《大明流匪》 第一章 人不狠,站不稳 农五月天已经十分的炎热,一整天熬下来,只有到傍晚才会让人感觉凉爽一点。 刘恒一个人呆呆木木的坐在一棵大树底下,双眼直勾勾的望着西方天际上染红一片的火烧云。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五天,看来是回不去了,是该接受这一切了。”刘恒喃喃自语。 对于自己身上发生的莫名其妙的事情,刘恒无法解释。 原本他是一个二十一世纪图书馆的管理员,莫名其妙的来到了大明朝,附身在一名萨尔浒战败逃出辽东的兵匪身上,成为了一名流匪。 附身时,同样得到了该身体的记忆,大致明白了自己身处的身份环境。 前身是一个老实人,却有着一具可以称得上是虎背熊腰的身体,明明可以做到欺负别人,却因为从小就老实,常常被别人欺负。 夕阳西下,眼见日头渐渐西沉,刘恒吐掉嘴里发涩的草根,从地上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一步一晃的朝营地走去。 天色彻底黑下来之前,营地里会放饭,每一次刘恒都掐着点过去,一顿都没落下过,即便如此,这五天下来,给他印象最深刻的事情就是从没有吃过一顿饱饭。 熟门熟路的来到后营伙房,伙夫的周围已经围满了讨吃的的流寇。 刘恒仗着自己健壮的身体挤到伙夫的跟前。 伙夫看都没看,随手抓起一块巴掌大小的饼子,又盛一碗野菜汤递给他。 刘恒接过来后并没有走,而是说道:“还差一块饼子。” 普通流寇每顿饭只有一块野菜饼子,小头目级别有两块,刘恒的前身是辽东出来的老人,又做过边军,加上身体健壮,担了一个小头目的位置。 “就一块饼子,爱要不要,赶紧滚一边去,没空跟你废话。”伙夫仗着自己是上一任营头的族兄,欺负刘恒老实,一直以来都只给一块饼子,剩下的那一块自然自己藏起来。 这事搁在刘恒前身肯定忍了,不愿意招惹麻烦,就是之前的刘恒因为还未完全接受自己来到大明朝的现实,人还浑浑噩噩的,也懒得去争辩。 可现在不一样,既然决定接受这一切,那该属于他的东西,别人一分一厘也别想拿走,他的灵魂可不是曾经那个不愿意惹事的老实人。 流寇营中,不是你欺我就是我欺你,要转变别人眼中的老实人形象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立威,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刘恒抡圆了胳膊,手中盛野菜汤的土陶碗重重砸在那伙夫的头上。 啪……土陶碗在伙夫脑袋上碎裂成好几块,野菜汤顺着脑门滴淌下来,中间还混杂着几缕血丝。 原本闹闹哄哄的流寇们徒然安静了下来。 刘恒空下来的那只手一把薅住那伙夫脖领子,同时一块碎碗片顶在脖子上,恶狠狠的说道:“你再说一遍?” 伙夫被刘恒突然一击揍蒙,这时看到刘恒阴冷的目光,感受到脖子上的凉意,身体不由的一哆嗦,结巴着道:“是,是……还差一块饼子。” “什么?再说一遍?” “两块,差两块。” “我还是没听清楚,再给你一次重新整理语言的机会。”说着,刘恒手中的碎碗片顶破伙夫脖子上的皮肤,鲜血顺着碎碗片留了下来。 “三块,三块饼子。”那伙夫快哭了道,“再多真的没有了。” 刘恒感觉差不多了,松开伙夫衣领,道:“拿来。” 伙夫不敢不给,他那位同族营头在攻打王家庄的时候死在了王家庄,如今没了后台,面对突然强横起来的刘恒,一时间居然被吓住了。 待刘恒离开后,伙夫马老瘸望着逐渐挤出人群的背影,露出一抹怨毒的目光。 背对着的刘恒自然没有看到。 他手中拿着四块饼子,重新盛了一碗野菜汤,找到一处人少的地方蹲坐地上吃了起来。 饼子干硬难咽,野菜汤也是苦涩难喝,不过这些能够填饱肚子,已经好几天没有吃饱过的刘恒大口吞咽着。 吃掉两块饼子喝了大半碗野菜汤,有了七八分饱,刘恒吃东西的速度才放慢下来。 “哟,这不是刘大木头吗?” 随着话音落下,刘恒放在身前的土陶碗被人一脚踢翻,脆弱的土陶碗干脆碎成几瓣,碗里剩余的野菜汤流了一地。 刘恒拿眼瞥了一眼踢倒他碗的那人,眼睛微微一眯。 他知道这人叫郑大秋,平时跟在前任营头身边狐假虎威,经常以取笑刘恒的前身为乐。 刘恒向来对此人没有好感,又见此人身边带着好几个手下,便没有理会。 郑大秋却没想要放过刘恒,俯下身,左手一勾刘恒的下巴,右手在刘恒脸上拍了两下,大笑道:“哈哈,生气了,我们的刘大木头生气了。” 边上的几个流寇附和着哈哈大笑起来。 砰……就在郑大秋大笑的时候,刘恒趁其不备一拳怼在郑大秋的脸上,直接把郑大秋掀翻一个跟头。 趁其病要其命。 刘恒一跃骑在郑大秋的身上,拳头像不要钱一样落下来。 边上的几名流寇没有想到他们眼中的好欺负的刘大木头居然会先动手,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等他们反应过来,七手八脚的朝刘恒拥过去,想要把郑大秋从他身下救出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刘恒手里抓着一块碎陶片顶在了郑大秋脖子上,另一只手牢牢的箍住郑大秋的双臂。 “别动,谁在往前一步我现在就弄死他。” “都给我上,今天我一定要弄死他!”终于有机会说话的郑大秋疯狂叫嚷。 从来都是他欺负刘恒,这一次却反被他瞧不起的刘恒给揍了,这让他心中恨意难消,只想要弄死刘恒才能解心头之恨。 “闭嘴,再说话我现在就弄死你!”刘恒恶狠狠的道,手里的碎陶片往郑大秋脖子上顶了一下,刺破了郑大秋脖子上的皮肤,鲜血流了出来。 脖子上传来的刺痛和陶瓷片的冰凉让郑大秋清醒过来,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刘恒劫持了。 想到这里,郑大秋两条腿顿时软了下来,结巴着说道:“你,你别乱来,杀了我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刘恒听后,嗤之以鼻。 这样的威胁威胁苍白无力,他根本不以为意。 “刘头,我来了。”随着话音落下,一名手持木矛的流寇来到了刘恒的跟前。 “站我后面来。”刘恒对那流寇说道。 刘恒知道这人叫杨远,也是他手底下唯一一名愿意听他吩咐的手下。 嗒嗒,嗒嗒……一阵马蹄声忽然传来,并且声音越来越近。 “都围在这里做什么,散开!”马蹄声停下来,一道粗狂的声音传了过来。 刘恒侧头用余光瞄了一眼。 来人骑在马背上,头顶铁盔,身上穿着双排扣的棉甲。 第二章 突如其来的机会 “马头领,救我,救我呀!”郑大秋见到马背上的人,连忙大声求救。 骑在马背上的马云九扫视了一眼,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不等刘恒这边开口,郑大秋面带急色的道:“他要杀我,马头领快救我!” 马云九是辽东出来的老人,自然识得刘恒,便说道:“刘恒兄弟,你们这是在做什么,都是自家兄弟,何必闹成这个样子,我看不如把人先放了,石大柜那里还等着召见他。” 见到马云九到来,刘恒就知道自己和郑大秋的冲突暂时到此为止了,马云九绝不会看着他动郑大秋,尤其后面那句石大柜要召见,就是给他的警告。 “既然马大哥开口了,这个面子我一定要给,滚吧。”刘恒顺坡下驴,一把把郑大秋从怀里推了出去。 郑大秋踉跄了几步,往前栽出去,被两名流寇及时扶住。 刚一站稳,郑大秋马上脸色一变,抬手一指刘恒,对身边的几名流寇说道:“上,把他给我抓住,老子今天一定要弄死他。” “够了。”马云九脸色一沉,冷声说道,“耽误了石大柜的事情,你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马上跟我去见石大柜。” 说完这话,马云九直接调转马头,催马往外走去。 见状,郑大秋恶狠狠的瞪着刘恒道:“等我回来的,这件事咱们没完。” 说完,他带着自己的几名流寇手下气哼哼的离开了后营。 “原来那些传言都是真的。”杨远望着马云九和郑大秋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语。 “什么真的假的?”刘恒听到后问了一句。 杨远说道:“之前我听到营里的人私下说,郑大秋被石大柜看重,就要成为咱们后营的营头,如今连石大柜身边的马头领都亲自来找郑大秋,看来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初听到这个消息,刘恒神情一顿,没想到他浑浑噩噩的这几天发生了这样一件大事。 他记忆里整支流寇大军只有五个营,除开石大柜自己的中军营,还有四个营和四个营头,而每一个营头都掌管这一营兵马,是流寇军中地位最高的几个人之一。 郑大秋要是成为了后营营头,对刘恒他来说绝不是什么好消息,尤其双方刚起了冲突。 “刘头,郑大秋要真当上咱们的营头,以后指不定会对你用什么阴损手段呢。”杨远担忧的道,“我看咱们还是先避一避吧!” “避又能避到哪去!”刘恒皱起了眉头。 他知道杨远说的都对,流寇军中是没有律法的地方,郑大秋只要带人抓住他,那他就是案板上的鱼肉,对方想怎么整治就能怎么整治。 “弓手营的营头李大当家是刘头你的同乡。”杨远说道,“只要咱们藏身弓手营,就算郑大秋当上了后营营头,他也奈何不得刘头你。” 经杨远这么一提醒,刘恒想到了弓手营那边还有自己的两个同乡,一个和他一样都是小头目,另一个就厉害了,是掌管一个营的营头。 有这两个人看护他,就算郑大秋当上了后营大当家也不敢去弓手营抓人,到时候他便可以脱离这支流寇军,一路南下逃去澳门,将来就算辫子入主中原,也危及不到他安全,实在不行他还可以逃去海外。 想到这里,刘恒说道:“走,咱们去弓手营。” 杨远拿着他那杆木矛,跟着刘恒一同离开了后营。 弓手营营地处于流寇大军的左翼,距离后营不足二里路,天色彻底黑下来前,刘恒和杨远来到了弓手营。 一路上,他和杨远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弓手营的大帐前。 未等他们进大帐,就见大帐被人从里面掀开,正有一人要走出来。 “二哥?”见里正要从营帐走出的那人面容后,刘恒下意识喊了一声。 那人见到刘恒,脸上一喜,几步来到近前,双手一揽刘恒双肩,大笑道:“哈哈,来的正好,树衡哥正要我去后营找你,快随我进来。” 刘恒被强拉进大帐。 “树衡哥,咱们的小老弟刘恒来了。”陈寻平粗狂的嗓门喊道。 “看来咱们的小老弟提前闻到了香气,自己闻着味就来了,哈哈。”李树衡大笑一声,从矮几后面迎了上来。 刘恒这才注意到大帐内的矮几上,摆放着一个木盆,里面盛有一些黑乎乎的东西,肉香正源源不断的从里面飘进他的鼻孔里。 许久没有见到荤腥的刘恒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见状,李树衡笑道:“别站着了,这些都是给你留的,快坐下吃吧!” 一旁的陈寻平也道:“最近各营都缺粮,白天的时候我带着营中的弓手离营打猎,没想到运气这么好,出去不到半天便猎到了一只野猪,今天晚上算是让营中兄弟开了荤。” 刘恒也没有客气,坐到矮几后面,分给杨远一些后,自己下手抓起一块肋排大口啃起来。 一连吃了三块,他才放下手中的骨头,说道:“树衡哥,我来的时候二哥说他正要去找我,有事?” 李树衡微微一点头,道:“确实有一件事需要你点头。” “什么事?”刘恒舔了舔手指上的油花,第一次感觉猪肉可以这么好吃。 李树衡说道:“自打王家庄一战,你们后营营头战死,这个位置便空了下来,而且这一空缺便是小半个月,我打算让你去争一争这个位置。” 刘恒面露一丝不解道:“我听说人选已经定下来了,是由后营另外一个小头目郑大秋接任,来之前郑大秋刚被石大柜身边的马头领带走。” “原本是定下来的。”李树衡说道,“可左右二营的两位营头都不同意这个郑大秋接管后营,事情便又拖了下来。” 刘恒好奇道:“左右二营还有其他人选?我记得当初为了防止各营之间互相吞并,定下规矩说各营营头只能从自己营中挑选合适的人接替。” “他们推选的人也是后营的一个小头目。”说着,李树衡目光怪异的看向刘恒。 “什么意思?”刘恒抬手指了指自己道,“不会是我吧!” 李树衡点头道:“没错,他们推选的人就是你。” “怎么可能,我和他们根本不熟,要选也是选他们自己拉拢的人选才对。”刘恒皱起了眉头,前身的记忆里,几个营头中,他接触最少的就是左营和右营的两个营头了。 “不管如何,都是好事。”李树衡说道,“我希望你能争一争这个营头的位置。” 刘恒眉头拧了起来,陷入沉思之中。 第三章 矛盾激升 来到这个乱世,刘恒本已认命,只想找一个合适的机会离开这支流寇军,想办法逃去澳门,将来就算大明被异族统治,他也能保全自身,而且凭他通晓未来几百年的历史走向,未必不能闯出一番事业。 可现在要让他当什么后营的营头,他是万分不愿意,这个时代的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未来几十年的惨烈世道,之后又是二百多年的奴性统治。 熟知明末一段历史的他很清楚,万历年间的流寇是没有前途的,只有到了崇祯朝才会有短暂的辉煌,短暂到还未来得及品尝胜利果实就成了别家的奴才。 见刘恒久久不语,李树衡说道:“我不知道你担心什么,可如今世道混乱,只有手中的力量越强大咱们才会越安全。” 听到此言,刘恒一惊,他发现自己想偏了。 只想着逃去澳门,却忘记了这是大明万历年间,不像几百年后,一张飞机票几个小时就可以到澳门,如今想要从大明的北方赶去澳门,不说历经九九八十一难,也不会轻松多少。 要知道这个年头,一个伤寒感冒就能取走一个人的性命。 一旁的陈寻平说道:“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你要是当上了后营营头,咱们就有两个营在手,到时候完全可以像左右二营一样,连石云虎都要忌惮咱们三分。” 犹豫了片刻,刘恒决定暂时放下去澳门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还是现实一些,争一争后营的营头位置,有了这个位置护身,起码在明军围剿之前他是安全的。 决定已下,他道:“树衡哥,能不能详细说一下这个后营营头我该如何去争?” 见刘恒同意,李树衡笑着说道:“放心,你和郑大秋之间的争夺很简单,如今大军缺粮,石云虎和我们几个营头共同商议之下,决定要你和郑大秋在十天之内,谁弄来的粮食多,谁便是后营大当家。” “什么时候开始?”刘恒问了一句,既然他要争一争,自然彻底要弄清楚,才好制定计划。 李树衡说道:“明天算是第一天。” 刘恒瞅了一眼李树衡,发现对方目光躲闪,马上明白,恐怕李树衡已经打着他的旗号替他应下争夺后营营头的事情。 对于李树衡的私自做主,刘恒并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满,这本就是一件好事,换做任何人都会先答应下来。 既然决定争一争这个后营营头的位置,刘恒便认真起来,考虑着如何弄来粮食,毕竟粮食不会自己从天上掉下来。 思虑半晌,他想到了一个主意,最适合还没有什么实力的他,便说道:“树衡哥,明日你派一些人去周围打探打探,哪个庄子最富裕,哪个庄子的主家最苛待佃户。” 李树衡应道:“这个容易,明日我就派探子出去打探,不过打听这些做什么?不如找一个小庄子掠夺一番,凭弓手营的这些人马差不多够用了。” 刘恒微微一摇头,他道:“郑大秋有石大柜的中军营支持,能够调动的人马肯定比咱们多,攻打小庄子的话,就算弄来一些粮食也难以超过郑大秋,咱们只能兵行险着,尽量去攻打一些大庄子。” “不行,绝对不行,太危险了。”李树衡摇头拒绝道,“大庄子的武备防御远比小庄子强,你忘了上次攻打王家庄的教训了。” 刘恒当然记得,王家庄一战是他们这一支流寇大军第一次惨败,那一战死了一个营头,也正因为那一战的惨败,石云虎大柜的位置受到了质疑,各营开始出现不稳,首先表达不满的就是左营大当家吴瞎子和右营大当家周黑脸。 “放心吧,我自有办法。”犹豫了一下,刘恒还是把自己的主意说了一遍,并且告诉他们一定要保密。 李树衡沉思片刻,便道:“就按你说的办,我和寻平两个人都会配合你,不过你一定要小心,注意安全,当初同一个堡子出来的乡亲,就只剩下咱们三个了。” 刘恒重重的点了点头。 肉吃完,事情也商量好,刘恒决定连夜返回后营,只有回到后营,才方便拉拢后营的那些流寇。 在他的计划里,单单靠弓手营的人马还是少了一些,后营暂缺营头,正好方便他拉拢营中的几个小头目和普通流寇。 回到后营,刘恒和杨远经过后营营头大帐的时候,他发现营帐的帐帘被人掀开,并且卷了起来。 见状,刘恒脚步慢下来,最后停在了大帐的前面,没有注意到的杨远险些撞上他。 “刘头,怎么了?”杨远见刘恒停下,不解的道。 刘恒抬手一指身前的营帐,道:“今晚咱们就睡这里。” 杨远面露惊色,道:“这可是营头的大帐,咱们没有资格住进去。” “怕什么。”刘恒嘴角微微朝上一勾,道,“如今营头已死,我又争这个位置,住进这里,就是让其他人看一看,能住进营头大帐,坐上后营营头,不止他郑大秋一人,还有我。” 还有一点他没有对杨远解释,以前的他为人太过老实,后营绝大多数流寇都看不起他,虽然昨天收拾了伙夫马老瘸一顿,又和郑大秋动了一次手,可时间太短,在别人心中老实人的印象没有那么容易消除,而住进营头大帐,也是进一步改变后营的其他人对他固定下来的老实人形象,同时也表明争夺后营营头的态度。 一营营头的大帐比普通流寇睡觉的地方强多了,帐中有木板搭建的木床,上面铺着兽皮毯子,不像普通的流寇,只能睡在干草上。 床铺上的毯子被刘恒扯下来丢给了杨远,他自己直接躺在了木板上。 慢慢的,两个人全都进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刘恒迷迷糊糊感觉有什么东西踢他,懒懒的睁开双眼,却见到郑大秋正一脸冷笑着盯着自己。 刘恒猛地坐了起来。 这时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哈哈,来之前我还怕你逃去弓手营那里,没想到你胆子不小,还敢留在后营。”郑大秋冷笑一声,拔出手中刀,刀尖指向了刘恒。 面对明晃晃的刀尖,刘恒心尖跟着一颤,寒毛一根根立了起来,残留的那一点睡意一扫而空。 说不怕,那是假的,换做谁刚睡醒便被刀尖指着也要惊奇一身冷汗。 第四章 天不随人愿 见郑大秋眼底流露出来的杀机,刘恒心提到了嗓子眼。 “你要杀我?”刘恒强压住心底的害怕道,“别忘了,你还不是营头,和我一样不过是个小头目。” “你也配和我相提并论。”郑大秋讥讽道,“我背后有石大柜支持,凭你也想跟我争后营,今日杀了你我就是后营营头,我看今后谁还敢与我争!” 刘恒知道,没有意外的话这一次他在劫难逃了。 帐内除了郑大秋之外还有五名流寇在营帐里,其中两名流寇制服住杨远,另外三名流寇堵住了帐门。 帐内的冲突引来了大帐附近流寇的关注,纷纷围到了帐门外,而且越聚越多,渐渐再帐门门前聚集了好几圈的流寇。 这些汇聚过来的流寇全都站在帐外,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帐内,哪怕另外几个后营小头目也是一样,没有人掺和双方的争斗。 刘恒心头一沉,他没想到郑大秋如此胆大包天,众目睽睽之下就敢来杀他。 “郑大秋,我背后有弓手营在,你要是杀了我,就不怕弓手营的人找你算账!”这个时候,刘恒只能寄希望于弓手营能够让对方忌惮。 “不用吓唬我。”郑大秋冷笑道,“等我坐上后营营头,背后又有石大柜支持,你以为我还会怕弓手营的那个李树衡。” 刘恒暗咬嘴唇,心道,恐怕他将是第一个只停留如此短暂时间便被杀掉的穿越者,也不知道死后还能不能穿越回去,继续做他的图书馆管理员。 郑大秋冷笑道:“原本还想让你多活两天,等我坐稳营头位置后便找个由头杀你,可没想到你居然要和我争后营营头,还拉拢了左右二营两位营头帮你,既然如此,那就留不得你。记住,死了以后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不该得罪我,和我争后营营头。” 说到这里,郑大秋双手举起了刀,高高举起。 见状,帐外一阵骚动。 就在这个时候,就听有人冷声说道:“郑大秋,你的刀敢落下去我保证你活不过片刻。” “谁他娘的在威胁老子,不想活了。”郑大秋抡刀的胳膊停下来,面带怒色的侧身回过头看向身后。 刚看了一眼,他脸色徒然大变,手中刀作势就要往下砍。 “别动。”陈寻平冷声道,“再动一下我的箭马上射出去,不信你可以试试,看看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箭快。” 郑大秋的刀停留半空,脸色难看的道:“陈寻平,这是我们后营的事情,轮不到你们弓手营来管。” “后营的事确实轮不到我们弓手营管。”陈寻平冷声说道,“可你要杀的人是我兄弟,那就关我的事了。” 郑大秋阴着脸说道:“这么说你们弓手营要插手我们后营的事情了?” “呸,你算什么东西,真以为自己能代表后营了。”陈寻平毫不客气奚落道。 郑大秋脸上阴沉密布,瞅了一眼刘恒,最后一咬牙,他道:“好,好,算你运气好,咱们走!” 临走之前郑大秋恶狠狠的瞪了陈寻平一眼,这才带人离开了营帐。 等到郑大秋背影彻底消失,刘恒长吁一口气,发觉自己后背湿了一大片,凉风一过,一片阴凉。 “没事吧!”陈寻平快步来到刘恒跟前,“幸亏我来得及时,刚刚太危险了。” 刘恒挤出一丝笑容道:“幸亏你及时赶到,再晚来一会儿,恐怕杨远就要尿裤子了。” 一旁的杨远听到这话翻了翻白眼,不过心中确实一阵后怕。 刘恒又道:“刚才怎么没有留下郑大秋他们,既然已经撕破脸,不如趁机杀了他以绝后患。” 圣母白莲花当不得,既然郑大秋已经要杀他,有机会的话刘恒自然也不会放过郑大秋。 陈寻平摇头道:“郑大秋是石云虎挑选的后营营头,不好动他,而且刚才情况危急,你和郑大秋之间距离又太近,虽说我能射杀他,可万一他剩下一口气没死,很有可能拉上你一起上路。” 说了几句话后,刘恒感觉自己心中平静许多,起码两条腿不再哆嗦,便从床板上站起身。 “对了,你让我准备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就在帐外。”说着,陈寻平回手指向营帐门外。 刘恒目光随之看过去,就见营帐外面站着好几名弓手营的人,脚边放着几个大箩筐,上面用布遮盖住,露出来的地方,可以清楚的看到是一张张饼子。 “辛苦了,二哥。” 刘恒明白,陈寻平能够在清晨就把如此多的饼子凑齐带过来,一定忙活了大半个晚上。 “你我兄弟之间用不着说这些。”陈寻平说道,“既然郑大秋已经和你撕破脸,这次没有杀成肯定还会有下次,你身边要多一些人保护才行,这一次我从弓手营带来的人就暂时跟着你。” 刘恒笑道:“后营自打上任营头一死,粮食便一直短缺,平时营中的兄弟最多吃个半饱,二哥你带来这么多饼子,足够让后营大部分人被我收买,到时候郑大秋再没有像今天这样的机会了。” “那就好。”陈寻平道,“哪怕后营里有一半人能听你的,郑大秋便没有机会动你。” 刘恒点了点头,旋即对杨远说道:“趁现在后营大部分人都在营帐外,你去和他们说,凡是愿意跟着我的,我刘恒保证不会再让兄弟们饿肚子,每个人都有饼子吃。记得把箩筐上的布都扯掉,让他们看看,咱们不缺吃食。” “好咧!我这就去。”杨远答应一声,转身朝营帐外走去。 本来这件事刘恒知道自己亲自出面最合适,可现在两条腿还有些发软,担心会在众人面前露了怯。 时间不长,杨远黑着脸走了回来。 “怎么了?”刘恒心头一沉,意识到出了问题。 “刘头,后营的那些人恐怕很难拉拢过来了。” “不应该呀!”刘恒皱起了眉头。 杨远苦着脸说道:“那些人认定后营的营头将会是郑大秋,害怕跟了刘头你将来会被郑大秋清算。” 刘恒一屁股跌坐在床板上,没有想到辛苦一场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他设计争夺后营营头的一切谋划都要足够的人才能施展,现在没有后营的人支持,只靠弓手营那百十来号人,与他所想相差甚远,人手根本不够用。 第五章 抢马老瘸的粮食 刘恒一脸失落,一切都是他想的太简单了。 按照他之前的预想,收买了后营的人,在寻得左右二营两个营的支持,他的计划便可以展开。 可现实却给了他沉重一击,让他明白,趋吉避害是人的本能,连后营的人都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如何站位,更不要说和他没有什么交情的左右二营了。 一旁的陈寻平说道:“不如依我之前说的,让弓手营出面,找几个小村庄扫荡一遍,多少还是能弄来一些粮食。” “没用的。”刘恒摆了摆手道,“郑大秋有石云虎支持,一定会对那些村庄动手,抢掠这种事情,咱们远远比不上石云虎的中军营。” 土匪之中马匪才是最可怕,刘恒知道,他们这支流寇大军中唯一一支马队就在中军营,归中军营护卫头领马云九统辖。 说到抢掠,弓手营终归比不上拥有马队的中军营。 “其实……我倒有一个办法,能够解决人手问题。”杨远犹豫着说道。 “什么办法?” 刘恒和陈寻平的目光都看在了杨远的身上。 杨远说道:“除去五大营之外咱们还有一个外营,虽然外营里面都是裹挟而来的流民,可底子并不比几大营的流寇差,只是营中粮食不多,才没有归属到各营里,如果咱们能拿出一些粮食,外营的那些流民一定愿意替咱们卖命。” “好主意。”刘恒眼前一亮,兴奋的用手一拍身下床板。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他险些忘了,人数最多的不是五大营,而是那些裹挟而来的流民营。 陈寻平担忧的道:“可是咱们的粮食也不多,外营起码有上千流民,单凭咱们手中的那点粮食,根本养活不了这么多人。” 杨远又道:“咱们不用全部招揽过来,只招揽一部分流民,粮食的消耗自然没有那么大。” “说的不错。”刘恒转而看向陈寻平说道,“二哥,辛苦你一趟,你和杨远去一趟外营,先招三百流民,安排到弓手营外的那一片空地上。” “可粮食呢?三百人的粮食单凭弓手营根本解决不了。”陈寻平面露忧色。 “我知道一个人手中应该藏起来一些粮食。”刘恒说道,“还需要二哥给我留下几个搬运粮食的人。” 陈寻平略微迟疑了片刻,道:“既然你有办法弄来粮食,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时间紧,我这就去外营凑齐你要的人马,再留下四名弓手营的人听你指派。” 随后,陈寻平和杨远两个人带着几名弓手离开了营帐,同时也带走了那些装有饼子的箩筐。 刘恒带着剩下的几名弓手营的人,去往了后营的伙房。 此时的伙房正在忙活着弄早饭,伙夫只有马老瘸一个人,需要烙饼子和熬煮野菜汤,一般都是天不亮就已经开始忙活。 一进伙房,刘恒手臂一挥,指着马老瘸道:“把他给我抓起来。” 话音落下,走上来两名弓手营的人,一人按住马老瘸一条胳膊,直接把马老瘸按在一张破旧的木桌上面。 马老瘸奋力的仰起头,一脸惊恐的道:“刘头,这是什么意思?昨天的饼子我可都给你了啊!” 刘恒站在马老瘸视线前方,问道:“少废话,我问你,粮食都被你藏在什么地方了?” “冤枉啊!冤枉,粮食都是中军营领回来的,我从没有藏过什么粮食。”马老瘸大声喊冤。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刘恒冷声道,“砍掉他的左手,还是不说的话再砍掉他的右手。” 后营的流寇里,没有几个人不知道马老瘸私下藏粮食,只不过以前马老瘸的族兄是后营营头,所有人全都装作不知到他藏粮食而已。 如今刘恒缺少粮食募集流民,自然把目光盯在了被马老瘸藏起来的粮食上。 刘恒带来的几名流寇中,一人把马老瘸的左手按在桌子上,同时另外一人抽出手中的刀举了起来,眼瞅就要剁下去。 奋力挣扎的马老瘸眼瞅挣脱不开,急忙大声喊道:“别砍,我说,我说,我全说。” 刘恒一摆手,示意拿刀的那人稍等,然后问道:“粮食藏在什么地方,要是敢骗我,你的两只手就都不用要了。” 已经却了一条腿,自然不想在失去两只手,马老瘸垂头丧气的说道:“那些粮食都藏在我睡觉那个地方。” “走,带我们过去。”刘恒朝制住马老瘸的那人使了个眼色。 马老瘸低着头带路,一群人来到伙房边上的草棚里面。 “东西都在那些劈柴的后面。”马老瘸手被押着动不了,只能扬起下巴往草棚里面点了点。 一名弓手营的人走了进去,掀开上面的茅草和一些木柴,发现在这些东西的后面整整齐齐摞着五个粮袋。 那弓手营的人用刀划破其中一个口袋,里面的粮食瞬间流了出来。 “马老瘸,你可以呀!这几袋子粮食恐怕有两石多。”刘恒走过去用手提了提其中一个口袋,起码有百十来斤的分量。 “找辆大车,都带走。”刘恒对弓手营的一人吩咐道,旋即又道,“放了他吧!” 一听都拉走,马老瘸的脸一苦,道:“刘头,能不能给我留下一点。” 刘恒眉头一横,道:“中军营那边每天不都有粮食发下来吗?这些粮食我都带走了。” “不,不是……。”马老瘸搓动着两只手道,“咱们后营的营头不是要换人了吗?我想用这些粮食买一个平安。” 刘恒上下打量了马老瘸半晌,才道:“行了,粮食我收下了,回头我保你一个平安。” 马老瘸语气一噎,旋即苦着脸道:“刘头别开玩笑了,我可是听说后营的营头将会是郑大秋。” “那是以前,从此以后就是我了。”刘恒转头对一旁弓手营的人说道,“来,一起把粮食抬出去,搬上车。” 马老瘸不敢阻拦,追在刘恒屁股后面道:“刘头,这事开不得玩笑,那中军营的石大柜都发话了,郑大秋将是后营营头,石大柜的话,谁敢反对,所以刘头您看这粮食……” 放下手中的粮袋,刘恒脸一沉,冷声说道:“你要叽叽歪歪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人砍了你。” 马老瘸讪讪的闭上了嘴巴,他没想到曾经那个老实好欺负的刘大木头,如今戾气这么重。 当然,还有弓手营的那几个手持利刃一看就是不好惹的家伙。 一袋袋粮食搬上大车,套上牲口,一名弓手营的人赶车,缓缓驶离后营。 马老瘸望着离去的刘恒等人,一脸的怨恨之色。 附近有不少后营的流寇看到刘恒他们从马老瘸那里搬运粮食,却无人敢过问。 如今后营没有了营头,后营的流寇大多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那些粮食都是马老瘸私藏的粮食,就算没有了他们也不会饿肚子,中军营每天依然会送一批粮食给后营用。 出了后营,刘恒跟着大车往弓手营走。 正在这时,一名弓手营的流寇气喘吁吁的朝他跑来。 第六章 整训流民 “出什么事了?” 等那弓手营流寇跑到近前,刘恒下意识问道。 那弓手营流寇回话道:“陈头让带话,说人已经带到弓手营临近的那片空地上,就等刘头你过去了。” “好,我这就过去。”刘恒面露喜色,扭头对赶车的那名流寇说道,“我和他先过去,你把粮食送回弓手营安顿好。” 安排运粮大车自己进营,刘恒带上几名流寇直奔另一边。 未等靠近,刘恒便见到前方莫约几百人三五成群的聚在树荫底下。 “二哥,这得有二三百人吧?”来到陈寻平跟前,刘恒一脸喜色的道。 陈寻平笑道:“幸不辱命,我和杨远从流民营中选出三百人带过来,要是不够的话,流民营那边再招募几百人也不成问题。” “够了,足够了。”刘恒笑道,“这一次的事情要是做成了,二哥你可是立了头功。” 陈寻平脸上略带担心的说道:“一下子多出这么多张嘴,粮食是个大问题,现在各个营中都缺少粮食,这么多人咱们养不了多久。” 刘恒道:“我从后营弄来了两石多粮食,多掺一些野菜,够眼前这些人吃上几天,树衡哥那边再能帮我出一部分粮食,凑足这些人吃十天的就可以,再往后的粮食我来解决。” “树衡哥那边到是好说。”陈寻平说道,“招募这些流民的时候,我见了树衡哥一面,说了你招募流民的事情,树衡哥答应给你准备十石粮食。” 刘恒喜道:“那太好了,有了这些粮食足够训练这些流民了。” 陈寻平又道:“我和树衡哥帮你的也只有这么多,以后的粮食只能靠你自己解决了。” “我明白,粮食我会想办法弄来的。”刘恒旋即又对杨远说道:“带上几个人,去把这些流民分成三十队,每十人一队,纵向排开。” 杨远应了一声,带人去驱赶起树荫下面乘凉的流民,开始给流民整队。 折腾了好一会儿,他们才算把这些流民分好队,勉强有了几分整齐的模样。 做好这一切后,刘恒大跨步来到这些流民队伍的前面,大声说道:“看到这些饼子没有?” 说着,他用手一指陈寻平早前带来的那几箩筐的饼子。 站在前面两排的流民低头就能看到箩筐里面的饼子,后排的流民想要看清楚,纷纷往前挤压。 原本整好的队伍,重新凌乱起来。 好在陈寻平带来的这些弓手营的人都手持利刃,使这些流民不敢太过乱来,最多就是伸长脖子往前面瞅,只有少数人挤到了前面的人。 “乱什么乱,都站好,谁在乱挤别怪我不客气。”陈寻平抽出腰刀,露出凶悍的表情。 边上的几个弓手营的流寇也都面露凶相,手中的兵器威吓着流民。 等流民队伍稳定一些,刘恒冷声说道:“不用急,饼子都是给你们准备的,从今往后的一段日子,我每天都会让人把做好的饼子送来,但吃了我的饼子,你们就是我的部下,就要按照我的命令行事,如若不然,就别怪我砍掉你们吃饭的家伙。” 几百流民骚动起来,内中私语声不断。 他们都是被裹挟来的流民,勉强算是流寇军的一员,可地位低下,平常只有野菜汤喝,难以果腹,只有进入各大营成为各营的流寇,才能勉强吃上饼子,吃上半饱。 对他们来说,能被挑选进入正营是最期盼的事情。 “安静,安静。”随着刘恒压了压手。 杨远带人弹压几个不太听话的流民,使流民队伍重新安静下来。 刘恒大声道:“如今你们这三百人被分成了三十支小队,从现在开始,每一支小队站在最前的一人为伍长,现在所有伍长,像我一样,卷起自己左腿的裤腿。” 说着,刘恒弯下腰,把自己左腿的裤腿卷了起来,一直卷到膝盖上面。 之所以卷起左腿的裤腿,他担心这些流民们中会因为有人左右不分,增加训练难度,如今他只有十天的时间,没有太多的时间用来训练这些流民。 站在流民最前一排的三十名刚刚被任命的伍长,听话的卷起自己的裤腿。 待这些人做好之后,刘恒继续说道:“现在所有伍长,去管理自己队伍中的部下,卷起左腿裤腿,其余的人站在原地不许动。” 一旁的陈寻平忽然插言道:“这个主意好,这么一来每个伍长只管十人,队伍不易混乱,你只要管理好这几十个伍长就好。” 随着这些排头的伍长去安排其余流民卷起左腿的裤腿,流民队伍有些散乱,好在有各自队伍的伍长约束,聚集起来的流民队伍并没有因此乱作一团。 过了大约一刻钟,所有伍长把自己队伍里的流民左腿裤腿卷了起来,重新回到了队伍的最前端站好。 刘恒站在这些人前面,大声喊道:“从今天开始,我教你们两个动作,一个叫做立正,一个叫做踢正步,十天之内做不好的人,每个人鞭挞三十,故意捣乱者,斩!” 说到最后一个斩字的时候,刘恒右手重重在半空中劈了一下。 随着他手臂的落下,三十名刚被任命的伍长中不少人身都是一缩脖子,明明已经快要入夏,脖颈后面却感觉在冒凉气。 “立正便是站在原地不言不语不动,能坚持半个时辰,便算你们合格。”说着话,刘恒双手五指并拢,做出一个后世标准的军姿。 他中学和大学参加过两次军训,站军姿的动作对他来说算是轻车熟路。 “现在每一名伍长都像我一样,立正站好。”刘恒身形笔直,嘴里对最前面的三十名伍长喊道。 三十名伍长看着刘恒的模样,学着做出和刘恒一样的姿势,但比划了半天,也就勉强做个样子,完全做不到刘恒那种有如标枪一般。 不过刘恒不急,挨个给这些伍长指正,并不要求他们做到多么标准,只要差不多就行。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总算是把这些伍长的姿势纠正的差不多,不至于看上去怪模怪样,多少有几分精气神,剩下的只是水磨工夫。 教完这些刚被任命的伍长,刘恒让这些伍长把这个动作交给自己一队的人。 上午学完立正,到了下午又开始练习踢正步。 接下来一连几天,所有流民队伍都都反复锤炼立正和齐步走这两个动作,可以说除了吃饭和睡觉,剩下所有的时间都用来让这些流民训练这两个动作。 作为流寇,最不值钱的就是性命,刘恒让人准备好柳条编成的鞭子,只要谁偷懒,抬手就是一鞭子抽过去。 鞭子在侧,流民不敢偷懒,学起来的速度十分快,哪怕是愚笨之人,鞭子抽过几次之后也都牢牢记住了动作要领。 刘恒训练流民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流寇大军的各个营地里。 第七章 出外弄粮 刘恒训练流民的地方距离后营不过一里地。 第一天流民训练的时候,后营所有的流寇便知晓刘恒带着一群流民在训练。 后营的马老瘸得知这个消息心中愤恨不已,他明白自己积攒下来的那点粮食都被刘恒抢走给那些流民吃了。 先是在众人面前被削了面子,后又被抢走了粮食,马老瘸脸上不敢表露声色,心中却恨不得刘恒去死。 当得知刘恒招募几百流民后,他第一时间把消息告之给和刘恒有仇怨的郑大秋,希望借助郑大秋的手对付刘恒。 初得知消息的郑大秋心中一惊。 他清楚刘恒和弓手营的李树衡他们都是行伍出身,完全有能力训练流民新兵,如果这些流民被训练出来,那就是几百有战力的流寇,就是中军营都没有这么多的步卒。 得知消息的郑大秋不敢耽搁,急匆匆的来到中军营大帐,把消息告之给了坐镇中军营的大柜石云虎。 听闻这个消息的石云虎哈哈大笑起来,丝毫不在意的说道:“云九,你是行伍出身,给他解释一下。” 站在下首的马云九站出来说道:“想要练兵首先就是要填饱肚子,三百人光一天口粮最少要一石左右,哪怕省着吃,也要七八斗,如今各营都缺粮缺的厉害,哪怕那个刘恒背后有弓手营支持,他们最多也就能撑上半个月,半个月后他们没有了粮食,一支训练不足半月的队伍只能是一个烂摊子,说不定还会发生营变。” “这下明白了吧!”坦胸露肩的石云虎看向郑大秋。 “小的明白了。”郑大秋小心翼翼的应道,旋即又担心的说道,“小的担心他们不等半个月,就会提前派那些流民去各处抢粮,” “哈哈,那就更不可能了。”石云虎大笑道,“就是戚帅和李大帅复生,一群泥腿子十天半个月内也不可能训练成军。” 郑大秋一脸谦卑的道:“小的是担心那个刘恒节外生枝,抢了后营营头,他和大柜您不是一条心,反倒和左右二营的人交好,不然吴瞎子他们也不会为他说话。。” 石云虎脸一沉,冷声道:“明日我让云九带着马队和你一去弄粮,后营营头的位置谁也抢不走。” 说罢,他端起矮几上的酒碗一饮而尽。 “多谢大柜。”郑大秋急忙跪了下来,心中的那一点担忧彻底消失。 有了马云九的马队,他相信没有人能抢得走他的后营营头。 ……………… 没有了担忧的郑大秋干脆连后营都不回了,如今刘恒手底下多出几百流民,他担心自己去了后营会落到刘恒手中。 接下来几天,他每天都和马云九一起去外面抢掠,晚上直接在中军营的营地休息。 郑大秋不回后营,急坏了留在后营为他探听消息的马老瘸。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刘恒招募来的三百流民已经整队成型,用了九天便从一盘散沙训练成一支军伍应有的模样。 而且远比一般的军伍更加整齐更加有气势,流民队伍口中时不时齐声喊出的号子,颇有几分强军的模样。 要不是许多人亲眼见到这一支流民队伍的成长,恐怕没有人不相信这些人几天前还是一群什么都不懂的流民,。 而一直暗中关注这支流民队伍的马老瘸,一天天看出来这支队伍的变化,越看越是心惊,对刘恒练兵的手段佩服的五体投地,可越是这样,他对刘恒的恨意便越强,同时越发担心郑大秋奈何不了刘恒。 他想把关于刘恒手下那几百流民的事情告诉给郑大秋,可他根本没有机会见到郑大秋。 白天郑大秋不在营地,到了晚上他又不敢离开大营,害怕被刘恒的人发现。 至于中军营的其他头目,他一个后营的伙夫根本没有资格面见,人家也不会见他。 终于到了第十天的时候,让他找到了机会。 这一天,刘恒和他的那支流民组成的队伍天不亮便离开了营地,不仅如此,弓手营的人马也在李树衡的带领下离开了大营。 马老瘸这才找到一个机会,摸着黑来到了中军营营门外。 东方的天际亮出一抹白光,像是泛白的鱼肚皮,马老瘸等在中军营外,终于等到了郑大秋。 “郑头,出事了。”一见面,马老瘸急切的道,“刘大木头天未亮带着那些流民离开了营地,不仅是他们,弓手营的人也都一起离开了营地。” 郑大秋皱起眉头问道:“知道去什么地方了吗?” 马老瘸摇头道:“具体去哪不太清楚,不过他们去了郑家庄的方向,会不会是要攻打郑家庄?” 这时,一旁的马云九笑道:“不必担心,郑家庄没有那么好打,那可是方圆十几里内有名的大庄子。” 听到这话,郑大秋转而看向马老瘸道:“听到了吗?那是方圆十几里内的大庄子,庄丁就养了不少,就凭刘恒那几百流民还有百十来号弓手营的流寇也想攻下郑家庄,简直是白日做梦。” “可那几百流民已经不是之前的几百流民了,如今……” 话未等说完,就见郑大秋不耐烦的打断道:“你以为练兵那么容易,就算是戚帅复生,以那几百个泥腿子的德行,十天半个月内也练不出什么模样来。好了,别挡路,今日我和马头领还要去更远的村子劫掠,让开。” 话音落下,他直接带人从马老瘸身边走过去。 马老瘸有心想要多说几句,可郑大秋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并且让手下的流寇把马老瘸驱赶走。 待郑大秋和马云九的队伍走远,马老瘸无奈的返回后营。 天光大亮之后,左右二营两处营地得到了弓手营全部离开营地的探报。 刚一得到这个消息的吴瞎子直接从床上蹦了起来,激动的道:“准备了这么久,终于等到弓手营的人马离开。” 随即,他从帐外喊来一名流寇,吩咐道:“去通知右营大当家周黑脸,让他带着右营人马马上来我这里。” 左营的流寇离开大营去往右营送信。 吴瞎子自顾冷笑道:“石云虎,我看着一次谁还能救你!” 过去大约半个时辰,吴瞎子和周黑脸带着集结的两个营流寇离开了营地,直接奔着石云虎的中军大营。 第八章 庄外有流寇 郑家庄是方圆十几里内少有的大庄子,庄子里有自己的庄丁护卫,内里住着有一位姓郑的老爷。 此人祖上曾出过举人,几十年两代人发展下来,如今郑家庄的田地都成了这位郑老爷家的田地,庄子里面的农户也都是他郑老爷家的佃农。 郑家庄外西侧不足三里远的地方有一片细长的林子,挨着不远的地方就有一条大河,天热的时候林子里面特别的阴凉。 弓手营的人先一步来到这片林子里,驱赶走一些来林子里砍柴的郑家庄佃户,占据了这一片林子。 不久之后,刘恒带着他训练出来的几百新兵,大摇大摆的进入了林子里。 过后不久,他又带人偷偷从林子里面退出来,远远绕上一圈,再从郑家庄庄口的大路上大摇大摆走过去,重新进入林子里面。 如此走过几次之后,直到夕阳如血,西方的天空在意红彤彤一片,才停下来。 一股股流匪从郑家庄庄外经过,庄子里早已风声鹤唳。 庄子里的人知道庄子外面来了好多的流匪,全都藏在庄子西面的林子里面。 庄丁头子肖虎神色不安的来到了郑老爷的书房里。 和炎热的屋外相比,书房内清凉舒适。 书房里面分开摆放了六七个铜盆,里面的冰块正在慢慢融化,无时无刻都在散发凉气,让屋子里的温度降下来。 坐在上首位置的是个半百老者,胸前的衣襟敞开,手里端着盖碗,两旁各站一名侍女,手中拿扇子正在缓缓扇动,稍远一点站着管家佘福。 “老爷。”肖虎一进屋便先朝上首的老者施礼。 “肖虎啊!”郑老爷放下手中盖碗,问道,“你这急匆匆的过来是有什么事吗?管家,去把门关上,屋里好不容易积攒点凉气都散出去了。” 鼻下挂有两撇小胡子的佘管家往门口走过去,合上了书房的房门。 肖虎面露忧色的说道:“回禀老爷,咱们郑家庄西面的林子里藏了不少人,据庄子里去过那片林子的庄户说,里面住进了一群流匪,人数超过千人。” “笑话,我郑家庄庄丁上百,又有庄墙环绕,易守难攻,贼寇敢来那就是找死。”郑老爷不以为意的说道,“无非是天气太热,那些从了贼的贱民想躲进林子里面乘凉,不妨事,不必理会。” 关好屋门退回来的佘管家站在一旁说道:“老爷,咱们还是要小心一点,最近有一伙流寇盘踞在咱们县境内,前不久攻打过距离咱们三十里外的王家庄。” “不妨事。”郑老爷一摆手道,“不过是一伙从了贼的贱民,王家庄不也没被他们打破,反而是这伙流匪吃了亏,同样,我郑家庄也不是那么好惹的,好了,没什么事肖虎你下去吧,去巡视一下庄子,别让那些佃户们偷懒。” 肖虎无奈,只好退出书房。 …… 林子里的刘恒看着天色一点点黑下来,他说道:“时辰差不多了,树衡哥,我先带人出去,你们在林子里等我信号,随时准备点亮火把。” 李树衡笑着保证道:“放心去吧,我保证这一片林子从头到尾都有咱们的人举起火把。” 刘恒点了点头,带上他训练的三百流民新兵从林子里走了出去。 三百流民新兵排成三行队伍,人人手中拿着木矛,立在身侧。 整支队伍寂静无声,沉默的好像长在地上的桦树笔直挺拔,仿佛又是傲立在大地的磐石,带着厚重的压迫感。 “让你们庄子里面管事的人出来说话!”刘恒朝郑家庄方向大喊一声。 久久没有等到回应的他,又让身后的三百人一起大喊。 “庄子里面管事的人出来说话!” 三百人齐声大吼,声音响天动地,头顶的浮云仿佛都被破开,一抹最后的夕阳余光趁机落了下来。 郑家庄内家家户户大门紧闭,街道上空无一人,庄丁被肖虎安排去了庄子西侧的几个院子里。 一些持有弓箭的庄丁趴在院墙后面,盯着庄外,还有一部分庄丁拿着刀枪蹲伏在墙后。 许多郑家庄的佃农手中拿着粪叉和扁担一类的干农活用的农具,守在自家的院子内,做出一副舍生忘死的表情,身体却抖如筛糠。 郑家庄内郑老爷得知流寇真的来攻打庄子,一家人早已乱作一团。 书房内的郑老爷没有了先前的轻松,瘫坐在太师椅上,端着盖碗的手不停地颤抖,里面的茶水抖落出来不少,袖口洇湿了一大片。 “这,这些乱匪,他,他们怎么就敢,就敢……”郑老爷哆嗦着连话都说不完整。 佘管家一旁劝道:“老爷,还是拿些银两分润下去,激励一下那些庄丁和佃农,让他们卖命抗匪守卫郑家庄。” “胡说。”郑老爷抖着手嚷道,“老爷我花银子养着上百庄丁,如今正是他们卖命的时候,你去告诉那些庄丁,要是乱匪打进庄子,老爷以后绝不会再给他们一个铜板,还有那些佃户,也要多交一分租子。” 佘管家脸色一苦,没有再继续劝说,知道自家老爷视财如命,一个铜板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 “流寇攻打庄子了,流寇攻打庄子了……” 就在此时,庄子里相继传来流寇攻打庄子的叫喊声。 刚刚坐稳一些的郑老爷听到喊声,吓得面白无色,结巴着嚷道:“快,快带我藏起来。” 佘管家无语的说道:“老爷,庄子一破,藏哪都会被找到,不如趁那些乱匪没有包围庄子,安排几个庄丁护着老爷你逃去县城,到了县城就安全了。” “不行。”郑老爷大摇其头道,“我一走,家里这些东西岂不是便宜给那些乱匪,不走,老爷我要守在家里。” 见自家老爷为了这点浮财决意留下,佘管家只好说道:“老爷我先去肖虎那里看看,能不能顶住这伙乱匪还要指望肖庄头。” “对。”郑老爷急切的说道,“你告诉肖虎,一定要给老爷我守住庄子。” 佘管家点点头,离开书房。 刚走到书房所在的小院门外,他便和肖虎走了个碰头。 一见面,肖虎急切地说道:“佘管家,我正要找你,如今庄外的乱匪准备攻打庄子了,据我观察,林子里面应当还藏着不少乱匪,要想抵挡住这么多的乱匪,恐怕要让庄子里的佃农全都上墙头抵挡乱匪才行,最好郑老爷能出一笔银子,激励一下大伙,那样守住庄子的把握会更大一些,所以你能不能和老爷说一下,拿出一些银子,用来激励庄丁和佃农。” 佘管家摇了摇头,说道:“银子的事情就别想了,刚刚我和老爷已经提过,老爷一个铜板都不愿意拿出来,何况要拿出来一大笔银子分出去。” “唉……”肖虎叹了口气,道,“那我尽量带人守住庄口,实在不行的话佘管家你告诉老爷逃吧,我观这伙乱匪很不一般,队伍整齐,令行禁止,有几分边军的模样,只凭庄子里这点人,很难守住庄子。” “还是要尽量守住。”佘管家说道,“实在守不住的话,你提前撤回来,带上几名庄丁护卫老爷逃去县城。” “也只能如此了。”肖虎点了点头。 第九章 要财不要命 几百根长矛朝天而立,傲然不动的三百人队伍整齐的站成两排,让看到的人头皮发麻,心头仿佛压了一座大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肖头。”有庄丁见到肖虎,连忙叫了一声。 肖虎几步来到西侧的一堵院墙后面,低声询问道:“外面乱匪的情况如何了?” “暂时没有进攻。”那庄丁说道,“外面的那伙乱匪怕不是边军假扮的吧,如此战阵森严的队伍,边军中都少见,咱们庄子怕是守不住了。” 肖虎趴着墙沿往外看了一眼。 残阳的余光下,一箭之地外的地方,整整齐齐的站着一长队的乱匪,长矛如林,整支队伍不动如山,令人望而生畏。 肖虎慢慢把脑袋缩回到院墙后面,低声骂道:“他娘的,什么时候乱匪变得这么强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官军呢!” 有庄丁急切的道:“肖头,你倒是想个主意,就凭咱们这点人,还有那些只会摆弄锄头的佃农,根本挡不住外面那些乱匪。” “我他娘的能有什么主意。”肖虎恼怒的骂了一句,又道,“等着吧,等那些乱匪攻上来再说,挡不住咱们就溜,咱们兄弟不能给那个郑老头陪葬。” 就在这个时候,刘恒走到三百流民新兵的前面,站在距离郑家庄一箭之地外的地方。 “弓箭手!” 随着刘恒的喊声,五十几个弓手从林子方向快速跑出,来到几百流民新兵战阵的前面,单膝跪在地上,拉开弓弦,箭矢对准了郑家庄的方向。 弓箭手的出现让趴在院墙后面的肖虎吓了一大跳。 郑家庄一共才十几名弓手,可外面的乱匪却有五十几个弓箭手。 他也曾在边军呆过,庄外的那些人是不是真正弓手一拉弓弦就能瞧出来,虽说距离有些远,可他还是隐约能看出乱匪弓手里的长弓多是军中制式长弓。 认出这些东西后,他愈发肯定这伙乱匪不一般,如果不是乱匪身上的衣服太过破烂,他几乎以为庄子外面的那些人根本不是什么乱匪,而是边军的精锐。 “庄子里的人听好了。”刘恒面朝郑家庄大喊道,“我们是来求财的,粮食银子都行,只要凑足了买命钱,我的人马上就走,绝不打搅贵地,如若不然,必让郑家庄鸡犬不留。” 刘恒举起了右手。 “杀!杀!杀!” 在他身后的三百流民新兵齐声大喊。 与此同时,后面稍远一些的林子里面一根根火把亮了起来,林子里面多出一条长长的火龙。 树影绰绰,林子中间夹杂着人影混杂,火把隔上七八步才会点燃一根,从郑家庄方向看,仿佛林子里密密麻麻藏满了人。 趴在院墙后面的肖虎见状,吓得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嘴里喃喃自语道:“完了,郑家庄完了,好多乱匪……” 边上一个持弓的庄丁战战兢兢的说道:“肖,肖头,那伙乱匪说他们是来求财的,是不是和老爷说说,花钱消灾。” 没有人愿意和乱匪拼命,打仗就要死人,庄里庄外敌众我寡,丝毫看不到胜利。 “对,对,花钱消灾。”肖虎一拍大腿道,“你们在这里盯着,我去见老爷。” 爬起身,他大步朝郑老爷的宅院跑去。 刚刚的喊杀声响便了整个庄子,坐在书房的郑老爷知道后急忙让佘管家出来打探情况。 刚走出院门的佘管家见到肖虎迎面走来,急忙走了过去。 “庄外的那些乱匪情况如何了?是不是已经攻打庄子了?” “还有没有。”肖虎摇了摇头,转而问道,“老爷呢?” “在书房。”佘管家回手指了指身后院子内的书房方向。 肖虎二话不说径直朝书房走去,佘管家紧紧跟在后面。 推开书房的房门,两个人就见正对房门的太师椅底下露出一个肥大的屁股,正一撅一撅的往椅子下面钻。 书房门打开的响声更是让椅子下面的郑老爷惊慌失措,一边往一直里面钻,一哭喊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肖虎和佘管家互相对视了一眼,佘管家快步上前,一边把郑老爷往椅子外拉,一边说道:“老爷别怕,是我和肖庄头。” 郑老爷侧过头睁开眼睛偷偷瞄了一眼,发现确实是佘管家,房门前站的另外一个人是肖虎,偷偷松了一口气,在佘管家的帮助下慢慢从太师椅下面爬出来,翻身坐在地上。 “肖,肖虎,那些乱匪是不是被咱们的庄丁打跑了?” 佘管家从一旁搀扶着郑老爷站起来,坐到太师椅上。 肖虎面露苦色道:“老爷,那伙乱匪还在庄子外,为首的一个年轻人让咱们给他们准备银子和粮食,换他们主动撤走。” 犹豫了一下,肖虎又补充道:“老爷,那外那伙乱匪很可能是边军假扮,弓手使用的长弓都是军中的制式长弓,而且来的人不会少于一千。” “这些该死的丘八,居然敢打郑家庄的主意,该死,全都该杀。”郑老爷咬牙切齿的大骂道,“佘管家给我准备纸墨,我要给我在天成卫的贤婿写信,让他打探一下,到底是哪一伙儿丘八冒充乱匪来我郑家庄抢掠。” 边上的佘管家劝道:“老爷息怒,远水解不了近渴,现在乱匪围住了咱们庄子,以肖庄头那点人手恐怕挡不住,您看是不是先答应那些乱匪的要求,就当花钱消灾了。” “这个……”提到银子,郑老爷拧起了眉头,好半晌才犹豫着说道,“五十……不,一百两够不够?” 听到这话的肖虎脸都黑了,人家出动一千多人,如何会为了一百两银子就退走,换成是金子都不够。 佘管家在一旁说道:“老爷,一百两怕是不够,要不您再多出一些?” “一百五十两?”郑老爷犹豫看了看佘管家,又看了看肖虎,见两个人都没言语,一咬牙说道,“二百两,最多了,再多一个大子都没有。” 见状,佘管家劝道:“老爷您息怒,息怒。” 肖虎也知道拿出二百两银子是郑老爷的极限了,便说道:“老爷,那些乱匪说粮食也行,不如多给他们一些粮食。” “粮食?”郑老爷皱起眉头犹豫起来。 佘管家趁机说道:“老爷,咱们粮仓里还有前两年的陈粮,想来那些乱匪也是穷惯了的主,拿到陈粮也就满足了。” “可陈粮也是银子呀!”郑老爷有些舍不得。 佘管家又说道:“老爷您忘了,两个月前咱们已经清理掉一批烂掉的粮食,粮仓里有些粮食再放就烂掉了,不如给那些乱匪,让他们退兵。” 郑老爷坐在太师椅上犹豫好一会儿,一脸肉疼的说道:“那就听你的,用陈粮换乱匪退兵,不过银子是不是少给一些,那可是二百两呀!” 佘管家脸一黑,心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心疼那点银子。 不过他还是说道:“老爷请放心,银子咱们尽量少拿一些,可以多给一些陈粮。” “那……事情就交给你去办,务必让那伙乱匪退兵。”说着,郑老爷一捂胸口道,“哎呦我胸口啊,疼死我了,我的银子啊,我的粮食啊!” 佘管家和肖虎无奈的对视了一眼,一同退出了书房。 第十章 粮食到手 “庄子外的各位好汉,我是郑老爷身边的佘管家。”佘管家趴在墙边大声嚷道,“我们家老爷让我和诸位好汉商量退兵的事宜。” 见到郑家庄的人要来商谈,站在三百流民前的刘恒嘴角微微朝上一勾,喊道:“拿出粮食和银子我们就退兵,如若不然……看我身后和林子里面的人了吗?只要我一下令,他们立即攻入郑家庄,杀你们一个鸡犬不留。” 墙边的佘管家小心的往林子方向看了一眼,一长溜火把照耀下,隐隐绰绰全都是影子,当即吓得一缩脖子。 过了一会儿,脑袋小心翼翼的从墙头后面露出来,他喊道:“好汉爷别生气,一切好商量,不知好汉爷要多少银子才肯退兵?” “三千两。” 听到这个数字,佘管家吸了一口凉气。 东家最多只愿意出二百两银子,连个零头都不够。 佘管家无奈的在墙后喊道:“好汉爷,这么多银子我们实在拿不出,可以不可以用其他的东西代替?” 郑家庄的郑老爷虽说是方圆十几里的大户人家,可终归只是个财主,家中藏银也不过四五千之数,这还是两代人几十年的积攒,算上田地地契最多不过一两万的家产。 “你们想用什么代替?”刘恒回问了一句。 “粮食。”佘管家说道,“银子实在是拿不出来,能不能全部折算成粮食?” 刘恒略作犹豫片刻,说道:“好,那就用粮食来抵。” 他这一趟来郑家庄主要是为粮食,银子反倒其次,尤其他流寇的身份,注定有银子也不方便买到粮食,就算能买到粮食也是高价粮,反倒不如直接拿到粮食省心。 “好汉稍等片刻,我这就安排人把粮食送去庄外。”佘管家不放心的又问了一句,“好汉爷,是不是我们拿出粮食你们就退兵?” “那是自然。”刘恒痛快的答应下来。 这一次来主要为了粮食,他带来的人手一共只有四百多人,而且他身后的这三百人都是流民新兵,只训练了十天,完全是样子货,真要攻打郑家庄他是一点把握没有,不如趁着郑家庄的人都被唬住见好就收。 院墙上的佘管家从垫在脚下的桌子上被人扶下来,一旁的肖虎说道:“真的给他们价值三千两银子的粮食?” “庄子里哪有那么多粮食给他们。”佘管家说道,“高粱大豆还有不少,到时用这些充做一部分谷麦,剩下的让庄子里的佃农每家每户都出一部分,出一些粮食让乱匪退兵也是为了保住他们的性命。” 肖虎担心的说道:“万一咱们给了他们粮食,那伙乱匪要是背弃约定不肯退兵怎么办?” 佘管家叹道:“只能寄希望于乱匪拿到粮食后主动退兵,如若不然不仅粮食是他们的,咱们这些人的命也是人家的。” 说完,佘管家转身离开,带着郑家的杂役开始准备粮食。 过去大约半个多时辰,一车车粮食从郑家庄运了出来。 由于粮食太多,所有大车都是用牲口拉着,车夫坐在前面赶车,车上装满了一袋袋的粮食。 杨远带着几个人过去检查了一番,确定都是粮食后,朝刘恒点了点头。 刘恒心中有了数,估摸着运粮的大车运送出来有一千多石粮食后,他忽然说道:“大车和牲口都留下,车夫和运粮的人全都回庄子。” 跟运粮车来的有佘管家身边的杂役,他是专门负责这次运粮的。 见刘恒让郑家庄的留下大车和牲口,他急忙小跑过来,朝刘恒点头哈腰的陪笑道:“这位……将军,粮食还没有运完,大车和牲口还要回庄子里面去运粮。” 刘恒横眉一竖,单手抓住刀柄,冷声道:“要么回庄子里去,要么就再也不用回去了。” “小的回去,小的这就回去。”那杂役哪里不明白刘恒的意思,再留下来小命就没了,当即带着车夫和运粮的人一路小跑,往庄子跑去。 当最后一人进入庄子后,刘恒回过身对身后的三百流民新兵说道:“三支小队去运粮,其余的人护卫粮车,回营。” 几百人的队伍押送着粮车缓缓移动,经过西面的那片林子的时候,又有一队人马和运粮队伍汇合,最后消失在郑家庄的视野里。 佘管家和肖虎两个人都趴在院墙上,看着庄子外的乱匪离开,纷纷松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佘管家忽然一皱眉头,道:“不对呀,价值三千两的粮食,这伙乱匪怎么才弄走一千多石粮食就退兵了!” 边上的肖虎不以为意的说道:“乱匪少拿粮食还不好,咱们兄弟也可以跟着多分润一些。” “还是不对。”佘管家抬手一指西侧的林子说道,“庄子外的乱匪已经退走了,可你看那边的林子,火把还亮着,里面似乎还有人。” “不会是乱匪还没有撤走吧!”说到这里,肖虎突然皱起了眉头,旋即喊过来一人,吩咐道,“癞子,你带几个人趁黑摸到西面的林子里去,看看里面有没有人,有多少人?” “可万一要是乱匪还没有……” 癞子的话还没说完,就听佘管家说道:“给你五十两银子,只有一个要求,要确定林子里到底有没有人,不能看到一些晃动的影子就退回来报信,必须是听到有人说话,或者看到有人在林子里,记住,不能看到影子就退回来,必须看到真人。” 叫癞子的那人眼前一亮,旋即嬉笑道:“管家放心,小的这就去,不过那个银子……” 说话的时候,他不忘捻动自己的手指。 “这是二十两,剩下的三十两回来再给你。”佘管家丢出两锭十两重的银子给他。 癞子小心的接到手心,揣进袖口,喊上两个人跟他一起离开了庄子。 不到半个时辰,癞子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喘着粗气说道:‘没,没,没人,全都走了,林子里只剩下火把。’ “坏了,咱们被骗了。”佘管家一拍大腿,旋即说道,“肖庄头,你马上带人去追,一定要把粮食截回来。” 肖虎一摇头,说道:“不能追,不如就当做这伙乱匪有一千多人,别忘了,咱们县境内可是盘踞一伙两千来人的流寇,谁知道这伙人和那些流寇有没有关系。” 边上的佘管家很快反应过来,点头道:“这伙乱匪一定是盘踞在境内的那伙流寇,这次来攻打郑家庄的人马也有两千多流寇。” 肖虎转身对周围的人说道:“你们都记住了,之前癞子的话全都给我烂在肚子里,到时每人都有十两银子的好处,记住了吗?” “记住了。” 一听能白得十两银子,所有人激动的齐声叫喊。 佘管家小声对肖虎说道:“你去带人盯住了剩下的粮食,我安排人尽快运出去卖掉,多了不说,每人分上几百两还是可以的。” 刘恒自然不知道他离开后发生在郑家庄的事情,不过在他返回流寇大营的路上,发生在流寇大营的另一场战斗也已经结束。 第十一章 石云虎的心思 “抓紧时间清理地上的血迹,尸体都抬出去埋了。”石云虎坐在中军大帐正中的座位上下令。 几名流寇领命离开了大帐。 石云虎扭头看向一旁的赵宇图,问道:“有弓手营的消息了吗?” 赵宇图说道:“派去郑家庄方向的人还没有回来,所以弓手营那里是什么情况暂时还不太清楚。” “弓手营不用留了。”石云虎说道,“之前有吴瞎子和周黑脸牵制,这才留下了弓手营,如今吴瞎子和周黑脸已死,整个流寇大营都换成了咱们的人,像李树衡这样和我对着干家伙必须除掉。” “我这就去安排人半路截杀他们。” 赵宇图转身就要往外走,却被石云虎拦了下来。 “不需要你出面,这件事我自有安排。”石云虎冲着大帐外喊道,“把郑大秋带上来!” 很快,两名流寇押着郑大秋来到大帐内,其中一名流寇一踢郑大秋小腿,嘴里呵斥道:“跪下!” 郑大秋踉跄了一步,顺势跪了下来。 “郑大秋,你说我该如何对待你呀!”石云虎一脸阴冷的看向跪在前面的郑大秋。 “石大柜饶命,石大柜饶命。”郑大秋一边磕头,一边哭诉道,“都是左营的吴大当家,不,吴瞎子,都是他威胁小的,让小的故意把马头领和马队引离中军营,不然就会杀了小的。” “哼!”石云虎冷哼一声,道:“你该死,不过念在你这段日子尽心尽力弄粮的份上,给你一条活命的机会。” “谢大柜不杀之恩,谢大柜不杀之恩。”郑大秋脸色一喜,往前跪爬了几步。 石云虎冷漠的说道:“替我办一件事,办好了,不仅让你活命,后营大当家的位置依然是你的,办不好,两罪一并惩罚。” 郑大秋急忙说道:“小的愿意为大柜上刀山下火海,赴汤蹈火再死不辞。” 大帐内除石云虎一脸阴冷外,其余的人听到郑大秋的话后,脸上毫不掩饰的露出嘲讽之色。 郑大秋才不管别人怎么想,一双目光紧紧盯在石云虎身上。 石云虎手指轻轻敲打了两下矮几,说道:“我给你二百人,去郑家庄的路上截杀弓手营,还有那个刘恒,我要你把他们的人头带回来。” “二百人……”郑大秋面露犹豫之色。 他可是知道弓手营就有一百多人,刘恒训练的那些流民也有三百人,加起来四五百人,他只带二百人,根本没有把握截杀弓手营和刘恒的流民新兵。 “怎么?不愿意?”石云虎阴冷的目光盯在郑大秋的身上。 “不,不,小的愿意。”郑大秋吓得有些结巴着说道,“小的是担心人太少完不成大柜交代的事情。” 石云虎收回目光说道:“放心去,我会让马云九带着他的骑队跟你一起去,到时候他会从旁协助你。” “属下谨遵大柜号令。”马云九从矮几后面站了起来。 郑大秋看向另一边矮几后面的马云九,心中哀叹一声,自己还以为吴瞎子他们事情做的很隐秘,赢面很大,这才私下里答应与他们合作,谁知吴瞎子和周黑脸身边的人早就被石云虎收买,这边才一发动,便落入了石云虎的陷阱里,最后落得一个身首异处。 他抬头小心的看了一眼坐在正中的石云虎,越发感觉对方的气势威慑逼人,当时怎么就猪油蒙了心,答应与吴瞎子他们的合作。 想到这里,郑大秋急忙说道:“小的愿意和马头领配合,去截杀弓手营和刘恒一伙。” 石云虎说道:“事情办好了,少不得你的好处,如果弓手营的人活着回来,那你就不用回来了。” 郑大秋一颤,连忙说道:“小的明白,小的一定不会让他们有机会返回大营。” “人手已经准备好了就在大营外,你去吧,记住,我只要他们的人头。”石云虎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郑大秋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朝大帐内的其他人赔笑,一边小心翼翼的退出大帐。 “马云九,你也去吧,等弓手营的那几个人一死,你就把他……然后把弓手营那几个人的死都推到他的身上。”吴瞎子朝马云九出做出一个割喉的动作。 马云九点点头,离开了大帐。 中军营地外面早已集合了一支二百人的队伍,郑大秋又派人去后营把马老瘸找来,细细交代一番,然后走向不远处骑在马背上的马云九。 待到近前,郑大秋小心翼翼的问道:“马头领,您看咱们可以上路了吗?” “上路吧!”马云九一夹马腹,率先上路。 郑大秋这才回来对他身后的队伍喊道:“出发。” …… 队伍离开郑家庄五里之后,见到没有郑家庄的人追来,刘恒松了一口气,一下子弄来这么多粮食,不要说后营大当家的位置,就算自己拉走一伙人单干都没有问题。 “这么多粮食,咱们再也不用饿肚子了。”杨远兴奋的道。 “瞧你这点出息。”李树衡笑骂道,“这一次弄来这么多粮食,刘恒你那个后营大当家的位置算是稳妥了,谁也找不出理由不让你坐这个大当家。” “没有那么容易,石云虎不会这么容易让我成为后营大当家的。”刘恒并没有那么乐观,石云虎也不会轻易把一营大权让出来。 一旁的杨远叫嚷道:“他们敢,他们要是不把后营大当家的位置给刘头你,咱们干脆拉一伙人马自己干,有这么多粮食在还怕没有人跟咱们走。” 刘恒微微一摇头,说道:“没那么简单,咱们带着这么多粮食石云虎他们不可能不动心,真要火拼起来咱们还不是石云虎的对手,别忘了石云虎还有一支马队在手,况且吴瞎子他们也不会轻易让咱们把粮食带走的。” 边上的李树衡点了点头,道:“刘恒说的对,尽量先不要和石云虎他们闹翻,好在现在还有左右二营的吴瞎子和周黑脸牵制石云虎,暂时他不会对咱们动手,趁这个机会,尽量争取到后营大当家的位置,增强咱们自己的实力。” 正说着话,陈寻平从运粮队最前头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第十二章 夜路截杀 “快,快,马上戒备,有马队来袭。”陈寻平高声喊道。 刘恒和一旁的李树衡两个人一惊。 “知道是什么人吗?”刘恒急忙问道。 “天太黑,看不清楚,只能看到有不少火把朝咱们这个方向过来,伴随着马蹄声,马的数量不会少于四五十。”陈寻平说出自己观察到的和猜测出来的一些情况。 刘恒稍稍松了一口气,四五十的马队规模不算大,只要小心一些,应对得当,只凭几十骑几十人还冲不垮他的运粮队,而且还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 为了保证粮队的安全,他还是以最坏的情况做打算,对边上的杨远吩咐道:“通知所有人戒备,粮车立即围成一圈,留下一支流民新兵小队看住牲口,再派去一支小队在咱们粮车周围十五步到三十步中间点上几堆火堆,剩下的小队退到粮车后面戒备。” 杨远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刘恒鹰一样目光打量了一圈周围的环境,见到左手边有一个不算太高的矮坡,上面稀稀疏疏生长几棵小树。 像这样的小土坡附近很多,就在道路两旁,隔几里路就会出现一两个,白天的时候一眼就能望到头,可到了晚上藏上一二百人,距离稍远一些的地方很难发现。 刘恒看向李树衡,说道:“树衡哥,还请你带上弓手营的人去左边的斜坡后面,只要马队冲击粮队,进入弓手射程之内,你便可以射杀,不要有顾忌,哪怕误伤到粮车后面的自己人也没事。” “你这里呢?”李树衡说道,“对方带来了那么多火把,想来马队是和步卒一起来的,没有弓手帮你,你这边很吃亏。” “那就给我留二十个弓手。”刘恒说道:“主要还是树衡哥你那边,只要你能及时支援到,就算对方马队围困住我这里,他们一时半会儿也冲不破我这里。” “好,我让寻平带二十个弓手留下,其他人我带去左边斜坡那里。”李树衡知道事情紧急,除了留下的二十个弓手,其余弓手营的人都被他带离了粮队。 李树衡带着大部分弓手摸着夜色退到了斜坡的后面,运粮的大车也勉强围成一圈,牲口都送到了里面被人看护住,粮车外面几个方向都点燃了火堆,跳动的火焰把周围映照的一片明亮。 做好这一切后,所有人都回到粮车的后面,借助运粮的大车和上面的粮袋掩藏住身形。 就在他们做好这一切之后,前方的晃动的火光越发清晰,马蹄声也可以清晰可闻,甚至借助火光看到不少身影在晃动。 “他娘的,马队五十多人,步卒不少于二百,我看这些人像是马云九统领的马队。”陈寻平透过粮车之间的缝隙,观察外面朝他们这边靠近过来的马队和步卒。 几十匹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马背上坐着骑士,后面跟着上百的步卒,也正因为有这些步卒的拖累,马队才没能及时出现在粮队跟前,给了刘恒他们准备的时间。 “吁……”距离粮队百步左右的时候,马云九拉住了缰绳,其他的人也都跟着停了下来。 郑大秋从步卒的队伍中一路小跑过来,来到马云九的马前。 马云九用手一指百步外的粮队,说道:“前面应该就是刘恒和弓手营的队伍了,想不到他们真弄来了不少粮食。” 郑大秋目光顺着马云九手指所指方向看过去,见到一袋袋鼓鼓囊囊的粮袋装满了大车,而且这样的大车不止一辆。 “这个家伙真是走了狗屎运,一下子弄来这么多粮食。”郑大秋低声骂了一句。 同时,他心中又暗自高兴。 如果他和刘恒的赌约还在,后营大当家的位置将与他失之交臂,好在吴瞎子等人谋夺流寇大军大柜位置不成,全都被石云虎剿灭,如今石云虎势大,统合流寇大军五个营中的四个营,谁想要成为后营大当家只能是石大柜说了算,至于那个什么赌约,已经成了狗屁不是的东西。 马云九突然皱起了眉头,说道:“看样子对方早有防备,郑大秋,石大柜让你来做这件事,你可有什么办法?” 郑大秋笑着说道:“马头领放心,这一次我带来了后营的伙夫马老瘸,让他走在前面给咱们探路,而我的人跟在后面趁机冲进去,只要里面一乱,马头领便可以带领手下冲杀过去,一鼓作气拿下刘恒和弓手营的几个人的人头,同时还可以为石大柜带这么多粮食回去。” 马云九想了一下,点点头道:“就按你的意思去办,不过那些大车上的粮食一定要保证安全,绝不能让他们狗急跳墙后毁掉粮食。” “马头领放心,尽管在这里等我的好消息。”说完,郑大秋一路小跑朝着步卒队伍跑去。 时间不长,步卒队伍中的马老瘸一瘸一拐的从队伍中走了出来。 和他一起的还有几名流寇。 有人挑着担子,其中还有人用独轮车推着几坛子酒。 粮队大车围成的圈外二三十步的地方有火堆照亮,马老瘸他们一出现,就被躲在大车后面的刘恒他们发现。 “这不是后营的马老瘸吗?他怎么来了?”杨远看着一瘸一拐走走过来的马老瘸面露不解。 刘恒搓了搓下巴,道:“总之……未必好事。” “要不要我让弓手射杀了他们。”陈寻平说道,“只要他们靠近火堆那里就是活靶子,保证一箭一个。” “先不用。”刘恒摆了摆手道,“我倒想要看看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个时候,马老瘸他们这些人已经走到了距离大车三十步左右的地方,就听马老瘸喊道:“刘头在吗?我是马老瘸,别动手,放我们过去,我是给大家送饭来了。” “呸!他马老瘸什么时候跟咱们关系这么好了,跑出十来里路给咱们送饭。”杨远重重的朝地上啐了一口。 刘恒对一旁的人吩咐道:“放他们过来。” 杨远不解的看向刘恒,道:“头,你不会糊涂了吧,这个马老瘸明显没安好心,哪有带着这么多人送饭,我看他们就是来和咱们动手的。” “放心。”陈寻平拍了拍杨远肩头道,“咱们这么多人在,就凭他们几个人翻不出浪来。” 刘恒说道:“告诉马老瘸,让他们过来。” 杨远无奈,只好贴在大车的缝隙中间喊道:“马老瘸,刘头让你们过来,但不要耍什么花样。” “一定,一定,我们就是给大家送些吃的东西。”马老瘸朝身后方向一招手,一瘸一拐的往大车那边走过去。 他所经过的地方,原本那里的几个火堆都悄无声息的灭掉。 不大一会儿,马老瘸来到大车的跟前,杨远让人让开一条过道,让马老瘸这些人进来。 来到大车前的马老瘸身体顿了一下,见到大车后杨远似笑非笑的表情,一咬牙走了进去。 在他身后的几个人抬着东西走进大车围成的圈里面。 嗖! 一道箭矢破空的声音突然响起,同时一声惨叫声响起。 第十三章 刀斩马老瘸 “射箭!往火堆灭掉的方向射箭!” 陈寻平一边大喊,同时手中又抽出一支箭羽,对准马老瘸走来的方向射了过去。 嗖嗖……嗖! 一轮箭雨射过之后,距离大车几十步外的黑暗处传来声响不一的痛嚎声。 随即第二轮箭矢又射过去,不过这一次那个方向再无任何哀嚎声,只剩下箭矢射入泥土的沉闷声响。 见黑暗中的人已经退走,陈寻平起身走到马老瘸的跟前狠狠的踹了一脚过去,同时怒骂道:“你他娘的居然敢阴我们!” 马老瘸被踹翻在地上,整个人呆呆的,望着大车外面,露出一抹不相信的神色。 就在这个时候,跟马老瘸一起来的那些人纷纷抽出提前藏好的兵器,朝刘恒和陈寻平他们几个头目冲杀过来。 不等这些人冲过来,就听到噗……噗一连串兵器入体的声响。 早已带人防备他们的杨远,趁这些人刚要动手的时候,直接带人把这些人斩杀当场。 马老瘸侧身躺在地上久久没有站起来,嘴里面嘟囔着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郑大秋你个狗曰的害我!” 杨远大步走过去啪啪两个耳光狠狠扇在马老瘸脸上,嘴角扇出了血丝。 挨了两个耳光的马老瘸脑子重新恢复清明,急忙朝刘恒跪爬过去,嘴里面不停的说道:“刘头,我错了,我错了,这一切都是郑大秋的安排,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是被他骗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两行清泪混着鼻涕流了下来。 刘恒厌恶的往后退了退,问道:“你说这一切都是郑大秋安排的,我如何相信你?” 马老瘸这个时候哪里还敢记恨刘恒之前对他做下的事情,现在他只想要活命,一五一十的把所有事情都说了一遍,包括石云虎杀死吴瞎子他们并且彻底掌控流寇大营的事情。 刘恒盯着马老瘸道:“这么说郑大秋是石云虎派来杀我的?” “是,是,是。”马老瘸连连点头道,“不仅郑大秋带来了二百人,马云九的马队也跟着一起来了。” 一旁的陈寻平看向刘恒说道:“他奶奶的,既然石云虎要杀咱们,干脆咱们反了他,如今咱们要人有人要粮有粮,去哪里不能站稳脚跟。” 边上的杨远也道:“石云虎不仁在先,咱们干脆自己干,我知道往西走到大同境内有一条大凉山脉,咱们可以去那里占山为王,而且那里的林子很深,就算官军要清剿都做不到。” “小的知道大凉山,只要刘头愿意,小的愿意跟着刘头一起走,为刘头带路。”马老瘸急忙表态,说出自己的用处。 刘恒朝马老瘸笑了笑,手起刀落,银光一闪。 马老瘸斗大的头颅滚落到地上,至死都不明白刘恒为何突然杀他。 “你这种人我可不敢留,指不定什么时候饭菜里给我下毒。”刘恒用马老瘸身上的衣服擦净刀身上的血迹,转而对陈寻平他们说道,“现在要紧的是如何逼退郑大秋和马云九他们,其它的事情等咱们解决了眼前的麻烦再说。” 杀人并没有让刘恒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他的前身记忆中自己已经不是第一次杀人。 陈寻平和杨远对于马老瘸被杀丝毫不意外,在马老瘸带郑大秋他们过来的时候,已经注定了他的下场。 “你说怎么办?我们听你的。”经过弄粮一事,陈寻平对刘恒十分信服,他相信刘恒一定有办法解决眼前的危机。 杨远虽然没有说话,同样信服的目光看向刘恒,等待刘恒拿出主意。 刘恒略微想了想,道:“人数上咱们占据优势,可实力上是郑大秋他们有优势,而且马云九的马队还在,要是咱们冲出去拼杀吃亏的是咱们,我手下这些流民新兵看着好看,却没有什么实力,借助车阵防守还行,离开了车队,马云九的马队只要一冲就会溃散,一点战力也剩不下。” 陈寻平说道:“你的意思是咱们借助这些大车守在这里?” “对,咱们守,等他们来攻。”刘恒点头说道:“既然石云虎想要咱们死,郑大秋就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咱们一直守在这里,不然以石云虎的性子绝不会轻易饶了他。” “要是石云虎带人来围剿咱们怎么办?如今的石云虎掌管几个营的人马,加起来有五六百人。”杨远担忧的道。 刘恒笑着说道:“我猜石云虎有所顾忌,不敢明目张胆对咱们动手,否则等咱们回营动手岂不是更方便,想来石云虎这一次虽然吞并了吴瞎子和周黑脸的人马,但没能彻底收服,不然也不会派郑大秋连夜截杀咱们。” “还是你有主意,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轻松多了。”陈寻平神情放松了下来。 刘恒笑道:“行了,照我的话吩咐下去,所有人小心戒备,不许离开粮车围成车阵。” “明白,我去通知那些流民新兵的伍长。”说完,杨远退去传达消息。 …… 郑大秋的脸色十分难看。 原本按照他的设想,马老瘸带人进去后,那些和马老瘸一起过去的人便开始动手,他派去跟在马老瘸他们后面的人趁机掩杀上去,一举拿下刘恒他们和所有的粮食。 可现在马老瘸那边一直没有动静,就是他派去的人,没等靠近大车就被大车方向的弓手射死射伤十几个,要不是他及时让这些人后撤,死伤还会更多。 “郑头,马头领喊你过去。”一名流寇来到郑大秋近前说道。 “知道了。”郑大秋闷声应了一句,转身朝马云九那边走过去。 马云九骑在马上,铁盔棉甲,腰间挎着腰刀,手边是骑弓,背后背着箭壶。 骑在马背上的马云九居高临下的看着郑大秋说道:“马老瘸去了这么久始终没有动静,看来你的办法不行,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郑大秋苦着脸说道:“我也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小心警惕,我派去跟在后面的人没等靠近便被箭矢射退,现在只能等马老瘸那边的消息,如果咱们派去他身边的人能够杀死刘恒还有弓手营的几个头目,剩下的那些小喽啰不足为惧。” 马云九想了想,说道:“再给你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马老瘸那边还没有消息,你自己知道该怎么办,石大柜那边可没有那么多时间留给你。” “明白,明白。”郑大秋连连点头。 过去这么长时间,对于马老瘸那边他也不看好,可这个时候他也没有了主意,只能先等等看,强攻是最后的选择。 第十四章 夜色袭人 半个时辰在等待中流逝过去,郑大秋又一次被马云九派人找了过来。 一见面,马云九毫不客气的说道:“半个时辰到了,你安排的人恐怕已经被杀了,现在由你带人强攻,我带马队在后面为你压阵。” “这个……”郑大秋犹豫了一下,旋即一咬牙道,“好,我这就安排人去强攻。” 马云九扬起马鞭拦住要离开的郑大秋,说道:“没听明白我的话吗?强攻的时候你要冲在最前面鼓舞士气。” “我……”郑大秋愣住,旋即脸色涨红的道,“马头领,你什么意思?那二百人是石大柜交给我的,作为这支队伍的头目应该坐镇后方指挥,而不是和那些普通流寇一样冲杀在前面。” 郑大秋大声争辩。 他知道自己的缺陷在什么地方,马云九和刘恒这些人都是行伍出身,上阵杀敌是稀松平常的事情,而他后营小头目的位置是靠巴结上一任后营营头得到的,真要上阵杀敌,他自知比不过刘恒他们,也没有这个本事。 马云九冷声说道:“我不是和你商量,如果你不愿意冲杀在前,那我可以换一个人替代你,至于你么,没有用处自然用不着留着。” “你要杀我!”郑大秋脸色大变。 马云九冷哼道:“想不想死全看你自己,拿下刘恒和弓手营的那些人,后营营头就是你的,如若做不到后果你自己清楚。” 郑大秋张了张嘴,脸色一暗,说道:“我知道了,现在我就带人去攻刘恒他们的车阵。” “去吧,我会在这里为你压阵。”马云九语气淡淡。 郑大秋心中一沉。 他知道马云九说的好听是为他压阵,实际上就是监视他,防止他逃走,所以这个时候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只有杀了刘恒他们这一条路可选。 很快,除了之前死伤的那些人外,其余的一百多流寇都被他聚集到了一起。 郑大秋站在这些流寇的面前,脸上阴晴不定,许久后说道:“诸位兄弟,我郑大秋奉了石大柜之命,前来诛杀那些勾结吴瞎子等人的叛乱之徒,今日只要杀了刘恒和李树衡他们,兄弟们回去后酒敞开了喝,肉敞开了吃,就是想玩女人我也会想办法给兄弟们弄来,但你们要是杀不了刘恒他们那些叛乱之徒,那就别怪我郑大秋不客气了,谁也别想着私下逃走,你们逃的再快也快不过马头领的马队,除非你认为自己两条腿比四条腿跑的还快。” “我们要喝酒!我们要吃肉!我们要玩女人!” 几个被郑大秋提前安排在人群中的流寇大声叫嚷起来。 “喝酒!吃肉!玩女人!”郑大秋举起一只手大声喊道。 “喝酒!吃肉!玩女人!” 一百多将近二百多的流寇纷纷大声叫嚷起来,寂静的夜空中回荡出去很远。 骑马跟在马云九身边的一人说道:“头领,这个郑大秋有两下子,居然知道上阵之前鼓舞士气,看来这一次李树衡他们这些人要惨了。” 马云九淡淡的道:“李树衡没那么容易对付。” 见身边的人不解,他继续说道:“之前射过来的箭矢你们也看到了,你们觉得当时有多少弓手出手了?” 边上那人想了一下说道:“听动静,之前车阵里的弓手应该射了两轮,弓手不超过三十人,最多二十几个。” 马云九说道:“李树衡手下近百的弓手,就算是有三十个弓手在车阵里,那另外的七十个弓手呢?天色这么暗,这些弓手齐射一轮,咱们马队这几十人最少死伤大半。” 边上那人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头领你逼迫郑大秋带人去攻车阵是想逼出那些弓手现身。” 马云九没有接话,目光透过一堆堆火堆看向车阵那里。 …… 郑大秋弄出这么大的响动,躲在大车后面的刘恒等人自然听的一清二楚,立刻猜到敌人马上就要进攻。 刘恒吩咐道:“通知下去,叫咱们的人都藏好,敌人靠近火堆后弓手先射箭,流民新兵都躲在大车后面,敌人来到粮车后直接用木矛往外捅,绝不能让敌人越过粮车冲进来。” 陈寻平和杨远各自领命。 二十个弓手全都躲在粮车之间的缝隙处,手持弓箭,拉满弓弦,箭矢对准火堆方向。 “杀呀!杀了他们喝酒吃肉玩女人!” 杂乱的脚步声响起,火堆另一边一道道影子相互掺杂晃动。 刘恒趴在两辆粮车之间的缝隙处往外看,就见一团团黑影朝粮车方向冲过来。 这些晃动的人影逐渐靠近,渐渐靠近三十步左右的火堆跟前,借助火光,已经可以看清楚跑在最前面的那些人的面容。 “射箭!”远处的陈寻平大声喊道。 嗖!嗖……嗖! 三十步的距离对于弓手来说几乎箭无虚发,只要射出去便能射中。 一声声惨叫响彻在黑夜里。 冲在最前排的那些人绝大部分在第一轮箭雨中倒地,运气好的只射中四肢,还能趴在地上哀嚎。 更有许多人不是头上中箭,便是咽喉和胸口中箭,几乎当场毙命。 二三十步的距离对于弓手来说简直是肆意的屠杀,射出去的箭矢力量几乎最大,命中率就更不用说了,如此短的距离弓手们闭眼都能射中。 刘恒亲眼见到一个冲过来的流寇张开嘴想要大喊什么,却被粮车后射来的一箭从嘴部射入,贯穿后脑,连话都没有说出来就当场毙命。 刘恒大概数了一下,箭雨过后,敌人连死带伤起码有十五六人,冲在最前的流寇在箭雨过后明显空下来一块。 敌人夸过尸体和伤者往前冲出不足十步,立时第二轮箭雨落下,马上又倒下一批。 两轮箭雨过后,冲在前面的流寇开始有人害怕,裹足不前,后面没有被箭雨光顾的流寇嘴里叫嚷着往前冲,挤压前面的流寇不得不往前走。 “二哥,再给他们来一轮。”刘恒见这些流寇已然开始有人害怕,决定再加一把火。 “射!” 随着陈寻平的喊声,箭矢破空的声音响彻耳边。 一道道惨叫声立时响起,冲在最前面的流寇倒下一片,后面跟上来的流寇冲势为之一阻。 终于有人承受不住这种压力,拼命往身后逃去,挤撞开挡在前面的同伴。 “灭火,灭火,把所有的火堆都扑灭!” 就在这个时候,这些流寇的身后有人大声喊道。 第十五章 替死鬼 “头领,咱们要不要出手帮一下他们,再这样下去,郑大秋带去的那些人就要垮了。”骑马跟在马云九身侧的一人担心的说道。 “不急,被弓箭射伤的只是少数,绝大部分人都没事,再给郑大秋一些时间。”马云九目光看向远处的战场。 车阵外面的火堆一个个被扑灭,原本还算明亮的粮车周围彻底暗了下来。 靠近车阵的地方还能看到一些黑影在晃动,距离稍远一些便看不太清楚,这让粮车后面的弓手准头降低,对车阵外的流寇威胁也不如之前,让许多流寇有了冲到粮车跟前的机会。 噗! 刘恒一刀结果掉一个爬上粮车想要跳进车阵里面的流寇。 见越来越多的流寇爬上粮车,后面还有更多的人影晃动,朝粮车方向冲过来,他大声喊道:“兄弟们,这些人是来抢咱们辛苦得来的粮食,想要让你们饿死,你们说怎么办?” “杀了他们!”不远处的杨远当即大喊道。 “杀!杀!杀!” 流民新兵下意识喊出几个杀字。 一些已经有些害怕的流民新兵随着这几声喊杀声出口,胸口一热,整个人亢奋起来,一时间忘记了害怕,拿起手中的木矛朝刚刚爬上粮车的黑影刺了过去。 木矛的矛尖经过火烤,质地坚硬,比不上铁矛也差不太多。 面对那些连甲衣都没有只穿一身破衣的流寇,一矛刺过去,直接破体而入,很多流寇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便被木矛刺死。 杀过人的流民新兵胆气更壮了,只要自己守卫的粮车有人爬上来便抬手一刺。 很多时候爬上粮车的流寇同时被两三支木矛刺中,就算躲过一支木矛也会被其它方向刺过来的木矛刺中。 越来越多的流寇被刺中后从粮车上滚落下来。 陈寻平带着二十名弓手后退到粮车后方,与粮车拉开一段距离,只要有人爬上粮车便会一箭射过去。 流民新兵和弓手的配合,木矛和箭矢的搭配,仿佛组成了一条死亡地带,来多少流寇都无法越过粮车一步。 原本弓手三轮齐射也不过让郑大秋手下的流寇伤亡四十来人,可刚刚攻上粮车这一照面,便死伤不下五十人。 大多数流寇掉落粮车下面就已经死了,只有少数运气好的流寇还剩下一口气。 “给我杀!杀光里面的人,粮食,银子,都是你们的。”郑大秋红着眼睛大声叫嚷着。 可流寇们终归是血肉之躯,几次都没能冲过粮车阻隔,反倒死伤惨重,终于有流寇忍不住害怕,开始绕过粮车往两边逃去。 有人带头逃命,原本一些勉力坚持的流寇也都坚持不下去,一哄而散,跟着一起逃命。 就像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一样,越来越多的流寇开始自顾逃命,剩下近百人的流寇队伍彻底乱起来,任凭郑大秋如何呵斥都没用,没有人在听他的话。 “赢了!”杨远激动的道。 刘恒长出一口气,说道:“小心防备,咱们还没有赢,对方还有一支马队没有出手。” “明白。”杨远点了点头。 …… 马云九骑在马背上看着那些不受约束四处乱逃的流寇,对身边的人说道:“跟我一起喊,郑大秋勾结吴瞎子叛出大营,人人得而诛之。” “头领,郑大秋他……” 话没等说完,就听马云九呵斥道:“让你们怎么喊就怎么喊,喊完了跟我一起冲杀!” “杀谁?”边上那人不解的道,“不会是郑大秋和他带来的那些流寇吧!” 马云九横了他一眼,道:“知道还问,快喊!” 边上那人脸色变了变,最后还是对其他人说道:“跟我一起喊,郑大秋勾结吴瞎子叛出大营,人人得而诛之,杀!” 马云九一马当先冲了出去,手中马刀一挥,一名朝他这个方向逃来的流寇当即被削飞了脑袋。 诛杀郑大秋的声音此起披伏,到处都在喊郑大秋勾结吴瞎子叛出大营。 正要重新组织流寇再次进攻车阵的郑大秋听到这些声音突然愣住,脸上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 他转过身看向身后方向冲过来的马队,张了张嘴想要辩解什么,就在这个时候,他脖子上传来刺痛,亲眼看到自己的身体倒在地上,可脑袋依然悬在半空。 这时耳中才听到有人大声喊道:“郑大秋已经被我诛杀!郑大秋已经被我诛杀!” 郑大秋这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枭首,最后一点意识也随之烟消云散。 “杀!这些都是跟随郑大秋叛出大营之人,一个不留。”马云九在马背上大喊道,同时冲到那个手提郑大秋人头的流寇跟前,一刀砍下了对方的脑袋。 马队在马云九的命令下开始四处追击逃走的那些流寇,追上去便毫不留情的一刀砍过去。 近百流寇在马队的追击下,死了七七八八,只有少数运气好的流寇借助夜色活着逃了出去。 藏身粮车后的杨远看到外面的一幕,面露疑惑的道:“马队的这些人怎么连自己人都杀?” 同样见到这一幕的刘恒瞬间就想明白了对方的用意,便说道:“马云九需要一个替罪羊,郑大秋和他带来的那些流寇再合适不过了。” 杨远说道:“杀了郑大秋他们不是削弱自己的实力吗?他们居然做这么蠢的事情。” “放心吧,马云九不会再和咱们动手了,郑大秋和那些流寇就是他给咱们的交代。”刘恒反手把刀插进刀鞘里。 马云九带着马队追杀一会儿逃走的流寇,重新回到粮车几十步外的地方停住,他道:“树衡兄弟在吗?” “马头领,这么晚还带着马队出来,真是辛苦了。”刘恒在粮车后面回了一句。 “原来是刘恒兄弟。”马云九在马背上抱了抱拳说道,“郑大秋勾结吴瞎子叛出大营,没想到他带着和他一起叛逃的手下来截杀刘恒兄弟你,我一得到消息便带马队赶来,好在及时,诛杀了郑大秋和他的那些手下,如今郑大秋的人头在这里,刘恒兄弟要不要验证一下?” 说话间,他提起一颗人头丢到了地上。 “有劳马头领了。”刘恒在粮车后说道,“我们赶了这么远的路有些辛苦,需要休整一下,就不留马头领你了,马头领还是先回营去送信吧!” 马云九笑着说道:“这里距离大营还有段路程,不如我让马队留下来护送你们回营,以防那些逃走的流寇还会再回来。” 第十六章 连夜回营 刘恒笑着说道:“多谢马头领的好意,就不麻烦马头领和马队的其他兄弟了。” 一支是敌非友的马队,刘恒哪里敢把马云九和他的马队留在身边,让自己和运粮队处于时刻危险的境地。 见刘恒不愿意让马队留下,马云九笑了笑说道:“既然刘恒兄弟用不上我们,那我就带人先回营地了,刘兄弟路上还要多加小心,有什么事尽管派人来营地送信。” “我就不送头领了,等这里的战场打扫完我会带着粮食回大营。”刘恒在粮车后面喊了一句。 “先走一步,告辞。”马云九一拱手,右手一拽缰绳,调转马头,带着马队其他人往流寇大营方向离去。 马队离开一会儿后,陈寻平贴在地上的耳朵从地上离开,对刘恒说道:“马队走远了。” 刘恒点了点头,然后对陈寻平说道:“二哥,你去左边的山坡后面把树衡哥找回来,咱们商量一下后面的事情怎么办。” “好,我现在就去。”陈寻平举着火把,一个人往左边的山坡走去。 刘恒又对杨远说道:“你带上一队流民新兵偷偷返回弓手营,查看弓手营的营地是否安全,然后每隔一里派人往我这里通报一次。” 杨远说道:“赶车的那队流民新兵一直在照看牲口,这一次我带他们走。” 刘恒点了点头,又道:“我会在这里一直等你消息。” 杨远大步离开,召集一直没有参与战斗而在照看牲口的那队流民新兵,带着他们离开运粮车队,消失在夜色中。 等陈寻平和杨远都离开后,刘恒开始安排每一支流寇新兵的伍长查看自己小队的伤亡情况,又安排那些没有杀过人的流民新兵清理粮车外面的流寇尸体,包括处理掉那些受伤未死的流寇。 一些没有机会见血的流民新兵被要求用木矛往尸体上反复刺,学会适应这样的场景,从一名新兵往老兵转化。 经过这一遭之后,刘恒发现自己手下的这些流民新兵气质和之前已然不同,每个人身上都多出一种说不出的气息。 一番统计之后,流民新兵无人阵亡,只有三十七个受了些轻伤,其中有两个受伤的流民新兵因为天太黑自己又紧张,不小心磕在粮车的车辕上受的伤。 这一次可以算是大胜,但刘恒却知道这场胜利并不是他手下的这些流民新兵有多强,完全是他们占了夜色和车阵的便宜,换做白天或是平地上都不会有这样的战果。 “哈哈,真没想到咱们的小老弟打仗还有一手,这一仗赢得漂亮。”得知自己一方只有这么点伤亡,却近乎全歼了敌人,李树衡忍不住放声大笑。 边上的陈寻平也说道:“我也没想到咱们的小老弟有这样的本事,本来不伤一人便从郑家庄弄来这么多粮食已经够厉害了,没想到又打了这样一场胜仗,当年的杜帅都不一定有这个本事。” 刘恒并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反而说道:“树衡哥,二哥,仗打完了,郑大秋也死了,咱们接下来怎么办?这一次的事情很明显是石云虎派人来杀咱们几个,只是他没想到咱们提前有了防备,实力又超出他的预料,才有了这一次的胜利,等到他下一次出手恐怕就没有这么容易对付了。” 听到这话,李树衡脸上笑容不再。 回来的路上他已经从陈寻平口中知道了流寇大营发生的事情,也知道吴瞎子和周黑脸两位营头被石云虎诛杀,底下的人马都归了石云虎。 犹豫了一下,他拧起了眉头说道:“如今石云虎已经拿下吴瞎子和周黑脸,下一个要对付的肯定是咱们几个,今晚的事情虽然马云九说是郑大秋私自带人截杀咱们,可谁都明白,郑大秋是奉了石云虎的命令来的。” 边上的陈寻平骂道:“干脆咱们反了他娘的算了,我早就看石云虎这个家伙不爽,如今咱们不缺粮不缺人,去哪里都能站稳脚跟,之前不是说去什么大凉山吗?我看那里就挺好,干脆咱们自己占山为王,逍遥自在。” “树衡哥你的意思呢?”刘恒看向李树衡。 李树衡想了一下,说道:“寻平说的也有道理,如今咱们和石云虎彻底撕破脸,这一次他派来了郑大秋和马云九,说不定还有什么后招等着咱们。” 见刘恒没有接话,李树衡便问道:“你的想法呢?” “我的想法是咱们回大营。”刘恒见面前的两个人同时皱起了眉头,他继续说道,“二位哥哥先别急,听我解释。” 李树衡压下心中立即要询问的冲动,等刘恒接下来的话。 刘恒说道:“大营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必然人人自危,名义上石云虎接管了吴瞎子他们死后留下人,可咱们都在边军呆过,上面换了头,新来的人想要重新掌控下面的人,并不是一纸调令就可以办到,如今石云虎也是一样,再说咱们自己的实力……” 他继续说道:“弓手营有一百左右的弓手,我训练的这三百流民新兵今天都见了血,也算是一股力量,石云虎手中除了实力最强的马队,也就只有五六百人,并不比咱们强多少,如今咱们弄来这么多粮食,完全可以扩充实力和石云虎抗衡,明面上石云虎很难吞并咱们,以后就看哪一方实力更强,将来在大营中才会更有话语权。” 这番话说完,李树衡和陈寻平陷入沉思之中。 见状,刘恒知道自己的这两位哥哥都不是那种善于谋略之人,什么事情都需要掰开揉碎说透了才行。 还有话他没有对自己这两位哥哥说。 这一次他带回来这么多粮食,真按照两个人说的那样自己占山为王,石云虎和整个流寇大营的流寇都不会放过他们,为了粮食,整个流寇大营的人都会暂时齐心起来对付他们。 面对石云虎的人马他有把握抗衡一二,可面对为了粮食疯狂起来的整个流寇大营所有人,他手下的几百人加上弓手营的一百来人难以应对,就算勉强保住了粮食自身实力也会损失很大,但更大的可能是粮食都被石云虎抢走。 半晌后,李树衡突然说道:“回大营,回营后按你说的那样,咱们多训练流民新兵,不过这件事要交给你来做,这一次的流民新兵你就训练的不错。” 刘恒点了点头。 训练流民新兵的事情就算李树衡不说,他也不会假手他人。 一旁的陈寻平说道:“我去安排准备回营的事情。” 他转身就要离开,却被边上的刘恒拦下。 只听刘恒说道:“不急,我已经安排杨远带一队人先回去探路,等到营中确定没有危险,他会派人回来报信,那时候我们在回营地。” 就在这时,一名手拿木矛的流寇急匆匆跑了过来。 第十七章 流民新兵的改变 “刘头,饭已经做好,可大部分人都吃不下去,见到饭就恶心。”那流寇紧张的说道。 “吃不下去?” 刘恒忽然想起来,第一次杀人见血,精神上和心灵上受到的冲击使很多人一时难以适应,整个人会没有什么胃口,吃不下东西。 这种情况只要多一些时间恢复,便可以恢复正常。 不过他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他们恢复,万一石云虎没有放弃截杀他和运粮队,那将又是一场硬仗,不吃东西哪里还有力气打仗。 这时候李树衡开口说道:“这是第一次杀人的正常反应,不愿意吃的话就别吃了,恢复恢复就好了。” “不行,我可以给他们时间恢复,石云虎未必给咱们这个时间。”刘恒看向一旁的流寇说道,“除去守卫车队的人,其余的人都带到大车外面血腥气最重的地方,一个都不许少。” “是!”那流寇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刘恒率先往大车外面走去,后面的李树衡和陈寻平对视了一眼,急忙跟了上去。 一队队流民新兵在各自伍长的带领下来到了大车外面死人最多的地方,也是血腥气最浓的地方。 刘恒借着火光看到面前这些流民新兵一个个面容苍白憔悴,有些人身上散发着呛鼻的味道,明显刚吐过。 杀人的时候这些流民新兵还不觉得如何,等到打扫战场的时候很多人都自发的呕吐起来。 见这一支支流民新兵虽然面容憔悴,有人甚至用木矛戳地才能站稳,可这些流民新兵依然按照各自的队伍排列出一支支整齐的队伍。 见到后,刘恒很满意,说明这些流民已经接受和习惯保持队形,也代表他对这些流民训练的成功。 “坐!”刘恒高喊了一声,然后自己盘膝坐了下来。 地面上鲜血混着泥土,坐上去软趴趴黏糊糊,让人十分的不舒服。 流民新兵没有人犹豫,全部在刘恒的命令下坐了下来,哪怕闻着刺鼻的血腥味心中恶心,依然强忍住没有人出声。 “让人把饭送过来。”刘恒冲粮车方向喊了一句。 很快有弓手营的人抬着做好的饭食送到了刘恒和那些流民新兵的跟前。 刘恒抬手抓起一块饼子,放在嘴边大口咬了下去。 周围弥漫着未来得及散去的血腥气味,嘴里吃着饼子,吃惊嘴里全是血腥味,没有一点饼子该有的味道。 不要说那些流民新兵,就是他自己吃着饼子都恶心的想要往外吐。 不过他知道自己不能吐,作为这支队伍的头目,他必须让所有人看着他完完整整的吃完这一块饼子。 当最后一口饼子被刘恒咽下去,同时强压下想要吐出来的冲动。 稳一稳想要呕吐的冲动,他从地上站起来,压下胃里的不舒服,大声说道:“不吃,你们就没有力气,遇到危险就没有抵抗的能力,不要以为之前的战斗已经结束,告诉你们,那只是个开始,后面还有更多更惨烈的战斗等着你们,吃不饱肚子,没有力气,那你们就等着被别人杀死,不想死的人都给我拿起饼子大口的吃,想和被你们杀死的那些人一样,就继续趴在地上吐,我这里不要没用的废物。” 有流民新兵开始伸手抓起眼前的饼子,放在嘴里大口吃了起来,随后越来越多的人抓起饼子往嘴里塞,也有人吃了一口就想往外吐,急忙用双手堵住嘴巴,强行咽了回去。 就这样,所有流民新兵每人吃了一块饼子才停下。 “我让人熬了野菜汤,让他们每人喝一点可能会好受一些。” 李树衡让人抬着木桶过来,不过没有碗,只有做汤用的勺子,一个接一个,每个人都用勺子喝了一勺野菜汤。 刘恒见流民新兵脸色好了一些,这才说道:“除了需要换岗值勤的人外,其余的人都留在这里休息。” 少数流民新兵因为需要去巡逻,起身离开了这片血腥味弥漫的地方,大部分人依然坐在这里没有动。 时间一长,一些流民新兵开始适应了这种血腥味道,不复之前那般恶心,开始能在这片满地血腥的地方安心休息。 刘恒见越来越多的流民新兵开始适应,心中轻松不少,后面就算在遇到什么危险,凭借这些流民新兵他也有了反抗的力量。 “刘头,杨头领派回来的人到了。”说话的这名流寇身后跟着一人。 此人一见刘恒,迈步从那流寇身后走出来,面向刘恒恭敬的说道:“刘头,弓手营营地无恙,周围也没有埋伏,杨头领让我回来报信。” 刘恒对来送信的那人说道:“你先下去吃点东西,一会儿跟随大队一起回营。” 送信的那人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通知所有人,准备启程回营。”刘恒吩咐下去。 那些坐在地上休息的流民新兵齐刷刷站了起来,按三十人一支队伍行动,每支队伍在各自的伍长带领下忙碌起来。 由于之前赶车的那一支小队被杨远带走,重新又有一支流民新兵小队代替他们,给牲口套上车,驱赶牲口上路。 一路上,每隔一里左右车队都会收到来自弓手营营地方面的消息,同时刘恒也不停的安排人去前面探路。 夜入三更,刘恒和运粮的大车终于回到弓手营的营地,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不过,没等车上粮食被卸下来,营地外突然响起一片马蹄声。 “戒备!” 守卫在营地外面的一名伍长大声提醒其他人。 弓手营营地中先后跑出一支支流民新兵小队,手拿木矛和来到营地外的马队对峙起来。 夜色中,一根根尖锐的矛尖指向马队,这些手持木矛的流民新兵丝毫没有因为马队带来的威胁而后退半步。 见到这一幕,骑在马背上的马云九眉头一皱,轻声说道:“想不到真让他用了十天的时间就练成这样一支精兵。” 敢和他的马队对峙,气势上不落下风,之所以会如此,他知道和今夜这些流民杀了人见了血不无关系,但更重要的是这些流民已经懂得了列队排阵,而不再是一盘散沙。 “什么练成了?”马云九身边的副手不明白的问道。 “没什么。”马云九说道,“弓手营不用进去了,咱们在这里等弓手营主事的人出来。” 时间不长,刘恒和李树衡等人从营地里走出来,出现流民新兵的身后。 “马头领。”李树衡说道,“不知马头领这么晚兴师动众的来我弓手营做什么?” 第十八章 同甘共苦 马对危险的气息最为敏感,面对对面整齐的队伍和一根根竖起来的木矛,马匹不安的用蹄子来回踩踏地面,打着响鼻。 马云九只好用手捋马脖子上的鬃毛,安抚着躁动的胯下马。 安抚好胯下马,他这才说道:“石大柜担心弓手营的各位安全,特让我带马队过来看看,以备不时之需,现在见大家都没事,我也可以回去复命了。” 李树衡笑道:“有劳马头领和马队的兄弟了,如不嫌弃,下马来我营中歇息片刻,我让人准备饭食。” “不必了。”马云九说道,“石大柜那边还等着我回去复命,就不叨扰了。” 说完,马云九一拽缰绳,调转马头,带着马队其他人离去。 等马云九和马队的人远去,李树衡对刘恒和陈寻平说道:“咱们也回去吧。” 一旁的刘恒对身边的杨远说道:“吩咐下去,除巡逻的人外,其他人回去休息。” 杨远先一步离开去传达命令,刘恒和李树衡他们直接去了营帐。 来到营帐内,三个人分开落座。 李树衡看向刘恒,说道:“刚刚的事情你怎么看?” 刘恒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按照咱们之前说的,练新兵,增强实力,明天我就带人去接管后营。” 边上的陈寻平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李树衡心中有些不安的道:“石云虎没有下命令让咱们接管后营,你就这样直接接管后营会不会刺激到石云虎,他毕竟是大柜,名义上的最高头领。” 陈寻平接话道:“怕什么?反正大家已经撕破脸了,还管他乐不乐意,再说了,这个后营营头不管怎么说都应该是刘恒的。” 另一边矮几后面的刘恒说道:“石云虎愿不愿意并不重要,趁现在石云虎没有精力对付咱们,应该抓紧时间增强咱们的实力,不然等石云虎彻底掌控了整个大营,倒霉的就该是咱们了。” “那就按照你说的办,我们正好也有件事要和你说。”李树衡说道,“我和寻平两个人能力有限,如今你展露出来的本事已经强过我们不少,我和寻平商量了一下,以后弓手营也归你统领,我和寻平做你手底下的一个头目。” “这个……”刘恒犹豫起来。 虽然他也希望能掌控整个弓手营,可就这样吞下弓手营,他担心会引来弓手营其他头目的不满,从而出现内斗,消耗弓手营的实力,还会分散他的精力。 真要是如此,还不如他重新训练流民新兵更为省心省力。 “你就答应吧!”一旁的陈寻平说道,“弓手营跟着你比跟着树衡哥和我强,至于弓手营的其他头目你也不用担心,经过郑家庄弄粮和今晚这一战,所有人都对你服气得很。” 见两个人都这么说,刘恒点点头道:“好,不过弓手营暂时还需要树衡哥你来统领,最近我要收编后营和训练流民新兵,暂时没有精力管理弓手营。” 李树衡点头道:“你放心,我和寻平如今就是你手底下的头目,有什么事情你尽管吩咐,用不着顾忌我们两个人的身份。” 刘恒点点头,没有推让。 弓手营的这些弓手他早就看上了,而且这些弓手对他以后有大用,只不过以前碍着弓手营是李树衡掌管,他不好意思强行要走这些弓手。 现在好了,李树衡他们愿意交出弓手营,这让他省去不少事情。 刘恒对李树衡和陈寻平说道:“天也晚了,咱们也都回去休息,明天还有不少事情要忙。” “你休息的营帐我已经让人安排好,我带你过去。”李树衡从矮几后面站起身。 “不用这么麻烦。”刘恒摆了摆手道,“今晚我和流民新兵睡在一起。” “说书的人常说,厉害的大将军都会和自己的部下一块睡觉,一块吃甜一块吃苦。”陈寻平笑着说道,“将来刘恒你一定会成为一名厉害的大将军。” 一旁的李树衡笑骂道:“不知道别瞎说,那叫同甘共苦,不是什么一块吃甜的吃苦的。” 刘恒跟着笑了一声,说道:“不打搅二位哥哥休息了,我去外面看看那些流民新兵。” 李树衡和陈寻平把刘恒送出了营帐外,直到刘恒走远,两个人才退回营帐。 坐在矮几后面的李树衡感叹道:“如果当初杜帅也能像刘恒这样,咱们又怎么会败给辽东那些鞑子。” 陈寻平摊开一块帘子铺在地上,整个人躺在上面,手掌垫在脑后,说道:“咱们大明有几个好官?反正我是一个没看到,当初咱们在军中的时候没吃过一顿饱饭,却干最累的活,还经常被那些亲兵欺负,虽说咱们现在是匪,可再也不用受当初的那种鸟气。” 李树衡嘴唇蠕动了两下,叹了口气,说道:“睡吧!” 来到流民新兵休息的地方,刘恒弄来一些干草垫在身下,和衣而卧躺在上面。 许多流民新兵见刘恒这个大头领居然和他们一样睡在干草上,不少人眼眶泛红。 一直以来刘恒时刻不忘提醒自己不要飘。 虽然他手中已经有一支三百人的流寇队伍,还有一支百十人的弓手队伍,可他知道这点实力在乱世中根本不够看,随便一个浪头就能把他拍死在沙滩上。 经过了一天的折腾,费心又费力,又经历一场恶战,疲惫的刘恒很快进入梦乡。 醒来的时候早已天光大亮,杨远把食物送到了跟前。 刘恒拿起杨远送来的饼子和野菜粥吃喝起来。 如今粮食充裕了,野菜汤也换成了野菜粥,饼子里掺杂的野菜也少了许多。 吃完两块饼子和一碗野菜粥,刘恒拍了拍肚子,然后对杨远说道:“一会儿带上人和我去后营,咱们去接管后营。” “好咧,我这就安排几支流民新兵跟咱们一起去。”杨远答应道。 刘恒又道:“再带上一队弓手。” “这个……”杨远犹豫了一下,说道,“调动弓手营的人要不要和李大当家说一声?” 刘恒一摆手,说道:“不用,你直接去就行,就说我的命令,谁要不服从命令你让他来找我。” 经过一晚上和一早晨,他相信李树衡和陈寻平已经把他接管弓手营的事情告诉给弓手营的其他头目了,这个时候要是谁敢违抗他的命令,就别怪他心狠了。 “那我这就去安排。”杨远转身离开去集合弓手和流民新兵。 刘恒端起盛野菜粥的碗,正要离开,就见陈寻平一路小跑过来。 刚一来到近前,陈寻平急忙说道:“正找你呢,石云虎派人来了。” 第十九章 恼怒的赵宇 弓手营大帐内,一位面容白净,鼻下留着两撇胡须的中年人坐在矮几后面,与他相对而坐的是弓手营的李树衡。 “李大当家。”赵宇图说话带着鼻音说道,“石大柜召你和刘恒前往中军营议事,不知刘恒何在?” 李树衡笑着说道:“赵师爷稍候片刻,我已经安排人去喊了,相信很快就到。” “劳烦李大当家催一下,实在是石大柜那边急着见你们。”赵宇图板着一张脸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营帐外走进来几道身影。 刘恒走在头前,陈寻平和杨远分列两边跟在后面。 李树衡见到刘恒走进营帐,他一边起身,一边对赵宇图说道:“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不来了。” 赵宇图用余光瞥了一眼,依旧坐在矮几后面没有动,只是鼻子里嗯了一声。 见状,刘恒眼睛微微一咪。 李树衡走到刘恒跟前说道:“赵师爷来替石大柜传话,让你我去中军营议事。” “好了,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咱们就走吧!”赵宇图从矮几后面站起身。 “等等。”刘恒虚拦了一下,说道,“麻烦赵师爷带话给石大柜,昨日我和树衡哥劳累加上受惊,感染上了风寒,如今卧床不起,难以去中军营了。” “你可知道你再说什么吗?”赵宇图目光一沉。 他没想到这个刘恒胆子这么大,当着他的面就敢说谎。 刘恒淡淡一下笑道:“我想我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不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吧!” “好,好,好。”赵宇图气的连说三个好字,转而看向李树衡道,“莫非李大当家也是这么认为的?” 李树衡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一点头,道:“还请赵师爷回禀一声,等我和刘恒病好后亲自去中军营向石大柜赔罪。” “李树衡,你可知道违抗石大柜命令的下场?”赵宇图喝问道。 刘恒笑着说道:“那就不劳赵师爷费心了,你尽管替我们把话带到即可。” “看来你们是铁了心的不去中军营了,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来人!”赵宇图朝帐外喊了一声,“把他们拿下押送中军营。” 许久,帐外没有丝毫动静传来,赵宇图眉头一皱,又一次大声喊道:“来人呀!” 这时一旁的刘恒笑道:“看样子赵师爷留在外面的那些人不怎么听话呀!” 杨远和陈寻平同时往前一跨步,封住住了赵宇图走向帐门外的路。 见此,赵宇图脸色突然变得煞白,心中害怕起来,嘴上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你们要做什么?我可是石大柜身边的师爷。” 见赵宇图色厉内荏的模样,刘恒笑了笑。 “赵师爷多心了。”刘恒说道:“帐外的那些人都很安全,待赵师爷离开,他们自会跟随赵师爷你一起离开。” 赵宇图嘴巴抖动了两下,目光看了看刘恒,又看了看李树衡,道:“好,你们生病的事情我会转达给石大柜,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生病两个字在赵宇图嘴里着重念出。 “赵师爷随时都可以离开。”刘恒一摆手,示意杨远和陈寻平让开。 见两人让出位置,赵宇图小跑一样的快步往营帐外去。 一出营帐,他就见到自己带来的那些手下一个个抱头蹲在地上,周围几十个手持木矛的流寇正看押着他们,顿时脸上的表情阴沉的可怕。 刘恒走出营帐,身后错一步站着李树衡等人。 站在营帐门口的刘恒对那些手持木矛的流寇说道:“放他们走。” 转而,刘恒又对赵宇图说道:“劳烦赵师爷多稍一句话,后营的事情就不劳石大柜费心了,从今以后便由我接手后营。” 赵宇图面向刘恒,阴沉着脸说道:“这事我做不了主,需要石大柜发话,如果刘兄弟想要坐后营营头的位置,不妨跟我去一趟中军营,想来石大柜不会拒绝刘兄弟这个请求。” 刘恒微微一摇头,说道:“赵师爷莫不是忘了,我可是染上了风寒卧床不起。” 赵宇图见刘恒红光满面中气十足的样子,哪里有一点染上风寒的模样,气的脸上黑似锅底。 “既然如此,告辞了。”赵宇图一拱手。 刘恒笑着说道:“身体偶感风寒,不宜下床,我就不送赵师爷了。” “不必。”赵宇图语气生硬的回了一句,然后带着一群灰头土脸的手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弓手营。 等到赵宇图等人远去,李树衡担忧的说道:“咱们这么做会不会引来石云虎的报复?” 刘恒笑了笑,说道:“就算没有今天的事石云虎也不会对咱们手下留情,别忘了昨夜派人截杀咱们的事情。” “哎,你说得对,是我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李树衡叹了一口气。 刘恒点点没有再说什么,但他对这一次见赵宇图的结果很满意,不仅点明了和石云虎之间的关系,更让他看到李树衡始终保持本分,作为下属没有胡乱替做主,反而事事以他为主。 他最怕的就是李树衡嘴上说着做他下属,却不自觉的替他做主,如今看来这样的事情暂时不会发生。 一旁的杨远说道:“刘头,人手已经齐了,咱们什么时候去后营?” “现在就走。”刘恒说道,“迟则生变,在石云虎反应过来之前,拿下后营。” “我跟你们一起去。”陈寻平从后面站了出来。 刘恒一摆手,说道:“二哥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你要在流民中间挑选三百人出来,我需要扩充流民新兵的实力。” “这个好办,我现在就带人跟我去流民那里挑人。”陈寻平应道。 李树衡主动开口道:“需要我做些什么?” “树衡哥,你的事情最辛苦。”刘恒说道,“按照各营人数,每个营准备出三天的粮食,剩下的粮食全部看管起来,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私自拿走一粒粮食。” 陈寻平不解道:“粮食是咱们辛苦弄来的,凭什么分给其他营。” 见陈寻平是真的不明白,刘恒解释道:“如今各营都缺少粮食,如果我们不拿出一些分下去,各营的人很容易被石云虎蛊惑,反之咱们只需要分出一些粮食出去,石云虎便会投鼠忌器,从而为咱们争取到更多的时间壮大实力。” 李树衡说道:“好,我这就去办,粮食我也会安排一队流民新兵和一队弓手昼夜不停的守卫。” 安排好一切后,三个人去忙各自的事情,刘恒带着杨远去了后营。 第二十章 接管后营 后营距离弓手营最近,连一刻钟都没有,刘恒便来到了后营。 如今的后营在没有了营头之后,人心开始不稳,每个小头目都有自己的小心思,白天和晚上也没有人巡逻,整个营地一点戒备都没有。 一进后营营地,刘恒对杨远说道:“你带人去把后营所有人都集合到营头大帐前的空地上,如果有人不来,允许你就地格杀。” “是。”杨远应了一声,带着一队流寇新兵和弓手队离开。 刘恒带着剩下的一队流寇新兵来到了后营营头的大帐前。 时间不长,三五成群的流寇被驱赶到了营头大帐前的空地上。 当最后十几个流寇被驱赶过来后,杨远快步来到刘恒跟前,说道:“除了郑大秋手底下的那几个手下,后营的其他人都在这里了。” 刘恒点点头。 至于郑大秋的那几个手下他不问也知道,那些人十有八九已经死在了昨天夜里,便是有人侥幸从马云九的马队手中逃走,恐怕也不敢再回流寇大营。 “刘恒,你什么意思?真以为你自己是后营营头了,你不过和我们一样都是后营的小头目,凭什么让人把我们抓来?”说话的是后营的小头目郭三。 他和郑大秋关系不错,以前欺负刘恒的人之中次数最多的有他一个,所以对于刘恒他向来看不起。 刘恒朝郭三笑了笑,语气淡漠的说道:“被你说对了,从今天开始,我就是后营营头,后营大当家。” “呸!你是个屁大当家。”郭三重重的往地上啐了一口,斜睨着刘恒说道,“别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昨天石大柜便已经任命郑大秋为后营大当家了。” 刘恒瞅了郭三一眼,说道:“郑大秋已经死了,如今的后营大当家是我刘恒。” “骗谁呢!”还是那个郭三说道,“昨天郑大秋带着石大柜给他的二百手下把马老瘸叫走,这是我们大家亲眼看到的事情,他怎么会死?你杀的?哈哈,真是笑话,你刘大木头还有这个本事,我怎么不知道。” “对呀!当时我们亲眼看到郑大秋带着二百人离营。” “刘恒,我们知道你想要和郑大秋争夺后营营头这个位置,可你也不能骗人,那可是好几百人的队伍,除非遇到官军,不然谁能杀的了郑大秋。” “刘恒,我劝你还是回弓手营吧,等郑大秋回来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 这些聚集在一起的后营流寇中说什么的都有,总之没有人认为刘恒说的是真话。 对此,刘恒并不生气。 郑大秋死在昨天夜里,消息没有这么快传到后营,等过了午后,想来整个营地的人都会知道郑大秋死了的消息。 不过,刘恒不准备等这么长时间,他来这里就是为了收编后营,至于后营的这些人服不服他他一点也不在乎,手中掌管着流民新兵几百号人,后营这点流寇他根本不放在眼中,来后营他只是为了后营营头这个名份。 “看来你们都不服我坐上后营营头这个位置!”刘恒目光在面前众多流寇身上一一扫过,尤其是那几个后营的小头目,被他着重多盯了一眼。 “我们当然不服。”说话的还是那个郭三,只听他说道,“没有石大柜的允许,你凭什么当后营大当家,我说我还想当呢,对不对兄弟们!” “说得对。” “我们还相当大当家呢!” “兄弟们,你们想不想当这个当家?” “想!” 众多流寇在郭三的挑动下你一句我一句的哄闹起来。 嗖……突然一支羽箭准确的扎进了毫无防备的郭三的咽喉上,整个箭头都没入进去。 郭三手捂咽喉,鲜血从手指缝隙间流了出来,张嘴想要说什么,可嘴里出来的都是血沫。 他伸出一只手想要抓向刘恒,没等手伸出去,整个人轰然倒地,一动不动,只有鲜血还顺着箭杆往外流。 突然间见到这一幕,在场所有流寇立时安静下来,几个后营小头目脸色十分难看。 杀人的是刘恒身边的一个弓手,可下达命令的人却是刘恒。 一名小头目忍不住站出来指责道:“刘恒,你什么意思?郭三他怎么说也是后营的头目之一,你凭什么杀他!” “对,你凭什么杀他!” 刘恒眉宇一横,冷声说道:“我来这里不是跟你们商量,而是在通知你们,从今天起我就是后营营头,不服的人要么和郭三一样的下场,要么自己离开后营。” “弓箭手准备!”一旁的杨远抬起自己的右臂。 一个个弓箭手装上箭矢,拉满弓箭,箭矢对准营头大帐前面的那些流寇,两队流民新兵也都端起手中木矛对准那些后营的流寇。 整个营头大帐前的许多流寇变得寒蝉若惊,几个小头目更是脸色难看的厉害。 “我数三个数,说出你们的选择……一。”刘恒竖起一根手指。 “……二。” “我支持刘大当家做我们后营营头。”没等到刘恒数三,就有人站了出来。 之前指责刘恒的那小头目见状,语气阴沉的道:“陈大庆,你在做什么?你就不怕郑大秋回来后找你的麻烦?” “怕个屁!”那陈大庆说道,“刘大当家都说了,郑大秋已经死了。” 那小头目呵斥道:“你知道什么,郑大秋有石大柜给他的二百人,身后又有石大柜撑腰,谁能杀他?这个时候你可别犯糊涂。” 陈大庆撇了撇嘴说道:“不管郑大秋死没死我都瞧不上他,他是个什么东西,只会溜须拍马,不然他哪有资格坐上小头目的位置,一点本事没有还想当后营营头,我陈大庆不服他。” “你……”那小头目还想要劝,却一旁的人给拦了下来。 只听那人说道:“他自己找死你管他做什么。” “三……”这个时候刘恒竖起了三根手指说道,“诸位是留下还是离开,或者学一学死了的郭三!” 半晌,那几个后营的小头目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说道:“我们选择离开,不过刘恒你也别以为自己就坐稳了后营营头的位置,石大柜知道这件事后不会饶了你的。” 说完,那几个小头目转身往离开后营的方向走去。 走出没多几步,却被刘恒带来的流寇新兵用木矛拦了下来。 一名后营小头目脸色难看的道:“刘恒,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想要反悔?” “放他们走。”刘恒一摆手,那些流寇新兵让开一条过道让这些后营的小头目离开。 除了这几个后营的小头目外,其他后营流寇并没有跟随一起离开,包括那几个小头目的手下,这让那几个小头目脸色异常难看。 “支持刘恒做营头,他们早晚会后悔的!”一名后营小头目愤慨的说道。 这几个后营小头目离开后营不久,迎头便遇到一队人马朝他们这个方向而来。 第二十一章 石云虎的怒火 “站住,你们是哪一营的?” 离开后营的几个后营小头目没走多远,就被迎面而来的队伍给拦了下来。 “赵师爷,我们几个都是后营的人。”其中一个叫陈五的后营小头目哈着腰说道。 赵宇图一皱眉头,不记得见过此人,便说道:“你认识我?” “小的曾经跟郑大秋去中军营的时候有幸见过您一面。”陈五陪笑道。 赵宇图问道:“既然你们是后营的人为何不老实呆在后营,这么多人离营去做什么去?” “赵师爷,您可要给我们做主啊!”陈五身边的一名后营小头目站了出来。 听到这人的话,赵宇图心中一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问道:“出了什么事?为何让我为你们做主?” “那刘恒一大早便来到后营,把我们都驱赶到一起,向我们宣城他将接管后营,我们几个人不服,便被他赶出了后营,赵师爷,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请赵师爷为我们做主!” “求赵师爷为我们做主!” 几个后营出来的小头目纷纷开口请求。 “看来还是晚了一步。”赵宇图自语了一句,转而看向面前的这几个后营的流寇,不满的道,“你们为何不留在后营和那刘恒力争,反而离开后营给了刘恒坐实后营营头的机会。” 陈五说道:“我们争了,我们还和那刘恒说郑大秋已经被石大柜任命为后营营头,这事整个后营都知道,可那刘恒偏偏说郑大秋已经死了,我们几人不相信,他便驱逐我们离营,我们本要据理力争,可那刘恒让人射杀了与他争论的郭三,万般无奈之下,我们只好暂时离开后营,去中军营把这件事禀报石大柜,才离营便遇到了赵师爷您。” “赵师爷,郑大秋真的死了吗?”陈五身边的后营小头目小声问道。 赵宇图瞅了他一眼,说道:“郑大秋勾结吴瞎子犯上作乱,已经被斩杀。” “啊!真的死了!”陈五露出一脸惊讶,“他不是已经是后营营头了吗?怎么还要犯上作乱。” 不仅是他,另外几个后营小头目也都是一脸惊诧的样子。 “行了,我没工夫听你们在这里感叹。”赵宇图沉着脸说道,“既然刘恒已经接管后营,你们几个随我去中军营面见大柜,把刘恒如何逼迫你们离开的事情全都告诉大柜。” “是,是,是,我们几个全听赵师爷吩咐。”陈五和其他几个后营小头目连连点头应承。 赵宇图放弃继续前往后营的打算,带上这几个后营的小头目,带队返回了中军营。 ……………… 中军营大帐内,石云虎听完赵宇图的汇报,气的一脚踹翻了身前的矮几。 连同矮几上面的酒坛酒碗一起摔在地上,碎成好几瓣,酒坛里剩下的酒洒了出来,渗入到泥土里,只留下浓浓的酒味。 “让你去弓手营带人,人带不回来。让你带人接管后营,后营却被那个刘恒提前接管,老子要你有何用。”石云虎抓起手边的刀,连同刀鞘抽在了赵宇图的左脸颊上。 当即赵宇图左边的面颊高高肿起,他人却跪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 “马云九!”石云虎提刀冲营帐外喊道。 身穿棉甲头戴铁盔的马云九从帐外大步走了进来。 石云虎直接问道:“我给你二百人马,再加上你的骑队,有没有把握拿下刘恒一干人等!” 马云九低着头没有接话。 “不说话就是做不到了。”石云虎目光阴狠的盯在马云九云身上。 马云九就忙一抱拳,说道:“大柜息怒,经过昨晚一战,刘恒手下的那些流民见了血,有了几分老兵卒模样,这个时候动手属下实在无太大把握。” “哼!”石云虎冷哼一声,见跪在身旁的赵宇图,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了过去,嘴上骂道,“你个没用的废物,说什么染上风寒卧病不起,你他娘的告诉我,一个卧床不起的人如何接管了老子的后营。” 被踹翻在地的赵宇图急忙爬起来跪好,知道石云虎是在拿他出气,所以什么话都没有说,老实的跪在地上听着。 骂了一通后,石云虎坐回座位上,看着大帐内的两个人说道:“你们两个都说说,接下来如何收拾刘恒和李树衡那些人。” 旋即又对赵宇图说道:“你也别跪着了,起来吧!” 赵宇图小心翼翼的从地上爬起来,和马云九并排站在了一起。 马云九开口说道:“大柜,暂时咱们最好不要和刘恒他们动手,如今的刘恒和李树衡比之前的吴瞎子他们实力要强,强行动手的话,会造成大营动荡,实在得不偿失。” “你是师爷,你怎么看?”石云虎一对三角眼看向赵宇图。 赵宇图手捂左边面颊,强忍疼痛说道:“属下也认为现在不宜动手。” 石云虎怒道:“不宜动手,不宜动手,就他娘的会说不宜动手,老子是让你们拿主意,不是在这里听你们说废话。” “大柜息怒。”赵宇图急忙说道,“如今刘恒他们羽翼已丰,要想对付他们只能徐徐图之,等咱们彻底掌握了吴瞎子和周黑脸死后留下的左右二营的人马,那时大柜便可以凝集全营之力对付刘恒和李树衡这些人。” 石云虎手指敲打了几下座位扶手,说道:“你说的有些道理,可那刘恒要是继续训练流民扩充实力呢?十天的时间便练成一支几百人的队伍,等我彻底掌控吴瞎子和周黑脸的人马,他岂不是实力会更强。” 赵宇图说道:“大柜放心,属下有一计,准保让那刘恒自顾不暇,没有时间训练流民。” “说说看?” 石云虎看向赵宇图,一旁未曾说话的马云九也好奇的看了过去。 赵宇图说道:“属下这次带回来几名后营的小头目,大柜可以答应给他们一点好处,让他们想办法拉拢分化后营的人马,使那刘恒无法彻底掌控后营,而且大柜,咱们该启程了,在一个地方驻扎太久,容易被官军盯上,只要一上路,他刘恒就是有天大的本领也没有时间再训练流民。” 石云虎用手搓动脸上的胡子,嘴上骂道:“他娘的,读书人就是一肚子坏水。” 一旁的马云九突然说道:“各营所剩的粮食都不多了,这个时候全营开拔上路很容易引起各营的不满。” “粮食确实是个大问题。”石云虎想了一下说道,“刘恒他们从郑家庄弄来了一批粮食,直接找他们要粮,这些人会不会带上粮食与咱们分两条道走去和羊比胖瘦。” 听到石云虎最后一句话,赵宇图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开口说道:“大柜放心,他们不敢和咱们分道扬镳,否则几个营的人马都不会放过他们。” “什么意思?”石云虎皱起了眉头。 第二十二章 赵宇图的图谋 面对石云虎的问话,赵宇图不敢隐瞒,说道:“人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粮食虽说是刘恒和弓手营的人弄来的,可其他几营的人不这么想,他们只会认为这是整个大营的粮食,而不是弓手营一家的粮食,如若刘恒他们想要拉着自己的队伍和大营其他人分道扬镳,那时候不用大柜您出马,其他各营为了粮食也不会放任他们离开大营。” 石云虎用手搓了一下下巴上的胡须,说道:“有道理,你们读书人想的就是多,满脑子的弯弯绕。” 一旁的马云九开口说道:“大柜您是大营统帅,完全可以把粮食从他们手中要过来,再分发给各营一些,换取各营忠心。” “晚了。”赵宇图说道,“原本我还不明白刘恒为何急着掌控后营,现在我才明白,原本后营就是管理分派粮食的地方,如今他掌控了后营,便能光明正大的握有那一批粮食,其他各营也不会因此而不服。” 马云九冷声说道:“大柜才是最高统帅,莫非大柜下命令让他交出粮食,他们还敢不从?” 石云虎点了点头。 他认同马云九刚刚的话,作为整支流寇大军的统帅,他的命令就像是皇帝的圣旨,无论哪一营都不应有人正面反对。 “大柜,万万不可。”赵宇图劝道,“郑大秋的事情已然让我们和刘恒他们撕破了脸,虽说他们没有拿出这件事理论,可心中清楚郑大秋是大柜您派去的,如今您想要动他们的粮食,只能逼迫双方提前动手,除此之外毫无益处。” “老子难道怕和他们动手?”石云虎心中火重新被点了起来,吩咐道,“马云九,你现在带人去抓刘恒和李树衡他们几个人,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站在下方的马云九没有动,只是低着头。 “怎么?连我的命令你都敢违抗!”见到马云九沉默,石云虎更是暴怒。 马云九的沉默让他有一种权势失控的感觉。 “属下不敢。”马云九躬身道,“大柜,还是听赵师爷把话说完,赵师爷既然开口一定有更好的主意。” 听到马云九的劝说,石云虎强压下心头怒火,耐着性子听下去。 这个时候后营和弓手营已经失控,其他几营也是人心不稳,他知道这个时候真要和马云九离心离德,他的实力只会削弱的更厉害。 最让他不舒服的是,眼看他就要彻底掌控流寇大营,突然又冒出来一个刘恒帮着弓手营和他对抗。 可谓是按下葫芦浮起瓢。 明面上他丢了一个后营,多了左右二个营,实力上他反而感觉自己更弱了,连以前惟命是从的马云九都有胆子违抗他的命令。 “赵宇图,你继续说。”石云虎没有好气的道。 赵宇图欠了欠身,说道:“大柜不必着急,对付刘恒和李树衡他们我有三步可走,只要完成这三步,大柜必能一统流寇大营。” 听到这话,石云虎来了几分兴趣,正了正身子,说道:“都哪三步,你说说看?” “第一步,要粮。”赵宇图竖起一根手指说道,“以大柜您的名义,去刘恒那里给其他各营要粮,以他人之粮,替大柜收揽人心。” “嗯,不错,继续说。”石云虎捏了捏下巴上的胡须。 赵宇图竖起了两根手指说道:“第二步,以他人之矛攻他人之盾。” “怎么讲?”马云九好奇道。 “很简单。”赵宇图说道,“后营有几个小头目被刘恒驱赶出了后营,这些人一定对刘恒怀恨在心,大柜可以借此机会招揽他们为自己所用,许下一些空头好处,让他们想办法搞乱后营,勾连后营的那些普通流寇,借此拖住刘恒的精力,让他无心去管其他事情。” 石云虎没有说好,没有说坏,只是问道:“第三步呢?” “第三步就是属下之前说过的大营开拔上路继续西进。”赵宇图竖起了第三根手指。 “你是说过,大营上路之后刘恒他们便没有训练流民的机会,无法扩充实力。”石云虎说道。 “大柜英明。”赵宇图朝石云虎一拱手,道,“咱们在这里驻扎太久了,容易被官府从各处召集来兵力围歼咱们,西进一方面可以让刘恒他们没有机会练兵,又可以打消本地官府聚歼咱们的心思,放任咱们安全出境。” “大柜,赵师爷的这个主意好。”马云九说道,“等到大柜彻底收服了各营人心,便可以用全营之力对付刘恒和弓手营的人。” “哈哈!”石云虎咧嘴大笑两声。 笑声停下后,他看向赵宇图说道:“读书人就是他娘的心眼子多,这个主意不错,交给你去办了。” 赵宇图弓腰说道:“是,属下这就去安排,不过西进的事情还需要大柜您亲自下令。” “西进的事情你不用管。”停顿了一下,石云虎恶狠狠的说道,“这次的事情你要再办砸了,老子会亲自送你去下面跟郑大秋作伴。” 赵宇图身体一颤,连忙保证道:“大柜放心,这一次的事情属下保证不会再出现任何意外。” “老子用不着你在这里保证,老子只看结果,办不成老子亲手砍了你的脑袋。”石云虎又道,“西进的事情会由马云九通知各营,你现在抓紧去办另外两件事。” “是,属下这就去办。”说着,赵宇图躬身退出大营,重新用手捂着左脸,朝看押的那几个后营小头目那边走去。 营帐内只剩下石云虎和马云九两个人。 石云虎问道:“左营的情况如何了?” 马云九说道:“左营的几个小头目表面上看服从属下命令,暗地里却多有勾连,并非真心臣服。” 石云虎目光阴冷的说道:“那就全都杀了,不过是几个小头目而已,换上咱们的人。” “这样做恐有不妥。”马云九说道,“这些人和交给郑大秋的那二百流民不同,这些人曾跟吴瞎子占山为匪,多少有些义气,他们手下的人都是土匪出身,信服他们几个小头目,逼迫太紧的话容易引起这些人正面和咱们对抗,对大柜您掌控大营不利。” 石云虎脸一沉,冷声说道:“他娘的,他们大当家都死了,剩下这几个臭鱼烂虾也敢和老子呲牙。” “大柜不必生气。”马云九说道,“只要赵宇图从刘恒手中弄来粮食,在给属下一段时间,必能收复这些人为大柜所用。” 听到这话,石云虎脸色好看了一些,说道:“你办事我放心,照着你的意思去做吧!” “是,那属下就先回左营了。”马云九又补充一句道,“没有属下坐镇在左营,属下担心那些人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去吧!”石云虎摆了摆手。 看着马云九离去的背影,石云虎眼睛微眯起来,露出一抹冷芒。 第二十三章 战阵 走到后营营门前的木栅栏旁边,刘恒对杨远说道:“后营交给你了,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可以来弓手营找我。” “明白。”陪着走出来的杨远点了点头。 刘恒又道:“还有那个陈大庆,他是第一个站出来支持咱们的人,提拔他做一个小头目,要让其他人都看到,愿意跟着咱们的人就能得到好处。” “这个我懂,叫做……”杨远想了一下说道,“对,叫花银子买驴骨头马骨头。”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刘恒笑了笑,又道,“还有一件事!” 杨远目光看过来。 刘恒继续说道:“后营的人需要重新训练,就按照我训练流民新兵时那样训练,训练成绩优异的人,可以安排小头目的位置,如果有人偷奸耍滑,也不用留情,该收拾收拾,实在管束不住,允许你先斩后奏。” “放心吧营头,刀架脖子上我就不信他们敢不老实。”杨远拍着自己胸脯保证道。 “给你十天,必须让后营的这些人有咱们流民新兵七八分的模样。”刘恒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总感觉咱们不会在这个地方停留太久,要抓紧时间训练,壮大咱们的实力。” 离开后营后,刘恒赶去流民新兵训练的地方。 此时已经有三百流民被陈寻平带了过来,正在树荫底下休息。 刘恒刚一靠近过来,便被陈寻平看到,马上迎了上来。 “人都齐了,整整三百人。”陈寻平目光扫了一圈那些懒散的躲在树荫底下的流民。 刘恒看了看,说道:“还是以前的规矩,先让他们集合,再把准备好的饼子用箩筐抬过来。” 除去一支流民新兵小队留在后营杨远身边,还有两支流民新兵小队看守粮食外,剩下的七支流民新兵小队都被刘恒召集到这里。 经过了许久的考虑,刘恒最终还是决定让这支流民新兵训练他从书中看到的西班牙方阵。 戚继光的纪效新书他不是没考虑过,可现在他是流寇,很多条件都无法满足,时间也不够,反倒是西班牙方阵对他来说简单易学,而且这个方阵能够称霸欧洲一时,也是冷热兵器相互结合的经典阵型。 虽然热兵器他暂时还没有,可他手中掌握着弓手营,可以用弓手替代西班牙方阵中的火枪手。 留下一支流民新兵小队去训练新招募来的三百流民,刘恒亲自教剩下的六支流民新兵小队西班牙方阵。 刘恒一支一支小队的教他们长矛左刺战术,时不时集合所有长矛手排成一排排的队列,与弓手营的弓箭手配合,组成战阵。 好在这些流民新兵经过列阵和列队的经验,对于排成西班牙方阵的阵型并不抵触,很容易便做到了,只是在与弓箭手配合的时候,容易被弓箭手撞乱阵型。 不过这不是什么大问题,一遍一遍熟悉了自己的位置,弓箭手冲乱长矛手阵型的次数开始减少。 “前进,前进,前进……定!”刘恒大声喊。 一排一排的长矛手手举长矛列队前进,听到定字的时候所有长矛手停下站定。 “第一排弓箭手……射!”刘恒喊了一嗓子。 蹲在最前一排的弓箭手把手中的箭矢射了出去。 “第二排弓箭手……射!” 站在第一排弓箭手身后的弓手开始射出手中的箭矢。 两排弓箭手都射完之后,刘恒喊道:“弓箭手退回两翼,长矛手前进。” 随着他的命令声响起,弓箭手从长矛方阵两侧退到了长矛方阵的两翼,而长矛方阵的长矛手手举长矛一步一步前进。 一遍遍走下来,弓箭手和长矛手配合越发默契,冲撞到一起的次数也变少了。 战阵需要的时候,弓箭手渐渐做到随时从长矛方阵两翼来到长矛方阵前面,又可以从容的退到长矛方阵两翼,接受长矛方阵的保护。 真正的西班牙方阵是长矛方阵四个角落安放火枪手,而刘恒的这种让弓箭手出现长矛方阵两翼更像是莫里斯方阵。 如若不是弓箭手数量太少,又没有火炮,刘恒都想摆出古斯塔夫方阵。 没有合适的兵器,没有甲衣,刘恒只能训练类似于西班牙方阵的长矛手和弓箭手配合,他知道以他目前的条件,也只有组成西班牙方阵才能最快的提升流民新兵的战斗力,有和石云虎正面在野外对阵的资格。 和郑大秋的一战,他不认为自己训练出来的流民新兵有多厉害,之所以能赢,完全是因为天色太黑,又有车阵防护,背后还有弓箭手支援,这才取得大胜。 “这是什么阵法?怪模怪样的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站在一旁的陈寻平好奇的问道。 刘恒自然不能告诉他这个方阵是来自欧洲,便说道:“我自己瞎捉摸出来的,如今咱们和石云虎他们关系微妙,让这些流民新兵学会这个战阵,将来咱们和石云虎对阵也不至于太吃亏。” “虽然我没见过,但我感觉这个战阵挺好。”陈寻平说道,“之前整个战阵朝我走过来的时候,直面那些密密麻麻的矛尖,我心里直发毛,有一种面对塞门刀车无处下嘴的感觉,不过我感觉你的这个战阵太笨拙了一些,遇到骑兵恐怕要吃亏。” 听到陈寻平的意见,刘恒自己也知道这一点,可他也没有办法解决。 这种长矛方阵需要配上重甲铁矛,做到拒马,可惜他没有办法弄到重甲,好在石云虎那边一样缺兵器缺甲衣,双方谁也没有在这上面占到什么便宜。 在他想来,比起石云虎手底下一盘散沙的流寇,他这个照猫画虎的西班牙方阵碰上后应该不会吃亏。 那些新招募的三百流民刘恒没有亲自训练,交给了一支流民新兵来训练。 训练中的所有动作都是刘恒曾经上学时候军训时的那些东西,他丝毫没做删减,一股脑的交给那些流民新兵,再让流民新兵训练这些新招募来的流民。 五月的天有了几分三伏天的影子,一趟趟训练下来,不管是流民新兵还是那些新招募来的流民,身上就跟被雨淋了一样,衣服都贴在了身上,黏到了一起。 刘恒早早安排人熬了几大桶的凉开水,里面撒上一些盐巴,保证训练过程中不会因为缺水缺盐而出现什么人员损失。 距离训练的地方不远处支了两口大锅不停的烧开水,晾凉了就会送过来给这些训练的流民喝,补充水分。 刘恒虽然没有亲自下去训练,可喊了大半天的口令,嗓子早就快冒了烟,拿起一个水碗从木桶里舀出一碗凉开水大口喝了下去。 一连喝了三碗,他才感觉嗓子舒服一些。 刚放下水碗,刘恒就见一名弓手营的人急匆匆跑到了他这里,刚一开口,让他整个人一惊。 第二十四章 赵宇图来要粮 “赵师爷,这是什么意思?” 刘恒一回到弓手营,就见赵宇图带领一队人马和弓手营内看押粮食的流民新兵正在对峙。 见到刘恒,赵宇图阴阳怪气的说道:“呦!病好了,这么快就能下床了?” “没办法,年轻,底子好,病好的自然就快。”刘恒玩味的看着赵宇图说道,“到是赵师爷你,什么时候牙开始疼起来了。” 赵宇图一愣,道:“牙疼?我没牙疼啊!” 突然一句牙疼,他被说的莫名其妙。 刘恒冷笑道:“没牙疼左边的脸怎么肿了?难道不是因为左边的牙疼赵师爷让人用鞋底子抽的?” 赵宇图脸一黑,恼怒道:“胡说八道。” 刘恒笑道:“是不是胡说八道只有赵师爷自己清楚了。” 这个时候,李树衡走了过来,伏在刘恒耳边低声说道:“赵宇图是来要粮食的,他说奉了石云虎的命令要把咱们的粮食都拉走。” 刘恒拍了拍李树衡的手臂,示意稍安勿躁,旋即看向赵宇图说道:“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听说赵师爷这次来弓手营是要抢弓手营的粮食?” “刘恒,你的话有些过分了。”赵宇图脸色难看的说道,“奉石大柜的命令,让我把弓手营的粮食拉到中军营统一管理。” 刘恒笑了笑,说道:“不用拿石云虎压我,粮食是我带着兄弟们冒死弄来的,一张嘴就想要全拿走,你觉得可能吗?” “我想刘兄弟你是误会了。”赵宇图说道,“如今各营都缺少粮食,大柜交代我给弓手营和后营的兄弟留下足够的粮食,剩下的粮食才送去中军营,由中军营统一分给其他各营。” “等等!”刘恒说道,“如何分配粮食应该是后营的事情,赵师爷你想要把粮食分给各营也要经过我这个后营大当家的准许才可以。” 听到这话的赵宇图脸色一沉,呵斥道:“刘恒,难道你连石大柜的命令都要违抗?还是说在你眼里只有后营和弓手营,其他各营的弟兄就要饿肚子。” 刘恒笑道:“不劳赵师爷费心,各营的粮食我已经安排人送过去了,既然赵师爷亲自来了,正好把给中军营的粮食拉走,省的我让人在跑一趟。” “什么?你把粮食分给了其他营!”赵宇图一惊,第一次正视起刘恒。 在他的心中,一直没有把刘恒这些从辽东出来的厮杀汉放在眼里,哪怕是石云虎,在他眼中也只不过是一个贪财好色只会打打杀杀的莽夫,只要略施手段就能玩弄于股掌之间。 作为大明一朝的读书人,哪怕从了匪,居于石云虎这个他眼中的莽夫之下,他依然从心底鄙夷石云虎他们这些只懂得厮杀的莽汉。 如今听到刘恒把粮食分给了各营,无意中破坏了他的计划,让他有些摸不清楚刘恒是巧合还是有意。 正在赵宇图发愣的时候,刘恒对李树衡说道:“树衡哥你安排一下,让人把中军营的粮食搬出来给赵师爷他们带走。” 李树衡点点头,叫上几个人去搬粮食。 很快,一袋袋粮袋被抬了出来,直接搬到赵宇图带来的大车上。 当最后一袋粮食被送上大车,李树衡对赵宇图说道:“齐了,赵师爷点点吧。” 赵宇图看到他带来的大车连五分之一都没有装满,面色一沉,道:“李大当家,数量不对吧!这也太少了。” 李树衡说道:“数量没错,我亲自盯着他们把粮食搬上的大车,一袋都不少。” 赵宇图转头看向刘恒说道:“这点粮食最多只够中军营吃三天,是不是太少了一些,刘兄弟你带回来的粮食可不只这么一丁点。” 边上的李树衡说道:“这就是三天的粮食,三天后各营的人可以来我这里再领,总之不会让各营的兄弟们饿肚子。” 赵宇图脸色一变,呵斥道:“大胆,你们这是违抗大柜的命令。” 刘恒笑着接过话,说道:“分粮食本就是后营的事情,粮食又是我带人弄来的,如何分,怎么分,最为后营大当家我想我有这个权利,如若我没记错,之前中军营弄来的粮食发给各营,从来都是一天一发,难道赵师爷觉得我这种三天发一次粮食不行,需要一天一发?” 赵宇图语气一噎,转过身,沉着脸对他带来的那些人说道:“带上粮食,咱们走。” 运粮车的车轴发出吱扭扭的响声,伴随着响声人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视线里。 等赵宇图一走,李树衡不解的说道:“咱们什么时候给各营发粮食了?,我记得你只让我把需要送去各营的粮食提前准备出来。” “之前没有给各营送粮,现在可以送了。”刘恒说道,“树衡哥你去安排,把粮食分别给左右二营还有后营送去,数量不要太多,够他们吃上三天的就可以。” 李树衡点点道:“粮食已经提前准备好了,直接就能装车,我现在就让人装车去各营送粮。” 一辆辆大车和独轮车离开弓手营,分别去往左营右营和后营。 弓手营这边有李树衡坐镇,刘恒看到没有什么事了,便重回流民新兵训练的那片空地,加强对流民新兵战阵的训练。 赵宇图的突然来要粮,这让刘恒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感觉石云虎不会给他足够多的时间训练流民。 流民新兵因为之前有过十天的训练,对刘恒教给他们的战阵很快就融入进去,到了傍晚,已经训练的有模有样。 反倒是那些新招募的三百流民,各种状况百出,一天下来也没有多大的进展。 训练一直持续到天色完全黑下来,刘恒才让人打着火把安排流民和流民新兵回营。 弓手营营地里,李树衡早早让人准备好饼子和野菜汤,等着流民新兵和流民回来吃。 流民新兵和一同训练的弓手自觉的排队领取食物,而另外一边的三百流民见到食物后,一拥而上的挤在几个装满饼子的箩筐周围。 对于这些流民的这种哄抢早就被李树衡预料到,周围提早安排了十几个长矛手,流民刚一乱,开始一拥而上抢食物的时候,长矛手便用矛杆狠狠抽打在这些乱起来的流民。 一番敲打下来,所有的流民开始老实下来,训练他们的长矛手重新给这些流民整队,排队去伙夫那里领取食物。 等到所有流民和流民新兵都领到食物,刘恒才带着陈寻平领取自己的那份食物,拿到一旁去吃。 “大当家,营外来了一个叫陈大庆的人,说有急事要见您。”流民新兵中一名叫贾六的伍长来到刘恒跟前禀报。 第二十五章 大营西进 陈大庆被带过来后,刘恒问道:‘“陈大庆,你这么急着来见我是后营出了什么事情?” “禀告大当家,杨头从中军营那边的一个重要消息,让属下连夜过来禀告给大当家。”陈大庆挺直的做出一个立正的姿势。 “训练的不错,这才一天就有了几分模样。”刘恒夸了一句,又道,“什么消息?” 陈大庆回答道:“说是各营准备西进,时间就在这几天。” “消息准确吗?”刘恒皱起了眉头,突然听到石云虎要拔营西进的消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按他心底的预估,新招募来的流民最快也要十五天才算训练合格,时间再短的话连最基本的动作要领都记不住,更不要说进行战阵训练了。 现在已经有西进的消息从中军营传来,说明石云虎不会给他训练流民的时间,大营一开拔,连续的赶路会让刚开始训练的流民变回原样。 陈大庆面露一丝犹豫之色,“这个消息是被大当家赶出后营的那个陈五告诉属下的。” “陈五?”刘恒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但肯定是被他轰走的后营小头目之一。 陈大庆继续说道:“陈五和属下算是关系比较远的同族,天刚黑的时候他来拉拢属下,说自己已经投奔石大柜,为了让属下相信他的话,便说了这几天全营就会开拔的消息。” 对于陈大庆的话,刘恒相信了八九分。 作为流寇关键在于一个流字上,长时间待在一个地方很容易被官府找到机会剿灭。 尤其白天赵宇图来弓手营要粮,虽说各营缺粮,但坚持几天没有问题,可赵宇图却急着要带走粮食,现在想来应该是为了大营开拔提前准备。 边上的陈寻平低声说道:“大营要开拔,咱们新招募来的这三百流民恐怕没有时间继续训练了,石云虎这一招算是斩断了咱们这条扩充实力路。” 刘恒沉思了一会儿,对陈大庆说道:“你回去告诉杨远,让他一切照旧,训练上抓紧一些,同时告诉他,如果有人背叛后营,按逃兵处理,绝不容情。” 听到后面八个字的时候陈大庆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逃兵怎么处理,那是直接杀头,同时心中庆幸自己没有接受陈五的拉拢。 “是,属下这就回后营,把大当家的话转告给杨头。”陈大庆在刘恒的示意下离开了弓手营。 等人一走,陈寻平说道:“那些新招募的流民怎么办?要不要送他们回流民营,不然大营一开拔还不知道要走多久,粮食是一大笔大开销。” “不,全留下。”刘恒说道,“这一次赶走容易,下次再想招募就没有这么容易了,都带上,不仅要带上他们,流民营剩下的人想办法送到后营,让他们跟后营人马在一起。” 陈寻平面露不解的道:“新招募来的三百流民留下还情有可原,可流民营也是好几百张嘴,尽管咱们现在有一些粮食,光流民新兵和新招募来的流民就有六百人,弓手营加上后营一百多人,要是再算上流民营的几百张嘴,总共一千多张嘴,咱们手里的粮食看着不少,可也不够这么多人吃呀!” 刘恒笑着说道:“只要咱们有人粮食总有办法弄来,这一千多人要都是咱们的人,不要说石云虎了,就是官府也要避让咱们几分。” “话是这么说,可想想这一千多张嘴等着吃饭就觉得可怕。”陈寻平面露忧色的道,“这件事还是和树衡哥商量一下,粮食一直是他看管,两个营加起来还剩多少粮食他最清楚。” “这事我会和树衡哥说。”刘恒说道,“吃完饭你去安排夜里巡夜的队伍,必须保证一支弓手队和两支流民新兵队同时巡逻。” 陈寻平咬了一口饼子,嘴里含糊着说道:“放心,我都安排好了,抓紧吃吧,汤都凉了。” 吃完晚饭,刘恒去找李树衡商量了接纳流民营的事情,两个人商讨了大半夜,才各自回休息的地方。 第二天天一亮,李树衡已经让人早早就预备好早饭,流民和流民新兵玩早饭便带队去了弓手营外不远处的空地上训练。 清晨温度适宜,非常适合训练,流民开始训练昨天教过的动作,流民新兵继续熟悉战阵。 快到中午的时候,中军营派人传达石云虎的命令,要求各营明日随大营开拔西进,左右二营作为大军前营探路,中军营走在中间,后营和弓手营带上流民营作后队跟进。 所谓破家值万贯,虽说石云虎要求明日便随大营开拔,可各营零头碎脑的东西加起来多了去了,没有那么容易收拾利索,尤其各营都可以轻身上路,只带上粮食就可以,营地里的东西全都交给后营来收拾。 借此机会,刘恒一边抓紧训练流民,一边分出去一部分流民新兵,带着流民营的流民去各营收拾遗留下的各种杂物。 一番折腾下来,又足足耽搁了三天才开始上路。 大车,独轮车,还有流民身上扛着各种杂物,足足排出去好几里。 后营已经落后中军营快二十里,距离走在最前面的左右二营就更远了。 为了方便几个营之间联系,赵宇图被派到了后营,同时带来了几个马队的骑手。 赵宇图来后营不仅是为了几个营之间的联系,也有监视后营和弓手营的意思在里面。 刘恒对此不置可否,他这一次带上了几个营的家当,拖拖拉拉这一路想要走快一些都办不到,一天下来最多十来里路,就要重新安营扎寨。 走了三天,刘恒才带着后营和弓手营离开了原来的县境内,又走了小半个月进入了大同境内。 ……………… 天成卫指挥佥事府中,曾经的黄千户,如今的黄佥事坐在自家太师椅上,翘起二郎腿,手里端着盖碗茶。 “佘管家,这件事不是我不管,你说的那伙乱匪不在我天成卫管辖范围内,领兵出境剿匪是需要公文的,你该找的人是太原总兵,而不是我这个天成卫的指挥佥事。” “姑爷这事您一定要管,家里大半浮财都被那伙乱匪抢走了,如今老爷被气得下不了床,天天捂着胸口喊疼。”佘管家哭求道。 黄佥事眉头一皱,不满的道:“我不是说了么,这事归太原总兵管,我这个小小的天成卫指挥佥事管不到你们那里。”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亲兵忽然从外面跑了进来,急切的说道:“大人,夫人从后宅闯进来了。” “什么?”之前还翘着二郎腿的黄佥事猛地坐直身子,手里的盖碗险些没拿稳掉到地上,“这个老娘们来做什么?” 第二十六章 财帛动人心 “黄安,你个狗东西在哪呢?给老娘我滚出来。” 人还没到,一道属于妇人的粗狂嗓门在院子里面回荡起来。 “快,快,快拦住夫人,就说我这里有正事要办。”黄佥事哆嗦着右手,盖碗上的杯盖晃动的啪啪作响。 那亲兵得令急忙跑了过去。 “滚开!” 院中传来妇人的一道骂声,随后正堂大门咣当一声被人一脚踢开。 黄佥事猛的从太师椅上坐起来,脸上陪笑道:“夫人,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等我回后院再说。” 黄夫人大步走到黄佥事跟前,单手提起黄佥事一只耳朵,嘴里骂道:“好你个黄安,居然敢背着我勾搭小狐狸精,说,你把那个小狐狸精藏哪了?” “哎,哎,哎,疼,夫人轻点,疼。”黄佥事歪着脑袋,耳朵被提起老高,疼的他呲牙咧嘴道,“夫人轻点,有什么事咱们回后宅去说,为夫这里还有正事要办。” “狗屁的正事,快说,那个小狐狸精藏哪了?”黄夫人提着黄佥事的耳朵不松手。 黄佥事不停的告饶。 站在一旁的佘管家抱拳弓腰说道:“老奴见过大小姐。” 黄夫人听到身后的声音有些熟悉,疑惑的回过头,见是自己父亲身边的管家佘福,眉头微微一皱,道:“佘福你不在我父亲身边陪着怎么来天成卫了?我父亲怎么样了?” 说话的同时,她松开提着黄佥事耳朵的那只手。 边上的黄佥事耳朵被揪的通红,用手轻轻揉着那只耳朵。 佘管家说道:“大小姐,老爷病重已然下不了床。” “哎……我那可怜的父亲呀!人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女儿还没有回去见您老人家最后一面呢!”黄夫人说哭就哭,一边拍打自己大腿,一边抹眼泪。 “大小姐,大小姐。”佘管家连着喊了两声说道,“老爷没什么大事,只是被气得下不了床,大夫说这是心病,只要消气了就好了。” “你是说我父亲没事?”黄夫人哭声立时就停,用帕子擦了擦眼角上的泪水。 佘管家说道:“老爷确实没什么大事。” “没事就好,那我就放心了。”黄夫人收起帕子,又道,“刚才你说我父亲被气病了,是谁气的?人抓到了没有?” 半晌没说话的黄佥事说道:“夫人,这是老爷们的事情,你还是先回后宅去歇息。” 黄夫人一瞪眼,道:“滚一边去,一会儿再跟你算账。” 黄佥事一缩脖子,没敢再言语。 “说,我父亲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黄夫人看向佘管家。 佘管家说道:“半个月前郑家庄遭一伙流匪抢掠,家中大半浮财都被流匪抢走,老爷一气之下病倒在床上,如今过去半个多月了依然下不了床。” “可怜了我的老父亲,他老人家一辈子视财如命,这让流匪给抢了,哪里能不伤心难过,胸口肯定又痛了吧?”黄夫人最后一句是问向佘管家。 佘管家应道:“回禀大小姐,老爷确实天天喊胸口痛。” 黄夫人用帕子抹了抹眼角,问道:“如今我父亲正是需要你的时候,你来天成卫做什么?” “大小姐有所不知。”佘管家说道,“那伙流匪如今已然到了大同境内,用不了多久就会途径天成卫这边。” “你想让我夫君出兵剿匪?”黄夫人眉头皱了起来。 边上的黄佥事接话道:“夫人,出兵剿匪的事为夫说了不算,需要指挥使大人和两位指挥同知同意才行。” 黄夫人微微一点头,看向佘管家说道:“佘福,你也听到了,不是我们不管,实在是这事需要指挥使大人和两位指挥同知大人下令,我夫君不过是个指挥佥事,这么大的事情他一个人说了不算。” 黄佥事也说道:“听到了吧,不是本大人不管,实在是本官无能为力。” “大小姐,您要是不管,那就没人能管了,还请大小姐念在老爷多年抚育的份上,救救老爷吧!”佘管家朝黄夫人跪了下来。 黄佥事脸色一沉,说道:“佘福,你这是什么意思?威胁我和夫人吗?” “老奴不敢。”佘管家跪着说道,“这伙流匪光是抢了咱们家现银五千多两,黄金不下五百两,听说这伙乱匪一路烧杀抢掠过来,不少大户都遭了秧,这样一伙穷凶极恶的流匪,姑爷可是一位好官,要为民除害呀!” “他们真抢了这么多?”黄佥事眼珠一转道,“简直太穷凶极恶了,这样一股流匪想来人数不少,不然哪能抢那么多大户。” 说完他看向佘管家。 佘管家连忙说道:“老奴暗中派人收买了一名流匪,从他口中得知,这伙流匪对外宣称两千人,其实真正的流寇才七八百人,其余的都是裹挟而来的流民。” “消息准确吗?”黄佥事不放心的又问了一句。 “千真万确。”佘管家说道,“老奴买通的几个流匪都是这样说。” 黄佥事沉吟了片刻,说道:“佘福,你先下去休息,这事让本官再考虑考虑,毕竟上面还有指挥使大人和两位指挥同知大人,本官一个人说了不算。” “那姑爷,大小姐,老奴就先退下了。”佘管家从地上爬起来,倒退着退出了正堂。 等正堂大门从外面被关上,黄夫人说道:“你真要去剿那伙流匪?我听佘福的意思,那伙流匪起码有近两千人,你手下千户所的那点人还不够给人家塞牙缝的。”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黄佥事说道,“这事当然不能我一个人干,还需要指挥使大人出面才行,事成之后为夫起码能分上一两千两银子,说不定屁股下的位置还能往上挪一挪。” 黄夫人拧起眉头说道:“万一你们要是被流匪给收拾了呢?” “要不说你这个妇道人家什么都不懂。”黄佥事说道,“流匪从来都乌合之众,之所以一直没人剿灭他们是因为没有好处,现在不一样了,这伙流匪身上起码上万两的金银,咱们这位指挥使大人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发财的机会。” “呸,老娘不懂,你懂,先说说那个小狐狸精是怎么回事。”黄夫人一手掐着腰,另一只手揪向黄佥事的耳朵。 黄佥事一闪身,躲过了黄夫人的手,同时嘴里说道:“什么狐狸精,为夫不清楚,你先后宅去,为夫要去见指挥使大人。” 说完,黄佥事快步走出正堂,身影消失在院子里。 “好你个黄安,躲得要初一躲不了十五,小狐狸精的事情不说清楚了,这事没完。”黄夫人在屋中跳着脚大骂。 第二十七章 石云虎被困 “咱们进大同境内也有几天了,赵师爷,你是不是该告诉我们一下,咱们到底要去什么地方?”刘恒对坐在大车上的赵宇图说道。 边上的李树衡也说道:“赵师爷,大同是边镇,你们要是出关投奔北虏,那就别怪我们现在就带人离开,我李树衡是汉人,不会放着好好的人不当去给北虏做奴才。” 坐在运粮大车上的赵师爷稍作犹豫,说道:“既然到了大同境内,我也就不瞒你们了,石大柜要带大家去大凉山,那里山多林密,紧挨大同东路的交通要道,只要咱们守在那里,说不定还有机会被招安,到时石大柜弄个都司千总当当,几位起码也是把总一级,以后见到几位我还要称呼一声大人。” “嘿嘿,想不到我还有当官的命。”陈寻平抓了抓脑袋。 李树衡目光看向刘恒,透露出询问之色。 很明显,李树衡也被赵宇图的这一番话说动了。 唯独刘恒声色不动。 因为他知道未来大明朝几十年的衰败和天下间的战乱天灾,不管赵宇图的话是真是假,留在边关做一个小武将都不是什么好选择。 “逢林深山多必多盗匪,赵师爷不会不知道这一点吧?”刘恒看向赵宇图。 “当然知道。”赵师爷笑道,“咱们大营人数近两千,流民不过几百,其余都是寇匪,这么多人难道还怕几个山里的毛贼?刘大当家放心,这一切都在石大柜预料之中。” 刘恒轻笑道:“我看是在赵师爷你的预料之中吧!” 石云虎是个什么成色,他最清楚不过了,和他一样都是村野出身,一辈子没离开过辽东如何清楚大同的情形,一定是身边有人了解这些,整个大营有资格出这个主意又有可能了解大同的人只有赵师爷这个读书人。 赵宇图面露一丝傲色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也只是比常人多走了几步路。” 读书人考取功名后会外出游历,一方面结交同窗好友,一方面结识当地有名气的文人,宣扬自己的名声,为后面的科考积攒名气。 童生出身的赵宇图虽然不需要扬名,却有幸和几个同科考中秀才的读书人一起外出游历过,大同府便是他游历过的地方之一。 对于赵宇图的得意刘恒懒得理会。 土木堡之变后大明以文驭武越发严重,读书人自身优越感越来越强,张口闭口就是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读书人出身的赵宇图,虽然身处匪营,可读书人身上那点优越感始终存在。 “照咱们行进的速度再有一天多就能赶到天……天成卫了吧?”刘恒险些叫破天成卫在后世的名字。 赵宇图说道:“过了天成卫,绕过阳和卫就是大同东路,然后咱们直入大凉山。” 听到走这样一条路,刘恒皱起了眉头。 天成卫和镇虏卫两卫两个卫所就在前方几十里外,阳和卫是大同兵备道设立的地方,大同东路地处边墙,有副将或是参将镇守,这一条路走下来简直让人心惊胆跳。 “不能往前走了,马上沿原路返回。”刘恒说道,“告诉前面的人,前队变后队,后队变前队。” “刘恒!”赵宇图冷眼看着刘恒说道,“去大凉山是大柜的命令,难道你要违抗命令吗?别忘了,就算你现在掉头回去,可你带着这么多东西,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被石大柜带来的人追上,到那时是一个什么后果你心里应该清楚。” 边上的陈寻平面露不解的道:“是啊,这走的好好的为什么要回去?” 李树衡也道:“是不是你看出什么来了?” “杨远,你去通知前队停下。”刘恒对杨远吩咐完,转而看向赵宇图说道,“赵师爷来过大同,应该知道天成卫和镇虏卫两个卫所合并在一起,比一般的卫所实力都要强。” 他之所以知道这些,完全是因为他上大学的时候第一个女朋友就是天镇县人,和他说过天镇县这个名字是由天成卫和镇虏卫各取一个字组成。 赵宇图点了点头,说道:“没错。” 刘恒又道:“天成卫满员一万多人,镇虏卫一样是一万多人,就算两卫合并少了一半人马也有一万人,算上吃空饷,剩下五六千人总有吧?” 几个人认同的点了点头。 大明武官吃空饷是常态,可这种边镇要害之地,就算吃空饷也要留下一半的实数。 刘恒继续说道:“不说兵甲差距,单算人数,咱们几个营加起来拢共才两千来人,面对五六千官军,你们认为咱们打得过吗?” 赵宇图脸色微微变白,仍旧强硬着说道:“卫所大多是一些扛锄头的老农,未必会对咱们动手,而且咱们这一路上走来不也一直都没事。” “好,那就不说天成卫,咱们说说阳和卫。”刘恒说道,“大同兵备道就在阳和卫,难道兵备道的官会看着一群流匪招摇过境?就算阳和卫不出兵,可大同东路的参将呢?一名参将带上几百亲兵,再带上正兵营,以咱们这两千人根本没有机会逃进大凉山就会被剿灭掉。” 赵宇图脸色越来越白,一旁的李树衡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报……” 就在这个时候,一匹快马从前方飞驰而来。 赵宇图翻身从大车上跳了下来,等到快马到了近前,急忙问道:“前面出什么事了?” 马背上的骑士勒住缰绳,气喘吁吁的说道:“大柜,大柜的中军营和前队中了天成卫派出的官军设下的埋伏,目前被围困在十五里外的地方,大柜让我传令,命刘恒和李树衡分别带上训练的流民和弓手去解围。” “什么?真的有官军设伏?”赵宇图面露慌张之色,转身去看刘恒。 李树衡和陈寻平也都看向刘恒,等着他拿主意。 “别看我,我不会带人救他们,咱们这点人还不够官军塞牙缝的。”刘恒说道,“后队便前队,南下广灵。” 陈寻平不解的道:“为什么不沿原路返回,那样不是更安全吗?” 第二十八章 官军的围剿 刘恒解释道:“咱们回不去了,要是石云虎没有被围困,咱们还有可能沿原路返回,如今石云虎一败,咱们这些人在那些官员眼里就成了他们的功勋和政绩,一定会派兵来剿。”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赵宇图喃喃自语。 主意是他出的,现在中军营和左右二营都被围困,这让他颇受打击,更让他想要借招安踏足官场的想法化作泡影。 “赵师爷,咱们真的要南下吗?大柜还有马头领他们可都被官军困住了?”送信的那名骑手小声询问道。 赵师爷叹了一口气,整个人似乎老了十岁,说道:“南下吧,咱们总不能陪着大柜他们一起送死。” 能活着没人想死,那骑手也知道这个道理,多问一句也只是为了求得心安一些。 “传令下去,没用的东西都扔掉,加快南下行进速度。”刘恒对身边的一名流民新兵的伍长吩咐道。 那伍长带着几个人跑去各处传令。 时间不长,整个队伍各处都传来让丢弃东西的喊声。 刘恒又看向赵宇图,说道:“让你带来的那几个骑手去前面探路,这关系到咱们的生死,这个时候你要是耍什么心眼,别怪我第一个杀了你。” “放心,这个时候我比你更明白同舟共济的道理。”赵宇图已经从石云虎被官军围困的消息中缓过神。 几名骑手在赵宇图的命令下脱离队伍去南边往广灵方向探路。 这时杨远从之前的前队如今的后队那里回来。 “你来的正好。”刘恒对杨远说道,“石云虎他们中了官军的埋伏,已经被围,我担心官军会分出一部分人咬上咱们的队伍,你和我带人去后队,给其他人多争取一些时间。” 听到这话,杨远身体一抖,脸色也有些发白,却还是说道:“还是我自己带人去吧!大当家你还是留在队伍里。” “不用争了,我必须去。”刘恒说道,“通知下去,除了留下的一支流民新兵队伍和一半弓手守护队伍,剩下的流民新兵和弓手随我去抵御官军。” “我这就去召集人马。”杨远一刻都不敢耽误,急匆匆的跑开。 一旁的陈寻平急切的说道:“我做什么?我也跟你们一起去吧!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这个时候谁都知道为整支队伍去抵挡官军的危险有多高,弄不好就再也回不来了。 “好,不过你不是一个人,带上几个人押上赵宇图一起跟我走,把赵宇图一个人留下我不放心。”刘恒又看向李树衡说道,“树衡哥,准备一块大一点的布,宰杀一只牲口,把布染上血,绑在长棍子,当旗子立起来。” 李树衡离开后,赵宇图苦笑道:“放心吧,就算我有什么心思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用,而且石云虎十有八九死定了,我不可能为他陪葬。” “留你在身边我更安心。”刘恒说道,“二哥,带上他跟我走。” “可我更怕死!”赵宇图脸都青了。 “少废话,快走。”陈寻平从后面推了赵宇图一下。 人马很快集结完毕,杨远举着那根绑有血布的棍子走在刘恒的身后,再后面就是手持木矛的流民新兵和弓手队伍。 当刘恒带人到队伍末端,看到远处有一群官军缓缓朝他们靠近。 “列阵!”刘恒当即大声喊了一句,自己手持腰刀站在队伍最前列。 在他身后站着杨远,棍子上面的那块沾了血的破布已经有些发黑,被风吹动下猎猎作响,颇有几分旗帜的意思。 两排弓手出现在长矛手的前列,一排蹲伏在地上,第二排直立站在第一排弓手的后面,两排弓手不管是哪一排,都是一手弓一手箭。 弓箭手和长矛手组成一支三百多人的战阵,除了被风吹动的旗子响声,再无人说话。 刘恒目光死死盯着前方慢慢靠近的卫所官兵,这些官兵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齐整,反倒像是流寇一样,混乱无章,没有丝毫队形可言,只知道一窝蜂的往前冲。 这些卫所官兵大部分拿着长矛,一小部分人身上穿着破旧的棉甲,更多的人手中只有长矛,连棉甲都没有一件,只穿一件破旧衣服,和流匪没什么两样。 刘恒带来的这些弓箭手大部分是边军出身,心理素质远不是身后那些长矛手可以比的,面对那些连甲都没穿的官军,心中更稳了。 陈寻平撇了撇嘴道:“这他娘的还是边镇的卫所兵,我看跟咱们这些流匪没啥两样。” 边上的赵宇图哆嗦着身子,结巴着说道:“普,普通的卫所兵就是一群会种地老农,跟边军比不了,卫所厉害的只有那些家丁和亲兵。” “你哆嗦个什么劲,一群老农就把你给吓成这个样子,真是没用。”陈寻平语带不屑。 赵宇图结巴着说道:“再,再怎么会会种地,他们也是官军,这些人的身后必定有千户一级的武将和亲兵家丁跟着。” “怕什么!”陈寻平道,“脑袋掉了碗大的疤瘌,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我,我是读书人,跟,跟你们不一样。”赵宇图牙关都在打颤。 “百无一用是书生,真是没用。”陈寻平不再理会赵宇图,目光紧紧盯在靠近过来的官兵身上。 赵宇图想要辩解一句,可心中害怕的紧,身体实在抖得厉害。 “弓箭手准备!”刘恒举起了右手,心中默数正一点点靠近过来的官兵和他们之间的距离。 当对面的官兵进入八十步内,只见刘恒右手猛然落下,同时喊道:“第一排弓手,射!” 第一排弓手三十名弓手同时射出手中箭。 半空中只听嗖嗖箭矢破空声,一片箭雨落下,官兵一方纷纷被箭矢射中,仅一轮就倒下二十几人。 “第一排弓箭上弦,第二排弓箭手,射!” 伴随射字出口,又是一片箭雨落下,对面的官兵瞬间倒下十几人。 官道只有一条,官兵全都拥挤在了一起,弓箭手只要射箭出去没有不命中的道理,而且这些官兵绝大多数没有穿甲,只有一根长矛,对于射过来的箭矢一点抵抗能力没有,只要被射中箭矢就会扎进肉里,运气不好当场就被射死。 两排箭矢射完,官兵一方倒下了四十来人,原本冲在最前面的人群空了一片,可转眼又被后面冲过来的官兵填满。 不等这些官兵靠近,刘恒一遍一遍下令让弓手射箭。 两排的弓箭手轮番射出箭矢,居然让官兵无法抵进长矛方阵六十步内,基本七十步到八十步之间成了死亡禁区,不知多少官兵倒下。 一排一排的官兵倒下,后面的官兵终于知道害怕,一些被挤到前面的官兵开始往官道两侧的沟里面跳去。 六十名弓箭手一人射了大约十几支箭,有弓箭手开始准头不足,快到了极限,而此时官兵又往前推进二十多步,距离长矛方阵已经不足五十步。 第二十九章 官军溃败 矮土坡上,两骑并排而立。 “佥事大人,撤吧,这伙流匪太难啃了,咱们的人死伤快二百口子,这么下去那些兵丁自己就要溃败了。”一名身穿青色熊袍的千户苦着一张脸。 旁边马背上的黄佥事挑了一下眉头,道:“郑大人莫急,有你我两家的亲兵在后面压阵,那些兵丁还能再冲一次,据我观察那些流匪的弓箭手气力已然不足,只要再加把劲,拿下这伙流匪,你我身上官服颜色说不定还能换上一换。” “他娘的!”郑千户咬了咬牙,对身边的人吩咐道:“告诉手底下的人,再往前压一压,别跟没吃饭一样,跟在后面磨磨蹭蹭。” 边上的小兵跑去前面传达命令。 黄佥事又道:“这支流匪的主力被指挥使大人带人围困住,大头咱们兄弟没机会吃上,剩下这些边角料可不能再丢了。” “去他娘的边角料。”郑千户骂了一句,“咱们伏击流匪主力是什么情况,那是一触即溃,那些乱匪遇到官军跟没头苍蝇一样乱跑,一头扎进指挥使大人设好的包围圈里,可你看看这些你所谓的边角料,几百人就敢结阵与咱们对峙。” “别急呀!”黄佥事安抚道,“一群流匪懂什么结阵,只要咱们再冲一下肯定拿下。” “退了,退了,流匪的弓箭手退了。”一个小兵跑过来报信。 “老子长眼睛了。”郑千户骂道,“去告诉下面的人,对方没了弓箭手他们要是还拿不下这伙流匪,回去就别怪老子军法伺候。” 那小兵笑嘻嘻的道:“千户大人放心,对方没有了弓箭手咱们的兄弟一准拿下他们。” 郑千户不耐烦的挥了挥拿着马鞭的那只手,“滚,滚,滚,快点把老子的话带过去。” 小兵快步跑去传话。 一旁的黄佥事叹道:“可惜咱们的弓手都留在指挥使大人那里,不然也用不着这么麻烦,白白死伤这么多人。” 郑千户脸一黑,道:“少他娘的在这里放屁,死的都是老子的人,你个龟球就带来五十几个亲兵。” 黄佥事笑着说道:“死上几个兵丁未必是一件坏事。” 郑千户沉着脸说道:“你的意思老子的人死了还是好事?” “这话要看怎么说。”黄佥事说道,“死了的人往朝廷上一报,一笔抚恤到手,后面也不用补充什么兵丁,每个月还能多领一笔军饷,这难道不是好事?” “你这么一说好像有点道理。”郑千户摸了一把脸上的胡须,“告诉咱们的人抓紧进攻,不要担心死伤,只要剿灭了这伙流匪,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旁边的一名传令兵跑了下去。 “败了,败了,败了!” “我说的没错吧!只要再冲一次,咱们就……”黄佥事话说到一半,嗓子像是被掐住了一样,后来的话直接被堵了回去。 “他娘的怎么会败了!”郑千户狠狠地一拍大腿。 几名亲兵打扮的兵丁骑马朝土坡这边逃过来。 “这,这怎么可能!”黄佥事整个人都愣住了。 “还有他娘的什么不可能的,快他娘的跑吧!等流匪驱赶兵丁倒卷过来的时候再想跑就来不及了。”郑千户一拉缰绳调转马头,由家丁亲兵护着逃走。 “大人,咱们也逃吧!”黄佥事身边的一名亲兵焦急的说道。 黄佥事看着倒卷过来的兵丁,有几个原本在队伍后面的亲兵退回来的速度慢了一点,被兵丁卷在了中间,进不得退不得,不得不挥刀砍向挡在前面的兵丁。 边上的那名亲兵再次催促道:“大人,别犹豫了,快些决定吧,晚了真的来不及了。” “败了,就这么败了。”黄佥事一览缰绳道,“撤,回指挥使大人那里。” 几十个亲兵护着黄佥事朝郑千户离开的方向追了下去。 ……………… “他娘的,咱们就这样赢了。”陈寻平依旧有些不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一幕。 许许多多的兵丁丢下了兵器和旗帜,逃的漫山遍野都是,光是官路两侧的水沟里就挤满了想要逃走的兵丁。 陈寻平自语道:“都说卫所的兵没用,这他娘的也太没用了一点。” 刘恒走过来拍了一下陈寻平的肩头,说道:“行了,别在这里发愣了,赶快打扫战场,咱们没有时间在这里浪费。” 几支流民新兵小队从长矛方阵脱离,分别去周围拾取能用的武器和棉甲,遇到没有死的兵丁顺手解决掉对方的痛苦。 剩下一半的长矛小队继续结阵,弓手在两翼护卫,做到随时增员。 “石大柜怎么就让这样一群兵丁给围了,稍微拼一下也不会困在里面出不来。”赵宇图望着一片狼藉的官道,低声自语。 边上的杨远听到他的话后,不屑的说道:“石云虎也配跟我们大当家比,他石云虎能用十天把流民训练出来吗?他能不伤一人从郑家庄弄来粮食吗?他做不到,能做到的只有我们大当家。” “他,他能吗?”赵宇图顺着杨远的话问了自己一句。 “告诉你吧,他石云虎做不到。”杨远说道,“别看他是整个大营的大柜,可要说本事,他比我们大当家差远了。” 赵宇图抬头看了一眼漫山遍野的溃兵,咬了咬嘴唇,突然说道:“我要见刘恒,带我去见刘恒。” 杨远脸一沉,道:“赵宇图,你要明白你的身份,如今你可不是什么师爷,而是我们大当家的俘虏。” 赵宇图一把抓住杨远的一条胳膊,急切的说道:“快带我去见刘大当家,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他说。” “松手,我带你过去。”杨远甩开赵宇图的双手,让人押着赵宇图去见刘恒。 赵宇图过来的时候,刘恒正指挥流民新兵打扫战场。 “刘大当家,我有要事和你商量,能不能先让你身边的人退下。”赵宇图看了看站在刘恒身边的陈寻平和杨远。 刘恒说道:“他们都是我兄弟,有什么话直说,用不着背人。” “这……”犹豫了一下,赵宇图咬了咬牙说道,“刘大当家,我看出来你比石云虎有本事,仅凭几百人就打败了上千的官……” 刘恒抬手打断了赵宇图的话头,“有话直说,别在这里拐弯抹角。” “那我就直说了。”赵宇图说道,“大当家想不想做官,咱们大明朝的官。” “不想。”想都没想刘恒直接拒绝。 陈寻平和杨远两个人错愕的看向刘恒,就连问这个话的赵宇图都是一脸错愕的表情。 第三十章 陈寻平的怀疑 刘恒不管这几个人是怎么想,他走到陈寻平跟前说道:“召集所有人准备撤退,南下追赶树衡哥他们。” 这时战场已经被打扫的差不多,卫所的兵丁和叫花子部队没什么两样,除了一些长矛和为数不多的棉甲外,再没有什么值得留下的东西。 刚刚战胜了官军,队伍气势正浓,哪怕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每个人依然精神抖擞,走了一个多时辰便追上李树衡他们的大部队。 见到刘恒他们回来,李树衡急忙迎了上来,急切的问道:“你们没受伤吧?你们去拦截官军不久,我就听到喊杀声,但没敢让队伍停下,硬着头皮带队伍往南走。” 陈寻平意气风发的大声喊道:“哈哈,大胜,卫所的那些官军叫我们打的落花流水,你是没看到当时那个场面,漫山遍野都是官军的溃兵,那叫一个解气。” 刘恒笑着说道:“放心吧树衡哥,这次咱们大获全胜,一时半会儿那些官军不会来追咱们了。” “没事就好。”李树衡松了一口气。 一路上没有言语的赵宇图见到李树衡后,急切的说道:“李大当家,你可要好好劝劝刘大当家,有这么好一个能够当官的机会他都不要。” “闭嘴,你不过是个俘虏,这里没你说话的份。”杨远挥起手中的木矛砸在了赵宇图的后背上,打的赵宇图一个踉跄。 “杨远,停手。”李树衡拦下还要再打的杨远,问道,“赵师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杨远幸幸的收回木矛,人却没有离开,守在一旁紧紧盯着赵宇图。 赵宇图是个读书人,身体底子差一些,刚才杨远那一下险些让他背过气去,揉了好一会才好受一些。 见状,李树衡瞪了杨远一眼,道:“赵师爷怎么说也是大营的师爷,你下手怎么能这么重。” 杨远撇撇嘴道:“他是石云虎的狗腿子,可不是咱们的师爷。” 边上的刘恒说道:“好了,下次别这么没轻没重的。” “知道了。”刘恒的话杨远不敢不听,不情愿的应了一声。 李树衡这才转身看向赵宇图,问道:“赵师爷,你说刘大当家他当官是怎么一回事?” 咳咳……赵师爷咳嗽了两声,感觉胸口轻快了一些,才说道:“大同东路是通往大同和太原的交通要道,只要咱们进入大凉山,控制住这条路,我敢保证官府一定会招安咱们,到那时诸位就不再是匪了,而是我大明的官员,难道诸位真的想当一辈子流匪?” “不行。”李树衡说道,“石云虎刚被困住,咱们还继续往大同东路走,根本是找死。” “咱们和石云虎他们不一样。”赵宇图说道,“石云虎被围困那是他没本事,刘大当家却不一样,他训练的流民新兵几百人就能打败一千多人的官军,有这些流民新兵在,咱们准能进入大凉山。” 李树衡没有亲眼见到流民新兵是如何打败官军的,可还是觉得赵宇图这个主意不靠谱,却不知道刘恒是怎么想的,探寻的目光看了过去。 杨远和陈寻平也都看向了刘恒。 一旁的赵宇图见状,这才明白真正做主的人是刘恒,不是他之前想的李树衡。 刘恒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得不说话,便道:“各位,谁要想和赵师爷一起去大凉山我不阻拦,但我是不会去的,流民新兵是我一手训练出来的,我会带着他们继续南下。” 李树衡这时说道:“我和弓手营也都听你的,你说去哪里我们就跟着去哪里。” “看样子我是没有当官的命喽!”陈寻平挠了挠脑袋。 赵宇图仍然不愿放弃的劝道:“刘大当家再考虑一下,只要咱们在大凉山站稳脚跟,官府拿咱们没有办法就一定会来招安咱们的,那时诸位将不再是匪都是大明的官员。” 刘恒笑着看向赵宇图说道:“赵师爷,你要想去大凉山我不拦着,顺便你还能看看石云虎怎么样了,不过我和我的人是不会去大凉山的,只会往南走。” “刘大当家,你还是再考虑一下,这可是洗脱流匪身份的好机会。”赵宇图不愿意放弃的说道,“以你的本事在军中一定会有一番作为。” 刘恒不再理会赵宇图,转而对杨远说道:“告诉队伍,加快行进速度,没用的东西都丢了。” “是。”杨远转身离开,留下两个人看押赵宇图。 “可惜了,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白白浪费了。”赵宇图看着刘恒远去的背影,一脸沮丧。 官军刚败不久,石云虎还被围困,刘恒知道一时半会儿官军不会来追他们,这个时候是远离官军的最好机会。 队伍中除了粮食和一些必须要带上的物品,其余的零零碎碎扔了一路,速度明显快了起来。 陈寻平跟在刘恒身边,一直走到队伍的最前头。 天色黑下来后,队伍才停下安营驻扎。 已经是六月,天气炎热起来,刘恒没让人搭建帐篷,安排所有人在野地里休息。 流民被分成几支队伍,有去河边打水,有生火做饭,还有去照顾牲口的,整个营地一片忙乱。 两支流民小队分成六支十人小队,每一支队伍里安排两名弓手,分别在营地周围巡逻。 赶了一天的路,又经历了一场战斗,一些参加过战斗的流民新兵和弓手没等吃饭便都躺在地上睡了过去。 天气正是热的时候,躺在地上睡觉也不会觉得凉,刘恒还是让人在周围升起几堆篝火。 做好这一切后,刘恒又去安排夜晚巡逻的队伍,上半夜他需要和陈寻平一起巡逻,到了后半夜换李树衡和杨远巡逻,做到时刻都有能拿主意的人保持清醒。 吃过晚饭,刘恒和陈寻平在营地巡逻了一圈,检查没什么问题后,才回到火堆跟前休息。 “你最近变化好大,感觉就像换了一个人。”陈寻平拾起一根树枝丢进火里。 听到这话刘恒一惊,脸上不动声色的说道:“我不还是我,二哥你胡说些什么呢!” “我说的是真的。”陈寻平说道,“从上一次我和树衡哥让你去和郑大秋争后营营头开始,我就发现你变了好多,也懂得好多,换做以前,你绝对想不出从郑家庄弄来粮食的办法,后面训练流民,又是训练战阵,这些东西咱们在杜帅账下的时候都没见过,你却懂这些。” 刘恒笑着说道:“这些都是我自己一个人瞎琢磨出来的,没想到真的管用,还真打败了官军。” “小时候听老人说过开窍的事情,我想你应该就是老人说的开窍。”陈寻平语气中夹杂着羡慕。 “或许是吧!”刘恒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解释,没准真的是开窍,不然他怎么会拥有两个不同人的记忆。 陈寻平语气一转,说道:“你说你这么大本事,为什么不搏一把,真要当了官,再弄个世袭百户,子孙世世代代都有了出路。” 第三十一章 迷了心窍 “你认为咱们能打败官军?”刘恒反问了一句。 “这不是事实吗?”陈寻平双手一摊说道,“白天咱们几百流民新兵加上六十个弓手,用你教的那个长矛方阵打败了一千多官军。” 刘恒无奈的笑道:“莫非二哥你真的没有注意到从始至终官军都弓箭手出现,就是亲兵家丁也都藏在那些卫所兵丁的后面。” 陈寻平紧锁眉头思索了一下,道:“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我一直没看到官军的弓箭手。” 刘恒继续说道:“二哥你想一下,官军的弓箭手配合亲兵家丁冲咱们的长矛方阵,你说是一个什么结果?” “嘶!”陈寻平猛地吸了口凉气道,“咱们的长矛手全是布衣,一个穿甲的都没有,面对弓箭手一点防御都没有,成军时间又短,一轮箭雨过去一定会有人逃跑,到时整个长矛方阵都会四散逃命。” 刘恒笑着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官军的弓箭手都用在围困石云虎他们的身上了,明面上他们才是主力,所以咱们这一战赢的侥幸,真要听了赵宇图的话,咱们的下场比石云虎强不到哪去。” “这个该死的赵宇图,这是让咱们兄弟去送死。”想明白了的陈寻平怒道,“不行,现在我就去砍了他的脑袋,想害咱们兄弟,非杀了他不可。” 眼瞅陈寻平气哼哼站起身,边上的刘恒一把抓住手腕拽了回来。 “二哥别冲动,我想赵宇图未必是想让咱们去送死。” 陈寻平站着没有动,却也没有坐下,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故意让咱们去送死?别忘了,他可是石云虎的人。” “坐下说,先坐下再说。”刘恒强拉着陈寻平坐下来,“赵宇图也是匪,还是个匪头,咱们被官军剿了对他没有任何好处,反倒让自己被官府通缉。” “可他让咱们去那个什么大同东路就是让咱们去送死,这样的人不杀了还留他做什么。”陈寻平抓起一个干树枝用力丢进火堆里。 刘恒笑道:“我想他不是故意让咱们去送死,十有八九是被官位迷了心窍。” “什么意思?”陈寻平皱起眉头。 刘恒笑着说道:“赵宇图这个人,才学是有一些,所以看到了占据大同东路这处要道的好处,一时忘记了通往大凉山这一路上的危险。十年寒窗苦读,只为一朝题名时,绝大多数读书人读书都是为了当官,赵宇图一样有这个心思,千千万万读书人能有机会当官的毕竟是少数。” 火堆的火苗烧着了陈寻平丢进去的树枝,火苗蹿起来一寸多高。 陈寻平哼道:“读书人都不是好东西,一肚子弯弯绕绕,我看石云虎就是被他给蒙骗了。” 刘恒往火堆里丢了几块木柴,火苗一下子被压了下去,他拿起一根木棍挑了两下,让木柴烧起来。 放下挑火的木棍,刘恒说道,“一开始我以为石云虎会在咱们西进的路上对咱们动手,可这一路上他并没有动手,这事让我一直不解,今天听了赵宇图的话我才明白,石云虎也被当官的事情迷了心,暂时忘了对付咱们。” “别说石云虎了,搁我我也想当官,要不是你一直不同意,我都想带人去大同东路了。”说这话的时候,陈寻平一脸的后怕。 刘恒笑道:“行了二哥,这事过去了,咱们不提,赵宇图你也不要动他,这个人我还有用处。” “他能有什么用处?一肚子坏水,留着就是一个祸害。” 刘恒笑了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说道:“走,咱们再去营地周围看看,这个时候绝不能出事。” 陈寻平抓起一旁的木柴丢进火堆了几块,这才跟刘恒离开去巡视营地。 赶了一天的路,哪怕没有参加战斗的流民也都十分疲惫,营地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营地周围除了几支巡逻队伍外,在没有人出来活动。 “见过大当家。” 一支巡逻的队伍见到巡视的刘恒和陈寻平后急忙站住。 刘恒问道:“有什么异常没有?” “回禀大当家,一切正常。” “继续巡逻吧!” 问完这一支巡逻小队,刘恒和陈寻平又去另外几支小队挨个询问一遍,确认没有问题后才和陈寻平返回。 回来的路上,陈寻平说道:“白天官军刚败一场,不会有什么危险的,而且兄弟们赶了一天的路早都累坏了,照我说安排两个人盯着就行,还是让其他兄弟回去休息。” 刘恒摇摇头说道:“二哥,你我都是边军出身,大营里每天是个什么情况你我最清楚不过,如果没有人巡逻,万一有人袭营,几十人就足可以让上千人的营地发生营啸,这样的事情你我不是没有见过。” 陈寻平不以为意的说道:“你说的那种情况是两军对垒,咱们现在也算不得大军,就是一群四处乱窜的流匪,用不着这么小心。” 刘恒严肃起来,说道:“大家辛苦一点是为了保证咱们和大营一千多人的性命,咱们是流匪,如今又是行军中,更要严格按照军令军规行事,严格一些没有坏处,有咱们跟着一起值夜,相信下面的人也不会有什么不满。” 陈寻平没想到刘恒对这件事这么重视,他不由得紧张起来。 两个人快走到离开时那堆火堆的时候,看见那里多了一道身影。 陈寻平目光一凝,旋即脸色一变,怒道:“赵宇图!” 只见他大步朝火堆边上那道身影走去,到了近前一脚踹了过去,直接把火堆跟前的那人踹翻在地。 “赵宇图!你他娘的还敢来。” 陈寻平骑在赵宇图的身上挥起拳头就要打下去。 “住手!”后面的刘恒紧喊了一句,快步走过去拉开陈寻平,扶起地上的赵宇图。 赵宇图捂着胸口干咳了两声,语带不满的道:“陈寻平你什么意思?上来就给我一脚,我没记得得罪过你吧!” “踹你一脚是轻的,你骗老子去大凉山送死,老子现在就弄死你。”陈寻平抬手一把抓住赵宇图的领口,另一只手挥拳就要打过去。 边上的刘恒急忙把两个人拉开,又把陈寻平推到一边,这才看向赵宇图说道:“赵师爷这么晚来我这里有事?” 第三十二章 赵宇图拜服 赵宇图正了正身上的长衫,双手上下叠在一起,整个人一躬几乎垂到地上。 “你这是做什么?”刘恒偏了偏身,皱起眉头。 赵宇图直起腰后说道:“多谢刘大当家救命之恩。” “你敢偷听我们说话?”陈寻平虎以为赵宇图偷听了他和刘恒之间的谈话,抬手就去抓赵宇图的领口。 “没有,绝对没有。”赵宇图往后退了一步,连连摆手否认道,“我也刚来这里不久,根本没有机会听到二位之间的谈话。” “行了二哥,赵师爷应该是自己想明白了。”刘恒拦住想要动手教训赵宇图的陈寻平。 听到这话的赵宇图苦着脸说道:“我赵宇图自诩是个读书人,看事情却没有刘大当家透彻,要不是今日刘大当家没有听我的发昏之言,恐怕咱们的下场会和石云虎他们一样。” 看到赵宇图自己想明白过来,刘恒丝毫不意外,能留在大营里一直跟在石云虎身边做师爷,自然有其自身的本事,起码才智上就不弱于一般人。 刘恒笑着说道:“赵师爷过誉了,就算没有我的阻拦,赵师爷自己不也想明白了。” “那也是刘大当家让我失去了那个虚无缥缈的机会,才使我冷静下来。”赵宇图自嘲了一句。 陈寻平瞪向赵宇图,说道:“你的意思是怪我兄弟了?” “不敢,不敢。”赵宇图连连摆手否认道,“要不是刘大当家,我至今还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刘恒劝道:“二哥,赵师爷没有那个意思。” “谅他也不敢。”陈寻平冷声说道。 “是,陈头说的对。”赵宇图又道,“刘大当家若不嫌弃,我愿意留在大当家身边略尽绵薄之力。” 刘恒笑道:“这感情好,赵师爷在大营中也是有本事的人,愿意留下我当然求之不得。” 一旁的陈寻平说道:“兄弟,这个人咱们不能留下,趁早赶走算了,他可是石云虎的人,白天又险些害咱们落得和石云虎一个下场。” “之前的事情我向刘大当家和陈头道歉,因为我的关系,险些把大家置于险境。”赵宇图朝郑重的朝两个人躬了躬身。 陈寻平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了一边。 刘恒笑道:“好了二哥,白天的事情赵师爷也不是有意的,如今他也道过谦了,就让他留下吧!营中确实缺少读书识字的人。” “谢过大当家。”赵宇图再次朝刘恒一拜。 边上的陈寻平语带不爽的道:“既然我刘恒兄弟都这么说了,我听他的,不过要是让我知道你怀有什么坏心,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对于陈寻平的威胁,赵宇图面色平静的说道:“陈头放心,既然我选择主动留下,必将用心辅佐刘大当家,为大营尽心尽力做事。” 陈寻平哼道:“希望真像你说的那样。” “别站着了,都坐吧。”刘恒转而看向赵宇图说道,“我正好有一事想要问你。” 刚坐下的赵宇图马上站起起身说道:“有什么事大当家尽管开口。” “别紧张,坐下,我不是石云虎,不会吃人。”刘恒说道,“之前赵师爷你说自己来过大同,可知道大同哪里能弄到铁,哪里的铁匠比较多?” 赵宇图惊道:“大当家莫非是想打造兵器可铠甲?那可需要一大笔银子,而且数量过多的话很容易被人报官。” 边上的陈寻平不满的道:“让你说你就说,哪那么多废话。” 刘恒笑着说道:“其它的事情先不用管,你只管告诉我哪里有我需要的这两样。” 赵宇图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要说私人产铁最多的地方当属灵丘,那里有不少私人铁炉,铁匠自然也多,不过晋铁比不过闽铁,打造写农具还凑合,要是造甲的话就要差一些。” “灵丘!”刘恒想了想说道,“赵师爷对灵丘是否熟悉?” 赵宇图说道:“不算是很熟,但去过一次,那个地方私人铁炉太多,白天都不敢开窗户,一天下来窗外落满一层黑灰。” 陈寻平疑惑的说道:“咱们不去广灵了?” 刘恒笑道:“广灵当然要去,但也不耽搁咱们去灵丘。” 听到刘恒真的要去灵丘,一旁的赵宇图出言劝道:“是不是再考虑一下,灵丘那个地方不大,却有好好几股势力在,城中有官府,城外几个矿上有铁矿主,这些铁矿主的背后都有官府的人撑腰,哪一个都不是好招惹的主,而且城外还有占山为王的土匪。” 刘恒笑道:“不怕势力杂乱,越乱咱们才越容易站稳脚跟。” 赵宇图见劝说不动刘恒,便说道:“如今咱们在猪咀山附近,以咱们的速度想要到广灵最快也要三四天后,到灵丘的时间就更长了,中间要穿过阳原县才能到广灵,这一路上还要小心官军的围剿,行进速度就更慢了,不如先找个地方落脚,大同境内各种山林比较多,非常适合上山落草。” 听后,刘恒笑着说道:“看样子赵师爷对这里十分熟悉。” “谈不上太熟悉。”赵宇图叹道,“当年举业不成便学了绘图谋生计,每到一处都会下意识记下附近有特点的地方,所以过去这么久多少还有些印象。” “想不到赵师爷还有绘图的本事。”刘恒喜道,“能不能劳烦赵师爷把这一路走过的地方都绘制成图,有可能的话,就是以前赵师爷去灵丘的这一路也在图上标记出来。” 赵宇图细想了一下,道:“可以是可以,不过当时游学时所走的大多是官路和县城,如今咱们是匪,走的路和我当年差别很大。” “没关系,只要绘制出来就好,欠缺的地方可以在以后慢慢补上。”刘恒没想到赵宇图居然还有绘图的本事,等于得到一个师爷的同时还得到了一名绘图师。 赵师爷点了点头,“既然大当家愿意用我绘图,明日一早我就按规制绘制这一路上的地图。” “不急。”刘恒说道,“天成卫的官军有没有撤兵咱们还不清楚,明天一早还需抓紧赶路,趁着石云虎他们被围,官军腾不出手对付咱们,早一些到广灵。” 坐在一旁的陈寻平这时说道:“不是我瞧不起石云虎,就他那点本事最多撑过今晚。” 第三十三章 石云虎脱困 泉梁山附近的一处矮山包后面,石云虎脸色苍白的靠在土坡上闭着双眼,身边的几个流寇眼神中带着慌乱,脸上尽是疲惫之色。 “大柜,醒醒,先吃快饼子垫垫肚子。”马云九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从布包里拿出一块干饼子递过去。 石云虎睁开眼,望着饼子咽了口唾沫,伸手接了过来,放在嘴边大口吃起来。 饼子干硬难咽,吃起来往下掉碎渣,石云虎用力咬着饼子大口吞咽。 边上几个流寇看着饼子嘴里一个劲的咽口水。 一快巴掌大的饼子下了石云虎的肚子,石云虎拿起水壶顺了顺,这才对马云九问道:“李树衡和刘恒他们来了吗?” 马云九微微摇了摇头。 见状,石云虎皱起了眉头,冷声道:“赵宇图呢?他有没有派人过来?” 马云九犹豫了一下,说道:“大柜,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 “依属下猜测,李树衡和刘恒他们不会来了,咱们派去送信的人走了快一天了,他们不可能收不到消息,到现在人还没来,说明他们……。”说到这里,马云九停了下来,看向石云虎。 后面的话虽然没有说完,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坐在土坡上的石云虎拳头重重捶在了地上,一脸凶厉之色道:“早知道当初就该收拾了他们,还有那个赵宇图,养不熟的白眼狼。” “大柜息怒,当务之急咱们还是先想想怎么逃出官军的包围。”马云九说道,“如今官军已经把咱们围困在这里一天了,等天一亮,官军必然会发起攻击,以咱们这点人手根本不是对手,不如趁现在天色还黑,我带马队护着大柜你连夜离开。” 石云虎没有言语,坐在土坡上一言不发。 边上的马云九忍不住催促道:“大柜,快些下决定吧,天一亮咱们就再没有机会逃走了。” 石云虎抬起头,看了看身边和更远处流寇,“我走了其他人怎么办?” 见石云虎有些意动,马云九劝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大柜你在,不愁拉不起一支队伍。”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石云虎知道再留下去没有丝毫用处,只能陪这些人一起陪葬,连夜逃走说不定还能保住一条命。 下了决定,他站起身,正要和马云九一起离开,却发现自己衣服下摆被人拽住。 “求求大柜您也带上我们吧!小的们愿意鞍前马后伺候大柜。” 在石云虎周围的几个流寇苦苦哀求,有人用手抓住他衣服的下摆,谁都知道留下来就是等死。 石云虎眼神一冷,旋即笑呵呵的说道:“放心,走的话自然带上你们,来,都跟我走,小声一些,不要惊动其他人。” “谢大柜,谢大柜。” 几个流寇磕头感谢,匆忙从地上爬起来,紧紧跟在石云虎和马云九身后。 不少躲在山坡后面的流寇见石云虎带人走过来,却没有多少人起身相迎,一天没有吃东西的他们一个个有气无力,加上被官军围困在这里,许多流寇脸上只剩下麻木。 马云九带着石云虎从这些流寇中间穿过去,来到一处有些稀疏树丛的林子里。 一到这里,石云虎就见里面藏着二十几个人和二十几匹马。 马蹄上包裹着布,人也都是马队的骑手。 “大柜,马头。”马云九的副手李忠迎了上来。 石云虎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边上的马云九问道:“马都准备好了吗?别半路上出问题。” 李忠拍着胸脯说道:“放心吧马头,刚喂了黑豆跟饼子,这会儿气力正足。” 马云九转身对石云虎说道:“大柜,咱们上马吧!” “好。”石云虎迈步刚要走,忽然转过身,对他带来的几个流寇说道,“你们先去挑,不会骑马的跟骑手乘坐一匹。” “大柜,这……”李忠刚要开口去劝,却见马云九朝他使了一个眼色。 那几名流寇目光都在马的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李忠和马云九之间的小动作。 “几位兄弟尽管挑,挑好了我让骑手带你们上马。”说话之间,李忠朝其他骑手做出一个劈砍的动作。 “来兄弟,看看我这匹马怎么样,四肢有力身形矫健,驮上咱们两个一点问题没有。”一名骑手揽住走来的一名流寇肩头,指着自己身边的马。 当那流寇抬头去看马的时候,只见那骑手回手一捂流寇的嘴,另一只手抽出匕首捅进流寇的胸口上,连续扎了好几次。 流寇挣扎了几下,身子一软,慢慢往地下滑落,骑手这才松手把尸体丢到地上。 其他几匹马跟前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情,这几名流寇连声音都没有机会发出,便被身边的骑手突下杀手用匕首捅死。 李忠走过来对石云虎说道:“大柜上马吧,趁着还有月色,早些上路。” “大柜,您的马已经准备好了。”马云九带石云虎来到一匹棕色高头大马跟前。 石云虎一拉马鞍,翻身上马骑在马背上,一只手抓住缰绳。 “所有人都上马。”马云九对其他人说了一句,然后自己也骑上马背。 石云虎回头望了一眼几处有流寇休息的地方,抬手一刀砍断身边的一根树杈,声音阴冷的道:“李树衡,刘恒,还有赵宇图,今天这笔账老子记下了,只要老子不死,这个仇早晚找你们报回来。” “走吧大柜,再耽搁下去容易被其他人发现。”马云九劝石云虎早些上路。 石云虎收回目光,一举刀,嘴里说道:“走,出发。” 早已等候多时的马队骑手借着月色缓缓驶离这片林子,消失在夜色中。 …………………… “报!” 明军大帐内一名传令官从帐外急匆匆跑了进来。 “何事?” 大帐正中坐着一位武将,身穿绯袍胸口补子上绘有一只老虎,在他不远处的木架上挂着一身鱼鳞甲。 那传令官单膝跪地说道:“启禀大人,刚刚北营那边传来消息,有二十几骑趁夜闯营,北营将士一时不察,让那些人给逃走了。” “都是一群废物。”那武将掀翻身前的案几,恶狠狠的道,“北营守将是谁?” “黄佥事和郑千户。” “让他们连夜来见我,不,让黄佥事一个人来,告诉郑千户守好北营,要是再有人闯营逃走,本官必去巡抚大人那里参他一本。” 传令官躬身退出大帐。 第三十四章 阳原县县令 “下官,见过指挥使大人。”黄安穿着一身常服出现在指挥使大帐内。 “黄大人来了,快请坐。”指挥使李开阳伸手指了指一旁的座位。 “谢大人。”黄安拱手欠了欠腰,走到一旁的座位前坐下。 李开阳大马金刀的坐在座位上说道:“黄大人,听说有流匪从你看守的北营逃走了?” 刚坐下的黄安急忙起身,弓着腰,一脸紧张的说道:“是下官无能,让二十几骑流匪趁夜色逃走,还请大人治罪。” “黄大人别紧张,坐,坐,坐。”李开阳手指座位示意黄安坐下来。 黄安这一次只有半个屁股坐在座位上,一脸紧张的看着正中座位上的指挥使李开阳。 见黄安小心翼翼的样子,李开阳笑了笑,说道:“跑掉几个流匪不是什么大事,这次找黄大人来是有其他事情商量。” “大人请讲。”黄安坐在座位上欠了欠身,一脸认真的望向李开阳方向。 “来人,给黄大人上茶。”李开阳对亲兵吩咐了一句,这才说道,“白日的时候黄大人和郑千户去围剿石云虎一伙流匪余部,听说吃了败仗?” “大,大人……” 李开阳摆了摆手说道:“黄大人不必紧张,胜败乃兵家常事,况且黄大人和郑千户也是因为弓箭手都被本官带走这才吃了些亏。” “多谢大人体谅。”黄安偷偷松了一口气。 这时亲兵走进大帐,端来两杯热茶,分别放在李开阳和黄安的身前的案桌上。 李开阳端起茶杯,吹了吹水面上的茶叶,说道:“如果本官给你二百弓手,你可有信心带人剿灭那伙逃走的流匪?” 黄安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身,双手抱拳弓腰说道:“下官一定不负大人的期望。” 听到这话,李开阳笑了笑说道:“你一定很纳闷,为何本官一定要剿灭那伙逃走的流匪。” “大人公正为民,流匪霍乱地方,大人此举乃是为了朝廷大义,下官佩服的五体投地。”黄安双手抱拳朝京城方向拱了拱手。 “行了,行了,这里只有你我二人,用不着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李开阳说道,“本官从白天抓来的流匪中得知一个消息,你和郑千户放走的那伙流匪掌管粮草,本官让你去抓围剿一是为了粮草,二是为了多几颗人头和朝廷换赏银。” 黄安眼珠一动,连忙恭敬的道:“是,下官明白。” 喝了口茶,放下茶杯,李开阳又道:“本官已经差人给阳原县县令送去信,让他从旁协助你,一定要在阳原县境内剿灭这伙流匪,不给他们继续流窜的机会。” “得令。”黄安单膝跪地,双手一抱拳。 “好了,太色太晚了,黄大人回去早些休息,明日一早你便和郑千户两人带兵去阳原县追剿流匪。”李开阳端起茶杯用杯盖拨了拨上面的茶叶。 黄安告了一声退,躬身从大帐里面退了出来。 一旁的亲兵牵马过来,送上缰绳,搀扶黄安上马回营。 ……………… 与天成卫相邻的阳原县县令府衙内,县令朱久昌看完手中书信后重重拍在桌子上、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县令朱久昌一脸怒色。 一边的钱师爷见状询问道:“不知天成卫指挥使大人在信上写了些什么,让县尊大人您如此生气。” 县令朱久昌气恼的道:“一个区区的三品武将,居然敢指使本官替他做事,简直没有上下尊卑,什么时候轮到一个武夫爬到文官头上作威作福。” 明朝文贵武贱,很多时候四五品的武将见到七品文官需要下跪行礼,哪怕不跪,也要率先拱手打招呼,遇路让行。 听到缘由的钱师爷劝道:“大人何必与这种粗俗的武夫置气,不理会他就算了。” “不,一个武夫也想爬在本官头上,本官要参他。”朱久昌说道,“给我准备奏折,本官这就写折子参他。”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钱师爷劝道,“大人有所不知,这个天成卫指挥使李大人乃是官宦之家出身,陕西兵备道副使李广益李大人正是其叔伯,大人要是奏他骄横跋扈根本无用,反倒会累及大人名声。” 县令朱久昌上任不足半年,许多事自然没有钱广这个地头蛇清楚。 听闻李开阳不单纯是一位武将,心中想要写折子的心思淡了下来。 他可以上折子参奏武将,但要是因此得罪一名有文官作为后台的武将就有些得不偿失了,何况他只是个没有跟脚的县令,不然也不会发配到边镇做知县。 县令朱久昌哼了一声,他堂堂三甲进士出身的县令,想要参奏一名武将都不能做到,心中憋闷的厉害。 边上的钱师爷看完天成卫指挥使的信后,笑着说道:“县尊大人不必恼怒,属下倒有个主意,可以治一治这个天成卫指挥使。” “哦?什么主意?”朱久昌疑惑的看向钱师爷。 钱师爷指了指桌上的书信说道:“信上说有一伙流匪流窜到了咱们阳原县境内,天成卫的李大人让县尊大人您配合他派来的人一同剿灭这伙流匪,属下的办法就在这上面。” “哼,本官一个文官,岂能配合他手底下的一名武夫,简直是笑话。”朱久昌气恼的一甩常服的衣袖。 钱师爷笑道:“大人莫急,其实天成卫李大人已经把把柄落到大人您的手中,如何拿捏全凭大人您一言决之。” “什么把柄?本官怎么不知。”朱久昌拿起桌上的信重新翻看。 钱师爷笑着说道:“县尊大人您仔细想想,这伙流匪是如何进入咱们阳原县境内,他一个天成卫指挥使大人又是如何得知这个消息?” 朱久昌拿着信纸的手一抖,转而大笑起来,“对,对,对,是他李开阳剿匪不力,致使流匪流窜阳原县境内,本官要向巡抚大人那里参他一个剿匪不力之罪。” “县尊大人英明,这样一来就算流匪在阳原县境内做下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也怪不得大人您,一切都李开阳剿匪不力的缘故。”钱师爷附和道。 “哈哈。”朱久昌用手捋着胡须大笑。 “县尊大人,那这封信……”钱师爷用手指了指桌上的信。 “这封信要收好。”朱久昌说道,“有了这封信在,任由他李开阳如何辩解也推脱不掉他剿匪不力的事实。” 钱师爷小心的把信装回信封里,喊来一名差役,让他带下去收好。 第三十五章 营啸 六月卯时天就已经亮了。 刘恒安排队伍寅时二刻生火做饭,卯时队伍开始借着旭日初升的晨光拔营上路。 睡了不到两个时辰的陈寻平一脸幽怨的看着刘恒说道:“用不着这么着急赶路吧,天才刚亮。” 走在队伍前面的刘恒说道,“队伍停留在阳原和天成卫交接这里我总感觉不安稳,大家辛苦一点,总比丢了性命强。” “大当家的意思是担心天成卫的官军会来追剿咱们?”赵宇图凑了上来。 陈寻平撇了撇嘴道:“不能吧,昨天官军才在咱们身上吃了大亏,而且石云虎手里也有六七百人,官军没有那么快清剿干净,就算官军打算派兵追剿咱们也要先收拾完石云虎才会对咱们动手。” “我也认为官军不会这么快来。”赵宇图说道:“阳原县归宣府管辖,天成卫属大同府,天成卫的官军想要来阳原县追剿咱们属于出境剿匪,光是公文就不是一两天能够走完的。” 检查完各处队伍回来的李树衡说道:“我支持刘恒,早些上路没有错,咱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官军那边,万一官军真的追来,到时候咱们在想走就来不及了。” 陈寻平用力一挥手臂,道:“追来也不怕他们,直接干他娘的。” 旁边的李树衡脸一沉,道:“闭嘴,你要记住,咱们这支队伍的大当家是刘恒,咱们可以提出意见,但不能质疑刘恒的决定。” 听到这话的陈寻平挥起的手臂讪讪的放了下来,赵宇图也低头不语。 边上的刘恒朝李树衡笑了笑,什么话都没有说,李树衡的话也是他心中所想,别人可以提出意见,但不能质疑他的决定,既然李树衡已经帮他说出来了,他也不用再去强调。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所有人精神头都很足,又吃完早饭不久,所有人体力正是最充沛的时候,队伍行进速度比起昨日还要快上几分。 就在刘恒他们开拔后南下不久,泉梁山北面的一处官军营地响起了聚将鼓。 一通鼓声过去,站在聚将台上的只有黄安和郑千户还有几个百户,营地里只有少数兵丁出现在聚将台下面的空地上。 “敲第二通聚将鼓。”黄安对敲鼓的那兵丁喊道。 咚!咚咚……咚咚咚咚! 第二通鼓声响过,营地里稀稀拉拉又有兵丁走出来,一边打着哈欠,手里的长矛尾端耷拉在地上拉着往聚将台方向走来。 三通鼓声过去,终于最后几个兵丁一边整理衣服,一边慢慢悠悠朝聚将台走去。 黄安也没指望这些兵丁能够在一两通聚将鼓响起后就集合完毕,能够在三通鼓声响过集合所有兵丁他已然满足。 “郑大人,兵丁差不多都到齐了,咱们是不是该启程南下剿匪了?”黄安扭头看向身旁的郑千户。 从指挥使大营一回来,黄安便把指挥使大人的命令对郑千户交代了一遍,这才有了今早敲响聚将鼓。 郑千户还没等开口,一旁的一名百户先一步开口说道:“黄大人,这个时辰大营开拔是不是早了一点,弟兄们还没吃饭,就算剿匪也不急这一时,还是先让兄弟们填饱肚子,总不能饿着肚子剿匪。” 边上的另外几个百户纷纷点头附和。 黄安笑着说道:“早饭的事情不劳各位费心,本官早已安排人准备妥当,每个兵丁一张粗粮饼子,可以在路上慢慢吃,丝毫不耽误赶路。” “黄大人,话不能这么说,不吃好了兄弟们哪有什么力气赶路。”另外一名百户说道,“不让手下的兵丁吃饱了,半路上容易引起哗变,黄大人还是高抬贵手,先手下面的人吃饱喝足再去追剿流匪。” 边上的另一名百户也说道:“黄大人有所不知,这些兵丁难伺候极了,平常日子还好说,一遇到行军打仗,不让他们填饱肚子,根本不给你出力,就怕遇到流匪没等打,自己先跑了。” 听到这些百户推脱的话语,黄安紧锁眉头。 对于这些百户说的事情他也知道,可指挥使大人那边催的紧,不然他也不会大清早就敲聚将鼓召集所有兵丁集合。 正在黄安为难的时候,郑千户终于开口说道:“黄大人,我看还是让那些兵丁先用饭,你我都是武将出身,下面的兵丁是个什么德行咱们最清楚不过,不让他们吃好喝好,这些人是绝不会给咱们卖命的。” 连郑千户都这么说,黄安知道自己只能顺从众人的意见,虽然心中着急,担心流匪会趁机逃远,可他也知道逼迫太紧容易引起哗乱,几个百户已经表示了不满。 不过他也不愿意让刚刚聚起来的兵丁就此散去,便安排亲兵让人直接把饭送到聚将台这里。 很快,一筐一筐的粗粮饼子被抬了上来,按人头分给每一个兵丁。 排在后面的兵丁看前面的人吃着饼子,却始终没有轮到他这里,有些等不及,便自己脱离队伍去箩筐那里拿饼子,可他这样一动,引起了其他人有样学样。 一时间几个箩筐周围挤满了人,一些身体瘦弱的兵丁都被挤到了后面去,而那些强壮的兵丁嘴里咬着饼子,一手还抓着一张饼子。 有人多拿,便有人吃不上,箩筐里的饼子没用多长时间便空了,那些没有拿到饼子的兵丁看到有人拿着几张饼子吃,自己却没有,二话不说直接动手去抢那些有饼子的兵丁。 你抢我,我抢你,整个大营的兵丁很快乱成一团。 见到这一幕,黄安和郑千户两个人脸色阴沉下来,就是那些百户脸色也难看起来。 “还他娘的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这些乱兵驱赶开,等营啸闹大了谁他娘的都别想活。”黄安让自己的亲兵去弹压闹将起来的兵丁。 不仅是黄安,郑千户也一样指派亲兵去驱赶下面打成一团的兵丁。 几个百户也没闲着,带人冲入兵丁之中挥舞着鞭子和刀鞘驱赶,同时对那些还在动手的兵丁挥起鞭子抽打起来。 有几个失去理智的兵丁想要和亲兵还有那些百户动起手,直接被斩杀当场,鲜血流了一地,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鲜血和人头的威吓起了作用,原本打斗的兵丁慢慢冷静下来,不用人驱赶,主动退到一旁,老实的跟鹌鹑一样。 从兵丁互殴到被制住,过去了半个多时辰,大地上的光束变得更加明亮耀眼。 营啸被弹压下来,郑千户脸色难看的看向黄安,“黄大人,今天这个事情我会上报指挥使大人,因为你的强行出兵导致大营发生营啸。” 营啸是大事,弄不好要砍头,郑千户决然不愿意背这个锅。 黄安面色一苦,他只想快些让这些兵丁用完饭上路,却没想到会发生营啸这样的事情。 这个时候不要说是去追流匪,如果营啸这件事解决不了,他这个四品指挥佥事的位置算是做到了头。 第三十六章 追剿流匪 黄安知道这个时候必须安抚好郑千户,不然郑千户告他一条引发营啸就够他受的。 虽说指挥佥事算不得什么大官,却也有不少人盯着这个位置,而且他这个指挥佥事屁股还没坐热,真要丢了位子,当初花钱买官的银子全都打了水漂。 “报,大人,营外来了一队人马,带队的是位百户,说是奉了指挥使大人的命令。”传令兵跑到聚将台这里禀报。 黄安一听,便想到是指挥使大人说过的弓箭手队伍来了。 可这个时候他哪里敢让这些弓手进营,只要一进大营,刚刚营啸的事情就再也隐瞒不住。 黄安清楚,刚刚的营啸虽然不眼中,可要想掩盖下去还需郑千户的配合,他道:“郑大人,指挥使大人派来的人马到了,之前营啸的事情还劳烦郑大人与我一同隐瞒下来,不然营啸之事传到指挥使大人耳中,我固然有罪,郑大人一样逃脱不了罪责。” “你威胁我?”郑千户眼睛微微一眯。 “不敢。”黄安竖起一根手指道,“只要郑大人同意,这一次剿匪的好处我愿意让出一成。” 郑千户低头想了想,道:“成交。” 听到郑千户答应下来,黄安松了口气,转而对传令兵说道:“请指挥使大人派来的百户入营。” 传兵令一路小跑去营外传令。 郑千户看向身后的几个百户,恶狠狠地说道:“今天的事情谁也不许说出去,有人问就说聚将鼓三通之后有兵丁未到执行了军法。” “属下明白。”几个百户都是郑千户手底下的百户,当即抱拳应承。 有亲兵走下聚将台安排兵丁收拾地上的尸体。 这个时候,从指挥使大营来的百户带着二百弓手来到了聚将台下面。 那百户单腿跪在地上,双手一抱,道:“属下见过二位大人。” “原来是徐百户,想不到指挥使大人舍得把你派来,有你在我和郑大人追剿余匪的把握就更大了。”黄安笑着把徐百户搀扶起来。 徐百户起身后瞅了一眼聚将台下未收拾干净的血迹,道:“佥事大人,这是刚杀过人?” 一旁的郑千户笑了笑说道:“今早敲响了聚将鼓,三通鼓声过去,居然还有兵丁未到,无奈只能以儆效尤,斩杀了几个迟迟未到的兵丁。” “原来如此,是属下冒昧了。”徐百户又道,“不知二位大人何时追剿余匪,指挥使大人担心那伙余匪逃走,特意让属下带话给二位大人,希望二位大人可以早些出兵剿匪。” “既然徐百户把弓手都带来了,我看现在就可以出兵了。”黄安扭头看向郑千户那边说道,“郑大人你说呢?” 郑千户虽然对徐百户用指挥使压他感到不满,可徐百户终归是指挥使身边的亲卫,他也不好过分得罪,便点头道:“那就出兵。” 命令下达,几个百户回到自己的队伍中,和队伍一起离开大营。 一千来人的北大营,加上徐百户带来的二百弓手,一千多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离开了泉梁山。 大军出营已是卯时三刻,正是凉快的时候。 探马先大军一步往南搜寻流匪踪迹。 官军队伍带着不少辎重,拖拖拉拉速度并不快,一个时辰过去,探马回来禀报流匪踪迹的时候也不过走出十几里路。 一直走在队伍末端的徐百户骑马来到黄安和郑千户身旁,“二位大人,据探马来报流匪昨夜在猪咀山安营,如今正往阳原县城方向去,如果咱们加快行军速度,有很大机会再在天黑之前追上那伙流匪。” 骑在马背上的郑千户抬手遮挡在脑门前,看了看天,说道:“徐百户,你立功心切本官理解,可你要明白,这么热的天气队伍不可能一直赶路,就算徐百户你受得了,下面那些兵丁们也受不了。” “可……”徐百户刚要开口,却被黄安打断。 只听黄安说道:“徐百户不用着急,本官带来了大营的辎重队,今天追不上流匪没关系,只要这样追下去,相信早晚会追上,一群乌合之众的流匪不可能比咱们行军速度还快。” 徐百户神色一正说道:“属下来见二位大人,就是希望二位大人可以抛弃笨重的辎重,带上一天的粮草,加快追击速度。” 听到这话的郑千户脸一沉,道:“徐百户,你可知道你说的是什么话,没有了辎重你让大家吃什么喝什么?别忘了咱们私自出境剿匪,可没有就地征军粮的权利。” “大人放心。”徐百户说道,“来之前指挥使大人让属下带来一封信给阳原县令,只要到了阳原县,自然有阳原县令出面为大军准备粮草。” “你能保证阳原县令一定会提供粮草?”郑千户反问了一句。 徐百户不卑不亢的说道:“大人不愿相信属下的话,难道还不相信指挥使大人的话吗?” 边上骑马的黄安听到两个人快要呛呛起来,急忙打圆场道:“郑大人,既然徐百户带有指挥使大人给阳原县县令的书信,那咱们就听徐百户一回,留下一天粮草,安排辎重队返回大营。” 见黄安开口了,郑千户冷哼一声,心知不能再反对,毕竟黄安是正四品指挥佥事,品级比他高,徐百户手中又有指挥使的信笺,他要是在反对,同时得罪两位上官。 黄安见到郑千户没有言语,算是默认了,便让人通知辎重队留下一天粮草,然后自己回大营。 没有了辎重队拖累,大军行军速度明显快起来,不过因为天气炎热,不适合长时间行军,快到午时的时候不得不让队伍停下休息。 郑千户抓起水袋喝了几大口后塞上木塞丢给身边的亲兵,自己脱了甲躺在树荫底下。 黄安提着水袋走了过来,坐在郑千户旁边,说道:“还生气呢?” 郑千户躺在地上气愤的道:“他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指派起本官来了,到了阳原县大军要是拿不到粮草,看他如何交代!” “人家是指挥使身边的亲卫。”黄安拿起水袋喝了一口水,又道,“徐百户代表的是指挥使大人,徐百户催的急说明后面的指挥使大人逼得紧。” 郑千户坐了起来,说道:“本官就不明白了,流匪主力已经被困在泉梁山那里,指挥使大人干嘛还要让咱们出境剿匪,未经调动大军随意出境可是杀头的大罪,他就不怕被砍了脑袋?”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黄安神秘一笑道,“咱们这位指挥使大人盯上了大同副总兵的位子,只是碍于没有军功,才一直没有机会,恰好有这么一伙流匪自己送上门,咱们这位指挥使大人如何会放手,当然是人头多多益善才好。” 郑千户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大同副总兵空悬这么久都没有人接任,看来咱们这位指挥使大人背后有人使了力气。” “所以咱们安心听吩咐就好了,人家得官,咱们得财。”黄安拍了拍郑千户的肩头。 郑千户说道:“之前我还以为是你说动的指挥使大人剿匪,现在看来指挥使大人早就盯上了这伙流匪。” “不然你以为我一个小小的指挥佥事如何能说动指挥使大人调动整个天成卫的人马。”旋即黄安看向阳原县方向说道,“你有没有感觉到逃走的这一伙流匪的头目不一般,我担心咱们这一次怕是要白跑一趟了。” 第三十七章 帅才 “哈哈,这一次就算有官军追来也想不到咱们转向去了蔚州。”陈寻平一脸得意之色。 赵宇图不吝夸奖道:“刘大当家你可谓天生的帅才。” 原来,刘恒带着流匪大军出发后,担心官军会紧追不放,便让杨远和两支流民新兵队伍带上一些笨重物件走阳原县县城方向,一路留下踪迹,而他自己带着大队流匪改向走蔚州方向。 一千多人走过的路上留下许许多多踪迹,刘恒又安排走在队伍后面的流民人手一只树枝,边走边清理掉大队人马留下的痕迹 李树衡询问道:“咱们真的去蔚州不去广灵了?” “不,还是去广灵。”刘恒说道,“咱们不去蔚州,等杨远他们回来咱们就折向去广灵,但不走阳原县城通往广灵的那条官路。” 一旁的赵宇图笑着说道:“我懂刘大当家的意思,兵法有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刘大当家是故意摆了一个迷魂阵,如果真的有官军追来,也会往被杨远他们留下的痕迹引去阳原县县城那个方向。” 陈寻平一边用手给自己扇动凉风,一边说道:“我不懂什么虚的实的,我就听我兄弟的,他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接近午时,天气逐渐热了起来,陈寻平满头大汗的走在运粮大车的旁边,时不时就要用袖子擦一下脑门上的汗水。 赵宇图用手遮在脑门上,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的太阳,说道:“是不是让大家休息一下,我看大家都累了。” “在往前走走,这里没遮没挡,到下一片林子再让队伍休息。”刘恒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珠,胸前的衣襟早已湿透。 队伍中许多流民干脆光着膀子,汗珠子顺着胸前后背往下流,灰扑扑的身上多出一道道泥绺子。 又走出三里多路,终于见到一片稀疏的林子,刘恒下令队伍在这片林子里面休整。 终于听到队伍休息的命令,流民一个个毫无形象的躺在地上,四仰八叉,形象好一点的流民背靠树干,用手给自己扇动一些凉风。 刘恒找到正照顾牲口的李树衡,他道:“天气太热了,需要安排人去河里打些清水回来,烧开晾凉后储备起来留路上用,这些牲口更要照顾好,一路上的重物都指望这些牲口了。” “放心吧,这些事情我已经安排人去做了。”李树衡说道,“这些小事我来做就行,你的任务是带领大家找到安全落脚的地方,老是这么赶路人心很难安定下来。” “快了,到了广灵就安全了。”刘恒抓起一把豆子放在身前牲口的嘴边,见其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李树衡颇为担心的说道:“咱们这么多人去广灵,会不会引来官军围剿。” “我派出去广灵的探马已经回来了,广灵那个地方只有一个姓李的巡检,手里有五十多兵丁,等官军凑齐人马来剿,咱们早都进山了,以后只要咱们不调动上千人马下山,官府只会把咱们当做一般的土匪对待。”刘恒手中的豆子被吃干净,又抓了一把递到牲口嘴边。 李树衡仔仔细细打量了刘恒一遍,道:“以前寻平总说你开窍了,我还不信,现在看来你真跟老人说的那样变得开窍,好多事情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你却已经有了办法,你比石云虎更适合坐大柜这个位置。” 刘恒笑着说道:“咱们兄弟之间用不着说这些,至于石云虎那边……恐怕这会儿已经成了官军的俘虏。” ……………… 泉梁山官军大营。 一群衣着破烂的流匪被官军驱赶到了一起,周围一圈是手持兵刃的兵丁看守。 受伤的流匪直接被兵丁带走处决。 大营北面有一处土坑,里面是一具具无头尸体,土坑边上堆起一堆人头。 不停的有流匪被兵丁押送过来,带到土坑边上,然后一刀砍掉脑袋,尸体随意往坑里一丢,人头丢到坑边的人头堆里。 坑边的这一片土地早就被鲜血浸透变得泥泞不堪,浓郁的血腥气味令人作呕,不少官军兵丁自己都承受不住,跑到远处呕吐不止。 砍头用的刀刀刃崩裂了好几把,也不知是人头砍的太多还是刀的质量不行。 官军大营处于上风口处,北面的血腥味道很少飘到大营这边来。 指挥使大帐内,李开阳脸色阴沉的可怕,就连身边的亲卫都战战兢兢。 啪……案几上的盖碗被他摔了出去,里面的茶水溅在大帐里跪在地上的武将身上。 “有没有审问清楚?会不会藏在其他流匪中间蒙混过去了。”李开阳强压怒火问向跪在前面的那名武将。 那武将低着头说道:“问清楚了,是昨天夜里骑马逃走的。” “一群饭桶。”李开阳抬手掀翻身前的案几。 上面未写完的奏本和笔墨纸砚落满一地,砚台更是摔裂成几瓣。 “五千大军围困几百人,居然还让流匪头子逃走了,一群废物,饭桶!”李开阳在营帐中大声咆哮。 帐外巡逻的兵丁心有余悸的望一眼大帐,远远的绕开。 李开阳对跪在地上的武将道:“给本官去查,流匪头目到底是从哪一个方向逃走的。” “是。”那武官急忙忙退出大帐。 离大帐后才敢擦头上的汗珠。 跟在李开阳身边的一名亲卫这时说道:“大人,昨晚北营方向逃走了二十多骑,会不会那次逃走的流匪中就有那个流匪头子。” “废物,都是废物,一群饭桶,一千多人连二十几个人拦不住。”李开阳气的又踹了一脚翻倒在地上的案几。 深吸几口气,压下心中怒火,李开阳对身边的亲卫说道:“传令下去,流匪头子石云虎拒不投降,被流矢当场射杀。” 那亲卫小心翼翼的问道:“尸首怎么办?上面的人一定会查验人头。” “找一个样貌差不多的砍了,人头硝制好放进木匣装起来。”李开阳说道,“去办吧!” 那亲卫躬身领命,退出大帐。 李开阳又对另外一名亲卫说道:“你骑快马沿阳原县方向去追黄佥事和郑千户的一营人马,告诉他们,无论如何都要给我剿灭逃走的那伙流匪。” “得令。” 这名亲卫退出大帐,来到马厩里牵出一匹马,纵马离开大营,顺着官道一路往阳原县方向疾驰而去。 第三十八章 大军无粮 当天夜里,黄安和郑千户收到指挥使李开阳催促他们加紧剿匪的命令。 李开阳派来的亲卫留在大营中监军,天色刚一亮,黄安和郑千户便下令拔营上路,加快追击流匪的速度。 一路上兵丁受苦不堪,一些兵丁半路上掉了队,还有一些兵丁中暑无法继续跟随大队行军,黄安留下一名百户照顾伤病和召集掉队的兵丁,大队人马继续顶着烈日行军。 一番强行赶路,终于在天黑之前来到阳原县县城十里外的地方。 官兵全都疲惫不堪,黄安只得下令在此安营扎寨,同时派出探马四处寻找流匪踪迹。 流匪队伍丢下的杂物被官军发现,黄安等人确定了流匪逃去的方向正是阳原县县城,可追到了阳原县县城附近却没有了流匪的踪迹。 黄安派手下亲兵去附近村子打听流匪的消息,却没有得到任何有关于流匪的消息,附近几个村子的村民完全不知道流匪的事情。 得到这一结果的黄安深感不安,急忙招来郑千户和指挥使派来的两名亲卫商议。 几个人谁都猜不到流匪逃去了什么地方,又是如何凭空消失,最后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派出去的探马身上。 赶了一天路的官军兵丁早已人困马乏,营地里横七竖八都是躺在地上休息的兵丁。 “徐百户,大军只携带了一天的粮草,早晨的时候就已经消耗一空,劳烦你跑一趟阳原县,让县令安排人送些粮草到大营。”没有辎重队补充粮草,黄安只能寄希望于徐百户身上那封指挥使大人亲笔书信能够从阳原县弄来粮草。 “黄大人放心,属下这就带人去县城。”徐百户怀揣书信离开大营,带人直奔阳原县县城。 黄安转头看向郑千户,说道:“劳烦郑千户去和下面的百户说一声,粮草很快送到,让他们安抚好下面的兵丁。” 郑千户点点头,离开营帐去召集大营中的百户。 营帐里只剩下李开阳派来的亲卫和黄安,就听黄安说道:“事到如今本官也就如实说了。” 那亲卫说道:“大人请讲。” 黄安抿了抿嘴,说道:“本官怀疑那伙流匪并没有来阳原县,之前大军发现的那些被流匪丢弃的杂物应该是流匪故意留下,就是为了让大军追错方向。” 那亲卫紧锁眉头道:“大人的意思是说我们跟丢了。” 作为跟在指挥使身边多年的亲卫,他自然知道自家大人是如何想的,不然也不会派他来到黄安和郑千户大营里监军。 据他推测,那逃走的流匪头子很可能和阳原县境内的这伙流匪汇合到一起,就算没有汇合,以这伙流匪的人数,中间一定会有重要的流匪头目在,跑了流匪头子,只要抓住这个流匪头目依然是大功一件。 “嗯。”黄安点点头。 听到黄安如此肯定的答复,那亲卫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流匪头子逃脱,另外一伙流匪神秘失踪,回去后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对指挥使大人交代。 “探马不是还没有回来吗?说不定探马能够带回那伙流匪的消息。”那亲卫只能把希望寄托于派出去的探马身上。 黄安轻摇一下头说道:“咱们还是早做打算的好,万一探马什么消息都没有带回来,大军不可能长时间停留在阳原县境内,这里毕竟是宣府地界。” “还是先等探马的消息。”那亲卫没有了主意,他也清楚大军不能长久留在阳原县境内,只能寄希望于探马找到消失的那伙流匪的踪迹。 一个多时辰过去,天色越来越暗,营地里渐渐有闹声传到大帐内。 “你去看看,大营里出了什么事情,闹声怎么这么大。”坐在案几后面的黄安对自己的亲兵吩咐了一声。 那亲兵应了一声,离开大帐。 时间不长,那亲兵回到大帐内,说道:“大人,营中有兵丁闹着要吃饭,惊扰了大人。” 黄安皱起了眉头,道:“不是让郑千户和那些百户去安抚了吗?怎么还有兵丁在营中哄闹。” 那亲兵说道:“下面的兵丁赶了一天路,到现在还没吃上饭,肚子早就饿了,光靠安抚很难安抚太长时间。” 黄安从案几后面站起来,走了出来,问道:“徐百户还没有回来吗?” “不曾回来。”那亲卫摇了摇头。 黄安在大帐内踱来踱去,转了好几圈,突然停下来,说道:“你去让郑千户告诉下面的兵丁,就说粮草正从县城运来大营的路上,然后你去县城方向迎一迎徐百户,看他到了什么地方。” “是。”亲兵应了一声,刚要离开,却见郑千户和徐百户从帐外走了进来。 见状,那亲兵留在了大帐内。 “徐百户,粮食可曾带回来。”黄安见到徐百户,急忙询问。 就见徐百户阴沉着一张脸,说道:“那阳原县县令收到信后,不仅没有准备粮草,反倒让差役把属下从县衙里赶了出来。” “这么说你不仅没有带回粮草,就连阳原县县令的面都没有见到?”黄安的脸沉了下来。 这个时候没有粮草,那些饿着肚子的兵丁一定会闹起来。 郑千户一脸怒容道:“老子早就说过不能让辎重队回去,现在好了,下面的兵丁闹起来就等着营啸吧!” 徐百户低着头没有言语。 边上的黄安说道:“现在不是谈论这件事是谁的过错,应该想想如何弄来粮草,安抚住下面的兵丁,。” 郑千户强压怒火说道:“主意到是有一个,就是……。” “报!” 郑千户的话没说完,派去探查流匪消息的探马来到大帐。 李开阳派来监军的亲卫急忙问道:“可有流匪消息?” 那探马回禀道:“方圆十几里并无流匪踪迹,许多村子里的村民完全不知有流匪来过阳原县。” “真是雪上加霜。”黄安用力抓了两把头发,忽然看向郑千户道,“郑大人你刚才想说什么?” 郑千户说道:“本官有个主意,不仅可以解决粮草问题,就连流匪的事情也能一并解决。” “你要杀良冒功!”黄安脱口而出。 郑千户点了点头,说道:“现在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解决大军粮草问题,顺手连流匪的事情也一并解决掉。” 黄安低头沉思不语。 徐百户和李开阳派来的那监军亲卫也没有言语。 第三十九章 官军屠村 杀良冒功并非小事,由不得几个人不慎重。 郑千户语带不满道:“还有什么可犹豫的,不然谁有更好的办法?要是没有就听我的,不仅解决了军粮问题,就是二位亲卫也能回去交差。” 徐百户和另外一个指挥使亲卫的目光同时看向黄安。 郑千户又道:“黄大人,杀良冒功算不得什么大事,这种事在咱们边镇哪一年边镇不发生几次。” 这时,大帐外突然走进一名百户,面焦急的说道:“各位大人,营中的兵丁快压不住了,再想不出办法解决,随时会有营啸的可能。” “黄大人!”郑千户加深了语气。 黄安深吸一口气,道:“郑千户,你带人去解决粮草,徐百户也跟着一起去,记得把人头带回来。” 郑千户脸上一喜,旋即对后进来的那名百户说道:“召集所有兵丁,老子带你们去弄粮草。” 那百户也是经年的老军户,一听这话立即明白是什么意思,一脸喜色的跟着郑千户离开了大帐。 “得令!”徐百户单膝跪地领命。 徐百户和那指挥使亲卫快要走出大帐,黄安又道:“二位,尽量少做杀戮。” 他知道这句话什么用都不管,那些兵丁一放出大营就会变成脱笼的猛虎,只剩下的疯狂的烧杀抢掠,没有人能制止的住他们,只能等这个过程自己结束。 之所以还要多说一句少做杀戮,也只是求得一丝心安。 徐百户和指挥使的那名亲卫点了点头,两个人结伴离开大帐。 所有人都离开后,黄安一屁股跌坐在案几后面的座位上,整个人像是抽取了全身的力气。 有亲兵泡好茶水端过来放到案几上。 黄安端起茶碗看向那亲兵,说道:“你说本官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亲兵站在一旁说道:“杀良冒功的事情在咱们边镇年年都有,大人您不必自责。” 大帐外兵丁的闹声渐渐小了,最后几乎听不到,营中兵丁全都跟随郑千户出营去了周围的村子。 黄安端起茶杯,啜了一小口后说道:“杀良冒功是不得以的选择,总不能让大军饿肚子,本官忧心的是指挥使大人知道这件事会不会有所不满。” 边上亲兵说道:“大人尽管放心,不管是不是流匪的人头,只要能让指挥使大人升任大同副总兵,指挥使大人不仅不会生气,说不定还要为您表功。” “但愿吧!”黄安端起茶碗喝了一大口。 ……………… “众将士听着,今晚你们可以尽情的做你们喜欢做的事情,但回营的时候必须带回三天的粮草,明白吗?”郑千户对着身前众多双眼冒着绿光的将士大声喊道。 “大人放心,您交代下来的事情兄弟们一定照办。”一名百户嬉笑着说道,“大人您看是不是该让兄弟们出发了,好多兄弟都等不及了。” “我看是你这个老驴蛋子等不及了。”郑千户笑骂了一句,旋即大手一挥,“出发。” 随着出发两个字落地,几名百户带着身后的兵丁先后朝最近的村子扑了过去。 时间不长,村子里响起了狗吠声,很快村子其它几处地方相继有狗吠声传出来。 咣当! 一名百户踹开一处院门,带着几名兵丁闯了进去。 这户人家院子里面养了一条大黑狗,见到有陌生人闯进院子黑狗叫的更凶。 噗嗤……那百户一刀砍断狗脖子,嘴里骂道:“他奶奶的,一个畜生还这么凶。” “你们是什么人,谁让你们进来的,这是私闯民宅知不知道!”正堂里走出来一中年男子,身上穿着长衫,一边往外走,一边系扣子。 “老梆子,少他娘的废话,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省的爷爷们自己进去搜。”那百户目光阴冷的盯着面前的中年人。 “你们……你们是城外的那伙官兵。”中年人先是一惊,随即抬手指着对方道,“我是本村的秀才,你们敢私闯民宅,我要去县衙告你们。” “当家的,外面出什么事了?”就在这时,有女子声音从正堂屋中传了出来。 那百户眼睛一亮,朝正堂方向舔了舔嘴唇,“还他娘的屋里还有娘们,不,是流匪,都听着,老子怀疑这户人家勾结流匪,现在要进屋搜查,你们几个都留在院子里等着。” 院子里的几个兵丁笑嘻嘻的看着那百户往正堂走去。 有胆子大的兵丁在后面喊道:“大人您搜完了是不是也让小的们进去搜一搜。” “等着,等着,等老子搜完了再说。”那百户迫不及待的往正堂走去。 站在正堂屋门前的秀才见状,急忙用身体挡住正门,语气急切的说道:“你们要做什么?你们这是私闯民宅,我要去县尊大人那里告你们。” “聒噪!”那百户抬手一刀砍在秀才的脖子上,抬脚踢开尸首,随即单手提着带血的刀闯进正堂连接的屋中。 “出去,啊……救命……相公救命……救……” 屋中女子哭喊声渐渐小了下去,院子里的几个兵丁哈哈大笑起来,有兵丁一边抓着裤裆,一边把耳朵贴在窗外的窗子上面。 时间不长,百户提着裤子从正堂走了出来,院子里的兵丁迫不及待的闯进正堂里面…… 这样的事情在村子里面许多地方发生,夜空中除了回荡着村民的哭喊声,求饶声,还有女子的啼哭声。 村子家家户户都有兵丁闯入,有几户人家的房子直接被闯入的兵丁放火点燃。 此时村子里家家户户大门大开,院子里是死不瞑目的尸体和泥泞的鲜血,屋中时不时传来狰狞的笑声和哭喊声。 街道上隔几步就会有一具尸体留下,流出的鲜血浸透周围的泥土,使大地在这个黑夜里愈发阴暗。 有白发老翁坐在自家烧着的房屋前哭诉,咒骂,迎来的却是一刀砍掉脑袋。 村民的惨祸持续了大半夜,最后整个村子都烧起浓浓大火,火光冲天,点亮半个天际,隔着十几里外的县城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一队队兵丁从村子各处走了出来,身上背的,手里拿的,怀里揣的,每一个人都满载而归,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郑千户一边系腰带一边说道:“他娘的,这个小娘皮还挺辣,老子脸都被抓花了。” 边上的几个百户听到后强忍着笑,其中一个百户更是说道:“大人,兄弟们可是把最好的给您享用了。” “少他娘的废话,收拾利索了准备回大营。”郑千户骂了一句。 “大人,这个小娘们怎么办?”一名百户用手指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女子。 郑千户回头看了一眼,道:“既然是这个村子里的人,那就丢火里吧!” 两名兵丁走过来,一人架住女子的一条胳膊,拽着女子走向不远处烧着的房屋前,合力把女子丢进了火里。 第四十章 人命如草芥 城外大火几丈高,县城内巡逻的差役一发现,连夜禀报给县令。 刚和小妾耕耘完的朱久昌一脸不爽的来到后衙办公的正堂。 衙门里的几个头面人物都已到了正堂等候,一见朱久昌,纷纷起身施礼。 “都坐,都坐。”朱久昌打了个哈欠,坐到正中的太师椅上,说道,“诸位这么晚来有何事?” 差役端上来一杯热茶放在朱久昌手边的桌案上。 站在一旁的钱师爷开口说道:“大人,县城十里外水台村方向烧起了大火,恐怕是遭了匪了。” “十里外不是有天成卫的那些兵马驻扎吗?难道他们都是瞎子,让流匪在眼皮子底下杀人纵火。”朱久昌皱起了眉头。 正堂内一时间没有人接话。 过了许久,掌管县里钱粮的户部主事说道:“水台村恐怕是遭了兵匪。” “什么!” 听到兵匪两个字朱久昌惊的连手中茶杯都没攥住,掉到了地上,整个人睡意全无。 他连想都不用想,便知道这些兵匪是何人,除了天成卫派来的官军驻扎在县城外,县境内再无其他官兵。 “来人,过来把这里收拾一下。”钱师爷喊来一名差役收拾走摔碎的茶杯,又让人换上一杯新的送上来。 朱久昌没有去碰差役重新换上的新茶,而是一脸紧张的道:“他,他们不会来攻打县城吧?” 白天他刚把来自天成卫的一名百户轰出县衙,晚上便发生纵兵抢掠的事情,这个时候他害怕起来。 担心城外的大军会攻打县城。 钱师爷宽慰道:“大人不必担心,城门早已关闭多时,城外那一千多人连攻城器械都没有,除非疯了才会攻打县城。” “城门关了好,关了就好。”朱久昌微微颤抖的说道,“通知下去,城外的那些丘八不走,绝不能打开城门。” 阳原县典史说道:“大人放心,当值的差役已经安排上了城墙,明日一早下官会在城中征发青壮上城墙守城。” “这就好,这就好。”朱久昌心中安稳不少。 一旁的户部主事偷偷朝钱师爷使了一个眼色。 钱师爷朝户部主事微微点了下头,说道:“大人您没来之前,学生和几个主事大人商议了一下,几位主事大人和学生都认为城外的官军是因为抓不到流匪便想用百姓的人头充当流匪人头。” 这话一说出来,朱久昌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当即怒道:“这些丘八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杀良冒功,本官一定参他们,为那些无辜百姓伸冤。” “大人,万万不可啊!”钱师爷急忙出言阻拦。 “本官堂堂三甲进士,阳原县县令,莫非还不能参奏他一个边镇武将!”朱久昌语带不满的瞪向了钱师爷,那语气,似乎不给一个合理解释就要拿眼前的钱师爷开刀。 钱师爷看出朱久昌是真的发怒了,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大人,这件事还是让学生私下里单独对您讲。” 朱久昌一皱眉头,面露不满之色。 流水的县令铁打的主事,下面坐着的主事都是一个个人精,纷纷起身提出告辞。 待到堂里只剩下朱久昌和钱师爷两个人的时候,朱久昌端起茶杯说道:“人都走了,现在说吧!” “是。”钱师爷左右看了看,这才低声说道,“大人,李开阳参不得。” 啪……茶杯被朱久昌重重放到桌上,茶水溅出来洒了一桌面。 “为何参不得?还是你背着本官收受了他的好处。” “大人息怒。”钱师爷小心翼翼的说道,“大人你来咱们阳原县时间不长,很多事情还不清楚……” 话还没说完,朱久昌一拍桌案,怒道:“他李开阳背后不就有一个李广益撑腰吗?难道本官还怕了他们不成?一个陕西兵备道副使,手在长也够不到本官这里。” “大人您息怒,听学生把话说完。”钱师爷把桌上的茶杯端起来递了过去。 朱久昌一把推开茶杯,“不用劝了,本官一定要参他李开阳,纵兵为匪,抢掠地方。” 钱师爷讪讪的放下茶杯,说道:“大人您不怕李广益没关系,可要是李开阳的背后有东林党撑腰呢?” “东林党?”朱久昌眉头一拧,道,“李广益不是晋党吗?什么时候成了东林党的人。” 晋党自张思维死后便渐渐败落,朱久昌自然不怕,可东林党却是朝廷新崛起的一大党,背后势力盘根错杂,不是他一个小小的边镇县令能够招惹的。 钱师爷说道:“大人有所不知,李广益乃是万历二十三年进士,和他同一年中进士的还有刘元珍大人,此人可是东林党的核心之一。” 朱久昌紧锁眉头,“你的意思是说李广益投靠了东林党?” 东林党早已不再是顾宪成创建时候的几所东林书院,如今在朝廷里有着不俗的实力,随着晋党和其他几党的势微,明眼人都能看到东林党的崛起。 钱师爷说道:“关于东林党的事情学生也不敢太肯定,不过大同副总兵的位置悬而未决有半年多,听说每一次的人选都被东林党出身的御史弹劾,后来李家发了话,才知道这个副总兵的位置被李家盯上,也只有大人您刚来咱们阳原县才不清楚这些事情。” 听到这些,朱久昌眉头皱的更厉害。 这时钱师爷又道:“李开阳要人头军功,咱们就当看不见,不过是死一些寻常的百姓,李家又不会真的来攻打县城,所以大人您在城中稳如泰山。” 朱久昌手指敲打了几下案桌,问道:“城外死了这么多百姓根本隐瞒不住,让本官如何对上官交代?” 钱师爷笑说着道:“这就更简单了。咱们县境内不是来了一伙流匪,这事完全可以推到流匪的头上,几位主事大人也会一起帮着把事情隐瞒下去。” 朱久昌语气不明的道:“这么说你和那几位主事已经把事情商议好了?” 钱师爷脸上的笑容一顿,随即微微点了点头。 “那还喊本官来做什么?”朱久昌重重的一拍桌子,“你们眼里到底有没有本官这个父母官?” 钱师爷吓了一跳,急忙弓腰赔罪道:“大人息怒,其实这件事对大人也有好处。” “本官能有什么好处!不外是推出去给李家卖好。”朱久昌冷哼一声。 钱师爷急忙说道:“大人放心,有了纵兵劫掠和上一次李开阳的书信,大人完全可以给他回一封书信,质问他阳原县的事情,相信李家一定会对大人有所补偿,说不定大人还能借此机会和东林党拉上关系,将来有希望去江南坐上一任县令或知府。” 说完,他小心翼翼看向坐在太师椅上的朱久昌。 朱久昌没有言语,面露沉思之色,手指不停的捻动着。 钱师爷见朱久昌有了一丝意动,继续说道:“咱们边镇这里穷苦不说,还要防备北面的鞑子入关,随时都有性命之忧,要是去江南做官就不一样了,每天吟诗作对,白花花的银子自己就进了口袋。” 这一番话,听到朱久昌耳朵里,让原本犹豫的他彻底下了决心。 “给李开阳的信你来写,本官乏了,要去后堂休息。”朱久昌站起身,迈步朝堂外走去。 “学生恭送大人。”钱师爷朝朱久昌的背影弓腰施礼。 第四十一章 属于刘恒的流匪大军 “杨头,阳原县县城北面着起了大火。” 杨远目光随之看过去,挨着阳原县县城方向,火光冲天,大半个天际都被火光点亮。 边上一名手持长矛的流匪说道:“杨头,你说会不会是大当家带人抢了县城附近的哪个村子?” “放屁!”杨远没好气的瞪了对方一眼,说道,“自打咱们大当家带着咱们,你们见过大当家什么时候抢过附近的村子,用大当家的一个词怎么说来着,根,根据地,对根据地,以后这里都是咱们的根据地。” 挨骂的那流匪缩了缩脖子。 杨远继续说道:“大当家说过,以后咱们要在这里落脚,谁也不许祸害穷苦百姓,谁要是敢胡来,就别怪我执行军法。” 那流匪笑嘻嘻的说道:“放心吧杨头,大当家的命令就是圣旨,没人敢不听。” “知道就好,我也不想看到自家兄弟没死在官军手里,却因为触犯大当家定下的规矩死在自己人手中。”杨远不忘提醒对方一句。 那流匪郑重的点点头,往前凑了凑又道:“杨头,你说这么大的火怎么就没有人去救火,任由这火越烧越大,这都半夜了一点不见小。” “我他娘的哪知道。”杨远没好气的道。 边上的草地上躺着一名流匪营中的探马哨骑。 只听这骑手冷笑道:“这有什么猜不出来的,自然是天成卫那些当官的派兵抢了周围的村子,不然早就有村民去救火了,哪里会让火烧这么大。” 相比刘恒那边只是怀疑官军会派兵追剿他们,杨远这边已经发现了官军的踪迹,并且亲眼看到官军追到了阳原县县城这里。 他们休息的地方距离官军大营也就二十多里路,因为人数少的关系,并没有引起官军的主意,而且几十人的队伍中配有探马哨骑,和官军相遇之前早早得到消息提前避让开。 “许大哥的意思是这场大火是那些官兵放的?”杨远一脸惊诧的张大了嘴巴。 边上几个流匪也都露出惊讶的神色。 “你们见识太少。”被称呼为许大哥的骑手说道,“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山匪可能抢些金银粮食就会离开,可要是官兵抢掠直接毁村灭寨,加上那些官军找不到咱们,屠了村子正好用村民的人头充作军功,一举两得。” “这他娘的不就是杀良冒功吗?”杨远忍不住骂道。 许学武冷笑道:“不然哪有那么多人头给那些当官的升官发财,指望鞑子那点人头哪里够用,再说杀鞑子是要死人的,杀百姓多简单,抢了财物还能发一笔小财。” “这群该死的狗官。”杨远一拳头捶在身下的草地上。 “行了,都睡觉吧,这种事情在边镇算不得什么新鲜事,历朝历代都有。”许学武双手背在后脑上闭上了眼睛,时间不长,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远处的火光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们这些人的休息。 不是他们不痛恨抢掠百姓的那些官军,而是他们知道自己只不过是流匪,什么也管不了,要怪只能怪那些当官的视百姓性命如草芥,朝廷视百姓性命如草芥。 大火一直烧到快天亮才止住,剩下一股股黑烟。 卯时,杨远和他带来的几十人都被喊醒,各自拿出身上携带的干粮吃起来,吃完便开始上路去追流匪的大部队。 等到他们他们离开的时候已经过了卯时二刻,官军大营方向仍然安静。 官兵经过一晚上的疯狂,营中兵丁还在休息,巡逻的兵丁也是哈欠连连,一些站岗的兵丁干脆找个地方靠着睡了起来。 杨远一共带来两队流民新兵,总共六十人,还有几名探马哨骑,加起来不过六十多人。 人少行赶路的速度就快,这些流民新兵又都是最早训练的一批,对于命令执行的十分到位,一路上不言不语只是一个劲的赶路,终于天黑之前追上了刘恒率领的流匪大部队。 这时候流匪大军和已经来到阳原县和蔚州交界的豁口山山下。 等消息传回到阳原县县城,刘恒早已就带着大军离开了。 听完杨远带回来的消息,赵宇图忍不住吸了口凉气。 要不是刘恒一直催促大家抓紧赶路,半路上又让杨远带一些人引开官军,恐怕这个时候他们已经被官军围剿。 经过此事,赵宇图对刘恒愈发敬畏。 长时间的赶路,大营中的流匪每个人该做什么事情早就有了合理的划分,不会出现有人空闲有人忙碌的事情。 合理的安排活计,不仅提高整个流匪大营的效率也节约了时间。 每次大营一停下休息,流匪中的流民都会主动承担起生火做饭,还有照顾牲口和一些其他的杂活,流匪中的流民新兵和弓手主要是巡逻和值夜,同时看押粮草。 整个大营所有人吃喝都一样,没有人特殊,哪怕刘恒这个名义上的大当家也和普通流民吃一样的食物。 不患寡而患不均。 大营中的流民们可以吃饱肚子,不再像石云虎作为大柜的时候,他们连吃半饱都是一种奢望。 整个大营的流民对刘恒这个大当家十分的尊崇,因为他们吃饱了肚子没有被区别对待,流民新兵和弓手在刘恒的指挥下打了胜仗,对于刘恒这个大当家十分的信服,通过杨远带回来的消息,流匪中的几个头目对刘恒也是十分的推崇。 如今整个流匪大营在没有石云虎时期的四分五裂和各怀心思。 刘恒的威信在大营中极高,没有人能撼动刘恒的地位,哪怕那些曾经李树衡手下的弓手们,也变得只认刘恒这个大当家。 流匪大营在豁口山山下休息了一晚上,天一亮继续开拔上路。 这一次刘恒没有让流匪大军继续往蔚州走,而是折向去往广灵。 驻扎在阳原县县城为的天成卫大军已经拔营返回。 对官军来说这一趟阳原县之行是满载而归。 几个被抢的村子虽然穷苦百姓多,可还是有几个大户人家,光是这几个大户就让黄安这个没有出面的指挥官收获近一千多两白银。 ‘流匪’的人头也在几个村子里凑齐,下面的兵将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也没有心思继续留在阳原县。 没有了大军,阳原县县令朱久昌自然不敢单独对付一支上千人马的流匪队伍,哪怕得到了流匪大军的消息也装作不知,任由流匪在境内来去自由。 最后朱久昌得到流匪大军去了广灵县的消息,这让他偷偷松一口气。 死道友不死贫道,只要流匪没有在他管辖的县境内作乱就好。 第四十二章 流民大军的改变 青天背地处广灵和阳原县交界,是一座险峰,后世爬不了珠穆朗玛峰的攀登爱好者会有一些选择来青天背。 流寇大军来到青天背山下,当天便在这里驻扎。 青天背地处两府交界,就算官府知道有流匪藏身在这里,也没有人愿意管,何况是一支上千人马的流匪大军,单凭官府的力量根本不是对手,没有官府愿意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广灵县知县和阳原县县令一样,都装作不知道有流匪在境内盘踞。 一连半个多月的不停赶路,后面又遇到官军追剿,流匪大军中不管是人还是牲口早已疲惫不堪。 刘恒和李树衡还有赵宇图等几个头目商量了一下,最终流匪大军决定留在青山背休整一段时间。 为了防备有可能继续追赶来的官军,刘恒派出探马打探阳原县那伙官军的消息,留下的流民开始进行军事化训练。 这一次训练几乎囊括流匪大军的所有流匪,只有少数年纪大一些的流匪生火做饭照顾牲口才没有参加训练。 训练的内容全是刘恒军训时教官教的那一套,他自己只添加了长矛方阵。 对于长矛方阵加入训练,是经过刘恒和李树衡等人商量后共同决定下来的训练项目。 虽说长矛方阵有移动慢,不适合进攻,又没有足够的兵甲和足够多的火绳枪配合等缺点,可对付乡兵和土匪还是没有问题。 刘恒心中完美的长矛方阵要有覆盖全身的板甲,足够数量的火绳枪和火炮,满足这三点,他有胆子和边军在野外对阵。 他也是辽东边军出来的兵丁,边军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他十分清楚,边军真正厉害的只有那些亲兵家丁,正营兵就是一群叫花子部队,连饭都不吃饱,更不要说打仗了。 大营暂时不缺粮食,刘恒主要精力都放在训练上面。 为了方便管理和指挥,一千多人的流匪大军被刘恒分成了一支支小队,中队和大队。 原本三十人的小队被拆分成三支伍队,设有伍长一名,副伍长一名,一支伍队十二人。 三支伍队合并成一支小队,设有小队长一名,副小队长一名,总共三十八人。 三支小队合并成一支中队,设有中队长一名,副中队长一名,总共一百一十六人。 三支中队合并成一支大队,设有大队长一名,副大队长一名,总共三百五十人。 整支流民大军一共有三支这样的大队,三个大队长分别是刘恒,李树衡还有陈寻平。 剩下没有被选入各大队的流民统一归入新成立的后勤,由李树衡和赵宇图负责。 九十七名原弓手营的弓箭手全部加入第一大队,也就是刘恒所统领的那支大队,使得刘恒所在的大队人数最多,达到四百四十七人。 为了方便记下每个人的身份,刘恒又安排赵宇图赶制出一些木片,上面刻上持有人的名字和所在队伍,作为身份令牌佩戴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派出去查探官军消息的探马第二天便回到大营,送来官军已经返回天成卫的消息。 没有了官军的潜在威胁,刘恒加大了训练强度。 与此同时,刘恒又抽掉了一部分机灵的流民交给杨远,由他带着去广灵和灵丘打探消息,同时寻到适合流匪大军住营的地方,最重要的是找到会制火铳的匠人。 流民大军在青天背驻扎了半个多月,一番训练后流民彻底脱胎换骨,有了几分后世军人的模样。 基本训练的项目差不多完成,剩下的只是日积月累,刘恒开始加入长矛方阵的训练和弓箭手之间的配合。 没有火绳枪,他只能用弓箭手代替。 弓箭手比火绳枪要强一些,起码比这个时代的火绳枪强,可培养一名弓箭手起码几年的时间,刘恒自知没有这么长时间培养弓箭手,只能把主意打在火绳枪上面。 这一次杨远去广灵和灵丘打探消息,其中就有寻找可以制造火绳枪的工匠,至于造火炮的匠人,刘恒想都不敢去想,就算找到了会造炮的工匠,他也没有那么多银子造炮,反倒是造火铳更现实一些。 流民训练中加入了长矛方阵训练,训练强度一下子变大很多,许多流民身体开始吃不消,每天都有流民病倒。 为了这件事,掌管后勤的李树衡和赵宇图一起找到了刘恒。 “不可能降低训练强度。”刘恒说道,“咱们不会一直留在青天背这里,想要改变各大队减员情况,你们要想办法改善大营的伙食,而不是在我这里发牢骚。” 刘恒清楚各大队非战斗减员完全是因为训练强度太大营养跟不上,只要多补充一些蛋白质,这种情况自然会改善。 李树衡说道:“每天都有弓手被派到山上打猎,可打来的猎物根本不够这么多人吃,最多熬成汤,让每个人喝上一碗,可根本管不了多大用。” 刘恒眉头拧了起来,说道:“距离咱们不远处就有一条河,河里面肯定有鱼,吃不上肉那就吃鱼,这么长一条河,总够大营吃上一段时间的鱼肉。” 这个时代的河水没有污染,只要有河有湖泊的地方自然不缺少各种鱼类。 李树衡说道:“鱼肉又腥又苦,根本没有人愿意吃。” “怎么可能有腥又苦。”刘恒皱着眉头说道,“带我去看看你们是怎么做鱼的。” 为了给训练的流民补充营养,后营多少抓了一些鱼回来,不过因为吃的人少,数量并不多。 刘恒走到正在做鱼的伙夫跟前,见对方正在用刀子给鱼刮鳞,刮完后直接扔进锅里用清水煮。 “你们鱼都是这样弄的?”刘恒问向眼前的伙夫。 那伙夫见到刘恒,急忙说道:“回禀大当家,鱼刮了鳞用清水煮熟就可以吃,鱼汤还能够喝,就是太腥了,鱼肉也带苦味,营中兄弟没几个人愿意吃。” “换做是我我也不愿意吃。”刘恒也懒得解释,把伙夫扔进清水里的鱼重新拿出来,说道,“做鱼之前要开膛破肚,掏出里面的肠子和苦胆。” 说着,他熟练的用刀子划开鱼肚,从里面逃出来一堆肠子还有一个绿色的东西。 刘恒用手一指绿色的东西说道:“这个是鱼的苦胆,不掏出来和鱼一起煮自然会使鱼肉变苦。茱萸有没有?还有野葱也拿来一些。” 鱼被刘恒切成几段扔进锅里,同时把茱萸和切成的葱段也丢了进去。 “可惜没有大蒜,大蒜可以去掉鱼腥味。” “有,大蒜也有。”伙夫一转身拿回来一头大蒜。 刘恒没有去接,直接说道:“剥几瓣丢进锅里和鱼一起煮,熟了以后先尝尝味道,没问题的话以后都这样弄着吃。”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树衡和赵宇图两个人面面相觑,锅里的鱼还没有煮熟,还不知道能不能吃,只有尝完才能决定是不是以后都吃鱼肉。 刘恒心里很清楚,因为调料的关系味道不会太好,可也不会到难以下咽的地步,为训练的流民补充营养一点问题没有。 第四十三章 流匪大军被人骗走了银子 “大当家,杨头回来了。” 天刚黑下来不久,刘恒正带人巡视大营,一名流匪急匆匆跑来送信。 “人在哪?带我去见他。” 听到杨远回来的消息,刘恒让送信的流匪带路,带他去见杨远。 营地里有一座大帐,平常用来议事用,刘恒一进大帐,发现流匪大营的几个头目都在大帐内。 大帐四面没有遮盖,只在上面留一个顶子遮阳用,此时因为是夜晚并不需要遮阳,反倒是点燃几根火把照亮。 “大当家,属下无能,带去的银子都被人骗走了。”杨远一见刘恒羞愧的低下了头。 刘恒一皱眉头。 这一次杨远离开大营带走了大营几乎一半的银子,专程用来找工匠打造火铳和打造一批铁枪头。 “人都没事吧?”刘恒没有马上提银子的事情,而是关心起杨远和他带去的那些流匪的安危。 听到这话的杨远心头一热,咣叽一声跪倒在地,哽咽的道:“大当家,属下没用,事情没办好,请大当家惩罚。” “起来!”刘恒脸色沉了下去,“和你一起去的那些人呢?出事了?” “没有,人都没事。”杨远急忙解释道,“只有陈三河受了点皮外伤,修养几天就能恢复。” 听到人没事,刘恒松了一口气,说道:“既然人没事你哭什么,站起来说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杨远顺从的从地上站起身,开始说起他去灵丘遇到的事情。 原来去往灵丘的杨远先是去了灵丘那些私人铁场所在的后山看了一圈,然后才去的灵丘县城,在县城里果真让他找到了一位会造火铳的铁匠,但价格有些贵,便想去其他铁匠铺看看,才离开铁匠铺不久,路上遇到一名自称是东山铁场主的人,说自己手里有一批好铁,但急需钱用,想要低价出手…… 听完整件事,刘恒皱起眉头,问道:“你就没怀疑过对方是个骗子?” 杨远低着头说道:“最初属下也怀疑过,那人却拿出来一张东山铁场的文书,上面还有官府大印,而且他还带属下去东山的铁场看了那些炼好的铁锭,那里的矿工也都称呼他为东主。” 刘恒拧起了眉头,道:“所以你就相信了,认为有便宜可占,最后银子花了却没有弄到那些铁锭。” 杨远的脑袋越垂越低。 一旁的李树衡劝道:“好了,杨远也是想为大营多省一些银子,有了这批铁锭,铁匠铺那边也能节省下一笔银子。” 后世那么多骗术被揭穿,依然还有人上当受骗,归根结底就是一个贪字,为了点小便宜吃了大亏。 杨远的事情让刘恒想到一句歇语:占小便宜吃大亏。 “这么说打伤陈三河的也是那个东山的铁场主?”刘恒问道。 “不是,是衙门的人。”杨远低着头说道,“就我和那个铁场主争论的时候,突然来了几名差役,帮着那铁场主驱赶我们,我担心身份暴露便没敢动手,陈三河过去想要辩解几句却被那几个差役用水火棍给打了。” 越说杨远头低的越厉害。 听到还有衙门的人掺和在里面,刘恒皱起了眉头。 一直没说话的赵宇图这个时候说道:“这件事好理解,衙门里有人跟那个铁场主勾结,欺负杨远不是本地人,这种事就算有中人立下保书杨远也拿不走那些铁锭,那铁场主吃准了杨远兄弟拿他没辙。” 杨远不解的道:“我是第一次去灵丘,和谁都不认识,奇怪的是他怎么偏偏找上了我,还知道我一定会买他的铁锭。” 赵宇图笑了笑说道:“恐怕你去东山铁场的时候就叫人注意到了,后来你又去了铁匠铺,而且你的穿着打扮一看就不像有背景的主,人家自然盯上你。” 杨远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虽然破旧,却没有补丁和窟窿,比普通百姓穿的要干净整齐,大户人家的仆役最多也就穿成这个样子。 赵宇图的提醒,刘恒也注意到杨远身份上的衣服太过普通,在流匪大营里还看不出来,可一出去自然给人一种下里巴人的感觉。 想到这里,刘恒知道这事也要怪自己没什么经验,既然让杨远带人去灵丘办事,却忘记让他们换一身好一些的衣服。 刘恒也没有怪杨远弄丢可银子,只能说他和杨远的经验都太欠缺,给了别人可趁之机。 边上的陈寻平怒哼哼的道:“明日我就带人去灵丘杀了那个狗曰的,敢骗咱们的银子,老子让他有命赚没命花。” “别冲动。”李树衡呵斥了一句。 流匪大军在城外可能官府不敢来招惹,可是去了城里那就是另一番模样了,成了别人案板上的鱼肉。 这时刘恒开口说道:“二哥你留下继续训练,明日一早我和杨远去灵丘。” “不可!” “大当家慎重。” 李树衡和赵宇图两个人先后开口,都不同意刘恒去灵丘城。 刘恒一摆手,说道:“不必劝了,灵丘早晚是要去的,正好借这次的机会亲自去一趟。” “不行,你去灵丘城太危险,还是让寻平去一趟。”李树衡不同意刘恒以身犯险去灵丘城。 陈寻平接话道:“对,我去就行,保证把银子都拿回来。” 边上的赵宇图也说道:“营里的训练还需要大当家亲自操练,还是让其他人去灵丘,大当家留在大营坐镇。” “都不必劝了,我去灵丘不完全是因为被骗的银子,也是为了见一见那位打造火铳的铁匠,对于火铳你们谁都没有我了解,所以我亲自去最合适。”辽东的时候刘恒在火器营里待过,对火绳枪三眼铳这类火器最熟悉不过。 李树衡皱着眉头说道:“咱们大营非装备火铳不可吗?那东西很多时候就是烧火棍。” 同样在官军待过的李树衡对火铳很不以为然,明军大营里,地位最高的自然是亲兵家丁一类,其次是正营兵,然后是长枪兵,地位最低的就是火器营的士卒。 “咱们必须装备火铳。”刘恒语气郑重的道。 熟知历史走向的他知道火器才是未来兵器发展的方向,就连女真都知道造红衣大炮,他拥有后世记忆更不可能放弃火器这样的利器,而且火器最大的优点就是容易上手,普通人经过一段时间训练都可以熟练的使用,而培养一名弓箭手起码要几年的时间。 流匪大营要想壮大,不可能永远指望长矛手和那不到一百的弓手。 几个人见刘恒决意要去灵丘,只好嘱咐刘恒多加小心。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低着头的杨远小声说道:“我还打探到了一个消息……” 第四十四章 牙行牙子 刘恒骑在马背上,熟练地抓住缰绳催促胯下马前进。 这具身体以前差一点成为一名游击的亲兵,后来因为不愿意改姓才没有做成亲兵,因此得罪了那位游击,被丢到地位最低的火器营,不过亲兵该会的他都会,只有弓箭上差一些。 “这么说石云虎和马云九他们已经死了?”刘恒问向另外一匹马背上的杨远。 杨远不会骑马,只能和别人共乘一匹,由别人带着他。 这一次离开流匪大营,刘恒只带上杨远和另外三名会骑马的骑手,一行五个人四匹马去往灵丘。 “告示上是这么写的,不仅是石云虎,上面还有大当家你和李头的名字。”杨远双手抱着身前骑手的腰,说话的时候要使劲歪着脑袋。 刘恒笑着说道:“想不到我都被死亡了,就是不知道石云虎他们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了。” “肯定死了。”杨远侧着脑袋说道,“被几千大军围困住,石云虎就算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 骑马带着杨远的那名骑手开口说道:“官府认定咱们死了,那这一趟灵丘应该安全不少,大当家,咱们还要不要换个名号?” 刘恒说道:“不用这么麻烦,世上有几个重名的不新鲜。” 几匹快马一路赶向灵丘,当天在野外过了一夜,第二天才进灵丘城内。 灵丘城并不算大,分东西两城,刘恒他们从东城进城,两侧都是破旧的房屋,中间是一条炉灰渣子铺盖的正路,两边是排水沟,这个时候正是天气热的时候,沟里散发着一股股恶臭。 东城门不远处有个露天的茶铺,几个长凳上坐着几名穿着短打衣服的汉子。 几个汉子身后就是牙行,明晃晃的幌子用木棍挂在门外,几个人都是牙行的牙子,见到骑马进城的刘恒等人围了上来。 “几位爷,要不要铁锭,上好的炉子炼出来的好铁,用手弹起来嘎嘎脆,用这样的好铁打出来的刀剑都是吹毛断发好兵器。”那牙子见刘恒腰上挂刀,一看是舞刀弄枪的主,直接提起兵器。 武人挂刀文人挂剑,挂剑的未必会用剑,但挂刀的一定会使刀。 “不用。”刘恒没有停下,催马继续往前走。 牙行的牙子没有放弃,紧走两步跟上去,说道:“看这位爷您脸声,想必是第一次来灵丘,买货卖货找人走门路,只要大爷您需要,小的都能为您办成。” “吁。”刘恒拉住缰绳,跟在他后面的三匹马也停了下来。 刘恒侧过头看马旁的牙子,说道,“真的什么都能办到?我要打听个人呢?” 那牙子一拍胸脯说道:“只要人在灵丘城,您尽管问,如果小的要不知道,看到那边牌子没有,您尽管砸一把火烧了它,打今儿以后,牙行改名关张。” 牙行的牌子就是门前悬挂的幌子,三角形状,倒挂在伸出来的木棍上。 刘恒瞅了一眼,笑道:“我不烧你们牙行的幌子,也不砸你们的牌子,只想打听一个人,这个人是灵丘县人,此人在东山那边有个铁场。” “东山那头大大小小的铁场主不少,最有名的的当属徐家,不知道爷您打算找哪位?”那牙子说道,“要是徐家的事,小的就算知道也不敢说。” 刘恒说道:“是不是徐家我不知道,我也不需要你做什么,只要把名字和人住哪告诉我就可以。” “行,那您问,要找哪位铁场主。”那牙子说道:“不瞒你说,东山那边的铁场主,有一个算一个,小的都认识。” 刘恒说道:“前些天你们这里有人骗了一千两银子,该给人家的铁锭一个没给,还把人给打伤了,有没有这回事?” 牙子想了一下,说道:“不瞒您说还真有这事,骗人的那位真是东山的铁场主,不过他的那个铁场不大,只有两个小炉子,被骗的是个年轻的外地人,事情发生后那几个外地人就消失了……” 说到这里,那牙子停了下来。 刘恒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丢给了过去,牙子双手小心的接到手里,掂了掂揣进袖口里。 “爷您敞亮。”那牙子朝刘恒拱了拱手,继续说道,“那个铁场主叫陈大福,人就住在挨着西城的那条胡同口第一家,家里就他一个人住,这些年吃喝嫖赌家产败的差不多了,铁场早就撂荒了,连媳妇都卖进了青楼,街坊四邻没有愿意搭理他,就是狗见到都嫌。” 等牙子说完,刘恒又拿出一两银子丢了过去,道:“明白什么意思吗?” “爷您放心,就算有人刀砍斧剁小的这张嘴都不带张开。”牙子笑嘻嘻的接下银子。 刘恒没有理他,双脚一夹马腹,一甩缰绳骑着马走了,杨远和另外三名骑手骑马跟在后面。 等他们走远,又有牙子凑了过来,对和刘恒说话的那个牙子说道:“三哥,这几位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听话头,八成是前不久陈大福骗的那位主找来的帮手。” “这事跟咱没关系,你以为咱们不说人家就找不到陈大福了。回去告诉下面的人,这两天嘴巴都严一点,虽然咱们不怕这些过江龙,可也别让自己粘上一身骚。” “明白,我这就通传下去。”说着,他转身往回走去。 留下的那牙子看了一眼刘恒他们远去的背影,伸手捏了捏袖口里的银子,嘴里哼小调往牙行走去。 走远之后,杨远不解的道:“大当……刘爷,陈大福的事咱们自己打听就可以,干嘛还花银子找牙行的人打听。” “牙行的人消息灵通,换做别人未必知道,也容易打听到陈大福头上让他提前有所察觉。”刘恒催动着马慢步往前走,“你指路,先去你说过的那家铁匠铺。” 杨远抬手往前一指,说道:“铁匠铺就在东城,前面那个口拐过去就是。” 一行人从路口拐进去,走出二十步来到一家铁匠铺的门前。 下马后刘恒和杨远走进铁匠铺,留下另外三个人在外面照看马匹。 一进铁匠铺,一股热浪迎面而来,外面的道上就够热了,铁匠铺里比外面还要高上好几度。 “二位想买点什么?”一个伙计打扮的年轻人迎了上来。 杨远说道:“找你师父,和他说有生意要谈。” 铁匠铺伙计看了看杨远,又看了看始终盯着铺子里铁器看的另外一个人,这才说道:“二位稍等。” 铁匠铺旁边连着一间屋子,铁匠铺伙计掀开帘子冲里面喊道:“师父,有人找。” 第四十五章 鲁密铳 一个光着膀子的大汉从旁边的屋里走了出来,语气生硬的说道:“谁找我?” 大汉不光人长得壮实,嗓门也大。 杨远见到大汉,一拱手,“赵铁匠,还是在下。” “是你啊!怎么着?这次带银子来了。”杨铁匠瞅了杨远一眼,最后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刘恒身上。 杨远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刘恒。 这个时候刘恒收回看向铺子里铁器的目光,转过身,笑着说道:“赵师傅,我这趟来还是为了火铳的事情。” 第一次被客人称呼为师傅,赵铁匠一愣,感觉到对方的尊重,便道:“跟我进来吧!” 说完,他转身往边上的屋子走去,刘恒和杨远跟了上去。 穿过一道门,刘恒才发现这间屋子只能算是过间,后面连通后院,院子中间有一口井,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从后院传来。 赵铁匠没有带刘恒去后院,而是在过间里的一张木桌前坐下。 “鲁密铳!” 刘恒眼前一亮,快步走过去。 墙壁上的两根木楔子上面,挂着一支六尺长左右的火铳。 机栝,药池,龙头……包括床尾的钢刀,一切都是那么的吸引目光。 “看样子小兄弟也是个识货的人。”赵铁匠背对挂有火铳的那面墙,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来到墙壁前,刘恒用手轻轻抚摸铳身,轻声说道:“重七斤,长六尺,这是赵士桢大人在万历二十六年研制出来的鲁密铳。” “看来你真的识货,不知之前来的那个花架子。”赵铁匠瞅了一旁的杨远一眼,“东西也见到了,价钱上次就和你们说过,没有商量的余地,要不要自己决定。” “要,只要质量没问题,有多少我们要多少。”刘恒爱不释手的摸着墙壁上的鲁密铳,这个东西哪怕到了万历四十七年,依然是大明最强的火铳。 赵铁匠一脸傲色的说道:“放心,我赵家铁匠铺出产的东西,质量上从不克扣半分,出了问题,尽管砸了我的招牌。” 刘恒恋恋不舍的从鲁密铳上收回目光,转过头对杨远说道:“准备五十两银子,算是二十支火铳的定钱。” 听到后,杨远走到木桌前,从怀里逃出来三锭银元宝出来,两锭二十两的,一锭十两的,放在桌上,推到赵铁匠跟前。 接过银子的赵铁匠喊来徒弟用秤称了一下,确定五十两没错后让徒弟收起来。 “一个月后来铁匠铺拿货。”得了银子的赵铁匠明显心情不错,不拘言笑的脸上融化了几分。 “时间太长了。”刘恒摇了摇头说道,“半个月后我来拿货,床尾的钢刀我不要,给我换成铅弹或钢珠,有火药的话也准备一些,不怕数量多,有多少我付多少银子。” 赵铁匠一摇头,“时间太短了,钻铳筒很费时间,铳筒钻不好,整个火铳就废了。” “二十天。”刘恒伸出两根手指,说道,“还要给我准备足够多的火药和铅弹,如果二十天能做成,我愿意每一支火铳多出五十钱。” 赵铁匠皱起眉头沉思了一会儿,道:“铅弹好说,火药数量不会太多,火药这种东西铁场就有,你们可以从铁场那边买。” 刘恒笑道:“会的,不过暂时还需要赵师傅你帮忙多备一些。” “这没问题,卖给你们火药我一样赚银子。”赵铁匠指了指手边的茶壶说道,“二位要不要喝茶?” “不必了,我们还有其它事情,就先告辞了,二十天后我们再来。”刘恒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办,既然火铳的事情解决,就没必要继续留下去了。 “我送送二位。”赵铁匠站起身。 “不劳烦赵师傅送了,几步路的事情,我们自己走就可以。”刘恒朝赵铁匠拱了拱手。 “那赵某就不送了,几位慢走。”赵铁匠见刘恒他们快要走出过间突然开口道:“二位是不是还要去陈大福?” 听到这话的刘恒突然停下迈出去的那条腿,慢慢转过身,笑着说道:“赵师傅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赵铁匠说道:“念在你喊了我几声赵师傅的份上,不管你们是不是去找陈大福,我都有一句忠告。” 刘恒笑道:“赵师傅但说无妨。” 赵铁匠说道:“陈大福算不得什么,就是个破落户,可他背后站着徐家,二位可能不清楚,在灵丘这个地方,连县令也要对徐家礼让三分。” “多谢赵师傅提点,在下记住了。”刘恒没有说去找陈大福也没有说不去,转身和杨远离开了铁匠铺。 等他们两个人一走,赵铁匠坐回座位上,给自己茶杯里倒了一杯茶壶里凉了的开水。 这时守在前店的铁匠铺伙计回到过间,说道:“二叔,那两个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咱们干嘛还要卖给他们火铳,这个东西可是凶器,一般的人是不会买的,就算买了也未必会用。” 赵铁匠一皱眉头,语带不满道:“跟你说过多少次,铁匠铺里没有你二叔,一定要叫师父。” “是,知道了,师父。”铁匠铺伙计缩了缩脖子。 赵铁匠说道:“他们是不是好人和咱们没关系,他们给银子,咱们卖他们东西,至于他们拿这些东西去做什么和咱们无关,火铳上也没有刻咱们的名字,官府更找不到咱们这里来。” ……………… 东城住的大多都是穷人,西城才是灵丘富人居住的地方,县衙就在西城,灵丘县最好的一家酒楼也在西城。 刘恒骑马走在西城的街上,相比东城煤灰渣子铺成的道路,西城的路都是一块一块青石板相连而成,两边的下水沟也经常有人清理,闻不到什么异味。 和东城比起来,西城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地方。 从东城到西城穿过一条街道就是衙门,沿着主干道继续往前走便是具有标志性的鼓楼,街道两侧开设了不少铺面,胭脂水粉,布庄,瓷器店……都是一些有人家经常用到的东西。 三伏天热的比较早,烈日下面根本待不住人,守在衙门门前的两名差役全都躲到一旁的树荫底下乘凉。 刘恒骑马来到衙门前的告示牌前面,上面用白纸贴着一张巨大的告示,占据了大半个告示牌。 告示上面的内容并不复杂,只是说了天成卫剿灭一伙流匪,匪首和几个重要头目也都被砍了脑袋,被砍头的反头目名字中就有他和李树衡的名字,上面有按察使的官印。 见了告示上内容,刘恒笑着说道:“走,回东城。” 酒楼在另一条街道上,伴随着马蹄声,刘恒从衙门门前的街面上消失。 第四十六章 一墙之隔 炎热的天气使街面上都没有几个人愿意出来,刘恒他们几个陌生人骑着马走在街上异常的显眼,身上带着兵器,一身彪悍之气,普通百姓见到远远就躲开,就是街上玩耍的孩童都不愿意靠近。 街面上有一家茶肆,上面是草席子弄的遮阳棚,小伙计懒洋洋的趴在木桌上打盹,边上放着几条破旧的板凳。 “伙计,来三碗凉茶,顺便帮我们去买五个人的吃食回来。”刘恒走到茶棚里的一张木桌前坐下,掏出一两银子丢在上面。 见到有客人,茶肆伙计麻利的站了起来,拿起抹布给刘恒他们那桌擦了擦桌面,收起上面的银子,“几个客官稍等,凉茶马上就来。” 时间不长,伙计端上来三碗凉茶,放到了桌上。 刘恒端起一碗凉茶大口喝下去,随着茶水下肚,浑身那叫一个舒坦。 把马拴在不远处的两个流匪回到茶肆,见桌上还有两碗没有动的凉茶,一人端起一碗喝了起来。 时近正午,天气已经热的让人待不住,汗水顺着脖子流进衣襟里,黏黏糊糊的让人感觉不舒服。 凉茶虽好,不能多喝,刘恒喝完两碗,喝第三碗的时候速度放慢下来,同时在这里等去打探消息的杨远。 杨远还没有回来,去买吃食的茶肆伙计先回来了。 大饼羊肉,分量十足,易饱扛饿,拿回来的时候还冒着热气。 大饼卷羊肉,刘恒和另外两个人一人吃了两张饼才停下。 天气实在太热,吃的东西的时候浑身冒汗,胸前后背的衣服都是汗水浸透的水渍,要是凉快一些,刘恒感觉自己还能在一张饼。 吃得差不多,刘恒用凉茶顺了顺刚吃下去的食物。 茶肆这里距离陈大福家不远,只隔了半条街。 过了正午,天气越发炎热,杨远满头大汗的跑回来,一到茶肆,什么话都没有先喝了三碗凉茶,才长舒一口气。 放下喝干净凉茶的大碗,杨远一抹嘴头,说道:“那个牙子没有骗咱们,那家伙就住在那,我和郑铁刚去的时候那家伙没在家,等了快一个时辰才醉醺醺的回来,郑铁还留在那边盯着,我急着回来送信。” “先吃点东西。”刘恒指了指桌上的大饼羊肉。 杨远早就饿了,抓起一张大饼卷上几块羊肉大口吃起来。 刘恒说道:“一会儿你还回去盯着,把郑铁换回来,赵武也跟你一起去。” “是。”一旁的一名汉子应了一声。 杨远几口吃掉手里最后一口饼,又拿起一张饼卷上羊肉揣进怀里,然后对一旁的赵武说道:“咱们早点把郑铁替换回来,让他缓一缓,那个破地方连背阴的地方都没有。” 赵武点了点头,两个人离开茶肆。 时间不长,郑铁满头大汗的从街上来到茶肆。 “不用急着说话,喝碗凉茶去去暑气,这里还有大饼和羊肉,都是给你留的。”刘恒指了指桌上早已准备好的凉茶和一旁的大饼羊肉。 郑铁早就热的够呛,直接抓起大碗一口气喝掉凉茶,抹了一把嘴头又和茶肆伙计要了一碗。 这一次他没有急着喝,嘴里吃着大饼羊肉,时不时喝一口凉茶。 等到郑铁吃喝差不多,刘恒说道:“今晚不住客栈,去陈大福家附近找找有没有空闲的房子。” “时间太短了,恐怕不容易找到,咱们对灵丘这里不熟悉,就算有这样的房子,人家也未必愿意让咱们住进去。”郑铁放下手中的大碗,搁在木桌上。 刘恒笑着说道:“没关系,咱们找不到,可有人能找到。” 身边的两个人一脸不解。 ……………… 刘恒带他们来到东城城门附近的牙行。 很多他们做不到的事情,牙行的人因为熟门熟路,很容易就能办到。 刘恒花了五两银子租下一户人家空下来的宅子。 只租了一个月,价格贵了些,可当天找到的牙行,一时辰后刘恒就带着人住进了院子里面,更关键的是院子紧挨着的陈大福家的院子,中间就隔了一堵院墙。 刘恒没打算在这个院子里面多住,要不是因为一租起码一个月,他都想只租一天。 租下这户人家的院子,杨远和赵武也不用在太阳底下轮番盯着陈大福家大门,如今只要在院子里面就能听到陈大福家里面的动静。 留下一个人在院子盯着陈大福那边的动静,其余的人都回屋中休息。 天色快黑下来,赵武被安排出去买一些吃食带回来。 刘恒又让郑铁把守在院子里的杨远替换回来。 “隔壁院子有什么动静没有?”刘恒用饼卷起几块羊肉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赵武买回来吃食和茶肆伙计买的一样,大饼和羊肉,这东西吃起来方便也扛饿,而且他们都是流匪,没有那么多讲究,用不着几个盘几个碗的,越省事越好,前提是要能吃饱肚子。 中午就是大饼羊肉,晚上依然是大饼羊肉,刘恒吃起来仍然是狼吞虎咽,在流匪大营中他早已习惯这样吃饭。 不仅他这样,另外的几个人也是如此,吃东西狼吞虎咽,一张饼几口就咽下肚子。 “没有动静,院子里面安静着呢,应该是喝多睡着了,一时半会儿没醒。”杨远也给自己用大饼卷了几块羊肉,卷好大口吃起来。 看到屋里的几个人吃的差不多,刘恒说道:“去把郑铁替换回来,让他也吃点东西。” 这一次杨远没有出去替换,一旁的赵武主动站起身去了院子里。 不一会儿,郑铁从院子里走了回来,一进屋便说道:“大当家,陈大福家里来了个女人,听两个人对话像是暗门子找上门来。” 刘恒笑着说道:“这个家伙还挺会享受,中午喝的醉醺醺回来,这天才刚黑就找了个暗门子耍。” “他要知道今晚上大当家和咱们去找他,恐怕他就没有这个心情了。”一旁的杨远冷笑道。 流民大营中本来银子就不多,还从他手里被骗走了一千两,这让他恨不得现在就把陈大福大卸八块。 天色将黑不久,吃完了晚饭的人家喜欢来家门口乘凉,陈大福家是通往西城的主要干道,各家各户门外聚集的人比其它处都多,也显得更热闹。 到了二更天,街上彻底安静下来,周围的住户全都回家休息,连点灯的人家都不多,周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东城住的都是一些穷苦人,养狗的人家少,多是养些鸡鸭下蛋贴补家用。 城内的更夫敲打着竹梆子从街上走过,嘴里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一类的话语。 “三更天了,大当家咱们什么时候动手。”黑暗之中,杨远看向坐在床边的刘恒。 第四十七章 翻墙入院 杨远没有和其他人一样睡觉,可他却特别亢奋,心中有口气发不出去,这让他越到这个时候静不下来。 黑暗里,刘恒抱着自己的刀,另外几个人也是一样,全都抱着自己的兵器。 “越是这个时候越要稳住。”黑暗之中刘恒说道,“天气太热,睡觉都晚,等下半夜天气凉下一些咱们在动手,现在不急。” 一千两银子对流匪大营来说十分要紧,买火铳和兵器哪一样都需要耗费银子。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刘恒自己都不知道去哪弄银子回来,陈大福骗他的银子,这个亏他自然不能自己咽下去。 来灵丘除了火铳的事情,便是解决陈大福这件事。 大营缺银子,刘恒想过通过抢掠敛财,不过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他打消。 大明如今还算安稳,继续做流匪纯粹找死,一个天成卫就能剿灭他们,大明可不止一个天成卫,还有更厉害的边军在,九边中随便派出一支兵马就能剿灭他和他手底下这一千来号流匪。 想想闯王高迎祥那么厉害的人物,十三家七十二营首领,声势比他这么点人马大多了,人家可是烧了老朱家凤阳祖陵,最后还不是在黑水峪被擒掉了脑袋。 刘恒背靠在墙上,怀里抱着刀一动不动,杨远自打问了一句之后也老实的坐在屋中的凳子上耐心等待。 三更过去,屋中的温度低了一些。 大约到了丑时,一直闭目等待的刘恒在黑暗中睁开双眼,突然站了起来。 他一动,屋中的几个人纷纷起身。 “走。” 刘恒来到院子里,杨远他们几个人跟着走了出来。 两个院子之间的墙有一人多高,刘恒退了两步,一个前冲跳跃,手掌一勾墙沿,翻身跃了上去。 骑在墙头上他把另外几个人一个接一个拽上来,等所有人都落到陈大福院子内,他才从墙头上小心的跳下来,尽量不发出声音。 几个人的身影出现在陈大福院子里,刘恒回过头朝杨远他们几个做出一个禁声的动作,然后弓着腰朝院子来到正房的屋门前。 包括刘恒在内的五个人身体贴在陈大福家的正房外墙上。 刘恒拿出匕首伸进门缝里,小心翼翼去挑里面的门闩。 匕首托着门闩动了十几下,门闩被挑到一边,刘恒轻轻用手一推,正屋的房门被推开一扇。 刘恒蹑手轻足从房门走进去,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 杨远几个人相继跟着走了进去,院子里只有留下郑铁一个人望风。 陈大福家的正房有三间,中间是外屋,正对着正房的房门,左右两边是东西屋。 从屋门走进来的刘恒停留在外屋,侧耳侧耳听了听,东屋方向有鼾声传出,而西屋静悄悄的没有声音。 这个时候刘恒不敢大意,回身朝杨远使了一个眼色,同时用手指了指西屋方向。 杨远点了点头,带上一人摸向西屋。 时间不长,杨远从西屋退了出来,并且朝刘恒微微一摇头。 东屋的鼾声此起彼伏,里面的人仍旧睡得香甜。 确定人不在西屋,那就只有东屋了。 刘恒抬手指了指东屋,杨远又带人又摸向东屋。 不过这一次刘恒也跟着一起进了东屋。 借着微弱的月光,东屋炕头上躺着一男一女两具白花花的身体,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打鼾,非常好认。 杨远慢慢靠过去,小心的绕开炕上的男子,来到那个女子的跟前,一手捂着女子的嘴巴,另一只手拿起刀直接从女子的脖子上抹了过去。 那女子蹬了两下脚,便一动不动。 见到这一幕,刘恒眼角跳了一下,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他可以让杨远放过这名女子,可他不能冒这个险,要怪就怪这名女子今夜不该来找陈大福。 随着杨远一刀割喉,女子鲜血喷洒出来,一部分溅射到睡在一旁的陈大福身上。 熟睡的陈大福一点警惕都没有,睡梦中用手抹了一把溅射在身上的女子鲜血,继续呼呼大睡起来。 见此,杨远也不等陈大福自己醒来,退到外屋,从水缸里舀了一瓢凉水泼在陈大福身上。 凉水泼下去,陈大福一个激灵坐起来,嘴里嘟囔道:“下,下下雨了。” 一睁眼,就见几个陌生的汉子站在炕头前,这让他吓了一跳,刚要大声喊,却见到一把闪着寒光的刀尖正指着他,吓得他结巴着说道:“你,你们是谁?来,来我家做什么?” “啊!血。” 陈大福按在旁边的手感觉黏糊糊,扭头看过去,见到睡在身旁的女子脑袋垂了下来,脖子上还往外冒着血,忍不住惊呼出声。 “闭嘴,再喊现在就杀了你。”杨远的刀架在了陈大福的脖子上。 “是,是,是你!”陈大福还有些理智,听到杨远的声音感觉有些耳熟,马上反应过来,想到了一个人,当即变得更加结巴。 “对,是我,骗了老子的银子你以为这么简单就完事了。”杨远目光狰狞的盯着陈大福。 认出来杨远的身份,陈大福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想到了自己接下来的下场。 “什么味儿?”赵武闻到了一股尿骚味,很快发现味道是从陈大福方向传过来的。 杨远冷笑道:“就这点胆子也敢骗老子的银子。” 刘恒开口说道:“陈大福,是死是活全看你自己怎么选择,把银子交出来,说不定还能饶你一条命。” “是,是,是。”陈大姑结结巴巴的说道,“各,各位好汉的银子我给,我给。” 杨远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银子呢?” 陈大福哆嗦着身子想要下炕,却被杨远用刀拦住。 刘恒说道:“你不用动,只要告诉我们东西在什么地方就可以。” 面对寒光闪闪的兵刃,陈大福没敢动,结巴着说道:“在,在箱子里,最下面一层有个布包,银子都在那里。” 刘恒朝赵武使个了眼色,赵武走到墙边的箱子前,用刀砍断外面的铁锁,打开箱子翻找起来,最后从箱子里提出一个布包。 打开布包检查了一遍,赵武低声说道:“大当家,数目不对,这才三百多两。” 刘恒一皱眉头,看向陈大福冷声说道:“我给你活命的机会,可现在看来你是不愿意珍惜这个机会了。” 听到赵武喊出大当家三个字的时候,陈大福已经吓傻了,能被这样称呼的人物,只有城外占山为王的那一位。 第四十八章 徐家拿走了银子 “虎,虎爷,我,我真的不知道银子是虎爷您的,不然借我十个胆也不敢骗呀!”陈大福身体抖得更厉害,说话也结巴的厉害。 “虎爷?”刘恒皱起眉头,他不认识什么虎爷,也不知道什么虎爷,应当是陈大福认错了人。 杨远一把揪住陈大福的头发,喝问道:“银子呢?别说才过去几天你就把银子花光了。” “没,没,只花了不到五十两。”陈大福缩了缩脖子。 “剩下的六百两呢?藏在什么地方了?”杨远一手按住陈大福,刀子架在脖子上。 冰凉的风刃贴在皮肤上,明明是六月三伏天,陈大福却感觉自己身处寒冬,一根根寒毛立起,小腹附近更是一热,一股热流流了出来。 “又他娘的尿了。”杨远一脸恶心。 屋里的味道算不得好闻,血腥味混上尿骚味,比马圈里马粪的味道还要刺鼻难闻。 “虎,虎爷饶命,我真的只有这么点银子。”陈大福求向了刘恒那里,知道这些人里谁的话说管用。 虽然自己不是什么虎爷,刘恒却也没有解释,冷漠的说道:“吞了我一千两银子,想要活命这点银子可不够买命钱。” “徐,徐大管家拿走了。”陈大福结巴着说道,“求虎,虎爷看在徐徐家的面子上,饶了我这条狗命。” 又一次听到徐家这两个字,刘恒心头一沉。 连县令都要避让三分的徐家明显是灵丘县顶级的士绅,家里不会缺少家丁护院,更不会轻易的让人摸进宅子里去。 银子到了徐家手里,刘恒知道自己想要讨回来基本没什么指望。 “既然你凑不齐银子,那就怪不得我们了。”刘恒朝杨远做了一个动手的手势。 陈大福眼睛一定盯在刘恒身上,自然也看到这个动作,拼命的喊道:“我有,我有,有银子。” “等等。”刘恒喊住杨远。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杨远用刀面拍了拍陈大福的脸颊说道,“既然有银子早点拿出来不就完了,说,银子藏在什么地方?” 陈大福没敢动,只动嘴说道:“柜子里面有个木匣,都在那里。” 一旁的赵武听到后,直接朝屋中柜子那里走过去。 炕头正对的墙壁前面除了有一个箱子,边上还有一个立柜,赵武拉开柜门,果然见到一个木匣,用手拿了起来,却发现木匣十分轻便,根本没有六百两银子的重量。 赵武把木匣交到刘恒手中,同时说道:“分量不对。” 接到手中,刘恒也感觉到木匣太轻,里面恐怕没有银子。 炕上的陈大福急忙解释道道:“里面不是银子,是文书和地契,但价值不止六百两。” 木匣上面挂有一个铜锁,刘恒用匕首撬开锁头,打开木匣,并让赵武点燃屋中的油灯照亮。 里面确实有一张地契和文书,地契是陈大福这所宅院的地契,文书是东山铁场的文书,上面清楚的写着陈大福在东山有一处铁场。 “这两样东西不值六百两。”刘恒丢下木匣,地契和文书他收了起来。 看得出来陈大福已经没有银子,最值钱的东西恐怕就这两样,对刘恒来说聊胜于无,虽然现在用不上,说不定以后有机会用上。 六百多两买了一个安慰。 “值,真值六百两。”陈大虎急切的说道,“院子不值多少银子,可矿场值钱,一个铁炉就要一千多两,这么大一个铁场最少四五千两。” 刘恒一笑,来之前他就打听过陈大福是个什么人,真要价值四五千两的铁场哪里还会留到现在,早就卖出去吃喝嫖赌了。 文书没错,铁场也在东山,可那座铁场早就撂荒,铁场的铁炉都废了,重新立炉子最少一千两,想立大炉起码两千两,这样一个小铁场根本不值得投入这么多银子,如今晋铁被闽铁打压的厉害,始终卖不上价去,没有多少赚头,愿意买铁场的人就更少了。 “人交给你,动作快点。”刘恒对杨远说了一句,迈步离开东屋,来到院子里。 时间不长,杨远从正屋里走了出来。 刘恒什么话都没有说,带着人翻墙回到隔壁院子。 直到几个人都回到屋里,刘恒才问道:“都解决了?” “解决了。”杨远点了点头。 刘恒转而对屋中的几个人说道:“抓紧时间休息,天一亮咱们就出城。” 几个人都不是第一次杀人见血,杀人后更不会有任何不适,各自散开找个地方休息去了。 距离天亮还有一个多时辰,刘恒怀里抱刀背靠靠门的一面墙休息,当鸡鸣声响起,他猛然睁开双眼,从炕上跳了下来。 屋中的其他几个人也睁开眼睛,纷纷站起身。 刘恒吩咐道:“给马喂料饮水,装上马鞍,咱们从西城门出城。” 灵丘城分东西城,城门也是东西两边各有一道城门。 伏天亮的比较早,不到卯时晨阳就露出第一抹光亮,点亮了大地。 昨晚赵武特意多买一些大饼和羊肉,这时都拿了出来,刘恒也顾不上凉,用大饼卷起一块羊肉吃起来。 另外的几个人有样学样的吃起来。 吃得差不多,马那边的草料也吃的差不多了,几个人一人牵了一匹马离开院子。 刚过卯时,灵丘西城的晨钟敲响,提醒城中百姓城门已开。 这时候街面上还没有什么行人,多数都是刚刚起床不久正在准备早饭。 刘恒加快一些马速,带人从西门离开灵丘县城,一出城便扬鞭飞驰,直到离开灵丘县城十几里外才放缓马速让马有机会休息。 这十几里路让不会骑马的杨远屁股都快颠成了四瓣,疼的他呲牙咧嘴,见速度慢下来才有机会说道:“大当家,之前在灵丘城的时候东城门离咱们最近,干嘛要绕远走西城门。” “吁,都下马让马恢复一下脚力。”刘恒拉住缰绳,让马停下,翻身下马。 赵武几个人也都各自下马,让马在周围吃些青草,只有杨远下马的时候是被搀扶下来。 “哎呦,疼死我了。”杨远一边揉屁股一边说道,“以后一定要学骑马,别人驮着骑快马太难受了,颠的我屁股都快没知觉了。” 听到这话的郑铁几个人在一旁忍不住笑起来。 “去,去,去,笑什么,你们不会骑马的时候不也是一个德行。”杨远笑骂着。 刘恒把马安顿好,这才说道:“我告诉你咱们为什么不走东门,东门有牙行,咱们一出现在城门前他们就会看到,更会猜到咱们夜里对陈大福动手了,钱帛动人心,为了一千两银子难保他们不会起其它心思。” 听完,杨远明白的点点头,当然也没有说什么只追回来三百多两的蠢话。 “官道前面那座山是什么地方?”刘恒忽然抬手一指几里外的一个方向。 几个人的目光随着手指方向看了过去。 第四十九章 大营议事 官道往前走出二三里左右,便是一座大山,绿郁葱葱,往东几里外是一条大河,山脚下还有一条大河分支出来的小河流过。 来过一次灵丘的杨远说道:“那座山叫虎头寨,山上有一伙草寇,具体有多少人不太清楚,当时回来的太急,没来得及仔细打探。” 刘恒望着虎头寨方向说道:“这个地方不错,紧挨官道,这伙草寇算是挑了一处好地方落脚。” “大当家的意思是咱们也来这里?”杨远从刘恒的话语中听出来几分意思。 “你们看……”刘恒用手一指虎头寨说道,“这里地方够大,足够容纳咱们大营里的一千多号人,山脚下有河水流过,不耽误大营取水,几里外还有一条大河,营中兄弟也不会缺少鱼吃,这里比青天背那边要强,大营到了这边守着官道,十里外就是东山,只要咱们在山脚下设好卡子,进出灵丘的商队躲都躲不开。” 杨远说道:“可山上还有一伙草寇,他们恐怕不会让咱们轻易占据虎头寨。” 卧榻之处岂容他人酣睡,山上既然有了草寇,自然不会轻易让出这样一处宝地。 “不怕。”刘恒说道,“大营里的兄弟训练这么长时间,总要找个对手真刀真枪打一次,纸上谈兵终究来的浅。” 杨远说道:“我明白了,回头我带几个人摸清楚虎头寨上面的情况。” 刘恒笑着说道:“这事你做最合适。” 听到这话,杨远老脸难得一红,以为是在说他上一次没有打探清楚情报就返回了大营。 刘恒没有解释,一招手,说道,“走,回大营。” 郑铁带着赵武把马都牵回来,几个人上马继续赶路。 路上用了一天,刘恒回到青天背的流匪大营。 刚一回来,他便召集营中的几个头目议事。 营帐内刘恒坐在矮几后面,左手边是李树衡和杨远,右手边是陈寻平和赵宇图。 李树衡和陈寻平都是大队长,杨远虽然没有在三个新成立的大队中任职,却也是营中公认的大头目之一。 至于赵宇图,曾经石云虎在时他就是大营的师爷,如今他和李树衡一起管理后勤也算是大营的大头目之一。 五个人坐在大帐里,刘恒目光挨个从这几个人脸上扫过,说道:“我准备让大营进入灵丘,地方已经选好了,灵丘城三十里外的虎头寨。” 杨远早就知道大营要搬去虎头寨落脚,所以安然在座目光平静。 在座的另外几个人第一次听到大营要去灵丘的虎头寨,纷纷交头接耳,陈寻平更是询问赵宇图虎头寨是个什么样子。 赵宇图也没有去过虎头寨,哪里知道虎头寨是什么样子,只能看向刘恒那里,说道:“大当家,咱们一定要去虎头寨吗,青天背这里其实也挺好,待了这么长时间,兄弟们都习惯这里了。” 旁边的陈寻平和李树衡纷纷点头认同赵宇图的话。 流匪大营先是跟随石云虎往大同走,一进大同就是被官军围剿,难得在青天背这里安稳了半个多月,他们不愿意破坏这种安稳,更担心大营人马一动会引来官军的围堵。 见几个人都不愿意离开青天背,刘恒说道:“杨远,你跟大家说说这个虎头寨。” 杨远站了起来,说道:“虎头寨我去过一次,那里的山比青天背要深,更容易藏人,距离官道也不远,十里外是私人铁场聚集的东山,运送出来的铁锭都需要从虎头寨山脚下的官道通过,只要咱们在山脚下设立卡子,不愁没有银子赚,,除非那些商人愿意绕远走东面二十里外那条坑坑洼洼的破路。” 当初留在在官道上讲过的话,被他原原本本的又和大帐里另外几个人说了一遍。 听完,李树衡他们三个人沉思不语。 半晌过去,赵宇图开口说道:“大当家既然决定的事情,我们支持,可是像虎头寨这样好的去处山上不可能没有山匪盘踞,咱们过去肯定会有一战。” 刘恒笑着说道:“是有一伙儿草寇,具体情况我准备让杨远去查探一下,人数不多的话正好给咱们练兵用,大营三支大队训练这么久,总要找个对手验证一下成果,同时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宣布。” 听到有事情宣布,帐内的几个人正襟危坐。 刘恒说道:“三支大队保持不变,我准备再成立一支队伍,人数暂定三十人,队长由杨远担任,副队长陈大庆,这支队伍不同于大营的另外三支大队,专门用来收集情报,人员就从后勤里面挑选。” “是。”杨远五指并拢做出一个立正的动作。 “坐下吧。”刘恒示意杨远坐下,然后又道,“树衡哥,杨远这支队伍对大营来说非常重要,需要你那里大力支持。” 李树衡点点头,笑着说道:“我明白,杨远相当于咱们大明的锦衣卫头子,他手底下的队员都是锦衣卫,全都是天子亲兵。” 刘恒笑道:“没那么邪乎,咱们这点人马锦衣卫,可搜集情报的事情非常重要,不能像上一次那样,明军设了陷阱咱们都不知道,一头撞了进去,要是提前探听到情报咱们也能有所准备,提前避开,后来也是因为缺少情报,天成卫的官军追了咱们一路都不知道,要不是运气好,咱们这些人差点步入石云虎的后尘。 李树衡说道:“放心,杨远那边我和赵师爷会全力支持,人员也任由杨队长随便挑。” 对于杨远成为谍报头子,大帐内的几个人没有丝毫意外。 当三支大队都任命完职务后,里面没有杨远的位置,几个人就猜测杨远会有其它方面的任用,毕竟杨远一直忠心耿耿的跟随刘恒,不可能不安排一个重要位置。 新成立的队伍有几分大明锦衣卫的意思,队长的职务更是非大当家亲近之人不可,李树衡自知自己管管后勤一类的杂事还行,谍报他弄不来,陈寻平大大咧咧的性格就更不合适了,反倒是赵宇图比较适合,不过赵宇图曾是石云虎的人,关系上没有杨远更放心,所以这个位置只有杨远最合适。 职位定下来,四个人的位置也分出了高下。 第二大队大队长和后勤都归李树衡管理,地位上李树衡排在第二位,第三大队长是陈寻平,所以他排在第三位上,新成立的情报队伍十分重要,杨远又是在刘恒安排下坐在李树衡后面,说明他排第第四位,最后一位便是赵宇图了。 左为贵,右次之,几个人的排位也是刘恒有意为之,确立了大营每个人的位置,将来也不会因为地位的高低出现争议。 第五十章 试铳 “三支大队识字的情况怎么样了?”刘恒看向赵宇图。 大明武将识字的少,大多是一字不识的大老粗,写奏折都要代笔,刘恒可不想自己的队伍弄成大明那样,文贵武贱,武官只要会冲杀即可,剩余的都有文官来做。 未来战争拼的是兵员素质,整体纪律,兵种配合,后勤经济,要求越来越高,很难再有一名武将冲锋陷阵,万军之中取敌上将首级这样的事情发生。 刘恒不希望自己任命的队伍头领是一个大字不识只知道冲锋陷阵的莽夫,这样的人他不敢大用,战争不是两个人打架,只要比谁拳头硬就行。 若不是条件不允许,暂时也用不上,刘恒有心成立一个参谋部,一人计短十人计长,专门用来推演战斗和拾漏补缺,再厉害的统帅也不可能把一场战斗的方方面面都考虑全。 坐在座位上的赵宇图微微欠了下身,说道:“愿意识字的人并不多,很多人都不把识字当回事,我看不如让那些想要识字的人找我学,那些不愿意识字的人就算了。” “不行。”刘恒严肃的说道,“告诉他们,如今三支大队的许多副职还没有定下,识字最多的人优先考虑职务,不愿意识字的人不允许提升职务,甚至一些有职务在身的人不愿意识字也可以考虑降职。” “处罚会不会太严厉了?”赵宇图担心的道。 刘恒说道:“按我说的办,给他们识字的机会还一个个挑三拣四,不愿意识字就全都给我去后勤做饭去。” 这时李树衡笑着说道:“后勤可要不了这么多伙夫。” 刘恒笑道:“哈哈,用不了这么多伙夫就让他们捕鱼去,劈柴,喂养牲口,后勤该做的事情都交给他们做。” 陈寻平笑着说道:“这些活再多也没有训练苦,恐怕三支大队的人知道有这样的好事全都不愿意识字了。” 刘恒哼了一声,说道:“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训练一样不许少,晚上还要值哨巡逻,剩下的时间才允许做后勤的事情。” 从刘恒的话语中,赵宇图感受到他对识字的重视。 第二天天一亮,杨远叫上陈大庆,带上几名刚从李树衡那里挑出来的队员,离开了大营。 大营里训练每天不断,由于天气炎热,训练主要集中在早晚,中午大营内除了值哨巡逻的人之外其他人可以休息。 不过这个休息不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专门由赵宇图教他们识字。 原本愿意识字的人并不多,和后来刘恒的命令下达,不识字的人只能当一名士卒,就算当上了队长也会降职到士卒,有上进心的流匪人开始认真学习识字。 赵宇图教流匪识字并不像蒙童启蒙那样教,而是直接拿出一句话里的几个字让所有来学习的流匪记下。 教会他们怎么读怎么写,一天也不多教,只有十个字,死记硬背,强行让他们记住。 刘恒也跟着一起识字,不过他和别人不同,他识字,但认识的都是简体字,繁体字大部分能猜出来是什么意思,也能读出来,只是不会写,所以学起来比其他人都要快。 发现了这一点的赵宇图,经常感叹开窍的人比常人都聪明。 为了让刘恒更快的识字,赵宇图干脆抽时间单独教,这样一来刘恒识字的速度快了起来。 几天后杨远带人回来,刘恒已经能做到写出一千多个繁体字。 杨远离开的这几天经过多番打探,带回来虎头寨的消息,刘恒召集李树衡等人来大帐议事。 “说说虎头寨的情况。” 几个人按照各自的排位坐好,刘恒开口问向杨远。 杨远站起身,说道:“虎头寨山上有一群土匪,大约百人左右,为首的叫矮脚虎,人称虎爷,这伙土匪在山下设卡子从过往商队身上抽头,时不时还会去周围的村子抢掠一番,周围几个村子对此怨声载道,几次去报官,官府也下达了通缉文书,可是没用,虎头寨山多林密,往里一钻人就没影了,灵丘守备几次剿匪都无功而返。” “原来虎爷是他啊!”刘恒搓动下巴自语了一句。 李树衡几个人不明白什么意思,还以为刘恒认识这个人,唯有杨远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坐在右边的陈寻平一拍身前矮几,道:“才一百来号人,我带第三大队过去,直接灭了他们。” “不急。”刘恒一摆手,转而看向杨远道,“东西带回来了吗?” 杨远说道:“带回来了,时间太短只打造出五支,赵铁匠说其余的还要等些天。” “东西呢?”刘恒从矮几后面站了起来,目光充满了热切。 “来大帐的时候我交给陈大庆看管,大当家要想看,我现在就去把东西拿过来。”说着,杨远转身要往外走。 “咱们一起去,顺便找个空地试一试成色。”刘迈步往帐外走去。 其他人多少猜到了几分他们说的是什么东西,纷纷起身跟在刘恒身后往外走。 陈大庆一直守在帐外,当帐内的人一出来他马上迎了上去。 “带上火铳跟我走。”刘恒对陈大庆说了一句,带着人继续往营地外走去。 营地外有一大片空地,用来作为三支大队的校场。 来到校场上,刘恒接过一支鲁密铳,仔仔细细打量一遍,确认质量上没有问题,尤其是铳管,一看就出自熟练的老工匠之手,比大明工部打造出来的破烂玩意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由此,他对赵铁匠的重视又提升了一分。 火铳不是所有的铁匠都能打造,尤其是铳管,稍有瑕疵很容易出现意外,大明工部只知道偷工减料,打造出来的破烂玩意只能当烧火棍用,有些铳管都不直,一打放没伤敌先伤己,简直是在炼七伤拳,而且还炼到了大成,只伤己不伤敌。 确认手里的火铳没问题,刘恒装上火药用搠杖夯实,装上铅弹,搬开龙头,点燃火绳,瞄准前面四十步外的一棵大树,一捏机,耳边传来砰的一声,铳口周围升起一股白烟,持火铳的双臂一振,铅弹飞射出去。 打放完毕,刘恒掐灭火绳,清理干净药池,单手提着火铳朝前面的大树走过去。 其他的人也都跟了过去。 到了近前,所有人都见到树干上留下一片小窟窿眼,铅弹深深的镶嵌到里面。 见状,赵宇图倒吸一口凉气,脑海中联想到了更多。 树干都能被铅弹打进去这么深,穿了甲的兵将面对这样一支火铳恐怕下场和这棵大树没什么两样。 “好铳,比在火器营见到的那些鸟铳和三眼铳强多了。”同样是官军出身的李树衡忍不住夸赞。 第五十一章 第一支火铳队 刘恒把火铳交到边上的陈大庆手里,转身看向陈寻平说道:“二哥,从你队里挑选一支小队,成立一支火铳队,这五支火铳给他们训练用。” 陈寻平先是一愣,旋即说道:“不留你那里?” 在他的认知里,刘恒是大营大当家,统领第一大队,像火铳这样可以增强实力的武器应当紧着第一大队,有多余的以后才轮的上他的第三大队。 刘恒笑着说道:“不用了,第一大队有弓箭手,第二大队以守卫大营为主,只有第三大队最需要增强实力。” “那好,下午我就安排人进行火铳训练。”陈寻平没有再推让。 从刘恒的安排中他明白,以后火铳优先供给他的第三大队,对此他十分乐意,火铳可能在命中上比不过弓箭手,可在对付一身甲胄的敌人上,火铳要比弓箭杀伤更大。 刘恒转过头又对杨远说道:“你那边催一催赵铁匠,让他抓紧打造火铳,数量可以增加一些,银子你去树衡哥那里拿。” “需要多少银子直接找我就可以,只要用来购买火铳,我一定支持。”见到刘恒刚刚那一火铳打放的威力,李树衡对购买火铳一事上不再抵触,变得支持起来。 “好。”杨远朝李树衡点了点头,旋即说道:“赵铁匠那里说打造火铳的铁都是晋铁,材质比不上闽铁,连续打放次数最好不要超过十五次,铳管太热容易变形,换做闽铁的话能打放十七八次。” 刘恒点点头,说道:“晋铁就可以了,灵丘有不少私人铁场,用不着大费周章去购买南边的闽铁。” 连续打放十五次已经让他很满意,换做闽铁也不过多打放两三次,可价格上起码高出三分之一。 闽铁本身价格就比晋铁高不少,从南方运到北方价格只会更贵。 刘恒转而看向赵宇图说道:“有了火铳,以后火药就是咱们必须物品,所以这方面就交给赵师爷你,我希望以后咱们使用的火药都是自己炼制出来的。” 不等赵宇图说话,刘恒继续道:“硝石和硫磺我会让杨远通过灵丘铁场弄来,那里不缺少这两种矿石,木炭你要自己想办法解决,三者的质量配比可以是十五对二对三,最后火药弄成颗粒状,按照赵铁匠交代过的一次打放份量用纸包包好,这样就不会因为火药少了威力变小或是火药放的太多炸伤自己。” 说完,他看向赵宇图。 该说的他都说了,事情也不难,灵丘铁场都能自己炼制火药,赵宇图要是做不好这件事,只能说是故意推脱。 赵宇图没有犹豫,直接应道:“我没问题,不过炼制火药的方法我不太了解,自己摸索可能会慢一些。” 刘恒笑着说道:“这不要紧,铁场那边炼制火药不是秘密,我会让杨远把铁场那边炼制火药的流程给你来一份,你这边多试验几次问题应该不大。” “那我没问题了。”赵宇图说道。 火药不是炸药,危险性没有那么大,除非一次爆炸的火药量太大,不然不会有太大危险,这也是刘恒敢把这件事交给赵宇图的原因。 有了杨远带回来的五支火铳,校场上多出一支训练火铳的队伍。 训练火铳队并不容易,这些人从来没有接触过火铳,完全不知道如何使用,而且鲁密铳不是火绳枪的一种,使用起来步骤繁多还复杂。 火铳队的每个人身上都配备好几个罐子,有火药,有铅弹,还有引火器。 训练也是一个步骤一个步骤的进行,从装填火药和铅弹,到用搠杖夯实,打开龙头点燃火绳,一遍一遍重复训练,而不是一上来就开始打放火铳。 七斤重的火铳每天手举着一遍一遍的重复训练,火铳手的辛苦丝毫不弱于那些长矛手,甚至还要更辛苦一些。 训练了三天,火铳队允许打放一次火铳。 第一次有机会亲手打放火铳,火铳手一个个亢奋激动,作为一名火铳手要是没打放过火铳,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名火铳手。 但打放火铳的过程并不顺利,居然有火铳手因为距离太近,听到火铳响声吓得瘫倒在地上,还有火铳手因为害怕,打放火铳的时候眼睛不敢盯着前面…… 种种不合格的事情让陈寻平脸都气黑了,部下丢人,丢的也是他这个大队长的脸,当天晚上火铳手晚饭被取消,饿了一晚上肚子。 鉴于火铳队的表现,陈寻平把训练长矛手的事情交给副手,自己每天盯着火铳手这边的训练。 一连三天过去,又一次火铳打放,火铳队终于有了进步,每个人都能正常打放火铳,只是准头上实在差强人意。 对于这一点,陈寻平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多训练,多进行几次实弹射击。 火铳手训练过程中,杨远回来过来一趟,带回一些硫磺和硝矿石,同时也从铁场弄来了火药的制作流程。 有了这两样东西,赵宇图也开始忙碌起来,每天除了教流匪识字,大部分时间放在如何炼制火药上面。 当然,炼制火药的事情也不是让他一个人自己弄,李树衡给了他几个踏实的手下,帮着他一起炼制火药。 整个大营处于忙碌之中,大营将会去灵丘虎头寨的消息仅限于刘恒在内的五个人知道,在离开青天背之前,刘恒不准备让下面的流匪知道。 火铳手经过一段时日的训练有了长足的进步,杨远也从赵铁匠那里带回来十五支鲁密铳交给了火铳队。 二十支火铳大大缓解火铳队没有火铳训练的压力,同时有了实物训练,火铳手提升的水平更快,更加熟练的使用鲁密铳。 火铳手从装填到打放,从最初的五分钟打放一次,慢慢缩短到三分钟可以打放两次。 从装填到打放,一步一步都有要求,不允许弄错顺序,反复的重复训练让火铳手有了惯性,完全不需要经过大脑,一切动作都成为下意识反应,做到三分钟打放两次的水平。 时间过去了大半个多月,杨远第三次从灵丘回来,火铳队的火铳手也终于配齐到人手一支火铳。 火铳队的训练也不再是单纯的装填打放,而是排成三列,以一伍队为一列,每次在伍长的命令下装填瞄准最后打放火铳。 三段射,大明早已存在的火力输出方式,可以不间断的火力打击敌人,火铳队也是按照三段射的模式下进行训练。 当火铳队的训练结束,除了实战之外,每一名火铳手都成为了一名合格的火铳队员,火铳队所在的中队被派去了灵丘。 第五十二章 队伍来到虎头寨 “大哥,这几天有些不对劲,有几个陌生面孔经常在咱们虎头寨周围转悠。”说话的是位黝黑的汉子,袒露的胸口上露出一道长长的刀疤。 此人边上坐着一个稍微瘦弱些的汉子,他道:“我手底下的人巡逻时也看到过,经常有脸生的家伙出现在山脚下。” 说话的两个人目光同时看向坐在上首的那名大汉。 那汉子皱了皱眉头,说道:“人抓到了吗?有没有问出他们是什么来路?” 胸口有刀疤的那汉子摇了摇头,道:“那些人都有马,而且不往山里深处走,咱们的人一露头他们便走,根本不给咱们围堵他们的机会。” “大哥,不会是官面上的人吧?”瘦弱的汉子说道。 坐在上首的大汉是虎头寨大当家,只见他沉吟了片刻,道:“徐家那边没有消息传过来,要是官军要对咱们动手,徐家不可能不派人来送信,这样,老三,你去一趟县城,问问徐家那边有没有官军围剿咱们的消息,老二,你那边加派些人手,盯紧山下,只要那几个人再来虎头寨附近一定想办法抓住。” “是。”二当家和三当家同时应道。 县城较远,三当家起身离开大寨,带上两名土匪,骑快马下山去了灵丘县县城。 ……………… 距离虎头寨不远有一个叫赵家峪的村子,村西头的癞子刘家住着一群来路不明的汉子。 换做一般人家绝不敢留这样一伙人住在家中,可癞子刘本就是村子里的无赖,偷鸡摸狗,还喜欢刷两把钱,这些来路不明的汉子给了他一点银子,他便留人住在家里,自己搬去同村狐朋狗友家中去住。 此时,癞子刘家中的正屋里,杨远坐在炕头上,陈大庆坐在对面的板凳上,周围还有几个人分散的坐在屋中其它地方。 “杨头,虎头寨那边又增添不少土匪巡逻,咱们的人很难靠近。”说话之人是杨远的一名手下。 杨远说道:“虎头寨那边不必去了,咱们大营的人马就快到了,下次再去虎头寨就不是打探消息,而是去攻打虎头寨山上的土匪。” 坐在板凳上的陈大庆激动地站了起来,他道:“大当家和大队人马要来虎头寨吗?” 这段日子他一直带人打探和收集虎头寨的消息,对于大营会来虎头寨有些猜测,如今亲耳听到,忍不住显得有激动。 当然,也不怪他激动。 自从对虎头寨有所了解之后,他对虎头寨这个地方羡慕的紧。 每一次有商队途径虎头寨山脚下的官路都需要交一笔过路银子,光是这些过路银子就让虎头寨富得流油。 不仅如此,虎头寨周围的几个村子每年都需要向虎头寨缴纳一次平安银子,换取虎头寨山上的土匪不来祸害他们。 除平安银子外,春秋两季这几个村子的百姓还要往虎头寨送去一批粮食。 即便如此,虎头寨山上的土匪也会隔三差五下山去几个村子搜刮一番,稍有反抗就是杀人放火。 虎头寨周围的几个村子的村民敢怒不敢言,官府又奈何不得虎头寨的土匪,几个村子的百姓只能默默忍受虎头寨山上的土匪欺压。 这些事情对于虎头寨周围几个村子的百姓来说灾难,可是对于陈大庆来说,只要拿下黑虎寨,这一切都将是他们的,这样一处宝地,足够让大营一千多人在这里生存下去。 杨远点点头,说道:“我上次回去,大当家说过很快会有队伍过来,就是不知道是哪一支大队先过来。” 陈大庆说道:“要是只来一支大队,我感觉第三大队来的可能性最大。” 见杨远看过来的目光,陈大庆继续说道,“咱们带回大营的火铳都交给了第三大队,第二大队要守卫大营,大当家应该会随大营一起出动,只有第三大队最适合先出发。” 杨远点头道:“咱两想的一样,我也是这么认为,第三大队刚配备火铳,需要一场实战,虎头寨山上的土匪又不多,第三大队足可以应付下来。” 两个人正说着,院子里有人跑了进来,说道:“杨头,陈头,第三大队的的贾六到了虎头寨山脚下的那片林子。” “看来咱们猜对了。”杨远笑了笑,站起身说道,“走,看看他去,这个家伙可是从流民新兵队长一下子提拔成第三大队的中队长,部下比咱们两个多多了。” 陈大庆跟着站起身,和杨远一同朝屋外走去。 院子里有一个简易的马厩,杨远和陈大庆从里面各自牵出一匹马,离开癞子刘的院子,两个人骑马离开村子。 杨远这段时间学会了骑马,只是骑术不太好,纵马狂奔还做不到,但让马小跑还是没多大问题。 有马代步,两个人来到虎头寨山后的林子里。 林子周围巡逻的流匪见到杨远和陈大庆后,带他们两个人往林子里面走去。 这一片林子并不大,往东面一些有条河,属于虎头寨的背面,和经过虎头寨的官路是两个不同的方向。 这个地方是杨远确定下来的一处驻扎地点,贾六和队伍一来,便有杨远的手下把他们安排到这里。 “杨头,陈头。”贾六从林子里迎了出来。 杨远没有跟贾六客气,一见面问道:“大营什么时候过来?” 贾六说道:“具体什么时候我也不太清楚,不过第三大队最先过来,我这支中队算是先锋,后面陆陆续续会有队伍来。” “一个中队人少了点,虎头寨山上有一百多土匪,人数上咱们不占优势,而且这里是山上那伙土匪的地盘,他们比咱们更熟悉山上的环境。”陈大庆眉头拧了起来。 贾六笑着说道:“放心吧,我这个中队离开大营的时候,陈大队长那边也在做离营的准备,只是怕一次出动的人数太多,引来官府的注意,才分成一支一支队伍往这边赶,天黑之前剩下的两个中队差不多就能赶到。” 听到还有两个中队正往这边赶,陈大庆松了一口气,他不是怕虎头寨的土匪,而是怕大营来的人太少吃亏。 杨远说道:“万事小心一些,虎头寨山上的这伙土匪很不寻常,山上一些普通土匪都穿铁甲,没有铁甲也一人一身棉甲,这群土匪别看人数不多,兵器装备比官军都要好。” “这事大当家也交代了。”贾六咧嘴笑道,“离营之前大当家告诉我,见到穿铁甲的土匪不用怕,交给火铳队对付,保证一铳就打穿,铁甲那玩意在火铳面前就是个脆皮,还不如棉甲管用。” 杨远点点头,既然大当家已经提前想到了,那肯定没有问题,而且他也亲眼瞧见过火铳的威力,四十步外打在树干上,铅子深深的镶嵌进去,只留下几个窟窿。 第五十三章 招揽 虎头寨山上有一座山神庙,自打矮脚虎带人占据虎头寨,山神庙彻底荒废下来,大殿成了矮脚虎的山寨议事大厅。 矮脚虎坐在原本摆放山神像的位置,在他身前左右两边摆有两把座椅,此时只有左手边坐着山寨的二当家。 “大当家,不好了,山下来了一伙儿官军。”一名土匪慌慌张张跑进来山神庙大殿。 “慌什么慌,官军来了多少人?”矮脚虎从座椅上站起身。 “不,不是。”那土匪大口大口喘着气道,“也不像是官军,有点像乡兵,大约有一百来人,就在后山的那片林子里。” 二当家劝道:“大哥别急,要是官军来了徐家不可能不给咱们送信,我看十有八九是周围几个村子募集的乡兵,以前不也有过这样的事,不如让小弟带一队人马杀退他们,顺便去几个村子转一圈,警告一下这些村子里的村民,让他们老实点。” 矮脚虎想了想,二当家说的也有道理,便说道:“那行,这事就交给老二你,来的人要是乡兵那就都杀了,顺便让几个村子再交一笔平安银子,要是官军的话,派人回来送信,咱们好提前进林子。” “大哥放心,这事就交给小弟去办。”二当家从座椅上站起身,转身冲殿外喊道:“把我的甲搬上来。” 这时候,进来送信的那土匪又说道:“大当家,二当家,山下的那伙人带了不少火铳,看着不一般,乡兵小的也见过,最多就有几张弓。” “你他娘的,真是没用的废物,官军和乡兵都分不清楚,说不定还是土匪呢!”一旁的二当家走过去一脚踹了过去。 那土匪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急忙说道:“小的冤枉啊,小的真的不敢肯定,不过官军都有旗帜,有甲,山下那伙人没有旗帜也没有穿甲,手里的长矛多是木头枪头,可他们却带着好几十支火铳,小的也有点弄不明白了。” 二当家扭头看向矮脚虎。 矮脚虎坐回座椅上,手指一下一下敲打扶手,好一会儿,才说道:“你说山下那伙人有火铳?” “对,起码几十支,剩下的都拿着木矛。”那土匪坐在地上没敢起身,怕哪句话说错了再挨上一脚。 “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矮脚虎朝那土匪挥了挥手。 那土匪如临大赦,急忙爬起来,退出山神庙大殿。 “大哥,山下的那伙人不会真是官军吧?这么多火铳不像是乡兵能有的。”二当家说道,“真要是附近几个村子新训练的乡兵,不可能瞒得住咱们。” 矮脚虎沉吟了一下,说道:“你知不知道两个月前有一伙流匪在天成卫被剿灭。” “听说过。”二当家说道,“这事灵丘县衙门还张贴过告示,听徐家那边说天成卫的指挥使因为剿匪有功,已经升任大同副总兵。” 矮脚虎说道:“没错,可几千人的流匪哪有那么容易剿灭干净,总有一些漏网之鱼。” 听到这话,二当家惊道:“大哥的意思是说,山下这伙人是当初被剿灭的那伙流匪漏网之鱼?” 矮脚虎点点头说道:“虽然没见过这些人,但我怀疑山下这伙人十有八九是被官军剿灭的那伙流匪。” “一群丧家之犬,敢来咱们虎头寨,我现在带人下山灭了他们。” “不急,这些人说不定还有些用处。” 二当家一愣,旋即犹豫着说道:“大哥的意思是要招揽他们?” 矮脚虎点头道:“嗯,咱们虎头寨地方够大,粮食和银子也不缺,可手下的兄弟太少,每次官军来剿,咱们只能提前往山林里躲,要是手下兄弟足够多,官军也不敢轻易来虎头寨,山下这伙人真要是从天成卫逃过来的流匪,想必一路上日子也不好过,稍加笼络,完全可以吞下这伙人。” 二当家犹豫了一下,说道:“想法是好,可是大哥你想过没有,这伙流匪里面也有头目在,未必愿意加入咱们,就算同意,流匪人数不比咱们山寨里的人少,很容易威胁到大哥你的地位。” 听完这话,矮脚虎嘴角露出一抹冷笑,道:“来到虎头寨,自然是我说了算,流匪中的头目用不着留,上了山,找个由头解决掉。” 二当家说道:“大哥的意思是把这伙人骗上山,再设下埋伏,一举把里面的头目都解决掉。” 矮脚虎点了点头,说道:“老三不在,去了县城,这事就交由你去做。” “大哥放心,这事小弟保证办得妥妥当当。”二当家说道,“一群丧家之犬,扔块骨头就乖乖上山。” 矮脚虎嘱咐道:“凡事小心,山下这伙人的身份咱们也只是猜测,你去的时候先让手下去试探,确定他们的身份后再露面。” 二当家点了点头,拿起腰刀迈大步离开山神庙。 ……………… “队长,抓到了一名山上下来的土匪。”一名长矛手伍长带人押着一名身着棉甲的土匪来到贾六跟前。 贾六抬眼看了一眼被押过来的虎头寨山上的土匪,一眼瞧见对方身上的棉甲,吧唧吧唧嘴,道:“他奶奶的,之前我还不信,现在看来这虎头寨山上的土匪是富得流油,随便抓来一个土匪都身上穿棉甲,也他娘的不怕悟出痱子来。” 满满的都是酸味。 他一个中队长手底下管着一百多号人,不比虎头寨山上的土匪人少,却还是一身破旧带补丁的短衫,和眼前的土匪一比,他跟叫花子没两样。 “官,官爷……”被带来的土匪不知道队长是个什么官,只好喊官爷试探。 贾六露出一对大板牙,笑道:“什他娘的官爷,你是土匪,老子是流匪,干的都是掉头的买卖。” “是,是,是。”那土匪连连点头,偷偷松了一口气。 二当家派他来,就是为了打听到这伙人是什么来路,现在弄清楚了,他也可以回去交差了。 一旁的杨远冷声说道:“既然你是山上的土匪,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为何窥视我营地?莫非是替你们大当家探路,好来攻打我们。” 听到这话,那土匪一哆嗦,急忙解释道:“不敢,小的不敢,小的是奉了二当家之命,请两位大当家和诸位好汉上山一聚。” 本来这事应该二当家来说,可这个时候为了活命,他也顾不得了。 第五十四章 狠辣的二当家 “这么说你们大当家想要招揽我们?”杨远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这个从虎头寨山上下来的土匪。 那土匪急忙点头。 杨远问道:“你们山上谁说了算?” 那土匪答道:“山寨里有三位大当家,平常都是几位大当家说了算。” “那好,回去告诉你们大当家,我们只在贵宝地借住一宿,明日就会离开,至于上山一聚……就算了吧!”说完,杨远朝一旁的长矛手伍长一摆手,示意把人放了。 那土匪谢过杨远和贾六,不敢多留,转身钻进林子里,消失在林子里面。 等人消失,贾六收回目光,说道:“刚刚怎么不答应他,咱们正好可以趁此机会灭了矮脚虎这一伙儿土匪。” 杨远笑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和你有同样的想法?” “啊,什么意思?你是说他们也想要灭了咱们。”贾六睁大眼睛。 “我也不知道。”杨远摊了摊手说道,“不过我知道一点,只要咱们集合了人马,必定打下虎头寨,完全用不着做冒险的事情。” 贾六叹了口气,道:“哎,我只是觉得错过这样一个好机会有些可惜。” “走吧,天黑后另外两支中队就会到。”杨远转身往回走去。 贾六快步跟上来,嘴上说道:“你怎么知道天黑才会到,难道你也听了大当家的安排。” 杨远笑着说道:“虎头寨是矮脚虎的地盘,几次官军都没能剿他们,如果大当家一次性派来太多人,难免矮脚虎一伙不会逃进山里,可要是只有你这一个中队在这里,矮脚虎一定不怕,说不定还抱着吞并你这点人马的心思。” 贾六脸一板道:“他敢,真当老子这一百多人是泥捏的。” “说不定矮脚虎真当你是泥捏的呢,哈哈!”杨远笑道,“人家有兵有甲,又占地利,换做是你,你会怕一伙儿用木矛的流匪吗?” 贾六摇了摇头,旋即说道:“还别说,你这么一分析真有几分道理,” 杨远拍了拍贾六的肩膀,说道:“陈大庆已经去接应另外两支队伍,在两支队伍到来之前,咱们要防备矮脚虎会突然派人下山袭击咱们。” 陈大庆来到林子里不久便带谍报队的人离开,去另外两条来虎头寨的路接应另外两支从大营赶过来的中队。 虎头寨山脚下这一片林子没有相熟的人带路,很难一下子找到,需要熟悉的人带路才行,能做这个事情的只有谍报队的人。 ……………… 被放走的那土匪没有回山上的山寨,他从林子里面钻出来直接来到一处溪水边上。 虎头寨山上的二当家带着几名土匪就等在这里。 “二当家。”那土匪一回来,便来到二当家的跟前。 二当家开口问道:“怎么样,打听清楚了吗?对方什么来路?” 一连几个问题问了过去。 那土匪老实的说道:“小的打探过了,山下林子里的那伙人确实是流匪,他们头目还跟小的说只是在山下借助一宿,明天就走。” “借住一宿?”二当家嘴角挂着一丝冷笑,道,“哪他娘的有那么便宜的事,真当我虎头寨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早在山寨里矮脚虎就说过要吞并山下这一伙儿流匪,他怎么可能任由这些人随意离开。 那土匪试探的问道:“二当家,咱们回山寨叫人去?” “不,先去会会山下那伙流匪。”二当家从溪边的石头上站起来,就要往山下方向走。 刚从山下回来的那土匪见状,急忙喊道:“二当家,不用去了,小的回来之前就跟那伙流匪的头目说过,大当家请他们到山上一聚,后来,后来……” 越说声音越小,他见到面前的二当家正用一双冰冷的眼神盯着他。 噗通一声,他跪倒在地上,往前跪爬了两步,语带哭腔道:“二当家,真的不怪小的,小的实在是没辙了,如果小的不说,他们就不放小的回来,可要是不回来就不能完成二当家你交代的任务,实在是没有办法,小的只能和他们说大当家请他们去山上一聚,不过其他的小的什么都没说,那两个流匪头目拒绝后,小的就赶紧回来给二当家报信。” 哭哭啼啼的终于把话说完,另一边的二当家走过来一脚踹了过去,直接把跪在地上的土匪踹了一个跟头。 “谁他娘的让你多嘴的。”踹了一脚不够解气,二当家抬脚又踢过去。 那土匪不敢躲闪,抱着脑袋跪俯在地上,任由二当家踹过来。 连着踹了好几脚,二当家才停下,目光阴冷的看着地上的土匪,冷冷的说道:“说,把你见到那伙流匪头目说过的话都重复一遍。” 那土匪缓缓抬起脑袋,一句一句的把他去了流匪那边看到的和听到的,还有说过的话都重复了一遍。 等他说完,二当家问道:“就这些?” 那土匪跪在地上连连点头道:“就这些,就这些,小的一句话都没敢隐瞒,要不是逼不得已,小的也不会说大当家请他们上山一聚的话。” “嗯。”二当家点了点头,慢慢往回转身,转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抽刀,寒光一闪,一刀劈砍在跪在地上的土匪脖子上,一颗斗大的头颅滚落到地上。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留你何用!” 那土匪至死都没想到二当家会突然下手杀他,眼睛睁得老大,脑袋掉下来的时候身子还跪在地上。 脖腔里一股腥臭的鲜血喷了出来,不过二当家在出刀时就闪到一旁,并没有溅到身上,鲜血都落到正前方的一块石头上面,整块石头中间多出一条猩红色的长线。 “把尸体找个地方掩埋了。”二当家用土匪尸体蹭掉刀身上的血迹,重新把刀插回刀鞘。 边上的两个土匪走了过来,一人拽着一条腿,把尸体丢到不远处的一个浅坑里,草草的盖上一层浮土。 边上的一名土匪说道:“二当家,咱们还去不去山下?” 二当家冷声道:“还去个逑,你敢肯定咱们在山寨里设伏的消息没被泄露出去?回山寨。” 回到山寨,二当家径直来到山神庙的大殿,见矮脚虎正在里面啃着一条羊腿,手边的桌上摆放着一坛子酒和一只酒碗。 “老二你回来的正好,快过来坐。”矮脚虎扭头对一旁伺候的土匪说道,“去给二当家拿个碗过来。” 边上伺候的土匪转身走到不远处的木架前,从上面拿下来一只碗放到桌上,抱起酒坛倒了一碗酒,这才退到后面。 待二当家坐下,矮脚虎放下手里的骨头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第五十五章 袭营 “别提了。”二当家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放下碗,抬手抹掉嘴上水渍,道,“我派一个手下去打探那伙人的底细,谁知道他把咱们在山寨设伏的消息泄露出去了,真他奶奶的,气死老子了。” 端起酒碗,一口气喝掉了里面的酒,然后用手一指酒碗,道:“倒酒!” 边上的土匪几步走过来,抱起酒坛给二当家身前的酒碗倒满一碗酒。 “这么说事情没办成。”矮脚虎眯起了眼睛。 “没成。”二当家气哼哼的道,“老子一怒之下就把那个家伙脑袋给砍了,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矮脚虎放下酒碗,看向一旁的二当家。 二当家从盆子里抓起一块肉,嘴上说道:“天黑后我准备带人摸过去,给他们一下子,弄好了今晚就解决掉他们。” “流匪中的夜瞎子不少,夜里偷袭是个好主意。”矮脚虎抓起酒碗喝了一大口,抹了抹嘴头,又道,“准备带多少人?” 二当家手里拿着一块羊肋条,想了想,“人自然越多越好,就算偷袭不成也能强攻。” 矮脚虎点点头,抓起盆子里一块羊肉大口吃起来。 ……………… 驻扎在青天背的流匪大营,一个中队离开后不久,便会有另一个中队从大营出来。 一个中队百十来人,并不显眼,没有辎重拖累,每人带上三天干粮,没有安营扎寨一类的麻烦事,一天轻松的走上七十里。 第二天过了正午,第三大队的另外两支中队先后来到虎头寨附近,一直等到天色黑下来,陈大庆才带两支队伍来到虎头寨后山脚下的林子里。 “大队长。”贾六见到第三大队的陈寻平,急忙用右手攥成拳头使胳膊平放在胸前。 这个动作是刘恒根据后世敬礼的动作,改成右臂攥拳平放胸前,意义和敬礼一样,一般都是下属先和上级行礼,然后上级回礼。 陈寻平抬起右臂横在胸前,放下后,说道:“虎头寨的情况怎么样了?” 后来的两支中队几乎同时来到这片林子里,在各自队伍的队长命令下,流匪们拿出身上的干粮吃起来。 干粮很简单,一人两块饼子和半条咸鱼。 饼子放在身上一天多早就干硬,贾六提前让人准备好了野菜汤,两支中队来了以后野菜汤也熬的差不多。 每个流匪手里都有自己的碗,专门用一个布袋装着挂在身上,平常用来吃饭喝水用。 干硬的饼子泡在汤里,很快就软下来,搭配着野菜的味道,并不难吃。 咸鱼是李树衡带领后勤的人专门腌制,个头只有巴掌大小,但盐巴用的足,吃上去跟咬了一口盐巴差不多。 这已经是刘恒能想出来最好的行军餐,搁以往没有咸鱼的时候,只能吃干饼子搭配凉水,一口饼子一口凉水混着吃下肚子。 三伏天实在热的太厉害,咸鱼储存困难,不易存放太久,所以量并不多。 每一餐也只能让行军的流匪吃上半条,要是有人多吃,那他下一顿只能啃干饼子。 陈寻平和两支中队来到虎头寨附近时,陈大庆便派人给林子里面的杨远和贾六送来消息。 因为担心白天进虎头寨山下的林子会被虎头寨的土匪发现,两支中队等到天黑才被陈大庆带过来。 得知两支队伍到来的时间,贾六让人多准备出一些野菜汤,而且这个东西准备起来也不麻烦。 杨远端着一碗野菜汤递给陈寻平后,说道:“白天山上派来个土匪过来,听话头有几分招揽的意思,不过被我拒绝了,让他回去传话说咱们明天就走。” 陈寻平把饼子一块一块掰开,放进野菜汤里面,嘴上说道:“今晚让兄弟们早些休息,明早寅时开饭,但不要生火,吃身上带的干粮,半个时辰后发起进攻,争取把山上的土匪一窝端。” 边上的贾六点点头,说道:“我这个中队休息一天了,今晚我来值夜,让其他两支队伍好好休息。” “行,但一定要小心,告诉下面的兄弟,巡逻时千万不能偷懒,越是关键的时候越要谨慎。”陈寻平端起野菜汤的碗喝了一口汤,有些烫,吹了吹,从里面捞出一块饼子吃进嘴里,又拿起咸鱼咬了一小口。 “我这就安排。”贾六站起身,重新布置了一番巡逻队伍。 原本只有两支队伍巡逻,被他多加了一支伍队,保持营地有三支伍队同时在巡逻,并加大巡逻范围。 巡逻的时候三支伍队并没有走在一起,而是分成六支更小的队伍,正副伍长各带一队,严密巡逻在营地四周。 每一队巡逻的人数变少了,可队伍巡逻的范围增大了,同样队与队之间出现的频率也变高了。 后来的两支队伍赶了两天路,吃完晚饭早早被安排去休息,只留下几堆篝火还在林子里面燃烧。 每支队伍和在大营里面的时候一样,按照中队,小队,伍队,这样聚集在一起休息,集合的时候不会因为找不到队伍而出现混乱。 作为队伍最高主官,陈寻平和杨远坐在篝火边上说着话。 陈寻平说道:“来虎头寨一看,这里确实不错,周围环境比青天背那边强,林子又深,适合驻扎,一千多人放进去外面根本看不出来,怪不得大当家要带大家来这里安营。” 杨远笑着说道:“你要是在这里待上几天,看到过往商队给虎头寨山上的土匪交过路银子,你会更觉得大当家的决定英明。” 陈寻平往跟前凑了凑,说道:“你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虎头寨山上的土匪能收多少银子。” 杨远目光看着面前的火焰,说道:“十五抽一,都是从灵丘出来的大车队,灵丘东山是私人铁场,每隔几天就会有一批铁锭运出去,你说虎头寨山上的这伙人能赚多少银子?” 陈寻平吸了一口凉气,“这帮家伙够狠,十五抽一,就不怕惹急了那些铁场主招来官军剿了他们。” 杨远笑着说道:“灵丘有个守备,几次带兵来虎头寨剿匪,官军一来虎头寨的土匪就逃的无影无踪,官军一走虎头寨马上又被土匪占据,来来回回好多次,官军那边耗时耗力,后来干脆不管了,任由这伙儿土匪留在虎头寨。” “官军剿不了,正好便宜咱们。”陈寻平嘿嘿一笑道,“这伙儿土匪富得的流油,这一次俺老陈给他们来一个一锅端。” 边上的杨远提醒道:“动手的时候要小心一些,这伙土匪不知从哪弄来好多副铁甲,就是普通的土匪也有一身棉甲。” 就在这个时候,林子突然传出火铳打放的声音。 第五十六章 瓮中捉鳖 “不好,有人偷袭。”陈寻平抓起手边的腰刀窜了起来,大声喊道,“鸣锣!” 咣咣咣…… 驻地里响起刺耳的铜锣声。 原本处于休息的各队流匪快速从地上爬起来,按照各个小队集合,排阵阵列。 长矛手一队队列阵,以伍队为一组,三组排成一队,木矛朝前,警惕的望着四周。 火铳队那边,一个个火铳手装填好火药,压上铅弹,燃起火折,点燃了火绳。 从铜锣响起,到所有队伍集合完毕,用时不到一刻钟,这还是因为夜晚装火铳手填速度慢,不然队伍集合速度还会更快。 陈寻平没有离开大部队,而是等着巡逻队那边的消息。 时间不长,贾六带着一名手臂受伤的长矛手从远处的林子里面走了过来。 陈寻平看了一眼受伤的流匪,只是手臂上被箭矢划破一道口子,并不严重,便问道:“出了什么事?” 贾六说道:“有人想要摸黑偷袭营地,被巡逻小队发现,慌乱中敌人射了一箭便逃了,天太黑,咱们的人没敢追太远。” 陈寻平问道:“看清楚是什么人了吗?” 这个时候,站在一旁的杨远说道:“自然是山上的土匪,只是没想到他们胆子还真大,居然敢来袭营,要不是咱们这边巡逻严密,说不定真让他们得手。” “他奶奶的,老子还没找他们,到先让他们找上门来了。”陈寻平说道,“来了多少人?” 贾六拧回忆了一下,道:“天太黑,林子都是树影,看不太真切,估摸有几十人。” 陈寻平掐着下巴犹豫了片刻,转过头看向杨远,道:“队伍已经集合了,我看就不等明天了,直接上山。” 杨远笑道:“你是军事主官,你说了算。” “那好。”陈寻平明显咬了咬牙,说道,“既然他们已经动手,那咱们也用不着等明天了,今晚就去山上过夜,贾六!” “到。”贾六挺直腰杆。 “带上你的第一中队,从后山上山。” “是。” “第二中队!” “到。” “让谍报队的人为你们带路,绕去官路那条道上山。” “是。” “第三中队。” “到。” “你们随我一起上山,做好准备,随时支援第一中队和第二中队。” “是。” 陈寻平目光扫了一眼林子里面已经集合完毕的队伍,大声说道:“兄弟们,老子要来一次瓮中捉王八,都给我精神着点,行动。” 随着他的命令下达,第一二三中队开始各自准备,尤其是第二中队,因为需要绕远去官路那边的山路上山,第一个动身上路。 很快,第一中队和第三中队也从后山的山路上山。 ……………… “不好,被发现了,撤。”夜色下,一道沉闷的声音说道。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林子里面不少影子在晃动,慢慢从林子里退了出来。 “老三,你拦着我干嘛,怎么不让我带人冲一次。”二当家语带不满的对身旁一个头比他矮一些的三当家说。 边上的三当家说道:“刚刚的火铳声这么大,林子里的流匪就算睡的在死,也被吵醒了,对方有了准备,咱们强行进攻很难占到便宜,先退回山寨,再想办法。” “真他娘的怪了,一伙流匪居然安排这么多人巡逻,上次攻打虎头寨的那支官军都没有这伙流匪谨慎。”二当家咒骂了一句。 三当家没有理会二当家,而是问向身后的人,“被火铳打到的那个兄弟怎么样了?” “已经没气了。”跟在他身后的土匪说道,“一铳就打在肚子上,肠子流了一地,从林子退出来人就死了。” “真他娘的晦气。”一旁的二当家骂了一句。 三当家又道:“把尸体带回山寨里安葬,别丢下。” 不提醒一句,他担心其他土匪见到人一死,尸体会被直接丢在路边没人管。 兔死狐悲,经过之前的试探,他感觉到山下那伙流匪不一般,弄不好这一次虎头寨要有大麻烦。 虎头寨的山路他们不知走过多少遍,顺利的回到山寨。 山寨正中央的山神庙大殿里面火光通明。 二当家和三当家两个人在两名土匪协助下脱掉身上的铁甲,只带着佩刀来到大殿内。 大殿内的矮脚虎见到二人这么快回来,微微一皱眉,道:“都解决了?” “被发现了,死了一个兄弟。”二当家阴沉着脸说了一句,走到左边的座椅上一屁股坐下去。 “怎么回事?”矮脚虎眉头皱的更深。 三当家坐到右边座椅上后,说道:“我观山下这伙流匪很不寻常,我们去的时候就见他们安排了人在林子里巡逻,相隔时间很短就有一支几名流匪组成的巡逻队伍走过去,后来二哥想硬闯一下,没想到被巡逻的流匪发现,一铳打死了咱们一个弟兄,紧跟着林子里响起了铜锣声,没办法,我们只好退回山寨。” “这么说山下的这伙流匪咱们啃不动了。”矮脚虎两条眉毛拧在了一起。 “很难。”三当家说道,“偷袭是不成了,只能硬碰硬,好在咱们山寨里有不少铁甲,对方却没甲,就连兵器都是木矛,只要想办法躲过一轮火铳,还是能啃下来,只是咱们这边难免会有些死伤。” “老二,你的意思呢?”矮脚虎看向左手边。 二当家脸上横肉一跳,恶狠狠地道:“打,老子死了两个手下,这事不能这么完了。” “要是打也可以。”三当家说道,“山下这伙流匪人数和咱们差不多,兵器就是木矛,连身甲都没有,赢肯定能赢,但为了这么一伙流匪动武值不值?” 二当家不满的道:“老三,咱们山寨可是死了人,要是不打一下,以后山寨里的兄弟们谁还服气。” “我也没说不打。”三当家皱起了眉头。 “行了。”矮脚虎大手一压,道,“山下的流匪确定只有百十来号人?” 二当家点点头,道:“最多不超过一百二十人。” “那就打。”矮脚虎大手一挥,脸上露出凶悍之色。 二当家眼中闪过一抹狠色,道:“大哥放心,我一定把流匪中头目的脑袋拧下来给大哥当夜壶。” “好。”矮脚虎应了一声,扭头看向三当家说道,“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只要打赢这伙流匪,吞下这股人马,咱们就算死上一些手下也值。” 三当家见两个人都决定打,便同意的点了点头。 第五十七章 一触即溃 “报,大当家不好啦,出大事了。”一名土匪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 矮脚虎单手一按座椅扶手,道:“什么事这么慌张?” 土匪站在殿门内,结结巴巴的道:“外,外面,来,来了好多人,把咱们山寨给围了。” “什么!”矮脚虎猛地站了起来,“官军来了?” 随即一摇头,官军不可能这么晚来虎头寨,而且他这边一点消息都没得到。 左边座椅上的二当家站了起来,手里抓着刀,说道:“大哥,一定是山下的那伙流匪攻上来了,我现在就带人灭了他们。” “我跟你一起去。”三当家抓起手边的兵器。 “不用,这一次我要亲自会会他们,看看是谁给他们的胆子敢来攻打老子的山寨。”矮脚虎侧头朝屋外喊道,“来人,抬甲。” 时间不长,走进来两名土匪,一人捧着一身棉甲,另一个人捧着铁甲。 矮脚虎先穿上棉甲,外面套上铁甲,手里提起一把朴刀,大步走出山神庙大殿。 二当家和三当家也都穿好甲,一人穿着铁甲,三当家穿了一身棉甲,各自拿着兵器,跟在矮脚虎身后。 站在山神庙大殿门前,矮脚虎整张脸被两侧的火光映衬的通红,只听他高声喊道:“弟兄们,想必你们也知道现在的情况,山寨外面来了一群流匪,不过大家不用怕,咱们要甲有甲要兵器有兵器。” “山寨外的流匪是个什么德行不用说你们也清楚,说好听一点叫流匪,说不好听的就是一群臭要饭的,难道咱们弟兄还怕一群臭要饭的吗?” “不怕。”边上的三当家举起兵器大声喊道。 “不怕!”“不怕!”“不怕!” 山神庙周围的土匪纷纷大声叫嚷。 矮脚虎一举手里的朴刀,大声喊道:“一颗流匪脑袋十两银子,一颗流匪头目脑袋二十两,弟兄们,跟我杀出去!拿人头换银子。” 说到杀字的时候,他手里朴刀往前一指。 听到一颗流匪脑袋能换十两银子,土匪们被刺激到,眼神里多了一抹疯狂。 钱帛动人心,山寨有银子,可不代表他们这些底层的土匪也有银子。 所有土匪自发朝山寨大门拥挤过去,距离山寨大门最近的几名土匪合力打开大门。 寨门打开的一霎那,山寨外面突然亮起一连串的火把。 那些正叫嚷着要冲出去杀流匪的土匪们突然全都退了回来,原本疯狂的叫喊声沉寂下去。 “上啊!都上,一颗人头十两银子!”见到土匪们不往前冲,反倒往后退,站在后面的矮脚虎大声催促土匪们冲向山寨外。 站在山神庙门前的矮脚虎眼前都是人,看不到山寨外面的情况。 “大哥,前面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三当家在一旁提醒道。 矮脚虎推开挡在身前的土匪,穿过人群,来到山寨寨门这里,抬眼看到山寨外的情况,当即吸了一口冷气。 寨门外面,一根根火把照亮了天地,一个个面色刚毅手持木矛的流匪正手举木矛对准山寨方向,一股萧杀之气扑面而来。 矮脚虎下意识后退了两步,撞到身后三当家的身上,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被一群流匪吓退。 “关,关寨门。”矮脚虎慌张的喊道,同时心里暗骂,这哪里是百十来个流匪,哪怕夜色下看不太真切,二三百人总是有的。 矮脚虎自己是边军出身,见山寨外面一根根木矛,一支支黑洞洞的火铳,还有那些整齐肃然的流民队伍,心头就是一沉。 山寨大门是实心木头,四名土匪一边站两人,用力推动寨门,想要重新关上大门。 “火铳队准备……放!” 山寨大门已经主动打开,陈寻平哪里还会给他们关上的机会,马上对蹲伏在山寨门前的火铳队下达命令。 砰,砰……砰! 蹲跪在第一排的火铳手捏动手里的机,冒出一股白烟,铅子射了出去。 四名关寨门的土匪被打中三个,当场毙命,剩下的那个土匪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第二排火铳准备……放!” 砰,砰……砰! 火铳声再次响起,周围的火药味变浓,山寨里的土匪在火铳声响起后又倒下了好几个,其中一个还是穿铁甲的土匪小头目。 打放完火铳的火铳手开始清理药池,重新装填火药和铅子,这时第三排火铳手已经手举火铳对准山寨里的土匪。 两轮火铳打放完,山寨里面的土匪见到被火铳击中倒下的同伴,见到流了一地的鲜血,更有的土匪肚子被铅子打烂,肠子从肚子里流出来。 鲜血,满地的红绿色肠子,还有泥土混在一起,土匪的一声声惨叫,都极大的震撼到山寨里的其他土匪。 土匪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可眼前的惨状却比死更让人惊悚。 有土匪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人被火铳打烂肚子,肠子从里面流出来,两只沾满鲜血的手不停的往肚子里面塞肠子,流出来,再塞进去,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 精神上的冲击比死更可怕,终于有土匪承受不住,丢下手里的兵器,尖叫着朝身后逃去。 他这一逃,仿佛压倒生命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许多处于崩溃边缘的土匪纷纷后逃,甚至有土匪觉得前面的人跑的太慢,一刀把前面的人杀掉。 慌乱,自私,面对死亡每个人都想要活命。 “大哥,快走吧,完了,山寨完了。”二当家一把抓住矮脚虎,拉着他和其他土匪一起往后逃去。 这个时候,哪里还有什么大当家二当家,所有土匪脑子只想着活命。 山寨里的土匪一逃,顿时混乱起来,你推我我挤你,还有人动刀砍人,想要冲出一条活路。 二当家和矮脚虎身形壮硕,挤开身前的土匪逃到了前面。 三当家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他身体瘦弱一些,和那些逃命的土匪比起来并不占优势,尤其他又太靠近山寨大门,所以一直处于逃跑的土匪队伍末端。 “火铳手准备……放!” 第三排火铳手捏动机,烟雾从铳口冒出,一排铅子飞射出去,打在了逃跑在后面的土匪身上。 三当家比较幸运,被地上一具土匪尸体绊倒,火铳声响起的时候他已经趴在地上。 不等他站起来,亲眼见到一名原本跑在他前面的土匪后背被火铳打中,溅起一片血花,踉跄了两步一头栽倒在地。 见到这个场景他更不敢站起来了,干脆趴在地上装死。 第五十八章 内讧 陈寻平嘴角露出一抹讥讽,道:“还以为这些人有多大本事,现在看来,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边上的杨远笑道:“这样挺好,咱们没有死伤就拿下了虎头寨。” “说得对,今晚咱们就在山寨里过夜。”陈寻平抬手一挥,命令道,“火铳手依次打放一次,长矛手准备,火铳手打完一轮,长矛手结阵进入山寨,清剿土匪。” 砰砰…… 火铳手对准山寨里的土匪打放,到了第三排火铳手打放的时候,已经很难打到那些逃跑的土匪。 三排火铳打放完,陈寻平下令道:“长矛手结阵进寨,火铳手护翼两侧,自行射击。” 一个个火铳手提着火铳从正对山寨大门前让开,长矛手六人一排,各自小队结成战阵,齐步向前推进。 这个时候山寨里面已经看不到反抗的土匪,能跑的都已经逃到山寨另一头。 当最后一支长矛小队进入山寨里,杨远对身边的陈大庆说道:“你带上谍报队的人进入山寨,和长矛手小队一起行动,每隔一段路记得喊一句‘放下兵器投降者不杀’,让愿意投降的土匪丢下兵器,跪在地上。” 陈大庆点了点头,一招手,带上十来个谍报队的队员,跟在长矛手队伍后面进入了山寨。 谍报队的人进去不久,山寨里传出投降不杀的话语。 杨远和陈寻平两个人都没有进山寨,只有贾六率领的那支中队进入山寨清剿土匪。 两个人身后站着另外一支长矛手中队,耳中听着山寨里面传来的喊杀声。 ……………… “大哥,快逃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二当家拉住想要往山神庙去的矮脚虎。 矮脚虎双眼通红的道:“银子,咱们兄弟多年积攒下的银子都在庙里。” “来不及了,再不跑不要说银子,就是咱们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二当家强拽着矮脚虎往山寨马棚方向走。 矮脚虎犹豫了一下,见流匪已经开始进入山寨,只好放弃去山神庙的想法,任由二当家拉着他。 还有几名土匪和他们走在一起,一行不足十个人的队伍在混乱的人群中并不显眼。 山寨的马棚在西南方向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位置偏僻,距离山神庙稍远一些,火光照不到那么远,越靠近马棚越暗。 山寨乱起来之后,土匪都往山寨另一条下山的路逃去,唯独马棚这边没有人过来。 几个人来到马棚边上,二当家迫不及待的去解缰绳。 见此,回过神的矮脚虎低声骂道:“天都黑了,你骑马下山是在找死,还是你想当活靶子,担心吸引不到那些流匪的注意。” 二当家解开一半缰绳的手停了下来,这才想起这个时候是黑夜,骑马下山走不快不说,还容易成为流匪追击的目标。 反应过来的二当家丢掉解开到一半的缰绳。 矮脚虎说道:“马棚后面有一条下山的小路,知道的人不多,咱们从马棚翻过去走小路下山。” “走,听大当家的,咱们从马棚翻过去。”二当家双手抓着马棚的沿,回过头对身后的人说道,“还傻愣着干什么,托我一把。” 几个人你托我,我拉你,先后爬上了马棚。 所有人都从马棚上下来后,走在最前面的矮脚虎突然蹲了下来,同时朝其他人做出一个禁声的手势。 扒开挡在身前的草叶,他见到一队人马从另一边堵住了山寨另一条下山的路。 这个时候不用猜他都知道那一队人马也是流匪,是从另一侧上山,堵在下山的路上。 “大哥,走吧,晚了咱们也走不了了。”二当家拉了一下矮脚虎。 矮脚虎回过神,低声说道:“走,跟紧我。” 说完,他弓着腰,身体贴着山寨边一路小跑。 大约一百步左右,矮脚虎停下来,用手扒拉开挡在身前的野草,回过头对身后的人说道:“跟紧我,这条路只能容纳一个人,都小心点。” 地上长满了野草,一边走,需要用刀劈砍开。 二当家和另外几个土匪紧紧跟在矮脚虎身后,一点点往前走,走出一段后,终于道路变宽,他们进入一片林子里。 一进林子,矮脚虎松了一口气,说道:“暂时安全了,那些流匪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这里。” 说完,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扒掉身上笨重的铁甲,只留下棉甲在身。 “大哥,接下来咱们去哪?”二当家摘掉铁盔,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水。 “去县城,找徐家,大不了给徐家做家丁,咱们这些年没少给徐家赚银子,他们总不能不管咱们。”矮脚虎喘着粗气,他第一次感觉逃命比和人拼命还累。 二当家面带犹豫,说道:“大哥,徐家真的会管咱们?” 矮脚虎说道:“放心,徐家这些年从咱们手中拿走了不少银子,不会不管咱们。” 二当家还是担心的说道:“就因为徐家拿了咱们的银子,我才更担心。” “什么意思?” 二当家说道:“大哥你想,以前咱们是占山为王的土匪,咱们给徐家银子,徐家给咱们通风报信,给咱们打造兵器铠甲,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咱们丢了虎头寨,成了丧家之犬,徐家却是官绅之家,族中有人在太原做官,哪里容得下咱们这种土匪草寇。” 听完这话,矮脚虎紧锁眉头,沉吟半晌,道:“不会的,徐家当初收了银子就答应过我,保咱们平安。” 二当家露出一丝苦涩道:“好吧,都听大哥安排。” “别担心了,大家都把身上的甲脱了,天一亮咱们就进县城。”矮脚虎说道,“再坚持坚持,到了徐家就安全了,将来未必没有机会再回虎头寨。” 几个土匪各自脱下身上的甲,有铁甲,有棉甲,脱下来丢到一边,身上的单衣早就被汗水浸透,湿漉漉的黏在身上。 “老二,你怎么不脱,穿着一身铁甲你他娘的也不热。”矮脚虎说道,“放心吧,这片林子偏僻,短时间内流匪找不到这里。” “听大哥的。”二当家丢掉手里的铁盔,伸手去解佩刀,手刚抓到刀柄,一把抽出佩刀砍向矮脚虎。 刀光一闪,砍了下去。 矮脚虎没想到二当家会突然对他出手,等他发现后急忙躲向一边,可终归慢了一步,左臂手腕连着手掌那一节被砍了下来。 “嘶……” 矮脚虎咬着牙关吸了一口冷气,强忍疼痛,双眼猩红的盯着面前的二当家,道:“老二,你什么意思?” 第五十九章 矮脚虎之死 二当家一动手,另外几个土匪急忙抓起手边兵器退到后面,看向二当家的目光中充满了戒备。 二当家单手提刀,鲜血从刀尖滴淌下来,他冷声说道:“矮脚虎,你是徐家出来的人,徐家自然会保你一命,可我们几个不一样,徐家绝不会留下我们几个隐患活着。” “放他娘的屁,有老子在,徐家绝不会动你们一根汗毛。”矮脚虎面色隐隐发白,强忍着疼痛。 “少在这里骗大家。”二当家讥讽道,“这些年山寨为徐家做了多少事情,替徐家抢劫对手的车队,杀人灭口,劫掠那些买其他铁场主铁锭的商人……这样的事情做多了,说都说不清,你不怕徐家灭口,我可怕被徐家灭口。” 矮脚虎从身上扯下来一块布,绑住断腕的伤口,但他的余光注意另外几个土匪看他的目光不善起来。 二当家那边继续说道:“如今山寨没了,我们这些人成了没用的夜壶,对徐家来说是隐患,去徐家等于羊入虎口,给徐家灭口的机会。” 一旁的几个土匪开始有人用兵器指向矮脚虎那里。 注意到这一幕,矮脚虎额头上的汗水更多了,语气急色的道:“弟兄们放心,只要有我在,徐家不会杀人灭口,相信我,咱们为徐家做了那么多事,徐家不会缺兄弟们几口吃食的。” “别骗兄弟们了,你是徐家出来的人,自然不怕,我们兄弟几个可不是,所以……你还是去死吧!”二当家往前一冲,举起刀朝矮脚虎劈了过去。 一动手,几个土匪后退了一步,谁也没上手去帮忙,既没有去帮矮脚虎,也没有帮二当家。 早有防备的矮脚虎在对方动手时,身体往右一歪,右手提刀横砍过去,后发先至,先一步砍在二当家的身上。 耳中传来‘当’的一声,矮脚虎脸色变了,他忘记对方身上的铁甲一直没脱,这一刀砍在了铁甲上。 噗嗤! 念头刚一升起,一道寒光自眼前一闪,随后胸口一凉,似乎有什么东西喷出来,他低下头,见自己胸口前的单衣被鲜血浸透,不断有鲜血从胸口流出来,视线渐渐模糊起来,身体不受控制的后仰摔向地面。 “这就是快死的感觉吗?”失去意识前的矮脚虎最后一个念头从脑海中闪过,旋即整个人重重的摔在地上,一动不动。 二当家走到跟前用手里的刀戳了两下,发现没有动静,又不放心的一刀砍下矮脚虎的脑袋。 确认矮脚虎不能活过来,他才擦掉刀身上的血迹,插回刀鞘里。 “弟兄们,矮脚虎已经死了,你们谁要想去县城找徐家我不拦着,不愿意去徐家的人也可以跟着我。”二当家刚杀了矮脚虎,余威犹存,目光所过之处,几个土匪先后低下脑袋不敢对视。 二当家对此很满意,眼前这些人暂时被他震慑住。 几个土匪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说道:“二当家,不,大哥,以后我们跟着你。” “哈哈,好,以后有我石洪生一口饭吃,就有兄弟们一口饭。”二当家,不,石洪生说道,“兄弟们走,咱们趁夜色离开虎头寨。” 几个土匪没有去拿地上的铁甲,毕竟厚厚的一层甲穿在身上行动不方便,就是石洪生也都脱下了身上的铁甲,仅穿一身单衣。 虎头寨山下和官道这里并没有流匪看守,所有的流匪都去了山上的山寨,石洪生带着几个土匪顺利上了官道。 站在虎头寨山脚下,石洪生望着山上有光亮的方向,眼神闪烁不定,许久才道:“虎头寨先让你们占着,以后我还会回来的。” 边上一名土匪劝道:“大哥,走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虎头寨早晚还是咱们的。” 石洪生又看了一会儿,才道:“走!” 几名幸运逃出虎头寨的土匪跟着石洪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 虎头寨的土匪只有少数因为反抗被杀,余下的土匪见到下山道路被拦住,便自己丢了武器老老实实跪在地上等候发落。 平定虎头寨比陈寻平和杨远想象的还要容易,本以为会死伤一些人,没想到这些土匪这么没用,几轮火铳打过去就崩溃了,一场像样的拼杀都没有。 这一战可以说毫无损伤,除了几个倒霉的流匪因为天黑追的太急崴伤了脚。 打下虎头寨,进行打扫战场。 一些没见过血的流匪被单独叫走清理土匪尸首,遇到重伤未死的土匪还要补上一刀或刺上一枪,解决掉对方性命 土匪死的人数有限,许多没见过血的流匪开始被安排割掉土匪头颅,或是用手里的兵器往尸体上砍几刀。 攻打土匪山寨,追击逃跑的土匪,那时候许多流匪看着还很正常,可清理土匪尸体的时候,不少人趴在地上开始呕吐不止。 见到这一幕,带队的那小队长笑道:“吐吧,吐着吐着就习惯了,以后再杀人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完,有几个流匪吐的更厉害。 见状,那小队长哈哈大笑起来,想起自己第一次杀人的时候。 那时他和眼前这些人一样,第一次杀人后吐的昏天暗地,现在看到眼前这些流匪趴在地上呕吐不止,感觉特别的亲切。 虎头寨的土匪被看押在一片空地上,身上的甲和兵器全都被收走,一支长矛手小队留下来看押他们,同时辨别他们的身份。 “陈队长,我们杨头请你过去一趟。”一名谍报队的流匪从山神庙出来,站在陈寻平的面前。 进到山寨里,杨远便和陈寻平分开,一个人去清理山寨中的财物,而陈寻平留下来清理战场,收拢土匪。 “看来杨远这家伙发现了好东西。”陈寻平笑了笑,转而对贾六说道,“你在外面盯着,我进去一趟。” 谍报队的那流匪带陈寻平进入山神庙,穿过前面的大殿,来到后殿。 一进后殿,陈寻平笑着说道:“这是发现什么好东西了,非要让人喊我过来。” “你自己看。”杨远抬手往前面一指。 陈寻平目光随之看了过去,却见地上整齐的摆放三只大箱子。 杨远站在一旁说道:“你自己打开看一眼,保准吓你一跳。” 陈寻平没有接话,直接走到其中一个大箱子前面,上面的锁已经被撬开,丢在地上。 “打开看看。”杨远做出一个让他打开箱子的动作。 火把上面的火苗燃烧正旺,后殿里还算亮堂,几道火苗的虚影在对面墙上舞动。 陈寻平伸手抓住箱子盖,用力一抬,掀开了木箱上面的盖子。 打开的一瞬间,一片光亮刺入眼中,他下意识用手去遮挡。 第六十章 虎头寨的财富 挪开挡在眼前的手掌,陈寻平见眼前的箱子里满满一箱子银锭,全都是二十两一锭。 一旁的杨远笑着说道:“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吧!之前我让人清算过,整整一万两。” 陈寻平点点头。 刚刚不是银子会发光刺痛了眼睛,而是一箱子的银子晃花了眼睛,长这么大,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银子堆在一起。 杨远用手一指另外两个箱子笑着说道:“打开那边那两个箱子瞅瞅。” 陈寻平合上身前木箱的盖子,走到边上的两个箱子中间,一手一个,打开了木箱上面的盖子。 有了之前一次经验,这一次他掀开后先看了右边的木箱,里面同样满满一箱子银锭,和之前打开的那个箱子差不多,应该也是一万两。 当他扭头看向左手边的箱子时,整个人突然愣住。 左边的箱子里没有银子,里面的东西连半箱都没装满,却更加的吸引人。 “这么多黄金!”陈寻平感觉嘴巴发干。 杨远笑道:“两千三百五十二两黄金,外加两万两白银。” “真他娘的有钱。”陈寻平狠狠咽了一口唾沫,“大当家一直缺银子用,这一次算是凑足了。” 又看了两眼,陈寻平恋恋不舍的关上了箱子盖。 杨远笑着说道:“如今这些银子都是咱们的,只要守住虎头寨这个地方,以后还会有源源不断的银子进账。” 陈寻平用力一点头,道:“这一次赚大了,外面缴获铁甲三十五副,棉甲七十九副,长刀十五把,长枪八十七根,真他娘的富裕,一个百人左右的山寨,比咱们大营的兵器都多,铁甲咱们更是一件没有。” 杨远说道:“这一次咱们收获不小,明天天一亮我就派人回大营给大当家送信,让大当家早些带大营来虎头寨。” “送信的事情归你,今晚我就守着这些银子睡了。”陈寻平盯着眼前的几个木箱说道,“真想不到我能有一天躺在这么多银子旁边睡觉,真跟做梦一样。” “今晚我陪你一起睡。”杨远说道,“大当家来虎头寨之前,咱两天天都要守着这些银子,绝不能出现意外。” 陈寻平点了点头。 杨远又道:“外面那伙土匪怎么样了?找到这伙土匪的几个头目了吗?这伙土匪有三个当家的头目,这几个人绝不能留。” 陈寻平说道:“我派人去审问了,很快就会有结果。” 两个人正说着,外面走进来一名流匪,一进后殿做了右臂横胸的动作,然后说道:“大队长,抓到一名土匪头目,说是这伙土匪的三当家。” 陈寻平问道:“另外两个土匪头目呢?” 那流匪答道:“只找到一个三当家,另外两个还没有找到,正在过第二遍。” “带我去看看。”陈寻平迈步往大殿走去。 “我跟你一起去。”杨远在后面说了一句,旋即对一旁的陈大庆说道,“留下两个人,和陈大队长的人一起守在后殿,没有我或陈大队长的命令,谁也不许进入后殿。” “杨头放心,这里有我盯着,保证出不了问题。”陈大庆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杨远点点头,走出山神庙,朝看押土匪那个地方走去。 他走过来的时候,陈寻平正对一名土匪问话。 “你就是这个山寨的三当家?”陈寻平上下打量了面前的土匪一眼,长得比他想象中要瘦弱。 那土匪麻木的点了点头。 陈寻平问道:“既然你是三当家,那应该知道你们山寨另外两个当家的,他们人呢?” “跑了。”那土匪有气无力的说一句。 “不可能。”陈寻平虎眼一瞪,道,“山寨前后两条路都被我的人堵住了,他们能跑到哪去!” 那土匪抬头看一眼陈寻平,淡淡的说道:“马棚后面有一条下山的小路,知道的人不多,他们应该是从那边逃走的。” 听到这话,陈寻平眉头皱了起来,对身边的贾六说道:“多带几个人,去马棚后面看看是不是有一条下山的小路,要是有,你带人走一遍,看看通往哪里。” 边上的贾六点点头,带了一队长矛手和一伍队火铳手去找马棚后面下山的小路。 那土匪仰头看着陈寻平说道:“前段日子虎头寨附近经常有一些陌生人出现,也是你们的人吧?” “对,是我们的人。”杨远走过来说道。 那土匪感叹道:“怪不得,怪不得,之前还以为官军又要进山剿匪,见到你们我才猜到,原来盯上我们虎头寨的是你们这些人。” “没错。”杨远说道,“虎头寨这个地方不错,我们大当家上次路过这里的时候便决定把大营迁到这里。” 那土匪目带茫然的看着杨远说道:“你们真的是流匪?” 杨远点点头。 “被天成卫剿灭的那伙流匪?” 杨远犹豫了一下,说道:“剿灭的是另外一部分,大当家带着我们躲开了官军围剿。”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看来你们不止眼前这点人马,你们大当家能带你们躲过官军围剿,看来是个人物,也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见到这样的人物。”那土匪露出希冀的神色。 杨远说道:“我们只是先头队伍,以后大营所有人都会来虎头寨。” “不冤,输得不冤,谁也想不到官府告示上张贴的流匪居然没有被剿灭,还来到了灵丘。”那土匪沙哑的说道,“我能不能加入你们,我曾是虎头寨三当家,没有人比我更熟悉这里。” 这一次杨远摇了摇头。 “为什么?”那土匪忽然大声喊道,“你们没有损失一兵一卒就占领了虎头寨,我也没有伤害过你们的人,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我,就因为我是山寨的三当家吗?” “虎头寨三当家,人称淫虎……我想后面的话不用我多说了吧!”杨远目光厌恶的看向眼前的虎头寨三当家。 虎头寨三当家不服道:“我是土匪,做这些事情很正常,难道你们流匪中就没有人做过吗?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杨远语气淡漠的说道,“自打我们大营进入大同境内,从没有害过一个百姓,因为大当家说过,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根据地。” “根据地!”虎头寨三当家一脸迷惑,旋即说道,“我不懂什么根据地,但要说祸害地方,你们流匪比我们土匪还要厉害,你们没资格说我。” 见对方根本不明白,杨远懒得解释,对一旁的一名流匪说道:“带走,给他一个痛快。” “是。”那流匪应了一声,挥手招来几个流匪押着虎头寨三当家走到一旁的空地上。 “我不服!我不服……”虎头寨三当家大声叫嚷,却被两名死死按在地上。 一旁走过来一名流匪,举起手中的刀砍了下去,一刀斩下虎头寨三当家的脑袋。 叫嚷声戛然而止。 第六十一章 谍报队 青天背的大营收到杨远派人送来的消息,获知虎头寨已经拿下。 得知这个消息后,刘恒命令大营分成几支队伍前往虎头寨,尽量避免被官府察觉到有大队人马进入灵丘的消息。 大营人马分散成几支队伍,人数最多的一支队伍只有二百多人,少的只有一百多人,官府就算发现,最多只能发现一两支队伍,不会联想到有上千人马的过境情况。 几支队伍离开大营的时间不一样,走的路也不相同,但最终目的地都是灵丘虎头寨。 刘恒没有跟大队一起走,而是骑快马和刚训练结束的谍报队队员一起上路。 与第一次来到虎头寨同,这一次刘恒不再是在山下观望虎头寨,而是直接被带上山,来到山上的山寨。 陈寻平和杨远守在山寨门前,见到刘恒马上迎了上来。 刘恒把马交给身边的人牵走,他和陈寻平还有杨远三个人往山寨里走去。 “这一仗,咱们的人有多少伤亡?”一见面,刘恒问向一旁的陈寻平。 陈寻平笑着说道:“除了几个崴到脚的家伙,咱们没有死伤,这一战赢的比想象中还要顺利。” 刘恒接到杨远派人送来的消息,里面没有提到伤亡情况,现在听到自己一方没有伤亡,这才松了一口气。 “做的不错。”刘恒难得夸了一句。 陈寻平嘿嘿一笑。 这一战赢的太轻松了,轻松的让他到现在都有些不敢相信。 边上的杨远插言道:“咱们这一次算是发财了,盘踞虎头寨山上多年的这伙土匪,居然积攒下两万两白银,两千三百多两黄金,这回全便宜给了咱们。” 几个人来到山神庙的后殿,四名流匪守在这里,看守后殿的三只木箱子。 “把箱子打开。”杨远对一名看守箱子的流匪说了一句。 那流匪走过去,依次打开了箱子,耀眼的银色和金色之光出现在刘恒眼前。 一下子见到这么多的金银,刘恒愣住了。 后世金银已经不是流通货币,更多的是纸币,平常看到的金银大多是一些首饰,他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金银。 “咱们有了这么多金银,是不是可以多买一些火铳,多组建几支火铳队。”望着眼前的金银,陈寻平仿佛看到了一支支手持火铳的队伍。 和土匪一战,他见识到了火铳的威力,虎头寨的土匪说是败在火铳的铳口下都不为过,所以他想扩充自己队伍中的火铳手数量,让手下多几支火铳队。 “啊,对,有了这些银子咱们的火铳队可以加大扩建速度。”陈寻平的声音让这几箱子金银震撼到的刘恒回过神,同意了扩建火铳队的请求。 陈寻平说道:“有了火铳可要先扩建第三大队,毕竟第三大队有一支火铳队,有经验,扩建起来也容易。” 刘恒笑着说道:“放心吧二哥,肯定先扩建第三大队,最后保证每一支大队最少有一支火铳中队。” 和虎头寨土匪的这一战,刘恒从谍报队那里得知了经过,火铳队发挥出比他想象中还重要的作用,这让他更加确定扩大火铳队的想法。 两箱银子一箱金子,刘恒并没有挪动,看完后让人扣上盖子,并重新装上锁头,留下几个人守在这里。 他和陈寻平杨远三个人退回到山神庙大殿。 大殿里的几位大当家的座椅还在,刘恒坐在曾经矮脚虎的座椅上,陈寻平和杨远分别坐在左右两边。 “那些被俘虏的土匪关押在哪了?”刘恒问向二人。 陈寻平说道:“山寨的西南角有一个马棚,人都关在马棚边上的空地上,我留下一队人手在那边。” 刘恒又道:“这些土匪中有没有罪大恶极的那种?” 这一次开口说话的是杨远,他道:“这样的土匪有十几个,头目居多,已经按照大当家之前吩咐,罪大恶极的土匪全部杀掉。” 刘恒点头道:“嗯,杀了是对的,这些人心都野了,投靠咱们只是为了活命,受不住咱们的约束,将来只会给咱们带来麻烦,这一次杀了,这些人头还可以震慑住其他的土匪。” 左边座椅上的陈寻平说道:“我看这些土匪个个身量不错,都是正当壮年的汉子,稍加训练,可以多出两支小队。” “不。”刘恒一摆手,“这些人暂时不能成为战兵,还需要进一步观察。” 陈寻平眉头皱了起来,说道:“那也不能留着他们在山寨里白吃白喝,时间一长,会让咱们的人感到不公。” “当然不能留着他们白吃白喝。”刘恒想了一下,说道,“看看他们当中有没有会制土砖的人,有的话挑出来,让他们制土砖,那些不会制土砖的土匪去伐树,弄一些大木回来,总之不能让他们闲着。” 陈寻平应道:“这事交给我去办,回头我安排一支长矛手小队盯着他们。” 刘恒点点头,然后看向杨远,问道:“最近有商队从山下过吗?” 杨远摇了摇头,道:“暂时还没有,谍报队的人一直在附近守着,只要有商队大车经过立即上山禀报。” “谍报队不能老盯着这种小事,这样吧……”刘恒看向陈寻平说道,“二哥,你派两支小队和一伍队火铳手去山下,一支小队在山下的官道设卡,另一只小队和火铳手藏在林子里,做好随时支援,让谍报队撤回来。” “是。”陈寻平和杨远同时答应了一声。 刘恒说道:“行了,暂时先这样,剩下的事等大营过来以后在安排,但土砖的事情要抓紧,别看现在天气炎热,可凉下来也快,入秋之前咱们必须盖出足够一千多人居住的房子。” 陈寻平从座椅上站起来,说道:“我现在就去办这件事,顺便让人去山上把谍报队的人换回来。” 见刘恒那边点头同意,陈寻平转身离开了山神庙大殿。 刘恒揉了揉太阳穴,对杨远说道:“山下设卡子这种事交给其他大队去做,谍报队主要用来探听情报和暗杀咱们的敌人,这一次我带来十几个搞暗杀的好手,全都交给你,好好使用。” 杨远面带苦涩道:“大当家,谍报的事情我实在做不来,完全不知道从哪下手,两眼一黑,摸不到头脑,要不还是换个人做这个谍报队长吧!” “咱们一切都是初创,困难肯定有,慢慢来,我相信你能做好这个队长。”刘恒宽慰了一句。 杨远脸一苦,知道自己辞不掉这个谍报队长的位子,只能生受了。 第六十二章 范家商队 流匪大营搬到虎头寨过去半个多月,天气依然炎热,甚至比往年都要热,站在太阳底下待一会儿,感觉人都快要被烤化。 炎热的天气,守在虎头寨山下的一队长矛手小队躲在树荫底下,官道那里实在待不住人,只留下木栅栏堵在官道正中间。 “这破天,真他娘的热,都一个多月没下雨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下一场雨凉快凉快。”贾六右手抓在刀柄上,刀尖那头戳在地上,左手拿着羊皮水袋时不时喝一口水袋里的水。 “中队长,要不你先回山上吧,这里有我们盯着就行。”长矛手小队队长张三叉说道,“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商队的车队走这条官道,我看今天也是一样” 贾六盖上水袋的木塞,没好气的道:“我留在这里是大当家的命令,我敢违抗?还是你敢违抗?” 听到这话,边上的张三叉缩了缩脖子,干笑了两声,不敢再劝。 虎头寨山脚下官道这里的卡子,每天都会有一名中队长留下看守,三个大队的中队长轮番来,这一天轮到贾六在这里守着。 除了官道卡子这边有一队人马外,距离官道不远处的林子里,还有一支小队和火铳队在。 第一大队因为没有火铳队,所以用弓箭手替代火铳手,第二大队守卫虎头寨山上的大寨,同时负责看管被俘虏的土匪。 陈寻平的第三大队已经有了第二支火铳小队,不过这支火铳队和贾六没多大关系,是另外一支中队下面的火铳小队。 “中队长,前面好像有车队过来。”张三叉忽然用手指向东南方向的官道。 “放屁,这么热的天气上路,人早他娘的晒死了。”贾六的骂了一句,回手把刀鞘放在地上,脑袋枕在了上面。 张三叉并没有因为贾六骂了一句放弃,反而用手推了推贾六的大腿,说道:“中队长,真的是车队,我没骗你,看上去有好几辆大车。” 贾六被推的不耐烦,从地上坐起来,说道:“要没有车队过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话间,他看向官道,忽然一愣,真的看到一支车队正朝他们这个方向走来。 见此,贾六用手使劲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自语道:“还真他娘的有车队。” 边上的张三叉听到后说道:“我没说错吧。” “小子,眼神够好,算你立了一功。”贾六拍了拍张三叉的肩膀,同时站了起来,大声喊道,“都他娘的起来,有活干了。” 林子里休息的长矛手虽然不愿意在这么热的天气下动弹,可命令一下,还是很快集合,随贾六走向官道上的栅栏那里。 栅栏距离他们休息的林子五十步左右,车队起码还在一里外,等贾六带队来到栅栏跟前,车队距离他们还有好几百步开外。 贾六说道:“站好,站好,都站好,这是咱们来到虎头寨以后收到的第一单平安银子,千万不能搞砸了。” 过来的车队见到官道上突然出现一群人,还有木栅栏挡在路中间,却没有停车或是改道,依然继续前行。 很快,车队来到栅栏十几步外,头车停了下来,从车上跳下来一位留有两撇小胡子的中年人。 贾六单手扶刀站在栅栏后面,身后站着张三叉和两名长矛手。 “诸位好汉,我们是范家的商队。”中年人面上带笑的拱了拱手,“还请诸位行个方便。” 说话间,他从袖口里掏出一锭银子,塞到看上去是土匪头目的那位持刀汉子手中。 拿到银子的人是贾六,他用手掂了掂,差不多有二十两,回手丢给身边的张三叉手中,同时说道:“车上拉的都是什么东西?” 中年人笑道:“一些不值钱的铁锭。” 贾六侧头看了一眼,一共六辆大车,每一辆大车都是两匹马拉动,车轱辘走过的地方留下一道深深的印痕,明显车上的东西分量不轻。 “去看一下。”贾六扬了一下下巴,示意张三叉带人过去查货。 对面的中年人见此,急忙挡住往前走的张三叉,同时嘴里说道:“各位好汉,我车队有徐家的令旗,这批货是灵丘徐家的货,还请好汉高抬贵手,放我们过去。” “你刚才不是说是范家的商队,怎么又变成徐家的货了。”贾六眯起了眼睛。 中年人尴尬的笑了一声,赔笑道:“我们是范家商队没错,但这一次货是徐家的货,还请好汉高抬贵手。” 贾六冷笑道:“什么徐家范家,我统统不认,三叉,带人过去查货。” “好咧!”张三叉应了一声,带上几名长矛手朝大车走过去。 “好汉爷,还望您高抬贵手。”说话间,中年人又掏出一锭二十两的银子递过去,陪笑道,“一点小意思,不成笑纳,算是请诸位好汉爷喝酒。” 接过银子的贾六随手丢给身后的一名长矛手,说道:“银子呢,我就收下了。” 中年人见对方收下银子,松了一口气。 说话停顿了一下的贾六又道:“货我们还是要查,想从这条官道过去,要交平安银子,三十抽一,刚才你给的银子,算在平安银子里面,也不让你们范家商队吃亏。” 听到这话,中年人脸一黑。 三十抽一对于商队来说是一大笔银子,他一个小小的管事做不了这个主。 没办法,中年人只好道声歉,一路小跑跑向商队中间的一辆马车跟前,弓腰在马车车窗前跟里面的人汇报。 贾六对此毫不在意。 交了平安银子,他自然放商队的车队过去,不交银子,一个车轱辘都别想过栅栏一步。 另一边的张三叉靠近大车的时候被大车边上的护卫拦下,没能检查到大车上的货物,又见商队一方的护卫人多,只好退了回来。 “中队长,这些人不让咱们查货。”张三叉小声说道。 贾六自然见到了这一幕,笑着说道:“不急,等他们能做主的人出来。” 张三叉点点头,退回到贾六身后。 时间不长,商队马车中走出一位身穿绸袍的男子。 站在马车车窗下的中年人小心翼翼的扶绸袍男子走下车,又陪同对方朝贾六这里走过来。 “管事的人来了。”贾六侧头对张三叉说了一句。 来到近前的绸袍男子见到贾六后,微微一皱眉,露出厌恶神色,傲慢的说道:“你可知你拦下的是张家口范家的车队?” 第六十三章 平安银子 范家是张家口有名的大晋商,资产百万两以上,家族在宣府影响力极大,在大同境内影响力稍弱一些,可也只是相对宣府而言。 绸袍男子范永奎虽说不是范家大房的人,可也是范家族人,范永斗的平辈兄弟,走到那里别人都要客客气气称呼一声范七爷。 以他的身份,自然看不上一个不入流的草寇,要不是车队被拦下走不了,他都不屑下车来见这些草寇。 “原来是张家口范家的车队。”贾六一笑,旋即脸一沉,道,“老子管你他娘的是张家口范家还是北家口范家,想从这条路过去,乖乖交平安银子,不然货留下,人滚蛋。” “你,你可知道得罪范家是什么下场?”范永奎涨红了脸,从小到大还没有人用这样粗俗的言语和他讲话。 贾六冷笑一声,道:“少他娘的用什么范家的名号吓唬老子,老子不怕,三叉,查货。” “好咧!”张三叉应了一声,喊上十几个长矛手朝范家车队走去。 “我看谁敢!”范永奎喊了一句。 原本守在范家大车旁边的护卫都站了出来,与张三叉带来的人对峙起来。 “比人多是吧!”贾六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放在嘴里,吹响口哨。 伴随口哨声,虎头寨方向林子里跑出来四五十人,大部分手持长矛,其中十几个人手中持有火铳。 这些人一出来便把范家车队被团团围了起来。 十几个火铳手点燃火铳上面的火绳,铳口对准范家商队的人。 “好汉,好汉,别动手,千万别动手,容我们在商量一下。”范永奎身边的中年人连连拱手告饶,一副谦卑的模样。 这个时候范永奎脸上毫无血色,几支火铳铳口同时对准了他。 中年人拉着身体哆嗦不停的范永奎后退了几步,小声说道:“七老爷,您的命金贵,犯不着为了这点银子把命搭上。” “徐,徐家不是说有他们的令旗在,虎头寨的土匪不会打劫咱们的车队吗?”范永奎说话有些结巴,两条腿哆嗦的厉害。 这是他第一次接下来灵丘的差事,以往在宣府境内,不要说土匪,就是官府设下的税卡也不敢这样对他。 可现在面对几支黑洞洞的铳口,他真的怕了。 中年人是范家商队的管事,就听他说道:“七老爷,徐家说什么现在都不顶用,看这些土匪的意思,咱们不交平安银子别想过去,弄不好连命都丢在这里。” “你的意思是,是他,他们敢杀我?我可是范,范家的人。”范永奎结巴的越发厉害。 中年人苦笑一声,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提范家,人家真要怕范家也不会拦下车队找你要平安银子。 没办法,他只好继续劝说道:“七老爷,咱们先交上平安银子,先从虎头寨离开,回头再找徐家算账,总之咱们范家不能吃这个亏。” “对,对,对,不能吃这个亏。”范永奎连连点头认同,旋即道,“王掌柜,这事就交给你去办,等咱们从虎头寨离开后,一定要派人去质问徐家,赔偿咱们范家的损失。” 王掌柜是张家口一家范家铺子的掌柜,范永斗不放心范永奎,专门派他过来做商队管事,协助范永奎掌管商队。 “七老爷放心,事情交给我去办,您先回车上休息。”王掌柜见范永奎被吓得不行了,留下来也没用,招来两名护卫,扶着他回马车上。 安排好范永奎,王掌柜回到栅栏这里,赔笑道:“好汉爷放心,平安银子我们交,现在就交,多少银子还请好汉爷说个数。” “清单文书拿来。”这么热的天贾六也懒得和他废话,清单文书上有这一次商队运送的货物。 范永奎虽然是商队名义上的最高管事,实际上事情都是王掌柜去做,所以进货清单文书这样的东西都在王掌柜身上。 王掌柜手伸进怀里掏出一张清单文书递向贾六。 贾六接过来看了几眼,嘴角讥讽道:“呦呵,货还不少,你不是说车上全是铁锭吗?怎么大部分都是铁器。” 王掌柜赔笑道:“有铁锭,不过这个东西又笨又沉,不如打造好的铁器方便携带。” 说到这里,王掌柜忽然一愣,这才想到,眼前这个土匪居然识字,能看明白清单文书上面写的是什么。 许多武将都目不识丁,眼前一个土匪居然识字,看的懂清单文书。 压下心中疑惑,王掌柜又道:“好汉爷,您看看我们该交多少平安银子才能过去。” “你们范家商队够有钱的,一次就是近万两银子的货。”贾六随手递给身边的人,说道,“算算他们该交多少平安银子。” 见到这一幕,王掌柜又是一愣,除了眼前这个看上去是土匪头目的家伙,居然还有别的土匪识字,而且还会算学。 目光偷偷看了看周围其他的土匪,脑海中有一种怪异的念头。 会不会眼前这些土匪都会识字。 不过这个念头很快被他打消掉,这年头识字的人少的可怜,说不定这伙土匪就这么两个识字的人。 时间不长,拿走清单文书的那土匪说道:“各种货物银子加在一起,需要交三百二十五两三分银子。” 贾六点点头,旋即看向王掌柜说道:“我们收的平安银子是三十抽一,不放心的话你可以自己算一下,我们虎头寨也是讲信誉的,绝不多收一个铜板,之前你给了四十两,现在只需再交二百八十五两三分银子,你们的车队就可以过去。” 王掌柜做了多年掌柜,虽说比不上账房算账熟练,可这点账心算就能算出,三十抽一的银子确实是三百二十五两三分。 “好汉爷稍等,我让人去准备。”王掌柜朝贾六拱了拱手,回去和范永奎禀报,一下动用几百两银子,总要知会一声。 等王掌柜回来,手中多了一个布包,递向贾六。 贾六朝身边的一人使了个眼色,对方把银子从王掌柜手中接过来。 打开布包,检查了一遍银子没有问题,贾六让人搬开路中间的栅栏,放范家的车队过去。 查过范家大车上货物的张三叉望着商队远去的方向,说道:“铁锅这些东西也就算了,车上居然还有不少铁箭头,一个商人弄这些做什么?卖给谁去?造反吗?” 贾六摸了摸下巴,面露沉思。 第六十四章 走私 天色黑下来后,拦路的栅栏搬到虎头寨山下的林子里,贾六带着人回到山上。 半个多月以来,贾六收到了山寨第一笔平安银子,一回山寨,他便来到山神庙面见刘恒。 对于山寨收到的第一笔平安银子,刘恒和几个头目十分重视,所有人都来到山神庙大殿里,当面听贾六的汇报。 当得知这笔银子是来自张家口范家的时候,刘恒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收到的第一笔平安银子是来自历史上鼎鼎有名的满清八大皇商之一的范家。 陈寻平开口说道:“这个范家还真有钱,一次运上万两银子货,就不怕半路被土匪抢走。” 坐在他边上的赵宇图说道:“范家家资不下百万两,蒲州张家没落后,范家可以说是晋商之首,区区一万两银子还不至于让范家伤筋动骨。” “百万两!”陈寻平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没想到范家这么有钱。 “百只多不少。”刘恒突然接了一句。 “大当家也知道范家?”赵宇图好奇的看向刘恒,他知道刘恒和李树衡他们一样,都是辽东人,对张家口范家不熟悉才对。 刘恒说道:“听人说过,晋商之中属范家生意做的最大,张家口又是最大的牛马市,晋商多是往返大明和北虏之间,从中赚取银子。” “想不到大当家还知道这些。”赵宇图笑道,“晋商很早就和北虏做生意,张家凤磐公在京为官时,边关各堡守将都给张家面子,晋商买通边堡守将通过边关走私北虏,现在没了张家,如今范家做的事情和当年张家一样。” 站在一旁的贾六忽然说道:“大当家,还有一件事属下觉得有些奇怪。” “什么事?”刘恒看向贾六。 贾六说道:“属下检验了一遍范家商队的清单文书,上面都是铁锅一类的铁器,只有少量铁锭,可属下手底下的小队长去查货的时候,发现范家车队里不少刀枪,还有许多铁箭头,与清单文书上的货物许多都对不上号。” 辽东女真……刘恒突然想到这四个字。 晋商一直在和北虏有所勾结,后来这些晋商更是勾结上辽东女真,把大明的消息卖给女真一方,又给辽东女真粮食布匹,帮助辽东女真度过天灾最严重的几年。 对于大明来说,这些晋商是在卖国,对于汉人来说这些晋商是在卖汉人的祖宗,用汉人的鲜血,染红了晋商的顶戴。 这里面最突出的当以范家为首的晋商八大家,后来的八大皇商,范永斗,王登库,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翟堂,黄云发,靳良玉。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刘恒便否决了这种可能。 如今的女真刚刚在萨尔浒打赢明军,还没有拿下整个辽中,范家就算有心勾结辽东女真也做不到,所以这批货最大可能是卖给北虏。 大明虽说和北虏互市,却对铁器一类的东西限制十分严格,导致北虏铁器价格昂贵,范家这近万两的货物运到草原,一出一进少说上万两的利润。 刘恒抿了抿嘴,自己才收三百多两银子平安银子,范家却拥有上万两的利润,弄得他都弄上几车铁器卖到草原上的想法。 不过他也只是心里想想,想要把货物卖到草原上,起码边镇边堡的将领要买通,不然没等货物出关就会被扣下,草原那边也要有熟识的蒙古贵族,不然货物到了草原上,北虏便不是买而是直接抢了。 这两条不管哪一条刘恒都知道自己没有这方面的关系,走私北虏的生意就别想了,老老实实收平安银子最实在。 贾六退出山神庙大殿后,刘恒把银子交给李树衡,并让赵宇图登记在册。 收来的银子和开销出去的银子有专门的账本,交由赵宇图管账,但银子归李树衡管,一人管账一人管钱,管账不管钱,管钱不管账,账和钱分开。 “土砖做的怎么样了?”刘恒问向李树衡。 自打李树衡带领大营最后人马来到虎头寨,一切关于后勤的事情都交由他来管理。 李树衡说道:“第一批土砖差不多可以用了,再过两天就可以建造第一批土坯房,会盖房的人我已经挑选出来了,已经开始打地基。” “要抓紧时间,再有一个月天就会凉下来。”刘恒说道,“房子按照咱们之前商量好的盖,屋里要那种大通铺的土炕,冬天的时候可以烧火取暖,不然人待在屋里全都冻坏了。” 李树衡点点头。 虎头寨山上原本有一些房子,但是数量太少,根本住不下一千多人。 小冰河时代的冬天冷的难捱,入冬之前不盖好房子,等到入冬后,刘恒知道山上会冻死不少人。 如今山寨上粮食不缺,之前的矮脚虎储备了够几千人吃上三个月的粮食。 虽然不知道矮脚虎从哪里弄来这么多粮食,但这些粮食足够一千多人吃到年后,算是解决了流匪大营粮食不多的问题。 ……………… 三十抽一的平安银子比矮脚虎在时少了一半,也再没有虎头寨土匪抢货的事情发生,原本一些宁肯绕远也不愿意走虎头寨的商队,慢慢开始重走虎头寨山下的官道。 一个月下来,光是守着这一条官道,刘恒收到的平安银子就有上千两。 如今他算是有银有粮,一间间土坯房拔地而起,围绕在山神庙周围,三支大队各设有一支火铳队,并且火铳手的数量还在增加。 原本俘虏的那些原虎头寨土匪训练成了刀盾手,当初虎头寨缴获的铁甲和棉甲又分发给了他们。 三个大队的长矛手换上真正的铁枪头,不再是烤硬的木矛,一具具锁甲通过杨远运送到山寨上。 打造锁甲的铁匠是虎头寨山下赵家峪的一名铁匠,手上的活好,一个人三天就可以打造一身锁甲,和徒弟一起,两天可以打造出三身锁甲。 杨远从东山铁场买来铁锭,运到赵家峪,交给赵家峪的铁匠专门打造锁甲。 转眼间天气凉了下来,一间间盖好的土坯房已经可以住人,按照伍队划分一间屋子,住满十二个人。 屋中只有一个大通炕和一个木头架子,大通炕用来睡觉,木头架子上摆放吃饭和喝水用的大茶缸。 因为瓷碗容易摔毁,山寨又不缺银子,刘恒亲自画图,找灵丘的铁匠,打造了一千多个大茶缸。 这东西打造起来并不困难,灵丘的几家铁匠铺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便让虎头寨山上人手一只大茶缸。 这种大茶缸吃饭喝水都很方便,无意间从铁匠铺中流传出去,居然在灵丘城中掀起一股热潮,许多百姓和东山的矿工吃饭的家伙都换成了这种大茶缸。 虎头寨山上一切都向好的方面发展。 第六十五章 村民送粮 “大当家,山下来了一群村民,说是来给虎头寨送粮食来了。”贾六来到虎头寨后山的校场,找到正在训练火铳队的刘恒。 “送粮食?”刘恒一愣,他不记得和村民买过粮食。 贾六用手比划着说道:“十几大车的粮食,都是虎头寨附近几个村子的村民送来的。” “人在哪?” “都在山脚下,第三大队的人守在那。” “走,过去看看。” 刘恒带着贾六离开校场,从山寨穿过去,来到山脚下。 刚到山下,刘恒见到一群身穿麻布衣服的村民被长矛手小队拦在上山的路口前。 这些村民在山寨的长矛手队员面前,显得战战兢兢畏畏缩缩,佝偻着身子,好几个村民挤在一起。 在这些村民身后不远,十几辆大车依次排开,一直排到官道上,车上坐着赶车的车夫,边上还有村民守在一旁。 “大当家,就是这些村民。”贾六用手一指。 刘恒打量了两眼,眼前这些被拦下的人确实是普通的村民,明显害怕拦住他们上山的长矛手,不然也不会战战兢兢,有几个身体都在打颤。 “老乡,你们来虎头寨做什么?”刘恒来到一位年长一些的村民跟前,语气尽可能的平和一些。 “好汉爷!”噗通一下那年长村民急忙跪在地上,结巴着说道,“我,我们给虎爷送粮食。” 听到虎爷两个字,刘恒顿时明白,这些村民是给矮脚虎送粮食的。 可惜矮脚虎已经死了,尸体被一名长矛手在林子里发现,一同发现的还有几具铁甲。 不过粮食送到了家门口,刘恒自然没傻到推出去的道理,便道:“粮食我收下了,以后你们还有粮食尽管送到虎头寨来。” 跪在地上那年长村民脸色一下子变了,连同周围的几个脸色都难看起来。 “好,好汉爷,能不能跟虎爷说说,我们几个村子实在凑不出粮食来了,求求虎爷给我们几个村子的村民一条生路吧!”跪在地上那年长村民哀求道。 “地上凉,有什么话站起来说。”刘恒伸手把跪在地上的村民扶了起来,道,“我不白要你们粮食,按照市价高出一成给你们银子,还有这一次你们送来的粮食,都按照高出市价一成算。” 这些村民来虎头寨送粮,是被矮脚虎逼迫,自然不可能给村民银子,但刘恒不准备白拿村民的粮食,他更愿意用银子去买,左右不缺那点粮食。 “真,真的给银子,没骗我们?”年长村民面带着怀疑,不相信山上的土匪会那么好心。 刘恒笑着手道:“真的给银子,而且从这次开始就给,以后你们有粮食尽管卖到虎头寨,我保证比市价高出一成折算银子。” “那,那,那……”年长村民话到嘴边却还是不敢说。 多年以来,虎头寨对周围几个村子威慑力太大,几个村子的村民都怕虎头寨的土匪,同时也更恨虎头寨的土匪。 刘恒自然知道这些村民犹豫什么,笑着说道:“老乡,我这里没有秤,麻烦老乡派几个村民回去一趟,带来几杆大秤过来,咱们今天就开始称粮给银子。” 年长村民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事虎爷同意?” 当初虎头寨变换大王旗太快,几个村子的村民都不知道虎头寨已经换了做主的人,还以为虎头寨是矮脚虎做主。 刘恒笑道:“别管什么虎爷,我说了算,以后村民送来虎头寨的粮食都用银子买,不白拿村民一粒粮食。” 年长村民回过头看向身后的另外几个村民,这几个村民是来自其他村子的人。 见几个人全都朝他点头,他这才说道:“老汉听好汉爷的,这就让人回村子里拿大秤去。” “不急,我安排人骑马送他们回村子。”刘恒对一旁的贾六说道,“安排几个人骑马送村民回村子拿秤,顺便让赵宇图带账本来一趟。” “是。”贾六应了一声,转身返回山上。 时间不长,贾六带着几个人骑马从山上下来,驮上几个附近村子里的村民,离开了虎头寨。 赵宇图跟着贾六他们一块下山,他没有骑马,晚一些来到刘恒跟前,说道:“大当家,出什么事了?” 刘恒说道:“没什么大事,我准备买下乡亲们送来的粮食,一会儿你登记一下。” 对面的年长村民听到了赵宇图喊刘恒大当家,顿时吓了一跳,看着刘恒结结巴巴的道:“你,你,你是虎爷?” 矮脚虎在虎头寨附近几个村子之中名号威名赫赫,能止住小儿啼哭,可见过他本人的村民并不多,他自己很少下山,有什么事都是山寨二当家和三当家去办。 “我不是矮脚虎。”刘恒说道,“乡亲们尽管放心,从今以后虎头寨山上的人,不会再抢掠你们几个村子,更不会祸害村子里的村民。” “真,真的?”年长村民偷偷松了一口气,同时怀疑的看向刘恒。 在村民的眼里,土匪的话可信度并不大。 刘恒说道:“你们口中的虎爷,也就是矮脚虎已经死了,如今的虎头寨和以前不一样,不会再去祸害周围的百姓,以后你们尽管安心的过日子。” 来到虎头寨,刘恒准备扎根在这里,自然不能像石云虎在时那样,走到哪里抢到哪,更不会像矮脚虎一样,祸害四周百姓,弄得哀声怨道,村民们敢怒不敢言。 虎头寨附近几个村子最远的不过十里路,最近的赵家峪只有二里路。 贾六等人骑马从赵家峪回来,带回来三杆大秤。 有了秤,又不缺人手,三杆秤同时称粮。 十几大车的粮食都是刚下来的秋粮,村民和长矛手一起搬抬粮食,用了一个多时辰全部称完。 所有的粮食都被赵宇图用炭笔写在本子上,登记在册,标记清楚。 当最后一袋粮食称完,赵宇图拿着本子对刘恒说道:“总共一千四百五十石粮食,按照高出市价一成收,咱们应该付五百九十八两三分银子。” 山寨的银子都在李树衡那里,刘恒交代贾六去山寨找李树衡拿银子。 时间不长,李树衡跟贾六一同下山,不过手中多出了一个装有银子的布包。 一下山,李树衡就见到一辆辆装满粮食的大车,明白贾六没有骗他,便把装有银子的布包递给刘恒,同时说道:“这里是五百九十八两三分银子。” 千劝万劝,不如银子好使。 拿到银子的年长村民脸上笑开了花,边上的几个村民往布包里的银子上你摸一下我摸一下,仿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刘恒笑着说道:“老乡,以后村子有粮食想要卖,尽管来虎头寨,我们比市价高出一成收粮食。” “好,好,好。”年长村民连连点头,怀里紧紧抱着装有银子的布包。 村民们也没想到虎头寨真的给银子,以往都是春收和秋收之后给虎头寨白送粮食,换取一年内虎头寨的土匪不下山祸害周围几个村子的百姓。 第六十六章 徐家的动作 送走送粮的村民,刘恒回到山寨山神庙大殿中。 李树衡和赵宇图跟了进来。 “大当家。”赵宇图率先开口道,“粮食既然是村民主动送过来,咱们干嘛还要用银子买,就算咱们不给他们银子,这些村民也不敢把粮食带走。” “是啊,平白多花了将近六百两。”李树衡一脸心疼的样子。 刘恒笑着说道:“咱们要在这里立足,不能学矮脚虎他们只知道祸害乡里,也不能像以前石云虎在时那样,抢完就走,从一个府县抢到另一个府县。” “既然要立足,就要学着让百姓认可咱们,只有百姓认可,咱们才能实实在在扎根在这里,不然官府围剿,百姓痛恨,就算虎头寨山多林密,咱们这一千多人早晚也会被官府清剿干净。” 李树衡说道:“就算是这样,也不用高出市价一成收粮,如今咱们不缺粮食,附近的村子全都把粮食运来虎头寨,咱们买下来也吃不了,今年的新粮,放到明年就成了陈粮。” “李大队长说的在理。”赵宇图说道,“咱们山寨每个月收到平安银子一千两左右,今天买粮食就花了一半多,再来一次,一个月的平安银子不够买粮食的,这种花法,咱们从虎头寨弄到的那点银子,用不了多久就会用光。” 两个人都刘恒高出一成价格买粮表示了满,同时也对刘恒继续收粮表示不满。 刘恒笑着解释道:“咱们山寨不种粮食,山上的弟兄们想要吃饭只能从附近几个村买粮,咱们要是不出高价,附近的村民凭什么把粮食卖给咱们,只有让这些村民拿到实实在在的好处,他们才会主动把粮食卖给咱们。” “有了切实的好处,村民才会放下对咱们的防备之心,将来大营总要扩建,咱们总不能一辈子窝在虎头寨,一群大老爷们,时间一长早晚会出事情,有些事情下面的人不会想,咱们要学会未雨绸缪。” 李树衡和赵宇图两个人听完刘恒的话,才明白刘恒想的这么深远,他们还在为几两银子争论的时候,对方已经开始考虑大营的未来。 ……………… 虎头寨高出市价一成的价格收粮食的消息,很快在附近几个村子传扬开。 有了一次卖粮给虎头寨的经历,一些村民开始把家中余粮成车成车的运到虎头寨。 这时候正是秋粮刚下,到了交秋税的时候。 张居正死了,可一条鞭法留了下来,百姓的粮食折合成了银子,逼的百姓只能卖粮,粮商就此大肆压价,囤积粮食。 谷贱伤农,虎头寨虽然是土匪窝子,可粮价高出市价一成,还不用踢斗,秤上多重就按照多重给银子。 虎头寨附近几个村子已经卖过一次粮食给虎头寨,有了经验,这一次又运来大量的粮食来到虎头寨山下。 这一次刘恒没有出面,由李树衡和赵宇图两个人做这件事,一个人管银子,一个人管账。 收完粮食,银子给了百姓,一车车粮食运送上山。 新的粮仓还早建造,好在山上土坯房比较多,一袋袋粮食送进了土坯房里储存。 山寨中的粮食多了,银子花的也快,一连收粮几天,李树衡终于忍不住找上刘恒。 刘恒劝道:“我的树衡哥呀,咱们不是还有银子吗?村民们送来多少粮食,咱们就收多少粮食,如果现在停下,不再收粮,之前所有的努力全都白费。” 李树衡神情严肃的道:“大营的银子已经入不敷出,这几个月赚的平安银子都花出去不说,就是虎头寨得到的那几万两,也动了二千多两,再这样下去早晚花干净。” 刘恒笑着说道:“不是才花两千多两,继续拿出来花,银子没了还可以赚,咱们再找新的来钱路子。” 李树衡问道:“什么路子?你有想法了?” 刘恒笑着说道:“我手里有一张东山的铁场文书,我已经让杨远去打听了,看看能不能在东山开一个咱们自己的铁场。” “开铁场?”李树衡眉头拧了起来,“咱们的身份在东山开设铁场,会不会被官府发现?” 刘恒笑道:“不用担心,反正咱们都被砍头了,没人会把咱们联系到流匪的身上,就算有人知道也没关系,只要不去县城,官府想要抓咱们没那么容易。” 李树衡沉思起来。 虎头寨距离东山不算远,哪怕东山那边出事,虎头寨这边也能很快赶过去,比县城去东山还要方便。 东山有了自己的铁场,以后各种兵甲的铁都可以用自家的,又能节省下一大笔银子。 想明白这些,李树衡说道:“什么时候去东山开设铁场?” 刘恒说道:“还要等一等,等杨远那边的消息。” “我支持去东山开设铁场,以后咱们自己用铁方便,而且制造火药的几种矿石也能光明正大运回山寨。”李树衡掌管大营钱粮,考虑问题习惯从节省银子上出发。 附近几个村子运粮卖给虎头寨进行的如火如荼,半个月后,虎头寨附近几个村子的粮食卖的差不多。 远一些的村子不信土匪会花银子买粮,依然把粮食卖给灵丘的粮商。 ……………… 灵丘城内,徐家大院的北屋书房,徐家这一代家主徐有财坐在桌案后面,桌上铺着白纸,镇纸压在白纸两侧,手里拿着一杆毛笔,刚刚在白纸上写了‘生财有道’四个大字。 “好字。”边上的徐管家拍着手称赞道,“笔走龙蛇,行如流水,然而又做到力透纸背,入木三分,老爷您的字又有所精进。” “哈哈,是吗?”徐有财大笑两声,越看自己写的这四个字越满意。 徐管家奉承道:“那是自然,老爷是没有去科举,不然凭老爷这一手字,就算拿不到状元,起码也是个榜眼。” “三年一状元,哪有那么容易。”徐有财笑了笑,旋即又道,“回头让人把这四个字裱起来,就挂在书房。” 徐管家点头应道:“这么好的字,一定找灵丘最好的匠裱师父。” 徐有财站起身,走到一旁的铜盆前,用里面的清水净了净手,拿起一旁的绸布擦干手上的水渍,走到一旁的太师椅前坐下。 有下人用木盘端上盖碗,送到徐有财的手上。 拿起盖碗的盖子,吹了吹漂浮在上面的茶叶,缀饮一小口,重新盖上碗盖,徐有财问道:“最近粮铺那边的粮食比往年少了不少,派人去查了吗?” 第六十七章 徐家的打算 徐管家把桌案上的字交给下人拿去裱。 听到徐有财的话,他急忙凑过来,说道:“查清楚了,虎头寨用高出市价一成的价格收粮,附近几个村子都把粮食卖给了虎头寨。” “虎头寨?”徐有财皱起了眉头,说道,“徐虎不是在那里吗?他要这么多粮食做什么?想造反吗?” 说到后面几个字,声音陡然冷了下来。 常年在身边伺候的徐管家心头一颤,听出来自家老爷对于虎头寨的徐虎极为不满。 “老爷息怒。”徐管家劝道,“下人打探消息回来,说徐虎已经不再是虎头寨大当家,而且人已经死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如今虎头寨谁做主?”徐有财单手端盖碗,眉头拧了起来。 徐管家说道:“具体是谁还请不清楚,村民也是听虎头寨山上的土匪自己说的,也没有人见到徐虎的尸体,但这件事像是真的,两个月前范家走虎头寨山下被劫了一笔银子,要是徐虎还在虎头寨,自然清楚范家和咱们关系,不可能去劫范家的商队。” “真是没用的废物。”徐有财手中的盖碗重重放在桌上,碗盖震出缝隙,里面的茶水震落出来。 边上的徐管家后退了一小步,垂手站立一旁。 作为徐家的管家,知晓徐家一些隐秘的事情,徐虎是徐家安排到虎头寨的一颗棋子,虎头寨山上的土匪,实际上是徐家自己养的打手。 虎头寨距离东山铁场很近,铁场进出的商队都需要从虎头寨山下路过,安置在虎头寨山上一伙土匪,一来可以威胁到东山铁场,设卡收过路银子,二来可以帮徐家做一些徐家不方便出面的事情,不然凭虎头寨那百十来号人,早就被灵丘守备带兵给剿了,哪还能在虎头寨占山为王。 “范家那边的关系要维持好,咱家的铁器,范家需求量最大。”徐有财说道,“过两天有一批货要走虎头寨,你跟着一起去,看看虎头寨如今做主的人是谁,要是不听话,你直接带商队护卫剿了他们,换上咱们的人。” “要是这伙人实力太强怎么办?” 徐管家心里明镜一样,能够悄无声息的灭掉徐虎一伙土匪,虎头寨山上的这伙土匪实力一定不容小觑,不然他们徐家不会到现在才得到虎头寨出事的消息。 “要是有实力,咱们可以和他们合作,就按照徐虎在的时定下的规矩。”徐有财鼻子里哼了一声,“跟了我这么些年,这点事情还要我教你。” 徐管家小心翼翼的说道:“山野草莽,多是粗鄙蛮横之辈,万一他们不愿意和咱们合作呢?” “不愿意……”徐有财冷笑道,“能让他们留在虎头寨已经是恩赐。” ……………… 虎头寨山神庙大殿内,杨远从东山赶回来。 杨远坐在属于自己的四号位子上,说道:“陈大福那处铁场属下去看过,也和铁场的矿工打听过,就是一家小铁场,因为闲置太久,炼铁的炉子都塌了,想要恢复原样,起码要一千两银子,还要重新招募矿工,如今东山的矿工被徐家和几大铁场掌握,想要招募到足够的人手并不容易。” “恢复一个铁场要一千两银子,咱们不是有铁场文书在吗?”李树衡皱起了眉头。 杨远说道:“陈大福那个铁场需要推到重建,这一千两银子是用来重建铁场,文书明面上不值什么银子,可没有文书,咱们就没资格去东山开铁场。” “可一千两银子也太多了。”李树衡没想到重建一个铁场要花费这么多银子。 杨远又说道:“就算咱们想花这一千两银子也未必能花出去。” 李树衡愣了一下,问道:“什么意思?” 杨远说道:“东山铁场主要被徐家和几个大铁场主把控,一些小铁场主联合起来才勉强生存,外来人只要在东山开铁场立铁炉,便会遭到东山大小铁场主联手打压,据属下探听到的消息,已经有好几拨外来铁场主被灵丘本地的铁场主联手逼迫离开了东山。” 赵宇图捻了捻胡须说道:“看来灵丘这些铁场主已经抱团,不管内部如何争斗,只要有外来势力进入东山,先联起手收拾外来势力。” 坐在他上首位置的陈寻平不满的道:“你的意思是这个铁场咱们不开了?那张从陈大福手中得到的文书就这样浪费掉。” 赵宇图说道:“咱们可以找其他财路,不一定非要打铁场的主意,一下子得罪所有的铁场主,对咱们也不利,咱们的兵甲和炼制火药的矿石都是从那些铁场主手里买来的。” 陈寻平说道:“没有自己的铁场,咱们在兵甲和火药上容易被别人掐住脖子,别忘了,没有火药,咱们的火铳就是一根根烧火棍。” 杨远说完了东山的情况,在座的几个争论起来。 坐在上首的刘恒用手敲了敲座椅扶手。 听到声音,停下了争论,所有人目光都看向了他。 刘恒开口说道:“想吃盆子里的肉,就要有坐下来吃肉的资格,咱们是什么人,是流匪,吃不到肉,那就掀桌子,大家谁也别想吃,用不着跟谁讲道理,拳头大才是道理。” “大当家说得对,属下这段日子过得太安逸,经常和村民接触,都忘自己的身份是一名流匪。”赵宇图紧张的从座椅上站起身。 “坐下,没人怪你。”刘恒挥手示意他坐下。 赵宇图一脸尴尬的坐了下来。 “这样吧。”刘恒说道,“谍报队继续打探东山铁场的情况,东山这么多铁场主,私下里不可能没有矛盾,想办法弄清楚这些铁场主之间的关系。” 杨远站起身应道:“是,我会交代给谍报队,让他们仔细打探关于东山的一切事情。” 刘恒点点头,又道:“匠户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杨远微微摇了摇头,道:“私下里接触一些,愿意离开的匠户并不多,只有一些实在活不下去的匠户,才愿意冒险跟着咱们干。” 刘恒说道:“招揽不到就想办法买通清军厅的官吏,不要怕花银子,咱们办不下来的事情,他们有的是办法。” 杨远道:“属下已经让人去买通清军厅的官吏,不过买一名匠户需要五十两银子,有些匠户一家老小七八口人,哪怕其他的人不需要五十两银子这么多,没有一百两清军厅不会放人。” “缺多少银子找树衡哥那里拿,不怕花银子,只要清军厅敢卖,咱们就敢买。”刘恒说道,等匠户来了之后直接安排在赵家峪,很多匠户都是有本事的人,不能亏待了他们。” “报!” 一名传令的流匪来到山神庙大殿,单膝跪在刘恒面前。 第六十八章 我们徐家保你们安全 待传令的流匪离开,赵宇图疑惑的道:“徐家派人来咱们虎头寨做什么?还点名要见大当家。” 边上的陈寻平说道:“咱们下山看看不就知道了。” 杨远插言道:“如果能和徐家合作,东山的铁场咱们可以很顺利开起来,徐家是东山最大的私人铁场主,徐家要是愿意帮咱们说句话,东山其他铁场主在不愿意也会给徐家一个面子,不会过分为难咱们。” 说完,他的目光看向坐在上首的刘恒。 “这么说徐家派来的人咱们还是应该见一见。”刘恒捏了捏下巴,又道,“我就不露面了,赵宇图下山一趟,见一见徐家来的人,看看他们来咱们虎头寨做什么。” “好。”赵宇图站起身说道:“大当家还有什么叮嘱吗?” 刘恒沉吟了一下,说道:“我去过灵丘城,听说过这个徐家,灵丘城有名的绅士,连本地的牙行都惧怕三分的人家,不过那是在城内,城外是咱们的地盘,用不着怕徐家,一个士绅还动不了咱们虎头寨这一千多号人。” “属下明白了。”赵宇图点点头,转身离开山神庙大殿。 他走后不久,刘恒看向陈寻平说道:“徐家的商队带来不少护卫,二哥你带些人藏在山下林子里,万一徐家的护卫动手,咱们也用不着客气。” “是。”陈寻平应了一声,大步离开。 坐在后靠位置的杨远面向刘恒说道:“大当家,咱们要是能和徐家合作,完全可以借助徐家的力量在东山站稳脚跟,不用担心受到东山那些铁场主的针对。” “怎么合作?学矮脚虎吗?去给徐家当爪牙!”刘恒脸一沉,用力一怕座椅扶手。 杨远第一次见刘恒发这么大火,紧张的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见刘恒发火,边上的李树衡劝道:“杨远也是为了咱们大营好,想要咱们的铁场开的顺利一些。” “我生气的不是这件事。”刘恒说道,“大营才安稳几天,大家的心都浮了,都快忘了自己是谁了。” 顿了一下,刘恒继续说道:“那徐家是什么人,士绅之家,代表着官府,和咱们这些人天生对立,在他们眼里咱们就是夜壶,用到的时候拿过来,不用了一脚踢开。” “属下错了。”杨远深深的低下头。 这段安稳的日子让他有些忘记了身份,大把的花银子收买官吏,酒桌上推杯换盏,一时忘记了自己是名流匪,错觉的以为他已经能够和徐家这样的士绅之家平起平坐,却忘记在徐家眼里,他们始终是匪,天生对立和不平等。 李树衡感叹道:“是呀,这段日子我也发现了,现在大家吃得好睡得好,日子比以前四处流窜时强了不知多少,可再也没有以前的谨慎小心,昨天夜里我查夜,居然看到有巡逻的火铳手在偷懒睡觉,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不用官府围剿,咱们自己就垮了。” “下面的流匪好办,只要加大训练量,让他们没时间想东想西,关键是咱们这些人,要是咱们都变成这样,那大营才是真的完了。”刘恒神情严肃。 和大营其他人不一样,他知道未来的惨状,天灾人祸,像一根紧绷的神经,始终让他不敢停歇。 “说的对,我们几个人都没有你看的明白。”李树衡感叹了一句,旋即又道,“既然你都猜到徐家找咱们没什么好事,为什么还让赵宇图和寻平下山去见徐家的人,直接把人轰走不就完了。” 刘恒说道:“我是想给他们两个一个警醒,让他们也明白这个道理,想要站稳,靠的只有自己。” ……………… 赵宇图带着几名流匪下山。 一下山,他发现徐家车队的护卫太多了一些,而且人人都穿甲,大半护卫身上是半身铁甲,剩下的也都穿棉甲,配合手中外露的兵器,寒光闪闪。 “这个就是你们大当家吧!”徐管家半眯着眼睛说了一句。 贾六回过头,见到赵宇图他们从下山的路走过来。 “赵先生。”等赵宇图走到近前,贾六恭敬的喊了一声先生。 赵宇图在大营没有具体的职位,属于管理后勤的一个头目,又是读书人,教会大营的人识字,大营的人喜欢喊他为赵先生。 “一个草寇也能称先生,真是太可笑了。”一旁的徐管家小声讥讽一句。 他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走过来的赵宇图听到。 只见赵宇图脸一沉,冷声道:“不知阁下是什么人?” 徐管家一脸傲然的说道:“听清楚了,我是徐家的大管家” “不过是个下人。”赵宇图不屑的撇了撇嘴。 “你……”徐管家抬手一指赵宇图想要发火,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深吸一口气,放下手臂,语气淡淡的道,“你就是这伙儿土匪的大当家。” “不是。”赵宇图微微摇头。 他能感觉到,这个徐家的管家一直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从神态和语气上,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或者说没有把他们这些虎头寨山上的流匪放在眼里。 这让他心中十分不舒服,心里的落差极大。 听到眼前这人不是虎头寨大当家,徐管家面露不满,道:“你们大当家呢!不是让你们去喊你们大当家来见我吗,这点事都办不好。” “有什么话跟我说吧!我们大当家没空见你一个下人。”赵宇图言语上一点亏都不吃,更懒得再和这个徐管家虚与委蛇下去。 一口一个下人,这让徐管家心中很不舒服,灵丘城内,谁见到他不喊一声大管家,如今却被一个草寇左一个下人右一个下人的喊。 深吸一口气,他淡淡的说道:“你能做主?” 虽然对赵宇图一口一个下人让他不满,但还知道自家老爷交代的正事不能耽误。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能不能做主。”赵宇图回了一句。 徐管家说道:“好,那你就转告你们大当家,从今往后,你们从虎头寨山下过往商队收到的银子,我们徐家要七成,以后我们徐家让你们去做什么事,你们必须去做,还有这两个月你们收到的银子和粮食,也要交给徐家七成的份子。” “什么?要给你们七成。”站在赵宇图边上的贾六吃惊的张大了嘴巴,这个时候他后悔派人去山上通知大当家了。 “不然呢。”徐管家冷笑道,“否则凭什么让你们留在虎头寨。” 赵宇图拍了拍贾六的肩头,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他说道:“你们拿走大半的好处,又能给我们带来什么?” 徐管家一脸傲然的说道:“我们徐家保你们虎头寨的安全。” 第六十九章 货留下,人滚蛋 听完徐管家的话,赵宇图冷笑道,“真是笑话,你们徐家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这时他才明白,大当家为何会嘱咐他一句不用怕徐家的话,恐怕就是预料了到眼前这一幕。 徐管家脸色一沉,“你最好还是回去跟你们大当家问清楚了再说,捏死你们,对徐家来说就像捏死一只蚂蚁。” 在他心里,能够给徐家卖命,是徐家给虎头寨土匪的脸,眼前这个土匪显然给脸不要脸。 “不必了。”赵宇图说道,“我们虎头寨没有给人当狗的习惯。” “好,好,你们这些草寇别后悔。”徐管家目光像看死人一样看着赵宇图说道,“栅栏挪开,我们徐家车队要过去。” 赵宇图嘴角微微朝上一勾,道:“想要过去可以,交了平安银子才行。” 刚准备回马车上的徐管家脸一寒,冷声说道:“我徐家商队从没有给土匪银子的习惯。” 赵宇图淡淡的说道:“从今以后就有了人。” 徐管家瞪着眼睛道:“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们徐家是什么人,凭你一个山头上的草寇也敢跟我们要银子,我看你们是找死。” 灵丘这个地面上,徐家势力最大,灵丘县令也要对徐家恭让几分,徐家的商队走在灵丘路上,还从没有给谁交过银子,就是官府也不敢收徐家的税银。 眼前一伙儿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山贼草寇,居然想收徐家的平安银子,在徐管家眼里简直是个笑话。 “贾六!”赵宇图面对徐家管喊了一声。 “到!” “给我盯住眼前的车队,不交银子一个车轱辘都别放过去。” “是!” 贾六一招手,身后的长矛手围了上来,整齐的站在栅栏后面,挡住徐家车队前进的路。 “你们找死!”徐管家一脸铁青。 赵宇图淡淡的笑道:“想要过去就老老实实交银子,不交银子不要说过去,就是你们想回去,车上的货物也都要留下。” “好,你们虎头寨的土匪厉害,连徐家的货也敢抢,我看你们有几颗脑袋。”说完,徐管家转身往回走去。 走到第二辆大车的时候,就听他喊道:“所有人都给我上,杀了这伙草寇。” 徐家来的护卫人人穿甲,兵器一直拿在手里,听到徐管家的命令,所有家丁护卫嘴里叫喊着冲了过来。 “结阵。”贾六大喊一声。 三十几个长矛手很快结成长矛方阵,八人一排,站成四列,最前一排的八名长矛手平矛,身后的几排长矛手同样端起手里长矛。 流匪大营虽然不是人人配甲,可下山设卡的长矛手人人都穿锁子甲,头戴铁盔,护住身体几处要害部位,保证了长矛手的安全。 三十几名长矛手站在一起只是整齐,可端起长矛之后,便给人一种威慑。 那些只有朴刀作为兵器的徐家护卫们,冲到一半,距离长矛几步外的地方纷纷停了下来,不愿以身试险冲进长矛的攻击范围内。 朴刀这样的短兵器面对密集的长矛丝毫不占便宜,不等冲到长矛手跟前就会被长矛捅死。 杀…… 就在徐家护卫驻足停下,犹豫的时候,虎头寨一侧的林子里面传来喊杀声,同时一百多号土匪从里面冲出来。 这些土匪有拿长矛,还有一部分拿着火铳和弓箭。 土匪中的弓箭手距离徐家车队七十步左右停了下来,一名名弓箭手拉开弓弦,箭矢对准徐家的护卫。 距离五十步左右,火铳手停了下来,排成三排,第一排火铳手点燃了龙头上的火绳。 到了二十步左右,一队队长矛手集结成长矛方阵,喊着号子,一步一步逼近徐家的车队。 徐家护卫们见到这一幕,哪里还有拼斗的心思,之前冲过来的时候有多快,退回去的速度就有多快。 徐管家额角上冒出了冷汗,脸色苍白如纸。 这一次他带来六十多个家丁护卫,一半以上是从东山铁场带过来的,这些人大部分见过血,个个勇武。 带这些人来就是为了解决掉虎头寨的土匪,安排这些人上山替代,让徐家继续掌控虎头寨。 能够被徐家养在东山铁场的都是狠角色,全是杀人不眨眼的主。 就是这样的狠角色,居然被林子里冲出来的一伙儿土匪吓退。 徐管家能在徐家做这么多年管家,眼力见还是有的,够把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家伙吓退,说明虎头寨的土匪更可怕。 虽然他不懂战阵这些东西,可还是能感觉到这伙土匪的不一般,不像普通山贼草寇那样,遇到拼杀就胡乱往上冲。 很明显,眼前这伙儿土匪并没有急着冲杀,而是一个个聚集在一起,结成战阵,一步一步威逼过来,而且还有不少的火铳手和弓箭手配合。 这哪里还像土匪,就是守备大人的正兵营都未必有这样的本事。 待徐家车队被长矛手团团围住,陈寻平从长矛手方阵后面走了出来,他道:“徐家的人都听着,丢掉兵器盔甲,所有人抱头蹲在路边,如有反抗,就地格杀。” 徐家护卫没有逃走,都守在徐家大车的跟前,不是他们不想逃走,而是没有人愿意当弓箭手的活靶子。 面对一根根长矛顶在面前,徐家护卫们纷纷把兵器丢在地上,脱掉身上的盔甲,然后老老实实去路边蹲成一排。 什么都没有活命重要。 贾六派人过去收拾地上留下的兵器和盔甲,收集到一起。 没了兵器和盔甲,所有徐家护卫又都被看押,徐家车队已经没有任何翻盘的机会。 见大局已定,赵宇图松了一口气,这才对陈寻平说道:“你怎么来了?大当家下山了?” “大当家没来。”陈寻平说道,“大当家怕你出事,让我带人下山藏在林子,没想到徐家的这些家伙真是不知死活,居然敢在咱们地盘上动手。” 赵宇图庆幸道:“还是大当家有先见之明,不然这一次非吃亏不可。” 陈寻平点点头,旋即说道:“徐家的货和这些人怎么办?” “咱们是规矩人。”赵宇图嘴角一勾,“货留下,人放了,咱们是按规矩收平安银子。” “明白了。”陈寻平扭头看向徐家车队那边,冷着脸说道,“货留下,人滚蛋。” 话音落下,抱头蹲在地上的那些徐家护卫,转眼就跑了一多半,剩下的都是徐家的家丁,见徐管家没走,也都没动地方。 第七十章 宴请宴宾楼 “怎么?还不赶紧滚,难道想要跟我们回山寨。”陈寻平瞪向徐管家。 徐管家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道:“敢抢徐家的货,你们会后悔的。” “我们后不后悔我不知道,再不走,你一定会后悔。”陈寻平的刀从刀鞘里面抽了出来。 单手提刀,陈寻平一步一步走向徐管家。 这时候有徐家家丁拉住徐管家,急切的说道:“大管家,快走吧,惹恼了这伙土匪,咱们就真的走不了了。” 徐管家没有言语,边上的家丁只好强行拽着他跟其他家丁一起走,他也没有反抗,任由家丁拽着离开。 一旁的长矛手没有阻拦,留出一条道让徐家这些人离开。 陈寻平用手拍了拍车辕,说道:“来几个会赶大车的,把所有大车和车上的货都送上山去。” 长矛手队里走过来几个流匪,一人挑一辆大车走过去,熟练的驱赶牲口拉动大车上路。 属于徐家的一辆辆大车,连同车上的货物,一同送去虎头寨山上。 回到山寨,赵宇图和陈寻平把山下发生的始末说了一遍。 李树衡说道:“咱们抢走了徐家这么多货,以徐家在灵丘的地位,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咱们要早做打算。” “怕他个鸟,徐家敢派人来虎头寨,来多少老子收拾多少。”陈寻平豁亮的嗓门说道,“就徐家养的那些打手,一个个都是上不得台面的货色,见到咱们的人当场吓尿,一个个跟鹌鹑似的缩在马车后面。” 坐在下首的赵宇图说道:“我看了一眼徐家这次的货,里面铁器居多,价值五六千两,徐家吃这么大亏,一定不会轻易就算了,所以李队长说得对,咱们应该早就打算。” 刘恒点点头,说道:“虎头寨原本就是徐家的地盘,如今被咱们占据,这样一处扼守东山要道的位置,徐家不可能轻易放弃,只是没想到徐家反应太迟钝,原本我以为咱们占据虎头寨半个月后徐家就会有动作,现在看来,当初从虎头寨逃走的那几个土匪并没有给徐家送信,让咱们多了两个月的时间发展,不过该来的总是要来……杨远!” “到!” “把谍报队散出去,全力打探徐家的消息,东山那边也要盯紧,徐家豢养的打手一定在东山或是城外的庄子里。”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杨远应了一声,离开山神庙大殿。 刘恒看向陈寻平说道:“咱们依靠的就是山寨里的这些弟兄,从今天起,山上加强戒备,山下派人巡逻,尤其是前山和后山两处山道,留人驻守,二哥,这件事交给你。” “我这就去安排。”陈寻平站起身,转身离开。 刘恒目光转向李树衡和赵宇图两个人,说道:“树衡哥,你们两个人把山寨里的粮食分出一部分,后山有一些天然洞穴,全都运到那里去。” 李树衡眉头拧了起来,道:“你是担心……” “只是以防万一。”刘恒一摆手说道:“我担心的是灵丘守备,以徐家的能力完全可以让灵丘守备出兵,如果山寨守不住,咱们可以往后山退,有后山藏起来的粮食,这个冬天也能过下去。” 李树衡说道:“放心,这事我和赵先生去做,咱们买来了不少粮食,就算只剩下一半也足够熬过这个冬天。” 最后陈寻平和赵宇图也离开了,剩下刘恒一个人,他缓缓靠在椅背上。 一场疾风骤雨将会降临到虎头寨,熬过去,他和流匪大营便能真正在灵丘站稳脚跟,成为灵丘各方承认的势力。 ……………… 徐管家狼狈的回到徐家,被下人带到北屋的书房。 徐有财站在桌案后面练字,徐管家低着头,老老实实的站在桌案对面。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徐有财头也不抬的问道。 “回老爷,没,没办好,虎头寨没能拿下。”说话的时候,徐管家头都没敢抬一下。 徐有财低头练字,眉宇轻轻一皱,说道:“你不是从东山带人过去了吗?” “老爷坏就坏在东山的那些人手里。”一提起东山带去的人,徐管家脸上露出委屈。 “怎么了?那些人不听你指派?”徐有财停笔抬起头。 徐管家恨恨的说道:“咱们在东山养的那些人,见到虎头寨的土匪跑的比兔子都快,咱们徐家的货就丢在这些人手里,连打都没打就全跑了。” 东山来的那伙打手,从他口中成为了替罪羊, “你是说这次的货也丢了?” “是,是。”徐管家低着头道,“老爷,这事要怪东山那些家伙,吃咱们徐家的喝咱们徐家的,用他们拼命的时候全跑了,要不是从家中带去过的那些家丁,就连,就连……我,老爷您也看不到了。” “废物。”徐有财抓起手中的毛笔砸向徐管家。 徐管家不敢躲,任由毛笔砸在脸上,笔尖上的墨渍沾到脑门上,几滴墨汁顺鼻梁低落下来。 刺啦……徐有财抓起桌上刚写的字,撕成两半,揉成一个纸球,不解气的砸向桌面对面的徐管家。 徐管家委屈的道:“一下子从山上来了二百多土匪,把车队团团围住,他们还有弓箭和火铳,不少人穿着锁甲,东山的那些人又都跑了,剩下的家丁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那你就拱手把货物留给土匪。”徐有财气道,“你可知道那些货是谁要的?” “张家口范家。” “你还知道是范家。”徐有财气哼哼道,“你可知道这一次咱们损失了多少银子。” 徐管家低头没敢言语。 哗啦……徐有财手臂往桌案上一扫,笔洗砚台镇纸一股脑的被划拉到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黑黑的墨汁洒满一地,弄得一片狼藉。 见此,徐管家缩了缩脖子,更敢不言语。 发泄了一通,徐有财气喘吁吁坐在太师椅上,徐管家这才让下人进来收拾。 徐有财端起盖碗喝了一口,当即吐了出去,喊道:“呸,呸,凉了,换新的。” 盖碗被丢到桌上,歪倒在桌面上,碗盖掉到一旁,里面的茶水流到了桌子上。 徐家管急忙扶正盖碗,盖好碗盖,转身交给一旁的下人,嘱咐道:“换杯热的。” 下人接过盖碗,躬身退出了书房。 时间不长,下人重新换了一杯新茶端回来。 徐管家从下人手中接过盖碗,小心翼翼的放下。 “老爷您喝茶。” 徐有财没有动手边的盖碗,沉吟片刻,说道:“你去把东山所有铁场主叫到宴宾楼,说我要在那里宴请他们。” 第七十一章 组建乡兵 “杨东主,你说徐有财把咱们弄到宴宾楼来做什么?总不能真的想咱们吃饭吧!”说话的一个胖子,腮帮子上的肉往下塌,下巴好几层叠在一起,屁股底下并排坐了两张椅子。 被称呼为杨东主的是个中年人,身材中等,留有两撇小胡子,只听他说道:“你许胖子都不知道,我这个刚从东山赶回来的人就更不知晓了。” 许胖子冷哼一声,道:“徐家那个老东西一撅腚准没好屁,等着吧,把咱们这些东山大小铁场主都找来,指定没好事。” 宴宾楼二楼被徐家包下来,大大小小的铁场主按照各自实力,坐在不同的桌子上,差点坐满五张桌子。 靠北面正中的是主桌,坐在上面的都是东山最大的几家铁场主,这张桌子主位空缺,其他几个位置坐满了人。 踏踏…… 宴宾楼的木制楼梯传来响动,时间不长,徐有财从二楼楼梯口走出来,身后跟着徐管家。 “各位都来了。”徐有财站在二楼楼梯口,抬手朝几张桌子上大小铁场主拱了拱了手。 桌上的大小铁场主纷纷起身还礼,嘴里喊着徐东主,徐老爷。 正北中间主桌上的几个铁场主,见徐有财来,只是在坐上拱了下手,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起身相迎。 “诸位请坐,今天宴宾楼我请客,大家吃好喝好。”徐有财笑眯眯说了一句,旋即对身边的徐管家说道,“通知楼下伙计,可以上菜了。” 徐管家答应一声,从二楼楼梯走下下去。 坐在主桌的许胖子开口说道:“徐东主,你把大家聚到这里,难不成只是请大家吃饭?我许胖子虽然没有你们徐家生意做的大,可也不缺这一口饭吃。” 许胖子一开口,整个宴宾楼二楼突然安静下来。 徐有财笑呵呵的说道:“不急,等酒菜上齐,咱们边吃边说。” 主桌的主位是留给徐有财的,他直接走过去坐下来。 徐管家回到二楼,宴宾楼伙计开始往二楼上菜,一盘盘一碟碟,各种菜肴送上饭桌,一桌又放了两壶酒,这才退下。 宴宾楼伙计一走,徐有财先给自己倒了一杯,站起身,举杯说道:“各位能来,是给我徐某人面子,徐某敬诸位一杯。” 端起酒杯,一仰而尽。 放下酒杯,边上的徐管家端起酒壶重新斟满。 靠楼梯口桌上的一名铁场主举起杯说道:“徐老爷客气,来大家一起举杯敬徐老爷。” 二楼其他几个桌上的铁场主纷纷举杯回敬,唯独主桌上的几个铁场主,碰都没有碰酒杯一下。 徐有财坐着喝了那些铁场主的敬酒。 “几位动吃菜呀,莫非这菜不和胃口,不喜欢没关系,我让伙计撤了换新的。”徐有财热情招呼同桌的几个铁场主,仿佛没有看到他们的冷淡一样。 许胖子双手一插袖口,说道:“徐东主,我们几个不缺这一口吃食,有什么话还是开门见山的好。” “哈哈,许东主性子还是这么急。”徐有财笑了两声,说道,“既然许东主开口了,那就不瞒诸位,说来也是可恨,我徐家商队路过虎头寨时,被山上的土匪劫走了货物,这一趟损失差不多六千两。” “这也太奇怪了,虎头寨的土匪可是从来不劫你们徐家的货,整个灵丘人人都知道的事情。”许胖子一脸冷笑。 灵丘但凡有点身份的人都知道,虎头寨的土匪从不劫徐家和插有徐家令旗的商队,很多人怀疑徐家和虎头寨有勾结,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徐家背景又深厚,其他人就算知道也奈何不得,如今听徐有财说徐家货被虎头寨的土匪劫走,许胖子忍不住出言讥讽。 徐有财脸一沉,道:“许东主,说这话要讲证据,我徐家真要和虎头寨的土匪勾结,我们徐家的货也就不会在途径虎头寨时被山上的土匪劫了。” 许胖子冷笑道:“谁知道是不是你们徐家和虎头寨上演的苦肉计。” 同桌的杨东主见两个人要吵起来,急忙劝道:“许东主,喝杯酒,别那么大火气,有什么事咱们也要让徐东主把话说完。” 说话间,杨东主给许胖子手边的酒杯斟满一杯酒。 放下酒壶,杨东主又对徐有财说道:“徐东主,你也不要怪许东主心头有火,五月份的时候,许东主的货物被虎头寨的土匪给抢了,赔了差点两千两银子,你这会儿提虎头寨他自然心里不舒服。” 徐东主点了点头,算是给劝和的杨东主一个面子。 而且许胖子的货被抢他自然知道,还是他吩咐矮脚虎去做的,只因为许胖子没按他的吩咐,把铁卖给范家,反而卖给了宣府的另一个商人。 “徐东主,有什么话你还是先说清楚,大家都很忙,也不缺一这口饭吃。”说话的是主桌上另外一个铁场主。 徐有财端着酒杯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各位,想必这些年大家受足了虎头寨的苦楚,这一次我把咱们东山所有铁场主都召集起来,是希望各家出一些银子,组建一支乡兵,保护各家铁场的利益,不再受虎头寨欺压,大家觉得怎么样?” 提到出银子组建乡兵,一群小铁场主没了声音。 对他们来说,这样的银子花出去和打水漂没什么两样,银子花了,乡兵组建完也是几个大铁场主说了算,他们这些小铁场主还和以前一样,反倒搭上一笔银子,管这些乡兵的吃喝拉撒。 见场面冷落下来,徐有财脸色有些难看。 杨东主抬头问道:“敢问徐东主,组建的乡兵以后听谁的?” 徐管家笑道:“乡兵是大家一起出银子组建,自然是大家商量着来。” “这个银子我不出。”许胖子突然开口。 站在主位上的徐有财脸一沉,道:“许东主,莫不是你怕了虎头寨的那伙土匪,别忘了,虎头寨的土匪可是抢过你的货。” 许胖子冷笑说道:“用不着激将,我许胖子是被虎头寨的土匪抢过,可现在虎头寨收的平安银子不过三十抽一,远比以前少,这两个月也没有出现劫掠的事情,与其花更多银子养一些不知道是哪家的乡兵,不如交平安银子给虎头寨。” 人胖嗓子也亮,他又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周围几个桌上的铁场主听得一清二楚。 这些话算是说到那些小铁场的心里。 这些实力不强的小铁场主和同桌的人交头接耳小声议论,一时间二楼声音杂乱起来。 第七十二章 不欢而散 徐有财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组建乡兵最得利的就是主桌上的几个人,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他的居然是许胖子。 “许东主,我这也是为大家好,虎头寨地处官道,他们现在不抢,谁能保证以后也不抢?咱们出人出力组建乡兵,护卫东山铁场和过往商队,以后自然也用不着怕这些山贼草寇。”说完,徐有财看向座位上的许胖子。 许胖子肥脸上露出一抹冷笑,道:“你徐家有钱有势,想要组建乡兵自己去弄,我许胖子财薄势小,掺和不起你徐家的大事,告辞了,扶我起来。” 最后一句是对他身后的两名下人说的。 身上肥肉太多,许胖子坐起来都费劲,两名下人用力把他从座位上搀扶起来。 离开主桌,许胖子转过头对主桌上的一人说道:“杨东主,莫非你发了大财,有银子给徐家养狗腿子。” “许胖子,你什么意思?”徐有财终于忍不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许胖子冷笑道:“没什么意思,就是不想跟你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走了。” 两名下人搀扶着许胖子朝楼梯口走去,身影很快从楼梯口处消失,只留下木质楼梯发出吱吱的声响。 杨东主站起来,拱了拱手道:“徐东主,在下铁场那边还有事情,先告辞了。” 不等徐有财说话,他转身走向二楼楼梯口。 “徐东主,在下也有些事情要回去办,就不叨扰了。”主桌上最后一位铁场主也站起身,跟在杨东主身后离开了宴宾楼二楼。 主桌上的几大铁场主,转眼就剩下徐有财一人。 啪…… 徐有财恼怒的把手里的酒杯摔在地上。 东山的几个大铁场主一走,他知道组建乡兵的事情已不可为,县令给他徐家几分面子不假,可也不会准许他徐家一家组建乡兵,哪怕他徐家不缺这点银子。 整个二楼为时一静,大大小小铁场主全都看向徐有财。 “徐东主,在下家中有事,先告辞了。” “徐东主,在下家中也有事。” “铁场那边有事,告辞。” “在下还要回东山,告辞。” …… 二楼大大小小铁场主,一下子走了大半,之前满满当当的几张桌子上剩下没几个人。 “徐东主我……” 一名铁场主走过来刚要说话,就听徐有财喝骂道:“滚,滚,都滚。” 哗啦…… 整张桌子被徐有财掀翻,桌上的盘子碟子落满一地,摔成碎片,里面各种菜和汤混在一起,地上一片狼藉。 原本没走的几个铁场主见状,没人愿意留下来触徐有财的霉头,纷纷离开了宴宾楼。 人走干净,只剩下徐家的人还在,徐管家轻声道:“老爷……” 话未说完,迎来的却是徐有财杀人一般的目光,吓得他立时住声。 “回去!”徐有财绕过脚下狼藉之处,怒冲冲的离开了宴宾楼。 ……………… “许东主,等一等。”话音落下,杨东主快步从宴宾楼走出来。 许胖子正要上马车,听到喊声收回迈出去的那条腿,转过身,说道:“杨东主,有事?” 杨东主笑道:“我府上刚收到南边送来的新茶,想请许东主和李东主一起品尝。” 许胖子脸上肥肉挤在一起,笑道:“哈哈,那就叨扰了。” 见许胖子同意,杨东主笑着说道:“李东主快要出来了,咱们稍等片刻。” 两个人只站了一会儿,东山另一个大铁场主李立东从宴宾楼走了出来。 一出门,李立东就见等在门外的杨东主和许胖子,当即笑道:“我就知道二位一定没走,去我那,尝尝前两天南边刚送到我府上的新茶。” “杨东主那也有南边送来的新茶,请咱们过去尝尝。”许胖子粗大的手指头指了指身边的杨东主。 “哈哈,既然杨东主先开的口,那咱们就去杨东主那里,下次再去我府上。”李立东笑着说道。 三个人都知道,喝茶只是个由头。 各自上了自家马车,跟在杨家马车后面,往杨府方向去。 杨府在西城,靠近西城门的那条街上,门前长有一棵槐树,绿郁葱葱,后面是三进三出的大宅子。 书房内,李立东和杨东主坐在太师椅上,许胖子单独坐在板凳,还是两条并排摆放的板凳。 杨家下人送上三盏茶,自行退了出去。 “二位尝尝味道如何,当年的张太岳颇喜此茶。”杨东主抬手指了指手边的盖碗。 “首辅都喜欢的茶,我可要尝一尝。”许胖子端起盖碗,用碗盖拨了拨飘在上面的茶杯,放在嘴边喝了一口,“嗯,香,入口唇齿留香,回味无穷,好茶。” 杨东主笑着说道:“许东主要是喜欢,我让人准备一些带回府上。” “那我就不客气了。”许胖子笑着放下手中盖碗。 杨东主笑道:“一些茶叶而已,难得许徐东主喜欢。” “好了二位。”坐在另一边的李立东放下手中盖碗,说道,“咱们还是先说说正事。” 提到正事,许胖子和杨东主两个人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杨东主开口说道:“咱们三家一直共进退,这一次徐有财提出要组建乡兵,二位有什么想法?” 李立东说道:“组建乡兵是好事,这些年咱们没少受虎头寨土匪欺压,各家都被抢过,银子赔了不少,组建乡兵也能多一些自保。” “铁场有自己的乡兵是好事,可徐家掺和进来,这些乡兵将来难免会成为徐家的打手。”许胖子闷声说道。 李立东道:“东山的铁场,徐家实力最强,想要组建乡兵,绕不开徐家。” “我就是不舒服。”许胖子说道,“这几年,咱们东山哪一家的车队没被虎头寨土匪抢过,只有他们徐家从没有,要说徐家没有暗中跟虎头寨土匪勾结,我第一个不信。” 李立东说道:“徐有财不是说他们徐家这一次也被虎头寨抢了吗?” “反正我不信。”许胖子端起盖碗,大口喝了一口。 “我倒觉得这件事是真的。”杨东主突然说道。 许胖子和李立东同时看向了他。 只听杨东主继续说道:“这种事瞒不住人,相信用不了两天就会传开,徐有财不会拿这种事敷衍咱们,最多就是在被抢的货物数量上有所隐瞒。” 他却不知道,徐有财这一次真没有隐瞒,以前虎头寨是徐家养在外面的打手,如今的虎头寨已经不是他们徐家说了算了。 第七十三章 三大铁场主 “不管是真是假,我都不会和徐家合作。”许胖子说的斩钉截铁。 边上的李立东手端盖碗,一手拿着碗盖,一手端着底部,说道:“许东主,听说虎头寨的人从你那里买走不少铁锭还有各种矿石,有没有这回事?” “你什么意思?”许胖子警惕的看向李立东。 李立东笑道:“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许东主和虎头寨的土匪关系匪浅。。” 许胖子一摇头,说道:“我不认识什么虎头寨山上的土匪。” 坐在一旁的李立东似笑非笑道:“许东主,咱们三家一直都是同进退,没必要到现在还瞒着我和杨东主。” “许胖子你真和虎头寨土匪有勾结!”杨东主惊诧的张大嘴巴。 书房顿时安静下来,许胖子粗胖的手指转动盖碗,半晌没有说话。 “许东主,你要是再不说实话,我想咱们也没有谈下去的必要,还是各回各家,我去找徐有财,答应帮他组建乡兵。”说着,李立东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坐在对面的杨东主急忙站起身,劝道:“李东主稍安勿躁,许东主真要和虎头寨的土匪有牵连,他自然会和咱们说的,别急。” 说到这里,他扭头看向许胖子,道:“许东主,到底怎么回事就别隐瞒大家了,难道你真想让李东主去找徐有财去?” 两个人目光看向许胖子身上,都在等他的解释。 “其实也不是勾结。”许胖子抬起头说道,“三个月前有人找到我的铁场,买了一些硝石和硫磺,你们也知道,这两种东西咱们铁场用量不多,积存却不少,有人买我自然愿意卖,但我当时真不知道他们是虎头寨的土匪。” 杨东主惊道:“你真跟虎头寨的土匪认识?” “何止是认识,许东主没少往虎头寨卖自家产的铁锭吧?”李立东面露讽色道,“有这样一个大主顾,许东主自然不愿意成立乡兵,不然以后自家的铁卖给谁去。” 许胖子肥脸露出尴尬之色,说道:“刚开始我确实不知道他们是虎头寨的土匪,也是后来无意间得知这些人的身份。” “许东主你和虎头寨的土匪勾结上了?”杨东主脸色难看起来。 他们这些东山的铁场主没少受虎头寨欺压,除了徐家,哪一家的商队都被虎头寨抢过,杨家的商队自然也不例外。 许胖子苦笑道:“二位,我真没有和虎头寨的土匪勾结,这一点我许胖子可以对天发誓,不过你们就不好奇徐家商队为什么被抢,以前虎头寨的土匪可从来都不碰徐家的商队。” “哼!”李立东冷哼一声。 “李东主坐下,消消气,喝杯茶,三家合作这么多年,咱们给许东主一个解释的机会。”杨东主走过来扶李立东坐下,旋即又对许胖子说道,“许东主,有什么话你一气说完,再这样,我和李东主可就真生气。” 被杨东主按到座位上的李立东脸色不好看的说道:“杨东主,我就不信许东主和虎头寨的事情你一点不知情。” “知道一点,不过不多。”杨东主说道,“你们也知道,最近我们杨家铁场正改造铁炉,想进一步提升炉子的温度,对其他的事情的关心也就少。” 和李立东解释了一句。 “几个月前虎头寨发生一件大事。”许胖子说道:“以前虎头寨被矮脚虎一伙占据,如今矮脚虎已死,虎头寨山上的大当家换了其他人,不在认徐家。” 李立东沉声说道:“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矮脚虎的死早就不是秘密,咱们东山的铁场主早就知道,我想知道虎头寨的土匪和许东主你到底有什么私下约定,不要说没有,我不信。” 许胖子犹豫了一下,说道:“虎头寨那边确实给我一个保证,只要路过虎头寨山下的商队,他们只按三十抽一收取平安银子,不会有抢掠商队,我算过,交给虎头寨的平安银子,比和徐家成立什么乡兵合算,如果成立乡兵,以徐家在官府的人脉,将来很有可能落入徐家手里。”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许胖子感觉口渴,抓起盖碗喝了一大口茶水。 杨东主和李立东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言语。 许胖子继续说道:“现在这个样子挺好,对咱们有利,真要让徐家掌握了乡兵这样的武力,灵丘就真成徐家一家说了算。” 李立东沉声道:“你想怎么做?” “我不想怎么做。”许胖子说道,“只要徐家想做的,我都反对,不就是给虎头寨交一些平安银子吗?这点银子我许胖子交得起,总强过把银子便宜给徐家。” 如今徐家是灵丘最大的士绅,徐家崛起的时候侵吞了灵丘其他各家利益,而许家被徐家抢走的生意最多,曾经十个炉子,到如今只剩下五个,另外五个炉子连同铁场一同被徐家用各种手段谋夺走,所以许胖子比其他人更恨徐家。 “你确定虎头寨的土匪不会抢各家的商队?”李立东不放心的又问了一句。 能不和徐家合作,他也不愿意和徐家合作,毕竟徐家官面上的势力太强,容易反客为主。 “和徐家比起来,我更相信虎头寨的土匪。”许胖子说道:“这几个月你们也能感受到,虎头寨那边很久没有劫掠商队的事情发生,前不久虎头寨用银子买下周围几个村子的粮食,这总不能是假的吧!” 另一边的杨东主说道:“许东主的话有理,徐家是头凶虎,让徐家组建了乡兵,收拾完虎头寨,下一个被收拾的就是咱们三家。” 李立东手指摩擦盖碗的碗盖,面露了沉思之色。 杨东主和许胖子两个人谁也没有打搅他。 思考良久,李立东说道:“我就信你们一次,如果虎头寨的土匪不像你们说的那样,那就别怪我答应徐有财那边。” 听到他的话,一旁的许胖子明显松了一口气。 “说了这么久的话,想必二位也都饿了,我这里虽然比不上宴宾楼的厨子,却也别有滋味。”杨东主站起身,“我已让人准备好酒菜,二位移步,咱们一起小酌一杯。” 许胖子嘿嘿一笑,道:“还别说,真是饿了。” “那就叨扰杨东主了。”李立东站起身一拱手。 “客气了,二位跟我移驾偏厅。”杨东主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几个人离开了书房。 ……………… 徐有财一回来,直接回到书房,徐管家小心翼翼的跟了进来。 “一帮目光短浅的蠢货。”徐有财破口大骂。 “老爷息怒,咱们没必要跟这些人一般见识。”徐管家在一旁劝慰,同时不忘让下人送一些茶水糕点过来。 徐有财恶狠狠地盯着徐管家,道:“要不是你没用,交给你的事情办不好,今日我也不会被许胖子当众奚落。” “是,是,是,都怪老奴没用。”徐管家抬手在自己脸上轻轻抽了一下。 徐有财一皱眉头,道:“行了,别在这里装模作样,拿上我的名刺,随我去一趟守备府。” 第七十四章 坐山观虎斗 徐家大门外停有一辆双马拉动的马车。 绸布的车帘,缎子的窗帘,整个车身都是梨花木,窗口周围雕刻各种鸟兽图案,车身几处显眼的地方贴了一层银箔,阳光一照,银光闪闪。 徐有财的马车在灵丘算不得最大,但绝对最豪华,也是名气最大,灵丘城人人皆识。 走在路上,大半街道被徐有财的马车占据,路上行人纷纷躲避道路两旁。 马车走过钟楼下所在的那条街,来到了靠近城门口的守备府门前停下。 守备府设在城内,守备大营留在城外。 赶车的徐家下人拿起车上的木凳放在地上,搀扶徐有财从马车上走下来。 守备府门前有两名兵丁守卫,徐管家过去递上名刺,由门口的兵丁进去通传。 时间不长,守备府内走出一名亲兵,把徐有财和徐管家带进守备府。 守备府斜对面的墙根底下蹲坐着几名乞丐,其中一名乞丐拿起自己的破碗,从拐角处消失。 ……………… 杨家偏厅里,杨东主和另外两位东山铁场主推杯换盏,谈兴正浓。 酒过三分菜过五味,许胖子酒气上涌,满脸通红,双眼迷离,一只手抓着酒杯,晃晃悠悠的说道:“二位,实不相瞒,有件事我一直拿不定主意,二位老哥帮我拿个主意。” 杨东主放下手中筷子,侧头看过去,借着酒劲说道:“你许胖子并不会想卖自家的铁炉吧?放心,只要你卖,我和李东主一定买。” 边上李立东醉意朦胧的用力点头附和。 “不是卖我许家的炉子。”许胖子抓起酒盅喝了一口,道,“就在前两天,虎头寨的土匪找上我,说要在东山开铁场,想要我帮忙,你们说我答不答应?” 咣当……李立东手中的酒杯掉到了桌子上。 一旁的杨东主酒醒大半,瞳孔睁大,说道:“你答应了?” “还没有,这不想让二位老哥帮我拿个主意,是答应好,还是不答应好。”许胖子迷离的双眼看了看杨东主,又看看李立东。 李立东一摇头,道:“不能答应。” “对,这件事绝不能答应。”杨东主郑重说道,“东山的铁场已经不少,各家都不够分,不少矿工都闲了下来,再多一家铁场,各家利润又摊薄一层,这种得罪人的事情,不能干。” 许胖子双手支在桌子上,半眯着眼说道:“你们说的我明白,可听那人的话头,他们已经准备干了,找我也只是想让我帮他们引荐一下,没有我,他们一样会在东山开铁场。” 李立东冷笑道:“没有我们允许,就算在东山立了炉子他们也留不下。” “虎头寨的那些人是山贼土匪,县衙是不会给他们开具东山开铁场的文书,除非你许东主愿意把自家的炉子卖给他们。”杨东主似笑非笑的看着许胖子。 许胖子用力一摇头,道:“别瞅我,我不可能卖自家的炉子,他们自己有东山铁场的文书,你们忘了陈大福了?” 嘶……杨东主吸了口冷气。 当初陈大福的死好是闹了一通,所有人知道他是因为骗了别人一千两银子被强人所杀,至于哪伙强人所为就没有人清楚了。 听许胖子今天这么一说,李立东和杨东主才知道,陈大福的死和虎头寨有关。 两个人都是养尊处优的灵丘士绅,除了东山的铁场,灵丘城内还有其他生意,城外也有庄子,只不过没有铁场的生意大。 见两个人都不言语,许胖子笑着说道:“二位这回明白我的为难了吧,人家手里拿着刀把子,和上次被咱们赶走的那两个兖州府人不一样。” 李立东犹豫半晌,说道:“找徐有财,成立乡兵,咱们有人有钱,兵盔甲甲也不缺,我就不信了,还能让一伙儿山贼草寇翻了天。” 许胖子坐正身子,冷笑道:“李东主你别忘了,今天咱们三个当众让徐有财丢了颜面,这些年咱们又一直和徐家斗,他要是掌握乡兵,解决完虎头寨,下一个对付的就是咱们三个。” “许东主说的在理。”杨东主说道,“一群土匪翻不出多大浪来,徐家才是咱们几家的危机。” “这么说杨东主同意这群土匪在东山开铁场了?”李立东眉头拧了起来。 一直以来都是他们三家同进退,才能和徐家抗衡,现在两家都同意虎头寨的土匪在东山开设铁场,这让他心里不太舒服,怎么说他也是士绅之家,和土匪天然对立。 杨东主说道:“李东主别急,陈大福的铁场咱们都知道,不过是一个小炉子的铁场,对咱们大家没有什么损失,犯不着因为这点事情得罪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土匪,得不偿失。” 听到这话,李立东语带不满的道:“这不是小事,开了这道口子,以后其他势力也会伸手进来,从东山这口锅里捞吃食。” 对于东山的铁场主来说,东山属于自家东西,不允许再有其他势力进来分一杯羹。 “不是还有徐家吗?”许胖子冷不丁说了一句。 “徐家?”李立东皱起眉头,说道,“没有官府准许,徐家要敢招募乡兵,等同于造反,徐有财还没昏头到那个份上。” 许胖子笑道:“徐家吃了这么大亏,如何会轻易放过虎头寨的土匪,咱们只要看戏就好,将来虎头寨没了,东山的铁场自然也就没了。” “坐山观虎斗。”杨东主笑道,“都说你许胖子蠢,我看是精如狐才对,还说请我们两个替你拿主意,你这是心中有乾坤呀,来,我敬你一杯。” 端起酒杯,敬了许胖子一杯。 李立东眉头松开,暗自摇了摇头,和眼前这两个人比起来,他发觉自己才是最蠢的那个。 几个人重新推杯换盏,喜笑开颜。 等徐家收拾掉虎头寨,他们正好借机吞掉陈大福那个铁场。 ……………… 秋雨落地,一日寒似一日。 虎头寨山上一些土坯房里近一半的粮食运到了后山的山洞,闲下来不少空房,用来存放兵器和盔甲,成了兵器库。 兵器盔甲源源不断从山下运上山,限于工匠的数量,数量有限,至今山寨的人还有一半多没有配上铁甲。 “棉衣准备的如何了?”刘恒站在山神庙大殿门前,望着门外细密的雨滴落到地上,汇聚成一个个小水洼。 李树衡说道:“已经从大同各处收集棉花,然后交给工匠制造成棉甲,已经制成二百多件,全都放在后山山洞。” “太慢了。”刘恒说道,“你挑些人去跟工匠学做棉甲,入冬之前,必须赶制出八百件棉甲和五百件棉衣,这个冬天,比咱们想象中来的要早。” 站在门前他已经感受凉意袭人,才入九月,身上的棉布衣服已经耐不住寒气。 第七十五章 东山矿工 雨后天晴,不仅没有回暖,反而凉意逼人。 杨远回到山寨,身后跟着两个面黄肌瘦的中年人,一同来到山神庙内。 “大当家,这二位是属下从东山回来的矿工,一位曾是东山铁场主,另一个曾做过铁场的掌炉。”杨远介绍身后的两名中年人。 “小的黄槐,见过大当家。”黄槐急忙跪倒在地,磕了个响头。 见状,边上陈洪涛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屑。 “在下陈洪涛,见过虎头寨大当家。”陈洪涛双手抱拳,轻轻一弓腰。 做过铁场主的他见过一些场面,还能保持几分矜持,不像黄槐,见到刘恒这样的土匪头子直接下跪磕头。 虎头寨的名声很好,从附近百姓手中买粮,不仅给银子,还用了高出一成的价格买下,不然他和黄槐也不敢来虎头寨。 陈洪涛这点小动作,坐在上首的刘恒看的一清二楚,不过他并不在意。 有着后世记忆的他并不习惯别人给他磕头,自打他接管流匪大营,便取消磕头,换成右手平放胸前行军礼。 “二位不必多礼,都请起吧!”刘恒虚抬了一下右手。 陈洪涛直起腰,黄槐犹豫了一下,从地上爬起来,和陈洪涛并排站在一起。 刘恒说道:“二位可知这趟请你们来是要做什么?” “来之前听杨兄弟说了。”陈洪涛用手一指杨远说道,“大当家想要在东山开设铁场,手中已经有了陈大福在东山的铁场文书。” 刘恒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我准备恢复陈大福在东山的铁场,二位都是东山铁场的老人,可有什么指教?” 陈洪涛说道:“铁场的生意不好做,自打闽铁成为工部官铁后,晋铁每况愈下,许多小铁场都经营不下去,倒炉关张,如果大当家一定要开铁场,在下不敢保证铁炉能够赚钱,将来折了本,请大当家不要怪罪。” 相比黄槐讪讪的不知道说什么,陈洪涛侃侃而谈。 “只要用心,折本的银子不会怪在你们身上。”刘恒应了一句,旋即又对黄槐说道,“黄槐你也说说,你曾经是铁场的掌炉,怎么看开铁场这事?” 见自己被喊到,黄槐吓了一跳,结巴着说道:“小,小的不懂什么亏赚,小的只懂的炼铁。” 一听这话,刘恒多少明白一些,眼前这个黄槐应该属于技术人才,放在后世的公司里面属于技术总监,而那个陈洪涛更像是总经理或总裁。 刘恒笑着说道:“没关系,想到什么你尽管说。” “是,是。”黄槐畏畏缩缩的说道,“陈大福的铁场早就荒废了,想要重新使用,需要立新炉子,小炉子八百两左右,还要招募矿工,大约要一个月才能开炉炼铁,要想顺利出铁,最快也要一个半月。” 刘恒点点头,和自己猜想的一样,这位就是个技术总监,买铁卖铁的生意可能不懂,但要立炉子炼铁,依靠的还是这样有技术的人。 “做的不错。”刘恒朝杨远笑了一下。 杨远回道:“这是属下分内之事。” 收回目光,刘恒看向陈洪涛和黄槐,说道:“二位,如果我把陈大福的铁场交给你们,能不能重新练出铁来?” “这个……”陈洪涛面露犹豫。 “可以。”黄槐却直接回答。 刘恒似笑非笑的看向陈洪涛。 陈洪涛打一个激灵,这才想起,眼前的这位可不是他平常见到的铁场东主,而是土匪头子,急忙改口说道:“能够出铁。” “既然二位都认为陈大福的铁场可以出铁,二位要是愿意替我接手陈大福的铁场,管事的位置可由陈洪涛你来,黄槐任副管事,每个人每月十五两银子,其中五两可以现在支付,但你们要签下一份文书,如何?”刘恒问向二人。 十五两银子一个月,工钱已经很高,普通的铁场管事也不过四五两一个月,大铁场的管事才能到七八两银子一月。 黄槐急忙跪下,说道:“小的愿意替大当家管好铁场。” 十几岁他便在铁场做矿工,一直做到铁场管事的位置,后来铁场生意不好,炉子被推倒,他这个管事只能和其他人一样去其他铁场做一名矿工。 做管事的时候他也有过一段好日子,自从变回矿工,又习惯大手大脚花钱,日子一落千丈,矿工的活又苦又累,矿工的饭食跟猪食差不多,见不到一丁点荤腥,现在又有机会做回管事,一个月还有十五两银子,忙不迭的答应下来。 边上的陈洪涛却显得有些犹豫。 十五两一个月的工钱确实不少,但他和黄槐不一样,做过铁场主的他知道一些黄槐接触不到的事情。 东山铁场主全都抱团,外人想要在东山立炉子很难,几大铁场主不允许外来势力插手东山,何况眼前这位只是个土匪,胆子大到敢去东山开铁场,只要有人报官,铁场不管投进去多少银子也只会打水漂。 立一个小炉子最少八百两,还有其他地方也需要花银子,零零散散加起来最少一千两银子,一旦被官府查封,把他全家都卖了也赔不起。 犹豫了半晌,陈洪涛说道:“大当家,可否允许我回去考虑一下。” “可以,但只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没有答复,黄槐接替你成为铁场管事。”刘恒没有为难陈洪涛。 之所以愿意雇佣陈洪涛,是因为他曾经是铁场东主,铁场的事情他熟悉,也知道如何应对其他铁场主和打点官面上的关系。 “杨远,你送他回去。”刘恒吩咐了一句。 陈洪涛告退一声,被杨远带离山神庙,送下山,安排一辆马车送回东山。 山神庙里剩下黄槐一个人,刘恒让赵宇图拿来一张文书,让黄槐在上面按上手印。 按完手印,黄槐拿到了预付的五两银子。 “谢大当家,谢大当家。”黄槐脸上喜不胜收。 自打丢了管事的位子,他再没有拿过五两这么多的银子,如今手里拿着银子,死死抓住,手心里都捏出了汗水。 刘恒笑着说道:“这几天就留在山寨,我让人给你安一间房子,铁场那边需要准备什么东西你尽管提,我让人去准备,准备的差不多,我会让人送你去铁场。” “小的都听大当家的。”黄槐急忙跪下磕头。 他光棍一条,没家没口,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住哪里都行,留在东山也是住窝棚,来到虎头寨他见到不少土坯房,比住窝棚强多了。 刘恒笑着说道:“起来吧,我这里不兴磕头。” “是,是,是。”黄槐讪讪的站了起来。 第七十六章 陈洪涛 马车停在东山山下,陈洪涛从马车里走下来,望着泥泞的道路,一步步往山上走去。 路上时不时会有铁场的大车运货下山,湿软的道路上留下一条条泥印子。 上山的路上分出一条条小道,通往矿工生活的窝棚区。 陈洪涛走到第二个小道路口,拐了进去,脚下的道路变得越发难走。 东山只有一条下山路,各家铁场的大车出来进去都要走这条路,路上铺了一层煤灰渣子,不下雨的时候还算好走,一场大雨过后,拉着铁锭铁器的大车几次轧过,留下的全是深浅不一的泥绺子。 走上小道,陈洪涛脱下脚上的鞋,卷起裤腿,光着脚,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向前方的窝棚区。 白日里矿工都去铁场干活,守在窝棚的大部分是老人和孩子。 快走到自家窝棚,陈洪涛见妻子正蹲在家门外用手攒煤球。 “当家的回来了,活找的怎么样了?在哪家铁场?”陈洪涛妻子见陈洪涛回来,用边上的雨水洗掉手上的煤渣和泥土,搁身上蹭干,这才站起来。 见妻子被雨水泡脱皮的双手,指甲缝里残留的煤渣,陈洪涛鼻子一酸,违心的说道:“哦,找到活了,过两天就能上工。” 他去虎头寨的事情没有跟妻子说,怕妻子担心,哪怕虎头寨有了一些好名声,但终归是匪。 陈洪涛妻子脸上露出一抹笑来,说道:“找到活就好,以后孩子们也不用满山去找野菜,天气凉了,山上的野菜都不好找了。” 陈洪涛嗯了一声,弯腰走进窝棚里。 他妻子跟了进来,说道:“没吃饭吧,锅里还点粥,还有孩子们昨天挖的野菜,你先吃点。” 窝棚不大,放下两张木板床,已经塞得满满,只留下转身的地方。 坐在床上,陈洪涛问道:“孩子呢?” “天凉了,两个孩子去铁场拾煤渣去了。”陈洪涛妻子盛了一碗野菜粥递上过来。 接过粥碗,陈洪涛犹豫了一下。 边上的妻子见到,说道:“快吃吧,天冷粥凉的快,今年冬天看样子又不好熬,不知道又要冻死多少人。” 说这话的时候,陈洪涛妻子脸上露出心有余悸的神情。 住在窝棚里的矿工,冬天要是找不到活计,一家人根本熬不过冬天。 端起粥碗,陈洪涛呼噜呼噜吃起来,一碗粥喝下肚,只能骗骗肚子,到外面方便几次肚子就干净了。 收起粥碗,陈洪涛妻子随口问道:“是哪家铁场的活?” “是……”陈洪涛面露迟疑。 门外的妻子见到,小声说道:“是徐家?” 陈洪涛以前也有一家祖上传下的铁场,后来铁场被徐家用手段谋夺,弄得陈洪涛倾家荡产,为了一家人活命被迫留在东山做矿工。 门外的妻子以为自己猜对了,怕丈夫想不开,劝道:“不管是哪一家铁场,起码有活做,去年的韩四你还记得吧,没找到活,一家人冻死在了窝棚里,记得还是你和人一起去埋的。” “我知道。”陈洪涛闷声说道,“不是徐家的铁场。” 先是一愣,旋即松了一口气,他妻子道:“那不正好不用给徐家干活,你还愁眉苦脸的做什么。” 陈洪涛说道:“东山要开新铁场,他们请我去做铁场的管事。” “请你去做管事!”陈洪涛妻子喜道,“这是好事,管事的工钱起码四五两,哪怕是四两,也够咱们一家人熬过这个冬天。” 陈洪涛皱起眉头说道:“你个妇道人家不懂这里面的事。” “我是不懂。”陈洪涛妻子说道,“我就知道你再找不到活,这个冬天咱们一家四口就等着和去年韩四一家一样,让人抬出去。” 窝棚里的陈洪涛没有言语。 陈洪涛妻子又道:“你问问新东家,能不能先给你开一个月的工钱,到时就算铁场干不下去,咱们一家人也不会饿死。” 作为陈洪涛的妻子,耳听目染下,知晓一些东山铁场的事情,她在乎的只是能不能拿到工钱,让一家人熬过这个冬天。 窝棚里的陈洪涛说道:“那位答应一个月给十五两工钱。” “十五两!”陈洪涛妻子惊的张大嘴巴,“东山铁场工钱最高的管事一个月才八两。” 陈洪涛又道:“不仅如此,只要签下文书,当场预付五两。” 陈洪涛妻子急忙问道:“那你签了没有?” “没有。” 听到这话,陈洪涛妻子把粥碗放到一边,弯腰走进窝棚,没好气的道:“这么好的事你怎么不签,有了这五两银子,咱们家冬天就能熬过去。” “你知道新开铁场的东家是谁吗?”陈洪涛没等妻子问,便自己说道,“是虎头寨的土匪,他们的铁场你说我敢去吗?” “去,问什么不去。” 陈洪涛一愣,以为自己没说清楚,又重复一遍道:“来东山开铁场的是虎头寨那位大当家。” “我知道。” “那你还让我去。” “你不去咱们一家人都会冻死饿死,你去了说不定一家人就能活下来。” “可那是土匪呀!” “徐家倒不是土匪,不仅抢了你祖上传下来的铁场,还弄的咱们倾家荡产,依我看徐家比土匪还恶。” “我去了就是通匪,官府追查下来是要杀头的。”激动的陈洪涛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好几下。 他的妻子却道:“你不去,咱们一家就能活下去了?要我说你当这个管事,说不定全家还能有条活路。” “什么意思?”陈洪涛疑惑的看向自己妻子。 “你也是开过铁场的做过东家的人,连这点事情都看不明。”陈洪涛妻子说道,“你见过哪里的土匪会开铁场,做生意。” 陈洪涛摇了摇头。 陈洪涛妻子继续说道:“虎头寨的土匪敢来东山开铁场,说明有底气,不怕官府和东山那些铁场主,咱们全家老小都快饿死的人,你怕什么?” “我一个人不怕,可咱们一家人怎么办?”陈洪涛担心的道。 陈洪涛妻子叹声道:“再挣不到银子,咱们一家人连这个冬天都熬不过去,一样会死。” 陈洪涛双手死死抓在床板上,脸上表情变幻不定。 第七十七章 东山铁场 从校场回来,往山神庙走,杨远从远处迎了上来,走进近前低声说道:“那个陈洪涛来了。” 刘恒点点头。 回到山神庙大殿,陈洪涛被带了进去。 一见面,刘恒笑着说道:“考虑清楚了?” 陈洪涛抱拳弓腰道:“愿意为大当家做这个铁场的管事。” “把文书拿过来,给陈管事签了。”刘恒看向一旁的赵宇图。 赵宇图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用人文书,放在桌上,交给陈洪涛签字画押,又拿出一锭五两银子,交到陈洪涛手中。 收好文书,赵宇图退到一旁。 刘恒笑着说道:“听说陈管事还有家小住在东山的窝棚里,我虎头寨有一些空闲房子,陈管事不妨把家人送到虎头寨居住,距离东山又不远,闲暇时候也方便探望。” 听到这话,陈洪涛脸色一沉。 知道这是让他的家人来虎头寨做质,转念一想,人家把一个铁场交给他打理,总要留一些手段控制他。 旋即面露苦笑。 就算眼前这位虎头寨大当家不说,他也会把家人送到虎头寨,不然哪一天官府来东山抓人,他一家老小都会被抓走,不如留在虎头寨安稳,况且一家人住的窝棚四面漏风,到了冬天十分难熬,虎头寨虽说是土坯房子,可也比窝棚强的多。 陈洪涛心中苦涩,知道自己没有选择,道:“多谢大当家,在下回去就把家人送到虎头寨。” “以后叫我东家就行,不用喊大当家。”刘恒提醒了一句,旋即又对杨远说道,“带几个人,去东山把陈管事家人接到虎头寨,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陈洪涛赶忙说道:“不用辛苦杨兄弟,我和拙荆自己来就可以。” 一旁的杨远招呼道:“陈管事不用担心,跟我来吧!马车早已准备好。” 陈洪涛跟刘恒告退一声,跟随杨远离开了虎头寨,去东山接妻儿来虎头寨。 ……………… 东山距离虎头寨并不是很远,从虎头寨出来,行了十余里路,看到绵延起伏的山峦,便是东山所在。 陈洪涛和黄槐已经回到东山一段时间,收拾陈大福那个荒废的铁场,刘恒这一次亲自来东山看自家的铁场。 刘恒和普通的东主不同,一行四十几个人,人人配有火铳,身挎腰刀,格外引人注目,一路上山,吸引了不知多少目光。 一路上看到的矿工,多是面色黝黑,头发上沾有不少铁渣煤渣,头发乱糟糟的,身上多是褐色衣袍。 不过这些矿工人人都身材精干,手长脚大,做惯苦活的模样。 骑在马背上,刘恒对跟在身边的杨远说道:“等炉子立好,招些胆气壮的矿工,训练几个月,有了约束,留在铁场做护卫,这些人身份清白,方便做一些咱们不方便出面的事情。” “属下明白。”杨远点点头。 刘恒没有再说,这事不急,到时再说。 “东主来了。” 在一处山道拐弯处,陈洪涛领着三四十人正在翘首以盼,黄槐也在其中。 远远看到刘恒等人策马前来,陈洪涛在前,其余人在后,一声高呼后,所有人跪下磕头。 刘恒停下马,翻身下来,脸上挂笑,搀扶起陈洪涛,还有黄槐等几个中年人,笑着说道:“各位都起来,我这个东主没架子,不喜欢人别跪,只有规矩,只要守我的规矩,本份做事,你就是见了我面扬着脸走,我也不会生气,若是不守规矩,纵然每次见面磕头,也要撵你滚蛋。” 陈洪涛和黄槐听了笑了笑,知道这位虎头寨大当家说的是真的。 来的这些人都是陈洪涛和黄槐找来的矿工,这些人都知道刘恒的身份,不过他们再找不到活干,冬天就要饿死冻死,所以跟谁干他们也不在乎,首先要能活着。 一个个矿工都站了起来,稀稀拉拉站成半个圈。 刘恒看向陈洪涛,说道:“炉子选址在哪?” 这是他第一次来东山,还不知道陈大福留下的铁场在什么地方。 “东主随我来。”陈洪涛抢先一步牵着刘恒的马,走在前面带路。 黄槐本也想去牵马,却慢了一步,懊恼的跟在后面。 途径一处平地上,黄槐讨好的说道:“东主请看,那边有一条小溪,可以冲洗铁沙,四周有不少打开的矿脉,炉址就选在这里,前面还有一些空地,可以盖房舍,当住处和库房用。” 这一次陈洪涛没有和黄槐争,他知道自己的弱项,立炉子炼铁这些事情他比不上曾经做过掌炉的黄槐。 黄槐十几岁就在矿山做事,一直做到掌炉,几乎每一道工序都了如指掌。 “依东主吩咐,立大炉,两仗四,备足矿石和燃料,人手充足的话,能做到每日出铁四千斤。” 杨远一旁插话道:“一年可出铁多少?” 黄槐知道杨远身份,虎头寨的当家之一,当下十分恭敬的说道:“这事说不大准,炉子有时也看天时,连续暴雨不停就不能开炉,雪天一类的也要停工,一年正常开炉半年以上,百万斤总是有的。” 百万斤铁全都打造成兵器铠甲,虎头寨所有人都装备齐全也用不了这么多。 刘恒围着周围看了一圈,说道:“地方小了,太小了,暂时只能先这样,等以后安稳了在扩大。” 陈洪涛和黄槐已经做了不少准备工作,盖起了两排房舍,厨房和茅房隔得很远,住宿和卫生条件都不错,盖炉子的普通方砖和耐火砖准备了不少,还有很多锻造的工具堆放在了屋子里。 以立炉前的准备来说,两个人做的还是不错的。 “多雇些人手,不用只在灵丘找,邻县的矿工也可以。”刘恒说道,“都是一个地方的矿工容易抱团。” 正说着,远处涌来上百人,黑压压一片,自山道另外一个侧过来。 隔着老远一看,就觉得气势汹汹来意不善。 刘恒看向陈洪涛,笑着说道:“你这还留了一手,埋伏的这些是找的矿工?” “东主,怕是来找麻烦来的。”陈洪涛面色隐隐发白。 “走,去看看”刘恒看着陈洪涛笑道,“甭怕,一起过去看看跳出来的是什么牛鬼蛇神。” 来东山之前就预计到这一行不会顺利,刘恒特意带了火铳队。 第七十八章 铁场闹事 不等刘恒他们走过去,来的一群人已经气势汹汹的来到了他们近前。 走在头前的几个,一脸的横肉,身上挎着腰刀,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 一见面,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说道:“谁让你们在这里立炉子的,不知道东山不允许随随便便就立炉子吗?” “对,把你们那些房子都拆了,没有允许这里不准立炉子。” 一群人张牙舞爪,看着挺凶,刘恒知道这些人不过是一些小喽啰,正主根本没有出面。 陈洪涛和黄槐被他派到铁场有一段时间,前期的准备工作做了不少,一直无事,他这个东主一来,马上有人找上门闹事,这是有人故意闹给他看的,想要给他一个下马威。 边上的杨远阴着脸说道:“我们自家铁场立炉子,用不着别人来管。” “放屁,这里是东山,没有徐老爷和几个大东主准许,谁他娘的也不允许在这里立炉子。”满脸横肉的大汉恶狠狠的说道,“现在收拾东西麻溜滚蛋。” 三十几个陈洪涛雇来的矿工见到闹事的人一来,早早躲到一旁,躲到远处旁观。 他们还没签铁场雇佣文书,算不得铁场的人。 这些人呆在东山半辈子,铁场房舍真要叫人推倒,证明虎头寨的人也惹不起东山的这些铁场主,以后铁场的炉子也别想立起来,他们也好趁早去别的地方找活,没必要留在这样一个注定留不下的铁场做活。 来东山刘恒没有带长矛手,这些火铳手反应也不慢,在闹事的这些人一出现,就给拦在了铁场入口处。 几十支火铳中有一半的火绳被点燃,剩下的火铳手抽出腰刀挡在前面。 要不是火铳手反应及时,闹事的这些人已经冲了过来。 刘恒从身边的火铳手手中夺过一支火铳,里面已经装填好了火药和铅子。 掰开龙头,他点燃火折子,凑到火绳上点燃,铳口对准说话的那个满脸横肉的大汉的左腿,一捏机。 砰……一股青烟冒出,伴随着刺鼻的火药味。 火铳打响,铅子飞射出去。 从拿火铳到打放,行云流水没有半分犹豫,那满脸横头大汉还没有反应过来,左腿上已经被铅子打中。 被火铳打中的地方变得稀烂,血肉模糊,一声哀嚎,人就疼昏过去。 这个时代被火铳打中没有有效的治疗手段,被火铳打中四肢还有活下来的机会,打在其余部位基本就是一个死。 刘恒把火铳还回身边的火铳手,冷冷的看着面前这些来闹事的人,冷声说道:“告诉你们背后的人,再敢来我的铁场闹事,就不是一条腿了,带上他,滚!” 来铁场闹事的人中除了几个混不吝的人之外,大部分都是普通的矿工,见到这一幕已经心慌的厉害,胆小的矿工开始偷偷溜走。 带头来闹事的几个人都是铁场的打手,见过血,人也凶。 可他们见到眼前这个年轻的铁场东主一铳打翻他们的人,丝毫犹豫都没有,如此狠辣,让他们心头一凉。 和普通矿工不一样,他们算是有些见识,这一火铳虽然没有取走性命,可也废了一条腿,人就算活下来,左腿也成了残疾,铁场不会养一个残废,将来这人的凄惨下场他们已经可以预见。 闹事的这些人来得也快,离开的也快,地上只留下一滩血迹。 刘恒没有回房舍那边,而是看向那些选择袖手旁观的矿工,说道:“今天的事情我不怪你们,没有签文书,你们还不算铁场的人,签下文书以后,再遇到这样的情况,你们还是今天这个样子,马上滚蛋。” 几十个矿工里面大部分人都战战兢兢。 此时他们才重新想起,眼前这位不是普通的铁场东主,还有一个虎头寨大当家的身份。 吓唬完,杨远知道该给一个甜枣了,便说道:“以后我铁场的矿工,每人每月六百钱工钱,大工一两,头目一两五分,掌炉五两,做到副管事和管事十五两。” 听到这么高的工钱,几十个矿工的眼珠都直了。 其他铁场普通矿工一个月最多四百钱,少一些的只给三百钱,大工和普通矿工的工钱一样,只是活轻松一些,各道工序头目也只有七百钱工钱,掌炉最多三两。 比起其他铁场,这里的工钱高出一倍,这让一些原本想离开的矿工犹豫起来。 这么高的工钱,只要铁场炉子不被推倒,他们就愿意干下去。 边上的陈洪涛小声说道:“东家,工钱是不是太高了。” 虽然他拿十五两的工钱,可普通矿工也拿这么高,他怕自家铁场被东山其他铁场联手针对。 “无妨。”刘恒摆了摆手。 以他虎头寨大当家的身份雇佣矿工并不容易,只能通过高薪吸引,而且矿工不是雇佣一堆农民就行,需要一定的水平。 等了片刻,见没有人提出离开,刘恒笑着说道:“既然大家都愿意留下,现在我们签一下文书,从今以后每个月就能按我说的拿工钱了。” “诸位,跟我来签一下用人文书。”杨远招呼了一句,率先走向房舍那边的一张空桌子前坐下。 文书都被他放在一个布包里,拿出放到桌面上,用石子压住,旁边放一块印泥。 “排好队,一个一个来。”黄槐在一旁协助。 一共三十七名矿工,里面大部分都是大工和各道工序的头目。 每个铁场都有自己的大工和头目,很少会用外面的人,尤其是工序头目,所以这些人并不好找活干,这也是他们愿意留下来的原因。 东山的山头光秃秃一片,稀稀拉拉有一些年头不长的树木,头顶的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少了清晨的阴冷。 陈洪涛来到刘恒跟前,低声说道:“东家,快正午了,要不要去宴宾楼叫几个菜。” 宴宾楼在城内,东山距离灵丘不足十里路,又是大道,来回用不了半个时辰。 刘恒一摆手,说道:“不用,一起吃就行。” 铁场一天管两顿饭,中午有荤腥,有时候是猪羊下水,有时候是肉骨头熬汤,一人能分上一块带肉的骨头。 铁场的饭菜都是大锅熬煮出来,矿工手里拿着一只大茶缸子,盛了满满一茶缸子肉菜,拿上两张饼子,坐到门槛或是干脆坐在地上吃起来。 刘恒没有和矿工坐在一起,而是坐在之前那张签文书用的桌子上,边上有陈洪涛和黄槐作陪。 一名流匪帮刘恒打来了饭菜。 “你们不用留在这里陪我,都吃饭吧!”刘恒对陈洪涛和黄槐说道。 带两个人一走,刘恒低声对杨远说道:“去查一下,来闹事的这些人背后是谁。” 杨远郑重的点了点头,这本来就是他们谍报队的伙。 刘恒一手拿着饼子,侧过头对身后的流匪说道:“吩咐下去,咱们的人分成两队吃饭,一队吃完半个时辰后,另一队在吃。” 之所以这么吩咐,是防备有人在饭菜里下毒,哪怕是自家的铁场,在没有走上正轨之前,他一样需要防备。 第七十九章 幕后主使 “六子,这么晚不睡觉干嘛去?” “山下有个局,过去玩两把,要不要一起?” “你小子刚得了点银子就去赌,回头输干净别来老子这里蹭酒喝。” “嘿嘿,走了,门别留了,晚上不回来了。” “滚,滚,滚!” 被喊作六子的汉子嘴里哼着小调,手里提着照亮的灯笼,摇肩晃头,一步一步离开铁场,往山下走去。 夜空中繁星点缀,却没有月亮,铁场周围黑压压一片,只有六子手中灯笼周围有一点光亮。 六子离开铁场没走多远,夜色下两道黑影从后面跟了上来,一左一右把六子夹在中间,其中一人用手捂住了六子的嘴。 “别动,动一下要你的命。” 六子打了一个激灵,感觉到腰眼上有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顶在上面。 前面山道后面的阴影里又走出两道身影,其中一道身影说道:“打昏了,带走。” 听声音,六子觉得有些耳熟,没等细想,后脑传来一阵疼痛,眼睛一黑,昏了过去。 哗啦……一瓢清水泼在六子脸上,昏迷中的六子被浇醒,慢慢睁开双眼。 入眼帘的是一个火把,照亮了四周,六子发现自己被带到了一间陌生的房间里。 “你就是六子?” 听到声音,六子使劲睁大眼睛往声音方向看过去,昏迷前就觉得声音耳熟,这时看到对面的人,先是一愣,随即整个人如坠冰窟。 抓他来的人,是白天闹事的那家铁场的人。 “问你话呢,你就是六子?”杨远加重语气重复问了一遍。 “爷,小的错了,饶了小的吧,小的真的错了,当小的是个屁,放了小的吧!”六子跪在地上,想要朝杨远爬过去,却被身边的两个大汉牢牢按住,动惮不得。 杨远声音阴冷的道:“现在我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其他的废话不用说,也不要想着骗我,明白吗?” “爷您问,小的全都说,全都说,绝不敢隐瞒。”六子连连点头。 杨远说道:“今天白天,谁让你来铁场闹事?” 六子急忙说道:“我们东主,是东主让我们来的。” 杨远嘴角微微朝上一勾,露出一抹冷笑,道:“这么说这件事是许胖子让你们做的了?” “是,是,是,铁场的大东主许胖子让我们来闹事的。”六子连连应声。 杨远冷笑一声,对一旁的人说道:“剁掉他一根手指。” 站在六子身边的一名大汉狞笑的走过去,一把拽过六子的右手,按在地上,匕首插地往下一压,直接切掉六子的小拇指,鲜血喷了出来。 “啊!”六子痛嚎一声,疼的身体打哆嗦,两个肩头却被牢牢按住挣脱不开。 “给他止血。”杨远一挥手,边上的大汉拿起一根烧红的火筷子直接往断指处一按。 刺啦……一股焦熟的味道飘出来,六子白眼一翻昏了过去。 “弄醒他。” 大汉舀了一瓢清水泼在六子的脸上,六子悠然醒转过来。 “小的说,小的全说。”六子醒来后一把鼻涕一把泪,“是徐管事,徐管事让我们来铁场闹事,我是受他的指使。” “哪个徐管事?”杨远问道,他不记得许胖子的铁场有姓徐的管事。 六子带着哭腔说道:“徐管事是徐家铁场的管事,他给我们二十两银子,让我们来铁场闹事,要是能把你们招来的矿工吓跑,他答应再多给二十两。事情也不大,还有二十两银子可赚,我们就答应他来闹事,谁知你们那位东主一铳就打翻我们一个人,把我们都吓住了,另外那二十两也不敢赚了。” 杨远冷声问道:“还有吗?” 六子连连摇头说道:“没了,没了,就这些。” 问清幕后主使,杨远朝一旁的汉子使了一个眼色,然后自己从屋子里走了出去。 “该说的我都说了,能不能放过我。”六子看着杨远的背影乞求道。 边上的汉子一把抓住六子的头发往后一拽,另一只拿着匕首从六子脖子上划过去。 匕首割开六子脖颈,鲜血喷到了对面的墙壁。 六子挣扎了几下,最后脑袋一歪,整个人被抽去最后一丝力气,像一滩烂泥一样一动不动。 动手的那汉子擦掉匕首上的血迹,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来到杨远身边低声道:“杨头,人解决了。” 杨远慢慢转过身,道:“既然是徐家铁场花银子请来闹事的,尸体还给他们。” “是。”那汉子答应了一声,退回身后的屋子里。 时间不长,两名大汉抬着一个麻袋从屋子里面走出来,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 “管事,不好了,出事了。”一名矿工急慌慌的冲进一间房舍里。 屋中正有一位中年人穿着衣服,见有人闯进来,不满道:“慌什么,炸炉了?” “不,不是。”那矿工一摇头,道,“死人了,铁场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徐管事皱起眉头,道:“这点小事也来找我,直接丢炉子里烧了。” 那矿工一摇晃右手,说道:“不是咱们铁场的人,有认识的人说,死的人是许家铁场护卫骰子六。” 听到这个名字,徐管事心里咯噔一下,脸上不动声色的道:“带我去看看。” 矿工走在前面带路,徐管事来到发现尸体的地方。 尸体周围围着好几圈矿工,徐管事一来,就听有人喊道:“让开,都让开,徐管事来了。” 矿工们让出一条通过,让徐管事过去。 来到近前,徐管事见地上有一个麻袋,一头的口子敞开,里面露出半拉身子,看面容,死者正是许家铁场护卫骰子六。 “昨晚是谁守夜?”徐管事问向周围。 从一旁站出来一个身挎腰刀的汉子,说道:“回管事,昨晚是小的守夜。” “这具尸体怎么回事?”徐管事用手一指麻袋里骰子六的尸体。 那汉子说道:“尸体是半夜被人偷偷丢进来的。” “我能不知道是被人丢进来的吗?”徐管事脸一沉,道,“我问你是什么人丢进来的?又是什么时辰丢进来的?” “这个……小的也不知。”那汉子一摇头。 听到这话,徐管事冷哼一声,心里清楚,这些守夜的护卫一到下半夜全都溜去睡觉,根本不会有专心巡逻。 这个时候不是追究护卫的责任,他需要先把消息传回徐家。 只听徐管事阴着脸吩咐道:“去,给我准备一匹快马。” “尸体呢?”铁场护卫问道。 “丢炉子里烧了。” 第八十章 借刀杀人 “让开,让开!” 一匹快马朝城门疾驰而来,见到城门口堵着不少等着进城的小贩和行人,不仅没有减速,仍一个劲的用鞭子抽打胯下马。 急促的马蹄声惊动城门口的兵卒和行人,城门口的小贩和行人急忙往两侧避让,慌乱间,一些小贩手里的篮子或是推车歪倒在地,青菜和鸡蛋还有各种送城中发卖的货物散落一地,不少行人更因为躲避太急摔倒在地上,连滚带爬才没被马撞到。 “停下,你他娘的给老子停下。”一名年轻兵卒气愤的冲快马离去的方向大声叫喊。 边上一个年老一些的兵卒急忙拉住他,低声说道:“闭嘴,你小子不要命了,知道过去的那是谁吗?那是徐家的人,在灵丘,宁得罪县令,不得罪徐家。” “呸,新来的知县大人早晚收拾了徐家。”年轻兵卒朝重重的啐了一口。 年老兵卒说道:“行了,守好咱们的城门,其他事情跟咱们没关系。” 快马来得快去的也快,城门下留下一片狼藉,又听到刚刚骑马过去的是徐家人,小商贩和行人只能自认倒霉。 “吁!”来到徐家大门外,徐管事勒住缰绳,翻身从马背上跳下来。 正清扫门前落叶的徐家下人见到,急忙跑过来,恭敬的说道:“四爷,您回来了。” “嗯。”徐管事嗯了一声,把缰绳递到下人手里说道,“把马照料好。” “放心吧,四爷。”下人接过缰绳,把马牵到一旁的拴马桩上拴好,去准备清水和草料。 徐管事走进大门,一路往前厅走去。 路过跨院时,徐管家从里面走了出来,两个人碰到一起,徐管事问道:“大管家,老爷呢?” “老爷正在偏厅和夫人一起用饭。”徐管家说道,“你怎么回来了?铁场出事了?” 徐管事点了点头,然后道:“带我去见老爷。” 铁场是徐家主要来财的地方,听到铁场出事,徐管家不敢耽搁,带徐管事穿过了几道院门,来到西侧的偏厅。 一进来,两个见到夫人也在,问了一声好,恭敬的站到一旁。 “吃好就回后院吧!”徐有财放下了碗筷,用绸布擦了擦嘴,交给一旁伺候的丫鬟。 徐夫人在贴身丫鬟搀扶下,离开了偏厅。 “都撤了吧!”徐有财对边上的下人吩咐了一句。 走进来几名下人,收拾掉桌上的残羹剩饭,送上一杯香茗。 徐有财端起茶杯吹了吹,这才看向站在徐管家身后的徐管事,问道:“说吧,这么早来见我,是不是铁场那里出了什么事?” 说完,茶杯放在嘴边啜饮了一口。 徐管事往前走了一步,从徐管家身后站出来,躬身说道:“老爷,白天咱们让人去铁场闹事,晚上骰子六的尸体就扔到了咱们铁场,看样子他们已经知道是咱们徐家在背后指使,不会在去许胖子的麻烦。” “这些土匪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东山杀人。”边上的徐管家插言道,“老爷,干脆咱们联合东山所有铁场主,把这伙儿虎头寨的土匪赶出东山,收回陈大福留下的铁场,想来有东山这么多矿工在,几个土匪翻不起浪来。” 徐管事也说道:“是呀,老爷,在虎头寨咱们可能拿他们没辙,可来到东山,是咱们的地盘,收拾几个草寇那还不容易。” 徐有财沉吟片刻,忽然问道:“他们的铁场还有多久能立炉出铁水?” 没想到徐有财会突然提到这个,徐管事想了一下,说道:“最晚不超过半个月。” “那就等半个月。”徐有财说道,“你盯紧了,他们炉子哪天出铁水一定要弄清楚。” 徐管事不解为何一定要等对方炉子出铁水,但还是点头应下,道:“记住了,他们铁炉出铁水那天小的派快马回来送信。” “嗯。”徐有财点了点头,说道,“回东山吧,这段日子什么都不用做,也不要去为难他们,让他们顺顺利利立炉子。” “是。”徐管事说道,“还有一事,他们铁场开的工钱几乎是咱们的一倍,咱们铁场有些矿工想要辞工,去他们那里干活。” “用不着理会。”徐有财冷笑道,“一群草寇也想开铁场做生意,简直笑话,大明王法岂能容他们。” 徐管事走后,偏厅里只剩下徐有财和徐管家,还有两名伺候的下人。 “老爷,您等那伙土匪的铁场出铁水,莫非守备府那边答应出兵了?”徐管家低声说道。 徐有财脸一沉,冷哼一声道:“堂堂守备贪得无厌,任由匪患祸乱乡里,他就是灵丘的蠢虫,居然还想从我这里拿银子,做他的春秋大梦。” 提到灵丘守备,徐有财激动的大骂起来。 一旁的徐管家明智的没有接话。 上一次他和自家老爷去守备府,请守备府出兵去虎头寨剿匪,没想到守备大人张口就要两千两银子的军饷。 这让徐有财难以接受,双方不欢而散。 徐有财发泄了一通,情绪稳定一些,徐管家才说道:“老爷,要不咱们找找二老爷,如今二老爷在太原为官,请二老爷出面说动兵宪大人下一道剿匪的手谕,有手谕在,想来李守备不敢违逆兵宪大人的命令。” “你当我那位族兄就不惦记徐家的产业吗?”徐有财横了徐管事一眼,“求到他那里,他能放过这么好机会,徐家的产业岂能留给旁支。” 徐管事缩了缩脖子,心中说了一句,“那也是太老太爷一脉,算不得旁支。” 端起茶杯,徐有财喝了一口茶,说道:“不用守备府的兵,一样有人会为咱们灭掉虎头寨的土匪。” 徐管家面露不解。 徐有财说道:“咱们新上任的这位知县大人可是雄心勃勃,想要做出一番政绩出来,你说他要知道境内有土匪居然在东山开铁场,会怎么样?” “那还用问,一定剿匪。”徐管家说道,“不过虎头寨的土匪可不好惹,知县大人行吗?” 徐管家胸有成竹的道:“这位知县大人可不简单,巡抚刘大人的门生,咱们说不动守备府出兵,难道巡抚大人还指挥不动一个小小的守备。” “老爷英明,这招借刀杀人实在高明。”徐管家称赞道。 不用猜都知道结果,巡抚想要收拾虎头寨,一根小手指就能碾压掉。 第八十一章 铁炉出水 入秋有了一段时日,连续多日都是晴天,黄槐将所有人手集中在高炉上,连续赶工,待铁炉的耐火泥和砖全部干透之后,便开始准备炼铁。 陈洪涛在专业上的技术不如黄槐,铁炉上的事情都交给黄槐去做,他只管去各处雇佣矿工,忙活铁场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开炉在东山是一件神圣的事情,需要选一个黄道吉日才行,陈洪涛专门请了个风水先生,在铁场转悠半天,掐着手指算来算去,最终才定下日子。 这些事刘恒不干涉,任由陈洪涛去做。 到了预计开炉的日子,刘恒带了一支火铳中队来到铁场,为了以防意外,又让陈寻平带来了第三大队。 在铁场的护卫为训练出来之前,陈寻平和第三大队都会留在铁场做护卫,同时训练铁场自己的护卫。 开炉的这一天,一大清早,整个铁场内就很忙碌,手头没活计的人都围拢在炉子边上,等着开泥塞出铁水。 铁炉下和耳室周围缭绕着火气和烟雾,扇炉那里不停的忙碌着。 黄槐和一些有经验的老矿工在一旁监管,防止出现意外。 刘恒在铁场这里等着出铁水。 铁场花费了两千多两银子,真要失败,他比李树衡还要心疼这些银子。 陈洪涛陪在刘恒身边,两手紧紧握成拳头,看向铁炉的目光中满是担心的神色。 这时,铁炉那边一声大喊,陈洪涛面容一整,说道:“东主,出铁水了。” 刘恒偷偷松了口气,转身走向铁炉。 靠近铁炉几十步就感觉热浪扑面而来,再往前些便看到炉子中间的泥塞被打开,铁水自炉中滚滚流出,顺着预先设好的路径涌出来。 铁水流了大约两刻多钟,待流的差不多了,陈洪涛一脸激动的道:“东主,这一炉恐怕过了四千斤,要有五千斤了。” 陈洪涛没有黄槐那么懂技术,可做过铁场东主的他,有些事情还是知道的,只一目测,便出铁炉一炉出了多少铁水。 “刘东主,恭喜了,开炉成功,而且看情况铁水中杂质很少,后面锻打精铁的时候也能省事不少。”说话的是许胖子铁场的一位姓许的管事。 作为第一个和虎头寨合作的铁场主,他本人忌讳刘恒虎头寨大当家的身份,不方便亲自来,派来了自己铁场的管事。 此人在铁场最少二十年,以他眼光看来,这些铁水通红透亮,明显杂质较少,比他们铁场的铁水要强很多。 黄槐得意的用手一指铁炉旁边的蓄热室,说道:“建炉子的时候,我们东主加了一个蓄热室,炉子的温度比一般的铁炉高,而且用的都是焦炭,自然铁水中杂质少。” 铁水成型后,需要将铁材拿到炭火上加热锻打,去除杂质,把生铁变成精铁,铁场i出售的都是精铁。 铁水中杂质少,锻打时所需的炭火和人力成本便会相应减少,中间少的一部分成本就成了利润,这让许管事羡慕不已。 出铁数量多,质量高,虎头寨一个土匪头子,居然做的比他这个二十多年的老手还强的多。 许管事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道:“还是刘东主舍得,焦炭一担抵得上三担煤了。” 站在刘恒边上的陈洪涛说道:“经过蓄热,每炉可以节省三成左右的焦炭,算起成本,两者相差不多,但铁水纯度高,出铁率也高了很多。” 眼前的蓄热室和焦炭炼铁对许管事这样的老矿工来说是个新鲜玩意,整个东山的铁场都没有这种东西,当下撩起袍角系在腰间,好奇的凑到蓄热室边上,上下打量,忍不住伸手去摸。 边上的黄槐急忙喊道:“不能碰……” 许管事手还是按了上去,只不过马上缩了回来,吸溜着凉气,用力猛摔几下。 “快拿凉水和獾油来。”陈洪涛对身边的矿工吩咐了一句。 铁场不缺凉水,獾油也备下不少,专门为了治疗烫伤。 矿工经常跟铁炉打交道,难免会有烫伤发生,涂抹些獾油,恢复的快一些。 铁炉边上多了一个蓄热室,炉子的温度变高,连带蓄热室的外墙唯独也很高。 刘恒找黄槐计算过,炼铁要一千二百度左右的高温,炼钢出钢水要一千六百度,如今耐火砖的结构还不合格,等摸索出来合格的,将来炉子可以不停的出钢。 钢价是铁价的十倍,只要源源不断生产出来,一炉钢就是半炉银子。 “刘东主大才,想不到连铁炉的事情都懂,加上一个蓄热室就能让温度更高,出好铁,老夫这个二十多年的老矿工自愧不如。”徐管事看向刘恒,一脸叹服。 黄槐和陈洪涛他都了解,本身没多大本事,能够想出家蓄热室和用焦炭炼铁,只能是眼前这位虎头寨大当家或是虎头寨的高人。 刘恒闻言笑了笑,说道:“许管事过奖了,只是多读了几本书,平常又喜欢自己瞎捉摸。” 这话说的是大实话,以前他在图书馆做管理员,闲下来没事就喜欢看书,各种书都看,遇到不懂的还会专门查找一些资料,其中就有焦炭炼铁和蓄热室的内容。 不过这话听到许管事耳中成了另外一个意思,他误会成刘恒成为虎头寨大当家之前是读书人,起码也是个识字的人,不然平常人哪有资格读书,连字都不认识。 许管事羡慕的盯着蓄热室看了半晌。 他心里明白,这炉子和蓄热室看着简单,但细微技术环节上除非黄槐这样的掌炉亲口说,光看是学不会的。 看完出铁水,铁炉没有问题,以后只要按部就班就可以,刘恒也松了一口气,之前他还害怕自己添上的蓄热室和焦炭炼钢会失败,这些东西毕竟是从书里看来的,没有经过实际操作,他也没有绝对成功的把握会。 好在铁场的黄槐做过掌炉,不缺少实际操作经验,有他找出漏洞填补上,总算是成功了,未来只要慢慢改进增加铁炉温度就可以。 许管事这次看了这么多新鲜东西,他需要把今天看到的一切传回去,便提出了告辞。 刘恒也没有劝留,让陈洪涛送许管事离开。 嘱咐了黄槐两句,刘恒也从铁炉这里离开,待时间久了,铁炉边上实在太热,待不住人。 回到铁场的房舍,杨远从外面急匆匆走进来,低声说道:“大当家,山下来了一群官差,捕快白役,加起来有一百多人,朝咱们铁场过来了,陈队长那边让我回来问一声用不用阻拦。” “官府这是来剿匪了,走,去看看。”刘恒迈步走了出去。 第八十二章 官差上门 一百多名捕快差役,已经是灵丘县衙绝大部分武力,可以说除了必要留在衙门办差的差役,其余的都在捕头带领下来到了东山。 大半捕快差役手里拿着水火棍,几个衙门正式捕腰上悬挂腰刀,至于那些白役手里面的兵器就五花八门了,有拿枷板的,有拿锁链的,还有手里拿着扁担一样的长棍。 东山这里矿工多,一位位铁场主都是灵丘有头有脸的人物,很少有县衙的差役会来,更没有过一下子来如此多的差役。 一路上不少矿工伸长脖子看着这些差役,有消息灵通的矿工多少猜到一些这些官差的来意。 没等刘恒走到铁场大门,捕快差役已经气势汹汹的来到了铁场大门外。 “官府办案,无关人等闪开。”领头的捕头冷声说道,“怎么,你们敢对抗官府,想造反吗?” 铁场门前四名长矛手的长矛放平,矛头冲向想要闯进铁场的捕快差役。 虽然长矛手敢对官差动兵刃,可身子隐隐有些颤抖,他们不是最早那批流民新兵,没有和天成卫的官兵对阵过,初次见到这么多官差,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不过,良好的纪律让他们没有后退一步,坚决的守卫在铁场大门。 “放他们进来。”刘恒说了一句。 四名长矛手这才后撤几步,让开进入铁场的路,可眼中仍然充满戒备。 那捕头冷哼一声,带着一众捕快差役走进铁场。 这个时候铁场围拢了不少矿工,原本盯着铁炉的黄槐,不放心的带着铁炉那边的矿工过来。 除此之外,铁场外面聚集不少其他铁场的矿工,东山还从没有过一次来这么多衙门差役,不少其他铁场的矿工都感到好奇。 刚离开不久的许管事没等走远,听到有官差来铁场,便又回到了铁场这里。 他没有重新进入铁场里面,而是和其他矿工一样,留在了外面。 与很多不知道怎么回事的矿工不同,他从自家东主那里得知,眼前这家铁场背后的东主来自虎头寨,大当家是一个叫刘恒的人,而这些官差十有八九是来抓人的。 令他有些不解的是,铁场今天刚一出铁水,官差就来铁场拿人,时间也太凑巧了一些。 “想不到许管事也在,真是巧啊!” 许管事心中正琢磨这事,耳边忽然传来令他厌恶的声音。 徐家铁场的管事徐老四。 “你徐老四都来了,我为什么不能来。”许管事冷冰冰的回了一句。 许徐两家矛盾颇深,铁场上也是明争暗斗,两家铁场的管事关系自然也不会好,见面冷嘲热讽在所难免。 徐老四一张黑脸上发出一声冷笑,破天荒的没有和许管事发生争执,反而冷笑着看向铁场里面的刘恒等人。 见到徐老四,许管事心头疑惑解开。 徐家铁场距离这里并不近,官差一来,徐家铁场的徐老四就到了,想到不久之前徐家一批铁货在虎头寨被抢,今天这事十有八九和徐家脱不了干系,不然徐老四不会这么巧就在这里。 杨家铁场和李家铁场哪一家都比徐家铁场更近,可两家管事这么短时间都没有赶到。 徐家怎么做都和许家无关,许管事心中想到的是,虎头寨大当家被官府抓走的话,铁场自然会被查封,到时候他可以先于其他铁场一步,把陈洪涛和黄槐带回许家铁场,掌握蓄热炉和焦炭炼铁的秘密,说不定他许家铁场也能借此翻身,成为东山最大的铁场主。 越想,他越觉得官差把那位虎头寨的东主抓走是一件好事。 “谁是这家铁场的东主?”捕头嘴里喊着,目光却看在刘恒的身上。 刘恒身后站着杨远和几名流匪护卫,与一般的矿工有所区别,一看就知道刘恒是铁场的重要人物。 “我是这家铁场的东主,不知差爷来此有何贵干?”刘恒并没有普通人面对官府差役时那种惊慌,面色平静,仿佛眼前的差官只是普通的矿工一样。 “承认就好。”那捕头冷哼一声,道,“来人,把他锁了带回衙门。” 两名手拿枷板和锁链的差役,狞笑着朝刘恒走过来。 “我看谁敢!”杨远一把抽出腰刀,挡在刘恒身前。 几名流匪护卫各自抽出兵刃,护住刘恒。 如此变故,让两名准备去拿人的差役停下动作,变得踌躇不前,面对寒光闪闪的刀锋,两个人同时回过头看向身后的捕头。 他们不过是普通的白役,在普通人面前作威作福还行,面对凶悍之人,马上没有了之前的嚣张的气焰。 “胆敢拒捕,想要造反吗?”捕头面色铁青,心中骂死了新任的知县。 这趟差事他本不愿意来,虎头寨都是些悍匪,连徐家的货都敢抢,哪里会那么好抓,可那个狗屁知县狗屁不懂,一听到虎头寨的土匪在东山开铁场,就强行让他这个捕头来拿人。 虽然允许他带来大半的捕快差役,可面对虎头寨一伙儿凶匪,能唬住押回衙门最好,不然就只能另想办法。 “敢问差爷,不知道在下犯了何罪?一上来就要拿人。”嘴上这么说,刘恒心里清楚,来抓他只有一个原因,他虎头寨大当家的身份被官府知晓,可他不能当众承认,不然一点转圜余地都没有了。 “来抓你自然是……” 捕头这边话没说完,就听铁场外有人说道:“东主,我们来了,听说有人来铁场闹事,要不要打出去。” 贾六带着一队流匪从铁场外走进来,把铁场里面的捕快差役团团围住。 七十六支火铳同时举起,铳口齐刷刷对准铁场里的差役,七十六根火绳全都点燃,还有三十多长矛手结阵堵住铁场大门。 面对突然多出来的一百多人,带队的捕头心头一颤,尤其是那些黑洞洞的铳口让他后脊背发凉。 “是你们来铁场闹事?”贾六站在这些差役面前冷声问道。 大部分差役已经吓傻了。 普通的白役就是为了混口饭吃,面对这种随时会死被打死的情形,哪里还有来时的气势汹汹。 白役们吓得把手里的兵器都丢到了地上,正式捕快稍好一些,兵器没有扔掉,仍能在手里,可身体却很诚实,轻微的颤抖着。 捕头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情形好一些,可看到这么多火铳,心都凉了,只觉得这些虎头寨的土匪们真凶,人人穿棉甲不说,还有这么多朝廷违禁的火铳。 “你是这些人的头?”贾六目光不善的盯向那捕头。 “误会,误会,我们也是接到举报,才来贵铁场,现在看来是误会,都是误会。”那捕头转变极快,能做到捕头的位子,绝不可能是个愣头青。 眼瞅情形不对,马上服软。 第八十三章 落荒而逃 “差爷,还要不要拿人?”刘恒似笑非笑的看向面前的捕头。 “哈哈,误会,都是误会。”那捕头讪讪的说道,“听闻东主今日铁场开炉,过来看看,看看。” 刘恒抬手一指身后,道:“铁炉就在后面,差爷要不要过去看看。” “不了,不了。”那捕头连连摆手道,“突然想起衙门里还有事没办,准备回去了,劳烦这位兄弟,能不能让你的人留条路让我们过去。” 捕快一脸讨好的看向贾六。 贾六回过头看向刘恒。 刘恒微微一点头,贾六冲铁场门口的长矛手喊道:“让开一条路,让差爷们出去。” “谢了,谢了。”捕头小心赔笑,分别朝刘恒和贾六拱了拱手。 往回走的时候,见到有差役还愣在那,那捕头气的一脚踢过去,嘴上喝骂道:“还他娘的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拿着家伙回去。” 被踢到的差役一个激灵,急忙捡起脚边丢下的兵器,跟县衙其他人一起,相互拥挤着往铁场大门外跑去。 来的时候气势汹汹,离开成了落荒而逃,眨眼的功夫,上百号捕快差役便从铁场门前消失。 铁场外面那些没看成抓人的热闹,嘴里‘切’了一声,目露失望,纷纷散去。 “都是一群没用的废物。”徐老四阴沉着脸低声骂了一句。 “徐老四,你刚才再说什么?”许管事就站在他边上,故意把脖子伸过来问这么一句。 “哼!” 徐老四冷哼一声,没有理会许管事,转身离开。 见到徐老四不爽,许管事嘿嘿一笑,见到和他斗了这么多年的徐老四吃瘪,他心里特别舒坦。 许管事站在铁场外面看了一会儿,等矿工们散的差不多,他摇头叹息道:“真是可惜了。” 说完这一句,转身从铁场这里离开。 铁场内。 衙门里的那些捕快差役一走,贾六低声说道:“大当家,要不要属下带人追过去,在回灵丘的路上截杀他们。” “不必了。”刘恒摇了摇头说道,“这些人都是衙门的官差,杀他们容易,可这样一来咱们等同造反,以咱们虎头寨的实力,还对付不了朝廷大军。” 这个时候刘恒头脑十分清楚,别看虎头寨看似安全,那是朝廷没有动真格,不然几万大军一围虎头寨,带上火炮,以虎头寨这一千多人,根本抵挡不住,只有覆灭一途。 “真想不到官府的差役这么没用,来的时候气势汹汹,一见情形不对马上装成了孙子,这些差官,只会欺负百姓。”贾六不屑的说道。 “懂得审时度势,衙门里全是这样的差役对咱们没坏处。”刘恒笑着说了一句,旋即看向杨远说道,“想办法买通这个捕头,这样的人不会有多忠心,就看开的价钱够不够。” “明白。”杨远点点头。 除了刺杀,谍报队做的就是这些活。 刘恒笑着对贾六说道:“以后留在这里好好为铁场训练护卫,将来铁场这里组建第一个大队的大队长给你留着。” “是。”贾六挺起胸膛,一脸的喜色。 如今虎头寨才三个大队,每一个大队长都是虎头寨的大头目,他要成了大队长,就算比不上现如今的几个大头目,那也是几个大头目之下的重要头目,而且手中队伍也能扩大到三百多人。 刘恒脸色一正,说道:“先别忙着高兴,留在铁场做护卫,一定要保证矿工的安全,尤其是铁场黄槐和几个管理铁炉的矿工头目,他们一定不能出事。” 这几个人掌握着蓄热室和焦炭炼钢的技术,他们一出事,铁场的秘密便会泄露出去,由不得他不谨慎。 贾六保证道:“大当家放心,只要属下在,没有人能动得了他们,就是上厕所,属下也会派人跟着。” 边上的杨远说道:“大当家,要不要让这些人签一份卖身契。” 刘恒微微一摆手,说道:“用不着,咱们是流匪,不必学其他铁场主那样,别人需要顾忌的手段,咱们用不着顾忌,如果这些人敢泄露出去,一经查实,绝不留情。” “明白。”杨远眼中杀机一闪而过。 以前刚掌控谍报队的时候他还有些不习惯,如今他越来越喜欢行走黑暗,暗中解决敌人和叛徒,可惜至今都没有叛徒让他解决。 刘恒说道:“衙门那边也要打点到,尤其是知县和几个房的主事,虽然咱们用不着怕他们,可要是让他们默认咱们的存在,对咱们也是一件好事。” 杨远说道:“已经在做了,本来知县身边的师爷已经被咱们买通,前不久上任一位新任知县,原来的那个知县回京述职了。” “查清楚新任知县什么来路,投其所好,买不通知县也要买通他身边的人。”刘恒说道,“这事尽快去办,常言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我不想这第一把火烧到咱们头上。” “大当家放心。”杨远说道,“新任知县身边的师爷还是之前那个,属下想办法通过他买通知县。” 刘恒沉声说道:“这次要不是咱们提前有所防备,一定会吃大亏,问问那位师爷,到底是怎么回事,要是拿了银子没办事,给他一个教训,但不要杀他。” “大当家放心,还没有拿了咱们银子敢不尽心办事的人。”杨远脸上闪过一抹狠色。 刘恒点点头。 具体的他不再多说,他相信杨远掌握谍报队这么久,手里会有分寸。 陈洪涛和黄槐都站在稍远一些地方,没敢过来。 他们去过虎头寨,还住过几天,刘恒身边的两个人他们都见过,虽然他们两个都是铁场管事,但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地位上不如正和刘恒说话的那两个人。 杨远离开铁场,贾六也带人去巡逻和安置护卫。 刘恒这才朝陈洪涛和黄槐走来。 “东,东主,没事吧!”黄槐的担心写在了脸上。 刚刚来的毕竟是官差,关键他们这位东主的身份是虎头寨大当家,这么一来他也算通匪,虎头寨倒霉对他没有丝毫好处。 “放心吧,没什么事。”刘恒笑着说道,“走,一起去铁炉那边,看看炉子怎么样了。” 刘恒走在前面,陈洪涛和黄槐跟在后面,一同朝铁炉走去。 第八十四章 丢职的捕快 衙门的那些捕快差役下了东山,走上通往县城的官道,才算松一口气。 与捕头并齐走在一起的一名捕快低声说道:“石头,咱们就这样回去了?” 石捕头语带不满的道:“不然你想怎样,再回东山?还是你有本事把人抓起来带回衙门。” “我不是那个意思。”那捕快讪讪的道,“咱们大张旗鼓的来,可就这么空手回去,知县大人那边咱们也不好交差呀!” 边上另一个捕快插话道:“现在还管什么好不好交差,刚才你们没看到那阵仗,真动起手来,咱们这些人一个也走不了,要回去你们回去,反正我是不回去,当捕快是为了养家糊口,我可不想把命丢在东山。”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我也是为了石头好。” “好了。”石捕头说道,“你们就庆幸吧,虎头寨的这些土匪一看就不简单,平常的土匪哪里会用火铳,就是守备大人那里的正兵营都没有这么多火铳。” 顿了顿,石捕头继续说道:“大人那边我去说,现在全都老老实实的回县衙。” 石捕头的地位最高,他一开口,没有人在明着争论,最多跟身边的人低声私语几句。 一众捕快差役很快来到了东城门,走在前头的石捕头松了一口气。 进了城门就算安全了。 “石捕头,弄这么大阵仗出城,抓来的土匪呢?我怎么没瞧见。”见到石捕头一行人空手而回,守城门的百户装模作样的在差役之中寻找。 守城门的兵卒都是守备府正兵营的人马,和捕快差役分属不同,一归武将,一归文官。 看到衙门的捕快差役倒霉,守城门的兵卒毫无顾忌的调笑。 石捕头黑着一张脸,什么话都没有说,直接从东城门进了城。 领头的捕头都没言语,其他的捕快差役哪怕心中不满,也强压下去,脸色难看的跟在后面。 石捕头不说话,守城门的百户没打算这么快放过他,站在城门口大声喊道:“石捕头,你弄这么大阵仗出城抓匪,什么都没有带回来,回去不好交差呀,要不要兄弟帮你去抓匪!别客气,有需要尽管跟兄弟我说。” 守在东城门的兵卒毫不顾忌的大笑起来。 石捕头越走越快,头都没有回一下。 ……………… 灵丘县衙后堂。 知县郭斌昌穿着常服坐在后堂太师椅上,身前桌案上平铺一张宣纸,两边用镇纸压住,宣纸上写有‘为民请命’四个大字。 “好字,好字啊!大人的字已经出神入境,‘为民请命’这四个字,尽显大人拳拳为民的炽热情怀,可见大人心中有民,乃是一心为民的好官。”边上的贾师爷看完宣纸上的四个字,连连夸赞。 郭斌昌面露意色,端起盖碗茶啜饮了一口,才道:“听说徐家那位徐东主也好书法,本官的字和他比起来如何呀!” “没有可比性。”贾师爷微微一摇头。 “嗯!”郭斌昌面露愠色。 贾师爷急忙解释道:“学生是说徐家东主跟大人的字没有可比性。” 郭斌昌霁色稍缓,道:“那你就说说他的字怎么个没可比性法。” 站在边上的贾师爷打量着桌案上的几个字,沉吟了一下,说道:“徐东主本人是个商人,字里面透着一个俗,字里行间充满铜臭味……” 正说着,后堂进来一名衙役,弓腰施礼,道:“大人,石捕头回来了。” 贾师爷止住先前的话头,询问道:“大人,要不要学生去见一见石捕头。” “不必了,不过是区区匪头,关进大牢就好了,待本官有空在审。”郭斌昌又道,“贾师爷你继续说本官的字。” “是。”贾师爷微微一欠身,继续说道,“大人的字神韵聚存,尤其是里面一腔报国为民之心,使得本就不凡的字更上一层楼,香光居士的字也无外乎如此了。” 郭斌昌笑道:“哈哈,比不得,比不得,董大人的书法乃是一绝,本官能有其十之二三便已知足。” 嘴上客气,得意之色尽挂脸上。 “大人谦虚了。”杜师爷笑应了一句。 郭斌昌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看到来后堂送信的衙门还没离开,道:“还有事?” 那衙役说道:“回大人,石捕头未带回匪首,此刻正在大堂等大人问话。” “什么?”郭斌昌脸一沉,手中盖碗重重撂在桌案上,语带不满的道,“本官已经准许他带去县衙大半的捕快差役,居然连一个上山落草的贼人都抓不回来,本官要他这个捕头还有何用,干脆换个有能耐的人代之。” 那衙役低着头没有言语。 边上的贾师爷劝道:“大人莫急,还是先把石捕头叫进来,问清到底是怎么回事,石捕头也是经年老吏,做事不会没有缘由。” 郭斌昌冷哼一声,说道:“让他到后堂来,本官要问话。” 衙役躬退了出去。 时间不长,石捕头来到后堂,一撩衣袍,跪倒在地上,道:“见过知县大人。” “石捕头,你可知罪?”郭斌昌上来就问罪。 石捕头急忙低伏在地,辩解道:“小人冤枉,还请大人明鉴,当时在铁场,那匪首带有近二百匪寇,人人配甲,手中无不是火铳长矛,小人带去的捕快差役虽说也有百十来人,可兵甲上不如那些匪寇,无奈之下,小人只好保存实力,重新把人带回县衙。” 话语中,他夸大见到的土匪数量,又扣了字眼,把棉甲说成是配甲,让人误以为是锁甲铁甲。 “一派胡言。”郭斌昌一拍桌案道,“一群草寇之流如何人人配甲,我大明边军都无法做到,况且火铳乃民间禁物,他们又是如何而得,本官看你就是畏死,不战而退。” 石捕头自辩道:“大人,小人真的没有说谎,跟小人一起去东山的人都能为小人证明。” 郭斌昌怒道:“到了此时,还敢狡辩,本官今日就撤去你捕头之职,令换贤能代之。” “大人,小人冤枉,冤枉啊!”石捕头跪求。 “自己退下,不管不愿见你这样无能之辈。”郭斌昌一甩袖袍面带霁色。 石捕头还想再求,却见边上的贾师爷朝他使了个眼色。 “小人告退。”石捕头临出后堂看了贾师爷一眼,这才从后堂退出来。 第八十五章 贪婪使人冒坏 徐家书房中内,徐有财直起腰,满意的看了一眼宣纸上刚刚写成的几个字,放下笔,走到一旁的太师椅前坐下来。 边上的徐管家递上盖碗茶,同时说道:“老爷,徐老四从东山回来了,正在外面等着。” “让他进来吧。”徐有财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随手放在一一旁。 下人打开书房门,让徐老四进到书房。 “老爷,大喜,大喜呀!”一进书房,徐老四一脸喜色的道。 徐有财抓起手边的一块点心,咬了一口,放了回去,对边上的徐管家说道:“糖放多了,咱们徐家虽说不缺这点银子,可也不能浪费。” “回头我跟厨房的人说,以后点心少放点糖。”徐管家应道。 “喜从何来?”徐有财目光这才看向徐老四。 徐老四往前靠近两步,低声说道:“老爷,虎头寨土匪开的那个铁场,采用了一种新的炼铁技术,铁炉边上增添一个蓄热室,并且采用焦炭炼铁,铁炉温度高,出来的铁水不仅杂质少,量还大,利润更是咱们的好几倍,老爷您说这是不是喜事?” “还别说,这还真是个喜事。”徐有财笑问道,“可曾得到此法?” 晋铁用煤炼铁,出来的铁水杂质多,锻打精铁耗费成本高,质量不如闽铁好,价格上也不占优势。 自打晋铁失去工部的进货,如今的晋铁主要用来制作铁锅农具一类的铁器,工部的兵器盔甲都用质量更好的闽铁。 晋铁生意难做,不少小铁场主倒炉不干,坚持下来的铁场主利润也大不如前。 徐老四微微一摇,说道:“他们的铁场防护太严,护卫就有几百人,全都是虎头寨山上下来的土匪,咱们送进去的矿工时间又太短,根本接触不到他们的炼铁技术。” 听完他的话,徐有财皱起眉头,道:“你确定他们的铁炉铁水杂质少,量更高?” “确定。”徐老四用力一点头,说道,“消息是从许家铁场传出来的,开炉那天,许家铁场管事亲眼所见,事后小的又让人偷来一块生铁,质量上堪比闽铁,咱们徐家铁场要是能掌握这个技术,以后东山哪一家的铁场也不是咱们的对手。” 这个时代闽铁各方面都要胜过晋铁,晋铁要能卖出闽铁的价格,铁场的收益直接翻倍,价格上的优势足可以挤垮东山其他铁场。 徐有财站起身,背着手在书房转了几圈,最后站定在徐老四面前,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偷也好,抢也好,把人绑来也好,一定要把那个什么蓄热室和焦炭炼铁的技术搞到手,” 徐老四面色一苦,他回来是求援的,正是因为想不出办法才回徐家拿主意,没想到事情还是落到自己头上。 无奈之下,他苦着脸说道:“老爷,小的已经想尽了办法,实在是他们铁场护卫太严密,白天黑夜都有人巡逻,外人根本靠近不了,尤其是那个黄槐,身边始终跟着两名铁场护卫,走到哪里跟到哪里,就连去茅厕都有人守在一旁。” 徐有财沉思片刻,说道:“其他几家铁场有什么动作?” “目前知道这个消息的只有咱们几家大铁场,再过段日子就不好说了。”徐老四说道,“许家铁场那边暂时还没有动静,杨家铁场和李家铁场试图收买黄槐和掌管铁炉的几个头目,不过都没有成功。” 徐有财皱起眉头。 边上的徐管家插话道:“老爷,这事硬碰硬恐怕是不行,咱们养在铁场的打手恐难是那些土匪的对手,但咱们可以借助那位知县大人的手解决虎头寨。” “什么意思?”徐有财疑惑的看向他。 上一次县衙的差役们从东山灰头土脸的回来,县衙那边便再没有动静传出,灵丘许多乡绅都在猜测,新来的这位知县试试已经默认了虎头寨的存在。 徐管家说道:“您只要把虎头寨土匪强抢陈大福的消息散播出去,以咱们那位知县大人的性子,自己就会主动对付虎头寨的那伙土匪,到那时老爷您可以趁机夺得他们的炼铁技术,还能铲除虎头寨的土匪,一举两得。” “大管家这个主意好。”徐老四附和道。 他自己没有注意,现在有人出主意了,自然乐得同意。 “主意倒是个好主意。”徐有财说道,“前几天咱们这位郭大人刚吃了亏,气的换了捕头,有了这次的教训,恐怕他已经对虎头寨那些人装作不知了。” “所以咱们更应该把虎头寨抢夺陈大福铁场的消息散播出来。”徐家管说道,“这位郭大人眼高手低,好面子,流言只要散播出去,逼着他自己想办法剿匪,不然整天说自己爱民如子,全都成了笑话。” 听完这话,徐有财点点头,说道:“这事你亲自去办,不要让人怀疑到徐家身上,郭斌昌我倒是不怕,不过是个狗屁不懂的读书人,靠几篇文章得了个同进士,关键是他背后站着巡抚大人,咱们不得不谨慎。” “明白,这事我亲自去办,绝不会出现一点纰漏。”徐管家保证道。 徐有财点点头,然后看向徐老四,说道:“你回铁场,等官府剿匪的消息传出来,一定要抢在其他人之前得到他们炼铁的技术。” “小的明白,小的这就回铁场。”徐老四告退一声。 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他退出书房。 心里有了底,以后炼铁的技术就算弄不到手,也怪不得他,如果虎头寨的土匪真的倒了,他自然有办法抢在其他铁场之前把炼铁技术弄到手。 “想不到几个山贼草寇还有这等本事,居然弄出个新鲜的炼铁技术。”徐有财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放下说道,“茶凉了。” 下人走过来,用木盘托走盖碗。 徐管家说道:“会不会是那个陈洪涛和黄槐想出来的,让这些虎头寨的土匪捡了便宜。” 徐有财一摇头,冷笑道:“陈洪涛算什么东西,他真有这个本事,当年铁场也不会落到我手里,至于那个叫黄槐的人倒是有可能,将来铁场一倒,这个人可以收到咱们铁场里。” 第八十六章 要饷银 “咱们铁炉产出来的精铁许多商户都愿意卖,昨天来了个山西商人,看中咱们的精铁,定下一万斤的量。” 陈洪涛陪在刘恒身边在铁场巡视。 “不错。”刘恒说道,“不过要预留一份部分送去虎头寨,剩下的才可以发卖。” 陪在一旁的陈洪涛说道:“预留的精铁已经安排人送去虎头寨,剩下的也都全部预定出去,东主,咱们要不要在立一个炉子。” 刚接手铁场的时候,他还担心铁场不赚钱,如今铁场生意这么好,精铁都不够卖,主动想要添置新铁炉。 刘恒笑着说道:“这事你自己拿主意就行,需要多少银子可以从出售的精铁费用里面拿,不过账目要写清楚,定期我会派人来查账。” 听到刘恒同意立增添新炉,陈洪涛喜道:“前面那块正好可以扩大铁场面积,新铁炉可以立在那里。” 陈洪涛手指的方向,是一片空闲的山坡,稀疏的生长一些矮树,距离矿脉又不远,只要铲平便可以立炉子。 往前面走出几步,刘恒忽然问道,“咱们的铁场比其他铁场管理的都要严格,矿工有没有什么不满?” “那倒没有。”陈洪涛说道,“咱们铁场一天三顿饭,早晚各有一个肉菜,工钱又高,住的还是大瓦房,他们还有什么可不满的,放在别的铁场只能住窝棚,吃猪食,工钱比咱们少了一倍。” 矿工做的都是重体力活,吃不好就没有力气,刘恒不吝啬这点小钱,让陈洪涛去各处屠户手中买来猪下水和羊下水,有时候也有骨头棒子,做给铁场的矿工吃。 天气越来越亮,刘恒裹了裹身上的衣服,问道:“听说铁场里设有赌局?” 东山的矿工闲散惯了,兜里有点钱就去赌,有些设局子的人会在东山下山设局,专门吸引矿工来赌。 矿工的收入比地里刨食的百姓强一点,手里能剩下几个闲钱,又因为长期从事重体力劳动,营养跟不上,身体早早掏空,很多不到四十的矿工就都累死了,所以矿工很少会存钱,随挣随花,赌博成了大多数矿工的喜好。 陈洪涛以刘恒不满,急忙解释道:“铁场半个月才许矿工离开一天,我担心那些好赌的矿工会忍不住,便允许他们在铁场私设赌局,赌资不大,最多二十个铜子,到了三更必须散局,东主要是不满意,我让他们撤了。” 刘恒摆摆手,说道:“不必,只要赌局不大,不耽误第二天上工就好。” 见刘恒没有取缔铁场的赌局,陈洪涛偷偷松一口气。 和别的铁场比起来,他们的铁场管理甚是严格,已经有矿工受不得约束表示不满,要是连赌局都取缔,他怕矿工闹起来,会误了生产。 “大当家。”就在这时,杨远走了过来。 见杨远有话要说,陈洪涛主动提出离开。 等陈洪涛走远,杨远说道:“灵丘城的情形有些不对劲,最近一段日子,城中到处再传咱们杀了陈大福强占他铁场的事情,如今整个灵丘城都传遍了。” “不意外。”刘恒说道,“咱们铁场改良了炼铁技术,大把的赚银子,难免惹来其他铁场眼红,有人散播谣言也不稀奇。” 杨远一低头,说道:“属下无能,没能查出散播留言的背后主谋。” 刘恒笑道:“不怪你,谍报队的人才安插灵丘多久,别人在灵丘生活了几辈子,根基深厚,哪有这么容易让你查出来。” “属下不解,以咱们的身份根本不惧怕这些流言,背后之人传这些流言目的是什么?”杨远皱起眉头。 刘恒笑着说道:“看不明白就等,时间一到自然就知道了,在这之前,县衙那边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杨远说道:“属下挑选了几个机灵的矿工,训练了一段日子,如今通过石捕头安插进县衙,暂时做白役,县衙的几个房如今都有咱们的人,只是知县那边暂时还接触不到。” “这么短的时间做到这些已经很不错了。”刘恒夸了一句。 谍报队已经不再是几十人了,吸纳矿工之后得到了长足发展,一些虎头寨不方面出面的地方,可以派矿工去。 杨远更是完全适应谍报队头目的身份,减少出现在虎头寨的次数,只有汇报消息的时候才会出现在刘恒身边,平常都在外面行走。 能联系上他的,只有刘恒一人。 铁场房舍最边上的一间屋子,是给刘恒专门备下的。 虽说平常刘恒不住在铁场,房子却每天都有人打扫,什么时候来都是干干净净。 杨远走后,刘恒回到屋中,坐在凳子上,手里抱着一个大茶缸,上面冒着热腾腾的白气。 “他娘的,这天越来真是越冷了。”陈寻平搓着手从外面走到屋里,放下门前的棉帘子,两只手放在火盆上烤火。 刘恒把手中茶缸递向陈寻平,说道:“先喝点热水,暖和暖和。” 后世所说的小冰河时代已经开始,只是还没有后来那么严重,天还没入冬,屋外已经冷的厉害,夜里往屋外撒上水,第二天结起一层细冰。 接过茶缸,陈寻平吸溜了一口,有些烫嘴,放在两条腿中间,手放在茶缸两边捂手。 他嘴里说道:“听巡逻的护卫说杨远来了?整天神出鬼没的,见一面都难。” “刚走没多久。”刘恒把门口的棉帘子撩起一半搭在门沿上。 陈寻平看到刘恒撩开门帘,嘴里嘟囔了一句,“别急的撩帘子,先让我暖和暖和。” “屋里烧的是煤炭,不通风,一会儿该中毒了。” 火盆里烧的是煤炭,关了窗户再把门帘子放下,刘恒怕自己一会儿一氧化碳中毒,大好年华,没死在乱世,却因为烤火中毒死了,多冤得慌。 见刘恒这么说,陈寻平没有再提,而是说道:“这些矿工底子都不错,才一个月已经有了几分老兵的模样。” 还不够。”刘恒说道,“这些训练过的矿工面对一般盗匪还行,对上官府恐怕就不行了,不像咱们虎头寨的人,没有后路,只能跟官府拼命。” “对了,还有一事。”陈寻平说道,“招募来的矿工护卫都有工钱,咱们从虎头寨带来的人却没有,时间一长,我怕会出乱子。” 刘恒笑着说道:“放心吧,关于这点我跟树衡哥商量好了,以后不管是虎头寨的人还是矿工护卫,都有饷银,具体多少树衡哥和赵宇图正研究,这次我回去差多该有结果了。” 第八十七章 知县的怒火 (感谢:彩云闲木和懵查查的打赏) 哗啦! 青花的盖碗摔在地上,四分五裂,里面热腾腾的茶水撒了一地,几片茶叶粘在破碎的瓷片上面。 站在稍远一些的贾师爷小心的劝道:“大人息怒,都是一群无知的贱民胡乱言语,用不着与这些贱民置气。” “贱民,呵呵,好一群贱民。”郭斌昌怒道,“本官一心为民,却被如此诋辱,简直是岂有此理。” 灵丘城内流言愈演愈烈,从早前虎头寨杀人强占铁场,慢慢传成知县勾结虎头寨土匪强占陈大福的铁场,而且说得有鼻子有眼。 完全没人想过陈大福是死在郭斌昌上任前,那时候郭斌昌还在京城,如何能和灵丘这里的土匪狗脸上。 流言漏洞百出,根本经不起推敲,可百姓爱听,愿意相信,茶余饭后的谈资,哪里管事情是真是假。 贾师爷看着一脸怒火的知县,默默为他悲哀。 这事一看就有人暗中推波助澜,甚至背后之人都不难猜出,虎头寨的土匪触犯了东山铁场主的利益,源头一定在那些东山的几个铁场主身上。 发泄了一通,郭斌昌感觉有些口干,回过头转一圈没有找到茶水,不满的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去上茶,没看到本官口渴了吗?” 下人遭骂,一惊慌的跑出去端茶。 贾师爷说道:“大人,这事一定有人暗中指使,不然那些百姓能知道什么,如何会闹得像现在这样沸沸扬扬。” “我知道!”郭斌昌怒气为消的道,“一群山贼草寇,居然敢杀人劫货,强占他人铁场,实在是该杀。” 听到这话,贾师爷一愣。 和他预想的不一样,知县大人不是应该恨灵丘的那些乡绅才对吗? 要知道自打这位知县大人上任,为了催缴白榜的事情,和灵丘的乡绅弄得很不愉快。 贾师爷犹豫了一下,说道:“大人,您是不是说错了?” 郭斌昌横了他一眼,道:“本官说错了吗?虎头寨的土匪强占本官治下百姓的铁场,如此明目张胆,莫非本官不该管?” “大人……”贾师爷神情一顿,似乎想到什么,话头一转道,“大人说的没错,一群草寇居然敢霸占别人的铁场,实在是该杀。” 说完,贾师爷用手隔着衣服摸了一下怀里的二十两银子,心说,知县大人铁了心要对付你们,怪不得老夫了。 下人端上来盖碗茶,送到郭斌昌身前。 郭斌昌用手抓起盖碗喝了一口茶,噗,全都吐了出来,骂道:“这么热,你想烫死本官吗?” 面对发怒的知县大人,下人急忙跪下,求告道:“大人恕罪,小人这就重新换一杯。” 重新拿回盖碗茶,下人端下去换新的。 边上的贾师爷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怒气未消的知县。 ……………… 虎头寨山神庙大殿里,五张座椅上,如今只有三个座位上坐了人,另外两个作为空下来许久。 李树衡说道:“大当家,饷银的事情已经弄好了,普通军士每月一两银子,正副伍长一两二分银子,副小队长二两银子,小队长三两,副中队长七两,中队长十两,副大队长十五两,大队长二十两,算上铁场那边招募的矿工护卫,每个月饷银需要两千多两。” 刘恒微微点头。 一两银子的饷银比官军家丁要低一些,后面职位越高饷银越多也正常,只有这样才能让下面的人更有凝聚力,为了高位而努力。 赵宇图略带犹豫的口吻说道:“饷银会不会太多了一点,铁场的矿工才七百钱。” 虽然议饷的名单也有他参与,可还是觉得一下子拿出两千多两银子发军饷太多了一些。 “护卫要卖命,比普通矿工拿的多是应该的。”刘恒说道,“从明天开始,先把虎头寨的几个大队饷银发下去,顺便让那些矿工护卫们也看着。” 议饷的事情就这样定下来,李树衡拿着手中订起来的本子,掀开了一页,说道:“赵家峪这一个月断断续续送来四百三十六件锁甲,八百五十六件棉甲,火铳一百二十五支,来自灵丘城的火铳二百三十支,铁场那边送去火铳二百支,棉甲三百件,这一个月总计耗银八千五百三十五两。” 听到这个数字,刘恒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会耗费这么多银子,幸亏拿下虎头寨的时候得了好几万两银子,不然早就入不敷出了。 “山寨的银子还剩下多少?”刘恒问向李树衡。 李树衡把本子往后掀了几页,看了一眼,说道:“还剩四千五百二十两,还没算明天的饷银。” “这么说只剩下不足三千两了?”刘恒手指搓动下巴。 李树衡说道:“不算铁场那边矿工护卫的饷银,剩下不足三千两,半个月后,铁场护卫那边也要发饷银,在弄不到银子,山寨就真的没银子了。” “足够了。”刘恒说道,“铁场那边已经开始建新炉,两个炉子产铁足够支持虎头寨和铁场的开销。” 李树衡没有言语。 要不是有铁场那边的进项,以虎头寨收的那点平安银子根本不足以支撑现在这么大的开销。 如今的虎头寨,越来越不像土匪窝。 有兵有甲,比官军还要像官军,就是官军都做不到人人配甲,天天有肉吃。 刘恒问道:“自生火铳和板甲弄的怎么样了?” 燧发枪是未来火铳发展的方向,火绳枪早晚都会淘汰,如今虎头寨配备大量火绳枪,刘恒目光盯上了燧发枪上面。 “板甲已经成型,用的都是咱们铁场的精铁,自生火铳还有些困难,咱们从清军厅弄来的工匠制造火绳枪还行,对自生火铳都不熟悉,正慢慢研究,不过已经弄出了拉丝机,制造出了大当家说的弹簧。”说话的是赵宇图,他经常会往返虎头寨和赵家峪。 刘恒点点头,说道:“火绳枪以后可以减少制造数量,锁甲也是一样,板甲优先配备给长矛手,可惜咱们没有骑兵,不然可以组建一支板甲骑兵队。” 山寨也有些马,数量却不多,只能当作哨骑,用来传递消息,组建骑兵队数量还是太少。 当然,以山寨目前的情况还养不起一支骑兵队,骑兵不像步兵,养一个骑兵的银子足够养十个步兵。 第八十八章 来自大同的消息 (感谢彩云闲木,地之子汉森,懵查查的打赏) “杨东主,你可来晚了啊!”许胖子半开玩笑的埋怨着,屁股在石凳上挪了挪。 小床一样宽的石凳,大半都被他屁股盖住。 石亭里还坐着一人,东山铁场主李立东,手里端着盖碗茶,见杨东主到来,笑着打了个招呼。 杨东主一来,抱拳拱手,赔笑道:“铁场的事情太多,实在抽不出身,迟了一些,二位莫要怪罪,一会儿我自罚三杯。” 领杨东主过来的许家下人把人带到,自行退离石亭。 待杨东主坐下,许胖子对旁边伺候他们的下人吩咐道:“把东西都撤了吧,换上酒席。” 酒菜早就备下,石亭中的主人一发话,一道道菜肴被下人从后厨送到花园的石亭里的石桌上。 李立东端起酒杯先喝了一口,嘴上说道:“这大冷的天,你请我和杨东主在这个地方吃饭,真当我们跟你许胖子一样,肉多抗冻啊!” 三个人认识这么多年,又经常合作,早就已经熟知各自的秉性,开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没有人会真的当真。 许胖子也不介意别人说他胖。 边上的杨东主也道:“这么冷的天,还不如待在铁炉跟前暖和。” 说话的同时,他搓了搓手,互插袖口里。 “二位,我可是好心请你们吃饭。”许胖子又对杨东主说道,“老杨你也是,整天留在铁场,遭那份罪干嘛,你们杨家也不缺那么点银子,安排个管事,什么事都不用你管,坐在家光等着收银子就行。” 一旁的李立东附和道:“许胖子这话在理,你杨东主就是太抠门,请个管事一月能有多少银子,还不够咱们去宴宾楼吃一顿酒席的。” “那是你们俩,我可吃不起那么贵的酒席。”杨东主从袖口里拿出右手,抓起酒杯喝了一口,辣的直吐舌头,急忙夹了一筷子菜放嘴里压一去。 胖人一样怕冷,许胖子里面穿着棉衣,外面套着皮袄,屁股底下也垫了一大块厚厚的皮垫子,他裹了裹身上的皮袄。 他说道:“城里闹了这么久,官府终于准备动手了。” 正伸手端酒杯的李立东身形一顿,道:“最近城里闹的这么热闹,别人不知道,咱们三个都清楚,背后就是徐家捣的鬼,就是为了逼迫咱们这位知县大人出手剿匪。” 杨东主脖子扭向许胖子那里,说道:“你从哪里听到的风声,灵丘这边可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不会是假的吧?” 许胖子笑着说道:“这事,说来也巧,我手底下有个掌柜去大同办货,见到咱们这位知县从巡抚衙门里面出来,就买通了一名巡抚身边的下人,这才知道咱们这位知县是搬救兵去了,恐怕剿匪的公文用不了两天就会下来。” “徐有财这个老家伙这招真毒,借刀杀人,还是知县这把刀。”李立东一口喝掉杯中的酒。 杨东主忽然说道:“虎头寨一倒,他们那个蓄热室和焦炭炼铁技术怎么办?” 东山不少铁场主都盯着虎头寨的铁场,要不是好几百流匪每天不不间断的巡逻,早就有人强抢铁场改良的炼铁技术了。 “这趟找你们来,就是为了这事。”许胖子身子往前压了一压,低声说道,“虎头寨的土匪这次算是完了,所以咱们要提前准备,在官府动手之前,想办法把黄槐那些人弄到手,到时候新的炼铁技术就是咱们三家的。” 杨东主说道,“虎头寨的土匪人数可不少,光是铁场就有三百土匪,虎头寨山上的土匪数量恐怕更多。” “再多又能怎么样。”李立东撇了撇嘴道,“大军出动,那些土匪就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许胖子笑着说道:“其实我倒不觉得虎头寨山上还剩下多少土匪。” 杨东主不解的目光看过去。 只听许胖子继续说道:“咱们都知道,虎头寨的土匪最先开始收平安银子,一个月也就几百两,可铁场不一样,改良的新技术,我可是听说他们铁场的精铁已经预定到半个月之后,有这么大一注财源,换做是你们,是守着那几百两的平安银子,还是多派人守住铁场。” “自然是铁场。”杨东主想都没想就说道。 “对,就是铁场。”许胖子笑道,“铁场有虎头寨的土匪三百,足够护住铁场,为什么还要训练矿工护卫,说明什么?” “虎头寨空虚。”杨东主快速接话。 一说一捧,极为默契。 许胖子笑着说道:“咱们要做的就是在徐家知道这件事之前,拉拢到黄槐,弄到他手里改良的炼铁技术。” 李立东皱起眉头,说道:“咱们不是没拉拢过,那个黄槐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软硬不吃。” 许胖子嘴角往上一挑,冷笑道:“那是以前,现在官军即将围剿虎头寨,没有咱们庇护,一个通匪的罪名就能让他掉了脑袋。” “谁去和黄槐接触?”杨远说道,“铁场的管事出面恐怕不行,黄槐未必会相信。” “你想去?”李立东看向杨东主。 “我……” 杨东主刚要开口,却被许胖子打断,说道:“这事我来办,最早就是我和这些土匪先接触的,我去不容易引人怀疑。” 李立东和杨东主两个人都没说话,既没答应,也没反对。 见状,许胖子眉头拧了起来,道:“怎么?你们也想去?” 从两个人的表情上,他能感觉到,这两个人不愿意让他单独接触黄槐,或者说担心他得到改良的炼铁技术后不愿意分享给他们两家。 “我们也不是那个意思。”杨东主讪笑道,“这件事这么大,我看还是咱们三家一同见这个黄槐,更容易让他相信。” 没说的那么白,许胖子还是能感受到两个人的不信任。 对此,虽然他心中不满,却也没太生气,换做是他,一样不会放心别人单独和黄槐接触。 毕竟哪家铁场能拿到改良的炼铁技术,凭借精铁的质量和价格,很快就能挤垮其他铁场,在东山一家独大。 许胖子犹豫了一下,道:“那好,咱们一起去见,明天我安排人把他出来,咱们三个人就在我的铁场里等他。” 阳和卫,兵备道衙门侧门,一名身背令旗的传令兵,骑快马离开卫城,直奔灵丘而来。 第八十九章 范永斗 “知道我为什么单独把你留下吗?”说话的是个长脸中年人,身形却很壮硕。 “东家我……”王掌柜张了张嘴,最后一低头,说道,“是灵丘这批铁的事情。” 范永斗坐在座位上,手里抱着暖炉,说道:“你也是跟了我十几年的老人,做了快十年掌柜了吧。” 王掌柜低着头说道:“自打二十五岁就跟了东家,现在快十七年了,九年前东家安排我去宣府,做了掌柜,把宣府的铺子交由我打理。” “记得那时候咱们都还算年轻。”范永斗说道,“有人说你用铺子里的银子买闽铁,又以晋铁的价格卖出去,与人勾结,从中赚取利润,有没有这回事?” “冤枉啊,东家,冤枉。”王掌柜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范永斗抱着暖炉,说道:“别人说的我不信,今天把你留下来,我就是想听你亲口说。” “没有,绝没有此事。”王掌柜急切的道,“东家,铺子里卖的就是晋铁,根本不是什么闽铁,而且每项开销都有账可查,东家不信的话尽可以查账。” 范永斗皱了皱眉头,冲外面喊道:“来人,把东西拿上来。” 屋门被打推开,走进来两名下人,手中搬着一块铁锭走到屋中间,放在了王掌柜身前。 “看一眼,你说的晋铁是这个吗?”范永斗目光在地上的铁锭上面扫了一眼。 王掌柜俯下身子,认真的用手摸了摸,拿手指又敲了两下,捣鼓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没错,是晋铁。” “把另一块也抬上来。”范永斗对那两名下人又吩咐了一句。 两个下人转身出屋,很快又抬来一块铁锭,和之前那一块铁锭并齐放在一起。 范永斗抬手一指,道:“你再看看这块。” 王掌柜仔细打量了一遍后搬进屋中铁锭。 “如何?”范永斗一问。 “表面看上去相差不多,说两者都是闽铁也没有问题。”王掌柜如实的回答。 范永斗说道:“这两块铁锭,一块是从你铺子里面搬来的晋铁,另一块是我让人从外面买回来的闽铁。” “东家……”王掌柜跪在两块铁锭旁边道,“不是有意要隐瞒东家,原本是想等事情稳定一些再和东家您说。” “哦?怎么回事?”范永斗手掌搓了搓暖炉外壁。 王掌柜说道:“东家有所不知,灵丘东山又多了一家铁场,以往咱们都是从徐家拿铁,这一次我去灵丘,发现那家铁场产的精铁质量比得上闽铁,却和晋铁一个价,所以这一次从灵丘回来,带回来的铁,一部分来自徐家铁场,另一部分来自东山另一家铁场。” 范永斗没有说话,手指轻轻敲打炉壁。 王掌柜继续说道:“这家铁场背后的东主是虎头寨的土匪,虽然产好铁,可这些人毕竟是土匪,为官府不容,我担心他们的铁场会留不下,早晚被官府剿了,也就没有和东家您说。” “一群土匪,开了铁场,还会炼铁。”范永斗说道,“可查清楚是什么来路?” “具体的不太清楚,不过徐家那边说他们用什么焦炭炼铁,产量高质量好,堪比闽铁,对了,”王掌柜似乎想到什么,“上一次和七爷去灵丘押货,就是被这伙土匪拦下,这伙土匪不认徐家的令旗,逼着七爷交了平安银子,才放咱们范家车队过去。” “起来吧。”范永斗这才让王掌柜起身。 跪在地上的王掌柜偷偷松了一口气,扶着边上的铁锭站起身。 范永斗说道:“咱们范家去灵丘,只买徐家的铁,其他家绝不能买,明白吗?” “东家,徐家的铁质量上要差不少。”王掌柜面露惊讶,不明白为什么有好铁不买,要买质量差的铁。 “太原有位姓徐的按察副使,是灵丘徐家人,咱们没必要为了一点银子,得罪这位徐大人。”范永斗说道,“咱们范记的铁,只有少量一部分在几个铺子发卖,大部分送去关外卖给北虏,闽铁也好,晋铁也好,其实没多大关系。” 范永斗放下暖炉,端起手边的盖碗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反倒是你提到的这伙土匪,得罪了徐家,手中又握着这样一个来财的生意,如小儿手捧元宝过闹市,徐家如何会放过,咱们只要安心等着就好,徐家拿到了新的炼铁技术,一样会把铁卖给咱们,何必急于一时。” 听完,王掌柜醍醐灌顶,自己险些铸成大错,为范家惹来敌人。 “东家,我错了。”王掌柜语带哭腔的跪倒在地。 “起来吧。”范永斗手掌虚抬一下,道,“行了,回宣府去吧,盯好宣府的铺子,灵丘那边你也不要去了,我会安排其他人接手。” “是。”王掌柜缓缓站起身,转身退了出去。 等他走后,范永成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说道:“为什么还让他回宣府,虽然灵丘的事情他没有隐瞒,可他依然勾连外人,低价买走咱们铺子里的铁,转手按照闽铁卖出,从中获利。” 范永斗揣起暖炉,说道:“他也跟了我十几年,总不能让人觉得我范永斗是凉薄之人,先让他守着宣府的铺子,来年开春,安排他出关往北虏送货,死在北虏手里总比死在我的手里要好。” 范永成走到一旁的座位前坐下。 下人奉上一杯热茶。 范永斗又道:“如今你也算有了秀才功名,留在家中安心读书,三年后的乡试争取考一个举人回来,家中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一切有我操持。” “举人我是不想了,能得秀才已是不易。”范永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道,“大哥,你就真的不动心?晋铁的价格卖闽铁,这里面利润可不小。” 范永斗认真的说道:“咱们范家之所以能把生意做这么大,因为各处都有卖咱们范家面子的官吏,因为一点蝇头小利,得罪了一名按察副使,可不值得。” “我不信。”范永成一摇头,道,“这可不是蝇头小利,把铁送到北虏那边,起码四五倍的利润,看来大哥你跟我都不说实话。” 听到这话,范永斗咳嗽了一声,面色一丝尴尬,道:“好了,我已经安排人去灵丘,只不过没打范家的旗号。” 范永成笑道:“哈哈,这才像我熟知的大哥,有银子赚的生意,绝不会放过。” 第九十章 有人请吃饭 “掌炉,有人找。”远处有人喊了一声。 黄槐往外瞅了一眼,旋即收回目光,说道:“你们几个盯好炉子,下一炉铁水就要出来了,一定不能出问题。” 说完,他从扇炉边上退下来,拿起边上的一件袄子穿上,这才走出来。 “掌炉。”一名矿工满脸谄媚的凑了上来。 “你找我?”黄槐瞅了这矿工一眼,语气淡淡。 这人他知道,铁场的矿工韩三,平时干活偷奸耍滑,还喜好赌钱,经常嫌铁场的赌局不大,限制太多,一有时间就会下山去赌钱。 不过这个韩三对他毕恭毕敬,有事没事都会奉承几句,这让他成为铁场副管事之后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不然早就把这个韩三开除出铁场了。 韩三缩着脖子微弓腰,一脸谄笑道:“掌炉,小的想请您吃饭,还请您赏光。” “吃饭?”黄槐上下打量了一眼韩三,道,“你一个赌鬼还有银子请我去吃饭?” 脸上写满了不信。 韩三陪笑道:“请别人自然没有银子,请掌炉吃饭的银子一定有,还请掌炉赏小的一个面子。” 铁场的饭食是不错,可天天吃这么几样,吃久了也腻。 黄槐面露犹豫。 与其他矿工相比,他自打来到铁场从没有离开过,想要离开铁场出去一趟不会有人阻拦,只需要和陈洪涛这个管事说一声即可。 最近盯上铁场改良的炼铁技术的人不少,他担心这个韩三是替别人来当掮客的。 稍作犹豫,黄槐开口说道:“说吧,找我什么事?不说清楚我可不去。” 听到这话,韩三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他们这边,低声说道:“许家,杨家,李家,东山三大铁场东主请掌炉您吃饭,小的就是传个话,还请掌炉不要推辞。” 黄槐一愣。 他想过韩三是替别人出面找上他,也想过会是某一个铁场主,可没想到请他的是东山四大铁场主中的三家。 东山四大铁场主中徐家实力最强,铁炉最多,另外三家单独一家不如徐家,可三家加起来比徐家的炉子多,矿工也多。 除了这四家之外,东山其余的铁场主,都是些一两个炉子的小铁场。 韩三见黄槐犹豫,一旁劝说道:“掌炉,不就吃一顿饭么,换做小的早就去了。” 黄槐没说话。 他知道,这三家东主找他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改良的炼铁技术。 作为待在东山几十年的矿工,对于东山四大铁场主的实力太了解了,任何一家想要在东山立足的铁场,都不敢得罪这四家铁场。 都说东山不允许外人建铁场立铁炉,可东山的老矿工都知道,实际上真正不允许外人立铁炉的只有四大铁场主,其他铁场主没得选择,只能跟在四家铁场后面摇旗呐喊。 真要和这几个大铁场东主见面,黄槐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胆子拒绝这些铁场主的要求。 见黄槐还在犹豫,韩三低声说道:“掌炉,咱们铁场的刘东主快完了,还是要早做打算,给自己找一条活路。” 黄槐一惊,看向韩三,忙问道:“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铁场背后东主是虎头寨土匪,一直是他心中一根刺。 虽说当时在虎头寨答应的痛快,可那是因为他实在没活路,不投匪他这个冬天都熬不过去,不像现在,手里有银子,还有技术,去任何一家铁场起码一个掌炉的身份。 他和陈洪涛不同,陈洪涛家中有妻儿老小,而他只有一个人,自己吃饱,全家不饿。 韩三低声说道:“小的也只是听别人说了那么一嘴,具体怎么回事,掌炉见到几位铁场东主不就全知道了。” 犹豫了片刻,黄槐说道:“在什么地方吃饭?” 见他答应,韩三一喜,小声说道:“不远,就在许家铁场,三位东主已经等候多时,就等掌炉你过去了。” “行,你去铁场外等我一会儿,我去和陈管事说一声。”下了决定去见那几位东主,黄槐也不再犹豫。 他找到陈洪涛,说要离开铁场出去一趟,陈洪涛并没有怀疑什么,并且还嘱咐他不用太急着回来,天黑之前回来就可以。 铁场规矩严格,戌时之前必须回铁场,不然只能等第二天早上,过了戌时便不允许矿工随意进出铁场。 韩三等在铁场门口。 今天是他休息的日子,允许离开铁场一天。 十五天允许离开铁场一次,不是所有的矿工都在一天离开铁场,而是分开批次,保证铁场正常运转的情况下安排矿工休。 当然,雨雪天气不算在内。 有也是今天休息的矿工从外面回铁场,见到铁场门前的韩三,打趣道:“韩三,今天怎么没下山去玩一把。” 韩三讪讪的说道:“有事,有事,今天不赌了。” “这可不像你性子,每次休息,你不把身上那点工钱输干净都不回来,今天倒是转性了。”那矿工见到韩三,也不急着进去。 韩三留在铁场门口是在等黄槐,自然不愿意让熟人见到他和黄槐走在一起,可这矿工不走,忍不住催促道:“你还不回去,一会儿铁场可就开饭了,去晚了你他娘的连口汤水都喝不到。” 这话自然当不得真,去晚了可能一些肉食剩不下什么,但粮食还是管饱。 秋粮下来的时候,虎头寨高价收下周围几个村子的粮食,如今最不缺的就是粮食,每隔一段日子,都会有大车从虎头寨运粮到东山的铁场。 虽然知道韩三说的是玩笑话,那矿工还是忍不住回铁场等着中午放饭。 铁场饭食每顿都有油水,对很多以前连肚子都吃不饱的矿工来说,最高兴的不是领工钱,而且每天放饭的时候。 工钱每个月只有一天,放饭天天都有,每天能填饱肚子,比拿到工钱还要让矿工满足。 那矿工离开不久,黄槐从铁场里面走了出来。 韩三急忙迎上前去。 “走吧。”黄槐说了一句。 韩三一喜,知道黄槐已经找陈洪涛说完,答应和他一起去许家铁场。 “黄掌炉,这是要出去?” 一道阴冷的声音突然从后面冒了出来,吓了黄槐一跳。 黄槐回过头,讪笑道:“原来是陈头,也出去?不是,我出去。” 做贼心虚就是黄槐现在这个样子,别人一喊他,自己先心虚,说话都有些颠三倒四。 黄槐口中的陈头不是陈寻平,而是杨远的副手,谍报队副队长陈大庆。 相对于杨远经常消失不见,陈大庆经常往返灵丘县城和铁场,所以铁场见过他的人不少,但知道身份的只有少数几个,其中就包括黄槐这个铁场副管事。 第九十一章 疲懒之人 “这位是……”陈大庆目光看向黄槐身边的韩三。 黄槐心头一跳,急忙结解释道:“他是咱们铁场的矿工,我让他陪我出去一趟。” 陈大庆点了点头,笑道:“黄掌炉去吧,我就不打搅了。” 虽然是在笑,可看在黄槐和韩三眼中却有一种阴恻恻的感觉。 “那就不打搅陈头了,在下还有事,先下山了。” 黄槐心中有鬼,不愿意面对陈大庆这样的虎头寨头目,带上韩三快步离去。 走进铁场,陈大庆回过头看到黄槐他们走远,他对身边的人说道:“去查查黄槐身边那名矿工的底细。” “是。”边上的人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另一边往山下走的韩三不解的看向黄槐,说道:“掌炉,咱们去许家铁场,怎么真的下山了?” 走在前面的黄槐头也不回的说道:“直接去许家铁场容易被人发现,下山转一圈,从其他地方绕过去。” 之前见到陈大庆的时候他感觉自己表现的太慌张,害怕陈大庆看出来点什么来,所以他不得不小心一些,哪怕他还没有做出什么对不起铁场的事情。 下山有好几条通往窝棚区的路,陈大福的铁场本身就没有什么太好的矿脉,位置较偏,有的窝棚区直接通往许家铁场,还不用经过陈大福的铁场。 走在后面的韩三说道:“铁场门口见到的那个陈头是什么来头?掌炉你好像很怕他。” “来头很大。”黄槐说了一句。 虽然他不知道陈大庆在虎头寨处于什么地位,但他知道,虎头寨有一支神秘队伍,专门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骰子六就是死在这些人手中,而这个陈大庆就是这支队伍中的一个头目。 对此,他不愿意和陈大庆过多接触。 如果他和三大铁场主接触的事情被陈大庆知道,他怀疑自己有可能成为下一个骰子六,尸体被人丢到铁炉里,连具尸骸都剩不下。 来头很大是多大……韩三有心想多问一句,但感觉到黄槐这个铁场掌炉很怕对方,很明智的没有继续问。 穿过许家铁场的窝棚区,黄槐从另一条小路走了出来,往山上方向又走了一段距离,才算来到许家铁场。 徐家铁场门前,许管事等在那里。 他一见黄槐,马上笑脸迎了上去,笑着说道:“黄槐老弟,你可是让老哥我久等,来,快随我进屋,几个东主都在等你。” 来到许家铁场,黄槐知道自己没有后悔的余地,迈步与徐管事一起往铁场里面走。 后面的韩三想要跟过去,却被守在门口的铁场打手给拦了下来。 “我是和黄掌炉一起的。”韩三说了一句,又要往里走。 守在铁场门口的铁场打手一把把韩三推到铁场外,嘴里喝骂道:“滚蛋,再敢往里闯,老子现在结果了你。” 说话的同时,腰上的刀从刀鞘里面抽出来一截,露出刀锋。 韩三立时没了胆子再往里闯。 往后退两步,他站在许家铁场外面冲里面大声喊道:“许管事,我是韩三,黄掌炉是我带过来的,我,我。” 声音很大,还未走远的黄槐停了下来,皱起眉头,对身边的许管事说道:“什么意思?韩三怎么被拦在了外面。” 许管事笑着说道:“他拿了银子,只是送黄老弟过来,别担心,我这就打发掉他。” 说完,留下黄槐,他一个人回到铁场门口。 见到许管事,韩三一脸卑微的陪笑道:“许管事,人我带来了,您看是不是……” 说话间,韩三右手的大拇指,中指和食指,三根手指来回捻动。 许管事冷声道:“不是给了你五两银子。” 韩三先是看了一眼远处的黄槐,才小声说道:“您老应该清楚,黄掌炉对铁场有多重要,想要离开铁场又有多难,小的我是费了千辛万苦,才算把黄掌炉说动,答应跟小的来许家铁场,谁知在铁场门口又碰到虎头寨的陈头,把黄掌炉拦了下来,一番审问,小的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让那个陈头放黄掌炉从铁场出来,不然根本黄掌炉到不了许家铁场。” 一番话有真有假,听得许管事直皱眉头。 许管事皱着眉头说道:“你说的陈头是谁?我不记得你们铁场有这样一号人物。” “陈头那可是虎头寨的大人物。”韩三竖起一个大拇指,说道,“我们铁场护卫大队的贾六知道吧,他都怕这个陈头,您说这个陈头地位有多高,没有他允许,黄掌炉根本出不了铁场。” 连说带比划,韩三把陈大庆说的要多厉害有多厉害。 许管事做了许家铁场这么多年的管事,韩三话里面的水分自然听得出来,知道韩三的话不能全信,但他口中这个陈头,应该是虎头寨的一名头目。 韩三讨好道:“许管事,您看小的费了这么大劲帮您把黄掌炉带出来,您是不是多给一点。” 铁场里还有几个铁场东主在等着黄槐,许管事不想在这里和韩三过多浪费时间,掏出荷包,拿出一块三两的散碎银子,扔在了地上。 见到银子,韩三才不管是不是丢在地上,急忙趴在地上把银子拾起来。 许管事说道:“银子拿走,要是让我听到今天的事情,小心你的狗命。” “许管事放心,小的这张嘴保证比缝起来还严实。”拿到了银子,韩三一脸谄笑。 “拿着银子,滚。”许管事倒背着手。 “小的这就滚,还有这事许管事尽管找小的。”揣起银子,韩三哼着小调从许家铁场离开。 许管事对守在铁场门口的两个铁场打手说道:“他要是再敢往里闯,直接打断腿丢出去。” “是。” 走回黄槐身边,许管事换上笑脸说道:“让黄老弟见笑了,这个韩三就是一个疲懒的家伙。” 黄槐点点头。 韩三是个什么人他一样很清楚,对于韩三的行径他也不意外。 许家铁场也有房舍,可和虎头寨的铁场一比差距就大了。 虎头寨的铁场房舍都是大瓦房,地面铺了一层石板,坚固结实,住起来也舒服,而许家铁场是一排矮屋,虽然地面也铺了石板,可房体都是黄泥盖的土坯房,比一般的房子都矮,连进屋都需要弯腰。 第九十二章 初闻噩耗 (感谢书友的打赏) 黄槐一进房舍,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许胖子肥胖的身躯。 对方坐在方桌后面,正对屋门。 屋里正中摆有一张方桌,桌上摆放了四副碗筷,方桌左右和靠里面的座位上,依次坐着杨东主李立东和许胖子三位铁场东主。 把黄槐领进屋,许管事说道:“东家,二位东主,黄掌炉到了。” 正对屋门方向的许胖子点了点头。 许管事躬身从屋中退出来,出门时,把门前的棉帘子撂下,挡住屋门。 屋里剩下黄槐还有三位铁场东主和站在一旁伺候的两名下人。 “黄掌炉用不着客气,这里没外人,坐下说。”杨东主坐在座位上朝黄槐招手,“都是宴宾楼送过来的酒菜,黄掌炉应该还没吃过,坐下来尝尝,看看合不合胃口。” 话里说的亲热,却并没有起身相迎的意思。 桌上另外两名铁场东主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目光上下打量黄槐。 这也是他们第一次见到黄槐。 看着满满一桌子菜肴,黄槐咽了咽口水,谦卑的说道:“三位东主都在,哪有小人的座位。” “哈哈,你黄槐在东山也是一号人物,用不着谦虚。”杨东主笑着说,却没再提让黄槐落座一类的话,之前让座也只是客气。 他们都是东山有名的大铁场东主,黄槐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掌炉,以前更是低贱的矿工,哪里有和他们一桌用饭的资格。 对于这一点,黄槐也清楚,面上陪笑道:“都是运气,当不得杨东主这样夸奖。” 自己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所谓改良炼铁技术,他也只是打了个下手,主要还是自家东家懂得多,教给了他。 坐在黄槐对面的许胖子开口说道:“把你喊来就是为了你们铁场焦炭炼铁的事情,开个价吧!” “这……”黄槐一时没有接话。 许胖子挑了一下眼皮,淡淡的说道:“一百两,交出蓄热室和焦炭炼铁的技术。” 一百两足够去城里买一座两进的宅子,换做还在做普通矿工的黄槐,足够他不吃不喝干上几十年。 就是对如今的他来说,一百两也是一笔不小的横财。 黄槐低着头,没有言语。 换做以前他一定答应,可现在他每个月工钱就有十五两,一百两只是他半年多的工钱。 坐在左手边的杨东主笑着说道:“黄掌炉看不上一百两银子也没关系,要是愿意的话,可以来我铁场做一个掌炉。” 黄槐依然没有言语。 坐在方桌另一边的李立东说道:“行了,人家有一个月十五两的工钱不赚,去你那里挣那三瓜两枣。” 东山铁场一般的掌炉都是二两五分到三两的工钱,可杨家铁场出了名的抠门,掌炉的工钱只有一两五分。 “十五两工钱也要有命拿才行。”许胖子突然开口。 听到这话的黄槐心尖一颤。 他之所以答应和韩三来许家铁场,一是畏惧这三个人在东山的权势,另一个就是韩三那句‘刘东主要完了’,戳中了他心中一直以来的担忧。 杨东主笑眯眯的说道:“黄掌炉应该清楚自己背后的东家是什么来路,跟这样的东家,很容易把自己搭进去,通匪可是大罪,要砍头的。” 他举起右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坐在对面的李立东夹起一筷子菜,嘴上说道:“我听说官府准备剿匪了。” 杨东主接话道:“是有这事,还是巡抚大人亲自下的令。” “咱们灵丘不比东路大凉山那边,也就虎头寨山上藏匿了一伙土匪。”李立东夹起菜放进嘴里咀嚼。 两人之间的谈话,落入黄槐耳朵里,惊吓的他两条腿在打颤。 留在虎头寨土匪的铁场里做活,虽然工钱高,可通匪的事情始终是他一块心病,每天都过的提心吊胆,担心哪一天官府派兵来剿匪。 许胖子端起酒杯,看着黄槐说道:“一百两,也可以去我们三家任意一家铁场做掌炉,保你无忧,只要你交出蓄热室和焦炭炼铁的技术。” 李立东和杨东主也都不说话了,扭头看向黄槐。 黄槐面露犹豫。 虽然许李杨三家铁场的掌炉没有现在铁场给的工钱高,但胜在安稳,搁以前他早就答应了,可现在他怕自己前脚答应,后脚虎头寨就派人追杀他。 作为铁场副管事,又在虎头寨住过几天,他比东山绝大多数人更了解虎头寨的情况。 虎头寨山上,根本不是外面流传的四百多土匪,足足有一千多土匪,其中有一支土匪队伍专门在虎头寨外面活动,知道的人不多,骰子六的事情就是他们做的。 他担心自己答应完眼前这三位东主,没等银子拿到手,尸体就会被人丢到铁场里。 “嫌银子少?”许胖子放下酒杯,说道,“二百两,只要你交出蓄热室和焦炭炼铁的技术,我们保你安然无恙,不会被虎头寨的土匪牵连。” 黄槐搓了搓粗糙的大手,犹豫了片刻,道:“几位东主,不是小人不愿意,而是实在不敢呀!” 李立东脸一沉,道:“有什么不敢的,莫非他们还能吃了你不成。” 听到这话,黄槐面露苦笑。 在座的三位东主也不傻,猜到了他怕什么,不过他们根本不在意一个黄槐的死活,他们要的是蓄热室和焦炭炼铁的技术。 又过了半晌,黄槐卑微的说道:“几位东主能不能给小人一点时间,让小人回去考虑一下。” 眼前这三位东主在东山的能量实在太大,他不敢得罪,可虎头寨的铁场那边,他也怕,一个能要他命,另一个立即就能要了他的命。 杨东主笑眯眯的说道:“黄掌炉,不是我们不给你时间,让你考虑,是官府那边随时都会派兵剿匪,晚了的话我们也救不了你。” “小人明白,明天一定会给三位东主一个满意的答复。”黄槐一脸谦卑。 杨东主扭头和另外两个人对视一眼,然后看向黄槐说道:“那好,就明天,还是这里。” “那小人不打搅几位东主了。”黄槐分别朝三个人依次躬身施礼,从屋中退出来。 守在房舍外的许管事见黄槐出来,亲自送黄槐离开许家铁场。 走到铁场大门口的时候,许管事说道:“我徐家铁场正缺少一位掌炉,黄掌炉要是有兴趣,可以来,工钱比照东山掌炉最高的价。” 当然,这里不包括刘恒那个铁场的掌炉。 黄槐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朝许管事拱了拱手,转身便离开。 离去的时候,黄槐脸色越来越白。 初闻这么大消息,自己安危堪忧,他需要好好考虑再下决定,但虎头寨的铁场一定不能留了。 第九十三章 没银子不出兵 回到铁场,黄槐一个人闷头往里走,心中慌乱的厉害,脑海中始终盘旋着官府即将剿匪的消息。 别看虎头寨有一千多土匪,他不认为虎头寨的土匪能在官府围剿下存活下来。 万历年间,天灾人祸还不多,百姓对于代表大明的官府充满信心,大明官员对大明充满信心,绝不会相信大明会在二十年后亡国。 东面的东虏虽然在萨尔浒一战赢得胜利,可在很多大明官员眼中,东虏不过是疥癣之疾,辽东一偶,用不了多久就会覆灭。 很多大明官员从心底认为,东虏远远比不上当年屡次入关抢掠的达延汗,北虏才是大明防御的重点。 “黄掌炉,这是刚从山下回来?” 正往房舍走去的黄槐突然听到身后传来陈大庆的声音,心中一慌,做贼心虚的他险些吓得跌坐在地上。 黄槐停下脚步,慢慢转过身,说道:“原来是陈头,这是要走?” “黄掌炉好像不太愿意见到我。”陈大庆眼睛微微一眯,整个人让人感觉更加阴冷。 黄槐脸上挤出一抹笑容出来,道:“陈头说笑了,我刚从山下回来有些累,正要回房里休息。” 陈大庆一点头,笑道:“那就不打搅黄掌炉休息了。” “好,陈头有事尽管去忙,我先回去了,实在太累。”黄槐笑着应付了两句,快步朝房舍那边走去。 陈大庆望着黄槐的背影,手指反复搓动着下巴。 ……………… “大人,兵宪大人的的公文已经下来好几天了,咱们是不是该出城去虎头寨剿匪了?”说话的是位身穿青袍官服的武将,前胸绣着彪图,是位千户。 坐在公案后面的李怀信一皱眉,道:“没饷怎么出兵,是你出这笔银子还是本官出这笔银子?一纸公文就想让本官出兵,等着吧,什么时候凑齐了饷,本官什么时候出兵。” 公案上一纸加盖了兵备道印章的公文,被他随手丢到一边。 和绝大多数武将不同,李怀信从小读书认字,考过秀才,可惜没中,后来家中老大病死,家里仅剩下他这么一个儿子,继承了世袭千户,来到了灵丘做守备。 王千户咧了咧嘴,道:“下官没银子。” “没银子你说个屁。”李怀信啐骂了一句。 他们这种地方守备和卫所一样,最不受待见,他这个守备归大同总兵统辖,属于营兵,按月领饷,如今隔三差五就欠饷,日子过的还不如卫所的一个千户。 王千户说道:“据说是巡抚大人下的剿匪令,兵备道走的公文,咱们收到公文放任不管,将来容易被巡抚大人怪罪。” “皇帝还不差饿兵,两个月没见过饷,拿个屁剿匪。”李怀信嘴上骂道,“真当老子是傻的,徐有财那个老梆子不愿意出银子,却想要让本官给他卖命,也就是郭斌昌这个蠢货知县才会上那个老梆子的当。” “大人息怒。”王千户说道,“这一次和徐有财找来的那一次不一样,兵备道派来的公文,咱们就算再不满,也要出城剿匪。” 李怀信斜睨了王同一眼,说道:“别以为本官不知道你跟徐家的那点关系,想要让本官出城剿匪可以,告诉徐有财那个老梆子,银子拿来本官立即出兵。” 他对徐家没有丝毫好感。 之前他几次带兵去虎头寨剿匪,都因为徐家提前通风报信,使他无功而返,后来徐家商队被劫,徐有财找上守备府让他出兵剿匪,却连一两银子都舍不得出,想白白使唤他守备府的兵马,这让他对徐有财更不满了。 当众被提到与徐家的事情,王同脸上露出尴尬之色。 李怀信看着他说道:“你去转告徐有财,拿出两千两银子,本官立即带兵出城剿匪。” “会不会太多了。”王同苦着脸说道。 李怀信冷笑道:“他徐家不差这么点银子。” “那下官这就去和徐家商量。”王同告退一声,往外走去。 坐在公案后面的李怀信对着王同的背影说道:“顺便和徐有财说,本官虽然不开铁场,却也知道东山的事情。” “下官明白。”王同应了一声。 等王同离开公房,另一名千户陈玉胜说道:“大人,徐家会同意拿银子吗?” 李怀信撇了撇嘴,道:“不拿没关系,不拿本官就不出兵,看谁耗得过谁,最多本官去别的地方做官,难道徐有财还能把本官这个世袭千户让朝廷收走。” “自然是不能。”陈玉胜说道,“大人说的东山铁场是怎么回事,干嘛还要让王千户特意转告徐家。” 李怀信笑道:“东山如今热闹极了。” 一旁的陈玉胜一脸不解。 ………… 王同骑马离开守备府,沿着城里主干道一路疾驰,很快来到西城徐家的大门外。 徐家门房识得王同是守备府的千户,不敢耽搁,急忙去后院报信。 时间不长,徐管家从里面迎了出来。 “王千户,快请进,我们家老爷在书房。”徐管家把王同让进来,陪在一旁往北院走去。 王同一言不发,跟着徐管家来到北院的书房。 一进屋,他见徐有财正在桌案后面练字,眉头一皱,当即说道:“徐老爷,你还有心思在这里练字,如今兵备道下来的剿匪公文已经到了好几天,李怀信那边一兵未发,你就不着急。” “不急。”徐有财右手腕晃动,写完最后一笔,才直起身说道,“他李怀信还能违抗巡抚大人的命令,这个兵他早晚会出。” “你徐老爷心真大。”王同说道,“守备府两个月没收到饷银,李怀信一句没饷,就算兵宪大人也不能强令他出兵剿匪。” “那是你们衙门的事情,与我有何干系。” 徐有财放下毛笔,用清水净了净手,拿起边上的绸布擦干,走到太师椅前坐下,端起边上的盖碗喝了一口茶。 王同走到另一边坐下,说道:“看来你是真不着急,那我还替你急个什么劲。” “王大人请用茶。”徐管家送上一杯热茶。 王同接过来,提起碗盖,放在嘴边吹了吹,轻轻缀饮一口,放到一旁,说道:“李怀信让我告诉你,拿出两千两银子,他才会出兵剿匪。” “什么?两千两,他疯啦!”徐有财瞪大眼睛。 第九十四章 人心的贪婪 王同说道:“别这么看着我,是李怀信说要两千两,跟我没关系,不过我看他的意思,拿不到银子,他真会不出兵。” “要银子没有。”徐有财沉着脸说道,“他要是敢不出兵剿匪,看他怎么跟巡抚大人交代。” 王同摇了摇头,道:“他是武将,又是世袭千户,欠饷无法出城剿匪也是正当理由,巡抚大人那等人物,自不会因为这样一件小事怪罪于他,最多把他调离灵丘,到了别的地方,他依然还是世袭千户。” “王大人的意思是要我出这笔银子?”徐有财眉头拧成了一团。 两千两银子徐家不是没有,可让他掏出银子用作剿匪,他不甘心,凭什么官府的事情让他来出这份银子。 王同没有接话,而是道:“在来徐老爷这里之前,李怀信让我带来一句话,说什么他不开铁场,却也知道东山的事情。” 听到这话,徐有财面色一变。 他之所以急着让官府出兵剿匪,很大原因便是因为虎头寨土匪的那个铁场。 一家产铁高,质量堪比闽铁,却又只有晋铁的价格,对东山所有铁场都是一场灾难,首当其冲的就是在东山拥有最多铁炉的徐家。 等到虎头寨土匪的铁场扩大铁炉规模,等于动摇了徐家在东山的地位,挖了徐家铁场的根。 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所以才一直急着催动官府剿匪,哪怕得罪郭斌昌这个知县。 王同说道:“话我带到了,徐老爷给个准话,这两千两到底出不出,我也好给李怀信那边回话。” 徐有财手指轻轻敲打座椅扶手,面露沉思。 王同没有再催,端起盖碗慢慢喝起了茶。 半晌后,徐有财似乎下定决心,说道:“王大人回去告诉李怀信,给我三天时间,我会把这两千两送到守备府。” “那就等徐老爷的好消息了。”王同笑呵呵的放下盖碗,站起身,朝徐有财拱了拱手。 这两千两送到守备府,自然也有他一份,分到手里,最少落得一二百两。 王同走后,徐管家说道:“老爷,咱们真要出那两千两。” “出,不过不能只有我徐家一家出这笔银子。”徐有财说道,“你去通知东山所有的铁场主,明天上午到宴宾楼,就说有要事商谈。” “好。”徐管家犹豫了一下,道,“陈大福留下的那个铁场还用叫上吗?” 陈大福人死了,铁场被虎头寨的土匪占据,徐管家怕直接提到虎头寨惹恼自家老爷,所以隐晦的提到陈大福。 徐有财瞪了徐管家一眼,道:“让你去找东山的铁场主去宴宾楼,就是商量对付虎头寨的土匪,莫非你认为虎头寨的土匪跟你一样蠢,自己花银子对付自己。” 徐管家被骂的不敢抬头,嘴里连连道是。 等徐有财骂够了,他才退出书房,去安排下人联系东山各家铁场东主。 东山的铁场主大部分都在东山,尤其一些小铁场主,家中只有铁场一个营生,平时就住在铁场。 像许胖子和李立东这样的大铁场主,还有一些手里铁炉较多的铁场东主会住在灵丘城内。 徐家出来几匹快马,去城内和东山通知各家铁场东主去宴宾楼的事情,直到快关了城门,才算通知到所有的铁场东主。 宴宾楼被徐家提前打好招呼,留出半天时间不做生意,专门预备好地方给东山的这些铁场主聚会。 徐家势大,东山的小铁场主不敢不来,许胖子他们这种大铁场东主又不在乎,也想知道徐家让他们来宴宾楼做什么。 宴宾楼二楼,几张方桌上坐满了人,都是东山各家铁场的东主。 宴宾楼伙计送上茶水,桌上摆放几个碗碟,里面是瓜子和点心一类的小吃。 等东山铁场的东主来的差不多,徐有财才在管家的陪同下来到宴宾楼。 “徐东主。” “徐老爷。” ……一些小铁场主见到徐有财,纷纷起身,恭敬的喊一声徐老爷或者徐东主。 徐有微微点一下头,算是回应,走到主桌正中的位置上坐下来。 和他同一桌的是东山铁场另外三大铁场主。 坐到主位上,徐有财开口说道:“诸位东山铁场的东主,这一次徐某找大家来,是商议一件关乎咱们东山所有铁场生死存亡的大事。” 听到这话,不少铁场主互相交头接耳,小声议论。 咳咳……徐有财故意咳嗽了两声,下面的议论声消失。 徐有财说道:“陈大福留下的那个铁场,相信在座诸位都知道,如今已经落入虎头寨土匪手中,他的那个铁场现在用焦炭炼铁,炉温高,出来的铁水多,杂质少,锻打之后的精铁堪比闽铁,价格却是咱们晋铁的价。” “这……不可能吧!”有铁场主不相信。 “一群土匪能够懂什么炼铁技术。” “那个掌炉黄槐我知道,水平普通,不然当年他所在的那个铁场也不会倒炉。” 东山铁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很多铁场东主只管自己铁场的一亩三分地,对其他的铁场并不关心,有些铁场东主听说过焦炭炼铁,不过被他们嗤之以鼻,根本不信, 东山很多都是祖上传下来的铁场,自有一番炼铁技术,自是不相信一群土匪有什么更好的炼铁技术。 “诸位,徐东主说的都是真的,我许胖子可以在这里证明。”许胖子突然开口。 一旁的杨东主和李立东也出声附和。 东山最大的四家铁场主都承认这件事,其他的那些铁场主议论声渐渐小了下来。 一家说可能不被相信,四家都这么说,在场大半铁场主相信了几分。 刘恒铁场立炉时间太短,焦炭炼铁的事情根本来不及传开,要是再过半年,东山铁场的铁场主就会知道的一清二楚。 “要是他们铁场炼出的晋铁真能和闽铁相比,他们应该交出炼铁的方法,让咱们东山所有铁场都掌握这种炼铁技术。”有铁场主大声说道。 “对,让他们交出炼铁技术。” “不能让这样的炼铁技术掌握在一群土匪手中,应该交给咱们东山所有的铁场。” 一群铁场东主闹将起来。 如果焦炭炼铁是真的,真能炼出堪比闽铁的精铁,这让很多铁场东主都想掌握这种炼铁技术。 如今晋铁早已不如闽铁,价格上低廉,工部也不愿意用晋铁打造兵器盔甲,少了工部的采购,晋铁进一步衰落,很多时候,晋铁只用来打造农具和锅铲这类东西,很多晋铁铁场东主的日子都不好过。 要是掌握了焦炭炼铁,他们这些铁场东主的日子马上就能翻身。 第九十五章 募银剿匪 “安静。”徐有财手指重重敲打了几下桌面。 原本闹腾的那些铁场东主渐渐安静下来。 徐有财高声说道:“占据陈大福铁场的都是些什么人,土匪,草寇,你们想要焦炭炼铁技术,行啊,自己去找虎头寨的土匪要去,看他们给不给你们。” 下面鸦雀无声,不少铁场东主低下了头,仿佛桌面上有什么东西吸引他们。 许胖子撇了撇嘴,不以为然的道:“徐东主,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何必呢,你要做什么,直接告诉他们不就完了。” “对,徐东主,你告诉大家怎么做,我们听你的。”有铁场东主站起身说道。 徐有财瞪了一眼拆他台的许胖子,然后说道:“虎头寨土匪杀人强占铁场,又在虎头寨山下劫掠过往商队,抢夺百姓粮食,惹得天怒人怨,巡抚刘大人听闻此事,怒不可遏,特命巡抚衙门发出剿匪公文,如今公文经由兵备道下发到了咱们灵丘的守备府。” “那就让李守备带兵剿匪不就完了,还让我们这些人来宴宾楼做什么?”许胖子嘴角微微朝上一勾,露出嘲讽之色。 上一次徐家宴请宴宾楼,想让众多铁场东主掏银子,成立乡兵团练,这一次徐家把所有铁场东主请到宴宾楼,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事。 “李守备要是愿意出兵剿匪,我徐某人就不会请大家来宴宾楼商议了。”徐有财狠狠的瞪了许胖子一眼。 许胖子撇撇嘴道:“把我们都找来,李守备就能答应出城剿匪?” 坐在主桌上李立东说道:“既然守备府已经拿到剿匪公文,为何不愿出兵剿匪?” “唉!”徐有财叹了一口气,道,“不是守备大人不想出兵,实在是守备府很久没有发下饷银,下面的兵士都不愿意出战,守备大人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边上的许胖子讥讽道:“绕了这么半天,还不是想让大家拿银子。” “这个银子不是给徐某的,是给守备大人,用来出兵剿匪的。”徐有财脸一沉,看着在场众多位铁场东主,说道,“只需两千两银子,咱们东山这么多铁场,每家凑一凑就出来了。” 他的话音刚一落下,顿时鸦雀无声。 两千两银子对于徐家来说不多,可对于不少小铁场东主来说是一笔不菲的银子。 等了一会儿,徐有财见没有人言语,脸色渐渐难看起来。 “诸位,这一笔银子是不少,可它能保住咱们的铁场。”徐有财说道,“你们想过没有,如今虎头寨的土匪只立下一座铁炉,等到他们有两座,三座,甚至十座铁炉,那时候东山还会有你们的生意吗?到那时,就算你们降价,也低不过焦炭炼铁的成本,等待你们的只有倒炉一条路。” 在场的铁场东主没有人言语,自己掏银子去剿匪,很多人都不愿意。 好半天,才有一名铁场东主声音不大的说道:“咱们都是开铁场的,晋铁和闽铁比起来差距确实不小,就算用焦炭炼铁,也比不上闽铁吧!” 不少铁场东主纷纷点头,认同他的话。 许胖子突然开口说道:“焦炭炼铁的精铁不比闽铁差,开炉的那天我许家铁场管事在场,亲眼看到铁水出炉,一炉起码四五千斤,杂质少,不信的话你们可以看看他们铁场卖出去的精铁,质量上是不是可以闽铁相比。” 话音落下,许多铁场东主接头接耳,互相议论起来。 有铁场东主说道:“就不能让他们交出焦炭炼铁的技术吗?我们大家愿意出银子买。” “对,对,对,我们愿意出银子买。” 不少铁场东主纷纷点头附和。 相对于花银子剿匪,他们更乐意花银子买焦炭炼铁技术。 在场的铁场东主都有自己的小算盘,买下焦炭炼铁技术是自己的,将来可以传给后人,闽铁占据的市场份额也能慢慢抢回来,而且每炉能产四五千斤,闽铁都没有这么高的量产,算起来成本比闽铁还要低。 “换做是你们,你们会把自己手里更好的炼铁技术卖给别人吗?还是说你们觉得自己能从一群土匪手中抢走焦炭炼铁技术?”徐有财冷冷的看向在场的这些铁场东主。 那些闹着要用银子买焦炭炼铁技术的铁场东主闭上了嘴巴。 换做是他们自己,肯定不会卖给其他人,有了这么好的炼铁技术,只要多开几个铁炉,完全可以把东山其他铁场挤垮。 至于用强就跟不用想了,对方是土匪,陈大福和骰子六的下场就是最好的例子。 看到场面重新安静下来,徐有财又道:“留给咱们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凑齐银子,交给守备府去剿匪,清剿了虎头寨,到时得到焦炭炼铁技术,咱们东山所有铁场都有份,以后各家商队在从虎头寨山下过,也用不着再交平安银子。” 不少铁场东主互相之间商量起来,要是能得到焦炭炼铁技术,出些银子剿匪也不是不可以。 “我出五百两。”许胖子突然开口。 他一开口,一下子吸引到所有人的目光。 “许东主,你这……”杨东主结巴着,有些不敢相信许胖子居然会选择支持徐有财。 主位上的徐有财一愣,旋即反应过来,生怕许胖子反悔,急忙大声说道:“许东主愿意出五百两,那我徐家也出五百两。” 对于徐有财那点小心思,许胖子报以冷笑。 “杨东主,李东主,你们二位也是东山有数的大铁场东主,是不是该带头出一份银子。”徐有财目光先后看向左右两边的杨东主和李立东。 李立东开口说道:“我没有二位东主银子多,就出二百两吧!” “杨东主你呢?”徐有财又看向杨俞前。 杨俞前咬了咬牙,说道:“我出二……五十两。” 徐有财咧了咧嘴,道:“杨东主,你这……是不是少了点。” 杨东主脸一苦,哭穷道:“杨家铁场比不上你们几家底子厚,最近生意实在不好做,精铁又卖不上价,周转上遇到困难,徐东主你也不要嫌少,多少都是杨某的一份诚意。” 见杨俞前都这样说了,徐有财也不好再说什么。 有了四大铁场东主带头,剩下二十多位铁场东主也都不情愿的答应出银子,但出的银子比杨俞前更少。 到最后,所有铁场东主加起来,凑出一千八百多两,这让徐有财很满意, 他徐家只要需要出六百多两就够了,而不是一开始的两千两。 许胖子从座位上被人搀扶起来,说道:“银子凑的差不多了,我就不打搅徐东主了,还望徐东主早些把银子送去守备府,好早一些剿匪。” “这是自然。”徐有财说道,“不知许东主答应的五百两是让人送到我府上,还是我派人去贵府上拿。” “你不提醒我差点都忘了。”许胖子一拍脑门,旋即俯下身,低声说道,“你徐有财想要剿匪,自己剿去,我许胖子一钱银子都不会出,哈哈。” 许胖子转身就走,留下徐有财气的脸色发白。 李立东站起身一拱手,道:“我那二百两会派人送到贵府上,告辞。” 说完,他也走了。 杨俞前也站了起来,犹豫了一下,最后从袖口里掏出五十两银锭,放到桌上,这才离开。 第九十六章 范家来人 “山下来了一个自称是张家口范家的人,说要见大当家。” 校场上,一名流匪跑来送信。 “范家?”刘恒皱了一下眉头,他不记得自己和范家有什么关系。 边上的陈寻平说道:“这个范家是不是当初交给咱们平安银子的那个范家。” 刘恒和流匪大军在虎头寨落脚后,收到的第一份平安银子就是来自范家的商队,尤其范家在宣府和太原的名声很大,所以山寨里不少人都对范家记忆深刻, 另一边的李树衡眉头拧了起来,说道:“听说范家在宣府势力很大,生意遍布好几个府,不会是因为之前平安银子的事情,专程来找咱们的麻烦。” “范家不会在乎那几百两银子,况且这里是大同府,范家手再长也伸不到灵丘来。”刘恒微微摇了摇头。 这个时期的范家财富虽然还比不上上后来八大皇商的时候,但百万以上的家产还是有的,不会因为几百两银子,从宣府派人来大同报复。 李树衡问向送信的流匪,道:“范家来了多少人?” “就来三个人。”那流匪答道。 “三个人来做什么?”李树衡面露不解,和他预想的报复不一样。 刘恒笑着说道:“见一见不就知道了。” 李树衡提醒道:“如今咱们正值多事之秋,各方势力都想对咱们动手,偏偏这个时候范家的人来虎头寨,咱们不能不小心一些。” 刘恒点点头,转而对那流匪说道:“把范家的人带去山神庙。” “是。”送信的流匪退了下去。 刘恒转头看向陈寻平,说道:“二哥,这几天多找一些身体强壮的长矛手,给他们配上板甲训练,尽量让他们快一些适应板甲的重量。” 赵家峪制造出一些板甲,专门配备给长矛手,能够有效的缓解近处砍刺武器的冲击伤害,更好的保护前排长矛手的安全。 不过,因为板甲的重量,需要身体健壮的长矛手才能穿在身上进行活动,一般瘦弱一些的长矛手,穿上板甲走上十几步已经是极限。 陈寻平笑道:“放心吧,虎头寨的这几个月大家吃喝不愁,每天光训练,各个都是彪悍的汉子。” 自打贾六升任铁场护卫大队的大队长,陈寻平便带着另外两支中队回到虎头寨,每天都在校场和虎头寨的流匪一同训练。 刘恒点点头,和李树衡一同离开校场,回到山寨里的山神庙内。 山神庙大殿正中摆有一张长桌,两边摆放了不少椅子,曾经摆放在大殿内的五把座椅早已被撤走。 “大当家,范家的人到了,就在门外。”一名流匪走进山神庙大殿禀报。 “哈哈,李维铭见过虎头寨大当家,想不到大当家如此年轻,真是失敬。”一中年人从大殿外走进来,先是看了看李树衡,最后朝坐在座位上的刘恒抱拳拱手。 “李先生客气,请坐。”刘恒指了指长桌另一边的座位,又道,“不知李先生和范家是何关系?” “不才,鄙人添为大同范记掌柜。”李维铭拱了拱手。 说完,他低头看了一眼身前长长的方桌,感觉挺稀奇,拉出桌下的椅子,坐了上去。 陪在刘恒边上的李树衡这时开口说道:“我们虎头寨与范记素无来往,不知李掌柜这次来有何贵干?” 李维铭笑了笑,说道:“在下听闻大当家在东山有一家铁场,产出的精铁可以和闽铁相比,对此,我范记十分感兴趣,有意和大当家合作。” “买铁可以去东山的铁场,李掌柜来虎头寨提到合作,想必不止是为了买铁吧!”刘恒笑眯眯的看向方桌另一边的李维铭。 “刘大当家明慧。”李维铭笑了笑,道,“其实在下这次来,也是为救大当家和虎头寨诸位兄弟而来。” “哦?还请李掌柜明言。”刘恒来了兴趣,单手按在方桌上。 李维铭说道:“刘大当家可能还不清楚,前不久兵备道给灵丘守备府下了剿匪公文,至于剿的哪个匪,想来就不用在下细说了吧!” “剿的自然是我虎头寨。”刘恒神色平淡的回了一句。 灵丘地面上,要说有匪,只有虎头寨山上这么一股,原先是矮脚虎,现在换成了刘恒和他的流匪大军。 见刘恒表情平静,李维铭一愣,平常土匪听到官府剿匪,马上会神色大变,露出慌张之色,可眼前这位虎头寨大当家,听到剿匪的消息,仿佛跟自己无关一样。 犹豫了一下,李维铭说道:“刘大当家要是愿意,在剿匪的事情上,我们范家还是可以帮上一些忙。” 听到这话,刘恒脸上露出一丝兴趣,道:“不知李掌柜如何帮我虎头寨?” “刘大当家应该听说过我们范记吧!”见刘恒点头,李维铭继续说道,“范记的关系虽然大部分在宣府,可在大同还是能说上一些话,我范记可以调动大同的关系,帮刘大当家渡过这次难关。” “范家有什么条件?”刘恒一脸玩味之色。 “很简单。”李维铭说道,“刘大当家在东山的铁场,我范家要一半份额,将来铁场扩建,我范家的份额不能减少,只要刘大当家答应这个条件,我范家马上发动关系,帮刘大当家渡过难关。” “范家这是趁火打劫。”一旁的李树衡一脸铁青之色。 李维铭笑着说道:“如果没有我范记出面,不仅虎头寨在东山的铁场,还有虎头寨山上的诸位,都会性命难保,所以我范记只要五成份子,并不多。” 刘恒朝李树衡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然后,他对李维铭说道:“如今公文已经到了灵丘守备府,这么说李掌柜有把握说动灵丘守备不派兵出城来我虎头寨剿匪。” “没把握。”李维铭一摇头,又道,“但我范记有把握保住东山的铁场和刘大当家你的性命。” “此话怎讲?” 李维铭笑道:“武将没有不爱财的,只要刘大当家愿意再拿出一成份子,留给灵丘守备,相信守备府不会再对铁场和刘大当家你动手。” 听到这话,李树衡怒道:“一成份子就能换来守备府不剿匪,我们凭什么给你们范记五成份子,难道我们不会自己给灵丘守备。” 面对李树衡的责问,李维铭笑着说道:“没有我们范记出面,灵丘守备是不会接受你们这一成份子,直接剿灭了虎头寨,拿到的只会更多。” 他相信,这个时候虎头寨没有拒绝他提议的理由,不然等待虎头寨的只有被清剿一条路。 第九十七章 趁火打劫 对于李维铭说的这一点,刘恒相信,放在后世也是一样。 想要拉关系,没有中间人,别人未必会搭理你。 “这么说只要我拿出铁场六成的份子,守备府就不会派兵出城对我虎头寨清剿。”刘恒背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按在桌面上,目光落在长桌另一边的李维铭身上。 李维铭微微一摇头,说道:“六成份子还不够。” 另一边的李树衡听到这话,怒道:“六成份子还不满足,你们范家的胃口也太大了。” “不,不,不。”李维铭一摆手,道,“我们范记只要五成份子,说不够,是因为你们还要拿出两成给徐家,同时交出焦炭炼铁技术。” “范家要五成我能理解,灵丘守备要一成我也能理解,李掌柜能讲一下为什么还要给徐家两成份子,而且还要搭上铁场的焦炭炼铁技术,这让我有些想不明白。”说话的时候,刘恒毫无表情。 李维铭笑道:“徐家在灵丘的地位,我想刘大当家应该知道一些。” 刘恒点了点头。 李维铭继续说道:“以徐家在灵丘的地位,背后还有太原按察副使做靠山,拿铁场两成份子并不多,没有焦炭炼铁技术,只是铁场的两成份子,徐家是不会答应放过你们虎头寨。” “这么说李掌柜已经和徐家商量好了?”刘恒眉头一挑,笑眯眯的道。 “徐家并不知道我来虎头寨。”李维铭说道:“如果刘大当家愿意拿出铁场两成份子和焦炭炼铁技术,我愿意帮虎头寨和徐家说和,我想徐家还是会给我范记这个面子。” “按照李掌柜这个分法,我虎头寨的铁场最后只剩下三成分份子,而且还要把焦炭炼铁技术交出去。”刘恒皱起眉头说道,“李掌柜不觉得这是在分我虎头寨的肉吗,也根本没打算给虎头寨一条活路。” 李维铭微微摇头,笑着说道:“怎么会没给活路,铁场的三成份子足够刘大当家过的很滋润。” 刘恒沉声说道:“交出焦炭炼铁技术,以徐家的实力,很快就能把铁炉开遍东山,到时我虎头寨剩下的这三成份子不足以养活虎头寨上上下下这么人。” “那就不要留这么多人在山上。”李维铭说道,“外面都说虎头寨有五六百匪众,在下这次来才发现所言不虚,如今灵丘守备府要来剿匪,刘大当家可以留一百人在身边,剩下的交给守备府,这样一来刘大当家得到守备大人的人情,守备府得了功绩,两全其美,岂不更好。” “混蛋!”李树衡忍不住破口大骂。 虎头寨山上的土匪都是流匪大营的老人,真要交出去,以后谁还会真心留在山上,而且山上根本不是五六百人,而是一千多人,只不过大部分都在后山的校场训练。 刘恒劝住一脸怒意的李树衡,转而看向李维铭,笑着说道:“范家这是吃定我了。” “难道刘大当家和虎头寨还有选择吗?”李维铭傲然的笑了笑。 刘恒笑道:“我也有一个主意,李掌柜要不要听听?” 李维铭侧过耳朵,道:“在下洗耳恭听。” “回去告诉灵丘的那些人,敢来我虎头寨捋虎须,那就做好把命留下的准备。”说话时,刘恒面上带笑,语气中夹杂着丝丝寒意。 听到这话,李维铭脸一沉,道:“刘大当家,我可是替你着想,你不要不识好歹。” 一旁的李树衡冷笑道:“你们范家这种着想,我们虎头寨用不起。” “你……”李维铭站起身,看向刘恒说道,“刘大当家也是这个意思?” 刘恒淡漠的道:“转告范永斗,以后还想从灵丘拿到铁,就老老实实的,不然我保证范记一两铁也别想带出灵丘。” “好,好,好。”李维铭连说三个好,气哼哼的道,“你们别后悔。” 说完,他转身走出山神庙大殿,带上他带来的两个人下了山。 “刚才我真想一刀劈了他。”李树衡说道,“什么东西,还想要趁火打劫。” 刘恒笑着说道:“用不着生气,其实范家来人反倒证明了杨远的消息准确。” 李树衡一脸不爽的道:“就是气不过,他不过是范家的一个掌柜,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想要谋夺咱们辛苦创下的铁场,还一副为你好的模样,简直恶心。” 刘恒笑道:“让赵宇图从赵家峪回来吧,官府应该就在这两天出兵了。” “杨远又来消息了?”李树衡问道。 刘恒点点头,说道:“昨天徐有财在宴宾楼召集所有东山铁场东主,凑出两千两银子,送去了守备府,想来这一两天守备府就会派兵出城了。” 李树衡叹道:“东山这些铁场主都疯了,咱们也没招惹过他们,却帮徐家出银子请守备府出兵清剿咱们。” 刘恒笑着说道:“这些铁场东主也不傻,知道以咱们铁场焦炭炼铁的精铁产量,足以用价格挤垮他们这些人的铁场。” 两个人正说话,杨远从外面走了进来。 “大当家。” 刘恒见到杨远,笑着说道:“你回来的正好,等赵宇图从赵家峪回来,大家商量一下如何迎敌。” 赵宇图在赵家峪盯着板甲的事情,得到山上送来的信,骑马返回虎头寨。 山神庙大殿的长桌前加了一把椅子,刘恒坐在上面。 长桌左右两边分别坐着李树衡和杨远,另一边坐着陈寻平和赵宇图。 “杨远,你先给大家说说情况。”刘恒看向杨远。 杨远站起身,说道:“谍报队的人得到消息,徐有财凑齐两千两银子交给守备府,如今守备府正在准备出城对咱们虎头寨清剿,预测出兵时间就在这一两天,如今守备府和大营那边都有咱们谍报队的人盯着,只要一出兵,谍报队马上会骑快马把消息送到虎头寨。” “你们怎么看?”等杨远落座,刘恒看向在座的另外几个人。 “打他娘的。”陈寻平最先开口道,“咱们虎头寨一千多人,整天留在山上训练,这一次正好拉出来实战一次。” 边上的赵宇图皱起眉头,说道:“打仗肯定要死人,咱们虎头寨只有这一千多流匪大营出来的老人,死一个少一个,咱们不能不考虑实力削弱的问题。” 李树衡说道:“打是肯定要打的,但怎么打,打成什么样,以咱们的实力打赢守备大营的兵马容易,需要考虑的是,如何保证打赢之后,不会引起朝廷的注意,以咱们的实力还不足以和大同镇的边军抗衡。” 第九十八章 五人会议 刘恒对杨远说道:“说说灵丘守备大营的情况。” 杨远道:“灵丘守备大营有营兵七百五十多人,其中家丁一百二十人,弓箭手五十五人,其余都是长矛手和刀盾手,其中以长矛手人数最多。” 他说完,刘恒说道:“和官军这一仗是必然要打的,大家说一下各自的想法。” 话音刚落,李树衡便说道:“对咱们有威胁的只有那一百二十个家丁和弓箭手,只要打赢这些家丁和弓箭手,咱们这一战就赢定了。” 做过边军的他,对明军的德行太清楚不过了,边将真正的实力不是手中掌握多少营兵,而是养活了多少家丁。 家丁多,实力强,反之就越弱。 陈寻平开口说道:“我的意思就是拉开架势直接打,咱们的实力比官军强,这一仗一定能赢。” “硬碰硬难免会死伤太多。”赵宇图在一旁摇了摇头。 杨远说道:“可以半路偷袭他们,既能疲兵,又能对官兵造成杀伤。” 边上的李树衡说道:“官道两侧没遮没挡,连片林子都没有,官军有马队,咱们的人偷袭完根本跑不掉。” 陈寻平粗着嗓音说道:“拉开架势打不行,偷袭也不行,那你们说怎么打。” 李树衡和赵宇图都没有接话。 尤其是赵宇图,他一个读书人根本不懂打仗的事情,兵书他也没接触过。 虽说读书人会看一些兵书,可那都是有了功名的事情,没有功名之前,研习的多是八股文,杂书很少接触。 见没人言语,刘恒开口说道:“我赞同杨远说的偷袭,不过偷袭的地点不是从灵丘县城到虎头寨之间的官道,而是选在虎头寨。” 刘恒继续说道:“灵丘县城来咱们虎头寨只有一条官道,中间只有几座光秃秃的小山包,偷袭可以,但偷袭完咱们的人根本来不及撤走,一定会被官军的家丁咬上,换做是虎头寨就不一样了,这里山多林密,上山的路窄,又崎岖,骑兵发挥不出应有的速度,咱们弓箭手埋伏在林子里,偷袭完借助林子从容退回山上。” 李树衡眼前一亮,道:“这个办法好,既能给官军杀伤,咱们又不会有什么损失。” 长桌另一边的陈寻平拧起了眉头,道:“主意是好主意,可是官军上了虎头寨,首当其冲就是咱们山寨,以官军的德行,一定会放火烧了山寨,没有房子,咱们这个冬天可就不好熬了。” 赵宇图认同道:“时节已然入冬,咱们虎头寨山上这么多人,没有房子,只凭后山的几个山洞,很难让所有人熬过这个冬天。” “山寨咱们不让。”刘恒说道,“咱们弓箭手以杀伤官军中的弓箭手和家丁为主,与此同时,咱们的长矛手和火铳手留在山寨前那片空地上,拉开架势,与官军再次决战。” 陈寻平抚掌笑道:“我明白了,先偷袭官军中威胁最大的弓箭手和家丁,等官军到山寨的时候,咱们就可以以最小的伤亡击败官军。” 赵宇图说道,“是不是火铳手也可以参与偷袭,这样可以做到偷袭时获得更大战果。” “火铳手不能参与偷袭。”陈寻平说道,“火铳从开始装填到最后射击,时间长,而且火药味道明显,容易被官军提前发现,反倒弓箭手没有这方面的隐患,齐射一轮后,很快可以顺着那条隐蔽的小路退回山寨。” 李树平也说道:“偷袭的人不宜过多,咱们山寨中的弓箭手就足够了。” 见几个人都同意自己的方案,刘恒语气郑重的道:“这一次打赢官军,咱们便可以真正立足在灵丘境内,哪怕灵丘境内的士绅,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忍下咱们虎头寨的存在,要是输了,大家只能继续做流匪,灵丘这个地方也不用待了。” 长桌周围的几个人听到这话,郑重的点了点头。 这一次官军清剿虎头寨,对他们来说是危机也是机遇。 ……………… “队长,这两天有些不太对劲,铁场外面多出许多其他铁场的人。”一名手持火铳的铁场护卫对身边的一名铁场护卫小队长说道。 那小队长一瞪眼,道:“巡逻去,哪那么多废话,只要他们不往铁场里面闯,就不用管。” 和普通的铁场护卫不同,这名小队长是虎头寨出来的流匪,别看他呵斥手下去巡逻,可自己的脸上却带着担忧之色。 如今铁场三百多人的铁场护卫大队,一多半是铁场曾经的矿工,剩下的人是贾六那个中队的流匪。 铁场这里的护卫大队大部分护卫使用火铳,少数护卫是长矛手和刀盾手,尤其是刀盾手,人数最少,只有一个小队。 铁场护卫大队从伍长到各个队长,都是贾六原来中队的流匪充任,护卫大队中,矿工护卫职衔最高的只是副伍长。 刚刚说话的那名矿工护卫就是一名副伍长,名字叫谭再旺,训练成绩最好,被本小队队长看重,如果矿工护卫有机会晋级伍长,谭再旺将会被第一个任命。 谭再旺带着自己那一伍队护卫巡逻走远,那小队长面带忧色的走向距离铁场大门最近的那间房舍。 一进来,就见屋里面的贾六拿着一块木炭削成的炭条在木板上写写画画。 “闪开,别堵门,就这么点光都被你挡住了。”贾六看了一眼来人,继续低头拿炭笔在木板上写画。 那小队长伸脖子看了一眼木板上扭扭歪歪的字,嬉笑道:“大队长练字呢?” “就你屁话多。”贾六说道,“大当家说了,老子再练不会两千字,就撤掉我这个铁场护卫大队长,以后跟你张三叉一起去当小队长。” 张三叉苦着脸说道:“咱们大当家也是,当队长跟识字有啥关系,为了学会五百个字,我都费老鼻子劲了。” 原本张三叉就是贾六手底下的小队长,这一次扩充成铁场护卫大队,他是有机会成为中队长的,可惜识字太少,只能继续做他的小队长,弄得手底下副队长,成了他的上级。 贾六斥道:“就你屁话多,大当家让咱们识字也是为了咱们好。” 张三叉苦着脸道:“我知道,可我一看到这些方方块块的东西,就容易犯困。” “犯困没关系,等你手底下的伍长都成为中队长或大队长,你还是个小队长,以后一见面,你就要先人家行礼。”贾六放下手里的炭笔,与木板一起放到一旁。 抬起头,他看向张三叉,问道:“你不在外面巡视,来我这里有事?” 第九十九章 知县问罪 说到正事,张三叉神色一正,说道:“最近铁场不太平,外面经常有鬼鬼祟祟的人出没,有矿工认识这些人,都是其他铁场的人。” 贾六淡淡的说道:“只要他们不往铁场里面闯,就不用管。” 听到这话,张三叉一翻白眼,他刚才跟别人这样说过,转眼又落到自己头上。 “六哥,跟兄弟你还隐瞒。”张三叉凑过来说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贾六瞥了张三叉一眼,道:“是有事,不过小队长级别的人没资格知道。” “这……”张三叉一噎,感觉自己受到了歧视,死皮赖脸的凑上来,说道,“六哥,咱们兄弟什么关系,用得着隐瞒吗?提前透露一点,就一点。” 说话的时候,张三叉伸出大拇指和食指做出一个比量的动作。 贾六推开凑过来的张三叉,道:“叫你不好好识字,成为中队长不就有资格提前知道了,用得着来我这里死皮赖脸的套话。” “嘿嘿,我这不是一看到方方正正的字就犯困,不过我保证,以后一定认真识字。”张三叉拿起茶壶往大茶缸里倒了一杯热水递过去。 贾六接过茶缸,语气郑重的道:“官军要对咱们动手了,铁场外那些人都是来打咱们铁场焦炭炼铁的主意。” “消息准确吗?”张三叉一惊。 他一直留在铁场,对外面很多事情都不知晓。 东山自成一体,虽然只有十里路,县城内的消息总要过去很长一段时间才会传到东山,这一次守备府剿匪的也是也是如此。 官府的事情没有秘密,县城内的百姓早都通过各种渠道,知道守备府准备出城剿匪的事情,而东山这边,矿工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事,不然刘恒铁场里的矿工早就逃了,哪里还会每天都开炉炼铁。 贾六点点头,道:“消息是陈大庆亲口说的。” “大当家那边怎么说?让咱们守铁场还是会虎头寨。”张三叉又问了一句。 贾六说道:“官军攻打铁场,大当家准许咱们毁炉,带走陈洪涛和黄槐,还有几个参与立炉的矿工头目,如无法全部带走,允许就地格杀,保证这些人不能落入其他铁场手中。” “还要毁炉,莫非来的是边军?”张三叉紧锁眉头道,“灵丘的官军不可能是咱们虎头寨山上大营的对手,能威胁到虎头寨大营的只有大同镇的边军。” 贾六道:“不是边军,是灵丘守备府的营兵。” 张三叉紧锁的眉头化开,笑道:“咱们山寨大营训练这么久,装备兵器都不缺,灵丘城的那些营兵再多一倍也不是咱们虎头寨大营的对手。” 贾六沉声道:“大当家担心的不是虎头寨,是铁场,别忘了,铁场只有一个中队人马来自大营,其余的护卫都是招募来的矿工,官军要是先来铁场,以咱们原来中队这点人根本守不住,那些矿工护卫面对官府未必有胆子动手。” “可咱们走了,那些矿工护卫怎么办?”张三叉说道。 很多矿工护卫都是经由他一手训练出来,说丢下就丢下,实在有些不舍,里面有好几个是他看重的好苗子,等将来再扩充铁场护卫,这几个人最少也是伍长甚至副小队长。 贾六叹道:“大当家说了,愿意跟咱们走的,都带上,不愿意的,也就不用管了。” 他也一样不舍。 之所以成为大队长是因为有铁场护卫大队,要是没有了这些矿工护卫,他这个大队长又要重新变回中队长。 “我去多安排几支巡逻队伍,越这个时候越不能让其他铁场的人捡便宜。”越这个时候铁场越危险,张三叉一个人从屋里走了出去。 贾六端起茶缸喝了一口热水,望着外面自语道:“但愿这一次打过之后,能够真正安稳下来。” 作为流匪大营的老人,曾跟随大营一路流窜方,经常吃不饱肚子,来到灵丘,才知道安稳下来的日子是多么弥足珍贵。 ……………… 入冬的第一场雪,比往年都要早,大雪纷飞,地上铺盖一层厚厚的白雪。 “这雪,真他娘的大。”王同手里抱着一杯盖碗茶,站在门口望着院子里厚厚的积雪。 陈玉胜说道:“看来出城剿匪的日子还要往后拖一拖,这雪后天会更冷。” “只能如此了。”王同点点头。 这么大的雪,不等雪水化开,大营根本无法开拔,现在不是想不想剿匪,而是能不能的问题。 徐家的两千两银子早已差人送到守备府,作为守备府的千户,分到了二百两,至于剿匪的事情,慢慢拖着,又不是不去剿匪。 “二位大人,知县大人来了。”一名小旗从院子里跑了过来。 陈玉胜一皱眉头,道:“知县大人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难不成想让咱们出兵去虎头寨剿匪?” “去看看就知道了。”王同说了一句,迈步走了出去。 陈玉胜跟了过去。 “下官见过知县大人。”王同和陈玉胜同时单膝跪地。 两个人都是正六品千户,面对同进士出身的八品知县,哪怕品级高,却自称下官和跪地相迎。 见到跪在地上的两名千户,郭斌昌冷哼了一声,问道:“李怀信呢?” “大人请人先到后堂稍座,下官这就安排人去请李大人。”王同站起身,做一个请的手势。 郭斌昌一撩官袍,迈步走在前面,王同和陈玉胜跟在后面,再后面是随郭斌昌一起来到守备府的贾师爷。 四个人来到后堂,安排人奉上茶水,王同又派人去后院请李怀信。 拿到徐家送来的两千两银子,李怀信一个人占得八百两,晚上性起,找来两个窑姐,折腾到半夜才休息。 一脸疲倦的李怀信来到后堂,紧走两步,躬身拱手,道:“下官见过知县大人。” 作为灵丘守备,虽然面对郭斌昌这个知县自称下官,却不会像王同和陈玉胜那样跪下行礼。 “李大人,好兴致啊!”郭斌昌沉着脸。 李怀信一靠近,他就闻到一股胭脂水粉味,不用问他也猜到李怀信昨晚干什么了。 想到此处,郭斌昌心中愈发不满,用力一拍边上的案桌,喝问道:“李怀信,你可知罪!” 第一百章 暗中勾连 “本官乃灵丘守备,就算有罪,还轮不上郭大人来管吧!”李怀信不软不硬的顶了一句,走到一旁的座椅前坐了下来。 郭斌昌冷着脸说道:“兵备道的公文早就到了,守备府为何还不出兵。” “没饷。”李怀信不冷不淡的回了一句。 他没想到郭斌昌一来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这让他心中微恼,语气也生硬了许多。 “徐有财不是送来了两千两银子作为兵饷。”郭斌昌咬着牙挤出了这句话。 正伸手去端茶碗的李怀信手臂一顿,道:“郭大人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怀疑下官贪墨了这笔银子?” 这笔银子虽然他拿了不少,可还是保证其中七百多两落入守备大营兵卒手中,就算这个官司打到总兵府,他也占理。 如今哪个武将不吃空饷,不贪墨饷银,就算是文官也不能拿这个理由指责武将,因为文官贪的更多,户部下发的兵饷落到总兵府剩下不足一半,少的那一半都被过手的文官贪墨了。 郭斌昌冷着脸道:“既然李大人拿到了兵饷,为何还不出兵?” “出兵?”李怀信讥笑道,“看来郭大人是不知兵,昨夜一场大雪,道路封闭,强行出兵只会让将士未战先损,实在是这个天气不适合出兵。” 郭斌昌也不是一点不懂,知道李怀信说的不假,便又道:“既是如此,李大人打算何时出兵?” 李怀信沉吟片刻,道:“怎么也要等到地上积雪开化。” “好,那本官就在给你十天,到时本官看李大人还有什么理由推脱。”郭斌昌一甩袖袍,起身朝门外走去。 “下官恭送郭大人。”李怀信也站起身,敷衍的一拱手。 站在边上的陈玉胜说道:“大人,属下去送送。” 李怀信点了点头。 后堂只剩下李怀信和王同的时候,就听王同说道:“大人,这位郭大人来的莫名其妙,上来就问罪,莫非他也惦记上徐有财送来的那笔银子?” “文官都是一个德行。”李怀信冷哼一声,转身回到座位上,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 时间不长,出去送郭斌昌的陈玉胜回到了后堂。 “大人,打探清楚了。”陈玉胜说道,“属下问了知县大人身边的师爷,昨日大同范记来了一位掌柜,与徐有财一同在宴宾楼宴请了知县大人,谈到了东山的一家铁场,这才有了今日知县大人来守备府的事情。” 李怀信皱起眉头道:“范记?哪个范记?张家口那个范记吗?” “对,就是张家口范家的那个范记。”陈玉胜点点头。 “没想到范家盯上了东山铁场,还把郭斌昌和徐有财拉在了一起。”李怀信捏着下巴上的须子,低声自语。 边上的王同说道:“大人的意思……范家准备在东山开设铁场?” 李怀信说道:“没那么简单,范家和徐家的生意也不是一天两天,要开铁场早就开了,况且徐家一直把东山视为自留地,不会允许范家把手伸进来。” 正说话,后堂走进一名小旗,单膝跪地,道:“大人,府外来了一个自称是范记的掌柜,要见大人您。” “郭斌昌刚走,范记的人就来了,他们这是什么意思?”陈玉胜不解的皱起眉头。 王同一旁说道:“大人,这会不会是他们串通好的,先让知县大人给您一个下马威,然后范记的掌柜再来见您。” “刚打了本官一棒子,这是来给甜枣的,有点意思。”李怀信对那小旗说道,“把人带到后堂。” 时间不长,一穿棉袍中年人被小旗带到了后堂。 那中年人目光在后堂的三个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到最中间的李怀信身上,急忙快走两步,到近前跪倒在地上,喊道:“草民李维铭见过几位大人。” “起来吧!”李怀信放下盖碗,说道,“李掌柜的范记和张家口范家是什么关系?” 李维铭起身,恭敬的说道:“草民添为范家在大同铺面的掌柜。” “既然李掌柜的铺子在大同,来本官守备府做什么?本官不记得和你们范家有所牵连。”李怀信单手支在桌上,打了一个哈欠,整个人看上去懒懒散散。 昨夜折腾的太厉害,没休息足就因郭斌昌被喊来后堂,喝了一杯茶水,这会儿身子又开始疲乏。 “大人,草民是来给大人送一注财源的。”李维铭一脸恭敬的说道。 李怀信眼睛亮了一下,问道:“什么意思?” “不知大人可曾听过,东山有一家铁场产出的精铁可以和闽铁相比,成本却又比晋铁低。”李维铭看向坐在上首座位上的李怀信。 李维铭一皱眉头,道:“有话直说,本官不喜欢绕圈子。” “是,是,是。”李维铭欠了欠腰,说道,“这家铁场每个月最少几千两银子的进项,草民愿意让出一成份子给大人。” 说完,他往下拉了一下袖口,伸出右手食指,比出一个一来。 “知县大人和徐有财拿多少?”李怀信一脸玩味的道。 这时候他已经可以肯定,知县郭斌昌和眼前这个范记掌柜来他守备府是提前商量好的,之所以给他下马威,应该是怕他狮子大开口。 李维铭愣了一下,犹豫道:“徐家因为要管铁场生产,拿了五成,知县大人那边是两成。” “那本官也要两成。”李怀信笑眯眯的看向李维铭,说道,“李掌柜,没问题吧!” “这个……”李维铭面露犹豫之色。 没想到眼前这个灵丘守备这么不好对付,他之前已经让灵丘知县出面吓唬了一通,本以为给出一成份子就足够了,没想到对方咬准了两成份子。 不是他不愿意答应,而是份子已经划分好,留给灵丘守备的只有一成。 见面前的李维铭犹豫,李怀信说道:“李掌柜,如果本官没猜错的话,你们说的这家铁场和虎头寨山上的土匪有关?” 知县郭斌昌先来守备府责问出兵剿匪是由,随后范家掌柜就来到守备府提铁场份子的事情,联想到他听到的一些关于东山铁场的传闻,自然而然想到了虎头寨土匪在东山的那家铁场。 “大人目光如炬,想要拿下那家铁场,确实需要先剿匪。”既然对方猜到了,李维铭也不在隐瞒,大大方方说了出来。 李怀信伸出两根手指,道:“两成份子,少一分,本官营中兵卒都会染上恶疾,不易出城剿匪,要是没有本官,你们一成份子也拿不到。” 李维铭知道对方说的是实话,沉吟片刻,一咬牙,道:“草民愿意帮大人多争一成份子。” “本官等你好消息。”李怀信说道,“本官乏了,就不留李掌柜了。” 虽说是在轰李维铭离开,可他也是真的困乏,旦旦而伐半夜,身子骨实在有些坚持不住。 第一百零一章 大军出城 大雪过后,一连几天都放晴,地面上的积雪融化干净。 守备大营整装待发,兵丁拿上各自兵器,在百户小旗的整队下,勉强站成队形。 “大人,知县大人来了,还有衙门里的捕快差役。”陈玉胜来到李怀信身边小声说道。 “走,去迎一下。”李怀信转身朝大营外走去。 整个大营都比较乱,家丁们整理兵器,给战马喂添了黑豆的草料,营兵跑的满大营都是,寻找各自的旗队,还有营兵找到队伍后,发现忘带了兵器,又回营帐去拿兵器。 守备大营弄得跟菜市场一样,各种呼喝声,脚步声,乱糟糟一片。 李怀信带着陈玉胜来到来到营门前,见营门外停着四人抬的轿子,四个轿夫站在轿子边上冻得直跺脚。 “下官拜拜见大人。”李怀信走到轿子边上,一躬身。 郭斌昌撩开轿帘,说道:“李大人,本官会随守备大营一同去剿匪,衙门里的捕快差役大部分都被本官带来了,协助你一同剿匪。” 在他眼里,只要朝廷大军一出,虎头寨的土匪自然灰飞烟灭。 这一次他来守备大营,以他文官知县的身份,名义上的大军统帅只能是他,朝廷对知兵的知县着实看重,这样一个得到政绩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大人请随下官进大营,稍作休息便可开拔。”李怀信请郭斌昌入营。 郭斌昌放下轿帘,四名轿夫抬起轿子,一步一步走进大营。 捕快衙役们也跟着进了大营。 一个时辰后,日头往南高了一些,守备大营的兵马终于开拔,离开大营,沿着官道一路往北。 李怀信骑马陪在郭斌昌的轿子旁边,陈玉胜和王同两个千户指挥队伍。 雪化后地面湿滑,大队人马走过去,留下的都是泥泞的脚印,才走出五里,队伍里的营兵已经叫苦不迭。 又勉强走出五里路,快到正午,才走到东山附近,大军停下来休息,吃起身上携带的干粮。 守备大营加上衙门的捕快差役,八百多人,停留在官道上,长长的一大溜,远处从东山上下来的大车,见到这么多官军,远远便绕开了。 “郭大人,吃点东西吧。”李怀信把马交给部下照料,自己拿着两块干饼子来到郭斌昌的轿子前。 郭斌昌见到李怀信手里的黑乎乎的饼子,眼睛里满是厌恶,摆了摆手,道:“不必了,本官还不饿。” 见郭斌昌不愿意吃,李怀信不再劝,走到一边自己吃了起来。 守备大营的营兵吃起了各自携带的干粮,而衙门的捕快差役却什么食物都没带,只能看着别人吃。 李怀信可以让一些食物给郭斌昌,因为对方是灵丘知县,至于这些衙门的捕快,他连正眼都不带看,更不要说分给他们食物了。 轿子里阴嗖嗖的,还没有外面暖和,郭斌昌在轿子里坐了一会儿,忍不住从轿子里走出来。 来到轿外,被太阳一晒,身上暖和不少,郭斌昌这才迈步朝李怀信走去。 郭斌昌站在李怀信边上,面带不满的道:“李大人,前面就是东山,为什么不派兵一鼓作气拿下,让大军停在这里休息。” 李怀信把手里最后一块饼子吃了下来,才道:“路湿难行,行军慢,对兵将体力消耗大,不休息一下后面的路根本没法走,而且从这里到虎头寨还有十来里的路要走,兵危战凶,土匪以逸待劳,兵将吃饱喝足如何剿匪。” “本官不是说了么,眼前就是东山,为何还要舍近求远去虎头寨。”郭斌昌不满道。 李怀信笑了一声,道:“大人,虎头寨才是这些土匪的根基,大军就算拿下东山的铁场,等大军离开,虎头寨土匪依然能够抢回铁场,守备大营总不能经常出兵剿匪,当然,如果郭大人能够找来兵饷,下官愿意带兵出城剿匪。” 郭斌昌从李怀信笑声中听出来不屑的意味,他知道自己不如李怀信懂兵,可也不愿意就这样被李怀信压一头,要知道大明历来都是文官统兵武将带兵的传统。 他道:“东山铁场一样有虎头寨土匪,本官认为东山的土匪一样不能放过。” 听到郭斌昌一定要去东山剿匪,李怀信一皱眉。 在他眼中,东山没有什么油水,都是一些铁嘎达,远不如虎头寨的匪巢,一定藏着不少金银之物,相比东山,他更愿意去虎头寨。 可郭斌昌毕竟是灵丘知县,要是没跟着来也就算了,既然来了,又说要去东山剿匪,他不能不听,明面上郭斌昌这个知县才是大军名义上的统帅,真要上书奏他一本,对他来说也很麻烦。 李怀信想了一下,试探着说道:“要不这样,郭大人带来的那些捕快差役去东山铁场,下官在派两个总旗协助,大军依然去虎头寨。” 见李怀信服软,郭斌昌点点头,道:“那就依李大人所言,不过本官还要和大营待在一起。” 李怀信一皱眉,不愿意带上郭斌昌一起去虎头寨,便劝道:“虎头寨土匪凶恶,大人还是去东山更安稳些。” 在他眼里,虎头寨众匪又是收平安银子又是铁场,藏银一定不少,他不想郭斌昌跟过去,虽然虎头寨得来的银子一样要分给郭斌昌一部分,可总比郭斌昌亲身去虎头寨分的要少。 “本官作为一方父母,自然要去虎头寨,李大人不必劝了。” 郭斌昌想法很简单,跟在李怀信这样的武将身边才安全,指望自己带来的那些捕快差役,根本不是土匪的对手。 “既然大人要随下官去虎头寨,还请大人先回轿子上,下官这就命令大军开拔。”李怀信见郭斌昌决意要去虎头寨,也就不在相劝,最多自己少得一些银子。 想想虎头寨总能有几万两,他这个灵丘守备应该能分到不少。 郭斌昌点点头,往自己的轿子走去。 走到一半,他突然停了下来,惊道:“土匪来了,李大人,土匪来了,快让兵将拦住土匪。” 用不着郭斌昌提醒,李怀信自己也看到了。 东山方向,山上走下来一二百人,人人手里拿着兵器,有些人还穿着甲,朝官军方向走来。 “他娘的,老子还没去剿匪,自己到先过来了。”李怀信骂了一句,旋即喊道,“陈玉胜,王同,带人给老子把这伙土匪拿下。” “是。” 土匪来的太突然,王同和陈玉胜顾不上穿甲,拿起兵器,召集家丁和营兵迎敌。 第一百零二章 一队人马去东山 敲锣预警,反应最快的当属家丁,拿起身边兵器,找来自己的马骑上去,做好迎敌准备。 一些家丁来不及上马,也都拿起各自的兵器,结阵出现在大军前列。 王同和陈玉胜两个千户带来了锁子甲,不过天气太冷没有穿在身上,面对突然出现的东山来敌再想穿已经来不及,便躲在家丁后面。 “别动手,别动手,我们是徐家铁场的护卫。”剩下不足二百步,东山方向来人之中有人大声的喊道,“我是徐家铁场的徐老四。” “徐家铁场?” 陈玉胜和王同对视了一眼后,他道:“我去禀告大人,你在这里盯着。” 消息很快传了回去。 被兵丁护住的李怀信看向不远处的郭斌昌说道:“郭大人,捕快差役中应该有人认识徐家铁场的人,不如派他们过去看看,前面那些人到底是不是徐家铁场派来的人。” 这个时候不是推辞的时候,郭斌昌朝跟来的捕快差役那边喊道:“石捕头,找几个认识徐老四的人过去看看。” 重新坐回捕头的石捕头点点头,找来几个见过徐老四的差役,和他一起往队伍前面走去。 来到家丁的前面,石捕头冲着东山方向的那些人喊道:“我是县衙的捕头,让徐老四出来说话。” “我是徐老四。”徐老四从人群中走出来喊道,“麻烦石捕头给李大人传个话,我们东家让我带着徐家铁场护卫协助李大人去虎头寨剿匪。” “是徐老四,没错。”有差役低声说道。 石捕头也见徐老四,认出来对方,便说道:“行,你等着,我去回话。” 说完,他留下几个差役,自己退回去送信。 郭斌昌听完石捕头的话,对一旁的李怀信说道:“看来徐家为了清剿虎头寨土匪真是不遗余力,就让他们跟大军一起走吧!” “大人,下官认为还是先把人带过来问清楚,摸摸东山的铁场到底是什么情况,然后在带上他们去虎头寨也不迟。”李怀信说出自己的想法。 作为统兵的武将,突然冒出一股人马,他自然不会让这些人随意加入自己的队伍里,哪怕这些人真的是徐家派来的人。 郭斌昌犹豫了一下,觉得李怀信说的有道理,便道:“也好,就依李大人的意思。” 石捕头回到队伍前面,时间不长,他带着徐老四回来。 “草民徐四,见过两位大人。”徐老四双膝跪倒在地上,一个头磕在地上。 郭斌昌说道:“起来吧!” “谢大人。”徐老四从地上爬起来。 郭斌昌问道:“你带来了多少人?” 徐老四恭敬的答道:“徐家铁场大半护卫都被草民带来,总共一百六十人。” 徐家这样的铁场东主养了一二百打手并不是什么大事,郭斌昌又道:“虎头寨的那家铁场是什么情况?” 徐老四答道:“据草民派去盯在那里的人回话,对方好像知道了什么,今日铁场并没有生炉炼铁,反倒在铁场里面加强了戒备,矿工许进不许出。” “看来对方提前有了防备。”李怀信说道,“郭大人,不如现在就派一部分人去东山铁场,解决了铁场的事情,大队人马继续赶往虎头寨。” 徐老四当即开口说道:“草民愿意跟随二位大人去虎头寨。” 为了对付虎头寨的土匪,徐家可以说把自己的武力都拿了出来,就是为了配合官府剿灭虎头寨土匪。 “既然你要去虎头寨,那就让你带来的人走在大军前面,不得冲击到大军。”李怀信吩咐徐老四。 打仗总会有死伤,哪怕对手是一群土匪,尤其虎头寨的土匪有好几百,绝不会甘心束手就擒。 李怀信见徐家愿意出人协助剿匪,毫不客气的把这些人当做大军炮灰,死徐家人,总比死他守备大营的人好。 官军重新上路,分成两队,大队人马继续往虎头寨方向去,衙门的捕快差役和两个总旗的官兵上了东山。 ……………… “黄管事,这是出什么事了?炉子也不生火,还不让咱们离开铁场,只能在房舍这边待着。”有矿工问向身边的黄槐。 铁场得到官军出城剿匪的消息,炉火便被熄灭,所有矿工都被看押在房舍附近,一队队铁场护卫在铁场中巡逻。 黄槐横了一眼说话的那矿工,道:“少打听,不干活白拿工钱还不满意。” 如果有人注意看他,可以看到他右手不自然的发出轻微颤抖。 “看来你们都不知道外面的事情。”不远处的一个矿工开口说道。 “韩三,你他娘的少胡咧咧。”黄槐瞪向说话的那矿工。 韩三梗着脖子说道:“这事外面好多人都在传,也就咱们铁场的人被瞒着。” 边上矿工凑上来问道:“说说,到底是什么事情?” 黄槐招呼道:“大家别听韩三在这里胡说八道,没什么事,就是东家那边不想让大伙太辛苦,让大伙休息一天。” 韩三瞅了黄槐一眼,说道:“行了,黄掌炉你就别骗大伙了,其他铁场早就传开了,都知道官军要去虎头寨剿匪。” “剿匪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咱们就是一群矿工。”有矿工面露不解。 “要不说你蠢。”韩三说道,“咱们铁场背后的东家是什么人?那是虎头寨的大当家,咱们在他铁场里做活,你说有没有关系?” 那矿工不以为然道:“咱就是个矿工,又不是土匪。” “你说不是就不是了,你在土匪开的铁场里当矿工,官府就能说你是土匪。”韩三一脸冷笑。 这一次黄槐没有言语,低着头,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韩三,你说的都是真的?”稍远一点房舍前的矿工也凑了过来。 韩三说道:“这还有假,也就是咱们铁场还不知道这事,其他铁场早就传遍了,到时不仅是虎头寨,连咱们铁场也是官府通缉的目标。” “那可怎么办。”有矿工面露哭容,“俺就是看到铁场工钱高才来,怎么就成了土匪了。” 不少矿工都是因为铁场工钱高才来的,现在听到韩三的话,纷纷面露担忧之色。 第一百零三章 人心易变 (感谢彩云闲木的打赏) “都散开,散开,都聚在这里做什么?”一名手持火铳的铁场护卫走了过来。 韩三看到来人,说道:“原来是潘毅兄弟,我们正在说官军剿匪的事情,你不知道吗?咱们铁场背后东家是虎头寨大当家,听说官府很快要派兵围剿虎头寨了。” “胡说什么,谁告诉你官府要对付虎头寨,别在这里妖言惑众,都散开,散了,回自己房舍去。”潘毅驱赶聚集在一起的矿工。 和潘毅一起过来的还有他那个伍队的铁场护卫。 韩三并没有因为潘毅的话而退缩,仍然说道:“你别不信,不然为什么今天这么好的天气不炼铁,反倒让你们这些铁场护卫加强对铁场的巡逻,还不是知道官军要来了,提前准备。” “闭嘴,别在这里胡说八道。”潘毅呵斥了一句,又道,“再废话,信不信我现在一铳打死你。” 说话间,他真的举起自己手中火铳,铳口对准了韩三,另一只手拿出了火折子吹燃,要去点龙头上的火绳。 面对潘毅真要动手的举动,韩三往后缩了缩,嘴里说道:“我就是说说,你不信也用不着动家伙。” 火铳的威力铁场矿工都知道,甚至有些火铳就是在铁场里打造出来。 打造火铳的工匠是灵丘的一个铁匠,打造完,不少人亲眼见到二十步内指肚后的铁板被一铳打穿。 原本聚在一起的矿工见到潘毅动了真格,没人愿意冒险,万一潘毅发疯,真打响火铳,这么近的距离,打在身上就会没命,三三两两的退回到自己房舍那边。 韩三周围刚聚起来的矿工,很快散去,只留下韩三和几个住在这里的矿工。 潘毅转而看向黄槐,说道:“黄掌炉,你也是铁场的副管事,就任由韩三在这里胡说八道,这件事,我会禀报给队长。” 黄槐想要表现的威严一点,可看到黑洞洞的铳口,讪讪的道:“是我没注意,下回我会注意,潘伍长尽管去其它地方巡逻,这里有我盯着,不会再有之前的事情发生。” “希望黄掌炉能够履行自己副管事的责任。”潘毅收起火折子,重新立起火铳,带着其他铁场护卫从房舍这里离开。 等人走远,韩三对着潘毅的背影啐了一口粘痰,诅咒道:“不得好死的玩意,等着吧,等官军剿灭了虎头寨,看你还能不能这么嚣张。” “行了,闭嘴吧!”黄槐呵斥了一句。 此时,他心中紧张的要命。 原本还不确定官军出城剿匪,从许家铁场那边得来的消息,也只知道就在这几天,可今天铁场里的变化,让他意识到很有可能就是今天。 自从答应了东山那几个铁场东主的要求,他便一直等官军来剿匪,虎头寨的土匪不被剿灭,他不敢投奔其他铁场。 作为铁场副管事,他知道虎头寨一些隐秘的事情,比如虎头寨有一伙人专门搞刺杀,当初骰子六就是死在这些人手中。 如今他掌握了铁场最重要的焦炭炼铁技术,他要是投奔其他铁场,一定会引来这些人的刺杀,所以只能等虎头寨被灭,他才敢去许家铁场做活。 焦炭炼铁技术他一直掌握在手里,哪怕答应和许家等几个铁场东主合作,也没有告诉他们,焦炭炼铁技术是他最后保命的手段,不到最后一刻他不会告诉给任何人。 从矿工房舍离开的潘毅碰到了另一支巡逻伍队,带队的副伍长和他一样是东山矿工出身。 两个人都是窝棚区出身的矿工,互相认识,又一同被挑选为铁场护卫,关系走得近,不同的是,潘毅是火铳小队的火铳手,对方是长矛小队的长矛手。 “矿工那边出什么事了,隔着老远都看到你举起了火铳。”两支巡逻伍队走到一起,对方伍队里的那名副伍长率先开口问道。 潘毅说道:“韩三在那边散播流言,说什么官军要去虎头寨剿匪,咱们铁场也是官军剿匪的目标,我听不下去,过去教训了他一下。” 那副伍长左右看了看,拉着潘毅走远一些,低声说道,“今天一大早就有快马来铁场,随后大队长通知所有铁场护卫加强巡逻,原本那些从虎头寨来的铁场护卫,重新集合在一起,留下咱们这些矿工出身的护卫自己带队巡逻。” “那有什么稀奇的,大部分时候不也都是咱们这些矿工护卫自己巡逻。”潘毅不以为然道。 “你还真是实心眼。”那副伍长低声说道,“我偷偷听到大队长和陈管事说,今天官府会派大军出城,很有可能来咱们铁场,不然你以为大队长为什么让咱们加强巡逻,矿工也都休息不上工了。” 听到这话,潘毅皱起了眉头,道:“要是如此,咱们更应该做好防备。”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那副伍长一脸恨其不争的道,“你还真想陪着虎头寨的这些土匪去送死。” “你什么意思?”潘毅看向对方。 那副伍长说道:“你什么时候见过土匪能打赢官军的,虎头寨土匪这一次在劫难逃,咱们不能白白去送死,我的意思是找机会咱两一起逃走。” 潘毅脸一沉,道:“铁场对咱们不薄,每个月从不缺咱们饷银,吃的也好,现在铁场遇到危险就顾着自己逃走,你张二狗良心叫狗给吃了。” 听到这话,张二狗脸色难看起来,道:“潘毅,我是为了你好,官府出动大军剿匪,你以为虎头寨的土匪还能有活路,你愿意陪他们去死,说不定人家已经逃走了。” 潘毅寒声道:“张二狗,你别忘了,你我的命都是大队长救下的。” 两个人原本是其他铁场的矿工,后来染上了风寒,被铁场丢了出来,两个人缺医少药又没银子,只能等死,恰巧被前来招矿工的贾六遇上,请来大夫救了两个人。 等两个人病好后,贾六把两个人招到了手下,做一名铁场护卫。 “好心当成驴肝肺。”张二狗低声骂了一句,带着他伍队的护卫往潘毅相反的方向走去。 潘毅面带忧色。 铁场的不对劲他不是没感觉到,张二狗的一番话更让他深知铁场这一次很难度过难关。 就算虎头寨山上的土匪能够逃走,铁场这里的人也很难逃走。 与虎头寨山多林密不同,东山到处都是铁场和矿脉,山头都是光秃秃的,藏都没地方藏,下山又只有一条路,堵住下山的路口,把铁场一围,铁场里的人一个也逃不走。 第一百零四章 铁场被官军包围 “大队长,抓到十多个想要逃走的矿工和铁场护卫。”一名虎头寨出身的铁场护卫来到贾六的房间里。 坐在炭火盆边上的贾六脸色一沉,手里的大茶缸放到一旁,对边上的张三叉说道:“走,过去看看。” 两个人离开房舍,跟送信来的铁场护卫来到铁场大门这里。 铁场大门前有一片空地,此刻周围聚集了不少人,大部分都是铁场护卫,只有少数矿工在这里。 人群中间,地上跪着十几个人,双手倒背身后捆在一起,边上有铁场护卫看押。 “大队长,这些人想要逃走,被属下的人给抓住,其中被抓的铁场护卫都是一个伍队的人。”说话的人是叫张洪,铁场护卫中队长,虎头寨流匪出身。 官军出城的消息送到铁场以后,铁场几个重要地方都被贾六安排虎头寨出身的铁场护卫看守,铁场大门这里也是由虎头寨出身的流匪看守,矿工出身的铁场护卫只在铁场内巡逻。 贾六点点头,朝被捆绑住的那些人走过去。 “大队长,放了我们吧,我们不想死。”被捆住的一名铁场护卫见到贾六,哭求道。 “贾大队长,放了我们吧,我们就是矿工,做不来杀头的事情。” “求求你了,放过我们吧,官府就要派大军来东山剿匪,我们上有老下有小,不想死在这里。” “大队长,求求你放了我们吧!” 被捆住的矿工和铁场护卫都在向贾六求饶。 站在这些人前面,贾六面无表情的说道:“矿工站在右边,铁场的护卫站在左边。” 虽然被捆住的矿工和铁场护卫不知道为何要这么做,却还是乖乖按照吩咐分列两边,一左一右。 贾六看了看右边的矿工,总共有五个人,一挥手,道:“把这几个矿工单独关押,不许他们和别人接触。” 走过来一伍队铁场护卫,押着这些矿工离开。 有矿工挣扎着求饶,却被看押他的铁场护卫拿出一块破布堵住了嘴,强行推搡着往人群外走去。 贾六转过身,走向左边被看押的铁场护卫跟前,冷声道:“你们是一个伍队的?谁是伍长?” 这些被绑的铁场护卫同时扭头看向最左边的一个人。 贾六的目光跟着看了过去。 “大队长,我是张二狗,二狗啊!”张二狗看着贾六大声喊道。 “我知道你。”贾六说道,“你是我带回铁场,成为铁场护卫,除了你之外,一同的还有一个叫潘毅的人。” 张二狗连连点头道:“对,对,对,我和潘毅都是大队长你带来铁场的,安排我们两个成为铁场护卫。” 贾六点点头,脸上依然没有表情。 边上的张三叉说道:“大队长,这些铁场护卫怎么处置,看样子是一个伍队的人。” 包括张二狗在内的那些铁场护卫目光都看向贾六,目光中充满希冀。 “杀了吧!”贾六语气淡漠的道。 听到这三个字,张二狗瘫坐在了地上。 “不能杀我,不能杀我。”张二狗想要跪爬向贾六,却被看押他的铁场护卫牢牢按住。 看到自己爬不过去,张二狗语带哭腔道:“大队长,求求你放过我吧,我错了,求求你了,我再也不敢了,潘毅,潘毅,快帮我和大队长求求情。” 人群中的潘毅听到张二狗的话,犹豫了一下,想要开口,却被另一边的张三叉用目光严厉的制止。 到了嘴边的话,潘毅咽了回去。 张二狗见求潘毅不成,便对贾六大声喊道:“凭什么那些矿工是被看押,而我们就要被杀死,不公,不公!” 贾六淡漠的看着眼前瘫坐在地上的张二狗,道:“铁场护卫的纪律你们还记得吧,胆敢临阵脱逃,斩!” 周围人群中大部分都是铁场护卫,心底不由自主的升起一股寒意。 原本很多铁场护卫只以为这一条是随意说说,可见眼前这一幕,很多人都不再认为这话只是说说而已。 一些有逃里铁场想法的铁场护卫心中开始犹豫起来,冒着被杀的风险逃走,到底值不值。 “不,你不能杀我。”张二狗大声喊道,“你们不是官府,不能杀我,就是官府也不能随便杀人。” “对,我们不是官府,我也代表不了官府,因为我是土匪,违反了大当家定下的规矩,我就可以杀你。”贾六目光凛然一冷。 “不能杀我,你们不能杀我。”张二狗用力挣扎。 在他身后的铁场护卫牢牢按住他,有铁场护卫抽出腰刀,露出刀锋,朝他走过来。 “包围铁场,一个人都不能放跑了。” 就在这时,铁场外面突然来了一群官兵和差役,包围了铁场的大门。 “官兵来了!官兵来了!” 铁场内,铁场护卫和聚集在铁场大门附近的矿工纷纷脸色大变,人群中的矿工偷偷摸摸溜出人群,朝后面的房舍跑去。 铁场护卫们都没动地方,虽然心中一样惊慌,可铁场护卫大队长和几个中队长小队长都在这里,而且那一条临阵脱逃的后果还浮现在脑海里。 流匪出身的铁场护卫反应很快,纷纷拿起兵器结阵挡在铁场大门里,与大门外的官军对峙。 “哈哈,官军来了,你们杀不了我了,看你们这些土匪还如何嚣张,想要杀我,呸!”张二狗看到铁场被官军围住,大笑起来。 这些官军的出现,让他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看到了活命的希望。 贾六撩起眼皮看了一眼铁场外的官军,还有躲在官军后面的捕快差役,嘴角露出一抹讥讽,道:“动手。” 话音落下,三头寨出身的铁场护卫拿起手中刀,用力砍了下去。 手起刀落,寒光一闪,人头滚落,同时还有一腔喷出的鲜血,洒满一地,刺鼻的血腥弥漫在周围。 临死,张二狗瞪大自己的双眼,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 站在周围的铁场护卫,许多曾经只是矿工,见到这样血淋淋的场景,不少人吓得面无血色,两条腿都在打颤。 潘毅看着地上滚落的张二狗脑袋,心中五味陈杂。 和张二狗不一样,他没想过逃走。 听到官军会来铁场剿匪的消息后,他已经决定留在铁场,就当是还大队长的救命之恩。 第一百零五章 官军攻打铁场 “这帮土匪真狠啊!连自己人都杀!” “不狠还能是土匪,还是石头有先见之明,让咱们跟在官军的后面。” 铁场大门外,官军后面的捕快差役议论纷纷。 他们刚一来,就见到铁场里面十来个人全被砍掉脑袋,鲜血洒了一地,就算他们这些捕快差役都没有见过一次砍掉这么多脑袋的场面。 石捕头倒吸了口凉气,强压住心中的不适,说道:“一会儿谁也不许往铁场冲,让那些丘八和铁场里面的土匪拼去。” “放心吧石头,大伙又不傻,送死的事可不干。”边上的捕快答话。 来到铁场的官军中,带队的是一位百户。 刚一来,他就见到铁场里面土匪杀人的场面,顿时心沉了下去,认为铁场的土匪是在给他下马威。 “徐总旗,带上你的人,冲进铁场,把铁场里面虎头寨土匪全都拿下,如有反抗,就地格杀。”那百户对身旁的一名总旗官下令。 “得令。”徐总旗转身离开。 “陈总旗。”那百户又看向另外一个总旗官,道,“徐总旗的人马冲进铁场后,你带人堵住铁场大门,决不能让铁场的人趁乱逃走。” “得令。”陈总旗转身去安排。 铁场外官军的动作,引起了铁场内贾六等人的注意。 张三叉面露讥讽道:“只派来百十来人就想拿下咱们的铁场,也太看不起咱们了。” 虽说两个中队的虎头寨流匪撤回虎头寨,可留下的贾六那个中队人数有一百多人,面对一百来人的官军,张三叉根本不担心。 在他眼里,灵丘守备大营的营兵,根本不是他们虎头寨流匪的对手,当初天成卫上千卫所兵,都败在了他们手中,更不说眼前这一百来号人了。 张洪在一边提醒道:“别忘了,还有那些捕快差役,人数也有一百多。” 张三叉不屑的撇了撇嘴道:“等着瞧吧,官军一败,我敢保证,这些衙门里的捕快差役跑得比谁都快。” 对于这些捕快差役,他根本不当回事,当初铁场开炉那天就来过,没等动手就都吓跑了。 一旁的贾六见到只有一个百户的官军来到铁场外,而且没有弓箭手,他暗中松了一口气,命令道:“张洪,带上一支火铳小队堵住铁场大门,官军进入五十步内,进行三段射。” “是。” 张洪来到铁场大门这里,说道:“长矛手后退结阵,火铳手第一列准备。” 平常火铳手都是按照三段射进行训练,这个时候,以伍队为单位,站成了三排,第一排火铳手单膝跪在地上,手持火铳瞄准铁场外的官军兵丁。 火铳上的火绳已经点燃,只等命令就可以打放。 “你干什么去!” 躲在一旁的一名铁场护卫一把拉住要往前走的潘毅。 潘毅回过头,神情严肃的说道:“铁场好吃好喝,每个月还有饷银养着咱们,如今铁场有难,作为铁场护卫,我不能看着不管。” “你是不是傻,外面那些是官军,不是其他铁场的打手,敢跟官军动手,你不要命了。”拉住潘毅的那铁场护卫劝道。 潘毅回过头看向那人说道:“你们以为咱们不帮铁场,那些官军就会放过咱们吗?不会,咱们和普通的矿工不一样,咱们这些人只会被官府认定是土匪,与其等着官军杀进来后把咱们也杀了,不如和大队长一起对付官军。” “疯了,真是疯了。”拉住潘毅的那铁场护卫松开了手,放弃劝潘毅。 潘毅没有管他,而是回过头看向自己伍队的火铳手,道:“第三伍队,跟我一起去帮大队长。” 说完,他头一个朝贾六那边走过去。 他所在那个伍队的火铳手相互间对视了一眼,然后有人跟了过去,最后整支队伍的人都跟在潘毅的身后。 “疯了,全都疯了。”之前劝潘毅的那铁场护卫喃喃自语。 站在贾六身边的张三叉低声说道:“大队长,那个潘毅过来了,还有他的那个伍队。” 贾六扭过头看了一眼,道:“还不错,这些人就交由你代管,不要让他们冲击到咱们的队列。” “明白。”张三叉点了点头。 铁场外面,一队总旗人马慢慢靠向铁场。 “大人,这些土匪有鸟铳,咱们没有弓箭手协助,恐怕会出现死伤。”说话的是一个小旗。 徐总旗说道:“鸟铳什么德行你不清楚?都是样子货,打放一轮后就是烧火棍,告诉下面的弟兄,一颗土匪脑袋一两银子,想发财就快点拿下铁场。” 那小旗点点头,把话传了下去。 不知是不是受到银子的刺激,原本慢吞吞的官军突然加速冲向铁场,杂乱的脚步声中夹杂着小旗的喊杀声。 八十步……官军中跑得快的兵丁距离铁场大门不足八十步。 铁场大门另一边的火铳手都是虎头寨流匪出身,和那些矿工护卫不同,他们没有退路,和官军只有你死我活一条出路,哪怕他们心中有所害怕,依然手持火铳,对准铁场外靠近过来的兵丁。 七十步……六十步……五十步…… “放!” 喊出这个字的是第一列火铳手的伍长。 只见他手臂一挥,蹲跪在第一排的火铳手齐齐捏动手里的机。 砰……砰…… 火铳声先后响起,冒出一股白烟,和刺鼻的火药味。 “清理药池,装填火药,压上铅弹。”那伍长在打放完第一铳后,没有看战果,直接对伍队其他火铳手下达命令。 其实不用他说,打放完一铳的火铳手已经自觉的清理药池,装填火药和铅弹。 就在这时,第二排的火铳手也打响了火铳。 冲在最前面的兵丁在第一次火铳声响起后,六七个兵丁栽倒在地上,第二排火铳声响起,又有六七个兵丁倒地不起。 官军冲击的势头为之一阻,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小旗兵丁全都被放倒,让冲在第二位的小旗兵丁眼前一空,出现在队伍最前面,直面铁场大门和后面的火铳手。 就在这个时候,又一排火铳声响起,又有兵丁在火铳声中倒下。 浓烈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在铁场大门外面,被火铳打中一时未死的兵丁发出痛苦的哀嚎。 “撤,撤,快后撤。”有小旗官反应过来,大声喊着后撤。 第一百零六章 官军再次进攻 “总旗,兄弟们死伤太多了。”一小旗站在徐总旗的身边苦着脸。 徐总旗眉头紧锁,铁场前的一幕他也看到了。 铁场内土匪的火铳手,只打放三轮鸟铳,打伤打死近两个小旗的兵丁,其中被打伤的那些兵丁活下来的希望也不大。 被火铳打中,打到四肢上还有活命的可能,打在身上其余部位,被打中只能等死。 他手下一共五个小旗,刚刚一次试探就差点让他手里两个小旗全军覆没,徐总旗心疼的厉害。 转过头,徐总旗对身边的小旗说道:“告诉兄弟们先退回来,暂时不要靠近铁场大门。” 说完,他转身朝带队的百户那里走去。 躲在官军后面的石捕头吸了口凉气,自语道:“这他娘的……简直了,到底谁他娘的才是官军。” 边上一个差役战战兢兢的说道:“石头,要不咱们还是逃吧,上一次小的就看出来铁场里的土匪不好惹,还是把他们留给官军对付,不然等那些土匪腾出手来,在想走就来不及了。” 他的话,说出了周围捕快差役的心声。 他们不过是衙门里的捕快,欺负欺负普通百姓还行,对城外的土匪,从来是敬而远之,尤其看上去还是穷凶极恶的土匪,连官军都不怕。 石捕一瞪眼,道:“行了,都闭嘴,老实待着,我过去和那个百户说说,让咱们的人留在铁场外。” 和下面的捕快差役不同,他知道自己绝不能带这人回县城。 连知县都跟随大军去了虎头寨剿匪,他们这些衙门里的差役敢在没有拿下铁场里的土匪就返回县城,他这个捕头的位子,就真的成了别人的。 安稳住手底下的捕快差役,石捕头面带忧色的看向铁场方向。 现在这个情况,是人都能看出来铁场里面的土匪不好惹。 徐总旗站在百户的跟前,忧声道:“大人,没有弓箭手压制对方的火铳,咱们的人死伤太大,不如派人去找守备大人,想办法带回一些弓箭手来东山铁场” 那百户听到这话,一摇头,道:“虎头寨山上的土匪更多,使用鸟铳的人想必不会少,咱们大营的那点弓箭手未必够用,更不用说分出一些给咱们了。” “没有弓箭手想要冲进铁场只能拿人命堆,死的都是咱们手底下的弟兄,那些捕快差役完全指望不上。”徐总旗一脸不满。 有兵才有实力,他不愿意让自己手底下的兵丁死伤太多。 另一个总旗陈总旗感叹道:“边军也有火器营,可那里的火器咱们都见过,就是烧火棍,打放一次就完了,大部分都打空,怎么这些鸟铳到了土匪手中变得这么厉害。” 都是武将,他们对鸟铳并不陌生,可还是第一次见到土匪使用的这么多鸟铳,而且用的比边军还好。 那百户沉吟片刻,似乎下定决心,道:“徐总旗,带你的人,再冲一次,土匪只有三十多个火铳手,只要你的人分散开,趁鸟铳打放的空隙,一鼓作气就能冲进铁场,只要近身,土匪的那些火铳手再也没有威胁。” 徐总旗脸色难看起来。 就算把人散开一些,可一次十来支鸟铳轮番打放,他手里着几十人加上之前折损的十几个兵丁,恐怕要折损一半以上。 见到徐总旗不说话,那百户又道:“放心,只要拿下铁场,铁场里的好处允许你先挑,守备大人那里我也给你表功。” 听到这话,徐总旗脸色好看一些。 “既然如此,那下官听命。” 徐总旗得令,转身离开,召集手底下的几个小旗商议。 站在百户身边的陈总旗说道:“大人,要不要我带人去帮一下徐总旗,这伙儿土匪一看就不简单,一般的土匪哪里会用这么多鸟铳,而且还懂得三段射。” 那百户点点头道:“你的人跟在徐总旗后面,只要他的人一冲进铁场,你马上带人冲进去,一定不能让铁场里的土匪逃掉。” “是,下官这就去准备。”陈总旗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石捕头来到那百户的跟前。 他道:“大人,小人看这伙儿土匪不好惹,不如咱们干脆围而不攻,等守备大人那边拿下虎头寨,再集结兵力一举拿下铁场。” 石捕头只是县衙的捕快,属于小吏,没有品级,面对百户这种有品级的武将说话小心翼翼。 “石捕头,你来的正好,本官正要找你。”那百户说道,“一会儿本官的人马会进攻铁场,让你手下的捕快和差役守在铁场外,绝不能让铁场里面的人趁乱逃脱,否则本官拿你是问。” “大人放心,铁场外面就交给小人。”石捕头铺着胸脯保证。 只要不用去铁场里里面和那些土匪拼命,他自然乐得答应。 那百户也没指望石捕头这些捕快差役能做什么,剿匪还是要他们官军才行。 徐总旗那边已经和手底下的小旗商量完,许诺了一些好处,这些小旗才带着手底下的人慢慢靠近铁场大门。 经过之前的一次进攻,几个小旗都注意到,只有兵丁靠近铁场六十步左右,铁场大门后面的土匪才会打放鸟铳,所以他们准备慢慢靠过去,距离铁场大门六十步左右在一鼓作气冲进铁场。 这一次官军的兵丁没有走在一起,尽可能的分散开。 大部分铁场矿工出身的护卫都在铁场大门不远的地方,之前官军进攻铁场,却在丢下十几具尸体后被打退,他们都看在了眼里。 这个时候,有人开始蠢蠢欲动,想要去帮铁场抵御官军。 铁场给的饷银高,吃住又好,铁场的矿工护卫也不愿意失去这样好的活计。 要是官军能够打败土匪,他们自然不会动其他心思,可现在明显一个小队的火铳手就把官军顶在铁场外。 不仅如此,铁场这边一人未伤,反倒是官军死伤不小。 铁场矿工护卫中不少人都是火铳手,打退官军的那三十多火铳手用的就是他们平常训练的那些东西,不少人心中在想,换成是他们一样也能做到。 原本还让他们害怕的官军,这个时候已经变得没有那么可怕。 东山的矿工在东山自成一体,对于官府本就没有那么深敬畏,已经有矿工护卫犹豫着想要去贾六那边。 不过,见到官军又一次开始进攻铁场,他们压下心中立即去贾六那边的冲动,等着看官军这一次进攻铁场的结果。 第一百零七章 官军溃败 “队长,让我们去帮忙吧!我们也是火铳手。”潘毅对身前的张三叉一个劲的苦求。 张三叉板着脸道:“求我没用,大队长让你们都留在这里。” “那我去跟大队长说。”潘毅走向贾六那边。 此时,贾六目光正关注铁场外面,刚刚打退一波官军的进攻,这一次官军明显全部出动。 “报告大队长,火铳第一小队第三伍队潘毅请求带队出战。”潘毅身形笔直的站在贾六身前,右手平放胸口前,做出一个虎头寨特有的军礼。 贾六侧过头,看着面前的潘毅,说道:“不急,以后会有机会的。” 能主动在官军围住铁场时站出来的矿工护卫,贾六还是很欣赏这个潘毅,和张二狗比起来,这个潘毅在人品上不知要强出多少倍。 潘毅大声说道:“大队长,请相信我们,我们第三火铳伍队一样不孬。” 贾六脸一沉,道:“服从命令。” “是。”潘毅大声答应一声。 虽然心有不甘,可也知道铁场护卫中纪律严格,第一条就是不能违背上级命令。 没办法,他只好退回到自己伍队。 这个时候,官军中冲在最前面的人已经冲到铁场大门五十步内,一排火铳声先后响起。 因为官军这一次兵丁散的太开,一排火铳打完,只打死打伤两名兵丁,后面的兵丁依然冲过来。 第二排火铳打放,四名兵丁倒在地上。 第三排火铳打放,五名兵丁倒在地上。 官军之中的小旗大声催促手下的兵丁继续往前铁场大门方向冲。 一轮火铳打放完,官军不仅没有因此后退半步,反而冲到距离铁场大门不足二十步的地方。 张洪这个时候大声喊道:“火铳手后退,自由寻找目标,长矛手列阵。”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排排长矛手平端长矛,火铳手也都开始往长矛手两翼退去。 铁场外官军中的那百户,见到铁场内的火铳手主动后撤,嘴角露出一抹胜利的笑容。 在他眼中,能给官军带来威胁的只有土匪中的那些火铳手,铁场的长矛手在他眼中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没有火铳手的威胁,那些兵丁冲向铁场大门的速度又快上几分,几个小旗也都跟着兵丁一起冲了上来。 “长矛手听我命令,前进,前进……”张洪大声喊道。 长矛方阵一步一步向前,横向十人,纵向四人,一根根长矛从长矛方阵中伸出去。 冲在最前面的兵丁红着眼珠,嘴里哇哇乱喊,一颗土匪人头一两银子,眼前根本不是土匪,而是一锭锭银子。 官军只有家丁每个月才能拿到一两五分银子,普通的营兵经常欠饷不说,就算发下银子,到手里能有五六分就不错了。 这一次杀一个土匪就给一两银子,足以让这些营兵出身的兵丁疯狂。 双方即将靠近的一刻,张洪大喊道:“刺……” 长矛方阵的长矛刺了出去,远远看去就像那些兵丁主动撞上长矛一样。 一名冲在最前面的兵丁躲过迎面而来的长矛,没等靠近土匪中的长矛手,右肋传来刺痛,侧头看过去,一根长矛从其他方向刺过来,从肋骨之间刺了进去。 他刚要伸手去拔身体右侧的长矛,身体左边又刺过来一根长矛,直接把身体穿透,矛尖从另一边透体而出。 这一次没有那么好运气了,长矛从左边直接刺入心脏,令他当场就断气。 插在他体内的两个长矛这才拔了出来。 和这名兵丁一样下场的还有其他一些冲在最前面的兵丁,每个人身上最少被两根长矛刺中,还有几个兵丁身上插了三四根长矛,其中一个小旗身上扎了五根长矛,一根从胸口刺了进去,人死的不能再死了。 一个照面,官军一方损失掉一个小旗的兵丁,连小旗官都被长矛刺死,还有少数几个没能冲到长矛方阵跟前,却被长矛方阵两翼的火铳手打死。 站在铁场外面的徐总旗看到这一幕眼眶欲裂,算上第一次进攻铁场被火铳打死的兵丁,他这个总旗手中只剩下一个不足小旗的兵丁。 地上留下四十多具尸体,血腥味弥漫,哪怕山风都吹不散。 原本陈总旗见铁场内的火铳手后退,以为胜券在握,便让自己这个总旗的兵丁冲向铁场,想要趁机剿灭铁场里的土匪。 可当他看到徐总旗手底下一个小旗的兵丁居然没有冲散土匪的长矛手,反倒全都被土匪的长矛刺死,马上意识到土匪的长矛手和那些火铳手一样不好惹,急忙命令自己总旗的兵丁后撤。 因为他这个总旗的兵丁都在后面,并没有靠太近,下令有及时,很快一个总旗的兵丁都撤了回来。 徐总旗见到这一幕,联想到自己的总旗的兵丁死的只剩下不足一个小旗的人,嘴里阴阳怪气的道:“陈总旗,百户大人可是命令你进攻铁场,如今我的人已经打退了铁场里的那些火铳手,你的人是不是该去解决那些用长矛的土匪了。” 听到这话的陈总旗一翻白眼,心道:那些火铳手明明是自己退去,什么时候成了你打退的。 不过,他知道徐总旗手下的营兵死伤严重,心里肯定不舒服,也不愿和他争辩。 “长矛手,前进,前进,目标正前方官军。”张洪没有因为官军的后退而停下,反而命令长矛手方阵主动进攻。 为了保持长矛方阵的阵型,长矛方阵行进的速度并不快,可从铁场到官军那边也不过百十步开外,很快逼近陈总旗所率领的官军。 砰!砰!砰…… 二三十步的距离,火铳每次响起都能带走一名营兵的性命,不等长矛方阵靠近近前,官军一方又一次后退,没有人愿意用血肉之躯去挡火铳打放的铅子。 一个百户,两个总旗,百十来号营兵,死伤近一半,地上留下一地的尸体,而铁场里的土匪却无一人伤亡,如此悬殊的差距,让活着的营兵没有勇气再战。 要不是百户和总旗还有小旗的竭力约束,营兵早就乱作了一团。 原本应该守在铁场外的石捕头和捕快差役,见官军伤亡惨重,哪里还敢留在铁场这里,不等陈总旗和其他营兵退回来,便带衙门里的人往山下逃去。 至于逃走后会不会丢掉捕头的位子,石捕头已经不在乎了,他算是看出来了,东山的这些官军根本不是铁场里土匪的对手,再留下去说不定连他自己都搭进去。 捕快差役一逃,连带着营兵也都慌乱起来,这个时候哪里还管什么总旗百户,跟在捕快差役的身后,朝山下逃去。 第一百零八章 黄槐出逃 “咱们赢了!”潘毅面露喜色,激动的抓住身边的一名火铳手。 不仅是他,连同他身边的那些伍队队员,一个个都面带喜色。 选择站到铁场一方,他们知道自己和虎头寨出身的那些铁场护卫命运绑在了一起,现在见到官军逃下山,铁场保住,纷纷松了口气。 张三叉走到贾六的身前,说道:“大队长,官军已经逃了,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贾六望着官军逃走的方向,说道:“这一战咱们输赢不重要,关键是虎头寨那里,大当家他们赢了,铁场才会真的安稳。” “大当家他们一定能赢。”张三叉说道,“咱们铁场只出动一个中队就打败官军,大当家那边有两个大队和两个中队,就更没有问题了。” “嗯。”贾六点点头。 两个人都对虎头寨那边有信心。 官军和衙门的捕快差役全都逃下山,张洪没有继续追击,带人返回了铁场。 “辛苦了。”贾六对回来的张洪说了一句。 张洪笑着说道:“这些官军实在太弱,就这样的实力还想攻打咱们虎头寨,简直不知死活。” 贾六跟着笑了笑,道:“大当家早就说过,能威胁到咱们的只有大同镇的边军,其他卫所守备一类的营兵,根本不是咱们对手。” 打赢了官军,几个人心情都很好,铁场这边的危机算是暂时解除。 大当家交代他们的任务也算完成,不用想着倒炉,带着人逃离东山。 “官,官军,败了?”陈洪涛面色苍白的从铁炉那边走过来。 他一直守在铁炉那里,防备官军打进铁场,他好及时带人把铁炉推倒。 “陈管事你来的正好。”贾六说道,“官军已经败了,短时间不会再回来,告诉矿工可以开炉了。” “好,好,我这就去办。”陈洪涛点头应道。 作为铁场管事,他的家小都在虎头寨,官军拿下铁场,他一个通匪的罪名肯定跑不了,现在铁场这边打败了官军,他暂时松了口气。 等陈洪涛离开,贾六对张洪说道:“咱们还不能休息,安排那些愿意继续留在铁场的矿工护卫,去清理那些兵丁的尸体,那些害怕被官府报复,不愿意在继续担任铁场护卫的,咱们也不强求,暂时关押在房舍里,等虎头寨那边的消息。” “是。”张洪应了一声, 就在这时,就听到铁炉那边有人喊道:“不好了,出事了。” 说话间,陈洪涛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嘴里说道:“出大事了,黄槐带着几个矿工逃走了。” “不好,这些人一定是趁刚才咱们和官军对阵的时候溜走的。”贾六脸色一变。 他看守铁场还有一项任务就是看住黄槐等人,必要时候可以把这些人杀掉,就是为了防止铁场焦炭炼铁技术泄露出去。 听到黄槐逃走,他第一反应就是黄槐勾结了外人。 一旁的张三叉劝道:“先别急,派人去铁场其他他地方找找看,说不定他只是害怕,藏在了什么地方。” “也只能如此了。”贾六沉声道。 在场的几个人都知道黄槐掌握着铁场焦炭炼铁技术,他的失踪不是小事,几个人虽然谁也没有说,但心中已经怀疑黄槐是不是和其他铁场有所勾连。 一直以来,他们铁场焦炭炼铁技术被东山其他铁场盯上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只不过铁场几百护卫,防卫森严,才没有给其他铁场机会。 东山山下的官道上,石捕头带着捕快差役从山上逃了下来,和他们一起逃下山的还有战败的那些官军。 见东山上的土匪并没有追下山,石捕头走到一旁气喘吁吁的百户身边,道:“大人,您看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那百户大口喘着粗气,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山道,见没人追下来,这才说道:“去虎头寨,只要拿下虎头寨,回头再收拾东山上的土匪。” 东山上的失利,对于大局影响并不大。 他知道,只要拿下虎头寨,东山上的铁场就是瓮中之鳖。 石捕快点点头。 知县大人还在虎头寨,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逃回县城,不要说捕头位子,弄不好会被下大牢。 石捕头说道:“听大人您的,咱们去虎头寨。” 不管是衙门的捕快差役,还是官军其他人,都不想再留在东山这里,沿着官道,往虎头寨行去。 东山的铁场上,张三叉带人寻找黄槐和逃走的那几名矿工。 潘毅和一些其他矿工护卫,开始打扫战场,清理尸体和地上的血迹。 包括潘毅在内的矿工护卫,都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面对尸体,闻着刺鼻的血腥,不少人直接趴在尸体边上吐了起来。 被长矛捅死的还算好一些,那些被火铳打死的兵丁,死状凄惨,被火铳打中的地方肉都被打烂,有的肚子露出一道口子,里面红的绿的流了一地。 “瞧你门这点出息。”张洪嘴里不屑的道,“别愣着了,拿你们手里的兵器,把尸体的脑袋全都割下来,没死的补一刀,给他们一个痛快,省的受罪。” 潘毅强忍不适,走到一具尸体的跟前,拿出发给他的单刀,正要砍向尸体的头颅,却发现地上的兵丁并未完全死,胸口起伏,还有气,一时愣住。 他没杀过人,突然见到本该是尸体的活人,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举起一半的刀一时落不下去。 张洪走过来,皱眉道:“还不动手?” “他,他还活着。”潘毅用手指着地上的兵丁。 张洪低头看了一眼,道:“没救了,给他个痛快。” 潘毅咬了咬嘴唇,他知道张洪说的没错。 躺在地上的兵丁身上有好几处地方被长矛捅穿,正在流血,伤口衣服都被血渍染红。 可他手中的刀,几次都砍不下去。 一旁的张洪忍不住讥讽道:“真是没用,当初大队长就不该救下你这个废物。” “中队长,他还活着,属下实在下不去手。”潘毅几次举刀,几次又都放下。 张洪冷哼一声,道:“我数三个数,再不动手,自己哪来的滚哪去,铁场不养废物。” 换做别的矿工,可能无所谓,可潘毅不一样,他本就是孤身一人,早已把铁场当家,况且铁场护卫大队长救过他的性命,不然他也不会在官军攻打铁场的时候站出来。 “一,二……”张洪看了一眼犹豫不定的潘毅,轻吐道,“三。” 可潘毅却没有动静。 张洪也不说话,扭头就走。 “啊!”潘毅突然大喊了一声,手里的刀子落下,砍在了地上兵丁的脖颈上,发出噗的一声。 背对着潘毅的张洪,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第一百零九章 黄槐之死 “韩三,你这是带我们去哪?不是去许家铁场吗?”黄槐走出一段路,发现这条路根本不是通往许家铁场的路。 韩三说道:“我是为大家好,虽说铁场那边官军和铁场护卫打了起来,可明显不占优势,万一铁场里的护卫打败官军,肯定要找咱们,为了大家不被发现,还是辛苦一点,多绕点路,从前面那个窝棚区穿过去,很快就能到许家铁场。” “什么铁场护卫,就是一群土匪。”跟随黄槐他们一起逃出来一名矿工不屑的道。 “土匪不土匪的不重要,反正咱们就要去许家铁场了,几位以后都是许家铁场的大人物,以后一定要多关照一下小弟。”韩三朝黄槐和另外几个矿工拱了拱手。 有矿工笑道:“好说,好说,一定忘不了韩三兄弟你的好处。” “那就多谢几位了。”韩三抱了抱拳。 黄槐催促道:“快走吧,到了许家铁场咱们才安全。” “对,对,对,先赶路。”韩三应道。 一行五人沿着小路,走向前面的窝棚区。 除韩三外,黄槐他们四人在铁场里都有些地位,从铁炉到蓄热室,包括扇炉耳室,所有和出铁水有关的矿工都齐了。 以韩三的能力自然找不来这几个人,但有黄槐出面,许诺了好处,加上官军来铁场剿匪,这几个人才答应跟黄槐一同去许家铁场。 来到窝棚区,黄槐皱起眉头,道:“从这个窝棚区去许家铁场,要绕过大半个东山,是不是太小心了一些。” 韩三陪笑道:“就是因为这里偏僻,别人才想不到咱们从这条路走。” “也对。”黄槐点了点头,道,“大家抓紧赶路吧!” 韩三走在前面,黄槐和另外三个矿工跟在后面,进到了窝棚区里面。 走到窝棚区中间的位置,韩三忽然停下来,使得黄槐几个人也只能停下。 黄槐不满的道:“怎么停下来了?” 韩三没有回黄槐的话,而是扭头看向一旁的一间窝棚,大声喊道:“小的把人带来了,都在这里。” 听到这话的黄槐,脸色当即一变,他可不认为韩三是在喊许家铁场的人。 不等黄槐和另外三个矿工反应过来,前前后后几个窝棚里走出十几名大汉,人人手里拿着兵刃,堵住黄槐他们几个人逃走的可能。 黄槐死死盯着韩三,愤怒的道:“韩三,你出卖我们?” 他再傻,也知道韩三故意带他们走这条路,就是为了眼前这一幕。 面对这些大汉,还有手中闪烁着寒光的兵刃,跟随黄槐一起来的几个矿工显然怕极了,身体不停的颤抖。 “诸位,敢问是哪一家铁场的人?说不定大家都认识。”黄槐并不如何惊慌。 他有自知之明,对方之所以费这么大劲把他堵在这里,只能是为了焦炭炼铁技术,除此之外,他没有什么东西值得别人费这么大心思。 如果真是为焦炭炼铁技术而来,他性命自然无忧,甚至他怀疑周围这些大汉是徐家铁场的打手。 “黄管事,你这是要去哪啊!” 随这话音落下,黄槐左手边的一个窝棚里面走出来一人。 黄槐扭头看过去,当即脸色大变,双腿一软,直接吓得坐到了地上。 如果说铁场最不想见的人,那就是眼前的陈大庆。 韩三一脸谄媚道:“陈头,按您的吩咐,人都被小的带来了。” “做的不错。”陈大庆夸了一句,旋即朝边上的一名汉子一挥手,道,“把银子给他。” 那汉子走过来,掏出一锭二十两的银元宝,丢给了韩三。 接过银子,韩三点头哈腰的道:“小的谢过陈头,那小的就先走了。” “不急。”陈大庆示意韩三稍等。 “陈,陈头,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何让韩三诓骗我们离开铁场。”黄槐说话变得有些结巴。 陈大庆摊了摊手,道:“黄管事你说错了,腿长在自己身上,又不是我让黄管事去的许家铁场,何来我害你一说?” “可……”黄槐想要辩解,可看到一旁的韩三,马上想到自己之前去许家铁场的事情,恐怕已经被陈大庆知道了。 见黄槐不言语,陈大庆道:“黄管事,大当家可曾亏欠了你?” “不曾。”黄槐低了低头。 陈大庆又道:“整个东山铁场就没有在比你再高的工钱,你为何要背叛大当家,背叛铁场!” “我……”黄淮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你们是土匪,我只是东山的矿工,我不想将来被官府抓走砍头。” 陈大庆面带冷笑,道:“要不是大当家安排你你去铁场当管事,又教会你焦炭炼铁技术,你现在早就不知道饿死在什么地方了,还有脸站在这里跟我说怕被官府砍头。” 黄槐羞恼道:“焦炭炼铁技术不是你们大当家一个人的,也有我一份,没有我,你们根本就造不出蓄热室,如今我想离开有什么错,你们已经得到了焦炭炼铁技术。” 听到这话,陈大庆气笑了,“真是恬不知耻,居然有脸说焦炭炼铁技术是你,黄槐呀!你可算让我见到了什么叫做喂不熟的白眼狼。” 黄槐站起身,面无愧色道:“没有我,就凭你们能在铁场立起铁炉,这一切还不是我做的,现在我不想留在你们的铁场,许家已经答应我,只要我去许家铁场,不仅可以免除我通匪的罪名,可以做许家铁场的掌炉。” 陈大庆冷声道:“你以为你还走得了。” “你,你,你要做什么?官军已经去铁场剿匪,现在放了我,说不定我会去许家那里给你求情,让你不必陪着虎头寨的土匪一起被砍头。”想到陈大庆的身份,黄槐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陈大庆冷笑道:“知道我为什么明知道你和许家有勾连,依然放任你在铁场,直到今天才在这里等你。” “为,为什么?”黄淮下意识的说。 “理由很简单。”陈大庆嘴角朝上一勾,道,“你是铁场副管事,杀你要有理由,不然铁场其他人谁还会安心留在铁场,自打你背叛铁场的那天,你就该死。” 黄槐激动的道:“不,你不能杀我,是我帮大当家弄出来的焦炭炼铁。” “动手。”陈大庆一挥手。 十几个大汉挥刀看向黄槐等人,连同韩三在内,一同砍死在当场。 第一百一十章 受惊的知县 “大人,前面就是虎头寨了。”王同从队伍前面退回到李怀信和郭斌昌跟前。 “传令下去,全军原地休息半个时辰。”骑在马背上的李怀信下令。 “是。”传令小旗答应一声,跑去传将令。 坐在轿子里面的郭斌昌掀开轿子窗口前的帘子,对李怀信说道:“既然到了虎头寨,大军为何不上山?” 李怀信从马背上下来,把马交到身边的亲兵,他这才说道:“虎头寨山上匪众数量不少,不会甘心束手就擒,必然会据守反抗,土匪以逸待劳,咱们却是从县城赶来,疲惫之师,下官让大军休息半个时辰,是为了让兵丁恢复体力。” 听到这个解释,郭斌昌没有在说什么。 放下轿子窗口前的帘子,他让轿夫停下压轿,自己从轿子里面走了出来。 守备大营的营兵七扭八歪的倒在地上,也顾不上地上湿泥蹭到身上。 一路行军二十里路,对长久没有训练的营兵来说简直是一场苦难,要不是地面实在太凉,不少营兵都想躺在泥地上不起来。 守备大营出兵之前,只带了一顿干粮,在经过东山的时候就已经吃掉,许多营兵只好去虎头寨东面的那条河边,砸开上面一层薄冰,从里面取水喝。 郭斌昌和李怀信还有两个千户,自然不会直接喝河里捞出来的冰水,有兵丁专门生火,喝烧开后的河水。 守在山下的流匪发现官军后,马上把消息传回虎头寨大寨里。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休息的兵丁被各自小旗官驱赶起来,重新结队,开始沿着山路上山。 徐老四带着徐家铁场的打手,走在官军的前面。 曾经虎头寨大当家矮脚虎是徐家人,徐老四来过一次虎头寨,对这里的道路还算熟悉。 虎头寨后山还有一条通往山上的路,自然也没有被官军放过,李怀信派两个总旗过去把守后山的路。 通往虎头寨的山路并不难走,道路已经被拓宽,两侧是泄水沟,大车走在上面一点问题没有。 山路铺了煤灰渣和碎石子,虽然刚下过雪,但一点不难走,也没有粘脚的湿泥,比山下的官道还要好走。 “虎头寨土匪银子多的没地方花了吧,修这么好的山路,” “亏你还是铁场的人,谁不知道虎头寨在东山的铁场每天都白花花的银子进账,给自己修个路算什么。” “他奶奶的,一群山上的土匪,不老老实实去打劫抢掠,还他娘的开铁场做了东主,铁场生意好到比咱们徐家都强。” “我听说虎头寨的土匪根本不用打劫,过往的商队主动给他们银子,好像叫什么平安银子。” “对,对,这事我也听说了,看看人家着土匪当的,多舒服,一边收过往商队的银子,一边开着铁场大把的赚银子。” “是舒服了,得罪了咱们东山几个大铁场东主,这不把官军招惹来了。” 走在前头带路的徐家打手,一边往山上走,一边嘴里面说个不停。 和那些吃不饱肚子的营兵比起来,他们这些被徐家养在铁场的打手吃得好睡得好,一身横膘,精力也足。 虎头寨山路两侧的林子有不少十几年的大树,因为冬天天冷,上面的叶子都掉光,可里面藏一些人,走在山路上的人很难发现。 此时,正有一群人躲在林子里。 一名身形矮小的流匪从山路方向跑过来,嘴里低声道:“来了,来了,官军马上就到了,快准备。”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这一次带队的弓箭手队长王云成说道:“快,所有弓箭手准备,对准山路,等官军中的弓箭手靠近,一轮齐射,然后马上顺小路退回山上。” 躲藏在林子里的弓箭手拿起长弓,拉开弓弦,箭矢对准上山的山路。 脚步声,马蹄声,渐渐传进林子里,同时传过来的还有乱糟糟的说话声。 徐家铁场的打手从林子边上走过去,跟在后面的一名官军百户说道:“我要是虎头寨的土匪,一定会在这片林子设伏。” 边上的总旗笑着说道:“山上不过是一群因为吃不上饭落草的土匪,哪里懂得兵法,再说有徐家那些人顶在前面,就算山上的土匪有什么动作,也是先对付他们。” 两个百户的人马从林子前面走过去,官军中唯一一个总旗的弓箭手才结队出现。 前面已经过去好几百人,都没有出现任何事情,没人想到林子里会藏人,官军中的这些弓箭手把弓箭背在身上,双手插进袖口里取暖。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一片箭雨从天而落,密密麻麻一片。 “敌袭,敌袭。” 有兵丁大声叫喊,不过只喊了两声,一支箭矢从他嘴里贯入,透过后脑露出箭头,当场毙命。 山路上没遮没挡,官军中的兵丁只好跳进山路一侧的泄水沟,裹了一身泥浆。 仅仅一轮箭雨,一个总旗的弓箭手死伤大半,活下来的弓箭手不少都受了伤,无法继续拉弓射箭,而且活下来的并不多,只有十几人,完好无损的不足五个。 箭雨大半落到弓箭手的头上,少时挨弓箭手太近的兵丁被箭矢射中。 突然遇袭,官军中不少兵丁乱了起来,四处躲藏。 走在弓箭手总旗后面的是郭斌昌的轿子,有两支箭矢射到轿子上,吓得轿夫趴在了地上,郭斌昌直接从轿子里面摔了出来。 从地上爬起来的郭斌昌刚要骂轿夫,却看到身前不远处弓箭手的惨状,当即忍不住扶着轿门吐了起来。 李怀信反应极快,看到箭雨的那一刻翻身从马背上跳下来,躲在坐骑后面。 等了一会儿,发现再没有箭矢射来,他才从坐骑身边离开,弓腰靠近郭斌昌轿子。 吐了一会儿的郭斌昌这会儿已经不再吐,可面色苍白,官服下摆上粘了不少呕吐物。 “郭大人,您没事吧!”李怀信低声询问。 郭斌昌摆了摆手,倒吸着冷气说道:“本官,本官实在没有力气,李大人能不能扶本官一把。” 李怀信这才注意,郭斌昌两条腿都在发抖,半个身子倚在轿子上。 第一百一十一章 官军围剿虎头寨 “郭大人,下官扶您上轿。”李怀信走过去,去搀扶郭斌昌。 郭斌昌摇了摇头,紧张的道:“不,本官不坐轿,本官和你一起走。” 刚刚发生的事情,让他知道坐在轿子里并不安全,之前的两支箭矢幸亏射在轿门上,要是从窗口射入,这会儿他已经丢了性命。 李怀信犹豫一下,道:“既然大人不愿意乘轿,那下官陪大人一起走路上山。” 马交给了亲兵,李怀信安排兵丁搬开地上的尸体,又令受伤的兵丁和弓箭手下山。 之前不少兵丁为了躲避箭雨跳进山路一侧的泄水沟,前段日子刚下过一场雪,白日太阳一晒,沟里都是湿泥,从泄水沟里爬上来的兵丁一个个狼狈不堪,浑身打着冷颤。 李怀信见这些满身是泥的兵丁冻得脸色发青,勉强上了山上,面对土匪也没有力气再战,只好让这些兵丁陪受伤的营兵一同下山。 去林子里追击土匪的王同一路跑过来。 来到李怀信近前,王同道:“大人,之前虎头寨的弓箭手藏在林子里,如今已经逃走,不过属下发现了一条上山的小路,周围残留不少脚印,属下怀疑土匪的弓箭手是通过这条小路上山了。” “狡兔三窟,想不到虎头寨除了两条上山的路之外还有一条上山小路。”李怀信说道,“安排人去你说的小路追下去,本官一定要抓住那些弓箭手。” 王同说道:“属下已经让一名百户带人沿脚印消失方向追过去。” “通知下去,整队出发。”李怀信扭头看向边上的郭斌昌,道,“郭大人,要不您还是下山,待下官剿灭了虎头寨众匪,再派人接大人到山上。” 站在一旁的郭斌昌回头看了一眼下山的路,犹豫了一下,旋即一摇头,道:“既然到了虎头寨,本官还是跟李大人一同上山。” 劝了一句,见郭斌昌执意要上山,李怀信不在劝,安排几名家丁保护好郭斌昌。 虎头寨土匪的一番偷袭,让官军折损了几十名兵丁,剩下的营兵和徐家铁场的打手,纷纷谨慎起来。 命就一条,没人愿意白白丢掉。 剩下的山路,官军小心翼翼,却再也没有遇到土匪偷袭,顺利的来到山上。 刚一到山上,入眼就是一片空地,而空地的另一边,是六七百土匪组成的阵列,再后面居然是垛墙,垛口附近站有几名土匪。 见到这一场景,李怀信大吃一惊。 眼前的土匪明显阵列森严,不似一般的乌合之众,更重要的是人人穿甲,土匪的山寨更是建造了一面垛墙。 “这些土匪好大的胆子,敢在平地上和朝廷大军对阵,真是不知死活。” 郭斌昌见到二百步外密密麻麻的土匪,心中有些惊慌,可站在官军的保护之中,本能的认为这些虎头寨土匪是在找死。 在他眼里,朝廷大军一出,眼前的土匪自然灰飞烟灭,早早逃命说不定还有一条生路,敢和朝廷大军对阵,那就是找死。 ………… 虎头寨曾经的马棚那里,有一条下山的小路,现在马棚已经不在这个地方,可从这里上来就是一排土坯房。 王云成从小路来到山上,跟在他身后,一个个弓箭手都走了上来。 当最后一名弓箭手上来后,说道:“队长,官军发现了上山的小路,正从后面追过来。” 王云成点点头,心中并不意外,官军只要进林子,跟着他们留下的脚印,便会发现这条小路。 “留下一小队弓箭手阻挡追来的官军,其他人跟我走。”王云成对身边的人吩咐了一句,转身朝大寨走去。 一个弓箭手小队三十多人,守住山上方向的路口,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山下的人根本上不来。 王云成来到大寨的垛墙上,大队官军正从大寨正前方的那条山路来到山上。 “鸣锣!”见官军上山,陈寻平对一旁的传令兵下令。 咣!咣!咣! 铜锣声连续敲响三次,就见一队队火铳手出现阵前,三支火铳中队,每个中队站成一排,列队成三排。 火铳手后面是一排刀盾手,一手横刀,一手盾牌。 最后面是长矛手,人数最多,整整齐齐站成一个方阵。 刘恒等人站在山寨的垛墙上,身后是一个木头支架,上面悬挂着一面铜锣,边上有流匪拿着铜锤站在一旁。 垛墙有两层,青砖修盖,下面的地基用的石板,坚固异常,里面又修建了墙室,靠近外面的墙壁上开了射孔,留给火铳手阻击靠近山寨的敌人用。 站在垛墙上,可以说是居高临下,对对面来到山上的官军,可以说是一览无余。 李怀信这会儿已经穿甲骑在马背上,郭斌昌被几个守备府的家丁护在中间,那几个轿夫早早去了山下。 站在垛墙上的刘恒,对官军那边几个身穿官服的文官武将喊道:“不知几位大人来到我虎头寨有何贵干?” 骑在马背上的李怀信说道:“大胆匪徒,见到本官还不自缚双臂,束手就擒,本官说不定还能饶得尔等一命。” 眼前的土匪人人穿甲,气势森然,李怀信发觉到这股虎头寨土匪的不一般,不愿意轻易出兵。 好在土匪中好几百人都用鸟铳,这让他对剿灭这伙虎头寨土匪信心多一些。 鸟铳在官军眼中并不是什么好武器,杀伤不足,还容易炸膛伤到自己人,所以官军之中火器营中的鸟铳手地位最低。 李怀信心中暗骂一句虎头寨的土匪头目是个蠢货,如果这些土匪手中的鸟铳换做长矛或是朴刀,他马上带人下山退走,不敢和虎头寨的土匪硬拼,否则就算拿下虎头寨,官军也会死伤太多,尤其是他的家丁。 在他心里,虎头寨的土匪抛弃兵刃不用,使用鸟铳,简直自寻死路。 一旁的郭斌昌见李怀信没有立刻下令出兵,忍不住催促道:“李大人,跟这些土匪废什么话,赶紧出兵剿了他们,别忘了那两成好处。” 在郭斌昌眼里,土匪根本不是朝廷大军的对手,这一次灵丘守备大营倾巢而出,灭掉虎头寨山上的土匪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他却没想过,朝廷大军也有所不同,卫所和边军实力不一样,一千人和一万人又不一样。 死读书是大部分文官的通病,只认为朝廷大军一出,宵小灰飞烟灭。 哪怕如今萨尔浒一战大明损兵折将,在朝廷绝大多数文官眼中,东虏不过是癣疥之疾,没有人会想到二十年后,他们眼中所谓的癣疥之疾占据了大明的江山。 第一百一十二章 百铳齐鸣 “郭大人,不如试试招安,只要能成,咱们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拿下虎头寨,两全其美。”面对眼前一看就不一般的土匪,李怀信心中犹豫。 他不担心剿灭不了眼前的土匪,他担心因为剿匪使守备大营损失太大,尤其他养的家丁,每一个都耗费他不少钱粮,死一个都心疼。 郭斌昌眉头皱了起来,道:“李大人,本官劝你还是别抱有这种心思,别忘了,想要他们命的人到底是谁,再想想你那两成铁场份子是怎么来的。” 李怀信点了点头。 他清楚,这件事已经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里面牵扯几方利益,而他之所以能拿到铁场的两成份子,完全是因为对方需要他清剿虎头寨土匪。 “陈玉胜!”李怀信说道,“让徐家的人冲一下前面的土匪,你带一个百户人马压阵,不要轻易靠前。” “属下明白。”陈玉胜转身离开去安排。 这个时候,李怀信想要让徐家的打手去试试虎头寨土匪的斤两,死徐家的人,他不心疼。 徐家铁场的打手都是一些骄傲不逊之人,其中不少是官府通缉犯,徐老四担心这些人不会尽心办事,便亲自找了过来。 他对几个带头的铁场打手说道:“只要诸位尽心拿下虎头寨,徐家少不了你们好处。” 边上一名铁场打手说道:“徐管事,你也看到了,虎头寨的土匪可有好几百人,咱们才一百三十多人,双方人数悬殊,兄弟们不能把命白白往里面填。” 徐老四道:“不是还有官军吗?只要你们冲在前面,官军会在后面支援你们。” “徐管事,不是不给你面子,空口白牙就想让兄弟们卖命,这恐怕不行。”那铁场打手摇晃着脑袋。 徐老四犹豫了一下,道:“一颗土匪人头三两,如果你们谁能杀了虎头寨大当家,我做主,给他一百两。” “得咧。”那铁场打手招呼道,“兄弟们抄家伙,杀土匪拿银子。” 他这么一招呼,一百多铁场打手拿起手中兵器。 徐家养的打手大多都是山贼草寇一类的官服通缉要犯,其中还有一些好勇斗狠的东山矿工。 这样一群人,平常在铁场作威作福,连徐老四这个铁场管事的面子都不大管用,反倒是银子一刺激,又有官军压阵,这些人恨不得立即冲向前面的土匪,砍下土匪的脑袋换银子。 官军与虎头寨距离不过二百多步,官军一方一动,站在垛墙上的刘恒看的一清二楚。 官军一方冲过出一百多体型彪悍的大汉,不少人穿着铁甲,可冲出去的时候却杂乱无章。 刘恒说道:“鸣锣一响。” 咣! 垛墙上方,木架边上的流匪举起铜锤重重的敲在铜锣上。 听到铜锣声,火铳中队的中队长大声喊道:“第一列火铳手准备!” 第一列一百多火铳手全部点燃火铳上的火绳,铳口瞄向冲过来的那些徐家铁场打手。 “……一百步,九十步……七十步……”站在第一列中间的那名火铳队中队长心中默念,数着敌人靠近的距离。 默念到六十步的时候,只见他右手的令旗往下一压,平伸冲前,大喊道:“放!” 砰! 百铳齐鸣,震耳欲聋,空气颤抖,就连大地都仿佛跟着颤抖了一下。 对刘恒来说,他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大规模火铳齐放的场景,浓郁的火药味几乎一瞬间就漂浮到垛墙上。 站在高处的刘恒对战场上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 密密麻麻冲过来的一百多人,在火铳声响起后,瞬间空出大半空间,变得稀稀拉拉,还能够站着的人不足五十。 这些人脚下一片狼藉,血水从尸体伤口流出,染黑了下面的泥土,浓郁的血腥味道弥漫开。 除尸体外,一些被火铳打中未立即死去的人,不停地痛嚎。 在第一轮火铳下,存活下来的几十名铁场全都站住,被眼前的场景震撼到,一时忘记退走或是继续往前冲。 他们不动,虎头寨的火铳手不会因此停下,第二列火铳手已经准备好,随着一声令下,又是一声火铳齐放发出的轰鸣声。 一百多火铳手,一轮齐射过去,剩下的那几十铁场打手,这一次一个都没剩下,全都被火铳射出去的铅子打中,纷纷栽倒,像是被伐断的木桩。 两轮火铳打放完,两军中间没有还能站着的人。 官军那边的李怀信见此场景脸都白了。 明明鸟铳最不受大明官兵待见,可在虎头寨土匪手里却成了利器。 他注意到,土匪手中的鸟铳打放了两次,居然没有一支鸟铳炸膛,威力也比他认知中的鸟铳要大,简直颠覆了他以往对鸟铳的认知。 被几名家丁保护的郭斌昌早就趴在地上吐了起来。 被火铳打死,远比被弓箭射死的要凄惨,不少铁场打手身体都被打烂,尤其是第二轮被火铳打中的那几十人,每个人身上都挨了不知多少铅子,好多身体部位都被打烂,连具全尸都没留下。 官军中的营兵也有不少人忍不住吐起来。 守备大营的营兵,绝大多数人连剿匪都没有过,一下子见到眼前的惨状,没有立即崩溃,已经是李怀信带兵有方。 当然,要是换作边军肯定不会这样,起码边军时不时会和北虏打上一场,死人见多了,尤其是边军中夜不收,敢和北虏正面厮杀而不落下风。 王同一脸焦急的望着李怀信,说道:“大人,带兵撤吧!土匪的鸟铳太厉害了,咱们的人根本靠近不过去,不如先撤回去,再想其他办法。” 李怀信点了点头。 虎头寨的土匪确实出乎他意料,远不是之前所想的那种无能草寇,怪不得敢去东山开铁场,而且不怕东山其他铁场背后的士绅。 “通知下去,后队变前队,先下山。”李怀信顿了一下,又道,“留下一个百户营兵,留在这里拖住土匪,给大军撤离的时间。” 谁都知道,被留下来的营兵能活着回来的可能性不大。 “是。”王同急忙传达命令,他在也不想留在虎头寨了,太凶残了。 李怀信仰头看向垛墙,见到上面一道靠前的身影。 虽然他第一次见此人,但他能感觉到,对方应该就是虎头寨大当家刘恒。 第一百一十三章 官军被困虎头寨 山下方向,忽然传来一阵火铳打发声。 “不好了大人,下山的路被土匪堵住了。”王同急匆匆的跑过来。 “什么?山下也有土匪?”李怀信面露惊色。 王同苦着脸道:“山下差不多有三百多土匪,其中一百多土匪使用鸟铳,其余的都是长矛。” “这可怎么办啊!”郭斌昌一脸灰败。 要不是身边有两名家丁搀扶,他这会儿恐怕已经瘫坐到地上。 李怀信咬着下嘴唇说道:“虎头寨土匪怎么有这么多土匪,不是说只有五六百人吗?如今算上山上的土匪,人数绝不会少于一千。” 一旁的郭斌昌大声说道:“是范家,是范家那个李维铭,他说自己来过虎头寨,亲眼见到虎头寨土匪只有五六百土匪,本官相信了他的话,现在想来,都是他故意蛊惑本官,本官怀疑他和虎头寨土匪勾结,想要谋害朝廷命官。” “郭大人,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如何回到县城。”李怀信面露苦笑。 经此一战,他发现虎头寨的土匪不同于寻常山贼草寇,比他守备大营的营兵只强不弱,也只有他的家丁能够和虎头寨土匪有一拼之力。 可他带来的家丁只有一百多人,土匪却有上千人,在没有弓箭手的情况,总不能让家丁血肉之躯去挡鸟铳,而且就算挡,一百多家丁又能挡几轮鸟铳齐射。 徐家打手被鸟铳打死的场面仍在他脑中盘桓,他不可能让自己的家丁步徐家的后尘。 “李大人,你是灵丘守备,你一定有办法带上本官逃回县城,对不对?”郭斌昌抓住李怀信双臂,希冀的看着李怀信。 “郭大人稍安,让下官想想。”李怀信嘴里劝说,双臂从郭斌昌手中抽出来。 “不好了大人,山上的土匪追来了。”一名传令小旗跑了过来。 “他们这是要把本官困在这里,本官,本官不能做土匪的俘虏,李大人你一定要想办法带本官离开。”郭斌昌身体却哆嗦的越发厉害。 李怀信这一次没有理他,而是对王同说道:“大军不能被困在这里,你带人冲一下山下的土匪,想办法冲出一道口子,让大军有机会逃下山。” “对,对,对,快去按李大人说的办。”郭斌昌像是抓住救命稻草,催促王同带兵去和山下的土匪拼命。 王同面露难色,道:“属下无能,已经带人冲了一次,折损了一名总旗和几十营兵。” “这可如何是好!”郭斌昌面色一苦。 王同犹豫一下,道:“二位大人,不如咱们假意投降,然后再找机会下山。” “大胆,本官岂能和土匪乞降!”李怀信当即大声呵斥。 吓的王同缩了缩脖子。 郭斌昌也道:“土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辣之辈,焉能放过本官性命,此事休得再提,不如多派些人强行冲下山,只要回到县城,本官一定亲自为几位将军请功。” 请功的话自然没人相信,吃了败仗,哪里还能有功劳,守备大营败给了一伙土匪,消息传回去,只会被论罪。 王同开口说道:“二位大人,虎头寨的土匪咱们也见识到了,哪里是一般的土匪可比,就算强行闯下山去,虎头寨距离县城有二十里,山上的土匪一路追杀,到时候损兵折将,可能连二位大人性命都难保。” 这时候,陈玉胜从后面走了过来,面带忧色道:“大人,不能再犹豫了,后面的土匪快追上来了,再耽搁下去就真的走不了了。” 王同说道:“大人,与其让兄弟们死在山上,不如想办法去和虎头寨大当家坐下来谈谈,给兄弟们找一条生路。” 李怀信面露犹豫之色。 他何尝不知王同说的是事实,真要和土匪硬拼,守备大营的兵马一定损失惨重,就算他能活着回到县城,也一定会被下狱问罪。 可要像土匪乞降,这样的事情他实在不愿意去做。 王同偷看了李怀信一眼,小心翼翼的说道:“杀害朝廷命官,是死罪,虎头寨土匪既然去东山开设铁场,想必是要在灵丘立足,必然不会过分为难二位大人,何况剿匪之事本就是东山几个铁场东主暗中撺掇,郭大人也只是一时不察上了当。” 听到这话的郭斌昌老脸一红,要不是他去找巡抚大人,也不会有这次剿匪。 郭斌昌扭头看向李怀信,犹豫道,“李大人,不如就依了王千户的意思,派人去山上和土匪谈一谈?” 他心里明白,自己和李怀信这些武将不一样,真遇到危险,这些武将都有亲兵家丁护着,他这个知县就成了吸引土匪的靶子。 “大人还是快些拿主意吧!”陈玉胜忍不住催促。 耽误时间越久,山上的大军越危险。 “你确定山上的土匪不会杀郭大人和本官?”李怀信目光盯在王同的脸上。 王同心底一颤,硬着头皮说道:“不瞒大人,被围的时候,山下的土匪派人找过下官,说不愿意伤及二位大人性命,愿意和两位大人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一谈。” “你,你居然通匪?”郭斌昌哆嗦着用手指着王同。 李怀信并没有理会郭斌昌,似乎下定决定,对王同说道:“既然虎头寨的土匪和你有过联系,就由你去和土匪说,就说郭大人和本官愿意一谈。” 王同松了一口气,一抱拳,道:“属下领命。” 待王同走远,郭斌昌犹豫着说道:“李大人,你真要和土匪坐下来谈。” “郭大人不也同意了。”李怀信说道,“下官是陪郭大人去和土匪商谈,一切还是郭大人做主。” 一句话把郭斌昌顶在了前面,这个时候他忽然感觉有个文官跟在一旁也不是一件坏事。 郭斌昌语气一噎。 想要辩解,可想到大明从来是以文驭武,他和灵丘守备一起出面,自然以他这个知县为主,想要辩解都无从解释。 时间不长,王同跑了回来,同时身边还跟着一名流匪。 王同恭敬的道:“二位大人,虎头寨大当家答应了,但需要二位大人亲自去虎头寨山上的大寨。” “本官不去。”郭斌昌惊声道,“本官不去土匪的山寨,要谈就在外面谈。” 听到要去土匪山寨,郭斌昌哪里肯干,生怕自己进去后再也回不来。 李怀信直接无视了郭斌昌,看向跟王同一起来的那名流匪,说道:“可否允许本官带一些部下。” 那流匪点点头,道:“可以,但不能超过十人。” 李怀信转身看向郭斌昌,道:“郭大人,请吧,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咱们没有选择的余地。” 见郭斌昌仍然不走,李怀信只得让两名家丁架着他,跟随那流匪一同往土匪大寨走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 文书 “要我说直接把这些狗官抓起来,敢派兵围剿虎头寨,干脆杀了算了,看以后谁还敢再来虎头寨剿匪。”陈寻平大声说道。 边上的李树衡一皱眉头,道:“谋杀朝廷命官是死罪。” 陈寻平不以为然的道:“灵丘守备大营的营兵你们也看到了,这样的废物再来一两千也不怕,老子打的他们哭爹喊娘,让官府不敢在派兵来虎头寨。” 李树衡道:“灵丘守备大营的营兵你不怕,大同镇的边军呢?朝廷百万大军,派来几万就足以灭掉咱们虎头寨山上这些人。” 陈寻平听到这话,哼哧了两声没有接话。 曾在边军做过小旗官的他心里十分明白,灵丘守备大营这些营兵自然不能跟边军比。 单是一个火炮,边军就有大将军炮二将军炮,还有佛郎机和虎尊炮,这些灵丘守备大营都没有。 只要官军拉来几门二将军炮,什么样的土匪寨都能打穿。 郭斌昌和李怀信被带到虎头寨大寨前。 眼前的垛墙下方大门敞开,两个人被带到了山寨里,一起来的还有十名亲兵家丁。 郭斌昌被两名家丁架着往前走,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走到山寨中一间庙宇前,走在前面带路的那流匪停住,转过身,说道:“几位,还请把兵器交出来,放心,离开的时候会还给你们。”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李怀信没有言语,伸手解下腰刀,递给站在一旁的土匪。 一起来的亲兵家丁先后拿出身上的兵器,全都交给距离他们最近的虎头寨土匪。 见所有人都兵器都卸下,那流匪抬手朝山神庙殿门方向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道:“二位大人请吧!” 李怀信往前走几步,抬手掀开门前的棉布帘子,迈步往里走。 两名家丁搀扶郭斌昌来到门口,刚要往里走,却被边上的土匪拦了下来。 只听那流匪说道:“只能大人您一个人进去,其他人,在外面侯着。” “本,本官……”郭斌昌嘴唇动了几下,最后从搀扶他的家丁手中挣脱出来,战战兢兢的跟在李怀信身后走了进去。 “二位大人,请坐。” 李怀信一进来,就听一道年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抬头看过去,说话的是一位年轻人,正是他在垛墙上看到的那位,见对方坐在正中的位置上,当即明白,此人应该是虎头寨大当家刘恒。 眼前是一张怪异的长桌,刘恒和几个应该是虎头寨头目的人坐在长桌对面,而在进门的方向,摆放了两把座椅。 李怀信回头看了一眼跟进来的郭斌昌,先请郭斌昌落座,他才坐下。 “二位大人,咱们不如开门见山一些,我想两位大人也不愿意留在我虎头寨山上。”刘恒率先开口。 李怀信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边上的郭斌昌,见对方哆哆嗦嗦根本不敢说话,只好自己开口道:“刘大当家让人带本官来虎头寨大寨,想必不是为了杀郭大人和本官。” 刘恒笑着说道:“大人说笑了,如有可能,草民也不想和二位大人弄得鱼死网破。” 听到这话,李怀信偷偷松了一口气。 对方话语中虽然没说直说不杀他们,可也表明了不愿意杀他们的意思。 一直没说话的郭斌昌突然开口说道:“刘,刘大当家,你要是愿意,本官可以上奏巡抚大人,招安虎头寨的土……” 后面的匪字他没有说出来,担心惹恼眼前这位虎头寨大当家。 刘恒笑道:“郭大人是想说招安我们这些土匪吧!” 郭斌昌点了点头。 “不必了。”刘恒说道,“找二位大人来,是想和二位大人谈一桩合作的事情。” 话入正题,李怀信神色郑重起来。 他知道,自己和郭斌昌能不能活命,就看对方开出什么条件了。 郭斌昌犹豫了一下,试探道:“刘大当家想要如何合作?” 嘴上这么说,他心中已经决定,不管眼前的土匪说什么,都先答应下来,把眼前事情敷衍过去,好能逃回灵丘县城。 虎头寨土匪就算再厉害,他相信这些土匪也不敢去攻打县城。 “不瞒二位大人,草民在东山开有一家铁场,产量大,精铁质量堪比闽铁,不知二位大人有没有兴趣合作?”刘恒目光玩味的看向长桌对面的两个人。 听到与东山铁场有关,郭斌昌和李怀信两个人心头均是一颤。 要知道在来虎头寨之前,他们和徐家还有范家在大同的掌柜,刚私分掉虎头寨在东山铁场的份额。 过了半晌,李怀信才说道:“刘大当家说笑了,本官和郭大人都是朝廷命官,哪里懂什么铁场的事情。” 刘恒笑道:“只要二位愿意和草民合作,草民愿意给二位大人一人一成铁场份额,而且不会随铁场扩大而减少。” 听到这话,李怀信和郭斌昌两个人对视一眼。 两个人完全没想到这个刘恒愿意让出自己在东山铁场的利益。 和之前李维铭的划分份额不同,一个是谋夺别人的产业,慷他人之慨,一个是把自己利益分出去。 李怀信开口说道:“刘大当家的意思本官有些不明白?” “二位大人不用担心。”刘恒说道,“草民只想和二位大人合作,换来一个安稳,只要大人愿意签下文书,每个月草民都会安排人把银子送去府上。” 赵宇图适时递上一份文书,推到长桌对面的李怀信和郭斌昌面前。 李怀信不是那种大字不识的粗坯武将,不然当初也不会想去考秀才。 他和郭斌昌先后看完文书上的内容,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不管是郭斌昌还是李怀信,两个人都明白,只要签下这份文书,将来虎头寨出事,或是文书泄露出去,他们必定会落一个通匪罪名,不要说升官发财了,就连现在的位置都难以保住。 见两个人没有签文书的意思,赵宇图说道:“二位大人,不要小看这一成份额,将来铁场增添铁炉,扩大规模,这一成份额可就是金山银海。” 郭斌昌和李怀信两个人没有言语。 这时候陈寻平站了起来,恶狠狠的道:“既然不愿意合作,那还留着这两个狗官做什么,干脆一刀结果了他们。” 说完,他拿起身上的腰刀,连同刀鞘拍在长桌上。 坐在长桌另一边的郭斌昌吓得一哆嗦。 他们现在不是在自己的府衙,而是在虎头寨土匪的大寨中。 第一百一十五章 徐老四丧命 “刘大当家,可否容本官和郭大人商议一下?”李怀信看向长桌对面的刘恒。 刘恒点了点头。 李怀信和郭斌昌低头私语,声音不大,哪怕坐在长桌对面的刘恒也很难听清两个人说的是什么。 商量完,李怀信抬起头,看向刘恒,说道:“我们可以答应和刘大当家合作,不过这份文书是不是就不用签了。” 两个人都不想签长桌上的文书,留下把柄给虎头寨的土匪。 “不签文书,你们以为自己还能活着走下虎头寨!”陈寻平一瞪眼,另一只手抓住刀柄。 李怀信还好,郭斌昌身子一颤,往后缩了缩,结巴着道:“你,你敢杀朝廷命官?” 刘恒朝陈寻平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然后看向长桌对面的李怀信和郭斌昌,说道:“二位大人,可是觉得一成的份子太少?” 不等李怀信和郭斌昌说话,刘恒继续说道:“草民知道徐家答应给二位大人一人两成份额,可二位大人想过没有,为何徐家一定要掌握焦炭炼铁技术。” 县衙的贾师爷早就被杨远收买,郭斌昌和和徐家还有李维铭划分铁场份额的事,也通过贾师爷的口传回虎头寨。 “你,你怎么知道这些……”郭斌昌大惊,不明白虎头寨的土匪是如何知晓这么隐秘的事情。 反倒是李怀信面色平静,虽然也惊讶,却不像郭斌昌失了方寸。 “如何知道的不重要。”刘恒说道,“徐家一旦掌握焦炭炼铁的方法,自然会用在自家铁场,草民猜想,二位大人的两成份额也只是我虎头寨在东山的铁场,徐家铁场将来如何扩建,也都和二位大人无关。” 这一番话说完,长桌另一边的郭斌昌和李怀信脸色变了。 两个人,一位是考过秀才的武将,又做了这么多年灵丘守备,另一位更是同进士出身,都不是傻子。 经刘恒一提醒,马上想到徐家完全可以在掌握焦炭炼铁技术后,扩建自己铁场规模,到时虎头寨在东山的那个铁场就成了可有可无,最后银子大部分都会落入徐家口袋里。 他们这两个灵丘知县和守备,最后成了为徐家做嫁衣。 李怀信作为灵丘守备这么多年,很清楚徐家在灵丘的分量,徐家真要踢开他和郭斌昌这个知县自己干,他这个灵丘守备和郭斌昌这个知县根本奈何不了徐家。 刘恒见李怀信和郭斌昌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笑着说道:“文书就在这里,只要二位大人签下,马上可以带兵下山,以后每月月初,草民会派人把银子送到府上。” 他相信,李怀信和郭斌昌已经弄明白他许诺下的一成份额有多大,如无意外一定会签下文书。 果然,李怀信和郭斌昌只稍作犹豫,便签下了文书。 这里面不仅是因为刘恒许诺下一成份额的原因,更重要的是,他们明白,现在性命掌握在虎头寨土匪手中,签下文书才能安然离开虎头寨。 见两个人签下文书,刘恒笑道:“想必两位大人急着回县城,临走之前,草民送二位大人一份大礼,略表诚意。” 李怀信和郭斌昌没有在意刘恒所说的大礼,在他们想来,无外乎是一些金银之类的东西。 现在他们最想要的不是金银,而是早一些回到县城。 “二位大人请随草民来。”刘恒站起身,绕过长桌走出山神庙。 郭斌昌和李怀信只好跟着一起出来。 十名李怀信带来的亲兵家丁都在门外,见有李怀信出来,马上迎上去。 “把兵器还给他们。”刘恒对守在门外的流匪吩咐了一句。 一旁有流匪走上来,把这些人的兵器还了回去。 来到垛墙外,刘恒抬手一指,道:“二位大人,这就是草民送的大礼。” 李怀信和郭斌昌目光随之看过去,视线所及之处,一堆人头堆在了一起。 见状,郭斌昌脸色一白,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李怀信阴沉着脸说道:“刘大当家这是什么意思?” 刘恒笑着说道:“李大人不要误会,既然二位大人是来虎头寨剿匪,自然不能空手而回,这些人头,就是大人剿灭虎头寨的证明。” 人头都是从徐家铁场打手尸体上割下来的,堆放到一起,一百多个人头筑成一个小京观。 李怀信明白,自己只要把这些人头带回去,便彻底得罪了徐家,再无化解的可能。 “怎么?李大人看不起我们大当家送的这份大礼,”陈寻平阴鸷的目光看在李怀信身上。 “哈哈,怎么会。”李怀信干笑道,“这份礼物本官收下了。” 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很干脆的应承下来。 人头用车装起来,跟随郭斌昌和李怀信往被围困的官军方向走去。 回到大军中,王同和陈玉胜一脸紧张的走了过来。 没等他们两个开口,就听李怀信说道:“传令下去,大军开拔回县城。” 听到这道命令,王同和陈玉胜均是一喜,知道两位大人与虎头寨土匪谈出了一个好结果。 就在这时,山下方向跑来一名小旗,来到李怀信跟前,说道:“大人,山下的土匪已经撤了。” “知道了。”李怀信点了点头。 徐老四是徐家铁场唯一幸存者,一直跟在大军中,同样被围困在了山上。 他见到李怀信和郭斌昌回来,正要过去问问是什么情况,走到一半,就见到一旁大车上装满一颗颗人头。 徐老四先是一愣,当他看到车上几颗人头的样貌,脸色一变。 他发现车上的人头,都是他从铁场带来的那些打手头颅。 “李大人,车上的人头是怎么回事?”徐老四脸色难看的问向李怀信。 换做平时,他绝不敢这么和李怀信说话,可见到这么多徐家铁场的人头被李怀信割下来带在军中,让他怒火中烧。 李怀信淡漠的道:“剿灭了虎头寨,土匪的人头自然要带回县城。” 听到这个解释,徐老四心头一颤,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感觉。 这时,一名家丁从他身后摸过来,抬手一刀砍在徐老四脖颈上,直接把脑袋砍了下来。 李怀信后退两步,躲开喷出来的鲜血,语气淡漠的道:“人头丢到车上,尸体随便找个地方埋了。” 过来两名兵丁,一人抓住徐老四的一条腿,把尸体拉远掩埋。 第一百一十六章 徐有财的怒火 李怀信带官军刚下虎头寨,远远见到有不少人朝他们这个方向来,因为距离太远,看的不太清楚。 走在队伍前端的王同担心道:“大人,会不会是虎头寨的土匪根本没想放咱们走,先骗咱们下山,又在路上围剿咱们。” 李怀信一皱眉,道:“派探马过去,看看前面是些什么人。” “是。”王同领命,安排骑马的家丁去前面探路。 “这些土匪,怎么能不讲信用。”坐在轿子里的郭斌昌里的大发雷霆,身体都哆嗦个不停。 几个轿夫也不抬轿子了,一脸紧张的站在轿子边上。 时间不长,派出去的几骑折返回来。 “回禀大人,是韩百户和石捕头他们。” “过去看看。”李怀信说了一句,带着身边的家丁骑马先一步离开大军。 来到近前,他见到自己派去东山的韩百户和手下的兵丁一个个模样凄惨,人数少了大半,还没有一旁的捕快差役人多。 “属下无能,未能拿下铁场,请大人责罚。”韩百户单膝跪在李怀信面前,语带哭腔。 对此,李怀信并不意外,因为他自己都在虎头寨土匪逼迫下签下了一份文书。 “折损了多少人?”李怀信声音低沉。 韩百户低下头,道:“差不多一个总旗,五十来人。” “好了,起来吧,先跟大军回城。”李怀信轻叹一口气。 一次势在必得的剿匪,最后落得这样一个结果,不是他的守备大营太弱,而是虎头寨土匪真的太强。 灵丘出了这样一股豪强,对他这个灵丘守备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太阳下山前,李怀信回到灵丘县。 大部分营兵被陈玉胜带回守备大营,只有一部分家丁跟随李怀信进城,同行的还有那一大车人头和押送人头的一个总旗兵丁。 郭斌昌一进县城,便与李怀信分开,在石捕头带来的捕快差役护送下返回县衙。 灵丘守备大营出兵剿匪的消息沸沸扬扬闹了好几天,出兵的时候也有好多人看到,这次回来,更是吸引到不少卡热闹的人。 李怀信是从东城门进城,靠在东城门不远处是灵丘的一家牙行。 几个牙行伙计站在铺子门前,对兵丁押送的一车人头指指点点。 “俺的娘呀,这要杀多少土匪,才弄出这么一大车人头。” “斩杀这么多土匪,怎么这些丘八都是一副打了败仗的熊样,还不如出城的时候有精气神。” “不会吃了败仗吧?” “不可能,吃了败仗还能带回这么多土匪的脑袋,一定打赢了。” 牙行门前议论纷纷,声音都不大,只局限在牙行门前的几个人能听到。 徐家一直安排人守在城门这里,见官军和剿匪回来,马上有人去徐家送信。 李怀信带兵刚到守备府门前,徐有财乘坐马车赶了过来。 “恭喜李大人得胜归来。”徐有财一下马车,笑眯眯的来到李怀信跟前。 “原来是徐老爷。”李怀信不咸不淡的回应了一句。 此时他对徐有财的恨意不下于虎头寨的土匪,要不是徐有财上蹿下跳,他也不会带兵去虎头寨剿匪,更不会败给土匪,被迫签下文书,留下了把柄。 虽说这一份文书未必能要了他性命,可落到有心人手中,他这个守备肯定做不成,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银子也要送出去一大半,才有可能换来平安。 对他来讲,这次剿匪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些都是虎头寨土匪的人头吧!”徐有财看到一车的人头,胃里翻腾,有些不舒服,可心情却很愉悦。 剿灭掉虎头寨,他徐家也算出一口气,更重要的是拿到了焦炭炼铁技术,他徐家便可以挤垮东山其他几家铁场,从此东山将会是他一家说了算。 “对,这些都人头都是从虎头寨带回来的。”李怀信嘴角挂着一丝冷笑,他十分想知道,徐有财要是知道这些人头都是徐家铁场打手的脑袋,又会是一个什么表情。 徐有财对身边的管家说道:“你过去看看,车上有没有当初劫掠咱们徐家商队的土匪。” “这……老爷,李大人既然说这些人头是从虎头寨带回来,那就应该没错。”徐管家看着车上密密麻麻的人头叠在一起,看的头皮发麻,自己躲都来不及,哪里还会主动过去。 “哪那么多废话,快过去。”徐有财瞪向徐管家,旋即低声补充了一句,“别让他们杀良冒功,蒙混过去。” 声音很低,只让徐管家一个人听到。 徐管家只好强忍着恶心,一步一步靠近装满人头的大车。 数九寒冬,人头上的血渍都已经冻上,上面浮起一层带血的薄冰,从虎头寨一路上走来,血腥气消散的差不多。 徐管家小心翼翼的翻过来最上面的一颗人头,旋即愣住,用手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眼,发现自己没有看错,急忙朝徐有财跑过来。 “老爷,不好了,车上有颗人头好像是徐老四。”徐管家一脸惊慌。 “胡说,徐老四是跟李大人去虎头寨剿匪,怎么会成了土匪。”徐有财呵斥了一句。 这些年徐家养在铁场的打手足有一百多人,这一次他都让徐老四带走去虎头寨,协助官军剿匪。。 在他心里,有这么多铁场打手在,徐老四根本出不了意外,就算官军对他们动手,也未必能占得便宜。 见自家老爷不信,徐管家急切道:“老爷,真是徐老四,绝没有错。” 徐有财看了一眼李怀信,见对方没有言语,抱着心中怀疑慢慢走向装满人头的大车。 到了近前,徐管家用手一指最上面的一颗人头,道:“老爷您看,是不是徐老四?” 徐有财目光看过去。 当他看到人头上徐老四的样貌,先是一愣,脸色有些难看。 “在掀开几颗人头。”徐有财对徐管家说。 徐管家用手抓着人头上的头发,依次掀开几颗人头,脸朝向徐有财。 站在守备府大门外的李怀信自始至终都没有阻拦,任由两个人去摆弄。 当徐管家掀开第五颗人头,徐有财突然说道:“停一下!” 徐有财走过去,仔细打量了一眼,对徐管家说道:“这个人是不是咱们铁场的人?” “是咱们铁场的人。”徐管家点点头。 早在掀开第二颗人头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只不过没说,等自家老爷亲自确认。 徐有财沉着脸走到李怀信跟前,冷声道:“李大人,为什么我徐家的人会在这里,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 第一百一十七章 找范家帮忙 “徐老爷想要什么交代?” 李怀信把马交给一旁的家丁带去马棚,转过身,冷眼看着徐有财。 徐有财一脸怒容道:“守备大营的人杀了我铁场的人,难道你这个灵丘守备不该给一个交代吗?” “你确定车上的人头是你徐家铁场的人?”李怀信说道,“这些人头都是本官带兵在虎头寨斩杀的土匪,徐老爷说这些人头是徐家铁场的人,那本官不得不怀疑徐老爷有通匪的嫌疑。” 徐有财气道:“荒谬,你这是污蔑。” “徐老爷,本官劝你还是回去,不要再这里胡搅蛮缠,不然本官治你一个通匪之罪。”李怀信一甩袖袍,转身走进守备府。 徐有财追过去,却被守在守备府门前的兵丁拦在门外。 押送人头的兵丁把徐管家从大车边上驱赶开,押着一车人头从偏门运进守备府。 “李怀信,不要以为在灵丘你可以一手遮天,今天你要不给我一个交代,这件事没完。”徐有财站在守备府外破口大骂。 徐管家走过来,劝道:“老爷,还是先回去,您在这里骂也于事无补,徐老四的事情咱们可以找知县大人,这一次官军去虎头寨剿匪,知县大人也跟着一起去了。” “狗屁剿匪,他们这是把我徐家的人当成匪给剿了。”徐有财大骂一句,旋即又道,“扶我上马车,去县衙。” 徐家的马车可以说是灵丘最豪华的马车,没有之一,整个灵丘无人不识。 车夫在徐有财催促下,一个劲的抽打拉车的马匹,一路急行。 路上行人见到,远远躲开,一些小贩来不及收拾东西,不少货物被撞倒,撒了一地,也只能自认倒霉。 徐家在灵丘霸道惯了,他们这种小门小户不敢得罪。 一路畅通无阻,徐家马车来到县衙外。 徐管家小心翼翼的把徐有财从马车上搀扶下来,陪同徐有财一起走向县衙, “进去通禀一声,就说我们老爷来拜见知县大人。”徐有财对府衙外的一名衙役说。 “徐老爷您稍等,小的这就去通传。”衙役答应一声,转身跑向后堂。 徐有财气哼哼的道:“杀良冒功杀到我徐家头上,真以为我徐家好欺负,这事没完,敢动我徐家的人,我看他有几颗脑袋够砍。” “老爷消消气,一会儿见到知县大人事情就全清楚了,到时候可以与知县大人联手,治李守备的罪。”徐管家一旁劝说。 徐有财一脸焦躁的看向衙门里,不满道:“送个信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 “老爷别急,想来也快出来了。”徐管家站在一旁安抚。 时间不长,进去送信的衙役黑着一张脸从衙门里走了出来。 见到衙役出来,徐有财不等对方说话,迈步就往里走。 “徐老爷,您请回吧!”衙役急忙挡住徐有财,说道,“我们大人身体不舒服,今天不见客,请回。” 徐有财脸一沉,道:“你可跟你们大人说清楚我是谁?” “徐老爷,你别为难小的,我们大人说了不见客,谁来不也行。”衙役挡在门前,寸步不让。 徐有财没想到知县会不见他,这让他脸色异常难看。 之前的两任知县,哪一个敢把他拒之门外,一听到徐家两个字立马奉为上宾,这些年还是第一次被拦在县衙外面。 徐管家说道:“老爷,咱们还是先回去,从虎头寨回来的人不少,总有人知道官军去虎头寨发生的事情,不如先弄清楚徐老四的事情,再来见知县大人。” 徐有财憋着一肚子火回到马车上。 “回徐家。”徐管家对车夫吩咐一句。 车夫一扬马鞭,驱赶拉车的马匹,一路返回徐家。 马车停在徐家院门外。 徐有财从马车走下来,对身旁的徐管家说道:“你去打听一下,官军去虎头寨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弄清楚了回来告诉我” 去往虎头寨的人不少,有捕快差役,也有守备大营的营兵,想要打听清楚官军在虎头寨发生的事情并不困难。 徐管家在宴宾楼请一名守备大营的总旗官吃了一顿,很快从对方嘴里弄清楚事情的始末。 整个徐家大院静悄悄,下人和丫鬟连走路都小心翼翼,生怕弄出太大声音,惹来自家老爷的怒火。 掌灯后,徐管家从外面回来,径直来到北院的书房。 见到徐有财后,他把自己打听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么说咱们铁场的人是虎头寨土匪杀死的?”徐有财皱起了眉头。 虎头寨土匪比他预想中要厉害,连灵丘守备大营都奈何不得这伙土匪。 徐管家说道:“这事只能怪徐老四自己蠢,带着咱们徐家的人替守备大营的人送死。” 那总旗并没有告诉徐老四是死在李怀信的家丁手中,徐管家以为徐老四也是被虎头寨的鸟铳打死的。 徐有财捻了捻下巴上的胡须,道:“李怀信和郭斌昌两个人一定与虎头寨土匪有了什么约定,不然郭斌昌不会不见我,李怀信更是把咱们铁场的人头带回来,算作自己剿匪的功绩。” 徐管家说道:“老爷,咱们要不要找一下二爷那边,让二爷从官面上想想办法,逼迫李怀信再去一次虎头寨剿匪。” “不妥。”徐有财摆了摆手,道,“现在就算借李怀信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再去虎头寨,而且他完全可以说虎头寨的土匪已经被他剿灭,别忘了,他带了一车人头回来。” “那咱们就放任不管?任由徐老四白死了。”徐管家道,“听说虎头寨的那个铁场新建了两个铁炉,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出铁,只要新增的两个炉子出铁,肯定会影响咱们徐家铁场的生意。” 徐有财冷声道:“虎头寨的土匪不能留。” 站在一旁的徐老爷提醒道:“老爷,咱们可以让二爷出面,想办法调来边军去虎头寨剿匪,虎头寨的土匪再厉害,难道还能比官军还厉害。” 徐有财摇了摇头,道:“边军主要防备北虏,轻易不会动,除非老二是大同巡抚,还有可能调动边军,不然边军是不会跑到灵丘来征剿一伙土匪的。” 徐管家说道:“听守备大营的那个总旗说,虎头寨有上千土匪,比灵丘守备的兵马都多,有这么多土匪在,巡抚大人要是知道,一定不会放任不管。” “没用,郭斌昌和李怀信不会承认的。”徐有财说道,“官场上的事情你不懂,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有在搂银子的时候才积极。” 徐管家低头不语,沉思一会儿,忽然说道:“范家,对,老爷,咱们可以找范家帮忙?” “范家?” 第一百一十八章 这辈子都不可能做奴才 徐有财犹豫许久,一摇头,道:“不妥,范家的实力在宣府,大同这边本来就弱,就算想帮,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反倒让咱们徐家欠下人情。” “老爷您忘了,范家在大同的那个掌柜,李维铭。”徐管家低声说。 “他?不过是范家在大同的一个掌柜,能帮上什么忙。”徐有财不以为然。 “老爷,咱们还真不能小看这个李维铭。”徐管家说道,“有一次闲聊,小的听他说认识马匪,既然官面上动不了虎头寨,不如请马匪出手。” 徐有财一愣,旋即一摇头,道,“虎头寨土匪人数众多,连官军都攻打不下来,马匪就更不用说了。” “其实根本不需要拿下虎头寨。”徐有财一脸神秘的道。 “什么意思?”徐有财不解。 徐管家说道:“只要杀死那个刘恒,他下面的头目一定会为了争夺大当家的位子乱起来,他们的铁场自然会跟着乱,到那时,铁场变得人心慌慌,不就是咱们徐家好机会。” 徐有财面露沉思,半晌后,道:“主意到是不错,可那刘恒身为虎头寨大当家,马匪拿不下虎头寨,根本杀不了刘恒。” “不需要这么麻烦。”徐管家说道,“虎头寨土匪人数众多,可刘恒去铁场不会带太多人,咱们可以买通他们铁场的矿工,等刘恒来铁场,让马匪埋伏在半路上截杀他。” 徐有财问道:“那些马匪可靠吗?做这事一定要保密,不能提前泄露出去。” 徐有财恭敬的说道:“老爷放心,是大凉山的一伙儿马匪,绝对安全。” “那行,事情交给你去办,咱们在城外还有一个庄子,人来了以后先藏在庄子里。”徐有财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 火气比徐管家刚回来的时候消去不少。 ……………… “大当家,陈大庆从铁场回来了。”赵宇图来到刘恒跟前。 天色彻底黑下来,山寨各处都点燃了火把。 白天一战,留在地上的尸体都被拖到后山掩埋,垛墙前面重新铺了一层泥土,盖住地上的血渍。 垛墙上,一队队流匪巡逻,下面的墙室里,也有火铳手守在里面。 “属下拜见大当家。”陈大庆一来,行了一礼。 “事情解决了?”刘恒放下手里的账本,问了一句。 陈大庆说道:“黄槐和几个叛逃的铁场矿工都被属下除去,许家铁场那边并没有得到焦炭炼铁技术。” “事情做的不错。”刘恒夸了一句,又道,“接替黄槐的人选选好了吗?铁场的生产不能耽误。” 陈大庆说道:“陈管事已经选好接替的人,都是积年的老矿工,接替黄槐一点问题没有,而且又多选出来两名矿工,作为新建完成的两个铁炉掌炉。” “陈洪涛做这个铁场管事还是合格的,但你也不能放松警惕,防备那些打咱们铁场主意的人。”刘恒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是,属下明白。”陈大庆恭敬的应了一句。 等陈大庆离开后,刘恒拿起账本,借着桌上的油灯火光继续看起来。 东山铁场是虎头寨重中之重,关乎虎头寨的安稳,每次铁场送来的账本,刘恒都会不厌其烦的核对一遍。 核对完最后一笔账目,刘恒放下账本,用手揉了揉额头。 “大当家,属下煮了碗面,喝点面汤,暖和暖和。” 李树衡端了碗面走进来,放在炕桌上。 “别说,还真有点饿了。”刘恒笑着说了一句,拿起筷子,就着热气吃了起来。 一碗热面下肚,冰凉的两只手暖和了不少,刘恒放下筷子,抹了一下嘴头,说道:“树衡哥,你这手艺见涨,煮的面越来越好吃了。” 李树衡笑着说道:“喜欢吃就多吃点,不够锅里还有。” “够了,够了。”刘恒说道,“吃太饱晚上不容易消化。” 李树衡收起碗筷,并没有走,而是说道:“剿匪的事情暂时解决了,咱们也算在灵丘站稳脚跟,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咱们虎头寨有一千多土匪的事情已经瞒不住了,官府不会一直眼睁睁看着咱们盘踞在虎头寨,早晚还会有下一次剿匪,咱们不能不提前做好准备。” “树衡哥你提醒得对。”刘恒说道,“这一点我也想到了,所以才会给灵丘知县和守备一成铁场份额,就是想要拉拢他们,和咱们站在一起,然后通过他们拉拢到其他官员。” 李树衡笑着说道:“我看不仅如此,杨远呢?走了快一个月了吧!” “哈哈,什么都瞒不过树衡哥。”刘恒说道,“杨远被我派去了天津卫,我想从天津卫弄一些会造炮的匠户来咱们虎头寨。” “你,你造炮要做什么?造反?”李树衡面露惊色。 刘恒解释道:“咱们大明的官员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没有实力,咱们早晚会被他们吃的连渣都不剩,所以我准备一方面拉拢他们,一方面扩充自己实力,等有一天连大同镇边军都奈何不得咱们,咱们才算真正的安稳。” 李树衡张了张嘴,最后说道:“你这……胆子也太大了!” 虎头寨一千多的土匪简直是绝无仅有,一般的土匪寨有二三百土匪都是大寨子,很多土匪寨只有五六十土匪,他没想到刘恒手里面掌握一千多土匪都不满足,还要扩充,而且还要自己造炮。 这妥妥的是往造反路上走。 刘恒笑道:“我这也是为了自保,就拿这一次官军剿匪来说,要不是咱们实力够强,恐怕已经被官军剿灭,到时咱们会是个什么下场,不用我说,树衡哥你也清楚。” 犹豫了一下,李树衡试探的说道:“要不咱们减少一些山上的流匪,安排他们进入铁场做矿工,这样一来山上的人少了,想来官府也不会刻意为难咱们。” “不妥。”刘恒当即摇头。 他只恨自己实力不够,怎么可能会主动削弱自己的实力,要知道大明朝拢共剩下二十多年,这还不算东虏的几次进关抢掠,不然留给他的时间更短。 想要在这个时代活下来,要么乖乖做奴才,要么逃去南方出海。 出海这条路想都不用想,这个时代的海商和海寇没多大区别,没实力就等着被丢进海里喂鱼,至于留在大明做奴才,那也要先活过几轮屠杀再说,等活下来才有资格给东虏做奴才。 做奴才是不可能做奴才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做奴才。 第一百一十九章 反悔的郭斌昌 “来,马兄弟,喝酒。”说话的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手里端着酒碗,一仰头,碗里的酒倒进嘴里。 一些酒水顺着他的络腮胡子流了下来。 在他下首坐着一人,同样端起酒碗,说道:“属下敬大柜。” “哎……”络腮胡子大汉一摆手,道,“早就没什么他娘的大柜了,叫虎爷,如今咱们也算在大凉山站稳了脚跟,虽然不如当初人多,可以也有上百弟兄。” “是,虎爷。”马云九端起酒碗敬了石云虎一碗酒。 “他娘的,当初要不是有你们护着老子逃出去,恐怕人头都挂在城门楼子三丈高了。”石云虎抓起盆子里的一块羊腿肉,丢给了马云九。 马云九接过羊腿,嘴里说道:“虎爷,最近山上又有两个兄弟冻死,是不是下山找个村子抢一次,不然这个冬天不好熬过去。” 石云虎丢下手里啃了半截的肉骨头,说道:“也他娘的邪门了,这段时间山下过往的商队少了不少,本想让兄弟们过个肥年,要是再不来生意,老子都要挨饿了。” 马云九说道:“不如答应那个李掌柜上次说的事情,二百两银子也不算少,在附近村子抢一把,也未必能能赚到这么多。” “银子到是不少。”石云虎说道,“可灵丘里咱们这实在远了点,不像大凉山这里,遇到官军还能逃回山上,在灵丘人生地不熟,真要出事,兄弟们很容易折损在那边。” 马云九说道:“从大凉山到灵丘,快马只需两天,杀的不过是个铁场东主,属下带手下的马队去,有六七天就能回来,就算遇到危险,也能借助马力逃走。” 石云虎面露犹豫之色。 马云九继续说道:“虎爷,这笔买卖要是做成了,兄弟们也能过个肥年,这笔买卖做得过。” 石云虎犹豫了半晌,最后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然后重重放下酒碗,道:“行,这件事你去做,但不管成不成,你和马队不能出事。” 马云九重重的点了点头。 大凉山不止他们一股土匪,他们之所以能这么快在大凉山站稳脚跟,凭借的就是马队的实力,要是没有马队,他们这些人早就被大凉山几伙土匪给吞了。 ……………… “大人,李守备来了。”贾师爷对坐在后堂的郭斌昌说道。 郭斌昌揉了揉眉心,语带烦闷的道:“让他进来。” 贾师爷对来后堂报信的衙役吩咐了一句。 时间不长,李怀信在衙役的陪同下来到后堂。 “下官见过知县大人。”李怀信双手抱拳,躬身施礼。 “李大人不必多礼,请坐。”郭斌昌用手一指旁边的座位,“来人,给李大人上茶。” 有下人过来,奉上一杯热茶。 李怀信随手把茶杯放在一边,说道:“下官的公文已经送到县衙三天,大人这里始终没有回复,莫非大人不认同下官,另有他想。” 郭斌昌抿了抿嘴,说道:“李大人,本官这两天也在犹豫,真要在公文上用了印,咱们可就算彻底得罪徐家,那些人头是怎么来的,咱们两个人心里都清楚。” 李怀信说道:“大人,咱们已经得罪了徐家,自打人头带回县城,灵丘的百姓已经知道大人和下官剿灭了虎头寨土匪,这个时候就算大人您反悔,徐家一样会记恨大人您,大人别忘了,咱们在虎头寨可是签过一份文书。” “就是因为此事,本官才惴惴不安,每日都不得安眠。”郭斌昌说道,“难道就真的要和土匪合作?这事情传出去,本官的清誉就此毁于一旦。” 听到这话,李怀信心中鄙夷。 当初为了活命签下文书,转眼就想不认账,这个时候提清誉,早干嘛去了,这些文官都是一个德行,道貌岸然。 不过这些都是心理所想,李怀信自然不会说出口,便问道:“莫非大人还想去虎头寨剿匪?” “本官细想过,虎头寨有匪上千,若是放任他们为祸地方,将来传出去,本官岂不成了纵匪为患的昏官。”郭斌昌说的大义凛然。 站在一旁的贾师爷这时候开口道:“大人,想要剿灭虎头寨的土匪,恐怕要请动边军来灵丘,而且大人任上出现这样一股强匪,对大人的官声不利。” 三节都能拿到虎头寨送来贽敬的贾师爷,适时的帮虎头寨山上的土匪说了一句话。 而且心中美美的想,只要能劝动知县大人打消剿匪的事情,想来虎头寨那边还有一份孝敬。 李怀信附和道:“大人,贾师爷的话在理。” 郭斌昌没有说话。 他当然知道贾师爷说的这种可能,不然早就去巡抚衙门见巡抚大人了,就是担心在他任上出现这么一大股土匪,将来绩评上出现一个下下,不仅有损官声,弄不好连灵丘知县的位子都会丢掉。 可要让他这样被土匪威胁,他又不甘心,尤其他被迫签下的那份文书,简直是他从官任上的污点。 李怀信又道:“大人,下官手下的兵将都等着叙功请赏,如今虎头寨已灭,大人还是及早盖印张榜。” “虎头寨真的灭了吗?”郭斌昌横了李怀信一眼。 心中恨不得掐死李怀信,虎头寨答应的一成份子还没有拿到,这就已经开始替虎头寨土匪卖命了。 可他却不知道,李怀信之所以这么着急,完全是因为守备大营死了不少人,他等着拿人头叙功,好能拿到抚恤银子,用来安抚守备大营人心。 就在这时,外面的衙役跑了进来,跪倒在郭斌昌面前,说道:“大人,外面来了几个人,说是给大人送东西的,还说大人您知道这事。” “给本官送东西?”郭斌昌一愣,面露不解,旋即对衙役说道,“带他们进来。” “是。”衙役退了出来。 李怀信这时起身,说道:“既然大人有事,下官就先告退,还请大人及早张贴榜文,下官也好早些把公文给兵宪大人送去。” “再说吧,这事本官还需考虑一二。”郭斌昌没有同意。 李怀信眉头一皱,面露一丝不满。 他正犹豫着是否要劝说两句,衙役已经把人带到了后堂。 郭斌昌见到被衙役带到后堂的那人,惊慌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手指着来人,结巴着道:“你,你怎么来了。” 背对后堂屋门的李怀信一愣,转身看过去。 第一百二十章 银子代表正义 (保存了,忘记发了) “学生,拜见两位大人。”来人分别朝郭斌昌和李怀信行了个揖礼。 “胡闹。”郭斌昌脸色一沉道,“你一个土……见官要跪拜,谁允许你像读书人一样行礼,你可知礼不可乱。” 作为文官同进士出身,怎么也是文官的一员,见一土匪居然以读书人的身份朝他行礼,这让他感到莫大的羞辱。 “回大人的话,学生曾是童生,后来举业不成,才做了其他营生。”赵宇图笑着解释了一句。 “哼,真是斯文败……扫地。”郭斌昌冷哼一声。 赵宇图知道郭斌昌想说什么,无外乎是想说斯文败类一些话。 他并没有因此生气,直接开口说道:“既然李大人也在这里,省下学生再跑一趟守备府,来人,把东西给知县大人和守备大人送过去。” 两名站在赵宇图身后的流匪,一人拿出一个布包,送了上去。 郭斌昌没有去碰布包,而是让一旁的贾师爷接过来,放到案桌上。 另一边的李怀信直接用手拿过布包,手腕当即往下一沉,感觉布包里面的东西分量不轻。 见到布包送过去,赵宇图笑着说道:“布包里是三百二十五两银子,我们东家说,既然二位大人答应合作,不如就从这个月开始送上每月红利,以表诚意。” “这……” 郭斌昌愣了一下,急忙用手打开案桌上的布包,露出里面白花花的银子,都是二十两一锭的元宝,除此之外还有几块散碎银两。 李怀信也打开布包,数了一下,一共十六锭银元宝,还有五块碎银子,掂量了一下,起码有几百两。 站在一旁的贾师爷两只眼睛都看直了,咽了咽口水。 他一年不吃不喝也赚不了这么多银子,恨不得以身代之,坐在案桌后面。 郭斌昌一手按住布包,嘴里矜持的说道:“你们东主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本官还贪图他这点林子。” 赵宇图笑着说道:“我们东家希望灵丘能够安稳,用我们东家的话,叫做合作共赢。” “本官治下,自然清平安稳,告诉你们东主,安心做生意。”郭斌昌重新系上布包,从桌上提起放到脚下。 “学生在这里先谢过大人。”赵宇图躬身施了一礼。 “不必如此多礼。”郭斌昌说道:“来人,上茶。” “多谢大人。”赵宇图欠了欠身。 发觉这个灵丘知县比他想象的还要市侩,所谓文人的风骨,在三百多两银子下成了一个笑话。 李怀信这时开口说道:“大人,下官前两日送来的公文是不是……” “对,对,对,贾师爷,快去把李大人送来的公文拿来。”郭斌昌对贾师爷说了一句,旋即看向李怀信说道,“实在是这两日公务繁忙,耽搁了,李大人莫要怪罪。” “下官不敢。”李怀信欠了欠身。 时间不长,贾师爷手里拿着一份公文递给郭斌昌看了一眼,待郭斌昌看完同意,这才交到李怀信手中。 收起公文,李怀信揣进怀里,站起身,道:“下官还要安排人手把公文和土匪的人头送去兵备道点验,就不打搅大人了。” 郭斌昌点点头,道:“嗯,你去吧!等公文回复下来,本官就会张榜。” 李怀信一走,赵宇图也起身提出离开。 两个人一走,郭斌昌把布包重新拿到案桌上,摸了摸这锭,又摸了摸那锭,喜不胜收。 一个月三百多两,一年下来就是几千两,一任知县下来,上万两银子到手。 之前他以为那个刘恒是在诓骗他,只是为了让他签下文书,用来拿捏他和李怀信,没想到真的会给银子。 十年寒窗苦,一榜登名时,不就是为了这些东西。 和徐家比起来,他觉得虎头寨那个刘恒很不错,懂事,明白事理。 ……………… 广灵通往灵丘境内的官道上停着一辆马车,车夫头戴毡帽背靠车厢上,车辕上插着一杆令旗,上面用黑线绣了一个徐字。 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支马队从广灵方向疾驰而来。 “吁!”马队为首的一名汉子拉住缰绳,停在马车边上,问道:“是灵丘徐家的马车?” 马车上车帘从里面被掀开,露出一只脑袋,说道:“诸位可是大凉山来的好汉?可有李掌柜的书信?” 骑在马背上的大汉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丢到马车上。 胯下马顺势打了一个鼾鼻,两股白气冒出来,很快结成冰渣落到地上。 马车上的人拿起书信看了一遍,确认没错后,说道:“前面是我徐家的庄子,诸位好汉请随在下去庄子里休息。” 马云九不疑有他,带着人跟着马车往前面的庄子走去。 对灵丘这个徐家他并不如何担心,就算有人要害他和马队,也犯不着来灵丘这么远的地方,而且提前给了百两定金。 就算有人真的要做什么,他也不怕,以马队二十多人的实力,只要不是被大军重重包围,一般人根本拦不住他和马队。 他马队里大半骑手都是辽东夜不收出身,不然当初也不可能连夜带石云虎逃出官军包围。 冬夜黑的早一些,过了申时天色差不多完全黑下来。 来到庄子里,已经是申时末刻,天色开始暗下来,地面结了冰。 “诸位好汉,一路辛苦,屋中已经备好酒菜。”徐管家走在前面带路,推门走进一间偏厅内。 偏厅足够大,里面摆放了四张饭桌,上面摆满了饭菜,香气顺着屋门飘了出来。 马云九被请到主桌落座,徐管家在一旁作陪。 酒足饭饱,其他人都被请到房间休息,只有马云九留了下来。 饭桌上的残羹剩菜都被撤下去,换上了热茶。 徐管家吹了吹茶杯里漂浮的茶叶,合上盖碗,说道:“这几天马头领你们先住在这个庄子,吃喝的事情不用愁,我们徐家会安排妥当。” 马云九一摆手,道:“不用这么烦,徐管家派个人去指认一下要杀的是谁,明天我直接过去把人结果了。” 说着,他用手比划了一个砍杀的动作。 “恐怕暂时还不行,需要等一等。”徐管家微微一摇头。 听到这话,马云九一皱眉头。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东山会 “要杀的人不在灵丘?”马云九看向徐管家。 徐管家喝了口茶水,放下茶杯,说道:“人在灵丘,不过那位铁场东主不经常去铁场,想要杀他只能在半路上截杀,所以马首领这几天暂时留在庄子里等我消息。” “要多久?”马云九眉头拧了起来。 他不想在灵丘待太长时间。 徐管家笑着说道:“时间不会太长,他那个铁场新建两个铁炉,开炉的那天人一定会到场,到时马首领可以带人在回去的路上截杀。” 马云九点点头。 对于灵丘他一点也不熟悉,只能听眼前这位徐管家的安排,如今要杀的人不出现,他也只能等消息。 杀一个铁场东主就有二百两,这笔银子还是很好赚的,他也不愿意就这样放弃。 “马首领的房间就在隔壁,在下就不打搅了,有什么需要马首领尽管和庄子里的下人提。”徐老四站起身,离开了房间。 马云九一口喝掉盖碗里的茶水,起身去了隔壁房间。 天完全黑下来,这个时辰,县城早就关了城门,徐老四回不了县城,留在了庄子里过夜。 ……………… 开炉对铁场来说是一件大事,陈洪涛找来上次的先生,定好开炉的日子,派人去虎头寨请刘恒来铁场。 如今铁场是虎头寨最大收入来源,没有铁场,单以虎头寨收的那点平安银子,根本养不活这么多人。 刘恒带着一支十几人的伍队来到铁场。 经过官军剿匪一事,虎头寨在东山的铁场彻底安稳下来,招募矿工也比以前容易许多。 当然,还有不少矿工被清除出铁场,其中最多的当属铁场护卫。 很多铁场护卫,经历和官军的那一战,虽然铁场赢了,却也打死不少官兵,不少人矿工出身的铁场护卫担心朝廷还会派大军来,不敢继续留在铁场,选择铁场。 对于这样的铁场护卫,贾六也没有为难,结算清饷银,收回兵甲,便把人放离。 还有一些铁场护卫看到死人的惨状,自己受不了这种事情,放弃了继续做铁场护卫,改为矿工,不过这样的人只是少数,大部分铁场护卫还是愿意留下来。 有过一次开炉经验,这一次铁场并没有像之前那般紧张。 黄槐活着时立起来的炉子继续出铁水,而新建造的两个铁炉距离稍微远一些,却也挨着矿脉。 新建的铁炉,有掌炉带人守在边上,许多矿工都站在外面等着看铁炉开炉成功。 一个炉子,可以养活几百矿工,除了扇炉边上的矿工忙碌之外,剩下的矿工都守着一旁,等铁炉出水。 相比第一次铁炉开炉时的担忧,刘恒这次心态很平稳,因为他知道自己教的炼铁方法没有问题,就算铁炉出了问题,也不是他炼铁方法的原因。 两个新建铁炉几乎同时开炉,打开泥塞,铁水顺利流出来。 “恭喜刘东主,手里握有几座高产的铁炉,真是羡煞旁人。”说话的是杨俞前。 这一次不仅他来了,东山铁场另外一位铁场东主李立东也来了,许家铁场也派来了铁场管事。 李立东出声附和道:“杨东主说的不错,咱们东山铁场这些东主,要说能耐最大,当属刘东主。” “二位东主过奖了。”刘恒笑应了一句。 “刘东主谦虚了。”杨俞前说道,“我和李东主还有许管事这趟来,一是看刘东主新炉开炉,二来有事想和刘东主商量。” “既然如此,咱们去屋里说。”刘恒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转身往铁场房舍那边走去。 杨俞前和李立东两个人跟了上去,许管事走在他们身后。 “房间简陋,几位请坐。”刘恒用手指了指屋中的板凳。 杨俞前笑道:“已经很好了,我们几家铁场的条件还不如刘东主这里。” 这话不是谦虚,东山所有铁场中,只有刘恒的铁场吃的最好,住的也是最好,工钱还最高。 屋中只有两条板凳,和一个方凳,杨俞前和李立东一人坐了一条板凳,许管事不敢和他们争座位,便站在一旁。 坐在方凳上的刘恒手放在火盆上面烤火,嘴里说道:“几位东主,可以说了,到底是什么事?” “是好事。”杨俞前说道,“刘东主来东山开铁场也有几个月了,想必听过东山会这个名字。” 刘恒点点头。 没来东山开铁场他就听过东山会这个名字,东山所有铁场东主都是东山会成员。 杨俞前继续说道:“以往来东山开铁场的东主,都会被东山会成员联手挤走,所以外人很难在东山开设铁场,可刘东主不一样,刘东主算是灵丘本地人,我们东山会愿意接纳刘东主加入东山会。” “对,我们愿意接纳刘东主加入东山会。”李立东适时附和一句。 刘恒说道:“听闻徐家铁场的东主是东山会会长,想必徐家不会同意我加入东山会吧!” 说完,他目光看向杨俞前和李立东,至于许管事直接被他无视掉。 这次三大铁场共同来人,做主的就是杨俞前和李立东两位东主,许管事的到来只是为了表明许家和另外两家同进退的态度,并不需要他多言。 “刘东主和徐家的矛盾确实很深。”杨俞前说道,“不过不要紧,只要有我们三家铁场出面,徐有财就算是东山会的会长,也不能阻拦刘东主加入东山会。” 刘恒笑着说道:“只要几位能说服徐家,我自然愿意加入东山会。” “那就这么说定了,徐家那边由我们去说,不过……”杨俞前露出一丝犹豫之色。 刘恒眼睛微微一眯,心中冷笑,知道重点来了,面上装作不知的问道:“不过什么?杨东主有困难?” “是有一点困难。”杨俞前犹豫了一下,说道,“徐家和刘东主你结怨太深,好在大家都在东山开设铁场,冤家宜解不宜结,只要刘东主愿意拿出焦炭炼铁技术,我想徐家那边一定不会在加入东山会的事情上为难刘东主。” 边上的李立东也说道:“刘东主,不是我们故意要什么焦炭炼铁技术,而是为了刘东主你着想,东山会囊括了东山大大小小所有铁场东主,徐有财又是会长,刘东主要是没有加入东山会,很难保证徐有财不会联合其他铁场东主,联手针对刘东主的铁场,俗话说好汉难敌四手,猛虎也怕群狼,只要刘东主拿出焦炭炼铁技术,我们担保刘东主你顺利加入东山会。” 这时刘恒哪里还不明白,眼前这几位铁场东主,是为了焦炭炼铁技术而来,至于什么东山会,恐怕都是借口。 或许,有可能在他拿出焦炭炼铁技术后,给他加入东山会的机会。 不过,这不是他想要的,就算有一天他愿意拿出焦炭炼铁技术,也是由他主导拿出去,而不是被人逼迫交出来。 至于东山会,他会加入,到那时一定是东山这些铁场东主求着他加入。 第一百二十二章 马匪出庄 “哼,想不到这个刘恒如此不识趣。”李立东不满的从铁场大门走了出来。 杨俞前一样不满的道:“真以为打赢守备大营就可以为所欲为,灵丘还轮不到他一个土匪嚣张,等着看,徐家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跟在两个身后的许管事说道:“二位东主,焦炭炼铁的事情还要抓紧,不然等徐家先出手,咱们几家恐怕连汤都喝不上,要让徐家需掌握了焦炭炼铁,以后东山就真成了徐家一家说了算。” “那个刘恒太不识趣。”杨俞前说道:“只要他交出焦炭炼铁技术,以咱们三家的实力,徐家也不敢做的太过分,最起码也能让他虎头寨保住现有的三个铁炉。” 李立东冷声说道:“既然他不识趣,那咱们用不着客气,联合其他铁场东主降低铁价,再以东山会的名义,禁止矿工去他铁场打工,就不信搞不垮他的铁场。” 杨俞前说道:“徐家不是一直想要除去虎头寨的土匪,只要徐家不独吞焦炭炼铁技术,咱们可以支持徐家成立乡兵团练。” “连守备大营的兵马都不是虎头寨土匪的对手,乡兵团练就更不是对手了。”李立东一摆手,又道,“徐家有位二爷在太原做按察副使,咱们可以联合徐家请对方出面,花些银子,通过他的关系,说动大同边军来虎头寨剿匪。” 杨俞前附和道:“对,这个主意好,边军可不是守备大营这种废物,肯定能剿灭虎头寨的土匪。” 逼迫刘恒交出焦炭炼铁技术,被刘恒拒绝后,两个对刘恒的不识抬举,恼怒非常,甚至愿意和徐家联手对付刘恒。 谁能看得出来,掌握焦炭炼铁技术的刘恒,一旦扩大铁场规模,产铁量上来,对于东山其他铁场是一种冲击,利益上受损。 一边说一边走,很快离开铁场有一段距离。 就在这个时候,许管事突然说道:“二位东主,你们看前边那个人是不是徐家新来的管事?” 作为和徐家铁场敌对多年的许家铁场,许管事对于徐家铁场的变化最为关注,一眼就认出徐家铁场新上任不久的管事。 听到这话的李立东和杨俞前同时看过去。 李立东仔细打量一眼,道:“还真是徐家铁场的那为管事。” “不对呀,徐家铁场不在这个方向,他们家铁场管事来这里做什么?”杨俞前面露不解。 “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李立东当先走过去。 杨俞前和许管事紧随其后跟上去。 这么多人走过来,前面正一名矿工说话的徐管事自然看到他们,脸色微微一变,低声对面前的人说道:“赶紧走。” 那矿工二话不说,转身往山下走去。 走在杨俞前和李立东身后的许管事看着远去的那名矿工背影,感觉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见过二位东主,还有许管事。”徐家铁场新任管事率先开口,笑呵呵的拱了拱手。 走到近前,李立东开门见山的问道:“徐管事在这里做什么?这里可不是去你徐家铁场的路。” 徐管事笑着说道:“不满李东主,在下初来东山不久,还不太熟悉,不小心走岔了路,幸亏刚刚那位矿工提醒,不然还不知道如何找到回去的路。” 李立东说道:“徐管事还是早些回自家铁场,再往前可是许家铁场,我想许管事也没打算邀请你去铁场做客。” “对,对,对,李东主说得对,就不打搅二位东主和许管事了,在下这就告辞。”说完,徐管事走的干脆,转身就往下山的一条路走去。 等人走远,杨俞前微微眯着眼睛,道:“走岔了路,哼,这个家伙比之前那个徐老四难缠。” “走吧,许胖子还在铁场等咱们。”李立东说道,“刘恒拒绝了咱们提出的条件,只能再想其他办法把焦炭炼铁技术弄到手,不然等刘恒那个铁场继续扩大规模,咱们几家铁场的利益都会受损。” ……………… 一匹快马从东山疾驰而下,去往的方向不是县城,反而是通往广灵的官道上。 徐家不仅是东山最大的铁场主,也是最大的地主,灵丘城上好的良田近半在徐家手中,城外几个大庄子都是徐家的庄田。 快马一路来到徐家的一处庄子前停下,骑手对庄子里的下人喊道:“快带我去见徐管家。” 庄丁知道来人是铁场的人,不敢耽搁,急忙带人进庄子。 来到庄子里,见到徐管家,那骑手说道:“管事让小的待话,说人已经到东山铁场,可以动手了。” 徐管家喜道:“好,你现在回去告诉你们管事,就说我知道了。” 骑手话带到,转身离开,骑马重新返回东山。 庄子所在的位置距离东山有十来里路,在虎头寨西南方向,东山的西北方向,属于东山和虎头寨中间的位置。 徐管家快步来到院子里,找到正在院子中练习武艺的马云九,说道:“马首领,万事俱备,只欠马首领这股东风出手了。” 马云九收刀插回刀鞘里,嘴里说道:“好说,不过我和我的兄弟们不认识要杀之人,还就请徐管家派人跟去指认一下。” 徐管家笑着说道:“马首领放心,一切安排妥当。” 马云九点点头,转身去通知马队的其他人。 时间不长,马云九带着自己的手下,牵着马,拿上兵器,来到了外面。 “兄弟们,做完这趟活就可以回家了,都打起点精神来。”马云九翻身上马,等着徐管家把带路的人送来。 有马匪笑道:“马头放心,兄弟们这几天吃得饱睡得好,养足了精气神,就等这趟活了,保证做的干净利索。” 徐管家带来一名矿工打扮的人从庄子里走出来,这人是从刘恒铁场中离开的一名矿工护卫,曾见过刘恒的面,被徐家的人强行抓到庄子里。 “马头领,此人认识你们要杀的人。”徐管家用手一指自己带出来的那名矿工。 那矿工跪在地上,哭求道:“大管家,求求您放了我吧,我真的不敢,求求您放了我吧!” 一个劲的磕头求饶。 徐管家冷声说道:“乖乖给这些好汉们指认刘恒,事情成了少不了你的好处,不然下场你自己清楚。” 那矿工呆坐在地上,心里害怕的紧。 骑在马背上的马云九听到刘恒这个名字愣了一下,旋即失笑,是自己想多了,应该是个重名之人。 第一百二十三章 马匪设伏 除了马云九和马队的二十多人,庄子里派出两名庄丁骑马带路,那矿工坐在其中一名庄丁的马背上。 走出大约三四里路,马云九眉头皱了起来。 这和他上次探路时候走过的不是一条路,不是灵丘县城通往东山铁场的路。 不过,他没有言语,心中决定,只要发现不对劲,立即带马队离开。 策马疾驰差不多七八里,带路的庄丁停了下来,其中一名庄丁说道:“马首领,前面就是通往东山铁场的官道,咱们在这里等对方从东山铁场回来。” 马云九打量了一眼周围的环境,他们处在一个小山包后面,通向官道的视野十分开阔,山包与官道之间的距离不足一里,正好是马速可以提升到最快的距离。 “这个地方不错,就在这里吧。”马云九点了点头,就算是他,也难找到比这里更适合藏身的地方,尤其和官道的距离这么合适。 徐家能找到这个地方,想来费了不少心思。 还不知道等的人什么时候才来,马云九和马队的人都从马背上下来,简单的喂了一些带来的精料,养足马力。 马云九找一处干净的地方地方坐了下来,对身边的一名手下说道:“你去把那个矿工带过来。” “是。”那马匪转身朝被丢在地上的矿工走去。 两名徐家的庄丁一直守在那矿工的身边,担心对方逃跑。 倒不是怕对方真的能跑掉,而是怕跑的时候被从东山回来的刘恒看到,从而猜到路上有埋伏。 对于马匪过来把人叫过去问话,两名庄丁也没有阻拦。 被带来的那矿工一见到马云九,当即跪倒在地上,嘴里哀求道:“好汉爷饶命,求求好汉爷放了小的吧!” 跟随一路过来,哪怕不知道马云九这些人的身份,可看到这些人的样貌,一身凶悍戾气,身上带着兵刃,联想他们是去做什么的,就算猜不到马云九他们是马匪,也能知道是杀人不眨眼的悍匪。 “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我保你性命无忧,不然,现在就取了你性命。”马云九眉头一横,一脸凶狠的表情。 “是,是,是,小的不敢隐瞒,不敢隐瞒。”那矿工吓得急忙跪下磕头。 “我问你。”马云九说道,“前面那条路通往什么地方?” “什么路?”那矿工一愣。 自打他被丢下马,满脑子都是害怕,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到了什么地方,而且他一直在山包后面,根本看不到山包另一边的官道。 “带他过去看一眼。”马云九对身边的马匪吩咐道,“别让徐家那两个庄丁注意到。” 那马匪点点头,一把提起跪在地上的矿工,来到山包上面,粗着声音说道:“看清楚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矿工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眼四周,旋即急忙说道:“这是东山通往虎头寨的那条路,没错,就是那条路,小的给虎头寨运送精铁的时候走过。” 马匪又把人提溜回来,低声说道:“马头,有些不对劲,这条路通往的地方是虎头寨,恐怕是一伙土匪的老巢。” 当初徐家通过李维铭找到石云虎,只说要杀的人是铁场东主,石云虎和马云九根本没有往土匪方面去想。 毕竟土匪是做无本买卖,哪有开铁场做正当营生的。 马云九看向面前的矿工,问道:“虎头寨是什么地方?做什么的?” “我们东家的地盘,不对,是前东家。”那矿工小心翼翼的说。 “你那个前东家刘恒是土匪头子?” 马云九马上抓住了那矿工话里的重点,只有山上的土匪草寇才会用地盘这样的说法。 那矿工犹豫了一下,偷偷看了远处那两个庄丁一眼,低声说道:“好汉爷,小的不敢欺瞒,小的前东家确实是土匪头子,而且前不久还和守备大营打了一仗,光是铁场那一战,就杀死好几十官兵,小的还听说虎头寨那边死的人更多,官军回县城时整整拉了一车人头。” “这么说虎头寨的土匪被官军清剿了。” 刚一说完,马云九又觉得不对,虎头寨的土匪真要被清剿干净,那个叫刘恒的人哪里还会去东山铁场看新炉子开炉,这会儿应该逃走才对。 那矿工说道:“虎头寨土匪没事,死的都是跟去剿匪的人,小的听人说,死在虎头寨的那些人,都是徐家铁场的打手。” 听到这话,边上马匪怒道:“他奶奶的,这个徐家没安好心,这么一伙儿强人居然叫咱们去杀,这是让兄弟们去送死,马头,干脆咱们回大凉山,反正一百两银子到手,谅徐家也不敢去大凉山找咱们要去。” 马云九也动了回去的心思,一个守备大营起码两个千户,就算吃空饷,七八百人总是有的,这么多人让土匪杀了个大败,还死伤不少人,说明虎头寨的土匪不好惹,起码他们大凉山的山寨做不到打败近千人的官军。 “虎头寨有多少土匪?”马云九询问。 那矿工说道:“以前都说是五六百,官军败了之后,传出虎头寨山上有上千土匪,具体有多少,小的也不清楚。” “乖乖,灵丘到底谁才官军,灵丘的守备大营最多也就一千来人吧!”边上的马匪吸了口凉气。 马云九眉头拧了起来。 当初他们那支流匪大军也不过两千来人,真正能战的才六七百,虎头寨的一千土匪要是都能战,比他们当初的流匪大军实力还强,怪不得能够打败灵丘守备大营。 边上的马匪见马云九不说话,又说道:“马头,灵丘这个地方不能待,这里是个是非之地,那个刘恒更是一个火坑,谁碰谁死。” “也不见得。”马云九说道,“虎头寨土匪再多,他总不能全带去铁场,只要他身边带的人不多,咱们还是有机会的。” 杀死刘恒徐家出二百两银子,定金付了一半,只要把人杀死,就能拿到另一半,马云九不愿意就这样放弃。 总要见一见那个刘恒,确定没有杀死的机会才甘心。 一百两银子也不是个小数,许多边将的亲兵家丁每个月也不过一两多银子,一百两足够攒好几年的。 他相信,当初他能带着马队从官军的包围中冲出来,面对土匪,他有信心杀了这位虎头寨大当家后再带领马队的人逃走。 第一百二十四章 老熟人 十几骑从东山下来,走在前头的是一匹大青马,缎子一样的马鬃,强壮有力的四肢,马蹄踩在碎石子上,发出哒哒的响声。 策马落在刘恒半个马身的陈大庆说道:“大当家,刚刚怎么不让贾大队长派一队人手保护,虽然官府那边经过之前的失利,暂时还算安稳,不再找咱们虎头寨麻烦,可灵丘城内那些士绅不一样,尤其是徐家,剿匪的时候死了那么多人,难免会做出一些铤而走险的事情。” 刘恒笑着说道:“从东山到虎头寨不过十里路,咱们起码用不了半个时辰就到虎头寨,况且铁场事情多,又增添了两个铁炉,贾六手中的护卫人手也不富裕。” 陈大庆说道,“大当家,不如这一次回去,属下从谍报队里面挑选一些身手好的,充当大当家的护卫。” 如今谍报队已经不是早前的三十几人,经过几次扩充,就连刘恒都不清楚谍报队具体人数,但刘恒知道,绝不会少于一个大队的人手,甚至还会更多。 当然,这些谍报队成员中绝大多数都是探听情报的成员,没什么武力,但谍报队有一队专门训练武力的谍报队队员,用来搞刺杀一类的事情。 陈大庆给刘恒挑选的护卫,就准备从这些人中挑选。 刘恒骑在马背上想了想。 如今虎头寨得罪的人不算少,哪怕收了他银子的灵丘知县和灵丘守备,未必就没有对付他的心思,只是暂时没有这个能力,更不要说还有灵丘最大的士绅徐家和其他一些灵丘士绅家族。 一个东山铁场,就让虎头寨和他得罪不少灵丘的士绅家族。 “回到虎头寨,你就着手去办这件事。”刘恒同意了陈大庆增加护卫的请求,毕竟是维护自己的安全。 身边多些护卫,也多一些安全。 “是,属下回去就去办。”陈大庆点点头,同时把这件是列为重中之重。 东山距离虎头寨不算远,刘恒并没有让马跑的太快。 虽说他带来的这些人都会骑马,可也只能说是会骑马,算不得真正的骑兵,不要说和北虏比,就是边军的夜不收他们也比不上,虎头寨的骑手最多算做骑在马背上的步兵。 ……………… “来了,来了,人来了。”徐家庄丁注意到官道上出现的一支马队。 两名徐家庄丁谁也没有见过刘恒,但这个时间走在东山通往虎头寨官道上的人,很大可能就是从东山铁场回来的刘恒一伙人。 “去看看。”马云九说了一句,起身朝山包上走去。 边上的矿工自然也被带上,因为在场这些人中,只有他才见过刘恒。 “是刘东主,没错,骑马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就是刘东主。”那矿工一眼就认出骑马走在官道上的刘恒。 因为马速不快,所以他看的特别清楚。 “马首领,接下来就看你们了,只要人一死,我们马上带马头领去庄子取银子。”边上的庄丁对马云九说。 “不对呀,他不是应该死了吗?怎么可能还活着?马云九用力揉了揉眼睛,仿佛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边上的庄丁不解的道:“马首领认识虎头寨的人?” 马云九没有理会这庄丁,而是对自己的手下说道:“上马,咱们过去把官道上的人都拦下,没有命令,谁也不许动手。” 说完,他第一个翻身骑在马背上。 所以有的马匪也都先后上了马,跟在马云九身后朝官道上冲去。 两名徐家的庄丁躲在山包后面,他们来就是为了亲眼确认刘恒被马匪杀死。 马云九曾是边将的亲兵,马术了得,丝毫不比夜不收弱。 一里左右的距离,一次加速就出现在了官道上,拦在了官道方向过来的那支马队前面。 跟随马云九身后一同过来的马匪,各个经验丰富,虽然没有动手,却从两侧包围过去,把官道上的那支马队围困在中间。 “前面的可是刘恒兄弟。”马云九看着面前大青马上面的年轻人,问了一句。 不用他问,刘恒一眼就认出马云九。 令他没想到的是,不仅他们没死,马云九也同样没死。 可见当初官府关于剿灭流匪的榜文内容全都是扯淡,依照榜文上的内容,他们都被砍头了才对,可现在一个个活蹦乱跳。 要是石云虎也没死,可以说流匪大营的几个重要头目,官军一个也没有抓到。 “原来是马头。”刘恒朝马云九抱了抱拳。 陈大庆并没有因为出现的人是马云九而放松戒备,抬手示意队伍里其他人戒备,与马云九带来的人对峙。 跟在刘恒身边的这些人曾经流匪大营的老人,很多都见过马云九,但他们不会因为马云九是曾经中军大营的头领,而放松警惕。 刘恒带来的人中有不少是火铳手,不过这个时候马匪已经围过来,根本没有时间装填火药和铅子,只来得及抽出身上的佩刀。 “想不到刘兄弟还活着,能在这里看到刘兄弟真是开心。”马云九脸上带笑,心中却惊诧万分。 那矿工亲口说过,虎头寨山上土匪近千人,为首的人就是眼前的刘恒,那上千土匪,如若他没有猜错,应该是当初后营和弓手营的人,还有一大部分流民。 心中不由感叹一声,当初他和石云虎等人被官军围困,而刘恒等人明显没事,还带着人逃了出来,并且在虎头寨站稳了脚跟,又开了铁场,日子过得比他和石云虎在大凉山舒服多了。 “马头,前面就是小弟的虎头寨,要不要去山上坐一坐,赵师爷和弓手营李李树衡全都在上。”刘恒邀请马云九上山。 马云九面露一丝喜色,道:“原来你们都没事,真实太好了,当初官府发布榜文,石大柜和我还以为你们已经出事了。” “石云虎没死?”刘恒一愣。 觉得天成卫的官军太没用了,几千大军连流匪大营一个重要头目都没抓到,哪怕是落入包围圈的石云虎都逃了出来。 陈大庆这个时候突然说道:“马头领,既然大家是自己人,是不是让你的人先退开。” “这位是……”马云九一皱眉。 “他叫陈大庆,曾是后营的人。”刘恒介绍了一句,又道,“既然都是熟人,那就一起回山寨,我安排人好酒好菜招待大家。” 刘恒注意到,马云九带来的这些人都是当初中军大营马队的人,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夜不收出身,各个都是马战的好手。 心中起了拉拢这些人去虎头寨的念头。 如果有这些人为虎头寨训练马队,相信用不了多久,虎头寨就会有一支真正的马队。 第一百二十五章 小心徐家 “你说官道上的那些马匪怎么还不动手?看上去好像聊上了。”趴在山包后面的一名庄丁说。 另一名庄丁接话道:“这些人不会是认识吧!” “不可能,听说这群马匪是从大凉山来的,从来没有来过咱们灵丘,怎么可能跟虎头寨的土匪认识。” “那可说不定,马匪土匪都是匪,弄不好这次老爷的银子打水漂了。” “别瞎说,这话传出去让大管家知道,你我都要被收拾。” “我这哪里是瞎说,明明大管家带回来的马匪不动手,反倒跟虎头寨那些土匪聊了起来。” “行了,大管家让咱们过来,就是亲眼盯着这些马匪杀死虎头寨大当家,其它的事情不该咱们管的少管,这些马匪一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惹恼了他们,真把咱们杀了,难道你还能跟阎王讲理去。” “要不是大管家答应走这一趟给二两银子,不然我才不来呢。” 两名徐家庄丁在山包后面小声谈论。 蹲坐在地上的那矿工看了两个人一眼,慢慢凑过来,讨好的说道:“二位大哥,你们看人我已经指认了,是不是可以放我走了。” 其中一名庄丁瞅了他一眼,淡漠的说道:“等着,什么时候刘恒被杀,什么时候放你走。” 那矿工哀求道:“大哥,就放我走吧,人也给你们指认了,留我在这里也没多大用处,回去还要用马带上我,不如就放我离开,反正也用不上我了。” “别废话,你走不走我们说了不算,真要把你放你走,回头大管家找我们要人怎么办,老实在这里待着。”庄丁呵斥了一句。 没办法,那矿工知道自己走不了,只好继续蹲坐在山包后面,等着马匪把刘恒杀死,不然的话,他敢肯定自己不会有好下场。 官道上。 马云九笑着说道:“刘兄弟的虎头寨我就不去了,下次有机会在去叨扰。” 听到这话,刘恒心中一阵可惜。 看得出来,马云九依然愿意跟随石云虎,可惜了这么多夜不收,只要去了虎头寨,他的马队就可以成立了。 见马云九不愿去虎头寨,刘恒便道:“马头什么时候想来虎头寨,随时欢迎,我虎头寨的大门永远朝马头和马头的这些兄弟敞开。” 对于马云九和马队的这些人,都是真有本事的人,能拉拢到虎头寨,完全可以通过这些人练出一支骑兵队伍。 而且,他不觉得马云九这些人跟着石云虎有什么出息,最多就是在大凉山当一个立棍的土匪,还要躲在山上,担心官军的围剿。 要知道大凉山那边靠近军堡,周围不少边军。 马云九点点头,又道:“不瞒刘兄弟,这次我们来灵丘是来杀你的。” 听到这话的陈大庆,紧张的竖起手中刀。 “不用紧张,我要真打算动手,就不会在这里跟刘兄弟说话了。”马云九看了一眼一脸戒备之色的陈大庆,笑着说。 刘恒对陈大庆一摆手,说道:“把兵器都收起来,马头是自己人。” 对于马云九和马队这些人,他十分了解,如果真要动手,就凭他身边这些虎头寨流匪,根本不是一群夜不收的对手。 陈大庆犹豫了一下,把兵器放了下来,却没有收进刀鞘里。 对此,马云九也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而是对刘恒说道:“我这趟来,是有人花二百两银子找我们杀一个铁场东主,没想到那个人居然是刘兄弟。” 刘恒笑着说道:“哈哈,幸亏请来的是马头,不然这一次小弟的小命恐怕难保了。” 马云九说道:“刘兄弟也很厉害,我可是听闻连官军攻打虎头寨,大败而归。” “不值一提。”刘恒说道,“马头也是军伍出身,应该清楚地方守备的兵马跟边军之间的差距有多大,小弟也只是仗着人多占了一些便宜。” “当初在天成卫的时候大家都是丧家之犬,刘兄弟能在灵丘立足,已经很了不得了。”马云九夸了一句。 心中也真是这样想,换做是石云虎和他,未必能带着近千人穿州过府来到灵丘这里立足,还开了铁场,有了一个正当的身份。 犹豫了一下,马云九又道:“不知刘兄弟没有兴趣去往大凉山,石大柜已经在大凉山站稳,手下有百十多号兄弟,也算是不小的山寨了。” 当然,他问这话也没指望刘恒真会答应,毕竟当初石云虎和刘恒之间的矛盾颇深,难以化解,而且刘恒在灵丘这里的发展比他们在大凉山要强出不知多少,换做是他,肯定不会答应去大凉山。 不过,如果刘恒真的能带虎头寨的人去大凉山,有了近千人的实力扩充,石大柜便能收服大凉山其他几个山寨的土匪,做到一家独占大凉山,说不定将来还有被招安的机会。 刘恒笑着摇了摇头。 大凉山是不可能去的,那地方要什么没什么,只能钻老林子,周围都是军堡,稍不注意就会被边军盯上,而且一千多人去了大凉山,吃喝都是个问题,更不要提发展和扩充实力了。 见刘恒拒绝,马云九也不意外,便说道:“既然刘兄弟不愿意去大凉山,那老哥也不强求,不过刘兄弟留在灵丘,要小心徐家,这次我们来灵丘,就是徐家通过大同一个姓李的掌柜找到我们。” 原来是徐家。 刘恒心中有数,之前听到马云九说有人请他们来杀他,就已经想到是灵丘的几家士绅家族了。 许家杨家李家,这三家白天刚见过,提出用加入东山会的条件换焦炭炼铁技术,不过被他拒绝了,所以就算这三家要出手,也不会这么快,反倒是徐家一直不言不语,想不到暗中请来大凉山的马匪半路截杀他。 这一招够狠辣,要不是他和马云九之前就认识,这一次他非中招不可。 同时,也加大他一定要建立骑兵队伍的决心,要是有一支强大的骑兵队伍,马云九这些人不可能拦下他。 “既然对方要杀的人是刘兄弟你,我们准备这就回大凉山,咱们后会有期。”马云九朝刘恒抱了抱拳,一挥手,示意那些马匪都退回来。 “马头且稍等片刻。”刘恒拦了一句,转而对身边一名流匪说道,“你速回山寨,拿二百两银子送过来。” 那流匪点点头,策马朝虎头寨方向疾驰而去。 马云九对身边的马匪说道:“去几个人,把山包后面的那几个人抓过来。” 几名马匪策马朝一里外的山包奔驰而来。 第一百二十六章 盯上徐家城外的庄子 躲在山包后面的两名徐家庄丁,偷偷观瞧官道上情况。 见他们请来的马匪没有动手,反倒朝他们这边过来,其中一名庄丁察觉到不对,赶紧对另一庄丁说道:“情况不对,赶紧回庄子把消息告诉大管家。” 两名庄丁从山包上爬起来,朝不远处那两匹马跑过去。 至于那矿工,他们根本没有想带走对方的意思。 可惜,两个人不过是普通的庄丁,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跑掉,没等上马,便被官道上策马冲过来的几名马匪团团围住。 “好汉爷,好汉爷,大家是自己人,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其中一名庄丁强装镇定的对马匪说。 马匪似笑非笑的盯在说话的那名庄丁身上,道:“既然是自己人,你们跑什么?” 那庄丁赔笑一声,道:“没跑,我们没跑,想把马撒开吃点草。” 这话纯粹在糊弄鬼呢,天寒地冻,地面冻的硬邦邦,哪里有什么草喂马。 那马匪冷笑一声,也没有拆穿。 这个时候,刘恒和马云九等人赶了过来。 骑在马背上的马云九说道:“这两个人是徐家庄子里的庄丁,那边那个是铁场的矿工,徐家派来指认你的。” 听到矿工两个字,刘恒侧头看过去,对蹲坐在地上的那人说道:“抬起头来。”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求求东家饶了过我吧,小的也是被徐家胁迫的。”那矿工跪伏在地上,痛哭流涕。 “看来还真是我铁场的矿工,大庆你看看,认识他吗?”刘恒看着对方有些眼熟,又听到对方喊自己东家,心里已经能确定他是铁场的人。 陈大庆下马,一抬那矿工的下巴,打量了一遍,这才回过头说道:“没错,是咱们铁场的人,应该是前不久辞工的矿工。” 刘恒点点头,看着那矿工说道:“铁场可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那矿工摇了摇头。 “那我可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那矿工还是摇了摇头。 “铁场没有对不起你,我也没有对不起你,可你却带人来杀我。” 说到后面,刘恒声音冷了下来。 “东家饶命,东家饶命,小的也是被徐家逼迫,都是徐家逼迫的。”那矿工一个劲的磕头求饶。 冻的坚硬的地面,脑袋磕在上面,砰砰作响。 刘恒眼中不见丝毫悲悯之色,对陈大庆说道:“给他一个痛快。” 陈大庆走过去,站到那矿工身后,膝盖顶住对方的后背,手掌揽住脑袋,用力往一侧一掰,就听到咔嚓一声。 那那矿工嘴角流出鲜血,鼻息全无,陈大庆手臂松开时,甚至栽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啊!” 看到这一幕的徐家庄丁惊叫一声,吓得瘫坐在地上,面色惨白。 “这两个人你打算怎么办?要不要一块解决了。”马云九用手指着徐家的两个庄丁。 “好汉爷饶命,好汉爷逃命。” 两名徐家庄丁急忙朝马云九磕头求饶。 见马云九不为所动,又跪向刘恒那里,一个劲的哭求。 刘恒搓动下巴,想了一下,道:“这两个人还有点用处,暂时先留着。” 马云九无所谓的点点头,道:“那就先绑起来吧!” 对他来说,杀不杀这两个人都无所谓,他们终归是要回大凉山,徐家手再长也伸不到大凉山。 两名马匪从马背上跳下来,一人按住一名徐家庄丁,掏出一截麻绳,倒背着双手捆了起来。 “把人交给刘兄弟,咱们回大凉山。”马云九对那两名马匪说道。 刘恒出声拦道:“马头,先不急着回大凉山,小弟还有件事需要马头帮忙。” “什么事?”马云九面露疑惑。 刘恒笑着说道:“徐家请马头来截杀我,根本想不到咱们之间认识,小弟正好趁机拿下徐家在城外的庄子。” “什么?”马云九惊道,“抢了徐家庄子,你就真的和徐家彻底撕破了脸,灵丘官府那边也会视你为大敌。” “马头放心,官府那边小弟来解决。”刘恒说道,“只要拿下徐家城外的庄子,庄子里的财物,一半归马头。” “这……”马云九面露犹豫之色。 在徐家庄子里面住过几天,他自然清楚庄子的富裕,真要抢上一把,足够大凉山那边潇洒半年。 听到这个提议,他就心动了。 刘恒笑道:“马头在那个庄子住过,里面什么情况应该很清楚,就算有不了解的地方,还可以问这两个庄子里的庄丁,可以说知己知彼,拿下庄子的成功概率很大。” 马云九露出沉思之色。 虽然不知道概率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但他清楚,只要出其不备,有很大可能拿下庄子。 等了一会儿,刘恒笑问道:“马头,考虑的怎么样?合作一把?” 稍作犹豫,马云九点点头,道:“好,不过庄子里有庄丁和下人六七十,咱们的人会不会少了点,我的人弓马娴熟,进到庄子里难以施展本领。” 刘恒说道:“不要紧,我会从虎头寨调一些人过来攻打庄子,马头只要骗开庄门,放我的人进庄就可以了。” 就在这时,有几匹快马从官道方向奔来。 很快来到近前。 为首的一名大汉勒住缰绳,惊道:“是你,马云九。” 来人是陈寻平,他见到回去拿银子的那流匪后,便跟着一起过来,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中队的流匪,因为是走路来的,队伍还在后面。 “原来是寻平兄弟。”马云九笑着拱了拱手。 陈寻平点点头,旋即看向刘恒,说道:“大当家,没事吧!” “没事,马头是咱们自己人。”刘恒解释了一句。 陈寻平点点头,眼神里充满防备。 当初他们和中军大营石云虎的关系,闹得人尽皆知,要不是因为遇到官军围剿,他们和石云虎之间必有一战。 所以,他对中军大营的马队头领马云九感官并不好,隐隐带着敌意。 “大当家,属下带来一个中队,人马上就到。”陈寻平看着马云九说,隐隐表达出警告的意味。 对此,马云九淡淡一笑。 以当初弓手营和中军大营的关系,陈寻平如此防备他,并不让他意外,反倒是一见面,刘恒对他亲热不已,才让他更意外。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不一样的土匪 “一个中队?”马云九看向刘恒。 以前他听说过刘恒训练流民新兵,弄过什么伍队一类,却不太理解陈寻平口中的一个中队是多少人。 刘恒笑着说道:“我们虎头寨的中队长和百户差不多,管理一百来人。” 马云九点点头。 他们会把徐家庄子的庄门骗开,不需要强攻,一百多人足够用了。 马云九说道:“等你的人到了,我带马队的人骗开徐家庄子的庄门,然后你们冲进去,一句拿下庄子。” “不急。”刘恒说道,“天色还早,等天黑咱们再去徐家那个庄子。” 马云九点了点头,道:“行,听你的,拿下庄子后,明天我们再回大凉山。” 就在这个时候,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应该是咱们的人。”陈寻平说了一句,来到山包上面。 马云九好奇的跟了上来,站在山包上看过去。 官道上。 “一二一,一二一……” 一支百人队伍,迈着整齐的步伐,整齐的队列,朝山包方向一路小跑过来。 见到这一幕,马云九瞪大了眼睛,仿佛见到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 边军出身的他,从来没有见到有队伍可以如此整齐的在路上跑步前进,而不散乱,虽然跑步的速度不算快,可每个人几乎同一时间抬脚落地,踏出整齐的脚步声。 踏,踏,踏……脚步声如此整齐划一,充满力量感,让人胸口不自觉的一热,恨不得加入其中。 “以前在流寇大营,就听说刘兄弟练兵有一套,现在看来,真的很厉害,怪不得灵丘守备大营都不是对手。”望着靠近过来的百人队伍,马云九喃喃自语。 旁边的陈寻平听到,傲然的说道:“我们虎头寨的兵,当初可是在天成卫打退了官军,这才能顺利的来到灵丘。” “什么?当时你们也遇到官军了?”马云九一惊。 他一直以为石云虎和他被官军包围,而刘恒他们幸运的躲过一劫,并没有被官军围剿。 现在听陈寻平一说,才明白对方和他们一样遇到了天成卫的官军。 但双方的结果却不一样。 面对官军围剿,他和二十几骑带着石云虎逃了出去,其余的流匪几乎都落入官军手中,而刘恒却带着上千人安全的逃到了灵丘,并且站稳脚跟。 双方的差距何其大。 甚至他在想,如果当初刘恒带着队伍来救援他们,会不会有机会把流匪大营大部分人救出来。 不过,他知道自己也只能想一想,以当时他们和刘恒这些人的关系,对方根本不可能来救他们,就算来救援,面对几千官军,很有可能把自己搭进去。 当时流寇大营大部分能战的流匪都被石云虎带在身边,刘恒他们只有一个残缺的后营和人数不多的弓手营,外加一些只经过短暂训练的流民新兵。 这样的实力,就算去攻打官军的包围圈,也很难把人救出来,毕竟官军有几千人的大军。 “好了,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刘恒说道,“距离天黑还有段时间,咱们先去附近的村子休息一下,天快黑的时候在动身。” “去附近的村子休息?”马云九一愣,“不会是要去附近村子抢掠吧!” 要知道刘恒他们可是土匪,村子里的人躲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让他们进村休息。 刘恒神秘一笑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见他这么说,马云九没有反对,带着手下的马匪跟随刘恒他们离开山包这里。 走出三里多路,众人来到村子外面。 “就是这里了。”刘恒用手一指前面的村子,当先带人往村子里走去。 马云九看了看眼前的村子,有村民从街道上走过,见到他们这么多人,居然没有丝毫诧异,只是很平常的扫了一眼。 揣着心中的疑惑,他跟策马跟在刘恒身边,一直来到村子西边的一个院子门前。 “到了,天黑之前咱们先在这里休息,顺便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 刘恒勒住缰绳,翻身下马。 院子里有人小跑出来,接过缰绳,把马牵走。 “都下马,跟随刘大当家进院子。”马云九对自己人下令。 然后他下马,同样把缰绳交给一旁的人。 来到院子里面,马云九发现,眼前的院子是几户人家的院子打同通,院子后面的正房也都连成一排,屋子里传出叮叮当当打铁的声音。 走在前面的刘恒说道:“这里是虎头寨打造盔甲和火铳的地方,平常有虎头寨的人驻扎在村子里。” “村民们不怕你们?”马云九说出心中的疑惑。 他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村民不怕土匪的,今天算是开了眼了。 刘恒笑着说道:“虎头寨一不抢他们东西,二不欺压他们,有活计优先照顾这个村子里的村民,村子里的粮食我们还用高出一成的价格收,如今我们虎头寨在这个村子里的威信比官府都高。” 听到这些话,马云九感觉刘恒他们不像是土匪,但像什么又说不出来。 从来没有哪个土匪又开铁场,又花银子买百姓的东西,还雇佣百姓干活。 来到院子里后,马云九注意到陈寻平和一个中队的土匪并没有跟过来,而是去了村子其他地方。 “大当家您来了。”一名中年人走了过来。 刘恒见到中年人,转身对马云九说道:“这位是赵家峪的里长黄重,家中祖传造甲手艺,如今是虎头寨在赵家峪兵器场场主。” 黄重看了一眼陌生的马云九等人,对刘恒说道:“大当家,你提到的那个弹簧做出来了,不过弹性不好,簧片还可以,已经开始试着装在火铳上。” “不急,慢慢来,多改良几次总能成功。”刘恒说道,“先让人准备些吃的东西,我们这些人休息一下就走。” “这么快?”黄重一愣,旋即道:“大当家不去兵器场看看?” 刘恒一摇头,说道:“不了,还有事,等下次,你先安排人去准备饭食。” 黄重应了一声。 兵器场有专门的伙夫,只要告诉伙夫一声就可以。 “马头,咱们先进屋暖和暖和。”刘恒迈步走向其中一间屋子。 马云九听到刘恒和黄重之间的对话,又是弹簧又是簧片,心中好奇,尤其是刘恒居然可以自己打造兵甲,这让他大吃一惊。 他隐隐感觉的,刘恒和虎头寨的人虽然顶着土匪的名号,可很多东西完全不像土匪做的事情,起码和绝大部分土匪有很大不同。 第一百二十八章 动手前的准备 刘恒带马云九进屋,其他的人被带到了其他的屋里休息 屋中有个火炕,一进屋,刘恒脱鞋上炕,盘坐在上面。 火炕烧的暖暖的,屋中温度适宜,坐在火炕上面,两个人脱去了身上的外套。 炕上摆有一张炕桌,两个人一人坐一边。 “虎头寨能够自己造兵甲?”马云九问向刘恒。 刘恒点点头,道:“虎头寨有自己的铁场,平常的棉甲锁甲鱼鳞铠都能造,山寨用的火铳,都是自己造的,马头,要不要留下来,我专门成立一支马队,由马头你担任马队大队长。” 马云九面露迟疑。 虽然他不知道大队长是什么职位,可虎头寨一个中队就有上百人,一个大队起码也有几百人。 这样一个位置,手下的人头,比现在他们大凉山整个山寨的人加起来都多。 虎头寨不仅人手众多,还有自己的铁场,自己的兵器场,可以打造自己的兵器盔甲,能在虎头寨做个土匪头目,比在大凉山做大当家都强出不知多少。 要说一点不动心是假话,可让他就这样离开石云虎他也做不到。 有时候他甚至在想,石云虎来到虎头寨,重新成为流寇大营的大柜,而刘恒与李树衡他们依然做后营大当家和弓手营大当家。 当然,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刘恒把虎头寨做得这么大,如何会甘心把大当家位置让出来,更不要说当初石云虎几次要除去刘恒他们,双方已经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 犹豫了片刻,马云九一摇头,道:“多谢刘兄弟好意,我想大当家那边更需要我,等和刘兄弟拿下徐家的庄子,我们就回大凉山。” 最终还是拒绝了刘恒的挽留。 对此,刘恒感到可惜,马云九的拒绝,让他失去了这些可以替虎头寨训练出马队的人才。 不过,他也并非一定要用这些人不可,边军中并不缺少夜不收,相信总机会招揽到这样的人才。 兵器场的人送来了半盆炖肉和四张大饼,放在炕桌上退了出去。 “先吃东西,今晚事情不少,不吃饱了就没有力气干活。”刘恒卷起一张大饼,用筷子夹起一块流油的肥肉,一口咬了下去,又吃了一口大饼。 马云九看了看炕桌上的炖肉,蠕动了一下喉结,道:“你们铁场天天吃这个?” 炖肉没有几个小时炖不烂,他来到兵器场没多久就送上炖肉,明显这些炖肉不是因为刘恒到来而特意准备,应该是兵器场准备的晚饭。 刘恒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说道:“兵器场这里半个月炖一次肉,有猪肉,也有牛羊肉,咱们这次算是来巧了。” 兵器场每隔半个月会专门做一次炖肉,平常的饭菜从不缺少油水,一般的秀才家里都吃不了这么好的饭食。 很多百姓家中,上午一顿粥,下午一顿粥,只有农忙的时候才能吃上干的,油水的饭菜就不要说了,一年到头也吃不上一两次。 光是兵器场提供的饭食,哪怕不要工钱,赵家峪的村民都争着抢着来兵器场做活。 四张大饼,两个人一人吃了两张,盆子里的肉也都吃干净,盆底的油汁被马云九用大饼抹干净吃掉。 打了一个饱嗝,马云九舒服的半躺在炕上,嘴里说道:“虎头寨的日子过得真舒服,我都快舍不得走了。” 刘恒笑道:“那就留下来,天天有肉吃。” “不行啊,石大柜那边还等我回去。”马云九婉言拒绝。 对此,刘恒也不强求。 刘恒下炕拿来两个大茶缸,让人泡了一壶热茶送上来,分别给自己和马云九倒了半个茶缸的茶水。 “这个大茶缸真不错,前几天住在徐家的庄子,我看到庄子里不少下人都用这个东西吃饭,刷干净了还能盛水喝,很方便。”马云九转了转矮桌上的大茶缸。 刘恒笑着说道:“马头要是喜欢,我让人准备一些给马头带上。” “那敢情好。”马云九道,“这个东西使用起来方便,不怕磕碰,给山上的弟兄用正合适。” 刘恒回身从炕头拿出一个布包,放在炕桌上,说道:“这是二百两银子,算是耽误马头这次买卖的补偿。” “这……太多了,我不能收。”马云九摆了摆手,道,“咱们本就是一个流寇大营出来的,虽然阴差阳错,你来到了灵丘,而我去了大凉山,可终归用一个马勺舀过饭吃,总不能为了一点银子就去杀你,当初我不知道徐家要杀的人是你,不然我根本不会接下这桩生意。” “马头误会了,小弟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刘恒说道,“如果不是马头你,换做其他人来截杀小弟,说不定真会被徐家得逞,按理说我还要谢马头你呢,所以这些银子务必收下。” 说着,他把银子往前推了推。 “不,不,不,我不能要。”马云九连连摆手推辞。 刘恒说道:“这次来,马头你也看到了,虎头寨不缺这点银子,虎头寨在东山有一家铁场源源不断的赚银子,但我想马头在大凉山那边还有不少兄弟要吃饭,所以这些银子安心拿着。” 马云九看着炕桌上的银子,犹豫了片刻,最后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我替大凉山的兄弟谢过刘兄弟了,以后刘兄弟但凡有需要,尽管来大凉山找我们。” “哈哈,好。”刘恒笑着点了点头。 “大当家,这是徐家庄子的整体图,是从那两个庄丁口中问出来的。”陈大庆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白纸。 白纸铺在炕桌上,上面标记的庄子的前门和后门,还有院墙内门,单独的跨院,包括庄子里庄丁护卫还有下人居住的房间,都一一标记清楚。 “马头,你住过徐家的这个庄子,看看有没有问题。”刘恒看了一眼,对马云九说。 马云九低头仔细查看。 许久,他抬起头说道:“从进庄子到西跨院这一片格局没有问题,其他的地方我也没去过,并不了解。” “看来那两个庄丁没有说谎。”刘恒说道,“去把我二哥找来,大家商议一下如何攻打庄子。” “是。”陈大庆转身从屋中退了出去。 马云九打量着炕桌上面白纸上的图案,说道:“想不到你们把事情做的这么细致,这一次咱们拿下庄子的把握更大了。” 刘恒笑了笑。 强盗抢掠还知道踩盘子,他总不能犯石云虎犯过的错误,莽莽撞撞的一头钻进官军的包围圈里。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夜入徐家庄子 陈寻平和陈大庆两个人来到屋中。 几个人围坐在炕桌周围,翻看炕桌上面徐家庄子的分布格局。 “叫开庄门,先解决门房的人,这事就由马头你的人来做。”刘恒看向马云九。 马云九点点头道:“没问题。” 刘恒继续说道:“庄子有前后两个门,二哥你派两支伍队过去,堵住后门,等前面的庄门一开,留下一支伍队看守前门,再派一支小队去控制庄丁护卫住的院子,剩下的人搜索庄子,把庄子里的人全部带到北院看押。” “好,回去我就把任务交代给几个小队长。”陈寻平点点头。 “记住。”刘恒说道,“咱们以拿下庄子为主,如非必要,尽量少杀人,但凡有反抗者,也不用留情,杀一两个对其他人也是一种震慑。” 几个人同时点头。 刘恒又看向陈大庆,说道:“谍报队的人不进庄子,分散在外面,如果庄子周围的村民有异常举动,你们要想办法告诫周围的百姓,阻止他们靠近庄子,去庄子里救人。” “明白。”陈大庆点点头。 刘恒回头瞅了一眼屋外,发现天色已经暗下来,便道:“时间差不多了,先去集合人马,咱们准备出发。” 陈寻平和陈大庆率先出屋。 刘恒拿起大茶缸对马云九说道:“咱们以茶代酒,祝咱们这一次马到成功。” “马到成功。”马云九端起大茶缸,和刘恒碰了一下,大口喝掉茶缸里面的茶水。 陈寻平带来的一个中队都是步卒,先一步离开赵家峪,押着两名庄丁前往徐家的庄子。 从赵家峪到徐家庄子之间的路并不远,距离庄子还有一里路左右,陈寻平命令队伍停下来。 天色还不算完全黑下来,住在庄子周围的百姓早早回了家,天寒地冻,又没有农活,吃了晚饭都留在家中休息。 大部分农户人家都在天黑下来之前吃完饭,平常舍不得点灯熬油,有亮光的地方,只有徐家庄子那里。 门外挂着两个大灯笼,一左一右,隔着老远都能看到。 庄子里的人和附近的百姓丝毫不知一里外的地方来了一伙土匪。 当天色完全黑下来,一队马队打破了夜晚的宁静,出现在徐家庄子的大门外。 “开门。”马云九骑在马背上大声喊道。 “谁呀,大呼小叫的,不知道这里是徐家的庄子吗?”庄子里传出门房不满的声音。 随之而来,庄门被打开。 门房见到门外停着不少高头大马,冷风一吹,整个人打了个激灵,立马换上了一副笑脸。 作为庄子的门房,深知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眼前这伙马匪就是他得罪不起的人。 “原来是马首领回来了,大管家念叨好几次了,天冷,马首领快请进。”门房一脸赔笑,彻底打开大门,请马云九他们进去。 庄子大门这里并没有台阶,平常也会有马车进出,只要打开大门,骑马完全可以轻松出入。 见庄门打开,马云九一磕马腹,骑马从大门走了进去。 随之,后面的人一个接一个骑马进入庄子。 门房站赔笑的站在庄门一侧。 当庄门外,还剩五匹马和骑在马背上面的骑手没有进入庄子,他一皱眉头,自语道:“不对呀,离开的时候明明是二十几匹马,怎么回来三十多匹马,这是抢了别人的马?也不对,人也多了。” 最后一匹马和马背上的骑手经过庄门,门房忍不住上前问道:“好汉爷,和你们一起出去的马三和王甲在什么地方?” 马三和王甲是庄子里的庄丁,陪同马云九他们一同离开的庄子。 那骑手勒住缰绳,笑道:“你说他们两个啊,在后面。” “后面?”门房伸脖子往庄门外看去,道,“后面没人啊!” 这时,就见那骑手抽出刀,砍向门房,从后颈一刀砍掉了门房的脑袋。 鲜血一下子喷了出来。 那骑手没有擦拭刀上的血渍,直接跳下马,和另外一名骑手把尸体抬进去边上的门房。 做好这一切,来到庄门前,吹了一声口哨。 不远处阴影里面开始有人影晃动,很快来到了庄子门前。 为首的一大汉说道:“第三小队留下一支伍队看守大门,另外两支伍队绕去后门,剩下的人跟我进庄子。” 所有人都进入庄子后,庄门被里面的人重新关上。 庄子里面养了狗,这么多人进庄子的动静引来犬吠声,很快跟村子里面的犬吠声连成一片。 徐管家正吃饭,听到外面的狗叫声面露不满,道:“出去个人瞅瞅,看看怎么回事?。” 边上一名下人从屋里退了出来,刚走到院门,就见马云九带人朝他这里走了过来。 “马,马首领。”下人见到马云九冷漠的面容,吓了一跳,说话都变得结巴。 “大管家在不在里面?”马云九用手一指下人走出来的那个院子。 下人点点头,道:“大管家正在里面用饭。” 听完,马云九迈步就往里走。 下人想要跟过去,刚一动,眼前就是一黑,人事不省。 边上一人说道:“把他拖到北院去。” 走过来两名大汉,一人抬头,一人抬腿,抬离了这里。 一进院子,马云九就见院子后面的偏厅有亮光,并且人影晃动。 马云九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跟来的那人,见对方点了点头,这才迈步走向有人影晃动的偏厅。 偏厅房门被推开,正吃饭的徐管家以为是刚才出去的下人回来,头也不抬的问道:“外面怎么回事?” 没有等到回答,徐管家抬起头 见到马云九带人来到偏厅,他微微一皱眉,对马云九直接带人闯进来感到不满。 “原来是马首领回来了,快请坐。”徐管家换上笑脸,热情的邀请马云九入座,旋即说道,“事情办得怎么样?是不是成了。” 说话的时候,徐管家并没有起身。 马云九没有说话,反倒是他身后的一人走了出来,开口说道:“徐大管家吃的不错,五个盘三个碗,边上有下人伺候,你们家老爷也就这待遇了吧!” 见有人越过马云九说话,徐管家目光看过去,一皱眉,道:“你是哪位?” 作为徐家大管家,基本只要见过一面的人都会有印象,眼前这人他确定自己没有见过,不是马云九带来的马匪。 第一百三十章 遭遇反抗 “徐大管家贵人多忘事,白天还派人去截杀我,怎么到了晚上就忘了。”刘恒玩味的打量着眼前的徐管家。 听到这话的徐管家心中咯噔一声,人差点没从座上跌下来,结巴着道:“你,你是虎头寨大当家,刘,刘恒。” “看来徐大管家想起我是谁了。”刘恒拉开凳子坐了下来。 “你……”徐管家看了看马云九,目光重新落回刘恒身上,说道,“你别乱来,这里可是徐家的庄子。” 刘恒嘴角往上一挑,笑道:“我当然知道这里是徐家的庄子,不然我也不会来。” “你,你要做什么?”徐管家心中慌张,冷汗顺着脸颊流下来。 眼前这人是虎头寨大当家,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白日里他又让马匪去截杀对方,现在找上门来,他心中害怕极了。 还没活够,他不想死。 刘恒笑道:“徐大管家可能自己都忘了,你可是还欠我们虎头寨的银子没还呢!” “银子?什么银子,我不欠你们银子。”徐管家目露疑惑,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见徐管家不似作伪,刘恒说道:“看来需要给徐大管家提个醒,半年前陈大福骗了一名外乡人一千两银子,难道徐大管家这么快就忘了。” “啊!” 一声惊呼,徐管家脸色变得煞白。 他想了起来。 当初他与陈大福设局,合伙骗了几个外乡人一千两银子,他自己分了六百两,后来陈大福的死,让他害怕了好一阵,半个月没敢走出徐家大门一步。 今天被刘恒突然提起这茬,顿时心悬在了嗓子眼。 陈大福的死他亲眼去看过,人死的很惨,翻着白眼,鲜血流了一地。 刘恒笑眯眯的道:“看来徐大管家想起来了。” “我,我赔,银,银子我赔。”徐管家哭丧着一张脸,心中后悔。 早知道当初那几个外乡人是虎头寨的人,打死他也不敢骗这笔银子。 刘恒笑眯眯说道:“拿了我虎头寨的银子,自然是要还的,一千两银子过去这么久,总要翻上几倍,这样吧,算上利息,就赔两万两银子算了,零头就不要了。” “两,两万两,我,我没有这么多。”徐管家听到这个数目,吓得腿肚子转筋。 当初他就拿了六百两,这才过去半年,转眼变成两万两。 这么多银子,就算把他卖了,也拿不出来。 “看来徐大管家是不愿意赔我虎头寨这笔银子了!”刘恒手指搓动下来,一双冷目盯在徐管家身上。 徐管家哀求道:“刘大当家开恩,我真的拿不出这么一大笔银子。” “没银子好办,我就吃点亏,拿这个庄子抵债。”刘恒抬手一指。 “这……”徐管家愣了一下,旋即说道,“庄子是徐老爷的,我就是一个下人。” “我给徐大管家出个主意。”刘恒说道,“你可以去你们老爷那里,把这个庄子的房契地契还有田契拿来交给我,到时咱们的账就算两清了。” 整个庄子加上周围的田地,不少都是上好的水浇田,虽然不值两万两,七八千两总是有的。 徐管家听完,结巴着道:“我,我就是个管家。” “好好想想,我相信徐大管家有办法拿到我要的东西。”刘恒说道,“把他们带去北院,好好看押。” 刘恒根本不给徐管家拒绝的机会。 走上来两名流匪,一人揪起徐管家一条胳膊,直接把人架起来带出偏厅。 “你想要这个庄子?” 等徐管家和偏厅里的下人被带走,马云九才开口问。 刘恒笑着说道:“这个庄子不错,距离虎头寨也不远,正好用来作为虎头寨的田庄。” 有一点他并没有打算告诉马云九。 未来的天灾会越来越严重,原本亩产一石的上好良田,会因为天灾减产到几斗,甚至颗粒无收,粮价会变得越来越贵。 有了自己的田庄,哪怕将来遇上天灾,虎头寨也能依靠自己的田庄,保证自给自足。 徐家的这个庄子田地多,佃农多,挨着虎头寨,被他盯上不是一天两天了,只因为虎头寨一直被官府针对,他才没有精力对这个庄子动手。 如今灵丘知县和灵丘守备与虎头寨签下文书,持有铁场份额,每个月都有红利拿,算是利益结合,他相信自己只要弄来庄子的田契地契,便有把握通过官府,彻底占下徐家的这个庄子。 只要拿到庄子的地契和田契,徐家的庄子就要改姓虎头寨了。 想要做到这一点,还需要徐管家才行,所以对徐管家,刘恒不打算要对方的性命,这个人活着比死了用处更大。 “搞不懂你。”马云九微微摇了摇头。 土匪打破庄子,抢上一把属于正常,可占据庄子种田这种事情,哪里是土匪该做的事情。 对此,他也不好说什么,既然刘恒愿意做,那就去做,他只要分上一笔庄子里的浮财,便带马队回大凉山。 砰……砰…… 几声火铳的打放声,惊动了偏厅里的刘恒和马云九。 “遇到反抗了,咱们过去看看。”刘恒迈步走了出去,朝火铳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反抗的人是庄子里的护卫。 陈寻平带着一支小队围住庄丁护卫的小院,却被院子里面警醒的护卫发现。 庄子里不少庄丁护卫都是凶悍之辈,想要反抗,陈寻平命令火铳手站在院墙上打响火铳。 院子里留下两具护卫尸首,其余的庄丁护卫退到院子后面的房间里。 徐家庄子里面又是犬吠,又是火铳声和吵闹声,惊动了住在周边的村民。 不少村民家中有了光亮,甚至有人来到院子里或出现在家门口。 留守在庄外的陈大庆发现后,对他带来的谍报队员吩咐道:“所有人去每一户人家门前喊,土匪攻打徐家的庄子,敢出家门者,杀光全家。” 十几名谍报队成员消失在夜色中。 “土匪攻打徐家的庄子,敢出家门者,杀光全家。” “土匪攻打……” “……杀光全家。” 此起彼伏的喊声,在庄子周围响起。 “当家的你干什么去?”百姓中一户人家点起了油灯,说话的是一名妇人。 “闹土匪了,我出去看看能帮什么忙。”说话的是个男声,穿起衣服正要下床。 那农妇道:“不要命了,没听到外面喊什么吗?赶紧把灯吹了,徐家人没有好东西,死干净了才好。” 原本不少村民家中有了亮光,随着外面的喊话声,很快又都熄灭。 第一百三十一章 拿下庄子 “怎么回事?”刘恒出现在院子外面。 陈寻平说道:“咱们的人刚一包围院子,就被院子里的庄丁发现,对方想要动手,被咱们的人用火铳逼到院子后面的屋子里。” “走,进去。”刘恒迈步从院门走进院子。 陈寻平带着人跟了过去,院墙上的火铳手纷纷跳下来,一脸戒备,手里的火铳始终对准院子后面的屋子。 院子里留下两具庄丁打扮的尸体,刘恒扫了一眼,便从一旁走过去。 “大当家小心,不要靠的太近,那些庄丁手里都有兵器。”陈寻平拦住靠近屋子的刘恒。 刘恒点点头,不再往前走,站在院子中间。 马云九也跟着一起来到院子里,他说道:“怎么办?要不要强攻?” 刘恒一摆手,目光看向前面的屋子,喊道:“里面的人听着,我们是虎头寨的人,只求财不伤人,现在放下兵器投降,我保你们安然无恙。” 屋子里面。 一名靠在屋门前的庄丁说道:“大哥,是虎头寨的土匪。” 被称作大哥的那人恼道:“老子长耳朵了。” “他们说只要放下兵器投降,就不杀咱们,要不咱们投降吧!” “闭嘴,土匪的话你也敢信,院子里的那两个人是怎么死的?还不是土匪鸟铳打死的。” 提到院子里死了的两个庄丁,靠在房门前的那庄丁吓得一哆嗦。 他亲眼看到那两个庄丁肚子都被打烂,一截肠子从里面漏了出来,那庄丁怎么塞都塞不回去。 院子里,陈寻平说道:“看来这些人想要顽抗到底,干脆直接动手。” 一旁的马云九也道:“这个庄子里养着不少庄丁都是官府通缉要犯,亡命之徒,不缺少凶性,这些人不会轻易投降。” 刘恒想了一下,道:“去找一些柴火铺在房子外面。” 马云九惊道:“你要放火烧他们?” “这些人不过是困兽犹斗,没必要让咱们的人增添死伤,不愿投降,那就给徐家的庄子陪葬。”刘恒语气冷漠。 对他来说,庄子里的庄丁死再多,也不如他手底下流匪的性命值钱,所以他不会让自己手下人冒着生命危险,冲进屋子里去抓庄子里的庄丁。 如果这些庄丁不投降,干脆一把火烧死。 陈寻平安排人去准备柴火。 庄子里不缺过冬的劈柴,时间不长,一人抱了一捆柴火回来,堆放在庄丁藏身的屋子外面。 柴火堆放好,几名手持火把的流匪站在一旁,随时准备烧房。 刘恒对屋子里的人大声说道:“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马上丢下兵器投降,不然我就放火烧了这座院子。” 流匪手中的火把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点亮了大半个院子。 屋子里,靠近门前的那庄丁扒着门缝往外看了一眼,吓了一大跳,急忙说道:“大哥不好了,他们真的要烧死咱们,外面已经堆满了柴火。” 被称呼为大哥的那人一样吓了一跳。 这个季节天干物燥,弄不好一把火把整个庄子都烧成白地。 “大哥,怎么办呀?” 屋子里的庄丁都看向了那位大哥,等对方拿主意。 “他们不敢吧,这可是徐家的庄子,真把庄子烧了,徐家能放过虎头寨?”被称呼为大哥的那人犹豫着说。 “他们是土匪,根本不怕徐家,听说上次官军去虎头寨剿匪,一百多徐家铁场的打手都被虎头寨土匪打死。” “大哥,你倒是出个主意呀!真要放火,咱们都要被烧死。” “大哥,要不咱们投降吧,他们不是说不杀咱们吗?” 屋子里的庄丁害怕外面的土匪真会放火烧房,所以说什么的都有,不少人动了投降的心思。 “投降?”那带头大哥问了一句。 屋子里其他庄丁纷纷点头。 那带头大哥说道:“瘦子,和他们说,咱们投降了,但要保证咱们性命。” 瘦子是靠近屋门的那庄丁,他点点头,贴着门缝对外面喊道:“不要动手,我们投降了,但你们要说话算数,不能杀我们。” “我是虎头寨大当家刘恒。”刘恒说道,“我们只为求财,不伤及性命,现在你们把兵器丢出来,然后双手抱头,从屋子里面走出来。” 屋门从里面被打开,一把把兵器被丢了出来。 兵器丢完,距离屋门最近的瘦子双手抱在脑袋上,从屋里走了出来。 在他后面,跟着一个个庄丁,包括那位带头大哥。 “去,都贴墙边蹲下。”陈寻平用手一指北面的那堵院墙。 叫瘦子的那名庄丁走在前头,来到北面院墙底下,和其他人蹲成一排。 有流匪过去,检查一遍这些人身上,确认没有兵器,用绳子一个个捆绑起来。 屋子里又被检查一遍,确定没有人,才把这些庄丁押往北院。 此时,北院有好几十庄子里的下人和庄丁,一个个蹲在地上,周围一圈是持有兵器的流匪。 来到北院,陈寻平问向刘恒,道:“大当家,这些人怎么处置?” 刘恒想了一下,道:“全都交给陈大庆去审问,把庄子里值钱的东西归拢一下,如果有官府通缉要犯,天一亮派人送去官府,剩下的任送到铁场挖矿。” 陈大庆一直留守在庄子外面,接到庄子里传来的消息,很快来到北院。 作为谍报队副队长,对于审问,他比旁人都专业。 审问庄子里庄丁下人的事情交给他,刘恒和陈寻平还有马云九来到北院的正房里面。 “马头还请等一会儿,等陈大庆把庄子里的人都审问一遍,庄子里的浮财也就挖的差不多了。”坐在屋中的座椅上,刘恒笑着对马云九说。 马云九笑着说道:“不急。” 打下庄子能分上一笔浮财,对他来说是白来的好处,不管多少,他都不在乎,有了刘恒给他的二百两,已经足够他回去给石云虎一个交代。 冬日的夜晚尤其的寒冷,院子里的庄丁下人冻得哆里哆嗦。 “庄丁站左边,下人站右边。”陈大庆说完,旋即又对一旁的王甲和马三说道,“你们两个盯好,如果庄丁混进下人里,或是下人混进庄丁里面,我拿你们两个是问。” “是,是,是,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王甲和马三点头哈腰,一脸的讨好。 有王甲和马三两个庄丁在,庄子里的人自然不敢作假,庄丁和下人分开站好。 庄子里的下人才十几个,剩下五十多人都是庄丁。 “押着这些下人去搜庄子。”陈大庆对一名流匪小队长说道。 论起对庄子的熟悉,当属这些庄子里的下人最了解。 第一百三十二章 审问庄丁 (感谢彩云闲木的打赏) “庄子里的下人能帮着挖庄子的浮财,你们这些人又能做什么?”陈大庆打量眼前蹲成一片的庄丁。 “我们也能帮各位虎头寨好汉去挖庄子里的浮财。” “对我们也可以。” “我知道前院几个房间里有不少值钱的东西。” 庄丁们七嘴八舌,生怕陈大庆说一句他们没用了,杀了他们。 “都闭嘴!”陈大庆呵斥了一句。 这些平常在庄子里不可一世的庄丁,纷纷闭紧了嘴巴。 形势比人强,遇到更厉害的虎头寨土匪,一个个很识时务的闭紧了嘴巴。 小命捏在别人手里,不敢不听话。 “刘,刘大当家说说过,不,不杀我们,而而且,我们愿愿意加入虎头寨。”一个黑瘦庄丁磕巴着说。 其他庄丁这时也都说。 “对,我们愿意加入虎头寨,我们都是庄丁,都有武艺,愿意加入虎头寨。” “想加入虎头寨是好事,我给你们登记一下。”陈大庆笑呵呵的道,“你们叫什么,来自哪里,都做过什么,比如杀人呀,放火啊,都要说,看看你们适不适合加入虎头寨。” “我先说,我先说。”有庄丁急切的喊道。 庄子里的庄丁不少都是杀人放火之辈,对于投靠土匪没有任何抵触,将来照样可以吃香的喝辣的。 “别急,一个一个来。”陈大庆对一旁的流匪说道,“从屋里搬过来一张桌子,边上生堆火。” 两名流匪进屋抬出一张桌子出来,白纸铺开在桌子上。 陈大庆拿出一截削尖的炭笔,用手一指黑瘦的那庄丁,道:“你先说。” 黑瘦庄丁走到桌子前,想了想说道:“好汉爷,小的啥都没干过。” 陈大庆问道:“没杀过人?放过火?或者其它的恶事也行。” 那黑瘦庄丁摇了摇头。 “真没用,就这样也想加入我虎头寨,去右边蹲着去。”陈大庆面露不满。 黑瘦庄丁老老实实走到右边抱头蹲在地上。 陈大庆又指向另一名庄丁,道:“你过来。” 被指到的庄丁急忙凑上前。 “说说吧,都干过什么?”陈大庆用手一指蹲在右边的黑瘦庄丁,“别跟他是的,废物一个。” “不会,不会。”那庄丁赔笑道,“小的叫马成虎,两年前曾在广灵杀了一户人家,五条性命。” “啊,原来曾哥就是马成虎。” “听说官府通缉大半年,一直找不到凶手才放弃,想不到人就藏在做那么庄子里。” 庄丁之间纷纷交头接耳,没想到身边的人居然是两年前灭门惨案的凶手。 马成虎一脸得意。 “你确定你就是马成虎?”陈大庆重复问了一遍,“别是为了要加入虎头寨胡唬我们的吧!” “不会。”马成虎霸气的一摆手,道,“官府有通缉令,还有小的画像,去官府一比对就知道了。” 见他说的肯定,陈大庆笑着点点头,道:“嗯,不错,有前途,去左边蹲着。” 被夸了一句,陈九龙一脸得色的摇晃着双肩,从一个个庄丁跟前走过去,来到左边空地上。 “下一个谁来?”陈大庆问向其余的庄丁。 “我。”走出来一名大汉,来到陈大庆桌案前。 “说吧,都做过些什么事。”陈大庆拿起炭笔,笔尖放在纸上。 “我叫王五,做过马贼,人称快马王五,后来被官府通缉,又被徐老爷收留,留在庄子里做个庄丁头目,庄子里的人都认识我。”王五一拍自己胸脯。 作为马贼出身他,对自己有信心,相信一定会被虎头寨看上,说不定还能在虎头寨谋个头目做。 “行了,你也去左边蹲着。”陈大庆用笔记下来,头也不抬的说。 王五转身朝马成虎那边走过去。 庄丁依次来到陈大庆跟前说出自己做过的恶事,恶事多的庄丁全都去左边,没做过什么恶事的庄丁去了右边。 左边的庄丁一个个神采飞扬,一脸鄙夷的看着右边的庄丁。 在他们心中,虎头寨是不可能要站在右边的那些庄丁,只有他们这些杀过人,见过血的庄丁,才会被虎头寨看重,收入山寨。 当最后一名庄丁被问完,陈大庆收起桌上记满内容的白纸,折叠好收起来,然后他对身旁的流匪说道:“单独安排一个院子,准备出几间房间,左边和右边的庄丁分开住,再多准备几条铺盖,别让这些人晚上冻死。” 庄子里空房很多,铺盖也不缺,所有庄丁都被关到屋子里,门外上了锁。 杀人放火的庄丁有十几个,被关在一间房间里。 马成虎担心的说道:“王五大哥,你说虎头寨的人是什么意思?既然答应让咱们加入虎头寨,怎么还把咱们锁在屋里。” 王五曾是马贼头子,烧杀抢掠的事情没少干,最近几年才销声匿迹,躲进了徐家的庄子。 他道:“道上的规矩你们不懂,想要入伙,需要投名状,等着吧,明天虎头寨的人就会让咱们去交投名状了。” “啥是投名状?”马成虎不懂。 虽然他灭了一户人家满门,手段狠毒,可他只是街面上的喇虎,对土匪马贼说的那种投名状根本不懂。 王五裹着被子坐在炕头上,说道:“大部分投名状都是杀人,也特殊的,送上银子宝物,交了投名状才能加入山寨,不过兄弟们放心,有我在,咱们兄弟都能加入虎头寨。” 马成虎一抱拳,道:“以王大哥的本事,加入虎头寨起码也是名头目,以后还要王大哥多多关照。” “对,对,请王大哥多多照顾。” “王大哥,将来兄弟们都指望你了。” 房间里的庄丁一个个奉承王五,说着讨好的话。 王五哈哈大笑道:“好说,好说,有我王五一口肉吃,就少不了兄弟们一口肉。” 所有的庄丁都被单独关押在一座小院里,门外有流匪站岗巡哨。 最先被带走的那些庄子里的下人,这时都被带了回来,一起带回来的还有庄子里值钱的金银物件。 金银一类的物件都被送到北院的正屋,摆放在刘恒和马云九他们身前的桌子上。 第一百三十三章 押送要犯 刘恒抬手一指桌上的金银等物,说道:“这些东西马头可挑一半拿走。” 桌上的金银加起来有五六百两之多,分上一半也有二三百两。 马云九没有客气,挑选一些方便携带的金银,用布包装起来,交给身边手下。 这一次来灵丘,让他感觉不虚此行,原本只想拿到剩下的一百两,没想到带回去四五百两之多。 桌上被挑剩下的金银,被陈大庆重新打包拿走。 “明天马头还要赶路,今晚早些休息,小弟就不打搅了。”刘恒起身,告辞离开。 马云九起身送了出来,目送刘恒离开北院,这才喊来马队其他人,夜晚留宿在北院。 庄子后院有正屋,作为徐有财来到庄子的住处,只不过徐有财很少来,一年也住不了几次,平常都空着,但下人每天都会打扫,保证屋中洁净。 如今庄子被虎头寨拿下,刘恒住进后院的正屋。 跟随刘恒一起进屋的还有陈寻平和陈大庆两个人。 “庄子的巡逻队伍都安排好了吗?” 刘恒坐到屋中的火炕上,被子盖在腿上,火炕早已被烧热,坐在屋中丝毫不觉得冷。 陈寻平说道:“已经安排了,留一支小队巡逻庄子,下半夜换另一支小队接替。” “人太少了。”刘恒说道,“一会儿你骑马回虎头寨,让第二大队和第三大队第三中队天一亮就来庄子。” “派这么多人过来,山上留守的人会不会太少了一些。”陈寻平担心的道。 刘恒说道:“把安排在赵家峪的队伍撤回虎头寨,赵家峪的防御由铁场护卫队那边的一个中队接手,这事大庆你去办,明天晚饭之前,铁场护卫队必须到位。” “铁场那边怎么办?”陈大庆说道,“铁场新增添两个铁炉,人手更多,护卫压力更大了。” 刘恒想了一下,道:“告诉贾六,我允许他再组建一支大队,骨干人员由他手下的铁场护卫大队人员充任,具体人选由他选任,人员确定后,把人选名单送到虎头寨。” 陈大庆站起身,道:“那我现在就去铁场。” 刘恒一摆手,道:“不急,天亮后你押着庄子里的人一起去铁场,顺便从铁场派一支小队来庄子。” “那些官府通缉的要犯怎么办?也一起送去铁场?”陈大庆问道。 刘恒说道:“我会让赵先生从虎头寨过来,由他押着这些通缉要犯去县城,把人交给官府去处置,顺便把咱们占下徐家庄子的事情告诉郭斌昌,让他不要插手这件事,任由徐家去闹。” 边上的陈寻平说道:“回到虎头寨,我安排赵先生和队伍一起来庄子。” 刘恒点了点头。 然后,他看向陈大庆,道:“大庆,你去把那个徐管家带过来,这个人对咱们还些用处,田契的事情还需要他来办。” 陈大庆点点头,从屋子里退了出去。 刘恒又看向陈寻平,说道:“二哥,趁着还有月色,早些回虎头寨,路上注意安全。” “放心,就这么一段路,很安全,再说,灵丘地面上,有几个敢对咱们虎头寨动手的。”陈寻平笑着说了一句,一个人连夜离开庄子。 时间不长,徐管家被陈大庆带人押了过来。 “刘大当家饶命。”一进屋,徐管家径直朝刘恒跪了下来。 刘恒笑道:“徐大管想明白了?” “是,是,是,想明白了。”徐管家连连点头。 他知道,只有先答应下来才能活着回灵丘城,至于庄子的地契和田契,等回去以后看情况再说。 万一自家老爷夺回庄子,他也用不着冒险去偷庄子里的田契地契。 “明天一早我会放你回城。”刘恒说道,“不要以为回到县城就可以高枕无忧,想想陈大福是怎么死的,拿不到我要的东西,他就是你的下场。” 徐管家一哆嗦,急忙说道:“刘大当家放心,东西我一定拿来,我们家老爷最信任我了,放契书的地方根本没有瞒着我。” “拿到我要的东西,咱们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刘恒一摆手,对一旁的流匪说道,“带下去吧!” 两名流匪架着徐管家,押了出去。 刘恒看向陈大庆说道:“你也早些回去休息。” “属下安排谍报队队员留下值夜,大当家有什么事情喊一声就可以。”陈大庆说道。 说是值夜,就是留下在的护卫,用来保护刘恒安全。 对此,刘恒没有拒绝。 经过马云九这件事,让他明白好运不会总伴随着自己,如今虎头寨走上正轨,他确实需要一些护卫来保护自己的安全。 清晨的第一缕光线刚一落下,庄子外面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陈寻平带来一支大队和一支中队,总共四百多人,分别驻守庄子各处,严密把守住庄子。 庄子周围的百姓,早早就都起床,不少胆小的百姓一宿没睡。 土匪没走,也没有人敢出家门,全都留在家中。 有挨着庄子近的人家,听到外面有动静,爬上房,见到几百人的队伍来到庄子,吓得更不敢出门了。 还有很多人家连早饭都没敢做,害怕炊烟引来土匪上门。 大队人马来到庄子,刘恒也不用守在这里,简单的喝了碗白粥,吃了几块庄子里腌的咸菜,便带人离开庄子返回虎头寨。 马云九走的更早。 一见虎头寨派来大队人马到庄子,他和马队的人连早饭都没吃,只带了些干粮就上路。 庄子里原本的下人和庄丁,除了徐管家被放走,返回灵丘县城,剩下的人分成两队,一队被陈大庆带人押往东山铁场,另一队留在了庄子里。 过了正午,赵宇图才带剩下的十几个庄丁上路,去往县城。 带去县城的都是那些穷凶极恶的庄丁,手上皆有人命,比如那马成虎,灭门惨案的凶手,王五,更是曾经灵丘和广灵一带的马贼头子,杀人无数。 “王大哥,不对劲呀,这条路不是去虎头寨的,好像是去县城的路。”马成虎对走在他身前的王五说道。 十几名庄丁被麻绳绑成一串,最前头庄丁手上的绳子头绑在马后,骑马的是一名虎头寨流匪。 王五左右看了看,眉头一皱,道:“确实不对,待我问问他们。” 说着,他看向边上看押他的土匪,说道:“虎头寨的兄弟,这是把我们带去哪?” 那土匪瞅了他一眼,回过头,继续赶路,根本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王五只好继续说道:“兄弟,我们这些人马上也是虎头寨的人了,以后咱们都是自家兄弟,能不能提前透露一下。” 那流匪还是没有说话。 这时,走在前头的一名小队长听到了,走了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第一百三十四章 拉你们做垫背 “报告队长,这个家伙不老实。”那流匪对走来过的那小队长说道。 听到队长两个字,王五知道这人应该是虎头寨的头目,急忙赔笑道:“队长兄弟,我们这些人以后也是虎头寨的人,将来大家都是兄弟,能不能告诉一声,这是带我们去哪?” 那小队长道:“去县城。” “啊!” 王五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重复问了一句,道:“去哪?” 那小队长笑道:“你是王五吧,怎么说你也是横行灵丘广灵两个县的马贼头子,难道看不出来这条路是通往灵丘县城的?” “可……”王五不愿相信,犹豫了一下,试探的问道,“会不会弄错了?” 那小队长一摇头,说道:“错不了,你们都是官府通缉的要犯,自然要把你们送去官府。” 王五面露惊慌道:“不,不是这样,一定弄错了,昨晚你们虎头寨的人答应过我们,允许我们加入虎头寨,还请这位队长去问问,应该是弄错了。” “其它的事情我不清楚,但我接到的命令就是押送你们去县城,交给官府。”那小队长说完,直接转身走了。 “不,你们不能这样,你们虎头寨不能不讲信义。”王五大声叫喊,可惜没有人理会他。 无奈之下,他双手拽住绳子不愿继续往前走。 不仅是他,还有他身后的马成虎,和其他几个听到那小队长和王五言谈的庄丁,全都不再往前走,拽住绳子不动地方。 不少庄丁嘴里面喊道:“老子不去县城,有本事你们虎头寨的人现在就把老子杀了,反正老子打死也不去县城。” 他们这些人哪个手里没沾过鲜血,落到官府手里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明正典刑,拉去菜市口砍了脑袋。 边上看押的流匪见状,直接拿起手里的长矛尾端戳过去,也有人手里举刀,连同刀鞘往这些闹事的庄丁身上抽打。 被押送的庄丁手腕都被麻绳捆死,又都用绳子把人串在一起,想反抗腾不出手,想要躲,可一人动,其他人跟着也动,你拽我,我拽你,谁也躲不开。 很快,这些不老实的庄丁被打的鬼哭狼嚎,尤其王五这个最先闹事的人,被重点对待,揍的尤其的狠. 边上的马成虎,想要去抢流匪手里的兵器,直接被打断一条胳膊,疼的他冷汗往下滴淌,面色惨白。 场面渐渐被平息下来,一个个庄丁老老实实蹲在地上,不敢反抗。 一旁的一名流匪呵斥道:“都老实点,再敢闹事,小心你们的脑袋。” 要不是上面的命令要求把这些人押送到官府,仅凭这些庄丁胆敢反抗这一点,早就被押送的流匪砍死或是长矛戳死,而不是这样打一顿了事。 王五埋着头,目露凶光,后悔当初没有反抗,落得今天这样一个下场。 早知今日,当初他一定带庄丁反抗,哪怕最后被杀,也要杀死几个虎头寨土匪拉做垫背。 押送庄丁去县城的那位小队长来到赵宇图跟前,说道:“赵先生,事情解决了,咱们上路吧!” 赵宇图点点头,骑马走在前面。 这一次还是由他和郭斌昌接触,之所以这么安排,完全是因为他自己有一个童生的身份,算是读书人,和郭斌昌接触起来更方便,也更容易被郭斌昌这样科举出身的文官接受。 灵丘东城门大开,路上行人不多,守城门的兵丁懒洋洋的靠在城门墙上,晒着太阳。 随着赵宇图这一队人马靠近,引起城门官的注意,偷懒的兵丁全都被他驱赶起来。 几十人的队伍突然靠近城门,由不得他这个城门官不小心,尤其队伍中不少人都持有兵器,穿着棉甲,一看就是不好相与的主。 “站住!”城门官拦住走到城门前的赵宇图等人。 守城门的兵丁们也都纷纷举起手中兵器,做出防备。 “吁!” 赵宇图勒住缰绳,一拱手,道:“几位军爷,我们是东山铁场的人,抓住几个官府通缉的要犯,正要送去衙门,劳烦军爷通融。” 城门官往赵宇图身后看过去,看到那些手持兵器,身穿棉甲的大汉,吸了口凉气。 这些东山铁场的人,身上的棉甲起码九成新,而且人人穿甲,手里不仅配有长矛腰刀,还有不少人手中拿着鸟铳,兵甲比他们守备大营的营兵好太多了,哪怕将领的家丁都未必比得上。 就在这时,那城门官感觉有人拉他腰上的衣服,回过头,见到是站在他身旁的一名兵丁。 只听那兵丁低声说道:“大人,前面被绑的那人好像是夜猫子张元,通缉大半年都没抓到,城门口还有他的画像。” “是吗?我瞧瞧。”城门官朝赵宇图后面的队伍走过去。 来到近前,他指着其中一个被身边兵丁认为是张元的人,问道:“你就是夜猫子张元?” “呸!”那人抬起头啐了一口,道,“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夜猫子张元就是老子。” “嘿,还真是你这个凶徒。”城门官说道,“闵秀才一家十六口被杀,凶手三人,两个已经被砍头,如今你这个主凶也被抓到,闵秀才一家可以安心投胎了。” 张元冷哼一声,道:“哼,那又如何,二十年后老子依然是条好汉。” 城门官没有理他,而是看向被绳子捆绑的其他人。 在他想来,既然这些人和张元一样被捆绑押送入城,想来都是官府通缉的要犯。 被通缉的要犯都有赏银,想到这些,城门官心中一乐,没想到自己还能发笔横财。 想到这里,他退回来,对骑在马上的赵宇图说道:“好了,这些人都交给本官吧,你们可以回去了。” “大人,不能放他们走,这些人根本不是什么铁场的人,他们是虎头寨的土匪。”队伍中,王五突然大声叫喊。 边上的流匪听到,抄起手中的火铳戳过去,几下就把王五打的头破血流。 可王五根本不管这些,仍然大喊大叫道:“大人,他们是虎头寨的土匪,不能放他们走,这些人都是土匪,大人立功的机会到了。” “哈哈,老子就算是死,也要拉你们做垫背。”王五疯狂大笑。 来到县城,他就知道自己跑不了了,死之前,他要拉上虎头寨这些人做垫背。 一路上走来,他注意到,骑在马背上的那中年人,连押送他们的土匪队长都要恭敬对待,肯定是虎头寨中的重要人物。 既然他已经活不了,那就用一个虎头寨重要人物为他陪葬。 第一百三十五章 入城见官 听到来人是虎头寨的土匪,城门官急忙后退,拉开与赵宇图之间的距离,同时抽出腰刀,警惕的看着赵宇图和其身后的其他人。 原本一些凑过来看热闹的行人,听到虎头寨土匪几个字,纷纷逃散开。 有部分路人面露不解之色,早前虎头寨土匪被剿灭一事,闹着满城皆知,官府的告示都贴了出来,怎么还会有虎头寨的土匪,而且还来到了县城。 相比路人的不解,城门官是守备大营的总旗,对当初去虎头寨剿匪的始末十分清楚,被杀的根本不是什么虎头寨土匪,而是徐家铁场的打手。 官府的告示,还有那些谎称是虎头寨土匪的人头,都是哄骗百姓的东西,当不得真。 赵宇图没有因为被王五揭穿身份而慌乱,他笑着说道:“军爷误会了,在下等人来自东山铁场,如何会是虎头寨的土匪,再说虎头寨土匪前不久已经被剿灭,如若在下等人真是虎头寨土匪余孽,又怎会押送官府通缉要犯来县城。” 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旁人听了纷纷点头赞同。 周围看热闹的路人,也都觉得骑马的那人说的有道理,哪有土匪主动送上门的,而且还押送被官府通缉的要犯来县城。 “大人,不要听他蛊惑,他们真的是虎头寨土匪,昨夜刚洗了徐家在城外的庄子,不信的话,大人派人去城外一看便知。”王五大喊大叫,生怕守城门的城门官不信。 站在王五边上的流匪,抡起火铳,用火铳尾端砸向王五面门。 王五想要躲闪,却被两名流匪按住,眼睁睁看着火铳末端的铳托砸在他的嘴上。 那流匪并没有留情,连续用铳托砸了好几下,打的王五牙齿落了一地,满嘴鲜血,说话漏风,呜呜的说不清楚。 这还不算完,一旁的流匪从王五身上撕下一块布,直接塞进王五的嘴里。 王五想要挣扎,奈何双手被捆绑,又有流匪按住他,让他挣脱不得。 一同被押来的其他庄丁,同情的看向王五,却没有人想过要去帮他,任由他被虎头寨的土匪收拾。 这些被押来县城的庄丁身边,都跟着两到三个虎头寨的土匪,就算他们有心相帮,也不敢,害怕被身边的虎头寨土匪收拾。 城门官并没有因为赵宇图的话有所松懈,仍然紧紧握住手中刀,神情紧张。 他有自己的判断。 原本也没多想,被人提醒后,他注意到眼前的这支队伍带着不少鸟铳。 作为守备大营的总旗,自然知晓虎头寨土匪善用鸟铳,整个灵丘,恐怕鸟铳使用最多的就是虎头寨土匪。 发现这一点,他有九成把握眼前这些人虎头寨的土匪。 可他不敢动手,他身边只有一个小旗的兵丁,穿甲的更是只有他一个,还是一件破旧的棉甲,面对三十几个虎头寨土匪,他不认为自己有任何胜算。 尤其是那些手里拿着鸟铳的土匪,更让他警惕。 当初在虎头寨山上,他亲眼见到上百支鸟铳打放的威力,仅仅打放了两轮,一百多徐家铁场打手被打死在虎头寨山上。 相比官军的鸟铳,虎头寨土匪的鸟铳实在太凶,他可不想步那些人的后尘。 见城门官仍不让路,赵宇图脸色一沉,道:“在下等人押送要犯见官,莫非军爷要等知县大人亲自来才肯放我们进城?” 城门官犹豫。 站在他边上的一兵丁小声说道:“大人,放他们进城吧,两位大老爷都说虎头寨土匪已经被剿灭,咱们把人堵在城门口,被有心人传出去,恐怕守备大人面子上不好看,再说,进城的才几十个人,翻不起什么浪来。” 听到这话,城门官一惊,冷汗流了下来。 他这才想起,不管眼前这些人是不是虎头寨的土匪,起码灵丘县的两位大人都宣称虎头寨土匪被剿灭,这个时候因为他的关系,引出虎头寨土匪没有被剿的传闻,上面若是怪罪下来,他一个小小的总旗官可承受不住这两位大人的怒火。 想到这里,他忽然笑道:“哈哈,虎头寨土匪早已被剿灭,本官亲眼所见,人头都拉了一车回来,一个要犯也敢蛊惑本官,实在是该杀。” 一摆手,他带着守城门的兵丁让开一条路。 “诸位在这里耽误了不少时间,赶快进城吧!” “多谢军爷。”赵宇图在马背上一拱手,旋即一拽缰绳,嘴里道,“驾!” 胯下马踩着小碎步,往城里走去。 押送王虎等人的那位小队长,从城门官身边经过的时候,掏出一块一两碎银子丢了过去,嘴里说道:“军爷拿去喝茶。” 接过银子,城门官一喜。 白得一两银子,要是每次都有就更好了。 对于虎头寨土匪进城的事情他也想明白了,只要不是来攻打县城,随便虎头寨土匪进出城门,连两位大人都宣称虎头寨土匪被剿灭,他一个小小的总旗没必要去得罪虎头寨山上的这伙强人。 没有热闹可看,城门口附近的路人陆陆续续跟在后面进城,准备出城的行人也都出城。 几十人的队伍走在城里的街面上虽说显眼,却并不会引来太多关注。 时常来县城的商队,很多都是几十人的队伍,甚至还有人数更多的商队出入城中。 可队伍中要是有十几人被当做犯人一样用绳子串在一起,用马拉着走在街上,那吸引到的目光就多了。 队伍走在街面上,吸引到的行人越来越多,街道两侧铺子门口和街道两侧,都有不少人驻足观瞧。 赵宇图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几十名持有兵器的大汉,一看就知道是不好惹得主,所以没有人敢靠近,都是远远观瞧。 街上有无聊的闲汉,干脆跟着队伍走,一路上来到了县衙府外。 “去个人,敲响衙鼓。”赵宇图骑在马背上说。 一名流匪走到衙门门前,拿起鼓槌,敲响了摆放在门外的衙鼓。 咚咚咚…… 随着鼓声响起,衙门里面传来响动。 有衙门的差役跑了出来,嘴里不满的说道:“谁在击鼓?” 刚一露头,那衙役看到衙门外面站着几十名手持兵器的大人,吓得一缩脖子,重新退回衙门里,顺手关了上大门。 时间不长,衙门大门重新被打开,十几个手持水火棍的衙役走了出去。 为首的一名衙役喝道:“谁敢在县衙门前闹事,本差官现在就抓你们进大牢。”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与知县的合作 “差爷,这位是我们铁场赵先生,特来拜会知县大人。”赵宇图身边的那小队长说道,“这些用绳子捆住的都是官府要犯,差爷若是不信,可以找以往的通缉画像去比对。” “铁场的人!”为首那差役一皱眉头,旋即对身边的一个小个子衙役说道,“你过去看看,绑的那些人是不是官府通缉的要犯。” 那小个子衙役应了一声,从衙门门前的石阶走下来,来到被捆住的那些人跟前。 见眼前被绳子捆住的这些人,一个个鼻青脸肿,模样凄惨,其中一个牙齿都掉光了,一看就没少被收拾。 好在还能勉强看出来几分原本的模样。 小个子衙役走到第三个被绑的人跟前,脚步突然停下,面露疑惑之色,仔细打量,忽然惊道:“吃人恶虎,你是食人虎程夭,刑房里有你的通缉画像!” “没错,就是爷爷我。”那人恶狠狠地啐了一口。 小个子衙役吓得后退了两步。 边上另一个被捆住的人这时冷笑道:“不用挨个看了,老子现在就可以告诉,老子这些人每一个都有人命官司。” 那小个子衙役抬头看了说话这人一眼,当即惊道:“你,你是夜猫子,杀了闵秀才满门的那个夜猫子张元。” “没错,就是老子。”张元一脸冷笑。 小个子衙役快步从十几个被捆绑的徐家庄丁跟前走过去。 这些人中有的他有印象,有些根本不认识,有印象的人中几乎都是官府通缉的要犯,只是一直在逃,没有抓捕归案。 没见过的那些人,一个个也都满脸横肉,一脸凶相,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好人。 点验一遍,小个子衙役退回衙门石阶上,低声说道:“没错,有不少是张贴了告示的通缉要犯。” 就在这个这时,衙门里面走出来一名皂吏,语带不满的道:“怎么回事?老爷都坐大堂半天了,你们怎么还不带人上堂。” 衙鼓一响,不管知县正在做什么,都必须升堂问案。 守在衙门口的都是壮班差役,地位比站班皂吏低一些,面对走出来的皂吏,不自觉的矮一头。 为首的那壮班差役说道:“马上就好,告状的人来的太多,属下正要带他们进大堂。” “快点,别让老爷等急了。”那皂吏不耐烦的说了一句,又看了一眼衙门外赵宇图等人,这才转身返回大堂。 既然不是来闹事的,为首那壮班差役对身边其他衙役说道:“打开衙门大门,带告状之人上堂。” 赵宇图从马背上下来,迈步走向大堂。 被捆绑住的那十几个徐家庄丁被押着往衙门里走去。 来到大堂,赵宇图朝坐在案桌后面的郭斌昌作揖施礼,道:“学生,见过知县大人。” “怎么是你!”郭斌昌一皱眉头,面露一丝不满。 土匪敲响衙鼓告状,这让他这个知县心中别扭,感觉虎头寨的人太过不识趣,有什么话不能私下里讲,非要搬到公堂上来讲。 赵宇图说道:“大人,我们铁场的护卫无意间抓到了几个官府通缉要犯,他们的罪行都被学生一一记录下来,大人一观便知。” 说着,他从袖口掏出来折叠起来的纸张,双手递上去。 贾师爷走过来,接过纸张,退了回去,把纸张交给了郭斌昌。 郭斌昌打开纸张,抬眼看去,当即眉头拧了起来。 上面的字体墨迹浅淡,字体怪异,让他这个科举出身的进士感觉自己看到了一坨屎,随便一个进学两年的孩童都比白纸上的字写得好看。 白纸上的内容是陈大庆所写,他识字认字才半年,能写成这样已经很不错。 字虽然写的不怎么样,但内容清晰,上面写着每一个人曾经做过什么事情,都一一标记清楚。 很快,郭斌昌看完上面的内容,手掌重重的拍在桌上,怒道:“真是岂有此理,如此凶恶之徒,本官一定严惩不贷。” “大人英明。”赵宇图称赞一声。 郭斌昌对虎头寨送来的这份礼物十分满意。 如果白纸上面的内容没错,上面这些人将会成为他作为灵丘知县的一大功绩,更重要的是,这些人犯案是在他前任的任上,与他无关,如今人被他抓到,他只有功而没有过。 “把上面的内容卷抄一份,押送来的人犯下入大牢,严加看管,让刑房的人拿画像去比对。”郭斌昌下令,同时把那张白纸递给一旁伏案记录的文书。 赵宇图拿来的那张白纸上的字实在难看,交给文书重新抄写一份,以作供词。 他并不怀疑这些人的问题,虎头寨的人没必要大费周章的弄一些无关的人来骗自己。 “退堂!”郭斌昌一拍惊堂木。 站在一旁的贾师爷高声喊道:“退堂!” “威武……” 站立大堂两边的皂吏,手中水火棍反复戳打地面。 郭斌昌从大堂侧门离开。 贾师爷看向赵宇图,说道:“赵先生,还请先去后堂稍候片刻。” 赵宇图点点头,在贾师爷陪同下来到后堂。 时间不长,郭斌昌来到后堂,身上的公服换成了常服。 赵宇图从座位上起身,一作揖,道:“大人。” “坐吧。”郭斌昌挥手示意赵宇图坐下,面上带笑,看得出来心情不错。 一下子抓来这么多官府通缉要犯,还有一些未破大案的凶手,他这个灵丘知县可以说是白得了一场政绩,比当初剿灭虎头寨的功劳只多不少。 尤其供词上面写的那个王五,一个马贼头子,抢掠过代王的庄子,仅这一人,就能比得上剿灭虎头寨全功。 赵宇图开口说道:“大人,其实学生来,还有件事想要禀报给大人。” “什么事?事情不大的话,和贾师爷说一声即可。”郭斌昌端起下人送来的盖碗茶,喝了一口。 看在虎头寨如此懂事的份上,只要事情不大,他决定帮虎头寨出面解决,毕竟虎头寨发展的越好,他赚的银子才会越多。 赵宇图神色郑重道:“大人可知学生带来的这些人要犯,都是从何处抓到?” “什么地方?”郭斌昌问道。 能一下抓到这么多官府通缉要犯,他也好奇虎头寨的人是如何做到的,要知道这些人要么销声匿迹很久,要么根本没有人知道他们犯下大案。 赵宇图用手指向一个方向,道:“徐家城外的庄子。” 第一百三十七章 送银到位 “徐家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窝藏逃犯。”郭斌昌面带怒色。 自打来灵丘上任,徐家就一直跟他过不去,几次他想要征缴白榜,都被徐家以各种理由推托。 灵丘其余各家,见徐家不愿交白榜,也都找理由推脱,不交白榜,这让巡抚大人那边对他这个灵丘知县十分不满,几次出言训斥。 “徐家确实胆大包天。”赵宇图说道,“徐家勾结马匪,半路截杀我们东家,幸亏东家身边带不少护卫,不然就真让徐家的阴谋得逞了。” “什么?徐家还勾结马匪谋害刘东主。”郭斌昌一惊。 虎头寨在东山的铁场是他最大的收入来源,刘恒真要被徐家杀死,他每个月分到手的银子恐怕就没有了,他不认为徐家会和虎头寨的刘恒一样,每个月会给他几百两分红。 窝藏官府通缉要犯,是郭斌昌对徐家在公事上的不满,那徐家谋害刘恒,就是触碰到他自己的切身利益了。 于公于私,徐家都算得罪了他。 “贾师爷,去把石捕头找来,本官要捉拿徐有财问罪。”郭斌昌一脸怒容。 自打上任以来,徐家处处与他为难,如今徐家有把柄落到他手中,自然要对徐有财好好拿捏一番。 贾师爷恭声说道:“大人息怒,徐家的事情需要从长计议,急不得,这事徐家完全可以说自己不知情,受了蒙蔽,像徐家这种有钱有势的士绅之家,哪一家不豢养几个打手和护卫,单凭窝藏逃犯这一点,定不了徐家的罪。” 还有一点他没说,徐家在朝中也不是没人,徐家二爷如今在太原为官,从四品按察副使,品级比郭斌昌这个知县不知高了多少级。 为了这点小事,得罪一名从四品的太原按察副使,实在不值得。 郭斌昌恼怒道:“窝藏逃犯的事情定不了他的罪,勾结马匪谋害东山铁场刘东主的事情,总能治他的罪。” “大人还请三思。”贾师爷说道,“勾结马匪也要有证据才行,而且刘东主的身份毕竟有些尴尬。” 就差点说刘恒的身份也不干净。 听到这话,郭斌昌气哼哼的哼了两声。 贾师爷的提醒,让他冷静下来。 他能用徐有财勾结马匪定罪,说不得别人也能用他勾结土匪反过来治他得罪,他不过是一个初入官场的知县,可徐家背后站着一方大员,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也不好给徐有财治罪。 “大人莫急。”赵宇图突然开口道,“我们东家的意思是这件事就算了,莫要让大人为难。” “什么?算了。”郭斌昌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什么时候虎头寨的土匪这么好说话了。 赵宇图笑着说道:“徐家勾结马匪截杀我们东主,我们东主不打算再追究,只要徐家在城外靠近赵家峪的那个庄子作为赔偿。” “不可能。”郭斌昌说道,“徐家不可能把庄子赔给你们,你们那位刘东主简直异想天开。” 徐有财是什么人,他来到灵丘这么久,再清楚不过了,如何会割肉给虎头寨,如果真愿意这么做,也就不会派马匪去截杀刘恒了。 赵宇图笑道:“徐家是否同意不重要,庄子到了我们手里,那就是我们的,徐家想拿也拿不回去,除非徐家能够凑出一支大军出城,可真要是这样,相信一个养病自重意图谋反的罪名就能要了徐家全家的性命。” “等等,你是说如今徐家那个庄子已经落到你们手里了?”郭斌昌听出赵宇图话中的意思。 赵宇图笑着说道:“大人以为学生这一次押来的逃犯是如何抓到的,这些人全是徐家豢养在庄子里的庄丁打手,不拿下庄子,如何能抓到这些人。” 郭斌昌一皱眉头。 和他之前想的不一样,他本以为虎头寨的刘恒只是为了报复徐家,打破庄子抢掠一番,可听这位赵先生的话,明显虎头寨鸠占鹊巢,拿下庄子后不打算走了。 “这是我们东家让我交给大人的东西。”赵宇图拿出一个布包递了过去,说道,“希望大人可以在这件事上不闻不问。” 布包不大,巴掌大小,里面装的东西不多,布包干瘪。 “本官可以不过问,但徐家一定不会任由自己的庄子被你们强占。”郭斌昌手按在布包上,用手捏了捏。 “大人放心。”赵宇图说道,“只要大人不过问此事,城外的庄子,徐家便拿不回去,而且我们东家愿意缴足每年的黄榜和白榜,不使大人为难。” 郭斌昌点了点头,道:“你回去告诉你们东主,只要缴足田税,其它的事情本官一概不过问。” 说完,他端起盖碗茶,拿起杯盖反复拨动茶水,却始终不喝。 见状,赵宇图道:“学生告退。” “嗯。”郭斌昌点点头,放下盖碗,说道,“来人,送送赵先生。” 后堂走进一名衙役,对赵宇图说道:“赵先生,请。” 赵宇图跟在衙役身侧,离开了后堂。 等他一走,贾师爷急忙问道:“大人,这事咱们真的不管?” “为何要管?”郭斌昌说道,“徐家派人去杀刘恒,事败,庄子被夺,这是徐家自己的事情,本官只要收足白榜,完成巡抚大人交代的任务,至于徐家和虎头寨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解决。” 打开布包,见里面是十几片金叶子,立时眼前一亮,每一片都有二两重。 ……………… “大人,这是东山铁场刘东主派人送来给大人您的东西。”守备府一名小旗提着一个布包来到了李怀信的公事房。 李怀信用手一指身前的桌子,道:“放上面吧!” 小旗把东西放下,自觉的退到一旁。 李怀信打开布包,看到最上面的信封,随后又见到下面黄澄澄的金叶子。 把信拿出来放到一边,他用手掂了掂这些金叶子,有二十多两重,换做银子差不多有二百。 “手笔不小。”李怀信自语了一句,这才拿起信封撕开,看起信。 看完后,李怀信放下信纸,问道:“送东西的人走了吗?” “还没走。”小旗恭敬的说道,“要不要小的把人带进来?” “不必了。”李怀信一摆手,道,“你出去告诉他,说东西本官收下了。” “是。”小旗应了一声,退出公事房。 第一百三十八章 海上大船 啪……徐有财摔碎手里的盖碗,脸色铁青。 “废物,都是废物,这么点事情都做不好,还让人抢了庄子,养你们有什么用。” 说话时带出的唾液喷到徐管家脸上。 徐管家恭恭敬敬的站着不动,垂着头,任由徐有财咒骂,不敢言语。 骂够了,徐有财坐回座位上,伸手想要去抓茶杯,却发现桌上空了,怒道:“有没有活人,滚进来一个。” 书房门被打开,一名徐家下人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恭敬的道:“老爷,您吩咐。” “把地上收拾一下,重新换杯热茶送过来。”徐有财用手一指地上摔碎的盖碗。 那下人又喊进来一人,两个人一个收拾地上的破碎盖碗,另一个端一杯新茶送过来。 徐有财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对徐管家说道:“幸亏前段日子把庄子里的粮食运到城内的粮铺,不然这一次你百死难赎。” “是,是,是,老奴知错。”徐管家低头认错,旋即又道,“如今虎头寨势大,不如请二爷出手吧。” “二爷,二爷,你就知道二爷。”徐有财怒道,“干脆我送你去太原,给徐通做管家。” “老奴不敢。”徐管家垂手站在一旁。 心中想的却是,真能去太原给徐二爷做管家,谁还留在灵丘,二爷府内的一个门房收到的门敬,都要比他这个大管家赚的银子多。 徐有财端起盖碗喝了一口,压了压火气,道:“你带些家丁,去城外庄子看看,土匪要是走了,先把庄子收回来,顺便找人收拾一下。” 听到让自己去城外的庄子,徐管家心尖一颤,忙道:“老爷,还是换个人去吧,老奴好像受了风寒,这会儿脑袋有些发沉,恐怕是不能为老爷出城了。” 他心中明镜一样,虎头寨土匪,并没有抢完一通就走,他早晨离开庄子的时候,注意到又有好几百土匪进驻庄子里,明显是要常住的打算。 这个时候,他可不想去城外的庄子,触这个霉头。 徐有财脸色阴沉下来,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算了,既然你不愿意去,城外庄子的事情我安排其他人去办,你一会儿去趟县衙报案,说咱们徐家的庄子遭了匪。” “是,老奴这就去衙门报案。” 徐管家从书房里退了出来,随手关上了房门,偷偷松了一口气。 回城之前,他就知道虎头寨并不是抢一把就走,明显是要强占徐家在城外的庄子,不然也不会让他来盗取庄子的地契和田契。 ……………… “杨掌柜这边走,侯大富这会儿应该在码头。”一中年人走在前面,身上穿着麻布衣服,虽然破旧一些,却十分干净。 杨远来到天津卫有一段时日,一直寻找造炮的工匠,多番打听下,才找到一个并不属于匠营的造炮人才。 大明官员并不重视那些会造鸟铳的工匠,可会造炮的工匠不一样,专门安置在匠营里,又有专门的官员看守,除非能买通官员,不然匠营里造炮的工匠根本带不走。 这让来到天津卫这么久的杨远,始终无法找到合适的造炮工匠回大同。 带杨远来码头的是牙行的牙子,在找人上面,只要肯花银子,牙行的人最得用。 正走着,远处海面上突然出现一个黑点,随着黑点慢慢靠近,杨远注意到海面上的黑点是一艘巨船。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一艘船,比他曾经看过的船不知道大多少倍,脚步不由自主的慢下来。 走在前面的牙子见状,停了下来,说道:“这是海船,杨掌柜从大同来,想必没见过这么大的船吧!” 杨远摇了摇头,这确实是他平生第一次见到的大船。 他从没想过船会造这么大,在海面上,仿佛一座会移动的墩堡,高高的船身就像是高耸的边墙一样,越靠近海岸,越让岸上的人感觉自己的渺小。 那牙子笑着说道:“这艘海船还不算大,黄千户还有一艘双桅福船,那才叫大,可惜去了倭国之后再也没有回来,听说遇到了风浪,沉没在海底。” “海上有这么危险?”杨远一皱眉。 “当然危险了,不然咱们大明为什么要禁海。”那牙子说道,“海面上稍微有一点风浪,稍远一些的地方就会出现滔天巨浪,船身和龙骨不够结实,很容易被巨浪拍碎,连船带人都会沉到海底。” 杨远不解的道:“既然海上这么危险,那个黄千户为何还要派船出海,去倭国那么远的地方。” “杨掌柜你在大同,对海上的事情不了解。”那牙子说道,“一船铁从咱们大明卖去倭国,只要船能平安回来,拉回来的就是一船银子。” “怪不得呢。”杨远若有所思。 这么丰厚的利润,当初他们流寇大营要是来到在天津卫,他一定劝说大当家出海,可惜大同不靠海边,出海这种事也只能在心里想想。 牙子说道:“有船靠近码头,搬卸的活会多不少,杨掌柜找到的那个侯大富应该在码头等着趴活,咱们是不是先去找人?” “走吧。”杨远迈步往码头走去。 海上的大船停靠在码头,码头上不少衣着破烂的汉子正从船上往下搬运东西。 码头外面有官兵把手。 牙子走到码头一个管事跟前,陪笑道:“军爷,我们找侯大富,还望军爷行个方便。” 说话间,手里十几个铜钱顺势塞进管事的手里。 守在码头这里的管事是个总旗,拿到钱后,道:“你们在这里等着。” 说完,他往码头里面走去。 时间不长,一个头发脏乱,穿着一身破衣,看上去有四十多岁汉子跟在那总旗身后走了过来。 “侯大富?”杨远问了一声。 “我就是侯大富,不知二位找我有嘛事?”侯大富看了看眼前的两个人,自己都不认识。 “听说你曾和洋和尚一起在督造营造过火炮,有没有这事?”杨远问道,同时也想确认眼前这人是不是他要找的侯大富。 侯大富点点头,说道:“没错,有这事,后来莱恩神父去了江南传教,我就离开了督造营。” 第一百三十九章 造炮匠人 牙子提议道:“咱们别在这里说话了,前面有个茶肆,有什么话去茶肆里面说。” “侯师傅,要不咱们去茶肆坐一会儿?”杨远对面前的侯大富说。 侯大富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码头,面露犹豫。 见此,杨远又道:“当然,不白耽误侯师傅时间,不管侯师傅今天在码头赚到多少,这个钱都由我出。” 边上牙子也说道:“侯大富,杨掌柜可是大同来的大掌柜,不会骗你这点钱。” 侯大富看了看杨远,迟疑了片刻,最后点了点头。 三个人来到码头不远的茶肆。 杨远单独给了茶肆老板一两银子,让他准备一桌饭菜。 趁着茶肆老板去准备吃的,牙子低声说道:“侯大富,听说你会造炮,不知是真是假?” “你们要造炮?”侯大富惊讶的看向杨远,说道,“你是朝廷的人?” “这你别管。”牙子说道,“就说你会不会造炮吧!” 侯大富摇了摇头,道:“不会。” 听闻此言,那牙子脸色难看起来。 本以为侯大富会造炮,才推荐给大同来的这位杨掌柜,想要从中赚一笔银子,要知道对方答应给的银子可是一笔不小数目,只够他干上一年牙子才能赚到。 杨远突然说道:“侯师傅,我们不会让您白干,只要能造出炮,每个月工钱十两,您看如何?” “十两?”那牙子一愣。 一个月十两工钱,够他在牙行干上大半年了。 “真给十两?”侯大富心动了。 每天来码头搬货卸货,一天下来,也挣不了三十个大子,赶上活少或是没活的时候,经常因为赚不到钱而挨饿。 杨远笑着点了点头。 侯大富犹豫了一下,问道:“能告诉我你们造炮要做什么?” 杨远说道:“不满侯师傅,我们东家有个庄子,经常受土匪骚扰,所以想弄几门炮,用来守护庄子,对土匪也是一种震慑。” 皇权不下乡,导致县城外的地方成了宗族族老和士绅说了算,也给了土匪滋生的土壤,有些地方匪患频繁,逼的各村结寨自保,与土匪马贼之流对抗。 所以杨远说造炮为了抵挡土匪,并不让人意外。 放在洪武或者永乐时期,自然没有人敢私下造炮使用,如今是万历四十七年,吏治腐败,只要不用火炮攻打县城,各级官员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 “原来是防匪。”侯大富想了一下,说道,“你们东家想要造什么样的炮?” 杨远笑问道:“不知侯师傅会造什么样式的火炮?” “刚才你在骗我,原来你会造炮!”牙子恨恨的盯着侯大富。 侯大富没有理会那牙子,他看得出来,眼前这位杨掌柜才是话事人,他道:“虎尊炮,大小佛郎机都可以,将军炮也可以试一试。” “太好了。”杨远一喜。 没想到眼前这个侯大富真是个人才,居然能造这么多种炮,尤其是大小佛郎机和虎尊炮,正适合他们虎头寨使用,那种笨重的将军炮,反倒用不上。 这时候他已经决定,就算侯大富不答应和他去大同,他绑也要把人绑去虎头寨。 侯大富说道:“炮造出来还需要合适的人手使用,杨掌柜可有使炮的好手?” “没有。”杨远摇了摇头。 不过,他不觉得用炮有多难,火铳手他们山寨不缺,火炮就是大号的火铳,到时可以让火铳手充当炮手。 侯大富说道:“我认识几个会使炮的好手,如果杨掌柜愿意雇佣,每人每个月只需三两银子就可以。” 杨远面露犹豫之色。 他这趟来只是为了造炮的匠人,使炮的人他并不看重,虎头寨那么多火铳手,连火铳都会用,总不会连炮都不会使。 可他又担心拒绝侯大富的请求,会让侯大富不愿随他去大同。 稍作犹豫,他道:“既然侯师傅开口,那就按侯师傅说的办,每人三两,到时和侯师傅一起去大同。” 侯大富点了点头,说道:“杨掌柜放心,三两银子请到他们一点也不亏。” 边上的牙子听到这话,心中冷笑不已。 说了半天,还不是给的银子多,换做他会造炮,还做什么牙子,早就答应去大同,赚这每月十两银子的工钱。 作为牙行的牙子,自然不会说破这一层,反而笑着说道:“杨掌柜,你要的造炮之人也找到了,是不是……” 手上做出捻钱的动作。 杨远笑道:“放心,只要人上了马车,该给的银子,自然双手奉上。” “哈哈,那就多谢杨掌柜了。”那牙子抱拳拱了拱手。 虽然赚不了每个月十两的工钱,可这趟活做成了,也能赚不少银子。 正巧这时,茶肆老板买回来一桌饭菜,端上了桌。 杨远给了茶肆老板一两银子,送来的饭菜价值八九分银子,有肉有菜,油水十足。 侯大富见满桌子的菜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整天在码头做活,温饱都不容易,哪里吃的上这样香的饭菜。 见状,杨远笑着说道:“侯师傅,咱们先吃饭,吃完饭就去见你说的那几位用炮好手。” 侯大富连筷子都没拿,直接抓起盘子里的一块鸡腿,撕下来大口的吃。 同桌的牙子也很少吃到一两一桌的饭菜,拿起筷子,夹起盘子里的肉菜吃起来。 一桌子菜,三个人很快吃干净,就连盘子底的菜汤都被侯大富舔干净。 吃饱喝足,算清了茶肆的费用,侯大富带着杨远朝码头方向走去。 距离码头不远处有一片窝棚区,平常码头做活的人住在这里。 走到窝棚区,侯大富熟练的穿过几个窄巷,来到一处破旧的草房跟前。 侯大富站在草房外面喊道:“陈兄弟,胡兄弟,郑兄弟,李兄弟,赶紧出来迎接贵客。”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个身量不高,肤色黝黑的粗糙汉子从草房里面走了出来。 侯大富见只出来一位,便问道:“大刀兄弟,其他人几位兄弟人呢?” 李大刀眯着眼睛瞅了一眼杨远和那牙子,这才说道:“都去码头了,家里就我一个。” “早知道先去码头了。”侯大富懊恼的一拍大腿。 从茶肆到窝棚区,需要从码头外经过,之前他在码头做活没有见到他们几个,没想到一顿饭的功夫,除了眼前的李大刀,其余几个人都去了码头。 “这位是?”李大刀问向侯大富,目光在杨远身上上下打量。 与此同时,杨远也在打量眼前这个李大刀。 这个叫李大刀的人身量不高,却体型健壮,双腿往地上一站,给人一种特别稳当的感觉,完全不像在码头做活的苦力。 第一百四十章 跑海之人 “这位是大同来的杨掌柜。”侯大富介绍道。 “见过李兄弟。”杨远抱了抱拳。 李大刀上下打量了杨远一眼,道:“你不像一个掌柜。” “李兄弟开玩笑了。”杨远笑道,“侯师傅说李兄弟和另外几位兄弟都是使炮的好手,在下愿意出每月三两纹银,请几位一同去大同。” 李大刀说道,“这事我说了不算,需要我大哥同意。” 侯大富笑着说道:“虽说大同远了点,也比留在码头这里扛活强,相信郑兄弟会同意的。” 李大刀说道:“我大哥要是同意,我自然没意见。” 杨远笑着说道:“那就辛苦李兄弟去一趟码头,请郑兄弟和其他几位兄弟商议一下,要是同意,这一两天就要启程去大同。” “这么急?”李大刀一皱眉头。 “是啊,太急了点吧!”侯大富不解的看向杨远。 杨远笑着说道:“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是新正,早些上路,大家也能去大同过节。” “也好,老子早就不想待在这破地方了。”李大刀说道,“你们等着,我去码头找大哥他们。” 说完,李大刀急匆匆的离开草房,消失在巷口。 “这家伙是什么人,长得怎么这么凶。”一直没说话的牙子心有余悸的看着李大刀消失的方向。 “以前是跑海的,人粗放了一点,手里真本事。”侯大富看着杨远说道,“李兄弟他们几个都是使炮的好手,每人三两银子一个月,保证杨掌柜你不亏。” 杨远点了点头。 和边上的那牙行的牙子不一样,他注意到,李大刀走起路来下盘极稳,双肩宽厚,远不是一般的码头苦力可比,这样的人哪怕不会使炮,也可以训练成谍报队成员,三两银子的饷银完全可以接受。 “原来是跑海的,那就怪不得了。”牙子若有所思的自语。 这个时代能跟船跑海,就没有普通人,起码也是半个海匪,人自然会凶一些。 牙子作为天津卫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自然清楚跑海是什么意思,他却没有打算和边上的这位杨掌柜解释。 作为牙子,周旋两边主顾之间,多少有一些相人的本事,能找人造炮的主,也未必是什么易于之辈,起码也是个地方豪强。 窝棚区离码头不算太远,时间不长,李大刀带着几个同样个头不高,却孔武有力的汉子回来。 “郑兄弟。”侯大富先一步迎了上去,说道,“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来自大同的杨掌柜。” 说着,他又对杨远说道:“这位郑潮郑兄弟,边上是陈四平和胡广义两位兄弟。” 杨远抬手朝眼前的几个人一抱拳。 郑潮开口说道:“事情我都知道了,我们愿意跟杨掌柜你去大同。” 如此痛快的答应,反倒让杨远一愣。 原本以为会废一些口舌,这时候也省下了。 见对方答应去大同,杨远便说道:“既然郑兄弟没有意见,就请几位收拾一下,今天随我去客栈休息一晚,明天一起上路。” 郑潮看向李大刀,说道:“老四,你去把咱们的家伙带上,今晚就和杨掌柜去客栈休息。” “好咧!”李大刀答应一声,转身走向身后的草房。 时间不长,李大刀扛着一个长条布包走出来。 杨远扫视了一眼,眼神微微一缩。 以他的经验,按照布包的长短,很有可能是朴刀一类的兵刃。 郑潮看向杨远说道:“路上难免会遇到一些毛贼,有几样趁手的家伙,路上也能安全一些。” 杨远点了点头,道:“去往大同这一路确实不算太平,身上带有几样兵器防身也是应该的。” 乱世将显,乡野之地山贼草寇多如牛毛,很多地方干脆是乡野村夫扮匪,对过往外地商人劫掠。 杨远从大同来天津卫这一路,遇到六拨劫掠的匪类,其中一次在老乡家借宿,要不是严格按照虎头寨的值勤制度,保证整宿都有人值夜,说不定夜里就让人摸掉了脑袋。 “侯师傅,家中还有什么东西需要带,我们随你去取来,这一次离开,很难再回来了。”杨远看向侯大富。 如果侯大富真的会造炮,人自然留在虎头寨,若是不会造炮,欺骗他,那下场不言而喻,别想再活着离开虎头寨。 侯大富摆了摆手,道:“值钱的东西都在身上,家中只有一个破旧的被子,里面塞的都是干草,值不得什么钱。” “既然如此,几位就先随我回客栈。”杨远说道。 一行人,包括那牙子,来到了距离码头最近的一个镇子里。 杨远给了牙子剩下的银子,便打发牙子离开。 回到客栈,杨远多开几间客房,反倒把之前订的房间全都退掉,结清房钱。 “几位,恐怕还要辛苦一下,今天咱们连夜离开镇子。”杨远对侯大富他们说。 一旁的郑潮点点头,说道:“无妨,我们皮糙肉厚,没那么金贵。” “多谢了。”杨远朝他们一抱拳。 对于离开的那牙子,杨远多防备一手,对方能为了银子帮他找造炮之人,也能为了银子卖掉他们,所以他不得不小心。 就在这时,一大汉来到杨远身边附耳说了几句。 杨远点点头,转而看向侯大富他们,笑着说道:“几位,马车已经备好,就在后院。” 来到客栈后院,一两套好的马车停在院子中间,除此之外,还有几匹马,和边上站着的六个精壮的汉子。 杨远笑着解释道:“这几位都是在下从大同带来的护卫。” 郑潮微微一眯双眼,眼底露出一抹精光。 站在他边上的李大刀低声说道:“大哥,这个杨掌柜恐怕不简单,刚才我偷偷注意了一下,马背上的囊袋里装着鸟铳,一般的商队护卫可不会带这种东西。” “你怀疑他们是海上的人?”郑潮看向李大刀。 李大刀一摇头,道:“不像,这几个人走起路来虽然双腿有力,但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旱鸭子,海上讨生活的人不这样走路,在船上这样走路,容易被风浪吹进海里。” 郑潮说道:“行了,上车吧,对咱们来说,去大同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侯大富已经上了马车,郑潮他们也都先后走上马车。 赶车的车夫是谍报队成员,催动马车,从客栈驶出。 杨远与另外几个谍报队成员骑马跟在马车后面离开了客栈后院。 第一百四十一章 商会的预想 虎头寨山神庙。 长桌周围坐着刘恒等几个虎头寨重要头目。 李树衡说道:“来年还要增添铁炉和扩大铁场护卫队,咱们的银子会很紧张,赵家峪那边的自生火铳已经研究两个多月,耗费不少银子,什么成果都没有,如今又要研制水车,拨给了兵器场五百两作为经费,除此之外,兵甲的消耗,尤其是火铳,每日打放,隔一段时间就需要补充一批新火铳,火药的消耗也很大,各方面都需要银子。” 陈寻平说道:“不如火铳就不训练了,这样可以节省火铳耗损和火药消耗,还有,咱们现在的火铳就挺好用,我看就别花那个冤枉银子,研制什么自生火铳,水车也可以不用,徐家那个庄子以前不也没有水车,照样好好的,少了这几项开销,应该能省下不少银子。” “寻平说的有道理。”李树衡说道,“就算是边军,也不会天天练兵,咱们没必要每天都练兵,可以三天一练,或是五天一练,这样伙食上也可以节省一些。” 刘恒手指敲了敲桌面,道:“咱们虎头寨之所以能安稳,就是因为有这几支大队的强兵,三天一练,五天一练,那跟官军有什么区别,时间一久,下面的人必然产生惰性,慢慢变得跟灵丘大营的营兵一样,下次官军再来虎头寨剿匪,咱们拿什么去抵挡?” 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你们现在是不是觉得咱们虎头寨已经安稳了,打败了官军,在灵丘也算一号势力了,告诉你,远远没有,只要咱们稍一露出软弱,灵丘那些恶狼就会扑上来把咱们分食掉。” “大当家别生气,李大队长和陈大队长也是为了能节省一些银子。”赵宇图说道,“如今咱们虎头寨各项开销着实不小,李大队长的压力确实很大,铁场送来的银子没等沾手,就流水一样的全都花出去了。” 刘恒看向坐在长桌最后面的那人,说道:“大庆你说说谍报队收集到情报。” “是。”陈大庆说道,“自打咱们和官军一战之后,东山各家铁场暂时老实下来,没有再对咱们铁场做那些小动作,不过这只是暂时的,据谍报队搜集到的消息,许李杨三家铁场东主,正在联合徐家,游说东山其他铁场东主,商量成立乡勇团练的事情。” 刘恒看向另外几人,说道:“东山的铁场东主,占据灵丘一半以上的士绅,如今他们依然想着要灭掉咱们,可以说咱们仍然是危机四伏。” “大当家。”陈寻平说道,“不如让属下带人去东山,去把这些铁场东主都杀了,看到时候谁还敢提议成立乡勇团练的事情。” “愚蠢。”刘恒气道,“只要咱们敢杀死士绅,等于和灵丘的士绅阶层彻底撕破脸,之前做过的那些努力全都白费,不然你们以为我为什么任由徐家几次对付我,却一直不动徐有财。” 端起大茶缸,喝了一口水,他又道:“咱们现在实力还太弱小,以大同的边军实力就能清剿了咱们,所以对于灵丘的士绅,绝不能杀,就算要杀,也不能让人怀疑到是咱们虎头寨的人做的。” “真窝火!”陈寻平用力捶在桌子上。 边上的李树衡说道:“那咱们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成立乡勇团练,最后用来对付咱们?” “乡勇团练之流我并不在乎。”刘恒说道,“只要咱们的几支大队实力不减,乡勇也好,团练也罢,对咱们来说根本没有威胁,现在要做的是想办法分化拉拢东山的铁场东主,把实力最强的徐家孤立在外。” “很难!”李树衡一皱眉头。 刘恒笑道:“也不算多难,我准备成立一个类似东山会的商会,只要加入咱们的商会,便可以使用咱们的焦炭炼铁技术。” 原本他想加入东山会替代徐有财成为东山会会长,后来琢磨了几次,感觉东山会太粗糙,不如自己直接另起炉灶,把徐家直接排除在外。 之所以要这样针对徐家,一方面因为徐家铁场在东山实力最强,与他们虎头寨之间矛盾也是最深,尤其是最近刚抢了徐家一个庄子,双方的矛盾不可能化解,到嘴的肉,他也不可能吐出去还给徐家。 “大当家是想借焦炭炼铁技术拉拢东山那些铁场东主?”赵宇图瞪大了眼睛。 李树衡面露忧色道:“方法可行,可很难保证那些铁场东主之中有人拿到焦炭炼铁技术,转交给徐家,到时候,以徐家在东山的铁炉数目,完全可以反制咱们。” 刘恒说道:“一门技术,不能吃一辈子,想要不被人追上,就要一直研制出更新的东西来,如今咱们盖造铁炉的防火砖有所改进,能够继续提高铁炉温度,就算交出现有的焦炭炼铁技术,咱们依然掌握技术上的优势。” “而且……”刘恒继续说道,“咱们成立的商会是要把所有铁场统合管理,那些小铁场东主安排成为理事,享有分红权,而那几家大铁场东主,可以成为常任理事,不仅享有分红,同时给他们一定的权利。” 关于商会的事情是他反复琢磨出来的。 把东山所有铁场比作一家公司,他做董事长,那些大铁场主可以作为董事,享有投票表决权,而那些小铁场东主便是小股东,只享有分红的权利,不参与具体事务。 “恐怕东山的那些铁场东主不会答应这个条件。”李树衡一皱眉头。 按照刘恒说的办法,那些小铁场的东主将会失去自己的铁场,如何会答应这样的要求。 刘恒笑着说道:“只要拉拢到那几家大铁场东主,那些小铁场的东主答不答应也已经无所谓了,对着干,只能被商会的铁场吞并,到那时连分红的机会都没有。” 这就像后世里,大公司吞并小公司,当体量足够大,小公司很难抵挡住,要么破产,要么接受吞并。 而且他相信,只要那几家大铁场东主不傻,一定会答应他的条件。 因为成立商会,表面上看,是失去了自家铁场,但是拥有了东山所有铁场的管理权,权利变得更大了,真正受损的只有那些小铁场主,明面上失去了自家铁场的控制权,但这种损失只是暂时的,有了焦炭炼铁技术,分到手的红利会比自家管理铁场赚的银子更多。 第一百四十二章 选择与范家合作 长桌上,五个人手边都有一个大茶缸,里面冒着热气。 刘恒说道:“马上就是年底,先说一下来年的计划。” 长桌周围的几个人都正襟危坐,由于杨远不在,陈大庆作为副手,顶替他参加这一次会议。 刘恒继续说道:“首先,扩大铁场规模,打压东山各大铁场生意,逼迫他们加入商会,其次,扩大铁场护卫数量,除贾六新成立的那支铁场护卫大队外,再增添两支护卫大队。” 停顿了一下,刘恒又道:“虽说咱们强行占下徐家城外的庄子,等来年粮食下来,徐家一定不会甘心粮食被咱们收走,所以咱们要做好被徐家反击的准备,谍报队那边要盯紧徐家的动作。” “是。”陈大庆应道。 “可银子怎么办?扩充武力,咱们的银子根本不足以支撑这么多的饷银和兵甲消耗。”李树衡皱起了眉头。 他负责管理后勤,银子有多少,他最清楚不过,铁场那点收入,根本不足以支撑这么多的开销。 “银子的问题我来解决。”刘恒说道,“我决定成立一家专门为铁场服务的镖局,只要对方买了咱们铁场的精铁,咱们可以为对方送货上门,收取一定费用,这样一来,咱们的铁场护卫可以得到锻炼,又能开辟出一条新的生财路子。” 赵宇图想了一下,道:“照现在咱们这种花银子速度,根本等不到镖局的生意做起来就会入不敷出。” 他掌管账本,对于各种收入和开销,同样十分熟知。 刘恒笑着说道:“镖局发展起来之前,我的意识是徐家庄做大。” 李树衡和赵宇图几个人面面相觑,面露不解之色。 不明白跟徐家庄有什么关系。 “大庆,你给大家说一下石捕头找你的事情。”刘恒一点陈大庆。 陈大庆说道:“前不久县衙的石捕头找到我,提到县衙有一批赃物要处理,希望咱们虎头寨可以接下。” 赃物不仅是追回的无主之物,也有衙门里的人豪取抢夺的财物,更有一些是绅士家中被盗的物件。 衙门里的人不方便把这些东西出手,便找上了虎头寨,希望通过虎头寨,把东西变现成银子。 “坐地销赃,大当家你想把徐家庄改成销赃窝?”赵宇图惊呼一声。 刘恒点点头,说道:“我的意思是,通过衙门这批赃物,把各地往来客商吸引过来,让徐家庄成为南北客商的交易地,使徐家庄繁荣起来,到时候徐家庄就是咱们虎头寨的一处财源,不比铁场带给咱们的利润小。” 无商不活,单一的铁场已经不足以支撑虎头寨继续扩充实力了,刘恒目光盯在了商路上面。 李树衡说道:“问题是咱们如何吸引到客商来徐家庄。” “李维铭。”赵宇图突然提起一个名字。 “你是说范家在大同的那个掌柜?”半天没说话的陈寻平一皱眉头,道,“他可是勾连徐家害过咱们虎头寨,上次马云九的事情就是他从中替徐家牵的线。” 李树衡看向刘恒,说道:“大当家你的意思呢?” 刘恒说道:“官府的这批赃物来路不干净,不适合在本地散货,不然也轮不到咱们拿到这批赃物,咱们认识的商人不多,最后实力的就是范家,而且范家和北虏有生意往来,咱们可以通过范家把北虏的皮货,拿到徐家庄卖给南边的客商,只要这样的生意做成一次,让各地商人都知道灵丘有徐家庄这样一个地方,将来就会有更多的客商到徐家庄,使徐家庄成为交易的中转站。” “范家会答应吗?一直以来他们都和徐家走得近。”李树衡有些担心。 刘恒笑着说道:“商人逐利,范家的掌事人只要不糊涂,必然会答应和咱们合作。” ……………… 年底最后几天,大同各家铺子生意都不错,眼看快要过年,百姓家中都会备一些年货,穷苦一些的人家,也会想尽办法割上二两肉,起码也要弄上半斤白面,可以在过年的时候吃顿好的。 李维铭作为范家在大同铺子的掌柜,到了年底,最是忙碌。 做好账本,和铺子里的账房理清账目,一式两份的账本,其中一份要带去张家口。 李维铭亲自带着账本,腊月底赶到张家口见范永斗。 不仅是他一个人,在外的所有掌柜,都来到了范家大院,交上账本,待范永斗身边的账房查清楚账目后,根据这些铺子一年的收支情况,对掌柜进行赏罚。 不过,这些事情都要年后才能有结果。 “你们也忙碌了一年,这些天好好休息一下,我以茶代酒,敬诸位一杯。”范永斗举起手中茶杯。 坐在的座位上的掌柜纷纷站起身,拿起酒盅,举杯一口喝尽里面的酒。 范永斗虚压了一下手,道:“诸位坐,不用顾忌我,大家该吃吃该喝喝,辛苦了一年,也要放松放松。” 这些范家在各地的掌柜听话的坐下来。 偏厅里摆放四张饭桌,十几个范家在各地的掌柜围坐在桌子一圈。 各地掌柜平常很少见面,这一次见面,许多原本相熟的人各自聊了起来。 范永斗没有待太久,提前离开了偏厅。 在他走后不久,一名范家下人来到偏厅,附耳对李维铭说了一些话,然后带着李维铭离开偏厅。 对于李维铭的离开,偏厅里众多掌柜并没有在意,每年聚会,都会有几个掌柜被带走单独问话。 这种被单独问话不见得是好事,所以也没有人羡慕。 李维铭在范家下人带领下,来到范永斗的书房。 此时,范永斗已经等在书房里。 “东家。”一进屋,李维铭喊了一声。 范永斗放下手中盖碗,说道:“灵丘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李维铭恭敬的说道:“虎头寨的那个刘恒命大,大凉山的马匪居然和他认识,不仅坑了徐家一道,还抢了徐家城外的庄子。” “这么说徐家一时半会儿动不了虎头寨了。”范永斗说道。 李维铭点点头,道:“虎头寨已经成了气候,勾连上灵丘知县和守备,除非在太原的那位出手,仅凭徐家在灵丘的势力,奈何不了虎头寨。” 范永斗说道:“太原太远了,有大同巡抚在,不会让徐家那位在大同搅动风雨,除非他能来大同为官。” “那咱们要不要放弃徐家,和虎头寨合作?”李维铭看向范永斗。 第一百四十三章 来自海上的炮手 “怎么?虎头寨有人找到你了。”范永斗看向李维铭。 李维铭说道:“还没有,不过灵丘最好的铁出自虎头寨的铁场,价格只是普通晋铁的价,咱们范家的商队能够从他们手中买到精铁,一转手便能多卖出三成的利润。” 范永斗沉吟片刻,道:“既然徐家动不了虎头寨,咱们不妨和虎头寨试着合作,但徐家那边也不能放弃,北虏这两年闹灾严重,粮食缺的厉害,徐家握有灵丘大半良田,咱们还需要徐家提供粮食。” “我正要说这件事。”李维铭说道,“徐家城外的一个庄子,被虎头寨强占,这个庄子占有徐家近三分之一的田地,而且都是上好的良田。” “有点意思。”范永斗捏了捏自己下巴上的胡须,说道,“虎头寨的这个大当家有意思,身为土匪不偷不抢,先是开铁场,又霸占徐家庄子,他这是想要当坐地豪强,如果有机会,我还真想认识一下这个人。” “东家要想见虎头寨的那个刘恒,我来安排。”李维铭说道。 范永斗摆了摆手,说道:“不必了,等他什么时候除去徐家再说,如今他还没有资格见我。” “是。”李维铭恭敬的应了一声。 他心里和范永斗想的一样,刘恒不过是个土匪头子,哪怕将来成为豪强,也不过是在灵丘一地,和范家比起来,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势力,哪怕灵丘徐家,也只有徐通能被范家正眼相看。 “以后不要在针对虎头寨了,说不定将来还有更大的合作机会。”范永斗叮嘱了一句,旋即又道,“先下去吧。” 李维铭恭敬的退出书房。 范永斗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对边上的管家说道:“王齐福去关外了吗?” 站在边上的范管家说道:“还没有,等年后开春他才会随商队去北虏那边,老爷您要见他?” “告诉他不用去关外了。”范永斗说道,“安排他去灵丘,以后从灵丘买铁的事情交由他去办,也由他和虎头寨接触。” 范管家点头应道:“是,回头老奴亲自去和王齐福说这事。” 范永斗点点头。 ……………… 杨远从天津卫赶回灵丘,这一路他走了半个多月。 安顿好带回来的侯大富等人,顾不上休息,骑马直奔虎头寨。 来到虎头寨山神庙,杨远见到刘恒急忙行礼,道:“大当家,属下从天津卫带来了一名铸炮师傅和四名炮手。” “一路辛苦。”刘恒扶杨远坐下,亲自拿来大茶缸,给杨远倒了一杯热水。 杨远接过茶缸,说道:“属下没有办好差事,去了天津卫这么长时间,只带回一名铸炮师傅。” “很不错了。”刘恒说道,“咱们现在根本没有能力大规模造炮,一名造炮师傅已经足够用了,尤其是你带回来的炮手,这些人有大用,有炮没有合格的炮手也不行,这几名炮手的作用不下于你带回来的铸炮师傅。” 杨远暗自庆幸,幸亏当时听了侯大富的话,带回来郑潮他们几个。 要不是侯大富非要带上郑潮他们几个才来大同,他也不会带这几名炮手回来。 现在听到大当家的话,才明白炮手在大当家心里位置很重要。 刘恒笑着说道:“今天留在山上好好休息,明天带我去见见你带回来的那几个人。” “是。”杨远点点头。 为了赶在年前回灵丘,一路上没少赶路,身体确实有些疲惫。 第二天,杨远带着刘恒来到赵家峪兵器场。 作为兵器场场主,黄重作陪一旁。 “侯师傅,郑兄弟,我们大当家来见你们了。”黄重站在院子里面朝北面的一间屋子喊。 时间不长,房门被打开,先后从里面走出四位精悍的汉子。 又过了好一会儿,侯大富才从屋里走出来。 相比郑潮等人,侯大富身体发抖,脸色发白。 见侯大富这个样子,杨远以为生病了,担心的问候道:“侯师傅,你这是怎么了?需不需要我请个大夫看看。” “杨,杨掌柜,你不是说说你们东家要造炮吗?怎怎么变成……”后面的话没说完,侯大富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的刘恒。 听到这话,刘恒笑着说道:“怎么变成了给土匪造炮,对不对?” 侯大富脸更白了,吓得低了头。 “侯师傅。”刘恒说道,“在东山我有一家铁场,喊我东家也没有错,所以他没有骗你,只是隐瞒了一些事实,而且侯师傅尽管放心,虽然我刘恒是土匪,可也从不滥杀无辜。” 说完,他目光落在侯大富边上的四个人身上。 相比侯大富胆战心惊的模样,这四个人始终面色如常,哪怕知道自己来到了土匪窝,仍是面不改色。 这时候,郑潮往前跨出一步,说道:“刘大当家,在下郑潮。” “胡广义。” “陈四平。” “李大刀。” 另外三个人也同时一抱拳,报出自己的名字。 “几位应该就是一起来的炮手吧!”刘恒笑着说,他能感觉到这四个人跟侯大富有很大的不同,应该有些来历。 郑潮说道:“不瞒大当家,我们兄弟四人曾在海上待过一段日子,学过一些操炮的手段。” “海上?”刘恒眼前一亮。 曾经他也想过逃去海上,可惜因为种种原因没有成行,如今倒有四位海上的人物投奔他。 怪不得这四个人见到他这个土匪大当家没有一点惊慌,想来在海上也是海寇之流。 杨远突然说道:“大当家,这次属下在天津卫见到海船,那个头,简直堪比墩堡大小,船身就跟边墙一样高。” 郑潮插言道:“杨掌柜看到的只不过是咱们大明的福船,不算大,红番鬼的盖伦船才叫大,上面光是火炮就七八十,哪怕是红番鬼的商船,都有二三十门火炮,大明的福船根本比不了。” 刘恒点点头。 心中羡慕不已,自己要是有一支盖伦船船队,谁还留在灵丘做一个土匪头子,早就出海逍遥自在去了,哪里还像现在这样辛苦,想要壮大实力都需要小心翼翼,还要防备大明派兵来剿,同时又要抓紧提升实力,应对崇祯七年女真第二次入侵抢掠。 崇祯七年,女真入侵宣府大同数个州县。 第一百四十四章 自生火铳 和侯大富他们见完一面,刘恒只身带着杨远和黄重视察兵器场。 先去的地方是黄重直管的兵甲坊。 虎头寨不缺少精铁,如今大规模铸造铁甲和棉甲。 棉甲主要配给火铳手,铁甲也是以板甲为主,配合少部分锁子甲。 板甲比锁子甲更能有效抵挡枪扎刀砍,重量上轻一些,一部分火铳手也开始配备板甲,不过火铳手的板甲不是全身铠,只有前胸和后背两块板甲罩在身上,相连的地方用牛皮绳固定住,这样一来可以更好的保护火铳手,也不会太过沉重,或是失去灵活性。 火铳手的板甲,要比长矛手的板甲薄一些,分量更轻。 兵甲坊里的兵甲都要靠工匠手工制作,从锻造精铁,到最后的打磨成甲,耗费不少的人力和时间。 刘恒看着满头大汗的锻造师傅,心中想着,如果有水力锻机,便能大大节省时间和人力。 他的兵器场要是有水力锻机,水力冲压机,还有水力钻孔机这些东西,以后兵器场便做到能量产兵甲。 这些东西他也只能是想一想。 以赵家峪和虎头寨目前的能力,想要自己造出这几样东西,恐非短时间能做到。 不过,他知道,大明没有这些东西,可那些佛郎机人有,他欠缺一个沟通番人途径。 他相信,等到徐家庄发展起来,总能通过那些南来北往的商人,把这些东西搞到手。 就算这些商人做不到,等他将来实力足够,也可以派人乘船出海南下,想办法从那些佛郎机人手中买到实物。 只要有了实物,以大明人的心灵手巧,就没有仿制不出的东西。 离开兵甲坊,刘恒又去造铳坊。 走在去造铳坊的路上,刘恒对杨远说道:“听侯大富的口音,完全是天津卫本地人,怎么会和郑潮他们这么熟稔,还让你带郑潮他们一起离开天津卫。” 杨远边走边说道:“侯大富曾跟一名佛郎机神父去澳门,在福建的时候遇见盗匪,被郑潮他们所救,再后来郑潮他们四个去了天津卫,几个人又遇到一起。” 刘恒说道:“这么说侯大富不是海寇,只是机缘巧合认识了郑潮他们。” “应该是这样。”杨远说道:“侯大富也是属下从牙行那里打听到的,他以前跟佛郎机的那个神父给朝廷工部下辖的火器坊造过炮,属下这才通过牙行的人找到他。” 刘恒点点头。 以前看一些明书里,总是说明朝的工匠地位低,经常吃不上或是饿死,只要管口饭吃就能跟你走。 如今他才知道,能给口吃的就跟你走的,多半没有什么本事,真正有本事的工匠朝廷官员绝不会让人随意带走,尤其是造火炮的工匠,虽然地位不高,但绝不会饿到吃不上饭。 杨远去天津卫这么长时间,才带回来一个侯大富,而且此人还不是匠籍,可见大明对火炮的看重,对会造炮的工匠也严密监视。 要不然,为何女真自己造出来的火炮连大明偷工减料的火炮都不如,直到吴桥兵变,孔有德来投,才扭转清军火炮尴尬境地。 追其根本,就是女真缺少真正的造炮工匠,也弄不到那些有本事的造炮工匠。 刘恒扭头看向黄重,说道:“造炮事宜可以开始准备了,记得多安排一些机灵的工匠给侯大富打下手,需要准备什么东西,可以和侯大富商量,郑潮他们几个会使炮,暂时留在侯大富身边帮忙。” 黄重点点头。 说话的这么一会儿工夫,刘恒已经走出赵家峪,来到村子外面的一处排房跟前。 造铳坊不在村子里,而是在村外。 村东头有一片荒地,收拾出来作为造铳坊,起了一排青砖瓦房,前面是一片空地,上面摆放着靶子,用来测试火铳。 造铳坊管事是灵丘的赵铁匠,流匪大营里最早的火铳都是赵铁匠师徒打造。 原本刘恒以为赵铁匠只是个普通的铁匠,后来才知道,赵铁匠是赵士桢的族人,子侄一辈。 赵士桢因为妖书案所累,抑郁而亡,族人分成两支,一支留在温州,专心科举,另一支北上来到大同,也就是赵铁匠这一支。 以赵士桢在科技上的成就,足以和宋应星和徐光启并列。 作为赵士桢的后人,赵铁匠想要继承赵士桢遗志,主动招揽研制自生火铳的事情。 “成功了,成功了。” 刘恒没等走到造铳坊门前,就听到里面有人大声叫喊。 接着,就见有人抱着一支火铳从屋中往外走,迎头碰上了刘恒他们,险些撞到一起。 “大当家!”赵铁匠先是一愣,旋即喜道,“大当家,咱们的自生火铳成功了,这一次一定能够打响。” 听到这话,刘恒也是一喜。 火绳枪缺点太明显,雨雪天火绳枪就成了摆设,夜晚火绳的光亮容易暴露火铳手,而且火绳枪不利于警戒,不然火绳烧没了,就没办法打放,可要是不点燃,遇到紧急情况再点燃火绳又来不及,除非用引火物点燃药池里的火药,可这样一来就无法瞄准。 换成自生火铳,不需要点燃火绳,只需要通过击锤击向燧石片,急速摩擦产生的火星引燃火药,打放火铳。 “走,去靶场,试试新铳。”刘恒当先迈步朝靶场走去。 赵铁匠怀里抱着自生火铳紧随其后,身后还跟着其他一些造铳坊的工匠。 来到靶场,赵铁匠没有把怀里的火铳给任何人,而是自己端起来瞄准三十步外的木靶。 刘恒紧张的盯着赵铁匠手里的自生火铳,可以说这是第一件成品,以往造出来的自生火铳根本无法打放。 和刘恒一样紧张的还有几个随赵铁匠一起来到靶场的工匠,他们和赵铁匠一样,都是自生火铳的研制人员。 普通的鲁密铳,这些人带出来的徒弟已经可以单独打造。 赵铁匠瞄准好木耙,一捏扳机,却没有捏动,又加大力气捏了一次,这才捏动扳机,带动击锤撞在燧石片上。 砰! 铳声一响,铅子射了出去,打在了几十步外的木耙上面。 “大当家成了,咱们的自生火铳成功了。”收起手里的自生火铳,赵铁匠一脸喜色的看向刘恒。 “很不错。”刘恒夸了一句,然后对杨远说道,“找十名火铳手过来,让他们分别试试这支自生火铳和咱们现在用的火铳区别,不管是优点还是缺点,都一一记下来。” 打造火铳是为在战场使用,一把不合格的火铳会害死士兵,对于这种应用到战场的武器,刘恒从来都是十分严格的对待。 想要大规模制造和替换原有火铳,自生火铳要经过火铳手反复测试,找出优缺点,直到真正可用为止。 之前打放火铳时,他注意到赵铁匠捏了两次扳机,从这一点上看,自生火铳依然需要改进。 第一百四十五章 推进商会计划 自生火铳研制出来,但距离装备队伍还差的很远。 引火仍然是个大问题,赵铁匠扣动扳机两次才打响火铳,已经算是运气好,很多时候打放十次火铳,最多三四次打响,其余几次都是引燃药池里的火药失败。 除了引燃问题,扳机需要使劲用力才能扣动,说明弹簧并不合格,仍然需要改良,除此之外还有其它一些问题存在。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自生火铳已经研制出来,以后只要在此基础上找到问题,解决问题,直到自生火铳可以大规模装备队伍。 除夕当日,虎头寨过了一个热闹的新年。 过了新正,大年初一这一天,虎头寨恢复正常,铁场也都开工,侯大富带人开始着手造炮。 立春是二十四节气的第一个节气,预示着冬日的结束,大地开化,春日即将到来。 东山铁场的东主,这个年过的并不好,没等出正月,杨俞前和李立东来到了许胖子的宅子里。 几个人坐在待客的偏厅。 李立东脸色难看的道:“这刚过完年,虎头寨的铁场又要增添铁炉,听说这一次要增添三个炉子,这样下去,哪里还有咱们的生意,我铁场好几个老主顾都去他那里买铁了。。” “我那边也是一样,这些年维护下来的老主顾,全都去他那里买铁。”杨俞前皱着眉头说。 商人逐利,虎头寨铁场的铁质量更好,价钱和其他铁场的精铁一样,自然都去虎头寨铁场买铁。 如今虎头寨铁场生意红火,每天刚刚炼出的精铁,马上就被等在铁场的商人买走。 许胖子坐在家中特制的宽大座椅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边上的杨俞前看到,不满的道:“老许,你倒是说句话,你们许家铁场距离虎头寨的铁场最近,受到的冲击比我们两家都大,你就这样忍了?” 许胖子放下茶杯,抱起暖炉,说道:“你们不是要帮徐家成立乡勇团练吗?等成立了乡勇团练,完全可以去虎头寨剿匪,只要虎头寨的土匪一灭,事情自然解决了。” 李立东冷笑道:“什么狗屁团练,就是花大家的银子给徐家养打手。” 一旁的杨俞前附和道:“徐有财实在太过分了,成立团练大家一同花银子,他居然想把自家人全都安插在团练里面做头目,这不等同于用大家的银子,替徐家养人,我和老李又不傻,凭什么花这份冤枉银子。” 李立东说道:“我看徐有财是被虎头寨给逼急了,年前徐家城外的庄子被虎头寨霸占,听人说虎头寨已经发话,以后庄子里的佃农只收以前一半的租子。” 杨俞前摇头道:“没用,地契田契都是徐家的,虎头寨最多霸占着,可终归还是徐家的东西。” “以前是徐家的,现在已经属于虎头寨了。”许胖子突然开口。 李立东和杨俞前疑惑的看向他。 只听许胖子继续说道:“户房那边传过话来,徐家城外那个庄子,重新立了田契和地契,以后和徐家再无关系,归属虎头寨了。” “怎么可能?”杨俞前不信的道,“郭斌昌有那么大胆子,明目张胆帮虎头寨巧取豪夺徐家城外的庄子和田地,他不想当这个知县了,徐家可不是好惹的。” 许胖子说道:“听说是虎头寨拿到了徐家的田契和地契。” 杨俞前和李立东一时没有言语。 有了地契田契,再走通知县和户房主事的关系,自然可以变更持有人,徐家想要上告都不可能,除非徐家能重新拿出地契和田契。 之所以许胖子知晓这件事,而杨俞前和李立东都不清楚,完全是因为户房主事和许家是姻亲关系,两家一直走的很近。 户房主事是官吏,本地的地头蛇,根基深厚,关系盘根错节,连知县都不好过分得罪这样世代相传的小吏,许家也是小吏出身,灵丘上一任的户房主事便是已经故去的徐老太爷。 徐家如今能够压许家一头,是因为徐家出了一位进士徐通,没有徐通在背后为徐家撑腰,以许家在灵丘盘根错节的关系,足以吊打徐有财和徐家。 “老爷,有客到。”许家一名下人从屋外进来禀报。 “带到偏厅。”许胖子说了一句,旋即看向李立东和杨俞前说道,“我请来一位高人,专门为你们解决铁场的事情。” “高人?是谁?”杨俞前看向许胖子面露不解。 许胖子神秘一笑,并没有解释,而是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水。 时间不长,许家下人带着一名中年男子来到了偏厅。 “见过许东主,还有二位东主。”中年男子先后朝许胖子他们几个人依次拱了拱手。 许胖子笑着说道:“赵先生请坐,来人,给赵先生上茶。” “多谢。”赵宇图客气了一声,走到一旁的座椅前坐了下来。 许家下人送上来一杯热茶,放到赵宇图手边。 许胖子开口说道:“这次请赵先生来,就是为了商谈一下铁场的事情,给大家找一条出路,银子大家完全可以一起赚。” “敢问这位赵先生是……”李立东看向赵宇图。 赵宇图笑着说道:“在下赵宇图,刘东主身边的一名记账先生。” “刘东主!”李立东先是一愣,旋即说道,“东山边上那个小铁场东主刘元?” 许胖子晃了晃脑袋,笑道:“不是,赵先生是虎头寨大当家刘恒刘东主身边的先生。” 听到这话,李立东和杨俞前两个人差点从座椅上跳起来。 完全没想到来人是虎头寨的土匪,至于什么记账先生,听听就算了,当不得真。 两个人目带不满的看向许胖子。 对许胖子连招呼都不打,突然把虎头寨的人带来见他们,十分不满,尤其他们刚刚还提议要对付虎头寨。 “原来是赵赵先生啊!”杨俞前语带一点结巴,眼底露出一丝惊慌。 李立东看着许胖子,不满的道:“许胖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许胖子笑着说道:“李东主别生气,刚刚你还和杨东主提到刘东主的铁场抢了你们两家的生意,现在我把赵先生请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 原本已经有了离开心思的李立东说道:“你想怎么解决?” 说话的时候,他看向一旁的赵宇图。 赵宇图笑着说道:“我们东家想了一个对大家都好的办法,只要二位脱离东山会,加入我们的商会,便可以拥有焦炭炼铁技术,就像许东主说的,银子大家一起赚。” “就这么简单?”李立东皱了皱眉头。 赵宇图笑着点头,道:“就这么简单。” “那好,我加入你们那个商会。”李立东说道,“反正东山会老子也待够了,以后不用再受徐有财的鸟气。” “欢迎李东主加入”赵宇图说道:“有一点在下要提前说清楚,我们东家成立的这个商会和东山会不同,需要交出铁场的管理权才行。” “你们虎头寨这是想吞并我们的铁场。”杨俞前从座椅上跳了起来。 李立东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第一百四十六章 商会理事 “二位东主误会了。”赵宇图说道,“加入商会的所有东主,都要交出自己手中铁场的管理权,交由商会统一管理,我们虎头寨的铁场也是一样。” 听到这话,李立东脸色好了一点。 杨俞前扭头看向许胖子,道:“你早知道这事?” 许胖子微微一点头,道:“刘东主成立的这个商会很好,对我许家铁场也有好处,我自然愿意加入商会。” “那可是你们许家几代人的努力,你就甘心拱手让人?”杨俞前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向许胖子。 他和李立东虽然也是东山的大铁场主,可不管在灵丘的人脉还是势力上,远远不如许家,一直以来,他和李立东凡事都以许胖子为主,这才勉强能和新近崛起的徐家抗衡。 现在许家愿意把铁场管理权交给商会,这让他想不明白,单纯为了焦炭炼铁技术,完全可以想其他办法,没必要把自家的铁场搭进去。 许胖子笑道:“咱们各家在东山开设铁场,归根结底是为了赚银子,如今只要加入刘东主的商会,便能改造铁炉,赚更多的银子,何况铁场的管理权不是交个某一个人,而是交给商会,以后铁场的事情由商会说了算。” “商会还不是虎……刘恒说了算,就像东山会一样,最后拍板定主意的只是徐有财这个会长。”杨俞前说道。 坐在一旁的赵宇图突然开口说道:“杨东主误会了,商会是由商会所有成员说了算,而不是由某一个人说了算,这里包括商会的会长。” “什么意思?”边上的李立东问道。 赵宇图说道:“加入东山商会的所有铁场,会根据铁场铁炉的数量分红利,同时选一少部分铁场东主成为商会理事,拥有一张投票权。未来对商会所辖铁场的管理,都会由商会理事和商会会长共同研究商议,包括商会会长在内的所有理事,每个人都只有一张投票权。” 李立东说道:“这么说只要我能成为商会理事,东山所有铁场我都有资格插手管理。” “确实是这样,会长和理事共同管理铁场。”赵宇图说道,“当然,这个铁场不是东山所有铁场,而是商会名下的所有铁场。” “原来是这样。”李立东陷入沉思。 边上的杨俞前也没有说话。 两个人都意识到,这里面大有可为,表面上看,失去了自家铁场,可一旦成为商会理事,相当于自己可以插手商会所有铁场。 不仅如此,将来商会成员的铁场会全部改造成焦炭炼铁的铁炉,他们也不用再看着虎头寨一家铁场日进斗金,因为虎头寨铁场赚到的银子,也有他们一份。 见两个人都不言语,陷入沉思,赵宇图没有继续劝说,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水。 合作共赢,这是刘恒告诉他的,他相信眼前这两位东山铁场的东主,不会看不到这里面的好处。 许胖子怀里抱着暖炉,眯着眼睛,靠在椅背上。 他早已是同意加入商会,做商会的理事,现在就看李立东和杨俞前两个人的选择。 良久,李立东和杨俞前对视了一眼,李立东说道:“如果我们加入商会,能不能成为商会理事。” 说这话的时候,心中已经下定决定,如果他不能成为商会理事,绝不加入这个东山商会,白白交出自家铁场便宜商会。 赵宇图笑着说道:“只要二位加入商会,二位和许东主一样,都是商会理事。” “那好,我李家铁场同意加入商会。”李立东开口。 边上的杨俞前也说道:“我杨家也同意加入商会。” 明显加入商会的好处更多,还能拿到焦炭炼铁技术,多赚银子。 赵宇图笑道:“鄙人代表我们东家,欢迎二位东主的加入。” “哈哈,这就对了么,以后大家有银子一起赚。”许胖子笑了起来。 杨俞前看向赵宇图说道:“敢问东山商会有多少位理事?” 赵宇图说道:“初步定下六位理事,以后如果有需要,还可以增添。” “六位已经不少了,整个东山铁场主也不过二十来位。”杨俞前说道。 理事越多,相应的权利就会越少,他自然不希望商会继续增添新的理事。 他的这点小心思,在场的人都看得出来,甚至李立东和许胖子两个人和他有同样的想法。 许胖子开口说道:“既然有六位理事,除了我们三个外,另外的三位理事都是谁?” “商会初建,目前只有三位是理事,另外三名理事名额还空缺。”赵宇图说道,“我们东家希望三位可以推荐几位合适人选,接任商会的理事。” 听到剩下的三位理事位子可以由他们三个人推荐,三个人眼前均是一亮。 由他们自己推选,自然要推荐亲近他们的铁场东主,多拉拢到一名理事,自己一方就能多出一票投票权。 许胖子出言问道:“刘东主对理事的人选有什么要求?” 赵宇图笑着说道:“人选上没有什么太大要求,只有一点,想要成为理事,铁场的铁炉要比旁人多才行,不然也无法服众,三位东主,你们说对不对?” 这么一来,对许胖子他们来说,人选上少了许多选择。 毕竟有的人铁场有四座铁炉,偏偏让只有一座铁炉的铁场东主成为理事,有四座铁炉的铁场东主自然不干。 赵宇图继续说道:“三位东主和东山铁场其他东主都熟络,我们东家希望三位东主可以拉拢更多的铁场东主加入商会。” 听到这话,许胖子他们三个人都没有接话。 商会理事名额有限,不可能全都成为理事,但加入商会就必须把铁场管理权交给商会,这样一来,除了六位商会理事,其他铁场东主变成了只享受分红的股东,失去对自家铁场的管理权。 许久,许胖子皱着眉头说道:“这事恐怕不太好办啊!”。 换作是他,要不是能坐上商会的理事位子,他绝不会加入这个新成立的东山商会。 对那些不能成为商会理事的铁场东主来说,加入商会,等同于把自家铁场拱手让出去,给了别人,这事搁谁也不能同意。 赵宇图笑着说道:“商会当然不是直接拿走铁场,而是把铁场折算成商会的股份,每个季度都能领取分红,而且每个铁场会安排一名管事,只要原铁场东主愿意,可以留在自家铁场做一名管事,每个月还会多领一份工钱。” 许胖子面露沉思,道:“如果这样的话,倒是能试着劝说一些人加入商会。” “那就有劳三位理事费心。”赵宇图拱手道,“我们东家希望元宵节那天,三位理事带上其他愿意加入商会的铁场东主来徐家庄,我们东家将在徐家庄宴请各位商会理事和股东。” “时间紧了点。”杨俞前说道,“徐有财那边呢,我知道他和你们虎头寨不和,但东山最大的铁场就是徐家铁场。” “不必了。”赵宇图说道,“相信许东主也不希望徐有财加入商会。” 说着,他看向许胖子那边。 许胖子点点头,道:“这样最好。” 搞定了这三家东山最大的铁场东主,赵宇图便提出告辞,从许家离开。 第一百四十七章 徐有财被气昏过去 (感谢书友彩云闲木和天下第一交锋的打赏) “快,快来人,老爷晕倒了。”徐管家在书房里大声叫喊。 几名徐家下人从书房外跑进来。 “快把老爷抬上床去。” 几个下人七手八脚的把徐有财抬到书房的床上。 徐管家又道:“快去请大夫,再派人去后院把夫人和大少爷找来。” 几名下人脚步匆匆的离开书房,有去县城里请大夫,有去后院找徐有财的夫人。 时间不长,徐夫人赶到来到书房。 见到床上昏迷不醒的徐有财,顿时脸若冰霜,她看着徐管家,冷声道:“你们是怎么伺候的,老爷怎么会昏倒。” 徐管家低声说道:“夫人,老爷听到城外的徐家庄被土匪霸占,一怒之下气昏过去。” “城外的庄子不早就被虎头寨土匪霸占了吗?”徐夫人柳眉一竖。 徐管家说道:“夫人有所不知,以前庄子只是被霸占,可地契田契还在咱们手里,这一次虎头寨拿到了徐家庄的地契和田契,徐家庄已经成了虎头寨的产业,老爷也是听到这个消息,才一下子被气昏过去。” “那些地契田契不都放的好好的吗?怎么到了土匪的手里。”徐夫人目光不善的看着徐管家。 “这个……”徐管家语带迟疑。 徐夫人道:“说,到底怎么回事?东西怎么落到土匪手里了。” 面露犹豫好半天,徐管家才道:“夫人,您还是问大少爷吧,这事大少爷最清楚不过了。” “这事和青儿有什么关系?”徐夫人眉头一皱。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一名徐家下人从外面走了进来,跟在他身后是一位长须老者。 徐管家趁势退到一旁,留出位置给到来的大夫。 徐夫人也没有继续追问徐管家少爷的事情,急切的对大夫说道:“麻烦秦先生看一下,我们老爷到底怎么了?” 秦先生便是下巴上留有长须的大夫。 只见他走到床边的圆凳前坐下来,打开药箱,拿出脉枕垫在徐有财手腕下,三根手指搭在徐有财手腕上诊脉。 良久,秦先生拿开自己的手指,把徐有财手臂放回去,收起脉枕。 边上的徐夫人赶忙问道:“秦先生,我们家老爷怎么样了?” 秦先生说道:“气机逆乱,急火攻心,我开个方子,一会儿让人去药铺抓药,等徐老爷醒来后,记得要多休息,千万不能再被气到。” “我们家老爷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徐夫人忧心的问道。 秦先生说道:“夫人不必担心,徐老爷很快就能醒来,到时让人准备一些清粥。” “多谢先生了。”徐夫人感谢了一句,旋即对徐管家说道,“徐管家,你去给秦先生准备诊金。” “好的,夫人。”徐管家从书房退出去。 秦先生坐在桌后,研好墨,在纸上写了一张方子,交给一旁的徐家下人,叮嘱道:“按照这个方子去抓药。” 下人接过方子,去药铺抓药。 徐管家这时走了进来,拿出一锭五两的银子,交给徐夫人。 徐夫人接过银子,转手递向秦先生,嘴里说道:“这是诊金,还请先生收下。” “太多了,用不了这么多。”秦先生推辞。 徐夫人道:“先生不用推辞,尽管收下,只要我们家老爷无恙就好。” 秦先生犹豫了一下,最后收下银子,叮嘱道:“徐老爷是被气倒,需要安心静养,千万不能再让徐老爷生气。” “多谢先生了。”徐夫人道,“徐管家,去送送秦先生。” “秦先生请。”徐管家朝屋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秦先生拿起药箱,离开了书房。 等人一走,徐夫人坐在床边,为徐有财掖了掖被角,转过头,说道:“大少爷呢?派人去通知大少爷没有?” “回夫人。”一名徐家下人说道,“大少爷不在家中。” “不在家?”徐夫人柳眉一拧,道,“人去哪了?派人去找了没有?” 那下人恭敬的道:“已经派人去找了。” 徐夫人点点头,没有再问。 送走秦先生的徐管家很快回到书房。 徐夫人从床边离开,坐到桌案后面,看向徐管家,道:“老爷到底是因何才昏迷?” 徐管家犹豫了一下,说道:“听说是大少爷拿走城外庄子的地契和田契。” “大少爷要地契和田契做什么?”徐夫人不解,眉头拧了起来。 徐管家面露犹豫。 “说!”徐夫人沉声问道。 稍作犹豫,徐管家道:“听说是大少爷欠了赌债,偷走地契和田契还赌债了,老爷知道这件事,所以才会气昏过去。” 说完,他急忙低下头。 “这个孽障。”徐夫人气的一巴掌拍在桌案上。 徐管家劝道:“夫人息怒,也有可能不是真的,是外面的人瞎传的,做不得数。” “不用劝了,这件事十有八九就是那个孽障做的,不然老爷也不会急火攻心昏迷不醒。”徐夫人阴沉着一张脸。 徐管家低头不语。 “老爷醒了,老爷醒了。”在床头伺候徐有财的下人这时候大声叫喊起来。 徐夫人听到,急忙离开桌案,朝躺在床上的徐有财走去。 来到床头,她轻声说道:“老爷,您醒了,可吓死妾身了。” 徐有财蠕动了一下嘴唇,缓了好一会儿,才道:“那个孽障呢?” 听到这话,徐夫人已然可以肯定,徐管家说的事情是真的,真是大少爷把地契田契偷走,最后落入了虎头寨土匪手中。 “妾身已经让人去喊了,很快就会过来。”徐夫人说道,“大夫说了,让老爷您多休息。” “休息?再休息下去,徐家的这点东西都叫那个孽障败光了,咳咳!”徐有财痛苦的咳嗽不止。 徐夫人急忙用手替徐有财胡撸后背顺气,好半天才恢复。 “徐管家!”徐有财用力大声叫喊,发出的声音却很小。 “老爷我在呢!”徐管家急忙走过来,恭敬的站在床头。 徐有财说道:“从今天起,大少爷不允许踏出房门半步,记住没有。” 说完,他整个人胸口起伏不定,呼吸急促。 “别急,千万别急。”徐夫人替徐有财顺气。 “小的这就去办。” 徐管家应了一声,退出书房,整个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上门要账 “大少爷您回来了。”正往外走的徐管家,遇到从外面回来的徐顺青。 “徐管家,老爷子呢?听说老爷子人不行了,快带本少爷去看看。”一见面,徐顺青就追问徐有财的事情。 徐管家说道:“大少爷,您还是先回房休息,大夫已经来过,老爷没什么大事,静养几天就没事了。” “胡说,老爷子都昏迷不醒了,怎么可能没事。”徐顺青说道,“那个大夫就是个庸医,快带我去见老爷子。” 徐管家拦在徐顺青的身前,说道:“大少爷,老爷让您先回房休息,还是等老爷好一些,您在过去看老爷。” “放屁。”徐顺青说道,“老爷子病倒,徐家不能没人主事,本少爷是老爷子的长子,如今正需要本少爷掌管徐家的时候,你却让本少爷回房休息,你安的什么心,莫非与外人勾结想要谋夺我徐家家业?” 听到这话的徐管家知道自己不能再阻拦了。 人言可畏,万一被有心人把这话传出去,就真变成了他勾结外人图谋徐家家业。 让开路,他道:“老爷在北院的书房,夫人也在。” 徐顺青迈步从徐管家身边过去,径直朝北院走去。 徐管家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跟过去。 一同留下来的,还有一个身穿麻布衣服的汉子。 “大管家。”那汉子率先开口。 徐管家一皱眉头,道:“你是哪个院的?” 作为徐家大管家,不见得认识每一个下人,但对家中的下人多少都有一点印象,不像眼前这人,居然毫无印象。 “小的是吉庆赌坊的伙计王三。”叫王三的汉子一脸谄笑。 徐管家眉头拧了起来,道:“既然是吉庆赌坊的人,来徐家做什么?” “不瞒大管家。”王三说道,“贵府大少爷欠了我们吉庆赌坊五百两银子,这是借条,上面有贵府大少爷亲手按下的手印。” 说着,他拿出一张借条来,打开给徐管家看了一眼。 徐管家看到上面的字,是他们家大少爷的字体,而且这人能跟他们大少爷一起来徐府,不像是说谎。 可五百两这么一大笔银子,他一个管家做不了这个主,便道:“把借条给我,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拿银子。” 动用这么一大笔银子,还需要他们老爷同意。 大夫让老爷安心静养,现在看来,恐怕是难了,要是知道大少爷欠了赌坊这么一大笔银子,弄不好又会急火攻心,气昏过去。 “徐家家大业大,小的相信贵府不会做出赖账的事情,何况我们吉庆赌坊的银子不是那么好赖掉的。”王三把手中借条递向徐管家。 徐管家伸手去接借条,冷声道:“放心,我们徐家不差这点银子。” 递过去借条,王三并没有马上松手,而是低声说道:“杨头托我给大管家带句话,事情办的不错,欠大当家的银子两清了,如果大管家愿意,可以继续为我们虎头寨办事,以后少不了大管家的好处。” “你到底是谁?”徐管家一惊,倒退了两步,惊恐的看着面前的汉子。 “小的吉庆赌坊王三,也是虎头寨的人。”王三笑着说。 徐管家稳了稳心神,沉声道:“地契和田契你们已经拿到手,咱们两清了,以后你们不要再来找我。” 王三笑道:“既然大管家不愿意,我们也不强求,不过这张借条是真的,还请大管家把借条上的银子兑了吧!” “等着。”徐管家拿着借条转身往北院走去。 这个时候老爷和夫人都在北院,想要从账房拿出这么一大笔银子,需要徐家主事人同意。 先一步去北院的徐顺青来到了书房。 一进书房,他语带哭腔的喊道:“爹啊,你老这是怎么啦,儿还没来得及好好孝顺你呢!” 刚刚躺下休息的徐有财猛地睁开双眼,怒道:“孽子,你还敢回来,咳咳!” 边上的徐夫人急忙帮着顺气,嘴里劝道:“别动气,千万不能动气,大夫不让你动气,况且青儿也是好心来看你。” “爹。”徐顺青来到床头,见到躺在床上的徐有财道,“爹你安心养病,以后儿子替你掌家。” “孽子,滚出去!”徐有财气的脸上多出一抹不正常的红晕。 徐顺青说道:“爹,我可是好心来看你。” 边上的徐夫人也劝道:“老爷,青儿来看你也是他的一份孝心。” “滚,我用不着这个孽子来看,咳咳!” 说话太急,徐有财忍不住咳嗽起来。 徐夫人在一旁急忙给顺气,同时对徐顺青说道:“别在这里惹你爹生气了,先回房去。” “娘我这也是为爹好。”徐顺青说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既然我爹病倒了,自然该由我这个徐家大少爷撑起这个家。” “你听听,你听听。”徐有财抬手指着徐顺青道,“老子还没死呢,他就想着继承家业了。” 徐夫人劝道:“老爷别生气,青儿也是为你好,大夫可是说了,让你安心静养,依妾身看,不如就先将徐家交由青儿打理,以后他总要继承家业的。” “对呀,爹,您留在家里安心养病,徐家就交给儿子来管。”徐顺青顺势说。 徐有财冷声说道:“还没掌家,他就已经偷家里的地契田契了,真要掌家,徐家的这点祖业都会被他败光。” “城外那个破庄子值什么银子,只要东山的铁场还在就好了。”徐顺青一脸不以为然。 “你给我滚,滚的远远的。”徐有财气的全身发抖。 徐顺青不满道:“爹你这是什么话,儿子可是好心来帮你掌管徐家。” 躺在床上的徐有财已经气的说不出话,嘴唇直哆嗦。 见状,徐夫人对徐顺青说道:“青儿,别惹你爹生气了,听娘的话,先回房去。” “我不走。”徐顺青说道,“爹还没把掌家的钥匙给我呢!” 就在这个时候,徐管家来到了书房。 见到床前的几个人,他恭敬的喊道:“老爷,夫人,大少爷。” “徐管家,你把大少爷带回房去。”徐夫人吩咐道。 “好的夫人。”徐管家恭敬的答应了一声,然后拿出那张借条,道,“夫人您先看看这个,来人还在外面等着呢。” 徐夫人还没拿到那张借条,就听徐有财说道:“给我!” 徐管家只好转手递给徐有财。 看完借条上的内容,徐有财气血上涌,整张脸憋得通红,突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整个人直挺挺的倒在床上。 第一百四十九章 徐少爷的野望 “老爷!”徐夫人惊呼一声,旋即对徐管家说道,“快,快去请大夫。” 徐管家不敢耽搁,急忙忙的往书房外跑去。 这一次自家老爷昏倒跟之前那一次明显不同,好人吐一口鲜血都出问题,更不用说自家老爷身子本来就虚。 一旁的徐顺青完全傻掉,没想到老爷子吐了口血又昏迷过去。 不仅如此,他发现床上那张纸有些眼熟,伸手拿了起来。 当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后,顿时大吃一惊,吓得急忙丢到床上。 完全没有想到,把老爷子气吐血的居然是他写给吉庆赌坊的借条。 要不是突然看到这张借条,他差点忘了跟他一起来到徐家的还有那个吉庆赌坊伙计。 犹豫了一下,徐顺青说道:“娘,你看爹都昏过去了,徐家不可一日无主,不如把掌家的钥匙交给我,孩儿暂且替爹掌管徐家。” “闭嘴,你爹都被你气成这样,你还敢提这事。”徐夫人呵斥一句。 徐顺青说道:“娘,我这也是为了徐家好,如今咱们徐家内忧外患,爹又成这样,家里没人主事可不行。” 徐夫人面露沉思。 觉得儿子的话在理,万一老爷不在了,家里总要有人主事,自己儿子不掌家,就只能便宜其他房的人了。 稍作思索,徐夫人说道:“青儿,不是娘不让你掌家,实在是不知道你爹把钥匙收在什么地方。” “想找到爹留下的钥匙还不容易。”徐顺青喜道,“找徐管家,他在爹身边这么多年,一定知道钥匙放在了什么地方。” 之所以这么清楚,之前拿走徐家庄地契田契给吉庆赌坊,就是徐管家给他出的主意,不然他哪里知晓地契和田契这么要紧的东西放在什么地方。 “也好,等徐管家回来,我让他把钥匙交给你。”徐夫人道。 “徐管家应该没走远,我去把他追回来。”徐顺青等不及想要去找徐管家要掌家的钥匙。 徐夫人柳眉一竖,道:“徐管家是去请大夫给老爷看病,你就算再着急拿钥匙,也不急于这一时,况且老爷都病成这样,你这个儿子不留在身边,你想去哪?” 徐顺青瞅一眼书房房门那里,又看了看床上躺着的徐有财,无奈的道:“好吧,听娘的,孩儿留下来。” “这就对了,等老爷醒了,你服软说几句好话,给老爷认个错,父子之间没有解不开的仇。”徐夫人嘱咐了一句。 回过头,她眼角余光注意到床上的那张白纸,老爷正是看到了上面的内容才吐血昏过去的。 想到这里,她伸手拿起白纸。 “我倒要看看上面写的都是些什么,居然让老爷气吐血。”说着,徐夫人目光看向白纸上内容。 “娘,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徐顺青一见借条落入自家母亲手里,哪里还敢留下,不等人徐夫人同意,急匆匆的逃出了书房。 另一边的徐夫人,一字一句看完白纸上所写内容,当即脸色一寒,立时明白老爷为什么会气的吐血。 一切都是那个不孝子,卖掉地契田契还不够,居然还欠了赌坊五百两银子。 徐夫人手指死死捏住那张白纸。 一眨眼的功夫,徐顺青已经跑出书房,徐夫人想要发火都找不到人。 捏着手里的那张白纸,徐夫人冷着脸说道:“春喜,去我房中拿五百两银子,看看院子里吉庆赌坊的人走了没有,没走的话把银子交给他,然后把人赶走。” “是,夫人。”徐夫人身边的丫鬟春喜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从书房出来的徐顺青并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朝徐家大门外走去。 一边走,嘴里一边自语道:“不就五百两银子吗,至于气的吐血么,真是没用,我看死了才好,本少爷也能早点接管徐家,以后再也不用看那个老东西的脸色。” “大少爷,这是去哪呀!”王三从门房里走出来,拦住正要往外走的徐顺青。 “你还没走!”徐顺青一皱眉头。 王三戏虐道:“大少爷您欠了我们赌坊五百两,借条被贵府大管家拿走,可银子还没给,小的自然不能走。” “晦气。”徐顺青道,“要不是你那张借条,我们家老爷子也不会被气得吐血,赶紧滚。” 一脸的不耐烦。 王三舌头舔了舔嘴唇,道:“大少爷这是想要赖账呀,还从来没有人能赖掉我们吉庆赌坊的账。” “怎么?莫非你还要动手不成。”徐顺青双手环抱双肩,一脸戒备的后退了一步。 “动手小的不敢,小的只管要账。”王三说道,“不过大少爷应该见过我们吉庆赌坊如何收拾那些欠了银子不还的家伙,想必大少爷也不想缺条胳膊少条腿的。” 徐顺青似乎想到了什么,身体一颤,脸色隐隐发白。 “本少爷没有说不还你们银子。” “那就拿来吧!”王三把手往前一伸说道,“徐家家大业大,手指缝流出一点就足够还小的这点银子了。” 徐顺青结巴着说道:“本本少爷现在没有银子。” “大少爷,您可是说自己马上做徐家的家主,让小的跟您来徐家拿银子,小的人来了,借条也让贵府的大管家拿走了,现在您跟小的说没银子,这恐怕不好交代吧!”王三眼睛眯了起来。 徐顺青咬了咬嘴唇,道:“现在没有,不过很快就有了,等本少爷接管徐家,到时候不要说五百两,就是七百两一千两,本少爷都能拿出来。” “小的不要七百两也不要一千两,只要五百两。”王三手比划一个巴掌。 徐顺青说道:“不是说了么,等本少爷接管徐家的,少不了你那五百两银子。” “少爷你在这呢!”春喜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怀里抱着一个布包。 徐顺青回过头,看到跑过来的春喜,眉头一皱,道:“春喜你怎么来了,告诉我娘,本少爷不回去。” “不是。”春喜使劲摇了摇头,道,“夫人让奴婢把这五百两银子还给吉庆赌坊的人。” “什么?我娘替我还银子了。”徐顺青语带惊喜道,“银子呢?” 春喜把布包递过去。 徐顺青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转手丢给王三,傲然的道:“拿着,本少爷不差你们赌坊这点银子。” “得嘞,还是徐大少爷您大气。”王三接过布包,用手掂了掂。 徐顺青斜睨着看着王三,道:“用不用本少爷给你找个秤,称一称。” “小的信得过大少爷。”王三赔笑道。 “那还不滚,等着本少爷留你吃呢!”徐顺青一瞪眼。 “小的这就走,欢迎大少爷以后常来我们吉庆赌坊。”王三提着银子,从徐家大门离开。 第一百五十章 针对虎头寨的阴谋 王三离开徐家,并没有立即回吉庆赌坊,而是绕了一个弯,来到一处路边的食肆。 “伙计来碗面。” 王三把装有银子的布包放在桌上,伸手从竹筒里面拿出一双筷子。 时间不长,食肆伙计用木托盘端来一碗面放在桌上,他道:“客官您慢用。” “伙计,来碗面。” 食肆里走进来一汉子,在王三桌对面坐下。 后厨的水一直烧开,面下锅里一个开就能熟,很快伙计便把面端送上来。 “徐家那边怎么样了?”那汉子一手扶面碗,另一只手用筷子夹起面条。 王三说道:“徐有财被气昏了两次,后面那次更是吐了血,看样子挺严重的,具体情况要找给他看病的大夫才能清楚。” 那汉子喝了一口面汤,咽下去后,道:“徐家那位少爷呢,有没有察觉到什么?” “放心吧陈头,这事做得很隐秘,没人发现。”王三低声说。 陈大庆点点头,道:“这事你做的很好。” 王三说道:“属下听徐顺青话语中的意思,徐有财病倒,徐家将会由徐顺青主持,如果是这样,属下完全可以通过赌坊,把徐家城外的田地和铁场都弄到手。” 陈大庆想了一下,道:“徐家城外的田庄你可以试着去弄,但徐家的铁场不要动,不然动静太大,容易让人怀疑。” “是,属下明白。”王三点点头。 “伙计结账。” 陈大庆站起身,往桌上丢了几个大子,转身离开食肆。 食肆伙计跑过来收拾掉桌上的碗筷,又用肩上的抹布擦了擦桌面,这才端着碗筷送去后厨洗涮。 喝完面碗里最后一口面汤,王三丢下几个大子,拎起桌上的布包离开。 ……………… 许胖子和杨俞前还有李立东三个人,拉拢东山的铁场东主加入东山商会。 这样大的动作很难瞒得住人,有投靠徐家的铁场东主把这事告诉给了徐家。 徐有财第二次被气吐血昏倒,病的很重,脸色苍白,虽然被救醒,人躺在床上,如今连下床走路都困难。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把徐家交给徐顺青,而是由徐管家帮着他处理徐家的大小事情。 “老爷,看来许杨李三家全都站在虎头寨一方,准备跟咱们东山会打擂台。”徐管家送走来送信的铁场的人后,回到屋中徐有财床前。 徐有财半倚在床头,身后垫了个被子,他道:“东山会还有多少东主站在咱们这边?” 徐管家想了一下,说道:“只有与许杨李三家关系好的东山铁场东主答应加入东山商会,剩下大半依然留在东山会。” “这些人简直是不知死活,居然想去和土匪合作。”徐有财冷笑。 徐管家说道:“老爷,其实这也是好事,原本咱们想要得到焦炭炼铁技术很难,现在虎头寨铁场愿意拿出来交给他们东山商会其他铁场,正好给了咱们得到焦炭炼铁技术的机会。” “嗯,你说的不错。”徐有财认同的点了点头,道,“这样,你安排一个和咱们关系亲近的铁场东主,加入这个什么东山商会,想办法弄到虎头寨铁场的焦炭炼铁技术。” 徐管家笑着说道:“老爷放心,已经安排好了,东山的王东主答应帮咱们做这件事,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回来。” “很好,只要掌握了焦炭炼铁技术,以后东山,依然是咱们徐家说了算,咳咳。”徐有财说到后面,忍不住咳嗽起来。 一旁的徐夫人急忙给他揉胸口顺气,嘴里埋怨道:“大夫可是让你多休息,不宜操劳,家里的事情少操点心,交给下面的人去做。” 徐有财咳出一口痰,用绸布擦了擦嘴,说道:“我要是不操心徐家能有今天?你个妇人什么都不懂。” “是,妾身不懂。”徐夫人道,“妾身就知道大夫让老爷您安心静养,家里的事完全可以交给青儿去做,青儿这么大了,也能帮家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别跟我提那个孽子,咳咳……”徐有财情绪一激动,又咳嗽起来。 徐夫人又是揉胸又是搓背,好一通忙活。 见徐有财好了一些,不再咳嗽,徐管家说道:“老爷,虎头寨的铁场有蓄热炉,拿到焦炭炼铁方法,肯定需要改造铁炉,这么大的事情,还要老爷您坐镇才行,如今老爷您身体不好,不如就让大少爷出面,有小的在一旁照看,不会出什么纰漏。” “是啊老爷,有徐管家照看青儿,出不了事的。”徐夫人说道,“咱们就青儿一个儿子,将来徐家总要交到他手里,与其将来他什么都不懂,不如现在让青儿跟徐管家学着做事。” 听到这话的徐有财没有像上一次那样直接发火,犹豫了半晌,才道:“这事让我想想。” 不是不愿意交给徐顺青,他实在是不放心。 一旁的徐夫人看到事情有转机,不再继续往下劝,过犹不及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徐管家说道:“老爷,马上就是元宵节,您看家里需不需再准备一些什么东西?” “和往年一样就行。”徐有财想了想又道,“年前因为虎头寨的事情,咱们徐家的生意不太好,加的那顿肉就免了吧。” 徐管家有些担心的道:“过年的时候已经免去一年的恩赏,元宵节的炖肉再免去,家里的下人恐怕会有意见。” “我看他们谁敢有意见!”徐有财眉毛竖了起来,“谁要敢有意见,丫鬟卖去青楼,下人送去铁场挖矿。” “是,老爷。”见到徐有财发怒,徐管家急忙躬身应下。 徐夫人对边上的春喜说道:“春喜你去厨房看一眼,老爷的参汤熬好了没有,好了的话把参汤端过来。” “是。”春喜转身离开。 徐有财说道:“这一次虎头寨自己找死,没有了焦炭炼铁技术,我看虎头寨的铁场还如何在东山开下去,真以为许胖子他们是什么好人,早晚把虎头寨连同那个铁场整个吞下去。” 徐管家笑道:“只要咱们拿到焦炭炼铁技术,就立于不败之地,随他们怎么折腾,最好把那个什么东山商会搞垮了,以后看谁还敢和老爷您对着干。” “你说的不错,这事你盯紧了,一定把焦炭炼铁技术拿到手。”徐有财叮嘱道。 徐管家说道:“老爷放心,元宵节那天王东主会去见虎头寨的刘恒,只要一拿到焦炭炼铁技术,马上就会派人送到咱们徐家。” “嗯。” 徐有财点了点头。 第一百五十一章 齐聚徐家庄 元宵节,自汉明帝永平年间,便有了这个节日。 自明以后,初八到十八整整十天的元宵灯会,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满清入关,民间的灯会才被缩短到五天。 徐家庄张灯结彩,比起除夕的热闹丝毫不差。 正月还没过去,来往徐家庄的商队并不多,来到徐家庄的商队,都是周边几个州府的商队。 “许东主。” 一名骑马的汉子来到徐家庄的大门外,见到从马车上下来的许胖子拱了拱手。 许胖子笑呵呵的道:“王东主来的够早。” “哈哈,有好事当然要早点来。”王东主哈哈一笑,翻身从马背上下来。 “二位东主,里面请。”赵宇图迎了出来,伸手做一个请的手势。 王东主说道:“许东主,请!” 许胖子点点头,迈步走进庄子。 “王东主,请。”赵宇图对一旁的王东主说道。 “赵先生客气了。”王东主笑了笑,跟在许胖子后面走进庄子。 随着他们两个的到来,东山铁场的杨俞前,李立东,还有其他铁场东主先后来到徐家庄。 庄门外,停满了马车,拴马桩上,拴着一匹匹骏马。 赵宇图把一位位东山铁场东主带到议事厅。 所谓的会议厅是由两间正房打通中间的隔断墙壁,让屋子变长,门外挂了一个议事厅的匾额。 议事厅正中摆有一张长桌,上面摆放十几个盛有干果的果盘,周围一圈摆放了十几把椅子,正对椅子的桌上各有一个三角形状的木板,上面贴着一张白纸,白纸上写有人名。 “各位东主,桌上有各自的名字,还请各位东主按照名字的位置入座。”赵宇图和每一名被他带进来的铁场东主介绍。 开铁场,经常会有点账查账的事情,所以每一个人都识字,很快这些铁场东主依次找到对应自己名字的座位。 安顿好这些铁场东主,赵宇图离开议事厅。 “你们看这张长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饭桌呢!”杨俞前笑着说道。 “你们家饭桌有这么长。”李立东没好气的道,“真不知道虎头寨的刘东主是怎么想的,弄这么长一张桌子,还让大家面对面坐着,你们觉不觉得别扭?” 许胖子说道:“我觉得挺好,坐在一张桌子上商议事情,说起话来方便不少,不用担心坐的太远听不清楚。” 王东主笑着说道:“许东主说的在理,坐在一张桌子上,感觉我和各位东主的关系都拉近了。” “王东主,我记得你和徐家走的最近,怎么也想着加入东山商会,不会是徐有财派来的探子吧!”杨俞前目光落在王东主的身上。 听到这话,王东主笑道:“加入东山商会好处多,只要有焦炭炼铁技术,以后咱们东山商会还不是大把大把的赚银子,谁还能跟银子过不去,各位东主,你们说是不是?” “话糙理不糙,还是王东主想的通透,可就是有人看不到这一点。”李立东闷声的说道。 成立东山商会,他和许胖子还有杨俞前三个人,挨个通知东山所有铁场东主,并且详细诉说里面的好处,可既便如此,今天来到徐家庄的铁场东主也不过八位。 原本有两位东山铁场东主已经答应加入东山商会,可到现在都没有露面,明显是不打算来了,这让李立东十分恼火。 没来的那两位和他李家关系最近,还是他亲自劝说,没想到最后却摆了他一道。 “刘东主到。” 伴随声音落下,刘恒从门外走了进来。 “刘东主!” …… 坐在长桌周围的铁场东主,纷纷站起身,朝刘恒拱手致意。 刘恒走到自己名牌后面的座位前,笑着说道:“诸位东主请坐。” 说话间,他坐了下来,长桌周围的八位铁场东主也都分别坐到了自己座位上。 长桌一圈摆放了十几把座椅,最后只有八个座位上有人,其他座位前面的桌上只剩下空荡荡的名牌。 和刘恒一同进来的还有两名徐家庄的人,这两个人没有坐在长桌上边上的座位,而是坐在靠墙边的桌案后面。 “这二位是……” 许胖子疑惑的看向最后进来的两个人,不明白议事厅里另外两张桌案和那两个人是做什么的。 刘恒笑着解释道:“这二位是文书,专门记录咱们会议的内容,然后整理建册存档。” “原来如此。”许胖子点点头。 杨俞前说道:“咱们东山商会这里才叫正规,连议事内容都要记录下来收录,再看看东山会那边,每一次喊咱们去议事,都是他徐有财说了算,说是议事,实际上就是通知一声,根本不管大家是否同意。” 说话的时候,他目光时不时瞟向刘恒一眼。 嘴里说的是东山会,可在座的铁场东主都明白,这是在提醒刘恒,东山商会不能像东山会一样,搞一言堂。 刘恒笑道:“杨东主放心,咱们东山商会有会长,有理事,还有股东,所有决策都是会长和理事投票决定,只有票数多的一方才算通过或是驳回决议,就算我这个会长,也只有一票投票权。” 杨俞前讪讪的道:“刘东主别误会,我说的是东山会的徐有财。” 刘恒笑道:“没关系,无规矩不成方圆,既然大家愿意加入东山商会,那就要守规矩,我这里有一份东山商会的细则,大家先看一看,若是同意,便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 坐在墙边桌后的文书站起身,给每位东主身前的长桌上放了一份东山商会细则。 细则上的内容关乎每一个东山商会成员的利益,每一名东山铁场东主都仔细翻看看上面的内容。 许久,杨俞前抬起头看向刘恒,道:“刘东主,这个会长拥有一票否决权是什么意思?” “我举个例子。”刘恒说道,“假如有人勾连所有拥有投票权的理事,想要罢免我这个会长,可如果没有正当理由,我就有权利否决这个提议。” 杨俞前眉头皱了起来,说道:“是不是说,只要我们想要罢免东山商会会长,刘东主都可以使用一票否决权,否决我们的提议。” 在座所有东山铁场东主目光都看向刘恒。 刘恒笑着说道:“如果我不能带领大家赚到银子,各位理事和股东一起,便有权罢免我这个会长。” “我明白了,我签,就冲这一条能罢免会长,就比东山会强。”杨俞前说着,拿起笔在上面签下自己的文字,又加盖上印章。 有了杨俞前带头,其他人也纷纷都签下名字,正式加入东山会。 第一百五十二章 打焦炭炼铁的主意 东山商会的成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在和东山会打擂台,尤其东山商会背后的东主是虎头寨的土匪,徐家有多次鼓动官府去虎头寨剿匪,双方仇怨颇深。 选择加入了东山商会,等于和东山会割裂,说是敌人也不为过。 东山表面还算平静,但每个人都知道,徐家和东山会的报复很快就会来临。 然而,一连过去七八天,徐家和东山会一方,却一点动静没有,这让东山商会的理事和成员感到不解。 “这都好几天了,东山会那边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这不太像事徐有财的作风,不会因为病了,顾不上出手对付咱们吧!”杨俞前眉头皱了起来。 一旁的李立东说道:“徐有财是什么人,咱们几个谁都清楚,别看他卧病在床,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绝不会任由东山商会发展起来,一定会出手对付咱们和东山商会。” “李东主说的没错。”许胖子说道,“平时咱们要多加防备,等到咱们东山商会的铁炉都改造完,到那时徐有财和东山会就算想动手也晚了。” 杨俞前忧心忡忡道:“我还是担心,徐有财这么多年把控东山会,实力不容小觑,何况还有那么多铁场东主和他站在一边,他越不动手,我越感觉不安。” 许胖子说道,“刘东主已经派铁场护卫进驻东山商会的铁场,有这些铁场护卫在,咱们这些人的安全还是能够保证的。” “刘东主手下的这些铁场护卫是不错,可这饷银和兵甲一切开销都要东山商会负担,耗费的银子也太多了吧!”杨俞前又开始心疼花在铁场护卫身上的银子。 “还有伙食问题。”李立东也道,“商会要求矿工每天必须有一顿饭食带油星,那些铁场护卫更是每天必须有一顿肉,加起来要浪费多少银子。” 东山商会对铁场有一套管理要求,首先旷工的伙食上要改变。 如今东山铁场,除了虎头寨的铁场,其他铁场矿工吃的跟猪食一样,可按照东山商会的要求改变,矿工最少的铁场也有几百人,这么多人的饭食,要多出不少开销。 许胖子说道:“铁场护卫是为了保护铁场,银子花费多一些,但是值得,你们两家铁场也养着护卫,可你们那些护卫能打败官军吗?” “我又不造反,干嘛要和官军打。”杨俞前嘀咕了一句。 许胖子冷笑道:“不是我瞧不起你们养的那些护卫,一个个欺负矿工本事大,可真要遇到那种狠角色,就是一群废物。” 这一次杨俞前没有言语。 他和李立东都知道,他们铁场里的护卫确实只能欺负欺负矿工,和刘恒铁场里的护卫自然比不了,那可是把官军打的落花流水的厉害角色。 许胖子继续说道:“伙食上的事情你们就更不用操心了,以后铁场改造成功,咱们每个人分到的红利要比现在多不少,难道还缺矿工那点吃食,有心思操心这些事,不如想想徐有财和东山会会如何对付咱们东山商会。” 在他的眼里,这些都只是小钱,真正让他担心的只有徐有财和东山会。 ……………… 铁场有条不紊的进行铁炉改造,最先改造的是东山商会的几个小铁场。 能够改造铁炉的掌炉有限,小铁场铁炉少,更容易完成改造,目前东山商会还做不到同时让所有铁场的铁炉改造。 不过,在改造小铁场铁炉的时候,同时培养新的掌炉,为以后改造几个大铁场做准备。 王东主是东山商会的股东,这一次最先改造的就是他的铁场。 他的铁场有一大一小两个铁炉,正在改造的是大炉子,小炉子以后会推倒重新建成大炉。 “王东主,恭喜啊,看这个进度,再有两天就完成了,到时候你王东主的铁场,可是第二家使用焦炭炼铁的铁场。”一名东山商会的东主羡慕的道。 他的铁场也有两个铁炉,不过都是大炉,排在眼前这个王东主后面改造。 王东主笑着说道:“同喜同喜,以后咱们东山商会的铁炉都会改造,这一次是各位东主谦让,让我侥幸占了个先,不过各位不用急,很快就会轮到诸位了。” 自打虎头寨铁场使用焦炭炼铁的方法,炼出好铁,东山的铁场东主都盯着虎头寨的铁场,希望有一天能得到焦炭炼铁技术,可谁也没想到,拔得头筹的居然王朔臣这个东山小铁场东主。 先改造,便能先一步拿到更多的分红。 如今除了虎头寨那个铁场,其他铁场都没有改造铁炉,大部分炉子生产出来的还是普通晋铁,分红自然也按照普通晋铁来分红。 东山商会的每个人都知道焦炭炼铁产量高,质量好,价格上也会高一些,其中利润也更得多,东山商会不管是理事还是普通股东,都希望早一些进行铁炉改造,让原本属于自家的铁炉改造成焦炭炼铁的铁炉。 关乎到自身利益,没有人不上心。 新改造完的铁炉还有两天才能使用,东山商会的其他铁场东主也没有多呆,纷纷告辞离开,只等改造好,重新开炉的那天再来。 送走了这些人,王朔臣回到铁场,看着已经建起来的蓄热室,正有矿工用火烘干上面的湿泥。 “东家,有人找,说是县城来的。”一名矿工头目来到王朔臣跟前。 “以后叫我管事,不要叫东家了。”王朔臣提醒了一句,旋即又道,“先把人带到账房。” 送信的那矿工离开。 王朔臣没有马上回账房,而是在蓄热室边上站了好一会儿,才去账房。 一进账房,他见屋中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人是徐有财身边的管家。 他急忙紧走两步,嘴上客气的道:“徐管家您怎么还亲自来了,只要派人通知我一声,我马上就去县城见您。” “这个时候你去县城太引人注目了。”徐管家说道,“老爷那边催的急,让我问你,焦炭炼铁技术弄得如何了?” “差不多了。”王朔臣说道,“只等开炉那天,只要出铁没问题,我铁场里原本的掌炉自己就能改造铁炉。” 徐管家满意的点点头,道:“只要拿到焦炭炼铁技术,我们老爷一定不会少了你那份好处,到时候东山会副会长的位子就会是你的。” “代我多谢徐老爷。”王朔臣双手抱了抱拳。 “好了,我就不多待了,省的叫人认出来。”徐管家说道,“我回去等王东主你的好消息了。” 王朔臣说道:“转告徐老爷,尽管放心。” 徐管家点点头,带人离开了铁场。 第一百五十三章 徐大少爷去东山 开炉在东山是一件十分庄重的事情。 东山商会的理事和股东,都来到了王朔臣的铁场,刘恒虽然没有亲自出面,但派来了赵宇图。 “出铁水了!”掌炉大喊一声。 铁炉的泥塞被打开,铁水自炉中滚滚流出,顺着预先设好的路径涌出来。 铁水流了两刻多钟,待流的差不多,那掌炉说道:“这一炉起码四千多斤铁水,颜色通红透亮,杂质较少,说明铁炉的改造成功了。” 随着那掌炉的声音落下,来自东山商会的理事和股东们都松了一口气。 铁炉改造成功,说明刘恒没有欺骗他们,真的把焦炭炼铁技术交给了他们。 “王东主,恭喜了。”赵宇图笑着朝王朔臣一拱手。 王朔臣笑着说道:“都是会长照顾,没有会长,我这里也不可能用上焦炭炼铁。” 赵宇图笑了笑,转而看向东山商会其他成员,说道:“诸位,王东主这里已经改造结束,咱们就按照之前约定好的,下一家是刘东主的铁场。” “对,对,对,去我那里。”一旁的刘元急忙表态,生怕别人抢了他的机会。 不少人羡慕的看向刘元。 未改造焦炭炼铁的铁炉,产出来的铁都是普通晋铁,卖不上价,利润也不高,虽然被东山商会统一发卖,可还是按照自己产铁的多少来计算收入。 分红权要等到铁场改造完以后,才会按照每个人占据商会份额来领取分红。 在此之前,哪一家铁场的铁炉能先一步改造成焦炭炼铁,哪一家就可以多赚银子。 可惜在动工之前已经定下了改造的顺序,许多排在后面的铁场东主,只能羡慕刘元的好运气,排在王朔臣后面,先其他人一步改造铁炉。 赵宇图笑着对其他人说道:“诸位也不用着急,等刘东主的铁场改造完,差不多就可以大规模改造铁炉了。” 旋即,赵宇图又看向杨俞前那边,说道:“杨东主,你和许东主还有李东主三家的铁炉比较多,可能要晚一些。” “不急,不急。”杨俞前说话的时候,嘴角不自然的抽了抽。 谁都知道先改造,便能先一步多赚银子。 可谁让当初定下的规矩,商会理事需要等其他成员改造完成,才能开始改造铁炉,这样一来,他们几个商会理事,只能排在最后面。 王朔臣的铁炉改造成功,赵宇图没有久留,便离开了铁场。 和他一起走的,还有其他的铁场东主。 他们之所以来这一趟,就是为了看一眼王朔臣铁场的铁炉改造是否能成功,现在成功了,自然都磨掌擦拳,等着大干一场。 一山不容二虎,虽然现在东山会那边还没有动静,可所有人都知道,动手是早晚的事情。 早一天铁场的铁炉改造完,便可以立于不败之地,就算将来东山商会被东山会挤出东山,铁场改造成焦炭炼铁的铁炉,也不吃亏。 送走铁场里东山商会的其他铁场东主,王朔臣回到房中,写了封信,封好信封,找来一名矿工,让他送去县城。 ……………… 徐家。 徐有财坐在床上,身子比之前好了一些,已经可以下地走动,只不过走不了太远的路,只能走一会儿,休息一会儿。 “这么说焦炭炼铁技术已经弄到手了?”徐有财手里端着下人递过来的药碗 徐管家说道:“到手了,今天王朔臣铁场开炉,出的铁水和虎头寨铁场一样,杂质少,铁水多。” “好。”徐有财激动的脸上露出一抹红晕,缓了口气又道,“王朔臣事情办的不错,回头东山会上我提一下,让他做东山会副会长。” “还有一件事。”徐管家说道,“王朔臣问,咱们徐家铁场什么时候改造铁炉,他担心夜长梦多。” “当然要尽快。”徐有财冷笑道,“那个刘恒一定想不到我已经弄到焦炭炼铁技术,有了这个东西在,徐家的铁场在东山就安枕无忧,我看他那个东山商会拿什么和我斗。” 边上的徐夫人说道:“老爷快喝药吧,一会儿药就凉了。” “对,喝药。”徐有财端起药碗大口喝。 心情好,连药都感觉甜的。 喝完,他把药碗递给了一旁伺候的下人。 徐夫人从春喜手里接过一个小碗,用木勺从碗中挖了一勺发黄的晶体,递到徐有财嘴边,她道:“药苦,老爷吃口糖。” “不吃了,这次的药不苦。”徐有财一摆手,推开木勺。 徐夫人没有劝说,而是收回木勺,小心翼翼的把木勺里面的糖重新倒回碗里,交给下人收好。 这个年代的糖比盐金贵多了,绝大多数穷人连糖这种东西都没见过,南方还好一些,普通百姓有时候也能吃上一口,北方只有一些官绅家中有糖这种东西。 徐有财对徐管家说道:“你去通知王朔臣,明天就安排他铁场里的掌炉去徐家铁场。” “老爷,改造铁炉这么大事,需要您亲自坐镇铁场才行,可您的身体……”徐管家面露忧色。 “无妨。”徐有财一摆手,道,“我身体还扛得住。” “不行。”徐夫人插言道,“老爷,大夫让你多休息,东山那种地方暴土扬长,好人都待不长,更不要说老爷你的身体了。” 徐管家也劝道:“是啊老爷,夫人说的在理。” “这么大事情,我不去,别人谁敢对铁炉改造,要知道,改造不成功就有铁炉被毁的危险,没有我去坐镇,铁场管事不敢动铁炉。”徐有财说。 徐管家犹豫道:“可老爷您的身体……” 边上的徐夫人说道:“老爷,不如让青儿去,他是徐家大少爷,有他在铁场盯着,想来改造铁炉的事情不会耽搁。” “不行,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这个孽子我不放心。”徐有财想都没想直接拒绝掉。 “不是还有徐管家在吗?”徐夫人说道,“让徐管家跟着一起去,有徐管家在旁照看,,青儿出不了错。” “那也不行。”徐有财一摇头。 徐管家说道:“老爷,您身体不好,勉强到了东山也留不下,说不定还会加重病情,不如就依夫人所言,让大少爷去东山,留小的在一旁照看,也不需要大少爷做什么,只要留下来盯着就行,想来出不了问题。” 徐有财面露犹豫。 他知道徐管家说的在理,自己身体就算勉强到了东山,也很难坚持,何况改造铁炉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每天都需要有人盯着。 思虑好一会儿,徐有财道:“那就让那个孽子去东山,不过在铁炉改造完成之前,不允许他离开东山半步。” 第一百五十四章 徐家铁场 灵丘城通往东山的官道上,一辆马车驶向东山。 “这破路,颠死本少爷了。”坐在马车里徐顺青不满道,“老爷子那辆马车不是垫了好几层皮垫,他现在躺床上也不用,出门的时候怎么不让车夫赶那辆马车。” 徐管家背靠车厢,说道:“少爷先忍忍,到了东山就好了。” 徐树青哼哼了两声没有言语。 要不是他母亲答应他,只要去东山把老爷子交代的事情办好,以后就有机会执掌徐家,他才不愿意来东山这种脏乱的地方。 马车上了东山,顺顺当当的来到徐家铁场。 铁场门前站着铁场管事和掌炉,还有几个铁场的矿工头目。 人一到,铁场管事陪笑道:“大少爷,一路辛苦,外面风大,快里面请。” 徐顺青从马车上走下来,见到眼前铁场脏乱的模样,一皱眉头,旋即看向徐管家,他道:“本少爷以后真的要住在这个破地方?” “大少爷忍一忍,最多半个月就好了。”徐管家从马车上下来后说。 徐顺青厌恶的瞅了一眼铁场,最后还是迈步往里面走去。 铁场管事小心翼翼的走在前面带路,来到一处矮房前面停下。 只听他说道:“大少爷,这里是为您安排的住处,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尽管跟小的说。” “嗯。”徐顺青鼻音嗯了一声,迈腿走进矮房。 房内摆放了一张木床和一张方桌,本就不大的空间一下子占去了大半,除此之外只剩下一个炭火盆。 “你就让本少爷住在这种粗陋的地方?你这个管事还想不想干了。”见到如此简陋的房间,徐顺青当即大怒。 从小锦衣玉食的他,哪里住过这种地方。 一旁的徐管事急忙解释道:“大少爷,这已经是铁场最好的房子了。” “就这还是最好的房子?”徐顺青用手指着房子道“这破地方,本少爷一刻都不想待。” 说完,他从房里退出来,转身往来时的路走去。 跟在一旁的徐管家这时说道:“少爷,徐管事没有说谎,这间房间确实是铁场最好的房子,以往老爷来也是住在这里。” “老子那是不会享受,本少爷能跟他一样么?”徐顺青不满的道,却停下往外走的脚步。 徐管家劝说道:“少爷,这趟差使可是夫人好不容易从老爷那里求来的,还是先忍一忍,最多住上半个月,咱们就可以回县城。” “就这破地方让本少爷住半个月?”徐顺青提高嗓门道:“这里是人住的地方吗?不行,本少爷现在就要回去。” 徐管家说道:“少爷你现在回县城,老爷知道后肯定发火,回去也只会被禁足在家中,至于少爷想在老爷病重之时执掌徐家的想法,恐怕也只能落空了。” 听到这话,徐顺青迟疑起来。 徐管家继续说道:“少爷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住在这里半月即可,等事情成了,老爷一高兴,说不定就把徐家交给少爷你打理。” “真的?”徐顺青看向徐管家。 徐管家笑着点了点头。 徐顺青一咬牙,道:“那好,本少爷就留下,不就是住上半月,老爷子能住得,本少爷一样能住。” 见到大少爷被劝留下,徐管事这才说道:“小的已经让人准备好酒席,给大少爷和徐管家接风。” “本少爷不吃。”徐顺青说道,“去宴宾楼,订桌酒席,以后本少爷只吃宴宾楼的席面。” 徐管事求助的看向一旁的徐管家。 徐管家点了点头。 “大少爷稍等,小的这就安排人去宴宾楼。”徐管事陪笑着说了一声。 “去办吧!”徐顺青摆了摆手,自己转身回到房里。 站在木床前,他看了一眼床上的被褥,都是全是新的,顺势躺在了床上。 做了一路的马车,颠簸了一路,晚上又在青楼待了半宿,确实有些疲乏,刚一合眼,便睡了过去。 徐管家没有打搅徐顺青,顺势关上了屋门。 站在屋外的徐管事一直没走,这时候凑了上来,说道:“怎么是大少爷来了?老爷呢?” 对于这位大少爷,他这个铁场管事也算了解,改造铁炉这么大的事情,交给大少爷来办,实在让他不放心。 徐管家说道:“老爷病重,下床都困难,更不要说来铁场了,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大少爷那边你不用管,只要当菩萨供着就行。” “老爷的病这么重?”徐管事一惊。 做为铁场管事,徐家那边老爷病倒的事情自然知晓,可没想到会病重到连铁场都来不了。 “老爷的病受不了累,大夫说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徐管家转而问道,“王朔臣那边怎么样了?” “午后王朔臣会带着他铁场的掌炉过来。”徐管事说。 徐管家点点头,道:“等王朔臣过来,带他来见我。” “好的。”徐管事点点头,又道,“铁场有九座炉子,这次改造,咱们是一个一个炉子改,还是一次性全都改成焦炭炼铁的炉子。” 徐管家说道:“这事让少爷拿主意,王朔臣铁场的炉子已经改造成功,所以不管咱们选哪一种,都问题不大。” “听大管家的。”徐管事说道,“快正午了,还请大管家赏脸,在下已经备下来酒菜。” “嗯,走吧!”徐管家倒背着双手。 徐管事准备的席面自然比不上宴宾楼的酒席,不过在铁场里也算是能拿出来最好的饭菜了。 桌上作陪的还有铁场掌炉和几个头目。 因为下午还要见王朔臣,有重要的事情商谈,徐管家便让人把酒都撤下去,只简单吃了一些饭菜。 吃完午饭,徐管家坐在屋中,喝着茶水,徐管事陪在一旁,铁场的掌炉和矿工头目都去忙了。 徐顺青那边自然有人把从宴宾楼买回来的饭菜送过去。 徐管事说道:“大管家,老爷那边有没有什么特别交代的事情?” 改造铁场的铁炉是大事,真要在改造过程中,铁炉出了问题,他这个管事吃罪不起,所以他才希望自家老爷能亲自坐镇铁场,只不过没想到来的人是大少爷。 徐管家说道:“你有什么好担心的,王朔臣那边已经改造成功,咱们徐家铁场只是照搬,出不了事的。” “那倒也是。”徐管事点点头。 第一百五十五章 王朔臣的到来 “大管家,管事,王东主来了。”铁场养的一名打手进来禀报。 徐管事看向徐管家道:“大管家您看?” “咱们迎一下王东主。”徐管家站起身,又对那名打手说道,“去把少爷请来。” 徐管事跟在徐管家身后,一同往屋外走去。 刚走出屋门,两个人就见王东主被人引着往他们这里走过来。 “王东主。”徐管家见到走过来的王朔臣,率先抱拳拱手。 “原来是大管家。”王朔臣同样笑着回礼抱拳。 几人来到屋中分别落座,徐管事安排人送上来热茶。 徐管家这才说道:“怎么只有王东主一人来,贵铁场的掌炉呢?” “我这个东主带着掌炉一起离开铁场太显眼,便一个人先过来,等改造铁炉的材料都准备好,我再让我铁场掌炉过来。”说着话,王朔臣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白纸递过去。 徐管家接过来,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上面写了一些改造铁炉需要的东西,徐管家可以提前安排好。”王朔臣用手指了指白纸。 徐管家打开看了一眼,上面都是一些造铁炉需要的材料,便交给了一旁的徐管事,他道:“凑齐上面的材料,大约要多久?” 徐管事作为铁场管事,对白纸上面写的东西门清。 只见他低头粗略的算了一下,然后抬起头,说道:“纸上写的应该是一个铁炉的用量,咱们徐家铁场九座铁炉,这个量就大了,最快也要五天才行。” “时间太长了,最多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必须把东西备齐。”徐管家伸出三根手指比划了一下。 徐管事眉头紧锁,低头想了一会儿,抬头说道:“如果从东山会其他铁场弄来一些材料,时间应该差不多。” “现在就安排人去办,不要耽耽误时间。”徐管家又补充了一句,“老爷那边催得紧。” “好,我这就去安排。”徐管事站起身,手里拿着王朔臣送来的那张纸离开了房间。 等徐管事离开,王朔臣说道:“大管家,徐老爷怎么没来?身体还没恢复?” “大夫让我们老爷多静养一段时日,所以来铁场坐镇的是我们大少爷,这一次改造铁炉的事情由我们大少爷主持。”徐管家说道。 就在这时候,就听到屋外有人说道:“见什么人呀!还要本少爷亲自过来。” 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 随着话音落下,徐顺青从屋外走了进来。 一起进来的还有带徐顺青过来的那名铁场打手。 “少爷。”徐管家从座位上站起来,介绍道,“这位是王东主,咱们徐家铁场这次能够得到焦炭炼铁技术,都是王东主的功劳。” “徐少爷。”王朔臣从座位上站起身,朝徐顺青拱了拱手。 “你就是老爷子说的王朔臣?”徐顺青撩起眼皮瞅了一眼面前的王朔臣道,“你说你没事弄什么焦炭炼铁,好好的铁场不干,非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们家老爷子也是,真听了你的话,也非要弄这个焦炭炼铁。” 边上的徐管家面露尴尬,讪讪的道:“王东主别误会,我们少爷不懂铁场的事情,所以老爷让我跟过来,帮着少爷多了解一下铁场。” “原来如此。”王朔臣点点头。 心中虽有不满,却也没再说什么,以徐家在灵丘的地位,他不过是个小铁场东主,没必要因为几句话恶了徐家。 “管家,人本少爷也见了,没什么事本少爷就回房了。”徐顺青瞅了一眼王朔臣,对留下来商讨事情一点兴趣没有,便提出回房间去。 “少爷等一下。”徐管家虚拦了一下,说道,“改造铁炉是大事,咱们徐家铁场一共九座炉子,不知少爷是想要同时改造,还是一座炉子一座炉子的改造。” 徐顺青问道:“哪个能早一点弄完?” “九座炉子一起改造,会快一些。”徐管家说。 “那就一起九座炉子弄。”徐顺青说道,“这破地方本少爷一天都不想多待,早点弄完,本少爷也好回县城。” 徐管家说道:“要是同时改造,万一出了事情,出问题的就是九座炉子,不如一座炉子一座炉子的改,这样更稳妥一些。” “王东主和老爷子说的那个什么焦炭炼铁是假的?”徐顺青扭头看向王朔臣。 王朔臣连连摆手道:“自然是真的,在下的铁场已经改造完,如今一炉四千多斤铁水,通透明亮,杂质较少。” 徐顺青不懂这些,看向徐管家。 虽然徐管家也不太懂,但他听人提到过虎头寨铁场产铁水的情况,和王朔臣说的差不多,便点了点头,道:“王东主的炉子确实改造成焦炭炼铁的铁炉。” 徐顺青又道:“那就是王东主拿来假的焦炭炼铁骗咱们?” “自是不会。”徐管家说道,“王东主是老爷安排进的东山商会,就是为了弄到焦炭炼铁技术。” “既然王东主不会骗咱们,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徐顺青说道,“老爷子让本少爷来铁场,那就听本少爷的,九座铁炉一起改造。” 什么焦炭炼铁他不懂,他只想着早一天改造完铁炉,完成老爷子交代的事情,好早一天回县城。 铁场这种地方,在他眼里乏味的紧,既没有青楼,又没有赌坊,想吃顿宴宾楼的酒席都要跑十多里路回县城,待在铁场,哪有在县城待的舒服。 徐管家犹豫了一下,便点点头,说道:“那就依照少爷所言,九座铁炉一起改造。” “好了,没什么事本少爷回去了。”徐顺青打了个哈欠,迈步离开了房间。 等他走远,徐管家一脸歉意的看向王朔臣,苦笑道:“王东主不要介意,我们少爷就是这个性子。” “无妨,贵府少爷乃是真性情。”王朔臣违心的夸了一句。 除了真性情三个字,他实在找不出有什么合适的语言形容这位徐家大少爷。 王朔臣和徐管家又说了几句,便提出告辞,答应学家铁场的材料准备好,就让他铁场的掌炉过来,帮着一起改造铁炉。 徐管家也看出王朔臣对自家少爷有些不满,当然,换做是他也一样会对少爷不满,便没有挽留,安排人送王朔臣离开了铁场。 第一百五十六章 阴谋 改造铁炉比立新炉耗费的时间要少很多,徐家铁场铁炉多,不到十天,九座炉子全部改造完成,烘干了上面的湿泥,只差开炉出铁水。 重新开炉这一天,徐家铁场里站满了等着开炉的矿工。 “大少爷,炭火都备足了,要不要起火?”徐管事对徐顺青说道。 徐顺青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生火,生火,出了铁水本少爷也好回去和老爷子报功。” 住在铁场这段日子,快把他无聊坏了,想耍两把钱都玩不痛快,铁场的矿工又是穷鬼,玩起来一点也不爽利,而且矿工身上又脏又臭,弄得他一点耍钱的心思都没有。 “起火!”徐管事大喊一声。 所有的铁炉很快点燃焦炭,一股股热浪和浓烟冒出来。 “掌炉,这炉子蓄热真好啊!从未见过这般好的炉子。”说话的是一个在铁场干了多年的老手。 通风,回热,节省焦炭,原本感觉很神秘的事,改造起来才发现,根本没有那么复杂。 距离铁炉不远处的地方,点燃了一炷香。 一根香差不多一个时辰才会烧完。 经验丰富的掌炉根据铁石和煤炭的量,算出铁炉要烧多长时间。 时间短了,出来的铁水不合格,时间长了,铁炉会有危险。 铁场的几个掌炉时不时指点矿工将蓄热室的小门打开,放些新鲜的空气进去。 徐管事听着炉内传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知道炉内焰火升腾,燃烧的炽烈,炉温自然会高,出来的铁水也会更好。 虎头寨的铁炉为什么出铁水多且杂质少,就是因为炉温高。 几名手持铁钩的矿工守在砖道边上,砖道尽头是一个个浅坑,里头横七竖八划着一些纹路,铁炉流出来的铁水流到坑里成为铁板。 其中一名老矿工距离铁炉最近,侧耳听到炉子里声音不对,突然大声喊道:“出事了,要炸炉,快跑!” 一边大喊,他一边朝旁人招手示意,自己也赶紧逃开。 这个时候,当然是性命最为要紧。 铁炉边上的掌炉也赶紧逃开,铁炉真要炸开,挨着铁炉的人很难活命。 “大少爷,快走,要炸炉了。”徐管事过来拉住徐顺青,往身后跑去。 边上的徐管家反应也很快,见到有人一跑,马上意识到不好,急忙护在徐顺青的身边往远处逃去。 徐顺青还有些懵懂。 他虽是徐家大少爷,铁场也是他家的,可对铁场的事情他七窍通了六窍,剩下一窍不通。 这个时候,他被人拖着走,脸上还满是茫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突然间,几个炉子先后发出巨响,飞溅出来的的黏糊状铁水,飞溅到不少还未来得及逃远的矿工身上。 好多被溅到的矿工原地跳脚发出惨叫,然后踉跄的继续向前逃。 九座铁炉先后传来炸响,砖石和铁水四处乱飞,整个铁场一片狼藉,不少矿工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 铁场的掌炉跟在人群中乱跑,心中却是满是慌乱。 他是老矿工了,对铁炉的情形再清楚不过,他都是按照王朔臣带来的那个掌炉说的去做,王家铁场的铁炉却没事,怎地徐家的铁炉一下子就炸炉了。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他想到了一种可能,铁炉改造就是一个阴谋。 足足小半个时辰,铁水才不再飞溅,徐家铁场的人群终于再次聚集起来。 “完了,全完了……”徐管事蹲坐在地上,双手抓着头发。 铁场九个铁炉都炸炉,徐家铁场算是完了,他这个铁场管事一样也跟着完了。 一旁的徐顺青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徐家完了。”徐管家看着铁场里还未彻底凝固的铁水低声说了一句。 作为徐家大管家,他清楚,这几座铁炉就是徐家安身立命的根本。 那么多人脉关系,每年都要打点,都指着铁场出产的利润来做这些事,太原的那位按察副使,哪一年也没少拿银子,只不过对外说的是本族的族产,按制分钱,比贿赂的名义要好听一些。 九个铁炉,都是大炉子,每炉的工本费在两千两往上,全部倒塌,整理干净重修起来就要两万两往上,而且还要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出铁水。 徐家养这么多人还要吃饭和工钱,恐怕要开革一半还多,细算下来,徐家这么多年攒下来的家底,要亏出去一半。 浮财尽去,人也走的差不多,只剩下房舍店铺和田地,其中田地还被虎头寨强抢走一部分,徐家这一次算是彻底变得虚弱无力。 更重要的是,东山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东山商会,等徐家铁场重修好,恐怕东山已经是东山商会一家天下,哪里还有徐家立足之地。 这个时候,徐管家已经猜到中了别人的圈套。 人家用着没事,徐家铁场一用就出事,而且直接烧毁了铁炉,造成这么大损失。 “管,管家,这这是怎么回事?”徐顺青哆嗦着用手指着毁掉的铁炉。 徐管家叹息一声,道:“少爷,回县城吧,这事瞒不住,只能告诉老爷,等老爷来拿主意。” “对,对,回县城,找老爷子,老爷子一定有办法解决。”徐顺青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 哪怕他不懂铁场的事情,一下子铁炉全都毁掉,他也知道出大事了。 徐管家看了一眼蹲坐在地上的徐管事,见对方目光空洞的看着炸炉的地方,也就没有言语,直接带着徐顺青离开铁场。 铁场出现这么大事情,整个铁场都毁了,人心慌乱,根本没有人注意徐管事和徐顺青的离开。 “管事,接下来怎么办?”铁场掌炉挤出人群,找到徐管事。 徐管事语带沙哑的道:“完了,全完了,我完了,徐家也完了。” 那掌炉说道:“咱们铁炉的改造都是按照王东主铁场掌炉说的去做,可现在他们铁场的铁炉没事,反倒咱们徐家的铁炉炸炉,恐怕这事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我知道。”徐管事语气沉闷。 做为铁场管事他也不是傻子,这个时候哪里还会猜不到背后的事情。 王朔臣的铁场铁炉也改造了,却没有丝毫问题,而他们徐家铁场是王朔臣带人来改造的,反倒出了问题,要说这事和王朔臣没关系才怪。 可现在当务之急不是找王朔臣算账,而是徐家以后如何在东山立足。 经此一事,他相信东山会的铁场东主,大半都会倒向东山商会。 第一百五十七章 徐有财丧命 徐家铁场炸炉发出的响动,大半个东山都听到了,并且炸炉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东山。 虎头寨铁场内。 赵宇图看着徐家铁场的方向,轻声说道:“徐家完了,铁炉一毁,东山会再无力与东山商会抗衡。” “这事还要感谢徐家那位大少爷。”王朔臣笑道,“原本我还担心徐家会一个一个炉子改造,这样一来最多只会炸毁一两个铁炉,没想到那位徐家大少爷十分有魄力,九座铁炉同时改造,算是帮了我的忙。” 赵宇图说道:“徐有财这么精明的一个人,可惜养了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儿子,一点忙帮不是,反倒气的徐有财两次昏迷。” “没有徐有财的废物儿子,如何能一下毁掉徐家所有铁炉。”王朔臣笑道,“恭喜赵先生,徐家铁场一毁,东山会自然跟着完了,相信东山会的那些铁场东主,很快就会加入咱们东山商会。” 赵宇图笑着说道:“也恭喜王东主,很快便是东山商会第七位理事。” “哈哈,以后还需要刘会长多多关照。”王朔臣脸上难掩喜色。 ……………… 徐管家和徐顺青回到徐家。 听闻徐家铁场发生的事情,徐有财从床上惊坐起来,脸色难看的道:“你,你再说一遍?怎么回事?” “老爷,咱们铁场的炉子都炸了。”徐管家语带哭腔。 “炸,炸了……噗!”徐有财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眼珠一翻,整个人昏了过去。 边上的徐夫人见状,急忙喊道:“老爷,老爷,老爷,你别吓妾身。” 躺在床上的徐有财一动不动,像死了一样,毫无知觉。 徐管家说道:“夫人,您照看老爷,我去请大夫。” “对,对,对,快去找大夫。”徐夫人用帕子擦掉徐有财嘴角上的血迹。 “娘,我……”徐顺青犹豫着想要说话。 就见徐夫人阴着一张脸说道:“你个孽子跪下,什么时候你父亲醒来,听你父亲发落。” 徐顺青为自己辩解道:“娘,这事跟我没关系,都是那个姓王的害的,是他骗了老爷子,要不是他,咱们家的铁炉也不会炸炉,其实这事也怪老爷子自己,好好的铁炉非要改造,现在好了,全都炸炉了。” “闭嘴,给我跪下。”徐夫人呵斥一声。 徐顺青没办法,只好跪在了床头前。 离开院子的徐管家越走越觉得不对劲。 铁炉炸炉这事明面上看和虎头寨一点也关系没有,可王朔臣胆子再大,也不敢得罪徐家,何况老爷已经答应给王朔臣东山会副会长的位子。 而且徐家铁场的铁炉炸炉,受益最大的就是东山商会,而东山商会背后之人是虎头寨的刘恒,所以炸炉这事和虎头寨脱不了干系。 请大夫这样的事情不需要他这个大管家亲自去,但他还是守在徐家大门前,焦急的等待下人把大夫带来。 不到一个月,老爷三次昏倒,两次吐血,尤其这一次,看上去十分严重,他心情沉重,忧心老爷这一次是否还能挺过来。 好人也经受不住这样接二连三的打击。 去请大夫的下人还没有回来,守在大门前的徐管家看到了吉庆赌坊的王三,站在对面墙角处朝他招手。 犹豫了一下,最终他还是走了过去。 到了墙角处,徐管家拐进里面去,看着面前的王三,不满的道:“不是说过让你别来找我。” “徐管家莫生气,小的给您送银子来了。”说着,王三掏出一个布包,递向徐管家,同时说道,“这里是五十两,还要多谢徐管家帮我们把徐少爷弄去铁场主持铁炉改造。” “哼!”徐管家冷哼一声道,“铁场炸炉的事情是你们做的吧?王朔臣也被你们收买,故意用来让我们老爷上当的,对不对?” “这事您可别问小的。”王三笑道,“小的就是吉庆赌坊一个伙计,铁场的事情小的丝毫不知情。” 事实上,他确实不清楚铁场发生的事情,他得到的命令,就是把银子给徐家的这位管家送过来。 徐管家皱着眉头打量了一眼王三,见对方不像在说谎,便道:“好了,银子我收下,还有,以后没事不要来找我。” 说完,他就要走。 这个时候,就听王三说道:“陈头让我给大管家捎句话,徐家在城外还有一个庄子,如果大管家能够把庄子的地契和田契弄来,将来大管家要是离开徐家,可以到虎头寨做个庄子的管事。” 背对着王三的徐管家脚步顿了一下,旋即继续往前走去,回到徐家大门前。 话说完,王三从墙角另一边离开。 大夫被下人带回来。 徐管家在大门外见到,拉着大夫急匆匆的往老爷房间去。 来到房内,徐管家说道:“夫人,秦先生来了。” 徐夫人从床边站起身,焦急的道:“秦先生,快看看我们家老爷,刚刚又晕过去了,还吐了一口血。” 秦大夫一脸严肃的走到床头,给躺在床上的徐有财号脉,松开后,又用手撑开徐有财的眼皮,看了一下瞳孔,旋即眉头皱了起来。 徐夫人急忙问道:“秦先生,我们家老爷要不要紧?” 秦大夫站起身,稍微走远一点,才道:“给徐老爷准备后事吧,人已经不行了。” “啊!”徐夫人往后踉跄了两步,身子一歪,差点摔倒,被眼疾手快的春喜及时扶住。 徐夫人努力站稳身子,脸色苍白的道:“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吗?” 秦大夫微微摇了摇头。 “老爷!”徐夫人哭着趴在了床头,两只手牢牢地抓住徐有财的手。 秦大夫见她这个样子,知道主不了事了,就对徐管家说道:“上次我来不是就提醒过,徐老爷的身体千万不能受到刺激,你们怎么又让徐老爷受刺激了。” 徐管家嘴巴蠕动了两下,最后叹了口气。 铁场的九座铁炉是徐家的命根,如今全都炸炉,这事根本瞒不住,也无法隐瞒。 秦大夫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说道:“有老参的话给徐老爷嘴里含上一片,看看徐老爷还有什么遗言。” 说完,他摇了摇头,收起药箱往外走去。 下人递上诊金,开门送秦大夫离开。 第一百五十八章 骡马行 过完正月十五,徐家庄有了几分商业气氛。 自打徐家铁炉炸炉后,东山商会下辖铁场开始进一步整合,生产出的精铁不在直接发卖,而是通过徐家庄的一个铺面,统一出售,从而吸引到商队来徐家庄停留。 这个铺面属于东山商会,专门用来接待来灵丘买铁的商队,不需要过往商队再跑去东山买铁。 徐家庄也不再是单纯的庄子,虎头寨开设了客栈和酒楼,还有一些东山商会成员自家开设的铺子。 不过徐家庄主要还是靠东山的铁吸引商队,同时贩卖一些县衙送来的赃物。 能被县衙送过来的赃物都是那种不方便出手的东西,不是不好发卖,而是这些东西来路不正。 不过刘恒不怕这些,他现在需要货物来吸引来往的商队,只有各路商队愿意来徐家庄买卖货物,这样才能让徐家庄慢慢成为虎头寨的摇钱树。 徐家庄内。 “恭喜刘东主,徐家的铁炉一倒,以后东山就是刘东主和东山商会说了算。”王齐福恭贺了一句。 来到灵丘,他才知道,徐家的铁场全都炸炉,几个月之内都别想生产出一斤铁,如今已经是东山商会势大,东山的铁场东主,几乎都加入了东山商会。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徐家将来就算重新立起炉子,也再没有资格和东山商会争斗。 刘恒笑着说道:“王掌柜谬赞了,东山商会是为了东山各个铁场服务,也是为了让大家来灵丘买铁更加方便。” 王齐福笑了笑。 方便不方便先不说,他知道以后买铁的价格不再便宜。 以往还有货比三家一说,如今东山商会整合了东山所有铁场,价格上也是东山商会定下的价格,买家想要买到精铁,只能接受东山商会提出的价格。 刘恒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说道:“范家手中有不少皮货,需要通过各家商队往南面发卖,我希望范家可以在徐家庄开一家铺子,为此东山商会售给范家的铁价,愿意让出一分利润。” 范家在大同宣府太原几个州府名号很响,如果能把范家说动来徐家庄开铺子,以范家的名号,不难吸引到一批愿意来徐家庄的商队。 听到这话,王齐福沉吟片刻,道:“如今徐家庄的田地都是刘东主的,我希望刘东主可以把粮食卖给我们范家,就像以前徐家那样,只要是粮食,只卖给我们范家。” 刘恒笑着说道:“这没问题,只要范家愿意把铺子开在徐家庄,以后徐家庄多余粮食,都会卖给范家。” “既然刘东主这样说,那就没问题了。”王齐福笑着说。 以前范家就想在灵丘开一家铺子,只不过被地头蛇徐家阻拦,一直未能成,现在不过是把原本开在灵丘县城的铺子改在徐家庄,这对范家来说并没有损失,反而让范家有机会进入灵丘。 这种只有好处,还能为范家打开灵丘局面的事情,他自然不会反对。 “那就以茶代酒,祝我们合作愉快。”刘恒举起手中盖碗。 王齐福也举起盖碗,与刘恒半空中碰触一下。 拿下了范家,刘恒松了一口气。 范家和北虏的关系才是他最看重的,有了范家的关系,将来虎头寨未必不能通过范家接触到北虏。 走私才是利润最好的生意,他如何会放着北虏这么一桩好处,不去分一杯羹。 以前没有打走私的主意是因为实力不够,而且灵丘这边有徐家在,他暂时无暇顾及到走私的事情。 现在徐家倒了,没有了铁场,只凭徐家那点商铺田地,最多只能养活自己,再无力与虎头寨抗衡。 就算以后徐家铁场想要重新立炉炼铁,东山商会那些理事和股东,为了自己的利益也不会让徐家有重新崛起的机会。 送走了范家派来的这位王掌柜,刘恒对赵宇图说道:“骡马行那边的生意怎么样了?最近来东山买铁的商队不少,有没有愿意雇佣咱们骡马行押送货物的商队。” 骡马行是虎头寨新成立的一个类似于镖局的营生。 这样的营生官绅和宗室都不愿意去做,嫌弃低贱,又没有多大利润,各地开设骡马行的多是本地地头蛇,这样的势力对虎头寨毫无威胁。 只要虎头寨的骡马行不得罪当地大员,仅凭那些本地骡马行根本奈何不得虎头寨的骡马行,以虎头寨的武力,周边土匪马贼也很难是对手。 如果虎头寨拿下大同周边几个州府的骡马行生意,里面可操作的利润就更大了。 赵宇图说道:“咱们的骡马行刚成立,没有名号,很多人不是很认同。” 虎头寨在灵丘算是豪强了,可出了灵丘,很多地方并不知道虎头寨,自然也谈不上信任了。 刘恒想了一下,说道:“先用铁场精铁送货上门这种方法打开局面,相信只要价格合理,很多来灵丘买铁的商队还是愿意让铁场送货,这样他们的商队可以多买一些其他货物带回去,一举两得。” “骡马行已经和东山商会开始这样做了。”赵宇图说道,“很多商队对咱们这种送货上门,只收取一部分酬劳比较认同,他们雇佣护卫也需要一笔不小开销,由咱们送货上门还不需要承担运输过程中的风险,只要骡马行多走几趟,相信会有更多的人认同咱们的骡马行。” 刘恒说道:“骡马行的事情由你盯着,兵器场那边,我已经让黄重加快对四轮大车的测试,只要有了四轮大车,以后咱们虎头寨骡马行的优势会更大。” 四轮大车制造并不困难,限制住四轮大车的是转向问题,只要解决掉这个问题,便可以顺利让四轮大车上路。 这种转向问题并不难解决,只要添加一个转向架就可以,而且转向架已经被兵器场制造出来,如今兵器场正对四轮大车在各种地形进行测试,当测试结束,便会配备给骡马行。 真正限制四轮大车的是拉车的牲口和道路问题。(并非古人不能制出四轮大车,是因为道路和牲口限制,而不是制造不出来。) 他选择与范家合作,一方面是为了让徐家庄成为一个商业区,另一方面想借助范家的关系,从北虏手中弄到足够的骡马。 大明的牲口缺口实在太大,大多数农户种地只能靠人力,根本没有牲口用。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大凉山土匪 “大当家,山下又有一队挂着虎字旗的商队经过,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五次了。” 大凉山的一伙土匪山寨内,石云虎坐在上首。 在他下首,坐着几个山寨头目。 石云虎开口说道:“云九兄弟,你的人弄清楚这个虎字旗是什么来路了吗?” 坐在下首的马云九说道:“属下派人打探过,虎字旗是一家骡马行的令旗,背后是灵丘虎头寨的人。” 说完,他看向石云虎。 听到虎头寨三个字,石云虎眼睛眯了起来。 年前马云九从灵丘回来,他便知道刘恒那伙人并没有被官军剿灭,不仅如此,刘恒带着曾经流寇大营的一千多人逃到了灵丘的虎头寨,开了铁场,做了铁场的东主。 如今可以说是要人有人,要银子有银子,还弄了一家自己的兵器场,在灵丘混的风生水起。 与之相比,他这个曾经的石大柜,却沦落到大凉山做一个百十来人的土匪头子。 “大当家,不如以后碰到挂有虎字旗的商队,咱们不碰,大凉山上的其他山寨,谁愿意动手,那就由他们动手,咱们也不掺和。”马云九小心的说。 他与刘恒等人本就是从辽东一起逃出来的,他不想和刘恒他们兵戎相见,而且他也没有信心从虎头寨的人身上占到便宜。 他亲眼见过虎头寨的队伍,搁在边军都是精锐,就算抢了一支虎字旗的商队,难保不会引来虎头寨的报复。 这种报复不是他们如今的山寨能够承受的。 石云虎沉着脸说道:“自打有了虎字旗,现在过往的商队大部分都挂着虎字旗,如果任由虎字旗随意从大凉山这里经过,以后兄弟们吃什么喝什么?” 马云九低下头,没有言语。 他能从石云虎的话语中感受到里面的怒意。 坐在边上的一名后来加入山寨的头目,他看向马云九,说道:“马头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不如由我带人下山,埋伏在半路,抢他娘的,让他们以后知道,想要从大凉山过,就要守大凉山的规矩。” “说的不错,管他娘的什么虎字旗猫字旗,只要不给大凉山上供,就抢他娘的。”说话的是另外一名山寨头目。 石云虎说道:“好,既然都同意动手,先派人去山下盯着,只要再有虎字旗的商队出现在大凉山,就给我抢了,他奶奶的,从大凉山过去的商队,还没有敢不上供的。” “大当家……”马云九刚要开口劝。 就听石云虎又道:“云九,你带着马队留在山上,这一次行动就不用马队出面了,好好守着山寨。” “……是。”犹豫了一下,马云九无奈的点了点头。 他能感觉的到石云虎对他的疏远,不复以前那般信任,这种情况从上一次他打灵丘县回来,便隐隐有了感觉。 就在这时,有土匪跑了进来,说道:“大当家,二梁山派人过来,要见大当家您。” “二梁山?”石云虎一皱眉头,旋即说道,“把人带进来。” 时间不长,一名二梁山的土匪被带了过来。 一见面,那二梁山土匪恭敬的说道:“小的见过石大当家。” 石云虎背靠椅背,淡淡的问道:“你们梁大当家派你来有什么事?” 那二梁山土匪面色恭敬的说道:“我们大当家邀请石大当家去二梁山议事,黄大当家,潘大当家已经到了,就等石大当家您了。” 石云虎眉头一皱,道:“梁大当家想要商议什么事?” 那二梁山土匪说道,“前两天黄大当家对一支虎字旗商队出手,折损了二十多个人手,为这事,我们大当家十分恼怒,这才召集几位大当家议事。” 石云虎沉思片刻,道:“回去告诉梁大当家,我一会儿过去” 通知到了,二梁山的土匪离开山寨,返二梁山。 人走了以后,石云虎看向马云九说道:“云九兄弟,带上马队的兄弟,随我去二梁山。” “是。”马云九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二梁山是大凉山上的一处山头,有一支三百多人的土匪队伍,也是大凉山实力最强的山寨。 山寨的大当家和二当家是亲兄弟,大当家叫梁大,二当家叫梁二,山寨所在的山头被称作二梁山。 石云虎的山寨距离二梁山不算远,骑马不到半个时辰就来到二梁山。 二梁山的山寨一圈被木栅栏围起来,两个角落各有一座塔楼,上面有土匪驻守。 马云九催马来到山寨大门前,高声喊道:“我们石大当家应梁大当家之约,来二梁山议事,快开寨门。” 塔楼上有土匪伸脖子看了一眼,确定来人没错,这才喊道:“开寨门,请石大当家进寨。” 山寨的大门是纯木头的,需要两个人用力才能推动。 木门发出吱吱的响声,左右两扇木门打开,石云虎催马进入山寨。 “哈哈,石大当家。”随着话声落下,一名大汉从屋中走了出来。 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几名汉子,每一位都是满脸凶悍。 石云虎翻身下马,朝来人一抱拳,道:“梁大当家,梁二当家,黄大当家,潘大当家。” “行了,不用见外了,大家都是熟人,进屋吧!”梁大当家伸手一指身后的一个破旧的军堡。 几个人进到屋中,分别落座。 梁大当家率先开口道:“这次把大家召集过来,是为了出现在大凉山的虎字旗商队的事情,对于这支商队,想必大家都听说过。” “年后过了正月,挂有虎字旗商队便出现在大凉山,最近一个月,挂虎字旗的商队越来越多了。”一旁的潘大当家开口说。 “没错。”梁大当家说道,“黄大当家前两天在这支虎字旗商队上吃了点亏。” “他娘的,别提了。”黄大当家一脸晦气的道,“以往途径大凉山的商队,哪一支不给咱们上供,可他娘的这支挂着虎字旗令旗的商队,不仅不上供,还敢跟老子的人动手,老子派去五十多个人,只回来二十多个,还折损了一个头目。” 边上的潘大当家面露讥笑道:“五十多人打一支二十多人的商队,而且提前埋伏在半路上,居然让对方杀了二十多个兄弟,还搭进去一个头目,看来你黄瘸子的人都是一些废物,趁早把山寨散了算了,省的丢人现眼。” 听到这话的黄大当家当即瞪红了双眼。 他小时候被打断过一条腿,后来长好了,可走路一脚高一脚底,双肩不平,平常最恨别人喊他瘸子。 第一百六十章 土匪联手 感谢彩云闲木的打赏 “潘大头,你什么意思?”黄瘸子猛地站起身,恶狠狠的瞪向潘大当家。 大有一言不合,立即动手的意思。 潘大当家冷笑道:“我什么意思说的还不够清楚吗?你山寨里养了一群废物,五十多人居然不是二十几个商队护卫的对手,你说这不是废物是什么?” “你找死!” 黄瘸子想要绕过桌子对潘大当家动手,被一旁的石云虎给拦了下来。 这时候就听梁大说道,“好了二位,有你们争吵的功夫,不如想想怎么对付那些挂有虎字旗的商队。” “梁大当家说在理。”石云虎说道,“以往有商队想要从咱们大凉山过去,需要给各个山寨上供,如今这个虎字旗商队带头坏了规矩,咱们不能坐视不理,要让他们知道知道,大凉山是谁的地盘。” 梁大开口说道:“石大当家说的没错,这也是我把几位大当家请到二梁山的原因。” 几个来自大凉山不同山寨的大当家目光都看向梁大。 重新坐回到座位上的黄瘸子说道:“梁大当家有什么想法?” “大凉山的规矩不能坏。”梁大说道,“这个虎字旗已经坏了咱们的规矩,那就要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不然以后谁还会遵从咱们定下的规矩。” 梁二在一旁附和道:“大哥说得对,要是都坏了规矩,以后山上的弟兄吃什么喝什么。” “我们听梁大当家的。”黄瘸子表态。 石云虎开口道:“我们山寨也听梁大当家吩咐。” 梁大的目光看向一旁的潘大当家。 大凉山四股土匪势力,二梁山势力最强,土匪人数众多,然后就是潘大当家的潘家寨,有二百多土匪,排在第三的就是黄瘸子的山寨,而人数最少的是石云虎的山寨,只有一百来人。 不过,石云虎手中有一支二十多人的马队,个个都是好手,让大凉山其他几个山寨顾忌。 潘大当家见到另外几个山寨都同意对付虎字旗,便点头同意道:“我们潘家寨也没有意见。” “好,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咱们就一起商量一下如何对付这个虎字旗。”梁大身子后倚靠在椅背上。 “我先说吧!”石云虎开口说道,“这个虎字旗我派人了解过,是灵丘一家骡马行的令旗,背后的东主在灵丘有铁场,手里养了一些打手,想来虎字旗的商队护卫,都是铁场的打手。” 半真半假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并没有告诉在场这些人,虎字旗是虎头寨山上的一伙儿土匪。 黄瘸子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的人回来说,挂有虎字旗的商队护卫,人人配甲,手里的兵器都是精铁打造,还有不少人手持火铳。” “你们说挂有虎字旗商队的货物会不会是铁器?”潘大当家忽然说道。 听到这话,梁大和梁二眼前纷纷一亮。 二梁山虽然是大凉山中实力最强的山寨,仍然有不少土匪手中拿着木矛和长棍,不要说穿甲了,就连兵器都配不齐。 一柄精铁打造的好刀少说四五两银子,一杆铁枪头的长矛也要八分银子。 别看大凉山土匪盘踞多年,几家山寨没有一家做到让山寨中的土匪都拿上铁制兵器,平常抢掠那点银子,还不够山上的人吃喝用。 黄瘸子眼睛发亮的道:“梁大当家,虎字旗商队的货物真要是铁器,咱们一定不能放过。” 梁大扭头看向石云虎,问道:“石大当家,你的消息准确吗?” “准确。”石云虎说道,“我手下云九兄弟亲自去灵丘打探回来的消息。” “既然消息准确,那大家商量一下如何动手吧!”梁大相信石云虎不会在这事上骗他,因为没有必要,虎字旗的来路,只要费点心,总能打探出来。 黄瘸子率先说道:“咱们一家出一些人,埋伏在半路,等虎字旗商队途径大凉山下的官道,咱们的人一举冲下山,杀了护卫,抢了商队。” “我同意黄大当家的想法。”石云虎赞同道。 潘大当家皱着眉头说道:“一家出多少人合适?抢来的东西又该怎么分?” “简单。”边上的梁二说道:“一家出五十人,凑齐二百人,这么多人还怕拿不下一支小小的虎字旗商队。” 潘大当家说道:“既然一家出五十人,那劫来的货物自然也要各家平分。” 梁二一摇头,说道:“我二梁山要一半的货,剩下的你们三家平分。” “梁二当家,你这话就不对了。”潘大当家说道,“咱们四家一家出五十人,最后却被二梁山拿走一半,这对我们三家来说可不公平。” 边上的黄瘸子点头附和道:“虽然老子看潘大头不爽,可这话他说的在理,凭什么四家出的人一样,二梁山却要拿走一半的货。” “凭什么?就凭我二梁山实力最强,就该拿大头。”梁二横着眼瞪向黄瘸子。 黄瘸子哪里会被他一个眼神吓退缩,当即说道:“既然梁二当家说二梁山实力最强,那干脆你们二梁山自己动手得了,还找我们做什么。” 虽然二梁山在几个山寨中实力最强,可另外几个山寨加起来,实力丝毫不弱于二梁山,所以他并不怕梁二。 “怎么?你黄瘸子想造反吗?”梁二用力一拍身前的木桌,整个人站了起来,上半身压向黄瘸子。 黄瘸子也站了起来,怒视梁二道:“别人怕你们二梁山,老子不怕!” 两个人面对面,互瞪起来。 “二位当家的,虎字旗的事情还没解决,咱们可不能自己人之间先斗起来。”石云虎开口劝。 坐在座位上的梁大呵斥道:“老二,坐下。” 梁二又瞪了黄瘸子一眼,这才坐下来。 石云虎一拉黄瘸子的袖子,劝道:“黄大当家先坐下,有什么事大家一起商量,用不着发这么大火。” 在他的拉扯下,黄瘸子脸色不好看的坐了下来。 梁大语带怒意道:“虎字旗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你们自己到先斗起来了,就算要窝里斗,也要等虎字旗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边上的潘大当家说道:“那梁大当家你说怎么办?” “要我说这事简单。”梁大说道,“就按老二说的,一家出五十人,抢来的货物,四家平分,你们觉得如何?” “既然梁大当家这么说了,那我没意思。”潘大当家双手一摊。 “我也没意见。”黄瘸子语气硬邦邦的说。 石云虎笑道:“我也没有意见,就按照梁大当家说的办。” 梁大说道:“既然这样,各家回去准备人手,派出探马,等挂有虎字旗的商队再来,几家一起动手。” 定下对虎字旗商队动手的事,各家大当家返回各自的山寨。 第一百六十一章 石云虎的野心 回山寨的路上,马云九骑在马背上,对石云虎说道:“大当家,为何不把虎字旗的消息全部告诉二梁山的那些人。” 之前在二梁山的时候,几个山寨大当家谈话,他也在场,自然听到石云虎把关于虎字旗的部分来路说给其他人听,可隐瞒了关于虎头寨实力上的事情。 石云虎冷笑道:“全告诉他们,二梁山和姓黄的还有姓潘的,如何有胆子对虎字旗的商队动手。” “大当家是故意的?”马云九一惊,面露不解。 石云虎笑着说道:“二梁山那些蠢货只要抢了虎字旗的商队,一定会迎来虎头寨的报复,到时我们便可以坐收渔翁之利,灭了这几家山寨,将来大凉山就是咱们一家独大。” 马云九皱起眉头道:“万一虎头寨不派人来大凉山怎么办?” “一定会来的。”石云虎极其肯定道,“虎头寨的骡马行要想走大凉山,要么低头服软,要么就打服大凉山的土匪,他刘恒手握千人的土匪队伍,如何会向大凉山这些乌合之众服软。” 马云九这时明白了,石云虎是想要借助虎头寨的力量,清剿大凉山的几个山寨,好从中渔利。 想到这里,他说道:“大当家,既然要借助虎头寨的力量,何不联系刘恒,咱们和他联手,凭大凉山的这几股土匪,根本不是对手。” 石云虎冷哼一声,道:“你以为刘恒会和咱们联手?就算联手,你就不怕他趁机吞掉咱们。” “可是……”马云九还想要劝说。 他不认为刘恒对大凉山感兴趣。 换作是他,手里有铁场,有骡马行,在灵丘就是坐地豪强,如何会放弃大好的基业,来大凉山这种地方占山为王。 石云虎打断马云九的话,说道:“这一次伏击虎字旗商队的事情,你和马队就不要参与了。” “是。”马云九点了点头,他也确实不想掺和。 如今石云虎对他不再像以前那般信任,虎头寨算是他和马队的一条后路。 回到山寨,石云虎把二梁山的事情和手下几个头目说了一遍,又安排两名会骑马的土匪,去灵丘通往大凉山的必经之路上打探消息。 天色黑下来。 马云九一个人回到房里准备休息。 没等他脱衣服上床,几名马队的骑手来到他房内。 “这么晚来找我,有事?”马云九坐在床上问向来到他房内的几个人。 此时天色已黑,山寨安静下来,大部分土匪都已经休息。 “马头。”其中一人说道,“咱们的马又废了好几匹,大当家那边也不给咱们补充,这样下去,马队早晚没有马骑。” 马云九说道:“上次大当家不是给了二十两银子吗?” “一匹好一些马最少十五两,不要说买马了,就那二十两,都不够咱草料钱。”那人语带不满道。 “是啊马头,上次咱们给大当家带回四五百两,可就分给咱们二十两,这点银子都不够照顾马棚里那些马的。” “我看大当家就是卸磨杀驴,当初咱们救了他,现在他在大凉山站稳了脚,就想把咱们一脚踹开。” 屋中的几个人纷纷说道,语气中,都是对石云虎的不满。 “好了,都闭嘴。”马云九说道,“回头我去找大当家,想办法要来银子,就算补充不了新的战马,暂时也先控制住战马的折损。” “马头,还是算了吧,石云虎要真有心,也不会只给咱们二十两银子,要知道当初那几百两银子都是咱们带回来的,哪怕他拿出一百两,马棚里的战马也不会损失这么多。” “那你们想怎么办?”马云九眉头拧了起来。 其中一人说道:“当初在灵丘,刘大当家邀请咱们去虎头寨,不如马头带着咱们马队这些人,去灵丘投奔刘大当家。” “这个……”马云九面露犹豫之色。 虎头寨确实是一个很好的选择,而且马队的这些人大部分本事都在马上,没有了战马,比普通土匪强不了太多。 自打上一次从灵丘回来,他就已经感受到石云虎已经不再信任他和马队。 如今马队的战马,已经折损了三分之一,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半年,马队将再无战马可骑。 “马头,别犹豫了,如今石云虎根本不把大家当自己人看。” “银子明明是咱们带回来的,最后分到咱们手里的只有二十两,其他两个头目那里,每人却拿到一百两,还说什么他们人多,可咱们人虽然少,但养一匹战马耗费的银子比养十个土匪都要多。” “没了战马,咱们十分本事去了七分,不如投奔刘大当家,他不是答应成立马队,还让马头你做马队大队长,怎么也比留在石云虎手底下受气强。” 几个人一同劝说马云九。 马云九沉吟不语,好一会儿,才道:“容我考虑一下,给你们答复之前,谁也不许乱来。” 几名马队骑手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说道:“听马队你的。” 马云九对眼前的几个人说道:“好了,你们先回去休息,我这就去见大当家,看看能不能要一些银子给大家用。” 等这几个人离开房间,马云九站在屋中好半晌没有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许久,他才离开房间走向石云虎那里。 石云虎住的屋子是山寨最大的一间,此时他正半躺在座椅上,手里端着酒碗,身前桌上摆放一只木盆,四周弥漫着肉香。 “大当家。”一进来,马云九率先朝石云虎拱手施礼。 石云虎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屁股都没动一下,嘴上说道,“这么晚云九兄弟还不休息,有什么事吗?” 马云九说道:“马队又损失了几匹战马,大当家您看能不能给马队一些银子,用来饲养战马。” 石云虎放下酒碗,嘴里打着酒嗝道:“上次不是给了马队银子了吗?这才多久,这么快就花光了?” 马云九苦笑道:“大当家,二十两银子对马队来说只是杯水车薪,再没有精料照顾那些战马,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战马病死。” 啪! 石云虎手中酒碗重重的撂在身前木桌上,阴冷的目光盯向马云九,道:“你的意思是战马的死,怪我这个大当家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心灰意冷 “属下不敢。”马云九说道,“战马光吃干草,时间一长,以后马队再无战马可骑。” 石云虎不以为然道:“没有马,人不是还在,你们马队人人佩刀,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大凉山其他几个山寨没有马队,不一样好好的。” 没有战马,马队实力将会去掉一大半,马云九不想就这样放弃,他道:“大当家,上次属下从灵丘带回几百两银子,每个头目都分到了一百两,马队只拿到二十两,能不能补足一百两,让马队和其他人拿一样多的银子。” 这时候他已经不在指望石云虎对马队照顾,只希望石云虎能够公平对待马队。 坐在座位上的石云虎脸色一沉,道:“其他头目拿的银子多,是给手下的人购置兵器,你们马队不仅人人佩刀,连棉甲都有,一两银子不用花,等于白得二十两,这还不知足吗?要不是我压下其他人的不满,现在马队应该把棉甲和佩刀拿出来分给其他人。” “大当家……”马云九恳求道,“从流寇大营开始,马队就是大当家中军营护卫,后来更是和大当家一起逃出官军包围,来到大凉山立旗,难道大当家真要眼睁睁看着咱们的马队彻底毁去。” 啪! 石云虎手中的酒碗摔在地上。 碎碗片飞起一块,从马云九额角划过,划破一道口子,鲜血溢了出来。 马云九仿佛没有察觉到一样,目光盯在面前的石云虎身上。 石云虎手指门外,嘴里呵斥道:“出去!” 马云九没有动。 “怎么?连我的话都不听了,还是说我这个大当家的话不管用了。”石云虎眼底寒光一闪。 马云九说道:“属下不敢。” “知道不敢就滚出去,再有下次,别怪我不念旧情。”石云虎话语中带着丝丝寒意。 马云九嘴唇蠕动了几下,最后一言未发,失望的离开。 坐在屋中座位上的石云虎,看着马云九离去的背影,微微眯起了眼睛。 离开后的马云九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来到马棚。 马棚里原本有二十多匹战马,如今只剩下十七匹,其中两匹明显不对劲,生了病。 战马比百姓家中的骡马要难养,甚至比人都难伺候。 马云九望着眼前正在吃干草的战马,不知将来还能剩下多少。 以前在流寇大营,马队最得石云虎看重,哪怕营地里的粮食不足,也不会少战马一口吃的,自打石云虎来到大凉山站稳脚跟,一切都变了。 曾经被看重的马队,不再受到重视,直到他和马队从灵丘回来,石云虎已经开始为难马队,削弱马队的实力。 “马头,没有从大当家那里要来银子吧!”正在马云九发呆的功夫,边上走来一马队的骑手。 此人曾经边军的夜不收,人称老五,以前跟着主将姓曾,主将死了,便没有给自己起名字,平时都是老五老五的叫。 用老五自己的话说:既然做了匪,就不用名字了,省得以后死了没脸见祖宗。 “石云虎变了,和以前不一样了。”马云九看着面前的战马,这是他第一次直言石云虎的名字。 老五笑道:“后悔当初没有留在灵丘?” 马云九微微点头道:“有些后悔,不过我后悔的是,当初不该带你们回来,只我自己一个人回来就好。” “现在去灵丘也不晚,刘大当家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老五抓起一把干草,放在马槽里。 马云九缓缓开口道:“走吧,这里已经容不下马队了,你带上马队其他人离开大凉山。” “我们走了马头你呢?”老五望向马云九。 “我留下来。”马云九说道,“当初在辽东,石云虎救过我的命。” 老五劝道:“你欠他的命早就还了,当初要不是咱们把他带出官军的包围,现在他早就死了,哪里还有机会来大凉山,做他这个大当家。” “不用劝了。”马云九摆了摆手,道,“你们走吧,去灵丘找刘恒,到了他那里,你们会得到重用。” 两个人正说话,有人朝马棚这边跑来。 很快,马云九看清楚来人,是马队一名叫谭再旺的骑手。 老五惊讶道:“再旺,你怎么过来了?” 谭再旺脸色难看的道:“太过分了,孔愣子那些人把咱们马队的住处都围了起来。” “什么?孔愣子带人围了咱们的住处,他想要干嘛?还是把咱们当犯人对待?”老五脸色难看起来。 一旁的马云九脸色也是变了几变。 他没想到自己前脚出门,后脚石云虎就让人围了马队的人。 “马头,咱们怎么办?”老五目光看向马云九。 这个时候,是战是退,还要马云九这个马队头领来拿主意。 马云九脸色难看的道:“我去找石云虎。” 没等他动身,远处又来了一队人马,围住了马棚,把马云九他们几个人围了起来。 “原来马头在这儿,怪不得没在房里见到。” 听到声音,马云九抬头看去,冷声道:“孔愣子,你什么意思?” 孔愣子皮笑肉不笑的道,“马头别生气,是大当家下的命令,不允许马队的人离开山寨,马棚里的战马也由我的人接手,所以马头没什么事情还是请回吧!” “你们先回去,我去见大当家。”马云九对老五和谭再旺两个人说完,迈步从马棚离开。 孔愣子脸色一沉,看着马云九远去的背影喊道:“马头不用浪费时间,大当家是不会见你的。” 马云九理都没有理会,头也不回的往石云虎住处走去。 孔愣子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旋即看向另外两个人,说道:“二位,回去吧,以后马棚这里就不用再来了。” “哼!” 老五冷哼一声,带着谭再旺离开。 马云九来到石云虎的屋门外,没等进去,便被门外的两名土匪给拦了下来。 “我要见大当家。”马云九冷声道。 其中一名土匪说道:“大当家已经休息,马头还是请回吧!” 马云九看了一眼房内的亮光,明白这是石云虎故意让人在门外,就是为了拦下他,不让他进屋。 见此,马云九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第一百六十三章 路遇埋伏 “驾,驾,驾!” 两匹快马从一支挂有虎字旗的车队边上疾驰而过。 马背上的骑手经过车队的时候,目光始终盯着车队。 “队长,这些人好像有些不对劲,这已经是第三波快马从咱们车队这里经过。”车队中的一名护卫开口说道。 “你想多了,官道就这么一条,其他人自然也要走这条路,而且谁敢惹咱们虎字旗,谁不知道虎字旗背后是虎头寨。”被称呼为队长的年纪不大,是虎头寨流匪中一名叫王苗的小队长。 这一次押送的货物是张家口田家要的精铁,骡马行接到东山商会的单子,派来一支小队押送这批精铁去张家口。 自打东山商会和骡马行合作,徐家庄的骡马行生意越来越好,许多来灵丘买铁的商队已经不再自己带铁回去,而是交给骡马行运送,只需要多缴纳一部分运费,其它的事情便不用操心了。 骡马行收取的费用并不低,可要算上商队自己雇佣护卫的费用,还要一路上给各地土匪山寨送上买路钱,费用反而不高。 最为便捷的是,从东山商会买了精铁,拿上兑票,其余的就不用管了,也用不着跟着车队一路辛苦的返回。 骡马行生意最多的是去张家口,不仅是范家从东山商会买铁,田家,王家,黄家,梁家,好几个像范家一样的晋商都从灵丘购买精铁。 车队护卫提醒道:“队长,咱们还是谨慎一点,再往前就是大凉山,听说山上有土匪。” 王苗笑着说道:“放心,这条路我带车队走过好几次,就算真有土匪半路劫车队,咱们一个小队的人也能收拾了他们。” 那护卫一想也对,别看他们小队只有三十多人,可真要动手,没有百人以上的土匪,根本不是他们小队的对手。 再说他们小队也不是第一次走大凉山这条路,以往也都没有事情,有小股土匪也都收拾掉,一直以来都平安无事。 车队总共四十来人,一支小队三十六人,两支火铳手伍队,一支长矛手伍队,还有赶车的车夫。 赶车的车夫是骡马行雇佣来的,不像护卫车队的小队,属于虎头寨山上的流匪,每天都要进行训练。 车队沿着官路一路往大凉山方向去。 ……………… “梁二当家,探马送回消息,虎字旗商队再有一个时辰就到咱们埋伏的地方了。”说话的是黄瘸子。 早在虎字旗商队经过大凉山前面的镇子,便有大凉山土匪派出去探马带回虎字旗的消息。 梁二开口问道:“对方有多少人?” “五辆大车,四十来人,除了赶车的车夫,剩下的都是车队护卫,其中一大半都是鸟铳手。”黄瘸子说道。 梁二说道:“这一次咱们四家合作,一定要拿下虎字旗的商队,不仅要货,人也不要放跑一个,要让虎字旗背后的人明白,以后想从大凉山这里过路,必须向咱们上供。” “梁二当家说得对,这一次不让虎字旗的人服软,以后谁还会把咱们当回事。”石云虎出声附和。 自打探马得知虎字旗商队会途径大凉山的消息传回山上,早已磨掌擦拳的四个山寨在各自大当家带领下,总共带来二百人埋伏在半路上。 潘大当家看向石云虎,说道:“石大当家,你的马队呢?各家都带来自己最强的队伍,你怎么不把马队带来。” “石大当家你的马队呢?”经旁人提醒,梁二也注意到石云虎没把自家的马队带来。 同在大凉山,几个山寨之间互相了解对方的底细,全都知道石云虎最强的就是他手下的马队,当初石云虎之所以能在大凉山站稳,也是因为有马队在,使得其他几个山寨大当家顾忌。 “马队被我留山上了,咱们这是半路伏击,马队用处不大,就没带下山。”石云虎解释了一句。 黄瘸子附声道:“这种伏击确实不适合派来马队过来,容易被虎字旗的人发现。” 梁二点点头,算是认同石云虎的说法。 这一次二梁山带队的是梁二,他带着五十名二梁山的土匪下山。 “报!” 石云虎派出去的探马来报,“几位大当家,虎字旗的人已经到十里外,还有不足半个时辰就到这里。” 石云虎扭头看向梁二,说道:“梁二大当家,可以让探马全都撤回来了。” 梁二点点头,对其他几个人说道:“几位大当家,把各自的探马都撤回吧!” 大凉山的几个山寨,二梁山实力最强,这一次二梁山来的虽然是二当家,可另外三位大当家仍然以梁二为主。 探马撤回,二百来人的土匪队伍分成了两队,各自埋伏起来,等待虎字旗的到来。 大约过去一刻多钟,远处一支车队缓缓驶过来。 “队长,这里也太静了一点。”走在王苗边上的一名骡马行护卫开口。 王苗笑道:“害怕了?” “我不是怕……”那护卫道,“上一次张队长他们打跑了大凉山的土匪,属下担心山上的土匪会记恨咱们虎字旗,这一次会纠集更多土匪,劫掠咱们虎字旗的车队。” 王苗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咱们虎头寨威名传遍大同,如今的山头绺之,知道咱们虎字旗车队经过,没有人敢动手,就算真有不长眼的家伙,以咱们手里的家伙,根本不用担心。” 那护卫犹豫了一下,想到虎字旗车队这么多次走在大同境内,确实没有碰到什么像样的土匪,便安心下来。 随着两个人说话,车队来到了一个山坡前。 刚到走到半山腰,耳中听到山坡上面响起铜锣声,接着就见山坡后面有弓箭射了过来。 “敌袭,敌袭,快躲避!”走在前面的王苗一发现不对,猫腰往车队后面躲去。 面对弓箭,虽说身上穿着棉甲,可也抵挡不住,只能借助大车抵挡。 赶车的车夫反应也不慢,牲口都顾不上去管,翻身躲到了车后。 除了一个运气不好的护卫被弓箭射中,走在车队前面的几名护卫,全都像王苗一样,躲到了马车车身后面。 不过,拉车的那些牲口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走在头前的两辆大车,有两只牲口被弓箭射中,一只当场被射死,另一只被射中后开始发狂,往山坡上跑出没几步,便被第二轮射来的弓箭射死。 “对方最少有五名弓箭手,大家小心。”王苗朝其他人喊了一声。 大车上装着铁锭和一些其他铁器,两侧用木板加高,弓箭无法射穿,只要藏在车身后面,山坡上的弓箭手便奈何不得。 第一百六十四章 落入险境 “杀!” 山坡后面,一群土匪冲了出来,最前面的土匪手持长矛,少数土匪拿着铁刀,甚至还有拿粪叉子的土匪。 躲在最前面大车后面的王苗喊道:“火铳手准备,点燃火绳,土匪靠近六十步打放。” 命令下达,二十几名火铳手熟练的装填火药,点燃火绳,端着火铳瞄准山坡上的土匪。 很快,山坡上冲下来的土匪,距离最前头一辆大车只有六十多步。 手持火铳的王苗深吸一口气,双手紧紧抓住火铳,并没有马上下令打放,而是继续让土匪靠近一些。 莫约不足六十步,就听他大喊道:“放!” 砰!砰!砰…… 二十几支火铳近一半被打响,剩下一半不是不能打放,而是距离太远,就算打响了效果也不大,反而浪费掉一次装填的时间。 伴随火铳声,冲在最前面的土匪当场倒下几个,被打伤的土匪发出痛苦的哀嚎。 身边有土匪倒下的土匪,见到被火铳打中后的惨状,均是一哆嗦。 死法比刀砍斧剁残忍多了。 铅子打中的部位几乎成了肉馅,甚至还有碎骨头渣混在里面。 冲在前头的土匪看的心惊胆战,冲下山坡的势头为之一阻。 “冲,快冲,他们装填火药要时间,趁着这个空隙冲过去。” 石云虎反应极快,当火铳声响起后,见到往山坡下冲的土匪速度慢下来,急忙在山坡后面大声喊起来。 随着他的喊声,梁二反应也不慢,让身边的几名手持朴刀的汉子去压阵,驱赶山坡上的土匪冲向虎字旗的车队,不给虎字旗的火铳再次打放的机会。 “弓箭手,压制对方的鸟铳,只要他们敢露头,就给老子射。”石云虎又对山坡上的弓箭手吩咐。 作为边军出身的他,对鸟铳和弓箭比一般人了解的多。 射程上和准确上,鸟铳大大不如弓箭,边军火器营的鸟铳手装填一次要不少时间,这些时间,足够他们的人冲下山坡,冲进虎字旗的车队里。 土匪中的弓箭手不多,只有五名弓箭手。 这几名弓箭手全部站在山坡上,距离最近的大车也有八十多步。 这八十多步的距离,弓箭手很难射的那么精准,可对于车队后面的火铳手来说,这个距离就更不容易射中了。 五六十步的距离,火铳成排打放,还有可能打中目标,超过八十步,能否命中全靠老天爷赏脸了。 不是火铳射程不到八十步,而是命中实在太低,距离一远,火铳打放出去的铅子就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 手持朴刀的土匪来到山坡上压阵,追上山坡上的土匪人群,抬刀砍翻几名不愿意往前冲的土匪。 刚刚被火铳威力震慑住的土匪,面对身后的威胁,只得硬着头皮往走。 绕过地上留下的几具尸体,重新扑向大车队。 王苗和第一轮打放完的火铳手清理药池,重新装填火药。 经过反反复复不知多少次的装填打放训练,虎头寨出身的每名火铳手都能做到熟练的清理药池到重新装填好火铳。 即便如此,一名合格的火铳手从清理到装填,打放两次的时间也要一分多钟。 从山坡到大车队之间只有百十步左右,足够土匪从山坡上冲到山坡下。 眼看还有三十多步,上百的土匪就能冲到最前一辆大车跟前。 就在这时,火铳声再一次响起。 这时候王苗刚刚装填好,还未引燃火药,其他打放过一次的火铳,也都未能来得及打放第二次。 能够打放火铳的,只有车队靠后的另外一支火铳伍队。 这时候,王苗心中庆幸,自己的副队长压阵在车队后方,与他能够形成配合,虽然做不到标准的三段射,也能大大缓解他的压力,使山坡上冲下来的土匪再次留下几具尸体。 不过这一次,土匪并没有停下。 眼看就要冲到车队近前,所有从山坡上冲下来的土匪嘴里呜哇乱叫,挥舞手里的兵器,冲向王苗藏身的大车。 当土匪距离大车还有二十步左右,王苗已经开始用火铳瞄准土匪人群。 他相信,以虎头寨平时的训练,这个时候其他的火铳手应该装填的差不多,和他一样可以再次打放火铳。 “放!”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捏动火铳机,火铳声再一次响起。 二十步的距离对于火铳手来说几乎不用瞄准,有这么多土匪在,就算打偏也能打到其他土匪身上。 十几支火铳开火,冲在最前面的土匪当场撂倒七八个,使得原本拥挤的土匪人群瞬间空下来一片。 “丢掉火铳,全部换刀。”王苗大声下令。 这么近的距离,他知道自己和靠在前面的火铳手已经没有再打放火铳的机会。 火铳手除了火铳之外,每个人都配备一柄雁翎刀,重两斤左右。 藏身在大车靠前的火铳手抽出腰上的雁翎刀,拿在手中。 王苗并没有急着露头,而是等山坡上的土匪在靠近一些,尽量为身后的火铳手多争取一轮打放的机会。 经过三轮火铳打放,山坡冲下来的土匪死伤近二十人,相对于刚开始百人的土匪队伍,已经少了许多。 原本冲在第二排或是第三排的土匪,如今已经冲在最前面。 山坡上的血腥气终于弥漫开,中间混杂着刺鼻的火药味。 有机灵的土匪,故意让自己落在后面,让其他人冲到前面去。 土匪人数虽多,终究是乌合之众,抢掠也是为了混口饭吃,死伤五分之一的土匪,还没有崩溃,已经是身后压阵的几名手持朴刀的土匪功劳。 换做平时,有这么大死伤,早就一哄而散。 一直藏身山坡后的石云虎走了出来,和他一起的还有梁二。 眼见冲下山坡的土匪就要冲进虎字旗的车队,石云虎担心这些土匪不尽心卖力,大声喊道:“拿下车队,今晚酒肉管饱。” 山寨里,酒肉从来是几位当家和大头目才有资格吃的东西,普通土匪平常只能吃些粗粮饼子,很多时候连粗粮饼子都吃不饱。 在山寨里有银子都没地方花,反倒不如酒肉更实在。 第一百六十五章 虎字旗的落败 鼓动完山坡上的土匪,石云虎扭头对一旁的几名弓箭手说道:“你们几个也去压阵,有机会就射杀躲在大车后面的人。” 这几名弓箭手没有动,而是看向一旁的梁二。 他们都是二梁山的人,自然听梁二这个二当家的命令。 梁二说道:“按石大当家说的去办,这一次老子要把虎字旗连人带货一锅端,一个人也被想跑掉。” 几个弓箭手背着箭袋,提着弓,往山坡下面跑过去。 石云虎看向梁二说道:“梁二当家,是不是该让黄大当家他们出手了,我担心虎字旗的人会丢弃货物逃走。” 梁二点点头,回过身,对身后的一人说道:“鸣锣!” 山坡后面有土匪手里拿着铜锣,听到梁二的话,当即用木槌敲响铜锣,‘咣咣’的响了起来。 “杀!” 伴随喊杀声,虎字旗车队侧后方又冲出来一支百人土匪队伍。 “完了。”王苗心一沉。 百十人的土匪他还能带人拼一下,可现在他的人落入土匪的包围,看土匪人数不会少于二百。 面对这么多土匪,他总共才一个小队三十多人。 只有山坡上的百十土匪,他有几分打败土匪的信心,可现在落入几百土匪的包围中,已经不是能不能打败土匪的问题,而是他们能不能从土匪包围中逃走。 王苗紧紧握住手中的雁翎刀。 眼前山坡上冲过来的土匪,只能靠他和身边的这些火铳手抵挡,留在后面的长矛伍队和另一支火铳伍队已经指望不上。 砰!砰!砰…… 火铳声响起,王苗没有回头去看。 听声音,他知道是身后的另一支火铳伍队打放的火铳。 “队长,你快走,和副队长会合,趁土匪没有合围起来,想办法逃走。”和王苗躲在同一辆大车后面的火铳伍队伍长说道。 “不行。”王苗想都没想便直接拒绝,同时说道,“要走一起走,而且今天的事情怪我,是我这个队长太大意了,让车队落入土匪的包围圈。” 那伍长说道:“队长,别犹豫了,再不走就全都走不了了。” “是啊队长。”边上一名火铳手说道,“你必须走,让大当家为我们报仇。” 山坡上下来的土匪距离王苗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王苗大声喊道:“彭雨,你想办法带人冲突包围,把大凉山土匪劫掠车队的消息带回去。” 说完,他手持雁翎刀,朝冲眼前的土匪冲了过去。 不仅是他,大车后面的十几个火铳手,全都拿着雁翎刀冲向山坡上下来的土匪。 双方厮杀在了一起。 被喊作彭雨的人是这次随行的副小队长。 只见他回过头看了一眼王苗那里,知道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等到前后的土匪真把他们彻底围住,再想逃走就难了。 想到这里,他一咬牙,对身边的人说道:“火铳伍队和长矛伍队,现在跟我一起杀出去,不管是谁能活着回去,一定把消息告诉大当家,杀!” 长矛手身上穿的都是半身板甲,十几名长矛手站成三排,组成一个小小的长矛手阵列,边上火铳手全都抽出了雁翎刀,护在长矛阵列的两侧。 “听我命令,前进。”彭雨手中雁翎刀往前一指。 长矛手和两侧手持雁翎刀的火铳手一步一步往前走。 官道并不算宽,长矛手和手持雁翎刀的火铳手组成的阵列堵住整条官道。 黄瘸子见虎字旗的人不在藏大车后面,主动出来迎战,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只见他手一举刀,喊道:“兄弟们,随我杀!” 不过,没等他往前冲,就被人一把拽住,拉到了后面。 他没有冲出去,但其他土匪全都冲了过去。 “你拽我做什么?”黄瘸子一脸不满的瞪向拽住他的潘大当家。 “老子是为你好。”潘大当家一翻白眼道,“你也是大当家,用得着你亲自出手,咱们带来这么多弟兄,还怕收拾不了这点虎字旗的人。” 听他这么说,黄瘸子哼了一声,拿着刀站着没动,看着手下的土匪顺着官道冲了上去。 “刺!” 就在土匪冲到长矛手身前六七步的时候,彭雨大喊一声。 噗!噗!噗…… 长矛扎进最近的几名土匪身上,等长矛抽出来,地上留下几具土匪尸体。 冲过来的土匪实在要多,死上几个人,还有更多的土匪迎面冲过来。 长矛手手中长矛不停的刺出去,抽出来,一遍一遍的重复动作,地上土匪的尸体也越来越多。 像割麦子一样,最前面的土匪被一排一排收割掉性命,后面跟上来土匪们终于害怕,犹豫着开始往后退。 但更后面的土匪依然往前冲,挤压前排的土匪继续往前。 有时候长矛手根本不用刺出去,便有土匪主动撞上长矛的枪头,从而丢掉性命。 单薄的长矛方阵,一连杀死二十多个土匪,自己却毫发无伤,许多土匪至死都没有机会靠近到长矛手近前。 也有手持长兵的土匪勉强够到方阵中的长矛手,却都被长矛手身上的甲衣阻挡住。 土匪手中的木矛都是木制枪头,扎在板甲上面直接滑开到一边,根本没有第二次出手的机会,便被铁矛刺中,丢掉性命。 二十多具尸体丢在地上,冲过来的土匪终于害怕,开始后退而逃,露出了一道缺口。 “副队长,快走。”长矛手伍长对彭雨说道。 彭雨不敢耽搁,好不容易杀出一条路,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犹豫而断送掉。 “火铳队,跟我冲出去!”彭雨大喊一声,率先脱离长矛方阵,带着其他手持雁翎刀的火铳手从土匪的缺口冲了出去。 长矛手方阵并没有随着彭雨他们离开,依然保持阵型,堵住了缺口,阻止土匪追过去。 “他奶奶的,这伙儿虎字旗的人真他娘的凶。”黄瘸子重重的啐了一口。 边上的潘大当家说道:“不过是逃走几个车队护卫,只要把劫下货,咱们就不亏。” “这些拿长矛的一个也不能放走,他们身上的甲,老子要定了。”黄瘸子恶狠狠的道。 换做自己的人穿有虎字旗护卫身上的半身甲,他的人也不会死伤这么多。 第一百六十六章 突然杀出来的马队 石云虎眯着眼睛看着逃走的虎字旗护卫,说道:“梁二当家,要不要派人去追?” “不必了。”梁二一摆手,道,“咱们的目的是把货抢回山上。” 石云虎收回目光,不在劝。 本来他也不希望把虎字旗这些人都杀光,总要有人回灵丘把消息告诉刘恒,不然他下一步的计划如何实施。 虎字旗的人在众多土匪围攻中开始出现死伤。 王苗这个小队长肩头上挨了一刀,鲜血浸透肩膀上的棉甲。 十三名手持雁翎刀的火铳手,在几十名土匪围攻下,只剩下九人,而且人人带伤。 地上散落着不少土匪的尸体,少说有二十几具,都是被雁翎刀刀砍死,所有还能站着的火铳手手中的雁翎刀,刀刃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算上之前火铳打死的土匪,山坡上留下四五十具尸体。 虎字旗的人经常训练,平时吃的又好,个个都是精壮的汉子,武器又都是精铁锻打出来,身上还穿着甲,面对土匪占有很大优势。 如若不是土匪太多,早就把土匪杀退了。 山坡上下来的土匪,不少都被王苗带着火铳手给杀怕了,一时间没土匪再敢往上冲。 长矛伍队那边情况比王苗他们好上一些,毕竟结了战阵,勉强能够自保,却也被另一波土匪围困住。 站在山坡上的梁二这会儿脸色铁青。 这一次四个山寨总共出动二百名土匪,这么多人居然连一伙儿几十人的商队护卫都拿不下,反倒折损了好几十人。 要不是面子上实在过不去,他都想让人放这些虎字旗的人离开。 不过,这个念头他也只能想一想,真要把人放走,不说另外几个大当家干不干,就是这个脸都丢不起。 石云虎一旁提醒道:“梁二当家,我看弓手留在咱们这边没多大用处,不如让他们去帮黄大当家他们,先收拾那些拿长矛的家伙。” 虽然他第一次见到有人用长矛组成战阵,但只看了一会儿,便发现这个战阵弱点,面对弓箭手,只能被动挨打。 梁二往黄瘸子那边看了一眼,随即对身边的一名土匪吩咐道,“告诉咱们的弓箭手,去帮黄瘸子他们。” 那土匪快步跑向山坡半腰的几名弓箭手那里。 黄瘸子一方有了弓箭手帮忙,立时情形变得不一样。 结阵在一起的长矛手成了几名弓箭手的活靶子,除非战阵解散开,不然根本无法躲避射来的弓箭。 可一旦长矛方阵解散,就会陷入各自为战的境地,再不复对土匪的优势。 接连两名长矛手被土匪射来的箭矢射中面门,丢掉性命,还有一人手臂上被射伤,长矛伍队的伍长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 虽说他们身上穿着板甲,能够减轻射来的箭矢伤害,可暴露在外面的四肢和头部,总有被箭矢射中的时候,再这样结阵坚持下去,迟早被土匪的弓箭手杀光。 想到这里,那伍长不再犹豫,命令道:“解散方阵,所有人朝土匪冲过去。” 他抬手一指距离长矛方阵最近的土匪,带头往前冲。 只要和土匪混在一起,土匪的弓箭手便不能轻易出手,不然很容易误伤到其他土匪。 虎字旗的长矛手人人身穿板甲,护住上半身要害,土匪很难伤到他们,就算受伤,也很少是致命伤。 一时间,居然把多出他们几倍的土匪杀的后退。 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只要让土匪缓过来,以土匪的人数,迟早能杀光这些虎字旗的长矛手。 轰隆隆!轰隆隆…… 一阵沉闷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的传入过来。 站在山坡上的石云虎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见到一支马队朝他们这个方向疾驰过来。 俗话说,站得高看得远。 梁二见到马队是从大凉山方向过来,便笑着说道:“石大当家你隐瞒的够深,现在才让你的马队出手。” 石云虎眉头拧了起来,他从没安排马队的人参与这次劫掠。 不仅如此,他还让人盯住马队的人,不允许马队的人离开山寨一步。 随着马队的靠近,终于看清楚,纵马疾驰在最前的一人是马云九,身后带来的是马队其他骑手。 靠近山坡不足二百多步的时候,马云九一举手中刀,大声喊道:“兄弟们随我杀!” “不好,快走!”石云虎一把拉住梁二,转身就山坡后跑。 他可不认为马云九带人来帮他的。 换做自己一直被针对,甚至被看押起来,不报复就算不错了,怎么会好心来帮忙。 他心里明镜一样,以马云九和马队的实力,别看只有十几骑,就是再多一倍的土匪,也不是其对手。 马云九和马队的人,不是夜不收出身就是边将亲兵出身,各个都是马战好手,一群乌合之众的土匪,人数再多也不是对手。 梁二被石云虎拉着往后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嘴里面懵道:“跑什么?来的不是你的马队吗?” 石云虎一边拉着梁二跑,一边说道:“马队已经背叛我了,不信你自己去看。” 梁二犹豫着回过头去。 见到山坡下,自己带来的手下正被马云九带着马队砍杀。 他一脸铁青色道:“石云虎,这是怎么回事,你要给我二梁山一个交代。” 眼看就要拿下虎字旗的那些人,却被一支突然出现马队给救了,而且这支马队还是石云虎的人。 这让他有一种被人背叛的感觉,而背叛他的就是身边的石云虎。 石云虎脸色难看的道:“马云九和马队已经背叛了咱们。” “杀人的是你的马队,这件事你必须给我们二梁山一个交代,否则这事没完。”梁二怒火中烧,瞪向石云虎。 心中怀疑这一切都是石云虎搞的鬼,就是为了独霸虎字旗押送的货物。 “不管梁二当家信不信,马云九已经背叛我和山寨,现在咱们再不走,等马队追上来,那时想走也走不了了。”撂下话,石云虎不再管梁二,自己一个人往山上逃去。 梁二又看了一眼山坡下正被马队砍杀的土匪。 面对马队的屠刀,山坡下的土匪没有任何抵抗之力,纷纷四散而逃。 一百六十七章 大凉山剿匪 “多谢马头相救。” 大凉山土匪跑的跑,死的死,王苗这才有功夫来马云九跟前致谢。 马云九骑在马背上,打量了一眼王苗,道:“你认识我?” “上一次在徐家庄,见过马头一面。”王苗解释道。 马云九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此处不是久留之地,先离开再说。” 虎字旗车队被劫的地方处于大凉山边缘,逃走的大凉山土匪很容易纠集更多的土匪下山。 王苗和其他队员人人带伤,拼杀这么久力气也都消耗的差不多,再遇到一二百土匪,绝无力气逃走。 所有虎字旗护卫都被召集起来,简单处理一下每个人身上的伤口,又把大车上的货都丢下,把受伤严重的伤员和死了的虎字旗护卫抬上大车,所有人坐着大车离开。 赶车的车夫不知是运气好,还是土匪并没有把精力放在他们身上,居然一个都没有死,只损失了两匹拉车的牲口。 车夫赶着大车,离开大凉山,来到大凉山十里外的一个镇子上。 说是镇子,也只是一个大庄子,庄户较多,开了几家铺子,比一般的村子热闹一些,大一些,时常会有客商来此处,慢慢聚集了一些人气。 来到镇子里,马云九让谭再旺去找大夫,请来给王苗等人看伤。 受伤的人太多,而且还有重伤员,队伍一时走不了,马云九便安排老五带着两名骑手,回灵丘送信。 在镇子里休息了一晚上,等到第二天,马云九才和王苗带着人离开。 老五骑马先一步来到徐家庄送信。 王苗和大车队进入广灵县境内,便遇到前来接应他们的虎头寨流匪。 大车队一路回到徐家庄,所有人这才算松一口气。 王苗直接被陈大庆带人带走,询问事情的详细经过。 自打流匪大营来到虎头寨落脚,还从没有一次死伤这么多人,哪怕官军围剿虎头寨的时候,都没有多少死伤,反倒是大凉山的土匪,让虎头寨吃了这么大一个亏。 第二天,徐家庄议事厅内。 几名虎头寨重要头目都坐在议事厅的长桌周围,除此之外,还有兵器场的黄重和侯大富,还有郑潮几个人都来到议事厅。 刘恒带着马云九走进议事厅。 议事厅里的人见到,齐刷刷的站了起来。 刘恒来到长桌最里面的座位前坐下,才道:“大家都坐吧!” 等他说完,其他人才全都坐下。 刘恒说道:“这次把大家召集过来,有两件事要商议,第一件事,马云九兄弟从此是我虎头寨骑兵大队队长,大家欢迎一下。” 马云九从座位上站起身,像其他人点头示意。 议事厅里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马队长好。”黄重笑呵呵的和马云九打招呼。 “黄场主好久不见。”马云九笑着回应了一声。 “好了,先坐下,现在我们说第二件事。”刘恒虚压了一下手掌,示意马云九坐下。 然后,就听他语气严肃的道:“骡马行送往张家口的货,途径大凉山的时候被劫,这事大家应该知道了吧!” “这事实在太意外了。”李树衡说道,“咱们的骡马行走大凉山这趟线不止一次两次,谁都没想到,这一次山上的土匪居然突然对咱们动手。” “他们是在找死!”陈寻平怒哼哼的道:“大当家,给我一个大队人马,属下带队去大凉山平了他们的山寨。” 赵宇图开口说道:“大当家,大凉山这条路对咱们来说十分要紧,车队经常会走,不解决大凉山的土匪,终究是个麻烦。” 刘恒点点头,然后看向马云九,说道:“云九兄弟,你在大凉山待过,给大家说一下大凉山的情况。” 马云九站起身,说道:“大凉山有四个山寨,实力最强的是二梁山,有三百人左右,实力排第二的是潘家寨,有二百多土匪,然后是黄瘸子的山寨,有一百多土匪,实力最弱的是石云虎,只有一百来土匪。” “石云虎越混越回去了,当初咱们后营的人,都比他现在的人多。”陈寻平一脸不屑之色。 马云九苦笑。 当初他们从官军包围中逃出来,一共才二十多人,现在能够有一支百人的山寨,已经很不容易了。 刘恒没有理会陈寻平,扭头看向黄重,说道:“四轮大车怎么样了?能不能上路使用?” 黄重说道:“前不久刚最后一次测试结束,已经可以上路,就是容易出些小问题,需要有工匠跟随,遇到问题随时修理。” “火炮呢?”刘恒又看向侯大富。 侯大富说道:“已经造出四门虎尊炮,大弗朗机炮一门,小佛郎机炮两门,最多半个月还能造出三门小弗朗机炮。” “炮手训练的如何?”刘恒转而看向郑潮。 郑潮说道:“炮手已经上手操炮,目前虎尊炮炮手三名,小佛郎机炮炮手四名,大佛郎机炮炮手四名,七个炮组,总共二十四名炮手。” 刘恒手指敲打桌面,好一会儿,才道:“如果把炮固定在四轮大车上,再在大车一侧木板做成活板,能不能做到?” 说这话的时候,刘恒看向黄重。 “没问题。”黄重说道,“郑潮兄弟以前提过这事,说海上的大船,火炮都是在船上固定住,需要的时候也能移动,所以我就安排工匠尝试着把火炮固定在大车上面,中间并没有太多技术上的困难,并且已经成功的把火炮安装上大车。” “不错,这件事给你们记一功。”刘恒说道,“回去后,把所有小佛郎机炮和虎尊炮都装在四轮大车上,这一次我要带着火炮去大凉山。” “是。”黄重站起身应道。 刘恒说道:“给你三天的时间够不够?” “足够了,保证三天把火炮装在四轮大车上。”黄重拍着胸脯保证。 刘恒正色道:“不仅要装上,也要方便拆卸下来,大凉山山上的路并不适合走大车,火炮到了大凉山需要拆卸下来,由咱们的人运上山。” 虽说如今虎头寨在灵丘算是有名的豪强,一般势力都不敢来招惹,可他也没胆子大到,光明正大带着火炮穿州过府。 大车装运火炮,一方面可以形成车阵,有效的御敌,另一方面火炮藏在大车内,外人也看不到。 “东家放心,回去我就着手准备。”黄重应道。 第一百六十八章 新任守备 徐家庄外的空地上,一排八辆四轮大车停在上面。 除了大车之外,还有一支三百多人的队伍。 三百多人的队伍站成九列,人人手持兵器,有手持火铳,有手持长矛,各个身形笔直站立不动。 队伍中间,除了呼吸声,再无任何其他声响。 这样的场面,吸引到许多庄子里的闲汉和来徐家庄的客商。 空地上几百人齐刷刷的队列,虽然让一些人感到惊奇,但对来过几次庄子的客商和庄子里的庄户来说,早已看过不知多少次,并不新奇。 最吸引他们目光的,反倒是几百人队列边上的那八辆四轮大车。 不管是本地庄户,还是来徐家庄的客商,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见到马车有四个轮子。 “真新鲜,这些大车居然四个轮子,拉车的马也都是双马。”有看热闹的闲汉站在远处对四轮大车指指点点。 一个下巴上有痦子的庄汉说道:“这一车能拉不少粮食,就是太废牲口了,俺要有一辆这样的大车,都找不齐拉成的牲口。” 边上的闲汉讥笑道:“你懂个球,这种大车就不是弄来干农活的,咱们庄子里谁家能凑出两只牲口拉车,这是人家骡马行运货的大车,这一辆四轮大车拉的东西,能顶上平常三辆马车了。” 庄子外的四轮大车,对很多人来说属于新鲜事物。 与看热闹的庄户不同,人群中的客商联想到的更多。 不少客商已经再想,要是自家有几辆这样的四轮大车,每次都能多带不少货物,多赚不少银子。 有第一次来到徐家庄的客商,向一旁的庄户打听道:“老哥,劳烦打听一下,前面那些大车是谁家的?” 那庄户回过头看了一眼对方,抬手往四轮大车那边一指,道:“瞅见车上的旗子没有?” “瞅见了,上面绣了一个虎字。”客商说。 “这叫虎字旗。”那庄户傲然道,“这是我们徐家庄骡马行的虎字旗,这些都是我们徐家庄骡马行的大车。” 在庄户心中,骡马行开在徐家庄,如今骡马行有这么厉害的四轮大车,他这个徐家庄的庄户也跟着有面子。 客商打听到这些四轮大车所属,不再停留,转身去找徐家庄的骡马行。 和他一样去骡马行的客商有不少,都对这种四轮大车动了心。 庄户看到四轮大车图一个新鲜,最多想到这些四轮大车可以多装一些地里的粮食,但在行商之人眼中,大车多装出来的货物,那都是银子。 同样走一趟商,货物自然越多,银子赚的也就越多。 ……………… 刘恒骑马来到庄外,跟他一来来的还有马云九和老五等几个人,除此之外就是刘恒身边的护卫队。 来到车队前,刘恒目光扫视了一眼,高声说道:“出发!” 车夫驱赶拉车的马匹,拉动大车缓缓前行,两侧跟着虎头寨第一大队的几百流匪。 “刘东主,等一等!”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从远处看热闹的人群中喊道。 刘恒勒住缰绳,回过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见远处有一中年人从马车上正下来。 “是郭县令身边的贾师爷。”赵宇图低声说道。 刘恒微微一皱眉头,这个贾师爷他也知道,不明白对方这个时候找他做什么? 赵宇图说道:“要不要先让车队停下?” “不必了。”刘恒一摆手,道,“你带着车队先走,回头我带人追你们。” 车队的速度自然没有空身骑马快,所以他不担心自己追不上车队。 赵宇图点点头,示意车队继续前进。 刘恒调转马头,带着身边的护卫,停在原地不动,等那位贾师爷走过来。 贾师爷来到近前,拱手施礼道:“见过刘东主!” “贾师爷不必多礼。”刘恒骑在马背上虚抬了一下右手。 “刘东主,能不能借一步说话。”贾师爷目光往周围看了看,旋即又道,“有要紧的事情告之刘东主。” 刘恒犹豫了一下,道:“去庄子里。” 一行人回到庄子,来到徐家庄的一间偏厅内。 “有什么话贾师爷尽管说。”刘恒坐在座位上,手里端着护卫送上来的茶碗。 贾师爷左右看了看,低声说道,“新任守备黄大人昨天到任,宴席上和知县大人提出剿匪的事情,听话头准备对虎头寨动手,知县大人就派我来告之刘东主一声。” 原灵丘守备李怀信,剿匪有功,正好赶上东路参将调任榆林任副总兵,空下来一个参将的位子,虎头寨帮他银子打点一番,走通了总兵府,直接从灵丘调任东路参将,坐镇在新平堡。 刘恒面露沉思,手指搓动下巴,良久,说道:“昨日这位黄守备刚一上任,我便安排人送上厚礼,三节也都有贽敬,按理说不会得罪这位黄大人。” 贾师爷开口说道:“会不会嫌刘东主给的太少,故意泄露口风,拿捏一番,不如刘东主再派人送上一份厚礼。” “等等看吧!”刘恒放下了茶碗。 虽然不清楚这位黄大人为何要泄露这样的口风,不管如何,他都不准备再多拿银子收买这个人。 如今徐家已倒,灵丘上上下下都已经被虎头寨收买,一个光杆的灵丘守备,还动不了虎头寨的根基。 贾师爷见刘恒并没有放在心里,提醒道:“刘东主还要小心一些,这位黄大人背后是副总兵李大人的关系,就是知县大人也不愿过分得罪。” “无妨。”刘恒摆了摆手,旋即说道,“来人,取二十两纹银给贾师爷。” “这……”贾师爷急忙起身道:“刘东主太客气了。” 他从刘恒的护卫手中接过银子,揣进袖口里。 刘恒笑着说道:“贾师爷尽管收下,以后衙门口有什么事情,还望贾师爷告之一声。”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贾师爷满脸带笑的应承下来。 “那好……”刘恒站起说道:“我还有事,就不送贾师爷了。” 贾师爷连忙说道:“刘东主有事尽管去忙。” 刘恒把人送出偏厅后,对身边的护卫赵武说道:“告诉谍报队,查一查这位新上任的守备是什么来路。” “是。”赵武领命离开。 第一百六十九章 来自黄安的恶意 灵丘守备府内。 一名亲兵打扮的汉子说道:“大人,消息都散出去了,相信用不了多久,那个刘恒就会知道。” “事情办得不错。”黄安夸了一句。 那亲兵把茶杯从下人手中接过来,放在黄安手边,嘴里说道:“大人,那咱们就这么等着,不添把火?” “用不着。”黄安微微一摇头道,“只要那个刘恒懂事,自然明白本官的意思,相信这两天就会送上重礼。” 那亲兵陪笑道:“大人放心,那刘恒不过是土匪出身,底子就不干净,他要想安稳的留在灵丘,少不了要孝敬大人您。” 黄安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抿了抿,夸道:“不错!” 也不知他是夸茶不错,还是夸那亲兵说的不错。 那亲兵又道:“属下听说东山铁场每日赚到的银子如流水一样多,如若大人能在东山铁场里有份额,那就等于坐上了金山银海。” “哼,一个土匪也坐享东山铁场,能有几亩薄田,已经是本官恩赏了。”黄安冷哼一声。 那亲兵赶忙说道:“大人所言极是,依然我,那个什么东山商会会长,就应该大人您来坐,他刘恒一个土匪也配坐什么会长,等他交出铁场,不如派兵剿了他,大人还能多得一份功绩。” “不急。”黄安目光阴冷的道,“先把铁场拿到手,然后再慢慢把城外的几个庄子都拿到手,到那时才是收拾他的时候。” “大人英明。”那亲兵吹捧道,“有了刘恒的人头,大人又坐拥东山铁场的财富,说不定将来大人也能成为参将或是副总兵。” “哈哈!”黄安得意的笑出了声。 在他眼里,李怀信因为剿灭虎头寨有功,又有刘恒提供的大把银子疏通关系,这才有机会坐上东路参将的位子。 等他得到东山铁场,背后又有副总兵李大人照应,再得斩杀虎头寨匪首的功劳,相信将来少不了他一个参将的位置。 对于东山铁场,他也不打算独吞,分出一部分好处给副总兵那边,有副总兵照应,李怀信也不敢把他怎么样。 “禀大人,陈千户求见。”门外的兵丁进来禀报。 黄安正了正神色,淡淡的说道:“让他进来吧!” 兵丁退下,很快一名身穿青袍的武将从门外走了进来。 “下官见过守备大人。”陈玉胜朝坐在上首的黄安躬身施礼。 黄安撩起眼皮看了一眼陈玉胜,说道:“陈千户,你不待在守备大营,来守备府见本官有何事?” “回禀大人。”陈玉胜说道,“听闻大人要剿匪,下官作为守备大营千户,对此却毫不知情,敢问大人,灵丘哪里还有什么未剿之匪,也让下官提前有所准备。” 啪……黄安一巴掌拍在身前案桌上。 只听他冷声说道:“陈千户你什么意思?本官何时说过去剿匪?又是谁和陈千户说本官要去剿匪?” 陈玉胜丝毫不恼,语气平静的道:“原来守备大人并没有说过这话,那下官明白了,剿匪之事都是子虚乌有之事,大人和下官一样认为灵丘没有匪患。” 站在黄安边上的亲兵低声说道:“大人不必动怒,这个陈千户和李怀信走的最近,想必也没少拿刘恒的好处,恐怕他是来探大人口风的。” 黄安不动声色的道:“陈千户多心了,如果灵丘有匪,本官作为一地守备,自然有保境安民之责,若是无匪,本官也不会行那杀良冒功之事。” 嘴上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既不说灵丘没匪,也不说灵丘有匪,将来灵丘有没有匪,反正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大人说的是。”陈玉胜面色恭敬,旋即又道,“大人,守备大营已经快半年无饷,不知大人何时发饷,再不发饷,容易激生营变。” 听到这话,黄安脸色一沉。 李怀信在任半年都平安无事,他刚一上任,陈玉胜就来告诉他守备大营的兵丁要闹饷,显然是在威胁他。 至于为何,自然不言而喻。 强压下心头怒火,他道:“上次剿匪有功,朝廷不是发了恩赏。” “那点银子够干嘛的,还不够让兵丁吃上两顿饱饭的。”陈玉胜说道,“守备大营不少兵丁都是拖家带口,吃不饱肚子就要闹事,还望大人能早日弄来饷银,以防营变的事情发生。” 黄安闷声说道:“行了,本官知道了,没事的话你先下去吧!” 此时他懒得在和陈玉胜废话,对方来明显是冲着他散播出去的那些流言来的,他相信,如果他不对出手付刘恒,自然不会有什么营变的事情发生,就算有,也会被压下去。 “是,下官告退。”陈玉胜见黄安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告退一声,离开了守备府。 他人一走,黄安抓起桌上的盖碗狠狠地摔在地上。 茶杯四分五裂,里面的茶水流到了地上,地面上湿了一片。 守在门外的两名兵丁听到声音闯进屋中。 黄安呵斥道:“谁让你们进来的,滚出去!” 两名兵丁重新退出房间,回到门外。 “真是好大的胆子,他一个千户居然敢用闹饷威胁本官,真以为本官治不了他吗?”黄安一脸怒容。 “大人消消气。”边上的亲兵劝道,“这事恐怕是那刘恒让陈千户来试探大人,大人不妨先故作不知,等完全掌握守备大营,再动手也不迟。” 黄安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说得对,本官先忍下这口气,等理顺守备大营,到时候本官第一个收拾的就是他陈玉胜。” ……………… 新任守备的事情,刘恒交给杨远去办,而他随着车队去了大凉山。 “傍晚的时候,属下见到好几骑快马离开,恐怕大凉山的土匪已经知道咱们来了。”陈大庆站在刘恒房内,和他一起的还有赵宇图。 赵宇图说道:“就算知道也无妨,咱们打着给张家口运货的旗号,大凉山的土匪绝不会想到咱们是冲着他们来的。” “属下担心,这一次咱们带来这么多人,那些土匪不敢下山劫掠咱们的车队。”陈大庆说道。 “他们不下山,咱们就上山。”刘恒说道,“消息放出去了吗?” “已经散播出去了。”陈大庆说道:“按照大当家的吩咐,属下故意露出一辆装有粮食的大车给外人看,并且散播咱们车上装有大批兵器和粮食的消息,相信大凉山的探子已经把消息带回大凉山。” 刘恒点点头,说道:“告诉咱们的人,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要清剿了大凉山的几股土匪。” 第一百七十章 大凉山众匪 傍晚天色似黑未黑,几匹快马疾驰进大凉山中。 天色完全黑下来,大凉山上的几个山寨内有人打着火把出来,最后汇聚到二梁山大寨前。 “几位大当家里面请,我们大当家已经备下了酒肉。”二梁山的一名土匪迎在山寨大门前。 过了年大地渐渐开化,熬过一冬的枝条吐出了嫩芽,气温开始回暖,三四月份大凉山上已经出现了成片的绿意。 潘大当家走在前面,黄瘸子和石云虎跟在后面,三个人走进二梁山大寨中。 他们带来的手下,由二梁山的土匪带到一旁休息。 二梁山大寨内火光通明,许多地方安放了火把照亮,寨子中间还点燃了一堆篝火,上面烘烤着一只退了皮毛的整羊。 绕过篝火堆,几个人在二梁山的土匪带领下,来到屋中,见到屋内等候他们的梁大梁二两位大当家。 “几位大当家,坐。”梁大抬手虚指屋内早已准备好的几把木椅。 待石云虎他们落座后,梁大继续说道:“这一次把大家找来,想必几位都清楚是怎么回事,也就不用我多说了。” 去往山下的不仅有二梁山的探子,其他几家山寨都有探子在山下打探消息。 这些探子一来可以防备官军突然来袭,二来,发现合适的买卖,山上的寨子能及时派人下山劫掠。 潘大当家率先开口道:“看来这一次虎字旗的人是要动真格的,一下子派来了几百骡马行护卫。” 边上的黄瘸子附和道:“咱们前脚杀了虎字旗的人,这才过去没几天,对方就来了一支几百人的车队,明显是冲着咱们来的。” “石大当家,这事你怎么看?”梁大问向从进来就没有说过话的石云虎。 石云虎想了一下,说道:“我同意潘大当家和黄大当家的说法,可这一次也是咱们的机会。” “哦?什么机会,你给大家仔细说说。”梁大道。 另外几个人也都看向石云虎。 石云虎咳嗽了一声,说道:“想必大家派去山下的探子都带回消息,虎字旗这一次护送八辆四轮大车,这种四轮车装的货物是以往大车的几倍,咱们要是劫下来,够山上用半年的,而且咱们这一次要是劫下虎字旗的货,以后他们想不服软都不行。” 黄瘸子接话道:“虎字旗的护卫不同于一般商队护卫,人人都配有兵甲,咱们的人碰上太吃亏,上一次三十多个虎字旗的护卫,就让咱们折损了五六十人,这一次他们来了三百多人,恐怕更难打。” 接连两次对虎字旗的车队出手,都死伤不少人,对他的山寨来说损失不小,分到的那点东西,根本不够抵消他山寨的损失。 “黄当家说的在理。”潘大当家说道,“虎字旗的护卫比一般商队护卫要强,都比的上东路参将手下的正兵营了。” 石云虎不以为然的道:“大凉山是咱们的地盘,就算是东路参将都奈何不得咱们,更不要说虎字旗只是一家骡马行,就算再强还能强过边军去。” 黄瘸子不满道:“这两次对虎字旗护送的车队出手,我山寨里死伤不少人,再动手的话,山寨就该从大凉山除名了。” “咱们的目光要看远一些。”石云虎说道:“就算咱们这次不动手,放任虎字旗的车队过去,以后虎字旗每次都用几百人押送货物,咱们怎么办?难道每一次都放任他们过去。”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屋中没有人接话。 良久,梁二说道:“这一次虎字旗派来三百多名护卫,应该是他们能拿出来的最强力量,咱们只要劫下虎字旗押送的这批货,以后虎字旗要么不走大凉山这条路,要么就只能乖乖服软,其他实力不如虎字旗的商队,以后也会老老实实给咱们上供。” 一般骡马行最多养活几十名护卫,而虎字旗骡马行养活了三百多名护卫,已经让他高看了。 可惜他并不知道,虎字旗骡马行的护卫并不指望骡马行的生意来养活。 唯一知道虎字旗骡马行的底细石云虎,却没打算把虎字旗骡马行的底细告诉其他人,反而故意隐瞒下来。 面对虎字旗骡马行这一次派来的几百护卫,大凉山的几个人态度不一,所有人便把目光看向梁大身上。 梁大手指敲了几下座椅扶手,才道:“虎字旗的护卫是很强,但咱们也不弱,几个山寨加起来也有七八百人,大凉山更是咱们的地盘,就连官军都奈何不得咱们……” 没等他说完话,就听一旁的梁二说道:“大哥你的意思是咱们对虎字旗的车队动手?” 梁大瞪了梁二一眼,才道:“对,动手。而且咱们谁也不许藏私,把山寨里的所有弟兄都派出去,集合几个山寨的兵力,还怕收拾不了一个骡马行的护卫。” 黄瘸子目光和潘大当家对视了一眼。 他们两个人是反对对虎字旗车队动手的,可梁大发了话,他们知道,自己要是不配合,恐怕连二梁山的大门都走不出去。 潘大当家犹豫了一下,道:“要是几个山寨真能联手,我同意动手。” 梁大目光看向黄瘸子。 如今黄瘸子的实力不比以前,弱了不少,要不是石云虎没了马队,恐怕实力还不如石云虎的山寨。 黄瘸子咬了咬牙,道:“既然几位大当家都同意,我自然也没有意见。” “哈哈,好。”梁大笑出声来,旋即又道,“我已经让人准备好酒肉,几位大当家不妨留下来一起享用,来人,上酒上肉。” 有土匪跑出去准备。 潘大当家站起身,说道:“既然选择动手,山寨还要准备一下,不如等明日拿下虎字旗的车队,再来叨扰梁大当家。” “既然如此,那就不留潘大当家了。”梁大笑着说。 边上的黄瘸子和石云虎这时也站了起来,先后提出告辞。 梁大没有挽留,任由他们离开。 等所有人离开后,梁二说道:“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还以为他们会争执一番。” 梁大淡然道:“这事由不得他们不答应。” “也对,谁要敢不答应,现在就结果了他。”梁二嘴角往上一挑,露出一抹冷笑。 梁大说道:“明天动手的时候,你去告诉咱们的人,都小心一些,不要冲的太靠前,这一次是借助虎字旗的护卫,削弱其他山寨的实力,好让咱们有机会趁机吞并其他几个山寨,一统大凉山。” 作为大凉山实力最强的山寨,他早就有了一统大凉山的想法,这一次虎字旗的出现,给了他这个机会。 “小弟明白。”梁二点点头。 二梁山的土匪抬着盛满羊肉的木盆和两坛未开封的酒坛,送了过来。 第一百七十一章 哨骑探路 天光刚一亮,一队队青壮汉子相继来到客栈大门外。 一排四轮大车排出长长一队,吸引到众多客栈里客人的目光。 要不是周围有那些手持兵器,看上去就凶神恶煞的汉子看守,恐怕早就人忍不住靠近过去,仔细去瞧四轮大车这样式的新鲜玩意。 “出发!” 刘恒身边的一名护卫对头一辆四轮大车的车夫吩咐了一句。 车夫扬鞭半空中打了一个响,套好的马匹拉动大车。 后面的几辆大车跟着前一辆大车走,车队两侧有虎头寨第一大队的人护卫。 整支车队只有不到三十人骑马,其中马队占了一半多,剩余的人都用脚走路,好在四轮大车的速度不快,所有人都能跟的上。 跟在刘恒边上的马云九说道:“大当家,是不是先派哨骑去前面查探一下,看看大凉山的土匪有没有在前面设伏。” “你看谁去好?”刘恒扭头看向马云九。 哨骑不是什么人都能做,他手里并没有合适的人选,以前用郑铁和赵武他们做哨骑,也只是在没有合适人选的情况下勉强当做哨骑用。 以前没有马云九的马队,只能用郑铁和赵武凑合,现在有了马云九的马队,自然要用更合适人选,不过他对马队的人不熟悉,还需要马云九推荐合适的哨骑人选。 马云九想了一下,道:“让老五去,他以前是夜不收,又在大凉山待过,路熟,本事也不差,他最合适。” “行,你去安排,让他多带几个人,人选上让他自己挑。”刘恒同意了马云九推荐的人选。 马云九一拨马头,来到车队后面,对他手下的马队说道:“老五,你带几个人去做哨骑,探清大凉山的土匪有没有在前面设伏。” “马头放心,这是俺的老本行。”老五咧嘴笑了一下,旋即用手点了几个人,道,“你们几个人跟俺走。” 有老五的话,那几个被点到的骑手从队伍里脱离出来,跟随老五一同加快马速,作为哨骑先一步去了前面探路。 等老五他们几个一走,马云九看向其他跃跃欲试的马队成员,说道:“你们也别着急,以后还有机会,刘恒大当家不是石云虎,不会亏待大家的。” “就是因为刘大当家对咱们好,所以大家都想要为刘大当家出出力气。”谭再旺笑嘻嘻的说。 他身上穿着一件崭新的棉甲,上半身还套了一件胸甲。 这样严密的防护,不要说在石云虎手底下,就是边军都不多见,有资格穿两层甲的,起码也是游击将军一级。 马云九笑骂道:“我看你们不是要出出力,是想在大当家跟前露几手,为了能在新成立的马队里捞个头目当当。” “嘿嘿!”被说中心里事的谭再旺嘿嘿一笑,用手抓了抓后脑勺。 马云九又道:“放心吧,这一次新成立的马队少说要百人,而且以后马队还会扩充,少不了给你们一个头目当当,不过谁要敢偷奸耍滑,那就什么都不用想了,我想这几天你们也都看到了,刘大当家眼里不揉沙子,但只要你们把交代的事情做好,该你们得的东西一样也不会少。” “放心吧马头,大家都明白。”谭再旺说道,“早知道跟着刘大当家这么好,上次咱们就不该回大凉山,留在徐家庄多好。” 马云九一瞪眼,道:“怎么?怪我当初没带你们留在徐家庄?” “没,没,绝对没有这个意思。”谭再旺一缩脖子,连连摆手。 马云九笑了笑。 他就是吓唬一下谭再旺,并没有真的生气。 “马头,这一次大当家真打算剿了大凉山的几股土匪,几个山寨的土匪加起来可有八九百人呢。”马队中的一人说道。 说到正事,马云九神色郑重起来,说道:“放心,大当家既然这样安排,自然有把握,咱们只要跟着过去,给大当家带好路就行。” 大凉山是一片山脉,没有熟人带路,很难找到大凉山土匪的老巢。 谭再旺笑着说道:“马头放心,这点小事我们要是再做不好,那还不如一人找一块豆腐撞死算了。” 马云九点点头,想了一下,提醒道:“真要动起手,你们别跟以前在山上时那样,由着自己性子来,如今一切都要听指挥,护送车队的那支大队你们也看到了,应该清楚什么叫做令行禁止。” “马头放心,大家以前怎么说也在军中待过,这点道理还是明白的。”谭再旺开口说。 “明白就好。”马云九说道,“我去看看大当家还有什么事情。” 说完,他催了一下胯下马,追上走在前面的刘恒等人。 …………………… 大凉山山下的一处山坡上,蹲伏了不少山上的土匪。 “大当家你看,前面来了几匹快马,带头的那个好像是马队的老五。”孔愣子用手一指远处的官道上。 石云虎身子往前倾了倾,眯着眼睛看过去,许久才道:“还真是他们!” 孔愣子说道:“大当家你说会不会是老五想要重回山寨了?” “蠢货。”石云虎骂了一句,旋即又道,“去告诉二梁山的人,就说虎字旗车队快到了。” 边上的孔愣子愣了一下,不解道:“啊!哪有虎字旗车队?” “别废话,让你去就快去。”石云虎呵斥了一句。 大凉山的土匪没人比他更清楚虎字旗背后之人的身份。 马云九离开山寨,并且救走了虎字旗的人,他就猜到马云九带着马队投奔了刘恒,如今马队的老五出现,说明虎字旗的车队已经距离他这里不远。 送信这样的小事自然用不着孔愣子这个头目亲自去办,他安排手底下的一名土匪去给二梁山的人送信。 等到孔愣子回来,石云虎问道:“消息送去了吗?” 孔愣子回答道:“大当家放心,已经安排人去了。” 石云虎点点头,目光又盯向官道上的老五几个人。 盯了一会儿,他注意到老五等人靠近这片区域后,明显放慢了马速,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迟疑了一下,石云虎对孔愣子说道:“告诉咱们山寨的人,动手的时候,尽量躲在后面,让其他山寨的人冲在前面。” “小的这就去说。”孔愣子猫腰退向后面。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大凉山土匪的伏击圈 “大当家,和老五一起去前面探路的邵文回来了。”骑马跟在刘恒身侧的马云九说。 很快,前面一骑快马来到他们近前,停了下来。 只听那邵文说道:“大当家,前面有埋伏,五哥带人正在前面盯着,派属下回来送信。” “看来大凉山的土匪这是要在山下对咱们动手。”赵宇图扭头看向刘恒说。 刘恒沉吟了一下,说道:“通知下去,全体戒备。” “是。”郑铁应了一声,去传达命令。 车队停了下来,火铳手开始装填火药和铅丸,用龙头夹上火绳,点燃火绳的火折子也放到手边方便拿的地方。 长矛手从车上拿下胸甲,穿在身上,头上带上铁盔。 火铳手和长矛手都准备完毕,车队重新上路。 刘恒身边的护卫也都变得警惕,赵武和郑潮更是贴身护卫。 车队又走出两里多路。 等在前面的老五见到车队,带着身边的几名哨骑骑马赶了过来,停在车队前面。 “大当家,前面山坡上藏了人,应该是大凉山的土匪。”老五用手一指前面两侧的山坡上。 两侧的山坡上有不少树木,枝条上滋出了嫩芽,地上长了一层破土而出的矮草,隔的远,加上树影绰绰,旁人很难看清楚山坡上是否藏了人。 赵宇图扭头看了许久,说道:“看着很正常,不像有人藏在山坡上。” 面前的老五解释道:“山坡上这么久都没有声响传出,连只鸟都看不到,已经很不对劲了,而且今天连风都没有,可山坡上隔一会儿就会有东西晃动一下,说明那里藏有人或者野兽。” 赵宇图又看了山坡上一眼,道:“可能是野兽吧!” 没等老五开口再说,边上的马云九笑着说道:“野兽不会长时间留在一个地方,而且山坡上应该不止一两处出现晃动的影子吧?” 说这话的时候,他看向一旁的老五。 老五点点头道:“马头说的没错,山坡上不少处地方都有影子晃动,这一片山坡应该藏了不少人。” 听到这话的赵宇图脸色难得一红。 他这才理解到,为何当初大当家极力邀请马云九和马队的人加入虎头寨。 换做是他们虎头寨其他人,绝不会注意到这些,真等等发现不对劲的时候,恐怕已经落入大凉山土匪的包围之中。 马云九看向刘恒说道:“大当家,咱们现在怎么办?是不是让车队停下?” 刘恒抬头看一眼山坡,笑着说道:“不,继续前进。既然人家已经把口袋扎好了等咱们钻进去,那咱们也不能让人家失望。通知下去,车队继续前进。” 马云九和老五都是一愣。 明知道前面有埋伏,还自己往里面闯……俗称作死。 “车队继续前进。”郑铁对车夫吩咐下去。 马云九犹豫了一下,说道:“大凉山几个山寨加起来有八九百人,他们明知道咱们车队有三百多护卫在,还选择动手,恐怕山上大半的土匪都出动了,大当家,咱们不能不防啊!” “无妨。”刘恒笑着摆了摆手,旋即说道,“我还怕他们不动手呢!” 明知山有虎,偏上虎山行。 马云九虽然不知刘恒为何不担心大凉山的土匪,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来到车队后面的马队那边。 他对谭再旺等人说道:“大凉山的土匪想要劫掠车队,人就埋伏在了前面,万一出现什么意外,你们一定要护住大当家,想办法带大当家回灵丘。” “明白。” 马队的人纷纷点头。 谭再旺不解的道:“大当家既然知道前面有土匪,为什么不绕开,再往前走肯定会陷入大凉山土匪的包围。” 作为在大凉山上做过一段时间土匪的他,对山上土匪劫掠商队的路子十分了解,从来都是提前埋伏好,等商队落入包围,然后前后夹击,彻底把商队困在中间,不给其逃走的机会。 马云九犹豫了一下,说道:“大当家可能另有打算吧。” 除了这个解释,他实在想不出刘恒为何明知前面有土匪,偏偏往土匪编织好的口袋里钻。 哪怕他们这趟是来对付大凉山土匪,也用不着主动往别人的伏击圈里面钻。 …………………… 山坡上,孔愣子激动的说道:“来了,来了,大当家,虎字旗的车队来了!” 石云虎嗯了一声。 藏身在半山坡上,位置高,跟着老远他就看见了虎字旗的车队出现在道路上。 他还注意到,车队走在前面的人正是之前来探路的老五等人。 看着虎字旗车队一步步进入早已设好的包围,石云虎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心道,还以为老五他们这些人有大本事,还不是没有发现藏在山坡上的人,落入早已设下的伏击圈中。 孔愣子低声说道:“大当家,虎字旗的车队已经过来了,要不要小的去告诉其他几位大当家一声。” “不用。”石云虎说道,“咱们只要守住缺口,不让虎字旗的人有机会逃走,至于和虎字旗拼杀的事情,就让其他山寨的人去做。” 宁为鸡首,不为凤尾。 他心中早有打算,这一次借助虎字旗的力量,来消耗大凉山其他几个山寨的实力,方便他将来独占大凉山。 他以前怎么说也是两千来人的流寇大营首领,如今落魄到大凉山,却要受二梁山的梁大等人使唤,心中早就窝着一口气。 现在他只希望虎字旗的人足够强,最好能够跟大凉山几个山寨的土匪两败俱伤,使他更有把握拿下大凉山的几个山寨。 埋伏在最里面的梁大,半蹲在一棵大树的后面,看着官道上驶来的车队,一点点朝他这个方向靠近。 边上的梁二说道:“大哥,虎字旗的车队已经来了,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别急,再等等。”梁大说道,“等进入咱们弓手的射程,先让咱们弓手射上一轮。” 二梁山的弓手藏在半山坡上,人数并不多,只有十一人。 随着下面官道上的车队逐渐靠近,这些弓手装上箭矢,拉开弓弦,只等着对方进入到射程。 二梁山的这些弓手大多都是猎户出身,二三十步内准头还不错,可要超过四十步,准头就没那么好了,而且手里也不是那种远射的硬弓,最多也就能射出八十步远,再远就没有劲头,射中也伤不到人。 即便是这样,这十来个弓手也是二梁山的宝贝,轻易舍不得用。 第一百七十三章 虎蹲炮能不能打到山坡上 官道上的车队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 藏在山坡上的梁大一皱眉头。 虎字旗车队突然停下来让他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边上的梁二也注意到了,低声说道:“大哥,会不会是虎字旗的人发现了咱们的人,要不要让咱们的人现在就出手?” “不急,再等一会儿。”梁大制止住想要动手的梁二。 心中还抱着一丝侥幸,他们没有被虎字旗的人发现,希望虎字旗的车队在靠近一些。 许久,梁二瞪大眼睛看着山下的官道上,说道:“大哥你看,虎字旗的车队想要干什么?不会是发现咱们想要掉头逃走吧!” 此时,官道上虎字旗车队的大车都横了起来,拉车的马匹和车夫都被护在了中间。 梁大看一眼,知道他们已经被发现,便说道:“动手吧,虎字旗的人已经知道咱们埋伏在山上了。” 虎字旗车队的一番动作,不难猜出他们已经被发现。 早就安耐不住的梁二对一旁的一名土匪喊道:“鸣锣!” 咣!咣!咣…… 一阵急促的铜锣声响起,半山坡上忽然站起了一群人,一杆黑色的大旗在山坡上晃动。 与此同时,一阵喊杀声从山坡两侧传出,上百土匪从山坡上冲了下来。 “戒备!” 第一大队副大队长王云成下令。 长矛手守在大车前列,而火铳手站在长矛手的前列。 第一大队的三支中队里,有两支中队是火铳中队,只有一支中队是长矛中队。 两支火铳中队中的一支火铳队面对山上冲过来的土匪,站成三排,每一支火铳小队自成一排,火铳手端起火铳,对准山坡上的土匪。 剩下一支火铳中队在火铳中队长的带领下来到车队后方,防备土匪从后面包抄过来。 随着山上冲过来的土匪越来越近,就听车队前面的那支火铳中队中队长喊道:“放近土匪六十步,三段射打放,各火铳小队长自行命令。” 最前一排火铳小队队长在队伍中间,心中默默计算土匪距离火铳队的距离。 当双方剩下不足六十步,就听他喊道:“第一小队,放!” 手里的令旗往下一挥。 砰!砰!砰…… 三十多支火铳几乎同一时间打响,一股火药烧过后的烟雾飘起,夹杂着刺鼻的火药味。 打放完的火铳手齐刷刷蹲下来,开始清理药池,重新装填火药和铅丸。 第二排的火铳第二小队也已准备完毕,就见第二火铳小队队长一挥令旗,嘴里喊道:“放!” 砰!砰!砰…… 一排火铳打放出去,铳声在所有人耳中环绕。 待第二排火铳队蹲下去清理药池重新装填后,站在第三排的第三火铳小队也在自己的小队长命令下,打放了火铳。 三排为一轮,火铳打放完一轮,最先打放完毕的第一火铳小队已经填装完毕,开始进行第二次火铳射击。 三段射最大的好处,便是可以保证火铳不间断的火力输出,给敌人造成最大杀伤。 可惜大明掌握着先进的本领,却因为鸟铳质量上的问题,加上兵士训练不足,明明自己才是爷爷,却让人打成了孙子。 火铳打放出去的铅丸,就像是死神的镰刀,收割一条条土匪的性命。 每一个想要靠近车队的土匪,没等靠近,便被火铳打死或是打伤。 自始至终,山坡上冲过来的土匪都没能靠近车队四十步以内。 山坡下的道路并不算宽,一百多土匪挤在一条路上,每一次直面火铳手的土匪人数有限,可每一次火铳打放,总能带走十余条土匪的性命。 火铳声几次响起,冲在最前面的几排土匪已经见不到还能站立的人,地上多出了几十具尸体。 车队前六十步到四十步之间,成了土匪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 “他娘的,怎么会这样!”黄瘸子双手紧紧握成拳,脑门一根根青筋崩出。 之前的两次交手,他已经知道虎字旗的火铳厉害,可没想到厉害的到这个程度,和之前两次比起来,这一次简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然,这也不能怪他。 之前两次,他遇到的火铳队都是火铳伍队,数量少,做不到成排打放,更不要说进行三段射了。 如今他们面对的是一支一百多人的火铳中队,已经可以做到线列战术,最大程度弥补了精准不足和火力不足的问题。 潘大当家语气落寞的道:“撤吧,这样下去,有多少人也不够虎字旗的人杀的。” 不过,他这边的命令还没有传过去,官道上的土匪先一步溃散而逃。 落荒而逃的土匪,四散而逃,有往来时的方向逃去,有土匪干脆直接往右侧侧沟里跳,还有土匪往山坡上逃去,总之,没有土匪愿意直面黑洞洞的铳口。 山坡上,原本摇旗呐喊的二梁山土匪,这会儿也都安静下来。 眼见许许多多的土匪连车队的边都没摸到,就被虎字旗的火铳打死,这让山坡上,这些来自二梁山的土匪受到不小的冲击。 “怎,怎么会这样!”梁大惊诧的张大嘴巴,眼中竟是不敢相信的神色。 和他想象中,完全是两个样子。 梁二凑了上来,焦急的说道:“大哥,撤吧,这伙虎字旗的人太凶了,不如趁着咱们二梁山的人还没有损失,赶紧撤回山里去。” “对,撤,马上撤回山寨去。”梁大从眼前的震撼中回过神,急忙下令。 二梁山的土匪开始往山上退走,二梁山的大旗也跟着移动。 官道上。 王云成退到刘恒跟前,说道:“大当家,山坡上的土匪要逃。” “想逃!哪有那么容易。”刘恒冷声道,“问问郑潮,虎蹲炮能不能打到前面的山坡上,要是能打到,四个虎蹲炮给我一块往山坡上打。” “是!”王云成去车队里找郑潮。 郑潮和胡广义几个人一直守在大车旁边。 见到王云成急匆匆走过来,郑潮迎上来,问道:“王队长,是不是大当家有什么指令?” 王云成抬手指着山坡上的土匪说道:“大当家让我问你,虎蹲炮能不能打到山坡上的土匪。”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大凉山土匪退回山中 郑潮眯着眼睛看向山坡上的土匪,心中计算了一下,然后点点头道:“虎蹲炮射程比火铳远,射到山坡上没问题,不过距离太远,能有多大杀伤就说不好了,除非用咱们带来的佛朗机炮,这么点距离炮子轻松就能打过去。” 王云成说道:“佛郎机炮就别想了,尽量用虎蹲炮给山坡上的土匪造成杀伤,” “是,属下现在就去指挥炮组炮轰山坡上的土匪。”郑潮转过身,对守在大车边上的几组炮手说道,“虎蹲炮炮组准备,目标山坡上的土匪。” 守在大车边上的炮手撩开大车上面的草席,抽出车梆上一块活动的木板,虎蹲炮的炮口漏了出来。 炮手把虎蹲炮炮口对准山坡上,另外的炮手填装火药和铁珠。 “装填完毕!” “装填完毕!” “装填完毕!” “装填完毕!” 四个虎蹲炮的炮手先后喊了一声。 郑潮目光看着山坡上的土匪,右臂平伸举起令旗,猛地往下一挥,同时嘴里喊道:“放!” 砰!砰!砰!砰! 虎蹲炮火打放声比火铳声大多了,每一个炮管里都装填了上百颗铁珠。 四门虎蹲炮打放出去的铁珠仿佛雨点一样,密密麻麻的射向山坡上的土匪。 听到火炮声的梁二回头看了一眼,当即大惊失色,大喊道:“炮!虎字旗的人打炮,快逃!” 他的一番叫喊,被走在前面的梁大听到,下意识回头看过去。 当看到虎字旗大车上露出来的几门虎蹲炮,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毫无血色。 他根本没想过虎字旗的人会有炮,而且还带到了大凉山。 在大同,只有边军才有火炮,他恍惚间以为东路的边军将领又来大凉山剿匪了。 “大哥快逃吧,这伙虎字旗的人太凶了,连他娘的炮都有,这还打个球啊!”梁二拉了一把愣住的梁大,拽着往山上逃去。 第一轮火炮齐发,并没有打中几个土匪,大部分铁珠都落空,射进山坡上的泥土里,只有少数几个运气不好的土匪被铁珠打中。 站在四轮大车车顶上的郑潮,看到第一轮炮击结果,黑着脸骂道:“都他娘的没吃饭吗?调高炮头,加大仰角,准备第二轮齐射。” 虎蹲炮边上的炮手重新清理炮膛,装填火药和铁珠,再一次重新瞄准山坡。 “装填完毕!” …… 四门虎蹲炮重新装填好,郑潮一挥手中令旗,喊道:“放!” 砰!砰!砰!砰! 四门虎蹲炮第二次发射,数不清的铁珠飞在半空,朝着山坡上正退走的土匪激射过去。 有了一轮试炮,第二轮铁珠准确无误的落到退向山坡上的土匪人群里。 落雨一样的铁珠打在土匪的上,轻而易举的打穿了一个个土匪的身体,惨叫声,哀嚎声相继在山坡上响起。 无数的铁珠落下来,留下一地残肢断臂,还有土匪身子上挨了不知道多少个铁珠,半拉身子都被打烂,肚子里的东西流了一地。 仅仅这一轮虎蹲炮齐射,山坡上打伤打死的土匪就有十多人。 等到四轮大车上的虎尊炮重新清理完炮膛,山坡上的土匪大部分都逃进山里,只剩下少数几个土匪还在山坡上,不过距离太远了,虎蹲炮很难给这几个土匪造成太大伤害。 郑潮没有让炮手装填火药,而是从车上跳下来,走向王云成那里,说道:“副队长,山坡上的土匪已经逃进山里,需不需要炮组的人追过去?” 虎蹲炮重量几十斤,一个人就能抬动,在林子里一样好用。 “不急。”王云成说道,“让炮组的人从大车上把虎蹲炮拆下来,跟我去后面的山坡,那里还藏着一伙土匪。” “是。”郑潮右臂在胸前打了个横,然后转身让炮组的炮手拆卸虎蹲炮。 虎蹲炮拆起来并不费力,两名炮手轻松的把虎蹲炮从四轮大车上拆下来,然后交给另另一名炮手扛在肩上,和火铳队一起朝身后的山坡走去。 “大凉山的土匪这就败了?”老五睁大了眼睛,感觉这一战赢的也太轻松了一点。 火铳队打放几铳,虎蹲炮轰上两次,战斗就结束了。 从始至终,大凉山的土匪都没有机会靠近虎字旗车队,更不要说伤到人了。 “大当家,这就完了?”马云九犹豫着问向刘恒。 大凉山几个山寨加起来八九百人,这么快就落败,让他有些不敢相信。 刘恒笑着说道:“还不算完,暂时只赢了第一战,大部分土匪都逃回山上,后面的战斗才辛苦。” 马云九说道:“马队的人知道大凉山的几个山寨在什么地方,不如现在就让马队的人走在前面带路。” “不急,等王云成那边解决掉藏在另外一个山坡上的土匪。”刘恒目光看向来时的那个山坡。 王云成正带着火铳队和虎蹲炮组赶过去。 山坡上,石云虎抿着嘴坐在冰凉的地上。 边上的孔愣子慌张的说道:“大当家,撤吧,梁大当家他们已经逃回了山里。” 石云虎阴鸷的目光看向虎字旗车队方向,双手各抓住地上一株野草,因为太过用力,草根连带着泥土拔了出来。 之前他还担心虎字旗的人在二梁山和潘家寨几个山寨联手下很快落败,现在才发现,虎字旗的人远远比他想象中还要强大。 由此,他心中妒忌的发狂。 心中甚至在想,当初他没有在天成卫被官军围困,说不定现在刘恒的一切都将属于他。 铁场,庄子,骡马行,火炮……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 孔愣子见石云虎直勾勾盯着虎字旗车队方向,忍不住用力推了一把石云虎,他道:“大当家,快逃吧,虎字旗的人朝咱们来了,还有那几门炮也被他们抬了过来,要是再不走,兄弟们真的退不回山里了。” 石云虎用力丢掉手里的野草,冷冷的说道:“撤,回山寨,不,去二梁山。” “快撤!快撤!”孔愣子朝藏在山坡上的土匪挥手示意退回山里。 山坡上的土匪早就见到另一面山坡上的惨败,这边刚一得到退走的命令,一窝蜂的朝身后的山里退去。 不等路上的王云成带人靠近,石云虎和他手下的土匪,已经从山坡上退回山里。 正往山坡方向赶过去的郑潮见此,对王云成说道:“副队长,山坡上的土匪逃回山里,还要不要追?” “算他们跑得快!”王云成朝地上啐了一口,旋即命道,“撤回!” 队伍又被带回到虎字旗车队这里。 刘恒也见到了山坡上的土匪都逃进山里,便道:“原地休息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炮组跟火铳手进山。” 第一百七十五章 内讧 “大当家,咱们真不回山寨,要去二梁山?”孔愣子犹豫着对石云虎说。 石云虎说道:“不回,直接去二梁山。” 百十来号土匪,跟在石云虎和孔愣子身后,一路来到二梁山。 此时的二梁山大寨早已草木皆兵,山寨大门紧闭。 他们这上百人来到山寨外,直接被拦了下来,几个角楼上面弓手手中的箭矢对准石云虎等人。 孔愣子双手举起来,示意手中没有兵器,然后走到山寨大门前,喊道:“快开寨门,我们大当家要见梁大当家。” 守在山寨塔楼上的一名土匪打量了一眼山寨外众人,说道:“小的这就去禀报我们大当家,还请石大当家稍等片刻。” “速速去通禀你们大当家。”石云虎朝塔楼上的土匪挥了挥手。 如今二梁山刚大败一场,他又带来上百土匪到此处,二梁山的土匪超出以往的戒备。 站在山寨角楼上的弓手没有因为来人是石云虎便收回弓箭,依然用箭矢对准山寨外面的石云虎等人。 时间不长,山寨大门从里面被打开,梁二走了出来,高声说道:“石大当家,就差你一人了,快里面请。” 石云虎把手下都交给孔愣子,自己随梁二去见梁大。 一进屋,他见到黄瘸子和潘大头全都坐在屋中的座位上,尤其是黄瘸子,一脸化不开的愁容。 屋中还有一把空下的座位,石云虎走过去坐了下来。 梁大说道:“正准备要派人去找石大当家,没想到石大当家自己先来了,省了我的人再跑一趟。” 石云虎谦卑的说道:“不瞒梁大当家,山寨我是不敢回去了,只能带人来梁大当家这里避一避,希望梁大当家能够暂时收容。” 梁大笑着说道:“好说,咱们几家本就应该同心协力才对。” 石云虎附和道:“梁大当家说的对,山下那伙虎字旗的人实在太凶,连炮都用上了,咱们几家确实应该齐心协力一起面对。” 边上的黄瘸子突然开口道,“齐心协力……说得好,老子的人被杀,你的人却在山上躲着,你石云虎是不是该给大家一个交代!” 说完,他一脸冷笑的瞪向石云虎。 石云虎脸一沉,道:“黄大当家你什么意思,难道你在山下的失利,怪我石云虎了?” “怪谁谁心里明白!”黄瘸子冷哼一声。 啪……石云虎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直面黄瘸子道:“黄瘸子,别阴阳怪气的,有种把话说清楚了。” “石云虎!”黄瘸子猛地站起身,道,“老子的人冲向虎字旗车队的时候你的人再干什么?学乌龟缩在龟壳里吗?” “放屁。”石云虎冷声道,“是你的人没用,败的太快,我的人根本就来不及冲下山去。” 黄瘸子瞪着石云虎道:“你才放屁,要是你的人能早些下山,老子的人也不会死伤那么多,山下的失利,责任就在你石云虎。” “好了,好了,二位。”梁大开口说道,“都别吵了,有你们争吵的功夫,不如研究一下接下来咱们应该怎么办!” 黄瘸子和石云虎互瞪了一眼,坐回各自座位上。 梁二不解的道:“大哥,莫非虎字旗的人还敢追到山上不成?” “不管虎字旗的人会不会追上山,咱们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梁大说。 梁二冷笑道:“他们不追上山算他们运气,要是敢来,来一个收拾他们一个。” “山下的时候你怎么不这么说,我看你跑得比谁都快。”潘大当家一脸嘲讽的看向梁二。 “吵什么吵!”梁大语带不满道,“这一次咱们都上当了,虎字旗车队的大车里面装的都是炮,根本不是什么粮食和兵器,说明他们就是奔着咱们来的,我的意思是,派人下山盯住虎字旗的人,如果他们进山,咱们也能提起做好准备。” “我同意。”石云虎说道:“不如安排我的人下山去盯着。” “不必了。”梁大一摆手,道,“去把马牧叫来。” 后一句是对屋中一名土匪说的。 那名土匪应了一声,转身离开屋子。 时间不长,一名大汉来到屋里。 “大当家,您找我?”马牧一进屋,粗声说道。 梁大说道:“马牧,你带几个人下山,盯着山下虎字旗的人,看看他们是否要进山,如果发现他们有进山的意图,马上派人来报。” “是。”马牧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等马牧一走,梁大看向石云虎,说道:“石大当家,既然你的人都来到二梁山,不如让他们暂归二梁山统领,等虎字旗的人退走,你再带回去,如何?” 石云虎眉头皱了起来,犹豫了一下,他道:“就怕我手底下那些粗坯和二梁山的兄弟合不来,不如还是由我带他们,不过梁大当家放心,虎字旗的人真要进山,我第一个带头冲出去。” 边上的梁二讥讽道:“石大当家这是不放心我们二梁山吗?” 石云虎没有言语。 他不可能把自己的人交给二梁山,谁知道给了二梁山以后,还能不能要回来。 “既然石大当家愿意自己出面,那再好不过了。”梁大笑了笑,旋即看了一眼黄瘸子,目光直接掠过,落到一旁的潘大头身上。 对于黄瘸子,没有人再把他当做一寨的大当家看。 如今黄瘸子的山寨剩下不足三十人,谁都清楚,等虎字旗的人退走,就是黄瘸子从大凉山除名之时。 梁大笑着说道:“潘大当家,要不要把潘家寨的人都留在二梁山,大家联手,一起对付虎字旗。” “不必了。”潘大当家说道,“既然虎字旗的人有可能上山,潘家寨还要提前准备一番,就先告辞了。” 说完,潘大头站起身,朝屋中几个人分别抱了抱拳,转身带人离开。 梁二看着潘大头离去的背影,气哼哼的道:“他什么意思?现在正是大家齐心协力对付虎字旗的时候,他居然为了自己那点小心思,带走了潘家寨的人。” 就在这时,刚离开不久的马牧从外面跑了进来。 只听他气喘吁吁的道:“不好了,大当家,虎字旗的人开始上山了,正往咱们二梁山来。” 第一百七十六章 兵临寨下 离开二梁山,潘大头带着潘家寨的一百多人,往潘家寨赶去。 回去的路上,一名跟在潘大头身边的土匪说道:“大当家,刚刚为何不留在二梁山,虎字旗的人真要进山,那咱们与二梁山联手不是更好一些。” 潘大头嘴角噙着一丝冷笑,道:“你真以为梁大会那么好心跟咱们联手?” “不是吗?”那土匪反问一句。 潘大头冷笑道:“如今黄瘸子手里没剩下几个人,以后大凉山再没有他立足之地,梁大开始把主意打到石云虎身上,想要借虎字旗的事情吞下石云虎的人,可以说他一统大凉山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如若咱们还留在二梁山,他们下一个对付的就是咱们潘家寨。” 那土匪皱着眉头道:“不会吧,都这个时候了,梁大当家他们不想着怎么对付虎字旗,居然打着吞并其他几个山寨的主意,他就不怕虎字旗的人进山,把他的老窝给抄了。” “二梁山的山寨高大坚固,他才不怕虎字旗的人进山。”潘大头又道,“咱们先回潘家寨,看看风声再说,说不定这一次虎字旗的出现,也是咱们潘家寨的机会。” 那土匪不解的道:“大当家的意思是?” 潘大头说道:“二梁山在大凉山这片作恶多端,打咱们潘家的主意不是一天两天,虎字旗和二梁山要是能两败俱伤,咱们潘家寨便可以借此机会崛起,不再受二梁山的欺压。” 那土匪点了点头。 ……………… “大当家,前面就是二梁山,也是大凉山最大一股土匪的老巢,越过二梁山往北走,不到三里路,便是潘家寨。”马云九跟在刘恒身边说道。 虎字旗的大队人马上了山,一路直奔二梁山。 大凉山比灵丘的虎头寨大太多了,山多林密,没有熟人带路,进来以后很容易迷路,更不要说寻找山上的土匪老巢。 东路官军几次进山剿匪,都因为没有找到土匪老巢,不得不无功而返,从而使得大凉山上的土匪越发做大,成了东路一害,苦了住在周边的百姓和过往商队。 走在前面带路的是老五,他曾多次陪同石云虎来过二梁山,路头熟悉,一路上只挑大路走,不要说迷路,连错路都没走过。 “炮组的人跟上了吗?”刘恒开口问道。 边上的郑铁说道:“炮组离大队不到一里路,王副队长安排了一支火铳小队留在炮组保护炮手。” 刘恒点了点头。 上山的路窄,只能过独轮车,四轮大车无法上山,炮组带来的炮只能人力抬上山。 虎蹲炮只有几十斤,一名汉子就能轻松搬走,可两门佛朗机炮,每一门都有一百多斤快二百斤,需要几个人齐力抬上山,走一会儿就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儿,速度自然快不了。 “不用等炮组了,咱们先去二梁山,让炮组随后赶过来。”刘恒下令。 留下一名马队的人给炮组带路,刘恒带着大队人马加快行进速度,奔向二梁山。 二梁山地处山腰,周边的树木都被清理干净,山寨角楼里的弓手,隔着老远就见到虎字旗的队伍。 咣!咣!咣! 铜锣声响起,伴随着一声声敌袭的叫喊声。 马云九护在刘恒跟前,说道:“二梁山山寨几个角落里都有角楼,上面有弓手驻守,正面还有塔楼,二梁山的人居高临下,靠太近的话,咱们容易吃亏。” 刘恒点点头,然后命令道:“所有人,距离山寨百五十步列阵。” 这个距离,哪怕角楼上的弓手居高临下,也很难用弓箭隔着百五十步伤到人。 队伍停在山寨百五十步的地方,刘恒打量眼前的山寨。 二梁山山寨完全是木头搭建,还是山上的那种大木,高有八九尺,一圈木墙把山寨半包围住,后面是崖壁。 眼前的山寨类似于军堡的存在,易守难攻,来人少的话,根本攻不下山寨。 就算有足够多的人攻打山寨,也要死伤不少性命才有机会打破寨子。 山寨上,梁大带人走上山寨木制的垛墙上,居高临下看着山寨外面虎字旗的人。 站在梁大右手边上的石云虎说道:“梁大当家,咱们还是下去吧,虎字旗的人有炮,容易炮击到寨墙上。” “无妨。”梁大摆了摆手,道,“我山寨的垛口都是一尺多宽的厚木,虎蹲炮打不穿这么厚的盾墙。” 虎蹲炮终究有局限,在攻打城池上面,远远比不上边镇城墙上的将军炮,更比不上泰西的野战炮。 “我是二梁山大当家,让你们主事之人出来说话?”梁大趴在垛口上对山寨外的虎字旗方向喊道。 来到垛墙上,他便注意到虎字旗的人没有带虎蹲炮上山,由此,他对守住山寨信心更足了。 刘恒一拨马头,骑在马背上,高声说道:“我是骡马行的东家刘恒,如今你我两家兵戎相见,不知梁大当家找我有何贵干?” 梁大站在垛墙上一抱拳,说道:“刘东主,如今你也见到我二梁山大寨,不知作何感想?” 刘恒说道:“此山寨易守难攻,平常的攻城手段,没有几倍兵力,无法打破寨子,就算勉强打破了寨子,也要死伤不少人。” “哈哈,刘东主说的没错。”梁大说道,“既然刘东主知道这些,不如早些退去,你我两家也用不着在兵戎相见,以后虎字旗的车队经过大凉山,我保证大凉山的人不会动贵车行车队一下,如何?” 刘恒淡笑一声,道:“梁大当家,你小看我骡马行的实力了,也高看你二梁山的实力,真以为这样一个小山寨就能挡住我的人吗?” “我承认刘东主你那些骡马行护卫的实力够强。”梁大说道,“可那又如何,如今我山寨里有四百多弟兄,除非刘东主你带来两千人以上的大军,不然别指望能打破我的寨子。” 刘恒淡漠的道:“我说过了,平常的攻城手段可能不行,但不代表我的人也不行。” 听到这话,梁大冷笑道:“既然刘东主你如此不识趣,那好,我就等着看刘东主是如何打破我的寨子。” 说完,他也没兴趣再和山寨外的刘恒废话,开始安排寨子里的人烧金汁,准备土木石块,用来应对一会儿虎字旗的人来攻。 刘恒扭头看向赵武,说道:“你去看看,炮组的人还有多久到。” “是。” 赵武一拨马头,从二梁山大寨前离开。 刘恒冷眼看向眼前的山寨。 这一次他特意带来两门佛郎机炮,就是为了应对眼前这样的情况。 第一百七十七章 炮轰二梁山大寨 梁二走下寨墙,开口问道:“大哥,你说虎字旗的人会不会真的攻打咱们山寨?” “我倒希望他们动手。”梁大说道,“老二,告诉寨子里的兄弟,多准备金汁滚木石头,只要他们敢来攻打寨子,老子叫他们有来无回。” “好咧。”梁二答应一声。 山寨里不缺金汁和石头,时间不长,便凑齐了一大堆。 寨墙下面几口大锅里面烧开的金汁,咕噜咕噜的在锅里面翻腾。 山寨外面。 刘恒带人等着炮组的人到来。 莫约一刻钟左右,一支几十人的队伍从山下走上来,走在头前的是郑潮和几个炮组的炮手,每个人肩头上不是扛着炮,就是背着火药和铁珠。 “大当家,炮组的人来了。”赵宇图看到炮组的人,眼前一亮。 刘恒冷目看了一眼前面的山寨,然后说道:“告诉郑潮,用佛郎机炮给我轰开山寨的大门。” 郑铁骑马去通知郑潮。 炮组在距离山寨二百多步的时候停了下来,两门佛郎机炮装好支架,摆好位置,通过瞄准具对准山寨木门,每一门佛郎机炮边上留有四名炮手。 虎蹲炮炮手扛着虎蹲炮,往前走近一百步,停下来装填好火药和铁珠,炮手站在一旁等待打放命令。 指挥佛郎机炮的是胡广义,就听他下令道:“炮手准备,填装子铳。” 每一门佛郎机炮都准备了九个子铳替换,其中一名炮手抱起一个子铳装进母炮里。 “开火!”胡广义一挥令旗。 两门佛郎机炮先后打响,两颗铁弹飞了出去,径直飞向山寨方向。 一颗铁弹打在寨墙上,使山寨寨墙震动了一下,寨墙上面一块木头被铁弹撞断,碎木渣飞溅,却没能打穿寨墙,铁弹滑落到了地上。 厚实的寨墙有好几层,虽然被打断了一截寨墙上木头,但也不是一炮两炮就能打穿。 另一颗铁弹准确的打中寨门,就听咔嚓一声,薄薄一层的寨门被铁弹打穿,顺着缺口落入山寨里面,飞射到寨门后的一名土匪脑袋上,直接砸碎了那土匪脑袋,鲜血和脑浆迸裂,溅射的周围都是红白之物,土匪的尸体轰然倒地。 铁弹落到地上,重新弹射起来,又打中一名土匪的大腿,直接把土匪大腿齐根削断。 那土匪脚下一空,半边身子少了支撑,立时不稳,身子一歪,摔倒在地上,嘴里发出痛嚎。 铁弹又落地弹射了一次,不过这一次只砸中空气,最后没有了动能,掉落到空地上,不在弹起,只把地面砸出一个球状的圆坑。 如此的惨状,寨门后面的土匪跑了个干净,只留下断腿的土匪在地上哀嚎。 躲在寨墙边上的石云虎脸色难看的道:“虎字旗的人有炮,有炮!这他娘的不是虎蹲炮。” 虎蹲炮不可能有这么大威力。 “老子知道有炮。”梁大脸色铁青道,“这他娘的到底是什么炮,连寨门都打穿了。” “不,不知道。”石云虎用力摇了摇头,心中多了一种不安的感觉。 感觉这次二梁山恐怕有危险了。 山寨外。 佛郎机炮的炮手用钩子拉出母炮里的子铳,重新换了一个新子铳装填进去,重新调整角度,对准山寨大门再次轰过去。 砰!砰! 先后响起两声炮声,两颗铁弹飞射出去,准确的打在山寨大门上,碎木渣横飞,露出两个人头大的窟窿。 山寨大门后面的土匪早就躲到寨墙后面,铁弹只在山寨里面的空地上弹射了几次,最后落地上。 一门佛郎机炮准备了九个子铳,边上的炮手熟练的用钩子拉出子铳,清理炮膛,换上新的子铳,继续打响。 换下来的子铳有炮手重新装填好。 石云虎看着寨门上的窟窿,对一旁的梁大说道:“梁大当家,这样下去不行,山寨大门迟早会被打坏,必须弄些东西堵上。” 梁大也想到了这一点,便道:“石大当家,不如你带人过去,用床板滚木把寨门封死。” 石云虎没有动,而是说道:“我的人对山寨里的情况不熟悉,还是交给二梁山的兄弟们去做最合适。” 谁都知道山寨外的炮正轰打山寨大门,这个时候去堵门,肯定会出现死伤,至今被打断腿的那土匪还在地上哀嚎呢。 不远处的梁二,脸色不愠道:“石大当家你什么意思?难道有危险的事情都让我二梁山的兄弟做,那你和你的人干脆离开二梁山算了。” “梁二当家说笑了,这个时候大家应该齐心协力才对。”石云虎脸上陪笑,却决然不提自己的人去找东西堵门的事情。 “算了,既然石大当家不愿意,我也不强求。”梁大扭头看向梁二,说道,“老二,让咱们的人把床板和门板都拆下来,拿过来堵山寨大门。” “大哥……”梁二张口要说话,却被梁大挥手打断。 石云虎这时说道:“梁大当家,门板恐怕不行,最好用土石一类的东西。” 听到这话,梁二不满的道:“既然你这么清楚,怎么不让你的人去弄些土石回来,去堵山寨大门。” 石云虎咳嗽了一声,道:“我说过了,我的人对山寨的情况不熟悉,还是二梁山的兄弟做这些事情做合适。” 梁二冷哼了一声,哪里还不明白石云虎那点小心思,不过现在不是分辨的时候,抵挡住炮轰最要紧。 山寨外的佛郎机炮还在轰打山寨大门,每一次都掀飞一块大门上的木板,打出一个窟窿出来。 梁大瞅了一眼,知道这样下去,不等梁二那边把东西准备出来,山寨大门就会坚持不住,提前被毁。 随即他看向角楼方向,喊道:“弓箭手,给老子射箭,朝他们的炮手射箭。” 他不求角楼上的弓手立功,只希望弓手可以给外面的炮手带来压力,延缓炮轰山寨的速度,给梁二他们争取时间。 角楼上的弓手得到命令,齐齐拉开弓弦,朝山寨外的炮手射过去。 二梁山弓手用的都是软弓,哪怕站在角楼上,居高临下,射出的距离也只有百十步左右,箭矢距离虎蹲炮还有七八步便无力的落到地上,至于更靠后的佛郎机炮,差的就更远了。 “他娘的,老子还没炮轰你们这些弓手,你们倒先来劲了。”郑潮对边上的虎蹲炮炮手下令道,“炮口都仰起来,给老子轰那几个角楼上的弓手。” 第一百七十八章 攻破山寨 虎蹲炮直射有效射程只有几十步,可要仰角射程却有二百步以上。 山寨里的角楼与虎蹲炮之间直线距离只有百十步左右,斜线距离也只有一百步多一些,正好进入虎蹲炮射程之内。 几门虎蹲炮先后开炮,密密麻麻成扇面一样的铁珠飞射出去。 大部分铁珠都打在空气里,并没有打中角楼,但还是有少部分铁珠击中角楼上的弓手,还有部分铁珠射入角楼的木制隔板上,深深的镶嵌里面。 被铁珠打中的弓手发出一声惨叫,撞击的惯性让弓手从角楼上面跌落下来。 幸运的是……没等落地,弓手就已经死了,少了一次摔倒地上的痛苦。 清理掉一个角楼上面的弓手,郑潮命令道:“所有炮手带上虎蹲炮,去左面的角楼。” 三十多斤重的虎蹲炮被炮手抓住抓地的两个爪提起来,佝腰小跑,来到左边的角楼下面。 炮口对准角楼上方的弓手,装填炮手装填火药和铁珠,最后一名炮手打响虎蹲炮。 几门虎蹲炮同时射向一个角楼,轻易的就把上面的弓手打死,尸体从角楼上坠落下来。 二梁山大寨有两座角楼和一个塔楼,解决完角楼,郑潮命令虎蹲炮炮手去打塔楼上面的土匪。 没等郑潮带人过去,塔楼上面的土匪已经全都从塔楼上跑下来。 等虎蹲炮对准塔楼的时候,上面已经空无一人。 之前两个角楼上发生的事情,塔楼上的土匪看了个满眼,塔楼上的弓手不认为自己就能躲的过山寨外面的炮轰,自然不愿意留在塔楼上找死。 寨墙后面的梁大并没有为难塔楼上下来的弓手。 两个角楼上死伤的弓手已经让他明白,寨子里的弓手对外面的火炮毫无威胁,留在塔楼上就等于火炮的靶子。 哗啦! 整个山寨大门突然塌了下来,一颗铁球落入山寨里,两扇木头寨门化成了碎木,被击落碎木渣到处都是。 “不好,寨门破了,梁大当家,这里不能留了,快退回后面的房子里。”石云虎拽起梁大,急忙忙的朝山寨后面的房子跑去。 许多二梁山的土匪,在寨门破碎,大当家逃走,也都各自纷乱而逃。 寨门一破,外面的佛郎机炮停止了射击。 王云成命令道:“虎蹲炮驻守寨门,只有土匪想要从寨门逃出来直接开炮,火铳队上寨墙。” 两门虎蹲炮被挪到寨门前面三十多步的地方,两门虎尊炮在寨门一左一右,炮口全都直对寨门。 角楼上没有山寨弓手的威胁,几张木梯被抬到寨墙上,火铳手顺着木梯爬上了寨墙。 很快,寨墙一圈站满了火铳手,居高临下朝山寨里面的土匪打放火铳。 梁二带人弄了一堆石块从山寨后面赶回来。 刚一露面,他就见到山寨大门处没了,原本的两扇木门都变成了地上散落的碎木块,一眼就能看到外面的两门火炮。 见此,他反应极快,转身就往后退去。 他的出现,自然也被寨墙上的火铳手注意到,当即有十几支火铳瞄了过来。 火铳被打响,梁二翻身滚到石碓后面,幸运的躲了过去,而跟在他身边的几个土匪就没有那么好运气了,直接被火铳打中,失力倒在地上,挣扎了几下才咽气。 梁二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要不是他反应快,刚刚被火铳打中的人中间就有他。 “二,二当家,咱们怎么办?”有土匪结巴着问向梁二。 山寨已经被打破,虽说二梁山有四百多土匪,可没有了山寨的阻隔,根本不是虎字旗的对手。 砰!砰…… 火铳声时不时响起,伴随着一声声惨叫。 对于虎字旗的火铳手来说,站在山寨上朝寨子里的土匪打放火铳,几乎遇不到危险,山寨里的土匪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逃,哪里还顾得上还击。 而且,就算他们想还手也做不到。 身处高处的火铳手,也只有山寨里的几名弓手还有机会用箭矢射到。 寨门一被打破,二梁山的几名弓手便跟随梁大和石云虎他们退回到寨子后面的房子里。 “守不住了,二梁山完了。”梁大一脸灰败,瘫坐在木椅上。 边上的石云虎脸色也十分难看。 本以为借助虎字旗的力量,能够削弱二梁山和其他几个山寨的实力,让他有机会拿下整个大凉山。 令他没想到的是,虎字旗的实力远比他想象中更为强大,仅凭鸟铳和火炮,就已经打破了二梁山坚固的大寨。 犹豫了一下,他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 当初他还是石大柜的时候,几次加害过刘恒性命,以他们之间的关系,真要落入刘恒手中,毫无活命机会。 想到这里,他对一旁的梁大说道:“山寨里还有不少弟兄,只要你我两家联手,就算不能打退虎字旗的人,也有机会逃出去。” 听到这话,梁大眼中多了一抹亮光,一把抓住石云虎的手腕,急切的说道:“只要能活命,我都听你的。” 石云虎把手腕从梁大手里抽出来,说道:“召集山寨里所有兄弟,一起冲出去,只要冲出山寨进入林子里,咱们就安全了。” “可……”梁大犹豫了一下,说道,“山寨已经是虎字旗的人包围,寨墙上都是虎字旗的鸟铳手,寨门外还有火炮,如何能冲出去?” 他对石云虎的提议没有动心,或者说不抱有希望。 石云虎劝说道:“只要把被子浸湿盖在木板上,就能挡住鸟铳,至于火炮……” 说到这里,他突然压低声音附耳说道:“火炮装填慢,可以让其他人冲在前面,等开完炮的那段空隙,咱们便可以趁机冲出去。” 梁大眼珠转了转,思索石云虎这个主意是否可行。 至于山寨里的土匪死伤多少,他并不在意,也不在乎。 边上的石云虎催促道:“梁大当家,别犹豫了,等虎字旗的人全都进入山寨里,咱们再想逃走就难了。” “老二那边怎么办?”梁大一皱眉头。 他可以不管别人死活,可梁二是自己亲兄弟。 石云虎说道:“梁二当家吉人自有天相,就算真出了事,只要梁大当家你逃出去,总有机会找虎字旗报仇,要是梁大当家你也死了,谁还能给梁二当家报仇。” 听到这话,梁大迟疑了一下,最后一咬牙,道:“好,就听你的,现在就召集人手冲出去。” “等一下。”石云虎突然抬手拦了一下梁大。 梁大不解的看向石云虎。 第一百七十九章 石云虎之死 石云虎低声说道:“最好拿些银子分下去,鼓舞一下士气,这样才好让他们卖命。” 梁大了然道:“银子我去准备,里屋就有。” 说完,他走向里屋。 石云虎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走在前面的梁大看了一眼跟过来的石云虎,什么话都没说,径直来到房内最里面的一个木箱子边上。 “一起挪一下箱子。”梁大用手指了指身边的木箱子。 石云虎走过来,站到箱子的另一边。 两个人用力抬动木箱,把箱子搬离原地,挪到了一旁。 木箱子挪走,露出两个坛子,上面分别各罩有一块棉布。 “这是……”石云虎看向梁大,心中有了一些猜测。 “这是我和梁二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银子。”说着,梁大用手扯开一个坛子上面的棉布,露出坛子里面一锭锭银子。 拿开棉布后,梁大双手各抓住坛口内侧,双臂一用力提了起来。 边上的石云虎急忙双手托住坛子的底部,帮梁大小心翼翼的把装有银子的坛子放在一旁。 放好坛子,梁大伸手去拿第二个坛子,不过这一次他没有扯下上面的棉布,而是双手抓住坛口直接提了出来。 石云虎用手去接,发现这个坛子的分量没有之前那一个重。 “这里面也是银子?”放好坛子,石云虎用手敲了一下后搬上来的坛子。 “不是。”梁大一把扯掉了上面的棉布,入眼帘的是一片黄澄澄的颜色。 “这,这是金子。”石云虎的喉结蠕动了一下,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金子。 梁大伸手抓进坛子里,随手拿出几片金叶子,递向石云虎,说道:“既然是联手,这些金叶子你拿着。” “那我就收下了。”石云虎没有客气,伸手接过金叶子,揣进怀里。 梁大走到边上的箱子前,打开木箱,从里面翻找了一会儿,拿出来一个肚兜。 不过这个肚兜和普通的肚兜不一样,上面有许多小口袋。 梁大拿起坛子里面的金叶子,一片一片塞进肚兜口袋里,弄好后,脱掉外套,把肚兜套在身上,重新把外套穿好。 见到这一幕的石云虎,暗中竖起了大拇指。 当初他要知道这种办法,也不会把大营里的金银都丢下,最后便宜给了围剿他的官军。 坛子里的银子发给了屋中的土匪手中。 剩下的半坛子银子,直接被梁二从窗户丢了出去。 哗啦一声。 盛有银子的坛子碎成好几块,里面的银子散落出来。 就听梁大在屋中喊道:“兄弟们,愿意跟我冲出山寨的,来拿银子,跟我一起冲。” 屋中石云虎正指挥屋子里的土匪拆下床板,上面铺上被子,往上面浇水,让被子彻底湿透,水不够就往上尿,怎么湿怎么来。 被子上面留下的异味根本没人在乎,只要能活命在难闻的味道也能承受住。 梁大一连喊了好几遍,确认周边屋子里的人都能听到,然后他退回到石云虎边上,一起举起裹了被子的床板。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被梁大丢到外面的银子落了一地,周围几个屋子里的土匪都能看到。 白花花的银子格外动人,终于有土匪忍不住从屋子里面冲出来,扑向地上的银子。 有人带头,周边几个屋子屋门纷纷被打开,里面的人冲了出来,全都朝地上银子冲过去,争夺地上散落的银子。 这时候,就听石云虎说道:“差不多了,咱们也冲出去。” 话毕,他举着床板,撞开屋门,从屋里冲出来,直奔山寨大门冲去。 二梁山大寨易守难攻,前面是寨墙,后面是悬崖峭壁,想要从寨子里面冲出去只能走山寨大门这一个方向。 “兄弟们,冲出山寨就有活路,跟我冲啊!”石云虎一边往前冲,一边大声叫喊。 有人带头往前冲,山寨里面的土匪被鼓动起来,跟随石云虎他们一同冲向山寨大门口。 砰!砰!砰…… 火铳声相继响起,几乎每时每刻都有土匪倒下。 可往寨子大门方向冲去的土匪太多,前面的土匪刚一倒下,后面就有土匪填不上空缺。 不是土匪不怕死,而是都知道留在山寨里没有活路。 冲在前面的石云虎等人放慢脚步,让后面的土匪冲到前面。 轰! 山寨外面的虎蹲炮响了起来,冲到最前面的几十名土匪当场被打死,就算运气好没死也被虎蹲炮射出来的铁珠打中,不是断胳膊就是断腿,躺在地上发出一声声惨叫。 这一样的一幕,让冲在前面的土匪犹豫起来,冲向寨门的速度不由自主放慢下来。 “兄弟们冲啊!冲出去就有活路,留在山寨里就他娘的等着被杀吧!”石云虎急忙大声叫喊,鼓动靠近山寨大门的土匪继续往前冲。 很多时候,人脑袋一热就容易干出不理智的事情。 已经有些害怕想要退却的土匪,听到石云虎鼓动的话,根本就没有想过山寨外面还有虎字旗的人,下意识以为冲山寨就能活命。 一些土匪嘴里怪叫着,迈步往寨门冲去。 随即,又是一声炮声响起。 “梁大当家该咱们了。”石云虎对梁大说了一句,手举床板带头往山寨大门冲去。 和石云虎同举一块床板的梁大紧随其后。 到了山寨大门前,炮声没有再响,两个人看到寨门外的虎字旗炮手正在清理炮膛重新装填。 石云虎一把丢掉床板,跨过地上的土匪尸体,一口气冲出了山寨大门,来到了外面。 没等他松口气,便见到大门外一支支火铳正对准他这个方向。 他心中一凉,立即想要退回去,却被后面从山寨大门冲出来的梁大顶住。 不仅如此,他身后越来越多土匪从寨门冲出来,挤成了一团,就算他想要退回去也不可能了。 就在这个时候,前面的火铳突然打响。 石云虎只觉得胸口一痛,随即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从山寨大门冲出来的土匪,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火铳打中,非死即伤。 “还没见过这么傻的土匪,居然自己冲出来送死。”一名火铳手低声自语。 原本这些火铳手是准备进山寨里面去清剿土匪,只不过因为虎蹲炮开炮,耽误了片刻,可就这么一会儿,山寨里面的土匪居然自己撞他们的铳口上。 第一百八十章 二梁山覆灭 山寨大门外死伤几十土匪,尸体堵住了大门,火铳队分出一部分人手开始清理尸体。 对于还有口气未死的土匪,火铳队的人用身上的雁翎刀给对方来个痛快,解除对方的痛苦。 “救,救我,救我,求求……救救我” 沈良手提雁翎刀刚要动手,就听到眼前一个受伤颇重的土匪跟他求救。 看了一眼。 他见这名土匪运气不错,只伤了四肢,所以才留有一口气在,就算勉强捡回一条命,人也彻底废了。 “疼一下,以后再也不用痛苦了。”说着,他手举雁翎刀,刀尖对准地上的土匪胸口扎了下去。 叮! 刀尖落到土匪身上,却被硬物挡住,刀尖难以刺下去。 沈良一皱眉头,察觉到对方胸口前填充了东西,随即伸手去解对方的胸前的衣服。 这个时候,就听地上那土匪断断续续的说道:“放,放了我,我,我给你金子,金子,只要你答应放了我。” 听到这话,沈良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周围有这么多骡马行的人在,就算他想要把人放走也做不到,而且就算是能放走,他也不敢。 谍报队不仅对外,对内也有。 眼前这土匪给他再多的金子他也不敢拿,一旦被发现,等待他的将会是开除出火铳队,发配去铁场做活,需要没日没夜挖半年以上的铁矿,期间没有任何自由,而且每天都有定量,少了就会被加大刑期。 刺啦一声。 地上土匪的衣服被撕开,沈良看到一个红色肚兜上面有一道刀口,里面露出黄澄澄的颜色。 他拿刀尖挑开,口子撕裂的更大一些,一片金叶子从里面掉了出来。 “金子!”沈良一愣。 随即,他用手去拽土匪身上的肚子,就见好几片金叶子从肚兜上面的小口袋里掉落出来。 拾起金叶子,他猜到眼前这个土匪应该是二梁山的大人物,不然不可能随身携带这么多金叶子。 不敢耽搁,他急忙去找自己小队的队长。 时间不长,一名火铳队小队长跟沈良一起回来。 “队长你看,这些金叶子就是从他身上搜到的。”沈良用手指着地上的土匪说。 那小队长弯腰,打量了一眼土匪的样貌,旋即一喜,道:“沈良,你小子这次立功了,这个家伙是二梁山的大当家梁大。” “什么?他就是二梁山大当家。”沈良一脸惊喜,万万没想到自己清理尸体清理出来一个二梁山大当家。 有了这份功劳,只要识字课过关,他升任伍长的事情就没有问题了。 “你小子做的不错。”那小队长拍了拍沈良的肩头,旋即对边上的几个人火铳手说道,“你们几个过来,一起把这个家伙抬去见大当家。” 喊刘恒大当家的都是当初流寇大营出来的老人,铁场的人和徐家庄的人都会喊刘恒东主或是东家。 地上的梁大被人抬了起来,送到了战场后方。 “大当家,咱们的人抓到了二梁山的梁大。”那小队长了来到刘恒跟前禀报。 刘恒看了一眼被抬过来的土匪,确实是之前站在寨墙上和他谈条件的那个梁大,笑着说道:“做的不错,给你们记上一功。” 那小队长听到这话脸上一喜。 这个功劳不是口头说说,而是真的会被记下来,下一次升职,会优先考虑他这种立过功的人选。 刘恒对一旁的赵武说道:“把梁大的脑袋送到寨墙上,对山寨里面的人劝降。” “是。”赵武应了一声。 手起刀落,干净利索的砍下梁大的人头,提着人头上的发髻,他走向寨墙。 时间不长,就听见寨墙上面的人喊道:“山寨里的人都听着,你们大当家已经死了,识相的赶快投降。” 声音一遍一遍的重复着。 山寨一排房子后面的梁二,听到自己大哥死的消息,当即双眼瞪得通红,提着朴刀就要冲出去拼命,却被身边的两名土匪死死拽住。 就听其中一个土匪劝道:“二大当家千万别上当,这一定是虎字旗的阴谋,故意诱骗山寨里的兄弟出去送死。” 另一名土匪也道:“如果大当家真的被虎字旗的人杀了,二当家你更不能出去了,不然以后谁给大当家报仇。” 梁二扭过头,狠狠地的瞪向后来说话的那土匪一眼。 那土匪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吓得一缩脖子。 最终,梁二还是被劝住,没有真的冲出去找虎字旗的人拼命。 “二当家,咱们现在怎么办?”有土匪担忧道:“寨门一破,虎字旗的人迟早会冲进来。” “等。”梁二说道,“只要我大哥没事,咱们山寨好几百弟兄,就凭虎字旗那点人,想要拿下咱们山寨,没那么容易。” 就在这时,前面的石碓后面有人猫腰跑了过来,站在梁二跟前,焦急的道:“二当家不好了,山寨的弟兄开始向虎字旗的人投降了,带头的是那个王棍。” “他娘的,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我和我大哥一直带他不薄,居然敢背叛二梁山。”梁二气的一脚揣在边上的土墙上,反震的力量差点把他震个跟头,幸亏被边上的人扶住。 一旁的一名土匪说道:“二当家,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就剩下咱们这点人了。” 站在他们周围的,只有不到三十个土匪。 “是啊二当家,不如咱们和虎字旗的人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一名一脸凶相的土匪说道。 梁二脸色变了几变,最后一巴掌按在土墙上,咬牙道:“干了,拿好家伙,给我一起冲出去。” 说完,他右手提着朴刀,率先从墙后冲了出来。 “杀!” 跟在后面的土匪全都冲了出来,手里举着兵器,朝山寨大门口的火铳手冲过去。 他们刚一出现,便被寨墙上的火铳手发现,一支支火铳瞄向他们。 砰!砰!砰…… 一连串的火铳声打响。 冲在最前的梁二只觉得胸口被重锤狠狠地砸了一下,眼冒金星,上不来气,脚下迈不动步,身体不由自主停了下来。 “老,老子跟你们拼了……” 说话的时候,梁二嘴里大口大口吐血,后面的话含糊不清,不待说完,一头栽倒在地上,眼珠自始至终瞪得溜圆。 第一百八十一章 被解救的女子 一队队火铳手进入山寨,二梁山大寨的土匪全都被看押起来,火铳手开始清扫寨子里残余的土匪。 “大当家,大寨已经被咱们的人彻底控制。”王成云说道,“俘虏二梁山土匪三百二十一人,斩杀土匪一百二十五人。” 对于受伤的土匪他没有提,因为这一部分土匪统统被补刀,归纳到了被斩杀的人头里。 “咱们的人伤亡情况如何?”刘恒开口问。 王云成说道:“三人死亡,受伤十七人,受伤的人中有两名重伤,恐怕以后不能再留在火铳队了。” 说到后面,他声音有些低沉。 死伤的这些人都是当初一路转战来到灵丘的老底子,每一个人的名字他都能叫出来。 刘恒想了一下说道:“不能在留在火铳队的人咱们也不能亏待,送去徐家庄,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要记住,凡是为虎头寨做事受伤的人,咱们虎头寨就要养他一辈子,不能让自家兄弟流血又泪流。” “是。”王云成挺直胸膛,大声回答。 刘恒拍了拍王云成的肩头,道:“去帮赵先生统计一下这次的缴获,做完后安排人送下山,装上咱们带来的大车上。” 王云成答应了一声,右手横在胸前敬了个虎头寨特有的军礼,这才离开。 赵宇图这次跟来主要是为了统计收获,如今山寨打下来,自然由他出面统计这一次在二梁山的缴获。 刘恒站在山寨外面。 战马不能长时间驮人,容易累伤废掉,被马队的人带走照料,而赵武和郑铁带着护卫队护卫在刘恒周围。 这一次刘恒亲自带队来大凉山,就是为了彻底解决大凉山的土匪,为虎字旗扫清障碍,同时竖立虎字旗的威信,让各路地方豪强明白虎字旗的车队不好碰。 解决了实力最强的二梁山,山上还剩下三个山寨,都需要一一解决掉。 陈大庆来到刘恒跟前,说道:“大当家,属下审问了一些被俘的土匪,除了潘家寨的潘大头在咱们来之前就已经带人回潘家寨,剩下两个山寨的土匪都在二梁山,咱们的人还抓住了一个叫黄瘸子的土匪头子。” 刘恒问道:“石云虎找到了没有?” “死了。”陈大庆说道,“被咱们的火铳手打死了,上半身都被打烂了,要不是属下找来马队的人辨认,差点都没认出来。” 刘恒点了点头。 当初几次想要杀他的石云虎,没想到最后死在了他的手中。 虽然不是他亲手杀死的,可也是死在他手底下的火铳队手里,而且这些火铳手曾是石云虎做大柜时,流寇大营的流匪,甚至有些是大营中地位最低等的流民。 “尸体找个地方埋了吧!也不枉相识一场。”刘恒对陈大庆说。 陈大庆躬腰一抱拳,道:“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待他一走,刘恒对一旁的马云九说道:“云九兄弟,你要不要去见石云虎最后一面?” 马云九一摇头,道:“不见了,该还的早已经还给他了。” 就在这时,王成云一脸阴云密布的从大寨走了出来,径直来到刘恒近前,先右臂横胸敬礼,然后说道:“大当家,属下在大寨里发现了一个地窖。” 边上的马云九听到这话,笑道:“这么说王副队长这一次发财了,从地窖里找到多少金银?” 王云成阴着脸说道:“一两银子也没有,只发现几具女子的尸体,还有一些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女子。” 马云九一皱眉头。 虽说他去过几次二梁山,却从不知二梁山有抓来的女子被关在地窖里。 “大当家,这些女子人数不少,恐怕不好处置。”马云九看向刘恒。 女子被抓到了山上,就算放回去,夫家或是娘家也未必会收留这些失贞女子,最大的可能就是逼死,不认这些女子。 “地窖里找到了多少女子?”刘恒问向王云成。 王云成说道:“一共三十七名女子,时间最短的抓上山有一个月,时间最长的有半年了,更早之前被抓的女子,都已经被折磨死了。” “这些该死的畜生。”马云九忍不住骂了一句。 刘恒紧锁眉头,沉吟片刻,才道:“这些女子终归是些性命,就这样放任不管和杀了她们没两样。” “大当家的意思是……”王云成看向刘恒。 刘恒说道:“回程把她们都带上,送去灵丘,留在徐家庄,也算给她们一条活路。” 之所以这么做,是经过他深思熟虑。 王云成因为这些女子来见他,如果他要随意处置了,容易伤了王成云的心,最少也会在心里留下疙瘩。 而且,随着虎头寨势力扩充,工坊逐渐规模化,已经开始出现人力紧张,收留下这些女子,也不完全是没有用处。 “是,属下这就去把这些女子带下山,送到山下车队那里。”王云成恭敬的说,然后转身回到山寨里。 时间不长,他和一伍队的火铳手,带着一群面容枯槁的女子从山寨走出来。 这些女子身上穿着火铳手配备的棉甲,身上不见丝毫精气神,一个个神情麻木,跟在火铳手身后亦步亦趋的往前走,眼神中难见一丁点色彩。 当这些女子从刘恒身前经过,他问道:“就是这些女子?” 王成云同情的看了一眼女子,说道:“是,就是她们,原本还有几具女子的尸体,属下安排人掩埋了。” “她们身上的棉甲怎么回事?别告诉我这些棉甲是从土匪山寨里找到的。”说到后面,刘恒声音陡然严肃起来。 王云成吓了一跳,见刘恒严肃的面容,他结巴着道:“是,是,是属下让人脱了棉甲给她们穿,但,但这是因为这些女子身上已经衣不遮体,属下见她们可怜。” “山寨里没有衣服吗?那些被俘的土匪衣服不能脱下来给她们穿吗?”刘恒训斥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突然遭遇反抗,这些没有甲衣保护的火铳手怎么办?” “是,是,属下错了。”王云成低下头。 “回去后,自己去领五十鞭子,所有把棉甲给这些女子穿的火铳手,每人二十鞭子。”顿了一下,刘恒继续说道,“这些女子身上的棉甲都给我脱了,衣去扒那些被俘土匪身上的衣服给她们。” “是。”王云成看出大当家真的生气了,急忙去安排人把女子身上的棉甲换成俘虏的衣服。 第一百八十二章 要么投降,要么死! “这样说他会不会太重了一些。”站在一旁的马云九待王云成离开后,低声对刘恒说道。 刘恒正色道:“这里是战场,容不得一丝松懈,对那些可怜女子多一些照顾我不反对,但决不允许有人在战场上把自己的甲衣脱下来给别人,这样做不仅是对自己生命不负责,也是对自己同伴的生命不负责。” “可当众训斥王副队长,会不会让他下不来台?太伤颜面了。”马云九感觉刘恒的话说的太严重了一些,不就是给那些可怜女子传一下棉甲吗? “丢面子总比丢掉性命好。”刘恒说了一句。 他能从话语中听出马云九对这件事的不以为然,不过他也不准备再解释,心中已经有了决断,回去后就定下军规军纪条例,让虎头寨的战兵学习。 不需要所有的战兵都能明白,只需要他们以后严格按照条例去做。 大半个时辰过去,赵宇图一脸晦气的从寨子里走了出去。 马云九笑问道:“怎么样?收获不错吧!” “别提了。”赵宇图摆了摆手,道,“大凉山最大的寨子,搜出银子不足五千两,粮食才三十多石,至于其它的破烂就不多说了,好多兵甲跟咱们的根本比不了,只能回炉重炼。” “四千多两银子已经不少了。”马云九说道。 以前在石云虎手下的时候,银子最多只有六百多两,其中大部分是他从灵丘带回来的,不然只会更少。 赵宇图一脸嫌弃的道:“太少了。” 来之前想着二梁山怎么说也是三百多人的大寨子,钱财粮食之类的东西应该有不少,清理完才知道,还不如当初虎头寨大当家矮脚虎积攒下的财富多。 当然,矮脚虎在时,虎头寨背靠东山铁场,背后又有徐家撑腰,周边的村庄每年又都要向矮脚虎缴纳粮食,自然富得流油。 马云九张了张嘴吧,最后化作无声。 之前就知道虎头寨富裕,却没想到富到这个程度,连四千多两银子和几十石粮食都看不上了,要知道曾经在大营的时候,这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 王云成从山寨出来,来到刘恒跟前,说道:“大当家,山寨里的粮食和银子都被送下山,那些俘虏怎么办?是送下山还是带着去潘家寨。” “杀了吧!”刘恒轻飘飘说了一句。 边上的几个人均是一愣。 王云成试探的又问道:“全都杀了?” “全都杀了。” 自打山寨地窖里找到那些女子,刘恒已然从心中判了这些人死刑。 原本二梁山的土匪他也没打算带回灵丘,既然这些人做下了如此天怒人怨的事情,正好借着这个理由全杀了。 “是。”王云成应道。 刘恒又道:“杀完人头收集起来,回头交给东路李参将。” “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办。”王云成转身离开,带人回到山寨里。 很快,山寨里面响起无数惨叫声和怒骂声,但声音很快又被压下去。 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开来,站在山寨外面的刘恒等人都能闻到。 时间不长,身上沾满鲜血的王云成来到刘恒跟前,施礼后,道:“大当家,完成任务,所有二梁山土匪一个不留,全都被斩杀。” 刘恒点点头,说道:“人头收敛起来,腾出一辆大车装人头。” 六门炮一辆大车就能装下,之所以带这么多大车来,一是为了摆车阵,二是用来装山寨里的财富。 现如今大凉山最大的山寨都这么穷,其它几个山寨刘恒也不抱希望了,大车自然就空余下来。 赵宇图看向刘恒说道:“再有两个时辰天就黑了,是不是先去潘家寨。” 大凉山四个山寨,可以说已经灭了三个,就剩下潘家寨一家。 站在一旁的马云九这个时候说道:“潘家寨和其他三个寨子不同,潘家寨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说是村庄更合适一些,寨子里的人都是山下受不了朝廷重赋的百姓,逃上了山,被迫做了土匪,山上的几个寨子,属潘家寨为恶最少,而且也从不欺负周边百姓,只抢一些过往商队,很少会伤人命,一般情况只抢商队货物,把人放离。” “也真是可怜。”赵宇图说道,“朝廷逼民上山落草,实在是可恨。” 马云九说道:“大当家,不如放过潘家寨,想来有二梁山的教训,潘家寨的人不敢再对咱们虎字旗的车队动手。” 刘恒一皱眉头,问道:“你们都觉得潘家寨可怜?” 几个人纷纷点点头。 刘恒继续说道:“上山做匪之前他们或许可怜,如今可就未必了,莫非你们认为被潘家寨抢掠的商队就活该被抢,而我虎头寨的人也活该被杀?” 赵宇图和马云九低下了头。 刘恒不再理会他们,转头看向王云成,正色道:“命令队伍原地休息半个时辰,然后开拔潘家寨。” “是。”王云成应了一声,转身离开去安排队伍。 除了巡逻的队伍,剩下的战兵都坐在一处吃着身上带来的干粮。 半个时辰后,队伍重新开拔上路。 带路的依然是马队的人,一路直奔潘家寨,至于二梁山大寨,直接被点燃了一把火,寨子和里面的房屋,连同尸体被一起被烧为灰烬。 二梁山距离潘家寨并不远,大火烧起来后潘家寨那边看的清清楚楚。 虎字旗的队伍还没到潘家寨,一名虎字旗火铳手跑了过来,直接来到刘恒跟前,说道:“大当家,来了一个自称是潘家寨大当家的人要见您。” “潘家寨的人?”刘恒皱起了眉头,旋即说道,“带过来。” 报信的火铳手离开不久,几个陌生汉子被带了过来。 刘恒身边的护卫走过去,搜走了这几名汉子身上的兵器,只让带头的汉子过去。 “原来马头领也在。”那汉子走过来,率先朝马云九抱了抱拳,旋即看向刘恒,恭敬的道,“想必这位就是刘东主了吧!” “我是刘恒。”刘恒微微一点头,又道,“你是潘家寨什么人?” 边上的马云九低声说道:“他是潘家寨大当家,几个山寨的大当家都称呼他潘大头。” “原来你就是潘大头!”刘恒打量了一眼,对方脑袋确实比常人大一些。 “在下这次来是……” 潘大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刘恒强行打断。 只听刘恒淡漠的说道:“潘家寨要么投降,要么死!” 第一百八十三章 回程遇官兵 潘大头惊的后退了两步,目光盯向刘恒,道:“刘东主,你我两家本无大怨,不如就此罢手,我保证,以后潘家寨的人绝不会碰虎字旗的车队。” 刘恒脸上露出一抹冷笑,道:“我不是和你商量,而是通知你,要么投降,要么和二梁山的土匪一样下场,死!” 死字一出口,对面的潘大头心生一股寒意。 看到二梁山大寨方向的大火,心中就已经有了一丝猜测,现在听面前的刘恒说出来,更可以肯定,二梁山的土匪完了,山寨也完了。 以二梁山的实力都挡不住虎字旗的人,他不认为自己和潘家寨就能抵挡住,要知道潘家寨的实力还不如二梁山。 “真的没商量吗?我潘家寨虽然不如二梁山,但寨子里也有不少兄弟在。”潘大头眉头拧了起来。 这时,马云九开口劝道:“潘大当家,投降吧,二梁山都挡不住虎字旗,难道潘大当家认为潘家寨比二梁山更强?” 潘大头低头没有言语。 就这么让他投降,心中多少有些不甘心,虽说潘家寨算不得什么,可作为潘家寨大当家的他终究还算自在。 马云九见他不言语,继续劝道:“你知道留在二梁山寨子里的土匪都是什么下场吗?” “什么下场?”潘大头下意识问道。 “都死了。”马云九心有余悸的道,“一个不剩,全都死了,包括黄瘸子的人和石云虎的人,他们这些人的人头都已经送下了山。” 嘶……潘大头吸了口凉气。 他离开二梁山的时候,寨子里可是有四五百人之多,现在这些人都被杀,光是想一想都后脊背发凉。 潘大头深吸一口气,低声问道:“没骗我?” 马云九说道:“你现在就可以派人去二梁山看一眼,哪怕大火烧过,地上也会留下尸骨,看完以后你就知道我有没有骗你。” 潘大头叹了一口气。 二梁山都抵挡不住虎字旗,他潘家寨更加抵挡不住,他这次来,本就是来求和,希望虎字旗的人能够放过潘家寨一马。 “考虑好了没有?我没有这么多时间等你。”刘恒突然开口问道。 “这……”潘大头犹豫了一下,最终无奈的一点头,道,“我潘家寨愿意投降。” 边上的马云九听到潘大头答应下来,暗中松了一口气。 他真怕潘大头强硬到底,那样的话,潘家寨的那些老人孩子还有女人,说不定都会死在虎字旗的手中。 虽然他算不得好人,却也不忍心见老人孩子和女人因为潘大头一个人而惨死。 刘恒说道:“既然愿意投降,那就说说我的条件。” “还有条件?”潘大头一愣。 投降都投降了,怎么还有条件? 刘恒说道:“第一,所有潘家寨的人,收拾东西,跟随虎字旗的车队回灵丘,到时候会安排你们住处和生活。” 听到这个条件,潘大头松了一口气。 之前他还担心投降以后,会被虎字旗的人抓去见官,虽说灵丘有些远,可总比抓去见官强。 “第二,”刘恒说道,“所有参与过下山劫掠虎字旗车队的土匪,都必须接受惩罚,没杀过虎字旗的人,送去铁场挖一年铁矿,杀过人的,偿命!这事王云成你去办。” “是。”王云成答应一声。 “这……不好吧!。”潘大头迟疑了一下说道,“潘家寨已经投降,大家算是自己人,曾经的事情也都是二梁山逼迫我们去做的,不如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 刘恒冷着脸说道:“记住,我不是再和你商量,而是通知你。” 潘大头“……” 形势比人强,根本无力反抗。 既然潘大头主动投降,潘家寨自然用不着剿灭,刘恒让王云成带上两门虎蹲炮和一队火铳队,去接收潘家寨。 刘恒没有跟过去,而是带着自己的护卫队和其他人下山。 拿下了潘家寨,这一次大凉山剿匪才算彻底结束,只等分别去往潘家寨,石云虎的山寨,还有黄瘸子山寨的三路人马回来,车队便可以启程返回灵丘。 去石云虎山寨和黄瘸子山寨的人马,天黑之前就都回来和车队会合,唯独去潘家寨的人马,直到天色快黑下来,才派人回来报信。 得到潘家寨那边的消息后,马云九说道:“看来王副队长他们今天回不来了,晚上留宿在潘家寨。” 潘家寨的财物并没有被清缴,赵宇图没有跟去潘家寨,他道:“破家值万贯,潘家寨的人即将要搬去咱们灵丘,家里的盆盆罐罐恐怕都会带上,回程很容易拖累车队的速度。” 听后,刘恒点了点头,旋即对谭再旺说道:“你去一趟潘家寨,告诉王云成,每人只需带五天口粮即可,其它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丢下,明天上午,我要见到潘家寨的人和车队会合。” “是。”谭再旺骑马返回大凉山。 车队周围的路边和山坡上已经扎好了营帐,木头做栅栏围成一圈,做了一个简易的营地,巡逻队伍在四周巡逻。 营地里升起火,开始做晚饭。 三月的天气已经回暖,住在营帐里也不会觉得冷,二百多虎头寨战兵留在大凉山下住了一晚。 第二天。 天色刚一亮,一匹快马离开营地,奔东而去。 巳时末刻,大凉山下来一队人马,带头的是王云成和火铳队,后面跟着潘家寨的男女老少。 来到营地,王云成站在刘恒跟前说道:“潘家寨三百二十七人,三人因杀虎字旗之人被斩,余下三百二十四人全部带到。” 营地里的帐篷都已经收起来,重新装回大车上。 四轮大车,每一辆都能承载几千斤的重量,几个山寨的粮食加起来,也只装了两辆四轮大车,而且还没有装满。 所有火炮都被集中装在一辆大车内,来时带的粮食和营帐等物占了一辆大车,还空下三辆大车。 对于这三辆空下的四轮大车,刘恒安排虎字旗的伤员和潘家寨的老人和孩子乘坐。 一切安排妥当,队伍拔营出发。 队伍离开大凉山没走多远,前方路上一片尘土飞扬,数百官军迎面而来。 第一百八十四章 来自副总兵的针对 “戒备!”走在前头的王云成大喊一声。 整支车队停下来,前排火铳手开始装填火药铅子,点燃了火绳。 护卫队的人把刘恒护卫在中间。 刘恒对马云九说道:“带上马队的人,去车队后面,别让潘家寨的人乱起来,必要时候允许你用武力弹压。” “可大当家你这里……” 马云九一脸担忧,有马队在,真要遇到什么危险,他们也有机会护着刘恒逃走。 刘恒一摇头,道:“不用管我,我这里有护卫队在,你带马队看住潘家寨的人,别让他们乱起来冲击到咱们的战兵。” “是。”马云九一拉缰绳调转马头,同时喊道,“马队的人,跟我来。” 哗啦……二十几匹马同时调转马头,退到车队后面,护在潘家寨的人周围。 潘大头一脸紧张的看着马云九,问道:“前面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只是来了一些官军。”马云九风轻云淡的说道。 “什么?官军!”潘大头惊呼一声,旋即捂住嘴巴,低声道,“刘东主是什么意思?不会要把我们交给官军吧?” 他忧心自己和潘家寨其他人的下场。 马云九骑在马背上说道:“不用担心,刘东主既然答应带你们回灵丘,自然不会失信,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看管住潘家寨的人,不能乱起来。” “马头领放心,有我在,潘家寨乱不起来。”潘大头拍着胸脯保证。 这个时候他没有选择,只能相信刘恒不会把他们交给官军处置。 有潘大头出面,带着潘家寨一些青壮汉子,很快控制住潘家寨众人的情绪。 郑潮作为炮手队长,手里管着好几个炮组,戒备的声音一响起,立即带着几个炮组从大车上拿出几门虎蹲炮,一字排开,装填好火药和铁珠。 要不是佛郎机炮太重,来不及大车上拿下来,两门佛郎机炮也会被搬下车。 官军距离车队还有二百多步,主动停了下来。 这时刘恒边上的郑铁低声说道:“大当家,是老五。” 官军方向老五骑马朝车队走来,在他边上还跟着一名边将。 “刘东主!”隔着还有段距离,那边将朝车队中的刘恒抱拳拱了拱手。 “原来是李大人。”刘恒看清楚来人,策马来到车队前面。 几名护卫他的骑手,骑马跟了上去。 李怀信笑着说道:“刘东主,本官可是一接到消息,马上带人来大凉山,没来迟吧?” “不迟。”刘恒笑应了一句,旋即对身后的人道,“把装有土匪人头的大车拉上来。” 跟在他身后的赵武骑马来到车队后方。 “把大车赶到车队前面去。”他对其中一辆四轮大车的车夫说道。 那车夫应了一声,从车队里退出来,赶着大车来到了车队前面,停在路边。 “这是……” 随着四轮大车靠近,李怀信闻到了一股血腥味道,心中有了一丝猜测。 刘恒手指大车笑着说道:“车上装的都是大凉山匪众的人头。” “人头?”李怀信眼睛一亮,从马背上跳下来,几步来到大车边上。 一把掀开四轮大车上面的草席,入眼帘的是一颗颗堆在一起的人头,装满了大半个车身,浓重的血腥味,哪怕他这个武将闻到都一个劲的起恶心。 “这……”李怀信后退了两步,离车身远了一些,惊道,“这么多人头?” 刘恒笑道:“大凉山所有土匪人头都在这里,一共五百多,最上面几颗人头是大凉山的几个匪首脑袋。” 嘶……李怀信吸了口冷气。 以前就知道虎头寨的武力足够强,没想到连东路官军多年都奈何不得的大凉山匪众,都不是虎头寨的对手。 东路的正营兵可不是灵丘守备大营那种兵丁,已经是真正的边军了。 “没有活口?”李怀信说话的时候目光往车队里面瞟去。 车队的大车上,他见到有老人和孩子,就连女人都有,全都衣着破烂,面色瘦黄。 “没有,全都杀了。”刘恒微微一摇头。 “杀的好,这些土匪为祸地方,简直百死莫赎。”李怀信附和了一句。 见刘恒不愿意多说,他也不会自找没趣去追问。 反正有了这一车人头的功绩,虽然不会升官,可东路参将的位子算是坐稳了,别人再没有理由抨击他这个由地方守备升任的参将,不然得罪的就不是他,而是那些被调离东路的参将。 以往的参将都奈何不得的大凉山匪众,被他这个刚上任的参将剿灭,足以说明他的能力。 刘恒一抱拳,笑着说道:“恭喜李大人剿灭大凉山匪众,斩杀匪首,有了这份功劳,想必大人在巡抚和总兵面前算是露了脸,将来升官发财指日可待。” “哈哈。”李怀信得意的笑了笑,旋即摆摆手谦虚道,“本官能坐稳东路参将,已经很知足,至于升官发财,那还需要仰仗刘东主才是。” 刘恒笑道:“李大人客气了。” 李怀信正色道:“不是客气,本官说的实情,没有刘东主的银子打点,本官就算剿匪有功,也轮不到本官做这个参将,所以刘东主的恩情,本官铭记于心。” 他心中明白得很,功劳没有银子和关系重要,东路参将这样重要的位子,以往都是由将门子弟出任,这一次他能坐上这个参将,完全是因为刘恒出了一万两银子给他上下打点,不然也轮不上他当这个参将。 “大人这话可是折煞草民了。”刘恒微微欠了下身,说道,“既然大人在铁场有份额,那咱们就是自己人,些许银子,大人不必挂怀。” “刘东主说的对,咱们是自己人。”李怀信笑着点了点头。 两个人心里明白,只要东山铁场还在,刘恒还是东山商会会长,两个人的关系就不会变,会一直保持下去。 刘恒说道:“草民让车夫赶车带着人头和大人一起回去,到了地方,大人可以让车夫自行回灵丘。” 李怀信点点头,随即低声说道:“刘东主,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得罪人!”刘恒眉头拧了起来,想了一下,旋即一摇头,道“没有啊!真要说有,也只得罪过徐家,这事李大人你是知道的。” “不是徐家。”李怀信摇摇头道,“前不久副总兵李大人找到麻总兵,说灵丘有人练兵造**谋不轨,想要让总兵大人发兵灵丘,幸亏麻总兵和副总兵之间不合,事情才暂时压下来。” “有这事?”刘恒一惊。 灵丘有人练兵造炮,一听就知道说的是他。 第一百八十五章 李怀信的主意 “最近要小心一些。”李怀信说道,“徐家没有关系走通大同副总兵,背后肯定有其他人,这一次麻总兵因为和李副总兵不对付,才没有派兵去灵丘,下一次可就说不准了。” 刘恒眉头紧锁。 一镇总兵,不是他现在能够招惹的,对方真要派兵来剿,以虎头寨如今的实力赢下一战还是有可能,可这样一来,就会像捅了马蜂窝一样,只会招来更多的大明军队围剿。 以虎头寨的实力根本没办法和大明官军长久抗衡,灵丘的根基必然全丢,只能逃去边关去北虏地界。 李怀信犹豫了一下,说道:“如果你愿意把铁场一部分份额拿出来交给麻总兵,以后你再灵丘就算安稳了,哪怕巡抚要对付你也要斟酌一二。” “麻总兵!”刘恒皱起眉头想了一下。 不是他舍不得铁场那点份额,而是没有总兵府的门路,银子想送都送不出去。 沉思片刻,他道:“恐怕麻总兵不会见我一介草民。” 李怀信见刘恒没有反对,松了一口气。 斟酌再三他才提出这个建议,心中生怕刘恒不同意。 如今他和刘恒绑在一条绳子上,如果刘恒出了事,对他没有任何好处,以后东山铁场的财路也会断掉。 “总兵府那边我可以想想办法。”李怀信说道:“总兵府的一个幕僚和我相熟,之前你给我的一万两银子,大部分是通过这个幕僚送到麻总兵手里。” 这时候他也不称本官了,开始以我自称,刘恒真能和总兵府麻总兵拉上关系,对他的好处也不少。 “那就劳烦李大人了。”刘恒朝李怀信一拱手。 真要能通过李怀信走通总兵的关系,牵上线,不要说铁场的一点份额,就算全给这位总兵他也愿意。 用一些钱财换来虎头寨的长久安稳发展,这笔买卖怎么算都合算。 李怀信笑道:“算不得劳烦,其实这事对我也有好处,真能和麻总兵拉上关系,以后我这个参将也能算半个麻总兵的人,将来参将的位子未必不能升一升。” 在边镇,参将以上基本都被将门所垄断,他要能被麻家看上,被麻家推一把,未必不能成为一镇副将,过几代人之后,他这个李未必不能像辽东那个李一样,成为世代将门。 刘恒笑着一抱拳,道:“那草民在这里提前恭贺大人了。” “哈哈。”李怀信笑了一声,旋即说道,“刘东主回灵丘后,要好好查一查暗中和副总兵有勾结的人是谁,此人用心歹毒,刘东主不能不防。” 刘恒点点头。 实际上,他心中对这个人已经有了一些猜测,虽然他在灵丘得罪过不少人,但与副总兵有关系的人并不多。 车队没有久留,留下一辆四轮大车交给李怀信,刘恒带着其余大车返回灵丘。 过去半月,潘家寨的人安排到了徐家庄,赵家峪和铁场,三个地方。 安排去铁场的都是曾经参与过劫掠虎字旗车队的人,这些人一年之内不被允许下山,就连铁场都不能离开。 而且他们和一般的矿工不同,他们这些人被单独关押,不与铁场普通矿工在一起,就连矿洞都是单独的。 这一天,刘恒召集来所有头目来徐家庄议事厅议事。 有资格坐在议事厅长桌上的头目,又多了几张新面孔。 如今东山铁场有三支铁场护卫大队,总共一千多人,贾六这个大队长挂着队长头衔,可统管三支铁场护卫大队,自然有资格坐在议事厅的长桌上。 马云九和郑潮两个新任命的马队大队长和炮队队长,也都坐上了长桌的座位上。 刘恒一进入议事厅,坐在长桌周围的所有人齐刷刷站了起来。 “都坐。”刘恒虚压一下双手。 等到所有人都落座后,他对一旁的文书说道:“把军规条令给大家发下去。” 文书从一旁的桌案后面走出来,抱着一叠白纸剪切成的本子,给坐在长桌周围的每一个人面前都发一本。 没等文书发完,刘恒开口说道:“这是新修订的军规条令,和以前相比多了一些内容,你们都看一看,有什么意见可以提出来,没有的话,以后就按照这个执行,我不希望再看到类似王云成的事情发生。” 长桌周围所有人都正襟危坐,有本子的开始翻看本子上面的内容。 实际上本子上的条令在座很多人已经提前知道,许多条令还是他们一起研究制定的。 过了一会儿,见没有人说话,刘恒继续说道:“既然没有人有意见,以后就按照这个执行,现在我说一下各大队改建的事情。” 长桌周围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刘恒说道:“首先,虎头寨以后改为虎字旗。其次,如今铁场护卫队有三支大队,虎头寨也有三支大队,一支大队三百五十人,总共两千一百人,马队一百二十七人,炮队七十人,这是咱们所有的战兵人数。” 停顿了一下,他端起手边的茶缸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铁场护卫三支大队成立铁场护卫千人队,贾六任队长,虎头寨三支大队成立第一千人队,陈寻平任队长,赵宇图接任后勤局司局长一职,兵器场改为兵器局,司局长由黄重接任,马队和炮队保持原样。” 赵宇图看了一眼坐在自己上首座位上的李树衡。 他接任了这个后勤局司局长,李树衡就只剩下一个大队长的职务,而且还处于陈寻平这个千人队队长的下面。 可以说直接从两个人的上级变成了下级。 “我决定。”刘恒说道,“成立军政司,刘恒任司长,副司长李树衡,虎头寨所有战兵,兵器局,后勤局,骡马行,东山商会,城外的田地庄子,都归属军政司统辖。” 听到这个任命,赵宇图恍然大悟,这个军政司副司长恐怕比千人队队长还要高半级。 刘恒又道:“谍报队,改为谍报司,下辖内情局和外情局,任命刘恒为司长,杨远为外情局司局长,陈大庆为内情局司局长。” “以后内情局主要针对我们内部问题,有权自行逮捕中队长以下人员,包括中队长以上职务,需要通过谍报司司长命令才可逮捕,而外情局主要针对外部势力。” 听到内情局职责,在座的所有人心头均是一颤。 以前就知道谍报队有人员安插进各大队,但谁也没有明说,如今算是正式通知,明明白白告诉大家有监视他们的人在身边。 所有人都清楚,这个谍报司和大明锦衣卫职责差不多,不仅对内,还对外。 第一百八十六章 黄安要剿匪 议事厅里的会议结束后,李树衡和杨远被刘恒留了下来。 “关于大同副总兵针对咱们虎字旗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刘恒胳膊肘搁在桌上,目光看向杨远。 杨远说道:“属下买通了守备府的一名下人,背后勾连副总兵对付咱们的人,果真是这位新上任的灵丘守备。” 边上的李树衡眉头皱了起来,道:“此人来灵丘以后,该打点的银子咱们从没有少一分,他为何要针对咱们!” “属下探得的消息……”杨远说道,“这位守备大人盯上了咱们的铁场,想拿下铁场后,再用咱们的人头为他换来一份功绩。” 李树衡心头一沉,担心的道:“看来这个新任守备决意和咱们对着干了。” 刘恒笑道:“不用担心,李怀信已经走通麻总兵的关系,有麻总兵在,边军不会来灵丘找咱们麻烦。” 李树衡想到了什么,惊诧道:“上次你送去新平堡李参将的一万两银子,是给大同总兵的?” 刘恒点了点头。 前不久他得到李怀信的回信,银子已经送进总兵府,并且麻总兵收下东山铁场的份额,要求每年不能少于一万两送到总兵府。 一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但他相信李怀信不会拿这事哄骗他,虎字旗若是倒下,对李怀信没有丝毫好处,不仅会失去东山铁场的好处,甚至参将的位子都有可能丢掉。 一个参将的位子,足够让很多人眼红,尤其是那些将门出身的武将。 “灵丘那位黄守备怎么办?”李树衡说道,“既然对方已经撕破脸,以后肯定还会不断的找咱们麻烦。” “属下可以安排人暗中解决掉他。”杨远突然开口。 刘恒摆了摆手道:“不能动手,他是官,咱们是民,人真要死了,别人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咱们。” “属下保证不会让人发现。”杨远正色道。 “没那么简单。”刘恒说道,“有些事情根本不需要证据,只要怀疑到咱们头上,便可以对咱们动手,你们要知道,咱们的底子也不是那么干净。” 李树衡皱着眉头道:“就这样放任不管?” 刘恒沉思片刻,道:“李怀信去了新平堡,他手下的两个千户还在守备大营,我记得这两个千户争夺过这个守备,只不过因为黄安的到来,两个人谁都没能当上这个守备。” “你的意思是……”李树衡看向刘恒。 刘恒说道:“咱们可以拉拢他们,不仅是守备大营,县衙那边也要多加笼络,只要灵丘上上下下都是咱们的人,仅凭一个灵丘守备翻不出什么浪来,他背后的副总兵又有麻总兵压着,想要对付咱们,只能靠他自己,在灵丘,咱们还会怕他一个守备不成!” “这个办法好,不过这事交给谁去办合适?”李树衡说道。 “由外情局去处理。”刘恒说道,“以后这种收买拉拢的事情,统一归外情局管。” 李树衡点点头道:“也好,这事谍报司最拿手。” ……………… 哗啦! 一张暗灰色的桌案被掀翻在地,桌上的青花瓷盖碗摔了个四分五裂,里面的茶水和碎瓷片散落一地。 黄安脸色难看的坐在太师椅上,手上还保持着掀翻桌子的动作。 “大人息怒。”边上一名身穿棉甲的亲兵劝道,“这事是麻总兵发话,李副总兵也没有办法,何况虎头寨的事情本就没有证据,只凭大人一个人的话,很难让总兵府派兵来灵丘剿匪。” “哼!”黄安一甩袖袍,冷声道,“这个郭斌昌,居然到巡抚大人那里告本官的状,说本官贪人家财,诬良为匪,简直岂有此理。” 胸口起伏不定,显然胸中窝着一团火。 边上的亲兵说道:“会不会是他嫌大人分润给他的好处太少了,才故意和大人您作对。” 黄安阴着脸道:“一年一千两银子还少吗?他一个知县,一年俸禄才有多少,而且本官也不要他做什么,只需照实把灵丘的事情上凑给巡抚便可。” 那亲兵低声说道:“属下听说,每个月虎头寨送去县衙的银子好几百两,一年下来三四千两总是有的……” 后面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消息属实吗?”黄安眉头皱了起来。 “千真万确。”那亲兵说道,“消息是属下从后衙的一名衙役口中探得,那衙役亲眼所见。” “看来这个东山铁场比咱们想象中赚到的银子还要多。”黄安搓了搓下巴。 那亲兵说道:“大人,要不还是算了吧,虎头寨送来的三节贽敬,加起来也能有上千两了。” “算了!没那么容易。”黄安转而说道,“派人去守备大营,把两个千户找来,本官要见他们。” “是。”那亲兵应了一声,退走去守备大营。 过了一刻多钟,那亲兵带着两名守备大营的千户来到正堂。 “下官,见过守备大人。” 王同和陈玉胜二人同时躬身抱拳施礼。 “二位大人,不必多礼。”黄安右手虚抬了一下,又道,“来人,给两位大人看座。” “多谢大人。”王同和陈玉胜又一次施礼。 待座椅送上来,黄安笑着说道:“本官自打上任,苦于忙公务,到今时才有空暇时间,后厨已经准备了酒菜,两位大人今日就留下来陪本官共饮一杯。” 王同和陈玉胜对视了一眼。 以往这个黄安从没有给过他们什么好脸色,就连守备府都很少让他们来,可这一次却态度大变,完全换了一个人。 两个人从心底多了一丝防备。 陈玉胜开口说道:“不知守备大人传唤我等来有何要紧之事,若无紧要之事,下官营中还有事情,就不久留了。” 王同也说道:“不瞒大人,下面的人半年没有见到饷,,营中不稳,还需下官在营中坐镇才行。” 听到这话的黄安脸色一沉。 哪里会听出来,这根本就是两个人的推托之词。 他强压下心头的不满,直言道:“灵丘匪患频生,我等身为朝廷命官,维护地方治安,这一次找二位大人来,是要商议东山剿匪一事。” 说完,他看向陈玉胜和王同两个人。 第一百八十七章 母老虎上门 “不知守备大人从哪里听到灵丘匪患频生这样的话?”王同问向黄安。 黄安笑问道:“难道不是吗?还是说城外的炮声二位故作不知?” 王同摇了下头,道:“灵丘地方安定,下官从未听说过境内有匪,至于炮声就更加不可能了,想来守备大人听到的应该是谁家有喜事放的鞭炮声。” 黄安的脸色慢慢阴沉下来。 他不相信王同一个千户会分不出炮声和鞭炮声,明显是在故意推脱,不承认灵丘有巨匪的事情。 这时边上的陈玉胜开口说道:“灵丘的铁场全都开设在东山,山上矿工最多,大人无故派兵去东山,可曾告知过知县大人?” “保境安民是守备府的职责所在,本官找你们二位来,只是例行通知一声,做好出兵东山的准备,莫非你们还要替本官做主!”黄安语气生硬起来,说出的话带着一丝火气。 对于两个守备大营千户的推脱,他心中极为不满。 “下官不知东山有什么匪可剿,如若大人非要派兵去东山,还是告知知县大人一声为好。”陈玉胜站起身,又道,“营中还有事,下官告辞。” 说完,他直接离去,不管黄安这个守备是否同意。 王同也站起身,朝黄安说道:“守备大人,不是下官不愿听从大人安排,实在是营中许久未拿饷,下面的人人心不稳,强行出兵恐会生出兵变,还请大人三思,下官告退。”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黄安目光逐渐冷下来。 两个人明显没把他这个守备当回事,对他的命令百般推诿。 “大人,看样子两位千户大人都不愿出兵剿匪。”黄安的亲兵说道。 黄安恼火道:“本官长眼睛了。” 调不动守备大营两个千户的兵马,他这个守备身边只有从天成卫带来的几十亲兵,名义上他是一地守备,可手中兵马还比不上下面的一个千户。 “黄安,黄安,死哪去了,给老娘死出来!” 听到声音的黄安像是装了弹簧一样蹦了起来,四处找地方想要躲藏,可整个正堂根本没有藏身的地方。 他只好对一旁的亲兵吩咐道:“快,快去拦住那疯婆子,就说本官出城执行公务去了,不在守备府。” 这话刚一说完,没等亲兵走到门外,正堂外面走进一位体型稍胖的妇人。 “夫人。”亲兵恭敬的喊了一声,然后让开位置退到一旁。 黄安见躲不过去,硬着头皮走过来,嘴里说道:“你不在天成卫好好待着,来灵丘作甚!” “不想让老娘来,是不是屋里藏了小狐狸精!”妇人脸一沉,转身看向一旁的亲卫,“你经常跟着老爷,说,有没有小狐狸精?” 没等那亲兵说话,黄安沉声道:“胡闹,什么小狐狸精,本官自打来灵丘上任,一直忙于公务,哪有你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要是被老娘找到小狐狸精,看老娘怎么收拾你。”黄夫人掐着腰对黄安冷笑。 黄安没有接这个话茬,而是问道:“谁让你来灵丘的?” “差点忘了。”黄夫人懊恼的说了一句,旋即说道,“我问你,你答应我爹来灵丘开铁场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就为了这事?”黄安没好气道,“再等等,灵丘的事情本官还没有理顺,让老泰山别急,再等一段时日。” 黄夫人一听就急了,嚷嚷道:“什么就再等一段时日,你可别忘了,你这个守备是我爹替你出的银子上下打点,现在你当了守备,开始翻脸不认人了,不行,现在就去给我爹办铁场的事,你堂堂守备,办这点小事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我没说不办。”黄安眉头挤在了一起,道,“容我一些时间,等灵丘的事情理顺了,自然不会耽误老泰山开铁场的事。” “不行。”黄夫人叫嚷道,“别忘了,当年你是怎么当上天成卫指挥佥事,如今又是怎么当上灵丘守备,全都是我爹出的银子,来灵丘开铁场的事情也是你答应我爹的,现在想要反悔,没门。” “闹,闹,就知道闹。”黄安恼怒道:“如今我这个守备说话还不如下面一个千户的话好使,我自己都泥菩萨过江,你让我如何给老泰山弄到铁场。” 他一发火,黄夫人安静下来。 犹豫了一下,她道:“你不是灵丘守备吗?整个灵丘除了知县,数你官最大,你要开口,谁还会不给这个面子。” “你个妇人知道什么!”黄安说道,“如今灵丘所有铁场被一伙儿土匪霸占,他们才不管你谁官大官小,想要弄到铁场,必须先把这伙儿土匪解决掉。” 黄夫人气恼道:“你不是地方守备吗?” “哪有那么简单。”黄安说道,“要是一般的土匪我早就派兵去剿了,可这伙土匪不一样,灵丘上上下下都被他们买通,我手底下两个千户也都被收买,根本不听我指派,难道你让为夫亲自带着身边几十个亲兵去剿匪?” “那可不行。”黄夫人急忙说道,“这些亲兵咱们家可花了不少银子才养起来的,哪能轻易折损。” 黄安说道:“你回去告诉老泰山,安心等上一段时间,待我收拾了灵丘这伙儿土匪,到时别说开一家铁场,就是开两家,三家,乃至四家都没问题。” 黄夫人说道:“既然下面的千户不听你的,你不会去找李大人,他收了咱们家的银子,还是副总兵,总不能不管你吧!” “胡闹。”黄安呵斥了一句。 黄夫人掐着腰骂道:“谁胡闹了,老娘这是为你出谋划策,别把好心当成驴肝肺。” “行了,行了,你是好心,我是驴肝肺成了吧!”黄安说道,“老泰山开铁场的事情只能缓一缓。” 黄夫人一甩脸子,道:“这事你去和佘管家说。”。 “怎么?他也来灵丘了?”黄安皱起眉头。 佘管家是他老泰山身边的管家,几乎郑家什么事情都由这位佘管家出面。 黄夫人说道:“佘管家被我爹派来灵丘开铁场的,剩下的事你自己看着办,铁场开不了,你自己和他去说。” “他人呢?” 黄夫人轻飘飘的说道:“人在守备府门外,你要见他,自己派人喊他进来。” 听到人就在守备府外,黄安心中暗脑。 这个佘管家不直接来灵丘见他,偏偏大费周章去天成卫,把家中黄脸婆接到灵丘,显然是在逼迫他答应开铁场的事情。 第一百八十八章 郑家庄来人 “不见,告诉他,哪来的回哪去。”黄安一脸的不满。 黄夫人一掐腰,嚷道:“凭什么不见,我爹花银子给你买来这个守备,现在我爹身边的管家来了,你说不见就不见。你,去把人请进来。” 后面一句她对一旁的亲兵说的。 那亲兵没有动,目光看向黄安,露出询问之色。 一旁的黄夫人注意到,脸色一沉,嚷嚷道:“看他做什么,这事老娘说了算,还不去把人请进来。” 另一边的黄安一脸不耐烦的朝门外方向挥了挥手。 那亲兵这才说道:“是,夫人,小的这就去。” 说完,快步从正堂离开。 黄安一脸不满的道:“你让佘管家见我有什么用,不如给他找间客栈,住一晚上,第二天早早回郑家庄去。” “怎么?我娘来人不能见你一面了。”黄夫人气势汹汹的说道,“来灵丘开铁场的事,是你答应我爹的,现在想反悔,门儿都没有。” 黄安一甩袖袍,不耐烦的道:“跟你一个妇人说不通。” “说谁说不通呢,老娘看你是当了个守备涨脾气了,老娘说的话都不管用啦!”黄夫人走上前,抬手就要去揪黄安的耳朵。 黄安往后躲了一步,躲开对方抓过来的几根手指。 就在这时,正堂外面传来脚步声,之前出去的那亲兵走了进来,恭敬的说道:“大人,夫人,佘管家到了。” 说完,他让开位置,郑家庄的佘管家从门外走了进来。 “见过姑爷,见过小姐。”佘管家先后朝黄安和黄夫人施礼。 这时黄夫人抓向黄安的手收了回来,嘴里说道:“你来得正好,把我爹要开铁场的事情和他来说一遍。” 没等佘管家开口,黄安先呵斥道:“这里是守备府办公的正堂,不是家里的后院,在这里没有姑爷。” “是,草民见过守备大人。”佘管家谦卑的躬了躬腰。 一旁的黄夫人一瞪眼,道:“都是一家人,你摆什么官架子。” 佘管家恭敬的说道:“小姐,守备大人说的在理,这里是守备府正堂,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传出去,容易有损姑爷的官威。” 黄夫人哼了一声,没在揪着这事不放。 黄安坐回桌案后面的座位上,这才对佘管家说道:“你的来意本官已知晓,铁场的事情需要暂缓,你赶了一路也辛苦,留在县城里的客栈住一晚,明日就回郑家庄去吧!” 佘管家恭敬的说道:“守备大人请放心,铁场的事情不会让大人为难。” 黄安点了点头,对于佘管家的回答很满意。 “铁场不开了?”黄夫人皱起眉头看向佘管家道,“来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怎么到了这里就变卦了。” 听出黄夫人语气中流露出来的不满,佘管家陪笑道:“小姐误会了,咱们家的铁场依然要开,只不过不让守备大人为难,咱们家可以自己立铁炉,招矿工,开铁场。” “你要自己开铁场?你懂铁场的那些事?你会炼铁?”黄安皱起了眉头。 之前他答应过自己老泰山,拿下东山的铁场,掌握了东山商会,然后分出一家铁场给自己老泰山,算是补偿替他上下打点的那些银子。 可没想到佘管家要开一家新铁场,出乎他意料之外。 佘管家谦卑的说道:“老奴不懂没关系,可以请懂行的人来弄,相信有守备大人撑腰,灵丘地界上没什么人敢动咱家的铁场。” 黄安搓动下巴面露沉思。 这事也不是不可行,怎么说他也是灵丘守备,开一家铁场这点面子还是有的,不管是知县,还是那个东山商会,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不会为难佘管家的铁场。 想到这里,他道:“既然你愿意留下来开铁场,那就开吧。” “谢过守备大人。”佘管家恭恭敬敬的一施礼。 边上的黄夫人不满的说道:“谢他做什么,开铁场也是花咱们郑家的银子,他这个守备屁用没有。” 听到这话的黄安脸黑的跟锅底一样。 佘管家讪讪一笑,没敢接话。 ……………… “东主,这个是水力击锤,用这个东西锻打精铁,节省不少人力和时间,只需一名铁匠学徒照看就可以。”黄重手指一个正不停捶打铁板的机械说道。 机械边上站着一名铁匠学徒,时不时动一下被捶打的铁板。 黄重继续说道:“水力击锤配上水力钻孔机,不管是打造火铳还是打造胸甲,速度都大为提高,可以分出更多的人手去做其它事情。” 刘恒看了一会儿水力击锤打出来的铁板,丝毫不比人力用铁锤捶打出的差,甚至因为受力均匀,水力击锤捶打出来的铁板比人力捶打出来的铁板杂质更少。 看完了水力击锤,又去看水力钻孔机。 原本需要熟练的工匠几天才能钻出来的铳管,现在用水力钻孔机,不仅钻出来的铳管尺寸大小相同,一台水力钻孔机一天就能打造出十几支铳管。 越看刘恒越满意,有了这两样东西,兵器局完全可以批量生产火铳和胸甲。 亲眼看了一支铳管被水力钻孔机钻出来,刘恒夸道:“兵器局做的不错,传我命令,研制出水力击锤和水力钻孔机的工匠,分别奖励一千两,提升一级待遇。” 黄重脸上一喜,自己下面的人立下功劳,他这个司局长也一样有功。 出了赵家峪的兵器局,一行人往造铳坊走。 途径村外的河岸,几个大水车从河里舀水出来,送入岸上的沟渠里。 这种水车年前兵器局就已经开始研制,整个制作过程并不困难,用了不足两个月便成功研制出大小两种水车。 也因为水车的出现,带动了水力击锤和水力钻孔机的研发速度。 黄重说道:“兵器局这里是几个大水车,水力击锤和水力钻孔机都靠这几个水车带动。” 刘恒点点头。 如今虎字旗的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不到半年的时间,徐家庄已经比灵丘县城还要热闹,各地行商源源不断来往徐家庄,带动徐家庄越来越繁华,鳞次栉比的商铺一家挨着一家。 光是这些铺子,每个月都能带来不少租金,并且虎字旗收取商税,只要是来徐家庄做生意的行商,每做成一笔生意,徐家庄都会从中抽取一部分费用,同时也负责保证来到徐家庄的行商安全和货物的安全。 也正因为徐家庄处事公正,和安全上的保证,吸引到越来越多的商队来徐家庄。 第一百八十九章 手铳 造铳坊在村子外,挨着炮场。 一行人刚靠近造铳坊,就听到里面火铳打放的声音。 走在前面的刘恒笑着说道:“造铳坊应该在测试火铳,咱们瞧瞧去,看看赵铁匠他们有了什么新成果。” 这一趟他来兵器局,除了看水力击锤和水力钻孔机,就是来造铳坊看新研制出来的火铳。 造铳坊大门外有战兵站岗,门外两名手持火铳的战兵分列大门左右。 黄重拿出一块令牌,给门外站岗的两名战兵看了一眼,他们这些人才被允许进入造铳坊。 这个规定也是新的军规条令颁布以后才有的。 哪怕黄重这样的兵器局司局长,如果没有出入造铳坊的令牌,却被门外的战兵放进去,把人放进去的战兵将会受到严厉的处罚。 可以说不管是谁,没有出入令牌,像战兵营地和兵器局的几个工坊,根本不允许进入。 军规条令刚颁布下来,有些散漫的战兵会在不经意间违反上面的条例规定,好在以往的军规条例也还算严格,几次处罚下来,各千人队的战兵渐渐适应了新的军规条令。 “走,直接去火铳测试的场地。”一进院子,刘恒带头朝测试场地走去。 果然,他们一行人出现在测试场地的时候,就见赵铁匠带着几名工匠,正对远处的靶子射击。 砰! 一声铳响,二十步外的一个靶子被射中,铅弹穿透了木板,留下一个弹孔。 看到被射穿的木靶,刘恒夸赞道:“好,想不到一个手铳居然有这么大威力,能把木靶都射穿。” 他来造铳坊,就是听说造铳坊研制出手铳,如今一见,才知道赵铁匠他们研发的手铳比想象中还要厉害。 “东主。”赵铁匠走了过来,同时递上来手中的手铳,“这是造铳坊新研制的手铳。” 接到手里,刘恒反复打量手中的手铳,脸上喜不胜收。 造铳坊一直研发自生火铳,虽然成功造出来,可始终有种种问题,导致不能列装配给战兵,让他没想到的是,手铳先一步研发了出来。 手里的手铳重一斤多,长三十多厘米,比不上后世那种手枪,可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已经是颇为先进了。 打量了一会儿手铳,刘恒看向赵铁匠说道:“刚才手铳打放的时候我看了一眼,居然能打穿二十步外的木板,这威力比得上我上次见到的自生火铳了。” 这话仿佛问到了赵铁匠的痒处,就听他一脸得意的说道:“其实很简单,把原来的铳管,做一个直线沟槽,这样一来打的又准又远。” 膛线……刘恒脑海中浮现了这两个字。 配给战兵的鲁密铳是滑膛枪,如今他手中的这个手铳是线膛枪,而且还是最早的那种直线线膛枪。 想到这里,刘恒说道:“如果把这种直线沟槽用在咱们自生火铳上,会不会让自生火铳威力变大,射程更远。”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赵铁匠一拍脑门,懊恼的说了一句。 说完,他把刘恒丢到一旁,快步朝造铳坊的厂房跑去。 见此,一旁的黄重尴尬的说道:“东主别生气,老赵这个人就这样,一沾上火铳就废寝忘食,什么都顾不上了。” 刘恒笑着摆了摆手,并没有在意。 边上的黄重见刘恒确实没有不满,才偷偷松了一口气。 心中有些气恼赵铁匠不明事,但他知道赵铁匠就是这么一个性子,不然也不会弄出手铳这样的火铳。 可他嘴上还是埋怨道:“这个老赵也真是的,不好好弄他那个自生火铳,弄这么一个手铳做什么,哪比得上自生火铳重要。” 听到这话的刘恒笑着说道:“你可不要小瞧了这个手铳,用处可不小,可以配给咱们的马队骑手和炮手。” “东主这么一说,还真是这样,看来这个老赵还真有两下子,弄出这个手铳用处还不小。”黄重笑着夸道。 刘恒笑道:“你呀,用不着明贬暗褒,我还没那么小气。” 小心思被说了出来,黄重嘿嘿一笑。 刘恒忽然正色道:“我相信赵铁匠能够弄出直线膛线的自生火铳,但不能大量配备给咱们的火铳手使用,所以以后造铳坊还是以没有膛线的自生火铳研发为主。” “啊!这是为何?”黄重面露疑惑。 膛线的事还是自家东主亲口告诉的赵铁匠,转眼又说自生火铳有了膛线后不能配备自家火铳手,这成了故意引赵铁匠往错路上走。 他不记得自家东主和赵铁匠之间有什么矛盾,而且研制出合格的自生火铳也是给虎字旗的火铳手使用,赵铁匠研究错方向,对虎字旗一点好处没有。 “等赵铁匠把有膛线的火铳弄出来你就明白了。”刘恒笑了笑,并没有解释。 线膛枪最麻烦的就是装填弹药,经过严格训练的火铳手使用滑膛枪,一分钟能有二到三次射击,可线膛枪需要用探条冲打球形弹丸,使弹丸变形嵌入膛线才行,大大增加了打放时间。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米涅式步枪才算有所改变。 赵铁匠的研究方向没错,只是不适合这个时代的战争。 黄重不懂,见刘恒不愿意多说,也没敢追问,但把这事记在了心里,等到赵铁匠把带有膛线的自生火铳造出来,他决定亲眼见一见是怎么回事。 “来,给我拿一份定装火药。”刘恒对一旁的一名造铳坊的工匠说道。 那工匠听到后,急忙把手中的一个定装火药包递给刘恒。 接过定装火药,刘恒用牙撕开,手铳里装填好火药和弹丸,单手举起手铳,另一只手托住拿手铳的那只手腕。 瞄准二十步外的木靶,用力一扣扳机,就听到砰的一声,两只手一震,带动整个手臂都是一晃。 铅弹打穿了木靶,留下一个弹孔。 “不错。”刘恒夸了一句,旋即对黄重说道,“找十名火铳手,测试这种手铳,测试合格后,优先配给马队。” “是。”黄重点了点头。 马队正在组建,弓射却不是一朝一夕能练出来,而且刘恒没打算让自己的马队做到弓马娴熟。 他预想中的马队,将来要配备骑兵自生火铳和手铳,还有马刀。 如今手铳有了,马刀已经开始配备给马队,只差造铳坊正在改进的自生火铳。 第一百九十章 和范家合作 赵武走到刘恒近前,低声说道:“大当家,王齐福来了,人在徐家庄,正由李副司长陪着,要不要见一见?” 刘恒微微点了一下头,旋即他看向黄重等人,说道:“对造铳坊就两个求,一个是手铳尽快完成测试,另一个是自生火铳加紧改良,早一天装备咱们的战兵。” 陪同在一旁的黄重说道:“东主放心,手铳没有太大问题,半个月后就可以生产,自生火铳也有了突破,如今打火成功率提升不少。” “这事就由你这个司局长盯着,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抓紧时间,还有骑兵自生火铳,也可以提上日程了。”刘恒说道,“好了,今天就看到这里。” 黄重带着造铳坊的工匠一直把刘恒送出造铳坊。 大门外早准备好快马,一出来,刘恒便骑上马,带着身边的护卫队奔向徐家庄。 虎头寨通往赵家峪,再到东山和徐家庄,几个地方之间的道路是用煤渣和碎石沙铺成,道路两侧有泄水沟,路边栽种不少树木,用来防护泥沙被雨水冲走。 刘恒让人修建的这几条路,比官道还要好走,几地之间来往方便许多,哪怕刚下完大雨,四轮大车拉上一车重物,走在路上也没有任何问题。 回到徐家庄,刘恒在庄门外下了马。 马被一同跟来的护卫牵走,送到后院的马棚。 在郑潮和赵武两个人陪同下,刘恒走进徐家庄前院的会客厅。 “王掌柜,不好意思,来迟了。”一进屋,刘恒朝坐在里面的王齐福率先拱了拱手。 王齐福不敢托大,急忙站起身。 如今的虎字旗和早先时候的虎头寨不可同日而语,刘恒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他不敢再把刘恒当做一个普通土匪头子对待。 王齐福笑着说道:“刘东主,在下这次是送马来,总共一百二十匹草原马,多出的那二十匹是我们东家送给刘东主的。” “替我谢过范东主。”刘恒笑着说,迈步走向主位前坐下。 “在下一定转告。”王齐福说道,“我们东家也希望能和刘东主长久合作,两家永结盟好。” 刘恒笑道:“王掌柜尽管告诉范东主,就算没有这二十匹马,我们虎字旗也愿意和范东主这样的大商家长久合作。” “有刘东主这话,在下这趟回去也算能交差了。”王齐福笑呵呵的说。 刘恒笑着说道:“王掌柜谦虚了,今天就算我不答应,范东主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为难王掌柜这样的大掌柜。” “刘东主说笑了,这可不是小事。”王齐福连连摆手。 刘恒端起盖碗喝了一口,盖好盖碗的盖子,似是无意道:“王掌柜能为我虎字旗带来一百二十匹草原马,想必范东主和北虏那边关系匪浅。” 听到这话,王齐福脸色一正,迟疑了一下道:“刘东主误会了,这些草原马是我们东家在马市上从北虏手里买下,要说和北虏的关系,也只有马市上那点交情,不值一提。” “王掌柜不用瞒我。”刘恒说道,“我虎字旗是什么来路,想必王掌柜也清楚,自是不会和朝廷有什么牵扯,至于范东主和北虏的关系,与我们虎字旗也无关,之所以问王掌柜,是希望我们两家能够更深入的合作!” “更深入的合作!”王齐福眉头一皱,不明白什么意思,便道,“刘东主想要如何更深入合作?” 刘恒笑问道:“王掌柜认为我们虎字旗骡马行如何?” 王齐福想了一下,说道:“贵处的骡马行生意已经很好了,周边几府的行商多数都愿意雇佣贵骡马行送货,就是我们范家从东山买到的精铁,也都由贵处的骡马行送去张家口。” 刘恒又问道:“那王掌柜觉得虎字旗骡马行实力如何?” “实力就更没问题了。”王齐福说道,“自打大凉山一事之后,周边几府的土匪马贼,只要听说是虎字旗的车队,无不退避三舍,当真威风得紧。” 犹豫了一下,王齐福又道:“不知这和刘东主所说的深入合作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刘恒笑道,“北虏地界多是马贼马匪,我希望范家再有车队去北虏地界,能够用虎字旗骡马行的车队。” 王齐福脸色刷就变了,道:“在下不明白刘东主什么意思,虽说我们范记和北虏有些交情,那也是骡马市上多年积累下来,可要说商队去北虏地界,那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刘恒笑道:“王掌柜不用急着否认,范记有没有车队去北虏地界你我心知肚明,我也不需要王掌柜立刻答应什么,只要王掌柜把话带给范东主便可,至于范东主是否答应都不会影响现在的合作。” 作陪在屋中的李树衡见王齐福满头汗水,说道:“王掌柜喝茶。” “哦,好。”王齐福伸手去碰茶杯,却没抓住,手背直接把茶杯碰到,里面的茶水流了一地,“抱歉,抱歉,实在是抱歉。” 他连连道歉。 “无妨,我让人重新给王掌柜换一杯。”李树衡对一旁的下人说道,“让人收拾一下,再给王掌柜重新换一杯。。” 那下人应了一声,从会客厅退了出去。 “不必这么麻烦。”王齐福对李树衡说了一句,旋即站起身,面色平静的看向刘恒说道,“刘东主的马,在下也都送到了,回去还有些事情要办,在下就先告辞了。” 心中却没有脸上表现的这么平静。 虽然刘恒说过骡马行的事情不影响以后两家合作,可如今范记的铁器和一部分粮食都来自灵丘,万一真因为骡马行的事情搅黄两家生意,那问题就大了,他需要早一点回去把这件事告诉东家,请东家来定夺。 刘恒看出王齐福已经没有心思留下,便没有劝对方,亲自把人送到会客厅门外。 出去送王齐福的李树衡回到屋中,坐在座位上,喝了一口茶水,说道:“范家会答应咱们这次合作吗?” “他早晚会答应。”说话的时候,刘恒手里端着盖碗。 李树衡眼神中露出不信之色,道:“范家不会这么傻,主动把他们和北虏的关系泄露给咱们。” “现在考虑这个还早,我只是试探一下范家,能成最好,不成也不急。”刘恒语气轻松的道。 李树衡说道,“咱们骡马行的车队行走周边几个州府已经人手紧张,干嘛还要去北虏地界,那边可比咱们大明这边危险多了。” 刘恒笑了笑,没有接李树衡话茬,而是说道:“走,一起去马队看看,现在有了这一百多匹马,咱们马队这才算是真的配齐了战马。” 离开会客厅,两个人出了徐家庄骑上马,奔往虎头寨。 第一百九十一章 马队 马队自打有了这一百多匹蒙古马之后,终于不再是一百多人用二十几匹马训练,甚至连骡子都当战马用作训练。 马队的主要兵器是马刀,远程的兵器短斧一类容易投掷的家伙式。 骑在马背上,距离敌人四五十步的距离投掷出短斧,奔驰起来的马速会拉近这个距离,连带马力作用在骑手的手臂上,投掷出去的短斧力量比射出去的弓箭力量还要大,不过射程上不如弓箭。 马队除了几个夜不收和会骑射的骑手配有弓箭,绝大多数马队骑手都是一人身上带两三把短斧,配上一柄马刀。 不是配不起弓箭,而是骑射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训练出来,不如配备一些短斧更为方便,而且简单易学。 训练马队的骑手不是夜不收就是边将亲兵出身,每一个马背上本事都不小,训练一百来个骑手,用时不到三个月,已经有了几分骑兵队的模样。 当然,这些被训练的骑手也有一些骑术的基础,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那种,在加入马队之前,自己骑个马没有问题。 “集合!集合!全体集合!所有人都下马集合!” 马队正在虎头寨山上的校场训练,马云九召集所有马队骑手集合。 正训练的马队骑手,各自从马背上下来,把马带到校场边上的拴马桩上,然后一路小跑回到校场上列队。 等到所有骑手列队完毕,马云九这才说道:“大家不是一直闹着没有远射的兵器吗?这回给你们拿来了,以后谁要在因为这事闹,小心我收拾你们。” “马头,什么兵器,是弓箭吗?”谭再旺站在队伍前面喊道,“要是弓箭恐怕不行,那玩意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练出来的,还不如身上的短斧好用呢!” 马云九瞪了他一眼,道:“闭嘴吧!就你废话多,平常让你们练习打放火铳,都练的怎么样了?” 谭再旺大声说道:“马头,这不是跟你吹,咱们马队的水平,不比那些正经八板的火铳手差。” “那就好。”马云九这一次没有再呵斥谭再旺,继续说道,“兵器局造铳坊生产出一批手铳,这可是咱们虎字旗第一批配备给战兵的手铳,大当家优先配备给了咱们马队,可见大当家对咱们马队的重视。” “手铳?”谭再旺愣了一下,说道,“马头,手铳是不是你腰上别着的那个玩意?” 他抬手往马云九腰带上一指。 站在对面的马云九下意识往腰上的手铳摸了一把。 最早生产的手铳并不多,只够配给大队长职位以上的人,他这个马队队长,属于大队长级别,所以提前配发了手铳。 手铳比火铳队的火铳小很多,还没有火绳,不需要火折子点燃,所以刚一拿到他就爱不释手,整天插在腰带上,露出一半在外面,让马队其他人羡慕的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对,都是这种手铳。”马云九拍了拍自己腰上的手铳。 谭再旺伸长脖子,一个劲的往马云九身后看。 马云九见到,笑骂道:“看什么呢?在伸长点,脑袋就从肩膀上掉下来了。” “嘿嘿,属下想看看手铳在哪。”谭再旺抓着后脑勺嘿嘿一笑。 马云九没好气的道:“看你这个猴急的模样,放心,少不了你的。” 边上的老五这时候开口说道:“马头,你就别吊大家胃口了,看看他们一个个抓耳挠腮的。” “对,对,对,大伙都等着急了。”谭再旺连连点头,赞同老五的话。 马云九笑着对老五说道:“我看不是他们等着急了,是你这个副队长等着急了。” “哈哈,不瞒马头,我老五老早就想弄个手铳别在腰上,一看就有气势。”老五笑了一声,毫不掩饰自己对手铳的渴求。 马云九笑着用手虚点两下老五,然后吩咐人去抬箱子。 一小队马队的骑手去校场外面,抬回来五口大木箱,整齐的摆放在马队众人面前。 马云九走过去,挨个把箱子盖打开,露出一支支手铳,最后两个木箱子里面是纸包的定装火药。 “排好队,一个小队一个小队过来领,领完手铳,每个人再去领定装火药。”老五开口招呼。 离着最近的谭再旺几步来到木箱跟前,不过他没有去拿箱子里的手铳,而是说道:“第一小队的都过来。” 早就列队站好的第一小队骑手齐步走了过来,停在木箱子前面。 老五从木箱子里面拿出一支手铳,递给拍在最前面的骑手,然后又道:“去那边领定装火药。” 那骑手一脸欣喜的拿着手铳,爱不释手的拿在手里摆弄。 “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副队长的话吗?快去那边拿定装火药。”嘴里说着,谭再旺抬起左腿作势要踢过去,那骑手急忙往前一窜,躲过去,笑嘻嘻的来到定装火药的木箱子前面。 马云九拿起三包定装火药递给了那骑手,同时说道:“别急着用,先回校场,一会儿教你们如何使用手铳。” “是。”那骑手收起笑脸,接过定装火药的纸包,回到校场上。 一个个骑手依次领完手铳,又去领取定装火药,领取完,全都来到校场上,一个小队的骑手领取完,第二个小队开始领取。 很快所有人拿到手铳和定装火药。 装有手铳的三个箱子空了下来,装有定装火药的箱子里面还剩下一些定装火药。 所有拿到手铳的马队骑手集合在校场上,列队站好,所有人都把手铳插在腰带左侧。 当然,最早这么做的是马云九,其他人只是觉得这么做比较有气势。 马云九目光在校场上的马队骑手身上扫过,郑重的说道:“你们手中的手铳和以往的火铳不一样,不需要火绳,只要装填好火药和弹丸,扣动上面的扳机就能打响,除此之外,和以往咱们训练的火铳没有多大区别,所以给你们半个月的时间熟悉,半个月后,每一名骑手都必须给我熟练使用手铳,能不能做到?” “能!” 校场上传来整齐的喊声。 每一名骑手都精气神十足,作为第一批配备手铳的队伍,更让他们心气高昂。 “行了,都去靶场练习吧!”马云九大手一挥。 马队骑手一队队列队走向校场后面的靶场。 等到所有骑手都去靶场后,老五来到马云九跟前,问道:“是不是咱们马队要有什么大动作?” 马云九看了他一眼,低声说道:“半个月后,马队去北边。” “北边?北虏那边?”老五吸了口冷气。 马云九点点头,低声道:“这事暂时别传出去。” 第一百九十二章 ‘熟人\’ “这里就是徐家庄?怎们看着比县城里还要热闹。”马车里探出一只脑袋,打量着外面。 边上一人谦卑的说道:“小的来之前已经打探清楚,别看徐家庄只是一个庄子,可自打东山商会把铺子开在这里,来买铁的行商都开始往这边聚集,年后又有不少做生意的行商来徐家庄做生意,一些连县城里都买不到东西,徐家庄这里却有的卖,如今徐家庄可比县城里还要繁华热闹。” 佘管家点了下头,说道:“是不错,看着比城里有人气,咱们家要是能在这里弄上几个位置好的铺面,恐怕不比开铁场赚的少。” “两位大爷想要买徐家庄的铺子,那恐怕是不行。”赶车的车夫突然接话道,“徐家庄的铺子从来只租不卖。” “哼!”佘管家冷哼一声,道,“别人弄不到这里的铺面,不代表我们不行,灵丘守备是我们家姑爷。” 边上那人点头附和道:“大管家您说的对,有咱们姑爷在,什么样的铺面弄不来。” “原来二位是守备府的人,小的有眼无珠。”车夫轻轻用手凑了自己脸一下,不在言语。 佘管家懒得和一个车夫计较。 马车沿着路往前走,佘管家单手撩开车窗上的布帘,打量车外热闹的街道。 越看心中越觉得这里不错,心中考虑着如何说动自家姑爷出面,弄上几家徐家庄的铺面。 “二位爷,东山商会到了。”马车停了下来,赶车的车夫对车里说了一句。 佘管家弯腰从车厢里走出来,一抬头,见到不少人从挂有东山商会牌匾的门口走出来,走在前头的是个年轻人,身边跟着两个像是护卫的手下。 年轻人的身后,东山商会大门台阶上,不少体型富态衣着华丽的中年人站在门前,脸上带着讨好的之色,看模样是出门送那年轻人离开。 佘管家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即下车,皱着眉头打量那年轻人,总觉得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等到那年轻人离开,门前那些出来送的中年人退回东山商会里面,他才低声对赶车的车夫询问道:“刚才那些都是些什么人?” “那些人是东山商会的理事。”车夫说道。 佘管家又道:“刚走的那个年轻人呢?我看那些东山商会的理事对他十分恭敬。” 车夫是本地人,送人来徐家庄也不是第一次,对东山商会还算比较了解,便道:“您可别小瞧刚刚离开的那个年轻人,他可是东山商会的会长,这个徐家庄就是他的,他在徐家庄还有一家骡马行,听说生意都做到宣府去了。” 嘶……佘管家吸了口凉气,脸上出现了一股不正常的潮红。 他不是被车夫的话给惊住,而是想起来刚刚离开的那个年轻人是谁了。 “车夫,回县城。”佘管家退回车厢里。 对车夫来说,反正已经给了银子,对方既然要回县城,便调转了车头,沿着原路赶车往回走。 车厢里还坐着一名郑家下人,陪着佘管家一起来的灵丘,他见佘管家原本要去的东山商会也不去了,却要回县城,露出不解。 他道:“大管家,不是说去东山商会吗?这都门口了,怎么还回去了?铁场不开了?” “不用去了,我有更好的办法,到时不要说开一家铁场,就是开两家也没有问题,而且还必须是东山商会主动把铁场给咱们,不仅如此,徐家庄的铺面也要给咱们十间才行。”说话的时候,佘管家一脸的激动。 赶车的车夫耸了耸鼻子,没有闻到什么酒味。 车厢里的那下人眼角抽了抽,道:“大管家,咱们可没喝酒,怎么开始说起胡话来了。” “你知道什么!”佘管家横了他一眼,旋即低声说道,“你知道东山商会的会长是谁吗?” “谁呀?” 佘管家压低声音道:“还记得去年郑家庄闹匪的事情吗?” 那下人点点头,说道:“记得,当初咱们庄子被抢了不少粮食,老爷都因为此事病了一个多月才下床。” “告诉你,刚才我见到当初去咱们庄子抢粮食的那个人了。”佘管家嘴角露出一抹得色。 那下人惊道:“啊!那还不赶紧报官,那可是流匪呀!” “闭嘴。”佘管家呵斥了一句,低声道,“你个蠢货,报官对咱们有什么好处,现在咱们抓住了他的把柄,不要说铁场了,就是徐家庄的铺子,他也要乖乖的给咱们送来。” 那下人犹豫了一下,道:“大管家,小的可是听说东山商会会长是虎头寨的土匪头子出身,咱们贸然找上门去,会不会被他给杀人灭口。” “你有什么好怕的!”佘管家说道,“这事用不着咱们出面,别忘了,咱们家姑爷可是灵丘守备,难道他一个东山商会会长,还敢杀官造反不成?” 那下人皱着眉头道:“大管家,东山商会会长曾是土匪头子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咱们就算说出他是当年抢了郑家庄的那个流匪,恐怕也没有什么用吧!” “这你就不懂了。”佘管家说道,“虎头寨的事情我也听说过,明面上已经被上一任守备给剿灭了,而且那位守备还高升为参将,所以咱们姑爷就算知道他是土匪头子,也不好动手,因为虎头寨已经被剿灭,强行动手的话,不仅会得罪那位参将和现任灵丘知县,还会得罪不少经手过虎头寨剿匪一事的官员,可流匪一事就不一样了,有人证在,谁也挑不出理来。” 那下人明白的点点,说道:“那咱们赶紧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姑爷,让姑爷派兵来徐家庄抓人。” 佘管家摆摆手,道:“抓人的事情不急,咱们先通过姑爷,把这个东山商会会长身上的油水榨干了,在让姑爷把人抓了立功,不然把人抓了,徐家庄和铁场的好处,岂不是都便宜给别人。” 经过佘管家提醒,那下人恍然大悟,旋即一脸陪笑道:“还是大管家英明,这事要是弄好了,大管家能分不少好处,到时一定不要忘了小的。” “放心,到时候少不了你的好处。”佘管家志得意满的拍了拍那下人的肩头。 马车一路朝灵丘县城驶去。 人在徐家庄的刘恒,并不知晓自己被‘熟人’认了出来。 第一百九十三章 新平堡 “敌袭!敌袭!关城门,快,关城门!”新平堡城头上,一名把总大声叫喊。 城墙下,任由行人出入的城门缓缓关闭,一些未能及时进入新平堡的行人和商队全都关在城门外。 任凭这些人在城门如何叫喊,城门始终不再打开。 城头上的把总一脸紧张着盯着远方,而他看的方向,尘烟弥漫,一支骑兵队伍出现在视线里。 “他娘的,这不得有一百多骑,那些鞑子是怎么进来的。”把总边上站着一个总哨,望着尘烟弥漫的方向,喃喃自语。 边上的把总骂道:“管他娘的是怎么进来的,赶紧去通知大人。” “是,属下这就去。”那总哨答应一声,急匆匆从城头跑下去。 随着远处的鞑子逐渐靠近城门,垛墙后面一名眼尖的兵丁犹豫着说道:“大人,小的看着他们不像是鞑子,倒像是咱们大明的人。” 听到旁边兵丁的话,那把总一只手按在垛墙上,身子从垛口探出去往远处望去。 好半晌,才收回目光,眉头却皱了起来。 边上那兵丁又道:“大人,会不会是马贼?” 把总沉吟片刻,道:“再看看。” 就在这时候,就听到边上的兵丁叫喊道:“过来了,过来了,是马贼,马贼,不是鞑子。” 随着远处的骑兵队伍靠近,城头上的兵丁从堡外那些骑兵衣着打扮上看出来,对方不是北面的鞑子。 鞑子身上穿着皮袄居多,脑袋上不是满头的辫子,就是一块块秃顶光头,十分好认。 “不对,不是马匪。”城头上的把总忽然说道,“马匪哪他娘的人人都穿甲,还他娘的都是铁甲。” 站在城头上,那把总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 铁甲十分好认,阳关一照,便有光线折射出去,而且铁甲上面明亮刺眼。 隔着还有一段距离,那把总看到远处的骑兵人人身上穿着一件怪异的铁甲,像两块铁板一样,把人裹在里面,中间没有任何连接处,十分严密。 “会不会是总兵大人派自己的亲兵来咱们新平堡,要不就是巡抚大人的亲卫。”站在城头上的那兵丁犹豫着说道。 能穿一身铁甲的亲兵,哪怕他们参将的亲兵都做不到一人一件,而靠近新平堡的那些骑兵,人人身上都穿着一身黑色的铁甲。 “别瞎猜了,总兵大人的亲兵也不可能都穿铁甲。”那把总回了一句。 作为把总,品级虽然不高,可总兵的亲兵还是见过,总兵的亲兵也只有一身棉甲,而且看上去破破烂烂,和他们参将的亲兵比起来没啥区别,最多数量上多一些,一般只有亲兵护卫和亲兵头目才会穿锁甲。 可眼前的这些骑兵,人人穿有一身黑色铁甲,远远看去像一片黑云一样。 “大人快看,有人过来了。”眼尖的兵丁用手指着城头下面。 奔驰过来的骑兵停在距离新平堡城头三百步左右的地方。 其中一名骑兵策马往前走了几步,抬头看向城头上,喊道:“城头上的兄弟,麻烦告知一下参将大人,我们是灵丘来的队伍。” “敢问是哪位大人手下的骑兵?”那把总趴在城头上往下喊。 老五喊道:“我们是虎字旗骡马行的护卫,是来给参将大人送货的,麻烦兄弟去跟参将大人说一声。” “好,你等着。” 听到是虎字旗的人,那把总松一口气,知道来人不是敌人。 对于虎字旗的名号,他也并不陌生,上一次大凉山几百颗土匪脑袋就是虎字旗送给他们大人的,他这个把总也分润到了几颗人头,也算是承了虎字旗的人情。 那把总刚走下城头的拐角,便见到参将带着亲兵走了过来。 来到近前,李怀信神色严肃的道:“来了多少鞑子?有没有攻打新平堡?狼烟有没有点燃?” 那把总急忙说道:“大人,来的不是鞑子,是灵丘的马队,说是给大人送东西来了。” “走,上城头看看去。”李怀信迈步走上城头。 站在垛口前,他抬头往城下望去,见到一支身穿黑甲的骑兵,后面十几辆四轮大车和一支几百人的护卫队伍,大车上还插着虎字旗。 见到这些,他已经可以肯定来人是虎字旗的人,不过他还是问道:“来人可是虎字旗的人?” 这时候城下的骑兵后面走出一人,站到前头,朝城头上一拱手,道:“李大人,在下赵宇图,奉我们东家之命,特来新平堡面见大人。” “原来是赵先生,稍等片刻,本官这就让人开城门。”李怀信从城头上喊了一声,然后对身边的把总吩咐道,“去,开城门。” 那把总答应一声,走向城头,吩咐城门后面的兵丁开城门。 咔!咔!咔! 铁索转动起来,城门一点点打开,直到城门彻底打开,才停下。 城下的赵宇图对一旁的马云九说道:“马队长,还请你带着马队留在堡外,我带车队进堡。” 马云九点点头。 赵宇图转身对后面的四轮大车车队一挥手,道:“跟我进堡。” 四轮大车在车夫的驱赶下,一辆接一辆的往走进堡内,十几辆四轮大车分出五辆进入堡中,一同进堡的还有一支火铳中队。 李怀信已经从城头上下来,等在城门口,见到赵宇图后,他笑着说道:“自从接到刘东主的信,本官就一直等你们,没想到这一次你们来了这么大阵仗,本官手下的把总差点以为鞑子来攻打新平堡。” 说着,他探头瞅了一眼堡外的那些虎字旗骑兵。 上一次见到刘恒的时候,他还没听说过虎字旗有自己的骑兵,这才过去几个月,虎字旗居然有了一支自己的骑兵。 作为一名武将,太清楚养一名骑兵所需要花费的银子,尤其虎字旗的这些骑兵,人人穿着铁甲,配有马刀,身上还带着各种短兵。 这样一支骑兵队伍花费的银子,能养他这个参将手里三四百骑兵了。 赵宇图笑着说道:“第一次去北虏地界,不得不多一些准备,听说那边比咱们大明境内乱多了。” 听到这话的李怀信点点头,说道:“北虏都是一群野蛮人,哪怕一个小部落,随时都能化身强盗,所以到了北虏地界,赵先生可要多加小心,遇到危险,尽快退回新平堡这里,有本官在,北虏就算再凶,也不敢越过我新平堡逞凶。” “在下在这里谢过李大人了。”赵宇图拱手躬腰施了一礼。 五辆四轮大车一直来到参将府门外,停在了参将府门前的大街上。 第一百九十四章 鞑官 “这些是……”李怀信看着一辆辆大车,面露迟疑。 赵宇图笑着说道:“之前大人您订了一批雁翎刀和箭簇,如今已经置办齐,借着这一次出关,给大人送过来。” 李怀信开怀笑道:“哈哈,想不到你们刘东主这么快就把本官要的东西备齐了。” “把车上面的草席打开。”赵宇图对一名站在大车旁边的火铳手一摆手。 站在大车尾端的两名火铳手一人抓住一个草席的角,拽着往前走了几步,掀开大车上一截草席,露出下面整整齐齐摆放的一柄柄雁翎刀。 李怀信走到车边,伸手从里面拿起一柄雁翎刀,从刀鞘里抽出刀身,随之而出的一道寒光。 虎字旗打造的雁翎刀,刀身宽五厘米,背厚一厘米,刃长八十厘米,刀重三斤左右。 “来,把你身上的刀拿过来。”李怀信对身边的一名亲兵腰上的挂刀一指。 那亲兵把刀从刀鞘里抽出来,双手递过去。 李怀信接过来,左手拿着亲兵的佩刀,右手拿着虎字旗送来的雁翅刀,对比了一下,旋即举起右臂,右手手中的雁翎刀狠狠砍向左手的佩刀上。 叮! 撞击声响过,左手的亲兵佩刀刀刃上多出了一个豁口,而右手的雁翎刀毫无异样。 “好刀,真是好刀。”李怀信连连夸道。 左手的佩刀丢还给亲兵,右手的雁翎刀重新插回刀鞘里。 这时候赵宇图说道:“车里一共有三百柄雁翎刀,多出的一百,是我们东主送给李大人的礼物。” “哈哈,你们东主够意思,替我感谢你们东主。”李怀信开怀大笑。 一柄上好的雁翎刀最少要用十五斤以上的精铁反复锻造,一柄完整的雁翎刀成本不会少于二两银子,每一柄少说要卖五两银子以上,一下子白得一百柄上好的雁翎刀,等于白得五百两银子。 “大人客气了。”赵宇图说道,“来之前我们东主吩咐过,每一柄雁翎刀只收取工本,一两八分银子,至于那一千多箭簇,就当送给大人的礼物。” “这让本官怎么好意思。”李怀信说道,“不如这样,这批雁翎刀和箭簇所需的银子,就从本官下个月铁场红利中扣除。” 赵宇图笑着说道:“我们东主吩咐过,大人驻守新平堡,是在为我大明驻守边堡,所以银子的事情不急,大人什么时候有了银子再补上也不迟。” “那本官就厚着脸把东西收下了。”李怀信笑着说道。 说是有了银子再补上,两个人心里都清楚,这批东西等于虎字旗白送给参将府的,或者说是白送给李怀信这个参将。 赵宇图开口说道:“还有件事,希望李大人能够帮忙解决一下?” “什么事赵先生尽管说,只要本官能做到,一定尽力而为。”李怀信没有推脱,以他和虎字旗之间的利益关系,除非生死大事,没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赵宇图说道,“希望李大人能够派给我们两名熟悉北虏那边情形的向导,我们虎字旗是第一次去北虏地界,对那边的情形还不太了解。” “本官当是什么大事,这个容易。”李怀信扭头对自己的亲兵说道,“去把陈文陈武两兄弟找来。” “是。”那亲兵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李怀信收回目光,对赵宇图说道:“赵先生,外面天气这么热,不如进府里喝杯茶去去暑气。” 才五月中旬,天气已经热的像一个火炉,比起往年的三伏天都不差什么。 如此炎热的天气,最近几年都少有,按照一些老农的说法,近二十年里今年是最热的一年。 不少旱地一亩才收几斗粮食,只比后来天启朝的几次颗粒无收强上一点。 进入参将府,李怀信直接在正厅招待赵宇图。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之前派出去找人的那亲兵从外面回来,身后还带着两名壮实的汉子。 不过这两个汉字都是小圆脸络腮胡子,头上编着一根根小辫,个头不算太高,而且有些罗圈腿。 如果不是这两个人身上穿着汉人的服饰,赵宇图险些以为参将府里混进来两名北虏鞑子。 “大人,陈文陈武带到。” “陈文陈武,参见大人。” “行了,不必多礼。”李怀信右手虚抬一下,旋即看向赵宇图说道,“这两个人是本将手下的夜不收,都是鞑官,懂鞑子话,对北虏那边也熟悉。” 听到鞑官两个字,赵宇图恍然大悟,怪不得让他差点以为是鞑子,根本就是真鞑子。 大明的鞑官和汉人没有什么区别,也能做官,但多在边军,很多鞑官在大明生活了几代人,生活习性早已和汉人融为一体,与北虏之间的仇怨,丝毫不比大同这里的汉人和北虏之间的仇怨少,不管是边镇的汉人,还是鞑官,和北虏之间都是几代人厮杀下来的血仇。 “在下在这里先谢过李大人。”赵宇图笑眯眯的朝李怀信拱了拱手。 有两名熟悉北虏地界的鞑官做向导,而且还是夜不收出身,这让他十分满意,看得出来,李怀信并不是敷衍了事。 李怀信看向那两名鞑官,神情严肃的道:“你们二人,随赵先生一同出关去北虏地界,给虎字旗车队做向导。” “是,大人。” 陈文陈武同时单膝跪地,朝李怀信一抱拳。 李怀信说道:“起来吧,给虎字旗做事,不会少了你们二人的好处。” 陈文陈武站起身,来到赵宇图身后站定。 赵宇图从座位上站起身,笑着说道:“车队多停留一天就多一天开销,在下就不打搅李大人了,就此告辞。” “也好,等赵先生回来的时候,本官再在府中宴请赵先生。”李怀信笑着说道。 “到时一定叨扰李大人。”赵宇图拱了拱手。 “好说。”李怀信对身边的亲卫说道,“持本官手令,送虎字旗车队出关。” 在新平堡,少数几人还有可能偷偷溜出大明,逃到北虏那边,像虎字旗车队这么多人马,没有边堡将领的手令,根本出不了关。 车队一直停在参将府门前的街道上,赵宇图从参将府出来,对车队的车夫说道:“启程,和堡外的马队会合。” 车夫调转马车,沿着街道往新平堡城门驶去。 第一百九十五章 初入草原 新平堡的街道两旁站着不少看热的人,商铺的门口和墙根下也都挤满了人。 尤其是商铺里面的那些掌柜,眼睛盯在街上走过去的四轮大车上,目光陷进去都快要拔不出来。 四轮大车在灵丘已经算不得什么新鲜物件,可是在新平堡,很多人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四个轮子的大车。 要不是车队周围跟着一百多手持火铳的车队护卫,一看就不好惹,恐怕早有人拦住车队询问四轮大车的事情。 这样的四轮大车对于一部分生意做得不小的商铺掌柜来说,是极好的运输工具。 陈队出了新平堡的城门,与留在堡外的四轮大车合流。 李怀信派来的亲兵,一直护送虎字旗车队进入草原,才一个人骑马返回。 来到草原上,望着一个个丘陵和大片的草地,赵宇图还有虎字旗的其他人完全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 “陈兄弟,接下来的路我们可就全都靠你们了。”赵宇图笑着对一旁的陈文说道。 陈文恭敬的说道:“赵先生放心,大人派我们来,那我们一定做好这个向导。” 边上的陈武也道:“不管赵先生去什么地方我们兄弟都能带路,但为了车队的安全起见,最好不要去青城和板升地,那里是土默特的地盘,咱们这支车队到了那边,很难再回来。” 赵宇图笑道:“陈兄弟尽管放心,不去土默特的牧场,车队这一次去的地方是张家口。” 听到不是去土默特大本营,陈文陈武松了一口气。 以他们这点人手,真要去青城或是板升地,恐怕最后连渣都剩不下。 陈武不解道:“赵先生,既然要去张家口,走大明境内要比走草原安全,干嘛要冒险走草原,草原上有不少马匪和北虏的小部落,对车队来说危险并不小。” 不仅他不解,就是一旁的陈文也不明白,同样疑惑的看向赵宇图。 赵宇图笑着说道:“我们骡马行也想和北虏做生意,这一次来草原,主要是熟悉一下地形,为以后的生意做准备。” 边镇商队走私北虏几乎是公开的秘密。 陈文陈武对赵宇图的解释并不相信,真要和北虏做生意,用不着从新平堡跑去张家口,不过两个人很明智,没有继续问下去。 他们只不过是两个夜不收,没必要因为心中的好奇心,得罪一位被参将大人请到府内喝茶的大人物。 赵宇图又道:“这一趟恐怕要再草原上待上一段日子,当然,不会让二位白忙活,只要一日不回新平堡,我虎字旗每天都会支付二位每人一两银子。” “一两!”陈文和陈武皆是一愣。 他们在新平堡做夜不收,虽说每个月都有饷银一两五分银子,可到手的银子连八分银子都没有,就这,还时常亏欠,哪怕发下银子,也总是不够分量。 陈武犹豫道:“真的每天都给我们一人一两银子?” 赵宇图笑着点点头道:“二位应该听过我虎字旗的名号,难道二位觉得我虎字旗会眜下二位这点银子?” “那自然不会。”陈文开口说道,“虎字旗的名号响遍大同府,自然看不上我们兄弟两个这一点辛苦银子。” “那二位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赵宇图笑着看着面前两个人。 陈文回答道:“放心,当然放心了,对虎字旗,我们兄弟信得过。” “陈武兄弟呢?”赵宇图又看向陈武。 “我和我大哥一样,信得过赵先生,不过……”陈武又道:“我的那份银子能不能不要,换成那些人身上穿的铁甲。” 他用手指着马队里一名骑兵身上的胸甲。 赵宇图目光随着他的手指方向看了过去,道:“自然没问题。” “太好了。”陈武欢呼一声,旋即说道,“多谢赵先生。” “不用客气,这本来就是你用自己的银子换来的。”赵宇图又道,“不过现在还不能给你,要等一等才行。” “没事,没事,我不急。”说完,陈武低声自语带,“原来这种铁甲叫做胸甲。” 边上的陈文这时开口说道:“赵先生,我能不能也把银子换成胸甲?” 对他们夜不收来说,保命的东西比银子更重要。 别看身上穿着棉甲,可他们身上的棉甲已经传了好几代人,里面不要说铁扣铁片,就是棉絮都没剩下什么。 做向导的银子等于白赚到,能换来一件护住上半身要害的胸甲,等于白得一件胸甲。 一件护住胸前胸后的胸甲,带上一顶铁盔,北虏的软弓很难射穿,除非倒霉面门和眼眶被射中,不然就算被射中,最多也只是伤到四肢这种算要害的部位。 赵宇图点了点头,道:“陈兄弟要把银子换成胸甲,自然没问题。” 胸甲对于以前的虎字旗来说产量也不高,可自从有了水力击锤,大大节省制造胸甲的时间,不然马队也不能在几个月时间内全部配备上胸甲。 “我们兄弟在这里谢过赵先生了。”陈文一抱拳。 边上的陈武也急忙跟着抱拳感谢。 赵宇图笑着说道:“二位如若真要感谢,不如早些带车队去张家口。” “这个容易,我们兄弟虽说在新平堡做夜不收,可之前也再宣府待过,后来跟着一位游击大人才来到新平堡,对张家口那边也很熟悉。”陈文拍着自己胸脯保证。 赵宇图抬头看了看天,说道:“天也不早了,不如二位先找到水源,车队也好宿营。” “五里外有一条河,可以用来宿营,我现在就带赵先生和车队去那边。”陈文说道。 作为向导的陈文陈武两兄弟,带领车队一路往东去。 车队走出三里多路,派去前面探路的哨骑回来禀报,在前面一里外的地方发现了一条河流。 当车队赶到河流岸边的时候,太阳未落山,不过赵宇图还是安排车队就地安营扎寨,准备宿营。 第一次来到草原上,一直都听说北虏凶残,所以他不得不小心,宁可早一些宿营,也不冒险冒进。 靠近河岸的地方,车夫熟练的把大车围成一个圈,只留下一个缺口,用来让人进出。 马队的人带着自己的战马去河流下游,上游取水做饭用。 赵宇图把陈文和陈武喊到一辆四轮大车跟前。 他从车里拿出两件胸甲,交给了陈文陈武两兄弟。 接到胸甲的两个人,露出一脸激动之色。 虽然他们认为这位赵先生不会骗他们,可完全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能拿到自己的胸甲。 他们只不过做了小半天的向导,就算按照一整天计算,也才赚到一两,根本换不来一件胸甲。 第一百九十六章 邀请 夜幕降下来,河边的营地点燃不少火堆,许多战兵围坐在周围。 陈文陈武两兄弟一脸兴奋的穿着胸甲,在营地里走来走去。 两个人都是常年和北虏打交道的夜不收,胸甲一到手,便知道这个胸甲非常适合他们夜不收,以北虏的软弓很难射穿这种胸甲。 要是大同边镇人人都穿有这样一件胸甲,他们有信心打到青城去。 不过两个人心里清楚,连饷银都发不出的朝廷,如何会舍得花银子,让人打造这种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胸甲。 “二位,我们赵先生请你们过去一趟。”一名虎字旗战兵来到陈文陈武兄弟两个跟前。 陈文陈武两兄弟不敢耽搁,跟随那战兵来到一处篝火堆边上。 “见过赵先生。” 两人见到坐在篝火堆边上的赵宇图,急忙躬身行礼。 “二位不用客气,来,一起坐。”赵宇图伸手指了一下篝火边上的空位,示意两个人坐下来。 陈文走上前,小心翼翼的坐下来。 而陈武紧随其后,挨着陈文坐。 赵宇图把手中的绘图交给旁边的一人,叮嘱道:“丘陵和水源地带一定要标记清楚,明早你带人把图绘完。” “是。”答应的是一名年轻人,他接过绘图的薄木板。 待年轻人离开,赵宇图笑着看向陈文陈武,说道:“二位陈兄弟,晚上吃的怎么样?” “我们兄弟吃的都挺饱。”陈武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虎字旗的战兵每人两张饼子半条咸鱼一碗肉汤,而他一个人吃了四张饼子半条咸鱼,肉汤喝了两碗。 这一顿饭,比他过年吃的都好,而且他还听说虎字旗的人经常会这么吃,几乎每顿都有荤腥,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不准饮酒。 赵宇图笑着问道:“那二位有没有兴趣来虎字旗做事?” “这个……”陈武犹豫起来,目光看向一旁的陈文。 陈文迟疑了一下,说道:“这事我们兄弟从没想过,还请赵先生容我们考虑一下。” “不急。”赵宇图笑道,“回新平堡之前,二位给我答复即可。” “多谢赵先生体谅我们兄弟二人。”陈文拱了拱手。 “陈兄弟客气了。”赵宇图说道:“找二位过来,在下想问一声,咱们多久能到张家口。” 陈文想了一下,说道:“快马的话有三四天就能到,可要是车队……恐怕要走上七八天才行。” 赵宇图笑着说道:“那这段日子就辛苦二位了。” “不辛苦,不辛苦,这都是我们该做的。”陈文连连摆手,心中也确实是这样想的。 这一趟跟虎字旗车队出来,他们兄弟一人得了一件胸甲,而且吃的比在新平堡时强了不知多少。 这样的差事,别说每天还有一两银子,就算没有银子也愿意干。 又说了几句,赵宇图便让两个人回去早些休息。 陈文陈武回到自己的帐篷,这才恋恋不舍的脱下身上的胸甲。 毕竟穿着十多斤重的胸甲睡觉,根本睡不舒服,休息不好,很容易耽误第二天的行程。 帐篷外面,时不时有火光闪过,是巡逻队伍手中的火把。 “赵先生让咱们兄弟加入虎字旗,大哥你还考虑什么,就应该直接答应下来,留在虎字旗可比回新平堡强多了。”陈武脱了胸甲,盘坐在营帐里。 陈文坐了起来,说道:“你想留在虎字旗?” “我当然想了。”陈武说道,“咱们做了这么多年夜不收,连家人都快养不活了,不如留在虎字旗,白天我从车队其他人那里打听到,他们每个月最少一两饷银,而且是足银发放,骑队那边饷银更高,以咱们兄弟的本事,肯定能留在骑队。” 陈文道:“一两银子也不算多,咱们干夜不收也不比这个少。” “那不一样。”陈武说道,“哪次关饷咱们拿到过全饷,发到手的粮食都是陈粮不说,银子也是那种烂糟银子,一两最多当五分银子用,就这别人都不愿意收。” 语气中多了不少怨气。 边镇除了边将自己的亲兵家丁,不管是夜不收还是正兵营,从来没有拿到过足饷,多数时候都是欠饷。 夜不收比正兵营好一些,可每次关饷的银子和粮食,一样不够养家。 陈文没有说话,他知道陈武说的是事实。 与陈武一个人比起来,他这个大哥家中有婆娘和两个孩子,朝廷发到手的那点饷银和粮食,根本不够一家老小吃喝,要不是有陈武帮衬着,家里早就有人饿死。 他的情况还算好一些,起码有陈武帮衬,军中很多同袍的婆娘,为了不让家中老小饿死,偷偷做了暗门子,就为了让老人孩子有口饭吃。 见陈文一直不说话,陈武忍不住问道:“大哥,你到底怎么想的?” 陈文没有接话,而是说道:“赵先生白天的话你还记得吗?” “什么话?”陈武没有拧了起来,想不出自己大哥问的是哪一句。 陈文说道:“赵先生白日里说的,他们虎字旗以后要和北虏做生意。” “我当时什么事呢!”陈武说道,“就算他们不和北虏做生意,难道别人就不私通北虏了?” 买通边将,绕过马市,与北虏私下交易,这已经成了边镇的常态。 陈文说道:“咱们祖上永乐年间便来到大明,已经有一百多年,几代人死在北虏手中,咱们家和北虏有化解不开的血仇,灵丘的虎字旗是好,可他们和张家口那些人一样,想要和北虏做生意,我不愿意替这样的东主卖命。” 陈武皱起眉头道:“你也没读过书,怎么学了读书人身上的迂腐。” 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咱们家祖辈是有不少人死在北虏手中,可也没少杀北虏,咱们和北虏之间的仇怨已经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清楚的,再说了,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你也要想想家里我那嫂子和两个孩子,你真想我那嫂子和军中同僚的婆娘一样,做了暗门子才甘心。” “我……”陈文仿佛被抽去了精气神,萎靡的坐着,头也耷拉下去。 作为男人,哪里愿意看到自己婆娘去做暗门子。 “要是阿布还活着,相信也会同意咱们加入虎字旗的。”陈武不满的道。 陈文抬起头,道:“容我再考虑考虑,赵先生不是给咱们一段时间考虑吗?” “那你考虑吧,反正我是一定要加入虎字旗,再继续留在新平堡做夜不收,只能等着饿死。”陈武懒得在劝自己兄长,倒头躺在了下来。 陈文叹了一口气,坐在帐篷里许久未动一下,仿佛木桩一样。 第一百九十七章 马匪 第二天清晨,车队早早就上路,继续去往张家口方向。 陈武跟马队中的哨骑走在前面,陈文留在车队,跟车队一起走。 车队前方三里路有哨骑在前面探路,领头的是老五,陈武跟在老五身边。 “副队长,腰上别的那个是鸟铳吧?可我怎么没看到火绳,而且就这么短,比火器营那种鸟铳小太多了。”陈武和马队的其他人一样,称呼老五为副队长。 老五用手拍了拍腰上的手铳,得意的道:“这个东西叫手铳,根本不用火绳,装好火药和弹丸,一扣扳机就能打响。” “还有不用火绳就能打响的鸟铳。”陈武羡慕的说道,“我看你们虎字旗马队的骑兵人人腰上都配备一支手铳,你们东家要花不少银子吧!” 老五看向陈武说道:“怎么?你也想加入我们马队?” “当然想了。”陈武说道,“只是我大哥那边还没同意,他还在考虑。” 老五笑着说道:“你是夜不收出身,本事不差,要不要我跟马头说说,先让你跟着我们,至于你大哥那边,就看他自己了,愿意回新平堡我们也不强留,不过留在边军那里恐怕连肚子都吃不饱,不如加入我们虎字旗,就算他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家人想想。” 陈武叹了口气,道:“我也是这么和我大哥说的,可一点用没有,反正不管他是不是愿意留下,我是一定要留在咱们虎字旗。” “哈哈,好,以后咱们就是自己兄弟。”老五抽出腰上的手铳说道,“要不要提前感受一下,以后你要留在马队,也会配备这种手铳。” 陈武犹豫了一下,道:“这个东西不会炸膛吧,火器营的鸟铳经常会炸伤自己人。” “放心,我们虎字旗出产的东西,质量上有保证。”老五说道,“草原上应该有不少野兔野鸡,正好用来让你感受一下手铳。” 陈武说道:“草原上也有黄羊,不如顺便打几只黄羊回来,黄羊肉烤了吃那才叫一个香。” 老五点了点头,道:“行,中午哨骑换完岗咱们就去,要是能打到黄羊就更好了。” 时近午时,车队停下来,战兵盘坐在地上休息,开始吃身上携带的干粮,拉车的牲口和战马也都被带走饮水,同时喂了一些黑豆。 半个多时辰过去,天气比较炎热,车队并没有急着上路。 老五带着一队骑手和陈武离开了车队。 草原广阔无限,青草淹没膝盖,战马跑过去,一些草里的野兔和野鸡被惊了出来。 陈武熟练的用身上的弓箭射死两只野兔和几只野鸡,拾起来挂在马背上。 而老五他们这一队人,一共也才射死了两只野兔,其中一只野兔是老五用身上的弓箭射死,另外一只野兔是被手铳打死。 “要不要试试手铳?”老五看向陈武。 “好。”陈武答应一声,从老五手中接过手铳。 老五说道:“这是定装火药,用嘴撕开纸包把火药倒进去,装上弹丸,用通条夯实,瞄准了直接扣动扳机就可以打响。” 陈武虽然是夜不收,但对火器营的鸟铳也有些了解。 手上按照老五教的方法,装填好火药和弹丸,收起通条,瞄准一只从草里惊出来的野鸡,手指一扣扳机,砰的一声,手腕跟着一颤,弹丸射了出去。 可惜弹丸射空,那只野鸡一头钻进野草里消失不见。 “怎么样?”老五问道。 陈武打量了一下手中的手铳,道:“震得我手掌发麻,就是不怎么好用,没有我用弓射的准。” “那是你不习惯。”老五收起手铳,说道,“像咱们身上穿的这种胸甲,一铳就能打穿。” “这么厉害!”陈武惊的瞪大了眼睛。 他身上的胸甲可以抵挡北虏的软弓,可就这么一个小玩意,比北虏的软弓还要厉害。 老五笑着说道:“这都是经过我们兵器局测试过,二十步内,没有甲能够挡住手铳射出去的弹丸,除非你身上穿上几层甲。” “内个……”陈武搓了搓手,说道,“副队长,能不能给我一支手铳,我想多尝试几次。” 听到手铳这么好用,他顿时动了心。 老五笑着摇了摇头,道:“算了吧,别在把我手铳弄坏了,我可就这么一支,不过你也不用急,等以后加入虎字旗的马队,自然少不了你的。” 虎字旗自己配备的手铳就不多,根本没有富余,老五自然舍不得给陈武。 陈武一脸的失望。 老五干脆不提这茬,转而说道:“不是说草原上有黄羊吗?咱们车队这么多人,不如打几只黄羊回来。” 陈武虽然失望,却也不会因为老五不给他手铳而生气,毕竟手铳是别人的兵器,如何会随意交给别人。 “咱们走远一些,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找到黄羊。”陈武从失落中回过神,骑上自己的战马,走在前面带路。 老五带着一队马队跟在后面。 战马奔驰出七八里路,陈武忽然拉住缰绳,用手指着远处草地里面露出的黄褐色小点,“哈哈,咱们运气不错,想不到前面就有黄羊群,一会儿咱们围过去,争取多抓几只。” 蒙古草原上生活着最少几百万只黄羊,虽然不会随处可见,可遇到的机会也很大。 草原上的黄羊胆子都不小,见到有战马靠近过来,居然没有第一时间逃走,仍然留在原地吃着嫩草。 进入到射程内,陈武拉开弓,对准一只个头最大的黄羊,一箭射了过去。 箭矢破空发出刺耳的响声,箭矢精准的从黄羊眼珠射进去,插入脑中,致使黄羊一头栽倒在地。 “好箭法。”边上的老五忍不住夸了一句。 就算在夜不收中,能有陈武这么好箭法的人也不多。 黄羊群被惊到,开始朝远处奔逃,陈武急忙说道:“黄羊群要跑了,大家一起动手。” “兄弟们,动手,今晚上能不能让车队的兄弟吃上黄羊肉,就靠你们了。”老五喊了一句,当即骑马朝黄羊群冲了过去。 砰!砰!砰…… 骑手手中的手铳相继打响,虽然大部分落空,可还是打中十来只黄羊。 剩下的黄羊朝远处奔逃,而且奔逃的速度极快,想要去追根本来不及,已经没有时间给他们装填打响第二次手铳。 老五指挥骑手把打死的黄羊放在马背上。 杀死的黄羊中,最大的一只差不多有一百多斤,眼眶里还留着陈武的那支箭矢。 黄羊群很快消失在视线中,老五干脆带队返回。 距离车队临时营地还有五里多路,老五注意到远处突然出现一支马队,奔向的方向正是他们车队那里。 一旁的陈武脸色突然大变,喊道:“快回车队,是马匪,马匪来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与马匪厮杀 陈武惊道:“坏了,这么多马匪突然冲去咱们车队那里,恐怕车队那边一点准备都没有。” “丢掉猎物,手铳装填。”老五大声喊道。 一只只黄羊从马背上丢下来,连同几只野兔和野鸡,落满一地。 所有骑手抽出腰上的手铳,撕开药包,倒入火药和弹丸,用通条夯实。 做好这一切,所有人都神色郑重,骑马跟在老五身后,目光看向远处疾驰过来的马匪。 陈武急声说道:“副队长,千万别冲,咱们还是先回去给赵先生他们送信,凭咱们这点人手,根本挡不住这上百号的马匪。” “劳烦陈兄弟把马匪来袭的消息带回车队,有劳了。”老五朝陈武抱了抱拳,旋即对马队的人说道,“弟兄们,拦住这些马匪,给车队争取时间。” “是。”十几名马队的骑手大声应了一声。 骑马在一旁的陈武劝道:“只要咱们回到车队,以车队那里许多人在,未必抵挡不住这些马匪。” “陈兄弟不必再劝了,还请尽快把消息带回去。”老五转头对身后马队的骑手道,“弟兄们,随我冲,拿出咱们虎字旗的威风。” 说完,他当先驱马朝马匪方向冲去。 身后的马队骑手全都跟在他身后,一同冲向马匪。 陈武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跟过去,调转了马头,去给车队送消息。 轰隆!轰隆!轰隆…… 过百匹战马在草原上奔驰,马蹄声如晴日雷鸣。 “大当家,有一支十几人的马队朝咱们扑过来,看样子像是前面那支车队的护卫。”马匪之中,有人开口说道。 被称作大当家的那人眼中凶光一闪,恶狠狠的说道:“你和胡巴塞带一队人手过去,杀了他们,其他人给老子去抢了他们的车队。” 喔,喔,喔…… 一群马匪嘴里发出怪叫,一支二十多人马匪从大队马匪中分离出来,奔向老五他们。 几里路对于疾驰的快马来说,片刻就冲到了近前。 双方还有百十步左右,马匪一方开始拉弓射箭,一支支箭矢射出。 马匪手中用的都是软弓,很多箭矢没等射到老五他们跟前,就已经因为无力落到草地上。 马匪重新拉弓准备射第二轮。 就在这个时候,就听到老五喊道:“投!” 一柄柄短斧先后从虎字旗马队手中丢出去,砍砸在马匪的身上。 虽然大部分短斧都落空,可还是有几名马匪被短斧砸中,坠落马下。 丢完短斧的虎字旗马队又拔出腰上的手铳,对准马匪开始打放。 砰!砰!砰…… 十几支火铳几乎先后被打响,虽然双方距离又近了一些,可也只有几个马匪坠落马下,大部分马匪仍然无恙。 这时候马匪第二次的箭矢射了过来。 不少箭矢射中虎字旗骑兵的身上,却被身上的胸甲和铁盔挡住,只有一名骑兵运气不好,手背被箭矢划了一道口子,手上的手铳掉落到地上。 老五带着马队与马匪交错而过,重新给火铳装填。 虎字旗马队经过一番训练,已经能够做到熟练的在马背上使用手铳,哪怕战马奔驰中,也能做到熟练的装填火药和弹珠。 这要感谢定装火药的方便,只要撕开纸包把火药到里面,在用通条夯实便可以进行打放。 装填好火药,老五调转马头,一手持有手铳,高喊道:“冲!” 又一次朝马匪冲去。 马匪也都拉开弓箭,朝老五和他身边的虎字旗骑兵射去。 软弓射出去的弓箭软弱无力,就算射到虎字旗骑兵身上,也都被胸甲挡住,滑落到地上,难以伤害到虎字旗的人。 双方距离逐渐拉近,就听老五喊道:“打放手铳!” 不用他说,马匪进入手铳射程,虎字旗的骑兵已经打响手铳。 十几支手铳打放完,五六个马匪从马背上栽落下来,远远比第一次打放手铳时战果要大。 几次死伤,马匪剩下的人数已经和虎字旗的人数差不多。 “换马刀,随我杀!”老五丢下手铳,抽出马刀冲向马匪。 十几把闪烁着寒光的马刀同时亮起。 双方的距离让马匪来不及再次射箭,许多马匪也都纷纷举起兵器。 几名蒙古马匪还在试图用弓箭射向老五和虎字旗马队,其他的马匪举着兵器冲杀过来。 三十几人,三十几匹战马,瞬间撞到一起,开始惨烈的厮杀。 在马匪眼中,这应该是一边倒的战斗,结果和他们预料的一样,确实是一边倒,不过倒下的人是他们。 虎字旗骑兵身上的胸甲和铁盔,给了最好的防护,马匪的兵器根本打不破虎字旗骑兵身上的甲,不等第二出手,迎来的便是马刀的寒光。 一次冲锋交错,老五带着马队的骑兵一个不少的从马匪中冲出来。 反观马匪,还骑在马背上的已经不足五人。 这一次短兵交手,比之前两次用火铳和短斧杀伤数量还要多。 当老五带着马队再一次调转马头,准备第三轮冲锋的时候,剩下的马匪已经疾驰而逃。 老五没有因为赢下一场,便下马去拾丢到地上的短斧和手铳,而是对其他身边的虎字旗骑兵说道:“受伤的人返回车队,其余的人,随我去追马匪。” 说完,他一甩缰绳,催促胯下战马朝逃走的那几名马匪追去。 对马匪两次冲锋,两名虎字旗骑兵伤到了手臂,但和那二十几个马匪相比,他们算是大获全胜。 那十几名虎字旗骑兵见老五去追逃走的那几名马匪,他们没有一人返回车队,全都纵马追了过去。 逃走的几名马匪朝大队马匪方向逃去。 带头逃走的那马匪追上大队马匪的时候,嘴里大声喊道:“大当家,那些护卫太凶了,胡巴塞被他们给杀了。” “吁!”马匪大当家勒住缰绳,带着其他马匪停了下来。 见到自己派去的手下灰头土脸的逃回来,他脸色一沉,道:“废物,二十多人连十几个人都打不过,还叫人给杀回来,留你何用。” 说着,抽出身上的弯刀,砍向逃回来的那名马匪。 刀刃隔断了咽喉,鲜血溅射出来,被刀砍中的马匪一头从马背上栽下来。 马匪大当家手中滴血的刀尖往前一指,喊道:“调转马头,随老子杀了他们。” 一百多马匪调转方向,朝追过来的十几骑冲杀过去。 第一百九十九章 马匪退走 ps:感谢幕末恋华的打赏 “快,快,马匪来了,快去通知赵先生和马队长。”陈武接近车队时大声叫喊。 “戒备!”车队周围巡逻的虎字旗战兵高喊一声。 陈武骑马径直冲向车队近前,他发现车队里的人已经披甲,人人手持兵器,马队那边也是一样人人穿上了胸甲,手里牵着缰绳,时刻准备出发的模样。 “马匪,前面五里外有马匪,副队长他们正带人抵挡那些马匪。”陈武大声叫喊。 马云九脸色一沉,道:“马队所有人上马,跟我去救副队长他们。” 车队原地休息时,哨骑全都放了出去,草原上突然出现一支马队,自然引起哨骑的注意,早有哨骑把消息带回来,所以就算没有陈武回来送信,车队也都做好了御敌的准备。 陈武回来时,马云九正准备带马队的人出击。 赵宇图走了过来,神情郑重的问道:“来了多少马匪?” “大概其有一百多马匪,不过副队长他们去阻拦马匪了,这会儿恐怕已经……”陈武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在场的人都能听明白。 赵宇图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 “赵先生,我带马队去救老五他们。”马云九说完,快步走到自己的战马跟前,翻身上马。 一百来马队骑兵离开车队,朝马匪所在的方向疾驰而去。 赵宇图喊来张洪,道:“告诉咱们的人,马上戒备,虎蹲炮都拿出来,马匪随时有可能袭击车队。” 张洪不敢耽搁,通知几支中队准备御敌。 大车围成了一个圈,其中几辆四轮大车的挡板被拉开,露出几门虎蹲炮的炮口。 火铳手举着火铳躲在大车后面,火铳露在外面,大车与大车之间的空隙处,也有火铳手手持火铳蹲在草地上。 几组炮手也都守在虎蹲炮的跟前,只等马匪过来便打响虎蹲炮。 陈武回来后,并没有跟马云九和马队一同离开去救老五他们,不是他不想去,而是赵宇图把他留了下来。 陈武回到陈文的身边。 陈文低声问道:“如果虎字旗的人真要抵挡不住马匪,你记得跟我一起逃走,别想着留下来跟虎字旗的人去送死。” “我不走。”陈武说道,“马匪才一百多人,虎字旗的马队也有一百多人,车队这边还有好几百的车队护卫在,刚才我还看到了虎蹲炮,凭马匪这点人马,不是虎字旗的对手。” 陈文说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咱俩只是参将大人派来的向导,没必要陪着虎字旗这些人送死。” “我要留下来加入虎字旗,而且我不认为马匪是虎字旗的对手。”陈武又强调了一遍。 见陈武油盐不进,陈文冷哼一声。 心中决定,不管陈武怎么想,马匪真要打破虎字旗车阵,他就是强行拽走陈武,也不会让陈武留下来送死。 远处,马云九带着马队出现在马匪的视线之中。 与此同时,他们也看到一支百人以上的马匪队伍正朝老五他们包围过去。 “不好了大当家,咱们后面来了一支马队,正朝咱们这边过来,人数不比咱们少。”马匪大当家身边的一名马匪紧张的说道。 马匪大当家眉头一皱,道:“他奶奶的,想不到这支车队居然有这么多骑兵,胡巴塞这个蠢货,之前是怎么探得的消息,出了这么大纰漏。” 边上的马匪说道:“大当家,对方已经有了防备,咱们还是先退走吧!真要被那支马队追上,到时候就算咱们打赢了,也会死伤不少兄弟,不值得和他们拼命。” “不行,他们车队老子可以暂时放过,但前面那些人,老子一定要杀干净。”马匪大当家恶狠狠的说道。 马云九和马队一出现,老五和他身边的虎字旗骑兵就已经发现。 “副队长,好像是队长他们过来了,咱们还要不要继续冲击马匪的队伍。”老五身边的一名骑兵说道,同时脸上多出一抹求生欲。 之前以十几人的力量想要冲击马匪队伍,只是为了拖延马匪赶往虎字旗车队的时间,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很难从上百马匪手中活下来,现在见马云九带着马队过来,说明车队那边已经有了防备,用不着他们再来拖延时间了。 老五他们距离马匪还有一里多地,只要调转马头,很大可能躲过马匪队伍,绕到自家骑兵队伍那边。 “撤,撤,撤,不要让马匪咬上咱们。”老五当机立断,带着身边的十几名虎字旗骑兵兜了一圈,往马云九和虎字旗马队逃去。 马匪大当家并没有因为老五他们的退走而放弃追击,反而带着上百人的马匪追向老五他们。 虽然老五兜了一圈,可双方之间的距离只拉近一百多步,之间仍然还有好几百步的距离。 马匪中有人劝道:“大当家,不能再追了,再追就追到对方马队那里了。” 双方几百步的距离,始终不见缩小。 马匪大当家犹豫了一下,最后说道:“他娘的,算他们命好,通知兄弟们,撤!” 随着他下令,马匪放弃继续追击老五等人,从一旁兜了一个圈,朝草原深处疾驰离去, 老五带着人与马云九他们碰面,汇合到一起,这才松了一口气。 要不是马云九带着马队及时赶过来,他此时已经和马匪拼上命,现在算是捡回来一条性命。 “马队停止前进,全员返回车队。”马云九下令。 老五在一旁说道:“不再追一下,之前我就带了十几人,所以才不是那些马匪对手,现在咱们马队全体出动,一定能收拾掉这伙马匪。” 马云九微微摇了摇头,道:“咱们的任务是护送车队前往张家口外的草原上,没必要和马匪在这里拼命。” 老五见马云九确实没有追剿马匪的意思,便不再劝说,而且他明白,以马队现在的实力,想要追上积年累月都在草原上讨生活的马匪,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没有了马匪威胁,马云九率领马队返回车队。 车队里一直焦急等待的赵宇图见马队平安归来,松了一口气。 “怎么样了,那些马匪呢?”赵宇图急切的问向马云九。 马云九说道:“赵先生放心,马匪已经退走了。” “那就好。”赵宇图拍了拍自己胸口,旋即说道,“这个地方不能待了,通知车队,立即启程。” 车队中没有人反对。 虎字旗派到草原的车队,级别最高的就是赵宇图这个司局长,哪怕是马云九都要比他低上半级。 第二百章 夜色来人 自打马匪退走,虎字旗车队在草原上一连三天,都在没有遇到马匪的袭击。 这也和车队没有深入草原有关,只是沿着大明边堡二三十里外的地方横向往张家口去。 虎字旗车队有一百多马队骑兵,三百多虎字旗战兵,这么强悍的武力,一般的马匪也不敢来打主意。 “按照现在的速度,再有一天多就能到张家口口外。”陈文坐在赵宇图跟前说道。 车队驻扎在距离河边一里外的地方,方便取水和安营。 赵宇图手里举着一条烤鱼,在火堆上烘烤。 鱼是从河里抓上来的,个头足,最小的一条都有两斤多重,一条就够一名战兵吃饱肚子。 赵宇图翻一面手里的烤鱼,说道:“辛苦陈兄弟带路了,不过明天车队暂时不走,这两天就留在这里休整。” “啊!”陈文一愣,不解的道,“不是要去张家口吗?马上就要到了。” “我知道。”赵宇图说道,“所以才不急着走。” 陈文不解。 “来,尝尝鱼的味道怎么样?”赵宇图把手里的烤鱼递向陈文。 陈文下意识接到手里,却没有吃。 “快尝尝。”赵宇图希冀的目光看向陈文。 陈文只好撕下一块鱼肉,放进嘴里咀嚼几下,咽了下去,然后点点头道:“很好吃,鱼肉里带着一些辣味,鱼腥味也少了很多。” “好吃就都吃完。”赵宇图笑着说道,“鱼肚子里放了一些大蒜和茱萸,用来去腥提味。” 说完,他伸手又拿起一只收拾好的鱼,放到火上烤。 “嗯,确实很香。”陈文又撕下一块鱼肉吃进嘴里。 赵宇图把烤鱼放到木架上,拍打了两下手掌,嘴里说道:“之前陈兄弟对加入我虎字旗一事,说要考虑一下,现在考虑的如何了?” “这个……”陈文面露犹豫。 赵宇图笑着说道:“令弟已经加入我虎字旗马队,陈兄弟要不要一起,这样你们兄弟二人也不必分开,至于李大人那边会不会放人,陈兄弟你也不用担心,此事由我们虎字旗出面,相信这点面子李大人还是会给的。” 陈文低着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烤鱼,没有说话。 赵宇图翻了一下木架上的烤鱼,又道:“新平堡的夜不收是个什么情况,不用我说,相信陈兄弟自己也清楚,继续留下去,恐怕一家老小都会饿死,这话我说的没错吧?” 陈文点了点头。 赵宇图继续说道:“我虎字旗马队每月足饷,普通马队骑手一人一月一两五分银子,像陈兄弟这样有本事的夜不收,一月最少四两银子,如果将来马队扩建,很大可能做上马队的头目,到时饷银只会更多,如果立了功,绝不会有人贪墨功劳,该得的奖励一点也不会少。” 陈文抿了下嘴唇,道:“真的每月都有四两银子拿,不是说只有一两吗?” 赵宇图笑道:“拿一两饷银的是普通战兵,马队的饷银要多一些,像陈兄这样有本事的夜不收,月饷还会更高,当然,这也只限于现在,以后马队招收的夜不收多了,普通夜不收也只能拿到一两五分银子。” 后面的话明显是在提醒陈文,现在他这样的夜不收虎字旗还愿意多花些银子雇佣,等以后虎字旗招揽的夜不收多了,自然也就不被重视了。 陈文虽说是个鞑官,可话里化外的意思一样听得真切。 可他和北虏一百多年的仇怨,让他犹豫起来。 赵宇图借着火光,看出陈文已经心动,却迟迟没有答应,便问道:“陈兄弟,能不能告诉我,为何不愿意加入我们虎字旗,如果理由正当,也算让我死了心。” “这……”陈文迟疑了一下,说道,“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就算现在不说,相信赵先生以后也会知道。” 赵宇图侧耳倾听。 陈文说道:“从祖辈开始,几代人都和北虏拼杀,和北虏之间的血仇不比你们汉人少,如果虎字旗不和一些商人一样,买通边将走私北虏,我自然愿意加入虎字旗,可是……” “明白了。”没等后面的话说完,赵宇图已然听明白是怎么回事。 “还请赵先生谅解。”陈文朝赵宇图拱了拱手。 赵宇图笑着说道:“陈兄弟你所说的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首先我们虎字旗和北虏之间素无瓜葛,其次就算将来有一天虎字旗走私货物去北虏,却也不代表我们汉人和北虏之间没有了仇怨。” “我明白,可我实在过不了心里这一关。”陈文苦笑的摇了摇头。 见他这么说,赵宇图也不再劝。 虎字旗虽然需要夜不收这样有本事的人加入,可夜不收不止陈文一个人。 之所以几次都邀请他加入虎字旗,除了虎字旗需要夜不收这样有本事的马背好手,更看重他鞑官的身份。 一个懂蒙语的夜不收,对虎字旗的好处不是一般的大。 作为虎字旗高层,赵宇图知道接下来虎字旗将会有车队进入草原,而蒙语也是他们虎字旗需要学习的语言,哪怕这次派车队来草原,也是为了让虎字旗能顺利的进入草原而采取的行动。 一名虎字旗战兵来到赵宇图身边,低声对赵宇图耳语了一会儿。 听完,赵宇图抬头看向陈文,笑着说道:“陈兄弟累了一天了,早些回去休息,加入虎字旗的事情还请再考虑一下。” 有了陈武的加入,陈文已经不是非要招揽不可,要能一起招揽到虎字旗,自然更好。 陈文看出赵宇图有事情,便站起身,说道:“就不打搅赵先生了。” 赵宇图点点头。 等到陈文走远,赵宇图对身边的战兵说道:“把人带过来吧!” 战兵离开后不久,带着一名身穿棉甲的汉子走了过来。 与虎字旗火铳手身上穿的棉甲不同,此人身上的棉甲十分破旧,跟之前陈文陈武身上的棉甲差不多一样的破旧。 “见过赵先生。”那汉子一来,当即朝赵宇图抱拳行礼。 赵宇图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道:“你是外情局暗谍的人?” “这是属下的令牌。”说着,汉子拿出一个椭圆形令牌递了上去。 赵宇图接过来,看了一眼上面的暗字,手伸进自己怀里,掏出一块同样大小的令牌。 两块令牌放在一起,正好能够合到一起,组成一块令牌。 第二百零一章 马匪盯上虎字旗车队 令牌是阴阳令牌,来草原之前,刘恒把阴阳令牌的一半交给赵宇图,并且告诉他拿出另一半令牌的人是外情局暗谍的人。 赵宇图把阴阳令牌重新分开,将其中一块还给了身旁的汉子。 那汉子双手接过令牌,揣进了怀里。 确认了对方的身份,赵宇图问道:“说说吧,你那边是什么情况?” 那汉子站在一旁说道:“属下探听到消息,范家商队三天后自张家口去板升地,这是范家以往在草原上走的路线。” 说完,他拿出一个蜡丸递给了赵宇图。 “三天后……说明没有来晚。”赵宇图接过蜡丸,并没有急着打开,而是说道,“还有别的消息吗?关于范家商队的其他情况,比如来了多少人,带了多少货。” 那汉子说道:“属下不知。” 见到对方确实不像知道范家商队的具体情况,赵宇图便道,“今晚你留在车队休息,明天再回去。” “是。”那汉子说道,“属下告退。” 赵宇图点了点头。 等人离开后,他捏碎蜡丸,从里面拿出一条纸条。 纸条上面不仅有范家商队去往草原的路线图,还有护卫数量和货物数目。 很明显,刚刚那个暗谍只是把蜡丸和范家商队来到草原的消息送来,对于蜡丸里面的内容并不清楚,得到范家商队消息的应该另有其人。 ……………… 草原上,几家马匪凑到一处大帐里,除他们之外,还有一个蒙古人。 “台吉让我来通知你们这些马匪一声,范家商队过两天就会来草原上,你们这些马匪要约束好你们的人。”说话的是一名有带铁盔,身穿披甲的蒙古人。 蒙古人对面站着几个马匪头子。 其中一马匪头子说道:“大人放心,没有台吉的准许,我们几家谁也不会动范家的商队。” “明白就好。”那蒙古人冷声说道。 那蒙古人并没有久留,交代完这些马匪,便带一队蒙古骑兵离开。 送走这些台吉身边的亲卫,几个马匪头子回到大帐。 “他娘的,真窝火,老子迟早抢一把范家商队,看素囊他能把老子怎么着。”夜鹞子一脸不满的道。 “行了,你也就嘴上痛快痛快。”其中一个马匪头子说道,“当初草飞上那一伙人,五百多马匪,咱们几家谁比得过,最后不就因为抢了范家商队,被那些蒙古贵人用马给拖死在草原上。” 夜鹞子哼了一声,没有言语。 当初草上飞的事情,他们这些人都清楚,不然他们也不会这么老实的听一个蒙古台吉的话,说不让动范家商队,便真的不碰范家商队。 大帐里的四个人,夜鹞子,窝里蹦,草地滚,屠腊,都是土默特地盘上有名的马匪头子。 窝里蹦说道:“范家商队每隔一个半月就去一次板升地,夜鹞子你真要抢,不如就在张家口外的那片草原上动手,抢完直接逃去白城,素囊和青城那位绝不敢派兵追去白城。” “放屁。”夜鹞子骂道,“真要抢了范家商队,老子都逃不到白城,在喀喇慎就被白洪大哈大汗抓住送去青城。” “怂货。”窝里蹦冷笑一声。 夜鹞子怒骂道:“你他娘的不怂,你去抢范家商队试试,你要是敢抢,老子以后见到你们窝里蹦的人退避三舍。” 窝里蹦冷哼一声,没有接话。 “都闭嘴吧”屠腊看向草地滚道,“草地滚,你不是说有事要找大家吗?素囊派来的亲卫已经走了,有什么事你说吧!” 一直没说话的草地滚开口说道:“前几天我的人在草原上遇到了一支明人商队,有十几辆大车,而且是从未见过的四个轱辘的大车,每辆大车都是双马。” 夜鹞子羡慕道:“看来草地滚你发了一笔横财,和大伙说说,都抢到了些什么东西?” 草地滚摇了摇头,道:“屁都没抢到,那支商队有一支百人队的骑兵护卫,老子手下的马匪也才一百多人,就没敢动手” 屠腊皱着眉头说道:“哪家的商队,居然请了这么多骑兵护卫,不会是明人大官的车队吧!” “不像。”草地滚说道,“要是明人大官的车队,应该挂着表明身份的大纛,我的人就没看到,更像是明人的商队。” “管他娘的是明人大官还是明人商队,抢他娘的。”夜鹞子说道,“老子有一百多人,草地滚也有一百多人,加起来两百多人的马队,只要不碰上边军的夜不收,什么车队也都能抢了。” 草地滚说道:“我这次来就是找你们几家商量,要不要一起动手,我一家吃不下这支明人商队。” 窝里蹦说道:“我手下有二百多人的马队,可以跟你们联手。” 他说完,草地滚和夜鹞子一同看向屠腊。 四家里三家都决定联手抢明人商队,就剩下屠腊一家。 屠腊双手一摊道:“既然你们三家都决定动手,我自然没意见。” 草地滚笑道:“咱们四家联手,别说区区百人马队,就算再多一倍,也不是咱们几家的对手。” 屠腊说道:“草地滚,你见过那支明人商队,给大伙说说那支明人商队的情况。” 草地滚点了下头,说道:“那支明人商队有一支百人马队护卫,还有一支二三百人的步卒护卫,大车有十几辆。” “这么简单?”夜鹞子眉头皱了起来。 草地滚说道:“我的人只探查到这么多,当时明人的马队追过来,我的人根本来不及仔细查探。” “这么说对咱们有威胁的只有明人那支马队护卫。”屠腊说道,“咱们先派出探子,看看那支明人商队在什么地方,然后再在半路设伏。” “就按屠大当家说的办。”窝里蹦点头附和。 草地滚问道:“明人商队的货物怎么分?” 屠腊想了一下,说道:“按照各家派出的人手多少来分,草地滚发现的明人商队,到时候多分一成,你们觉得如何?” “我同意屠大当家的办法。” “我没意见。” “我也没意见。” 第二百零二章 范家商队 张家口。 一支近百人的车队来到边堡城门前,头车上面插着范家的旗子。 “大人,这是我们的通关文牒。”商队管事从袖口里掏出一锭银子,塞进城门前的把总手里。 那把总掂了掂银子,一抬袖口,让银子滚落衣袖里面,随即用另一只手摆了摆手,道:“走吧,走吧!” “谢谢军爷。”商队管事点头哈腰,旋即回转过身,对后面的车队一挥手,喊道,“走了,走了。” 十几辆大车从边堡大门中相继走出,沿着堡外的土路,进入茫茫绿色的草原。 除冬天外,范家商队每隔一个多月就会来一趟草原,每次走的都是同一条去往板升城的路。 草地上留下的车辙,压倒最生长在地上的嫩草,留下一条人为走出来的土路。 范家商队出了边堡,走出二十多里,有一条大黑河分支河流,商队停留在河岸边过夜。 “管事大人,您尝尝这个,这是小的特意从醉香楼买来孝敬您的。” 商队管事正烤饼子,身边走来商队的一名伙计,对方手里拿着水囊,酒香从里面飘了出来。 “你小子还挺懂事。”商队管事笑着接过水囊,拔掉上面的木塞,举起喝了一口,抿抿嘴,道,“你小子来是有事吧!” “嘿嘿,不敢瞒管事大人。”那伙计说道,“小的这是第一次去鞑子的地盘,心里七上八下的,总是不安稳。” “嘘。”商队管事竖起一个手指在嘴边,呵斥道,“不要命了,不知道出了边堡不能再说鞑子,那叫蒙古贵人,以后记住了,鞑子两个字绝不能再提。” “瞅小的这张破嘴,刚一出边堡就把规矩给忘了。”那伙计轻轻拍了自己嘴巴一下。 商队管事说道:“行了,记住了就行,真要被那些蒙古人听到,谁也救不了你。” “幸亏有管事大人提醒,小的一定牢记在心。”伙计一脸讨好之色。 商队管事拿起水囊又喝了一口酒,说道:“到了板升城,嘴巴最好严一点,少说话,得罪了普通牧民最多挨几鞭子,要是得罪了贵人,你这条小命也就交代了。” 伙计连连点头道:“是,是,是,小的保证,只要到了板升城,一句废话都不多说,见到那些贵人,咱都绕着走。” 喝了两口酒,商队管事话意有些浓,他道:“别以为我在吓唬你,实话告诉你,当初商队里有个愣头青,在一个台吉面前说了鞑子两个字,直接被那些蒙古人抓走,用绳子拴在马后,生生拖死在草原上,那惨状,啧啧,别提了,现在想起来都一个劲的后怕。” 伙计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的道:“这些蒙古人太凶残了,怎么说咱们范家与他们也是合作关系,咱们的人他们说杀就杀,这也太霸道了点。” “你懂个屁!”商队管事说道,“那些台吉在蒙古人的地盘,和咱们大明的勋贵差不多,青城那位更是被咱们大明册封为顺义王,你骂他们,还能有命在。” “管事大人说的是。”伙计附和的点了点头,旋即又道,“既然那位顺义王在青城,咱们范家的商队干嘛不去青城?” 商队管事横了他一眼,道:“这事也是你能打听的。” “小的这张臭嘴。”那伙计轻轻抽了自己一巴掌。 商队管事收回目光,拿起水囊喝了口酒,说道:“做好你自己的事,有些事情没事少打听。” “小的明白。”那伙计急忙点头附和。 商队管事拿起烤好的饼子,撕下一块吃进嘴里,同时不忘喝上一口酒。 吃完一张饼子,他才拿起另一块刚烤完的饼子递向边上的伙计,说道:“要不要吃点?” 伙计摇摇头说道:“不了,小的已经吃过了。” 商队管事没有在劝,自己撕开饼子吃了起来。 等到第二块饼子被吃得差不多,伙计才低声说道:“管事大人,小的听说草原上好多马匪,以往商队到板升地少说要半个月的路程,万一咱们遇到了马匪可怎么办?听说草原上的马匪比咱们大明的土匪凶残多了。” 商队管事喝了口酒,顺下嘴里的食物,说道:“不用担心,马匪不敢抢咱们范家的商队。” “这是为何?”伙计眼前一亮。 商队管事傲然道:“也不看看咱们是和谁合作,那是黄金家族的血脉,素囊台吉,除非那些马匪不要命了,不然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动咱们范家的商队一下。” “原来是这样。”伙计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商队管事说道:“你把心放肚子里,在土默特这片草原上,哪怕是大明官员,也不如咱们范家的商队。” 伙计夸赞道:“还是东家了不起,居然能和素囊台吉这样的大人物拉上关系。” 商队管事得意的道:“你明白就好,以后好好干,将来亏待不了你。”。 “是,是,管事大人说的是,小的一定好好干。”伙计一脸谦卑的头附和。 …………………… 距离范家商队三十里外有一处溪流,溪流边上驻扎着一处营地,莫约几百人。 营地里升起一堆堆篝火。 赵宇图和马云九,还有张洪等人围坐在篝火边上。 这一次跟车队一起来草原的马队副队长老五,还有张洪手底下的几个中队长,都聚集在篝火周围。 赵宇图咳嗽了一声,开口说道:“咱们派去的哨骑传回消息,范家商队在咱们三十里外的地方安营,明日午后,应该就能到咱们这里,所以把你们都喊来,咱们开一次战前作战会议。” 所有人都正襟危坐。 “在场诸位,不是马队的骑兵,就是咱们虎字旗的战兵,对于打仗,都比我这个后勤局的司局长懂行,所以由你们来说说这一仗咱们如何打。”说完,赵宇图目光看向篝火周围的这些人。 马云九最先开口,说道:“其实这事并不复杂,我们马队出手,我保证今晚就能拿下范家商队。” “我们大队也可以做到。”张洪说道,“范家商队算上伙计和护卫,也不过五十几人,我手底下一个中队就解决掉范家的商队。” 老五接话道:“你们战兵速度太慢,等你们赶到范家商队那里,天都亮了,不如我们马队出战,保证在一个时辰内解决战斗。” “你这是瞧不起我们大队的人。”张洪猛的站了起来。 老五说道:“我没有瞧不起你们战兵,只是陈述一个事实,我们马队才最适合在草原上战斗。” 张洪气哼哼的坐下来。 草原上的战斗,他手下的火铳队和长矛队确实比不过马队。 第二百零三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就由马队长带着马队扮成马匪去抢范家的商队。”赵宇图说道,“但要记住,大当家命令咱们只抢货物,尽量少伤人,要保证有活口逃回范家送信。” “明白。”马云九郑重的点了点头。 边上的张洪忍不住问道:“那我们呢?我们战兵大队也可以出战。” “战兵大队留守车队。”赵宇图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这两天哨骑发现周围有探马窥视咱们的车队,应该是马匪的探子,马队去抢范家商队,咱们自家车队需要战兵大队来护卫,以防被马匪偷了空子。” “是。”张洪痛快的答应下来。 马匪盯上了车队,他们战兵大队自然要小心防备,不能和车队分开,去范家商队的差事只能交给马云九和马队去做,他们战兵大队需要护卫车队。 ……………… 距离虎字旗车队几十里外的地方,几个马匪头子凑到一起。 他们身前的火堆上烤着一只黄羊,屠腊手里拿着短刀扎着一块羊肉啃着吃。 窝里蹦手里提着半只羊腿,没急着吃,而是说道:“你们有没有觉得奇怪,对方的车队已经两天没动地方了。” 夜鹞子不以为然的道:“不动地方正好,明天咱们几家的马队就去抢了他们。” “我无所谓,什么时候动手告诉我一声便可。”窝里蹦拿起手边的水袋喝了一大口,流出来的是刺鼻的酒水味道。 “老屠,你主意多,你说咱们要不要动手?”草地滚看向一旁正吃羊肉的屠腊。 屠腊不疾不徐的吃掉手里最后一块羊肉,抹了一把嘴头,说道:“再看看,不着急动手。” “咱们盯了两天了,对方只有一支百人马队和几百用长矛鸟铳的车队护卫,实力已经摸清楚了,还等什么?”夜鹞子不满的看向屠腊。 边上的窝里蹦说道:“你们说也怪了,鸟铳这东西连明国的边军都不愿意用,偏偏他们车队的护卫大半都用鸟铳,就不怕打响的时候人没打到,先把自己给炸喽。” “还有他们那支马队。”草地滚说道,“那些骑兵连马背上都坐不稳,却人人穿着铁甲,真是可惜了那么多战马和铁甲。” 相比从小就骑马的蒙古人,和草原上讨生活的马匪,虎字旗的很多骑兵只能说会骑马,马术不要说和蒙古人比,就算和马匪比也多有不如。 草地滚说道:“不说别的,如果老子能得到那些铁甲,其他好处不要都行。” 一旁的夜鹞子冷笑道:“你想得到挺美,一百多身铁甲,总不能全让你一家拿走。” 窝里蹦说道:“啧啧……还别说,这支车队真是富裕,鸟铳,铁盔,铁甲,还有那么多匹战马,这哪是一般商队能养得起的。” 夜鹞子说道:“这笔买卖要是做成了,哪怕那些铁甲咱们不要,卖给那些蒙古贵人,也够咱们几家舒服的过上一段日子了。” 窝里蹦看向屠腊,说道:“还等什么,干脆直接动手算得了。” 夜鹞子和草地滚也都看向屠腊。 四家马匪,只有屠腊手底下人最多,实力最强,近三百人,有汉人,有失去牧场的蒙古人。 屠腊收起短刀,说道,“一支几百人的车队,一连停留在一个地方两天,你们没觉察到这里面不对劲吗?” 夜鹞子皱起眉头,说道:“能什么不对劲!” “管他有什么不对劲,要我说干脆动手抢了得了。”窝里蹦说道。 草地滚疑惑的道:“老屠,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大家都是自己人,用不着瞒着大伙。” 关于自己人这话也就听听,没有人会当真。 几家都是马匪,哪有什么自己人,之所以能坐在一起,完全是因为盯上的那支车队是块硬骨头,一家吃不下,需要几家联手。 屠腊抓起水袋,喝了一口酒,抹了抹嘴头,说道:“你们不觉得他们车队驻留的地方太巧合了一点?” “巧合?哪巧合?”夜鹞子面露疑惑。 “他们待的那个地方,正好是范家商队必经之路,而且据探子来报,范家商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很快就能到那里。”屠腊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嘶……另外三个人同时吸了口凉气。 能做到马匪头子,没有一个是傻子。 原本他们没往那方面想,现在被屠腊一提醒,马上想到了一种可能,就是他们盯上的那支车队再打范家商队的主意。 草地滚犹豫着说道:“他们没有那么大胆子吧,那可是送去板升地的货物,他们就不怕得罪了那些蒙古贵人。” “怕?他们有什么好怕的。”屠腊说道,“咱们在土默特这里讨生活,自然不敢得罪土默特的那些贵人,可人家是明人,抢完直接回明国去,土默特那些贵人还能因为范家商队被抢,便和明国交战?” 三个人同时摇头。 如果是俺答汗时期,到有这种可能,现如今的土默特,从大汗贵人到普通牧民,早就没有俺答汗在时的血勇。 窝里蹦说道:“那咱们更应该早些动手了,不然等他们抢了范家商队,咱们在想动手就晚了。” 这话说完,他左右两边的草地滚和夜鹞子,两个人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 其中夜鹞子说道:“为什么要早动手,我看迟些动手才好。” 边上的草地滚也道:“对,不着急动手,最好等他们抢了范家商队以后,咱们在动手。” “你们……”窝里蹦眉头拧了起来,说道,“你们就不怕素囊台吉和那些蒙古贵人找咱们的麻烦?最后落得和草上飞一个下场。” “怕什么,又不是咱们抢的范家商队。”夜鹞子不以为然的道。 这时候屠腊说道:“夜鹞子说的对,先让对方抢了范家商队,然后咱们在动手抢他们,范家商队就算要怪罪,也怪不到咱们头上。” 窝里蹦迟疑了一下,担心的道:“真的没事?” 屠腊笑着说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大不了抢完之后分给素囊台吉一些好处。” “干了,如果是这样素囊台吉还要找老子的麻烦,那老子直接逃去蒙古左翼。”窝里蹦眼里闪过一道狠色。 屠腊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咱们先不动,如果他们真的抢了范家商队,到那时咱们在动手。” 几家商议后,等着虎字旗对范家的商队动手,由他们做那只黄雀。 第二百零四章 劫掠范家商队 天色刚一擦亮,范家商队借着清晨的凉气,开始赶路。 过了端午,天热的实在是厉害,商队行走在草原上,只能早晚多赶路,留出最热的时辰用来歇息。 五十多人的商队走在草原上完全是一块会移动的肥肉,随便一支马匪或是牧民就能把他们抢了。 不过范家商队的这批货是送去板升城,素囊台吉的地盘,除非青城那位大汗下令,不然没有人敢冒着得罪实力强大的素囊台吉,劫掠范家的商队。 范家一直都和北虏交往密切,结交的多是一些没什么实力的小台吉和蒙古将领,大明收缩马市以后,范家才得以有机会结交到素囊这样的大台吉。 在结交到素囊台吉之前,范家商队每次去往草原最多只有四五辆大车,护卫却要过百。 如今有素囊这样的大台吉照应,他们范家来到草原的大车数量多了一倍,护卫却不需要太多,随行的多是一些伙计。 “管事大人,这天实在太热了,是不是先找个地方歇息一下,再这样走下去,就算人受得了,拉车的牲口也都受不了。”赶车的车夫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 范家商队的管事用手遮在眉头上,抬头望了望天,当他收回目光,说道:“在往前走走,前面有个湖泊,到那边在休息。” 车夫无力的对空气抽了一记响鞭,拉车的牲口快走了几步,但很快又慢下来。 炎热的天气,随商队大车步行的伙计一个个无精打采,神思不属,勉强跟着大车往前走,随行而来的商队护卫,全都光着膀子,手里的兵器丢到车上,自己空身走路。 商队管事回身对跟在后面的人喊道:“大家坚持坚持,到了前面有水的地方就能休息了。” 随行的伙计和护卫有气无力的答应一声,踉跄的脚步,身子一栽一栽的往前走。 轰隆! “打雷了!”商队管事抬头看向天上。 蔚蓝的天空中,干净的只剩下一颗太阳。 商队里还有一些人和他一样抬头看向头顶上空,最后全都一脸失望的收回目光。 望了一眼晴空万里的天空,赶车的车夫说道:“看样子今年要大旱了。” “大不大旱我不知道,今儿这天真他娘的热,算算日子,也快三个月都没下雨了。”商队管事拿出一块干布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车夫扬了扬手里的鞭子说道:“老话说天晴响雷那是旱魃出世,预示着今年赤地千里。” “马……马匪……” 就在这时,商队中有人指着远处,发出惊恐的叫喊。 坐在车上的商队管事一惊,急忙看过去。 视线里,一支马队正朝他们商队这边疾驰而来,之前也根本不是什么晴空响雷,而是众多马匹奔驰的马蹄声。 此时他恨不得一脚把身前的车夫踹下车去。 这哪里是什么旱魃出世,这他娘的是马匪来了。 不过,这个时候他没心情和一个车夫计较,急忙大声喊道:“快,快护住车队,绝不能让马匪靠近。” 不用他说,跟随商队一起来的护卫早都从马车上取回自己的兵器,一脸警惕的护在大车边上。 商队已经停下来,那些商队的伙计一个个也都抄起家伙。 所有人都清楚,商队跑得再快,也不可能能在草原上跑赢马匪,唯一能做的便是打退马匪,才能得以自救。 随着马匪靠近,商队管事心都凉了。 不是说有素囊台吉的关照,没有马匪赶来劫掠他们范家的商队。 商队所有人加起来才五十多人,眼前的马匪起码上百人和马。 时间不长,赶过来的马匪把整支商队团团围住。 “管,管事大人,咱,咱们怎么办?”有伙计结巴着问向范家商队管事。 商队管事紧紧抿着嘴,他自己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马匪中一名大汉骑马走出来,喊道:“你们之中主事的人是谁?” 商队管事附近的人目光全都投向了他,他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各位好汉,大家都是汉人,我们是张家口范家的商队,能不能给个面子,放我们离开。” 马云九抓住缰绳,冷笑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老子提面子,想活命,交出车上的货物,人可以不杀,留你们一条狗命,老子只要车上的货。” 作为土匪出身的他,脸上本就挂着几分凶相,嘴上说一些狠话,身上流露出的匪气和真正的马匪没什么两样。 范家商队的人听到马匪只劫货,不杀人,偷偷松了口气。 货是东家的,丢了他们也不心疼,可命是自己的,丢了就没了,以后一家老小都要喝西北风。 “不,不行。”商队管事脸色一变,哀求道,“各位好汉,在下愿意奉上买路银子,还请好汉们放我们和大车过去。” 马云九冷笑道:“你有个狗屁银子,现在这些东西都是老子的。” “你们不能抢,这些东西是送去板升地给素囊台吉的。”商队管事紧张的说道,“素囊台吉是土默特的大台吉,你们抢了他的东西,他不会放过你们的。” “什么狗屁台吉。”马云九朝地上啐了一口,“老子不是再跟你商量,你们要是再不走的话,老子不仅抢货,还要杀人。” 砰! 他抬起手铳朝商队的大车上打过去,车梆上的木板直接被打穿,留下一个窟窿和几道裂纹。 被弹丸打中的那辆大车车夫吓的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商队管事脸色变得铁青,他已经搬出素囊台吉,可眼前这股马匪根本不在乎。 “管事大人,还是把车上的货给他们吧!不然大家都会丢掉性命,这些马匪可真的敢杀人。”站在商队管事边上的一名伙计低声说道。 商队管事面露挣扎。 这么多货物弄丢了,就算他活着回到张家口,也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 边上的伙计继续劝道:“您要再不答应,不用马匪动手,商队里的其他人就要动手了。” 商队管事一惊,扭头看向商队的那些护卫和随行的伙计。 发现这些人一个个目光都盯在他身上,甚至有人一只手已经摸到刀把上。 这个时候他哪里还会不明白,如果他不答应马匪的要求,根本不用等马匪出手,商队里的人为了活命,会先一步对他动手。 他犹豫着说道:“我要是把货物全都留给马匪,他们真的会放咱们走吗?” 伙计苦笑道:“咱们根本没有选择。” “是啊!。”商队管事苦笑一声,旋即说道,“吩咐下去,把货都给马匪,但愿这些马匪能够守信,放咱们离开。” 说完,他身体像是被抽去最后一丝气力,整个人歪倒在马车上。 第二百零五章 回程 距离范家商队几里外的一个土包后面,几道身影趴在那里,露出脑袋在外面,隔着草叶之间的空隙看向远处。 土包周围都是浓密的野草,就算有人站到一百步外,也很难发现土包这里藏着人。 “真他娘的叫老屠你说对了,他们还真对范家商队动手了。”窝里蹦兴奋的一拍自己大腿。 对于范家商队这样的肥肉,他们马匪并非不动心,而是得到了板升城那边的警告,不能动手,只能眼巴巴看着。 如今范家商队被抢,是他们乐意看到的结果。 他们只需劫掠那支抢了范家商队的车队,不仅能得到范家商队这一次送往板升城的货物,还能多抢到一支车队,相当抢一次,可以得到两份好处,又没有违背板升城那位的意思。 屠腊大拇指肚搓了搓嘴唇,自语道:“有点意思,居然只抢商队的货物,没有动手杀人灭口,反倒把人都给放了。” 边上的窝里蹦低声说道:“要不要等范家商队的人走远,我派人截杀他们,保证一个人都走不出草原。” “不。”屠腊抬手虚拦一下,道,“范家商队的人要是都死了,而范家商队的货物又出现在咱们手中,不知道的人岂不是认为范家商队是咱们动的手。” 窝里蹦恍然大悟道:“老屠你说的对,不能杀这些人,不仅如此,还应该把他们安全的送出草原,让他们把范家商队被抢的消息带回去。” 他们又趴在土包上看了一会儿。 屠腊低声说道:“你先回去,告诉草地滚和夜鹞子他们两家,暂时别急着动手,等我回去后再说。” “好,我这就回去告诉他们。”窝里蹦趴着一步一步往后退。 退后七八步,这才站起身,快步朝远处跑去。 距离土包二里外的地方,停着几匹马,正埋头吃着地上的嫩草。 窝里蹦来到其中一匹马跟前,牵住缰绳,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一甩缰绳,策马远去。 屠腊带着两名马贼始终留在土包后面盯着,一直到马云九带着范家的货物离开,才带着人从土包后面退走。 ……………… 范家商队车和牲口全都被马云九扣了下来,干粮都没有给范家商队的人一点,只让范家商队的人带一些清水离开。 范家的大车和货物被带到虎字旗车队驻营的湖边,范家大车上的货物全都搬卸下来,装到虎字旗的四轮大车里。 十几辆大车的货物,装到四轮大车里面,用了不到五辆大车便全都装下,这一次来到草原的四轮大车中,有好几辆大车根本没用上,一直空着。 “都装好了吗?”赵宇图问了一句。 张洪兴奋的道:“赵先生放心,就是一根铁钉都没落下,全都装咱们自己的车里了。” “那就好。”赵宇图说道:“这个地方不能待了,拉车的牲口全都带走,范家的这些大车丢在这里烧掉。” “可惜了这么好的大车。”张洪惋惜的说了一句。 但他动作不慢,让人把火油撒在大车上,点燃一根火把,扔到洒满火油的车上,火苗一下子窜起三丈多高。 看着烧起来的大车,赵宇图说道:“启程,回新平堡。” 马队的几队哨骑全部分散开,哨骑前队在车队的前面三里外的地方开路,车队后面还有一支哨骑队伍跟随,车队两侧有马队护卫。 可以说只要有人靠近车队五里内,立即就会被马队的哨骑发现,及时把消息送回车队,让车队提前做好防备。 天色快黑下来,虎字旗车队来到一条溪流附近安营扎寨。 四轮倒车结成一个月牙形状的车阵,马队的骑手和战马停留在车阵外,距离车阵一里左右的地方安营。 战兵大队扎营在车队外侧,眼车车阵围成一圈,长矛队扎营在车阵缺口的地方,车阵里面是赵宇图和赶车的车夫,还有炮组的炮手。 而炮手守在车阵内侧,几门虎蹲炮全都放在大车上,只要有敌人来袭,能够第一次时间打响虎蹲炮。 车队里面的篝火边上,赵宇图喊来了马云九和张洪,还有郑潮他们几个。 马云九神色严肃的道:“白天的时候,马匪的探子多了不少,等咱们的哨骑追过去,这些马匪便远远躲开,根本不和咱们的哨骑接触。” 张洪说道:“这些马匪盯了咱们这么久,看来忍不住要动手了。” 马云九开口说道:“上一次咱们遇到的马贼有一百多骑,被咱们的马队吓退,如果马匪再来,恐怕就不止这么点人了,尤其马队中很多骑手都是新手,骑术远远比不过马匪,如果马匪来的太多,咱们虎字旗骑队肯定会折损不少骑手。” “这没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赵宇图说道,“来草原之前,大当家已经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曾说过,只要不是指挥失误,允许马队出现死伤。” 马云九点点头,道:“来之前大当家专门和我交代过这事,大当家的意思是,马队不经过摔打,不足以肩负重任,需要经历过几次马战,才能算可用之兵。” “马队长能理解就好。”赵宇图又对张洪说道,“如果马匪真的来袭击车队,车队的安全还由战兵大队负责,而马匪中肯定会有弓箭手,你们战兵大队要准备一些抵挡箭矢的东西,毕竟大部分战兵都是棉甲,很难挡住箭矢。” “属下早就想过了。”张洪说道,“咱们大车有不少木板可以拆卸,只要马匪来袭,可以把这些木板竖在大车上,能够很好的抵御箭矢,还不耽误火铳手打放火铳。” 赵宇图点点头道:“既然你已经有准备,我也就放心了。” 随即,他又说道:“我这里有一份绘制好的地图,是大当家交代我绘制的草原地图,上面标记了草原上的河流湖泊还有丘陵,这份地图,马队长你收好。”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份地图,递向马云九。 马云九一脸疑惑,按理说这地图是大当家交代赵宇图绘制下来的,自然也应该由赵宇图亲手交给大当家。 赵宇图见马云九不接,便道:“如果马匪真的来袭,咱们虎字旗又抵挡不住,你就拿着这份地图回灵丘,交给大当家。” “我们马队愿意与车队共存亡。”马云九并没有去接地图。 “这是为了以防万一。”赵宇图强行把地图塞进马云九手里,说道:“你应该明白,咱们虎字旗经过的地方,都会绘制一份地图,这是咱们虎字旗第一次出现在草原上,所以这份地图十分要紧,交给你,我放心,就算咱们败了,你们马队也有机会带着地图逃回灵丘。” 马云九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收起地图,说道:“赵先生放心,老五和马匪交过手,骑术上咱们虎字旗的骑手可能比不过马匪,可兵甲上面,马匪远远不如咱们,就算马匪真的来,咱们也未必会败。” “对,咱们虎字旗还从未败过,哪怕草原上的马匪,咱们也不会败。”张宏声音洪亮的道。 第二百零六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虎字旗车队走在草原上,一连两天都没有碰到马匪袭扰,不过车队周围出现马匪的频率越来越高,甚至有时候十几个马匪堂而皇之的出现车队一里外的地方。 随着马匪探子增多,马队的哨骑越发忙碌,不仅要驱逐和猎杀马匪探子,还试探着擒获出现在车队周围的马匪探子。 马云九脸色难看的来到赵宇图跟前,说道:“刚刚哨骑抓住了几个马匪,审问出来的情况不太好,咱们车队被四股马匪给盯上。” “怎么会有这么多马匪同时盯上咱们的车队!”赵宇图皱起了眉头。 “四股马匪加起来有七百多人。”马云九沉声说道,“四个马匪头子分别是屠腊,窝里蹦,草地滚,夜鹞子,之前被咱们马队吓跑的马匪是夜鹞子和他的手下。” 赵宇图皱着眉头道:“这么说这几股马匪都是那个叫夜鹞子找来对付咱们的?” “不仅如此。”马云九说道,“这些马匪盯上咱们有段时日了,据那几个被抓到的马匪交代,一两天之内马匪就会对咱们动手。”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赵宇图说道,“你们马队这几天都警醒着点,既然知道了马匪会袭击车队,绝不能让马匪钻了咱们的空子。” “明白。”马云九一拽缰绳,催马离开。 马队那边还需要他来指挥。 坐在大车上的赵宇图对一旁的一名火铳手说道:“去把张队长找来。” 时间不长,张洪从车队后面跑了过来。 “赵先生,你找我!” 赵宇图对他说道:“刚刚马队已经证实马匪会来劫掠咱们车队,你吩咐下去,让战兵大队做好准备,顺便去通知郑潮一声,虎蹲炮都给我上膛,去准备吧。” 张洪不敢耽搁,把命令传达下去,又亲自跑到郑潮和炮手所乘坐的大车,传达赵宇图的命令。 很快,整支车队戒备起来,火铳手虽然没有点燃火绳,和火药和铅子全都已经装填好。 一百多长矛手穿上半身板甲,头上带了铁盔,身上多了二十斤的负重。 车队行进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以适应长矛手的速度。 而火铳手也都穿上了棉甲,腰上别着水壶,时不时喝上一口,补充体内消耗的水分。 好在虎字旗的训练一直严格,又不曾亏待这些战兵,不然这样热的天气,不要说穿甲,就是安稳的赶路都困难。 过了巳时一刻,车队便停下来休息。 战兵大队除巡逻的队伍外,其余的战兵准许原地休息,喝些水,吃点东西补充体力,兵甲也可以脱下来,但必须放在身旁,伸手能够到的地方。 申时三刻,躲过最炎热的日头,车队继续上路,一直到下一处水源地才安营。 草原的夜晚温度比白天低很多,穿上棉甲也不会觉得太热。 一天下来,车队十分平静,也没有马匪来袭,而且出现在车队周围的马匪探子数量也少了许多。 赵宇图心里明镜一样,这只是短暂的平静,既然马匪已经盯上他们虎字旗,便绝不会轻易放弃。 马匪有七百多人,而来到草原上的虎字旗队伍一共才四百多不到五百人,其中马队的骑手只有一百二十多人。 这一战,对虎字旗来说,并不容易,尤其对手还都是骑兵。 赵宇图坐在篝火边上,喝着咸肉熬的肉汤,手里拿着一个肉馒头。 肉馅是白天马队送来的十几只黄羊和野兔,被炊事队剁成了馅,做成碗口大小的肉馒头。 每名战兵分到两个肉馒头,肉汤随便喝,车队里带着不少咸肉。 作为车队中地位最高的赵宇图,也只分到两个肉馒头,不够吃也只能喝肉汤。 肉汤是用咸肉熬出来,味道普通,而肉馒头一口下去,满嘴流油,配上大蒜,那叫一个香。 车队里有专门的炊事队,同样属于战兵序列,每一支大队都配有一支炊事队,专门负责战兵的饭食和饮用水。 赵宇图坐在篝边上吃着肉馒头,时不时喝一口肉汤。 “赵先生。”陈文来到赵宇图跟前,恭敬的喊了一声。 赵宇图抬起头,见到是陈文,眼下嘴里的食物,说道:“来,坐,要不要来点肉汤?” 端起手里的大茶缸,朝陈文比划了一下。 陈文摆了摆手,客气的说道:“多谢赵先生的好意,已经吃过了。” 见他不要,赵宇图端起大茶缸自己喝了一口,咽下去后,问道:“陈兄弟这么晚有事?” 陈文陈武两兄弟作为车队的向导,夜宿在车队这里,后来陈武加入虎字旗马队,便住到了马队那边,留宿在车队这里的只剩下陈文一个人。 “确实是因为一些事情,所以才来打搅赵先生。”陈文略显紧张的搓了搓两只粗糙的大手。 没等陈文问出口,赵宇图笑着说道:“是想说白天的事情吧?” 陈文点了点头。 “就算我不说,相信很快你也可以知道。”赵宇图说道,“白天马队抓住了几名马匪派来的探子,已经可以确定,这一两天马匪就会对车队动手。” 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盯上车队的马匪有四股,差不多有七百多马匪。” “啊!”陈文一惊。 他没想到会有这么多马匪盯上虎字旗的车队,要知道虎字旗车队一共才四百多人,其中马队有一百多骑兵,面对这么多马匪,只能是一面倒的屠杀。 赵宇图又说道:“陈兄弟要是想走,我也不拦着,尽管离开,毕竟陈兄弟只是我们请来的向导,没必要跟我们一起面对马匪。” 车队已经在返回新平堡的路上,向导没有了多大用处,对于陈文这个人,能招揽来最好,招揽不到,他也无所谓,是走是留他都不在意。 “那就不打搅赵先生了,我想我还是离开吧。”陈文躬腰施了一礼。 当听到车队被七百多马匪盯上,他就已经决定连夜离开。 以他的实力完全有机会逃回新平堡,要是等到马匪出现,那时再想逃就迟了。 不过,因为陈武还在马队,所以他没有急着回新平堡,而是骑马奔向马队的营地,想要带上陈武一起走。 就在陈文离开车队这里的营地不久,张洪来到赵宇图跟前,说道:“真让赵先生说准了,这个家伙去了马队,看样子是想把陈武也一起带走。” “陈武和他不一样。”赵宇图放下手里的大茶缸,说道,“陈武已经加入马队,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 张洪问道:“要不要属下派人告诉马队长一声?” “不必了。”赵宇图说道,“军规条例里面写的很清楚,对于逃兵怎么处置,马云九应当明白。” “但愿陈武不要自误。”张洪感叹了一句。 第二百零七章 留下 “站住,再往前走就开铳了。” 马队营地外,一支巡逻的马队骑手守在营地外,其中一人手举手铳。 陈文没敢再往前走,勒住缰绳,紧张的说道:“别动手,自己人,我是陈文,我来找我弟弟陈武!” 营地外的一名骑手低声对旁边的人说道:“是来找陈武的,你去把陈武喊来。” 那骑手转身跑进营地里。 时间不长,陈武跟着对方走了出来。 “大哥,你怎么来了。”陈武一出营地,就见到骑在马背上的陈文。 陈文招手道:“快过来,我有事找你。” 陈武和巡逻的骑手打了一声招呼,便跑向陈文跟前,不解道:“大哥你这么晚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骑在马背上的陈文俯下身子,低声说道:“快收拾东西跟我走,这里不能留了,咱们连夜回新平堡。” “啊!为什么?”陈武面露不解。 陈文催促道:“没时间解释了,抓紧收拾一下东西,把你的马牵来,有什么话咱们路上说。” “不,我不走。”陈武摇了摇头。 陈文语气变得急切道:“大哥不会害你的,听大哥的话,赶紧跟大哥一起回新平堡。” “大哥你要不说什么事,我真的不能跟你走。”陈武后退了一步。 见陈武不愿走,陈文只好压低声音说道:“虎字旗的车队被马匪盯上了,这一半天就会有马匪来袭,咱们只是他们请来的向导,没必要陪着虎字旗的人一起送命。” “那我就更不走了。”陈武说道,“我是虎字旗马队的人,如今虎字旗遇到危险,作为马队的骑手,我怎能临阵退宿,马匪真要来劫掠车队,我会和马队的其他人一起直面马匪。” “你糊涂。”陈文恨其不争道,“你可知道这一次来了多少马匪?四股马匪,足足七百多马匪,虎字旗的人就算再厉害,如何挡住这么多马匪,你留下来,就是陪他们一起去送死。” “那就一起死好了。”陈武说道,“大哥你不必劝我了,如今我已经加入虎字旗,就是虎字旗的人,我不可能见到虎字旗遇到危难,自己独身而逃,我做不到,也不会去做。” “你……”陈文恨恨的用手指指着陈武,道,“你是我度(duu),我作为你的阿哈不可能看着你去送死。” “大哥你不必劝了。”陈武说道,“而且就算我想走也走不了,虎字旗有自己的规矩。” 陈文说道:“你怎么就走不了了,我已经和赵先生打过招呼,他准许我们离开。” 听到这话,陈武微微一摇头,道:“赵先生肯定没有说过让我跟着你一起走。” 陈文说道:“赵先生是没有提到你,可我都能离开,你也一样,当初咱们两个一起被参将大人派到虎字旗做向导,现在不过是一起离开回新平堡。” “那是刚进入草原的时候。”陈武说道,“如今我加入了虎字旗,其中一条规矩便是未经准许,不得私自离开,否则当逃兵处置。” 听到这话的陈文眉头拧在了一起。 陈武继续说道:“逃兵被抓回来是什么下场,大哥你应该很清楚吧!” “虎字旗不过是家骡马行,没有权利胡乱杀人。”陈文分辨道。 陈武没有接他的话,而是说道:“大哥你觉得虎字旗的这些战兵如何?马队的骑手如何?” 虽然不解陈武为何要这样问,陈文还是如实说道:“虎字旗的战兵实力很强,都是按家丁的法子练出来的,规矩却比家丁还大,也不知道他们东主是怎么调教出来的这几百强兵,至于马队就差着了,除了少数一些人还算可以,大部分人只能算是会骑马,和咱们夜不收比起来差的远了,不过他们马队骑手的兵甲要比夜不收强很多,这方面,就算是将官身边的家丁都比不上他们,不说他们身上的胸甲,就是那些马刀,恐怕要耗费二十斤精铁才能锻打出一把三斤重的马刀。” 陈武问道:“大哥你可知道虎字旗这样的战兵有多少?” “这样的强兵能有多少!”陈文说道,“也就这几百人吧!参将大人的亲兵也才二百来人。” 陈武冷笑一声,道:“这次来草原上的战兵只是虎字旗的一个大队,像这样的战兵大队,虎字旗还有五支,你说有多少人?” “什么?这么多人,不可能。”陈文脑中第一个念头就是不可能。 他注意过,虎字旗一支大队三百多人,六支大队要有两千多人,就算是总兵也养不起这么多家丁。 陈武又道:“就算虎字旗没有五支大队,一两支总应该有吧,两支大队有七百多战兵,如果我跟你逃回去,以虎字旗刘东主和参将大人的关系,你觉得我会是一个什么下场?” “可……”陈文迟疑了。 虎字旗有这样的实力和关系,捏死他们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尤其他们都是军户出身,连普通的百姓都不如。 “大哥你回赵先生那边的车队吧!”陈武说道,“你一个人离开,很容易碰到围追车队的马匪,留在车队里反而更安全,就算后面虎字旗不敌马匪,你也有机会骑马逃走。” 陈文开口说道:“我去求赵先生,让他放咱们走,只要赵先生开口,咱们一定能回新平堡。” “赵先生不会同意的。”陈武说道,“我来马队也有几天了,听马队的人说过,刘东主最重规矩,虎字旗的军规条令都是刘东主亲自颁布,怎么会允许有人公然违背。” 陈文争辩道:“可你和他们不一样。” 陈武微微一摇头,说道:“如今大战在即,大哥你只是向导,自然可以离开,而我是马队骑手,如果离开会动摇军心,恐怕我前脚走,后脚就会被抓回来祭旗,而且我也不想离开,不就是一些马匪,他们未必是我们虎字旗的对手。” 陈文骑在马背上,好半晌没有说话。 他能感觉到,陈武不会跟他走,也不知道虎字旗的人施展了什么妖术,居然让自己的度(duu),愿意陪他们一起去送死。 “唉……” 陈文叹了一口气,一脸失落的骑马返回车队。 既然陈武不走,他这个阿哈也只能留下来陪伴,万一遇到危险,说不定还能帮上忙。 第二百零八章 马匪来了 天色刚一亮,虎字旗车队开始上路。 作为哨骑的老五骑马来到陈武跟前,说道:“听说昨晚陈文过来找你了?” “嗯。”陈武点了下头,说道:“我阿哈说马匪盯上了咱们,让我和他一起回新平堡。” 老五骑在马背上,用手指挖着鼻孔说道:“既然你都知道马匪盯上了车队,那你怎么不跟他一起走?以你们兄弟二人的本事,想来逃回新平堡问题不大。” 陈武甩了甩脑袋,说道:“我是虎字旗马队的骑兵,我不会走的,我要留下了和马队其他骑手一起面对马匪。” “你就不怕死在马匪手里?”老五说道,“马匪是什么情况想必你兄长已经告诉你了,咱们马队骑手人数少,又是第一次马战,你觉得能有多大胜算?” 陈武说道:“我既然选择留下来,就不会想着逃走,而且夜不收那里是个什么情况,副队长你也清楚,我是真不愿意再回去了。” 老五笑了起来,喊道:“接着!” 话音落下,他手中的马刀丢向陈武。 陈武下意识的双手往前一抱,把马刀接在手里,随即眼中露出惊喜。 “别愣着了,跟我一起去做哨骑。”老五脚后跟一磕马腹,骑马疾驰而去。 双手托着马刀的陈武喜不胜收,看向马刀的目光,就像看自己心爱的女人一样。 更让他高兴的是,老五刚刚的话和手中的这把马刀,无一不是在证明他已经被马队接受。 从此以后他不再是加入马队的陈武,而是马队的陈武。 “驾!”挂好马刀,陈武骑马追向前面的老五等人。 ……………… 草原的清晨还算是清凉,经过一晚上的休息,虎字旗车队的人各个精气神十足。 “赵先生,你说马匪今天会来吗?要是再不来,用不了几天咱们回到新平堡了。”跟在大车边上走的张洪对车上的赵宇图说道。 赵宇图背靠在车厢的木板上,嘴里说道:“我倒希望马匪不来才好,一打仗就要死人,兄弟们好不容易过了一年安稳日子,要是把命丢在草原上,多不值啊!” 张洪一边跟着马车走,一边说道:“该打的仗总要打,不然咱们虎字旗哪有今天的日子。” “你说的我也明白。”赵宇图说道,“咱们这些人一路上颠沛流离,好不容易来到灵丘落脚,这才算有了安生日子,也不知道还能过多久这样安稳的日子,灵丘那边的黄守备,一直在不断的找咱们虎字旗和大当家的麻烦,唉!” 说着,他叹了口气。 张洪说道:“咱们能过上现在这日子,多亏了有大当家,以前石云虎当家的时候,咱们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连肚子都填不饱,反正大当家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至于那个什么狗屁守备,只要大当家一句话,我立马带人杀过去。” 听到这话的赵宇图脸上露出一丝尴尬。 当初他在石云虎身边当师爷,虽然吃的也一般,但不会饿肚子,隔三差五还能吃上点荤腥,比其他几个营的流匪强多了。 张洪继续说道:“那些盯上车队的马匪,就算咱们不反抗,他们也不会放过咱们,索性咱们就和他们打,就算现在有些死伤,但只要把这些马匪杀怕了,以后咱们虎字旗的车队走在草原上才会没有人敢打主意。” 赵宇图点点头。 他理解张洪说的道理,这个时候他们也没有选择,不是他们杀马匪,就是马匪杀他们。 这些马匪既然动用这么多人力,就不会看着他们虎字旗的车队安然无恙的离开草原。 一路上,直到车队停下来休整,也没有马匪出现,就连盯梢车队的马匪探子都许久才会出现一次,比之前几天,人数少了许多,出现的次数也少了很多。 “看来马匪要动手了。” 车队停下休整的时候,马云九来到赵宇图跟前。 “你能肯定?”赵宇图神色郑重起来。 马云九说道:“我在大凉山做土匪的时候,如果盯上一支商队,会派探子一路都跟着商队走,等商队快落入埋伏,大部分探子便会撤回,只留下一两个探子确认商队进入埋伏。” 赵宇图眉头紧锁。 他并不怀疑马云九的话,要说车队里谁对马匪最了解,一定是马云九和老五他们这些曾在大凉山做过土匪的人。 虽然他自己也在虎头寨也做过土匪,可虎头寨的情况和普通土匪行事风格有很大不同,反倒更像是地方豪强的处事手法。 边上的张洪说道:“马队长你的意思是说咱们车队快落入马匪的埋伏了?” “也可以这么说。”马云九说道,“草原上想要埋伏并不容易,但可以肯定,马匪即将会动手。” 赵宇图开口问道:“咱们能不能绕开,躲过这些马匪?” 马云九摇了摇头,说道:“这一片都是草地,连丘陵都没有,非常适合战马冲刺,就算咱们想躲,也很难躲开,而且马匪比咱们更熟悉这片草原。” “这么说是一定要打了!”赵宇图手抓起地上的几根野草。 “那就打。”张洪用力一锤草地,“只要把这些马匪杀怕了,看以后草原上谁还敢跟咱们动手。” ……………… 午后,等温度降下来一些,车队重新上路。 车队走去十多里,太阳西沉,西面的天空火红一片,地上野草的绿叶也多了几分红颜色。 战兵大队的长矛手穿着二十来斤重的铁甲,这么热的天气走出这么远的路,头上的铁盔都能倒出水来。 马队情况稍微好一些,骑手不需要自己走路,即便如此,身上也都湿透,身上裹着胸甲说不出的难受。 “敌袭!敌袭!敌袭!” 一骑快马从前方疾驰而来,一边往车队靠近,马背上的骑手一边大声叫喊。 “车队结阵!” 听到敌袭两个字,赵宇图丝毫犹豫都没有,当即下令车队停下结车阵。 一辆辆大车很快围成一个平常训练时的车阵。 火铳手趴在大车上,或是两辆大车之间的空隙处,手里给火铳装填火药和铅子。 长矛手集结在车阵内,一排排一队队整整齐齐站在一起。 “马匪到什么地方了?”赵宇图问向过来送消息的陈武。 陈武说道:“咱们哨骑发现马匪的时候,大队马匪已经到了车队六里外。” 轰隆…… 大地仿佛震动起来,一队队并不属于虎字旗骑手装扮的马匪出现在草原上,并且从几个方向朝虎字旗车队包围过来。 “陈武,快进车阵里来。”车阵里面的陈文一脸急切的朝陈武招手。 陈武说道:“阿哈你留在车队这里,我还要和马队的兄弟一起去杀马匪。” 说完这句话,他一甩缰绳,催促胯下战马,朝集结的虎字旗马队疾驰过去。 第二百零九章 布仁雅托 距离虎字旗车队几里外的一个土坡上,四匹战马停在那里,马背上是马匪的四位大当家。 在他们四个人身后,泾渭分明的停留着四支马匪队伍。 屠腊看向夜鹞子,说道:“上一次你被他们骑兵吓得灰溜溜逃走,现在给你机会报复回来,你和草地滚两个人带上你们的部下,联手杀光那些穿着黑甲的骑兵。” “放心,上一次是我带的人太少,不愿折损太多,才放过他们,这一次有草地滚的人配合,一定能杀光这些明人骑兵。”夜鹞子看向虎字旗的骑兵队伍,面露冷笑。 “那我预祝二位大当家得胜归来。”屠腊分别朝夜鹞子和草地滚一抱拳。 “等我们好消息吧!”夜鹞子一挥手,高声喊道,“兄弟们,随我杀光这些明人!” 话落,他当先策马从土坡上一跃而下,带着身后的上百骑马匪冲了出去。 另一边的草地滚一样没有闲着,手中兵器一举,大声喊道:“兄弟们,冲啊!” 两个人率领近三百骑在草地上疾驰。 马匪所过之处,地上的青草不是被踩断,甚至被马蹄踩进泥里,看上去就像是被石碾子碾过了一遍一样。 屠腊看向身边的窝里蹦,笑着说道:“那些穿黑甲的骑兵由他们去解决,咱们两个也别闲着,对方的车队就由咱们的人解决。” “哈哈,这个简单。”窝里蹦大笑一声,喊道,“布仁雅托,带上咱们的人,去把明人的车队给我抢了,只要还活着的明人,都给我杀光。” 一位满脸落腮胡子的蒙古人答应一声,带着上百骑从窝里蹦身后脱离而出,奔向几里外的明人车队。 屠腊侧过头对身后的人说道:“屠沙,带上咱们的人去帮布仁雅托。” “是。”一名一脸凶厉的汉子答应一声。 一支上百骑马匪从屠腊身后疾驰出去,跟在布仁雅托他们身后。 土坡上的窝里蹦笑道:“明人车队里只剩下步卒,布仁雅托自己就能解决,用不着让屠沙再带人过去。” “无妨。”屠腊笑道,“既然是四家联手,不能只让你们三家出人出力,而我却在一旁坐享其成。” ……………… 布仁雅托是蒙古人,手中拿着软弓,背上背着箭囊,里面放着十几支骨箭和木箭。 草原上缺铁严重,一些台吉账下的亲卫,用的也都是骨箭,马匪就更穷了,只能用骨箭和木箭。 窝里蹦手下的人里面,布仁雅托的箭法最好,也最得他重视。 布仁雅托语带不满的对追上来的屠沙说道:“你来做什么?这些明人都是我的。” 屠沙面无表情的道:“我奉了大当家的命令过来,你要不服气,可以去跟大当家说。” “既然是屠大当家让你来的,那你就在后面给我压阵,由我的人杀光这些明人。”布仁雅托阴着一张脸。 “好。”屠沙轻吐一字。 布仁雅托不在理他,抬手从箭囊里抽出一支骨箭,挂在弓弦上,拉开弓弦。 随着他手指一松,一支骨箭射了出去。 骨箭距离车队还有好几百步的时候,因为无力坠落到地上。 见此,布仁雅托不仅不以为意,反而哈哈大笑道:“这些明人,就知道缩在车后,就跟那些只会躲在墩堡里的明军一样,哪里比得上我们蒙古人的血勇。” 不远处的屠沙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了布仁雅托一眼。 对于布仁雅托这个蒙古人,他从心底看不起。 和大多数蒙古人一样,布仁雅托自大,狂妄,整日沉沦于几百年前的蒙古人荣光里,满嘴都是汉人如何软弱无能,他们蒙古人多么骁勇善战。 虽然不喜欢布仁雅托,但屠沙知道,对方确实有些本事,骑射在一众马匪中算是最强的人之一,只不过为人残忍好杀,喜欢把人用马拖死在草原上。 屠沙速度慢下来,让布仁雅托着窝里蹦的人走在前面。 布仁雅托带着马匪冲到虎字旗车阵二百步左右,再次抽出一支骨箭,拉开弓,同时嘴里喊道:“让你们这些只知道躲在车后的明人尝尝厉害。” 马匪中携有弓箭的马匪纷纷拉开弓弦,一支支箭矢射向前方的车阵。 屠沙和他带来的百骑马匪停在距离虎字旗车队一里外的地方,看着布仁雅托带着部分马匪冲向明人车阵。 布仁雅托身后的马匪队伍里,稀稀拉拉射出几十支箭矢。 可惜这些箭矢全都是软弓射出去,箭矢又都是木箭和骨箭,没等射入车阵,便纷纷无力的掉落在车阵外面的草地上。 布仁雅托对此丝毫不以为意,收起弓箭,抽出随身的腰刀,喊道:“随我杀光这些明人。” 说完,他当先骑马冲向虎字旗的车阵。 跟在他身后的马匪,纷纷举起手里的兵器,嘴角怪叫着,跟随随布仁雅托冲向明人车阵。 带领另一支马匪队伍的屠沙,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没有丝毫想要上去帮忙的意思。 在他旁边的一名马匪说道:“咱们真的不去帮忙?” 屠沙淡漠的说道:“不必,先让布仁雅托这个蠢货试试明人那个车阵的斤两。” 作为汉人,戚大帅的事情没少听,当看到明人的车阵后,他便多了一份小心。 如今有布仁雅托主动去试明人车阵的威力,他乐得看热闹。 如果明人的车阵和他预想的不一样,是个样子货,他不介意带人冲过去和布仁雅托一起屠弑干净这些明人。 和明人车阵之间这点距离,他一个冲锋就能赶过去。 ……………… 车阵后面,张洪躲在大车后面,只露出一个脑袋观察外面的情形。 站在张洪边上的一名火铳手语气轻松的道:“队长,这些马匪莫非都是傻子,离咱们这么远就射箭,根本就射不到咱们这里,白白浪费身上的箭矢。” 来草原的虎字旗战兵都是流匪大营出身的老人,经历过不少战斗,可以说是虎字旗的老兵,哪怕上百马匪来到眼前,也不见丝毫慌张,反倒还有心思说笑。 “你小子还盼着他们把箭全都射进来!”张洪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那火铳手嘿嘿一笑,道:“队长,马匪冲过来了,看样子不射箭了,想要强行冲咱们车阵,要不要现在就打。” 张洪说道:“你给我忍着,什么时候马匪冲到四十步内在打放火铳,咱们要保证最大杀伤马匪。” “看来又要便宜炮组那些人了。”那火铳手嘀咕了一句。 张洪没有理会他,手里牢牢抓住火铳,心中默默数着马匪与车阵之间的距离。 第二百一十章 失利 “随我杀汉狗!”布仁雅托手里举着刀,嘴里哇哇大叫着。 在他身后,跟随而来的马匪中有不少都是汉人,这个时候也没有人去想布仁雅托连他们一起骂了。 此时,马匪早已刺激的双目通红,脑子里只想着杀进眼前的明人车阵,杀光里面的明人。 他们眼中没有汉人和蒙古人之分,布仁雅托抢掠蒙古部落的时候,对蒙古人一样会残杀,而马匪中的汉人,对待被劫掠的明人也没有丝毫的同情。 这些马匪的眼中,只有抢掠,汉人可抢,蒙古人亦可抢。 几百步的距离,马匪骑着战马一个冲锋便进入火铳射程内。 靠近明人车阵的马匪露出一张张狰狞的面孔,嘴里哇呀呀的发出怪叫,手里摇晃着兵器。 轰! 一门虎蹲炮凭空响起,像炸雷一样,无数铁珠从炮口里喷射出去。 其余几门虎蹲炮紧随其后,先后响了起来。 炮口发出射出的铁珠呈扇面,射向车阵外的那些马匪。 听到炮声,一名冲在最前面的马匪下意识想要躲闪,可这个念头刚一出现,炮口里射出来的铁珠已经射到他眼前,当即眼前一黑,连人带马一头栽倒在地上。 和他一样的马匪还有不少,纷纷坠落到草地上,染红了草原。 马匪中最血勇的马匪从来都是冲在最前面,炮声响起后,最前面的两排马匪直面炮口,纷纷被炮口里射出的铁珠打中。 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便成了一具具尸体,留在了草地上。 靠后一些的马匪运气好没有被弹珠射中,可身下的战马体型太大,没办法避开所有射来的铁珠。 有马腿被铁珠打中的战马,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连人带马栽到地上。 马背上的马匪被战马压在身下,生生被砸死。 冲在最前面的布仁雅托在炮声响起的那一刻,便被许许多多的铁珠打中,身子被打烂掉一半,手里的刀还在举着,人却已经没了呼吸,胯下的战马也被打成了筛子,鲜血顺着弹孔往外流淌。 炮声响起,后面的马匪中,不少人开始揽住缰绳,想要停下来。 疾驰的惯性让战马往前撞去,撞在地上的马匪和战马的尸体上,战马停了下来,可马背上的马匪被巨力甩了出去,脑袋朝下撞在地上,颈椎骨当场折断,丢了性命。 还有一些马匪没有摔在地上,而是摔在尸体上面,身子被尸体缓冲了一下,摔断了骨头,更有马匪运气好,只是搓破点皮。 浓郁的血腥气弥漫开,车阵外侧十步外的地方,战马和马匪的尸体加起来能有四十多具,不少尸体已经不成形状。 这些尸体中有些是被虎蹲炮的铁珠打烂,有些是被战马砸成的肉泥。 冲在最前面的布仁雅托不仅被铁珠打烂,身上唯一的几处完整部位,也都在摔地上的时候,被战马压扁,想要找到完整的尸体需要从泥里抠出来。 一下子死伤这么多人和战马,马匪冲击车阵的势头为之一阻。 布仁雅托的死,让很多以他为头领的马匪犹豫起来,不知道是继续冲向明人的车阵还是退回去。 不过没等他们有时间考虑,明人车阵方向打响了火铳。 噼里扒拉一百多支火铳打响。 一颗颗铅子从铳口飞射出去,打在几十步外的马匪和他们的马身上。 一朵朵血花溅射出来,一匹匹战马和马匪倒地,地上多出十几具马匪尸体。 马匪一哄而散,纷纷远离虎字旗的车阵,朝远处退去。 留在一里外的屠沙见状,命令道:“去把布仁雅托带来的那些废物都拦下,不许他们退回去。” 屠沙身后的马匪纷纷策马而出,组成一个半圈,朝退回来的马匪兜过去。 “我们是窝里蹦大当家的人,你们凭什么拦我们,滚开!” 退回来的马匪中有人叫喊着,手里的兵器纷纷亮了出来。 “一群没用的废物。”屠沙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抄起马腹边上的弓箭,抽出一根箭羽挂在弦上,用力往后一拉箭羽,随即一松手,箭矢飞射出去。 屠沙也是用骑弓的好手,本事丝毫不弱于布仁雅托这个蒙古人。 箭矢精准的射在说话的那名马匪的咽喉处。 那马匪用手捂住脖子,瞪大眼睛看向持弓的屠沙,眼中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鲜血从指缝间流出来。 他右手的兵器掉落到地上,手臂颤颤巍巍举起,手指指向屠沙那里,嘴里蠕动着想要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最后一头从马背上栽落下来。 “谁还有意见?”屠沙单手持弓,另一只手抓住一支羽箭挂在弓弦上。 原本还闹闹哄哄对屠沙等人围住而不满的马匪,纷纷闭紧了嘴巴。 “你不满?”屠沙箭矢指向一名马匪。 那马匪急忙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冷汗从脸颊上流下来。 “那就是你不满了!”屠沙又用箭矢指向另一名马匪。 这一次不等对方有所动作,直接一箭射了过去。 箭头从马匪的眼眶射入,透过后脑露出箭头。 那马匪双手在半空中抓了抓,却只抓到几把空气,尸体栽倒在马下。 “还有没有人对我拦下你们不满?”屠沙面目凶悍的看向眼前的这些马匪。 一个个马匪低下了头,没有人敢言语。 见状,屠沙眼中透露出一丝满意,收起骑弓,说道:“我知道你们还有人心中不满,没关系,但现在布仁雅托已经死了,你们这些人暂时归我屠沙统领,谁要不服,尽管站出来。” 无人应声。 等了一会儿的屠沙继续说道:“既然没有人反对,现在我命令,你们之中所有用弓箭的人都骑马走出来。” 马匪里躁动起来,片刻后,有二十几名马匪走了出来。 这些人身上全都背着箭囊,手里提着骑弓。 屠沙用手一指这些人,说道:“你们和我的骑弓手站到一起。” 二十几名持有骑弓的马匪退到屠沙身后,和另外一些使用骑弓的马匪聚集到一起,凑出了五十多名骑弓手。 屠沙转过身,对这些使用骑弓的马匪说道:“一会儿你们这些人不需要靠近明人车阵,只需要骑马围着明人车阵运动,不停的往里面射箭即可,剩下的人……” 他又对其余的马匪说道:“你们留在原地等我命令,只要我下令冲杀,所有人必须冲向明人车阵,谁要敢违抗命令,他们就是下场。” 说着,他抬手指了指地上的两具尸体。 那些窝里蹦手下的马匪,齐齐打了一个冷颤。 第二百一十一章 无从下嘴 屠沙和那些马匪离着虎字旗车阵有一里多地,车阵这里虽然听不到声音,却能看得清楚对方在做什么。 趴在张洪边上的火铳手说道:“队长,我就说这些马匪有病吧!你看这些马匪,连自己人都杀,就那个拿着弓箭的马匪,杀两个他们自己的人了。” 张洪目光始终盯着远处的那些马匪,目光忽然一凝,脸色一变,道:“不好,遇到对手了,马上通知下去,车板都准备好。” 和一旁的火铳手不同,他注意到马匪之中,使用骑弓的马匪都被挑了出来,明显是要用骑弓对付他们。 四轮大车上的车板拆下来不少,这个时候一个个火铳手全都把车板顶在身前,搁到随手能拿到的地方。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那些手持骑弓的马匪朝车阵冲了过来。 张洪大声喊道:“火铳手准备,只要马匪进入射程内,就给我打。” 一排排火铳手趴在大车上,火铳搁在车顶上,铳口对向远处疾驰而来的马匪。 不少火铳手在心中默默计算他们和马匪之间的距离。 只等马匪进入火铳射程,他们就会捏火铳的机,打响火铳。 眼看马匪的马队到了百五十步左右,却都停了下来,不仅没有再往前走,反而一拨马头,围着车阵横向跑了起来。 马背上的马匪摘下骑弓,搭上一支支箭矢,开始往车阵里面射箭。 五十几名马匪,五十几具骑弓,射出五十几支箭矢。 嗖!嗖!嗖…… 一支支箭矢划破天际,疾风骤雨一般射向车阵。 不过,这些骑弓的杀伤只有五六十步,百五十步的距离,很多箭矢根本到不了车阵跟前,便纷纷掉落到草地上。 一片箭雨落下,马匪和车阵之间的空地上,密密麻麻落满了箭矢,有些箭尾处的箭羽微微颤抖着。 射完一轮箭矢的马匪围着车阵一圈跑起来,同时再次搭弓射出第二支箭。 又是一片箭雨落下,除了地上多出一片箭矢外,没有任何用处,更不要说威胁到车阵了。 趴在张洪边上的那火铳手语气极为肯定的道:“队长,这些马匪脑子一定不正常,离着咱们这么远就射箭,第一次射不到人也就算了,第二次居然又来,这不是吃饱了撑的么!” 张洪皱起了眉头,眼前的马匪和他预想中的不一样。 他之前的想象中,这些拿骑弓的马匪既然被挑出来,想来是为了用弓箭对付他们的火铳和虎蹲炮。 可现在马匪离着他们一百多快二百步的距离,明显弓箭够不到他们的车阵,这些马匪偏偏拉弓射箭,一次不成,居然还来第二次,真有些像自己手下火铳手所说的那样,脑子不太正常。 见张洪没有回应,边上火铳手低声笑道:“队长,我说对了吧,这些马匪就是脑子不正常,” “闭嘴。”张洪低声呵斥了一句,他总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那火铳手撇了撇嘴,不在言语,心中却是认定这些马匪各个都是脑子不正常,不然傻子都知道这么远的距离,射出去的弓箭根本够不到他们车阵这里。 一里外的屠沙,见自己派过去的马匪骑射是这个鸟样,脸色气的铁青。 抬手指向那些围着明人车阵骑射的马匪,对边上的一名马匪说道:“你去告诉他们,前进明人车阵八十步,谁要做不到,也不用回来了,老子直接让他脑袋搬家。” 那马匪答应一声,骑马过去通知。 时间不长,原本还在百步开外使用骑弓的马匪,开始往车阵方向靠近过去,一直贴近六十步左右,才重新搭箭往车阵里面射箭。 六七十步的距离,已经是马匪骑弓的射程内,马匪开始把箭羽搭在弓弦上,箭头对准明人车队。 砰!砰!砰…… 一连串的火铳声响起,车阵周围飘起火药烧后的烟雾,很难看不清楚打中了多少马匪。 “快,立木板!”张洪大喊一声。 大车后面一只只手伸了出来,一块长条木板顶在了火铳手的头顶上,成一个斜面,抵挡马匪的箭矢。 箭矢撞在木板上发出当当的响声,也有动作慢的火铳手,没来得及退到大车后,被箭矢射中棉甲,好在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马匪射来的箭矢全都是木箭和骨箭,夹杂着少数铁箭头。 不少箭矢撞在木板上,滑落下来,只有少部分箭矢落入车阵里面。 火铳手都靠在大车后面,长矛手离大车远一些,不少箭矢射在了长矛手的身上。 长矛手身上穿着半身板甲,马匪用的软弓很难射穿,更不要说在六十步外射来的箭矢,很多箭矢射在板甲上便被弹开,掉落到地上。 只有一名长矛手运气不好,被箭矢射中小腿,疼的坐在了地上。 不过,很快有人把他拉到了大车的后面去,为他拔箭止血。 两个中队的火铳手已经把大车后面的空余位置挤满,根本没有地方让长矛队也靠在大车后面躲箭。 好在长矛手人人都穿半身板甲,马匪中的骑弓又少,能射进车阵里面的箭矢只有少数,大部分又都被板甲挡住,很少有长矛手伤到。 “张洪,他娘的干什么呢!反击,反击!”赵宇图朝张洪方向大声喊道。 张洪一言不发,手里给火铳装填火药和铅子,用通条夯实。 轰!轰!轰!轰! 四门虎蹲炮几乎同一时间把铁珠射了出去。 七八个马匪被铁珠打中,连人带马摔到地上,但更多的马匪因为一直骑着马横向跑动,避让开了绝大部分铁珠。 马匪又死了七八个,让其他的马匪吓的够呛,纷纷调转马头想要拉开与车阵之间的距离。 砰!砰!砰…… 一支支火铳的铳口从大车后面伸出来,朝着马匪逃离方向捏动铳机。 马匪又丢下十几具尸体,才算逃出火铳的射程。 停留在稍远一些地方的屠沙,见到这一幕,眼角猛地跳动了一下。 他想到这支明人车队的护卫有点本事,可没想到这支明人护卫胆子大到敢和骑射玩对射,导致他派去的五十多名用骑弓的马匪,只逃回来十来个。 更让他不解的是,明人手中的鸟铳打放了三次,居然一个炸膛的都没有,这和他所知道的明人鸟铳有很大不同。 前方的明人车阵仿佛是一只刺猬,让他无从下口。 第二百一十二章 马战 “检查手铳。”马云九骑在马背上下令。 在他周围,虎字旗马队骑手纷纷拔下腰上的手铳,装填火药和弹珠。 马云九单手拿着手铳,嘴里大声喊道:“兄弟们,这是咱们马队第一战,一定要打的漂亮。” 语气停顿一下,他继续说道:“马匪比咱们人多,你们怕不怕?” “不怕!” 上百号骑手大声叫喊。 “好。”马云九喊道,“一起随我杀马匪!” “杀马匪!杀马匪!杀马匪!” 一百多骑虎字旗骑兵齐声叫喊,头顶上空的浮云仿佛都被震散开。 远处的草地滚和夜鹞子两个人率领近三百马匪,正逐渐逼近虎字旗马队。 “杀!” 双方不知道哪一边先喊出来的喊杀声,马匪和虎字旗的骑兵就像两股洪流,撞到了一起。 马匪一方射出箭雨,随之响起的是一连串的铳声。 双方各有骑手坠落马下。 疾驰中的战马,摔下去只有一个下场,哪怕还有口气在,也会被随后赶上来的战马踩死,然后又被数不清的马蹄踩踏,剩下的只有一滩肉泥。 不管是马匪还是虎字旗的骑队,对于摔落马下的骑手没人去看,也没有人去救,双方的目光只盯在敌人身上。 马匪的箭矢对虎字旗的骑兵伤害微乎其微,很多箭矢都落到虎字旗骑兵的胸甲上面,连道白印都没留下。 一轮手铳打放和马匪一轮箭雨过去,身上无甲的马匪有三十几个人被弹珠打中,坠落到马下,而虎字旗的骑兵,只有几个因为骑术不精,突然见到成片的箭雨,慌乱中坠落到马下。 双方第一次交手,以虎字旗骑兵一方取得优势。 “冲锋!”马云九拔出马刀,刀尖往马匪方向一指。 虎字旗骑兵大队跟在他身后,成一个箭头,杀向对面的马匪队伍。 马匪人多势众,同样气势汹汹,人人手持兵器,嘴里一边怪叫着,一边杀向虎字旗的马队。 仅一瞬间,双方撞到了一起,各自施展兵器厮杀。 虎字旗马队在马云九带领下,就像一把锥子,直接扎穿马匪的队伍,从另一侧带队冲了出来。 拉住缰绳,他调转马头,手里举着滴淌的鲜血的马刀,高声喊道:“杀!” 虎字旗的其他骑手随他再一次冲锋,朝对面的马匪冲杀过去。 虽然虎字旗的骑手人人穿着胸甲,带着铁盔,手里的马刀也是精铁锻打出来,远远超过马匪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兵器。 即便如此,第一次冲锋结束,十几个虎字旗骑兵没能跟着队伍一起冲来,永远的倒在这片草原上。 相比虎字旗损失的十几个骑兵,夜鹞子和草地滚手下的马匪损失更大,才一个冲锋就死了五十多个马匪,还有不少马匪受了伤。 交手两次,他们手下的马匪死伤将近百人,这让两个人心疼不已。 “他奶奶的,这些骑兵身上穿的就是龟壳,根本砍不动,咱们的人太他娘的吃亏了,我看不如撤了,留给屠大当家他们去解决。”草地滚重重的往地上啐了一口粘痰。 刚刚要不是他强行把一个马匪拉到身前,替他挡了一刀,这会儿他已经成了一具尸体,现在想起来还一身冷汗。 双眼通红的夜鹞子喘着粗气,道:“怕个球,他们才多少人,两个换一个也能杀光他们。” 他手中提着一把蒙古人用的弯刀,是他从一个蒙古小部落里抢来的,原本是那个部落里一个台吉的佩刀,上面镶嵌着黄金,此时黄金被挖下去,模样和普通弯刀差不多,却比一般的弯刀锋利坚固。 “听你的,再杀一次!”草地滚举起兵器,迎向又一次冲杀过来的虎字旗骑兵。 马匪和虎字旗骑兵又一次撞到一起。 双方之间你用兵器砍我,我用兵器砍你,你来我往,都想要把面前的敌人斩于马下。 这个时候,虎字旗的胸甲成了最好的保命工具。 马匪的兵器砍在胸甲上,连道白印都难留下,不等再次出手,便被对面的虎字旗骑兵一马刀砍在身上。 大多数马匪身上没有甲,穿着平常的衣物,面对虎字旗骑兵这种坚兵利甲,吃了大亏,一番拼杀下来,坠落马下的人中多数是马匪,而虎字旗骑兵半天才会有一人栽落马下。 马匪队伍又一次被马云九撕开成两截,带着虎字旗的骑兵从中间杀了出来。 每一名虎字旗骑兵身上都沾满了鲜血,有自己的,也有马匪的,但多数都是马匪的血。 地上多了五六十具马匪的尸体,里面夹杂着几具虎字旗骑兵的尸首。 再一次损失五六十人的马匪,在人数优势上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大,最多再来一次冲锋,与虎字旗骑兵的人数就会相差无几。 草地滚望着虎字旗骑兵身上的黑甲,隐隐感到刺眼。 明明骑术不如他们,可就因为这些砍不动的黑甲,他和夜鹞子手下的马匪加起来损失超过一百多人,心知再战下去,只会便宜屠腊和窝里蹦他们。 草地滚决意退走,一挥手臂,喊道:“撤!” 说完,调转马头,带着他手下的马匪脱离战场,朝远处逃去。 夜鹞子周围的一百多马匪,转瞬间少了一半,全都跟随草地滚离开了这片草原。 退走的草地滚没有回屠腊和窝里蹦所在的那处土坡,而是选择另外一个方向离开,直到消失在草原上。 留下的夜鹞子脸色变得铁青。 他身边的马匪只剩下几十人,甚至有他的手下跟草地滚一起逃走,更为重要的是,草地滚带人一逃,对留下的马匪士气打击极大。 已经有马匪开始忍不住回头看,犹豫着想要逃走。 “大当家,咱们也逃吧!咱们这点人根本不是那些骑兵的对手。”夜鹞子身边的一个马匪劝说道。 夜鹞子右手死死捏住手里的弯刀。 他清楚,自己败了,可他不甘心,眼前这些骑兵依仗着坚兵利甲才打赢他,如果他也有这样的坚兵利甲,他保证自己能够杀光这些穿着黑甲的骑兵。 “大当家!”那马匪呼唤了一声。 夜鹞子抓在刀柄上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隐隐发白,许久他才道:“走,回老家。” 老家是他们老巢的代称。 第二百一十三章 马匪败退 土坡上的屠腊和窝里蹦两个马匪头子,看到了屠沙的失利和夜鹞子他们的失败。 马背上的窝里蹦咒骂道:“夜鹞子和草地滚这两个废物,真是没用,近三百骑的人马居然被一支百十来人的骑兵给收拾了。” 屠腊眉头皱了一下,说道:“吹牛角号,咱们撤退。” “啊!对面的车队咱们还没拿下,就这么走了?再打一次吧,咱们还有不少人马。”窝里蹦瞅向屠腊。 屠腊说道:“败了,这支车队咱们吃不下,再留下去也只是白白牺牲手下兄弟的性命。” 窝里蹦面带不甘的道:“难道咱们这么多兄弟就白死了?” “那你自己留下吧!”屠腊对身后的一马匪说道,“吹牛角号。” 呜呜呜…… 马匪拿出一个牛角号,放在嘴边用力吹响。 远处的屠沙听到牛角号声,回头瞅了一眼,旋即对身边的马匪说道:“撤!” 一百多骑的马匪跟在他身后退回土坡。 窝里蹦派去的那些马匪因为布仁雅托的死,没有了主事的头目,也只好跟着屠沙的人一起退回来。 “大当家,属下没用,未能打破明人的车阵,还请大当家责罚。”屠沙下马,单膝跪在屠腊的身前请罪。 屠腊摆摆手,说道:“不怪你,是这支明人商队太强了,换做是我也未必能拿下来,好了,先上马,带上咱们的人马,回老家。” “是。”屠沙应了一声。 走到一旁他的战马旁边,翻身上马,随即一招手,嘴里大声喊道:“撤!” 屠腊统帅的马匪跟随屠沙身后,离开土坡,朝远处奔去,直至消失在草原上。 等屠腊的人一走,窝里蹦一口粘痰啐在屠腊之前待过的地方,嘴里骂道:“你他娘的人马没什么损失,说离开就离开,老子死了这么多人找谁赔去。” 布仁雅托是他手下的一员猛将,如今折损在明人手中,他心中窝了一肚子邪火。 这一次联手劫掠明人车队,损失最大的是夜鹞子和草地滚的人马,其次就是他了,反倒是实力最强的屠腊,损失最小,只死了十几个手底下的马匪。 “大当家,咱们接下来还要打吗?”边上一个马匪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你他娘的是蠢货吗?没看到人都走了吗?”窝里蹦怒骂了一句,道,“还愣干什么,等着被人家连锅端呢!撤了。” “是,是,是。”那马匪连连点头,旋即对其他马匪喊道,“大当家有令,撤!” 很快,窝里蹦和他手下的马匪也都消失在茫茫草原上。 ……………… “马匪退了,马匪退了。”趴在大车上的一名火铳手爬上大车高声叫喊着,兴奋的举着手里的火铳。 更多的火铳手爬上大车,朝远处张望,勉强可以看到退远的马匪背影。 “赢了,咱们赢了。”张洪一脸喜色的来到赵宇图跟前。 赵宇图激动满脸通红,连连点头道:“哈哈,咱们赢了,打退马匪了。” 直到此时他才松一口气。 七百多的马匪,又是在草原这样的地方,没打退马匪之前,他一点信心都没有,甚至认为这一次他和车队都危险了,心里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 虎字旗马队,同样发现马匪退走。 马云九对老五说道:“你带上哨骑,去附近几里外警戒,以防马匪重新杀回来。” “明白。”老五点了点头。 他挑了一些夜不收和做过哨骑的骑手,沿着周围的几个方向,把人马散了出去。 马云九又对其他人说道:“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马上打扫战场,没死的马匪记得补一刀,咱们的人也都找出来。” 马队的骑手纷纷下马,开始打扫战场。 草地上的尸体有一百多具,其中有马匪的,也有虎字旗骑手的尸体。 活人却一个没有,哪怕是轻伤坠落马下,在混乱的马战中,也很难躲过战马的踩踏。 马匪的尸体被随意丢在草地上,而虎字旗骑手的二十多具尸体全都找了出来,脱下尸体身上的胸甲铁盔,整理好仪装,单独放在一处。 马匪的兵器除了铁器外,其余乱七八糟的木头和骨头兵器,没有人拾,任由这些东西和兵器的主人在一起。 虎字旗自家就不缺精铁,自然不要这种糟烂玩意,就算是马匪的铁质兵器,也需要带回去重新炼造。 一些无主的战马在不远处吃着青草,全都被牵了过来,算是虎字旗马队这一次最大的缴获。 至于车队那边,马匪死后留下的战马不是被铅子打中就是被铁珠打中,就算还没有完全断气,也没救了,只能留下来吃肉。 马队这边死伤了几十人,车阵那边只有几个受伤的战兵。 夜色逐渐暗下来。 草原上堆起了几个柴堆,上面躺着战亡的虎字旗骑手尸体。 马云九手里举着火把,站在柴堆跟前。 一旁的赵宇图走过来,拍了拍马云九的肩头,说道:“这一战马队已经打的很好了,他们的死,不能怪你,而且我相信经此一战,咱们虎字旗的马队会变得更强。” “我知道。”马云九声音低沉的说道,“他们都是我亲手带出来的,一点一点教会他们如何成为一名骑兵,白天他们还在喊我队长,可现在却躺在了这里,心里有些难受。” 赵宇图看着柴堆上,沉声说道:“去吧,他们都是我虎字旗的英雄,咱们这就带他们回家。” 马云九走过去,用火把引燃柴堆。 柴堆上的火烧了起来,很快火焰窜起几丈高,照亮了周围的草地。 “行礼!”张洪高喊一声。 站在火堆前的虎字旗战兵和骑兵纷纷抬起右臂,平放在胸前。 “鸣铳!”张洪再次高声叫喊。 砰砰砰…… 三十支火铳分三次打放,每一次都保证有十支火铳被打响。 等到柴堆烧完,有战兵过去收敛了骨灰,分别装进坛子里,带回大车上单独存放好。 马队的骑手情绪并不高,并没有多少胜利的喜悦。 死的人都是他们朝夕相处的同伴,甚至有些白天还坐在一起说笑,到了晚上,却成了坛子里的骨灰。 马云九冲着马队的骑手喊道:“都打起精神来,咱们还要把兄弟带回家,哨骑,马上散出去探路,其他人护住车队两翼和后方。” 随着他的命令下达,马队骑手纷纷上马,开始依照命令行动。 哪怕心中再是伤心难过,可命令不容违背。 车队离开不久,这片草原上多出一片绿油油的眼睛。 第二百一十四章 范家的选择 虎字旗车队刚出草原,被劫掠了的范家商队管事回到了范家大宅。 范家大管家脚步匆匆的来到书房,见范永斗正坐在太师椅上喝茶,急忙走上前去,说道:“老爷,范友回来了。” “范友不是去草原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范永斗端起盖碗的手顿了一下,眉头皱了起来。 范管家低声说道:“商队出事了,范友回来说他们刚出关口两天,就被马匪给抢了。” “什么?”范永斗一惊,手里的盖碗险些掉落到地上,连忙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板升城那位台吉没有和草原上的马匪交待过吗?” 范管家说道:“具体的事情小的也不太清楚,不过范友就在屋外。” “让他进来。”范永斗随手把盖碗放到一旁。 范管家退出书房,时间不长,身边跟着一个中年人走了进来。 “小的范友,见过东家。”范友一进书房,直接趴在地上,身子微微颤抖着。 和一些铺子的掌柜不一样,他是范家的家生子,赏了范姓,并把草原上的差事交给他做,也正因为如此,他最了解眼前这位范家家主的手段。 曾经那些争夺过范家家主位置和一些不听话的掌柜,如今不是遭了匪就是死在了草原上,背后做这一切的人,便是眼前这位坐在上首位置的范家家主。 范永斗撩起眼皮,打量了眼前这个范友一眼,说道:“你在我范家也有些年头了吧!” “太老爷还在的时候,小的父亲就在范家做事。”范友低着头说道。 “那年头可不少了。”范永斗说了一句,旋即又道,“商队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你仔细说说。” 范友身子一抖,战战兢兢的说道:“小的随商队出了关口,第一天还没什么事情,到了第二天,出现一伙儿三百多人的马匪,把咱们范家商队给抢了,只放小的这些人自己回来。” “你的意思是说马匪只抢了货,却没有伤人?”范永斗眉头紧锁。 范友点头道:“小的也纳闷,这些马匪只抢了货就把人放了,不过小子注意到,这些马匪很不一般,人人穿着铁甲带着铁盔,配有马刀,腰上别着特别短的那种鸟铳。” “那是手铳。”范永斗提醒道。 相比下面的人,他对火器了解的要多一些,而且他从下面一个掌柜那里听说过手铳这个东西。 “对,对,对,手铳。”范友连连点头。 虽然他也不知道那种比鸟铳短小的鸟铳叫什么,但自家东家说是手铳,说明那个东西应该是叫手铳了。 “你继续说?”范永斗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水。 范友继续说道:“马匪小的也不是没见过,哪有这么好的兵甲,就是咱们大明边军的夜不收,草原上台吉身边的亲卫,都不能人人穿铁甲带铁盔,还有马刀和手铳。” “你的意思是说抢你们的人不是一般的马匪,甚至根本就不是马匪!”范永斗眼睛一眯。 范友语气极为肯定的说道:“小的敢肯定,抢咱们范家商队的根本不是马匪。” “不是马匪……”范永斗手指敲打在座椅扶手上,面露思索。 一旁的范管家不敢打搅,静静的站在一旁。 范友趴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 良久,范永斗开口说道:“除此之外,那些马匪还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范友低着头说道:“那些马匪都是汉人,不管穿着打扮还是说话,全都是汉人,不像平常的马匪,有蒙古人有汉人。” “没有了?”范永斗又问了一句。 范友摇了摇头,说道:“没了。” “行了,你下去吧,去告诉这一次去草原上的伙计,商队被抢的事情不要外传。”范永斗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是,小的告退。”范友从地上爬起来,躬着腰,后退着离开书房。 等他人一走,范管家说道:“老爷,你说动手会不会是哪一位将爷身边的亲兵?” “不会。”范永斗微微一摇头,说道,“真要是哪位边将动手,就不会放范友他们这些人回来,而是直接在草原上杀人灭口。” “那还能是谁呀!”范管家皱起眉头说道,“莫非青城那位不希望看到咱们和板升城那位走的太近,故意派人装扮成马匪劫咱们范家的商队?” 范永斗摇了摇手指,道:“不会,真要是青城那位,同样不会留下活口,而且刚才范友说过,抢商队的马匪都是汉人,还是穿铁甲的汉人。” “那能谁呢!”范管家自语道,“穿铁甲,带铁盔,还人人配有马刀和手铳,恐怕咱们大明的边将都没有这么阔的手笔。” “等等!”范永斗手一按座椅扶手,道,“你还记得是谁跟我说过手铳这个东西吗?” 范管家想了一下,说道:“好像是王齐福,我记得他上次从灵丘回来,提到了手铳,还说过虎字旗马队穿的胸甲是两块大铁板。” “上次王齐福见我,提到过一事。”范永斗说道,“虎字旗的刘恒,提到过咱们范家去草原的车队交给他们虎字旗骡马行来弄。” “是有这么回事,后来老爷您还对王齐福说,不用搭理他们。”范管家说完,脸色骤变道,“老爷您的意思是,装成马匪劫走咱们范家商队的是虎字旗的人?” “恐怕就是他们。”范永斗冷笑道,“虎字旗喜用火器,除了虎字旗那里,从未听说过哪家边将的亲兵用手铳。” 范管家犹豫着说道:“那个刘恒有这么大胆子?敢动咱们范家的商队。” “如今他在灵丘一手遮天,凭什么怕咱们范家!”范永斗沉声说道。 范管家担心的说道:“老爷,这事真要是虎字旗做的,咱们以后和灵丘那边的生意恐怕就要断了。” “没那么严重。”范永斗说道,“人家既然把咱们的人放回来,只抢了货,就是给咱们提个醒,草原上不太平。” 范管家气道:“这哪是提醒,他这是威胁!” “是我小瞧他了。”范永斗脸上不见恼色,平静的道,“想不到短短一年里,虎字旗已经有能力到草原,看来新平堡那位参将和虎字旗之间的关系比我们之前想的还要紧密。” 范家管面露疑惑道:“老爷您的意思是?” “既然他有资格上桌,以后咱们范家商队去草原的护卫就交给虎字旗骡马行。”范永斗侧头看向范大管家说道,“你让王齐福再去一次灵丘,就说他们之前说的事情我答应了。” 范管家躬了躬身,道:“小的记下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农户 徐家庄农田边上挖着灌溉渠,里面水流不断,远处的河岸边,几个水车从河里不停的取出水,灌进灌溉渠里。 相比其他地方的减产,徐家庄田地的粮食不仅没有少收,反倒因为有足够的水来灌溉,旱田也变成了肥田,粮食比往年收的都要多。 庄子里的农户缴完黄榜和白榜,家中还能剩下不少余粮,足够一家人吃到年后,秋粮下来,除去租子和两榜,剩下的都可以发卖了。 “是刘东主,刘东主来了。”正浇地的一农户,见到远处过来的马队,急忙大声叫喊。 灌溉渠边上站着不少等着浇地的农户,纷纷朝地头前面的道路挤去。 远处过来的刘恒,见到农户堵住了道路,提前拉住手里的缰绳,防止马冲的太快伤了人。 “快跪下,快跪下,给刘东主磕头。”一位年纪稍长一些的老农,招呼其他人给刘恒磕头。 随着他的招呼,周围的堵在道路上的农户齐刷刷的跪了一片。 老农说道:“咱们给刘东主磕个头。” 说完,他率先一头磕在地上,周围其他农户也都纷纷跟着磕头。 “当不得,当不得,诸位快请起。”刘恒急忙从马背上跃下来,走到年长的老农跟前,伸手去搀扶。 老农从地上爬起来,激动地道:“当得,当得,要不是东家让人弄的这几个水车,今年庄子里的百姓又要受饥挨饿了。” 听到这话,刘恒松了一口气,笑道:“这算不得什么,几个水车能让田地多一些收成,我这个做东家的也能多收一些租子。” 老农说道:“那也要感谢东家你的大恩,要不是东家你的这几辆水车,大家伙的家里不要说剩下余粮了,恐怕连租子都缴不齐。” 刘恒笑了笑,随即看到灌溉沟里有水,问道:“老人家,这是在浇地?” “对,对,对。”老农点点头,美滋滋道,“这水车真好用,原本家里的几亩旱田,每年也收不了几斗粮食,今年有了这些水车,又挖了沟渠,居然收了一石的粮食。” 说话时,老农发自内心的在笑。 “那就好。”刘恒笑着说道,“可惜年前上冻前没有制出水车,不然今年的收的粮食会更多。” 老农笑呵呵的道:“俺们知足了,能收一石粮食已经是老天照顾,东家的大恩,老头子要是再不知足,就有点太不识抬举了。” “等将来有条件了,咱们的田里只会收到更多的粮食。”说这话的时候,刘恒心中想到了两种产量高的农作物。 一个是番薯,一个是土豆,如今这两种东西大明已经有了,只是还没有传播开。 尤其是土豆,应该已经成为一些官员的盘中餐了,皇帝的皇庄里就应该有种,可惜谁也没想过这样高产量的东西给百姓去种。 甚至什么争国本,都比百姓是否能吃饱饭重要。 刘恒想到,只要虎字旗的田庄里种上这两种产物,将来就算天灾严重一些,虎字旗和租种虎字旗田地的农户也应该不会饿肚子了。 想到这里,他对身边的赵武说道:“去把郑潮找来。” 郑潮在海上跑过船,在他想来,郑潮应该知道番薯和土豆这两种东西。 赵武一躬身,道:“东主,郑潮随赵先生去了草原,还未归来。” “对,对,你要不提醒我都忘了,他也随车队去草原了。”刘恒又道,“炮组的胡广义,还有陈四平他们,随便叫来一人,我有话问他们。” “是,属下这就把他们带来。”赵武应了一声,骑马离去。 刘恒转身看向老农,笑着说道:“老人家,前面那些水稻是谁家种的?。” “不瞒东家,那是老头子种的。”老农恭敬地说道。 刘恒笑问道:“能不能带我过去看看?” “过去看是没问题,可是这个地……”老农犹豫着看着通往水稻田的那条地埂。 刘恒目光随之看过去。 地埂比较窄,上面有些湿,很不好走。 “没关系,老人家带我过去吧!”刘恒脱下脚上的靴子,交到一旁的护卫手里。 地埂的路确实难走,走在上面,刘恒感觉自己脚往下面出溜,加上地面湿滑,根本不敢走太快。 反倒是走在前面带路的老农,年纪虽大,可走在这种地埂上脚步轻快,比刘恒这个年轻人强多了。 要不是因为照顾刘恒,恐怕老农早就把刘恒他们甩到了后面。 “东家慢些走,脚下滑。”一边走,老农不忘记提醒刘恒。 刘恒注意力都在自己脚下,稍一分心就容易踩到沟里,根本没有精力分心和老农说话。 走在前面的老农时不时回头看一眼,他能看出来刘恒是第一次走这样的地埂,脚下十分的生疏。 好半天,才走到水稻田的跟前,刘恒松了一口气,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水。 走这一趟地埂,比他走十里路都感觉累。 虽说走过来不容易,可他知道以后一些年的天灾只会越来越严重,粮食将是横在虎字旗身上的一道难题,虎字旗的田地将会变得十分紧要。 如今粮食还能保证三四分银子一石米,崇祯年间,最贵的时候,一石米要几两银子才行。 “这水稻快熟了吧!”刘恒注意到田里的水稻已经隐隐泛黄。 “快熟了,再有半个多月就可以收了。”老农一脸庆幸道,“多亏东家的水车,不然今年地里这点水稻就全都旱死了。” 今年的天气不仅热,一连几个月都没有一滴雨水,对靠天吃饭的百姓来说简直是一场灾难。 各地粮食减产比较厉害,比往年收成差了许多,很多人家收的粮食都不够缴租子的。 正是因为知道这个情况,刘恒才决定来到自家的田地里看一看,了解一下情况。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相比别人只能靠天吃饭,他却知道以后的十几年老天都不会给好脸色,天灾只会越来越严重,田里甚至会颗粒无收。 “老人家,咱们这个水稻一年种几季。”刘恒问道。 “两季。”老农伸出两个粗糙的手指比划了一下,道,“三月移栽育苗,有一百来天差不多就熟了,收割的时候抢时间插秧,过了中秋就差不多又可以收割了。” 两世记忆里,刘恒都没有种过地。 他以前一直以为只有南方才种水稻,现在才知道,大同这里也有农户种水稻,而且一样是两季收获。 “东主,赵武回来了。”边上的护卫低声说了一句。 刘恒回过头,见到赵学武正站在地头上,而站在他身边的却是去了草原上的郑潮。 第二百一十六章 番薯和荷兰薯 “见过大当家。”郑潮向前走了几步,朝走到地头的刘恒行礼。 刘恒身边的护卫把周围的农户隔开,留出刘恒与郑潮私人交谈的空间。 “你这是刚从草原回来?”刘恒问道。 郑潮恭声说道:“回大当家的话,咱们虎字旗的车队刚回到徐家庄,属下碰到赵护卫,便跟他来到这里见大当家。” 刘恒点点头,随即说道:“这一趟去草原还顺利吧?” “不是太顺利。”郑潮沉声说道:“劫了范家货以后,车队回去的路上遇到马匪,一番苦战下,虽然击退马匪,可马队那边失去了二十多个骑手,张洪队长手下的战兵也伤了好几个。” 听到损失二十多名骑手,刘恒心疼的要命。 他们虎字旗的骑手每一个都十分难得,不像草原上的人,从小就会骑马,天生的骑兵。 不过他知道,虎字旗的马队要成长起来,迟早要经历这一步,他相信经此一事之后,马队一定会有脱胎换骨的变化,战场才是最好的老师。 “不知大当家喊属下来有何事?”郑潮躬身问道。 “不用这么紧张。”刘恒安抚了一句,旋即说道,“你和你的几个兄弟以前都是跑海的,知不知道番薯和土豆这两种东西?” “番薯属下知道,至于土豆……”郑潮面露思索道,“属下真没听说过什么土豆。” “不应该呀!”刘恒眉头皱了起来,这个时候土豆应该已经传入大明。 郑潮说道:“大当家能不能仔细说一下那个土豆是什么模样,没准属下见过,只是不知道名字。” 刘恒伸出两只手比划了一个球状,说道:“土豆比番薯小一些,也是长在泥土里,一株秧能结不少这么大小的土豆,可以蒸着吃,充作粮食用。” 郑潮紧锁眉头,想了想,说道:“听大当家的描述,有点像红毛鬼经常吃的荷兰薯。” 刘恒一愣。 他只知道土豆叫马铃薯,山药蛋,洋山芋,至于什么荷兰薯从没听过这个名字。 不过,土豆真要叫荷兰薯他也不意外,大明这么大,土豆又是经过泰西人传入大明,未必一定要叫他知道名字。 “那你能不能弄到荷兰薯还有番薯?”刘恒开口问道。 郑潮点点头,说道,“大明南面的福建就有百姓种番薯和荷兰薯,不算太稀奇。” 刘恒说道:“如果我让你去福建,能不能保证把这两样东西带回灵丘栽种?” “能。”郑潮郑重的点头道:“属下从天津卫坐船去福建,最多三个月就可以把这两样东西带回来。” “我给你半年的时间。”刘恒沉声说道,“不仅要带回番薯和荷兰薯,我还要造炮师,能不能做到?” “造炮师?”郑潮愣了一下,旋即说道,“侯大富一直在咱们兵器局造炮,不仅是虎蹲炮和佛郎机炮,哪怕大将军炮和二将军炮,他也能铸造。” “不,不是这几种炮。”刘恒说道,“你以前跑海,应该听说过红毛鬼使用的四磅炮,六磅炮,九磅炮,这种适合野外作战的野战炮。” 郑潮低下头,一时没有言语。 “有困难?”刘恒问道。 郑潮犹豫了一下,说道:“大当家说的这种以炮子重量决定火炮等级的叫法是红毛鬼的叫法,属下确实知道有个地方能造出这种火炮。” “什么地方?”刘恒目光热切起来。 “澳门。”郑潮说道,“红毛夷在澳门有炮厂,那里的炮师可以铸造大当家你说的这种野战炮。” 刘恒问道:“能不能那个炮厂的炮师请到咱们灵丘来?” “很难。”郑潮微微摇了摇头。 刘恒说道:“用银子呢!不是说红毛鬼喜欢金银,我可以多给他们工钱,只要愿意来灵丘,为咱们虎字旗铸炮。” 郑潮想了一下,说道:“到是有一个办法可以弄来炮厂的炮师。” “什么办法?”刘恒问道。 “把人绑来。”郑潮说到,“只要把人绑上船,弄到灵丘,到时就算对方再不愿意,也要乖乖给咱们虎字旗造炮。” “只要你能把人弄来,要多少银子直接跟我说,我让李副司长给你准备。”刘恒想都没想便直接同意。 他就不信了,把人绑到灵丘,红毛夷还能不乖乖的给虎字旗造炮。 郑潮说道:“最好找跑海的人办这事,他们在南面手面广,咱们只需要完事后付银子。” “带回两名造炮师,给你两万两,够不够?”刘恒伸出两根手指。 郑潮点点头,说道:“足够了,有一万两就差不多。” 刘恒神色郑重的道:“这事我交给你去办,银子还给你两万两,我只要两名会造泰西那种野战炮的造炮师来灵丘。” “大当家放心,属下在南面跑海的人里有一些关系,这事一定办妥当。”郑潮保证道。 刘恒点点头,随即笑着说道:“你刚从草原上回来,一路上也挺辛苦,先回去休息几天,过段日子我安排人送你上船。” “是。”郑潮挺起胸膛,横起右臂在胸前。 ……………… 回到徐家庄,赵宇图和马云九还有张洪三个人已经等在议事厅。 “大当家!” 三个人见到刘恒进来,齐刷刷的站起身。 “都坐,这一路上你们也辛苦了。”刘恒双手虚压,示意他们坐下。 刘恒走到长桌最里面的座位前坐下后,说道:“说说你们这一趟去草原的事情,听说遇到了些麻烦。” “属下无能,折损了二十七名骑手,还请大当家责罚。”马云九站起身,低下头。 “我知道,但事情不怪你。”刘恒宽慰道,“你能率领一百多骑手打退几百马匪,又杀死一百多马匪,说明骑兵队由你统领是正确的,换做是别人,可能伤亡会更大。” “可是……” 刘恒打断马云九的话,说道:“你们走后,虎头寨山上建了一个功烈堂,安放死去的骑手灵位,以后永享虎字旗的香火,有家人的骑手要是不愿意把骨灰和灵位留在功烈堂,也可以带回去自己供奉。” 边上的李树衡说道:“大当家和我商议过,以后咱们虎字旗的人只要是因公牺牲,或者战死沙场,家人每月可得三分银子,三斗米,三斗面,三斤肉,如有孩子,虎字旗帮养大成人,老人,虎字旗养老送终。” 这是他之前和刘恒商议后定下的决议。 之所以要这么做,一是为了打消虎字旗战兵的后顾之忧,二是增强虎字旗的凝聚力和认同感。 第二百一十七章 侍从司 两个人都是辽东边军出身,对大明边军的陋习十分了解。 边军中,真正有战力的只有边将的家丁和亲兵,可这些人都是边将的私兵,只认自家将主,而营兵吃不饱穿不好,打打顺风仗还行,遇到难啃的骨头,第一个望风而逃的就是这些营兵。 两个在赵宇图他们还在草原的时候,便商量了一个抚恤方案。 按照李树衡所说,死一人给二十两,残一人给十两,不过这个提议被刘恒否决掉。 他们虎字旗不是朝廷,刘恒心里清楚,没有高额的抚恤,就算有人愿意加入虎字旗成为战兵,也不会为虎字旗有多么尽心。 他要做的是,虎字旗战兵在战场上战死,虎字旗便会照料他的家人,做到让每一个虎字旗的战兵没有后顾之忧,战时不畏死。 通过抚恤一事,要让更多的人接受虎字旗,加入虎字旗,自觉维护虎字旗,这样虎字旗才能在乱世中更好的生存下去。 赵宇图说道:“抚恤的事是不是交由我们后勤局来做?” 刘恒点头道:“抚恤一事由军政司牵头,李副司长主导,后勤局负责具体事宜,但必须保证,每一名战死的虎字旗战兵抚恤落到实处。” 赵宇图郑重保证道:“大当家放心,属下回去亲自盯着抚恤的事情。” 刘恒点点头,又道:“都说说这次草原之行,都遇到了哪些问题?” “是。”赵宇图站起身,把去草原的经过原原本本陈述了一遍。 听完之后,刘恒手指轻轻敲打桌面,说道:“如果改为一个中队押送货物去草原,能不能借助车阵抵挡住马匪?” 坐在尾端的张洪开口说道:“一支几百人的马匪队伍,根本攻不破咱们虎字旗一支中队驻守的车阵,除非马匪人数过千,拼着死伤惨重也要打破咱们车阵。” 刘恒想了一下,说道:“以后咱们骡马行替范家送货去草原,马队只需派出几名哨骑跟随,送货的镖师也要局限在一个中队以内。” “那我们马队呢?”马云九急切的问道。 这一次在马匪身上折损了二十多名骑手,他还想着训练好骑手去草原上找马匪报复回来,要是一次只派几个哨骑去草原,他们马队的仇什么时候才能报。 刘恒笑着说道:“马队当然也要去草原,不过不是跟车队一起行动,而是单独行动,通过新平堡去草原上练兵,猎杀马匪,增强马队的作战能力。” “是。”马云九脸色一喜。 他相信只要给他时间,一定可以训练出优秀的骑手,到时和马匪之间的仇怨,很快就能报复回来。 李树衡担心的道:“范家那边还没有同意用咱们骡马行送货,万一他们不同意怎么办?” “那就继续抢,抢到他们同意为止。”刘恒笑着说。 他对和范家这种牺牲千千万万汉人的性命,换取他们自家利益的家族,没有一丁点好感,抢了也就抢了。 李树衡笑道:“那范家算是倒霉了,咱们虎字旗的人,只要不是在草原上遇到大队北虏骑兵,单凭马匪和范家商队的那些护卫,根本不是咱们的对手。” 马云九开口说道:“这一次从草原上回来,弄来了八十多匹战马,马队是不是可以增加一部分骑手。” 刘恒同意道:“人你去挑,挑选好了直接加入马队训练。” “是。”马云九挺胸应了一声。 赵宇图说道:“抚恤之前,咱们要不要在功烈堂举行一个仪式?” “这个主意好。”李树衡赞同道,“要让所有的战兵都知道,咱们虎字旗的人活着是人人羡慕的对象,死后也要风风光光。” 刘恒点点头,说道:“这事你们看着去办,到时候可以多做一些虎字旗,盖在盛放骨灰的坛子上,交由马队的骑手列队放进功烈堂。” 这种可以增强荣誉感和凝聚力的事情他虽然没有做过,但有来自后世的记忆,也知道不少方法。 作为后勤局司局长的赵宇图说道:“回去后我就命人抓紧赶制虎字旗的旗子,保证一天之内凑足。” 马云九说道:“这些都是我马队的骑手,我会亲手抱着他们骨灰坛送入功烈堂。” 几个人坐在长桌周围研究骨灰送入功烈堂的仪式,一旁的刘恒时不时指点一句,很快便制作出一套流程,并且决定,以后再有战死的虎字旗的战兵送入功烈堂,都按照这套流程走。 刘恒双手搭在桌面上,说道:“功烈堂的事情三天后举行,邀请东山商会的几个理事来参加,还有咱们死去的骑手亲人也可以一起参加。” 赵宇图接话道:“这事属下去安排。” “暂时先这样。”刘恒说道,“你们几个一路回来也都挺辛苦,先回去休息吧,事情安排下面的人去做。” 赵宇图和马云九等人站起身,告退一声,离开议事厅。 等他们走后,刘恒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对坐在一旁的李树衡说道:“树衡哥,我准备让郑潮带人出一趟海,需要准备出两万两白银。” “这么多?”李树衡眼角一跳,道,“不会是要买船吧?可咱们没有水手,就算买了船也没多大用处。” “不是买船。”刘恒说道,“我需要郑潮去福建和澳门做点事情,需要用到一大笔银子。” “非去不可?”李树衡问道。 刘恒点点头,道:“必须去,这关系到咱们虎字旗的未来。” “那好吧。”李树衡苦着脸说道,“咱们手里还有一些南方钱庄的会票,走的时候再交给他们,对了,他们什么时候走?” “过段日子,郑潮刚从草原回来,让他多休息几天。”刘恒说道,“这一次我准备让郑铁也跟着去,他在我身边待了这么久,该放出去了。” 李树衡说道:“郑铁走了,谁接替他的位置?” “许学武。”刘恒说道,“我准备把他从骑兵队调到我身边做护卫,再从两个千人队里挑选一些人充实进侍从队里,放在我身边培养一段时间在放出去。” “这样也好。”李树衡说道,“这些人放在你身边培养一下,然后安插各个千人队里,这样方便你更好的掌控战兵队伍。” 刘恒点点头。 这个问题他不久前才想到。 如今两个千人队,副大队长,中队长,小队长,伍长,基本都是下面的人自行提拔,这种情况现在还好,时间一久,容易出现山头,将来很容易让他失去对战兵队伍的控制。 对于权利,必须加以分化限制。 第二百一十八章 范家找上门来 三日后。 一支虎字旗车队从徐家庄出发,打着虎字旗的旗号,朝虎头寨行去。 从草原回来的战兵大队护卫车队两侧,近百的虎字旗马队骑兵分列两队,一队走在车队前面开路,一队跟在车队后面。 道路上不见行人,只有这样一支车队走在路上。 虎头寨山脚下,两队火铳小队一左一右守在上山入口处,身后立有一杆虎字旗大旗。 车队由远及近,来到山脚下停下来。 “鸣铳,迎接马队的兄弟回家。”一名火铳小队队长喊道。 砰!砰!砰…… 两支火铳小队分别举铳朝天,打响手里的火铳。 火铳里只装填了火药,并没有铅子,打的都是空铳,不会有伤到人的危险。 放完铳,两支火铳小队往后一退,身形挺直,整整齐齐站在两侧,留出上山的路。 随车队一起来的马队骑手纷纷下马,站立马旁。 马云九和马队的大小头目走到大车跟前。 “兄弟,咱们到回家了。”马云九轻声说了一句,往前一欠身,从大车上抱起一个骨灰坛。 “兄弟,咱们到回家了。”近百马队骑手齐声高喊。 微风拂过,大车上的虎字旗被峰吹动,露出上面一个大大的虎字。 二十七个骨灰坛,分别由二十七名马队的骑手抱在怀起,骨灰坛上面,盖着一面折叠起来的虎字旗,虎字露在最上面。 马云九双手抱着骨灰坛走在最前面,其余马队骑手跟在他身后,一步一步,走向上山的路。 “行礼!” 站在山路入口处的火铳小队高喊一声,右臂举起横在胸前,火铳拿在左手,铳口朝上,铳尾支地。 几乎同一时间,两支火铳小队,七十六名火铳手,整齐的横起右臂在胸前,目送二十七个骨灰坛送上山。 二十七个骨灰坛走在最前面,后面是马队的骑手,手里牵着战马。 再后面是张洪和战兵大队,人人穿甲持兵,踏着同一个步子走上山。 山寨寨门前的空地上,火铳队,长矛队,整整齐齐的列阵,几个炮组的虎蹲炮摆放三排。 “行礼!” 当马云九抱着骨灰坛出现,站在寨墙上的一名战兵高声喊了一句。 所有听到声音的虎字旗战兵同时横起右臂行礼。 马云九抱着骨灰坛一步一步往前走,从寨门穿过,踏着整齐的步子,走向曾经的山神庙,如今被重新休整出来的功烈堂。 山寨里面,正对功烈堂大门的道路两侧站着虎字旗战兵,他们的后面是东山商会的理事,还有灵丘城内的几个和虎字旗关系亲近的士绅。 死去的马队骑手家人来了十几人,许多都眼泪婆裟的看着被马队骑手抱进山寨大门的骨灰坛,这里面有他们的兄弟,有他们的孩子,还有他们的丈夫。 “鸣炮!”站在功烈堂门外的李树衡高声喊道。 山寨外空地上的九门虎蹲炮先后打响空炮,每一门虎蹲炮都响过三次才停下。 功烈堂里面已经摆放好了灵位,马云九按照灵位上的名字,把手里的骨灰坛放在灵位前面,同时把一块证明身份的木牌也放在上面。 他做完这一切,从功烈堂退出来,身后的老五谭再旺等人,先后把骨灰坛放在灵位前。 “大当家祭拜。”李树衡等所有人退出功烈堂,才再一次开口喊道。 刘恒走在前面,身后跟着陈寻平和赵宇图两个人。 走进功烈堂,边上有人把刚点燃的香递了过来。 刘恒和陈寻平与赵宇图三个人一人拿着三根香,站在灵位前面鞠了四个躬,最后把手里的香插进香炉里,才退出功烈堂。 千人队的几个大队长,兵器局的黄重等人,一一来到功烈堂祭拜。 虎字旗的人全部祭拜完,东山商会的几个理事和几个主动来的股东,拿起香祭拜灵位。 所有人都祭拜完,李树衡来到刘恒的跟前,低声说道:“有几个死去的骑手家人想要把骨灰带走。” 对于这事,刘恒早就预料到,便道:“哪家的亲人想要带走骨灰,就让他们带回去,把死去的骑手名字记在功烈堂便可。” 李树衡了然道:“好,这事我让赵宇图去安排,顺便把这个月的补偿也一起给他们带回去。” “不急着给他们补偿。”刘恒抬手虚拦了一下。 李树衡不解的看过去。 补偿是他们之前就商量好的,他以为刘恒反悔了,而且他也觉得这个补偿太丰厚了一些。 刘恒说道:“补偿先不给,咱们要大张旗鼓的送到每一个人的家里。” “懂了。”李树衡恍然大悟,旋即又道,“那这一次先不让赵宇图见这些人骑手的家人,由我出面接待。” 刘恒同意道:“这样最好。” 李树衡离开去接待那些死去的骑手家人。 这时候赵武走了过来,低声说道:“大当家,范家的王齐福来了,人已经到了徐家庄。” “范家比我想象中来的还要快一些。”刘恒笑了笑,旋即说道,“走吧,这里的事情差不多了,咱们去会会王齐福。” 山寨外早已备好马,刘恒一出来,带着赵武等护卫骑马去了徐家庄。 来到徐家庄,刘恒把马交给庄子里的下人,开口问道:“范家来人安置在哪了?” 那下人恭敬的说道:“人已经安排在偏厅。” 刘恒带着赵武和几名护卫径直去了偏厅。 一进偏厅,就见王齐福翘着腿,坐在座椅上,手里端着盖碗。 王齐福见到走进来的刘恒,面露苦色,语带不满道:“刘东主,你这次可是坑苦我了。” 刘恒诧异的道:“王掌柜这话是什么意思?在下不太明白。” “这里就咱们两个人,你就不用隐瞒了。”王齐福说道,“我们东家让我过来,希望刘东主你能给一个交代。” “到底是什么事?王掌柜还请说清楚,莫须有的事情我可不认。”刘恒故作不知。 王齐福说道:“前不久我们范家商队去了草原,被你们虎字旗给劫了,整整三千多两银子的货。” 听到这话,刘恒脸一沉,道:“王掌柜这话是什么意思,范家的货被劫和我们虎字旗有何关系,况且王掌柜不是说过范家从不和北虏有生意往来,又如何会有范家商队去草原上。” 王齐福被噎了一句。 当初刘恒提出要和她合作的时候,他确实说过范家和北虏之间只有马市上的这点生意往来,并没有范家商队去北虏地界。 第二百一十九章 范家答应合作 王齐福没想到刘恒不承认也就算了,还反咬他一口。 他是说过范家商队和北虏之间的生意只限于马市,可那是为了婉拒虎字旗骡马行与范家商队合作的事,私下里,谁不知道他们张家口的晋商把一些大明明令的违禁品暗中售卖到草原上。 稍作沉吟,王齐福只好说道:“不瞒刘东主,我们范家商队有时会送去一些粮食到草原上。” 刘恒撇了撇嘴,要是没劫走范家商队的货,说不定还真信了王齐福的话,这次劫来的范家货物里面不少都是铁器,连箭簇都有不少。 这些都是大明明令禁止出售给北虏的东西,范家却大批量卖到草原上。 见刘恒没有说话,王齐福脸色难看的道:“刘东主,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之前是拒绝了虎字旗骡马行替范家商队运货到草原上,那是因为这么大的事情我做不了主,可刘东主你也不能让人去草原上劫范家的商队。” 刘恒端起盖碗,喝了一口里面茶水,淡淡的说道:“草原上有马匪,还有北虏,王掌柜凭什么一口咬定事情是我们虎字旗做的!” 王齐福见刘恒不承认,只好说道:“我们东家答应让虎字旗骡马行护送范家的货去草原上,不过希望刘东主能够把抢走范家商队的货物归还回来。” “我虎字旗当然愿意合作,至于范家被抢的货物我实在是不知情。”刘恒双手一摊。 “归还五成。”王齐福伸出五根手指,说道,“总要给我们范家一些补偿。” 刘恒微微一摇头,说道:“既然范家不愿意合作,我也不强求,对于范家商队在草原上被抢,我深表同情,但这事确实和我们虎字旗无关。” 听到这话,王齐福翻了翻白眼。 要不是知道抢范家商队的马匪人人穿有虎字旗骑兵队的黑甲,携带只有虎字旗骑兵队才有的手铳,而且商队被抢的时候虎字旗骑兵队也在草原上,说不定他就信了虎字旗是无辜的。 刘恒放下盖碗,笑着说道:“以后范家商队去草原可要小心了,没有我虎字旗骡马行这样的镖师护卫,草原上的商队很容易被马匪劫掠。” 坐在对面座椅上的王齐福嘴角抽了,这是明目张胆的威胁了。 犹豫了一下,他道:“真的一点商量的余地没有吗?那可是几千两银子的货物,送到草原上,起码值七八千两。” “王掌柜认准范家商队的事情我虎字旗做下的,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刘恒端起盖碗说道,“赵武,送客。” 一旁的赵武走过来,站在王齐福身前,抬起一只手指向门口方向,嘴里说道:“王掌柜,请吧!” “等等。”王齐福看向刘恒说道,“我,我相信虎字旗没有劫范家商队的货。” 刘恒笑着说道:“这就对了,其实咱们两家完全可以合作,只有我我们虎字旗骡马行在,就算草原上的马匪也动不了范家商队携带的一粒粮食。” 王齐福心里‘马匪’是怎么回事,但还是点点头,说道,“我们东家同意以后去草原的商队,都雇佣虎字旗骡马行。” 刘恒笑了笑。 对于范家同意合作,他丝毫不意外,范永斗能够把范家做到八大皇商的位置,不会看不出来虎字旗给范家的警告。 如果范家不同意合作,以后虎字旗只需隔三差五抢一次范家去草原的商队,范家和北虏的生意便没法继续做下去,只要范永斗不傻,肯定会想明白这一点。 何况他虎字旗又不是直接往草原上走私货物,只是护送范家商队到草原上,触碰不到范家的利益,范家没必要冒风险和虎字旗对着干。 王齐福又道,“希望以后不再有马匪来劫掠范家的商队。” 马匪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格外的用力。 刘恒自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便笑着说道:“转告范东主,有我虎字旗在,保证范家的货安然无恙。” “在下相信虎字旗骡马行的实力。”王齐福拱了拱手,旋即又道,“在下这次来徐家庄,听人说虎字旗马队折损二十多名骑手,是否真有此事?” “不假。”刘恒语气平淡的说道,“前不久虎字旗车队去了草原上,遭遇到上千马匪,虽打退了马匪,可也折损二十七名骑手。” 嘶……王齐福吸了口凉气。 他相信刘恒不会拿这事哄骗他,以范家在草原上的关系,用不了多久便能够得到确切的消息,所以说此事十有八九是真的,最多在马匪人数上有些夸大。 即便如此,也足够说明虎字旗马队的实力,要知道虎字旗的战马还是他几个月前从草原上带回来的,可以说才过去几个月,虎字旗马队已经有能力击败草原上那些穷凶极恶的马匪了。 ……………… 韩广三怀里抱着自己儿子的骨灰坛回到村子里。 走到村子口,村口槐树底下坐着几个闲汉在闲聊。 “广三,这是从虎头寨回来了?”蹲在槐树底下的狗剩子瞅了一眼韩广三怀里抱着的坛子。 韩广三没有言语,目光直勾勾前面,难见丁点神采,脚下一步一步往前走。 狗剩子站起来,拍了拍屁股,说道:“广三,跟你说话呢,怎么不搭理人啊!” 边上一人拉了一把狗剩的衣角,说道:“行了狗剩,广三叔家里出了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少说两句吧!” 狗剩回过头,得意洋洋的对槐树底下的几个人说道:“这叫活该!俗话说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韩广三把他儿子送去虎字旗现在死球了吧!你们说这是不是活该。” 说话的时候,他一脸解气的模样。 边上一人说道:“也不能这么说,去虎字旗当兵也能赚不少,管吃管住,每个月最少一两银子。” “那你怎么不去?”狗剩子看向身边的人。 那人干咳了一声,道:“我这不是年纪太大了,人家未必会要。” 狗剩子冷笑道:“虎字旗到是要韩广三他儿子,这才几个月,人就没了,搁你你敢去虎字旗当兵,就不怕几个月后死球的人是你。” 槐树底下的几个人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虎字旗的饷银是不少,可再多的饷银,哪有自己的命重要,韩广三的儿子就是一个活生生例子,才去虎字旗几个月,就丢了性命,白发人送黑发人。。 第二百二十章 韩家 韩广三走到一个破旧的院子门前。 面前的木门上木漆已经掉光,露出里面的糟木,中间好几处细缝透着亮,可以看到院子里面去。 院门两侧的院墙也都破旧不堪,上面长满了荒草,好几处地方都有塌陷,剩下一截土墙没有腰高。 韩广三皴裂的枯手推开院门,怀里抱着骨灰坛走了进院子里。 一名汉子正在院子里劈木柴,听到门响抬头看过去。 “爹,您把老二接回来了。”汉子丢下手里的斧头,看了一眼韩广三怀里的坛子。 韩广三麻木的点了下头,说道:“你弟二福回家了。” “爹,还是俺来抱二福进屋。”韩大福走过来,伸手要去接韩广三怀里的骨灰坛。 韩广三后退了一步,抱着骨灰坛躲开,嘴里说道:“不用你,俺这把老骨头还抱的动。” 韩大福讪讪的收回双手,面露尴尬,道:“二福的牌位已经打好了,找的村东头的柳木匠,三福在屋里收拾供桌,这会儿应该差不多了。” 韩广三没有言语,只是点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西厢房房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妇人,三步两步来到韩广三跟前。 “爹,您这是把二福骨灰带回来了。” 韩大福见到从屋里走出来的妇人,脸色一沉,道:“你出来干嘛!还没闹够,回屋去!” 那妇人没有理会韩大福,而是看着韩广三说道:“爹,二福的过世,我这个做大嫂的也不好受,可咱家的日子还要过下去,这又是牌位,又是供桌,哪一样不花银子,爹您说是不是?” 站在一旁的韩大福面色赤红的道:“给俺闭嘴!” “你闭嘴。”妇人回头呵斥韩大福一句,说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不知道这些,难道咱爹也不知道吗?对吧爹!” 说完,她看向站在院子里的韩广三。 韩广三瞅了一眼面前的大儿媳,嗓子沙哑的说道:“二福前段日子拿回来的饷银,大半都给了你们两口子,你还想要啥?” “爹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韩大嫂说道,“二福毕竟是为了虎字旗死的,怎么也要赔给咱家一笔抚恤银子,听说虎字旗有的是银子,抚恤给少了咱们家可不能干。” 韩广三抬头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韩大福,叹了口气,道:“没有银子,只给了二福的骨灰。” 韩大嫂自是不相信,便道:“爹,如今二福死了,家里只剩下大福和三福,三福年纪还小,咱们一家人都指望大福一个人,可过日子哪能没有银子,您说对不?” “大儿媳妇,俺没哄你,虎字旗的人真没给银子。”说完,韩广三抱着骨灰坛朝正屋走去。 等韩广三走进屋里,韩大搜用脚一踢韩大福,埋怨道:“你说你爹什么意思?一家老小都指望着我,拿老二点抚恤银子怎么了?” 韩大福无奈的道:“行了,没准二福的事真没有抚恤银子。” 韩大嫂不满的道:“就你老实,人家虎字旗缺咱们家这点三瓜两枣,我看就是你爹拿了老二的抚恤银子,打算都留给你幺弟三福,故意说二福没有抚恤哄骗咱们。” “给三福就给三福吧!”韩大福说道,“再过两年老幺也要说媳妇,爹给他攒点银子也是应当的,再说之前老二在虎字旗做事,拿回来五两银子,不都在你手里。” “那能一样吗?”韩大嫂一瞪眼,道,“全家老小的吃喝拉撒都指望我一个人,今年庄稼地里收成又不好,老二之前拿回来的那点银子哪够用。” 韩大福闷声说道:“不够用你还把银子给你娘家二哥,一给就是二两,那可是二福的卖命银子。” “给我二哥怎么了?再说,那时谁知道老二后来会出事。”韩大嫂一推韩大福,说道,“你进屋去,找你爹要老二抚恤银子,这笔银子不能全留给三福,你们兄弟两个最少也要一人一半。” “这……”韩大福迟疑,不愿意张这个口。 自己弟弟二福拿回的银子他们两口子几乎都拿走了,现在二福死了,又想拿走二福的抚恤银子,他这个做哥哥感觉自己脸上臊得慌。 “我怎么嫁了你这个窝囊废。”韩大嫂一见韩大福窝囊的德行气就不打一处来,干脆自己朝正屋走去。 韩大福担心出事,急忙跟在后面追过去。 一进屋,韩大嫂换了一张笑脸,三两步走到供桌前面,“我来,我来,爹你歇着,二福的牌位我来放。” 韩广三没有搭理他,自己把韩二福的牌位摆正,又插了几根香在牌位前面的碗里。 韩大嫂讪讪的收回手,走到一旁的桌前倒了碗水,递给韩广三,嘴上说道:“爹您回来这一路累坏了吧,喝口水歇歇,有什么事交给大福去做。” “对,有事爹您说,俺来就行。”韩大福应声。 边上的韩三福接言道:“不用了大哥,俺和爹都弄好了。” 韩广三接过水碗,走到桌边,坐在板凳上,哑着嗓子说道:“你们两口子去忙吧,这里有老幺在就可以。” “爹您别客气,咱们是一家人,有事尽管言语,三福做不了还有大福呢。”韩大嫂陪笑着说道。 韩广三喝了口水,把碗放到一旁的桌上,嘴里说道:“俺知道你们两口子是啥意思,可二福这事,俺没骗你们,虎字旗的人只让俺把骨灰带回来。” 听到这话,韩大福脸一沉,道:“他们虎字旗也太欺负人了,爹您等着,俺去找他们去,人不能白死。” 说完,他转身就朝屋外走去。 “你给我回来。”韩大嫂急忙追上去,一把拉住韩大福。 韩大福皱着眉头道:“你拉俺干啥,咱家二福不能屈死。” “你要自己想死就去徐家庄找虎字旗的人去。”韩大嫂松开手,说道,“虎字旗那都是些啥人,人家跟县老爷坐在一起吃饭,哪是咱们这种小门小户能够招惹的。” “大福啊,你媳妇说的对。”韩广三附和了一句,眉头锁的更深。 韩大嫂眉头紧锁的看向韩广三问道:“爹,二福死了,虎字旗那边真的一点补偿都没有?” “俺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能哄你们不成。”韩广三沉着一张脸。 第二百二十一章 虎字旗上门 “爹您歇着,我屋里还有个点活没做完,先回去了。”说完,韩大嫂折身往屋外走去。 韩大福站在屋里没有动。 走到门口的韩大嫂横了他一眼,说道:“院子里的柴劈完了吗?家里还等着用劈柴做饭呢。” “刚劈完的柴也……”话说到一半,韩大福见到韩大嫂瞪过来的目光,急忙改口道,“家里劈柴是不多了。” 随即,他看向韩广三,说道:“爹,俺去把院子里把柴劈了。” 韩广三哪里会不知道韩大嫂的意思,一见没有好处便走的比谁都快,他也懒得去说,便道:“行了,你们两口子有事去忙,俺这儿还有三福。” “有事您就让三福去做。”韩大嫂面上带笑的说了一句,旋即一拉韩大福袖口,低声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走了。” 韩大福埋头跟着一起出屋。 两个人刚一到院子,就听到院门响,随即听到有人在门外喊道:“广三在家呢吗?” 嘭!嘭!嘭! “好像是陈大叔。”韩大福说了一句。 韩大嫂说道:“爹进来时把门给插上了,你去开门瞅瞅,问问陈大叔来咱家啥事!” 韩大福从院子穿过去,来到院门前,拿下门闩,拉开院门。 “大福你爹呢?”见到韩大福,陈大叔笑呵呵的问道。 “在屋呢。”韩大福说道,“俺爹刚从徐家庄把二福的骨灰带回来,这会儿正在屋里歇着。” “那正好,这次来你们家就是为了二福的事。”陈大叔回过身用手一指站在他身后的几个人,说道,“这几位都是虎字旗的人,专程来看你爹的。” 听陈大叔介绍门外的几个陌生人来自虎字旗,韩大福的脸色沉了下来。 “虎字旗的人俺们招待不起,还是请回吧!”说着,韩大福伸手就要去关门。 陈大福反应极快,一手按住院门,半拉身子钻了进来,他道:“大福,这是怎么了,还没说什么事情你就把人往外轰,就算要赶人,也要先问过你爹的意思。” 站在陈大叔身后的赵宇图往前走了一步,拱了拱手说道:“这位大福兄弟,令弟的事情深表遗憾,这次来,正是为了韩二福抚恤一事。” 听到这话,韩大福一愣,没想到虎字旗的人为了自己二弟抚恤事情来的。 院子里面的韩大嫂迎了上来,一扒拉韩大福,说道:“你挡着门做啥,快让陈大叔他们进来。” 韩大福有些怕媳妇,往后退了一步,让出院门。 “几位快请进。”韩大嫂招呼道,“几位这次来真的是为了我们家二福抚恤的事?” 赵宇图点了下头,说道:“韩二福是为了我们虎字旗做事丧命,这次来,就是为了送韩二福应得的抚恤。” “这敢情好。”韩大嫂面露喜色,旋即朝正屋方向喊道,“爹,快出来,虎字旗的人来送二福抚恤来了。” 说完,她回过头对赵宇图等人说道:“几位还请来院子里等一下,我爹大老远的把二福骨灰带回来,有些累,正在屋里歇着呢,我这就去叫一下。” 赵宇图点点头,带人走进院子里。 韩大嫂走向正屋,不过没等她走到屋门口,韩广三从屋里走了出来,身后跟着韩三福这个老幺。 “这位就是二福他爹,韩广三。”陈大叔低声朝边上的赵宇图介绍道。 赵宇图紧走几步,来到韩广三跟前,说道:“老爷子,节哀顺变,是我们虎字旗没有护好韩二福,让他年纪轻轻就丢了性命。” 韩广三微微一摇头,道:“不全怪你们,既然二福吃了兵粮,早晚会有这么一天,要怪只能怪俺家二福命不好,福薄。” 赵宇图说道:“老爷子,韩二福是为了我们虎字旗战死,那我们就要负责,以后每个月我们都会给您送来三斗米,三斗面,三斤肉,和三分银子,作为韩二福的抚恤,直到您老百年之后。” 说着,他朝后面的人招了招手。 身后的几个人抬着米面走上前,把东西放在了地上,又把一串铜钱放在粮袋上面。 “这……”韩广三身前的手轻微的颤抖。 这些东西看上去不多,可每个月都有,足够他一家人吃喝不愁,而且一直给到他死为止,等于虎字旗给他养老送终了,比直接给他十两二十两银子更周到。 站在一旁的韩大嫂眼前一亮,忙问道:“真的每个月都有?” 赵宇图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只要虎字旗在一天,这些东西就不会断。” “爹,我就说嘛,虎字旗怎么可能不给二福抚恤,这不就给送来了。”韩大嫂一脸喜色道。 看着地上的粮食和铜钱,她怎么看怎么欢喜,尤其那几斤肉,她已经半年没有吃到肉味了。 韩广三没有搭理她,而是对身后的三福说道:“三福,把东西拿屋里去。” “大福,你跟着三福一起把东西抬到屋里去。”韩大嫂招呼韩大福跟着一起往屋里搬东西。 赵宇图朝韩广三一拱手,说道:“老爷子,我们还要去别家,就先告辞了。” 韩广三说道:“天气这么热,喝口水再走吧!” “不了,您老请回吧!”赵宇图带着虎字旗的人离开韩家。 陈大叔因为还要带赵宇图他们去别家送东西,便跟着一起离开。 韩家院门外站着一些跟过来看热闹的闲汉,狗剩子也站在看热闹的人群里。 他见虎字旗给韩广三送来抚恤,脸色的变得难看起来。 别看这些东西不多,加起来也就一两银子左右,可这些东西每个月都有,一年起码有十几两,韩广三要是能活个十年八年,少说也有一百多两银子。 这比直接给一二十两银子强出不知多少。 “都干嘛呢!去去去,别围着了,该干嘛干嘛去。”一名个头不高,身上全是补丁的干巴汉子去轰周围看热闹的人群。 虎字旗的人走了,没什么热闹可看,加上有人一轰,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去。 等人走的差不多,干巴汉子走进院子里,见到站在院子里的韩大嫂,说道:“妹子,亲家公呢?” “爹在里屋歇着呢,二哥你有事?”见是自己二哥来了,韩大嫂脸色沉下来。 上一次自己哥哥从她手里拿走二两银子,现在也没还。 干巴汉子仿佛没有看到自家妹子的脸色,笑呵呵的问道:“二福的抚恤送来了?听说送不少东西呢!” 韩大嫂脸色一变,道:“你别打那些东西的主意,那是二福的抚恤,谁也不能动。” “我知道,我知道。”干巴汉子笑着的道,“就那么点东西,连一两银子都没有,都说虎字旗有的是银子,依我看,也就那么回事,不然早就拿出一二百两银子作为二福的抚恤。” 韩大嫂没接他话茬,而是问道:“大热天的不在家待着,来我这做啥?” 第二百二十二章 讨要银子 “妹子,你咋跟二哥说话呢,再怎么说我也是你二哥。”干巴汉子脸一板。 “呸,我情愿没有你这么一个二哥。”韩大嫂啐了一口,骂道,“天天就知道耍钱,爹娘你都不管,我问你,娘的病怎么样了?咳的还厉害吗?” 干巴汉子往前凑了凑说道:“这次来,就是为了跟你说娘的事。” 事关自己娘亲,韩大嫂认真倾听。 就听干巴汉子说道:“娘这两天咳嗽的更厉害了,也没有钱去抓药,大夫都请不起,二哥只好来找你借点银子给咱娘看病抓药。” 韩大嫂眉头拧了起来,说道:“前些日子不是给你了二两银子去请大夫,这才多久就花没了,你不会又拿银子去赌了吧?” “瞧你这话说的,二哥不也是为了翻翻本,多赚一些银子给爹娘买点好吃的,谁知道手气不好,全都输了。”干巴汉子一脸晦气。 听到这话,韩大嫂脸黑似锅底,回身找东西,见到地上散落的劈柴,走过去抄起一根往干巴汉子身上招呼。 干巴汉子一见,扭头就跑,一边跑还一边说,“妹子,你这是干啥,有话好好说,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虽然在跑,他始终绕着院子跑,没有往外面跑的意思。 别看他瘦巴巴的,可动作灵活,韩大嫂几次都没有追上,最后气的把手里的劈柴砸过去。 劈柴没有砸到人,掉到院子里。 韩大福从正屋房门走了出来,皱着眉头说道:“闹啥呀,爹还在屋里呢!” “对,对,对,妹夫说得对。”干巴汉子谄笑道,“妹子咱们回屋去说,别打搅到亲家公歇着。” 说着,他走过去托着韩大嫂的手臂,往西厢房走去。 韩大福跟着他们一起走向西厢房。 到门口,韩大嫂回过头,看向韩大福说道:“虎字旗送来的那些东西爹一个人也吃不完,你去问问爹,是留在家里自己吃,还是拿出去换些高粱回来。” 韩大福愣了一下,旋即说道:东西也不多,就留家里给爹跟三福吃算了。” 韩大嫂眉头一竖,道:“又是米又是面,还有肉,这么精贵的东西咱小门小户哪能经常吃,嘴要是养馋了,以后吃不上,一家人还不都饿肚子去,爹要吃就留下一点,剩下的全换成粗粮。” 韩大福犹豫着说道:“要不俺去问爹一声,看看爹啥打算!” “你去吧,爹要是同意,你就拿着到粮铺换成粗粮。”韩大嫂朝外挥了挥手。 “行,俺去问问爹。”韩大福答应一声,转身往正房走去。 干巴汉子站在西厢房的台阶上低声说道:“这么好的粮食,自己不吃也能换成银子,换粗粮多亏呀!” “进屋!”韩大嫂没好气的瞪了干巴汉子一眼。 进到屋里,韩大嫂把房门关上,回过身,黑着脸道:“上次你拿走的银子是二福的饷银,本来是让你拿回去给咱娘抓药,你却拿着去赌钱,回头我怎么跟我公公还有大福交代。” “不就二两银子,有什么大不了的。”干巴汉子一脸不以为然。 韩大嫂怒哼哼的道:“二福要是还在也就算了,现在二福没了,公公那边要是跟我要二福当初拿回来的银子,我拿什么给。” 干巴汉子撇了撇嘴说道:“这有什么呀,看你这急赤白脸的劲儿,再给我二两,我拿去回回本,赚回来不就有银子交给你公公了。” “放屁。”韩大嫂骂道,“还要银子,上次拿走的二两银子先还回来,不然没银子给你。” “妹子,你不给我银子回本,我哪有银子还你,不就是二两银子,明儿就还你四两。”干巴汉子伸出四根手指一比划。 韩大嫂一巴掌给扇开,说道:“给你银子你也送赌坊去,趁早,你愿意干嘛去干嘛去,别在我眼前碍事。” 干巴汉子往前凑了凑,谄笑道:“赌啥呀,不赌了,找你来是想借点钱给咱娘抓药,娘这几天咳的厉害,你知道,二哥我身上崩子儿没有,人家药铺也不让我欠着呀!” 韩大嫂迟疑了一下,要不是提到娘亲,她一个子也不会给自己这个二哥。 可她知道,娘那边身子骨一直不好,不然也不会为了几亩地,就把她嫁给韩大福这个窝囊废,怎么说当年她也是方圆几里的一枝花,提亲的人踏破了家里的门槛。 “真是为了咱娘。”干巴汉子信誓旦旦的说道,“娘的身子骨你又不是不知道,药不能断,家里又没银子,我也只好厚着脸皮求到你这,你要是不给银子,那娘那边……” 说着,他叹了一口气。 “真不是拿去赌?”韩大嫂不放心的问。 “不赌,绝对不赌。”干巴汉子诅咒道,“二哥发誓,要是拿去赌,立马叫人多剁掉双手。” 韩大嫂犹豫了一下,心中还是有些不放心。 干巴汉子又道:“妹子,二哥等得了,可娘那边等不了,没有钱买药,娘的病只会越来越严重。” “等着。”韩大嫂说了一声,转身脱鞋上炕,来到炕角的箱子跟前。 拿下箱子上面的被子,伸手从箱子里面翻了一会儿,最后拿出一个布包,她这才走下炕。 干巴汉子凑了上来,双眼直勾勾盯着布包看。 韩大嫂打开布包,里面有二两多碎银子,她拿出一块一两重的碎银,递了过去,不忘嘱咐道:“这一两银子是给娘抓药的,别再赌了。” “放心吧,二哥拿了银子就去给娘抓药。”干巴汉子接过银子,目光瞄向布包里面剩下的一两多碎银子。 韩大嫂见到,急忙把布包往怀里挪了挪,说道:“就剩一两多碎银子了,不能再给你了。” 干巴汉子揣起手里的银子,搓了搓手,说道:“妹子,不是二哥惦记你那点银子,实在是娘那边该请个大夫给瞅瞅,这一两银子也就够买几次药的,可请大夫的银子还没有着落呢!” “不行。”韩大嫂眉头一紧,道,“二福就拿回来五两银子,一半多都给了你,剩下这一两多银子说什么也不能给你了。” “妹子,你别急呀!”干巴汉子说道,“二福一死,亲家公以后每个月都有三斗米面,还有三斤肉和三百个大钱,以后家里不缺吃喝,这一两多碎银子你们反正也用不上,不如给我拿去给咱娘请个大夫。” 韩大嫂面露犹豫。 这一两多银子再给了自家二哥,等于二福拿回来的那点银子都叫她送给了娘家,不说公公那边,就是大福那边她也不好交代。 可自己娘亲那边确实身子不太好,需要银子看病。 正在她犹豫间,干巴汉子一把把包裹银子的布包抓到自己手里,同时说道:“行了,就这样,银子二哥先拿走给娘看病,二哥先走了,娘还等着二哥抓药回去。” 说完,他离开西厢房,朝院门快步走去。 韩大嫂追出去几步,最后停了下来,看着自己二哥从院门口消失。 第二百二十三章 来财赌坊 灵丘县城,东西两城各有一家赌坊,西城是吉庆赌坊,东城的赌坊叫来财赌坊。 去吉庆赌坊的多是富裕人家的子弟和士绅人家的下人,来财赌坊则不一样,来往的多是三教九流,还有一些好赌的穷赌鬼。 张来富怀里揣着刚刚到手的二两多银子,离开韩庄子,上了一辆进城的牛车,来到了灵丘县。 从东城门进城,穿过一条街道,来到了来财赌坊。 “来,来,来,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大,大,大,一定开大。” “小,小,小,一定是小。” “开,豹子,庄家通吃。” “他奶奶的,手气不好,不然今儿个老子一定赢他个七八两。” “还下不下注,不下注开了啊!要下注快些下注,就等着你一个人了。” “不玩了,不玩了。” “四爷,今儿手气不好,输了点银子,您看能不能先借我一点回本。” “规矩都知道吧!” “知道,知道,您放心,回了本,连本带利还给您。” “行了,小七,让他按手印,给他五百个大钱。” “谢了四爷,一会儿回了本,连本带利还给您,保证一个大子都不少。” 赌坊里,热闹的紧,吆喝声,呼喊声,赢了银子后的得意笑声,源源不断的回荡在耳中。 “四爷!”张来富点头哈腰的叫了一声。 边上长板凳上,坐着个大汉,单脚踩在板凳一头,一只手搁踩在板凳那条腿的膝盖上,另一只手提着茶壶,正对着壶嘴喝茶水。 见到张来富,他放下茶壶,撩起眼皮斜睨了一眼,说道:“这不是来富兄弟,怎么?来还银子了,小七,把张来富的欠条拿来。” “先,先不还,等回了本在还。”张来富语带结巴着说道。 四爷脸一沉,道:“张来富,你逗爷呢,要么还银子销账,要么剁手,自己选。” 张来富吓得一哆嗦,忙道:“四爷,有银子,有银子。”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韩大嫂给他的那二两多碎银子,“四爷您看。” “行啊,还真有银子。”四爷右手抓了抓头皮,说道,“行了,这点银子就算是利息了,小七,去拿过来。” 张来富一听,急忙把银子死死抓在手里,陪笑道:“四爷,在给点时间,等我去里面回了本,连本带利一分不少的还给四爷您。” 四爷用小拇指挖了挖鼻孔,拿出来后弹掉上面的鼻屎,说道:“行吧,给你翻本的机会,进去吧!” 一旁的小七往后站了站,让开位置。 “多谢四爷。”张来富哈着腰朝四爷拱了拱手,又朝四爷身边的几个人拱了拱手,这才往里面的赌桌走去。 一旁的小七站在四爷跟前,低声说道:“这个张来富哪来这么多银子,前些天刚输了二两,今儿个又拿好几块碎银子过来,看上去也有二两多。” 四爷嘬了嘬牙花子,道:“管他哪来的银子,就这样的赌鬼,多少银子也都给咱们送来。” 小七笑着说道:“四爷的话在理,不过这个张来富前前后后借下三两银子,算上利息已经七两了,是不是该让他还一些,起码也要把利息还上。” “不急。”四爷一摆手,说道,“等他下了赌桌,到时候不要说银子,连他来银子的道道也得给老子说出来。” 小七溜须道:“四爷英明。” ……………… 张来富在赌坊里耍了一夜,过足了瘾,终于停手,看着别人玩,心痒痒的紧,受不了准备离开赌坊。 走到赌坊门口的时候,却被两个大汉拦了下来。 小七从后面走了过来,说道:“张来富,耍也耍了,四爷的银子是不是该还了。” 张来富脸上堆笑道:“七爷放心,我这就回去筹银子,保证一分不少还了四爷的银子。” 说完,他想要绕过挡在身前的两个人,从一旁离开赌坊。 “让你走了吗?”小七淡淡的说道。 两个大汉一抓张来富的衣襟,一把揪了回来。 “七爷,七爷,别动手!”张来富陪笑道,“银子一定还,可现在不凑手,等我回去,一定凑齐银子给七爷您。” “走?不拿银子你往走。”小七说道,“张来富,知道你现在欠了四爷多少银子吗?” “三,三两。”张来富毫无底气的低声说道。 “哼,三两,那是你借到手的银子。”小七冷笑道,“规矩你不会不知道吧!不妨告诉你,你已经欠四爷七两二分银子了,还吧!” “这么多……”张来富喉结蠕动了一下。 小七坐到一旁的长凳,说道:“怎么?认为我说的不对,要不要给你从头捋捋。” 张来富用力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七,七爷说是七两二分,那就是七两二分,不会有错。” “行了,没时间跟你废话,赶紧还银子。”小七抓起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口茶水。 “这……”张来富苦着脸说道,“七爷,能不能容我两天,我保证,回去就把银子凑齐。” “凑齐?你哪凑去。”小七放下茶碗,说道,“我看你也不用还了,干脆剁掉两只手算了。” 边上的两个汉子一人揪住张来富一条胳膊,直接按在桌上。 张来富用力挣扎,嘴里哀求道:“七爷,七爷,我还银子,我还银子!” 小七朝两个汉子摆了摆手。 那两个汉子松开张来富的胳膊,后退了一步,站在张来富的身后。 张来富跌坐在地上,肩膀靠在桌子腿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小七笑眯眯的说道:“既然还银子,那就还吧,欠条都给你准备好了,只要还了四爷的银子,欠条你就可以拿回去了。” 说着,他手里拿出一张纸条,打开后,在张来富眼前晃了一下。 张来富咽了口唾沫,道:“我,我没银子。” “你他娘的耍我呢!”小七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冷声道,“把他两只手剁了。” 那两个大汉走上前去抓张来富。 张来富死命抱住桌子腿不放,嘴上连连说道:“我妹子那里有银子,我妹子那里有银子,她替我还。” “早说不就完了。”小七摆了摆手,对那两个汉子吩咐道,“扶他坐那。” 张来富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站起来,小心翼翼的坐在板凳上,屁股只敢坐一半。 第二百二十四章 欲壑难平 “吵什么吵!”旁边屋子的帘子掀开,四爷打着哈欠从里面走了出来。 张来富一缩脖子,结结巴巴的喊道:“四,四爷!” 四爷没搭理他,看向小七,道:“怎么回事?” 小七这时已经从长凳上站起来,欠了欠身说道:“四爷,这个张来富欠咱们银子想跑,被我给按下了。” “嗯,做的不错。”四爷转过身,用手一抓张来富的头发,往后一掀,“怎么?欠了银子想跑,告诉你,还没有人能欠了四爷我的银子能不还的。” 随即,他对站在边上的两个大汉吩咐道:“你们两个把他按在桌子上,卸掉他两只手,让他涨涨记性。” 两名汉子提起张来富,揪出两条胳膊,压在桌子上。 张来富用力挣扎,嘴里带着哭腔喊道:“还,还,四爷,我没说不还银子,对,七爷你不能不说话啊,我可是说了还银子的。” 不等四爷问,站在一旁的小七开口说道:“张来福刚才说他欠下的银子,让妹子替他还。” “呦呵!你个赌鬼还有人愿意替你还银子!”四爷一招手,“带屋里去。” 说完,他背着手走进之前出来的屋子。 两名大汉一人押着张来富一条胳膊,跟在后面走了进去。 小七留下一人在外面盯着,自己跟着走进屋里。 回到屋中,四爷坐在桌边的板凳上,拿起茶壶倒了碗水,喝了一口,放下茶碗,说道:“说说吧,你妹子什么时候来还银子。” “这个……”张来富犹豫着说道,“要不四爷您先放了我,等我回去找我妹子拿银子。” “放屁呢!”四爷单手抓着茶杯,说道:“你跑了老子去哪找你去,谁知道你那个妹子有没有银子给你?” “有,有。”张来富急忙道,“这两次我来赌坊耍的银子,都是从我妹子那里拿的。” “这么说你妹子还挺有钱!”师爷眼前一亮。 张来富忙道:“有钱,有钱,我妹子有个小叔子给虎头寨做事,每个月赚不少银子。” 一旁的小七走到四爷跟前,轻声说道:“四爷,虎头寨不好招惹。” 四爷微微点了点头,旋即手里的茶杯用力撂在桌子上,恶狠狠的道:“你他娘的耍老子玩呢。” “不敢,不敢。”张来富吓得一哆嗦。 小七这个时候开口说道:“我们四爷的生意都在城里,虎字旗生意做在城外,平时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虽然四爷不怕虎字旗的刘东主,却也没必要平白无故去得罪,你明白吗?” “懂,懂,懂。”张来富连连点头,旋即试探着说道,“四爷不用出面,我去找我妹子要银子,要回来就还欠四爷的银子。” 小七脸一沉,道:“以四爷和虎字旗刘东主的关系,会为难刘东主手下人的家人?” “那……这银子……”张来富犹豫着说道,“四爷不要了?” “放屁!”小七骂道,“你欠了四爷的银子,自然要还。” 张来富脸一苦,说道:“可我真的没银子,要不再等等?” “剁掉双手吧!”四爷淡淡的说道。 小七朝看押张来富的两个汉子使个眼色。 两个汉子一人抓住张来富一条胳膊,按在桌上,其中一人抽出一把短刀。 张来富吓的脸都白了,大叫道:“他死了,他死了,我妹子那个小叔子他死了,现在他们家跟虎字旗没关系了,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但他们家有银子。” “等等。”四爷抬手虚拦了一下。 举刀的那名汉子停了手,放下刀,站在一旁。 四爷看着张来富问道:“你说谁死了?” “我妹子那个在虎字旗做事的小叔子,前不久替虎字旗做事死在外面。”张来富停顿了一下,又道,“虎字旗给了我那公公不少银子,还有米面。” 生怕对方不信,张来富又补充道:“这事村子里的人都瞧见了,四爷派人去韩庄子随便找个人一问就能打听到。” 小七走到四爷跟前,低声说道:“四爷,给虎字旗做事的人咱们不好得罪,可人已经死了,就算咱们做什么,想来虎字旗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找上咱们,不如派人带上张来富去一趟韩庄子,听说虎字旗有金山银海,他们的人死了,抚恤总要给个二三十两,还张来富的钱绰绰有余。” 四爷手转动茶杯,沉思片刻,才道:“这事交给你去做,我就不出面了,再重新写张二十两的欠条,就用他妹子的名义写,然后让他画押,带他一起去找他那个妹子要账。” “小的明白。”小七点了点头。 一张新的欠条很快写好,拿到张来富面前,小七对张来富说道:“来,按个手印。” 张来富看了看桌上的欠条和一旁的印泥,犹豫着道:“七爷,这是什么?” “四爷给你重新打了张欠条,按吧!”小七用手点了点桌上的欠条。 张来富瞄了一眼,尴尬的道:“我不识字,七爷您能不能给念一下?” 小七说道:“跟之前你签的那张欠条差不多,不过这张欠条不是你从我们这里借走三两银子,而是你欠我们二十两。” “什么?”张来富瞳孔睁大,忙道,“七爷,你们不能这样,我就借了三两银子,算上利息也没有二十两这么多。” 一听欠下这么多银子,张来富哪里敢按手印,三两银子都还不上,二十两把家里房子跟地都卖了也不够。 “放心。”小七和声说道,“这个银子不用你还,不是有你妹子吗?” “那也太多了。”张来富使劲摇头。 小七拍了拍张来富肩膀,说道:“只要你按下手印,之前欠的银子咱们一笔勾销。” “二十两银子!”张来富犹豫着说道,“我妹子她恐怕拿不出来。” 小七笑着说道:“她拿不出来不要紧,你那个亲家公肯定能拿出来,虎头寨坐拥金山银海,你妹子的小叔子曾经给虎头寨做事,还能缺了银子花。” 灵丘的人都知道虎字旗富得流油,东山的铁场,灵丘各条道路上经常出现的四轮大车,都是虎字旗的买卖,指缝里随随便便漏点就足够普通人家一年吃喝不愁。 张来富面露犹豫。 小七声音一冷,道:“还等什么?快按吧,再不按,四爷可就真剁了你的两只手。” 张来富吓得一哆嗦,偷偷瞄了一眼四爷,连忙点头道:“我按!我按!” 在他想来,连他妹子都能从韩二福手里分到五两银子,作为韩二福的亲爹,手里的银子只会更多。 如今韩二福替虎字旗做事死了,虎字旗那么有钱,怎么也要给七八十两抚恤。 韩家有这么多银子,他又是韩家长媳的二哥,要点银子怎么了! 想到这里,他拿过印泥,大拇指在里面按了一下,沾上红色的印泥,拿出来又按在一旁的欠条上,留下自己的手印。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上门要账 “七爷,前面就是韩庄子。”张来富抬手指着前面的村庄说道。 韩家庄村头有一棵大槐树,槐树底下坐着几个乘凉的闲汉。 张来富经常去韩广三家找自己妹子,常常从槐树这里经过,不少人都认识他。 搁以往,槐树底下的闲汉还会拿张来富打趣几句,现在见到张来富身边跟着五六个面带凶相的大汉,一个个都没有言语,看着张来富带人进庄子里。 等张来富带人走远,槐树底下一个闲汉低声说道:“这些人都是干啥的,看着不像是什么好人。” “张来富就不是什么好鸟。”狗剩子冷笑道,“瞅着吧,这一次韩广三他们家有热闹瞧了。” 边上的闲汉看向狗剩子,问道:“你认识张来富身边的那些人?” 狗剩子瞅了一眼张来富他们消失的方向,语调淡淡的说道:“我只见过一个,是来财赌坊放印子的,你们说能是什么好人。” “来财赌坊的人来咱们韩庄子做什么?”有人不解的道。 “反正不可能是好事。”狗剩子从槐树底下站起身,说道,“走,跟过去瞧瞧,说不定有热闹看。” 槐树底下另外几个闲汉稍微犹豫一下,最后全都跟在狗剩子身后往韩广三家走去。 站在院门外,张来富一脸谄笑道:“七爷,这就是我那妹子家。” “敲门。”小七淡淡的说了一声。 “我来,我来。”张来富快走几步,抬手去敲手前面掉了木漆的破旧木门。 嘭!嘭!嘭! “谁呀!”院子里面传出来一道女人的声音。 听到声音,张来富朝院子里面喊道:“我是你二哥。” “昨儿不是刚走,今儿怎么又来了。”韩大嫂声音由远及近,带着埋怨。 站在门外的张来富说道:“有事,快开门吧!” “等着。” 话音落下,院门被打开,韩大嫂看到外面的情形一愣,对张来富说道:“二哥,你有啥事?” “进去再说。”张来富往门里走了一步,把韩大嫂推到一旁,旋即转过身谄笑道,“七爷请。” 小七背着手,带着身后的几个汉子走进院子里。 被张来富挡在身后的韩大嫂眉头一挑,道:“二哥,这些人是谁?” 张来富介绍道:“这位七爷。” 走进院子里的小七回转过身,看向韩大嫂说道:“你是张来富的妹子,韩张氏?” “我是。”韩大嫂不明所以的点了下头。 这个时候,西厢房的韩大福披着一件褂子走了出来,见到院子这么多人,问道:“出啥事了?” “没事,没事。”张来富朝韩大福说道。 “既然你是韩张氏,那就没错了。”小七说了一句,手伸进自己怀里,掏出一张纸条,交到边上的人手里,吩咐道,“拿过去给她看看。” 纸条打开,搁在韩大嫂眼前放了一会儿。 韩大嫂瞅了瞅,就知道一个大红手印,上面的字全都不认识,便道:“这是啥?我不识字。” “欠条。”小七说道。 听到是欠条,韩大嫂不解道:“跟我有啥关系,又不是我欠你们钱。” “还真跟你有关系,我问你……”小七伸手一指张来富,问道,“他是你二哥吗?” 张来富接话道:“我是他二哥,亲的,一个爹妈生养的。” “没问你。”小七呵斥了一声。 张来富缩了缩脖子。 韩大嫂点了点头,道:“是,他是我娘家二哥。” “那就没错了。”小七说道,“你二哥欠了我们来财赌坊二十两银子,这是欠条,还钱吧!” “你又去赌了。”韩大嫂目光冷冷的看在张来富的身上,抬手就去打,一边打一边骂道,“你不是说不赌了吗,给娘买药的银子呢?是不是又全赌输了。” “哎哟!”张来富一边躲,一边说道,“我也是想多赚点银子,这样也能请个好点的大夫给咱娘看病,谁知道手气不好,全都输光了。” 两个人在院子一追一逃,韩大嫂嘴里骂个不停。 正屋里的韩广三被韩三福扶着走了出来。 韩广三见到院子里的情形,一皱眉头,喊道:“行了,闹什么闹,丢人现眼。” 韩大福见到自己爹生气,急忙追上韩大嫂拦了下来,劝道:“别打了,你二哥就是个赌鬼,狗改不了吃屎的玩意。” “你才是狗呢!”韩大嫂追不上张来富,把气撒在韩大福身上。 韩大福平常被欺负惯了,低着头没有言语。 张来富见韩大嫂不追了,走到小七身边,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 小七拿过欠条,看向韩大嫂,说道:“这是你二哥的欠条,还钱吧!二十两,利息就算了,不跟你们要了。” 韩大嫂脸一耷拉,道:“谁欠的钱找谁要去,跟我们家要不着。” “对,谁欠的银子找谁要去,张来富欠的银子跟我们家没关系,你们赶紧走,不走我们报官了。”韩大福开始赶人。 小七嘴角朝上一勾,用手一指张来富,冷笑道:“他是你二哥没错吧,这张欠条是他替你写的,现在他没银子还钱,我们自然找你来偿还这笔银子。” “凭啥我还,又不是我借的!”韩大嫂冷着脸说道。 小七冷笑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跟我耍泼没用,当初张来富用你的名义写下的欠条,他不还,自然你来还。” 韩大福怒道:“没有这个道理。” “这位小哥。”韩广三说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没错,可借钱的不是我们家,韩张氏已经是我们韩家的人,张家的人借了钱,自然是张家的人来还,也找不上我们韩家。” “跟我说这个没用,要么还钱,要么……”小七打量了一眼韩大嫂,说道,“人我们带走送去暗娼馆,什么时候还清了银子,什么时候放回来。” 两个汉子从小小七身后站了出来,目光盯向韩大嫂。 韩大嫂吓得躲在韩大福身后。 韩大福双手护着韩大嫂,怒道:“张来富欠的银子,凭啥俺们家还!” “凭啥?”小七冷哼一声道,“你媳妇是张来富的妹子,这笔银子自然落在她头上。不还钱也没关系,人我抓走,什么时候你们凑齐了银子,我在放回来。” 站在边上的张来富突然开声说道:“亲家公,二福不是有抚恤银子吗?你就拿出来先还了他们的银子,不然大妹真的会被抓去县城送到暗娼馆,他们这些人说到做到。” “二哥你……”韩大嫂看着张来富,心在发冷。 第二百二十六章 畜生张来富 张来富劝道:“妹子,这个银子你就出吧,亲家公那里又不是没银子,都是一家人,还能眼睁睁看着你掉进火坑。” 说话时,他用眼角余光瞟向韩广三。 自家妹子那点银子都叫他给拿走了,但他知道韩广三手里一定有银子,不说之前韩二福从虎头寨带回来的银子,就是韩二福的抚恤也有一大笔银子。 “没有,你欠下的赌债,凭啥俺们家替你还,都走,再不走俺就报官了。”韩大福开口轰人。 小七面带冷,道:“三儿,抓人,把韩张氏抓带卖到暗娼馆还债。” 两名大汉走向韩大嫂。 韩大福出手阻拦,被其中一名大汉一脚踹翻在地,同手抄起一根木棍砸在韩大福身上,打的韩大福把自己身体蜷缩起来不敢动弹才停手。 另一边的韩大嫂对另一个大汉又踢又咬,可她哪里是这种街头喇虎的对手。 上来先给她一巴掌,接着朝肚子上踹了一脚,韩大嫂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顿时老实下来,趴在地上放声哭啼。 韩大福求助的目光看向韩广三。 “你们……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韩广三怒指小七。 “王法?”小七冷笑一声道,“老东西,欠银子不还,到哪说老子都有理。” 韩广三面带怒色道:“欠你们钱的是张来富这个畜生,和韩家没有关系,你们凭什么来韩家要钱!” 小七哼笑一声,道:“谁说我们找你们韩家要钱,我们找的是张来富他亲妹子要钱,所以……老东西,别说没提醒你,滚远一点,省的一会儿伤到你。” “爹,大妹是咱韩家的媳妇呀!”韩大福求助的看向韩广三。 韩广三说道:“韩张氏嫁到韩家,就是韩家的媳妇,跟张家没有关系,张家欠你们的钱,找张家去要去。” “亲家公,话不能这么说。”张来富说道,“大妹是我亲妹子,虽然嫁到你们家,可那也是我妹子,替我还钱怎么了?这个钱就该她还。” 听到这话的韩大嫂骂道:“我没你这个哥,你滚,滚!” 韩大福也对着张来富说道:“听到了吗?赶紧滚,俺们家没你这门亲戚。” “这位七爷,话你都听到了,张来富欠你们银子的事情跟俺们韩家没关系。”韩广三对小七说道。 “我没说和你们韩家有关系呀!”小七耸了耸肩,转而说道:“可韩张氏是张来富的亲妹子,欠条也是以韩张氏闺名写下的,所以我只找韩张氏,不牵扯你们韩家,把韩张氏带走!” 他一挥手,一名大汉走过去拽韩大嫂。 韩大嫂坐在地上死命抵抗。 一旁的韩大福过去阻拦,被那叫三儿的汉子一把按在地上,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住手,住手,我们还,我们还还不行吗!”韩广三面带哀容,不忍心看着自己儿子被人打。 “早这样多好,咱们都省事。”小七一摆手,道,“都停手吧!” 韩大嫂被松开,殴打韩大福的几个汉子也都停手。 韩大福连滚带爬来到韩大嫂跟前,紧紧抱住趴在自己怀里抽泣的韩大嫂。 “张来富你就是个畜生,连自己亲妹子都坑。”韩广三恨恨的一跺脚。 站在小七身旁的张来富说道:“亲家公,你怎么骂人呀!咱们怎么说也是亲家,算是亲戚。” 韩广三朝地上啐了一口,道:“俺家没你这门亲戚。” “哎……”张来富刚要出声争辩,却迎来小七阴冷的目光,吓得住声。 小七甩了甩手里的欠条,说道:“既然韩家愿意还钱,那就拿银子吧,二十两,利息就不跟你们算了。” 韩广三看向韩大嫂,说道:“老大媳妇,你去把上次从俺手里拿走的那五两银子拿来。” “爹。”韩大嫂叫了一声,人却没有动。 韩广三一皱眉头。 这时候韩大福对韩大嫂催促道:“还愣着做啥,回屋去给爹拿银子去呀!” “都没了。”韩大嫂声如蚊蝇,说完低下头。 “啥没了?”韩大福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惊喊道,“二福拿回来的五两银子都在你那,这才几天,怎么就都没了,俺记得你还留了二两多。” 韩大嫂抬头看了一眼张来富。 这个时候,哪里还能不明白,银子都叫韩大嫂给了张来富。 韩大一把推开韩大嫂,怒骂道:“你个蠢娘们,二福用命换来的银子,你却都给了这个畜生去赌。” 韩大嫂自知理亏,低着头不敢言语。 韩广三也气得够呛,就这么一个赌鬼,自家大儿媳妇还把家里过日子的银子都给了对方。 小七瞥了张来富一眼,觉得这家伙忒不是东西,骗光亲妹子手里的银子不说,又联合外人坑亲妹子婆家,简直坏得流脓。 张来富被小七看的心里发毛,脸上干笑了两声。 小七嫌弃的往一旁站了站,扭过头对韩广三说道:“老东西,你们家事我不管,我就是来要银子,你不还,那韩张氏我们就带走卖去暗娼馆还债。” 韩大福和韩大嫂祈求的看向韩广三。 韩广三叹了口气,对身边的三福说道:“三福,你回屋把你二哥的抚恤还有咱家攒下的那点钱都拿来。” “爹,咱家真要替张来富这个畜生还钱?”韩三福一脸仇恨的目光盯着张来富。 “去拿吧!”韩广三无奈的说道。 韩三福只好回身跑回屋中。 时间不长,他手里提着一串铜钱回来。 “给他们。”韩广三一挥手。 韩三福不情愿的把手里的一串铜钱给了小七。 小七接过铜钱看一眼,眉头一皱,道:“老东西,这是什么意思?打发要饭的呢!” 韩广三无奈的说道:“银子都被你身边那个畜生骗走了,家里只剩下这七百钱。” “胡说!”张来富急忙站出来说道,“我是从我妹子那里拿走的银子,你们家二福的抚恤银子可都在你手里呢!” “原来是盯上二福的那点抚恤了。”韩广三恍然大悟,明白张来富为何把赌坊的人带到他们韩家。 小七面不耐烦的道:“我不管什么抚恤银子不抚恤银子的,既然你们老韩家答应替张来富还钱,那就拿银子,不然我们就把韩张氏带走。” 韩广三说道:“不是俺们不拿银子,实在是没有银子了,二福的事情街坊邻居都知道,当初虎字旗的老爷来,只给了几斗米面和三百大钱,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问周围的街坊邻居,要是有一句谎话,俺把自己这把老骨头赔给你。” 小七眉头一皱,手指一下一下捏着下巴上的短须。 第二百二十七章 前倨后恭 见小七没言语,张来富说道:“七爷,您可不能相信这个老家伙的话,韩二福的抚恤一定在这个老家伙的手里。” 小七看向韩广三。 韩广三说道:“虎字旗送来多少东西,街坊邻居都瞧见了,七爷一打听便可知,俺这把老骨头不会扯谎。” 张来富说道:“谁知道虎字旗的人有没有私下里给你银子。” 韩广三没搭理他,看向小七,说道:“银子俺韩家还,可也要给俺一些时间去凑,二十两不是一个小数目,就算现在七爷把俺一家人都打死,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 小七沉吟片刻,道:“你们韩家既然替张来富还银子,那就给你们三天时间去筹措,不过欠条要重新打一张,不然我前脚带人离开,后脚你们把韩张氏藏起来,随后来个死不认账,我们去哪抓韩张氏去。” “俺可以在欠条上按手印。”韩大福站出来说。 小气没理他,目光看向韩广三。 韩广三咳嗽了一声,说道:“俺不识字,你找识字的人打完欠条俺给你按手印。” “不用,我这里准备了,添上名字就可以。”小七从怀里掏出一张写好的欠条,又从腰间的布包里拿出一支毛笔。 舌尖浸湿笔尖,在白纸上写下韩广三的名字,吹干墨迹,转而他递给韩广三,说道:“按手印吧!” 随后一块印泥递了上去。 “爹俺来。”韩大福走了过来,伸手去拿印泥。 小七拿着印泥的手一躲,说道:“你不行。” “俺是韩张氏丈夫,为啥不行?”韩大福瞪大眼睛说道。 小七没有理他,印泥仍然递向韩广三那里。 韩广三接下印泥,大拇指在上面按了一下,转手按在那张新欠条上。 小七收起欠条,折好揣进怀里,笑着说道:“三天后我来拿银子,走!” 说完,他转身朝院门外走去。 几个他带来的汉子也都跟在他身后,一同从院门走了出去。 张来富追在后面,急切的喊道:“七爷,不能就这么走,银子还没要来呢!” 小七没理他,带着人出了韩家,离开韩庄子往灵丘县去。 韩广三院门外聚拢不少村子里的人,慑于小七他们的威势,没有人敢进来帮忙,等人一走,几个跟韩广三关系不错的邻居来到院子里。 “广三啊,你不该替张来富那个畜生还钱。” “是啊广三,那可是二十两,像咱们这种人家,一年不吃不喝也攒不下二十两,去哪弄这么多银子还他们。” “这个张来富就是个畜生,自己在外面欠下银子,带人来这里找大福媳妇要,这是逼着广三替他还钱。” “我听狗剩子说这些人是来财赌坊的人,这二十两肯定是张来富欠下得赌债。” 韩广三一脸愁苦的道:“这银子虽说是张来富欠下的,可俺总不能看着大福和大福媳妇出事,唉,该着俺家有这一劫。” 说完这话,他整个人似乎苍老了好几岁。 一个住在韩广三家旁边的邻居说道:“这银子不该你家还,那些赌坊的人简直就是无赖。” 听到这话,韩广三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总不能看着韩张氏被抓走,自己的大儿子被人打死,他已经没了一个儿子,总不能看着另一个儿子也没了。 那邻居说道:“对了,找里长,之前俺看到里长也在,让里长给你家做主。” 韩三福眼前一亮,说道:“爹,要不俺去找陈大叔去。” 陈大叔就是邻居口中的里长,上一次虎字旗来到韩广三家,就是他带过来的。 另一个邻居说道:“不用找了,赌坊的人一走,里长就走了。” 韩广三叹了口气,说道:“算了,找到里长,他也没有二十两银子借给俺。” 一时间没有人接话。 所有人心里都明白,他们这种小门小户,把压箱底的钱都算上,也凑不出二两银子,更不要说二十两这么多。 …………………… “郑千户里面请,酒席已经备下,你可不能不赏脸。”说话的是个身穿长衫的中年人,脸上带有商人的市烩。 郑千户腆着肚子,随长衫中年人走在酒楼的木楼梯上。 二楼雅间前,站着一个岁数不大的年轻汉子。 见到郑千户和长衫中年人走上来,马上迎了上去。 长衫中年人笑着说道:“在下介绍一下,这位是大同来的杨掌柜,这位是郑千户。” 两边他分别介绍了一句。 杨掌柜一躬身,说道:“草民见过郑千户。” “嗯。”郑千户淡淡的点了下头,旋即对长衫中年人说道,“我可是给你于老弟这个面子才过来。” 掮客于庆春笑着说道:“千户大人尽管放心,一般人在下也不会带来见大人。” “行吧,那就听听。”郑千户迈步走进雅间。 “杨掌柜请!”于庆春抬手朝雅间里做一个请的手势。 杨掌柜笑着说道:“于先生请。” 两个人先后走进雅间里,走在后面的于庆春随手关上雅间的房门。 先一步进来的郑千户已经坐在主位。 于庆春快走两步,来到郑千户下首位置上,拿起酒壶给郑千户斟满一杯酒,同时说道:“千户大人可曾听说过灵丘晋铁?” 酒杯里斟满酒,于庆春收起酒壶放到一旁。 “自然听说过,而且我的船还带过灵丘晋铁卖去倭国。”郑千户说道,“一斤灵丘晋铁到了倭国,那就是等价的白银,可惜灵丘晋铁量太少,攒上半年,都装不满我一条船。” 于庆春笑问道:“千户大人可知杨掌柜在大同做的什么生意?” 郑千户瞅了一眼坐在桌子另一边的杨掌柜,收回目光后说道:“有话直说,别绕弯子。” 于庆春没有拿乔,笑着说道:“这位杨掌柜的东家,便是灵丘铁场的东主,又是灵丘东山商会的会长,千户大人要想多买一些灵丘晋铁,有杨掌柜在,那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郑千户看向杨远的目光一亮,举起酒杯,笑道:“原来是杨老弟,刚才失礼了,我老郑敬你一杯。” “不敢,应该是草民敬大人。”杨远站起身,举起酒杯,隔空碰了一下,一口喝掉杯中酒。 对于郑千户对杨远前倨后恭,于庆春笑了笑,陪着举起酒杯喝了一口。 第二百二十八章 对县城动手 桌上一桌子酒菜,三个酒壶摆在桌上。 于庆春拿起桌上的酒壶,先给郑千户斟满一杯,又走到杨远跟前,斟满杯中酒。 郑千户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压了压酒气,笑着说道:“要知道杨老弟到了天津,不用于先生出面,我早就在酒楼摆上一桌酒席,请杨老弟赴宴。” “大人客气了。”杨远笑着拱了拱手。 “现在也不晚啊!”于庆春笑道,“杨掌柜听说千户大人手里有两艘海船,他想借千户大人的海船,把他们的晋铁卖到倭国去。” 伸出去的筷子停了下来,郑千户皱了眉头。 杨远端起酒杯站了起来,说道:“这事不会让千户大人白忙活,只要千户大人出船和水手,卖去倭国的晋铁利润上分与大人两成。” 坐在一旁的于庆春劝说道:“千户大人,这可是没本的好买卖,什么都不用出,就能白得两分利。” 郑千户微微一摇头,说道:“不说船上的水手,单说大船出一次海,需要不少日子,每一次出海归来都要进行一次修船,遇到海盗或是巨浪,很容易便连船带货沉入海底,我也是担着风险的。” 作为掮客的于庆春听完,哪里还不明白,郑千户不是不同意,而是嫌价给低了。 他回过头瞅向杨远,说道:“杨掌柜你高高手,看着让点,做生意总要大家都有赚头。” 杨远面露沉思,良久,才道:“这样吧,我这边再让半成利,二分五的利,再多我就没办法了。” 于庆春回过头看向郑千户,笑着说道:“杨老板已经让了,千户大人是不是也让一步?” 郑千户沉思不语,心里却在默默计算。 一船灵丘晋铁运到倭国,回来就是一船银子,倭国银子不如大明银子值钱,带回大明,又是一笔不菲的利。 想到这里,他说道:“杨老弟都这么说了,老哥不能不给面子,就这么定了,船和水手我出,不知什么时候杨老弟把晋铁运来?老哥这里正好有一艘船在码头。” “有船那就太好了,草民马上修书一封,派人带回灵丘交给东家,相信很快就会有晋铁送到千户大人的船上。”杨远笑着说。 郑千户笑道,“那我就等杨老弟的好消息了。” “二位别光顾着说话,来,喝酒。”见两个人谈的差不多,于庆春举起酒杯。 三个人举起酒杯半空中一碰,一口干掉酒盅里的酒。 …………………… 刘恒坐在签押房里,翻看东山铁场和骡马行的账簿。 这时候赵武从外面走了进来,站到刘恒的近前,恭声说道:“大当家,刚刚韩庄子的里长来到徐家庄,说他们村里韩二福他们家出事了。” 刘恒一皱眉头。 韩二福这个名字他记得十分清楚,草原上虎字旗骑兵死伤二十七人,韩二福便是其中一个。 他问道:“出什么事了?” 赵武把韩庄子里长的话叙述了一遍,提到了张来富和灵丘县城内的来财赌坊。 啪……刘恒一巴掌拍在桌案上,怒道:“好大的胆子,敢打抚恤的主意,真当我虎字旗是个摆设。” 这事略微一想,他便明白,张来富勾结来财赌坊的人,以为韩二福的家人得到不少抚恤,便做了这么一个局。 “属下请求去灵丘县城。”赵武躬身说道。 韩二福虽说是马队的骑兵,可也是虎字旗的人,家人任由别人这样欺负,他这个护卫队的队长心里憋着火,恨不得亲手抓了来财赌坊的几个杂碎。 刘恒闭目想了一下,说道:“看来这段日子尽顾着城外,城里已经有人忘了咱们虎字旗的虎威了,也好,这一次就彻底扫清城里的那些牛鬼蛇神。” 他手用力一按案桌。 赵武抬头看向刘恒。 刘恒命令道:“传我命令,通知谍报司外情局的人,动用灵丘城里地下力量,对城中的喇虎和各方地下势力进行清扫,半个月之内,灵丘县城内只能有虎字旗一家地下势力存在。” “是。”赵武接令,旋即问道,“属下可不可以去来财赌坊?” “你不仅要去,还要光明正大的去。”刘恒说道,“准许你带一支火铳小队进城,把来财赌坊的人都给我抓了,与韩家事情有牵连的人全都杀了,其余人送到东山挖矿。” “属下明白。” “去办吧!” “是。”赵武退出签押房。 刘恒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他要借助这件事,要让所有人都明白,虎字旗的胡须不容别人捋,谁敢捋虎须,那就做好丢掉性命的准备。 赵武离开不久,李树衡急匆匆赶到签押房。 一进来,他便急切的说道:“大当家,出事了,居然有人打咱们虎字旗抚恤的主意。” 看着满头大汗的李树衡,刘恒一指边上的座位,说道:“树衡哥你坐,先喝点水,缓缓再说。” “我怎么能不着急。”李树衡面露忧色道,“这事要是弄不好,虎字旗就会失去人心,咱们大好的局面就会毁于一旦,你可不能不当回事。” “我知道。”刘恒说道,“我已经派赵武带着火铳小队,去了来财赌坊抓人。” 听到已经去抓人,李树衡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我还怕你不当做回事。” 刘恒笑着说道:“其实这也是咱们虎字旗的一次机会。” 李树衡端起茶缸,没等喝,抬起头不解的看向刘恒。 刘恒继续说道:“咱们虎字旗在城外立足,城内并没有放进太多力量,这一次正好借助这个机会,理一理城内的牛鬼蛇神,扫清灵丘县城内的地下势力,咱们虎字旗取而代之,彻底掌控灵丘城内城外。” 李树衡双手抱着大茶缸,面露犹豫,道:“这么做会不会引起郭县令和那些城内士绅的不满。” “咱们只要暗处的地下势力,不触碰他们的利益,不会引来不满的。”刘恒说道,“咱们掌握了灵丘城内的地下势力,灵丘只会变得更安定,对县令和城里的士绅都有好处。” 李树衡转而说道:“黄守备那边怎么办?他可是一直盯着咱们虎字旗。” “不必理会他。”刘恒说道,“上面有总兵大人压着他,下面两个千户对他阴奉阳违,等咱们彻底掌握灵丘的地下势力,他这个守备在灵丘将会寸步难行,哪还有精力跟咱们作对。” “既然你心里有数,我就放心了。”李树衡又道,“几个战兵队送上来的侍从已经到了徐家庄,你要不要去见见?” “这是要紧事,走,一起去见见。”刘恒站起身。 两个人一同离开签押房。 第二百二十九章 到赌坊抓人 灵丘东城门,几个城门兵丁懒懒的坐在城门洞的阴凉处,敞开衣襟,用手给自己扇风。 总旗官坐在板凳上,身前一张四方桌,上面摆着茶壶茶碗,手里一边扇动着蒲扇,时不时喝一口茶碗里的茶水。 “真他娘的热,破天,也不下点雨。”总旗官抬头看了看天。 边上一个兵丁有气无力的说道:“在这么热下去,地里的秧苗都要干死了。” 有兵丁接话道:“听说徐家庄那边有好几个大水车采水,今年别的地方粮食都减产,唯独徐家庄地里的粮食不仅没有减产,反而比往年收成都好。” “咸吃萝卜淡操心。”总旗官说道,“你们几家的地又不在徐家庄,操那个心干嘛,都起来站好了,要是让千户大人看到你们现在这个德行,小心打你们的板子。” 一个个兵丁懒懒散散的站起来,手里拄着长矛,无精打采的靠在城门洞里。 踏!踏!踏…… 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总旗官扭头看过去。 远处尘土飞扬,当先是一匹快马,后面跟着一支几十人的队伍 很快,远处的队伍来到城门前,马上的人一拱手,道:“军爷,还望行个方便,这是点银子军爷留着喝茶。” 说完,此人从怀里掏出两块碎银子,丢向总旗官。 “好说,好说。”总旗官收起银子,满脸带笑道,“诸位尽管进城,不过手里的那些鸟铳尽量遮掩一下,城里人多嘴杂,传到守备大人耳中终归不太好。” “多谢军爷了。”赵武一抱拳,“驾!” 双脚一磕马腹,骑马入城。 随他一起来的三十多人火铳小队,站成两行,跟在后面一同进入城中。 等人走远,有兵丁凑到总旗官跟前,小声说道:“贼他娘的,这伙儿虎字旗的人也不嫌热,大热的天,居然人人穿着棉甲。” “行了,管那么闲事作甚!”总旗官呵斥了一句。 他目光看向虎字旗的人远处的方向,喃喃自语道:“真他娘的是多事之秋,也不知道哪个惹了这帮杀神。” 来财赌坊内的人,根本不知道一队人马已经摸向他们这里。 “下注啦,下注啦……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大!大!大!大!” “开,豹子,庄家通吃。” 赌坊边上的一个房间里,小七站在里面,对面坐着四爷。 小七恭敬的说道:“四爷,小的打听过了,除了韩家庄的韩广三,还有好几家都拿了虎字旗的抚恤,要是咱们把这些抚恤银子弄到手,少说也有一二百两。” 四爷放下茶杯,搓了搓下巴,道:“这事你去做,不要留尾巴,张来富的法子就不错,只要让这几家人写下欠条,就不怕最后榨不出银子。” “小的明白。”小七应声道。 就在这个时候,就听到砰的一声,赌坊内似乎有鸟铳打响的声音,接着赌坊里面传来椅倒桌翻和赌徒的惊叫声。 四爷脸一沉,“小七,带人出去看看,什么人这么大胆子敢在咱们来财赌坊闹事,抓到人剁掉双手丢街上去。” 赌坊时不时会有那种输到倾家荡产的赌徒来赌坊闹事,他并不太过担心。 “你们几个,跟我走。”小七朝屋里的几个汉子一招手。 刚一出房门,他大骂道:“谁他娘的……” 话说到一半,嗓子像是被掐住了一样,后面的话噎了回去。 赌坊里,多出十几个腰上佩刀,手里拿着鸟铳的大汉。 他刚一出门,就被一支鸟铳顶在脑门上。 “好汉,有话好好说,留神这个东西走火!”小七举起双手,与两肩齐平,心脏砰砰乱的跳。 “过来,去那边蹲着!”火铳手脑袋赌坊里面撇了一下。 “好说,好说。” 小七带着身边的几个大汉,老老实实走到赌坊里面,和里面的赌徒蹲在了一起。 一旁的火铳手撩起小七出来的那间房间的帘子,见到里面的四爷,一抬铳口,呵斥道:“放下刀,抱头走出来。” 四爷在听到小七的声音后就知道不好,可惜刚拿起刀准备闯出去,就被一支伸到房里里的鸟铳给指住。 鸟铳上面的火绳已经点燃,随时可以发射。 双方之间只有几步的距离,四爷知道自己再快,也快不过对方的打放鸟铳的速度。 没办法,他只好丢下手里的刀,双手抱头从屋里走了出来。 来财赌坊一共两层,火铳手把几个房间里的人全都赶出来,驱赶到一楼大厅。 “赵护卫,来财赌坊的人都在这里了。”火铳小队队长来到赵武跟前说道。 赵武往前走了两步,手里拿着火铳,目光在眼前黑压压的人头上扫过一边,他道:“张来富是谁?站出来。” 问完,下面没有人答话。 赵武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举起手里鸟铳对准边上的赌桌一扣扳机。 砰! 赌桌上木屑飞起,上面多出一个窟窿。 “再问一遍,张来富是谁?自己站出来,别等我动手。”赵武喝问道。 手上重新给手铳装填火药和铁珠,用通条夯实。 “我,我是张来富。”一个瘦巴巴的汉子从蹲在地上的人群里站起来。 赵武用手一指,说道:“去那边抱头蹲着。” 张来富哆哆嗦嗦的从人群中走出来,踉踉跄跄的走到一处空地前蹲下。 赵武不再看他,继续说道:“去韩庄子逼迫韩广三写欠条的还有谁,自己站出来。” 人群中的小七心里咯噔一下,心知出事了,眼前这些拿着鸟铳的人十有八九是虎字旗的人。 想到这里,他求助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的四爷。 四爷根本没有去看小七,头深深埋在两腿之间。 “不出来没关系。”赵武冷哼一声,转而对张来富说道,“来财赌坊里都谁跟你去的韩庄子,给我指出来。” “是,是。”张来富结巴着应了一声,慢慢站起身,目光在另一边蹲在地上的人群寻找了一圈,最后落到小七身上,说道,“七,七爷,您自己出来吧!” 小七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硬着头皮从地上站起来。 “还有呢!”赵武喝问道。 他得到的消息,去韩庄子的人不止张来富和小七两个人。 跟小七一同去韩庄子的几个赌坊的打手,知道躲不过去,一一站起身。 第二百三十章 刑房书吏 “你们几个,都去张来富那边抱头蹲着。”赵武朝小七他们这些人一挥手。 小七抱着头往张来富那边走去,走到一半,忽然回过头,看身后的人群说道:“四爷,事儿是您让办的,不能光叫小的们承担。” 他想的很明白,虎字旗的人既然找上门,就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多拉一个垫背,总比自己去扛事强。 “呦呵!还有条大鱼。”赵武看向人群,“哪位是四爷,自己站出来吧!别等着我动手。” 话音落下,人群中站起来一人,脸上陪笑道:“您客气,喊我常四就行。” 赵武冷着脸说道:“我不管你是四爷还是常四,去那边抱头蹲着。” 常四老老实实的走过去,双手抱头蹲在小七边上。 刚蹲好,他低声对小七说道:“小七,老子没什么地方对不起你吧!” “四爷这是哪里的话!”小七小声说道,“韩庄子的事情是四爷你同意做的,将来拿到银子也是落入四爷您的口袋里,总不能出事了,让小的们扛着吧!” “谁让你们说话了,闭嘴。”边上看押他们的火铳手,用铳口戳了小七和常四一下。 两个人不敢再言语,把头埋了下去。 赵武走到他们跟前,问道:“去韩庄子的人除了你们几个还有谁?” “没了,就他们几个。”常四用手一指小七他们。 赵武目光看向小七等人。 “确实只有我们几个去韩庄子要账,可那是常四让我们去的,我们也是被常四指使。”小五用手一指一旁的常四。 其他几个去过韩庄子的人纷纷点头。 赵武扫了一眼,眼前的人数和韩庄子里长说的差不多,想来去韩庄子的人应该就是这几个。 这时候,火铳小队队长走了过来,说道:“赌场的打手和伙计都挑出来了,剩下来赌坊耍钱的那些赌徒怎么办?” “都放了吧!”赵武说道。 随即,赌坊里面几十号来赌坊耍钱的赌徒,一个个从赌坊里面被放了出来。 发生这么大动静,赌坊门外的街面上聚了不少人,很多人朝赌坊里面指指点点。 原本满满当当的赌坊,在赌徒离开后,剩下二十多个赌坊的人,其中十几个是赌坊的打手,伙计只有七个。 赵武自己坐在一条长凳上,手铳搁在手边的赌桌上面,而他带来的火铳小队,除了看押赌坊的人外,还有一部分人开始清理赌坊的财物。 不足半个时辰,火铳小队队长来到赵武跟前,说道:“赌坊浮财抄出六十五两,铜钱六贯,零散铜钱七百二十三个,剩下的都是欠条。” 说着,他拿出一大把欠条递向赵武。 赵武识字,看到最上面就是韩广三欠下二十两银子的那张欠条。 他又从这一摞欠条里面抽出几张,随意看了看,最多只欠三两银子,最少的一张欠了五百个大钱。 韩广三的那张欠条被他单独收起来,剩下的欠条重新交给火铳队小队长。 蹲在地上的常四一脸讨好的对赵武说道:“这位爷,这些欠条您要喜欢,尽管拿走,而且只要给小的半个月时间,小的保证把这些赌鬼欠下的钱一文不少要回来。” 赵武心中冷笑,根本没有理会他,转而对火铳队小队长说道:“派人去街上看看,外情的人来了没有。” 火铳队小队长点点头,转身朝赌坊门外走去。 就在这时,赌坊门外来了几名汉子,为首的汉子拿出一块牌子,递给守卫在赌坊门外的火铳手看了一眼。 还回牌子,他们被放进赌坊里。 “赵护卫。”一进赌坊,为首那汉子率先朝赵武一抱拳。 “王三!”赵武从长凳上站起身,手铳顺势插在腰带上,笑道,“想不到外情把你派来了。” 两个人是旧识,以前关系就不错,后来赵武留在刘恒身边做护卫,而王三选入当时的谍报队,成为了谍报人员。 王三笑着说道:“我一直在吉庆赌坊做伙计,这次接到赌坊掌柜的命令,带人来接手来财赌坊,接任来财赌坊的掌柜。” “好事啊!这回儿你算是升职了。”赵武笑着说。 “都是为大当家做事。”王三谦和的笑了笑。 赵武点点头,说道:“你带人先去交接一下,来财赌坊的人我要都带走。” “不急。”王三说道,“能不能把赌坊原来的伙计留下,你也知道,兄弟我刚过来,需要人手,不然赌坊一时半儿开不了张。” 赵武一摇头,说道:“这事恐怕不行,大当家的命令是人要送去东山。” 听到是大当家的命令,王三一缩脖子,道:“既然是大当家的命令当我没说过,回头我还是去吉庆赌坊要几个伙计过来先应应急。” 停顿了一下,他又道:“来财赌坊的钱银可要给我留下,不然我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少来这套。”赵武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几个局,最肥的就是你们外情局。” 作为刘恒身边的护卫,他熟知外情局的情况。 相比军政司下面的其他几个局,外情局掌握着不少明面和暗地里的产业,除去一部分收益上交,还会截留一部分银子用来平常开销。 “既然兄弟你都知道,那也应该清楚我们外情局需要打点的地方也多,你要是把来财赌坊的钱银都拿走,那这个赌坊我可真干不了。”王三双手一摊。 大有一副不把银子留下,我就不接手的模样。 赵武笑道:“好了,银子都给你,我一文不动,而且还有一笔欠条,也都给你,这样总可以了吧!” 王三笑着说道:“这还差不多。”。 有了来财赌坊的银子和那些欠条,赌坊便可以顺利运转。 “赵护卫,赌坊门外有衙门的人非要闯进来,被咱们的人给拦下了。”一名火铳手来到赵武跟前。 赵武问道:“来了多少人?” “就一个,他说自己是刑房的书吏。”那火铳手说道。 赵武一皱眉。 来财赌坊这里这么大动静,有人报官,他不意外,可来人应当是三班的捕快,怎么也轮不到刑房书吏过来。 边上的王三见赵武不明白,便笑着说道:“这位刑房书吏应该是来财赌坊背后的正主了。” 赵武恍然大悟,不是他不懂,而是一时没有往那方面想,他道:“把人带进来吧,我倒要看看,什么人敢阻拦虎字旗办事。” 那火铳手转身离开。 第二百三十一章 当街杀人 “谁让你们抓人的,无法无天,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赌坊里,一个个头不算高的中年人气势汹汹的走进赌坊。 几名火铳手举起火铳,拦下中年人,铳口瞄向对方。 那中年人脸色一沉,冷冷的说道:“你们想干嘛?造反吗?还不给本官让开。” 赵武朝那几名火铳手挥了挥手,说道:“把火铳收起了,放他过来。” “哼!”中年人冷哼一声,迈步朝赵武走去。 蹲在地上的常四,见到中年人后,眼中一亮,高声呼唤道:“杨爷,救我,我是常四,来财赌坊的常四。” 边上的小七等人虽然没有开口说话,可眼中中透露出希冀的目光。 “谁让你说话了,闭嘴。”看押他们的火铳手,抬起火铳尾部,朝常四戳过去。 铳尾重重的戳在常四的半张脸上,蹲在地上的常四身子一歪,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半边脸瞬间红肿起来,几颗带血牙齿从嘴里吐了出来。 幸亏虎字旗用的鲁密铳经过改良,取缔了尾刀,不然刚才那一下直接能把脸戳烂。 “住手。”杨广煜大声呵斥一句,“谁允许你们动私刑,信不信现在把你们都关进大牢里去。” 那火铳手根本没有搭理他,继续用铳尾往常四身上砸,只不过除了第一下是戳在脸上,其余几下都砸在了身上。 常四挨了几下后,蜷缩在地上疼的直叫唤。 小七他们几个害怕被牵连,拉开与常四之间的距离。 “好大的胆子,连本官的话都不听,本官看你们就是想要造反,还不赶紧给本官住手。”杨广煜气的用手指着赵武。 虽然打常四的是其他人,但他看的出来,赵武才是他们的领头人。 “停下吧!”赵武朝打人的那火铳手说了一句。 那火铳手果然停下,收起火铳,端在手中。 常四趴在地上,额角上带着汗珠,整个人微微战栗,左臂往下耷拉,像是骨折了使不上劲的模样。 见到常四凄惨的模样,杨广煜怒火顶到脑门,怒极而笑道:“好,好,好,居然敢在本官面前行凶,今日本官要把你们都抓去衙门!” 始终没有开口的王三,冷笑道:“你算个屁官!顶天算是一个小吏。” 六房书吏只能算是小吏,由县令任命,到了县丞才能算是官吏。 可就是这种六房书吏,由于都是本地人,又是几代人都在衙门里做事,关系错综复杂,刚上任的县令想要坐稳位子,都需要拉拢这种世代在衙门里做事的小吏,使得这种小吏在衙门里权利极大。 杨广煜脸色变得铁青。 虽说他不是官,可在灵丘城内,他的话,很多时候比县令都要好使,所以喜欢在小民面前以本官自称,没想到虎字旗的人不仅不给他面子,反而戳破了他的面皮。 “你们虎字旗的人强抢民财,殴打善民,简直罪大恶极,劝你们现在去衙门投案,说不准还能饶你们一条性命。”杨广煜虽然不在自称本官,可仍然耍着官威。 赵武听后冷笑一声,旋即对边上的几名火铳手说道:“把这几个去过韩庄子的人带到街上杀了,还有这个叫什么四爷的家伙一起带出去。” 听到这话,小七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他想过虎字旗的人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可从没想过虎字旗的人会要了他们的性命。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大爷看在我妹子是韩家媳妇的份上,饶了小的吧!。”张来富趴在地上朝赵武使劲的磕头。 小七几个人也都反应过来,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求饶。 赵武根本没有搭理他们。 他这次来,就是为了诛杀这几个人。 几名火铳手走过来,两人架起一个,前行拽着往赌坊外走去。 被两名火铳手架着往外走的张来富嘴里一个劲的求饶,鼻涕眼泪流满了一身,最后还是被拖到了赌坊门前的街上。 赵武和王三两个人也跟着走了出去。 至于那个杨广煜,直接被无视掉。 杨广煜最大的依仗是他刑房书吏的身份,而且赌坊一直以来都受他关照,每个月都能从赌坊分到一笔不少的银子,哪里舍得叫别人把赌坊强占去。 “本官命令你们,马上把人放了。”杨广煜从赌坊里面追了出来。 刚一追出赌坊,就见眼前刀身折射出来的寒光从眼前掠过,随即一颗斗大的头颅滚落到地上。 街上围观的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呼,不少人被眼前血腥的场面吓得纷纷后退。 一连七刀,地上多出七颗头颅,七具尸体。 杨广煜早已被吓傻,整个人倚在门框上,两股战战。 他没想到,虎字旗的人真敢当街杀人,而不是嘴上说说。 一名火铳手收起手里的雁翎刀,来到赵武跟前,说道:“赵护卫,行刑完毕。” 赵武点点头。 常四这些人他本可以不在城内杀,可从杨广煜身上,他感受到城中很多人并不把虎字旗当回事,所以他临时决定把常四他们带到街上当众处死。 他要让灵丘的人知道,除了官府,他们虎字旗也可以当街把人处死。 赵武扭头看向王三,说道:“大当家那边还等着我回去复命,这里的事情就交由你善后了。” 王三笑着说道:“这都是小事,要是在别得地方我不敢保证,可是在灵丘,还没有人敢为难咱们虎字旗。” 赵武招呼火铳队其他人,押上来财赌坊的人,离开赌坊,往东城门走去。 街上的百姓,面对赵武他们,纷纷让出道路,躲到道路两边。 王三走到杨广煜跟前,戏虐道:“杨大人,是不是该回衙门了,今日赌坊不营业,就不留你了。” 杨广煜咽了口唾沫,哆嗦着双腿从赌坊门前的台阶上走下来。 作为刑房书吏,来之前,他认为只要自己出面,虎字旗的人再知道来财赌坊背后有他关照,自然会乖乖把人放了,从赌坊里退出去,甚至还要带上重礼上门给他赔礼道歉。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虎字旗的人不仅没把他当一回事,反而变本加厉,当着他的面杀死常四这些人。 当街斩杀数人形同造反,杀完人之后又扬长而去,这说明虎字旗的人根本没有把他这个刑房书吏放在眼里。 他心中已然决定,只要回到衙门,一定联合其他几房,通过县令治虎字旗一个谋逆之。罪。 第二百三十二章 慌张的杨广煜 走到人群外面,杨广煜忽然看到站在人群外的石捕头和几个当值的差役,眼前一亮,喊道:“石捕头,石捕头!” 本想离开的石捕头见杨广煜认出了自己,只好转过身,拱了拱手,道:“原来是杨书吏。” 杨广煜急哄哄的说道:“石捕头你在这里正好,来财赌坊门外有人当街行凶杀人,你快去把人抓捕归案。” 石捕头偷瞄了一眼人群里面,旋即一摇头,说道:“杨书吏莫不是看错了,哪里有什么人行凶杀人,在下还要去别处巡街,先告辞了。” 听到这话的杨广煜,险些没把鼻子气歪了。 巡街是壮班的事情,怎么轮也轮不到一个捕头去巡街。 他知道石捕头和虎字旗关系走的近,可也不能睁着眼说瞎话,血腥气味味人群外都能闻到,他不信石捕头会闻不出来。 随即,他一把抓住石捕头的手腕,拽着石捕头往人群里面走去。 他要把石捕头带到街上常四他们尸体跟前,就不信见到了尸体,石捕头还能装作没看见。 石捕头的衙役身份是上辈人传下来的,武力并没多少,但要从杨广煜手里挣脱出来还是能做到,可杨广煜终究是刑房书吏,出了人命案,他一个捕快总不能一直不露面。 “让开,让开,衙门办事,全都让开。”杨广煜用手扒拉开挡在前面的人群,拉着石捕头走到人群里面。 几名白役跟在石捕头身后,一同往来财赌坊门前走去。 站在来财赌坊门前的街上,杨广煜用手一指地上的尸体,说道:“石捕头,街上发生了命案,请你立即捉拿凶手。” “凶手?谁是凶手,凶手在哪呢?”石捕头扭头左右看了看,用手一指人群里的一人说道,“这些人是你杀的?” 人群里的那人连忙摇晃双手否认。 石捕头收回目光,对杨广煜说道:“杨书吏,劳烦你在这里盯着尸体,在下回衙门请仵作验尸,然后由县令大人签发海捕文书,在下才好去拿人。” “等等。”杨广煜抬手一拦,说道,“还请石捕头先把凶犯捉拿归案,至于仵作的事情,交给下面的人去请便可。” “这……”石捕头一皱眉头。 他看出来杨广煜铁了心不想让他离开,逼着他去抓虎字旗的人。 可虎字旗的人是那么好抓的,今天抓了,恐怕当天晚上他的脑袋就要搬家,当初住在东城最西面的陈大福就是最好的例子,至今凶手还没有抓到。 不是不知道凶手是谁,而是没人敢去抓。 “哟,杨书吏还没有走呢!”来财赌坊内,王三走了出来,旋即目光看向杨广煜边上的石捕头,笑道,“原来石捕头也在。” “是王三啊!”石捕头笑应了一声。 王三笑呵呵的说道:“真是不巧了,在下刚刚接手来财赌坊,里面正乱着,事情也多,今儿是恐怕是不能接客了,等下次,石捕头您一定进来耍两把。” 石捕头笑道:“本捕头就算了,不好这口,不过杨书吏以前经常到来财赌坊耍钱,你可要请杨书吏进去耍几把。” “本书吏可不敢进去,担心死在里面。”杨广煜冷声道,“石捕头,杀人凶手就是这个王三,你还不赶快把人抓起来送去衙门审问。” 石捕头往后退了两步,说道:“杨书吏,这会不会有什么误会,这个王三只是吉庆赌坊一个伙计。” “没有误会,本书吏亲眼所见,难道你还不信!”杨广煜脸一沉。 “这个……”石捕头面露犹豫。 让他去抓虎字旗的人,他绝不敢做,之前的事情他也看到了,本想着常四这些人也不是什么好人,死就死了,没想到杨广煜却追着不放,这让他为难起来。 站在来财赌坊门前台阶上的王三突然开口说道:“杨书吏,你说我是杀人凶手,可有证据?” 那些拿鸟铳的人一走,杨书吏胆子大了起来,用手指着王三,道:“休得狡辩,你们虎字旗的人当街行凶杀人,是本书吏和在场百姓亲眼所见。” 王三一笑,说道:“杨书吏不要污人清白,你说我是杀人凶手,可曾见我亲手杀过谁?你说虎字旗的人当街杀人,你问问在场的人,那些杀死常四他们的凶手可曾说过他们是虎字旗的人?” 一旁的石捕头眼前一亮,正愁着怎么摆脱这事,王三的话给他提了个醒。 杨广煜怒嚷道:“你这是狡辩,谁不知你们虎字旗的人善用鸟铳,杀死常四之人的手中用的就是你们虎字旗的鸟铳。” 听到这话,王三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既然杨书吏非要这么认为,那我也无话可说,但我虎字旗的人也不是任由别人胡乱污蔑清白的。” 说完,王三转身回赌坊里面去了。 “贼人好大的胆子。”杨书吏暗咬后槽牙,对石捕头说道,“石捕头,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进去抓人。” 石捕头没有动,而是问道:“杨书吏亲眼见到这个王三杀人?” 杨广煜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本书吏还骗你不成?” 石捕头淡淡的说道:“抓人是快班的事情,就算要抓人也是郭大人下令,莫非杨书吏想要越俎代庖,替县令大人发号施令了,不知杨书吏何时成了灵丘的县令?” 杨广煜语气一噎。 石捕头继续说道:“杨书吏还请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平时在百姓面前自称大人也就算了,别真的以为自己成了大人。” 杨广煜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紫,胸口起伏不定。 石捕头没有理他,转身对自己带来的几个白役说道:“去个人请仵作过来,其他人保护好凶案现场。” 一个腿脚利索的白役,从人群中跑出去,跑向县衙去请仵作,剩下的白役开始驱离附近的人群,保护凶案现场。 从始至终,没有人再搭理杨广煜,直接把他晾在一边,甚至还有白役嫌他站得地方碍事,把他往外推了推。 杨广煜脸色铁青,自知待下去只能被羞怒,一甩袖袍,转身离去。 石捕头眯着眼睛,看着从人群中远离的杨广煜,嘴角露出冷笑。 哪怕是县令也和虎字旗穿一条裤子,杨广煜不过是一个小小刑房书吏,翻不起什么浪来。 杨广煜走出人群,渐渐远离,路过一道路口时被人拦了下来。 “杨书吏,我家管家有请。” 拦住他的是一个下人打扮的青壮汉子。 第二百三十三章 虎字旗的把柄 “你,你要干什么?告诉你,我,我可是衙门口的差官,你要敢乱来,那就是杀官,等同造反,到时你们虎字旗所有人都要被朝廷缉拿。”杨广煜脸色骤变,没想到虎字旗的人这么快就找上了他。 青壮汉子笑着说道:“杨书吏放心,小的不是虎字旗的人,我家管家也和虎字旗没有一点关系。” 听到来人不是虎字旗的人,杨广煜偷偷松了一口气。 这时他才发觉到,后背上已经被冷汗打湿。 “杨书吏请吧,我家管家还在等您。”青壮汉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杨广煜没有动,而是说道:“我不认识你们管家,我还有事,告辞了。” “杨书吏还请等一下!”青壮汉子抬手横在杨广煜身前。 被拦下来的杨广煜脸一沉,道:“什么意思?朗朗乾坤之下,你还想把本书吏强行劫走不成?” “杨书吏误会了。”青壮汉子说道,“杨书吏刚刚得罪了虎字旗的人,莫非就不担心虎字旗的报复?常四也只是得罪了虎字旗一个下属的家人,便被当街砍了脑袋。” 杨广煜身体一颤,强忍着心中恐慌说道:“本书吏是衙门里的刑房主事,他们敢对本书吏动手,那便是造反。” 青壮汉子笑道:“虎字旗的人当街杀人之后扬长而去,连衙门的捕头都不敢管,县衙里的郭县令也和虎字旗牵连甚深,杨书吏认为虎字旗的人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杨广煜脸上露出一丝惊慌,身体微微颤抖。 青壮汉子继续说道:“要说灵丘还有人不怕虎字旗,非我家管家莫属。” “贵管家是……”杨广煜脸上多了一丝凝重。 青壮汉子笑着说道:“杨书吏见了就知道了,请!” 这一次杨广煜没有拒绝,跟在青壮汉子身后,从旁边的路口拐了进去。 莫约百步,青壮汉子带他来到一辆马车跟前。 “杨书吏还请上车,我家管家就在车上。”青壮汉子从车上拿下一个矮凳,放在车下。 杨广煜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踩着矮凳上了马车。 青壮汉子拿起地上的矮凳,重新放回马车上,然后站在距离马车几步外的地方,防备别人靠近马车。 杨广煜一进马车,就见里面坐着一个身穿藏青布褂的中年人。 “杨书吏,请坐。”车里中年人抬手一指自己对面。 杨广煜弯着腰往车里走了一步,坐了下来。 这时候车里的中年人开口说道:“在下是郑家庄郑老爷身边的管家,杨书吏叫我佘管家就可以。” 听到郑家庄这个名字,杨广煜皱起眉头。 他印象中,灵丘并没有一个叫郑家庄的地方。 佘管家看出他的疑惑,笑着解释道:“我们家小姐是灵丘守备大人的夫人。” 杨广煜一惊。 灵丘守备虽说是武将,但品级比他们县令还高,对他来讲是难以仰望的大人物,而且他还听说这个黄守备和虎字旗之间有龃龉,关系并不像他们县令和虎字旗之间那么好。 佘管家笑着说道:“杨书吏这回可以放心了吧!” “哈哈,那是,那是。”杨广煜脸上露出一抹尴尬,旋即主动问道,“不知佘管家喊我来有何贵干?” 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虽说黄守备不是宰相,可守备府的管家怎么也比他这个刑房书吏更受人尊崇,他不相信这位佘管家把他拉到车上单纯为了闲聊。 佘管家没有回答杨广煜的话,反而说道:“听说来财赌坊一直以来都受杨书吏关照,想来也算是杨书吏半个产业了吧!” 杨广煜没有言语。 来财赌坊对他来说不只是半个产业,他大半收入都从来财赌坊上面来,不然也不会一听到赌坊出事,便急匆匆赶过来。 佘管家右手扇动扇子,笑着说道:“虎字旗的霸道想必杨书吏这次亲身感受到了吧!” “哼,狗屁霸道,那就是一伙儿目无王法之徒。”杨广煜冷哼一声,心中对谋夺了来财赌坊的虎字旗恨意颇深。 说完,他才发觉不对,急忙冲佘管家歉意的道:“佘管家,我不是说你,是在说虎字旗。” “无妨。”佘管家摇了摇手中折扇,说道,“其实虎字旗的东家刘恒,原本就是一伙儿流匪的头目,目无王法,实乃在正常不过。” “这……怎么可能!”杨广煜一惊,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佘管家说道:“杨书吏想必听说过,天成卫在去年剿灭了一伙儿流匪。” 杨广煜点点头,说道:“当时的告示还在我亲自带人贴上去的。” “那杨书吏应该在了解不过。”佘管家说道,“被剿的流匪中有个头目叫刘恒,而城外虎字旗的东家恰巧也叫刘恒,难道杨书吏不觉得太巧了一些?” 杨广煜说道:“刘姓本就众多,叫刘恒这个名字的人想来也有不少,名字相同,并不稀奇。”。 佘管家笑道:“名字相同是不稀奇,可天成卫那边刚清剿完流匪,便有一伙土匪出现在虎头寨,为首之人又恰巧的叫刘恒,这也太巧合了一些。” 杨广煜没有说话,心中却已经相信几分。 佘管家继续说道:“想要确认虎字旗的刘恒就是流匪头目刘恒并不难,因为我见过那个叫刘恒的流匪头目。” 杨广煜犹豫着问道:“佘管家还见过虎字旗的那个刘恒?” “见过。”佘管家说道,“所以我才敢肯定两个人就是一人。” 杨广煜惊讶的张大嘴巴,最后说道:“既然佘管家已经把人认出来了,为何不去报官,相信只要拿下刘恒,对守备大人来说是大功一件。” 佘管家微微一摇头,说道:“杨书吏在衙门里做事,想必能明白,就算我能证明刘恒就是当初的流匪头目,相信很多大人也会装作不知。” 杨广煜若有所悟的点点头。 当初天成卫剿灭流匪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官场上分润好处的人很多,这些分润到好处的人,绝不希望事情再被重新翻出来。 想到这里,他恨恨的道:“只怪这个刘恒隐藏的太好,先是流匪被剿,让他洗脱流匪的身份,又联合上一任守备,弄出虎头寨被剿的假象,又让他洗脱了土匪的身份,如今再难抓到他的把柄。” “倒也不是一点把柄没有。”佘管家笑着说。 杨广煜追问道:“什么把柄?” 第二百三十四章 收买 “虎字旗养兵近千,这便是把柄。”佘管家说道,“可惜郭县令还有城中几个士绅都和虎字旗沆瀣一气,使咱们很难抓到虎字旗痛脚,除非朝廷派大员来灵丘,亲眼瞧见。” 杨广煜叹道:“郭县令也是被刘恒蒙蔽,大人要是知道虎字旗有上千兵马,恐怕早就给朝廷递折子了。” 两个都没有把东山铁场的矿工护卫算进虎字旗里面,只以为那些人是铁场护卫,属于东山众多铁场东主豢养的打手。 佘管家一合手中折扇,说道:“实不相瞒,守备大人有意除去虎字旗这个毒疮,奈何始终拿不到确凿证据,无法请动上面派兵,这才一直按兵不动。” 说着,他瞅向杨广煜。 见杨广煜没有说话,他继续道:“只要杨书吏愿意帮我们收集虎字旗谋反证据,扳倒虎字旗和刘恒,将来不仅来财赌坊重新回到杨书吏你手中,守备大人那边还可以举荐杨书吏你去做官。” 听到这话的杨广煜心中一动。 要是能做官,自然是一件好事,哪怕一个不入流的佐杂官也比做小吏强。 “杨书吏,要不要合作?”佘管家背后车厢内壁,左腿搭在了右腿上,脸上微微带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杨广煜双手按在自己膝盖上,手指略微有些用力,显然内心极为不平静。 佘管家没有急着催他,右手扇动扇子,等着杨广煜的选择。 片刻后,杨广煜似乎下了决定,抬起头说道:“黄守备真的愿意推举我去做官?” “那是自然。”佘管家笑道,“只要杨书吏你答应与我们合作,将来虎字旗一倒,自然有你一份功劳,守备大人便可借此举荐,让杨书吏你脱离小吏身份,成为有品级的官吏。” 小吏虽然不错,可哪有做官好。 杨广煜下定决心,便问道:“需要我去做什么?” 见杨广煜答应合作,佘管家笑了起来,说道:“杨书吏在衙门口做事,想必搜集一些虎字旗的消息应该并不困难。” 杨广煜点点头。 佘管家又道:“杨书吏只需要做好两件事,一是收集对虎字旗不利的证据,二是想办法拉拢衙门里各房主事和三班衙役,如果有可能,最好把郭县令身边的贾师爷也拉拢到咱们一方。” 杨广煜皱起眉头,思虑了一会儿,才道:“这恐怕很难,各房主事和贾师爷平时没少收受虎字旗的好处,咱们很难拉拢。” “别人送来的孝敬,哪比得上自己掌握财路。”佘管家笑着说道,“杨书吏暗中拉拢他们的时候,可以许诺,将来虎字旗倒下,守备大人只要东山铁场,余下的产业,不取分毫。” 听到这话,杨广煜喉结蠕动了一下。 抛开东山铁场,虎字旗在灵丘城内只有两家赌坊和一间粮铺,可在徐家庄,虎字旗还有不少日进斗金的产业,光是徐家庄的那些铺面,就不比来财赌坊赚的银子少。 “有了这些东西,杨书吏觉得还能不能拉拢到六房的那几位?”佘管家胸有成竹的看向杨广煜。 杨广煜点点头,道:“如若守备大人真愿意放弃这些好处,在下有把握拉拢到他们。” “哈哈,那我就等着杨书吏的好消息了。”佘管家笑着一抱拳。 杨广煜说道:“佘管家请转告守备大人,在下一定不负守备大人的期望。” 佘管家点了下头,说道:“刚刚带杨书吏过来的人是我从郑家带来的小厮,灵丘无人识的,以后有什么事情我会安排他和杨书吏你见面,杨书吏你有事也通过他传达给我,接下来我会安排他去宝和祥客栈住下。” 杨广煜不解道:“佘管家是不是太过小心了!” 佘管家笑着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一会儿杨书吏你就下车,从另一边离开。” 待杨广煜一走,守在车外的青壮汉子坐在车夫的位置,对车里佘管家说道:“管家,这个杨书吏真的能帮到咱们?” 车里的佘管家说道:“姑爷初来驾到,想要搜集对虎字旗不利的证据很难,但对杨广煜这种地头蛇来说,算不得什么难事。” 青壮汉子又道:“可咱们许出去的好处也太多了,听人说虎字旗在徐家庄那里赚到的银子,不比铁场赚的少。” “无妨,左右不是咱们自己的东西。”佘管家不以为然,旋即又道,“走吧,回守备府。” “好咧,管家您坐稳。”青壮汉子应了一声。 手里一扬鞭子,在半空中抽响,催动牲口拉动马车,直到马车从街口处消失。 …………………… 来财赌坊内。 石捕头坐在一张赌桌后面,手边是一盏热茶。 只见他面带苦笑道:“王三兄弟,王管事,你们虎字旗这一次胆子实在太大了,居然当街杀人,街上那么多百姓瞧见,这叫我如何向上面交代。” 王三从袖口里拿出十两银子,往前一推,笑道:“这点银子还请捕头收下,留着和几位弟兄喝茶。” 石捕头没有碰那银子,而是说道:“你们虎字旗就算要杀常四他们,完全可以换个时间,夜深人静的时候,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白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呀!” 他是一脸的愁容。 别看在杨广煜面前,他推的一干二净,可他心里明镜一样,这事要解决不好,他这个捕头也做到头了。 七条人命,搁在哪里都是大案,上面一定会限期缉拿凶手,他这个捕头是首当其冲。 要是单纯缉拿凶手还好,大不了想办法抓人,可现在他知道凶手是谁,却根本不敢去抓人,除非他连自己的命也不想要了。 王三喝了一口茶水,说道:“捕头用不着发愁,常四这种人平常得罪的人不会少,江湖仇家更不知有多少,依我看他们是被仇家杀害。” 石捕头幽怨的看了一眼王三。 心道,虎字旗也是常四他们的仇家呗! 王三放下茶杯,又道:“至于凶手的事情,捕头更不用担心,一两天之内我就会把凶手交给捕头你。” “你,你们别乱来!”王三一惊。 他自然不相信王三送来的‘凶手’会是杀死常四他们的人,那么只能是与虎字旗无关之人。 王三笑着说道:“捕头放心,‘杀死’常四他们的人自然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听到这话,石捕头不仅没有松口气,反而紧张的问道:“你,你们虎字旗到底要做什么?” “自然是维护灵丘的安定,清理掉一些不安定人。”王三笑眯眯的说。 坐在对面的石捕头突然感觉到后脊背发冷,哪怕如今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节,也化不开这种冷意。 第二百三十五章 爹,俺要去虎字旗当战兵 韩庄子,韩广三家中,一家人愁云密布。 二十两银子对他们家来说,不是一个小数目,一家人一辈子也攒不下这么多银子,更不要说只有三天的时间,必须凑足二十两银子还债。 韩大嫂坐在西厢房的门槛上小声抽泣。 院子里的韩大福烦躁的说道:“哭,哭,哭,就知道哭,早干什么去了,家里有点银子你就拿去给那个二哥还赌债,现在好了,你那个混账二哥坑咱们家,害的爹欠人家二十两银子,你让咱家拿什么去还!” 韩大嫂哭声越发惨烈。 韩广三磕打了几下鞋底,说道:“你也闭嘴,自己媳妇都管不住,现在说这些还有啥用。” “爹,俺……” “闭嘴。”韩广三呵斥了一句,旋即又道,“一会儿去找你陈大叔,让他帮忙把咱家的房子,还有家里那几亩水浇地,全都卖了,应该能凑个十二三两银子。” 韩大福说道:“那也不够,还差着不少呢,而且卖的这么急,肯定会被压价。” 韩广三说道:“那也只能先卖了,等那个七爷再来,俺看看能不能跟他商量一下,剩下的银子先欠一段时间,凑齐了再还剩下的银子。” “赌坊的银子都是利滚利,就算咱们还上一部分,要不了多久,连本带利只会欠下更多。”韩大福担心道。 “那也没办法,家里能卖的都卖了,也凑不出二十两。”韩广三叹了口气。 站在一旁的韩三福插话道:“爹,要不俺去虎字旗吧,二哥在虎字旗一个月有二两饷银,平时管吃管住,俺去了不到一年就能还上欠下银子。” “不行。”韩广三脸一沉。 韩大福也道:“老幺,你还小,就算要去虎字旗当战兵,也是俺去,你留在家,好生孝顺咱爹。” 这一次韩广三没有说话。 坐在西厢房门槛上的韩大嫂听到自家男人要去虎字旗当战兵,当即哭喊道:“当家的,你去了虎字旗我可咋办,你不能去呀!一家人还要靠你撑着。” “闭嘴,要不是因为你二哥,家里会是现在这个样子。”韩大福狠狠的瞪了韩大嫂一眼。 韩大嫂没敢再言语,连抽泣声都小了许多。 坐在长凳上的韩广三这时说道:“上次虎字旗的老爷来,说是每个月都会给咱家三斗米面和三斤肉,还有三百个大钱,俺算了一下,这些东西加起来有一两多银子,一年就是十几两,俺想着去找虎字旗的老爷,每个月的这些东西咱不要了,只要一次给十两银子就行。” “那咱家也太吃亏了,起码也要二十两才行。”坐在门槛上的韩大嫂小声嘀咕了一句。 院子里的韩大福听到后一瞪眼,呵斥道:“说什么呢!” 理亏的韩大嫂急忙低下头。 韩大福看向韩广三,说道:“爹,二福的抚恤要是换来十两银子,以后咱家吃什么喝什么?没了房子没了地,到了冬天,咱们一家人非冻死在外面,还是俺去给虎字旗做事去,俺听二福说过,虎字旗吃得好穿得好,每个月还有饷银,比在家里种地强多了。” “大哥,还是让俺去,你留家里照顾咱爹还有大嫂。”韩三福开口说道。 韩广三脸一沉,道:“谁也不许去,都给俺老实在家待着,谁要敢去虎字旗当战兵,俺打断了他的腿。” “广三在家吗?” 随着话音落下,陈大叔从外面走了进来。 在他身边,跟着一个身形壮硕的青壮汉子,一同走进院子。 “他陈大叔来了。”韩广三从长凳上站起身,迎了上去。 一旁的韩大福和韩三福都跟了过去,西厢房门前的韩大嫂擦干脸上的泪水,从门槛上站起来。 “都在家呢!”陈大叔招呼一声,旋即说道,“广三,这位是虎字旗的老爷,专程过来见你。” “啊!”韩广三一愣。 赵武笑着说道:“我可不是什么老爷,只是东家身边的一个护卫,韩大叔你叫我赵武就行。” “赵……护卫,快里面请。”韩广三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又对韩大嫂喊道,“大福媳妇,快去烧点水,三福,去你杨叔家借点茶叶回来。” “哎。”韩三福答应一声,一溜烟从院子里面跑了出去。 赵武连连摆手道:“不用这么麻烦,说完话我就走。” “那可不行,既然来家里了,总不能连碗水都不喝。”韩广三说道。 一旁的陈大福说道:“大福媳妇先别忙了,赵护卫这趟来你家是有事要说,说完,人家赵护卫还要回去给刘东主做护卫,你当都跟咱们似的,地头里的活忙完了就闲着没事干了。” “大福媳妇,先别烧水了。”韩广三回过头冲韩大嫂说了一句。 劈柴也是要银子的。 不用他提醒,韩大嫂那边已经停下手里的活。 站在院子里,赵武从怀里掏出一张欠条,递给韩广三,说道:“韩大叔你看看,这是你欠来财赌坊的那张欠条吗?” 韩广三接过欠条,瞅了一眼,苦笑道:“俺不识字,只是看着像。” “我看看。”陈大叔从韩广三手里接过欠条,瞅了一眼,道,“就是这张,上面写的清楚,广三欠来财赌坊纹银二十两。” “那就没错了。”韩广三一拍大腿。 赵武笑着说道:“那韩大叔你把欠条收起来吧,这个银子也不用还了,来财赌坊那边已经解决了。” “解决啦!”韩广三不放心的道,“他们不会再来俺家找俺要银子吧!” “欠条都到你手里了,谁还能逼着你去还银子。”陈大叔说道,“快去把欠条撕了吧!” “哎,对,对。”韩广三拿过来欠条,交给一旁的韩大福,嘱咐道,“烧了,快把欠条烧了。” 韩大福一脸喜色的拿着欠条快步走到灶台前,用火折子点燃欠条,丢进灶口里烧成灰烬。 赵武站在韩广三面前,郑重的说道:“来之前,我们东家让我转告您老,以后遇到什么困难,可以直接去徐家庄找虎字旗,或是找陈里长转达也可以,虎字旗不会让任何一个兄弟死后还要为家人担心。” 韩广三眼眶红了起来。 他没想到,因为他家里的事情,虎字旗东主这样的大人物知道后,不仅派身边的护卫过来,还帮他把欠条讨要回来。 内心的感动,让他早已干涸的眼角湿润了起来。 直到赵武他们离开,他仍然站在院子里。 出去借茶叶回来的韩三福,对院子里的韩广三说道:“爹,俺要去虎字旗当战兵。” 韩广三嘴唇蠕动了两下,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第二百三十六章 李树衡的反对 天色将暗,徐家庄里已经掌灯。 刘恒坐在案桌后面,手里翻看着上一个月的账簿。 “大当家,赵武回来了。”郑铁进屋禀报。 刘恒放下手里账簿,端起盖碗,说道:“让他进来吧!” 说完,他喝了一口茶水。 赵武从外面走进签押房,一进来,恭声说道:“回禀大当家,韩家的事情已经解决,来财赌坊为首的几个人已经被属下斩杀,其余人等送去了东山挖矿。” “听说你是当街杀人?”刘恒问道。 赵武低着头说道:“属下一时情急,没忍住,当街就把人杀了,还被刑房的一位书吏看到。” “你这个性子太冲动了。”刘恒说了一句,又道,“杀了也就杀了吧,左右这些人都该死,不过你这冲动的性子要改一改。” 赵武恭声道:“是,属下谨听大当家教诲。” “县城里的事情交给谍报司去做,你就不要再掺和了。”刘恒叮嘱了一句。 “属下明白。”赵武点了点头。 刘恒又喝了一口茶水,咽下去后,说道:“过两天有一批铁器要送去天津,你和郑铁商量一下,你们两个人谁去这一趟。” 赵武和一旁的郑铁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同声说道:“属下听从大当家吩咐。” 刘恒笑着说道:“你们两个人跟在我身边这么久,早晚都要放出去独当一面,现在有了这样一个机会,看看你们两个谁愿意去,这一趟不仅要去天津,还要坐船出海去倭国。” “啊!这么远!”赵武一愣。 长这么大他别说去倭国了,连天津也没有去过,大海更是见都没有见过。 “怎么样?你们两个考虑好谁去了吗?”刘恒看向赵武和郑铁。 赵武先一步说道:“能留在大当家身边做个护卫属下就知足了,出海的事情还是让郑大哥去吧!” 一旁的郑铁嘴角蠕动了两下,却没有说话,只是瞪了赵武一眼。 赵武把脑袋扭到一边,装作没看。 “属下……” 郑铁躬身刚要开口,却被刘恒制止住。 只听刘恒说道:“我也属意郑铁你去,你性子沉稳,这一次去倭国对咱们虎字旗十分要紧,所以你比赵武要合适。” 见大当家都这么说了,郑铁只好说道:“是,属下听从大当家安排。” 刘恒笑着点点头。 原本这一次出海,他属意的人也是郑铁,只不过赵武和郑铁两个人一直跟在他身边,他不好厚此薄彼,虽说去倭国这一趟辛苦,可在虎字旗体系内也算是升了职,可以单独统率一些人手。 “恭喜郑大哥了。”赵武笑嘻嘻的朝郑铁拱了拱手。 郑铁黑着脸说道:“要不咱俩换换,我留在大当家身边,你去倭国。” 听到这话,赵武连连摆手,同时不忘偷看坐在案桌后面的刘恒一眼,生怕大当家会反悔,真的换成他出海去倭国。 刘恒喝了口茶,说道:“郑铁走后,赵武你接任护卫队长的位置,副队长交给许学武。” “是。”郑铁和赵武同时应声。 “好了,郑铁你先回去,明天一早随我去兵器局。”刘恒说完,又对赵武说道,“赵武你去把李副司长找来。” “属下告退。”郑铁躬身退下。 时间不长,李树衡来到了签押房。 赵武沏了一杯热茶,端送上来。 李树衡一摆手,说道:“不用茶杯,给我换成茶缸,喝的过瘾。” 赵武只好把茶端下去,找人送来一个茶缸,把茶水倒进茶缸里面,这才端给李树衡。 李树衡一手攥住茶缸,看向案桌后面的刘恒,说道:“大当家这么晚找属下过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刘恒从案桌上拿起一封信,说道:“先看看这封信。” 赵武走过来,把信接过来,转递给李树衡。 李树衡把手中茶缸放在一旁,伸手接过信,从里面抽出信纸看了起来。 案桌后面的刘恒说道:“这是杨远从天津让人快马送回来的信,他那边已经和天津的一个千户拉上线,准备借用对方的船出海。” 李树衡看完信,重新把信纸塞回信封里,同时说道:“咱们东山产的精铁在北方根本不愁卖,装船卖到倭国去会不会太冒险了,属下听郑潮他们几个说,海上跑船危险特别大,有时候一个浪头就能把船打翻,造成船毁人亡。” 刘恒笑了笑。 对于李树衡的不支持他并不意外,这不是李树衡的错,和大多数大明百姓一样,李树衡并不清楚海上红利之大。 李树衡见刘恒并没有听进他的话,又道:“大明禁海,就是因为海上的不安稳,早些年还有倭寇袭击沿海,这些年虽说安稳一些,可信上说,这一船精铁是要卖去倭国,流寇的老巢。” 刘恒一拍额头,无奈笑道:“当年侵袭大明沿海的倭寇除了一部分是真正的倭国浪人,大部分是咱们大明海盗装扮的,而且倭寇的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这和咱们把铁卖到倭国去没什么关联。” 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倭国盛产白银,咱们一船铁器送到倭国,换回来的就是一船白银,可以说银子跟白捡一样,这样的生意,咱们虎字旗有这个条件,为何要放弃这样一个好机会。” 李树衡眉头拧了起来,道:“如今咱们虎字旗并不缺银子,完全没必要冒这个风险。,不然还是算了吧,咱们可把铁卖给天津的那位千户。” 刘恒说道,“虎字旗看似平稳,私底下不知有多少人想要对付咱们,就说灵丘现任守备黄安,别看他现在老实下来,那是没有把握动咱们,可要是有了机会,你认为他会轻易放过咱们?” 李树衡沉声道:“自打知道他勾连大同副总兵,想要对咱们下手,守备府那边的贽敬就都给断了,如果有机会动咱们,他肯定不会放过机会。”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何况咱们还是匪。”刘恒说道,“等哪一天大同府派大军来清剿虎字旗,咱们是要坐以待毙,还是要像以前一样,丢掉如今的一切,去各地流窜。” “这……”李树衡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以前他没有往这方面想,这么一提醒,他知道刘恒说的这种可能并不是没有。 第二百三十七章 说服 刘恒见李树衡听进去了,便道:“只有咱们实力足够强,大同府和朝廷才会顾忌咱们,不敢轻易动刀兵,可想要变强,咱们战兵还要继续扩充,马队也要增强,这些都需要银子,以咱们虎字旗现在的财力,养两个千人队和一个骑兵已经是极限。” “你要扩军?”李树衡一惊。 刘恒点点头,道:“咱们现在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真有这么严重?”李树衡不太相信。 虎字旗两千多人的战兵和马队,整个大同能比他们实力更强大的只有边军了。 “比想象中还要严重。”刘恒说道,“黄安一上任,便要对咱们动手,就是因为东山铁场掌握在虎字旗的手里,要不是咱们通过李怀信走通了大同总兵的关系,你说咱们现在会是一个什么下场?” 说着,他看向李树衡。 听到这话的李树衡一哆嗦。 结果连猜都不用猜,虎字旗只有被剿灭这一个下场,没有第二个可能,而虎字旗所拥有的一切都将成为过眼云烟。 略作迟疑,他道:“想要扩军,肯定要开新的财路,不然以咱们现在的财力根本供养不起,最重要的是,一下子养了这么多战兵,被有心人宣扬出去,难保朝廷不会派兵来剿。” 刘恒说道:“财路上咱们可以通过天津那位千户,把铁卖到倭国去,应该可以暂时支撑住咱们扩军。” 李树衡担心的说道:“大同不靠海,而且从大同到天津路程也不近,有心人要对付咱们,直接截断咱们车队去往天津的路,没了海上的获利,咱们扩充战兵就等于在自掘坟墓。” “树衡哥你考虑的对,海上暂时还不能成为咱们主要获利的来源。”刘恒说道,“其实最适合咱们的是草原,虎字旗可以学晋商,与北虏之间来往。” 李树衡眉头皱了起来,说道:“路子是没错,可咱们在北虏那边没有熟悉的人领路,就算把东西送去草原上,也只会被北虏劫掠走。” “以前没有,不代表以后也没有。”刘恒神秘一笑。 “什么意思?”李树衡眉头一簇,旋即反应过来,说道,“你是说范家!” 刘恒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不然我干嘛废这么大力气逼迫范家答应用咱们的骡马行,咱们要借助范家去草原上的商队,结交草原上的蒙古贵人,为以后咱们自己和北虏打交道做准备。” “范家会甘心让咱们与北虏之间拉上关系?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吧!”李树衡眉头拧在了一起。 自己好端端的生意,任谁也不会轻易让人插上一脚。 “这事其实也不难。”刘恒说道,“大明一直都在限制铁器流入草原,北虏那边自然也就缺少铁器,而铁器是咱们虎字旗的强项,这一点上哪怕范家也比不上咱们,相信只要北虏知道咱们虎字旗可以源源不断出产精铁,一定会主动来找咱们合作。” 李树衡目露沉思。 刘恒继续说道:“李怀信在新平堡做参将,虎字旗完全可以通过新平堡派车队去草原,当然,这种生意不能虎字旗一家独吞,要把总兵府拉进来,最好再能拉拢到大同巡抚一起做,如若有巡抚和总兵在背后撑腰,将来咱们未必不能取代范家,独占北虏走私之利。” 李树衡抬起头,道:“你是不是早就考虑过与北虏走私。” 刘恒没有隐瞒,说道:“得知李怀信到新平堡做参将,我便想过这事,后来虎字旗财力已经无力扩充战兵,我便决定做和晋商相同的事情,走私北虏,赚取银子,反过来扩充战兵。” 担心李树衡会反对,刘恒又道:“咱们都是辽东逃兵,哪怕现在在灵丘站稳脚跟,也逃不过一个匪字,要想活下去,只能让虎字旗变得更强大才行,不然就算现在没事,将来难保不会有人来打虎字旗的主意。” 李树衡叹了口气。 他知道刘恒说得对,别看现在他们这些人在灵丘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他们本质上终究是匪。 “既然都决定了,那就按你说的去做吧!我不反对。”李树衡嗓子变得沙哑。 刘恒心头一松。 他听到李树衡没有自称属下,而是说我,说明对方从同意他的决定。 不是他不能强压下去让李树衡同意,而是那样做,只会造成虎字旗内部的离心离德,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说了半天话,嘴巴有些干,刘恒喝了口茶水,说道:“树衡哥今晚回去早些休息,明天随我去兵器局一趟,黄重送来消息,自生火铳有了很大进步,各方面已经比得上现在使用的鲁密铳。” “那属下就先告退。”李树衡站起身离开签押房。 赵武把人送了出去,回来后,重新给刘恒换了一杯热茶。 …………………… 清晨。 刘恒跟随虎字旗的战兵一起,围着徐家庄跑了一圈。 回到签押房,赵武端来一盆清水。 刘恒洗完脸,用干布擦净手和脸上的水渍,坐到桌前吃起早饭。 早饭早就准备好,和普通的战兵吃的一样,一碗小米粥,一张饼子和半条咸鱼,还有一碟咸菜。 咸菜和咸鱼每人都有定量,刘恒这个大当家也不例外,到是小米粥和饼子不限量,可以随意吃。 “大当家。”郑铁来到签押房。 “坐。”刘恒用手指了指对面的座位,说道,“等我吃完。” 郑铁并没有坐下,而是和赵武一样,在一旁伺候,哪怕他现在已经不再是护卫。 对此,刘恒也没有说什么,而是继续吃桌上的吃食,直到吃完最后一口饼子,才放下手里的碗筷。 没等赵武走上前,郑铁先一步过来,收起桌上的空碗碟,交给外面的人拿下去清洗。 赵武送上一杯温度正合适的热茶。 刘恒端起来喝了一口,放下后,说道:“先等一等,一会儿李副司长跟咱们一起过去。” 他这话说完没多久,就听到外面有人喊道:“李副司长。” 说话的是门外的护卫。 刘恒笑道:“真不禁念叨,刚一提,人就来了,走吧!” 说着,他从座位上站起身,拿起身后墙上挂着的雁翎刀挂在腰上,又把手铳插在腰带上。 这时候李树衡走了进来。 第二百三十八章 燧发步枪 造铳坊在赵家峪外面,刘恒带李树衡等人从徐家庄来到了造铳坊。 “东主,这就是造铳坊新改良的自生火铳。”赵铁匠一脸兴奋的比划着手里的火铳。 刘恒接过来,拿在手里。 新改良的自生火铳长有四尺多不到五尺,重十一二斤,比虎字旗使用的鲁密铳要重一些,铳口口径差多有后世的两厘米左右。 “射程和打火成功率怎么样?”刘恒问向赵铁匠。 赵铁匠说道:“造铳坊的自生火铳射程上比鲁密铳要远一些,打火上却又差一些,大概其八成左右的成功率。” 八成的打火成功率,在这个时代已经不算低了,完全可以配备给虎字旗战兵使用。 “走,去靶场试试,要真跟你说的一样,这一次给你们造铳坊记大功。”刘恒拿着手里的自生火铳,朝靶场走去。 在他身后,跟着黄重和造铳坊的匠师。 靶场上有许多木靶,分别隔开不同的距离,专门用来测试火铳射程和威力。 赵铁匠递过来一个麻布包的弹丸,嘴里说道:“经过多次测试,用这种浸蘸油脂的麻布包着弹丸,不仅装填速度快,射程和准确上都增加不少。” 刘恒接到手中,装填进去,发现确实比平常装填要快许多。 要知道在战场上,时间就意味着生命。 他举起自生火铳,瞄向四十步外的一块木靶,扣动扳机,双手随之一震。 随着砰的一声铳响,四十步外的木靶上的木板被弹丸击穿。 只打了一铳,他已经可以确定,只要射程上和赵铁匠说的一样,虎字旗的自生火铳算是正是研发成功。 不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刘恒不会因为赵铁匠的话就完全相信。 他把自生火铳丢给赵武,说道:“带上几名使铳的火铳手,多拿几支自生火铳测试,我要知道最后的结果。” “是。”赵武立正,嘴上答应一声。 他喊来几名护卫队里的火铳手,跟随造铳坊的一名匠师去取造铳坊准备出来的自生火铳。 黄重看向刘恒,说道:“天这么热,测试完还需要一些时间,东主不如进屋喝杯茶歇息片刻。” 刘恒笑着说道:“走,今天我也讨一碗造铳坊的茶水喝。” “东家请!”赵铁匠在前面带路。 来到屋中,刘恒坐在最上首的座位上,坐在身边的是李树衡这个副司长,黄重陪坐在右边,其余人分别列坐在两边的座位上。 护卫拿出茶叶,沏好热茶端送上来。 郑铁和许学武两个人护卫在刘恒身后。 刘恒端起盖碗,轻轻啜饮一口茶水,而后对赵铁匠说道:“上次我来,赵师傅弄出了膛线,如今成果怎么样了?” 赵铁匠急忙站起来。 刘恒抬手虚压一下,说道:“坐下说,不用起身。” 赵铁匠重新坐回座位上,兴奋的说道:“带有膛线的火铳要比咱们现有的火铳射程要远,而且准确精度更高。” “缺点呢?”刘恒问。 兴奋的赵铁匠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凉水,苦笑道:“装填太慢,远远比不上咱们现在使用的鲁密铳,更不要说正测试的自生火铳了。” “其实膛线火铳并非不能使用。”刘恒说道,“可以挑选一些射击水准高的火铳手,专门组成一支神射手队,平常可以使用这种膛线火铳。” 拥有后世的记忆,他知道膛线枪才是未来发展方向,不过近一二百年之内,战场上的主流仍然是滑膛枪。 想要彻底让膛线枪进入战场,首先前装填要改成后装填,弹丸也要改成后世的那种子弹,子弹内部拥有底火,而不是靠外部的火药引燃。 赵铁匠眼前一亮。 虎字旗的膛线火铳是他研制出来的,当然不希望归在无用之列,哪怕少量装备给战兵,也证明他的膛线火铳并非无用。 刘恒又道:“赵师傅你的膛线火铳还不够成熟,等将来成熟以后,在组建神射手队。” 刚刚兴奋起来赵铁匠神色随之一暗。 他知道东家说的没错,现在他研制出来的膛线火铳虽然比滑膛火铳在射程和准确度上强一些,可也没有强的太多。 不过不要紧,只要有方向,他相信自己肯定能够研究出射程更远,精准度更高的火铳。 一旁的黄重开口说道:“东主,这一次造铳坊的自生火铳要是可以列装,兵器局的鲁密铳还要不要继续生产?” 刘恒想了一下,道:“短时间内还是以鲁密铳为主,自生火铳小批量生产,暂时配备给部分火铳手使用。” “东家,咱们的自生火铳要比现有的鲁密铳好用,而且有了水力打孔机,足可以批量生产自生火铳。”赵铁匠以为刘恒不信任他们造铳坊研制出的自生火铳,出言辩解。 刘恒心中苦笑。 不是他不愿意用自生火铳替换现有的鲁密铳,而是虎字旗的财力不足以支撑这么大的开销,只能徐徐图之。 坐在一旁的李树衡深知虎字旗财力的不足,便出言道:“自生火铳和现有的鲁密铳终归有所区别,火铳手需要时间去适应,暂时不易大规模替换鲁密铳。” 虎字旗两位地位最高的人都这么说,其他人自然只能遵从。 大概一盏茶的时间,赵武带着人从靶场回来。 “大当家,造铳坊的这个自生火铳真的不错,比咱们现有的火铳射程远二十步左右,准确度也高不少。”赵武一脸兴奋的道。 屋中造铳坊的匠师一个个都激动的脸色通红,赵武的话,证明他们造铳坊研发的自生火铳终于得到了认可。 刘恒很高兴。 虎字旗的自生火铳研制这么久,终于出成品,而且和鲁密铳不同,自生火铳是他们自主研发的东西,哪怕是毕懋康,也要比他的虎字旗晚十多年研制出自生火铳。 想到这里,他看向黄重说道:“按照规定好的奖励等级,造铳坊研制自生火铳的匠师每人奖励二百两,普通工匠每人奖励五十两,银子去后勤局领取。” “是。”黄重一脸喜色的应道。 造铳坊的成功,他这个兵器局司局长也脸上有光。 “谢,东主。”造铳坊的匠师全都站起身朝刘恒施礼。 赵铁匠双手拿着自生火铳说道:“还请东主命名?” 刘恒接到手中想了一下,说道:“自生火铳是用击锤撞击燧石引火,又是给战兵使用,就叫燧发步枪吧!” 当然,这个名字不是他独创,历史上就叫燧发步枪,不过眼前这些人并不知晓,只以为这个名字是刘恒所创。 第二百三十九章 宴请 “燧发步枪有了,要是再有骑兵燧发枪就好了。”许学武对一旁的赵武说道。 他在骑兵队待过,刚刚调任到护卫队,做护卫队的副队长,看到燧发步枪,马上想到这种燧发枪也可以配备给骑兵队。 虎字旗的骑兵队中,大部分骑手根本不会骑射,而训练骑射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训练出来,反倒是火铳,容易上手,连上一个月便可以熟练的使用,最适合骑兵队的骑手用。 赵武说道:“放心吧,既然燧发步枪都出来了,相信骑兵用的燧发枪也很快研制出来,到时不仅是骑兵队,咱们也有机会用上。” 他们这些护卫队的人,也全都是骑兵,对于骑铳这种东西自然也都感兴趣。 造铳坊与炮场只隔了一堵墙,从造铳坊偏门绕过去便是炮场。 刘恒只带李树衡和郑铁,还有护卫队的人来到炮场。 炮场只有侯大富一个造炮师,其余的都是造炮学徒,跟随侯大富身边学习如何造炮。 如今炮场只有三种火炮,一种是虎蹲炮,第二种是小佛朗机炮,最后一种是大佛郎机炮。 这三种火炮除了最开始铸造时困难,如今有了铁炮模,几天就能造出一门虎蹲炮,一个月可以造出四门佛朗机炮。 炮场另一边是炮手训练的场地,虎字旗不缺少火炮,平常炮手训练都在炮场实战演练,同时也可以对新造出的火炮进行检验。 刘恒这一次来炮场是来见郑潮,并没有在炮场多停留,直接带上郑潮去了炮场的一间空闲房间里。 一同进入房间的还有李树衡和郑铁,赵武作为护卫队长也在屋中。 许学武带着其余的护卫守在门外。 房间里。 坐在座位上的刘恒看向郑潮说道:“海船已经准备好,在天津码头,是郑千户的船,两天后你带人随车队运一批精铁去往天津码头乘船,先去倭国,然后再去澳门和福建。” 郑朝问道:“属下这次出海需要带多少人一同去?” “你觉得多少人合适?”刘恒反问。 郑潮想了一下说道:“咱们虎字旗的人大多都没乘坐过海船,人去太多没有多大用处,不如就让一个小队的战兵跟随属下一起出海,在船上也不算显眼。” “可以。”刘恒说道,“我身边的郑铁给你做副手,他随你一起出海,当然,一切还是以你为主,他只是协助你。” “是。”郑潮答应一声。 对于多一个副手,他毫不意外。 出了海便远离虎字旗的控制,船上带了不少精铁,自然要派一位信得过的人跟着才会放心,而郑铁能成为护卫队长,是大当家的心腹之人,派去跟着出海也最合适。 刘恒扭头看向李树衡,笑着说道:“银子给他吧!” 李树衡手伸进怀里,掏出一叠会票,说道:“这是两万两银子的会票,到了南方可以到钱庄换成银子,希望你不要辜负大当家的嘱托。” 赵武走过来,接过一叠会票,拿给郑潮。 郑潮拿到手里,小心的收了起来,说道:“海上有很多大明船只,这种会票很多人都认,直接拿会票就能当银子用,不需要去钱庄兑换。” “海上的事情你比较熟悉,一切由你拿主意。”刘恒说道,“这一次出海,红毛鬼使用的那种野战火炮的铸炮师,还有番薯和土豆的种子,都要弄回来,如果再能弄来更多的种子就更好了。” “大当家放心,红毛鬼爱财,只要银子给够了,不愁他们不跟咱们上船回来,而且跑海的人认识的人多,只要有银子,总有办法弄到红毛鬼的铸炮师。”郑潮拍着胸脯保证道。 刘恒点点头,又道:“这次去倭国,最好可以和倭国那边的势力拉上关系,虎字旗以后还要继续和倭国那边打交道,灵丘的铁,会源源不断通过天津运到倭国去。” 郑潮想了一下,说道:“倭国和咱们大明现在一样,实行禁海,要想和倭国长久做生意,需要通过李爷才行。” “李爷?”刘恒一皱眉头。 郑潮解释道:“李爷是海上有名的大海商,不管是红番鬼还是弗朗机人,都要给李爷面子,也只有李爷的船,才能随意进出倭国的九州岛。” 刘恒眼睛一亮,追问道:“你说的李爷是不是李旦?有办法和他联系上吗?” 郑潮面露惊讶,道:“大当家也认识李爷?” 刘恒微微一摇头,说道:“不认识,只是听过此人的名字,知道此人在海上被佛郎机人称为甲必丹。” “海上的势力当属李爷最强。”郑潮说道,“可惜属下跑海时地位太低,李爷那样的大人物属下根本没资格认识。” 刘恒面露失望。 心知李旦这个人在这个时代确实厉害,就连几年之后,天启年间的澎湖之战,红番鬼战败后转至台湾,都是由李旦亲自到澎湖协调,可见此人威势之强盛。 刘恒交代完出海的事情,便带人离开,临走前告诉郑潮出海的事情暂时保密,对外只说他们随车队去天津。 …………………… “贾师爷,可就差你了。”杨广煜迎了上去。 贾师爷笑着解释道:“县尊大人今日公务要忙,我这个师爷也只能留下来,一会儿我自罚三杯,算是赔罪。” 他被杨广煜领着,坐在雅间最上首的座位上。 坐在另一边的户房主事笑道:“人到齐了,这回该开席了吧,我肚子里的酒虫可都勾上来了,一会儿我一定要好好陪贾师爷喝上几杯。” 说着,他看向另一边的杨广煜。 “哈哈,好,一会儿咱俩一定要好好喝上几杯。”贾师爷笑着说。 杨广煜朝在座的两个人一拱手,说道:“二位稍后片刻,在下去通知伙计上菜。” 说完,他转身离开雅间。 待他人一走,户房主事低声说道:“师爷可知这一次杨书吏把咱们请到这里吃饭所谓何事?” 贾师爷一摆手,道:“对此我也奇怪,平日里我和杨书吏只是点头的交情,今日却宴请我来赴宴,想来是有事相求。” 户房主事说道:“就怕这事不好办呀!” 贾师爷眉头一皱,道:“何以见得?” 户房主事说道:“前不久来财赌坊的事情师爷可曾听说?” 第二百四十章 守备大人的人 贾师爷眉头一簇,食指按在桌上,说道:“来财赌坊的事情我到听说过,如今凶手已经缉拿归案,莫非这些凶手和杨书吏有关系?” “那倒不会。”户房主事一摆手,旋即又道,“但我听说来财赌坊背后之人就是咱们这位杨书吏,现在赌坊换了主家,咱们这位杨书吏已经断了赌坊上的份子钱。” “这么说他是为了来财赌坊的事情请的咱们?”贾师爷眉头拧在了一起。 换做来财赌坊是别人吃下,以他的身份,只要开口,总会给一些面子,可如今来财赌坊是虎字旗的产业,他这个师爷的面子在别处行,但在虎字旗那里可就不好用了。 户房主事拿起茶壶,往杯里倒茶,嘴上说道:“喝茶,一会儿杨书吏回来看他怎么说,咱们呀,该吃吃,该喝喝。” 说着,他把刚倒完茶水的茶杯推到贾师爷跟前。 端起茶杯,贾师爷喝了一口,放下茶杯,不解道:“既然你都猜到他的想法,为何还要来赴宴?这顿酒席可不好吃。”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人请吃酒,不吃白不吃!”户房主事咧嘴一笑。 这时候,雅间帘子撩开,杨广煜从外面走了进来,笑着说道:“这家的白肉不错,二位一会儿可要尝尝。” 待他坐回桌前,酒楼伙计端着托盘来到雅间,一盘盘一碟碟菜肴摆放在桌上,最后放下两壶酒,这才退了出去。 杨广煜拿起酒壶,分别给贾师爷和户房主事一人斟满一杯,最后一举酒杯,说道:“二位,咱们碰一个。” “对,先碰一个。”户房主事放下筷子,举起酒杯。 贾师爷也举起了酒杯,和另外两个人在酒菜上空碰了一下,拿回嘴边抿了一口,放在一旁。 “来,尝尝这个白肉,味道很不错。”杨广煜热情的招呼着。 户房主事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放在身前的碟子里蘸了蘸配好的调料,随后送进嘴里吃起来。 咽下去后,他用手一指桌上的白肉,对贾师爷说道:“快尝尝,味道确实不错。” 贾师爷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吃完,点点头,道:“味道很正,想不到咱们灵丘还有酒楼的白肉做的这么好。” “二位若是喜欢吃,回去的时候我让伙计备上两份,给二位送到府里。”杨广煜笑着说。 贾师爷一摆手,说道:“我就算了,这种大荤,初吃还可以,吃多了就会感到油腻。” “贾师爷不要,给我准备一份,走的时候我带回去。”户房主事嘴里含着一块吃到半截白肉说道。 杨广煜笑着说道:“回头我跟伙计说,让他们多准备一份白肉。” 说着,他看向贾师爷,说道:“这家酒楼的酒不错,贾师爷可要多喝两杯。” 贾师爷点点头。 奈何心中不安,端起酒杯只抿了一口。 杨广煜端起酒杯,说道:“这次请二位来,是兄弟我有事相求,还请两位哥哥能给兄弟这个面子。” 听到这话,贾师爷眉头一拧。 另一边的户房主事端起举杯喝了一口,放下酒杯后说道:“杨书吏见外了,你我在一个衙门里共事,说什么求不求的,只要是能办的事,兄弟我绝不推辞。” “兄弟我在这里多谢了。”杨广煜朝他拱了拱手,旋即看向贾师爷又道,“也多谢贾师爷了。” 贾师爷脸一沉。 他还什么都没答应,可听杨广煜的话里面,似乎认定他已经答应什么了一样。 不过,他没有马上翻脸,想要听听杨广煜把他们找来到底为了何事,是不是真如户房那位说的那样,为了来财赌坊的事情。 杨广煜继续说道:“二位对虎字旗怎么看?” 说到正题,户房主事坐正了身子,伸出去的筷子也收了回来。 贾师爷两根手指扣在酒杯上,开口说道:“杨书吏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杨广煜看了看贾师爷,也看了看户房主事,这才说道:“想必就算我不说,二位也清楚虎字旗的底细,只不过因为一些原因,才得以洗白了身份,在咱们灵丘又是开铁场,又是弄骡马行,甚至几个城外的庄子都被他们用巧取豪夺的手段弄到自己手中,但终究逃不过一个匪字。”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看了同桌的另外两个人。 贾师爷和户房主事没有接话。 杨广煜又道:“以往他们在城外也就算了,如今手伸进了城里,断了不少人财路,想必二位也都损失不小吧!” “我是个粗人,杨书吏不妨直说,用不着拐弯抹角。”户房主事开口说道。 “那我就直说了。”杨广煜说道,“虎字旗手里掌握东山铁场,又有骡马行的生意,徐家庄也是一个聚宝盆,二位看着这么大一块肥肉就不眼馋吗?” 坐在上首座位上的贾师爷手一抖,犹豫着说道:“你,你要对付虎字旗?” 杨广煜微微一摇头,说道:“不是我,是咱们。” 说着,他手指在他们三个人身上打了个圈,意思是他们三个人。 户房主事认真的看了杨广煜一眼,沉声道:“眼馋又能如何,凭咱们三个人根本动不了虎字旗,而且今天这番话要是传出去,相信不出三天,咱们三个人的尸体就出现在城外的水沟里。” 杨广煜笑道:“光凭咱们三个人肯定不行,可要加上守备府呢?” 说完,他笑眯眯的看着同桌上的另外两个人。 贾师爷抓在酒杯上的手一颤,杯中酒出现一道波纹。 “这么说杨书吏你是带守备府那位大人出面,请我和贾师爷吃这顿饭?”户房主事看向杨广煜。 杨广煜没有否认,反倒劝说道:“实不相瞒,守备大人早就知晓虎字旗的底细,只是苦于没有确凿证据。若是二位愿意合作,将来虎字旗一除,自然少不了二位的好处。” 户房主事面露沉思。 “杨书吏找错人了,在下恐怕帮不了守备大人。”贾师爷站起身道,“衙门里还有不少公务,就先告辞了。” 说完,他离开座位,朝外面走去。 坐在座位上的杨广煜开口说道:“贾师爷就甘心一辈子做一位师爷?” 贾师爷掀开帘子的手忽然停了下来。 第二百四十一章 许诺好处 见贾师爷停在雅间门口,杨广煜笑了笑,知道自己搔到了对方的痒处,便道:“衙门里的事情虽多,却也不急这一顿饭的时间,贾师爷不如吃完这顿酒再回衙门。” 贾师爷迈出去的脚步收了回来,转过身,说道:“守备大人是什么意思?” 杨广煜笑着说道:“贾师爷你也是有功名的人,本事又不差,何必一辈子给人做师爷,相信只要有人愿意替贾师爷你出面活动,做一个佐杂官还是没多大问题的。” 户房主事举起酒杯,说道:“贾师爷,咱俩还没有喝上几杯,不如留下再喝几杯。” 他的话算是给了贾师爷台阶下。 就听贾师爷笑道:“既然如此,我就留下再喝几杯,还有这白肉,味道确实不错,一会儿在添上一份。” “贾师爷要是喜欢,走的时候我让伙计多准备一份。”杨广煜笑着说。 “好,一定要给我备一份。”贾师爷脸色柔和许多。 三个人都清楚,重点不是白肉,而是贾师爷不再抵触杨广煜说的那件事。 杨广煜举起酒杯,敬了另外两个人一杯后,说道:“听说许东主如今在东山商会做一个普通的理事?” 说话时,他看向户房主事。 就听户房主事说道:“自打东山商会成立,我那位亲家就是东山商会的理事。” “可惜了。”杨广煜惋惜的摇了摇头。 “此话怎讲?”户房主事皱起眉头,目光看向杨广煜。 杨广煜说道:“当初徐有财还在,那时东山的铁场里,除了徐家,当属许家铁场最大,如今徐有财病故,徐家彻底倒下,东山商会的会长应该是许东主才对,怎么也轮不上虎字旗的刘恒。” 户房主事自然不会被杨广煜一句话蛊惑,所以没有接话,只是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杨广煜又道:“徐家庄本是徐家产业,后来被虎字旗巧取豪夺弄到手中,不然如今徐家庄的一切,理应属于徐家的才对。” 一旁的贾师爷开口说道:“徐家庄是徐有财那个不孝儿子欠下赌债,抵兑给了吉庆赌坊,算不得虎字旗巧取豪夺。” 这事是经他手办理的地契转让,自然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谁知,杨广煜听到后,一摆手,说道:“吉庆赌坊是虎字旗的产业,徐大公子就算再蠢,也不会把自家的庄子抵给虎字旗,要不是虎字旗用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哪能这么轻易的拿下徐家在城外的几处庄子。” 这一次贾师爷没有接话。 吉庆赌坊是近几天才被人知道是虎字旗产业,当初很多人都以为吉庆赌坊背后是石捕头的关系,徐家大公子就更不可能知道吉庆赌坊和虎字旗的关系了。 可杨广煜不管有心还是无意,认定徐家庄的事情是虎字旗设计巧取豪夺,不管是真是假,他觉得自己没必要因为一件过去的事情和杨广煜争论。 见贾师爷不再说话,杨广煜扭头看向户房主事,说道:“将来虎字旗一倒,东山商会自然不可能让刘恒在做会长,到时候许东主可是东山商会会长的不二人选。” 户房主事轻轻转动手里的酒杯,面露沉思。 杨广煜没有去催,而是拿起酒杯,和贾师爷碰了碰杯,喝了一口酒。 许久,户房主事说道:“杨兄弟你能保证我那亲家坐上东山商会会长的位子?” 杨广煜笑道:“有守备大人出面,谁还敢阻拦不成?” “杨书吏别忘了,还有县令郭大人在。”贾师爷提醒道。 “哈哈。”杨广煜笑道,“虎字旗一倒,莫非二位还以为咱们那位郭县令能继续留在灵丘继续做他的县令?” 户房主事沉声说道:“郭县令和虎字旗牵连甚深,而且灵丘境内出现这样一股巨匪,郭县令作为一县父母,难辞其咎,弄不好会直接下狱。” “如若不是郭斌昌的不作为,又岂能容虎字旗逍遥到现在,将来郭斌昌若是丢官下狱,也是他罪有应得。”杨广煜直呼灵丘县令的名讳。 户房主事和贾师爷都没有接话。 两个人不像杨广煜,已经彻底投靠守备府。 贾师爷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守备大人也不过是四品武将,佐杂官虽然官位不高,可也是文官。” 听到这话,杨广煜自然明白贾师爷是什么意思。 不过,没等他开口解释,就听户房主事说道:“上一任李守备带营兵去虎头寨清剿虎字旗,明面上是得胜归来,可谁都知道吃了一个大败仗,如今的虎字旗兵马更多,实力更强,单凭守备府的那些营兵恐怕不是对手。” “我知道二位担心什么……”杨广煜说道,“守备大营的营兵自然不是虎字旗对手,不过守备大人背后有咱们大同副总兵李大人撑腰,可以借来边军,虎字旗就算再厉害,还能打赢了边军不成?” 说到这里,他看向贾师爷,说道:“副总兵李大人还有一个身份,二位恐怕还不太清楚,陕西兵备道李大人是李副总兵的亲叔伯。” 贾师爷眼前一亮。 如果真有这层关系,自己真有可能做上一任佐杂官,哪怕大同没有合适的位置,也能去陕西。 户房主事呼吸急促起来。 守备府背后是大同副总兵,赢面已然极大,将来虎字旗一倒,东山商会会长归了自己亲家,东山铁场这样的聚宝盆,自己随便吃上一口都满嘴流油。 两个人的表情都落入杨广煜眼中,他道:“二位,考虑的怎么样?要不要与守备大人合作?” 户房主事强压下心中同意的念头,说道:“事关重大,还需要跟我那亲家商量一下,还请杨兄弟转告守备大人,容我两天时间。” 本打算直接同意的贾师爷,见户房主事没有立即同意,改了主意,说道:“也容我回去考虑一下,两天后给杨书吏你答复。” 两个人都没有立即答应,杨广煜却丝毫不恼。 他能看出来,眼前的两个人在心中已然同意,只是表现的矜持一些,才没有立刻答应。 杨广煜笑眯眯的道:“那我就等二位的答复了。” “最迟两天,我一定给杨书吏一个答复。”户房主事郑重的说。 “好,我等二位的好消息。”杨广煜举起酒杯,说道,“预祝二位早日升官发财。” 升官指的贾师爷,发财是在说户房主事。 贾师爷和户房主事举起酒杯,三个人互相碰了一下,这一次都喝干了杯中酒。 第二百四十二章 遭拒 吃完酒,三个人出了酒楼各自分开。 户房主事一脸醉意的走在西城的街上,一路上摇摇晃晃,一个人来到许家大宅门外。 抬头看了一眼许家的门牌匾,他抬腿往门前的台阶上走去。 作为许府的亲家老爷,许府的人都知道他,门房里的下人急忙迎上来,扶住身体打晃的户房主事。 门房搀扶着对方,嘴里说道:“邢老爷,您这是喝了多少酒,不如先去门房歇一下,小的去给您沏杯浓茶,去去酒气。” 嘴上说着,他朝另一边的许家下人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去后宅送信。 “起开,带我去见许胖子,有好事,嗝!”户部主事忍不住打了个酒嗝。 “您等着,小的让人扶您进去。”门房朝一个下人招了招手。 那下人跑过来。 门房说道:“你搀这点邢老爷,带去见咱们老爷。” 下人接替门房的位置,搀扶着户房主事往院子里面走去。 许家是几进几出的大宅门,不比曾经的徐家宅院小,许家几代人积累的财富,家中的奢华上还要更胜一筹。 穿过一条长廊,一道院门,得到消息的许家管家从里面迎了出来。 一见面,他便道:“亲家老爷,您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小的好派人去接您。” 跟在许管家身后的两名下人走上前,从搀扶户房主事的那下人手中把人接过来,一左一右把人搀扶住。 “管家呀!快,带我去见许胖子,有,有好事,你们许家的好事。”户房主事见到许管家,嘴上催促道。 “你们两个,带亲家老爷跟我去见老爷。”许管家扭过头,又对把户房主事搀扶过来的下人说道,“你回去吧,人交给我。” “是,小的告退。”下人躬身,后退离开。 许胖子刚用完饭,正坐在偏厅里用茶。 天气炎热,他这个胖人比旁人更不耐热,偏厅里摆放了五个铜盆,里面放着地窖拿来的冰块,边上还有下人用扇子不停的为他扇风。 “亲家,我给你报喜来了,大好事。”一进偏厅,户房主事大声叫喊起来。 跟在他身后一同走进偏厅的许管家一撇嘴,没见面之前许胖子许胖子的喊,见面了却变成了亲家。 户房主事走到许胖子跟前座位上,一屁股坐了下来。 一身的酒气,许胖子抬手遮住鼻孔,嘴里说道:“管家,给亲家准备一杯凉茶,去去酒气。” 许管家答应一声,出偏厅门,安排下人去准备。 户部主事身子往前一探,说道:“亲家,你知道刚才我和谁在一起吗?” 许胖子往后靠了靠,微微一摇头,道:“这我哪里知晓。” “刑房杨书吏和贾师爷。”户房主事说道,“杨广煜投靠了守备府,酒桌上他替守备大人拉拢我和贾师爷两个人。” 许胖子被对方说话时嘴里带出的酒气熏得不舒服,加上听到杨广煜投靠守备府的消息,让他眉头蹙起。 户房主事并没有注意到,只听他继续说道:“守备大人答应,只要虎字旗一倒,你就是东山商会会长,我吃完酒连家都没回,直接来你这里,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 偏厅屋门打开,徐管家端着一杯凉茶走进来。 他停在户房主事跟前,说道:“亲家老爷,您喝茶。” “还真有些口渴了。”户房主事抓起茶杯,大口大口的喝起来,一口气喝完一整杯,最后把茶杯还给徐管家,“再来一杯,嗝!” 临了,还打了个嗝。 “亲家老爷喜欢喝,小的再让人去准备。”徐管家收起茶杯,交给一旁的下人,吩咐道,“再送上一杯凉茶过来。” 下人告退一声,从偏厅退了出去。 户房主事身子往后靠了靠,说道:“一听到这个好消息,我第一时间就来告诉你,以后亲家你要成了东山商会会长,可别忘了我。” 说着,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许胖子手里端着盖碗,手中拿着盖子拨了拨里面的茶水,语气淡淡的道:“这不是什么好消息。” “怎么不是好消息了。”户房主事压低声音说道,“守备大人背后是副总兵李开阳李大人,虎字旗就算再厉害,还能比一个副总兵更厉害。” 许胖子端起茶盖碗吹了吹,喝了一小口,才说道:“他们真要有你说的这么厉害,还找你和贾师爷做什么,直接派兵来灵丘剿了虎字旗多省事。” “这……”户房主事一愣,觉得许胖子这话有几分道理。 许胖子又道:“虎字旗最赚钱的生意是东山铁场和徐家庄,最后才是骡马行,守备府和大同那位副总兵出人出力,人家凭什么要把大头的好处让给我。” “你,你是说杨广煜骗了我!”户房主事脸一沉。 能做一房主事,他也不是没脑子的蠢货,略微一想,便能想明白其中的道道,只是之前被杨广煜的许诺迷了双眼,一时没有往那上边去想。 “他骗不骗你我不知道。”许胖子说道,“我只知道这事对许家一点好处没有,我为何要冒着得罪虎字旗的风险,帮他们去对付虎字旗。” “这个……”户房主事张了张嘴,想要说杨广煜答应以后让他和贾师爷做一任佐杂官。 这话他只在心中想了想,却没有说出口。 他太了解许胖子了,以对方的为人,对许家没有好处的事情,绝不会答应,哪怕是他这个亲家开口相求。 “亲家老爷,您的凉茶来了。”许管家从下人手里接过凉茶,递向户房主事。 户房主事接到手里,喝了一口,放到一旁,劝说道:“虎字旗还有好几处产业,就算得不到东山铁场,还有徐家庄和骡马行,只要拿下这两处,许家以后也是日进斗金。” 许胖子冷笑一声,道:“没有东山铁场,徐家庄用不了多久就会败落,至于骡马行,你以为谁都能把生意做起来,手里没有能打能杀的汉子,骡马行就算拿到手,也只能在灵丘周边几个县做点小生意,赚到手的那点银子,还入不了我许家的眼。” “真的一点商量都没有了?”户房主事眉头一皱。 “没得商量。”许胖子说道,“我不管他们给你许下什么好处,但这种找死的事情不要拉上我许家,虎字旗也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好惹。” 户房主事手里抓着凉茶的茶杯。 他知道许胖子说的有几分道理,可这样一个能够让他做官的机会,他不甘心就这么放过去。 许胖子放下盖碗,说道:“管家,送客,我有些乏了。” 徐管家来到户房主事跟前,笑着说道:“亲家老爷,您还是请回吧!” 户房主事面露不满。 怎么说他也是许家的亲家,许胖子却轰他离开。 第二百四十三章 李庄 把人送走,许管家回到偏厅,让下人把几个冰块化掉的铜盆拿出去,换上新的冰块送回偏厅。 屋里屋外两个温度,进屋后,许管家感觉整个人都舒爽下来。 许胖子仰坐在特制的座椅上,右手手边摆放几个果碟,上面是几样时令水果,左手边放着盖碗,杯盖斜搭在杯沿上。 “老爷,亲家老爷走的时候,脸色难看的厉害。”许管家双手放在身前,低声说。 “无妨。”许胖子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旋即又道,“不管将来虎字旗和守备府谁赢,只要不掺和,许家都不会有什么损失,没必要跟一方去下注。” 许管家低声说道:“老爷看好虎字旗?” 许胖子拿起桌上一块切好的西瓜,说道:“如今的虎字旗已经不是任人宰割的山寨土匪了,要不是守备府背后有副总兵撑腰,我根本不看好咱们这位守备大人能吃下虎字旗。” 说完,他一口咬到西瓜瓤上,上面最甜的那一块被他咬下去吃掉,剩下的放回盘子里。 一旁的下人拿绸布为他擦掉嘴角上的西瓜汁。 “这么说老爷您也认为虎字旗这一次在劫难逃,那干嘛不答应亲家老爷,与守备府合作。”许管家面露不解。 许胖子撇了撇嘴,道:“事情没那么简单,虎字旗背后应该也有人撑腰,不然一个副总兵早就派兵来灵丘剿匪了,虎字旗的战兵虽说强,可再强也强不过朝廷边镇的大军。” 许管家认同的点了点头。 在他的眼中,虎字旗终究是一伙儿土匪,或许比一般的土匪要强一些,但土匪终究是土匪,怎么也不可能比得过朝廷大军。 许管家道:“老爷,您说虎字旗背后的人会是谁?” “别说是你,连我也好奇。”许胖子说道,“不管是谁,总之不是许家能够招惹的,神仙打架,咱们凡人站在一边看热闹就行,少往里掺和。” 许管家恭敬的说道:“小的明白了,以后东山商会再有理事聚会,小的全都推掉。” “一次都不去也不好。”许胖子想了一下,说道,“东山商会再有事情,你代我去,对外就说我病了。” “小的明白。”许管家点点头。 …………………… 灵丘城外,距离徐家庄十里外有个李庄,曾经是徐家的庄子,如今也归了虎字旗。 李庄原本由庄子里的族老管事,后来虎字旗派了位管事坐镇在李庄。 “人是在这里吗?”马车上,一个青壮汉子透过车窗,看向远处的李庄。 同坐一辆马车的年轻人脸色难看的说道:“那个喂不熟的白眼狼自打背叛了我徐家,就被虎字旗安排在李庄做管事。” “可惜了。”青壮汉子啧啧的说道。 “啊!”年轻人一愣,没明白什么意思。 青壮汉子说道:“可惜这么好一个庄子,白白便宜了虎字旗。” 车上的年轻人目光一幽冷,声音阴沉的说道:“要不是那个刘恒,我徐家也不会落得今日这般局面,我爹更不会死。” 说话时,他双手紧握成拳,眼神中透露出怨毒的目光。 青壮汉子说道:“放心,只要这一次事情办成,这个李庄还是你们徐家的。” “多谢郑爷。”年轻人面上一喜,旋即又道,“那徐家庄那边……” “徐家庄你就别想了。”青壮汉子郑大虎警告道,“黄大人愿意帮你拿回一个李庄,已经是看在你死去爹的份,不要得寸进尺。” “明白,小的明白。”徐顺青急忙应声。 自打当初铁场的铁炉炸炉,徐有财被气死,徐家铁场就被徐顺青卖掉,换成了银子拿到赌坊去赌。 输光了银子,他开始卖宅子卖地,遣散家中下人,就连城中的商铺一间都没剩下,最后家中积攒下来的余财败了个精光,反倒欠下赌坊上百两银子。 如今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徐家大少爷,只是一个人见人厌的赌鬼。 马车沿着泥土路朝李庄驶去。 郑大虎透过车厢上的车窗,看到远处河岸边上竖立的几个大水车,感叹道:“别人家地里的粮食旱的没多少收成,唯独虎字旗的几个庄子丰收,看来都是这几个大水车的功劳。” 心中甚至在想,他们郑家庄要是安上几个这样的大水车,以后哪怕是旱田,也能变成上好的水浇田。 同车里的徐顺青冷哼一声,道:“郑爷,这些水车都是糊弄那些庄户的玩意,就是为了让庄子里的庄户为虎字旗卖命种地,粮食产下的越多,虎字旗赚的也就越多。” 郑大虎瞅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 和徐顺青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不一样,他是郑家庄的庄户,后来才成为郑家的下人,这些水车对庄户来说有没有用,他心里十分清楚。 “吁!” 到了庄口,车夫拉住缰绳,停下了马车。 郑大虎带着徐顺青从马车上下来,他又回过头嘱咐车夫道:“你在这里等我们。” 李庄村口不远处,有几个庄户坐在树荫下乘凉。 有人手里拿着破蒲扇扇风,没有蒲扇的人时不时甩两下宽松的袖子,给自己扇些风出来。 “老家伙,你们庄子里的徐来福住在什么地方?”徐顺青站在一个庄户跟前,居高临下的问道。 那庄户抬起头瞅了他一眼,理都不理。 被无视掉的徐顺青心头一恼。 虽说他现在混的不怎么样,可以前怎么说也是李庄的少东家,对于这种庄户他以前连正眼都不带瞧一下。 现如今他却被自己曾经懒得理会的庄户给无视,这让他原本就不顺的心气,越发不顺。 心中一狠,他扬起手来就要朝眼前的庄户抽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他举起来的手腕被郑大虎一把按下。 郑大虎道:“你要再敢乱来,小心老子把你丢河里喂王八去。” 徐顺青知道自己想要拿回他们徐家的庄子,还要靠郑大虎,所以不敢违背郑大虎的意思,只好讪讪的收回胳膊。 郑大虎掏出两文钱,拿在手里,问道:“谁告诉我徐来福在什么地方,这两文钱就是谁的?” “庄子东头有一间青砖瓦房,徐管事就住在那。”手拿蒲扇的庄户开口说道。 郑大虎把手里的两文钱丢给对方,回过头对徐顺青说道:“跟我走。” 两个人走出有十几步远,徐顺青忍不住说道:“郑爷,两文钱就这么白给他了,万一他要是骗咱们呢!不如让我把钱要回来。” “他没必要骗我。”郑大虎横了他一眼,道,“不用惦记那两文钱,等你拿回李庄,多少银子都有了。” 徐顺青咽了口唾沫,紧随郑大虎的脚步,往庄子东头走去。 第二百四十四章 去巡抚衙门告状 两个人沿着庄子里的街道往前东走,快走出庄子的时候,一眼便见到前面的一座青砖绿瓦房子。 “应该是这家了。”郑大虎说了一句。 与周围人家的土坯房相比,前面的砖瓦房异常显眼。 徐顺青恨恨的说道:“他娘的,我们徐家倒是让他卖了一个好价,他一个下人居然住的比我这个大少爷还好。” 郑大虎扭过头,冷冷的道:“你要敢坏了守备大人的事,小心你的狗命。” “是,是,是,郑爷放心,小的我绝不会乱来。”徐顺青躬着身子,一脸讨好之色。 郑大虎哼了一声,不再理会他,迈步朝砖瓦房那户人家走去。 站在大门前,他抬手拍了几下院门。 站在后面的徐顺青说道:“跟他一个下人用得着这么客气么,直接闯进去算了。” 听到这话的郑大虎,回过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徐顺青急忙闭上了嘴巴。 “谁呀!等一下!” 院子里面,传来一道妇人的声音,同时夹杂着脚步声。 很快,院门被打开,一位中年妇人的身子从门后探了出来,问道:“你找谁呀?” 郑大虎拱了拱手,客气的说道:“劳烦这位大嫂,我们是从灵丘城里来的,想要找一下徐管家。” “用得着跟他这么客气么,他不过是我徐家一个下人。”站在后面的徐顺青小声嘀咕道。 妇人原本没注意到郑大虎身后的人,这会儿听到声音,下意识看了过去,当看清楚此人样貌,脸色骤然一变。 注意到妇人突然的神情,郑大虎知道自己没有找错人家,这里应该就是徐来福的住处了。 “怎么?见到我这个徐家大少爷都不会行礼了吗?”徐顺青从郑大虎身后站了出来。 “奴婢见过大少爷。”妇人慌里慌张的行了一礼。 徐顺青鼻孔朝上,冷哼一声,算是回应。 妇人行完礼,说道:“大少爷,快请进,徐……管家就在屋中,奴婢去喊他。” “快去把人喊来,本少爷要见到。”说完,徐顺青背着双手,迈步走进院子。 郑大虎跟在后面走了进去。 没等他们靠近院子后面的正房,就见门里走出来一中年人,手里拿着一个紫砂壶,就听他说道:“谁来了?” “是大少爷来了。”妇人急忙回了一句。 不用他说,徐来福已经见到院子里的徐顺青,整个人当即一愣。 “徐管家,见到本少爷来了,还不赶紧过来,莫非要等本少爷过去请你?”徐顺青大刺刺的站在院子里。 徐来福反应过来,随手放下手里的紫茶壶,朝院子里快走几步,来到徐顺青跟前一施礼,道:“老奴见过大少爷。” 徐顺青背着手,直接从徐来福身边绕过去,上下打量眼前的院子和房子,语带冷笑道:“砖瓦房,不错,不错,大管家,你这日子过不错呀!比我这个大少爷过的都好,看来我徐家倒霉,你这个大管家吃的满嘴流油。” 徐来福急忙辩解道:“大少爷哪里的话,老奴本本分分伺候老爷,不敢有丝毫懈怠,这个院子和房子,也不是老奴自己的。” “不是你的,还能是虎字旗给你盖的?”徐顺青面色一冷,道,“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我徐家养的一条狗,靠出卖我徐家才换来今天的一切。” 徐来福嘴角抽了抽,低头不语。 “够了。”一旁的郑大虎开口说话。 徐顺青本还想再多骂几句,这时也只好压下话头。 郑大虎看向徐来福说道:“徐管家,这次我和徐少爷来,并非为了追究以前的事情,你在徐家干了这么多年,得一些东西也是应当应分的。” 徐来福低着头没有言语。 郑大虎只好继续说道:“我和徐少爷来找你,希望徐管家你能够站出来,去大同巡抚衙门,状告虎字旗是如何通过你谋夺徐家家产。” 边上的徐顺青也道:“养条狗还知道朝主人摇摇尾巴,徐来福你跟了我爹这么多年,现在到你偿还我爹恩情的时候了,还不快答应郑爷。” “这个……”徐来福面露难色,道,“大少爷,告状的事情还是算了吧,老奴家中还有一些银子,一会儿走的时候带在身上。” 他回过头,看向身后的妇人,道:“回屋,把家里的银子都拿出来给大少爷带上。” “可家里……”妇人面露犹豫。 徐来福脸色一板,道:“还愣着作甚,快去拿。” 妇人无奈,只好转身回屋去拿银子。 郑大虎眉头一皱,不满道:“徐管家,当年徐老爷待你不薄,你就眼睁睁看着徐家被虎字旗夺走了家产,无动于衷?” 徐来福一脸谦卑的说道:“您说笑了,虎字旗有没有强占徐家的产业,我哪里能知晓,所以去巡抚衙门告状的事情还是另找他人吧!我实在是不知。” 一旁的徐顺青冷着脸说道:“徐来福,别给脸不要脸,你不过是我徐家养的一条狗,让你给郑爷办事,那是给你脸了。” 徐来福脸色一沉,嘴上却说道:“大少爷说得对,老奴就是徐家的一条狗,既然是狗,哪里能知道主家的事情,所以大少爷你找错人了,还是请回吧!” “我看你真是给脸不要脸。”徐顺青走过去,抬手一巴掌抽了过去。 可惜他瘦弱的身子,哪里有徐来福的劲头大,一把就被徐来福擒住了手腕。 郑大虎见到两个人动起,急忙劝道:“徐管家,消消气,别跟徐少爷一般见识,徐老爷死了,徐家这么大一份产业又被人夺走,难免心中有怨气,徐管家你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故去的徐老爷面子上,别跟他置气。” 徐来福一甩,丢开徐顺青的手腕,冷漠的道:“大少爷,老奴现在不是徐家的管家,由不得别人随意打骂,还请大少爷自重。” “你……”吃了这么大亏,徐顺青焉能甘心。 不过没等他做出什么,就听一旁的郑大虎冷声说道:“你要是敢再乱来,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徐顺青如今有求于郑大虎,或者说郑大虎后面的人,只好强压下心头怒火。 第二百四十五章 给你一天时间考虑 郑大虎看着徐来福,犹豫了一下,才道:“看来徐管家是真想和虎字旗一条道走到黑,不过我可以告诉徐管家,虎字旗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大军清剿,虎字旗的东主刘恒,他是什么人,我想徐管家比我更清楚。” 听到这话,徐来福心尖一颤,抬头看向郑大虎说道:“我只是李庄的一个小小管事,就算虎字旗真出事,也找不到我身上吧!” “那可不一定。”郑大虎说道,“小小的管事也是虎字旗的人,和虎字旗的关系是深是浅,还不是我家大人一句话的事情。” 说完,他嘴角含笑看着徐来福。 徐来福眉头一拧,道:“郑爷不像是衙门里的人,莫非是哪家府里的人?” 做了这么多年的管家,一搭眼,对郑大虎的身份就有了几分猜测。 郑大虎淡笑一声,道:“不妨告诉你,我背后是守备府。” “怪不得。”徐有财恍然大悟。 虽说他只在李庄做个管事,却也知道新上任的守备和虎字旗之间不和,守备府会暗中出手对付虎字旗,也并不让人意外。 郑大虎说道:“只要你答应去巡抚衙门状告虎字旗强夺徐家家产,并且揭穿刘恒土匪的身份,将来我家大人不仅不追究你从匪之罪,反而还留你在李庄做管事。” 徐来福微微一摇头,说道:“郑爷说笑了,我哪里知晓什么土匪不土匪的,徐家产业被夺,那我就更不清楚了,自打老爷过世,家里的一切就落到大少爷手里。” “胡说。”徐顺青说道,“刘恒是土匪的事情你怎会不知,当初你还带徐家护卫亲自去的虎头寨。” 徐来福说道:“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虎头寨山上并没有土匪,老奴便把那些护卫都带了回来。” 这时,郑大虎接话道:“当时的虎头寨有没有土匪,只需把当时和徐管家一起去虎头寨的护卫叫来,问一下便能知晓。” 听到这话,徐来福苦笑道:“郑爷,这又是何苦呢!如今我已不是徐家的人,来李庄做事也只是为了一家人的温饱,郑爷何必苦苦相逼。” 见徐来福语气有些松动,郑大虎道:“实话告诉你,这一次要对付刘恒和虎字旗的不仅是我家大人,还有大同副总兵李大人,你觉得一个小小的虎字旗能够比副总兵还厉害?” “这……”徐来福脸色变了几变。 他没想到背后有一位副总兵要对付刘恒,之前他还以为是徐家那位二爷出面找上的灵丘守备。 “都听见了吧!”徐顺青面带得色道:“真以为你抱上虎字旗的大腿就能安然无恙,告诉你,虎字旗很快就会大军剿灭,用不了多久,那个刘恒就会开刀问斩。” “徐管家,只要你答应为我们做事,到巡抚衙门状告虎字旗和刘恒,我家大人将来保你无恙。”郑大虎对徐管家说。 徐来福低头不语。 这时候,进屋拿银子的妇人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多出一个布包。 “这是家里全部的银子了。”妇人把手里的布包递向徐来福。 徐来福没有接,而是说道:“给大少爷拿过去。” 不用他说,徐顺青主动走了过来,一把夺下布包,嘴里说道:“这本来就是我徐家的银子,用不着你们装好心。” 布包拿到手里,他第一时间打开布包去看,发现里面都是十两一锭的元宝,总共有十锭。 见到这么多银子,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换做以前,不要说一百两,就算是五百两他都有,可现在他连一两银子都拿不出,身上只有几十个铜板。 “这不是徐家的银子。”妇人忍不住说了一句。 徐顺青骂道:“放屁,你们两个在我徐家为奴为婢,哪来的银子,还不是从我徐家偷来的。” 妇人刚想要辩解,却被一旁的徐来福拦了下来,他道:“行了,银子都给大少爷了,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妇人脸色变得难看,但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收起银子,徐顺青说道:“行呀,看来你们没少从我徐家身上占得好处,还有没有?快把我徐家的银子都交出来。” “没了。”妇人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徐来福说道:“确实没有了,这些银子也是我们夫妇二人多年积攒下来的。” “哼,你们能有什么银子,还不都是我徐家的。”徐顺青冷哼一声。 一旁的郑大虎自始至终都没有阻拦徐顺青拿这些银子。 这些银子虽说是落在徐顺青手里,他也能从中分得一部分银子。 见银子被徐顺青收起来,郑大虎这才说道:“徐管家,为了你自己和尊夫人的安危,我劝你还是早些弃暗投明,不要跟着虎字旗一条道走到黑。” 徐来福沉思良久,道:“还请郑爷给我些时间考虑。” 怀里抱着银子的徐顺青道:“还有什么好考虑的,郑爷能亲自来见你们,这是给你们一条活路,不然就凭你们两个背叛过我徐家,就应该被官府抓走砍头。” 徐来福瞅了一眼对方,道:‘大少爷,此事事关重大,还容老奴一些时间思量。’ “最多给你一天,我家大人没那么好的耐性等你。”郑大虎说道。 “多谢郑爷。”徐来福施了一礼。 “明日我会再来。”郑大虎说完,又对徐顺青说道,“咱们走,给徐管家一天时间考虑。” “两个不识好歹的东西。”徐顺庆瞪了徐来福一眼,这才跟在郑大虎身后一同离开。 待他们走后,妇人不满的道:“家里就攒下这一百两银子,全给大少爷拿去了,他可是个赌鬼,没两天就全输给赌坊。” “银子给了他,也算了了我一桩心事,以后咱们和徐家再无瓜葛,只可惜老爷那么精明一个人,养了这么一个没用的儿子,徐家焉能不败。”徐来福叹息一声。 妇人叹道:“算了,给了就给了吧,就当这些年白给徐家做工了。” 徐来福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转身朝院门外走去。 后面的的妇人喊道:“快正午了,你做什么去?” “去徐家庄。”徐来福说了一句。 妇人往前冲出去几步,说道:“大少爷他们刚走,你现在去徐家庄弄不好会碰上。” 正往外走的徐来福停了下来,懊恼的一拍脑门,道:“对,听你的,等等再去。” 说着,他把院门关上,退回到院子里。 第二百四十六章 去往天津 李庄庄外,郑大虎和徐顺青上了马车,车夫扬鞭赶车,驱赶拉车的牲口,沿着土路往灵丘城去。 坐在车里,徐顺青怀里抱着装有银子的布包,嘴里说道:“干嘛跟那个老东西客气,他不过是我徐家养的一条狗,让他去巡抚衙门状告刘恒,那是给他脸了。” 郑大虎瞥了他一眼,道:“银子呢?” “什么银子?”徐顺青眨了下眼睛,顺势把怀里的银子抱得更紧一些。 郑大虎瞥了一眼他怀里的布包,说道:“别废话,从徐来福家里拿来这么多银子,难不成你还想一个人独吞?拿出来!” “这是我徐家的银子。”徐顺青双手揽住布包,身子往后靠了靠。 “你徐家有个屁银子,徐老太爷攒下的那点银子早就叫你败光了。”郑大虎讥讽道,“你一个赌鬼,有多少银子也都给赌坊送去,我也不多要,拿出一半给我。” “你要分走五十两?”徐顺青脸一黑,道,“不行,不行,太多了,最多五两,不,十两,这银子本来就是我徐家的。” 郑大虎嘴角往上一挑,冷笑道:“银子分一半给我,这事就是咱俩知道,否则你有银子的事情传出去,让赌坊的人知道了,你一个铜板也留不下。” 徐顺青脸色一变。 他欠赌坊上百两银子,就算手里的银子全还给赌坊也不够,只要不能一次还清欠赌坊的银子,利滚利之下,用不了多久,欠下的银子又会重新变多。 “五十两也太多了。”徐顺青脸色难看的道。 好不容易到手的银子,哪里舍得轻易分出去一半。 郑大虎说道:“分我五十两,你还能剩下五十两,要是赌坊的人来要银子,你可就一两银子都留不住了,赌坊要账的都是些什么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徐顺青脸上的颜色变了几变,最后还是拿出布包,从里面拿出五锭银子,万般不舍的递给了郑大虎。 “银子给你,但你要保证别把这事泄露出去,尤其不能让赌坊的人知道。” “放心,这事就咱们俩个知道。”接过银子,郑大虎笑着说道:“俗话说见者有份,好处不能都是你一个人的,要不是我带你来李庄,你也拿不到这些银子。” 看着手中的银子,他又道:“想不到连两个徐家下人都能攒下这么多银子,看来你们徐家对下人够好的。” 徐顺青语带怨恨道:“这是徐来福出卖我徐家得到的银子,本就是我的。” 郑大虎没有理会他,把手里的几锭银子揣进了怀里。 坐在对面的徐顺青语带不满的道:“李庄是我徐家的产业,我绝不会再让徐来福这个背叛过我徐家的人留在李庄做管事。” “留不留他随便你。”郑大虎一脸的无所谓。 徐顺青愣了一下。 就听徐大虎继续说道:“等虎字旗一倒,他就没用了,将来李庄是你的,留不留他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情。” “他这种背叛过我徐家的下人,我绝不会留他在李庄。”徐顺青恶狠狠的说,旋即又道,“徐来福勾结虎字旗的刘恒,坐实了他通匪的事情,守备大人能不能在处死刘恒的时候,把徐来福的脑袋也砍了。” 郑大虎瞅了他一眼,严肃的说道:“想什么呢,杀了徐来福,以后谁还会替我家大人用心办事,徐来福不能死,就算是死也不能死在我家大人的手里。” 语气缓了一下,他又道:“徐来福丢了谋生的活计,家里的银子又都给了你,他活着比死了更惨。” “好吧,听郑爷你的,就先饶了他。”徐顺青恨恨的说道。 …………………… 东山山下的路上,一连十几辆大车,拉出一支长长的车队。 “大当家,都准备妥当了,车队随时可以上路。”赵武来到刘恒跟前说。 刘恒点了点头,对旁边的郑潮说道:“我等着你们顺利归来。” “属下一定不辱使命。”郑潮躬身说道。 刘恒叮嘱道:“这是咱们虎字旗第一次出海,哪怕不成功,人也都要活着回来,只要人还在,就有第二次第三次出海的机会。” 郑潮说道:“大当家放心,属下一定不负重托。” “上路吧!”刘恒说道。 “是。”郑潮答应一声,跑回车队最前一辆大车跟前,上车后,命令道,“启程。” 最前面的大车缓缓移动,后面的一辆辆四轮大车跟在后面,相继上路。 一支火铳中队作为车队护卫队,跟随大车一同启程上路,与此同时,郑铁带着十几名骑手,先一步走在车队前面探路。 随着车队的渐渐远去,李树衡不无担心的说道:“但愿这一次他们别出现什么意外,对于海上,咱们虎字旗实在是太陌生了。” “放心吧,海上没有那么危险,郑潮不是说过,咱们大明的南边,有不少海商自己造船出海,那些红毛鬼更是从遥远的地方乘船来到吕宋等地与我大明做生意。”刘恒笑着说。 李树衡说道:“大同离海实在太远了,哪怕海上是条赚钱的路子,对咱们虎字旗来说也不方便,反倒是北面,只要咱们能做好,将来不比那些晋商差,完全用不着派人冒险出海。” 听到这些话,刘恒笑了笑。 这个时代的大明对于海上多有误解,反倒是南方一些地区,对于出海没有北方人这么大抵触。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一骑快马由远及近,朝东山方向疾驰而来。 很快,快马来到刘恒近前,马上骑手下马一行礼,说道:“大当家,范家那个王齐福来了,人到了徐家庄。” “算算日子他也该到了。”刘恒笑着说。 边上的李树衡说道:“从上一次范家货物被劫,也有段日子了,会不会是范家准备再次进草原,所以让王齐福过来通知咱们。”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刘恒说完,转身对赵武说道,“回徐家庄。” 护卫把马匹牵过来,他接过缰绳,翻身上马。 一旁的李树衡也骑在了马背上。 两个人在护卫的护送下,骑马从东山离开,一路朝徐家庄驰去。 第二百四十七章 王齐福来到徐家庄 回到徐家庄,王齐福早就等在偏厅里。 一见面,刘恒率先开口说道:“王掌柜,这一次来我徐家庄,是准备订铁器还是精铁,又或者是范家的商队准备去草原了。” 偏厅里,有人准备好茶水,端送上来。 “范家要定一批精铁。”王齐福说道,“而且这一次我们东家让在下来通知刘东主一声,最近我范家商队要去北面,想要问一声刘东主,虎字旗骡马行什么时候得空?” 说这话的时候,他脸色有些难看。 原本范家的商队出关去草原,从来是他们范家自己的事情,准备好货物和车辆,随时都可以出关与北虏交易,可如今却被迫要用虎字旗骡马行做镖师护卫,不仅不能随心所欲的出关,还要派他来灵丘专门通知一声。 “我虎字旗骡马行随时可以出发。”刘恒说道,“不知范东主的商队什么时候出关?我好安排骡马行的镖师提前过去。” 王齐福说道:“十天后,等刘东主这批精铁送到张家口,凑齐了这次要带出关的货物,商队便启程去草原。” 刘恒笑着说道:“精铁的事情我会催下面的人抓紧准备出来,同时再安排十辆大车跟随王掌柜一同回张家口。” 王齐福想了一下,说道:“可以,不过刘东主派去的大车要听我范家商队管事的调遣,不能随意在草原上乱来,北虏野性较大,伤了人就不好了。” “那是自然。”刘恒笑着说道,“我虎字旗的大车是用来结成车阵用,专门用作对付草原上的马匪,所以王掌柜尽管放心,我虎字旗只是护送范家商队去草原。” 王齐福点点头,说道:“希望刘东主信守承诺。” “放心,你我两家交情也不是一两天了,自然不会做出让范家难做的事情。”刘恒笑着说。 这话王齐福自然不会相信,两家要真有什么交情,上次范家商队在草原上也不会被劫,最后被逼得只能答应用虎字旗骡马行的人做镖师,护送范家商队去草原。 “还有一事。”王齐福说道,“我们东家说虎字旗骡马行在灵丘,而我们范家商队是从张家口出关,通知起来实在不方便,不能每一次都派人来灵丘通知,然后再从灵丘派人去张家口,一来一往,耽误不少时日。” “范东主的顾虑在理。”刘恒沉思了一下,说道,“这样吧,等过段日子,虎字旗在张家口设一家骡马行,专门做范家的生意,不过张家口那边我虎字旗不太熟悉,到时候还需仰仗范东主和王掌柜。” 王齐福说道:“刘东主有这个心就好,至于其他的事情都不是问题,我范家在张家口还是有些人脉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刘恒一拱手,说道,“劳烦王掌柜这两天先留在徐家庄,等精铁一装车,便由王掌柜带回去。” “既然事情说定,那在下就先告辞了。”王齐福站起身。 “我送送王掌柜。”刘恒站起身,把人送到了门外。 庄子里的下人,一直把王齐福送出宅子。 回到偏厅的座位上,刘恒端起手边的盖碗,喝了一口茶水。 同样一起回来的李树衡坐在了下首,说道:“你真打算在张家口成立一家新的骡马行?上一次在草原上劫掠范家商队的事情,就已经得罪了范家,恐怕范家没那么好心帮咱们。” 刘恒放下盖碗,笑着说道:“咱们虎字旗又不是银子多的烧得慌,凭什么要去张家口专门给范家成立一家骡马行。” “可你刚才不是跟王齐福说,要去张家口成立一家骡马行吗?”李树衡面露不解。 刘恒笑道:“之所以和他这么说,是为了迷惑范家,让他们真的以为咱们只是为了骡马行的生意,这样范家对咱们派去草原的人防备之心少一些,等到咱们的人随范家接触几次北虏之后,做到独自与北虏之间交往,到时候甩开范家,咱们通过新平堡一样可以到北虏地界去。” “你的意思是张家口并不设骡马行,只是为了哄骗范家。”李树衡恍然大悟。 刘恒笑着点了点头。 他自己心里也很无奈,若是虎字旗认识北虏的贵人,他也不至于用这种手段和北虏牵上关系。 经此事之后,虎字旗必然得罪范家,以后虎字旗骡马行的生意在宣府一带势必受到范家和晋商的打压。 …………………… 徐家庄除了一家客栈外,还有一家大车行。 大车行是专门为那些带着商队护卫的商人准备,而雇佣虎字旗骡马行运送货物的商人,基本都住在客栈里。 王齐福带着身边的下人,来到了一家叫做悦来福的客栈。 刚一进客栈,客栈伙计迎了上来,恭敬的说道:“请问是王掌柜吗?” 王齐福微微点了点头,道:“我是。” “有人送来一封信,让小的交给王掌柜您。”说着,客栈伙计双手托着一封信递了过去。 王齐福接过信,并没有急着拆看,随手揣进袖口里,带着身边的下人回到之前开好的房间。 进屋后,他让下人守在门口,自己坐在圆凳上,撕开信封信口,从里面抽出一张信纸,放在眼前看了起来。 看完信,他拿出火折,点燃了信封和信纸,烧成了纸灰,再用脚把纸灰踩干净。 做完这一切,他对守在门口的下人说道:“准备一辆马车,我要去灵丘城。” 时间不长,当下人重新回来,他带着下人一同乘坐马车离开了客栈。 半个时辰后,王齐福乘坐的马车从灵丘东城门进了城。 王齐福对同坐在车中的下人说道:“下去打听一下,宝和祥客栈在什么地方。” 马车靠路边停下,下人走下马车,和路人询问清楚宝和祥客栈的位置,便让车夫继续赶路。 宝和祥客栈在西城,挨着县衙不远,很好认,马车顺利的来到了宝和祥客栈门外。 下人从马车上拿下矮凳,放在下面垫脚,然后扶着王齐福从马车上走下来。 站在客栈门前,王齐福对车夫吩咐道:“把马车停到客栈后院,今晚咱们住在这里。” 车夫答应一声,赶着马车从一旁绕过去,去了客栈后院。 王齐福带着身边的下人,走进了宝和祥客栈。 第二百四十八章 来信之人 “掌柜,开两间客房,一间上房,一间普通房间。”王齐福身边的下人,来到客栈柜台前,一锭银子拍在柜台上。 “您稍等。”客栈掌柜收起银子,转身从身后墙上拿下房牌,对另一边的伙计喊道,“带几位客官去楼上房间。” 客栈伙计小跑过来,从掌柜手里接过房牌,转身对王齐福等人说道:“几位客官请跟小的上楼。” 说着,他带着王齐福等人踩着木质楼梯来到楼上。 把客人送到房间,客栈伙计便离开,回楼下忙活其它活计。 王齐福坐在桌边的圆凳上,伸手提了一下桌上的茶壶,发现里面是空的,便对身旁的下人说道:“去楼下找伙计要壶开水上来。” “是。”下人答应了一声,离开了房间。 时间不长,客栈伙计手里提着一个水壶来到房间,恭敬的说道:“客官您要的开水送到了,小店里有茶叶,要不要小的准备一些送过来。” “不用了,我们带茶叶了。”王齐福说了一句。 客栈伙计又道:“小的把水壶给客官您留下,用完交给柜台上就行,客官要是没空送下去,招呼一声,小的过来拿也行。” “嗯,知道了,你去忙吧,有事会喊你的。”王齐福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 “客官您歇着,小的告退。”客栈伙计躬身退出房间,从外面带上了房门。 下人走过来,从行囊里拿出一包茶叶,捏出一把搁到茶壶里,拿起客栈伙计留下的水壶,把里面的开水倒进茶壶里面。 过了片刻,下人拿起桌上的一个茶杯,倒进去一点茶水涮了涮,泼掉,重新倒满一杯茶水。 当!当!当! 就在这时,房间外的房门被人敲响。 王齐福神情一动,对一旁的下人说道:“你去看看是谁?” 下人走到房门前,打开房门,就见门外站着两个人,便道:“二位找谁?” “敢问王掌柜是不是住在这个房间?”门外人的客气的说。 那下人问道:“你找我家掌柜什么事?” 门外的人一笑,说道:“劳烦通禀一声,就说是故人来访。” 这时候,就听房内的王齐福说道:“让他们进来吧!” 下人身子往一旁后退了一步,让开被挡住的房门,让门外的两个人进屋。 走在前面的那人见到王齐福,一拱手道:“在下郑大虎,见过王掌柜。” “小侄见过世叔。”跟在后面的徐顺青同样一施礼。 王齐福目光从郑大虎的脸上移开,看向徐顺青,发觉有几分熟悉,又见对方身上穿着带补丁的麻布褂子,一时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眉头轻轻蹙了起来。 徐顺青见王齐福没有想起自己,便解释道:“家父徐有财,当初家父与世叔还有大同的李世叔,有不少往来。” 听到这话,王齐福恍然大悟,想起了眼前这个衣着落魄的年轻人是谁了。 让他不解的是,徐有财故去才半年左右,徐家却已经落魄到了这个程度,堂堂徐家大公子,居然穿着一身带有补丁的麻布衣服。 “二位请坐吧!”王齐福抬手一指桌子另一边的几个座位。 郑大虎率先落座,徐顺青这才跟着坐下。 见此一幕,王齐福知道这个郑大虎才是两个人中主事的那人。 心中不由的感叹,徐家当初在灵丘也是顶级士绅之家,如今徐有财的儿子却沦落到了这种程度,而且以他的眼光不难看出来,这个郑大虎也不过是大户人家的下人出身。 当然,徐家如今是个什么样子跟他无关,他也不会去管,之所以来这家宝和祥客栈,完全是因为在徐家庄收到的那封信。 想到这里,他说道:“不知二位找我有何贵干?” 郑大虎开口说道:“想来王掌柜已经看过信了,不然也不会来这家宝和祥客栈。” 王掌柜眉头一皱,道:“郑小哥什么意思?” 郑大虎出声解释道:“王掌柜不要误会,信是我家管家交代人送去的,小的并不清楚里面的内容,不过我家管家不方便见王掌柜,只好派小的过来。” 边上的徐顺青说道:“世叔,郑爷是守备府的人,找世叔是一起商量对付虎字旗的事情。” 王齐福看向徐顺青目光多了一丝鄙夷,堂堂徐家大公子,居然沦落到管一个下人叫爷的地步。 郑大虎说道:“我家管家希望王掌柜能够转告范东主,一起对付虎字旗和刘恒。” 王齐福眉头一蹙,对一旁的下人吩咐道:“你去外面守着,不要让人靠近。” 下人答应一声,离开房间。 王齐福这才对郑大虎说道:“我想你家那位管家恐怕误会了,我们范家和虎字旗之间还有着合作,关系也算不错,更不会帮你们对付虎字旗。” 听到这话,郑大虎晒然一笑,道:“王掌柜要是不想对付虎字旗,为何要来这家宝和祥客栈,而且我家大人还知道,上一次范家走草原的货物,叫一伙儿马匪给劫了,那伙马匪应该就是虎字旗的人吧!” 王齐福神情一变,道:“你们怎么知道?” 郑大虎笑着说道:“我家大人自然有得到消息的途径,总之,范家和虎字旗之间的关系,并没有王掌柜你说的那么亲密。” 王齐福撩起眼皮瞅了一眼郑大虎。 范家商队在草原上被抢,过去的时间并不长,宣府那边知道的人都不算多,就算知道,也很少有人知晓抢范家商队的马匪是虎字旗的人,这事更不可能被大同的一个地方守备知晓,既然对方能够知道这件事始末,说明这位灵丘守备的身后,还站着更大的人物。 郑大虎没有急着再说什么话,而是笑呵呵的看着王齐福。 王齐福犹豫了一下,说道:“你还不够资格和我这些,让你家那位管家亲自来见我。” 郑大虎微微一摇头,说道:“王掌柜,不是我家管家不来,而是虎字旗有不少人见过我家管家,实在不方便露面,相信王掌柜也不希望被人看到与守备府走的太近。” 王齐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沉吟片刻,才道:“这事我要见过我家东家才行,现在给不了你们答复。” “小的理解。”郑大虎说道,“小的这次来,主要是代我家管家说一下将来范家能从这事上得到的好处。” 第二百四十九章 拉拢范家 听到郑大虎的话,王齐福来了几分兴趣,拿起一只茶杯,提起茶壶倒了一本茶水,递给郑大虎。 郑大虎双手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茶水。 一旁的徐顺青见王齐福并没有给他倒茶水的意思,便自己主动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本茶水。 拿起茶杯,他放在鼻下闻了闻,夸赞道:“世叔,你这个茶叶是自己带来的吧,客栈可没有这么好的茶叶,最多比茶叶末好上一点。” “好喝就多喝些。”王齐福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 徐有财一死,徐家彻底没落,徐顺青在他眼里已经没有了价值,如今躲都来不及,更不会主动去招惹。 郑大虎放下茶杯,说道:“虎字旗有铁场,还有徐家庄和骡马行这几样生意,我家大人的意思是,将来铁场每年三成精铁产量,以普通晋铁价格卖给范家,骡马行也交由范家打理,至于徐家庄,两家一家占三成。” 这个条件对于范家来说,已经算是诚意十足。 王齐福没有问徐家庄另外四成分给谁,但他知道,拿这个四成的人一定是灵丘守备背后之人。 沉吟片刻,王齐福说道:“虎字旗一事上,好像我范家帮不上什么忙,这么大一份好处都给了我范家,会不会太多了一些?” 边上的徐顺青嘴唇蠕动了两下,心中自语道:这些东西范家不想要,他们徐家要,以前这些东西都是他们徐家的。 但他知道,如今这些东西已经和徐家没有关系,能给他留一个李庄,已经是看在他那位在外为官的同族二叔的份上。 郑大虎笑着说道:“对付虎字旗的事情,范家不需要做什么,我家大人只希望将来虎字旗倒下,范家仍然能像和虎字旗合作那样,继续合作下去。” 王齐福微微点了下头,说道:“这事不是我一个掌柜能够定下来的,需要东家亲自决定,不过这事真要像你家大人说的那样,我想我家东家不会反对。” “那就太好了。”郑大虎笑道,“小的代表我家大人恭候王掌柜的好消息。” 王齐福笑着说道:“我也希望咱们两家能够合作,一同发财。” 虽然还没有把消息带回去,但他相信东家那边不会反对的。 本身这事对于范家来说,不会有丝毫损失,只是在合作的对象上换了一家,又因为之前草原上的事情,范家对于虎字旗没有丝毫好感,骡马行的事情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现在虎字旗和刘恒将要倒霉,范家自然乐得站在一旁看,而且这事成了,范家从中也能得到不少好处。 “对,大家一起发财。”一旁的徐顺青激动的接了一句。 王齐福和郑大虎一人看了他一眼,谁也没有搭理他这个茬。 两个人谁也没有把徐顺青当做一回事,要不是还能用得上这个人,郑大虎根本不会留他待在自己身边。 …………………… 徐家庄内。 议事厅的座位上,李树衡,赵宇图,陈寻平等人围着长桌坐成一圈。 刘恒说道:“范家商队准备去北虏地界,派来了王掌柜通知咱们,让虎字旗骡马行的镖师护卫跟着一起去草原,你们觉得谁带队去合适。” 到北虏地界去,对于在场的这些人来说,意味着风险,他们谁也没有跟北虏打过交道,如果中途范家使坏,去的人很有可能就永远留在草原上。 见到没有人说话,李树衡开口说道:“要不然我去吧!如果能和北虏拉上关系,对于咱们虎字旗好处很大。” “你太危险了,还是我去。”陈寻平开口说道,“我带上手下的千人队,随范家商队一同去草原,就算北虏想要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我也有把握从北虏身上咬一块肉下来。” 坐在上首的刘恒脸一沉,道:“二哥,要不要我把马队也给你派过去,让你痛痛快快的和北虏打上一仗。” 陈寻平语气一噎,吓得缩了缩脖子。 如今刘恒的威势,在他眼中越来越重,再也不是曾经那个需要他照顾的刘恒了。 刘恒又道:“这一次去草原,主要是和北虏的贵人拉上关系,方便咱们虎字旗以后把货物卖到草原上,所以这次带队去去草原上的人十分紧要,你们要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都可以推荐一下。” 坐在最下首的马云九说道:“这一次去草原,我们马队可不可以一起去?” 刘恒说道:“马队自然也要派骑手一同去,还有那个陈武也要带着,他懂蒙语,到了北虏地界方便咱们私下和北虏接触。” 马云就说道:“那我推荐马队的老五,他是我副手,性子沉稳,本事也不差,真要出了事,他也有办法派人把消息传回来。” 刘恒点了下头,对于老五他也算熟悉,确实是个合适的人选。 贾六开口说道:“我手下有个大队长张洪,他也不错。” 刘恒想了一下,说道:“这一次去草原,我只准备派一支百人中队,人选最好从中队长里面选。” “那就张三叉。”贾六又道,“刚来虎头寨的时候他就是小队长,后来识字不多,一直卡在中队长上,始终无法晋升成大队长,而且他这个人机警,与老五搭配正合适。” 李树衡点点头道:“一个稳重,一个机警,确实挺合适。” 一旁的赵宇图笑道:“本来我还想说要是没有人愿意去,干脆就我去,现在看来大家已经选出合适人选了。” 坐在上首的刘恒说道:“那就这么定了,这一次去草原的队伍由老五为主,带上一支三十人的骑兵队,副手是张三叉,就由张三叉那个中队去草原。” “是。”贾六说道,“回去后我就让张三叉带他那个中队来徐家庄。” “还有……”刘恒说道,“你告诉张三叉,从草原回来,我升任他做大队长,不过文化课不能落下,要不是还不合格,那他连中队长也别干了,来我侍从队,我亲自教他。” “那岂不是便宜张三叉了。”李树衡笑着说。 长桌周围的几个人跟着笑了起来。 待笑声停下,刘恒对马云九说道:“老五那边我就不升他的职务了,不然你这个队长就要被他顶下去了,不过你可以告诉老五,从草原回来,我记他一大功,下一次马队扩建,优先考虑他的职务。” “属下代老五谢过大当家。”马云九从座位上站起身。 “坐。”刘恒抬手虚压了一下,示意坐下,旋即又道,“下午之前,你们把这一次随范家商队去草原的队伍带来徐家庄,到时我会安排是个炮组,四门虎蹲炮随他们一同去草原。” “是。” 贾六和马云九分别答应了一声。 这一次去草原的人选,是从他们两个人的队伍中选出来的,两个人也清楚大当家对这一次草原之行的重视,由不得两个人不认真对待。 第二百五十章 范永斗的选择 王齐福自打知道大同有人要对付虎字旗,便早早坐上马车返回张家口,留下身边的下人,跟随虎字旗的车队一起回张家口。 他一个人乘坐马车,远比跟随虎字旗车队快的多,先一步回到了张家口。 马车停在范家大门外,他刚一下车,便遇见从门里走出来的范永成。 “三爷。”王齐福恭敬的喊了一声。 范永成见到王齐福,面露一丝惊讶,道:“王掌柜你不是到灵丘办事去了,这么快就回来了,事情没办成?” “事情办成了。”王齐福说道,“只是后来又出现一些其它事情,需要回来请东家拿主意。” 听到这话,范永成好奇的问道:“到底是什么事,还需要你一个掌柜亲自跑回来一趟,是不是虎字旗那边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作为范永斗的堂弟,他对虎字旗的了解,比范家很多族人都多,上一次范家商队在草原上被劫,很多范家族人还以为是马匪做的,只有他知道,背后是虎字旗出的手。 王齐福双手放在胸前,谦卑的说道:“三爷,还是见了东家说吧!” 语气中带着拒绝的意思。 范永成来了兴趣,笑着说道:“我倒是越来越好奇了,走,我跟你一起去见我堂兄。” 王齐福犹豫了一下,便道:“三爷您请!” 抬起右手,朝大门方向做了一个请字的手势。 本打算出去的范永成随着王齐福,又折身返回范家大院。 此时的范家虽然不缺银子,也是颇有名气的晋商,可还远远达不到后来八大皇商时的那种程度,和辽东女真之间的关系,也远没有后来那般紧密。 范氏从明初就和草原做生意,传至范永斗已经是几代人,范家在张家口一带是有名的大富商,范家的宅子在张家口也算是首屈一指,一般的大户人家远远比不上范家的宅院。 有了范永成走在前面带路,王齐福并没有受到阻拦,一路顺利的来到范永斗所在的书房。 书房里笔墨纸砚样样都不缺,立在墙边的书架上,也放了一些藏书。 “老三,你不是刚走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还有事?”范永斗见到刚从他这里离开的范永成,不解的问了一句。 “见过东家。”跟在后面走进书房的王齐福跨出一步,躬腰施礼。 范永斗目光看向王齐福,眉头一蹙,道:“你这是打灵丘回来?” 王齐福回答道:“不瞒东家,正是打灵丘回来,东家交代的事情,也已经办妥,再有几日,虎字旗骡马行的车队就该到张家口了。” 见交代王齐福的事情办妥,范永斗微微点了点头,说道:“一路上风餐露宿,你也辛苦了,还没回家吧,回家好好歇息两天。” “多谢东家。”王齐福施了一礼。 边上的范永成这个时候开口说道:“堂兄,先别急着让王掌柜回去,王掌柜还有事情要说。” “哦!”范永斗看向王齐福,说道,“还有什么事?” 王齐福他把守备府的人找上他,和队副虎字旗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包括守备府答应给范家的好处。 听完之后,范永斗陷入沉思。 一旁的范永成喜道:“堂兄,这可是好机会,虎字旗一倒,再也没有人敢威胁咱们范家去草原上的商队了,而且三成灵丘铁,只要普通晋铁价格,这是好大一笔银子,等于咱们范家什么都不用干,就白的一大笔银子。” 王齐福也说道:“东家,这事咱们可以同意,反正不亏。” 范永斗手指夹在盖碗的盖子上,一下一下轻轻磕打杯沿,好半晌,才说道:“你不该这么早回来。” 王齐福一愣,目光中透露出不解。 “堂兄,这跟王掌柜是不是……”范永成突然住声,旋即一拍大腿,道,“王掌柜你该和虎字旗的车队一起回来。” 王齐福做了多年的掌柜,脑子反应不慢,当即回过味来,脸上露出懊悔,道:“东家,这事我办错了。” 边上的范永成埋怨道:“你也是经年的老掌柜,这次的事情怎么办的这么糊涂。” 王齐福苦着脸说道:“我也是着急回来,好早点把消息告诉东家,一时没想那么多。” “唉!”范永成叹了口气。 “无妨。”范永斗吹了吹杯里漂浮的茶叶,道,“最多就是让虎字旗那边有所警觉,但只要咱们不掺和这事,刘恒还发现不了什么。” “堂兄你的意思是咱们静观其变?”范永成说道。 范永斗放下盖碗,说道:“本来这事我也不打算掺和,大同终究远了一些,有些好处轮不到咱们范家去吃。” 范永成不解的道:“堂兄,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犯糊涂,虎字旗留下这么大一块肥肉,咱们范家就算不吃第一口,也要吃一口最肥的地方。” 范永斗微微一摇头,道:“老三你记住,咱们范家的财富主要来自关外,大明境内的肥肉再大,也是那些官绅宗室的肉,咱们范家只是商人,不是咱们碗里的肉就不要惦记。” 看着范永成仍然迷茫的样子,他又道:“算了,这些事你就不要掺和了,如今你也是秀才相公,等你什么时候能和凤磐公一样,考中进士,范家就能跟在你身后大口吃肉了。” 他口中的凤磐公做过万历年间的内阁首辅,晋商出身,许多晋商都希望家中子弟能出一个凤磐公,范家也是一样。 这些年范家不仅让族内的子弟读书科举,也资助一些穷苦秀才,朝中好几个宣府籍的御史都受过范家的资助。 范永成说道:“能中一个秀才我已经尽力了,想要会试中举没多大希望。” “尽量试一试。”范永斗说道,“实在不成,还可以给族里的蒙童启蒙,多培养出几个读书的种子。” 这个时候,范永斗还没有意识到未来女真会占据中原,很多人眼中女真不过癣疥之疾,天命还在大明。 说完范永成,范永斗目光又看向王齐福,说道:“这次你跟着商队一同去草原,等你从草原回来,虎字旗的事情应该有了一个结果。” “是。”王齐福一拱手。 范永成说道:“堂兄,咱们用不着这么小心,大同那边既然有人准备动虎字旗,自然有了十足的把握。” 端起盖碗的范永斗喝了一口茶,说道:“按我说的去办,关于虎字旗的事情范家不掺和,谁输谁赢也和咱们无关。” 见范永成还要说什么,范永斗说道:“就这样吧,事情到此为止,你们谁也不许传出去,都退下吧!” “是。”王齐福躬身退出书房。 范永成虽然不理解,可范永斗才是范家主事之人,他也不会跟自己堂兄对着干。 第二百五十一章 张三叉的办法 几天后,虎字旗骡马行的车队来到了张家口。 范家准备送去草原上的货物早已准备好,等虎字旗骡马行的人一来,在张家口只停留了一天,第二天便出关去了草原。 这一次范家商队的管事是王齐福,和虎字旗一方也算是熟人。 出了关,老五便带着几个骑手,作为哨骑走在了车队的前面,张三叉带着自己的中队,护卫在车队周围。 虎字旗的十辆四轮大车里,准备四门虎尊炮,派来一支虎蹲炮炮队的炮手跟随。 “张队长,要不要上车?”坐在大车上的王齐福对走在草地上的张三叉说道。 队长这个称呼,也是他随虎字旗战兵的叫法叫的。 张三叉露出嘴里的大黄牙,笑道:“多谢王掌柜关照,我就这样走着挺好。” 王齐福笑着点了下头,没有在劝。 傍晚,草原上的温度低了很多,王齐福安排车队停下来准备过夜。 作为范家商队的镖师护卫,张三叉安排一队战兵值哨,余下两支战兵小队准备晚上的食物。 跟随车队一起来到草原的还有两名绘图师,车队一停下,便在骑手的协助下开始绘图,绘制出这一路上的地形地貌。 一堆堆火堆在草原上升了起来,虎字旗战兵熬的肉汤香气弥漫在整个车队上方。 虎字旗吃的都是自己带来的食物,这一次带来的十辆四轮大车,除了携带四门虎蹲炮外,还携带了足够一百多人消耗的粮食和咸肉,战马的粮草也都准备齐全。 “他娘的,怪不得人家不吃咱们的东西,敢情人情有更好的。”范家商队的一名伙计,手里拿着一块干硬的饼子说道。 和他一样抱怨的范家伙计还有不少。 闻着肉汤的香气,再看看自己手里干硬的饼子,弄得很多范家伙计一点食欲都没有。 抱怨声惊动了王齐福。 他来到几个抱怨声最大的范家伙计跟前,板着脸训斥道:“闹什么闹,不吃都饿着,惯的你们。” 其中一名范家伙计不满道:“不是我们要闹,你看看人家吃的什么,再看看我们,都是一个车队的,这差别也太大了。” “就是啊,人家吃香的喝辣的,我们这些人啃干饼子,哪里吃得下去呀!” “要不掌柜的你去说说,让他们那边给咱们匀过来点肉汤,好歹也让大家尝尝肉味。” 王齐福沉声说道:“以往来草原吃的都是饼子,也没看你们闹过,这才出来一天就受不了了,且等着吧,到了归化城有你们肉吃。” 说完,他不再理会这些人,自己朝虎字旗休息的地方走过去。 “王掌柜,快坐,要不要一起吃点?”张三叉见到王齐福,热情的招呼。 王齐福走到跟前,顺势坐下来,笑着说道:“张队长,你们虎字旗的饭食不错,我们那边隔着老远都闻到肉香了。” “没办法,都是大肚汉,不吃点有油水的东西,根本扛不住饿。”张三叉举起手里手里的大茶缸,说道,“王掌柜,要不要喝点肉汤。” 王齐福摆了摆手,问道:“你们虎字旗派来了十辆大车,带来不少吃的东西吧!” 张三叉手里一边撕着饼子,一边说道:“别看我们带来的车多,大部分都是空车,主要是结车阵抵御马匪用,再说,我们又不像你们,和北虏做生意,用不着带太多粮食。” “嘘,慎言!”王齐福伸手虚拦了一下,嘴里说道,“在草原上可不能喊北虏,那是要出人命的。” “瞧我这破嘴,一点把门的都没有。”张三叉抬起手在自己嘴巴上拍了一下,又道,“幸亏王掌柜你提醒,不然到了蒙古人地界,非丢了命不可。” “以后注意就好,北虏两个字千万不能当着蒙古人的面提起。”王齐福叮嘱了一句。 “行,我记下了。”张三叉点点头,旋即喊道,“潘大个!” “到!”不远处的火堆跟前有人站起来,几步跑到张三叉跟前。 张三叉说道:“告诉大家,以后咱们的人,谁都不许再说北虏两个字,这是军令,如有违背,军法处置。” “是。”潘毅大声应道。 随即,他转身离开,跑去传达命令。 等人走远,王齐福恭维道:“都说虎字旗治军严整,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哈哈,王掌柜说笑了,我们都是矿场的护卫,哪称得上什么治军,顶多是东拼西凑,学了一些吓唬人的手段,让下面的人不敢乱来。”张三叉打了一个哈哈。 至于对方信不信,那就另说了,反正他不会承认他们虎字旗已经成军,哪怕他知道自家战兵队伍已经比边军的正兵营还要强。 王齐福也没有深究这件事,拾起一根枯枝丢进火堆里,嘴里说道:“张队长,我见你们这边肉汤不少,能不能分我们一些,我们范家带来的饼子实在是太硬,也想学你们,把饼子撕碎泡进肉汤里面吃。” “这事简单,我让人准备肉汤。”张三叉痛快的答应。 王齐福脸上一喜,抱拳拱手道:“多谢张队长了。” “用不着这么客气。”张三叉笑应了一句,旋即喊道,“潘大个。” “到。”潘毅从稍远一些的地方答应一声,旋即跑了过来,到了近前,说道,“中队长你找我?” 张三叉说道:“准备出三人份的肉汤,给王掌柜拿过去。” 听到这话,潘眉头一皱,道:“中队长,咱们自己的肉汤也不多,都是按人头熬的” “哪那么多废话,让你准备就准备。”说完,张三叉回过头看向王齐福,笑着说道,“王掌柜,你也用不着跟我客气。” 我客气你个‘龟’孙。 王齐福脸色铁青,心里蹦出了一句河南话。 他来要肉汤,本意是给范家商队伙计要的,三人份的肉汤,哪里够分,恐怕一人连一口都喝不上。 “算了,肉汤的事情就不麻烦张队长了。”说完,王齐福黑着一张脸,头也不回的离开。 “王掌柜,肉汤还要不要了?”张三叉在后面喊道。 王齐福始终没有回头,一直走远。 潘毅低头看向张三叉,说道:“中队长,肉汤还送不送了?” “送,干嘛不用,你还大张旗鼓的送,要让范家那些伙计都看到,咱们给王掌柜送了肉汤。”张三叉对潘毅说。 “是,属下这就去办。”潘毅双手一抱拳,转身去准备肉汤。 火堆另一边,坐着张三叉这个中队的副中队长,只听他说道:“你说这一招管用吗?万一不他上当怎么办?” 张三叉笑着说道:“管他上不上当,以后咱们顿顿吃肉,馋死他们,早晚有受不了的。” “你这招忒损了点。”那副中队长笑着说。 “没办法,北虏那边咱们一个都不认识,大当家又急着让咱们和北虏拉上关系,我也只能打范家那些伙计的主意了。”张三叉双手一摊,做出一脸无奈的样子。 第二百五十二章 李怀信的亲兵到来 车队白天走在草原上,虎字旗的张三叉变着花样弄吃食,今天喝肉汤,明日吃肉馒头,每一天都不缺肉吃。 老五带着马队时不时会抓一些野味回来,张三叉便让人起升火堆烤黄羊,烤野兔,一连几天虎字旗的人都吃的满嘴流油。 对于范家那边,张三叉每次都会送过一点,不多,保持三人的量,而且每一次都让人大张旗鼓的给王齐福送过去。 作为范家积年老掌柜,王齐福哪怕明知道那个张三叉是故意的,可他也没有办法。 范家的商队,伙计路上吃的干粮只有饼子,想要吃肉,只能等到了归化城,那里的蒙古贵人会分给他们一些肉吃,以往范家来草原上皆是如此,随车队来草原的范家伙计也都早已经习惯。 可这一次不同,虎字旗的人自己携带了不少肉食,每天换着花样吃,这让每顿只能吃干饼子的范家伙计心中不满。 同样是做事的伙计,虎字旗的人天天吃肉,他们范家的伙计却顿顿啃饼子,心中哪里能平衡。 许多车队里的范家伙计开始说着一些不满的话,做事也没有以前那般认真,半个时辰能做完的事情,总要磨蹭一个时辰才行。 王齐福几次找到张三叉,希望虎字旗这边能够收敛一点,或是分给范家那边一点肉食。 不过,每一次都被张三叉随便找个理由推脱掉,弄得王齐福不满到了极点。 后来,他也让范家伙计去打野味,黄羊群未必每天都能碰上,野草下面野兔和野鸡总藏着不少,只可惜范家的伙计干干活还行,去打野味哪里比得上虎字旗的马队,费半天劲,只抓回来两只兔子,根本不够范家这些伙计分食。 入夜。 老五坐在张三叉跟前,低声说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我听范家那边的人说,再过几天就到大黑河,过了大黑河,最多两天就能到归化城。” 张三叉手里抱着大茶缸,笑着说道:“放心吧,现在就等车队到归化城了。” “那就好。”老五停顿了一下,又道,“来之前大当家说灵丘那边不稳,让咱们来到草原后小心一些,别让范家勾结北虏害了咱们。” 张三叉郑重的点了点头,说道:“真遇到你说的那种事,我和我的这个中队肯定是跑不了,到时我们会尽量拖延一些时间,你们马队一定要想办法逃回去。” “放心,还没到那个地步,大当家只是交代咱们小心一些。”老五说道,“灵丘那边就算有什么事情,有虎字旗几千兵马在,没什么解决不了的。” “嗯,相信大当家能够解决。”张三叉满怀信心的说道,“咱们虎字旗能有今天,是大当家带着兄弟们一步一步走出来的,要是没有大当家,不要说过上今天这样的日子,恐怕性命早都丢了。” 老五没有接话。 他来虎字旗的时候,虎字旗已经在灵丘站稳脚跟,很多事情他并没有亲身经历过,都是从虎字旗那些老人口里听到的。 从这些虎字旗的老人口中,他能听出这些人对刘恒的信服,他也知道刘恒真的有本事,不然也不会是石云虎率领的人全都覆灭,而刘恒带领的虎字旗越发壮大。 ……………… 徐家庄。 刘恒坐在偏厅里喝茶。 如今两支关系到虎字旗未来的队伍都已经上路,一支北上去了草原,一支南下去了海上。 北上的队伍去了土默特草原,最晚一个月就能回来,而去往海上的队伍,没有几个月半年的时间,很难回到徐家庄。 刘恒知道,他现在要做的事情,便是等这两支队伍带回的消息,哪怕任何一方带回好消息,虎字旗便有了一条真正的出路。 “大当家,新平堡李参将派亲兵来见您。”许学武从外面走进来禀报。 刘恒放下手里的盖碗茶,淡笑一声,道:“风雨欲来风满楼,看来李参将那头坐不住了,让他进来吧!” 许学武退了出去。 站在一旁的赵武说道:“大当家你是说要下雨了?那敢情好,咱们这里已经好几个月没有下雨了,再不下雨,地里的秧苗都旱死了。” 刘恒无奈的笑了笑,抬手一指赵武,道:“以后每晚,你都跟着赵先生读书认字。” 听到这话,赵武脸一苦,道:“属下都认识快一千个字了,赵先生都说属下可以自己读书了,而且属下是大当家身边的护卫,绝不能轻易离开。” 刘恒想了一下,说道:“不去赵先生那边也行,以后没事的时候,你自己要主动多看看书。” “是,属下遵命。”赵武苦着脸应了一声。 读书识字对他们这些半路出家的人来说,哪有手里的刀把子过瘾。 就在这个时候,许学武走了进来,说道:“大当家,李参将的亲兵带到。” 他往一旁站了站,一道身影从他身后走出来,单膝跪倒在地上,说道:“小的见过刘东主。” 刘恒抬眼看过去,认出此人是李怀信身边的一名亲兵,便问道:“你家大人让你来我这里,有何事?” “回刘东主的话。”那亲兵说道,“我家大人说大同出了变故,有人要对刘东主不利,特命小的来送信。”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封皱皱巴巴的信来。 许学武拿过信,走到刘恒近前,双手递了过去。 刘恒接到手里,并没有急着看,而是对许学武说道:“先带这位兄弟下去休息。” 那亲兵跟在许学武身后,从屋中退了出来。 边上的赵武,端起刘恒手边的盖碗,交给下面的人去换一杯新茶。 刘恒撕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看了起来。 看完,随手放在一旁,另一只手手指一下一下敲打座椅扶手。 这时候,赵武端着下面的人送上来的新茶,轻轻放在刘恒手边。 做了这么长时间的护卫,他知道刘恒的习惯,比如像现在,便是在思考事情,最好不要去打扰。 莫约一刻钟,刘恒对赵武说道:“请李副司长过来。” “是。”赵武答应一声。 这事用不着他这个护卫队长亲自去办,交代手下的一名护卫,去请李树衡。 平常李树衡都留在徐家庄。 如今虎头寨山上只留有马队和一部分战兵,曾经用来议事的山神庙也已经改成功烈堂,用来供奉为虎字旗战死的战兵灵位,享受虎字旗的香火。 徐家庄成为了虎字旗的大本营。 第二百五十三章 赶往新平堡 李树衡住在徐家庄单独的院子里,离刘恒所在偏厅的院子不远,很快便来到了偏厅。 “树衡哥,你看看这封信,李参将派人刚送来的。”刘恒一见到李树衡,直接把那封信递了过去。 李树衡拿起信,走到一旁的座位前坐下。 信里面的内容并不长,很快他便看完,重新把信装好,搁在一旁,他道:“想不到徐家的人已经去了巡抚衙门。” 说话的时候,他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担忧。 刘恒把盖碗从嘴边拿开,说道:“我准备去大同,拜见一下大同总兵。” “会不会太冒险了。”李树衡皱起眉头,道,“何况总兵那里也未必会见你。” 刘恒说道:“这一点我想好了,直接去总兵府肯定见不到人,所以我准备让李怀信出面引荐,再准备一份五千两白银的礼单,想必还是能够见到总兵大人一面。” 李树衡说道:“不如我换去吧,赵宇图去也行,你是咱们虎字旗的主心骨,你绝不能出现意外。” 刘恒微微摇了摇头说道,“这事你们谁去都不行,只能我去,我才是虎字旗背后的东主,换做是你们去见总兵大人,那虎字旗才是真的完了。” 李树衡也不傻,略微一想便明白刘恒的意思。 虎字旗不过是一家商人的产业,一个商人想要见一镇总兵本就不易,如今求上门去,东主却不出面,只派下面人的去,极容易惹来总兵大人的不快,从而得罪一镇总兵。 他明白,这事确实只能刘恒出面。 想到这里,他说道:“回头我就让人去准备银子。” 刘恒说道:“五千两不够,先准备出一万两。” 李树衡点点头,又道:“你这边什么时候去大同?” “事情不宜拖延太久,我想即刻就动身。”刘恒说道,“我会先去一趟新平堡,然后从新平堡再去大同,银子不用跟着我一起走,交给赵武押去大同,那边有谍报司的人,会把银子安置好。” “那我现在就去准备银子。”李树衡站起身。 刘恒点了点头。 等李树衡离开后,赵武说道:“大当家,还是让属下护送你去新平堡,押送银子去大同的事情不如交给许学武去办。” 刘恒看向赵武,说道,“你和谍报司的人熟悉,所以由你押送银子去大同我更放心,许学武跟我一同去新平堡。” “是。”许学武先一步应声。 赵武只好说道:“属下遵命。” “收拾一下,咱们准备出发。”刘恒对许学武说,旋即又看向赵武,说道,“等李副司长那边的银子准备好,你带人直接押送去大同。” “是。”赵武双腿立正,答应一声。 许学武离开偏厅,去备马和准备干粮。 同时还要为李怀信派来的亲兵准备一匹新马,对方骑乘的那匹马已经不适合赶路,强行赶路的话只能跑废掉。 好在虎字旗现在并不缺马,只缺大量的战马。 赵武需要等李树衡那边准备好银子才能上路,而且与刘恒他们所走的方向也不同。 出了徐家庄,刘恒带人直接走广灵。 路上途径阳原和天成卫,一路策马疾驰,换马不换人,直到转天傍晚,才赶到新平堡。 赵武带着银子直接去大同,走的是广灵,广昌,路程要比去新平堡近不少,不过车上拉着银子,速度上跟骑马比不了。 天黑之前,刘恒来到新平堡,在李怀信亲兵带领下,直接来到参将府。 李怀信从参将府守卫那里得知刘恒从灵丘赶过来,到了参将府,脚步匆匆的从内衙里面迎了出来。 “草民见过参将大人。”一见面刘恒当即施礼。 李怀信伸手去搀扶,笑着说道:“你我之间用不着行如此大礼。” 刘恒还没来得及拜下去,便被李怀信用手托住手臂,无法在拜下去。 “刘东主这一身风尘仆仆,想必还没用晚饭吧!”李怀信说道,“本将这就差人去准备酒菜。” “草民一切听从参将大人安排。”刘恒双手抱拳施礼。 “你我用不着这么见外。”李怀信一摆手,然后说道,“走,先到后衙喝茶。” 两个人一路来到后衙。 参将府的下人送上来两杯热茶,分别放在李怀信和刘恒的手边。 “你们先出去吧!”李怀信朝身边的亲兵挥了挥手,示意对方出去。 刘恒扭过头,朝许学武点头示意了一下。 许学武和参将府的亲兵一同离开了后衙,不过没有走远,而是守在后衙的门外。 后衙只剩下李怀信和刘恒两个人。 这时候,就听李怀信说道:“想必刘东主已经看了信上的内容,可否有决断?” “难得参将大人在此危难时刻还记挂着草民。”刘恒微微欠了欠身。 李怀信说道:“别说这些没用的,就算我不帮你,这件事背后之人也不会放过我,如今咱们两个算是拴在一条绳上,虎字旗倒了,我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去。” 自家人知自家事,他知道自己能坐上这个参将,虎字旗背后出了不少力气,如今有人针对虎字旗,自然也不会放过他,一个参将的位置,足够让很多人动心。 见李怀信说的这么直接,刘恒没有和他继续虚与委蛇下去,开门见山的说道:“我需要见总兵大人!” “很难。”李怀信说道,“在总兵大人眼里,你不过是个商人,如今徐家的人又去了巡抚衙门告你的状,总兵大人更不会见你。” “我给总兵府那边准备了五千两银子。”说完,刘恒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李怀信眉头挤在一起,沉吟片刻后,道:“我试试吧,不敢保证总兵大人一定会见你。” “那就有劳参将大人了。”刘恒放下茶杯,朝李怀信一拱手。 李怀信说道:“这事不仅是在帮你,也是帮我,不过光总兵大人一个人恐怕不够,现在事情已经牵扯到了巡抚大人那里。” “除了总兵大人的五千两,我还另外备下了五千两。”刘恒语气平淡的说。 “嘶!”李怀信吸了口凉气,道,“虎字旗如今到底有多少银子,之前就给了总兵大人一万两,现如今又拿出一万两,都说你虎字旗有金山银海,我看也差不多。” 刘恒笑了笑。 金山银海他没有,但他和一般的明人商人不一样,从来不把金银藏在地窖里,而是全都花出去。 可以说虎字旗确实不缺银子,但是现银却并不多。 第二百五十四章 大同府 参将府的一名亲兵来到后衙禀报道:“大人,酒菜已经备好,可以用饭了。” 李怀信看向刘恒,笑着说道:“刘东主,请!” “大人请!”刘恒站起身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两个人并肩往外走去。 来到偏厅,酒菜已经摆上桌,边上站着几名伺候用饭的丫鬟。 刘恒和李怀信分宾主落座,两个人身后的丫鬟走上前,拿起酒壶给两个人一人斟满一杯酒。 “你们几个人都下去吧!”李怀信对身边的丫鬟说了一句。 “是。”几名丫鬟施了个万福,倒退几步,从偏厅里退了出去。 屋中只剩下李怀信和刘恒,还有许学武与两名参将府的亲兵。 李怀信突然压低声音说道:“这次的事情背后主使之人是灵丘守备黄安,他是副总兵的人,如今副总兵和总兵大人明争暗斗的厉害,而我是总兵大人的人,你也能算半个总兵大人的人。” 刘恒眉头一蹙,说道:“大人的意思是说,这一次虎字旗的事情,完全是因为副总兵想要对付总兵大人,而我虎字旗是城门失火,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也对,也不对。”李怀信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放下后,说道,“你虎字旗霸占东山铁场,又守着徐家庄这样一处财源广进的地方,偏偏黄安这个灵丘守备什么都吃不到,他能甘心?” “归根结底钱帛都人心,让人眼红,才招来这场祸事。” 刘恒犹豫了一下,说道:“黄守备上任之初,草民也准备了一份厚礼,可惜这位黄守备的胃口太大,恐怕我虎字旗填不满。” “有李副总兵在,他胃口自然大了。”李怀信嘴角露出一抹讥讽。 刘恒目光不解的看向李怀信。 只听李怀信继续说道:“他这个守备是走的李开阳这个副总兵的关系,如今总兵大人在任大同总兵也不少年,李开阳正上下活动,想要让兵部那边把总兵大人调走,而他好接任总兵的位子。” 说着,他伸手去拿酒杯,却发现里面已经空了。 边上的刘恒拿起酒壶,给李怀信斟满一杯酒。 抓起酒杯,李怀信喝了一口,继续说道:“如今李开阳上下活动打点,需要不少银子,黄安是他的人,看到你这一处财源,他怎会放过,自然要敲骨吸髓吃干抹净,况且你的底子并非那么干净。” 刘恒皱起眉头,手里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这回知道黄安为何几次三番想要对付你了吧。”李怀信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 刘恒说道:“要是这么说,总兵大人应该帮虎字旗度过难关才对,不然等虎字旗一倒,产业都被黄安拿走,最后的银子全都会被用来对付总兵大人。” 李怀信拿起酒壶给自己和刘恒分别倒了一杯酒,说道:“你以为总兵大人上次为何帮你,那一万两银子就算你不给,总兵大人也能自己去拿,各中意味刘东主你应该能想明白。” 听他这么一提醒,刘恒后背浮起一层冷汗。 之前他只想着收买总兵府,却忘记了,以总兵府的能力,完全可以整个吞下虎字旗这块肥肉。 “后怕了吧!”李怀信见刘恒变得难看的脸色,笑着的说了一句。 “确实有些后怕。”刘恒没有隐瞒自己心中所想。 同时他也在心中提醒自己,虽说虎字旗和李怀信一直以来合作不错,可总兵大人才是李怀信的前途,而虎字旗只能算是钱途而已。 李怀信喝了口酒,说道:“这次的事情牵扯上了巡抚大人,总兵大人不会为了你去得罪巡抚大人。” “这么说总兵大人不会再管虎字旗的事情了?”刘恒皱起眉头。 他知道,一位副总兵出手,要是官面上没有更强力的人出面把事情压下去,等待虎字旗的只有两条路,要么造反,要么逃离。 “要不然我怎么说总兵大人不会见你,就算你拿去五千两银子,我也不敢保证总兵大人会见你。”李怀信叹了口气。 他是自家人自家事,自己与虎字旗之间的关系,牵扯的太深,李开阳作为副总兵,肯定不会放过他这个灵丘出来的参将,所以他现在只能和虎字旗站在一条绳上,一个倒霉,另一个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就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刘恒这个时候才感觉到想要把虎字旗发展壮大有多困难。 背后没有官面上的大人物撑腰,虎字旗能平安发展这一年,已经是极限了,就算没有黄安这件事,以后也会有李安张安,总之,虎字旗就是一块肥肉,谁都想吃一口。 李怀信脸色变得郑重,说道:“如果总兵大人答应见你,一定要利用总兵大人和李开阳之间的不合,抓住这一点,说不定还能有希望。” 刘恒手里抓着酒杯,没有接话。 这件事已经牵扯到巡抚,单凭一个李开阳根本不足以让一位总兵冒险。 …………………… 第二天天一亮,李怀信和刘恒带着人赶去大同。 新平堡距离大同府比灵丘要近不少,清晨离开新平堡,不到一天,一行人便来到了大同府的永泰门外。 洪武年间,徐达依旧城重建的大同城,呈方形,城墙一圈周围十几里,高四丈多的包砖城墙,设有四门。 作为防备北虏的重镇,大同城四个城门都有瓮城,吊桥,城壕,四角有角楼,城防上可以说是固若金汤。 刘恒跟在李怀信身边一同进城。 因为李怀信的关系,他们并没有像普通百姓和商户那般,受到城门守卫兵士的刁难。 一行人穿过瓮城,只见赵武等在南门内。 “东家。”赵武快走几步,迎了上来。 骑在马背上的刘恒问道:“东西都带来了?” “带来了,在车上。”赵武回身用手指了一下身后的马车。 刘恒看了一眼马车,旋即说道:“让马车跟在队伍后面。” “是。”赵武应了一声,回过头对赶车的车夫说道,“跟上。” 街上的行人很多,自然不能在城内策马奔行,只能随着人流一点点往总兵府赶去。 小半个时辰后,李怀信在总兵府门外勒住缰绳,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将缰绳递给身边的亲兵。 来到刘恒跟前,他说道:“刘东主,本将去见总兵大人,至于总兵大人会不会见你,本将不敢保证。” “有劳大人了。”刘恒拱了拱手,旋即对一旁的赵武说道,“礼单给我。” 赵武走上前,从怀里掏出礼单双手奉给刘恒。 刘恒接过礼单,转手递向李怀信。 李怀信知道这份礼单是五千两纹银,用来求得见总兵大人一面,便接了过来。 第二百五十五章 问罪 总兵内,一名亲卫快步来到书房,说道:“大人,东路参将李大人求见。” “李怀信?”坐在上首座位上的总兵张怀眉头一蹙,“不好好待在新平堡,来大同做什么。” 边上的幕僚王清远说道:“李参将会不会是为了灵丘的事情而来,属下听说他和灵丘的那个虎字旗牵扯颇深,担心因为虎字旗的事情牵连到他。” 张怀冷哼一声,道:“这个时候他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管别人的事情,不见。” “是。”那亲卫答应一声,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王清远喊住那亲卫,旋即看向张怀,说道,“大人,还是见一见吧,万一李参将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也说不定。” “能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本将没治他一个擅离守地之罪,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张怀端起青花瓷盖碗,喝了一口茶。 边上的王清远笑着说道:“灵丘的事情不能全怪李参将,如今那位现在已经急了眼,一心想着把大人挤出大同,李参将也算是粘了虎字旗的包。” 张怀脸一沉,道:“想把本将赶出大同去,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只要本将一日坐在大同总兵的位子上,他就只能是个副将。” 王清远说道:“灵丘这次的事情算是抓住李参将的痛脚,大人您要是不出面,东路参将的位子恐怕留不住了。” 张怀侧头瞅了一眼王清远,说道:“算了,让他进来吧,看看他有什么要说的!” 王清远转过身,对那名亲卫说道:“去把李参将请进来,总兵大人答应见他了。” 那亲卫抱拳施礼,转身退了出去。 时间不长,李怀信从屋外走了进来,一撩下摆,单膝跪地,道:“末将李怀信,见过总兵大人。” “行了,起来吧!”张怀放下手里的青花瓷盖碗。 “谢过大人。”李怀信从地上站起身。 一旁的王清远笑着对李怀信说道:“李参将,你不在东路好好驻守,却来大同面见总兵大人,莫不是有何要事?” 李怀信知道王清远是总兵身边最信任的幕僚,对于此人的问话,不敢轻视,客气的说道:“确实有些事情,这是礼单,还请总兵大人过目。” 张怀没有去接礼单,虽说他官至二品总兵,但和大多数武将一样,大字不识一个。 王清远走过去拿起礼单,随手翻看,看到里面内容,脸色一变,道:“好大的手笔,一出手便是五千两纹银。” “五千两!”坐在上首的张怀身子一动,手伸向王清远,说道,“拿过来让本将瞧瞧。” 王清远走到近前,双手递了过去。 张怀拿起礼单,看了一眼,可惜他不识字,也没看出上面写的是什么,但还是多看了两眼,这才对站在屋中的李怀信说道:“看来你这个东路参将做的不错,才半年的时间,就就弄来了五千两。” “末将不敢欺瞒。”李怀信说道,“这笔银子是虎字旗东主刘恒托付末将送给总兵大人,只求能见大人一面,此时人就在总兵府外面候着。” 张怀看向一旁的王清远。 就见王清远微微点了下头,说道:“确实是一个叫刘恒的人送来的。” 礼单下面有落款,张怀不认识,但王清远第一眼就注意到礼单落款上面的名字。 张怀合上礼单,放在一旁,说道:“怪不得咱们那位副总兵盯上了灵丘的那个虎字旗,看来这个虎字旗确实赚了不少银子,之前就送给本将一万两纹银,如今这又送来五千两,哪怕张家口那个范家都没有这么大手面。” 王清远笑着说道:“看来那个刘恒是被咱们那位副总兵大人逼急了,拿银子求到了大人您的跟前。” “你说我是见还是不见?”张怀询问一旁的王清远。 王清远看了一眼张怀按在礼单上的手指,便道:“大人见他一面也无妨,晾他一个商人也不敢胡乱说什么。” “那就见一面。”张怀微微颚首,旋即说道,“把人带进来吧!” 听到这话,站在下面的李怀信偷偷松了一口气。 王清远对一旁的亲卫说道:“去府外把虎字旗东主刘恒带进来。” 屋中的亲卫退出房间。 时间不长,刘恒跟在总兵亲卫的身后,来到书房。 一进房间,他目光在房内扫了一眼,注意到坐在上首的那人,猜出对方应当是大同总兵了,急忙跪倒在地,口中呼喊道:“草民刘恒,拜见总兵大人。” 说完,一个头磕在地上。 “你就是虎字旗的东家刘恒?”张怀看着跪在下面的年轻人,微微一蹙眉,对方和他想象中很不一样。 在他心中,虎字旗东家应该是一个面带市烩的中年人,而不应该眼前这个壮实的年轻人。 刘恒跪着说道:“草民是虎字旗东家刘恒。” “既然你是刘恒,那本将问你,你可知罪?”张怀开口便问罪。 “草民不知所犯何罪,请大人明言。”刘恒回答不卑不亢,也没有平常平民见到总兵的惊慌。 张怀脸一沉,道:“有人告你先是杀害灵丘铁场东主陈大福,后又图谋徐家家产,害死徐有财,如今证据确凿,容不得你狡辩!” “大人此言草民不敢认同。”刘恒说道,“陈大福是谁草民并不知晓,又何来害死一说,至于徐家家产,那全是因为徐顺青好赌,变卖了徐家家业,恰巧被草民买下,要是说因为草民买下徐家的产业,便成了谋害徐家之人,草民不服。” 一旁的李怀信开口说道:“大人,此事末将可以证明。” 张怀目光盯在刘恒的身上,又道:“就算徐家的事情与你无关,那虎头寨山上的土匪你又作何解释?被天成卫剿灭的流匪头目刘恒又是谁?” 李怀信心尖一颤,心中隐隐后悔答应带刘恒见总兵大人了。 “虎头寨山上的土匪是被李大人带兵剿灭,这件事李大人最清楚不过了。”刘恒看向一旁的李怀信。 李怀信这时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只能在心中苦笑。 刘恒继续说道:“至于流匪头目刘恒草民也听说过,不过听说已经被砍了脑袋,灵丘县衙都贴出了告示,当时任天成卫指挥使李大人也因此被朝廷晋升为副总兵。” “好一个伶牙俐齿。”站在总兵边上的王清远目光盯在刘恒的身上。 第二百五十六章 总兵松口 王清远往前走了两步,居高临下看着跪在地上刘恒,说道:“你否认也没用,那些事情是真是假,你心中最清楚不过。” 刘恒没有言语。 王清远围着刘恒转了半圈,站在刘恒侧后方,继续说道:“你见大人的缘由,咱们心里都十分清楚,你以为五千两银子,就能让总兵大人帮你把事情压下去吗?” “草民给巡抚大人也备下了五千两。”刘恒低着头说。 自打他来到大明,还从来没有给人磕过头,这一次算是磕足了,连起身都不能,面对一镇总兵,他只能跪在地上回话。 “你倒是聪明。”王清远浅笑一声,又道,“可惜巡抚刘大人不见得会收你的五千两纹银。” “草民准备了骡马行两成份子,还望总兵大人收下。”刘恒抬头看向坐在上首的张怀。 不等张怀说话,一旁的王清远便耻笑道:“你以为总兵大人跟你一样,看得上骡马行这样的低贱营生。” 坐在上首的张怀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 刘恒继续说道:“草民的骡马行可以到北虏地界去。” 这一句话,仿佛晴天响雷,一下子让屋中的几个人同时愣住。 作为边镇的总兵,边堡的参将,还有总兵身边的幕僚,自然清楚刘恒这句话里面蕴含的意思。 骡马行不是重点,到北虏地界去才是重点,因为这里面牵扯到了一个走私北虏的事情。 一时间,书房里安静下来。 王清远朝张怀看了过去,见张怀微微一点头,旋即收回目光,对刘恒说道:“你说你的骡马行能到北虏地界去,你可要知道,大明律例,你这种行为叫做通虏,你身上的罪名又多加了一条。” “草民已经派一支骡马行的镖师跟随范家商队去往草原,算算时间,应该到了归化城。”刘恒所答非所问的说了一句。 “范家会答应你一个外人跟他们一起去草原上?”王清远一皱眉头。 刘恒笑了笑,没有接话。 王清远醒悟过来,对方不会在这事上说谎,不然得罪了总兵,虎字旗和眼前这个刘恒,便真的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至于什么大明律例,通虏一类的事情,根本没有人在意,守着边镇,从总兵往下的一级级将官,都在商人走私北虏上面分润好处。 商人走私北虏,已经是边镇公开的秘密。 “大人……”李怀信看向总兵张怀。 从内心里,他希望这事能成。 虎字旗若是安然无恙躲过这一劫,他参将的位子才能做得稳,以后虎字旗的好处仍然源源不断送去他的参将府。 张怀手中端着青花瓷盖碗,语气淡淡的说道:“你以为没有你,本将就会少了这份银子?” 边上的王清远附和道:“前不久范家才见过总兵大人。” “草民不敢。”刘恒说道,“草民自信比范家赚到的银子更多,将来总兵大人那份也只会更多,而范家就算赚到再多银子,给大人的终究有限。” 在场都不是傻子,哪里会听不出他的话音。 而且他说的也是事实,范家只会用银子买通总兵和下面的边堡守将,绝不会把自己的份额当做好处分润给其他人。 王清远面带不信之色道:“范家几代人经营关外,难道还比不上你?简直是笑话。” 对于刘恒的话,他自然不相信,不仅是他,张怀和李怀信也都不相信。 “大人可曾听说过四轮大车?”刘恒看向张怀。 张怀点了点头。 虎字旗骡马的车队经常会到大同城来,作为城中的总兵,自然见过这种四轮大车。 刘恒继续说道:“草民骡马行所使用的四轮大车,可以装卸普通大车几倍的货物,同样是去往草原上的车队,草民的车队携带的货物要比范家多出几倍,虽说范家和北虏之间交往几代人,可北虏看重的还是实利,草民能给北虏带去更多的实利,北虏只要不傻,便会跟虎字旗做生意。” “说的到是有几分道理。”张怀捋了捋下巴上的胡子。 刘恒又道:“以范家车队的运载能力,最多只能去往右翼的土默特部,可草民不一样,草民的车队完全可以携带大量货物,通过土默特,把车队辐射到周边的鄂尔多斯部,喀喇沁部,喀尔喀部,甚至去往漠北草原,其中的利润又何止万两!” “大人,他说的有道理。”李怀信对张怀说。 张怀搓了搓下巴,转而看向王清远,问道:“王先生你怎么看?” 王清远想了一下,说道:“如若真如他说的那样,事情倒也可行,可巡抚大人那边如何交代?李副总兵逼的那么紧,巡抚大人恐怕不会轻易放手。” 张怀不以为然的说道:“巡抚那里倒也简单,他不是已经准备出五千两纹银吗?回头本将拿给刘巡抚,想必这点面子,刘巡抚还是会给本将的。” 跪在下面的刘恒松了一口气。 虎字旗不怕送银子,就怕银子送不出去,只要能把银子送出去,虎字旗的事情便不是什么大问题。 “草民谢过大人。”刘恒一个头磕在地上。 张怀看着他,说道:“本将给你这个机会,如若你敢哄骗本将,本将绝不会轻饶了你。” 刘恒急忙说道:“草民不敢。” 张怀又道:“你的事情本将会和巡抚大人奏明,你为巡抚大人预备的五千两纹银,早些送入本将府中,本将会帮你带去给巡抚大人。” “是,草民回去后就让人把银子送来。”刘恒恭敬的说道。 “好了,下去吧!”张怀摆了摆手,旋即补充一句,“不要以为这次的事情过去了,本将只是暂时给记下。” 刘恒应声道:“草民明白,草民一定不负总兵大人厚望。” 有总兵府亲卫走过来,把刘恒带了出去。 待人离去,王清远说道:“大人,这个刘恒的其它事情都好办,唯独灵丘守备奏报的养兵造反不好解决,灵丘守备报本上说他养了上千甲兵。” 听到这话,张怀哼了一声,道:“下面的人这种夸大之词你也相信?平常斩首十个北虏人头,都要夸大成斩杀百人。” “李参将做过灵丘守备,那个刘恒到底养了多少甲兵,李参将应该最清楚不过了。”王清远看向李怀信。 第二百五十七章 板升地 见到总兵大人看过来的目光,李怀信硬着头皮说道:“一,二……百人总是有的。” 本想说一千人,可他知道真要这么说,谁也救不了虎字旗,他这个灵丘守备升任的东路参将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所以话到嘴边变成了一二百人。 “人数是多了一些。”张怀皱着眉头说道,“真要被李开阳追着不放,也是个麻烦。” 王清远说道:“不如让那个刘恒做一任巡检使,这样副总兵那边便不能揪着甲兵上的事情不放了,巡检司有一二百巡丁也能勉强解释的通。” 张怀想了一下,说道:“那就照你说的办,让那个刘恒去做灵丘的巡检使。” 站在下面的李怀信突然说道:“大人,灵丘有守备大营,不设巡检使,如今设置新的巡检司,需要兵部的准许,时间上恐怕是来不及了。” 张怀眉头一蹙,问道:“附近就没有巡检使了?” “好像广灵有一个巡检使。”王清远想了想,开口说。 李怀信附和道:“王先生说的不错,灵丘的临县广灵,确实设有巡检使一人。” “那就让他去广灵做巡检使。”张怀说道,“王先生,这事你去安排。” “是。”王清远躬身应道。 被送出总兵府的刘恒,刚一出来,赵武便迎了上来,紧张的说道:“东主,总兵答应帮咱们了?” 刘恒微微点了点头。 见过李怀信他才想明白,虎字旗的事情说大也不大,无外乎是被副总兵盯上,想要借机吞了虎字旗的财富。 就像那些被官府认定为行头和官买铺子的商人,只会是那些背后没有跟脚的商人,最后被贪官污吏折腾到家破人亡,再也榨不出油水为止。 虎字旗虽说没被官府认定为什么行头和官买铺子,可对大同的副总兵来说,虎字旗和那些没有跟脚的商人一样,任由他拿捏。 一旁有护卫把刘恒的马牵了过来。 刘恒翻身上马,双腿夹住马腹,低头对赵武说道:“另外的五千两,派人送去总兵府。” “东主你不是不说那五千两是留给巡抚大人的吗?”赵武不解的看向刘恒。 刘恒说道:“以咱们的身份,你认为巡抚会见我?” “这个……应该会见吧!”赵武犹豫着说。 见赵武自己都没有底气,刘恒也懒得解释,一拽缰绳,调转马头,催动胯下马从总兵府门前离开。 赵武要安排人把银子送到总兵府,便没有跟着。 距离总兵府不远处有一家酒楼,刘恒到了酒楼,订了一间雅间,坐在里面等李怀信。 时间不长,李怀信被许学武带了进来。 “刘东主,恭喜了。”李怀信见到刘恒后,一脸喜色的朝刘恒拱了拱手。 “参将大人请上座,草民让人准备了一桌酒席。”刘恒伸手做出一个请字。 李怀信也没客气,几步来到主位前坐了下来。 “告诉酒楼伙计,上菜吧!”刘恒对许学武说了一句。 许学武从雅间里退了出去。 刘恒拿起桌上的茶壶,往李怀信身前的茶杯里倒了一杯茶水。 李怀信笑着说道:“刘东主你这次算是因祸得福,你走后,总兵大人不仅答应帮你去巡抚那里说项,还准备让你去广灵做巡检使。” “这还要多亏参将大人美言。”刘恒拱了拱。 对于巡检使的位子,他并不感兴趣,以他手中的战兵数量,做一任指挥使都绰绰有余,只不过真要这样做,便成了造反,以大明如今的实力,捏死虎字旗十分的容易。 “这事和我没什么关系。”李怀信笑着摆了摆手,旋即说道,“你是不知道,前不久范家只给总兵大人送去三千两白银,这让总兵大人很是不满,而你这次说要走私北虏,正好戳中总兵大人心中所想,不然你的事情也不会这么顺利。” 刘恒恍然大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茬。 雅间帘子被掀开,一道道菜肴被酒楼伙计端送上桌,最后放下两壶浊酒才退了出去。 许学武拿起酒壶,分别给李怀信和刘恒的酒杯斟满。 刘恒端起酒杯,笑着说道:“这一次的事情还要多谢参将大人,草民敬大人一杯。” 李怀信端起酒杯,和刘恒碰了一下,一口干掉里面的酒。 许学武重新给两个人的酒杯斟满。 李怀信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吃了下去,才道:“只要总兵大人答应保你,巡抚大人那里也要给总兵大人几分薄面,不过骡马行的事情你可要认真对待,不能糊弄总兵大人,不然谁也救不了你。” “草民明白。”刘恒说道,“等草民派去草原的队伍回来,拿到北虏那边的确切消息,才好做后面的事情。” “你心里有数便好。”李怀信端起酒杯,说道,“来,喝酒,庆祝这一次你我逃过一劫。” 刘恒端起酒杯,陪着他一饮而尽。 …………………… 草原上,范家商队过了小黑河,来到归化城外的板升地。 “田里的那些人都是汉人吧!”张三叉看着地里干活的人,问向王齐福。 王齐福本不想搭理他,可又担心张三叉会惹来什么麻烦,只好说道:“都是给蒙古贵人种地的汉人,蒙古人拿手的是放牧,根本不会种地,所以地里的活都交给汉人去做。” “好好的大明不待,偏偏跑到草原上给北虏做奴隶,真是……”张三叉一脸的不屑。 王齐福咳嗽了一声,不满的道:“张队长,慎言,这里已经是蒙古人的地界,让蒙古人听到了北虏两个字,容易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得咧,咱不说北虏,咱只说蒙古人。”张三叉说道,“我就是看不惯这些汉人好好的人不当,来草原上给别人做奴隶,天生的贱命。” 边上骑马过来的陈武听到这话,接话道:“张队长,可不能这么说,草原上很多汉人未必是自愿来的,大部分都是被打草谷抢到草原上,也有一部分白莲教教徒,逃到草原上寻求蒙古人庇护。” “这位陈兄弟说的对。”王齐福附和了一声。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一队三百多骑的蒙古甲骑,从远处兜了过来,目标明显是范家商队。 “戒备!”车队前面的老五高喊一声。 第二百五十八章 蒙古甲骑 虎字旗战兵中队依靠大车,熟练的结战阵,把没头苍蝇一样乱跑的范家伙计直接护在队伍中间。 炮组的炮手跳上四轮大车,抽出外侧的车板,四门虎蹲炮的炮口从大车上露了出来,炮口对准远处蒙古甲骑。 那些范家伙计惊慌失措的连跑,几次险些冲击到虎字旗的战阵。 张三叉脸一沉,对一旁的潘毅说道:“带上你的小队,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让这些人都安静下来。” 他手中所指的方向,正是那些范家伙计。 潘毅招来自己的战兵小队,朝范家伙计压了过去。 “蹲下,蹲下,所有人抱头蹲下。”潘毅冲着范家伙计大声叫喊。 在他身后,一个小队三十多人的火铳手,手持火铳朝范家伙计围了过来。 有范家伙计听到声音,急忙蹲在地上,还有一些人因为害怕而暂时失去理智,只想着逃离车队,躲那些蒙古甲骑远远地,所以几次三番朝虎字旗战兵冲过去。 最后还有一部分范家伙计根本不把虎字旗的命令当做一回事,想要从虎字旗的战阵里冲出去。 对于这种没有听从命令蹲下的人,潘毅丝毫没有客气,举起手中的火铳,朝一个朝他这个方向跑过来的范家伙计砸了过去,跟着又补了一脚,踹翻在地上。 与此同时,其他火铳手也没闲着,用手里的火铳尾部朝那些还站立的范家伙计砸了过去。 一番连砸带打,一个个范家伙计被打醒,不敢再和虎字旗战兵对着干,老老实实蹲在了地上。 潘毅留下一支伍队看押这些范家伙计,以防这些人再次冲击虎字旗的战阵,而他自己带着其余的火铳手回到战阵里。 王齐福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张三叉的跟前,脸色难看的说道:“你的人是不是下手太重了,你要记清楚,你们不过是范家请来的镖师护卫。” 张三叉目光盯着靠近过来的蒙古甲骑,头都没回的说道:“这么做正是为了更好的护卫你们范家车队。” “你……”王齐福张了张嘴,想要说对方强词夺理,可看到虎字旗整齐的战阵,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去通知炮组,不到最后一刻不要轻易开炮。”张三叉对身旁的一人说道。 那人跑向稍远一些的炮组去传达命令。 “什么?你们有炮!”王齐福一惊。 目光随之看过去,这才注意到,虎字旗自己带来的十辆四轮大车中,其中四辆大车上面都装着炮,一共有四门炮。 “不就是炮么,别这么激动。”张三叉不以为然的说。 王齐福脸色铁青的道:“快把你们的炮都收起来,万一伤到蒙古人,咱们谁也别想再活着回大明。” “那就要看那些北虏崽子想要干嘛了。”张三叉阴鸷的双眼盯向远处的蒙古甲兵。 那些蒙古甲兵真要敢冲击他们战阵,他不介意好好教训一下这些蒙古人,他们虎字旗可没有范家商队的人那么软弱可欺。 蒙古甲骑快靠近车队的时候,突然分出两支队伍,成弧线从两侧朝车队围过来,靠近百步外的时候,蒙古甲骑围绕着车队纵马疾驰。 不少马背上的蒙古甲骑嘴里发出怪叫,手上拿着骑弓,时不时射出一支羽箭,射向车队,然后传来蒙古人的哈哈大笑声。 这些蒙古甲骑都在百步之外射箭,手里拿的骑弓都是软弓,箭矢杀伤射程不过几十步远,而这些蒙古甲骑也并非真要射杀范家车队里的人,所以大部分箭矢都落到距离车队六十步外的地方。 一丛丛箭矢像是矮丛一样,不少箭矢的羽尾发出微微的颤动。 车队周围的虎字旗战兵中队,一支支火铳的火绳被点燃,所有火铳手平端火铳,瞄向远处的蒙古甲骑。 “队长,这些蒙古人也太嚣张了,要不要打他们一下。”潘毅看向张三叉说。 他是大同人,大同是边镇,许多大同人的祖辈都和北虏有血仇,双方的仇恨延续了几代人。 “千万不要动手。”边上的王齐福一惊,急忙劝说道,“这些甲骑一看就是台吉身边的亲卫,能养活这么多甲骑的台吉,一定是位大台吉,杀了大台吉的人,咱们都要死在草原上。” 说到后面的时候,他声音中夹杂着颤抖。 他来草原不止一次,一些眼力还是有的,一看这些蒙古甲骑人人穿甲,身上佩刀佩弓,只有台吉身边那种完全脱产的亲卫,才会佩戴如此齐整。 “这些大台吉身边的亲卫,看上去也不怎么样。”张三叉用手搓了搓自己的下巴。 虽说这些蒙古甲骑人人穿甲,但绝大部分都是皮甲,还有明人那种棉甲,铁甲根本没有几件。 尤其这些蒙古甲骑手中的软弓,还没有他们虎字旗火铳打放的远,几十步外就已经无力了,这样的蒙古骑兵,在战场上碰到他们虎字旗马队,只有被屠杀一个下场。 “可不能这么说。”王齐福紧张的说道,“这些都是蒙古人的精锐,就连咱们大明精锐的夜不收都奈何不了人家。” 听到这话,张三叉对此嗤之以鼻。 他们虎字旗骑队里就有夜不收出身的骑手,对于大明夜不收的情况他也算了解一二。 夜不收虽然比普通的营兵稍好一些,可也没强出多少,很多时候连填饱一家人肚子都困难,身上穿着传了几代人的棉甲,上面早就锈迹斑斑,里面的铁片都剩不了几片,兵器也都残破的厉害。 再看眼前的蒙古甲骑,一个个体型壮硕,圆脸上不缺横肉,可见平时吃的就不错,而且台吉身边的亲卫不需要做普通蒙古人的活计,就像大明的亲兵家丁,平常没事就是训练。 这种台吉身边的亲卫,不该和夜不收比较,应该和大明那些亲兵家丁相比较才对。 “队长,动不动手,有炮组配合,属下保证能干翻他们。”潘毅舌尖舔了一下起皮的嘴唇。 “张队长,千万不要冲动啊!”王齐福吓得脸色都变了。 在灵丘时,虎字旗的人敢杀大明的守备营兵,他不认为现在这些虎字旗的人就不敢杀蒙古甲骑了。 动手之后不管结果如何,只要蒙古甲骑中出现死伤,他们范家的人恐怕都要跟着虎字旗的人陪葬。 第二百五十九章 大汗的不满 张三叉没有理会王齐福,而是对潘毅说道:“再等等看,我看这些北虏没有动手的意思,像是在吓唬咱们。” 一旁的王齐福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 不动手就好,真要动手,死几个虎字旗或是范家伙计不重要,可要是伤了蒙古人,倒霉的将不止虎字旗的人,还有他和范家的伙计, “可惜了。”潘毅耸了耸肩。 就在这时,蒙古甲骑中站出来一位蒙古甲兵,只听他用怪异的汉话说道:“你们这些南蛮子是范家派来给大汗送粮食的?” 这时候王齐福站在虎字旗战兵后面喊道:“这位蒙古贵人,在下是范家的掌柜,来大汗和各位台吉送来了粮食和一些其他货物。” 说话时,他用的是蒙语。 旁边的张三叉眨了眨眼睛,虽然他学了一点蒙语,可从王齐福嘴里说出的话,他一句也没有听懂。 “去,把陈武找来。” 陈武就在车队边上,骑马几步赶过来。 蒙古甲兵那里也换成了蒙语,说道:“你们范家失信于我们大汗,答应送去青城的东西,到现在还没有送过去,我们大汗很生气。” 听到这些蒙古甲骑是大汗的人,王齐福躬身赔笑道:“贵人息怒,并非我们范家不愿意把货物给大汗送去,实在是上一次遇到了马匪,所有的货物都被草原上的马匪给抢了。” 那蒙古甲兵冷哼一声,道:“你们南蛮子从来都不老实,这一次你们范家带来的货物,算是给大汗的赔罪了。” 听到这话的王齐福脸色一下子变了。 骑马在张三叉跟前的陈武低声说道:“张队长,这些蒙古人想要抢范家的货物。” 边上的潘毅听到后,不以为然的说道:“那就让他们抢呗,反正抢的也是范家的东西。” 王齐福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祈求的看向张三叉说道:“张队长,千万不能让他们抢了咱们的货,你们可是我们范家请来的镖师护卫啊!” “不好,他们要抢咱们的四轮大车!”一直盯着蒙古人那边的陈武突然开口说道。 原来那蒙古甲骑看到四轮大车,以为这种大车里面装的东西要比另外的大车里面东西多,所以命人先去抢虎字旗的四轮大车。 张三叉眼中闪过一抹厉色,狠狠的说道:“告诉咱们的人,敌人进入六十步射程内,就给我打。” “不能动手,千万不能动手。”王齐福急忙劝张三叉。 张三叉不再搭理王齐福。 范家的商队可以被抢,但他们虎字旗的车队绝不能让北虏抢了,车上装有不少食物和其他的一些东西。 “住手,札木合,让你的人住手。” 随着话声落下,远处又有一队蒙古甲骑赶了过来。 陈武低声对张三叉说道:“又来了一伙蒙古骑兵,叫一个叫札木合的北虏住手。” 叫做札木合的蒙古骑兵,见到后面赶过来的蒙古甲骑,知道再想要抢范家商队的货物不可能了,便让他手下的蒙古甲骑都停手。 “札木合,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我们归化城的板升地劫掠素囊台吉的客人。”后赶来的蒙古骑兵脸色难看的说道。 札木合冷声道:“窝仑阔,你应该清楚,这些南蛮子失信于大汗,这一次他们带到草原上的货物,应该奉献给大汗,求得大汗的原谅。” “放屁。”窝仑阔骂道,“范家的货一直都是送到我们归化城,交给我们素囊台吉,还轮不到你们青城的人在这里指手画脚。” 札木合脸色一沉,道:“整个土默特草原都是大汗的,难道你们想要背叛大汗吗?” 窝仑阔说道:“那是你们的大汗不是我们的大汗,要不是那木儿台吉,如今我们素囊台吉才应该是土默特的大汗。” “好,窝仑阔,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我一定会如实禀报给大汗,我们走。”札木合恶狠狠的瞪了窝仑阔一眼。 一行蒙古甲骑策马疾驰离去。 王齐福偷偷抹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快步走到窝仑阔的马下,躬身一施礼,恭敬的说道:“多谢贵人,要不是贵人及时出现,这一次的事情恐怕难以善了了。” “哼。”窝仑阔冷哼一声,道,“你们范家上次的货物没有送来,不要怪大汗的人找你们的麻烦,就是我们台吉,也对你们范家也很不满意。” 王齐福陪笑道:“上一次的货物全都被马匪劫走,我们范家也损失惨重,还望贵人能够在素囊台吉面前美言几句。” 窝仑阔冷着脸说道:“你们这些南蛮子不仅失信大汗,也失信了我们台吉,如今台吉已经再考虑以后还要不要和你们范家继续合作下去。” 王齐福脸色又是一变。 心中对虎字旗和刘恒更是恨极,要不是虎字旗劫走了他们范家的货物,又拒不归还,范家也不至于耽误这么久才把货物凑齐送到归化城。 在张三叉一旁的陈武低声说道:“听那个北虏话里的意思,范家和北虏之间的事情要黄,上次的货物范家没能及时送到,不仅招来青城那位大汗不满,归化城里的那位素囊台吉也很不高兴。” 听到这话的张三叉微微摇了摇头,说道:“这些北虏不会放弃和范家的合作,只是吓唬吓唬范家,如今朝廷收紧马市,北虏这里的粮食和茶叶还有其他的一些物品,都需要范家私下卖给他们。” 一旁的潘毅说道:“太可惜了,要是北虏放弃范家,咱们虎字旗完全可以顶替范家,而且在铁器上,咱们虎字旗有范家所不具备的优势。” 作为小队长的他,并不知道虎字旗已经把目光放在走私北虏的事情上了,他只知道走私北虏的商人能赚很多银子,心中希望他们虎字旗也能赚到这些银子。 虎字旗打算走私北虏的事情,就连张三叉也是在这一次护送范家商队来草原上才被告知。 王齐福回到车队这边,从范家的大车上抱下一坛酒,拿给了那个叫窝仑阔的蒙古人。 收到酒的窝仑阔,带着大部分蒙古甲骑离开,给王齐福留下了十几名蒙古骑兵。 王齐福来到张三叉的跟前,说道:“张队长,车队可以上路了。” 张三叉看着车队周围的十几个蒙古骑兵,皱着眉头问道:“这些蒙古甲兵是怎么回事?” 王齐福笑着说道:“张队长不用担心,这是素囊台吉的甲兵,留下来护送咱们去归化城,有他们在,路上咱们能减少很多麻烦。” 张三叉点点头。 随即,他下令所有火铳手掐灭火绳,收起火铳,继续赶路。 第二百六十章 归化城 归化城又作板升城,俺答汗在时主持修建,后由不他失礼和把汉比吉占据,最后被二人之子素囊台吉继承此城。 土默特最富有的便是归化城和各大板升地,哪怕土默特大汗所在的青城都比不上这里。 论富有,土默特大汗卜石兔远远比不上归化城的素囊台吉。 范家车队从板升地一路来到归化城,因为车队中有素囊台吉的甲兵跟随,一路上并未受到蒙古人的刁难。 归化城里的汉人要比土默特其他地方多,城中大半都是汉人。 各大板升地的田地也都由汉人种地,除了少部分粮食外,大部分板升地种的都是青菜,这个季节正是收获的时候。 蒙古人食肉多,青菜和茶叶这些能够去除体内油腻,颇为蒙古人喜欢。 草原上的汉人在蒙古人眼中都是奴隶,地位低下,随便一个蒙古牧民,都有资格用鞭子抽打汉人。 归化城里住着不少汉商,这些人和种田的汉人一样,行商赚来的大部分银子都被落入素囊台吉和归化城的其他一些台吉手中。 除了从俺答汗时期就为蒙古人行商的赵氏外,其余绝大多数汉商只能够勉强够一个温饱。 即便如此,也比那些生活在城外板升地种菜的汉人强出许多,起码家中妻女不会被蒙古人强抢带走。 范家车队进入归化城,街道两侧有一些商铺,上面挂着幌子,通过名字,不难看出来,都是汉商开的铺子。 虎字旗的人跟随车队进了归化城,便被王齐福有意与范家车队分开,派一名范家伙计带虎字旗的人先一步去了住处,而王齐福带着范家的伙计和货物去了其他地方。 到了住处,虎字旗中大部分战兵都面带疲惫之色。 他们先是从灵丘赶到张家口,中间只休息了一天,又从张家口赶到归化城,可以说这一路上都没怎么休息。 张三叉安排好巡逻队伍,便让其余战兵按照伍队去休息,而他和老五两个人回到自己的帐篷里。 坐在帐篷里的垫子上,老五对张三叉说道:“你主意多,想好怎么完成大当家交代的事情了吗?” 张三叉说道:“来的这一路上我想过,咱们有两条选择,一个是通过那些汉商的铺子,联系到背后的蒙古贵人,不过归化城的汉商地位太低,他们对咱们又不熟悉,恐怕短时间内很难打开局面。” “那另一个选择呢?”老五问道。 与张三叉不同,他作为这一次虎字旗来到草原上的主事,私下里被告知,已经有人在打虎字旗的主意,需要他尽快打开草原上的局面。 所以刚刚张三叉说的那个方法,只能作为一个备选,他需要的是尽快让虎字旗在草原上打开局面的方法。 张三叉继续说道:“虽然归化城有不少汉人,但这里终究是蒙古人的地盘,说话管用的还是蒙古人,咱们只要搭上一名蒙古贵人,相信很快就会打开局面。” 老五想了一下,说道:“之前在板升地时,我看那个叫札木合的北虏和归化城这里的蒙古人有矛盾,咱们可不可以利用上这层关系,如今范家跟归化城这里的北虏做生意,咱们虎字旗可以去青城和他们的大汗做生意。” 相比张三叉对蒙语七窍通了六窍,做过夜不收的老五在蒙古上要好一些,已经能听懂一些蒙语,只是在说上还差一些。 “你说的我不是没考虑过。”张三叉说道,“来的路上我就和范家伙计打听过,青城那位大汗曾经和归化城的素囊台吉争夺过大汗的位子,咱们又是随范家商队来到的草原,很难得到青城那边的信任,一旦咱们离开归化城联系青城,又容易得罪归化城的素囊台吉。” 老五说道:“可惜一路上王齐福一直防备咱们和蒙古人接触。” 张三叉冷笑道:“范家能卖到草原上的东西,咱们虎字旗一样能做到,而且咱们还有范家不具备的灵丘晋铁,他们自然怕被咱们虎字旗抢了范家在草原上的生意。” “对了,你还没有说你第二个选择是什么?”老五问道。 张三叉左右看了看,低声说道:“来时路上,我暗中收买了一名范家伙计,对方告诉我,他有办法帮咱们联系到蒙古贵人。” 听到这话,老五并没有想象中的喜色,反而担心的说道:“会不会是王齐福故意设下的套,就是为了哄骗咱们。” “不会。”张三叉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来的这一路上,王齐福可没少吃咱们的酒肉,可范家的伙计,绝大多数都啃干饼子,一路上有不少范家伙计都对王齐福不满,要知道,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咱们大当家那样,愿意与咱们一起同甘共苦。” 见张三叉说的这么肯定,老五说道:“你有把握就好,而且就算这次失败也没关系,大当家不是给了咱们几次来草原的机会吗?相信早晚有机会和蒙古人牵上线。” 张三叉微微一摇头,说道:“如果这一次咱们不能抓住机会,以后范家有了防备,咱们就更难了。” 老五想了一下,说道:“你放手去做,我全力支持你。” 张三叉点点头,说道:“今晚上就让那个范家伙计,帮咱们联系上那位蒙古贵人,而且我担心王齐福不会在归化城停留太久。” 来时,他便注意到,范家运到归化城的货物都是一些粮食茶叶布匹,这些东西在草原上属于紧俏货,很容易脱手,到时范家商队必然会返回张家口。 入夜。 范家一名伙计带着张三叉和陈武两个人,偷偷摸摸来到归化城内的一处营帐。 归化城中有不少这种营帐,里面住的基本都是蒙古贵人,住带院子的房屋,反倒是汉人居多,普通的牧民大多住在城外。 张三叉在范家伙计带领下,走进营帐。 刚一进来,他便发现营帐里,盘坐在上首的蒙古人,是他们白天在板升地遇见的那个叫窝仑阔的蒙古将领。 “小的见过窝仑阔大人。”范家伙计熟练的用蒙古打招呼。 张三叉听不懂蒙语,不过不妨碍他和一旁的范家伙计一同行礼。 盘坐在皮垫子上的窝仑阔,身前放着矮桌,左边放着一个银碗,里面装满了马奶酒,右边是一个银盘子,里面是切好的羊肉。 窝仑阔用割肉的匕首切了一块羊肉吃进嘴里,问道:“你们就是想要见我的南蛮子?” 那范家伙计开口介绍道:“大人,这二位来自大同府,虎字旗的人。” “你说的这些我不感兴趣。”窝仑阔脸上挂着一丝不满,似乎张三叉他们的到来,打搅了他吃羊肉。 范家伙计脸上露出一抹尴尬。 第二百六十一章 张三叉被骗 张三叉已经从范家伙计口中得知,眼前这个窝仑阔是素囊台吉最信任的将军,掌管着素囊台吉的亲卫甲骑。 见到窝仑阔脸上的不耐烦,张三叉知道,再耽搁下去,恐怕他们将会被轰出帐外,到时候便失去了为虎字旗打开局面的机会。 想到这里,他开门见山的说道:“窝仑阔将军,我们东家派我来归化城,希望我们虎字旗能有机会与归化城的各位台吉一起做生意,范家那里有的货物,我们虎字旗全都有,而且我们虎字旗有自己的铁场,范家的铁也都是来自我们虎字旗的铁场。” 陈武在一旁翻译张三叉的话。 边上的范家伙计附声说道:“大人,小的可以证明,范家送往草原上的铁器,全都是来自虎字旗的铁场。” “这么说范家要买铁,还要找你们那个什么虎字旗?”窝仑阔语气中多了一丝兴趣。 “不仅铁器。”张三叉说道,“还有粮食茶饼,布匹,所有范家能够送到草原上的货物,我们虎字旗一样可以送到草原上。” 窝仑阔放下手里的匕首,端起左手边的银碗,喝了一口马奶酒,抹了一把嘴头,说道:“行了,事情我知道了。” 听到这话,懂蒙语的陈武一愣,反倒是张三叉,等陈武翻译过来才听明白。 张三叉眉头一皱。 很明显,这一次见这个窝仑阔没有达成预想中的期望。 范家伙计低声说道:“张队长,也只能先这样,咱们还是先回去,等窝仑阔大人的消息。” 张三叉眉头紧锁。 经过这一天在板升地和归化城的经历,他能感受到蒙古人看不起汉人,如果得不到确切消息,现在就回去,他敢肯定,眼前这个窝仑阔扭头就会把这件事情丢一边,根本不会传达给他身后的台吉知晓。 “你们怎么还不走?”窝仑阔眉头一蹙,语气中多了一丝不满。 张三叉一拱手,说道:“为了表示我们虎字旗的诚意,特意为窝仑阔将军送来一坛美酒,还望将军收下。” 当然,这话还是由陈武转述给窝仑阔。 “酒?”窝仑阔眼前一亮,说道,“酒在哪?还不赶快拿来让我尝尝。” 接着,他又说道:“你们这些南蛮子别的都不行,但是酒还是很不错的。” 作为蒙古人,窝仑阔却不喜欢草原上带有酸味的马奶酒,反倒喜欢汉人酿制的烈酒,觉得烈酒才是蒙古人该喝的酒。 “去把酒拿来。”张三叉低声对陈武吩咐了一句。 陈武从营帐退了出去,时间不长,怀里抱着一坛五斤装的酒坛走了回来。 张三叉介绍道:“这酒是我虎字旗自己酿制的美酒,请将军品尝。” 陈武抱着酒坛来到窝仑阔的矮桌前,把酒坛放在上面。 窝仑阔迫不及待的捏开上面的泥封,里面的酒香,顺势飘了出来。 仅仅几个呼吸,营帐里便飘满了酒的香气。 窝仑阔深吸一口酒香,面露陶醉之色,左手一抓银碗,手腕一抖,泼掉里面的马奶酒,抱起酒坛,把里面的酒倒满银碗。 见银碗中清澈的酒,他迫不及待的拿起银碗,一仰头,一碗都喝进嘴里。 放下银碗,又倒了一碗,举起银碗,又是一口气喝尽。 一连喝了三银碗,他才放下酒碗,嘴里打了个酒嗝,夸道:“好酒,好烈的酒。” 三碗烈酒下肚,窝仑阔黝黑的面容上多了几许红潮。 站在营帐里的张三叉嘴角微微朝上一勾,露出一抹得色。 这是他们虎字旗不久前用高粱酿出来的高粱酒,比烧刀子都烈,平常他们虎字旗也只是用来擦拭伤口用,从来没有对外卖过。 这一次来到草原,知道蒙古人好酒,他特意带来几坛,没想到这就用上了。 张三叉说道:“如果将军喜欢,以后我虎字旗的商队来草原,每次都为将军带上几坛。” “好。”窝仑阔说道,“不对,范家商队能来,你们虎字旗的人不能来。” 听到这话,张三叉心一沉。 和他之前想的一样,这个窝仑阔根本没想把他们虎字旗的事情当回事,要是刚才他真的走了,这一次草原之行,便真的会空手而归,完不成大当家交代的事情。 “这是为何?”张三叉忍不住问了一句。 窝仑阔面带冷笑道:“哪那么多为什么,说了你们虎字旗的人不能来就是不能来,不然来多少抢多少,就算你们货物送到归化城,也没有人敢违背素囊台吉的命令买你们的货。” 张三叉心沉到了谷底。 来到草原后,他知道素囊台吉是除大汗外,实力最强大的台吉,整个归化城和板升地都是此人的财产。 如果素囊台吉不允许虎字旗车队到归化城,那么虎字旗的车队便不能像范家车队那样,随意进出归化城,做走私北虏的生意。 真要是如此的话,大当家交代的事情,恐怕无法完成了。 从窝仑阔的语气中,张三叉知道自己再留下去也没用,便带着陈武离去。 两个人走后,范家那伙计对盘坐在矮桌后面的窝仑阔说道:“多谢大人,这一次的事情我们范家感激不尽。” 窝仑阔端起银碗喝了一大口酒,放下酒碗后说道:“你们掌柜让我做的事情已经做了,告诉他,以后每次都要带两坛你们南蛮子的酒给我,就要现在喝的这种。” 说着,他用手拍了两下矮桌上的酒坛。 范家伙计笑着说道:“大人放心,只要是大明有的酒,就没有范家买不到的,以后每次范家车队来归化城,都会给大人预备两坛如此美酒。” “好了,我要休息了。”窝仑阔挥手赶人。 “小的告辞。”范家伙计躬身施了一礼,随后退出营帐。 离开营帐后,他没等走远,就见旁边的阴暗处走出来两道身影。 “原来是张队长,可惜事情没办成,让张队长失望了。”说话间,范家伙计面露一丝失望之色。 “行了,别装了。”张三叉说道,“我没亏待你,为何要背叛我。” 范家伙计脸上失望之色一收,淡淡的说道:“小的本就是范家伙计,何来背叛一说?” “这么说你是王齐福故意派来接近我的?”张三叉眼神中充满怒意。 范家伙计得意的笑了笑,说道:“兵不厌诈,王掌柜一早就知道你们虎字旗不安好心,为了让你们放心,当然要多多配合了。” “好,好,好,我老张这个亏吃的不冤。”张三叉面带冷意,旋即对一旁的陈武说道,“咱们走。” 两个人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范家伙计看着张三叉消失的方向,嘴角一挑,露出一抹嘲讽之色。 第二百六十二章 见札木合 回到虎字旗的帐篷里,坐在垫子上,张三叉一脸愤恨,拳头重重捶打了一下地面。 “这是怎么了?这么火气?”老五从外面走了进来。 一旁的陈武解释道:“我们被王齐福给耍了,张队长买通的那个范家伙计是王齐福故意安排的,就连今晚见到的蒙古贵人,也被王齐福收买。” 老五脸色一沉,沉声说道:“这么说这一切都是王齐福故意设下的圈套,就是为了不让咱们虎字旗能够接触到蒙古贵人,阻止咱们虎字旗与北虏之间的走私。” “都怪我,是我太大意了。”张三叉懊悔的说。 老五摆了摆手,道:‘“事情不能全怪你,范家又不傻,大当家派咱们护送范家商队来草原,他们不可能一点缘由也猜不到,提前对咱们防备,也很正常。” “可大当家交代的事情,让我办砸了。”张三叉心情不好的说。 “也不见得没有机会。”老五说了一句。 张三叉和一旁的陈武好奇的看向老五。 这个时候,就听老五继续说道:“还记得想要抢掠范家车队的那个蒙古将领吗?” 张三叉点了点头。 老五继续说道:“当我知道他是土默特大汗身边的将领后,我就让谭再旺骑马追过去,这会儿差不多应该追上了。” 张三叉不解的道:“与范家做生意的蒙古人都是归化城的台吉,青城那边的台吉和归化城的台吉因为汗位之争,素来不和,咱们又是和范家一起来到的归化城,青城的台吉会答应与咱们合作?” 神情中,带着一些不信之色。 老五说道:“除此之外,你还有其他办法吗?” “这……”张三叉愣一下,旋即叹了口气,道,“也只能如此了。” 归化城的路子已经被范家堵死,他们还能选择的,也只剩下青城了。 ……………… “札木合,我抓到了一个南蛮子。”帐外走进一个矮壮的蒙古汉子。 原本就坐在帐内的一个蒙古人说道:“札木合,我看应该是明人的探子,干脆直接杀了。” 札木合没有说话。 矮壮蒙古汉子说道:“那个南蛮子我在范家车队里见过,他说要见札木合你?” “见我?”札木合一皱眉头,道,“带进来。” 时间不长,一个五花大绑的明人被两个蒙古甲兵押进大帐。 “你要见我?”札木合看向面前的明人。 “在下虎字旗谭再旺,莫非你们蒙古人就是这样待客的吗?”谭再旺目光直视面前的札木合。 从他身上,完全看不出怕的意思。 “你个南蛮子有点胆识。”札木合说道,“我就给你一次说话的机会,说吧,来见我有什么事?” 谭再旺低头看了一眼捆在身上的绳子,说道:“是不是先把绳子解开?” 大帐里,还有不少蒙古人在,札木合并不担心眼前的明人会跑掉,旋即大手一挥,道:“给他解开。” 边上的两名蒙古甲兵走上来,解开谭再旺身上捆绑的绳子。 谭再旺活动自己被勒红的手腕,嘴里面说道:“我是虎字旗的人,是来和你们大汗谈合作的。” “哈哈,真是笑话,一个南蛮子居然大言不惭说要跟大汗谈合作。”边上那个矮壮蒙古人仿佛听到了什么最好笑的事情。 札木合看着谭再旺,说道:“你清楚你在说什么吗?” “当然清楚。”谭再旺说道,“范家和归化城的素囊台吉合作,我们虎字旗难道就不能和你们大汗合作了!” “等等。”札木合眉头一皱,旋即说道,“你不是范家的人?” 谭再旺傲然道:“不是。” “那你怎么和范家的人一起去了归化城?”札木合不解道。 谭再旺说道:“范家上一次来草原,一车队的货物都叫马匪抢了,便请了我们虎字旗的人护卫他们车队去归化城。” 札木合明白的点点头,随后说道:“你要和我们大汗合作什么?我不觉得你有什么能和我们大汗合作的地方。” 矮壮蒙古人也说道:“我们大汗身边有我们蒙古人的勇士在,用不着你们南蛮子保护。” 谭再旺一拱手,说道:“将军误会了,是我们虎字旗和大汗合作。” “都一样。”札木合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说道,“如果你只是和我说这些,那就算了,念在你不是明人探子的份上,我可以放你走。” 说完,他挥了挥手,示意一旁的蒙古甲兵把谭再旺带走。 谭再旺没有动,而是说道:“范家和归化城的合作,我们虎字旗也可以做到,而且比范家做的更好。” 这话说完,原本让人把谭再旺带走的札木合忽然说道:“等等。” 两名已经架住谭再旺正要往外拖的蒙古甲兵停了下来。 谭再旺一甩臂膀,两条胳膊从蒙古甲兵身上抽了出来,嘴里说道:“范家能够卖给你们的东西,我们虎字旗也能,而且我们虎字旗有自己的铁场,范家的铁器也都是从我们虎字旗铁场买来的。” 札木合眉头拧了起来,说道:“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还有你说的那个虎字旗,更是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见对方没有直接反对,谭再旺松了一口,他道:“等到我们虎字旗的车队到了青城,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话了。” 札木合想了一下,说道:“这件事我做不了主,明天你跟我回青城,去见大汗。” “好。”谭再旺痛快的答应下来。 札木合对一旁的蒙古甲兵说道:“带他下去休息。” 这一次两个蒙古甲兵没有去抓谭再旺,而是跟在谭再旺身后,一同离开了大帐。 等人走后,盘坐在大帐里的一个蒙古人说道:“札木合,你真的要带他去见大汗?” 札木合点点头说道:“安札布,我知道你不喜欢明人,可范家和素囊的合作,已经让大汗极为不满,如果有其他的明人商人愿意来青城,相信大汗一定会愿意接见的。” “该死的范家,我早就说过不该让这些明人商人来咱们土默特草原,真该把他们一个个都用马拖死在草原上。”安札布一脸怒色道。 “好了。”札木合面带不满道,“不许再质疑大汗的决定,不然我会教训你的。” 安札布哼了一声,没有言语,端起桌上的马奶酒大口喝了起来。 第二百六十三章 青城汗帐 第二天天一亮,札木合带着一众甲骑朝青城方向疾驰而去。 谭再旺骑着自己的战马,混在蒙古甲骑中间,跟在札木合的身旁。 虽说他不像蒙古人那样,从小就长在马背上,可他的马术也不算差,欠缺的只是没有蒙古人那种马背上的花样。 安札布见到跟在一旁的谭再旺,冷哼一声,调转马头,冲到了队伍的最前端。 夜晚驻营的地方距离青城不到三十里,很快,一行人穿过一片蒙古包,来到了青城城外的草原上。 青城里面一队蒙古甲骑迎面出来,为首的一人见到札木合后,惊喜的喊道:“札木合,你们回来了?” “木木扎,大汗呢?”札木合问向对方。 木木扎说道:“大汗在汗帐,台吉们都在。” “带上这个明人,随我去汗帐见大汗。”札木合回过头对身后的甲骑吩咐了一声,当先骑马进入城中。 谭再旺第一次来到青城,远远望去是一片灰蓝色,进城以后,他好奇的打量四周。 一路看下来,他撇了撇嘴。 青城是大汗住的地方,土默特的大汗搁在明国起码也是一位藩王,可住的地方和明国一个县城大小差不多,这个县城不要说和南方的县城相比,就是北方富裕一些的县城都比青城大上许多,甚至还没有归化城看上去繁华。 青城最中心,有一个巨大的蒙古包。 札木合靠近蒙古包,被守在外面的甲兵拦了下来。 “我札木合要见大汗。”札木合对拦住他的甲兵说。 “将军还请稍等,我这就进去禀报大汗。”说完,一名甲兵快走进身后的汗帐。 时间不长,那甲兵重新走了出来,对札木合说道:“大汗答应见你,可以进去了。” 札木合把身上的佩刀交给一旁的甲兵,然后对谭再旺说道:“你在这里等我,如果大汗愿意见你,会有人喊你进汗帐。” 谭再旺一抱拳。 札木合走进汗帐。 卜石兔汗坐在汗帐的最上首,身下铺着几层厚实的皮毛毯子,下首两侧分别坐着一些台吉。 “札木合,拜见我汗。”札木合深施一礼。 “这一趟去归化城,辛苦你了。”卜石兔汗虚抬了一下手掌。 札木合站直身子。 这时,坐在一旁的一名蒙古台吉问道:“札木合,范家的车队到归化城了吗?” “回坎坎塔达台吉话,昨日范家车队就已经到了。”札木合恭敬的说。 坎坎塔达台吉说道:“范家上一次答应的货物没有送到青城,失信于大汗,这次他们来,对大汗有没有表示歉意。” 札木合摇着头说道:“范家没有丝毫歉意,如今范家所有货物已经送到了归化城,恐怕大汗那一份,还是和以往一样多。” 一旁的一名红脸台吉粗暴的说道:“这个范家,简直太不把大汗当回事了,难道他不知道土默特谁才是真正的大汗吗?” 有台吉说道:“干脆把这些明国商人通通赶出草原,不允许他们在踏入咱们土默特草原一步。” “不让明国商人来草原,下面的牧民怎么办?难道要继续饿肚子吗?还是说你们的小羊羔已经足够多了,可以让牧民吃饱肚子。”坎坎塔达瞪了那台吉一眼。 坐在上首的卜石兔汗说道:“范家这次有些过了,该给他们一个教训,可坎坎塔达台吉说的也在理,下面的牧民也要填饱肚子。” 这话说了跟废话一样,但汗帐里的台吉都知道他们大汗就这种性子,早都已经习惯。 “大汗。”札木合说道,“回来的路上,有个明人找到我的营帐,他背后的东主想要与大汗合作,想范家一样,把明国的东西卖到咱们土默特草原。” 坎坎塔达看向札木合说道,“和范家一样的明国商人?” 札木合说道:“那个明国人就在汗帐外等候大汗召见,具体事情,大汗和各位台吉可以询问他。” “一个明国人想要见大汗,他以为他是谁。”红脸台吉不满道。 还有台吉埋怨道:“当初就不该让范家进入土默特草原,现在好了,范家从明国弄来粮食茶叶这些东西,大半落入素囊手里,最后分给和他亲近的那些台吉,而大汗这里,连一半的明国货物都没分到,甚至比那木儿老台吉的东西还少。” “你要是嫌自己分到的东西少,可以带上你的牧民去归化城投奔素囊去,看他收不收你。”红脸台吉粗声说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 眼瞅要吵起来,坎坎塔达脸一沉,呵斥道:“都闭嘴,还嫌不够乱吗?为了一点明国商人的东西,还有一点我们蒙古人的骨气吗?黄金家族的脸都被你们丢光了。” 汗帐里一时安静下来。 随后,有台吉低声说道:“如今素囊那边有明国商人的帮助,他的牧民越来越富有,牧民也越来越多,我们这边已经有不少牧民都逃到了他们那边去。” 听到这话,坎坎塔达瞪了过去。 刚说话那台吉及时住声,同时缩了缩脖子。 坎坎塔达对卜石兔汗说道:“大汗,这些明国商人虽然拿走了牧民的牛羊战马还有皮子,但也给咱们带来了粮食,茶叶,铁器,还有布匹这些咱们需要东西,如果大汗真要下令禁止明国商人进入土默特草原,素囊台吉那边一定不会听大汗的命令,那木儿老台吉也会因为大汗这一命令得罪,最后吃亏的,只能是咱们青城这里。” “坎坎塔达你说的有道理。”卜石兔大汗认同的点点头,旋即又道,“你的意思是让我见一见外面的明国人,答应与他们合作?” “大汗,我的意思是答应合作。”坎坎塔达说道,“素囊台吉和范家合作,一直在试图拉拢那木儿老台吉,咱们也可以支持一家明国商人,与范家争斗,将来不管他们谁输谁赢,咱们蒙古人都不吃亏。” 汗帐里有几个台吉听到坎坎塔达台吉的话,认同的点了点头。 卜石兔汗想了想,说道:“那就让外面的明国人进来,本汗见他一面。” “大汗,还有一事。”札木合突然开口。 卜石兔汗说道:“札木合你说。” 札木合说道:“帐外的明人是和范家车队一起来的,和他一起来的明人还有不少,全都是这一次范家车队的护卫。” 坐在上首的卜石兔汗眉头皱了起来。 第二百六十四章 土默特大汗 红脸蒙古台吉脸一沉说道:“札木合,你是怎么回事,难道不知道范家和素囊的关系吗?你怎么还把范家的人带到汗帐里来。” 札木合一欠身,说道:“来的这个明国人不是范家的人,他说自己是虎字旗的人。” “什么虎字旗,听都没听说过,我只知道范,田,王,梁,黄这几个姓氏的明国商人。”红脸蒙古台吉开口说道。 另一边的坎坎塔达台吉说道:“你不知道不代表没有,明国那么大,总有不少商人,就是咱们土默特不也有不少汉商吗?” 红脸蒙古台吉明显对坎坎塔达台吉敬畏,听到他的话,便不再说话。 坎坎塔达台吉看向卜石兔汗,说道:“大汗,明国人既然就在汗帐外,还是让他进来见一见。” 卜石兔汗想了一下,说道:“就听坎坎塔达台吉你的,让汗帐外的明国人进来。” 坎坎塔达转身对札木合说道:“札木合,你去把人带进汗帐。” “是。”札木合一施礼,转身走出帐外。 汗帐外,谭再旺焦急的等在汗帐外。 这么重要的事情交到他身上,他怕因为自己给弄砸了,要不是汗帐外面有不少甲兵守卫,他都有心直接闯进去了。 “大汗答应见你,给我进来吧!”札木合对谭再旺说了一句。 谭再旺心头一松,迈步跟在后面往里走,却被两边的蒙古甲兵给拦了下来。 “什么意思?没听到是你们大汗让我进去吗?”谭再旺脸色一沉。 边上一名蒙古甲兵说道:“兵器不允许带进汗帐。” 走在前头的札木合回转过身,对谭再旺说道:“兵器先交出来,等从汗帐出来,还会还给你。” 谭再旺想到之前札木合进入汗帐便交出了自己的兵器,便把身上的佩刀还有手铳,都递给了一旁的蒙古甲兵。 札木合等了一会儿谭再旺,等人跟上来,低声说道:“见到大汗,千万不要说你和范家的关系,大汗不喜欢和范家关系太过亲近的明国人。” 谭再旺点了点头。 进入大帐,只听札木合说道:“大汗,这位就是那位明国人。” “见过大汗。”谭再旺右手握拳横在胸前,施了一个虎字旗特有的军礼。 坐在大汗下首的一位台吉冷哼一声,说道:“你们明国人不是最重视礼节吗?见到大汗,为何不下跪行礼。” 谭再旺侧头瞅了一眼说话的那蒙古人,见是一位红脸的蒙古人,能坐在汗帐里,想来地位不低,起码也是位台吉,札木合这个大汗亲卫将领都只能站在汗帐里。 不过,他是明国人,眼前的大汗是蒙古人的大汗,双方是敌国,他本就不需要给一个敌国的大汗下跪,而这个红脸蒙古人喊下他下跪,明显是在故意找茬。 旋即,谭再旺看向之前说话的红脸蒙古人,一抱拳,说道:“敢问这位蒙古贵人,你可是大汗?” “我自然不是,坐在上面那位才是我们土默特的大汗。”红脸蒙古台吉抬手往卜石兔汗那边一比划。 谭再旺嘴角往上一挑,说道:“既然不是大汗,为何抢在大汗之前说话,莫非在这个汗帐里,你比大汗的地位还要高?” “这……”红脸蒙古台吉脸上多出一抹尴尬。 平常插言在大汗前面,他早已习惯,因为大汗性子软,从没有说过他什么,现在被一个明国人当面指出来,这让他面带难堪,与此同时,也担心大汗会不会真的怪罪于他。 性子在软的大汗,终究也是大汗。 看出他的窘状,坎坎塔达台吉说道:“袒拉卡申台吉,闭上你的嘴巴,这位明国人是大汗请到汗帐来的,轮不到你来置喙。” 一句不轻不重的敲打,让红脸蒙古台吉低下了头,也在明国人面前保住了大汗的颜面。 坎坎塔达台吉又看向谭再旺,沉声说道:“早就听说过你们明国人牙尖嘴利,但这里是蒙古人的汗帐,不是你们明国人撒野的地方。” 谭再旺欠了欠身,说道:“不敢,我家东主一直对大汗尊崇有加。” 见到汗帐里的明国人服软,坎坎塔达不再过分逼迫。 至于什么尊崇有加的话,听听也就算了,他根本不信。 连他们土默特自己的台吉都对大汗软弱的性子不满,要不然扯力克大汗死后,也不会有那么多台吉支持素囊继承土默特汗位。 坎坎塔达台吉对谭再旺说道:“札木合说,你想要像范家一样,从明国把粮食茶叶这些东西卖给我们土默特的牧民。” “不是我,是我家东主。”谭再旺说道,“我家东主一直期望与大汗还有诸位台吉合作,实力上,我家东主丝毫不差于范家,只要范家能够卖给土默特的货物,我家东主一样可以做到,而且我家东主有自己的铁场,铁器这些东西,也要比范家更占据优势。” 坎坎塔达说道:“你把你家东主说的这么厉害,可我怎么没有听说过你家东主的名号,就连札木合说的虎字旗,也是第一次听说,大汗凭什么相信你们东主有这个实力。” 谭再旺说道:“只要大汗和诸位台吉答应我家东主可以在草原上自由与牧民做生意,相信大汗和各位台吉很快就会知道我家东主的实力。” 听到这里,坐在上首的卜石兔汗忍不住说道:“坎坎塔达台吉,你看要不要同意这个明国人说的事情?” 谭再旺目光随之看向那个叫坎坎塔达的台吉,这时才知道原来这事要这位台吉说了算。 坎坎塔达面露犹豫,想了一下,说道:“听札木合说你是和范家车队一起去的板升城?” 谭再旺想起进入汗帐之前,札木合的提醒,便道:“虽说我们虎字旗的人是随范家车队一起到的板升城,但我们和范家毫无瓜葛,一路上,范家一直防备我们接触到任何一位蒙古贵人。”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红脸的袒拉卡申台吉说道,“说不定你们和范家是一伙的,你们明国人,满肚子都是花花肠子,最不可信。” 这一次,那位坎坎塔达台吉没有说话,似乎在等谭再旺的解释。 谭再旺嘴角挂着一丝冷笑,说道:“如果我们虎字旗和范家是一伙的,干嘛还要让我来见大汗,岂不成了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了。” “大胆。”红脸袒拉卡申台吉用力一拍身前的矮桌。 汗帐外,一队甲兵冲了进来。 第二百六十五章 台吉要见你 “谁让你们进来的,都出去!”坎坎塔达台吉脸一沉,对冲进来的这些大汗亲卫甲兵呵斥道。 汗帐内的甲兵没有动,为首的一人看向坐在上首的大汗。 卜石兔汗摆了摆手,说道:“听坎坎塔达台吉的,你们都出去吧,这里没你们的事。” “是。” 这些大汗亲卫甲兵从汗帐里面退了出去。 “大汗,这个明国人如此羞辱大汗你,不如抓起来拴在马后,拖死在草原上。”红脸袒拉卡申台吉说道。 听到这话,谭再旺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他辩解。 一旁的坎坎塔达台吉冷着脸说道:“袒拉卡申,我知道你不喜欢明国人,但他是代表明国商人来和大汗合作,难道以后只要有明国商人来见大汗,你都要杀掉?” “不敢。”袒拉卡申台吉低了低头。 说完袒拉卡申台吉,坎坎塔达台吉看向大汗,说道:“大汗,我看可以和他们合作,草原这么大,总不能只有范家一家明国商人与咱们的牧民做生意。” 卜石兔汗微微点了点头,说道:“那就依照坎坎塔达台吉你的意思去办,先让那个什么……” “虎字旗。”坎坎塔达台吉接了一句。 卜石兔汗说道:“对,让虎字旗直接把东西送到青城来,等证明了你们的实力,以后本汗允许你们随意和牧民做生意。” “大汗放心,相信大汗很快就能见到我家东主的实力。”谭再旺朝卜石兔汗一躬身。 “就先这样吧!”卜石兔汗挥了挥手。 坎坎塔达台吉站出来说道:“札木合,带这位明国人先去休息。” “是,大汗。”札木合朝卜石兔汗深施一礼。 然后,他带着谭再旺离开了汗帐,来到了外面。 一出来,谭再旺朝札木合一拱手,说道:“多谢札木合大哥了。” 他知道,要不是札木合带他来青城,又带他去见土默特大汗,事情也不会这么顺利。 “不用谢我。”札木合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大汗和许多台吉早已对范家和素囊台吉他们不满意,不然我也不会带你来青城见大汗。” “那也要多谢札木合大哥你,要不是你,我也来不了青城,更别提见到大汗了。”谭再旺再次感谢。 札木合这一次没有拒绝,只是点了点头。 谭再旺又道:“这一次小弟来的匆忙,没带什么东西,下一次虎字旗车队来青城,不管小弟会不会跟着一起过来,都会让人准备一份厚礼送给札木合大哥。” “哈哈,好,那我就等你的厚礼了。”札木合爽朗的笑了起来,没有谦让的意思,对谭再旺的厚礼,直接答应承下来。 随后,就听他又说道:“我喜欢你们明国人的酒,尤其是烈酒,下次你们的人来青城,一定别忘记替我捎几坛。” 谭再旺笑着说道:“我们虎字旗有一种高粱酒,比烧刀子还要烈,下次来青城,我一定让人捎上几坛送给札木合你。” “我们蒙古勇士,从来不怕烈酒。”札木合用力拍打自己胸脯。 谭再旺跟着笑了笑,旋即说道:“归化城那边还有我们虎字旗的人,小弟就不留在青城了,早些回去和他们会合,好一起回大同。” “也好。”札木合点了下头,旋即说道,“不过你要等一下,暂时还走不了。” 谭再旺一皱眉头,不解的看向札木合。 札木合解释道:“一会儿坎坎塔达台吉恐怕要单独见你,所以最好等一下。” “坎坎塔达台吉要见我?”谭再旺不解。 札木合说道:“刚刚在汗帐,坎坎塔达台吉只说让我带你去休息,并没有说让你离开,我就猜到台吉一会儿要见你。” “台吉见我做什么?”谭再旺眉头拧了起来。 “我也不清楚,不过我猜应该是和你们东主有关。”札木合又道,“先跟我来吧!” 招呼了一声,他走向稍远一些的马棚。 谭再旺从汗帐外的蒙古甲兵手中接过自己的佩刀和手铳,跟在札木合身后走了过去。 札木合弄来一些草料,喂向战马,同时说道:“先喂一下你的马,坎坎塔达台吉的牧场挨着大青山,在青城几十里外的地方。” 谭再旺知道自己暂时走不了了,便拿起札木合弄来的草料,开始喂自己的战马吃。 过了大约一个多时辰,一名蒙古甲兵跑了过来,对札木合说道:“札木合,坎坎塔达台吉让这个明国人跟台吉一起回牧场。” 札木合朝蒙古甲兵点点头,旋即回转过身,对谭再旺说道:“去吧,带上你的马跟台吉一起回牧场。” 说着,他从马棚里把谭再旺的战马牵了出来。 谭再旺接过战马的缰绳,跟眼前的蒙古甲兵一同从马棚这里离开。 汗帐外,只见坎坎塔达台吉和一些蒙古甲骑已经等在那里。 坎坎塔达台吉看到谭再旺后,说道:“跟上。” 说完,他骑马带着身边的蒙古甲骑从汗帐外面的栅栏门处鱼贯而出。 谭再旺只好骑马跟了上去。 出了青城,坎坎塔达台吉带人在草原上一路疾驰,中间什么话都没有说,更没有告诉谭再旺为何要带他走。 谭再旺满肚子的不解,只好跟在坎坎塔达台吉的队伍中,朝大青山方向疾驰。 他知道一个人在这么多蒙古甲骑面前,根本没有机会逃走。 战马跑出几十里后,云雾后面,影影绰绰出现了大青山的影子,下面是连成一片的蒙古包。 距离蒙古包几里外的草原上,数不清的牛羊被牧民驱赶着。 进入蒙古包与蒙古包之间,坎坎塔达台吉放慢了马速。 “台吉回来啦!” “台吉!” …… 出现在蒙古包前面的牧民,见到坎坎塔达台吉后,全都是一脸喜悦的打着欢呼。 坎坎塔达台吉虽然没有开口说话,却也笑着与他打招呼的牧民挨个点头示意。 谭再旺作为坎坎塔达台吉身后队伍里面唯一一个明国人,异常的显眼,吸引到了不少牧民的目光。 “到了。”一名蒙古甲骑对谭再旺说了一句。 谭再旺勒住缰绳,从马背上下来。 一旁的蒙古甲骑走过来,把他的马牵走,拴在蒙古包前面的马桩上。 “跟我进来。”坎坎塔达台吉对谭再旺说了一声,当先迈步走进身前的蒙古包。 谭再旺看了看跟在自己身旁的两名蒙古甲骑,只好跟在后面走进蒙古包里。 第二百六十六章 坎坎塔达台吉的请求 走进蒙古包里,谭再旺打量了一眼里面的摆设。 不得不说眼前的蒙古包远远不及青城的汗帐,不管是从规模,还是里面的摆设空间,相差很多。 眼前的蒙古包明显小过汗帐不少,矮桌后面铺着几块用来坐人的皮毯子,不像汗帐,整个帐中都铺满了野物的毛皮。 “坐吧!”坎坎塔达台吉伸手一指一旁的一张矮桌后面。 听到对方咬字清晰的汉话,谭再旺一愣。 如果闭上眼睛,险些以为是一位大同人站在他的跟前说话。 许是看出谭再旺心中所想,坎坎塔达台吉笑着解释道:“我与你们明国人有过不少接触,对于你们汉人的话,我也算是熟悉。” “台吉的汉话说的真的很好。”谭再旺称赞了一句,然后走到矮桌后面盘腿坐下来。 “今天你就不要走了,住在牧场,我让人烤了黄羊肉,烤好后会送上来,一会儿你尝尝我们蒙古人烤黄羊的手艺。”说完,坎坎塔达台吉走到上首座位前盘坐下来。 谭再旺站起身,抱拳说道:“在下还有同伴留在板升城,需要回去与他们会合,也好能够早些返回大同,早一点为大汗和台吉送来所需的粮茶等物。” “不急。”坎坎塔达台吉摆了摆手,说道,“范家每次来我土默特草原,都会在板升城停留几天,明天你回去也来得及,而且你一个人走也不安全,明天我会安排亲卫送你去板升城。” 谭再旺听出对方一定要留他住下来,知道暂时走不了了,便说道:“那就叨扰台吉了。” 坎坎塔达笑了笑,说道:“你们明国人就是太喜欢假客气,不如我们蒙古人说话直接,有什么就说什么。” 蒙古包的布帘被掀开,外面走进来两名蒙古少女,手里端着托盘,一人走向坎坎塔达台吉,一人走向谭再旺。 托盘上面是银壶和银碗,蒙古少女把银壶银碗放在矮桌上,拿起银壶,往银碗里倒了一杯马奶酒。 做好这一切,两名蒙古少女从蒙古包里面退了出去。 坎坎塔达端起银碗,笑着说道:“来,尝尝我们蒙古人的马奶酒,你是我大汗的客人,更是我的客人,用你们汉人的话说,干了这碗酒。” 一碗马奶酒,几口就下了肚子。 谭再旺不喜欢马奶酒里面的酸味,也喝不习惯,可他只能端起银碗,陪对方干了这碗马奶酒。 “哈哈,怎么样,这才是我们蒙古人应该喝的酒。”坎坎塔达台吉笑着问向谭再旺。 谭再旺微微点了下头,违心的夸道:“很不错。” “假话。”坎坎塔达台吉一摇头。 谭再旺脸色一变。 坎坎塔达台吉继续说道:“你们明国人总喜欢说一些违心的话,据我所知,明国人不喜欢喝我们的马奶酒,刚才我看到了,你也一样不喜欢。” 谭再旺拿着银碗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没关系。”坎坎塔达台吉说道,“你们明国人有自己的酒,而马奶酒是我们蒙古人的酒,就像你不喜欢我们蒙古人的马奶酒一样,我也不喜欢你们明国人的酒。” 谭再旺不明白坎坎塔达台吉为何和他说这些,但隐约间感觉到对方对他或者对明国人带着丝丝敌意。 “说的有些多了。”坎坎塔达说道,“把你带到我的牧场,是有事情希望你能转告你们东主。” 谭再旺放下银碗,说道:“台吉有什么话尽管说,在下一定会把话带给我家东主。” 坎坎塔达台吉说道:“我希望将来你们虎字旗的车队来到草原,可以为我的牧民送来粮食和茶叶,当然,我的牧民也会把手中的皮子,还有牛羊换给你们。” “台吉放心,我一定把这些话转告给我家东主,相信我家东主一定会同意台吉说的事情。”谭再旺应承下来。 他也不觉得是这是什么为难的事情,自家大当家应该不会反对。 “替我感谢你家东主。”坎坎塔达台吉笑着端起银碗。 谭再旺急忙给自己银碗里倒了一碗酒马奶酒,然后双手端起来。 “还有一事,你一定要记得告诉你家东主。”坎坎塔达台吉放下手中的银碗,神情严肃的说道,“那木儿台吉那边,你们东主最好派人送去一份厚礼,没有那木儿台吉的支持,就算大汗同意你们来草原经商也没用,这就是大汗为何没有在汗帐里直接答应你的原因。” 谭再旺一皱眉头。 之前在汗帐里,卜石兔汗答应让他们虎字旗车队进入草原,说要看一看实力,他以为卜石兔汗是担心他们虎字旗不如范家,现在才知道,这和另外一个台吉有关。 坎坎塔达台吉看到谭再旺脸上的担忧,笑着说道:“不用担心,那木儿台吉是支持明国人来草原经商的,不过你们最好备上一份厚礼送给那木儿台吉,这样大汗也不会为此事为难。” “在下代我们东主,多谢台吉。”谭再旺站起身,一拱手。 坎坎塔达台吉笑着说道:“坐,坐,我和大多数台吉都是支持你们来草原经商的。” 谭再旺点点头。 之前在汗帐,就是眼前这位坎坎塔达台吉一力支持他们虎字旗来草原经商,卜石兔汗才会这么轻易就同意虎字旗来草原经商。 对于坎坎塔达台吉的话,他郑重的记在心里。 在汗帐的时候,他就感觉到卜石兔汗对这位坎坎塔达台吉的信重,还有汗帐里其他台吉也对坎坎塔达台吉十分尊重,不然他这次的事情也不会这么顺利。 “台吉,黄羊肉好了。”蒙古包外走进来一名身穿皮甲的蒙古甲兵。 坎坎塔达台吉说道:“端上来,让我们的明国朋友尝尝咱们蒙古人烤的黄羊肉。” 蒙古甲兵退了出去。 很快,手里端着两盘剃好的羊肉走了进来。 谭再旺的矮桌上和坎坎塔达台吉身前的矮桌上各放了一盘黄羊肉。 “趁热吃,尝尝我们蒙古人的手艺如何!”坎坎塔达台吉抬手朝谭再旺矮桌上的黄羊肉比划了一下,同时自己用刀子扎起一块放进嘴里咀嚼起来。 谭再旺拿起盘子边上的小刀,扎起一块黄羊肉放进嘴里,同时朝坎坎塔达台吉一竖大拇指。 坐在矮桌后面的坎坎塔达台吉摸着自己的胡子开怀的大笑了起来。 第二百六十七章 养‘肥羊\’ 吃完烤黄羊,谭再旺被送去其他蒙古包里休息。 坎坎塔达台吉的蒙古包里,矮桌上盛放黄羊肉的盘子被端了下去,蒙古甲兵送上刚煮好的酥油茶。 蒙古甲兵拿起煮酥油茶的铁壶,往碗里倒了一杯酥油茶。 “人送去休息了?”坎坎塔达台吉问向眼前的蒙古甲兵。 蒙古甲兵把铁壶放在一块皮子上,嘴里说道:“已经送去休息了,而且安排了看守,不会被牧民打搅到。” “那就好。”坎坎塔达台吉说道,“明天你送这个明国人去一趟板升城。” 蒙古甲兵说道:“台吉,平常您不是最讨厌明国人吗?为何还要帮他说服大汗,让这些明国人来草原经商。” 坎坎塔达台吉看了面前的蒙古甲兵一眼。 随即,他抬手一指身前的酥油茶,问道:“察喀克,你可知道咱们蒙古人的酥油茶是用什么做出来的?” “酥油和茶砖,还有盐。”察喀克看向坎坎塔达台吉说道,“小时候经常看到额吉做酥油茶和奶茶。” 坎坎塔达点了下头,说道:“咱们蒙古人的奶茶除了羊奶也需要用到茶砖,可茶砖咱们蒙古人没有,只有明国人那里才有。” “咱们没有,可以到明国人那里去抢,只要明国人有的,咱们都可以抢回来。”察喀克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 坎坎塔达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如今咱们土默特的勇士,已经不再是当年的蒙古勇士了,大汗和下面的台吉早已被黄教变成了羊羔,不在是长生天上翱翔的雄鹰。” 察喀克不解的看着坎坎塔达台吉。 在他心里,抢明国人的东西是一件平常的事情,他们蒙古人的祖辈,甚至他的父辈,都曾经去明国人那里抢掠过。 坎坎塔达台吉说道:“大汗也好,那些台吉也好,早就没有了尖爪和利齿,已经没有能力南下打草谷。” “我可以到明国那里去抢,只要台吉给我一支人马。”察喀克希冀的目光看向坎坎塔达台吉。 从小他就视自己的阿布和那些像他阿布一样的蒙古勇士为偶像,幻想着自己有一天可以骑马南下,在明国人惊恐的目光中显示他的勇武。 坎坎塔达台吉瞅了他一眼,说道:“你一个人南下又能从明国人手中抢来多少东西?” 察喀克抿着嘴。 坎坎塔达台吉继续说道:“察喀克,我知道你是土默特的勇士,但单凭你一个人的力量远远不够,所以只能让明国商人来草原上经商,这样便可以给咱们的牧民送来足够多的粮食和茶砖,还有稀缺的铁器。” “可那些明国商人把牧民多年积攒的皮子,养大的牛羊都被拿走了。”察喀克看向坎坎塔达台吉。 坎坎塔达台吉笑了笑,说道:“牧民养的羊羔长大肥壮以后,就会杀了吃掉,明国对他们的商人也有一种称呼,叫做养肥羊。” “可那和那些来草原上经商的明国商人有什么关系。”察喀克面露不解。 见察喀克还没有明白,坎坎塔达台吉只好说道:“明国可以把他们的商人养肥了后杀了吃肉,咱们也可以养着这些来草原经商的明国商人,等肥了以后,同样杀掉吃肉。” “我明白了。”察喀克恍然大悟。 坎坎塔达台吉台吉松了一口气。 要是察喀克还不明白,他都怀疑长生天惩罚过察喀克,让他空长了一个强壮的身躯,却没有一个与相匹配的头脑。 坎坎塔达台吉说道:“明日你要把那个明国人安全的送到板升城,你要记住,他背后的明国商人就是咱们的羊羔,等羊羔养大以后,才能吃上肥美的羊肉。” “明白了。”这一次察喀克面露喜色。 他不喜欢明国人,可要是羊羔那就另说了,因为他喜欢吃羊肉。 …………………… “察喀克,你不用送我了,我自己可以回板升城。” 出了坎坎塔达台吉的牧场,谭再旺劝说护送他的蒙古甲骑察喀克回去。 “台吉让我把你送到板升城,那就一定把你送到,我不会违背台吉的命令”察喀克瓮声的说道。 谭再旺见察喀克铁了心要与他一起去板升城,干脆不在劝说,况且身边有这样一支蒙古台吉身边的蒙古甲骑护送,路上他也能安全许多。 草原上的牧民可能会欺辱他一个明国人,但绝不会欺辱一个被台吉亲卫护送的明国人。 一行人,二十几骑,清晨从坎坎塔达台吉的牧场出发,到了板升城,天色已经微微发黑。 来到板升城外,他们恰巧遇到从另一个方向狩猎回来的窝仑阔等蒙古甲骑。 “察喀克!”窝仑阔见到谭再旺身边的察喀克一愣。 虽说他认识这位坎坎塔达身边的亲卫头领,可是他们板升城和青城很少有太多来往,没事的时候,青城那边的台吉和下面的人很少会来他们板升城。 就像他们板升城这边的台吉也很少会去青城一样。 “原来是窝仑阔。”察喀克骑在马背上和窝仑阔打了个招呼。 窝仑阔皱起眉头说道:“察喀克,你带着一个明国人来板升城做什么?” 谭再旺一身明国人打扮,在蒙古甲骑中异常显眼。 察喀克说道:“这个明国人是虎字旗的人,随范家车队一起来到板升城,台吉留他在我们的牧场住了一晚,今天让我把他送回来。” 听到这话,窝仑阔一皱眉头。 只觉得虎字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一样,反倒是这个明国人,他一点印象没有,不过范家车队随行来了不少明国人,不认识也属正常。 “好了,我已经送你到了板升城,我还要回去告诉台吉,你自己进城吧!”察喀克说完,一勒缰绳,调转马头,带着十几个和他一起来的蒙古甲骑直接离开。 这个时辰他已经无法赶回牧场,可他宁可选择夜宿在野外,也不留在板升城过夜。 谭再旺目送察喀克等人走远,这才骑马进入板升城。 留在板升城城外的窝仑阔,猛然一拍自己脑袋,说道:“想起来了,上次拿一坛好酒见我的那两个南蛮子就是虎字旗的人。” 这个时候他再找和察喀克一起来板升城的明国人,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随即,他一招手,对身边的一名蒙古甲骑说道:“你去告诉范家的人,就说坎坎塔达台吉的亲卫头领察喀克,护送了一个虎字旗的人来板升城。” 那蒙古甲骑一拽缰绳,催动胯下马,先一步进了板升城。 第二百六十八章 虎字旗的危机 谭再旺回来了。” 老五赶到帐篷门外,对帐篷里面正吃东西的张三叉说。 听到这话,张三叉跳了起来,丢下手里的碗筷,急匆匆的从帐篷里出来,急切的道:“人呢?人在哪呢?” “跟我来。”老五说了一句,然后走在前面带路。 张三叉紧随其后,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两个人绕过两个帐篷,见到第三个帐篷前面的一个火堆跟前,正有几个虎字旗的骑手围坐在周围吃东西,其中一个,便是刚刚回来的谭再旺。 张三叉几步来到谭再旺的跟前,说道:“等等在吃,先跟我说说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说完这话,他紧张的看向谭再旺,生怕对方带回来的是个坏消息。 一旁的老五看了看周围,说道:“不急,回你那再说。” 张三叉看了一眼谭再旺手里的碗筷,说道:“对,去我那,吃的东西都有。” 三个人从火堆处离开,回到了张三场的帐篷里。 老五对两名虎字旗的战兵说道:“你们两个人去外面守着,不要让人靠近。” 等两名战兵出去,张三叉迫不及待的问道:“事情怎么了?你去见的那个蒙古将领怎么说的?” 谭再旺手里端着一路拿过来的碗筷,嘴上说道:“我先去见的札木合,也就是咱们在归化城外面见到的那个蒙古将领,他带我去了青城,见到了土默特的大汉,答应让咱们虎字旗来草原上经商。” 随后,他把和老五说过的话又和张三叉说了一遍。 听完,张三叉面带喜色道:“这一次大当家交给咱们的事情,总算办成了,咱们也能松一口气。” “暂时还不能放松,别忘了范家那边。”老五提醒道,“谭再旺回来的时候,遇到了归化城的那个蒙古将领窝仑阔,相信范家那边很快就会知道谭再旺是被青城的人送回来的,到那时,王齐福不难联想到咱们和青城搭上了关系。” “说的在理。”站三叉说道,“你要是不提醒,我都想明天天一亮,咱们就带着车队返回大同了。” “万万不可。”老五脸色一变,说道,“咱们这一次来草原总共只有一百多人,如果范家说动北虏对咱们动手,北虏全都是骑兵,根本等不到咱们回到大同,半路上就可以对咱们截杀,到那时咱们虎字旗这一百多人,恐怕没有多少能活着回大同。” 这话就差点说,除了骑队的十几个骑手外,张三叉的战兵中队根本就逃不出草原。 张三叉心头一沉,他知道老五说的在理。 犹豫了一下,他道:“范家真有这么大胆子,敢勾连北虏对咱们动手?” 老五说道:“咱们虎字旗要来草原经商,等于在范家的碗里夺食,而且你别忘了,之前范家在草原上的车队,就是被咱们抢的,这一笔仇怨,范家怎么可能忘记。” 张三叉眉头皱了起来,问道:“那你说怎么办?总之青城的事情,一定要告诉大当家。” 老五想了想,说道:“既然咱们和范家一起来的草原,那就和范家一起回去,除非王齐福这些人想要跟咱们一起去死,不然他只能老老实实回张家口。” “听你的,咱们跟范家一起返回张家口。”张三叉说道,“这两天我注意过,范家带到草原的货物已经出脱干净,我想这一两天他们就会回张家口。” 两个人商定好,这时老五看向端着饭碗的谭再旺,笑着说道:“桌上还有肉汤和饼子,你也一块吃了吧!我看张队长兴奋的劲头,已经饱了,用不着再吃东西了。” 谭再旺感觉自己确实没有吃饱,便点了点头,走向矮桌前,盘坐下来,吃起矮桌上的食物。 张三叉拿起一块皮子放在谭再旺跟前,然后他坐在上面,笑呵呵的对谭再旺说道:“吃吧,多吃点,这一次你算是为咱们虎字旗立了大功。” …………………… 范家休息的蒙古包里,王齐福收到窝仑阔送来的消息。 他亲自把送信的蒙古甲骑送走,黑着一张脸,回到了蒙古包。 一旁的范家伙计说道:“真想不到,虎字旗的人走了狗、屎运,居然能和青城的坎坎塔达台吉拉上关系。” “这是咱们谁也没料到的事情。”王齐福脸色阴晴不定。 他本以为收买了窝仑阔这个蒙古将领,便可以阻止虎字旗和归化城这边的蒙古贵人拉上关系,事实上他确实做到了,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虎字旗的人另辟蹊跷,和青城的一位台吉拉上了关系。 一旁的范家伙计低声说道:“要不然咱们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在回去的路上,把虎字旗的人都弄死在草原上,反正这里是蒙古人的地界,出了事也怪不到咱们头上。” 这话说进王齐福的心里,让他眼前一亮。 把虎字旗的人都留在草原上,自然没有人能回去给刘恒送信,而且以他们范家和窝仑阔的关系,借来一些蒙古甲兵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转念一想,他便知道不太现实。 虎字旗这一次随他一起来草原的人中,有一支十几人的骑兵队,如果不能把这支骑兵队留下,最多五六天,刘恒便会知道草原上发生的事情。 同时,他想到,杀虎字旗的这些人太过冒险,弄不好会把他的性命也都搭进去,实在得不偿失。 他自知自己只是范家的一个掌柜,不可能为了范家的事情丢掉自己的性命。 想到这里,他摇了摇头,说道:“此事不妥。” 范家伙计不解的看向王齐福。 王齐福说道:“虎字旗派给范家车队的这些镖师护卫,实力不容小觑,连炮都带上了,你就不怕他们临死反击,把咱们当成垫背的!” 听到这话,刚刚提议动手的范家伙计一缩脖子。 他不过是给范家做活的伙计,自然不会为了范家的事情赔上自己的性命。 “其实这事也不是无解。”王齐福说道。 范家伙计抬头看向他, 就听王齐福继续说道:“只要虎字旗一倒,他们背后的东主刘恒一死,别说他们跟青城的台吉拉上关系,就算是得到青城那位大汗亲口许诺也没用。” 范家伙计不解的说道:“听说虎字旗在大同一带颇有实力,虎字旗骡马行的车队,隔一段时日就会来宣府一趟,这样有实力的大商家,一般人巴结还来不及,怎么会去得罪。” “谁说虎字旗是大商家了?”王齐福嘴角挂着冷笑道,“底子不干净,又守着这么多财富,就算咱们范家也不希望虎字旗继续存在下去。” 范家伙计不明白王齐福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不妨碍他从话语中听出一些东西,猜想到有人要对付虎字旗。 第二百六十九章 虎字旗的‘末日\’ “大人,张总兵到了,正在前衙候着。” 书房外,跑进来一名下面,进来禀报。 一旁的巡抚幕僚杜万远说道:“学生早就听闻张总兵和灵丘那个虎字旗之间关系密切,张总兵选择在这个时候来见大人,十有八九是为了虎字旗的事情。” “国法不容情,本官相信张总兵应当有分寸。”刘巡抚端起青花瓷盖碗,喝了一口茶水,对那下人说道,“带他来书房。” 杜万远说道:“为了虎字旗的事情,陕西按察副使李大人也来过信,看来这个虎字旗成了李副总兵和张总兵角力事由了。” “哼,我大同的事情,还轮不到陕西的官来多嘴。”刘巡抚手里的杯盖重重扣在杯沿上,语带不满。 杜万远说道:“李副总兵做事急了点,刚升任副总兵不久,转眼就盯上了总兵的位子,张总兵可不是泥捏的糊糊,那可是将门张家的人。” 刘巡抚冷声说道:“本官瞧他李开阳是得陇望蜀,大同乃是九边重镇,岂能容他乱来,圣上虽说许久未临朝,但本官相信方阁老也绝不会允许有人如此扰乱边镇。” “大人说的是。”杜万远说道,“李副总兵确实越来越不像话,今日想要谋夺总兵之位,明日谁知他又会如何!” 这话已经说的十分重了。 大同地位最高的是代王府,其次便是巡抚,武职中总兵权势最大。 他这话几乎是在说等李开阳坐上总兵的位子,下一步就该瞄向巡抚位子了。 虽然李开阳做不了巡抚,但是他们李家有个有机会坐上巡抚位子的按察副使。 别看按察副使品级低了一些,可圣上不临朝,只要走通吏部和内阁的关系,未必没有机会坐上一任巡抚。 “他敢。”刘巡抚脸色一沉。 副总兵和总兵之间的争斗,他作为巡抚,可以不作为,可要是牵扯到他巡抚的位子,那他绝不会容忍。 杜万远的话,正好搔到了他心中的担忧。 “如今东林势大,大人你又不是东林党人,所以不得不防呀!”杜万远提醒道。 就在这个时候,张怀被下人带到了书房。 “末将见过巡抚大人。”张怀朝坐在上首座位上的刘巡抚抱拳施礼。 “张总兵不必多礼。”刘巡抚坐在座位上虚抬一下右手,又道,“张总兵请坐。” “谢过大人。”张怀走到一旁的座位前坐了下来。 下人奉上刚沏好的热茶。 刘巡抚看着张怀说道:“张总兵很少来本官宅邸,这一次张总兵过来,不知所为何事啊!” “不敢欺瞒大人。”张怀欠了欠身,说道,“李副总兵欲要谋夺别人家业,还要借此诬陷我手下的参将,如今那参将状告到了末将这里,末将不得不来求见巡抚大人。” 说话间,他从袖口里掏出一个折子,举了起来,说道:“这是我那参将亲手写的折子,还请大人过目。” 杜万远走过来,接过折子,双手递给了刘巡抚。 刘巡抚打开折子,看到里面的内容,皱眉先是一皱,随即缓缓舒展开。 折子被他重新合上,放到了一旁,说道:“折子就先留在本官这里了。” 张怀一喜,忙道:“大人愿意留下折子,那自然最好不过了。” “你先别忙着高兴。”刘巡抚说道,“李副总兵状告灵丘虎字旗的事情,有理有据,证人齐全,苦主也在,所以本官不能听信你一面之词。” 张怀说道:“大人,这一切事情缘由,皆因李副总兵想要谋夺他人家业开始,那些苦主和证人,也都被他收买……” 话还未说完,就听刘巡抚说道:“行了,此事本官自会查证,只要证实此事与你手下的参将无关,又有确凿证据证实李开阳谋夺他人家业,本官自会明断。” “是。”张怀双手抱拳,上半身微微躬腰。 “好了,你若是为此事而来,本官已经知晓了。”刘巡抚端起手边的盖碗,用碗盖拨了拨里面的茶水。 坐在座位上的张怀急忙起身,一躬身说道:“下官告退。” “嗯。”刘巡抚点了点头。 待张怀被下人送走,杜万远才开口说道:“看样子张总兵不会放弃他手底下的那个参将。” “你先看看这个折子。”刘巡抚用手指点了点张怀送来的折子。 杜万远之前从张怀手里拿到过折子,但没有打开看里面的内容,这一次才开始看里面到底写的是些什么。 折子里面的话很简短,一眼就能够看完。 看清折子上面的内容,杜万远吸了口冷气,双手把折子合上,嘴里说道:“那个参将好大的手笔,一出手就是五千两纹银。” 刘巡抚说道:“依本官看,这笔银子是那个叫刘恒的商人拿出来的。” “大人明鉴,一个商人,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五千两纹银,怪不得李副总兵会盯上他。”杜万远感慨道。 刘巡抚说道:“此事不宜再拖下去,这样,你传告下去,明日本官亲自审理此案。” “不知大人打算如何审理?这件案子牵扯到总兵和副总兵两位大人。”杜万远问道。 作为幕僚,为巡抚出谋划策,自然要弄清楚巡抚心中对此案的想法。 刘巡抚捋捋胡须说道:“本官为官清正,如若那虎字旗的刘恒真如原告所说那般,原本是一伙儿流匪,那本官自然依律惩处,绝不留情。”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又道:“如若灵丘的那个刘恒,又如旁人所说那般,在灵丘行造桥修路的善举,本官自会还他一个清白。” 杜万远一躬身,说道:“学生明白,这就通传下面的人,准备明日开堂问案的事宜。” 刘巡抚点了点头,说道:“你去办吧!” 杜万远退出书房。 刘巡抚拿起手边的折子,对一旁的下人说道:“让人把张总兵送来的东西送去后宅,交给管家。” 下人接过折子,从书房退了出去。 巡抚明日要问案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 客栈里,得到巡抚衙门送来的消息,佘管家哈哈大笑起来。 边上的郑大虎笑着恭贺道:“恭喜大管家,这一次虎字旗和刘恒算是完了,等虎字旗一倒,以后徐家庄和铁场都将是姑爷的产业。” 佘管家笑道,“这叫多行不义自毙自,一个流匪不好好藏起来,敢如此招摇,也是他自己寻死。” 如今人证苦主齐全,背后又有副总兵使力,他相信,明日就是刘恒和虎字旗的末日。 第二百七十章 巡抚问案 咚!咚!咚! 巡抚衙门门外的鸣冤鼓被敲响。 “升堂!”衙门大堂里面传出喊声。 刘巡抚一身绯色官服,胸前是文官二品的锦鸡的补子,四稳八平的坐在大堂案桌后面。 坐在他下首左右两侧的分别是绯色官服狮子补子的二品总兵张怀,和绯色官服老虎补子三品副总兵李开阳。 “带原告。”刘巡抚一拍惊堂木。 早已候在外面的徐顺青被带到大堂上,跪倒在地上,哭诉道:“求大人为小民做主。” “你有何冤屈,尽管一一道来,本官自会为你做主。”刘巡抚面无表情的问道。 徐顺青跪着说道:“小民状告灵丘虎字旗东主刘恒,此人原本是灵丘虎头寨山上一名穷凶极恶的土匪头子,贪图我徐家家业,便害死小民父亲徐有财,后又霸占了小民家业,还请大人为小民做主。” 说完,他一个响头磕在地上。 总兵张怀开口说道:“大人,虎头寨土匪的事情末将知晓一二,当初时任灵丘守备的李怀信,曾带兵剿灭虎头寨山上众匪,后来更是因此功绩升任东路参将,所以此人说的事情完全是子虚乌有。” 跪在地上的徐顺青听到张怀的话,急忙说道:“大人,小民说的都是句句属实,不曾有一句是虚言,还请大人明鉴。” “大胆。”刘巡抚一拍惊堂木,对徐顺青呵斥道,“本官还未让你开口,谁允许你肆意妄言。” “小民知罪,小民知罪。”徐顺青连连告罪。 刘巡抚说道:“再有下次,本官必治你一个咆哮公堂的罪名。” “谢大人开恩。”徐顺青身体微微颤栗,偷偷瞅了一眼坐在巡抚右侧的李副总兵。 李开阳咳嗽了一声,说道:“大人,张总兵的话末将不敢认同,大人有所不知,下面的人总喜欢弄一些弄虚作假的东西欺瞒上官。” 坐在对面的张怀黑着脸说道:“李副总兵的意思是再说本官帮下面的参将,一起欺瞒朝廷了!” “末将不敢。”李开阳说道,“说不定那位李参将连总兵大人也欺瞒了。” 眼看两个人要吵起来,刘巡抚脸一沉,说道:“你二人都给本官闭嘴,要不然你们两个上来替本官断案?” “末将不敢。” 张怀和李开阳同时站起身,躬身朝案桌后面的刘巡抚一施礼。 刘巡抚冷哼了一声,旋即对跪在下面的徐顺青说道:“你既然说你家家业被那个刘恒谋夺,可有人能够证明?” “有。”徐顺青说道,“小民家中老仆徐来福可以证明。” 坐在座位上的张怀开口说道:“你都说是你家中老仆了,他的话自然不可信。” 另一边的李开阳阴阳怪气的说道:“信不可信也要先把证人带上大堂,等大人问过才能知晓,莫非张总兵你在担心什么?不敢让大人传唤证人。” “本官有什么好怕的。”张怀一甩袖袍。 坐在案桌后面的刘巡抚说道:“徐顺青,张总兵刚刚的话你可听清楚,你让家中老仆为你作证,其中真假,你让本官如何相信?” “大人。”徐顺青说道,“那徐来福是勾结虎字旗东主刘恒一起谋夺小民家业之人,如今他在虎字旗一个庄子做管事,后又感念旧主恩情,才答应为小民作证,出面告发刘恒。” 刘巡抚说道:“即是如此,那就带徐来福上堂吧!” “小民谢过大人。”徐顺青连连叩首。 李开阳面有得色的看了张怀一眼。 张怀背靠在椅背上一言不发。 很快,徐来福被两名差官带上大堂。 “草民徐来福,叩见巡抚大人,叩见两位总兵大人。”徐来福一个头磕在地上。 “徐来福。”刘巡抚说道,“本官且问你,你是否和虎字旗东主刘恒勾结,谋夺了徐家家业?” 徐来福抬起头,瞅了一眼跪在一旁的徐顺青。 一旁的徐顺青低声催促道:“大人问你话呢,还不赶紧给大人回话,就说你和虎字旗刘恒是如何谋夺我徐家家业的,又是如何害死我父亲的。” “大人。”徐来富收回目光,看向案桌后面的巡抚大人说道,“我家少爷好赌,这在灵丘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也因为欠了赌债,被人找上门,最后我家老爷被活活气死。” 说到这里,他抬手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 “你胡说。”一旁的徐顺青激动的站起来,抬手指着徐来福说道,“你个老不死的胡说八道。” 说完,他扑向徐来福。 周围的差役拿着手中的水火棍,直接把徐顺青架了回来,按在地上。 “大胆!”案桌后面的刘巡抚一拍惊堂木,怒道,“来人,把这个咆哮公堂之人,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几个差役走上来,把徐顺青架到外面的长凳上。 “大人,他胡说,他在胡说。”徐顺青大声喊叫。 “打!”刘巡抚从案桌上的竹筒里面抓出四支黑头签丢了出去。 外面的差役举着手里的王法棍,一人一棍打了下去。 刚开始挨打的徐顺青嘴里一边喊冤,一边骂着徐来福忘恩负义一类的话,不过很快,他的声音就变成了惨叫声。 二十大板很快打完,又被差役提溜起来,丢到大堂上。 刘巡抚看都没有徐顺青一眼,对徐来福说道:“徐来福,你继续说,到底是怎么会一回事?” 徐来福看了一眼趴在地上吸溜着凉气的徐顺青,眼中露出一丝不忍,却又很快消失不见。 只听他继续说道:“大人,我家大少爷在老爷活着的时候就好赌,后来老爷被他活活气死之后,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变卖了家中的一切,最后全都拿去赌了,就连夫人也被他给活活气死。” 说到这里,他眼角上泪水滴淌下来,又道:“草民这些年积攒了一些银两,见我家少爷过的困苦,全都给了我家少爷,后来草民听说,又被他拿去赌坊输光了。”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徐顺青忍着疼痛出声想要辩解。 坐在座位上的李开阳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看来这个徐顺青根本就是一个赌鬼,为了骗人钱财想出诬告他人的办法,说不定背后还有人指使呢!”张怀面带冷笑的看向对面的李开阳。 李开阳突然开口说道:“大人,就算徐顺青是诬告,可同样不能证明刘恒不是虎头寨的土匪头子,还望大人明察!” 第二百七十一章 大堂分辨 “对,对,小民有证人可以证明虎字旗东主刘恒是虎头寨土匪头子。”徐顺青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大声的喊道。 张怀朝刘巡抚一抱拳,说道:“大人,徐顺青此人的话不可信。” “大人,虎头寨土匪霸占他人家业的事情非同小可,还请大人明察。”李开阳同样朝刘巡抚一抱拳。 刘巡抚看了看张怀,又看了看李开阳,想了一下,说道:“把证人带上来。” 听到这话,张怀脸色徒然一变。 坐在另一边座位上的李开阳面露喜色。 佘管家和郑大虎被差役带上了大堂,就听差役说道:“跪下。” 两个人同时跪倒在地上,嘴里喊道:“草民叩见巡抚大人,叩见两位总兵。” 头磕在了地上。 刘巡抚一只手按在惊堂木上,嘴里问道:“堂下所跪何人?” “草民佘福。” “草民郑大虎。” 刘巡抚说道:“跪在大堂的两个人你们可认识?” 佘管家转头看过去。 距离他最近的是跪在地上的徐来福,隔着徐来福便是趴在地上的徐顺青。 随即,他说道:“草民认识他们,一位是灵丘徐家大少爷,另一位是徐家的大管家徐来福。” “草民也认识。”郑大虎适时的附声了一句。 “本官且问你。”刘巡抚说道,“徐顺青说虎字旗东主刘恒是虎头寨土匪,并说你二人可以证明,此话是否属实?” 佘管家低声说道:“属实,草民可以证实,并且草民曾亲眼见过那个刘恒带人抢掠。” “大人,已经证据确凿,可以发签拿人了。”李开阳看向案桌后面的刘巡抚。 张怀却说道:“大人,这只是他们的一面之词,当不得真,还需要刘恒与他们当面对质。” “如今人证苦主皆在,完全不需要再去对质,总兵大人一再包庇一个土匪,难不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李开阳目光阴冷的看向张怀。 张怀冷笑道:“李副总兵恐怕搞错了一件事,徐顺青本身就是诬告,哪来的苦主,至于人证未必就可信,总不能因为一家之言就定罪,李副总兵如此迫不及待想要给灵丘一个商人定罪,这才更叫人生疑。” “你……”李开阳冷冷的看着张怀。 “行了,此事确实需要双方当面对质。”刘巡抚一拍惊堂木,道,“传虎字旗东主刘恒。” 刘恒这些天一直住在大同,今日升堂问案,他就在人群外面,听到巡抚喊自己,快走几步,来到大堂,跪倒在地上。 “草民见过巡抚大人,见过两位总兵。” 刘巡抚对于这个能引起总兵和副总兵之间争斗的商人感到好奇,便道:“抬起头来!” 刘恒把头抬了起来。 看清样貌,刘巡抚面露失望。 眼前这个虎字旗东主,比他想象中要年轻一些,而且人也长得黑,从身上感觉不到商人的市烩,反倒更像是他抚标营里面的兵丁。 “本官问你,对徐顺青和佘福等人说你是虎头寨土匪一事可承认?” “这是莫须有的事情,草民根本不是什么土匪,也不认识什么土匪,草民冤枉,还请大人明鉴。”刘恒语带激动的为自己辩解,同时脸上露出一丝出被人冤枉后的委屈。 就在这时,堂上一位身穿三品官服的武将站起身用手指着他说道:“刘恒,到了堂上你还敢狡辩,如今已经有人证实你虎头寨匪首身份,还不快点从实招来,不然大刑伺候。” 刘恒不是普通的大明百姓,不会因为见到官就怕得要命,也不会被吓唬一下便什么话都往外说。 不过,还没等他开口诉冤,就听张怀说道:“李大人,巡抚大人还在堂上坐着,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问案了?” 听到这话,李开阳打了一个激灵,明白自己僭越了。 刚刚心中只想着吓唬一下刘恒,让他把事情都交代出来,一时忘记案子是巡抚大人在审。 他抬起头,看向大堂案桌后面,果然,刘巡抚阴沉着一张脸。 “大人,末将一时情急,还望大人莫要怪罪。”李开阳站起身朝刘巡抚认错。 刘巡抚看都没看他,直接把他晾在一旁,径直对跪在下面的刘恒说道:“本官不是那种糊涂县令,既然有人说你是匪,你又说自己是冤枉的,那本官就给你自证清白的机会。” 一旁的李开阳一脸尴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听完刘巡抚的话,心中预感不好,明显巡抚大人因为刚刚的事情有了偏向性。 “草民谢过大人。”刘恒叩首,旋即又道,“还请大人准许草民问诬陷草民是匪的人几句话。” 刘巡抚虚抬了了一下手掌,说道:“准了!” 刘恒目光落到佘管家的身上,说道:“刚刚在外面听你说亲眼见过我带人抢掠,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又是在哪个地方发生的事情?” “去年五月,你带人抢掠了郑家庄几百石粮食。”佘管家想都没想便说道。 刘恒快速问道:“郑家庄又在什么地方?” “郑家庄在怀安卫,我们老爷……”佘管家突然住声。 刘恒转过头,对刘巡抚说道:“大人您也听到了,他说草民是虎头寨匪首,又说草民带人去了怀安卫的郑家庄抢掠,两地相隔甚远,草民要是匪首,怎会放着近处的庄子不抢,偏偏跑去怀安卫去抢掠。” “不是,不是。”佘管家慌张的说道,“你之前是流匪,后来才到虎头寨当了土匪。” 刘恒说道:“请大人明断。” “佘福。”刘巡抚说道,“你一会儿说他是土匪,一会儿又说他是流匪,你让本官如何信你?” 佘管家急切的说道:“大人,草民没有说谎,此人确实是流匪,去年六月间有一伙两千多人的流匪在天成卫被剿灭,他就是那伙流匪的头目。” 刘恒开口说道:“大人,他也说了,去年六月间流匪已经被天成卫剿灭,草民如果是流匪的话,如今早已经人头落地才对,又怎么可能到上百里外的灵丘。” 案桌后面的刘巡抚微微点了点头,认同刘恒的话。 佘管家急道:“大人,肯定是当初被他侥幸逃走了。” “大人。”刘恒说道,“按照他所说,郑家庄被流匪抢掠过,而流匪抢掠过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相信大人应该也清楚,只要大人派人去郑家庄看一眼,便能知道他和草民到底是谁再说谎。” “没有,大人,草民没有说谎。”佘管家面色隐隐发白。 当初送了几百石粮食给流匪,才换来郑家庄的平安,可这话不能说,不然郑家庄便背上通匪的罪名。 可巡抚大人真要派人去郑家庄,见到完好无损的郑家庄,哪怕他说的是实话,在巡抚眼中也成了谎言。 第二百七十二章 圣上驾崩 “大人,此人的话狗屁不通,根本不可信,他和那个徐顺青一样,都是抱着不可告人的目的诬告虎字旗东主刘恒。”说话时,张怀不忘瞟一眼坐在对面的李开阳。 李开阳脸色极为难看。 他想不明白,明明佘福说的都是真话,却变成了诬陷刘恒的假话。 坐在案桌后面的刘巡抚捏了捏胡须,说道:“李大人,本官记得去年六月你还是天成卫指挥使,流匪也是被你带人剿灭的,到底有没有流匪头目逃脱,你应该最清楚不过了。” “这个……”李开阳面露犹豫。 他明白,巡抚大人是在拿话敲打他。 另一边的张怀说道:“本将要是没记错,李副总兵当时上报的公文里面写着,天成卫一战,流匪头目无一人逃脱的话语。” 望着巡抚大人看过来的目光,李开阳只好硬着头皮说道:“确实如此,所有流匪头目都被末将斩杀。” 明知道那个刘恒就是当初被围剿流匪中的漏网之鱼,可他又不得不认下所有流匪头目都死在了他手里的事情,不然的话,一个虚报功绩欺瞒朝廷的把柄便落到张怀的手里。 张怀嘴角微微朝上一勾,看向刘巡抚说道:“大人,事情已经清楚,一切都是佘福勾结徐顺青,贪图灵丘商人刘恒的财富,故意诬陷,来谋夺对方家业。” “还请大人为草民做主,还草民清白。”刘恒叩首。 佘管家喊道:“大人,草民说的句句属实,绝无一句虚言。” 说着,他跪着往前爬了几步,却被前面的差役用水火棍拦了下来。 李开阳说道:“大人,此事疑点颇多,就算这个刘恒和流匪无关,可虎头寨土匪一事还未解释清楚,末将以为,不如先把人关进大牢,等事情查清楚后,再行决定。” “大人。”张怀说道,“此事已证实纯属诬告,应治诬告之人反坐之罪。” 李开阳又道:“此事还未查清,还请大人下令先把疑犯抓起来。” 案桌后面的刘巡抚冷着脸道:‘你们两个都坐回去,此案本官自有定夺。’ 张怀和李开阳互瞪了一眼,坐回座位上。 刘巡抚一拍惊堂木,说道:“虎字旗东主刘恒,霸占徐家家业一事,纯属子虚乌有,流匪一事,同样是子虚乌有,徐顺青佘福二人诬陷他人,每人重责三十板,丢出衙外,退堂。” “大人……” 李开阳刚想要说话,却见巡抚身边最亲近的幕僚杜万远脚步匆匆的来到刘巡抚跟前。 “可惜了。”张怀看着李开阳微微摇了摇头。 也不知是在说李开阳费了这么大劲最后一无所得可惜,还是说佘福和徐顺青没有被治反坐之罪感到可惜。 大堂上案桌后面,杜万远低声说道:“大人,方阁老的人到了后衙,说是宫里出事了,圣上驾崩了。” 坐在案桌后面的刘巡抚脸色骤然一变。 随即,就听他说道:“方阁老的人到了后衙,你们二人跟我一同去见一下。” 张怀和李开阳面面相觑。 不明白方阁老派人来见刘巡抚,为什么要他们两个跟着一起去见。 不过,巡抚大人发话,两个人自然不敢不从,站起身,跟在刘巡抚身后,一同离开了大堂。 后衙跟大堂相通,中间隔着一个回廊。 走在前面带路杜万远,来到后衙,低声说道:“大人,人就在里面。” 抬手往里虚指了一下。 就见里面坐着一名身穿丧服面皮白净无须的男子。 刘巡抚快走几步,面上带笑的说道:“敢问……” 话还没说完,就听对方掐着嗓子说道:“真想不到刘巡抚还要亲自审案,真是让杂家好生敬佩。” 听到这般怪腔调,加上对方对自己的称呼,刘巡抚立时明白,眼前之人是位太监,而且很有可能是宫里出来的太监。 “原来是公公驾到。” “好了,都跪下吧!”那太监尖声说道。 刘巡抚带头跪了下去,张怀和李开阳也都分别跪倒在地。 那太监拿出怀里揣着的讣告,当即宣读起来。 讣告念完,刘巡抚放声痛哭,同时对准京城方向,磕了四个响头。 “宫里还有事,杂家还急着回去,就不打搅刘大人断案了。”那太监提出离开。 刘巡抚朝一旁的杜万远使了个眼色。 杜万远笑着走过去,从袖口里掏出一个钱袋,递给了面前的太监,同时说道:“公公一路辛苦,这是一点茶钱,还请收下。” 那太监接过钱袋,用手掂了掂,打开后见里面是几片金叶子,顿时喜笑颜开。 刘巡抚这时候开口说道:“敢问公公,新皇是……” 那太监收起钱包,笑吟吟的道:“杂家知道刘大人担心什么,尽管放心,太子才是正统,朝中各位大人也都拥护太子,相信用不了多久,大人便会接到太子登基的消息。” “多谢公公告之。”刘巡抚朝面前的太监拱了拱手。 那太监说道:“好了,杂家真的该走了。” “本官送公公。” 刘巡抚陪着对方来到外面,看着对方上了马车,又目送马车走远,消失在街道尽头。 回到后衙,刘巡抚对杜万远说道:“抄写讣告,送去各州县。” “是。”杜万远一施礼,退出后衙,去准备讣告。 刘巡抚回转过身,看向张怀和李开阳,说道:“你们也听到了,圣上驾崩,新皇即将登基,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本官希望大同出什么事情。” 说完,他特意瞅了李开阳一眼。 “末将明白。”张怀躬身施礼。 李开阳犹豫了片刻,才道:“是。” “你们二人也回去准备吧,记得换上素服。”刘巡抚对二人说道。 “末将告退。”张怀李开阳同时开口。 刘巡抚点了点头。 两个人这才退出后衙,离开了巡抚衙门。 他们走后不久,杜万远手中拿着一身素服走进后衙。 刘巡抚脱掉官服,换上素服,嘴里问道:“讣告送去各州县衙门了吗?” “大人放心,已经安排人去送了。”杜万远恭敬的说道。 “总算能消停一段日子了。”刘巡抚坐在座椅上,用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边上的杜万远说道:“大人说的是张总兵和李副总兵的事情?” “除了他们两个,还能有谁!”刘巡抚没好气道。 杜万远想了一下,说道:“李副总兵刚刚坐上副总兵的位子,便惦记上总兵的位子,这样的人棱角分明,大人应该磨一磨,不然以后大同会被他搅的乱七八糟。” “算了,这事还是留给下一任巡抚头疼去吧!”刘巡抚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水。 杜万远脸色一变,道:“大人您这是……” 第二百七十三章 巡抚幕僚杜万远 “本官这个巡抚如今做了两任,是该让位了。”刘巡抚说道,“新皇即位后,各地督抚必然会有变化,本官在大同巡抚任上这么久,新皇不会再让本官继续待下去。” 杜万远松了一口气,差点以为自家大人出了什么事情。 刘巡抚放下手中盖碗,说道:“灵丘虎字旗东主刘恒的事情你怎么看?” “大人您是想听实话还是假话?”杜万远说道。 刘巡抚笑骂道:“本官自然要听实话,不然要你这个幕僚做什么。” 杜万远说道:“实话就是虎字旗东主刘恒不能碰,一碰就出事,起码大人离开大同之前,绝不能碰。” “这么说你也认为虎字旗东主刘恒身份和流匪有关?”刘巡抚神色郑重起来。 杜万远摇了摇头,说道:“此人是不是流匪学生不知,不过他能在一年内做起这么大买卖,肯定使了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此人如今在灵丘,已经是坐地豪强,不碰则已,碰了必然会掀起不小的乱子。” “有这么严重?”刘巡抚目光中露出不太相信的神色。 杜万远说道:“学生见过虎字旗骡马行的车队,他们的镖师,人人穿甲,手持鸟铳,腰上佩刀,说句不好听的话,就连大人您的抚标营都没有人家一个镖师兵甲齐整,而且那个刘恒还是灵丘铁场的商会会长,手中掌握不少矿工,真要闹起来,整个大同都会不稳,到那时大人您最轻也是被免官的结果,弄不好直接抓回京城下大狱。” 刘巡抚眉头皱了起来。 杜万远继续说道:“大人您也不必过分担心,依学生看,那个刘恒就是一个坐地豪强,像他这种坐地豪强,咱们大明不少地方都有,只要咱们不过分逼迫他,便能相安无事。” “你说本官要是按照李开阳的想法,对灵丘用兵如何?”刘巡抚忽然说道。 杜万远脸色一变,道:“大人万万不可!” “为何不可?”刘巡抚不解的看向杜万远。 杜万远说道:“李开阳想要动虎字旗东主刘恒,未必安了好心,这样一个坐地豪强他焉能不知晓,既然知道,他还鼓动大人出手,将来大同乱起来,大人将会第一个被朝廷问罪,第二个便是张总兵和灵丘知县,得到好处的只有他李开阳。” 焦急的他,连副总兵都不喊了,直接喊李开阳的名字。 “你说的倒也在理。”刘巡抚点了点头,又道,“本官也是想压一压李开阳,才在大堂上判了那个刘恒无罪,不然就凭他一嘴的辽东口音,本官就有理由怀疑他的身份。” 杜万远问道:“那大人接下来如何打算?” “等。”刘巡抚说道,“等新皇招本官回京,有这样一个坐地豪强在,大同这个巡抚并不是好位子。” “大人,有一句话,学生不知当讲不当讲?”杜万远看向刘巡抚。 刘巡抚说道:“你跟了我这么些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有话尽管说。” “是。”杜万远躬身施了一礼,说道,“大人,您既然不打算去碰那个虎字旗,不如让刘恒以后三节送上贽敬,他不缺那点银子,可大人您回京后,却需要银子上下打点。” 听到这话,刘巡抚用手捏住自己下巴上的胡须,面露沉思。 一旁的杜万远没有打搅,静静的站在一旁。 许久,刘巡抚说道:“他这样的人始终是个隐患,真有一天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本官岂不是被牵扯进去。” 杜万远笑着说道:“大人放心,像他这种坐地豪强,咱们大明不少地方都存在,不会做什么太出格的事情,就算是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只要不是在大人您的任上,那便和大人没有关系,最多大人算是一个失察之过。” 刘巡抚依然犹豫。 杜万远低声说道:“大人,学生还听说,张总兵那边,每年收灵丘那边一万两纹银。” “嘶!”刘巡抚吸了口凉气。 他一年的俸禄也不过是几百两,算上各种看不见的灰色收入,在除去各种开销,一年下来,也就剩不到一千两。 可一个总兵,每年却能从灵丘那里白得一万两纹银。 “那个刘恒就那么有钱?”刘巡抚不敢相信。 杜万远说道:“不然李副总兵为何会盯上他,哪怕明知道他背后有张总兵撑腰,还要对他下手,还不是因为只要除去刘恒,他就能从中得到大笔银两用来去京城疏通关系。” “哼,这个李开阳为了自己那点私心,居然如此针对一个商人,简直可恶。”刘巡抚语带不满。 一旁的杜万远听到这话,知道自家大人心动了。 他想到前日在酒楼里那个刘恒和他说过的话,只要巡抚大人愿意出面照顾虎字旗,他这个幕僚也能得到一笔不小的好处。 和范家比起来,虎字旗东主刘恒才叫一个出手大方。 范家每次给刘巡抚送来的银两,最多不过五百两,而他这个幕僚,也只有十两银子的好处,可虎字旗的东主刘恒,一出手就给他二百两,还答应,只要能说动巡抚,再给他三百两,并且答应每年给巡抚不会少于五千两,另外三节还有贽敬。 和这么一大笔银子比起来,范家就显得太过扣扣索索了。 ………………………… 从巡抚衙门里出来,刘恒刚回到酒楼,便被张怀的亲卫带到了总兵府。 “草民见过大人。” “不必多礼。”张怀抬手一指一旁的座位,道,“坐吧。” “谢大人。”刘恒又施一礼,这才坐下。 和上一次来总兵府相比,这一次总兵对他明显热情了许多。 张怀端起青花瓷盖碗,吹了吹,说道:“你的事情算是解决了,巡抚大人那边也不会在追究,现在你可以安心了。” “还要多谢大人出手帮忙。”刘恒欠了欠身。 张怀笑道:“谢我是应该的,不过要是没有你那五千两银子,巡抚大人也未必会帮你说话。” 刘恒面上带笑。 自知要不是他那一万五两银子给了眼前这位张总兵,对方一样不会帮他说话。 一旁的王清远说道:“刘东主,如今李副总兵暂时不会再去找你的麻烦,但上一次你对总兵大人说的事情,还要抓紧去办。” “草民明白。” 王清远又道:“本来总兵大人准备让你去广灵做一任巡检使,可如今正值国丧期间,巡检使的事情只能押后,好在巡抚大人没有深究你的意思,巡检使你也暂时用不上。” 听到这里,刘恒恍然大悟。 怪不得一进来就见张怀一身素服,本以为家中有长者过世,原来是国丧。 经过王清远的提醒,他想起来,今年的国丧特别热闹,继位不到一个月新皇也会驾崩,可谓一年三帝,两帝崩卒。 第二百七十四章 找巡按告状 佘管家年纪不小了,三十板子打下来,皮开肉绽,留在大同府的客栈里养了三天,才勉强能下地,坐上返回灵丘的马车。 同坐一辆马车的还有徐顺青。 马车上面铺着垫子,两个人屁股上有伤,坐不住,只能趴在上面。 徐顺青的伤势重一些,他先后被打了两次板子,加起来足足有六十板子,当场就被打晕过去,好在年轻,身体好,找大夫看过后上了药,休息几天后,勉强可以让人扶着下地走动。 换做是佘管家挨了这六十板子,就算不死也要丢掉半条性命。 同在一辆马车的还有郑大虎,他运气好,因为在大堂上没说什么话,所以也没挨板子,正好可以照顾马车上的两个受伤的人。 不过,他主要还是照顾佘管家,至于徐顺青,他基本不去理会。 马车走在泥土路上颠来颠去,身上有伤的两个人伤口撕裂开,传来一阵阵疼痛。 “你他娘的慢一点,哎呦呦!”徐顺青趴在马车上破口大骂。 郑大虎抬头对赶车的车夫说道:“慢一点,大管家身上有伤,尽量走平稳一些的地方。” 车夫揽了一下缰绳,放慢了马车的速度,回过头,说道:“太慢的话,咱们天黑之前赶不到前面的镇子,只能在附近的村子里过夜。” “村子里过夜就村子里过夜吧!”佘管家说道,“村子里过夜也比屁股被颠成好几瓣儿强。” “那大管家您坐好了,前面十里外有个村子,照现在的速度,天黑之前差不多能赶到。”车夫说了一句,控制拉车的牲口缓缓前行。 佘管家苦着一张脸说道:“屁股都开花了,哪里还能坐的下。” 马车放缓了车度,马车不再像之前那么颠腾,两个人身上的伤口也就没那么疼了。 “大管家,你说这叫什么事,明明咱们说的都是实话,巡抚大人他怎么就不信咱们话,偏偏相信那个刘恒,还打了咱们的板子。” 不在颠腾的那么难受了,徐顺青有了多余力气去埋怨。 郑大虎瞅了他一眼,冷冷的说道:“徐来福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别提那个老狗。”徐顺青恨恨的道。 要不是在大堂上他不敢乱来,当时他恨不得掐死徐来福。 “没用的废物。”郑大虎不屑的瞅了趴在马车上的徐顺青一眼。 如若不是自家大管家非要带上此人,他根本不会管这人死活,更不会花银子请大夫去医治。 徐顺青感觉到郑大虎对他厌烦,便对同样趴在马车上的佘管家说道:“咱们这一次吃了这么大亏,那个刘恒却什么事情都没有,一定是巡抚收了他的银子。” 一旁的郑大虎讥讽的瞅了徐顺青一眼。 当初徐家在灵丘也是首屈一指的富裕人家,比他们郑家庄郑老爷的银子都多,可自从徐有财一死,徐家的一切落入徐顺青这个徐家大少爷手里,短短几个月就败了个精光。 要不是自家大管家觉得此人还有些用处,留在了身边,不然现在早就在街上要饭了。 “巡抚不管,还有巡按大人。”佘管家说道,“大同府又不是巡抚一个人说了算。” 徐顺青眼神中露出喜色,附和道:“对,咱们找巡按大人,到时候可以通过都察院直接呈奏给皇上,刘巡抚官再大,总大不过皇上。” “你还知道都察院,看来脑子里也不尽是浆糊。”郑大虎嘲讽了一句。 徐顺青讨好的看着郑大虎说道:“虎爷这是哪里的话,为了早日扳倒虎字旗和刘恒,我也算是出人出力了。” 郑大虎刚想要再讥讽几句,就听边上的佘管家说道:“这一次回去,先把伤养好了,等过了国丧,你去找巡按大人告状,只有巡按大人接下状子,不要说一个虎字旗,就算是巡抚也能扳倒。” 离开大同之前,李副总兵手下的亲兵找到他,告诉他在国丧期间安稳一些,一切等过了国丧再说。 国丧最多三个月,地方上也只有一个月左右,这段期间可以用来养伤,等伤养好,他便可以去大同巡按那里告状。 而且这一次他有十足的把握。 李副总兵的亲兵亲口告诉他,大同巡按是东林党人,李副总兵的叔伯李大人和东林党关系亲密,有李大人牵线,他相信大同巡按一定会接下他的状子。 有巡按大人主持公道,他就不信除不掉虎字旗和刘恒。 等刘恒一死,虎字旗留下的一切,除了李副总兵和巡按那里的好处外,剩下的全都会落入他家姑爷和他们郑家的手里。 “吁!”赶车的车夫突然拉住缰绳,让马车停了下来。 郑大虎背对着车夫,转过身,问道:“怎么停下了?” “前面有一堆树枝,正好挡住路,咱们的马车过不去。”车夫用手指着前面道路中间堆在一起的树枝说。 郑大虎目光从车夫身边错过去,看向道路中间,确实堆了不少树枝,上面还挂着满是绿意的叶子。 “大虎,你跟车夫一起过去把那些树枝挪开。”佘管家趴在车上对郑大虎说。 郑大虎没有动,而是担心的说道:“大管家,这事透着一些不对劲,咱们这一路上连风都没有,路上怎么会落下这么多树枝。” 趴在车上的徐顺青身子一颤,担心的说道:“会不会是虎字旗派人弄的,他们想要对咱们杀人灭口。” 这一次,郑大虎有几分认同徐顺青的话,转而对佘管家说道:“大管家,不如咱们先沿原路退回去,走其它的路回灵丘。” 佘管家趴在车上说道:“没什么可担心的,光天化日之下,虎字旗不敢把咱们怎么样,别忘了,咱们背后可是有守备大人和副总兵大人撑腰。” 郑大虎还是担心,便劝道:“咱们身后十五里外有一个镇子,不如咱们先去那个镇子里休息,再派人去灵丘通知姑爷,让姑爷派些人过来护送咱们回灵丘。” “大管家,虎爷说的在理,咱们还是等守备大人派兵护送吧!”徐顺青附和郑大虎的话。 对虎字旗的事情,他比佘管家和郑大虎知道多,他害怕虎字旗的人真的狗急跳墙,为了杀人灭口,半路截杀他们。 “光天化日之下,刘恒的胆子再大也不敢对咱们动手。”佘管家说完,旋即又道,“去把挡在路上的树枝都清理掉,今晚咱们去前面的村子落脚。” 郑大虎没办法,只好从马车上跳下来,跟随车夫一同走向路中间的那些树枝跟前。 两个人一起把这些树枝往道路两侧丢去,留出一条让马车通过的道路。 踏!踏!踏! 忽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从远处疾驰过来。 第二百七十五章 佘管家被抓 听到马蹄声,原本就紧张的郑大虎脸色一变,急忙招呼车夫,喊道:“快,快回马车那里。” 话音落下,他率先朝身后的马车跑去。 这时候,他就希望骑马的人不是冲他们来的,只是路过这里。 忽然,一旁的土坡后面,还有另一侧的矮林里面,冲出十几个大汉,人人手里提着兵刃,朝他们围了过来。 “劫,劫匪!”车夫结巴着喊了一声,撒丫子朝马车跑过去。 可惜根本不等他和郑大虎跑到马车跟前,便被这些大汉围了起来。 郑大虎知道自己这些人没机会逃走了,只好哀求道:“诸位好汉,银子可以都给你们,只求诸位好汉放我们一条生路。” 可惜,根本没有人理会他。 而他和车夫,被几个走上前来的大汉用绳子捆住了双手。 马车上的佘管家和徐顺青两个人有伤在身,根本无法去赶车,只能眼睁睁看着走过来的两名大汉把拉车的牲口牵住,连人带马车带了过去。 “头,一个不少,全在这里。”牵着马车牲口的大汉开口说道。 为首的一个大汉笑着点了点头。 郑大秋心沉了下去,眼前这伙人像是奔着他们来的,不是一般的劫匪。 佘管家趴在马车上,一拱手,客气的说道:“诸位好汉,我们是灵丘守备府的人,还希望好汉们能够看在守备大人的面子上,放过我们几个,在下身上还有些值钱的东西,也全都送给诸位好汉,就当交个朋友。” 为首的大汉冷笑道:“交朋友就算了,你这样的朋友我可交不起。” 这时候,远处而来的马队也到了近前。 郑大秋抬头看过去,只见马背上的骑手,人人穿着虎字旗特有的黑甲,腰带上插着短小的火铳,人人手中拿着马刀。 他立时明白,这些人根本不是什么劫匪,全都是虎字旗的人。 马云九看着郑大虎和车夫,还有趴在马车上的佘管家和徐顺青,问向为首的那汉子,说道:“就是他们?” 为首的汉子说道:“回马队长的话,就是他们,受伤的两个是郑家庄佘管家和徐家的徐顺青,另外两个,一个是郑家庄的下人郑大虎,另一个是守备府的车夫。” “都装车上带回去,大当家等着见他们呢!”马云九说了一句。 佘管家趴在车上喊道:“你们不能抓我们,我们是守备府的人,抓了我们,守备大人一定不会放过你们虎字旗的。” 这时,他哪里还会不知眼前这些人都是虎字旗的人。 马云九目光落在佘管家身上,冷笑道:“那我倒要看看黄安怎么个不放过虎字旗,装上车,都带走。” 在他身后,跟来了一辆四轮大车,带有车厢的那种。 郑大虎和守备府的那个车夫被敲晕,丢上四轮大车,嘴里面塞上一块破布。 不仅如此,两个人身上重新用绳子捆的结结实实,想要动弹一下都难。 几名大汉走向趴在马车上的佘管家和徐顺青跟前,与郑大虎他们一个待遇,敲晕后捆结实了丢上四轮大车。 “他娘的,这个家伙吓尿了。”抬徐顺青的一个大汉皱着眉头说。 只见徐顺青的裤裆和裤腿内侧,湿了一大片。 为首那大汉催促道:“别管他尿不尿,抓紧丢车上带走,这条路虽说偏僻,难保不会有人来。” 很快,佘管家他们四个人全部被丢上了四轮大车。 赶车的车夫扬起马鞭,驱赶拉车的牲口,四轮大车沿着道路往来时的方向驶去。 马云九等人骑马跟在四轮大车周围。 原本埋伏在林子里和土坡后面的十几个大汉,也全都退回土坡后面消失不见。 原本有不少人的泥土路上,很快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一辆被丢弃的马车和路边散乱的树枝。 ………………………… 四轮大车装了弹簧,走在路上,比普通的马车平稳许多,没有普通大车那种颠簸。 佘管家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醒来后发现眼前一片漆黑,只觉得后脑和屁股都在疼痛,刚想要张口说话,才发觉嘴巴里被塞满了东西,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不过,他能感觉到自己还在马车里,因为还能听到车轮的转动和马蹄声。 过了不知多久,他发现自己身体被人碰了一下,同时耳朵里听到呜呜的声音。 他用力扭动身体,强忍着身上伤口带来的疼痛,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上半身转了过去,而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眼睛上被蒙了黑布,什么都看不见。 噔!噔!噔…… 过了没多久,耳中传来踹动木板的声音。 但他能感觉到,可能因为木板太厚的原因,声音并不大,只有车厢里面安静的情况下,才能勉强听到声音。 由此,他已经可以确定,车厢里不止他一个人,郑大虎他们几个人应该也都被关押在了车厢里面。 又过了不知多久,马车停了下来。 就听有人说道:“喂他们点水喝,别没等回到灵丘,全都渴死在路上。” 随着说话声停下,佘管家听到靠近过来的脚步声,与此同时,他还能感觉到身边的人在挣扎。 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他能听到一旁的喝水声,这时他才发觉自己嗓子发干,口渴,想要喝水。 很快,他感觉到自己嘴里的东西被拿了出去,又被塞进一个圆口一样的东西,并且能感觉到水流进嘴里。 他知道,嘴里的东西应该是水壶。 这个东西只有虎字旗的人才会用,平常人家只会用陶器盛水喝。 干渴的他忍不住大口大口喝起来,一些来不及咽下去的水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当壶嘴从他嘴里拿出去,他急忙说道:“我要见你们的头目,我有话要说。” 果然,他嘴没有被立即堵上。 随后,他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说道:“你还是留着话跟我们大当家去说吧!给他把嘴堵上。” 听到这话,佘管家急忙说道:“放了我们,守备府可以让你们加入守备大营,李副总兵呜呜……” 没等说完,口中便被塞进了东西,嘴里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不知是不是抓他们的人已经休息好了,佘管家感觉到马车重新开始上路。 过了不知道多久,佘管家闻到一股刺鼻的尿骚味,并且自己的小腹也有一股尿意。 这时候,他突然想到一个逃走的办法。 第二百七十六章 虎头寨 车厢里面飘荡着一阵阵恶臭气味。 佘管家知道,这是因为他们四个人在车里又拉又尿,味道自然不好闻,而且除了中间喝过一次水外,虎字旗的人再也没有理会他们。 原本他打算借口去解手时逃走的想法,也彻底破灭。 抓他们的人,明显不打算让他们离开马车车厢,就连喝水也只有之前那一次,之后马车虽然走走停停,却从没有人再让他们喝过哪怕一口水。 双眼被蒙住,他在马车上连方向都不知道,更不知道会被带到什么地方,这种对未知的恐惧,让他惶恐不安。 走了不知道多久,佘管家迷迷糊糊中发觉马车在上坡,车外的马蹄声也小了许多。 感觉到马车又走出一段平缓的路后,突然停了下来。 对此,他早就习以为常。 这一路上,马车停过不少次,现在的他只盼着虎字旗的人能够给他一个水壶,让他喝个够,然后弄些干粮填饱肚子。 虽然不知道在马车上具体被关了多久,但通过这一路上马车停下的次数,他猜测马车应该走两天以上。 眼睛看不见的这两天,佘管家发现自己耳朵明显比以往敏锐很多,一丁点动静都能注意到。 此时他便听到有人走向马车这里,同时车门被外面的人打开。 一股新鲜的空气从外面吹进车厢里,让他忍不住大口呼吸。 就在这时,腿上的绳子被解开,这让他心中先是一喜,随即又是一沉。 喜的是终于到了目的地,不用留在这样一个满是异味的车厢里头,忧心的是,不知道虎字旗的刘恒会如何对付他。 “下车!”马车外面有人说了一句。 佘管家感觉身边的人动了起来,先他一步从马车上下来,而他急忙跟了过去,车厢里的气味他是一刻也不闻了。 当他双脚一沾地面,脚下一软,身子往地上坐去,却被身边的人提了一下身上的绳子,这才没有摔倒。 下一刻,堵在他嘴里的东西和蒙眼的东西都被拿走,光亮重新进入眼帘。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天色已经黑了,而出现在眼中的光亮,是一根根点燃的火把。 除此之外,他还看到身边的郑大虎等人,全都和他一样,上半身被绳子捆住,两只手被捆在身前,只有双脚没有被绳子捆住。 “快走!”边上看押他们的虎字旗的人推了一把佘管家。 不过,没等佘管家迈步往前走,跟在旁边的徐顺青突然跪倒在地。 “各位大爷,各位好汉,求求你们放过我吧!以后我再也不敢和刘东主为敌了,还有我徐家的产业,以后也都是刘东主的,我绝不会再去争夺,只求你们能放我一条生路。”徐顺青跪在地上一个劲的跟虎字旗的人磕头。 马云九看了他一眼,冷笑道:“现在后悔了,晚了。” 徐顺青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求饶。 见状,马云九对旁边的虎字旗战兵说道:“你们两个,过去把他架起来带走。” 两名虎字旗战兵,一左一右站在徐顺青两侧,同时一揪徐顺青身上的绳子,直接把人提在手里,只有脚耷拉在地上,拉着往前走去。 佘管家身上有伤,每走一步身上的伤口都会疼,走起来速度极慢。 一旁的马云九说道:“来两个人,把他也架起来带走。” 就这样,佘管家和徐顺青一个待遇,被提了起来,直接拖走。 郑大虎和守备府的那个车夫,两个人心惊胆战的跟在后面。 周围有虎字旗的战兵跟在他们身旁,押着他们往前面校场走去。 来到校场中间,徐顺青和佘管家被丢在了地上,交给这里的虎字旗战兵看押,包裹郑大虎和守备府的那个车夫,也全都被留在了这里。 这时候,佘管家才有机会打量四周,发现周围站着不少人,也点燃着不少火把,更远处是一片片阴暗的树影。 “佘管家救我,佘管家救我呀!” 就在这个时候,佘管家听到有人喊自己,目光随之看过去,发现是灵丘的刑房书吏杨广煜。 “杨书吏,你也是被虎字旗的人抓来的?”佘管家蹙起眉头。 杨广煜急切的说道:“不止是我,还有邢主事也被抓来了,不过他刚刚被虎字旗的人带走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徐家庄?”佘管家询问道。 杨广煜说道:“这里是虎头寨山上,你们前脚去了大同府告状,后脚我就被虎字旗的人给抓到了这里。” 佘管家心头一沉。 被抓到虎头寨山上的人,几乎全都是他私下里串联的人。 杨广煜苦着脸说道:“那天我去找邢主事,准备和他一起去大同府,谁知刚出城,便被虎字旗的人打晕,抓到了虎头寨的山上。” 听到杨广煜的话,佘管家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知道自己不能在坐以待毙下去,扭过头对看向一旁虎字旗的人,他道:“我是守备府的人,我家姑爷是灵丘守备,我要见你们东主刘恒。” 其中一名虎字旗战兵淡漠的说道:“不急,你会见到我们大当家的。” ………………………… “刘东主饶命,求求刘东主饶过我这条狗命吧!”地上跪着的邢主事,一个劲朝刘恒磕头。 刘恒看着跪在面前的邢主事,冷声道:“我虎字旗带你不薄,三节贽敬从未短过,可你却和守备府的人勾连在一起谋害我虎字旗,你让我如何饶你!” “是我猪油蒙了心,求刘东主饶命,以后我再也不敢了。”邢主事哭求道。 刘恒微微一摇头,说道:“没有以后了,你这样的人我如何还能信得过。” 跪在地上的邢主事见求刘恒不行,便对站在刘恒身旁的许胖子求道:“亲家,你要救救我呀!咱们可是姻亲,求求你帮我和刘东主求求情,我求你了。” 站在一旁的许胖子见到面容憔悴的邢主事一个劲的哭求,面露一丝不忍,便劝道:“刘东主,要不然就饶了他一条性命,我见他也不是故意要和虎字旗为敌,应该只是一时被人蒙蔽,这才做下了错事。” 刘恒回转过身,看向许胖子,说道:“你可知他们要做的事情做成以后,你和我,还有其他的东山商会理事会是一个什么下场?” 许胖子犹豫了一下,没有接话。 心里却在想,有事也是虎字旗有事,他们这些东山商会理事以前什么样,以后还是什么样。 不过这话他没敢说出口,怕恶了面前的刘恒。 一旁的东山商会理事王朔臣突然开口说道:“通匪,斩立决。” 听到这话,许胖子脸色一变,旁边的另外几个东山商会理事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第二百七十七章 许胖子的选择 ps:感谢花笑云的打赏 几名东山商会理事,看向跪在地上的邢主事的目光都变得不善起来。 刘恒说道:“肯定有人会觉得这次的事情没有这么严重,就算倒霉也只是我虎字旗一家倒霉,你们依然还是东山商会理事,可以依靠东山商会大把的赚银子。” 许胖子和杨俞前两个人脸上露出一抹尴尬。 他们心中确实是这样想的。 以前他们就是东山的铁场主,就算通匪也算不到他们的头上。 刘恒继续说道:“如果这里面只有灵丘守备一人要对付我虎字旗,你们确实还有机会留在东山商会做你们的理事,可这次的事情背后有大同副总兵参与,真等我虎字旗一倒,你们就等着跟着一起抄家灭族吧!” “没,没那么严重吧!”杨俞前犹豫着说。 一旁的王朔臣冷笑道:“你们也不想想,刘东主是东山商会会长,他要是被官府认为是匪,咱们这些在东山商会的理事,还有那些股东,有一个算一个,谁能跑得了通匪的罪名?” 所有东山商会理事一时间都不言语了,不过他们看向邢主事的目光越发不善起来。 “王理事说的在理。”李立东开口说道,“诸位都和官府打过交道,那些当官的到底是一个什么德行,相信大家心里都清楚,你们觉得那些当官的会放过咱们吗?” 没有人回应李立东的话。 安静了好一会儿,杨俞前脸色铁青着的说道:“该杀!” 说话时,他狠狠的瞪了跪在地上的邢主事一眼。 “对,该杀,这样的人不能留。” “为了他自己的前途,牺牲咱们全家老小的性命,这样的人确实该死。” 几个东山商会理事咬牙切齿的说,一个个恨不得现在就拿刀砍了邢主事。 刘恒目光落在许胖子身上,说道:“许理事,你觉得你这个姻亲该不该杀?” “这……”许胖子面露犹豫之色。 换作旁人,他肯定希望杀了,可邢主事怎么说也是他许家姻亲,又是户房主事,真要死了,对他许家没有任何好处。 “救我啊!亲家,你一定要救救我,我发誓我再也不敢了。”见这么多人都要杀他,邢主事一脸慌乱,一个劲的求许胖子救他。 王朔臣开口说道:“许理事,你不能因为他和你家是姻亲,就把我们这些人置于险地。” “对,此人不能留,谁知道他下次会怎么害大家。”李立东附和道。 “没有下次,绝没有下次,我保证没有下次了,真的,我发誓,绝不会有下一次,不然让我不得好死。”邢主事举起手来发誓。 许胖子露出不忍,看向刘恒说道:“刘东主,你看他也发誓了,是不是绕过他一次,我可以保证,绝对没有下次了。” 周围几个东山商会理事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包括以前跟许家关系最好的杨俞前和李立东两个人。 邢主事的事,已经不只是虎字旗一家的事情,更牵连到了他们,包括东山商会的那些小股东们。 刘恒稍作犹豫,便道:“好,我可以留他一命。” “谢谢刘东主不杀之恩,谢谢刘东主不杀之恩。”邢主事急忙给刘恒磕头,暗自松一口气。 王朔臣急忙说道:“刘东主,不能放过他呀,不然以后会有更多的人去学他。” “邢主事完全没有顾忌过咱们东山商会的人死活,所以绝不能轻易放过他。”杨俞前出声附和。 站在一旁的李立东认同的点了点头。 许胖子担心刘恒反悔,赶紧朝刘恒一拱手,说道:“多谢刘东主给在下这个面子。” “等等,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刘恒抬手一拦许胖子的话头。 跪在地上磕头的邢主事停了下来,担心的看向刘恒。 许胖子愣了一下,说道:“刘东主请说。” 刘恒说道:“我可以放了邢主事,但他和他的家人必须离开大同。” 许胖子犹豫了一下,最后点了点头,说道:“可以,我带他答应这个条件。” “第二,”刘恒说道,“既然许理事你想要保住邢主事性命,为了补偿东山商会的其他人,你理事位子取消,不仅如此,你在东山商会的份额,也会换成银子给你,从此东山商会和你再无任何关系。” “这……”许胖子一惊。 如今东山商会管理的铁场几乎是金山银海,源源不断为许家带来收益,份额要是换成了银子,以后许家和东山铁场将再无瓜葛,许家也不可能在东山铁场上分到一个铜子。 边上几个东山商会理事,听到这话后,目光变得火热起来。 如今的东山铁场,掌握了徐家铁场的虎字旗份额最多,第二多的就是许胖子,如果许胖子的份额从东山商会剥离出去,就算虎字旗吃了大头,他们这些理事也能跟着分到点边边角角,将来每年到手的银子会变得更多。 刘恒说道:“许理事,想好了没有,是留下你在东山商会的份额,还是留下邢主事的性命?” “亲家,你要救我呀,千万要救我呀!”跪在地上的邢主事苦苦哀求。 “刘东主,能不能……” 许胖子话还没有说完,刘恒语气淡漠的说道:“你只有这两个选择。” “亲家,咱们是姻亲,咱们是一家人,一定要救我呀!”邢主事哀求声不断。 要不是旁边有虎字旗战兵按住了他,恐怕他会爬到许胖子脚边去哀求。 就在这时,马云九走了过来,来到刘恒跟前,说道:“大当家,人抓回来了,已经押到校场,正被咱们的人看押。” 刘恒点点头,旋即笑着说道:“这种事情交给其他人办就好,用不着你这个骑兵队大队长亲自跑一趟。” 马云九说道:“马队现在除了训练也没有其它事情可做,这次外出抓人,也算让马队的骑手找了点事情做。” 刘恒笑道:“你们马队这回可是抢了外情局的活,杨远回来后要是知道这事,一定会去找你算账。” “哈哈,那就让他尽管来找我。”马云九笑着说。 刘恒回转过身,面对许胖子说道:“许理事,决定好了没有?我的人已经准备要动手了。” 跪在地上的邢主事脸色一白,急忙哀求道:“亲家救我,亲家,现在只有你才能救我了,求你看在一家人的份上,救救我吧!” “我……”许胖子张了张嘴,最后目光落在邢主事身上,说道,“当初我就劝过你,可是你……唉,算了,自己选择的路,那就自己去面对吧!” 在东山商会份额和邢主事性命之间,他选择了东山商会的份额。 其他几位东山商会理事,目露失望之色。 邢主事瘫坐在地上,目光变得呆滞,也不再去哀求旁人,因为他知道不会有人救他 “押下去。”刘恒一挥手。 两名虎字旗战兵架起邢主事,直接拖走。 第二百七十八章 你们要死! ps:感谢花笑云的打赏 佘管家他们这些被抓来的人,全都在地上跪着,像徐顺青这样身上有伤的人,跪的姿势和趴着差不太多。 在他们周围,站着虎字旗的战兵,人人手持雁翎刀,靠外一圈是手持火铳的虎字旗火铳手。 “有人过来了。” 眼尖的郑大虎,瞧见了远处有人朝他们这个方向走来。 佘管家上半身往上起了起,扭头看过去。 远处虽然有火光,但距离太远,看不太真切,只能勉强看出有虎字旗的人押着一人朝他们这个方向走过来。 另一边的杨广煜揉了揉眼睛,突然说道:“是邢主事,被架住的那个人是邢主事。” 他和邢主事在一个衙门里共事,对于邢主事的身形模样十分熟悉,所以一眼便认了出来。 佘管家与这位邢主事并不熟,只远远见过几面,等人被带到了近前,才认出是被杨广煜收买的那位户房主事。 邢主事被虎字旗的人带过来,直接丢到了杨广煜旁边的空地上。 杨广煜急忙凑过去,急切的问道:“邢主事,刘东主他怎么说的?有没有说要放咱们离开?” 没有人不怕死,徐顺青他们几个人目光希冀的望向瘫坐在地上的邢主事。 原本目光呆滞的邢主事,听到杨广煜的话后,双眼变得通红,整个人猛地扑了过去,双手死命的掐在杨广煜的脖子上。 同时,他嘴里恶狠狠的说道:“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你害的!被你害的!” 此时的他,面容完全扭曲,眼眶里布满猩红的血丝。 杨广煜伸出自己的双手,想要掰开邢主事掐在他脖子上的双手,两条腿用力蹬着地面挣扎。 边上的虎字旗战兵见到,拿起手里的刀鞘朝邢主事身上砸去,同时还有战兵去拉邢主事的双手,想要把两个人分开。 自从被带到虎头寨山上关押,邢主事整日里都是忧心忡忡,精神体力大不如前,很快便被虎字旗的战兵给拉开。 一旁有战兵找来绳子,把邢主事双手倒背身后捆绑了起来。 杨广煜一边用手揉着脖子,一边对邢主事嚷道:“你疯了,不就是问你刘东主要如何处置咱们,你至于下死手吗?差点把我给掐死。” “哈哈,想知道刘东主会如何处置你们,那我告诉你们……”邢主事面露疯狂之色,叫喊道,“你们都要死,都死,一个也活不成。” 正揉脖子的杨广煜手腕一顿,面露惊慌之色道:“不,不可能,你在骗我对不对?你一定在骗我。” 邢主事恶狠狠的盯着杨广煜说道:“看来你早就忘了虎头寨曾经是什么地方,也忘了你口中的刘东主是什么人了?” 杨广煜蹲在地上的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邢主事叫喊道:“等着吧,你们都会死,一个也跑不了,都会死!” “不,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杨广煜翻身爬了起来。 不过没等他站稳,看押他的虎字旗战兵一刀鞘抽了过去,呵斥道:“蹲下!” 身上传来的疼痛让杨广煜打了一个激灵,急忙蹲回地上。 而他求助的目光看向佘管家那里,希冀的说道:“佘管家,你要救救我,一定要救救我,那些事情可都是你交代我去办的,这个时候你可不能不管我呀!” 佘管家厌恶的看了杨广煜一眼,嘴里宽慰道:“放心,他不敢杀咱们。” 杨广煜犹豫着说道:“可,可他们是土匪啊!” 脸上的惊慌丝毫不减。 “没什么好怕的。”另一边的郑大虎说道,“你是衙门刑房的书吏,在册的吏员,他还能杀了你不成?” “这……” 杨广煜犹豫着看了一眼邢主事。 虽然郑大虎的话更让他安心一些,心里面也更愿意相信郑大虎的话,可邢主事的话还是让他惴惴不安。 听到两人的话,邢主事冷眼看了他们一眼,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郑大虎往佘管家身边靠了靠,低声说道:“大管家,虎字旗不会真的杀了咱们吧!” 虽然他安抚住了杨广煜,可心里面,他同样在害怕。 佘管家脸色变了几变,最后说道:“放心,他不敢杀咱们,别忘了,咱们身后不仅有守备大人,还有李副总兵撑腰。” 郑大虎点了点头。 偷听两个人谈话的徐顺青,脸上多了一抹喜色。 原本他以为这次死定了,可听到佘管家说他们这些人背后有大同副总兵撑腰,顿时底气足了不少。 认定虎字旗的人不敢杀他们,刘恒再厉害也不敢与三品大员的副总兵为敌。 看押这些人的虎字旗战兵,就站在他们身后,自然听了个满耳。 不过,这些虎字旗战兵根本没有理会他们,最多有人在听到他们的话后,嘴角露出冷笑。 对于他们这些虎字旗出身的战兵而言,心里恨不得杀光想要谋害虎字旗的这些人,但杀与不杀这些人,如何杀这些人,需要等待大当家的命令。 不得不说,虎字旗实行的军规条例,对于虎字旗的战兵改变很大,在纪律和服从命令上,已经远远超过大明那些正规的军伍营兵。 “有人过来了。”郑大虎低声说了一句。 佘管家目光看过去,就见远处走来一群人。 为首的是一个年轻人,在他身后跟着不少东山铁场曾经的铁场东主,如今的东山商会理事。 “是虎字旗的东主刘恒。” 当远处过来的人群靠近一些后,郑大虎认出来,为首的那人便是前些天在大堂上见到的刘恒。 一名虎字旗战兵右手握拳横在胸前,朝刘恒一行礼,说道:“大当家,抓来的人都在这里了。” 刘恒点了点头。 佘管家见到走到近前的刘恒,晃动着双肩想要站起来,却被身后的虎字旗战兵用刀鞘压在肩头上,无法起身。 刘恒朝那虎字旗战兵摆了摆手,说道:“不用拦他。” 那虎字旗战兵后退一步,收起佩刀。 站起身的佘管家直面刘恒,说道:“刘东主,你让人把我们抓到这里来是什么意思?” 第二百七十九章 佘管家被杀 “佘管家,郑家庄的佘福?”刘恒上下打量面前的佘管家。 当初和郑大秋争夺后营大当家位子,他训练了一支流民新兵,用连吓在骗的手段从郑家庄弄来不少粮食。 也正因为有了这些粮食,他才有机会在脱离石云虎的队伍后,带着一支千人队伍逃到了灵丘。 从郑家庄弄来的粮食,帮他笼络住了大部分流匪,也是他起家的根本。 佘管家说道:“看来……刘东主刘大当家,还记得我这个郑家庄的管家。” “不记得。”刘恒微微一摇头。 佘管家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 刘恒继续说道:“当时天色已经黑下来,郑家庄里面的人我哪里看得到,也是后来在大堂上,才知道你就是郑家庄的管家,也知道了你们郑家的小姐是灵丘守备黄大人的夫人。” 佘管家说道:“既然你知道灵丘守备是我们家姑爷,那你还敢抓我们,就不怕守备大人派兵拿你吗?” “你们走不了了。”刘恒说道,“从你们打算对付我的那天开始,你们的下场就已经注定了。” 听到这话,佘管家脸色就是一变。 一旁的徐顺青大喊道:“你不能杀我们,我们背后的人是副总兵李大人,你要是敢杀我们,李大人不会放过你的,你们整个虎字旗都要给我们陪葬。” 边上的虎字旗战兵拿起佩刀,连同刀鞘朝徐顺青嘴巴上抽了过去。 就听到啪的一声,徐顺青整个人被抽翻在地,嘴里吐出一口鲜血,里面混着几颗带血的牙齿。 刘恒目光看向徐顺青,说道:“我知道你,徐家大少爷,先是气死了你爹,等你爹徐有财一死,徐家多年积攒下来的家业,很快就被你挥霍一空。” “不,我没有,是你勾结徐来福这个狗东西霸占了我徐家的家业。”徐顺青捂着半张脸大声叫喊。 刘恒一抬手,拦下正举起佩刀要去抽打徐顺青的虎字旗战兵。 不过,徐顺青还是被吓得一哆嗦。 “去赌坊赌钱可不是我让你去的,徐家的家业也不是我让你卖掉的。”刘恒淡漠的说。 站在刘恒后面的王朔臣说道:“是他自己好赌,败掉了家业,可惜徐有财多么精明的一个人,却养了这么一个废物儿子。” “你,你胡说。”徐顺青气急败坏。 王朔臣说道:“整个灵丘的人都知道你徐大少爷是个赌鬼,偌大的徐家都被你给败光了。” 佘管家看向刘恒说道:“你到底想要把我们怎么样?” 刘恒语气淡淡的说道:“我已经说过了,你们原本打算如何对付我,我自然也会一样的对付你们。” 听到这话,不仅是佘管家,就连郑大虎和杨广煜的脸上也是骤然变色,徐顺青更是不堪,整个人瘫倒在了地上。 “不,你不能杀我,我家小姐是守备大人的夫人,你要是敢杀我,守备大人一定会发兵剿灭你们虎字旗的。”佘管家挣扎的叫喊着。 刘恒冷笑道:“如果灵丘那位守备大人敢对我虎字旗发兵的话,早就出手了,哪里还会让你上蹿下跳的来对付我虎字旗。” 佘管家张了张嘴吧,最后没有发出声音。 他知道刘恒说的是事实,正因为守备府武力上对付不了虎字旗,才会通过他上下串联去巡抚衙门告状。 “处决了吧!”刘恒对虎字旗的战兵下令。 原本看押佘管家他们的虎字旗战兵,走上前,把佘管家他们一个个按在地上。 随后走来一名虎字旗战兵,手里提着雁翎刀。 “刘东主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以后徐家的家业我再也跟你争了。”徐顺青哭求道。 边上的虎字旗战兵一拉他头发,脖子露了出来,另一只手刀刃抹了过去。 一股猩红的鲜血喷了出来。 徐顺青两条腿不自然的蹬了两下,彻底没有了动静。 挨着徐顺青最近的郑大虎吓得脸色惨白,用力挣扎,却被身后的虎字旗战兵死死按住。 “大管家救我,大管家快救我,救我呀!” 见自己挣扎不开,郑大虎一个劲的朝佘管家求救。 佘管家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血淋淋的场面,双腿早就吓得发软,嘴里喃喃自语道:“不,不能杀我,你们不能杀我,我家小姐是守备府的夫人……” 可惜,他的话没等说完,就被虎字旗战兵用刀抹了脖子。 另一边的郑大虎同样如此,脖子上的气管连同动脉一起被刀刃割穿,鲜血流了一地。 一连死了三个人,杨广煜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可他不甘心就这样被杀,嘴里大声叫嚷道:“各位东山商会理事,刘恒他是虎头寨的土匪头子,难道你们眼睁睁看着他杀人吗?你们这是通匪,官府不会放过你们的。” 噗嗤……脖颈被割开,鲜血喷的满地都是。 相比其他人被杀时候的模样,邢主事只是全身颤栗,按住他的虎字旗战兵甚至可以听到他牙关因为颤抖而撞击的声响。 刘恒回过头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许胖子,一挥手,说道:“动手吧!” 边上的虎字旗战兵刀柄一横,刀刃轻易割开了邢主事的咽喉。 “好,好汉爷,我,我就是一个赶车的车夫,这,这都和我无关,求求好汉爷饶了我这条贱命吧!”被抓来的那个车夫,被吓的说话结结巴巴起来。 边上的马云九说道:“他确实是个车夫,当时怕走漏消息,就一起抓了回来。” 刘恒点点头。 “怎么处置他?”马云九询问道。 刘恒想了一下,说道:“既然他与这件事无关,就放他走吧。” “不,不能放他走。”王朔臣脸色苍白的说道。 刘恒疑惑的看向王朔臣。 周围空气中飘满了血腥气,几个东山商会理事都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血腥的一幕,脸色苍白如纸,胃里一阵阵翻腾。 王朔臣强忍着心中的不适,说道:“他离开后肯定会报官,所以不能放他走。” 刘恒笑了笑,说道:“无妨,如果官府真的要对付我虎字旗,有没有他都是一个样,何况放他走,正是让那些想要对付我虎字旗的人知道,想要对我虎字旗动手,那就做好掉脑袋的准备。”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徒然冷了下来。 第二百八十章 送给巡按的公文 哗啦! 桌上的瓷瓶摔在了地上,碎了满地的瓷器片。 “刘恒他好大的胆子,连本官的人都敢杀。”黄安脸色铁青,拳头重重锤子案桌上。 边上的亲兵站了出来,双手一抱拳,说道:“大人,不如让属下带兵去一趟虎头寨,剿了这一伙儿土匪。” “你是蠢货吗?”黄安横了那亲兵一眼。 那亲兵低了低头。 黄安冷声说道:“王同和陈玉胜这两个千户一直对本官的命令阴奉阳违,恐怕没等你们出了灵丘城,虎字旗的人就已经知道守备大营要去剿匪的事情了。” 那亲兵说道:“不如找副总兵大人出兵,相信有副总兵大人出面,他们两个千户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违抗命令。” “行了,行了,这事回头再说。”黄安不耐烦的摆摆手。 大同副总兵那里要真的能派兵给他剿匪,也不会等到今天。 “老爷呀!你可要替佘管家报仇,佘管家他死的惨呀!” 正当黄安满肚子火气,心里烦得要命时,院子里传来了黄夫人的声音。 “谁把这事告诉给夫人的?”黄安脸色铁青的看向身旁的几个亲兵。 被他目光注视到的亲兵,纷纷低下头。 很快,黄夫人的身影出现在公事房里。 “老爷,你一定要为佘管家报仇,立即发兵剿灭杀死佘管家的土匪,尤其是那个叫刘恒的土匪头子,最是可恨。”黄夫人哭哭啼啼的说。 黄安不满的说道:“谁让你来公事房的,这里不是你一个妇人该来的地方,赶紧回后院去。” 听到这话,黄夫人也不哭了,当即脸色一变道:“别忘了,佘管家是替你办事才被土匪杀死的,这事你不能不管,现在马上派兵剿灭了那个什么虎字旗,尤其那个叫刘恒的人,一定要杀了给佘管家报仇。”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黄安眉头拧了起来,说道,“那个刘恒是那么好杀的?真要那么轻易就能杀掉,他焉能活到今天?” “我不管,你是灵丘守备,总不能连一个土匪都怕吧!”黄夫人嚷嚷道。 黄安脸一黑,道:“本官是官,岂会怕他一个匪。” “那还等什么,赶紧发兵啊!你守备大营的那些兵马都是吃干饭的,快去城外剿匪。”黄夫人扭头看向一旁的几个亲兵,说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通知守备大营,就说你们大人要发兵剿匪。” 几个亲兵面面相觑,没有人动地方。 “胡闹。”黄安阴沉着一张脸。 “谁胡闹了,我说的有错吗?归根结底还是你不敢,你怕那个刘恒!”黄夫人掐着腰说。 “你……愚妇。”黄安气的用力一甩袖袍。 边上的一名亲兵劝说道:“夫人,不是大人不想出兵,而是那个虎字旗不是一般的土匪。” “怎么不一般了,有什么不一般的,我看就是你们这些人没用,连城外的土匪都打不过。”黄夫冲着说话那亲兵说。 公事房里的几名亲兵脸上浮现出尴尬之色。 他们有自知之明,确实不是虎字旗的对手,哪怕加上守备大营的兵马也不行。 如今灵丘稍微有点地位的人都知道,灵丘最厉害的兵马不是朝廷的守备大营,而是一伙儿挂着骡马行名头的土匪。 “看看,被我说对了吧!”见这些亲兵哑口无言,黄夫人像是得胜的公鸡一样,仰着头。 黄安用力揉了揉自己脑门,说道:“这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背后是副总兵大人和总兵之间的争斗,不然有副总兵一句话,什么样的土匪剿灭不了。” “怎么还跟总兵和副总兵扯上关系了,那个刘恒不是灵丘的土匪头子吗?”黄夫人面露不解。 “要不怎么说你一个妇人见识短。”黄安说道,“等李副总兵和总兵之间分出高低,那时候才是对虎字旗动手的时机,明白吗?” 黄夫人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那个李副总兵,以前是天成卫指挥使,你这个灵丘守备就是花银子走通他的关系买来的。” 一旁的亲兵们急忙把头低下。 黄安脸色黑似锅底,道:“行了,赶紧回你后宅去,这件事我心里有数,佘管家也不会白死。” 一旁的丫鬟搀扶着黄夫人,离开了公事房。 黄安坐回案桌后面,对跪在面前的守备府车夫说道:“虎字旗把你放回来了,就没什么话让你带给本官?” 守备府车夫想了一下,最后摇了摇头。 站在一旁的亲兵说道:“大人,刘恒把佘管家他们杀死的事情是车夫亲眼所见,如今咱们人证有了,不如把他带去见副总兵,到时谁还敢说刘恒不是土匪。” 黄安骂道:“蠢货,你以为一个车夫就能指认刘恒了?你连尸体都见不到如何证明人死了,而且你以为刘巡抚和张总兵不知那个刘恒是土匪出身吗?” 那亲兵说道:“既然两位大人知道刘恒是土匪,为何还不派兵去剿,反而纵容他留在灵丘,如果能剿灭虎字旗这样一伙土匪,也是一笔可观的政绩。” 黄安说道:“刘巡抚已经升无可升,除非朝廷愿意用他去做六部主事,或者是总督,不然去了别的地方依然还是个巡抚,清剿虎字旗的土匪对他来说没有没有丝毫好处,弄不好损兵折将,反而连现在巡抚的位子都保不住,张总兵的情况也是差不多,所以他们两个是最不希望看到大同出现动荡的人。” 亲兵说道:“大人的意思是,咱们以后也动不了虎字旗了?” 黄安手掌拍在案桌上,恨恨的说道:“要不是李怀信这个废物错失了对付虎字旗的最好时机,也不至于让虎字旗做大,如今更是成了气候。” “大,大人。”跪在下面的守备府车夫犹豫着喊了一声。 黄安目光看过去,眉头一皱,道:“你怎么还在这里,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大人,小的知道一件事,也不知道有没有用。”车夫小心翼翼的看向黄安。 “大人让你下去,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快走。”亲兵站出来轰赶。 “等等。”黄安抬手虚拦了一下,说道,“你想要说什么?” 车夫恭敬的说道:“小的和佘管家他们回来的路上,曾听佘管家提到什么巡按,还说是什么东林党人,具体到底是什么,小的没听太清楚。”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这事不要对旁人讲。”黄安挥挥手,示意对方可以走了。 待车夫一走,黄安脸色露出一抹喜色道:“哈哈,看来老天都要灭了刘恒和他的虎字旗,要不是这个车夫提醒,本官差点忘了咱们那位巡按。” “大人的意思是……”亲兵不解的问道。 黄安说道:“你去备马,本官会给你写一公文,由你亲自送去巡按衙门,交给巡按大人,这一次不仅刘恒和虎字旗的末路到了,就连刘巡抚的巡抚之位都将难以保住。” “是。”边上的亲兵应声。 第二百八十一章 巡按的打算 一骑快马从灵丘城疾驰而出,天黑出现在了广灵驿站,第二天便到了阳和卫的巡按府衙。 国丧对于百姓生活虽然有影响,可终究比不上官员的影响大。 在这期间很少有官员敢乱来,哪怕如今大明皇权威势早已不如洪武和永乐年间,可下面的官员仍然小心对待国丧,生怕哪一点没做好被人奏上一本,从而丢了乌纱帽。 “劳烦小哥进去通禀一声,在下是灵丘守备府的亲兵,我家大人派我给巡按大人送公文。”黄安的亲兵从怀里拿出公文,双手递了过去。 府衙外的兵丁接过公文,嘴里说道:“你在这里等着。” 说完,他转身进了府衙。 巡按与巡抚不同。 各地巡按皆是由都察院御史担任,品级不高,一般只有七品,可权势极大,一年一任,代天子巡狩,对各省府州县官员考察,大事可直接奏请皇帝裁决,小事可以自行处置。 兵丁拿着公文,走到后衙门外,遇到巡按身边的幕僚,急忙停下行礼道:“小的见过田先生。” 田幕僚点点头,见到兵丁手中的公文,便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这是灵丘守备给巡按大人送来的公文。”兵丁恭敬的回答。 “给我吧,我拿给巡按大人。”田幕僚伸手去接兵丁手中的公文。 兵丁急忙把公文双手递了上去。 公文拿在手里,田幕僚说道:“来的人是灵丘守备黄安?” 兵丁一摇头,说道:“那倒不是,来人是灵丘守备府的一名亲兵,人在府衙外面候着呢!” 田幕僚想了一下,说道:“你去把人带进来,让他去堂外候着,说不定大人会见他。” “是。”兵丁躬身告退。 拿着公文的田幕僚转身走进后衙。 后衙内,巡按柳炳元一身素服,左手压住右手袖口,右手手里攥着一支狼毫笔,弯着腰,正在桌上练字。 作为两榜进士出身的御史,柳炳元喜好文墨,喜欢结交文人墨客,就连他身边的两个幕僚也都是喜好文墨之人。 柳炳元见到走进来的田幕僚,笑着说道:“田先生来的正好,看看本官刚写完的这几个字如何!有无不美之处。” “大人的字一直都受我辈所敬仰,欣赏到是可以,要说挑问题,那就让学生羞愧了。”田幕僚遮面轻叹。 “哈哈。”柳炳元大笑了两声,说道,“你们也不用妄自菲薄,只要勤加练习,想来还是会有几分成就的。” “大人过誉了。”田幕僚拱了拱手。 柳炳元放下毛笔,手在铜盆里净了净手,用一旁的绸布擦干手上水渍,这才说道:“我和陈先生刚刚还提到田先生,想不到转眼田先生就来到了后衙,勉强可算是一语成真。” 说完,端起手边的盖碗,喝了一口茶水。 一旁的陈幕僚笑着说道:“他这是知道大人你又挥毫泼墨,闻着墨香就来了。” “哈哈。”柳炳元抚须笑了笑。 田幕僚笑着说道:“学生要是知道大人您如此有兴致,学生早早就会赶来,请大人斧正一下学生的字。” “现在也不晚,不如田先生写上几个字,交给大人观赏一二,顺便指点一下。”陈幕僚说道。 “那敢情好。”田幕僚笑着说,“能得大人斧正,这是学生的福气。”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太吹捧本官了,有些过了。”柳炳元谦虚的摆了摆手,可脸上的喜色总是掩藏不住。 “大人过谦了。”陈幕僚一拱手说道,“大人的瘦金体,就连方首辅都曾称赞过。” 听到这话,柳炳元脸上闪过一抹得色。 作为一名都察院御史,写的字能得首辅大人夸赞,这是了不得成就,也是他一直得意之处。 “大人。”田幕僚从袖口里面掏出那份公文,说道,“学生来的时候,遇到下面的人送来一份公文,说是灵丘守备黄安派亲兵送来的。” “黄安?”柳炳元想了一下,说道,“他是灵丘守备,就算有公事,也应该上奏给总兵府或是巡抚衙门才对,用不着送到本官这里来。” 陈幕僚说道:“说不定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也罢,拿与我看看。”柳炳元手伸了过去。 田幕僚急忙把手里的公文递了上去。 柳炳元打开公文,看起上的内容,眉头逐渐皱了起来。 好一会儿,看完公文的柳炳元直接把公文拍在桌子上,不满的说道:“这种事情交由刘巡抚或是张总兵即可,黄安把公文送到本官这里是何意?让本官替他出头去参巡抚吗?胡闹!” 一旁的田幕僚小心翼翼的拿起公文,看了一遍,交给一旁的陈幕僚。 只见他开口说道:“公文里说灵丘匪首刘恒祸乱地方,巡抚大人收其贿赂,此事真要查明,可是一件震惊朝廷的大案。” “正是大案,本官才不能管。”柳炳元说。 最后看完公文的陈幕僚面露不解道:“此事若是办成,搬倒了一省巡抚,对大人您的威望极为有好处,说不定回京后,便能升任六部坐上一任员外郎。” “大人,陈先生的话,说的有些道理。”田幕僚附和了一声。 六部的员外郎是从五品,将来外放地方,起码正四品起步,他们这些幕僚也能跟着水涨船高,说不定将来还有机会做上一任地方巡抚的幕僚。 柳炳元说道:“你们不在官场,有些事情并不太清楚。” 看着两位幕僚看过来的目光,他继续说道:“如今新帝刚刚登基,朝局不稳,巡抚这样的地方大员短时间内轻易不会变动,所以就算本官上了奏本,也只会被圣上押后,反倒让本官凭白得罪了一位巡抚。” 似乎有些渴了,柳炳元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水。 放下后,他又道:“现如今辽东糜烂,自萨尔浒一战兵败后,朝廷在辽东又败了几次,辽中大半都被女真人占据,朝廷正需要知兵的边镇巡抚,至于收受贿赂的事情,根本算不得什么,如今朝廷上下的大员,哪一个少了地方官员送来的冰敬和炭敬。” “大人的意思是这事咱们不管。”田幕僚说道。 柳炳元捋了捋胡须,说道:“不是不管,是暂时不去管,这个虎字旗本官也听说过,是灵丘有名的大商号,将来等到朝局稳定,不愁没有机会收拾。” “还是大人深谋远虑,学生敬佩。”田幕僚躬身施礼。 一旁的陈幕僚也跟着施礼。 第二百八十二章 平户 “这里就是平户?”郑铁站在船头上好奇的打量四周。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港口,里面停了不少船只。 原以为他们从天津卫来的这艘千料大船已经很大了,来到海上才知道,他们的船根本算不得什么大船,海上更大的船见了不少。 尤其到了平户的港口,比他们海上走了一路看到的大船都多。 港口里,一些泰西来的海船,那才叫大,郑铁他们的千料大船在人家的海船跟前,简直没法比。 “船舷上的那个是炮口吧!”郑铁用手指着眼前一艘红毛鬼大船的侧面。 郑潮看了看,说道:“那是红毛鬼的商船,上面有火炮三十六门,算是比较大的商船了。” “一个商船居然有这么多火炮!”郑铁吸了口凉气。 再看看他们自己的船,只有船头甲板上有一门火炮。 下了船,一行人刚走上港口的地面,马上有不少港口这里的人围了上来。 “几位都是大明那边过来的吧!需不需要向导,掮客也可以。”一名年纪看上去不算太大的汉子说道。 郑铁把目光看向了身旁的郑潮。 不过郑潮以前只是个跑海的,平户还是第一次来,根本不懂这些。 好在他们身边跟着郑千户派来的管事段平,只听他低声说道:“倭国内陆不让咱们明人和那些泰西人进入,而且咱们的船不能在港口停留太久,只能通过平户的这些掮客快一些把货物出脱掉。” 郑铁明白的点了点头。 “诸位要是想要快一些出脱货物尽管找小的,小的背后是李爷,专门给李爷做事。”那汉子目光落在了郑铁的身上。 作为在平户拉活过生活的人,自然眼明心亮,几个人一开口说话,他便知道这一行明人里谁才是领头之人。 一起围过来想要讨活的人不少,其中一人说道:“咱们这里谁不是李爷的人,不止你张赟一个人是在给李爷做事。” 那名叫张赟的汉子不仅没有任何尴尬,反而对其他人说道:“我没说错呀,我就是给李爷做事的,而且我也没有说你们不是给李爷做事的。” 站在郑铁身边的段平眉头一皱,对于张赟的油滑多了几分不喜。 人群里面又有人说道:“诸位,我们也是给李爷做事的,要不然你们干脆请我们吧!保证不出三天,就能把诸位这一次带来的货物全都出脱掉。” “去,去,去。”张赟朝说话的人群一挥双臂,做出驱赶状,嘴里说道,“你们这些人,哪有这样抢活的,还有你,三天就能出脱货物,那你知道船上是什么货物就敢夸下海口,万一是什么不抢手的货,你三天出脱不掉,这笔损失谁赔偿?” 原本说三天出脱货物那人一脸尴尬的从人群里退了出去。 之所以说三天出脱货物,只是为了证明自己比张赟强,抢了张赟的活,可是没看到货物,他也不敢保证一定能够在三天出脱掉。 就算是一些抢手的货物,也要有用上几天时间才行,不是什么人都能一下子吃掉大批的货物,很多货物需要分批出售出去。 段平站在郑铁跟前,低声说道:“不如咱们换一个人吧,我看这个叫张赟的人太油滑了一些,最后别在骗了咱们。” 出过几次海的他太清楚海上是怎么一个乱像。 他担心找来这个张赟做掮客,到时候骗了他们一船的货物,在九州岛这样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们很难找到一个有意躲藏的平户本地人,最后损失的只能是虎字旗和他们千户大人。 “无妨。”郑铁摆了摆手。 他原本就是流匪出身,对于张赟这样油滑一些的人并不歧视,也知道怎么才能钳制住这样的人。 段平想要继续劝说,转念一想,这一船的货物全都是虎字旗一家的货,就算吃亏,损失最大的也是虎字旗,他们千户大人顶多算是白跑一趟,花费一些修船的费用。 “就你了,我们这一船的货交给你去找买主。”郑铁用手一指张赟。 张赟脸上一喜,快步走了过来,说道:“掌柜请放心,小的一定把事情做的妥妥当当,保准卖一个高价出来,让掌柜您赚足了银子。” 郑潮笑着说道:“说好话没用,只要货物出脱掉,少不了你的好处。” “小的在这里先谢过掌柜了。”说着,张赟抱拳一施礼。 周围围拢过来找活的人,见到活被张赟接下来,便纷纷散去,等着下一艘进入港口的商船。 “诸位刚来平户,想必要在这里住上几天,小的先带各位找个落脚住处,货的事情由小的去跑,您看这样安排如何?”说完,张赟看向郑铁。 一旁的段平,担心的说道:“可港口这一船的货物怎么办?不如我留在船上盯着。” “也好。”郑铁点点头。 段平拱了拱手,便回船上去了,和船上的水手待在一起。 虎字旗随船来到平户的大部分人都没有下船,始终守在船上,只有郑铁和郑潮,带着几名虎字旗的火铳手跟随张赟一起离开。 沿着港口走出没多远,他们来到一座院子前面。 张赟熟练的推开院门,请郑铁他们进去,同时介绍道:“这是我家,诸位这几天就先住在这里。” 眼前是几间木屋,郑铁这一路上走来,看到的都是这种木屋。 其中一间木屋里面走出来一名女子,一路小步紧行的来到张赟跟前,嘴里说一些郑铁他们听不懂的话。 不过,来的这一路上,他们已经听过好多次有人这样说话了,知道这是倭语,所以并不惊奇。 那女子和张赟说完,转身朝郑铁他们深鞠一躬。 张赟笑着介绍道:“她是我娘子,千子。” 郑铁朝面前叫做千子的女子微微点了下头。 千子双手平放在小腹前,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串话。 张赟翻译道:“千子请几位进屋,她去给诸位准备热茶。” “好,那就先进屋吧!”郑铁点点头。 张赟转过身对千子说了一通话。 千子朝郑铁他们深鞠一躬,这才离开。 进入木屋,张赟脱掉鞋子,盘坐在席子上。 郑铁几个人见到,也都脱掉了脚上的鞋子,围坐在矮桌周围,盘膝坐了下来。 第二百八十三章 甲必丹 千子端来热茶,跪在席子上面,托盘放在桌边,里面的茶壶和茶杯一样一样拿出来,每个人身前都放一只茶杯。 摆好茶杯,她提起茶壶,挨个走到每个人的身边,给每一个人身前的茶杯里面倒满茶水。 做好这一切,她朝屋中的人深鞠一躬,从木屋里面倒着退了出去。 郑铁看着离开的千子背影,说道:“都说倭寇凶恶,没想到倭国的女子不仅温顺,而且动不动就鞠躬行礼,这才多大一会儿,已经鞠躬三次了。” “郑掌柜请喝茶。”张赟抬手一指茶杯,随即说道,“在倭国,不仅是女子,男子也一样会经常鞠躬,倭国人的习俗就是这样。” 郑铁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味道很普通,还没有他们船上的茶叶好喝。 不过对他来讲,茶水就是解渴用的,味道什么的反倒是其次,反正他也不太懂,只要不是差距太大,喝进他嘴里的味道都差不多。 坐在一旁的郑潮说道:“当年袭击大明沿海里有真正的倭寇,但也有不少本身就是汉人,做着海上没本的买卖,冒充倭寇袭击大明沿岸。” 他毕竟跑过海,对于一些海上的事情比郑铁这个北方人知道的要多。 对于倭寇的事情,三个人并没有多谈,说了几句后,便不再说了。 张赟给二人的茶杯里面蓄满茶水,放下茶壶后,笑着说道:“郑掌柜看我家这里怎么样?如果选择住下,千子会每天为大家准备好饭食,一人只要十个大明的铜板即可。” 对于张赟为自家拉客人,郑铁并不反感。 他们初来平户,很多地方都不熟悉,住在张赟家里,反而更方便一些。 郑铁想了想,说道:“就住你家吧!不过我们没带铜板,不如用船上的货物作为住在你这里的花费。” “不知郑掌柜船上都是些什么货物?”张赟犹豫着问道。 要是一些抢手的货物还好,用不了多久就能出脱干净,要是一些一般的货物,那出脱起来就比较麻烦了,需要多一些时日。 “铁器。”郑铁说道,“铁锅,勺子,菜刀,精铁制的酒壶,铁锄,铁斧,铁索……总之一船绝大部分都是铁货。” 嘶……张赟吸了口凉气。 原本他看到大明那边过来一艘千料大船,以为船上带了不少货物,没想到是一船的铁器。 不是说铁器在倭国不好卖,而是太好卖了,如果摆出来,用不了一天就能被买主抢光。 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那样做。 倭国缺铁器,比大明缺的还厉害,铁器在倭国属于有价无市,对方真要带来一船的铁货,他必须联系李爷那边,如果他敢私自出脱掉这批铁货,以后平户将再无他立足之地。 注意到张赟的表情,郑铁皱着眉头说道:“怎么?铁器不好卖?” 来平户之前,他就已经知道铁器在倭国的抢手,如果张赟说他的这批货不好卖,那这个掮客他自然不敢再用。 张赟见眼前的郑掌柜误会了,急忙说道:“郑掌柜别误会,这批货不是不好卖,是太好卖了,小的也不欺瞒二位,这批铁货搁在小的手里,用不了一天就能出脱干净。” “那就交给你联系买主。”郑铁抓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 张赟脸色一苦,道:“也正因为这批铁货太好卖了,小的不敢私下里卖,只能找李爷吃下这批货,除了李爷之外,平户没人敢吃这批铁货,哪怕是红毛夷都不行。” 郑铁说道:“你说的李爷是李旦吧!” 张赟点点头。 “可以。”郑铁说道,“不过价格上我不希望吃亏太多。” 对于李旦这个人,他来平户之前了解过,是有名的大海商,红毛夷口中的‘甲必丹’,如果能跟这样的大人物牵上关系,对虎字旗来说好处极多。 听到这话,张赟松了一口气,忙道:“这一点郑掌柜请放心,李爷给出的价格绝对公道,不然李爷在平户也不会有这么大威望。” “行,那就照你说的,卖给李旦。”郑铁说道。 张赟松了一口,之前生怕眼前的郑掌柜不愿意把货卖给李爷。 如若这批铁货真不卖给李爷,他敢保证,整个平户都没有人敢碰这批铁货,而且眼前这些人一旦离开平户,下场绝不会太好。 而他这个在平户找活的经济,也会因此得罪李爷。 “这是船上所有铁器的清单,你先看一下。”郑铁掏出一个折叠起来的本子,从矮桌上推到张赟手边。 张赟放下茶杯,抬手拿起本子,打开看起上面的内容,看完后,惊叹道:“这么多的铁货,贵商号是开铁场的吧!” 清单上加起来的铁货足足有十五六万两银子,一般商号短时间内根本凑不出来这么多这么齐全的铁器。 许多来自的大明商船,铁器带的很少,更多的是茶叶,瓷器,松江布和皮货这些东西。 “我们虎字旗商号确实有一家铁场,这些铁器也都是自己铁炉产的铁打造的。”郑铁点了点头,直接承认。 “怪不得呢!”张赟说道。 在平户做了这么久经济,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商船运了一船的铁货来平户。 千子从外面走了进来,对屋里的人说了一些话。 张赟笑着说道:“千子说饭菜已经准备好了,郑掌柜您看要不要现在开饭?” “你告诉千子,把饭菜送上来了吧!”郑铁对张赟说,旋即对一旁的郑潮说道,“咱们也尝尝倭国的饭菜。” 一路上他们从海上乘船过来,吃的食物不要说新鲜,甚至隐隐有着恶臭味,平常只有风平浪静的时候,才能弄一些新鲜的鱼吃,但大部分时候还是吃船上发臭的食物。 现在下船了,到了张赟的家中,总算不用再忍着恶心去那种发臭的食物。 张赟和千子说了几句倭语。 千子点点头,鞠了一躬,退出木屋。 时间不长,千子再进来的时候,手里面端着木制托盘,上面是一些紫菜包的米饭团子和煮熟的海蟹,还有一些油炸的鱼类。 郑铁看了看,没有自己想要吃的肉和新鲜的蔬菜,便对张赟说道:“怎么没有大块肉和蔬菜?” 张赟谦卑的说道:“倭人这边不大吃肉,多是饭团和鱼虾,他们的贵人才吃肉,但也吃的不多,平时吃鱼都是一小截一小截的吃,要不然怎么长的这么矮。” “还真是异域风情,没来之前真想象不到这样的情形。” 郑铁说了一句,拿起饭团吃了起来。 虽然没有他想要吃的大块肉和新鲜蔬菜,可也比船上的食物强多了。 第二百八十四章 李国助 夜幕下,港口上灯火通明,一艘艘大船上灯光明亮,一些穿梭在港口的小船上面也挂着灯笼。 小船上几乎都是卖吃食的船家,卖的多是一些米饭团子和鱼虾。 未下船的水手不愿意吃船上的食物,便会从附近卖吃食的小船上买一些食物回来。 张赟从自家出来,手里提着灯笼,走在前面,身后跟着郑铁等人。 一行人到了李旦所居的宅邸附近时,混杂的人流渐渐变少,四周拿着兵器巡逻的人逐渐增多,来往行走的多半是带着刀剑的护卫。 周围很少有普通人出现,港口的喧闹声也渐渐听不见了。 李旦的住所是倭国那种建筑,却比普通的倭国住宅面积大的多,更像一种居住和防御为一体的小城。 四角和正中多是高大的多层阁楼,院墙上开着不少箭孔和火器的射孔。 郑铁注意到,附近有不少护卫手里拿着火铳。 和他们虎字旗的火铳不一样,这里的护卫使用的火铳,多是那种细长的鸟铳,和大明火器营使用的那种鸟铳差不多。 李府的护卫有汉人有倭人,一个个四肢粗壮,脸上多带有戾气,看起来是那种厮杀的精锐。 来到门外,郑铁他们被李府的护卫拦了下来。 “劳烦通禀一声,小的是港口的经济张赟,这次接活遇到了一批硬货,需要见一下李爷。”张赟谦卑的说,旋即用手半挡着嘴,低声说道,“一船的铁器,价值十几万两银子。” 护卫头目看了一眼张赟,又用目光扫了一眼郑铁等人,然后对张赟说道:“你跟我来。” “各位在此稍等片刻。” 张赟对郑铁他们叮嘱了一句,这才跟在护卫头目从门口走了进去。 门外四周都是走动的汉人和倭人护卫,皆是一脸凶相,郑铁他们站在原地不敢擅动。 这里已经是港口的外围,四周寂静,只有巡逻护卫的脚步声。 “他娘的,心里居然有些发慌。”郑潮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跑过海的他知道李旦这个名字在海上的意义,能有机会见到李旦,他心中有些紧张,也有激动,更有一些担忧。 郑铁笑呵呵的说道:“别慌乱,咱们是来做生意的,没什么好担心的。” “啊,好。”郑潮点点头。 毕竟跑过海,又在虎字旗待了这么久,很快镇静下来。 不远处的一座阁楼上,一名身穿丝绸长袍,年纪看上去不到三十的年轻人正从窗口看向李宅的大门外。 张赟毕恭毕敬的站在这个年轻人身后。 “你说带来一船铁货的海商就是他们?”年轻人单手扶着窗子说。 张赟恭敬的说道:“是的,大公子,就是这些人,说是从天津卫那边的港口过来,背后的东主是开铁场的。” 年轻人点点头,说道:“你去带他们进来吧。” “是。”张赟一躬身,退了出去。 很快,他来到了李宅大门外。 “怎么样?李爷怎么说?”郑铁见张赟从里面走出来,上前问了一句。 张赟说道:“郑掌柜还有其他几位,跟小的一起进去吧,李大公子要见你们。” “不是李爷吗?”郑潮脸上露出一抹失望。 张赟笑着说道:“李爷已经不怎么管事了,大部分事情都交给大公子去做。” “你带路吧,我们去见李公子。”郑铁对张赟说。 张赟点点头,转身往门里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郑铁身后的人被拦了下来。 张赟急忙对一旁的护卫头目说道:“他们是大公子要见的人。” 护卫头目声音冷冰冰的说道:“人可以进去,兵器留下。” 张赟目光看向郑铁,陪笑道:“郑掌柜,您看是不是让您手下的兄弟把身上的兵器交给旁人保管,咱们去见大公子,带着兵器进去,总归不是太好。” 郑铁能理解李宅护卫头目的做法,换做在灵丘,有人要见他们大当家,他们也不会让人带着兵器去见。 “郑潮,你跟我进去见大公子,其余的人留在外面。”郑铁对其他人说。 郑潮把身上携带的佩刀和手铳交给身后的虎字旗火铳手,这才跟在郑铁身后进入李宅。 张赟走在前面带路。 几人穿过一条碎石路,进到了阁楼里。 “这位是大公子。”张赟用手朝李国助那边比划了一下,又一指郑铁,说道,“这位是天津卫来的郑掌柜。” 郑铁抱拳拱手施礼,说道:“见过大公子。” 李国助笑着说道:“不必客气,请坐。” 阁楼里面摆放了一些坐垫,他率先坐了下去。 郑铁和郑潮两个人找了两个离他们最近的坐垫,盘盘坐下来。 有下人拿着茶壶进来,分别给几人送上茶水。 李国助右手抓着茶杯杯沿,笑问道:“听说二位这次来平户,带来不少铁货?” 郑铁说道:“在下奉东主之命,带来了十五万两银子的铁器。” “铁器在倭国确实是硬货,但很少有人一下子能带这么多。”李国助笑着说。 铁器不要说在倭国,就算是大明也是紧缺的东西,南京这样的江南第一大城,一下子买走十几万两银子的铁器,对整个南直隶民间铁器使用都会造成严重影响。 郑铁说道:“我家东主在灵丘有自己的铁场和铁炉,自己炼铁,还有大量的匠人不停的打造各种铁器。” “了不起。”李国助忍不住夸了一句。 铁器不像丝绸瓷器和茶叶这些东西,本身大明自用就不足,而丝绸瓷器这些东西用不起的人可以不用,但铁器人人要用,所以大明的海商很少有往海外大量贩卖铁器,每次最多带来一些压舱的铁器,数量有限。 倭国比大明更缺铁,铁价也更高,利润更大。 如果这批铁器质量上过得去,李国助决定把这批铁器全吃下来,该给的银子一分不会少,更不会因为他们是李家,就以强凌弱。 凡是到了港口海船就是海商,凡事都要守规矩,他们李家也是一样,哪怕谈不拢也不勉强。 肉弱强食是外海的规矩,遇到好枪的商船,李家也从没有客气过。 李国助说道:“明日我去看看货,如果质量上没有问题,你们这批铁货我们李家全都要了,价格上你们尽管放心,绝不会让你们吃亏。” 听到这话,郑铁松了一口。 事情比他预想的要好,没想到一船铁货这么快就找到了买主,而且还是最大的海商李家。 第二百八十五章 宴请 栈桥上,段平让人用箩筐把船上每样货搬下来一些,依次排开放在栈桥上。 李国助带着李家的护卫来到栈桥上验货。 “大公子请看吧,这些就是我们带来的铁器,全都是我们虎字旗自己的匠人打造。”郑铁站在一旁介绍。 站在一个箩筐旁边的段平显得有些紧张。 这批货虽然不是他们千户大人的,可这桩买卖要是能做成,他们千户大人也能从中分得不少利润,而他以后便能经常往返倭国,而不必再去马尼拉和巴达维亚这些地方。 相对后两者,倭国航程短,而且安全。 在海上,遇到台风要看命,能不能活下来只能看老天爷,尤其去那两处地方要经过一片暗礁,稍不注意船就会碰到暗礁上,几百年来,这一片区域不知道有多少船只沉葬海底。 跑倭国的航线只是海盗多一些,但是有李家的照拂,反倒成了最安全的航道。 “铁锅,铁铲,勺子,铁锨,菜刀,铁索,铁斧……光是铁锅就有好几种,还有这么多的铁针,只能按斤称,大公子,这一船的铁货真是齐全。” 张赟看着眼前好几十种铁器,一脸的兴奋之色。 周围还有不少汉商,见到这么多不同的铁器,有一种不敢相信的感觉。 如此多种类的铁器,这么大船装的全是这样的铁器,就算拿银子在大明境内买空一座城池的铁器储存,都不一定能买到这么齐全的铁器。 这一船的铁器不要说倭国,就算在大明也是好货,人人抢着要。 望着这些铁器,李国助的神色十分郑重,心中想到的更多。 倭国比大明缺铁十倍都不止。 倭人中的武士多半都穿皮甲,只有少量大将能够披镶嵌铁叶的甲胄,倭国少量的铁都用在打造兵器和铁箭头上,农具中甚至有用石具,就算是铁针这样的东西,都能卖到二分银子。 大明虽然缺铁,但一文钱也够买一根针了,可见两地差距之大。 当然,这里面也有倭国的银子并没有大明那般贵重的原因。 “大公子,属下看过了,所有铁器都是一样的精铁打造,工艺也都上佳,没有发现一个次品。” 说话的是李国助带来的人,为了点验这一船铁器质量,从船上搬运下来的铁器,也是他随即挑选的。 李国助深吸一口气,说道:“这一批铁货我们家里都收了,不过我想知道,以后你们虎字旗的铁器能不能正常供给平户这边。” “能。”郑铁极为肯定的说道,“我们东主在灵丘有铁场,几十座铁炉,日夜不停的出铁,甚至连北直隶还有河南山东一带,不少商人都买我们的铁器回家乡贩卖。” “原来如此。”李国助暗暗点头。 从对方的话语中,他听出来,虎字旗的东主是一位大铁商,还是特别有实力的那种。 “叫人下货吧!”李国助说道,“如果你们回去要带倭国本土货物,我会按照低价给你们装船。” “那就谢过大公子了。”郑铁拱了拱手。 倭国货物虽然值钱的不多,除了倭刀之外,其它的东西利润一般,可总比空船回去强。 “还有……”李国助看向郑铁,笑着说道,“晚上我在舍下请郑掌柜喝酒,还有些事情想要和郑掌柜商谈。” 郑铁听出眼前的李公子有事情要说,便道:“恭敬不如从命,晚上在下一定叨扰大公子一杯水就喝。” “哈哈,这顿酒,我愿意请。”李国助笑着说,转而又看向一旁的张赟,说道,“你也跟着一起去,这次的事情你出力不少。” “多谢大公子。”张赟一脸喜色的应承下来。 在平户,能够被李大公子请喝酒,说出去那可是偌大的面子,这一次他也算是沾了这一船铁器的福气,不然以他身份,根本没有资格和李大公子坐在桌上吃酒。 ……………… 李旦站在窗口,吹着海风,感受着外面飘进来的腥咸味道。 这种感觉让他很舒服,使他想起年轻时,在海上度过的每一个日日夜夜。 那时的他,不停地和天斗,和人斗,才换来了今天的地位。 身后的推门声响起,他没有回头去看。 没有他的命令,能够直接推门进来的只有他的儿子李国助。 “货都点验过了吧!”李旦在靠窗口的位置坐了下来。 李国助兴奋的说道:“点验过了,都是精铁打造,材质上不比闽铁差,工艺也上佳,这一船咱们李家少说能赚七八万两银子。” 李旦点点头。 虽说李家现在不差这点银子,可如果下次来的铁器更多,以后都能够源源不断运到平户来,李家会从中赚取到更多的银子,这才是他看中的地方。 “父亲,这个虎字旗能够打造这么多优质的铁器,一样能打造兵器,我注意过,他们这些人的兵器都很不错,就连红毛夷都很少用的手铳都有,咱们海上的人兵器折损大,完全可以让他们为咱们打造一批兵器。”李国助看向李旦。 虽然李家大部分事情他都可以做主,但很多事情他还是会征求自己父亲的意见,尤其是遇到一些重要的事情。 “这事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李旦回过头,一脸严肃的看着李国助,说道,“凡事要多想,能够带一船的铁器来平户,背后之人一定不简单,你把那个张赟叫来,我要详细问问他。” “好,我立刻让人把他找来。”李国助应了一声,出去安排人去找张赟。 以李家在平户的势力,想要在平户找到一个人,十分的容易,时间不长,张赟便被带了过来。 见到李旦的张赟,十分恭敬的跪拜行礼。 “你起来吧,我想听听住在你家中的那些人的事情,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李旦语气平静的对张赟说。 “小的明白。”张赟急忙点头。 随即,他把自己知道的一些事情,还有一些自己的分析,全都说给了李旦听。 听完之后,李旦对一旁的李国助说道:“那个郑掌柜应该是他背后的东主派来打头阵的,一会儿酒宴的时候,最好能够打听出他们在自己那边是什么样的地位,他们东主除了铁场还做什么?” “是。”李国助点点头。 “晚宴的时候叫我,我也去见见他们。”李旦说了一句。 看出自己父亲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李国助带着张赟从房里退了出去。 第二百八十六章 另外一事! 黄昏时分,李家宅邸的阁楼上,摆了酒宴。 除了被宴请的郑铁,郑潮还有张赟几个人外,还有两名跟着李家混饭吃的汉商,被李国助请来作陪。 所有人围着矮桌,席地而坐。 李国助坐在主人的位子上,端起酒杯,笑着说道:“郑掌柜和郑兄弟刚来平户,应该有些时日没有吃到大块的肉和新鲜青菜,眼前这一桌,是我特意让人准备的,多备了一些肉食和青菜。” 桌面上的碗碟里,除了少部分鱼虾和螃蟹这些海货外,其余大部分都是青菜和大块的肉食。 郑铁一拱手,笑道:“多谢李大公子款待,我们这些人一路乘船过来,海上漂了不少日子,最是想念这些许久未吃的肉和青菜了。” “哈哈,那二位可要多吃一些。”李国助笑着说。 郑铁点点头,注意到李国助手中还举着酒杯,便拿起手边的酒杯说道:“在下敬大公子一杯。” 李国助没有去碰杯,而是笑着说道:“第一杯酒可要有个明目才行。” 郑铁想了一下,眼角余光看到桌上的酒菜,便道:“就敬这一桌酒菜和大公子的热情款待。” 李国助一摇头,说道:“这第一杯酒,应该敬咱们之间的合作。” 听到这话,郑铁懊恼的说道:“是在下唐突了,这杯酒应该敬咱们两家合作。” 随着两个人举杯相碰,其他人也都纷纷举起手中酒杯,半空中碰了一下,随之一饮而尽。 在他们身后有伺候的侍女,拿起酒壶给每个人的酒杯里面重新斟满酒。 李国助再次举起酒杯,说道:“这一杯敬我与郑掌柜相识,干。” “干!” 所有人再次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两杯酒水下肚,桌上的气氛渐渐被打开,所有人的话语也变得多了。 郑铁端着酒杯找上李国助,说道:“多亏大公子吃下在下这一批货,不然我们的船还要在港口多停上几天才能把货出脱掉。” 李国助笑着说道:“郑掌柜客气了,就算没有我李家吃下这批货,以这样一船抢手的铁货,最多不过一两天也就出脱干净了,而且有张赟这样的好帮手在,相信用不了两天,最多一天就能出脱干净。” “张赟确实不错。”郑铁夸了一句。 要不是张赟,他们也不能联络到眼前这位李大公子,更不会有现在这种坐在一起吃饭的情形。 “小的没帮上什么大忙,主要还是郑掌柜这一船的货好。”一旁的张赟谦恭的说。 李国助说道:“张赟这一次确实不错,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吧!” 听到这话,张赟急忙站起身,深施一礼,激动的说道:“小的多谢大公子看重,多谢大公子看重。” “好了,好了,坐下吧!”李国助虚压了一下手,示意张赟坐下来。 坐下来的张赟,脸上的激动之色久久未能退去。 在平户港口依附李家吃饭的经济不少,真正被李家另眼相待的却没几个,他能被李家大公子收到身边,算是从港口找活的这些经济中脱颖而出,可以说是前途无量了。 李国助看向郑铁,说道:“贵商号的东主有自己的铁场和铁炉,想必不缺少铁器,不知下一次再来平户是什么时候?” “这个……”郑铁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事还需要我们东主定夺。” 听到这话的李国助,面露失望,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 如果郑掌柜背后的东主不在往平户派商船,或是派来的船大部分装的是其它货物,那这个虎字旗对他们李家便没有那么大的用处了。 而且他早已经派人打听过,这一次虎字旗来的船,是天津卫一名千户的船,而虎字旗根本没有自己的船只。 坐在一旁的郑铁又道:“大公子也不用失望,我们东主还是愿意把生意做到海上,这一次让我来也只是为了探路,以后我们虎字旗会有源源不断的商船来海上,那时候不要说是铁器,还有皮货一类其它货物。” 原本有些失望的李国助眼前一亮,问道:“你们东主还能弄来皮货?量大不大?” 皮货在海上一样是通硬货,虽然李家不太需要,但是南洋的红毛夷需求量大,远远供不应求。 郑铁笑着说道:“我们虎字旗在大同,紧挨着北面的草原,我家东主买通了边将,通过边堡,一车车的货物运去草原,从草原上换回大量的牛羊和皮毛。” “想不到你家东主还有这样大的能量。”李国助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在他心里,这样一个大铁商,又做着走私北虏的生意,牌面已经不比他们李家在平户小多少了。 心中不由得把大同那位虎字旗东主地位又往上抬高了一层。 可他却不知道,虎字旗跟北虏那边的贸易根本没有展开,或者说此时还没有展开。 郑铁之所以会这么说,完全是因为他是刘恒身边的护卫,一些隐秘的事情知道的比较多,清楚虎字旗北上草原是迟早的事情,就和他这一趟来海上一样。 相信以他们东主的本事,也一定能够和草原上的贵人拉上关系,把虎字旗的货物卖到草原上,换来草原上的货物。 然而,郑铁的这些话听在李国助耳中,心中下意识以为虎字旗和北虏之间已经做了很长时间的生意。 郑铁说道:“以后我们的船再来平户,到时还希望能够和大公子多多合作。” 李国助笑着说道:“郑掌柜放心,只要是这一次这样的铁货,贵商号带到平户多少,我李家便吃下多少,咱们两家完全可以长期合作。” “那真是太好了。”郑铁笑着说,“以后我们装铁货的船再来平户,直接交给大公子就行了,我们也能省下不少事情。” 李国助举起酒杯,说道:“那就祝我们两家合作愉快,一起赚银子。” “一起赚银子。”郑铁举起酒杯和李国助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李国助也是一样,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两个人放下酒杯,郑铁开口说道:“咱们两家既然合作,有一事也就不瞒大公子了,其实在下这次来平户,不仅是为了打开我们虎字旗铁货销路,还为了另外一事!” “何事?”李公子眉头一蹙。 他已经派人打听过,眼前的郑掌柜和背后的商号都是第一次来海上,而且对方的基业都在大同,他想不出对方能有什么事情求到他的身上。 第二百八十七章 见李旦 郑铁扭过头去,对身旁的郑潮说道:“你也敬大公子一杯。” 李国助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郑潮身上。 早在第一次见到郑潮,他便知道跟在郑掌柜身边的这个手脚粗大的汉子,以前一定跑过海。 心中猜测到,郑掌柜口中的事情,会不会与此人有关。 郑潮站起身举起酒杯,说道:“大公子,我敬你一杯。” “好说。”李国助端起酒杯,陪着喝了一杯,旋即说道,“我看郑兄弟的模样,以前也跑过海吧?” 郑潮说道:“不瞒大公子,我以前在南洋那边待过几年,后来去了天津卫,自此以后就跟了我家东主。” “原来如此。”李国助微微点了点头。 南洋那边红毛夷势力最大,不像平户到大明这趟航线,几乎是他们李家说了算。 郑铁说道:“这一次郑兄弟来,是奉了我家东主的命令,想要去澳门,带回几名红毛夷的铸炮师,我家东主对红毛夷的火炮比较感兴趣,尤其是那种适合野战的火炮。” “这事容易。”李国助笑了笑,同时心中微松。 原本听到这个郑朝在南洋待过,还以为这一次的事情和南洋有关,这让他有些担心,毕竟他们李家跟南洋那边的红毛夷关系并不好。 当年他父亲李旦,因为红毛夷的关系,才被迫从吕宋来到平户定居。 澳门的弗朗机人却不同,实力远远比不上红毛夷,又在大明境内,他们李家在澳门还是有一定威势的。 陪坐的一名汉商这时开口说道:“这事可以交给黄程去办,他人就在澳门,弄几名佛郎机人的铸炮师还是不成没问题的。” 说话时,他看向李国助那里。 李国助想起黄程这个人,便点了点头,说道:“也好,这事就交给黄程,以他在澳门的根基,做成此事并不难。” “在下在这里替我们东主,谢过大公子。”郑铁起身朝李国助作揖施礼。 一旁的郑潮也跟着一起施礼。 李国助笑道:“二位太客气了,坐,坐,坐。” 他抬手示意郑铁和郑潮坐下。 等两个人坐下后,他继续说道:“这事在二位眼中可能有些困难,但在我李家这里,算不得什么要紧的事情,而且弗朗机人爱财,有黄程出面,多花些银子,买通炮厂的弗朗机人管事,到时炮厂的铸炮师随便你们挑选,当然,这也要那些佛郎机人炮师愿意跟你们去大同才行。” 边上的一名汉商说道:“不愿意去没关系,直接用麻袋把人套上,装上船,等带到大同,到那时这些佛郎机人不想留下都不行。” “不用这么麻烦。”另外一名汉商说道,“佛郎机人和红毛夷都一样,贪财,只要多给一些金银,一定会同意跟你们回大同。” 随着几个人的商议,去澳门炮厂招揽铸炮师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郑铁和郑潮对视了一眼,没想到事情这么轻松的就解决了。 去澳门找铸炮师的事情找李国助帮忙,是他们两个赴宴之前就商量好的。 李旦的‘甲必丹’不是给人白叫的,除了红毛夷,海上根本没有人能威胁到李家。 对于人生地不熟的虎字旗来说,去澳门炮厂找弗朗机人铸炮师可能不容易,但对李家来说,却算不得什么困难的事情。 这时候,门被推开,外面走进来一位半百老者。 “李爷。”桌上的汉商突然喊了一声。 李国助那边已经站起身,走向门前,伸手去搀扶走进来的那位半百老者。 “不用,我还没老到叫人搀着。”李旦甩开了李国助伸过来的手臂,独自一人往前走去。 郑铁和郑潮两个人早已起身。 眼前这位身量不高,面容温和的半百老者,居然是平户赫赫有名的大海商,红毛夷口中的‘甲必丹’。 李旦往前走了几步,笑着说道:“这二位就是郑掌柜和大同来的郑兄弟吧!” “在下见过李爷。” 郑铁和郑潮同时朝李旦一抱拳。 “不必多礼,都坐,都坐。”李旦话语温和,抬手下压,示意大家坐下。 原先李国助坐在的位子,李旦坐了下来,而李国助站在一旁伺候。 众人见李旦坐下后,才重新坐下。 “你们带来的这批铁货,很好,希望以后我们两家可以经常合作,来,我同你们喝一杯。”李旦端起酒杯。 李国助低声说道:“刚刚郑掌柜说他们东主以后还会派船到平户,我已经答应和他们合作了。” “那这杯酒更要喝了。”李旦朝郑铁一举酒杯。 郑铁和郑潮急忙把酒杯举了起,与李旦碰了碰杯,一饮而尽。 李旦喝了一口酒,便放下酒杯,说道:“听国助说你们东家在大同是有名的大铁商,只要你我两家合作,我在这里可以保证,以后你们虎字旗的商船,到平户这趟线,无人敢碰。” “多谢李爷照拂。”郑铁心中一喜,急忙拿起酒杯,说道,“在下敬李爷一杯。” 李旦的话对于虎字旗来说,等于是一块免死金牌,以李旦在南洋和倭国的影响力,他说没有人敢动虎字旗的船,那就一定没有人敢动。 李旦笑着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 一旁的李国助说道:“郑掌柜他们东主和草原上也有往来,可以从北面弄到不少的皮货。” 李旦点了点头。 相对于皮货,他更看重虎字旗的铁器。 铁器在倭国乃至南洋地界都属于通硬货,李家能把这个专卖权拿下来,等于控制铁器专卖贸易。 连同大明在内的各国各地都缺铁,所以海外贸易从来大宗铁器出现。 如今虎字旗的铁器不仅可以大量供应,不论是质量和工艺上都是一流。 “我老了,国助你以后要同虎字旗的郑掌柜他们多多来往。”李旦回过头叮嘱了李国助一句。 李国助说道:“这一次郑掌柜他们东主想要从澳门炮厂带回去几名铸炮师,儿子准备陪他们去一趟澳门,让黄程从中斡旋。” “你们东主还要自己造炮?”李旦来了兴趣,看向郑铁。 郑铁说道:“草原上马匪比较多,我们东主原本造了一些虎蹲炮,可惜射程太近,后来听说红毛夷那边有一种二磅炮和四磅炮很不错,特命我们带几名能够造这一类火炮的铸炮师,回去。” “你们东主很不错。”李旦夸了一句。 作为倭国和南洋地界的大海商,经常和红毛夷打交道,他知道红毛夷有一些火炮,适合野战,比大明的一些火炮使用起来更方便,而且射程上也更远。 一个明国商人能有这样的眼光,这让他在心中对那位素未谋面的虎字旗东主高看了一眼。 第二百八十八章 合作利用 酒宴过后,张赟被留了下来。 李旦坐在厚实的软垫上,手里拿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热茶,温声说道:“虎字旗和他们那些人的底细都摸得如何了?” 茶水中的茶香伴随茶水热气,缓缓从茶杯里漫延开,弥漫在屋中。 张赟忍不住多吸了两口气。 这样的茶香可不是他家中那种茶饼可以泡出来的,光闻一闻味道就知道是难得的好茶。 李旦注意到他的小动作,笑着说道:“你要是喜欢,走的时候我让人给你准备上一点捎上,不过这个茶叶是从南京的商船带过来的,我这里也不多。” “多谢李爷。”张赟急忙行礼,嘴里说道,“小的是狗抬轿子上不得台面,这么好的茶,小的就算了,李爷能赏点次一些的茶叶就好。” 李旦瞅了他一眼,笑道:“你不要,我还舍不得呢!国助!” “在。”一旁的李国助往前跨出一步。 李旦说道:“等他走的时候,你找一些好一点的茶叶,给他带回去。” “父亲放心,回去我就准备。”李国助恭敬的说。 “嗯。”李旦点点头。 “小的多谢李爷,多谢大公子。”张赟急忙给两个人行礼。 李旦端起茶杯放在嘴边,啜饮一小口,随后放在身前的矮桌上。 张赟说道:“关于虎字旗的事情,小的打探到的并不多,只知道他们东主年纪不是很大,用了一年多的时间从无到有,把虎字旗的买卖做大到周围几个府,尤其他们铁场产的精铁,号称灵丘晋铁,跟普通的晋铁区别很大,质量上比闽铁还要强一些。” “从无到有,仅用一年的时间就把自家生意做大,看来也是一位枭雄一样的人物。”李旦手指捏了捏茶杯的杯沿。 他心里明镜一样,清清白白做生意,那个虎字旗根本可不能做大到这一步。 不过,他并不反感。 当初他在马尼拉的时候,一样是与人争与天斗,如果只是老老实实做生意,他早就叫人吃的连骨头渣都剩不下了。 “再厉害,也比不过李爷您,如今南洋和倭国这一带,就连红毛夷都要老老实实在李爷您手底下做买卖。”张赟小小的奉承了一句。 李旦笑了笑,问道:“那个郑掌柜和郑潮是什么路数?” 张赟说道:“郑掌柜是他们东主身边的护卫头领,算是他们东主极为信任的人,不然也不会让他带着十几万两银子的铁货来平户,至于那个郑潮,他以前在南洋跑海,后来杀了一个红毛夷水手,便带人逃到了天津卫,后来被虎字旗的东主招揽过去。” “倒也是条汉子。”李旦说道,“那些红毛夷除了他们自己人,谁都不放在眼里,马尼拉那里的不少汉人,都是死在那些红毛夷的手中。” 说这话的时候,他声音中夹杂着一丝恨意。 当年他在马尼拉时,就是因为红毛夷看上了他的财富,便把他关了起来,要不是运气好逃了出来,如今他早已是一具枯骨。 茶杯里的茶水凉的差不多,李旦端起茶杯一口喝掉,然后重新倒满了一杯。 李国助担心的说道,“一个大同商人,公然造炮,容易引来大明朝廷的震怒,到时虎字旗和他们东主一完,便不会再有铁货送到平户,咱们和虎字旗之间的合作也就不能继续进行下去了。” 李旦平静的说道:“虎字旗的船能到平户,那就合作,到不了平户,自然也就不合作了,就算没有虎字旗的铁货,我李家也不过是和以前一样。” “孩儿只是觉得可惜。”李国助说道,“光是一个倭国,就有几百万两的铁货可以消耗,而且铁器是损耗品,要是能和虎字旗长久合作下去,对咱们李家很有利。” 李旦瞅了李国助一眼,微微摇了摇头,略显失望。 李国助却没有注意到,仍然沉寂在那几百万两银子铁货的庞大利润之中。 这时候张赟不敢接话,双手下垂,老老实实站在一旁。 “到了澳门后,你先不要回来,和那个郑掌柜一起去大同,见见他们的东主。”李旦突然开口。 李国助愣了一下,不解道:“去见他们东主做什么?” “你不是担心吗?正好我也对他们东主挺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一年内能做下这么大一份产业。”李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又道,“张赟,你也跟着一起去。” “是,小的听从李爷吩咐。”张赟听见提到自己,急忙应声。 “可……”李国助面露犹豫。 李旦决定道:“这事就这么定了,你与那个郑掌柜去澳门之后,不必回来,直接坐他们的船走。” “是。” 见父亲已经决定,李国助知道很难更改,只好答应下来。 李旦转头看向张赟,说道:“那个郑掌柜他们住在你家里,你就早些回去吧!” “是,小的告退。”张赟临走前看了李国助一眼,这才退了出去。 等到张赟离开后,李旦说道:“这个张赟可以用,以后就留在你身边听用吧,以后说不定还能成为你的得力帮手。” 作为叱咤海上多年的人物,终究敌不过岁月侵袭,他知道自己年纪大了,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李家的一切最终还是要交到李国助手里。 李国助说道:“之前儿子已经跟他说过了,会把他留在身边。” 李旦点了点头。 “父亲,我还是不太明白,咱们和虎字旗之间合作,为何还要让我特意去一趟大同?”李国助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 “坐吧!”李旦用手一指身前的垫子。 李国助往前走了两步,盘坐在垫子上,目光看向了自己的父亲。 李旦亲手给李国助倒了一杯茶水,说道,“大员岛原本是我李家的,颜思齐不过是留在那里替我李家看顾大员岛,如今红毛夷去了大员筑城,就连颜思齐也开始不安稳,反倒是我李家在大员的势力,越来越薄弱。” “这和我去大同有什么关系?”李国助面露不解。 李旦说道:“原本没有关系,不过后来我听那个郑掌柜说,他们商号可以在草原上与鞑靼人做生意,我便动了让他们去大员建港的心思。” “父亲的意思是……” “如今大员岛已经不是我李家说了算,那就把那个虎字旗也放进来,用以牵制大员岛上几方势力,而且这个虎字旗是咱们带上大员岛的,以后他们能依靠的也只有咱们李家,明白吗?”李旦看向李国助。 李国助眉头皱了起来,说道:“可那个虎字旗东主未必愿意去大员岛建港!” “所以才让你去一趟大同,探一探对方的意思,如果事情能成自然是最好,成不了也无妨。”李旦说。 “孩儿明白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好心情的王齐福 草原上,归化城城外有一支百人以上的车队,缓缓朝小黑河方向行去。 “张队长,考虑一下,要不要留在我们范家做护卫,有我们范家看护,以后你们再也用不着整日里提心吊胆,担心哪一天被官府围剿了。” 坐在车上的王齐福,对一旁走路的张三叉说。 走在马车旁边的张三叉说道:“不劳王掌柜费心,在下吃得饱穿着暖睡得香,日子过得别提多舒坦了,用不着去给别人家做狗。” 王齐福冷声说道:“你们虎字旗的底子可不干净,什么时候朝廷打算清算你们虎字旗,随时可以揪住你们的底子不放,不如你带人投奔我们范家,我们东家可以保你们这些人无恙,就算虎字旗被朝廷大军剿灭,也牵扯不到你们身上。” “朝廷和那些官员想要对付谁,你以为需要什么理由吗?”张三叉冷问一句。 王齐福顿了一下,才道:“那是自然要有理可讲,不然天下岂不乱了。” 张三叉一摇头,说道:“我看那些官吏想要对付谁根本不需要理由,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老老实实做买卖的商人家破人亡,反倒是那些不法商人却安安稳稳,吃的满嘴流油。” “你……”王齐福抬手一指张三叉,最后放了下来,说道,“你我两家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你们刘东主不也一样和草原上的贵人搭上了关系,别否认,你们的人被青城一位台吉亲卫送回板升城,当时可有不少人都见到。” 张三叉咧嘴笑了起来,说道:“王掌柜莫不是忘了,刚刚还说我们虎字旗的底子不干净,难道还以为我们是什么正经商人不成?” 王齐福语气一噎,脸色阴沉下来,说道:“张队长,我好心邀你来范家,别不识抬举,你以为你们虎字旗会有什么好下场,不妨告诉你,这一次你回去,恐怕你们虎字旗已经完了,你们那位刘东主也将会被抓起来砍头。” 听到这话,张三叉脸色骤然一变。 坐在马车上的王齐福又道:“好好想想吧,留在范家,就算当狗,你们这些人还能有一条活路,回到灵丘,你们只能去给刘恒陪葬。” 张三叉脚步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 他从王齐福话语中感受的出这些话是真是假,恐怕灵丘那边出了事,而且这件事关系到虎字旗的生死存亡,不然王齐福不会和他说这些话。 车队过了小黑河,便停了下来,开始安营。 走来的这一路,张三叉心里始终惴惴不安,盼着老五早些回来,他好能有个人商量。 夜幕落下,老五带着几名作为哨骑的骑手返回营地。 一直守在营地外的张三叉拉住老五,急切的说道:“马先交给旁人去弄,我有要紧的事跟你说。” 看到张三叉脸上郑重之色,老五把马交给一旁的骑手,托付对方去照顾,而他跟张三叉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 刚一停下,张三叉表情严肃的说道:“灵丘那边可能出事了!” 老五心一沉,忙问道:“出什么事了?灵丘那边派人人过来了?” 张三叉说道:“至于是出什么事情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今天王齐福的话头不对,一个劲的劝我留在范家,并说大当家要被问斩。” 听到这话,老五皱起眉头,说道:“会不会是他故意这么说,就为了让你投奔范家,不让大当家得到咱们已经和青城暗中联络上的事情。” 张三叉微微一摇头,说道:“看他说话的样子,像是极为肯定,就像已经知道咱们虎字旗会出事一样,你说会不会大当家那边真的出什么事了?” “不可能。”老五一摆手,说道,“咱们和王齐福的人一直都在归化城,没有可能他们知道的事情,咱们不知道,除非他来草原之前就已经知道了” “要不要我带人把范家的人都抓了挨个审问?”张三叉眼底闪过一抹狠色。 老五说道:“别乱来,咱们和范家一直都有合作,没有大当家的命令,暂时还不能和范家彻底撕破脸。”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灵丘那边真要出了什么事,咱们这些在草原上的人根本无从得知。”张三叉面露急色。 “你先别急。”老五说道,“来草原之前,我倒是从马队长那里听到过只言片语,说是灵丘一些人勾连在一起,准备对付咱们虎字旗。” 张三叉说道:“灵丘哪还有势力是咱们虎字旗的对手,真要是灵丘的势力动手,王齐福不会那么肯定的说大当家会被问斩,这事一定跟官府有关。” “别担心,连王齐福都知道的事情,咱们虎字旗外情的人不会得不到消息,大当家也一定会有所准备的。”老五宽慰道。 张三叉一拳捶在旁边的车板上,说道:“早知道就不来草原了,自打咱们到了草原,便和灵丘那边断了联系,还不如当初就留在灵丘,遇到什么事情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抓瞎。” 老五劝道:“你先别急,这也只是王齐福一个人的说法,到底怎么回事谁也不清楚,我看这样,明天一早,我派几名骑手先赶回灵丘探探情况。” “也只能这样了。”张三叉叹了口气。 老五招呼道:“走吧,先去吃点东西,咱们总不能被王齐福的几句话给吓到!” 张三叉点点头。 ………………………… 范家车队那边,单独升起篝火,周围坐的都是范家的人,和稍远一些的虎字旗战兵泾渭分明。 “大掌柜,白日里你跟虎字旗那人说的话都是真的吗?虎字旗的东主真的要被砍头?”有伙计凑到王齐福跟前,好奇的询问。 王齐福喝了口肉汤,说道:“当然是真的,而且这事等你们回张家口就会听别人提起,这一次虎字旗算是在劫难逃了。” 那伙计感慨道:“小的听说虎字旗的东主在灵丘能量不小,这样的大人物,怎么说被砍头就被砍头了。” “得罪的人太多了呗。”边上有伙计搭腔。 王齐福说道:“虎字旗崛起的太快,在灵丘本地得罪了不少人,这一次想要对付虎字旗的人,就是灵丘的那些人,而且背后还有一位副总兵出面,他刘恒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没用,谁也救不了他。” “副总兵那可是大官,听说他们虎字旗本身底子就不干净,匪遇到官那还能有个好。” “虎字旗倒霉才好,看以后谁还能来草原上跟咱们范家抢生意。” 几个伙计之间低声交谈。 喝着肉汤的王齐福心情很好。 虽然没能完全阻止虎字旗和蒙古人牵上关系,但虎字旗一倒,就算他们牵上了关系也没有了用处。 第二百九十章 窝仑阔指使马匪截杀虎字旗车队 板升城,窝仑阔坐在自己的大帐中。 往日这个时候他都会带上一队蒙古甲骑外出狩猎,不仅能带回猎物,还能完成台吉交代的训练。 不过,今日他无心外出打猎,独自坐在皮垫上,身前的矮桌上摆放着酒坛和烤好的羊肉。 酒是那晚见他的虎字旗之人送来的,喝一次就让他喜欢上了。 要不是这几年没少从范家那里收受好处,光凭这个酒,他就愿意让虎字旗的车队进入草原,和他们板升城的牧民做生意。 正在他喝着酒,帐外走进来一名身穿皮甲的蒙古甲骑。 对方一进来,便说道:“将军,马匪那边已经通知到了,相信这一半天就会有动作,绝不让虎字旗的那些人活着走出草原。” 窝仑阔点点头,说道:“事情办得不错,这碗酒赏你的。” 桌上的酒碗被他端起来,递向面前的蒙古甲骑。 “谢将军。”那蒙古甲骑站起身,接过酒碗,放在嘴边一饮而尽,最后一抹嘴头,说道:“还是南蛮子的酒够味,将军不如再赏一碗,这一次慢慢喝。” 说着,酒碗伸了过去。 窝仑阔一手挡住酒坛的口,另一只手打掉对方伸过来的手,说道:“坛子里的酒剩下不到半坛,你要想喝南蛮子的酒,我那里还有两坛范家送过来的,到时候都给你。” “那算了。”那蒙古甲骑一摇头,酒碗随手放在矮桌上,说道,“喝了这个坛子里的酒,其他的酒喝起来都没有了滋味。” 窝仑阔没好气的说道:“以前天天喝咱们的马奶酒也没看你赛纳班嫌弃过。” “那不一样。”赛纳班说道,“范家拿来的酒虽说也是南蛮子酿的酒,可跟刚喝过的酒比起来,太酸,喝起来跟有刀子刮嗓子一样难受,哪像刚喝的那酒,够烈,一口下去胃里像是着了一团火,那叫一个舒坦。” 窝仑阔看了看手边的半坛酒,这酒确实和对方说的一样,不然他也不会连多一碗都舍不得分出去。 要是没有这个酒对比,范家拿来的酒也算不错,比他们蒙古人的马奶酒强一些,可现在有了更好的酒,范家的酒变得跟马尿一样,难以下咽,还不如他们的马奶酒好喝。 大帐里原本的一名蒙古甲兵开口说道:“属下觉得那个虎字旗也挺好的,起码他们送来的酒就不错,不像范家,用一些南蛮子那边没人喝的破酒糊弄咱们。” 蒙古人也不傻,范家拿来的酒好坏他们自然知晓,只不过现在大明因为辽东的关系,开始缩紧马市,断了蒙古人从马市换酒的机会。 “就你们屁话多,有的喝就不错了。”窝仑阔瞅了眼前这两个蒙古属下一眼,手里的酒坛抱着更紧一些。 就剩下这半坛烈酒,他不可想给这两个人偷喝的机会。 赛纳班说道:“自打范家搭上了台吉的关系,对咱们越来越糊弄了,连一点好酒都舍不得,每次来都弄一些南蛮子都不愿意喝的酒给咱们,干脆把范家车队也赶出咱们的草原算了。” “别胡说。”窝仑阔瞪了对方一眼,说道,“因为有范家带到草原上的车队,咱们板升城牧民的日子才能过的比青城那边的牧民好,你们没发现自打南蛮子皇帝收紧马市以后,咱们板升城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青城那边投奔过来的牧民也越来越多了吗?” “这倒是真的。”赛纳班认同的点了点头。 草原上牧民的日子和大明底层百姓的日子一样贫苦,一场白灾下来,牛羊死伤太多,小部落的牧民很有可能熬不过冬天。 原本草原上的牧民就散落在草原上各处生活,逐草而居,不像大明境内百姓,出个远门需要有路引才行,许多小部落的牧民为了活下去,便会选择加入比自己更富足的部落。 大帐里,那蒙古甲兵不解道:“让虎字旗的车队也来草原,和咱们的牧民做生意,咱们土默特的日子岂不是过的更好?将军为何还要让马匪去截杀范家车队。” 一旁的赛纳班解释道:“马匪不是去截杀范家车队,而是截杀范家车队中那些虎字旗的人,不让他们把大汗和虎字旗合作的消息带回去。” 窝仑阔开口说道:“土默特大汗本应该是咱们台吉的,卜石兔汗哪有一点大汗样子,他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坎坎塔达台吉去做,空有一个大汗的名号。” 帐中的蒙古甲兵说道:“各部如今只承认卜石兔汗才是咱们土默特的大汗,那木儿台吉也绝不会允许咱们台吉再次去争土默特大汗。” 窝仑阔说道:“那木儿老台吉一大把年纪了,还能活多久,迟早要回归长生天,到那时就算咱们台吉不去争大汗的位子,可以让习令色去争,他是台吉之子,黄金家族的血脉,,只要咱们板升城的实力强大,牧民变多,将来大汗的位子,只能是咱们台吉或是习令色。” 作为生活在板升城的蒙古人,他们都是支持三娘子一脉接任土默特大汗的蒙古人。 赛纳班说道:“将军让我去通知夜鹞子他们这些马匪截杀范家车队,是为了阻止青城和虎字旗的合作,削弱青城的实力。” 窝仑阔点了点头,说道:“只要阻止青城和汉商勾连在一起,不使青城那里的台吉变富足,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牧民投奔咱们板升城的台吉。” “只可惜这么好的酒,再也喝不到了。”赛纳班一脸惋惜的看着被窝仑阔按在手底下的半坛子酒。 窝仑阔说道:“等范家下一次来,还怕没有南蛮子的酒喝!” “范家不老实,他们的酒不好喝。”赛纳班撇了撇嘴。 “放心吧,我已经和他们说过了,以后范家送来的酒,必须与咱们这次喝的酒一样。”窝仑阔用手拍了拍手边的酒坛。 赛纳班舔了舔嘴唇,说道:“下次范家车队来了,我一定要喝它一坛子。” “一坛?”窝仑阔说道,“这么烈的酒,不用半坛就足够让你喝醉。” 赛纳班一拍胸脯,说道:“咱们蒙古勇士,说一坛,那就一定要喝一坛,少一口都不行。” 窝仑阔瞅了他一眼,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想白喝我一坛子酒,门都没有。” 赛纳班抓着后脑勺嘿嘿一笑。 第二百九十一章 高粱酒 草原上的老五和张三叉刚刚从大黑河离开,刘恒带着赵宇图来到了虎头寨后山上。 虎头寨后山,有一座被青砖垒出来的大院。 院子正门口有虎字旗战兵值哨,院子里面设置了几个角楼,上面同样有战兵值哨,而院墙的四周,不时有巡逻队伍巡逻。 时不时有酒香从院子里面飘出来。 “如今咱们酒坊酿制的高粱酒销量如何了?”刘恒问向身旁的赵宇图。 眼前的院子是虎字旗年后修建的,如今虎字旗不缺银子,修建房屋和院子不在使用土砖,全部改成了现烧的青砖。 虎头寨后山空地极多,新建的酒坊便安置在虎头寨后山。 山上不缺少闲置的空地,收拾平坦后,直接用青砖垒上一圈围墙,里面开始建造房屋,这么一座院子,比得上几个酒坊加在一起那么大。 “自打咱们虎字旗的酒拿到徐家庄去卖,才两个多月的时间,都有山东的行商过来买酒,还问咱们的骡马行能不能帮他们把酒送去山东,多给银子都行。”说话时,赵宇图一脸喜色。 虎字旗不缺银子,缺的都是大笔银子,之前送去巡抚衙门和总兵府的一万两银子,已经是想尽办法才勉强凑齐。 如今的虎字旗战兵两千多人,铁场还有不少矿工要养活,马队的二百多骑手连同战马,每天光人吃马嚼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兵器局的几个工坊,每一个都一直往里面砸银子,自生火铳刚定型,又开始研究骑铳,每一样都需要银子。 因为缺银子的关系,直到现在虎字旗也没有大批量列装自生火铳,只把自生火铳配备给少量的战兵队伍。 炮场的火炮还在不停的铸造,虽然已经限制数量,可每天训练消耗的火药和铁弹铅子,都是一笔笔银子。 郑铁又带走了不少铁器,走了这么久一分银子都没有送回来。 作为后勤局司局长的赵宇图,这几个月被银子逼的,胡子都快揪光了。 还好有东山铁场和徐家庄两处来银子的地方,能够源源不断给虎字旗带来收益,勉强维持住了局面。 要是虎字旗再出现一次大笔银子开销,他都不知道从哪个地方筹补了。 刘恒打量了一眼酒坊外墙,说道:“再添一个中队战兵过来,保证外墙这里时刻有人巡逻,防备酒坊里的酿酒师傅和学徒与外面的人私通,流传出咱们的酿酒工艺。” “应该不会有人来虎头寨吧!”赵宇图犹豫着说道,“自打这里被咱们占据,连附近的猎户和砍柴的人都很少来虎头寨了。” “那是因为以前没有这个酒坊。”刘恒说道,“咱们虎字旗刚开始卖酒,注意咱们的人不多,等将来日子一长,被有心人弄清楚咱们酒坊的利润,到时少不了来打酒坊的主意的人。” 赵宇图不解道:“咱们自己的利润,别人怎么算的出来,除非出了内鬼,把酒坊里的事情外传出去。” 刘恒摆了摆手,说道:“不需要内鬼,只要关注一下咱们收了多少高粱,就能看出一些东西,而且虎头寨后山的酒坊是新酒窖,旁人酿出来的高粱酒酸涩难喝,咱们的高粱酒却像烧刀子一样,还要更烈,味道也更香醇,要是没有人惦记咱们的酿酒工艺和配方才不正常。” “谁能想到普通的高粱酿酒,只要弃了第一锅,就能出这么好的酒。”赵宇图感叹了一句。 刘恒笑了笑。 大明各地都有高粱酒,都是一样的酸涩难喝,平常只有苦大力才会花上一个铜板要上一碗解解馋。 如今虎字旗也酿制高粱酒,可因为工艺的关系,化腐朽为神奇,让难以下咽的高粱酒,一下子变成了佳酿。 虽然味道上还比不过那些老字号的酒坊,可虎字旗酿的高粱酒足够烈,足够香醇,适合北方的人口味,而且高粱酿酒成本也低。 那些有历史年头和名气大的好酒,光粮食上就需要优中选优,精中选精,稍差一些,酿制出来的酒口味就会变差。 虎字旗的高粱酒,口味上可能比那些名酒差一些,但因为是高粱酿制,中间的利润比那些名酒大多了,价格上也没有那么贵,受众面广,尤其是依靠草原,北虏最爱这种烈酒。 赵宇图说道:“可惜郑铁他们带走了大批铁器出海,要是把这些铁器就近发卖出去,酒坊还能扩大一倍。” 刘恒笑着说道:“咱们酒坊的酿酒工艺只能做到暂时保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别人研究出来,所以酒坊带来的收益无法长远,而郑铁他们却能为虎字旗打开海上的销路,这才是长久的买卖。” “属下明白。”赵宇图说道:“只是酒坊这里才两个多月,便已经为虎字旗带来几万两银子的收益,如今宣大还有太原的不少行商来徐家庄,就是为了买咱们的酒拿回去卖。” 刘恒说道:“高粱酒的酿制工艺太简单,就算咱们保密,早晚也会被人发现,虎字旗想要真正赚来大笔银子,还是要把目标放在北虏和海上。” 赵宇图理解的点了点头,随即说道:“北虏到是喜欢烈酒,咱们的酒够烈,一定能赢得北虏喜欢,可惜草原上的商路还没有打通,不然可以直接卖给北虏。” “不急。”刘恒说道,“咱们派去草原上的人算算日子也快回来了,说不定能带回来好消息。” “希望如此。”赵宇图感叹道,“咱们虎字旗要是也能够贩私盐,哪里还用得着去和北虏打交道,坐在灵丘就把银子赚了。” 刘恒神色一正,说道:“私盐咱们不能碰,起码现在不能碰,如今大同贩卖私盐的人,不是代王府的人,就是将门的人,以虎字旗的实力冒然把手伸进去,那才是真的找死。” 虎字旗之所以有今天,完全是因为灵丘是个小地方,又有私人铁场,给了虎字旗发展的机会。 即便如此,他也刻意不去碰那些来银子快的生意,因为这些生意背后的背景,根本不是虎字旗能够招惹的,不然以虎字旗的实力,和他脑海里的知识,私盐的生意他完全可以做大。 但他敢肯定,如果他敢去碰私盐,惹来的就不是一位副总兵,而是整个大同将门,连同代王府在内,大半个大同官场都会容不下虎字旗。 到时候不要说给巡抚和总兵送上一万两银子,就算把整个虎字旗所有来钱路子都双手奉上,也没有人能救得了他和虎字旗。 第二百九十二章 田生兰到访 刘恒和赵宇图站在酒坊院墙的大门前说话,有人从里面快步走了出来。 没等对方靠近,便被守在院墙大门这里的虎字旗战兵给拦了下来。 刘恒抬头看过去,见来人是酒坊的酿酒师傅也是酒坊的管事丁久,便朝那战兵挥了挥手,说道:“让他过来吧!” 两门守在门前的战兵后退一步,收起手里兵器。 丁久几步从门里走了出来,来到刘恒近前施礼,喊道:“东家。” 刘恒点点头,笑着说道:“酒坊这般忙,还要劳烦丁管事亲自出来一趟。” 丁久急忙说道:“东家客气了,要不是东家的办法好用,咱们酒坊也酿不出这么好的高粱酒。” “二次蒸馏的高粱酒弄的怎么样了?”刘恒问道。 丁久说道:“试验过不少次了,每多蒸馏一次,酒就烈上一分,一坛十斤的酒,蒸馏两次,剩下不足一斤,凭空少了九斤。” 刘恒说道:“除了平常出的高粱酒外,这种多次蒸馏过的高粱酒也要保持,量可以少一些,但每天最少要保持一坛十斤装的量。” “东家放心,这事我会亲自盯着,绝不会出错。”丁久保证道。 刘恒点了点头。 边上的赵宇图说道:“如今咱们高粱酒的生意正好,丁管事酿那些太烈的酒是不是太浪费了。” “越是烈的酒,越有消毒的作用。”刘恒说道,“咱们虎字旗经常动刀动枪,多备下一些烈酒,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救命。”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马蹄声。 刘恒的目光朝马蹄声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一骑快马疾驰而来,最后停在了刘恒身前。 马背上的骑手翻身下马,朝刘恒一行礼,说道:“启禀大当家,徐家庄来了位叫田生兰的山西商人,想要见您,李副司长派属下过来,问您要不要见?” “田生兰!”刘恒感觉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很快他便想了起来,之所以感觉这个名字熟悉,完全是因为这个名字是后来八大皇商里的其中一位。 刘恒回转过身,对丁久说道:“本来今天想去看看酒坊,看样子是没时间了,只能等下一次再看了,不过酒坊交给你我很放心,好好做,如果酒坊的高粱酒能够增产一倍,管事和大师傅的工钱上涨两成,学徒上涨一成。” 丁久脸上一喜,急忙说道:“东家放心,只要高粱足够,用不了一个月,我保证咱们酒坊的高粱酒便能增产一倍。” 刘恒笑着说道:“只要你们好好干,我和虎字旗不会亏待你们,等将来周围的房子盖好,你们便可以把家人接过来一起住,但是人不能下山,暂时只能留在虎头寨。” “多谢东家体谅。”丁久面露喜色。 来到虎头寨山上的酒坊已经两个多月,虽然吃得好住得好,工钱也高,但一直未能与家人见过面。 他能理解虎字旗为何会这样做,是怕酒坊酿酒工艺秘方泄露出去,毕竟他们酒坊酿制的高粱酒工艺很平常,远远比不过那些名酒的酒坊酿酒工艺,最关键的是,他们高粱酿酿制秘方十分简单,简单到随意找来一个酿酒师傅都可以用高粱酿制出他们酒坊的高粱酒。 刘恒转身对赵宇图说道:“让丁管事陪你在酒坊转转,到时我会再安排一支火铳中队过来,回头你安排一下。” “好。”赵宇图答应一声。 刘恒骑上马,在赵武等护卫的护送下,离开了虎头寨。 徐家庄经过半年多的发展,从一个普通的庄子,到如今已经成了一座镇子,扩建了好几倍。 庄子里的村民,搬离原先的旧屋,住进了虎字旗为他们盖好的青砖瓦房里。 唯有徐家曾经的庄院,还留在原地。 庄子中心是一条主街,地上铺着青石路,街道两侧的商铺鳞次栉比,虽然还比不上大同府的繁华,却已经超过灵丘城了,而且越来越多的行商愿意到徐家庄做生意。 徐家庄这里不仅有灵丘晋铁打造的各种铁器,还有来自北虏的皮货牛羊,南面来的松江布和绸缎茶叶这些东西。 南来北往的行商只要到了徐家庄,几乎都能找到自己要带回去的货物,不需要再去其它地方多跑一趟,成本上也没有增加,反而因为节省了时日,能省下不少银子。 也正是因为徐家庄的繁华和行商众多,虎字旗的高粱酒才能在出现短短两个多月,便已经卖遍周边几府。 唯一限制虎字旗高粱酒生意的是自身产量不足,许多来买酒的行商只能限量供应高粱酒。 刘恒来到院门外,把马交给旁人,他带着赵武等人进入庄院。 许学武从里面迎了出来,说道:“大当家,田生兰在偏厅,李副司长正陪他喝茶。” “去偏厅。”刘恒说了一句,迈步朝偏厅走去。 许学武紧随其后。 和赵武这样的专职护卫不同,许学武兼任侍从司的事情。 侍从司的人员都是从战兵大队中挑选出来的优秀人才,属于战兵大队的底层军官,多是小队长级别的军官和副小队长还有伍长。 这些侍从司的侍从平常会整理一些下面送上来的文案,帮助刘恒上传下达,并协助处理一些不太紧要的事情,同时还要肩负起一定的护卫职责。 来到偏厅,刘恒目光落在一个白胖中年人身上,心中猜测,此人应该就是田生兰了。 果然,李树衡站起身,介绍道:“田东主,这位就是我们虎字旗的东主。” 田生兰站起身,笑眯眯的朝刘恒一拱手,说道:“在下在宣府便久闻刘东主大名,冒然拜会,实在是打搅。” 刘恒笑着说道:“田东主能来我徐家庄,那是蓬荜生辉,请坐。” 抬手示意田生兰坐。 几个人落座后,刘恒开门见山的说道:“田东主这趟来徐家庄是准备买铁器回去,还是我虎字旗的高粱酒?” 田生兰一愣,旋即笑道:“刘东主的性子还真的直爽,怪不得刘东主短短一年之内就置办下如今这一份叫人眼热的家业。” “田东主请喝茶。”刘恒举起手中的盖碗茶示意了一下。 田生兰端起手边的盖碗茶,吹了吹,啜饮一小口。 第二百九十三章 谈合作 刘恒一手托着盖碗,另一只手用杯盖拨动里面的茶水,嘴上说道:“田东主不要怪我说话直接,这一趟田东主来徐家庄,不仅是为了生意上的事情吧!” 田生兰盖上杯盖,笑着说道:“早就听说刘东主是聪慧之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刘恒笑了笑,端起盖碗喝了一口。 见田生兰不着急说出自己的来意,他干脆不再去问,既然是对方自己找上门,早晚会主动说出来。 “刘东主以为张家口的范家如何?”田生兰突然开口问道。 刘恒放下盖碗说道:“田东主这是为了范家来的?” 田生兰含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范家家大业大,不缺少使唤的人,我田家就不凑这份热闹了。” 听到这话,刘恒抬眼看了对面的田生兰一眼。 从田生兰的话语中,他能隐隐感觉到田生兰对范家的不满,甚至还有一丝怨恨。 “其实我这次来徐家庄,是为了和刘东主合作的!”田生兰看向刘恒说。 “哦?田东主打算如何合作?”刘恒说道,“我想不出哪里能够和田东主合作,莫非田东主准备和范家一样,从我虎字旗买铁器和粮食?” 田生兰一摇头,说道:“铁器自然要买一些,但粮食我们田家可以卖给刘东主的虎字旗。” 刘恒笑着说道:“粮食我虎字旗也不缺,反倒是范家经常从我虎字旗这里买粮。” “以前是不缺粮食,但草原上的商路一开,想来刘东主缺的粮食可是不少。”田生兰说道。 刘恒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田生兰说道:“刘东主可是不放心我田家和范家之间的关系?” “田东主误会了,田家和范家有什么关系,都与我虎字旗无关。”刘恒微微一摇头。 这话,作为商人的田生兰自然不信。 只听他说道:“其实我们田家和范家的关系并没有外面想象中那么好,只不过是范家从我田家买来粮食送去北虏那边,又把北虏的皮货转手卖给我们田家,最多算是生意上的伙伴。” 刘恒吹了吹盖碗中的茶水。 田生兰瞅了一眼,又道:“我知道刘东主准备打通北虏之间的商道,我田家愿尽绵薄之力。” 刘恒用杯盖拨了拨茶水,说道:“田东主真是高看我了,虎字旗不过是个卖铁的,田家要是买铁器,虎字旗这里自然不缺,至于其它的……田东主恐怕误会了。” “范家私通东虏!”田生兰突然说道。 刘恒抓住杯盖的手一顿,一脸怪异的看着面前的田生兰。 要知道未来的八大皇商,除了范家,也有眼前这位,可这个时候,田生兰居然指责范家私通东虏。 田生兰说道:“范家自打范老太爷开始,便和东虏有联系,如今范家一直想要通过蓟镇,打通与东虏之间的商道,只可惜中间有察哈尔和喀尔喀五部从中阻隔,所以一直未能成行。” 听到这话,刘恒明白过来。 这个时候范家应该还没有往北虏走私粮草铁器,只能说有这个打算,而眼前的田生兰应该也还算是清白,所以才这么有底气指责范家通虏。 一直没有开口的李树衡沉着一张脸说道:“范家私通东虏,就不怕朝廷把范家抄家问斩吗?” 对于女真人,他只剩下恨意。 他这样从辽东出来人,深知女真人有多凶残,光掠夺不算,屠城的事情时有发生,对待汉人,就像对待猪狗一样。 田生兰只是笑了笑,没有接话。 刘恒说道:“朝廷的大人们忙着争权夺利,边镇的守将忙着从商人身上收取好处,何况范家还没有成行,也没有证据,不能算是通虏。” 李树衡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 “田东主与我虎字旗合作,就不怕背上一个通匪的罪名吗?”刘恒突然开口说。 “刘东主说笑了。”田生兰说道,“巡抚刘大人都不认为刘东主是匪,旁人的话也只是因为妒忌刘东主的富贵,当不得真。” 刘恒手指轻轻敲打座椅扶手,半晌才道:“田东主想要如何合作?” 听到这话,田生兰坐正了身子,说道:“我田家在宣府一带有粮铺和田地,只要刘东主愿意,我田家愿意把粮食卖给虎字旗。” 刘恒说道:“田东主不是刚刚才说过,田家的粮食都卖给了范家,即是如此,你我两家合作岂不是和范家一样,田东主何苦还要大老远的来灵丘一趟,直接与范家合作便好。” 田生兰说道:“我希望刘东主打通草原上的商路后,能够带着田家一起去草原。” “田家在宣府经营这么多年,不可能和北虏之间一点联系也没有吧,何须接虎字旗的手去草原上。”刘恒说道。 田家也是在边镇经营了几代人,他不相信对方和北虏之间没有联系,或者说所有有一些名气的山右商人,几乎都会和北虏之间有暗地里的来往。 “不瞒刘东主。”田生兰说道,“自打范家巴结上板升地的素囊台吉,我田家几次货物送去草原,皆被马匪劫掠,致使我田家几次下来亏损不少。” 刘恒眉头一皱,说道:“田东主的意思是这些马匪是范家指使的?” “除了范家,还能有谁,他范永斗一直想要一家独占张家口和北虏之间的商路,我田家便是眼中钉肉中刺。”田生兰恨恨的说道。 刘恒神情一顿。 完全没想到范家和田家还有这样的冤仇,他还以为八大皇室之间应该关系不错才对。 田生兰说道:“田家去往草原的车队被抢的事情,刘东主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打探,相信以刘东主的能力,一定能够知道我是否在撒谎。” “如若此事是真的,那范家做的确实过了一些。”刘恒说道。 田生兰说道:“我知道刘东主在北虏那边缺少关系,只要刘东主愿意,我田家可以把这个关系交给刘东主你,只要刘东主去草原的时候,可以带上我田家的车队。” 听到这话,刘恒面露犹豫。 这事对虎字旗来说有利有弊,好处就是可以通过田家和北虏联系上,坏处便是商道就算打通了,也要被田家分走一部分利润。 稍作沉吟,他道:“田东主不如先住在徐家庄,容我考虑一下在给田东主你答复。” 田生兰也知道马上得到答复不现实,所以没有任何失望,便站起身,一拱手,说道:“那在下等刘东主的好消息了。” “一定,一定。”刘恒一样拱了拱手。 第二百九十四章 埋伏在灌木林里的马匪 待田生兰一走,刘恒和李树衡坐在偏厅里。 两个人的茶水被重新换了新的,热气缓缓升起。 “咱们要不要答应与田家之间的合作?”李树衡看向刘恒。 刘恒沉吟片刻,说道:“与田家合作,对虎字旗来说一件好事,不仅可以打开草原上的商道,就像田生兰说的,他们田家的粮食可以卖给咱们虎字旗,这样咱们便有了足够的粮食带去草原上卖给北虏。” 走私草原的生意,从来都是粮铁是大头,普通牧民买的最多的也是这两样,其次就是茶砖了。 草原上缺少青菜,普通牧民更吃不起青菜,而茶砖可以清除体内油腻,算是草原上不可或缺的东西。 李树衡皱起眉头,说道:“对那些山右商人而言,与北虏的关系关乎到他们自家根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交给别人。” “你怀疑田家包藏祸心,并非真心和咱们合作。”刘恒看向李树衡。 李树衡说道:“田家若是担心自家的车队在草原上被马匪劫掠,完全可以多雇佣一些镖师护卫,犯不着把他们和北虏那边的关系交给虎字旗,这等于把自家发财的路子给了咱们,所以我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刘恒笑了笑,说道:“放心,就算要合作,也要按咱们的路子走。” 李树衡不解的看向刘恒。 刘恒端起手边的盖碗茶喝了一口,说道:“真要与田家合作,我不准备让田家的车队出关去草原,他们田家的货物,都将由虎字旗自己的车队带去草原。” “田家肯定不会同意的这个条件。”李树衡摇了摇头。 这么做,等于彻底断了田家和草原上的关系,斩断了田家在草原上多年经营的人脉,这样苛刻的条件,搁谁也不可能答应。 “咱们可以让田家入股!享受分红。”刘恒笑着说。 李树衡神情一顿,旋即说道:“就像如今的东山商会这样?” 刘恒点点头。 “为草原上的事情成立商会,出让分红,咱们会不会太吃亏了。”李树衡眉头拧了起来。 当初成立东山商会和如今的局面不同,当时有一个徐家压在头顶上,虎字旗需要拉拢灵丘本地的士绅和徐家对抗,这才成立了东山商会,把原本虎字旗能独占的利益分出去一部分,给了那些加入东山商会的铁场东主。 “你呀,眼皮子太浅。”刘恒笑着用手隔空点了点李树衡。 见到李树衡还是不明白,他又道:“打个比方说,原本咱们能够赚一两银子的生意,加入田家之后,可以赚到十两银子,到时候就算分出去五两,咱们比之前还要多赚四两。” 李树衡陷入沉思中。 刘恒继续说道:“虎字旗崛起的太快,欠缺的东西太多,用商会这条路子拉拢田家这样的晋商加入商会,可以补足虎字旗的不足之处,而且草原上的生意,不是一家就能全部吃下来的,把那些晋商拉拢进商会,说不定还会因为盘子做大,虎字旗从里面分到的好处变的更多。” 做过弓手营大当家的李树衡自然不是蠢人,不然也不可能成为虎字旗二号人物,他道:“你的意思是,不仅要邀田家加入商会,还想拉拢其他晋商。” 刘恒点了点头,说道:“草原这么大,咱们一家吃不下,与其各做各的,不如整合到一起。” 说完,他拿起盖碗喝了一口茶。 “这事恐怕难办,就算田家同意加入咱们的商会,可其他晋商人未必会愿意。”李树衡担心的说。 “不怕他们不同意。”刘恒目光陡然一冷。 李树衡不解的看着他。 就听刘恒继续说道:“别忘了,咱们虎字旗可不止会做生意,咱们也是匪,既然是匪,自然是要吃肉的。” 李树衡很快反应过来,说道:“你是想和上一次对付范家的办法一样?” “对。”刘恒说道,“刚开始咱们要逼着他们加入商会,等他们看到了商会带来的利益,自然就会自觉的维护起商会,到那时,晋商背后的人脉,便会成为虎字旗的助力。” 李树衡不傻,很快明白过来。 真要是把这些晋商拉拢到一起,借助这些晋商背后的人脉,再也不会出现一个副总兵就让虎字旗疲于应对的事情。 能够传下几代人都不倒的晋商,哪一家的背后在官场上都有几分人脉,这些晋商的人脉加在一起,那就是一股庞大的势力。 “田家要是不答应怎么办?” 李树衡担心田家会不同意成立商会。 虎字旗提出成立商会,自然是以虎字旗为主,田家不会想不到这一点,商会会长的位置极为重要,田家未必会甘心让给他们虎字旗。 刘恒淡淡一笑,道:“田家已经没得选择了,不然田生兰也不会亲自从宣府跑到灵丘找咱们合作。” “那咱们什么时候再见田生兰?”李树衡问道。 “不急,先沉他两天。”刘恒说道,“若是这个时候派去草原上的人能够带回来好消息,那就更好不过了。” …………………… 草原上。 一支五十多人的马匪队伍出现在一片稀疏的林子里。 “打探清楚了吗?能确定范家的车队走这个方向?”夜鹞子问向一旁的一名马匪。 那马匪极为肯定的说道:“小的带人查验了范家车队走后留下的车辙,是这个方向没错。” “好。”夜鹞子说道,“兄弟们都给老子藏好了,只要范家车队一来,就给老子杀过去,记住,范家的人尽量不杀,杀与范家车队走一起的另外一伙人。” “大当家,要是范家的人对咱们动手怎么办?”有马匪询问。 “蠢货。”夜鹞子瞪了那马匪一眼,说道,“杀人之前先喊一声,让范家的人丢下兵器蹲下,到时候只要看见还站着的人,就不用客气,给老子杀干净,一个不留。” 有马匪说道:“刀剑无眼,要是怕误伤到范家的人怎么办?” 夜鹞子冷哼一声,说道,“喊了话范家的人还被杀,只能怪他自己倒霉,怨不得旁人。” “有大当家的话,小的们就放心了。” 夜鹞子摸了一把自己脸上黑乎乎的胡须,说道:“招子都给老子放亮点,一会儿别让人跑了,兄弟们能不能吃饱,可都指望着这笔买卖了。” 距离这片矮林十里外的地方,范家车队缓缓前行,车队里的人丝毫不知有马匪盯上了他们。 第二百九十五章 悲催的夜鹞子 “张队长,你这样回去也是去送死,还是考虑一下我跟你说的事情,带着你的人投奔我们范家。”王齐福对走在一旁的张三叉说。 张三叉说道:“我觉得虎字旗挺好,就不劳王掌柜费心了。” “你咋不明白呢!”王齐福从车上坐正身子,说道,“不妨告诉你实话,你们虎字旗得罪的人太多,大同副总兵已经准备对你们虎字旗动手,等你回去,恐怕你们东主脑袋都挂在城头上了。” 啪! 张三叉一火铳尾部戳在王齐福的脸上。 王齐福一头栽倒在马车上,嘴角有鲜血流出,大半张脸都红肿起来。 张三叉收回手里的火铳,冷声说道:“再敢诋毁我们大当家,下一次直接要你了的狗命。” 说完,他提着火铳往远处走去。 王齐福咬着自己的后槽牙,阴冷的目光盯着张三场远去的背影,一脸的恨意。 “掌柜的,您,没事吧!”同坐在一辆马车的一名范家伙计,小心翼翼的询问。 “滚。”王齐福怒骂了一句。 那范家伙计吓得一缩脖子,把自己身子往后挪了挪,什么话都没敢再说。 “有马匪来袭,有马匪来袭,戒备。” 虎字旗的一名骑手从前方疾驰而来,声音在车队上空响起。 范家那边的人一下子便乱了起来,赶车的车夫吓得拉住缰绳,跳下车,蹲在马车边上。 不少范家伙计惊慌失措下,朝马车底下躲藏,还有一些范家伙计干脆往身后的方向逃去。 相较于范家车队的混乱,虎字旗的大车围成了一个车阵,战兵中队的所有战兵都躲进车阵后面。 张三叉趴在其中一辆大车的后面,露出脑袋朝前方看过去。 前方几里外的地方,有一片稀疏的林子,青天白日下,以他的目力,隐约可以看到林子里面有影子在晃动。 当哨骑靠近过来,张三叉问道:“马匪是不是藏在前面的林子里?有多少人?” “对,马匪就藏在前面那片林子里,人数不算太多,几十人的样子,我们哨骑队就能解决掉他们。”那哨骑说道,“队长让我回来报信,咱们的车队别被马匪给偷袭了。” 张三叉对报信的哨骑说道:“我知道了,你转告老五,如果实在太危险,马队的人可以退回车阵这里。” 那哨骑调转马头,一磕马腹,沿原路返回回去。 张三叉转过头去,对炮组的炮手喊道:“把炮都准备好,只要马匪敢靠近车队,就给我狠狠的轰他娘的。” 不用他提醒,车阵一准备好,炮手便开始给四门虎蹲炮装填炮子和火药。 为了追求最大杀伤,每一门虎蹲炮里面装填的都是铁珠铁砂,保证马匪一靠近,一炮便能给马匪造成最大杀伤。 因为射程近的关系,所有炮手都知道,他们只有一次开炮的机会。 “去几个人把那几辆范家马车赶过来,把车阵的缺口堵住。”张三叉对一旁的战兵下令。 “是。” 那战兵答应一声,喊上身边的几个人,一同从大车后面脱离,一路小跑跑到范家马车跟前,从范家那边带回来几辆马车,堵在了车阵的缺口处。 有了这些马车的阻隔,就算马匪冲到车阵跟前,也无法轻易的越过这些马车,进入车阵后面。 不少范家的人见到虎字旗那边摆出来的车阵,感觉更安全,纷纷朝车阵后面跑去,想要和虎字旗的人一样,躲在车阵后面。 有人带头,越来越多的范家伙计跑向虎字旗车阵这里。 对此,张三叉没有阻拦。 不过,他让手下的人把这些范家伙计归拢到一起,派了一队虎字旗战兵伍队看押,以防这些范家的伙计因为慌乱冲击到虎字旗的战阵。 这些范家的伙计都知道这个时候只有虎字旗的人能保护他们,所以没有人闹事,一个个都很老实,进入车阵后,便老老实实受虎字旗战兵的管制,包括王齐福这个范家掌柜也是一样。 这个时候,没人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队长,不对劲呀!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马匪怎么还不过来。”潘毅低声说道。 张三叉一翻白眼,说道:“马匪不来是好事,真要来了,那可是要死人的。” “我不怕!”潘毅说道:“上一次张洪队长带队去草原,杀了不少马匪,回来后他们那一队人一个个趾高气扬,瞧不起我们这些没见过血的战兵,我就看不惯这个,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谁还比谁差什么,这一次来草原,我憋足了力气,说什么也要杀几个马匪给他们瞧瞧。” 张三叉没好气的道:“你小子文化课学的比老子都好,还会说趾高气扬,我看咱们中队快装不下你小子了。” “我这不是也想杀几个马匪过过瘾么!”潘毅声音低了下去。 “就你小子事多,还过瘾,小心把自己小命丢了。”张三叉用力揉,揉了揉潘毅的后脑勺。 直到潘毅后脑勺头发被揉乱,张三叉才把手拿开。 …………………… 林子里,夜鹞子的脸色极为难看。 “大当家,林子外面这伙人好像是上一次咱们和另外几位大当家围杀过的那伙人。”一名马匪对夜鹞子说。 虎字旗的马队极为好认,身上的黑色板甲,是最好的身份证明。 刚一照面,夜鹞子便认出来。 只是他没想到,窝仑阔让他们截杀的人,居然是上一次把他们打的大败而溃的那伙儿人。 “大当家,咱们还杀不杀了?对方才十几骑。”又有马匪问道。 “杀,杀个屁。”夜鹞子骂了一声,心中一个劲的骂晦气。 当初他们好几百骑,都没在这种黑乎乎的铁甲面前讨得便宜,差点让人给反杀干净。 虽说现在他身边有五十多骑,对方不过十几骑,他们人数是对方几倍,可他依然没有底气,甚至怀疑自己的五十多骑是否是林子外面那十几骑的对手。 不管是骑射还是近战厮杀他都不怕,可对方身上穿的铁甲,让他无从下手。 打不破那些铁甲,就算出了林子,他和他的人也只能是被一面倒的屠杀。 有马匪苦着脸说道:“大当家,这些人是窝仑阔将军要杀的人,咱们不动手的话,窝仑阔将军那边没法交代。” “交代个屁,命都没了要个屁交代。”夜鹞子骂了一句,转而大喊道,“兄弟们,不打了,跟我撤。” 几十骑马匪在夜鹞子的带领下,从林子的另一边退了出去。 第二百九十六章 回到灵丘 “队长,马匪主动退走了,咱们要不要去追?” 林子外面,一名虎字旗马队骑手看向一旁的老五。 老五看着从林子里面退出去的马匪,说道:“不必追了,咱们的任务是安全返回灵丘,既然这些马匪主动退走,咱们也没必要去招惹他们。” “是。”那骑手点了点头。 老五骑在马背上,透过稀疏的林子,直到看着马匪走远,消失在视线中,这才说道:“通知车队那边,继续赶路,咱们作为车队的哨骑,一定要多加警惕,别让马匪钻了空子,偷袭了咱们的车队。” 十几名骑手除了一人回车队去送信,其余的骑手全都散开,防备马匪会不会有其他动作。 趴在大车后面的潘毅,注意到林子方向的动静后,说道:“队长,马匪好像自己退走了?” 同样在大车后面的张三叉自然也看到了。 马匪从林子退出来后,并没有往他们车队这个方向来,而是朝相反的方向离去。 潘毅一脸惋惜道:“还以为草原上的马匪有多厉害,没想到这么没种,刚一照面就夹着尾巴逃走了。” 张三叉横了一眼满腹牢骚的潘毅,说道:“别给我整幺蛾子,咱们的任务是顺利返回灵丘,不是来草原上清剿马匪的。” 说话时,他回过头看了一眼被看押的王齐福。 心中多少有些怀疑,这些马匪会不会是王齐福暗中找来的,就是为了不让他们虎字旗的人把和青城合作的消息带回灵丘。 念头一闪而逝。 看着王齐福一脸惊慌失措的模样,整个人都在哆嗦着,似乎根本不知道返回的路上会遇到马匪这件事。 张三叉又感觉这事和范家没有关系,说不定真的是马匪盯上了他们车队。 踏!踏!踏! 伴随着马蹄声,一骑快马来到车阵前面,喊道:“马匪退走了,车队可以继续上路了。” 一连喊了三遍,骑手才离开。 张三叉对潘毅说道:“通知下去,继续赶路。” 经过马匪这一事,范家车队的人明显老实了许多,就连王齐福也不再找张三叉,任由张三叉指挥整支车队。 到了傍晚,车队停在一处山包边上驻营。 和以往一样,范家伙计吃着自家车队带来的食物,与虎字旗的人泾渭分明的隔开在两处不同的地方,各自守着自己的篝火边上。 张三叉手捧自己的大茶缸,里面是肉汤泡的饼子,另一只手拿着一只铁勺,正一勺一勺挖着吃。 不仅是他,其他虎字旗战兵也是一样,一手捧着茶缸子,另一只手拿着勺子吃饭。 老五作为哨骑,回营地晚一些,正好赶上巡视营地回来张三叉在吃晚饭。 “这都好几天了,也不知道咱们派回去的人有没有到见到大当家。”张三叉一脸忧色。 白天遇到马匪的事情,让他开始担心提前返回灵丘的那几名骑手的安危。 老五端着茶缸子蹲了下来,说道:“放心吧,谭再旺他们骑术不差,就算遇到马匪也能够安然无恙回到灵丘。” “但愿别出什么岔子。”张三叉自语的说。 老五用勺子挖起一块饼子吃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说道:“王齐福脸上的伤是你打的?” 张三叉托在手里的茶缸往下放了放,恨恨的说道:“这个狗东西居然说咱们大当家被人砍了脑袋挂在城头上,要不是来之前大当家再三嘱咐过,不让咱们和范家的人动手,不然我非弄死他不可。” 听完之后,老五一言不发的点了点头。 他知道,张三叉没有说谎。 以刘大当家在张三叉他们这些人心目中的地位,王齐福敢诋辱刘大当家,简直和找死没什么两样。 …………………… “大当家,咱们派去草原上的谭再旺回来了。” 掌灯时分,赵武从外面急匆匆的来到刘恒的公事房禀报。 “草原上出事了?”刘恒心一沉。 谭再旺他知道,是这一次派去草原上的一名骑手,如今带队的老五和张三叉还没有回来,只谭再旺一个人回来,他第一反应就是派去草原上的人出事了。 赵武急忙说道:“张队长他们没出事,谭再旺是被老五提前派回来报信的。” 听到草原上的队伍没出事,刘恒松了一口气,他道:“没出事就好,把人带过来吧!正好听听派去草原上的队伍到底怎么样了。” “是。”赵武退了出去。 时间不长,赵武带着谭再旺来到公事房。 “属下拜见大当家。”一进来,谭再旺双腿立正,右臂横在胸前行礼。 此时的谭再旺眼窝深陷,双腮凹了进去,明显黑瘦许多。 “不必多礼,坐下吧,看样子还没有吃晚饭吧!”刘恒从座位上站起身,走了过来,亲自搀扶谭再旺坐下。 “多谢大当家体谅,属下还不太饿。”谭再旺急忙开口说道。 “假话。”刘恒说了一句,旋即看向赵武,说道,“晚上不是有肉粥吗,盛一碗过来,多放些肉糜。” 赵武退了出去。 “大当家真的不用这么麻烦,属下回去后随便吃两口就行。”谭再旺眼眶有些微红。 搀扶他坐下和让人给他弄些吃的东西虽然只是一些小事,却让他心暖,眼眶发热,感动的快要哭出来。 平常刘恒自己要忙到很晚才会休息,半夜容易饿,晚上会吃一点东西垫垫肚子,所以厨房一直备着煮好的肉粥,拿出来便可以吃。 很快,赵武用茶缸端着温热的肉粥回来,双手递给了谭再旺。 谭再旺接过盛有肉粥的茶缸,喉结忍不住蠕动了一下,强忍着没有去吃。 见状,刘恒笑着说道:“没关系,吃吧,就是给你准备的,有什么话等你吃完咱们再说。” “是。”谭再旺答应一声。 从早晨到现在他就吃了两块干饼子,肚子早就饿了,现在有了大当家的允许,忍不住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茶缸里的肉粥温热,一点也不烫嘴。 谭再旺嘴唇咬着茶缸边沿,用勺子把里面的肉粥往嘴里扒拉着吃。 大半茶缸的肉粥很快下了他的肚子。 “够不够,不够的话我让人再去给你拿一些。”刘恒温和的对谭再旺说。 “够了,够了,嗝儿!” 刚刚吃的太急,谭再旺忍不住打了个气嗝儿。 第二百九十七章 来自草原的消息 “也是,你刚回来,一路上风餐露宿,吃太多对胃不好,今日暂时就先喝点粥,明日在吃一顿好的补回来。”刘恒语气温和的说。 “是。”谭再旺欠了欠身。 从草原回来的这一路为了早些赶回灵丘,他和另外两名骑手,饿了只吃些干饼子,渴了就直接喝凉水,一路上没有安稳的吃过一顿饭。 刚喝完的那点肉粥,让他感觉身体舒服了不少。 刘恒走回案桌后面坐下,语气平和的问道:“老五让你先回来,是不是你们在草原上遇到了什么麻烦?” 谭再旺站起身,说道:“属下们在草原上是遇到点小麻烦,但都能解决,属下提前被派回来,主要是因为青城的卜石兔汗答应与咱们虎字旗合作,允许咱们的车队进入草原和他们的牧民交易。” “坐下细细说。”刘恒示意谭再旺坐下。 这一次派去草原的队伍,他并没有抱多大希望,也没指望一次就能和北虏牵上线,可没想到老五和张三叉给他带来这么大惊喜。 谭再旺坐了下来,把去草原的事情完完整整说了一遍,包括他见到卜石兔汗都说了些什么话,卜石兔汗和汗帐里的台吉如是何说的,都一一重复了一遍。 “哈哈,好,这一次你们立了大功。”刘恒激动的站了起来。 他没想眼前这个谭再旺居然去了青城的汗帐,让卜石兔汗答应他们虎字旗进入草原经商,为虎字旗立下这么大一份功劳 虽说卜石兔汗只是土默特一部的大汗,但在蒙古草原,地位也只比白城的林丹汗稍低一些。 如果蒙古草原天命之汗是林丹汗,那么接下来地位最高的就是土默特的卜石兔汗,就连土默特周边几部,都是以土默特大汗为主,甚至土默特大汗的威望可以影响到漠北蒙古。 若是俺答汗时期,蒙古右翼三万户的声势还要高过白城的左翼三万户。 草原上的大汗虽然遍地都是,可那些都是黄教为了拉拢各部台吉赐予的封号,真正的大汗也只有白城的林丹汗和青城的卜石兔汗。 直到谭再旺离开,刘恒脸上的喜色仍旧挂在脸上。 在他心中,与北虏走私的事情比南下出海的生意重要的多。 大同不靠海,虽说海贸的利润更大,可对虎字旗来说局限太多,不像草原上,对虎字旗来说是实实在在的利益所在。 一个人公事房里转了几圈,刘恒坐回座位上,端起盖碗喝了一口,然后对赵武说道:“去把李副司长请来。” 李树衡同住在一座宅子里,只是不再一个院。 不过,没等赵武去找人,李树衡已经来到了公事房。 之所以能这么快赶过来,是他得知有人从草原上回来,担心草原上出了什么事情,便急匆匆的赶了过来,正好碰上准备要去找他的赵武。 “树衡哥坐。”刘恒笑着说道,“这一次老五和张三叉给咱们带回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李树衡急忙说道:“是不是他们拉拢到了蒙古贵人?” “对。”刘恒用力一点头,说道,“不仅如此,他们居然走动了土默特大汗卜石兔汗的关系。” 李树衡一脸的错愕,接下来狂喜。 卜石兔汗几个字代表着什么意思,他太清楚不过了。 可以说卜石兔汗就是土默特和周边几个蒙古部落的皇帝,虎字旗能够走通对方的关系,以后虎字旗的车队在草原上将会畅通无阻。 刘恒说道:“不过卜石兔汗和青城的一些台吉还不太相信咱们虎字旗的实力,而我不能离开大同,只能你去一趟青城,回头准备五千两银子的礼物一同带过去。” 李树衡笑着说道:“没问题,我亲自带队去一趟青城,只要这事能成,不要说五千两银子,就是一万两银子我也掏得心甘情愿。” “还有。”刘恒说道,“谭再旺说土默特有三股势力最强,除了青城的卜石兔汗和板升城的素囊台吉外,还有一位那木儿台吉,也是俺答汗血脉。” 李树衡问道:“大当家的意思是让我分别给这三方势力送去厚礼?” 刘恒一摆手,说道:“板升城那边就算了,他们和范家走的近,而且这位素囊台吉与卜石兔汗关系并不和睦,这次你去土默特,主要是去青城见卜石兔汗,同时见一见那位那木儿台吉,分别给这两边送上厚礼。” 李树衡明白的点点头,又道:“那我什么时候动身去青城?” 刘恒想了想,说道:“明天咱们一起见田生兰,争取和他定下商会的事情,同时安排人手准备这一次带去草原的货物,等到货物准备的差不多了,你便上路。” “这是咱们第一次和北虏打交道,带些什么东西去草原合适?带多少合适?”李树衡问刘恒。 刘恒手指敲了几下案桌,沉思片刻后,说道:“以粮食,茶叶,还有咱们的铁货为主,其它的东西看着补充一些,还有咱们的高粱酒也要带上,北虏喜好酒,咱们酿的高粱酒又是烈酒,正合北虏的性子。” 李树衡点点头。 刘恒又道:“回头找人了解一下,弄清楚蒙古的贵人都喜欢些什么东西,咱们也好投其所好。” “想弄清楚蒙古贵人喜欢些什么东西,不用找旁人去问,咱们这里就有一个合适的人选。”李树衡神秘一笑。 “谁?” “田生兰。” “我怎么把他给忘了。”刘恒一拍额头。 田家几代人和北虏打交道,自然了解蒙古贵人的习性和喜好。 …………………… 第二天一大早,田生兰被许学武从客栈里请了过来。 刘恒把田生兰迎进偏厅,落座后,笑着说道:“田东主,这几天在我徐家庄待得可还习惯?” “还好,还好,来了以后才知道徐家庄繁华富贵。”田生兰说道,“听闻徐家庄以前只是个普通的庄子,现如今已经是行商往来不断,酒楼茶肆里更是人来人往,刘东主好一个生发的本事,守着这样一个聚宝盆,日进斗金都不为过。” “哈哈,田东主过奖了。”刘恒笑了两声。 “田东主喝茶。”李树衡朝田生兰做了一个请用茶的手势。 田生兰端起盖碗,啜饮一口,从嘴边拿开盖碗,说道:“刘东主这一次招在下前来,是否是两家合作的事情有了结果?” 一旁的李树衡说道:“这次把田东主请来,便是答应与田东主合作。” “如此真是太好了。”田生兰放下手中盖碗。 李树衡说道:“既然两家要合作,可如何合作,咱们两家是不是先商议一下章程?” 第二百九十八章 田生兰的震惊 田生兰笑着说道:“前不久刘东主的骡马行护送范家车队去了草原,田某想,是不是也可以护送田家的车队去草原。” “田东主就这么信任我们虎字旗骡马行的实力?”刘恒笑着说。 “那是自然。”田生兰说道,“刘东主可能不知,虎字旗力抗近千马匪的事情早就在草原上传开,只要车队挂上虎字旗的旗号,平常的马匪根本不敢去碰车队。” 听到这话,刘恒和李树衡对视了一眼。 两个人对此事均不知晓,更不知道虎字旗在马匪中有了这么大的名号。 同时,这也让刘恒愈发明白,这些晋商与北虏的关系十分密切,甚至暗中和草原上马匪都有联系。 “田东主的意思是,让我们虎字旗骡马行护送田家车队去草原?”李树衡开口问道。 田生兰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我田家在草原上有人脉,虎字旗有实力,咱们两家合作岂不是天作之合。” 听到这话的刘恒微微一摇头,说道:“若是这样的合作,那我虎字旗完全可以和范家或是其他人合作,何必要与田东主合作,到时不仅要承担马匪对田家车队的袭扰,同时还得罪了范家,这对我虎字旗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可言。” “话不能这么说。”田生兰说道,“如今草原上的马匪不会对挂有虎字旗旗号的车队动手,虎字旗的人只要跟着车队去一趟草原即可,根本没有什么损失,而且还可以从我田家白得一批粮食。” 刘恒端起盖碗抿了一口,说道:“田家的粮食需要实实在在的银子去买,何来白得一说?莫非我虎字旗从田东主手中拿得的粮食不需要出银子了?” 田生兰讪讪的说道:“刘东主说笑了,若只是几石粮食,那倒无所谓,再多就不是田某能够一个人做主了。” 刘恒手中的杯盖拨动了两下杯里的茶水,语气淡淡的说道:“既是如此,田东主觉得咱们两家还有合作的必要吗?” “这……”田生兰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心知自己提出来的这个办法是把虎字旗当打手用,对他们田家最是有利,可最为商人,从来都是利益最大化,他不认为自己有错。 “既然田东主没有诚意,咱们也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刘恒转过头去,说道,“赵武,替我送送田东主。” 赵武来到田生兰跟前,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同时说道:“田东主,请吧!” 田生兰没动,而是看着刘恒说道:“刘东主,凡事咱们可以商量,所谓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刘东主也可以说出自己的想法。” 刘恒缓缓盖上杯盖,说道:“我的想法就是田家提供货物,虎字旗出车队,以后田家送去草原的货物都交由我虎字旗来做,田家只等着收银子就可以了。” “不行。”田生兰脸色一变,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按照对方提出的条件,利润都被虎字旗一家赚走,中间没他们田家的事了,成了赔夫人又折兵。 他敢肯定,自己真要答应这样一个条件,以后他这个家主也不用在做了,田家的其他人一定会换一个新的田家家主接替他。 这时候李树衡出言劝道:“田东主,你刚刚不还说了,漫天要价就地还钱,若是不同意,还可以商量。” 田生兰语气一噎。 没想到他刚说出去不久的话,这么快又还给了他。 “刘东主,田某是抱着诚心来合作的!”田生兰朝刘恒一拱手。 李树衡笑着说道:“田东主误会了,我们虎字旗也是真心想要和田东主合作。” “既然是真心合作,那刘东主说的条件也太苛刻了,我们田家是绝不会答应的。”田生兰语气生硬的说道。 刘恒正色道:“田东主提的条件,我们虎字旗也无法答应,要不然我看就算了,两家也别合作了,等田东主回去的时候通知一声,我在酒楼里摆上一桌送行宴,咱们两家也算是买卖不成仁义在,等以后有机会在合作。” “这……” 田生兰坐在座位上没有动。 犹豫了一下,他说道:“刘东主,如若我田家雇佣虎字旗骡马行护送去草原呢?” 刘恒一摆手,说道:“田东主应该知晓,我虎字旗骡马行只接大同,宣府,太原,三地的运送活计。” “刘东主这话不实。”田生兰说道,“据田某所知,这一次范家派去草原的车队便是虎字旗骡马行护送。” 刘恒说道:“范家这一次情况特殊,以后便不会再有了。” “真的一次都不行?”田生兰不愿放弃的问了一句。 刘恒微微摇了摇头。 田生兰叹了口气,一脸失落的表情。 李树衡看到火候差不多了,与刘恒对视了一眼。 见到刘恒微微点了点头,他道:“我看不如这样,咱们两家各退一步如何?” 田生兰疑惑的看向李树衡。 李树衡说道:“田东主认为,现如今灵丘的东山铁场如何?” 田生兰沉吟了一下,说道:“东山铁场确实被你们虎字旗经营的不错,尤其成立的东山商会,整合了东山所有铁场,方便了铁场管理,同时又让大大小小的铁场东主都赚到了银子。” “要是咱们两家也成立一家关于商会如何?”李树衡笑着看向田生兰。 “成立商会!”田生兰眉头一皱,低头沉思起来。 李树衡没有打搅,拿起手边的盖碗,喝了一口茶水。 思虑了好半天,田生兰才抬起头,看了李树衡一眼,最后目光落在刘恒身上,说道:“如若成立了商会,谁主事?会长又是谁?” “主事之人自然是商会会长和商会理事,这一点和东山商会一样,至于会长是谁……”李树衡说道,“田东主何必明知过问,我虎字旗成立了商会,自然不可能把会长的位置让给旁人去做。” “可虎字旗在北虏那边……” 田生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树衡抬手打断。 只听李树衡说道:“我知道田东主你想要说什么,无非是说我虎字旗在北虏那边没有人脉,和北虏也不熟悉,不适合做这个商会会长。” 田生兰没有说话,默认了李树衡的说法。 “其实有一事,就算我现在不说,相信田东主很快也会知道。”李树衡说道,“青城的卜石兔大汗,已经答应让我们虎字旗去草原上行商。” “这,这不可能。”田生兰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不相信。 不是他不愿意相信,而是不可思议了。 范家几代人在草原上经营,才和板升城那位拉上关系,就这还是因为朝廷收紧马市的缘故,虎字旗满打满算才崛起一年多的时间,如何能得到土默特大汗的准许,到草原上经商。 第二百九十九章 田生兰的犹豫 李树衡喝了一口茶水,说道:“等范家车队从草原上回来,田东主找他们一问便知。” 田生兰默然不语。 虽然他打心底不愿相信事情是真的,可是他也知道,虎字旗的人犯不着拿这种事骗他,而且这种事骗不了人,极容易被拆穿。 可虎字旗若真得到了青城那位大汗的准许,可以去草原上经商,那他们田家除了粮食,再也拿不出什么和虎字旗比较了。 李树衡开口说道:“只要成立了商会,我虎字旗去草原上行商,田家也可以从中占得好处,草原这么大,虎字旗一家不可能够全吃下来。” “莫非成立商会后,田家的车队也能够进入草原行商?”田生兰目光希冀的望向李树衡。 李树衡笑道:“成立了商会,咱们两家便成为一家,我虎字旗有四轮大车和实力足够强大的镖师护卫,以后送往草原上的货物,自然由我虎字旗来做。” “可我田家也有自己的车队!”田生兰眉头一蹙。 李树衡笑着说道:“田家车队的马车恐怕比不过我虎字旗的四轮大车吧!况且,草原上马匪众多,还需要我虎字旗的镖师护卫才能抵挡,不然田东主也不会来灵丘找我们虎字旗合作。” 田生兰皱着眉头说道:“话是没错,但只用虎字旗的车队和镖师护卫,我田家等于给虎字旗做活,商会就算成立了,和之前刘东主提的条件也没什么两样!” 说完,他看了一眼刘恒。 坐在对面的刘恒仿佛没有听见田生兰的话一样,手里托着盖碗,慢慢地品茶。 李树衡说道,“运输和护卫上由我虎字旗来做,但送到草原上的货物总要有人去管,还需成立商铺,任命掌柜去管。” 田生兰试探的说道:“你的意思是让我田家的人做这个商铺掌柜?” “对。”李树衡点了下头,说道,“不仅是田家,以后只要加入商会的商人,便可以派人去草原上的商铺做掌柜,而且商会的商铺也不止一个,会在草原各处都开上商铺。” 他说的这些,都是昨晚他和刘恒两个人商量好的。 虎字旗崛起的太快,军事上的人才勉强有一些,但管理商铺的掌柜和账房,虎字旗欠缺太多,也拿不出足够的合适的人选去草原上。 反之,把这些商铺掌柜位子留给商会的成员就不一样了,可以让商会成员安心,毕竟送去草原上的货物是由他们自己人去卖。 更为重要的是,商会可以为虎字旗养兵,随着商会扩大,车队在草原上走的越远,去的部落越多,需要的镖师护卫也就越多,虎字旗的战兵便会越多。 而且商会会长的位子在虎字旗手里,商会成员只管卖货,商会武力仍然掌控在虎字旗的手中。 这样一来,虎字旗不仅有银子去养战兵,还能够光明正大的扩充战兵队伍。 “你们虎字旗真的一个掌柜都不要?”田生兰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李树衡笑着摇摇头,说道:“草原上所有商铺掌柜,我虎字旗一个也不要,都留给商会的成员。” “你们就不怕这些掌柜暗中做手脚?”田生兰又是一问。 “这一点也好解决。”李树衡说道,“为了防止这些掌柜暗中做手脚,每个商铺安排一名副掌柜,这些副掌柜人选全部由我们虎字旗来任命。” 田生兰想了一下,自语道:“掌柜是我田家的人,副掌柜是虎字旗的人,倒也可以。” 坐在对面的李树衡听到这话,笑道:“商会不可能只有咱们两家,田东主回宣府后,可以邀请更多有实力的晋商加入进来。” “这么说掌柜的位子需要几家来争?”田生兰眉头拧了起来。 “将来草原上肯定不止一个商铺。”李树衡说道,“只要加入商会,便可以派人去草原上的商铺做掌柜。” 田生兰问道:“副掌柜也是一样吗?商会的成员可以挑选合适的人手去充当副掌柜。” “不一样。”李树衡说道,“副掌柜只有我们虎字旗一家有资格任命,商铺掌柜可以由商会理事共同推举任命。” 听到这些,田生兰眉头拧得更深了。 见状,李树衡笑着说道:“副掌柜由我们虎字旗一家任命,是为了避免掌柜和副掌柜联起手来在商铺里手脚,侵占商会的利益。” 田生兰点点头,觉得对方说的有道理。 真要成立商会,副掌柜的人选,确实由不担任掌柜的虎字旗任命最合适。 想到这里,他陡然一惊,发觉到自己已经想着成立商会以后的事情了。 对此,他心里明镜一样,自己心中并不反对和虎字旗一起成立商会,甚至可以说成立商会的这个主意很好。 “田东主,你觉得我这个提议如何?咱们两家要不要一起商议一下成立商会的具体事宜?”李树衡笑着说。 “这……”田生兰面露迟疑。 虽然成立商会的办法很好,但和他来灵丘见刘恒的初衷差距颇大,来之前,他只想借助虎字旗的武力,以此护送田家去草原,并没有想过和虎字旗一起成立商会。 在他心里,虎字旗底子终究不干净,现在没事,不代表以后也会没事,田家若是与虎字旗交往太深,很容易被人冠以通匪的名目。 见田生兰还在犹豫,一直没开口的刘恒语气生硬的道:“既然田东主不愿意合作,那此事就此作罢。赵武,送客!” 赵武往前走了两步,站在田生兰侧前方,说道:“田东主请吧,在下送您离开。” “等一下。”田生兰急切的喊了一声,又道,“刘东主,能不能容田某一些时间考虑?” “田东主需要考虑多久?”李树衡开口问道。 田生兰想了一下,说道:“等范家派去草原的车队回来,到时不管成立商会的事情成与不成,田某都会给一个答复。” “东主,你看呢?”李树衡看向刘恒。 刘恒沉吟片刻,道:“那好,就给田东主你一段时间考虑,不过我虎字旗的车队很快就会北上草原,如果到那时田东主还没有考虑好,那我虎字旗与田东主成立商会的事情就此作罢!” “多谢。”田生兰站起身拱了拱手。 第三百章 郑一官 “人送走了?”刘恒看向回到偏厅的赵武。 赵武恭敬的说道:“送走了,属下亲眼看着他坐上马车离开徐家庄。” “看样子他是要急着回宣府去。”李树衡说了一句。 刘恒说道:“不管田家答不答应成立商会的事情,咱们派去草原的车队都要开始准备,没有商会,最多咱们辛苦一些,多耗费一些时间,一样可以把草原上的生意做起来。” 李树衡拧起眉头说道:“我担心田家会打着成立商会的主意,拉拢宣府和张家口的晋商一起做,把咱们虎字旗排除在外,这样一来,咱们在草原上又多了一个对手。” “不用担心。”刘恒端起盖碗喝了一口。 “你有主意?”李树衡疑惑的说。 刘恒笑着说道:“绝大多数晋商在草原上都是小打小闹,去草原上的车队很少形成规模,就算被马匪抢一两次损失也不大,可要是几家晋商连联合起来的车队去草原,只要被马匪劫掠一次,那损失可就大了,这样的车队被抢上几次,什么样的商会也只能散伙。” “这倒也是。”李树衡认同的点了下头,说道,“草原上除了马匪,还有那些牧民也会对草原上的车队抢掠,没有武力确实无法保证车队在草原上的安全。” “所以说,就算田家用了咱们的办法,自己成立了商会,也不用担心,这样的商会很难持久下去。”刘恒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水。 李树衡眉头并没有舒展开,而是说道:“张家口那里还有一个范家在,如果范家成立了商会,比田家成立商会对咱们的威胁更大。” “范家也是一样。”刘恒摆了摆手说道,“以范家的那点武力,在草原上根本不够看。” 李树衡说道:“范家在草原上的人脉颇深,草原上的马匪万一不劫掠范家车队,说不定真让范家在草原上把生意做大。” “他做不大,因为我虎字旗不允许。”刘恒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草原的贸易已经被他视为自家锅里的肥肉,哪里还会允许范家这种成规模的车队把粮铁贩卖到草原上。 草原上的马匪不去劫掠范家车队没关系,他们虎字旗也有一支几百人的马队,随时可以出了边堡化身为草原上的马匪。 …………………… 茫茫的大海上,一艘福船慢慢靠向港口。 “这里的红毛夷比平户那边还多。”郑铁站在船上,双手按着船舷。 几艘港口停留的大船上,全都是红毛夷的那种商船,甲板上站着不少红毛夷,一脸嬉笑的朝郑铁他们这艘福船上的人指指点点,时不时传来嘲讽般的笑声。 福船上几名李国助带来的部下,走到在船舷前,解下腰带,掏出一物,朝那些红毛夷方向滋去一道道水柱。 船上的红毛夷见到,纷纷哇啦哇啦的叫起来,同样不甘示弱的做出同样的动作。 两艘船之间相隔有段距离,谁也滋不到对方,除了船舷上沾上一些,大多水柱都落入海里。 注意到这一幕的郑铁,开口说道:“这些红毛夷比在平户时候嚣张多了。” 站在一旁的张赟解释道:“平户是李爷的地盘,红毛夷不敢太过放肆,这里是香山澳,名义上是大明的地方,实际上被佛郎机人和一些海商控制,若是到了吕宋,这些弗朗机人更加会猖狂无忌。” 似乎是船上挂着李家的令旗起了作用,对面船上的红毛夷在做完解裤腰带的动作后,便没有继续挑衅,双方都安静下来。 到了浅水区,福船停了下来,放下两艘小船,李国助和郑铁各自带着人乘坐小船上了岸。 站在岸上,郑铁朝李国助一拱手,说道:“接下来的事情,要劳烦大公子了。” 李国助笑着说道:“郑掌柜放心,我李家在香山澳这里还有一些人手可以用,咱们先去客栈住下,我安排人去找一下黄程。” “有劳大公子了。”郑铁朝李国助一抱拳。 一行人从港口离开,来到港口外围的一家酒楼。 和平户那边不一样,香山澳这里多是明国建筑,酒楼也是明国人开的,不过进出酒楼的食客除了汉人外,还有不少模样怪异的红毛夷。 “伙计,把你们这里的好酒好菜全都上一些。”郑潮往桌上拍出一锭银子。 一旁的伙计收起银子,陪笑道:“小的这就让后厨去准备饭菜,客官还请坐下稍等片刻。” 伙计用肩头上的抹布擦了擦桌子,这才离开。 酒楼一共三层,上面两层是客房,楼下一层用来招待食客。 郑铁和李国助,还有郑潮和张赟四人坐在一桌,剩下的人坐在了旁边的桌子上,坐满两桌。 伙计很快端上了饭菜,摆上了桌。 菜肴多是鱼虾这些东西,青菜只占少数,即便如此,也比船上的东西强多了。 等到所有人都吃的差不多,李国助派去找黄程的那名部下回到了酒楼,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一名年岁不大的年轻人。 “黄程呢!” 只见自己派去的人回来,却没有见到黄程,李国助眉头一皱。 随李家人一起回来的那年轻人注意到李国助脸上的不满之意,急忙往前快走了两步,陪笑道:“小人见过大公子。” “你认识我?”李国助眉头一蹙。 他不记得自己见过眼前这个年轻人。 那年轻人陪笑着说道:“小人在家中经常听舅父提起大公子。” “你舅父是何人?”李国助好奇的问道。 那年轻人恭敬的说道:“小人舅父乃是黄程,在李爷门下做事。” 李国助脸一沉,道:“既然你知道我是谁,为何不见你舅父亲自来,却派了你过来?” “大公子息怒。”那年轻人说道,“小人舅父半月前去了吕宋,并不知大公子前来,还望大公子海涵。” 听到这个解释,李国助脸色好了许多。 那年轻人继续说道:“小人舅父虽不在家中,但大公子来到香山澳,自没有住在外面的道理,小人已在家中备下住处,还请大公子移步小人家中。” 李国助面露沉思。 想到黄程人不在香山澳,他答应郑掌柜的事情恐怕要耽搁一些时日。 “大公子,咱们不如先住在这位小兄弟家中。”张赟低声说道,“这里终究不是平户,黄程那里总要比住外面安稳些。” 李国助点点头,说道:“也好,就先住在他家中。” 见李国助同意,张赟看向那年轻人说道:“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 “小人郑一官。” 那年轻人朝郑铁一施礼。 第三百零一章 柳暗花明 离开港口,路上行人越发多了起来,有红毛夷,也有带着护卫的汉商行走在街上。 街上比港口还要热闹,叫卖声不断。 走在回黄家的路上,郑一官见到路边有卖糖葫芦的商贩,买了一支糖葫芦。 李国助见到,以为是少年人馋嘴。 谁知,走的这一路上郑一官始终没有去吃手里的糖葫芦,一直举在手里。 黄家的商铺在紧挨着港口的那条街道上,铺子后面连通着院子,前面用来做铺面,后面可以用来住人。 “一官回来了。”一进商铺,铺子里面的伙计热情的和郑一官打招呼。 “王大哥,这些是舅父的客人,我带他们去后院住下。”郑一官笑着回应了一句。 伙计瞅了一眼后面跟进来的李国助等人,笑着说道:“掌柜的柜子里有些上好的茶叶,我去拿给你。” “多谢王大哥了。”郑一官感谢道。 伙计笑着说道:“客气什么呀,平常你也没少帮我的忙。” 很快,伙计拿了一包茶叶出来,交到郑一官手里。 郑一官收起茶叶,带着李国助等人,从铺子另一侧后门穿过去,来到商铺后面的院子里。 “大哥。” 伴随喊声,一个黑壮小子从院子后面的堂屋里面跑了出来。 “芝虎,我不在家的时候有没有惹祸?”郑一官用手摸着黑壮小子的头问道。” “没有。”黑壮小子说道:“大哥你回来之前,我一直在铺子里面帮忙,不信你可以去铺子里问王大哥。” “没惹祸就好,这串糖葫芦拿去吃了吧!大哥专门给你买的。”郑一官把手里的糖葫芦递给了郑芝虎。 郑芝虎早就看到自己大哥手中的糖葫芦,这会儿糖葫芦拿在自己手里,脸上露出喜悦。 “大哥,你也吃。”郑芝虎没有着急吃手里的糖葫芦,而是举到郑一官的嘴边。 郑一官笑着说道:“你吃吧,回来的路上我吃过了。” “那我吃了。”郑芝虎迫不及待的咬下第一个果子吃起来。 郑一官回过头,对李国助说道:“大公子,这是小人的长弟,郑芝虎。” 李国助点了点头,羡慕的说道:“你们兄弟俩的感情真好。” 后院中间还有一座跨院,总共有七间房间,郑一官把李国助等人安排去跨院住下。 “大公子请喝茶。” 郑一官先是给李国助倒了一杯热茶,又分别给其他人倒了茶。 李国助看向郑铁,说道:“郑掌柜,实在是抱歉,黄程去了吕宋,短时间内恐怕很难回来,不如先在这里住下,让船先回去,等到黄程回来,我在安排船把郑掌柜你们送回去。” 听到这话,郑铁稍作犹豫,旋即说道:“反正已经到了香山澳,不如去一趟这里的炮厂看看,说不定运气好能带回来两名佛郎机铸炮师。” 李国助满怀歉意的说道:“这事怪我没有事先和黄程说,这才让郑掌柜你扑了个空。” 郑铁摆摆手,说道:“这事不怪大公子,谁也没想到黄掌柜会去吕宋。” 手里提着茶壶还没有离开的郑一官,听到两个人的谈话,犹豫了一下,说道:“大公子,你们来香山澳是为了找佛郎机铸炮师的?” 李国助回过头看向郑一官,说道:“对,这次来香山澳就是为了佛郎机铸炮师,你有办法?” 郑一官怎么说也是黄家的人,在香山澳这里有些地位,说不定能有些关系。 而且,来之前,他和虎字旗的郑掌柜大包大揽的保证,现在出了这样的纰漏,让他感觉颜面有些难堪。 郑一官说道:“小人认识一些香山澳炮厂的人,其中便有佛郎机人的铸炮师。” “真的?”坐在一旁的郑铁眼前一亮。 原本听到李国助要找的黄程不在香山澳,他已经不抱太大希望,眼前这个叫郑一官的年轻人却给了他惊喜。 郑一官点了点头。 “如果我要带几名佛郎机人的铸炮师离开香山澳,你能不能帮我办到?”郑铁急切的看向面前的郑一官。 作为刘恒身边出身的护卫头目,他太清楚他们大当家对红毛夷那种野战火炮的期盼了。 边上的李国助和郑潮全都把目光投向了郑一官。 郑一官沉吟片刻,说道:“要是只有两三个铸炮师应该能办到,人再多的话,恐怕就难了,炮厂管事是佛郎机人,他不会让炮厂的铸炮师离开的太多。” “两三个铸炮师已经足够了。”郑铁激动的一拍身前的桌子。 因为手掌用力太大,桌面上的茶杯里面的茶水溅出来不少,其中一些溅射到李国助的袖口上。 郑铁注意到后,歉意的说道:“大公子,实在对不住,刚刚太激动了。” “不碍事。”李国助丝毫不介意的摆了摆手。 郑一官真的能把这件事办成,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起码不用在虎字旗的人面前失信。 黄程是郑一官的舅父,郑一官怎么说也算半个李家的人。 “可……”郑一官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事需要银子去打点,铸炮师那里也要见到银子才会走,要花不少银子才行。” “只要事情能办成,需要多少银子你尽管开口。”一直没说话的郑潮开口说道。 他怀里还揣着离开灵丘之前,大当家给他的两万两南京钱庄的会票。 郑一官沉思片刻,说道:“有三百两应该差不多了,最多不超过五百两。” 郑铁开口说道:“那好,我给你五百两,只要你能找来铸炮师跟我们走,我会单独再给你五百两。” “啊!”郑一官一愣。 完全没想到自己有机会白得五百两。 要知道他舅父跑船一年下来,也不过几千两银子的收益,其中一部分还要交给李家,落在自己手里,能有两千两就算不错了。 现在他只要给李大公子带来的人找到两名铸炮师,便能够白得五百两银子,这么多银子已经比得上他舅父小半年的收入。 他和芝虎来到舅父这里讨生活,终究是寄人篱下,能白得五百两银子,对他和芝虎以后的生活也是一种保障。 想到这里,郑一官语气郑重的说道:“今晚我就去炮厂。” 为了这五百两银子,无论如何也要把铸炮师找来。 郑铁说道:“银子我会让人给你送过来,但我要的铸炮师必须是那种会铸造红毛夷的二磅炮四磅炮那种野战火炮的铸炮师。” 坐在边上的李国助开口说道:“这一千两银子都由我李家来出。” 第三百零二章 铸炮师 “西芒,你果然真的在这里。”说话的是一个高鼻梁的佛郎机人。 “来,路易斯,陪我喝一杯,用明国人的话讲,干。”西芒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酒递过去。 铜钱大小的酒盅拿到路易斯手里,仰头一口喝了下去,随即被辣的直吐舌头。 “哈哈。” 见路易斯喝酒后的模样,西芒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声止住后,他说道,“明国的酒才能算是勇士该喝的酒,路易斯你不行,来明国这么久了,还是连一口都喝不了。” “明国人的酒太辣了,还好我只是铸炮师,不用做你口中勇士。”路易斯用勺子挖了一口薯仔泥放进嘴里吃了下去。 西芒语气突然低沉下来,道:“真羡慕你路易斯,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像我,来到东方这么久,只能在炮厂里为你们试炮。” “好了西芒。”路易斯一揽西芒的肩头,说道,“炮厂这里有什么不好,比你以前做雇佣兵时要安稳多了,起码不用担心自己会被敌人的炮子打中,从而丢了性命。” “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西芒说道,“我喜欢战场,喜欢火药的气味,所以我才来到了东方。” 路易斯耸了耸肩,说道:“我想你更喜欢那些闪闪亮亮的金币。” “当然,我太喜欢那些小可爱了,难道你不喜欢吗?要是再能上战场,那就更美好了。”提到金币,西芒眼睛里闪闪发亮。 路易斯说道:“我也喜欢那些小可爱。” “听说明国人正和北方的鞑靼人打仗,你说我要不要加入明国的军队?”西芒抬头看向路易斯。 “你没有机会的。”路易斯说道:“明国皇帝有几百万人的军队,他不会雇佣你这样的的雇佣兵,所以你就死了这条心吧,除非你想去鞑靼人站在一起。” 西芒一摇晃脑袋,说道:“明国北方的鞑靼人只是一群野蛮人,我西芒是不会替野蛮人战斗的。” “所以,炮厂这里才最适合你,除非你想要出海做一名水手。”路易斯说道。 “不,我是一名优秀的陆军炮手。”西芒瞪大双眼,仿佛做水手是对他的一种羞辱。 路易斯说道:“你只是炮兵出身的雇佣兵,船上也有大炮,你可以留在船上做操炮手,一样施展你的才能。” “那不一样。”西芒说道,“给我一门四磅炮,我可以轻而易举打中五百码外的目标,可是在海上,就算给我一门十二磅炮,我也没有把握命中目标。” “那就没有办法了。”路易斯说道,“明国的皇帝有好几百万的军队,所以从来不缺少为明国皇帝效命的军人,他们根本不需要雇佣兵,而且那些鞑靼人才几万人,相信很快就会被明国的皇帝平定的。” 西芒说道,“我听从何塞神父说,明国皇帝在北方被鞑靼人接连打败好几次,丢失了很多土地,所以明国皇帝需要我这样一位厉害的炮手。” 路易斯见自己的朋友西芒根本不听他劝告,无奈的耸了耸肩,说道:“这话你还是和尼古拉说吧。” “尼古拉这个聪明的小子来了吗?”西芒转过身朝门口的方向看过去。 “路易斯,西芒,很高兴见到你们。”郑一官走过来笑着朝两个人打招呼。 顺势走到两个人中间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来,尼古拉,陪我喝一杯。”西芒拿起酒壶斟了一杯酒,递给了郑一官。 郑一官接过酒盅,两个人碰了一下,一口喝尽。 “真搞不懂你们,这么辣的酒有什么好喝的。”看着两个人碰杯的路易斯不理解的摇了摇头。 郑一官拿过酒壶,分别给西芒和自己各倒满一杯。 西芒闻着酒香,一脸陶醉的说道:“这是勇士喝的酒,路易斯你没有上过战场,自然不明白。” 路易斯说道:“与上战场相比,我更喜欢现在的日子。” 郑一官笑着说道:“我们明国有句话,叫做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路易斯你要不喜欢喝酒,可以喝茶,我们明国的茶也很不错。” “不了,有你陪着西芒,我想我可以回去了,明天我还要去炮厂做活。”路易斯站起身,又对西芒说道,“西芒,你少喝一些,不然喝醉了第二天又迟工,维托里诺对你已经很不满了。” “路易斯等一等。”郑一官喊住准备离开的路易斯,说道,“再坐一会儿,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谈谈。” “尼古拉,我很生气,我以为你是来陪我喝酒的,原来是来找路易斯的。”西芒装作生气的模样。 “好了西芒,尼古拉不是随便开玩笑的人,说不定真有要紧的事情找我。”路易斯冲西芒说了一句,自己重新坐回座位上。 “好吧!你们谈。”西芒耸了耸肩,举起酒盅,自顾的喝了一口。 郑一官扭头看向路易斯,说道:“路易斯,有没有想过离开香山澳,去大明的北方?” “明国的北方?莫非你们明国皇帝想要雇人和鞑靼人打仗?”正喝酒的西芒眼前一亮,手里的酒杯也放了下来。 郑一官说道:“不是我们的皇帝,是明国北方的一位大商人想要找铸炮师铸炮。” “太可惜了,我还以为你们明国皇帝需要雇佣兵,我可是一位优秀的炮手。”西芒一脸惋惜。 郑一官解释道:“和鞑靼人打仗的地方是东北地区,那位大商人所在的北方是宣府大同一带,那里的鞑靼人并没有和大明开战。” “你们明国简直要太大,一个北方都有好几个地方。”西芒皱着眉头说道。 路易斯疑惑的说道:“明国商人铸炮做什么?也要的鞑靼人开战?” 郑一官说道:“为了保护商队的安全吧!草原上的鞑靼人很野蛮,总喜欢做一些抢掠的事情。” 路易斯一摇头,说道:“很抱歉尼古拉,我恐怕不能去给那位大商人造炮。” “先别忙着拒绝。”郑一官说道,“大同那位商人愿意出二十两的工钱,你留在香山澳这里,维托里诺每个月最多只给你三两银子的工钱,还不如那些水手跑一次船赚得多。” 第三百零三章 汤若望 没等路易斯开口,一旁的西芒急切的说道:“尼古拉,这么好的事情你不能忘了我这个朋友。” 郑一官迟疑了一下,说道:“实在抱歉西芒,对方只说要带走铸炮师,可你是一位炮手。” “不,我亲爱的朋友。”西芒说道,“再好的炮也要有人使用,尼古拉,你可以和那位大商人说,我是一位优秀的炮手,可以准确的命中五百码外的目标,而且我不需要二十两银子的工钱,只要十八两银子就可以。” 郑一官想了想,说道:“我可以试着提一下,但我不能保证对方一定会雇佣你。” “多谢了我的朋友。”西芒说道,“像我这么优秀的炮手,只要他们不愚蠢,一定会雇佣我的。” 郑一官又看向路易斯,说道:“路易斯,虽然那位大商人在明国的北方,却是一位很有实力的大商人,如果你要答应去大同,比你留在香山澳这里,不知要好上多少,并且再也不用受维托里诺的气。” 路易斯没有言语。 另一边的西芒劝道:“路易斯,咱们可以一起去给那位大商人做事,你铸出来的炮给我用,我去替那位大商人炮轰野蛮的鞑靼人,咱们依然可以在一起。” 为了自己也能去那位大商人那里,西芒开始劝说自己的好友。 在他心中,如果路易斯答应郑一官去明国北方给那位大商人做事,那他作为路易斯的朋友,又是一位优秀的炮手,相信有很大机会被那位明国商人看重,并且雇佣,赚的那二十两银子的工钱,哪怕少一些,也比留在香山澳这里每月二两多银子的工钱强。 路易斯眼珠动了动,还是没有说话,心中却有了一些意动。 二十两银子足够让他在香山澳炮厂干上半年的工钱,他从自己国家乘船来到香山澳,不就是为了赚到更多的银子。 一直关注路易斯表情的郑一官说道:“路易斯,如果你错过了这次机会,以后很难再赚到这么多银子,维托里诺是什么人你应该很清楚,他这个吝啬鬼是不可能给你这么高的工钱的。” 西芒张开双臂,说道:“亲爱的路易斯,难道你要和你的好朋友西芒分开吗?” “真的每个月有二十两银子?”路易斯终于开口。 郑一官笑着说道:“有,而且最少二十两,以后说不定还会更多。” 到了大同以后,路易斯得到的银子多不多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只要路易斯答应去大同,他的五百两银子就能赚到手。 “还会更多?”路易斯眼前一亮。 大老远来到东方,不就是为了能够在东方这个满地都是黄金的地方发财。 不过,他知道这事自己说不算,想要从炮厂离开,需要维托里诺的同意才行,对方有贵族背景,不是他能够得罪的,除非以后一辈子都不回他自己的国家。 郑一官说道:“那位大商人已经派船来香山澳,你要同意,这一两天便可以登船离开。” “可维托里诺那里……”路易斯担心的说。 “我去解决。”郑一官说道,“相信给他一些银子,他不会为难你的,炮厂的铸炮师不止你一位,没了你,他一样不缺铸炮师。” 路易斯说道:“如果你能说服维托里诺同意,那我可以答应为那位明国大商人工作,不过,需要提前支付我一笔银子。” “可以。”郑一官痛快的答应下来。 和这些佛郎机人打交道越多,他越了解这些人对金银上面的贪婪。 “还有我,还有我,尼古拉,不要忘了你的好朋友西芒。”西芒急忙用手指着自己说。 郑一官笑着说道:“放心,大同那位大商人可是和李爷一起做生意,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李爷的名号在东方海域是一块响亮的招牌,不仅汉人的海商知道,连同佛郎机人和红毛夷都知道李旦的名号。 郑一官这个时候底气很足。 虽然他没有去过大同,也没有见过那位虎字旗的刘东主,但是能让李家大公子亲自陪着那位郑掌柜来香山澳,不难想象出这位郑掌柜背后的实力。 一般的海商,不要说李大公子亲自作陪,恐怕都入不了大公子的正眼。 西芒和路易斯都显得很高兴。 他们虽然没有见过住在平户的那位甲必丹,却也知道对方是一位很有实力的大海商,能够和甲必丹合作的明国商人,自然不会缺银子。 敲定了路易斯,郑一官心情很不错,举起手里的酒杯,说道:“为了庆祝,咱们干杯。” 西芒和路易斯都举起了酒杯。 三个人的酒杯在半空中碰了一下,各自放嘴边一饮而尽。 “咳咳!”喝了酒的路易斯猛烈的咳嗽起来,整张脸憋的通红。 郑一官和西芒对视一眼,旋即哈哈大笑起来。 …………………… “约翰,你真的要去明国传教?要知道明国人很不喜欢传教士。”说话的是一位穿着教会衣服的传教士。 “所以才要把主的光辉带给明国人。”约翰开口说道,“还有,以后叫我的中文名字,我给自己起了一个中文名字,叫汤若望。” “好吧,汤若望。”那传教士无奈的说了一句。 汤若望说道:“布鲁斯,你也跟我一起去明国吧,让我们一起把主的光辉带给明国人。” “难道你忘记明国皇帝对传教士的驱逐吗?明国人的皇帝不允许我们再去传教,只能留在香山澳这里。”布鲁斯传教士提醒道。 汤若望说道:“不允许传教的那位明国皇帝已经死了,现如今是新的皇帝,新皇帝可没有说不允许传教士传教,说不定有一天明国人的皇帝也会投入主的怀抱。” “不可能的。”布鲁斯传教士说道,“只要那位姓沈的明国官员还在,就不会允许传教士在明国传教的。” 汤若望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还是想去试试,主会保佑我的。” “好吧,既然你执意要去,那你能告诉我你想要先去哪里传教,南京,还是皇帝住的京城?”布鲁斯问向汤若望。 汤若望眉头一皱,说道,“你知道,明国很大,所以我也没有想好去哪里,总之我要离开香山澳,让更多人的明国人投入主的怀抱。” 布鲁斯犹豫了一下,说道:“港口那里停了一艘去往天津卫的商船,如果你要去京城,可以乘坐那艘明国人的商船,这样可以在路上节约很多不必要的时间。” “多谢你了布鲁斯,我更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去。”汤若望目光灼灼的看向面前的那名叫布鲁斯的传教士。 第三百零四章 炮厂要人 “维托里诺大人,炮厂外面有一个叫尼古拉人想要见您。” 正用刀叉和盘子里的肉做斗争的佛郎机人抬起头,眉头一蹙,道:“尼古拉是谁?我不记得炮厂有叫尼古拉的铸炮师。” 仆人恭敬的说道:“他叫尼古拉郑,明国人,上一次黄程带他参加过维托里诺大人您举办的宴会。” “原来是那个明国小子,黄程带他一起来的?”维托里诺问向面前的仆人。 仆人回答道:“不,只有尼古拉一个人,那位明国的商人黄程并没有来。” “没看我正忙着吗?不见。”说罢,维托里诺用叉子插起一块切割好的肉块放进嘴里咀嚼。 仆人站在房门前没有动,嘴上说道:“尼古拉说他是来送维托里诺大人您银子的。” “给我送银子?”维托里诺停下手中的动作,想了一下,说道,“你把他带过来吧!” “是。” 仆人从房间里退了出来,掂了掂手心里的一两碎银子,这才朝炮厂大门走去。 时间不长,郑一官在那位仆人的带领下,来到了维托里诺的房间。 “小子见过维托里诺大人。”郑一官朝坐在桌子后面的佛郎机人一施礼。 维托里诺放下手里的刀叉,拿起一旁的干布擦了擦嘴头,说道:“听我的仆人说,你要给我银子?” 郑一官嘴角忍不住抽了两下。 虽然知道眼前这个佛郎机人贪财吝啬,但对于对方如此直白的开口要银子,还是有些不适应。 没有等到回应,维托里诺脸一沉,不满道:“难道你骗了我的仆人,你根本就不是来给我送银子的!” 郑一官往前跨出一步,解释道:“维托里诺大人误会了,小子确实是来送银子的。” 听到这话,维托里诺脸色好了许多,说道:“银子呢?现在可以给我了。” 郑一官搓了搓手,笑着说道:“维托里诺大人还请耐心一些,银子肯定会有,而我这次来见维托里诺大人,是为了要带走炮厂的一名铸炮师。” “不行,我佛郎机人的铸炮师不能够离开炮厂。”维托里诺晃了晃满脸胡须的大脑袋。 “一百两。”郑一官伸出一根手指。 维托里诺目光迟疑了一下,旋即摇了摇头。 一直关注维托里诺神情的郑一官,笑着伸出两根手指,说道:“二百两。” “这……”维托里诺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想要带走炮厂的哪一位铸炮师?” “路易斯。”郑一官说道,“他是我的朋友。” 维托里诺一脸为难的说道:“他不行,路易斯是炮厂最优秀的铸炮师,炮厂离不开他。” 对于这些话,郑一官半个字都不信。 他在香山澳这么久,又跟着路易斯他们这些佛郎机人学葡萄牙语,所以对于炮厂的情况再清楚不过。 路易斯是炮厂的铸炮师没错,但绝不是炮厂最优秀的铸炮师,不然他也不会提出带走路易斯,因为炮厂最优秀的铸炮师,他根本带不走,维托里诺也不会让人带走。 “三百两。”郑一官说道,“如若维托里诺大人同意,我现在就可以把路易斯带走,若是不同意,此事作罢,维托里诺大人当做我从没有来过。” 维托里诺眉头一皱,说道:“尼古拉你要明白,路易斯他可是炮厂最优秀的铸炮师。” 嘴上这么说,心中却希望眼前的尼古拉多加一些银子,因为这些银子最后都将属于他一个人。 郑一官这一次没有加价,而是摇着头说道:“既然维托里诺大人不同意,那此事就此作罢,小子告辞了。” 说完,他拱了拱手,转身往身后的屋门走去。 维托里诺哪里肯让三百两银子从眼前这么飞走,急忙从桌子后面站起来,喊道:“亲爱的尼古拉,我们还是可以再商量一下的。” 郑一官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说道:“三百两,维托里诺大人要是同意,银子我马上奉上。” “尼古拉,你知道的,路易斯是一位优秀的铸炮师,他创造的价值绝不止三百两,所以……”维托里诺用舌头舔了舔嘴唇。 两个人都明白,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 郑一官眉头一拧。 他早就知道维托里诺的贪婪,没想到三百两银子还不知足。 维托里诺继续说道:“三百两银子对于路易斯来说太少了一些,与他的价值不符,尼古拉你要知道,一位优秀的铸炮师是多么的难得。” “抱歉维托里诺大人,看来我们的合作无法进行下去了。”郑一官失望的一摊双手。 他知道自己在加银子也不会让眼前的这个家伙满足。 “不,不不。”维托里诺双手摆了摆,说道,“四百两,我同意路易斯跟你离开。” 郑一官摇了摇头,说道:“看来我们无法在银子上面达成共识,只能抱歉了。” 说完,他迈步往外走去。 眼瞅快要走到门槛前,维托里诺急忙喊道:“三百五十两,只要三百五十两你就可以带走路易斯。” 郑一官收回正要迈出去的那条腿,回转过身,说道:“我可以拿出三百五十两,但我要多带走一个人。” “谁?”维托里诺警惕的看着郑一官。 “西芒。” “七百两,只要七百两他们俩个你都可以带走。” “不,只有三百五十两,西芒他不是铸炮师。” “可他是一位优秀的炮手,炮厂里最厉害的炮手,我可以保证,我的炮厂里没有比他更厉害的炮手了。” “再厉害也没用,他不是铸炮师,只是个炮手,而且还是一位雇佣兵。”郑一官似笑非笑的看向面前的维托里诺。 “呃……”维托里诺语气一噎,旋即说道,“五百两,绝不能再少了。” 郑一官嘴角一勾,露出一抹讥讽,说道:“维托里诺大人你恐怕忘了,西芒只是炮厂的炮手,而且他还是雇佣兵,我可以不用花一两银子,便把他带走。” 维托里诺脸色变了几变。 郑一官继续说道:“三百五十两,我带走这两个人,维多利诺大人要是不愿意放人,那就算了,我再去其它地方找铸炮师,比如吕宋那里。” 维托里诺知道三百五十两银子已经是极限了,再继续加价下去,这笔银子有可能就不属于他了。 想到这里,他马上换上一副笑脸,说道:“尼古拉,你说服了我,只要银子留下,他们两个你尽管带走。” 郑一官偷偷松了一口气。 人生的第一个五百两,就这样赚到手了。 第三百零五章 归程遇神父 “大公子,郑掌柜,这位是路易斯,炮厂的铸炮师,这位是西芒,操炮手,铸炮上面也懂得一些。”郑一官介绍道。 “见过大公子,郑掌柜。”路易斯做了一个葡萄牙人的礼节。 西芒说道:“我是一位优秀的炮手,可以命中五百码以外的目标。” 郑一官在一旁翻译两个人的话。 “想不到一官你这么快就把事情办好了。”郑铁回过头对郑潮说道,“银子呢?” 郑潮走上来,拿出一布包,从里面掏出一千两银子放在桌上。 旁边的李国助脸一沉,说道:“郑掌柜,我都说了这个银子我来出,下次黄程去平户,我会把银子交给他。” 听到这话的郑一官,面色显得有些紧张。 这一千两银子,除了补上商铺柜上支出的三百五十两外,剩下的五百两是他做掮客所得的好处,如果让他舅父去平户找大公子拿银子,这五百两未必会落到他手中。 郑铁笑着说道:“大公子莫要生气,你我两家以后生意上还有不少往来,一千两银子不管是对李爷那里,还是对我们虎字旗来说,都算不得什么,至于谁拿这一千两银子都不要紧,如今船上不缺银子,也就不用再麻烦黄掌柜辛苦跑一趟了。” 见郑铁这么说,李国助也就不再说什么。 他们李家和虎字旗这一船铁货生意,差不多有二十万两银子,两家自然都不差这一千两银子。 看着桌上亮闪闪的银锭,郑一官喉结蠕动了一下,说道:“用不了这么多银子,炮厂管事那里只花了三百五十两。” “剩下的都赏给你了。”郑铁笑着说。 相比来之前大当家给他们的两万两会票,如今才花一千两银子,连十分之一都没用上,而且,他对郑一官印象不错,有心带回大同去。 李国助开口说道:“一官,郑掌柜让你拿,你就拿着,你给郑掌柜帮了这么大忙,多给你一点银子也是应该的。” “多谢郑掌柜赏。”郑一官一脸喜色的朝郑铁一施礼。 随即,他把桌上的银子都收了起来,其中三百五十两拿出来交给郑芝虎,送去商铺的柜上,填补之前支取的那三百多两银子亏空。 李国助看向郑铁,说道:“铸炮师的事情已经办妥,郑掌柜要不要在香山澳多停留几天,等黄程从吕宋回来。” “不了。郑铁说道,“船还要去一趟福建,来之前我家东主让我带一些种子回去。” 收起银子的郑一官听到这话,好奇的问道:“不知郑掌柜想要什么种子?小人就是从福建那边过来的。” “你是从福建过来的,那太好了。”郑铁一喜,旋即说道,“来之前我听说福建有番薯和土豆,还有玉麦,福建那里是不是真的有这几样东西?” 郑一官说道:“郑掌柜根本不需要去福建,这几样东西香山澳就有,而且郑掌柜说的土豆在香山澳这边叫薯仔。” “太好了。”郑铁说道,“一官,你能不能弄到这几样东西的种子?” “我舅父的商铺里就有这些东西。”郑一官说道,“郑掌柜且稍等一会儿,我让王大哥把东西拿到后院来,看看是不是郑掌柜你说的那几样东西。” “不用这么麻烦,我跟你一起过去。”郑潮站起身。 两个人一起离开跨院。 李国助笑着说道“看来郑掌柜不需要再跑一趟福建了。” “是呀,这还要亏了一官。”郑铁笑着说。 时间不长,郑潮和郑一官一起回到房里。 郑潮来到郑铁跟前,低声说道:“东西没错,都是大当家要的,加起来有两石多,都被我买下了。” 郑铁点点头,说道:“你去雇一辆大车,把这些东西先送回船上。” “是。”郑潮答应一声。 离开房间,去找马车把这些种子装上车,送去港口。 “一官,要不要和我去大同?”郑铁看向郑一官。 他对郑一官的印象不错,而且还会佛郎机话,戏中想要把此人带回大同为虎字旗做事。 “这……”郑一官面露犹豫。 他从没有想过离开香山澳,可眼前这位郑掌柜出手大方,确实让他有些心动。 一旁的李国助笑着说道:“郑掌柜,你这可是同着我李家人面,挖我李家的墙角。” “哈哈,爱才心切,大公子莫要怪罪。”郑铁歉意的拱了拱手。 同时想起来,郑一官的舅父是黄程,而黄程是李旦的门下,为李家做事。 李国助笑道:“一官不错,我想把他带到平户去。” 两边都争夺自己,郑一官一脸尴尬的站在一旁。 “李爷手底下人才济济,不如把一官让给我,我们东家手底下正缺少一官这样会说佛郎机语的人。”郑铁笑着说。 李国助笑着说道:“郑掌柜别急,一官去哪里让他自己决定,说不定他就愿意来李家做事。” “那好,咱们就听听一官自己的意见。”说完,郑铁扭头看向郑一官。 郑一官犹豫了一下,说道:“大公子,郑掌柜,我和芝虎一直住在舅父这里,所以此事还需同舅父商量过才行,一官一个人不敢做主。” “也好,我们也不逼你,不过这一次你要先跟我去一趟大同。”李国助开口说道。 刚刚拒绝了一次,郑一官知道自己不能在拒绝大公子了,便说道:“一切都听大公子的。” 李国助满意的说道:“今天你收拾一下行囊,顺便跟家里人说一声,明日跟郑掌柜一起上船。” “是。”郑一官一抱拳。 ……………… 第二天天一亮,郑铁和李国助等人便来到了港口。 段平派过来两艘小船接他们去大船那里。 没等登上小船,就听到有人说道:“请问几位,我们可以和你们一起上船吗?” 郑铁回转过身,看向说话的人,是一位传教士。 和这名传教士站在一起的,还有几名一样穿着打扮的传教士。 “约翰神父。”郑一官笑着和那名传教士打了个招呼。 “尼古拉你好,你认识这艘船的船长吗?”汤若望见到郑一官这个熟人,面露喜色。 郑一官抬手朝郑铁一指,介绍道:“这位是郑掌柜,是他雇佣了这艘船。” “那太好了。”汤若望说道,“尊敬的郑掌柜,你们能不能带上我们这些人一起上船,我们想要去京城,当然,我们会出船费的。” 郑一官走到郑铁跟前,低声说道:“郑掌柜,这位约翰神父本事很大,铸炮的水平比路易斯还要厉害。” 听到这话,郑铁眼前一亮。 能有更厉害的铸炮师,他自然不会放过。 就这样,汤若望和他身边的那些传教士随郑铁等人登上了回天津卫的船上。 第三百零六章 田家邀宴 “不是让你和窝仑阔将军打招呼了吗?怎么还让虎字旗的人和一位大台吉牵上关系。”范永斗阴沉着一张脸。 跪在地上的王齐福苦着脸说道:“谁也没想到虎字旗的人路子这么野,结交上了青城那边的台吉,下属阻拦了,可根本阻拦不住。” 范永斗脸越发的黑了。 他为了和板升城这边的台吉结交,费了不知道多大的劲,给蒙古人送去不知多少好东西,才换回来范家去板升城的商道。 如今刚刚崛起一年多的虎字旗,借助他们范家的车队去了一趟草原,却和青城的一位大台吉结交上关系,这让他心里如何平衡。 王齐福犹豫着说道:“东家,其实就算虎字旗和青城的台吉结交上咱们也不用担心。” “什么意思?”范永斗眉头皱了起来。 王齐福说道:“咱们范家几代人和蒙古人打交道,最早只能和小部落之间做生意,直到朝廷收缩马市,才有机会和板升城的素囊台吉结交,打通了去板升城的商道,而虎字旗崛起才一年多,除了铁器,其他方面跟咱们范家多年的积累根本没法比,就算蒙古人答应让他们去草原上,对咱们范家的影响也不会很大。” 听完这些话,范永斗脸上阴沉似水,好半天,才骂道:“蠢货。” 王齐福吓了一跳,急忙低下头。 范永斗气哼哼的说道:“范家的粮食是一个个商铺收来的,既然咱们能收,虎字旗一样能收粮,其他的东西也是一样,反倒是铁器,虎字旗有自己的铁场,单凭这一点,咱们范家就吃亏不小,短时间内看上去影响不大,等到虎字旗补足这些不足之处,那时候就是范家作难了。” “是,下属目光短浅了,东家教训的对。”王齐福急忙低头认错。 范永斗冷声说道:“枉你还做了这多年的掌柜,这点事情都看不出,怪不得到了草原上,有着天和地利,都让虎字旗的人钻了空子。” 王齐福不敢反驳。 一旁的范管家说道:“老爷息怒,虎字旗也不是没有敌人,咱们不方便对付虎字旗,可以让他们的敌人对付。” “你是说大同那边?”范永斗看向身边的管家。 范管家说道:“上一次那位李副总兵没能得手,肯定不会甘心,咱们不如借助他的手来对付虎字旗。” 范永斗面露沉思。 过了许久,他才开口说道:“上一次李副总兵动手的结果你也看到了,大同巡抚和总兵两位文武大员一起维护虎字旗,仅一个副总兵根本翻不起浪来,除非现任总兵和巡抚之间有人调离大同,或是两个人同时调离大同。” “老爷,您忘了,大同还有一位朝廷大员在。”一旁的范管家提醒道。 范永斗想了一下,说道:“你是说代王府?” 刚说完,自己就一摇头,他道:“在外藩王不得干预地方政事,代王府出面,容易引来文官攻讦,代王府只要不傻,就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不,不是代王府,是那位御史。”范家管说道。 “你是说大同巡按使?”范永斗眼前一亮。 范管家说道:“对,就是大同任上的巡按,只要那位巡按大人愿意出面,就算大同巡抚和总兵也要好好想想值不值得再次保虎字旗。” “主意到是个好主意。”范永斗说道,“可虎字旗背后有着巡抚和总兵撑腰,大同那位巡按使未必会愿意与一位巡抚和一镇总兵结怨。” 范管家没有接话。 他不过是个管家,提个醒出出主意还行,但他绝不会僭越到去给自家东主拿主意,不然他这个管家早就换人了。 范永斗目光重新落在跪在地上的王齐福身上,冷哼一声。 王齐福身子吓得一颤。 只听范永斗说道:“你这个月的工钱全都扣除,再有下次,你也不用留在我范家做事了。” “是,下属明白。”王齐福暗中松一口气。 扣除一个月工钱,总比丢了掌柜的位子好。 “下去吧!”范永斗拿起手边的盖碗。 王齐福从地上爬起来,朝范永斗施了一礼,这才从房里退了出去。 范永斗放下盖碗,对一旁的范管家说道:“田家那边怎么样了?还没有有答应咱们的条件?” “还没有。”范管家一摇头,接着说道,“前不久有人看到田家家主离开宣府去了灵丘,如今人刚回来不久。” 范永斗脸色一沉,说道:“看来田生兰是要和咱们范家对抗到底了。” “如今田家车队都出不了边堡,到了草原上就会被马匪抢掠,没有了草原上的收益,相信田家坚持不了多久,早晚会服软。”范管家说道。 范永斗端起盖碗,漱了漱口,吐出去后,说道:“田家那边派人盯紧一点。” “老爷是担心田家会和虎字旗联手?”范管家疑惑的说道。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范永斗说道,“田家这个老狐狸不能小觑,他不会那么轻易服软。” 范管家说道:“老爷放心,小的已经让人叮嘱安排在田家的人,盯紧田家,灵丘的虎字旗真要和田家有什么动作,马上就会有人把消息传回来。” 范永斗点了点头。 …………………… “梁东主也来了。”说话的是一位干瘦中年人。 “王东主。”梁嘉宾拱了拱手,说道,“你也是接到田东主的请帖过来的?” “正是。”王大宇说道:“昨日田家送来请帖,邀我今晚来此赴宴,梁东主也是?” 梁嘉宾点了下头,说道:“我也是昨日收到请帖,今晚来赴宴。” 王大宇说道:“看来田家这一次邀请了不少人赴宴,莫不是跟近来田家车队在草原上几次遭遇马匪的事情有关?” 梁嘉宾惋惜道:“田家派去草原的车队接连几次都被马匪抢,损失可是不小。”。 “那个是不是黄东主的马车。”王大宇抬手往前指了一下。 梁嘉宾转身看过去。 两个人十几步外停下一辆马车,车上走下了一位个头不高的中年人。 “王东主,梁东主。”那中年人一下马车,面上带笑的朝两个人拱了拱手。 “黄东主。” 王大宇和梁嘉宾拱手回礼。 “二位也是刚到?”黄云发问了一句。 梁嘉宾笑着说道:“我们两个只比黄东主早那么一小会儿。” “那咱们就进去吧!别让田东主等急了。”黄云发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三个人,结伴走进田家。 第三百零七章 纷纷离去 “王东主,梁东主,黄东主,里面请,陈东主他们全在偏厅,小人这就让人带三位东主过去。”田管家热情的招待。 说完,他抬手召唤来一名田家的下人。 走到田管家跟前的王大宇停了下来,问道:“田管家,你们东主大张旗鼓的把我们都请来到底所为何事?” “这个小人就不清楚了。”田管家摇了摇头。 梁嘉宾笑骂道:“你个老滑头,跟我们你还保密。” 田管家急忙赔礼道:“小人真的不知,两位东主就别为难小人了。” “行了,别为难他一个管家了,反正咱们都到这里了,到底是什么事,早晚都会知道,走,进去看看陈东主他们。”黄云发朝另外两个人打了个招呼。 “三位东主请跟小的来。”田家下人躬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田家的偏厅在前宅,进门后的门口前有一面山水画的屏风,从一旁绕过去,是两张古色古香的圆桌。 “梁东主,王东主,黄东主。” 坐在桌上的各家东主纷纷站起身打招呼。 “都坐,都坐,咱们都是被田东主宴请过来的客人,用不着这么客气。”黄云发笑着和桌上的这些东主打招呼。 和在座的这些人相比,黄云发,王大宇,还有梁嘉宾算是比较有实力的大商人。 偏厅里伺候的田家下人把他们领到主桌前落座。 主桌上只有陈立云一人在座,他们三人的到来,才让主桌上多了一些人气。 “陈东主。”黄云发率先朝桌上的陈立云拱了拱手。 陈立云笑着说道:“黄东主,梁东主,王东主,你们可来晚了,陈某早就到半天了。” “不晚,不晚,主人这不还没到呢吗?”王大宇笑着说。 “看样子田某再不来,王东主就要生田某的气了。” 话音刚落,就见一脸笑容的田生兰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田东主。” “田东主。” “田东主。” 偏厅里的客人纷纷起身打招呼。 “诸位都坐,都坐。”田生兰抬手虚压了一下。 等所有人落座后,他迈步来到主桌前,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酒,举在手里,说道:“田某有事来晚,这杯酒算是给各位东主赔罪。” 说完,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喝完,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端在手里,没有马上喝,而是说道:“今日田某请诸位赴宴,有一事想要和在座诸位商量,而且此事对诸位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王大宇问道:“田东主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是什么事情?就别卖关子了。” “范东主怎么没来?”梁嘉宾突然开口说道。 听到这个名字,桌上的其他东主全都下意识四下里寻找。 田生兰开口说道:“诸位不用找了,这一次田某并没有请范东主赴宴。” “什么?没有请范东主!”突然有人下意识说了一句。 不过,说这话的那位急忙捂住嘴低下了头,知道自己失言了。 田生兰长吸了一口气,说道:“相信诸位也都听说过我田家最近发生的事情,去往草原上的车队接二连三遭遇马匪。” “田东主是想说此事和范东主有关?”梁嘉宾开口说道。 田生兰瞅了一眼桌上的梁嘉宾,随后说道:“正如梁东主所言,我田家车队被劫的事情,确实和范家有关,而且背后主使便是范永斗。” 话说到最后的时候,他显得有些激动,手里酒盅的酒洒出了一些。 桌上的各家东主哗然,不少人纷纷低头私语。 同桌的陈立云开口说道:“田东主,没有证据的事情可不能乱说。” “田某确实没有证据。”田生兰说道,“不过我田家的车队接连几次都被马匪劫掠,诸位不觉得太巧合了一些吗?” 陈立云摇了摇头,说道:“那也不能证明此事是范东主所为!” “所以田某才说没有证据。”田生兰说了一句,旋即又道,“田家车队出事之前,范永斗曾找过田某,想要和田某合作,但被田某拒绝了,随后便发生了田家车队几次被马匪劫掠的事情。” 一时间,桌上的人全都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这个时候,黄云发开口说道:“田家车队被马匪劫掠,田东主只是怀疑范东主所为,却没有证据,咱们不如暂且先不提,等有了定论再说也不迟。” “黄东主说的是。”田生兰歉意的点了下头,旋即说道,“田某请诸位前来,是有一件大事和诸位商议。” 黄云发问道:“不知是什么大事让田东主这么大费周章的请我们过来?” “成立商户。”田生兰一字一句的说。 “成立商会?”陈立云重复了一遍,随即眉头皱了起来。 和他一样表情的人,桌上还有不少。 在座的这些人都是靠与草原走私获利的晋商,有些家中几代人都是做这个的,对于田生兰提议成立商会的事情没有丝毫兴趣。 “诸位先听我说。”田生兰虚压了一下双手,说道,“成立商会这件事已经在田某心中思虑良久,为此,田某专门去了一趟灵丘,弄清灵丘铁场的东山商会是如何运作,所以田某把大家都请来,就是想要与在座的各位东主成立咱们自己的商会。” “田东主这是替虎字旗的那个刘恒说项?”王大宇开口问道。 “不然。”田生兰一摆手,说道,“咱们宣府的晋商成立商会,怎会让一个土匪加入进来。” 话语中,毫不掩饰他对虎字旗的鄙夷。 “我梁家不需要加入什么商会。”梁嘉宾说了一句,旋即从座位上站起身说道,“梁某还有事,就不打搅各位兴致了。” 他双手抱拳拱了拱手,随即转身朝屏风后走去。 “田东主,在下家中也有些事情,告辞。”王大宇站起身,一拱手,转身离开。 随着他们两个人的离去,桌上的其他人也都纷纷提出告辞,转眼人便走的差不多。 站在桌前的田生兰脸色变得铁青,死死捏着手里的酒盅。 偏厅里摆放了两张桌子,转瞬间一张桌子空了下来,只有主桌上还剩下几个人孤零零的坐着。 黄云发扭头看向还坐在桌上的陈立云,诧异的说道:“陈东主,你陈家和范家速来关系不错,如今其他人都走了,你为何不跟着一起离去?” “陈某对田东主所说的商会之事颇有几分兴趣。”陈立云端起酒盅喝了一口酒,旋即放下酒杯说道,“看样子除了我之外,其他人对成立商会一事并不上心。” 田生兰脸色变了几变,最后举起手里的酒盅一饮而尽。 第三百零八章 骑铳 “东主,这个就是咱们造铳坊新研制出来的骑铳。”黄重双手托着一支骑铳,双手递给了刘恒。 接过骑铳,刘恒自己手腕往下一沉,少说有七八斤重,枪身比步兵用的自生火铳短一些,口径也要小一圈。 “射程怎么样?” 黄重说道:“射程不如咱们现有的步铳,精准上倒是差不多,使用的铅弹要小一些。” 刘恒点点头。 骑铳和步铳不一样,重量不宜太沉,所以只能牺牲一部分射程来满足需求。 赵宇图说道:“骑兵有手铳和马刀,现在配备了骑铳,身上还有胸甲,这也算是咱们骑兵队的标配了,加起来需要不少银子,养这样一名骑兵,花费的银子可以养咱们虎字旗四名普通战兵,换做边军的营兵,少数可以养十几人。” “边军的营兵比土匪强不了多少,哪里能比的上咱们虎字旗的战兵。”李树衡对边军的正营兵相当的不屑。 他自己就是官军出身,对明军中是一个什么情形,在清楚不过了。 刘恒开口说道:“虽然虎字旗的战兵够强,可也不能小觑边镇的边军,那些亲兵家丁还是很强的,单独碰上,咱们的战兵未必是对手。” 李树衡认同的点了点头,随后又道:“边镇也就剩下那点亲兵和家丁还能战,大明的卫所也算彻底荒废了,再无能战的行伍,剩下一群只会摆弄锄头种地的佃户。” 赵宇图附和道:“大明几百万军队,却连一支几万人的鞑子都打不过,辽东战事不停的再糜烂,但愿新皇登基后能有所改变。” “我看难。”李树衡摇晃着脑袋说道,“辽东的事情哪里是换个皇帝就能解决的。” 出身辽东的他,对于辽东的情形,太了解不过了,到处都是将门势力,朝廷不管派来多少银子,最后大多落入这些将门手里,能分到兵丁手中的银子,不足十之一二。 刘恒说道:“好了,辽东的事情自然有朝廷大员们去操心,与其想这些有用没用的,不如先去试试造铳坊送来的骑铳好不好用。” 对于辽东的事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但他不愿意多说,与其浪费时间想这些,不如想着他和虎字旗如何在这个乱世当中活下去。 “我先试试。”马云九站了出来。 测试骑铳的事情自然由他们骑兵队的人来完成,而骑铳将来也是配备给他们骑兵队的兵器。 “小心一些。”刘恒把手里的骑铳递给了马云九。 骑铳在造铳坊的时候就已经经过一轮测试,但测试的人员是普通的步兵火铳手,骑铳到底好不好用终究还是骑兵队的人说了算。 手里拿着骑铳的马云九让人牵来他的战马,翻身骑在马背上,手里缰绳一扬,催动胯下马跑动起来。 骑在马背上的马云九随着马背的起伏,手中开始装填火药和铅子,通条夯实后,双手举起,瞄准一棵二十步外的大树,扣动了扳机。 砰! 一股火药烧过后的烟气打铳口飘了出。 铅弹准确的打在树干上,溅飞不少碎木屑。 马云九骑着马兜了一圈,回到人群边上,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大当家,这个骑铳不错,也不算太重,用起来比鲁密铳方便多,骑手使用起来可以节省不少时间,准头也不错,三十多步的树干,一铳就打中了,比手铳的射程更远。” 马云九爱不释手的摆弄手里的骑铳。 作为骑兵,不管是大明还是北虏,多数都使用弓箭,还有一部分没有弓箭便只能用长兵。 如今虎字旗有了骑铳,他们骑兵算是补足了没有弓箭的缺点。 而且骑铳最大的特点便是易学,哪怕不会使用的人,只要训练一个月,便可以熟练的使用火铳,不像弓箭,培养一名熟练的弓箭手起码要几年的时间。 刘恒看向黄重,说道:“这种骑铳能不能做到量产?” 站在一旁的黄重犹豫了一下,说道:“量产到是可以,可这样一来,就会挤压步铳的数量。” 刘恒说道:“优先打造骑铳配给骑兵队,步铳暂时先停下,步兵火铳手还是以鲁密铳为主。” “是,属下会安排造铳坊全力打造骑铳。”黄重语气肯定的回答。 刘恒扭头看向马云九,又道:“造铳坊那里会全力打造骑铳,优先供给骑兵队,骑兵队也要尽快熟悉起来,用不了多久,你们骑兵队就会分批去往草原。” “是,属下一定加紧骑兵队对骑铳的训练,做到早日在战场上熟练使用。”马云九双腿立正,大声保证。 刘恒点了点头。 边上的黄重说道:“东主,要不要造铳坊看一眼?” “不去了。”刘恒摆了摆手,又道,“上次我说的那个刺刀,有没有造出来?” 黄重迟疑了一下,才道:“刺刀到是早就造出来了,可是装在火铳上使用起来特别不方便,每次用都需要插在铳口,不用的时候还要从铳口里拔出来,几名测试的火铳手都不愿意使用这种刺刀,太麻烦,上了战场光是插拔刺刀就会浪费不少时间,而且经常会出现插接不牢,并且也妨碍射击。” “你们打造的刺刀直接插在了铳口里?”刘恒眉头皱了起来。 他清楚的记得,后世的刺刀可不是插在铳口里,完全可以做成套管式刺刀,用专门的套管将刺刀固定在枪管外部。 赵宇图插言道:“赵铁匠那里有一支鲁密铳,尾端有钢刀,不如把刺刀改成鲁密铳的那种钢刀,敌人若是逼近,咱们的战兵可以当斩马刀用。” 刘恒摆了摆手拒绝赵宇图的提议,说道:“给步铳上装刺刀不仅是为了近战用,以刺刀和步铳加起来的长度,虽然不如咱们长矛手的长矛,但也能替代一部分长矛手的作用,将来每支大队的长矛队便可以取消,全部改为火铳队。” 听到他的解释,众人才想到刺刀还有这样一个用处。 一直以来,各个战兵大队的长矛手作为保护火铳队的存在,用处并不大,很多时候根本没有机会出手,可每一支中队单独行动的时候,却又必须带上一队长矛队,以防出现什么意外,使火铳手失去庇护。 绝大多数战斗中,长矛队根本没有结阵上战场的机会,所以长矛队在虎字旗战兵中属于不上不下的存在。 不可或缺,却又显得有些多余。 可经过刘恒的提醒,所有人都想到一种可能。 步铳装备了刺刀,长矛队便可以被火铳队替代,从而减少了长矛手的数量,增强战兵大队的实力。 第三百零九章 水力不足 “东主放心,属下会抓紧时间把合适步铳的刺刀打造出来。”黄重保证道。 刘恒想了想,说道:“你可以做成套管式刺刀。” 见黄重没听明白,他只好把自己知道的那种套管式刺刀形容了一番,至于具体如何去做,他自己也不是十分了解,只能让兵器局的人自己摸索。 站在一旁的黄重越听眼前越亮。 他本就是铁匠出身,光听到套管式刺刀几个字,还不太理解,可是经过自家东主这么一番讲解,脑子里有了一个大体的轮廓,相信只要给他一些时间,一定可以打造出满意的刺刀。 黄重郑重的说道:“东主放心,最多半个月,兵器局一定能打造出适合步铳的刺刀。” “那就给你半个月。”刘恒说道,“我希望半个月后,可以看到兵器局打造出的刺刀能够装备虎字旗的步铳。” “是。”黄重认真的应下。 刘恒留在兵甲坊里四处看了看,也看了兵甲坊胸甲的打造。 如今虎字旗马队骑手的胸甲并没有配齐,后来加入马队的骑手,大部分都没有穿胸甲,只穿了一身棉甲训练。 精铁上,虎字旗不缺,随时可以从铁场弄来足够的精铁,可如今虎字旗最缺的是银子,因为银子的不足,不管是火铳还是战兵的兵甲上,都在控制着数量。 虎字旗之前经过扩充,多出一支千人队和骑兵队,光是这个千人队和骑兵队,就让虎字旗每日钱粮消耗增长了近两倍。 兵甲坊里最多的便是学徒工,这些学徒经过跟随匠人学习,虽然还达不到那些匠人的水准,却也可以独自做一些简单的事情。 一些锄头铁锅一类的东西,全都是由兵甲坊的学徒打造。 如今赵家峪的兵甲坊,再不是当初的一座院子,已经占据了大半条街道。 十几名兵甲坊的学徒站成一排,打造着手中的铁锨,在他们身边,有匠人不停地巡视,随时指点这些学徒的问题,使之加以改正。 这样的情况,在兵甲坊几乎随处可见。 每十五名学徒工就会配一名匠人,专门盯着学徒打造铁器,如果打造出来的东西不合格,不仅学徒要受罚,匠人也要跟着一起受罚。 普通的学徒一个月八分银子工钱,匠人管着十五名学徒,每个月一两五的工钱。 兵甲坊的匠人划分了不同的等级,普通匠人之上,还有二级匠人,三级匠人……整个兵器局的匠人划分为九个等级。 到了四级匠人,便被称呼为匠师,这样的匠师,一般只负责打造兵甲和火铳一类东西,并不负责普通的铁货。 从兵甲坊出来,黄重用手指着村西头一片正施工的工地,说道:“村子里面已经挤不出房子了,属下便让人在村西头的空地上盖一排房子,再过几个月差不多就可以使用,有了这些新建的房子,兵甲坊可以扩大两倍以上,招来更多的学徒。” 兵甲坊因为打造铁器和铁货的关系,每日里都有大车从兵甲坊拉上铁货,带到徐家庄,卖给那些往来的行商。 相比造铳坊和炮场的只进不出,兵甲坊却能为虎字旗带来不少银钱收益。 大明各地都缺铁,很多地方用的农具甚至是木头打制,所以虎字旗的兵甲坊不管造出多少铁器,最后都能被消化掉,丝毫不用担心卖不出的情况。 不少来到徐家庄的行商,专门为了买一些虎字旗铁货带回去。 相对于炮场和造铳坊,刘恒支持兵甲坊扩建。 扩建后的兵甲坊便可以招募更多的学徒,打造出更多的铁器,为虎字旗带来更多的收入。 村西头的工地除了青砖木头,还有一些做活的人之外,便没有什么可看的,刘恒只驻留一会儿,便带着人离开。 距离赵家峪村西头不远处,有一条河流,岸边上大大小小的水车异常的显眼。 大同许多地方都遭遇了干旱,赵家峪因为有这些水车,田地里的粮食不仅没有减产,反而比以往收成还要好一些。 “走,去水车那边瞧瞧去。”刘恒骑上赵武牵过来的战马。 跟在他身边的几个人也都纷纷上马。 不过,黄重没有骑马,因为他不会骑马,平常出入都是坐马车,虎字旗的四轮大车就是他的兵器局打造。 骑在马背上的刘恒侧过头,对黄重说道:“你就不用跟过去了,回去想想怎么打造适合步铳的刺刀,还有,别忘了把造铳坊的奖励发下去。” “是,属下这就去办。” 正犹豫着自己如何跟过去的黄重,见到自家东主发话,马上应承下来。 和黄重说完,刘恒一催胯下战马,沿着泥土路朝河边驰去。 到了河岸边,他拉住缰绳,停了下来。 身后跟来的李树衡等人,也都纷纷勒住缰绳,把马停在了一旁。 刘恒一手抓着缰绳,另一只手指着眼前的河水,说道:“河里的水流太小了,等到兵甲坊扩建以后,使用的水车会越来越多,到那时水力便会出现不足,兵器局打造的速度将会慢下来。” 赵宇图开口说道:“不如把兵甲坊搬到虎头寨,那边的河水很冲,再多的水车和水力器具也能带动。” “正在建造的兵甲坊怎么办?”李树衡说道,“如今兵甲坊正扩建到半截,就这么放弃,前期投入的银子便打了水漂。” 赵宇图说道:“虎字旗的车队很快要进入草原,与北虏做生意,以后根本不会再缺银子,而且,将来车队去了草原,需要的战兵也就多了,战兵队伍还要扩充,没有足够的水力打造兵甲,就算扩建了队伍,可战兵没有甲没有兵器,到了草原只会成为马匪的袭击的目标。” “这……”李树衡语气一噎。 他舍不得浪费建造了一半的兵甲坊,可也知道赵宇图说的都是事实。 在草原上行商,没有足够的实力护卫车队,只有被抢掠一个下场。 “行了,你们两个别争了。”刘恒抬手一指虎头寨方向,说道,“这条河距离虎头寨并不远,完全可以雇人把两条河挖通,只要这两条河一通,不仅水力的问题解决,也能让徐家庄和李家庄几个庄子受益。” “这个办法好。”李树衡眼前一亮。 第三百一十章 李树衡卸任副司长之位 水车一下一下转动,河里面的水被送入水车前面的沟渠,溅落起不少的浪花。 “从这里开条河口,挖到虎头寨那边的河岸,要想几个月的时间内打通,需要不少人力,如今灵丘的壮劳力,不是在铁场做工,就是在徐家庄和咱们的工坊里做活,一时很难抽出过多的人力去挖河,而且咱们又不是官府,没有免费劳役可征用,雇佣到足够的劳力需要花费一大笔银子,目前以咱们的财政状况,很难在短时间内打通这两条河。” 赵宇图说出自己的担心。 作为后勤局司局长,他对虎字旗的财政状况十分了解,如果虎字旗赚来的银子,可丁可卯的用,根本没有什么富余。 “你依然坚持要把兵甲坊搬到虎头寨去?”李树衡眉头皱了起来。 赵宇图点了点头。 两个人意见不统一,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刘恒。 刘恒分别看了两个人一眼,笑着说道:“灵丘城内还有一批闲人可用,用好了,不仅花费不了多少银子,还能帮咱们在几个月内挖通两条河。” “还有这么好的事情?”李树衡目露不解。 赵宇图疑惑的看向刘恒。 只听就刘恒说道:“你们莫非都忘了,灵丘城内有守备大营,里面的兵丁没有一千也有七八百,只要派几百人给咱们挖河,用不了几个月就可以把两条河挖通。” “我怎么把守备大营的人给忘了。”赵宇图一拍自己脑门,旋即说道,“花些银子打点守备大营的两个千户和几个百户,他们一定乐意把守备大营的兵丁派给咱们用,比咱们直接雇佣百姓挖河,能省下不少银子。” 李树衡担心的说道:“灵丘守备黄安一直与咱们不和,之前那个佘管家也是死在咱们手里,他能把守备大营的人马派给咱们去挖河?” “不需要他同意。”刘恒笑着说。 李树衡面露不解。 刘恒解释道:“守备大营的人马都掌握在王陈两位千户手中,黄安这个守备只能调动他自己身边的亲兵,只要王陈两位千总同意,守备大营的兵丁就能派到虎头寨,去给咱们挖河,而且这些兵丁有朝廷养着,咱们只需每日管他们饭食便可。” 李树衡恍然大悟,同时心中带着淡淡的失落。 和赵宇图比起来,他发现自己的能力明显有些跟不上虎字旗的发展。 作为虎字旗的副司长,虎字旗的二号人物,不仅没能帮刘恒分担压力,反而什么事情都需要别人提醒才能想到。 原本就想退位让贤的心思,再一次浮现在他的心头。 虎字旗南下海上贸易,北上和北虏走私,如今正处于快速发展期间,他不想因为自己,耽误了虎字旗前进的脚步。 如今的虎字旗不单纯是一个商号,也不是一般的土匪,他隐隐约约能感觉到,刘恒所图甚大,将来虎字旗走到哪一步,他都不会奇怪。 换做他做这个虎字旗大当家,他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而刘恒就像是有什么逼迫他一样,寻求一切机会壮大虎字旗的实力。 赵宇图问道:“派谁去见王陈两位千总?” “我去吧!”李树衡开口说道。 刘恒摇了摇头,说道:“还是赵先生去,以往与县衙还有守备府打交道,都是他去做,人头熟,做这事最合适。” “大当家放心,属下一定把事情办好。”赵宇图保证道。 李树衡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 背对着李树衡的刘恒并没有注意到他脸上的表情,不过,还是说道:“树衡哥你要忙北上的事情,咱们派去草原的人也该回来了,所以要抓紧和卜石兔汗定下北上商道的事情。” 李树衡用力的点了下头,说道:“我这边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等老五和张三叉他们回来,我把草原上的事情问清楚,便和车队一起去青城。” 刘恒点点头,随即抬手一指眼前的河水,说道:“这片河水非常适合养鸭子。” “养鸭子?” 李树衡和赵宇图同时一愣。 刚刚还说找守备大营借人和去草原的事情,转眼变到了养鸭子上面。 刘恒平静的看着河面,继续说道:“两个千人队的战兵和马队,每日消耗的肉类就有不少,咱们不能全从外面购买,也要自己养殖一些鸡鸭,如今灵丘的肉类价格,已经远远高过大同府的价格了。” “李家庄那边已经开始圈养一些猪羊。”赵宇图说道,“将来打通草原上的商道,还可以从北虏手中购得一部分牛羊回来,保证有足够的肉食供养咱们的战兵。” 作为后勤局司局长,这些事情都是他分内之事,张口便徐徐道来。 “还不够。”刘恒摇了摇头,旋即说道,“一只猪,从猪崽子到出栏,少说要一年的时间,太慢了,养鸭子几个月就可以宰杀,下的蛋还可以分给咱们的战兵吃。” “不如把养鸭子的事情交给我我去办。”李树衡突然开口。 边上的赵宇图一愣,一脸诧异的看向李树衡。 将来就算养鸭子,也是他后勤局的事情,怎么轮也轮不到虎字旗的二号人物去养鸭子。 刘恒缓缓转过身,皱起眉头,不解的道:“树衡哥,你怎么突然想要去养鸭子了?” 李树衡笑了笑,说道:“这半年来我感觉自己能力越来越不够用,做这个副司长已经勉勉强强,将来虎字旗继续扩大下去,我的能力根本不足以坐副司长的位子,不如早点找人把我替换下来,我也能轻松一些。” 站在一旁的赵宇图微不可察的后退了一步,站在两个人身后,一言不发。 要说副司长的位子他没有兴趣是假的,可这个时候,他更知道,自己最好什么话都不要说。 “认真的?”刘恒眉头拧在了一起。 他也知道李树衡的能力不够,可这个时候,没有更合适的人选接替副司长的位子,这个人选,不仅是能力,还有信任。 李树衡认真的点了点头。 面露沉思的刘恒沉吟了片刻,最后说道:“让我考虑考虑吧!” 李树衡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我还要去青城,没有那么快卸任副司长,怎么也要从草原回来才能卸任。” 刘恒点点头。 两个人身后的赵宇图身子微微颤抖着,预示着他此刻心中的不平静。 他没想到,刘恒真的同意李树衡卸任副司长,这样一来,空出来的副司长位子,没有什么人比他更适合。 嗒!嗒!嗒! 马蹄声由远及近传到河岸边的几个人耳朵中。 一骑快马,出现在众人眼前。 第三百一十一章 皇上又驾崩了 “报!” 快马快接近河边的时候停了下来,骑手下马跑过来。 来人是虎字旗的信使,由马队的骑手担任,为虎字旗传递消息。 不过,没等信使靠近,便被跟随在刘恒身边的护卫拦了下来。 “让他过来。”刘恒朝自己的护卫吩咐了一句。 护卫们这才让开,只拿信使腰上的手铳拿走。 “大当家,杨司局长从天津卫送来的信。”信使双手托着一封信递了过去。 刘恒接过信,看了一眼上面的火漆,这才撕开信口,拿出里面的信纸看了起来。 看完信后,他拿出火折,当众把信烧掉,纸灰丢进了河里。 面对众人的不解,他笑着说道:“杨远信上说,京城的那位皇帝驾崩了。” “皇帝驾崩这都过去多久的事情,他怎么才把消息传回来。”李树衡语气中透露着不满。 作为虎字旗外情局司局长,人在天津卫,京城里的消息本应该最先得知才对,可皇帝驾崩的事情过去快一个月了,消息才传回灵丘,这样的外情局司局长,在他眼里,已经可以换人了。 “确实有些差劲。”赵宇图附和了一句。 不过,他知道杨远是最早跟在刘恒身边的人,信任上,他不如杨远,所以不敢说的太重。 刘恒见两个人的表情,就知道他们误会了,便道:“杨远信中说新皇驾崩,相信用不了多久京城的消息就会传到大同。” “新皇?” 李树衡和赵宇图同时一愣。 赵宇图皱着眉头说道:“新皇登基还不到一个月,又驾崩了?” 他有些不太相信杨远传回来的消息,关键这个消息太耸人听闻了,又不是改朝换代,皇帝哪里换的这么勤,一个月不到接连死了两任皇帝。 “这个消息是真的。”刘恒郑重的说道。 他知道,接下来便是天启登基,明年就会改元,到时候便是东林党的众正盈朝,其他朝党被清算,几年后,阉党做大,东林党被清算。 天启死后崇祯登基,又开始了东林党的众正盈朝,换成阉党被清算,整个大明就在党争中一点点亡国,直到南明小朝廷那些年,党争也没有消停过。 “如今的大明真是多事之秋。”赵宇图感慨的说了一句。 辽东大半土地被女真人占据,辽东明军又接连战败,朝廷一个月之内换了两位皇帝,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好征兆。 信使离开不久,从远处又疾驰而来一匹快马。 “大当家,马队的老五和战兵大队的张三叉带人从草原回来了。” 来送信的是侍从司的人。 “看来咱们该回去了。”刘恒笑着对身旁的李树衡和赵宇图说。 …………………… 张家口范家书房。 “田家那边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异动?”范永斗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水。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伙计打扮的年轻人,恭声说道:“田生兰前日在家中宴请了宣府不少行商的东主,小的注意过,这些赴宴的东主都是和草原那边有联系的商人,说是要成立什么商会。” “成立商会?”范永斗眉头一皱,旋即问道,“最后呢?有没有成立商会,会长又是谁?” 那伙计说道:“田生兰一提出来成立商会的事情,在场的东主便都走了,带头离开的是梁嘉宾和王大宇,最后只剩下黄云发和陈立云没有走,留在了宴客的偏厅。” “陈家一直以来和咱们范家的关系都不错,这一次怎么站在了田家那边?”范管家疑惑的说。 范永斗喝了一口茶水,说道:“他应该是想弄清楚田生兰提议的商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梁嘉宾他们都知道不与田家合作,陈立云那么聪明的人,自然不会傻到跟田生兰站在一起与我范家为敌。” “就怕聪明人的心思太多。”范管家小声说道。 范永斗拿着杯盖波动茶水的那只手顿了一下,扭头看向范管家,说道:“你是说陈立云也有成立商会的心思?” “不管他有没有这个心思,老爷,咱都不能不防。”范管家提醒道。 范永斗犹豫了一下,旋即说道:“嗯,你说的也在理,回头你安排人去一趟陈家,警告他一下,别让他和田家走的太近。” “是。”范管家答应一声。 “田家那边还有什么事情吗?”范永斗问向面前的伙计。 那伙计想了一会儿,最后摇了摇头,说道:“没了,小的只打探到这些,不过……” 面露一丝犹豫。 “不过什么?”范永斗问。 那伙计说道:“那天宾客都走了以后,田生兰气的砸了好几个杯子,后来不知和黄云发还有陈立云说了什么,最后居然笑着把他们送到了田家大门外。” 范永斗眉头皱了起来。 边上的范管家低声说道:“会不会是他们三家私下里有了什么约定?” “你可知道虎字旗在灵丘铁场的东山商会?”范永斗突然问道。 范管家想了一下,说道:“原本灵丘有一个东山会,会长是徐家的徐有财,后来虎字旗的刘恒成立了一个东山商会,拉拢了不少铁场东主加入商会,又用一些下作的手段让徐家的铁炉全都炸了炉,这才一举吞并了徐家铁场,彻底击垮东山会,从而使东山商会在灵丘一家独大。” “你说的没错。”范永斗说道,“田生兰去过灵丘,成立商会的主意恐怕是虎字旗那位给他出的。” 范管家小心的说道:“老爷的意思是说,田生兰是在帮虎字旗成立商会?这……不太可能吧!” “那倒也未必。”范永斗说道,“虎字旗的刘恒有手段,有能力,如果真让他在宣府成立了商会,对于咱们范家来说,将会成为大敌,不过田生兰也不是愿意屈居人下的人,很有可能是他自己想要成立商会。” 范管家试探着说道:“这么说陈立云和黄云发留下没走,是答应田生兰成立商会?” “田生兰到是给我提了一个醒,暂时草原上的生意咱们一家也吃不下,不如成立商会,把那些往北虏走私的晋商都拉拢到咱们这边,到那时咱们有充足的货物运到草原,将来虎字旗就算走通了卜石兔汗的关系,也争不过咱们范家,那些北虏眼睛里只有好处,没有情谊。” 越说,范永斗眼睛越亮。 以前他一直没有想过成立商会的事情,现在经由田生兰这样一提醒,他觉得这件事大有可为,说不定范家以后能借此机会成为晋商之首。 第三百一十二章 边堡外被围 “大人,不好了,京城刚送来的消息,新皇驾崩了。”陈幕僚一脸慌张的从外面跑进书房。 柳炳元正在桌案前挥毫泼墨,听到这话,拿笔的手腕一抖,一块墨渍滴在白纸上,湿透了纸背。 “你,你刚才说谁驾崩了?” “是新皇。” “这,这怎么可能!”柳炳元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新皇登基还不到一个月。 “是真的。”陈幕僚说道,“巡抚衙门的公文刚送到。” 啪嗒! 柳炳元手里的毛笔掉落在桌上的白纸上,墨迹洒落一大片,整个人失神的坐回身后的座位上。 “大人,大人。”陈幕僚见状急忙走上前。 柳炳元无力的摆了摆手,低声问道:“新皇是谁?” 陈幕僚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新皇是皇长孙朱由校。” 如今这位朱由校不再是皇长孙,成为了新皇,直接提名讳已是大逆不道,他不得不小心一些。 “还好,还好。”柳炳元长吁一口气。 站在一旁的陈幕僚知道面前的柳炳元在担心什么,害怕洛阳那位福王进宫继位,不过,这种可能根本不大。 不要说福王人在洛阳,来不及赶回京城,而且朝廷里的那些大人们也不会让福王坐上皇位。 当初的国本之争,朝廷里多少大人都站在太子一方反对福王,如今郑太妃失势,皇太孙又是正统,福王一点机会也没有。 “大人。”陈幕僚端起桌案上的盖碗递了过去。 柳炳元接过来,放在嘴边喝了两口,随即盖上了杯盖。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人推开,田幕僚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中拿着公文。 一进书房,他便快步朝柳炳元走来,嘴里说道:“大人,巡抚衙门的公文到了,先皇已故,由皇太孙继位。” “快给我!”柳炳元伸手把公文抓在手里,急忙忙的去翻看。 虽然手下的幕僚已经告诉他新皇驾崩的消息,但是不看到确切的公文,他还是有些不愿相信。 大明立国二百余年,还从未发生过一个月内接连两位皇帝驾崩的事情,史上这种事情多半是发生在乱世或是皇权旁落的时候。 看完巡抚衙门送来的公文,又着重看了一眼上面的落印,柳炳元这才真的确定,新皇驾崩,曾经的皇太孙继位。 公文上连谥号都给出来了,光宗皇帝。 可惜这位光宗皇帝当了这么多年太子,一辈子小心翼翼,登基不足一个月,便驾崩离世。 柳炳元把公文还到田幕僚手中,说道:“一月之内两位圣上薨逝,这对大明来说并非是什么好征兆,如今本官也差不多该回京了,你们二人回去收拾一下,过几天本官就回京述职。” “大人,灵丘那边的事情……”陈幕僚犹豫着说。 柳炳元面露沉思片刻,说道:“算他们运气好,又赶上了国丧,本官暂时无暇顾及,不过不要紧,只要本官还在山西道,这个虎字旗跑不了本官的手掌心。” …………………… “大人,远处有车队过来。” 新平堡垛墙上跑下来一名兵丁,站在一名把总跟前。 “又是出边关的商队?”那把总提起茶壶,给自己茶杯里倒了一杯茶水。 “看样子像。”那兵丁说道,“这次来的车队还挺长,应该有不少大车。” 把总两根手指捏住茶杯,笑道:“合该咱们兄弟发财,你去告诉兄弟们,一会儿车队靠近就给老子拦下来,一个都不能放过。” “大人您瞧好吧,兄弟们做这事不是一次两次了。”那兵丁笑嘻嘻的说了一句。 踏!踏!踏! 远处的车队还没等靠近新平堡,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传了过来。 很快,一匹快马从新平堡堡门进来,出现在那把总的跟前,并且停了下来。 “军爷。”马背上的骑手一拱手,说道,“我虎字旗一会儿将会有一支车队经过这里,还望军爷行个方便。” 说完,那骑手从怀里掏出一锭二十两的银子丢向了那把总。 把总双手接住银子,眉眼带笑的说道:“兄弟客气了,参将大人早有吩咐,虎字旗的车队尽管过去。” “谢过军爷。”骑手又是一拱手,调转了马头,策马离去。 边上还未离开的那兵丁不解的说道:“大人,咱们真就这么放他们过去?” “你知道个屁。”那把总说道,“参将大人那里早就发过话,虎字旗的车队轮不到咱们去管,别说人家还过来打一个招呼,就算不打招呼,咱们也要装作看不见。” 那兵丁叹息道:“小的只是觉得太可惜了,站垛墙上看他们的车队,跟一条长蛇似的。” “你他娘的少打歪主意,虎字旗走的是参将大人的门路,一个车轮子就能碾死你。”那把总没好气的说道。 “是,是,小的明白。”那兵丁连连点头迎合。 “行了,少他娘在这里碍眼,回去告诉所有当值的兄弟们,下了值去老李家酒馆喝酒,老子请客。”那把总转了一下手中的银锭,随手装进袖口。 “小的替当值的兄弟谢过大人。”那兵丁嬉笑的说了一句,这才拿着长矛回到垛墙上。 这个时候,远处的车队已经靠近新平堡,一辆辆四轮大车也都清晰可见,包括头车上面的令旗。 “大人怎么说,要不要派人拦下这支车队?” 垛墙上的一人问向回来的那兵丁。 “拦个屁。”那兵丁没好气的说道,“这支车队走的是参将的人的门路。” “可惜了。”其中一个兵丁晃了晃脑袋,说道,“真要拦下这支车队,随便刮上一层,足够兄弟们舒服好几天的。” “你们想都别想,敢打这支车队的主意,除非你们不想活了。” 他们不过是底层的兵丁,在一些小商队身上吃拿些好处还行,碰到这种有门路的大商号车队,自然不敢胡乱去打主意。 “快看,好像有一支马队朝那支商队的车队围过去了,看着像是陈游击的人。”垛口前的一名兵丁用手指着远处喊道。 垛墙上的兵丁纷纷朝对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一支官军装扮的骑兵马队兜头围向虎字旗的车队。 第三百一十三章 又一支骑兵队伍 垛墙上面,一名兵丁脸色大变,丢下手里的长矛,转身朝城头下跑去。 “大人,出事了,大人,出事了。”一边跑,他一边大声叫喊。 坐在城头下面桌子前,正喝茶的把总眉头一皱,不满的说道:“你他娘的又怎么了?” “大人,出大事了。”那兵丁倒了一口气,说道,“陈游击带人围住了虎字旗的车队,如今人就在咱们新平堡北面。” “什么?”把总猛地站了起来,撒腿就往城头上跑。 来到垛墙上面,趴在垛口中间,他目光朝远处的虎字旗车队方向看过去,见到一群官军骑兵,把虎字旗车队团团围住。 从这些官军之中,他一眼就见到有过几面之缘的陈游击,此时对方穿着一身锁子甲,在几名亲兵的护卫下出现在虎字旗车队前头。 “这他娘的是疯了吧!参将大人放走的车队他也敢拦!”那把总吸了口凉气。 边上的兵丁问道:“大人,怎么办?” “能怎么办?快去告诉参将大人。”把总对那兵丁吼了一嗓子。 那兵丁不敢耽搁,撒丫子朝城头下跑去。 把总没敢离开垛口这里,目光始终盯着远处的情形。 垛口前的一名当值兵丁,凑到把总跟前,低声问道:“大人,不就是陈游击拦住一支想要走私关外的车队吗?用不着这么紧张吧!” “你懂个屁。”那把总骂道,“虎字旗的车队是参将大人关照过的,真要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出了什么事情,你以为参将大人会轻易饶过咱们这些人。” “既然参将大人都关照过的车队,怎么陈游击还要带人去拦,以往也没见过陈游击拦截出边堡的商队。”兵丁一脸的不解。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那把总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这时候他越发觉得袖口里面的银子越来越烫手。 ………………… “大人,敢问为何要拦下草民的车队。”李树衡朝对面马背上的一名边将抱了抱拳。 马背上的陈游击冷笑道:“至于为何拦下你们虎字旗的车队,你心里应该清楚。” “草民不明白。”李树衡摇了摇头。 “既然你不清楚,那本将就告诉你。”陈游击厉声说道,“你虎字旗勾结北虏,眼前这些就是罪证。” 说着,他用手一指虎字旗车队的那些四轮大车。 李树衡语气淡淡的说道:“大人恐是误会了,车上都是一些不值钱的玩意,并不是什么通虏的罪证,虎字旗也并没有勾结北虏,还望大人明鉴。”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那好,本将来问你……”陈游击说道,“你们虎字旗的车队这是去哪?再往前十里就是草原,你还敢说你们虎字旗没有通虏?” 李树衡面色不变的说道:“捉贼拿赃捉奸拿双,大人您应该明白,不要说车队现在没有在草原上,就算在草原上,大人又哪只眼见看到草民通虏了?总不能大人您空口白牙这么一说,草民就真成了勾结北虏。” 听到眼前的边将一口一个通虏,李树衡便知道此事不能善了了,对方明显有备而来,故意在这里等着他们虎字旗的车队。 以往从边堡出入去草原的车队不止一支,已经成了边镇默认的事情,如今却大张旗鼓的拦截他们虎字旗车队,明显是冲着他们虎字旗来的。 “你……”陈游击阴沉着说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来人,把虎字旗的人都给我拿下,本将要亲自把他们押去交给副总兵大人审问。” 听到这话的李树衡心中顿时明了。 明明新平堡参将那里已经默许虎字旗自由进出边堡,却还有边将敢来拦截他们虎字旗的车队,原来背后是那位李副总兵在指使。 知道了事情缘由,李树衡懒得在和对方废话,直接退回车阵后面。 车阵后面的火铳手已经点燃了火绳,铳口瞄向周围的官军。 不仅如此,其中有几辆大车的车板被提了起来,几门虎蹲炮的炮口露在了外面。 看着武装成刺猬的虎字旗车队,陈游击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边上的一名亲兵说道:“大人,看样子这伙儿人不好动,恐怕咱们就算拿下对方的车队,咱们这边也会死伤不少人。” 光是那几门虎蹲炮,就让人望而生畏。 陈游击举起手里的马鞭,指着虎字旗车队,厉声喊道:“你们虎字旗好大的胆子,居然敢造炮,这是公然造反,还不放下兵器束手就擒。” 可惜,他的这番话根本没有人搭理他。 虎字旗车阵的后面,张洪躬着身子来到李树衡跟前,低声说道:“副司长,咱们咱们打不打?” “先不要动手。”李树衡说道,“看看这些官军怎么做,如果对方真要动手,那咱们也用不着客气。” “明白。”张洪点了点头。 这一次跟车队一起去草原的战兵,大部分都是当初虎头寨的流匪,官兵他们也不是没杀过,完全没有常人那种对官军的敬畏。 战兵中还有一些是东山铁场曾经的矿工,各个胆子都比普通百姓要大,加上平时跟随车队押运也都杀过一些土匪,所以面对官军的时候,并不如何惊慌。 陈游击带来的官军,全都停留在虎字旗车阵的外面,没有人上前去拿人。 在这些官军的眼里,鸟铳虽然不大好用,可也是能打死人的,况且这么近的距离,又有这么多鸟铳在,真要过去拿人,谁也不敢肯定对方会不会打响手里的鸟铳。 陈游击身边的一名亲兵说道:“大人,这样不行啊,咱们不能一直在这里对峙,不如让属下去新平堡找李参将,借些兵马过来。” 边上的几名亲兵目光全都看向了陈游击。 陈游击没有言语。 不是他不想,而是根本不可能借来兵马。 李怀信是总兵张怀的人,他是副总兵李开阳的人,而这个虎字旗一直以来都和李怀信关系密切,没有李怀信默许,虎字旗这么大规模的一支车队,根本不可能从新平堡这里通过。 以新平堡守将李怀信和虎字旗的关系,根本不可能借兵给他去捉拿虎字旗的人。 “大人,新平堡方向出现一支骑兵队伍,恐怕有二百骑。”有亲兵禀报道。 陈游击脸色一变。 新平堡这里能派出两百多骑兵队伍的人,只有新平堡守将李怀信。 第三百一十四章 无功而返 “新平堡方向,来了一支马队。”张洪低声对李树衡说道。 李树衡从大车后面往新平堡方向看了一眼,随即说道:“应该是新平堡李参将的骑兵队,你去告诉咱们的人小心一些,防备眼前这些官军狗急跳墙。” “明白。”张洪点点头。 他扭过头对身旁的传令兵小声吩咐了几句,传令兵随即跑去通知其他战兵队。 几里地的路程对于骑兵来说转瞬便赶到。 很快,新平堡过来的骑兵队把虎字旗车队外面的明军围了起来,一支支箭矢挂在弓弦上,箭头全都对准了陈游戏和他带来的人。 “大人,新平堡的这些骑兵来者不善,应该是冲咱们来的。”陈游击身边的亲兵低声说道。 陈游击脸色阴沉似水。 他又不是瞎子,眼前的一幕自然看的一清二楚,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新平堡的官军居然这么大胆子,堂而皇之的把他和他的人给围困起来。 “大胆,本将乃是大同东路游击,谁给你们的胆子,居然敢把兵器对准本将,让你们的上官来见我。”陈游击对着新平堡的官军大声呵斥。 “陈游击好大的威风。” 一道语带讥讽的声音响起,新平堡一方的骑兵队分开两边,一名骑着青色战马的明军将领走了出来。 “李怀信!”陈游击眉头一皱。 他没想到这些新平堡骑兵居然是李怀信亲自带队过来,这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大胆,参将大人的名讳也是你可以称呼的,还有没有点上下尊卑。”跟在李怀信身边的一名亲兵出声对陈游击呵斥。 陈游击脸色一沉,知道这是对方故意下他的面子。 那亲兵冷眼看着陈游击说道:“陈大人,见到参将大人还不赶快行礼!” “末将见过参将大人。”陈游击骑在马背上随意的拱了拱手。 “嗯。”李怀信鼻子里嗯了一声。 他们一个是总兵的人,一个是副总兵的人,李怀信完全不在乎是否会得罪面前这位陈游击。 对于这一点,两个人心里都清楚。 李怀信说道:“陈游击,你带兵来我新平堡做什么?还如此大张旗鼓的在我新平堡外拦截过往商队,是不是需要给本将一个交代?” “大人。”陈游击说道,“末将听闻有人勾结北虏,带了大批违禁货物从新平堡出关去草原,末将便带兵来此设伏,不曾想真有一支商队想要北上去草原。” 说着,他的目光瞟了一眼虎字旗车队方向。 李怀信侧头瞅了一眼虎字旗车队,说道:“你是说通虏的是这支车队?” “对,就是这支打着虎字旗旗号的车队。”陈游击说道。 李怀信点了点头,说道:“行了,此事交给本将,你带着你的人回去吧!” “大人,这恐怕不行。”陈游击拒绝,旋即说道,“虎字旗的车马和这些人,末将都要带走。” 李怀信脸一沉,冷声说道:“莫不是本将这个东路参将指挥不动你这个东路游击了?还是说你一个游击已经可以不把本将放在眼里了!” 话说的异常严厉。 “大人误会了。”陈游击感受李怀信身上的怒意,仍然说道,“末将添为大同东路游击,遇到商人私通北虏,末将要把这些人抓回去审问,逼问出幕后主使。” 李怀信表情冷漠的说道:“陈游击,你莫不是忘记了,本将才是东路参将,这里又是新平堡,而本将还是新平堡守将。” 陈游击说道:“大人息怒,末将也是奉了李副总兵的将令。” “不用拿李副总兵来压本将。”李树衡说道,“本将不管你奉谁的将令,本将作为新平堡守将,绝不会任由你在这里胡乱抓走来新平堡行商的商人。” “大人,您可要想清楚,这些可是通虏要犯,李副总兵要抓的人。”陈游击语带威胁之意。 “本将你问你,”李怀信说道,“你可有他们通虏罪证?” 陈游击用手一指虎字旗的车队,说道:“这一车车货物都是虎字旗与北虏私通的罪证。” “大人,您这话可就冤枉草民了。”李树衡从大车后面走了出来。 陈游击和李怀信的目光都朝李树衡看了过去。 李树衡站在大车前面,相隔几十步,朝李怀信一施礼,嘴里说道:“草民见过参将大人,还请大人为草民主持公道。” “放心,本将在这里,没有人能够乱来,有何冤屈,尽管道来。”李怀信开口说道,同时用眼角余光瞅了一眼一旁的陈游击。 听到这话的陈游击眼角一跳,哪里还不明白对方所指的人就是他。 “谢过大人。”李怀信先拜谢一句,旋即说道,“草民商队行至此处,却被这位将军拦下,非要说草民通虏,还请大人明察。” 李怀信开口说道:“放心,本将替你做主,也知道你们虎字旗没有通虏,一切都是旁人构陷,既然本将在这里,断没有让人把你们带走的道理。” 一旁的陈游击脸色变得铁青,他哪里会猜不到这些话都是说给他听的。 李怀信扭头看向陈游击,语气淡漠的说道:“事情已经清楚了,虎字旗的人并没有通虏,看来陈游击白跑这一趟了。” 陈游击沉着一张脸。 他看出来了,自己这一趟根本不可能把虎字旗的人抓走。 先是虎字旗的武力比他预想中的要强,后又有新平堡的二百多骑兵出现,哪怕他强行动手也是无用。 他知道再留下去除了被羞辱之外,毫无意义,这一次只能先放过虎字旗的这些人。 想到这里,他对李怀信说道:“既然参将大人接手此事,那末将就此告辞,不过今日之事,末将会如实禀报给李副总兵。” “无妨,你尽管如实去说。”李怀信无所谓地说道。 他是总兵张怀的人,如何会在意一个不断找他麻烦的副总兵的想法。 “我们走?”陈游击朝他带来的人一挥手。 不过,李怀信带来的骑兵并没有动,兵器箭矢仍然指着陈游击他们,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陈游击脸色难看的看向李怀信,说道:“李大人,末将是不是可以走了。” “陈大人随时都可以离开。”李怀信挥了挥手。 新平堡的骑兵收起手里的箭矢,让出一条路,留给陈游击他们离开。 陈游击恨恨的一挥马鞭,头也不回的疾驰而去。 第三百一十五章 船回天津卫 ps:感谢书友和书友花笑云的打赏 李怀信从马背上下来,来到李树衡跟前,看了一眼虎字旗的那些大车,笑着说道:“这些都是送去草原上的货?” 李树衡点点头,说道:“除了一部分是送给那些北虏贵人们的东西,其余的货物都是这一次用来与北虏做交易的。” “好,好,好。”李怀信一脸喜色道,“真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打开了去北虏的商道,想来总兵大人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十分高兴。” 李树衡笑道:“这还要多亏参将大人照应,不然的话,刚刚那位陈大人的事情就难善了了。” 听到这话,李怀信脸色沉了沉,说道:“你们虎字旗恐怕是得罪了什么人,不然的话,一位游击不可能带着兵马埋伏在这里等你们虎字旗的车队。” 李树衡点了点头,他和李怀信有同样的怀疑。 往草原上走私的商队不止他们这一个车队,偏偏一位游击将军带兵埋伏在这里,拦下了他们虎字旗车队,很明显是冲着他们虎字旗来的。 见李树衡听懂了自己的意思,李怀信说道:“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你们还是抓紧上路,出了前面的关口本将便无能为力,只能靠你们自己了。。” “之前的事情,还要多谢参将大人照拂。”李树衡一施礼。 李怀信笑着说道:“本将和你们都是老熟人,用不着这么见外,何况你们派去草原的车队赚的银子越多,本将将来分到的银子也就越多,所以帮你们,也是在帮自己赚银子。” 李树衡笑了笑。 虎字旗车队重新开始上路,李怀信带着新平堡的骑兵队伍返回新平堡。 新平堡内,范记粮铺掌柜李维铭在柜台前来来回回走动不停,时不时看一眼街上。 原本他是范家在大同的商铺掌柜,后来因为虎字旗的事情,被范永斗丢到了新平堡的粮铺做掌柜。 虽然新平堡粮铺比不上大同那边的铺子,好歹他保住了掌柜的位子,但到手的工钱要比在大同时少了近三成。 断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工钱少了三成不说,过手的好处少的就更多了,如今一个月赚到的银子,连以前的一半都比不上。 粮铺的一名伙计从外面跑进了铺子里。 李维铭见到,急忙走上前去,问道:“怎么样了?虎字旗的人有没有被抓?他们的车队有没有被陈游击带走。” 伙计大口喘着气粗气,好半晌才喘匀一些,说道:“没,没有,原本虎字旗车队已经被陈游击带人给拦住了,后来李参将带兵去了,直接把陈游击的人给围了起来。” “再后来呢?”李维铭抓着伙计的双肩,急切的问道。 伙计说道:“后来陈游击带着人离开了,虎字旗的车队往关口外去了,李参将也带着人返回了新平堡,小的这才跑回来送信。” “该死。”李维铭拳头捶在了柜台的木板上。 一旁的伙计小声问道:“掌柜的,小的还要不要继续跟着虎字旗的车队?” 李维铭想了想,说道:“不必了。” “那小的先去忙了。”伙计恭敬的说了一声,准备去做事。 “等等。”李维铭忽然喊住那伙计,说道,“你去后院的马棚,骑马去大同的范记铺子一趟,找到铺子的掌柜,就说陈游击那边失败了,没有拦住虎字旗的车队。” “是,小的这就去。”伙计应下,急忙忙朝后院跑去。 时间不长,一匹快马从范记粮铺后院的侧门疾驰而出,一路离开新平堡。 …………………… 天津卫,港口处停靠了一艘福船。 “可算是回来了。”刚走下船,郑铁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像他这样的北方人,从来没有乘船出过海,几次险些死在船上,直到回程才好一些。 和他一起乘船去倭国的虎字旗战兵,有四名战兵永远留在大海上,再也无法回到灵丘。 “这里就是天津卫?”李国助看向港口忙碌的人群,同时打量周围的环境。 和平户的港口比起来,天津卫这里的港口远远不如平户的海港热闹繁华,甚至因为靠近京城的关系,连南方的那些海港都比不上。 “段百户,您回来了。”港口驻守的一名兵丁见到段平,迎了上来一行礼。 段平对眼前的兵丁说道:“安排一些人,把船上的货都抬下来。” “小的明白。”那兵丁应了一声。 随即,他去找不远处等着做活的苦力,开始安排这些人上船搬运货物。 郑铁看向李国助,笑着说道:“前面就有虎字旗的商铺,不如今晚就住在商铺里,明天在安排车马回大同。” “客随主便,一切听郑掌柜安排。”李国助笑着应了一句。 “请。”郑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一行人从港口离开,来到不远处的一条街道上,在临街的一间铺子门前停了下来。 郑铁用手指着眼前的铺子,介绍道:“这里就是虎字旗开在天津卫港口这里的商铺了,这个铺子主要用来收取灵丘运来的铁货,凑足一船,便运往倭国。” 走进铺子里面。 映入眼帘的便是满墙壁上挂的各种铁器,剩下两面墙壁前立有木架,上面同样摆满了一排排的铁货。 大到铁锅铁盆,小到铁勺铁针,一应俱全,各种铁器应有尽有。 “郑头,您回来了。”铺子掌柜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 “张掌柜,这位是平户的李大公子。”郑铁介绍道。 张掌柜笑眯眯的朝李国助一施礼,说道:“见过李公子。” 李树衡笑着说道:“张掌柜不必如此多利,是我叨扰了才对。” “李公子客气了。”张掌柜笑着说,旋即看向郑铁,说道,“杨头去见郑千户了,要不要我派伙计去叫一下杨头。” “不急。”郑铁摆了摆手,说道,“今晚我和大公子都住在铺子里,有什么话等杨头回来再说也不迟。” “那我这就让人去安排房间。”张掌柜说了一声,旋即招来一名伙计嘱咐了几句。 伙计放下手里的抹布,从商铺的后门跑去了后院。 “那位杨头是……”李国助疑惑的看向郑铁。 郑铁笑着解释道:“杨头一直跟在我们东家身边,算是最信任的人。” 简单地解释了一句。 李国助点点头。 “大公子请。”郑铁朝商铺后门方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同时说道,“大家做了这么久的船想必也累了,不如先回房休息,晚上我安排人准备晚宴,给大公子接风。” “既然到了这里,一切客随主便,听郑掌柜安排。”李国助笑了笑,迈步朝之前伙计离开的那道门走去。 第三百一十六章 留在天津卫 “大公子,我敬你一杯。”杨远举起酒杯。 李国助同样举起酒杯。 两个人碰了一下杯,各自喝掉杯中酒。 放下酒杯,杨远笑着说道:“我们东主对李爷仰慕已久,要是知道大公子来了,一定会非常高兴。” “刘东主也听过家父的名号?”李国助好奇的问。 一旁的郑铁解释道:“我们东主所在的徐家庄,经常会有各地来的行商,许多从南方来的行商都会提到李爷的威名,我们东主曾经说过,要不是有李爷在,恐怕那些佛郎机人和红毛夷早就侵袭大明沿海了。” “刘东主过奖了。” 听到那位从未见面的虎字旗东主称赞他的父亲,李国助对这位未曾见面的刘恒大生好感。 杨远拿起酒壶给李国助身前的酒杯斟酒,嘴里说道:“大公子一路舟车劳顿,不如留在这里休养几天,回头我安排马车,亲自送大公子去灵丘。” “多谢杨掌柜好意。”李国助说道,“我想还是先去灵丘见一见刘东主,这一次来,我父亲希望两家可以长久合作下去,以后虎字旗运到倭国的铁货,我李家会以一个公道的价格全部吃下。” “这是好事。”杨远端起酒杯,说道,“大公子来时,我正在郑千户那里商量借船的事情,如今铺子里又有一批铁货准备通过海船运到倭国去。” 听到这话,李国助眼前一亮。 他这次从平户过来,主要是想亲眼看一看大同的那位刘东主的实力,是不是真的有实力做到一船船的铁货运往倭国。 一船的铁货虽然能值不少银子,可数量太少的话,对李家来说将变得可有可无,李家自然也就没有了和虎字旗合作的必要。 现在听到虎字旗又有一船的铁货准备运往平户,说明虎字旗还是有一些实力的,不然也不会在这么短时间内,又准备一船铁货。 “郑千户那边怎么说?”郑铁问向杨远。 杨远说道:“原本郑千户不同意再派船出海,后来随你们一起出海的段平回来,这才同意派船。” 郑铁眉头皱了起来,说道:“如今咱们只有郑千户的两艘船可以用,每一次只被安一艘船出海,根本就不够用。” “二位为何不自己造船?”李国助突然开口说。 杨远说道:“不瞒大公子,我家东主早就想过造船,也已经在天津卫的船坞造自己的海船,可惜缺少足够的水手用,目前出海只能依靠郑千户手下的那些水手。” 李国助想了想,说道:“将来咱们两家合作,我李家到是可以派一些水手过来,直到你们虎字旗培养出自己的水手为止。” “真要是这样,那就太好了。”郑铁面露喜色,端起酒杯说道,“在下敬大公子一杯。” 去了平户才知道李家在海上的实力,相对于虎字旗急缺的水手,李家最不缺的就是水手了。 李国助笑着端起酒杯,和郑铁碰了一下。 一旁的杨远听出来李国助话里的意思,要想让李家帮他们虎字旗训练水手,需要两家合作才行。 放下酒杯,李国助说道:“水手训练比较麻烦,不仅要学会做船上的各种事情,还要习惯长久生活在船上。” “不瞒李公子。”杨远说道,“我们虎字旗几乎都是北方人,很多人不要说出海,连河里的小舟都未必坐过。” 李国助笑着说道:“这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在船上待上几个月便能适应下来。” “这倒是真的。”郑铁接话说道,“这一次随我一起去平户的人手,刚上船都很不适应,甚至大部分人在船上大病了一场,等从平户回来,这种情况大为减少,到后来一些人已经习惯了船上的颠簸。” 想要成为水手,并不是乘船在海上待上几个月就可以,可对于大多数都是北方人的虎字旗来说,能习惯海上的日子,便已经是一大进步了。 月上树梢,酒宴才结束。 李国助被送去了房间休息。 房内的残羹剩菜都被撤下去,换上了香茗。 杨远喝了一口茶水,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郑铁,说道:“这位李大公子来咱们灵丘真的只是为了见大当家一面?” 郑铁微微一摇头,说道:“我并不是很清楚这位李大公子的目的,不过这一次去平户,李家对咱们的铁货很重视,希望和咱们虎字旗长久合作下去。” “看来和大当家说的一样,不仅咱们大明缺铁,海外也一样缺铁。”杨远大拇指肚搓了搓自己下巴。 郑铁说道:“这一次出海,我算是长见识了,咱们这一船铁货运到倭国,直接就换来一船银子,怪不得南方那边有那么多海船做海商,这银子跟白捡的一样。” 杨远笑了笑,说道:“明天我陪李大公子回灵丘,你暂时留在港口这里。” “啊!”郑铁一愣神。 这一次出海去平户,不说是九死一生,对于他这个北方人来说也是险死还生,现在终于有机会回灵丘,却无法回去,这让他颇为失落。 杨远说道:“你们出海之后,大当家又派来一个中队的战兵,如今跟着郑千户船上的水手学习如何做水手,船坞那边有一艘咱们自己的福船正在建造,大当家的意思是,以后咱们要建造自己的海船,以后都归你统领。” “这……”郑铁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自打离开刘恒身边,乘船去了平户,他便知道自己回来后一定会得到一个合适的位置,起码也是大队长级别,可怎么也没有想到,会被留在天津卫。 这个位置不能说不好,等将来虎字旗的船造好,他的地位恐怕比虎字旗一般的大队长还要高上一些,可这里终究距离灵丘有些太远,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说不定哪一天灵丘那边不在重视海贸,那他这个位置就尴尬了。 杨远喝了一口茶水,说道:“你没回来之前,咱们虎字旗已经打通去往草原的商道,以后草原上的皮货,可能都需要通过你的手进行海贸。” “这是大当家的命令?”郑铁问道。 “对,大当家的命令,还有这封信,也是大当家给你的。”说着,杨远掏出一封信递了过去。 第三百一十七章 司局级 郑铁放下手中的茶杯,拿起那封信,打开后,看了一眼。 这是一张任命书,上面有虎字旗的印章。 令他惊讶的是,居然不是大队长级别的任命,而是司局级的任命。 可以说,从他拿到这份任命书开始,他就和眼前的杨远还有后勤局的赵宇图等人是一样的级别,包括两个千人队的队长,都和他是一样是司局级。 一旁的杨远笑着说道:“以后咱们虎字旗司局级就要多了郑兄弟你了。” “杨头客气了。”郑铁欠了欠身,在杨远面前丝毫没有拿大。 两个人虽然同为虎字旗的司局级,但地位明显不同。 他这个司局级空有一个级别,手底下只有不到两个中队的战兵队伍,同时还有一艘正在建造的福船,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连一个千人队下面的大队长都不如。 反观杨远,掌握着虎字旗的外情局,有事直接向大当家汇报,同时又是大当家亲信之人,哪怕如今两个人级别一样,可在虎字旗内部的地位上,仍然有很大差距。 杨远神色一正,说道:“大当家把你留在这里,是十分信任你,而不是对你的补偿,大当家还让我转告你,要多培养一些水手,以后虎字旗不止一条海船。” “是。”郑铁郑重的点了点头。 之前他也想过,大当家把他留在天津卫是对他留在天津卫的补偿,现在听杨远这么一说,才知道不是那么回事,而是大当家十分重视他现在做的事情。 杨远端起茶水吹了吹,说道:“明天我陪李大公子回灵丘,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和铺子里的张掌柜说,他是外情局安排在这里的掌柜,为了方便配合你。” 郑铁点了点头,旋即说道:“大当家准备造几艘船?” “那就要看你了。”杨远放下手中的茶杯。 郑铁面露不解。 杨远继续说道:“大当家的意思,如果有可能,最好自己弄一个船坞,不过虎字旗那边不会再给你一分银子,但允许你截留海贸的利润,用来造船和训练水手。” “这事恐怕不容易。”郑铁皱起眉头,说道,“银子倒是不缺,关键是造船的师傅还有水手,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有的,只靠郑千户的两艘船,培养起水手时间太长。” 杨远笑着说道:“不然大当家为何升你为司局级,咱们虎字旗一共都没有几个司局级。” “也是。”郑铁搓了搓手心。 真要是容易办成的事情,他这个司局级别人也不会服气。 杨远拿起手边的茶壶倒了一杯茶水,嘴上说道:“铺子里住了十几个佛郎机人,这些人都是你带回来的铸炮师?我看好多都是传教士。” 郑铁说道:“路易斯和西芒是我带回来的铸炮师,其他人都是从香山澳搭船来天津卫的传教士,不过这些传教士每一个都有些本事,尤其那个汤若望,不仅算学厉害,还会铸炮,还有那个布鲁斯,会一个叫几何的东西,说是学会这个几何,炮手打炮特别准。” 听到这话,杨远眼前一亮,忙问道:“这些传教士也去灵丘?” 郑铁笑着点点头,说道:“原本这些传教士要去京城,想要让皇帝同意他们在大明传教,后来被李大公子身边的张赟一顿忽悠,最后答应去灵丘看看。” “这是好事,用咱们大当家的说法,这叫人才,来的越多越好。”杨远笑道,“这次你立功不小,去一趟香山澳,不仅弄来了铸炮师,还白赚十几位传教士回来。” 郑铁跟着笑了起来。 之前他还以为铸炮师的事情最难办,没想到在香山澳见到一个郑一官,轻轻松松就帮他弄到了两名铸炮师。 同样,要不是郑一官说这些传教士都十分有本事,他也不会让这些传教士上船,更不会有机会把这些传教士带去大同。 …………………… 宣府的醉仙楼门外,一辆辆来自宣府各家的马车停留在门前的街上。 “是在这里吧!”田生兰抬头看一眼醉仙楼门前的匾额。 一旁的黄云发拿出一张请帖,看了一眼,说道:“没错,范永斗就是在这里宴请所有在宣府经商的东主。” “进去吧。”陈立云说了一句,当先迈步走了进去。 刚一进酒楼,里面的伙计迎了出来,把几个人拦下,一脸歉意的道:“几位,今晚酒楼被人包下来了,不营业。” “我知道,我们是来赴宴的。”田生兰把请帖递了过去。 伙计见到请帖后,换上笑脸,道:“既然是来赴宴,几位里面请,范东主就在楼上,小的带几位过去。” “不必了。”田生兰迈步从伙计身边错过去,朝前面的木楼梯走去。 陈立云和黄云发紧随其后。 三个人刚从楼梯登上二楼,就见楼梯口的一旁守着一人。 这人他们都见过,正是范永斗身旁的管家。 “三位东主,里面请,主桌上已经安排好了位子。”范管事面带笑容的说,转身走在前面带路。 田生兰回过头与陈立云和黄云发对视了一眼,这才跟上去。 酒楼二楼的几张桌子上已经坐了不少人,他们三个人一出现,便被众人看到,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 范管家来到范永斗的跟前,低声说道:“老爷,田东主,陈东主,黄东主他们到了。” 范永斗抬起头,看着走在前头的田生兰,笑着说道:“田东主快请坐,就差你们三位了,一会儿可要自罚三杯才行。” “喝酒就算了,最近身子不大好,戒酒了。”说完,田生兰面无表情的走到主桌一个空位前坐下来。 站在一旁范管家脸色一变,刚要出声呵斥,却听范永斗笑着说道:“既然田东主身体不舒服,那就别喝了,陈东主,黄东主,你们二位不会也身子不舒服吧!” “没有,没有。”黄云发连连摇头。 站在黄云发身边的陈立云没有接话。 “二位别站着了,快请坐!”范永斗抬手示意他们两个坐下。 黄云发朝范永斗拱了拱手,这才坐下,陈立云坐在了旁边。 这时候,田生兰问道:“不知道范东主找我们来醉仙楼来所谓何事?” 谁知,范永斗根本没有搭理他,自顾举起酒杯,站了起来。 他这么一起身,酒楼里绝大多数人都起身相陪。 坐在田生兰和陈立云中间的黄云发犹豫了一下,最后也站起身。 “诸位。”范永斗举杯说道,“范某把诸位请到这里,并非没来由,是因为出了一件大事,范某不得不出此下策,把诸位都请过来商议。” 在场的众多东主听到这话,一个个全都面露不解。 范永斗继续说道:“不知在座的诸位可曾听过虎字旗,这件事便和虎字旗有关。” 随着话音落下,田生兰脸色骤变。 第三百一十八章 背叛 对于虎字旗,在场的大多数人都知道,就算有不熟悉的也听人说过,知道那是大同颇有实力的商号。 梁嘉宾开口说道:“虎字旗在大同,和咱们宣府这边好像没有什么关系吧?” 说完,他看向范永斗。 “梁东主别急。”范永斗示意梁嘉宾稍安勿躁,旋即他开口说道,“前不久我在大同的商铺掌柜传来消息,虎字旗一共有十五辆大车去了草原,而且都是他们那种四轮大车。” 哗…… 场面一时哗然,桌上的各家东主纷纷交头接耳。 范永斗的话,他们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明显是再说虎字旗私运货物去北虏。 虽然他们这些人也在做这种事,可每一次最多也就四五辆大车的货物。 一时间羡慕的有,嫉妒的也有。 待周围的声音小了一些,范永斗继续说道:“在座各位多多少少都和北虏那边有点关系,甚至很多人靠着去草原上行商赚些糊口的银子,如今虎字旗的车队开始大规模去草原,相信要不了多久,草原上大部分利润都会被虎字旗一家吃下,在座各位和我范家的利益都会受损。” 坐在一旁的田生兰撇了撇嘴说道:“我看是你范家受损最大。” 范永斗低下头,瞅了田生兰一眼,说道:“田东主说的没错,我范家利益受损确实最大,可在座各位东主的利益,难道不会因为虎字旗打通北虏的商道而受损吗?” 田生兰没有说话。 “草原上部落那么多,就算多一家虎字旗也没有多大事情吧!”坐在另一张桌子上的王大宇犹豫着说。 周围不少人纷纷点头,认同他的话。 他们西北晋商,很多和北虏做生意已经有几代人,草原上大小部落多如牛毛,不是一家能够全部吃下去的,就算再多几家也填不满北虏的需求。 范永斗微微一摇头,说道:“范某明白各位的意思,但范某要说,这次不一样,虎字旗的四轮大车一辆能装咱们普通马车几车的货物,只要虎字旗每半个月派十几辆他们的大车去草原一趟,相信用不了多久,土默特和鄂尔多斯等部,将只剩下虎字旗一家的货,而咱们这些人再难在这些地方立足,想要继续和北虏打交道,只能往更远的部落去,重新开辟新的商道,危险也会随之增加。” 原本还有些窃窃私语的场面一下子静了下来。 梁嘉宾突然开口说道:“范东主说的在理,咱们绝不能让虎字旗打通与北虏的商道,他们是在断咱们的财路。” 随着他的话声落下,又有好几个东主赞同的喊了起来。 “对,绝不能让大同那边的人抢走咱们宣府人的生意,坏了各家的买卖。”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绝不能让虎字旗一家在草原上独大。” “范东主,我们都听你的,你给大伙出个主意,我们按你说的去做。” 这个时候,不少人目光都看向了主桌上的范永斗。 就听梁嘉宾说道:“范东主,你把大家都找来,肯定有办法解决这件事,我们大家都听你的。” “这个……”范永斗面露一丝迟疑。 见状,梁嘉宾急切的说道:“范东主你就别犹豫了,这都火烧房子了,难道咱们真等虎字旗把大家的财路都断了,范东主你才愿意为大伙出这个头?” “也不是。”范永斗说道,“范某是怕说出解决虎字旗的办法,在座各位会不同意,使范某平白得罪了诸位,还是不说为好。” “范东主你尽管说,大家都知道你是为咱们这些人好,绝不会有人怪罪。”说着,梁嘉宾看向其他人,说道,“大家说对不对?” “对,梁东主说的对。” “范东主放心,大家都知道你是为了大家好,没有人怪因此怪你的。” 稀稀拉拉有几个东主开口说话,其余大部分人都没有言语。 “唉。”范永斗叹了一口气。 随即,他又道:“既然各位都想知道解决虎字旗的办法,那范某就直说了。” “范东主你快说吧!”梁嘉宾催促道。 范永斗目光扫视了一周,说道:“成立商会,与虎字旗抗衡!” 这话说完,顿时鸦雀无声。 不少人目光看向手里的酒杯,看向桌上的盘碟,甚至有人干脆看自己的脚尖。 “范东主说得对,咱们宣府的晋商,应该成立一个商会,与虎字旗抗衡。”梁嘉宾开口支持。 坐在主桌上的田生兰,脸色异常难看。 上一次他提议成立商会,梁嘉宾带头离席,如今同样是提议成立商会的事情,只因提议的人是范永斗,梁嘉宾便第一个出言支持。 他不是傻子,哪里还会看不出梁嘉宾已经被范永斗收买,一直在帮范永斗说话。 随着梁嘉宾的支持,又有几个东主开口支持成立商会的事情,但在座大部分人都没有接这个话茬。 “田东主。”范永斗低头看向田生兰,说道,“听闻前不久田东主也要成立商会,不如田东主加入范某成立的商会如何?” 田生兰冷笑道:“实在不好意思,最近突然对成立商会一事不感兴趣了,望范东主莫要怪罪。” 范永斗捻了捻胡须。 坐在主桌上的黄云发突然开口说道:“田东主,之前你不是说咱们帮虎字旗成立商会吗?还要拉拢宣府的其他商人,怎么现在突然变卦了?” 说话时,他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声音足以使坐在周围桌上的人全都听的一清二楚。 “你……”田生兰脸色一变。 他没想到黄云发会突然说这些话,而且还是同着这么多宣府商人的面。 一旁的陈立云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黄云发。 只听黄云发继续说道:“既然田东主对于成立商会的事情没有兴趣,那黄某只能加入范东主成立的商会了,还望田东主莫要怪罪。” 田生兰脸色变得铁青。 这个时候他哪里还会不明白,这一切都是范永斗捣的鬼。 范永斗笑着说道:“黄东主愿意加入范某的商会,范某自当扫榻相迎。” 黄云发拱了拱手,说道:“范东主愿意替我宣府晋商出头,黄某身为宣府之人,自然要尽绵薄之力。” “哈哈,黄东主高义。”范永斗笑着说了一句,旋即又看向陈立云,说道,“陈东主要不要一起加入范某的商会?” 陈立云放下手里的酒杯,笑道:“陈某对于加入商会的事情并不感兴趣。” “可惜了。”范永斗看着他微微摇了摇头。 第三百一十九章 范记商会 这时候,很多人看向田生兰的目光都充满了敌意。 在场的都是宣府的商人,而虎字旗是大同府的商号,更为重要的是,范永斗刚说过虎字旗的车队开始进入草原行商,这让许多人下意识把虎字旗放在对立面上。 如今黄云发揭穿田生兰成立商会是为了虎字旗,这让许多宣府商人连带着对田生兰也愈发不满。 范永斗看向众人说道:“诸位别怪田东主,虽说他想要帮虎字旗成立商会,最后不也是没有做成,而且田东主自己也说了,他对成立商会的事情不感兴趣。” 这话不说还好,说完,在场的众人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当初田生兰提议成立商会的时候,很多人都在场,没有在场的人,事后也听其他人说过。 所以,只能说田生兰帮过虎字旗在宣府成立商会,只不过没有做成这件事情罢了。 田生兰感觉自己如芒在背,已经在这里待不下去了,便起身说道:“田某有些不舒服,先告辞了。” “在下去送一下田东主。”陈立云站起身朝周围的人拱了拱手,这才追向田生兰。 很快,两个人从楼梯口下了楼,直到身影从众人眼前消失。 “他们两个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到现在还要为虎字旗做事,真是不知死活。”梁嘉宾朝地上啐了一口。 “人各有志,有些事情勉强不来。”范永斗举起酒杯,说道,“来,大家喝酒,不要扫了雅兴。” “咱们大家敬范会长一杯。”黄云发端起酒杯,讨好的称呼范永斗为范会长。 在座不少人听到如此谄媚的话,心中一个劲的直泛恶心。 “对,大家敬范会长一杯。”梁嘉宾也举起了酒杯。 另外几个支持范永斗成立商会的各家东主,也都附和的举起酒杯朝范永斗方向敬酒。 在座还有不少宣府商人,对于成立商会并不感兴趣,可也不愿意因此得罪范永斗,便捏着鼻子认下,与其他人一样端起酒杯。 “哈哈,诸位客气了,只要加入范记商会,以后各位的事情,就是我范某的事情,干。”范永斗一仰头喝下杯中酒。 众人纷纷举起酒杯。 有人一口喝尽杯里的酒,有人只是放在嘴边抿了抿,便放回桌上。 范永斗只装作没看见。 他不求所有人都加入范记商会,因为他自己也知道不可能,可只要有一部分人加入进来,以范家在归化城那边的关系,范记商会的生意只会越做越大,而范家在晋商之中的地位也会越来越高。 他相信,今天在场的这些不愿意加入范记商会的人,迟早都会加入范记商会。 ……………… 田生兰阴沉着一张脸从醉仙楼里面走了出来。 “田东主,等一下。” 随着话音落下,陈立云从后面追赶上来。 田生兰回转过身,看向陈立云,说道:“田某知道陈东主想要问什么,但田某可以保证,成立商会一事,绝对与虎字旗无关。” “我相信。”陈立云点点头。 这让田生兰一愣,没想到陈立云真的就这么相信了,他本来还想要再解释几句,现在反倒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陈立云说道:“黄云发又不是傻子,如何会不知道他说的那些话会得罪田东主你,可他还是说了,可见有人许诺了他更大的好处。” “一定是范永斗。”提起范永斗,田生兰咬牙切齿。 陈立云说道:“如今是谁已经不重要,关键是接下来怎么办?” “陈东主可有办法教我?”田生兰目光希冀的看向陈立云。 如果田家与虎字旗的事情不解释清楚,以后田家在宣府将寸步难行。 他清楚,黄云发在桌上说的话,彻底把田家推到了宣府众多行商的对立面,就算很多宣府商人不喜范家成立商会的事情,却更恨他田生兰。 陈立云想了想,说道:“要说办法,也不是没有,只不过……” 说到半截,他突然停了下来,面露犹豫之色。 “还请陈东主帮我。”田生兰急切的问,同时不忘朝陈立云深施一礼。 “哎,那我就直说了。”陈立云说道,“其实这个办法就在田东主你自己手中,只不过你一直没有往那边去想而已。” 田生兰面露不解。 陈立云只好说道:“田东主你是不是忘了虎字旗?” “你的意思是说让我去求虎字旗的刘恒?”田生兰一惊,声音不自觉的高了起来。 陈立云点点头,说道:“田东主觉得你我还有其他选择吗?” “这……”田生兰面露迟疑。 见田生兰还下不了决定,陈立云只好说道:“不管田东主你是否愿意去找虎字旗,但为了我陈家,陈某都会去一趟灵丘。” 田生兰面露担心的说道:“如果范永斗是猛虎,虎字旗的刘恒就是草原上的豺狼,都不是好相与的,不管两家谁成立商会,会长的位置都轮不到咱们,只能是他们自己。” 从心里,他不愿意看到陈立云与虎字旗合作。 “会长是谁并不重要,关键是能否带着大家赚银子。”陈立云说道,“灵丘那个东山商会我派人了解过,自打虎字旗的刘恒成为了会长,商会里的理事和股东,都比当初自己开铁场赚的要多,这样的人当会长,对咱们来说没有坏处。” 田生兰说道:“既然陈东主已经决定加入商会,那刚刚在酒楼里,范永斗邀请你加入商会,为何要拒绝?” “不一样。”陈立云说道,“范永斗在宣府一带根基深厚,他要是成立商会,不缺少摇旗呐喊的人,可虎字旗就不一样了,他们在宣府没有任何根基,想要成立商会,只能指望咱们这种宣府本地商人。” 听到这话,田生兰若有所思的看了陈立云一眼。 心中感叹,怪不得陈家这些年越发强盛,有这样一个赌性大的东主,陈家想要发展慢一些都难,但只要有一次赌输了,极容易变得一无所有。 田生兰忍不住提醒道:“你可知虎字旗的底子并不干净,许多人都知道他们曾经是虎头寨的土匪出身。” “这恰恰是我看重的地方。”陈立云神色一正,说道,“这些年地方越发不稳,各地匪患多如牛毛,草原上的马匪牧民,哪一个都不是善茬,只有强悍的武力,才能保住商队的安全,这一点范家做不到,而虎字旗却能做到。” “既然陈东主执意要与虎字旗合作,那田某便不再劝说。”田生兰一拱手,说道,“祝君好运。” “田东主,你也好好想想陈某刚才说过的话。”陈立云一拱手,“告辞了。” 说罢,他转身走向自家马车。 第三百二十章 几家联手 醉仙楼酒宴结束,大部分宣府商人各自离去,几个宣府颇有实力的商人被留了下来。 残羹剩菜的碗碟撤了下去,醉仙楼伙计奉上了热茶。 水是山上的清泉水,茶是南方上好的龙井茶,范永斗自己就喜欢喝茶,茶叶也是他让管家从范家带来的。 范永斗亲自给在座的几个人倒满了一杯茶水。 “好茶,光闻一闻茶香就知道是难得的好茶。”梁嘉宾夸赞道。 “请。”范永斗笑着做出一个请用的手势。 在座的梁嘉宾等人纷纷举起手里的茶杯,每个人都把茶杯放在嘴边轻轻的啜饮一口。 放下茶杯,梁嘉宾开口说道:“如今咱们范记商会已经成立了,虎字旗和田家那边怎么办?” “田生兰不过是跳梁小丑,不足为虑。”一旁的黄云发不以为然的说。 范永斗捻了捻胡须,说道:“关键还在虎字旗那里。” 坐在下首的王大宇担忧的说道:“咱们几家在大同那边没有什么关系,很难对付的了虎字旗。” 梁嘉宾开口说道:“范东主家中的生意遍布几府,不如范东主你出面,找一找大同官面上的人,从官面上对付虎字旗。” “对,这个办法好。”黄云发抚手赞同,又道,“听说虎字旗东主刘恒是土匪出身,底子本来就不干净,只要官面上的人想要收拾他,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说罢,他的目光看向范永斗。 范永斗沉吟了一下,微微一摇头,说道:“恐怕不行。” “这是为何?”黄云发面露不解。 另外几个人也都一脸不解的看向范永斗。 就听范永斗说道:“虎字旗在大同的根基比你们想象中要深的多,大同总兵府和巡抚衙门的人,都已经被虎字旗收买,单纯在官面上对付他们,很难凑效。” “那岂不是没有了对付虎字旗的办法。”王大宇一脸失望。 不仅是他,其他几个人也都一样。 他们加入范家商会,就是为了跟在范家身后赚银子,可眼下真要让虎字旗在草原上立足站稳,等于从他们的盘子里往外拿肉吃,那他们还加入范记商会做什么,还不如像以往那样,自家做自家的事。 “还是有办法收拾虎字旗的。”范永斗拿起桌上的茶杯,吹了吹上面的热气,放在嘴边喝了一口。 边上几个人目光都看向了他。 “有什么办法?”梁嘉宾忍不住问道。 范永斗放下茶杯,说道:“在大同对付不了虎字旗,咱们可以去草原上对付他们,以几位在草原上经营的关系,还怕收拾不了一个初到草原上的虎字旗。” 这话说完,梁嘉宾几个人都没有接话。 他们几家和草原上的部落打交道这么久,不乏认识一些部落的台吉,甚至和一些小股马匪也有来往。 不过,若是他们通过草原上的关系对虎字旗动手,那便彻底得罪了虎字旗,以后他们也只能站在范永斗这一边。 在场的几个人都不是傻子,不然也做不到一家之主的位子上,自然明白范永斗打的是什么主意。 一时间,场面安静下来。 范永斗端起茶杯,也不再说话,慢慢品着茶。 许久,王大宇开口说道:“草原上,我王家的实力最弱,这件事恐怕帮不上什么忙,要让范东主失望了。” 范永斗放下茶杯,看向说话的王大宇,笑眯眯的说道:“上一次陈家派去草原上的商队,被一伙叫窝里蹦的马匪劫掠,听说是宣府这边有人故意把消息透露给草原上的马匪知晓,就连陈家车队都带了些什么货物,窝里蹦这些马匪没动手之前就知道的一清二楚。” 手里端着茶杯的王大宇脸色骤变。 另外几个人看向王大宇的目光,全都充满了警惕之色。 王大宇强忍心中的不安,解释道:“可能是陈家平时得罪的人太多,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这些并不重要。”范永斗笑着说道,“关键在于别人怎么想,陈立云又会怎么认为这件事。” 王大宇目露沉思。 这时候除范永斗外的所有人都猜到,草原上窝里蹦这伙儿马匪跟王大宇暗中有联系,不然不会一提陈家被马匪劫掠的事情,王大宇就是这般表情。 自家人知自家事,他们这些经常去往草原行商的商人,因为长久和北虏打交道,或多或少会和草原上的马匪有一些联系,可这种事情不能摆在台面上来说,就算需要马匪出面做什么事情,他们也只会派人私下里联络。 马匪可以依靠他们送出去的消息抢掠商队的货物,而他们也能借此打击到竞争对手。 但这种事情只能暗地里行事,根本不能拿出来讲。 坐在座位上的几个人都明白,虽然范永斗说的是王大宇,何尝又不是对他们的一种警告。 这种和马匪私下里联络应该是极其隐秘的事情,谁也没有想到会被范永斗知晓,成了被范永斗拿捏的把柄。 范永斗目光看向梁嘉宾几个人,笑着说道:“虎字旗的事情不是我范家一家之事,也是你们的事情,如果这个时候大家还不愿意齐心协力共同对付虎字旗,等到虎字旗在草原上立稳脚跟,到那时就是虎字旗收拾咱们的时候了,我想几位一定不想看到虎字旗在草原上做大吧!” “范东主想要我们几家做什么?”梁嘉宾问道。 范永斗语气轻缓的说道:“我希望在座的几家可以发动各自在草原上的关系,联起手来对付虎字旗。” 被他留下来的这几位宣府商人,除了身家是其他宣府商人之中最多的之外,和草原上的关系也是最深几人。 梁嘉宾迟疑了一下,才道:“既然范东主这么说,我梁家在草原上认识一些牧民,他们可能帮上一些忙。” 黄云发也道:“我黄家也认识一些牧民,可以帮忙。” 范永斗满意的点点头。 至于两个人口中的牧民,他自然不会真的以为是牧民,知道是草原上的马匪。 “王东主!”范永斗喊了一声王大宇。 王大宇知道自己躲不过去,苦笑着说道:“我王家愿意一起出手对付虎字旗。” “哈哈,范某就知道王东主识得大义,一定会同意的。”范永斗笑着捻了捻自己的胡须。 第三百二十一章 刁难 “看,前面那个就是青城。”谭再旺骑在马背上,单手指着前面一座城池喊道。 虎字旗车队从新平堡出关,在草原和丘陵地走了七天之后,终于来到青城。 这一次随车队来到草原上的随行人员,除了谭再旺,其余的人都是第一次来青城,就连会蒙语的陈武都没有跟来。 虎字旗的战兵经过几个月的学习,已经有一批可以说好蒙语的战兵,剩下一些人就算还说不好蒙古,也能够听懂蒙语。 青城是俺答汗和三娘子一同修建,在蒙古各部中算是罕见的大城,方圆数里,都是青砖砌成。 眼前的青城在明国内和任何一座城池都比不上,可对于逐水草为居的蒙古人来说,青城宏伟之至,是他们最大的骄傲。 就算蒙古公认共主大汗林丹汗,他的白城与青城比起来,也就是个小镇子,两者相差甚远。 随着虎字旗的车队靠近青城,一支骑兵队远远的策马奔驰而来。 来过青城一次的谭再旺说道:“可能是蒙古人前来盘查的驻军,咱们先退回去,和车队汇聚在一处。” 一些和谭再旺一样的哨骑,开始往身后的车队汇集。 蒙古人骑兵方向群马奔腾,地面传来阵阵闷雷般的轰鸣。 作为车队主事的李树衡,已经命令车阵结阵,所有战兵队伍开始在车阵后面列队。 几辆携带虎蹲炮的大车,虽然没有掀开车板,可后面的炮手已经用手里的家伙式卡在车板上,随时都能把车板顶开,露出炮口。 土默特的卜石兔汗,还有几个土默特的台吉,虽然已经同意虎字旗进入草原行商,但安全上还是要多一些防备,不能把自身的安危全都寄托在别人的保证上。 蒙古人的骑兵很快赶至虎字旗车队的周围。 上百人的蒙古骑兵形成一个半圆,把虎字旗车队半围了起来。 马背上的蒙古人均带铁盔或是皮帽,露出一张凶悍的圆脸。 这些蒙古人有着十分明显的罗圈腿,矮个子,壮实的身体,手中拿着短小的骑弓,背上背着一个插袋,上面露出几支羽箭。 蒙古骑兵身上全都穿着皮甲,身上要害部位的地方有一些菱形的甲叶,可以做到减轻弓箭伤害,对削砍也有一些防护,可和虎字旗的胸甲比起来就差远了。 “在下谭再旺,奉我家东主之命,特来青城拜会大汗和诸位台吉。”谭再旺朝蒙古骑兵方向一拱手。 “你们是汉人?”说话的是一个圆脸蒙古人。 谭再旺骑在马背上说道:“我们是大汗允许来到草原上的汉商,贵人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青城询问。” 青城是整个右翼蒙古的核心地位,自俺答汗开始,一代代土默特大汗都是西部蒙古的共主。 哪怕鄂尔多斯和永谢布这种达延汗留下的万户,也经常会赶到青城朝拜卜石兔汗,其他的小部落就更多了。 在青城,每日都有络绎不绝的商队来与土默特贸易,这里面不仅有明国的汉商,还有草原上的汉商,甚至还有北边和西边来的商人。 虎字旗车队四周,很快聚集了不少人,蒙古人汉人都有,全都好奇的打量着这边的情形,不少人交头接耳,低声私语。 “想不到青城这里还有不少田地,看模样都种着菜。” 李树衡没有理会谭再旺那边的事情,好奇的打量打量四周。 他蒙语底子一般,虽然来之前加强了学习,可要是对方说的太急,还是有些听不懂,索性不听,看向了其它方向。 张洪说道:“这里是板升地之一,虽说不如板升城那里,但也有不少汉人住,慢慢的开垦了荒地,种粮种菜。” 李树衡点了点头。 来之前,他一直以为蒙古人都是放牧生活,没想到这里还能够看到这么多汉人的踪迹,看到被开垦出来的荒地。 青城方向,一匹快马疾驰而来,很快来到了谭再旺和那蒙古人的跟前。 “土仑库,你在做什么?为何要拦下来青城的商队。” 来人是卜石兔汗的亲卫将领札木合,一上来就开口质问和谭再旺说过话的那蒙古人。 “见过札木合将军。”谭再旺朝札木合一抱拳。 札木合点头示意了一下,旋即目光重新盯在眼前这个叫土仑库的蒙古人身上。 土仑库是袒拉卡申台吉的亲卫将领,地位上不如札木合这位大汗身边的亲卫将领。 他见札木合一定要一个说法,便道:“我奉了我家台吉的命令,外出去打一些黄羊,途径这里的时候,见到一支从没有见过的明国商队,便拦下来盘问一下,我这也是为了大汗的安危着想。” 札木合自然不信他的解释。 就算是去猎杀黄羊,也用不着出动上百骑兵。 作为卜石兔汗的亲卫将领,他知道袒拉卡申台吉并不欢迎虎字旗的人来草原经商,对方更倾向于去板升城的范家商队。 他知道,土仑库拦下虎字旗的车队,这背后十有八九是袒拉卡申台吉指使,甚至还有可能是板升城那位的意思,土仑库只不过是听从袒拉卡申台吉命令而已。 当然,这话他不可能同着明国商人的面说,而且土仑库背后是身份尊贵的台吉,他不过是一名亲卫将领,没有资格去指责一位台吉的不是。 “这位将军,我们可以走了吗?”谭再旺问向土仑库。 土仑库淡漠的说道:“不行,还需要检查一下,谁知道你们的车里都装了一些什么东西。” “土仑库,你过分了。”札木合阴沉着一张脸说道,“他们在草原上经商是得到了大汗的允许,莫非你想要和我一起去大汗那里对质?” 土仑库脸上露出一丝犹豫。 他本想刁难一下这些明国商人,最好把对方赶出草原,可是没想到札木合来的这么快,这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怎么?你真的要跟我一起去大汗那里对质?”札木合逼问了一句。 土仑库知道此事已不可为,再留下去也是无用,便道:“既然札木合你都说了是大汗允许的,我自然不能在说什么,我还要去打黄羊,这些明国商人就交给你了。” 说完,他高喊了一声,带着上百蒙古骑兵从虎字旗车队一侧呼啸着离开。 三百二十二章 来自蒙古台吉的反对 十几辆四轮大车进入青城,周围出现不少好奇打量的人,有蒙古人也有汉人。 青城这里第一次有这种四轮大车出现,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见到,颇为好奇。 一路上有札木合随车队同行,一些想要从虎字旗车队身上占便宜的蒙古人只能露出凶巴巴的目光,远远的看着。 车队很快来到青城中的汗帐外面。 札木合进去禀报。 时间不长,李树衡和谭再旺被请进了汗帐里。 “在下李树衡,叩见顺义王。” 李树衡与谭再旺一起施礼。 顺义王是大明分封给俺答汗的名号,传到卜石兔这里已经是第四代,他和历代顺义王一样,是土默特各部的共主大汗,也是右翼蒙古共主大汗。 时过境迁,如今土默特的实力较之俺答汗时期不断衰弱,大明和土默特部已经保持了几十年的平稳,曾经那个打到京城城下的蒙古部落已经和大明和睦共处。 “想不到你们虎字旗会这么快过来,本汗还以为要再多等一段时日才行,坐吧!”卜石兔汗示意李树衡他们坐下。 “谢大汗。”李树衡一拱手,又道,“我家东主让在下给大汗和各位台吉送来一些礼物,还望大汗和诸位台吉笑纳” 说着,他朝谭再旺使了个眼色。 谭再旺走到汗帐门前,示意外面的人把礼物送进来。 这一次来草原,为了能顺利的打通商道,李树衡带了好几大车的礼物,都是贵重的物品。 其中四成直接给了卜石兔汗,然后又给了坐在汗帐里的这些台吉一部分,人人都有份。 各种精致的金银器物,茶叶,珍玩,还有倭国的一些器物,每个台吉面前都摆放了不少。 收到重礼的卜石兔汗很高兴。 虽说他把虎字旗车队放入草原,本意是为了压制势力愈发强大的素囊,可虎字旗的人如此识趣,还是让他很满意。 汗帐里的各位台吉都分得虎字旗送来的礼物,一张张圆脸上很是高兴,只有一位红脸台吉不仅没有因为得到虎字旗的礼物而高兴,反而阴沉着一张脸。 “用你们汉人的话说,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卜石兔汗说道,“本汗不是不通人情的大汗,说说你们的请求吧!” “大汗睿智。”李树衡称赞了一声,旋即说道,“希望大汗能够准许我们虎字旗在青城或是较大的部落中开设铺面,方便与牧民直接交易。” “不行。” 还没等卜石兔开口,红脸的袒拉卡申台吉先一步开口拒绝。 盘坐在上首的卜石兔汗眉头微微一皱。 在座的台吉中有人站起身,用手指着袒拉卡申说道:“袒拉卡申,大汗还没有决定,还轮不到你来替大汗做主。” 袒拉卡申这才注意到卜石兔汗脸色已经变得很不好看了,急忙一施礼,说道:“大汗,请原谅袒拉卡申的鲁莽,袒拉卡申也是为了咱们土默特好。” “本汗知道你是为了土默特,不然本汗一定罚走你的牛羊和牧民。”卜石兔汗说了一句,神色缓和了一些。 “多谢大汗。”袒拉卡申手放胸前施了一礼。 李树衡见到这位卜石兔汗这么轻易的就放过手下的台吉,感觉这个大汗性子有些软,怪不得一个台吉就敢出言打断他的话。 “你说说吧,为什么不同意虎字旗的人来草原上开设铺面。”卜石兔汗问向袒拉卡申。 袒拉卡申说道:“草原是咱们蒙古人的地方,明国的汉人是不能够在咱们蒙古人的草原上开商铺,以前没有,以后也不能有。” “大汗,我不同意袒拉卡申的话。”一位台吉站起身。 与之对面的袒拉卡申目光恶狠狠的盯向说话的那台吉。 卜石兔汗说道:“特木伦,莫非你支持虎字旗在草原上开商铺?” “是的大汗,特木伦支持虎字旗在草原上开设商铺。”那位叫特木伦的台吉说道。 另一边的袒拉卡申用手指着特木伦,怒喊道:“特木伦,你要清楚你自己是蒙古人,不是明国的汉人,你不该替明国人说话。” “大汗。”特木伦一施礼,说道,“特木伦只想让下面的牧民过的更好一些,明国人把商铺开在青城,开在部落中,对于咱们的牧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大汗,万万不可。”袒拉卡申说道,“绝不能让明国人把商铺开在咱们蒙古人的草原上,那么多来草原上经商的明国人,从没有人在草原上开商铺,不也照样很好吗?” 坐在上首的卜石兔汗听到这话,微微点了点头。 草原上来经商的明国商人,确实从没有人把商铺开在草原上,就算是范家,也是把货物卖给板升城的蒙古汉商。 “大汗。”李树衡说道,“只要大汗允许,我虎字旗的车队将会源源不断的来到草原上,不停的运来粮食和杂货,包括棉花布匹和药材,还有铁器,数额很大。” “那又如何!”袒拉卡申不以为然的说道:“你们明国很多商人都来草原上,就算他们一家比不上你们,可那么多家明国商人加起来呢?难道他们还比不过你们一家吗?” 李树衡没有理会这个蒙古台吉,而是看向卜石兔汗说道:“此番我们到大汗这里,就是希望能够得到蒙古右翼的支持,通过青城和板升地,往鄂尔多斯部,哈喇慎部,甚至打通漠北的商道,将货物往返运送,沿途的大汗们和台吉都会得到我们的贽敬。尊贵的大汗,如果这条商道可以建立起来,今天的礼物只不过是日后的九牛一毛。” 见到卜石兔汗犹豫不决,他直截了当的提出将来商道开通,他们土默特的大汗和台吉将会从中分得好处。 没有人不喜欢金银,有金银就有部族和甲士。 卜石兔面露心动之色。 就在这时,袒拉卡申说道:“大汗,这只是这个明国人一家之言,谁知道以后他们会不会做成,这种空头好处信不得。” “连做都没有做,你怎么知道信不得?”特木伦反问道。 袒拉卡申脸色难看的说道:“我说做不得就做不得,明国人都不可信。” “你这是胡搅蛮缠!”特木伦大声争辩。 两个人直接在汗帐里争吵起来。 “好了。”卜石兔手里的金杯重重往桌上一撂,脸色难看的说道,“客人还在,你们就在这里争吵,眼里还有本汗这个大汗吗?” 四周对坐的台吉们面面相觑,一时间均无人说话。 卜石兔转而看向下方的李树衡,说道:“开设商铺的事情我们还要再商量一下,二位先回去休息。” 李树衡心头微沉,知道商铺的事情只能等一等了,便告辞离开了汗帐。 第三百二十三章 爱喝茶的特木伦 青城除了汗帐,要数喇嘛庙最是金碧辉煌。 蒙古大大小小的部落,几乎没有不信奉喇嘛的,有信奉黄教,有信奉红教,而信奉黄教的蒙古贵人和牧民最多。 许许多多部落里的大汗,都是被红教或是黄教的喇嘛封下的,这也导致了草原上大大小小的部落首领都是大汗。 青城这里的寺庙,供奉的便是黄教。 宽阔的街道两侧有许多商号铺子,门外挂着汉字写成的幌子,里面有伙计招揽生意。 这些铺子都是草原上的汉商开的,每一家背后都是一个个台吉贵人。 街上往来行人多数骑马,少数坐车,没有人乘坐轿子。 “大汗还在和台吉们在汗帐里商议,诸位先跟我来,安排好住的地方。”札木合骑马赶了上来,对李树衡等人说道。 李树衡这一次带来十五辆四轮大车,还有好几百战兵,一般的住处根本安排不下,所以只能让札木合安排住处。 札木合在城中有自己的住处,不过他住的地方比不过台吉们的住处,更安置不了虎字旗的这么多人和大车。 不过,他在青城十几里外的地方有牧场,那里足够大,安排几百人住进去一点问题没有,而且大汗这边有事情,随时可以派甲骑去通知,耽误不了太长时间。 能把牧场安置在靠青城这么近的地方,也只有大汗自己的部民。 虎字旗的车队一出现在牧场,不少牧民便围了上来,许多牧民手中拿着自家的皮货,来到车队的跟前。 “呼兰,把牧民们都带走,这支明国人的商队是大汗请来的贵客。” 札木合对一名蒙古汉子吩咐,让对方把围在虎字旗车队周围的牧民驱赶开。 李树衡拦住了札木合,笑着说道:“不用这么麻烦,既然牧民们想要交易,现在就可以进行,车上带了不少货物,就是来和牧民交易的。” 札木合犹豫了一下,最后点点头,说道:“那好吧!” 之所以要驱赶牧民,他是不想让牧民打搅到虎字旗的这些人,可从内心中,他还是希望虎字旗能够和他们的牧民进行交易。 这一次虎字旗派来十五辆四轮大车,除去几辆是给大汗和蒙古人带礼物的,还有装载虎蹲炮的大车,其余的大车里面装的都是这一次来草原上交易的货物。 李树衡和札木合一起去了一座大帐里,外面和牧民交易的事情自然有其他人去做。 这一次他带来了几百战兵,也不用担心牧民会发生争抢的事情。 进到大帐里,分别落座。 札木合率先开口说道:“各位不用担心,你们来草原上经商,是大汗和诸位台吉已经定下的事情,不会反悔,只是你们要再草原上开设商铺这事,还需要等一等。” 李树衡点了点头。 先前在汗帐里,他已经见到那位卜石兔汗对他的提议动心,只因为另一位台吉的几句话,便让这位卜石兔汗犹豫起来。 “各位都是来自明国,肯定很少吃我们蒙古人的烤羊,今天一定尝一尝我们们蒙古人的烤羊。”札木合招呼道。 “多谢。”李树衡欠了欠身。 札木合安排手下人去烤羊。 蒙古人的烤羊也算是一大特色,在明国境内很少能吃到这么正宗的烤羊。 不过,李树衡心情不太好,只吃了几块羊肉,便没有了胃口。 这一次他带队来草原,不仅是要打通土默特的商道,也要通过土默特打通周边部落的商道,所以他在汗帐里的话,并没有丝毫夸大。 来草原之前,他便已经得到刘恒的叮嘱,要通过青城,把虎字旗的商道辐射到蒙古右翼的几个部落,甚至漠北那里的蒙古人。 草原上地广人稀,他们虎字旗不可能一次性出动太多的大车,因为没有这个必要,而青城这里若是开设了商铺,变成虎字旗货物的中转地,可以节约不少人力和物力。 他们虎字旗要做草原上的商贸,肯定不像其他西北晋商那样小打小闹,不然还不如专心做海贸的生意。 “札木合,札木合!” 帐外忽然有人大声叫喊札木合的名字。 札木合放下手里割肉的短刀,看向李树衡等人,说道:“是特木伦台吉,应该是来见你们的。” 听到这话,李树衡一脸诧异,他和特木伦台吉只是在汗帐里见过一次,并不熟悉。 这时候,大帐外面走进来一位蒙古人,正是汗帐里见过的特木伦台吉。 札木合站起身,一行礼,说道:“札木合见过特木伦台吉。” “不必多礼。”札木合摆了摆手,旋即说道,“看来还不错,知道用我们蒙古人的烤羊招待贵客。” “见过台吉。”李树衡一拱手。 “坐,都坐。”特木伦示意大帐里的人都坐下,而他自己也找了一处垫子盘坐下来。 一名特木伦的亲卫用银盘托着切好的烤羊肉走进大帐,把银盘放在了特木伦的矮桌上。 特木伦直接拿出身上的短刀,扎了一块羊肉大口吃了起来。 一连吃了几块羊肉,又端起矮桌上的马奶酒喝。 “可算吃舒服了。” 吃完盘中的羊肉,喝掉了矮桌上的马奶酒,特木伦一抹嘴头,又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台吉要是不够吃,我让人再去送一些羊肉过来。”札木合询问道。 “不了,已经吃饱了。”特木伦一摆手。 札木合这才命人撤下矮桌上的银盘。 “有没有茶?我喜欢用茶叶泡水喝。”特木伦问向札木合。 不过,没等札木合开口,李树衡笑着说道:“台吉若是喜欢喝茶,我让人给台吉装上一些,这一次带到草原上的货物里,备下了不少茶叶和茶饼。” 特木伦笑道:“那太好了,先泡一杯给我喝,要大碗的,每一次吃了羊肉,我都喜欢喝茶。” 李树衡对身边的谭再旺吩咐了几句。 谭再旺点点头,离开了大帐。 时间不长,茶水被端了上来,用的都是大碗。 “台吉请用。”李树衡抬手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端过来的这一路上已经凉了不少,特木伦端起大碗,喝了一大口,直接喝下去半碗,却被烫的直咧嘴。 放下茶碗,特木伦吸溜了几口凉气,才开口说道:“茶叶对我们蒙古人来说,可以解油腻,以前去马市,我都会用皮子换一些回来。” 李树衡笑着说道:“台吉若是喜欢,我让人多准备一些给台吉。” “放心,这个茶叶我不白拿你的。”特木伦说道,“我知道你们想要在草原上开设商铺,这事我可以帮你们,就算是这些茶叶的报酬。” 第三百二十四章 五路把都儿 李树衡眼前一亮。 心中明镜一样,特木伦台吉愿意帮他们,绝不是因为他答应送茶叶的关系,台吉已经是蒙古贵人,绝不会缺少茶叶用。 虽然不知道这个特木伦台吉为何要帮他们虎字旗,但有一位草原上的台吉帮忙,总比他们自己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了解要强。 特木伦喝掉碗中剩下的一点茶水,里面泡开的茶叶也用手抓起来搁进嘴里咀嚼几下咽下去。 把茶叶吃掉,是许多蒙古人的习惯,因为蒙古青菜少的缘故,茶叶也当做菜吃。 “台吉有什么办法让大汗同意我们虎字旗在草原上开设商铺?”李树衡问向特木伦。 特木伦抹了一把嘴头,说道:“这事还要找五路把都儿台吉才行。” “五路把都儿台吉?”李树衡眉头一皱。 来草原之前,他只知道卜石兔汗和素囊台吉,还有一位那木儿台吉,这三个人是土默特实力最强的三方势力。 “哎呀,我怎么没想到。”札木合一拍自己光秃秃的脑门,“我都忘了五路把都儿台吉了,只要老台吉答应,相信大汗也一定会同意的。” 听到两个人都提到那位五路把都儿台吉,李树衡眉头皱的更深了。 心中猜测,莫非这位五路把都儿台吉不是土默特的台吉,而是其他部落或者是蒙古左翼的台吉。 特木伦对李树衡说道:“只要能说通五路把都儿台吉答应你们虎字旗的事情,大汗那里一定不会反对,如果五路把都儿台吉也不同意,那你们虎字旗也只能和其他明国的商人一样,不允许自行设立商铺。” 见特木伦说的这么肯定,李树衡对这位五路把都儿台吉越发好奇,便道:“不知道这位五路把都儿台吉在什么地方?明日我便带礼物去拜访。” 札木合说道:“五路把都儿台吉的牧场在青城北面一百外的地方,今晚先住在这里,明天我会让安札布带你们过去。” “那就多谢札木合将军了。”李树衡朝札木合一拱手。 札木合摆摆手,说道:“不用谢我,我是支持你们来草原上行商的,如今你们明国皇帝缩紧了马市,我们牧民的日子比以前苦了很多,所以我希望你们虎字旗能够多带一些明国的货物来草原上,卖给我们的牧民。” 土默特这里的牧民要比白城和漠北的牧民富足的多,全都是因为有马市的关系,如今辽东战事一起,大明为了防止后金通过蒙古部族获得粮食铁器等物,开始收紧马市。 这样一来,那些靠近马市生活的牧民,日子便苦了起来。 李树衡认真的说道:“这一次我奉我家东之命来草原,就是寻求长久合作,只要打通了商道,以后我们虎字旗的大车将会源源不断把各种货物运到草原上。” “希望你们东主可以信守承诺。”特木伦说了一句。 李树衡说道:“台吉放心,如果我虎字旗只是和其他明国商人那般小打小闹,也不会请求大汗允许我们在草原上开设商铺。” 特木伦点了点头。 坐在李树衡下首的谭再旺这个时候说道:“札木合,上次我离开青城,你提到了那木儿台吉,我们这次来想要拜访一下。” 听到这话的札木合神色一顿,随即笑着说道:“五路把都儿台吉便是那木儿台吉,只不过那木儿是你们明国那边的叫法。” 一旁的李树衡恍然大悟。 怪不得两个蒙古人都说五路把都儿台吉能够帮他们,原来这位五路把都儿台吉就是那木儿台吉,也是土默特实力最强的三方势力之一。 特木伦喝完茶没待多久,便带着自己的亲卫离开了札木合的牧场。 作为大汗亲卫将军,札木合也要回青城,不能长久留在外面,边安排了呼兰照顾住在牧场的虎字旗众人。 天色渐渐黑下来,从虎字旗车队换取货物的牧民差不多都换来了自己需要的东西,便都散开,返回自己的帐篷。 这里只不过是个小牧场,并没有多少牧民,对虎字旗携带来货物消耗也不多,反倒换来了不少的各种皮货。 大帐里,李树衡对谭再旺说道:“吩咐下去,这一次带来的礼物,留出四成,明天带上跟我一起去那木儿台吉的牧场。” “四成?”谭再旺一愣,犹豫着说道,“会不会太多了一些,青城那位大汗也才拿了四成。” 李树衡说道:“这位那木儿台吉的实力不比大汗弱,所以他有资格拿到和青城那位大汗一样多的好处。” “那我就这就去安排,让人把送给那木儿台吉的东西准备出来。” 说完,谭再旺离开大帐。 第二天,安札布从青城赶了过来。 他被札木合派来,为虎字旗的人带路去那木儿牧场的人。 李树衡等人一路向北,看到大青山山脉,所行百里,便到了那木儿毡包所在。 这一次出动的车队只有三辆大车,车上全是送给那木儿台吉和他部落台吉的礼物,战兵队伍也只出动了一个中队的人手,到是作为哨骑的骑兵,这一次全部随车队一同出发去那木儿台吉的牧场。 “这里是五路把都儿台吉的临时牧场,在过些天,恐怕就不在这里了。”骑在马背上的安札布和李树衡解释。 蒙古人的牧场一直逐水草而居,不会长久的停留在一个地方。 眼前大片的蒙古包散落在延绵不绝的绿色大草原上,马群和羊群在这片草原上埋头吃草,中间夹杂着一些照看它们的牧民。 那木儿在自己的大帐里接待了李树衡一行人,送来的礼物也全都收下。 一些上好的绸缎和金银器物都被送进了大帐,许多贵人台吉也分到了不少。 得到礼物的台吉一个个喜笑开颜。 对他们来说,这些汉人的金银器物和绸缎,比粮食盐铁更得他们喜欢。 相比穷苦的牧民,他们这些台吉都是蒙古的贵族,日子过得远远比牧民们要好,不缺吃不少穿,所以那些看着精美华贵的东西最能讨他们欢心。 坐在大帐里的那木儿发须皆白,面带苍老,但眼神仍旧锐利之至。 第三百二十五章 板升城赵家 “台吉。”李树衡说道,“这次在下来,是希望台吉能够答允我们虎字旗在兀鲁特部开设商铺。” “只是在我兀鲁特部开商铺?”那木儿台吉笑眯眯的看向李树衡。 当李树衡直面对方的目光时,仿佛对方的目光能够直入人心,让他心里的秘密一下子全都暴露出来。 他心知面前这位老台吉非同一般,比面对青城那位卜石兔汗更让他感到压力。 整了整心神,他道:“不瞒台吉,如若有可能,在下希望商道所到之处,都能有虎字旗开设的商铺。” “可这对我有什么好处?”那木儿笑眯眯的反问了一句。 李树衡正色道:“如果虎字旗的商铺能在开在草原上,以后卜石兔大汗能分得多少好处,台吉这里也一样得到多少好处。” 那木儿一捋自己的白须,说道:“他是大汗,我是台吉,你们虎字旗确定要一样?” 李树衡说道:“不管是大明还是蒙古,都以实力说话,我想卜石兔大汗那里也不会有意见的。” “你能做主?”那木儿又问了一句。 李树衡说道:“在下来草原之前,我家东主已经定下章程,在下也只是替我家东主代为传话。” “你家东主很有魄力。”那木儿笑着说道,“我倒是对你家东主很是好奇,你们明国人听到大汗的名字,尤其是我们土默特的大汗,一定会把好处都送给大汗,而不是我这样年老体衰的台吉。” 李树衡一抱拳,说道:“台吉老当益壮,威名至今仍在草原上流传。” 那木儿是俺答汗孙子,曾因三娘子想要扶持自己亲孙素囊台吉成为顺义王,便集结七十三位台吉进逼素囊台吉,逼迫三娘子就范,使得三娘子与卜石兔成婚,这才有了卜石兔继承土默特的汗位。 可以说卜石兔这个汗位,是那木儿帮他争来的,不然住在青城汗帐里的人恐怕就是素囊了。 那木儿大笑了两声,说道:“我会派人去青城,告诉大汗我兀鲁特部支持你们虎字旗在草原上开设商铺。” “多谢台吉。”李树衡一拱手。 有了那木儿台吉支持,他知道虎字旗来草原上开商铺的事情算是解决了。 到了晚上,那木儿召集各方台吉赴会。 这些台吉将来都是虎字旗商道的受益者,一个个热情的与李树衡推杯换盏,就连谭再旺也是一杯又一杯的喝蒙古台吉敬过来的马奶酒。 一场蒙古宴吃下来,李树衡和谭再旺等人都醉的不省人事,只有两个晚上值勤的战兵队还保持着清醒。 第二天一觉醒来,李树衡便提出告辞。 那木儿没有挽留,只是告诉他已经派人去了青城。 ……………… 接下来的事情十分顺利,有了那木儿台吉的支持,虎字旗在草原上开设商铺的事情被卜石兔汗和诸多台吉同意。 “前面就是赵家吗?” 李树衡从青城离开,带着剩下的货物,来到了板升城,素囊台吉的地方。 “对,这里就是赵家。”谭再旺说道,“土默特汉商之首便是这个赵家,而且这个赵家自打俺答汗时期便替蒙古人经商,已经有五十多年了。” 眼前是一个高门大户的宅子,朱漆的大门上面挂着一块匾额,上面写着赵宅两个大字。 “去叫门吧!”李树衡吩咐了一声。 谭再旺从马背上下来,走到朱漆大门前,用手扣响大门上的门鼻,发出嘭嘭嘭的响声。 “谁呀!”门里面有人喊了一声。 谭再旺站在门外说道:“我们是从大同来的商人,想要拜见赵老太爷。” “等一会儿。” 话音落下,赵家宅院里传来脚步声。 很快,朱漆大门被里面的人打开了一扇,一名下人打扮的中年人半个身子从里面露出来。 谭再旺一拱手,说道:“我们是大同来的商人,想要拜见一下赵老太爷,劳烦通禀一声?” “你们在这里等着。”那赵府下人说完,身子退了回去,大门重新被关上。 谭再旺没有在敲门,而是等在门外的石阶上。 时间不长,大门被打开,赵府下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说道:“跟我来吧!” 李树衡从马背上下来,带着谭再旺,跟在赵府下人身后往宅子里走去。 一进院门,入眼帘的便是两颗石榴树,周围一圈用石头砌成的圈,再往里是一个花坛,上面栽种了不少的花草。 脚下是青石板铺成的路,一直连通到另一个院子里。 穿过一道月亮门,走出不足五十步,几人上了一条回廊,蜿蜒曲折,途径几处宅院,最后来到荷花池边上的凉亭前面。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通禀一声。”赵府下人叮嘱了一句,转身朝凉亭走去。 凉亭中间是一张石桌,一位老者坐在里面,边上是两个汉人打扮的年轻侍女,正在一旁伺候。 “老太爷,人带到了。”赵府下人站在凉亭边上,恭敬的说了一句。 “让他们过来吧!”凉亭里的老者淡淡的说了一句。 边上的一名侍女从石桌上的盘子里拿起一颗葡萄,剥了皮,喂给老者吃。 “谱真大。”稍远一些的谭再旺见到这一幕,小声嘀咕了一句。 边上的李树衡听到后,瞪了他一眼,小声叮嘱道:“别乱说话。” 这个时候,赵府那下人朝李树衡他们招手,示意他们过去。 原本他们所在的地方距离凉亭就不远,走几步便来到了凉亭前,李树衡迈步就要往凉亭里面走过去。 站在凉亭外面的那赵府下人抬手一拦,说道:“有什么话在这里说就行,不用过去了。” “在这里?”李树衡一愣,抬头看了看凉亭里的赵老太爷,发现对方看都没有看他这里,似乎默认了下人的话。 “你们什么意思?我家……” 谭再旺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李树衡拦了下来,只听他说道:“站在这里也一样。” 凉亭里的赵老太爷拿起石桌上的盖碗,拨了拨里面的茶水,问道:“是范永斗让你们过来的?” “赵老太爷误会了。”李树衡说道,“我们是大同府虎字旗的人。” 第三百二十六章 我是蒙古人 “虎字旗!” 赵老太爷眉头一拧,说道:“你们就是那个想要来草原上行商的虎字旗?” “正是。”李树衡笑着说。 凉亭里的侍女拿起一颗剥好的葡萄喂进赵老太爷嘴里。 赵老太爷嘴里咀嚼几下,把葡萄籽吐在另一边侍女的掌心上。 他道:“我听说过你们虎字旗,是来草原上行商的明国商人,不知来我府上做什么?茶水凉了。” 边上侍女接过盖碗,退了下去。 李树衡说道:“听闻赵家是蒙古汉商之首,在下这一次来,是希望能够和赵家合作。” “合作?”赵老太爷眉头一蹙,道,“你要怎么合作?” 李树衡说道:“我虎字旗会在草原各处开设商铺,板升城这里的商铺,希望能够和赵老太爷,还有板升城的汉商们合作,是入股,还是从我们手中拿货都可以,如果直接拿货,价钱上会比商铺卖给牧民的低很多。” 蒙古人只会放牧,种不好地,所以种地和经商的事情都是由来到蒙古生活的汉人去做。 在蒙古的汉商有不少,虽然不是每一位都有板升城赵家这样的实力,可加起来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 虎字旗来到草原上经商,打通商道,开设商铺,等于再挖这些蒙古汉商的利益,这些人未必能成什么事,但能够坏事。 他这一次来板升城,就是希望能够和蒙古汉商合作,而眼前的赵老太爷,便是板升城汉商的头面人物。 “哼!” 赵老太爷冷哼一声,道:“简直是胡闹,你们明国人怎么可以在我们蒙古人的地方开设商铺,大汗和台吉们是不会同意的,你们走吧,老朽不会和你们虎字旗合作。” 刚一说出合作的事情,赵老太爷直接开口赶人,并且对虎字旗在草原上开设商铺的事情表示不满。 站在凉亭外的李树衡眉头一皱。 他没想到这位赵老太爷听到他们虎字旗在草原上开设商铺会这么激动,而且这位赵老太爷的话也让他心中不舒服。 这位赵老太爷虽说人在板升城住了几十年,可终究是汉人,但话里话外的意思,明显把自己当成一个蒙古人,简直是数典忘祖,忘了自己祖宗是谁了。 “二位,请吧!”边上的赵府下人沉着脸对李树衡和谭再旺说。 李树衡朝凉亭里的赵老太爷一拱手,说道:“我虎字旗在草原上开设商铺一事,已经经过大汗和诸位台吉的准许,所以这一点上请赵老太爷放心。” 赵老太爷坐正身子,第一次拿正眼打量李树衡。 “你是说你们已经得到了我们大汗和台吉的准许,答应你们虎字旗在草原上开设商铺?” “正是。”李树衡说道。 赵老太爷说道:“虽然我不知道大汗为什么要允许你们在草原上开设商铺,但大汗自有大汗的考量,可我赵家,是不会跟你们合作的。” “这是为何?”李树衡眉头一蹙。 赵老太爷说道:“我赵家一连几十年都为大汗和台吉们做事,老朽更是被俺答汗亲自召见过,你们这些汉人来草原上,只是为了赚取我们牧民的财富,所以老朽是不会帮你们的。” “赵老太爷,你别忘了,你也是汉人。”边上的谭再旺忍不住说了一句。 “胡说。”赵老太爷脸一沉,冷冷的说道,“老朽以前是汉人,可几十年前就被俺答汗赐予为蒙古人,所以不要用汉人来侮辱老朽。” 当初俺答汗扶持了一批汉商为自己赚取财富,赵家便是其中的头面人物,而赵家的人也被俺答汗亲口赐予为蒙古人。 可惜赵氏一族在蒙古人眼中仍然是汉人,并不被瞧得起,只是因为赵家一直能为蒙古贵人们赚来财富,所以地位上比那些穷苦牧民要强一些,为此,赵家沾沾自喜,一直以蒙古人自居。 “既然赵老太爷不愿意,那在下就不打搅了,告辞。”李树衡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赵府下人领着两个人沿原路返回。 站在赵家大门外,谭再旺朝着赵府大门方向狠狠的啐了一口,骂道:“什么东西,连自己祖宗都不认了,呸。” 李树衡的脸色也十分难看。 来之前,他本以为赵家是汉人,又是蒙古汉商的头面人物,有很大机会可以一起合作,而且还是这种对双方都有利的合作方式,只要赵家的主事之人不傻,都不应该会拒绝这样的好事。 谁知赵家的老太爷是这般模样,连自己汉人的身份都不承认了,时刻以自己是蒙古人自居,对他们虎字旗更是横加指责。 “走吧!”李树衡翻身上马。 一旁的谭再旺说道:“副司长,咱们去哪?” 李树衡想了一下,说道:“既然赵家不愿意合作,相信总有汉商愿意与咱们合作的,我就不信所有的汉商都如此目光短浅。” “除了赵家外,板升城这里比较有实力的汉商只剩下张,王,黄三家,咱们去哪一家?”谭再旺问道。 “先去张家。”李树衡说道,“去完张家再去另外两家。” “是。”谭再旺答应一声。 …………………… “当家的,真的要去白城?” 说话的是一位妇人,年纪三十开外,头上戴着一支木钗,脸上露出担忧之色。 院子里的一名汉子点点头,说道:“已经跟另外几家商量好了,争取下雪之前从白城赶回来。” 妇人担心的说道,“到白城那么远的路,这一路上多是马匪狼群,太危险了。” 汉子笑道:“放心吧,这一趟去白城,几家加起来有不少人,一般的马匪奈何不得我们。” “唉!”妇人叹了一口气,旋即又道,“都怪那个虎字旗,来草原行商也就算了,还要开什么商铺,这不是把咱们家往绝路上逼吗?” 话语中,妇人对虎字旗带着浓浓的怨恨。 那汉子苦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大汗和诸位台吉都同意了,咱家这种给蒙古人做事的汉商,只能逆来顺受,还好另外几家都跟我的想法一样,趁虎字旗的商铺还没有开起来,大家先去白城那边打开新的商道,虽然危险一点,但好歹能让家里的人填饱肚子,不用挨饿。” 许多草原上的汉商是从明国边关附近弄来粮食棉布一类的东西,运到青城或是板升城发卖,从中赚取利润。 虽然不如那些直接从明国过来的走私商人赚取的多,可也够他们一家老小生活了。 虎字旗的车队一来,又是开商铺,又是直接多牧民发卖货物,一辆辆大车携带的货物远比一般的明国走私商人要多,这让许多蒙古汉商心头蒙上了一层阴霾。 第三百二十七章 拦截 “副司长,看来板升城的这几家都不愿意跟咱们虎字旗合作。” 从板升城出来,谭再旺骑在马背上与李树衡说话。 他们从赵家出来,便去了张家,结果和赵家一样,拒绝与虎字旗合作,后来他们又去了王家和黄家,这两家也是一样,没有答应和虎字旗合作。 不过,这三家虽然没有同意和虎字旗合作,却也都是客客气气把人礼送出来,不像赵家,自始至终认为自己是蒙古人,觉得虎字旗这样的汉人低一等,直接把人从赵家轰了出去。 李树衡说道:“赵家是看不起咱们虎字旗,另外三家恐怕是有什么顾忌,不是不想合作,而是不能合作,所以他们三家虽然拒绝了合作,却也没有把话说死。” “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谭再旺问向李树衡。 他们在草原上,虽然得到了大汗和众多台吉的允许开设商铺,可他们终究是从明国过来,对草原上的了解并不深,需要本地的汉商帮衬,才能更好更快的打开局面。 “先回青城。”李树衡说了一句,旋即一拍马腹,催马跑了起来。 跑出有三里多,对面出现一支几十人的蒙古甲骑,迎面兜了过来。 随着这些蒙古甲骑的靠近,谭再旺脸色骤变,急切的说道:“副司长,前面的蒙古甲骑是素囊台吉的人,为首的那个是素囊台吉的亲卫窝仑阔。” 这个时候,李树衡他们已经放慢了马速,身边十几骑全都神色紧张,手中的手铳装填好了弹丸,做好随时动手的准备。 蒙古甲骑很快出现在李树衡他们面前,直接把李树衡和他带来的十几骑给围了起来。 “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何要拦住我们的去路。”谭再旺望着对面马背上的一名蒙古人说道。 窝仑阔小拇指挖着鼻孔说道:“看到你们这些汉狗出现在我们蒙古人草原上,心中不舒服。” 谭再旺脸色变得铁青,道:“我们是被大汗允许在草原上经商的商人,你这么做就不怕大汗怪罪吗?” “不用拿大汗压我,没用的。”窝仑阔不以为然的说道。 见卜石兔汗的名号都不管用了,谭再旺心头一沉,知道今天的事情很难善了了。 来过两次草原上的他,对土默特各部都有些了解,眼前的窝仑阔是素囊台吉的亲卫将军,而素囊台吉是土默特的领主,实力强悍,一直不受卜石兔的管束,而卜石兔也只是名义上的大汗,实际上土默特早已因为几次内斗,变得四分五裂,十二部族全都各自为政,不再听从卜石兔这个顺义王的调遣。 “那你要如何?”李树衡催马走了上来。 窝仑阔看向说话的李树衡,问道:“你是何人?” 李树衡语气淡淡的说道:“在下是这一次虎字旗商队的主事之人,不知窝仑阔将军拦下我们,意欲何为?” 和谭再旺不同,他能够看出来,眼前的这个蒙古人把他们拦下,只是为了羞辱他们,并不会真的把他们如何,不然的话,一见面应该是射来的弓箭。 何况,就算对方动手,他也不怕。 他带来的这些人都是他们虎字旗的精锐骑手,每个人身上都穿戴着胸甲,一支几十人的蒙古甲骑还围困不住他们这十几骑。 不过,能不动手他不希望和眼前的蒙古人动手,在草原上杀了蒙古人,会让他们虎字旗与青城的合作埋上一层阴霾,很有可能导致商谈好的合作就此作罢,毕竟不愿意他们虎字旗来草原行商和开设商铺的台吉也有不少。 “原来你就是主事的人。”窝仑阔说道,“见到你们这些汉狗,我心里很不舒服,不如让你的人和我的人比试一下,你们要是赢了,我便放你们离开。” 李树衡眉头一皱。 他知道对方是故意来找事,所以从心理上他不愿意接受这场比试。 “怎么?你这个汉狗怕了?”窝仑阔讥讽道,“那就跟我回板升城,让你们的人过来赎人。” “哈哈!” 周围传来蒙古甲骑的哄笑声。 在他们蒙古人眼中,如果有人挑战,而对方不接受,那就是一个窝囊废,不配成为蒙古人的勇士。 李树衡知道这场比试躲不过去了,不得不比,便道:“你想怎么个比法?” 一旁的谭再旺替李树衡翻译窝仑阔的话,又为李树衡转述话语。 虽说李树衡学过一段时间的蒙语,听能勉强听懂一些,但说就不行了。 窝仑阔说道:“既然你们来到草原,那咱们就比试马术,只要你们赢了,我就会放你们离开,如果输了,那就按照我们草原上的规矩,用重礼赎人。” 说到这里,他用舌头舔了舔嘴唇。 自从上一次喝过虎字旗送给他的一坛子酒后,便再没有喝过那么烈的美酒,后来范家也送过两次明国的酒,可惜都不如虎字旗的人送来的那一坛。 这一次比试能赢,他决定让虎字旗的人送上十坛八坛美酒,不然他绝不会放人。 听到比试的马术,李树衡眉头皱的更深了。 蒙古人自小就是在马背上长大,单纯比试马术,他们虎字旗这边没有几个人是蒙古人的对手。 “怎么?怕了?怕了就认输,让你们的人来板升城来赎人。”窝仑阔一脸冷笑。 他吃定这些明国人的马术比不过他们蒙古人。 “副司长,我来吧!”谭再旺开口说道。 “有把握吗?”李树衡面露担心。 让他们虎字旗的骑手和蒙古人比马术,足见这个窝仑阔的无耻。 “可以。”谭再旺用力的点了下头。 李树衡犹豫了一下,最后一点头,说道:“那好,就由你来和蒙古人比试,就算输了也没有关系,大不了以后再找回来。” 除了谭再旺之外,他身后的这十几骑都不适合与蒙古甲骑比试马术。 谭再旺是夜不收出身,马术上自然不差,而其他的虎字旗骑手,很多都是后来经过训练的骑兵,结阵厮杀还行,单对单和蒙古人比试马术,丝毫没有赢的希望。 窝仑阔见到虎字旗那边已经派出了比试的人选,随即用手指向一名蒙古甲骑,说道:“赛纳班,你来和汉狗比试。” 被喊道的蒙古甲骑一脸喜色的催马走了出来。 在他眼里,一个明国人也敢和他比试马术,那他赢定了。 心中这么想,他嘴里也是这么说道:“小子,你输定了,还是赶紧让人回去准备赎金来赎你们吧!” “还没有比,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谭再旺生硬的把话顶了回去。 赛纳班冷笑道:“那就看看,到底是你这个汉狗厉害,还是我们蒙古勇士厉害。” 第三百二十八章 危机 板升城张家宅邸。 “二位,张某就猜到你们一定会来我府上。” 张家家主张广坤把王家和黄家两位家主迎进了书房,安排仆役奉上香茗。 “这么大的事情,我们两个也是不得不来呀!”王家家主王进钰苦笑着摇了摇头。 一旁的黄家家主黄明成说道:“虎字旗的人找上咱们三家寻求合作,对这事你们两家怎么看?” 他们三家在板升城算是有些名号的大汉商,虽然生意的规模上比不过赵家,可在几个板升地的汉商中,也算是首屈一指的人物。 张广坤开口说道:“合作的事情我没有答应,想来你们两家也是一样吧?” 黄明成和王进钰同时点了点头。 他们两个人等虎字旗的人一走,便互相找上门去,知道对方都没有答应与虎字旗的合作,这才联决来到张家,见张广坤。 “其实虎字旗提议的合作方式还是很不错的。”王进钰说道,“只可惜咱们几家一直以来都是从范家那里拿货,如果和虎字旗合作,必然会得罪范家。” “谁说不是呢!”黄明成附和了一句。 两个人都是眉头深皱。 眼看能赚银子的生意,却不能做,这对他们来说,不亚于自己丢了银子。 张广坤开口说道:“这么说二位都见过范家派来的人了?” “见过了。”黄明成说道,“要不是范家来人说了这事,我怎么可能放着银子不去赚,拒绝掉虎字旗合作的事情。” 一旁的王进钰也说道:“范家这次确实让咱们损失不小,如若虎字旗真的能在草原上的把生意做大,到时咱们几家的损失还会更大。” 黄明成不满的说道:“这本是他们范家和虎字旗之间的争斗,碍不着咱们这些板升城的汉商,如今有银子不让赚,这个损失谁赔!” 范家从明国境内运到板升城的货物,大半都落入他们几家的手中。 一直以来双方合作的很不错,但那是因为范家能够给他们带来财富,如今因为范家和虎字旗之间的争斗,让他们不得不放弃与虎字旗合作,放弃一个为自家赚银子的机会,几个人心中已然十分的不满。 张广坤喝了一口茶水,问道:“赵家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来之前我派人打听过,虎字旗的人直接被赵家的人轰了出来。”王进钰开口说。 黄明成冷声说道:“赵家那位一直把自己当成蒙古人,我看就是蒙古人养的一条狗,而这个虎字旗不知怎么说通的大汗,可以自行在草原上开设商铺,那老狗如何会乐意,认为汉人占了蒙古人的便宜,哪里还会与虎字旗合作,这老狗的祖宗要知道自己有这样一个不肖子孙,也不知道会不会气的从棺材板里跳出来。” 一番恶毒的话语说出,边上的张广坤眉头微微皱起。 他也不喜欢赵家那位的为人,不过对方颇得板升城的素囊台吉看重,而且此人也算是颇为照顾他们这些在蒙古讨生活的汉商。 “老爷,赵家派人过来了,就在府门外面。” 张家的一名下人来到房里禀报。 坐在书房里的黄明成说道:“真不经念叨,刚一提到这老狗,便派人来了。” “行了,少说两句吧,赵家还算不错,起码没有做过为难咱们这些汉商的事情。”张广坤朝黄明成说了一句。 黄明成牢骚道:“这种连自己祖宗是谁都忘了的人,就算帮咱们这样的汉商,也是为了让那些蒙古贵人多赚银子。” “好了,少说两句吧,不如先看看赵家派人过来想要干嘛!”王进钰说了一句。 张广坤对自家下人说道:“把赵家的人直接带到书房这里。” “是。”那下人答应一声,从房里退了出去。 王进钰看向书房里的两个人说道:“你们说赵家的人找上门来,这是想要做什么?” “还能为什么,肯定是虎字旗的事情。”黄明成说道,“我想一定是来警告咱们,不许咱们几家和虎字旗合作。” “嗯,应该是如此。”张广坤点了点头,认同了黄明成的话。 时间不长,赵家下人被带到了书房。 “小的赵三,见过三位东主。”赵三右手放在胸前,行了一个蒙古人的礼。 张广坤眉头微挑了一下。 虽然早就知道赵家行事作态都如蒙古人一般,可是看着一个汉人装扮的下人,却偏偏用蒙古人的礼节向他们三位汉人行礼,这让他心中有些不太舒服。 但他不至于和一个下人过不去,所以虚抬一下右手,说道:“行了,不必多礼。” 赵家下人这才站直身子。 张广坤问道:“你来我府中所谓何事?” 赵家下人躬身说道:“我家老太爷派小的过来,是让小的和三位东主说一声,板升城是蒙古人的地方,希望三位东主凡事都要慎重一些,不要惹贵人们不高兴。” 啪! 黄明成抬手一拍桌子,不满的道:“我黄家如何做生意,莫非还要赵家的人来教我?” “小的不敢,小的只是为我家老太爷传话。”赵家下人急忙告罪。 “好了,你跟一个下人置什么气。”张广坤冲黄明成说了一句,旋即又对赵家下人说道,“你退下吧,赵老太爷的意思我们都知道了。” “是,小的告退。” 赵家下人从书房退了出去。 待人一走,黄明成冷笑道:“瞧见了吗,这是不放心咱们,特意派人来警告咱们一番,让咱们几家不要和虎字旗合作。” 张广坤笑了笑,说道:“原本我也没想过和虎字旗合作。” 王进钰点头认同道:“也对,赵家都出面阻止咱们和虎字旗合作,我看最好还是先看看情况再说,说不定虎字旗在草原上待不了多久就会被范家挤出土默特草原。” 相较于虎字旗的名号,范家终究和草原上生意来往多年,在这些板升城的汉商心中,合作起来也更放心一些。 “我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不和虎字旗合作。”张广坤说道,“这个虎字旗得罪了咱们板升城的素囊台吉,所以我才不能和他们合作。” “这怎么可能!”黄明成惊呼一声。 王进钰面露疑惑,同样不解。 张广坤没有解释,只是说道:“等等看吧,用不了多久素囊台吉那里就会出手,若是虎字旗抗不过去,大汗所答应的一切都将不作数,以后草原上,起码土默特的草原上,将不再有虎字旗的立锥之地。” 第三百二十九章 这事没完 板升城外,李树衡等人被窝仑阔带人给围在了中间。 “前面有一个小土包,穿过前面的两个山坡,绕过土包那里后,先回来的人获胜。”窝仑阔抬手指着远处的一处土坡。 大约有几里的距离,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楚那个土坡。 谭再旺和蒙古一方的赛纳班两个人骑马站在众人前面,两骑并肩,随着一声令下,一同朝远处的土包疾驰而去。 两个人骑乘的都是蒙古的矮马,又是同一个目标,想要取胜,只能靠着骑手自己的本事。 骑手在控马疾驰,转弯,马技较量上,做不得丝毫虚假,任何一样弱了,就有可能被对手拉开距离。 随着两骑冲出,李树衡紧张的看着谭再旺,同时不忘注意与之较量的那蒙古甲骑。 窝仑阔身边的蒙古甲骑不停的大声呼喝。 有嘲笑明国汉人不自量力,也有为自己的族人鼓气助威。 骑在马背上的窝仑阔脸上露出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 和明国汉人比试马术,他不认为自己手下的甲骑会输,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的蒙古人,不可能会输给一个汉人商队的骑兵。 谭再旺和赛纳班瞬间便骑马飞驰出老远。 两个人,两匹马平行向前,中间隔着几十步的距离,谁也占不到便宜,谁也没有吃亏,谁也没有把谁落在后面。 他们两个人一个是夜不收出身,另一个从小就骑马,都是经验老道的骑手,身子紧紧贴在马脖子之间,大腿紧紧贴在马腹上。 两个人都是一样的骑姿,疾驰出一里外也没有差出半个马身的距离,全都紧紧咬住对方,马速已经是最快。 看到这样的情形,李树衡稍微松了口气。 谭再旺的骑术水平比他想象中要强一些,起码跟那个蒙古人比起来相差不多。 周围围观蒙古甲骑喝起彩来,包括虎字旗的那些骑手也是一样。 蒙古甲骑也好,虎字旗的骑兵也好,对于有本事的人,全都不吝于称赞。 谭再旺和赛纳班越过第一个土坡,终于拉开了距离,领先了一个半马位。 这时候窝仑阔脸色渐渐变得不好看起来。 在他的心里,从没有想过他手下的蒙古精锐甲骑,居然连一个明国商人的骑兵都比不过,这才跑过一个土坡就已经落后了。 虎字旗的十几名骑手大声为领先的谭再旺喝彩,就连李树衡也明显松了一口气。 原本还以为是一场输定了的比试,没想到居然看到了赢下比试的希望。 窝仑阔身后的那些蒙古甲骑全都不在呼喝,一个个脸色难看起来。 出战比试的人是赛纳班,真要输给了一个明国商人手底下的骑兵,这对于他们这些同为蒙古甲骑的人来说,这是一种羞辱。 当然,他们不认为自己上场就能够赢下那个明国人,赛纳班的骑术在他们之中,虽然不是最强,却也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强。 “弓箭,那个蒙古人用弓箭了。” 虎字旗的骑手之中,有人眼尖,见到赛纳班拿出了弓箭。 这一幕,被李树衡看在眼中,让身边的一名蒙语较好的骑手传话道:“窝仑阔将军,既然是比试马术,你们的人却动了弓箭,莫非以为我们虎字旗的人就没有兵器吗?” 在他身后,十几名骑手纷纷举起手里的手铳,对准了前面的蒙古甲骑。 虎字旗骑兵手中的手铳虽然只能打响一发,可要是十几个人同时开铳,双方这么近的距离,绝对可以打翻十几名蒙古甲骑或是战马。 窝仑阔一脸轻蔑的说道:“这箭是没有箭头的,比试过程中可以射箭干扰对方,这也是比试的一种。” 听到这话,李树衡脸色变得铁青。 这明显是欺负他们虎字旗的骑手没有弓箭,而手铳一旦打放,非死即伤,除非放空。 两个人说话时,赛纳班已经拉开了弓弦,一支羽箭飞射而出,射向前方已经超过快三个马位的谭再旺。 几乎眨眼间,箭矢便飞到了谭再旺的身后。 箭矢被赛纳班折了箭头,射到人身上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 这一箭主要是用来扰乱谭再旺操控战马,使谭再旺速度慢下来,好让他能够借此机会骑马超过对方。 赛纳班心中明白,这个明国人是大汗和那木儿台吉的客人,真要被他伤到,素囊台吉也保不了他,而且也不会了他一个小小的甲骑,去得罪大汗和那木儿两家势力。 叮! 箭矢射在了谭再旺的后背上,顺势滑落下来,最终掉到了地上。 再看谭再旺,就跟没有感觉一样,仍然控制战马疾驰。 对于这一幕,让赛纳班脸色一变。 凭他多年的经验,对方身上穿着铁甲,只不过一直都被外套遮挡住,这才让他没有发现。 他知道,自己再往对方身上射箭已经没有用了,他的弓箭根本射不穿铁甲,哪怕没有折断箭头也是一样。 这个时候,他才发觉,自己比对方的马术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对方穿着铁甲都要比他的马速更快,更先一步到了土包那里。 比试还没有结束,但他知道自己已经输了,除非他愿意用弓箭射向对方没有防护的地方,而且还是用另一个箭袋里完整的箭矢。 双方的战马一错而过。 等到他从土包绕过来的时候,那明国骑手已经扬长而去。 谭再旺回来的时候,赛纳班还在后面追赶,慢了起码有一百五十步以上。 “副司长,属下幸不辱命。” “好。” 李树衡想了许多夸赞的话,最后只说了这样一个字。 这一次谭再旺给了他很大的惊喜,原本已经不抱希望能够赢下比试,没想到最后却被谭再旺赢了下来。 “蠢货,废物,连个明狗都不如,你还有什么用处。” 另一边,窝仑阔对赛纳班破口大骂,手里的鞭子顺势抽打过去。 赛纳班不敢躲,任由鞭子落到身上,只是身体随着一下下鞭子落下来,不受控制的颤抖那么一下。 周围的蒙古甲骑都心有戚戚。 换做是他们上去和那个明国骑兵比试,现在挨鞭子抽打的人就是他们自己了。 抽了二十多鞭窝仑阔才停下,转而看向李树衡他们,恶狠狠的说道:“事情还没完。” 说完,他策马朝板升城驰去。 那些蒙古甲骑也都从虎字旗的周围纷纷离去。 第三百三十章 杨家 “当家的,先别忙了,吃饭吧!家晨,过来吃饭,家耀,别玩了,洗干净手过来吃饭。” 妇人手里端着瓷盆,从灶台走到院子里的矮桌前,最后放在了桌上。 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领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来到院子里的矮桌前。 两个人一人手里拿着一个小板凳,挨肩坐了下来。 “怎么又是粥,娘,有没有其它东西吃?”七八岁的那孩子可怜巴巴的看向一旁的妇人。 “娘,咱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天天都是粥和咸菜?” 年长一些的杨家晨,用手里的筷子扒拉两下碟子里的咸菜,皱起了眉头。 以前他家中虽然日子比不过那些台吉贵人,却也能经常吃上白面,可这段日子以来,家中天天都是稀粥和咸菜。 “吃饭还堵不住你们两个人的嘴,快吃吧!”妇人冲着自己的两个孩子说了一句。 手里拿木勺往碗里盛了一碗粥,放在小儿子跟前,又盛了一碗粥递给自己的大儿子那边。 “这段日子咱家日子过的确实有点紧,等我从白城回来就好了。”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走到桌前坐了下来。 妇人拿起粥碗,先给刚落座的中年人盛了一碗,然后又给自己盛一碗粥,这才坐下来吃饭。 “爹,去白城带上我吧!”杨家晨一双明眸看向旁边的中年人。 杨父摇了摇头,说道:“你还小,等以后大一点再说。” “我不小了,今年我都十五岁了,而且我还会弓箭,真要遇到马匪狼群,我可以帮忙。”杨家晨用手一拍自己的胸脯。 杨父打量了一眼自己的大儿子,笑着说道:“晨儿是长大了,都能帮为父的忙了。” “那是当然。”杨家晨傲然的一仰头。 从小在草原上长大,骑马射箭,他可以说是样样娴熟,比起那些从小长大的蒙古人,本事丝毫不差。 “喝粥吧!”杨父用筷子敲了敲粥碗。 “爹,你就带我去吧!” 见自己父亲没答应,杨家晨央求起来。 “不行。”杨父微微一摇头,说道,“我走了之后,家里就你一个男人,我真要在外面出了什么事情回不来,你母亲还有你弟弟都要由你来照顾。” 正喝粥的杨家耀突然抬起脑袋看向杨父,说道:“爹,我也是男人,我可以照顾母亲。” “对,我家耀儿也是一个小男子汉。”杨父用手轻轻一刮杨家耀的鼻子。 杨家耀咧着嘴笑道:“我是男子汉,大哥你听到没有,爹说我是男子汉。” “对,你是男子汉。”杨家晨用手揉了揉自己弟弟的脑袋,旋即说道,“爹,不是说要几家人联合起来去白城吗?怎么还会那么危险?” “联合起来是没错。”杨父说道,“可这毕竟是几家人第一次去白城,路上到底会遇到什么事谁也不清楚,万事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都怪那个虎字旗。”杨家晨一拳头捶在桌面上。 桌上的几个粥碗里荡漾开一圈圈波纹。 “唉!”同在桌上的妇人叹了一口气。 若不是虎字旗把商铺开到草原上,他们家和另外几家板升地的汉商也不用冒险去白城行商。 去往白城的这一路,道路远不说,而且多得是马匪和狼群。 商队遇到马匪还有活下来的机会,有些马匪只抢货物或是给一些买路的费用便可以离开,可要是被狼群盯上,那就是一群畜生,人基本上很难再活着回来。 草原上的狼群,从来都是成群结队出现,相比草原上百万左右的蒙古人,那么大的草原最多的就是狼群,比人还凶,白日里好一些,到了夜晚,连蒙古包周围都会有狼群出没,稍不注意,不仅是羊羔,连人都有可能被狼叼走。 “这事也不能全怪虎字旗,做生意就是这个样子,实力越强,买卖做得越大。。”杨父说了一句,用筷子夹起一块咸菜放进嘴里。 杨家晨怒哼哼的道:“就怪他们,要不是他们来到草原上,爹你怎么可能冒险去白城。” 同桌的妇人手里托着粥碗说道:“当家的,晨儿这话没说错,就应该怪那个虎字旗,要不是他们,你也不用去白城,如今咱们板升地,好几家经商的人家都要去白城或是漠北。” 杨父苦笑的摇了摇头,说道:“经商不是开善堂,总不能别人有银子不赚吧!如果我要有这个实力,也会像虎字旗这样做的。” “我不管,反正虎字旗的人这样欺负咱家就不行。”杨家晨大声嚷道。 “那你想怎么样?”杨父神色不愠的看向自己大儿子。 “我去杀了他们。”杨家晨说道,“我马术和弓箭都很不错,我就不信杀不了他们,只要把他们领头的那个人杀了,让他们在草原上开设不了商铺。” “胡闹。”杨父手里的筷子用力拍在桌上。 一旁的妇人急忙放下手里的粥碗,劝道:“晨儿也是好心,一时冲动才这么说,别跟孩子置气。” 旋即,她又看向杨家晨,说道:“还愣着做什么,快给你爹道歉。” 杨家晨犹豫了一下,最后低着头说道:“爹,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杨父打断,就听他说道:“先不说你杀人有没有用,就算有用,你认为你能够杀得了对方吗?你应该见过虎字旗那人身边的护卫,一个个虎背熊腰,比的上明国的家丁亲兵了,你觉得你能在这么多护卫跟前杀死对方?” “不能。”杨家晨低着头说。 听到这个回答,杨父暗中松了一口气。 还好自己这个大儿子没有冲昏头脑,若是这个时候还死咬着要去杀虎字旗的人,那他只剩下失望了。 “你能明白就好。”杨父说道,“可你想过没有,你要是被人杀死了,让为父怎么办?让你母亲怎么办?你可曾想过我们这些家人。” “我知道错了。”杨家晨低头认错,旋即又道,“可是虎字旗来到草原上,爹你就要冒险去白城,我实在是担心。”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杨父笑道,“以前我跟你娘从明国逃到草原上,那才叫危险,不信你问你娘?” 杨家晨扭头看向自己的母亲。 妇人感慨道:“那时我跟你爹初来草原上,可以说举目无亲,白天要躲着马匪,晚上要躲着狼群,后来到了板升地,日子才好一点,你爹先是给蒙古人种地,后来有了机会,开始行商,咱家的日子才慢慢好起来。” 当!当!当! “敢问,这是杨东主的家吗?” 院门外面,突然传来汉人的话语。 第三百三十一章 上门 “谁呀!怎么这么个时间过来。”妇人放下刚端起来的粥碗,发了句牢骚。 “娘,我去开门。”杨家晨抢先一步站起身,朝院门走过去。 “娘,我吃完了。”另一边的杨家耀一推自己的粥碗。 本想去院门那边的妇人只好重新坐回来,笑着对杨家耀说道:“我家耀儿这么快就吃完了,娘再给你盛一碗。” 杨家耀看了看瓷盆里的粥,又看了看桌上碟子里的咸菜,一摇头,说道:“不吃了。” “吃饱了没有?”妇人问了一声,同时收回拿向木勺的那只手。 “饱了。”杨家耀一抹嘴头。 “吃饱了就去玩吧!”妇人宠溺的揉了揉杨家耀的后脑勺。 杨家耀站起身,跑向院子里的木马,骑在木马上,开始自己玩耍。 妇人拿起杨家耀留下的粥碗,放在自己身前。 正喝粥的杨父见到去开门的杨家晨还没有回来,便道:“晨儿,谁来了?” “没,没人,不,是走错了。”杨家晨略显紧张的回头看了一眼杨父,急忙又收回目光,看向门外的人说道,“赶紧走吧,我父亲不会见你们虎字旗的人。” 站在门外的李树衡一拱手,说道:“敢问小友,可是我虎字旗无意中得罪了杨东主?” “哼!”杨家晨冷哼一声。 见状,李树衡多少能看出来一些,眼前这少年对虎字旗颇有敌意。 边上的谭再旺开口说道:“快去把你父亲叫来,我们有事要与他相商。” “我们家跟你们没什么好说的,快走,快走。”杨家晨开始轰人,同时不忘关院门。 不过,未等院门彻底关上,谭再旺先一步把门顶开,同时喊道:“杨东主,我们是虎字旗的人,有事要与你相商,还请出来一见。” 随着他话音落下,门里的杨家晨脸色一变。 “晨儿,还不快把人请进来。” 果然,院子里面很快传来杨父不满的声音。 “知道了爹。” 杨家晨无奈,不敢忤逆自己父亲,只好打开院门,放虎字旗的人进院子里,脸上却没有什么好脸色。 李树衡先一步迈步从院门走进了院子里。 在他身后,谭再旺一同往院子里面走去。 经过杨家晨身边的时候,他停了下来,说道:“小子,虽然我不知道我们虎字旗的人如何得罪了你,可这一次我们来见你父亲,对你父亲来说是一件好事。” 杨家晨把头扭到一边,根本不搭理谭再旺。 “你小子还挺有个性。”谭再旺笑着说了一句,迈步朝里面走过去。 跟在谭再旺身后,还有两名虎字旗的骑手一同进到院子里,其余的人留在了院门外。 “杨东主。”李树衡朝院子里唯一的一位中年人一拱手。 那中年人同样一拱手,说道:“在下杨景,见过虎字旗刘东主。” “杨东主,你可是认错人了。”李树衡笑了起来,旋即又道,“我可不是什么刘东主,我就是我家东主手底下的一名管事。” 听到这话的杨景面露赫然之色,没想到自己认错了人。 更没有想到虎字旗的东主并没有亲自来草原,而是派来了眼前这位。 “是在下唐突了,怠慢了客人,还请客人屋中一叙。”杨景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树衡笑着说道:“叨扰杨东主了。” “客人客气,请!” 杨景与李树衡并肩朝屋里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杨景突然回过头,对院子里的妇人说道:“夫人去烧些热水,给客人泡茶。” 进到屋中,分宾主落座。 杨景这才开口问道:“在院子里的时候,听到客人说有事相商,不知客人来在下家中所为何事?” “好事。” “客人还请明言。” 李树衡笑着说道:“实不相瞒,这一次来见杨东主,是希望能够和杨东主合作,一起经营虎字旗在草原上的商铺。” “啊!”杨景一惊。 他完全没有想到,虎字旗的人来找他,是为了与他合作的,这确实是一件好事。 不过,做人有自知之明,他不认为自己能够帮上虎字旗什么忙,同时也好奇虎字旗到底要如何与他合作。 就听李树衡继续说道:“我这里有两种合作方式,一种是杨东主加入我虎字旗的商铺,成为股东,协助管理商铺,另一种是我虎字旗用稍低一些的价格,把货卖给杨东主。” 这两种合作方式,是他来草原之前就与刘恒商量好的。 草原上有许多汉商,尤其是土默特的板升城和青城,还有几个板升地,都不缺少汉商的存在。 这些汉商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而他们虎字旗对草原上并不了解,算是初入草原,若想快一些打开局面,便需要这些汉商的帮忙,起码也不能让这些汉商给他们虎字旗捣乱。 杨景一时没有言语,目露沉思。 这两个条件,不管是哪一个,对于他而言都是好事,说不定还能借助虎字旗让他家里的日子过得更好一些。 李树衡并没有催,而是坐在座位上耐心的等待。 这时候,院子里的杨夫人端着茶杯走了进来,分别给李树衡和杨景各上了一杯茶。 “多谢夫人。”李树衡感谢道。 “客人请慢用。”说完,杨夫人从屋子里退了出去。 院子里的杨家晨见到自己母亲从屋里出来,急忙走上前去,问道:“娘,虎字旗那人跟爹说什么了?” 杨夫人眼角余光见到杨家晨手里拿着弓箭,柳眉一竖,道:“晨儿你拿着弓箭做什么?还不赶快把弓箭放下。” “娘,我拿弓箭是为了保护爹,万一虎字旗的人动手,我一箭一个,把他们都射杀了。”说着,杨家晨挑衅般的目光看向同在院子里的谭再旺。 谭再旺见状,只是笑了笑。 杨夫人脸色一变,道:“胡闹,把弓箭给我。” “娘,我拿弓箭是为了保护家人。”杨家晨拿着弓箭的手往后缩了缩。 “快点给娘。”杨夫人手往前一伸。 杨家晨最后还是服软,把手里的弓箭递给了自己母亲。 杨夫人把弓箭收了起来。 院子里的谭再旺走过来,站在杨家晨的跟前,笑着说道:“你小子有些个性,会骑马吗?” “当然会了。”杨家晨神色倨傲的说道。 像他这样从小在蒙古长大的汉人,人人都有一手好马术,比很多蒙古人都不差。 第三百三十二章 婉拒 “小子,要不要跟我去大同?” 像杨家晨这种从小在蒙古长大的汉人,大多数骑术都很不错,杨家又是有些余财的蒙古汉商,从小就会学一些骑术和射术的本领。 “去大同做什么?”杨家晨眉头一皱。 谭再旺笑着说道:“跟我去做骑兵,我传授你弓马本领。” 听到这话的杨家晨撇了撇嘴说道:“用不着,我弓马本事好着呢!” 除了明国的夜不收,他不认为明国还有什么厉害的骑手,而教他弓马的是一位蒙古甲骑,本领不必明国的夜不收差。 而且,他对虎字旗没有丝毫的好感。 “队长,你这是想收徒弟呀!可惜人家看不上你,哈哈。” 院子里还有两名虎字旗的骑手,见到谭再旺吃瘪,其中一个骑手露出一脸戏虐的表情。 当然,他和谭再旺没有任何矛盾,甚至关系还很不错,战场上可以把后背托付给对方的关系,只是看到谭再旺在一个少年身上吃了瘪,乐得站一旁看热闹。 “去,去,去,看我笑话是吧!”谭再旺详装生气道,“小心回去后我给你们加练。” 原本还在一旁看热闹的两名虎字旗骑手在听到加练两个字,脸色瞬时苦了下来。 其中一名骑手讨好着说道:“队长,这事可和我们没关系,你可不能公报私仇。” “什么公报私仇,我是那种人吗?”谭再旺一翻白眼,又道,“我这是为了让你们更好的掌握本领,多一分在敌人手中活下来的机会。” “队长,你还说你这不是公报私仇。”那骑手一脸悲怆的表情。 一直以来他们骑兵队的训练要比步战队的训练辛苦多了,一旦加练,身上不多几块青紫根本不算完。 当然,这也和他们之中很多人骑术差劲有关,可骑术的训练也不是几天时间就能够熟练掌握的。 两名骑手中的另一个人看向杨家晨,劝道:“小子,我们队长的本领强着呢,你要是留在他身边待几年,学会八成本事,草原上那些蒙古甲骑,没有几个还会比你更厉害。” 院子里的杨家晨对此嗤之以鼻。 在他心里,最厉害的骑兵都在草原上。 “几位请喝茶。”杨夫人走过来,手里端着木盘,上面是三杯冒着热气的茶水。 “多谢杨夫人的好意。”谭再旺一拱手,旋即说道,“我们几个人都不渴,就不喝了。” 不管渴不渴,他们都不会碰这三杯茶水。 留在院子里,是为了保护李树衡的安全,如果茶水里下了药,人被药翻,到时不要说保护别人,连自己的安危都不受控制,这种失误他们绝不允许发生。 虽说眼前这位杨夫人未必在茶水中下药,可是这种谨慎已经刻在了他们骨子里,就连吃饭,都不会一起吃,而是分出批次,确定一方吃完没事之后,剩下的人才会去吃。 “他们不喝我喝,正好我渴了。”杨家晨抬手从木盘里拿起一杯茶,自顾喝了起来。 “娘,我也喝。”杨家耀从木马那里跑过来。 他个头矮,站在自己母亲腿边,只能抬头望着木盘。 “好,好,好,也给你喝。”杨夫人拿起一杯茶,弯下腰递给了自己小儿子,同时不忘叮嘱道,“小心一些,别摔了。” 杨家耀拿着茶杯跑向了自己的木马。 “娘,这杯也给我吧!”杨家晨喝完了手中的那杯茶水,伸手去拿木盘上仅剩下的拿一杯。 杨夫人把大儿子手里的空茶杯拿到自己手中,另一只胳膊夹着木盘,看向谭再旺说道:“我家晨儿年纪还小,从小又是在板升地长大,很难适应大同那里的生活,而且我家老爷准备等晨儿年纪再大一些,就带着他去行商,也算是子承父业。” “原来如此。”谭再旺一脸歉意的说道,“是我唐突了,还请杨夫人莫要怪罪。” 杨夫人笑着说道:“不知者不怪,你们愿意带我家晨儿去大同,也是看好他,觉得晨儿优秀,妾身这里应该多谢你门对晨儿的看好才对。” “杨夫人客气了。”谭再旺说道,“听杨夫人你说话,不像是普通人家出身,更像是书香之家的人。” 杨夫人笑着解释道:“家父曾是万历二十六年的秀才,妾身有幸,识了一些字。” “怪不得呢!”谭再旺点了点头,旋即又道,“令父既然有功名在,为何杨夫人和杨东主来到了草原上,若是在大明境内,哪怕日子过得清苦一些,应该也能过得下去才对。” 大明重文轻武,凡是家中有功名在身的人家,日子过的都不会太差,起码一家吃饱肚子没有问题,若是家里出了举人,各处投献过来的田地和佃户,很快就会出现一个新的士绅之家。 北方不比南方,大明几个边镇府县内,很多县令也不过是举人出身,可以说考中了举人,便有了做官的资格,就连本地的县令都要对举人客气对待。 杨夫人面色一苦,微微一摇头,说道:“家父过世的早,后来官府把家里的铺子充当了官买铺子,没办法,只好来到板升地讨生活,好在这里的日子虽然苦一点,一家人却也勉强能活。” 官买铺子是官吏光明正大从一些没有后台的商人身上敛财,只要商人被官府定为官买铺子,很快就会被那些官吏敲骨吸髓,最后落得一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很明显,杨东主和杨夫人一家成了官府钦定的官买铺子,为了活命,才逃出关口,一家人来到草原上讨生活。 “杨夫人。”谭再旺说道,“虎字旗在大同也算是比较有名的商号,灵丘晋铁更是出自我们商号,令郎只要留在虎字旗待上几年,未来一定能够在虎字旗独当一面。” 他再一次提出让杨家晨跟他去大同。 一直听两个人说话的杨家晨插言道:“我不去什么大同,真当谁稀罕去你们虎字旗做事。” 对于虎字旗,他没有丝毫的好感,他父亲被逼只能冒险去白城行商,就是拜虎字旗所赐,所以他才不愿去什么大同,更不愿意给虎字旗做事。 杨夫人适时开口道:“晨儿自己也不愿意去,此事还是算了吧,等过两年岁数大一些,我家老爷便会带上他一起去外行商。” “那太可惜了。”谭再旺惋惜的叹了口气。 他是真想把人带去大同,加入他们骑兵队,甚至只要是从小在蒙古长大的汉人,他都想要带回去加入骑兵队。 如今他们虎字旗的骑兵队不缺兵甲,缺的就是这种马术熟练的骑手。 第三百三十三章 回京 “杨东主,你考虑的如何了?”李树衡放下手里的茶杯,看向坐在对面的杨景。 杨景一直没说话,一直犹豫着要不要答应虎字旗的条件。 这么多年他早习惯了自己做事,可家中还有妻儿,他不能不为家人考虑。 犹豫了半晌,他终于开口说道:“我想选择和虎字旗合作,成为商铺的股东。” 不是从虎字旗手里拿货不好,而是他想到,将来虎字旗在青城和几个板升地开设了商铺,他就算有货,也只能卖到远处的部落去。 这样一来,还不如留在板升地,和虎字旗一起合作,他也不用冒险离开,以后都可以和家人在一起生活。 李树衡笑了起来。 眼前的杨景虽然比不上赵家和张、王、黄几家,可这样实力不算太强的汉商,在各大板升地还有不少,只要能把这些人拉拢到一起,同样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更为重要的是,这个杨景是第一个愿意与他们虎字旗合作的蒙古汉商,这也算是一个比较好的开端了。 李树衡笑着说道:“至于具体合作细节上的事情,我虎字旗会派人过来详谈,也请杨东主你放出风去,青城附近和几个板升地的汉商,都可以用我说的两种办法合作,以后大家一起发财。” “这个容易。”杨景点点头,旋即又道,“但有一事我必须要说。” 李树衡一愣,看到杨景严肃的表情,问道:“不知是何事?” 杨景说道:“贵商号来草原之前,板升地的一些汉商已经得到张家口范记的许诺,只要不和你们合作,范记便愿意用低一成的价格把货卖给他们。” “原来背后是范家在捣鬼。”李树衡恍然大悟。 怪不得他一连去了好几家板升城的汉商那里寻求合作,却都被对方拒绝,最后不得不来板升地,找一些实力不强的汉商合作。 要不是眼前的杨景提醒,他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还以为是那些汉商不愿意与他们虎字旗合作。 想到这里,他不解的看向杨景,说道:“杨东主既然知道范记应下来的好处,那为何还要与我们合作?” 杨景苦笑道:“像我们这样没有什么实力的汉商,范记根本不会理会,就算我不与虎字旗合作,范记的那一成好处我也拿不到,实不相瞒,在你们来之前,这两天我和一些跟我一样的行商,准备去白城一趟。” “像杨东主你这样的汉商,板升地还有多少?”李树衡问道。 “有很多。”杨景说道,“草原上多是马匪和狼群,一般都是几家联合起来在一起做生意。” “那就辛苦杨东主跑一趟,只要那些愿意与我们虎字旗一起合作的汉商,我们都接受。”李树衡说道,“条件还是那两样,可以加入我们的商铺成为股东,或是以原来的价格从我们手里拿货。” 杨景点点头,道:“这事好说,相信有很多和我一样的汉商愿意与虎字旗合作。” 大汉商可以不在乎虎字旗,可是对那些实力不强的汉商来说,能与虎字旗合作,预示着安全了许多,也能赚到不菲的银子。 事情谈的差不多,李树衡起身告辞,杨景亲自送出了院门外。 等他重新回到院中,杨夫人走上前,询问道:“虎字旗的人来找你做什么?” 杨景没有隐瞒,说道:“他们是来寻求合作的。” 随后,他把在屋里说过的话重新又了一遍。 “这么说你不用再去白城了?”杨夫人面露喜色。 杨景笑着点点头,说道:“不用去了,只等虎字旗的商铺一开,以后我就留在板升地,不用和你们分开了。” “那就好。”杨夫人松了一口气。 从青城到白城这一路不知要遇到多少马匪或是狼群,虽然一直她都没有说过什么,可心中的担心却丝毫不减,可是为了家人能够在板升地活下去,她知道自己的丈夫不得不去白城。 现在听到不用去白城,她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 杨家晨颇不以为然的说道:“这个虎字旗的人到是有些自知之明,知道他们一家吃不下来,需要拉拢父亲这样的汉商合作。” “你懂什么!”杨景横了自己大儿子一眼,又道,“你以后就跟着我做事吧,慢慢跟着学,过几年就能明白今天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杨家晨涨红了脸,说道:“父亲,你之前不是说不让我跟着你吗?” 杨景说道:“以前是因为去白城太危险,你母亲和弟弟不能没有人照顾,现在我不用去白城了,就留在板升地,你也正好早一点跟我学会如何做事。” “知道了。”杨家晨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对他而言,对于成为一名汉商并不感兴趣,他更希望像那些台吉贵人身边的甲骑一样,可以策马扬鞭,飞驰在草原上,用自己手中的弓箭,射杀面前的敌人。 杨夫人一旁说道:“要不在等两年,晨儿年纪也不算大,你现在也不用冒险去白城,留在板升地这里也出不了什么事,过几年再带晨儿也不迟。” “晨儿不小了。”杨景说道,“我十三岁就和他祖父学着做生意,如今晨儿已经十五了,再过两年就可以娶妻生子,要不是之前去白城太危险,我早就想带着他熟悉如何去经营生意。” 杨夫人见到自己丈夫心意已决,也不好再劝,便道:“都听你的,让晨儿跟着你先熟悉。” “嗯。”杨景点点头。 …………………… 一个月内,接连死了两任皇帝,辽东又是接连战败,京城里早已是人心惶惶,认为这是上天对大明的惩罚。 刚刚接任大位的天启皇帝,不等国丧结束,便在一众文臣大员提议下,祭拜天地,祈求上苍的宽恕。 “节安兄,你刚从地方上回来,不如今晚去我府上,为你接风洗尘。” 一位穿着七品文官服饰的御史,来到柳炳元的签押房内。 “如今正值国丧,不宜饮酒,不如等国丧结束,我亲自摆上一桌,宴请幼竹兄你。”柳炳元笑着说道。 被称作幼竹兄的王成说道,“节安兄的宴请我是一定要去,不过我府中下人已经准备好了酒席,节安兄你可不能推辞。” 柳炳元想了想,便道:“那好吧,等下了值,我一定去幼竹兄府上叨扰。” “那我可就在府中恭迎节安兄你大驾了。”王成笑着说。 等王成一走,柳炳元抬手捋了捋自己的胡子,面露沉思。 他和王成并不算熟,对方能上门邀请他去府中赴宴,十有八九是有事同他讲,可他从大同刚回来,想不出来对方找他所谓何事。 第三百三十四章 巨匪 下了值,柳炳元换下身上的官服,穿上了常服,官服交给自家下人带回去,自己一个人坐上马车,从街口离开。 不到京城不知道官小,一块青砖落到人群里,说不定砸中的人就是某一位员外郎的亲戚。 柳炳元不过是七品御史,搁在大同还能巡检地方,位卑权重,可到了京城,就只剩下位卑了。 马车穿过几条街巷,最后来到一处二进的宅子门前。 同在都察院为官,虽然他和王成不算太熟,可对方家住在什么地方,还是知晓的,只是没想到王成住的地方,比他离京之前住的地方强多了,与都察院只隔着两条街。 在寸土寸金的京城,这样一座二进宅子,没有三四百两根本买下不来,以他们这些都察院御史的俸禄,不吃不喝也要赞上七八年才够买这样一座院子。 以御史七品的微薄俸禄,哪怕收一些冰敬和炭敬,在物价较高的京城,勉强让一家老小不至于饿死,想留有余银很难,甚至很多品级不高的京官要举债才能过活。 没有去大同巡检地方之前,他这个七品御史,也不过是租住了一座普通的宅院,每次上朝都要提前大半个时辰出门,绕过大半个京城才行。 后来有了巡检大同的机会,做了半年多的巡检使,这才积攒下一些银子,还清了外债,回京后在内城买下一座普通的二进宅院。 “柳大人,我家老爷已经备好酒席。” 王成宅子门外一直守着一名下人,见到柳炳元从马车上下来,急忙迎了过来。 柳炳元淡淡的说道:“带路吧!” 那下人推开宅院大门,恭敬的请柳炳元进到里面。 “节安兄,快请。”王成从偏厅里面迎了出来。 柳炳元超王成拱了拱手,说道:“幼竹兄,叨扰了。” “你我兄弟用不着说这么见外的话。”王成说道,“酒席已经备好,快快入座,你我兄弟二人痛饮一番。” “请!” 王成热情的搀扶柳炳元进入了偏厅,分宾主落座。 “节安兄,你我先满饮一杯,算是为你接风洗尘。”王成端起自己的酒杯。 柳炳元拿起酒杯和他碰了一杯。 喝完放下酒杯,边上伺候他们两个人的婢女走上前,分别为两个人的酒盅斟满。 柳炳元侧头看了一眼刚刚为自己斟酒的婢女,笑着说道:“传闻幼竹兄自幼家贫困苦,依我看来纯属虚言,单是幼竹兄内城的这座二进宅院,还有这两位可人的婢女,可比我当初在京的日子要强上许多。” “哈哈,节安兄若是喜欢,不管是宅子还是这两名婢女,尽数归节安兄。”王成笑着说。 柳炳元微微一摆手,说道:“这份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君子不夺人所爱,这些东西就算了吧!” “节安兄客气了。”王成说道,“只要节安兄喜欢,尽管带走,若是还有什么需要,节安兄尽管开口,只要能办到,我一定亲自送去府上。” 听到这话,柳炳元抿嘴笑了笑,没有接话。 王成说道:“节安兄不信我?” 柳炳元一摇头,说道:“非是不信,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幼竹兄送上这么大一份厚礼,我可不敢当,万一事情办不成,我岂不是恶了王大人。” 这时候,他已经把幼竹兄变为了王大人,从私交变成了公事。 王成犹豫了一下,微微苦笑道:“看来什么都瞒不过节安兄。” 柳炳元没有接话,用筷子夹起一块白肉放进嘴里咀嚼。 咽下嘴里的白肉,又拿起桌上的酒盅,滋溜一声,喝下酒盅里的酒。 站在身后伺候的婢女轻轻捏起酒壶,为他把酒盅斟满。 王成见柳炳元没有说话的意思,知道是在等他说,便道:“小弟是宣府人,前不久接到家中来信,说大同出现了一股巨匪,打着虎字旗的商号,劫掠地方,各地行商苦不堪言,怎奈当地官府私通包庇,使得这样一股巨匪残害当地百姓,闹得天怒人怨。” 刚用筷子夹了一块白肉的柳炳元手一顿,刚刚加起来的白肉掉回盘子里。 他想过好几种王成宴请他的理由,唯独没有想过是因为虎字旗的事情。 转念一想,他便明白,应该是宣府大同一带的商人中,有人请托到了王成身上,想要借助他这个刚刚从大同回来的巡按,出手对付灵丘的那个虎字旗。 不过,他不准备帮王城这个忙。 虎字旗已经被他视为自留地,就算自己不直接出面出手收拾虎字旗,也可以用虎字旗从别人手中为自己换取好处。 “节安兄可从听过这个虎字旗的事情?”王成看向柳炳元。 刚刚提到虎字旗时,柳炳元筷子夹起来的白肉都掉回盘中,他便明白柳炳元对这个虎字旗是知晓的,只是不知道对方愿不愿意卖他这个面子,出手帮他。 柳炳元略微沉吟了片刻,说道:“虎字旗我倒是听说过,可我听说只是大同一个商号,怎么会和匪盗扯上关系,会不会是幼竹兄你的家人搞错了。” 坐在一旁的王成,见到柳炳元只是说虎字旗是大同的一家商号,知道不拿出点实际的东西,对方是不会帮他这个忙。 随即,他手伸进左边的袖口里,掏出一张钱庄会票,推到柳炳元身前。 “这是什么意思?”柳炳元眉头一皱。 眼前是一张五百两的会票,而且是京城最大的钱庄,拿着汇票,到了钱庄就能够换来足额的银子。 “这是宣府那边派人送来的一点意思,还望节安兄收下。”王成笑着用手一指桌上的会票。 柳炳元看了一眼,用手推了回去,说道:“幼竹兄还是收回去吧!” 相比这五百两银子,将来只要拿下虎字旗,相信带给他的好处只会更多,绝不是这区区五百两可以比拟的。 见对方拒绝了这五百两银子,王成不解的道:“节安兄与虎字旗背后的东主相识?” 他不认为柳炳元是海瑞这样的清官,眼见银子送到手边都不收。 柳炳元淡淡的说道:“不识,只是听人说起过,这个叫虎字旗的商号生意做的很大。” 看到柳炳元的表情不似作伪,王成明白,对方是嫌弃他拿出来的银子太少了。 想到这里,他左手伸进右边的袖口里面,从里面抽出一张白纸,上面写满了字,还有红色的大印。 就听王成说道:“这是内城的一座三进宅院,原本是宣府一位富商所有,如今想要出手,暂时搁在我这里保管。” 说着,他把房契和那张五百两银子的会票一同推了过去。 柳炳元见到桌面上的房契,眉头挑了一下。 内城的三进宅子,少说七八百两,好一些的位置,要上千两银子,宣府的这位富商一出手就是一座三进宅子和五百两银子,可谓是大手笔了。 第三百三十五章 暗潮涌动 能拿出一千多两银子,就为了对付一家大同的商号,有这么大手笔的宣府商人,也就那么几家。 “将来等虎字旗这股巨匪被剿,还会另有好处。”王成笑眯眯的用指尖点了两下桌面。 桌上一张汇票一张房契,加起来有一千多两银子,他不信对方不动心。 别看柳炳元在大同做了一任巡按,权势颇重,可也只待半年多,不过得了几千两的好处,远远比不上巡抚和总兵这样的一方大员。 “敢问王大人,这两样东西是谁送来的?”柳炳元这一次没有把东西推回去。 心中猜想着晋商之中的哪一位会有这么大手笔,一出手就是一千多两。 王成端起酒盅,笑着说道:“范记商会。” 说完,他一饮而尽,喝掉酒盅里面的酒。 柳炳元手指按在最上面的房契上面,说道:“我只听说过范记,不曾听闻宣府大同一带有范家商会,敢问是哪一家?” 王成解释道:“范记商会刚成立不久,节安兄不知道也正常,这个范记商会的会长是范家的范永斗,许多晋商都加入其中,在宣府一带也算是颇有实力了,” “原来如此。”柳炳元点了点头。 之前他在大同做巡按,对宣府晋商的事情不甚了解,只是知道几家规模比较大的宣府晋商,想来这个范记商会是刚新成立不久的商会,不知道也实属正常。 “节安兄,你只要上一本奏折,说明大同有巨匪的事情,这价值一千多两的东西,就归节安兄你了。”王成笑着用手指了指桌上的那两张纸。 虎字旗不过是大同一家商号,他相信,有这价值一千多两银子的东西在,柳炳元不会拒绝这样的好事。 换作是他,有人给他一千两银子,只需要奏上一本关于大同有匪患的折子,这样的好事他一定同意。 柳炳元手指轻轻敲打那两只纸上,犹豫了半晌,最终用手指夹起桌上的两张纸,折好塞进袖口里。 见到这一幕,王成笑了起来,便道:“节安兄,你我共饮一杯。” 柳炳元并没有去碰酒盅,而是说道:“喝酒的事情先不急,听我把话说完。” 王成只好放下手里的酒盅。 “将来虎字旗被剿,我要虎字旗本身的三成好处,只要范家同意,我便会上奏本。”柳炳元朝王成竖起三根手指。 听到这话的王成眉头拧了起来,说道:“三成太多了,范家那边恐怕不会答应。” “看来王大人做不了这个主,那就让能做主的人去我府上。”柳炳元站起身,一拱手,道,“多谢王大人的款待,告辞了。” 说完,他转身直接走了。 留在座位上的王成脸色阴沉起来,端起桌上的酒盅,猛地喝了下去。 他没想到一千多两银子的好处都没能填满柳炳元的胃口,还惦记着虎字旗本身的好处,这让他感觉自己被范家的人给骗了。 原本他只以为虎字旗就是一个普通的商号,只不过被范家盯上,现在看来,这个虎字旗肯定还有其它事情,不然柳炳元不会张口就要三成好处。 ……………… 离开了王成府宅,柳炳元乘坐马车直接回到自己府中。 “让田幕僚和陈幕僚来我书房。”柳炳元对自己府里的下人吩咐了一句,自己朝跨院走去。 时间不长,田陈两位幕僚来到书房里。 “大人。”田幕僚说道,“不知大人这么晚召我们过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他们两个跟随柳炳元一起回到京城,暂时还住在柳府。 如今他们两个幕僚正谋求帮柳炳元外放地方,都察院虽然很不错,可是不成左右都御史,权利终究不大,没有在地方上实利多。 “宣府的范家想要对付大同的虎字旗。” 柳炳元把自己和王成见面后的事情,说给自己的两个幕僚听。 田幕僚眉头皱了起来,说道:“范家在宣府,虎字旗在大同,据我所知,两家应该还有着不少合作,范家怎么会突然要对虎字旗动手,实在是奇怪。” 原本,他和陈幕僚一起,想要把虎字旗的事情弄成柳炳元的进身之阶,这样柳炳元就算不能外放地方,起码在六部之中也会有个合适的位置,可范家这么一动,彻底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这是范家通过王成找上本官的,这是范家给本官的好处。”说着,柳炳元把那张五百两会票和一张房契拿了出来。 “看来范家动了真格的,不然不会这么大手笔,一出手就是上千两。”田幕僚看着两张纸张,喉结蠕动了一下。 感觉还是做官好。 他陪柳炳元去大同上任,半年多下来,他收到的好处也不过只有三百多两,可范家只是让自家东主上一本奏折,便拿出了一千多两银子的好处。 陈幕僚开口说道:“范家能够找到老爷您,也会找上其他人,都察院有不少宣府大同出身的御史,这些人都有可能被范家用银子买通,到那时,虎字旗的事情肯定会闹的人尽皆知。” 柳炳元点点头,说道:“我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收下范家的东西,并且提出要虎字旗本身的三成好处。” “太多了,范家恐怕不会答应。”陈幕僚皱起眉头。 一旁的田幕僚说道:“如今大人您不再是大同巡按,三成好处肯定拿不到,但一成到可以试试,毕竟大人您还是山西道的御史。” 陈幕僚说道:“听说虎字旗有着金山银海,每日都日进斗金,就算是一成好处,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只是可惜了这一次外放的机会,因为范家就这么丢了。”柳炳元叹了口气。 离京做了一任大同巡按,他才知道去地方上做官的甜头,怪不得那么多京官都想要外放。 只要到了地方,哪怕什么都不用做,就会有人把银子送进门,随便找个由头,也能赚上不少的银子。 以他现在都察院七品御史,又做过一任大同巡按,外放地方,起码也是五品知府,一任下来,几万两好处总是有的。 “那也未必。”田幕僚忽然说道。 柳炳元不解的看向田幕僚。 第三百三十六章 范永成上门 “你有办法?” 一旁的陈幕僚看着田幕僚说。 田幕僚笑着说道:“这事不难,却要得罪两个人。” “是谁?”林炳元问道。 田幕僚说道:“大同巡抚和总兵。” “这……”柳炳元迟疑了一下,说道,“既然把虎字旗的事情挑破,本官自然会得罪大同这两位文武大员,你只管说如何才能让本官借此事外放地方。” 陈幕僚说道:“大人,总所周知,大同刘巡抚和方首辅交往密切,真要是得罪了,是不是不太好,何况大人您现在正谋求外放地方,方首辅若是说一句为难的话,就算吏部那边也不敢给大人您外放。” “无妨。”柳炳元摆了摆手,说道,“方首辅自万历四十二年便入内阁首辅,如今已有六载,可我大明朝局却屡见败坏,朝中已有不少人对首辅颇有微词,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上书弹劾,到时首辅必将换人。” 田幕僚询问道:“大人可知将来谁最有可能接任首辅一职?” “自然是从内阁里挑选。”柳炳元说道,“首辅空缺,最有希望接任的是次辅刘季晦,光宗时他便是礼部尚书兼职东阁大学士,如今也只有他最适合做这个首辅。” 季晦是刘一燝的字,曾与方从哲和韩爌用为光宗是的顾命大臣,后光宗驾崩,李选侍和李进忠挟持皇太子于乾清宫,企图挟皇太子以自重,刘一燝与英国公杨涟等人带领群臣抢出皇太子,移驾慈庆宫,才让天启得以顺利登基。 本身他又是东林党人,立下如此大功,首辅空缺,从哪一方面上看,他这个次辅都是最合适的接替人选。 田幕僚说道:“大人有时间不妨去刘大人府中多走动走动,说不定大人您外放的事情就此有了着落。” 听到这话的柳炳元微微一摇头,苦笑道:“本官何尝不想提前走动一番,如今刘大人府外,早已是车水马龙,许多绯色红袍大员都被拦在门外,本官一袭青色袍服,去了也进不了刘府大门,就不去献那个丑了。” 他是三甲进士出身,原本应该外放偏远地方做一任县令,却因为有一个东林党的身份,被安排进了都察院,做了一名御史,苦熬了快十年才得一个巡按地方的机会。 像他这样的三甲进士,又在都察院蹉跎这么久,能在六部谋求一个郎中就已经是极限,外放说不定将来还有机会谋求一下封疆大吏。 当然,这一切都要他外放地方才行,留在京中,他也只能继续在都察院蹉跎下去,甚至连一任佥都御史都没有机会。 “可惜了。”陈幕僚惋惜的说了一句。 柳炳元苦笑一声。 知道刘一燝将会出任首辅的不止他一个人,几乎朝廷上下都已经知晓此事,就连方从哲自己都知道他的首辅做不长久,接替他的人将会是刘一燝。 这个时候,稍微有点路子的京官和地方大员,都会想办法来拜访刘一燝,就算人来不了,礼也一定会送到府上。 与这些京中要员和地方大员比起来,他这个小小的都察院御史太不起眼了。 “大人莫急。”田幕僚说道,“大人只需在关于虎字旗的奏本上,提到大同巡抚和总兵的名字,相信等虎字旗一倒,大人您外放的机会就来了。” 柳炳元眉头一皱,说道:“这么做本官岂不是把大同巡抚和总兵全都给得罪了。” “大人,您刚刚可是说不怕得罪大同那两位文武大员。”田幕僚提醒道。 “我是说不怕。”柳炳元说道,“单单是一个虎字旗,最多是失察之过,可要是牵扯到了巡抚和总兵,那就是相互勾结,纵容匪祸,甚至可以说成是养寇自重,这个罪名可就严重了,等于本官往死里得罪那两位地方大员。” “这个主意不好。”陈幕僚也不赞成田幕僚的主意。 柳炳元不禁有些失望。 原以为是什么好主意,现在看来根本不能用。 他这个七品巡抚真要同时弹劾一镇总兵和大同巡抚,等于在动乱九边重镇,不等虎字旗的事情办成,他这个御史一定会被罢免,弄不好还会下狱。 “老爷,外面有一位自称是宣府的人送上拜帖。” 一名柳府下人来到书房,双手恭敬的把拜帖递了上去。 “会不会是范家的人来了。”陈幕僚开口说道。 柳炳元拿起拜帖,打开看了一眼,随后便放在一旁,对自己的两位幕僚说道:“是一个叫范永成的人,应该和虎字旗的事情有关。” 边上的田幕僚说道:“范家人来的到是挺快,大人刚从王大人那里回来,这马上就找上门了。” “大人,还是见见吧,看看范家怎么说。”陈幕僚开口说道。 “嗯,那就见见。”柳炳元点了下头,转而对一旁的下人说道,“把人带到书房。” 下人退了出去。 柳炳元一个人走到桌案后面坐下,喝了一口已经晾的差不多的茶水。 时间不长,柳府下人身后跟着一位头戴方巾的读书人。 “学生范永成,见过刘大人,还有二位先生。” 范永成一进书房,率先朝坐在上首的柳炳元和左右两边的两位幕僚分别施礼。 站在柳炳元右边的陈幕僚低声说道:“大人,这个范永成是范永斗的族弟,是位秀才。” 柳炳元点点头,旋即说道:“起来吧!” “谢大人。”范永成直起身。 柳炳元开口说道:“本官与你们范家素无来往,这一次你来见本官,应该是为了虎字旗的事情吧!” “不敢期满大人,学生正是奉了家兄之命,略带薄礼,送与大人,同时希望大人能够主持公道。”范永成恭敬的说。 陈幕僚走过去,从范永成里面接过一份礼单,拿给了柳炳元。 拿起礼单的柳炳元翻看了一眼,随即眼角就是一跳。 礼单里面夹着一张千两银子的会票。 范永成笑着说道:“这是家兄的一点心意,还望大人收下。” 柳炳元合上礼单,说道:“东西我收下了,但你要是为了虎字旗来的,那本官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本官要虎字旗三成好处,答应,本官立即就会上书。” 范永成眉头一皱。 他没想到自己又送来了一千两,这位大人还是不肯松口,这胃口未免太大了一些。 对于虎字旗被剿后留下的产业,早已经划分好,不可能在分出一部分给这位已经离任的大同巡按。 如若不是对方刚刚卸任大同巡按,今天他也根本不会来见这位大人,更不会前前后后打点了两千多两银子。 第三百三十七章 李国助来徐家庄 “大人,这事恐怕不是学生能够做主的,还请大人在考虑一下。” 范永成婉拒了柳炳元想从虎字旗身上分得好处念头。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兄长是不可能把虎字旗这么大一块肥肉分给一个没有什么前途的都察院御史。 若不是柳炳元刚刚从大同巡按任上回京,所说关于大同奏本更加让人信服,他这一趟根本不会来柳府,更不要说先后送上两千多两银子的好处。 一名普通的御史,最多三五百两就可以买通,这位柳大人却收下了两千多两还不满足。 柳炳元脸色当即一沉。 他没想到范家根本不给他染指虎字旗的机会,如若换做一般的御史,恐怕早就已经答应了,可他知道,虎字旗财富少说要有几十万两。 面对这么大笔财富,他怎么甘心只拿这两千多两银子的好处。 “大人,看来范家只给这么多了。”陈幕僚小声提醒道。 相比虎字旗几十万两的财富,两千两银子的好处跟打发叫花子一样。 柳炳元脸色并不好看。 如果他还是大同巡检,他相信范家不敢这么对他,到时不要说三成好处,就算开口要五成好处,范家也要给。 一旁的田幕僚低声说道:“大人,只能这样了,真要拒绝了范家,虎字旗的事情他们一样会做,到时咱们连这两千两也拿不到。” 站在书房里的范永成看着两个幕僚和柳炳元小声商量,淡淡一笑。 良久,柳炳元阴沉着一张脸说道:“回去告诉范永斗,本官会亲自上书。” “学生替家兄谢过大人。”范永成嘴角含笑的一施礼。 “来人,送客。”柳炳元端起手里的盖碗。 他是一刻也不想再见到范家的人,这一次的事情他吃亏吃大了。 原本虎字旗是被他留下来当做筹码用,就算自己用不上,也能给别人,从而换来一个进身之阶,现在只得了两千两银子的好处,却需要他亲自上书。 “学生告退。” 范永成再次一施礼,然后跟在柳府下人身后,退出了书房。 啪! 柳炳元扬手摔出去手中的盖碗。 伴随一声脆响,盖碗的摔了个四分五裂,里面剩下的茶水洒了一地,周围落满碎瓷片。 “简直岂有此理,范家也太不把本官放在眼里了。” 柳炳元一脸怒容,双目几欲喷火。 “都说范永斗长袖善舞,现在看来,传言过虚了。”田幕僚眉头微微蹙起。 柳炳元冷声说道:“长袖善舞是没错,但那要分对谁。” “大人莫恼。”陈幕僚劝道,“如今东林党势大,将来大人未必没有进身的机会,至于范家,就算再长袖善舞,左右不过是个低贱的商人。” 柳炳元阴恻恻的说道:“这个范家千万不要犯在本官的手里,不然本官一定让他知道得罪本官的下场。” “大人说的是。” 田幕僚和陈幕僚同时出声附和。 刚刚从柳府走出来的范永成,踩着矮凳,上了柳府门外的一辆马车。 马车里,已经坐着一人,正是都察院的御史王成。 “柳炳元有没有答应?” 待范永成一上车,王成便急切的询问。 范永成点了点头,说道:“若是不同意,他连这两千多两的好处都拿不到,如何选择,他心里自然清楚的很。” “那就好。”王成说道,“只要柳炳元愿意上书,范东主的事情必然能成。” “那是自然。”范永成面露傲色,旋即又道,“不过以后这个柳炳元不能在合作了,此人胃口太大,两千多两银子都填不饱,这一次算是彻底得罪了。” “可惜了。”王成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此人是东林党人,如今东林党势大,能够和东林党拉上关系,对范东主的生意也会大有裨益。” “无妨。”范永成一摆手,说道,“一个在都察院蹉跎了十几年的御史,就算是东林党人,地位也不会太高,用不着担心。” 王成点了点头。 “回去吧!”范永斗对赶车的车夫吩咐了一声。 车夫扬起马鞭,在半空中抽了一个响,木轮缓缓转动,马车从柳府门前离开,上了街道,消失在街上的拐角处。 就在马车离开不久,柳府院墙的一处墙角后面走出一人,若有所思的打量着远去的马车。 …………………… 李国助等人进入徐家庄地界后,露出一脸呆滞之色。 不仅是他,所有从倭国和香山澳过来的人,都是一脸的惊异。 眼前的徐家庄,到处都是稠密的人群,熙熙囔囔的从眼前经过,路上无数车马满载着各色货物走过,远处还有大片的农田,整整齐齐,更远处是一个个大水车,不停地转动着。 这时有一队骑兵队策马从徐家庄外的路上途经。 原本走在路上的车马和行人纷纷让开了道路,等着骑兵队先过去,包括杨远和李国助他们也是一样,等在了路边。 三十多名身穿黑色胸甲的虎字旗骑兵,策马而过,仿佛一道黑色的闪电,让路边的行人不自觉的生出一种压迫感。 “这些骑兵全都是自生火铳!”张赟惊呼了一声。 这个时候李国助也注意到,每一名骑兵手中的火铳,并不是用火绳的鸟铳,而是那种在南洋也很少出现的自生火铳。 若不是知道虎字旗从没有去过南洋,第一次出海也只是来到了平户,他差点以为南洋的红毛夷把自生火铳卖到了大同这里。 杨远笑着说道:“大公子,咱们还是先去见见我家东主,如果大公子真对这些火铳感兴趣,只要我家东主同意,大公子可以去我们的兵器局看一看,这种骑铳就是兵器局生产的。” “你们还能自己生产这种自生火铳?”李国助又是一惊。 他可是知道这种自身火铳在南洋都很少见,如今大明北方的大同,居然已经可以自行生产了。 看情况,似乎已经做到了批量生产。 跟随在队伍里的郑一官左右打量,心中对于徐家庄的一切都好奇的紧,完全想象不出大明的北方还有这样一处好地方。 队伍中不少跟随汤若望在一起的传教士,嘴里不停的发出惊叹。 第三百三十八章 魏忠贤 “你确定没看错?” “以前我在范家做过一段时间的伙计,可以肯定那人是范家老三范永成,当时马车上还有一个人,不过对方一直没下车,不知道是谁。” 一家临街的商铺后堂,坐着一名年轻汉子和一名年纪稍大一些的汉子。 “范永成去了柳炳元的府上,柳炳元又是刚从大同回来的巡按,按理说两个人打不了什么交道才对。”年长的那人目露沉思。 年轻的那人说道:“范永成走后,我买通了柳府的门房,对方说范永成是来找柳炳元办事,至于是什么事情,当时书房里只有柳炳元的两个幕僚陪同,旁人并不知晓。” 年长的那人说道:“范永成来京城找柳炳元这位大同巡按,这事请怎么看都透着古怪,我担心范家想要对咱们虎字旗不利。” “如果范家真要对付咱们虎字旗,那要赶快把消息送回灵丘,让大当家提前做好防备。”年轻的那人紧张的站了起来。 年长那人说道,“我会安排人快马返回灵丘送信,你也要让你手底下的人想办法弄清楚范永成来京城的目的,还有范永成乘坐的那辆马车,也要派人盯住。” “已经安排人盯着了。”年轻那人说道,“不管范永成去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都逃不过咱们的眼睛。” “嗯,这事办的好。”年长那人点了点头,说道,“万事小心一些没有错,因为草原上的事情,范家和咱们虎字旗已经变得敌对起来,所以对范家,咱们要多一些防备。” “我明白。”年轻那人点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铺子里的伙计小跑过来,进了后堂,说道:“掌柜的,宫里那位李公公来了。” “好,我这就过去,你先去外面支应着。”年长那人说了一句。 伙计退了出去。 年长那人走到房里的木架跟前,从上面拿下一个木盒,打开后,里面一颗浑圆的东珠,有龙眼大小,一看就价值不菲。 自打白山黑水间的女真部族被天命汗统一,东珠的价格一天比一天贵,以往时常出现在京城的东珠,近几年越发的稀少了。 年轻那人说道:“这个李公公不过是宫里的一个没多少实权的小太监,咱们用得着这么巴结吗?花费这个银子,还不如巴结那位秉笔太监王安。” “这是司局长的命令,难道你想违抗命令?”年长那人横了对方一眼。 年轻那人缩了缩脖子,讪笑道:“我肯定不敢违抗司局长的命令。” 虎字旗对军规条令执行极为严格,这一点上,不仅是战兵和骑兵队,就连谍报司下面的内情局和外情局,一样要接受军规条令的约束。 相对战兵对军规条令的严格执行,谍报司下面的两个局相对要宽松一些。 可即便再宽松,也不允许有人违抗上令,有意见可以提出,但命令一经下达,必须执行。 年长那人手里拿着装有东珠的木盒,对年轻那人说道:“我先去见那位李公公,你也别闲着,把咱们的人派出去,想办法弄清楚范永成来京城的目的。” 年轻那人重重的点了点头。 离开后堂,年长那人径直来到前院的铺子里。 在铺子的隔壁还有一间房间,专门用来招待贵客用。 “哟!王掌柜,你可是让咱家好等啊!” 一位身量颇大的年长太监,手里端着茶,右手捏着兰花指,语带不满的朝刚刚进屋的掌柜用手一点。 王自行赔罪道:“在下去后堂拿了一件好物件,所以耽搁了一会儿,还望公公莫怪。” 说着,他把手里的木匣放到了那位李公公手边的桌子上。 “哟!这是给咱家准备的,那咱家可要看看。” 李公公抓起木盒,打开上面的盖子,当看到里面的东珠后,眼前一亮,嘴角露出一抹喜色。 “公公,觉得这颗东珠如何?”王自行笑着说。 “不错,不错。”李公公连说了两个不错,旋即又道,“王掌柜有心了。” 王自行笑着说道:“公公喜欢就好。” “喜欢,当然喜欢了,这么大一颗东珠,咱家怎么会不喜欢。” 李公公把东珠从木盒里拿出来,用两个手指夹住,爱不释手的来回打量。 王自行面带笑容的说道:“公公若是喜欢东珠,以后有更好的东珠送到店里,在下一定为公公留下。” 李公公把手里的东珠重新装回木盒,盖好盖子,说道,“这东西可是不便宜,咱家能得一颗就已经知足了,再多咱家也买不起呀!” 王自行说道:“公公放心,所有的东珠一分银子不收,权当在下孝敬公公的。” “那咱家怎么好意思拿。”李公公抓起木盒,收进了自己袖口里。 王自行笑着说道:“公公太客气了,公公能来在下的铺子,已经是在下的荣幸,送上几颗东珠,算不得什么。” 对于王自行的话,李公公很满意,便道:“那好吧,反正你们虎字旗也不缺那三瓜两枣,就当救济救济咱家这个穷亲戚了。” 端起桌上的茶杯,啜饮了一小口。 “哦,对了。”李公公仿佛想起来了什么,放下茶杯又道,“咱家如今已经得了皇爷赐名,魏忠贤,你们虎字旗有什么事情,咱家要是能说上话,自然会关照你们一二。” “恭贺魏公公。”王自行一抱拳,奉承道,“公公能得圣上赐名,可见圣上对公公的信重,公公以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魏忠贤笑着摆了摆手,道:“飞黄腾达是不用指望了,咱家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入不了司礼监,就算皇爷偏爱,秉笔太监的位置也轮不到咱家。” 王自行神情一顿。 完全没想到眼前这位李公公,如今的魏忠贤,居然野心这么大,想要成为秉笔太监,如今的秉笔太监是王大官,那可是光宗皇帝的伴读,又交好东林党人,宫里宫外都是了不得的人物。 别看眼前的魏忠贤得了当今圣上赐名,可他不认为对方有机会取代王安成为秉笔太监,单是一个不识字不能入司礼监,就卡住了魏忠贤的上进之路。 魏忠贤自知自己因为太高兴,说了不该说的话。 不过,他不认为眼前的王自行有能力把他的话传入宫中,何况,就算是被王安知晓了这些话他也不怕,如今他背后有客氏和皇爷撑腰,就算王安是秉笔太监,也奈何不得他。 “咱家还要回宫伺候皇爷,就不留你这了。” 魏忠贤从座位上站起身。 王自行急忙说道:“在下送送公公。” 魏忠贤从铺子里面走出来,直接上了门外一直等候的轿子,乘轿离开。 第三百三十九章 伏击 札木合一脸急色的来到了汗帐外,求见大汗。 等待在汗帐外的他一脸焦急之色,来回的在汗帐外走来走去。 很快,大汗身边的亲卫通知他进去。 札木合朝卜石兔汗行完礼,急切的说道:“大汗,出事了,板升城的素囊台吉要对虎字旗的车队下手。” 卜石兔汗脸一沉,道:“素囊真是好大的胆子,连本汗的客人都敢动手。” “还请大汗发兵,保护虎字旗的车队安全离开草原,属下愿意为先锋。”札木合请战。 卜石兔汗阴沉着脸说道:“素囊派出了多少兵马?” 札木合回答道:“属下听说素囊台吉没有直接派兵,而是让马匪去伏击虎字旗车队。” “这样啊!”卜石兔汗脸色的怒色稍霁。 若是素囊派了大军去袭击虎字旗的车队,这是对他大汗权威的挑衅,可只派去了一些马匪,那情况又是不同。 札木合说道:“大汗,还请速速派兵,晚了的话,虎字旗的车队就会遭到伏击。” “既然是马匪袭击虎字旗车队,那我们什么也不用做。”卜石兔汗说道,“虎字旗的东主选择来草原上行商,若是连一些马匪都收拾不了,那还有什么用,不如重新换个明国商人合作。” “大汗……” “好了,不必说了,就这样决定了。”卜石兔汗拿起自己的纯金酒杯,喝了一口酒,旋即又道,“虎字旗的这个酒还是很不错的,以后可以让他们多送来一些。” 札木合颓然。 大汗已经决定的事情,他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寄希望于虎字旗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打退马匪,不过,对此他并不看好。 …………………… 素囊坐在自己的大帐里,喝着明国产的茶叶泡出来的茶水。 他尤为喜欢明国人的绿茶,看着好看,闻着也香,喝起来轻轻柔柔,十分的舒心。 喝完了杯子里面的茶水,他吐出嘴里的一片茶叶,这才对站在下面的窝仑阔说道:“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窝仑阔说道:“已经安排好了,动手的是屠腊那支马匪队伍,总共二百多人,比起虎字旗车队的那三百多人,人数上少了一些,但都是骑兵,在草原上,虎字旗的那几百步卒只有被屠这一个下场。” “事情办的不错。”素囊满意的点点头。 对于虎字旗来草原上行商,他是欢迎的,明国人能够带来明国的货物,让他的部落和牧民日子过得更好,可是虎字旗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帮着卜石兔和那木儿,这让他心中十分的不满。 当年他祖母还活着的时候,要不是那木儿带着众多台吉逼迫他祖母嫁给卜石兔,如今青城的汗帐里,住的人应该是他,而不是卜石兔这个没用的废物。 自打明国收紧马市这一年多,他的部族通过与范家的合作,手下牧民们的日子越来越好,已经有不少在草原上生活不下去的小部落加入了他的部族,使他的实力越发壮大。 可虎字旗的出现,打破了这个状态。 有了这个虎字旗,将来卜石兔和亲近卜石兔的台吉,都将会从明国商队那里获得好处。 这让他的优势不在,而与卜石兔合作的虎字旗,成了他的眼中刺肉中钉。 “台吉,还有一事。”窝仑阔说道,“范家和一些明国的汉商,也联络了一些马匪,想要对虎字旗的车队进行伏击。” 素囊说道:“这么说伏击虎字旗车队的不止是咱们派去的那支马匪队伍?” 窝仑阔点点头,道:“算是屠腊一伙人,总共有三百多马匪。” 素囊冷笑道:“汉狗就是汉狗,从他们的官员到商人,只知道内斗。不过这样也好,他们自己内斗,削弱的是他们的实力。” 说这话的时候,他却没有想过,因为他祖母三娘子的几次内斗,土默特早已经对右翼失去了控制,使得大小部落四分五裂。 “台吉说的是。”窝仑阔赞同道。 …………………… 天已经擦黑,屠腊带着自己的二百多马匪队伍还在赶路,和他走在一起的,还有几支马匪队伍。 马蹄阵阵,踏破了傍晚的宁静,所过之处,惊起了藏在草里的野兔和野鸡一些野物。 当天色完全黑下来,终于赶到了虎字旗车队的必经之路上,屠腊才让队伍休息。 屠沙作为屠腊手底下的大将,来到了屠腊的篝火堆跟前,低声说道:“大当家,这个虎字旗会不会是上一次咱们在草原上遇到的那支队伍,若真是那支队伍,这次的事情恐怕不太好办了。” 屠腊眉头一蹙,说道:“你说的也不无这种可能,不过这事是素囊安排下来的,容不得我去拒绝。” 作为草原上纵横多年的马匪,唯一一次吃瘪便是在一支汉人的车队上。 对方的车队挂着一个黑色的虎字令旗,人人手持火铳,而且这些火铳不是明国军中那种质量残破的鸟铳,而是真正用精铁打造的良铳。 这样的火铳,很少出现打不响或是炸膛,火铳手们又训练有素,五六十步距离成排打放,就算是骑兵也会出现不小的折损。 对方还有车阵,火铳手躲在车阵后面,足以保证自身的安全。 最让他这个积年马匪心惊的是,对方的骑兵尤为厉害。 准确的说,对方骑兵在骑术上远远不如他和他手下的马匪,可对方的骑兵人人穿了一身护住身体要害的铁甲铁盔,手里的马刀全都是精铁打造。 同样是对砍一刀,对方的骑兵因为铁甲的保护,丝毫事情没有,他们马匪一方的人却丢了性命。 一场马战下来,死伤最多的是他们这些马术精良的马匪。 这支挂有黑色虎字令旗的车队给了他极为深刻的印象,如果在草原上碰上,他绝不愿意去主动招惹。 和一般商队遇到马匪后的表现不同,这支挂有虎字令旗的车队在草原上不仅能战,而且很强,这让他想起了当年蓟镇的戚家军。 “真要是那支车队咱们怎么办?窝仑阔派来的人说对方有好几百人,单凭咱们这点人根本吃不下来,弄不好磕了牙,把自己赔进去。”屠沙担心的说道。 屠腊想了一下,说道:“等见到就知道是不是那支车队了,如果真的是那支车队,可以让其他的马匪打头阵,赢了,咱们顺势吃下整支车队,输了,咱们也没必要为了素囊的一个命令让兄弟们丢了性命。” “我明白了。”屠沙郑重的点点头。 第三百四十章 炮灰 虎字旗的车队离开青城,缓缓朝新平堡方向行去。 大车上装满了从牧民手中换来的货物,不过这一次最大的成就,是打通了草原的商道,让虎字旗可以在草原上自行开设商铺。 当然,草原上开设的商铺还要分出一部分利润,分给大汗和一些台吉。 回程的路上,车队的哨骑都散了出去,李树衡坐在一辆四轮大车的车上,边上随行的是这一次带队的张洪。 张洪一边跟着大车走,一边笑着说道:“想不到这么顺利就拿下了商铺的事情,有了这条商道,以后咱们虎字旗便可以通过开设在草原上的商铺,把货物源源不断的运到草原上发卖。” “这一趟草原之行,虽然有些波澜,但整体还算顺利,咱们也算是完成了大当家交代的事情。”李树衡语气轻松的说。 他和张洪不同,作为虎字旗副司长,他已经接触到一些虎字旗隐秘的事情,像这一趟打通草原上的商道,便是虎字旗的战略目标,除此之外,还有一条战略目标便是海上。 海上那边的消息还没有传回来,起码他离开灵丘之前,天津卫那边的消息还未传回,如今他这趟草原之行的成功,也算不辱使命。 这时,谭再旺策马疾驰而来。 马速很快,不像的正常回报事情,张洪立马警惕起来,右手一伸,按在了腰上佩刀的刀柄上。 “副司长,前方有马匪出没。” 谭再旺没有靠的太近,离着二十多步,在马上大喊起来。 “马匪距离车队还有多远?”李树衡面露一丝紧张。 马匪和狼群一样,都是车队需要防范的对象。 草原上大大小小的马匪不计其数,有些干脆就是牧民,专门抢过路的商队。 谭再旺喊道:“大约有三里多地,手里都拿着武器,应该是发现了咱们车队的踪迹。” 张洪问道:“有多少人?” “马队的人太少,不敢太过靠近,没看太清楚,估计有几百人。” “这么多。”李树衡一皱眉头。 草原上马匪虽多,但大部分都是几十上百人的马匪队伍,一下子几百马匪凑到一起,明显不止一家马匪队伍。 上一次他们虎字旗车队在草原上遇到马匪,便是几支马匪队伍联合在一起。 张洪转而看向李树衡,说道:“副司长,下面怎么办?” 李树衡是车队中职务最高的副司长,可以说虎字旗除了刘恒,地位最高的人当属他了。 一下子听说有几百马匪,张洪也有些担心。 他倒不是怕这些马匪,而是担心动起手来,照顾不到李树衡这位副司长,让马匪给伤到。 李树衡犹豫了一下,说道:“咱们距离青城有多远?” 张洪回答道:“咱们走了大半天了,少说也要四五十里远。” “看来是来不及退回去了,那就只能打了。”李树衡心中下了决断,转而对张洪说道,“你是这一次战兵大队的队长,接下来的战斗由你指挥。”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李树衡不准备插手指挥,虽说他是虎字旗的二号人物,又是这一次车队中职务最高的人,可对于张洪手下的战兵,他并不了解,与其他这个不熟悉的人去指挥,不如交给张洪指挥更为妥当。 “是。”张洪答应一声。 转而,他从李树衡的大车跟前离开,开始朝其他战兵中队下命令。 虎字旗平常训练的车阵开始集结,战兵中的火铳手开始装填火药和铅子,准备迎战。 远处的虎字旗骑兵队朝车队这边靠近过来。 几十名骑兵,面对几百人的马匪队伍,没有丝毫胜算,与其在草原上和马匪放对厮杀,最后全部战死在草原上,不如退到车阵后,保存实力。 等到最后一名骑兵回到车队,车阵这才关上,一队火铳手,重新把位置占据住。 三里外的屠腊也发觉到了对面的动静。 不到三里的距离,让他注意到对面车队上面的黑色令旗,异常的刺眼。 屠腊示意所有人停下,而他催马来到一个土包上,面无表情的望着对面已经结阵的明国商队。 前面的那个车阵他太熟悉了,还有那黑色的令旗,虽然看不清楚上面的字,但是他能够感觉到,眼前的这支车队,就是之前在草原上他们碰上的那支挂有虎字令旗的车队。 这是一块硬骨头,咬上去会崩了牙,他不想去招惹,哪怕是素囊台吉的命令也不行。 他能够纵横在草原上,使手下的马匪从几十人发展到现在二百多人的马匪队伍,靠的不是那些蒙古贵人们的扶持,而是他自己的小心谨慎,知道什么人能招惹,什么人不能招惹。 眼前的这支来自明国的车队,就是他心中不能招惹的存在。 不知道什么时候,屠沙来到了屠腊的跟前,低声说道:“大当家,素囊让咱们动手的那支商队,果然是上一次见到的那支挂有虎字令旗的商队。” 不仅屠腊认出来,屠沙一样认了出来。 “我知道。”屠腊面无表情的说道。 屠沙问道:“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望着远处早已严阵以待的虎字旗商队,屠腊沉吟了一下,说道:“告诉咱们的人先别动手,让另外几支马匪队伍动手,如果能啃下这支虎字旗车队,咱们再动手也不迟。” “明白。”屠沙点点头,旋即又道,“跟来的几支马匪未必甘心给咱们做炮灰。” “你去告诉他们,只要他们能拿下前面的明国商队,车上的货物分他们一半。”说着,屠腊轻蔑的瞅一眼稍远一些的几支马匪队伍。 这几支马匪队伍,人数最多妇人也才七十多人,人数最少的才三十多人,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屠沙一拽缰绳,去那几支马匪队伍那里,把屠腊的话告诉给这些人知晓。 “兄弟们听到了没有,只要拿下前面那支明国人的商队,车上的货物五成都归咱们。”一名大胡子马匪对其他马匪叫喊着。 “抢他娘的!” 许多马匪叫嚷起来,有汉话,还有蒙语,仿佛只要他们冲过去,就能杀光远处车队里的人,抢来车队携带的货物。 屠沙了冷眼观瞧。 他并没有打算去提醒这些人,至于这些人的死活,跟他也没有关系,而且这个时候,他们需要炮灰,这些马匪就是最好的炮灰人选。 第三百四十一章 痛击马匪 “兄弟们,跟老子冲!杀光汉狗,抢了他娘的!” 大胡子马匪大声叫喊,当先策马冲了出去。 跟随在他身后,一百多马匪争前恐后的朝明国人车队那边冲过去,嘴里面自发的发出怪叫声。 马匪的战马开始时速度并不是很快,慢慢提速,等距离虎字旗车队还有不足一里路的时候,马匪们的马速已经达到了最快。 大胡子马匪从冲在最前的一人,刻意控制马速,慢慢退到马匪中靠后的位置。 这是他一直以来保命的绝招,每一次马匪抢掠,最先死的总是那些冲在最靠前的马匪。 当他隐约能够看到明国车队后面的人脸时,他心中凭空生出一股不好的感觉,感觉这一次抢掠不会如想象中那么顺利。 根据多年的经验,以往他们这些马匪嘶吼怪叫的时候,普通商队再这样的吼叫下很多直接崩溃,早就有人开始逃命,有人哭叫,有人求饶。 而眼前的明国商队距离已经二百步内了,人脸都几乎看的清楚,明国车队那里却没有人逃命或是求饶,反倒平静的异常,让人感觉不舒服。 “火铳,他娘的,怎么这么多火铳。” 随着双方距离的靠近,冲在最前面的马匪注意到那些大车后面露出一支支黑色的火铳。 这时前面的马匪想要后退也来不及了。 大胡子马匪一边打量明国车队的情形,同时大喊道:“怕个鸟,明国那边这种东西还少见吗?打在身上就是挠挠痒痒,都给老子冲,杀光这些明国人。” 也有其他马匪大喊道:“不要怕,这东西打不远,最多一铳咱们就冲上去了。” 这时候马匪想要退也来不及了,所有马匪把马速提到最快。 张洪在车阵后面负责指挥,李树衡已经被安排在大车后面藏身,虽然不是绝对安全,但车阵未被击破之前,马匪根本伤不到他。 “火铳手,放近马匪六十步,进行三段射,炮组,只要马匪进入射程,给我轰他娘。”张洪大声叫喊,下达命令。 一个个火铳手早已是磨掌擦拳。 他们之中很多人都和马匪交手过,少数没有和草原上的马匪交过手的战兵,也在押送大车的时候,在明国境内和土匪一类的匪类交过手。 不说身经百战,也都是见过血,杀过人的主。 哪怕这些马匪来势汹汹,他们根本不害怕,反而跃跃欲试。 “放!” 随着一声令下,差不多七十多个火铳手打响了自己手中的火铳。 铳管发出火光,火星四溅,白烟升起,打放完的火铳手根本没看战果,直接从空隙中退了出来,开始装药。 这些火铳手早已经过了千百遍的锤炼,没有丝毫慌乱,按部就班的开始给刚刚打放完的火铳装填。 疾驰而来的马匪聚集的还算紧密,手中多数是长矛长刀,多半都是劣质的兵器,只有少数蒙古马匪用弓箭射箭,射出去的箭矢稀稀拉拉。 箭矢中很多都是木箭头或是骨箭头,用的又都是软弓,射射野兔野鸡这些野物还行,可要是想射伤身上穿甲的虎字旗战兵就困难了。 草原上缺铁严重,连那些蒙古贵人都没有足够的铁来打造兵甲,更不要提马匪了。 马匪一方射出来的箭矢多半都落了空,少数射入车阵里的箭矢也因为无力,又是木箭头,根本没有什么杀伤。 反倒是虎字旗的火铳,第一轮火铳打响,几乎是对着马匪厚实处打过去。 七十多支火铳同时打响,一百多冲过来的马匪当即被打空了一片。 这还是因为马匪拉的很开,如若不然,一百多马匪在第一轮火铳打放下就会死伤近半。 被火铳打中的不仅是人,更多的是战马,人和战马都发出惨烈的叫声,简直是对其他马匪的一种精神折磨。 马匪已经出现了一些混乱,几匹没主的战马在马匪之中乱跑,扰乱马匪们的队形。 “放。” 没有等太久,第二轮火铳打响。 火铳射出去的铅子如骤雨一般落入马匪的之中,使得马匪的阵型更加混乱。 因为马匪间隙比较大,第二轮火铳的战果并没有第一轮那么大,却也一下子打翻了二十多匹战马和马匪。 第三排火铳手顶上去,第一排火铳手也全都装填的差不多了。 马匪与车队之间的距离只剩下四十步左右。 就在这个时候,就听到几道打雷一样的轰鸣声响。 虎字旗车阵之中的虎蹲炮打响。 虎蹲炮用的都是霰弹,打出去的铁砂呈扇面,四五十步内,只要碰到就被打成筛子。 一些马匪正好在虎蹲炮的射程内。 伴随炮声,又是十几名马匪和战马被铁砂打中,连人带马摔倒在草地上,鲜血染红了一片。 此时战场上已经是触目惊心,战马尸体和马匪尸体落了一地,十来匹受惊的战马四处胡乱跑着,几匹被打穿了肚子的战马一时未死,肚子里的肠子流了满地,躺在地上发出哀鸣。 被打死和摔死的马匪加起来已经过半,受伤的马匪却不多,多半都是被倒下的战马砸断了腿。 周围的草地上,是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色,残肢断臂压弯了地上的青草,还有一些花花绿绿的东西流了一地。 虎字旗一方的火铳手一个个面色很平静,全都是杀过人见过血的战兵,并不受眼前的惨状所干扰。 这时马匪已经冲到距离车阵三十步内的距离。 不是马匪们不害怕,不想后退,而是战马前冲的惯性让他们不得不往前冲。 砰! 又是一次火铳齐射,几乎没有放空,火铳打出去的铅子全都落到了马匪或是马匪身下的战马身上。 许多马匪和战马更是挨了不止一颗铅子。 马摔倒,人跌落,惨叫连连。 大胡子马匪原本是在马匪的后方,一样被铅子打中,右肩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一开始他并没有把明国人手中的火铳当做一回事,明国边军的用鸟铳的多了,真正对他们这些马匪有威胁的,只有明军中的夜不收还有亲兵骑兵,至于火铳手,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可眼前这一幕,给了他一个深刻的教训,明白了火铳的可怕,或者说眼前这伙明国商人的火铳才可怕。 第三百四十二章 主动退走 大胡子马匪与明军的火铳手有过几次交手,一百多步那些火铳手就打放了火铳,打出去的铅子弹丸都不知道飞到了什么地方去了。 一轮打响,光看到火光,声势骇人,实则屁用没有,打死打伤的马匪还不如被火铳炸膛炸死炸伤的明军多。 待马匪冲到近前,明军中的火铳手把火铳扔了就跑,打放完一次的火铳,根本没时间装填第二次,成了烧火棍,连一根生了锈的长矛都不如。 可眼前这支虎字旗的火铳手,打的又凶又狠,火铳没有炸膛不说,而且这些火铳手并不慌乱,借助大车的阻隔,一次一次不停的打放。 上百的马匪,其中一大半是死在了这些火铳的手中,反倒是那些虎蹲炮,声势虽大,单论对马匪的伤害,反倒不如打放的这几轮火铳伤害大。 大胡子马匪忍着肩头上的疼痛,一把撕开了被火铳打中的那条袖子。 被火铳打中的那一处肩头一片黑焦,稍一用力袖子就被撕了下来。 见到上面的伤口,大胡子马匪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肩头上皮开肉绽,白生生的骨刺从里面刺出来,周围被打烂了的血肉里面沾染着不少被打碎的骨头渣子。 “他娘的。”大胡子马匪忍不住骂了一句。 肩膀伤的这么重,就算治好了,这条肩膀也废掉了。 不过,和其他的马匪比起来,他的命暂时算是保住了,没有被一铳打死在马背上。 冲过来的时候有上百马匪,如今只剩下几十名马匪还骑在马背上,连之前的一半都不到。 这个时候周围空了一片,让这些马匪有了足够的腾挪空隙。 大胡子马匪知道再留下去,除了把命搭上,再无任何用处,而且肩头上的伤,急需找地方疗伤,光是肩头上的疼痛就已经让他挥不动刀了。 没有犹豫,他直接一揽缰绳,催促胯下马绕了一个弯,往侧翼逃去。 其他的马匪和他几乎是一样的动作,都逃命去了。 ……………… “败了,攻打虎字旗车队的那些马匪都完了。” 屠沙见到远处马匪的惨状,忍不住吸了口凉气,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一幕,却依然后脊背发冷。 “这一幕,不是早就预料到了。”屠腊语气淡淡的说。 上一次在草原上,遇到虎字旗的车队,一支百人以上的马匪连车队的边都没摸到,就被车阵后面的火铳打的死伤惨重,这一次,依然如此。 之所以明知道会这样一个结果,他还派马匪去冲击虎字旗车队,只因为他想要再试一试,不甘心这样一支肥的流油车队往返草原,他却连点油水都吃不到。 何况,就算失败了也没有关系,死的马匪又不是他的人,死多少都不心疼。 “大当家,咱们下面怎么办?” 说这话的时候,屠沙眼中带了一丝畏惧。 怎么说他也是纵横草原多年的大马匪头子,可就这样一支商队,连续两次都让他吃了瘪,尤其见到那些惨死的马匪,要说心中没有一点触动那是不可能的。 心里跟明镜一样,换做是他带人去冲击对方的车队,下场比那些惨死的马匪好不了多少。 “撤吧!”屠腊说道,“顺便告诉下面的兄弟,以后见到挂有虎字令旗的车队都绕走着。” “明白。”屠沙点点头。 相信不用他说,只要见到今天这一幕的人,以后再见到这支挂有虎字令旗的车队,不用他刻意交代,一定会主动避让。 当马匪是为了活下去,不是为了送死。 太惨了! 屠沙心中感慨了一句,这才策马离开,招呼起其他的马匪准备退走。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原本准备离开的屠腊,下意识留在土包上没有动。 就见虎字旗车队的那些大车后面,冲出来几十骑,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劈向那些想要逃走的马匪。 砰!砰!砰…… 手铳的响声先后响起,有马匪中弹,身子一歪,从马背上坠落下来。 还有马匪一时跑乱了方向,直接被追赶上来的虎字旗骑兵一刀斩落马下。 虎字旗的骑兵像撵兔子一样,追着那些马匪砍杀。 “大当家,要不要救他们?”屠沙不知什么时候凑了上来。 屠腊摇了摇头,说道:“不用管他们。” 当然,如果真要去救人,以他们这二百多马匪,想要从几十骑手中把人救回来还是没有问题的。 但他不会这样做,死的马匪和他又没有关系,更为重要的是,他虎字旗的人忌讳莫深,不愿意招惹。 别看他有二百多的马匪手下,可他知道,虎字旗有不少于一百多的骑兵,足可以在草原上摧垮他这二百多马匪队伍。 越来越多的马匪死在虎字旗骑兵手中,那个大胡子马匪因为一条臂膀无法用力,单手无法控制战马跑太快,落到了后面,被追上来的虎字旗骑兵一刀斩于马下。 最后,活着逃出生天的马匪剩下不足十人。 眼看已经追不上了,虎字旗骑兵队在谭再旺的带领下,绕了回来,重新回到车队的周围。 逃走的那几个马匪,如果不能很快找到收容他们的马匪窝,用不了多久就会死在草原上,光是天气一冷,一场白灾就会全都冻死在草原上。 谭再旺警惕的望着远处的另外一股马匪。 这一股马匪人数更多,是刚才冲击车阵的那股马匪一倍以上,由不得他不小心。 “退了,马匪退了。” 有眼尖的虎字旗骑手大声喊道,同时用手指着缓缓远去的马匪队伍。 骑在马背上的谭再旺注意到这一幕,半眯着双眼,说道:“过去几个人,跟在这些马匪后面,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退走。” 从他身后飞驰出三骑,策马朝马匪退走方向追过去。 这三骑并没有靠马匪队伍太近,只是远远吊在后面,就算马匪掉过头想要对付他们,中间相隔的距离也足以让他们安全的退走。 屠沙骑马追上屠腊,低声说道:“大当家,后面跟来了三名虎字旗车队的骑兵,要不要我去解决了他们?” “只要他们没动手就不必理会。”屠腊一摇头,旋即又道,“前面不足百里有一个小型蒙古人的牧场,告诉兄弟们,今晚咱们就蒙古包里过夜。” 屠沙点点头。 第三百四十三章 御前奏本大同匪患 “皇爷,天太晚了,不如早些歇息吧!别累坏了身子。” 魏忠贤手里端着木托盘,来到一位面色有些稚嫩,却身穿龙袍的少年人身前。 木托盘上面是一杯盖碗茶,他拿起来放在穿龙袍的少年人手边。 天启皇帝朱由校撩起眼皮看了一眼黑漆漆的殿外,伸了个懒腰,适时的打了一个哈欠。 拿起手边的刚泡好的茶,喝了一口,他道:“别停,继续念。” 一旁的一名小太监,拿起另一边没有读过的一本奏折,打开后念了起来。 朱由校小口啜饮茶水,一边听奏折上的内容。 莫约听了四五本,朱由校没了兴趣。 上面的内容几乎是千篇一律,全都是弹劾方从哲的奏折,光是听这些奏折的上面的内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大明如今所有的恶事,都是方从哲一手为之。 朱由校虽说不识字,但他不傻,奏折上的内容不说不信,但也不会尽信。 “皇爷,天凉了,奴婢给您披一件衣服。” 魏忠贤从一名小太监手里接过一件衣服,伺候朱由检披上。 朱由校放下手里的盖碗,语带不满的道:“这些人真是可恶,大明难道只剩下弹劾首辅这一件事了?” 念奏折的那小太监就忙跪倒在地上,一头磕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一旁伺候的朱由校的魏忠贤没敢接话。 朱由校抓起一本奏折,丢到魏忠贤跟前,说道:“你看看,上面都是弹劾首辅的内容,就算这几年首辅确实无力,可他们怎么早不弹劾晚不弹劾,偏偏朕刚一登基,就弹劾首辅。” 见到朱由校发火,魏忠贤急忙后退一步,跪倒在地上,劝道:“皇爷,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 “放心,朕心里有数。”朱由校说道,“你给朕看看,弹劾首辅的都有谁,名字一一记下来。” 跪在地上的魏忠贤一脸尴尬的道:“皇爷,奴婢不识字。” “哈哈,你不提醒,朕都忘了。”朱由校忽然笑了起来,说道,“上一次朕想要让你进司礼监,王大伴说你不识字不能入司礼监,可惜了。” “奴婢能留在皇爷身边伺候就已经知足了,不求进司礼监。”魏忠贤磕头。 心中却记恨上了王安,怪他拦住了他魏忠贤的上进之路。 原本他也算是王安的人,后来他把客氏从魏朝身边夺过来,成为自己的对食后,王安就一直明里暗里的打压他,几次想要把他从皇帝身边弄走,要不是客氏的帮衬,他现在根本无法留在皇帝身边伺候。 这一次王安又把他进入司礼监的机会给拦下,这是断了他成为宫里大太监的机会,仇怨结大了。 不过,他知道自己就算靠着客氏,暂时也动不了王安,对方除了宫里的势力外,宫外还和东林党交好。 那些只知道卖嘴皮子求名的文官,他虽然不喜欢,可架不住身边的皇爷对那些东林党人看重。 这些东林党人毕竟在皇爷继承皇位的事情上立了大功,皇爷也不是那种不记恩情的人。 朱由校笑着说道:“朕明白你的心意,放心,就算你不识字,将来朕也会安排你进入司礼监,朕也不识字,不一样做了皇帝。” 不识字的他,对于同样不识字魏忠贤颇有好感。 虽说王安才是秉笔太监,可王安这个人太板正,他不太喜欢,没有魏忠贤伺候的舒心。 “奴婢叩谢皇爷,为了奴婢的事情,还让皇爷操心费力,这是奴婢的过错。”魏忠贤眼泪婆裟的望着朱由检。 “好了,起来吧,朕知道你忠心。”朱由校虚扶了一下。 魏忠贤顺势站了起来。 “既然你和朕一样都不识字,那就听着好了。”朱由校转而对念奏折的那小太监说道,“继续念。” “是。” 小太监应了一声,拿起一旁的奏折继续念了起来。 厚厚的一摞奏折,念完了一半多,皆是弹劾首辅的奏折。 朱由校眉头皱了起来。 虽然他刚登基不久,可朝廷这么多大臣,正事不干,只知道弹劾首辅,这让他不喜,哪怕他对朝政之事刚开始接触,懂的不算太多,也感觉到朝廷大臣们这么做,对于大明并无甚好处。 对于首辅方从哲,他同样印象不是很好,辽东的后金便是方从哲在首辅任上出现,几年过去,不仅没有剿灭,反而越发的做大。 单凭这一点,这个首辅他就该退位让贤。 所以,对于内阁换一位首辅,他并不抵触,只是不喜这些朝廷重臣放着正事不做,偏偏在首辅的问题上弹劾个没完没了。 念奏折的小太监又拿起一本奏折念了起来。 听到奏折的内容,朱由校眼前一亮,说道:“听了这么久的奏折,终于有人说了一件有用的事情。” 他说这话的时候,却没有见到魏忠贤低着头,面露一丝惶恐。 朱由校对那小太监说道:“看看,这本奏折是谁上的?” 小太监低头看了一眼落款,回答道:“是都察院御史柳炳元。” “都察院御史?”朱由校眉头一皱,自语道,“他怎么知道发生在大同的事情,莫非地方上有官员进京了?” 那小太监说道:“柳炳元曾是大同巡按,前不久刚回京述职,想必这才对大同的情况比较了解。” 一旁的魏忠贤目光阴冷的看了那小太监一眼。 那小太监自然注意到了魏忠贤的目光,不过他并没有在意,反而朝着魏忠贤露出一丝冷笑。 他是司礼监的太监,打心底瞧不起魏忠贤这种通过巴结谄媚上位的太监。 魏忠贤在宫里摸爬滚打多年,对于一些阴暗的东西十分熟悉,一见这小太监的表情,就知道对方背后有人指使,不然仅凭一个小太监,如何会知晓哪一个巡按回京述职,而且连巡按的地方都一清二楚。 “大同是我大明九边重镇,如何会让匪患做大,祸乱地方,巡抚总兵都在做什么!”朱由校面带一丝冷意。 “圣上,这还有一本奏折,也是关于大同的。” 那小太监拿起柳炳元奏折下面的那本奏折。 “念来。” 朱由校放下手中的盖碗,闭目听着小太监念奏折里上内容。 又是一本关于大同匪患祸乱地方的奏折。 第三百四十四章 查大同匪患 “这本奏折又是谁写的?”朱由校问道。 那小太监说道:“这一本是都察院御史王成大人所上的奏本。” “他也是山西道的御史?” “回皇爷的话,王成倒不是山西道御史,不过奴婢听说他老家在宣府,离着大同不远。” 朱由校微微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喜怒,又道:“找找,还有没有关于大同的折子,全都找出来。” “是。” 那小太监开始从一摞还没有读过的折子里面翻找。 一本本奏折被小太监打开后,放在一旁,又打开另一本奏折,依然放在一旁,很快,一摞奏折都被翻了个遍。 最后,那小太监说道:“皇爷,没有了,关于大同的就这两份奏折。” “剩下的奏折都说的是一些什么事情?”朱由校问道。 那小太监说道:“启禀皇爷,除了两本都察院御史的奏折外,其它奏折都是弹劾首辅方大人的奏本。” “和朕猜的差不多。”朱由校端起盖碗,又道,“把那两本关于大同的奏折留下,剩下的奏折都带走吧!” “是。” 那小太监拿起两本关于大同的奏折,恭恭敬敬的放在了朱由校身前的桌上,又收起其它的奏折,从大殿里面退了出去。 朱由校拿起桌上留下的两本奏折,冷笑一声,转而对魏忠贤说道:“奏折上的内容你也都听到了,你觉得朕应该怎么对待这两本奏折?” “奴婢不知。”魏忠贤急忙跪倒在地上。 朱由校说道:“起来,朕让你说你就说,不会怪罪你的。” “那……奴婢真的说了?”魏忠贤小心翼翼的看向朱由校。 朱由校点点头。 魏忠贤说道:“奴婢觉得那个小太监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一些,仿佛意有所指。” “哦?说说看。”朱由校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水。 魏忠贤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一个宫中当值的小太监,连大同巡按什么时候回京都知道,就连一位御史的老家在什么地方,也知道的一清二楚,这要是锦衣卫的骆大人说这话奴婢不觉得奇怪,可一个宫中的小太监说这些,奴婢颇为怪异。” “你是说他背后有人指使?”朱由校声音一冷。 魏忠贤低着头没敢说话。 朱由校放下手中盖碗,拿起奏折,说道:“继续说。” 魏忠贤小心翼翼的说道:“正如皇爷所说,这背后应该是有人指使,可惜奴婢对外廷的事情了解不多,到底是何人指使,奴婢就不甚了解了。” “就那么急着让首辅换人吗!”朱由校冷哼一声,奏折重重的丢在桌子上。 “啊!”魏忠贤一愣。 不明白大同的匪患怎么又跟首辅的事情扯上了关系。 朱由校对魏忠贤说道:“你是不是也不明白为何这事会牵扯到方从哲?” “皇爷圣明,奴婢确实不明白。” 魏忠贤一脸的茫然。 两位御史奏折上的虎字旗他知道,不过是大同的一个商家,应该是得罪了什么人,这才有了两位御史连同上奏。 让他担心的是,他最近一直与这个虎字旗有所往来,甚至怀疑宫中有人要借此事对付他,倒是没有想过大同匪患和内阁首辅有什么关系。 朱由校说道:“大同巡抚与首辅方从哲同榜出身,又是方从哲举荐才出任的巡抚,如若大同匪患的事情为真,他这个巡抚难逃罪责,你觉得接下来会如何?” “又是一轮弹劾首辅。”魏忠贤下意识说了一句。 说完,他心中一震。 这个时候,他才明白,眼前的皇爷别看年岁不大,心中城府却有几分嘉靖爷时的模样,谁要真的把这位皇爷当做孩子对待,那才是真的要吃大亏。 他突然想起皇爷的大伴王安,这位秉笔大太监和神宗时候的冯保一样,经常与外廷来往,会不会已经引起眼前这位皇爷的不满。 若真是如此,他觉得自己有很大机会扳倒王安,取而代之。 朱由校不知魏忠贤心中所想,仍然说道:“你说没错,相信过不了两天,就会有更多的奏折弹劾方从哲了。” “皇爷您的意思是希望方首辅继续留在内阁。”魏忠贤小心翼翼的说。 朱由校微微一摇头,说道:“辽东的事情必须有人负责,方从哲也必须从首辅的位子上下来,朝廷内外都需要一个交代。” 所谓交代,就是一个替罪羊,没有比内阁首辅更为合适的人选了。 魏忠贤嘴角蠕动了一下,想要问问皇爷属意谁接替首辅,不过这个念头只在他心中想了一下,便被按了下去。 若是真问出了口,不免惹来皇爷的不快,到时在皇爷心中留下一个勾结外廷的印象,那就大大的不好了。 “皇爷,两位御史的奏折要不要留中?” 首辅的事情和他无关,他可以不去问,可是大同那个虎字旗却和他颇有牵扯,前不久还从虎字旗的人手中得来一颗东珠,真要让人知道他和虎字旗的这层关系,难逃一个勾结匪患的罪名,若是严重一些,还会被人认为是幕后主使。 朱由校面露沉思,片刻后,说道:“朕就算留中不发,难免还会有人上奏,这样,你拿上腰牌出一趟宫,去骆思恭的府上,传朕口谕,让他派锦衣卫去一趟大同,看看大同是不是真如那两位御史所言,有巨匪祸乱边镇。” 魏忠贤身子微微一颤。 原以为皇爷认定这事和弹劾首辅有关,便不会再关注虎字旗的事情,没想到皇爷还是要派锦衣卫去大同查证。 心中微微后悔,不该收下虎字旗的人送来的好处,现在自己已经陷了进去,真要坐实了虎字旗巨匪的身份,弄不好他要被下大狱。 朱由校见魏忠贤还没有走,便道:“告诉骆思恭,让他尽快查清楚回禀,不要惊动地方,大同是边镇所在,不宜大张旗鼓,弄得人心惶惶,给北虏叩关的机会。” “是,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去骆大人府上,替皇爷把话带给骆大人知晓。”魏忠贤回过神,急忙应声答应。 “嗯,去吧!”朱由校挥挥手,示意他退下。 魏忠贤施了一礼,这才倒退着离开大殿。 第三百四十五章 魏忠贤退还东珠 刚一出宫的魏忠贤,没有立刻去骆思恭府上,而是让轿夫去了另外的一条街上,来到一家铺子门外。 这个时辰已经宵禁,街上没有什么行人走动,各家铺面也都关了门,上了门板。 “过去敲门。”魏忠贤坐在轿子里,吩咐一名小太监去叫门。 那小太监几步跑到面前的铺门外,开始用手拍打铺子的门板。 “晚上没吃饭吗?给咱家用力敲。”魏忠贤撩起轿帘,对那小太监说了一声。 啪!啪!啪! 那小太监手掌用力的一下一下拍打在门板上。 “来了,来了。” 铺子里面终于有人应声。 听到里面的声音,小太监才停了下来,感觉自己手掌上发木,应该是太过用力拍门板的关系。 “谁呀!” 门板被卸下,铺门打开了一道缝隙,从后面露出半张脸出来。 “让你们掌柜的出来,魏公公要见他。” 那小太监手都被拍红了,心中窝着火,语气不怎么好。 “小公公稍等一下,我马上去喊我们掌柜的。”铺子里的那人说了一声,急忙朝后院跑去。 时间不长,王自行快步从铺子里面走了出来,看着面前的小太监说道:“魏公公在哪?” 说话时,他不留痕迹的把手中一锭银子塞进面前这个小太监的手里。 那小太监拿到银子,脸色缓和了许多,抬手朝街上的一顶轿子一指,说道:“魏公公在轿子里。” “多谢小公公了。”王自行拱手致谢,然后快步走向路边的轿子。 轿子并没有停在铺子的边上,而是隔着一条路的另一侧。 “魏公公。” 来到轿子一侧的轿帘跟前,王自行朝轿子里面喊了一声。 轿子一侧窗口的轿帘被掀开,魏忠贤的脸露了出来,并且是阴沉着一张面容。 “王掌柜,上一次你送咱家的东珠,咱家会差人给你送回来,以后咱家也不会再你来这里了,起轿,咱们走。” 两名轿夫把轿子抬了起来。 王自行心头一沉,急忙扒住轿子一侧的窗口,对坐在里面的魏忠贤说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还请魏公公明示。” 说话间,他手中从袖口里抽出一张京城钱庄的会票,塞给了轿子里面的魏忠贤。 “等等。”魏忠贤对轿夫说了一声,旋即对轿子外面的王自行说道,“王掌柜,别怪咱家没提醒你,你们虎字旗在大同得罪了什么人,你们应该心里有数,咱家可不想落下一个通匪的罪名。” 王自行心中一禀。 他相信魏忠贤不会无的放矢的说这种话,肯定是有人想要对付他们虎字旗,被眼前这个魏公公知道了,这才在夜里过来。 想到这里,他手从衣袖里一掏,又是一张会票拿了出来,隔着轿窗塞了进去,同时低声说道:“还请魏公公明言。” 魏忠贤捏了捏手里的两张会票,朝一旁的小太监一招手,说道:“把灯笼拿过来,给咱家照照亮。” 那小太监手里举着灯笼凑了上来。 魏忠贤借着灯光,看了一眼两张会票上面的面额,足足有一千两之多,心中惊叹了一声。 这个时候的魏忠贤还不像后来,如今他地位不高,虽然是天启身边的红人,但上面还有一个王安,平时他能得个几十两一百两的好处就已经算是很多了。 看清楚会票的面额,魏忠贤不动声色的收了起来,揣进袖口里面,旋即说道:“有御史奏本里提到了你们虎字旗乃是大同祸乱地方的巨匪,皇爷听到此事大为震怒,咱家这么晚出宫,就是奉了皇爷的口谕去锦衣卫指挥使的府上,很快锦衣卫就会派人去大同查证此事。” 听到这话的王自行一愣。 他们虎字旗虽然是匪,可这一年多以来,从来没有行过乱匪之事,也没有做过什么祸乱地方之举,却没想到被御史参奏了一本,连皇帝都知晓了。 想到皇帝即将派锦衣卫去大同查证,若真去了灵丘,他们虎字旗的事情肯定隐瞒不住,到时一定会坐实巨匪一事,引来朝廷大军的清剿。 “还请魏公公指点一二。” 王自行知道,现在只能指望眼前的魏公公了,便又拿出一张会票递了过去。 魏忠贤随手收起会票,之前两张会票都是五百两一张,他相信这一次也不会少于这个数。 坐在轿子里的魏忠贤略微沉思了片刻,说道:“你跟咱家说实话,你们虎字旗到底有没有在大同行匪患之事?” “没有。”王自行急忙摇头,说道,“我家东主一直以来都是安安稳稳的经商,从不敢越雷池半步。” 魏公公微微额首,说道:“咱家也相信,哪有匪人敢把商铺开在京城这样的天子脚下,话本里不是说了吗?那些杀人越货的黑店都是开在荒郊野岭的地方。” “魏公公所言极是。”王自行附和了一句。 魏忠贤又道:“不过这事咱家也没有什么办法,皇爷亲自下的口谕,谁也不敢欺瞒,所以你还是早些回去告诉你们东主,多做一些准备吧!” “公公,锦衣卫那边……” 说话时,王自行又拿出几张会票塞了过去。 魏忠贤用手捻了捻,发现又是三张,脸上露出了笑模样,说道:“好了,咱家会与骆大人说的,只要你们虎字旗不是匪类,那自然平安无事。” “多谢公公。”王自行躬身行礼。 能做到的,他也只能做到这些了。 魏忠贤落下轿帘,对轿夫说道:“起轿,去骆大人府上。” 手提灯笼的小太监紧走两步,走在轿子的前面带路,两名轿夫抬起轿子跟在后面。 目送魏忠贤的轿子走远,王自行这才返回铺子里,交代伙计把门板挡上,自己去了后院。 不过,没等他回到房里,就见一个年轻人走上前来,低声问道:“魏忠贤这么晚来找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王自行低声说道:“回房里说。” 两个人一同走进房间。 王自行用火折点燃了桌上的油灯,绕到了桌案后面坐了下来,开始研磨。 “快说呀,到底怎么了?”年轻人略显焦急。 王自行说道:“很快会有锦衣卫去大同,查证咱们虎字旗为匪的罪证,我现在写信,天一亮,你安排快马把信送去灵丘,一定要赶到锦衣卫达到大同之前把信送到。” 第三百四十六章 传旨 轿子来到一座府邸的大门外,带路的小太监让轿夫停下,而后他跑回轿子跟前,低声说道:“魏公公,咱们到锦衣卫指挥使骆大人的府门外了。” “去叫门。”轿子里传来魏忠贤淡淡的声音。 小太监跑到骆府大门前,抬手用力拍打门环。 这一次不用魏忠贤叮嘱,自己就用尽最大的力气拍打。 “谁呀!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么大声敲门,不要命了。” 骆府门后传来门房不耐烦的声音,随之大门被打开一道缝隙,露出门房的半个身子。 “去叫骆思恭出来接旨。”小太监趾高气扬,夹着嗓子说。 门房听到小太监说话的声音,在听到接旨两个字,两腿一软,一把扶住大门才没有跌倒。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把你们家大人喊来,耽误了魏公公传旨,小心你的狗命。”小太监用手一指还在发愣的骆府门房。 “是,是,是,公公稍等,小的这就去喊我们家老爷。” 门房回过神,急急忙忙朝院子里面跑去送信。 坐在轿子里面的魏公公这时开口说道:“走,抬咱家进骆大人府里。” 两名轿夫抬起轿子,朝骆府里面走去。 大门外的小太监把骆府大门彻底推开,让轿夫把轿子抬进去。 刚到院子里,骆思恭带着自己儿子骆养性,还有几名府中下人走了过来。 小太监来到轿子窗口前,低声说道:“公公,骆思恭来了。” “落轿吧!”轿子里的魏忠贤吩咐了一声。 两名轿夫轻轻的把轿子落下,压轿。 小太监撩起轿帘,用手搀扶着魏忠贤从轿子里面走了出来。 骆府灯火通明,作为锦衣卫指挥使的骆思恭一眼便认出,来人是皇上身边的红人魏公公,急忙快走了几步,来到近前,跪倒在地,口喊道:“臣骆思恭,恭请圣安。” “圣躬安。”魏忠贤淡淡的应了一声,旋即又道,“骆大人起来吧,皇爷让咱家传的是口谕,不用跪了。” “臣叩谢圣恩。” 骆养性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头,这才站起身。 另一边的骆养性往前走了两步,袖口往魏忠贤手边一伸,一锭银子顺势塞进魏忠贤的手中。 接到银子的魏忠贤暗暗撇了撇嘴。 不过二十两的银锭,哪里比得上之前在王掌柜那里,一出手就是几千两的京城钱庄会票。 刚到手几千两,对这二十两实在有些看不上眼。 因为天黑的关系,哪怕院子里点了不少灯火照亮,对于魏忠贤脸上的细微表情,骆府的人并没有人注意到。 魏忠贤袖口一扬,手里的银锭送了进去,转而说道:“骆大人,皇爷的口谕,让你派锦衣卫去一趟大同。” 骆思恭恭敬的站在一旁。 左等右等,却发现眼前的魏公公只说了这么一句便不说了,还不知道皇上让他去大同做什么呢! 没办法,他只好回过头,对自己的儿子骆养性使了个眼色。 骆养性明白,上前两步,又是一锭银子塞进魏忠贤的手中,同时赔笑道:“敢问公公,圣上让我们锦衣卫去大同做什么?” 魏忠贤掂了掂手里的银子,又是二十两,扬袖倒进袖口里面。 他这才不疾不徐的说道:“皇爷今天批阅奏章,见到了两本都察院御史的奏折,上面说大同出了巨匪,很是不高兴,让你们锦衣卫去大同查一查,到底有没有这回事,皇爷还特意嘱咐,不要惊动地方官府,只在私下里查证。” 骆思恭明白过来,事情出自那两位都察院御史的身上。 骆养性说道:“敢问公公,圣上是不是也认为大同有巨匪?” 听到这话的魏忠贤脸一沉,呵斥道:“怎么?皇爷如何想的还要向骆大人你交代一声不成?” “臣不敢。”骆养性吓了一大跳,急忙跪倒在地。 “谅你也不敢。”魏忠贤冷哼一声。 “是,是,是,公公说得是。” 骆养性不敢反驳,刚刚他确实有些言语失当,不该直言打探圣上的意图,属于大不敬。 “还望公公海涵。”骆思恭从袖口里拿出一页纸张递了过去。 魏忠贤耷拉眼皮看了一眼,是京城钱庄的会票,虽然不知道多少,但不会少于之前的四十两,便收了起来。 骆思恭这才开口说道:“还望公公能指点一二。” “指点谈不上。”魏忠贤语气淡淡的说道,“皇爷对最近都是弹劾首辅的奏折十分不满。” “多谢公公。”骆思恭拱了拱手。 “好了,咱家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魏忠贤说道,“骆大人可别让皇爷失望才好。” 说完,他走回轿子前,上了轿子。 骆思恭站在后面说道:“恭送公公。” 轿子被两名轿夫抬了起来,小太监走在前面带路,径直出了骆府,朝皇宫走去。 待骆府大门重新关好,骆养性不解的道:“爹,圣上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不放心当地的官员。” “你跟我来书房。”骆思恭没有回答,而是转身朝书房走去。 骆养性跟在自己父亲身后,来到了书房。 骆府的下人把书房里的蜡烛都点燃,外面罩上罩子,放置在不同的地方,书房一下子亮堂起来。 “你先退下吧!”骆思恭对下人说道。 下人从书房退了出去。 “爹,到底怎么了?”骆养性不解的问道。 骆思恭坐在书房的桌案后面,这才开口说道:“咱们是锦衣卫,只对圣上负责,其它的事情能不掺和就不要掺和,没想到最后还是被找上门。” “爹,你说的什么意思?我怎么一句也没听懂!”骆养性一脸茫然。 骆思恭说道:“魏公公走的时候,说了一句圣上对最近弹劾方从哲的奏折十分不满,你听出点什么没有?” “圣上想要方首辅继续留任首辅?”骆养性试探的说。 “糊涂!”骆思恭呵斥了一句,又道,“辽东接连战败,需要有人负责,这个责任只能方从哲来背,谁让他是首辅,所以他这个首辅做不长久了。” 骆养性说道:“可这和锦衣卫去大同有什么关系?” 第三百四十七章 传教 ps:感觉书友花笑云的打赏 骆思恭说道:“大同巡抚和方从哲是同榜进士,又是方从哲在首辅任上举荐的巡抚,大同若真有巨匪祸乱地方,大同巡抚第一个将会被问责。” 听到这话,骆养性恍然大悟,说道:“爹的意思是说,大同的事情只是弹劾首辅的沿伸。” 见儿子自己想明白了,骆思恭微微点点头,说道:“有人等不及想要让方从哲早些下台,好早一点坐上首辅的位置。” “父亲说的是刘一燝?”骆养性疑惑的道。 最近整个京城都在说方从哲下台后,刘一燝将会接任首辅,朝廷上下,也基本上这么认为,作为锦衣卫,自然也知晓这个事情。 如今刘一燝府邸外面的街道上,每一天都挤满了求见官员的马车和轿子。 骆思恭点头说道:“嗯,东林党支持刘一燝,就连圣上那边也没有反对,等方从哲从首辅的位子退下来,继任的应该就是刘一燝了。” “那他也太急了一些。”骆养性说道,“拿大同巡抚逼迫方首辅下台,那可是九边重镇的巡抚,就不怕惹来圣上的不满吗?” 骆思恭说道:“未必是刘一燝急着上位,可东林党有人着急,叶向高韩爌这些人,哪一个没有资格成为首辅,方从哲不走,首辅的位置空不下来,东林党的这些人就无法进入内阁或更进一步,自然盼着方从哲早些下台,好安排他们自己的人。” 作为锦衣卫指挥使,他并没有像大多数人那样,对东林党抱有好感,而且他看的清楚,不管是东林党还是齐党又或是楚党,都是为了自己上位,掌握朝廷内外大权。 “爹,那咱们怎么办?” 骆养性发现事情变得难办。 本以为去大同查证匪患不过是小事,派几个锦衣卫去大同一圈就够了,现在看来,弄不好还会得罪圣上或是东林党。 骆思恭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 虽说他不愿意和东林党过多接触,可现在朝廷内外渐渐被东林党人把持,其余几党已经被东林党逐渐排除出朝廷,眼看朝廷就要是东林党一家势大。 半晌后,骆思恭说道:“明天你派一名锦衣卫百户和两名锦衣卫小旗去一趟大同。” “要一个什么结果?”骆养性问道。 骆思恭迟疑了一下,说道:“如实查证,不要掺杂任何其它东西,你要记住,锦衣卫是圣上的锦衣卫。” “明白,回头我就安排我手下的锦衣卫去办这事。”骆养性点点头。 “不。”骆思恭抬手虚拦了一下,说道,“这事不要你的人去办,交给旁人去做。” 骆养性略微一想,便明白过来,旋即点点头,说道:“爹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 灵丘的徐家庄,刘恒设宴款待李国助还有那些香山澳来的传教士。 “大公子,这几天看的怎么样?”刘恒亲自给李国助斟了一杯酒。 李国助双手去扶酒杯,脸色十分恭敬。 经过这几天,他走遍虎字旗的铁场,还有兵器局下面的几个工坊,在看到一辆辆四轮大车出来进去,还有那些骑兵和虎字旗战兵。 随着他对虎字旗了解的越多,越发觉得这位虎字旗东主和他父亲一样,都是一位枭雄一样的人物,而且在北方闯下这么大的一份基业,比他父亲也不逞多让。 “说实话,来之前在下并未想过虎字旗是这般的规模,早前只以为虎字旗只是做铁货的生意,现在才发现,刘东主的这份基业已经不输于家父了。” 刘恒笑着摆摆手,说道:“大公子过誉了,我对令父一直仰慕的紧。” 这话他并非虚言,如今的大明海域,全靠着李旦这样的大海商,或者说是大海寇,才换来大明海域的安稳,不然大明沿海绝没有现在这样安稳。 李国助脸上多出一抹红晕。 自己父亲能得虎字旗东主这样的枭雄称赞,让他觉得颇有面子。 刘恒举起酒杯,朝桌上的传教士示意了一下,说道:“在下也敬诸位教士一杯,希望你们能够留在灵丘。” 汤若望站起身,开口说道:“尊敬的阁下,我们这些人本来是要去京城,面见你们的皇帝陛下,希望他可以让我们在明国传教,可后来被你们这位杨先生邀请,才来到这里,可我们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我们还要把主的荣光传播给更多的人。” 一旁的杨远站起身,说道:“汤若望教士,难道我们这里不好吗?为何要急着离开?” 汤若望说道:“这里非常好,我也很喜欢,可是我来明国,是为了让主的声音被更多的人知道,所以我还是要去京城,去见你们的皇帝陛下。” 这时候,刘恒端着酒杯,笑着说道:“其实传教不一定非要去京城,灵丘这里一样可以传教。” 说这话的时候,他已经考虑许久。 他是绝不会让汤若望这些人轻易离开,能来大明的这些传教士,都是有一些本事的人,旁人不说,就说眼前这个汤若望,对于铸炮的事情便十分精通,有他在,用不了一年,虎字旗的火炮便能够翻身翻天覆地的变化。 剩下的其他传教士,也都有各自的本事,有人懂天文地理,还有人懂算学几何,这些知识都是虎字旗目前需要的。 “这……”汤若望面露迟疑。 从香山澳离开的时候,他原本打算是去京城见明国的皇帝,希望对方让他们在明国境内传教,虽然他知道这种可能性不大,但还是想试一试。 现在眼前这位虎字旗的年轻东主,答应他留下传教,这让他有些心动,犹豫着还要不要去京城,毕竟去了京城,明国皇帝也未必会答应传教的事情。 刘恒继续说道:“去了京城,诸位恐怕连皇帝的面都见不到,更不要说传教了,不如留在灵丘,我保证只要愿意信奉你们主的人,我决不阻拦。” 对于这些传教士在灵丘传教,他根本不在意。 大明的百姓什么神仙都拜,不在乎再多一个上帝,可真要说有一个信仰的话,那就是骨子里流淌的血脉,信奉自己的祖先,其他的神佛都靠边站。 所以,他不怕这些传教士传教,没有枪炮配合,这些传教士想要让大明百姓只信奉他们那个主,无疑是痴人说梦,就算有,也绝不会太多。 汤若望看向刘恒,说道:“刘东主,我知道你是大同这里最富有的人,可你终究不是大明官员,如何能保证我们在这里安稳的传教?” 第三百四十八章 大员岛 自打南京教案之后,立时两年多,大明一直禁止传教士传教,曾经建造的教堂也都被拆毁,一些传教士的墓地也遭到了破坏。 汤若望来到香山澳的时候,正值南京教案的第三个年头,他立志要改变明国皇帝和明国官员对他们传教士的偏见,重新建造教堂进行传教。 为了这个目标,他不惜冒险来到明国北方。 刘恒开口说道:“明面上传教肯定不行,官府绝不会允许,但可以暗中传教。”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汤若望面露疑惑。 不仅是他,另外的那些传教士也都是不解的看向刘恒。 刘恒笑着说道:“如今我大明是不会让你们传教的,就算你们见到了皇帝也没有用,不如留在我虎字旗做事,有个正当名目,传教的事情可以暗中进行,虽然我不会明着支持,但我也不会阻拦你们传教。” 汤若望面露迟疑。 “这个主意好。”李国助突然开口。 他看出刘恒想要留下这些传教士,有心卖个好,便道:“虽然我一直生活在平户,但我也知道,明国从朝廷官员到皇帝,都不会允许你们传教士传教,不然也就不会有发生在南京的那件事情。” 南京教案,当时可谓是轰动一时,许多传教士都被押送回了香山澳,一些信奉天主教的大明富商,下场更惨。 李国助又道:“留在刘东主这里就不一样了,虽然你们不能光明正大的传教,但是可以暗地里传教,总比你们去了京城,再一次被押送回香山澳要好得多,在下说的是不是句句在理?” “这个……”汤若望面露沉思。 不过,他一个人做不了这个主,转身和周围的其他传教士商量。 过了好一会儿,汤若望弯腰朝刘恒一施礼,说道:“我们商量过,愿意留在这里,还希望尊敬的刘东主不要阻拦我们传教。” 见这些传教士同意留下来,刘恒笑着说道:“放心,我绝不会阻拦你们传教,不过,我希望你们也能拿出自己的本事,比如造炮,算学,几何这些东西,传授给我的部下,这也是为了拉近双方的关系,让你们传教更容易被接受。” “我们也愿意把自己的知识传播给更多的人知晓。”汤若望点点头,旋即又道,“不过,我们身上带来的银子已经花的差不多,还希望刘东主可以给我们一个活计做。” “这没有问题。”刘恒说道,“我会每个月支付你们工钱,至于你们能拿到多少工钱,那就要看你们有多大本事了,只要本事越大,我给的工钱自然也就越多。” “这是应该的。” 汤若望没有反对,也不会认为他们为了自己传教,虎字旗会白白支付他们工钱,想要养活自己,只能依靠自己的本事赚工钱,同时进行传教的事情。 一顿酒宴过去,汤若望等传教士都被带回房里休息。 桌上的残羹剩碟撤了下去,换上了香茗。 “大公子,若是没事,不如再多留一些日子。”刘恒说道,“过些天虎字旗派去草原上的队伍就会回来,到时大公子可以跟随车队领略一下草原上的风光。” 李国助微微摇了摇头,说道:“这一趟出来时日不算短,就不叨扰刘东主了。” “喝茶!” 刘恒把刚到上茶水的茶杯推到了李国助手边。 李国助端起茶杯,却没有喝,而是说道:“不知刘东主对海上的事情怎么看?” “海上?”刘恒轻轻一蹙眉,想了想,说道,“有无尽地的财富和可能。” “哈哈,刘东主和家父的想法一样。”李国助笑了起来。 刘恒谦虚的说道:“大公子过誉了。” “是刘东主过谦了。”李国助说道,“刘东主有没有往海上走一步的打算?” 听到这话,刘恒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的道:“如今虎字旗的铁货,一船船运到平户,对于我虎字旗来说,是一条错的财路。” 李国助微微一摇头,说道:“我的意思是,刘东主既然愿意做海上生意,为什么不在海上给自己弄一个港口,作为船只中转停靠用,这样一来,不仅是铁货,还有更多的货物都可以送去海上贸易。” 刘恒没有说话。 这个想法他早就有了,可惜手边没有这方面的人才,就连天津卫那里,也是借助郑千户的关系,刚刚建造了一个船厂,如今连一艘自己的船都没有,使用的还是郑千户手里的两艘福船。 李国助见刘恒不说话,以为刘恒不愿意,便劝道:“刘东主,海上的贸易想要做大,还需有自己的港口才行,如果刘东主你愿意,我李家在大员岛上,愿意让出一个港口给刘东主使用。” 大员岛便是后世的宝岛台湾,不过这个时候大员岛还不是宝岛,并未被开发,岛上最多的是鹿群和甘蔗,还有岛上的土着。 想要去大员岛上活命并不容易,经常会有风浪雷电,岛上还有雾瘴,出到岛上的人极容易患上痢疾,死亡率极高。 见李家有意让他虎字旗去大员岛,刘恒眼前一亮。 若是大员岛上有虎字旗自己的港口,极为方便船只往返平户南洋还有大明等地,只是大员岛上有颜思齐的势力和佛郎机人的势力,他贸然加入进去,很难讨到好,可要有李家扶持就不一样了。 本来他还想着和李家合作再加深一些,便提出去大员岛上立港口,没想到李国助主动提了出来。 这样好的机会,刘恒自然不愿意错过。 虽然现在去大员岛时间上赶了一些,可只要给他一年时间,他相信虎字旗便能在大员岛上站稳脚跟,就算海面上的实力还不行,但保护港口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刘东主,以为如何?”李国助看向刘恒。 他相信,只要刘恒有志于海上,自然看出大员岛的重要,不然红毛夷也不会一直打大员岛和澎湖岛的主意。 能在大同做出这么大场面的人,他相信对方不会看不到这一点。 第三百四十九章 制衡 从决定南下出海的那一天,刘恒已经把大员岛作为虎字旗的退路。 若是哪一天虎字旗在北方的基业全毁,虎字旗还可以退往大员岛求一条活路,就算这一次李国助不和他说去大员岛建港口,他也会想办法在大员岛建一个自己的港口。 大员岛孤悬海外,如今这个时代算是半个无主之地,将来大明也好,女真人也好,轻易不会去大员岛,起码能为虎字旗换来几十年的平稳发展。 哪怕心里已经同意,刘恒还是装作犹豫的说道:“好是好,可大公子你是知道的,我虎字旗并没有自己的海船,派去岛上的人员将会是无根之萍,安全上很难得到保障。” “这个容易。”李国助说道,“岛上的颜思齐是家父的手下,有颜思齐在,刘东主派去大员岛上的人安全上还是能够保证的,至于岛上的佛郎机人,全都在岛的另一边,威胁不到刘东主派去的人,唯一有威胁的就是岛上的那些土着,相信以刘东主手下的那些人,收拾那些土着还是很轻松的。” 刘恒微微点了点头。 如果虎字旗的战兵连大员岛上的土着都对付不了,那虎字旗趁早散伙,他不如直接坐船逃去南洋或是香山澳。 李国助说道:“刘东主放心,这也是家父的意思,家父也希望刘东主可以去大员岛上立港。” 李家有平户这份基业,对于大员岛便没有那么看重,不然也不会让颜思齐去大员岛上结寨。 可这不代表李家会彻底放弃大员岛,毕竟岛上还有鹿皮和甘蔗这些东西,尤其是甘蔗,榨了糖,海贸的利润很大。 若不是李家已经无力在大员岛上挟持颜思齐,也不会想着引入虎字旗进入大员岛用来钳制颜思齐。 刘恒好奇的问道:“不知大公子准备把哪一处港口留给虎字旗?” “笨北港”李国助说道。 刘恒眉头蹙了起来。 笨港他听说过,至于笨北港他怀疑就是笨港,却又不敢肯定。 李国助说道:“笨南港是颜思齐结寨的地方,已经结有十寨,只有笨北港还在我李家手中,如果刘东主有意,我李家愿意把笨北港交给刘东主打理。” 刘恒犹豫了一下,说道:“此事事关重大,还容我一些时间考虑。” 李国助点点头,对此并不意外。 大员岛对于虎字旗来说,算是孤悬海外,而且虎字旗的基业全在大同,换做是他,也会慎重考虑的。 如果虎字旗的刘东主这么快就同意了,他反倒会不放心,怀疑对方早就再打大员岛的主意。 他李家邀请虎字旗去大员岛,是为了钳制颜思齐,不是真的要把大员岛给了虎字旗。 说完自己这一次来灵丘的目的,李国助便提出回房休息,给刘恒一些时间考虑。 他明天就会离开灵丘去天津卫,然后乘船回平户,他相信在他离开之前,刘恒会给他一个答复。 待李国助和他的人都走之后,刘恒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一旁的杨远说道:“大当家,属下觉得咱们可以在大员岛立下咱们自己的港口,这样一来,天津卫的船厂也可以搬过去了,只要找到足够的船工,便能够造更多的船,再也不用借郑千户的船使。” 刘恒说道:“不急,先沉他一沉,答应的太痛快,我担心李家会不放心咱们,而且立港没有那么简单,需要开荒和岛上的土着战斗,都需要人手,短时间内,就算派人去大员岛,人数也不会太多。” 如今虎字旗缺银子,没有能力招募更多的战兵,而且去大员岛,不说九死一生,也十分危险,没有充足的准备,很容易死伤太多人。 想要准备充足,就需要花费银子,战兵就不用说了,大夫不能缺,治疗痢疾的草药也要配齐,还要招募一批愿意去大员岛开垦荒地的百姓,武器弹药也都要准备。 在没有自给自足之前,还需要船只往岛上运食物和军备过去,可虎字旗自己的船还没有造出来,只能用银子去买船,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在给咱们半年的时间。”赵宇图说道,“等到草原上的商道正常运转,咱们就有源源不断的银子赚回来,完全可以用这些银子来支持大员岛上的建设。” 杨远说道:“可惜李家没给咱们这个时间。” 刘恒想了想,说道:“先派一部分人随李国助去大员岛,做一下前期准备工作,最多半年以后,咱们便有足够的人员送往大员岛开荒立港了。” “故土难离,百姓恐怕不愿意离开故土冒险去大员岛,而且大同本就人不多,很难招募更多的人。”赵宇图说道。 杨远说道:“如今世道乱了,各地到处都是吃不上饭的流民,招募一些还是没问题的,这些人之中,肯定会有一些人愿意随船去大员岛搏一条活路。” “派去大员岛带队的人是谁?”赵宇图忽然问道。 去大员岛,等于孤悬海外,危险的同时,也有了自立的机会,没有合适的人选,很有可能使他们虎字旗赔了夫人又折兵,所以带队的人选十分要紧。 “带队的人还是郑铁。”刘恒说道,“天津卫的船厂暂时不动,等到大员岛那边准备的差不多,再把船厂搬过去。” 赵宇图担心的说道:“郑铁一个人大权在握,时间一久,难免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不能不防。” “属下可以派暗谍监视。”杨远开口说道。 “没用的。”赵宇图说道,“大员岛孤悬海外,派去的暗谍很难及时把消息传回来,等收到消息就什么都晚了。” 作为后勤局司局长的他,不愿意分出财力物力去大员岛立港,如今草原上商道只要打通,虎字旗便不会缺少银子用,完全没有必要冒险再去海上的荒岛另创一份基业。 “好了,都别争了,我只有安排。”刘恒开口说。 屋中的赵宇图和杨远把目光看向刘恒。 就听刘恒说道:“我会从侍从司选出几人,作为参谋和郑铁一起去大员岛,级别比郑铁低半级,再从内情局里挑选一队人手,作为执法军官,一同去大员岛。” 三权分立,这是刘恒能想到的唯一制衡的办法。 等到将来随着大员岛的建设,会有越来越多的战兵和虎字旗的军官送去大员岛,到那时,郑铁就算有自立的心思,也难以做到了。 第三百五十章 汪文言 “先生,宣府晋商范家的范永成来拜访,人就在府外。” 书房里走进一名下人,恭敬的对坐在主位的中年人说。 “汪先生和晋商范家也有交往?”同坐是上座的一名半百老者开口问道。 汪文言笑着说道:“随手帮了范家一个小忙,顺势推一推方首辅,让方从哲早些卸任,刘大人也能早一点登上首辅之位。” 同坐在另一边的,正是礼部尚书东阁大学士刘一燝。 刘一燝微叹一声,说道:“方首辅可惜了,成了辽东的替罪羊,辽东之事也不能全怪他,是宁远伯当年留下的遗祸,如若不是宁远伯养寇自重,也不会出现眼下辽东这样的情形。” 坐在另一边的汪文言一脸激愤的说道:“宁远伯固然有错,可方首辅责任更甚,也是在方从哲出任首辅时,坐视那些女真鞑子一步步坐大,占我辽东土地,掠我大明人口,单此两点,他这个首辅就该早早致仕谢罪,退位让贤。” 见汪文言如此激动的模样,刘一燝没有再说什么。 方从哲并不属于东林党,如今正是东林党势大之时,自然要扶持东林党人上位,而首辅自然也要换成一位东林党人。 这属于党争。 刘一燝知道,自己哪怕在欣赏方从哲,他也不能在这个时候为方从哲说话,何况,他是方从哲致仕后最大的受益者。 汪文言看向进来送信的那下人,说道:“告诉范家的人,礼单上的东西我收下了,人就不见了,他们求的事情已经办妥,不久之后朝廷就会派人去大同。” “是。” 下人恭敬的答应一声,从书房里面退了出去。 坐在一旁的刘一燝放下手中盖碗,说道:“范家求你什么事?” 别看汪文言只是一个小小的监生,可在东林党的地位颇高,不仅与东林党的许多重要人物交好,还与宫中的王安交好,手面颇广。 刘一燝虽然贵为礼部尚书东阁大学士,与汪文言相交,也是平等相待。 像叶向高韩爌这些人,都是与汪文言平等交往,丝毫没有朝廷重臣的架子。 汪文言说道:“大同出现了一股换作是虎字旗的匪患,范家托人求到我这里,我给他出了个主意,让刚刚从大同回来的御史巡按,还有宣府或者是大同出身的御史,一同上一本关于大同匪患的奏折,大同是九边重镇,皇上必然重视,一定会派人去查探,最后不管大同有没有匪患,也算是给范家一个交代。” 听到这话,刘一燝眉头轻轻一皱,说道:“如今朝中上下都在弹劾首辅,还是要少一些节外生枝。” 说出这话,表示他心中极为不满。 换作旁人在这个时候做出这样的事情,他这个礼部尚书东阁大学士,一定会给对方一个教训。 “大人莫恼。”汪文言笑道,“此事还和大人有关。” “何事与我有关?”刘一燝眉头一蹙。 汪文言笑着说道:“大同多是山和丘陵,定然不少匪患,只要朝廷派去大同的查证的人认定大同存有匪患,大同巡抚和总兵难逃其责,到时方从哲难免背上一个识人不明的责任,他这个首辅哪里还有脸继续做下去,等他一去位,大人便可顺势接任首辅之位。” 刘一燝一愣。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地方匪患之事,会牵扯到首辅的身上,不过转念一想,大同巡抚是当初方从哲举荐的人选,大同出了事情,方从哲自然难逃诘责。 由此他更明白,东林党很多人已经等不及让方从哲从首辅的位置上下来,换上他这个东林党人出身的首辅。 虽然他不喜欢党争,可他也知道自己无力阻止,只能顺势而为。 汪文言的宅院大门外,汪家下人对面前一秀才打扮的人说道:“我家先生说了,不久之后朝廷就会派人去大同查证虎字旗一事,你们早些回去做准备。” “在下能否见汪先生一面?”范永成客气的询问。 汪家下人说道:“有贵客在,我家先生不便见你们,还是请回吧。” “辛苦小哥了。”范永成拿出一块碎银子塞进汪家下人手中,又道,“还请转告汪先生,事情一成,范家必有重谢。” 汪家下人左右看了看,没有人注意到,这才收起银子,低声说道:“放心,话我会如实转告我家先生,此时我家先生正与礼部尚书喝茶,肯定不会见你。” 范永成的神情一顿,突然说道:“可是季晦先生?” “不然你以为是哪个!”汪家下人面露得色道,“与我家先生一起喝茶的可是东阁大学士,也是外面传闻将会接替方从哲任首辅的那位刘一燝大人。” 一位六部之一的尚书,又是未来首辅的热门人选,这样的大人物与他们家先生坐在一起品茶,这让他这个下人嫣荣与共。 范永成面露羡慕之色。 可他知道,他们范家想要与刘一燝这样的大人物相交,还力有不逮,所以他决定回去后,一定要劝说自己大哥范永斗,竭力交好这个汪文言。 只要能通过汪文言,使范家结交上刘一燝这位朝中大员,他们范家花再多的银子也值得。 汪家下人返回汪家宅院里。 范永成走向停留在门外的马车,刚要上车,忽然停了下来,转身对跟在他身边的人说道:“你留下来在这里盯着,看看从汪家出来的人是不是礼部尚书刘一燝。” 交代完,他这才登上马车,乘车离开。 …………………… 虎字旗开在京城的铺子里。 王自行倒了一杯茶,给坐在身前的一人递了过去。 茶是从茶壶里面倒出来的,已经晾了有一会儿,并不算热,正好入口。 对方接过茶杯,大口喝掉里面的茶水,最后一抹嘴头,这才说道:“都查清楚了,都察院有两位御史上奏的奏本里,提到了大同匪患的事情,其中一位御史是前不久刚从大同回来的巡按柳炳元,另一个是宣府出身的御史王成。” “该死!”王自行一拳捶在桌上,怒道,“这些人与范家勾结,是想要置咱们虎字旗于死地。” 他们虎字旗的事情瞒不了人,只要朝廷派人去查,必然会露出马脚,又是造炮,又是火铳,其它兵甲也都不缺,想要说不是造反,都没有人会相信。 谁家一个商号会弄出几千战兵,还有几百骑兵,各式兵甲武器都齐全。 第三百五十一章 锦衣卫来灵丘 “大人,咱们这一趟去大同可是肥差,用不着这么小心吧!”说话的是一位身穿飞鱼服,腰挂绣春刀的锦衣卫。 在京城,他们这些锦衣卫虽然比不得那些大人们,可日子也过得十分滋润,去哪都能白吃白喝,一些没有后台的铺子和路边摊,平日里还要交给他们一些孝敬。 出了京,以他们身上的这身衣服和腰牌,敢直接闯进县衙里抓人没有人敢阻拦。 “让你们穿就赶紧穿上,哪那么多废话。” 几名锦衣卫之中有一位百户,也是这一次带队的锦衣卫百户,职衔最高。 另外几个锦衣卫脸上虽然露出不情愿,却还是照着吩咐,每个人都换了一身寻常百姓的衣服,腰上的绣春刀,也都用破布裹了起来。 那锦衣卫百户说道:“几位,别嫌麻烦,这一次的差事不好办,到了地头,咱们身上的这一身飞鱼服未必管用,说不定直接让人抓了丢河里喂鱼。” “大人,咱们不是去大同查那个虎字旗吗?一个本地的商号,能有多危险?”说话的是一个瘦脸锦衣卫。 那锦衣卫百户说道:“如今已经到了蔚州,马上就到灵丘,我也不瞒诸位了,一路上那些四轮大车都见到了吧!还有那些手持鸟铳的护卫镖师。” 几个换好衣服的锦衣卫纷纷点头。 这一路上,他们看到最多的,除了那些面黄肌瘦的百姓,当属这些四轮大车最多。 一趟趟四轮大车,通过蔚州,朝天津卫和京城方向去,而且他们还打听到,这样的四轮大车,还有不少是去往宣府和几个边堡的。 刚一看这些四轮大车,和一车车满载的货物,他们从中感觉到虎字旗的富有,对他们而言,既然是来查灵丘的一个商号,那自然是一趟肥差。 若是虎字旗的东主知道他们锦衣卫的身份,还能不小心巴结,单是孝敬,应该就能拿到不少,不然他们随便歪歪嘴,整个虎字旗都会被朝廷清剿。 那锦衣卫百户说道:“来的这一路上,我打听过了,沿路还从来没有马贼土匪敢对虎字旗的车队动手,你们也都是锦衣卫的老人,应该明白这代表什么。” 几个锦衣卫神情一禀。 只要是车队,就会被各地的马贼土匪打主意,尤其像虎字旗这样的车队,经常来往各处,不可能一次土匪都遇不上。 就连他们从京城来的这一路上,都遇到了好几股小股土匪,见到他们锦衣卫的飞鱼服和手中的兵器,知道不好惹,才主动退去。 虎字旗这样拉货的车队,更不可能遇不到那些马贼土匪。 而能让土匪马贼避让虎字旗车队,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被虎字旗的护卫杀怕了,第二种便是虎字旗车队去往各处的土匪和马匪都是虎字旗的人,或是有所勾连。 虎字旗车队去往京城和天津卫,往南甚至到了河南山东等地,自然不可能这些地方的土匪都和虎字旗有关,那么只剩下第一种可能,就是这些土匪都被杀怕了。 在场的锦衣卫都不是那种混吃等死的主,都有几分头脑,不然也不会派出京去做事。 “都懂了吧!” 那锦衣卫百户见手下的几个锦衣卫都回过味来,嘴角噙着一冷笑。 这一路上,他手下的这些锦衣卫满脑子都是发财两个字,仿佛一到灵丘,各种孝敬就都来了,从没有想过会遇到危险。 这一次来大同的任务他本不想接,留在京城,凭借身上的飞鱼服,过不了富贵的日子,也过得富足,不缺吃短穿。 平常出京,油水足的差事也轮不到他,早早就被人抢走,这一次偏偏没有人争抢,直接落到他的头上,这让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差事是指挥使佥事交代下来的,容不得他拒绝,若是不接,丢了锦衣卫的差事,他的下场不会太好,只能硬着头皮接下差事。 随着出京的这一路,他打听到不少关于虎字旗的消息,又多次观察虎字旗的车队和护卫,他发觉到这个虎字旗并不简单,是不是匪不好说,但绝对是地方上的一头吃人恶虎,弄不好他和自己带来的这几个人,都难活着回京。 瘦脸锦衣卫率先开口说道:“大人,您说怎么办?我听您的。” “对,我们都听大人您的。” 其他几个锦衣卫也都纷纷开口。 那锦衣卫百户看了面前的几个锦衣卫一眼,说道:“等咱们到了灵丘,别想着发财,这一次就是一趟苦差事,咱们的任务就是把灵丘看到的一切都带回去,其它的事情不要管也不要问,从现在开始,咱们就是逃荒的流民,一直到回京为止。” “大人放心,我们晓得厉害。”瘦脸锦衣卫率先答应。 其他几个锦衣卫也打消了心中发财的念头,和活命相比,发财就没那么重要了。 换了衣服的锦衣卫从客栈里出来,混在街上的人群里,出了城,与一些逃难的流民混在一起,朝灵丘走去。 北方大旱,各地粮食都在减产,春粮就没多少收成,秋粮又没有什么收成,很多过不下去的百姓,只能离开故土,来灵丘这里讨一条活路。 至于为何只来灵丘,不往其他的地方。 因为各地都有虎字旗的人在宣扬灵丘的粮食不仅没有减产,反而丰收,而且灵丘还有工做,到了灵丘就不会饿肚子。 加上一些去过灵丘的人,知道灵丘确实富足,很多吃不上饭的百姓,自然往灵丘去讨生活。 虎字旗自打和李家合作,需求的铁货数量一下子增多不少,对做工的人需求也就多了,单单是灵丘和广灵的百姓,根本满足不了需要,只能从周围各县招募更多人手。 虎字旗与草原上的商道也已经打通,正值虎字旗战兵扩建,还需要招募更多的战兵,需要的人手也就更多了。 哪怕来灵丘讨生活的百姓不能长久留下,也能大大缓解虎字旗对人力上的需求。 “这几个锦衣卫以为换身衣服就能不被咱们发现,真是笑话,他们还不知道,咱们早就盯上他们了。” 流民的人流中,同样一个满身补丁的流民,和身边的一人说话。 边上的那人提醒道:“小心点,别跟丢了。” “放心吧,跟他们一路了,平常的流民都面黄肌瘦,只有他们几个,一看就不像是流民,很好认。” “杨头说了,不管这些人到灵丘做什么,咱们都不用管,只要别把人跟丢了就行。” 京城来的几名锦衣卫,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早就被虎字旗外情局的人给盯上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 巨寇 “这,这他娘,那个虎字旗到底有多少银子。” 瘦脸锦衣卫喉结蠕动了一下,望着一辆辆四轮大车从眼前过去,下意识咽了口吐沫。 从京城在来的这一路上,就已经见到不少四轮大车,来到灵丘之后,见到的四轮大车就更多了,隔一会儿就有一支车队从路上过去,车上载满了货物。 这一车车货物,就是一车车的银子。 锦衣卫百户目光沉重。 来灵丘之前,他就想过这一趟差事不好办,现在看来,事情比他预料的还要严重。 相对其他锦衣卫注意力都在那一车车货物上面,而他的注意力却在那些车队护卫的身上。 每一支车队护卫,都是正值壮年的青壮汉子,腰上跨刀,手里拿着比军中鸟铳短一些的火铳,胸前是两条交叉一起的长带,上面挂着火药和铅子的瓶罐,身上是一身灰色的棉甲,头戴长沿毡帽。 这些人没有普通护卫那种痞性和懒散,所有护卫都是统一着装,穿着灰色的棉甲,迈着整齐的步子,跟随车队一同前行。 落入到有心人眼中,脑海里会不自觉的浮现出‘精兵’两个字。 那锦衣卫百户就是有心人中的一个。 他心中默默数过,从蔚州过来的这一路上,光是这些虎字旗车队护卫,就不下几百人之多。 有这几百‘精兵’在,不管虎字旗背后的东主有没有造反,都应该被除去,绝不能任由这样商号继续存在下去,这个虎字旗对大明和大明百姓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大人,怎么不走了?” 瘦脸锦衣卫见到身旁的锦衣卫百户停了下来,小声询问。 那锦衣卫百户脸色一板,低声说道:“到了这里,不要再叫大人,小心被人发现咱们的身份,还有,告诉兄弟几个,都小心一点,千万不要露了形迹。” “放心吧,大……。”瘦脸锦衣卫刚要喊大人,突然改口说道,“兄弟们现在这副装扮,任谁也猜不到咱们是锦衣卫。” 踏!踏!踏! 就在这个是时候,一支三十多人的马队从远处疾驰而来。 路上的行人纷纷朝道路一侧避让,让马队先过去,几个锦衣卫也随着躲避的行人退到了路边。 马背上,一个个骑手背着骑铳,腰上别着手铳,身上穿着黑色的胸甲和铁盔,除此之外,还携有一柄马刀,可以说是全副武装,比虎字旗车队的那些步卒护卫更给人以震撼。 “老乡,这支骑兵队伍是哪家大人的亲兵骑队?” 那锦衣卫百户朝同样躲在路边的行人打听,对方看起来像是灵丘本地人。 “什么亲兵,那就是虎字旗骑兵队的骑兵,像这样的骑兵,有好几百人呢!”那人羡慕的看看向那些从面前疾驰而过的骑兵。 “这么多?”那锦衣卫百户一惊。 几百骑兵加上几百步卒,这绝对是一股强悍的武力,一般的土匪山寨能有几十骑兵就已经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了。 那锦衣卫百户心头又是一沉。 虽然他无法预知那些骑兵的战力到底如何,可是那一身精良的装备,恐怕就连总兵身边的亲兵都比不上眼前的这些骑兵。 何况,他不认为虎字旗只有这么一点步卒,他看到的步卒就有几百人,没看到的恐怕还有更多。 这么一股强大的军事力量,想想他都觉得心颤,真要做出什么事情来,整个大同都要陷入危险的境地。 这已经不是什么匪患两个字可以形容了,根本就是一伙巨寇。 “你们几个人一起的?都是逃荒过来的?”看着像灵丘本地人的路人说道。 瘦脸锦衣卫点头说道:“对,我们都是逃荒过来的,家里的地没啥收成,连交租子都不够,没办法,只能出来找条活路。” “看你们几个身量都不错,可以加入虎字旗做战兵,每个月有一两银子,要是被挑中去了骑兵队,每个月能拿到二两银子。”路人羡慕的说。 瘦脸锦衣卫撇撇嘴,说道:“才一两银子,还不如去官军做个军士,每个月也有一两的饷银。” 边上的路人一摇头,说道:“这你们就不懂了吧!虎字旗的一两是足额发放,每个月都有,你们去边军还是哪里当兵,说是一两饷银,发到手中能有三成就不错,还是那种发霉的黑心银子,就这,还经常欠饷。” 那锦衣卫百户黑着一张脸。 他知道对方说的都是事实,就算是他们锦衣卫,每个月的俸禄也不是足额发放,只不过他们身为锦衣卫,能够从街上的小商小贩身上捞取好处,比俸禄还多。 当然,这也就是锦衣卫才有这样来银子的道道,那些普通的士卒,军饷本就不齐,又被上官克扣,等饷银到手里,根本不够养不活一家老小。 瘦脸锦衣卫摇摇头说道:“还是算了吧!当兵就要打仗,虎字旗的战兵一样会打仗,打仗就要死人,我们可不去做什么战兵。” “不做战兵也没关系,灵丘这里还有不少活可以做。”路人说道,“东山的铁场招募矿工,也可以去虎字旗的工坊做工,会种地,还可以给虎字旗种地,反正干什么都饿不死。” 瘦脸锦衣卫说道:“我们还是去工坊做活,不过我们几个是第一次来灵丘,不清楚工坊在什么地方?” “工坊在赵家峪,你们从这条路往前走,碰到第一个路口往右拐,一直走下去就是赵家峪了,要是想去东山铁场做活,那就沿着这条路走下去,直通徐家庄,那里有商会,专门招募矿工。” 路人热情的为他们指路。 “多谢老乡,我们先去工坊看看。”瘦脸锦衣卫装作感激的说。 路人笑着说道:“看你们的样子应该还没吃饭,快些去,说不定还能赶上一顿中午饭。” “中午也有饭吃?”那锦衣卫百户疑惑的说。 吃三顿饭的多是有钱人家,一般人家只有早晚两顿饭,哪怕给人做活也是一样,只管两顿。 路人笑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只要在虎字旗做活,每天都管三顿饭,顿顿都都不缺少油水。” “多谢老乡,我们这就去。” 那锦衣卫百户又感谢了一遍,喊上身边的几个锦衣卫,朝路人所指的赵家峪那条路走去。 路人见到几个人走远,叹息道:“真是造孽呀!春粮旱死,秋粮又旱死,还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连北直隶的人都逃荒到了灵丘。” 几名锦衣卫的口音,让路人听出是北直隶那边的人。 第三百五十三章 炮声 走在通往赵家峪路上的行人有不少,多半是逃荒到灵丘,去赵家峪找活做的流民,但和之前比起来,已经少了许多。 瘦脸锦衣卫凑到锦衣卫百户跟前,低声说道:“大人,看来这个虎字旗很会收买人心,连灵丘的百姓都在为他们好说话。” “这个虎字旗绝不能留。”锦衣卫百户语气阴冷的说。 瘦脸锦衣卫认同的点了点头。 锦衣卫百户继续说道:“虎字旗不过是大同的一家商号,背后的东主也不过是一个行商之人,可来到灵丘,你们注意到了没有,那些骑兵,还有那些四轮大车和护卫,简直比我大明边军精锐还要更像精兵,也只有那些亲兵家丁能比得上了,这样的商号,简直是我大明的毒疮,绝对不能留,要尽早铲除。” “大人说的是。”瘦脸锦衣卫说道,“这个虎字旗还会收买人心,各处都闹旱灾,偏偏灵丘这里富足,把各地流民都骗到到灵丘,足可见虎字旗的东主心存不良。” “他这是想要造反。”又有一名锦衣卫说。 各地都闹旱灾,春粮和秋粮都减产,偏偏虎字旗这里打着富足的旗号,吸引各地吃不上饭的流民,加上虎字旗强悍的武力,难免不让人往造反上面想。 “来之前指挥佥事骆大人说灵丘这里有匪患,现在看来,比骆大人说的还要严重。”锦衣卫百户脸色难看的说。 “大人,去完虎字旗的工坊,咱们还可以去徐家庄看看,听说那里是灵丘最热闹的地方,也是虎字旗老巢,说不定能看出点什么来。”瘦脸锦衣卫提醒道。 锦衣卫百户点点头,说道:“走,先去赵家峪的工坊看看。”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来到了赵家峪,刚一靠近村子,就听到叮叮当当的打铁声。 轰隆! 突然间一声巨响,犹如晴天霹雳,震的人双耳发颤。 “什么声音,打雷了?” 瘦脸锦衣卫吓了一跳,慌张的朝左右看了看。 另外的几名锦衣卫脸色也都不好看,被这一道‘雷声’吓了一大跳。 同样,还有不少来到赵家峪工坊找活干的流民,也都纷纷被吓到,还有人被吓的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太阳这么足,怎么就响起雷呢!” “晴天打雷,这是雷神爷爷在发怒,这可不是什么吉兆!” “这么响的雷声,就跟在俺耳朵边响起来一样。” 一群流民窃窃私语,都被刚刚的雷声惊住。 锦衣卫百户阴沉着脸说道:“这可不是什么雷声,这是有人在打放火炮。” “炮声!”瘦脸锦衣卫一愣,旋即瞪圆了双眼。 如果真的是炮声,刚刚声音又这么响,说明这炮就在赵家峪附近,赵家峪这里又是虎字旗的工坊,足以证明虎字旗在造炮。 之前看到虎字旗强悍的骑兵和步卒,只是怀疑虎字旗是巨寇,可现在有了火炮,足以证明虎字旗造反了。 火炮是国之重器,一个商号敢私自铸炮,就算还没有反,也以反贼论处。 几名锦衣卫的目光都看向那位锦衣卫百户。 他们从京城过来,就是为查证灵丘匪患一事,没想到直接发现虎字旗根本不是什么匪患,而是随时可能造反的巨寇。 现在证据确凿,只要他们回京,把消息带回去,朝廷一定会派大军来剿,或者说他们也可以去大同府,找巡抚和总兵告之此事,借兵平叛。 不过这两种方法的功劳大小不同,如果是第二种办法,他们几个人几乎是全功,若是第一种办法,他们最多分润一小部分功劳,大部分功劳都会落到那些大人们的身上。 “哎,你们几个,是不是来工坊找活的,到这边来。” 不远处的一个院子里,走出来一名年轻人,朝几个锦衣卫那边招手。 这让几个锦衣卫吓了一跳,以为自己的身份被虎字旗的人发现,险些掉头就跑,好在听到了后面的话,才没有做出逃跑的举动。 “还愣着干什么?过来呀!签了文书还能吃一顿午饭,白面馍炖彘肉。”院门前那年轻人朝那几个锦衣卫招手。 几个锦衣卫听到这话,喉结不由自主的蠕动了一下。 从蔚州来的这一路上,吃的都是干饼子,听到有白面馍和炖彘肉吃,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就算是在京城,也很少能吃到这两样东西。 好在几名锦衣卫还知道自己是干什么来的,并没有挪动脚步。 锦衣卫百户朝瘦脸锦衣卫使了个眼色。 瘦脸锦衣卫咽了咽口水,朝院门口的年轻人说道:“俺们不在工坊找活了,晴天响雷这是凶兆,俺们要回去。” 院门口的年轻人笑了笑,说道:“这哪是什么响雷,这是炮场那边在试炮,不用担心,你们要是留在工坊这里做活,每天都能听到炮声,早晚会习惯。” “那俺们也不留在这里。”瘦脸锦衣卫使劲摇头,说道,“俺们还是去别的地方找活做,听说灵丘这里有的是活,只要肯卖力气,就饿不着。” “行吧,不愿意留工坊这里,你们可以去徐家庄,那边招矿工,要是会种地也可以去李庄,那边也有活干。” 院门前的年轻人说完,便不再理会这几个人,开始找其他流民。 “炮声是从赵家峪北面的那个方向传过来的,咱们过去瞧瞧。”锦衣卫百户低声对另外几个人说。 几个锦衣卫一同朝炮声传来的方向寻去。 …………………… “这个就是四磅炮吧!” 刘恒一脸喜色的看着面前的一门火炮。 自从送走了李国助,汤若望和路易斯等人便开始铸造炮。 铸造四磅炮的技术十分成熟,对于汤若望和路易斯来说,重新铸一门新的四磅炮并不困难,只是因为冷却过程中容易造成炮管炸裂,废品率高,不然半个月前就已经铸造好了新炮。 今天是炮场第一次测试四磅炮。 “是的,这就是四磅炮,火炮铸好后,炮筒用水力钻头拉孔,使内膛的口径光滑一致,提高了发射能力。”汤若望介绍道。 刚刚打出的那一炮,让刘恒很满意。 虽然四磅炮算是小炮,可威力上,已经比得上边堡城头上的大将军炮了,射程更是超过将军泡的射程。 相比大将军炮那种笨重不方便携带的大炮,四磅炮有专门的炮车,重量上也没有大将军炮那么重,一匹驽马就能够拉动,长远距离移动,两匹驽马就足够用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 锦衣卫初遇刘恒 刘恒用手拍了拍还带着余温的炮管,说道:“咱们这个是青铜炮,能不能铸成铁炮,可以外面是铁,里面是铜筒。” “这个……”汤若望面露犹豫之色。 以前他铸造的炮不是青铜炮就是铜炮,还没有铸过铁炮,两者材质不同,很容易出现偏差,他也不敢肯定一定能行。 刘恒一搭眼就知道汤若望担心什么,便道:“我让侯大富带手下的铸炮师和你们一起铸铁炮,这方面他是行家。” 如今虎字旗使用的虎尊炮和大小佛朗机炮,都是铁炮,全部是由侯大富带着手下的炮师铸造。 虎字旗有自己的铁场,有足够的精铁用,缺少的是铜,铜是稀缺资源,就连大明自己都不多,更不用说拿来铸炮了。 不过,铁也能替代铜铸炮,可能使用寿命短一些,但比用铜更合算,尤其在虎字旗不缺少铁的情况下,用铁铸炮比用铜铸炮更为方便,而且虎字旗的铁质量上乘,还能够炼出少量的钢来,这些都是铸炮的好材料。 “那好吧,我也希望能够铸造出好的铁炮。”汤若望点点头。 来到灵丘这么久,他自然知道虎字旗最不缺的就是铁,而且铸造铁炮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麻烦一些,需要多次实验,才能用铁铸造出合格的火炮。 “辛苦几位了。”刘恒拱了拱手,旋即又道,“这样的青铜炮能不能再铸四门,半个月的时间可以吗?” “没问题。”汤若望说道,“有了炮模,铸造同样的炮会很快,半个月完全可以铸造出四门四磅炮。” 刘恒笑着说道:“那我就等几位的好消息了,只要能铸造出四磅铁炮,我给诸位请功,每一位都能得到奖励。” “是银子吗?”路易斯突然开口问。 刘恒笑道:“当然,全都是银子,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换成金子。” “太好了,我太喜欢这些小可爱了。”路易斯笑道,“尊敬的刘东主,我路易斯一定会努力铸造出铁炮来,请刘东主把我的小可爱们准备好。” 刘恒笑着说道:“只要能铸造出四磅铁炮,虎字旗绝不吝啬奖励。” “我也可以得到虎字旗的奖励吗?可惜铸炮用不上我。”西芒用生硬的汉话说道。 “那也有奖励。”刘恒说道,“不过你和他们不一样,只要你能培养出更多的合格炮手,我便会给你奖励,可以是银子,也可以是金子,只要你喜欢,喜欢哪一种就给你哪一种。” 西芒双眼放光的说道:“尊敬的刘东主,你就是上帝派来拯救我的天使,西芒一定为您训练出许许多多厉害的炮手。” 和汤若望这些传教士对于传教的执着相比,路易斯和西芒,最喜爱的便是金子和银子这些闪闪发光的东西。 他们之所以愿意从香山澳的炮厂来灵丘,只因为虎字旗出了大价钱请他们。 和路易斯一同来灵丘的西芒,对虎字旗而言,完全就是意外之喜。 西芒的操炮水平,远远超过胡广义等人。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虎字旗的炮手在西芒的训练下,水平提升了一个台阶。 刘恒又在炮场停留了一会儿,看了几次四磅炮的射击,这才离开炮场。 一门合格的四磅炮,从铸造出来,到测试各项数据,最后配备给炮手,最少要半个月的时间。 哪怕四磅炮已经成功铸造出来,也不会立即装备给队伍。 炮场不仅要测试新炮的射程射距,还要测试准头偏差,包括威力和连续射击次数,连续射击多少次会导致炮管过热,准头变偏,能够承受多少次射击后炮管变形,还有各种地形的行进速度……等等等等。 这些东西都需要一一测试,当最后测试完成后,才会把新炮装备给炮组。 在这个过程中,最少要有一门到两门新炮因为测试过程,而彻底毁掉。 …………………… “站住,前面是禁区,不准靠近。” 造铳坊和炮场外面守卫的虎字旗战兵,拦下几名想要靠近过来的流民。 “这位兄弟,我们是来灵丘找活的流民,前面是什么地方?”瘦脸流民小心的询问。 守卫说道:“这里是虎字旗禁区,不准外人进入,你们马上离开。” “大兄弟,我就是随便问问,说不定以后我们这些人也在这里面做活。”瘦脸流民笑着对守卫在门外的虎字旗战兵说。 “要想找活干去前面的村子,那边招募打铁的学徒。”守卫用手一指南面的赵家峪。 瘦脸流民赔笑道:“多谢大兄弟,回头等我们找到活做,请你喝酒。” “不用谢。”守卫说道,“快去吧,这个时间说不定还能吃上一顿午饭。” “大兄弟说的是,我们这就去前面那个村子看看。” 瘦脸流民笑着说了一句,退回到其他几名流民的身边。 刚一退回来,他低声说道:“大人,这里守备森严,咱们根本无法靠近过去。” “看来虎字旗造炮的地方就是这里了。”锦衣卫百户目光郑重的看向前方一长溜围墙。 此地戒备森严,周围有手持火铳的虎字旗战兵巡逻,门前还有守卫盘问进出人员,外人很难进入到里面去。 瘦脸锦衣卫问道:“大人,咱们还要靠近过去看一眼吗?” “不必了。”锦衣卫百户轻轻一摇头,说道,“弄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就行了,咱们现在去徐家庄看看,然后返京,灵丘这个地方不能久留,时间越长咱们越容易被人识破身份。” “我们听大人安排。” 几个锦衣卫同时开口说,声音全都压得很低。 来灵丘之前,他们绝不会这么急着离开,不好好的发上一笔横财,都不会离开,可现在见识到了虎字旗的真正模样,他们一点留下的心思都没有,恨不得插翅飞回京城。 旁人怕他们锦衣卫,是因为锦衣卫这三个字代表着朝廷,但不是所有人都怕锦衣卫,总有不怕朝廷的人,起码他们不觉得虎字旗会怕他们这些锦衣卫。 甚至他们有理由怀疑,锦衣卫的身份泄露出去,他们几个人的大好头颅都会被虎字旗的人砍下祭旗。 就在他们几个锦衣卫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见到之前无法靠近过去的院门里走出来一行人。 走在前头的是一个皮肤有些黑的年轻人。 还有一些明显是护卫的人,跟在年轻人身后两侧。 人人身上穿着甲,携带着兵器,骑跨战马,护卫在那年轻人的周围。 第三百五十五章 怀疑(中秋快乐) “大人,看来这个年轻人在虎字旗的地位应该很高,身边的护卫看上去比咱们之前见过的骑兵还要精悍,而且门外的那些守卫都朝他行礼。” 瘦脸锦衣卫低声说着,目光始终看在从门里走出来的那一行人身上。 一名锦衣卫突然开口说道:“何止是高呀!那个年轻人应该就是虎字旗的东主刘恒。” “你怎么知道的?”锦衣卫百户目光猛然看了过去。 那锦衣卫说道:“虽然隔着远了一点,但我隐约的听到守在门外的那些守卫喊东主,除了虎字旗的东主,我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能够自由进出这个所谓的禁区。” 锦衣卫百户看向马背上的年轻人,完全没想到虎字旗这么大的基业,居然是这样一个年轻人在掌管。 “他要是刘恒,那也太年轻了一点吧!会不会背后另有其人。”瘦脸锦衣卫说道。 他的话,也说出其他几位锦衣卫的心声。 他们实在无法相信,这样一个年轻人,做下了虎字旗这样大的一份基业,手底下更是一群精兵悍将。 “有没有可能,虎字旗是他祖辈创下的基业,他只是继承下来。”一旁的锦衣卫小声说道。 若是继承的基业,就没有那么让人惊诧了,如今大明的皇帝,才十几岁,比这个刘恒看上去小多了,只因为投了个好胎,坐上了皇位,成为了大明最尊贵的人。 锦衣卫百户说道:“虎字旗确实是他白手创建,就是不知道他的背后有没有人指使,如果有的话,一定是官府中人,而且地位不低。” 来之前,他已经了解过这个虎字旗,知道虎字旗才崛起一年多的时间,他更偏向于刘恒背后有个老谋深算的官府中人操控,而这个刘恒只是推到台前的靶子。 刘恒骑马从守卫那里离开,经过路边几个锦衣卫身前,突然停了下来。 “你们是逃荒过来的?” 瘦脸锦衣卫佝偻着身子,小心翼翼的说道:“对,对,俺们都是逃荒来到的这里,听说这边招募做活的人,就过来了,没想到这里的守卫不让俺们进去,说是什么禁区。” “这里是虎字旗的禁区,外人不让靠近。”刘恒扬起手里的马鞭一指身后的炮场,旋即又道,“前面那个村子招铁匠学徒,管吃管住,每个月还有工钱拿,不愿意做,还可以去种地,李家那边招种地的人,东山铁场也招募矿工。” 瘦脸锦衣卫连连点头说道:“是,是,是,刚才那个守卫也是那么说,俺们几个正准备去前面那个村子,看看能不能找到活干。” “在灵丘这里,只要肯卖力,你们就饿不着,好好干。” 刘恒一扬马鞭,策马离开,朝远处疾驰而去。 等人走远,瘦脸锦衣卫连连拍着自己的胸脯,心有余悸的说道:“他娘的,老子险些以为让人认出来了。” “谁说不是呢!”边上的一名锦衣卫附和了一句,脑门上全是冷汗。 “都小心点,这里不比京城。” 锦衣卫百户嘱咐了其他人一句,刚刚他的后背也全都湿透,几乎就要忍不住动手了。 远处,赵武骑马跟在刘恒身后半个马身的位置,说道:“大当家,刚刚那几个人口音是北直隶那边的人,破衣里裹带着家伙,一看就不像流民,要不要抓起来审问一下?” “不必了,有外情局的人盯着,出不了什么事。”刘恒对赵武说了一句。 刚从炮场出来,他便见到两个有些面熟的青壮汉子朝他做了一个外情局特有的手势,那时候他便知道路边的几个人是被外情局盯上的目标。 为此,他特意靠近过去说了几句话。 发现这几个人,虽然穿了一身流民那种脏破的衣服,可一个个都是身形壮硕,脸上也看不到流民特有的那种菜色。 要说这几个人是流民,他根本不相信。 不过,有外情局的人盯着,相信就算他放任不管这些人,外情局的人也会把人牢牢盯住,而且很快就会有人来和他汇报。 快到赵家峪的时候,迎面疾驰来一匹快马,并且停在了刘恒他们身前。 “大当家,属下来迟了,还请大当家责罚。” 马背上的杨远勒住缰绳,从马背上跳下来请罪。 “行了,上马吧,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刘恒抬手示意杨远上马。 “是。”杨远重新上马,嘴里说道,“炮场外的那几个人是从京城来的锦衣卫,外情局的人一直盯着他们,只是没想到他们去了炮场,属下一得知消息,马上就赶了过来,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 刘恒摆摆手,说道:“不怪你,这也是巧合,我正好在炮场看咱们虎字旗刚刚铸造好的四磅炮,没想到一回来就碰到几个锦衣卫,好在他们没动手,不然这几个人死在灵丘,也是一件麻烦事。” “大当家,这几个锦衣卫怎么处置?他们应该咱们炮场的事情了,属下担心他们回去后就会把此事告诉给朝廷知晓。”杨远说道。 刘恒想了一下,说道:“这事你安排,但人不能在灵丘出事,这个时候咱们尽量少吸引一些朝廷的注意。” “是,属下一定安排好。”杨远答应一声。 …………………… 宣府,范记商会的铺子里,几家宣府晋商的东主在房里来回走动,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 “范会长怎么还不来。” 坐在座位上的梁嘉宾一脸焦急,手里的盖碗端起来放下去,来来回回好多次。 “范东主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句。 屋中不管是坐着的人,还是站着的人,目光全都朝门外看过去。 就见范永斗带着范管家从外面走了进来。 “让各位东主等着急了,范某在这里给几位赔罪了。” 范永斗一进屋,脸上带笑的给屋中的几个人拱手赔罪。 “早来或是晚来一会儿都不重要,关键是草原上出事了。”黄云发手背拍着自己手心说道。 “出什么事情了?”范永斗说道,“如今几家的货物都随范家车队进入草原,莫非各位还有自家车队去了草原?遇到了马匪?” 自打这几家加入了范记商会,一切去草原上的货物都交由范家车队送去草原,包括原本他们几家的商道,也都给了范家,他们只需派一两个人跟随车队一起去草原,等车队返回,再和范家结算。 黄云发脸色难看的说道,“草原上的马匪对付虎字旗的车队失败了,如今虎字旗已经开始大量运送货物去草原,而且我们还听说,土默特大汗同意虎字旗在草原上开设商铺,范会长,这事你可不能不管呀!” 第三百五十六章 锦衣卫返京 ps:感谢感谢枫叶飘飘似何年jop的打赏。 “既然是土默特大汗同意的事情,你们觉得我拦的住吗?”范永斗反问屋里的几个人。 几个人都没有接话。 虽说他们与蒙古人之间私下来买卖货物,却都是一些小部落,土默特大汗那般人物,他们根本接触不上。 哪怕是范家,也刚开始和板升城的拥有者素囊台吉合作。 土默特大汗却是整个蒙古右翼的共主大汗,在蒙古诸多部落中,地位要高于板升城的素囊台吉。 范永斗走到上首的座位上落座,嘴里说道:“既然你们几家找的马匪都失败了,以后再想在草原上对付虎字旗就难了,除非草原上那些有实力的台吉出兵去对付虎字旗。” “可咱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虎字旗抢咱们的财路呀!”黄云发摊开双手。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虎字旗的四轮大车,装载量大,每一次往草原上运输,都有足够多的货物,车队的护卫武力又强,一般的马匪根本不敢招惹。 如此强大的武力和运输能力,把范家商会挤出草原是迟早的事情,就算范记商会勉强留在草原上,也只能吃点虎字旗吃剩下的那点汤水。 这是他们这些晋商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加入范家商会,就是为了能够和虎字旗抗衡,现在虎字旗得到了蒙古右翼共主大汗的支持,在草原上已经占据了优势,马匪又奈何不得虎字旗的车队,这让他们这些人不知道如何对付虎字旗了。 范永斗不疾不徐的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水,说道:“自打范家商会成立以来,你们每一次从范家商会上分到的银子比以前不少吧!” “不少。”梁嘉宾说道,“因为是去板升城的关系,收入不仅不少,比以前还多了不少。”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黄云发说道,“现在看着赚了不少,那是因为虎字旗刚开始往草原上派往车队,相信用不了多久,等虎字旗的货物在草原上铺开,咱们还想赚现在这么多银子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倒是真的。”梁嘉宾沉声说道,“范会长,你可要想想办法,咱们不能任由虎字旗在草原上发展下去,不然对咱们几家都没有好处。” “放心吧,我已经找到了对付虎字旗的办法。”范永斗端起盖碗喝了一口。 梁嘉宾好奇的问道:“什么办法?” 站在范永斗身边的范管家开口说道:“我家老爷已经派三爷去了京城,买通了几名御史,上本奏了灵丘匪患一事,有朝廷出手,相信很快就解决掉虎字旗这个麻烦。” “好主意。”梁嘉宾猛地一拍大腿。 黄云发皱着眉头说道:“那个刘恒,已经走通了大同巡抚和总兵的关系,有这两位地方大员在,朝廷那边应该不会跳过这两位大员,直接对虎字旗动手吧!” 范管家笑着说道:“黄东主请放心,这一次是大同巡按和另外一位御史一同上凑,听说已经派了锦衣卫去大同查证。” 嘶! 屋中出范永斗外的几个人同时吸了口凉气。 虎字旗底子不干净不说,单是虎字旗在灵丘做的那些事情,锦衣卫到了灵丘,自然会查证的一清二楚,只要灵丘的事情传回京去,朝廷一定会派大军去灵丘剿匪。 铸炮,造兵甲,训练兵士,还有战马骑兵,哪一条都够得上造反的罪名,与草原上的北虏走私,反倒算不得什么大罪了。 屋中一直没有说话的王大宇突然开口说道:“虎字旗一倒,留下的那些东西怎么办?” “王东主提醒的是。”梁嘉宾看向范永斗说道,“怎么说虎字旗也家大业大,光是一个东山铁场,每天便日进斗金,更不要说还有四轮大车和徐家庄这处宝地。” 范永斗从嘴边拿开盖碗,笑着说道:“东山铁场你们就别惦记了,需要用来打点朝廷大员和大同本地的官员,到是那四轮大车,范记商会可以弄到手,分给各家用,还有虎字旗在草原上的那些商铺,最后也都归咱们范记商会。” “哈哈。”黄云发突然笑了起来,说道,“虎字旗的人做梦也想不到,他们在草原上的一切,都是为咱们做嫁衣。” 梁嘉宾和王大宇点头附和。 有了虎字旗的四轮大车和草原上的商铺,将来范记商会走私草原的车队规模会变得更大,他们几家也将会赚到更多的银子。 “有范东主这话,我们几个也就放心了。”梁嘉宾笑着说。 黄云发笑道:“如今虎字旗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咱们就等着看好戏。” “多亏范东主足智多谋,若是我等,根本想不到去京城想办法。”王大宇吹捧了一句。 范永斗脸上满是笑容。 这一次对付虎字旗,他把握十足,虎字旗的战兵就算再厉害,打得过草原上的马匪,却如何也比不过朝廷大军,只等朝廷大军一来,就是虎字旗灰飞烟灭的时候。 将来虎字旗一倒,留下的东西,足够喂饱许多人,他们范家也能从中捞到最大的一份好处。 ……………… “大人,这个徐家庄比灵丘县城还要热闹,周围要是有一圈城墙,还以为这里是灵丘县城呢。” 锦衣卫一行人来到徐家庄。 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人流不息,时不时有贩卖货物的车队从街上走过。 道路两边有不少铺面,门外站着揽客的伙计。 “都查清楚了吗?”锦衣卫百户问向身边的几个锦衣卫。 瘦脸锦衣卫说道:“这里的铺子都是虎字旗的,每天光是收租,便能赚不少银子。” 一旁的一名锦衣卫点头附和道:“虎字旗不仅收租,还收商税,按照货物的不同,有三十抽一,二十抽一,十五抽一,铁货的商税最高,十抽一,光是一个徐家庄,就为虎字旗赚足了银子。” 锦衣卫百户眉头一皱,道:“他们这是与民争利,朝廷都不做的事情,虎字旗一个巨寇,居然明目张胆的收取商税,简直是不知死活。” 瘦脸锦衣卫说道:“想要在徐家庄做买卖,都要交税银,不然的话,商人不允许在灵丘境内做买卖。” 锦衣卫百户说道:“灵丘这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一点消息没有透露出去,看来地方上的官员也都和虎字旗沆瀣一气。” “大人,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还要不要去大同府找巡抚大人搬兵?”瘦脸锦衣卫说道。 锦衣卫百户一摇头,说道:“直接回京,把这一次查证的情况带回京城,至于那些大人如何对付虎字旗,那就是那些大人们的事情了。” “都听大人的。”瘦脸锦衣卫开口说。 第三百五十七章 杀官 “大哥,兄弟们这一次下山抢了不少好货,柴房里还关着一个小娘皮,那身段,啧啧啧,没的说。” “大哥,一会儿能不能把那个小娘皮赏给兄弟们,也让兄弟们开开荤。”说话的土匪用舌头舔了舔下嘴唇,一副猥琐的模样。 边上一个手举酒碗的土匪说道:“老三,你着什么急,等大哥先开了荤,还能少得了你那份。” “兄弟我一想起那小娘皮的身段,就忍不住想享受一把。”被称作老三的人一脸猥琐的笑道。 “让你们说的老子都心痒痒了。” 山寨头把交椅上,翘腿坐着一名大汉,一脸的络腮胡子。 叫做老三的那人嘿嘿的笑道:“要不大哥先去过过瘾,这酒等回来再喝。” 络腮胡子大汉摆了摆手说道:“不急,人都抓到了山上,她还能跑了不成,来,喝酒。” 几个山寨里的头目,纷纷举起手中酒碗,半空中碰了一下,大口大口喝起来。 “大哥,山下来了几个自称是虎字旗的人,想要见大哥你。” 外面跑进来一个尖嘴猴腮瘦了吧唧的汉子。 络腮胡子大汉放下酒碗,眉头皱了起来,说道:“他娘的,虎字旗的人怎么找上门了,老子和他们没啥交道,是不是你们谁没有听老子的话,在山下抢了虎字旗的货?” “没有,绝对没有。” “大哥放心,虎字旗的车队从咱们山下过,兄弟们只当做没看见,任由他们车队离开,从来没动过手。” “是啊大哥,虎字旗那些人太凶了,就算动手咱们也打不过,兄弟们又不蠢,怎么可能打他们车队的主意。” 桌上的几个头目纷纷开口说。 络腮胡子大汉抓了一把自己下巴上的胡子,沉吟了片刻,对进来送信的土匪说道:“把虎字旗的人请进山寨,看看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是。” 那尖嘴猴腮的汉子答应一声,从屋中退了出去。 “真他娘的扫兴,连顿酒都喝不爽利。”那个叫老三的人嘴里发着牢骚。 络腮胡子大汉说道:“行了,别那么多怪话,让虎字旗的人听到,小心割了你的舌头。” 时间不长,尖嘴猴腮的土匪带着几名青壮汉子来到了山寨。 络腮胡子大汉带着手下的几个头目已经等在了门外。 “陈大当家。” 双方刚一见面,杨远朝站在人群最前面的山寨大当家一抱拳。 听到这话的络腮胡子大汉松了一口气。 虎字旗就来了这几个人,神情态度也不像是来问罪的,说明他手下的人并没有惹到虎字旗,这让他放心不少。 只要虎字旗的人不是来问罪的,他和他的山寨便不用担心会被虎字旗的人收拾。 曾经盘踞在保定府的好几股土匪马贼,仗着自己的实力对虎字旗车队动手,如今坟头的草都长了三尺多高。 也正因为那几个实力较强的土匪窝子被虎字旗收拾掉,他这个几十人的小山寨,反倒成了保定府实力较强的几个山寨之一了。 “几位虎字旗的兄弟,快里面请,我已经让人备下了酒菜。”络腮胡子大汉满脸带笑的请杨远他们进屋。 “陈大当家请。”杨远抬起右臂,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待所有人都进屋落座,络腮胡子大汉让手下人给杨远他们几个人身前的酒碗满上酒。 “在下冒昧的问一句,几位虎字旗贵客来我这个小小的山寨不知有何贵干?”络腮胡子端着酒碗说。 杨远笑着说道:“实不相瞒,我们这次来,是希望陈大当家能够出手帮忙。” 说完,他朝自己带来的一人使了个眼色。 只见那人拿出一个布包,放桌上,并打开了布包。 几锭白花花的银子出现在众人眼前,一共五锭,每一锭都是二十两左右。 几个土匪见到桌上的银子,眼睛里不是放光就是暗暗的咽口水。 对于他们这种小山寨来说,下山抢掠一次,能抢到一二十两银子已经是不错的收获,更多的时候只抢来一些粮食和杂货,值不了多少银子。 “这是什么意思?”络腮胡子大汉看向面前的杨远。 杨远说道:“希望陈大当家帮我杀几个人,这只是一半定金,事成之后,还有另一半相赠。” 杀几个人就有二百两,络腮胡子大汉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旋即说道:“不知贵商号想要杀谁?” “动手的那天,我的人会给陈大当家指认,陈大当家只管动手。”杨远把银子往前推了推。 络腮胡子大汉犹豫了一下,说道:“以贵商号的实力,想要杀几个人自己就能做到,为何要大费周章的找我们这些落草的绿林之人。” 杨远说道:“这一次要杀的人和官府有些关系,我们虎字旗不方便动手,所以才来请陈大当家帮忙。” “这个……”络腮胡子大汉面露犹豫。 杀官的事情可大可小,虽然他喜欢银子,但更惜命,不然他也不会让手下的人见到虎字旗的车队绕着走。 杨远笑着说道:“陈大当家放心,都是一些芝麻绿豆的小官,而且人数不多,只有几个人,以陈大当家的实力轻易就能解决掉,只要首尾处理干净,没有人会知道人是被谁杀死的。” “容我多问一句。”络腮胡子大汉说道,“贵商号要杀的那几个人的身份真的不能说吗?” 杨远微微一摇头,说道:“非是不信陈大当家,而是人多口杂,消息传出去对咱们都不好,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这叫什么话!”坐在桌上的山寨老三一拍桌面,不满道,“你们虎字旗让我们杀人,总要告诉我们杀的是谁,若是不放心,干嘛还来找我们出手。” “老三,坐下。”络腮胡子朝说话的那人一瞪眼。 那位老三讪讪的坐了下来。 “如果陈大当家不愿意接这单买卖也没关系,咱们买卖不成仁义在,在下再去找别人。”杨远扭头对身边的人说道,“既然陈大当家不愿意,把银子收起来吧!” 跟在杨远身边的人拿回桌上的一百两银子,重新系好布包,收了起来。 “别误会。”络腮胡子大汉急忙说道,“我兄弟不是这个意思,杀官不是什么小事,弄不好引来官府的围剿,整个山寨都有可能搭进去。” 杨远双手往桌上一按,说道:“陈大当家放心,如果官府派兵来剿,我虎字旗可以保陈大当家和诸位兄弟不会被官军伤到分毫,甚至陈大当家愿意,也可以加入我虎字旗,别的不敢说,给陈大当家一个中队长的位置还是没问题的。” 一番话,打消了络腮胡子的后顾之忧。 第三百五十八章 朱由校的不满 “锦衣卫那边还没有大同的消息送过来吗?” 朱由校坐在乾清宫一张御案后面,手里端着盖碗,目光看向一旁的魏忠贤。 “还没有。”魏忠贤恭声说道,“要不要奴婢去骆大人府上催催?” 朱由校随手把盖碗放到桌上,一摆手,说道:“不必了,有消息骆思恭自然会送来,既然没消息,说明派去大同的人还没有回来。” “皇爷说的是。” 魏忠贤顺着说了一句,小心翼翼的拿起朱由校放在桌上的盖碗,交给旁人拿下去换新茶。 正在这时,殿里传来脚步声。 “奴婢给皇爷请安。” 一名身穿蟒袍的司礼监大太监跪在朱由校御案前。 “是大伴啊!快起来吧!”朱由校虚抬了一下右手,旋即又道,“司礼监的奏本何时送过来,里面有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回禀皇爷。”王安恭声说道,“内阁首辅上了请辞的折子,奴婢在司礼监见到,赶忙给皇爷拿过来。” 说着,他从袖口里面掏出一本奏折递了上去。 魏忠贤走过来接过折子,转手边的御案上。 “方从哲的请辞折子上的还不是时候,驳回吧!”朱由校没有去碰奏折,而是伸手去拿桌上的盖碗,却摸了一个空。 魏忠贤见到,急忙说道:“之前的茶凉了,奴婢已经安排人换新的,马上就送来。” 朱由校点点头。 王安开口说道:“就算驳回了方从哲请辞的折子,很快第二次请辞折子就会送来,一连三次之后,方从哲终究要辞去首辅之位,不如手放在朱由校皇爷就答应方从哲的请辞,换上新首辅,以安人心。” 朱由校眉头轻轻一蹙。 这时小太监送来刚沏好的热茶,魏忠贤接过来,小心翼翼的放在御案上。 朱由校端起盖碗,吹了吹上面的热气,说道:“大伴的意思是让朕允了方从哲的请辞?” 王安躬身说道:“如今朝中内外都是弹劾首辅的奏折,不如皇爷就允了他,正好换上一位让朝廷内外都认同的首辅。” “大伴觉得哪一位朝中大员适合接任首辅之位?”朱由校盖上杯盖,问向站在下面的王安。 王安说道:“奴婢觉得东阁大学士刘一燝最合适接任首辅之位。” “说说看。” 朱由校身子往后一靠,靠在了椅背上。 王安继续说道:“刘一燝是万历二十三年乙末科进士,历经三朝,先帝在时擢礼部尚书东阁大学士,协助先帝革除弊政,罢除矿税,榷税,拨乱反正,重振朝廷纲纪,深得朝廷内外敬重,此人是最合适的首辅人选。” 朱由校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水,旋即说道:“此事容朕再考虑考虑,对于方从哲的请辞,先驳回吧!” “皇爷。”王安说道,“如今朝廷内外都在指责方首辅,司礼监收到的都是弹劾首辅的奏折,辽东之事,罪责也在方首辅身上,还望皇爷早下决断。” 朱由校眉头皱了起来,手中的盖碗重重的落在御案上,上面的杯盖都被震歪。 一旁的魏忠贤见状,往前跨出一步,直面王安,说道:“王公公还是请回吧,皇爷有些累了。” 王安这时也发现自己说话太重,惹来了朱由校的不快,急忙告罪道:“奴婢也是为了皇爷好,还请皇爷宽恕奴婢。” 听到这样毫无诚意的请罪,朱由校愈发不快,压住心中不满,说道:“好了,朕也没有怪大伴你,只是不喜朝中最近皆是弹劾首辅的奏本,你先下去吧,首辅的事情容朕再想想。” “是,奴婢告退。” 王安知道自己已经惹得朱由校不快,不敢再继续劝说,告退一声,倒退着离开了乾清宫。 待王安一走,魏忠贤站在朱由校身侧,说道:“皇爷,这个王安太不晓事了,仗着自己是掌印太监兼首席秉笔太监,连皇爷想要任谁为首辅的事情都要插手,真以为他自己是当年的冯保。” 朱由校微微摆了摆手,说道:“王大伴也是一心为公,朕能理解,他推举的刘一燝确实如他所说,是最合适接任首辅的人选,朕也属意此人。” 听到这话的魏忠贤不再说王安的怪话,他能听出来朱由校还是信重王安的。 朱由校继续说道:“王大伴又要管司礼监又要管东厂,确实忙了一些,回头朕拟个旨,擢升你进司礼监,也能为王大伴分分忧。” “奴婢谢皇爷恩赏。”魏忠贤急忙跪在地上谢恩。 留在朱由校身边伺候这么久,终于如愿以偿的进入司礼监,更为重要的是,他从自己的封赏中,感受到了朱由校对王安的一丝不满。 “行了,起来吧!”朱由校站起身,又道,“坐了这长时间,朕身子有些乏了,你陪朕去御花园走走。” “是,奴婢伺候皇爷。” 魏忠贤端起手腕,托着朱由校的手,一步一步的朝乾清宫外走去。 ……………… 王安离开乾清宫,招来一名小太监,低声说道:“你拿咱家的腰牌出宫一趟,去见汪先生,就说首辅的事情要停一停,已经惹来了圣上的不满,事情要沉一沉,过段时日再说。” 那小太监点点头,接过腰牌,出了宫门,坐上了一顶小轿子。 汪文言的宅子在内城,小太监离宫之后,穿过两条大街,走到一条胡同里,来到了汪宅的院门外。 汪文言的宅子是小门小户,没有门房,小太监让轿夫留在外面等着,自己走了进去。 院子里有打扫庭院的下人,突然见到一个太监进门,吓了一跳,急忙迎上来,恭敬的说道:“不知公公这是……” 那小太监颇为不耐烦的说道:“咱家奉王公公之命,要见你家汪先生,马上去给咱家通传。” “公公稍等,小的这就去。” 说完,那下人丢掉手里的扫把,朝后院跑去。 时间不长,下人从后院回来,说道:“公公请跟我来。” “你家先生呢?怎么没有来?”说话时,那小太监脸上露出不满之色。 那下人急忙解释道:“我家先生正在屋中等候公公,还请公公随我来。” “你家先生好大的谱!”小太监不满的说了一句,却还是跟在下人的身后,往里走去。 第三百五十九章 锦衣卫到河间府 下人走在前面带路,小太监背着双手跟在后面。 “老爷,人带到了。”下人在门外喊了一句。 不过,小太监没有等,直接迈步走了进去。 下人见到,只好跟着上前,一同进到屋中。 “不知公公到来,汪某有失远迎。”汪文言随意的拱了拱手,人坐在座位上没动。 那小太监见到后,脸色越发难看,淡漠的说道:“咱家就是个送信的小太监,担不起汪先生这一声公公。” 汪文言看出面前小太监的不满,却不以为意,淡淡的一笑,说道:“不知王公公给汪某带来何话?” 王安是宫中权势最大的太监,小太监不敢得罪,不然从宫里丢出去的尸体,说不定就多了他这一具,而且他还是王安的干儿子,所以对于王安交代的事情,不敢乱来。 “王公公让咱家带话给汪先生,说首辅的事情已经惹来了圣上的不满,要停一停,沉一沉。” 汪文言微微点了点头,问道:“王公公还有其他的话交代公公吗?” “没了,就这么点。”那小太监语气生硬的说。 汪文言说道:“劳烦公公转告王公公,就说汪某知道了,不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还有吗?”小太监问了一句。 汪文言摇了摇头,说道:“公公只需把话带到,王公公自然知晓汪某的意思。” “哼!” 那小太监冷哼一声,转身便走。 汪家的下人急忙跟了出去,送那小太监离开。 汪文言自始至终都没有起身相送。 屋中的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人,就听此人笑着说道:“汪先生这一次可是得罪了这位宫里来的公公,若是刚刚拿出几两银子打赏一下,说不定还能在王安那里为汪先生美言几句。” 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刘一燝。 原本他正和汪文言坐在房里喝茶,听到下人的通禀说宫里来人了,他便躲到了屏风后面,现在那小太监走了,他便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汪文言冷声说道:“我大明之所以连辽东的几万鞑子都打不过,就是宫里这些人蒙蔽了圣听,若是众正盈朝,我大明岂会被一个边陲小部欺辱。” 刘一燝捋了捋胡子,说道:“如今王安也算是我们在宫里的伙伴,有他在宫里,圣上那边的消息也能及时传回来,对咱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汪文言说道:“王安还算明事理,知道与我东林党合作才能一扫朝中那些鬼魅魍魉之徒,做到众正盈朝,再现我大明盛世。” 自光宗登基,东林党复起,罢除矿税,榷税,不与民争利,都是在东林党的推动下,一步步完成。 朝中其他几党,已经逐渐势衰,就连方从哲这个首辅也几乎位置不保,被逼的不得不上书请辞。 刘一燝说道:“王安刚刚差人送信,不希望咱们的人继续弹劾首辅,你怎么看这事?”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汪文言说道,“到了这个时候,已经由不得咱们停下,只能尽早让方首辅让出首辅的位子,由大人您来接任。” “没那么简单。”刘一燝一摇头,旋即说道,“既然王安派人来送信,说明圣上对弹劾首辅一事已经极为不满,继续弹劾下去,恐怕会适得其反。” 汪文言微微一笑,说道:“大人多虑了,当今圣上年少,哪会有什么主见,只要咱们继续发力弹劾,方从哲迟早会让出首辅的位子,圣上也不会真的怪罪,至于王安那里,目光短浅了一些,终究比不得当年的冯保。” “我觉得还是急了一些。”刘一燝说道,“虞臣兄已经在劝说方从哲,只要我们耐心等等,方从哲会主动让位的。” 汪文言一皱眉头,说道:“到了这一步,如若停下,很容易引来其他几党的反击,对咱们这边也是大伤士气,而且大人您未必还有这么好接任首辅的机会。” “这……”刘一燝面露迟疑。 能坐上首辅的位子,他自然愿意,可他不想因为弹劾一事引来圣上的不快,否则就算他当了首辅,在这个位子上也不会太舒服。 “大人放心。”汪文言说道,“想来圣上派去大同的锦衣卫就快要回来了,只要圣上知道了大同的消息,相信圣上自己就会主动让方从哲请辞。” “但愿吧!”刘一燝捋了捋胡须。 ……………… “大人,到河间府了,再有几天就能回京了。”瘦脸锦衣卫开口说。 边上的锦衣卫百户松了一口气。 自打去了灵丘,整日都是提心吊胆,哪怕离开了灵丘,也生怕被虎字旗的人发现,追上来灭口,还好这一路上安然无恙的来到了河间府。 到了河间府,算是离开了大同府,就算虎字旗的人有所发现,一时半会也追不上来。 瘦脸锦衣卫说道:“大人,要不要换了身上的这身流民的衣服,穿了这么久,早都臭了,不如今天到驿站休息一晚,明天再赶路。” 为了怕人认为他们锦衣卫的身份,从灵丘回来的这一路上,连衣服都没敢换,驿站更是不敢住,可谓是风餐露宿。 “再忍忍,到了京城就好了。”那锦衣卫百户说道。 连续多日都没有换过衣服洗过澡,几个锦衣卫身上散发着恶臭的味道,和真正的流民已经没什么两样。 “来,把饼子分一下,吃完了好继续赶路。” 那锦衣卫拿出身上带着的干饼子,交给身边的锦衣卫分给其他人吃。 瘦脸锦衣卫说道:“大人,咱们都到了河间府,用不着再这么小心谨慎,依属下看,虎字旗根本不知道咱们是锦衣卫,不然早就派人追来了。” 一旁的一名锦衣卫附和道:“是啊大人,回来的这一路,兄弟们每天都风餐露宿,不如去驿站休息一晚,耽搁不了多少脚程。” 那锦衣卫百户犹豫了一下,说道:“不满大家,自打从灵丘一回来,我这右眼皮一直在跳,总感觉要出点什么事。” 瘦脸锦衣卫笑着说道:“大人右眼皮跳,这是预示着大人要发财,等咱们回京,把灵丘的消息带回去,上面的人一定会给大人您赏银的。” “赏银就算了,只要能平平安安交差,我就知足了。”锦衣卫百户沉声说。 就在这个时候,大地出现轻微震动,几名锦衣卫的耳中传来了马蹄声,听声音,像是朝他们这个方向奔行而来。 第三百六十章 诛杀锦衣卫 为首的锦衣卫百户听到马蹄声,脸色一变,抓起手边的兵器站了起来,同时不忘说道:“都起来,别坐着了,把兵器全都拿出来。” 边上的几名锦衣卫不敢耽搁,把包裹兵器外面的破衣服撕开,露出里面的绣春刀,单手抓住刀柄。 所有锦衣卫都警惕的看向马蹄声传来的方向。 路上突然出现一支马队,所有人心头都多出一抹阴霾,第一个念头就是灵丘的虎字旗骑兵追过来了。 若真是如此,他们这一次危险了。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大,远处的马队终于出现在他们这些锦衣卫的视线中。 “大人,不是灵丘追来的骑兵。” 瘦脸锦衣卫说话时语气轻松了不少,脸上的表情不复之前的那般凝重。 那锦衣卫百户点点头。 虎字旗的骑兵统一穿着黑色的铁甲,连使用的兵器都一样,人人一支鸟铳,异常显眼,不像视线中朝他们这个方向疾驰过来的马队,身上穿的衣服多数是破旧的布衣,只有最前面一人穿着破旧棉甲,手里的兵器也是五花八门。 有刀枪,有叉子,还有木枪,更有手中拿一根长棍的。 这些人身上的兵甲不要说和虎字旗的骑兵比,就算是和军中的普通士卒比都不如。 瘦脸锦衣卫又说道:“大人,来的恐怕是马匪,咱们要不要避一下?” “所有人往路边退,咱们穿着流民的衣服,马匪的目标不会是咱们。”锦衣卫百户对身旁的几个锦衣卫说道,“都小心一些,把兵器收起来,尽量不要招惹到这些马匪。” 几个锦衣卫随着锦衣卫百户的话,退向了与路边相连的荒地上。 远处二十多骑逐渐靠近过来,到后来,双方已经能够互相看清楚对方的长相。 双方距离不足二百步的时候,马背上最前一人,手中的长刀横了起来。 那锦衣卫百户注意到后,心中一惊,惊声喊道:“快,拿起兵器杀这些马匪,他们是冲咱们来的。”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他不仅没有第一个拿出兵器迎向马匪,反而转身就往身后的荒地逃去。 他这一跑,另外几个锦衣卫也都跟着朝身后逃去。 在他们身后是一片荒地,再往后一里多地的地方,有一片林子和山头,只要逃进林子里,很大可能逃得一条生路。 可惜,人的两条腿哪里有马的四条腿快。 这些锦衣卫逃出去不足五十步,就被是后面的马匪追上,立时刀枪临身。 片刻之间,这些锦衣卫便都死在了马匪的手中,连一点反抗都没有。 “老三,你过去看看,还有活口吗?” 穿着棉甲的络腮胡子大汉,手里提着一把淌血的长刀,吩咐身侧的一人过去。 被喊做老三的那人从马背上跳下来,手里拿着一把短刀,又挨个给地上的尸体补了一刀。 做好这一切后,他才蹲下身子在尸体上摸索。 摸索了好一会儿,老三从其中一具尸体上拿出一块木头制成的腰牌,翻看了两眼,说道:“大哥,这人身上带着腰牌?” 络腮胡子大汉用刀尖往其他尸首上一指,说道:“你再翻翻其他人身上,看看是不是也有一样的腰牌。” 老三站起身,走到另外几具尸体跟前,分别从这些人的怀里各掏出一块腰牌。 “大哥,这些人每人身上都有一块腰牌,全都在这。” 他不识字,不知道上面写着什么,便把收集起来的几块腰牌都拿了回来。 “老二你看看?” 看着眼前的腰牌,络腮胡子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叫老二的那人打马背上下来,从老三的手中接过腰牌,翻看了一眼,看清楚上面的内容,脸色骤变,抬手就把这些腰牌丢到了地上。 “老二,这些人都是什么身份?是不是虎字旗的人说的官差?” 见老二的表现,络腮胡子大汉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起来。 “大,大哥,咱们恐怕惹来大祸了!”老二苦着一张脸说。 络腮胡子大汉沉声道:“什么祸事?你说清楚一些。” “咱,咱们杀了锦衣卫,其中一个还是一位锦衣卫百户。”老二结巴着说。 嘶…… 络腮胡子大汉吸了口凉气,感觉后脊背发凉。 锦衣卫不同于一般的官差,百姓心中那是威名赫赫,就是本地知县见到锦衣卫都要矮上三分。 一下子杀了这么多锦衣卫,比杀死衙门里的官差事情还要严重,尤其这些锦衣卫都穿着流民衣服,很明显是在做什么事情,不想让人知道身份。 “大哥,咱们被虎字旗的人给骗了。”老三一脸怒意道,“这事不能轻易就算了,虎字旗的人必须给咱们一个交代!” “你想要什么交代?你觉得虎字旗的人会给你什么交代?”络腮胡子大汉一瞪眼。 他也知道自己被虎字旗的人给坑了,可是对此他没有任何办法,就算要找虎字旗算账,也要有那个实力才行。 就凭他们这几十人,还不够给虎字旗塞牙缝的,去找虎字旗的麻烦,跟去找死没有什么两样。 一旁的老二开口说道:“大哥,虎字旗不是还差咱们一百两银子,等虎字旗的人再来,咱们跟他们多要一些银子,算是这一次事情的补偿,等银子到手,咱们马上就走,山寨不要了,只要有银子在,换个地方照样能做没本的买卖。” “主意到是好主意,虎字旗的人能多给咱们一些银子补偿吗?我担心剩下的银子他们也会不给。” 络腮胡子大汉认同了老二弃寨而逃的主意,却担心虎字旗不给他们剩下的银子,若真是这样,他们这次的买卖亏大了。 不仅没拿到足够的银子,又杀了不能杀的人,最后连山寨都不能待了,这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放心吧大哥。”老二说道,“虎字旗买卖做的这么大,不会在乎那点银子,而且他们应该清楚杀的是锦衣卫,肯定不希望咱们泄露风声,到时不要说一百两,就算是二百两三百两,他们都会给。” “那就多要,要他一千两。”老三恨恨的说道。 络腮胡子大汉没有理会老三,而是看向老二说道:“我也不多要,只要你能从虎字旗身上再要来三百两,我做主分你五十两。” “大哥放心,小弟最少能从虎字旗身上弄来五百两。”老二伸出一只手,张开手掌的五根手指。 第三百六十一章 赎金 锦衣卫被杀了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杨远的耳朵里,包括那些锦衣卫身上的腰牌,一同被土匪送了过来。 “跟你们大当家说,杨某会亲自把银子给陈大当家送去。”杨远对面前来送信的土匪说。 待那来送信的土匪一走,一旁的一人说道:“杨头,这些土匪好大的胆子,居然威胁起咱们来了,张口就要五百两,也不想想自己有没有那么大的胃口。” 杨远嘴角噙着一丝冷笑,道:“给他们,不就是五百两吗?跟一群死人计较什么。” 旋即,他转过身,问向身后的一人,说道:“来河间府的车队什么时候到?” 对方说道:“属下已经派快马去看了,算算时间应该快回来了。” 正说着,一名青壮汉子跑了过来。 “来了。”那人说了一句,朝那青壮汉子迎上前去,同时问道,“怎么样了?咱们的车队什么时候到?” 那青壮汉子说道:“已经到河间府了,天黑之前就能赶到这里。” …………………… 山寨里络腮胡子坐在宽大的座椅上,一只脚踏在椅子边上,手里拿着酒碗,大口喝着酒。 “大哥,早知道虎字旗的人答应的这么痛快,不如直接要一千两。”老三端着酒碗说。 络腮胡子大汉放下酒碗,抹了一把嘴头,说道:“老子确实有些后悔,虎字旗家大业大,人家不在乎那点银子,可对咱们兄弟来说,这就是一笔不菲的收入,真有一千两银子,老子还做什么土匪,干脆做个富家翁多好。” “大哥说的是。”老三附和道,“干脆这一次虎字旗的人来山上,咱们让他们拿一千两银子,不给咱们就把他们杀锦衣卫的消息泄露出去。” “万万不可。”同桌而坐的老二说道,“老三,咱们杀了锦衣卫的事情,千万不能泄露出去。” 老三语带不满的道:“为何不能说?” “大哥。”老二看向络腮胡子大汉,说道,“咱们可以拿这件事威胁虎字旗多要银子,但千万不能泄露出去,不然就算虎字旗有麻烦,咱们一样跑不了,同时还会得罪虎字旗,对咱们没有任何好处。” 络腮胡子大汉点点头,说道:“老二说的在理,老三,你嘴巴严一点,杀锦衣卫的事情绝不能泄露出去。” “放心吧大哥,兄弟我又不傻。”老三说道,“我就是想用这事吓唬一下虎字旗的人,从他们身上多掏一些银子出来。” “老二,你觉得呢?”络腮胡子看向老二。 老二微微一摇头,说道:“大哥,这事可一不可二,咱们既然已经开口要了五百两,再多的话,他们未必会答应,一千两也不是一笔小数目,需要提前准备,而且咱们只能要现银,不能要钱庄的那种会票。” “嗯,老二说的在理。”络腮胡子大汉点了点头。 一旁的老三不甘心的说道:“大哥,错过了这次机会,再想从虎字旗身上弄到这么多银子恐怕就难了。” 老二说道:“老二你想过没有,真要惹怒了虎字旗,以咱们山寨的实力,能承受住虎字旗的怒火吗?” “这个……”老三语气一噎。 不要说他们山寨这几十人了,就是那些上百人的山寨,也不是虎字旗车队的那些护卫对手。 以前河间府好几个人数过百的土匪窝子,全都因为打虎字旗车队的主意,反倒让虎字旗的人给连锅端了,几个土匪首领无一活命。 络腮胡子眉头一皱,说道:“老二,你脑子活,你说虎字旗的人会不会杀人灭口,到时连银子都省了。” “对,有这种可能,不然咱们开口要五百两,他们怎么答应的这么痛快。”一旁的老三认同的点点头。 老二说道:“大哥放心,小弟我派去送信的人查探过,虎字旗来的人还是那几个,只凭他们几个,威胁不到咱们山寨。” “那就好。”络腮胡子大汉放下心中的担忧。 虎字旗来人不多,他觉得虎字旗真心愿意出这五百两银子,而不是想要做杀人灭的事情。 “大哥,上次兄弟下山抓来的那个小娘皮,现在还关在柴房呢!要不要今晚让她陪大哥快活一下。” 说话时,老三舌头舔了一下下嘴唇。 “不急。”络腮胡子大汉摆了摆手,说道,“这个小娘皮是城里王举人的闺女,王家号称王半城,他的女儿总能值不少银子,现在咱们坏了他女儿,赎金还怎么弄到手?” “大哥你还真准备把这个小娘皮放回去?”老三一脸不舍道,“那小娘们,细皮嫩肉的,比以往咱们抢上山的娘们强多了,就这么放回去,是不是太可惜了。” 络腮胡子大汉说道:“老三,你他娘的管住了自己裤裆,就算要动这个娘们,也等他爹把赎金送来。” 老三咧嘴笑道:“嘿嘿,大哥你还没快活过,小弟不急。” 就在这时,一名土匪跑了进来,说道:“大当家,徐举人派人送赎金来了。” “把人带进来!”络腮胡子说了一句。 时间不长,两名土匪带着一个战战兢兢的中年人来到山寨大厅。 中年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嘴里喊道:“好汉爷饶命,好汉爷饶命,小的就是来送赎金的,求好汉爷不要杀我。” 络腮胡子大汗搭眼瞅了跪在地上的中年人一眼,问道:“东西都带来了?” “是,是,是,都带来了,我家老爷只求能把小姐带回去。” 说话时,中年人身子哆哆嗦嗦,嘴里结结巴巴说话都不利索。 “老二,你出去看一眼,看看东西齐了没有?”络腮胡子大汉对坐在下面的老二说了一句。 “大哥,我也去看看。” 老三也站起身,跟了出去。 中年人身子如筛糠一样抖个不停,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络腮胡子大汉抓起酒碗喝了一口酒。 等老二从外面回来后,说道:“大哥,东西没错,一只猪,十只羊,还有五石今年的新米,外加一百两赎金。” 络腮胡子放下酒碗,对跪在地上的中年人说道:“东西老子收下了,你可以滚回去了,记得告诉徐举人,像这一次一样的东西,再加一倍,老子就放人。” “啊!”跪在地上的中年人一愣。 完全没想到交了赎金,这些土匪仍然不放人,这让他回去以后如何交代。 第三百六十二章 送银子 “杨头,徐举人家的下人从山上回来了。”杨远身边的一名手下,抬手指着前面的几个人说道,“看样子他们家小姐没有救回来。” 在他们不远处,下山的方向走来几个穿着麻布衣服的男子。 这些人都是徐家派去山寨赎人的下人,中间并没有女子打扮的人在,可见土匪并没有把徐家小姐放回来。 很快,这些徐家下人来到了杨远他们跟前,其中一个中年人一拱手,说道:“杨掌柜,你这是在等我们?还是要上山去?” 杨远没有接话茬,而是说道:“怎么?你们家小姐没有回来?” 没等中年人说话,边上一个年轻下人气哼哼的说道:“那些天杀的土匪,收了我家老爷让我们送去的赎金,却不放我家小姐回来,还说要赎金加倍才放人。” “我看他们根本没打算放人,什么赎金加倍,都是托词,弄不好我家小姐已经出事了。”另外一个年轻下人开口说。 站在杨远对面的中年人脸色不太好看的说道:“这一次没能赎回我家小姐,又损失了不少财货,我们还要赶紧把消息带回去,就不打搅杨掌柜了,告辞了。” “徐管家还请稍等。”杨远抬手虚拦了一下,说道,“之前在下交给徐管家的几坛酒,不知有没有一同送去山寨?” 中年人说道:“送去了,跟我们徐家的赎金一同送过去的,那些土匪以为是我们徐家送过去酒。” “多谢徐管家了。”杨远拱了拱手。 中年人点点头,说道:“告辞了。” 杨远说道:“如若徐管家不急,可以先去五里外的那个村子里等一等,说不定你家小姐很快就能回来。” 刚要离开的中年人身形一顿,旋即说道:“杨掌柜有办法救回我家小姐?” 杨远笑着说道:“如果你加小姐还活着,说不定我能够带回来。” “要真是能救回我家小姐,我给杨掌柜磕头了。”说着,中年人真的就要跪下来磕头。 杨远伸手一挡,托住正要下跪的中年人,说道:“徐管家还是先去山下的村子等一等,若是你家小姐还在,在下一定把人给徐管家送回来,” “那就多谢杨掌柜了。” 中年人跪不下去,便深施了一礼。 杨远带着身边几个手下,朝山上的土匪山寨走去。 中年人对身旁的几名徐家下人说道:“咱们先不回城,去前面的村子等一等。” “徐管家,咱们跟这个杨掌柜萍水相逢,连他是做什么的咱们都不知道,他的话可信吗?”一名年轻下人担心的说。 “我看也是。”另一名年轻下人说道,“不如咱们早点回城,把没能赎回小姐的事情告诉老爷,土匪不放人,咱们又有什么办法?” 中年人呵斥道:“就你们废话多,多等一下能耽搁什么事,要是小姐能回来,就是等上几天我也愿意。走,都跟我去前面的村子里等杨掌柜的消息。” 几个年轻人下人虽然不情愿,却不敢违背中年人的命令,推着车,朝山下走去。 到了山下的大路上,走出没多远,徐家的这些人便见到从远处过来的虎字旗车队。 其中一个徐家的年轻下人说道:“快看,虎字旗的四轮大车,这一车装的货物顶的上咱们徐家的牛车拉上三大车的。” “听人说虎字旗的普通护卫每个月都有一两现银拿,而且管吃管住,顿顿都是油水足的那种饭食。” “你怎么知道他们的饭食好,你跟着一起吃过?” 说话的那徐家下人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他们这些在徐家这样大户人家做活的下人,日子过的也算不错,可想要吃到什么有油水的饭菜,也只能等到逢年过节,平常吃的和普通人家差不多,勉强能吃饱。 “上一次广灵那边有人来拜访咱家老爷,说起了一些虎字旗的事情,恰巧被我听到。” 随着这句话,一时间场面安静起来。 他们这些徐家下人,很多人都拿不到一个月一两的工钱,更不要说每天都吃带油水的饭食了,平常他们吃的都是粗粮咸菜,逢年过节说不定能吃到老爷赏下来的剩菜,里面能有点荤腥。 不过,那样的饭菜要下人们一起吃,一个人顶多吃上一两口。 徐府的管家说道:“行了,抓紧时间上路,要是能把小姐救回来,我求老爷给你们宰一口猪顿肉吃。” 道路算不得多宽,只能容纳一辆大车过去。 虎字旗的车队过来,徐家的这些人自觉的停在了路边,让出了道路,留给虎字旗的车队先过去。 在徐家下人羡慕的目光中,虎字旗的护卫随着一辆辆大车逐渐走远。 其中一名徐家下人说道:“你们说我要是去大同,能不能加入虎字旗?成为护卫,每个月也能拿一两银子的工钱。” “你去个屁。”一旁的中年人没好气的说道,“你跟徐家签的卖身契,你这辈子都要给徐家做活。” 听到这话,那徐家下人一脸的落寞。 不仅是他,和他一起的几个徐家下人,都是签了卖身契的,一辈子要给徐家为奴,正因为如此,去山寨交赎金换回小姐这样的危险差事才落到他们的头上。 …………………… “陈大当家,我敬你一杯。”杨远双手托起酒碗。 “好,干。” 络腮胡子大汉端起酒碗,和杨远在半空中碰了一下,一仰头喝掉碗中的酒。 “陈大当家好酒量。”杨远放下酒碗,称赞了一句。 “哈哈!” 络腮胡子大汉开怀的大笑两声。 一旁的山寨二当家放下酒碗,说道:“不知杨掌柜那里,有没有收到我们山寨送过去的那些腰牌?” “收到了,就连银子我都带来了。”杨远笑着说道,“来人,把银子拿给陈大当家看看。” 站在一旁的一名青壮汉子,把肩头上用布包打成的行囊拿了下来,放在了几人身前的桌上。 行囊里面的东西极重,往桌上放的时候,桌上酒碗里面的酒被震动的打了好几圈波纹。 “五百两现银,陈大当家数数吧!”杨远摇手一指桌上的行囊。 络腮胡子大汉朝一旁的二当家使了个眼色。 二当家把行囊往自己这边一拽,伸手解开行囊上面的活扣,露出里面一锭锭白花花的银子,亮得刺眼。 几个山寨土匪头子下意识往肚子里咽了咽口水。 五百两的银锭,足足有三十来斤,一锭二十两,总共二十五锭,平摊桌上,占了小半张桌子。 第三百六十三章 下药 “大哥,五百两,正好。”点验银子的二当家对坐在上首的络腮胡子大汉说。 络腮胡子大汉笑道:“把银子收起来吧!杨掌柜是替虎字旗办事,还能差咱们那点银子。” 一旁的杨远笑了笑。 五百两的银子被山寨二当家重新装回行囊里,连同行囊一起从桌上拿走。 络腮胡子大汉拿起酒坛,亲自给杨远倒了一碗酒,笑着说道:“来,杨掌柜,咱们再喝一碗。” 杨远举起酒碗和络腮胡子大汉碰了一下,一口喝掉里面的酒。 放下酒碗后,他说道:“这个酒喝的不过瘾,比不得我们虎字旗酿的高粱酒,那喝起来才叫一个过瘾,等下次我再来,一定给陈大当家和山寨里的诸位兄弟拿上几坛喝。” 络腮胡子大汉略微失望的说道:“可惜山寨里没有,不然的话,我一定尝尝杨掌柜说的高粱酒。” 同桌而坐的山寨老三突然开口说道:“大哥,咱们山寨里有高粱酒,至于是不是虎字旗酿的那种,小弟就不知道了。” “既然有高粱酒你还愣着作甚,还不快拿过来。”络腮胡子大汉一瞪眼,说道,“是不是虎字旗酿的高粱酒,有杨掌柜在这里,他还能认不出自己家酿的酒。” “小弟这就去拿。” 老三站起身,转身朝外走去。 杨远笑着说道:“我们虎字旗自己酿的高粱酒足够烈,一直以来供不应求,陈大当家这里若是也有,一定要好好尝尝。” “哈哈,我一定要尝尝到底有多烈。” 刚得了五百两银子,络腮胡子大汉心情很好。 时间不长,山寨三当家抱了两坛五斤装的酒坛回来。 “杨掌柜你看看,这个是不是你们虎字旗酿的高粱酒。” 山寨三当家把自己怀里的两个酒坛放到桌上,其中一坛推到了杨远的跟前。 杨远一手按住酒坛,打量了一遍,笑道:“没错,这就是我们虎字旗酿的高粱酒,真想不到陈大当家的山寨里也有。” 说着,他用手一捏泥封,打开了上面的泥封,一股酒香顺着坛口飘了出来。 “好酒。” 闻到酒香的络腮胡子眼前一亮,忍不住称赞了一声。 是不是好酒,经常喝酒的人一闻酒香就能知道,而杨远打开的酒坛,远没有那种劣酒的酸气,反倒是弥漫着酒香。 “老三,这酒哪弄来的,这么好的酒怎么一直没有拿出来?”络腮胡子大汉问向拿酒回来的山寨三当家。 山寨三当家笑着说道:“这也是赶巧了,这个酒是今天徐举人家的下人送过来的,没想到居然是虎字旗酿的高粱酒。” “来,尝尝我们虎字旗酿的酒。” 杨远站起身,抱起酒坛,给络腮胡子大汉身前的酒碗斟满了酒,又给自己身前的酒碗斟满了一碗。 “这是什么酒?好香呀!” 把银子放好的山寨二当家从外面回来,刚一进来,就闻到了酒香。 “老二来的正好,快来尝一尝,这个是虎字旗酿的高粱酒。”络腮胡子大汉用手拍了拍一旁的酒坛。 山寨二当家走了过来,看着桌上的两坛酒,说道:“这不是之前徐家的人送来的那几坛酒吗?” “对,就是徐家的人送来的。”山寨三当家说道,“可谁想到,这些酒居然是虎字旗酿的高粱酒。” “二当家回来的正好,一起尝尝我虎字旗酿的酒味道怎么样?”杨远拿起酒坛给山寨二当家倒了一碗酒。 另一旁的大当家端起酒碗喝了一口,旋即说道:“好酒。” 接着,他一口闷,喝掉了酒碗里面的酒,被辣的直吐舌头,急忙夹起桌上的菜,压下酒气。 杨远笑着说道:“这个是蒸馏酒,够烈,不像普通的高粱酒,酸涩难喝。” “老二老三,你们两个也尝尝。”络腮胡子大汉指了指两个人身前的酒碗。 山寨三当家抓起酒碗,一口喝掉里面的酒。 随即他和之前的络腮胡子大汉一样,被辣的一个劲吐舌头。 山寨二当家没有像他们两个人那样一口闷,而是端起酒碗小口的喝了一口,旋即眼前一亮,夸道:“真是好酒,要是不说,绝对想不到这个酒是用高粱酿的。” 杨远笑着说道:“二当家若是喜欢,就多喝一点。” “二哥,这么一小口一小口喝怎么过瘾,大口喝,肚子里就跟着了火一样,那叫一个舒坦。”山寨三当家劝身边的山寨二当家多喝。 山寨二当家说道:“杨掌柜,我借花献佛,敬你一碗。” “好说。” 杨远笑着举起酒碗,与山寨二当家碰了一下,一口喝掉半碗。 “杨掌柜,你这不行呀!没喝干净,还剩下一半。”山寨三当家用手指着杨远的酒碗说。 一旁的山寨二当家眉头微微一蹙,说道:“杨掌柜,我可是喝了一碗。” 杨远笑着说道:“实在不好意思,在下酒量不行,我们虎字旗酿的高粱酒又太烈,只能小口小口喝,若是一口干掉这一碗,直接就醉倒了。” “醉倒了也没事,就住山寨里。”络腮胡子大汉说道。 “我给杨掌柜把酒倒满。” 山寨三当家站起身想要倒酒,还没站稳,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老三你喝多了。”络腮胡子笑着用手指指着瘫坐在椅子上的山寨二当家。 山寨二当家用手揉了揉脑门,说道:“没喝多,就是有点头晕。” “晕就对了,这个酒够烈,老子也有点头晕。” 说话间,络腮胡子大汉身子晃了几晃,谁知一头栽倒在了桌子上。 “大哥你喝醉醉醉……。” 咣当一声,山寨三当家脑袋磕在了桌子上,一动不动睡死过去。 一人不过喝了一碗,却都睡了过去。 “你,你往酒里下了药。”山寨二当家猛地站起身,用手指着桌对面的杨远,身子却踉跄的往后歪歪。 噗通一声。 山寨二当家直接摔在了地上,昏睡了过去。 “以前都是给别人用,第一次把这东西用在自己身上,真他娘的难受。”杨远使劲晃了晃脑袋,说道,“把这三个家伙都绑起来,再去发信号。” 吩咐了一句,自己再也坚持不住,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第三百六十四章 刁难 “队长,快看,杨头他们发信号了。” 远处的空中响起了响箭的声音,一名虎字旗战兵用手指着土匪山寨的方向。 边上的战兵队长转过身,对身后的虎字旗战兵说道:“留下一支小队看守大车,另外两支战兵小队随我一同进攻山寨。” 车队的护卫是一个中队的规模,有一百多人,两支小队加起来有七十多人。 七十多人的队伍上山,动静很是不小,山寨里的土匪却根本没有发觉到有人摸上了山寨,山下也没有土匪放哨,直到虎字旗的战兵到了山寨外面,才被山寨中的土匪注意到。 “快,快去通知大当家,有人来攻打咱们山寨了。” 面对全副武装的虎字旗战兵,一支支火铳已经被点燃了火绳,山寨里的土匪哪里还猜不出这些人是来攻打山寨的敌人。 砰! 火铳打放的声音在山寨中响起,随后又有许多火铳声响起,响声连成了一片。 几十步的距离,山寨里毫无防备的土匪一个个被火铳打中,当场就被火铳打死十几个。 有运气好的提前跑进了屋里,躲过了一劫,还有一些土匪趴在地上,躲在了同伴的尸体后面。 虎字旗战兵中队长喊道:“杀土匪,一个不留!” 一支伍队在本队伍队长的带领下冲进山寨,朝土匪的马棚冲过去。 提前占领马棚和里面的牲口,防备有土匪骑马逃下山。 另外几支战兵伍队,也都分散开,把山寨里的房间堵住,开始搜里面的土匪,见到活口,不是一铳就是一刀。 战兵中队长带着一队人手守在山寨外面,防备有土匪趁乱逃走。 战斗只持续了一刻多钟。 一支几十人的山寨,在七十多人的虎字旗战兵围攻下,很快覆灭。 杨远被人搀扶着从山寨大厅里走了出来。 不是他不想自己走路,实在是药劲没过,身上使不出力气,两条腿就跟踩在了棉花上一样,身子往地上出溜。 “司局长,所有土匪都被剿灭,我方战兵无一人伤亡。”那战兵中队长来杨远身前汇报。 这一战打的太突然,土匪一点防备都没有,面对训练有素的虎字旗战兵,连像样的反抗都没有就被剿灭掉。 杨远有气无力的说道:“做的不错,回头我跟大当家给你们请功,还有这一次的战斗经过,也要整理好文书,送去侍从司备案。” “是,属下明白。”那战兵中队长答应一声,旋即又道,“司局长你没事吧?” “没事。”杨远摆了摆手,说道,“让自己的药把自己给蒙翻了,缓一缓就好了。你安排人把尸体掩埋好,山寨里能带走的东西都带走,带不走或是没用的东西就地焚烧。”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那战兵中队长又道,“司局长,还有一事,咱们的人在山寨里找到了一个女子,是被山寨土匪抓上山的肉票,该如何处置?” 杨远说道:“问过话了没有?” “还没来得及问话就吓晕过去了,在晕过去之前,她说自己是什么徐举人的女儿。”那战兵中队长说道。 杨远身边的一人说道:“应该是被土匪抓上山的徐举人女儿。” “既然是徐举人的女儿,那就把人带上,跟咱们一起下山,给徐管家送过去。”杨远对身边的人说道。 “可杨头你的身体……” “没事,过了药劲就好了,先下山,这里的事情交给战兵队去做。” 杨远被自己的手下搀扶着离开了山寨,至于那名女子,也一同被带下了山。 就在他们离开山寨不久,山上着起了大火。 大火烧了过半,一支虎字旗的车队,从山下的道路离去。 …………………… “这里就是大员岛?” 郑铁一脸惊叹的看着眼前的情形。 他手中有一个单筒望远镜,视线所及之处,寨子连成一片,有人影进出寨子。 李国助笑着说道:“我父亲那里已经让人送信给颜思齐,虎字旗的人可以暂居在颜思齐的寨子里,等新寨子建好,在从颜思齐的寨子里搬出去。” “还请大公子带我谢过李爷。”郑铁感激的朝李国助一拱手。 李国助笑道:“郑掌柜客气了,如今你我两家已经合作,用不着这么见外,不过有一事要说清楚,颜思齐虽然名义上是我父亲的部下,却有独占大员岛的意图,郑掌柜在大员岛上立寨,等于强占了颜思齐的地盘,可能会引起颜思齐的不快。” 听到这话的郑铁目光一凝,旋即笑道:“大公子放心,我们虎字旗并没有霸占大员岛的意思,想来和颜大当家不会起什么冲突。” “哈哈,那就好。”李国助笑声中夹杂着一丝尴尬。 “靠岸了。”船上的水手喊了一声。 一行人从船上下来,来到了岸上。 没等他们往颜思齐的寨子走去,就被一群手持兵器的汉人给拦在了港口的岸边。 见到这一幕,李国助脸色一沉。 郑铁身后跟着几百人,其中有战兵,也有内情的人,不过这些人之中很多都是第一次乘船,坐了这么久的船,哪里还有战斗力,基本上需要人扶着才能站稳。 倒是之前去过平户的那几十名战兵,并无太大不适,纷纷抽出自己腰上的佩刀,挡在了前面,直面那些岛上的汉人。 “我是李国助,你们颜大当家呢?”李国助阴沉着一张脸问道。 他不相信颜思齐没有收到他父亲送来的信,可还是发生这样的事情,哪里会猜不出,这是颜思齐给他的下马威,更准确的说是给虎字旗这些人一个下马威。 “原来是李大公子。”人群中站出一人,朝李国助拱了拱手,说道,“李大公子稍等片刻,容小的派人去请我们大当家过来。” “不必了,我自己去寨子那里见你们颜大当家。”李国助语气生硬的说。 那人说道:“大公子去寨子自然可以,但这些被大公子带来的人,还需暂时留在此处。” “你们什么意思?”李国助黑着脸说道,“莫非我李家请来的客人还不能上岛了?” “大公子息怒。” 那人一欠身,却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 李国助怒道:“把颜思齐给我找来,我倒要看看,这个大员岛什么时候成了他颜思齐的了。” 不过,他的怒火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就不一定了。 第三百六十五章 防备 正在双方僵持的时候,寨子方向走来一群人。 为首的一人还没等靠近,便传来爽朗的笑声,喊道:“大公子,老颜我可算是把你给盼来了。” 随着话音落下,一个个头不高的中年人来到了近前。 “颜大当家。”李国助朝来人一拱手。 “咱们兄弟还整这些虚礼做什么,喊我颜大哥,”颜思齐亲热的拉住李国助的手臂,转而看向郑铁等人,说道,“这些就是来自大同府虎字旗的人吧!” 郑铁一抱拳,说道:“虎字旗郑铁,见过颜大当家。” “什么大当家不大当家的,只要是汉人来我大员岛,那就是兄弟,以后我喊老颜就行。”颜思齐豪爽的说道。 李国助挣脱开颜思齐的手掌,怪罪道:“颜大当家,我带着虎字旗的人刚一下船,就被你的人来了一个下马威,是不是我李家的人不该来笨港这里?” 颜思齐神情一顿,随即说道:“大公子这是哪里的话,不管是谁惹到大公子,兄弟我都收拾他。” 李国助目光往人群中瞥了一眼。 这个时候,人群中走出一人,说道:“大当家,刚才是属下把李大公子带来的人拦下,但属下并没有拦大公子,只是其他人瞅着眼生,不像是跑海的人,所以属下拦下来想要盘问一下,没想到惹得大公子不快,还请大当家责罚。” “原来是这么回事。”颜思齐微微点点头,转而看向李国助说道,“看来都是误会,不过既然惹了李大公子不快,那就要罚,大公子你看怎么罚才好?” 听到这话的李国助脸色变了几变。 他能听出来,颜思齐根本没有想惩罚自己手下的意思,不然也不会说了一句误会,如若他执意要惩罚这人,必然会惹来颜思齐的不快,可要是不惩罚,折损的是他李家的颜面。 正在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他眼角余光扫到了站在一旁的郑铁,眼前一亮,他道:“郑掌柜,此人把你们拦在这里,你说该如何处置他?” 颜思齐的目光看向了郑铁。 郑铁笑着说道:“要我说就不要处罚这位兄弟了,想必这位兄弟也是为了寨子的安全,本身并没有错处,而且误会已经解开,干脆此事就此作罢,也别追究谁的错处了。” “好吧,既然郑掌柜都这样说了,那就依郑掌柜的意思。”李国助附和道。 如此一来,成了他给郑铁面子,他李家也没有被人折了颜面。 颜思齐对自己的那属下呵斥道:“郑掌柜替你求情,这一次就先饶过你,再有下次,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属下谢过大当家宽恕。”那人朝颜思齐一施礼。 颜思齐说道:“谢我做什么,你应该谢郑掌柜和李大公子,若是依着我,三十棍子少不了你的。” “小的谢过大公子,谢过郑掌柜。” 颜思齐的那部下分别朝李国助和郑铁各施了一礼。 “行了,滚回去吧!”颜思齐说了一句。 那人带着身边那些手持兵器的汉人,从岸边离开,返回寨子。 颜思齐转而看向郑铁,笑着说道:“手下人长期和山里的野人打交道,难免做事粗犷了一些,还请郑掌柜不要怪罪。” “哈哈,颜大当家客气了,我虎字旗经常和草原上的鞑靼人打交道,很多也都是粗犷之人,早就习以为常了。”郑铁笑着回了一句。 颜思齐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随即笑道:“哈哈,那就好,那就好。” 至于到底好不好,只有他自己心里才清楚。。 一旁的李国助开口说道:“颜大当家,咱们是不是先回寨子,郑掌柜带来的这些人中有不少是第一次乘船,还很不适应,不如先回寨子安排他们歇息。” “看看我,净顾着说话了,差点把正事都忘了。”颜思齐一拍脑门,旋即说道,“郑掌柜,咱们先回寨子,自打接到李爷的消息,我便让人准备出几百人居住的地方。” “有劳颜大当家了。”郑潮拱手致谢。 颜思齐笑道:“以后大家就是自己兄弟,用不着这么见外。” 一行人从岸边离开,来到几里外的寨子里。 寨子不算特别大,但是一连十个寨子连在一起,每一个寨子相隔都不远。 颜思齐对郑铁说道:“郑掌柜,你们来的人有些多,单独的寨子安置不开,需要分开住,但请放心,每个寨子我都交代过,一定会照顾好虎字旗的这些兄弟。” 听到要把自己这些人分开,郑铁犹豫了一下,以为颜思齐担心他们人太多。 这一次来到大员岛,跟随他一起来的有三百多人,算是一股不小的势力。 颜思齐又道:“郑掌柜别误会,我这里一个寨子才三百来人,实在腾不出这么多房屋,所以只好每一个寨子腾出几间,这样才勉强留出足够的房间。” “就依着颜大当家的安排办。”郑铁拱了拱手。 原本他也没打算在颜思齐这里长住,只要他们虎字旗自己的寨子建好,便会搬到自己寨子里去住,到那时,天津卫的船厂差不多造好他们自己的船,有了自己的船,便可以运一些人来大员岛上开垦。 有船有人,他们也就能够在大员岛上站稳脚跟。 这一次来大员岛的虎字旗的人,许多人都是第一次乘船,一来到寨子里,便安排去休息,连饭都没有吃。 郑铁他们这些身体没有大碍的人,分开去各个寨子里照顾那些身体不舒服的人。 ……………… 夜幕下,颜思齐的木屋里灯火通明。 “大当家,这一次李爷把虎字旗的人安置在这里,恐怕是来者不善呀!” 说话的是一个小胡子中年人,脸不大,一脸的麻子。 颜思齐端起酒碗,喝了一口,说道:“李旦很早就开始防备我了,这一次把那个什么虎字旗弄上岛,就是为了钳制我。” “那咱们怎么办?要不要趁着这些虎字旗的人立足未稳,提前解决掉他们。”麻子脸中年人比划了一个割首的动作。 颜思齐微微一摇头,说道:“不能乱来,只要李旦还在一天,虎字旗的人咱们就不能动,不然惹怒了李旦,大员岛将再无咱们立足之地。” “那就任由这些虎字旗的人在岛上立寨,抢占咱们的地盘?”麻子脸中年人眉头皱了起来。 颜思齐沉思不语,好一会儿才道:“,这些虎字旗的人都是北方人,未必能适应大员岛的生活,咱们先等等看,等他们自己待不住了,自己就会离开。” “如果他们不走呢?”麻子脸中年人问道。 第三百六十六章 深夜来访 “不能动这些人。”颜思齐皱着眉头一摇头。 不是他不想动虎字旗的那些人,而是他不能动,大员岛是李旦的地盘,他能来大员岛这里立足,是与李旦合作,两家共同开发大员岛。 如今又来一个虎字旗,将来还要在笨北港立寨,很明显李旦在防备他,如果这个时候他出手对付虎字旗的人,难保不会引来李旦对他出手。 以他现在这几千人的实力,面对李旦,终究力有不逮,因为一个虎字旗,把他的十寨都搭进去,完全得不偿失。 麻子脸中年人说道:“咱们就放任这些北人在大员岛立寨?” 颜思齐说道:“想要立寨没有那么简单,光是岛上那些土着就够他们应付的,而且他们还要开垦田地出来,不然这几百人怎么养活,想要在大员岛上站稳脚跟,没有那么容易。” 麻子脸中年人认同的点了点头。 当初他们来岛上,也是经历了千辛万苦,才有眼下的规模,如今也只是勉强维持住局面。 “大公子。” 木屋外有人喊了一声。 颜思齐和面前的麻子脸中年人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站起身,迎向屋外。 “大公子这么晚还没休息?” 颜思齐把李国助和李国助一起来的郑铁让进屋中。 “见过颜大当家。”郑铁一抱拳。 “大公子,郑掌柜,二位请坐。”颜思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旋即又道,“来人,去准备两杯热茶。” “我去准备吧!” 麻子脸中年人说了一声,又与李国助和郑铁告罪一声,这才从屋中退了出去。 “不知大公子和郑掌柜这么晚到我房里,是不是我哪里没有安排好,让虎字旗的兄弟受了委屈?”颜思齐分别看向李国助和郑铁。 “颜大当家误会了,我们虎字旗的人被安顿的很好了。”郑铁说道,“其实这一次和大公子过来,主要是想和颜大当家商议一些事情。” “郑掌柜请讲?” 郑铁说道:“在下这一次来的匆忙,单独立寨之前,恐怕还要叨扰颜大当家一段时日,希望颜大当家莫要怪罪。” “哈哈,郑掌柜见外了。”颜思齐爽朗的笑道,“你我两家同为汉人,来到岛上,自然要相互扶持,何来叨扰一说,如若郑掌柜愿意,贵商号的人一直住在我这十寨里都行。” “颜大当家的好意在下心领了。”郑铁微微一欠身,说道,“在下这次来大员岛,是奉了我家东主之命,需要在大员岛上开垦出一块土地,养活岛上的人,同时也让我虎字旗的船只可以在岛上获得补给,起到中转的作用。” 颜思齐笑道:“即是如此,那我就不强留了,不过贵商号的寨子未立好之前,尽管住在我这里,吃喝用度不敢说有多好,但绝不会比寨子里其他人差。” “多谢颜大当家好意。”郑铁一抱拳,说道,“能借住在颜大当家这里已经感激不尽,饭食的事情怎还敢劳烦颜大当家寨子里的兄弟,我们可以自己解决” 颜思齐说道,“郑掌柜太见外了,既然来到岛上,那就是自家兄弟,哪能让你们自己准备食物,以后就在我的寨子里吃,虽然我这里的粮食也不多,可配上一些海货,还是能够填饱肚子的。” 一旁的李国助这时开口说道:“颜大哥,你就不用劝了,郑掌柜他们来的时候带了粮食,而且以后还会有船送来粮食,所以你不用担心他们吃不上饭。” “那好吧!”颜思齐说道,“如果你们粮食不够吃的话,可以跟我说,多了不敢说,起码不会让虎字旗的兄弟饿肚子。” 郑铁笑着说道:“真要有那一天,在下一定开口求颜大当家帮衬一二。” “哈哈,好说,都是自家兄弟。”颜思齐爽朗的笑道。 郑铁附和着跟着笑了几声。 “好了二位,咱们还是先聊正事。”李国助说道,“颜大哥,虎字旗的东主和我李家合作,想要在岛上立寨,还希望颜大哥能够帮忙安排一处合适的地方。” “这没问题。”颜思齐拍着胸脯说道,“李爷信里说了你们要建笨北港,到时我让人带你们过去,挑选出一块合适的地方立寨,三百多人的寨子不用太大,用不了半个月就可以建成。” “多谢颜大当家了。”郑铁一拱手,说道,“我们这三百多人只是第一批,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人过来,所以寨子还是要建造大一些,起码也要千人以上的规模,如果需要,以后还会继续扩建。” 听到这话,颜思齐眼角微微挑了挑,随即笑道:“若是建这样一个大寨,挑选地方的时候就要仔细斟酌了,而且尽量要往岛上靠,还要小心岛上土着的袭扰。” 郑铁笑着说道:“颜大当家对岛上比较了解,可知笨北港那里有没有适合建寨的地方?” 颜思齐手托下巴想了想,才道:“地方倒是有,不过距离我的十寨有些远了,万一出现什么事情,我怕我这里会鞭长莫及,来不及去救援。” “不知颜大当家所说的地方在何处?”郑铁询问道。 至于颜思齐的担心,他并不在意,他们虎字旗要来大员岛上,怎么可能把自身安危寄托在旁人的身上,终究还是要靠自己。 “大公子,郑掌柜,岛上没有什么好茶,还请二位见谅。” 麻子脸中年人从外面走了进来,用木盘端着几杯热茶送上来,分别给每个人身前都放了一杯。 李国助笑着说道:“大员岛是什么情况,我在清楚不过,能喝上茶,已经很不错了。” “多谢大公子谅解。”麻子脸中年人一抬手,说道,“二位请用茶。” 颜思齐扭头对麻子脸中年人说道:“老许你来的正好,郑掌柜想要在笨北港建一座千人大寨,有没有合适的地方?” 麻子脸中年人眉头一蹙,想了想,说道:“地方倒是有,不过距离咱们十寨有些远,而且那个地方太靠近岛上了,经常会有岛上的土着出没,安全上得不到保证。” “看样子老许你跟我想到一处了。”颜思齐说道。 听着两个人卖关子的话,郑铁忍不住问道:“颜大当家,还有这位许兄弟,不知二位说的是什么地方?能不能带在下过去看一眼?” “你真的要去?”颜思齐眉头一皱。 郑铁点点头,说道:“如果那个地方真如颜大当家所说,适合建大寨,在下还是希望能够亲眼看一看,若是合适,也能早一些立寨。” 第三百六十七章 查找失踪锦衣卫 白日里,郑铁和内情局这一次带队的李召,还有几名虎字旗战兵,来到了笨北港的一处地方。 颜思齐没有一起来,来的人是颜思齐身边的手下,那个叫老许的麻子脸。 “郑掌柜,这里就是我说的地方了。”老许用手一指眼前的一片矮林,说道,“把这一片收拾出来,正好可以立寨,地方也足够大,不要说千人,就算是再来几千人也放得下。” 郑铁用眼扫了一圈。 发现这个地方确实不小,而且还有一条溪流从一旁流过,立下寨子也不用担心饮水的问题,就是这一片矮林想要收拾出来,需要不短的时间。 “李头,你觉得这里如何?”郑铁扭头看向李召。 李召说道:“地方是不错,可要收拾出来需要不少人手才行,光靠咱们这几百人,需要忙活不少时日才能弄利索。” “人手的事情二位不用担心。”站在一旁的老许笑着说道,“我们十寨可以出一部分人手,最多五天,就能收拾出一片空地。” “那就多谢许兄弟了。”郑铁朝一旁的老许一拱手。 老许笑道:“郑掌柜客气了,你们是李爷安排过来的人,咱们算是一家人,这点小事算不得什么。” 有了十寨出人手平整这片矮林,立寨的时间就能节约不少,郑铁决定就在这个地方立寨。 这里不仅地方够大,更重要的是,不远处还有一条河流经过,将来天津卫的船厂搬过来,正好借助到这条河。 郑铁说道:“劳烦许兄弟转告颜大当家一声,我们虎字旗就在这里立寨了。” “这没问题,不过……”老许犹豫着说道,“这里距离里面的林子太近,岛上的土着经常会袭扰咱们的人,这里离林子这么近,更容易引来岛上土着的袭击。” “无妨。”郑铁一摆手,说道,“我虎字旗还是有点实力的,要是连一些岛上的土着都收拾不了,以后还如何在这里开垦田地。” 见郑铁他们执意要在这里立寨,老许也就不在劝。 ……………… “你派去大同的人,还没有回来了?”骆思恭对站在自己身旁的骆养性问道。 骆养性说道:“应该是被什么事给耽搁了,所以回来的可能晚一些。” “作为锦衣卫,做任何事情都要谨慎,不能凭你自己的想法去推测。”骆思恭说道,“你派去的人半个月前就该回来,可他们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说不定已经被大同那边的人杀人灭口了。” “不可能吧!”骆养性愣了一下,旋即说道,“灵丘的那些人胆子有这么大,敢杀咱们锦衣卫?” 说这话的时候,他有些不太相信自己派去大同的锦衣卫被人杀死。 锦衣卫去哪里都是让人害怕,一个大同府的商人,胆子再大也不可能敢对锦衣卫动手,而且这一次他派过去了四名锦衣卫,带队的还是一名经验丰富的老手,就算真的出了事,也应该有人回来报信才对。 骆思恭眉头一皱,不满的说道:“你都找到人家老巢去了,杀了几个锦衣卫怎么了?难道还要等着朝廷都把大军派到大同在动手吗?” “爹,您的意思是那个虎字旗真像那两个御史奏折里面说的那样,是当地的匪寇?”骆养性小心的看向自己父亲。 朝堂里面没有秘密,两名御史的奏本要经过好几道手,才能够送到皇上的御案上,折子里面的内容在皇上看过之前,就不知道被多少人看过。 骆养性是锦衣卫,父亲更是锦衣卫指挥使,想要知道两个御史奏本上的内容,太简单不过了。 “不知道。”骆思恭毫无感情的说道。 “呃……” 骆养性神情一顿,旋即说道:“爹,你不是刚说咱们派去大同的锦衣卫,已经大同那边灭口了。” 骆思恭看向骆养性,说道:“咱们锦衣卫权力虽大,可那都是圣上赐予的,如今圣上要的是真凭实据,既然你派去的锦衣卫没有回来,谁也不能肯定大同那边是个什么情况,到底和几个御史奏本里面的内容是不是一样,如若没有查清楚就禀报给圣上,将来被圣上知道了真相,咱们骆家很有可能因此失去圣眷,到那时,你觉得咱们骆家会是一个什么下场?” 听到这话的洛阳那个打了一个冷颤。 作为锦衣卫,尤其他父亲做了多年的锦衣卫指挥使,得罪过的人不在少数,若是没有了圣眷,那些曾经被骆家得罪过的人,一定不会放过落井下石的机会。 骆思恭继续说道:“如今我已经老了,在这个指挥使的位子上待不了多久,早晚要传给你,你若是还像现在这样,我怎么可能放心把指挥使的位置留给你。” “爹,那咱们下面怎么办?”骆养性问道。 “查!” “圣上已经派人催过两次了,若是再派人去大同重新查证,圣上那里恐怕会怪罪下来。” “不需要派人去大同,你去通知从京城到大同沿路上的锦衣卫,让他们查找失踪的锦衣卫消息,四个大活人不可能无故消失,总会留下点痕迹,起码也能弄清楚这些人是在什么地方消失的。” “可圣上那边如何交代?” 骆思恭想了一下,说道:“我会去见圣上,把事情如实禀报。” “父亲,您是打算和东林党站在一边?”骆养性疑惑的说。 他清楚,派去大同的四名锦衣卫失踪,不管是不是大同府的那个虎字旗做的,都会让人以为四名锦衣卫在大同查到了实证,被人杀人灭口。 真要如实禀报,只会让人认为那个虎字旗如奏本里说的那般,从而牵扯到大同巡抚和总兵,最后牵连到首辅方从哲。 如今朝中多人都在弹劾方从哲,任何关系到方从哲的一点小事,都会被人无限放大,从而成为弹劾方从哲的有力证据。 骆思恭说道:“从光宗开始,东林党的势力就开始遍布朝堂,如今方首辅独木难支,辞去首辅是早晚的事情,索性不如提前卖东林党一个好,也算是给咱们骆家留一条退路。” “真有这么严重?圣上不是驳回了方首辅的请辞。”骆养性面露不解。 骆思恭说道:“明年将会改元,在此之前,首辅必然要换,方首辅最多还能留任几个月,将来的新首辅只能是东林党人。” “既然将来新首辅是东林党的人,那孩儿这就把消息发出去。”骆养性说道,“安排沿路的锦衣卫去查失踪的四名锦衣卫消息,只要确定人失踪的锦衣卫和那个虎字旗有关,大同的掌印堂官就要为此负责。” 第三百六十八章 范永斗的阴谋 “范会长,不好了,出大事了。”黄云发一脸焦急的闯进范记商会。 在他身后,跟着另外几名范记商会的东主。 这些人都是宣府有名有号的晋商,不管是实力还是财富,都能排在宣府晋商中前列。 “黄东主莫急,来,先坐下,有什么话慢慢说。”范永斗一手端着盖碗,另一只手示意进到屋中的几个人坐。 黄云发一脸急色的说道:“不能不急呀!田生兰和陈立云去了大同,现在应该都已经到灵丘了。” 王大宇也道:“他们两家恐怕是想与灵丘的虎字旗合作,如果真的让他们把商会开到宣府来,以后虎字旗更不好对付了。” “急什么?”范永斗语气淡淡的说道,“他们既然想陪着虎字旗一起去死,不是正好,以后咱们在宣府也不会再有什么像样的对手,正好趁机扩大范记商会,把那些还在犹豫的晋商都拉拢到范记商会里来。” 一旁的范管家端上来几杯热茶,恭敬的说道:“几位东主,请用茶。” 几盏泡好的热茶茶杯,先后放在了黄云发等人的身前。 梁嘉宾开口说道:“一直说京城派了锦衣卫去灵丘,可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王大宇说道:“虎字旗在草原上的几个商铺已经开始卖货,他们与北虏地界的汉商合作,背后又有土默特大汗支持,很多部落和牧民都从他们那边买货,咱们的货直接卖给板升城的几家大汉商,再转手卖给那些牧民,价格比虎字旗的货要贵上一些,许多板升城的牧民已经不满了。” 黄云发接话说道:“范会长,咱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如果再不想办法解决,咱们几家早晚被虎字旗断了草原上的买卖。” 自打虎字旗在草原上的商铺开张,范记商会的生意就每况愈下。 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虎字旗在土默特的几个板升地和青城,都开有商铺,这些铺子由虎字旗派去的人和合作的汉商共同管理,背后又有着土默特大汗和实力强大的那木儿台吉支持,可以说,虎字旗的商铺在草原上受到了各个部落的欢迎。 尤其是虎字旗与汉商的合作是入股,共同经营商铺,而不是范家那种把货卖给板升城的汉商,再经由汉商卖给那些部落的牧民。 中间节省下一道手,利润没有被几家大汉商分薄,最后东西落到牧民手中,价格要比范家带去草原上的货物便宜许多。 牧民们自然知道从谁的手中买东西合算,也知道把牛羊和毛皮卖给谁更合算。 梁嘉宾说道:“范会长,你和板升城的素囊台吉相熟,能不能和他说说,让咱们也在草原上开设商铺,以咱们几家的实力,绝对有实力和虎字旗在草原上斗一斗。” “对,不如去找找素囊台吉,让咱们也在草原上开商铺。”一旁的王大宇附和道。 几个人眼中都露出希冀的神色。 范永斗手里端着盖碗,眉头一皱,宽慰道:“几位放心,虎字旗的事情拖不了多久,朝廷派了锦衣卫去大同,只要去灵丘转一圈,看到虎字旗打造的兵甲和火炮,难逃一个谋反大罪。” “话虽如此,可朝廷什么时候对虎字旗动手?”黄云发说道。 梁嘉宾道:“上一次范会长你就说过朝廷派来了锦衣卫,可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一点消息也没有,我看还是去草原上开商铺,维持住咱们在草原上的买卖要紧。” 范永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盖好杯盖,才说道:“永成人在京城,我会安排人给他送信,让他在京城打听一下虎字旗的事情,几位东主还请耐心多等些时日,将来虎字旗一倒,草原上的买卖将会是咱们范记商会一家的。” 对于眼前已经表示不满的几位东主,他只能好言相劝。 若是普通的晋商他根本不在意,可是眼前这几位虽然单独一家不如他们范家,可三家加起来,实力和财富丝毫不弱于范家,所以他只能安抚。 黄云发说道:“范会长,不如趁着京城那边还没有消息传回来,咱们商量一下草原上开设商铺的事情,若是京城那边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草原上的买卖也不会因此耽误。” 以前没有虎字旗的时候,他们这种把货物卖给草原上的汉商可以省下不少事情,银子还不少赚,现在有了虎字旗在草原上开设商铺,他们几家感受到了压力,尤其每一次送去草原上的货物,都要被板升城的汉商分走一部分利润,买卖已经没有以前好做了。 几家都是世代晋商,心中明镜一样,再这样下去,他们早晚丢掉草原上的生意,起码土默特和周边的两个万户部落的生意,都将不好做。 “不行。”范永斗一摇头。 听到这话的其他几位东主,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虽然范记商会范永斗是会长,可他们几个人还是商会的理事,在财富上,并不输给范家。 平常赚钱的时候范永斗自然是会长,可要是涉及到了自身利益,范永斗这个会长说话便没有那么好用了。 率先开口的梁嘉宾,他道:“范东主,咱们成立范记商会是为了一起赚银子,不是和虎字旗斗气用的。” 这一次他连范会长都不喊了,直接喊范永斗为范东主。 范永斗也知道几个人的不满,劝道:“几位东主,不是我不愿意开设商铺,而是想要在草原上开设商铺并没有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 几人目露不解的看向范永斗。 只听范永斗继续说道:“虎字旗的人曾经找过板升城的几家大汉商,想要合作,却因为咱们的关系,他们拒绝了与虎字旗的合作,若是咱们甩开他们,去开设商铺,这会让咱们平白无故的得罪几家颇具实力的汉商。” 梁嘉宾说道:“咱们也可以像虎字旗一样,让他们入股商铺,大家一起赚银子。” “哪有那么简单。”范永斗微微一摇头,说道:“以往咱们把货物直接交给他们,他们会把咱们的货物卖到土默特和鄂尔多斯,还有喀尔喀等部,你们觉得他们会有银子不赚,入股咱们的商铺吗?” 屋中的几个人都没有言语。 这种断人钱财的事情,换做是他们也不会同意入股商铺。 范永斗又道:“土默特有三股势力,青城的卜石兔汗,五路把都儿台吉,还有就是板升城的素囊台吉,如今虎字旗拉拢了两方势力,就算素囊台吉支持咱们,最多咱们只能在板升城开设商铺,可板升城里的商铺又都是那些汉商开的,如何会允许咱们再去开设商铺跟他们抢生意做。” “依着范东主你的意思,咱们就奈何不得虎字旗了?”黄云发眉头拧了起来。 范永斗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我这里倒是有个主意,可以对付虎字旗,就是不知道几位愿不愿意去做。” “什么主意?” 屋中的几个东主的目光全都看了过去。 第三百六十九章 针对虎字旗的阴谋 “把门关上,你守在外面,别让人靠近。”范永斗朝一旁的范管家摆了摆手。 范管家走到屋门外,双手各抓一扇门,往外一拉,合到了一处。 随着屋门关上,屋中的光亮一下来暗了不少。 黄云发几个人越发好奇起来。 到底是什么主意,居然还要背着人,防备着有人偷听。 范永斗说道:“几位真的不在等等京城的消息了,准备与虎字旗在草原上一决高下?” “范会长,你快说到底是什么主意吧!”王大宇性子较急,忍不住催促。 “好吧,既然几位这么想知道,那我现在就告诉大家。”范永斗说道,“虽说咱们范记商会没办法在草原上开设商铺,但是以咱们几家的财力,远远超过刚刚崛起不足两年的虎字旗……” 反应最快的梁嘉宾突然说道:“范东主的意思是用压低价格的办法,把虎字旗挤出草原?” 范永斗笑着点点头。 屋中的其他几个东主纷纷皱起了眉头。 这个办法可以是可以,可谁也不知道这个办法要实行多长时间,若是时间太久,他们也会伤筋动骨,毕竟与北虏做生意,是为了赚银子,不是给北虏送银子。 “就没有其他办法了?”黄云发询问道。 范永斗放下手中盖碗,说道:“除了这个办法,几位有什么好办法尽管说,如果合适,也可以用你们的办法对付虎字旗。” “咱们可以请马匪出手。”王大宇开口说道。 范永斗冷笑道:“这个办法几位难道没有用过?至于结果怎么样相信就不用我说了。” 王大宇脸色一红。 当初他们派去截杀虎字旗车队的马匪,最后活着逃回来的不足二十人,自那以后,草原上的马匪再也不接关于虎字旗车队的生意。 “几位,如果你们不愿意等朝廷出手对付虎字旗,那就只有我说的办法最为可行。”范永斗语气淡淡的说。 黄云发说道:“咱们若是压低了价格,可板升城那些汉商呢?他们要是不愿意怎么办?” “对于这一点我已经考虑好了。”范永斗说道,“咱们只要把价格压的足够低,给那些汉商留出利润,他们自然会站在咱们这一边,而且虎字旗在草原上的货卖的越多,也会让那几家汉商少赚不少银子。” 梁嘉宾突然开口说道:“看来范东主早就深思熟虑过怎么对付虎字旗了。” 屋中的另外几个人同时反应过来。 原本他们是来找范永斗说田生兰等人的事情,不知不觉中,他们却被范永斗引导着去想着如何对付虎字旗。 范永斗看向梁嘉宾,说道:“若是梁东主不喜我说的这个办法,梁东主可以再说一个旁的办法,只好办法好,我范某自然全力支持。” 梁嘉宾语气一噎。 对于如何对付虎字旗,他确实没有更好的主意。 大同官面上,他们梁家没有经营出多少关系,而且大同是虎字旗的地盘,从巡抚总兵到下面的守备把总,都被虎字旗收买,想要借助大同官面上的力量对付虎字旗根本行不通。 除非大同换了巡抚,而且这个巡抚还一心想要置虎字旗于死地,不然的话,只能靠朝廷发现虎字旗种种谋逆行为,扣上一个谋逆的罪名。 若是想要用行商的手段对付虎字旗,他承认,范永斗的这个办法是他能想出来最好的办法。 “几位,考虑的怎么样?”范永斗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 “要不咱们还是等一下京城那边的消息?”黄云发犹豫着说,目光看向另外几个人。 王大宇和梁嘉宾全都目露沉思。 许久,梁嘉宾抬起头,说道:“压价卖货给北虏这件事不能只是咱们几家去做,还有其他加入范记商会的晋商,要一起担负这个损失。” “这是自然。”范永斗说道,“只要是范记商会的成员,不管是理事还是普通股东,赚了银子自然大家一起分,赔钱的时候也要大家一起承担,何况现在不是赔钱,只是用压价的手段把虎字旗挤出草原,以后我们还可以把价提上来,到时会赚到更多的银子。” “那我没意见了。”梁嘉宾看向黄云发和王大宇,说道,“你们觉得呢?” 黄云发犹豫了一下,说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想到压低价格会损失不少的银子,他心疼的厉害。 范永斗笑着说道:“如若黄东主有更好的办法,那自然是更好了。” “好吧,我同意。”黄云发一脸无奈的答应下来。 另一边的王大宇说道:“只要能挤垮虎字旗,我也没有意见。” 眼前这几位在商会中实力最强的东主都同意了,范永斗笑着说道:“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从下一次派去草原的车队开始,咱们的货物直接以成本价卖给板升城的汉商。” “会不会太低了一点。”黄云发皱着眉头说道,“我看只要比虎字旗低上一成的价格就可以了。” 范永斗一摇头,说道:“既然要把虎字旗挤出草原,就不要留有余地,以最快的速度把他们挤出草原,咱们的损失才会最小。” 剩下的几人都没有反对,黄云发也只好同意。 …………………… 灵丘徐家庄。 一辆马停在了徐家庄的徐家宅子门前。 “老爷,到地方了。”赶车的车夫回过头对马车里的人说了一声。 时间不长,马车的车帘被撩开,两名衣着富态的中年人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田东主,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田生兰身旁的中年人开口说道。 “都来到了这里,哪里还会有退路。”田生兰苦笑的摇了摇头。 上一次从徐家庄离开,他以为再也不会回来,没想到才过去几个月,他又回到了这里。 这一次回来和上一次离开时有很大的不同,那时候他以为自己有了解决困境的办法,却没想到,他的办法成就了范永斗。 成立商会本是他首先提议的,却没有做成,反倒让范永斗这个后来者成功成立了范记商会,并且借助商会的力量,打压他田家的生意。 如今田家在宣府,已经是步步维艰,只能和陈立云一起,再一次求到虎字旗这里。 第三百七十章 范管家去草原 房里只剩下范永斗一个人,范管家从外面走了进来。 “人都走了?”范永斗问道。 “都走的。”范管家恭敬的说道。 议定了对付虎字旗的办法,黄云发等人便都各自回去准备,这么大的事情,他们虽然可以做主,但也要和族人说一声,打压价格也需要银子,银钱也要提前准备出来。 范管家为范永斗重新换了一杯热茶,嘴里说道:“老爷,三爷不是说锦衣卫已经派人去查了吗?为什么不再等一等。” 范永斗接过新茶,吹了吹里面的热气,说道:“恐怕朝廷派去大同的锦衣卫已经死了,不然解释不通过去这么长时间,京里一点关于虎字旗的风声都没有传出来。” “不会吧!虎字旗的人能有这么大胆子,敢杀锦衣卫?”范管家一脸惊诧。 范永斗冷笑道,“当初虎字旗还只有东山一处铁场的时候,就敢杀灵丘守备大营的官兵,现在杀几个锦衣卫,这有什么不可能的。” 当年灵丘守备大营去虎头寨剿匪,背后有他们范家推波助澜,事情的经过范永斗知道的一清二楚,范家在大同的掌柜李维铭,也是因为此事,才被调去新平堡做掌柜。 范管家双手垂立一旁,说道:“压低货物价格,这么大的事情,需要一位紧要的人物去草原上坐镇,老爷您准备派谁去?” 范永斗略作沉吟,自语道:“老三永成在京城,暂时不能回来,老七永奎是扶不上墙的主,这么重要的事情不能交给他,范家其他人不是游手好闲,就是不足以信重的人,一时还真没有合适的人选。” “小的知道一个人比较合适。”范管家试探着说。 “谁?” “李维铭。” “他!” 范永斗目露沉思。 范管家说道:“上一次因为灵丘的事情,李掌柜派到了新平堡做掌柜,有半年多了,现在咱们要对付虎字旗,李掌柜对虎字旗最为熟悉,他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要论熟悉虎字旗,王齐福对虎字旗的了解也不浅。”范永斗手指搓动了一下下巴。 范管家说道:“上次草原上的事情王掌柜做差了,这才让虎字旗的人有机会和北虏联系上,一直以来他都和虎字旗走的近,说不清他是不是故意在帮虎字旗,这次的事情又这么重要,此人不能放心使用。” “嗯,你说的有些道理。”范永斗点了点头,旋即又道,“李维铭也不合适,地位不够,其他几家未必会放心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到他手里。” 听到李维铭也不合适,范管家皱起眉头,说道:“若是李掌柜不行,那其他的掌柜也一样不会被那几家东主信任,那就只能把三爷从京城里叫回来了。” “不,永成要留在京城打探消息,还不能回来。”范永斗想了想,说道,“不如你去一趟草原,有你坐镇,我也放心,其他几家也说不出什么。” 范管家一愣。 范永斗说道:“就这么定了,你去草原坐镇,协助板升城的几家汉商一同打压虎字旗,一定要把虎字旗从草原上排挤出去。” “是。” 见范永斗已经决定,范管家只好答应下来。 范永斗笑着说道:“你也不用担心,有范家和范记商会的那些东主支持,不管虎字旗如何应对都坚持不了太久,到时你就可以回来了。” “是。”范管家答应一声。 虎字旗不过是一个刚刚崛起不足两年的势力,哪怕在大同一带已经成了坐地猛虎,无人敢惹,可是在财力上,如何也比不上他们范家这种几代经营下来的财富。 草原这一场商战,不管怎么看,范记商会都赢定了,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不过,他内心中还是隐隐有一些不安,好像忘了点什么。 …………………… “劳烦通禀一声,就说宣府田生兰和陈东主求见刘东主。” 田生兰拿着自己的拜帖,递给了门外值哨的虎字旗战兵。 那战兵接过拜帖,拿在手中看了一眼,又打量了一眼田生兰和陈立云,这才说道:“你们在这里等着。” “有劳了。”田生兰客气的拱了拱手。 当那战兵进门后,陈立云一脸诧异的说道:“田东主,刚刚那人真的只是虎字旗养的普通护卫?” 田生兰点点头,说道:“是护卫,不过他们虎字旗自己的说法,叫做战兵,像这样的战兵,虎字旗还有不少。” “刚刚我看他打开拜帖看了一眼,此人莫非识字?”陈立云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田生兰笑着说道:“虎字旗的战兵都识字,而且我听人说,只有识字多的战兵,才能在虎字旗内部受到提拔重要。” 陈立云惊讶的说道:“虎字旗所有的战兵都识字?那要多少教书先生才够用!” 他无法想象出,一个土匪出身的商号东主,居然会让手下所有人读书识字,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要知道许多武将都目不识丁,可虎字旗一个普通护卫打手居然认字。 田生兰说道:“我第一次知道这事的时候,比你还惊讶,完全想象不出虎字旗这样一个商号,居然会让手下所人都读书识字。” “虎字旗的战兵可是不少,这要请多少教书先生才够用。”陈立云感叹了一句。 田生兰说道:“虎字旗自己开了学堂,主要就是教人识字,还有算筹这些东西,至于四书五经这一类东西都不学,学起来倒也容易许多。” “这岂不是叛经离道。”陈立云眉头皱了起来。 田生兰笑道:“难道你还想要虎字旗的人去参加科举,去考秀才不成?” “也对,是我想岔了。”陈立云回过神,微微一摇头说道,“虎字旗终归只是一家商号,又不需要考取功名,能够识字,懂得算筹确实足够用了。” 就在这时,院门里走出来两人。 走在前面的是许学武,跟在后面的人是进去送信的虎字旗战兵。 “田东主,陈东主,我家东主有请,二位请跟我来。”许学武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劳烦许护卫了。” 田生兰认识许学武,知道他是刘恒身边的护卫头领之一,不敢托大,客气的拱了拱手。 第三百七十一章 行得正的虎字旗 跟在许学武的身后,田生兰心中五味陈杂。 第一次来到徐家庄见刘恒,他还带着一股优越感,怎么说他们田家也是几代人经营的晋商,刘恒不过是土匪出身,虎字旗也才是冒头一年多,如何比得上他们田家的底蕴。 可这一次来,他只剩下了后悔。 他们田家有的东西,虎字旗一样能得到。 原本他们田家有草原上的商道,如今虎字旗不仅有草原上的商道,还把草原上的生意做大,在草原上开设商铺,更是与土默特大汗都有交往。 他们田家唯一能拿出手的东西,就剩下他们田家的田地,粮食上还算比较充裕。 “二位,请进,我家东主已经等候在偏厅了。”许学武抬手朝门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田生兰站在门外看了一眼。 和上一次他来时一样,刘恒也是在这里接待的他,不过两次来的心境已经不一样了。 “田东主,咱们进去吧!”一旁的陈立云出言打断了田生兰的沉思。 田生兰回过身,点点头,说道:“陈东主请。” 他往后退了一步,让陈立云走在前面。 陈立云没有客气,迈步走在了前面,而后田生兰跟在后面走进偏厅。 “田东主,咱们又见面了。” 随着田生兰和陈立云进到偏厅里,刘恒笑着朝两个人拱了拱手。 “见过刘东主。” “见过刘东主。” 田生兰和陈立云先后朝刘恒施礼。 “二位东主不必如此多礼,请坐吧!”刘恒笑着说了一句。 站在刘恒身旁的赵宇图说道:“来人,上茶。” 几个人分别落座之后,下人送上来热茶,刘恒端着盖碗,吹了吹上面的热气,目光盯着手里的茶水一个劲的看。 田生兰和陈立云对视一眼。 这一次他们是求上门寻找虎字旗帮忙,不能和刘恒一样故意不说话,所以只能先开口。 陈立云开口说道:“刘东主,实不相瞒,这一次我和田东主来,是求刘东主能够施以援手,帮一帮我们两家。” 刘恒盖上杯盖,笑着说道:“二位东主抬爱了,田家和陈家在宣府可是世代经营,我虎字旗不过是大同的一家小商号,哪里能帮得上什么忙,二位找错人了。” 还没等陈立云说什么事,便被他直接婉拒了。 “不,这一次只有刘东主能救我们。”陈立云站起身,朝刘恒一施礼。 一旁的田生兰也站起身,施礼道:“还请刘东主能够施以援手。” 刘恒眉头一皱,说道:“二位这话让我有些不明白了,我虎字旗虽说和宣府那边有一些生意上的往来,可要说能帮到二位东主,恐怕是力有不逮。” 说着,他摇了摇头。 坐在一旁的赵宇图说道:“二位东主怕是找错人了,应该找范家才对,听说范家在宣府成立了一家范记商会,相信以两家的实力,加入范记商会,范家不可能不管二位的。” 听到这话的田生兰,脸色因为羞愧,涨的通红。 这个时候他才明白,自己想要成立商会的事情,恐怕眼前的刘恒已经知晓,这让他有一种自己偷人东西被当场抓到的感觉。 陈立云也知道田生兰的事情。 不过,这个时候他知道自己不能不话,若是得不到虎字旗的帮助,用不了多久,他陈家和田家就会被范记商会的那些人挤垮,彻底从宣府晋商中除名。 如今他们车架和田家在草原上的买卖差不多已经断了,几次派往草原的车队,有一半都遭遇马匪,损失惨重,已经不敢再往草原上派去车队。 陈立云说道:“我陈家愿意支持虎字旗成立商会。” “田家也是支持。”田生兰紧跟着一句。 “二位想要加入东山商会?”刘恒疑惑的说了一句,旋即摇头道,“这恐怕不行,东山商会轻易不会允许外人加入,何况二位在东山也没有铁场,那就更不能加入东山商会了。” 陈立云急忙说道:“刘东主误会了,我们并非是要加入东山商会,而是想要成立一家新商会,一切都以刘东主和虎字旗为主,就像上一次刘东主和田东主说的那样。” “二位真是好打算,拿我虎字旗当什么了,你们手里的弓箭还是盾牌?” 刘恒还没有说话,一旁的赵宇图已经开口。 “赵先生误会了。”田生兰解释道,“我们真心实意支持刘东主成立商会,愿意与虎字旗共同做草原上的生意。” 赵宇图不为所动,说道:“上一次田东主来,我家东主便已经说过成立商会一事,如今我们虎字旗已经可以自行和北虏交易,并且还在草原上开设了商铺,田东主你认为我们还需要再合作吗?” “这……”田生兰语气一噎。 他发现自己对虎字旗来说,确实没有了多大用处,虽然他们田家有良田,粮食也多,可只要虎字旗愿意出高价,粮食从哪里都能买来,不一定非要买他们田家的粮食。 陈立云说道:“在下知道一事,可能对刘东主有用。” 刘恒来了一丝兴趣,放下手中盖碗,笑着说道:“不知是何事?莫非跟我虎字旗有关?” “此事确实和虎字旗有关。”陈立云说道:“前不久有锦衣卫来到大同,想要查刘东主和虎字旗,此事背后是范家主使,现如今,范家老三范永成人就在京城。” 刘恒面色平静的道:“二位既然知道锦衣卫来大同查我虎字旗,为何还要与我虎字旗合作,难道就不怕将来被朝廷株连吗?” “怕!”陈立云苦笑一声,旋即又道,“但在下相信刘东主有办法解决此事。” 刘恒笑着说道:“陈东主到是对我虎字旗有信心。” “在下不是对虎字旗有信心,是对刘东主有信心。”陈立云说道。 刘恒笑道:“我虎字旗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人查,哪怕来的是锦衣卫也是一样。” 陈立云一脸的尴尬,不知如何接话。 如今的世道,没有根脚的商号,就算行得在正也没用,况且虎字旗又是造甲,又是造火铳,还铸炮,养步卒,养骑兵,走私北虏,实在让人看不出来哪一样算是行得正。 换做洪武或是永乐年间,早就有朝廷大军来灵丘讨伐逆贼了。 陈立云不好意思接话,到是田生兰出言附和道:“刘东主说得对,虎字旗自然不怕人查,刘东主也是清清白白堂堂正正,都是范永斗这个小人故意陷害。” 第三百七十二章 天津卫的消息 陈立云有些摸不清刘恒到底知不知道锦衣卫来大同的事情。 若是知道,那刘恒显得也太平静了一些。 来大同的锦衣卫,是从京城过来,说是钦差都不为过,掌握着生杀大权,到了灵丘,连灵丘知县都要好生伺候,他不相信刘恒会不担心。 以虎字旗在灵丘的所作所为,不管有没有造反意图,一旦让那些朝廷来人见到,一个意图谋逆的罪名绝对逃不过去。 若有大同巡抚和总兵力保,也不是一点转圜的余地没有。 一家商号养了一些镖师护卫也说得过去,朝中再有人遮掩一二,只要没有人深究,此事也能过去。 如今不是洪武年间,只要肯花银子打点,又没有真的做出谋逆的举动,一般不会有人抓住不放。 他们陈家在京中也有一些关系。 从京中得到的消息,虎字旗只不过是被殃及的池鱼,此事针对的是大同巡抚,归根结底是东林党逼迫方从哲让出首辅位子。 正因为如此,他和田生兰才敢来徐家庄见刘恒。 不然一个谋逆的罪名,躲都来不及,哪里还会自己往身上招惹。 赵宇图开口说道:“二位,说了半天,成立商会对虎字旗没有任何好处,我们虎字旗为何还要在成立一个商会分薄草原上的利润,同时还要面对范记商会的打压。” “草原那么大,一家是吃不完的。”陈立云说道。 一旁的田生兰附和道:“我们两家也有各自的优势,比如我田家主要出产粮食,陈家与南边的商人关系较好,可以得到大量的低价茶叶茶饼,相信有我们两家加入,虎字旗在草原上可以赚得更多银子。” 刘恒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水。 边上的赵宇图摇了摇头,说道:“二位应该明白,虎字旗只要与你们成立了商会,就要为你们抵挡宣府晋商的打压,二位东主带来的那点好处,对于我们虎字旗来说,完全是得不偿失。” 话音刚落,田生兰急切的说道:“宣府多数晋商只会作壁上观,真正针对虎字旗的只有范记商会。” 陈立云也道:“宣府还是有不少晋商对范家和范记商会的行事不满,这些人不仅不会帮范记商会,说不定还会站在咱们一方。” 赵宇图接话说道:“陈东主你也说了,那些人可能会帮忙对付范记商会,可要是不帮呢!岂不是只有咱们三家对付整个范记商会,这对我们虎字旗又有什么好处,何苦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我会尽量说服他们站在咱们一方。”陈立云说道。 赵宇图笑问道:“陈东主你能保证宣府那些没有加入范记商会的晋商,一定会站到咱们一边吗?能保证他们与范记商会为敌吗?” “这……”陈立云面露迟疑。 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宣府那些没有加入范记商会的晋商,都是一些不愿意加入商会的人,虽然这些人对范记商会压低物价,抢占草原商道,感到不满,却未必会为了虎字旗和他们陈田两家,与范家为首的范记商会为敌,更多的人只会选择隔岸观火,这才对他们最为有利。 赵宇图笑了笑,说道:“陈东主自己都没有把握的事情,虎字旗又何必出这个头,平白得罪了范记商会,为虎字旗树敌。” 陈立云语气一噎。 边上的田生兰开口说道:“如今虎字旗打通了草原上的商道,可范家一样打通了土默特的商道,以虎字旗的运输能力和范记商会的能力,双方早晚会为了商道的事情发生争夺,范永斗一定会想尽各种办法逼迫虎字旗退出草原。” 陈立云开口说道:“这一次锦衣卫的事情就是范家搞鬼,相信以后还会有更多这样的事情发生。” “从来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相信刘东主一定明白这个道理。”田生兰又说了一句。 “二位……” 赵宇图刚要说话,却见刘恒放下手中盖碗。 只听刘恒说道:“虎字旗已然打开了走私草原的商道,又被土默特大汗允许在草原上开设商铺,二位觉得范记商会拿什么跟虎字旗争?” 陈立云说道:“在草原上,范永斗可能奈何不得刘东主,可在大明境内就不一样了,范家几代人经营,商范家商铺开遍宣府太原大同三府,各边堡守将早已被范家收买,京中也有御史为范家张目。” 田生兰说道:“范记商会早有消息传出来,范家收买的御史上了奏本,提到大同闹起匪患,这才引来了锦衣卫到大同查证。” “二位说了这么多,无非是希望虎字旗出面,帮你们对付范记商会。”刘恒说道,“还是那句话,这事对于虎字旗有什么好处?” “这……” 陈立云和田生兰两个人不知如何接话。 此时田生兰心中后悔极了,当初他要是答应虎字旗成立商会,也不会有今天求上门的事情发生。 若不是被范家为首的范记商会逼的快没有了活路,更不会和陈立云一起求到虎字旗这里,怎么说他田家在宣府也有些实力,他也是要脸面的人。 就在这时,侍从司的李云奇从外面走了进来。 “东主,有天津卫方面的消息。” 许学武走过去,从李云奇手中把信接过来,拿给了刘恒。 刘恒放下盖碗,说道:“二位不妨在徐家庄留上几日,成立商会之事咱们回头再谈,我这里还有其它事情要做,就不留二位了。” 赵武走到陈立云和田生兰跟前,一抬手,说道:“二位东主,请!” 陈立云见刘恒确实有事,又没有完全拒绝成立商会的事情,知道还有的谈,便站起身,朝刘恒和赵宇图分别一拱手,说道:“那在下二人就先告辞。” 田生兰也站起身。 赵宇图拱手回应了一下。 陈立云和田生兰被赵武带出了偏厅。 待人一走,赵宇图回转过身,说道:“这个田生兰居然还有脸来找咱们,上一次用了咱们教给他的办法,自己成立商会,把咱们甩到一边,现在被范家打压的快没有了活路,又求到咱们头上,想让咱们出面,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这些晋商的眼中只有利益,哪有什么信义。”刘恒笑了笑,看了一眼信封上的火漆,完好无损后,这才拆开。 第三百七十三章 赵宇图心中的害怕 看完信,刘恒把信放到一旁,说道:“你也看看,上面写了咱们在天津卫的第一艘海船已经造出,如今正在试水,只要试水成功,咱们虎字旗也算有了一艘自己的船。” 赵宇图走过来,拿起信,翻看起来。 刘恒继续说道:“有了这一艘船的经验,相信造第二艘第三艘船的速度就会快起来,到时候咱们也能够有自己的船队。” 另一边看完信的赵宇图,合上信,说道:“信上说郑千户的船出了海事,没能回来,剩下的一艘船准备卖给咱们。” “对。”刘恒点了下头,说道,“我准备买下来,如今咱们打通了草原的商道,很多皮毛等货物都可以通过天津卫卖到海上,现在咱们需要船,大员岛那边能够自给自足之前,还需要咱们不停的运补给过去。” “海贸这样赚银子的生意,郑千户怎么说不做就不做了,连船都卖了。”赵宇图不解的说。 刘恒笑着说道:“你只看到了海贸赚银子,却没有看到这里面的危险,船在海上遇到了海盗或是风浪沉没,连船带货的损失可是不小,我猜想郑千户之所以想要卖船,恐怕是不想在冒险了,留下一些银子用来养老,而且咱们虎字旗已经有了自己的船,郑千户恐怕是担心咱们以后不会再用他的船送铁货去平户。” 赵宇图理解的点了点头。 之前虎字旗很多人都不支持海贸,只有刘恒一个人坚持,随着郑铁从平户回来,众人看到了海贸的利润,全都从不支持转为支持。 若不是大同离海太远,虎字旗众人恨不得一心只做海贸。 刘恒对侍从司的李云奇说道:“以我的名义,给天津卫回一封信,告诉天津卫的张掌柜,允许他买下郑千户的船,同时也要抓紧造船,还要关注大员岛方面的消息,一旦有大员岛消息传回来,要以最快的速度送到灵丘。” “是,属下这就去办。” 李云奇答应一声,从偏厅里退了出去。 赵宇图说道:“上一次李大公子来,我听他带来的人说大员岛是一个荒岛,岛上生活着不少土着,咱们去大员岛立寨开垦,还要建港口,需要不少人力,如今各处用人都紧张,不如让郑铁他们回来,加入新成立的第三支千人队。” 虎字旗打通了草原上的商道,银子上得到了缓解,对派往草原上的车队护卫需求开始增多,已经到了组建第三支千人队的时候。 第一千人队和铁场千人队抽取部分骨干,用来组建第三支千人队。 “郑铁他们不能动,大员岛对咱们来说十分要紧,也是咱们虎字旗的退路。”刘恒语气郑重的说。 大员岛是后世的台湾,不管是地理位置,还是战略意义,对刘恒来说都十分要紧,宝岛两个字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后世郑成功,占据台湾几十年,光是岛上的甘蔗榨糖和鹿皮,就足够养活全岛的人,将来虎字旗占据了大员岛,将会成为虎字旗的一份基业。 尤其大明禁海,海上力量不强,大员岛成了法外之地,将来就算虎字旗在大同出了什么事情,也能够退到大员岛求活,借助海上的力量,完全有能力出现在大明任何沿海地区。 听到刘恒提到大员岛是虎字旗的退路,赵宇图便不在劝说刘恒把大郑铁他们招回来。 如今虎字旗越发强大,他自己心中却多了一丝害怕。 以前还是流匪的时候,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抓去砍头或是饿死在荒野上。 后来他们到了灵丘并站稳脚跟,日子过的比做流匪时强了许多,吃的饱也穿得暖,再后来虎字旗不停的造火铳,造兵甲,铸火炮,练战兵,练骑兵,随着战兵越来越多,虎字旗实力越来越强,他反倒越发害怕。 他不知道虎字旗要发展到什么地步,也不知道刘恒的想法,但他知道,现在虎字旗的这种情况,已经够得上谋逆二字了。 他心中隐隐有一种感觉,刘恒往造反的路上越走越远,只差嘴上承认,而且这个想法不止他一个人有,虎字旗大队长这一级别中,不少人和他有一样的想法,只是没人敢对刘恒直说。 晃了晃脑袋,驱赶走那些杂乱的念头,赵宇图说道:“第三千人队的三支大队,还不满员,缺不少战兵,咱们的工坊也缺人做活,大员岛那边也需要人开垦,缺口很大,一时很难找到足够的人手。” “人手上面不用担心,等到明年就好了。”刘恒说道。 “明年?”赵宇图不解。 刘恒没有解释,而是说道:“工坊可以从周边各州县招工,第三千人队的战兵主要从矿工里面招募,大员岛那边有郑铁他们那几百人在,需要咱们用船送补给过去,在没有自给自足之前,暂时不用派更多的人过去。” “陈立云和田生兰他们两个的事情怎么解决?”赵宇图提到刚离开不久的田生兰等人。 刘恒手指轻轻敲打几下扶手,说道:“他们两个能来找咱们,说明成立商会的时机已经到了,但咱们不能这么快答应他们,抻一抻,他们才甘心为商会用心办事。” “可那样一来,咱们就和范家对上了,肯定要争个你死我活。” 刘恒冷笑道:“范家成立范记商会,走私草原的车队成了规模,背后又有板升城的素囊撑腰,土默特就那么大,早晚会和咱们争夺商道,而且范家几次出手对付虎字旗,一直以来咱们都没有机会腾出手来,现在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彻底按死范家。” 范家是后来的八大皇商之首,以千万汉人的性命,换来范家一家的财富,对范家,刘恒从来都没有好感。 以前没想过对付范家,一是虎字旗太过弱小,和范家比起来根本不是一个量级,二是还要借助范家来壮大虎字旗。 现如今虎字旗已经有了和范家抗衡的实力,自然不需要再和范家虚与委蛇下去,何况范家几次三番的在找虎字旗的麻烦。 刘恒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又道:“成立商会的事情由你去办,要让田家和陈家两家,多拉拢宣府的晋商加入商会,这对将来咱们打通漠北的商道有帮助,咱们虎字旗终究崛起的时间太短,还有很多不足,宣府那些晋商能够补足咱们欠缺的地方,战兵的各种开销,也能有人帮咱们分担一部分。” “好,下一次见田生兰他们我就会提出来这些要求。”赵宇图点了点头。 铁场千人队的一切开销,都是由东山商会共同承担,将来第三支千人队,也将会由宣府那边成立的商会来承担开销。 铁场千人队除了会护卫车队远行外,平时都会驻守在东山铁场。 等于虎字旗用东山商会的银子为自己养兵,将来第三千人队也将会用如此的办法来养兵。 第三百七十四章 锦衣卫死的消息传回京中 “父亲有消息了,河间府的暗卫传来失踪的那几名缇骑的消息。” 北镇抚司衙门,指挥使办公的地方,骆养性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 骆思恭眉头一皱,语带不满道:“这里是锦衣卫北镇抚司,这里只有锦衣卫指挥使和锦衣卫佥事。” “是,属下见过指挥使大人。”骆养性后退一步,恭敬的一行礼。 骆思恭放下手中公文,说道:“现在说吧,派去大同查案的那些锦衣卫在什么地方?’ “在河间府,但都死了,一个不剩,全都让人杀死在河间府境内。”说着,骆养性拿出一份公文递了上去。 骆思恭接过来,翻看了一眼,放下后,皱着眉头说道:“土匪什么时候有这么大胆子,连锦衣卫都敢杀,查清楚了没有?” “消息是从河间府传回来的,那边的暗卫查得到情况是这样。”骆养性说道。 “你对此事怎么看?”骆思恭问向面前的骆养性。 骆养性拧起眉头想了想,说道:“属下以为此事应该是真的,河间府的暗卫没必要用假消息糊弄咱们。” 骆思恭眉头一蹙,说道:“你就没想过会是虎字旗派人装成土匪杀的人吗?别忘了,死的那些锦衣卫是去查虎字旗匪患一事,人刚一回来,就死在了半路上。” “这不可能。”骆养性说道,“河间府暗卫送来的公文上面说,杀死那些缇骑的是盘踞河间府多年的土匪,经常在河间府劫掠百姓,当地百姓都知道这些土匪,所以不可能是虎字旗派人假扮的。” 骆思恭手指在河间府暗卫送来的那份公文上一下一下敲打,许久才道:“杀死锦衣卫的那些土匪都抓到了吗?” “也都死了。” “怎么死的?”骆思恭一惊。 骆养性说道:“这些土匪劫了山下路过的一支车队,被车队的护卫找上山寨,把土匪全都给杀了,当地一个姓徐的举人知道这事的始末,暗卫的人特意去暗查过,消息属实。” “这也太巧了一点。”骆思恭捏了捏下巴上的胡须。 骆养性说道:“算那些土匪运气好,若是落到咱们锦衣卫手里,非让他们尝尝北镇抚司刑具的味道。”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骆思恭说道,“这些土匪前脚杀死咱们派去灵丘查案的锦衣卫,后脚就叫人给杀了,太像杀人灭口的手法了。” “不能吧!”骆养性犹豫着说道,“河间府的暗卫已经查证过,只是巧合,而且这事还有河间府的一位举人作证。” 骆思恭问道:“那个举人又是怎么回事?” “那位举人家中的小姐被土匪抢上了山寨,恰巧被那支车队的护卫救下来。”骆养性解释道。 “难道是我想多了。”骆思恭自语道。 他总觉得事情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一切都太巧合了一些,可河间府的暗卫不敢在这件事上欺瞒。 骆养性问道:“父亲,咱们还要不要继续查下去?” “事情就到此为止吧,不要再查了。”骆思恭摆了摆手。 骆养性说道:“东林党那边不是要大同匪患的证据吗?咱们可以再派几名锦衣卫去一趟大同。” “宫里已经传来消息,改元之前,方首辅致仕,由礼部尚书东阁大学士刘一燝接任首辅。”骆思恭说道,“现如今朝中弹劾首辅的奏本已经渐止,大同的事情就不要再查了,刚稳定下来的朝局若是因为大同的事情起了波澜,容易引来圣上对锦衣卫的不满。” “孩儿听父亲的。”骆养性点了点。 对朝局的变化,他没有自己父亲那么敏锐,但他只要听自己父亲的安排就好,亲爹邹总不会害他这个儿子。 “宫里的厂督魏公公与你有没有来往?”骆思恭忽然问道。 骆养性摇了摇头,说道:“孩儿一直暗中交好东林党,宫内还有王安在,就算这位魏公公一时得势,也不敢得罪王安和东林党,若是交好魏忠贤,必会得罪王安,与咱们骆家的利益不符。” “嗯,你能明白就好。”骆思恭点点头,说道,“魏忠贤背后是客氏,虽是圣上乳母,终究还是个婢女,早晚是要出宫的,等魏忠贤没了客氏这个依仗,哪里还会是王安的对手。” 骆养性说道:“下面的人发现这个魏忠贤,每个个月总会出入内城的一家商铺几次,巧的是,那家商铺是大同那家虎字旗开的。” “这事你不要管,魏忠贤自有王安会收拾他,虎字旗那边也不用查了,事情到此为止,行了,你先下去吧!”骆思恭端起桌上的盖碗喝了一口茶。 “是。” 骆养性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 “有船靠近过来了,戒备!戒备!”岸边上有人大声叫喊,同时朝岛上的人挥手。 一队队虎字旗战兵从远处出现在海岸附近。 十寨那边,颜思齐的手下也都看到了海上的船影,寨子里一些手持兵刃的汉子登上了寨墙,紧张戒备。 随着海上的船靠近了一些,通过单筒望远镜已经可以看到船上的标志。 郑潮放下手里的单筒望远镜,对一旁的郑铁说道:“不是佛郎机人的船,是咱们虎字旗的船,上面挂着咱们虎字旗的令旗。” 自打他们来到笨北港,隔一段日子就会看到佛郎机的船出现在笨港附近。 大员岛的另一边有佛郎机人筑的城堡,每一次有佛郎机人的船只来大员岛,经常会故意从笨港这里绕上一圈,有时候还会朝笨港方向开上几炮,对笨港的汉人羞辱一番,才会驾船扬长离去。 “我看看。” 郑铁从郑潮手中拿来单筒望远镜,放在眼前朝海面上看过去。 率先看到的是船上忙碌的人影,全都是汉人打扮,然后他才看到挂在桅杆上的一面旗子,正是他们虎字旗的黑色令旗。 “真他娘的是咱们虎字旗的船。”郑铁一脸喜色道。 来大员岛已经有一段日子,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他们虎字旗的船来大员岛,看着海上的船,仿佛见到了家人一样。 不仅是他,大员岛上其他虎字旗的人,听到他们虎字旗的船来了,都止不住的高兴起来。 他们这几百人来到岛上,虽然提前预备了足够的药材,又有颜思齐的帮忙,最后还是有十多人因病死去,这让许多留守在笨北港的人心中升起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现在虎字旗的船来了,心中的那抹阴霾终于消失,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并没有被抛弃。 第三百七十五章 侍从司阎唯心 笨港是一个深水港,大船可以进来,海上的船只可以直接停靠码头,不需要乘坐小船上岸。 “阎侍从你怎么来了?大当家也来了?” 郑铁见到走下船的阎唯心,知道他是侍从司的人,平时都留在刘恒身边,协助处理虎字旗的事务。 如今在大员岛见到阎唯心,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大当家也来了,随即心头一沉,第二个念头便是虎字旗出事了。 自打虎字旗成立,大当家很少会离开大同,甚至连灵丘都很少离开,现在大当家不远千里来到大员岛,最大可能是虎字旗出了大事。 阎唯心笑道:“大当家没来,只把我们几个侍从司的人派过来给郑护卫做帮手,以后还要郑护卫多多关照。” 侍从司刚成立的时候,郑铁还是刘恒身边的护卫队长,所以侍从司中不少人都习惯称呼郑铁为郑护卫。 “原来大当家没来。” 郑铁有些失望,同时又松了一口气。 阎唯心笑着说道:“走吧,咱们先回寨子,郑护卫你们来岛上这么长时间,不会连一个咱们自己的寨子都没有修建好吧!” 原本他是应该和郑铁一起来大员岛,后来有些事情耽误了,等他们到了天津卫,郑铁等人已经随李国助乘船出海,虎字旗又没有自己的船,他们侍从司的这些人只能留在天津卫等下一艘去大员岛的船只。 “寨子自然修建好了,就在笨北港,距离这里不远。”郑铁用手朝岸上方向一指。 阎唯心顺着手指方向看过去,远处影影绰绰可以看到一个寨子的边角,猜想到那里应该就是郑铁修建的寨子了。 “那边是谁的寨子?” 跟在阎唯心身后的一名侍从司侍从用手指着另一个方向。 他手指的方向,是一片连在一起的寨子,而且这些寨子靠海岸更近一些,船的人在海上就能看到寨子。 “在船上看到那边的寨子时,我还在想,会不会是郑护卫你带人修建的寨子,现在看来,应该是颜思齐的十寨吧!”阎唯心笑着说。 作为侍从司的侍从,主要协助刘恒处理虎字旗的事情,知道大员岛笨港这里,除了他们虎字旗的人外,还有一伙人也在开垦大员岛。 郑铁瞅了一眼十寨方向,说道:“我们刚来岛上的时候,幸亏有颜大当家帮忙,不然我们这些人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真要住野外,少了寨子做屏障,很容易遭到岛上的土着攻击。” 阎唯心面上带笑的点点头。 但他心里明白,他们大当家是把大员岛当基业来做,以后船厂也会搬到岛上,和十寨的关系,以后说不准会是什么样子。 “十寨那边有人过来了。”一名眼尖的虎字旗战兵喊了一句。 郑铁目光朝十寨方向看过去。 只见十几人朝他们这个方向走来。 “应该是颜大当家他们。”他对阎唯心说了一声。 时间不长,颜思齐带着人走了过来。 郑铁迎上前去,笑着打招呼道:“颜大当家。” “郑掌柜,他们是……”颜思齐目光看向了阎唯心等人。 郑铁介绍道:“这位是阎唯心,我们东主派来协助我的,这位是颜大当家,笨港这里的十寨都是颜大当家的。” “早就听闻颜大当家威名,久仰。”阎唯心朝颜思齐拱了拱手。 闻言,颜思齐爽朗的笑道:“哈哈,来岛上的汉人都是自家兄弟,一会儿阎兄弟一定要来我十寨做客,我让人准备一些岛上的特产,大家坐在一起喝上一顿,算是为阎兄弟接风。” “多谢颜大当家美意。”阎唯心客气的说道,“在下和这一次来大员岛的都是北人,一路乘船过来,命丢了大半条,等将养好,一定去十寨叨扰颜大当家。” 颜思齐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等你们养好身体,一定要来我这里喝酒。” “一定,一定。”阎唯心拱了拱手。 颜思齐说道:“行,那我就不打搅阎兄弟和其他刚来岛上的兄弟休息了,阎兄弟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十寨找我。” 阎唯心笑着点了点头。 颜思齐没有久留,很快带着十寨的人走了。 待他们走远,阎唯心说道:“走吧,咱们也回去,做了这么久的船,兄弟们可都饿坏了,就盼着下船大吃一顿。” 郑铁笑道:“阎侍从放心,保证酒肉青菜一样不少,兄弟们想吃多少吃多少。” “想不到岛上不仅有肉,就连青菜都有,那我们可是有口福了。”阎唯心惊喜道。 这一路从天津卫驶来,他们待在船上吃的是一些发霉的食物,听到岛上有肉有青菜,口水不停的往下咽。 郑铁笑着说道:“大员岛虽说荒凉了一些,可林子里面不缺少野物,青菜是咱们自己开垦出来的田地种的,而且岛上的温度适宜,非常适合种菜和粮食,听十寨的人说,这里的粮食一年三熟。” “来之前大当家一直说这里是宝岛,现在看来,还真是宝岛。”阎唯心说道,“可惜咱们虎字旗人手太少,不然我一定向大当家请求多派一些人来大员岛上开荒种地。” “会有那么一天的。”郑铁说道。 一旁的李召忽然说道:“上一次我们坐船来大员岛,像我们这些第一次坐船的人足足休息了三天才缓过劲,我看阎侍从你们这一路坐船过来,身体好像都没什么大碍,是不是有什么秘诀?” “哪有什么秘诀。”阎唯心笑着解释道,“天津卫那边训练水手,我们这些人也跟船适应了一段时间,这一次来大员岛,已经不算是第一次坐船,只是乘船时间比训练时稍微长一些,身体也还吃得消。” “有了水手,也要有船。”郑铁说道:“上一次我从天津卫离开,船厂正在建造的那艘福船已经差不多快造好了,如今是不是已经下水了?” 阎唯心点了点头,说道,“这一次我乘坐的就是咱们自己造的那艘船,现在咱们虎字旗已经有了两艘船。” “又造了一艘新船?这也太快了吧!”郑铁惊诧的停下往前迈动的脚步。 阎唯心解释道:“郑千户手中的一艘船出了海事,剩下的那艘船卖给了咱们,如今船厂正在造第二艘船,同时第三艘也一起建造,相信用不了多久,咱们虎字旗又会增添两艘新船。” “这是好事,有了咱们自己的船,以后做海贸也方便了许多。”李召说道。 一行人沿着一条简单收拾出来的路,一同往寨子走去。 第三百七十六章 参谋部 快到寨子的时候,道路两侧各有一片绿油油的菜地,里面的青菜长势喜人,看模样用不了多久就可以采摘。 阎唯心脚步慢了下来,目光看向菜地里的青菜上。 “这是咱们自己的菜地,稍远一些的地方有条河,平时都用河水灌溉,而且岛上的温度适宜,等收了菜,把地翻一遍,又可以继续种。”郑铁介绍道。 阎唯心说道:“种的这么赶,土地会不会太亏?” “这里的土地肥着呢!”一旁的李召笑道,“就是林子里的野物太多,不得不砍一些树枝做篱笆墙,要不然这几块菜地都能给祸害干净了。” 郑铁说道:“不仅是林子里的野物,还有那些土着,稍不注意他们就会从林子里出来,坏了咱们开垦出来的田地,甚至还会杀人。” 阎唯心突然停了下来,眉头一皱,说道:“咱们虎字旗有人死在岛上的土着手里了?” “那倒没有。”郑铁说道,“是十寨那边的人,被土着偷袭,死了好几个,咱们这边人少,又一直有防范,到也没出什么大事。” 一旁的李召说道:“刚建寨子的时候,岛上的土着大举攻打过咱们一次,来了有五百多人,被咱们用火铳打退,以后就再也没来过咱们寨子这边。” “那些土着的实力怎么样?”阎唯心问道。 李召说道:“岛上土着用的武器都是木箭木枪,对咱们没有什么威胁,只要不是单独一个人被土着围困住,很少会遇到危险。” “如果能和岛上的土着和平共处,对于咱们在岛上立足很有帮助。”阎唯心一边走,一边说。 “很难。”李召说道,“岛上的土着都是以部落生存,和咱们语言不通,颜思齐刚上岛的时候,又杀了不少土着,岛上的土着对咱们汉人颇有敌意。” “不急,慢慢来。”阎唯心说道,“现在咱们在岛上的实力还是太弱,先想办法在岛上站稳脚跟,岛上的土着总有办法收复的。” “这个就是咱们寨子了。”走在前面的郑铁用手往前一指。 眼前的寨子不算很大,一座座木屋相连,而寨子前面,有一大片整理出来的空地,像是一座修整好的校场。 “这片空地是以后扩建寨子用的吧!”阎唯心用手指着眼前的空地说。 郑铁点了点头,说道:“对,咱们现在建造的木屋只够住五百人左右,以后随着来岛上的人员增多,肯定要增添新的住处,到时这片空地就能用上,现在可以作为训练的校场用。” “还是郑护卫想的周到。”阎唯心笑道,“来之前,不过今年不会再派人员来岛上了,我和其他几个侍从司的人,是今年最后一批来岛上的人员。” 听到这话,郑铁脸上没有任何意外。 对此事,他早已猜到。 灵丘的人手一直很紧张,根本没有多余的人手派到大员岛上,况且他们才来岛上没多长时间,暂时还做不到自给自足,若是一次性派来岛上太多人,连安置的地方都没有。 “阎侍从这次过来,大当家有没有带来新的命令?”李召开口问道。 阎唯心说道:“有,等回寨子里再说。” 郑铁和李召对视了一眼,没想到阎唯心真的带来了大当家的命令。 他们站立的地方已经在寨子跟前,一行人走进寨子。 郑铁和李召单独把阎唯心带到其中一间木屋里。 阎唯心站在屋中里侧,从怀里拿出一份文书,打开后,念道:“军政司令。” 郑铁和李召两个人同时站直身子,双腿并拢,双手垂在身体两侧,五指并拢贴在大腿上。 阎唯心继续念道:“任命郑铁为大员岛统领,司局级,统领大员岛上下大小事务,任命阎唯心为大员岛总参谋,副司局级,协助郑铁处理大员岛各项事务,任命李召为军法官,副司局级,任命郑潮为大员岛水手训练教官,大队长级,其余人员安排,由大员岛统领,总参谋,军法官,三人商议后自行任命,后需备份一份任命人单,送往灵丘留存。” 念完,阎唯心把手中的文书递给郑铁,同时说道:“统领,军法官,这是军政司下发的任命文书,二位看看吧!” 郑铁伸手接过文书,看了一遍上面的内容,又看了看上面的印章,确认无误后,递给了一旁的李召。 在李召翻看文书的时候,郑铁说道:“阎侍从,军法官我能理解,这个总参谋是做什么的?听着好像什么都管,这不是和我这个统领做一样的事情了。” “郑统领是想说以后大员岛到底谁说了算?”阎唯心笑呵呵的说道。 郑铁点点头,说道:“蛇无头不行,一支队伍总要有个带头人。” “我理解。”阎唯心说道,“大员岛事物,一切都以郑统领为主,我这个总参谋只是从旁协助郑统领管理大员岛,同时我带来的这些侍从司的侍从会成立参谋部,专门负责设计大员岛各项计划,至于采不采纳,郑统领自行决定,参谋部主要是为了查漏补缺,一人计短十人计长,有这个参谋部,也能为咱们分担一些身上的担子。” “还要成立参谋部?”郑铁眉头拧了起来。 光是一个任命下级,还需要和总参谋还有李召这个军法官商议,变相削弱了他这个统领的权利。 虽然他没有背叛虎字旗的心思,也没有背叛刘恒的想法,可是这样分权,还是让他心里觉得不舒服,感觉自己被针对了。 阎唯心注意到郑铁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多少能猜出郑铁心中的一些想法。 不过,他知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哪怕现在郑铁没有背叛虎字旗的心思,可谁能保证以后不会升起背叛的心思,这样做,也是防范于未然。 李召看完文书上面的内容,合上后交还给阎唯心,同时说道:“我服从军政司的命令。” 接过文书,阎唯心看向郑铁,说道:“不止咱们大员岛上要成立参谋部,灵丘的两个千人队一样要成立参谋部,不仅如此,以后包括中队及以上的队伍,都要增添参谋一职,所以郑统领不必猜疑,此事不是针对郑统领一人,而是整个虎字旗的战兵队伍都要改变。” 郑铁看向面前的阎唯心,想要从脸上看到对方有没有骗他。 阎唯心又道:“郑统领若是不信,等下次船来,可以派人去打听一下,看看我有没有说谎。” 郑铁犹豫了一下,最后一点头,说道:“我信阎总参谋。” 这事瞒不了人,既然阎唯心这么说,他相信成立参谋部一事一定是真的。 这让他心中也舒服了不少,起码他知道成立参谋部,不是大当家不信任他,也不是故意针对他,而是虎字旗战兵队的变革。 第三百七十七章 草原上的商铺被抢 草原上的雪总是比大明北方要提前一些到来,而今年草原上的雪天来的更早。 “这才十月就下雪了,今年牧民的日子又不好过了。” 杨景穿着一件皮袍,缩着脖子,双手抱着一杯热茶,嘴里哈着热气。 “咱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喽。” 坐在屋中的还有一人,也是板升地的汉商,和杨景一样,也与虎字旗合作,也是加入虎字旗草原上商铺的股东,和杨景一同管理板升地的一家铺子。 杨景说道:“陈东主,你说范家这么做,不是赔本赚吆喝,我问过虎字旗那边来送货的人了,以范家在草原上卖出去货物的价格,根本不赚银子,自己还要往里搭进去不少。” 陈光玉说道:“这你还看不明白,这是想把虎字旗挤出草原,现在我都有点后悔加入虎字旗的商会,成为这家铺子的股东了。” “这事降价容易,再想涨价就难了,范家这么做,纯粹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杨景皱着眉头说道。 范记商会和板升城的几家有实力汉商合作,压低了货物的价格,低价卖给牧民,就连板升城赵家这样的汉商也跟着买了不少。 同样的东西,价格上便宜,许多牧民开始不再从虎字旗的铺子里面买,转而从板升城几家汉商的手中换取各种所需货物。 杨景所在的板升地挨着板升城,他这里的铺子受到的影响最大,已经快半个月没有牧民来他这里买东西。 身上裹成球一样的陈光玉说道:“再这样下去,家里快要揭不开锅了,要不你去一趟青城,看看虎字旗那边怎么说,咱们总不能这么干耗着,就算虎字旗耗的起,咱们一家老小也耗不起。” 杨景面露一丝犹豫。 虎字旗完全把铺子交给他和陈光玉两个人来打理,只派来一个账房管账,平常除了账上的事情,其它的事情从来不掺和。 可以说,这个铺子就跟是他和陈光玉的一样。 面对虎字旗的信任,他不想一遇到问题就求到虎字旗那里去,心中还是希望靠自己想办法来解决。 一旁的陈光玉又道:“你要是不去,那我去,光是这半个月,家中一点进项没有,在坚持下去,一家老小连稀粥都喝不上,关键是咱们这样坚持下去,一点用处也没有,只要范家那边不把价格涨回来,咱们铺子就会一直没有生意。” “还是我去吧!”杨景开口说。 他知道陈光玉说的是事实,就连他家里已经开始喝粥度日了,这样与范家耗下去,家中一点进项没有,凭家里攒下的那点银子,很难熬过这个冬天。 “哎,哎,哎,你们做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前堂传来伙计的惊呼声。 杨景和陈光玉急忙站起身,从后堂走了出来,来到前堂。 前堂是铺子卖货的地方,此时铺子里面站着几名穿着皮袄的蒙古甲兵,腰上挎着弯刀。 “你是这家铺子的管事?”为首的一名蒙古甲兵斜睨着看向从后堂走出来的杨景。 杨景陪笑道:“小人就是这家铺子的管事,不知几位来铺子里要买些什么东西?” “买东西,哼!”那蒙古甲兵冷哼一声,说道,“台吉说你们铺子赚牧民的黑心银子,命令我们来查抄你们这家铺子,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出来,我们要带走。” “几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这家铺子是大汗允许开的。” 说着,杨景拿出一块二两的碎银子,塞进那蒙古甲兵的手里。 蒙古甲兵拿到银子,掂了掂,随手揣进怀里,冷笑道:“想拿银子贿赂我们,一看你们就是一家黑店,赚了不少牧民的黑心银子,来人,把铺子里的东西都搬走。” 杨景一愣。 完全没有想到对方收了他的好处,居然还要搬空他铺子里面的货物。 他这间铺子虽然不大,可所有的货物都加起来,也能值一千多两银子,就这样让这些蒙古甲兵搬走,把他和陈光玉卖了也赔不起。 “不能拿,你们不能拿。” 陈光玉冲过去阻拦那些从铺子里面往外搬东西的蒙古甲兵。 边上一名蒙古甲兵一脚把陈光玉踹翻在地,同时抽出手里的弯刀就要砍下去。 为首的那名蒙古甲兵见到后,呵斥道:“别管他,抓紧把东西搬上车。” “呸,汉狗,算你运气好。” 拿刀的那蒙古甲兵收起自己的弯刀,朝地上的陈光玉啐了一口。 铺子了除了一些杂货之外,还有不少的铁器,都挂在了墙壁上,这些蒙古甲兵最先把这些铁器搬上了门外的车上。 杨景扶起地上的陈光玉,冷眼看着这些蒙古甲兵从铺子里面把一样样东西搬上外面的大车上。 这些蒙古甲兵连车都准备好了,一看就不是突然到来,而是早有预谋。 铺子外面站着不少看热闹的蒙古牧民,这时候见到蒙古甲兵往外面搬运铺子里面的货物,一个劲的叫好。 不少牧民更是啐向铺子,嘴里骂着虎字旗,骂着汉人。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呀!”陈光玉急的直跺脚。 虽然这间铺子虎字旗占的份额最大,损失也最大,可是他和杨景两个人也在铺子里占了不少份额,同样损失不小。 相比虎字旗家大业大,他们两家不过是小门小户,这一次的损失足够让他们两家倾家荡产。 “让他们搬。”杨景拽住陈光玉。 这个时候他知道阻拦没有用,这些蒙古甲兵既然敢来铺子抢东西,自然不会怕虎字旗,何况这事背后还有一位台吉撑腰。 一铺子的货物,在几个蒙古甲兵来来回回的搬运下,用了半个多时辰才把所有的东西搬上了外面的大车上。 望着被搬空的铺子,杨景一阵阵心疼。 为首的那蒙古甲兵从门外走进来,站在杨景的跟前,冷冷的说道:“回去告诉虎字旗的人,想要在我们蒙古人的地界开设商铺,那就要按照我们蒙古人的规矩,以后范家的货物卖什么价格,你们就要卖什么价格,这一次算是给你们一个教训,你们这些汉狗别想再从我们牧民身上赚取黑心银子。” “这是大汗允许我们开设的铺子,你们这么做不怕大汗怪罪吗?”陈光玉质问道。 那蒙古甲兵不屑的冷哼一声。 杨景冷静说道:“敢问几位是哪一位台吉帐下,好让我转告虎字旗的时候,也能够说清楚。” 那蒙古甲兵冷声说道:“不妨告诉你,我们是素囊台吉帐下,查抄你们铺子里的货物也是素囊台吉下的命令。” 待那蒙古甲兵离开后,陈光玉无奈的说道:“素囊是疯了吗?连大汗的命令都敢违抗。” 站在一旁的杨景语气淡淡的说道:“素囊什么时候在意过青城那位大汗的命令。” 第三百七十八章 雪后 雪后的青城,白皑皑落了一层厚厚的积雪,空气中刮着寒风,房檐上倒立着一根根细长的冰锥,透明发亮。 阳光照射上面,映出五彩斑斓的颜色。 街上的行人没有几个,冷不丁出现一个,全身也裹着厚厚的皮袄,头戴毡帽,嘴里哈着白气,双手互插袖口,埋头快走。 地上一层厚厚的积雪,很久都没有人清理,上面落满了泥脚印和马蹄印。 虎字旗在青城开设一间商铺,门前的积雪被铺子里的伙计清扫干净,堆在门前的路边上。 铺子里面异常的冷清,一个客人都没有,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快半个月了。 两个伙计百无聊懒的趴在柜台上,口中打着哈欠,眼中的余光时不时瞄一眼门外。 与铺子相连的后堂,杨远和陈光玉围坐在炭火盆跟前,在他们对面坐着一个年纪和他们相仿的中年人。 “吴掌柜,我们在板升地的铺子,货全都被素囊台吉手下的甲士抢走,现在买卖也做不下去了,而且素囊台吉那边放了话,以后铺子里再想卖货,只能按照范家出货的价格,这样一来,大家都要折本,我和陈东主的家底太薄,根本撑不住。” 说话的是杨景,他双手悬在炭火盆上方烤火,脸色隐隐发青,不知是冻的还是因为商铺的货物被抢,忧心急的。 一旁的陈光玉脸色难看的说道:“当初与虎字旗合作,说好了一起发财,现在到好,不要说发财,弄不好一家老小的性命都保不住。” 通过商铺被抢的这件事,不难看出虎字旗得罪了素囊台吉,那可是土默特实力最强的大台吉之一,三娘子的嫡孙,实力比起青城的土默特大汗都不差。 陈光玉心中光剩下后悔了,若是知道虎字旗得罪了素囊台吉,说什么他也不会与虎字旗合作。 “陈东主别激动,喝口茶暖和暖和身子。”掌柜吴敬岩用手指了指对方手边的盖碗。 “现在哪还有心情喝茶,吴掌柜,你还是先说说事情怎么解决吧!”陈光玉语带不满的说道 杨景附声道:“再找不到解决的办法,照这样下去,铺子很难继续开下去,素囊台吉那边我们根本得罪不起。” “二位先别激动。”吴敬岩说道,“我已经把草原上的事情传回大同,相信很快就有回信,至于素囊台吉纵容帐下甲兵抢商铺一事,我会去跟大汗讨个说法,我们虎字旗在草原上开设商铺,是得到了大汗和各位台吉的准许,素囊台吉实力再强,也不能违背大汗的旨意。” 陈光玉问道:“什么时候去见大汗?” “此事宜早不宜迟,我现在就去。”吴敬岩说道,“其他几个板升地也有虎字旗的商铺,都挨着板升城不远,这一次素囊台吉对你们那里动手,难保他不会对其他几个板升地动手。” “要不要我们陪你一起去?”杨景站起身。 吴敬岩一摆手,说道:“二位东主赶过来的这一路也辛苦了,就留在这里歇着,我会让伙计准备些吃的东西,汗帐那边我自己过去就行,而且这事也不是人多就能管用。” 杨景犹豫了一下,随即点点头,说道:“那好吧!但愿大汗能够为我们主持公道。” 吴敬岩拿起一件羊皮袄穿在身上,从后堂走出来。 经过前堂柜台的时候,朝柜台边上的一个伙计招了招手。 那伙计见到后,小跑过来。 “安排一支车队去几个板升地,把那几家铺子的货物都拉回来。”吴敬岩吩咐道。 “是,我这就去办。”那伙计点点头。 刚下完雪的天比下雪时冷多了,又刮着刀子一样的寒风,走在路上,露在外面的皮肤被风刮的生疼。 汗帐外面,原本应该有两队甲兵护卫在汗帐周围,因为天太冷的关系,只剩下一队甲兵还在,剩下的人都躲在背风的太阳底下。 “札木合,你在这里真的太好了,我要见大汗,还请你进去通禀一声。”吴敬岩朝一名刚从汗帐里出来的蒙古将领走过去。 那蒙古将领停下脚步,看向吴敬岩,迟疑了一下,才道:“吴掌柜,恕我不能进去通禀大汗,我也知道你是因为什么原因来见大汗,但是没用,还是回去吧,大汗不会见你的。” “这么说板升地的事情大汗也知道了?”吴敬岩一皱眉头。 札木合点点头,说道:“大汗已经知道了,而且素囊台吉现在就在汗帐。” “大汗怎么说?”吴敬岩问道。 札木合犹豫了一下,说道:“现在还在商讨,但你也别抱着太大希望,你们虎字旗的货物确实比范家那边贵很多,一些台吉对你们虎字旗很是不满,认为你们赚的是牧民的黑心银子。” 吴敬岩皱着眉头说道:“札木合,你应该清楚,范家之所以用这么低的价格把货物卖给牧民,是为了对付我们虎字旗,以后他们还会把价格恢复回来的。” “我知道。”札木合说道,“可那些台吉不这么认为,他们认为范家现在的价格一样有的赚,而你们虎字旗的价格太高,是在骗牧民的牛羊,如今不仅上面的台吉不满,下面的牧民也对你们虎字旗开始不满了。” 吴敬岩说道:“范家卖到草原上的货物价格比大明那边还低,不仅不赚银子,自己还要往里面搭银子。” “这不可能吧!”札木合犹豫着说道,“你们汉人会够这么好心,自己亏本把东西卖给我们?” 吴敬岩郑重的说道:“是真的。” “我不信。”吴敬岩一摇头,说“要说范家少赚我信,可要说范家自己搭银子,做赔本生意,我不信,大汗也不信,汗帐里的那些台吉也不会相信。” “札木合,请相信我,我是不会骗你的。”吴敬岩说道,“这是一种做买卖的手段,范家的目的是为了把我们虎字旗挤出草原,没有了我们虎字旗在草原上跟他们抢生意,他们会把价格提升更高,把现在的损失重新赚回来。” 札木合说道:“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也没用,下面的牧民才不会管这些,他们只知道自己可以从范家那边买到更便宜的东西,许多台吉都能从中分得好处,你们虎字旗若是在不想办法的话,说不定大汗会收回你们在草原上开设商铺的权利。” 听到这样的话,吴敬岩深感无力。 一直以来对他们虎字旗颇有好感的札木合都是这个态度,不难想象出,汗帐里那些台吉会是一个什么态度。 第三百七十九章 把虎字旗驱逐出草原 “我们虎字旗在草原上成立商铺,那是大汗和诸位台吉共同允许的,如今素囊台吉却放任帐下甲士抢了我们商铺的货物,是不是应该给我们虎字旗一个交代。”吴敬岩语气中带着质问。 札木合看了看面前的吴敬岩,说道:“汗帐里正在为你们虎字旗的事情商讨,对于你们的损失,只能自己承担,素囊台吉是不可能把东西退回去,这关乎黄金家族的尊严,好在损失的货物也不多,对你们虎字旗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吴敬岩语带不满道:“咱们都清楚,这一次素囊台吉抢了我们商铺的货,下次难保其他的台吉也动这个心思,我们虎字旗在草原上的商铺不止一处,若是都被抢,那样的话,损失可就大了。” “这……”札木合愣了一下。 对方说的这种可能不是没有,他是蒙古人,太了解那些蒙古台吉心中的想法了。 他们蒙古人一直就看不起明国的汉人,若不是有大汗在上面压着,虎字旗的商铺也不可能开的这么顺利,现在素囊台吉开了一个坏头,难保其他台吉不会动同样的心思。 吴敬岩说道:“如果草原上所有我们虎字旗的商铺都被抢,这样的损失对于我们虎字旗来说也难以承受,所以我希望札木合你能帮我。” 札木合面露犹豫,好一会儿才道:“恐怕我帮不了你,大汗这个时候是不会见你的,谁出面也没用。” “不,不是见大汗。”吴敬岩摇了摇头。 札木合不解的看向他。 就听吴敬岩继续说道:“我知道札木合你部落的牧场就在青城三十里外的地方,我希望可以把我们虎字旗的货物,暂时存放在你的牧场。” 札木合愣了一下,没想到是这样一件事,便道:“货物放在我的牧场没问题,可是难保不会有贵人打你们货物的主意,所以我不能保证你们货物的安全。” 吴敬岩说道:“只要能有个地方存放货物就可以,我们虎字旗会派人守卫这些货的。” “那就没问题了,我也只能提供一个安置货物的地方。”札木合同意下来。 “多谢札木合你了。”吴敬岩一拱手。 札木合说道:“用不着客气,你们虎字旗能和大汗合作,也是我引荐的,从心里讲,我还是希望能和你们继续合作下去,所以你最好劝劝你们东主,就算不能比范家出货的价格低,最好也要和他们同一个价格,这样的话,其他台吉也说不出什么来,而且有大汗在,也不会有人再去找你们的麻烦。” “这件事我做不了主。”吴敬岩微微一摇头,旋即又道,“不过我会把你的话带回大同,让我们东主知道。” 札木合说道:“我只是说出我的建议,要怎么做是你们虎字旗自己的事情,我只是希望双方能够继续合作下去。” “我知道。”吴敬岩笑着点点头。 札木合说道:“现在大汗不会见你,你先跟我回牧场,挑选找一处存放你们虎字旗货物的地方。” 吴敬岩瞅了一眼汗帐,说道:“那就麻烦札木合你了。” “走吧!”札木合招呼一声,朝马棚走去。 吴敬岩没有骑马来,不过汗帐这里不缺少马匹,以札木合大汗亲卫将领的身份,给他找来一匹马骑,并不困难。 …………………… 汗帐里,一群台吉盘坐在厚实的皮垫子上。 “大汗,虎字旗赚的都是黑心银子,我提议把虎字旗驱逐出草原,不仅咱们土默特不与虎字旗来往,还要通知鄂尔多斯还有哈喇慎等部,让他们也驱逐出虎字旗的车队。” 说话的是素囊台吉身后的一位台吉,他是支持三娘子一脉的台吉。 “我不同意。”另一边的一位台吉说道,“与虎字旗合作,是大汗的决定,这才过去几个月,大汗就反悔,让大汗的威严置于何地。” 袒拉卡申台吉说道:“连牧民们都知道范家的货便宜,虎字旗却用高价赚取牧民的牛羊,大汗若是还和这样的商号合作,才是有辱大汗的威严。” “这根本就是两回事。”大汗一方的台吉说道,“虎字旗的货物价高,牧民可以不去买,范家的货价低,那就买范家的货,亏的是虎字旗自己,跟大汗有什么关系。” 素囊台吉一方的台吉中有人说道:“怎么没关系,与虎字旗的合作是大汗亲口准许,若是不把虎字旗驱赶出咱们土默特草原,牧民们会认为大汗和虎字旗一起骗取他们的牛羊。” “胡说八道,牧民是大汗的子民,大汗怎么可能会骗自己子民的牛羊。”大汗一方的台吉辩驳道。 素囊台吉一方的台吉说道:“你这样想没有用,牧民们不会这么想,他们只会认为是大汗把虎字旗这个吃牧民血肉的豺狼带到草原上的。” “我看不是牧民认为,是你们认为吧!”大汗一方的台吉用手指着对面的台吉冷笑道。 眼看两边的人越吵越厉害,坐在上首的卜石兔汗手里的金杯戳在身前的桌上,呵斥道:“好了,都住嘴,让你们来是商议怎么解决虎字旗的事情,不是让你们在这里互相指责。” 汗帐里的争吵停了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素囊开口说道:“范家的货物比虎字旗的货物要便宜很多,这是不争的事实,牧民们也更认同范家的东西,我看虎字旗就没有留在草原上的必要了。” 坐在上首的卜石兔脸色一沉。 他刚说完让双方安静,素囊就在这个时候说话,明显是不把他这个大汗的话放在眼里。 “坎坎塔达台吉,你和虎字旗的人接触过,对此事你怎么看?”卜石兔无视掉素囊的话,目光看向右手下方的坎坎塔达台吉的身上。 坎坎塔达台吉说道:“同样的货物,价格上虎字旗那里要高于范家,依我看,大汗不妨下一道命令,虎字旗卖给牧民的货物价格不能高于范家,否则就收回虎字旗在草原上开设商铺的权利。” 素囊台吉说道:“以往草原上从没有明国人开设商铺,这个虎字旗算是第一个,得了这么大好处,却不知道感恩戴德,还想尽办法骗取牧民手中的牛羊,这样的明国商号,不应该继续留在草原上,我黄金家族也不允许这样的明国商人存在在草原上。” 卜石兔汗脸色越发难看。 他心中很清楚,这么多年过去,素囊依然没有放弃对汗位的争夺。 虎字旗是得到他的准许,才在草原上开设商铺,如果虎字旗被驱逐出草原,对于他这个大汗的威信打击极大,这也是素囊一系台吉愿意看到的事情。 第三百八十章 出事了 汗帐里,除了大汗一系的台吉和素囊一系的台吉外,还有那木儿台吉一系的台吉也在。 至始至终,那木儿台吉一系的台吉都没有人说话,只看着其他两方的台吉争吵。 草原刚下完雪,天气冷的太厉害,年纪大了的那木儿并没有来青城的汗帐,而是留在自己的牧场,代他来青城汗帐的是他的嫡幼子哈尔巴拉。 面对素囊的咄咄逼人,卜石兔目光看向哈尔巴拉,说道:“哈尔巴拉,你觉得虎字旗的事情应该怎么处理?” 哈尔巴拉是代那木儿来到汗帐,汗帐中那木儿一系的台吉都以哈尔巴拉为主。 作为大汗,他深知只要得到哈尔巴拉的支持,素囊一系的台吉闹得再欢也没用。 那木儿台吉和一般的台吉不一样,他是俺答汗之孙,黄台吉次子,孛儿只斤血脉,正统的黄金家族血脉,手里统领着兀鲁特部。 不管是实力还是身份,那木儿都是土默特最尊贵的存在之一。 哈尔巴拉站起身,手放在胸口上施了一礼,说道:“我觉得坎坎塔达的办法就很好,让虎字旗把货物价格降下来,不然就不让他们在草原上开设商铺。”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那木儿一系的台吉纷纷出言支持。 坐在汗帐里的素囊脸色变得不好看起来,端起桌上的酒杯,一口喝点杯中的马奶酒,旋即站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汗帐。 素囊台吉一系的台吉纷纷起身离开汗帐。 转眼汗帐里,空下了不少位置。 “素囊他眼里还有没有大汗,说走就走,经过大汗允许了吗?”卜石兔一系的一名台吉冷声说道。 盘坐在皮垫子上的袒拉卡申说道:“素囊台吉有可能遇到了急事,来不及和大汗打招呼,大汗心胸宽广,自然不会怪罪素囊台吉。” 随着他这句干瘪瘪的解释,盘坐在上首的卜石兔脸色十分难看。 让卜石兔更不舒服的是,他拿素囊一点办法也没有,哪怕那木儿和那木儿一系的台吉都支持他成为大汗,但绝不会帮他去对付素囊。 坎坎塔达提醒道:“大汗,还是早些派人去通知虎字旗的人,让他们和范家用一样的价格卖给牧民东西,不然就收回他们开设的商铺。” “就按坎坎塔达台吉说的办。”卜石兔说道,“去把木木扎喊来,让他去虎字旗的铺子传达汗帐的旨意。” 卜石兔身边的亲卫答应一声,从汗帐里退了出去。 …………………… 宣府一家叫做福满楼的酒楼二楼,临窗的雅间里,几名宣府商人坐在里面。 “虎字旗的四轮大车想必都见过,以虎字旗的运输能力,加上又在草原上开设商铺,范记商会拿什么跟虎字旗斗。”田生兰说道,“几位加入我们的商会,将来一定不会后悔。” 早在三天前,他和陈立云便从灵丘的徐家庄回来,与虎字旗一同成立了商会,专门吸收宣府大同一带走私草原的商人加入。 眼前这几位宣府商人,都是做走私草原生意的商人,并且已经同意加入他们和虎字旗成立的商会。 “田东主,其实这一次我来……”说话的是一个壮硕的中年人,只见他犹豫着说道,“还请两位莫要怪罪,加入商会一事,不如就此算了。” 同桌的另一位东主也说道:“不好意思了田东主,陈东主,我是家薄产少,经不起折腾,加入商会一事还容我再考虑考虑。。” 桌上还有几个被请来的商人,先后婉拒加入商会。 田生兰眉头皱了起来,说道:“几位,之前不是说好加入商会,这才过去一天,各位就全都改口,是不是范家派人威胁几位了。” 其中一人摇摇头说道:“没有,没有,只是我们这些人习惯了自己做自己的买卖,野惯了,受不得约束,所以加入商会的事情就此作罢,那个……在下还是有事,先告辞了。” 说完,不等田生兰这边说话,急急忙忙起身离开雅间。 “我们也告辞了。” 另外几个人也都站起身,拱了拱手,先后朝外面走去。 田生兰和陈立云两个人的脸色阴沉似水。 这一次被他们请到福满楼的几个人,都是之前已经答应加入商会的人,这才过去一天,便全都改了主意。 不仅如此,还有几个走私商人原本答应要来赴宴,却到现在都没有露面。 最后一个从走出雅间的人突然停了下来,回转过身,站在门外说道:“二位还是早些和虎字旗洗清关系,去范记商会服个软,说不定二位还能够在宣府这里待下去,不然……” 说着,那人叹息的摇了摇头,也不再说了,迈步离开。 留在雅间的田生兰和陈立云两个人面面相觑。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陈立云声音低沉的说。 从刚刚离开的那人话语中,两个人都清楚,肯定是出现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否则这些原本打算加入商会的走私商人,也不会过了一天就全都改了口风。 田生兰说道:“从灵丘一回来,咱们两个就忙商会的事情,无暇关注其它事情,你说会不会是朝廷派大军去了灵丘剿匪,虎字旗的底子可不是那么干净。” “不会。”陈立云摇摇头,说道,“真要是朝廷对付虎字旗,刚刚走的这些人也就不会来赴宴了,早就躲咱们两个远远的了。” “那能是什么事!”田生兰搓动自己下巴,面露沉思。 陈立云说道:“看现在的情况,要是不弄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宣府这边是不会有人加入咱们商会的。” 田生兰认同的点了点头,说道:“不如这样,你我回去派人去打听一下,先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事,让这些人全都变了主意。” “走吧,看来这顿饭也吃不下去了,还是抓紧回去弄清楚事情原由。” 陈立云看了一眼桌上的酒菜,双手按住桌沿站了起来。 “二位,先别急着走。” 就在这时,雅间的房门被人推开,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是你!” 见到来人,田生兰脸一沉。 “田东主,陈东主,咱们好久不见。” 黄云发笑呵呵的朝雅间里的两个人拱了拱手。 “你来做什么?”陈立云眉头皱了起来。 最早田生兰成立商会的时候,只有两个人愿意加入,一个是他,另一个就是眼前的黄云发。 后来黄云发背叛了他们,加入范记商会。 前不久打压他们两家产业最厉害的人里面,除了范家之外,当属眼前这个黄云发背后的黄家。 第三百八十一章 威胁 “看二位的表情,这是不欢迎我黄某人呀!” 黄云发往前走了两步,一偏身,坐在了靠门口的座位上。 “既然黄东主喜欢吃剩菜,那就坐下吃吧!我们还有事,就不打搅黄东主的雅兴了。” 田生兰冷着脸的说了一句,带着陈立云往外走去。 坐在门前的黄云发抬手一拦,说道:“田东主的嘴巴还是那么厉害,不过这一次我来可不是跟田东主斗嘴的,是范会长让我过来,也是给二位一个机会。” “不必了。”田生兰说道,“我田家跟你们范记商会没有什么好说的,让开!” 说着,他伸手去扒拉黄云发挡在前面的那条手臂。 黄云发语气淡淡的说道:“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难道你们就不想知道为何没有人愿意加入你们和虎字旗成立的商会?” “没兴趣。”田生兰直言道。 后面的陈立云一拉田生兰衣袖,说道:“不急,咱们正好听听黄东主怎么说,还省下咱们派人去打听的消息工夫。” 田生兰犹豫了一下,迈出去的脚步收了回来。 坐在座位上的黄云发笑着说道:“这就对了,还是陈东主明事理,田东主你太冲动了,容易吃亏。” “少废话,到底说不说?”田生兰冷着脸看着面前的黄云发。 黄云发笑了笑,抬手一指对面的座位,说道:“二位请坐,咱们边吃边聊,说不定二位听我说完之后,还会感激我某人。” 说话时他的神态语气,仿佛他才是这一次宴请的主人一样。 田生兰刚想发作,却被一旁的陈立云拉住,他低声说道:“先别急,听听他说些什么。” “陈东主说的在理。”黄云发说道,“田东主用不着急着离开,不妨留下来听我把话说完再走也不迟” “哼!” 田生兰冷哼一声,拉开边上的座位,一屁股坐了下去。 一旁的陈立云,挨着田生兰坐下。 黄云发拿起桌上的酒壶,往身前的酒盅中斟满酒,拿起酒杯放在鼻前闻了闻,笑着说道:“虎字旗的高粱酿,这可是好酒,远销各州府,为虎字旗赚来不少银两,可惜产量太低,一直供不应求,放着大把银子,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赚不到手里,实在是可惜。” “别说这些没用的,有什么话直说。”田生兰一脸的不耐烦。 “看来田东主等不及了,那我就直说了。”黄云发放下手里的酒盅,说道:“范会长希望二位加入范记商会,不要在和虎字旗一条道走到黑,误人误己。” 田生兰一愣,完全没想到范永斗会招揽他们田家。 自打他拒绝与范家的合作之后,田家就一直受到范家的打压,后来范永斗成立了范记商会,更是与范记商会其他几家一起打压田家,逼的他只能跑去灵丘求虎字旗出手帮忙。 “不必了,我陈家不会加入范记商会。” 陈立云率先开口,说完他看向一旁的田生兰。 田生兰稍微愣了一下神,旋即冷笑道:“告诉范永斗,我田家就算是饿死,也不会加入他的范记商会。” “二位这又是何苦呢!”黄云发微微一皱眉,旋即说道,“难道二位就不想知道,原本一些已经答应加入你们商会的人,为何现在又不加入了。” “果然是你们范记商会的人在暗中捣鬼。”田生兰冷冷的看向面前的黄云发。 黄云发微微一晃手指,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们知道加入你们和虎字旗成立的商会不会有好下场,自然也就不愿意加入你们的商会。” 陈立云说道:“黄东主,说话用不着说一半留一半,既然你是来请我们加入范记商会的,总要说出个缘由来。” “既然陈东主问到这里,那我黄某人就直说了。”黄云发说道,“想必二位还不知道吧,虎字旗在草原上已经备受我范记商会的打压,相信用不了多久便只能退出草原,断绝草原上的商道。” “不可能。”田生兰反驳道,“如今虎字旗在土默特各处开设商铺,鄂尔多斯等部也都有虎字旗车队出没,你们范记商会也配打压虎字旗,简直就是个笑话。” 听到这话的黄云发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呵呵的说道:“想要打压虎字旗有很多中办法,最有效的一种便是银子,而我们范记商会恰恰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什么意思?”田生兰心头一沉。 黄云发笑道:“如今草原上范家商会的货物,价格远远低于虎字旗卖往草原上的货物,现如今虎字旗恐怕有半个月都没有生意做了,再这样下去,相信那些蒙古贵人不会容忍虎字旗继续留在草原上。” “你们……”田生兰手指指着黄云发,自己却是遍体生寒。 范记商会的这一招看上去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可是对付虎字旗却是最管用的一招。 虎字旗崛起时间太短,哪怕经营起不小的局面,可底蕴上远远比不过范家这种几代经营下来的西北晋商,而且范记商会不止范家一家,王家梁家,还有眼前黄云发的黄家,几家联起手来,远不是虎字旗一家能够对付的。 黄云发笑着说道:“二位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田生兰迟疑了一下。 另一边的陈立云却说道:“不必了,我陈家绝不会加入范记商会。” 黄云发看向田生兰,问道:“田东主呢?” 田生兰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和陈东主若是加入范记商会,范永斗会给我们两家一个什么条件?” 黄云发嘴角往上一挑,讥笑道:“只要二位交出手中一半的产业给范记商会,范会长大人大量,便准许你们加入范记商会。” “放屁!”田生兰涨红着脸骂道,“是范永斗求着我们加入范记商会,不是我们求着要加入范记商会。” 黄云发语气淡淡的说道:“虎字旗迟早要被赶出草原,范会长是看在同为宣府晋商的面子上,才给你们加入范记商会的机会,不然等虎字旗退出草原的那天,就是你们两家从宣府晋商名单上除名的那天。” “不必了。”陈立云站起身,说道,“转告范永斗,谁输谁赢还不一定,不要以为你们范记商会就一定能赢。” 黄云发说道:“二位还是好好考虑考虑我说的条件,别等到撞了南墙才知道后悔。” “用不着考虑。”陈立云侧头看向田生兰,说道,“田东主,咱们走,就不打搅黄东主吃咱们剩下的这些酒菜了” 田生兰迟疑了一下,却还是跟在陈立云身后离开了雅间。 “狗抬轿子不识抬举。” 黄云发望着两个人离去的背影冷哼一声。 第三百八十二章 警告田生兰 ps:感谢花笑云的打赏 出了福满楼,田生兰来到门外的一辆马车跟前。 刚要上车,他发现原本跟在一旁的陈立云并没有跟过来,随即回过头去,却见陈立云站在离他五六步外的地方。 “怎么不过来?” 陈立云犹豫了一下,往马车跟前走去,同时嘴里说道:“之前在酒楼里,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田生兰面露不解。 陈立云直接说道:“你是不是还对范家抱以期望?想要加入范记商会?” “放屁,我没有。”田生兰像是炸了毛的野猫,叫喊了起来。 陈立云注视田生兰许久,才道:“你最好别有这个想法,你田家的产业也是几代人辛苦积累下来的,你要愿意给范记商会那些人,我拦不住,但你要想明白,背叛了商会,虎字旗那边你如何交代,虎字旗东主刘恒是什么人,你应该很清楚。” 听到这话,田生兰神情一禀。 陈立云说道:“我会把从黄云发口中得到的消息告知刘东主,你自己也好自为之,提醒你一句,我跟在范永斗身边多年,太了解他是什么人了,就算你交出你们田家半数产业,范永斗也不轻易放过你,如今拉拢你我两家,是因为咱们还有点用处,等他打赢了和虎字旗的一仗,就是他回头对付你我的时候。” “陈兄放心,既然我答应与虎字旗一起成立商会,又怎会三心二意。”田生兰保证道。 “但愿如此。”陈立云说了一句,旋即又道,“我回陈家,你我就此别过。” 说完,他迈步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上车,我送你回去。”田生兰在后面喊了一句。 “不必了。” 陈立云摆摆手,头也不回的往远处走去,直到消失的街上的拐角处。 “老爷,上车吧!” 赶车的车夫把矮凳放在马车边上,伸出一只手,准备扶田生兰上车。 田生兰收回看向陈立云的目光,又看了一眼身后的福满楼,这才一按车夫手腕,踩着矮凳上了马车。 进马车里坐好后,车夫拿起地上的矮凳,放在车厢边上,这才扬鞭赶着马车从福满楼门前离开。 ……………… 徐家庄议事厅。 房门被推开,刘恒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赵武,还有侍从司的两名侍从。 议事厅长桌周围坐了不少人,当刘恒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齐刷刷站了起来。 刘恒快步走到长桌最上首的位子前,伸出双手朝下虚压一下,说道:“都坐吧!” 站在长桌周围一圈的人全都坐了下来。 跟随刘恒一同进议事厅的两名侍从,也都走到各自的位子前坐下,摊开白纸在桌上,拿出笔墨,做好记录会议内容的准备。 刘恒侧过头,看向坐在他左手边第二个位置的杨远,说道:“杨远,你和大家说说草原上的最新情况。” “是。” 杨远站起身,开口说道:“半个月前,范记商会联合板升城赵家,王家,张家,黄家,几家比较有实力的蒙古汉商,压低卖给蒙古人的货物价格,打压虎字旗在草原上的生意,致使这半个月以来,咱们在草原上的各家商铺货物积压,并受到牧民的敌视,更有蒙古台吉手下的甲士,抢掠了咱们在板升地的三家商铺,损失银两合计六千三百二十一两五钱。” 说完,他合上手中用一摞白纸钉成的记事本。 “坐吧!”刘恒挥手示意杨远坐下,旋即看向长桌其他人,说道,“说说你们各自的看法,对于这件事,你们觉得应该怎么解决?” 他端起手边的大茶缸,喝了一口里面的温乎的热水。 “打,既然他们主动挑事,那咱们也不必客气。”陈寻平率先开口说道。 “打谁?”赵宇图说道,“蒙古人?还是范记商会?” 陈寻平说道:“范记商会挑起的事,咱们要打,那个什么狗屁蒙古台吉居然敢抢咱们虎字旗的商铺,也用不着客气,一起收拾了,还有板升城的那几家汉商,都不能放过。” 赵宇图说道:“范记商会就在宣府,只要派出咱们的马队就能收拾了他们,可那个蒙古台吉怎么打?咱们一共三千左右的战兵,骑兵才几百,土默特控弦甲骑就算没有十万,几万人也总是有的,咱们拿什么去打,总不能让咱们的战兵白白把命丢在草原上。” “这……”陈寻平一愣,不知道如何接话。 贾六开口说道:“打是肯定要打的,蒙古那边咱们不能打,那就打范记商会,他们不是有车队送货去草原吗?咱们可以对付范记商会派去草原上的车队。” “这个主意好。”马云九说道,“大当家,我们马队可以做这事,事成之后推到马匪身上,谅范记商会的人也没辙。” “马队来去速度快,这倒是个好办法。”赵宇图看向上首的刘恒,说道,“大当家,贾队长的这个主意不错,既能挫败范记商会的阴谋,又能让范记商会损失不少货物,这对咱们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那个抢了咱们商铺的蒙古台吉怎么办?”陈寻平出声问道。 杨远开口说道:“抢咱们商铺的蒙古甲士是素囊台吉的人,素囊是三娘子一脉,早先与卜石兔争夺土默特大汗之位,后来失败,却仍然是土默特最富有的台吉,手中掌握板升城,实力比土默特大汗卜石兔还要强一些,最关键的是,他是黄金家族的血脉,蒙古贵人中的贵人,若是动了他,恐怕整个蒙古右翼都会敌视咱们虎字旗,弄不好还会引来北虏叩关,到时候朝廷一定会用咱们虎字旗来平息北虏的怒火,就算是大同巡抚和总兵出面也护不了咱们。” “真不甘心。”陈寻平一巴掌拍在桌面上。 蒙古人抢了他们虎字旗的东西,偏偏他们却奈何不得。 杨远说道:“如今卜石兔汗已经下令,逼迫咱们虎字旗运往草原上的货物降价,不然就取消咱们在草原上开设商铺的资格。” “我去一趟草原吧!” 一直没有开口的李树衡突然开口说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 就听他继续说道:“卜石兔这个大汗是个没主意的人,不如让我去草原上劝说一下,就算不能让他改变主意,起码也要让他不掺和咱们和范记商会之间的争斗。” 刘恒犹豫了一下,说道:“那就辛苦树衡哥跑一趟。” 若是一定要派人去草原,他知道,李树衡确实是更合适的人选。 第三百八十三章 争斗开始 贾六说道:“范记商会这是拿银子打压咱们,咱们是不是也可以用相同的办法对付范记商会,咱们也可以把东西卖的比范记商会更便宜。” “不行。”赵宇图一摇头,说道,“范记商会中有好几位开有大商号的晋商,这几家的家底就算没有百万,也有四五十万,拼银子的话,咱们根本拼不过。” 刘恒说道:“就算能拼赢也不能拼,价压下去容易,再想涨起来就没那么简单了,强行涨价只会得罪那些蒙古贵人,所以降价和范记商会拼银子这招行不通,也不能用。” “那咱们换一种办法。”贾六说道,“降价不行,那就全力收范记商会卖出去的货物,反正范记商会卖去草原上的货物比咱们在大明境内收货的价格都便宜,还省了咱们往草原上运货的麻烦。” 赵宇图说道:“咱们虎字旗赚来的银子大部分都花在了兵器局,用来各种研发和兵器打造上面,并没有多少闲余的银子。” “不如兵器局那边先停一下,把银子挪出来应对范记商会用?”作为兵器局司局长的黄重开口说。 刘恒一摆手,说道,“拨往兵器局的银子照常拨下去,这一点不变。” 黄重张了张嘴,最后什么话也没有说。 “靠和范记商会拼银子,咱们肯定拼不过。”赵宇图说道,“如今范记商会又有素囊这个大台吉支持,变得更不好对付了。” “想要对付范记商会,也不是一点办法没有。”刘恒说道,“都别忘了,咱们是什么人,是匪,没必要和范记商会去拼银子多寡。” 长桌周围许多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刘恒。 刘恒朝坐在右边的一名侍从招了招手,说道:“把侍从司制定的计划给大家发下去。” 那侍从手中抱着一摞纸走了过来,挨个给长桌前的每一个人都放了一张。 赵宇图拿起自己身前的那张纸,逐字逐句的看起来。 长桌前,只要收到侍从发下来的那张纸,便看起上面的内容。 刘恒介绍道:“侍从司给出的办法是,一方面通过武力,劫掠范记商会出关的车队,打击范记商会,另一方面,咱们在草原上的商铺不在卖货,全力去买范记商会送往草原上的货物,相信范记商会再有银子,也撑不了多久。” 赵宇图担心的说道:“土默特那位大汗现在逼咱们用和范记商会一样的价钱卖货,不然就会收回咱们开设在草原上的商铺,所以咱们的商铺不卖货恐怕是不行。” “这件事就靠树衡哥了。”刘恒看向坐在自己左手边的李树衡。 李树衡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说服卜石兔汗,让他不插手咱们和范记商会之间的争斗。” “没事,让卜石兔两不相帮的外办法我都想好了。”刘恒语气轻松的说。 李树衡诧异的看向刘恒。 刘恒笑着说道:“青城掌柜送来的信上说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卜石兔汗之所以逼迫咱们,是因为受到了素囊的逼迫,作为大汗,他需要给其他台吉一个交代,才下了这道针对咱们的命令。” 赵宇图担心的说道:“可咱们不卖货只从范记商会那里买货,素囊一定会逼迫卜石兔去执行已经下达的命令,收回咱们开设在草原上的商铺。” “那就让卜石兔汗收回之前针对咱们商铺的命令。”刘恒说道。 “这不可能。”赵宇图一摇头,说道,“卜石兔汗是蒙古右翼的共主大汗,他的话就是金口玉言,怎么可能说收回就收回。” 刘恒笑问道:“素囊是什么人?” 虽然不知刘恒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赵宇图还是说道:“素囊是土默特最有实力的大台吉,板升城的主人。” “他的实力和青城的卜石兔比起来如何?”刘恒问道。 赵宇图想了一下,说道:“据咱们从草原上传回来的消息,素囊有三娘子一脉多年积累下来的财富,又有众多台吉拥护,实力上比起大汗一系丝毫不弱,尤其近一年多以来,素囊有了范家的支持,实力上隐隐有超过大汗一系的苗头,也正因为如此,卜石兔才急着让咱们虎字旗入草原,帮咱们打通鄂尔多斯等部和漠北的商道,甚至准许咱们在草原上开设商铺。” “说的没错。”刘恒说道,“只要树衡哥你见到卜石兔,说清楚素囊和范记商会的关系,相信卜石兔一定不会收回咱们在草原上的商铺,反而还会支持咱们和范记商会争斗。” 李树衡说道:“咱们要挑拨卜石兔和素囊之间的关系?” 刘恒笑着说道:“不用咱们挑拨,素囊和卜石兔争夺过汗位,双方本就存在着矛盾,咱们只是提醒一下卜石兔,让他对素囊多一些防备。” 李树衡说道:“如果真是这样,这一次我去草原,有很大把握说服卜石兔不插手咱们和范记商会的争斗。” “草原上的事情,就拜托树衡哥你了。”刘恒对李树衡说了一句。 李树衡郑重的点了点头。 收回目光,刘恒看向长桌上的其他人,问道:“对于这份计划,大家还有什么意见?” “这份计划把之前我们提到如何对付范家商会的主意都包含进去了,可还有一样缺点,范记商会既然和素囊勾结,难保素囊不会在草原上对咱们用兵。” 马云九说出自己的担忧。 “马队长提到的这一点,确实是个问题。” 长桌周围几个带兵的队长纷纷点头认同马云九的话。 刘恒眉头一皱,说道:“没有卜石兔支持,素囊最多能凑出三四千控弦战士,其中大半只是会骑马的牧民,真正的甲骑和甲士也就只有五六百人,难道你们连这么点人都怕了?真要是如此,我虎字旗干脆把草原的生意让出来给范记商会算了。” 说到后面的时候,刘恒语气越发的不好。 马云九站起身,说道:“请大当家放心,马队敢战能战,有能力护卫咱们车队的安全。” “第一千人队也有能力护卫去往草原车队的安全。” “我们铁场千人队也是。” 陈寻平和贾六同时站起身保证道。 “坐下吧!”刘恒朝他们三个虚压了一下手,示意他们坐下,旋即又道,“谁还对这份计划有意见或是补充?” 长桌周围的这些虎字旗高层纷纷摇头。 “好,既然没有意见,那就按照这份计划执行。”刘恒说道,“劫掠范记商会的车队以马队为主,两个千人队各派一支大队配合。” “是。” 马云九,陈寻平,贾六三个人同时答应一声。 刘恒又道:“抓紧成立第三千人队,战兵的年纪,可以放宽到十五岁和三十五岁之间,但要记住,宁缺毋滥,那种滥竽充数的我们不要。” “是。” 张洪站起来。 新成立的第三支千人队大队长便是由他担任。 第三百八十四章 炮手教官 ps:感谢天大地大记得一起回家的打赏 “范会长,我已经见过田生兰和陈立云,话也带给了他们。”黄云发说道。 “他们怎么说?”范永斗手里端着盖碗,喝了一口,又道,“有没有同意加入范记商会?” “黄东主,您的茶。” 下人端着一杯热茶,送到了黄云发的跟前。 黄云发接过来,吹了吹上面的热气,说道:“刚开始田生兰到是有些意动,不过听我说完加入范记商会的条件,两个人谁都没同意,看样子是要与虎字旗一条道走到黑。” “两个人还真是不识趣。”范永斗说道,“本来拉拢他们两个也是为了对付虎字旗,不过,就算没有他们,虎字旗在草原上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宣府这里还没有下今年的第一场雪,可天已经很凉了,屋中烧着炭火盆取暖。 这会儿盆里的木炭烧的差不多,下人送来几块新炭,一开屋门,一阵冷风吹进来,坐在正对门口的黄云发缩了缩脖子。 黄云发双手捂住盖碗暖手,嘴里吐着白雾说道:“咱们提的条件是不是苛刻了一点,若是没有这么苛刻的条件,我想田生兰应该会入范记商会。” “不必了,一个田家成不了什么事。”范永斗端着盖碗说道,“那些想要加入虎字旗那个商会的人都通知到了吗?” “通知到了。”黄云发笑道,“果然不出范会长所料,那些人一听到咱们范记商会在草原上对付虎字旗,全都不再加入虎字旗的商会,田生兰和陈立云两个人更是被晾在了福满楼。” “不过是一群墙头草。”范永斗冷哼了一声,随即他放下盖碗,朝一旁伺候的下人伸了伸手。 那下人见到后,急忙把暖炉递了过去。 拿起下人递过来的暖炉,范永斗揣在袖口里,两只手握在上面。 黄云发说道:“素囊台吉真的答应帮咱们一起对付虎字旗?” “放心吧。”范永斗往后一靠,靠在椅背上的垫子上面,嘴里说道,“素囊台吉早就看虎字旗不顺眼了,我派去草原的人和素囊台吉手下的大将窝仑阔把对付虎字旗的事情一说,素囊台吉那边很快便答应与咱们一起对付虎字旗,帮咱们逼迫虎字旗把他们商铺里的货物降价。” 黄云发笑着说道:“有了素囊台吉出手,想来虎字旗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跟咱们打价格战了。” 范永斗冷笑道:“只要虎字旗与咱们打价格战,以范记商会的实力,挤垮虎字旗是一定的,虎字旗的刘恒要是有壮士断腕的决心,说不定只是丢掉草原上的生意,若是一直和咱们在草原上斗下去,时间一久,保证连他在大同经营的老底子都要赔干净。” 黄云发说道:“灵丘的东山铁场可是一个聚宝盆,若是咱们能弄到手,以后再也用不着从虎字旗手里买铁货了。” “放心,只要虎字旗一倒,这些都是咱们范记商会的东西。”范永斗说道,“素囊台吉答应过我,只要把虎字旗挤出草原,以后咱们也可以在土默特开设商铺,虎字旗如今有的,以后都将是咱们范记商会也会有。” …………………… “把楔子放进去,上调炮口角度,目标正前方那个土包,蠢货,这么小的角度怎么行,何塞没教过你们怎么计算角度吗?去,换一个大一点的楔子。” 还没等靠近炮场,就听到西芒粗狂的嗓门大声叫骂。 嘭! 一声炮响从炮场传了出来。 “西芒教官在训练咱们的炮手。”黄重解释道,“自打咱们炮场有了西芒这位教官之后,咱们虎字旗的炮手水平提升了许多,现在这已经是第三批被西芒训练的炮手了,不过刚送来不久,水平还差一些。” “走,进去瞅瞅。”刘恒笑了说了一句,迈步走入炮场。 刘恒身边跟着不少人,他一出现,马上引来炮场里正在训练的炮手和西芒的注意。 “都愣着做什么,马上清理炮膛。”西芒对呆愣在四磅炮边上的几名炮手喊了一句。 那几名炮手急忙用刷子清理炮管里面的药渣等物。 西芒没有等着看这些炮手为四磅炮清理炮膛,而是小跑来到刘恒跟前,右手横在胸前,恭敬的喊道:“西芒,见过大当家。” “哈哈,西芒你倒是入乡随俗,都知道大当家了,越来越像我虎字旗的人了。”刘恒笑着说。 汉话懂得不多的西芒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不解的道:“入乡随俗是什么意思?不过,我西芒已经正式加入虎字旗炮队了,是一名虎字旗教官,也是虎字旗的人。” 刘恒笑着点了点头。 西芒加入虎字旗,成为虎字旗教官,是经过他的同意。 与西芒一起来到虎字旗的路易斯,虽然在炮场为虎字旗铸炮,可那只是一种雇佣关系,并不像西芒,加入虎字旗战兵序列后,有了在虎字旗体系内提拔的可能。 铸炮上面,西芒比不上路易斯和汤若望这个教士,但是他在来香山澳之前,就已经是一名非常优秀的炮手,现在来到虎字旗,算是物尽其用,留在炮场做教官,专门为虎字旗训练合格的炮手。 一旁的黄重说道:“大当家是在再夸你,越来越像我们汉人了。” “多谢大当家的夸赞。”西芒又行了一个虎字旗特有的军礼 刘恒笑着点点头,旋即又道:“炮手的训练情况怎么样?” 西芒回过头看了一眼围在四磅炮周围的炮手,无奈的一摊双手,说道:“他们是我见过最差劲的炮手。” 刘恒笑着说道:“我相信西芒你一定有办法把他们培养成优秀的炮手。” “那是当然,我西芒是最厉害的炮手,训练出来的炮手也一定是最厉害的。”西芒拍着自己胸口保证道。 “训练有半个月了,安排他们操控四磅炮,让我看看训练的成果。”刘恒对西芒说。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西芒答应一声,转身跑向不远处的那些炮手跟前。 很快,两门四磅炮被推到了前面,八名炮手分成两组,每组四人站在四磅炮的后面,其他的炮手在后面站成一排观习。 “目标,正前方土堆,自行装填射击。”西芒举起手中的令旗。 两个炮组的炮手开始在四磅炮边上忙碌。 先是调整角度,确定角度之后,打上合适的楔子,这才打响了四磅炮。 随着两道炮声响起,两颗铁球飞射出去,第一落点却不是土堆,反而靠前了不少,直到铁球在地上弹起几次,才从土堆的一侧滚落到地上一动不动。 “蠢货,一群蠢货,说过多少次了,角度角度,看来要让何塞好好的教教你们,连角度都计算不准确,上了战场,就会连敌人都打不中。”西芒大声叫骂。 这些炮手在他手底下训练了半个月左右,却打出这样一个水平,这让他这位自认是优秀的炮手教官感觉丢了面子。 第三百八十五章 交代 “清理炮膛。”西芒皱着眉头喊了一句。 清理炮膛的炮手战战兢兢的走到炮口前头,用刷子清理里炮膛里面的残渣。 剩下六名炮手全都耷拉着脑袋,自知刚刚的那一炮没有打好,而且还是在自家大当家的面前丢了人。 “换人,再上来二个组的炮手。” 见炮膛清理完毕,西芒又喊来了八名炮手上前。 训练用的四磅炮只有两门,每一门炮需要四名炮手,八名炮手分成两组,一组四人。 西芒看向四磅炮跟前的八名炮手说道:“目标正前方土堆,准备完毕后自行开炮。” 每一门四磅炮跟前的四名炮手分工各有不同,每名炮手都熟练的做好自己的事情,最后火药和炮子都装填好,才交由另外一名炮手打响。 随着两声炮响,两颗实心铁球从炮口飞射而出。 这两组炮手要比之前那两组强一些,铁球的第一次落点已经靠近了土堆,不过仍然没有命中,偏出去许多。 西芒黑着脸,等炮手清理完炮膛,又喊道:“再上来两组。” 四磅炮需要四名炮手,每四个人为一组,西芒手下一共有十组这样的四磅炮炮手。 当最后两组炮手打完炮,西芒阴沉着一张脸。 十组炮手,居然没有一组打中目标,不是远了,就是近了,要不就是打偏了,可以说让他这位炮手教官大失颜面。 “启禀大当家,属下没有训练好炮手,请大当家责罚。”西芒站在刘恒跟前请罪。 刘恒摆了摆手,笑着说道:“不用这么严肃,这些人交到你手里也不过半个月的时间,能够熟练的操控咱们的四磅炮,说明你很认真在教,至于准头上,这不能全怪你,他们需要学的东西太多,相信再给你一段时间,一定能够把他们训练成优秀的炮手。” “是,属下一定会把他们训练成优秀的炮手。”西芒挺起胸膛说道。 “我相信。”刘恒笑着点点头。 对于这些炮手,他已经很满意了,要知道半个月前,这些人根本就不知道如何操炮,现在不仅能够很好的装药装炮子,打完后的清理炮膛,可以看得出来,这些人已经十分熟练,平常一定没少练习。 至于打不中目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这些人训练的时间太短,而且第一炮本身命中就会低一些,真正的炮击从来都是从第二轮开始。 “大当家,这些炮手现在恐怕还不能加入第三支千人队。”张洪皱着眉头说。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批炮手,将来是准备加入第三支千人队的。 刘恒微微点了点头,旋即看向西芒说道:“这一批炮手想要训练合格,还需要多长时间。” 西芒想了想,说道:“最快也要两个月,他们需要学习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其实这些炮手已经比大明边军的那些炮手强多了,起码在操控四磅炮上不成问题。”李树衡说道。 “不行。”刘恒微微摇了摇头,说道,“看来暂时指望不上了他们,那就只能从第一千人队和铁场千人队抽调一些炮手,补充第三支千人队。” “那……好吧。”李树衡点点头。 想到第一千人队和铁场千人队主要是在大明境内,很少有用炮的机会,把炮手调去给第三支千人队用,也不是不可以。 看完西芒训练的炮手,刘恒带着人又去看了路易斯他们铸造的四磅炮。 如今炮场已经有了铁模,造炮速度快了不少,而且造出来的都是铁炮,节约下来不少的铜料。 不过,一个月也只能造出五门合格的四磅炮,目前整个虎字旗也只有十二门四磅炮,其余的都是佛朗机炮和虎蹲炮。 “开花弹打造的怎么样了?”刘恒问向身旁的黄重。 黄重说道:“通过李参将的关系,咱们从清军厅弄来了这方面的匠人,现在已经成功打造出一批开花弹,以后咱们的四磅炮,不仅有实心弹用,也有开花弹,将来炮手可以根据战场情况,选择是用实心弹还是开花弹。” 刘恒说道:“配备一些开花弹给西芒,用来给炮手训练。” “是。”黄重答应一声。 跟在一旁的李树衡说道:“用开花弹训练,会不会太浪费了一些。” 相比实心弹,开花弹用完了就用完了,回收起来效果不大,反倒是实心弹,用完之后还可以回炉,然后再次重新使用。 刘恒认真的说道:“不要怕花银子,只要咱们打赢了和范记商会这一场商战,占据住草原这条商道,以后就会有足够的银子用。” “我也是担心。”李树衡说道,“如今正是咱们和范记商会争斗的关键时期,能节省一点是一点。” 刘恒摆了摆手,说道:“咱们的炮手必须熟悉自己使用的火炮和炮子,这关系到他们以后上战场的生死,我宁可多花一些银子,也不让咱们虎字旗的人上了战场,因为不熟悉自己使用武器而丧命。” 见刘恒这么说,李树衡也就不再劝说。 一行人很快来到了造铳坊。 如今的造铳坊早就把合格的刺刀打造出来,并且配合步铳使用。 这个步铳不是火绳枪,而是后来造铳坊研制的自生火铳。 虎字旗现有的火绳枪,依然和长矛手配合。 和已经配备齐骑铳的虎字旗骑兵队相比,几个战兵大队只有第一千人队配备了自生火铳,铁场千人队和刚刚成立的第三支千人队仍然使用鲁密铳。 从造铳坊回来,刘恒对李树衡说道:“草原那边需要你留下坐镇,恐怕短时间内回不来,我会专门派一支使用步铳的战兵大队还有四门四磅炮随你一同去草原,听候你的调遣。” “四磅炮本来就不多,一下子带走四门,会不会太多了一些?”李树衡眉头皱了起来。 刘恒说道:“这个时候我也不必瞒着了,前不久草原上的暗谍送来消息,咱们派去漠北方向的车队几次遭到马匪袭击,都是素囊所为,我担心我这边抢过几次范记商会出关的车队后,素囊会打咱们虎字旗在草原上的货物储备点的主意。” “实在不行的话让车队把储备点的货物运回来。”李树衡说道。 刘恒摇摇头,说道:“若是货物留在草原上,卜石兔和那木儿还有可能两不相帮,咱们真要把货物运回来,恐怕第一个动手的就是他们。” “即是如此,我一定会保护好咱们虎字旗的东西。”李树衡保证道。 刘恒想了一下,说道:“草原上的事情,你自己拿主意就行,千万别让素囊和范记商会的人把咱们的货物给抢了,虎字旗的东西宁可毁掉,也不能让外人抢走。” 李树衡郑重的点了点头。 第三百八十六章 草原之行 ps:感谢天大地大记得一起回家的打赏。 “下雪了,算算日子,副司长他们应该到青城了。” 刘恒站在门前,伸出一只手在门外,任由雪花落到掌心上面,化开成水。 大同的第一场雪,要比草原来的晚一些时日,却是一场大雪,不到一个时辰,地面已经盖满了厚厚的一层,院门外的树冠全都被银白色包裹。 站在一旁的赵宇图说道:“这样大的雪,对咱们大同的百姓来说还好,可在草原上极容易形成白灾,冻死不少的牛羊,到时那些牧民极容易被人蛊惑。” 刘恒收回伸在外面的那只手,带有水渍的掌心往衣服上蹭了两下,同时说道:“正因为如此,才更要派人去草原上坐镇,将来就算出现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副司长也能够及时出面解决。” 签押房里摆放着几张座椅,刘恒走回桌案后面坐下。 屋中的赵武拿起一只铁钩子,拉开煤炉子上面的盖,从地上笸箩里抓起几个煤球丢了进去,然后重新用铁钩子盖好盖子。 见到这一幕的刘恒说道:“不用这么急着添煤球,要等里面的煤球烧红,屋里才会暖和。” “属下第一次用这个东西,下次就记住了。”赵武不好意思的用手挠了挠自己后脑勺。 另一旁的是赵宇图说道:“这个煤炉子比炭火盆好使多了,不像炭火盆灰多,而且屋里更暖和,要不是开着屋门,我想我都不用穿身上这件外套了。” “这个煤炉子是兵器局刚打造出来的,目前数量不多,只有几个工坊在用,不过黄重正安排人抓紧打造,很快咱们虎字旗上下都能用上。”刘恒端起桌上的大茶缸,喝了一口水。 赵宇图围着煤炉子转了一圈,说道:“这个煤炉子咱们可以卖出去,冬天有了这个东西,想被冻到都难。” 刘恒笑着说道,“兵器局现在打造的煤炉子分为三种,大中小,回头你去兵器局找黄重要几个煤炉子送给许胖子他们,借他们的口把煤炉子宣扬出去,要趁着别人还没弄懂明白怎么打造这个东西,尽量多卖一些,这个东西打造起来并不难,有经验的铁匠研究一段日子自己就能打造。” “许胖子别看人胖,比一般人更怕冷,有了这样一个煤炉子,许胖子恐怕要对咱们虎字旗感恩戴德了。”赵宇图笑道。 “都说胖人不怕冷,许胖子用身体力行告诉咱们,胖人比一般人更怕冷,哈哈。”刘恒笑着说。 赵宇图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签押房不大,平常用作办公用,一个煤炉子就可以把整个屋子烘烤的十分暖和。 刘恒双手捂着大茶缸的外壁,对赵武说道:“你去拿几个番薯放在煤炉子的盖子上,让你们尝尝烤番薯这样的美味。” “是。” 赵武答应一声,转身从签押房走了出去。 “要不是见到这个番薯,真想不到还有这么高产量的粮食,那个土豆也是,咱们大明地里要种上这些东西,百姓们哪里还会饿肚子。” 提到番薯,赵宇图忍不住感叹一句。 这几年的年景越发不好,灵丘这里因为有虎字旗在,打造了不少水车,田里收成还算可以,远一些的地方,可没有虎字旗这种又是挖渠又是造水车的事情,很多地里的收成不足往年的一半。 虎字旗这半年以来收留了不少逃荒到灵丘的百姓。 那些挨着大同近一些地方的百姓还好一些,许多从陕西逃荒过来的百姓,一路上不知道饿死病死了多少人才走到灵丘。 “来年我打算在灵丘和广灵推广这两样东西。”刘恒说道,“一亩能收一石粮食的地,种上番薯或是土豆,少说也有三石的收成,尤其是番薯,哪怕是山坡上也能栽种。” “东西是好东西,就怕百姓不认,不愿意种。”赵宇图说出自己的担忧。 刘恒说道:“先在咱们自己的地里种,只要百姓看到了咱们的收成,就会主动跟着咱们一起种,你们后勤局也要多收一些粮食储备起来,恐怕这几年的天时都不会太好。” 赵宇图点点头,说道:“虎头寨山上已经建造了几个大粮仓,专门用来储备粮食用。” 签押房的门被推开,赵武怀里抱着几个番薯从外面走了进来。 …………………… “副司长,咱们是先去青城,还是先去咱们虎字旗的货物储备点。”张三叉问向李树衡。 李树衡看了一眼前面的青城,又看了看更远处的蒙古包,他道:“我带几个人先去青城,你带着战兵队去储备点,以后咱们要长住这里了。” 张三叉露出自己的黄牙笑道:“放心吧副司长,来草原之前大家就有了准备,这一次不把范记商会干翻,咱们就不回灵丘。” 李树衡点点头。 他这个军政司副司长的位置一直想要让贤,专心去侍弄养殖的事情,可惜一直都没能达成所愿,身上仍然挂着副司长的职位,只不过很多事情已经开始移交侍从司去做,他主要忙活的还是养殖这一块。 现如今虎字旗养了不少的鸡鸭鹅,还有养了猪,几乎每一名战兵每天都能吃上一个鸡蛋或是鸭蛋。 肉类也不缺,除了养的猪因为不够分量不能宰杀,鸭肉和肌肉已经能做到自给自足。 这一次要不是草原上出了变故,需要有分量的人坐镇,而他又与卜石兔汗和那木儿台吉有过交往,他这一次也不会来草原。 “副司长,青城方向有几骑朝咱们这个方向过来。”作为哨骑的邵文,从前方骑马退回来报信。 “小心戒备。”李树衡叮嘱了一句。 “是。” 邵文策马离开。 随着青城方向过来的几骑靠近,已经能够从身上的服饰分辨出,这几人有汉人也有蒙古人。 邵文带着哨骑围了过去,直接把这几骑拦在了车队外面。 “我是青城商铺的掌柜吴敬岩,我要见李副司长。” 其中一名身穿汉人衣服的中年男子,从怀里拿出一块铜块。 一名虎字旗哨骑从马背上跳下来,走到吴敬岩跟前,接过铜牌,退回去交给了邵文。 邵文拿起铜牌看了一眼。 铜牌上面刻有持牌人的身份特征,连同名字籍贯,包括出身都清清楚楚。 确认铜牌无误之后,邵文说道:“吴掌柜莫怪,最近草原上不太平,由不得我们不小心,所以几位身上的兵器要交出来,不然我是不会让你们见副司长的。” “我理解。” 吴敬岩伸手从腰上拿出手铳,还有一把匕首,都交给了邵文这边的人。 “这几位的兵器也要交出来。”邵文目光看向吴敬岩身边的几个蒙古人。 第三百八十七章 吴敬岩来见 那几名蒙古人没有言语,也没有交出兵器的动作。 吴敬岩急忙说道:“我一个人去见副司长就可以,他们是札木合将军派来保护我的甲骑,全都是大汗身边的甲士。” 邵文点点头,说道:“吴掌柜跟我来,其他人守在这里。” 后面一句,是对其他哨骑说的。 吴敬岩跟在邵文身后,骑马来到了车队近前,便从马背上下来,因为他已经见到了车队中间的李树衡。 作为虎字旗开设在青城商铺的掌柜,本身就是外情局的人,他见过所有虎字旗的高层。 “属下见过副司长。”吴敬岩恭敬的站在李树衡的跟前。 他不是战兵队的人,不需要横起右臂再胸前,行虎字旗的军礼。 李树衡打量了对方一眼,问道:“你是青城商铺的掌柜?” “是,属下是青城商铺的掌柜吴敬岩。”吴敬岩恭敬的答道。 说着,他把自己身上那块铜牌拿起来递向李树衡。 不过,李树衡没有伸手去接。 因为他知道,在邵文把人带过来之前,一定验证过对方的身份,这块铜牌不可能有假。 “收起来吧!”李树衡说道,“本来我还想先去青城见见你,没想到你自己先过来了,正好,我也想听听现在草原上是什么情况。” 吴敬岩叹口气,说道:“回禀副司长,如今咱们虎字旗在草原上备受打压,汗帐那边逼迫咱们虎字旗的商铺卖东西给牧民,并且要求咱们卖给牧民货物的价格不能高于范记商会那边,不然就收回咱们在草原上开设商铺的权利。” “五路把都儿台吉那边是什么态度?”李树衡问。 吴敬岩说道:“咱们虎字旗开在各处的商铺,受到了土默特众多台吉的刁难,发生过不少次台吉手下的甲兵闯入商铺,还好铺子里的东西都被属下提前运到札木合将军的部落里,这才没有出现再被抢的事情。” “现在只有那木儿台吉那边的商铺还算安稳,并且那木儿台吉派来了他的嫡幼子哈尔巴拉,希望属下把各处商铺的货物存放在他们兀鲁特部,他们愿意帮咱们守住这些货物。” “想不到……草原上的形势对咱们虎字旗已经这么不利了。”李树衡皱起眉头。 边上的张三叉开口说道:“看来只有这个那木儿台吉没有落井下石,旁的台吉都惦记咱们东西的时候,他的部落还愿意帮咱们看守货物。” “你是青城这里的商铺掌柜,你对五路把都儿台吉提议的事情怎么看?”李树衡看向面前的吴敬岩。 “属下信不过那木儿台吉,甚至连札木合那里属下也信不过。”吴敬岩开口说。 “说说理由?”李树衡示意他继续说。 吴敬岩开口说道:“咱们虎字旗和土默特的大汗还有众多台吉,本身就是合作关系,大家一起赚银子,现在咱们虎字旗受到了范记商会的打压,明面上已经不占优势,别的台吉都想趁咱们虎字旗倒下去之前占到便宜,唯独那木儿台吉那边偏偏希望咱们把货物都运到他的部落,想要替咱们看守货物,属下认为,那木儿是担心咱们把货物运出草原,同时也想着一口吃掉咱们在草原上所有的货物。” “能这么想说明你还没有糊涂。”李树衡说了一句。 边上的张三叉恶狠狠的说道:“他娘的,还以为是好人,没想到这些北虏鞑子都不可信。” “其实那木儿台吉比起其他人还算好的。”吴敬岩辩解了一句。 张三叉不解的看向他。 吴敬岩继续说道:“属下要是没猜错,就算咱们的货物运到了兀鲁特部,那木儿也不会急着动手,而是等到咱们虎字旗彻底输给范记商会后才会动手,而不是像其他台吉那样,一见到咱们虎字旗受到打压,就扑上来咬一口。” “打铁还需自身硬。”李树衡说道,“如果我没猜错,你说的那个札木合应该也抱着和那木儿一样的想法,不过他是替他们大汗做这件事。” 吴敬岩说道:“副司长说的没错,属下也是这样想的,可是现在没有更安全的地方存放咱们送到草原上的货物,所以属下只能在札木合的部落弄了一个货物的储备点。” “你做的没错。”李树衡说道,“货物储备点要是设在其他地方,早就有人忍不住动手了,也只有札木合的部落,因为卜石兔汗的关系,暂时没有人敢乱来。” 边上的张三叉插话道:“这么说咱们在这个札木合的部落里弄一个货物储备点,还弄对了?” “只是暂时没问题。”李树衡说道,“若是咱们草原上的商战输给了范记商会,第一个动手的恐怕就是那个札木合。” 吴敬岩说道:“还好大当家派来了副司长,还有张大队长带来的一个大队的战兵,不然属下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李树衡一摆手,说道:“你做的已经很不错了,要不是你果断把商铺中的货物提前运走,现在咱们的损失会更大。” “可惜属下还是晚了一步,致使几家商铺被抢。”吴敬岩语气低沉的说。 “这不怪你。”李树衡说道,“谁也没有预料到这些蒙古台吉会这么快翻脸,还派了蒙古甲兵对咱们的商铺动手,抢了商铺里的货物。” 素囊派手下的甲兵出手太突然,等虎字旗这边发现的时候,已经有了两家板升地的商铺被抢。 李树衡知道,换做是他坐镇在青城,一样避免不了商铺被抢的事情发生,甚至还不如眼前这个吴敬岩处事果断。 “副司长,这里风大,不如咱们先回去?”吴敬岩说道,“货物储备点那里,属下已经让人准备了食物和热汤。” 张三叉看向李树衡说道:“副司长,要不然咱们还是先回储备点,这一路赶过来,已经有一个伍队多的战兵被冻伤,急需要找一个暖和一些的地方救治,属下担心拖太久,对他们身上的伤势不利。” “也好,你先带人去储备点,给受伤的战兵治伤。”李树衡对张三叉说,旋即又对吴敬岩说道,“如果我要见卜石兔,能不能办到?” 吴敬岩犹豫了一下,说道:“如今卜石兔不愿意见咱们虎字旗的人,担心咱们找他说草原上商铺的事情,不过属下可以通过札木合的关系,想办法见到卜石兔。” 李树衡点点头,说道:“这事你去安排,越快越好。” “是,属下这就回青城找札木合。”吴敬岩语气郑重的说。 李树衡说道:“我和你一起回青城。” 第三百八十八章 来自牧民的 “属下陪同副司长一起去青城。”邵文开口说。 李树衡想了一下,点点头,道:“也好,你带几名骑兵队的骑手陪我一同去青城,真要遇到什么事情,有你们在,也能及时把消息传出去。” 吴敬岩说道:“副司长身边还是要多带一些护卫,如今青城的一些牧民被人怂恿,对咱们虎字旗的态度十分恶劣,经常有牧民用土坷垃丢咱们虎字旗的人,一些台吉手底下的甲兵更是时不时来找茬。” “放心,有我们骑兵队的人在,谁也别想对副司长动手。”邵文拍着胸脯保证道。 李树衡看了一眼车队前方,见那里有几名蒙古人装束的甲骑,问道:“前面那几个蒙古甲骑都是些什么人?” 吴敬岩解释道:“卜石兔身边的近卫将领札木合担心会有牧民对属下不利,派来几名大汗帐下的甲兵保护属下。” 李树衡点点头。 草原上的冲突比他预料的还要严重,连虎字旗留在青城的掌柜需要被人保护,可见素囊和范记商会的联手,已经把他们虎字旗留在草原上的人手逼迫到了什么境地。 一旁的邵文说道:“以后用不着这些蒙古甲兵保护了,这一次大当家派来了一个大队的战兵,还有我们骑兵队的五十名骑手。” “有这些大汗帐下的甲兵在,其他的蒙古人不敢做的太过分,能减少不少的麻烦。”吴敬岩解释了一句。 “走吧,先回青城。”李树衡说了一句,旋即回转过身,对张三叉说道,“车队和战兵大队都交给你,带回咱们在草原上的货仓。” “是。”张三叉答应了一声。 邵文牵来一匹战马,用来作为李树衡的坐骑,又点出二十名骑手,一同随行去往青城。 寒风凛冽,枯黄的草地上残留着许多未化开的积雪,有些上面已经包上了一薄冰,斜阳照射在上面,折射出零零散散的白光。 骑在马背上,李树衡身上裹了一层厚实的皮袄,仍然不觉得暖和,露在空气里的脸庞仿佛被一把把风刀刮过,鼻尖早就冻得通红,整张脸都冻木了,鼻孔中流出来的鼻涕冻成了两根扁平的冰柱。 其他的一些人情况也好不到哪里,胯下的战马都不敢放开了跑。 一行人进了青城,马速放慢下来,少了刮脸的寒风,每个人脸上不再那么僵硬。 天寒的关系,路上的行人不多,少数几个走过去的行人也都穿着一层厚厚的皮袄,头上带着箍住双耳的毡帽,只露出帽子下面的一张圆脸。 “呸,汉狗!” 当李树衡他们从几名牧民身边经过时,那几名牧民一个个露出恶狠狠的眼神。 “布和,退后,他们都是来自虎字旗的汉人,你要敢乱来,别怪我不客气。” 跟在李树衡队伍中的一名蒙古甲骑,扬起手,用手里的马鞭指向说话的那名牧民。 叫做布和的那名牧民往后退了一步,没有言语,只是看向李树衡他们的目光越发不善。 那蒙古甲骑见到牧民退后,便回过头,冷着脸对吴敬岩说道:“你们还是抓紧时间回你们的铺子,如今牧民恨你们虎字旗骗走了他们的牛羊还有皮子,你们这些汉人在外面停留的时间越长,说不定什么时候会有牧民忍不住动手,到时候我也不好阻拦。” 吴敬岩皱起眉头,沉声说道:“我们虎字旗和牧民的交易都是公平进行,从来没有发生过强买强卖,这些牧民就算要恨也不该恨我们虎字旗。” “等你们什么时候跟范记商会用一样的价格卖给牧民东西,那时候再说这种话吧!”那名蒙古甲骑嘴角噙着冷笑。 很显然,他也是对虎字旗不满的蒙古人中的一个。 吴敬岩脸色难看的说道:“乃仁台,你要明白,你是札木合将军派来保护我的,而不是在这里说风凉话的。” “哼!你们是汉人,我是蒙古人,难道还要让我向着你们这些汉人说话。”叫做乃仁台的那蒙古甲骑冷哼了一声。 骑马走在队伍中间的李树衡对于蒙语早就熟悉,吴敬岩和那蒙古甲骑的对话他听的一清二楚。 这个时候,就听他说道:“吴掌柜,加快速度,咱们回铺子。” “是。”吴敬岩答应一声。 催快了马速,让胯下的战马小跑着朝虎字旗在青城的商铺跑去。 青城是草原上的明珠,哪怕还没有大明境内稍大一些的县城大,可对于蒙古人来说是他们的骄傲。 很快,李树衡一行人来到了虎字旗开在青城的商铺门前。 等所有人都下了马,乃仁台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说道:“你们这些汉人已经回到自己的铺子,再出什么事情就与我们无关了。” 说完,他招呼另外几名蒙古甲骑,一同策马离去。 “看来不仅是牧民敌视咱们虎字旗,就连卜石兔手下的甲骑也都对咱们虎字旗充满敌意。” 李树衡站在门前,目光看着逐渐远去的几名蒙古甲骑。 吴敬岩说道:“范记商会的人到处散播咱们虎字旗的流言,他们背后有素囊这样的大台吉支持,现在不仅牧民对咱们深怀敌意,就连青城这边,大汗帐下的甲兵之中,也有不少人认为是咱们虎字旗之前骗了牧民的牛羊和皮子。” “卜石兔这个大汗也真是没用,素囊都欺负上门了,却一句硬话都不敢说。”李树衡语气淡漠的说。 吴敬岩说道:“卜石兔确实没用,要不是五路把都儿台吉那边还没有表态,现在就不止是打压咱们虎字旗了,恐怕早就对咱们动手了。” “这些蒙古人,全都是一群白眼狼,平常没少收咱们好处,现在见到咱们和范记商会斗起来,不帮咱们就算了,还都纷纷落井下石。”邵文愤愤不平的说。 虎字旗在草原上开设商铺,打通草原上各部落的商道,赚取的利润要分出一部分给卜石兔还有一些有实力的台吉,用来换取这些人的支持。 现在范记商会联手素囊打压虎字旗,这些拿到好处的大汗和台吉却都袖手旁观,不管不问,甚至还有台吉落井下石,这让虎字旗内许多和邵文一样的人很是不满。 “副司长,外面冷,咱们还是进屋说话。”吴敬岩请李树衡进铺子。 李树衡裹了裹身上的皮袄,迈步走进铺子。 第三百八十九章 被拒 进到铺子里,李树衡等人被带到了后院,铺子里的伙计给屋中放置好炭火盆,又送上来热茶。 做好这一切后,吴敬岩说道:“副司长先在这里暖和暖和,属下去寻札木合。” 李树衡点点头。 吴敬岩告退一声,从房里退了出去。 来到前院的门面店铺里,吴敬岩对铺子里面的两名伙计说道:“我出去一趟,你们照顾好副司长。” “掌柜的放心,交给我们俩就行。”其中一个伙计开口说。 另一个伙计也点头附和。 两名伙计都是从灵丘过来的,吴敬岩对他们两个自然信重,不过,他还是叮嘱道:“准备点热汤和吃的东西,给副司长他们送过去。” “是,我去准备。”其中一个伙计答应一声,去往后院。 只有后院才有灶台,可以生火做饭。 “你也过去帮他,两个一起弄快一些。”吴敬岩对铺子里另一个伙计说。 那伙计犹豫了一下,说道:“都走了铺子这里怎么办?” 吴敬岩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四周,摇头苦笑道:“铺子里哪还有东西卖,上门板关了吧!” 交代完,吴敬岩离开了商铺。 他走后不久,留在铺子里的伙计便关了铺子,上了门板。 …………………… 札木合作为大汗的亲卫将军,平时都会留守在汗帐这里,以防大汗有什么事情找他。 “札木合,走,去我那里喝一杯,我让其其格准备了烤羊腿,还有虎字旗的高粱酿,天气这么冷,喝一杯高粱酿,全身都暖乎乎的。”安札布招呼刚从汗帐里走出来的札木合。 “你那还有虎字旗的高粱酿?” 说话时,札木合用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对于虎字旗的高粱酿他十分喜爱,一口下去,胸口里像烧着了一团火,觉得这才是蒙古男儿该喝的酒。 尤其在这种天寒地冻的时候,喝上几口高粱酿,身上的冷意都会被驱走,身子也能变得暖和起来。 安札布笑着说道:“我家中有一坛,今天咱们一起喝了它。” 札木合回头看了一眼汗帐,随即笑道:“也好,自打虎字旗不再卖货,我就再也没喝到过他们的高粱酿,这一次沾了安札布兄弟你的福气了。” “哈哈,走吧!”扎木布大笑了一声。 两个一同走向马棚,各自牵了一匹马,骑马离开汗帐,来到安札布在青城的宅子。 安札布牵着马,招呼札木合一同进了自家院子。 两个人把马拴在了马棚里的马桩上。 安札布弄了些干草搁在马槽里,弄给自己的马和札木合的马吃。 “札木合将军。” 就在这时,一人从院子后面的屋中走了出来,朝马棚方向走过来的札木合一拱手。 “吴掌柜,想不到你也在安札布家中。”札木合惊讶的看了吴敬岩一眼。 吴敬岩笑着说道:“我一直在这里等将军你。” “等我?”札木合先是露出疑惑的神色,旋即说道,“你要是想要见大汗,恕我无能为力,大汗是不会见你的。” “真的一点办法没有?” 吴敬岩眉头拧到了一起,他确实是来请札木合帮他见大汗的。 札木合摇了摇头,说道:“你们和范记商会之间的事情,是你们明国商人之间的争斗,大汗作为我们蒙古人的大汗,是不会参与你们明国商人的争斗。” 吴敬岩语气不好的说道:“可素囊台吉已经和范记商会联手,这对我们虎字旗不公平。” 札木合一摇头,说道:“大汗是大汗,素囊台吉是素囊台吉,再说素囊台吉也没有抓你们虎字旗的人,他也不算插手你们明国人之间的事情。” “素囊台吉手下的甲士,抢了我们在板升地几个商铺的货物,难道这还不算插手我们和范记商会之间的争斗?”吴敬岩语带不满道。 札木合说道:“那是因为你们虎字旗卖的货物高出范记商会太多,牧民们认为你们虎字旗骗了他们,这才有了抢商铺的事情发生,归根结底还是你们虎字旗的原因,与素囊台吉没有多大关系。” “札木合,我真诚的希望能见大汗一面,能不能帮我一次。”吴敬岩满怀真切的说。 札木合摇摇头,说道:“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大汗真的不会见你们虎字旗的人。” “真的一点机会也没有?”吴敬岩不甘心的又问了一句。 札木合摇了摇头。 “多谢札木合将军了,在下告辞。” 吴敬岩明白,想通过札木合见卜石兔是不可能了,便拱手提出告辞。 等人走远,安札布才开口说道:“我觉得大汗应该见一见虎字旗的人,怎么说虎字旗来草原行商,也是大汗允许过的。” “不要非议大汗。”札木合瞪了安札布一眼,又道,“我看你请喝酒是假,为了带吴掌柜来见我是真。” 安札布侧了侧头,说道:“这不能怪我,如今他们这些汉人根本不允许靠近汗帐,我只能把你请到我家中见吴掌柜。” “酒呢?”札木合说道,“你家中的高粱酿是吴掌柜给你拿来的吧!整个青城,除了大汗那里,也只有他们虎字旗的人才有高粱酿。” “不管酒是谁拿来的,今天我都和札木合兄弟你一起喝。”安札布说道,“我已经闻到其其格的烤肉香,走,一起去吃其其格的烤羊腿肉,喝虎字旗的高粱酿。” 两个人一同走进院子后面的屋中。 ………………………… 从安札布家中出来,吴敬岩并没有在街上过多停留,径直回到虎字旗开设在青城的铺子里。 铺子正门已经上了门板,门也被门闩顶上。 不过,院子那里还有一道偏门,吴敬岩从偏门来到院子里。 “掌柜您回来啦!”刚从房里出来的伙计见到吴敬岩,急忙喊了一声。 吴敬岩问道:“副司长他们怎么样了?” 那伙计说道:“掌柜放心,做了热汤和一些吃的,副司长他们正在屋里吃东西。” “行,你去忙吧!” 吴敬岩示意伙计去忙自己的事情,他走向李树衡等人休息的房间。 一进屋,果然见到李树衡他们正围在桌前吃东西。 “吴掌柜坐下一起吃。” 李树衡见到吴掌柜,招呼他过来一起用饭。 虎字旗内部没有那么多讲究,别看李树衡是副司长,吃的喝的与普通战兵没有什么区别,哪怕刘恒这个虎字旗的大当家,平常吃的东西也和普通战兵一样。 第三百九十章 哪一个更让你喜欢 吴敬岩走到桌前坐了下来。 菜式很简单,每人身前用大茶缸盛了肉汤,里面泡着饼子,桌上用小碗装了一些咸菜。 草原上缺少青菜,尤其是这个季节,更没有什么青菜吃了,哪怕虎字旗的饭桌上,也就多了一些咸菜,有萝卜腌的咸菜,也有芥菜头腌的咸菜。 李树衡一边往自己的大茶缸里掰饼子,一边说道:“见到札木合了?” “见了。”吴敬岩点了下头,旋即又道,“事情没谈成,说是卜石兔不见咱们虎字旗的人。” “这样啊!”李树衡微微额首。 一旁的邵文愤恨的说道:“这些北虏,一点信义没有,赚咱们银子的时候一个个争先恐后,现在咱们虎字旗需要他们站出来的时候,全都一个个想要摆脱掉和咱们的关系。” “属下再去想想其他办法,看看能不能见到卜石兔汗。”吴敬岩面露羞愧的说。 作为虎字旗开设在青城这边商铺的掌柜,他觉得自己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实在有负大当家的重托。 “不必了。”李树衡把手里最后一块饼子泡进茶缸中的肉汤里,“既然卜石兔不愿意见咱们,那就不去见他了,上赶着不是买卖。” “可汗帐那边要求咱们虎字旗贱卖货物,要不然就会收回咱们在草原上开设的商铺。” 吴敬岩一脸担心,手里的饼子都忘记撕下来。 李树衡笑着说道:“少了兀鲁特部的支持,卜石兔不敢真的对咱们虎字旗的商铺动手。” “对,咱们可以去见五路把都儿台吉!”吴敬岩眼前一亮。 李树衡笑着点点头,说道:“这次来草原,原本我就打算摆放卜石兔和那木儿,想让他们两方保持中立,不掺和咱们虎字旗与范记商会的争斗。” 一旁的邵文不解道:“卜石兔可是他们的大汗,他能听那木儿的话?” 放下饼子的吴敬岩出言解释道:“五路把都儿台吉的兀鲁特部实力很强,完全不弱于大汗一系和素囊一系,只要五路把都儿台吉说一句不许旁人插手咱们和范记商会的争斗,以卜石兔软弱的性子,一定不会再去干涉咱们和范记商会的争斗。” “卜石兔怎么说也是蒙古右翼的共主大汗,真是没用,连手下的一个台吉都压不住。”邵文一脸不屑。 吴敬岩笑着说道:“如今的土默特早就不是俺答汗时的模样了,卜石兔名义上是蒙古右翼共主大汗,可其他几部谁还会听他的指派,就连他们土默特自身都陷入了内斗,他一个大汗连下面的台吉都压不住,板升城的素囊更是公然违背他这个大汗的旨意,所以他这个共主大汗,说白了就是个稍微有些实力的台吉而已。” 李树衡用筷子一敲茶缸,说道:“先吃东西吧,今晚咱们就在铺子里休息,明天邵文随我去札木合的部落里,从咱们的货仓挑一些货物,我带去兀鲁特部。” “兀鲁特部离青城路不近,草原上还有不少积雪未化,路不好走,一来一回少说也要半个月,属下担心素囊和范记商会会在这段时间内做出对咱们虎字旗不利的事情。”吴敬岩忧心道。 李树衡一摆手,说道:“不用担心,这次我来草原,就是咱们虎字旗对范记商会反击的开始。” 听到这话的吴敬岩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坐直了身子。 “接着吃,一会儿都凉了,边吃边听我就行。”李树衡说道,“你这个青城掌柜想办法通知其他商铺的掌柜,从今以后,全力去买范记商会卖到草原上的货物,然后用车把货物运回札木合部落里的货仓储备起来。” “是,属下明白。”吴敬岩郑重的点了一下头。 面对范记商会在草原上低价卖货,一直以来他都只能勉力维持虎字旗在草原上的商铺,现在总算等到了反击的机会。 李树衡说道:“这一次我从灵丘过来,带来了五万两银子,这些银子都将用于收购范记商会的低价货物。” 吴敬岩眉头微微皱起,担心的说道:“副司长,银子是不是少了一点,范记商会有几家颇有实力的晋商,五万两银子很难把他们在草原上的货吃净。” “放心。”李树衡说道,“大当家还有另一手准备,专门用来对付范记商会,将来就算咱们这五万两银子不够,相信也不会差多少。” 吴敬岩认真的点点头,他相信大当家的话,只要大当家说五万两银子够用,那就一定够用。 边上的邵文放下手里的大茶缸,说道:“范记商会肯定不希望咱们虎字旗的人去兀鲁特部见那木儿,素囊又是板升城的大台吉,属下担心去兀鲁特部的路上会有人截杀。” “说得对,这一点咱们不得不防。”吴敬岩说道,“素囊是土默特的大台吉,手下有不少甲兵,很有可能会装成马匪,做出半路截杀的举动。” 李树衡微微点点头,说道:“我会安排张三叉手下的一个中队战兵护送我去见那木儿,以他手底下的战兵中队的实力,就算遇到几百马匪也不用太担心。” “属下愿意一起去。”邵文开口说。 李树衡想了想,说道:“也好,队伍里总需要有哨骑探路,回头你带上十名骑手随我一起去。” “是。”邵文答应一声。 ………………………… “台吉,按照您的要求,咱们让下面的牧民用皮子换来范记商会大量的货物,牧民们这个冬天好熬了不少。” 说话的是一名蒙古甲兵,身上穿着皮甲,头上戴着一顶毡帽。 坎坎塔达端起温热的马奶酒递了过去,笑着说道:“喝口马奶酒,暖暖身子。” “谢台吉。” 那蒙古甲兵接过盛有马奶酒的酒碗,放在嘴边,一饮而尽。 “怎么样,是咱们蒙古人的马奶酒好喝,还是虎字旗的高粱酿好喝?”坎坎塔达笑眯眯的问道。 那蒙古甲兵端酒碗的手一顿,半响没有说话。 坎坎塔达从对方手中拿过酒碗,说道:“咱们蒙古人从来不会说谎,还是说你没有喝过虎字旗的高粱酿?” “喝,喝过。”那蒙古甲兵低声说道。 “那就说说,哪一个更让你喜欢。” “是,是,味道不一样,都,都好喝,属下也说不太好。” “假话。”坎坎塔达说了一句。 转身走回矮桌后面坐下,手里的空酒碗丢在了桌上。 第三百九十一章 坎坎塔达的野望 ps:感谢花笑云的打赏。 “属下说的都是实话。”那蒙古甲兵说道,“马奶酒是咱们蒙古人自己的酒,自然好喝,虎字旗的高粱酿是烈酒,咱们蒙古人又都喜欢烈酒,所以一样好喝。” 坎坎塔达拿起桌上的银壶,往自己酒杯里斟满一杯透明的液体,旋即说道:“用他们汉人自己的话说,酿酒是奇淫技巧,好好的粮食都酿成了这种无用的东西。” 酒香从酒杯中飘了出来,站在一旁的蒙古甲兵使劲耸了耸鼻子。 坎坎塔达注意到对方的小动作,笑问道:“闻出来是什么酒了吗?” “嘿嘿,虎字旗的高粱酿。”那蒙古甲兵嘿嘿一笑。 “没错,就是虎字旗卖到草原上的高粱酿,来,尝尝。”坎坎塔达把手里的酒杯递了过去。 “属下真喝了?”那蒙古甲兵犹豫着说,目光死死盯在酒杯上,不动分毫。 “喝吧!”坎坎塔达伸手往前一递。 那蒙古甲兵急忙接过来,一口喝了下去。 喝完,仍恋恋不舍的盯着酒杯一个劲的看。 坎坎塔达拿回酒杯,说道:“若是俺答汗时,这样的酒,想喝多少就能喝多少,明国人不给,那就去他们那里抢,只要是明国人有的,咱们蒙古人统统都抢回来。” 站在面前的蒙古甲兵眼前一亮,兴奋的说道:“台吉,咱们什么时候去明国腹地走上一遭,最近虎字旗的高粱酿都买不到了,干脆台吉带着大家去攻打大同,听说虎字旗就在大同的一个县城里。” “会有那么一天的。”坎坎塔达隔着蒙古包,望向大明所在的方向。 听到这话,那蒙古甲兵面上露出失望之色。 坎坎塔达收回目光,对面前的蒙古甲骑说道:“酒也喝了,你去把牧民手中的皮子都收过来,拿去和范记商会的人换成粮食和茶铁这些东西。” “台吉,咱们已经换了不少了,足够牧民这个冬天用的,用不着再换了吧!”那蒙古甲兵不解的说道。 坎坎塔达看着面前的蒙古甲兵说道:“你真以为范记商会的东西会一直这么便宜下去?” 那蒙古甲兵说道:“虎字旗为了从牧民身上赚银子,卖的东西才会那么贵,现在的范记商会不像虎字旗那么黑心,卖的东西便宜了很多,完全可以等牧民用完,再去找范记商会买。” “察喀克。”坎坎塔达说道,“你是我身边的亲卫,射箭骑马的本事你样样拿手,可要比起明国人的弯弯绕,你永远比不过。” “明国人要是敢骗我,属下一定扭断他的脖子。”察喀克抬起右手捏成了一个拳头。 坎坎塔达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虎字旗和范记商会都是明国商人,两家争斗早晚会分出胜负,将来不管哪一方获胜,都不再有现在这样便宜的明国货。” “素囊台吉的人不是说范记商会是咱们蒙古人的朋友吗?难道范记商会也会和虎字旗一样,想要骗牧民的牛羊和皮子?”察喀克眉头皱了起来。 坎坎塔达神色郑重的说道:“察喀克你记住,咱们蒙古人的朋友只能是蒙古人,明国人永远不可能是蒙古人的朋友。” “是,台吉。” 察喀克虽然不太理解,但他相信台吉说的话,只是他太笨,暂时没有想明白。 坎坎塔达吩咐道:“你去告诉咱们的牧民,手里用不上的皮子不要留了,全都拿出来,去范记商会那里换成他们需要的东西。” “是。”察喀克一施礼,旋即又道,“草原上的两家明国商人,争斗的这么厉害,台吉你说哪一家会赢?” 坎坎塔达反问道:“你觉得呢?” “属下认为范记商会一定赢。”察喀克应道。 坎坎塔达笑着说道:“谁赢都不要紧,因为最后只能是咱们蒙古人赢,汉人赚来再多的财富,将来还是要属于咱们蒙古人的。” 察喀克露出茫然的眼神。 坎坎塔达没有解释,而是说道:“派去青城的人有没有消息传回来?” “有。”察喀克说道,“虎字旗又来了一支车队,有好几百人,为首的一人曾来过青城,听说还是虎字旗的重要人物。” 坎坎塔达冷笑道:“明国人就喜欢勾心斗角,就连明国的商人也不例外。” 边上的察喀克说道:“属下听说虎字旗把各个商铺的货物收到了一起,放在了札木合的部落里,咱们是不是可以去札木合那里要来一部分,反正都是汉人的东西。” “那是大汗的东西,你就别惦记了。”坎坎塔达说道。 察喀克说道:“素囊台吉手下的人抢了虎字旗的商铺,听说抢来了不少铁器,虎字旗在札木合部落里的货仓更大,里面的东西一定更多,这么好的机会,要是错过,那就太可惜了。” “札木合的部落是大汗的直属部落,没有大汗的旨意,谁也不能动里面的东西。”坎坎塔达看着察喀克说道,“是谁跟你说虎字旗的货仓在札木合的部落?” 察喀克说道:“是窝仑阔告诉属下的,他还跟属下说,若是台吉对虎字旗的货仓有意,素囊台吉愿意出手相助。” “哼。”坎坎塔达冷哼一声,道,“过去这么多年,看来素囊还对汗位念念不忘,就算大汗哪天真的不在了,也轮不到他钟金哈屯一脉的人坐汗位。” 俺答汗死后,辛爱黄台吉继承汗位,后又有扯力克继承汗位,钟金哈屯一脉的卜他失礼便开始与扯力克争夺汗位,到了素囊这一代,又开始与卜石兔争夺汗位,可以说钟金哈屯一脉的人一直在争夺土默特的汗位,可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 也正因为这几次土默特内部的争斗,使得土默特的实力削弱的越发厉害,最后再无力去大明境内叩关,这才有了大明与土默特几十年的和平。 坎坎塔达最怀念的便是俺答汗在时,那时的土默特是整个漠南蒙古的领袖,俺答汗振臂一挥,十万控弦将士便挥鞭南下,那是何等的风光。 所以他对钟金哈屯一脉的人没有任何好感,心中认为是这一脉的人挑起了土默特的内斗,才使土默特落到今天这幅境地,挨着土默特的部落再也不受土默特大汗指挥,蒙古右翼共主大汗也成了虚名。 第三百九十二章 范管家借兵 范管家朝面前的蒙古甲兵一拱手,道:“劳烦这位蒙古将军,在下想要求见素囊台吉,还请通报一声。” “汉人?”门外的蒙古甲兵斜睨的瞅了一眼。 范管家恭敬的说道:“在下是范家商会范会长身边的管家。” “哦!范家商会的人。”那蒙古甲兵又瞅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给你通禀。” 说完,那蒙古甲兵丢下范管家,一个人进到里面去通禀。 时间不长,他从里面出来,对门外的范管家说道:“台吉让你进去,不过进去之前,需要搜身,谁知道你们汉人会不会加害我们台吉。” “是,是,是,几位将军尽管搜身。”范家管陪笑道。 两名蒙古甲兵走过来,开始搜范管家的身。 一番搜查下来,只掏出来几两碎银子,那蒙古甲兵直接揣进自己怀里,然后说道:“走吧,跟我进去。” 身上的银子都被拿走,范管家什么话都不敢说,老老实实的跟在那蒙古甲兵身后。 素囊的住处是一座两进的宅子,院子里铺着青石板,前院一侧有个马棚,马桩上拴着几匹蒙古的矮马。 从院子走里过去的时候,一股马粪的味道往鼻孔里钻。 范管家微微低着头,脸上露出鄙夷之色。 堂堂板升城的主人,土默特的大台吉,却在自家院子里养马,这样的事情连他们大明随便一个富商都不会做,也只有这些蒙古人才会什么都不懂,在前院养马。 “台吉,范记商会的人来了。” 带范管家进院的那蒙古甲兵来到一间屋门外恭敬的说了一句。 “带进来吧!”屋中传来素囊慵懒的声音。 那蒙古甲兵回过身,冷着脸对范管家说道:“进去吧!” “多谢将军。”范管家拱手行了一礼,这才推开门,迈步走了进去。 进到屋中,一道道热浪扑面而来,只让他觉得身上寒意瞬间被驱赶走大半, 屋中摆放着两个炭火盆,里面烧的是晾干后的牛粪,蒙古人都喜欢用这种东西取暖做饭。 炭火盆在屋子中间,再往后是一个圆脸蒙古人,大马金刀的坐在座位上,边上作陪的是素囊手下的亲卫将军窝仑阔。 范管家见过素囊,一眼认了出来,急忙往前走上两步,跪倒在地,喊道:“小的范有福,见过素囊台吉。” 素囊上半身前压,一条胳膊搭在膝盖上,嘴里淡淡的说道:“听说你要见我,你们范记商会又有对付虎字旗的办法了?” 范管家跪着说道:“回台吉的话,小的刚得到消息,虎字旗派到草原上的人去了兀鲁特部,已经走了一天多,听说带了好几大车的礼物,想必是去见五路把都儿台吉,还请台吉早做打算。” “他们去见五路把都儿干本台吉何事。”素囊冷笑道,“真以为本台吉是你们这些汉人手中的刀,任由你们使唤。”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范管家急忙叩首。 “哼,谅你们也不敢。”素囊冷哼一声。 范管家小心翼翼的抬起头,说道:“小的是担心虎字旗的人会得到五路把都儿台吉的支持,眼看虎字旗在草原上的商铺就要被挤垮掉,这个时候五路把都儿台吉掺和进来,多少都会带来一些麻烦。” “就算虎字旗得到了五路把都儿这个老家伙支持又如何?”素囊说道,“本台吉支持你们范记商会对付虎字旗,是不希望他们继续和青城那边合作,你们范记商会若是对付不了虎字旗,那本台吉何必还要与你们合作,来草原的明国汉商又不止你们范记商会一家,大不了本台吉再换一家。” “大汗您误会了,小的不是这个意思。”范管家急忙解释道:“虎字旗这一次来了一位重要人物到草原上,小的只是希望能借此机会把人除去,对挤垮虎字旗也有好处。” 素囊目光一冷,阴沉的说道:“你是想让本台吉派兵替你们去杀人?” “这一次虎字旗的人去兀鲁特部,路上要走好多天,正是除去他们的最好时机,台吉只要派兵半路截杀便可以绝后患。。”范管家跪在地上,右手比划了一个砍杀的动作。 听到这话的素囊台吉收回搭在膝盖上的手臂,身子往后一靠,说道:“这是你们范记商会和虎字旗之间的事情,本台吉不会派兵。” “台吉,这是除去虎字旗最好的机会。”范管家语带激动地说。 “本台吉说了,不会派兵,难道还要本台吉再重复一遍吗?”素囊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 “台吉……” 后面的话范管家终究没敢说出来。 素囊冷声说道:“本台吉不是你们范记商会的刀,你们想杀谁本台吉就要替你们去杀谁,今天这样的事情再有下次,本台吉一定用马拖着你,围板升城跑上一圈。” 板升城和明国境内的县城比起来算不得什么大城,可要是把人用绳子绑在马后面拖着跑上一圈,什么人也难逃血肉模糊惨死的下场。 范管家身子一颤,心生寒意,感觉到素囊的怒意。 一时间真的害怕对方因为恼怒而杀了他。 来草原上这段时间,他感触最深的就是汉人在草原上没有任何地位可言,连一个普通牧民都能够随意抽打一名汉人。 若是板升城的这位主人生气,真要杀死他一个明国汉人,谁也救不了他,就算是他家老爷范永斗出面都不行。 汉人之中在素囊面前有几分面子的,也就只有赵家那位老太爷,可赵家那位老太爷从不认为自己是汉人,又怎么会帮他一个汉人去违背素囊这个台吉的意思。 “这一次先饶过你。”素囊说道,“回去告诉你们范会长,若是不能把虎字旗赶出草原,以后范记商会也不用来草原了,滚吧!” “是,是,是,小的告退。” 范管家从地上爬起来,躬着身子从房里退了出来。 等关上房门,他这才用手擦掉额头上的冷汗。 待范管家一走,同在房间里的窝仑阔说道:“台吉,范记商会的这个人说的没错,虎字旗的人带着礼物去兀鲁特部一定是寻求五路把都儿台吉的支持,不如让末将带人追过去,半路把这些人都杀光。” 素囊摆了摆手,说道:“用不着你动手,范记商会的人自会找人动手,咱们的儿郎们也不是用来做这种事情的,用他们汉人的话说,让他们两家汉人自己去狗咬狗。” “台吉英明。”窝仑阔奉承了一句。 第三百九十三章 伙计来报 对于窝仑阔的奉承,素囊很是得意,嘴角露出了似有似无的笑容。 素囊说道:“五路把都儿那个老家伙才不傻,绝不会掺和到虎字旗和范记商会的争斗之中,更不会表明立场的去支持哪一方,他最多也就是袖手旁观。” “台吉的意思是说,就算虎字旗派人去了兀鲁特部,见到五路把都儿台吉也没用,老台吉是不会管他们的。”窝仑阔询问道。 素囊点点头,说道:“范记商会背后有范永斗,是经年的老晋商,和草原各部多有往来,本台吉相信他有能力对付虎字旗,只是可惜虎字旗留下的那些东西,全都藏在卜石兔手下亲卫的部落里。” 窝仑阔说道:“末将已经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了坎坎塔达台吉手下亲卫察喀克,只要坎坎塔达对虎字旗留下的货物有意,咱们就有机会。” 素囊微微一摇头,说道:“坎坎塔达一直都忠诚于卜石兔,他不会动卜石兔的东西,要是换作袒拉卡申还差不多。” “那要不要末将把消息透露给袒拉卡申知道?”窝仑阔询问道。 素囊一摇头,说道:“袒拉卡申分量不够,实力也不够强,只有坎坎塔达这样有实力的大台吉出手,才能从卜石兔手里分到虎字旗留下的货物。” 窝仑阔面露惋惜道:“虎字旗有自己的铁场,上一次从他们商铺里抢来的铁器,交由那些白莲教的汉人打造成箭簇和兵器,听打造的铁匠说,这些铁在大明都是好铁,打造出来的兵刃比一般的兵刃耐用,如今虎字旗在草原上的几家商铺货物都藏在了木合部落里,肯定有不少铁货。” “确实有些可惜了。”素囊叹道,“范记商会卖给咱们的铁货,也都是从虎字旗买来后,转手再卖到草原上。” 窝仑阔犹豫了一下,说道:“若是坎坎塔达台吉不愿意出面,不如台吉您出面,和大汗提出分虎字旗留下的货物,到时一定会有很多台吉支持,相信五路把都儿台吉也会同意。” “也不是不行。”素囊面露思索说道,“虎字旗一倒,五路把都儿这个老狐狸一定不会放过虎字旗留下的货,到时说不得要和他合作一把。” 对于虎字旗和范记商会的争斗,虎字旗如今处处受到打压,很多台吉已经认定虎字旗会输给范记商会。 要不是虎字旗的人动作太快,提前把几个商铺的货物都运走,早就有台吉打那几个商铺的主意了。 将来等到虎字旗一倒,剩下的货物自然不允许带离草原,留下来那么多的货物,足以让每一个台吉眼热。 没有实力的小台吉只能在心里惦记,像素囊这样有实力的大台吉,有能力从卜石兔手中分走一部分虎字旗剩下的货物。 窝仑阔感慨道:“要是范记商会输给虎字旗就好了,范记商会运到草原上的货物都搁在了咱们板升城,到了那时,这些东西都是台吉您的。” 素囊脸一沉,道:“不要被眼前的好处蒙蔽住双眼,我要的是削弱卜石兔一系台吉的实力,范记商会留下的货物虽然重要,但对付卜石兔一系的台吉更重要。” “台吉怪罪的是,末将记下了。”窝仑阔急忙认错。 素囊神情缓和了一些,说道:“行了,你是我身边的亲卫将领,我不会真的怪罪你。” “末将谢过台吉。” 窝仑阔右手平放胸前一行礼。 …………………… 范管家从素囊这里离开,坐上等在门外的马车,回到范记商会在板升城的住所。 他一回来,屋中的两个人迎了上来。 其中一人急切的问道:“怎么样?素囊有没有答应派兵去截杀虎字旗的人?” 另一个人虽然没有说话,却同样翘首以盼。 范管家神情失落的摇了摇头。 边上的两个人神情都是一沉,另一人说道:“素囊不同意派兵?” 范管家说道:“素囊说他不掺和咱们范记商会和虎字旗之间的争斗,并且让我转告我家老爷一句话……” 边上的两个人目光同时看了过去,其中一人说道:“转告什么话?” 范管家说道:“素囊说,如果不能把虎字旗赶出草原,那范家商会也不允许再留在草原上。” 边上的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担忧之色。 换做旁人说这话,他们可以不相信,但素囊不一样,他是土默特的大台吉,黄金家族血脉,如果素囊说了不让范记商会进入草原,大多数蒙古人部落都会给他这个面子,土默特大多数部落和一些与土默特关系较好的台吉,都不会再与范记商会合作。 这一次范记商会派来草原上三位管事。 为首的是范永斗身边的范管家,剩下两位分别是梁家和王家的人。 范永斗是范记商会的会长,另外两家派来草原上的人自然以范管家为主。 梁家的梁友说道:“素囊不愿意派手里的甲骑去截杀虎字旗的人,光靠咱们自己,根本没有足够的人手去做这事。” 另一边王家的王学虎说道:“要不然算了,反正咱们现在已经打压的虎字旗抬不起头,牧民也都认定虎字旗骗了他们的牛羊,相信用不了多久,虎字旗只能灰溜溜的滚出草原。” 范管家没有说话,手托下巴,面露沉思。 就在这时候,房门被推开,从外面跑进来一个范记商会派到草原上的伙计,一进屋,他便大声喊道:“不好了,出事了,出大事了。” 伙计的突然闯入,惊醒了范管家。 “慢点说,出什么事了?”梁友出言问道。 那伙计气喘吁吁地说道:“是虎字旗那边,他们在几个板升地的铺子都重新开张了。” “什么?他们还敢卖货!”王学虎一惊。 梁友急忙问道:“他们是不是和咱们用同样的价钱卖货给牧民,还是比咱们还低?” “二位别担心。”范管家说道,“虎字旗若是和咱们一样的价格把货卖给牧民,不正落入几位东主设好的圈套里。” “对,对,对。” 梁友和王学武两个人连连点头,心中踏实了许多。 “不是,他们没有把货便宜卖给牧民。”那伙计摇了下头,说道,“他们根本就没有卖货,反而不停的买咱们卖的货。” “什么?” 范管家一愣,随即眉头皱了起来。 第三百九十四章 截杀 “范管家,你可要想想办法啊!这样下去,咱们卖的越多,赔的也就越多。”梁友担心地说。 王学武说道:“谁也没想到虎字旗会来这一手,我看还是早些把消息传回去,等范会长和几个东主拿主意。” “把消息传回去是肯定的,但现在怎么办?”梁友看向范管家。 范管家沉吟了片刻,说道:“虽说虎字旗没有选择降价卖他们的货,可买咱们的东西一样要花银子,归根结底还是与咱们范记商会拼银子,终究没逃出几个东主设下的圈套。” “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梁友看向范管家。 王学武也把目光看向范管家身上。 范管家捏了捏下巴上的胡子,说道:“劳烦二位,咱们三人各写一封信回去,让伙计带回宣府,把虎字旗的动作告知我家老爷和梁东主与王东主。” 梁友点了点头,说道:“这事好办,我们二人现在就可以写,关键是从板升城到宣府,一来一回最少也要十几日,这段时间里,咱们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呀!” “梁兄说的在理。”一旁的王学武点头附和。 “咱们当然不能什么都不做。”范管家开口说道。 王学武和梁友看向范管家。 就听范管家继续说道:“虎字旗出现变化,完全是因为灵丘那边来了主事的人,这也正好是咱们的机会。” “什么意思?” 梁友和王学武面露不解。 范管家说道:“虎字旗派来草原上的人肯定十分要紧,不然也不会刚一到草原,虎字旗就开始对咱们范记商会的货出手,所以现在正是咱们的好机会,只要除去这一次虎字旗派到草原上的人,肯定可以重创虎字旗,到时候咱们在草原上的事也可以做的更顺利,二位也能得到梁东主和王东主的夸奖。” 听到这话的梁友和王学武露出失望的神色。 王学武更是开口说道:“素囊台吉不愿意派兵,就凭咱们带来的这几个护卫和伙计,哪里能是虎字旗那些护卫的对手,要知道虎字旗的战兵,还是很能打的。” 梁友点着头说道:“没有素囊台吉的兵马相帮,咱们就算有这个心,也做不到呀!” “我有办法。”范管家开口说。 “什么办法?”梁友不解的问道。 范管家说道:“素囊台吉不愿意出兵帮咱们,咱们可以请马匪出手,草原上最不缺的就是马匪,尤其这个日子口,马匪的日子也不好过,他们要是听说虎字旗的人带了几大车的货物,一定会动心,到时候他们主动会帮咱们把人除去。” 王学武皱起眉头,说道:“办法是好办法,关键是咱们根本不认识什么马匪,若是靠散播消息让马匪知道虎字旗的人去了兀鲁特部,时间上肯定来不及,而且虎字旗的人也一定会提前做好防范。” 范管家淡淡一笑,道:“我到是认识一股马匪,而且这股马匪就盘踞在大青山附近,同时也是通往兀鲁特部的必经之路,只要咱们把消息送过去,马匪一定能在虎字旗的人赶到兀鲁特部之前动手。” “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派人去给马匪送消息,虎字旗的车队已经走了一天,再晚怕是赶不上了。”梁友开口说。 “对,对,对,抓紧把消息告诉马匪,让马匪对虎字旗的人动手。”王学武点头附和。 范管家瞅了面前的两个人一眼,说道:“既然二位都同意,那咱们现在就派人给马匪送信。” 为了让马匪相信不是骗他们,范管家让人收拾出一张桌子,上面平铺开白纸,他在纸上写了一通,又用范家的印章,盖在了上面,并且让梁友和王学武两个人也把随身的印章盖上。 做好这一切后,等纸上的墨迹晾干,折好装进信封里,用火漆封好信口,交给一名伙计,让其带去大青山。 “咱们三个人再分别写一封信,把这里的事情传回宣府。”范管家对身旁的另外两个人说。 本来一封信就可以交代清楚草原上发生的事情,但他知道,就算自己不说,梁友和王学武两个人也会暗中各自写信,把这里的消息传回给他们背后的两位东主知晓。 梁友和王学武两个人谁也没有假意推脱。 两个人各写了一封信,吹干上面的墨迹,装进信封,用火漆封好。 范管家拿起三封信,交给了另外的伙计,让其带回宣府。 做好这一切后,范管家看向梁友和王学武,笑着说道:“二位,接下来咱们就静候佳音了。” “哈哈,若是这次事情能成,一切都是范管家的功劳。”梁友朝范管家一拱手。 王学武附和道:“梁兄说的是,多亏了范管家,不然咱们就算知道虎字旗的人去了兀鲁特部,也没有人手去截杀。” 范管家同样一拱手,说道:“二位过誉了,若是事情成了,也有二位的功劳在里面。” 三个人互相吹捧了几句,王学武这才说道:“我看这天也到正午了,不如弄两个下酒菜,咱们好好喝上一杯,算是提前庆祝了。” “也好。”范管家点头赞同,旋即又道,“可惜没有虎字旗的高粱酿,那酒一口下去,全身都暖和,正适合这个时候喝。” 梁友说道:“凑合喝点吧!咱们带来的酒都是卖给蒙古人的,能有什么好酒,都是便宜的货色,比下里巴人喝的高粱酒强不了多少。” 三个人是范记商会派到草原上的管事,自然不缺少伙计伺候,几样简单的下酒菜很快送进屋中,同时还有一坛未开封的酒坛。 这个时节的草原没有什么青菜,除了咸菜外,就是烤肉,或是炖肉。 菜摆上桌,几个人推杯换盏吃喝起来。 …………………… 天空晴朗,万里无云。 远远的就能看到一支车队出现在草原上,并朝着前方前行。 “来了,来了,车队来了。” 一匹快马从远处疾驰而来,来到一片矮林前面,朝林子里面大喊。 矮林里稀稀拉拉有一些矮树丛,树枝都是光秃秃的,落叶早就掉光,地面背阴的地方还有一些未开化的积雪,但多数地方是一些枯草。 “他娘的,等了这么久,可算是来了,再不来兄弟们都冻坏了。”林子里,有个粗狂的汉子骂了一句,旋即一举右臂,大喊道,“全体都有,上马。” 矮林里面少说藏了上百骑,听到命令,纷纷骑上马背。 从粗狂汉子下命令到所有人骑上马背,整个过程,连二十个呼吸都没有。 此时的矮林里,只剩下马蹄原地踩踏地面和喘息的声响。 第三百九十五章 你们不是马匪 “管事,这天也太冷了,脚都冻木了,不如先找个地方烤烤火,顺便让大家歇歇脚。”车队中,一名跟车走路的伙计,对坐在车上的一中年人说道。 坐在车上的中年人坐正了身子,抬头看看天,说道:“再坚持坚持,这会儿天还亮堂,趁着太阳足,告诉大家再赶些路,等到了歇脚的地方,烤着火,喝着热汤,那才叫一个舒坦。” “得咧,听管事您的。”那伙计答应一声,旋即回过头,对身后跟来的其他伙计喊道:“管事说了,等到了地方,有热汤喝,大家趁着太阳足,多赶些路,别耽误了行程。” “光是热汤不行,要换成肉汤,大家伙儿说对不对?” “对,喝肉汤。” “这么冷的天,喝上一碗肉汤才舒服。” 车队中,众多伙计纷纷叫嚷,吵着要喝热汤。 那管事坐在车上一扭身子,朝喊的最热闹的几个人说道:“只要天黑之前再走出二十里路,今晚就喝肉汤喝。” “都听到了没有,范管事可是说了,只要咱们天黑之前再走出二十里路,今晚上咱们就喝肉汤,为了喝上暖乎乎的肉汤,大家伙加把劲。” 有老持稳重的伙计对着车队里的其他伙计大声喊。 “就为了喝这碗肉汤,说什么也要再走出二十里路。” 许多伙计纷纷叫嚷着。 坐在车上的管事见到随车的伙计重新打起了精神,暗中松了一口气。 冬日里往草原运货是最难的活计,范记商会很少有人愿意接这份活,天晴的时候还好一些,有太阳晒在身上,多少能暖和一点,若是运气不好赶上风雪天,弄不好就要冻死人。 范友拿起酒壶喝了一口酒。 酒是劣质的高粱酒,胜在味道够烈,喝下去身上能够暖和一些,不仅他这个管事准备了一壶,就是其他的伙计也都是一人一壶。 冬日的草原一片枯黄,一些土包远远望去,和坟头差不多,说不出的晦气。 “管事你快看,前面那个是不是马群?”走在车边的一个伙计,突然用手指着前方说道。 范友的目光随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前方枯黄的地平线上,突然多出了一抹黑色的洪流,朝他们这个方向席卷而来。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 马蹄声犹如晴天响雷,炸响在车队中每一个人的耳边。 “不好,是马匪!” 随着远处黑色洪流的靠近,范友已经能看到马背上的人影,这个时节能出现在草原上的成队马群,只能是马匪的队伍。 “快,快,快,调转车头,往回走。” 范友在车上大声叫喊,同时两只手不住的往回做驱赶状。 赶车的车夫挥动手里的鞭子强行调转马头,边上的伙计帮着车夫一起弄,想要快些把车头调过来。 哪怕所有人都知道有马匪过来,却没有人脱离车队独自逃走。 不是不想逃,而是这个时节,若是离开车队,没有了帐篷和其它一些取暖的东西,那就只能冻死在草原上。 马蹄声越来越响,大地仿佛都跟着颤动起来。 车队里的牲口都是拉车用的牲口,本就不以速度见长,又拉着大车和车上的货物,根本跑不起来,而且走的速度也不快,只比正常人走路稍微快一点。 远处的黑色洪流很快追了上来,一左一右,分出两支马队直接连人带车给围在了中间。 赶车的车夫这时候哪里还敢继续赶车,老老实实的把马车停下来。 “好汉爷爷饶命,好汉爷爷饶命。” 看到跑不了,车队中大半的伙计都蹲在了大车边上,一些反应慢的伙计也是有样学样,蹲在了拉货的大车旁边。 “所有人,离车十步外的地方,双手抱头蹲下。”马匪中有人喊了一声。 范友和其他慌乱的伙计,跌跌撞撞的来到距离车队十步左右的地方,一个个双手抱头,蹲在了地上。 “队长,一共四十八个人。” 马背上的一名骑手,数了一遍范家车队里的人数,来到老五的身边禀报。 老五点点头,催马往前走了几步,来到蹲在地上的四十多人跟前,居高临下的问道:“谁是管事?” “爷,小的是车队管事。”范友小心翼翼的举起自己的右手。 老五目光从范友身上错过,又问道:“所有赶车的车夫都站起来?”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蹲在草地上的四十多人里面却没有人起身。 老五眉头一蹙,又道:“给你们活命的机会不要,自己想死,那就不用站起来了。” 这一次,十多个人相继站起身。 “我,我,我是车夫。” “我也是,我也是。” 车夫们争先恐后的叫喊着,生怕老五真的会杀了他们,就算不杀他们,把他们在这里丢下,这样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一个晚上就能把人全都冻死。 老五对身边的一名骑手说道:“把这些车夫带去搜身。” “是。”那骑手答应了一声。 旋即招来两名骑手,随他一起把这些车夫带到一旁,挨个搜身。 这些车夫不敢有丝毫反抗,一个个战战兢兢,任由这些穿着黑色盔甲的马匪搜他们的身。 一番搜身下来,反倒让这些车夫松了一口气。 搜身的马匪只把他们身上的兵器拿走,其它值钱的东西一样都没动,又都给他们留了下来。 “你们这些人,全都回车上去,看好牲口,一会儿赶车跟我们走。”那骑手对搜完身的车夫说。 那些车夫听到不杀他们,一个个面露喜色,连滚带爬的回到了各自拉货的大车跟前。 范友抬头看向马背上的老五,说道:“你们不能这样做,我们是范记商会的车队,你们要是把车都带走,范记商会不会放过你们的。” 听到这话的老五斜睨的瞅着说话的范友,冷笑道:“你什么时候见过马匪抢了东西还会还回去的!” “不,你们不是马匪。”范友大声叫嚷道,“我知道你们,你们是虎字旗的人。” 蹲在草地上的范记商会伙计,纷纷抬头看向眼前穿着黑色盔甲的骑手。 再听到这些人不是马匪,每个人心中都偷偷松了一口气。 落在马匪手里,他们清楚自己很难活命,但虎字旗是大同的商号,很多伙计都听说过,落到虎字旗的人手上,总比落在马匪手上要强。 第三百九十六章 范友之死 骑铳,马刀,黑色的胸甲,铁盔,几乎成了虎字旗骑兵队的标配,整个大明乃至蒙古草原,只此一家。 范友大小是个管事,就算没见过虎字旗骑兵队,也听人提起过。 刚被马匪拦截之时他心中慌乱,没有太去注意这些马匪使用的兵甲,这时候心绪平缓一些后,这才注意到,眼前的这些马匪和他听说过的虎字旗骑兵打扮差不多。 想到范记商会和虎字旗之间的关系,他心里已经认定这些马匪就是来自灵丘的虎字旗骑兵。 与此同时,他在心中松了一口气。 落到虎字旗的手里,总比落到马匪的手里强。 真要落到马匪手里,就算马匪不杀人,只把他们这些范记商会的伙计丢在草原上,只需要一晚上,凛冽的寒风就能把人冻死。 老五冷声说道:“没错,我们是虎字旗的马队,不过,在大明境内我们才是马队,如今到了草原上,我们就是马匪。” 范友身子一颤。 虎字旗的人真要在草原上行马匪之事,他和他带来的这些伙计恐难活命。 “虎字旗的爷爷饶命,小的只是做活的伙计,求虎字旗的爷爷们饶小的一条贱命。” “小的有力气,小的可以帮车夫推车,可以干活,搬运车上的货物,小的愿意给虎字旗爷爷做活,只求不要杀小的。” “小的也可以干活,小的力气比他大,什么活都可以干。” 蹲在地上的范记商会伙计,一个个朝老五哭求,祈求能放他们一条活路。 范友看向老五,说道:“你们虎字旗的人若是敢杀我们,官府绝不会放过你们虎字旗。” 听到这话的老五冷哼一声,语气淡淡的说道:“真是笑话,这里是什么地方?草原,北虏的地界,大明的官府还管不到这里,就算我把你们全都杀了,谁又能知道是我们虎字旗做的,旁人也只会以为你们遇到了马匪,被马匪杀死在去往板升城的路上。” “你们真要杀……”范友一惊,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这时候他才想起,外面有过传言,虎字旗不仅是大同的商号,背后的东主也是大同最大的土匪头子。 想到这些,他心中害怕起来。 “求虎字旗爷爷饶命,求虎字旗也也饶命……” 一些范记商会的伙计,再听到老五的话后,一个劲的跪在地上磕头。 老五回过头,朝一旁的骑手比划了一个手势。 那骑手从马背上跳下来,带上一队人手,朝范记商会的那些伙计走去。 见到这一幕的范记商会伙计,头磕的更勤了,求饶的声音中,多是一些哭腔。 走到过来的骑手并没有杀他们,而是挨个把这些人里里外外都搜了一遍,所有范记商会伙计携带的兵器,全都被搜出来收走。 老五这个时候开口说道:“把这些人的手都用绳子捆上,用根绳子牵在车后面,一会儿让他们跟在车后面走。” 几名骑手找出麻绳,像是穿糖葫芦似的,把范记商会的这些伙计双手捆住,牵出一根绳子头,拴在大车的车身后面。 范记商会的伙计从始至终没有出现反抗,表现的十分配合,能被绳子捆住带走,全都知道暂时保住了一条命。 “队长,这个人怎么办?” 当所有的范记商会伙计都被绑好之后,一名虎字旗骑手用手指向剩下的范友。 老五瞅了范友一眼,说道:“此人是范记商会派来的管事,带走也是个麻烦,用绳子捆住手脚,留在这里,是死是活,看他自己造化。” “不,你们不能这样,我是范家商会的管事,你们不能这样做。” 听到要把自己留下来,范友大声的叫喊。 在这样寒冷的季节,留在野外过夜,只有被冻死一个下场。 老五抬手一指,说道:“把他嘴堵上。” 走上来两名骑手,一人拢住范友一条胳膊,反剪在身后,连同两只脚,一同用绳子捆住,又从范友衣服上扯下来一块布,直接塞进他嘴里。 范友倒在地上,嘴里发出呜呜的声响,身子使劲的在地上扭动。 跟在老五边上的陈武,见范友的惨状,不忍心的劝道:“不如咱们把这个管事也带上,反正这些人都要扣押起来,多他一个也不多。” 老五微微一摆手,说道:“若是把他也带走,很可能让那些范记商会伙计和他抱成团,所以此人不能留。” 见老五执意要留下此人,陈武便不再劝说,同情的看了一眼还在地上挣扎的范友。 “告诉车夫,抓紧时间上路,这些人和货都要送去青城去。”老五下令。 有骑手催马来到头车的车夫跟前,让其赶车。 范记商会的这支车队,连人带货,全都被劫走,只留下范友一个人,被丢了下来。 车队走出大约三里多路,陈武一揽缰绳,调转马头,突然朝身后疾驰而去。 其中一名骑手来到老五身边,说道:“队长,陈武一个人回去了?” 老五点了点头,语气平静的说道:“等他回来,让他自己去领罚。” “是。”那骑手答应了一声。 陈武离开车队后,很快来到范友的跟前,骑着马,围绕着坐在地上的范友转了一圈。 范友见到陈武,激动的大声喊,可嘴里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陈武勒住缰绳,停下马,说道:“这么冷的天,没有帐篷和取暖的东西,根本熬不过今晚,与其受罪的冻死,不如我给你一个痛快,上路的时候也能少遭一些罪。” “呜呜……”范友奋力挣扎。 陈武催动胯下马往后面退了几步,缓缓抽出马刀。 范友挣扎的越发厉害,双目圆睁,露出惊恐的眼神。 陈武用脚后跟一磕马腹,催动战马跑动起来,而他右手的马刀斜向朝下。 当战马从范友身边错过的一瞬间,一道血色梅花,撒在了半空。 陈武催动战马,头也不回的去追赶远去的车队。 原本奋力挣扎的范友一动不动,只有一双眼睛瞪的老大。 当战马掠过,他才栽倒在地上,脖子上的鲜血止不住的往外流。 第三百九十七章 讲武堂 有十几辆满载货物的大车,车队行进速度并不快,当陈武从后面追赶上来,车队也不过走出二里多路。 “还请队长责罚。”陈武来到老五跟前,低头请罪。 老五瞅了一眼陈武,又瞅了一眼陈武手中还带着血的马刀,这才说道:“马队有马队的规矩,等你受罚之后,就回灵丘吧,你是夜不收出身,我会和大当家说,让你去讲武堂做教习。” “是,属下这就去领罚。”陈武一拽缰绳,找执法军官去领罚。 待陈武走远,边上的骑手这才说道:“陈武平时的训练是骑兵队里最好的几人之一,他怎么会犯下这么低级的错误。” 老五看着陈武远去的背影,说道:“可能讲武堂更适合他。” “太可惜了。”边上的骑手感慨道,“等骑兵队扩充,以他的本事,少说也要升一级,有单独领队的资格了。” “人各有志。”老五说道,“这一次大当家组建讲武堂,炮队,战兵队,还有咱们马队都要派优秀的人才去讲武堂做教习,陈武不缺本事,做个教习绰绰有余。” “去了讲武堂,等于提前养老,咱们骑兵队没人愿意去讲武堂,哪怕骑兵队的那些新人都不愿意去。”边上的那骑手撇了撇嘴。 老五笑着说道:“其实做一名教习也挺好,不用上战场,只要为虎字旗培养优秀的骑兵就行。” “我反正宁可在战场上马革裹尸,也不过讲武堂那种安稳日子。”那骑手说道,“好男儿应该征战四方,我可不愿留在虎头寨山上的校场,整日带着一群新兵,教他们骑马放铳,还要教他们学会如何照顾战马,太麻烦了,我是没有那么好的耐心教他们。” 老五笑着摇了摇头。 灵丘新成立的讲武堂对于虎字旗来说是件好事,可以为虎字旗培养出一批低级军官,可讲武堂教员和教习的职务,却很少有人愿意担任。 如今虎字旗打开了草原上的商道,南面还有海贸的红利,第三支千人大队正在组建中,骑兵队也在扩建,就连人数最少的炮队,也由西芒训练炮手。 任何一名虎字旗的人都可以预见,不管是战兵队,还是骑兵队,甚至炮队都算在内,迟早会有提拔的机会,可要是去了讲武堂,就只能做一名普通的教员和教习。 老五知道,虎字旗很多人都不愿意去讲武堂任职,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留在原来的队伍里,有很大机会提升职务,而讲武堂需要的教员和教习都是各队伍中最优秀的人才,这样的人又是队伍中最先获得提拔的人选。 “队长,陈武去了讲武堂最多就是一个教习,可大当家要求咱们骑兵队必须选一名教员加入讲武堂,大队长有没有说让谁去讲武堂做这个教员?”那骑手低声询问老五。 他口中的大队长是马云九。 从虎字旗成立骑兵队开始,马云九就是大队长,如今骑兵队也有几百人的规模,马云九这个大队长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属于虎字旗高层中的一员。 老五看着他笑道:“大队长觉得你不错,属意你去做这个教员。” “我?”那骑手脸上的表情一僵,旋即哭丧着脸道,“队长,咱们可是自己人,能不能别吓唬我呀!” 老五笑着说道:“这怎么是吓唬你,论资历论本事你都最合适,我和大队长一同举荐你去讲武堂做教员。” 说这话的时候,老五发现身边的这人确实是讲武堂教员的合适人选。 此人当初也是流匪大营里的老人,后来去了大凉山,又随马云九一同加入虎字旗,成为骑兵队最早的一批骑手,后又经历过几次实战,参与过草原上和马匪一战,曾用马刀砍死了三名马匪,算得上经验丰富,完全有资格做讲武堂的教员。 “队长,能不能和大队长说说,别让我去讲武堂行不行?”那骑手讨好的看向老五。 老五哈哈的大笑一声,说道:“行了,去讲武堂的人选已经定下来了,放心吧,不是你。” 边上那骑手听完,长吁一口气。 眼看他这个骑兵副中队长就要成为中队长,这个时候他才不愿意去什么讲武堂。 用了近三天的时间,老五带着车队,还有那些抓来的范家商会伙计,来到距离青城几十里外的地方。 在那里,靠近札木合的牧场,有虎字旗的货仓,这些范记商会伙计正好可以留在货仓这里干活。 老五和骑兵队没有选择靠近青城,担心引起蒙古人的忌讳,只派几名骑手去通知张三叉,让其派来一队人马把货物带回虎字旗在草原上的货仓。 …………………… 当老五把货物和人交给张三叉的那天,李树衡带着邵文等人也来到了兀鲁特部。 “李掌柜,欢迎你来到我们兀鲁特部,我阿布已经在大帐恭候几位。” 得到下面的人通禀,哈尔巴拉亲自来蒙古包外迎接李树衡他们。 作为那木儿最小的儿子,那木儿财富的最大继承者,他亲自来迎接李树衡等人,足见兀鲁特部对李树衡一行人的重视。 一行人走进蒙古包群中。 眼前的蒙古包一个接一个,杂乱无章,毫无规律可言,很快李树衡便晕头转向,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 走在前面带路的哈尔巴拉却十分熟悉这里的每一个蒙古包,带着李树衡他们穿梭在一个个蒙古包中间。 许多蒙古包帐前有牧民打量着李树衡他们一行人。 还有一些牧民在自家蒙古包外面清理家中积攒的皮毛,放在太阳底下晾晒,有些皮毛存放的太久,明显蛀了虫,破了洞。 李树衡看到后,感到惋惜。 这些皮毛若是卖给他们虎字旗,一倒手,就是几倍的利润,而留在牧民手中,只能等着被虫子蛀洞,变成了不值钱的东西。 随着哈尔巴拉的七拐八扭,他们来到了一座明显比其他蒙古包都要大许多的蒙古包跟前。 “这是我阿布的蒙古包,诸位请跟我进来吧!”哈尔巴拉撩起蒙古包厚实的帘子,示意李树衡他们请进。 李树衡没有客气,带着邵文等人走了进去。 随他来到兀鲁特部的有一个中队的战兵,些战兵被哈尔巴拉的手下带到其它的蒙古包里休息,只有十来个骑兵队的骑手跟在他身边,来到了那木儿的大帐。 第三百九十八章 说动那木儿 “见过老台吉。”李树衡朝坐在蒙古包里面的那木儿一拱手。 “哈哈,李掌柜,快请坐,听说你来了,我已经让人准备了烤羊。”那木儿大笑的迎了上来。 两个人相互抱了抱肩,这才各自落座。 “把送给台吉的东西抬进来。”李树衡对邵文说了一句。 邵文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时间不长,一样样礼物被抬进了蒙古包。 盘坐在矮桌后面的那木儿见到后,一脸笑容,说道:“李掌柜你实在太客气了,以你我两家的友谊,哪怕什么东西都不带,我那木儿也会热情的招待你们。” 李树衡笑着说道:“这些都是送给老台吉和各位台吉的礼物,还望老台吉和各位台吉收下。” 那木儿的蒙古包里,还坐着几位台吉。 此时他们手中拿着李树衡让人送上来的礼物,一个个脸上带笑,看得出来十分的满意。 这一次李树衡过来,带来了三大车的礼物,送进蒙古包里的,是一些倭刀还有倭国的扇子,还有一些金银器皿和瓷器丝绸。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粮食和茶饼,虎字旗的高粱酿也带来了五坛,这些东西在来那木儿的蒙古包之前,就已经交由哈尔巴拉带来的人去处置。 “老台吉。”李树衡站起身,一拱手,说道,“在下这次来,是寻求老台吉帮助来了,希望老台吉能够念在两家合作的关系上,能够出面关照一下。” “这没问题。”那木儿笑着说道,“以后你们虎字旗的货物尽管送到我这里,只要我还在,我保证没有人敢打你们货的主意,像早先在板升地发生的事情,绝不会出现在我兀鲁特部。” 听到这话的李树衡,心中骂了一句老狐狸。 他这次来,可不是为了到兀鲁特部找一个货仓,而是希望那木儿出面为虎字旗说话,起码也要让卜石兔放弃收回虎字旗商铺的想法。 “劳烦老台吉挂心了。”李树衡说道,“如今我虎字旗的货物放在了札木合的部落里,还算安稳。” 蒙古包里的一名那木儿一系的台吉突然开口说道:“札木合是大汗的亲卫将领,大汗要是真能管得了素囊,你们虎字旗在板升地的商铺也就不会被抢。” 听到这话的李树衡笑了笑,没有接茬。 盘坐在矮桌后面的那木儿脸色一沉,对那台吉呵斥道:“大汗也是你能乱嚼舌根子的,幸亏这里只有李掌柜,他不算是外人,不然的话,传到大汗耳朵里,剥夺你手中的牛羊都是轻的。” 李树衡还是没有说话,他知道这话是那木儿专门说给他听的,而且那木儿手下的台吉能够如此肆无忌惮的说卜石兔的是非,可见平常就没少说过类似的话。 那台吉急忙站起身,告罪道:“是我喝醉了,还请老台吉宽恕。” 那木儿台吉说道:“念在你喝多了,又不是故意议论大汗,就罚你给李掌柜切肉,一会儿肉烤好了,你亲自给李掌柜端上去。” “是。”那台吉右手放在胸前施了一礼。 转而,那木儿看向李树衡,笑着说道:“李掌柜莫要怪罪,我们草原上的汉子喝了酒,嘴上就爱胡说八道。” 李树衡也笑着说道:“哈哈,老台吉说的是,我们虎字旗也最喜欢和直爽的草原汉子打交道,要不然我家东主也不会派我们来草原,与老台吉和还有诸位台吉一起合作。” “可惜你们虎字旗的刘东主迟迟不来草原,一直无缘相见。”说着,那木儿惋惜的叹了口气。 李树衡笑道:“我家东主自然是愿意来的,怎奈灵丘那里要忙的事情太多,实在是脱不开身,也就只能派我们这些人来草原,还望老台吉莫怪。” “哈哈,不怪,不怪。”那木儿摆了摆手,旋即又道,“贵商号的高粱酿一出现在草原,就深得我们蒙古人喜爱,这一次李掌柜来,咱们不喝你们汉人的酒,也尝尝我们蒙古人的马奶酒。” “那就劳烦老台吉了。”李树衡一拱手。 那木儿笑着说道:“只要李掌柜不嫌弃就好。” “阿布,烤羊应该差不多了,我出去看看。”哈尔巴拉说道。 那木儿点点头。 哈尔巴拉起身从蒙古包里走了出去。 李树衡这个时候开口说道:“老台吉,在下这次来,是希望老台吉能够出面说动大汗保持中立,范记商会那边,我们可以自己解决。” 那木儿犹豫了一下,说道:“你们虎字旗卖给牧民的东西比范记商会贵了许多,惹来许多牧民的不满,所以大汗不能不去过问。” 李树衡说道:“范记商会的东西是便宜,可他们那是为了和我们虎字旗争,在下敢保证,只要我们虎字旗退出草原,范记商会货物的价格很快就会涨起来,说不定比我们虎字旗卖给牧民的东西还要贵。” 那木儿没有说话。 李树衡继续说道:“如今范记商会卖给牧民的东西,比明国境内都要便宜,如果我们虎字旗也这样做,将会一两银子都赚不到,还要往里面搭银子,哪还有好处与各位台吉一起分。” 就在这时,蒙古包门前的帘子被撩开,哈尔巴拉从外面走了进来,而他身后,跟着两名蒙古甲士,抬着一个木架,上面倒挂着一只烤羊。 “阿布,烤好了。”哈尔巴拉对那木儿说。 那木儿说道:“先给客人把最好的部位送过去。” “我来给客人割羊肉。” 蒙古包里的一名台吉站起身,从哈尔巴拉手中接过割肉的短刀。 烤羊身上最嫩的地方被割下来放进盘子里,端到李树衡面前的矮桌上。 一只羊只有几十斤的肉,蒙古包里的众多台吉一人分了一些,烤羊上面的肉便被剔干净。 那木儿举起酒杯,说道:“这一杯酒,是欢迎李掌柜来到我们兀鲁特部。” 李树衡拿起桌上的酒杯,同样举了起来。 蒙古包里的台吉一个个都举起了酒杯。 那木儿扭头看向李树衡,又道:“大汗要做什么,我不能阻拦,但我会让人带话给大汗,毕竟你们虎字旗和范记商会的争斗,是你们明国的人之间的争斗,和我们蒙古人无关。” “多谢老台吉。” 李树衡暗中松了一口气。 有那木儿这句话,他相信卜石兔自然会知道怎么做,至于素囊那边,只要有卜石兔和那木儿在,对方就不敢太过乱来,最多只能用一些小动作。 第三百九十九章 五十万两 板升城。 范管家坐在炭火盆跟前,手放在上面烤火。 梁友和王学武两个人同样在房里,挨肩而坐。 在两个人的身前,摆有一只茶壶,壶嘴往外冒着热气。 “咱们在板升城的货卖的差不多了,商会那边却还没有把货送来,再这样的话,咱们可就没有东西卖了。”梁友对烤火的范管家说道。 王学武手里端着茶杯,嘴上说道:“听窝仑阔手下的人说,前不久有车队去了虎字旗在青城那边的货仓。” “怎么?他们想要把货物带回大同去?”范管家扭头看过去。 王学武摇摇头,说道:“不是空车,都是满载货物的大车,是往他们货仓里送货的。” “这就怪了。”边上的梁友一皱眉头,说道,“他们现在已经不卖货给牧民,而是从咱们手里买货,算上之前他们在各商铺里的存货,应该剩下不少,犯不着从大同那边派车队送货过来,难不成他们又打算卖东西给牧民了?” 王学武说道:“没听说虎字旗那边卖货,反倒一直收咱们这边卖出去的货物,弄得咱们这里的货物剩下的都不多了。” “都怪那些该死的板升城汉商。”梁友说道,“要不是他们把货卖给虎字旗,咱们怎么可能卖的这么快,连补充都来不及。” “慎言!”范管家眉头一皱,说道,“这些板升城的汉商跟商会一直合作,如果不是他们支持,咱们在草原上打压虎字旗也不会这么顺利。” 梁友说道:“话虽是这么说,可咱们这里的货都卖的差不多了,范会长那边再不把货送过来,过不了几天就没有东西卖了,到时不要说打压虎字旗,恐怕板升城那几家汉商都会对咱们范家商会不满。” “按理说前几天车队就该到了,这都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却连车队的影子都没见到。”王学武疑惑的说。 范管家想了想,说道:“最近几天出货减半,直到张家口那边把货送来为止,梁友,你和板升城的几家汉商的东主说清楚,就说咱们的货在来的路上,过几天就能送到板升城。” 梁友皱着眉头说道:“晚个一半天到是没事,就怕范会长那边始终不派车队过来,我看还是派人回去和范会长通禀一声。” “不必了。”范管家一摆手,说道,“之前咱们已经把草原上的消息传了回去,相信我家老爷和商会的几位东主见到信后,自有分寸,咱们且耐心多等几天,说不定送货的车队就在路上。” “那就听范管家的,咱们再等等。”梁友答应了一声。 …………………… 宣府范记商会。 范永斗满面笑容的说道:“把几位请来,是有一件好消息要告诉几位。” 黄云发一脸不解的看向范永斗。 反倒是梁嘉宾和王大宇两个人,面色平静,毫无好奇之色。 范永斗心知这两个人应该和他一样收到了草原上的来信,不过他还是说道:“我派去草原上的管家传回消息,虎字旗开始大量去买咱们商会卖到草原上的货物。” “这是好事呀!”黄云发脸色一喜。 范永斗笑着说道:“确实是好事,这样一来,虎字旗就落入了咱们的圈套,相信以咱们几家的实力,虎字旗就算有再多的银子,也拼不过咱们,可以说草原上的商道,迟早要落到咱们的手里。” “这样的好事应该好好庆祝一下。”梁嘉宾突然开口。 “说得对。”王大宇说道,“不如去醉仙楼订上一桌酒席,把商会里的人都叫去,一起庆祝。” “不急。”范永斗一摆手,说道,“等咱们拿下草原上的商道,那时在庆祝也不迟。” 王大宇点了下头,说道:“那就听范会长的,等拿下草原上的商道,咱们一定要好好庆祝庆祝。” 范永斗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水,又道:“这次把几位找来,除了说一下这个好消息外,还有一事要与诸位相商。” “范东主请说。”黄云发望向范永斗。 范永斗说道:“虎字旗大量买走咱们卖到草原上的货物,将会使得咱们送去草原上的货物紧缺,我希望几位东主能和范某齐心合力,调集更多的货物,派车队送去板升城。” “这样一来,恐怕又要赔上不少银子。”黄云发眉头拧了起来。 范永斗解释道:“这样做,是为了让虎字旗花费更多的银子在上面,使虎字旗更早一些被赶出草原,咱们也能早一些借助草原上的商道赚银子。” 黄云发没有搭茬。 近一个月以来,已经有好几支范家商会的车队派到了草原上,全都是赔本卖货给北虏,如今每家都要赔上千两银子以上。 好在这个银子是几家平摊,若是一家出这个银子,少说有上万两,换做哪一家都会觉得肉痛。 别看他们这些人家中少说有十几万两,几十万两的家产,可这里面很多都是房产田地和铺子,真正的活钱也就一两万两,哪怕是范家也未必能一下子拿出十万两现银。 “二位呢?”范永斗看向梁嘉宾和王大宇。 梁嘉宾犹豫了一下,说道:“按理说我应该支持范会长你的决定,可我们梁家比不上范会长的范家家大业大,像这种亏法,我梁家可没有太多银子去亏。” “梁东主说得对,而且我王家还不如梁家。”王大宇附和了一句。 鼠目寸光! 范永斗在心中骂了一句。 这个时候正是和虎字旗相斗的关键时刻,他们有很大希望取胜,可没想到梁家和王家居然打了退堂鼓。 要是梁王两家退了,商会里的其他家自然也会跟着退缩,到时候就会只剩下他范家一家和虎字旗拼银子。 他范家不是出不起这个银子,而是他不想自己一家把银子都出了,然后让其他几家跟着捡便宜,既然范记商会不是他范家一家的,那这个银子就不能他范家一家出。 梁嘉宾和王大宇两个人低着头喝茶,装作没有看到范永斗铁青的脸色。 范永斗缓了口气,说道:“二位可知道按照虎字旗这种打通商道的办法,一年能从草原上赚到多少银子?” “多少?”黄云发开口问道。 范永斗目光落在梁嘉宾和王大宇的身上,一字一句的说道:“我的账房算过,只要虎字旗拿下草原上的商道,每年少说有五十万两以上的收益。”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屋中的几个人呼吸明显急促起来。 第四百章 各怀心思 “真的能赚到五十万两?” 梁嘉宾的喉结蠕动了一下,舌尖舔了舔嘴唇。 一年五十万两银子的收益,像他们这种晋商,几代人的积累,都没有积攒下这么多银子,他们几家里,也只有范家的家产超过了五十万两。 不过,范家就算有超过五十万两的财富,也要族产田契还有商铺加在一起才行。 “有。”范永斗点了点头,随手端起边上的盖碗喝了一口茶水。 “怎么会有这么多银子!”黄云发惊叹道。 范永斗移开嘴边的盖碗,说道:“若是不信,可以派各家的账房先生来商会合算一下,相信可以估算出一个大概的钱数,看看到底有没有我说的这个数。” 屋中的几个人一时没有言语。 若事情真要像范永斗说的那样,拿下草原上的商道,每年能给范记商会带来五十万两银子的好处,就算是不止一家分这个银子,每家最少也能分到几万两银子。 这么一大笔银子,他们几家一年加起来也赚不到这个数。 范永斗合上盖碗的盖子,端在手中,说道:“当然,想要赚这笔银子光靠范记商会还不行,还要像虎字旗一样,买通草原上有实力的台吉,用来打通商道,自然也要分出一部分利润给那些台吉,还有一路上的各处打点,最后落到范记商会口袋里的银子,也就剩下一半左右。” 五十万两的一半也有二十五万两,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很多晋商连家底都算上,也没有这么多。 王大宇开口说道:“范会长,你的意思是只要拿下草原上的商道,咱们就能赚来这笔银子?” 范永斗微微点点头,说道:“虎字旗已经打通了与各部台吉的关系,咱们只要把虎字旗挤出草原,取而代之,将来咱们范记商会还可以开拓新的商道,以后的收益远不止五十万两。” 屋中的几个人都没有说话,陷入沉思之中。 过了半晌,梁嘉宾说道:“此事事关重大,还请范会长容我一段时间,让我回梁家与族人商量一下。” 王大宇也道:“我王家也是一样,还请范会长莫要怪罪。” 事关几十万两银子,由不得他们不谨慎。 范永斗说道:“如今虎字旗已经正式开始吃进商会送去草原上的货物,这个时候我可以给几位时间考虑,可虎字旗未必给你们这个时间,草原上的蒙古人也未必给你们这个时间。” 梁嘉宾皱着眉头说道:“商会不是一直有车队运货去草原,商会还像以前一样不就行了。” “以往商会运到板升城的货物也就将将够用,现在多了一个虎字旗买咱们的货物,若是再像以前那样,草原上的货将会不够用,所以商会应当增加往草原上运送的货量,而且越多越好,彻底把虎字旗从草原上击败。” 说完,范永斗看向梁嘉宾和王大宇。 至于一旁的黄云发,他并不在意,知道这个人没有什么主见,平时都是随大流,旁人怎么做他就会怎么做。 王大宇和梁嘉宾对视了一眼。 梁嘉宾说道:“要不然送去板升城的货多加一倍。” 听到这话的范永斗眉头一蹙。 他心中有些后悔成立这个范记商会,若是只他范家一家,哪里还需要这么麻烦,他范家完全可以做到挤垮虎字旗,现在有了这个商会,反倒束手束脚起来。 边上的王大宇开口说道:“我同意梁东主的办法,先多一倍的货量,不够的话,咱们还可以再继续增添去草原的车队,没必要一下子送去草原上太多货,要知道商会每送去草原上一车货,咱们就要赔上一车货的银子。” “可以。”范永斗答应下来。 不过,他答应的这么痛快,反倒让梁嘉宾和王大龙心生疑虑。 依着两个人心里的想法,范永斗应该还会继续劝说他们才对,可现在答应的这么痛快,反倒让他们有些摸不到范永斗的心思。 “那就这么定下?”王大宇试探的问了一句。 范永斗说道:“定下可以,但我有个要求。” 屋中几个人,连同黄云发在内,都看向了范永斗。 就听范永斗继续说道:“既然几位不愿意出这份银子,那我范家可以自己出,不过我范家出多少银子,将来拿下草原上的商道后,我范家就要占多少利润,几位没有意见吧?” “这……”王大宇眉头拧了起来。 他们舍不得多出银子与虎字旗斗,可也不想看到范家一家出银子,然后占据了草原上大部分的商道利润。 事关几十万两银子,他们也不愿意就这样放弃。 范永斗见他们犹豫,便道:“几位,要么跟范某一起出银子拖垮虎字旗,要么这份银子范家来出,将来商道的好处范家占大头,几位还是尽早拿主意,草原上那边可等不起太长时间。” 说完,他端起盖碗喝了一口,随即张嘴吐了出去。 扭过头,对一旁伺候的下人说道:“茶凉了,给几位东主换上热茶。” “是。”那下人答应一声,从房里退了出去。 “范会长,何必呢,虽说你们范家有银子,可也没有必要这样糟蹋不是,不如这样,大家一起凑银子,我梁家可以出五千两。”梁嘉宾伸出一个巴掌出来。 王大宇紧跟着说道:“我王家也可以出五千两。” 范永斗微微一摇头,说道:“二位,你们觉得虎字旗会连一万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吗?” 梁嘉宾和王大宇都没有吭声。 范永斗继续说道:“如今范记商会和虎字旗之间,已经是你死我活,只有一家能够留在草原上,板升城的素囊台吉更是发过话,这一次咱们和虎字旗之间的争斗,若是咱们输了,范记商会也不用留在草原上了。” 梁嘉宾和王大宇皆是一愣。 旋即,王大宇犹豫着说道:“素囊台吉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我们怎么没听人说起过?” 范永斗冷笑道:“看来二位派去板升城的亲信真是失职,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没写在信里。” 梁嘉宾和王大宇脸上浮现一抹尴尬之色。 原本派去草原主事之人是范永斗身边的管家,可梁嘉宾和王大宇不放心,便派了各自的亲信之人随范管家一起去草原,说是协助范管家做事,实际为了监视范管家的举动。 虽然此事没有明说,可所有人心中都明白,范永斗更是对此事心存芥蒂。 “我黄家支持范会长的决定。”黄云发突然开口说话。 他的话,让梁嘉宾和王大宇皆是呆愣住。 就连范永斗也没有想到黄云发虎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支持他。 第四百零一章 退出商会 梁嘉宾皱着眉头看向黄云发。 王大宇更是直接开口说道:“黄东主,你可要想好了,这事需要的银子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黄云发说道:“这事成了的话收益同样不是一个小数目。” 边上的梁嘉宾开口劝道:“黄东主,这事可不是小事,谁也不知道虎字旗有多少银子,将来你们黄家又要搭进去多少银子,万一银子搭进去了,事情却没成,到时候你们黄家该怎么办?” “我相信范东主。”黄云发看向范永斗。 这个时候范永斗说道:“黄东主放心,我范某人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如何会比不过刘恒这样一个土匪出身的年轻人。” 黄云发一拱手,说道:“有范东主这句话,在下就安心了。” 梁嘉宾和王大宇看到劝不住黄云发,便不再劝说。 范永斗笑着捻了捻胡须,对梁嘉宾和王大宇说道:“二位东主,是与范某和黄东主一起,还是不再参与和虎字旗之间的争斗。” 梁嘉宾犹豫了一下,旋即说道:“还请范会长谅解,我梁家比不过范家的家大业大,在下也比不过黄东主的胆识,此事我梁家还是不掺和了。” “王东主的意思呢?”范永斗又看向王大宇。 王大宇迟疑了一下,先是看了一眼梁嘉宾,最后一摇头,说道:“我和梁东主一个意思,还望范会长莫怪。” “无妨。”范永斗一摆手,旋即又道,“既然二位都不愿意与虎字旗争斗,那我这里也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两位卸下理事之位,做一名商会普通的股东,另一个是二位干脆退出范记商会,之前二位赔进去的银子,范某自会给二位补上,二位认为如何?” “范东主,你这是什么意思?”梁嘉宾从座位上站起身,沉着脸连看向范永斗。 范永斗说道:“二位应该明白,接下来范记商会将会和虎字旗在草原上交锋,二位已然不想参与进来,若是还要分享虎字旗留下来的商道,这对商会的其他人不公平。” “范会长你这可是卸磨杀驴。”王大宇脸色难看的说。 范永斗笑道:“二位东主别误会,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体现公平,总不能二位占据着商会高位,却不做事,这对那些为商会认真做事的人来说,实在是不公平。” “范东主,你别忘了,当初成立范记商会的时候,可是我们支持的你。”梁嘉宾说道。 范永斗笑着说道:“正因为如此,二位才有商会理事的位子,就算是现在,范某也没打算把二位逐出商会,只是收回理事之位,让二位做一名商会的股东。” “不必了。”梁嘉宾说道,“我梁某退出范记商会,希望范东主信守承诺,把我梁家赔进去的银子还回来。” “那是自然。”范永斗笑着点了点头。 “哼!” 梁嘉宾冷哼一声,迈步朝门外走去。 范永斗扭头看向王大宇,笑着说道:“王东主你呢?是留下还是随梁东主一起退出范记商会?” “在下也还是退出商会吧!”王大宇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望着两个人离去的背影,范永斗目光慢慢冷了下来。 这一次他把梁嘉宾和王大宇等人找来,就是为了商议草原上的事情,没想到他都已经说出只要拿下草原上的商道,一年最少五十万两的利润,可没想到,这两个人仍然推脱,不愿意出银子,这让他异常的恼怒,也下定决心把两个人赶出范记商会。 范记商会只能有一个声音存在,所以对于梁嘉宾和王大宇两个人,他早就心怀不满,如今两个人退出了商会,他也能专心去对付虎字旗。 “范会长,咱们下批货什么时候运去板升城?”黄云发询问道。 范永斗收回目光,笑着说道:“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这一半天就会派车队运货去板升城,而且黄东主尽管放心,虎字旗不足为惧,只要咱们不停地派车队往草原上运货过去,当虎字旗拿不出银子的时候,就是范记商会夺下草原上商道的时候。” 范记商会铺面门外的街道上,梁嘉宾气哼哼的走向自家马车。 “梁东主,等一等。”王大宇从后面赶了上来。 梁嘉宾停住脚步,回转过身,看向王大宇,说道:“怎么?你也退出范记商会了?” 王大宇一甩袖子,不满道:“范记商会成了他范永斗一人说了算,咱们这样的理事,说是能管事,实际上一点事都管不了,这样的商会,留下来还有什么意思。” 大明各地都有自己的商会,有的是同一产业组建的商会,像是盐商的商会,还有同一地区的商人自发成立的商会,这种商会的成员做什么生意的都有,人员也比较杂。 这样的商会管理松散,各自做各自的买卖,平常也会有一些生意往来,却不会干涉商会其他成员的生意。 而刘恒在灵丘成立的东山商会,却不是这种松散的商会,而是把商会做成了一个股份制公司来经营,会长相当于后世的董事长。 范永斗成立的范记商会,搬抄虎字旗的东山商会,不过以范永斗的实力,还震不住下面的理事,又不能带着商会成员赚银子,反倒赔了不少银子,自然让梁嘉宾这样的理事心生不满。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梁嘉宾问向王大宇。 王大宇沉吟了一下,说道:“虎字旗也成立了一家商会,不如咱们加入虎字旗的商会。” “你真是疯了,这个时候你居然想要加入虎字旗的商会!”梁嘉宾说道,“虽然我不喜范永斗非要与虎字旗争斗这件事,但我承认范永斗的做法没错,只不过我梁家不想陪他冒这个险,同时我不认为虎字旗在这场争斗中能赢。” 王大宇不解的说道:“既然你都认为范永斗和范记商会能赢,那为何不答应范永斗的要求,你们梁家就算比不过范家,想来拿出几万两银子还是不成问题的。” “范家赢面只是大一些,却不是一定能赢。”梁嘉宾说道,“现在范永斗就像是赌红了眼的赌徒,我梁家宁可不赚这份银子,也不陪他冒这个险。” “连虎字旗的商会也不能去,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王大宇反问向梁嘉宾。 梁嘉宾说道:“如今范记商会和虎字旗正在草原上争斗,咱们不如等等看,将来虎字旗若是胜了,咱们就加入虎字旗的商会,若是范记商会赢了,咱们两家可以派商队往东去,那边还有喀尔喀五部和科尔沁,草原上的生意一样可以做下去。” 王大宇点点头,说道:“那就按你的意思办。” 说了一会儿话,两个人各自上了自家的马车。 第四百零二章 李树衡的拒绝 “这已经是虎字旗的马匪送来第四支车队的货物了吧!” 几名汉人打扮的青壮,从车上搬下货物,往身后面的蒙古包里面搬运。 大车上有许多用麻袋装的粮食,两名青壮汉子一人抬前一人抬后,从车上卸下来往蒙古包里面抬。 “兄弟,你是什么时候被抓过来的?”走在前面的青壮汉子侧着头,问向身后和他一起抬麻包的人。 跟在后面抬麻袋的人闷声说道:“比你早一点。” 走在前面的人又道:“我是上一次随车队来草原,被他们抓来的,兄弟你是第一批被抓的还是第二批?听说第一批被抓的都是范家的伙计。” 范记商会派去草原上的运货车队不止一趟,随车的伙计也不止范家一家,还有其他商会成员派来草原的伙计,许多伙计之间并不认识。 “嗯。”跟在后面的人应了一声。 前面那人继续说道:“范记商会已经被虎字旗劫了四支车队,范记商会的那些东主们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不会还不知道货都被劫了吧?” “不会。”后面那人嘴里吐出了两个字。 两个人说话的工夫,已经走到了蒙古包里面。 麻袋往粮垛上一放,后面那人扭头就往外走去。 “兄弟,走慢点,咱们还要一起抬麻袋呢!”话多的那人急忙追了过去。 不过,这一次对方并有和他一起抬麻袋,而是抱起大车上一些茶饼,一个人往蒙古包里搬去。 “真是个怪人。”那人嘀咕了一句,只好找其他人跟他一起抬装有粮食的麻袋。 距离这些人不远处的一个蒙古包前,李树衡笑晏晏的站在蒙古包门前,对走过来的蒙古人说道:“札木合将军,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我是奉了大汗的命令。”札木合说道。 “快请进,外面太冷了,将军进蒙古包里暖和暖和。”李树衡热情的把札木合请进了蒙古包。 蒙古包里有一个大号的炉子,里面的煤球烧得通红,一掀开门口厚实的帘子,就能感觉到里面的热浪扑面而来。 “你们的蒙古包里还挺暖和,比大汗的汗帐都要暖和。” 札木合一进蒙古包,就感觉到这里面比他以往去过的蒙古包都要暖和,只在蒙古包里站一会儿,身上的寒意就被驱赶走了大半。 蒙古包里的空间不算太大,最里侧摆有一张矮榻,占了近半的空间。 “这是什么东西?”札木合目光被摆放在正中的炉子吸引到。 李树衡指着炉子笑着解释道:“这是我们虎字旗自己研制的煤炉,里面烧煤球,平时可以一边取暖,一边烧水或是做饭。” “怪不得你们的蒙古包里这么暖和,原来有这样一个好东西。”札木合围着煤炉,感受到里面散发出来的温热,啧啧称奇。 心中想着把这个东西带给大汗,大汗一定喜欢。 李树衡笑着说道:“将军要是喜欢,我让人准备一个带回去,到时候我的人会教将军如何使用这个东西。” “那就多谢李掌柜了,我确实喜欢这个东西。” 札木合没有拒绝,他们草原的冬天实在太冷了,有这个东西取暖,冬天也能好熬一些。 李树衡笑道:“哈哈,将军客气了,只可惜这个东西我们虎字旗也不多,不然我会让人多准备几个,让将军带回去。” “一个就够用。”札木合说道,“我的蒙古包里早就习惯烧干牛粪,这个煤炉我带回去献给大汗。” 李树衡笑着说道:“将军放心,大汗那里我们早有准备,将军还是留着自己用。” “你们也给大汗准备了煤炉?”札木合一脸惊诧。 李树衡说道:“这些煤炉是这两天才送过来,等将军回去的时候,我派人随将军一起去青城,把早就准备好的煤炉献给大汗。” 札木合笑着说道,“你们虎字旗有心了。” “将军客气了。”李树衡笑着说道,“我们虎字旗还要多谢大汗和将军一直以来的关照,现在有了煤炉这样方便取暖的东西,自然要献给大汗。” 札木合满意的笑了笑。 他对虎字旗的人能够尊重他们大汗,感到满意,虽说前不久大汗想要收回虎字旗在草原上的铺子,可那是因为受到素囊和诸多台吉的逼迫,不得有才这么做。 如今大汗已经答应五路把都儿台吉,不在掺和虎字旗和范记商会之间的斗争,关于虎字旗在草原上的商铺,也不在收回。 “将军平时都留在大汗身边,这一次来部落里,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李树衡看向札木合说。 “是有些事情。”札木合犹豫着说道,“这事和你们虎字旗有关。” 李树衡好奇的道:“将军请说?” “这个……”札木合迟疑了一下,说道,“大汗听说你们虎字旗从范记商会手中买来了不少东西,而且你们虎字旗自己也存下不少货物,如今牧民已经买不到太多范记商会的货,大汗希望你们能卖一些东西给牧民。” “现在不能卖。”李树衡微微一摇头。 牧民已经从范记商会那里买不到东西的事情,他自然清楚,如今范记商会有四支运往草原的车队被他们虎字旗劫走,范记商会存放在板升地的那点货物早就卖的差不多,其中大部分都被他们虎字旗给收了过来。 与那些牧民零零散散的买不一样,虎字旗一直大批量收购,除了铁器之外,只要是范记商会带到草原上的货物就会买。 因为他们买的货物多,板升城的汉商也愿意把东西卖给他们,不像卖给牧民,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卖光货物,毕竟牧民每一次也只买一些自己需要的东西。 把货卖给虎字旗,板升城的汉商完全可以做到前脚从范记商会拿货,后脚卖给虎字旗,中间一倒手就把银子赚到手,不需要等太长时间。 “现在牧民已经买不到范家商会的东西,所以大汗希望你们虎字旗不要在压存货物,能够把手里的存货尽早卖给牧民。”札木合认真的说道。 “那价格呢?”李树衡问道。 札木合犹豫了一下,说道:“大汗的意思是,你们这些货物从范记商会收来价格就不高,希望你们能够和范家商会一样的价格卖给牧民。” 说这话的时候,他自己都有些尴尬,可是大汗让他这么说,他也没有办法。 第四百零三章 范永斗去草原 “这不可能。”李树衡说道,“大汗这么做,等于直接插手我们和范记商会之间的争斗。” 札木合面露尴尬道:“大汗也是没有办法,牧民也要过冬,再说,你们虎字旗存下这么多货,早晚是要卖给牧民的,不如先卖给牧民一部分。” “那不一样。”李树衡摇了摇头,说道,“就算哪一天我们要卖货,也要按照我们自己的价格去卖,而不是范记商会的价格。” “可范记商会的货物卖给牧民的价格,要远远低于你们虎字旗,你们这样做,大汗也比较难办。”札木合眉头拧了起来。 他没想到虎字旗的人会拒绝大汗的旨意。 在他看来,虎字旗的货仓里存下不少明国货物,卖给牧民一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眼前的李树衡几次推脱拒绝,这让他有些生气。 李树衡说道:“以范记商会卖货物的价格,完全是在赔钱,就算在大明境内,这么低的价格也买不到,他们之所以会用这么低的价格卖东西给牧民,是要把我们虎字旗挤出草原,相信将军不会看不出这一点。” “你们明国的商人会有这么好心,赔银子也要卖东西给牧民?里面一定还是有赚头的。”札木合说道,“以往去马市交易的时候,你们明国的商人嘴上总是喊着卖亏了,实际上,吃亏的还是我们的牧民。” “实在抱歉将军。”李树衡说道,“我不能把这里的货卖给牧民,因为这些货物,我们根本不会卖,除非哪一天范记商会输掉了这场争斗。” 札木合皱着眉头说道:“不需要你们把东西全卖了,只要卖一部分给牧民就好。” 李树衡坚定的摇了摇头。 札木合语气不好的说道:“你们这样做,会让大汗对你们虎字旗不满的。” 李树衡语气平静的说道:“大汗既然已经答应不再掺和我们和范记商会的争斗,希望大汗能够信守承诺,等到范记商会在这一次争斗中落败,我们虎字旗还会像以前一样,继续卖东西给牧民。” “可现在牧民就需要你们的货物过冬,大汗希望你们把货仓这里的货物卖给牧民。”札木合说道。 李树衡说道:“不是还有范记商会在吗?牧民可以找范记商会买。” “范记商会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卖了。”札木合说道,“范记商会往草原上运货的车队,都被你们虎字旗连人带货劫到了这里。” “恕我无能为力。”李树衡摊了摊手,说道,“范记商会一日不败,我们虎字旗的货就一日不卖。” 札木合脸一沉,说道:“你们虎字旗这样做,不仅得罪那些牧民,更得罪了大汗和许多台吉。” “我希望大汗可以保持中立,不偏帮任何一方。”李树衡说道。 札木合沉声道:“大汗已经说过不再掺和你们虎字旗和范记商会的争斗,那自然就不会参与,现在大汗是为了牧民来找你们虎字旗,希望你们能够卖一些货物给牧民。” “将军,卖货给牧民这件事就不用再说了。”李树衡拒绝道。 “你确定要违背大汗的旨意?”札木合声音冷了下来。 李树衡声音平淡的说道:“我不是要违背大汗的旨意,而是大汗这道旨意明显是在偏帮范记商会,恕我难以从命。” “好,我会把你的话如实转告给大汗,至于大汗会怎么想,那就与我无关了。”札木合怒哼哼的说了一句,旋即又道,“你们虎字旗是我引荐给大汗的,可这一次你们做的太不近人情了,你们手里存下这么多货物,却一点也不打算卖给牧民,这会让大汗和诸多台吉对你们十分不满。” 李树衡一脸淡然,一言不发,用沉默表明了他的态度。 札木合见李树衡铁了心的不卖东西给牧民,气的冷哼一声,转身朝蒙古包外走去。 这时候李树衡才说道:“将军稍等一下,我让人把煤炉给将军带上。” “不必了。”札木合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蒙古包。 李树衡往外送了几步,便停了下来,连蒙古包都没有出。 札木合离开后不久,张三场回到了蒙古包,一进来,便道:“就这样把人气走了,会不会引来蒙古人的报复?” 李树衡说道:“难道你还能答应他的要求,把咱们的货卖给牧民?” “那自然不能。”张三叉说道,“要是按照咱们以前的价格卖货给牧民,倒也不是不能考虑。” 李树衡一摆手,说道:“牧民买惯了范记商会的便宜东西,咱们价格还是那么高,肯定会闹事,素囊手下的甲兵也一定会趁机再对咱们的商铺出手,抢走商铺里的货物。” 张三叉担心的说道,“属下担心卜石兔也会起了相同的心思,毕竟咱们的货仓在札木合的部落里,蒙古人真要动手,咱们这点人手根本拦不住。” “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李树衡眉头紧锁。 张三叉试探的说道:“要不然咱们用大车,把货仓里的货都运回大同?” “不行。”李树衡一摇头,说道,“这么多的东西,光是大车就要不少,一车一车的往回运,还不知道要多久,而且蒙古人绝不会让咱们把东西运回去,完全可以在半路上对付咱们的车队。” “那要不找那木儿那个老台吉帮忙?”张三叉又说。 李树衡摇了摇头,旋即说道:“你让人准备一些易燃的东西,每一个存放货物的蒙古包里面都放一些。” “那些蒙古包里面货物加起来,最少也要有十几万两银子!”张三叉瞪圆了双眼。 李树衡语气郑重的说道:“来之前大当家就说过,咱们在草原上的货物宁可毁去,也不能便宜了北虏,不然以后咱们来往草原上的商道就难做了。” “是,属下明白。”听到是大当家的命令,张三叉当即答应下来。 …………………… 范永斗眉头紧锁,一言不发的坐在太师椅上。 “范会长,这么晚你找我们来是有什么急事不成?”黄云发从外面走了进来 跟随在他身后的,还有一些范记商会的东主。 “你先看看这封信。”范永斗指了指手边的信。 边上一名下人把信递给了黄云发。 黄云发接过信,看完之后,眉头皱了起来,说道:“不应该呀,算算时间,这封信送回来之前,商会已经往草原上去派去了三支车队,怎么可能一支车队都没有到板升城!” 范永斗沉声说道:“应该是草原上出事了。” “草原上不是还有素囊台吉吗?”黄云发疑惑的说。 范永斗说道:“草原上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把你们找来,是要把范记商会这里的事情托付给你,我需要马上去一趟板升城。” “情况这么严重?”黄云发眉头皱了起来。 “恐怕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范永斗担心的说。 第四百零四章 汗帐争论 青城汗帐里。 札木合一回来,便把李树衡拒绝把货物卖给牧民的消息,带给大汗和汗帐里的诸位台吉知晓。 “太不像话了,居然连大汗的旨意都敢违抗。”特木伦台吉一脸气愤的说。 红脸的袒拉卡申台吉开口说道:“大汗,这个虎字旗太不把大汗放在眼里了,请大汗下令,我亲自带人把这些明国汉人都抓起来。” “对,把这些虎字旗的人都抓起来。” “这些汉狗没一个好东西,应该都杀光。” “他们存货的货仓不是在札木合的部落里吗?干脆把他们的货全都拿走,既然他们不愿意卖给牧民,那就由我们来做。” “对,就这么办,他们不卖东西给牧民,咱们就把他们的货都抢走。” 汗帐里,众多台吉说什么的都有,最终却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打虎字旗货仓的主意。 坐在上首的卜石兔捻了捻胡子,说道:“我答应过老台吉,不掺和虎字旗与范记商会的之间的争斗,所以虎字旗留在草原上的货仓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袒拉卡申说道:“大汗,虎字旗的人违背了您的旨意,收缴他们的货仓是一个警告,想来老台吉不会怪罪的。” “这……”卜石兔面露犹豫。 一旁的特木伦急忙站起来开口说道:“大汗,不能听袒拉卡申的主意,如今正是虎字旗和范记商会争斗最厉害的时候,咱们动了虎字旗在草原上的货仓,等于帮了范记商会的大忙,老台吉若是知道了,肯定会心生不满。” 事情牵涉到那木儿,卜石兔刚刚升起的那点心思又沉寂下去。 袒拉卡申扭头看向特伦木,脸色一沉,说道:“特伦木,虎字旗的人连大汗的旨意都不放在眼里,难道不该惩戒吗?” 特木伦说道:“要惩戒没有错,若是因此导致范记商会把虎字旗赶出草原,这对大汗并没有好处。” “虎字旗这样不听话的汉商,就没有资格留在草原上。”袒拉卡申说道,“虎字旗骗走了牧民的牛羊,这样黑心的明国商人,滚出草原最好。” 特木伦争辩说道:“这些明国商人我也不喜欢,可他们能够给牧民带来好处,如今马市被明国的皇帝收紧,草原各部能依靠的只有这些明国商人,只有他们才能带来我们需要的粮茶这些东西。” “没有虎字旗,还有范记商会,一样是来自明国来的商人,而且卖给牧民货的价格,比虎字旗低多了。”袒拉卡申说道。 “谁知道这个范记商会打的什么主意。”特木伦冷笑一声。 从最早的范家到现在的范记商会,一直和板升城的素囊合作,对于这一点,青城这边很多台吉都十分不满,毕竟他们土默特的大汗住在青城,而不是板升城。 “好了,都别吵了。”卜石兔眉头蹙了起来,旋即看向一言未发的坎坎塔达,说道,“坎坎塔达,你是,你是土默特最有威望的台吉之一,你说说虎字旗的事情应该怎么办?” “大汗。”被提到名字的坎坎塔达站了起来,先是一施礼,才道,“老台吉不希望大汗掺和明国商人之间的争斗,而且大汗也同意了,这个时候,不如站一旁看他们明国商人自己争斗,而虎字旗的货仓就在札木合的部落里,所以不管两边谁输谁赢,大汗都立于不败之地。” 坐在上首的卜石兔微微点了点头。 袒拉卡申反驳道:“虎字旗违抗大汗旨意,如不严惩,让大汗威严置于何地!” 坎坎塔达瞅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虎字旗是明国的商号,大汗是我们土默特的大汗,明国人违背大汗的旨意又有何不可?而大汗的威严,也不是靠抢明国一个商人的货仓来维持的。” 袒拉卡申还想要争辩,这时候就听卜石兔说道:“就依坎坎塔达台吉的意思,一切等两家明国商人分出胜负再说。” “大汗英明。”特木伦率先一行礼。 汗帐里的台吉都纷纷跟着行礼。 卜石兔很满意自己说话后的效果,嘴角挂着笑容,喊道:“札木合!” “属下在。”札木合右手一碰胸口,施了一礼。 卜石兔说道:“最近你就不要留在青城了,回你的部落去,看好虎字旗的货仓,记住,只允许虎字旗的人往货仓里送进来明国的货物,不允许他们把东西从货仓里带走。” “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办。”札木合又施了一礼,从汗帐里退了出去。 临近饭点的时候,汗帐里的台吉纷纷走了出来。 “坎坎塔达,等一下。”袒拉卡申紧走两步,追向走在前面的坎坎塔达。 坎坎塔达停下脚步,回转过身,语气淡淡的问道:“有事?” 袒拉卡申看门见山道:“大家都知道,平时你最不喜欢明国人了,今天在大汗面前,为什么要帮一个明国人开的商号说话。” “我这么做是为了大汗。”坎坎塔达声音平淡的说道。 袒拉卡申一皱眉头,说道:“像虎字旗这样的商号,就不应该留在草原上,当初允许他们来草原经商就是一个错误。” 坎坎塔达目光在对方的脸上上下打量,看的袒拉卡申心中直发毛。 看了许久,他才道:“土默特的大汗是卜石兔,他才是那木岱彻辰汗的长孙。” 听到这话的袒拉卡申脸色变得青红不定。 坎坎塔达冷哼一声,迈步离开。 …………………… “管家,小的打听清楚了,之所以咱们范记商会的货一直没有运到板升城,原来在运来的路上就已经被虎字旗的人劫走,最后全都送到了青城那边的货仓。” 说话的是范记商会留在板升城的伙计。 自打梁嘉宾和王大宇退出范记商会,梁友和王学武两个人也都从板升城离开,返回宣府。 范管家眉头一皱,说道:“消息属实?” 说话那伙计用力一点头,道:“属实,这个消息是从青城那边传过来的,而且小的请相熟的牧民去看过,虎字旗的人抓来了好几批汉人,如今人都关在他们用来存货的货仓那里。” “窝仑阔将军那边怎么说?”范管家又问。 那伙计说道:“消息最早就是从窝仑阔将军手下的一名甲骑嘴里传出来的。” 范管家面露沉思。 就在这时,屋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凉风从屋外吹了进来,让屋中的人一冷。 第四百零五章 请兵 范管家神色不满的朝屋门方向看过去,旋即神色一变,急忙站起身,往前快走两步,恭敬的说道:“老爷,您怎么来了?” “哼,我要是再不来,范记商会就要被虎字旗赶出草原了。”范永斗沉着一张脸,语气十分的不好。 范管家低着头,说道:“是小的辜负了老爷的信任,没把事情办好,千算万算没算到虎字旗会派人劫了咱们运货的车队。” 范永斗走到挨着炭火盆最近的座位前坐了下来,嘴上说道:“我把草原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去做,却让你做成了现在这个德行,要不是念在你是跟在我身边多年的老人,绝对轻饶不了你。” “老爷,小的……”范管家跪在了地上,说道,“小的以为有素囊台吉看护,虎字旗没有那么大胆子动咱们的货,谁知道他们胆子真的有这么大,连咱们来草原的运货车队都敢劫,完全不怕素囊台吉那边怪罪。” 范永斗冷声说道:“你也不想想虎字旗都是些什么人,那刘恒就是个土匪头子,如今咱们把他逼急了,他能够那么老老实实跟咱们拼银子吗?自然要动其它的歪心思。” “都是小的考虑不周。”范管家跪在地上认错。 虽然他知道这事不能全怪他,因为就算知道了虎字旗会使出劫货这一招,他也没有办法解决。 以范记商会在草原上的这点人手,根本奈何不得虎字旗的骑兵队和战兵队,除非素囊台吉愿意派甲骑帮他们范记商会护送车队,可他知道这根本不可能。 堂堂板升城的大台吉,怎么可能把手下的甲骑派给给他们汉人的车队做护卫,蒙古甲骑给汉人商队做护卫,这将会折损蒙古贵人的颜面。 范永斗伸手往边上抓去,却抓了一个空。 跪在地上的范管家见到后,对一旁的伙计说道:“去沏一杯热茶给老爷送过来。” 那伙计答应一声,从房里退了出来。 范永斗对范管家说道:“行了,你也起来吧,虽然事情你没办好,但也算是尽了心。” “小的谢老爷宽恕。” 范管家从地上爬起来,自然而然的站到了范永斗身旁。 “你派人去找一下窝仑阔将军,就说我要见素囊台吉,请他引荐一下。”范永斗对身旁的范管家吩咐道。 范管家劝道:“老爷您刚从张家口赶来,想来这一路很是辛苦,不如休息一晚,明早小的再派人去见窝仑阔将军。” 听到这话的范永斗一摆手,说道:“若是你这里还有货可卖,再晚几天去见素囊台吉也不迟,可现在没有了货可卖,想来板升城的几个汉商肯定没少来找你麻烦。” “老爷英明。”范管家说道,“这些汉商十分可恨,前脚从咱们手里买货,连板升城都没有出,转手就卖给了虎字旗的人,要不是因为他们,咱们的货也不可能这么快卖空,而且大部分货都落到了虎字旗的手中。” “货卖给谁并不重要。”范永斗一摆手,说道,“要紧的是咱们现在已经没有货可卖,这种情况拖得越久,对咱们越不利。” “那小的现在就去找窝仑阔将军。”范管家说道。 范永斗点点头。 这时候,之前出去沏茶的伙计走进房里,把还冒着热气的茶杯放在了范永斗的手边。 …………………… 等范永斗见到素囊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草民见过台吉。”范永斗朝素囊跪拜。 连同跟他一起来的范管家,也都跪在了地上,朝素囊行跪拜礼。 素囊撩起眼皮,瞅了一眼范永斗和范管家,语气淡淡的说道:“这么晚来见我,有什么事吗?” “不敢期满台吉。”范永斗说道,“范记商会几次派到草原上的车队,全都被虎字旗的人马劫掠,如今连人带货都被关押在青城的一个部落之中,希望台吉能出面,把货和人都要回来。” “我为什么要去帮你?”素囊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五成。”范永斗伸手一个巴掌,说道,“只要台吉能够把货物和人要回来,货物的五成归台吉。” 站在范永斗身后的范管家听到这话暗吸口凉气,五成的货物少说也值一万两银子,就这么拱手让人了。 素囊一摇头,说道:“这是你们和虎字旗之间的事情,与我无关。” “七成。”范永斗说道,“只要台吉能把货和人带回来,货物的七成都归台吉,我们只留三成。” 素囊第一次认真打量眼前的范永斗。 范永斗垂手而立,耐心的等候素囊答复。 素囊眉头拧在一起,说道:“别想了,东西到了大汗手中,就算是我也要不回来,你们趁早断了这个念头。” 站在后面的范管家忍不住说道:“那些货物是虎字旗从我们手中抢走的,原本是运到板升城用来对付虎字旗,怎么就成了大汗的东西了!” 坐在矮桌后面的素囊台吉脸一沉,冷声说道:“怎么?我话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小人不敢。”范管家急忙告罪。 “还请台吉息怒,是下面人的不懂事,出言得罪了台吉。”范永斗拱手赔罪,旋即又道,“被抢的货既然无法要回来,那就不要了,可现在虎字旗的人盯上了范记商会派来草原的车队,每一次车队到草原上,就会被劫,这样下去,范记商会的货很难运到板升城,更不要说对付虎字旗了。” 听到这话的素囊眉头一蹙。 边上的窝仑阔低声说道:“台吉,这个范东主说的有道理,咱们不能任由虎字旗的人在草原上乱来。” 素囊手指轻轻敲打了几下桌面,转而看向范永斗,说道:“你是想让本台吉出兵帮你?” “台吉英明。”范永斗拱手施礼。 素囊一摇头,说道:“不可能,我帐下的勇士不可能给你们汉人的车队做护卫。” “台吉误会了。”范永斗解释道,“台吉的人马不需要护卫范记商会的车队,只需在虎字旗的人马劫掠车队之后,再把车队抢回来便可。” “本台吉帐下的勇士,不给你们明国人争斗用的。”素囊语气淡漠的说。 范永斗笑着说道:“下一次范记商会派来草原的车队,所携货物多是上等的铁器,台吉若是能把车队从虎字旗的人手中夺回来,这些东西就都是台吉的。” 素囊眉头微微朝上一挑,正伸过去抓酒杯的手突然顿住。 第四百零六章 信任巡抚的消息 “草民见过巡抚大人,总兵大人。”赵宇图跪地行礼。 虽说他也读过书,勉强算是一位读书人,但终究没有功名,见官还需跪拜行礼。 “行了,起来吧!”说话的是刘巡抚,手中端着盖碗茶。 “谢大人。”赵宇图站起身,垂手站在一旁。 边上的总兵张怀语气不好的说道:“草原上的事情是怎么一回事?你们虎字旗怎么和范家斗起来了?” “回总兵大人的话。”赵宇图说道,“以范家为首的范记商会想要把虎字旗彻底挤出草原,无奈之下,我们虎字旗只能反击,不然等商道一丢,在想像现在这样和北虏打交道就难了。” “原来是这样。”张怀点了点头,心中的不满稍减。 虎字旗通往草原上的走私商道,他也在其中占了一份,而自打虎字旗和范记商会争斗起来后,他已经几个月没有拿到红利,已经开始对虎字旗心生不满。 赵宇图说道:“范记商会卖给牧民的东西,比咱们大明这里还便宜,在草原上,虎字旗的货物根本无法发卖,所以二位大人的红利,只能先等一等了,不过我家东主说了,只要把范记商会挤出草原,以后来自草原上的收益将会多出一半,二位大人将来能分到的红利也会变多。” “你们一定要和范家斗?”刘巡抚微微皱起眉头。 赵宇图笑着说道:“不是我们要和他们斗,是他们要和我们斗,我们虎字旗只能被动应战,好在现在已经逐渐占了上风,相信用不了多久,范家就会无力在与我们争斗。” “这个范家,太不晓事了,同为大明商人,偏偏要和自己人掐,让草原上的那些鞑子看笑话。”张怀语带不满的说。 因为两家的争斗,让他少拿了好几个月的红利。 赵宇图笑着解释道:“熙熙攘攘都为利来,如今谁能拿下草原上的商道,谁就能赚到最多的银子,范家自然不希望我们虎字旗占下草原上的商道。” “话虽如此,可范家几代晋商,根基深厚,你们虎字旗想要赢恐怕不易,而范记商会又是范家牵头,联合不少家晋商合作,你们虎字旗想赢就更难了。”刘巡抚说。 “大人的意思是……” 赵宇图皱起眉头,他觉得眼前的巡抚有些不对劲,一个劲的向着范家说话。 刘巡抚说道:“上一次有京中御史上奏的奏本里,参奏了你们虎字旗是祸乱地方的匪寇,后来连锦衣卫都下来查访,虽然不知最后为何不了了之,但这事的背后就有范家的手笔,你们虎字旗继续这样强硬下去,难保范家不会再来一次,到时你们虎字旗未必还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赵宇图面露苦色,道:“大人,如今是范记商会步步紧逼,我们虎字旗就算服了软,范记商会也不会善罢甘休。” “服软?凭什么服软!”张怀一拍桌子,说道,“大同有没有匪患祸乱地方,谁还能比我这个总兵清楚,什么时候用得着一帮御史在那里指手画脚。” 如今的大同,可以说地方靖平,大半的功劳都要归功于虎字旗身上。 虎字旗车队开始往各地运货的时候,战兵队杀了一批打车队主意的土匪,后来灵丘缺少人手做活,虎字旗战兵队又开始四处剿匪,把土匪抓回来做苦力。 几番折腾下来,大同的土匪不是被虎字旗抓到了灵丘,便是逃离了大同,这一年以来,大同地方再也没有过匪患袭扰的事情发生。 刘巡抚端起盖碗喝了一口里面的茶水,说道:“这次把你找来,是想让你转告你们东主一声,本官不久之后就要回京面圣,新任大同巡抚会在年前来大同接任,你们和范家之间的事情,能和解尽量要和解,新任巡抚万一和本官不同,你们草原上的生意恐怕就难做了。” “大人您要回京?”赵宇图一惊,这对虎字旗来说绝不是什么好消息。 如今虎字旗能够在大同这么安稳,除了总兵张怀的照拂之外,也和这位刘巡抚的不作为有关,若是换来一位强势的巡抚,对他们虎字旗来说,绝非是什么好事。 “好了,你下去吧!”刘巡抚朝赵宇图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是,草民告退。” 赵宇图满怀心事的从巡抚衙门后堂退了出去。 当后堂只剩下刘巡抚和张怀的时候,就听张怀说道:“大人回京的事情怎么这么突然,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传出来。” 刘巡抚淡然的说道:“首辅方大人已经答应韩爌,定下了致仕的日子,本官若是再留念这个巡抚之位,恐是祸非福。” “大人可知接替大人位子是谁?”张怀问道。 刘巡抚捻了捻胡须,说道:“陕西按察使徐通将会来大同接任巡抚。” “他是东林党人?”张怀好奇的道。 刘巡抚摆摆手,说道:“他不是东林党人,只能算是没落的晋党,而且他有一位族兄,住在灵丘。” “这是好事啊!”张怀说道,“既然是灵丘的人,可以让虎字旗提前去拉拉关系,大人您还担心什么?” 刘巡抚说道:“换做旁人可能是好事,对虎字旗和他们东主刘恒来说却是一件祸事。” 张怀一脸不解的看向刘巡抚。 刘巡抚继续说道:“之前来巡抚衙门状告刘恒的那个徐顺青,便是这位徐大人的族侄。” 听到这话,张怀倒吸了口凉气。 ………………………… “什么?他是大同新任巡抚!”赵宇图惊的险些从座位上跌下去。 坐在他对面的杜万远苦笑的点了点头。 赵宇图从巡抚衙门一出来,便越想越不对劲,便请刘巡抚身边的幕僚杜万远来酒楼吃酒。 从杜万远口中,他得知新任大同巡抚是徐有财的族弟徐通。 两个人虽说不是亲兄弟,却都是徐氏一族,而且并没有出五服。 他们虎字旗把徐家弄得家破人亡,又夺了徐家的家业,他不相信徐通上任之后会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将来等待虎字旗的一定是狂风骤雨一般的报复。 杜万远说道:“赵先生还是早些把消息转告给你们刘东主,早早想办法吧!” 话虽这么说,他却根本不看好虎字旗的刘恒有什么办法。 赵宇图面容阴沉似水。 这一次他们虎字旗麻烦大了,范家那边的事情还没解决,又来了一位大同巡抚徐通。 杜万远站起身,一拱手,说道:“赵先生还是早些把消息送回去,这顿酒就不必吃了。” 听到这话的赵宇图急忙起身,从袖口里掏出一张会票塞了过去,同时说道:“多谢杜幕僚告知此事,这是一百两京城钱庄的会票,等杜幕僚回京后,随时可以拿着这张会票到钱庄去取银子。” 杜万远把会票收了起来,说道:“赵先生还是早做打算。” 赵宇图点点头。 送走了杜万远,赵宇图哪还有心情吃饭,带着随他一起来大同的几名虎字旗骑手,连夜返回灵丘。 第四百零七章 突然出现的蒙古甲骑 “这天真冷啊!也不知道还要走多久。” 说话的是一名随行的伙计,缩着脖子,两只手互插袖口里。 边上的一人说道:“忍忍吧,要是不辛苦,怎么会多给咱们五十个大钱。” “下次打死我也不来了,为了五十个大钱在冻出个好歹来,不值当的。”那伙计冻得直咧嘴。 边上那人劝道:“再坚持坚持,这会儿太阳正足,管事肯定不让歇。” “自打咱们到了草原上,管事就拉着一张长脸,好像谁欠他几百吊钱似的。”伙计撇了撇嘴。 边上的人低声说道:“嘘,小点声,听人说前几次来草原上的车队都出事了,至今也没有一个人回来,恐怕管事是担心咱们的车队也出事。” “不会吧!”说话的那伙计脸色一变,说道,“来之前我们管事说范记商会和草原上的贵人有合作,草原上的马匪根本不会动范记商会的车队,一路上顺顺利利就能赶到板升城。” 站在边上的那人左右看了看,低声说道:“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但我听人说,劫车队的不是马匪,是虎字旗的人。” “虎字旗?有四轮大车的那个大同商号?”那伙计问道。 边上那人点点头,说道:“没错,就是那个虎字旗,上面的老爷和虎字旗打架,虎字旗派来了马队,抢了范记商会好几支运货的车队了。” “你这都是听谁说的,靠不靠谱?” “无风不起浪,不然你以为凭什么多给咱们五十个大钱,平常来草原的伙计也就多给三十个大钱。” “你这话说的我全身发冷,咱们不会也碰到虎字旗的马队吧!最后把咱们都抓走关起来。” “抓起来是好事,起码不用死了,就怕人家不抓咱们,只把车和货带走,把咱们丢在草原上,那才叫一个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呢。” “你这么一说,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可不想碰到什么马队,只盼着顺顺利利到板升城,等回去后再也不接来草原的活了。” “说不定咱们回不去了……” 轰隆隆……轰隆隆…… 马蹄声阵阵,仿佛晴日里的响雷,回荡在草原上的上空。 “你这个破嘴开了光了,马队真的来了。”说话那伙计看着远处的方向,目瞪口呆。 一道黑线出现在地平线上,犹如一道波纹,朝着车队方向推了出来。 “停下,停下,全都抱头蹲下,不管来人做什么,谁都不许反抗,别愣着,快点蹲下。”车队的管事大声叫喊,让车队中所有人都蹲下。 说完,他自己从车上跳下来,和赶车的车夫蹲在了大车的边上。 远处的马蹄声越来越大,地面上的枯草微微颤抖着,仿佛大地都跟着一起颤动。 一支一百多人的马队把车队围了起来。 “队长,这些人还挺老实,不用咱们说,自己就都抱头蹲好了,省了咱们事了。”马背上的一骑手笑着说。 老五脸上并没有露出轻松的表情,而是说道:“看这些人的样子,范记商会的人已经知道是咱们劫了他们的车队。” “他们知道谁劫了他们车队是早晚的事,”那骑手说道,“咱们总共劫了他们四支车队,听说他们在板升城早就没有货卖了,板升城那边肯定会派人回去送信,两边一通信,自然知道他们派来草原的车队出事了。” 老五点点头,说道:“老规矩,连人带货送去青城那边的货仓。” “明白。” 那骑手答应一声,一拽缰绳,骑着马朝范记商会的车队走去。 其他的骑手熟练的把车队里的伙计双手捆住,用大车牵住绳子头,然后车夫留在车上赶车,边上有虎字旗的骑手骑马跟在一旁。 “队长,快过来看,车队里大半都是铁货,除了锅碗瓢盆,还有不少箭簇和铁枪头。”有骑手朝老五方向喊了一声。 老五一揽缰绳,骑马走了过去。 到了近前,从马背上跳下来,几步来到一连大车跟前,抬手掀开盖在上面的席子,果然,车里全都是铁货。 看完一辆大车,他又看了另外几辆大车,发现车队中近一半的大车上都装满了铁货。 “把这支车队的管事带过来。”老五对身边的一名骑手说。 很快,一位身体哆里哆嗦的中年人被带到老五的跟前。 “我问你,你们为何带这么多铁货去板升城?”老五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是,是我们老爷让带过去的。”中年人结结巴巴的说道。 老五问道:“你们老爷没说为什么要带这么多铁货吗?” “说,说是板升城的大台吉要的,范记商会的老爷们不敢不给。”中年人语带结巴的说。 说完,急忙低下头,不敢与老五对视。 “怎么了队长?”边上的一名骑手问道。 老五说道,“车上这么多铁货肯定拖累咱们速度,你带几个人先赶回货仓去,告诉张大队长他们,派车队沿路过来接我们。” “是。” 那骑手答应一声,带上几名骑手,朝青城方向疾驰而去。 等人走远,老五对其他的人喊道:“抓紧时间上路。” 货都在大车上装着,也不需要换车,只要把车队里的那些伙计用绳子捆上双手便可以继续赶路。 老五骑在马背上,跟随车队一同往青城行去。 车队中近一半的大车都装了铁货,分量重,两只车轮轧在枯草地上,留下两道印记明显的沟痕。 一连两天过去,车队才来到距离大黑河五十里外的地方,距离青城也是越来越近。 就在第三天的时候,一支蒙古人的甲骑出现在了车队十几里外的地方,被老五派出去的哨骑发现。 “戒备,所有人上马,准备迎敌。”老五大声下令, 虽然他不知道这支蒙古人的甲骑队伍是不是冲他们来的,但该有的防备还是要做,真等动手,不至于连兵甲都没有准备好。 一个个骑手骑在马背上,拿出骑铳,装填火药和弹珠,不仅如此,连同身上的手铳也都装填妥当。 随着蒙古甲骑越来越靠近,老五身边的一名骑手说道:“看样子这支蒙古人的队伍,应该是冲咱们来的。” 第四百零八章 溃败 蒙古骑兵距离老五他们还有二里多路左右,便开始有意识减速。 “还真是冲着咱们来的。”老五身边的一名骑手说道,“对方少说有三百多骑兵,看模样多半是牧民。” “准备动手吧!”老五说了一句。 双方的距离已经不足二里,蒙古骑兵一方却没有停下来,经验丰富的老五知道,这是冲锋前的准备。 显然对方要对他们车队这里发起攻击。 “留下一小队人手看押车队,其余的人结阵,随我迎敌。”老五高喊了一句。 一百多骑兵分出一支十人骑兵小队留守在车队周围,剩下的所有骑兵在老五的带领下,朝前方的蒙古骑兵冲去。 这个时候,蒙古一方的骑兵也冲了过来。 双方距离不足二里,正适合战马冲锋。 嗖!嗖!嗖…… 漫天箭雨划过天空,朝老五他们射了过去。 双方间隔有二百多步的距离,蒙古人的软弓射程又近,致使大半箭矢落在了前方的空地上。 一丛丛的箭矢扎在地面上,尾羽还在微微颤动着。 射完一箭的蒙古骑兵熟练的拿出第二支箭羽,挂线拉弓瞄向老五他们一方。 双方距离已经不足百步。 砰!砰!砰…… 一连串的骑铳被打响。 冲在最前面的一排蒙古骑兵,有不少人跌落马背,也战马发出一声哀鸣,奔驰的过程中屈膝摔在地上,马背上的蒙古骑兵被甩飞出去。 一轮骑铳打放完,少说也要打中二十多蒙古骑兵和战马。 叮!叮!叮…… 一连串的箭矢从未被骑铳打中的蒙古骑兵手中射出,大半的箭矢落入虎字旗的骑兵队伍之中,发出一连串撞击铁甲的声响。 “杀!” 老五高喊一声,横起手里的马刀,朝眼前的蒙古骑兵冲去。 打放过的骑铳来不及装填,所有的虎字旗骑兵纷纷抽出马刀,随着老五一同冲了过去。 蒙古一方的骑兵也全都拿起各自手中的兵器。 瞬息之间……两支骑兵队伍撞在了一起,厮杀声叫喊声远远传了出去。 老五手持马刀,头也不回的往前冲杀,手里的的马刀不停地砍向所有挡在眼前的蒙古人身上。 这些蒙古骑兵身上大多没有穿甲,最多穿了一件皮袄,还有蒙古人身上穿着不知存了多少年头的棉甲,黑油油的,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手里的兵器更是五花八门,许多兵器上面已经锈迹斑斑,连豁了口的兵器都有。 这样的防护在老五手中马刀劈砍下,犹如一张薄纸,一刀下去就能砍穿,没有能够挡住他一刀的对手。 三百多蒙古骑兵人数上占据了优势,可面对虎字旗骑兵身上胸甲,完全束手无策,很快就虎字旗的骑兵在老五带领下杀了一个对穿。 老五一拽缰绳,调转了马头,滴淌着鲜血的马刀又一次举起。 “杀!” 随着一声喊杀,所有虎字旗骑兵再次举刀杀下对面的蒙古骑兵。 许多蒙古骑兵完全没有从第一次厮杀中缓过神,以往都是他们欺负汉人,可一次汉人却杀的他们胆寒。 这些蒙古骑兵中有少数几个带铁盔穿皮甲的甲骑,手里的兵器也都光鲜明亮,应该是台吉身边的脱产甲士。 刚开始的时候,那几名甲骑还能约束住这些牧民,可随着地上多出了几十具牧民的尸首,牧民们彻底崩溃。 不等虎字旗骑兵第二次冲杀到近前,牧民骑着马四散而逃。 不管那几名蒙古甲骑如何阻拦,甚至砍杀了几名想要逃走的牧民,却都于事无补,最后连他们自己也不得不逃命。 老五带着骑兵队追杀了一阵,便带队折回。 一些无主的战马停留在最早的战场上,还有一些未死的牧民发出断断续续的哀嚎声。 老五对一旁的骑兵说道:“抓紧时间打扫战场,完好的战马带走,受伤不能救治的战马杀了把肉带走。” “那些受伤的蒙古骑兵呢?”边上的骑手问道。 老五朝不远处还在哀嚎的蒙古骑兵瞅了一眼,说道:“既然他们打算对咱们动手,咱们也用不着留情,全都杀了。” “是。”那骑手答应一声。 时间不长,哀嚎声全部消失,只剩下刺鼻的血腥味。 一匹匹无主的战马归拢到了一起,由几名骑手带回车队那里去。 战场打扫完,车队重新上路。 原本还有些抱怨的范家商会伙计,经过了刚刚的厮杀,一个个变得要多老实有多老实。 到了大黑河附近,老五和张三叉派来的人接上了头。 张三叉派来了一个中队的战兵,还有几辆装载虎蹲炮的四轮大车。 战兵中队的队长是潘毅,双方一见面,见到老五一身的血迹,他关心道:“路上遇到马匪了?” “遇到了一支蒙古人的骑兵,打了一场。”老五语气轻松的说。 潘毅问道:“谁的人?” 老五点点头,说道:“抓了一个活口,是素囊手底下的牧民,带他们来的是素囊帐下的甲士,应该是范记商会那边急了眼,说动素囊对咱们的骑队动手。” 潘毅认同的说道:“看样子他们是想要打开咱们对范记商会的围堵,重新让范记商会的车队把货运到板升城去。” “他们想把货运到板升城去……做梦!”老五一脸冷笑。 范记商会派去草原上的车队未等出边堡,便会被虎字旗谍报司的暗谍获取到消息,提前送到草原上。 每一次范记商会的车队出了边堡,就等于落入了老五他们骑兵队的手中。 别看他们就一百多骑兵,可在草原上,只要不落入别人的包围中,旁人根本奈何不了他们。 就这样一支百人多的骑兵队游荡在草原上,足以对范记商会出边堡的车队造成致命的威胁。 老五连货带人交给了潘毅,便带着自己的骑兵队从大黑河离开。 那些被老五打散的甲骑,这个时候也回到了板升城。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三百多人连人家一百多人都打不过。”素囊气的用手指着窝仑阔的鼻子骂。 窝仑阔低着头说道:“都是属下的过错,是属下没有想到咱们三个牧民都打不过一个虎字旗的骑兵,早知道是这样,就派咱们的甲骑去了。” 草原上的骑兵分两种,一种是脱产骑兵,也是台吉养在身边的护卫,另一种是普通的牧民,平时放牧,战时自带兵甲随台吉出战。 第四百零九章 针对虎字旗货仓的阴谋 住在板升城的范永斗,得到了素囊派去的骑兵战败的消息。 “素囊这个狂妄自大蠢货,早就跟他说过,虎字旗的骑兵不好惹,可他偏偏不派帐下的精锐甲骑去,弄了一些牧民去截杀虎字旗的骑兵队,现在好了,让人杀了一个人仰马翻,连货也都丢了。” 范永斗铁青着一张脸,在房里咒骂。 边上的范管家劝道:“老爷您消消气,这次不行还有下次,下一次素囊台吉再出手,肯定会派帐下的甲骑出马。” “也只能如此了。”范永斗皱着眉头。 这一次送来的货是他之前就准备好的,凑足了各种铁货,在想凑出这么多铁货,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现在他只希望素囊能够看在第一次失败的份上,愿意再出手一次。 范管家又道:“这一次素囊台吉吃了这么大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想来不用咱们说,他自己就会派人去对付虎字旗的骑兵队。” 范永斗想了想,说道:“你去准备一份厚礼,随我再见一次素囊台吉。” “是,我这就去准备。” 说完,范管家从房里退了出去。 来到素囊的住处,范永斗再无之前骂素囊时的模样,一脸的谦卑。 “草民拜见台吉。”范永斗见面先叩首。 素囊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听下面的人说,你这次来是赔偿我的损失来了?” 听到这话的范永斗一愣,旋即反应过来。 应该是素囊在虎字旗骑兵队那里吃了亏,朝他这里要补偿来了。 想到这里,他说道:“台吉说笑了,如今范记商会在板升城连货都没有了,就算在下想要给台吉补偿,也没有能拿出手的东西。” “你不是说范记商会将会运来一批铁货吗?我看那些铁货就挺好,等送到了板升城,直接送到窝仑阔那里去。”说着,素囊扭头看向窝仑阔,又道,“等范东主的铁货送来,你直接拿去打造成兵器。” “是,台吉。”窝仑阔答应一声。 听到这些话的范永斗心中暗骂。 当初他答应的是用铁货换取素囊的一次出手,可现在素囊自己没能从虎字旗手中把东西抢来,却想要让他们范记商会补上这批铁货。 这些蒙古人一个个都心黑的厉害。 素囊又对范永斗说道:“范东主,你们范记商会的铁货什么时候送过来?” “这个……”范永斗不敢拒绝,犹豫了一下说道,“一时恐怕还不行,台吉您也清楚,最近一段时间,范记商会派往草原上的车队总是出事,任何东西都无法送到板升城,就算准备出来一批铁货,也送不过来。” 说完,他看向素囊。 素囊眉头一皱。 范永斗注意到后,急忙说道:“台吉别误会,不是在下不愿意,实在是因为有虎字旗的骑兵队阻碍,范记商会的车队根本到不了板升城。” “这么说你们范记商会和虎字旗之间的争斗,是输定了?”素囊眼睛眯了起来。 范永斗一躬身,说道:“虎字旗的东主是土匪出身,手底下养了一批战兵和骑兵,我范记商会在这上面吃了不少亏,如若台吉愿意出手相助,那就再好不过了。” “你想让本台吉为你们范记商会出兵,去对付虎字旗的人?”素囊看向范永斗。 范永斗说道:“若真能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 “不可能。”素囊一摇头,说道,“这是你们范记商会和虎字旗的争斗。” 三百多牧民组成的骑兵都不是一百多虎字旗骑兵队的对手,他的甲骑虽然精锐,可面对虎字旗的骑兵队难免会出现折损,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范永斗说道:“在下听闻虎字旗给那木儿老台吉的红利比青城那边还要高,台吉从虎字旗分到的红利应该不如青城那边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素囊眉头一皱。 范永斗说道:“若是台吉帮范记商会解决掉虎字旗的骑兵队,在下愿意多付出一成的红利。” 素囊一摇头,说道:“我说过了,我帐下的甲骑是不会帮你去对付虎字旗的骑兵队,这是你们范记商会自己的事情。” “台吉……” 范永斗开口想要劝说,就听素囊又道:“好了,本台吉有些累了,窝仑阔,送他们离开。” 站在一旁的窝仑阔往前走了两步,对范永斗说道:“范东主,请回吧!” 范永斗往屋门方向走了几步,忽然回转过身,说道:“台吉若是不愿意出兵对付虎字旗,在下还有一个办法。” “等等!”素囊开口喊住正要离开的范永斗,转而对窝仑阔说道,“让他把话说完。” 窝仑阔退后了一步,不再急着驱赶范永斗离开。 “多谢台吉。”范永斗朝素囊一行礼,旋即说道,“我们汉人有句话叫做祸水东引,咱们可以用这个办法对付虎字旗。” 素囊眉头一蹙,不满道:“本台吉不想听这些,你只需说出如何对付虎字旗便可。” “是。”范永斗说道,“如今范记商会在板升城这里没有货物可卖,可虎字旗在青城那边有货,而且还有足够多的货物,台吉完全可以暗中鼓动牧民,让牧民去找虎字旗的麻烦,最好抢了虎字旗在青城的货仓,据在下所知,他们的货仓储备了十几万两银子的货物。” 素囊看向范永斗。 范永斗继续说道:“大明有句话叫做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如今牧民都认为虎字旗赚走了他们的牛羊,许多牧民都对虎字旗抱有敌意,只要咱们稍加引导,再把虎字旗货仓的位置泄露出去,一旦虎字旗在青城的货仓被抢,损失了十几万两银子不说,以后虎字旗在草原上也将会寸步难行。” 素囊手托下巴,面露思索。 范永斗也不催促,静静的站在一旁,等对方的答复。 过了半晌,素囊问向窝仑阔,道:“你觉得这个办法怎么样?” 窝仑阔说道:“这个办法好,咱们不废一兵一卒,就能除去虎字旗,而且发生这样的事情,以后草原上的贵人谁也不会再把虎字旗当回事,最关键的是能折了大汗在各部心中的威严,毕竟虎字旗来草原行商是大汗同意的,而那个货仓也在大汗帐下亲卫札木合的部落里。” “嗯。”素囊点点头,说道,“这件事就交由你去和范东主配合。” “是。”窝仑阔答应道。 “大汗放心,在下一定办好此事。”范永斗朝素囊一行礼。 第四百一十章 陈寻平要造反 灵丘徐家庄,自打赵宇图一回来,就变得风声鹤唳。 所有留在灵丘的虎字旗高层,全部来到了徐家庄的议事大厅。 “大队长,你说大当家为什么这么急着把咱们都找过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张洪看向身旁的贾六。 贾六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我也是刚一得到消息,就从东山赶了过来,和你一样不清楚是什么事。” 和他们两个人一样不知道原因的人还有很多,互相交头接耳,打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不少人甚至怀疑是草原上出了事情。 作为外情司局长的杨远,同样是一脸不解。 平常有什么事情发生,他几乎都是第一个知晓,或是把议会的事由通知下去,可这一次议会来的突然,只是要求他们这些人赶到徐家庄,却什么缘由都没有说。 赵宇图坐在长桌靠前的位置上,双目微闭,没有和任何人说话,或是打听什么。 注意到这一点的杨远,想到赵宇图刚从大同回来虎字旗便召集了议事,猜想事情可能和赵宇图有关,或者赵宇图知道一些什么。 想到这里,他头往赵宇图方向歪了歪,低声说道:“赵先生,大当家召集大家来议事,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 赵宇图眼睛微睁,瞅了一眼杨远,说道:“杨兄弟,你要小心了。” “我小心?”杨远一愣,旋即问道,“什么意思?” 赵宇图笑了笑,不再言语。 正在这个时候,议事大厅门前的棉布帘子被掀开,刘恒从外面走了进来。 长桌周围的所有人一时间全都起立。 刘恒面无表情的来到长桌最上首的空位前,坐了下来。 几名侍从司的侍从走向长桌后面的桌案那里。 “坐吧!”刘恒语气平淡。 长桌周围的人注意到刘恒的表情,一个个脸色都严肃起来。 当所有人都落座后,刘恒看向赵宇图,说道:“赵先生说说这一次召集大家来议事的事由。” “是。”赵宇图答应了一声,站起身说道,“这一次去大同,见到了巡抚和总兵,和二位大人说了红利迟到的缘由,二位大人也都理解,没有怪罪咱们虎字旗的意思,不过……” 说到这里,他声音停顿了一下。 长桌周围的人心知说到重点了,一个个都打起了精神,目光锁在了赵宇图的身上。 就听赵宇图继续说道:“刘巡抚很快就会离开大同,回京面圣,而新任巡抚年前就会上任。” 坐在赵宇图下手边的杨远脸色刷一下子就白了。 这么大的事情,他外情局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而外情局设在京城的暗点,到现在也没有把关于大同巡抚的消息传回来,已经是严重失职了。 随即,他偷偷看了一眼坐在最上首的刘恒,发现刘恒根本没有看他。 可他知道,这一次的事情是他的失误,没能及时得到大同巡抚的变化,怪不得赵宇图要提醒他小心。 刘恒插言道:“这一次大同新任巡抚和咱们虎字旗有些关系,不算完全的陌生人。” “新任巡抚是大同府的官员?”陈寻平疑惑的问。 在座不少人已经在猜测,是哪一位大同府的官员接任了巡抚。 赵宇图开口说道:“不是咱们大同府的人,新任巡抚是太原来的。” “太原?能是谁呀!”陈寻平问向赵宇图。 “徐通!”赵宇图说了一个名字。 听到这么陌生的名字,在场很多人都面露疑惑,猜想此人和他们虎字旗到底有什么关系。 和旁人不同,杨远此时脸上的冷汗都流了下来。 “杨司局长,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坐在杨远边上的张洪,察觉到杨远有些不对劲,关切的询问。 杨远没有理会张洪,而是犹豫着对赵宇图说道:“这个徐通是不是和灵丘那个徐家有关?” 赵宇图微微点了点头。 听到灵丘徐家这几个字,在场不少人都是脸色一变。 能坐在这里参加议事的人,都知道灵丘的徐家,虎字旗也正是因为吃下了徐家,才有今天的发展,可以说徐家是虎字旗在灵丘的第一个像样的对手。 甚至一些人心中清楚,徐有财的死,跟虎字旗脱不了关系,徐家的家业也是被他们虎字旗通过手段谋夺到手。 注意到这些人的表情,刘恒说道:“怎么?都怕了?” “怕?没什么好怕的!”陈寻平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咱们跟他拼了。” “对,跟他们拼了。”贾六叫喧道。 坐在长桌靠后的黄重,一脸忧色道:“那可是巡抚,硬拼如何拼得过!” 张洪开口说道:“不是还有张总兵在吗?只要他支持和咱们,未必没有和徐通这个巡抚抗衡的可能。” 赵宇图摇摇头,说道:“先不说张怀会不会为了咱们得罪大同巡抚,就算他愿意和巡抚对着干,可徐通是刚履新的新任巡抚,闹出了巡抚总兵不和,朝廷一定会把张总兵调走,这对咱们虎字旗一点好处没有,反而失去了助力。” 坐在上首的刘恒用手指揉了揉眉心。 徐通的到来,对他们虎字旗来说绝对是一场祸事,整个灵丘徐家都被他给端了,他不相信徐通会轻易放过他们虎字旗。 “要不然我派人暗中去刺杀?”杨远突然开口。 屋中突然安静下来,一时间居然没有人再说话,不少人都把目光看向了刘恒。 行刺巡抚绝对是一件捅破天的大事。 刘恒摆了摆手,说道:‘不行,刚上任的巡抚死在大同,朝廷绝对震怒,不可能不派人来查,就算咱们做的再滴水不漏,虎字旗也会被朝廷盯上。’ “属下可以赶在徐通到大同之前去刺杀。”杨远又道。 刘恒一摆手,说道:“徐通一死,大同府上下官员第一个怀疑的就会是咱们虎字旗动的手,他们根本不需要什么证据,敢刺杀官员,必定会引来大同文武官员的人人自危,那时候大同上下官员想的将会是如何除去咱们这个威胁。” 刺杀的计划被否决掉。 陈寻平忍不住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干脆咱们造反得了,以咱们虎字旗现在的人马,轻轻松松就能拉起几万人大军。” 造反两个字犹如晴天霹雳,震到了屋中的所有人,哪怕是正在做记录的侍从,也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第四百一十一章 议事结束 在座大部分人从来没有想过造反的事情。 黄重曾经是赵家峪的铁匠,如今是虎字旗的兵器局司局长,在虎字旗内部算是位高权重。 当他听到陈寻平说造反的时候,整个人像是被雷电击穿了身体,两条腿忍不住的打颤,小腹出现一股热意,往两腿中间窜去。 刘恒眉头一皱,呵斥道:“胡说什么,还没怎么样呢你就要造反,真以为还是咱们四处做流匪的时候呢!” “不造反,还能怎么办?”陈寻平双手一摊。 坐在他对面的杨远开口说道:“要不然通过京城的关系,想办法让徐通做不成大同巡抚?” 说着,他看向了刘恒。 对于魏忠贤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眼前在座的这些人之中,只有他和刘恒知道,整个虎字旗的人都算是,也只有京城中和魏忠贤接触的那几个人清楚。 如今魏忠贤在皇帝身边颇为得宠,已经是秉笔太监,在宫里也算是能排上号的大太监。 长桌周围的人都好奇的看向杨远。 他们不知道杨远所说京城的关系是怎么一回事,但他们从杨远的话语中听出来一些东西。 能让一位巡抚不能来任上任职,这绝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但杨远这么说,肯定有几分把握,不然也不会说出口。 在座的人虽然不清楚杨远口中京城的关系是什么,但也清楚,必定和朝堂有关。 至于到底是什么关系,所有人都明智的没有打听。 “不行。”刘恒否定了杨远的想法。 对于魏忠贤,他也只是从历史上知道这位九千岁,在天启一朝权势通天,所以让京城的谍报司人员提前接触交好。 可这不代表魏忠贤就会帮他们虎字旗做事,尤其是撤换掉大同新任巡抚这样的大事,一个内监未必能做到,就算能做到,也未必会帮他们虎字旗去做。 他相信,虎字旗一旦和魏忠贤提出这个要求,那么虎字旗一直维系魏忠贤的这层关系,十有八九将会付诸东流。 “这个时候动用什么关系都已经晚了。”赵宇图开口说道,“我从刘巡抚身边的幕僚杜万远那里得知,吏部已经下了公文,徐通也面过圣,这个时候应该在来大同的路上了。” “这么快!”杨远一惊,同时心中越发懊恼。 徐通都已经在来大同的路上了,京城的外情人员居然还没有消息传回来,这已经是十分严重的失误。 心中已经决定,等议会一结束,他便派人去京城查看,京城那里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居然连徐通接任大同巡抚这样重要的消息都遗漏掉。 刘恒目光落在张洪的身上,问道:“第三千人队准备的怎么样了?” 张洪说道:“架子已经搭起来了,每个大队还差一个中队左右的缺员。” “那就放宽条件招募战兵。”刘恒说道,“可以从卫所招募军户子弟,年龄从十五岁到三十八岁之间都可以。” “是。”张洪答应一声。 “一个千人队才一千多人,也太少了一些。”陈寻平说道,“咱们既然要造反,起码也要几万人才够用。” “谁说要造反了?”刘恒眉头一皱。 陈寻平茫然道:“刚刚不是放宽了招募战兵的条件吗?难道不是要扩军?准备造反?” 刘恒无奈的笑了笑,说道:“二哥,你别老想着造反,别说徐通还没有到大同,就算到了大同,他一个巡抚也未必能在大同一手遮天,还有,咱们的兵贵精不贵多,真要毫无节制的扩军,缺少了训练和兵甲,那咱们战兵和官军正兵营的兵丁还有什么区别。” “原来不是造反啊!”陈寻平面露失望。 在座的其他人也没有人接陈寻平这个话茬。 刘恒转而对马云九说道:“马队的情况怎么样了?” 马云九说道:“马队一切正常,只是新补充进来的骑手暂时还不能出战,骑术不过关,还需要训练。” 刘恒点点头,又道:“马队派去讲武堂的教员和教习要尽快凑齐。” “是。”马云九答应一声。 刘恒又看向坐在长桌靠后的黄重,说道:“兵器局抓紧准备武器弹药,要做到每一个大队最少四门四磅炮,每一个中队最少四门虎蹲炮。” “东主放心,炮场已经打造出新的四磅炮铁模,如今正全力打造四磅炮,一个月便可以造出八门,保证三个月内,三个千人队的四磅炮全部配齐。”黄重说道。 一个月打造出八门四磅炮,这速度并不快,但刘恒知道,这对虎字旗来说已经足够用了,而且打造四磅炮的都是炮场刚出师的学徒,汤若望和侯大富等人已经开始把精力放在如何打造六磅炮和九磅炮上面。 刘恒双手搭在桌面上,说道:“告诉你们徐通的事情,是希望大家以后做事要谨慎小心一些,徐通虽然是大同巡抚,想要对付咱们也没有那么容易,至于什么造反的事情,提都不要提了,咱们虎字旗是正经商号,就算徐通想要对付咱们,也没有那么容易。” 陈寻平一脸失望之色。 刘恒没有理会他,而是继续说道:“徐通的事情先放一放,他人还没有到大同,对咱们暂时还没有威胁,和徐通相比,我反倒更担心范记商会那里。” 赵宇图说道:“草原上送来的消息不是说,范记商会几次送往草原的货物都被老五抢走,货也全都送到了咱们在草原上的货仓,如今范记商会的货物根本送不到板升城。” “话虽没错。”刘恒说道,“但咱们要防备范记商会的人狗急跳墙,范永斗可不是那么好对付。” 对于能成为八大皇商之首的范永斗,他不认为只拦住范记商会的车队,不让其去板升城,就能够逼迫范永斗放弃土默特草原的商道。 杨远开口说道:“我已经派人暗中盯着范记商会,只要一有动作,马上就有消息传回。” 刘恒点点头。 他有一种预感,范永斗肯定在酝酿什么厉害的招数,不然也用不着亲自跑去草原上坐镇。 议事结束之后,赵宇图和杨远被留了下来,其他人都离开了议事大厅,回各自的地方去了。 “你们俩怎么看今天的事情?”刘恒出言询问。 两个人都是聪明人,转念一想,便知道刘恒问的是什么。 赵宇图犹豫了一下,说道:“大当家是问陈寻平说造反的事情?” 刘恒点点头。 第四百一十二章 迟来的消息 赵宇图想了想,说道:“咱们虎字旗战兵队实力很强,普通的明军根本不是咱们对手,只有那些武将身边的亲兵家丁能带来一些威胁,可一旦按照陈寻平说的那样,大规模扩军,几千战兵扩充成几万人,咱们的后勤根本承受不住这么大压力。” “兵器局就算连夜赶工,也做不出这么多的兵甲,最重要的是,咱们没有养几万战兵的银子,强行扩军只有一个下场,将会使咱们的战兵沦落到和普通明军一样,再无多少战力,更谈不上精锐两个字。” “兵贵精不贵多,所以扩军不可取。”刘恒同意赵宇图的说法,转而又道,“更重要的是,二哥说要造反,在场的人之中,并没有人支持他,真要是强行揭竿而起,只能让虎字旗内部离心离德。” 杨远插言道:“属下也注意到了,当时还真没有什么人支持陈队长的提议,说起造反的时候,一个个全都低着头,尤其是黄重,脸都吓白了。” “徐通的事情对咱们虎字旗确实是一个麻烦。”赵宇图突然说了一句。 刘恒看向面前的两个人说道:“你们是不是也认为我要举兵造反?” “难……难道不是吗?”杨远犹豫着说。 边上的赵宇图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不管你们信不信,我没有造反的意图,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刘恒看向面前的两个人。 赵宇图和杨远都一脸惊诧的看向刘恒。 不管两个人信不信,刘恒知道自己说的都是实话,起码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想过举旗造反这样的事情。 而虎字旗之所以这么急切的发展武力,扩充战兵,打造各色兵甲,完全是在防备一个敌人,不过,这个敌人不是大明,而是辽东的女真,他所作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将来能够抵御女真人。 赵宇图犹豫了一下,说道:“就算咱们不去造反,可徐通来到大同以后,恐怕不会轻易放过咱们,若是让他和范家联起手来,对咱们的威胁就更大了。” “干脆我带人去把范记商会的那些人全都解决了,一了百了。”杨远开口说道。 “胡闹。”刘恒呵斥了一句。 他倒不是不相信杨远做不到,而是真要这样做,对虎字旗没有任何的好处,因为就算没有了范记商会,徐通若是要为死去的徐有财报仇,一样会对付他们虎字旗。 赵宇图说道:“光靠杀人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那你说怎么办?”杨远看向赵宇图。 赵宇图看向刘恒,说道:“大当家,要不然咱们和范永斗和解,见刘巡抚的时候,我听他话里的意思,是希望咱们和范记商会能够和解。” “和解不了。”刘恒微微摇了摇头。 赵宇图抿了抿嘴,没有再劝。 因为他知道,他们虎字旗和范记商会之间确实没有和解的可能,除非一方甘心让出草原上的生意,把经营的商道留给对方。 可他更清楚,他们虎字旗是不可能让出草原上的商道。 作为后勤局司局长,他清楚的知道,如今虎字旗大半收入都来自草原上,新成立的第三支千人队也是专门为草原上的商道成立。 若是没有草原走私带来的丰厚利润,虎字旗不说举步维艰,情况也绝不会好到哪去,何况徐通马上就要来大同上任,没有了草原上的走私生意,就等同于断了虎字旗和总兵府还有几个边堡守将的联系。 到那时,徐通这个巡抚若是打压虎字旗,他们虎字旗就只能独自面对了,再无任何帮衬。 刘恒突然开口说道:“把刘巡抚的红利银子准备出来,你再去一趟大同,把银子亲手送到刘巡抚。” “现在就准备吗?”赵宇图问了一声。 刘恒点了下头,说道:“现在就去准备,既然徐通已经在来大同的路上,刘巡抚在大同待不了几天了,早一点把银子送过去,一名二品大员,不要因为一点银子得罪了。” “是,属下这就去让人把银子准备出来,然后属下会亲自押送去大同。”赵宇图答应一声。 刘恒嘱咐道:“不要用现银,路上太耽误时间,带着也麻烦。” 正准备离开的赵宇图收回迈出去的脚步,脸上露出不解之色。 刘恒解释道:“咱们手中有不少京城钱庄的会票,这些会票到了京城就可以换成银子,直接给刘巡抚会票。” “明白。”赵宇图点点头,这才离开。 等到长桌周围只剩下刘恒和杨远两个人在,刘恒脸色沉了下来。 杨远见到后,心头一颤,急忙跪在地上。 刘恒冷声说道:“起来,虎字旗不兴跪拜。” “是。”杨远小心翼翼的站起身。 刘恒声音毫无感情的问道:“说吧,你们外情设在京城的暗谍是怎么回事?为何连徐通接任大同巡抚的消息都能够遗漏掉。” “属下……属下……”杨远犹豫着不知如何接话。 对这件事他确实不知情。 就在这时,门前的棉布帘子被掀开,赵武从外面走了进来,同时说道:“大当家,京城急报。” “拿过来。” 赵武几步来到近前,把手中的一份文书递了上去。 刘恒接过来,翻开看了一眼,看完里面的内容,转手递给了杨远。 杨远双手接在手里,同样看了一遍。 看完之后,他脸色异常难看。 上面的内容,正是徐通接任大同巡抚的消息,同时还附注了徐通人正在京城,吏部的公文也刚下不久。 “大当家,都是属下的错,属下这就派人去京城,把京城的王自行等人替换回来。” “你看看上面的日期。”刘恒提醒了一句。 刚刚因为看的太急,杨远确实遗漏掉文书下面标注的日期。 被刘恒这样一提醒,他这才看过去,一看之下,才知道这份文书是十天前写的。 “大当家,这……”杨远犹豫着看向刘恒。 刘恒说道:“要么这份文书的日期被人故意写在了前面,要么是送信的人路上耽搁了时间。” “会不会是路上耽搁了时间?”杨远小心翼翼的说道。 第四百一十三章 不可预料事件 如此重要的文书,迟来了这么久才到灵丘,杨远更希望是路上耽搁了时间。 若是在路上给耽搁了,事情单纯的是送信人的问题,可要是有人故意把时间写在了前面,那京城的王自行等人里面,有人或是全都出了问题。 作为外情局司局长,派去京城的人员都是由他亲自挑选,若是这些人出了问题,那京城那边的问题将会变得严重。 如若京城的暗谍出了问题,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京城的暗谍人员因为脱离灵丘太久,已经有了不服管的苗头,另一种就是这些人全都背叛了虎字旗。 若只是单纯的不服管教还好,可以从灵丘派人把这些人抓回来或是除去,要是后面一种,这些人背叛了虎字旗,事情将会变得十分严重,等于虎字旗一些隐秘的事情被外人知道,在京城经营的关系也全都只能放弃。 “把送信的人带过来。”刘恒吩咐了赵武一句。 赵武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时间不长,一名头发有些散乱的青壮汉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大当家,人带到了。” 赵武说了一句,便退到了一旁。 那汉子见到刘恒后,双手一并,平抬右臂,横在胸前,嘴上说道:“骑兵队王山远,见过大当家,杨司局长。” 刘恒打量了一眼这名叫王山远的骑兵队骑手。 对方个头不高,双肩宽厚,眉心上长了一颗黑痦子,上下嘴唇有些干裂,起了白皮,脸上灰扑扑,粘了不少泥土。 “赵武,倒一杯温水过来。”刘恒吩咐了赵武一句,目光重新落回王山远的身上,关切的道,“这一路辛苦了,别站着了,坐下歇会儿。” 他用手指了指一旁的座位。 王山远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坐下,而是说道:“大当家放心,属下不累。” 见对方坚持站着,刘恒也不再要求,便直接问道:“你什么时候从京城回来的?” 王山远想了一下,说道:“十天前,属下一收到京城的文书,就骑快马往灵丘赶。” 一旁的杨远听到这话,暗中松了一口气。 王山远的话,从侧面证明他派去京城的暗谍没有出现问题。 徐通的消息耽误在了回灵丘的路上,而不是京城的暗谍出了问题,这让刘恒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不少 他心中同样担心虎字旗在京城的暗谍出了问题。 为了让谍报司安排在京城的暗谍早一些打开局面,这半年多以来,花费在京城的银子足够组建一支战兵大队了。 若真是京城的暗谍出了问题,虎字旗这半年多花费在京城的银子全都打水漂不说,连同京城刚刚经营出来的一点局面也将会毁于一旦。 赵武端着大茶缸走了过来,茶缸上面还冒着热气。 刘恒对王山远说道:“先喝点水。” 赵武把茶缸递给了王山远。 王山远似乎真有些渴了,说了句谢大当家,便接过茶缸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茶缸里面是温水,虽然有些热,但还能忍受,不会特别的烫嘴。 一口气,一茶缸的水全被王山远喝完,赵武重新从他手里把茶缸接过来。 “要不要再喝些?”刘恒关切的问道。 王山远晃了晃脑袋,说道:“够了,够了,已经喝饱了。” 刘恒示意赵武把茶缸拿走,又道:“回来的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事?从京城到大同,一路快马赶路,用不了十天这么久就能够赶回灵丘。” 听到这话的王山远急忙解释道:“属下不是故意回来晚了,而是途经保定府时,马被官府的人征用,属下没有了马,这才回来迟了,而且回来以后,属下就把这件事禀报给了赵护卫。” 刘恒扭头看向端着茶缸的赵武。 赵武开口说道:“他确实跟属下说了这事,而且剩下一大半的路都是他自己走回来的。” 刘恒微微点了下头,对王山远说道,“从京城回来的这一路你也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你说的事情会有人去查证,查清楚之前,暂时先不要离开。” “是,属下明白。”王山远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等人走后,杨远说道:“大当家放心,属下这就安排人去查他说的事情。” “不必了。”刘恒摆了摆手,说道,“这件事我会安排陈大庆的人去查,你就不要插手了。” 杨远脸色一白。 陈大庆是内情局司局长,只针对虎字旗内部,让陈大庆去查,就不单单是查王山远所说的事情,连同他们外情局的一些人也会被审查。 杨远犹豫了一下,说道:“大当家,京城的暗谍要不要重换一批人过去?” “不用。”刘恒一摆手,说道,“京城的事情,王自行做的还算不错,他有半年多没回灵丘了吧?” 杨远说道:“他是第一批派去京城的暗谍。” 刘恒想了想,说道:“等陈大庆那边查证完,就让他回来灵丘一趟。” “是。”杨远答应一声,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没有替换在京城做事的暗谍,说明只是单纯的内部审查,而不是大当家不再信任他们外情局,这让他安心不少。 现在,他只希望,被他派去京城的暗谍,没有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以他对陈大庆的了解,京城的暗谍真要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陈大庆一定不会放过这些人。 “大当家。”赵武突然开口说道:“王山远说的要是实情,以后难免还会出现类似的情况,而且这一路赶来,传信的人确实辛苦,一匹马要从京城跑到灵丘,容易把马跑废掉。” 刘恒微微点了点头,说道:“王山远这一次的事情给我提了个醒,看来开设大车行的事情要提上日程了,以后通往京师的这一路,都要有虎字旗的大车行,不仅可以用来传递消息,还可以用来给咱们的车队歇脚和收集消息。” “那……大车行的事情交由谁去做?”杨远试探的问道。 刘恒说道:“大车行的事情交由你们外情局的人去做,需要多少银子去找赵宇图领,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尽快把大车行建好,尤其是通往京城和天津卫这两个地方。” “是,属下一定把事情做好。”杨远答应一声,脸上露出了喜色。 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们外情局去做,说明大当家还是信任他的。 第四百一十四章 徐通到来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伙计,去瞅瞅外面怎么了,大清早就开始放鞭炮,是不是谁家的铺子开张了。” 一家杂货铺的柜台后面,中年掌柜对铺子里面干活的伙计吩咐了一句。 “没听说附近有新开张的铺子呀!” 伙计嘀咕了一句,却还是放下手中的活计,去了街上。 街头方向,一队巡抚仪仗率先出现,接着就是锣鼓声传来。 “新巡抚进城了,新巡抚上任喽!” 街面上不少半大的稚童围在巡抚仪仗周围大声的叫喊,还有一些街上无事的闲汉,也都吵嚷着跑过来。 骑马带路的差役走在仪仗队伍前列,后面是伞盖,还有拿着各种样式兵器的仪从,一顶八人抬的红顶子官轿被拥簇在队伍当中。 前前后后从街上走过来的仪从少说有上百人之多,纵是巡抚用这么多仪从也是逾规越矩了。 可在大同城中,除了不能轻易出行的代王外,属巡抚最大,自然不会有什么不开眼的人在这事上挑新任巡抚的毛病。 “这是往衙门接关防了。” 站在门外的伙计听到身后传来掌柜的声音,急忙回过头去,发现是自家掌身子半倚门上。 巡抚属于京官,在地方行风宪之事,执掌地方军政大权,可以说地方事务一把抓,权责重,威风大。 唯一能制衡巡抚的只有巡按,但巡按官职低微,一般不足一年就会换任,只能起到制衡,地方军政事务却很少能真正插手。 “掌柜的,咱们这位新上任的巡抚弄得可是够热闹。”伙计回过头对门前的掌柜说了一句。 掌柜不置可否,只是淡淡的说道:“行了,别看了,回来继续干活,铺子里还有那么多货没有放好,都需要整理。” 回到铺子里,掌柜的把店门关上,轻声对那伙计说道:“从后门出去,把徐通已经到大同的消息传回去。” 伙计点点头,从铺子后门离开。 “从此就要多事喽!”杂货铺掌柜低声感叹了一句。 灵丘徐家的败落,可以说是刘恒一手炮制,就连徐家留下的产业,大部分都落入了虎字旗的手中。 徐通作为徐有财的族弟,如今来到大同接任巡抚,灵丘又处于大同府治下,也就是在徐通直接治理之下。 破门县令,灭门知府,以巡抚之尊想要对付一介白身商人,可以说是十分轻松的小事,在很多人看来,也就是伸手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这时,杂货铺后院的侧门打开,有人从马厩里牵出一匹青色的蒙古马,往城外疾驰而去。 ………………………… 徐通带来的随从甚多,来到巡抚衙门后,他和刘巡抚两个人对坐饮茶,等下面的人做好交接的各项事宜。 一些和钱粮有关的事情,都由两个人身边的幕僚去做。 他们两位大同前后两任巡抚,对坐喝茶,聊着一些朝廷和地方上的趣事。 刘巡抚需要去京城面圣,刚从京城回来不久的徐通则向他说一些不错的酒楼,还有一些方便居住的地方。 巡抚衙门院子里交接持续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两个人的下人分别来报,点验交接完成。 刘巡抚手指着桌上一块长形关防,笑着说道:“徐大人,关防在这里,咱们就算是移交完了。” 徐通贪婪的盯着关防,用手一按,笑道:“关防在下就收下了。” 拿下关防,等于正式接任大同巡抚,自此大同巡抚从刘巡抚手中移交到他的手里。 刘巡抚笑着点点头,旋即站起身,说道:“既然已经交接完,在下就告辞了,年关将近,还需早些回京面圣。” “本官送一送老大人。” 徐通站起身,陪同刘巡抚一同往外走去。 走到门口时,刘巡抚突然停了下来,侧过身,看向徐通说道:“徐顺青一案本官亲审,证据确凿,实乃他因赌败家,实与旁人无甚干系,徐大人若是不信,尽可阅览当时的案卷。” 听到这话的徐通身子一顿,随即笑道:“老大人放心,本官知晓此事与大人无关,不过本官听闻灵丘一带匪患频生,百姓苦不堪言,本官上任之后,自会出手整治,在本官治下,决不允许有此不法之人存在,定会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来大同之前他就准备对付虎字旗,而且打算一上任就要对虎字旗出手。 刘巡抚微微一蹙眉头。 从话音中听出来,徐通执意要出手对付灵丘的虎字旗。 一个是二品巡抚大员,一个是白身商人,双方高下立判,两个人力量强弱相差之大,完全没有可比性。 但虎字旗事涉走私一事,方方面面都收了好处,营造出了不俗的关系网,徐通想要对付虎字旗,也并非那么容易。 如今他话已说到,也算没有白拿虎字旗的银子,徐通听或是不听自然由不得他,当下拱手告辞。 出了第二道院门,此时偌大的庭院中人声鼎沸,近百徐通带来的亲眷和从员属吏,大小木箱也是极多,铺排开,院中快没了落脚的地方。 刘巡抚眉头一皱。 对徐通如此大的排场心中不喜,不过这是徐通自家事情,而他只是刚卸任的大同巡抚,自然也管不到徐通身上。 只是脚下离去的步伐快了些许。 出门之后,杜万远低声说道:“大人,徐巡抚此人怕是会使大同乱象频生,大人您多年维持下来的安稳,恐也就此结束。” 刘巡抚回头瞅了一眼巡抚衙门,微微一摇头,说道:“此乃朝廷之事,与你我再无干系。” 上轿之后,刘巡抚撩开轿子侧帘,对杜万远说道:“听闻你与虎字旗的那位赵先生走的颇近,这事你向他提个醒,也算是这半年多以来本官不白得他们的好处。” 杜万远说道:“大人放心,这个时候他们已经知道了徐巡抚的事情。” 刘巡抚说道:“刚刚的交谈,我观徐通报复之心甚强,我怕他们未必能领会这一层。” “还是大人心善。”杜万远说道,“学生自会派人去一趟灵丘,把大人的话转告给他们东主。” 刘巡抚说道:“那个刘恒明知本官即将离任,却还把银子一分不少的送来,本官知他这个情,如此也算是还了他人情了。” 第四百一十五章 贽敬 临近年关,平时很少见到行人的乡间小路上也挤满了人,各地的集镇到处都是叫卖的小贩。 年画春联鞭炮都是畅销的东西,卖的人也最多。 最受欢迎的还是各种肉摊子,只要不是家里穷的揭不开锅,都会买一些肉食在家中,用作新年全家食用。 在灵丘,几乎家家户户都买的起肉,只要不懒,灵丘这里总有活干,不管是做铁匠学徒,还是去东山做矿工,又或是去庄子做佃农,甚至成为虎字旗的战兵,一家人总不会饿到肚子。 去年过年的时候,灵丘还有不少穷人家里只能咬着牙买一两斤白面,和几两最便宜的肉包饺子用,到了今年过年,几乎每家都要买上几斤肉,甚至买十几斤的也不少见。 灵丘本地屠夫卖的肉根本不够用,只好辛苦的跑去周边县里去买猪羊还有一些家禽,带回来宰卖,可谓是幸福的烦恼。 “刘巡抚派人转告的话你都听到了,你是怎么想的?” 刘恒坐在他平时处理事情的签押房里,手里抱着一个大茶缸,时不时用另一只手翻动炉盖上面的烤番薯。 赵宇图说道:“徐通对付咱们是早就预料的事情,只是没想到他这么着急,刚一上任就想要对付咱们。” “你看看这个,这是谍报司从太原打探来的消息,全都是关于徐通这个人的。” 刘恒回身从后面的桌案上拿起一份文书,转手递给了赵宇图。 赵宇图接到手中,一页一页翻看起来。 莫约一刻钟,他合上文书,说道:“这个徐通实在是贪婪,太原那些没有跟脚的商号,全都被他用各种手段谋夺,如今他升任大同巡抚,咱们大同的一些商号怕是要被他盯上。” 刘恒说道:“以此人的行事作风,就算没有徐有财的事情,咱们虎字旗也是他眼中的一块肥肉,早晚会扑上来咬一口。” “他是巡抚,咱们虎字旗的人都是白身,想要对付他并不容易。”赵宇图面露忧色。 刘恒语气轻松的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巡抚也不是没有弱点,大同这个地方,他还做不到一手遮天,只要咱们银子不断掉,张总兵那里便不会帮他。” 屋中烤番薯的香气一个劲的往鼻孔里钻,刘恒放下大茶缸,伸手抓起炉盖上的番薯,烫的两只手只好来回把番薯倒手。 赵宇图沉声说道:“草原上,咱们和范记商会胜负未分,时间一久,我担心张总兵那边会心生不满。” “草原上的事情不会耽搁太久,如今范记商会拿不出东西卖给草原上的台吉和牧民,若是范永斗再想不出办法解决,北虏便会倒向咱们。” 手里的烤番薯勉强能用手捏住,刘恒从中间掰下来一块,递给了一旁的赵宇图。 赵宇图接过来咬了一口,一边在嘴里咀嚼,一边说道:“这个东西还是烤了好吃,又香又甜。” “关键时候这个东西能救命。”刘恒咬了一口番薯,又道,“多找一些经验丰富的老农,研究如何让粮食增产,别看现在咱们种的番薯产量不低,可要是找准合适的栽种方法,产量还能更高。” 虎字旗自己栽种的番薯产量比其他粮食都高,但远远达不到后世的那种程度,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赵宇图点点头,说道:“已经找了不少经验丰富的农夫,试验田也都划分好了,每日里他们就是研究如何让粮食产量提高,不仅会栽种番薯,还有其它一些粮食。” “只有吃饱了肚子,下面的人才会心中安稳。”刘恒吃掉最后一口番薯,又道,“年前把大同各处的贽敬都送过去,一份都不能少,咱们要把大同编织出一张大网,只要走私草原的事情不断,就算这些人不帮咱们对付徐通,也不会站在徐通那边,谁也不会跟银子有仇。” 赵宇图说道:“贽敬银子已经准备好了,这一两天就会送往各处,徐通那里还要不要准备一份?” “不必了。”刘恒说道,“有没有咱们这份贽敬他也不会放过咱们,就别浪费这个工夫了。” 赵宇图点点头,吃掉手里最后一点烤番薯。 年底是最忙的时候,各处都送来不少文书,虽然有侍从司分担一部分,可还是有不少重要的文书送到了刘恒的案头。 赵宇图没有打搅太久,便从签押房离开。 时近正午,赵武手里端着一个大茶缸回到签押房。 “猪肉烩土豆。” 刘恒抬起头,看向赵武手里的大茶缸,使劲耸了耸鼻子。 赵武把大茶缸放在刘恒身前的桌案上,又拿起茶杯,倒了一杯热水送过来。 自打虎字旗种下土豆,几个月下来收了不少,除了一些留作种子用,其余的都用来食用,在冬天,没有什么青菜可吃,土豆大大丰盛了餐桌。 猪肉粉条烩土豆,扛饿管饱,味道好吃,一出现,就深得所有人的喜欢。 只是土豆数量有限,还不能放开了吃,只能隔上一段时日吃上一次,大多时候都是烩菜用。 刘恒拿起勺子挖了一勺菜,刚要吃,却放了下来,抬头对赵武说道:“通知大同谍报司,盯紧了徐通,巡抚衙门有什么动静,必须马上禀报。” “是,属下这就去通知黄鸿。”赵武答应一声。 黄鸿是杨远的副手,自打陈大庆独领内情局,黄鸿便跟在杨远身边做事。 因为开设大车行的事情,杨远已经离开灵丘,留在灵丘听用的人便是黄鸿。 随着赵武从签押房离开,刘恒专心吃起大茶缸里面的饭菜。 …………………… “老爷,府外来了个年轻人,说是老爷您的侄儿,吵着要见老爷您。” 徐府一名下人,来到徐通的跟前禀报。 “我侄儿?”徐通一皱眉头。 边上正给他揉捏的小妾开口说道:“老爷您以前不是提到过灵丘有门亲戚吗,现在正是年关,想来是知道老爷您到大同做巡抚,这是带着礼物认门来了。” “灵丘还有徐家的人在?没死绝吗?”徐通皱着眉头说了一句,旋即问向下人,“礼单呢,呈上来我看看?” “没有礼单。”那下人一摇头。 “空手来的?”徐通声调明显高了几分。 那下人说道:“小的看那个年轻人一身穷酸相,不像是有银子的主。” “不见不见,什么阿猫阿狗都往我府里来,以后像这种人,直接轰出去。”徐通不耐的挥了挥手。 “是,小的这就把人把赶走。”那下人答应一声,躬身退下。 “等等!” 下人即将从房里退出去的时候,徐通突然叫住对方。 “老爷您还有什么吩咐?”下人恭敬的说道。 徐通想了一下,说道:“这个人还有点用处,先安排在你们下人的院子里。” 第四百一十六章 幕僚张文合 “是,老爷,小的这就去安排。”那下人答应一声。 徐通又道:“徐家不养闲人,该干活干活,也不用吃太好,饿不死就行。” “小的明白。”那下人用力点了下头。 “下去吧!”徐通摆了摆手。 “是,小的告退。” 下人躬身从房里退了出去,出门后,不忘把屋门关好。 “老爷请喝茶。”一旁的小妾递上来一杯热茶,媚声说道,“老爷您之前不是说灵丘的那门亲戚是开铁场的吗?拜访老爷怎么连礼都不带,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徐通手里端着盖碗茶,不屑的说道:“以前他们家还行,现如今早就败落了。” “呀!”小妾惊讶的一捂嘴,旋即又道,“这样的穷亲戚还留他在家中做什么,轰走算了,省的碍眼。” 巡抚在任上是不能带家人的,只不过现在的大明没什么人去追究,有官员会带着子侄留在身边做事,也会带着小妾去任上。 这一次徐通来灵丘,带来了五房小妾,在身边伺候他的,是平时最得他喜爱的一房小妾,也是离任太原前收进门的五房。 “现在可不能轰走。”徐通得意的笑道,“这门亲戚咱们可以不认,但这个人要留下,有大用处,能帮老爷我赚银子。” “啊!”小妾惊讶的说道,“就这样一个穷亲戚还能帮老爷您赚银子,奴家不信。” “这你就不懂了吧!”徐通伸手一刮小妾的鼻尖,调笑道,“他是没银子,但是他们家曾经也算阔过,以前的家产也还在,有了他这个人,老爷我就能把徐家曾经的家产都弄到手里面来。” “老爷您真坏,弄疼人家了。”小妾详装生气的用小手轻轻捶打在徐通的身上。 “哈哈!”徐通得意的笑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屋门外突然听到有人说道:“大人,学生张文合求见。” 听到门外的声音,徐通笑容收了起来,对身边的小妾说道:“你先出去,我和张先生有话要说。” “是,奴家告退。”小妾嫣嫣施了一礼。 能被徐通留在身边伺候,自然不只是喜爱,也因为这名小妾知进退,绝不在徐通有正事的时候胡搅蛮缠。 徐通把胸前敞开衣襟的扣子系好,这才说道:“张先生进来吧!” 屋门被推开,张文合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徐通身边的小妾正要离开,急忙闪身躲在一旁,把身后的门口留了出来。 张文合在太原的时候就是徐通身边的幕僚,那小妾自然知道,也见过,更知道此人颇得徐通信重,便朝张文合施了一女子礼,然后才带着身边的丫鬟离开。 “夫人慢走。”张文合回了一礼。 离开的女子只是徐通身边的小妾,更是枕边人,他作为徐通身边的幕僚,自是不会得罪,对每一位徐通的小妾,他都客客气气,从不逾礼半分。 “张先生,过来坐吧!”徐通用手一指自己下首边的一个座椅。 “学生谢过大人。” 张文合先是感谢施礼,这才走过来坐在座位上。 屋里面的下人把屋门重新关上,阻止屋中的热气顺着门口散出去。 徐通年纪已经不小,很是怕冷,屋中烧了三个炭火盆,虽说呛了一些,但屋里也足够暖和。 “张先生匆匆赶来找本官有何事啊?”说话时,徐通用杯盖拨动茶杯里的茶水。 张文合站起身,说道:“大人您把灵丘徐家的人接到府里了?” “事情传的还真快,本官刚让下面的人把人接进来,张先生你这边就知道了。”徐通端起手里的盖碗茶喝了一口。 语气中已经有了一些怪罪。 “大人误会了。”张文合急忙解释道,“学生刚巧那时来见大人,正好在门外见到。” “那就真的巧了。”徐通面色稍霁,又道,“张先生既然知道了,本官也就不瞒你了,灵丘徐家和本官是未出五服的亲人,他家受了冤屈,本官自然不会看着不管。” 宗族里面,五服已经算是极为亲近的关系了。 “大人。”张文合一拱手,说道,“刘大人离开前曾提到过灵丘徐家的案子,此时大人若是翻案,恐有不妥,刘大人那边也不好交代。” “本官何须向他交代。”徐通脸一沉,说道,“一个告老还乡之人,朝中又无甚根基,本官何须怕他。” 大同上一任刘巡抚回京面圣后,受到了首辅牵连,最后落得一个告老辞官回家养老的下场,不然以他在大同这几年的表现,也算是靖边有功,就算不升官,也会去其它地方继续担任巡抚。 如今刘巡抚却落得一个无职无权,徐通自然不用怕得罪他,之前答应过的事情自然也不在作数。 “大人,对虎字旗您想怎么做?”张文合询问道。 “不急。”徐通说道,“年关还有许多事情忙,当过了年再收拾那个什么虎字旗。” 张文合点点头,这一次没有再劝。 来大同之前,他们便定下了收拾虎字旗的决定,这里面不仅是因为虎字旗曾经致使灵丘徐家家破人亡,更重要的,虎字旗是大同最有名的商号,偏偏背后又没有什么背景,解决起来最为容易,又没有多少后顾之忧。 早在太原,他作为徐通的幕僚,没少为徐通解决那些没有背景的商号,虽然最后大部分得来的银子都落入徐通的口袋,但他这个跟着做事的幕僚也能分润不少。 太原离大同不远,虎字旗的名号在太原也十分有名气,全都知道这是一个十分富有的商号,传言每日都日进斗金,早就让徐通在太原看着眼馋。 以前他们在太原,鞭长莫及,自然奈何不得虎字旗,现如今徐通成了大同巡抚,虎字旗所在的灵丘又是大同巡抚管辖的地方,该着他跟徐通一起发财。 像虎字旗这样富的商号,随便分上一点好处,就够他享用的。 徐通放下手里盖碗,看向一旁伺候的下人,说道:“最近两天来拜访的人多吗?” 下人回禀道:“每天都有不少人想要拜访老爷,对于一些品级不高的官员,还有一些商户东主,门房那边都给拦下了。” “有没有空手来的?”徐通又问了一句。 “没有,全都带来了厚礼,不过……”下人面露犹豫。 “不过什么?说!”徐通脸一沉。 第四百一十七章 未到的厚礼 下人说道:“老爷您刚上任时有官员来拜访,也带来了厚礼,可这一次年关的礼节,有些上一次来过的官员,只递上了拜帖,什么礼都没送。” 徐通眉头一皱,不满道:“这些人一点不懂礼数,如何做得好官。” 一旁的张文合附和道:“大人的话在理,年关将至哪有空手来拜访大人您的道理,实在是太不懂礼数了,这样的官员将来一定不能重用。” “算了,本官初来乍到,就不跟他们计较了。”徐通摆了摆手,旋即又对那下人说道,“把这些空手来的官员名字都一一记下。” “老爷放心,管家那边已经全记下来了。” 徐通满意的点点头。 上一次官员拜访,是他刚上任,各地官员送来贽敬是应当应分的事情,这一次是年节,虽说距他上任的日子没过去几天,但该送的礼,一份都不能少。 张文合开口说道:“大人,灵丘的虎字旗是大同有名的大商号,这已经是年关了,想必会备上厚礼来拜访。” “嗯,你说的有些道理。”徐通点点头,扭头看向边上下人,说道,“去把这两天的礼单拿来。” “是,老爷。” 下人一躬身,从房里面退了出去。 就听到张文合说道:“想必虎字旗的东主刘恒应该知道大人你和灵丘徐家的关系,他一个白身商人,自知得罪大人您,想来要多备一份厚礼,向大人您赔罪才是。” “哼!” 徐通冷哼一声道:“就算没有徐家一事,以虎字旗做下的那些勾当,本官也要重重的治他们的罪,抄家灭族都是轻的。” “大人说的极是。”张文合陪笑道,“既然那个刘恒送来了厚礼,那大人自然要收下,这和收拾虎字旗并不冲突,一个是私一个是公,大人可不是那种因私忘公之人。” “那是自然。”徐通捻了捻胡须说道,“本官治下,决不允许虎字旗这样祸乱地方的匪类继续横行下去。” 张文合笑着说道:“大人乃青天老爷,自是为百姓谋福,不然朝廷也不会派大人您来做大同巡抚。” “哈哈!”徐通手捻胡须,志得意满的笑了起来。 他为官最为得意的就是坐上了这个巡抚之位。 当年科举他是二甲排名靠后,没有资格入选翰林,直接外放知县,多年苦熬,才因缘际会得了这个巡抚的位子。 地方官做到这个步数,已经到顶,六部和内阁他自知没有指望,连东林党自己都不够分,更不要说他一个晋党出身的地方官了。 “老爷,这是这两天各地送来的礼单。” 下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抱着礼单来到了近前。 徐通喝了一口茶,淡淡的说道:“看看里面有没有虎字旗送来的,上面都送了一些什么东西?” 下人说道:“老爷,小的来之前就问过了,并没有虎字旗送来的礼单,而且小的特意问过门房,他说从来没有虎字旗的人拜访老爷。” “怎么会!”徐通眉头一皱,说道,“会不会落下了,看看灵丘送来礼单里面有没有?” 虎字旗是大同有名的大商号,如今他是大同巡抚,年关前之所没有对虎字旗动手,就是等着收虎字旗的这份厚礼。 在他想来,虎字旗的东主刘恒,就算是为了赔罪,也要准备出一份令他满意的厚礼才行。 下人翻看了一会儿礼单,最后抬起头,说道:“灵丘的礼单总共收了两份,一份是灵丘县令郭斌昌送来的,还有一份是灵丘守备黄安送来的,唯独没有虎字旗的礼单。” 听到这话的徐通脸一沉,问道:“有没有落下的?” 下人一摇头,说道:“小的查了三遍,都没看到虎字旗的礼单,就连拜帖也没有。” “大人。”张文合看向徐通。 啪! 徐通手一扬,手中的盖碗摔了出去。 盖碗落地在上,四分五裂,里面剩下的茶水流了一地,到是盖碗的杯盖,没有碎,滚落到了张文合的脚边。 “大人息怒。”张文合劝道,“将来等那刘恒一死,虎字旗的一切自然还是大人您的,如今只不过是晚一些到手。” 徐通冷声说道:“本官早就听闻灵丘的虎字旗为祸地方,残害百姓,使当地百姓怨声载道,本官身为地方巡抚,一镇军门,自是要维护地方安稳,使百姓安居乐业,对虎字旗这样打着商号旗号的匪患绝不容忍,本官要派总兵张怀出兵去灵丘剿匪。” 哪怕他早已经决定要除去刘恒,夺走虎字旗的一切,可刘恒没有给他这个巡抚送上贽敬,仍然让他怒火中烧。 张文合问道:“大人不是说准备年后再对虎字旗动手?” “本官自是可以等到年后,可灵丘的百姓受刘恒欺压已久,如何能等到年后!”徐通恼怒道。 张文合犹豫了一下,说道:“大人,年关将至,这个时候张总兵恐怕不愿意出兵去灵丘剿匪,而且学生听闻总兵府和虎字旗一直都有往来。” 边镇总兵和内镇总兵最大的不同就是边镇总兵都是将门,虽说屈居于巡抚之下,却不一定会给巡抚面子,就算朝廷怪罪,大不了换个地方继续去做总兵。 “莫非本官这个大同镇军门还指派不动他一个总兵了?”徐通脸一沉。 张文合忙道:“大人息怒,其实对付刘恒不一定非要张总兵出兵。” 徐通不解的看向张文合。 张文合继续说道:“灵丘县令郭斌昌和上一任巡抚有师生情谊,大人完全可以把事情交给他去做,抓来了刘恒,是他分内之事,抓不到刘恒,大人正好借此撤了他这个县令。” “嗯,就按你说的去办吧!”徐通同意的点点头。 能中进士,又做了多年的官,他心中清楚,总兵张怀和虎字旗之间不清不楚,未必愿意出兵去灵丘,十有八九找其他理由推脱。 若是他开了口,张怀却不出兵,会让他这个刚上任的巡抚颜面折损。 换做下面的县令去抓人就没有这个问题,灵丘县令要敢不去抓人,他有无数个办法收拾对方。 第四百一十八章 告状之人 张文合说道:“大人,咱们应该以什么理由让郭斌昌去抓人?” “那个刘恒不就是匪首,还要什么理由!”徐通语带不满的说。 张文合解释道:“大同没有几个人不知道刘恒是匪首,主要是咱们没有证据,郭斌昌若是有意推脱,完全可以拿这个理由当借口,搪塞大人。” “怎么?他一个小小县令还能有胆子敢违抗本巡抚的命令。”徐通面带不悦。 张文合说道:“虎字旗在灵丘这么久,灵丘官府始终没有抓刘恒,更没有什么关于匪患的公文呈上,学生猜测,灵丘官府必然早已和虎字旗沆瀣一气。” “你的意思是?”徐通眉头轻轻一蹙。 张文合笑着说道:“大人不是有位灵丘来的族侄来找大人,可以让他去灵丘县衙状告虎字旗草菅人命谋夺徐家族产,等到那刘恒进入大堂,三木之下不怕他不招,到时候大人您不费吹灰之力,就能铲除掉刘恒,再把亲信之人安插进虎字旗,自此以后日进斗金的虎字旗就是大人您的产业。” “哈哈,张先生和本官想的一样。”徐通笑着捻了捻胡须,旋即又道,“不过本官不打算让他去灵丘状告刘恒,巡抚衙门这里一样告状。” “万万不可。”张文合劝道,“大人您和灵丘徐家的关系刘恒不会不知,如何还会来大同,恐怕一得到消息人就跑了,反倒是与刘恒关系密切的灵丘县,不容易引起他的怀疑。” 徐通稍作沉吟,道:“你说的有几分道理,此事就交由你去办。” 张文合站起身,朝徐通一躬身,说道:“大人放心,只要刘恒到了灵丘县衙,学生定叫他有来无回。” 徐通点点头,旋即侧头对一旁的下人说道:“去把那个自称是我族侄的人带过来。” “是。” 下人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时间不长,一名衣着破旧的年轻人随徐府下人一起回来。 “叔父!” 一进屋门,年轻人往前紧走两步,越过带路的下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坐在座位上的徐通微微一皱眉,眼中带着嫌弃之色,语气淡淡的说道:“起来吧!” “谢叔父。”那年轻人从地上爬了起来。 刚想要往徐通跟前靠近,却被一旁的下人给拦了下来。 边上的张文合说道:“这位少爷,不知你和灵丘徐家是什么关系?” “你谁呀!”年轻人斜睨的瞅了张文合一眼。 张文合笑着说道:“在下添为巡抚大人身边的幕僚,平时帮巡抚大人处理一些杂事。” 年轻人撇了撇嘴,不屑的说道:“什么狗屁幕僚,不就是我叔父身边的一下人。” 张文合语气一噎。 听到这样近乎羞辱的话,心底不由得暗脑,怎么说他也是参加过会试的举子,有着正经八百的功名在身,就连徐通这个巡抚也不会这么跟他说话。 徐通脸一沉,若不是眼前这个年轻人还有点用处,早就叫人打出府去。 “叔父您可算回来了,您是不知道,咱们徐家现在叫人欺负的都不成样子了。”说着,年轻人用袖口擦了擦眼角。 徐家的事情,徐通自然清楚,事情的罪魁祸首他定然不会放过。 不过,他对付虎字旗不是为了徐家,而是因为虎字旗是大同有名的商号,传闻中更是日进斗金,有着金山银山的大商号,这样一个聚宝盆,没来大同之前他便已经惦记上了。 徐通问道:“你是徐家哪一房的?” “侄儿是二房的人,大房的徐有财是侄儿大伯。”年轻人回答道,同时又道,“都是虎字旗刘恒害死的大伯,叔父您现在是咱们大同巡抚了,可要为咱们徐家报仇啊!” “你不是那个徐顺青?”张文合眉头一皱。 年轻人瞅了一眼张文合,说道:“我是徐顺平,徐顺青是我族弟,自打上一次来大同状告虎字旗刘恒之后,就再没了消息。” “死了!”张文合一惊。 作为巡抚身边的幕僚,接触过很多阴暗的东西,马上想到徐顺青是被人给灭口了,而且杀他的人十有八九就是虎字旗的刘恒。 “死了?” 相比张文合的惊诧,徐通只是一蹙眉头。 灵丘徐家的人死活他并不如何关心,让他关心的是,徐顺青一死,难免会对他谋划虎字旗的事情有所耽误。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徐顺平心有余悸的说道,“叔父,你说徐顺青会不会是被虎字旗的人给杀了?” 徐通没有理会他,而是看向张文合。 张文合明白徐通担心什么,便道:“没有了徐顺青最多麻烦一些,不过咱们只需要一个出面告状之人,只要刘恒到了衙门,就不怕他不在咱们想要的供词上画押。” 徐通点点头,说道:“这个人就交给你,事情也由你去办。” “大人放心,学生一定把事情办妥当。”张文合拱手施礼。 “叔父?你们再说什么?侄儿怎么一点都听不懂!” 徐顺平一脸茫然的看了看徐通,又看了看左侧的张文合。 徐通没有理会他。 反倒是边上的张文合笑着说道:“徐少爷,跟在下走吧!” “你,你要带我去哪?” “去了就知道。”张文合说道,“徐少爷,请吧!” 说着,他朝门外方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徐顺平见徐通身边的幕僚要把自己带走,急忙说道:“我不走,我要留在巡抚衙门,留在我叔父身边,伺候我叔父。” 官员身边总有长随和亲信之人做事,这些人一般都是官员的同乡,或是沾亲带故之人,算是官员的亲近之人。 虽说只是下人,可外人想要求官员办事,首先求到的就是这些官员的亲近之人,少不了要给一些好处,算是一个肥差,普通县令身边的长随一年做下来,不说赚上一二百两,五六十两的好处还是能赚到手。 巡抚身边的长随就更不用说了,只会比县令身边的长随赚到的银子更多。 徐顺平就是生了这个心思,想要借着和徐通同族的身份,留在徐通身边混个差事做。 张文合虽说只是个幕僚,可他跟随徐通多年,一眼便看出徐顺平的那点小心思,便道:“徐少爷,还是乖乖跟在下走,若是把大人交代的事情办成了,大人说不定还会赏你一个前程。” 徐顺平看向徐通。 徐通说道:“你跟张先生去办事,办好了,本官留在你府里听用。” 徐顺平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侄儿一切都听叔父的。” 这才跟着张文合从屋中离开。 第四百一十九章 郭斌昌的为难 “郭大人。” 张文合来到巡抚衙门门外,朝等候在门外的一名身穿青袍头戴乌纱的七品县令拱了拱手。 “原来是张先生。” 郭斌昌见到来人,急忙拱手还礼。 “郭大人来挺长时间了吧!跟在下进来吧!”张文合让开身后大门的位置。 郭斌昌愣了一下,旋即说道:“巡抚大人要见下官?” 巡抚衙门门外等候着不少来拜访徐通的官员,其中一些比他这个县令品级还高。 “请吧郭大人。”张文合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好,好,好。”郭斌昌连忙答应,撩起袍服迈步走上台阶。 巡抚衙门门外停留着四五顶轿子,还有起骑马过来的武将,这些人见到郭斌昌被请了进去,急忙围了上来。 “下官广灵县令,劳烦张先生进去通禀一声。” “下官兵备道副使,还请张先生通报一声。” “下官阳和卫指挥使,拜访巡抚大人,麻烦张先生通禀一声。” 所有等候在门外的文武官员你一言我一语,纷纷提出要见徐通,还有不少人拿着银子往张文合手中塞过去。 张文合来者不拒,只要是银子,统统收在手里,一会儿的工夫就收了七八十两。 “诸位大人,诸位大人。”张文合收起银子,这才说道,“巡抚大人公务繁忙,暂时就不见诸位大人了,若是诸位大人有要紧的事情,还请呈上公文,若无其他事情,诸位大人还是请回吧!” “张先生……” 开口的那名官员未等把话说出来,就听张文合说道:“王大人,没什么事情就请回吧!” “这……” 被喊作王大人的那人迟疑了一下,最后叹了一口气,朝自己的轿子走去。 有人带头离开,其他的几名官员也都走向各自的轿子。 不少人临走之时,羡慕的看向走进巡抚衙门大门的郭斌昌。 “郭大人,这边请。” 进了院门,张文合抬手朝门房方向一指。 郭斌昌见到后一愣,犹豫着说道:“巡抚大人在门房?” 张文合笑着说道:“巡抚大人自然不在那里,是在下要见郭大人,因为有些事情巡抚大人不方便出面,只能在下和郭大人说。” “原来如此。”郭斌昌点了点头,心中难免有些失望。 转念一想,门外还有不少品级比他高的文武官员都没能进这个门,起码他进了巡抚衙门的大门,这样一想,心理舒服多了。 快到门房的时候,郭斌昌注意到门外守着几名穿甲配刃的兵士,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跟在一旁的张文合笑着解释道:“这几位是抚标营的人,巡抚大人特意派过来的。” 郭斌昌点点头。 心中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头,连抚标营的人都来了,张文合找他的事情恐非小事。 “郭大人请进吧!”张文合掀起门房门前的厚帘子。 刚一进屋,郭斌昌身形一顿,发现屋中有人在。 “草民徐顺平,拜见大人。” 屋中的人一见到郭斌昌,当即跪下磕头。 初听到徐顺平这个名字的时候,郭斌昌觉得有几分耳熟,不过转念一想,巡抚大人就姓徐,家中有几个同姓的下人也很正常。 “郭大人请坐。” 随后走进来的张文合手指一张座椅,示意郭斌昌坐。 郭斌昌点点头,走向座椅处,嘴里不忘对跪在地上的徐顺青说道:“起来吧!” 张文合走到郭斌昌对面坐下,同时用手一点徐顺平那里,说道:“郭大人可见过徐少爷?” “徐少爷?”郭斌昌一愣。 看着被张文合手指的徐顺平,怎么看也不像是谁家的少爷,一身脏破的衣服,还没有巡抚身边下人穿的衣服好,两只贼溜溜的眼珠,蜡黄色的一张脸,消瘦的身板,更像是那种街上无所事事的二流子。 张文合笑着解释道:“徐顺平是郭大人治下的百姓,不知道郭大人是否还记得灵丘徐家?” “他是徐家的人?”郭斌昌一惊。 灵丘徐家的败落就发生在他的任上,哪里会不知道徐家的事情,就连徐家家主徐有财他都见过不止一面。 “我来介绍一下。”张文合说道,“徐顺平是灵丘徐家二房的人,也是巡抚大人的族侄。” “原来是徐少爷。”郭斌昌笑着朝徐顺平点点头。 心中却后悔的紧,早知道进来会是这样的事情,他打死都不进巡抚衙门这道门,不如跟其他人一同离开的好。 这个时候他哪里还会猜不出,既然张文合把徐顺平都找来了,又点出徐顺平和巡抚的关系,自然是为了灵丘徐家的事情而来。 对徐有财和徐家的事情,他实在不愿意沾染。 巡抚他惹不起,可虎字旗那边他同样不愿意招惹,外人可能不了解虎字旗,他这个和虎字旗做邻居的灵丘县令对虎字旗再了解不过了。 别看虎字旗安安稳稳做买卖,最多就是做一些走私草原的生意,可作为灵丘县令的他知道,虎字旗做的每一件事都能和谋逆扯上关系。 做这个灵丘县令,每天就像是坐在火药桶上,时刻担心虎字旗有一天炸了,把他给炸得粉身碎骨。 张文合笑问道:“想必郭大人听说过灵丘徐家的案子吧!” 果然来了。 郭斌昌心中说了一句,脸上带笑的说道:“这个案子是巡抚衙门主审,本官也只是听别人提起过,具体如何不是太了解。” “无妨。”张文合摆摆手,又道,“巡抚大人希望郭大人重审一下灵丘徐家的案子。” “这……”郭斌昌面露犹豫道,“案子是刘巡抚主审,本官若是再审一遍,恐怕不太合适吧!” 张文合说道:“如果是巡抚大人让你审呢?” “巡抚大人……”郭斌昌面露迟疑,说道,“此案巡抚衙门就可以审理,巡抚大人何必要大费周折,非要在灵丘审理此案。” 此时他最不想做的就是沾上此案。 灵丘徐家和巡抚徐通是同族,既然徐通要重审此案,自然是要推翻上一次刘巡抚的判案结果,那么就要判虎字旗的刘恒有罪。 可虎字旗的刘恒他同样不想去招惹。 第四百二十章 草原危机 “郭大人……”张文合似笑非笑的看着郭斌昌说道,“郭大人你不会连巡抚大人的话都不听了吧!” “那不会。”郭斌昌连忙摇头。 张文合笑着说道:“那就这样定了,徐少爷跟郭大人你一起回灵丘。” “这……”郭斌昌犹豫了一下,知道躲不过去了,便道,“能不能容在下回去准备一下再审理此案?” 张文合笑眯眯的看了看郭斌昌,笑道:“郭大人放心,卷宗在下都准备好了,还有这个……这是状纸。” 说着,他站起身往屋中唯一的方桌走去,从上面拿起一张写满了字的白纸。 “徐少爷,还不赶快把状子给郭大人呈上去!” 手里的状纸往前一递。 徐顺平接到手里,转身递向郭斌昌,嘴里说道:“还请青天大老爷做主,草民要状告虎字旗东主刘恒,谋害他人性命,强取豪夺我徐家祖业。” 见到状纸的那一刻,郭斌昌眉头紧锁。 状纸上的墨迹都是新的,明显是刚写完不久,看上面的字体笔韵,写状纸的人十有八九就是眼前这位张幕僚。 张文合笑着说道:“郭大人,状子递上来了,就收了吧!” 郭斌昌知道自己躲不过去,硬着头皮收起状纸,嘴上说道:“既然本官收了徐少爷的状子,就要抓紧审理此案,本官就不多停留了,现在就回灵丘去准备。” “郭大人还真是勤政爱民,眼看年关将至都要审案,真是辛苦了。”张文合朝郭斌昌拱了拱手。 “呵呵,不辛苦,身为灵丘父母,自然要为灵丘百姓主持公道。”郭斌昌笑着回了一句。 心中已经开始骂娘,大过年的都不让他清静,摊上了这么一件愁人的差事。 “那……郭大人,咱们就走吧!”张文合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郭斌昌点点头,迈出从屋中走了出来,一直来到巡抚衙门大门外。 “张先生请回吧!” 站在巡抚衙门门外的台阶上,郭斌昌朝张文合拱了拱手。 张文合笑着说道:“在下陪郭大人一同回灵丘。” 听到这话的郭斌昌一愣,随即笑道:“张先生莫开玩笑,马上就过年了,巡抚大人身边一定缺不了张先生,徐家的案子张先生尽管放心,本官一定秉公办理。” 张文合一摆手,说道:“此案关系到巡抚大人的亲人,所以巡抚大人极为重视,想要第一时间知道案情结果,在下只好随郭大人一同回灵丘,还望郭大人不要嫌弃才好。” “灵丘路远,一路奔波辛苦,张先生还是留在大同,只要案子一结,本官一定第一时间派人来大同,把结果告诉张先生。”郭斌昌拱着手说。 自然不希望张文合随他去灵丘。 “无妨。”张文合摆了摆手,说道,“从太原到京城,又从京城一路到大同,哪一段路也不比大同到灵丘容易,何况巡抚大人给在下派来了几名随从,会一同前往灵丘。” 郭斌昌这才注意到,张文合身后跟着几名顶盔带甲的兵士。 就听张文合继续说道:“郭大人若真是心疼在下,不如年前就把案子审结,在下也好回大同过年。” 郭斌昌眉头一蹙。 他可不认为眼前的张文合是在跟他客气,恐怕是巡抚那边想要让他在年前把案子了结掉。 想到这里,他心中越发苦涩,对方一点转圜的余地都不给他留。 郭斌昌只好说道:“张先生若是不嫌麻烦,不如跟本官乘坐一辆马车,咱们这就返回灵丘。” “那就叨扰郭大人了。”张文合笑着拱了拱手。 从灵丘到大同有一段不近的距离,自然不可能乘坐轿子,在巡抚衙门门外靠左侧的空场上,停着郭斌昌的马车。 郭斌昌这次来大同就带了一个车夫,回去的时候却多了一辆马车,又多了一队人马,还有一件愁心的事情。 徐顺平单独坐在另一辆马车上。 别看两个人嘴上喊着他少爷,但张文合和郭斌昌都知道,这个少爷只是徒有虚名,地位连巡抚身边的下人都不如。 …………………… “大汗,最近草原上都是关于虎字旗的流言,属下牧场周围出现不少陌生的牧民。” 札木合来到汗帐里,把牧场的情况禀告给卜石兔。 卜石兔手中拿着金杯,里面酒香四溢,札木合没少过喝这种酒,一闻就知道是虎字旗的高粱酿。 “牧民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卜石兔问了一句。 札木合一摇头,说道:“暂时还没有,不过关于虎字旗的流言继续扩散出去,越来越多的牧民聚在部落周围,属下担心早晚会出问题。” “既然虎字旗的人不愿意拿货出来卖给牧民,有这样的事情也很正常,不用理会。”卜石兔语带不满,心中还记恨上一次虎字旗拒绝他的事情。 虎字旗原本的货物,又有买自范记商会的货物,还有从范记商会抢来的货物,加起来足足攒下近百个蒙古包的货物,作为大汗,他只让虎字旗低价卖一半的货物给牧民,他不觉得这有什么过分。 范记商会能够低价卖货给牧民,虎字旗也一样能,他不认为以范家商会的低价卖货给牧民会让虎字旗亏,最多虎字旗会少赚一些银子。 “大汗。”札木合说道,“虎字旗货仓周围的牧民大半都是来自板升城那边,属下怀疑这件事背后有人指使。” “你是说这件事和素囊有关?”卜石兔眉头轻轻一蹙。 “属下只是担心。”札木合说道。 卜石兔喝了一口金杯中的酒,面露犹豫,片刻后,他道:“这事没有证据不要乱说,还有虎字旗的人若是找来,就说本汗不在。” 札木合愣了一下。旋即明白大汗这是要躲了。 作为大汗身边的近卫将军,对大汗如此做法不喜,但他还是躬身说道:“是,属下明白。” 卜石兔想了想,又道:“你现在就回牧场,告诉咱们的牧民,这是明国商人自己的事情,谁都不许插手。” 札木合皱着眉头说道:“好多都是素囊那边的牧民,他们未必会听属下的话。” 卜石兔不满道:“没让你去管别人,你只需要管住咱们自己的牧民就行。” 札木合听明白了。 大汗不仅不去管那些来到他牧场周围的牧民,还要让牧场里的牧民放任其他牧民的行为,这等于彻底放纵那些牧民去对付虎字旗。 第四百二十一章 被盯上的货仓 札木合的牧场里,外围是一个个蒙古包,靠近中间的位置,被隔离出一片空地,再往前有木栅栏围着,里头是一些大号的蒙古包,一个挨着一个连成一片。 木栅栏里面的蒙古包堆满了粮食布匹药材,还有各种杂货。 “副司长怎么办?看样子这些牧民不会轻易离开。”张三叉脸色难看的说道。 在牧场的周围,有不少牧民汇聚过来,幸亏被牧场里的牧民拦下,不然这会儿已经来到了他们虎字旗的货仓这里。 李树衡沉着一张脸问道:“派人去那木儿老台吉那里了吗?” 张三叉说道:“人早就走了,可那边离这里太远,没有几天根本赶不过来,时间上来不及了。” “札木合回来了。” 就在这时,一名虎字旗战兵跑了过来。 “走,一起去见见他。”李树衡对身旁的张三叉说道。 张三叉跟在李树衡身侧,一同走出木栅栏,朝外围的蒙古包走去。 这时牧场外头汇聚来的牧民越来越多,甚至有老有少,很快接近千人之多。 有一些骑马的牧民大呼小叫,往牧场这边冲,离着百步左右时再兜回去,嘴里不停地叫喊挑衅。 札木合一路骑马过来,中间并未下马,与李树衡他们在木栅栏外的空地上遇到。 李树衡一见到他,没等下马,忙问道:“大汗那里怎么说?” 札木合一摇头,说道:“大汗出门去了,没找到人。” 张三叉这时冷笑道:“我算知道你们这个大汗了,关键时候是最不顶用的一个人,这么软的性子,怪不得当年三娘子一脉的台吉都不服他。” “你……”札木合目光瞪向张三叉,最后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他也知道,自打虎字旗和范记商会在草原上开始争斗,他们大汗总是被素囊台吉那边逼迫着偏向范记商会,这个紧要时候更是面都不露,也不怪虎字旗的人这么大怨气,毕竟他们大汗也从虎字旗的商道里面分得了好处。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李树衡冷着脸说道,“虎字旗与草原上的牧民一直以来都算平安无事,今日这般撕破脸,从来没有发生过。” 张三叉说道:“估计是范记商会撑不下去了,几次来草原上的车队都被咱们给抢了,如今狗急跳墙,弄出这样一个办法对付咱们。” 骑在马背上的札木合说道:“这是你们和范记商会之间的争斗,我们蒙古人不掺和,一会儿我的牧民就会让开,不在阻拦外面的人。” “你什么意思?”张三叉怒道,“你们不掺和我们和范记商会的争斗,外面那些牧民算怎么回事?他们不是你们蒙古人?还是说他们是草原上的马匪。” 札木合没有说话,拨转马头,直接骑马离开。 “这些鞑子都是狗娘养的,呸!”张三叉朝札木合离去的方向重重的啐了一口。 “好了,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李树衡劝了张三叉一句。 张三叉急道:“那现在咱们怎么办?看样子那些牧民不会善罢甘休。” 李树衡沉思了片刻,说道:“那木儿那边等不到了,那个卜石兔也指望不上,既然如此,就按照之前咱们商量的办法去办。” 听到这话的张三叉心尖一颤,颤声道:“那可是十几万两银子的货?” 李树衡神色一正,说道:“来草原之前,大当家说过,咱们虎字旗的货宁可毁去,也不能便宜外人。” “是,属下明白。”张三叉几乎是咬着牙答应下来。 …………………… 汗帐里,札木合走后,很多台吉来到了汗帐。 草原上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自然瞒不过青城的那些台吉,这个时候全都聚在了汗帐里。 大汗一系的特木伦台吉说道:“大汗,此前汉商内斗我们可以不管,现在素囊唆使牧民闹事,甚至要哄抢汉商货物,这样的事情真要发生,以后哪还有商队敢在我们的牧场停留,传扬开,对大汗您的威严也是一种损伤。” 袒拉卡申冷声道:“明国商人狗咬狗,跟素囊台吉有什么关系,牧民围攻虎字旗的货仓,那是虎字旗买了货不卖,全都囤积了起来,草原上牧民们饥寒交迫,大汗若是替汉狗出头,威严才会全毁。” 你这是不明是非。特木伦怒道。 袒拉卡申冷笑道:“跟汉狗讲什么是非!”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在汗帐里面争吵。 卜石兔听的头都大了,出声制止道:“行了,都别吵了,这事我们先不做决定,看看五路把都儿台吉那边是什么意思再说。” “可是大汗……”特木伦还想要再劝。 毕竟五路把都儿台吉的兀鲁特部距离青城路程不算近,一半天根本来不了,等消息传回来,这边的事情早就都结束了。 卜石兔没心情听他说话,不耐烦的道:“事情就先这样,你们都下去吧!” 特木伦叹了一口。 见大汗不愿意再听他说,只好起身与其他台吉一起离开汗帐。 出了汗帐,袒拉卡申召来一名亲卫,低声吩咐道:“告诉素囊台吉,大汗这里不会出头,叫他放心。” 亲卫点了点头,去马棚里牵了一匹马,骑马疾驰离开。 青城距离板升城不算很远,送信的亲卫很快把消息传给了板升城的素囊。 坐陪在素囊台吉旁边的范永斗笑着说道:“果然不出台吉所料,大汗选择袖手旁观。” “哈哈。”素囊摸着自己胡子,笑道,“你出的主意也很不错,让那些贫苦牧民去闹事。” 自打虎字旗和范记商会商战的这几个月,对贫苦牧民来说日子过得殊为不易。 范记商会卖的货物大半落入虎字旗的手中,虎字旗又只是囤积却不卖货,范记商会卖光货物之后,又无法及时补充货物,几次运货来草原上的车队都被虎字旗连人带货劫走。 草原上物资缺乏的十分厉害,这对普通牧民和贫苦牧民来说,生活变得困顿起来。 素囊只是稍加授意,这几天就有大量的牧民去围虎字旗的货仓。 “台吉。”范永斗说道,“牧民们还不敢真的冲进去抢,所以还需要台吉加把火。” “什么意思?”素囊问道。 范永斗笑着说道:“只要台吉派去一百甲兵假扮牧民,带头闯进去,然后迅速离开,叫牧民去抢,一旦被抢的消息传开,各家台吉也不会约束自己的牧民,到时各家便都会去抢,虎字旗的货仓里有大量的粮食,布匹,药材,茶砖,铁器这些东西,只要抢了虎字旗的货仓,足够牧民舒服的过完这个冬天。” “好,就按你说的办。”素囊痛快的答应下来。 第四百二十二章 大火 “潘毅,带上你的中队去准备柴火和干草,越多越好,不够的找牧民去要,去买,弄回来后全都堆在货仓周围,要做到每一个蒙古包都被柴火围起来。” 张三叉找来潘毅,开始下令。 “是。”潘毅答应一声。 虽然他好奇弄这么多柴火做什么,但服从命令几个字早已经刻在每一名虎字旗战兵的脑海中,不会因为好奇,而违抗命令。 潘毅找到传令兵,召集来自己中队的一百多名战兵,按照小队的规模,分别去几个不同的方向找牧民讨要张三叉要求的柴火等物。 货仓这里原本就储备了一些柴火还有油脂这些东西。 第二中队的战兵在他们中队长的命令下,开始把柴火围在储存货物的蒙古包周围,大桶的油脂洒在了上面。 除了两个中队的战兵在忙碌,还有那些被抓来的范记伙计,也全都没闲着,跟着一起搬运柴火等物。 时间不长,潘毅弄来了大量的柴火和干草,一股脑的朝栅栏里侧的蒙古包堆过去。 柴火越堆越多,上面撒上了干草和油脂,又有战兵抱着酒坛子过来,一坛子一坛子酒撒在上面,酒香立时弥漫在货仓周围。 到了这个时候,潘毅已经看出来这是要放火烧货仓,心里一个劲抽搐。 不为别的,只为眼前这么多的货物心疼。 各种柴火干草堆积的满地都是,彻底围住了用来当做货仓的蒙古包。 王大春是潘毅手底下的一名小队长,赵家峪人。 相对于赵家峪绝大多数人选择加入了兵器局,做铁匠学徒,他更喜欢舞枪弄棒,便在当时虎字旗成立铁场千人队的时候,加入了战兵队。 做战兵之后,识字快,又赶上队伍中矿工太多,铁场千人队为了防止各级军官都是矿工担任的情况,提拔了一批不是旷工出身的战兵担任军官,王大春便在这个时候被提拔成为小队长。 此时他倚在一个屯粮的蒙古包边上,大口喘着粗气,说道:“中队长,咱们做这事恐怕要折寿咧!这可是十几万两银子的货物,俺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少他娘的说两句。”潘毅黑着一张脸骂道,“老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可大队长下了命令,咱们就要执行。” 王大春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嘴唇,说道:“货仓里光是粮食就成山一样堆在一起,这么多的粮食,整个灵丘的人一个冬天也吃不完,更不要说还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杂货,中队长你说大队长是怎么想的?干啥非要烧了这么好的东西。” “我他娘的哪知道。”潘毅骂了一句,旋即又道,“李副司长在这里,命令肯定是李副司长下的,你要是好奇,自己去找李副司长问问,正好老子也好奇的紧。” 王大春咧了咧嘴,说道:“中队长你就别害兄弟了,俺就一个小队长,哪里够的上去问副司长话。” “上头下令,放火,立刻放火。” 木栅栏周围的空地上,邵文骑着马围着货仓绕,一边跑。一边大声叫喊着放火。 没有了札木合牧场的牧民阻拦,越来越多的牧民开始朝货仓这里聚拢过来,而且人越聚越多,远处还有骑马正往这边赶来的牧民。 “副司长有令,抓紧点火,违令者重处。” 潘毅认识喊话的邵文,知道对方是马队的人,平时跟在李副司长身边,见到他,便知道这道命令是副司长直接下令。 “所有人不要乱,依次扔火把,同时慢慢后退。” 在潘毅的命令下,一根根火把从中心区域的蒙古包被丢下,逐渐扩散到了外围。 除了他这个中队在点火外,另一侧还有一支中队也在点火。 柴火上洒了油脂和酒,沾火就着。 大约一刻钟左右,巨大的黑烟涌上天空,整个牧场里所有人都看的十分清楚。 这些人中不仅有牧场原本的牧民,还有涌进牧场的牧民,更有一些未来得及退出去的蒙古甲兵。 上百米高的巨大火苗窜了上来,天空仿佛被烧穿了一样。 原本冲进牧场的牧民发出各种惊叹声,还有一些人在愤怒的叫喊着。 愤怒叫喊的人之中便有范永斗。 他没想到虎字旗会做出这样玉石俱焚的事情,居然能够下定决心烧毁掉这么多的货物,这可不是几百两几千两的货物,而是十几万两的货物,换作是他,都下不了这个决心。 火舌越来越大,很快连成了一片。 一些闻讯赶来的人看着冲天的火光,发出阵阵的惊叹声。 没有人能想到虎字旗会主动烧毁自家的货物,换做是另外一个人,都不敢烧掉价值十几万两银子的货。 “想不到虎字旗的人对自己也能这么狠。” 札木合望着火光烧起的方向,目光呆呆的自言自语。 这么大一把火烧下来,牧场肯定是不能用了,牧场里的牧民开始往几里外的地方迁徙。 冲天的火光到了晚上还很亮,毕竟货物太多,布匹粮食这些都是易燃的东西,一旦烧起来便一发不可收拾。很难能够扑灭。 周围的火焰太凶,烟气也重,方圆几里内都不能站人,就连虎字旗自己人都退到了远处。 一些留下来的牧民站在远处看热闹,一股股热浪让人完全感觉不到冬日的寒冷。 大火烧了大半夜,才逐渐小下去,最后熄灭,只留了一地的火星。 这场大火让许多的蒙古人感受到了虎字旗的刚烈,和不被折服的决然。 蒙古人眼中的汉人从来都是懦弱和胆小,此时,没有蒙古人会把这两个词按在虎字旗的人身上。 青城的汗帐外,卜石兔眼神发直的看着火光的方向。 在他周围的一些台吉,也都神色异常复杂。 白日里在汗帐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虎字旗的货仓必定被抢,谁都没有想到,虎字旗出手会如此的狠辣,直接烧了自己的货仓。 这一场大火,杜绝了那些想要打虎字旗主意的人,所有人都明白,范记商会若是再拿不出货物卖给牧民,以后草原的商道将会只有虎字旗一家。 “范记商会供货越来越不足,各个部落都缺货物。”卜石兔说道,“替我向四处传讯,驱逐范记商会的人,草原上部落继续和虎字旗合作。” 边上的台吉都听出来,虎字旗的一把火烧来了大汗与虎字旗合作下去的决心。 第四百二十三章 留在草原 三天后,兀鲁特部的人才赶到,为首的是哈尔巴拉。 他听说大火的事情以后,先是大声唾骂素囊和范记商会,然后忍不住贬损了卜石兔几句。 大火已经熄灭好几天,这几天一直有牧民在虎字旗货仓这里捡一些没烧烂的粮食和布匹。 至于铁货这种耐烧的东西早就被提前运走。 烧后留下的这些东西,虎字旗的人也看不上,索性任由这些牧民在这里拾取。 “李掌柜,我阿布让我转告你们,漠北土谢图汗部希望虎字旗的车队能够去他们那里,他们愿意和你们虎字旗合作。”哈尔巴拉对李树衡说。 漠北在兀鲁特部一路往北的地方,在那里有土谢图汗部,扎萨克汗部,车臣汗部。 李树衡沉思片刻,说道:“车队去往漠北的事情我做不了主,需要我们东主决定,毕竟路线太长,中间还有沙漠和高原,路也不好走。” 漠北要比土默特草原环境恶劣,有很多沙漠和草原混杂着,想要去漠北需要绕路才行,无形中增加了不少路程。 除了沙漠,还有山脉,牧民都是分散居住在山脉和戈壁沙漠边缘。 “希望李掌柜能够尽快取得你们东主的同意。”哈尔巴拉说道,“虽然我们兀鲁特部也会运一些货去漠北,但那太少了,远远比不过你们虎字旗的车队。” 漠北也有虎字旗的货物,只不过虎字旗的车队自己不过去,路程实在是太远,而且虎字旗连土默特的商道都没有完全吃下来,一直在和范记商会争夺,也无力顾及到漠北那边。 反倒是兀鲁特部的那木儿,一直把虎字旗送到草原上的货物转手运到漠北去,却因为运输能力的限制,每一次货量都不多。 李树衡说道:“就算我们东主同意车队去漠北,也要先派人绘制地图,寻找合适的线路,设好补给点,这些都需要时间,短时间内车队很难往漠北成行。” “我明白。”哈尔巴拉理解的点了下头。 虎字旗的事情已经解决,十几万两银子的货物都被烧光,哈尔巴拉没有在李树衡他们所在的牧场耽搁太久,便去了青城。 李树衡和张三叉的战兵队仍然住在札木合的牧场里,只不过位置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位置,而是几里外靠近水源的新牧场。 蒙古包里,李树衡把张三叉和邵文都喊到了里面来。 “你们两个坐。” 李树衡拿起炉子上面的水壶,倒了两杯水,分别给两个人递过去。 “副司长,是不是咱们要回去了?”张三叉看向李树衡。 眼看就要过年,他们这些留在草原上的战兵,都想着要回灵丘过年。 李树衡点点头,说道:“范记商会的事情已经解决的差不多,确实该回去了,而且有件事情我一直瞒着没告诉你们。” “什么事?” 张三叉和邵文一脸不解的看向李树衡。 李树衡说道:“前不久我收到灵丘送来的消息,大同刘巡抚已经卸任,新巡抚是太原来的徐通。” “这怎么了?”邵文不解的问。 李树衡正色道:“徐通和灵丘徐家是同族,关系没有出五服。” 听到这话,张三叉和邵文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担忧的神色。 两个人都是虎字旗的老人,知道灵丘徐家是怎么一回事。 当初的徐家完全是因为他们虎字旗才会彻底败落,从灵丘的士绅之家,变成了破落户,就连徐有财的独子徐顺青都是死在他们虎字旗的手里。 “怎么是这个人成了大同巡抚,这对咱们虎字旗来说绝不是一件好事,大当家那边怎么说?”张三叉询问道。 李树衡说道:“大当家的意思是见招拆招,对方毕竟是巡抚,一些手段不能用,只能依托和走私草原有关联的官员与徐通周旋。” “还好草原上的事情解决了,不然的话,更加麻烦。”邵文说道。 李树衡点了下头,说道:“卜石兔那里已经决心和咱们合作,土默特这里的商道算是暂时安稳,相信很快就能为咱们虎字旗带来利润,到时候那些从走私上分取好处的官员自然会站到咱们这边,徐通就算想要动咱们虎字旗,也没有那么容易。” “那咱们什么时候回灵丘?”张三叉问道。 “这一半天就回去。”李树衡说了一句,旋即又道,“不过你的战兵大队还不能走,最少也要留下两个中队在草原上。” 张三叉眉头一皱,问道:“副司长是担心草原上还会不安稳?” 李树衡一摇头,说道:“军政司最新军令,你所在的大队编入第三千人队,任命你为张洪的副手,同时兼任大队长的职务,而你这个大队在没有新的战兵队接替之前,暂时还要留在草原上,这是军政司下发的任命书。” 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张白纸,交给了张三叉。 白纸上面是军政司关于张三叉这一次的任命。 看完之后,张三叉合上任命书,说道:“属下服从命令,不过我手下的战兵离开灵丘已经好几个月,眼看就过年了,很多人都想着回去过年,副司长你是知道的,我手底下的战兵多数都是矿工出身,在灵丘有家有亲人在。” “我知道。”李树衡说道,“可你要明白,草原这里不容有失,别看现在范记商会退回张家口了,可范家并没有伤筋动骨,如若不加以防备,极容易再次卷土重来。” 张三叉犹豫了一下,说道:“军政司的意思是让我去劫掠范记商会的车队?” 李树衡点点头,说道:“骑兵队会配合你,主要还是以你为主,只要范记商会大规模车队出现在往草原上,你们都要劫下来。” 张三叉低头没有言语。 他可以答应留在草原,可下面几个中队早就盼着回灵丘过年,如果留在草原上,肯定不能回灵丘过年了,这让他有些不知如何和下面人交代。 李树衡神色一正,说道:“草原上的商道,关系到咱们虎字旗能否笼络住大同那些官员,也是与徐通对抗的关键,不容有失,所以你的任务极重。” “是,属下明白。”张三叉答应一声。 旋即,他又道,“副司长,不是我不愿意留在草原上,而是我这个大队来草原上的时间也不短了,现在范记商会的事情解决完了,不少人都做好了回去的准备,这个时候我跟大家说要留下来,我担心会有很多人有情绪。” 李树衡脸一沉,说道:“你是大队长,如何安抚住战兵的情绪是你份内的事情。” “可是……”张三叉张了张口。 后面的话还没等说出来,就听李树衡说道:“没有什么可是的,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保证,等接替你们的战兵队到了草原,你们大队每个人都有几天休假的机会。” “那属下没有问题了。”张三叉说道。 第四百二十四章 消息传到草原 “黄东主慢走,在下就不送了。”田生兰站在自家宅子门外的台阶上,抱了抱拳。 “不用,不用。”黄云发满脸讨好之色,说道,“田东主莫要忘了,帮在下问一问那件事?” 田生兰拱手道:“黄东主放心,田某一定把话带到,至于事情能不能成,那就不是田某说了算了。” “田东主帮在下把话带到就好,一切有劳了。”黄云发一抱拳,这才转身走向门外的自家马车。 在他刚离去,又一辆马车到了田宅的门外。 这个时候田生兰还没有回去,见到马车上走下来的人,面色带笑的说道:“陈东主,里面请,天气这么冷,快进屋烤烤火,前段日子虎字旗送来了煤炉,比用炭火盆暖和多了。” “刚刚那辆马车看着有点眼熟,是谁呀!”陈立云看着从街口消失的马车,问向田生兰。 田生兰说道:“刚刚过去的那辆马车是黄家的马车,你来之前黄云发刚走。” “他来做什么?田东主你可别做糊涂事。”陈立云眉头一皱。 黄云发是范记商会的理事,而他们是和虎字旗一起成立的新商会,两家商会本就在草原上争斗不休,这个时候黄云发找到田生兰,让他忍不住多想。 “哈哈,陈东主误会了。”田生兰面上带笑的说道,“这个黄云发来我这里,是求我田某人来了。” 陈立云眉头一拧,好奇的道:“怎么?他有事情落到田东主手里了?” “咱们进屋说。”田生兰抬手朝门里方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旋即又道,“其实他来求我的事情,和这一次我把陈东主你请还有些关系。” 听到这里,陈立云越发不解。 不过,他并没有急着问,相信进屋以后,田生兰自会告诉他是怎么一回事。 两个人来到书房门外,一推屋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陈立云好奇的往屋里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炭火盆,只有一个模样怪异的铁疙瘩在屋中间,上面连着一根和杀威棒前端差不多粗细的铁棍。 心中猜想,这个东西应该就是田生兰刚刚说过的煤炉了。 果然,就见田生兰用手指着屋中的铁疙瘩,笑着说道:“这就是虎字旗前不久送来的煤炉,花了我足足三十八两,不过这个东西确实好用,生火后用不了一个时辰,整个房里都暖和起来,还没有炭火盆的灰尘和呛鼻的烟气。” “怪不得屋里这么暖和,还别说,虎字旗的这个煤炉真不错,回头我也弄一个搁在屋里。” 陈立云打量了几眼,好奇的用手去摸连在煤炉上面的铁棍。 “别碰!” 可惜田生兰提醒的还是晚了一些,陈立云的手已经碰到了那根形似铁棍的上面。 “嘶!” 陈立云倒吸了口气,急忙把手收了回来,即便是这样,手指肚上全都烫红成一片,一个劲的发热。 “陈东主你没事吧!”田生兰关心的问道。 陈立云摆了摆手,说道:“没事,不过这个东西还挺烫,幸亏刚刚有你提醒,不然刚才那一下可要烫的不轻。” “这个东西叫烟筒,里面是空心的。”田生兰介绍道,“它跟煤炉是一套,煤炉烧出来的烟气都顺着烟筒排到了屋外。” 陈立云说道:“这是个好东西,有了这个烟筒,家家户户都烧煤也不用怕了。” 每年一到冬天,一些穷苦人家的百姓,比不得有钱人家,只能在房里烧拾来的煤块取暖,这种煤块杂质多,稍不留心就会使一家老小中毒,全都死在屋里。 田生兰笑着说道:“自打有了这个煤炉,我已经几个晚上睡在了书房,夜里把煤炉一封,第二天清早都不灭。” “田东主你不够意思呀!有这么好的东西居然不告诉我,自己一个人独享。”陈立云详做生气的埋怨道。 “这可不能怪我。”田生兰叫屈道,“我也是最近才得到这个煤炉,听说虎字旗刚开始对外售卖,数量不多,大同那边都不够卖,不要说咱们宣府了。” 陈立云一晃脑袋,说道:“我不管,你田东主有煤炉,我也是商会理事,怎么着你也要给我也弄一个,咱也不要太好的,你这种就行,实在不行把你的给我也行,我不嫌弃你用过。” “得得得,回头我就让人把煤炉给你送家里去,但银子可不能少,三十八两。”田生兰比划了两下手指。 陈立云侧头盯着田生兰,怨道:“田东主,这算盘打的够精明,用过的煤炉还要我三十八两银子。” “给陈东主你的肯定是新煤炉。”田生兰说道,“昨天虎字旗车队才运过来二十个煤炉,就连黄云发开口要买我都没同意。” 呜呜呜…… 就在这时,煤炉上面的水壶里的水烧开了。 “我亲自给陈东主你沏茶,算是赔罪了。”田生兰告饶的朝陈立云抱了抱拳。 随即他走到煤炉跟前,提起水壶,往两盏搁好茶叶的茶杯里面倒水。 水倒七八分满后,田生兰把水壶递给一旁的下人。 漂浮在水里的茶叶发出薄淡的茶香,陈立云把杯盖盖在茶杯上,这才说道:“你这么急着让人找我过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是好事。”田生兰笑着说道,“草原上的事情有结果了。” “这么说虎字旗赢了?” 哪怕明明听到田生兰说了是好事,陈立云仍然忍不住问了一声。 田生兰点点头,说道:“赢了,范永斗人已经回张家口,用不了几天这事就会在宣府传遍。” “哈哈,这个确实是好事,相信过不了两天,那些拒绝过咱们的人就会求着加入咱们的商会。”陈立云满面笑容。- “草原上的商战居然是虎字旗赢了,说实话,到现在我都有些不敢相信。”田生兰一脸的感慨。 陈立云笑着说道:“这说明虎字旗的刘东主是个有本事的人,这事换做是你我,早就被范记商会打压的抬不起头了。” “谁说不是呢!”田生兰说道,“要不然黄云发也不会求到我这里。” “怎么?他想加入商会?”陈立云眉头一皱。 他口中的商会不再是范永斗的那个范记商会,而是虎字旗和他们两家成立的新商会。 第四百二十五章 ps:感谢天下第一交锋的打赏。 田生兰摇了摇头,说道:“加入商会的事情到是没有提,他来找我,是希望我能帮他去找刘东主说清,把他黄家被抢的货物还给他。” 范记商会几次进入草原的车队被抢的事情,宣府上下几乎无人不知,也都知道抢了范记商会车队的马匪是虎字旗的人。 知道归知道,可这是在边关外被抢,范记商会自然不会承认自家车队去了草原,走私的事情完全是私下里行为,哪怕边镇的官员守将都知道这事,明面上也不会有人承认。 所以范记商会车队被抢,哪怕明知道是虎字旗的人做下的事情,也无法依靠官府把货物要回来,只能私下解决。 “黄云发怎么想的,刘东主怎么可能把货物还给他。”陈立云气笑了。 虎字旗和范记商会争夺草原上的商道,本就是你死我活的事情。 “黄云发应该是被逼急了。”田生兰端起盖碗吹了吹,又道,“这一次黄家的损失少说有几万两,足够让黄家伤筋动骨了。” “他那是活该。”陈立云冷笑道,“我听说黄家的铺面抵押给了别人,现在赔了这么多银子,到时候等着被收铺子吧!” 田生兰认同的点了点头,说道:“黄家这一次完了。” 黄家在宣府算是有些名号的大商家,即便如此,家底也就十几万两银子,这里面包括田亩,地契,商铺,宅子,真正的现银不会太多。 这一次范记商会和虎字旗草原上争斗,范记商会连被抢的货物和低价卖出的货物加在一起,一下子赔了不少银子。 范永斗的范家和黄云发的黄家出的银子最多,赔的也最多,两家每家都损失了几万两银子。 陈立云问道:“黄家的几间铺子抵押给了谁?” “听说是总督府的人。”田生兰说道,“黄家肯定是还不上银子了,那几间位置不错的铺面看来要便宜给总督大人了。” 几万两银子对于范家来说虽然肉疼,却也能出得起,可黄家根本没有那么多现银,一些商铺抵押出去,换成了货物运往草原上。 现在草原上的商战是范记商会输了,范记商会银子没赚到反倒赔进去不少,没有草原上反哺,黄家根本无力偿还那几万两银子的借账。 陈立云突然问道:“黄云发的事情,你真准备替他传话?” “这话传不传都一样,刘东主根本不可能把抢来的货物还给他们黄家。”田生兰面带冷笑。 “也对。”陈立云说道,“刘东主可不是那种烂好人,不然虎字旗也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黄云发的打算肯定会落空。” 田生兰说道:“就算刘东主想还黄家的货物也还不了了,虎字旗在草原上的货仓,全都给烧了,那些货物加起来足足有十几万两银子。” “什么?烧了十几万两银子的货!”陈立云忍不住叫出声来。 不怪他这么激动,他们陈家所有商铺房契加在一起,也就只有十几万两银子,这等于烧了他们一个陈家。 “别激动,不就是十几万两银子的货吗?”田生兰不以为然的说。 实际上他在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比陈立云还要激动,当时他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谁烧的?是那些北虏鞑子还是范记商会的人?”陈立云问向田生兰。 田生兰说道:“是虎字旗自己人烧的,听说下令的是那位李掌柜。” “自己放火烧自己的东西?”陈立云愣了一下,问道,“他们为什么要烧货仓里的货?” 田生兰摇了摇头,说道:“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太清楚,我就知道烧完了这些货物之后,蒙古右翼大汗便宣布驱逐范记商会的人,以后草原上的商道只留虎字旗一家经营。” “十几万两银子就这么没了。”陈立云感叹的说了一句。 他们陈家几代人积累下来,也不过是十几万两银子的家业。 “喝茶,一会儿茶都凉了。”田生兰用手指了指陈立云手边的茶杯,然后自己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水。 就在这时,一名田家下人来到书房里,恭敬的说道:“老爷,梁东主和王东主来拜访您,这是他们的拜帖。” 田生兰接过拜帖看了一眼上面的名讳,随后对陈立云说道:“梁嘉宾和王大宇两个人到我府外了。” 说着,他晃了晃手里的拜帖。 陈立云眉头一蹙,说道:“这两个家伙是无利不起早的主,之前在范记商会的时候,就是因为不甘心一直赔银子,从范记商会退了了出来,现在来拜访你,我看十有八九是他们也知道范记商会败给虎字旗的消息了。” 田生兰微微点了下头,说道:“咱们俩想到一块去了,只可惜这两个家伙运气好,提早退出了范记商会,让他们逃过了一劫。” 陈立云说道:“让这两个家伙进来吧,咱们正好看看他们找你来要做什么?” 田生兰点了下头,转而对送信的那下人说道:“去把两位东主请进来吧!” 下人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时间不长,梁嘉宾和王大宇两个人被带到了书房。 “原来陈东主也在。” 来到书房,梁嘉宾朝田生兰拱了拱手,旋即又朝陈立云也拱了拱手。 “二位东主快请坐,来人,上茶。”田生兰热情的招呼两个人坐下。 王大宇坐下后,左右看了看,说道:“田东主,你这书房可真够暖和,若不是没看到炭火盆,我还以为屋里点了两三个炭火盆。” 田生兰笑着说道:“我这里不用炭火盆,用的是煤炉,烧起来方便,比用炭火盆取暖强不少。” “这个就是煤炉吧!”梁嘉宾用手指了指屋中的炉子。 “梁东主好眼力。”田生兰夸了一句,又道,“这个确实是煤炉,里面烧的是煤球,比用炭火盆干净,还暖和。” “这可是好东西。”梁嘉宾站起身,围着煤炉转了一圈,说道,“敢问田东主,这个东西是从哪里弄到的?回头我也弄一个,冬天烧这个煤炉取暖,比用炭火盆强多了。” 田生兰笑着说道:“我田家的铺子里就有卖,三十八两一个。” “回去我一定让家里的管家买上几个搁家里。”说着,梁嘉宾退回到座位上。 平常他们家中烧的都是木炭,呛人不说,烧过后的木灰飞落的哪里都是,人在屋中呆久了时常会出现咳嗽,嗓子不舒服的情况。 田生兰笑了笑,旋即问道:“二位可是难得的贵客,平时难得一见,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二位来我府上所谓何事?” 第四百二十六章 梁嘉宾 “实不相瞒,在下和王东主这次来,确实是有事来找田东主。”梁嘉宾朝田生兰抱了抱拳。 “梁东主请说。”田生兰抬了下手,示意对方尽管说。 坐在一旁的陈立云目光落在梁嘉宾的身上。 就听梁嘉宾说道:“咱们这些人在宣府有自己的商号,也都和北虏打交道,做一些走私北虏的买卖,这一次我和王东主过来,是希望能够加入商会,愿意奉虎字旗的刘东主为会长。” 王大宇也说道:“自打二位东主和虎字旗的刘东主一同成立了商会,我们二人就想要加入,还希望田东主帮忙引荐。” “这个……”田生兰迟疑了一下,旋即说道,“二位不是范家商会的理事吗?二位这样做,范记商会那边怎么交代?” 梁嘉宾和王大宇退出范记商会的事情他听旁人说起过,却终归不是本人亲口所说,所以他故意这么问,想要再确定一下。 “这一点田东主尽管放心。”梁嘉宾说道,“我和王东主早在之前就已经退出范记商会,如今跟范记商会没有任何关联。” “这样啊!”田生兰捏了捏下巴上的胡须。 坐在一旁的陈立云语带讽意道:“二位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就连我都是刚知道草原上的事情,想不到二位已经知道了,要不是草原上的消息传回来,二位也不会上赶着要加入刘东主的商会吧!” 听到这话的梁嘉宾尴尬的笑了笑。 虽说他离开了范记商会,可范记商会中有他的眼线,范永斗一回张家口,他就得知了草原上发生的事情。 王大宇看向田生兰,说道:“田东主莫非认为我们二位不够资格加入商会?” “那倒不是。”田生兰一摆手,旋即说道,“以二位在宣府晋商中的地位,肯定要成为商会理事,可理事的位置……我和陈东主无权答应,还需商会会长同意。” 梁嘉宾说道:“田东主的意思是需要虎字旗的刘东主同意才行?” 田生兰点了点头。 “没关系,我们可以去灵丘拜访刘东主。”边上的王大宇说道。 “不用这么麻烦。”田生兰摆了摆手,说道,“二位若是真心加入商会,在下便修书一封,差人送去虎字旗的大车行,到时候自有人把信送给刘东主知晓。” “那就有劳田东主。”梁嘉宾拱了拱手。 田生兰说道:“只是一封书信,算不得什么麻烦事,只不过……在下也不敢保证二位一定能够成为商会理事,到时还望二位不要怪罪田某人才好。” 梁嘉宾笑着说道:“田东主说笑了,我二人加入商会,能成为理事自然是好,若是成不了,那也无妨,普通股东也可以。” “既然如此,我看此事宜早不宜迟,在下现在就修书一封。”田生兰站起身,迈步要往要往后面的桌案走去。 “田东主还请稍等。”梁嘉宾喊住田生兰。 田生兰回过头,不解道:“梁东主还有事?” “确实还有一事。”梁嘉宾点头承认。 田生兰说道:“梁东主请讲。” 梁嘉宾犹豫了一下,才道:“沈东主他们也想加入商会,托在下问一声,不知田东主是否能应允。” “沈自同?”一旁的陈立云眉头一皱,面露不喜。 商会刚成立的时候,他们便邀请过沈自同和一些宣府的晋商加入,原本都已经答应下来,沈自同更是得了一个理事的位置。 后来虎字旗和范记商会在草原上起了争斗,沈自同又是第一个反悔加入商会的人,连带着已经同意加入商会的几位东主。 梁嘉宾笑着说道:“上一次的事情是沈东主他们眼皮子浅了,已然后悔了,还希望田东主能给他们一次改过的机会。” “可以。”田生兰笑着应承道:“只要沈东主他们还愿意,任然可以加入商会,不过沈东主再想得一个理事的位置恐怕不可能了。” 一旁的陈立云不解的看向田生兰。 不明白他怎么会同意沈自同这些人加入商会,当初就因为沈自同这些人,才把他们两个晾在酒楼里,遭受到黄云发的奚落。 这件事,到现在想起来他都生气。 田生兰写完信,当着梁嘉宾和王大宇的面,把信交给了田家的下人,让他送去虎字旗在宣府的大车行。 送走了梁嘉宾和王大宇,陈立云语不满道:“你怎么同意沈自同他们加入商会,你忘了当初他们是怎么对咱们的,都是一群见风使舵的小人。” 田生兰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缓缓的说道:“同意他们加入商会的人不是我,是刘东主。” “刘东主来宣府了?我怎么不知道。”陈立云眉头一皱。 田生兰说道:“刘东主人没来,但是让下面的人带话了,说是只要做走私北虏生意的汉商,都可以加入商会,不论规模大小。” 语气稍顿了一下,又道:“把你找来就是要告诉你这件事,没想到梁嘉宾和王大宇来了,一耽搁,没来得及跟你说。” “可沈自同那些人全都是墙头草,见风就倒,之前的事情你都忘了。”陈立云眉头紧锁。 “我自然没忘。”田生兰说道,“刚走的梁嘉宾和王大宇不也一样是墙头草,不然的话,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虎字旗赢得了草原上的商道,两个人就来了,他们求的是什么?还不是利益,谁能让他们赚到银子,自然就会倒向哪一边。” 陈立云没吭声。 他知道田生兰说的都对,是自己偏激了,心中对沈自同的那股气还没有消下去。 离开田家的梁嘉宾和王大宇两个人,坐在了同一辆马车上。 王大宇说道:“你明知道虎字旗得罪了大同巡抚,却偏偏这个时候加入他们的商会,你就不担心?” “你也说了,是大同巡抚。”梁嘉宾手里转动着两个铁球说道,“这对咱们来说是个好机会?” “什么好机会?”王大宇面露不解。 梁嘉宾嘴角一挑,笑道:“大同巡抚会帮咱们解决掉刘恒,到时等刘恒一死,我坐上商会会长的位置,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刘恒打通草原的那条商道。” “高,实在是高。”王大宇竖起大拇指,夸赞道,“范永斗和刘恒两个人谁也想不到,他们费尽心思争的东西,最后竟然会落到咱们手中。” “哈哈。” 梁嘉宾得意的笑了起来。 第四百二十七章 吃人的凶虎 “徐家庄的信送去了吗?”贾师爷压低声音说道。 站在他跟前的石捕头轻轻点了下头,说道:“消息送到了吉庆赌坊,这会儿应该已经传到徐家庄了。” “那就好。”贾师爷松了一口。 石捕头低声问道:“徐家的案子不是已经结了吗?怎么又重审了,徐家那位大少爷徐顺青早都被虎字旗的人给杀了,怎么又冒出来一个苦主。” “瞎说什么,你亲眼见到徐顺青被人杀了?”贾师爷瞪了跟前的石捕头一眼。 石捕头撇撇嘴,说道:“尸体是没看见,可过去这么久人都没露面,除了死了,师爷您说还有别的可能吗?” “别瞎说,说不定是走亲戚去了。”贾师爷说道。 石捕头咧了咧嘴,道:“徐家最大的亲戚在大同呢,徐家那位大少爷要是还活着早就露面了,反倒来了一个徐顺平,那是个什么玩意咱们灵丘谁不知道。” “不管以前是什么样,如今徐顺平是徐少爷,说话的时候注意点,别乱叫,惹了麻烦谁也救不了你。”贾师爷提醒道。 石捕头讥笑道:“有门有钱有势的亲戚就是好,街面上的喇虎转眼就成了少爷,可惜我这个捕头没有这么阔气的亲戚。” “行了,忍忍吧,等县尊大人把案子审结完,这个少爷也就没啥用处了。”贾师爷说道。 从徐顺平跟随那位巡抚幕僚来到县衙,几次接触之后,他察觉到这个徐顺平就是被人家利用的一个工具,别看整天少爷长少爷短的喊,可巡抚衙门来到人从来就没把他当回事。 石捕头低声说道:“贾师爷,你说巡抚那么大的人物,怎么还管徐家这么点小事,连身边的幕僚都派来了,听说这个幕僚还有举人功名呢!” 贾师爷说道:“灵丘徐家是巡抚大人的本门亲戚,一家子都因为刘恒死的,现如今有权有势,自然想要翻案。” “我看不见得。”石捕头摇晃了两下脑袋。 贾师爷目光看向石捕头,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石捕头左右看了看,用手遮着嘴说道:“巡抚大人派来的这位幕僚,没少跟我下面的捕快打听虎字旗的事情,问的都是一些和虎字旗有关的产业,反倒不怎么关心徐有财一家。” “这话别瞎说。”贾师爷神色一紧。 “这怎么能是瞎说。”石捕头说道,“您去问问其他几房的人,看看我有没有说错,我看这位巡抚大人为徐家报仇是假,盯上了虎字旗的钱财是真。” 贾师爷没好气的道:“就算是你说的那样,跟咱们也没关系,好好当你的差。” “怎么没关系。”石捕头语气略显激动的说道,“刘恒是什么人,说好听的是虎字旗的东主,说难听点那是吃人的老虎,惹急了对方直接举兵造反,别的地方不敢说,咱们灵丘肯定挡不住,你我都知道,虎字旗自己就造炮,而且不止一门,咱们灵丘的城墙早就年久失修,一炮下来,直接坍塌一大片,拿什么去挡炮子。” “唉!”贾师爷叹了一口气。 他又何尝不知道虎字旗早就不是当初与徐家争夺东山时的模样,如今已经成了一只吃人的猛兽。 以虎字旗的实力可能还奈何不得大明,但绝对能把大同搞乱。 真到了那一天,他们灵丘首当其冲,甚至连阻挡一下都做不到,就像石捕头说的那样,一炮子打过来,城墙直接坍塌一大片,根本挡不住虎字旗的兵马。 “贾师爷,石捕头。” 两个人正说着话,忽然听到有人喊他们。 回过头去,发现来自巡抚衙门的那位张幕僚从外面走了进来。 “原来是张幕僚。”贾师爷朝张幕僚拱了拱手。 “小的见过张幕僚。”石捕头行了一礼。 “二位客气。”张幕僚笑着说道,“不知郭大人是否在后衙?” 石捕头说道:“老爷人就在后衙,小的给张幕僚带路。” “不必了。”张幕僚摆了摆手,说道,“我自己过去就行。” 说完,他迈步离开,径直去往后衙。 石捕头看着张文合离去的背影,低声说道:“这是又来逼咱们老爷审理徐家一案。” “他这哪里是逼县尊大人,这是在逼着那只吃人的老虎去吃人。”贾师爷叹了口气。 衙门后衙。 郭斌昌倚在椅背上,手里端着下人送过来的热茶。 “郭大人。” 就这一道声音,郭斌昌好悬没从座位上跌下去。 “原来是张先生,快请坐。”郭斌昌热情的招呼,旋即对一旁的下人吩咐道,“快去给张先生上茶。” 下人拿起一旁的水壶,沏了一杯热茶,端送过来。 张文合接过盖碗,随手放在一边,看向郭斌昌说道:“郭大人,眼看离过年越来越近,不知徐家的案子什么时候开始重审?” “这个……”郭斌昌面露犹豫。 张文合说道:“郭大人,你应该清楚,这个案子是巡抚大人交代下来的,躲是躲不去的。” “本官自然明白,不过……”郭斌昌犹豫了一下,说道,“关键是徐家的案子缺少苦主,本官也不好升堂问案。” “苦主我不是已经带来了。”张文合眉头一皱。 郭斌昌苦笑道:“张先生可能不清楚,你带来的这位苦主,只是街头上的喇虎,灵丘的百姓都清楚,他和徐家早就没有了来往,算不得苦主。” 张文合打量了一眼郭斌昌,说道:“徐顺平是不是苦主,郭大人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巡抚大人说了才算。” “张先生说的是。”郭斌昌附和了一句。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巡抚是正二品,他不过是个正七品县令,中间差着他一辈子都未必能追赶上的品级。 张文合语气稍缓,说道:“郭大人,别犹豫了,早晚都要升堂审问此案,躲是躲不过去的,何苦为了一个商人,惹来巡抚大人的不快。” 听到这话的郭斌昌心中苦笑。 若是一个普通商人他早就升堂问案了,关键是这个商人不普通,根本就是一只吃人的凶虎。 哪怕是他这个县令,也极为不愿意去招惹这只随时都有可能吃人的凶虎。 第四百二十八章 装病 郭斌昌苦笑道:“张先生,不是本官不想早些审理此案,实在是衙门里的三班衙役都无心做事,眼看年关将至,不如等过了年,本官一定升堂审理此案。” “郭大人。”张文合拉长声音说道,“我可以等,但巡抚大人可未必给郭大人你这个时间。” “这……”郭斌昌手按在盖碗上,面露愁容。 张文合说道:“郭大人几次推脱不愿审理此案,莫非郭大人和那刘恒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若真是如此,在下这就回大同,让巡抚大人换个人审理此案。” “张先生误会了,本官和刘恒之间绝无任何事情。”郭斌昌连连否认。 这个时候他可不愿和虎字旗有什么牵扯。 如今大同巡抚要出手对付虎字旗,虎字旗的败落是迟早的事情,刘恒不过是一介白身,另一位是巡抚之尊,位高权重,从哪方面看虎字旗都没有赢面。 张文合说道:“既然郭大人说自己和那刘恒之间没有关系,不如早些审理此案,以证清白,在下也能早点回大同过年。” 话里话外都在逼迫郭斌昌抓紧审理徐有财一案。 郭斌昌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只好说道:“既然张先生着急回大同过年,待本官看完早前刘巡抚审问此案的卷宗后,便重审此案。” “不必这么麻烦。”张文合摆了摆手。 郭斌昌不解。 就听张文合继续说道:“郭大人尽管升堂,只要把刘恒传唤到衙门即可,其余的事情,就由在下来做,到时在下自有办法让他在罪状上画押。” “屈打成招!”郭斌昌脱口而出。 张文合笑道:“画了押,那就不是屈打成招。” 听到这话的郭斌昌眉头拧在了一起,犹豫了一下,说道:“张先生可曾了解过虎字旗?” 张文合捋了捋胡须,笑道,“虎字旗掌控东山所有铁场,铁货卖遍北直隶还有河南山东一带,南来北往商人聚集的徐家庄也是虎字旗的财路,除此之外,还有畅销北方的高粱酿,听闻还涉及到走私北虏的生意。” “其它的呢?”郭斌昌追问了一句。 张文合一愣,旋即说道:“除此之外,虎字旗还有其它财路?” 郭斌昌心中明了。 巡抚徐通和眼前这位张幕僚只盯着虎字旗赚银子的财路,却没想过虎字旗养的战兵还有骑兵,甚至造炮造甲,还有刀枪火铳这些东西。 想到此处,郭斌昌微微摇了摇头。 张文合以为对方摇头是在回应他刚才的话,便说道:“郭大人身为灵丘县令,肯定对虎字旗更为了解,若是知道虎字旗还有什么财路,郭大人尽管告之在下,等刘恒被抓之后,在下一定在巡抚大人面前为郭大人美言。” “本官在这里先谢过张先生了。”郭斌昌朝张文合拱了拱手。 张文合手捻胡须笑着说道:“只要郭大人忠心替巡抚大人办事,巡抚大人那边自然不会少了郭大人的好处。” “为巡抚大人办事,是下官的本份。”郭斌昌抱拳往身体一侧拱了拱手。 “既然郭大人也懂这个道理,徐家的案子是不是该审理了。”张文合看向郭斌昌。 郭斌昌知道躲不过,只好说道:“待本官换上官服,立即就可审理此案。” 说着,他扭头对一旁的下人说道:“去把刘师爷喊来,就说本官要升堂问案。” 下人答应一声,快步离开后衙。 张文合笑着说道:“有劳郭大人替在下准备一间牢房,待那刘恒抓来之后,劳烦郭大人送进牢房里,剩下的事情,就交由在下来做。” 郭斌昌点点头,说道:“本官会让刑房去准备,到时张先生直接过去就可以。” “那在下就不打搅郭大人了,只等郭大人的好消息。”张文合起身告辞。 待张文合一走,郭斌昌眉头拧在了一起。 这个时候贾师爷从外面走了进来,说道:“大人,您找学生?” 郭斌昌看向自己的师爷,说道:“刚刚张先生来见本官,说起重审徐家一案,本官已经答应了。” “大人,不能答应呀!”贾师爷脸色骤然一变。 郭斌昌叹息道:“本官何尝不知,可张先生是巡抚大人身边的幕僚,此案又是巡抚大人亲点,本官也是没有办法。” 贾师爷想了想说道:“眼看就到年关,大人您可以推脱到年后再审此案,有这样一段时间缓冲,刘东主那里想必会感念大人您的恩情。” “本官如何没说。”郭斌昌苦着脸说道,“可巡抚那里一定要在年前审问清楚此案,本官实在推脱不掉,只能答应下来。” “老爷,小的把您的官服送来了。” 郭斌昌的长随,双手托着官服,乌纱帽,玉带,从外面走了进来。 贾师爷见到这些东西,忙问道:“大人,您这是准备现在就去审理此案?” 郭斌昌一脸无奈的点了点头。 长随在一旁服侍郭斌昌穿上官服,戴好乌纱帽。 官服官帽都穿戴好,郭斌昌对自己的随从说道:“你去一趟刑房,让刑房的人在大牢里安排一间单独的牢房,等张先生过去,交给张先生用。” 贾师爷皱着眉头说道:“大人,张先生要牢房做什么?” “巡抚大人想重新翻案,那刘恒一来县衙,自然不可能再放回去。”郭斌昌端起盖碗喝了一口。 贾师爷说道:“徐家一案案情清晰,徐有财病故在床,徐顺青嗜赌,输光家财,根本找不到理由拘拿刘恒,大人您应该清楚,刘恒不是一般的百姓,那是吃人的老虎,城外护城河隔三差五就会有尸体漂出,虽然没有苦主出面报官,但谁都清楚,死者中有不少都曾打过虎字旗的主意。” 郭斌昌身子一颤。 贾师爷劝道:“大人,此案绝不能审,得罪了巡抚最多丢官,得罪了虎字旗那是要丢命的。” “那……你说该怎么办?”郭斌昌求助的看向贾师爷。 “大人您生病了。” “本官……”郭斌昌话音一顿,旋即说道,“你是说装病?” 贾师爷点点头,道:“人吃五谷杂粮,总要生病,就算是巡抚也不能逼着大人您生病去审案,况且您是正经的同进士出身,就算丢了官,只要有银子,未必没有起复的机会。” “可是起复的银子……”郭斌昌面露挣扎之色。 贾师爷见郭斌昌动心了,便笑着说道:“大人您这么做是为了刘东主,以刘东主的为人,还能亏了大人您吗?” 郭斌昌面露沉思。 第四百二十九章 愤怒的张文合 “你们家大人呢?”张文合沉着脸问向县衙里面的一名衙役。 在他身后,跟着几名抚标营的营兵。 衙役见到张文合,急忙说道:“我们大人正在房里休养,小的带张幕僚您过去。” “不必了。” 张文合一把推开挡在身前衙役,迈步往里走去。 跟在他身后的几名抚标营兵士,也全都跟着一同进了县衙。 那衙役根本不敢阻拦,老老实实躲在一旁。 衙门里还有不少的衙役在,见到气势汹汹闯入张文合等人,纷纷闪避到一旁,生怕被殃及到。 “张先生,留步。”贾师爷急忙追了上来。 张文合脸色难看的说道:“怎么?贾师爷想要拦我?” “张先生,我家大人因操劳过度,已经病倒,如今正卧床休息,不宜被人打扰,张先生还是请回吧!”贾师爷客气的说道。 张文合面带冷意,说道:“上午我来的时候郭大人还身体康健,才过了一个正午,人就卧床不起,本人略懂岐黄之术,不如让我去给郭大人看看。” 贾师爷拦在前面,赔笑道:“已经请大夫看过了,我家大人是劳累过度,加上偶感风寒,所以才会一病不起,大夫交代需静心休养,不宜见客。” “有没有病我见过才知道,让开。”张文合冷冷的看向挡在身前的贾师爷。 贾师爷站着没动,而是说道:“不是我不让张先生去见我家大人,实在是我家大人这病不宜见客,容易传染。” “把他拉一边去。”张文合侧头对身后一名兵士说。 随即走上来两名穿甲带兵的兵士,直接把贾师爷押到一旁。 张文合头也不回的往里面走去。 几名抚标营的兵士跟了上去,贾师爷也被松开。 贾师爷一看拦不住,只好快步跟了上去。 “郭大人,你这个病来的真快呀!”张文合闯进房里,面带冷笑的看着躺在床上的郭斌昌。 郭斌昌有气无力的看着张文合,苦笑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不曾想突然就病倒了,咳咳!” 说着,他还不忘捂嘴咳嗽几声。 贾师爷从后面走进了房里,急忙说道:“大人,张先生一定要见您,学生没能拦住。” “无妨。”郭斌昌摆了摆手。 张文合走到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郭斌昌,淡漠的说道:“郭大人,你这么做就不怕巡抚大人怪罪吗?” “咳咳。”郭斌昌咳嗽了两声,说道,“本官还要劳烦张先生,替本官给巡抚大人赔罪,病来的实在太突然,无法完成巡抚大人交代的事情。” “好,好,好。”张文合怒急而笑道,“郭大人放心,你的话在下一定一字不差的转告给巡抚大人,我们走。” 后面一句,是他对自己带来的那几名抚标营兵士说的。 来的匆忙,走的也匆忙。 “张先生我送你。”贾师爷追了出去。 追了几步,眼见张文合带人走远,便重新退回房里。 刚一回房间,就见郭斌昌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手里端着下人送上了的茶水,说道:“人走了?” “走了。”贾师爷说了一句。 郭斌昌苦笑道:“本官这一次算是把巡大人抚给得罪了。” 贾师爷说道:“大人,得罪了巡抚总比得罪虎字旗要好,得罪巡抚最多就是罢官,得罪了虎字旗,谁知道什么时候成了护城河里的一具尸体。” “唉,也只能如此了。”郭斌昌叹了口气。 贾师爷劝道:“大人放心,以刘东主的为人,绝不会让大人您受委屈,说不定将来大人您的官位还会更高。” “但愿吧!”郭斌昌端起盖碗喝了口茶。 …………………… “徐顺平,你他娘的就吹吧!县令大老爷能管你叫少爷,你当你是谁呀!当初你们徐家还风光的时候,也就徐顺青那个死鬼能被喊做一声少爷,你这样的,连街上巡逻的衙役都不会正眼瞅你。” 说话的是一个青壮汉子,手背上有块纹身,是一只蝎子。 徐顺平撇了撇嘴,说道:“徐顺青算个屁,你们知道现在咱们大同巡抚是谁吗?” “不知道。” 边上几个汉子摇了摇头。 手背上有纹身的那汉子说道:“你他娘的还能认识巡抚?” “还别说,老子就认识巡抚,那是老子叔父。”徐顺平拍了拍自己胸脯。 周围的汉子听到这话,全都撇了撇嘴,一脸不信之色。 手背有纹身的汉子一脸不屑的说道:“大同巡抚要是你二叔,我还是皇帝老子他兄弟呢!” “你们都不信是吧!”徐顺平目光看向周围的几个汉子,最后落在手背有纹身的汉子身上。 “你是个什么货色灵丘谁不清楚,居然吹牛说巡抚是你叔,你还不如说咱们县太爷是你爹呢。” “哈哈!” 周围的几个汉子哈哈大笑。 被嘲笑的徐顺平气急败坏道:“你们不信是吧!老子这次让你们亲眼瞧瞧,走,跟老子去县衙,看看县衙的人是不是管老子叫少爷。” “徐顺平。” 就在这时,有人喊了一声徐顺平的名字。 徐顺平气正不顺,听到有人喊自己,一脸不爽的道:“谁他娘的喊老子。” “你他娘的跟谁说老子呢!” 随着话音落下,徐顺平后脑勺上被人用力抽了一巴掌。 徐顺平转过身刚要发火,见到出现在面前的人后,脸上挤出笑容,赔笑道:“郑,郑爷!” “老子问你,跟谁说老子呢?” 被称作郑爷的那人用手一下一下拍打着徐顺平的脸颊上。 “没说谁,没说谁。”徐顺平急忙否认。 “没说谁就好。”那郑爷拿开拍打徐顺平脸颊的手掌,旋即说道,“走,跟老子走,带你去见个贵人。” 徐顺平说道:“郑爷,我叔父真是咱们大同巡抚,郑爷要是不信,小的带郑爷去衙门口一问便知。” “老子没说不信。”那郑爷说道,“有位贵人想要通过你去拜访一下巡抚,事情若是能办成,少不了你的好处,现在先跟我去见一下那位贵人。” “小的听郑爷您的。”徐顺平听到有好处拿,当即答应下来。 “跟我走吧!”郑爷转身离开。 徐顺平急忙跟了上去,走出去几步,突然停下来,回过头对之前的那些人说道:“都听见了吧!老子没骗你们,咱们大同巡抚就是老子叔父。” 第四百三十章 状告刘恒谋财害命 穿过一条长街,徐顺平见走在前面的郑爷还没有停下的意思,忍不住问道:“郑爷,咱们这是去哪?” “去见贵人。”郑爷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 “郑爷能不能跟小的说说,到底是哪位贵人要见小的。”徐顺平紧走两步,与那位郑爷并肩往前走。 郑爷侧头看了他一眼,说道:“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总之你小子要是发达了别忘兄弟们。” “小的要是真发达了,一定不忘郑爷您的提携。”徐顺平朝郑爷那里抱了抱拳。 灵丘城本就不大,走了这么一会儿,两个人已经快走到东城城门口,再往前走就要出了城门了。 徐顺平心中犯嘀咕,脚上不自觉的慢了下来,嘴里提醒道:“郑爷,再往前走就出城了。” “怎么?你害怕出城?”郑爷反问了一句。 徐顺平搓了搓手,脸上挂着一抹尴尬之色,道:“小的倒也不是怕出城,只是东城这里的护城河经常有死尸漂出来,看的瘆得慌,晚上容易做噩梦。” “没做亏心事怕什么噩梦。”郑爷回了一句。 徐顺平停下脚步,开口说道:“郑爷,要是出城,小的可就回去了,出来之前我叔父身边的幕僚嘱咐过,只准小的在城里逛,不能出城。” 郑爷瞅了他一眼,说道:“放心,不出城,前面就是了。” 说着,用手往前面的方向指了指。 徐顺平目光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对方手指的方向是一家挨着城门的牙行。 这家牙行开了有些年头了,比他年纪都大,知道牙行的背后有衙门的人撑腰。 就听郑爷说道:“走吧,贵人就在牙行里等着呢!” 听到不是出城,徐顺平松了一口气,跟着郑爷一同走进牙行。 “郑爷快里面请。”牙行的一名伙计见到徐顺平几个人,热情的迎了上来。 郑爷一摆手,说道:“不用你伺候,我带他去后院见个人。” “好咧!有什么事郑爷您尽管叫小的。”牙行伙计答应一声,这才转身离开。 “还是郑爷人面广,连牙行的人都给您面子,听说这家牙行背后是衙门的人。”徐顺平面带讨好之色。 “比不得你,咱们大同巡抚都是你叔父,你小子算是发达了,连那位贵人都要求你办事。”郑爷拍了怕徐顺平的肩头。 这几句话说的徐顺平非常受用,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语气中带着一些得意道:“以后郑爷若是去了大同,小的带您吃遍大同的酒楼,逛遍大同的院子。” 他口中的院子不是某一家的宅院,而是类似青楼的那种,只不过这种院子主要是卖笑,比青楼那种直接的皮肉生意稍微高雅一点。 “你这话老子记住了,等哪天老子去大同,一定让你带着老子玩遍院子里的姑娘。”郑爷笑着说了一句,脚下不停,直接往牙行的后院走去。 刚一进后院,两个人便被院子里的两名青壮汉子拦了下来。 郑爷急忙说道:“二位兄弟,这位是徐顺平徐少爷,大同巡抚的族侄。” 两名青壮汉子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走上前,搜了一遍徐顺平的身,又把郑爷搜了一遍。 “进去吧!”另一个青壮汉子一摆手。 郑爷朝两名青壮汉子拱了拱手,这才带着徐顺平朝最里侧的一间屋子走过去。 跟在一旁的徐顺平低声说道:“郑爷,刚刚那两个是什么人,看着怎么这么凶,比我巡抚身边的亲兵都要凶。” 郑爷瞅了他一眼,解释道:“这两个人是贵人身边的护卫,全都是见过血的狠角色。” 两句话的工夫,两个人走到了要去的屋门前,郑爷上前推开屋门,带着徐顺平走了进去。 一进屋,几名青壮汉子就把两个人围了起来,其中一人重新把房门关上。 “黄爷,您要的人带来了。” 那位郑爷一脸谦卑的看着坐在屋中的一名青壮汉子。 黄鸿手里吹了吹手中盖碗里的茶水,轻轻啜饮一口,盖好盖子,问道:“他就是徐顺平?” “对,他就是徐顺平,大同巡抚的族侄。”郑爷连连点头说。 黄鸿放下手中的盖碗,看着徐顺平,说道:“这么说你也是灵丘徐家的人了?” “你们请本少爷过来,难道就是这样待客的?” 面对眼前这个求上门之人,徐顺平再无之前在郑爷面前的小心恭谨,反倒略显几分飞扬跋扈。 在他想来,这人把他请来,自然是想要巴结巡抚,而他是巡抚的族侄,那就要摆出巡抚族侄的谱来,不然别人怎么可能把银子乖乖交给他银子。 郑爷神色怪异的看了一眼徐顺平。 黄鸿淡笑一声,道:“我可没说是请你过来,只是让人把你带过来。” 说着,他抽出一把匕首,扎在了边上的桌面上。 见到这一幕,徐顺平吓了一跳,急忙看向一旁的郑爷,说道:“郑爷,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说有贵人请我过来吗?” 郑爷耳关鼻鼻观口,一言不发。 “我没时间听你说废话。”黄鸿一把拔出匕首,手指捏了捏匕首的尖头,嘴上说道,“我问你,巡抚衙门的那些人来灵丘做什么?” 徐顺平偷偷瞄了一眼黄鸿手里的匕首,结巴着说道:“我,我可是巡抚的族侄,你们要是敢动我,巡抚大人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聒噪!”黄鸿一扣匕首,对一旁的青壮汉子说道,“让他清醒清醒,了解一下自己的情况。” 啪! 那青壮汉子抡圆了手臂,一巴掌抽在了徐顺平的脸上。 徐顺平一头栽倒在地上,半张脸立时肿了起来,有血丝流出来挂在了嘴角上。 “现在清醒了吗?”黄鸿俯身看向徐顺平。 徐顺平身子一颤,求助的看向一旁的郑爷,说道:“郑爷,这是怎么个情况?你不是有贵人要见我叔父,托关系找到我这里。” 郑爷同情的看了一眼徐顺平,劝道:“黄爷问你什么话,你就老老实实回答吧!” 之前他也以为这位黄爷找来徐顺平是有事相求,现在他看出来了,这根本不是有事求人的样子。 “看来刚才那一巴掌没有打清醒,还要再清醒清醒。”黄鸿手里把玩着匕首说。 徐顺平打了一个激灵,急忙说道:“我说,我说,张幕僚带小的来灵丘是为了告状的。” 黄鸿手里把玩着匕首,头也不抬的问道:“告谁的状?” 徐顺平小心翼翼的瞅了一眼周围的几名青壮汉子,这才说道:“张幕僚让小的状告虎字旗东主刘恒,告他谋财害命。” 第四百三十一章 提醒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徐有财的家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没有什么人留下来,你是徐有财的什么人?”黄鸿开口问道。 徐顺平回答道:“小的是徐家二房的人,徐有财是小的大伯。” 站在一旁的郑爷突然开口说道:“只是没出五服,不是亲大伯,不然他也不会在街面上做喇虎。” “怪不得。”黄鸿恍然大悟。 若是徐有财亲侄子,他们虎字旗不可能得不到消息。 徐顺平说道:“小的确实不是徐有财亲侄子,他们是大房,小的出自二房,平时也没有什么来往,只有祭祖的时候才会见面。” 黄鸿问道:“你们去衙门告完状,接下来要做什么?” “升堂?县太爷审案?”徐顺平试探的说道。 黄鸿眉头一立,呵斥道:“没问你这些,我是问你接下来还会怎么对付虎字旗?” “不清楚。”徐顺平摇了摇头。 黄鸿脸一沉,冷声说道:“你最好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不然我保证你走不出这个门。” 手里的匕首顺势插在了桌面上。 徐顺平身子一颤,结巴着说道:“小,小的不知道,那个姓张的幕僚只让小的来灵丘告状,其他的什么都没有说,小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你最好说实话。”黄鸿抽出桌面上匕首,比划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徐顺平急忙辩解道:“小的说的都是真的,没有一句谎话,那个姓张的幕僚一直都瞧不起小的,什么事都不和小的说。” 黄鸿目光盯着徐顺平,良久,才收回目光。 他能感觉出徐顺平不像在说谎,那位张幕僚恐怕真的什么都没有跟徐顺平说。 想到这里,他对一旁的青壮汉子说道:“这个人已经没了,而且以后我低不想再看到他。” “明白。” 走过来两名青壮汉子,一人抓住徐顺平一条胳膊,反剪在身后,用绳子直接捆上。 徐顺平挣着的叫喊道:“黄爷,求求您放了小的吧,小的没有撒谎,知道的事情全都说了,真的全都说了。” 黄鸿嘴角噙着一丝冷笑道:“从你来灵丘准备状告虎字旗的那天开始,你的命就已经注定了。” “你,你们是虎字旗的人?”徐顺平一惊。 黄鸿淡漠的说道:“现在才知道,也不算是蠢到家。” “不,你们不能杀我,我叔父是大同巡抚,你们杀了我他不会放过你们的。”徐顺平大声叫喊。 当听到对方承认自己是虎字旗的人的时候,他脑海中立即浮现出城外护城河里面漂浮的尸体。 黄鸿对一旁的青壮汉子说道:“堵住他的嘴,出城的时候小心一些,别让人发现。” 站在徐顺平左手边的青壮汉子从徐顺平身上撕下来一块破布,塞进了徐顺平的嘴里,使得他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响。 两名青壮汉子一人架起徐顺平的一条手臂,直接把人从屋中架了出去。 一旁的郑爷急忙跪倒在地,一脸惊恐的看着面前的黄鸿。 “你倒是个明白人。”黄鸿似笑非笑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郑爷。 郑爷一脸惶恐的说道:“求黄爷给条生路。” “放心,我虎字旗从不滥杀无辜。”黄鸿说了一句,旋即又道,“不过你不能再留灵丘城了,给你个选择,去虎头寨待上半年,半年后还你自由。” “小的愿意,小的愿意。”郑爷连连点头。 既然是选择,肯定不止一个条件,但他知道,只有在虎字旗眼皮子底下才能活命。 黄鸿说道:“行吧,一会儿你跟我们一起出城,我会安排人送你去虎头寨山上的。” “多谢黄爷,多谢黄爷。”郑爷连忙叩头谢恩。 知道自己这条性命算是保住了,同时心中隐隐后悔,不该贪图那点银子的好处,接手徐顺平的事情。 就在这个时,屋外走进来一人,来到黄鸿跟前,附耳说道:“赌坊的王三来了。” 黄鸿微微点点头,旋即对屋里的人说道:“把他带出去,单独关在一个房间里,等咱们出城的时候一块带走。” 这间牙行曾是杨广煜暗中的产业,杨广煜一死,虎字旗便把牙行接到自己手里,留给谍报司作为一个落脚的暗点。 屋中的一名青壮汉子押着那位郑爷离开了房间。 待人一走,王三才被人带进屋中。 “属下见过黄头。”王三一进来,朝黄鸿行了一礼。 黄鸿说道:“你急着来见我,是不是县衙那边出了什么事?” 王三从袖口里拿出一张写了字的白纸,递过去,嘴里说道:“这是县衙贾师爷派人送到赌坊的,里面记下了大同来的那位张幕僚准备如何对付咱们东主。” 黄鸿把白纸接到手里,打开后逐字逐句的看完里面的内容,最后说道:“好狠的计策,这是要逼着大当家谋反。” 里面的内容很简单,说了张文合想要如何把刘恒骗入衙门,带入大牢屈打成招,然后把供词送去巡抚衙门,最后定成铁案,判刘恒一个斩立决。 “这上面的内容我会及时告知大当家。”黄鸿说道,“回头你给贾师爷送去二十两银子,同时告诉贾师爷,郭大人的事情虎字旗记在心里了,容后一定报答。” 王三点点头,并没有多待,便离开了牙行。 黄鸿让人准备了一辆大车,装上徐顺平的尸体,带着身边的外情人员,同样离开了牙行。 与王三不同的是,他们出了牙行,直接朝城门走去。 城门这里有灵丘守备大营的兵丁守护城门。 走到城门口的时候,黄鸿等人被守城门的兵丁拦了下来。 “车上装的是什么?” 一名兵丁来到大车跟前,手里的长矛要去挑大车上面盖着的草席子。 黄鸿客气的说道:“快过年了,备了一些年货,准备带回去过年用。” “打开了搜查。” 兵丁听到车上拉的是年货,更加来劲了。 眼看就要过年,来往的行人只要不空手,都会准备一些年货带回去,而守城门的这些兵丁,都准备借此机会过一个肥年。 不过,没等那兵丁上前搜查,从后面走上来一名总旗官,一脚就朝那兵丁踹了过去,嘴上骂骂咧咧的道:“查他娘的查,人家都说了是年货,滚回去。” 骂完兵丁,那总旗低声对黄鸿说道:“最近黄守备那里不太安分,告诉你们东主要小心。” “多谢。”黄鸿抱拳拱了拱手。 第四百三十二章 反击 “大当家,黄鸿从灵丘城回来了。”赵武来到签押房内禀报。 刘恒放下手里的文书,说道:“让他进来。” 赵武从签押房走了出去。 时间不长,赵武带着黄鸿从外面走了进来。 “属下见过大当家。”黄鸿朝刘恒打了一个立定。 刘恒摆摆手,说道:“说说,这一次去灵丘城打探到张文合等人的消息了吗?” “打探到了。”黄鸿说道,“这是从县衙传回来的消息,请大当家过目。” 说着,他从袖口里拿出一张写了字的白纸。 赵武接过来,走到桌案前,放在了上面。 刘恒拿起来看了一遍,抬头看向黄鸿,问道:“郭斌昌是什么态度?” “郭县令装病,对外说人已经卧床不起,无力审案。”黄鸿说道,“属下猜想,他是不愿意与咱们虎字旗为敌。” 一旁的赵武冷笑道:“恐怕他是怕咱们会造反,攻打灵丘县城,到时候他会落一个失土之罪,被朝廷抓去砍头。” 刘恒开口说道:“不管他因为什么原因装病,终究为咱们争取到了时间,使咱们有机会探听到徐通对付咱们的手段。” 黄鸿说道:“属下已经把徐顺平处理掉了。” 刘恒冷声道:“对于这种敢跳出来与咱们为敌的人,用不着客气,你们外情的人可以直接处置,这个时候一定要用霹雳手段,震慑住那些蠢蠢欲动的宵小,让他们明白,敢与虎字旗为敌的下场。” “是,属下明白。”黄鸿答应一声,旋即又道,“属下从灵丘城东门出城的时候,守城的一位总旗告诉属下,灵丘守备黄安有异动。” “之前一直忙于范家的事情,没顾得上收拾他,想不到他自己却先不安分起来。”刘恒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黄鸿说道:“守备府里有暗谍的人,要不要属下发动暗谍除去此人?” “不用。”刘恒一摆手,转而郑重的说道,“你要记住,能不杀官,尽量不要动官府中人。” “属下明白。”黄鸿低了低头。 刘恒手指敲打了两下桌面,说道:“虽然不能杀他,但此人也不能再留灵丘了,否则迟早是个祸害。。” “大当家您的意思是……”黄鸿看向刘恒。 刘恒说道:“此事不用谍报司的人插手,你们外情要做的是盯好巡抚衙门那里,我要随时都能知道徐通的消息,尤其是针对咱们虎字旗的消息。” 黄鸿说道:“徐通一来灵丘就开始大肆招募做活的杂役,已经安插了人进去,不过因为时间太短,暂时还不得重用,探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一旁的赵武说道:“这个徐通还挺会摆谱,听说他来大同就带了上百人,居然还要招杂役,这样的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官。” 黄鸿说道:“徐通确实不是什么好官,太原不少商号都被徐通通过手段霸占,太原那里的百姓也都过得苦不堪言,还不如咱们大同百姓日子过得好,更不要说咱们虎字旗治下的百姓了。” “这样的贪官,朝廷居然不惩处,还升他做大同巡抚,朝廷那些大官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像徐通这样的贪官就该拉出去咔嚓一声砍掉脑袋。”赵武恨恨的做一个劈砍的动作。 黄鸿面带讥讽道:“整个大明也就只有一个海青天勉强算是个清官,其余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一个干净的。” 作为杨远的副手,他见过太多官场上的阴暗面,知道大明的官员都是一个什么德行,至于清官,他一个都没见到过。 刘恒对赵武说道:“若大明的官员都是清正廉明,哪还有咱们虎字旗的立足之地。” 虎字旗走私北虏,造甲造兵造炮,训练战兵骑兵,哪一样都够得上抄家问斩的罪名,搁在洪武年间,朝廷大军早就来清剿虎字旗了,也就是天启年间,吏治腐败,地方官员收受了虎字旗的好处,对虎字旗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 “也对。”赵武挠了挠后脑勺。 黄鸿说道:“郭斌昌装病,张文合在灵丘待下去也就没有了意义,想来很快就会返回大同,属下要不要带人半路去截杀,除去这个麻烦?” 刘恒想了一下,说道:“暂时留他性命,说不定以后有派上用场的时候,而且此人跟在徐通身边这么长时间,肯定知道徐通不少隐秘。” “是。”黄鸿应声。 刘恒扭头对赵武说道:“去把赵先生请来。” 赵武答应一声,从签押房离开。 外情局的杨远不在灵丘,外情局许多事情落到了黄鸿的肩上,所以他没有在签押房停留太久,便离开签押房,去忙其他的事情。 赵宇图人就住在徐家庄,一得到信,很快便来到刘恒所在的签押房。 “大当家,您找我?” “坐。”刘恒抬手指了指一旁的座位,旋即说道,“赵家峪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赵宇图说道,“除了打造铁器的几个工坊外,其余的都搬到了虎头寨山上。” 刘恒点点头,说道:“草原上的事情已经结束,可以开始往草原上大量出货,有了走私的红利,能够安抚住那些从上面分得好处的官员,使他们不会站在徐通那边。” “徐通来大同担任巡抚,确实引起了一些官员的摇摆不定,不过属下担心徐通会在咱们走私的事情上插一杠子。”赵宇图脸上露一丝担忧。 刘恒笑着说道:“所以我才把你找来,你要亲自去一趟总兵府,把草原上商道恢复正常的消息散播出去,只要张总兵和边堡守将不出现问题,咱们的走私生意就不会出现太大问题。” “属下什么时候去大同?”赵宇图问道。 “最好年前就动身。”刘恒说道:“到了总兵府,你要想办法说服张总兵提拔灵丘守备营千户陈玉胜做灵丘守备。” “这事应该不难。”赵宇图想了想,说道,“灵丘守备黄安是副总兵李开阳的人,现如今李开阳被张总兵牢牢压制住,换掉黄安想来问题不大。” “那就好。”刘恒说道,“如今不同以往,你去大同要加倍小心,我会让外情局的人配合你。” “大当家是担心徐通?”赵宇图说道。 刘恒点点头,说道:“徐通手下的幕僚这一次来灵丘无功而返,我担心他会做出狗急跳墙的事情,开始胡乱抓咱们虎字旗的人。” “明白,属下会小心的。”赵宇图认同的点点头。 第四百三十三章 谋划 “大人,张先生回来了。”徐通的长随得到消息,急忙跑来禀报。 徐通坐在屋檐下面,身下是一张躺椅,身子靠在椅背上面,身上盖着一张毛皮毯子,旁边是一张小方桌,上面放着一只紫砂壶和一碟果脯,紫砂壶的壶嘴还往外冒着热气。 “看来事情办的挺顺利。”徐通拿起紫砂壶喝了一口里面的茶水。 长随陪笑道:“都说虎字旗是一伙凶人,可那也要分遇到谁,遇到了老爷您,他就是再凶也没用,终究还是要被老爷您收拾。” “哈哈,说得好。”徐通得意的笑道,“虎字旗在灵丘有个什么东山铁场,回头你过去做个管事。” “小的谢过老爷。”长随急忙跪下行礼。 “起来吧。”徐通说了一句,旋即又道,“只要你忠心给老爷我做事,少不了你的好处。” 长随赶紧表态道:“小的愿意为老爷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行了行了,每次都说这两句,老爷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徐通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又道,“张先生到了以后,让他直接过来见本官。” “是。”长随答应一声,退了下去。 房檐底下有阳光从外面照过来,正好照在身上,徐通眯着眼睛,时不时拿起紫砂壶喝上一口。 过去大约有半炷香的工夫,张文合来到院子里。 见到徐通后,他躬身施礼,道:“学生见过军门。” 徐通半眯着的眼睛,问道:“那个刘恒抓起来了?” “还没有。”张文合微微一摇头,说道,“学生到了灵丘以后,灵丘县令郭斌昌推三阻四,始终不去传唤刘恒,后来干脆装病拒不审案,学生没办法,只好先赶回来。” 徐通睁开双眼,闪过一丝怒意,道:“他好大的胆子,就不怕本官摘了他头顶上的乌纱。” 说话时,手掌顺势拍在边上的方桌上,碟子里的果脯有好几颗都掉到了桌面上。 “军门息怒。”张文合一拱手,旋即说道,“学生猜测,这个郭斌昌应该早就和虎字旗的刘恒沆瀣一气,一般的手段根本不能让他就范。” 徐通阴沉着一张脸,说道:“既然郭斌昌不愿意审理此案,你为何不先把人抓起来,押送到大同,交由本官亲自审理此案。” 听到这话,张文合面露苦笑道:“军门,此案已经没了苦主,徐顺平在灵丘的时候就失踪了。” “失踪了?”徐通眉头一皱。 张文合说道:“学生派人找过,有人说他是被一个叫郑爷的人带走了,自此之后就再也没有露过面。” 徐通骂道:“废物,连一个大活人都看不住,你不知道此人对咱们的事情十分重要,为何不派人跟在身边盯紧他。” 张文合低着头。 徐通又道:“派人去找那个郑爷了吗?” “此人也一同失踪了。”张文合迟疑了一下,又道,“学生怀疑徐顺平已经被人灭口。” “你的意思是刘恒杀人灭口?”徐通眉头拧在了一起。 张文合点点头,说道:“自打徐顺平失踪,学生又在灵丘多待了两天,这才打听到,虎字旗和一般的商号不同,手底下养着一伙儿专门做脏事的人,灵丘城外的护城河里隔三差五漂出尸体,都是虎字旗的人做的。” “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杀人,简直目无王法。”徐通怒拍一下方桌桌面。 张文合说道:“学生猜测是徐顺平来灵丘状告刘恒的事情被虎字旗的人知晓,刘恒派人杀了徐顺平灭口。” 徐通冷笑说道:“本官正愁没有抓到他的把柄,没想到他自己送上门来了,也好,本官现在就派抚标营的人马去灵丘抓人。” “军门,此事恐怕不妥,灵丘护城河里的尸体,并没有苦主,就算咱们想抓人都没有理由。”张文合劝道。 徐通冷声说道:“本官的话就是理由。” “军门。”张文合说道,“这个刘恒与一般的商号东主不同,据学生所知,此人在大同根基颇深,大同上下官员,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极少有没收受过虎字旗好处的,军门您无凭无据去抓人,必然会引来这些人的弹劾。” “本官身为大同巡抚,还能怕人弹劾不成?”徐通脸一沉。 张文合说道:“军门您自然不怕,可圣上看到这些弹劾的奏本,难免不会多想,军门您千万不能因小失大。” “这……”徐通眉头一皱。 如果大同上下都是弹劾他的奏本,圣上确实很可能因为不满,把他调离大同,甚至以后都没有机会再坐上巡抚之位。 当初他为了这个巡抚的位子花了不少银子上下打点,现在还没有赚回来,真要丢了巡抚的位子,以后再想做巡抚就没有那么容易了,说不得以后只能留在京里做个闲散官。 想到这里,徐通问道:“你有什么主意?” 张文合说道:“刘恒不过是白身商人,就算没有徐顺平,军门想要收拾他一个白身商人,还不是跟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这么说你已经有办法了?”徐通问道。 张文合说道:“离开灵丘之前,灵丘守备找到学生,告诉学生,虎字旗造鸟铳,造兵甲,甚至还造炮,全都是朝廷明令禁止的东西。” “莫非他这是要造反!”徐通心一沉。 “军门稍安。”张文合说道,“虎字旗不过是个商号,那刘恒也就是个白身商人,有些武力护卫商队实属正常,想必灵丘守备为了讨好军门,特意夸大其词。” 徐通捻了捻胡须,说道:“你说的有些道理,历代造反的多是种田人和武人,还从没有听说过商人造反的。” 张文合继续说道:“灵丘守备虽有夸大其词之嫌,但虎字旗有自己的铁场,难免不会造出一些兵甲给自己的护卫用,这就是军门的机会,只要搜出虎字旗打造兵甲的事实,大人便可以给刘恒安上造反的罪名,并且上奏朝廷,到时大人不仅能得到虎字旗,还会得到朝廷的嘉奖,将来未必不能更进一步。” “嗯,你说的有些道理。”徐通微微额首,旋即又道,“本官现在就派抚标营的人马随你去灵丘,找到刘恒造反的证据。” “不急。”张文合劝说道,“学生刚从灵丘回来,这个时候刘恒戒心一定很强,不如等过了年关,刘恒放下戒心,那时学生再带抚标营的人马突然出现在灵丘,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好,就照你说的办。”徐通点头同意。 第四百三十四章 副总兵的庄子 一支由三十多青壮汉子组成的队伍,趁着夜色,摸到了天成卫一处庄子外面二里处的林子里。 这个后世被称作天镇县的地方,此时还是天成卫和镇虏卫两个卫所的驻地,只不过镇虏卫只剩下空额,兵部那里也只剩下一个名。 卫所的指挥使是由天成卫指挥使担任,两卫已经成了一卫。 “是这里吧!”队伍中带头的一名青壮汉子问向边上的一人。 “曹队长放心,我们外情局的人就吃这碗饭的,早已经查的清清楚楚,这里是李开阳在天成卫的庄子。”说话的是一个身穿布衣的年轻汉子。 而他周围的几十个汉子,都穿着黑色的棉甲,手里提着火铳,都是那种五尺长短的燧发步枪,不需要火绳和火折子,直接扳机就能打响。 “以后别叫什么曹队长了,用土匪的称呼,现在开始我们就是土匪。”曹光对身边的年轻汉子说。 年轻汉子点点头,旋即问道:“那咱们什么时候攻打庄子?” “不急,等下半夜人都睡死了,那时候咱们在动手。”曹光说完,旋即问道,“庄子里有多少守卫?” 年轻汉子说道:“五十多个天成卫营兵守卫,还有一个总旗官管事,剩下的人都是给李开阳种地的军户。” 曹光回过头,对其他人说道:“兄弟们,从现在开始,你们就不是虎字旗的战兵了,都他娘的是土匪,等进了庄子,别客气,放开了抢,抢不走的就全都烧了,动静闹大,但有一点都给老子记住,老子说撤,谁都不许留下,否则军规处置。” 边上一个汉子不解的道:“队长,咱们都成土匪了,怎么军规还能管咱们。” “土匪也是虎字旗的土匪,虎字旗的军规一样能管你们。”曹光说道,“不管是谁抢来的东西,都不准私留,一半要上交灵丘,另一半咱们统一分配,死了和残了的兄弟多分一部分,剩下的兄弟们分。” 那汉子说道:“队长,咱们这个是不是叫挂着羊皮卖狗肉,对外说是土匪,实际上还是虎字旗战兵。” “你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曹光骂了一句,“自己知道就完了,以后不要再叫我队长了,老子以后就是土匪。” 那汉子嘿嘿一笑,道:“嘿嘿,土匪好,大碗吃肉大秤分金。” 曹光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你他娘的在大凉山当土匪的时候,什么时候大口吃过肉,大秤分过金,也就这一年在虎头寨才知道肉是什么滋味吧!” “嘿嘿,话本里不都是这么说的么!”那汉子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 他们这些人都是当初大凉山的土匪,后来加入了虎字旗,摇身一变成了战兵队的战兵,过了一年舒坦的日子,天天最少能吃上一顿荤腥,不像在大凉山上做土匪时,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 曹光说道:“以后少他娘的看那些没用的话本,土匪过的是什么日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日子,打死我都不想再过了。” 想起一起在大凉山当土匪的日子,那汉子打了个寒颤。 这个寒颤不是因为当土匪的日子过的有多惨,而是当初他们大当家若是不投降,下场恐怕和二梁山的那些土匪一样,彻底葬身在大凉山上。 “都先吃点干粮,等动起手来别没了力气,半个时辰后,咱们进庄子。”曹光对周围的人吩咐道。 没有人生火,三十多人只把身上携带的干粮拿了出来,全都一言不发的开始吃着自己手里的干粮。 干粮是饼子和咸鱼,这么冷的天气早就凉了,但每个人吃的极为认真。 吃了东西才能有力气,动起手来也能多一分活命的机会。 饱了犯困饿了发呆,这一点对于曹光他们这些人并不适用。 每个人也只吃了个半饱,加上天寒地冻,不要说犯困,人都冻得一个劲的打颤,不住的往手心里哈气,若不是怕引来庄子里值夜的守卫,恐怕早就有人在林子里走动取暖了。 好在时间没有等太长,穿布衣的那年轻汉子说道:“庄子里的人发信号了。” 曹光目光一直盯着前面的庄子,就见庄子方向,有光亮闪了闪,一连出现三次才消失。 他知道,这是庄子里的暗谍和他们约定的信号。 “全都活动活动,准备进庄子。” 曹光回过头对其他人说了一句,然后自己站起身,插好腰带上的手铳,又检查了一遍自己的步铳。 天上有些阴沉,既没有月光也没有星光,反倒是庄子方向,有火把的亮光在,照明了方向。 曹光带人走在田地里,冬天的田地冻的十分结实,走在上面一点不粘脚,比大路还好走,关键是走在上面,踩着麦苗,可以很好的遮掩住脚步声。 三十几个汉子,悄无声息的摸到了庄子的外墙外面。 此时庄子外面已经有人等在了前面,手里提着灯笼,只不过灯笼的火光已经熄灭,并没有亮着。 “是曹队长吗?”手里提着灯笼的那汉子低声喊了一句。 “我是。”走在前面的曹光答应一声。 队伍中穿布衣的汉子紧走两步,来到拿着灯笼的那汉子跟前,掏出铜牌给对方看了一眼,对方也同样如此。 双方确认无误后,拿灯笼的汉子才走过来。 曹光问道,“庄子里的守卫是什么情况?” 拿灯笼的汉子说道:“庄子里的守卫都睡了,上半夜还有几个值夜的,下半夜那几个值夜的也都找地方睡觉去了。” “这么说庄子里一个值夜的守卫都没有?”曹光露出难以相信的眼神。 要知道在他们虎字旗,不管是大营里,还是其它的地方,只要有战兵队伍在,十二个时辰都要保证有岗哨存在。 若是被军法队的人查到岗哨不在,缺勤的战兵罚十鞭,扣发当月饷银,所在伍队伍长降为普通战兵,罚十鞭,所在小队队长降为副队长。 所以虎字旗的岗哨,始终有人在,不管是固定岗哨还是移动岗哨,从来不缺。 提灯笼的汉子说道:“都是卫所的兵士,跟咱们虎字旗的人比不了,这些守卫从来是能偷懒就偷懒,何况这里是副总兵的庄子,没有人敢来打这里的主意。” “到是方便咱们做事了。”曹光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第四百三十五章 进庄 “曹大当家,请跟我来。”提灯笼的汉子走在前面带路。 曹光带人跟在了后面,沿着外墙边一直往前走。 对于对方的名字,曹光没有问,谍报司的暗谍有自己的规矩,从来不通报姓名,除非哪一天从安插暗谍的地方离开。 大约走了三十多步,提灯笼的那汉子停了下来,低声说道:“从这里上去,里面是一家荒废的院子,很久都没有人住了,出了门往北走,距离一个街口的地方就是庄门。” 曹光点点头,旋即回过头,对身后的人说道:“进去几个人,从里面把庄门打开,其余的人随我去庄门那里。” “等等。”提灯笼的那汉子抬手虚拦了一下。 “怎么了?”曹光不解的看了过去。 提灯笼的汉子说道:“庄门那里有个门洞,里面有两个守卫在,过去的时候小心一点。” 准备上墙的几个汉子点点头。 庄子的外墙有一人多高,两个人一组,一搭手就翻上了墙,总共有四个人翻墙进去。 “跟我来,我带你们去庄门那里。”提灯的汉子再次走在前面带路。 这一次走了大约百十多步,就见一个城门楼一样的庄门,出现在众人眼前。 提灯笼的汉子做了一个止步的手势,示意所有人停下。 曹光朝身后做了一个蹲伏的手势,所有人慢慢蹲了下来。 这个时候,提灯笼的汉子低声说道:“咱们这么多人过去容易惊动里面的守卫,先在这里等一下。” 曹光朝身后勾了勾手。 两名青壮汉子弓着腰走了上来。 曹光低声说道:“你们两个,慢慢靠近庄门,接应里面的兄弟,只要庄门一开,就朝这边招手。” 那两名青壮汉子点点头,蹑足轻声的慢慢靠近庄门。 曹光盯向庄门口的方向,眼睛都不眨一下。 莫约有一刻钟,就见庄门口的一名汉子朝他这个方向招了招手。 曹光知道,应该是之前翻墙进庄子的人得手。 没有耽误时间,他朝身后的人招了招手,带着人,快步轻声的来到了庄门前。 庄门此时被打开,门洞里站着几名青壮汉子。 除此之外,地上还瘫倒着两名穿着破旧棉甲的守卫,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血腥气。 两名守卫的胸口前阴湿了一大片,两名虎字旗的人手中刺刀还沾染着鲜血。 绝大多数虎字旗战兵还在使用鲁密铳的时候,曹光和他带来的这些人,已经配备上了最新的燧发步铳和刺刀。 提灯笼的汉子挨个试了一下地上两名守卫的呼吸,确定两个人是真的死了,这才低声说道:“剩下的路我就不陪曹大当家了,庄子的粮仓和马棚早在上一次送出的图上已经标志出来,相信曹大当家已经看过。” 曹光点点头。 再来这里之前,他收到外情局送来的一张关于庄子的标记图,上面关于庄子的房屋和街道,都标记的十分清楚,可以说一目了然。 提灯笼的汉子继续说道:“马棚那里平常只有一个马夫在,有十几匹马,粮仓在东北角,离马棚有一条街的距离,那里有十来个守卫看守,来接你们之前我特意看了一眼,粮仓的守卫全都喝多了,这会儿睡的跟死猪一样,剩下的守卫都在内庄,只要你们动作够快,等内庄守卫反应过来,你们早都离开了庄子。” “你不跟我们一起行动?”曹光问道。 “不了。”提灯的汉子说道,“我还要留在庄子里,跟着你们容易被人认出来。” 曹光点点头,便不再劝。 待提灯的汉子离开后,曹光问向一旁的布衣汉子,说道:“这个人可信吗?” “放心,他是外情的一名暗谍,也是个苦命人。”布衣汉子解释了一句。 有外情局的人证明此人没问题,曹光便不再多言。 曹光手底下三十多人的队伍,被他分成了两波,一波是一个伍队人数,去了马棚,另一波人由他亲自带队,去往粮仓。 粮仓虽然在外庄,却也是靠近内庄的地方,从庄门这里需要穿过两条街道才能到粮仓那里。 这一路上,要从不少外庄人家的门前经过,哪怕曹光极为小心了,可难免还会惊动一些人家。 赶往粮仓的这一路上,有好几户人家都传出灯光,不过很快又全都熄灭。 多是一些听到街上动静的人家,知道庄子里来了强人,担心被报复,又急忙熄灭灯火,以免把强人招来。 对曹光来说,想要彻底隐藏住形迹很难,尤其是在他们这么多人的情况下,所以只要这些人没有走出家门,或是闹出动静来,便不去管。 不过,曹光还是派去两个人守在内庄的门外。 一方面是盯着内庄的人,另一方面是防备有人去内庄送信。 来到粮仓,果然在一间房里,见到十名正在呼呼大睡的守卫。 已经是下半夜,这些守卫睡的正香,桌子上有几个空酒坛和一些空碗碟,屋中的酒气到现在也没有散去。 曹光对身边的人做了一个割喉的手势。 几名青壮汉子蹑足轻声的走了进房里,站到这些守卫的边上,右手缓缓抽出腰上的刺刀。 随着曹光的手势落下,所有人同时动手,不待这些守卫反应过来,便用刺刀割破了这些守卫的咽喉。 一切进行的十分顺利,没有遇到任何反抗,便解决掉了这些守卫。 做好这一切后,曹光吩咐道:“多找一些干柴过来,堆在粮垛周围,把你们身上带来的油脂都散在上面,记住,要快。” 二十多名青壮汉子忙碌起来。 可惜粮仓这里的干柴并不多,大部分是一些干草之类的东西。 不过不要紧,他们来之前每个人都带了不少油脂,极容易引燃。 “直他娘的,这么多粮食一把火烧了,简直是造孽,老子晚上睡觉非得天天做噩梦。” 眼前是一个个高大的粮垛,总共有六个,里面全都装满了粮食。 曹光呵斥道:“少他娘的废话,这才多少东西,你知道咱们虎字旗在草原上点的那场大火烧了多少银子吗?整整十七万两,你见副司长他们什么时候做过噩梦。” 边上的青壮汉子喉结蠕动了一下。 草原上火烧货仓的事情随着李树衡他们的归来,已经传遍虎字旗上下,都知道草原上的商道是一把大火烧出来的。 第四百三十六章 危局 粮仓这里的柴火虽然不算多,可几个粮垛之间距离很近,根本用不了多少柴火,加上有油脂在,很快几个粮垛一圈都被堆满了干草和干柴,上面洒上了油脂。 “大当家,都准备好了。”一名土匪来到曹光的跟前说。 曹光看着几个被柴火围起来的粮垛,一挥手,说道:“点火。” 站在粮垛一圈的几名土匪,拿出身上的火折子,点燃了沾有油脂的干草。 火苗一下子升腾到高处,很快便连成了一片,粮垛一圈的干草全都燃烧起来,紧跟着下面的干柴被引燃,火焰一下子窜了起来。 六个粮垛上面铺着草席,沾火就着,一个个粮垛也都跟着烧了起来。 火苗窜到几丈高,庄子东北方向的天空上,烧红一大片。 “走水了,走水了,快救火呀!” 挨着粮仓最近的几户人家最先发现粮仓失火,纷纷从家门跑了出来。 百姓手里有拿木盆的,还有提着水桶的。 粮仓不远处就有水井,已经有人开始从水井里面往外打水救火。 曹光对一名伍长说道:“带上你的人,去把救火的百姓拦住,不许他们靠近粮仓一步。” 粮仓烧起来的时间不长,现在扑灭,几个粮垛大半的粮食都能保留住,费这么大劲来到庄子里,他不允许事情没有办利索便退走。 那伍长接到命令,对自己伍队的人喊道:“所有人拿起步铳,上刺刀,拦住想要救火的百姓。” 每一支步铳都有三尺多长,装上刺刀,几乎就是一杆铁枪。 刺刀刀刃两侧带着血槽,通体发亮,火光照耀下,闪烁着森然的寒光。 正准备救火的百姓,见到十几支怪异的铁枪,和后面十几名身穿棉甲的精壮汉子,一个个都止住冲向粮仓的脚步。 住在庄子里的百姓都是天成卫的军户,虽说早就不知道如何拼杀,只会种地,可看到眼前这十几支怪异的长矛,和穿着棉甲的青壮,也知道这些人都是精悍之辈。 曹光派来的那名伍长对眼前想要救火的百姓喊道:“全都退后,谁要敢往前走一步,老子手里的刺刀就给谁身上扎一个窟窿。” 来救火的百姓只是想要救火,面对眼前这些凶悍的土匪,一个个再也不敢向前,胆子小的人甚至已经偷偷溜走。 “所有人戒备,如果有人试图冲击粮仓,就地格杀。”伍长又对自己人下命令。 十几名土匪手举步铳一动不动,刺刀的刀尖对准面前的百姓。 粮仓的火越烧越大,哪怕是寒冬腊月,粮仓周围的人也能够感受到大火带来的暖意。 不少百姓虽然心中害怕,却没有走。 住在粮仓附近的几户人家也都没有离开,他们是最急着想要救火的人,这个时节天干物燥,火势一大,容易烧到他们自家的房屋。 还有一些百姓看到这些土匪并没有伤害他们的意思,干脆就留了下来。 火势越来越大,粮垛里的粮食烧了起来,火光通天,整个庄子都被火光映亮。 一名年纪较大的汉子战战兢兢的说道:“各位好汉爷,求求你们放我们过去救火吧!再这样烧下去,粮食就全烧没了。” “是啊!再烧下去几个粮垛的粮食就都烧光了。” “求求好汉爷放我们过去救火吧!” 有人带头,其他的百姓纷纷哀求着让他们过去救火。 “全都退后。” 土匪中的伍长端着刺刀前进了一步,逼迫那些往前挤的百姓往后退。 一些百姓看到无法去救火,开始有人偷偷溜走跑去内庄送信。 粮仓里的火烧的越来越旺。 守在内庄通往外庄必经之路的两名土匪跑了回来, “大当家,内庄的人发现粮仓起火,开始朝着粮仓这边赶来。” 曹光看了一眼着火的几个粮垛。 大火烧到这个程度,就算现在来救火也已经来不及了,大半的粮食都要被烧掉。 想到这里,他说道:“告诉兄弟们,撤。” 哔!哔!哔! 伴随几声铜哨声的响起,曹光和他带来的人开始沿着原路往庄子外面退去。 之前被拦下的那些想要救火的百姓,见到挡在前面的土匪全都走了,纷纷拿起手里的木桶木盆开始盛水去粮仓救火。 粮仓距离庄门有一段路程。 来时曹光他们抹黑进庄,所以发现他们的人并不多,街上也没有行人,可走时街上多出了不少人,都是准备去救火的百姓。 “内庄的守卫追过来了。”一名土匪对曹光说。 这街上多出许多去救火的百姓,全都往粮草赶去,与之逆行的曹光等人根本逃不快,眼睁睁看着后面的守卫追了上来。 不仅如此,这些守卫还带着许多庄子里的青壮,人数快过百人,从各个方向朝曹光他们这些围了过来。 “他娘的,这些人怎么不去救火。”曹光忍不住骂了一句。 照这样跑下去,等不到他们逃离出庄子,就会被后面追来的守卫追上。 他们一共只有几十人,真要被困在庄子里,再想逃出去就难了。 “大当家,你带人先走,我留下挡住他们。”一名伍长对曹光喊道。 “不能停,都往庄子外跑,只要逃出了庄子,他们人再多也用。”曹光大声喊道。 这个时候留下多少人去抵挡庄子的守卫都没有用,追过来的人太多了,留下的人不可能再有机会逃出庄子, 他身边只有二十多人,就算留下一个小队的人手殿后,对于庄子里这么多追来的守卫和青壮来说,并没有多大用处。 这个时候,他们距离庄门还有一百多步远,而追他们的守卫和青壮,距离他们只有二十多步,相互之间已经能够看到双方的样貌。 “大当家,打吧,咱们逃不掉了。”曹光身边的一人说道。 曹光回过头看了一眼后面追上来的庄子守卫,心中犹豫,心里十分清楚,一旦交手,他们肯定难以逃出庄子,下场不想也能知道。 “大当家,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边上那人催促了一句。 曹光隐隐有些后悔。 若不是自己太贪心了,想要多烧毁一些粮食,也不会错失逃离庄子的最佳时机。 放火的时候,他本想等火势一起,庄子里就会变得混乱,他完全有机会带人趁乱摸出庄子。 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庄子里的守卫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卒,不仅没有因为大火而慌乱,反而死死咬住他们这些人不放。 第四百三十七章 逃出庄子 曹光知道,没有其它意外的话,他和自己身边这二十多人很难逃出庄子了。 “冲过去抓住他们,一个也别放跑。”追来的守卫中,有人大声的喊道。 “大当家动手吧,咱们逃不出去了,干脆和他们拼了。” 曹光身边的一人,冰寒的目光看向追来的庄子守卫。 不得不说虎字旗战兵训练的成功,哪怕到了这个时候,明知道自己等人很难逃出庄子,却没有一个人做出投降或是慌乱的举动,仍然聚集在一起,只是神色上十分郑重。 曹光带来的这些人都是大凉山出身的土匪,归顺后加入虎字旗,成了战兵队的一员,曾经护卫过虎字旗车队,也亲手杀过打车队主意的劫匪。 可以说他们这些人也算是久经杀阵,哪怕这个时候明知道形势对他们很不利,也没有人露出害怕的神色。 眼看越来越近的追兵,曹光一咬牙,喊道:“全体都有,准备迎敌。” 二十多人的队伍全都停了下来,转过身子,端起了手里的刺刀。 转身的这么一小会儿工夫,庄子守卫带着一些青壮汉子赶到了近前。 冲在最前排的庄子守卫主动停了下来。 这些人都是军中悍卒,被李开阳留在庄子里看守庄子,每一个都是久经沙场,一见面前端着鸟铳的这些汉子,便知道对方不是一般的土匪。 土匪中很少有用鸟铳的,多是大刀长矛,更不会统一穿着一身棉甲,尤其这些棉甲还很新,上身绝不会超过一年。 不要说是土匪,就算是军中兵将身上的棉甲都穿了有些年头,很多都破破烂烂,里面的铁片和棉花早就没了,只剩下两层薄布,完全是个样子货。 庄子的守卫并没有马上冲上去,而是让人把曹光他们这些人围起来,防止逃走。 “你们是什么人?”一名手持单刀的守卫看着曹光他们说道,“知道不知道这是副总兵的庄子,居然敢在这里放火烧粮,老子看你们是活的不耐烦了。” 手持刺刀的曹光说道:“老子是大凉山的土匪,快过年了,带兄弟们下山来发财,还请诸位兄弟给个面子,放我们离去,以后我大凉山的弟兄,见到诸位兄弟,一定退避三舍。” “放屁。”那守卫说道,“什么时候土匪不抢东西改放火烧粮了,老子劝你马上丢下兵器投降,不然的话,今天就是你们的忌日。” “这么说是没得商量了?”曹光问道。 那守卫冷眼看着曹光说道:“你以为你们还能够逃得掉吗?” 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庄子里的守卫和青壮汉子,已经把曹光他们团团围住。 曹光身边的一人说道:“大当家,还跟他们废什么话,直接动手吧,兄弟们没有人怕死。” “好,兄弟们,随我……” 曹光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马蹄声响起,随之而来的就是一支十几骑的马队出现在他们这条街上。 突然响起的马蹄声,引来了庄子守卫和那些庄子里的青壮们的注意,不少人纷纷回过头朝身后看过去。 “不好了,土匪抢了咱们马棚里的马。”庄子守卫中间有人喊道。 伴随着马队的靠近,庄子守卫中眼尖的人已经看到马背上的人穿着棉甲,手里拿着鸟铳,和被他们围困住的土匪是一样的打扮。 这个时候,哪里还会不知道来人也是土匪。 马背上的十几骑纷纷亮出手里的兵器,朝着庄子的那些守卫冲过去。 那些庄子的守卫看到有马队冲过来,不敢硬扛,纷纷避让开,反倒是那些他们带来的青壮,有些人避让开冲过来的骑兵,,但更多的人根本没有躲避的意思。 马背上的骑手并没有装备虎字旗骑兵队的马刀,不过他们手里的步铳配上刺刀,完全可以当做铁枪去用。 对于那些挡在前路上的庄子里的青壮,不是被刺刀挑死,便是被奔行的战马撞飞出去。 “大当家,快走。” 马背上的一名骑手对着曹光大喊。 曹光知道机不可失,急忙对他身边的二十多人喊道:“兄弟们,随我冲出庄子。” 有骑队在前面开路,原本堵在前面庄子里的青壮,还有一些百姓全都纷纷躲避开,躲避慢一些的直接被赶过来的骑手用刺刀挑死在街上。 没有了阻碍,曹光带着人快步朝庄门跑去。 后面那些庄子里的守卫见到后,想要追过去。 这个时候,冲到庄门前的骑队并没有从庄门离开,反而调转马头,做出随时准备再次出击的模样、 庄子的护卫都是悍卒出身,知道这个时候跟骑兵硬抗就是找死,只能放弃继续追击曹光等人的打算,任由曹光带着人通过庄门逃离庄子。 “该死的,之前应该先去马棚,把马都带走。”一名庄子守卫恨恨的说道。 庄子里的这些守卫都是经年老卒,知道这个时候在追出去也没有用。 对方有十几骑在,他们就算有上百人也没用,尤其是在庄子外,战马有足够距离提速,跑起来的战马几次冲锋就足以让一支几百人的步卒溃散。 庄子里的守卫都是军中悍卒出身,如何不懂得这个道理,自然也就没有人提议出庄去追逃走的土匪。 逃出庄子的曹光不敢停留,一直逃出十里外,直到天色微微有些发亮,才回到一处山坳里。 “真他娘的险。”曹光心有余悸的说了一句。 若不是进入庄子之前,他提前分出一支伍队去马棚,这一次他们这些人全都要栽在庄子守卫的手中。 “大当家,这次的任务咱们一人未损,连受伤的都没有,只有一个兄弟运气不好,回来的路上摔了一跤,脸上搓破点皮。” 听到这话,曹光微微点了点头。 所有兄弟都被他完好无损的带回来,只有说他们的运气好。 从进入庄子以后,他和他的人就没有真正硬拼过,唯一一次动手,还是偷袭喝醉了酒的庄子守卫,后来被困在庄子里,却又幸运的抢了庄子里的战马,顺利的逃了出来。 “大当家,咱们接下来去哪?”边上一名土匪问向曹光。 曹光说道:“回大凉山。” “啊!”那土匪愣了一下。 周围的几名土匪都看向了曹光。 其中一人说道:“大当家,咱们这个土匪还要继续装下去?” 曹光说道:“来之前就跟你们说过了,这一次咱们从灵丘离开,以后就是大凉山的土匪了。” “大凉山那边连房子都被烧干净了,咱们去了连个落脚的地反都没有。” “放心吧。”曹光说道,“刘大当家已经安排好了,山上有住的而地方,咱们过去就能直接住人,定期还有咱们虎字旗的车队把辎重送上山,咱们跟在灵丘的时候一样,只是换了个住的地方。” 第四百三十八章 代王府来人 “老爷,外面来了一位公公,指名要见您。” 长随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来到躺在躺椅上的徐通跟前。 徐通猛地坐了起来,急忙问道:“来的可是宫里的公公?有没有说来大同所为何事?” 来地方传旨的多是朝廷官员,而宦官不能随便离京,除非有旨意,可一旦京中宦官离京去地方,多数都是为了敛财而来。 长随摇着头说道:“不是从京城来的,是代王府的公公。” 听到不是京城派来的太监,徐通又躺回躺椅上,语气淡淡的说道:“代王府的人来巡抚衙门做什么?” 在大同,地位最尊崇的不是徐通这个巡抚,而是住在藩王府里的代王。 长随说道:“那位公公什么话都没说,脸色却是十分的难看,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兴师问罪?”徐通眉头一皱。 他不记得自己什么地方得罪过这位代王,而且他刚来大同不久,只是在刚上任的时候见过代王一次,自此以后便连面都没见过。 “老爷,那您见还是不见?”长随小心翼翼的问道。 徐通想了一下,说道:“带他过来吧。” “是。” 长随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时间不长,长随带着一位面白无须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此时徐通已经从躺椅上离开,来到旁边的书房。 “咱家见过徐大人。”王府的太监朝徐通一拱手。 徐通点点头,也没起身,只是说道:“公公请坐,来人,上茶。” 换做是皇宫里的宦官,他自然不会这样怠慢,哪怕是没有品级的小太监,他都会客客气气的招待,而王府里的宦官则不一样,可能一些品级不高的官员会巴结一下,但是像他这种巡抚大员,面对藩王都用不着卑躬屈膝,何况只是王府里的一个宦官。 “不必了。”王府太监一摆手,开门见山说道,“王爷派咱家来,是要问问徐大人,原来刘巡抚在的时候,大同地方靖平,可自打徐大人您一上任,大同便匪患频生,如今更是连王爷在城外的庄子都被土匪给抢了。” 说话时,王府太监一直阴沉着一张脸。 “王府在城外的庄子也被抢了?”徐通眉头一皱。 最近一段日子他收到大同好几处地方闹起了匪患的消息,多是一些城外的庄子被抢,或是一些商号运银的车队被抢。 关键是,这些被抢的庄子和商号背后都不是普通人,不是一些官员暗地里的产业,就是朝中有人做官的乡绅的庄子。 现在连代王府的庄子都被抢,这让他无比头大。 要是普通人被抢,他完全可以置之不理,可是被抢的这些人不是朝廷命官,就是家中有人在朝为官,如今更是连代王府的庄子也被抢,他若是不给出一个交代,难保这些人不会联手上奏参他一本,靖边不稳的罪名。 虽说他这个巡抚刚上任,朝廷未必会立即撤换掉,却难免会受到朝廷的斥责。 王府太监夹着嗓音说道:“不知徐大人准备什么时候出兵去剿匪?” 徐通瞅了一眼面前的太监,说道:“兵事上,代王殿下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你……”王府太监语气一噎,旋即说道,“好,咱家不问,但徐大人若是迟迟不能剿灭匪患,那就别怪我家王爷亲自上奏给圣上知晓此事。” “你威胁本官?”徐通脸一沉。 作为大同巡抚,他本身就监管藩王的职责,虽说代王地位尊崇,可是在大同,权利最大的还是他这个巡抚。 刚成为大同巡抚没多久的他,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却被一个王府的宦官这样责问,心中暗生恼火。 王府太监声音冷了下来,说道:“咱家可不敢,但是架不住王爷会这么做。” 徐通脸色阴沉似水。 对于代王府的那位,只要不犯谋逆大罪,他这个巡抚拿对方一点办法没有,若是对方真的上奏参他一本,难保不会连带着大同其他官员一同上奏,要知道受损失的不止代王府一家。 最令他难受的是,之前刘巡抚任上的时候,却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而他刚一上任,便到处闹起了匪患。 事情若是被朝廷知道,很难不对他的能力产生怀疑,说不定他连一任巡抚都做不下来,就会被朝廷给撤换掉。 想到这些,徐通语气软了下来,说道:“劳烦公公回禀王爷,下官自会召集大同兵将剿匪,但是年关将至,军中缺少粮饷,兵将们总不能饿着肚子去剿匪,所以还需要一段时日准备,待凑齐了饷银,便会出兵。” “徐大人要多久才能凑齐饷银?”王府太监问了一句。 徐通沉吟片刻,说道:“军中的饷银都是由兵部下拨,本官会安排人把公文送去兵部,然后等兵部拨发饷银,不过辽东战事一直未平,朝廷也没有多余的钱粮,兵部那里到底能不能发出饷银,又或是什么时候发下饷银,本官也不敢肯定。” 王府太监眉头一皱,不瞒的道:“这么说只要兵部不发饷银,徐大人就不会去剿匪了?” “本官自然是愿意剿匪,但没有饷银,下面的兵将难免会故意拖延。”徐通摊了摊手。 对于清剿土匪一事,他本就不上心,就算剿灭了土匪,对他而言也没有什么好处,官声这个东西他根本不在乎,只想着在巡抚任上捞足银子,做完一任巡抚便告老还乡。 王府太监眉头紧锁,说道:“自打王府的庄子被抢之后,王爷每日夜不能寐,每每想起庄子被土匪抢掠一事,都会茶不思饭不想,可见那些土匪有多可恨,所以王爷希望能够尽快剿灭这些土匪。” 徐通端起盖碗,轻轻啜饮一口,说道:“想要快些凑齐饷银,倒也不是一点办法没有!” “什么办法”王府太监忙问。 徐通看了一眼面前的王府太监,旋即一摇头,叹道:“不行,不行,不合适。” “徐大人你还没有说是什么办法,怎么就知道不合适,你说给咱家听听,咱们帮你看看合不合适。”王府太监说道。 第四百三十九章 征饷 “这个……”徐通稍作迟疑,便道,“那好吧,本官就直说了。” “徐大人请讲。” 徐通说道:“军中缺饷,只要补充了饷银,自然就可以出兵剿匪,对不对?” 王府太监点了点头。 徐通继续说道:“剿匪的官军不需要出动一镇的兵马,只需要一二百骑兵和千人左右的步卒就可以了。” 王府太监又点了点头。 徐通又道:“兵部的饷银需要内阁同意,户部拨银,就算银子到了兵部,也不可能立即就发放到大同镇,还需要等上一段时间才行。” 听到这里,王府太监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徐大人你直接说要怎么做,用不着绕来绕去。” “那好,本官就直言不讳了。”徐通说道,“这笔饷银若是指望朝廷,短时间内肯定不可能有银子发放,但代王殿下那边又急着剿匪,不如这样,代王殿下可以先拿出银子垫上,等兵部下来饷银,本官在把银子还给代王殿下,如何?” 说着,他看向面前的宦官。 “这不可能。”王府太监想都没有想便直接拒绝。 如若代王府真出了这笔银子,用来当做剿匪的饷银,等待代王的一定不是朝廷还上这笔银子,而是朝廷削藩下罪的旨意。 朝廷决不允许一个藩王去触碰军队,谁敢犯这一条,削藩是一定的,如何治罪就要看朝中那些大员们如何决定了。 “那本官也没有办法了。”徐通一摇头,说道,“没有饷银,无法派兵去剿匪,恐怕代王殿下的夜不能寐还要多等一些时日才能好,不过本官认识几个本事不错的大夫,虽说比不上御医,也还有是些本事的,说不定能治好代王殿下的病。” “不必了。”王府太监沉声道,“徐大人用不着拿这些话敷衍咱家,咱家就是个传话的,王爷的话咱家也带到了,至于怎么做那是徐大人的事情,咱家就不打搅徐大人了。” 说完,也不等徐通回应,他一甩衣袖,转身往外走。 这个时候,他哪里还不明白,徐通根本就没有要剿匪的意思,不然的话,如何会说出让代王殿下出饷银的话来。 徐通也是堂堂大同巡抚,为官多年,如何会不知晓朝廷对藩王的忌讳,可还这么说,明显是在敷衍推脱。 “公公慢走,小的送您。”徐通的长随急忙追上前去相送。 徐通微微眯起双眼。 筹饷一事自然要做,这样才能先安抚住那些受了损失的官员,至于筹得的饷银有多少用于剿匪,那就是他说了算了。 “大人。”张文合从屋外走了进来。 徐通笑着说道:“张先生来的正好,本官正要派人去找你。” “不知大人找学生何事?”张文合问道。 徐通说道:“近来各地都闹匪患,刚刚代王府也派人到本官这里过问此事,原本本官想年后在解决匪患一事,如今看来,已经刻不容缓,需要马上征饷,用来剿匪。” “大人的意思是……” 徐通笑着说道:“清剿匪患也是维护地方靖平,对那些商号商铺都有好处,可没有饷银如何去剿匪,自然要从这些人身上征饷。” “学生明白。”张文合一躬身。 “还有。”徐通说道,“不仅要从各商铺征饷,还有来往大同的行商,一样要征饷,大同地方靖平了,他们来往大同比以往更安全,自然也要交一份饷银才行。” “大人所言极是。”张文合附和了一句。 徐通想了想,又道:“和代王府有关的商铺,还有和张总兵有关的商铺,就暂时不用征饷银,其余人等,不论背后是谁,一律征收饷银。” “是。”张文合答应一声,旋即说道,“收上来的饷银如何安排,都送到大人这里?” 徐通想了一下,说道:“饷银分成三份,本官这里留下六成,三成送去总兵府,剩下一成送去军中。” “代王府那边要不要一备下一份?”张文合问道。 “不必了。”徐通一摆手,说道,“本官没跟代王府征饷已经是看在代王的面子上了,如何还会送银子给王府。” “是,学生这就去准备告示,同时安排衙门里的差役挨家征饷。”张文合一躬身,准备离开。 对于征饷的事情,他表现的十分积极,饷银征收上来,要先经过他的手,自然能够从中分得一份好处。 “等等。”徐通喊住正要离去的张文合。 张文合转过身,恭敬的说道:“大人您还有何吩咐?” 徐通说道:“白榜的事情也一起交代下去,你去通知各州县,催缴历年欠下的白榜,让各州县知州和县令,不要跟那些欠下白榜的百姓客气,都是一些刁民,将来哪个县收上来的白榜最多,本官在考绩上给他一个上上。” “是,学生回去就拟公文,写好后给大人用印。”张文合说道。 徐通又道:“除此之外还要加征剿匪税,本官来到大同才知道大同匪患之严重,以前刘巡抚就是太过仁慈了,才致使匪患频生,如今本官身为大同巡抚,一定要让地方靖平,荡平匪患。” “大人所言极是。”张文合说道,“征收剿匪税也是为了百姓好,朝廷用兵要发饷银,如今大人为大同百姓剿匪,大同百姓自然应该交剿匪税。” “嗯,行了,你去安排吧!”徐通感觉差不多了,便让张文合去准备各项事宜。 他自己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 原本还让他有些焦头烂额的匪患之事,转眼成了他敛财的机会。 …………………… 总兵府。 李开阳怒气哼哼的来见总兵张怀。 “总兵大人,还请治罪东路参将李怀信。” 张怀眉头一皱,不瞒的道:“李副总兵,不知李参将又哪里得罪你了?上来就要治罪一名参将,就连本官都不敢胡乱给一名参将治罪。” “李怀信并没有得罪下官。”李开阳说道,“前不久天成卫的一处庄子遭了匪,正是大凉山土匪所谓,而且下官清楚的记得,当初总兵大人给李参将报功,便有剿灭大凉山匪患一事。” 张怀不以为然的说道:“大凉山那样的地方,有匪患实属正常,李参将就算剿灭干净山上的土匪,可过去这么久,难免还有其他落草的草寇去了大凉山。” 第四百四十章 民怨 李开阳语气一噎。 他知道张怀说的是事实,可他在天成卫的庄子被人烧了粮食,又被抢了十几匹战马,还被杀了十几名家丁出身的守卫,心中憋着一口恶气。 李怀信是东路参将,大凉山归东路参将管辖,这口恶气自然要出在李怀信的头上。 李怀信是张怀的人,一直以来虎字旗都是通过新平堡走私北虏,他这个副总兵一点好处也分不到,心中早就怀恨在心,若是能因此换掉新平堡守将,换成他的人去新平堡,以后虎字旗的车队再想从新平堡出关,要他说了算才行。 张怀说道:“大凉山匪患一事本将会督促东路参将去解决,如今年关将至,就算要剿匪也要等到年后。” “大人。”李开阳说道,“大凉山历来就是土匪窝,官军多次围剿也未能奏效,李参将若是去了大凉山剿匪,新平堡守将便空下来,不如让东路游击暂代新平堡守将一职,李参将专心去剿匪。” 听到这话的张怀皱起眉头。 这时他才明白,李开阳嚷嚷着要治李怀信的罪只是一借口,目的是调李怀信去大凉山剿匪,好让他的人去接替新平堡守将的位置。 搁在以前,他对新平堡并不在乎,但现在不一样了,新平堡是虎字旗走私路线的重要出关口。 若是新平堡守将成了李开阳的人,必然会影响虎字旗走私生意,到时候损失的不仅是虎字旗,还有他这个从走私生意上分红利的总兵。 “大人。”幕僚王清远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到屋中的李开阳后,又道,“见过李大人。” 李开阳微微点了一下头,算是回应。 张怀说道:“本将和李大人正在说大凉山匪患一事,你来了正好,一起听听。” “是。”王清远行了一礼,旋即又道,“学生有事要禀报大人。” “什么事?” 王清远恭敬的说道:“巡抚衙门的人正挨个铺子征饷,说要用来去剿匪,是军门大人下的命,告示就贴在巡抚衙门门外。” “军门大人这也太急了一点吧!刚上任就要征饷。”张怀眉头一皱。 边军的饷银从来都是由兵部下发,不像乡兵团练,需要摊派,所以一听徐通发布公文征饷,哪里会不明白他是在借机敛财。 “不仅如此。”王清远说道,“听巡抚衙门的人传话出来,各州县都要催缴历年欠下的白榜,并且加征剿匪银子。” 张怀语带讥讽道:“咱们这位军门大人还真是着急,看来这个年都不打算让百姓过安稳。” “李大人。”王清远看向李开阳说道,“学生来的路上,见李记的铺子也有衙役上门征饷,好像动起了手。” 自打李开阳当上大同副总兵,相继几家李记商铺开在了大同。 明面上李记和李开阳没有直接关系,可李记商铺的掌柜和李开阳府中的下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实际上就是李开阳自己的产业。 听到李记铺子和巡抚衙门的人动了手,李开阳脸色一沉。 哪里还会不清楚,这是徐通敛财敛到了他的头上。 “大人,下官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不久留了。”李开阳一拱手。 张怀点点头。 知道李开阳是去处理李记的事情,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徐通太过贪婪了一些,连大同镇副总兵的铺子都不放过,也要加派征饷。 李开阳急急的离开总兵府。 张怀看向王清远,说道:“咱们的铺子有没有被征饷?” “大人放心,和总兵府有关系的铺子,还有王府的铺子都没有被征饷。”王清远回道。 张怀松了一口气。 还好徐通虽然贪婪了一些,却还没有失去理智,知道避开他总兵府的铺子,不然的话,说不得他这个总兵要和徐通这个巡抚做过一场。 这个时候,他并不愿意招惹徐通。 并非是怕了徐通,而是因为徐通刚上任,真要闹出来巡抚和总兵不和的事情,吃亏的一定是他这个总兵,朝廷不可能把刚上任的巡抚调任,为了大同的安稳,就只能调走他这个总兵。 这个时候九边中只有辽东因为女真反叛,缺少总兵,安稳总兵做了这么多年,他自是不愿意去辽东。 …………………… “差爷,行行好,十两真是太多了,小店哪里赚的到这么多银子。” 一家杂货铺掌柜苦苦哀求收缴饷银的差役。 其中一名差役冷冷的说道:“少废话,征饷是巡抚大人的命令,敢拒缴的话,现在就锁你下大牢。” “差爷,小店真的没有这么多银子,要不然小店拿五百个大钱,就当请几位差爷喝茶了。”杂货铺掌柜一脸肉痛的说。 “呸,五百大钱,你消遣爷爷呢!”那差役啐了一口,旋即说道,“没银子没关系,兄弟们,给我砸。” 几名差役走上前,伸手就把货架上面的各种杂货摔在地上。 “差爷,差爷,千万别砸呀!”杂货铺掌柜急忙去拦其他的差役。 哗啦! 杂货铺里的碗碟摔碎一地,连同地上的陶盆也没能幸免,碎成了好几块,除此之外,还有不少东西都被摔在了地上。 很快,杂货铺里一片狼藉。 其中一名差役抱着杂货铺里的钱匣从柜台后面走出来,杂货铺掌柜见到后急忙去争抢。 “去你娘的吧!”那差役一脚踹翻杂货铺掌柜。 地上的碎碗片,正好划破杂货铺掌柜的额角,鲜血立时流了出来。 钱匣里是几块碎银子和铜板,一共有二两多银子。 为首的那差役对趴在地上的杂货铺掌柜说道:“你这家铺子征饷十两,现在只有二两,还欠八两,三天之内补齐,交到巡抚衙门去。” 说完,他把钱匣里的银子和铜板都揣进自己怀里,剩下的空钱匣被丢在了地上。 “走,去下一家。” 一群差役从杂货铺里出来,去往下一家铺子。 杂货铺掌柜抱着空空如也的钱匣,眼泪一个劲的往下流。 待差役走远之后,这才有人敢进杂货铺去搀扶杂货铺掌柜。 “这群天杀的,齐掌柜一个月也赚不到二两银子,他们一开口就要十两,就不怕遭报应。” “听说是巡抚大老爷下的命令,大同所有铺子都要征饷去剿匪。” “街口王府的铺子不久没有差役去征饷。” “王爷比巡抚大,巡抚大老爷自然不敢去王府的铺子征饷。” 第四百四十一章 除夕夜 嘭!乓!砰! 夜幕下,一道道烟花腾空升起,鞭炮声不断地响彻在大地上。 几个孩童手里拿着单个的鞭炮,时不时放响一个,周围的孩童发出欢快的笑声。 “几支打着土匪旗号的战兵队伍已经安排出去了,主要集中在大凉山,还有其它几处地方,都是曾经有过土匪的山头。”杨远说道。 各地开设大车行的事情已经弄的差不多,掌柜和伙计也都安排过去,杨远便从北直隶回到了灵丘。 刘恒说道:“要做好后勤保障,山上不比在灵丘,有诸多不便,所以后勤补给是重中之重。” “大当家放心,已经成立专门的辎重队,主要负责往各个山头送粮食和其它一切所需。”赵宇图答话道。 刘恒又道:“化身为匪的战兵队不能断了训练,侍从司安排侍从去各个山寨,作为参谋,配合主官负责训练事宜。” “是。”许学武答应了一声。 刘恒说道:“这一次徐通任大同巡抚,打乱了咱们后面的步骤,虽然年前徐通的一次试探被咱们化解,但咱们不能放松警惕,过了年,他一定还会用别的办法对付咱们。” 一旁的陈寻平说道:“要我说,干脆杀了徐通,省的咱们做什么事情都缩手缩脚,现在连战兵队都要拆分开送去各个山头去装土匪。” 分派去几个山头装成土匪的战兵,都是他那个千人队的战兵。 三支千人队,一支在铁场,平常就是铁场护卫,另外一支是新成立的第三千人队,人员未满,将来主要是押送货物去草原各部。 只有陈寻平的第一千人队,暂时留在灵丘,除了一部分留在虎头寨山上外,还有一分部作为以镖师的身份存在,现如今派去各个山头的土匪也都是他那个千人队战兵。 “人好杀,可杀了之后怎么办?”赵宇图看向陈寻平。 陈寻平不以为然的道:“杀了就杀了,这两年咱们虎字旗杀过的人还少了,也不在乎多他一个。” “那不一样。”赵宇图说道,“徐通是大同巡抚,若是他被人杀死在大同,那是闹翻天的大事,朝廷不可能放任不管,到时候咱们虎字旗在灵丘做的这一切,很难不会暴露在朝廷的眼中。” 陈寻平说道:“朝廷知道就知道,咱们让灵丘百姓过的好还有错了。” 这个时候,马云九接话道:“朝廷不在乎百姓过的好不好,可咱们灵丘有炮场,有骑兵,有火铳和兵甲这些东西,每一样都会让朝廷忌讳,再加上虎字旗和徐通的关系,最后不管徐通是不是咱们杀的,朝廷都不会放过咱们虎字旗。” “没什么好怕的。”陈寻平说道,“大不了咱们起兵造反,就算打不下大同府,周边的几个县城打下来总没问题。” 随着他的话说完,一时间场面静了下来。 片刻后,马云九才道,“造反的话,朝廷一定会派大军围剿,凭借咱们这几千人很难抵挡住朝廷大军。” “咱们还可以去草原。”陈寻平说道,“以咱们虎字旗和土默特的关系,去草原一点问题没有,朝廷总不能派兵追咱们到草原上。” “北虏那边咱们指望不上。”李树衡突然开口说道。 周围几个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 李树衡继续说道:“这一次我去草原,感触最深的就是北虏打心底里瞧不起咱们汉人,现在北虏之所以和咱们虎字旗关系不错,那是因为咱们能带去他们需要的货物,若是没有了这些,恐怕立即会翻脸,之前咱们和范记商会的商战,就是最好的例子。” 赵宇图等人纷纷点头,认同他的话。 草原上,他们虎字旗和范记商会的商战,若不是卜石兔几次三番的拖后腿,他们虎字旗也不会烧掉价值十几万两银子的货物。 陈寻平说道:“去不了草原咱们还可以出海,大员岛不是有咱们一个港口吗?咱们可以去大员岛落脚。” 马云九开口说道:“从灵丘到天津卫这一路可不近,朝廷完全可以派大军层层阻截,最后就算咱们到了天津卫,也剩不下多少人了。” 边上的赵宇图也道:“大员岛的港口是李旦交给咱们虎字旗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看在咱们虎字旗的实力上,若是咱们丢了灵丘的基业,逃去大员岛,李旦未必还会支持咱们,恐怕第一个对付咱们的就是他。” 虎字旗和平户的李旦之间,本身就是一种利益关系。 听完几个人的争论,刘恒笑着说道:“咱们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徐通想要对付咱们,没有那么容易。” 杨远说道:“徐通在大同开始朝各个铺子征饷,说是用来剿匪用,还贴出了告示,如今整个大同都人心惶惶。” “我看他征饷不是为了剿匪,是为自己敛财。”赵宇图冷笑道。 杨远继续说道:“除了征饷之外,巡抚衙门还发了公文,要求各州县催缴白榜,连同往前欠下的也要一同补全,而且还加了一个关于剿匪的税银。” “徐通这么贪婪,大同早晚会被他弄乱。”李树衡眉头皱了起来。 很多百姓都欠下了白榜,不是不想交,而是实在交不起,白榜的税银比黄榜多了不少,而且赶上天时不好,粮食减产,百姓自然会欠下白榜税银。 尤其是最近几年,天时很少有好的时候,百姓欠下的白榜自然变得更多,若是逼迫百姓补齐白榜,很多百姓只能卖儿卖女还债,不少百姓会被逼迫的没有了活路。 赵宇图说道:“刘巡抚在时,知道大同百姓的日子不好过,对白榜很少会催缴,没想到徐通刚一上任就打白榜的主意,根本不顾百姓的死活。” 杨远恨恨的说道:“徐通此人在太原的时候就没少做这些坑害百姓的事情,现在到了大同,更加变本加厉。”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指责徐通的话。 “团练的事情怎么样了?”刘恒忽然开口问道。 赵宇图说道:“郭县令那边已经答应咱们在灵丘成立团练,用来防备匪患。” 刘恒点点头。 团练虽然是不属于朝廷的兵马,却也是得到官府同意,可以光明正大出现的兵马。 有了团练的名号,刘恒他便可以光明正大的掌握一支兵马。 一旁的李树衡笑着说道:“今晚上是除夕夜,还是让大家放松放松,公事留作明天再说。” “行,听树衡哥的。”刘恒笑着说道。 除夕夜。 相比徐家庄的热闹,刘恒带着虎字旗的高层,围坐在一张桌子上吃着年夜饭。 第四百四十二章 见首辅 “公公,到了。” 一顶二人抬的小轿,停在了首辅刘一燝府门对面的街上。 首辅府门外车马簇簇,许多官员的轿子停靠在府门外,还有不少头戴乌纱身穿官袍的官员等在门外。 府门外的官员中,多为青色官服的官员,只有一两个穿着红色官服,胸前的补子却是武将的走兽图案。 “刘大人家门外还真是热闹,有一句话叫做什么来着,穷人在大街上都没有人认识,富人就算躲在山里都有人找上门。”小轿里面传出一道粗沙的声音。 轿子外面一个小厮打扮的白面男子说道:“刘大人如今是首辅,难免有不少人想要巴结,门外这些人,十有八九都是来巴结首辅的。” 轿子里的人说道:“嗯,说的有道理,咱家自打当上了秉笔太监,宫里也多了不少愿意跟着咱家做事的人,可见不管是宫里还是宫外,只要升了官,就有人上赶着巴结。” “公公如今是圣上身边的红人,难免有一些人想要讨好公公您。”轿子外的小厮讨好的说。 “你个小猴子,就会哄咱家开心。”轿子里的人笑了笑,旋即从轿窗递出来一张拜帖,说道,“拿去叫门,客气点,别让人说咱家缺了礼数。” 轿子外面的小厮双手接过来拜帖,小跑着跑去了刘一燝的府门前。 “站住,我家老爷今日不见客。” 府门外的门子拦下来正要往台阶上走的小厮。 小厮脸一沉,尖着嗓音说道:“瞎了你的狗眼,这是我家公公的拜帖,要见首辅刘大人。” “原来是公公,小的失礼。”门子急忙赔礼。 想到过来之前被叮嘱的话,小厮没有为难门子,只是说道:“这是拜帖,拿进去通禀吧。” “公公您稍等,小的这就进去通禀。” 门子双手接过拜帖,转身走进府门内。 府门外有官员注意到小厮,也听到了小厮的话,知道这是宦官,便纷纷后退,不愿意靠的太近。 一时间,府门外靠近石阶的附近,居然空了下来,只有小厮和刘府的人在。 小厮注意到这些后,冷哼了一声。 对此他心中明镜一样,这些外朝的文武官员,见他们这些宦官如避蛇蝎,起码在明面上没有外朝官员愿意亲近他们这些宦官。 刘府的门子拿着拜帖送进了书房。 刘一燝接过拜帖后看了一眼,转手递给一旁的韩爌,说道:“虞臣,你看看这张拜帖,居然是圣上身边的那位魏公公差人送来的。” 虞臣是韩爌的字。 韩爌接过拜帖看了一眼,随手丢到一旁,冷笑道:“看来这位魏公公是听到什么风声,知道咱们要逐客氏出宫。” “他如今是秉笔太监,有些耳目也很正常。”刘一燝端起盖碗喝了一口。 韩爌扭头看向刘一燝,说道:“季晦打算见这位魏公公?” 刘一燝合上盖碗杯盖,说道:“人既然来了,还差人送上了拜帖,总不能闭门不见,怎么说他也是圣上身边的红人。” “此人不过是个谄上的宦官,哪一朝哪一代都不缺这种人,最终没有一个能落得好下场,等除去了客氏,下一个就收拾他。”韩爌哼了哼。 刘一燝笑了笑,对门子说道:“去把魏公公请进来吧,记得要客气一些。” “是。”门子答应一声,从书房退了出去。 “一个得宠的宦官而已,能让他进这个门,就已经是抬举他了。”韩爌面无表情的说。 刘一燝笑着说道:“怎么说他也在圣上身边伺候,不宜得罪太深,不如你我出去迎一迎,见一见这位魏公公。” “不必了。”韩爌一摇头,冷笑道,“一个谄上之徒,我等浩然之辈,焉能与他们为伍。” 刘一燝见韩爌确实不喜魏忠贤,更不要说去外面迎魏忠贤,便道:“即是如此,那咱们就在这里等他。” 刘府并非是什么深宅大院,门子很快便回到府门外,见到等着府门外的小公公,急忙迎上去,说道:“公公,我家老爷请魏公公进府一叙。” “刘大人呢?”小厮打扮的小公公眉头一皱。 门子恭敬的说道:“我家老爷在书房,正陪韩大人说话。” “户部尚书韩大人?”小厮问了一句。 门子答道:“正是户部的韩大人。” “你等着,我去请我家公公。”小厮说了一句,快步走下石阶,朝对面的那顶小轿子跑过去。 此时,府门外的那些官员都看向那顶二人抬的小轿,猜测轿子里面的宦官到底是谁,有些人猜测里面坐的人应该是宫里的王大官。 小厮跑到轿子边上,隔着窗口说道:“公公,拜帖送进去了,不过刘季晦没有出来迎公公您,门子说户部尚书韩大人也在。” 轿子里面一时没有声音传出。 许久,轿子里面的人才说道:“咱家不过是皇爷身边的奴婢,能让咱家进这个大门,咱家也就该知足了,告诉轿夫,抬咱家进去。” “是。”小厮答应一声,转而对抬轿的轿夫说道,“抬上轿子,进府。” 两名轿夫一前一后,抬着轿子颤悠悠的上了刘府门前的石阶。 府门外的门子急忙问道:“公公,这轿子也要进去?” “自然。”轿子边上的小厮说道,“不然你想让我家公公走进去?” “这……” 门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阻拦,任由轿子抬进府中,而他走在轿子前头带路。 轿子被抬到书房所在的小院里停了下来。 轿夫压轿,一旁的小厮撩起轿帘。 韩爌透过窗子见到从轿子里面走出来的魏忠贤,冷哼一声,道:“一朝得志便猖狂,真是好大的架子,居然一直坐轿进了季晦你的府中。” 同样注意到这一幕的刘一燝眉头一皱,对魏忠贤如此作态同样不喜。 怎么说他也是内阁首辅,一个秉笔太监到他府上,却不下轿,反倒让人把轿子抬进来,这个谱摆的比朝中重臣都要大。 韩爌一脸气愤道:“待旬休结束,本官必上本参他。” “一个大字不识的太监,知道什么叫礼义廉耻,不过咱们不能失礼,一起出去迎一迎他。”刘一燝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哼!” 韩爌冷哼一声,却还是站起身,跟在刘一燝身旁走了出去。 第四百四十三章 冷漠的韩爌 “不知公公驾到,有失远迎。” 刘一燝从书房走出来,朝轿子前面的魏忠贤拱了拱手。 魏忠贤急忙紧走几步,朝刘一燝一行礼,嘴上说道:“劳烦刘大人和韩大人亲自迎接咱家,咱家实在是不敢当。” “哼!”一旁的韩爌冷哼一声。 魏忠贤目光诧异的看了一眼韩爌,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户部尚书。 刘一燝装作没有听到韩爌的冷哼声,仍然笑着对魏忠贤说道:“刚刚我与韩大人正在品茶,既然公公来了,不如里面请,一起喝杯茶。” “那就叨扰刘大人了。”魏忠贤有些黑里透红的脸上,露出老农一样憨厚的笑容。 不过,不管是刘一燝还是韩爌,都是多年官场历练的人精,自然不会因为魏忠贤的面相,就认为这是一个憨厚之人,若真是什么憨厚之人,也不可能当上秉笔太监,成为圣上最信重的宦官。 韩爌语气淡漠的说道:“茶也要分跟谁喝,和季晦兄喝茶,十杯百杯也是甘之如饴,若是换成旁人,一口都苦若黄连。” 说着,他还不忘记冷冷的瞅了魏忠贤一眼。 站在对面的魏忠贤眉头微微一挑,脸上憨厚的笑容始终不曾消失,仿佛对方说的不是他一样。, 刘一燝虽知韩爌因为王安的关系,不喜魏忠贤,却没想到他会当面说这种话,心头一沉。 换做以前他是礼部尚书的时候,自然不在乎这些,说不得他也要讥讽几句,可现在不一样了,作为内阁首辅,不仅要维护住外廷,就连内廷也要维持,若是内廷外挺失和,他这个首辅的位子便如被架在火上烤一般,绝对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 “虞臣若是有事,可以先回去,我陪魏公公一起品茶。”刘一燝不想关系弄得太僵,主动给了双方一个台阶下。 作为首辅,能说出这样的话,也算是给了魏忠贤极大的面子。 果然,魏忠贤听到刘一燝的话后,眉头微微弯了起来,心中很舒服。 这个时候的他还没有天启四年时候的滔天权势,对于东林党,他始终小心翼翼的巴结,尤其是在刘一燝和韩爌这样的东林党大佬面前,更是恭敬的厉害,生怕说错话,惹来这二位的不满。 现今的内阁首辅,东林党大佬,能说出这样的软话,让他心中刚刚因为韩爌升起的那丝怨恨,烟消云散。 “季晦兄不必赶我走,左右我也没什么事情,不如留下来听听魏公公为何事而来,何况,就算不喝茶,也还可以饮酒,季晦兄不会连一点酒都舍不得给我喝吧!”韩爌看向刘一燝,丝毫没有借着台阶下来的意思。 听到这话的刘一燝心中苦笑,知道韩爌那点书生意气又发作了。 可这个时候,他知道不能再劝了,不然的话,韩爌说不定会记恨上他,为了一个谄上的宦官引来韩爌的不满,便不值得了。 想到这里,他道:“即是如此,虞臣兄便随我一同回书房。” “正该如此。”韩爌说完了,迈步朝书房走去,根本没有管门外的魏忠贤和刘一燝。 刘一燝知道,这是韩爌对他之前的话表示不满。 另一旁的魏忠贤,眼睛已经微微眯了起来。 若是不熟悉他的人,还以为他还在笑着,若是他身边熟悉的人,便会知道他心中已经恼怒。 “魏公公,里面请。”刘一燝不在管韩爌,转而招待起魏忠贤。 魏忠贤憨厚的笑道:“刘大人请。” 刘一燝点点头,没有客气,迈步朝书房走去。 魏忠贤紧走两步,跟在刘一燝身后半步的距离,一同进到了书房 随他一同来到刘府的小厮和抬轿的轿夫,留守在了院子里面。 “公公请坐。” 进到书房里,刘一燝指了一张座椅请魏忠贤坐下。 魏忠贤瞅了一眼,对方所指的座位在韩爌的下首,对此他并没有什么不满。 这个时候不是几年后。 眼前的两位一位内阁首辅东林党大佬刘一燝,另一位是户部尚书东林党大佬韩爌,坐在这二位的下首,他并不认为是羞辱。 书房里的刘府下人给魏忠贤奉上了热茶,又把刘一燝和韩爌两个人凉下来的茶水重新换新。 刘一燝端起盖碗轻轻啜饮一口,盖好杯盖后,说道:“公公这个时候来我府上,莫非是奉了圣上之命?” “哼。”一旁的韩爌冷哼了一声。 魏忠贤装作没有听到,而是笑着说道:“咱家这次来并非是皇爷的旨意,是咱家自己来找刘大人的。” “哦?”刘一燝说道,“不知公公到我附上所谓何事?” “实不相瞒,咱家这次来,是为了奉圣夫人的事情而来。”魏忠贤朝刘一燝拱了拱手。 一旁的韩爌突然说道:“如今圣上已然登基,客氏身为乳母,理应出宫,不应继续留于宫中。” 刘一燝捻了捻胡须,没有说话,显然是认同韩爌的话。 魏忠贤眉头微微一蹙,说道:“奉圣夫人不过是一介女流,想来不会碍着诸位大人的事情,二位大人何苦要为难奉圣夫人。” “不用说了。”韩爌说道,“若是公公为了客氏来的,那就没什么话好说了,客氏必须出宫,没得商量。” 见韩爌话说的如此决然,魏忠贤心头一沉。 他能有今天的地位,可以说一多半都是因为客氏,若是客氏出了宫,等于他失去了靠山,再在宫中与王安相斗,想不落下风都难,所以客氏绝不能出宫。 如今韩爌的话,叫他明白,这些东林党人是下定了决心要让客氏出宫。 至于为何,他多少能猜到一些,里面一多半原因是因为王安。 他在宫中和王安相斗,因为有客氏的原因,皇爷更偏向他一些,所以面对王安他丝毫不落下风,还能时常在皇爷面上给王安上一些眼药,可王安和东林党一直较好,当初的移宫案就是王安联手这些东林党人做下的。 这件事最可怜的便是西宫李选侍,明明抚育了当今圣上,却因为王安和东林党,落得一个没有下场,若不是他因为有客氏在,恐怕他也一样落得一个没下场。 第四百四十四章 羞辱 刘一燝开口说道:“公公若是为此事而来,便不用多说了,以客氏的身份,不适合继续留在宫中。” “奉圣夫人并没有做过什么恶事,二位大人何必要苦苦相逼,非要赶奉圣夫人出宫不可。”魏忠贤话语中夹杂着一丝哀求。 奉圣夫人是他在宫中奥援,如今他能在皇爷面前压王安一头,这里大部分功劳都是奉圣夫人的缘故,若是奉圣夫人离开皇宫,王安和他的人一定会趁机反扑,到时他在宫中便会独木难支。 王安外有东林党为援,宫里有先帝留下的遗泽,是宫中最有权势的公公,几乎快要堪比万历时期的冯保。 而他魏忠贤只有皇爷的恩宠,若是连这个都失去了,用不了多久,他的下场要比李选侍还要凄惨的多。 这时他心中开始有些怨恨这些东林党人,这些东林党人为了维护住王安在内廷的地位,不惜以牺牲他和客氏为代价。 要知道,王安是伺候先帝的内侍,而他和客氏才是在当今皇爷还是皇太孙的时候就在身边伺候了。 轮亲近,他和客氏与皇爷,要比王安与皇爷更亲近。 韩爌冷笑道:“圣上理应亲贤臣远小人,对于你们这些谄上之辈,焉能留你们在圣上身边蒙蔽圣听,安排离宫,已经是念在你们在圣上身边伺候多年的功劳。” 听到这话的魏忠贤心中一沉。 他也只是在皇爷身边投其所好,自认并未做什么天怒人怨之事,对于东林党,他也曾在皇爷面前维护过,可现在却落得成为东林党人口中的谄上小人。 刘一燝注意到魏忠贤难看的脸色,便道:“魏公公,客氏离宫一事不可挽回,希望你能劝说客氏不要再抱他念。” 魏忠贤脸色变了几变,强挤笑容的说道:“咱家知道王大官与二位大人颇为亲近,若是二位大人不嫌弃,咱家在宫中也能帮衬一二。” 啪! 韩爌一拍手边的桌子,一脸怒容道:“勾结外廷,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看来本官留你不得了,旬休后的清议,本官一定奏请圣上,诛了你这个阿谀谄上的阉贼。” 这一次他是真的生气了,就连一旁的刘一燝脸色也十分的难看。 勾结内廷宦官,对他们这些外廷官员来说,是有辱名声的事情,若是传扬出去,都察院的御史一定会上本弹劾。 何况魏忠贤这种大字不识的粗鄙之人,他们从心底就看不起。 之所以东林党愿意接受王安,是因为王安也是满腹经纶之人,学识比起他们东林党许多人都不弱,更重要的是,王安是光宗旧人,又在李选侍一事上出了力,所以他们愿意与王安交往,同时也想效仿冯保和张居正之事。 可魏忠贤正好相反,大字不识的粗鄙之人,又帮过李选侍扣押当年的皇太子如今的圣上,如今又是靠谄上才得了个司礼监秉笔太监。 作为东林党人的他们,自认刚正不阿,一身清誉,从心底鄙夷魏忠贤这种粗鄙之人,更不要说交往了。 坐在座位上的魏忠贤听到韩爌要在清议上请旨诛杀自己,小腹一热,险些当众失仪。 心中害怕的同时,由此越发记恨这些东林党人。 同是内官,王安就得他们这些东林党人信重,而他已经俯下身子去讨好,反倒被眼前的韩尚书痛骂,甚至还要诛杀于他,这让他觉得这些东林党人太过霸道。 韩爌扭头看向刘一燝,说道:“季晦兄,像这样的人还留在府中作甚,你就不怕犯忌讳,我若是你,早就差人赶将出去。” 听到这话的魏忠贤脸色一变。 他虽说不识几个大字,但是他还是能听明白,韩爌这是要赶他走。 这时候,他只好看向刘一燝,看对方如何选择,是不是依照韩爌的意思办。 怎么说对方也是首辅,东林党大佬,这里又是刘府,赶人也要眼前这位首辅出言才行。 若是刘一燝真的按照韩爌的意思,把他轰出刘府,那这一次他算白来了,客氏的事情再无转圜的余地。 当所有目光都看过来,刘一燝并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开口说道:“公公若是为了客氏的事情而来,那就不必多言了,还是请回吧!” “真的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魏忠贤不愿放弃的又问了一句。 刘一燝微微摇了摇头。 赶客氏出宫,扶持王安,是他们东林党人早已定下的事情,只待大朝提出,自然不可能说反悔就反悔,最重要的是,王安才算是他们东林党在宫内的伙伴。 韩爌冷着脸说道:“你个奸妄小人,清议时本官定要弹劾于你,请圣上诛杀你这个谄上祸主之阉贼。” 坐在座位上的魏忠贤脸色因为恼怒而愈发通红。 知道这一次不仅事情没办成,连带着自己也被这些东林党人羞辱。 “不用你们赶,咱家自己走。”魏忠贤从座位上站起身,怒气冲冲的从书房里走出,径直上了院中的小轿。 刘一燝看着离开这轿子,轻声说道:“虞臣兄,刚刚你的话有些过了。” 韩爌不以为然道:“这种谄上的阉贼,留在圣上身边,迟早会做出蒙蔽圣听之举,我等身为朝廷命官,应该荡清这种奸邪小人。” 见韩爌这么说,刘一燝沉默不语。 坐上了首辅之位,他才知道,方中涵当初的艰辛,这个位置并不如之前想的那般好坐。 …………………… 魏忠贤乘坐小轿一路未停,径直出了刘府大门,上了门外的街上。 跟在轿子边上的小厮隔着轿帘说道:“公公,咱们回宫吗?” “回宫……不,去王掌柜那里。”魏忠贤在轿子里面说道。 小厮应下,转而对抬轿的轿夫吩咐了一句。 轿夫抬着轿子,穿过一条小巷,去了另外一条街上。 说是街,实际上就是一条胡同,最里面有一座万松老人塔,不过魏忠贤的轿子并没有去万松老人塔那边,而是停在了更靠前的一处院门前。 如今这座万松老人塔是一位叫乐庵的僧人住在里面。 第四百四十五章 豁然开朗 “公公到了。”小厮身子贴着轿帘说了一声。 轿子里的魏忠贤问道:“来的是侧门吗?” “公公放心,小的特意嘱咐了轿夫,没走铺子的正门。”小厮恭敬的说道。 这时候,轿子侧面的窗口的帘子被掀开,魏忠贤往外看了一眼,这才说道:“叫门吧!” 小厮紧走两步,来到门前,伸手叩打门鼻。 当!当!当! “谁呀!” 伴随院子里面的声音,院门被打开一道缝,从里面露出来一张年轻的国字脸。 “你们家王掌柜在吗?”小厮扬着下巴问道。 “原来是公公。”院子里面的人急忙把院门打开,笑着说道,“在,我们家掌柜在前面的铺子里,小的这就给公公叫去。” 很明显这个小厮不止一次来这里,里面的人都已经认识他了。 小厮伸手朝院门外的轿夫一招手,说道:“把轿子抬进来吧!” 两名轿夫抬着轿子进到了院子里。 轿子停下后,小厮亲自搀扶轿子里的魏忠贤走出来。 “魏公公,小的先带您去偏厅歇息。”国字脸伙计躬身请魏忠贤。 “头前带路。”小厮冲院子里的伙计说了一声。 国字脸走在前面,恭敬的把魏忠贤和身边的小厮一同迎了进去。 奉上茶水后,国字脸恭敬的说道:“公公稍等,小的这就去把我家掌柜找来。” “去吧!”魏忠贤挥了挥手,然后端起桌上的盖碗茶轻轻啜饮一口。 来到这里,他跟在刘府的时候心态有了很大不同。 在刘府的时候,面对的是东林党大佬,又是朝廷首辅和户部尚书,做事说话都要谨小慎微,到了这里,他便是宫里那位高高在上的司礼监秉笔太监,整个人的气势都变得不同。 时间不长,王自行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脸上带笑的说道:“草民见过魏公公。” “行了,不必多礼了,咱家来你这里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用不着这么多虚礼。”魏忠贤手里端着盖碗,眼皮朝下耷拉,目光都盯在手里的盖碗上面。 “这是前两天刚送来的上好东珠,公公您给品鉴品鉴。”说着,王自行把手里一个巴掌大小的木匣,递了过去。 站在魏忠贤身后的小厮走上前,接过木匣,转而双手递向魏忠贤。 魏忠贤放下手里的盖碗,把木匣拿在手里,另一只手去打开木匣,看到里面浑圆的东珠,满意的笑道:“还别说,咱家就好这口。” 两根手指夹着木匣里的东珠拿了起来,放在眼前仔细打量。 王自行笑着说道:“公公喜欢就好。” “这次又送这么好的东珠给咱家,是不是又遇上什么麻烦了?”魏忠贤把东主装回木匣,重新盖好,抬头看向面前的王自行。 王自行笑着说道:“公公说笑了,这颗东珠就是小的孝敬您的。” 魏忠贤瞅了一眼王自行,忽然笑道:“那好,东西咱家就收下了。” 说着,他把装有东珠的木匣,转手交给了一旁的小厮。 “最近宫里的人还有没有来找你们铺子的麻烦?”魏忠贤端起盖碗,吹了吹里面的茶水。 王自行恭敬说道:“托公公的福,自打上一次的事情过去,再没有来过。” 魏忠贤淡淡的说道:“找你们麻烦的那个小猴崽子是御马监的小太监,咱家教训了他一顿,算是老实了。” 这时候,一旁的那小厮突然开口说道:“因为你们的事情,公公得罪了王大官。” “掌嘴!”魏公公眉头一皱。 “小的多嘴。”那小厮抬手朝自己脸上抽打过去,一巴掌接一巴掌打在脸上。 大约打了十几下,魏忠贤才道:“好了,停下吧,再有下次,你以后也不用再跟着咱家了。” “是,小的知错。”小厮低头认错。 王自行手伸进衣袖,笑着说道:“上一次的事情多亏了公公出手帮忙,不然铺子非关门不可,小的也要被抓进牢里受罪,这是小的孝敬公公的,还望公公收下。” 说完,他手从袖口里拿出来,一张钱庄的会票放在了桌上。 魏忠贤侧脸瞅了一眼,见是一张五百两的会票,随手拿起揣进自己袖口里。 王自行见魏忠贤收起了钱庄会票,偷偷松了一口气。 如今的魏忠贤胃口越来越大,以前一颗东珠便够,现如今隔三差五都要送上一份银子才行。 魏忠贤抿了口茶,说道:“你们虎字旗也是大同有名的大商号,你又是虎字旗的掌柜,肯定主意不少,正好帮咱家出出主意。” 王自行急忙说道:“公公您高看小的了,连公公您都为难的事,小的就更不行了。” 魏忠贤眉头一蹙,语带不满道:“咱家轻易不求人,今儿开了口了,你总不能让咱家把话再收回去。” 见魏忠贤执意要说,王自行只好说道:“那公公您说,小的一旁听着。” 魏忠贤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说道:“奉圣夫人的事情你听说过吧?” “听说过一些。”王自行点了下头,说道,“听说奉圣夫人是当今圣上的乳母,颇得圣上信重。” 后面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这位奉圣夫人和魏忠贤之间的关系。 作为虎字旗安排在京城的商铺掌柜,最大的作用就是打探京城中的消息,如今京城关于客氏的消息沸沸扬扬,他想不知道都难,况且这事关系到魏忠贤,他自然要弄清楚始末。 魏忠贤说道:“朝中一些官员想要奉圣夫人出宫,你说奉圣夫人到底该不该出宫?” “不该出宫。”王自行想也没想就直接说了出来。 “哦?为什么这么说?”魏忠贤看向王自行。 王自行说道:“皇宫那是圣上自家的宅子,谁家宅子里请什么人住,还需要听外人的意见。” “嗯,说的有点道理。”魏忠贤认同的点了点头,旋即问道,“可这些外人非要让这个人搬出宅子,你说该怎么办?” 王自行说道:“只要宅子的主人同意让人住,关外人什么事。” “只要宅子的主人同意住,关外人什么事。”魏忠贤低声重复了一遍。 忽然,魏忠贤大笑了起来,自骂道:“咱家真是蠢,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居然还去求那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说着,他站起身,径直朝外面走去。 后面的小厮急忙跟上前去。 第四百四十六章 劝说 四更天,天还黑着,都察院挂着灯笼照明。 几名都察院的御史从都察院里走了出来,站在最前面的是佥都御史,后面还有几个是各道御史。 “节安兄。”一名身穿青色官服的御史走到另外一名御史跟前。 柳炳元回头看了一眼喊自己的那名御史,说道:“周大人有事?” 周正元左右看了看,见其他几位御史没有注意到他们这里,轻声说道:“宫里有人让我给节安兄带话,有些事情最好别做,做了容易惹来祸端。” 听到这话的柳炳元脸色一沉,冷声说道:“让你传话的人是魏阉还是客氏?” “节安兄既然猜到了,何必明知故问呢!”周正元笑着说。 不管是魏阉还是客氏,实质上都是一回事。 “哼!”柳炳元冷哼一声,说道,“你我同僚之间道不相同不相为谋,你愿意投靠阉贼那是你的事情,不要扯上我,本官心中浩然正气,绝不与阉贼为伍。” 周正元脸色一沉,说道:“节安兄这是什么话,莫非你们东林党人就不与王大官交好吗?别忘了,他也是你口中的阉贼。” “这……”柳炳元语气一噎,旋即说道,“魏阉这样大字不识的奸妄小人,只懂谄上祸主,焉能与王大官相提并论。” “柳节安。”周正元沉声说道,“魏公公是不是奸妄小人,岂是你一言而决,别以为你在大同的事情没有人知道,还有范家的那个范秀才,几次三番去你府上,真当别人什么都不知道吗?” 两个人争吵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引来周围其他几名御史的注意。 “你们两个吵什么,不知道马上就上朝了吗?”身穿绯色官服的佥都御史眉头一皱,语气中带着不满。 周正元急忙告罪道:“是下官的不是,下官刚刚和柳大人说话有些激动了。” “行了,时间差不多了,都随本官去皇极门。”那佥都御史说了一句,当先迈步朝皇极门方向走去。 很明显,对于周正元与柳炳元之间的事情他并不想掺和。 另外几个御史全都按照各自的位置,跟在那佥都御史身后,一同离开都察院。 周正元经过柳炳元身旁的时候,低声说道:“柳大人还是仔细想想清楚,为了一点小事得罪了魏公公到底值不值。” 说完,他快走几步,紧随那佥都御史身后。 柳炳元脸色阴晴不定的看着周正元的背影,另一只手,捏在袖口里面的奏折。 站在一旁的一名御史对柳炳元说道:“柳大人,还愣着做什么,再不走,几位大人可都走远了。” 四周的天色依旧漆黑一片,不远处的护卫提着灯笼照亮,四周刮着寒风,寒气透进了骨子里。 随着一路上人数越来越多,反倒暖和了一些,开始有人不断交头接耳,三五成群的说着小话。 都察院的几名御史官职最低,走在队伍靠后的位置。 周正元慢走了几步,退到柳炳元的跟前,低声说道:“柳大人,前面就到皇极门了,考虑的怎么样了?” 柳炳元瞅了周正元一眼,冷冷的说道:“枉你也是读书人,却和阉贼为伍,与你同在都察院做同僚,简直是吾辈之耻辱。” 听到这话的周正元脸色一沉,冷笑道:“柳大人,本官知道你想要谋求外放,只要你答应在大殿上一言不发,不提客氏一事,魏公公答应帮你谋求一个肥差。” “奸妄小人,奸妄小人,居然连朝廷官位都私相授受,本官一定要弹劾你们。”柳炳元怒声说道。 一旁的周正元冷笑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之所以愿意上奏客氏的事情,还不是汪文言答应让你去江南做一任知府。” “胡说,没有的事情。”柳炳元像是被踩了尾巴的野猫,立时满面怒红。 周正元淡笑道:“节安兄,不要一口一个奸妄小人,谁也不比谁干净哪去,你要知道,魏公公是圣上身边的秉笔太监,他汪文言不过是一介布衣,孰轻孰重你要心里清楚。” 柳炳元脸色变了几变。 因为周正元说的都对,他和汪文言认识是通过范永成,不然以他一个七品御史,根本没有资格认识汪文言。 虽说汪文言只是一介布衣,交往的却是赵南星,韩爌,杨涟,刘一燝这样的东林党大佬。 所以汪文言一提让他上朝的时候上奏客氏出宫一事,他便答应下来,而且事成之后,汪文言答应他外放江南做一任知府。 不要说有机会外放知府,就算没有外放的许诺,只能结识汪文言这样的东林党骨干,他都愿意去做这件事。 虽然他也东林党人,可东林党人多了,朝中还有齐党,浙党,楚党,位置就那么点,东林党内部还有许多人等着复起,有了合适的位置,又哪里轮得上他一个小小的七品御史。 “柳大人,前面就是皇极门。”走在一旁的周正元提醒了一句。 柳炳元抬头看了一眼,随即说道:“周大人,本官是和汪先生有些来往,可那又如何?至于周大人你说过的什么许诺一任江南知府的事情,纯属莫须有的事情,本官从未听说过。” 周正元眼睛微眯,说道:“看来柳大人一定要与魏公公为难了?” “本官从不与阉贼为伍。”柳炳元大义凛然的甩了下袖袍。 “好,好,好。”周正元冷笑道,“希望柳大人能够一直这般嘴硬。” 说完,也不待回话,他快步从柳炳元身边离去,回到了那名都察院佥都御史的身后。 两个人的声音并不大,可周围还有不少官员一同往皇极门走,距离他们最近的几名青色官服的官员听到了几分两个人之间的谈话。 这些人不说是人精却也没有傻的,纷纷拉开与柳炳元之间的距离,使得柳炳元周围一圈空了下来。 早在新皇定下纳后的日子,客氏出宫一事就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许多了解内情的人都清楚,客氏出宫的事情,实际上是内廷王安和魏忠贤两个人之间的争斗。 王安是光宗的贴身太监,又在光宗和当今圣上登基的事情上立有功劳,也是宫中权利最大的宦官,并且与朝中势力越发强大的东林党交好。 而魏忠贤与客氏二人却是当今圣上身边最信重之人。 不管客氏会不会出宫,柳炳元若是第一个出头上奏客氏的事情,肯定会招来魏忠贤和客氏的记恨,这个时候,没有人愿意靠柳炳元太近,担心惹来魏忠贤和客氏的报复。 第四百四十七章 朝堂议事 看着周围的人远离自己的柳炳元,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什么,不说汪文言的许诺,就是上奏客氏出宫一事,他不认为有问题,如今圣上大婚在即,一个被圣上信重的乳母并不适合继续留在宫中,后宫只能有一个人做主,那就是未来的皇后,而不是客氏这样惑主之人。 “柳大人。” 就在这时,柳炳元听到身后有人喊他。 回过头去,发现喊他的人是都察院御史王心一,对方同样是东林党人,不过和他一样,都是那种不受重视的东林党人。 “原来是纯甫兄。”柳炳元朝对方拱了拱手,旋即又道,“纯甫兄与我言语,就不怕传出去后,引来阉贼的不快。” “哈哈,若是怕,我也就不会过来了。”王心一低声笑了笑。 柳炳元笑着说道:“纯甫兄高义。” “节安兄过奖了。”王心一笑着说道,“要说高义,节安兄才是真正的高义,不惧阉贼威胁,以正朝堂清正。” 柳炳元手捻胡须笑道:“纯甫兄过誉了。” 皇极门被打开,有内监走出来高喊一声,“进。” 上朝的官员排好队伍,进入皇极门,远远的看着皇极门后面的皇极殿。 皇极殿前,一队队锦衣侍卫,还有一些御史出现在附近。 不过,这些出现在皇极殿外的御史并不上朝,只是守在殿外。 忽然间,宫中响起沉闷的钟声,同时还有一道厚重又刺耳的开门声响起。 走在前面的朝中大员拾阶而上,四周的侍卫和御史开始对上朝的官员检查。 侍卫们检查的是危险物件,御史则查看上朝官员的仪表。 上朝的队伍拉的有些长,队伍前行的速度慢了下来。 很快,前面的官员都走了进去,柳炳元开始被侍卫检查,完事后又被一名御史检查了仪表。 在他之后被检查的是王心一。 原本王心一并不挨着他,不过其他官员不愿意靠柳炳元太近,反倒让王心一走在了前面。 之前挨着柳炳元身边的都是都察院的御史,王心一靠前还是靠后本就没有什么不同。 原本走在前面的御史,乐得让出位置给王心一。 入了皇极殿,队伍已经分列两排,柳炳元和几名御史站在那位佥都御史的后面。 虽说他们也上了早朝,可在大殿里,官位却是最低,他们这些都察院御史离着龙椅也是最远,几乎在偏僻的角落里。 随着天色逐渐明亮,大殿里的情形渐渐看的清楚起来。 大殿中一片肃静,没有人在敢闲聊,甚至连乱动的都没有,整个大殿只剩下喘气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尖锐的嗓音从侧门喊道:“圣上驾到。” 伴随声音的落下,十分年轻的朱由校身穿一身龙袍,大步从侧门走进大殿,径直走向大殿内的龙椅。 “臣等叩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殿内的群臣躬身而拜。 “众卿平身。” 朱由校的声音干净利索,夹杂着几分清脆。 “谢圣上。”群臣起身。 一名内监上前一步,尖声喊道:“奏!” 随着这名内监话落,靠近龙椅方向有大臣开始上奏。 最先上奏的是礼部尚书,说的是朱由校大婚之事,日子早已经定好,可是缺银子筹办大婚事宜,希望户部可以调拨银两。 作为户部尚书的韩爌还没有说话,户部侍郎却先一步站出来,哭诉户部没有银两,希望能够用内库的银两。 内库是皇帝的小金库,并不归户部管。 户部侍郎应对完,陆续有人站出来,全都是赞同动用内库的银子填补礼部主持大婚的银子缺口。 坐在龙椅上的朱由校侧头问向最前面的首辅刘一燝,道:“刘爱卿怎么看?” 内库是皇帝的私银,若是他愿意拿出来,那才是骗鬼,可朝中这么多大臣无一反对,他也不好强行拒绝,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刘一燝这个首辅身上。 刘一燝稍作犹豫,出列道:“臣以为圣上大婚在即,不宜再行耽搁,内库中可以先出一部分交由礼部,待以后户部有了银子,在补给内库。” 坐在龙椅上的朱由校眉头微蹙,犹豫了片刻,才点头说道:“就依刘爱卿所言。” 说完朱由校的大婚之事,又有兵部的人提起了辽东之事。 自打萨尔浒一战之后,明军大败而溃,已经快两年,辽东女真不仅没有被扑灭,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兵部,户部,吏部,刑部,工部,六部之中除了礼部,其余五部的官员中都陆续有人站出来参与辽东之事。 没多久,朝堂上的争论逐渐激烈起来,问题五花八门,有附议的,有反驳的,总之十分的热闹。 朱由校神色有些不耐烦,问向刘一燝,道:“首辅怎么看此事?” 刘一燝说道:“辽东之事应有兵部吏部合议,选出合适的督抚人选,再由圣上亲定。” 朱由校点点头,说道:“就依首辅之见。” 站在靠后角落里的柳炳元捏了捏袖口里面的奏折,知道自己该上了,这时候,他略显激动,一侧肩头微不可察的动了一下。 然而,就在他准备迈步上前之时,就见站在他下手的王心一突然迈出一步,抢在前面站了出来,说道:“臣都察院御史王心一启奏,圣上大婚在即,后宫即将迎来新主,客氏身为圣上乳母,不易继续留在宫中,请圣上下旨,允许客氏出宫。” 这一番话,让一旁的柳炳元目瞪口呆。 原本这些话应该是他说的,却没想到被王心一抢先一步。 他心中突然后悔起来,眼瞅一个示好东林党大佬的机会,被人从自己手中抢走。 不过,他反应也不慢,急忙站出来说道:“臣都察院御史柳炳元附议。” “臣户部湖广清吏司郎中胡宗田附议。” “臣吏部员外郎田清成附议。” “臣礼部清吏司郎中附议。” “臣刑部湖广清吏司杨巡成附议。” “臣都察院佥都御史曹光附议。” 一下子十来个朝堂上的官员附议,全都支持将客氏逐出皇宫。 第四百四十八章 退朝 越来越多的附议声在大殿里响起,坐在龙椅上的天启帝脸色渐渐难看起来。 同样脸色不好的还有御史周正元。 原本他以为第一个上奏请客氏出宫的人会是柳炳元,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找错了人,居然是王心一第一个上奏客氏的事情。 大殿上附议的官员不是东林党出身,就是和东林党关系亲近的官员,只有楚党,齐党,还有浙党的人在一旁看着,并没有掺和其中。 “臣请圣上准许客氏出宫。”韩爌开口说道。 他是第一口提议客氏出宫的六部尚书。 随着他的开口,六部中又有三名六部尚书附议,整个六部四位尚书都支持客氏出宫。 坐在龙椅上的朱由校黑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圣上。”首辅刘一燝开口说话。 不过没等他后面的话说出来,就见朱由校冷冷的目光看了过去,语带冰寒的道:“首辅是要劝朕准许奉圣夫人出宫?” 首辅刘一燝躬身说道:“圣上大婚在即,将有后宫之主,奉圣夫人继续留在宫中已然不妥,不如多给些恩赏,放其出宫。” 朱由校抓在龙椅上的那只手因为太过用力,指缝间隐隐发白。 “还请圣上允准客氏出宫。”韩爌站了出来。 “请圣上允准客氏出宫。” 大殿之上,不少朝堂上的官员站了出来,同时朝着龙椅上的朱由校一躬身。 朱由校目光冷冷的在大殿上这些臣子的身上扫过,深吸一口气,缓缓的说道:“此事容朕考虑一下。” 说完,他从龙椅上站起身,转身走了。 内监急忙上前一步,喊道:“退潮。” 随即,急匆匆的跟着朱由校一同从侧门离开。 大殿内一片寂静,在场的官员都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朱由校还在护着客氏,不愿意让其出宫。 至于说什么容后考虑,完全是个托词,神宗还在时没少用类似的话敷衍朝中大臣,如今朝中不少大臣更是曾经亲身经历过神宗的这种敷衍。 韩爌来到刘一燝的跟前,低声说道:“客氏绝不能继续留在宫中,一定要让她出宫。” 刘一燝神色郑重的点了点头。 刚刚朱由校表现出来的态度,让两个人感觉到天启对客氏的过分在意,居然为了一个乳娘,无视掉众多朝臣的请允。 这样的人继续留在朱由校身边,两个人担心客氏迟早会做出惑主之事,危及后宫,甚至会扰乱朝堂。 周正元一脸得意的看向柳炳元,说道:“都看见了吧,圣上根本不会让奉圣夫人出宫,所以你们就别白费心思了。” 柳炳元冷冷的瞅了周正元一眼,说道:“圣上只是一时被魏阉这样的奸妄小人蒙蔽,迟早会看清楚魏阉的真面目。” “节安兄,不必理会他这种小人。”一旁的王心一开口说道,“圣上是英明圣君,迟早会体会到首辅他们的良苦用心。” 听到这话的周正元嘴角噙着一丝冷笑道:“圣上就是因为是英明圣君,才会看穿你们这些人的虚伪面孔。” “你再说一遍?”柳炳元瞪向周正元。 一旁的王心一说道:“节安兄,不必理会这种小人,咱们走。” …………………… 朱由校回到乾清宫,气的一连摔碎好几个茶盏。 一旁的内监战战兢兢的不敢说话,直到朱由校出够了气,才敢去收拾地上碎茶盏。 朱由校坐在暖垫上,拿起一旁的盖碗,喝了一口,眉头突然一皱,刚想要把手中盖碗砸出去,见到正趴地上收拾的内监,便重新把盖碗放回到手边的桌上。 “奴婢给皇爷请安。”魏忠贤从外面走了进来,当即跪倒在地上。 朱由校看了他一眼,说道:“起来吧!” 魏忠贤站起身。 “大伴,你来的正好,你说奉圣夫人到底要不要出宫?”朱由校问向魏忠贤。 早在来乾清宫之前,魏忠贤就把朝堂上发生的事情都问清楚,再看到地上散落的碎茶盏,明白皇爷是不希望客氏出宫的。 想到这里,他说道:“皇爷,奴婢不懂得什么军国大事,但奴婢知道,谁家来亲戚,要不要留住在家中,需要主人同意,而不是住在旁边的邻居说了算。” “天家无小事,哪能由朕一个人说了算。”朱由校叹息一声。 魏忠贤明智的没有继续劝留下客氏的话,以他和客氏之间的关系,说得太多,反倒容易适得其反。 而且朝中的那个阵仗,现在回想起来都让他心惊胆战。 将近三分之一的朝中大臣都奏请客氏出宫,其中有四位六部尚书,还有内阁首辅,全都附议。 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吓得两腿发软,险些忍不住去求王安,求对方放过他和客氏。 “大伴!”朱由校喊了一声。 魏忠贤急忙答声道:“奴婢在。” “你说朕是不是什么事情,都应该依着首辅他们的意思去办?”朱由校说了一句。 听到这话的魏忠贤身子一颤,没敢答音,这话接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没有等到回应,朱由校苦笑道:“看来大伴你也不清楚,朕就不问你了。” 魏忠贤急忙说道:“奴婢不识什么字,也没读过什么书,但奴婢知道,皇爷就是天,皇爷让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奴婢什么事都听皇爷的。” “你呀,尽说些奉承朕的话。”朱由校笑了笑,旋即又道,“最近有没有什么好玩的玩意送到宫里?” 见朱由校心情好一些,魏忠贤松了一口气,忙道:“奴婢还真从宫外带来了一个好玩意,不过东西放在了外面,奴婢就这叫人送进来。” 说着,他朝一旁的内监使了个眼色。 那内监躬身退了出去。 时间不长,内监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是……”朱由校见到托盘上的东西,眼前一亮,道,“这个东西是马车?” 魏忠贤恭敬的说道:“是马车,四个轮子的马车。” 内监把托盘连同上面的木制马车放在了桌上,然后退了下去。 朱由校一边打量托盘上的马车,一边说道:“这个东西稀奇,朕还从来没见过四个轮子的马车,这个东西你是从哪弄到的?” “回皇爷的话奴婢是从一家名为虎字旗的商铺里得到的这个四轮马车。”魏忠贤如实的说道。 第四百四十九章 允准奉圣夫人出宫 “原来这个东西叫四轮马车,名字还挺贴切。”朱由校双手把木制的马车托了起来。 看得出来,他十分喜爱这辆木制的四轮马车。 魏忠贤趁热打铁的说道:“皇爷要是喜欢,赶明奴婢让那家铺子的人多准备一些送到宫中。” “不必了。”朱由校微微一摆手,说道,“有一个就够用。” “是,皇爷说的是,奴婢不懂,还以为这东西越多越好。”魏忠贤急忙认错。 朱由校笑着摇了摇头,旋即说道:“那边有几本奏折,都是弹劾你的。” “奴婢……”魏忠贤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眼泪立时在眼眶里打转。 朱由校笑着说道:“你就不想听听那些大臣们是怎么弹劾你的?” “奴婢对皇爷忠心上天可鉴。”魏忠贤哭诉道。 朱由校说道:“弹劾你的奏折里面就有你刚刚提到的那个叫虎字旗的商铺,上面说你欺压商铺,借机敛财。” “奴婢冤枉。”魏忠贤跪在地上,说道,“那个虎字旗商铺的掌柜确实要给奴婢好处,但奴婢没有收,只是看到他们那里的四轮大车挺新鲜,想着皇爷可能会喜欢,这才让他们用木头造了一个小的给奴婢。” 朱由校笑着说道:“以你如今的地位,用不着去欺压一个商铺掌柜敛财,有的是人上赶着给你送银子花,所以奏折上的内容,朕根本不相信。” “皇爷圣明,奴婢确实冤枉,奴婢一点好处都没有拿,只从虎字旗商铺里拿了这个木制的四轮马车。”魏忠贤为自己喊冤。 后背的衣襟却已经湿透,他不用想都知道这事是王安做的,不然的话,这样的奏折根本到了不了皇爷的御前,在司礼监就被拦了下来,就算送到了御前,他也不会一点消息都得不到,只有王安才有这种手段,让他在不知道的情况下把奏折递到御前。 由此,他愈发的记恨王安。 对方先是要把客氏赶出宫中,现在又把弹劾他的奏折送到了御前,可以说这是要把他和客氏赶尽杀绝。 “你说的那个叫虎字旗的商铺,真的有这种四轮马车用?”朱由校盯着眼前的四轮马车来回打量,旋即又道,“别跪着了,起来吧!” “是。”魏忠贤颤悠悠的站起身。 朱由校说道:“这种四个轮子的马车要比两个轮子拉的东西多,一匹马恐怕拉不动吧!” “皇爷圣明。”魏忠贤说道,“虎字旗那家商铺的掌柜跟奴婢说,他们商号有两种四轮马车,一种是这种可以拉人的马车,另一种叫四轮大车,专门用来拉货,而且用的都是双马。” “哦?还有一种?”朱由校说道,“和这个一样吗?” 魏忠贤恭敬的说道:“样子差不多,皇爷拿的这种多了一个车厢,可以用来拉人,另外一种没有车厢,专门用来拉货。” “大伴?”朱由校叫道。 “奴婢在。”魏忠贤上前一步。 朱由校说道:“给朕准备一些木料,朕要亲手打造一辆四轮马车。” “皇爷放心,东西奴婢都预备好了,东西就在御花园。”魏忠贤说道。 “走,带朕过去。”朱由校站起身,旋即对一旁的内监说道,“把这个四轮马车给朕一同带过去。” 那内监连托盘一同端在手中,跟在后面朝外面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位身穿蟒袍的宦官。 “奴婢给皇爷请安。”王安朝朱由校一跪。 “起来吧!”朱由校虚抬了一下手,又道,“王大伴你来的正好,随朕一同去御花园。” 王安瞅了一眼跟在朱由校身侧的魏忠贤,这才说道:“皇爷去御花园做什么?马上就要开经筵了。” “你不提醒朕差点忘了。”朱由校揉了揉脑门,说道,“朕身体不舒服,今日的经筵就算了。” 王安急忙问道:“皇爷哪里不舒服?叫御医了没有?你们这些内监是怎么伺候的,皇爷身子都不舒服了还带皇爷出来,快扶皇爷回去休息。” 说着,他伸手就要去搀扶朱由校。 朱由校一摆手,说道:“不必了,朕自己走就可以。” 说完,他转身返回乾清宫。 一旁的内监急忙跟上,跟随朱由校身后,一同折回乾清宫。 王安看了一眼魏忠贤,说道:“魏公公,你是怎么伺候皇爷的,皇爷身子不舒服你还带着皇爷出来,一会儿自己去领板子。” 走在前面的朱由校突然停了下来,回过头说道:“不怪魏大伴,是朕要出去走走,而且朕的身子也没大碍。” 王安赶忙说道:“皇爷体恤我们这些做奴婢的,但奴婢们不能恃宠而骄,魏公公没能伺候好皇爷,他当罚,若是这一次轻轻揭过,难免还会有其他内监学他。” “朕说过了,此事不怪魏大伴,朕的身子也没有什么大碍。”朱由校眉头一蹙,语气中夹带着一丝不满。 “皇爷仁慈,魏公公还不赶紧谢过皇爷。”王安冷冷的瞅魏忠贤一眼。 魏忠贤急忙跪下,说道:“奴婢谢皇爷开恩。” “起来吧!”朱由校说了一句,随即往里走去。 回到乾清宫的一间殿里,朱由校做到软垫上,端起内监奉上的热茶,吹了吹,说道:“王大伴来见朕所谓何事?” 王安往前走了一步,躬身说道:“回皇爷的话,奴婢过来是请皇爷移驾坤宁宫,看看还需不需要添些东西。” 坤宁宫是明朝历代皇后居住的地方,朱由校大婚之期将至,自然要抓紧收拾一番,迎接新皇后。 朱由校说道:“坤宁宫的事情大伴你看着安排就好了,朕就不过去了。” “是,奴婢谨遵圣喻。”王安躬身施礼。 朱由校问道:“王大伴还有奏请吗?没有的话就退下吧!” “奴婢还有一事。”王安说道,“奉圣夫人如何安置?” 听到这话的朱由校脸一沉,说道:“你也要劝说朕逐奉圣夫人出宫?” “皇爷,奉圣夫人居住宫中已久,如今皇爷大婚在即,将迎来后宫之主,奉圣夫人继续留宫中于情理不合,还请皇爷早日允准奉圣夫人出宫。” 说着,王安跪倒在地上。 第四百五十章 对四轮大车感兴趣的天启 朱由校铁青着一张脸。 早朝时被朝中那些朝臣们逼迫,没想到回到了乾清宫,又被身边的内监逼迫,这让他心中刚刚平息下来的怒火,又一次被点燃。 一旁的魏忠贤注意到朱由校难看的表情,哪里会猜不出是因为什么,趁机站了出来,说道:“王公公,皇爷身子乏了,要歇息了。” 王安眉头一皱,刚要出声呵斥魏忠贤。 这时候就听到朱由校开口说道:“王大伴退下吧,朕的身子有些乏了。” “皇爷,奉圣夫人的事情……” 王安的话还没等说完,就听朱由校说道:“此事朕已经在朝中和诸公说过,容后再议,王大伴,此事你就不要说了,退下吧。” 边上的魏忠贤开口说道:“王公公,跪安吧!皇爷要休息了。” 王安厌恶的瞅了一眼魏忠贤,又见天启看都不看他一眼,知道自己的话让天启不满,只好躬身说道:“奴婢告退。” 朱由校端着盖碗轻轻啜饮了一口茶,理都不理他。 王安躬身退了出去。 啪! 朱由校手中的盖碗重重的撂在桌子上,上面的茶杯盖被震翻,里面的茶水溅出来一大片。 “皇爷息怒。”魏忠贤急忙用手袖口去擦桌上的茶渍。 “哼。”朱由校冷哼一声,说道,“他们这是要做什么?为了奉圣夫人的事情都追到朕的后宫里来了。” 朱由校年轻的面容上因为恼怒,隐隐发红。 擦完茶渍的魏忠贤把桌上的盖碗递给一旁的内监,交代对方换杯新茶送过来。 待内监拿着喝剩下的盖碗离开后,他说道:“王公公一直和刘首辅还有韩大人他们走得近,他来问皇爷奉圣夫人的事情,奴婢一点也不奇怪。” 朱由校眉头一皱,冷声说道:“你是说王大伴勾结外臣?不可能,王大伴人还算正直,不过做出这种有违宫规的事情。” “皇爷赎罪,奴婢也是听人说的。”魏忠贤急忙跪下请罪。 “说,外面是如何说王大伴的,朕恕你无罪。”朱由校看向魏忠贤。 魏忠贤犹豫着说道:“奴婢也只是听说,并没有什么证据,只是皇爷在朝上刚听到朝中大臣说奉圣夫人的事情,下了朝,王公公便提起了奉圣夫人,奴婢心里想着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说完,他抬起头看向朱由校。 王安与刘一燝和韩爌这些外臣有来往的事情,他不相信眼前这位年轻皇帝会一点也不知情,只是他还有些摸不清天启对王安的信任有多少。 朱由校眉头微微蹙起,手指一下一下敲打桌面。 许久,他才说道:“王大伴的事情若是没有证据,就不要提了,当初王大伴与首辅他们在先皇和朕登基上立下了功劳,所以以后关于王大伴的这些传言,吩咐宫中不要乱传。” “奴婢明白,以后奴婢要是听到谁在背后嚼王公公的舌根子,奴婢一定亲手去撕烂他的嘴。”魏忠贤急忙表态。 他知道,天启仍然念及与王安的旧情。 这让他明白,暂时还动不了王安,他能感觉到天启也不希望王安出事。 “好了,没那么严重。”朱由校笑着说了一句,旋即又道,“之前你说那个叫虎字旗的商号用四轮大车拉货,你亲眼见过这种大车吗?” “见过。”魏忠贤点了点头。 朱由校问道:“既然你见过,你觉得这种大车怎么样?” 魏忠贤稍作沉思,说道:“奴婢也不是太懂,但奴婢能看出来,这种四轮大车拉货多,方便,好用,至于其它的,奴婢就说不上来了。” 朱由校微微点了点头,旋即说道:“你去一趟那个叫虎字旗的铺子,让他们送一辆四轮大车进宫,朕要亲眼看看,是不是真如你说的那样。” “皇爷,四轮大车到是好弄,相信他们掌柜只要知道是皇爷要四轮大车,肯定愿意奉上,只是奴婢担心外廷的那些朝臣。”魏忠贤提醒道。 听到这话的朱由校眉头一皱。 想到最近朝中已有大臣对他每日做一些木匠的事情不满,经常在经筵上有大臣会隐晦的提醒,若是再把那个四轮大车弄进宫里,难免会让朝中大臣找到理由,每日都上本规劝,想想都烦。 这时候,他有些理解为何神宗多年不上朝了。 “皇爷。”魏忠贤说道,“奴婢拿回来的这个四轮马车是照着实物打造的,只是小了一些,若是交给工部的人去做,说不定能够打造出原样的四轮大车。” 听完,朱由校一摇头,说道:“此事若是交给工部去办,还不知要多久才能造出来,就是银子也不知要花费多少,朕虽然不出宫,却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昏君。” 魏忠贤站一旁,没敢言语。 他自己总不能说那些朝臣各个都想着办法贪国库的银子,这样的话他敢保证,只要说出来,不出一炷香,就能传到那些朝臣的耳朵里,接下来等待他的就是满朝文武的弹劾。 朱由校继续说道:“朕想打造四轮大车,不是为了给朕弄一个玩物,是要让这些四轮大车往辽东送去钱粮,如此一来,朝廷能节省不少银子,户部的官员也不用老是打朕内库的主意。” “皇爷圣明。”魏忠贤躬身行礼,旋即又道,“皇爷为大明操心劳力,工部那些官员都该罚,居然连四轮大车这么实用的东西都造不出来。” 朱由校一摆手,说道:“不能全怪工部的人,咱们大明从太祖立国到现在,不也没有人想过要去造四轮大车。” 魏忠贤恭敬的说道:“皇爷说的是,不过那些工部的官员领的就是这份俸禄,做的就是这些事情,事情没办好,皇爷不怪罪,那是皇爷仁慈,不表示工部的官员没有错。” “你这话要是传到工部那些人的耳朵里,明天又不知道有多少弹劾你的奏折了。”朱由校笑着用手点了点魏忠贤。 魏忠贤急忙说道:“他们愿意弹劾就弹劾,奴婢不怕他们,奴婢只忠于皇爷。” 语气中,颇有一份破罐子破坏的意思。 第四百五十一章 魏阉该死 朱由校微微点了点头,似乎对魏忠贤的话很满意。 “皇爷。”魏忠贤说道,“奴婢到是有个造四轮大车的主意。” “说说看?”朱由校端起内监刚送来的盖碗,轻轻啜饮一口。 魏忠贤说道:“皇爷若是担心工部造四轮大车贪污银两,不如从那个虎字旗商号那里去买。” “嗯,这倒是个主意。”朱由校微微点了点头。 魏忠贤说道:“皇爷若是同意,奴婢可以去和他们掌柜说,让他们尽快造好四轮大车送到京城。” 朱由校突然说道:“朕记得这个叫虎字旗的商号是大同的一家商号,年前的时候,还有御史说其为匪,祸乱地方,还上了折子,有这儿事吧?” “有这事。”魏忠贤急忙点头,旋即说道,“当时皇爷还派了锦衣卫去查,后来什么都没有查到,证实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朱由校微微点了下头,说道:“对,朕记得骆思恭说过这件事,还是朕让你去通知的骆思恭。” “皇爷说的是。”魏忠贤说道,“那些御史竟无事生非,说一些莫须有的话,害的锦衣卫白白跑了一趟大同。” 朱由校笑道,“太祖在位的时候,就给了御史风闻奏事的权利,既然有御史上奏,锦衣卫自然要去查一查,这很正常。” “皇爷说的是。”魏忠贤附和道。 旋即,他又道:“锦衣卫没有查出问题,说明那个虎字旗商号确实没问题,想来是做生意的时候得罪了什么人,才有了为匪的传言,而且奴婢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放着好好的商人不做,非要上山做土匪的。” 朱由校笑着说道:“既然锦衣卫都没有查出那个虎字旗有问题,下次你出宫的时候,问问他们掌柜,拉货的四轮大车要多少银两,若是所费银两不多,可以让工部从他们手中采买。” “奴婢遵旨。”魏忠贤一躬身。 朱由校端起盖碗吹了吹,放在嘴边喝了一口。 站在一旁的魏忠贤见天启郁结舒缓了一些,这才说道:“皇爷,要不要奴婢去跟奉圣夫人说一声,让她出宫算了。” “你舍得?”朱由校看了一眼魏忠贤。 魏忠贤说道:“奴婢自然不舍,可朝中大臣们都让奉圣夫人出宫,就连王公公也是,奴婢不想皇爷您为难。” “你倒是孝心可嘉。”朱由校夸了一句。 魏忠贤恭声说道:“奴婢是皇爷的奴婢,自然要为皇爷着想,不让皇爷因为奴婢们的事情为难。” “好了,此事不要说了。”朱由校一摆手,说道,“容朕再想想。” “奴婢听皇爷的。”魏忠贤一躬身。 不过,他听出来了,天启虽然舍不得客氏出宫,但也不一定非要留客氏在宫中,也不是没有让客氏出宫的可能。 想到这里,他心头一沉。 客氏若是真的出宫,对他来说绝不是一件好事,如今他刚刚做到和王安在宫中抗衡,若是客氏一走,恐怕立即就会被王安打压。 宫中内监的争斗比起外面朝臣之间的争斗要惨烈的多,朝臣之间的争斗失败了还有一条活路可选,若是内监之间争斗失败,失败的一方很大可能被人从宫中抬出去。 这样的事情他见多了,如今他和王安已经是势如水火,不是王安倒台,那就是他失势后被人抬出宫去,丢到城外的乱坟岗子上。 …………………… 王安离开乾清宫后,拿着腰牌出了宫。 和一般的小太监不同,内监做到了他这一步,已经可以出入宫中,只要不是无旨离京城便可。 离宫之后,他坐着一顶轿子,去了汪文言的府上。 汪文言之所以能够成为东林党的智囊之一,还要多亏了他的引荐,以前光宗还是皇太子的时候,他就没少听从汪文言的主意,这才有了今天在宫里的地位。 轿子来到汪文言府门外,王安一掀轿帘,对汪府的门房说道:“咱家要见你们家先生?” “公公快请,我家先生让小的在这里接您进府。”宅门外的汪府门房恭敬的说道。 “抬进去。”王安对抬轿子的轿夫吩咐了一句。 轿夫抬着轿子,在汪府门房的指引下,进了院门,一直来到院子里。 “公公里面请,我家老爷和首辅大人,还有户部的韩大人都在书房。”汪府门房躬身说了一句,然后走在前面带路。 汪府本就不大,进了后院,便是汪文言的书房。 这时候,刘一燝和韩爌还有汪文言已经知道王安的到来,特意等候在书房门外了。 王安见到院子里的几个人,笑着说道:“天气这么冷,二位大人和汪先生不在屋中取暖,怎么到了院子里。” “听闻王公公到来,我等几人特来迎接。”作为首辅的刘一燝率先开口说道。 “这可折煞咱家了。”王安往前快走几步,说道,“劳烦首辅大人还有户部尚书大人在这里等着咱家,这是咱家的罪过。” 嘴里说的罪过折煞一类的话,心中却十分高兴。 当今首辅和户部尚书在这里挨冻等他一个内监,这要多大的殊荣。 几个人一同回到书房,分宾主落座,不过主位上坐着的是刘一燝,王安和韩爌分坐两旁,汪文言这个主人坐在了最下首相陪。 “公公,圣上怎么说?” 几人刚一落座,韩爌忍不住开口询问。 王安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圣上和咱家说的话,与圣上和朝中各位大人说的话一样,并没有答应什么。” 刘一燝沉声说道:“没有答应就是拒绝,看来圣上并不想让客氏出宫。” “不行,客氏必须出宫,今天朝上的情形季晦兄你也看到了,这么多朝臣请圣上允准客氏出宫,可咱们这位圣上始终没有答应,可见这个客氏在圣上心中的地位,所以此女绝不能在留宫中,不然迟早会扰乱后宫。”韩爌语气肃然的说。 刘一燝手捻胡须的点了点头。 “还有那个魏忠贤。”王安说道,“今天咱家去见皇爷,居然见他给皇爷弄来了一个木头马车,还蛊惑皇爷去御花园做木匠活,简直是大逆不道。” 韩爌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个魏阉该死。” 第四百五十二章 主意 “不能再让这种谄上惑主之人留在圣上身边了,一定要想办法除去。”刘一燝开口说。 “季晦,你早就该下决心除去魏阉。”韩爌附和道。 “没那么容易。”王安开口说道,“此人如今正得圣宠,欲除去此人,定要先除去客氏这个助力,不然二人只要有一人还在宫中,留在圣上身边,此人都难以除去。” 刘一燝皱着眉头说道:“早朝上,圣上是什么态度,大家都清楚,所有人都明白,所谓容后再议也只是托词,圣上从没打算过让客氏出宫。” “客氏必须出宫,绝不能留她在宫里了。”韩爌开口说道。 “韩大人说道对,客氏绝不能再留在宫中。”王安说道:“客氏此人绝非良善之辈,留她在宫中与魏忠贤狼狈为奸,迟早把宫中搞得乌烟瘴气,甚至有可能做出祸乱朝纲的事情。” 刘一燝捻了捻胡须,说道:“如今问题就在客氏身上,圣上不愿意客氏出宫,只要客氏出宫,魏阉也就不足为据。” 韩爌眉头紧锁,抿嘴不语。 事情陷入一个死循环,几个人一时都没有了主意。 啪嗒……汪文言手里拿着盖碗的杯盖,轻轻磕了一下杯沿,放在嘴边喝了一口茶。 坐在一旁的王安眼前一亮,看着汪文言说道:“汪先生可是有了什么主意?” 汪文言放下手中盖碗,笑着说道:“学生到是有一点浅薄的建议。” “什么建议?快说。”韩爌急切的问道。 刘一燝的目光也看向了汪文言。 以前不过是小吏的汪文言,自然不入他们这些东林党大佬的眼,但中间有了一个王安,王安是内监,不在乎汪文言的出身,知道汪文言是个有本事的人,这才引荐给了东林党。 加入东林党的汪文言算是如鱼得水,所用时间不长,便成了东林党骨干,智囊之一,也成为了诸多东林党大佬的座上宾。 汪文言放下手中盖碗,正了正嗓子,说道:“想要让客氏出宫,学生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但对付魏阉,学生到是有一个办法。” 韩爌失望的摇了摇头。 一旁的王安却急切的问道:“如何对付魏忠贤?” 相对于让客氏出宫的事情,魏忠贤对他的威胁最大,若是没有了魏忠贤这个威胁,他这个宫中大太监未必不能做下个冯保,将来青史留名。 汪文言笑着说:“先把客氏弄出宫,宫里只剩下魏阉一个人的时候,再对付他,就容易多了。” 听到这话的王安一脸的失望之色。 若是那么容易就能让客氏出宫,他们早就做了,也不会等到今天。 坐在主位上的刘一燝眉头一皱,问道:“你说仔细一点?” 东林党的几次事情都是由汪文言从后面出谋划策,作为首辅,还是比较欣赏汪文言这个人,不相信这样一个智囊般的人物,会说一些别人都知道的办法。 汪文言朝刘一燝拱了拱手,这才说道:“请旨让客氏出宫没有错,这个时候能让客氏出宫的也只有圣上自己。” 韩爌略带不满的说道:“你说的这个办法所有人都知道,问题是圣上不愿意让客氏出宫,朝臣们提起客氏出宫的事情,圣上直接退朝,根本不愿意多说。” 边上的王安接话道:“咱家也是一样,刚和皇爷提到客氏,就被皇爷赶出了乾清宫。” “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让圣上允准客氏出宫?”刘一燝看向汪文言。 汪文言说道:“想要让圣上同意客氏出宫,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请旨,上奏折,让圣上自己受不了了,答应让客氏出宫。” “若是圣上不管不顾仍然坚持留客氏在宫中怎么办?”刘一燝问道。 汪文言笑道:“那就继续上奏折,不仅如此,还要联络诸多大臣一同上奏。” 刘一燝微微一皱眉头,说道:“你这是逼迫圣上在客氏的事情上做出决断。” 作为首辅,他知道若是真按汪文言所说去做,极容易在内阁和圣上之间造成裂痕,甚至会让圣上对内阁和他这个首辅失望。 汪文言说道:“客氏离宫的困难不在客氏身上,而在圣上的身上,客氏想要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圣上同意客氏出宫。” “神宗在时,曾二十多年不理朝政,如今圣上若是为了客氏,以此来对抗朝臣,又当如何?”韩爌说出自己的担心。 “不会。”汪文言微微一摇头,说道,“圣上初登大宝,自然有着雄心壮志,况且客氏就算再得圣上恩宠,终究是乳娘出身,若是朝中过半大臣都上奏客氏一事,相信圣上坚持不了多久,便会允准客氏出宫的。” “这个办法还是偏激了一些,容易惹怒圣上。”刘一燝担心的说道。 韩爌说道:“我倒是觉得这个办法不错,而且除了这个办法,难道季晦兄还有更好的办法?” 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王安这时说道:“首辅,汪先生有句话说的对,想要让客氏出宫,只能圣上自己同意,不然的话谁说也没有用,而且据咱家对客氏的了解,她是绝不可能放弃眼前的富贵荣华,主动离开皇宫的。” “这个妖妇和魏阉一样,蛊惑圣上,都该杀。”韩爌用力的一拍桌子。 “唉,也只能如此了。”刘一燝叹了一口气。 想要让客氏出宫,他知道汪文言的这个办法最容易成功,就算当年的神宗面对众多朝臣的连番上奏,最终也不得松口,立下光宗为太子。 王安开口说道:“客氏出宫以后,你打算如何对付魏忠贤?” 相比客氏,他更关心魏忠贤。 如今宫中和他争夺内监地位的便是魏忠贤,而且他从心底看不上魏忠贤这样只会谄上的内监。 汪文言笑着说道:“我府上的下人打听到魏阉经常去一家叫虎字旗的铺子,所以学生斗胆猜测,他和虎字旗之间肯定有什么别人不知道的往来,只要咱们能从虎字旗身上拿到他的把柄,王公公再从宫中发力,一旦魏阉失去了圣宠,到那时魏阉的生死便全在王公公一念之间。” “虎字旗这个名字我好想在哪听过。”刘一燝捏了捏下巴上的胡须。 汪文言解释道:“大同有一家商号就叫虎字旗,而京城里叫虎字旗的铺子,便是这家商号开在京城的铺子,里面多是卖一些杂货,最多的还是各种铁货。” “想起来了。”刘一燝恍然道,“方首辅还在的时候,都察院有两名御史上奏过这个虎字旗的事情,当时奏本我还看过,说是虎字旗通匪,祸乱地方。” 第四百五十三章 东林智囊 “这件事情的始末学生最了解不过。”汪文言欠了欠身。 书房里的几个人用询问般的目光看向了他。 就听他继续说道:“当时上奏本的御史有两位,一位是刚从大同巡按任上回来的御史柳节安柳大人,另一位是宣府出身的御史王幼竹王大人。” “对,我也记得,是这两位御史上的奏本。”韩爌接话说了一句。, “韩大人说的没错。”汪文言朝韩爌拱了拱手,旋即又道,“其实这件事和学生还有一些关系,范家的范永成找到学生,学生指点他去找柳御史,而另外一位御史王大人是范家自己找来的。” “这么说虎字旗为匪祸乱地方的事情,都是子虚乌有了?”刘一燝眉头一蹙。 “是真是假,学生也不太清楚。”汪文言坦言道,“不过学生派人打听过,张家口的范家和虎字旗之间因为生意上的事情,积怨颇深。” 韩爌说道:“无风不起浪,说不好这个虎字旗真是为祸地方的匪患。” 一旁的王安开口说道:“这事咱家也知道,当时皇爷收到两位御史的奏折,便让魏忠贤去了骆思恭骆大人府上传了口谕,安排锦衣卫下去查证,最后好像什么都没有查出来,说是莫须有的事情。” 刘一燝看向汪文言说道:“这事你做差了,若是虎字旗真的祸乱地方还好,大不了派兵清剿,可偏偏没有,起因只是两个商人之间的争斗,一方故意陷害另一方。” “是学生的错。”汪文言站起身,拱手认错。 刘一燝压了压手,示意他坐下,同时说道:“好了,这件事已经过去,好在没有出什么大事,不然你就成了范家的帮凶。” 相比后来的一些首辅,刘一燝还算正直,切实努力过做事,不像后来的一些首辅,只知道党争和弄权,贪婪首辅之位,却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切实对百姓有利,对大明江山有益的事情。 “学生谨听大人教诲。”汪文言又施了一礼,这才重新坐回座位上。 可他嘴上虽然认错,但心中却是另一个想法。 当初范家的人来找他的时候,方从哲还是首辅,作为东林党的智囊,为了能够打压浙党,迫使方从哲早些从首辅之位上下来,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什么。 若是因为一个商人的性命,能使方从哲早日从首辅的位子上下来,他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好,至于那个虎字旗商号的死活,他根本就不关心。 他是狱卒出身,没有东林党中一些人的清高和忌讳。 一旁的王安这个时候说道:“汪先生,你还没有说如何弄到魏忠贤和虎字旗那个铺子之间的隐秘?况且就算真有隐秘,你又如何让虎字旗的人愿意告诉咱家。” “这并不难。”汪文言笑着说道,“学生了解过,虎字旗是大同灵丘的一家商号,主要经营铁器和骡马行的生意,如今他们的铁器正谋求进入工部,想要替代闽铁的份额,不过此事还需二位大人出面才行。” 说着,他看向了刘一燝和韩爌。 能够说动工部把闽铁份额让出来,留给虎字旗生产的晋铁,这样的事情不是他一个无职无权的白身能做到的,所以只能求助于书房里的两位朝中大员。 王安也看向了刘一燝那里。 若是虎字旗生产的晋铁想进入工部,只要刘一燝这个首辅和工部的人打声招呼,就算虎字旗生产的晋铁不能完全替代闽铁全部份额,也能够分走一部分闽铁的份额。 更重要的是,如今方从哲不再是首辅,闽铁背后的那些铁商失了势,早晚都要分出一部分份额给那些背景强硬的铁商。 刘一燝眉头一皱,说道:“晋铁质量上不如闽铁吧?工部采买闽铁,也是因为闽铁的质量更好。” 听到这话的汪文言笑着说道:“再好的精铁到了工部,打造出的兵甲也都是偷工减料,所以晋铁跟闽铁到了工部手里并无多少不同,” 刘一燝脸色有些难看,可他知道汪文言说的都是事实。 坐上首辅的位子,他才知道大明早已是千疮百孔,到处都缺银子,工部也是一样,不偷工减料,根本凑不齐军中对兵甲的需求,更重要的是,不管是工部还是军中,都不缺少蛀虫,清理都清理不干净。 而且他也清楚,大明上上下下早就没有不贪拿卡要的官员了,就连东林党内,也有不少这样的官员,他总不能连东林党的人也一起收拾。 若真的用霹雳手段来整治大明上下的贪官,那他这个首辅恐怕难以做长久,到那时弹劾他的奏折一定会像雪花一样多,就连东林党内部也不会少了弹劾他的奏本。 王安说道,“若是二位大人不愿意和工部的人说,那咱家卖卖老脸,也可以去和工部的人打声招呼。” 只要能够收拾魏忠贤,他才不介意工部用什么铁。 不就是工部的官员捞取好处这点小事,宫中派去采买的内监,哪一次采买不捞足了好处,这样的事情他见多了。 “也好,这事就劳烦王公公去做。”刘一燝朝王安拱了拱手。 “好说,好说。”王公公笑了笑。 他知道刘一燝在乎自己的清誉,不愿意沾上这样的事情,换做是方从哲在时,绝不会有这种犹豫,自己就会出面和工部的人打招呼。 如今他随着与东林党交往密切,知道有一些东林党人十分看重自己的清誉,眼前的刘一燝是这样,韩爌是这样,叶向高也是这样。 汪文言提醒道:“王公公最好直接派人去虎字旗的商铺,找他们掌柜,用他们生产的晋铁进入工部为条件,换取关于魏阉的事情,相信他们掌柜只要不傻,就知道该如何选择。” 王安想了想,说道:“咱家还是有些担心,若是魏忠贤和虎字旗的商铺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那咱家可就白费力气了,而且还会引起魏忠贤的警觉。” “王公公放心。”汪文言笑道,“若是没有什么好处,魏阉如何会经常去虎字旗的商铺,魏阉总不会真的买一些铁货带回宫里去。” 王安说道,“魏忠贤不是御膳房的人,又不是宫里的采买,就算宫里要买一些铁货,也有内监出宫采购,用不上他亲自去买。” “公公说得是。”汪文言说道,“魏阉不用替宫里采买东西,那他经常去虎字旗的商铺,不是收受好处就是做一些隐秘的事情,不管是哪一种,只要把柄落在公公手里,到时候公公还怕收拾不了他吗?” “哈哈,汪先生说的在理,咱家只要捏住他的把柄,何愁收拾不了他。”王安笑了起来。 第四百五十四章 条件 “是这里吗?”轿子里面传来一道尖尖的声音。 轿子外面的一个小太监说道:“回公公的话,京城就这一家叫做虎字旗的商铺。” 咳咳……轿子里面传出两声咳嗽。 等到咳嗽声止住,就听到轿子里面的人说道:“进去吧,按照咱家交代你的话,去找这家商铺的掌柜。” “是。” 小太监答应一声,转身朝商铺走过去。 进了商铺,铺子里面的一名伙计迎了上来,陪笑道:“客人想买点什么?我们这里最好的就是各种铁货,大到铁锨铁锹铁铲,小到铁勺铁针,囊括了所有的铁货,整个京城,要铁货最好的,那就属我们虎字旗的铁货了,客人您看看需要点什么?” 小太监目光在铺子里面扫视了一圈,看着一墙的各种铁货,淡淡的说道:“你们掌柜的呢?” 宫中内监特有的声调响起,正招呼的伙计一愣。 随即伙计急忙施礼,说道:“原来是公公,请随小的去边上的待客间,那里清静。” “嗯,带路吧!”小太监夹着嗓音说道。 待客间就在卖货的铺面旁边,中间用帘子隔开,若是从里面关上门,便是一个单独的密闭空间。 “公公您先喝茶,小的这就去喊我们掌柜过来。”伙计奉上一杯热茶。 那小太监点了点头,说道:“去吧。” 伙计躬腰后退几步,退出了待客间。 铺子后面连通着院子,还有几间房,用来住人和存放货物。 伙计顺着铺面后门进到了后院的一间正屋里。 “掌柜的,铺子里来了位内监,点名要见铺子的掌柜。” “魏公公的人?”王自行问了一句。 伙计摇了摇头,说道:“平常魏公公过来,身边的几个伺候他的内监都见过,可这一次来的人从没有见过。” 王自行坐在座位上沉思片刻,旋即说道:“这样吧,我去见见这位公公,你去找一下王山远,让他来一趟。” “好。”伙计点点头。 王自行拿起边上的皮袄穿在身上,从屋里走了出去。 跟随他一起出来的那伙计没有回铺子,而是直接从院子侧门离开。 王自行走到待客间的帘子前面,拍打了两下身上穿的皮袄,这才迈步走了进去。 一进屋,就见屋中坐着一人,正端着盖碗喝茶。 “客人,您找我。”王自行笑着朝座位上的人拱了拱手。 小太监手里端着盖碗,撩起眼皮看了一眼王自行,淡淡的说道:“你就是这家铺子的掌柜。” “在下正是这家虎字旗商铺的掌柜。”王自行抱了抱拳。 “咱家找的就是你。”小太监捏着兰花指一点王自行。 王自行语气疑惑的道:“不知公公的来意是……” “是王公公让咱家来的。”小太监两根手指捏着杯盖拨了拨杯里面的茶叶。 “敢问公公口中的王公公是哪位?”王自行追问了一句。 小太监冷哼一声,不满的道:“宫里的王公公能是哪位,自然是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大官王公公了。” “原来是王大官。”王自行又朝面前的小太监拱了拱手。 心下明白,王大官就是王安。 小太监把手里的盖碗放到一旁,嘴里说道:“咱家就不跟你绕圈子了,王公公知道你们虎字旗的晋铁正谋求进入工部,王公公说了,只要你能把魏公公来你们商铺这里都做了什么,一五一十的说出来,王公公便让你们商号的精铁上工部的采买单子。” “那在下就多谢王公公了。”王自行面露感激的朝小太监一施礼。 “先别急着谢。”小太监摆了摆手,旋即说道,“说说吧,魏公公多次来你们铺子,都是来做什么的?” 王自行笑着说道:“小店是卖东西的,魏公公来小店自然是为了买东西。” 听到这话的小太监脸一沉,冷声道:“别跟咱家在这里打马虎眼,你们铺子卖的是什么真当咱家不清楚,魏公公又不是御膳房的人,也不是宫里的采买,来你们铺子里买什么?买铁锅还是买铁铲啊!” “公公误会了不是。”王自行笑着说道,“魏公公来小店自然不是买这些铁货,不过小店里除了铁货,还有一些皮货,魏公公买的都是一些皮货。” “皮货?”小太监一皱眉头,说道,“咱家进来的时候怎么没见到?” “可能是公公进来得急没注意,在下这就让人伙计送来几件,给公公好好瞧瞧。”王自行说了一句,旋即冲着外面喊道,“伙计,拿几件皮货送过来。” 时间不长,铺子里的伙计抱着几件皮袍从外面走了进来。 “掌柜的,您要的皮货。”伙计把抱来的几件皮货都放在了桌上。 “你去忙吧!”王自行朝那伙计摆了摆手。 待伙计从屋里退了出来,王自行笑着说道:“公公你瞧瞧,都是上好的皮袍子,别的不敢说,整个京城,能比我们这里卖的皮货更好的铺子,绝对不多。” 小太监扫了一眼桌上的皮货,皱着眉头说道:“咱家进来的时候怎么没见到有皮货?你不会是拿这些东西糊弄咱家的吧!” 王自行笑道:“公公这是哪里的话,在下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戏弄您呀!这些皮货真的是铺子里卖的,您若不信,可以跟在下去后院的库房,里面还有一些皮货。” “行了行了,咱家不想听这些。”小太监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旋即说道,“咱家就是想知道魏公公来你们铺子里都做什么?” 王自行说道:“刚说了过了啊!魏公公来小店,就是买皮货。” 听到这话的小太监眉头深皱,不满的道:“咱家要的是实话,你要知道,若是你说假话,得罪了王公公,就算是魏公公也保不了你和这家铺子。” 王自行苦着脸说道:“哟,瞧您这话说的,咱哪敢欺瞒王公公,可咱说的句句属实,魏公公来小店真的是来买皮货的。” “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小太监声音一冷,旋即说道,“等着吧,咱家要看看你这家铺子还能开多久。” 说完,小太监站起身就走。 “公公慢走,在下送送您。” 王自行追上去,一直把人送到了铺子外面。 第四百五十五章 怒脑 站在铺子门前,王自行见到街对面停了一顶轿子,而那内监去的方向正是轿子那里。 见到这一幕,他退回铺子里面,隔着窗口看向街上轿子那个方向。 就见那小太监走到轿子跟前,并没有上轿,而是停在了轿子边上,似乎在对轿子里面说什么。 “公公,小的没能把事情没办好,还请公公责罚。”小太监站在轿子边上低着头认错。 轿子里面传出声音说道:“咳咳,怎么回事?” 小太监说道:“这家铺子的掌柜死活不说魏公公来他们铺子是做什么的,一口咬定是来买皮货的,小的实在是没有办法。” “哎呦,咱家这个暴脾气,还有如此不上道的人,走,扶挨家去见见这位王掌柜,咳咳。”说着,轿帘被掀开,王安用手绢捂着嘴走下轿子。 站在铺子窗口后面的王自行自然看到了这一幕。 虽说他不认识王安,但是从刚刚离开那名内监对轿子里下来的那人态度上,多少能猜出几分,轿子上下来的那人哪怕不是王安,也是王安身边的大太监。 王自行看着那小太监搀扶着轿子里的人朝铺子这里走过来,他便从窗口前离开,回到了柜台后面。 不大一会儿,小太监搀扶着人走进铺子里。 “咳咳,谁是掌柜?”被小太监搀扶的那人一进门便开口问。 王自行急忙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躬身一施礼,嘴上说道:“见过二位公公。” 铺子里面还有几个来买东西的客人,见到两名太监来到铺子里,纷纷从铺子里面退出了出去,但没走远,留在了铺子门外。 “咱家是王安。”小太监搀扶的那人说了一句。 “原来是王大官。”王自行又施了一礼,旋即说道,“王公公,还有这位公公,咱们移步里屋说话。” 说着,他抬手朝着待客间的方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咳咳。” 王安咳嗽了两声,在小太监的搀扶下,走进了一旁的待客间。 王自行跟在后面一同往里走,快进去的时候,对铺子里的伙计说道:“准备几杯热茶送过来。” 说完,他这才进了待客间,放下了门上的棉布帘子。 “公公请坐。”王自行说道,“这里简陋了一点,怠慢公公了。” 待几人落座后,伙计用托盘端来三杯热茶进到屋中,分别把盖碗茶放在三个人身前最近的桌上。 王安端起盖碗,放在鼻下闻了闻,淡淡的说道:“茶不错,有心了。” 说完,随手又把盖碗茶放回到桌上。 王自行笑着说道:“公公若是喜欢,在下让伙计准备一些茶叶给公公带上。” 站在王安身侧的小太监朝王自行呵斥道:“我家公公什么样的好茶没喝过,岂会在乎你这一点茶叶。” “公公说得是,是在下鲁莽了。”王自行急忙拱手赔罪。 从始至终,他脸上一直都是笑吟吟的模样,仿佛小太监刚刚呵斥的人不是他一样。 “行了,人家要送咱家茶叶,也是好心。”王安朝小太监摆了摆手,旋即用手帕捂嘴咳嗽了两声。 咳嗽完,他收起手帕,端起盖碗喝了一口,漱漱嘴,又重新吐回到了里面。 “伙计,沏杯热茶送进来。”王自行冲着外面喊了一声。 王安摆了摆手,说道:“不用了,咱家过来不是喝茶的,咱们家这个不成器的徒弟已经来过一趟,想必王掌柜已经知道咱家的来意。” 听到王掌柜三个字,王自行知道对方并非突然找上他,应该是有过一番了解,不然不会连他姓王都知道。 毕竟王安是宫里的大人物,他这个铺子的掌柜根本入不了对方的眼。 想到这里,他面露一丝迟疑,旋即说道:“在下确实听到一二,好像是和魏公公有关。” “嗯。”王安嗯了一声,又道,“咱家就问王掌柜一句话,魏忠贤隔三差五来你们铺子,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咱家希望王掌柜能够如实告知。” 王自行面上带笑的说道:“刚刚这位小公公问过一遍魏公公的事情,在下不敢隐瞒,魏公公来小店,确实只是买了一些皮货回去。” 这个时候,铺子里的伙计端着一杯热茶走了进来。 王自行抬手朝王安那里比划了一下,说道:“给王公公送过去。” 伙计走到王安近前,把手里的盖碗茶放下,又把桌上之前漱口的茶杯端起来拿走。 王安耷眼瞅了一眼桌上的盖碗,说道:“听说你们虎字旗生产的晋铁想要上工部的采买单子?” “不瞒公公,确实有这事,我家东主一直希望自家的晋铁能够进入工部。”王自行点头承认。 王安语气淡淡的说道:“咱家可以让工部采买你们虎字旗生产的晋铁,而且份额不比闽铁少。” 说完,他端起盖碗,吹了吹里面的热气。 王自行苦笑道:“实在不敢期满公公,魏公公来小店,确实只买了一些皮货回去。” 听到这,王安脸一沉,恼怒道:“咱家这是给你脸了,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在京城这个地面,咱家想要捏死你,就跟捏死一直臭虫那么简单。” 王自行没有言语。 放下手里的盖碗,王安语气稍缓道:“咱家说他魏忠贤有事,那就一定是有事,咱家既然能够找到你这里,自然不会对你们之间的事情一无所知,你以为你替魏忠贤隐瞒了,他就能保你无恙吗?” “公公说笑了,在下哪敢欺瞒公公,实在是魏公公确实只是买了一些皮货。”王自行面露无奈的重复了一遍。 虽然不知道大当家为何在信里再三叮嘱,要他一定要维护好和魏忠贤的关系,但不妨碍他执行大当家的命令。 关于魏忠贤的事情,他一点都不能告诉眼前的王安,起码有些事情不能从他嘴里说出去。 若是让王安知道了魏忠贤从他这里拿走不少东珠和银两,不管将来魏忠贤有没有事情,但他知道,他和虎字旗将会彻底得罪魏忠贤。 “行,咱家知道了,看来你是死心塌地要和魏忠贤站在一起。”说着,王安站起身,旋即又道,“咱家会等着你来求咱家,走。。” 边上的小太监搀扶着王安的一条手腕,从房里走了出去。 王自行自知一次算是彻底得罪这位王大官,接下来迎来的肯定是对方的报复。 送走了王安,王自行不敢耽搁,这个时候能帮他们的只有魏忠贤。 就在王安走后不久,铺子里面的一名伙计从铺子后面的侧门跑了出去。 第四百五十六章 徐大化 “无关人等都轰出去。” 一队官差从外面闯入铺子里,为首的是一名青袍文官打扮。 铺子里本来有几个正要买东西的客人,见到这些凶神恶煞的官差闯了进来,哪里还敢留在铺子里,全都低头耷脑的从官差留出来的缝隙逃出了铺子。 一些没事做的闲汉,还有一些好奇的行人,纷纷聚拢在了铺子外面。 里三圈外三圈,很快围满了许多看热闹的人。 “这家铺子是不是犯了什么事,怎么来了这么多官差。” “犯事?应该是得罪人了。” “什么意思?” “我跟你们讲讲,看到这些官差了吗?” 周围看热闹的几个闲汉纷纷点头。 一队官差全都进了铺子里面,又没有给铺子上门板,外面的人想要看不见都难。 “我告诉你们,看这些官差身上的衣服,全都是大理寺的官差,而大理寺那是什么地方?什么时候管过咱们这些平头百姓的事情了。” “大理寺官差管什么的?当官的不都要管百姓么。” “当官的和当官的也不一样,管咱们百姓的是顺天府的官差,要么就是刑部的官差,大理寺管的都是那些当官的,还是当大官的老爷们。” “这么说这家铺子的东家是当大官的?” “快拉倒吧!”其中一个闲汉说道,“我就是住这儿的,这家商铺的掌柜是从大同来的,听说他们家东主也是大同人。” “俗话说不到京城不知道官小,京城别的不多,皇亲国戚,各种勋贵,还有六部大员,宫里的内监,就算是大同巡抚来了京城,也要老老实实装孙子。” 铺子外面的闲汉们相互之间闲聊着,猜测着这家叫虎字旗的铺子到底得罪了什么大人物。 铺子里面,伙计急忙从柜台后面快步走出来,一脸陪笑的说道:“官爷,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搞错了。” 说着,他手拿出一锭银子,隔着袖口,偷偷的塞进那官员的手里。 拿到银子的官员瞅了面前的伙计一眼,冷笑道:“贿赂官员,来人,给本官拿下。”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两名官差走过来,一左一右把伙计给制服住。 伙计急忙辩解道:“大人您误会,小的绝没有贿赂的意思,只是看大人和诸位差爷辛苦,请大人喝茶用。” 那官员冷声说道:“本官用得着你来请喝茶,来人,给本官锁了。” 一根手腕粗细的锁链直接套在了伙计的身上。 “你们掌柜的呢?”那官员问向被锁拿的伙计。 就在这时,铺子后门急匆匆走进来一人,急切的说道:“大人,这是出什么事了?怎么还把人给锁了。” 来人是王自行,他一得到消息,便从后院赶了过来。 “你就是这家铺子掌柜?”那官员斜睨的瞅了一眼。 王自行一拱手,说道:“在下正是是这家虎字旗商铺的掌柜,不知铺子里的伙计犯了什么罪?” “你来的正好,一起锁了。”官员一挥手。 走上来两名官差,一左一右把王自行给拿住。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就算是拿人也要给个说法。”王自行大声叫喊。 那官员面露冷笑道:“说法?等到了大理寺就会给你说法,都回去。” 几名官差走上前,推搡着王自行和铺子里的伙计往外走。 王自行叫喊道:“大人,你们不能这样无凭无据就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那官员冷笑道,“等到了大理寺,夹棍一上,比什么王法都好使。” 王自行心中一沉。 他知道王安离开后,肯定会派人来找他们的麻烦,只是没想到,连一炷香工夫都不到,大理寺的人就来了。 从眼前这人身上的官服,不难看出来对方是从六品的文官,又是大理寺的官员,应该是大理寺的寺正,就是不知道是左寺正还是右寺正。 “站住。 随着话音落下,又一队官差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为首的是一位从五品的文官。 “徐大人。”大理寺这边的官员看来一眼来人,拱了拱手。 徐大化淡淡的说道:“何大人,你们大理寺的手是不是伸的太长了一点?” “徐大人这是什么意思?”何思功心一沉。 徐大化冷笑道:“拿人是我刑部和顺天府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上你们大理寺的人来抓人了。” 京城普通的案件都是有顺天府来审理,大案要犯重犯会交由刑部或是镇抚司,大理寺只有会审和纠正案件的权利,却没有越俎代庖抓人的权利。 何思功也知道这一点,他这一次来拿人虽然带来了大理寺的差役,但终究名不正言不顺,碰到了徐大化这样的刑部官员,等于假李鬼碰上了真李逵。 不过,这一次他是奉了一位大人物的命令前来拿人,面对徐大化这个刑部员外郎,并不如何心虚,换做是刑部侍郎来还差不多。 随即,他威胁道:“徐大人,在下奉劝一句,这事最好不要掺和,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面对威胁,徐大化冷冷一笑,说道,“本官还要劝何大人你一句,你一个大理寺左寺正带人抓一家商号掌柜,就不怕被人参奏吗?” “这么说徐大人是不打算给面子了?你可知道是谁要捉拿他们?” 何思功没想到徐大化一点面子不给,只好出言警告,让他知道这事背后有大人物掺和其中。 徐大化淡淡的说道:“本官到是挺好奇,到底是哪位大人居然无视朝廷律例,肆意抓人,还请何大人告知本官,本官也好上本参奏,让圣上知晓。” 说着,他双手抱拳,放在肩头上方拱了拱手。 “你……”何思功脸一沉,没想到徐大化如此油盐不进。 若说对方是什么忠臣廉臣,他才不相信,只能说对方背后也有人撑腰,不想让他把这家铺子的掌柜抓走。 徐大化看着何思功说道:“何大人,你觉得凭你带来的这点人能把人带走吗?” 听到这话,何思功看了看自己带来的六名大理寺差役,又看了看铺子门外的刑部差官,起码有二三十人。 他知道,若是强行动手,不仅不能把人带走,弄不好连他自己都要被徐大化找给理由给抓到刑部去。 若真是如此,不仅没能巴结上王大官,就连他自己也要被逼辞官。 第四百五十七章 心烦的朱由校 “何大人,还不放人,真等本官的人动手不成?”徐大化语带威胁之意。 何思功脸色变了几变,最后朝大理寺的差役一挥手,说道:“放人。” 面对这么多刑部的官差,大理寺的差役们早就想放人了,只是没有上官的命令,不好自行做主,现在听到放人的命令,急忙把抓起来的虎字旗商铺的掌柜和伙计都放开。 “徐大人,今天的事情,但愿你别后悔。” 说完,何思功也没心情继续留下,带着大理寺的差役,从铺子里离开,一直消失在人群后面。 徐大化看着何思功离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对于对方的威胁,他根本不在意,若是在意,他也就不会带着刑部的人过来。 “草民多谢徐大人。”王自行朝徐大化躬身施礼。 徐大化这才回过头,看向王自行,说道:“王掌柜不必多礼,本官也是奉了魏公公之命才赶过来,还好及时赶到,不然真等你们被带到大理寺,本官就算是想要救人也做不到了。” 他不过是刑部员外郎,还是今年刚刚升任的,在刑部算不得什么,上面光是郎中就有十几个,还有左右侍郎和尚书。 面对一位大理寺寺正,他高对方一个品级,先天带着优势,若是碰上大理寺的寺丞或是少卿,他再想把人救下来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魏公公的恩情草民自然要谢过,但徐大人的这份恩情草民也不能忘,若是大人不嫌弃,还请屋中一叙。”王自行邀请徐大化去旁边的待客间。 徐大化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外面还没有散去的人群,最后摇摇头,说道:“刑部还有事情,本官就不留了。” 说着,他转身就要走。 “大人还请留步。”王自行喊了一句,旋即隔着袖口拿出一张会票塞到徐大化手中,同时不忘说道,“这是京城一家钱庄的会票,就当请大人喝茶了。” 徐大化捏了捏手里的会票,低头扫了一眼上面的数目,旋即笑了起来,说道:“王掌柜有心了,本官却之不恭了,往后王掌柜这里再有什么事情,尽管去刑部找本官。” “草民在这里先谢过大人了。”王自行拱了拱手。 徐大化点点头,旋即走出铺子,对外面的刑部官差说道:“都随本官回刑部。” 二十几个刑部差官,浩浩荡荡从铺子门外离开。 王自行站在铺门前,待徐大化和刑部的人都走远,这才对铺子外面还没有完全散去的人群说道:“刚刚的事情,让诸位受惊了,今天凡事来本店买东西的客人,一律九折。” 有两个被何思功赶出来的客人这会儿还没走,听到王自行的话,心中一喜,急忙朝铺子里面走去,准备买自己需要的东西。 有了便宜的东西买,又有好几个客人顺势进到了铺子里。 王自行交代铺子里的伙计招待好客人,自己一个人往后院走去。 …………………… 何思功从虎字旗商铺一回来,并没有回大理寺,只是让那几名大理寺差役自己回去,而他一个人去了一家离着大理寺不太远的酒楼里。 酒楼里的一间雅间,里面正有一位面白无须的内监坐在里面喝茶。 “公公。” 何思功一进来,朝里面的内监拱手施礼。 那内监回过头看了一眼何思功,放下了手里的茶杯,说道:“人带到大理寺了?” 何思功一摇头,苦笑道:“本来人已经抓起来了,正要带回去,却被刑部的人给拦了下来。” “刑部?”那内监一皱眉头,问道,“刑部怎么会阻拦你抓人?” “带队的是刑部员外郎徐大化。”何思功说道,“我已经警告过他,这事背后是一位大人物的意思,谁知他根本不在意,反倒逼着我放人,不然就要上本弹劾。” 那内监眉头一皱,语带不悦的说道:“他一吓唬你,你就把人给放了?” “不得不放呀!”何思功说道,“徐大化带来了二三十人名刑部的差役,真要动起手来,不仅带不走人,就连我也有可能被他找个由头抓进刑部大牢。” 作为文官,他真要因为这事被抓紧刑部大牢,都察院的御史或是一些官场政敌,一定不会放过参奏他的机会,将来最轻他也要落得一个丢官弃职的下场。 “真是没用。”那内监不满的说了一句。 何思功没敢接话,这事确实是他没有办好。 那内监继续说道:“此事你就不要管了,咱家会如实转告给王公公。” 一旁的何思功松了口气。 原本去抓人,他以为只是一件小事而已,抓的不过是一家大同商号的掌柜,抓了也就抓了,可见到徐大化以后,他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自己十有八九是搅入了大人物的争斗中。 宫中。 关于客氏出宫一事并没有因为朱由校的一句容后再议而停下,反倒每天都是奏本不断,全是朝臣上奏请客氏出宫一事。 这几天因为此事,朱由校颇为头疼,就连自己平常喜最欢做的木匠活,也没了心思去弄。 魏忠贤为了让天启心情好一些,可以说变得花样弄一些好玩的玩意带到宫里,毕竟客氏关系到他的根本,生怕哪天天启不耐烦了,答应朝臣的请求,让客氏出宫去。 “皇爷,王公公来了。”一名内监跑进来禀报。 “不见,不见。”朱由校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最近不仅是外朝的朝臣上奏客氏出宫一事,就连王安也每天都来说一遍此事,弄得他颇为不耐烦,现在一听到王安这个名字就更烦了。 那内监说道:“奴婢说了,可王公公他就是不走,人就跪在外面。” 听到这话,朱由校更加头疼。 王安不同于一般的内监,他也不愿意去责罚,毕竟大臣们请客氏出宫一事上并没有过错,他也不好因为此事就怪罪王安。 可这个时候他实在不愿意见王安,早朝的时候就没少听朝臣们提客氏的事情,御案上奏本里,几乎全都是关于客氏的事情,就连经筵的翰林院官员也都明里暗里提到客氏出宫一事,现在王安又来说客氏一事,弄得他这个皇帝头都大了。 一旁的魏忠贤说道:“皇爷若实在不想见王公公,不如让奴婢去劝劝,说不定能够把王公公劝回去。” “也好,你去劝劝吧,最好把人劝回去,王大伴身体不好,跪时间久了容易生病。”朱由校答应了魏忠贤的请求。 “奴婢遵旨。” 魏忠贤躬身施了一礼,这才倒着身子退了出去。 第四百五十八章 通虏 “王公公,您就别为难小的了,皇爷真的不会见您,您还是回去吧!”乾清宫门外一名内监站在王安身边苦苦相劝。 一身蟒袍的王安跪在石阶上,说道:“咱家不为难你,你只需要进去通禀皇爷就行。” “唉。”那内监叹了一口气,旋即说道,“王公公您稍等,咱家再进去通禀一次,至于皇爷见不见,咱家也不敢保证。” 王安点了下头,说道:“你尽管去通禀就好,咱家不会怪你。” “那王公公请稍等,咱家这就进去通禀。”那内监说完,转要往乾清宫里走去。 “不必了。” 就在这时,乾清宫里面传出一道与其他内监有所区别的声音,同时一道身影走了出来。 “魏忠贤!” 王安见到来人,眉头一皱。 魏忠贤笑着说道:“王公公快起来吧!天这么凉,本来身子就不好,再把王公公给冻坏了。来人,快把王公公扶起来。” 乾清宫的两名内监急忙去搀扶跪在地上的王安。 王安没有继续跪下去,顺势站了起来,嘴里说道:“魏忠贤,是不是你蛊惑了皇爷,不让皇爷见咱家。” “哟,这是哪里的话。”魏忠贤淡淡的说道,“皇爷为什么不见你,王公公难道心里不清楚,何必怪罪在咱家身上。” “哼!”王安冷哼一声,一甩袖袍。 他当然知道天启为何不见他,但他更相信这里面一定有魏忠贤垫小话,不然以天启的性子,就算对他再是不满,也不会连面都不见。 魏忠贤面上带笑的说道:“王公公何必为难下面的人,皇爷不想见,就算他们进去通禀多少次也是无用,所以王公公还是请回吧!” 说着,他做出一个往外请的手势。 王安站在原地没动,冷冷的说道:“别以为咱家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不就是不想让咱家见到皇爷,害怕皇爷答应朝中诸公的请求,让客氏离宫,咱家现在告诉你,没用的,不管你如何阻拦都没用,皇爷就算现在不同意,早晚也会想明白的,客氏一定会出宫。” “王公公说笑了。”魏忠贤面色不变的说道,“客氏出不出宫,那是皇爷说了算,咱家哪里管得了,王公公这么说,可就怪错人了。” 王安冷冷的瞅了魏忠贤一眼,说道:“你自己做过什么事情,你自己清楚,现在咱家要见皇爷。” “王公公。”魏忠贤语气平淡的说道,“皇爷说了,不见你,还是请回吧!” “如果咱家非要进去见皇爷呢!”王安冷冷的盯着魏忠贤。 魏忠贤晒然一笑,道:“王公公何必为难咱家,没有皇爷的旨意,谁敢放王公公你进去,不要脑袋了吗?” “你怕我见皇爷?”王安冷声说道。 “哈哈,王公公真会说笑,咱家为何要怕皇爷见王公公你。”魏忠贤张口笑了笑。 王安冷笑道:“你和京城一家叫虎字旗的商铺不清不楚,别以为咱家不知道,那个徐大化是你派过去吧!” 原本边上的两名内监这个时候全都往后退了几步,避让到远一些的地方。 两个宫中最有权势的大太监争锋相对,他们这些普通的内监生怕被殃及上,两边睡也得罪不起。 魏忠贤眉头微微一蹙,旋即笑着说道:“咱家不知道王公公说的是什么,不过那个叫虎字旗的商铺咱家确实去过几次,至于王公公说的那个不清不楚的关系,咱家可就不明白了。” “别在这里揣着明白装糊涂。”王安冷声道,“徐大化是你的人,偏偏在大理寺抓人的时候,徐大化带着刑部的人把大理寺的人给拦下,并把大理寺抓的人给放了,还说不是受你指使。” “那也是大理寺和刑部之间的事情,与咱家又有什么关系。”魏忠贤摊了摊双手,旋即说道,“王公公问咱家这个,可是问错了人,应该去问刑部才对。” “咱家也不跟你争嘴,等见到了皇爷,自有分晓。”王安甩出一句话,迈步就朝乾清宫走去。 魏忠贤急忙跟了上去。 乾清宫门外的两名内监也急忙追上去。 “奴婢叩见皇爷。”王安见到天启,当即跪下叩首。 一旁的魏忠贤紧走两步,来到天启身边,请罪道:“还请皇爷恕罪,奴婢没能拦下王公公。” “朕知道了。”朱由校摆摆手,旋即问向王安说道,“大伴来见朕所为何事?若是为了奉圣夫人的事情就不必说了,你们不嫌烦,朕都烦了。” “回皇爷的话。”王安躬身说道,“奴婢这次是为了魏忠贤的事情来的。” “哦?为了魏大伴。”朱由校瞅了一眼边上的魏忠贤。 魏忠贤同时一脸的不解。 就听王安继续说道:“魏忠贤结交东虏,与东虏暗通款曲,还请皇爷明察。” 噗通……另一边的魏忠贤跪倒在地,嘴里哭诉道:“皇爷,奴婢冤枉啊,奴婢从没有私通东虏,更不要说与东虏暗通了,请皇爷明鉴。” 朱由校冷着脸看向魏忠贤,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吓得魏忠贤一哆嗦。 如今的东虏是大明的首要敌人,谁和东虏沾上都讨不得好。 魏忠贤一直在天启身边伺候,更是清楚天启对辽东那边的担忧,这个时候他若是跟东虏扯上了关系,就算他是天启身边最得宠的内监也没用。 “大伴你起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朱由校抬手示意王安站身。 至于跪在地上的魏忠贤,他理都不理。 若是魏忠贤私通东虏,那他绝不会再留在身边,哪怕自己再宠信对方也不会留下。 王安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魏忠贤,这才说道:“回皇爷的话,奴婢得知魏忠贤多次去往京城中一家叫虎字旗的商铺,所以奴婢特意派人查了一下,谁知查到了魏忠贤私自结交东虏的事情。” 坐在座位上的朱由校听到虎字旗几个字的时候,眉头挑了挑。 王安继续说道:“据奴婢查到的消息,这家名为虎字旗的商铺,是大同的一家商号,铺子里卖的货物多是一些铁货,除此之外,还有许多的东珠人参和皮货。” 就在这个时候,魏忠贤突然开口说道:“皇爷,奴婢也只是在他们家买一些皮货,除此之外并无其它。” 朱由校说道:“大伴,朕听你说的这些东西,只是商人卖的货物,并不能证明是魏大伴通虏的罪证。” “皇爷圣明。”魏忠贤急忙叩首。 第四百五十九章 不喜虎字旗 “皇爷。”王安急忙说道,“皇爷有所不知,东珠和人参都是辽东产物,那个名为虎字旗的商号能弄到这些东西,自然要通过东虏那里才行,一般人的商人就算有银子也买不到。” 听到这话,朱由校眉头深皱,冷着脸看向魏忠贤。 魏忠贤急切的说道:“皇爷,京城卖这些东西的铺子不止一家,不能因为这件事就认定那家叫虎字旗的商号通虏,更不能证明奴婢也私通东虏,还请皇爷明鉴。” 朱由校点点头。 虽说他从不出宫,却也知道,哪怕大明和东虏之间打的再凶,总会有一些辽东的特产流到京城。 商人逐利,一些走私的商人专门做这些事,谋取私利。 但,不代表他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边,若是那个虎字旗真与东虏之间走私,那他也绝不留情,这样的商人绝对要抄家灭族,以儆效尤。 “你休得狡辩。”王安手指魏忠贤呵斥道,“虎字旗是一家大同的商号,弄到一些皮货还能说得过去,可东珠是辽东特产,他们如何能弄得到,还说不是通虏。” 朱由校端起手边的盖碗,喝了一口茶水,这才问向魏忠贤,“魏大伴,王大伴说的并非毫无道理。” 这个时候,他反倒没有初听魏忠贤通虏时那般恼怒,因为王安的话里漏洞颇多,仔细一听,反倒没有那么可信了。 若说魏忠贤通虏,他并不如何相信,要说拿些好处,倒是有可能,反倒是那个叫虎字旗的商号通虏,更加可信一点。 “奴婢冤枉啊!”魏忠贤哭诉道,“皇爷,奴婢真的没有通虏,就算奴婢买了一些皮货,也不能说奴婢通虏呀!京城中买皮货的人不少,就是王公公自己也买。” “皇爷。”王安朝天启一躬身,说道,“如此贰臣,绝不能留,还请皇爷治罪魏忠贤。” 魏忠贤往前跪爬了几步,趴在天启脚下,语带哭腔道:“皇爷,奴婢冤枉。” 朱由校放下手中盖碗茶,对王安说道:“大伴,单凭这一点不能证明魏大伴通虏,没准只是那家叫虎字旗的商号通虏,魏大伴真如他所说,只是去买了一些皮货。” “皇爷,若想知道魏忠贤有没有通虏其实并不难,只要把他交到镇抚司,交由骆大人审问,相信很快就能够得出结果。”王安说道。 跪在地上的魏忠贤吓得一哆嗦。 心知自己落入镇抚司的手里,有没有通虏反倒不重要了,因为对方一定会把通虏的罪名安在他的身上,他十分清楚,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虽然不是东林党人,却一直都和东林党交好。 以镇抚司的种种手段,他不认为自己能够扛得住里面的酷刑。 “交由镇抚司?”朱由校看了魏忠贤一眼,旋即说道,“朕看还是算了吧!” “皇爷。”王安说道,“事关东虏,不得不防啊!魏忠贤又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常伴皇爷左右,若他真是东虏奸细,那对我大明来说,绝对是一场灾难。” 朱由校微微一摇头,笑道:“大伴说的严重了。” “还请皇爷把魏忠贤交由镇抚司审问。”王安跪倒在地上请求。 魏忠贤心中这个恨呀,王安这是一定要至他于死地。 这个时候,他知道自己不能在藏着掖着了,急忙说道:“皇爷,奴婢有话要说。” 朱由校微微一皱眉,说道:“说。” 魏忠贤朝天启磕了一个头,这才说道:“皇爷,奴婢问过虎字旗商铺的掌柜,他说这些东珠这些东西都是从马市上换到的,大同那边有朝廷开设的马市。” 如今马市还在,只是缩减了一些规模,要等到东虏拿下辽阳,占据了辽中以后,大明才彻底禁绝马市,不过那是明年以后的事情,如今大同宣府两镇的马市仍在,明国的商人依然可以通过马市和北虏交易。 “皇爷,魏忠贤此话不可信。”王安急忙说道,“东珠是辽东的特产,只有东虏那边才有,如何会出现在大同与北虏的马市上。” 朱由校脸色一沉,看向魏忠贤的目光冷了下来。 他虽然不认为魏忠贤通虏,可不代表魏忠贤可以欺君。 魏忠贤出言辩解道:“皇爷,奴婢刚开始也不信,后来奴婢找来一些宣府和大同的商人询问,才知道咱们大明和北虏的马市上,确实有东珠和人参这些东西,至于皮货就更多了,北虏自己就产皮货。” “不可能,你这是在欺君。”王安用手指着魏忠贤。 魏忠贤急忙说道:“还请皇爷明鉴,虎字旗商号就在大同,那里的马市在大同东路,只要皇爷派人去问主持马市的边将,就能知晓奴婢有没有说谎。” 朱由校微微点点头。 这个时候他已经相信了七八分,因为此事根本隐瞒不住,知道的人一定不少。 王安心头一沉。 原本没有抓到虎字旗在京城的掌柜,没能拿到魏忠贤的把柄,他手下的一名内监便想了通虏这个主意打击魏忠贤,只要天启心中生疑,不管魏忠贤有没有通虏都将会被天启疏远,那样一来,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现在看来,天启仍然相信魏忠贤,没有了刚听到魏忠贤通虏时候的恼怒。 “好了大伴,此事就到此为止,朕乏了,你下去吧!”朱由校对跪在地上王安说了一句。 王安不愿意就此放弃,便道:“皇爷,还是把魏忠贤交由镇抚司去审问为好,若是他没有通虏,相信骆大人自会还他一个公道。” 朱由校眉头一皱,说道:“朕说过了,此事到此为止,退下吧!” 一旁的一名内监走了上来,对王安说道:“王公公,皇爷要歇息了,还是先退下吧!” 王安张了张嘴,最后只好说道:“奴婢告退。” 说完,他站起身,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待王安一走,朱由校对跪在地上的魏忠贤说道:“你也起来吧!” “是。” 魏忠贤手按膝盖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站在朱由校身边。 朱由校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语气平淡的说道:“朕想了想,连太祖那般英明果决之人都没有让人打造四轮大车,说明必有其不可取之处,以后四轮大车的事情也不要再提了。” “是,奴婢领旨。” 魏忠贤知道,这是天启有些不喜虎字旗了,应该是和东珠一事有关。 第四百六十章 张文合二到灵丘 “大人,张先生来了。” 一名身穿棉甲的亲卫,从外面进来禀报。 黄安眉头一皱,问道:“哪个张先生?本官不记得认识什么张先生,李先生的。” 作为灵丘守备,自打上任以来,他可以说过的极不顺心。 手下的两个千户,几乎每天都要赖饷,除此之外,自己又根本指挥不动两个千户的人马,能被他指挥的,只有他自己从天成卫带来的亲卫家丁。 可以说他现在是空有灵丘守备之名,却无守备之实,别人做官发财,他反倒什么都赚不到,只能吃一点空饷,就这还整日被两个千户追饷。 这一年多以来,灵丘县城虽然没有多大变化,可县城外面的徐家庄却成了商贾云集之地,车马来往不绝,繁华热闹,可以说连大同东路的马市都比不上徐家庄。 马市上有的东西,徐家庄都有,而且数量不受限制,也没有马市那么多规矩,许多行商更愿意来徐家庄做生意。 如此一个堆金积玉的地方,明明在他管辖之内,却只能望洋兴叹,一点好处也沾不上,反倒还要受下面两个千户的气。 亲卫说道:“来的是巡抚大人身边的幕僚,张先生。” “原来是张先生。”黄安急忙从座位上站起身,旋即说道,“快,随本官去迎张先生。” 黄安带着人,一直迎到了府外。 府门外,马车里的张文合见到黄安出来,这才从马车上走下来。 “下官见过张先生。”黄安快走几步,走下台阶,朝张文合躬身施礼。 作为灵丘守备,正四品武官,给张文合这样一个举人施礼,却没有人觉得有任何不妥。 举人已经可以为官,一些偏远的下等县县令也只是举人功名,何况张文合还是巡抚幕僚,可谓见官大一级,不要说黄安这样的武将,就是灵丘知县见到他也要恭恭敬敬。 “黄守备。”张文合随意的拱了拱手。 大明重文轻武,中后期尤为严重,哪怕他只是个举人,面对黄安这样的武职,也并不如何在意。 “张先生里面请。”黄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张文合走在前面,黄安在一旁陪同,连同带路。 来到守备府后堂,几个人分别落座,下人奉上了茶水。 “张先生请用茶。”黄安恭敬的说。 张文合点点头,端起一旁的盖碗茶,放在嘴边轻轻啜饮一口,旋即说道:“茶不错。” 说完,随手把盖碗放在了另一边。 黄安笑着说道:“张先生若是喜欢,下官让下面的人准备一些,待先生回大同的时候,给先生带上。” “不必了。”张文合摆了摆手,说道,“本官这一次来灵丘可不是专程为了喝你几两茶叶。” 黄安好奇的问道:“不知先生所谓何事?” “自然是虎字旗的事情。”张文合一字一句的说了出来。 听到这话的黄安眼前一亮,急忙问道:“莫非是巡抚大人的意思?” 张文合微微点点头,旋即端起了盖碗,喝了一口茶。 “太好了。”黄安激动的一拍大腿,旋即说道,“虎字旗就是一个土匪窝,他们那个东主刘恒更是一个土匪头子,只是下官一直因为各方掣肘,只能眼睁睁看着虎字旗这些乱匪祸乱地方安靖,残害百姓,如今巡抚大人下令剿匪,下官定将景从。” 张文合一摇右手,说道:“巡抚大人有心剿匪,可虎字旗终究不是一般的商号,与大同不少官员都有牵扯,和总兵府牵扯更深,没有确凿证据,大人无法说动总兵府派兵来灵丘剿匪。” “那巡抚大人是什么意思?”黄安眉头一皱。 如今巡抚衙门在追剿白榜和剿匪税,他还以为巡抚准备对虎字旗动手,现在看来,并不是他想的那样,直接发兵到灵丘。 张文合说道:“我记得上一次见黄大人,黄大人曾说过,虎字旗在造炮。” “造炮之事,千真万确,下官绝没有妄言。”黄安急忙说道。 张文合笑着说道:“黄大人放心,巡抚大人并没有怪罪黄大人的意思,不仅如此,巡抚大人希望能够找到虎字旗的炮场,和造炮的铁证。” “这个容易。”黄安说道,“灵丘百姓都知道,有一个叫赵家峪的地方,那里就是虎字旗的炮场,每天都炮声不断,离着近的地方都能听到炮声。” 灵丘百姓都知道虎字旗有炮场,作为灵丘守备,自然也知道虎字旗的炮场就在赵家峪。 不过,知道归知道,但虎字旗背后有总兵撑腰,大同不少官员更是被虎字旗买通,刘巡抚又不相信虎字旗会造炮,所以一直以来,从没有人真的去查过虎字旗的炮场。 万万没想到,新任巡抚刚上任不久,便要查虎字旗的炮场。 黄安心知,虎字旗的刘恒死定了。 刘恒不过是一介白衣,哪怕背后有总兵撑腰,可大同巡抚若要收拾他,简直轻而易举,何况虎字旗还有那么多越矩的地方,一查一个准。 张文合淡淡的说道:“此事还需要黄大人出一份力才行。” “下官愿为巡抚大人忠心效命。”黄安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双手一抱拳。 见状,张文合笑着说道:“黄大人快请坐,巡抚大人正需要你这样得力的官员,只要忠心办事,巡抚大人一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下官一定尽心尽力为巡抚大人做事。”黄安恭敬的说道。 这个时候他心中满是喜悦,感觉自己终于时来运转,能够搭上巡抚大人的关系,他在灵丘受了这么久虎字旗的气,终于有机会把这口恶气出出来了。 “如今有一事,正需要黄大人去做。”张文合笑吟吟的说道。 黄安问道:“不知张先生想要下官做什么?” 张文合喝了一口茶水,笑着说道:“不是我要黄大人做什么,而是巡抚大人。” “对,对,对。”黄安重新问道,“巡抚大人想要下官做什么、” “很简单。”张文合说道,“巡抚大人希望黄大人带上守备大营的兵马,去一趟赵家峪,找出虎字旗造炮的铁证,只要此事做成,巡抚大人自然会为黄大人记上一功。” 说完,他看向黄安。 “这……”黄安面露迟疑。 张文合见到后,脸一沉,语带不满道:“怎么?黄大人不愿意?还是说刚刚黄大人对巡抚大人表忠心的话只是说说而已。” 第四百六十一章 要饷 “不,不,不。”黄安连连摆手,说道,“下官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下官实在有难言之隐。” 说话的时候,他眉头紧锁,一脸的愁容。 张文合瞅了他一眼,不满的道:“黄大人,巡抚大人给了你这个机会,若是你自己不把握住,那就怪不得别人了,好了,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说着,他直接从座位上站起身。 “张先生,请留步。”黄安急忙起身,抬手虚拦了一下。 张文合脸色难看的说道:“黄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黄安急忙赔罪道:“张先生别误会,下官同样对虎字旗和刘恒恨得牙根痒痒,可是守备大营的兵马,下官根本调派不动。” 说这话的时候,他脸色异常的尴尬。 作为灵丘守备,连手下守备大营的兵马都指挥不动,传出去他这个守备还不够丢人的。 张文合冷笑道:“黄大人,你不愿意就说不愿意,用不着说这些敷衍的话,巡抚大人也不会因此真的怪罪你,毕竟巡抚大人没有下发公文,让你带兵去寻虎字旗的炮场。” 黄安脸色骤变,急忙解释说道:“张先生,听下官解释,下官真的没有欺骗张先生,如今守备大营的两个千户都是上一任守备李怀信的亲信,而李怀信升任东路参将,镇守新平堡,此人和虎字旗交好,知道下官和刘恒不和,所以他留下的两名千户,一直对下官的命令阴奉阳违。” 一口气,他把话全都说了出来,说完,紧张的看向张文合。 张文合面露沉思,他没想到黄安这个守备这么没用,连自己手下的千户都指挥不动。 当然,他并不认为这是黄安编出来骗他的谎话,如此丢颜面的事情,没有人愿意传出去,黄安既然敢说,十有八九是真的。 而且,他知道李怀信这个东路参将是总兵张怀的人,自然也和虎字旗交好,若不是徐通想要吃下虎字旗所有的产业,他都想劝徐通交好刘恒了。 虎字旗实在是太能赚银子了,作为巡抚,若是能和虎字旗交好,自然少不了虎字旗送来的好处。 可惜,他知道这根本不可能。 对于徐通的心思,他这个幕僚多少明白一些,很明显徐通是打算趁着在大同巡抚任上,多捞一些银子,刘恒这个白身商人,又特别能赚银子,自然成了他们要对付的首要目标,况且还有灵丘徐家的事情在,双方根本没有转圜的余地。 就在这个时候,从外面进跑进来一名下人。 黄安见到后,脸色一沉,呵斥道:“还有没有规矩了,没看到张先生在这里。” “是,是,是,小的知错。”那下人急忙告罪,旋即又道,“陈千户和王千户两位千户来了,人已经到了外衙。” 黄安脸一沉,说道:“怎么不拦住,没看到本官这里有客人吗?” “拦了,下面的人根本拦不住,两位千户是硬闯进来的。”下人苦着脸说。 听到这话的黄安脸黑似锅底。 客人还在,自己手下的两个千户却硬闯进来,完全没把他这个守备当回事。 这个时候,张文合突然开口说道:“黄大人,你手下的两个千户既然来了,我正好也瞧瞧,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居然上官的官衙都敢硬闯。” 说完,他重新坐回座位上。 “让张先生见笑了。”黄安无奈的说道。 以前他手下的两个千户虽然阴奉阳违,但大面上还过得去,自从刘巡抚审问徐家一案之后,这两个千户越来越不把他这个守备放在眼里了。 他知道,这一切的背后都是源自刘恒指使。 时间不长,两名身穿青色官袍的武将从屋外走了进来。 “下官陈玉胜,见过黄大人。” “下官王同,见过黄大人。” 两名武将分别朝黄安行了一礼,随即站直身子。 同时,他们两个人的目光朝座位上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看了一眼。 黄安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两名千户说道:“二位大人不在守备大营驻守,来本官这里可是营中有事?” 陈玉胜一抱拳,说道:“大人,我二人这次来,是来问大人何时关饷,下面的兵士已经几个月没拿到饷银了。” “还请大人速速发饷,以镇军心。”王同附声说了一句。 黄安眉头紧锁,说道:“二位大人,不是本官不发饷,实在是本官也没有收到饷银,等朝廷下派了饷银,本官一定第一时间下发,劳烦二位大人暂且安抚住下面的兵马。” 朝廷欠饷已经成了常态,连边镇的军卒都难以拿到足够的饷银,像他们这种并不受重视的守备兵马,更是欠饷拖饷成了常态。 “大人。”王同说道,“下官听闻巡抚大人已经找大同商铺征缴了剿匪银子,如今又新添剿匪税,大人不如找巡抚大人,请巡抚大人挪一部分剿匪银子给咱们发饷,” 黄安看了一眼座位上的张文合,开口说道:“剿匪银子是巡抚大人用来剿匪用的,岂能胡乱挪用。” “大人,话不是这么说。”王同说道,“关了饷,守备大营的兵马也能剿匪,况且当初守备大营清剿了虎头寨山上的一伙土匪,也算是清剿土匪有功,该得这一份剿匪银子。” “胡说。”黄安一拍手边的桌案。 王同说道:“大人,守备大营剿灭虎头寨一伙儿土匪的事情,兵备道有公文,朝廷发了赏,怎么就成了胡说了,莫非大人在质疑朝廷。” “本官没有说。”黄安急忙否认。 当初灵丘守备‘剿灭’虎头寨山上土匪的事情,不仅是灵丘守备一家的事情,还有许多官员从这件事上分润到好处。 若是传出他质疑当初灵丘守备大营剿匪之事,得罪的可就不是眼前这两个人了,而是那些从这件事上分润到好处的官员。 “想不到黄大人手下还有这样牙尖嘴利之人。”张文合突然开口说道。 黄安陪笑道:“让张先生见笑了。” “无妨。”张文合随意的摆了摆手。 王同目光看向张文合,语气中隐隐带着质问说道:“敢问阁下是什么人?” 张文合笑了笑,说道:“在下是巡抚大人身边的幕僚。” 一旁的黄安也道:“这位是张幕僚,王千户你不得无礼。” “原来是张幕僚。”王同客气的拱了拱手。 第四百六十二章 暗度陈仓 站在王同身边的陈玉胜同样一拱手,道:“见过张先生。” 同坐在座位上的黄安开口说道:“张先生这一次来灵丘,就是为了守备大营关饷的事情。” “那还等什么,赶紧发饷呀!”陈玉胜顺势说了一句。 守备大营几个月没有关饷,不要说普通的军卒,就是他们这些武将的日子也不太好过,要不是虎字旗一直暗中送来一部分银子接济,勉强让下面的军卒不至于没饭吃,否则早就闹饷了。 “这……”黄安扭头看向张文合。 张文合喝了一口茶水,说道:“巡抚大人收缴上来的剿匪银子是用来剿匪,灵丘这里既无乱匪祸乱地方,又无乱民闹事,剿匪银子自然用不到你们守备大营的身上。” 听到这话,陈玉胜看向黄安,似是在质问。 要知道刚刚黄安还说对方是来关饷的,可现在却说这样的话,完全不像是来发饷银的。 一旁的王同说道:“这么说张先生不是奉了巡抚大人之命,特地来给我们守备大营兵将发饷银的?” 张文合盖上盖碗的杯盖,笑着说道:“能不能发饷不是我说了算,是二位将军说了算。” 王同和陈玉胜几乎同时露出不解之色。 其中陈玉胜说道:“张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二人是粗人,话不妨说明白一些。” 张文合手里的盖碗放到一旁的桌上,笑着说道:“灵丘有没有匪,二位将军应该很清楚,在下可以保证,只要灵丘出现匪患,巡抚大人一定会调拨一个月的饷银过来。” “才一个月!”陈玉胜眉头挤在了一起。 他们守备大营欠饷已经快有半年,一个月根本不够,况且这一个月的饷也不是足额,按规矩兵备道要抽走一部分,黄安这个守备还要分走一部分,最后落到他们手里,最多十之二三。 “一个月已经不少了。”黄安开口说道,“若不是巡抚大人仁义,恐怕连这一个月的饷银都没有。” 和陈玉胜站在一起的王同说道:“张先生是想让我们做一份假公文送去兵备道或是给巡抚大人?” 军中弄虚作假的事情多了,他以为眼前这位张先生想要从他们守备大营的饷银上分得一份好处。 张文合微微一摆手,笑问道:“难道灵丘没有匪患吗?” 王同立时一愣。 要问灵丘有匪吗,有,而且有一支实力强大到需要朝廷派大军才能剿灭的乱匪,可要说没有,也没有,那些原本应该是匪患的土匪,却安安稳稳做起了买卖,而且做的还很大,使灵丘不仅看不到匪患,反而地方靖平,百姓过的比它处更富足。 “张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陈玉胜眉头一皱。 张文合笑问道:“陈大人当真不明白?” 陈玉胜抿了抿嘴,没有接话。 作为灵丘守备大营的千户,心中自然明白眼前这位张先生说的是谁,若说灵丘还有匪的话,那就只有虎头寨山上那一处。 张文合笑着说道:“二位都是明白人,想必明白我的意思。” 王同问道:“这是张先生的意思,还是巡抚大人的意思?” 半天没说话的黄安开口说道:“张先生是巡抚大人倚重的左膀右臂,张先生来灵丘,也是奉了巡抚大人之命。” 说话时,他双手朝一侧拱手,以示恭敬。 陈玉胜和王同两个互视一眼。 之前他们就听说过巡抚要出手对虎字旗和刘恒,没想到事情是真的。 这个时候,张文合说道:“二位都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如何选择,只要二位愿意为巡抚大人办事,巡抚大人只要还在大同一天,二位以后自然少不了升官发财。” “张先生想要我们做什么?”陈玉胜问道。 “很简单。”张文合说道,“虎字旗造炮的事情想必都清楚,只要二位愿意带兵找到他们的炮场,拿到虎字旗造炮的证据,其它的事情,巡抚大人自会解决。” 陈玉胜沉思不语。 王同张了张嘴,最后没有说话。 一旁的黄安劝道:“二位,这可是投奔巡抚大人的好机会,错过了,以后可就没有这么好的事情了。” 张文合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面色平静,也不催促。 过了半晌,陈玉胜突然开口说道:“张先生能不能容我们回去考虑一下?” “你……”黄安眉头一皱,不满道,“还考虑什么?李怀信不过是个参将,他还能大的过巡抚大人。” “无妨。”张文合放下盖碗,旋即说道:“我可以给二位一天的时间考虑,不过二位要明白,这样的机会不是任何时候都有,错过这一次,难免不会被秋后算账。” 话说到后面,话语中隐隐带着威胁之意。 “下官明白。”陈玉胜说道,“下官会尽快给张先生回复。” 张文合点点头。 陈玉胜又道:“张先生能否先发下一些饷银,我二人也好给下面的弟兄一个交代。” 说完,他看向身前的张文合。 一旁的黄安插言道:“等事情办好了,巡抚大人自然会把饷银发下来。” 张文合没有说话,明显默认了黄安的说法。 “即是如此,那下官二人先行告退。”陈玉胜一躬身。 搁以往,他自然不会这么急着离开,不闹一闹都不会走,只是这一次从这位张先生口中听到如此重要的消息,让他不得不着急赶回守备大营。 边上的王同同样朝黄安一行礼。 黄安看向一旁的张文合,问道:“张先生以为呢?” 张文合点点头。 黄安这才说道:“二位回去后好好想想,搁平常你们连巡抚大人的面都见不到,现在只要为巡抚大人办事,不仅有饷拿,说不定以后还能升官,这样的好事可不常见。” “大人所言极是。”陈玉胜说道,“明天之前,我二人自会给张先生一个答复。” 见两个人还是没有答应,黄安不耐烦的道:“行了,下去吧!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 “是。” 说完,陈玉胜和王同从房里退了出去。 待两个人一走,黄安冷哼一声,道:“哼,两个狗肉一样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一旁的张文合放下盖碗,说道:“黄大人,派人跟着他们两个,等他们一回守备大营,咱们立刻动身去赵家峪。” “啊!”黄安一愣。 第四百六十三章 改换门庭 “怎么……黄大人不愿意?莫非之前表忠心的话也全都是敷衍在下和巡抚大人。”张文合脸色一冷。 “不是,不是。”黄安连连摆手,旋即说道,“张先生不是说给他们一天时间考虑吗?张先生怎么现在就着急去赵家峪。” 张文合说道:“你觉得这两个人能信得过?” “自然信不过。”黄安想都不想就说道,“他们和虎字旗的关系一直走的很近,甚至下官还听说虎字旗给他们银子,用来给下面的人发饷。” “什么?”张文合一惊。 一个商人给守备大营的官兵发饷,绝对是震破天的大事,若是官兵逼迫商人拿饷反倒不算什么事,可要是反过来,个中意味就没那么简单了。 黄安低声说道:“下官也只是听说,可惜没有证据。” “你能确定?”张文合语气郑重的又问了一遍。 黄安微微一摇头,说道:“下官也不敢肯定,这种事情除非亲眼所见,不然根本没有人相信。” 从来都是官兵抢商人的金银,商人见到官兵全都躲着走,还从来没有过商人主动给官兵送金银。 张文合手指一下一下敲打桌面,目露沉思之色。 许久后,他才道:“这事有些太不可思议,除非有证据,不然没有人会相信。” 黄安附和的点点头,说道:“下官也不相信,哪有人傻到把白花花的银子送给官兵,只是传言说的有模有样,下官这才怀疑确有其事。” 张文合想了想,说道:“此事你要找到确切的证据,光靠传言不足为证。” “是,下官明白。”黄安点点头。 这个时候,他注意到张文合的茶水没有了热气,便对房里的下人说道:“去,给张先生送上一杯热茶。” 下人答应一声,躬身退了出去。 张文合说道:“你安排人盯着那两个千户,看看他们有没有回守备大营,若是回去了,你带上人,随我去赵家峪找虎字旗的炮场,找到刘恒造炮的罪证。” “张先生,”黄安迟疑了一下,说道,“虎字旗有镖师有护卫,还有一支团练队伍,加起来好几百人,光靠下官这一点亲兵家丁,根本不足以抗衡。” 张文合眉头一蹙,不满的道:“一群乌合之众你也怕?” 在他眼里,土匪都是一群乌合之众,哪怕虎字旗生意做这么大,刘恒的那些手下依然是一群乌合之众。 黄安抿了抿嘴,没有接话。 若虎字旗真的是乌合之众,他早就动手了,也不会等到今天,怎么说他也是灵丘守备,手底下除了亲兵家丁,还是一些忠于他的官兵。 张文合见黄安确实没胆子,便道:“你有什么好怕的,他们还能杀官不成,放心,我陪你一起去。” “这……”黄安面露犹豫。 从心底,他不想去虎字旗所在的几处地方,不然他也不会连灵丘城都不出,一直呆在城里。 张文合见他还要推脱,冷声说道:“你若是连这点事情都推脱,还谈什么效忠巡抚大人,莫非你觉得巡抚大人会收一个无胆鼠辈吗?” 语气缓了缓,他又道:“只要你能办成此事,以后东路参将和新平堡守将的位置就是你的。” 黄安舔了舔嘴唇。 参将只屈于总兵和副总兵之下,分守各区,尤其是新平堡守将,地处边堡最外围,再往北就是北虏地界,许多去往北虏地界的商队都要从新平堡经过,可以说是一个肥缺,比他这个灵丘守备不知道要强出多少倍。 张文合见黄安心动了,脸上笑了笑。 这时候下人奉上了热茶,他接过来拿在手里,吹了吹漂上面的茶叶,轻轻啜饮一口。 黄安犹豫了半晌,一咬牙,说道:“富贵险中求,下官愿意陪先生去赵家峪。” 听到这话,张文合笑了起来,说道:“黄大人把心放进肚子里,晾那刘恒也不敢杀官,否则朝廷立即便会发兵来剿。” 黄安点点头。 既然决定了,他便不再患得患失,而且有一点对方说的对,虎字旗就算厉害,也比不过朝廷,他堂堂正四品武职,若是被杀,朝廷自会清算,他相信,只要刘恒没得失心疯,便不会真的对他施以毒手。 黄安从座位上站起身,对张文合说道:“张先生先在这里休息片刻,下官去召集人手。” “记得要快。”张文合说道,“有你的两个千户在,恐怕虎字旗的人还以为咱们明天才动手,所以这一次咱们要给他们一个出其不意。” “下官明白。”黄安点点头,这才从屋中退了出去。 和他一起从屋里离开的,还有他身边的一名亲兵。 到了院子里,他对自己的亲卫吩咐道:“去把所有亲兵都召集到前院,并且派人通知守备大营的……算了,守备大营那边不要通知,只召集所有的亲兵家丁。” 那亲兵犹豫了一下,说道:“大人,此事要不要派人去通知李副总兵一声,若是李副总兵知道咱们私自帮巡抚去对付虎字旗,恐怕会有所不满。” 黄安想了想,说道:“无妨,本官以前跟随他,以为他能够斗倒张怀接任总兵的位子,可到现在他都被张怀死死压制住,如今能改换门庭投到巡抚大人门下,对本官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李副总兵知道此事,以后会不会找大人您的麻烦?”那亲兵担心的说。 黄安冷笑道:“放心,有了巡抚大人撑腰,不要说他一个副总兵了,就算是总兵也奈何不得本官。” 见黄安把握十足,那亲兵便不再劝,而是说道:“属下这就去召集所有的亲兵家丁来前院。” “去吧。”黄安说了一声。 陈玉胜和王同从守备府出来,正走在回守备大营的路上。 王同低声说道:“刚刚你怎么不答应他们,能够投奔巡抚大人,这可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 此时他面露惋惜之色,对陈玉胜拒绝那个张先生的招揽有些后悔。 陈玉胜呵斥道:“你不要命了,你敢去投奔巡抚,就不怕真把刘恒逼急了,到时候虎字旗一旦造反,第一个收拾的就是咱们。” “不,不至于吧!”王同犹豫了一下,说道,“有朝廷大军在,刘恒还能真造反。”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是刘恒这只吃人的老虎。”陈玉胜说道,“徐巡抚若是把刘恒逼急了,一旦造反,第一个被攻打下来的就是灵丘县城,你我要是给巡抚办事,到时你我的人头肯定会被祭旗。” 听到这话,王同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第四百六十四章 亲兵 作为灵丘守备大营的千户,两个人当初跟李怀信一起攻打过虎头寨。 当时的场面到现在两个人都记忆犹新。 那时候,他们守备大营的兵马便不是虎字旗的对手,如今的虎字旗实力越发强大,骑兵都有好几百,守备大营这点兵马,更加不是对手了。 陈玉胜说道:“在巡抚眼里,你我不过是小小的千户,如今需要咱们了,说几句招揽的话,真等哪天用完了,准保一脚踢开。” 王同没有说话,只是骑着马慢步走在街上。 陈玉胜继续说道:“大同有总兵张大人在,咱们两个人投向巡抚,你以为咱们会有什么好下场?到时张总兵要收拾咱们,巡抚大人想插手都插不了手,况且,你觉得巡抚会为了咱们两个小小的千户去得罪张家这样的将门?” 马背上的王同叹了口气,说道:“其实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道,只是突然听到那位张幕僚的招揽,说不心动是假的,真要能得到巡抚大人的关照,说不定咱们将来也能坐上游击参将这样的位子。” 马蹄踩在青石路上,传来踏踏踏的响声。 如今灵丘城中的闲人已经很少,街上行人也远不如一年前那般多,许多商铺酒楼变得门可罗雀。 造成这一切的原因,不是灵丘城里的人少了,而是绝大多数人都去给虎字旗做活。 这些灵丘百姓,不是在徐家庄做活,就是去铁场和赵家峪做活,还有一部分人去了李庄。 虎字旗最不缺的是活计,最缺少的是做活的人。 来给虎字旗做活,工钱要比旁处高,吃的也好,早上和中午各管一顿饭,尤其是中午这一顿,油水充足,许多穷苦人家过年都吃不了这么好的饭菜,而且管饱,不像去其他地方干活,饭食不好不说,还很少让人吃饱,多数时候只能吃个半饱。 许多百姓为了这些吃食,也都愿意去给虎字旗做活。 陈玉胜说道:“虎字旗的刘东主对咱们不孬,平常该有的银子一分不少,为了帮咱们控制住下面的人,连饷银都帮咱们掏出一部分,以虎字旗和总兵大人的关系,就算不给咱们银子,让咱们给虎字旗办事,你我还能不去做?” 王同长吸一口气,他知道陈玉胜说的都是事实。 灵丘也是因为有了虎字旗,他们这些守备大营的官兵才比以前好过一些。 像他们这样的地方守备大营,并不受朝廷重视,朝廷的饷银也紧着边镇的官军,而他们这些地方守备大营只能拿到很少一部分饷银。 就是这一部分,还是被层层扒皮,落到手里最多只剩下十之一二,平时欠饷更是成了常态。 一直以来他们这种守备大营出身的千户百户总旗,各级将官日子都不好过,还不如县衙里的一个使吏的日子过得舒坦。 两个人骑马快到东城城门的时候,陈玉胜说道:“那个张幕僚想打虎字旗炮场的主意,又有黄安这个守备帮忙,肯定知道虎字旗在造炮,也知道炮场在什么地方,所以你先回大营,我去一趟徐家庄,把这个消息告诉虎字旗的人,让他们提前做好防备。” 边上的王同说道:“不用这么急,他不是说给咱们一天时间考虑,等回到大营,派个亲兵去趟徐家庄就行了,用不着你亲自去。” 陈玉胜犹豫了一下,旋即一点头,说道:“行,听你的,先回大营。” 两个人骑马出了城。 大约半个时辰后,守备府大院里聚集了三十多名顶盔带甲的精壮汉子,所有人都是一身的彪悍之气。 “张先生,人齐了。”黄安恭敬的来请张文合。 张文合从后堂出来,带着几名抚标营的兵士,来到了院子里。 黄安跟在一旁,小心陪着,一同走到院子里,然后用手一指面前的三十多个精壮汉子,说道:“这些都是下官的亲兵,自天成卫的时候就跟着下官,绝对忠心可靠。” 张文合脸上没有他想象中的满意,反而蹙起了眉头。 见状,黄安小心翼翼的问道:“张先生,是不是不太满意?” 张文合抬手一指院子里的这些人,说道:“这是你所有的亲兵了?” 黄安点点头,说道:“下官位卑职低,这三十多人已经是下官手中全部的亲兵家丁。” 说这话的时候,他脸色微微有些尴尬。 作为灵丘守备,一名四品武将,只养了三十几个亲兵,传出去都叫人笑话,还不如一名千户手里的亲兵家丁多。 不过,他也没有办法。 之前在天成卫做指挥佥事的时候,上面有卫指挥使,下面有各家千户,而他这个不上不下的指挥佥事并没有多少实权,自然没有太多银子用来养家丁。 如今来到灵丘做守备,也算是独当一面,可又碰上虎字旗一直为难,弄得他连点外捞都赚不到,只能靠吃空饷和城门收上来的进城税。 守备大营的饷银不是时常都有,灵丘又不是上等县,进城税也收不太多,能维持住这三十多个亲兵家丁,已经快耗干了他在天成卫做官时攒下的那点家底。 张文合瞅了一眼黄安,说道:“你堂堂四品守备,只养这三十多亲兵,还真是……” 本想讥讽几句,转念一想,还要指望对方带他去赵家峪,后面的话便没说出来。 黄安知道张文合嫌人少,便道:“下官在守备大营里还有一个百户和两个总哨的人手,若是张先生需要,下官派人去守备大营把人带来。” 听到这话的张文合脸一沉,呵斥道:“去守备大营找人,岂不是让所有人都知道咱们要去赵家峪了。” “是,是,是,是下官顾虑不周全。”黄安连连告罪。 “行了。”张文合挥手打断黄安的话,问道,“你的这些亲兵本领如何?” 黄安急忙说道:“张先生放心,个个都是弓马娴熟,能以一当十。” 张文合点点头。 虽然他不懂兵,却也知道武将身边的亲兵家丁和普通营兵不一样,个顶个都是有本事的汉子。 眼前这三十多个汉子全都顶盔带甲,身配腰刀,满身精悍之气,算得上是官军中的精锐了。 第四百六十五章 强闯 “司局长,灵丘守备黄安带着一队官兵往赵家峪去了。” 骑兵队的一名骑手来到了赵宇图这里禀报。 赵宇图眉头一皱,问道:“来了多少人?” “有三十几人,全都骑马,穿带着兵甲,还有一辆马车,黄安带着人护卫在马车周围,看情形马车里的人身份不一般。”那骑手回答。 “他们去赵家峪做什么?”赵宇图手搓下巴,面露沉思,旋即,他反应过来,惊道,“不好,他们是冲咱们炮场去的。” 那骑手说道:“属下这就带骑兵队拦住他们。” “晚了,等咱们的人追过去,他们已经到了咱们的炮场。”赵宇图沉声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有战兵从外面快步跑了进来。 到了近前,那战兵说道:“司局长,守备大营那边来人了,说有急事求见。” “带他进来。”赵宇图吩咐道。 时间不长,一名精壮汉子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一到近前,他双手一抱拳,说道:“小的陈千户身边亲兵陈五见过赵先生。” “不必多礼。”赵宇图右手虚抬一下,旋即问道,“陈千户派你过来,是不是守备大营出了什么事?” “回赵先生的话。”陈五说道,“我家大人让小的转告先生,大同巡抚衙门派来了一位姓张的幕僚,与黄安合谋,明天会去赵家峪,寻找贵商号造炮的罪证。” 听完,赵宇图眉头一皱。 因为黄安一伙儿人不是明天才来赵家峪,而是现在已经来了,这会儿人差不多已经到了赵家峪。 想到这里,他问道:“你确定那个张幕僚和黄安一伙儿人是明天才来赵家峪,会不会是你记错了。” 陈武说道:“小的没记错,来之前我家大人就是这样交代的。” 赵宇图点点头,随即说道:“行,你回去告诉你家大人,就说我知道了,我们会小心应对的。” “那小的告退。”陈五躬身一抱拳。 赵宇图点了点头。 陈五被带了出去。 待人走之后,赵宇图对身旁的一名战兵说道:“去把许学武找来。” 许学武是刘恒身边的护卫队副队长,平时管理侍从司的事情,多数时间都留在徐家庄,不像赵武,始终跟在刘恒的身边。 没过多长时间,许学武赶了过来,说道:“赵先生你找我?” “大当家呢?”赵宇图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许学武说道:“大当家去了虎头寨的酒坊,走了一个多时辰了。” “你立刻派人去虎头寨,告诉大长老,黄安带人去了赵家峪,奔着咱们的炮场去的。”赵宇图对许学武吩咐道。 “是,属下亲自去虎头寨。” 许学武不敢耽搁,跑向前院,从马棚里牵来了一匹马,骑马出了庄子,朝虎头寨疾驰而去。 一旁的那名骑手问向赵宇图,说道:“司局长,还要不要去赵家峪拦截黄安他们?” 赵宇图想了想,说道:“这个时候再想拦人为时已晚,不过你还是要带人去赵家峪,监视他们,随时等候大当家的命令。” “是。”那骑手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只剩下赵宇图一个人的时候,他望向赵家峪方向,低声说道:“但愿不会出什么事情。” …………………… 黄安一行的队伍中有马车在,速度并不算太快。 不过,赵家峪距离灵丘城本就不太远,半个多时辰,黄安一队人马便赶到了赵家峪外面。 随着靠近赵家峪,已经可以听到村子里叮叮当当打铁的声响。 黄安骑着马,隔着车厢对里面的张文合说道:“张先生,赵家峪到了,这里是虎字旗打造铁货的作坊,每天都有一辆辆大车装满各种铁货离开,虎字旗卖往各处的铁货,都是出自这里。” 马车里的张文合掀开车厢一侧的帘子,往外看了看,说道:“离他们的炮场还有多远?” “炮场就在这个村子外面,就是前面靠河的那片房子那里。”黄安抬手指了指赵家峪村子外面的一片房屋。 张文合从马车里侧头瞅了一眼远处的那片房屋,对黄安说道:“加快行进速度。” 说完,他把头从里面缩回马车里。 “快,快,加快速度。”黄安对自己带来的那些亲卫催促道。 在他身边的一名亲兵低声说道:“大人,有两匹快骑远远缀在咱们后面,应该是虎字旗的人发现咱们了。” 黄安揽住缰绳,回过头朝身后方向看去。 果然,距离他们一里外的地方,有两匹快马始终不远不近的缀在了他们身后。 “大人,怎么办?要不要属下带人过去把他们抓来?”那骑兵问道。 黄安一摆手,说道:“不必理会他们,只有找到虎字旗造炮的罪证,将来这些人一个都跑不了。” 稍顿一下,他又道:“告诉咱们的人,加快行进速度,不给虎字旗反应过来的机会,一定要趁他们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坐实他们造炮的罪证。” 三十几匹马跑在路上,一阵轰隆隆的马蹄声传到了赵家峪的上空。 很快,黄安带着人来到了炮场和造铳坊的大门外。 “站住,这里是禁区,无关人等禁止入内。” 炮场大门外,一名虎字旗战兵拦住黄安等人,剩下的几名战兵端起火铳,对准最前面的几个人。 “大胆,我们是守备府的人,这位是守备黄大人。”黄安身边的一名亲卫对虎字旗的战兵呵斥道。 “我管你们是什么守备不守备的,总之你们没有手令,不能进去。” 门外的战兵寸步不让,手里的火铳开始对准了黄安。 黄安脸色铁青。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并不被虎字旗的人当回事,可知道归知道,被人当众这么打脸,这让他怒火中烧。 “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本官今天非要进去,本官倒要看看,你们有几个胆子敢对本官动手。”说着,黄安迈步就朝大门方向走去。 跟在他身边的亲卫家丁,护在了他周围,护着他一同往里面闯去。 “预备!” 门外的一名虎字旗战兵举起了右手。 其他几名虎字旗战兵手里火铳的火绳早已点燃,随时准备打放。 就在这时,大门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听声音,像是有一队人马赶过来。 第四百六十六章 搜查 随着脚步声的临近,一队人马从大门里面走了出来。 为首之人是个身形壮硕的中年人,双肩宽厚,虎背熊腰,看上去便给人一种强壮有力的感觉。 “司局长,这些人想要强闯进来。”门外的虎字旗战兵,对从里面走出来的黄重说道。 黄重点点头,旋即看向被几名官兵护在中间的黄安,说道:“黄大人,您可是稀客,不知来我们虎字旗的炮场有何贵干?” 听到这话的黄安愣了一下,没有想到对方居然承认这里是虎字旗的炮场,完全没有隐瞒的意思。 不过,这一次他带人来赵家峪,就是为了找到虎字旗铸炮的罪证,既然对方承认,那就省事了,便道:“谁允许你们铸炮的,不知道朝廷有禁令,禁止百姓私自铸炮,大明律例,私自铸炮,形同谋反,既然你们承认了,那就跟本官回衙门受审吧!” 站在门前的黄重笑了起来,说道:“黄大人误会了,草民只是说这里是炮场,至于铸炮这样的罪名,草民可担待不起。” “你都承认这里是你们虎字旗的炮场,而且周围的百姓每天都能听到炮声,还敢说没有铸炮,糊弄鬼呢!”黄安身边的一名亲兵手指着黄重身后的炮场大声质问。 炮场这里确实每天都会响起炮声,铸好的炮需要测试,炮手需要训练,都要打炮,自然炮声不断。 他作为守备府里的亲兵,如何会不知虎字旗在赵家峪这里铸炮。 黄重笑问道:“敢问这位将军,来赵家峪的这一路上可曾有听到炮声?” “自然是……”说话一半,那亲卫愣了一下,旋即对身旁的黄安说道,“大人,咱们来的这一路上还真没有听到炮声。” 要知道炮声能传出很远,从灵丘城过来的这一路上,若是有炮声,不可能听不见。 黄安没有理会那亲卫,而是对黄重说道:“本官不管有没有炮声,现在本官怀疑你们私自铸炮,本官现在就要进去搜查,让你们的人让开,不然的话,本官以袭官的罪名,把你们统统抓回衙门。” 黄重笑了笑,说道:“既然大人想要搜查,草民自然不敢阻拦,大人请吧!” 说着,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门外的虎字旗战兵让开了进炮场的大门,不过,手中的火铳仍然没有放下,火绳依然烧着。 不仅如此,那些跟随黄重一同从炮场里面出来的虎字旗战兵,也全都手持兵器,一脸戒备的盯着黄安和他的那些亲兵。 “大人,咱们进不进去?”黄安身边的一名亲卫犹豫着问。 想要进炮场就要下马走进去,可炮场里面有多少虎字旗的人他们也不清楚,而且虎字旗一直凶名在外,万一里面设下伏兵,他们这几十号人靠着两条腿很难从里面活着逃出来。 黄重面露迟疑。 若是找到虎字旗铸炮的罪证,那虎字旗肯定逃不过一个谋逆的大罪,狗急跳墙之际,难免会杀了他们这些人灭口。 “黄大人,请吧。”黄重催促了一句。 就在这个时候,后面的马车里面有人说道:“黄大人,进去搜,你是官,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 听到这话的黄重笑着说道:“车里的人说的对,杀官是十恶不赦之罪,草民如何敢行这样的事情,所以黄大人尽管放心进去搜查。” “去吧!”车里的人又说了一句。 黄安明白,车里的张幕僚是在催促他进去搜查。 心知他现在要是退缩,便会开罪巡抚,而李开阳知道此事也不会保他,毕竟此事是他背着李开阳做的,等于背叛李开阳,转投巡抚那里,总兵府的张总兵更是因为虎字旗的事情,被他得罪,如今若是再把巡抚得罪了,大同将再无他立足之地。 想到这里,他一咬后槽牙,迈步往炮场的大门走去。 眼看就要迈步进入炮场,他突然停了下来,对一旁的亲兵说道:“你带几个人,进去搜查,遇到了什么事情,记得提前示警。” 那亲兵张了张嘴,最后叹气道:“是,属下这就带人进去搜查。” 黄安身边的亲兵分成了两队,一队进到了炮场里面去搜查,另一队留在外面护卫着黄安。 见此,黄重讥笑一声。 黄安面露尴尬,知道自己露怯了,不过和性命相比,一点面子根本算不得什么。 更何况,只要虎字旗被灭,不仅没有人会记得他今天的丑态,反而还会被人夸奖他为大明除害。 “黄大人,真的不进去看一眼?放心,里面没有伏兵。”站在门前的黄重笑问了一句。 黄安冷哼了一声,知道对方是在讥讽他无胆。 时间不长,进到炮场里面搜查的守备府亲兵一个个全都从里面退出来。 黄安急忙问道:“怎么样?有没有搜查到?” 走在最前面的那亲卫摇了摇头,说道:“大人,这里就是普通的炮场,并没有任何违禁之物。” “不可能。”黄安不信道,“谁都知道这里是虎字旗铸炮的地方,怎么可能没搜到东西,刚刚你不也说了,这里是炮场。” 那亲兵苦着脸说道:“是炮场没错,但里面都是些炮竹,根本没有大人要找的大炮。” 黄安脸色一变,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不应该呀!就算有人提前给他们送信,也要留下蛛丝马迹才对,不可能这么快就把东西都藏起来。” “大人,是真的,里面真的没有大炮,全都是炮竹。”那亲兵苦笑着一遍。 就连他也十分的不解,这里明明是虎字旗的炮场,平常也都是炮声不断,可这一次他们过来,却连炮的影子都没有搜到。 “是你,是你把大炮藏起来了对不对?”黄安恶狠狠的盯向站在炮场门前的黄重。 听到这话,黄重脸一沉,冷声说道:“黄大人,话可不能乱说,如若你不相信,可以亲自进去搜,可要是栽赃我们虎字旗铸炮,相信总兵张大人会给我虎字旗一个公道。” 黄安心头一沉。 现在的他可谓骑虎难下,若是找不到虎字旗铸炮的证据,巡抚大人那边他无法交代,毕竟关于虎字旗私自铸炮的事情,是他告诉的徐巡抚,这才有了张幕僚这一次灵丘之行。 第四百六十七章 盘算落空 正在黄安不知道如何是好之际,就听马车里面的张文合说道:“再进去搜查一遍,这一次你亲自进去。” “啊!” 黄安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张文合会让他进去搜查。 要说不怕是假的,虎字旗炮场这么大一片地方,可不是只有几间屋子,能作为炮场用,占地颇广,占地太小的话,一炮就能打在院墙上。 这么一大片区域,藏一些人根本不在话下,虎字旗的人真要对他动手,那他再想从里面走出来就难了。 “还愣着做什么,还快去。”马车里张文合的声音明显变得不耐烦起来。 黄安抿了抿嘴,知道自己没有选择,只好硬着头皮往炮场里面走去。 “黄大人,草民陪你一同进去。”黄重挪了挪身子,让开了进出炮场的大门。 被黄安带来的三十几名亲兵,跟在黄安身边,一同往里面走去。 就在这个时候,就听到马车里面的张文合说道:“用不着进去这么多人,黄大人,你带几个亲兵进去就行,其余的人留在外面。” 黄安迈进大门里的脚收了回来,苦着脸说道:“张先生,下官还是多带几个人进去,万一遇到什么危险,也好有个照应。” “用不着,你是朝廷命官,灵丘守备,他们不敢对你怎么样。”马车里的张文合说道,“剩下的人留在外面给我做护卫。” “这……”黄安面露犹豫。 三十几个亲兵都带进去他都嫌少,自然不愿意把人留在外面。 黄重笑着说道:“黄大人放心,草民从不做杀人越货,或者是杀官的事情,所以黄大人尽管进去搜查。” 听到这话的黄安,对此嗤之以鼻。 据他知道的,虎字旗这一年多以来杀的人绝对不少,灵丘城外的护城河隔三差五飘出来的尸体就是最好的证明。 马车里的张文合说道:“黄大人进去后好好搜查。” 黄安知道自己不进去不行了,抬手指向几名亲兵,说道:“你,你,你,还有你,你们几个跟本官进去,其余的人留在外面护卫张先生。” 除了几个亲兵跟随黄安进了炮场,其余的亲兵退回到马车的周围,把马车护卫起来。 黄重瞅了一眼马车,笑了笑,这才迈步随黄安进到了炮场里面。 “人都进去了?”马车里的张文合,问向他从抚标营带来的一人。 对方答道:“张先生放心,人都进去了。” “嗯,进去就好。”张文合语气淡淡的说到了一句。 “张先生,虎字旗明显有了防备,黄大人就算再进去搜查,恐怕也难以查到虎字旗铸炮的罪证。” 张文合说道:“我也没想到虎字旗的人早有防备,确实很难再在炮场这里查到什么罪证了。” “那先生为何还让黄大人再进去搜查一遍。” 马车里沉寂了一会儿,张文合才道:“黄安想要巴结巡抚大人,他自然要用心寻找虎字旗的罪证,这个炮场里说不定有什么遗漏的罪证被他发现,就算没有,以他和虎字旗之间的恩怨,说不定会在炮场里面就动了手,黄安若是死在炮场,咱们也用不着在找什么罪证,单是一个杀官的罪名就足以致刘恒于死地。” “明白了,张先生是故意给虎字旗的人动手机会,怪不得先生只让黄大人带几名骑兵进炮场。” “也不全是。”张文合说道,“虎字旗的人未必会对黄安动手,不过既然来到了灵丘,总要尽可能的搜集一些关于虎字旗的罪证。” 炮场里。 黄安站在几间屋子的前面,用手一指,问道:“这几间屋子是做什么用的。” “里面存放制造鞭炮用的木炭硫磺等物。”黄重在一旁解释了一句。 不过,黄安还是打开屋门挨个屋子看了一遍,确定和黄重说的没有不同之后,这才从屋中退出来。 搜查完这几间屋子,他又用手一指相连的一个院子,问道:“那里是什么地方?” “炮场。”黄重笑呵呵的说了一句。 黄安快步走过去,穿过一道门,见到眼前一大片平整好的空地。 这么大一片空地,他哪里还能猜不出来,这里便是虎字旗铸炮测炮的地方。 只不过没有证据,光是一片空地也说明不了什么。 当最后一间屋子被搜查完,黄安带着人从炮场里面退了出来。 哪怕明知道这里是虎字旗铸炮的炮场,可里面一点罪证都没有留下来,找了半天,什么都没有找到。 来到炮场门外的马车跟前,他低声对马车里的张文合说道:“张先生,下官搜查过了,确实什么都没有,看来他们应该是提前得到了消息,把和铸炮有关的东西全都搬走了,一点罪证都没有留下。” 马车里的张文合说道:“偌大一个炮场,肯定不止一门炮,就算搬走,又能搬到什么地方去,灵丘是你的地界,你想想,他们能把炮场搬到哪里?” 黄安沉吟片刻,才道:“下官到是知道一个地方,虎字旗的人有可能把炮场挪到那里去。” “哪里?”张文合问道。 “虎头寨。” “虎头寨?”马车里的张文合说道,“这是什么地方?也在灵丘?” 黄安说道:“虎头寨是灵丘境内的一座山,最早那个刘恒就在虎头寨山上占山为王,如今山上有虎字旗的酒坊,现在想来,这里的炮场恐怕也搬到山上去了。” “若是让你去虎头寨,你能否找到虎字旗铸炮的罪证?”马车里的张文合问道。 “这……”黄安迟疑了一下,说道,“很难,虎头寨易守难攻,如若炮场真的在虎头寨山上,刘恒一定不会让下官轻易上山。” 张文合说道:“你有守备大营的兵马在,凑出七八百人应该不成问题,还怕拿不下一个虎头寨?” 黄安迟疑了一下,说道:“守备大营的兵马被陈玉胜和王同两个千户把控,以陈王两个千户和虎字旗之间的关系,下官很难调动守备大营的兵马去虎头寨。” “这么说就算知道虎字旗的炮场在虎头寨,你也没有办法找到虎字旗铸炮的证据了?”马车里的张文合语气中带着不满的口吻。 “下官无能。”黄安说道,“若是巡抚大人能够派兵来灵丘,下官一定能找到虎字旗铸炮的罪证。” “什么事情都让巡抚大人去做,那还要你做什么。”张文合不满的说道。 “是,是,是,张先生说的是。”黄安连连赔罪。 张文合知道事以不可为,便道:“回县城。” 第四百六十八章 京中消息 黄安等人离开炮场返回灵丘的时候,许学武来到了虎头寨。 一见到刘恒,许学武说道:“大当家,黄安带着人去了咱们在赵家峪的炮场,一起去的人里面还有巡抚衙门的那个姓张的幕僚。” 站在一旁的李树衡心有余悸的说道:“幸亏咱们提前把炮场搬到了虎头寨,不然这一次非让他们找到咱们铸炮的罪证不可。” 酒坊的酒香徐徐飘来,刘恒呆在酒坊的一间房间里,身边是一只酒壶和几个酒盅。 “这是咱们的新酒,味道柔了许多,适合卖往南面和那些不喜欢烈酒的酒客。” 刘恒把酒壶放在了桌上。 李树衡无奈的说道:“咱们再说炮场的事情呢,怎么说上酒了。” “我知道。”刘恒说道,“徐通翻来覆去就这么几招,调兵他又调不动,总兵府那边不会帮他,他也只能用这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对付咱们。” “癞蛤蟆掉脚面,不咬人膈应人。”李树衡说道。 刘恒笑道:“不能这么说,徐通不仅膈应人,他还想咬人,只是没有找到能下嘴的地方。” “接下来咱们怎么办?”李树衡问道。 “等。” 刘恒拿起酒壶倒了一酒杯就给李树衡。 接过酒杯,李树衡不解道:“还等?上回你也说等,咱们到底要等什么?” 刘恒笑了笑,说道:“喝酒,尝尝味道怎么样?若是味道还行,我准备把这个酒搭配咱们的铁货,一同卖往南边,如今北方几乎都在用咱们的铁货,南边的渠道却还没打通。” “不是说徐通的事情吗?怎么又说上酒了。”李树衡面露苦笑。 刘恒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笑着说道:“咱们实力不够,面对徐通这个大同巡抚,暂时还找不出太强硬的反击手段,虽说咱们和总兵府关系维持的不错,但张总兵终究屈居于巡抚之下,一样要受制于徐通这个巡抚。” 李树衡眉头一皱,说道:“那咱们就这样挨着,等徐通一次一次派人来找咱们的麻烦?” “放心。”刘恒语气轻松的说道,“大同那边的暗谍传回消息,徐通因为收剿匪银子,得罪了大同上下文武官员,已经没有精力再来对付咱们了,起码咱们能清净一段时间。” 李树衡说道:“徐通这个人心太贪,除了总兵府和代王府的铺子没收剿匪银子,剩下和其他官员有关系的铺子,有一家算一家,全都被他收了剿匪银子。” 刘恒笑着说道:“这会儿弹劾他的折子恐怕已经到了京城。” “那他也是活该。”李树衡恨恨的说道,“这种人做官,哪有百姓的活路,连年都没过就开始催交白榜,听说不少人家被逼的卖儿卖女,也就咱们灵丘这里好一些,因为有咱们虎字旗在,只要人不懒,一年下来总能攒下一些积蓄,不过也全都用在偿还白榜上面了。” 刘恒叹了叹气,说道:“这种事咱们管不了,而且各地官府都能从催缴白榜上分润好处,自然愿意帮着徐通逼迫百姓交白榜。” “咱们大明百姓过的太惨了。”李树衡感慨了一句。 “行了,不说这些了。”刘恒说道,“我准备加大草原上的商道规模,让咱们的车队不仅去漠北,还要去喀尔喀五部和科尔沁草原。” “这么大规模……”李树衡眉头一皱,说道,“草原上要派人去坐镇才行,而且坐镇的这个人不能太普通,不仅要和蒙古人熟悉,在咱们虎字旗这里也要有一定的地位。” 刘恒笑着说道:“咱俩想一块去了。” “可以安排赵宇图去草原。”李树衡说道,“他算是一个比较合适的人选,不缺本事,又是虎字旗的老人。” “他不行。”刘恒一摇头,说道,“他没有去过草原,不知道怎么和蒙古人打交道,他不合适,而且大同这边不少事情都需要他去做。” 听到赵宇图不合适,李树衡想了想,说道:“张三叉到是在草原,但他坐镇草原不合适,毕竟第三千人队的张洪还在。” 就在李树衡还在想着什么人去草原合适的时候,一旁的许学武开口说道:“其实副司长您去草原坐镇最合适了,而且再也没有比您更合适的人选了。” “我?”李树衡用手一指自己,说道,“我还是去养鸭子吧,最近刚宰杀了一批公鸭,肉已经分给各大队,新鸭子也长起来了,如今鸭蛋能够保证每人每天都能吃上。” 刘恒拿起酒壶给李树衡斟了一杯酒,说道:“树衡哥,草原上不能没有主事的人,上一次火烧货仓,让草原各部都对你敬畏有加,所以没有在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了。” 李树衡苦笑道:“你这算是吃定了我呀!” “树衡哥喝酒,这杯我敬你。”说着,刘恒端起了酒杯。 李树衡无奈的摇了摇头,终归拿起了酒杯,一仰头喝掉了里面的酒。 定下去草原坐镇的人选,刘恒感觉轻松了不少。 草原上的走私生意,关乎到虎字旗和大同官员之间的关系,更是虎字旗的命脉所在,由不得他不慎重。 酒是高粱酿的酒,算不得什么好酒,但没有高粱酿那么烈,已经是四锅头或是五锅头流出来的酒,没有多大酒劲,适合那些不喜欢烈酒的人喝。 “大当家,京城来消息了。” 随着话音落下,赵武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竹筒。 “拿来我看看。” 刘恒伸手把竹筒接过来,拔下竹筒上面的塞子,抽出里面一张卷起来的纸张。 打开后,看完上面的内容,他转手递给了身旁的李树衡。 李树衡看完之后,找出火折子,直接烧掉手里的信。 当信纸最后一角被烧成灰后,他才说道:“我感觉王自行说的有些道理,这个时候咱们应该和魏忠贤断了关系。” 刘恒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东林党这两年风光太盛,自方首辅告老之后,朝中另外三党都受到东林党打压,时间一久,宫里的那位不会看不出来。” “你的意思是咱们继续支持魏忠贤。”李树衡面露忧色道,“如今东林党已经盯上了他,一旦客氏出宫,下一个被收拾的就是他。” “魏忠贤倒不了。”刘恒语气轻松的说。 “要不然魏忠贤这条线不断,咱们再试着接触一下东林党?”李树衡询问道。 “不必。”刘恒一摆手,说道,“这个时候最忌讳蛇鼠两端,既然当初选择了魏忠贤,那就要挺他到底,而且我不认为东林党能够扳倒他,弄不好东林党的这些人还要被魏忠贤给收拾了。” “这……可能吗?”李树衡面露犹豫。 不是他不愿意相信,而是东林党先后辅佐两位皇帝登上皇位,魏忠贤不过是个内监,再得宠也比不上那些东林党人。 第四百六十九章 沈辽失守 时近四月,天气越来越热,大地已经化开,地里的麦苗开始吐穗,再有一个月便可以收获。 自打张文合离开灵丘后,一连几个月,徐通都没有再做针对虎字旗的事情。 当然,不是他不想,而是已经自顾不暇。 因为征收各家商铺剿匪银子的事情,大同官员纷纷上奏,弹劾徐通,甚至连宫里都传来申斥的旨意。 若不是他这个巡抚刚上任不久,不宜立即罢免,吏部早就把他这个巡抚撤换了。 “大当家,京城来消息了。”赵武拿着竹筒走进签押房。 刘恒放下手里的公文,说道:“拿过来。” 赵武拔下竹筒的塞子,把里面的信交到了刘恒手中。 看完信,刘恒把信按在手下,喃喃自语道:“沈阳,辽阳终究还是丢了,后金大势已成,历史终究没有改变。” 哪怕明知道辽东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可当他知道了辽东的战况,还是难免让他心中悲伤。 他的悲伤不是为了大明,也不是为了大明朝廷,更不是为了朱家天下,而是为了辽东的百姓,为了大明千千万万的百姓。 赵武见刘恒神情不对,关切的问道:“大当家,您怎么了?” “没事。”回过神的刘恒摆了摆手。 对于三月发生在辽东的这一战,他早已经知道结果,现如今手里的这封信,也只是对这个结果的再一次肯定。 赵武拿起案桌上的大茶缸,把里面的水全都倒掉,重新换上了新茶,倒上刚烧开的热水,重新放在刘恒的案桌上。 刘恒拿起火折子,把信烧掉,纸灰丢到地上用脚碾碎,然后才道:“去把赵先生和许学武找来。” “是。”赵五答应一声,退出签押房。 时间不长,最先来到签押房的是许学武。 他一进来,先是朝刘恒行了一礼,然后双手垂立身体两侧,身形笔直,嘴里说道:“大当家您找属下?” 刘恒放下手里的大茶缸,说道:“大员岛那边的情况如何了?现在有多少艘咱们自己的船只?” 侍从司有大员岛送回来的消息,作为侍从司的实际管理者,自然对一些重要的事情有所了解。 甚至很多刘恒自己都不清楚的事情,侍从司都已经整理出来,形成了文档。 许学武说道:“大员岛因为人手所限,开荒的土地并不多,水手也只是勉强够用,到是船厂那里,自大沽口搬到笨港之后,已经开始造船,但缺少大木,到目前为止咱们虎字旗一共打造五艘海船,还有一艘船是从郑千户手中买来。” “这么说咱们虎字旗一共有六艘自己的船只?”刘恒问向许学武。 许学武回答道:“是有六艘海船,但因为水手不足的关系,笨港的船厂开始以检修船只为主,新船的建造已经放缓。” 刘恒点点头,旋即说道:“传信给大员岛,要求他们派一艘船来大沽口,有任务。” “是。”许学武答应一声。 刘恒继续说道:“告诉黄重的兵器局,打造一批兵甲,兵器以长矛为主,配上一些刀和箭矢,甲要锁子甲和棉甲,半个月内,必须凑齐二百人的兵甲。” “是,属下回去就派人通知黄司局长。”许学武答应道。 “兵甲的事情用军政司的命令,由侍从司拟文,到我这里用印。”刘恒补充了一句。 “是。”许学武答应一声。 刘恒继续说道:“你先等一会儿,一会儿赵先生过来。” 时间不长,赵宇图从外面走进签押房。 一进来,他便到:“大当家您找我?” “坐。”刘恒伸手示意赵宇图坐下。 赵宇图走到一旁的板凳前,坐了下来。 刘恒这才开口说道:“你们后勤局需要准备出一批粮食,要够五六百人吃上三个月的,半个月后,交由第一千人队运送去大沽口。” 坐在凳子上的赵宇图问道:“大员岛不是已经能够自给自足了,怎么还要准备粮食,不会是出什么事情了吧!” 刘恒说道:“粮食不是给大员岛的,是给皮岛送去的。” “皮岛?”赵宇图面露不解。 “跟我来。” 刘恒说了一声,然后自己站起身,走到侧面的墙壁前面。 墙壁上挂着两张地图,其中一张是大明和蒙古地图,另一张是关于海上的地图,上面标记着各处的港口,还有吕宋,倭国,大员岛。 刘恒抬手一指海上那张地图的一处地方,说道:“这里就是皮岛。” 赵宇图走近后,仔细打量了那处被指到的地方,说道:“这里应该是朝鲜地界了吧?大当家你想要占据这个小岛?” 刘恒用手点了点地图上的皮岛,说道,“这个岛上已经有人了。” “朝鲜人?”赵宇图问。 “不是。”刘恒说道,“是一个叫毛文龙的游击将军,从辽东过去的。” 赵宇图一愣。 不过,没等他开口问,刘恒解释道:“刚收到京城送来的消息,辽东明军大败,沈阳辽阳都丢了,辽东经略袁应泰自尽,朝廷重新起复熊廷弼,去做辽东经略,辽东巡抚是王化贞。” “怎么就败了呢!”赵宇图不愿意相信明军又一次大败。 在他眼里,辽东女真不过是疥癣之疾,杨镐三路大军之败就已经够不可思议,现在又败,而且还丢了沈阳和辽阳两座重城。 “明军之败不在外,而在内。”刘恒说了一句。 当初萨尔浒一战他亲身经历过,或者说是他的前身亲身经历过,女真人是厉害,可明军这边各营的亲兵家丁也不弱。 可惜当时大军还没出征,事情就闹的沸沸扬扬,被女真人探知了杨镐的行军路线和战略,几个总兵又各怀心思,最后才给了女真人各个击破的机会。 “唉……”赵宇图叹了一口气。 去年一连换了三个皇帝,党争越发严重,没有人关心辽东的事情,只顾着忙于争斗,最后辽东的明军一败再败。 赵宇图说道:“皮岛地处后金后方,若是那个毛游击能够在这个地方站稳脚跟,对女真人何尝不是一个威胁。” 作为读书人,他不愿意看到大明接连失利,心中还是希望明军可以剿灭女真人这伙叛乱。 第四百七十章 交代 赵武泡了一杯热茶,递给赵宇图。 刘恒一手拿着自己的大茶缸,嘴里说道:“皮岛已经被这位毛将军占下,咱们要做的是交好他,不仅要准备粮食,兵甲也要准备一些。” 赵宇图面露不解。 刘恒笑着说道:“皮岛这个地方不仅能够给后金带来威胁,同样,在它不远的地方就是宽甸和铁山,如今咱们在大员岛的船厂造船需要大木,而这两个地方最不缺的就是大木。” 顿了一下,喝了口茶缸里的茶水,他继续说道:“别小看皮岛这个地方,只要毛文龙能够在这个地方站稳脚跟,一定会有许多辽东百姓投奔过去,但皮岛这个地方养活不了太多人,这就成了咱们的机会。” “大当家的意思是人口?”赵宇图眼前一亮。 虎字旗对人口的需求很大,灵丘和周边的百姓几乎已经被虎字旗利用到最大化,但人口仍然不够用。 哪怕是几个战兵队,也因为人手不足的关系,第三千人队至今都没有满员。 如今他们虎字旗最缺的不再是银子,而是人,人口的不足已经成为限制虎字旗发展的桎梏。 刘恒说道:“很多人都不愿意去大员岛,咱们也不能强行把大同的百姓带去那边,可那些逃到皮岛的辽东百姓不一样,这些人丢了家园,只要咱们给他们许诺,帮他们在大员岛重新建一个新家,给他们土地,相信会有不少人愿意随船去大员岛。” 赵宇图认同点点头。 他太明白大明百姓对土地的渴望,如果虎字旗帮助这些辽东百姓活下去,又给他们土地,一定会有很多无家可归的辽东百姓愿意去大员岛讨生活。 “还有一件事。”刘恒说道,“总兵府的张总兵那里送信过来,让咱们派人去一趟总兵府,他想要为咱们和李开阳说和。” “李开阳投向张总兵了?”赵宇图疑惑的说。 刘恒说道:“能和李开阳握手言和对咱们来说是一件好事,我准备派你过去,如果李开阳真心和咱们握手言和,以后草原走私生意上可以分润他一些好处,把他拉拢到咱们这边,这样一来,大同所有官军就都被咱们拉拢,徐通以后想要借助大同官军来对付咱们就难了。” 赵宇图问道:“什么时候动身?” “把粮食的事情准备好便可以动身去大同。”刘恒说道,“不过,到了大同以后你要小心一些,同时我会安排咱们在大同的暗谍协助你。” “好。”赵宇图答应。 总兵府他去过不止一次,对他来说算是轻车熟路,有威胁的也只有徐通和巡抚衙门的人。 刘恒又道:“以前黄安是李开阳的人,张总兵几次想把他弄走都未能成行,这一次黄安倒向徐通,算是彻底得罪了李开阳,只要咱们再走通兵备道的关系,便能把黄安这颗钉子从灵丘弄走,” 赵宇图讥讽道:“黄安倒向徐通,简直是自掘坟墓,他一个武将,就算徐通愿意帮他,想在大同这里升官,也要总兵点头才行,不然就算他走通了兵部的关系,将来也是个有名无实的位子。” 张怀是大同总兵,大同武将上的事情很多都绕不过他,尤其他又是将门出身,朝廷也不愿意得罪这样将门出身的总兵,九边还要靠这些将门来守卫。 “田地的事情弄得怎么样了?”刘恒问起了田地的事情。 赵宇图笑着说道:“这一次徐通催缴白榜算是帮了咱们的忙,以前一些人家哪怕高价也不愿意卖地,如今一催缴白榜,逼的许多人家不得不卖地,借着这一次机会,咱们在广灵收来了不少地,只不过多数都是贫地和旱地。” “水车要跟上,如今天时不好,贫瘠的地里多种豆子,缓两年,让地肥起来,土豆和番薯也要多种,等地缓上来,再种麦稻。”刘恒交代道。 赵宇图点了点头,说道:“兵器局已经在赶制水车,等把渠挖好后,就算是旱田也能变成良田。” “以后咱们的粮食不能完全靠买,最好还要自己产。”刘恒说道,“等你从大同回来,再去一趟宣府。” “去宣府?”赵宇图愣了一下,旋即说道,“要对付范家?” 刘恒一点头,说道:“外情局送回消息,范永斗自从在土默特和咱们争商道失败后,便通过蓟镇,开始与后金来往。” “范永斗该死。”赵宇图怒骂了一句,“后金的金银沾着咱们汉人的鲜血,他范永斗居然连这种昧心银子都赚。” 作为读书人,他从心底痛恨屠杀汉人的后金,对于勾结后金的商人,更加没有好感。 刘恒说道:“这一次你去宣府坐镇,要通过咱们在宣府的商会,断了范家一切生意往来,然后安排一支土匪队伍,对范家商队进行劫掠,慢慢把范家拖垮。” “宣府的商人多多少少都和范家有联系,若是强行命令商会的成员去针对范家,属下担心会有人不愿意去做。”赵宇图眉宇之间带着一抹忧色。 “无妨。”刘恒声音陡然一冷,道,“谁不愿意对付范家,那就对连他一起对付,我不相信宣府这些晋商都改吃素了,有草原上的银子不赚,愿意自己倒贴银子去帮范家。” 赵宇图点了点头。 可能会有宣府的晋商帮范家,但他相信,但绝不会太多。 自打范记商会草原上败给了他们虎字旗,宣府的晋商便没有多少人再看好范家,起码与虎字旗相比,范家多有不如。 自年前范家和虎字旗在草原上的争斗结束,范家在宣府的地位可以说是一落千丈,都知道范家得罪了虎字旗,而虎字旗在宣府的商会,实力比之前范家成立的范记商会更强。 如今宣府大多数晋商都加入了虎字旗的商会,知道草原上的商道掌握在虎字旗的手中,想要往草原上做走私生意,只有靠虎字旗才能够多赚银子,进入草原的车队也才能够平平安安。 送走了赵宇图,刘恒对许学武说道:“这一次去皮岛,由你亲自去,目的就是交好毛文龙,皮岛这个地方不仅对朝廷有用,对咱们也有大用。” “是。”许学武答应一声。 刘恒笑着说道:“你跟在我身边也有段日子了,早晚都要放出去领兵,以后你想去草原,还是去大员岛?” “属下……”许学武面露迟疑。 刘恒笑道:“不急,等你考虑好了再告诉我,不过我希望你去大员岛,那里四季如春,是个好地方,也需要一个合格的领兵将领。” “那属下去大员岛。”许学武急忙说道。 “先别急着下决定。”刘恒说道,“等兵甲和粮食凑齐,你亲自押送去大沽口,然后乘船去皮岛。” “属下明白。” 刘恒又道:“不管你去皮岛还是大员岛,都需要适应海上的生活,去大沽口的时候,正好先去船上适应一下。” 许学武郑重的点了点头。 第四百七十一章 满意的结果 “总兵大人,您说虎字旗愿意跟下官化干戈为玉帛吗?” 总兵府里,李开阳担心的问向张怀。 张怀瞅了他一眼,说道:“怎么?现在后悔了,当初你针对虎字旗的时候,就没想过会有今天。” “说实话,下官真的有些后悔。”李开阳说道,“当初下官也是被黄安这个狗才给蛊惑,才做下这种糊涂事。” “行了,别解释了。”张怀一摆手,说道,“说到底还是你想要谋夺别人的产业。” 李开阳面露一丝尴尬。 不过,这种事情太正常不过了,不仅是他们这些官员,就是一些有功名的秀才和举人,也常做这样的事情,只不过他这一次把事情做差了,不仅没能得到虎字旗的产业,反倒得罪了人。 张怀继续说道:“你若是当初就与虎字旗合作,如今他们的走私生意也会有你一份,每年分到的银子,比你在大同开商铺赚的还多,哪怕被徐通强行收了剿匪银子,也不用担心银子会不够用。” 听到剿匪银子几个字,李开阳脸一黑。 他李家开在大同的几间铺子,被徐通强行收走了剿匪银子,最后铺子的账房一算,他李家的铺子不仅没能赚到银子,反倒赔进去半年的利。 更为重要的是,他堂堂大同副总兵,却被收了剿匪银子,这等于打他的脸,尤其在总兵府的铺子和代王府的铺子都没有收剿匪银子的情况下,这让他明白,徐通根本没有把他这个副总兵当一回事。 这个时候,他心中隐隐有了悔意。 当初若是不听黄安蛊惑,如今他在虎字旗走私生意上,也能分润到不少好处,说不定又能多养一些亲兵家丁。 对他们这些武将来说,重要的不是官位的大小,手中的实力才是关键,而亲兵家丁就是他们实力的根本。 就在这个时候,总兵府的一名下人从外面进到屋中,来到张怀跟前,一躬身,说道:“老爷,灵丘的人来了。” 张怀说道:“把人请进来吧!” 下人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坐在一旁的李开阳自然也听到了总兵府下人的话,一听到灵丘来人,便猜到是虎字旗的人来了。 端起手边的盖碗,喝了一口茶水。 他之所以这个时候来到总兵府,因为总兵府的人告诉他虎字旗的人今天也会来总兵。 时间不长,下人把人带了进来。 “草民见过二位大人。”赵宇图分别朝张怀和李开阳一作揖。 有功名的人才能这样施礼,没有功名算作白身,见官要下跪磕头,不过赵宇图和总兵府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加上虎字旗如今和总兵府算是关系紧密,他即便不施跪礼,也没有人会因此怪罪于他。 张怀也好,李开阳也好,对虎字旗这样有实力的大商号,自然另眼相看。 “赵先生不必多礼,就坐吧!”张怀抬手一指下首的座位。 “谢过大人。”赵宇图一躬身,这才走到座位前坐下。 待他落座之后,张怀说道:“这一次本官把你们两家都叫来,是希望你们能够尽释前嫌,化解你们之间的误会,以后能够通力合作。” “草民一切都听大人吩咐。”赵宇图率先表态。 李开阳这时也道:“大人说的是,当初下官也是受了小人的蒙蔽,这才做下了一些糊涂事。” 这话已经算是认错,不过他是跟张怀认错,至于虎字旗那边,终归是一个商号,他一个副总兵,自然不会跟一个商号服软认错。 张怀扭头看向赵宇图,说道:“赵先生以为呢?” 他话说完,房里的几个人目光都看向了赵宇图的身上。 赵宇图知道这是对方让他表态,而这个表态自然不是让他接受李开阳的道歉,他们虎字旗只不过是个商号,还没有资格接受一名副总兵的歉意。 心中明白,这是张怀在替李开阳讨要好处,这个好处便是走私生意上的红利。 犹豫了一下,他说道:“敢问李大人,当初蛊惑大人的那位,是不是灵丘守备黄大人?” 听到这话,李开阳明白,黄安是虎字旗提出来的条件。 之前张怀几次想要把黄安从灵丘守备的位子上挪走,都被他给拦了下来,这一次虎字旗来人再提此事,自然是想要把黄安从守备的位子上弄走。 换做是以前,他肯定要考虑考虑,毕竟黄安也是他的人,总要考虑一下黄安自己的态度。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黄安背叛了他,倒向了徐通,这让他颜面无光,就算没有虎字旗的提议,他也会把黄安弄走,现在虎字旗的人提出来,他正好做个顺水人情。 这时,坐在上首的张怀说道:“黄安的事情本官和李副总兵商议过了,调任他去镇虏卫做指挥佥事。” 赵宇图一愣。 指挥佥事是正四品,和灵丘守备一个品级,可他不知道大同有什么镇虏卫,而且从来没有听说过。 张怀见赵宇图的样子,便知道他不明白,笑着解释道:“镇虏卫和天成卫在一起,只不过镇虏卫只剩下一个空名,真正主事的还是天成卫。” 赵宇图明白过来。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些当官的出手这么狠,弄了一个毫无价值的空职给黄安,等于黄安品级不变,却连最后一点实权都没有,手下更是没有一兵一卒,因为镇虏卫只剩下一个名字。 就算黄安想要自己招兵,也没有饷,另外,总兵府不会给他招兵的公文,而徐通作为巡抚,又没有资格越过张怀直接命令黄安招兵。 将来就算黄安自己出饷银招来了兵,总兵府也能一纸公文把兵全都并入天成卫。 张怀又道:“公文已经拟好,只差兵备道用印了。” 赵宇图欠了欠身,说道:“以后虎字旗生意上的事情,还要仰仗二位大人。” “哈哈,好说。”张怀开怀大笑,明白他这个和事老做成了。 一旁的李开阳也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算是加入到虎字旗走私生意当中,也能从中分得好处,当然,就算虎字旗不给他这个好处,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以前他针对虎字旗的时候,虎字旗走私草原的生意照样做的红火,甚至连范家这样有实力的晋商,都败给了虎字旗。 赵宇图同样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把李开阳一系的人马纳入他们走私的关系网中,等于大同官军势力都被他们虎字旗拉拢,徐通再想对付他们虎字旗就更不容易了。 第四百七十二章 黄安求见 “劳烦通禀一声,下官灵丘守备求见巡抚徐大人。” 黄安站在巡抚衙门门外,朝衙门门口的衙役陪着一张笑脸。 “灵丘守备?”那衙役一皱眉头。 相比那些来拜见巡抚的官员,一个灵丘守备并不显眼,别看是四品武将,可在衙役的眼中,还不如灵丘县令有分量。 “对,对。”黄安连连点头。 衙役打量了他一眼,说道:“最近想见巡抚大人的人太多,你在外面候着吧!” 黄安回头朝身后看了一眼。 确实有不少文武官员都等在巡抚衙门外面,附近也停了不少马车和轿子,几个拴马桩也都栓满了马。 他知道这些人也是来求见巡抚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官员聚在衙门口,其中不乏比他品级更高的武将。 “劳烦,能不能通禀一声,下官确实有要事见巡抚大人。”黄安朝面前的衙役拱了拱手。 衙役淡淡的说道:“每个来见巡抚大人的都有要事,全都进去通禀,巡抚大人还要不要忙公务了,候着吧!什么时候巡抚大人有空了,自然会召见你。” “下官实在有要紧的事情,不得不见巡抚大人,劳烦辛苦一下,进去为下官通禀一声。” 说话间,黄安掏出一块碎银子,隔着袖口塞进衙役的手中。 接过银子的衙役用手掂了掂,莫约有一两,脸上僵硬的表情缓和了一些,嘴里说道:“行,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给你通禀。” “多谢了。”黄安急忙拱手致谢。 衙役转身朝衙门里走去。 此时徐通正坐在衙门的后堂,屋中有张文合作陪。 衙役自然没有资格进到后堂,不过,他把话带给了徐通的长随。 “老爷,灵丘守备说有急事求见,人在衙门外面候着。” 徐通眉头一皱。 灵丘守备他自然知道,不过是个正四品武将,还入不了他的眼,武将中能入他眼的起码也要是镇守一个地区的参将或是卫指挥使才行。 “大人,”张文合说道,“灵丘这个黄守备一直想要巴结大人您,虽说上一次的事情他没办好,可虎字旗就在灵丘,说不定他这次带来了有关虎字旗的消息,所以学生以为,还是见一见他。” 徐通捻了捻胡须,说道:“之前本官忙于应付弹劾的事情,一时没腾出手来收拾虎字旗,也好,就让他进来吧!” “是。”长随答应一声,从屋中退了出去。 长随并没有让人往衙门外面带话,而是自己亲自去传话。 “谁是灵丘守备?” 站在衙门口的石阶上,长随喊了一声。 黄安急忙往前紧走几步,抱拳拱手,说道:“下官是灵丘守备黄安,敢问可是巡抚大人传唤下官?” 长随没有立即说话,而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语气淡淡的而说到:“你不过是个四品守备,原本我家老爷不打算召见,还是我废了好一番口舌,我家老爷才答应见你,明白吗?” “是,是,是,下官明白。”黄安拿出一锭银子,塞进那长随的手里。 这一次的银子可不是给衙役的那种散碎银两,而是铸成银锭的银子,一锭就有五两重。 长随随手把银子收起来,说道:“算你懂事,跟我走吧!” 说着,他转身走回巡抚衙门里。 黄安急忙跟上前去,错后一步跟在后面。 有徐通身边的长随带路,一路上黄安小心的跟在一旁,一直来到后堂。 “下官黄安,拜见巡抚大人。”说着,黄安跪下叩头。 若是正四品的文官见徐通这样的正二品巡抚,自然不用下跪,哪怕是位举子都不需要跪拜。 可对于武将来说,除非是一镇总兵来见巡抚,至于其他品级的武将,见巡抚只能下跪行礼。 徐通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这才缓缓的说道:“起来吧!” “谢大人。”黄安站起身。 站在徐通身旁的张文合对黄安说道:“黄大人这么急着见巡抚大人,到底所谓何事呀!” “还请大人救救下官。”说着,黄安重新跪倒在地。 听到这话的张文合先是一愣,旋即说道:“黄大人,有什么话好好说,就算巡抚大人出手帮你,总要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是,是,是,是下官疏忽了。”黄安说道,“下官听到传闻,张总兵想要把下官调离灵丘,弄去天成卫做指挥佥事,还请巡抚大人帮一帮下官。” 张文合说道:“天成卫的指挥佥事和灵丘守备同为四品,你又是天成卫出身的武将,能回天成卫任职,算不得是坏事。” 黄安脸色一苦,说道:“下官是回天成卫没错,但不是天成卫的指挥佥事,而是镇虏卫指挥佥事,如今镇虏卫早就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下官去了天成卫恐怕再也无法为朝廷效力,无法为巡抚大人效力。” 镇虏卫是洪武年间设立在大同左卫和草原之间的一个卫所,正统年间迁入天成卫,只保留一个名号。 历来天成卫指挥使都兼镇虏卫指挥使,指挥使以下的武职,只剩下天成卫的官职。 张文合看向徐通。 徐通放下手里盖碗,问道:“莫非你已经收到总兵府下的公文了?” 黄安一摇头,说道:“还没有,不过兵备道那边已经同意了,只要兵部再同意,下官便会从灵丘调往天成卫。” “你消息倒是灵通。”徐通说了一句,旋即又道,“你想让本官去兵部为你疏通关系,让你留在灵丘?” 黄安一躬身,说道:“下官誓死追随巡抚大人,还请巡抚大人救下官这一次。” 一旁的张文合说道:“大人,灵丘是虎字旗的老巢,若是黄大人去了天成卫,恐怕那个刘恒更难对付了。” 黄安忙接话道:“下官愿意留在灵丘为大人在灵丘盯着虎字旗和刘恒。” 徐通沉吟片刻,道:“本官会去兵部帮你说项,此事你不用担心,安心留在灵丘,为本官盯住虎字旗。” “下官谢过大人。”黄安一喜,急忙叩首。 “行了,没什么事下去吧!”徐通端起盖碗,没有喝,只是用杯盖拨了拨里面的茶水。 “是,下官告退。” 黄安站起身,躬身退了出去。 待他走后,徐通对自己的长随说道:“把此人礼单拿过来,本官要过目。” 长随愣了一下,旋即说道:“老爷,这位黄大人并没有什么礼单。” “这么说他是空手来的?”徐通脸上的神情一冷。 长随说道:“回老爷的话,确实是空手来的。” 徐通冷哼一声,手里的盖碗重重的撂在桌上,里面的茶水溅射了出来。 第四百七十三章 十八磅炮 张文合听到徐通长随的话,心里咯噔一下,忙道:“大人,可能是黄大人来的太急,忘带了,不如下次让他补上。” 徐通冷声说道:“他也是为官多年,难道不知道规矩吗?莫非灵丘没有了他,本官就收拾不了虎字旗了?” 跟随徐通身边多年的张文合,一听这话,知道黄安完了,徐通绝不会在黄安的事情上出手,能不踩上一脚就不错了。 这时候他心中也恨黄安不晓事,想要让兵部办事,不花银子根本不可能,哪怕徐通这个巡抚出面也是一样。 虽说兵部尚书也是正二品文官,和大同巡抚一个品级,可两者之间的差距却很大,一个是六部尚书,再进一步就是阁老,而正二品的巡抚虽然也是京官,可远远比不上六部尚书的分量。 想到虎字旗金山银海一样的财富,张文合忍不住劝道:“大人,不如让学生去给黄大人提个醒。” “不必了。”徐通一摆手,说道,“不过是个四品武将,为了这样一个人得罪张怀不值。” 张文合张了张嘴,最后化作一声叹气,明白黄安已经被徐通放弃。 徐通又对自己的长随说道:“以后此人再来,直接轰走。” “是。”长随躬身答应一声。 张文合开口说道:“大人,咱们剿匪银子收下好几个月了,是不是该出兵剿一次匪,学生担心再不剿匪,那些文武官员又要弹劾大人您。” “嗯,这事到是件麻烦事。”徐通眉头拧了起来。 之前他被大同官员弹劾,多亏他在京中那点人情才摆平下来,同时还搭进去不少银两,而这种人情迟早有用完的一天。 “大人,”张文合说道,“大凉山一直都是大同匪患最严重的地方,不妨让东路参将去大凉山剿匪,这样一来,对那些交了剿匪银子的人也有了交代。” 徐通微微点点头,旋即问道:“本官若是直接下令,你觉得总兵府会配合本官去剿匪吗?” 听到这话,张文合明白,这是徐通不想把剿匪银子拿出来剿匪,便劝道:“大人,这个时候还是以剿匪为重,用一些银子能够换来大人您的安稳,还是值得的。” 徐通眉头紧锁。 到手的银子,他自然不愿意再拿出来。 张文合继续说道:“整个大同都知道大人您收了剿匪银子,要想让东路参将去剿匪,不拿出真金白银,对方未必会派兵去大凉山剿匪。” 徐通冷哼一声,说道:“这些武将,朝廷养着他们,就是用他们保证地方安定,如今大同匪患频生,正是他们报效朝廷的时候,却一个个拥兵自重,不思为国尽忠,只想着如何捞取好处,实在可恨。” 张文合抿了抿嘴,没有接话。 他们这位巡抚大人捞起好处来,比谁都心黑。 徐通拿起桌上的盖碗,喝了口茶,又道:“你拿五……一千两,送去总兵府,本官要立即见到东路参将出兵剿匪。” “学生明白。”张文合躬身施了一礼。 …………………… 大沽口,一支打着虎字旗旗号的车队出现在港口。 车队停在港口的一家铺子门外的街上,有伙计往里面搬运货物。 铺子后院的正房之中,许学武和张掌柜都在里面。 张掌柜手里拿着一封信,看完之后,眉头微微蹙起,说道:“时间太赶了,把消息送去大员岛,在从大员岛调船过来,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时间不能太久。”许学武一摇头,说道,“若是等毛文龙在皮岛站稳脚跟,咱们再去交好,没有这个时候更能雪中送炭。” 张掌柜面露沉思,良久才道:“这几天应该会有一艘咱们的船来大沽口,本来是装铁货的,若是你急着用,先带你去皮岛,等从皮岛回来再去平户。” “也好。”许学武点了点头,旋即问道,“从大员岛过来的船,还需多久才能到?” “不好说。”张掌柜说道,“海上遇到风浪就会耽误不少时间,如果没有意外,这几天就能到港,若是海上天气不好,那就要晚一些才能回来,而且刚回港的船需要送去船厂检修后才能再次出海。” “要这么久?”许学武眉头一皱。 张掌柜说道:“海上风浪大,每次从平户回来的船,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问题,若是放任不管,下一次出海很容易造成船毁人亡。” 许学武点点头。 他不懂海上的事情,但他知道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他不会胡乱的指手画脚。 就在这时,铺子里的一名伙计来到房里,对张掌柜说道:“掌柜的,去平户的船回来了,正在港口卸货。” 张掌柜侧头对许学武说道:“看来从平户回来这一路比较顺利,提前到港。” 每一次从大沽口这里离开去平户的船,走多长时间,多久回来,都会有准确的记载,若是船到了日子还没有回来,说明船在海上出了事情。 因为有李旦这个大海商的关照,一般的海盗不会动虎字旗的船,所以这么久以来,虎字旗的船从没有出现过太大的问题。 “走,随我一起去港口看看咱们的海船。”许学武提议道。 他一直留在刘恒的身边,这是第一次来大沽口,还从没有见过海船,只听旁人提起过,心中一直好奇,想要见一见。 张掌柜笑着说道:“这次回来的海船不是咱们自己造的,而是从郑千户手中买回来的那艘船,比咱们造的船稍微小一些。” “那我更要瞧瞧了。”许学武从座位上站起身。 很快,许学武和张掌柜,带着几个人来到了港口。 “这……就是咱们的船?”许学武第一眼见到港口上的船时,目光愣了一下。 眼前的大船之大出乎了他的意料,完全没有想到海船会有这么大,比他曾经见过的那些船,不知道大了多少倍。 张掌柜笑着说道:“要不要上去看看?” “听张掌柜你的,咱们上去瞧瞧。” 站在这么大的一艘海船下面,许学武当然也想上去看看,现在张掌柜主动提议,正中他下怀,便一口答应下来。 上了船,他一眼就看到船首上的大炮。 眼前的大炮比他在灵丘见过的炮要粗许多,整个大明都找不到这样大的大炮。 张掌柜注意到后,笑着介绍道:“这是十八磅炮,是从弗朗机人炮厂买来的,目前咱们自己的海船,每一艘船上都安了这样一门炮。” “这么粗的炮口,一炮下去,怕是能把城头都轰塌了,想不到咱们也能用上这么粗的炮。”许学武兴奋地用手摸着炮身。 张掌柜说道:“这种炮太笨拙了,不适合放在陆地上使用,只能用在船上,但射程远,炮轰海岸还是没问题的。” 第四百七十四章 谈论 “这种十八磅炮放在城头上,绝对是守城利器。”许学武爱不释手的摸完炮身,又去摸了摸炮口。 张掌柜说道:“这样一门十八磅炮,佛郎机人要五千两银子,若是咱们能自己造出来,以后就不用花这份冤枉银子了。” “这么多银子?”许学武眉头一皱。 虽然他不知道灵丘炮场造一门炮需要多少银子,但绝对花不了这么多,哪怕炮再大也用不了这么多银子。 张掌柜苦笑说道:“这也是没办法,在海上,小炮根本没有什么威慑力,那些红毛夷和佛郎机人的海船,主炮最小也是二十四磅炮,剩下的都是十八磅炮和十二磅炮。” “上船的时候,我注意到船尾还可以装一门炮。”许学武抬手指了指船尾的方向,“这样便有两门炮了,可刚才我上船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船尾的炮。” 张掌柜回头看了一眼船尾方向,说道:“五千两一门的十八磅炮,实在太贵了一些,大员岛的郑统领说咱们虎字旗正在铸炮,这种十八磅炮,一艘船买一门用就行了。” 许学武笑着说道:“咱们虎字旗已经可以铸造了九磅炮,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造出十二磅炮,甚至十八磅炮,就算是二十四磅炮,将来咱们也会有的。” 如今四磅炮已经成为虎字旗的几个千人队的标配,炮队中的佛郎机炮全都被四磅炮替换掉,只在战兵队中留下了虎蹲炮。 张掌柜说道:“论铸炮的技术,恐怕连工部的虞衡清吏司都比不过咱们虎字旗。” “等将来咱们有了巨炮。”许学武拍了拍手边的炮管,说道,“一定要把大员岛的佛郎机人和红毛夷赶走。” 张掌柜摇了摇头,说道:“那些佛郎机人和红毛夷都是那种大帆船和盖伦船,船上的大炮最少有几十门,咱们虎字旗的福船只能船首船尾各装一门炮,船也没有他们的大,海战很难打赢那些佛郎机人和红毛夷,除非咱们也和李旦一样,多造船和训练水手,用人命去拼,否则海战打不赢,咱们很难把他们赶出大员岛。” “有这么大差距?”许学武眉头深皱。 张掌柜苦笑道:“那些红毛夷的船,就算是普通的商船也有十几门炮,战船的炮更多,打起海战,咱们的福船太吃亏。” 许学武吸了口凉气,道:“之前我还以为咱们只要有了巨炮,就能拿下大员岛,看来大当家说得对,那些红毛夷确实有些东西需要咱们去学习,比如你说的那个大帆船和盖伦船,咱们自己造不出来,只能去找那些红毛夷的造船匠人学。” “造船的事情郑统领已经在弄了。”张掌柜说道,“吕宋那边有红毛夷的船厂,郑统领准备从吕宋弄来红毛夷的造船技术,说不定以后咱们也能造自己的盖伦船。” “说起这事就来气。”许学武说道,“永乐年间三宝太监几次出海远航,带回来不少航海资料,后来被一个叫刘大夏的狗官给藏了起来,再后来咱们大明也不再造远航的大船,那些能造船的能工巧匠渐渐连手艺都失传了,要不然咱们哪里还用学那些红毛夷的造船技术,说不定他们还跟咱们学造船技术呢。” 说话时,他一脸气愤。 张掌柜一脸茫然,问道:“许护卫是从哪里听到这些事情?” “大当家说的。”许学武说道,“大当家还说,若是当初咱们大明继续出海远航,不实行海禁,说不定不会发生倭寇袭扰咱们大明沿岸的事情,更不会让红毛夷把船开到咱们大明的家门口。” 张掌柜认同的道:“朝廷的海禁只把朝廷和百姓给禁住了,将来许护卫有机会去平户就知道,咱们大明去往平户的商船,多数都来自南方的那些士大夫的家族,就连南京城的徐公府,也有自己的海船,私下里把咱们大明的瓷器丝绸等物卖到平户和吕宋去。” 就在两个人说话的时候,船上走过来一位个头不算高的壮实汉子。 “张掌柜。” 来人到了近前,先朝张掌柜拱了拱手。 “段船长。”张掌柜同样一拱手,旋即朝许学武介绍道,“这位是段平,以前帮郑千户打理海上生意,后来郑千户把船卖给了咱们虎字旗,他便随船一起到咱们虎字旗做事,现在是这艘船的船长。” 张掌柜继续介绍道:“这位是我们东主身边的护卫队长,许护卫,这次是他押送货物来的大沽口。” “原来是许队长,有礼了。”段平同样一拱手,嘴上客气的说。 “段船长。”许学武同样客气的拱了拱手。 张掌柜笑着说道:“好了,二位就别互相客气了,咱们先说正事。” 段平看了看许学武,最后目光落在了张掌柜的身上。 张掌柜看向许学武,说道:“许护卫是你说,还是我说?” “你说吧。”许学武一手按住炮口,另一只手朝张掌柜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我就说了。”张掌柜说道,“段船长,恐怕你一时半会儿去不了平户了。” 听到这话的段平一愣,不解的道:“出什么事了吗?还是我没做好?” “都不是。”张掌柜一摆手,旋即说道,“这一次许护卫过来,是要去皮岛,所以等你这艘船检修完,先不要去平户,先送许护卫去一趟皮岛。” “这没问题。”段平说道,“皮岛这个地方我知道,到时我亲自把舵送许护卫过去。” 许学武一抱拳,说道:“那就麻烦段船长了。” 段平笑着说道:“许护卫客气了,咱们都是为刘东主做事,不过皮岛那个地方挨着辽东,可能不能太安全。” “段船长刚从平户回来,可能有些事情不太清楚。”许学武解释道,“三月的时候,后金占领了沈阳和辽阳,如今皮岛上有一名大明的游击将军在,这一次去皮岛,就是为了见这位将军。” “官军又败了?连沈阳和辽阳两座重城都丢了。”段平眉头一皱。 许学武说道:“逃到皮岛上的这位游击将军应该会在皮岛立足,东主让我带着一些粮食和兵甲去皮岛,提前交好这位毛将军,好能弄一些大木送去大员岛造船。” 段平一愣,说道:“东主还要造船?” 他可是知道虎字旗已经有了六艘海船,可以说整个大明比他们船还多的,也就只有大明水师了。 许学武点了点头,旋即又道:“不仅要造船,还要造红毛夷那种盖伦船。” “红毛夷的盖伦船确实比咱们的船强。”段平说道,“那些红毛夷随便一艘商船都有十几门炮,连海盗见到都不愿去招惹,走在海上,比咱们这种船要安全不少。” 海上的海盗多如牛毛,甚至一些海商都会化身为海盗,抢掠过往船只。 一艘去往海上的海船,最危险的不是风浪,毕竟有航海图在,遇到风浪出现船毁人亡的船只,要远远少于被海盗劫掠的船只。 第四百七十五章 皮岛 在天津卫耽搁了半个月,船才从大沽口离开,驶向皮岛。 一路行来,沿岸的残破景象令人心惊肉跳。 大同虽然是边镇,但北虏衰弱已久,这种战争带来的破坏和残酷的情形,就算是大同镇的边军和军户后代也忘记的差不多了。 站在船上的段平说道:“真没想到,辽东这边居然是如此凄惨,怪不得东主说这些后金女真人都该杀。” 曾是辽东官军出身的许学武沉声说道:“自老奴称汗,攻抚顺至今,辽东百姓和边军,死于战火的人数已经近百万,上至耄耋老者,下至襁褓幼儿,不知有多少人都死在了这些女真人的屠刀下。” “曾以为大沽口的百姓生活不易,可战火下的辽东百姓更加生活不易。”段平叹声说了一句。 许学武说道:“大沽口这里还好,毕竟挨着京城,百姓的日子还能勉强过下去,如今大同一直在加白榜和清欠白榜,不知多少百姓被逼的卖儿卖女。” “看来大同那位巡抚也是饕餮一样的官员,一任巡抚好几年,大同的百姓可就惨了。”段平叹息一声。 遇到好官,百姓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遇到那种只知道敛财的贪官,治下的百姓便不会有好日子过。 “饕餮这个比喻形容的贴切。”许学武说道,“大同这位巡抚刚上任,就找各家商铺收剿匪银子,这都快半年过去,匪没剿,银子全都收到手了,不仅如此,还要加征剿匪的税银,大同百姓都要缴,等夏粮下来,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家会因此家破人亡。” 船一直往前驶去,距离皮岛越来越近。 段平拿起单筒望远镜看了看前方,嘴里面说道:“前面应该就是皮岛了。” 说着,他把单筒望远镜递给了一旁的许学武。 许学武接过来,放在眼眶前,透过镜片看向远处,一座在河口的岛屿出现在前方,隐约着还能够看到岛上有人影晃动。 …………………… “将军,岛上的辽东难民越来越多了,咱们的粮食根本不够吃。”说话的是一名身穿棉甲的武将。 站在他身前的是穿着锁甲的毛文龙,只听他说道:“粮食本将到不太担心,可以捕鱼虾吃,本将担心的是皮岛这么点地方,能不能容纳越来越多的难民。” 站在一旁的陈忠说道:“大人,咱们来岛上总共不到二百人,而知道咱们在皮岛的百姓越来越多,将来逃到岛上的百姓会更多,咱们这点兵马根本无力约束这么多的百姓,大人不妨留下一部分精壮的百姓充入营中,就算将来面对东虏,也不至于无兵可用。” “嗯,你说的有些道理。”毛文龙点了点头,旋即说道,“此事交给你去办,从这些辽东难民之中,挑选一些身体强壮之人,充入营中。” “是,末将听令。”陈忠答应一声。 毛文龙的义子毛承禄说道:“义父,咱们根本没有富余的兵甲,就是咱们自己这一百多人,也都没有配齐兵甲。” “大人,不如派人去一趟锦州。”陈忠说道,“王大人让咱们留在皮岛,总要给些兵甲钱粮,总不能只想着让咱们做事,其它的却不管不问了。” “义父,陈都司说的在理,不如孩儿去一趟锦州,总要弄些饷银回来。”毛承禄自告奋勇,请求去锦州。 毛文龙摆了摆手,说道:“要饷没用,就算给了你银子,在皮岛这个地方你都没地方花。” “是孩儿想的不够周全。”毛承禄躬身承认错误。 陈忠说道:“说到底咱们最缺的还是兵甲和粮草,若是有足够的兵甲,很快就能拉起一哨兵马。” 毛文龙说道:“锦州不用去了,以咱们现在的情况,就算是去了锦州,也很难弄到什么东西,就算弄来了,这一路上也不好带回来。” “那大人您的意思呢?我们都听大人的。”陈忠看向毛文龙。 毛文龙说道:“咱们人少,东虏根本不把咱们当一回事,本将准备趁其没有防备,对周围的几个岛动手收复失土,,这样一来也算是立了功,对王大人也是一个交代,更重要的是,让朝廷看到咱们重要。” 他口中的王大人是王化贞,此时的王化贞已经上任辽东巡抚,而熊廷弼上任为辽东经略。 “大人您准备先攻打哪个岛?”陈忠说道,“咱们只有一百多人,肯定不能分散使用。” 毛文龙说道:“本将想过了,咱们先打猪岛。” “船,船,义父,有船来了,会不会是登莱水师?”毛承禄突然手指海面喊了起来。 毛文龙和其他的几名将领看向了海面。 只见一艘大船从海上朝着皮岛方向靠近。 “好像就一艘船,会不会是东虏想要乘船上岛?”陈忠面露忧色的说道。 毛文龙下令道:“陈忠,去告诉咱们的人,马上去岸边,绝不能让东虏上岸,还有那些难民,让他们自己找兵器,和咱们一同去抵挡东虏的进攻。” “末将得令。”陈忠答应一声,大步离开。 毛承禄这时候说道:“义父,孩儿感觉船上的应该不是东虏,这么大的船明显是海船,东虏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船。” 龙文龙微微点了下头,说道:“为父也是这么以为,不过该防备还是要防备,东虏真要上了岛,不仅岛上的难民会受难,就连咱们也没地方逃,只能被困在岛上。” 逃到岛上的辽东难民听到船上可能有东虏,顿时慌乱起来,但还是有不少人寻找趁手的兵器和东虏拼命。 逃难到皮岛上的辽东百姓,对东虏的恨,已经不能用语言形容了。 许多皮岛上的难民亲身经历过东虏的残忍,许多人更是有家人死在东虏的手里,所以对于东虏的恨,没有人再比得过他们了。 很多难民手里拿着木棍,拿着石头,还有一些干脆就赤手空拳来到岸边。 “靠近了,靠近了。” 难民之中不知道谁喊了这么一句。 海上的大船终于抛锚停了下来,船上一门黑洞洞的大炮炮口对准了岛上的人。 “义父,不是东虏,船上都是汉人。” 随着大船的靠近,毛承禄见到船上的人,一个个都是汉人打扮,不是那种留着金钱鼠尾的女真人。 第四百七十六章 抓上岛 ps:感谢花笑云的打赏 “船上挂着的是什么旗号?怎么从未见过。”毛文龙开口问向身边的人。 边上的陈忠往海面上的大船上看了一会儿,才道:“太远了,看不清楚,只能看出来是黑色的令旗。” 毛承禄抬手指着海面上的海船说道:“义父,船上有巨炮,比沈阳城墙上的炮还要大,边上操炮的人看着像是咱们明人,应该不是女真来攻打咱们皮岛。” 明人和女真人之间的打扮有很大区别,虽然隔着远一些,还是能让人分辨出来。 陈忠说道:“有可能是后金使的什么诡计,大人,咱们要防备这一点,别让东虏摸上岛来。” 毛文龙点了点头。 岛上只有这不到的二百兵丁,剩下的都是辽东难民,真要被女真人摸上了上岛,这些辽东难民根本起不了多大作用,最后还要靠他和他手下这一百多人去抵挡。 当初他带人来皮岛,就是因为这里在后金的后方,又与后金隔着海,只要小心防备,后金根本上不了岛,可是一旦上了岛,他不认为靠自己这一百多人能够抵挡的住,毕竟大明那么多总兵参将游击都死在女真人的手中,他并不觉得自己就比那些人强,何况他手中只有不到二百的兵丁。 “义父,船停了,他们放了小船下来,看来是要搭乘小船过来。”毛承禄手指海面上的大船说道。 这一幕毛文龙自然也看到了。 一旁的陈忠说道:“看样子船上的人不是女真人假扮,不然也不会派这几个人乘小船来岛上。” “不管是不是,都不能放松警惕,别忘了沈阳和辽阳是怎么丢的。”毛文龙目光看着海面上的小船说道。 “是,末将这就去岸边盯着。”陈忠应道。 说完,他穿着甲,手里提着刀,走向了岸边那些辽东难民那里。 跟随他一起过去的,还有他手下的兵丁,大约三十多人,手里全都拿着兵器,和那些逃到岛上的难民有明显的区别。 毛文龙侧头看了一眼毛承禄,说道:“你也带些人过去,若上岛的人是后金的人,或是来替后金劝降的,不用废话,就地斩杀。” “孩儿遵命。”毛承禄答应一声,旋即对自己的手下一招手,命令道,“都跟我来。” 一队人马跟着他朝小船过来方向的岸边跑去。 小船快到岸边的时候,船上的许学武朝岸上的人拱了拱手,说道:“在下许学武,奉我家东主之命,求见毛将军,敢问哪一位是毛将军。” 目光在岸上的人群中寻了一圈,最后落在两名看着像是明军中有些身份的将官身上。 这两个人和其他人有着明显的区别,旁人要么没穿甲,要么手里拿着长矛,唯独这两个人不仅身上穿着甲,身上还有佩刀,其中一人身上更是穿了锁甲。 “你们是什么人?”陈忠开口问道。 许学武笑着说道:“在下来自大同一家名为虎字旗的商号,不知这位将军是否听过?” “有点印象,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陈忠面露沉思。 站在他边上的毛承禄低声说道:“先让他上岛,问问他们的来意,反正就这么几个人,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陈忠点点头,旋即对小船上的许学武说道:“我家将军在岛上,你们先上岸,我带你们去见我家将军。” 这一次从大船上下来,许学武只带了两个人和一名划船的水手。 小船一下下划开水面,很快停在了岸边。 “把他们拿下!”陈忠一挥手。 走上来几名兵丁,直接把刚上岸的许学武还有跟他一同上岸的人全都抓了起来,包括划船的那名水手,甚至连船都被拖上了岸。 “这位将军,这是什么意思?”许学武看向下命令的陈忠。 陈忠冷笑道:“本将怀疑你们是后金派来的奸细。” “冤枉啊!”许学武喊冤道,“在下是虎字旗的人,特来求见毛将军,绝不是什么后金奸细。” “是不是后金的奸细,审过才知道。”毛承禄冷声说道,旋即又道,“把他们带去交给将军亲自审问。” 几名兵丁押着许学武几个人朝岛上走去。 陈忠对一旁的毛承禄说道:“你留在这里盯着船上的人,别让他们靠岸,我亲自押着这几个人去见将军。” 毛承禄点了点头,带着人留在了岸边,继续监视海面上的那艘大船。 这时候,大船上的人也注意到了许学武被抓。 “船长,许护卫被抓了,咱们要不要去岛上救人?”船上的一名虎字旗战兵问向段平。 段平摆了摆手,说道:“岛上的明军官兵真要动手,也不会押走许护卫他们,咱们先看看再说。” 大船离岸边并不远,哪怕不用单筒望远镜也能够看到岛上。 船上的人虽然担心许学武等人的安危,可因为能够看得到的关系,倒并不是如何的慌乱。 而且,船上虽然有一些战兵在,可岛上的官军和辽东难民人数众多,就算他们冲上了岛也未必能把人救回来,说不定还要搭进去更多人。 许学武只在刚开始的时候挣扎了两下,后面便不在挣扎,安静的跟着押送他们的兵丁朝岛上走去。 皮岛本身不大,毛文龙所在的地方离着岸边并不算太远。 很快,许学武等人便被押到了毛文龙的跟前。 “大人,抓来几名后金的奸细。”陈忠朝毛文龙一抱拳。 许学武这个时候挣扎起来,嘴里喊道:“毛将军,我们不是奸细,我们是来自大同虎字旗商号的人,是我们东主派我们过来的。” “胡说。”毛文龙吹胡子瞪眼道,“大同在山西,就算来皮岛也要从蓟镇到辽东,再到皮岛,可辽东根本没有你们这种大船,可见你们是从其它地方过来的。” 许学武面露无奈的说道:“大人明鉴,沈阳和辽阳一带都被后金占领,从陆路很难到皮岛,只能从海上过来。” 毛文龙捋了捋胡须。 他自然知道许学武说的都是事实,之所以这么问,也只是想要诈一下。 如今他孤军深入后金后方,对于来皮岛的人,自然多加提防,以防有后金的探子混入进来。 第四百七十七章 不放心 陈忠低声说道:“大人,这个虎字旗末将好像在哪说听过,看样子这人不像是在说谎。” “虎字旗是大同的一家商号,铁货生意不错,蓟镇和榆林派到辽东的兵将里,有不少都是用虎字旗打造的兵甲。”毛文龙看着许学武说了一句。 “末将想起来了。”陈忠说道,“沈阳城未破时,末将和榆林的一名都司喝酒,对方提到过这个虎字旗,还拿出来自己的佩刀炫耀,说是从一个叫虎字旗的商号购得,当时末将记得清楚,确实是一把好刀,比兵部配的刀强出不少。” 这时候许学武开口说道:“二位将军说的极是,我虎字旗的兵甲都是上好的晋铁打造,丝毫不比闽铁差,打造出来的兵甲也是足斤足两,自然不是工部那种缺斤短两的兵甲可比。” 明军使用的兵甲有一部分是来自工部,还有一部分是自造。 如今大明吏治腐败,工部也是一样,打造出来的兵甲多数都不合格,还有一些棉甲里面用干草填充,该有的铁片也只有那么一两片,没有多少防护能力。 这些东西还好,虽然质量差一些,可好歹不会伤及到使用之人的性命。 工部打造出来的鸟铳和大炮,才叫危险,很多火器营鸟铳手的鸟铳,打放时常常会出现药池炸裂或是铳管炸裂的事情,往往没有伤到敌人,先把使用鸟铳的鸟铳手给伤到。 毛文龙看向许学武说道:“你说你是虎字旗的人,那本将问你,你们来皮岛做什么?” “毛将军,能不能先把我们松开。”许学武看了看身边看押他的那些兵丁。 毛文龙朝朝看押许学武的几名兵丁摆了摆手。 那些兵丁把许学武和另外几个人全都松开,退到了一旁。 许学武活动了几下肩膀和手腕,这才说道:“我们东主听说毛将军深入后金后方,特命我带来了一些兵甲和粮食相助。” “什么?你们带来了兵甲和粮食!”陈忠忍不住惊呼一声。 毛文龙也是眼前一亮。 粮食还可以依靠鱼虾这些东西充饥,可兵甲是他最缺的东西,想不到这个虎字旗居然送来了兵甲。 不过,他还保持着理智,说道:“兵甲和粮食本将确实需要,不过你们打错算盘了,本将在皮岛这里无兵无饷,就算你们把东西带来,本将也没有银子去买。” “毛将军误会了。”许学武说道,“我家东主敬佩将军的英勇,敢一个人带兵深入后金后方,所以命我等无偿给将军送来兵甲和粮食。” “还有这等好事?”毛文龙眉头一蹙,怀疑的看向许学武。 俗话说无奸不商,他不相信一个大同的商人会这么好心,又是送兵甲,又是送粮食。 许学武笑着说道:“毛将军若是不信,可以让船靠近岸上一些,等兵甲和粮食搬下船,将军就知道我们虎字旗的诚意了。” 站在一旁的陈忠低声对毛文龙说道:“大人,不能让他们的船靠近岸边,万一船里藏了人,等到船一靠岸,一定能打咱们一个措手不及。” 虽然他已经极力小声了,不过许学武站的地方距离他并不远,同样听到了一些。 不过,许学武并没有去辩解什么。 换作是他,有人白送兵甲和粮草,他也会怀疑对方的居心到底是什么,尤其是在后金后方这种需要时刻警惕的地方。 毛文龙说道:“船就不用过来了,岛上有筏子,可以让人把筏子划到你们船边,从船上装完兵甲和粮食再运回到岸上。” 很明显,毛文龙也不希望虎字旗的船太过靠近岸边。 “也行。”许学武笑着说道,“毛将军谨慎一些是对的,其实能用其它办法把船上的兵甲和粮食送上岸更好,水太浅的地方大船也不好进来。” 毛文龙说道:“如果真和你说的一样,你们是来给岛上送兵甲和粮食的,本官自会放你们离开。” “大人,末将这就去让人准备筏子。”陈忠说了一句。 毛文龙点点头,说道:“去吧!” 这时候许学武看向毛文龙,说道:“毛将军,是不是让我的人也跟着一块过去,在下担心船上的人见到在下等人被抓,会不放心。” 毛文龙略微想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 见状,许学武侧身对身旁跟他一起上岛的一人说道:“你也一起过去,等上了船和段船长说,我这里没事,让他把带来的兵甲和粮食都拿出来,交给这位将军带上岛。” 说着,他用手指了指陈忠。 待人都走了之后,许学武对毛文龙说道:“以后毛将军会知道,我虎字旗是真心支持毛将军抗金。” 毛文龙说道:“放心,本将从来都说话算话,只要你们不是后金派来的奸细,本将自会放你们离去。” 许学武笑着说道:“毛将军怀疑我等的身份,也是应有之意,不过在下相信,很快将军就会相信我等不是后金的奸细,不仅如此,如若将来条件允许,我们东主是希望能和将军一起做生意。” 毛文龙心中一动,瞅向许学武,说道:“皮岛这样鸟不拉屎的地方能有什么生意可做?” 许学武笑道:“毛将军谦虚了,皮岛这里挨着后金,完全可以弄到东珠毛皮还有人参这些东西,等毛将军在皮岛站稳脚跟,一定会有不少商人来皮岛的。” 听完之后,毛文龙微微眯了下眼睛。 原本他并没有想这些,之所以带着手下的人来皮岛,纯粹是因为富贵险中求,希望能借此机会谋求一个高位。 这会儿听到虎字旗的这个人提醒,他忽然发觉,对方说的很有道理,他完全可以依靠这里的条件,把一些东西交由商人手中卖出去,赚来的银子,可以用来养兵,扩充自己的实力。 陈忠带着人回到了岸边。 守在岸边的毛承禄走上前,对陈忠说道:“我义父怎么说?” 陈忠说道:“这些人说是给咱们送兵甲和粮食来了,所以大人的意思是先不处置,看看他们说的是真是假。” “还能有这种好事?”毛承禄一皱眉头,不信的说道,“不会是这些人想要保命,说的一些托词吧!” “是真是假等会就知道了。”陈忠说道,“大人让我派一些筏子去海上那艘船那里,看看是不是真的有兵甲和粮食。” 岸上本就有几个木筏在,这会儿全都被推进了海里,由难民划着船,往海上的那艘大船划去。 第四百七十八章 兵甲 “船长,岛上有人划木筏朝咱们这里过来了。” 船上,一直有人盯着岛上的情况,这会儿见到岛上的木筏下了海,急忙来段平这里禀报。 段平拿起单筒望远镜看了一眼海上的木筏,然后说道:“你看看离咱们最近的木筏上面,那个人是不是跟许护卫一起上岛的人。” 边上的一名水手往前走了两步,上半身探出船舷,往木筏方向张望了一会儿,回过头说道:“是咱们的人。” 段平收起单筒望远镜,嘴上说道:“告诉船上的人,做好防备,看看他们要做什么?” 船上有战兵,听到命令,拿起了各自的兵器,守在了船舷上。 随着木筏慢慢靠近大船,就听见木筏上有人喊道:“段船长,许护卫让我过来,说是把咱们带来的东西卸下来装在木筏上,让岛上的人带回去。” 说话的人,正是跟在许学武一起上岛的人。 段平说道:“我让人把东西从船舱里搬出来,你让他们的木筏一个一个靠近过来,装好一个木筏再换另一个木筏过来。” “好。”木筏上那人答应一声。 很快,一只木筏朝大船划了过来,停在了大船下面。 段平看着木筏上的人说道:“你们在下面等着,一会儿东西搬上来,会有人给你们递过去,但是你们要是强行登船,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划木筏的是个辽东难民,不过船上跟着一起来的是一名小旗,只听他说道:“我们会在下面等着,但你们也别耍心眼,别忘了你们的人还在我们手里。” 一件件兵甲被送上了船板上,堆放在靠近船舷的地方,后又有一石石粮食从船舱里搬了出来。 木筏不像船,并不能防水,所以段平只让人把兵甲送向下面的木筏,同时对木筏上面的人说道:“船上还有一些粮食,你们的木筏装不了,最好弄船过来。” “你等着。” 这一次说话的是一名把总,也是这一次乘木筏来海上的人中官职最大的明军。 几个木筏各装了一些兵甲,开始划着木筏往岛上送去。 站在岸边的毛承禄看着海上的木筏说道:“还真的有兵甲,看样子数量还不少。” 边上的陈忠若有所思的说道:“这个虎字旗做事有些让人看不懂,商人都是为了赚银子,可这个虎字旗居然白送咱们兵甲,什么时候商人都成大善人了。” “你说这些兵甲是白送的?”毛承禄一愣。 之前他一直守在岸边,并不知道岛上许学武和毛文龙的对话。 陈忠点点头,说道:“上岛的那个叫许学武的人,他和咱们将军说,他们东主知道咱们这些人在皮岛上不易,特意送来了兵甲和粮食” 毛承禄说道:“想不到这个叫虎字旗的商号还不错,知道咱们在皮岛这里困难,送来了这么多实用的东西,尤其是兵甲,这是咱们现在最缺的东西。” “就是不知道他们东主打的是什么主意?”陈忠皱了皱眉头。 毛承禄笑道:“管他们打什么主意,只要东西到了咱们爷们手里,再想反悔都不可能了,不信你瞅着,只要东西上了岸,就算他们提出要银子,我义父也不会给他们一文钱。” 陈忠笑了笑,没有接话。 因为他知道,这不是给不给银子的事情,而是他们根本没有银子。 木筏很快靠岸,一件件兵甲被岸边的辽东难民从木筏上面搬下来,送到岸上。 毛承禄走过去,弯腰拾起一柄刀,从刀鞘里面抽出来,看着上面闪烁着寒光刀刃,对一旁的部下说道:“把你的刀拿过来。” 边上的人把自己的刀递了上去。 一旁的陈忠问道:“你要干嘛?” “你不是说虎字旗的兵器好使吗?我试试,看看他们的刀跟咱们用的刀到底哪一个更好。” 随着话音落下,毛承禄拿着刚到手的新刀砍向另一只手上的旧刀。 两柄刀碰撞在一起,撞击出一道火星,发出磨砂一样的刺耳声。 毛承禄把两柄刀分左右手拿开,先看向左手上那柄旧刀,上面露出了一道豁口,又看了看右手上的新刀,刀刃上光滑平整,完全看不出什么破损。 看到这里,他忍不住夸了一句,道:“还真是柄好刀。” 说着,把手里的旧刀丢回给自己部下。 边上的陈忠说道:“两把刀多互砍几下,那把旧刀一定会被砍断,看来虎字旗的刀确实名不虚传。” “确实是好刀。”毛承禄说道,“刚刚那柄刀可用闽铁打造出来的,不是工部的那种破烂货。” 陈忠惊诧的看向接过刀的那人,说道:“你这把刀是自己花银子打的?” 他们这些人用的兵甲,都是经由兵部送到辽东,也就是毛承禄说的破烂货。 “小的花了十五两银子用闽铁打的刀。”说话时,那人肉痛的看着刀刃上的豁口。 陈忠感慨道:“以前只是听人说虎字旗的兵器好用,现在才知道,是真的好,要是咱们人人都有一柄这样的兵器,战场上活下来的机会也会大很多。” “放心,我看了一眼,这些兵甲足够二百多人用的,到时候咱们一人挑一柄好刀,再挑一身好甲。”毛承禄瞅了一眼正往岸上搬的兵甲。 陈忠说道:“有了这些兵甲,能拉起一支四百多人能战队伍。” 毛承禄认同的点点头。 这些兵甲虽然只有二百多件,那是连兵器带甲衣,若是拆开了用,便是四百多件,可以分给四百多人用。 “都司,能不能给小的换一柄刀,就刚刚那刀就行。”拿着豁口刀的那人目光瞄向搬运到岸上的刀。 “你小子。”陈忠笑骂道,“别惦记了,没有将军的命令,谁也不能动这些东西。” 那人一脸可惜的看着堆放在岸上的兵甲。 毛承禄笑着说道:“你小子以前手里的刀可是没少在我跟前显摆,怎么?见到人家的刀好,心痒痒了?” 那人嘿嘿一笑,说道:“这么好的刀,谁不喜欢。” 毛承禄笑道:“等东西送到将军那里,我会跟将军要一柄刀给你,不过你手上的这柄刀要上交,咱们皮岛缺兵少甲,不可能让你一个人用两柄刀。” “小的明白。”那人点点头。 陈忠看到木筏上的兵甲都搬的差不多了,便道:“你在这里守着,我先带着这些兵甲去见将军。” “你去吧!”毛承禄说道,“船上还有粮食运上岸,我去看看有没有船去运粮。” 运粮自然不能再用木筏了,需要用船才行。 陈忠安排人带上岸边的兵甲,去了岛上。 第四百七十九章 一万两银子的炮 看着走过来的陈忠等人,许学武笑着说道:“毛将军,在下没有说谎吧!不仅有兵甲,船上还有粮食没有卸下来。” “哈哈,是本将误会了。”毛文龙爽朗的笑道,“本将在这里给你赔罪了。” 说着,他果然朝许学武抱拳拱了拱手,身上看不到丝毫的架子。 许学武愣了一下,完全没有想到毛文龙会道歉,这让他对眼前的毛文龙增添了几分好感。 “将军,末将把兵甲带回来了。”陈忠兴冲冲的走了过来。 在他身后,跟着一些逃到皮岛的辽东难民,这些人抬着兵甲,也来到了毛文龙的近前。 “快给本将看看。”毛文龙激动的走了过去。 如今皮岛上,除了他手下的一百多兵丁有兵甲外,其余岛上的辽东难民,不要说兵甲了,就连厚一些的衣物都没有带多少,许多有用没用的东西全在逃亡的路上丢掉了。 “将军请看,这些兵甲最少也够二百多人使用。”陈忠站在一旁说道。 “好,好。”毛文龙连说两个好字,爱不释手的摸了摸地上的刀枪和甲衣,甚至连用木箱子抬过来的箭簇,也抓起了一把。 许学武走过来,说道:“除了这些兵甲外,还有一些粮食,不过我家东主没想到岛上会有这么多人,所以只带了够几百人吃上一个月的粮食。” “已经很多了。”毛龙文直起身子,说道,“带本将谢过你家东主,这份恩情本将记下了。” 许学武笑道:“毛将军客气了,相比将军带领孤军来到后金后方,我们虎字旗做的这点小事,算不得什么。” “有句话叫做雪中送炭,你们东主送来的这些东西,对本将来说就是雪中送炭,当得本将一谢。”说着,毛龙文抱拳朝许学武深鞠一躬。 许学武哪敢受这样的大礼,急忙把身子躲到一旁,避让开。 直起身子,毛文龙说道:“你们东主白给本将这么多东西,本将受之有愧,若是你们有什么要求,本将能答应的,一定答应。” “将军客气了,这些东西本来就是我家东主送与将军您的。”许学武笑着说了一句,旋即又道,“要说要求,也谈不上,就是一点小事,需要毛将军能够准允。” 毛文龙说道:“你说,只要本将能应允的事情,一定答应。” 这话看似是答应了什么,实际上却什么都没有答应,因为能不能应允,是毛文龙自己说了算。 许学武自然听得出来话里的意思,不过他也不在意,而是说道:“其实算不得什么大事,我家东主希望将军能够在皮岛上给我们虎字旗留一块地方。” “你们要皮岛上的土地做什么?这里就算种了粮食也没有多少收成。”毛文龙不解的说,还以为虎字旗要来皮岛开荒种地。 许学武笑着说道:“毛将军误会了,我家东主只要靠近岸边的一块地方就行,而且也不是用来种,是想盖一座储货的仓库,用来存放东西。” 毛文龙稍作犹豫,说道:“本将虽然暂时立足于皮岛,但立足不稳,如若后金派人攻打皮岛,本将不敢保证一定能守住皮岛这个地方。” “毛将军放心。”许学武说道,“皮岛四周都是海,女真人没有大船,很难攻入岛上,而且我家东主相信,以毛将军的本事一定能守住皮岛,说不定连周边的几个岛都能占下。” 毛龙文面露迟疑,完全没有他之前答应时的那种痛快。 许学武又道:“我家东主以后还会送兵甲到皮岛,所以需要在岛上设下一个货仓。” 边上的陈忠插言道:“还是白送?” 听到这话,许学武笑了笑,说道:“下一次再来岛上,兵甲肯定不能再白送了,毕竟这些东西打造也需要银子,白送一两次还行,再多就没有办法了。” 陈忠脸上略带失望之色。 虽然他已经猜到这个结果,可他们实在太缺兵甲了,而最不缺的就是人,岛上还有这么多的辽东难民在,里面总有一些身强力壮的男子适合当兵。 这个时候毛文龙开口说道:“其实你说的这个货仓根本不用建,因为就算本将在皮岛这里站稳,也一样没有银子买你们的兵甲,朝廷是什么情况,相信你家东主只要去打听,就能知道一些情况,朝廷拖欠兵丁的粮饷成了常态,更不要说朝廷给银子让本将去买你们的兵甲了。” 许学武笑着说道:“毛将军放心,我家东主早就预料过这种情况,所以我们虎字旗的兵甲可以先佘给将军,只是一次性佘的数量不能太多,毕竟打造兵甲也需要不短的时间。” 不过,这个不短的时间要分是谁。 若是朝廷工部的兵器局打造一件兵甲,需要耗费不少时间,但他们虎字旗的兵器局不一样,有水力击锤在,比人力打造兵甲要快许多,能够节省不少时间。 对于这些,毛文龙自然不会知道。 “能不能弄来你们船上的那种巨炮。”陈忠突然插言道。 “可以。”许学武点点头,旋即又道,“不过这样的巨炮价格可不便宜,我们虎字旗也是买来的,只装在船上,用来威慑海盗。” 陈忠问道:“这样一门炮,需要多少银子?” 许学武竖起一根手指。 “一千两,这么多?”陈忠眉头拧在了一起。 许学武笑着说道:“不是一千两,是一万两,这还是我们买到手的价格。” 实际上这门炮并没有这么贵,之所以这么说,是为了打消毛文龙这些人从他们虎字旗手中买炮的念头,毕竟以后他们虎字旗的船还要来皮岛,若是皮岛装几门这样的巨炮,对他们的船来说是一种威胁。 听到这个价格,陈忠倒吸了口凉气。 一万两银子,够买多少虎字旗的兵甲了,有这些兵甲在,比这样一门炮作用大多了。 毛龙文说道:“看样子你们虎字旗的生意做的不小,一万两银子的炮说买来就买来,朝廷的大炮最多也就三四千两一门。” 许学武无奈的说道:“海上的海盗太多,没有巨炮根本唬不住他们,多花些银子买一门巨炮,也能保护船和货的安全,毕竟连船带货可不止一万两银子。” 毛文龙理解的点点头。 心中那点买炮防御皮岛的念头从脑海里打消掉,这么多银子他肯定拿不出来,就算是赊账,也要虎字旗的人愿意赊上万两银子的账才行。 何况,他觉得有这一两万银子,多买一些兵甲,比买巨炮更合算。 第四百八十章 大木 “将军,承禄派小船去了海上,应该是装粮食去了。”陈忠提醒了一句。 此时,海岸上,一艘小船往大船方向划去。 见到这一幕的许学武,嘴角抽了抽,因为对方用的船是他来岛上带来的小船。 一旁的毛文龙笑着说道:“许掌柜别误会,粮食这种东西比不得兵器,沾不得水,岛上只有简单的木筏,只能先借用贵商号的船运一下粮食。” “皮岛这里完全可以弄一座码头,下次我们再有船来,可以直接停靠码头。”说着,许学武瞅了一眼岸边的方向。 边上的陈忠说道:“这个主意不错,建了码头,船上再往下卸东西要方便很多,不用像现在这样,用小船一船一船的往岸上运东西,麻烦不说,还慢。” 毛文龙手捻胡须,说道:“你们虎字旗下一次的船什么时候到?” 听到这话,许学武明白毛文龙有了建码头的心思,便道:“入冬之前,我家东主会派人来岛上建货仓,那时还需要毛将军多多照拂。” 毛文龙眉头一挑,说道:“其实你们根本不必建什么货仓,完全可以把货物直接交给本将,有本将手下的兵丁把守,比你们自己的货仓还要稳妥。” 显然,他不希望虎字旗来皮岛上建什么货仓。 许学武听出对方婉拒的意思,旋即笑着说道:“毛将军不用担心,我们所要的货仓不需要太大地方,若是将军不放心,也可以放在岛内,这样一来,就算我们是后金的奸细,也没有办法助后金登岛。” 边上的毛文龙笑着说道:“许掌柜不要误会,本将之所以不同意贵商号来岛上建货仓,不是因为怀疑贵商号和后金的关系,而是本将担心,贵商号在岛上建了货仓,朝廷将来怪罪,对贵商号和本将都不是一件好事。” 许学武知道是自己相差了,歉意的道:“是在下鲁莽,幸得毛将军提醒,不然的话,在下这一次要给我家东主招祸了。” “哈哈,无妨,说开了就好,况且你们送来的兵甲和粮食,正是本将所需之物,本将感谢你们还来不及呢。”毛文龙爽朗的大笑几声。 海面上的小船还在岸边和大船之间来来回回运粮。 船上的粮食比兵甲要多,也比兵甲更占地方,又只有一艘小船往返运粮,用了一个多时辰,才算把所有的粮食都运上了岸。 毛承禄留下一些兵丁看护岸边上的粮食,自己回到毛龙文这里禀报,“义父,粮食足足够二百人吃上两个月的,搭配鱼虾省着点吃,够咱们吃上半年。” 他口中的这个咱们,是毛文龙和他们这些一起来到皮岛的明军,至于逃难到皮岛的辽东百姓,并没有被算在其中。 许学武笑着说道:“来之前我家东主不知皮岛上的情况,要是知道皮岛上还有这么多辽东百姓在,一定会多运来一些粮食。” 毛文龙笑着说道:“你家东主如此义举,本将会告知辽东巡抚王大人,请王大人给你家东主请赏。” “不,不,不。”许学武一摆手,说道,“请赏的事情就算了,我家东主不希望此事宣扬出去,何况以后的兵甲粮食等物,也是要收银子的,最多只能赊欠,不会像这一次一样,白送出去。” 毛文龙笑着说道:“既然你家东主不喜欢,那本将也不强求。” “多谢毛将军体谅。”许学武拱了拱手。 至于毛文龙所说请赏的事情,不管真假,他都不会同意。 若是传出他们虎字旗白送兵甲粮食给毛文龙,先不说朝廷会怎么想,辽东那么多总兵和参将在,肯定会主意打在他们虎字旗的身上。 能白给毛文龙这个游击兵甲和粮食,那些总兵和参将自然也会让虎字旗白送他们兵甲和粮食,若是拒绝,虎字旗便会得罪这些总兵参将,但要是答应给,就算把虎字旗拆了,也填不上这个无底洞。 毛文龙说道:“岛上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本将希望你们下次再来的时候,能够多准备一些兵甲。” 对他来说,最紧缺的就是兵甲等物,而朝廷那边暂时也指望不上,好不容易有个大同商人愿意让他赊账,送他兵甲等物,自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机会。 至于将来能够还上,他并不在意。 他在后金后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死在战场上,到时候人死债消,虎字旗就算找也找不到他的身上。 “毛将军放心,在下回去后,一定会劝我家东主为将军这里多准备兵甲等物。”许学武笑着答应下来。 用他们大当家的话说,这叫刷好感,不怕毛文龙多要,就怕毛文龙什么都不要。 当然,以皮岛现有的情况,毛文龙缺少兵甲等物,一切要等到登莱有船来皮岛,这种什么都缺的情况才会减轻。 “替本将谢过你家东主。”毛文龙抱了抱拳。 许学武笑着说道:“毛将军言重了,其实我家东主也不是一点私心没有,说到底还是有所求的。” “哦,说来听听。”毛文龙说道,“本将也不想欺骗你们,就算朝廷给本将送来银子,也决计不会太多,本将也不可能全给了你们。”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他心中也是好奇一位远在大同的商人,为何愿意漂洋过海给他送兵甲等物,还答应给他赊账的机会。 “既然毛将军问到这里,那在下就直说了。”许学武笑了笑,说道,“我家东主要的东西,恰恰是大人这里有的,不仅有,而且数量很多,可以说数不胜数。” 毛文龙眉头微微一蹙,道:“你们要人?老实说,本将这里最多的就是人了,每天都会辽东百姓逃难到岛上。” 许学武抬手往海面上一指,说道:“毛将军觉得我们的大船如何?” 毛文龙瞅了一眼海面上的大船,说道:“此等几千料的大船,自是不凡,那些往返倭国海贸的商船也不过如此了。” “此船是我家东主买来做海贸生意的。”许学武说道,“可买船终究不如自己造船,我家东主又是那种做事喜欢靠自己的人。” 毛文龙沉吟片刻,说道:“莫非你家东主想要大木?” 许学武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正是,我家东主要大木,自己造船。” 听到这话,毛文龙松了一口气。 第四百八十一章 大汗有请 皮岛周围多是崇山峻岭和无边的森林,最不缺少的就是林木。 一旁的陈忠笑着说道:“若是要木头,那真是要多少有多少。” “不能是寻常的木头。”许学武说道,“要好木料,适合造船的大木,以后我家东主会派一些造船的人手过来,亲自挑选。” 毛文龙说道:“大木这里确实不缺,若是能用大木换兵甲这些东西,那是再好不过了。” 许学武笑着说道:“除了大木,皮货人参东珠这些东西,我们虎字旗也是有多少要多少。” 毛文龙一摇头,说道:“砍些木头还行,若是皮货或是别的什么生意,是犯忌讳的事情,本将不能答应你。” 被拒绝的许学武不以为意道:“毛将军这里情况特殊,如若上奏,言明军饷困难,说不定朝廷会允准大人做些买卖贴补。” “若真是如此的话,本将会考虑的。”毛文龙说道。 许学武瞅了一眼停靠在岸边的小船,他这一次来到皮岛的事情基本完成,便提出了告辞。 可能是因为送来了兵甲的关系,毛文龙亲自送许学武来到了岸边。 许学武带人登上了小船,站在船上朝毛文龙拱了拱手。 船上的水手划动船桨,朝着大船方向划动小船。 毛承禄望着海上的那艘大船,感慨道:“虎字旗的东主真是厉害,大同有基业不说,又开辟南方的海贸,还要自己造船,真是令人敬佩。” “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商人。”陈忠不以为然的说。 在大明,商人自始至终都被瞧不起,地位比寻常百姓还不如,尤其在他们这些朝廷命官的眼中,商人生意做的再大,只要没有厉害人物撑腰,将来所有钱财都要被人取走,弄不好连命都要丢掉。 毛文龙开口说道:“有了这批兵甲,你们抓紧训练一批兵丁出来,等兵丁训练好,本将要对外用兵,恢复失地。” “末将谨遵将令。” 陈忠和毛承禄同时抱拳应声答应。 小船上的许学武坐在船头,在他身后是一名侍从司出身的侍从,叫李尧,再后面是划船的水手。 小船还在往大船方向划动的时候,李尧开口说道:“来之前大当家并没有说要在皮岛建货仓,若是毛文龙真的答应下来,大当家那边会不会不同意。” 许学武侧身回过头,说道:“毛文龙不会让咱们在皮岛建什么货仓,不然的话,他无法跟朝廷交代,光是那些御史就不会轻易放过他。” “那为何还要跟他说货仓的事情?”李尧面露不解。 “为了安毛文龙的心。”许学武说道,“咱们是第一次和毛文龙打交道,别看他收下了咱们东西,那是因为他现在什么都缺,抱着不要白不要的心思,可咱们不行,大当家想要和皮岛这里建立长久的合作,就必须要让他放心,对咱们信任,不能让他始终对咱们抱着怀疑的态度。” 小船继续往前划动,离大船越来越近。 李尧说道:“副司长这一次去草原,就是提出建立货仓的事情,也不知道草原上的大汗能不能同意。” 靠近大船,船上放下来软梯,许学武等人上了大船。 一直等候在大船上的段平见到许学武后,急切的问道:“怎么样?没出什么事吧!之前见到岛上的官军把你们抓起来,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那些人会对你们做什么事情。” “没事的。”许学武语气轻松的说道,“咱们是给毛文龙送去兵甲粮食,他拿到了东西,自然不会乱来。” 段平点点头,旋即问道:“那接下来咱们去哪?” “回天津卫。”许学武说道,“皮岛这边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我需要回灵丘见东主。” “好,我安排水手转舵,返回大沽口。”段平转过身,对甲板上的水手喊道,“起锚,转舵,返回天津卫。” 两名水手走到船舷边上,拉动船锚的铁索……船了动起来。 ……………… “李掌柜,大汗有请。” 札木合来到虎字旗开在青城的商铺,见到了李树衡。 “大汗同意我们虎字旗在草原上建立自己的仓库了?”李树衡问向札木合。 札木合微微摇摇头,说道:“各台吉因为此事一直争论不休,大汗那里也拿不定主意,所以派我来请李掌柜去汗帐,就是为了商议此事。” “那好,我随你过去。”李树衡点了点头。 这一次来草原,一方面是为了坐镇草原上,盯着虎字旗开辟新的商道,另一个原因是虎字旗想要土默特草原上建立一个货仓,货物不在存放札木合部落里的蒙古包中。 从铺子里出来,伙计送上马的缰绳。 李树衡骑马随札木合一起去了青城的汗帐。 到了汗帐外,他注意到汗帐外面多了不少陌生面孔的甲兵,知道这些人都是各部台吉带来的甲兵,留在汗帐外等候自家的台吉。 由此,他猜到汗帐里应该有不少台吉在议事。 马送到了马棚拴好。 札木合说道:“李掌柜请跟我来,大汗说你可以直接进去,不需要通禀。” 李树衡点点头,跟在札木合的身后,进了汗帐。 一进来,他便看到汗帐里面坐满了各家台吉,紧挨着卜石兔下首的两个位置,分别是素囊和那木儿。 “见过大汗。”李树衡朝卜石兔拱了拱手,又对汗帐的其他台吉说道,“见过诸位台吉。” 卜石兔对李树衡说道:“李掌柜请坐。” 搁以往,他肯定不会是这个态度,当初虎字旗的一把大火,换来了他这个大汗的尊重。 李树衡注意到,那木儿台吉身边给他留了一个位子。 那木儿这时也说道:“李掌柜坐在我这里。” “谢大汗。”李树衡朝卜石兔行了一礼,这才走到那木儿身边坐了下来。 落座之后,那木和笑着对汗帐里的人说道:“相信大家对虎字旗的李掌柜都认识,就算是没见过,也应该听说过虎字旗火烧货仓的事情,当时下令放火的人,便是我身边的这位李掌柜。”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汗帐里有一些台吉纷纷议论起来。 年前的一把大火,彻底烧出来虎字旗的名声,很多草原上的蒙古人,听到虎字旗三个字,最先想到的就是那一场大火,一把火烧出来蒙古人对虎字旗的敬佩。 盘坐在汗帐另一侧的素囊脸色铁青。 如果说虎字旗用一把大火烧来了蒙古人的尊崇,那他就是被一把大火烧丢了面子的人。 第四百八十二章 汗帐 汗帐里,一些不喜欢汉人的蒙古台吉,看向李树衡的目光都变得柔和了一些。 蒙古人尊崇勇士,李树衡一把火烧了十几万两银子的货,在他们眼中,不仅是勇士,更是一位狠人。 虎字旗在草原上的一把大火,至今才过去半年,虎字旗的名号却已经传遍了大半个蒙古草原,连连漠北地界,虎字旗这个名字也被广为人知。 坐在上首的卜石兔说道:“这一次把大家都找来,共同商议一下虎字旗想要在草原上建货仓的事情,虎字旗的李掌柜也在这里,大家都说一说吧!” “我不同意。” 卜石兔那边的话音刚落,红脸的袒拉卡申台吉便开口反对。 “只要是关于虎字旗的事情,你什么时候同意过。”大汗一系的特木伦台吉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 “你……”袒拉卡申瞪向说话的特木伦。 特木伦无所谓的撇了撇嘴。 “我也不同意虎字旗在草原上建货仓。” 说话的是素囊身边的一位台吉,也是三娘子一脉的台吉,素囊台吉的拥护者。 特木伦开口说道:“虎字旗在草原上建货仓是一件好事,可以把更多的货物运到草原上,这对咱们没有任何的坏处,对牧民也是好事。” “我看现在这样就挺好。”素囊身边的台吉说道,“虎字旗的货物可以存放在咱们蒙古人的部落里,货物若是太多放不下,可以增添一些蒙古包,实在不行还可以分摊到别的部落里,我的部落也可以作为他们虎字旗的货仓用,完全用不着专门建一个货仓。” 特木伦冷笑道:“羊放到了狼的嘴边,狼还能够放过羊?” “你说什么?”那台吉站起身,怒视这特木伦。 特木伦抬头瞅了对方一眼,冷声说道:“我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明白,当初虎字旗的货物为什么被烧,难道你不清楚吗?” “火又不是我放的,关我什么事。”那台吉冷哼一声。 “火确实不是你放的,可你敢说和你没关系吗?”特木伦冷眼看着对方。 那台吉一抖肩膀,双手摊开,说道:“和我有什么关系,放火的又不是我,是他们虎字旗的人自己放的火,烧了十几万两银子的货,若是这些货分给咱们的牧民,牧民们这个冬天也不用受饥挨饿,最起码也能好过一些。” “笑话。”特木伦冷笑道,“你们抢别人的东西还有道理了。” “特木伦,话说清楚了,我们什么时候抢别人的东西了?”一直未开口的素囊突然开口说道。 有些事情确实是他们暗中指使,但是不能摆在明面上来说。 “有没有抢,自己心里清楚。”特木伦怼了一句。 素囊脸一沉,看向卜石兔说道:“大汗请把特木伦赶出汗帐,黄金家族的血脉不容被人诬蔑。” 卜石兔迟疑了一下,犹豫着说道:“我看没有这么严重吧,特木伦也没有说黄金家族什么不好的话。” “还请大汗把特木伦赶出汗帐。”袒拉卡申站起身,朝卜石兔施了一礼。 “还请大汗把特木伦赶出汗帐。” 越来越多素囊一系的台吉站起身,附和素囊的话。 “这……” 见这么多台吉开口请求赶特木伦出汗帐,卜石兔心里一慌。 特木伦是他这个大汗一系的台吉,若真把特木伦赶出汗帐,他这个大汗颜面上也不好看,连自己一系的台吉都保不住,会让他这一系的其他台吉心里不舒服。 但看到素囊身边这么多台吉都要求特木伦离开汗帐,他又不知道如何拒绝。 坐在下面的李树衡瞅了一眼卜石兔,知道对方耳根子软的毛病又犯了,被下面的台吉一逼,就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同样注意到这一幕的素囊,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打心眼里他看不起卜石兔这个大汗,若当初他坐上了汗位,哪里会容忍旁人在汗帐里这样逼迫自己。 “大汗。” 特木伦喊了一声大汗,脸色却十分难看。 作为大汗一系的台吉,他太了解卜石兔这位大汗了,只要一被逼迫,很容易退让,听了素囊的话,把他赶出汗帐。 不过,没等卜石兔说话,那木儿老台吉开口说道:“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谁也不要再提了,大火已经烧过了,现在追究是谁的责任已经没有用,总不能凭空把烧掉的货物变回来。” 说完,他端起桌上的奶茶,喝了一口。 “老台吉说的对。”卜石兔腰杆直了起来,旋即说道,“谁也不要再提此事,特木伦,你也不要再提那场大火的事情了。” “是。”特木伦施了一礼。 他朝那木儿老台吉那里露出感激的目光。 若是没有那木儿的阻拦,他知道自己这一次一定会被赶出汗帐,丢尽颜面,成为蒙古人口中的笑柄。 坐在另一边的素囊,阴鸷目光的瞅了那木儿一眼,恨得牙根痒痒。 当年他祖母还在的时候,就是因为那木儿多事,他才没能坐上土默特的汗位,否则如今土默特的大汗便是他,根本没有卜石兔这个废物什么事。 卜石兔看向李树衡,笑着说道:“李掌柜你也看到了,我们的很多台吉都不希望你们虎字旗在草原上建一座货仓,不如你们还是把货存放在札木合的部落,可以让他多准备一些蒙古包给你们用。” “谢过大汗。”李树衡欠了欠身,旋即又道,“大汗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可建立货仓的事情,势在必行。” 袒拉卡申接话道:“以前没建货仓不也都挺好,何必非要建一个货仓出来。” 李树衡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以前虎字旗的大车只在土默特和周围几个部落行商,如今商道已经连接到了漠北地界,还有白城方向,商道的规模扩建了几倍都不止,再像以前一样怕是不行了。” “这有什么不行,不还是跟以前一样。”袒拉卡申一脸的不以为然。 李树衡笑了笑,没有接话,而是把目光看向了卜石兔。 袒拉卡申不过是个小台吉,没资格从商道上面分润好处,所以有些事情并不知情,李树衡也没打算和他解释这些。 但他相信,该知道的人自然会清楚。 随着这几个月他们虎字旗开拓出更多的商道,虎字旗的车队去的地方更远,更多的货物从明国运到了草原上,那些从商道上分润好处的蒙古台吉,也都分到了更多的好处。 第四百八十三章 争执 卜石兔看到李树衡看过来的目光,笑着说道:“你们虎字旗能把生意做到漠北,这是一件好事。” 避重就轻的不去提建货仓的事情。 对此,李树衡不以为意,他早就知道卜石兔不会拍板决定此事,除非有强有力的人支持,否则以卜石兔的性子,最怕是麻烦,也最怕下面的人争论不休。 “大汗。”袒拉卡申说道,“草原是咱们蒙古人的草原,让明国人在咱们蒙古人地界建一个仓库,那成什么样子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咱们土默特被明国人占领了。” 这话一出,汗帐里的多台吉脸色都变了。 虽然从俺答汗时,他们土默特蒙古大汗接受了明国册封的顺义王,但那是因为互市比南下劫掠得到的东西更多,更合算,牧民又不会有多大损失,可这不代表他们真的臣服于明国。 李树衡咳嗽了一声,说道:“台吉的话严重了,我们虎字旗只不过是明国的一家商号,和朝廷无关,更谈不上什么占领草原,这话说出去也没有人会相信。” 坐在上首的卜石兔说道:“虎字旗和明国朝廷不一样,袒拉卡申,你这话说的太过了,有挑拨咱们土默特和虎字旗之间关系的嫌疑,以后这样的话我不想再听到。” “大汗。”袒拉卡申行了一礼,说道,“虎字旗就算是一家商号,那也是明国人的商号,他们来草原上行商,还能说得过去,对咱们的牧民也有好处,可若是建造货仓,那就是另一回事了,等于在咱们蒙古人的地界上建造了一座属于明国人的城池。” “袒拉卡申说的有道理,不能让虎字旗随意建造城池。” “对,不能让他们建造城池,这是我们蒙古人的地方。” “干脆也别让虎字旗的车队来草原,直接让他们把货物交给咱们,由咱们蒙古的汉商去做。” 一时间汗帐里面说什么的都有,但意思最多的就是不希望虎字旗来草原上建货仓,还有台吉只想要虎字旗的货物,却不希望虎字旗的车队来往草原。 素囊稳坐钓鱼台,嘴角露出一抹得色。 要说他和虎字旗之间,除了之前范家的事情外,并没有什么矛盾,虎字旗来草原上行商,在他看来也是一件好事,可不知为何,他就是不喜虎字旗,尤其在范家的事情之后,虎字旗再也不给他分润商道上的好处,这让他对虎字旗更不喜了。 卜石兔见到汗帐里吵的乱嗡嗡的,眉头蹙了起来。 他这个大汗还没有说什么话,下面的台吉先自顾的争吵起来,完全没有顾虑他这个大汗的威严。 咣……卜石兔手里的金樽重重的撂在桌上,里面的酒水洒出来不少。 汗帐里争吵的声音小了下去,帐里的台吉目光看向了卜石兔。 卜石兔阴着一张脸说道:“吵什么吵,不怕被人看笑话,都安静一些。” “大家的争吵,也是为了我们土默特好。”素囊突然开口说道,“若是让其它部落知道咱们土默特草原有明国人的城池,不仅对大汗你的颜面有损,更是丢咱们土默特的脸。” 卜石兔脸色越发难看。 汗帐里的诸多台吉的争吵只是让他不舒服,,可素囊当众驳了他的话,眼里根本没有他这个大汗。 就在这时,李树衡笑着说道:“我想素囊台吉是误会了,我们虎字旗要建的是仓库,用来储存货物,不是要建造城池。” “我看你们建的就是城池。”素囊台吉冷声说道,“你们所谓的货仓,要用高墙围起来一块地方,这和城池有什么区别。” 面对素囊的质问,李树衡笑了笑,语气平和的说道:“建高墙是为了更好保护里面的货物,我家东主不希望半年前的大火重新再来一遍。” 听到这话,素囊台吉脸色一青,以为李树是在借语讥讽他。 当初虎字旗放的那把大火,烧了十几万两银子的货物,这背后有他暗中指使,虽然火不是他放的,可当初围攻虎字旗货仓的牧民,大多都是被他派过去的,甚至最后出现的甲兵,也都是他派去的人。 见素囊吃瘪,卜石兔笑着说道:“李掌柜说的有些道理,货仓有了高墙,多少也是一种保护。” “不管是建城池还是建货仓,蒙古人的地界,都不允许明国人建这些东西。”素囊咬死了口不同意。 而他一系的台吉,纷纷支持他的决定。 卜石兔虽然不喜素囊,可对于土默特建虎字旗货仓一事,仍然犹犹豫豫下不了决定,最后求助的目光看向了那木儿。 那木儿注意到卜石兔的目光,放下手里的奶茶,开口说道:“李掌柜,你能说说你们虎字旗为什么一定要在土默特的草原上建货仓?” “既然老台吉问到了,那我就说说。”李树衡站起身,说道,“我家东主的意思,是想把土默特作为一个中转地,一路车队往漠北三汗的地界,另一路车队去往白城方向,土默特这里,可以做到顾及到这两个方向。” “确实。”那木儿微微点点头,说道,“按照你的说法,确实没有比我们土默特更合适的地方了。” 素囊反驳道:“这不是合不合适的问题,而是我们蒙古人的地界,不能出现明国人的城池,要是让其他部落知道,我们土默特还有什么资格称得上是右翼蒙古的共主。” 一直未说话的坎坎塔达台吉说道:“大汗,我认为素囊台吉的话有道理,我们蒙古人的地界,不应该有明国人建造的城池,哪怕是货仓最好也不要建。” 卜石兔眉头一皱。 对于坎坎塔达的话,他不能像袒拉卡申的话那样无视掉。 坎坎塔达是土默特最有实力的几个台吉之一,又与鄂尔多斯部的白洪大哈台吉交好,不管是卜石兔这个大汗,还是素囊,都十分敬重他。 卜石兔看向坎坎塔达,问道:“坎坎塔达,你也不希望虎字旗在草原上建货仓?” “大汗。”坎坎塔达先是朝卜石兔行了一礼,旋即说道,“我同意虎字旗在草原上有仓库,但我不支持他们自己建造仓库,咱们有这么多部落,他们虎字旗的仓库完全可以和咱们的部落放在一起。” 卜石兔面露沉思。 第四百八十四章 朝廷的消息 “依我看,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虎字旗可以把货物交给草原上的汉商,他们完全可以把货物卖到草原各处,用不着再建什么货仓。”素囊提议道。 他的话刚说完,立即受到不少台吉的支持。 这些台吉多是和板升城或是几个板升地的台吉,若是由草原上的汉商自行发卖虎字旗的货物,他们是最大的受益者。 盘坐在素囊对面的李树衡听到素囊的话,脸上看不到任何着恼的模样,因为他知道这事他们虎字旗根本不可能答应。 商道是他们虎字旗千辛万苦打通的,货物也是他们虎字旗提供的,甚至为了这条商道,搭进去十几万两银子的货,现在一切走上了正轨,就凭几个草原上的台吉一句话,就想让他们虎字旗把货物和商道都交出来,这怎么可能。 坐在上首的卜石兔,微微皱了皱眉头。 对素囊的这个提议,连他这个大汗都觉得太过分了,他相信虎字旗不可能答应这样苛刻的条件。 那木儿这时开口说道:“现在商议的是虎字旗建货仓的事情,就不要扯远了说其他事情。” “老台吉说的对,把大家找到汗帐来,是为了虎字旗建造货仓一事,素囊,你的提议就不要再说了。”卜石兔附和那木儿的同时,不忘敲打素囊一句。 对于素囊这个和他争过汗位的人,他从心底不喜,只是顾忌三娘子一脉的实力,哪怕素囊不给他面子,他也只能生受着。 他知道自己这个大汗早就比不上俺答汗时大汗的地位,蒙古右翼的其他几个部落,早就不听他这个大汗招呼,平时也只是名义上还尊崇他这个土默特大汗为蒙古右翼共主,甚至连土默特内部都分成了好几股势力,除了他这个大汗的人马之外,最强的就是三娘子一脉和那木儿老台吉的兀鲁特部。 素囊斜眼瞅了一眼卜石兔,冷声说道:“那大汗你是什么意思?支持虎字旗在咱们土默特草原上建造城池了?” “素囊,你是在质问大汗吗?”特木伦站起身,瞪向对面的素囊。 这时候袒拉卡申开口说道:“特木伦,素囊台吉只是想知道大汗对虎字旗在草原上建城是什么态度,毕竟虎字旗是明国人,来我们土默特建城,这事要传出去,我们土默特将会成为蒙古人口中笑柄。” “是建货仓,不是建城。”特木伦强调道。 袒拉卡申语气不咸不淡的说道:“都一样,反正都是明国人想要建造的东西。” 特木伦反驳道:“怎么可能一样,虎字旗是与我们合作的明国商人,他们在草原上建货仓,是为了把更多的货物运到草原上。” 作为大汗一方的台吉,对于和大汗合作的虎字旗,他自然要支持,而且在虎字旗与大汗合作之前,他是一个只有二十多甲兵的小台吉,如今已经有了一百多甲兵,牧民也比虎字旗入草原之前,多了近一倍。 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利益,只要大汗没有对虎字旗的事情提出反对,他自然乐得为虎字旗摇旗呐喊。 他相信,不管虎字旗的事情有没有办成,只要这次汗帐议事结束后,虎字旗的人一定不会少了他的好处。 袒拉卡申强调道:“明国商人一样是明国人。” 特木伦看向袒拉卡申说道:“明国朝廷收紧马市,导致草原上的货物紧缺,刘东主和他的虎字旗给咱们草原上运来牧民需要的货物,这能一样吗?” “虎字旗的货物是我们的牧民用牛羊换来的,虎字旗若真是好心,那就不该拿走牧民辛辛苦苦养大的牛羊。”袒拉卡申说道。 听到这样的话,特木伦嘴角露出一抹讥讽之色。 “袒拉卡申,你说远了,如今商议的是要不要同意虎字在草原上旗建造货仓。”那木儿提醒道。 袒拉卡申说道:“老台吉,我知道你们兀鲁特部和虎字旗走的比较近,他们去往漠北的商道也要经过你们那里,但我希望老台吉能辨明是非,阻住明国人来草原上建什么仓库,不让我土默特成为众部口中的笑柄。” “我土默特若是强大,谁人敢嘲笑?”那木儿冷声说了一句。 他曾经亲眼见识过俺答汗在时土默特的威风和强大,那时候不说万部来贺,俺答汗一句话就能招来几十万控弦能战之士,叩关明境。 如今土默特已经落寞,不再是那个一呼百应的蒙古右翼之主,卜石兔也远比不上俺答汗,可这样性子软弱的大汗,对他和兀鲁特部来说却是一件好事。 这时候,李树衡开口说道:“有一件事,我想有必要和大汗,还有诸位台吉说一下。” 声音停顿了一下,当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的时候,才继续说道:“辽东的明军大败,后金已经占下沈阳和辽阳,朝廷为了对付后金,防止明国的货物经由蒙古草原流入后金,决定关停马市,” “这不可能。”袒拉卡申第一个叫喊道,“我们和明国几十年的互市,你们明国朝廷怎么可能说关掉马市就关掉马市,一定是你们虎字旗故意散播的流言。” 李树衡笑了笑,说道:“是不是流言相信很快就会见分晓,下一次的互市还有不足半个月,半个月后诸位台吉就知道我有没有危言耸听了。” “李掌柜,你们是从哪里得知的这个消息?”卜石兔神色郑重的问。 他们土默特从俺答汗时就和明国互市,也正因为如此,土默特的日子才比白城的喀尔喀部富足,真要没有了互市,他们土默特就只能靠明国商人的走私商队,来获得自己需要的货物。 这样一来,虎字旗的地位便会急剧上升,因为能给他们土默特带来足够明国货物的,只有虎字旗一家商号。 李树衡解释道:“我们虎字旗在明国的京城有自己的商铺,结交了一些朝堂上的大人,从这些人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相信用不了多就,关于互市停止的消息就会传到草原上。” “我不信。”袒拉卡申说道,“一定是你们虎字旗的人为了建货仓,故意这么说,好让大汗和诸位台吉同意你们建货仓的要求。” 只不过,除了他之外,汗帐里在没有别的台吉附和他的话。 所有人都能想到,若这个消息是真的,那么他们再想要获得明国的货物,只能依靠虎字旗。 虽说其他的明国商队也能够带来一些明国的货物来草原,但规模和虎字旗根本比不了。 第四百八十五章 还要再等 李树衡没有再继续说话。 他相信在场的这些人,知道这个消息后,他们虎字旗想要在土默特建仓库的事情将不再是一个不可能的问题。 如今不仅是大同,就连宣府一带也都是他们虎字旗的买卖,土默特获得明国货物的途径,只能依靠他们虎字旗。 虽然也会有一些星散的走私商队进入草原,可那些商人带去草原的那点货物,对于整个土默特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 坐在李树衡边上的那木儿低声说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李树衡点点头,说道:“全是真的,而且这样的事情也欺骗不了人。” “可惜了。”那木儿叹息一声。 几十年的互市,说停就停,这让他有些感伤,至于其他的便没有了,毕竟现在他的兀鲁特部主要是依仗虎字旗的货物,互市那点好处他已经看不上了。 “大汗。”素囊开口说道,“我还是有些不相信互市会被明国皇帝取消,明国军队败给了后金,这和咱们土默特部没有任何关系。” 卜石兔点点头,认同素囊的话。 他们土默特和明国已经互市几十年,他这个顺义王也是明国册封,互市若是停了,明国就不怕他们土默特再次集结各部,一同叩关,入明国境内劫掠。 那木儿开口说道:“虎字旗的刘东主没必要用这种事情骗咱们,看来明国皇帝有意要停互市。” “老台吉,你不要被虎字旗的人给骗了。”袒拉卡申开口说道,“以前也有过明国停了互市,后来不也照样重开互市了吗?” 那木儿看向坐在身边李树衡,希望他能给一个解释。 李树衡笑着说道:“这一次朝廷停了互市,是因为后金,如今后金占了大半个辽东,若是不能彻底解决后金的问题,互市不可能重开。” “你们明国真是没用,居然被一个几万人的小部落打的丢盔卸甲,如今更是丢了辽东大片的土地。”说话的素囊面带讥讽。 听到这些话,李树衡脸上露出一抹尴尬。 他也是萨尔许之战后才来到大同,可就是那几万女真人,打的他们十几万明军丢盔卸甲,萨尔浒一战的辽东经略杨镐,至今还是戴罪之身,被关押在狱中。 用他们大当家刘恒的话说,杨镐早就该死了,当初在朝鲜的时候就该死,若萨尔浒一战的辽东经略不是杨镐,换成熊廷弼,就算明军会败,也不会败的这么惨,接连丢了开原和铁岭。 卜石兔不关心后金的事情,他更关心的是互市,便道:“我们蒙古人和后金并没有多少关系,明国皇帝是不是太过担心了。” 李树衡说道:“萨尔浒一战之后,科尔沁便与后金多有往来,更是吹捧后金的老奴是什么‘汗如青天出日,众光皆敛,威震国民,众主宾服。’,这样话等同于把后金的老奴摆在我们明国皇帝同一位置,你们觉得朝廷中的那些大人们还会相信你们蒙古人和后金没有关系吗?” “无妄之灾。”坎坎塔达眉头深皱。 停了互市,吃亏的是他们蒙古人一方,自然不希望互市被明国皇帝停掉。 卜石兔和那木儿等人的脸色也都十分难看。 他们都听人说过‘汗如青天出日,众光皆敛,威震国民,众主宾服。’这句话,也知道这话是科尔沁的明安贝勒所说。 原本他们也只当做是对方巴结后金的天可汗,没想到相隔这么远,居然影响到了他们土默特和明国之间的互市。 素囊脸色难看的说道:“你们明国皇帝要停互市的事情,我们并不知情,只是你一个人再说,谁能保证你们虎字旗不是为了建货仓,故意骗我们。” 李树衡看向素囊,笑着说道:“之前我就说过了,最多半个月,等到下一次互市的时间到了,自然就知道有没有停互市。” “那就等半个月后再说。”素囊站起身,朝卜石兔说道,“我部落里还有事情,就不在这里做一些没用的争论了。” 说完,他转身朝汗帐外走去。 他的离开,使得汗帐里属于三娘子一脉的台吉,也都纷纷起身离开汗帐。 最后汗帐里只剩下卜石兔一系的台吉和那木儿带来的台吉。 那木儿看向李树衡说道:“素囊不同意,你们虎字旗建货仓的事情只能在等一等了。” 卜石兔也开口说道:“你们虎字旗完全可以把货物存放在札木合那里,根本用不着自己建货仓这么麻烦。” 李树衡笑着说道:“我家东主不希望还有和上一次一样的事情发生,被烧掉的那些货,如若送往各部落,想来大汗也能分到不少银子。” 卜石兔脸上闪过一抹尴尬。 当初的事情,若不是他这个合作伙伴不作为,虎字旗也用不着放火烧货仓这么极端的手段,在这件事上,他比较理亏。 李树衡站起身,又道:“货仓的事情关乎到咱们几家的利益,每拖延一天,损失的都是大家的利益,希望大汗和老台吉能够慎重考虑。” 卜石兔点了点头。 虽然他没什么作为,凡事都嫌麻烦,可是他不嫌到手的好处变多。 那木儿说道:“你们虎字旗要建货仓,我是同意的,不过你们选择的那个位置离素囊的板升城太近,若是不得到他的同意,你们的货仓很难建起来。” 李树衡理解的点了点头。 他也知道事情卡在了素囊那里,当初因为范家的事情,让素囊丢了面子,成了草原上的笑话,对方自然不会那么容易就答应他们虎字旗建货仓的事情。 至于坎坎塔达,虽然也反对,可只要卜石兔,那木儿,素囊,这三个土默特实力最强的台吉同意,就算坎坎塔达再如何反对也没有办法阻止他们虎字旗建货仓。 李树衡并没有在汗帐里久留,提出了告辞。 卜石兔没有挽留,安排札木合送李树衡回去。 那木儿等台吉也都相继离开汗帐。 一个时辰后,素囊回到了归化城,在自己的府邸里迎接了一位贵客。 来人是同为蒙古右翼万户之一永谢布部的一位台吉,也是察哈尔林丹汗任命的监管大臣,专门监管土默特部。 第四百八十六章 劝说 “素囊,你们的大汗召你去青城做什么?”永谢布部的巴图台吉开口问。 他是察哈尔林丹汗任命的监管大臣。 原本在永谢布部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台吉,可因为身后有蒙古共主大汗林丹汗的支持,土默特各台吉都不敢轻慢他,哪怕卜石兔这个大汗也是一样。 素囊虽然是黄金家族血脉,可也不会看低巴图这个监管大臣。 “还不是虎字旗要建货仓的事情。”素囊端起桌上的奶茶喝了一口,又道,“这个虎字旗简直就是祸害,上次我和范家的合作,就是被他们硬生生搅和了,如今卜石兔没少借助虎字旗的商道为自己的部族赚取好处,眼看实力一天比一天强,再这样下去,我的机会就更小了。” 面对着永谢布部的台吉巴图,他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对卜石兔的不满。 他们三娘子一脉几次争夺土默特的汗位,可以说草原上人尽皆知,后来他也和卜石兔争夺过汗位,而且差一点就成功,最后却被那木儿给破坏掉。 听到素囊对卜石兔不满的话,巴图微微笑了笑。 他是林丹汗派来土默特的监管大臣,十分清楚林丹汗对蒙古各部的态度。 像土默特这样的大部落,内部纷争自然越厉害越好,也正是因为这一点,素囊与卜石兔之间的争斗,暗中得到了林丹汗的支持。 因为林丹汗的关系,他们两个人在土默特算是天然的盟友。 “你拒绝了虎字旗在土默特建货仓的请求?”巴图看向素囊。 “当然要拒绝。”素囊说道,“土默特是我黄金家族的草原,怎能让明国人来草原上建城。” “你该反对,而是应该支持虎字旗建货仓。”巴图说了一句。 素囊目光中满是不解的看向巴图。 就听巴图继续说道:“卜石兔才是土默特的大汗,就算那个明国商人在你们土默特建了货仓,损失威严的也是卜石兔,对你而言并没有什么损失,若是哪一天林丹汗西进,完全可以用这个借口对土默特开战。” 素囊眉头深皱,问道:“林丹汗要西进?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都没听到风声。” “林丹汗还在白城,暂时没有西进。”巴图说道,“只是有这个意思,林丹汗准备把草原各部统一,最后再与后金决战,只要打败了后金,将来林丹汗未必没有入主中原的机会。” 素囊问道:“那土默特呢?” “土默特自然要归林丹汗指派。”巴图声音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不过你放心,就算打败了土默特,也只是对付卜石兔的那些人,以后你依然会成为土默特大汗,这一点是不变的。” 素囊松了一口气。 他做了这么多事情就是为了争夺土默特的汗位,不然也不会暗中与林丹汗勾结。 巴图说道:“不管明国皇帝会不会停马市,下一次你都要支持虎字旗在草原上建货仓,这对咱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什么意思?”素囊皱起眉头。 巴图说道:“虎字旗的车队已经到了白城,林丹汗那里支持虎字旗建立商道,就算将来明国皇帝停了马市,有虎字旗这条走私商道在,咱们草原上的日子也不会太难捱,更为重要的是,虎字旗的货仓在草原上,哪一天咱们不想让虎字旗继续出现在草原上,他们货仓里的货物,随时都能变成咱们的。” “这么说虎字旗要建货仓,我不仅不能反对,还要支持?”素囊眉头深皱。 巴图点头说道:“这也是林丹汗的意思,这一次我从白城回来,林丹汗希望咱们在土默特这里,支持虎字旗的事情,到时不仅能得到虎字旗带来的好处,也能够借机打压卜石兔的威望。” “卜石兔能有什么威望。”素囊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 论辈分,他是卜石兔的长辈,一直以来,他都瞧不起卜石兔这个混吃等死的土默特大汗,从心底认为土默特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都是卜石兔无能的缘故,换做是他做土默特大汗,不说重现俺答汗时的荣光,最少也要让土默特结束内部纷争。 巴图说道:“如今他才是土默特大汗,牧民心中也都认他这个大汗,各部落的台吉也都承认他这个大汗,所以没有意外,你根本没有机会去争到你们土默特的汗位。” 听到这话,素囊冷哼一声。 当年便是因为各部都认为卜石兔才是土默特汗位正统继承者,才有了那木儿召来众多台吉与他们三娘子一脉的台吉相抗。 巴图笑着说道:“你也不用气恼,等林丹汗西进,那时便是你荣登土默特汗位的时候。” “这个汗位本就应该是我的。”素囊说了一句。 巴图说道:“放心,只要林丹汗带领大军一到,有林丹汗给你撑腰,土默特的汗位没有人再敢与你争抢,哪怕是那个俄木布洪也一样不能。” “台吉,您要的酒来了。” 窝仑阔从外面走了进来,怀里抱着一个酒坛。 酒坛是那种十斤装的酒坛,看封口和坛子,一眼就能分辨出是汉人酿的酒。 素囊接过酒坛,亲手打开上面的泥封,一股酒香飘了出来。 坐在边上矮桌后面的巴图用力闻了闻,眼前一亮,说道:“这是虎字旗的高粱酿,对不对?” 素囊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没错,确实是虎字旗的高粱酿。” 说着,抱起酒坛分给往两个酒碗里面倒酒。 “这可是烈酒,最适合咱们蒙古人喝的酒。”巴图拿起一个酒碗,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一碗酒,一口气被他干掉,另一只手抹了一把胡子上面沾的酒水,嘴里打出了一个酒嗝。 素囊拿起酒坛,又给巴图的酒碗倒满一碗,旋即扭头对窝仑阔说道:“去把烤好的羊腿送上来。” “是。”窝仑阔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巴图拿起酒碗。 这一次没有急着喝,而是放在鼻下闻了闻,嘴上说道:“上一次喝这个高粱酿还是在白城,这个酒喝起来确实过瘾,这才是咱们蒙古勇士该喝的酒。” 素囊端起酒碗,喝了一口,说道:“我那里还有几坛,回头我让窝仑阔给你准备两坛,这个酒我也不多,听说是虎字旗的人酿这个酒不易,每一次出酒都要浪费一锅的酒,才能得这样的好酒。” 这时,窝仑阔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端着银盘,上面是切好的羊肉。 巴图笑着说道:“好酒自然数量有限,要是人人都能喝上,那还算什么好酒。” 高粱酿在草原上,对喜欢烈酒的蒙古人来说,确确实实的好酒,可是在明国,只能算中等偏上的酒,很多不喜欢烈酒的人根本不喜欢高粱酿。 但高粱酿是用高粱酿制,成本低,利润却大,尤其卖给牧民,一坛五斤装的高粱酿,便能换来一整只羊。 第四百八十七章 勾结后金 “老爷,出大事了。” 范有福急匆匆的从外面来到书房,嘴里喘着粗气。 范永斗拿开嘴边的盖碗茶,责怪道:“看你慌慌张张的样子,跟了我这么多年,还是这么毛糙,说吧,又出什么事了。” 范有福平缓了一下呼吸,这才说道:“咱们派去后金的车队被抢了,被抢的地方离着科尔沁牧场不远,尸体被科尔沁放牧牧民发现,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不是已经让后金的人知会过科尔沁的奥巴台吉,怎么还会被抢,还有,弄清楚什么人抢的吗?是马匪,还是其他什么人?” “会不会是林丹汗的人?”范有福说道,“察哈尔的林丹汗一直和后金不合,他是最有可能对咱们派往后金车队动手。” 范永斗沉声道:“咱们在科尔沁的人说没说是什么人动的手?” “尸体都被狼咬烂了,根本看不出伤口,只是怀疑是马匪做的。”范有福说道。 “不会是马匪。”范永斗微微一摇头,说道,“上一次车队被抢,咱们就给车队安排了大量的护卫,而且有科尔沁的奥巴台吉关照,一般的马匪根本不敢对咱们的车队动手。” 范有福说道:“要不是马匪,那就是草原上某一个部落劫的咱们车队,挨着科尔沁最近的部落是炒花统领的内喀尔喀五部,会不会是炒花动的手?” “不会是炒花。”范永斗说道,“他和后金已经结盟,知道咱们车队的货物是送去后金的。” 自两年前炒花的侄孙宰赛部被老奴击破,便开始与后金结盟,到如今已经有两年的时间。 “还有一件事。”范有福说道:“咱们在科尔沁熟识的台吉传来消息,虎字旗的车队到了白城,得到了林丹汗的支持,就连炒花的内喀尔喀五部也有虎字旗的车队出现。” “虎字旗不是一直经营蒙古右翼的几个部落,什么时候去了蒙古左翼。”范永斗一惊。 这个消息在他心里,比范记车队在草原上出事还要严重。 范记车队出事了,还可以再派新的车队过去,若是丢了商道等于断了范家来财的路子。 范有福沉声说道:“现在除了科尔沁,漠南蒙古都在和虎字旗合作。” “拿下一个土默特还不够,居然还想吃下整个漠南蒙古,虎字旗的刘恒是不打算给咱们活路了。”范永斗用力揉了揉自己太阳穴,旋即又道,“这样,你派人去一趟科尔沁,看看截杀咱们商队是不是虎字旗的人?” 范有福犹豫着说道:“老爷您咱们的车队出事,是虎字旗干的?” “这样的事情他们又不是没有干过,你忘了咱们在土默特是怎么败给虎字旗的,还不是因为咱们送去板升城的货物都被他们抢了,导致咱们拿不出货物来。”范永斗恨恨的说道。 当初与虎字旗争夺土默特的商道,范家为此赔了不少银子,最后商道也没有争到手,要不是后来又和后金拉上了关系,重新掌握了一条走私路线,恐怕他这个范家族长的位置都要被范氏族人罢免掉。 “若真是虎字旗做的,可就难办了。”范永斗担心道,“如今虎字旗在宣府的商会越发强势,以前还暗中卖货给咱们的商号,这半个多月以来,都不在卖货给咱们。” “都是一群见利忘义的东西。”范永斗骂了一句,又道,“给他们高价,有银子赚他们自然会把货卖给咱们。” “没用,已经找了好几家以前卖货给咱们的掌柜。”范有福说道,“这些人找各种借口推脱,不是说没货,就是说自己做不了主。” 范永斗语气生硬的说道:“掌柜做不了主,那就找他们背后的东主。” “也找了。”范有福说道,“可人家根本不见咱们范记的人,不是连门都进不去,就是说人不在家,去了别处。” 范永斗脸一沉,冷冷的说道:“以前赚银子的时候,一个个都争先恐后,如今我范家刚遇到点麻烦都全都像是躲瘟神一样,全都是有奶便是娘的玩意。” 啪! 气愤之下,他把手中的盖碗重重摔在了地上,摔碎成好几块大小不一的碎片,里面的茶水溅射到了范有福的鞋面上,浸湿了铜钱大小的一块。 范有福站在一旁,没有言语。 范永斗深吸了一口气,问道:“范记的铺子里还有多少备货?” 范有福想了想,说道:“粮食到是不缺,才收到的新粮,只有大同那边的铺子少了一些,但药材和一些其他的东西缺的厉害。” “你这样,把范记在各处铺子的货物都收上来,再准备一支车队去往后金。”范永斗说道。 范有福迟疑了一下,道:“这样一来,其他的铺子货就不够用了,尤其是大同那边的几个铺子,原本货就不多,在抽调货物,只能关门了。” “那就先关停。”范永斗说道,“大同是虎字旗的老巢,自打咱们从土默特退回来,大同那边的铺子生意就越发难做,这一次正好借这个机会歇上一段日子。” 范有福犹豫了一下,说道:“大同巡抚不是要对付刘恒吗?咱们要不要再等等看!” “等不了了。”范永斗一摆手,说道,“后金的货物我们必须抓紧送过去,不能让虎字旗把后金这条商道再给抢走。” “应该不会吧!”范有福说道,“老太爷在时就和后金有了往来,这么多年过去,咱们一直维系的不错,就算虎字旗想要把这条商道抢走,怕是也没有那么容易吧!” “你懂什么!”范永斗横了他一样,说道,“如今后金拿下沈辽两地,为王之势已成,这个时候老太爷那点情分,根本没有多大用处,除非咱们能源源不断提供给后金急需的粮食兵甲和药材。” “是小的眼皮子浅了。”范有福急忙认错。 范永斗又道:“大同的铺子对咱们来说虽然重要,却也比不过后金那里,咱们只要牢牢抓住后金这条线,以后范家起码有百年的富贵日子。” 自打范家和虎字旗在土默特争夺商道失败,范永斗便冒着风险重拾与女真人的关系,帮后金把抢来的金银卖到大明,再把后金急缺的粮食铁货和药材等货物走私到后金。 一来一回之间,使范家很是赚了一笔银子,当初在土默特与虎字旗争斗时的损失,也都补回来了大半。 “对了,派去后金的车队要些准备。”范永斗提醒了一句。 范有福点点头,旋即问道“车队的管事交给谁去做?” 范永斗沉吟了片刻,说道:“这批货不能再有闪失,你亲自押送去后金” “我?”范有福脸色一苦。 接连两次范记车队都在草原上出事,他担心自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范永斗知道他担心什么,便道:“放心,这一次货物不能再出事,我会提前安排人去科尔沁通知后金的人,让天可汗派人来接应你和车队,有了女真的人保护,不要说马匪,就算是虎字旗的人去了也没用。” “一切听老爷您的。”范有福暗松一口气。 听到路上有女真人护卫车队,他的心彻底放进肚子里。 哪怕虎字旗的战兵再厉害,也不会是官军的对手,而大明官军都打不过女真人,虎字旗的战兵就更不可能是对手了。 第四百八十八章 赵宇图来宣府 “赵先生请用茶。” 田生兰亲手从下人手中接过盖碗茶,双手递向赵宇图。 “田东主客气了。” 赵宇图接过盖碗,到了一声谢。 田生兰自己端着一杯茶水坐到座位上,嘴里说道:“按照刘东主的要求,事情都吩咐下去,只要与咱们商会有关系的东主,都不在卖货给范家,之前有几家,也都被商会警告过,如今也不再卖货给范家。” 赵宇图笑着说道:“这件事做得很好,田东主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都是在下应该做的。”田生兰客气的说道。 如今他可谓神清气爽,整个人焕发着不一样的气质,所有在宣府行商的商人,哪一个见到他都要恭恭敬敬的喊他一声田东主。 赵宇图端起盖碗吹了吹上面漂浮的茶叶,嘴上说道:“范家在宣府经营了几代人,尤其是张家口一带,可谓根深蒂固,所以一定要盯紧了。” “在下明白,保证让范家从宣府的商人手中一点货也拿不到。”田生兰保证道。 赵宇图喝了一口茶水,说道:“可我听说有人高价卖货给范家?” 正端盖碗的田生兰手顿了一下,沉声说道:“居然还有人敢偷偷卖货给范家,赵先生放心,在下一定查清楚卖货给范家的是什么人,到时严惩不贷。” “不用查了。”赵宇图放下手里盖碗,从袖口里掏出一个信封,丢到手边的桌上,说道,“你自己看看吧!” 田生兰一脸不解的拿起信封,从里面抽出来一张白纸,缓缓打开。 当他看到里面的内容,脸色骤然一变,结巴着说道:“这……这……” “田东主,你很让我家东主很失望。”赵宇图端起盖碗,用杯盖拨了拨里面的茶水。 “我,我……” 田生兰身子一软,瘫倒在了座位上,半拉身子都倚在椅背上。 赵宇图吹了吹盖碗里的茶水,说道:“我家东主念在你为商会也算是尽心尽力,这一次暂且不追究了。” 听到这话,田生兰松了一口气。 赵宇图又道:“不过商会不能再由你管事了,以后做个普通股东吧,如今我们虎字旗已经打通了整个漠南蒙古的商道,漠北也有几个部落的商道打通,就算是商会的一个普通股东,也能跟着商会赚不少银子。” “这……”田生兰面露迟疑。 刚刚他还是商会的理事,整个商会都由他来主事,转眼间就成了商会的普通股东,这中间的落差让他委实难以接受。 “怎么?不愿意?”赵宇图的神情冷了下来。 凭刚刚那封信上的内容,就足以让他要了田生兰的性命,只不过念在田生兰费心费力成立商会,同时不愿让人以为虎字旗在卸磨杀驴,这才只让田生兰做个普通的商会股东。 这事若是发生在灵丘的东山商会,只有沉护城河这一个下场。 田生兰打了一个激灵。 这才想到虎字旗并非一般的商号,背后是一伙儿土匪,虎字旗的东主更是土匪头子,就连眼前这位赵先生也是土匪出身。 就在这时,田家的下人走了进来,看向田生兰,说道:“老爷,陈东主还有梁东主和王东主来了。” 田生兰没敢做主,扭头看向了赵宇图。 赵宇图对下人说道:“把人请进来吧!” “是。”下人答应一声,却站着没动,而是看向了田生兰。 见此,田生兰呵斥道:“还愣着做什么,没听到赵先生的话吗?还不快去把人请进来。” 下人连连点头答应,随后从屋中退了出去。 时间不长,陈立云和梁嘉宾,还有王大宇三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田东主。”梁嘉宾一进屋,笑着朝田生兰拱了拱手,当看到坐在屋中的赵宇图时,愣了一下,旋即说道,“这位是……” 不过,没等田生兰这边说话,陈立云紧走几步,来到赵宇图的近前,一作揖,嘴喊道:“见过赵先生。” 赵宇图笑着说道:“陈东主客气了,快请坐,二位东主,也请坐。” 说着,他伸出右手,示意几个人坐下。 这个时候,田生兰才开口介绍道:“这位是虎字旗的赵先生,是奉了刘东主之命来到咱们宣府。” “原来是赵先生,刚刚在下有些失礼,还请莫怪。”梁嘉宾朝赵宇图施了一礼。 站在他身边的王大宇同样朝赵宇图施了一礼。 赵宇图笑着说道:“梁东主王东主,二位太客气了,请坐吧!” 梁嘉宾这才和王大宇两个人落座。 所有人分别落座之后,下人给每个人都奉了茶。 赵宇图手里端着盖碗说道:“这次我请田东主把几位找来,是有事情要和几位说一下。” 说完,他目光在在座的几个人身上看了看。 “赵先生请讲。”梁嘉宾开口说道。 陈立云也说道:“赵先生有什么事情尽管说。” 几个人都看向了赵宇图,只有田生兰手里转动着盖碗,没有抬头。 赵宇图笑着说道:“如今商会的成员越来越多,我家东主的意思是增添两位理事,一同管理商会。” 坐在座位上的梁嘉宾和王大宇眼睛一亮。 屋中的几个人,只有他们两个人不是商会理事,而赵宇图把他们找来,很大可能增添的新理事落在他们身上。 就听赵宇图继续说道:“梁东主,王东主,二位有没有兴趣担任商会理事一职?” “有,有。”王大宇急忙点头答应。 梁嘉宾也说道:“承蒙刘东主看重,我二人愿意担任商会理事。” 赵宇图笑着点点头,旋即看向陈立云,又道:“不知陈东主有没有兴趣担任商会副会长?” “我?”陈立云一愣,旋即看向了田生兰。 不仅是他,屋中的梁嘉宾和王大宇也都看向了田生兰。 他们三个人的目光中带着诧异的神色。 在他们想来,田生兰是最早和虎字旗的合作的宣府商人,所以商会副会长的位子所有人都认为会是田生兰。 田生兰低着头没有说话。 赵宇图继续说道:“陈东主以后是商会副会长,协助我和几个理事一同管理商会,田东主卸任理事一职,只作为商会的普通股东。” 这一下子所有人都明白了,田生兰应该是做了什么事情,惹到了虎字旗,最后连理事的位子都没有保住。 不过,屋中的几个人没有人怀疑虎字旗是在卸磨杀驴,毕竟陈立云成为了商会副会长,他和田生兰一样,都是最早就与虎字旗合作的宣府商人。 第四百八十九章 动心的田生兰 从田家出来,王大宇紧跟在梁嘉宾身旁,低声说道:“想不到虎字旗打通了整个漠南的商道,商会将会赚到越来越多银子,以后加入商会的宣府商人恐怕会更多了。” “看来以后宣府的商界,将会是虎字旗一家独大,就连当初的范家,也都远远不如。”梁嘉宾感慨了一句。 他知道,谁能够带着宣府这些商人赚银子,这些商人就会站在谁那一边。 王大宇说道:“可惜刘恒得罪了了大同巡抚,不然的话,虎字旗还真能带着商会的人一起发财。” “别提那个大同巡抚了,上任这么久都没能对付的了一个白身的刘恒,看来也是个没用的货色。”梁嘉宾语气中夹带着一丝不屑。 王大宇说道:“咱们接下来怎么办?还要不要继续拉拢商会的那些股东?” “暂时先缓一缓。”梁嘉宾说道:“大同巡抚收拾了刘恒,你我再想办法成为商会的会长,大同巡抚收拾不了刘恒,咱们继续做这个理事,银子一样不少赚。” “都听你的。”王大宇点点头,旋即又道,“田生兰是怎么回事?之前还以为他会是商会副会长,没想到副会长是陈立云,田生兰最后连理事的位子都丢了。” “田生兰是自找,不过令我没想到的是,虎字旗居然在商会里安插了眼线,不然不可能这么快发现田生兰做的事情,以后你我做事也要小心一些。”梁嘉宾捏着自己下巴,若有所思。 边上的王大宇说道:“田生兰背着商会做了什么事?” 梁嘉宾讥讽道:“田生兰高价卖货给范家,又让人做假账,从商会里面多分一份银子,他以为自己做的隐秘,却不知道早就落入有心人的眼里。” “他这是在虎口夺食呀!”王大宇吸了口冷气,又道,“难道他忘了虎字旗的刘恒是什么人出身,敢从刘恒身上赚银子,他真是活腻歪了。” “这种人,为人又太贪。”梁嘉宾不屑的撇了撇嘴,旋即说道,“只是令我没想到,虎字旗出手这么快,直接把田生兰从理事的位子上踢开,派来一个赵先生来掌管商会。” 两个人的马车就停在了田家门外,各自分别上了自家的马车。 赵宇图没有在田家待太久,便离开了田家。 书房里剩下陈立云和田生兰,还有田家的管家三个人。 陈立云一脸尴尬。 原以为这一次赵宇图来宣府,会任命田生兰为商会副会长,却没想到副会长的位子落在自己头上,这个时候面对田生兰,浑身都不自在。 田生兰脸色不是很好看,一脸淡漠的对陈立云说道:“陈副会长,要不要留下来一起用饭?” “哦,不了,家中还有事,就不打搅田东主了,告辞了。”陈立云拱了拱手,告辞离开。 田生兰眯着一双眼睛,看着陈立云逐渐远去的背影。 站在边上的田家管家说道:“这个副会长本来应该是老爷您的,如今白白便宜了这个陈立云。” “那还不是你做事不谨慎,叫人抓住了把柄。”田生兰狠狠的瞪了田管家一眼。 田管家急忙辩解道:“老爷,小的冤枉啊!” “你冤枉个屁。”田生兰骂道,“告诉你多少次,事情一定要做得隐秘一些,不能让人发现,你要是做得隐秘,虎字旗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知道。” 田管家低声说道:“会不会是范家泄露出去的消息?” “你当别人都跟你一样没脑子。”田生兰瞪着眼说道,“范家只要还想从我手里拿货,就不会把我漏出来,真当别人都跟你一样蠢。” “是,是,是,老爷说的是。”田管家连连点头应声。 田生兰端起盖碗,喝了一大口茶,旋即又道:“现在好了,老爷我的副会长没了,就连理事的位子也丢了,以后只能老老实实给商会做事,却再也插手不了商会的事情。” 心中一肚子火气。 “老爷,小的真替您感到委屈。”田管家说道:“宣府的商会是老爷您一手创建,那个刘恒什么都没做,却白得了一个会长的位子,这也就算了,现如今连一个副会长都不给老爷您,依小的看,他们这么做不是因为老爷卖货给范家,他们是要卸磨杀驴,知道老爷您在商会威望高,怕您跟他们争夺商会会长的位子。” “你他娘的才是驴。”田生兰骂了一句。 “小的口误。”田管家用手轻轻抽了一下自己面颊,旋即又道,“可小的说的句句属实,他们这就是看老爷您没用了,一脚给踢开。” 田生兰黑着一张脸。 对于赵宇图对他的处置,他心中也是极为不满,怎么说商会也是他创建的,很多商人都是通过他的手拉进商会,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老爷,既然虎字旗的人如此对您,咱们何必留在商会受这个气。”田管家小心翼翼的看着田生兰。 田生兰没好气的道:“不留在商会你想让我去哪?之前赵宇图的话你不是没听到,漠南蒙古的商道已经被虎字旗掌握,只要我还留在商会,田家就能依靠商会赚到银子。” “老爷。”田管家说道,“咱们宣府谁不知道商会是老爷你一手创建,虎字旗的刘恒才是坐享其成,依小的看,他们还把您留在商会,就是故意羞辱老爷。” 田生兰没有说话。 从商会理事,一下子变成了商会普通股东,确实让他心中窝着一股火。 田管家又道:“没了商会,咱们田家又不是不能赚银子,老爷您何必留在商会受这个气呢!” “什么意思?”田生兰抬头看向他。 就听田管家继续说道:“小的听说范家暗中和后金合作,换来了辽东的东珠人参这些东西,还有许多的金银细软,如今后金已经在辽东站稳了脚跟,老爷您完全可以和范家合作。” “范家?”田生兰眉头一皱。 田管家说道:“如今后金打下来大半个辽东,抢来的东西也一定不少,粮食布匹还能用来吃穿,可那些金银首饰和细软,总要花出去,咱们田家若是与后金合作,用走私的货物换来那些金银首饰,带回大明转手卖掉,这一来一回的利润可比跟着虎字旗走私草原赚的更多。” “这些事情你从何得知?”田生兰问道。 田管家低声说道:“有一次小的和范家外院的管家喝酒,对方喝多了,无意间说出来这些事,让小的记在了心里。” “怪不得范家会出高价从我手里买货。”田生兰若有所思。 田管家劝道:“老爷,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咱们要是能跟范家一起走私货物去后金,银子会赚到更多,比老爷您现在留在商会受气要强。” “此事容我考虑考虑。”田生兰面露沉思。 第四百九十章 巴图到访 “副司长,外面外面来了一队蒙古甲骑,堵在了咱们铺子外面。” 一名伙计从前院的铺子跑到了后院。 “知道是什么人吗?”李树衡眉头一皱。 自打范家被赶出土默特以后,他们虎字旗的铺子再也没有被蒙古甲骑围堵过,没想到这才过去半年,又有蒙古人开始围堵他们虎字旗的铺子。 伙计摇了摇头,说道:“不清楚,好像不是青城的甲骑,全都没见过。” “带我去看看。”李树衡站起身,从房里走了出去。 很快,他穿过后院,来到了前院的铺门外。 “副司长,就是这些人。” 一直守在铺子门外的吴敬岩,见到李树衡过来,低声说了一句。 李树衡微微点点头。 在铺子门外,大约十几名蒙古甲骑守在这里,这些蒙古甲骑人人穿皮甲带铁盔,腰上挂着弯刀,背上背着箭囊,马肚子一侧挂着蒙古人喜欢用的软弓。 一看就是蒙古人之中的精锐甲骑,只有蒙古人之中的贵人台吉才会养着这样的精锐甲骑。 街上围满了不少看热的闲人,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里面有汉人也有蒙古人。 “诸位,堵在我们铺子门外这是什么意思?”李树衡脸色不好看的说道。 这么多蒙古甲骑堵在铺子门外,根本没有人敢靠近他们铺子,更不要说进来买东西了。 “哈哈,李掌柜误会了。” 随着话音落下,这些蒙古甲骑后面走出一人一骑。 李树衡目光看向刚露面的那人,说道:“不知这位贵人带着这么多甲骑围堵我们虎字旗铺子是何意?” 来人他没有见过,不知是什么身份,不过看对方的装束,又带来这么多亲卫甲骑,应该是蒙古人中的贵人。 “先自我介绍一下。”那蒙古人说道,“我是永谢布部的巴图,奉了林丹汗之命,作为土默特的监管大臣,驻守在土默特。” “原来是巴图台吉。”李树衡行了一个蒙古人的礼节。 巴图回了一礼,然后笑着说道:“不知我能否进到里面去说话” 说着,他目光看向了李树衡身后的铺子。 “台吉请进。”李树衡往后避让了一下,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巴图迈步走进铺子。 铺子外面有这么多蒙古甲骑在,生意一时半会儿也做不了了,李树衡直接巴图带到后院的房中招待。 落座之后,李树衡对吴敬岩说道:“吴掌柜,安排伙计送上两杯热茶。” 吴敬岩答应一声,从屋中退了出去。 这时候,李树衡看向巴图,问道:“不知台吉来我这里所谓何事?” 巴图开口说道:“我蒙古人没有你们汉人那么多弯弯绕,有话我就直说了。” “台吉尽管说。”李树衡抬手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 巴图说道:“听说你们虎字旗想要在大黑河那里建一座货仓,不知是否有这事?” “确实。”李树衡点了点头,旋即说道,“不过大汗和诸位台吉还没有商议好,此事暂时悬而未决,一直拖到了现在。” “我知道。”巴图说道,“我见过素囊台吉,我劝过他,让他支持你们虎字旗在土默特建一座货仓。” 听到这话,李树衡来了兴趣。 他们想要在土默特建货仓的事情,大汗和那木儿那里都没有什么意见,唯独素囊那里最为反对,所以建货仓的事情才拖到现在。 若是这位来自永谢布部的台吉能够帮他们把这件事情解决,那就太好不过了。 就听巴图继续说道:“素囊虽然不太情愿,但最后也同意了,只不过你们虎字旗的商道也要有他一份红利,怎么说他也流着黄金家族的血液,就算是实力,在土默特也是最强的一方。” “这没问题,我现在就可以答应。”李树衡想都没有想就直接同意。 相比给素囊分红利这件事,建货仓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而且素囊以前也是能够分到商道红利的,只不过因为素囊和范家走近了,开始对他们虎字旗出手,这才断了素囊的那份红利。 巴图笑着说道:“那这件事就没问题了,李掌柜可以尽快安排人去建造你们的货仓,保证不再有人反对。” “多谢台吉。”李树衡朝巴图一拱手,旋即说道,“台吉的那份红利,我们虎字旗很快就会送过去。” “哈哈,那我就不客气了。”巴图满意的大笑了两声。 面前这个李掌柜的许诺,他心里满意极了。 “台吉请用茶。” 吴敬岩用木托盘端着几杯盖碗茶走了进来,其中一杯放在了巴图的面前。 巴图端起盖碗,拿开杯盖,闻了闻,笑着说道:“还是你们明国人会享受,这个茶叶泡出来的味道就是香。” 李树衡接话道:“台吉若是喜欢,我让人准备一些给台吉带上。” “哈哈,那我就不客气了。”巴图笑着应了下来。 吴敬岩又给李树衡身边放了一杯热茶,这才从屋中退了出去。 巴图端起盖碗茶,一口气喝光,仿佛丝毫没有感觉到烫嘴,不仅喝了茶水,连里面的茶叶也用手抓起来放进嘴里咀嚼几下咽了下去。 李树衡端起盖碗,吹了吹里面的热气,小口啜饮了一口,重新盖上了杯盖。 巴图说道:“你们明国人喝茶太浪费,不像我们蒙古人,直接连茶叶一起吃掉。” 蒙古人喝茶,从来是连茶叶一块吃下去。 李树衡来草原这么久,当然知道蒙古人喝茶有吃茶叶的习惯,茶叶在他们大明可以喝也可以不喝,但在草原上,是蒙古人生活的必需品。 每一次他们虎字旗送往草原上的货物之中,总会准备出不少的茶饼,因为不管是蒙古人中的贵人,还是普通的牧民,都需要茶叶。 吃完了一杯茶,巴图并没有久留,很快提出了告辞。 李树衡亲自送巴图离开。 待铺门外的蒙古甲骑都随巴图离开后,李树衡才重新回到后院。 跟随他一块回来的,还有吴敬岩这位铺子的掌柜。 “原本我还想着怎么让素囊那边同意咱们建货仓,没想到这个叫巴图的永谢布部台吉帮了咱们这个忙。”李树衡语气颇为轻松的说道。 吴敬岩说道:“素囊同意了?” 李树衡点点头,说道:“同意了,接下来你安排人送信给大当家,让大当家派一些工匠来草原。” “好,我去安排。”吴敬岩点点头。 第四百九十一章 失望 “台吉,不好了,虎字旗的人要在大黑河那里建货仓。” 一名甲兵来到了蒙古包里。 坎坎塔达眉头一皱,说道:“怎么回事,说清楚一点。” 那甲兵说道:“青城那边刚传来消息,素囊台吉突然同意虎字旗建货仓,而且建货仓的位置就在大黑河那里。” “素囊不是不同意虎字旗建货仓吗?怎么又同意了。”说话时,坎坎塔达眉头深皱。 那甲兵说道:“这就不太清楚了,好像说是因为大明皇帝停了马市,为了加强与虎字旗的合作,便同意虎字旗去大黑河建货仓。” “糊涂。”坎坎塔达说道,“他们枉为黄金家族血脉,居然会同意一个明国商人来草原上建货仓,他们想过没有,那不是建货仓,那是筑城。” 气得他用手直拍身前的矮桌,拍打的啪啪作响。 那甲兵低声说道:“建货仓的事情是大汗的命令,几个大台吉都不反对,其他人就算反对也没有办法,台吉,咱们还是不要管了,否则容易得罪大汗和几个大台吉。” 坎坎塔达知道对方说的是事实, 大汗和几个大台吉同意的事情,就算是他也反对不了,可他不愿意看着明国人来他们蒙古人的草原上筑城,这是对他们蒙古人的羞辱。 那甲兵说道:“要不然属下再去一趟青城,看看其他台吉都是什么态度?” “你去管什么用!”坎坎塔达眉头一皱,旋即说道,“去备马,我亲自去青城见大汗,亲口劝说大汗不让虎字旗在草原上筑城。” “台吉,您真的要管?”那甲兵犹豫着问道。 坎坎塔达沉声说道:“我绝不能让虎字旗来草原上筑城,快去备马。” “是。”甲兵答应一声,从蒙古包里退了出去。 一队蒙古甲骑和战马很快聚集到蒙古包前面,其中一名甲骑牵着一匹没有骑乘的战马等在门外。 坎坎塔达从蒙古包里面走出来,牵过缰绳,翻身骑了上去。 “随我去青城。” 一队蒙古甲骑随他一同离开牧场,朝青城方向疾驰而去。 坎坎塔达的牧场离青城比那木儿的兀鲁特部近不少,天刚一擦黑,他便带人赶到了青城。 作为土默特比较有实力的台吉之一,青城里绝大多数人都认识他,所以哪怕坎坎塔达在青城的街上纵马疾驰,也没有人敢阻拦。 路上的行人不管是蒙古人还是汉人,全都纷纷避让开。 来到汗帐外,坎坎塔达从马背上跳下来,把马交给自己带来的甲骑,自己快步走向汗帐。 到了汗帐跟前,他问向守卫在汗帐外面的甲士,道:“大汗有没有在汗帐里?” “回台吉的话,大汗和几位台吉都在汗帐。”汗帐外的甲士恭敬的说道。 坎坎塔达迈步走进汗帐。 “坎坎塔达见过大汗。” 进入到汗帐里,坎坎塔达朝坐在上面的卜石兔行了一个礼。 “坎坎塔达你来的正好。”卜石兔笑呵呵的说道,“虎字旗的李掌柜派人送来了几坛高粱酿,快坐下一起尝尝。” “谢大汗。” 坎坎塔达走到一张矮桌后面,盘膝坐了下来。 汗帐中的女侍端着木托盘走到坎坎塔达的矮桌前,屈膝半蹲在面前,把托盘里的银酒壶和一只酒杯放在了矮桌上,亲手给酒杯里斟满酒,这才退下去。 随后又有一名女侍走过来,端来一盘切好的烤羊肉,放在了坎坎塔达身前的桌上。 “大汗。”待女侍退下后,看看坎坎塔达看向卜石兔,说道,“听闻大汗答应让虎字旗在板升城外的大黑河附近建筑城,不知是否有此事?” 卜石兔笑着说道:“想不到消息这么快就传到你那里了,没错,本汗和几个台吉都决定答应虎字旗在大黑河那里建一个货仓,用来让虎字旗存放货物。” “还请大汗收回成命。”坎坎塔达站起身。 卜石兔脸上的笑容顿时顿住,不解的道:“你也是支持虎字旗来土默特行商的,他们要建货仓,对咱们来说是一件好事,本汗不明白你为何几次都不同意此事。” “大汗。”坎坎塔达说道,“我是支持虎字旗来草原行商没错,但虎字旗要再草原上筑城,这样的事情我不能同意,这也是有失大汗威严的事情,还请大汗收回成命,并且驱赶虎字旗离开我土默特。” 卜石兔脸色一变。 汗帐里的特木伦突然站起身说道:“坎坎塔达,你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大汗什么时候允许过虎字旗筑城了,只是建一个货仓而已。” “大汗。”坎坎塔达目光看着卜石兔说道,“若是单纯存放货物的地方,虎字旗的人为何要专门建一座货仓,咱们蒙古人最不缺的就是蒙古包,完全可以把货物存放在蒙古包里,一样可以用来作为货仓使用。” 特木伦提醒道:“刚过去半年的事情难道你就忘了吗?札木合牧场的那一把大火,足足烧了好几天,烧毁了十几万两银子的货物。” 坎坎塔达扭头看向特木伦,说道:“当初虎字旗的人若是把货物交给大汗,牧民们怎么会围攻虎字旗的货仓。” “货物是虎字旗的,卖不卖自然是虎字旗自己说了算,这不是牧民围攻虎字旗货仓的理由。”特木伦说道,“而且牧民围攻虎字旗货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大家心知肚明。” 坎坎塔达重新看向卜石兔,说道:“大汗,绝不能允许虎字旗在大黑河筑城,这会让我们土默特成为漠南蒙古的笑话。” “是建仓库,不是筑城。”特木伦出声提醒了一句。 “好了。”卜石兔手里的金樽重重的撂在桌面上,说道,“此事就这么定了,本汗和几个台吉都同意虎字旗在大黑河附近修建货仓。” “大汗……”坎坎塔达语带悲愤的喊了一声卜石兔。 卜石兔沉声说道:“本汗心意已决,不必劝了。” 一旁的特木伦得意的瞅了坎坎塔达一眼。 以前坎坎塔达仗着自己的实力,根本不把他这样的小台吉放在眼里,如今能看到坎坎塔达在大汗面前吃瘪,心里十分的解气。 “你们会后悔的。” 坎坎塔达看到虎字旗建货仓的事情无法避免,气哼哼的离开了汗帐。 “大汗,你看看他,这也太骄横跋扈了。”特木伦抬手指着坎坎塔达离去的背影,冷冷的说道。 卜石兔脸色阴沉似水。 坎坎塔达这样直接离去,让他感觉到自己这个大汗的威严被践踏。 第四百九十二章 难民 “老爷,送往后金的货物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咱们什么时候安排车队出发?” 范有福来到屋中,问向坐在屋里的范永斗。 范永斗放下手里的盖碗,说道:“既然东西都准备好了,明天你就启程上路吧,蓟镇那边的王游击会关照你,到时会安排车队出关,你随车队直接去科尔沁。” “是。”范有福答应一声,旋即又道,“草原上最近不太平,车队里要不要多增添一些护卫?” 范永斗说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吧,派往科尔沁送信的人会随你一同出发,不过他不和你一起走,他会先一步去科尔沁送信,通知在科尔沁的女真人。” 科尔沁是最早与后金达成同盟的蒙古部落,双方之间互有联姻,后金也派了人驻扎在科尔沁。 范家的车队出了蓟镇,便直接去往科尔沁,车队携带的货物也会在科尔沁交给后金的人,而不会深入到后金的地方。 知道有女真人保护车队,范有福放下心中的担忧,旋即又道:“最近从辽东逃来的百姓越来越多了,去往蓟镇的路上也没有以前那般安稳了。” “你是说辽东的百姓已经逃到了宣大?”范永斗面露沉思。 范有福点了点头,说道:“那些辽东逃来的百姓都被拦在了城外,所以城里看不到什么,可城外现在乱成了一锅粥,不少住在城外的百姓家中粮食被抢,听说有的村子还死了人。” “官府没管吗?”范永斗问了一句。 范有福回答道:“从辽东逃难过来的百姓太多,官府根本管不过来,如今只能阻拦那些从辽东逃来宣大的百姓,不让他们进城。” “你说把这些辽东百姓都送到大同去怎么样?”范永斗突然说道。 范有福愣了一下,旋即问道:“那怎么送过去?” 范永斗淡声说道:“自古逃难的百姓都是哪里有吃的东西,就往哪里去,既然都来到了宣府,离着大同也就不远了,只要咱们稍加引导一下,就说大同的灵丘十分富足,百姓人人有饭吃有衣穿,你说这些难民会不会去灵丘?” “那肯定会去。”范有福说道,“只要这个消息传到那些辽东难民耳中,不仅宣大的难民会去灵丘,就连已经去往其它地方的难民,听到这个消息,也会赶往灵丘。” 范永斗冷冷一笑,道:“你找一些咱们的伙计,去城外各处散播消息,要让这些辽东难民知道,只要去了灵丘,就有饭吃,我倒要看看,这么多难民都去了灵丘,见到灵丘的富足,会不会在灵丘抢掠,彻底搞乱灵丘。” “老爷这个主意好。”范有福眼前一亮,旋即说道,“我这就去安排伙计出城,把灵丘有饭吃的消息散播出去,保证让那些辽东难民都聚集到灵丘。” “去吧!”范永斗端起盖碗茶喝了一口。 当初他们范家在土默特与虎字旗争夺商道,吃了不小的亏,赔了银子不说,还丢了土默特的商道,可以说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一次他到要看看,如此多的辽东难民聚到灵丘之后,看他刘恒能够怎么解决,这些辽东难民到灵丘后若是吃不上饭,一定会把灵丘彻底搞乱,他相信一直对虎字旗虎视眈眈的徐通,绝不会放过这么好一个对付刘恒的机会。 内有辽东难民,外有徐通虎视眈眈,说不定这一次就是刘恒和虎字旗的末路。 等到虎字旗一倒,他范家便有机会重新得到土默特的商道,不,是整个漠南的商道。 …………………… “狗剩子,你这是作甚去,走的这么急?赶着投胎呀!” “别他娘的提了,村子外来来了好流民,俺去找里长,你赶紧去通知村子里的人做好防备,别让这些流民冲进咱们村子。” “流民?哪来的流民?” “俺他娘的哪知道,让你去就快去,真等流民冲进村子里就晚了。” 说完,叫狗剩子的汉子沿村子的街道,朝村子里跑去。 时近正午,天气热炎热,街上行人并不多,狗剩子跑了一会儿,便满头大汗。 “狗剩子,你这干啥去?跑得满头大汗的?” 正从家门走出来的韩大福见到满头大汗的狗剩子,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我去里长家找里长。”狗剩子嘴里喘着粗气说道。 韩大福笑道:“你别去了,里长在俺家呢,你跟俺进来吧!” 正要出去的韩大福,直接带狗剩子进了院子。 狗剩子点点头,跟在韩大福身后走进院子,同时嘴里大声喊道:“里长,里长,出事了,出大事了。” 走在前面的韩大福脚步一顿,一脸诧异的看向身侧的狗剩子。 这时候,正屋里面走出来一个年长的老者,朝狗剩子呵斥道:“这大中午嚎什么丧呢!” “真出事了里长,不然俺也不会急着来找你。”狗剩子急切说道。 陈里长眉头一皱,问道:“出什么事了?” “流民,村子外面来了好多流民,快到咱们村口了。”狗剩子急忙说道。 咣!咣!咣…… 一阵急促的铜锣声在村子里响起,同时还有呼喊声,只不过离着太远,声音又有些杂乱,听不太清楚。 陈里长马上反应过来,看来村子外面真的来了流民,不然不会敲响预警的铜锣。 正屋里的韩广三从屋中走了出来,忙问道:“这是出什么事了?怎么连锣声都响起来了。” “是流民。”陈里长回过头,对韩广三说道,“前不久虎字旗刚派人来村子里送信,说最近一段时间有辽东来的难民会到咱们大同,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韩广三急忙说道:“可不能让这些人进村子,虽说都是可怜人,可人饿极了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放心吧,我晓得。”陈里长说道,“还要劳烦韩老哥组织一些人手去熬几锅粥,先把这些流民安抚下来,我这边安排派人去徐家庄给虎字旗送信,让他们派人来接管流民。” 站在韩广三身边的韩三福突然开口说道:“让我去徐家庄送信吧,我以前去过,还见过刘东主。” 陈里长看一眼韩三福,点了下头,说道:“你现在就去徐家庄,越快越好,让虎字旗的赶紧安排人来咱们韩庄子。” “我知道,我现在就去。”韩三福郑重的点了点头,一个人跑出了院子。 陈里长又对狗剩子说道:“你带我去村口看看那些流民。” “哎。”狗剩子答应一声,走在前面带路。 韩广三对自己的大儿子韩大福说道:“你也跟着里长一起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帮得上忙的。” “知道了,爹。” 韩大福紧走几步,跟在陈里长他们身边,一同出了院子,往村口走去。 第四百九十三章 良心 到了村口,果然有一群面容枯黄,神情异常悲惨的流民。 这些人多是以家庭或是宗族和村落组成几十人乃至几百人的流民队伍,沿途讨饭过来,以卑微和低贱的姿态,求得一个全家老小能活下去的机会。 正常情况下,官府和本地士绅都会尽量帮助这些流民,因为大股流民处置不当,极容易激起民变,演变成糜烂州县的大祸。 只要流民一至,当地官府就会如临大敌,动员大户人家施粥舍药,尽量帮扶,另一边和流民谈判,令其尽早离开,至于去了其它地方再出什么事情,那就是别人的祸事了。 除了流民之外,村口也聚了不少村子里的村民。 这些村子里的百姓手中不是拿着木叉就是拿着木棍,还有人连擀面杖都拿了出来。 村民们也要防备流民化身为匪,抢掠他们的村子。 “让开,让开,里长来了。” 走在前面带路的狗剩子推开挡在前面的村民,让陈里长从村民后面走出来。 陈里长看向流民中几个眼中带有警惕之色的男子,说道:“你们是从辽东逃难过来的?” 流民中的一名男子看着陈里长点了点头。 “苦啊!”陈里长叹了一声,旋即说道,“我会安排人给你们熬些米粥喝,但你们不要进村子,也不要生事,虎字旗的人会来安置你们,到了灵丘,有虎字旗在,你们也算是能安定下来了。” 这些辽东逃难过来的百姓,辽东自然回不去,若是辽东还能呆,也不会逃难出来。 “这位老爷,你说的可都是真的?”一名年老的流民犹豫着问道。 周围不少流民全都目光希冀的看向陈里长,想要从他嘴里听到一句肯定的言语。 陈里长郑重的点了点头,说道:“别处我不敢说,只要你们来到灵丘,就算官府不管你们,我们灵丘的虎字旗也会管你们,将来只要肯卖力气,虎字旗有的是活给你们做,养活一家老小不成问题。” “太好了,终于能安稳了下来了。” 流民中不断的传来庆幸声,有老人咳嗽声和笑声,妇人低声抽泣,孩童的叫声和哭喊声。 陈里长看向韩大福,说道:“去找你爹,让他多凑一些粮食,村口这里的辽东难民比较多。” “哎。”韩大福答应一声,转身朝村子里面跑去。 陈里长又看向他们村子的百姓,说道:“都别在这里愣着了,各家也都准备锅灶,给人家熬些粥,都是苦命的人。” 有了里长的话,围堵在村口的大半村民全都散去,但还是有一些村民没有走,守在村口这里。 对此,陈里长也没有多说什么。 虽然他知道这些从辽东逃难过来的百姓会被虎字旗的人带走安置,可在此之前,终究还是流民,只要是流民,他就要做好防备,不能拿全村人的性命做赌注。 流民们没有那么多讲究,全都席地而坐,孩童靠在自家大人身上,没有丝毫往村子里去的意思。 几口铁锅被村民抬到村口,架起了炉灶,开始有人生火熬粥。 韩广三留在一旁盯着。 如今他在韩庄子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就连里长有什么事情也会找他商量,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二儿子是有资格进入虎字旗功烈堂的人。 现如今的虎字旗,在灵丘百姓心中份量越来越重,甚至要超过官府,这一切都源自于百姓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 在灵丘,哪怕没有地种,也可以去虎字旗的几个工坊里做活,只要不是偷奸耍滑的人,日子只会过的越来越好。 流民们喝了粥,变得安稳了许多,很多孩童干脆倒在大人怀里睡觉。 到了下午,一支虎字旗的骑队来到了韩庄子。 “哪位是里长?” 骑队中,为首的一名汉子问向村口的村民。 “我是。”陈里长从人群里面走了出来。 谭再旺说道:“我是骑兵队队长,我姓谭,这是我们军政司的公文,你看一下,若是没问题,这些辽东逃难过来的百姓我们要带走。” 陈里长接过公文,不过他不识字,交给村子里识字的人给他读了一遍,又看了一眼上面的印,确认没错后,这才说道:“辛苦谭队长了。” 谭再旺收回公文,说道:“辛苦谈不上,只不过最近来灵丘的辽东百姓越来越多,村子里也要多注意一些,用了多少粮食,都记下来,拿去徐家庄,我们虎字旗会给出相应的补偿。” “不用,不用。”陈里长连连摆手说道,“自打村子里挖了沟渠,又装了水车,收成一年比一年好,家家户户也都有了余粮,这还要多亏了刘东主。” 谭再旺笑着说道:“老丈你就别客气了,村子里的人也要过日子,村子里能帮我们暂时安置了这些难民就已经是帮了大忙了,就这样吧,回头去徐家庄领粮食,我这边还有好几个村子要去,就不留了。” 很快,韩庄子村口的流民全被谭再旺带走。 “行了,行了,把锅灶都收了吧,谁家的动都拿回自己家去。”陈里长对村口的村民喊道。 这时候,狗剩子开口说道:“里长,那粮食呢,熬粥的时候我家可是出了两斗米。” “要啥粮食,没有虎字旗你家连高粱都吃不上。”陈里长瞪了他一眼,旋即看向其他村民,说道,“咱们做人要讲良心,没有虎字旗为咱们挖渠装水车,咱们哪能收这么多粮食,如今白榜催缴的紧,官府又新添了剿匪税,咱们灵丘要不是有虎字旗在,恐怕各家早就卖儿卖女了吧!哪里还能有闲钱扯几尺布,给自家媳妇和孩子做衣服,咱们韩庄子的人要知道感恩,要懂得念刘东主的好。” 周围不少村民都低下了头。 两年前的他们,根本想不到会有今天这样的好日子,全家人都吃饱穿暖不说,逢年过节还能切上一斤肉吃。 陈里长继续说道:“刘东主为人心善,安置这些辽东逃难来的难民,咱们村子就给难民熬了一顿粥,能用多少粮食,反正我这张老脸是没脸去徐家庄开口要这个粮食。” “里长,粮食我们不要了,反正也没有多少。” “对,我们不去徐家庄要补偿了,刘东主都能安置这么多辽东来的难民,我们虽然管不了这么多人的吃喝,但管一碗粥还是可以的。” 几家出了粮食的村民先后开口。 “你呢?”陈里长看向狗剩子。 狗剩子挠了挠后脑勺,说道:“俺也不要了还不行吗,里长,能不能别这样看着俺,俺心里发毛。” 陈里长又瞪了他一眼,这才移开目光,看向其他村民说道:“好了,都散了吧,各回各家,不过你们要记着,咱们韩庄子的人不能没良心,不能做那些叫人戳脊梁骨的事情。” 村民们拿着各家的东西,纷纷从村口离开,往各自家中走去。 第四百九十四章 巡视 用过早饭,刘恒带着人巡视流民的安置情况。 李云奇说道:“安置地里的辽东难民并没有按照宗族给他们分配在一起,而是以家庭为单位,随机编组,不让其按宗族或是村堡聚团,开始的几天每日都有人打架闹事,狠狠地收拾了一批,又赶走了一批,安置地这里才消停很多,现在几乎没有在闹事的人了。” “可以安排他们做事,省的这些人闲下来闹事。”赵武说道。 李云奇解释道:“多数辽东难民身体孱弱,就算是壮年男子经过上千里的长途跋涉,也都疲惫不堪,只有少数人身体还算健壮,已经安排他们去做田里的农事,换取食物和现银,有少数光棍换了现银去赌钱,被咱们的人发现后,已经明令禁止了。” “做得很好,有了这些人,咱们虎字旗能够彻底缓解缺少劳力的问题,而且这些人都来自辽东,很难再回去了,以后只能以咱们虎字旗为家。” 说完,刘恒继续前行。 辽东逃来的百姓都是以各自的家庭居住在一起。 虎字旗的人为他们在地面上挖了地窝子,上面搭建草棚,虽然这样的住处比不上辽东的家中,但对于逃难的人来说,已经是很好的居住环境了,比睡在野地里不知强出多少。 难民之中的孩子们倒是很开心,一群群的在窝棚外跑来跑去,嬉笑玩耍。 这些难民居住的地方密集,所以小孩很多,在这里住了几天之后,小孩子的身体多半恢复和适应了。 难民之中的大人们见到远处走来一群人,虽然他们不认识刘恒,可他们认识刘恒身边那些持有兵甲的青壮汉子们,知道这些人都是虎字旗的战兵,而被这些人保护在中间的人,一定是位大人物。 嬉闹的孩子们都被家中的大人约束住,叫他们不要在吵闹,而大人们则露出一脸紧张之色。 “老丈,”刘恒朝一名老农模样的年长老者笑道,“在这里吃的怎么样?还习惯吗?” 那老人要跪下,被刘恒身边的护卫搀扶住,叫他站着回话。 “回这位老爷的话。”老人战战兢兢的说道,“一切都好,每天三顿粥,都很稠,还给发杂粮饼子,隔几天放一回肉汤,不怕这位老爷笑话,比俺们在家里吃的都好。” 刘恒笑着说道:“我也是从辽东过来的,知道那边的日子苦,既然你们来到了灵丘,那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 “啊!老爷也是俺们辽东那旮沓的?”老人吃了一惊。 刘恒笑道:“没错,我也是辽东出身,和你们一样,都是因为战乱,不得以之下才来到大同落脚。” 边上的李云奇介绍道:“这位是我们虎字旗的刘东主。” “原来你就是刘东主!”老人先是一惊,旋即对不远处的一个男童喊道,“虎子,快过来,给咱家的救命恩人磕头。” 叫虎子的孩童跑了过来,怯生生的跟在老人身边就要跪下磕头。 刘恒急忙伸手阻拦,同时说道:“老丈快起来,虎字旗这里不兴磕头。” “恩人,让俺和俺大孙子给老爷磕个头,要不是老爷让人救了俺大孙子,俺恐怕就白发人送黑发人了。”说着,老人眼眶里流出了泪水。 刘恒看向了李云奇。 边上的李云奇解释道:“应该是这个孩子逃难的路上生了病,被咱们虎字旗的大夫给救治下来。” 刘恒点点头,旋即把老人搀扶起来,嘴里说道:“老丈快请起,以后安心在这里住着,当然,也不会白住,毕竟救急不救穷,男子们养好了力气,也要做工的,只有有了活计做,一家人才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俺晓得。”老人连连点头说道,“俺儿子如今就在李庄种田,还说等以后要去工坊里做学徒,学一门手艺。” 刘恒笑着说道:“只要愿意做事的,我虎字旗绝不亏待,不仅各个工坊招人做活,东山还有铁场,一样要人做活,工钱不说有多高,绝对够养活一家老小的。” 老人咧嘴笑道:“俺听俺儿子说过,工坊学徒一个月都有八分银子拿,每天还管两顿饭,有一顿是有油水的硬菜,搁俺们老家那旮沓俺们根本吃不起。” “这边做活的地方很多,只要肯用心做事,干上一两年就能起座房。”刘恒说道。 周围的辽东难民听到这话,眼睛纷纷亮了起来。 灵丘这里是富裕的地方,田地平整的很好,到处是水渠和小河,还有大量的水车,甚至一些村子搭建了风车,用来磨面。 北方一到冬天,西北风入骨三分,这么大的风力,可以用来做好多的事情,节省下不少的人力。 靠近徐家庄的各个庄子几乎多半是大瓦房,庄子里的村民吃的也好,到了吃饭的时候,各处炊烟袅袅,香气四处乱飘,把难民中的孩子馋的都快不行了。 要是能在这样的地方落脚,安下身,对他们这些从辽东逃来的人来说,那是再好不过了。 如今的年景不好,收成一年不如一年,地方上催科的厉害,最要紧的是,女真人和大明隔三差五的打仗,尤其是那些女真人,见到汉人就杀,就到东西就抢,见到女人就祸害,还有好多汉人抓去后金那边给女真人做奴才。 家没了,再留下去不是被杀,就是被女真人抓走,没办法才一家老小从辽东逃难过来。 到了灵丘这里,见识到了这里的富足,地方上治安也好,知道这里是真正的好地方,左右辽东也不回去了,很多人都愿意留在灵丘。 回程的路上,刘恒对于李云奇说道:“难民这里这么多人挤在一起,一定要防范好疫病,不然的话,一出事就是大事,绝对容不得马虎。” “是,属下明白。”李云奇说道,“设置了公共的茅房,每天都有人清理粪便,隔十天就安排所有难民洗一次澡,使用的碗筷也都用开水煮过一遍才用。” “做的不错。”刘恒夸了一句,旋即又道,“军医院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这么多难民,生病的肯定不少。” 李云奇说道:“军医院已经筹建妥当,每天都有大夫去给难民看病,之前那老人的孙子就是被军医院的大夫治好的病。” 刘恒满意的点点头。 “不过有一件事属下绝对有些不对劲?”李云奇皱着眉头说。 “什么事?” 第四百九十五章 辎重队 待刘恒上了马,李云奇说道:“来咱们灵丘的辽东难民比去往其它地方的辽东难民都要多,而且咱们的人私下里跟这些辽东难民打听过,许多辽东难民都是从宣府那边过来的。” “你的意思是这些辽东难民背后有人故意这么做,暗中指引这些辽东来的难民来灵丘?”刘恒眉头一皱。 李云奇说道:“属下怀疑背后有人故意散播流言,想要使辽东难民往咱们灵丘聚拢。” 刘恒眉头深皱,问道,“你们侍从司对这件事怎么看?” 李云奇说道:“根据侍从司的推测,做这事的人应该是宣府的人,或是和宣府附近的人,宣府那边和咱们虎字旗仇怨最深的是范家,所以这件事极有可能是范家在背后指使,使一些原本去了宣府的辽东难民,也来到了咱们灵丘。” “范家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刘恒说道,“虎字旗又不是官府,来多少难民和咱们也没有关系。” 李云奇回答道:“侍从司已经做出了几种推测,可能性最大的一种就是范家想要使得更多的辽东难民来灵丘,搞乱灵丘,然后给徐通出兵的理由,借徐通的手,除去咱们虎字旗。” 刘恒面露沉思,好半晌,才道:“以咱们虎字旗的能力,能够收留多少辽东难民?” “侍从司推算过。”李云奇说道,“只要不超过四万人,便不会出现大范围的闹事事件,就算有闹事的辽东难民,也会被几个战兵队立刻镇压下去,若是难民人数超过四万,就会出现粮食不足的问题,一旦辽东难民吃不饱肚子,引起了大范围民乱,就算几个战兵队能够镇压下去,也会引来徐通对咱们出兵的理由。” “四万人?”刘恒眉头一皱,又道,“这是咱们虎字旗能养活的最大人数了?” 李云奇一点头,说道:“秋粮下来之前,四万已经是极限。” “赵武。”刘恒侧头看向自己的护卫赵武。 “属下在。”赵武骑马往前紧走两步,来到刘恒近前。 刘恒说道:“传令谍报司,去查一下,是不是有人故意让辽东逃难过来的百姓来咱们灵丘。” “是。” 赵武答应一声,骑马从队伍中脱离,疾驰远去。 刘恒又对李云奇说道:“传令下去,虎字旗所有司局级级别的人,只要人在灵丘,马上来徐家庄议事。” “是。”李云奇答应一声。 转而,他安排几名队伍中的侍从去往各处通传。 “回徐家庄。”刘恒说了一句,脚后跟一磕马腹,催动胯下马跑动起来。 刚过正午,除了远在草原的李树衡,还有宣府的赵宇图外,其余的人纷纷来到了徐家庄的议事厅。 这些人都是一得到侍从司送来的命令,便赶来徐家庄。 议事厅的长桌周围,围坐着虎字旗的高层。 刘恒双手搭在桌面上,对李云奇说道:“给大家说说咱们虎字旗现在面临的情况?” “是。”李云奇转过身,手里端着一份文书,说道,“侍从司怀疑,有人故意传播流言,致使辽东难民大量赶往灵丘,如今来到灵丘的辽东难民人数已经快到两万,随着流言的传播,一定还会有更多的辽东难民赶到灵丘,但以咱们虎字旗的承受能力,最多接纳四万人,超过这个人数,就会出现粮食不足的问题,这种情况要持续到秋粮下来才能彻底解决。” 说完,李云奇退到了刘恒的身后站定。 刘恒看向众人,说道:“现在情况是这么一个情况,所以我准备成立一支辎重队,挑选辎重兵,作为给战兵队后勤补给用,也能够用来管理灵丘的难民。” “这个辎重兵听着跟民夫差不多。”陈寻平开口说。 “不一样。”刘恒摆了摆手,说道,“民夫只是给官军运补给的百姓,我们的辎重兵也要训练,而且是和战兵一样训练,将来战兵缺员,或是扩充战兵队的时候,直接从辎重队里补充,这样一来,就节省了战兵训练新兵的时间,以后战兵队运送补给的事情也都可以交给辎重队去做,经过训练的辎重兵,可以成立巡逻队,对流民进行管理,减少流民中出现哄乱闹事的事情。” 陈寻平问道:“辎重兵要多少人?辎重队又是多大规模?” “暂定四千人。”刘恒说道,“军官从几个千人队和讲武堂选派,辎重兵一部分选自辽东来的难民,一部分挑选灵丘和广灵的百姓,剩下一部分从矿工中挑选。” 贾六面露担忧的说道:“陈洪涛几次跟我说过想要补充矿工,如今矿工都去做辎重兵,东山的矿工就更不够用了。” “不是还有辽东逃难来的百姓吗?好几万人呢!”杨远提醒道。 “我差点把这些人给忘了。”贾六一拍自己的脑门。 这个时候他才想起来,有了逃难到灵丘的这批辽东难民,他们虎字旗不仅不在缺人手,反而人手充足到用不完。 “东主。”黄重开口说道,“一下子多了四千人的辎重队,兵甲是个大问题,短时间内根本凑不齐这么多兵甲。” 刘恒说道:“兵甲的事情不急,又不是立刻就拉出去打仗,暂时先用几个千人队替换下来的兵器训练,不够的可以用木棍代替,以后兵甲在慢慢补充。” “那就没问题了。”黄重松了一口气。 四千人的兵甲真要一时让他拿出来,根本做不到,况且还有打造其它铁器的任务,铁器生意也是虎字旗一大进项,不可能把所有的人手都弄去打造兵甲。 “辎重队交给谁?”陈寻平开口问道。 在场的几个千人队队长目光都望向了刘恒。 一支千人队才一千多人,一个辎重队就要四千人,这让他们几个千人队队长都心动了起来。 刘恒目光瞅了这几个人一眼,哪里猜不到这几个人的那点心思,不过他不准备把辎重队交给他们,便道:“你们几个别想了,辎重队准备由第三千人队的张三叉担任队长,级别比你们几个千人队队长低半级,暂定副司局级。” 听到这话,陈寻平几个人略微有些失望。 别看辎重队队长级别比他们低了半级,可手中的兵员多,而且辎重兵都是按照战兵训练,战斗力肯定不会差战兵队多少,这样一个辎重兵队长的位置,绝不比他们这些千人队队长差。 张洪心中也是羡慕张三叉的好运气。 组建第三千人队的时候刚升任的大队长,这才半年多的时间,就已经成了辎重队的队长了。 不过,羡慕归羡慕,他并不嫉妒。 他知道,这是大当家对张三叉为打通土默特商道功劳的补偿,而且张三叉也真的有能力,又是当初流匪大营的老人,辎重队队长的位置交给张三叉,将来训练出来的辎重兵绝不会差。 第四百九十六章 范家车队 议事结束之后,几个千人队队长都回去挑选派往辎重队的人,黄重也回去准备辎重队的兵甲,只有杨远被留了下来。 刘恒对杨远说道:“宣府那边的事情由你们外情局去查,是不是真的有人蛊惑了辽东逃难来的百姓,安排这些辽东难民来灵丘。” “是。”杨远应声。 “还有。”刘恒说道,“若真的有人蛊惑辽东难民来灵丘,很容易引起聚众反应,到时候来灵丘的人肯定不止四万人,所以你要带消息给咱们散出去到各个山头的土匪,让他们对大同和一些士绅大户进行劫掠,多弄一些粮食回来,要让大同四面开花,让徐通自顾不暇,没有精力对付咱们。” 说着,他又补充了一句道:“徐通收了这么多的剿匪银子,到时候剿不了匪,我倒要看看徐通如何应对大同那些官员和士绅的责难。” “是。”杨远答应一声,旋即说道,“咱们散出去的土匪数量少了一些,要不要趁辽东难民来大同这个机会,扩充一下人手,增强各个山寨的实力。” “这就是我接下来对你说的。”刘恒说道,“辽东百姓之中肯定有一些光棍或是没有家人拖累的人,像这样的辽东百姓,能拉上山就拉上山,也能缓解一下灵丘这边的压力。” 杨远点了点头。 刘恒继续说道:“各个山头上的训练绝不能松懈,尤其是以后有了辽东百姓加入,更要抓紧训练,不能让那些加入进来的辽东百姓真的以为他们是土匪,可以随心所欲的乱来。” “属下明白。”杨远郑重的点了点头。 刘恒站在房里,目光透过窗子看向大同方向,自语道:“等到大同上下全是上奏弹劾你的奏折,看看你这个巡抚还能做多久?” 正在这个时候,李云奇从外面走了进来,来到刘恒的跟前,说道:“大当家,草原上来消息了。” 说着,他把一支竹筒递了过去。 刘恒接过竹筒,打开上面的塞子,从里面拿出来一封信,看到一眼信封上无损的火漆,这才把信从里面抽了出来。 看完信之后,他嘴角微微朝上一勾,露出一抹笑容出来。 边上的杨远见到后,知道是有好消息传回来,便说道:“大当家,李副司长是不是带回什么好消息了” “确实是好消息。”刘恒笑道,“土默特同意咱们建货仓,地点就是板升城几十里外的大黑河那里。” “过去这么久,那些蒙古人终于同意咱们筑堡了。”杨远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刘恒把信塞回信封里,转而对李云奇说道:“传令,让黄重准备一些筑堡和烧砖的工匠,三天后出关,去草原上筑堡。” “是。”李云奇答应一声。 “还有,”刘恒又道,“告诉张洪,他的第三千人队随同工匠一同出关,新堡建成后,以后他就驻守在那里。” “属下这就把消息带给张队长。”李云奇应道。 一旁的杨远这时候说道:“咱们把第三千人队都派过去,会不会引来蒙古人的反感?咱们的一个千人队开始有一千多兵马。” “无妨。”刘恒一摆手,说道,“草原这么大,派去一千多人并不显眼,何况朝廷禁了马市,土默特不可能再通过马市买到他们所需的东西,能依靠的只有咱们虎字旗的车队。” …………………… 范家的车队出了蓟镇,走在草原上,连范记的旗号都没敢打出来,就是担心被马匪注意到。 “大管家,不是说有女真人会来护卫咱们车队吗?可咱们到草原这么些日子,连个女真人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说话的是范记商会的一名伙计,他被范有福留在身边伺候,所以和范有福坐在了同一辆车上。 范有福看了一眼远处的连成一线的草地,眉头紧锁,说道:“老爷已经派人去了科尔沁,相信很快就会有女真人赶来,再耐心等等。” 那伙计苦着脸说道:“不是小的着急,实在是车队里已经人心惶惶了,咱们范记之前两次派往科尔沁车队被劫掠的事情,已经在车队里传开了,全都知道那两支车队的人都死了,现在很多人都闹着要回蓟镇。” “谁散播的流言?”范有福眉头一皱。 当然,他知道这并非是什么流言,而是事实。 那伙计苦笑道:“现在谁散播的消息已经不重要了,女真人要是再不来,小的担心车队真的要返回蓟镇了。” “他们敢!”范有福冷声说道,“车队没到科尔沁就想回去,老爷一定会扒了他们的皮。” 这一次伙计没有答声。 因为他知道,就算车队真的回去,最多他们以后不给范家做活了,范家也不敢真的把他们怎么样,可要是在草原上遇到那伙穷凶极恶的马匪,那车队里所有人的性命都会丢在草原上。 孰轻孰重,他相信所有人都能掂量得出来。 车轮转动发出吱呦呦的响声,所经过的草地上,留下一条条被压倒的青草和车轮的印痕。 太阳渐渐西沉,一名身穿锁甲,腰挎直刀的汉子来到了范永福的马车边上。 “范管家,天快黑了,咱们什么时候安营?” 范有福抬头看了看天色,然后说道:“劳烦夏镖头再往前走二里路,天色在黑一些咱们就安营。” 马背上的夏镖头犹豫了一下,才道:“行,就听范管家的,咱们在多走二里路。” “辛苦夏镖头了。”范有福朝夏镖头拱了拱手。 夏镖头说道:“范管家您客气了,我们镖师就是吃这口饭的,既然东家让多走二里路,自然要听东家,不过在下有一事想要和范管家打听一下。” “夏镖头请说。”范有福在马车里说道。 “那在下就直说了。”夏镖头说道,“在下听人说范管家请了女真人做车队护卫,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范有福犹豫了一下,随即想到女真人一来,对方早晚也会知道,便道:“确有此事。” 这时候夏镖头脸色一沉,道:“范管家这是信不过在下这些人了。” “夏镖头误会了。”范有福急忙说道,“我范家自然是信得过夏镖头的,不然也不会请夏镖头来做护卫。” 夏镖头语带不满的道:“既然如此,那为何还要请女真人来,若是早知道你们范家还请了女真人,这一趟差事说什么我们也不会接。” 马车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第四百九十七章 夏广预警 过了半晌,马车里的范有福才说道:“夏镖头不要误会,实乃是草原上马匪太过凶残,多一些人保护车队,大家路上也能安全一些。” 马车上的那名伙计附声道:“多一分人多一份力量,女真人足够厉害,有女真人在,一般马匪也不敢打咱们车队的主意,夏镖头您觉得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有个屁的道理。”夏镖头张口骂了一句。 “诶,夏镖头你怎么骂人呀!”那伙计脸色难看起来。 夏镖头不再理会马车上的那伙计,目光只看在范有福的身上。 “夏镖头。”范有福说道,“想来这段日子在车队里,应该听人提到过,我们范记之前有两次车队在草原上遭遇马匪的传言” 夏镖头点了点头。 范有福继续说道:“实不相瞒,其实这些都不是什么传言,不仅如此,我范记派到草原上的伙计一个都没能回来,全部埋骨在草原上。” “全是马匪做的?”夏镖头眉头一皱。 范有福点了下头,说道:“这些马匪穷凶极恶,我们范记吃了两次大亏,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请来女真人帮忙,想要借助女真人的威名吓退那些马匪,还希望夏镖头能够谅解一二。” 夏镖头眉头紧锁,问道:“你们范记的货物不会是卖给女真人的吧?” “不是,绝对不是。”范有福急忙否认道,“车队只到科尔沁,到了科尔沁就返回,绝不去后金的地盘。” “什么女真人的地盘,那都是我大明的领土。”夏镖头语带不满的说道。 什么白山黑水,后金的龙兴之地,曾经都归大明奴儿干都司管,全都是大明的国土。 “对,对,对,都是咱们大明的。”范有福点头附和,旋即说道,“如今那些地方不是已经被女真人给占了吗?所以我才这么说,夏镖头千万别怪罪。” 夏镖头沉声说道:“这一次的事情,你们范记要给我一个交代,我夏广,虽然只是个镖师,却从不与女真人为伍。” 马车里的范有福赔笑道:“夏镖头说的是,我们范记也是没有办法,之前两支来草原的车队遭遇马匪,我们范记损失实在太大,不得以才请了女真人,还请夏镖头多多体谅。” “放心,接了你们范记的镖,我自然会完成。”夏广说道,“不过我夏广不与女真人为伍,等你们范记请来的女真人一到,我自会带人离开,至于这一次收了你们范记的银子,我会退还给你们,这种银子我夏广不赚。” “夏镖头,这又是何苦呢!”范有福劝道,“我范记就是个商号,大明和女真人再怎么打,都不关我们这些商人的事,总不能放着银子不去赚吧!” “范管家,你要知道,有些银子能赚,有些昧良心的银子不能赚,赚了这种亏心银子,将来会遗祸子孙的。”夏广回了一句。 不等范有福再次开口,他催动胯下马,从范有福这里离开。 “你……” 范有福望着夏广远离的背影,恨得牙根痒痒。 马车里的伙计说道:“大管家,真要让这个夏广见到后金的人,到时候一定会知道咱们范记的货是送去后金的。” “这个夏广,简直是不知死活的东西。”范有福恨恨的骂了一句,旋即又道,“不用管他,此事我自有安排。” 边上的伙计说道:“等女真人来了,咱们真让夏广他们这些镖师离开?” “想走,哪有那么容易。”范有福说道,“现在还需要他们这些人保护车队,一切等女真人到了再说。” 那伙计点了点头。 范记的车队继续走在草原上,西方的天空一片通红,预示着天色就快要黑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走在车队前面的夏广突然喊道:“停车,所有人戒备,前方有不明马队正在靠近。” 随着他的喊声,车队中的镖师全都骑马聚拢到了夏广的身边。 远处晚霞下方的地方,一支马队马队正朝车队方向靠近。 “夏镖头,出什么事了?” 车队停下来,范有福朝车队前面的夏广问了一句。 夏广调转马头,退到范有福的马车跟前,说道:“前面有不明马队靠近,怀疑可能是马匪,还请范管家把所有大车和人手都聚到一起,方便我的人保护。” “应当的,应当的。”范有福连连点头。 车队在草原上遇到了马匪这样的事情,他知道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指望夏广和他带来的那些镖师。 夏广叮嘱完范管家之后,重新调转马头,回到了车队前方,继续盯着远处奔袭而来的马队。 “大,大管家,咱,咱们怎么办?” 与范有福同坐在一辆马车里的那伙计,惊慌的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 “还愣着什么?没听到夏镖头的话吗?还不赶紧把大车和人手都聚拢到一起。”范有福用手拍了一下那伙计的后脑勺。 心中十分的慌乱。 令他没想到的是女真人没有来,草原上的马匪却先到了。 车上的那名伙计哆里哆嗦的从马车上往下走,脚刚一落地,整个人直接瘫坐在了草地上。 “没用的东西。”范有福骂了一句,然后自己从马车上走下来。 虽然他心中一样害怕,可因为跟在范永斗身边多年,见识和经历比那伙计不知道强出多少,自然不会和那伙计一样不堪。 从马车上下来,他先看了一眼车队的前方,就在夏广他们面对的方向,仿佛是草原尽头的地方,有黑影在晃动。 他知道,那是距离太远的缘故,事实上那个方向晃动的黑影都是人影。 看到这里,他不敢在耽搁时间,急忙招呼赶车的车夫还有车队里的伙计,把拉货物的大车都赶到一起,连人带车上的货物都聚到一处。 还有不知道怎么回事的伙计问向边上的人,说道:“这是出什么事了,大管家怎么把咱们都聚到了一起,不赶路了?” 边上有车夫答话道:“应该是遇到了马匪,没看到夏镖头那些镖师都在前面吗?” 说着,他朝夏广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什么?马匪!”有伙计惊呼出声来。 其他的伙计也都露出了惊慌之色,还有人慌不择路的想要往外逃。 却被范有福给拦了下来。 只听范有福说道:“都安静,这个时候离开车队就是自己去送死,你们觉得自己一个人能在草原上活下去吗?” 一直跟在范有福身边的那名伙计也说道:“车队这里有夏镖头他们保护,一般的马匪根本动不了咱们车队,大家安心,一定不会有事的。” 这话是在宽慰其他人,也是在安他自己的心。 第四百九十八章 女真人 随着远处的马队逐渐靠近,夏广他们这些镖师已经能看到对方的一些轮廓。 “对方好像都是鞑子。”一名镖师开口说道。 “不对,这些人看着不像是北虏,一个个都是光头,倒像是草原上的喇嘛。” “是女真人,没错,女真人,你们看这些人脑后有一条老鼠尾巴!” 当双方距离越来越近,夏广身边的一名镖师忽然大声叫喊起来。 这个时候,两边的人马已经能够看清楚对方的样貌,女真人特有的金钱鼠尾在脑后异常的刺眼。 夏广脸一沉。 虽然他已经知道范记车队请了女真人来,但是见到这些女真人,心中仍然极不舒服。 “夏大哥,怎么办?”边上一名镖师问道。 夏广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舒服,说道:“你们在这里等着,盯着这些女真人,我去找范管家。” 说完,他一拨马头,骑马朝身后退去。 范有福注意到骑马过来的夏广,等对方到了近前,急忙开口问道:“是马匪过来了吗?” 夏广没有说话,只是目光盯在范有福的身上。 没有等到回应的范有福催问道:“夏镖头,到底怎么了?还是说马匪已经退走了?车队安全了。” “都不是。”夏广开口说道,“来人恐怕不是马匪,应该是女真人。” 听到这话,范有福眼前一亮,急忙又问道:“真的都是女真人吗?” 夏广阴沉这一张脸点了点头。 范有福推开身边的一名伙计,往前走了几步,说道:“劳烦夏镖头护送我一下,我要亲自去看看。” 夏广没有接话,而是说道:“范管家是否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若这些女真人是范记找来的,我和其他的镖师便会离开,还请范管家到时不要阻拦。” “我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夏镖头放心,到时候你若要走,我一定不会阻拦。”范有福说道,“劳烦夏镖头带我过去看看,来人到底是不是我们范记请来的女真人。” “跟我来吧!”夏广说了一句,然后自己调转马头往前走去。 站在草地上的范有福眯了眯眼睛,没想到夏广真的让他走着过去,眼底露出不满之色。 不过,他知道这个时候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脚下快走几步,跟在夏广的马后往前面镖师所在的地方走过去。 待他走到这些镖师身边,远处过来的马队已经到了对面。 “大管家。” 就在这时,对面的女真队伍中,有人喊了一声。 范有福目光顺着声音看过去,见到他们范记的一名伙计,就在女真人的队伍里,心下明白,这些女真人便是从科尔沁请过来保护他们车队的人。 “范管家,看来这些女真人确实是你们范家找来的人。”夏广冷冷说了一句。 范管家没有理会夏广,而是从夏广这些镖师身边走出来,朝着对面那些女真人走了过去。 不过,没等他靠近过来去,对面马背上的女真人全都拉起手中的长弓,或是举起了手中兵器。 吓得范有福直接停下脚步,身子一动都不敢动。 女真人中间的那汉人急忙说道:“库台额真大人,还请让几位女真大人收了兵器,此人是我家东主身边的管家,也是这一次来草原车队的管事。” 库台朝身边的女真人一摆手。 那些女真人纷纷收起了各自的兵器,只不过一双双野兽一样锐利的目光仍然盯在范有福的身上。 “你,尼堪,可以过来了。”库台操着生硬的汉话朝范有福招了招手。 女真人中间的那汉人也喊道:“范管家,不用怕,库台额真大人喊你过来。” 范有福犹豫了一下,终归一步一步朝女真人的队伍走了过去。 库台骑在马背上,看着站在面前的范有福,说道:“我奉了四贝勒之命,来接应你们范记的车队。” 骑马在库台身边的那汉人说道:“库台大人是正白旗的甲喇额真。” “见过额真大人。”范有福朝库台行了一礼。 库台居高临下的对范有福说道:“我的人赶了一天的路,让你的人准备一些食物,今晚就在这里安营。” “一切都听库台大人吩咐。”范有一脸谦卑的躬腰行礼。 库台点点头,催动胯下马,从范有福身边走过去,往范记车队方向走去。 其他的女真人也都跟了上去。 女真人中间的那汉人来到范有福的身边,低声说道:“库台额真是四贝勒的亲信,千万不能得罪他,这一路上一定要好生伺候,若是对方不满,是真会杀人的。” 范有福表示明白的点了点头。 库台经过夏广他们身边的时候,注意到夏广眼中的敌意,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看着夏广说道:“你是什么人?” 夏广冷冷的说道:“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四通镖局夏广。” “你想要杀我?”库台突然开口问道。 夏广语气一噎,没想到对方会这么问,反倒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这时候范有福几步跑了过来,急忙解释道:“库台大人别误会,这位夏镖头是我们范记请来的镖师,这一路上都是夏镖头护送的车队。” 库台看在夏广脸上的目光一动不动,最后嘴角露出一抹讥讽,道:“没用的尼堪。” 说完,他继续催动战马往前走去。 跟在他身边的女真人哈哈大笑起来。 夏广死死的盯着库台的背影,右手抓在直刀刀柄的手因为太过用力,指节周围隐隐发白。 范有福注意到后,急忙劝道:“夏镖头别生气,不过是一点小事,犯不着生这么大的气。” 夏广深吸一口气,松开手里的直刀。 之所以会这么做,不是因为范有福的劝说起了作用,而是他注意到,这些女真人各个都透露出精悍的模样,手上都是茧子,一看就是经常在战场上厮杀。 别看这些女真人手里没有拿着兵器,可兵器就在这些人手边,抬手就能够触碰到,随时可以持兵器去厮杀。 夏广心中比较了一番,自己带来的这些镖师若是和这些女真人动手,恐怕一个照面就被这些女真人杀散。 第四百九十九章 夏广离开 夏广阴沉着脸看向范有福,说道:“范管家,那些女真人既然到了,按照之前咱们的约定,我会带着其他镖师离开,至于你们范记的银子,等我回去后,会一文不差的还给你们。” “夏镖头。”范有福劝道,“出门在外都是为了多赚点银子,何苦跟银子过不去,再有几天就能赶到科尔沁,夏镖头不如先忍一忍,等到了科尔沁,这些女真人自然会离开。” 夏广一摆手,拒绝道:“不必了,我等虽然只是个镖师,也知道什么是大义,绝不会和女真人打交道,更不要说在一支车队里。” “夏镖头,你这又是何苦呢!”范有福一脸无奈。 夏广说道:“劝你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们范家跟女真人勾结,早晚会惹来杀身之祸。” “这么说夏镖头你一定要走了?”范有福问道。 “我夏广身为明人,岂会和那些东虏鞑子在一起。”夏广冷冷的说。 “夏大哥说得对,我们身为大明子民,岂能和这些鞑子在同一车队里。”镖师中,有人叫嚣道。 周围还有很多镖师没有说话,却全都坚定的站在夏广身边。 范有福看到夏广去意已决,绝不会继续随车队一同去往科尔沁,除非他把女真人从车队里面赶走。 不过,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去赶走这些女真人,他们范记车队还需要这些女真人对付截杀过他们范记车队的那些马匪,何况,这些女真人连他们老爷都要小心侍奉,他一个管家就更不敢去得罪了。 范有福抬头看了一样天色,说道:“既然夏镖头一定要走,我就不阻拦了,不过天都快黑了,不如今晚留在车队住一宿,明早再走也不迟。” “不必了。”夏广手拽缰绳,回过头对其他的镖师说道:“兄弟们,带齐干粮,随我回张家口。” 说着,他双脚一磕马肚子,催动胯下马从范有福身边侧身而过。 剩下的镖师也都催马跟在夏广马后,从范有福的身边离开。 待这些镖师走远之后,范有福脸色阴沉似水,骂道:“一群给脸不要脸的东西,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完,他转身返回车队。 此时,他们范记的车队已经开始安营。 有伙计生火做饭,几堆篝火被点燃,赶车的车夫牵着拉车的牲口去饮水,所有人都忙碌着手里的活。 女真人单独围坐在一堆篝火周围,而在他们周围,所有范记车队里的人都被赶远,只留下随他们一同从科尔沁过来的那名汉人。 范有福回到车队,朝女真人那里走去。 没等靠近,便被一名女真人给拦了下来。 这时候,就听坐在篝火堆边上的库台说道:“扎木伦,放他过来。” 叫扎木伦的女真人这才让开,示意范有福过去。 范有福卑微的朝那名叫扎木伦的女真人欠了欠身,然后才走向库台那里。 到了库台身前,他恭敬的说道:“库台大人,我已经让人去准备食物,一会儿便好,还请库台大人稍等片刻。” 库台头也没回的说道:“告诉你的人,多准备一些肉食。” “这……”范有福愣住。 库台沉声道:“怎么?不愿意?” “不是,不是。”范有福连连摆手,嘴上解释道,“库台大人千万别误会,实不相瞒,车队里确实没有肉食,只有一些干饼子。” “草原上最不缺的就是野物,怎么会一点都没有?”库台眉头一皱。 范有福苦笑道:“车队里都是我范记的伙计,很多人连弓都不会使,更不要说去打猎物了,所以这一路上,我们吃的都是干饼子这类东西。” “尼堪真是没用。”一旁的一名女真人嘲讽道。 对方说的是汉话,范有福自然一字不差全听进耳朵里,却不敢有任何反驳,反而认为对方说的对,他们汉人确实没用,要不然辽东的明军怎么会接连战败,最后连沈阳和辽阳两座重城都丢了。 库台侧头看向扎木伦,喊道:“扎木伦,给他拿一些咱们路上猎到的野物。” “是,额真。” 扎木伦走向女真人堆放东西的地方,从里面提起一只死了的黄羊走了回来。 来到范有福跟前,随手把黄羊丢到了他脚边,嘴里说道:“让你的人把指这只黄羊收拾干净,今晚我们要吃这只羊。” “是,是,是。”范有福连连点头。 然后他伸手去提地上的黄羊,谁知一下没提起来,反倒把他给拽了一跤,一个狗啃屎,脸朝下栽倒在地上。 见到这一幕的女真人哈哈大笑起来,看向范有福的目光满是嘲讽。 “没用的尼堪。”扎木伦嘲讽道。 范有福一脸羞红的从地上爬起来。 之前他看到女真人提着这只黄羊很轻松,以为没有多重,这才一时失误,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 这一次范永福没有在想着把黄羊整只提起来,而是拽着一只羊腿,拖着地离开。 女真人的嘲笑声并没有因为范有福的离开而停下,反而还有几个女真人朝着范有福的背影指指点点,笑得嘴都闭不上,露出里面的大黄牙。 反倒是女真人中间的那个汉人,一脸的尴尬,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小插曲很快过去。 当范有福回来的时候,身边跟着几名范记的伙计,并且抬着一口大锅。 女真人搜了身之后,才放范有福他们过去。 来到库台跟前,范有福陪笑道:“库台大人,羊已经收拾好了,这口锅用来煮羊肉,您看是不是先把铁锅架上。” 他用手指了一下伙计手里抬着的铁锅。 库台看了一眼铁锅,旋即点了点头,说道:“去弄吧!” 范有福这才让伙计在篝火上架起锅,倒水,开始煮羊肉。 弄好后,范有福把伙计都赶走,自己留下来照看铁锅里的羊肉。 过了半个多时辰,铁锅里面飘出肉香来。 范有福抓起一把盐巴撒了进去。 周围的女真人闻到肉香后,目光盯在铁锅上一动不动。 库台耸了耸鼻子,对范有福说道:“手艺不错,一会儿留下来一起吃。” “谢过库台大人。”范有福急忙朝库台行了一礼。 第五百章 杀尼堪 范有福让范记的伙计送来一些饼子,配着羊肉吃。 库台吃的差不多,侧过头对范有福说道:“怎么没看到你们范记请来的那些镖师?” “库台大人说的是夏镖头他们吧!”范有福说道,“已经走了,回张家口去了。” “那些尼堪不是你们范记请来的镖师吗?还没有到科尔沁怎么就走了?”库台眉头一皱。 范有福稍显犹豫,便道:“同为汉人,有些话本不该说,可我实在是忍不住,必须告诉库台大人您。” “什么话?”库台看向范有福。 范有福说道:“实不相瞒,夏镖头这些人本来是收了我们范记的银子,要把我们范记的车队送去科尔沁,并且还要护送车队回张家口,可因为,因为……” 说话这里的时候,他话语变得犹犹豫豫起来。 “因为什么?快说。”一旁的扎木伦催促道。 范有福见有女真人着急了,担心自己再不说,对方很有可能会恼羞成怒对他动手,急忙说道:“夏镖头他们嫌弃女真大人们是后金的人,不愿意与诸位女真大人们走在一起,便带着他的人离开了车队,返回张家口。” “什么意思?”扎木伦没有听明白。 库台眼睛一眯,说道:“这么说那个什么镖头瞧不起我们后金的人了?” 一旁的扎木伦这回听明白了,当即大怒道:“什么,这些尼堪也敢瞧不起咱们。” 说着,他目光恶狠狠的瞪向范有福。 边上的范有福吓了一跳,急忙说道:“不是我们范记,是夏镖头他们那些镖师,是他们不愿意和诸位女真大人们一路同行,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扎木伦催问道。 范有福小心翼翼的说道:“夏镖头还说他们是汉人,不会和女真人走在一起,若是换个地方,还要动手分生死。” “这些尼堪找死。”扎木伦怒道,“他们人在哪?我现在就去杀了他们。” “大人息怒。”范有福劝道,“夏镖头他们也就是嘴上说说,过过嘴瘾,现如今谁不知道后金在天可汗的带领下,连番战败大明官军,拿下好几座城池,夏镖头这些人不过是普通的镖师,哪里会是诸位女真勇士的对手。” 听到这话的扎木伦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他们女真人不过是偏居一偶,人丁也不多,可即便是这样,在他们大汗的带领下,打的大明官军丢盔弃甲,如今更是占据了大半个辽东。 库台忽然开口说道:“那些镖师什么时候走的?” “天黑之前走的,都骑着马,不过天一黑很难继续赶路,所以应该没走多远。”范有福说道。 库台扭头看向周围的女真人,问道:“都吃饱了吗?” “吃饱了。” 众多女真人先后不一的开口回答。 “就然吃饱了,所有人跟我一起出去活动活动。”库台站起身。 周围的女真人全都站了起来。 “额真,咱们去哪?”扎木伦看向库台。 库台淡淡的笑道:“杀几个不听话的尼堪。” “额真的意思是去杀那些离开的镖师?”扎木伦问道。 库台点了下头,笑着说道:“怕了?” “怕?我扎木伦就没有怕的时候。”扎木伦用拳头捶了捶自己的胸口,说道,“不用额真你亲自出马,我带几个人去就行,保证把那些镖师的人头给额真提回来。” 库台一摆手,说道:“不,我亲自去。” 扎木伦愣了一下,旋即说道:“我去给额真牵马。” 库台点点头。 扎木伦带着几名女真人去牵战马,库台和其他的女真人开始互相给对方披甲。 范有福紧张的站在一旁,两只手来回搓动,不知道放什么地方好。 穿好甲,手里拿着兵器的库台看向范有福,说道:“给我指一下那些镖师离开的方向,我会把这些人都解决掉。” “夏镖头他们去了那个方向。”范有福抬手指了一个方向。 库台目光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远处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这时候扎木伦已经把战马牵了过来。 库台和另外十几名女真人翻身上了马,在马背上侧头对范有福说道:“这一次我会替你杀了他们,但是再有下一次,我会杀了你。” 说完,他一勒缰绳,催动胯下马从营地离开。 十几匹战马和马背上的女真人,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范有福站在篝火堆边上,一动不动,两只手的手心里全都是汗水。 因为他知道,自己那点小心思被那个叫库台的女真人看穿。 之前和女真人在一起的那汉人开口说道:“大管家,这些女真人可不好惹,一个个都杀人不眨眼,没什么事情咱们不要招惹他们。” 范有福说道:“我知道,但夏镖头他们必须死,决不能让他们活着回去。” “为什么?”那汉人不解的道。 范有福没有说话。 …………………… 库台带着女真人离开营地之后,在他边上的一名女真人说道:“额真,刚刚你明知道范记那个尼堪是想让咱们替他杀人,为什么咱们还要去杀那些离开了的尼堪?” “几个尼堪而已,随手就能解决掉。”库台说道,“范记给咱们后金送来粮食药材还有精铁,这对咱们后金来说十分要紧,而且来科尔奇之前,四贝勒对我说过,尽量与范记交好。” 听到是四贝勒的命令,那女真人便不再说什么。 四贝勒是正白旗的旗主,他们都是正白旗的奴才,旗主的话,自然是旨意,比大汗的话还重要。 夜色下,女真人的马队疾驰在草地上,不过因为天色太黑,防止战马踩到陷坑一类的东西,伤到了战马,所以女真人有意控制马速,并没有跑太快, 大约走出去五里多路,扎木伦突然说道:“额真你看,前面有火光,那些尼堪应该就在那里。” 库台目光看了过去,远方确实有几堆火光,像是有人点燃的篝火。 “减慢速度,慢慢靠近过去。”库台下令。 其他的女真人全都刻意控制住马速,不让马蹄声传出太远。 离着火光方向还有一里多地的时候,库台又道:“全体下马,用布绑住马蹄,然后所有人跟我牵着马靠近他们。” 女真人听到库台的命令,所有人从马背上下来,开始给自己战马的蹄子用布包裹上。 第五百零一章 敌袭 “夏大哥,咱们就这么走了,回到张家口,你说范记的人会不会找咱们的麻烦?”篝火边上的一人看向夏广。 “他们范记勾结后金,要怕也是他们怕咱们才对。”坐在夏广边上的一名年轻的镖师说道。 夏广拿起一根枯柴丢进火堆里,又把烤的差不多的饼子递给身边的人,这才说道:“兄弟们,这一次是我夏某对不住大伙,让大伙白跑了一趟活,一两银子都没赚到。” “夏大哥你这话说的就见外了。”年轻镖师说道,“来之前谁也不知道范记会和女真人勾结,这事根本怪不到夏大哥你身上。” “镖头,这件事确实不怪你,范记与后金勾结的事情,咱们也是到了草原上才知道。”一名年纪稍长的镖师说。 “这个情,兄弟我领了。”夏广朝其他镖师一抱拳,旋即说道,“等回到了张家口,我请你们喝酒。” “喝酒好。”年轻镖师脑袋探了过来,“咱们喝高粱酿,那个酒劲大,过瘾。” “哈哈,好,咱们就喝高粱酿。”夏广笑着拍了拍年轻镖师的肩膀,又道,“想喝多少喝多少,管够。” “太好了。”年轻镖师激动的道,“这次可算有机会能喝过瘾了,我可是馋了好久,每次赚到的那点银子,两坛高粱酿都买不了,你们说同样是高粱酿的酒,怎么虎字旗的高粱酿就比寻常高粱酿的酒贵这么多?” “有秘方呗!”年纪大一些的镖师说道,“贵有贵的道理,寻常高粱酿的酒哪有虎字旗的高粱酿好喝。” “说的也是。”年轻镖师认同的点了点头。 坐在他们边上的夏广开口说道:“常斌,你小子以后少喝点酒,有喝酒那个银子不如攒起来,将来娶一房婆娘暖被窝。” “婆娘哪有酒好。”年轻镖师撇了撇嘴。 “那是你不知道婆娘的妙处。”年纪的一些的镖师调笑道。 年轻镖师不以为然的道:“婆娘除了洗衣做饭生孩子,还能有什么妙处。” “哈哈!” 周围一些成了家的镖师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年轻镖师莫名其妙。 这时就听夏广笑着说道:“你小子娶了婆娘就知道有什么妙处了。” 年轻镖师常斌说道:“娶婆娘这事不急,现在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挺好。” “你小子,就是欠一个婆娘管。”夏广笑着用手点了点那年轻镖师。 常斌嘿嘿一笑,旋即看向身旁一人,说道:“丁大哥,你怎么不说话呀!看你一直闷闷不乐的,有心事?” 丁磊皱着眉头说道:“咱们就这样走了,你们说范记车队那边会不会派人来对付咱们呀?” “他敢。”常斌身子一直,说道,“他们范记勾结后金,还想要对付咱们,他们就不怕咱们把他们范记勾结后金的消息传出去。”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丁磊眉头紧锁。 夏广脸上的笑容消失,沉声说道:“你是说范记的人不会让咱们安稳的回张家口?” 丁磊点了点头。 “就凭车队里的那些范记伙计?”常斌不屑的说道,“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对咱们动手。” 丁磊沉声说道:“你们忘了,如今范记车队里可是有十几个女真人,这些人可都是见过血,杀过人的。” “不怕。”常斌一拍自己身边的刀鞘,说道,“咱们也有十多个镖师在,人数上不吃亏,而且我的刀也不是吃素的。” 丁磊看向夏广,说道:“镖头,咱们这里离范记车队安营的地方太近,不如咱们走远一些。” “你怕了?”常斌瞪向丁磊,说道,“不就是女真人嘛,一样是两个肩膀扛着一个脑袋,他们要是敢来,咱们就和他们真刀真枪的干。” “你知道什么!”丁磊呵斥道,“官军中的那么多总兵参将都不是女真人的对手,你再厉害还能比那些亲兵家丁还厉害?” 常斌梗着脖子反驳道:“别提那些亲兵家丁,只会欺负百姓,碰上女真人一个个只知道逃命,若换做是我,早就把这些女真人收拾干净了,哪里还会容他们占据大半个辽东。” “瞧把你给能耐的。”丁磊说道,“你以为会耍两下刀就无敌了,战场上的厮杀和咱们杀土匪不一样,你一个人本事再厉害也没用。” 常斌怒哼哼的道:“我看你就是怕了,被那些女真人给吓怕了。” “你懂个屁,我这是为了大伙好。”丁磊骂了一句,旋即又道,“这些女真人都经历过战场上的厮杀,不比咱们镖师本事差,那个范管家若是派那些女真人来杀咱们灭口,真要动起手来,说不得就要出现一些死伤,咱们没必要把命丢在草原上。” 常斌讥讽道:“都说人越老胆子越小,我看你就是。” 丁磊懒得理他,目光看向夏广,说道:“镖头,常斌他不懂,你是夜不收出身,应该知道我有没有道理。” 夏广点点头,说道:“你说的没错,是我考虑不周,不该在范记车队这么近的地方安营,这样,你去告诉其他镖师,咱们现在就走。” “夏大哥,怎么你也怕了?”常斌一脸不解。 夏广说道:“不是怕不怕的事情,若是只有我一个人,自然没关系,可咱们这么多人都在,我不能拿大伙的性命不当回事。” 常斌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闭上了嘴巴。 一旁的丁磊已经站起身,对周围的镖师喊道:“大家收拾一下,咱们……”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嗖的一声。 一支箭羽射在了丁磊的胸口上,箭头的另一端透体而出。 “我,我……” 丁磊低头看到胸口上的箭羽,嘴巴嚅动了几下,鲜血从嘴角溢了出来,最后整个人后仰倒在了篝火堆上。 火堆里烧着的木柴被压塌,火星四溅,瞬间就把丁磊身上的衣服烧着,大火很快席卷了他大半个身子。 “有弓箭手,快往黑的地方跑。” 夏广反应最快,大声提醒其他镖师,同时抓起了手边的直刀。 “丁大哥!” 常斌双手伸过去想要去拽倒在火堆里的丁磊,想要把丁磊从火堆里拉出来。 一旁的夏广一把拽住常斌,用力往后一拉,同时喊道:“快走,他已经死了。” 当丁磊摔倒在火堆里,身子连动都没有动一下,他便知道刚刚那一箭已经把丁磊射死。 嗖! 又一支箭射了过来,擦着常斌的身子射进一旁的草地上。 若不是夏广刚刚拉了他一下,刚才那一箭就已经射在了他的身上。 第五百零二章 一边倒的战斗 常斌后背浮起一层冷汗。 若不是刚刚被拉了一下,这会儿他的下场不会比死去的丁磊强多少。 这个时候,他又听到了好几声惨叫声,眼角的余光注意到,有好几个镖师都被黑暗中射来的箭矢射中。 被箭矢射中的几个镖师不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就是抱着身上的伤处不停地惨叫着。 躲进暗处的夏广一只手拉住常斌,低声说道:“不要试图去救人,出去就是活靶子,不仅救不了人,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常斌知道对方说的没错。 受伤的那几个镖师所在的地方都在篝火边上,只要露头,躲在暗中的弓箭手肯定会朝他射来箭矢。 他不认为自己还有那么好的运气,能够再一次躲过敌人暗中射来的箭矢。 仅仅片刻的工夫,十几名镖师便折损了大半,却连敌人的影子都没有看到一个。 夏广双目通红的盯向暗处,两只手死死的抓在草地上,好几颗青草都被他给拽断。 “夏大哥,咱们这是遇到马匪了?”常斌低声问道。 “不是马匪。”夏广低声道,“射死丁磊的那支箭矢的箭头我注意过,是铁箭头,草原上能够用得起这种铁箭头的,只有那些台吉贵人身边的亲卫甲骑。” 常斌恨恨的说道:“这么说袭击咱们的是北虏,而且还是北虏中贵人的亲卫甲骑。” “不是。”夏广沉声道,“是女真人。” “什么?女真人!”常斌惊呼了一声。 不过他反应极快,急忙用手捂住了嘴巴,阻止声音传出去让躲藏在暗中的敌人听到。 夏广低声说道:“趁着女真人还没上来,你慢慢退到咱们放马的地方,抢到马后,连夜逃回张家口,记住,不管这里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只管往张家口逃。” “不,我不走,我要给丁大哥他们报仇。”常斌红着一双眼睛盯着篝火另一侧的暗处。 在那个方向,就是射来箭矢的方向。 夏广劝道:“你还小,一定要活着回去,我会留在这里给丁磊他们报仇。” “不,我也要留下来报仇,杀光这些女真人。”常斌用力摇了摇头。 夏广脸一沉,说道:“我不是再跟你商量,这是命令,马上走,快,走。” 说着,他抬手用力一推常斌,直接把常斌推了一个跟头。 “夏大哥。”常斌语带哭腔的望着夏广。 他知道,留下来的人很难再有逃走的机会。 “滚。”夏广怒骂了一句。 常斌看了一眼夏广,最后一咬牙,摸着黑往他们放马的地方逃去。 这个时候,躲藏在暗中射箭的女真人已经冲了出来。 冲在最前面的女真人来到那几名受伤的镖师跟前,手起刀落直接把脑袋砍了下去。 “老子跟你们拼了。” 黑暗中,有镖师冲了出来,挥舞着手里的刀冲向女真人那里。 其中一个女真人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抬手举刀迎了上去。 两个人的兵器撞到了一起。 那女真人身子一动不动,就连举刀的那只手都稳稳的抓在刀柄上。 反观那名镖师,举刀的那只手被震得往后扬了一下,连带着整个人都后退了一步。 就在这时,女真人往前跨出一步,第二刀砍了下去。 镖师匆忙的举刀相迎。 可这一次更惨,镖师手中的刀直接被砍飞出去,连带着人都跟着一晃。 那女真人第三刀又劈了下来。 这一刀不再有任何阻拦,一刀劈在镖师的头顶上,像切西瓜一样,直接切成了两半,脑袋里红白的东西撒了一地。 见到这一幕,躲在暗处的夏广心中一痛,同时心头也是一沉。 之前他就想过这些女真人一定不简单,却没想到如此的凶悍,要知道他们镖局的镖师都是有些本事的人,不然也做不了镖师,可就是这样,连对方三刀都没接住,便被女真人一刀劈死。 刚杀死一名镖师的那女真人对其他女真人说道:“去把所有躲在暗处的尼堪都杀了,一个不留。” 十几个女真人绕过篝火堆,往黑暗处搜去。 夏广看着篝火堆边上的那女真人,正是白天见到的那个叫库台的甲喇额真,也是这些女真人的头领。 犹豫了一下,最后他放弃去袭击库台的想法。 因为他知道,就算自己冲出去,也不会是对方的对手,还不如把目标放在其他的女真人。 距离他远一点的地方,突然有惨叫声响起。 他知道,这是有镖师被女真人发现,双方动起了手。 也女真人朝他这个方向搜过来。 显然,这名女真人并没有发现趴在草地上的夏广,不然早就举着冲过来。 夏广,紧紧握住手里的直刀,目不转睛的盯着正朝他这里靠近过来的那名女真人。 在他身边是一片没过膝盖的草地,天色又黑又暗,只有夜空上的几点星光,不来到跟前,根本发现不了草里面藏着人。 眼看还有几步就到了近前,夏广知道这名女真人随时都有可能发现他,便不在耽搁,身子往前一滚,手中的刀朝女真人的腿上扫过去。 那女真人早就防备着有人偷袭,一见草里有黑影出现,急忙挥出手里的刀,朝黑影就砍过去。 不过,女真人终究慢了一步,腿上先挨了一刀,整个人瞬间扑到在地上。 紧接着刀光一闪,第二刀从咽喉处划了过去。 那女真人手中的刀掉落地上,双手去捂自己脖子上的伤口,想要堵住鲜血流出来,却没有任何用处,很快草地上流了一摊鲜血,人慢慢没了呼吸。 杀死一名女真人,夏广知道自己暴露了身形,已经有女真人朝他围过来。 “杀一个够本,杀两赚一个,老子现在已经够本了,在杀就是赚的。”夏广恶狠狠的说了一句,同时举起手里的直刀,朝离自己最近的一名女真人冲过去。 这一次他之前没有那么好运气了。 一刀砍下去,不仅没能伤到那女真人,反倒被对方回手一刀震得虎口发麻,手里的直刀险些脱手飞出去。 不过,他不敢耽搁,因为对方第二刀又砍了过来。 两把刀的刀刃撞到一起,溅射出几点火花,漆黑的夜晚中异常的显眼。 周围越来越多的女真人朝夏广围过来。 至于其他的镖师,已经被女真人解决的差不多。 反观这些女真人,只有夏广最初遇到的那名女真人被杀,剩下死的人都是镖师。 第五百零三章 逃不掉了 眼见越来越多的女真人围过来,夏广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他在做镖师之前,是边军的夜不收,眼力还是有的,能够看出这些女真人步战极强,如果现在他有匹马,说不定还有逃生的机会。 可一旦和这些女真人步战,以他的本事,对付一个女真人还可以,可眼前有十几个女真人,让他没有丝毫活着离开的机会。 对于留下来,他并不后悔。 他是这些镖师的镖头,是他带这些人接下范记的生意,随范记的车队来到草原上,现如今遇到了女真人的袭击,又有这么多镖师惨死的女真人手中,所以他不能走,要留下来,哪怕明知道是死,也要留下来陪那些死去的镖师。 “常斌,你一定要活着回去,把范记的事情公布于众。”夏广回头看了一眼他们放战马的地方,手中的直刀握着越发紧了。 在那个方向,并没有传来什么动静,他知道常斌还没有抢到战马离开。 这个时候,他在这里坚持的越久,拖住女真人时间越长,常斌活着离开的机会越大。 “杀了他。”库台大手一挥。 十几个女真人朝夏广扑了过来。 夏广抡起手中的直刀,一边抵挡离自己最近的那名女真人的攻势,一边往后退,想要为常斌拖延时间。 不过,他心中清楚,自己抵挡不了多久。 眼瞅着其他女真人离他越来越近,只要后面的几个女真人围上来,那时候才是真正要命的时候。 踏!踏!踏…… 夜色下,突然响起了马蹄声,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的朝马蹄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两匹战马从黑暗处冲了出来,其中一匹战马的马背上有一道人影。 “夏大哥,快上马。” 马停在夏广几步外的地方,常斌在马背上朝夏广大喊。 “不是让你走了吗?谁让你回来的。”夏广脸色一沉,不过脚下的动作丝毫不慢,几步就冲了上来,一拽缰绳,翻身跃上了马背。 “咱们一起走。”常斌郑重的说了一句。 夏广知道,事到如今再怪他已经没用了,一揽缰绳,道:“走!驾!” 双手一磕马肚子,催动胯下马跑了起来。 跑出去没几步,却没见到常斌跟上来,他急忙回过头去。 就见,马背上的常斌横起手里的刀,嘴上大喊道:“狗曰的鞑子,老子跟你们拼了。” “常斌!”夏广大喊一声。 常斌却连头都没回,催动战马朝女真人冲过去。 如此短的距离,马速根本跑不起来,常斌只能挥动手里的刀,劈砍向围过来的女真人,同时嘴里大喊道:“夏大哥快走,我挡住他们,你一定要把范家勾结后金的消息带,带……。” 话说到一半,他低头看向自己胸口,发现一根箭矢插在上面,想要张嘴把后面的话说完,嘴里吐出来的却是鲜血,堵住了后面未说完的话。 几名女真人手中的兵器全都招呼在了常斌的身上。 这时候,常斌只觉得浑身冰冷,根本感觉不到疼痛,哪怕被刀斧临身。 他用力回过头,看向夏广离开的方向,努力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 在那个方向,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 一名女真人手里的刀砍在了常斌的身上,直接把人从马背上带下来,摔落到地上,接着又是一刀,砍断了他的脖子。 篝火边上的库台收起手里的长弓,对一旁的女真人说道:“上马追!别让那个尼堪跑了。” “驾!” 夏广用手里直刀的刀面狠狠的抽打了一下马背,催动战马疾驰。 这时候他也顾不上夜色下放马狂奔会不会伤到马,他的命是常斌用自己命换来的,他必须活下去,从这群女真人手中逃走,逃回张家口,找范记的人算这笔账,为死去的那些镖师报仇。 夜色下,夏广一个劲的抽打胯下马,想要让马跑得更快一些。 在他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随而来,提醒着他女真人就追在身后,并没有放过他意思。 嗖! 一支箭矢贴着他头皮飞掠过去,紧接着又有更多的箭矢射了过来。 夏广俯下身子,让身体紧紧贴在马背上,尽可能不让身后射来的箭矢射中自己。 他庆幸今晚天色阴暗,连星光都不多,换做白日,以这些女真人的箭术,自己恐怕早已经中箭了。 即便如此,好几支箭矢都是贴着他身子擦过,险而又险的避让了身体要害,最终只有肩头被身后射来的一支箭矢划破,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带了后来,身后射来的箭矢渐渐稀疏。 夏广知道,这是女真人身上箭囊里的箭矢不多了,现在也是他逃走的最好时机。 想到这里,他也顾不上怜惜马力,抬起手里的直刀往马屁股上插了一刀,激发出战马最后的潜力。 果然,这一刀下来,马速又加快了一分。 不过他知道,就算自己能够从这些女真人手中逃脱,战马也已经废了,以后只能靠自己用脚走出草原了。 即便如此,他也不后悔。 这个时候若是还怜惜战马,他很难从女真人眼皮子底下逃脱掉。 身后的马蹄声和女真人的叫喊声越来越小,夏广知道自己已经逐渐拉开与女真人的距离,现在他只希望在马垮掉之前,能够彻底甩脱这些女真人。 可就在这时,只听到咔嚓一声,紧接着战马前身往下一沉,而他从马背上被甩飞出去,整个人摔在地上滚了几滚,被摔的七晕八素。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马应该是踩到了什么坑里,折断了马腿,而后面追赶他的女真人很快就会追过来。 原本抓在手里的直刀,在坠马的那一瞬间,不知道飞落到了什么地方。 天色这么暗,周围又都是草丛,白天掉进去都很难找到,更不要说这会儿还是夜里。 没有了兵器,夏广知道自己只能赤手空拳对付女真人。 好在周围的野草都没过了膝盖,可以用来藏身。 他不求能够借助这些野草躲过女真人,因为他知道,女真人一旦发现因为受伤躺在地上的战马,一定会停下来在附近搜寻他的踪迹。 现在只希望女真人搜寻他的时候,让他有机会再杀一个女真人,也算是为死去的常斌等人报仇了。 第五百零四章 女真人退走 “额真,这里有一匹受伤的马,应该是那个逃走的尼堪的马。”一名女真人对库台说道。 库台看了看四周的野草,下令道:“下马搜,一定要把那个尼堪找到,绝不能让他逃回明国。” 十几个女真人从马背上跳下来,手里拿着各自的兵器,开始往受伤战马的四周搜寻。 躲在草丛里的夏广缩了缩身子,恶狠狠的盯着往他这边搜寻过来的女真人。 眼看那女真人离他越来越近,却忽然停了下来。 这个时候,就见那女真人大声喊着什么,不过说的话夏广一句也没有听懂。 但意思他看明白了,这个女真人明显发现了他的踪迹,因为四周的女真人都朝他藏身的这个地方围过来。 发现他的那个女真人手中的刀更是直接砍了过来。 在藏下去已经没有意义,夏广一个翻身,躲过了这一刀,身子一扭,朝那女真人扑了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到‘砰’的一声,鸟铳打放的声音响起。 夏广一愣,没想到女真人还使用鸟铳,可很快便发现不对,因为声音是从身后方向传来,而女真人不是在他左右两边,就是在他前面。 这些女真人也没想到暗处还有其他人在。 夏广从没有听说过女真人或是北虏使鸟铳,所以暗中打响鸟铳的人应该是他们明国人。 想到这里,他放弃和女真人拼命的打算,身子一滚,重新滚到草丛里,然后爬起身朝身后鸟铳传来的方向跑去。 女真人反应也不慢,提着刀冲向想要逃走的夏广。 与此同时,其他的女真人也都追了过去。 “救我,救我!”夏广一边跑,一边大声叫喊,朝打放鸟铳的那人求救。 但他没有去提醒对方追他的都是女真人,因为他担心使鸟铳的人若是知道追来的是女真人后,会不战而逃。 毕竟这样的事情,在辽东发生过很多次,早就不算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了。 库台带来的十几名女真人都和明军在战场上厮杀过,对于鸟铳十分熟悉,更杀过不少明军中使用鸟铳的兵丁,知道鸟铳这种东西没有什么威胁,所以并不担心暗处打放鸟铳的人,仍旧追在夏广身后。 “明国人?”暗处有人喊道。 夏广听到带着一些山西口音的声音,当即知道,刚刚打放鸟铳的人就算不是明国的官兵也是明国人。 这时候他连忙回应道:“我是张家口的镖师,明国人。” “趴下!”暗处的那人喊了一声。 夏广愣了一下,没明白,脚下仍然往前跑。 就听暗处的那人又道:“快趴下,快!” 这一次他听出暗处那人声音里的焦急,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何让他趴下,但想到没有暗处的明国人救他,他也只有被女真人杀死这一个下场。 想到这里,他决定听对方的话,身子往地上扑去,同时喊道:“趴下了。” 砰!砰!砰…… 一连好几声鸟铳打放的声音响起,甚至他都闻到了火药烧后的气味,随后又听到几声有人摔倒的声音。 很明显,刚刚的鸟铳打中了人,而且打中的应该是追在他身后的女真人。 同时,一让他心中一喜,暗中的明国人不止一人,否则就算那个人有再大本事,也不可能同时打响这么多鸟铳。 站在女真人后面的库台,注意到追赶在最前面的几个女真人倒下,心中一沉。 虽然隔着远,他看不太清楚,但也能知道是被刚刚响起的鸟铳打中。 “冲过去,把这些尼堪都杀了。”库台对前面的女真人下令。 虽然有几个女真人被鸟铳打中倒下,却并没有吓退其他女真人,反而激起了这些女真人的凶性。 剩下的女真人嘴里怪叫着朝刚刚有火光的地方冲去,至于夏广,反倒没有人再去理会他。 这让夏广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为暗中救他的那些明国人担心。 可就在这个时候,鸟铳声又一次响起。 几名冲在最前面的女真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声,便倒在了地上。 连续两次响起的鸟铳声,使女真一方折损了五六人,原本就不多女真人一下子少了近三分之一, 见到这一幕的库台脸色异常难看,完全没想到区区几支明国人的鸟铳就让他折损了这么多后金勇士。 不过,他并没有退走的打算。 这些躲藏在暗中,并用鸟铳打伤他们后金勇士的人,必须找出来杀掉,否则回去后他无法跟自己的主子交代,而且这对他们女真人来说也是一种羞辱。 战场上他们后金都没有被明国官兵打败过,若是在这里被几个躲藏在暗处的明国人用鸟铳打败,这将是对他库台的羞辱,一辈子也洗刷不掉。 冲向鸟铳响起方向的女真人脚步越发快了起来,脸上露出狰狞的之色。 鸟铳响过之后,要重新进行装填,这段时间就是他们冲到近前的机会。 只要冲到那些暗中使用鸟铳的明国人跟前,他们便可以用手里的兵器肆意屠戮那些明国人。 砰!砰!砰…… 又是几声鸟铳被打响,又有几名女真人倒在了地上。 十几名女真人在三次成排鸟铳声打响过后,稀稀拉拉的剩下只有一半人左右。 库台脸色变了几变。 三次成排响起的鸟铳声,让他摸不清暗中到底藏了多少人。 天色太黑,敌暗我明,这让他迟疑起来,担心在这样下去,会有更多的女真人出现死伤。 他来范记车队是为了防备范记车队再出事,若是因为这里的事情导致他带来的女真人死伤太多,使范记的车队无法到达科尔沁,坏了四贝勒的事情,那他的罪过就大了。 想到这些,他知道不能在耽搁下去,便喊到:“撤!” 剩下的女真人确实被暗中的鸟铳打怕了,听到库台的命令,纷纷朝身后退去,退回到了库台身边。 “敌暗我明,等天亮了再来收拾这些尼堪。”库台对剩下的那些女真人说道。 蒙古人和他们女真人都不屑使用明国人的鸟铳,所以他认定暗中使用鸟铳的人一定是明国人。 所有的女真人回到了自己的马上,骑着马沿原路离开这片草地。 眼见这些女真人走远,夏广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暂时逃得一条性命。 第五百零五章 矮林后面 “夏某人在这里谢过诸位的救命之恩。”夏广朝鸟铳火光亮起的方向抱了抱拳,旋即又道,“女真人已经逃走了,诸位好汉可以出来了。” 他的目光看向鸟铳打响的方向,心中好奇是什么人救了他。 “双手举过头顶,站在那里别动。”暗处的人对他喊道。 “好,我不动。”夏广双手举过头顶,嘴里说道,“我是张家口的镖头,是汉人,诸位好汉别误会。” 这时候,他见到暗处有人影晃动,并且朝着他这个方向走来。 他知道,这些人应该就是刚刚救他的那些人。 很快,十几个身穿黑色铁甲的青壮汉子来到了他身前,并把他给围在了中间。 “过去几个人,去看看那些女真人还有没有活口,要是还没死,补上一刀。”其中一个人吩咐道。 十几个青壮汉子里分出五六个人,走向周围,去查看那些被火铳击中的女真人情况。 “你去搜一下他的身。”明显是这些人头目的一人,对边上的一名青壮汉子吩咐道。 那青壮汉子走向夏广,开始上下搜身。 夏广举着双手任由对方搜身。 这时他已经可以确定,救他的都是汉人,只不过这些人身上的铁甲和手里的鸟铳,让他有些弄不清对方是什么来路。 搜完身,为首那人看向夏广,问道:“既然你是张家口的镖师,来草原上做什么?又为什么被女真人追杀?” 夏广如实说道:“我们是给范记商队做护卫,这才到了草原,却没想到范记勾结后金,知道这件事后,我们这些镖师便离开商队想要回张家口,没想到傍晚才离开,夜里就被女真人追杀,最后只有我一个人逃了出来,其余的镖师都惨死在女真人屠刀下,若不是遇到诸位相救,恐怕这会儿我也已经死于女真人之手。” 说到后面,他声音哽咽了起来。 随他一同来草原上的有十几个镖师,都是朝夕相伴的同伴,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还活着,其余的人都埋骨在这片草原上。 边上有个青壮汉子开口说道:“队长,咱们得到的消息,确实有镖师跟随范记车队去了草原。” 被称呼为队长那人点了点头。 听到这话的夏广心中一愣,他听出来,眼前这些人似乎早就知道范记商队来到了草原上,从而他猜想到,自己在这里遇到这些人,恐怕也并非什么巧合。 “队长,查过了,有六具女真人的尸体,可能还有受伤的,应该被逃走的女真人给带走了。” 去查看女真人情况的一名青壮汉子回来禀报。 被称为队长的人点点头,说道:“这些女真人身上有用的东西都带走,留下来的战马也都带走,尸体就丢在这里喂狼,还有这个人,也一同带回去。” “诸位好汉,我和你们一样都是汉人,我和女真人真没有关系。”夏广叫喊着。 之前从马上掉下来,他已经抱了死意,想要用自己这条命和女真人拼命,这时被人救下来之后,他心中的死意已消,反倒担心起这些人要把他带到什么地方去。 眼前这些人明显非同寻常,不像一般的马匪,人人穿甲,手里还拿着鸟铳,腰上挎着马刀。 这样一身兵甲,就连总兵养的亲兵家丁都不会有这么齐整,而且亲兵家丁多数人都用弓箭,几乎见不到用鸟铳的,只有火器营的人才会用鸟铳。 “带走。”被称呼为队长那人根本没有理他,直接对手下的人命令道。 从一旁走过来两个汉子,把夏广的双手绑住,然后押着他离开了这片草地。 就在这片草地不远处,有十几匹马正在啃食地上的嫩草。 夏广被丢上了马背,然后有一名青壮汉子载着他,随同其他人朝草原上的一个方向催马疾驰。 十几匹马在草原上奔行半个多时辰,便停了下来,所有人都下了马。 这时候,夏广注意到,自己被带到了一片矮林边上。 不过,没等他们靠近林子,就听到林子里面有人喊道:“站住,口令。” “夜探。”夏广听到身前的那个被人喊做队长的人说了这么两个字。 此时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些人训练有素,更像是大明的官军,不然怎么会连口令都有,马匪之间可不会有这么严格的行令。 “原来是陈队长回来了,大队长那边等你们很久了。”林子里面的人开口说道。 夏广又一次听到队长这个称呼,而且这一次还多了一个大队长的称呼,这让他眉头一皱,又有些摸不透这些人的身份。 作为曾经的夜不收,也在边军待过几年,他不记得军中有什么队长或是大队长的官衔。 陈武回过头,对看押夏广的两个人说道:“带上他,随我去见大队长。” 一行人进了林子。 夏广本以为那个所谓的大队长是在这片矮林里面,可进来以后,才发现自己猜错了,因为他一直穿过这片矮林,来到林子另一侧,才看到火光和晃动的人影。 “哨骑队长陈武,见过大队长。”陈武右手握拳横在胸前。 坐在篝火边上的一人回过头,笑着说道:“辛苦了,先坐下烤烤火。” 陈武往前走了两步,坐在篝火边上的一个木墩子上,拿起一根枯柴,丢进火里,嘴上说道:“女真人来了,就在范记车队里,刚刚和他们交了一次手。” “结果如何?”马云九扭头看向他。 就听陈武说道:“没有传言中那么厉害,也可能跟属下在暗处有关,只打放了三次火铳,那些女真人就逃了,留下了六具尸体,而咱们的人无一伤亡。” 马云九问道:“你们碰上了多少女真人?” “有十几个,当时他们正追一个镖师,那镖师已经被属下救下,此人是范记请来的镖师,人被属下带了回来。”陈武说道。 马云九端起大茶缸喝了口里面的热水,问道:“问过没有?那些女真人为什么要追杀他?” 陈武说道:“据他自己交代说是因为知道了范记勾结后金,他带着镖师离开了范记的车队,当晚就被那些女真人追杀,只有他一个人逃了出来,其余的镖师都被女真人杀死。”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又道:“属下已经派人去了他说的地方查证,若他说的都是真话,那些镖师的尸体应该还留在那里。” 马云九点了点头。 第五百零六章 范记车队被劫是你们做的? “大队长,要不要见一下那个镖师?”陈武问道。 马云九想了想,微微一点头道:“见见吧!” “是。”陈武答应一声,旋即回过头,对身后的一人说道,“把那个叫夏广的镖师带过来。” 很快,夏广被带了过来。 马云九回过头,看到被绑住双手的夏广,说道:“给他解开吧!” 边上的汉子给夏广手腕上的绳子解开。 夏广活动了几下手腕,这才看向马云九他们,问道:“你们不是官军,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马云九笑着说道:“我们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是官军了。” “呃!”夏广愣了一下,这才想起,对方确实没说过。 只不过眼前这些人都是汉人,又使用鸟铳,而且有着行令,又有安营的岗哨,这让他多少有几分往官军身上联想。 “那你们是什么人?”夏广问道。 马云九笑道:“在我回答你之前,我先问问你,怎么说你也是被我们救下来的,我们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了。” 夏广犹豫了一下,点头说道:“你问吧!” 马云九笑道:“我手下的人说你是从范记车队里逃出来的,这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些女真人,为什么要追杀你?” “我不是从范记车队逃出来的。”夏广一摇头,旋即说道,“我们一共有十多个镖师,都是范记请来的商队护卫,可到了草原上,我们才知道范记勾结后金的事情,怎么说我们也是大明的人,如今大明和后金开战,虽然我们这些镖师不可能去辽东杀女真,但也知道后金是敌人,自然不愿帮与后金勾结的范记,护卫他们的车队去科尔沁。” 马云九笑着说道:“所以你们就离开了范记的车队,想要回张家口?” 夏广点了点头,又道:“谁知范记的人在我们离开不久,居然派女真人追杀我们,可惜我的那些兄弟,都被女真人杀死,要不是遇到了你们的人相救,恐怕我也会死在女真人手中。” 马云九微微额首。 他相信夏广说的都应该是真的,毕竟夏广并不知道自己逃走的方向有他们虎字旗的哨骑在,正巧救了对方的性命,而且那几具女真人的尸体也做不了假。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为死去的那些同伴报仇?”马云九问向夏广。 夏广沉吟片刻,说道:“仇是一定要报,不过我会先回张家口,把范记勾结女真的消息告官,让官府抄了范家,然后我再去辽东加入官军,杀女真人报仇。” “想法挺好,不过不现实。”马云九语气淡淡的说。 “什么意思?我有些没听明白。”夏广露出不解之色。 马云九笑着说道:“你就算回到张家口,报了官,你觉得官府会相信你的话吗?何况范家有权有势,只要上下打点一番,事情自然不了了之,但你的下场恐怕就不会那么好了,范家一定不会放过你。” 夏广没有言语。 因为他知道对方说的是事实,范家有权有势,根本不是他一个镖师能够扳倒的,而且官府都是一些贪官污吏,只要范家舍得用银子,范家不仅会没事,说不定他还会被官府安个罪名抓进大牢。 这样的事情又不是没有发生过,而且非常多,所谓破家县令灭门灭门知府,范家生意做的这么大,认识几个比知县和知府官还大的官并不新鲜,想要收拾他一个小小的镖师,再简单不过了。 马云九又道:“你家中还有什么人?” 夏广犹豫了一下,才道:“家中有一婆娘和两个小子。” “那你想过没有,你若出事了,尊夫人和两位公子怎么办?”马云九看向夏广说。 “这……”夏广愣了一下。 因为他从没有想过这些,只想着要为那些随他一起来草原上的镖师报仇,却没想过家中的妻儿老小。 马云九继续说道:“范记能请你做这一趟他们来草原的车队护卫,说明你有些本事,不如加入我们,到时候我们可以帮你去找范记和那些女真人报仇。” “我不会做马匪的。”夏广一摇头。 马云九笑了笑,说道:“我们不是马匪,招揽你也不让你去做马匪,而且你见过哪一家的马匪能够比的上我手下的这些人。” 夏广看了看周围那些穿着黑色铁甲的汉子,开口说道:“你们不是马匪,又不是官军,那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虎字旗听说过吗?”马云九提醒道。 “你们是虎字旗的人?”夏广一惊,旋即恍然大悟道,“我早该想到你们是虎字旗的人,能人人都配这么好的甲,并且使用鸟铳的人,而且还是成建制的队伍,只有你们虎字旗才有。” 马云九笑着说道:“怎么样?要不要加入我们虎字旗的马队,到时候我带着你一起去杀女真人,替你报仇。” 夏广一摇头,说道:“多谢你们的好意,此事容我考虑一下,不过我还是要回张家口,把其他人死在草原的消息带回给他们的家人知晓。” “这是应该的。”马云九说道,“要不要加入我的这支马队,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不强求,你若是要走,我会让人给你准备一匹马和干粮,放你离开。” “若真能如此,夏某感激不尽。”夏广朝马云九抱拳躬身。 “好了,不必客气,我也是惜才。”马云九抬手一指篝火边上的空地,说道,“坐下吧!被女真人追杀这么久,想必早就饿了,我让人去给你准备两张饼子,一会儿用火烤热了吃。” “多谢。” 夏广又感谢了一句,这才走过来,坐在了篝火边上。 “陈武,你去拿两张饼子给他。”马云九对一旁的陈武说道。 “是。”陈武站起身离开。 时间不长,陈武走了回来,手中多了两张干硬的饼子。 “多谢这位陈队长。” 夏广从陈武手中接过饼子,放在火上烤了起来,肚子也确实饿了。 马云九端起手里的大茶缸喝了口水,这才看向陈武说道:“今晚你遇到了女真人,并且动了手,范记商队的人明天一定会加快赶路的速度,所以咱们不再等了,明天就动手。” “是。”陈武应声道。 正烤饼子的夏广脸色陡然一变,犹豫着问到:“你们是要去劫掠范记的车队?莫非之前两次范记车队被劫掠的事情也是你们做的?” 第五百零七章 上药 马云九笑了笑,直接承认道:“前几次的事情确实是我们做的,不仅如此,我们这一次,目的依然是范记车队。” “你们做这种草原为匪的事情,难道就不怕我去报官?”夏飞眉头皱了起来。 “不怕。”马云九笑道,“你觉得报官有用吗?别忘了,这里是草原,就算我们为匪,大明的朝廷也管不到我们身上。” 夏广没有说话, 因为对方说的对,这里是草原,大明的律法还管不到草原上,官府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去得罪一家生意遍布大明大半个北方的商号。 马云九继续说道:“这种事情见不得光,就算范家知道事情是我们虎字旗做的,他也只能依靠其它力量来与我们虎字旗争斗,报官的话,他们范家勾结后金的事情就要暴露出来,这可是抄家灭族的罪过。” “可范记车队里那些伙计是无辜的,你们杀他们,心中就不内疚吗?”夏广语气有些生硬的说。 马云九淡漠的说道:“既然这些人选择帮范记勾结后金,那他们只能说是死有余辜。” “他们只是一直给范记做活的伙计,范记勾结后金,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夏广反驳道。 “怎么会没关系。”马云九反问道,“难道他们会不清楚范记车队里的货物都是给后金送去的吗?还是说他们不知道后金正与大明发动战争?相信宣府已经有不少从辽东逃难过来的辽东百姓吧!” “这……”夏广语气一噎。 马云九又道:“连你夏镖头在知道范记勾结后金之后,便离开了范记车队,可那些范记的伙计却不愿意离开,那么他们的死,只能说是自己的选择,怨不得旁人。” “恐怕不止你说的这些。”夏广冷声道,“我看你们虎字旗也并非什么良善之人。” 马云九笑了笑,讥讽道:“你口中的良善之人,若是到了草原上,只有变成狼粪这一个下场。” “真的不能放过那些范记伙计?”夏广又问了一遍。 马云九语气肯定的道:“不能。” 一旁的陈武这时候开口说道:“你想着救范记的那些伙计,但他们可没有想过要救你。” “什么意思?”夏广看向抓他回来的陈武。 陈武说道:“女真人追杀你们这些镖师,范记车队里的伙计不可能一点都不知情,可有人提醒过你们一句吗?恐怕从始至终都没有吧!” 夏广咬了咬嘴唇。 马云九笑道:“好了,不说这些了,我看夏镖头肩膀上受了伤。陈武,你安排人给夏镖头治一治伤,别感染了。” “是。”陈武答应一声,站了起来。 夏广看了一眼自己肩头上的伤口,说道:“不必了,不过是些小伤,用不了几天自己就会愈合。” 肩头上的伤是被女真人追赶时,被箭矢划出的一道口子,一直没有得到救治,这会儿伤口周围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浸透。 不过,他确实没把这点小伤当回事。 陈武回来的时候,手里面提着一个酒坛,另一只手拿着白布条。 “真的不用了。”夏广再次婉拒。 马云九笑着说道:“费不了多大事,就是给你伤口上点药,而且明天你不想去报仇了?” 听到报仇两个字,夏广没有说话,却不再拒绝陈武给他上药。 陈武打开酒坛,一股酒香飘了出来。 夏广使劲耸了耸鼻子,问道:“这个是高粱酿吧,也对,高粱酿本来就出自你们虎字旗,你们有这种酒也正常。” “这个是酒精,比高粱酿要烈,用它来清洗伤口,可以减少感染的可能。”旁边的马云九解释道。 “比你们的高粱酿还烈的酒?”夏广眼前一亮。 马云九说道:“恐怕你暂时喝不了酒了,等伤好了,我可以请你喝。” 夏广犹豫了一下,旋即一摇头,说道:“不必了,明天报了仇之后,我就会回张家口。” “无妨。”马云九笑了笑,旋即对陈武说道,“上了药之后送夏镖头去休息。” 说完,他站起身,从篝火这里离开。 酒坛里的酒倒在夏广的伤口上,疼的夏广一个劲的倒吸凉气。 陈武说道:“忍忍,一会儿就好。” 冲洗完伤口,他拿起伤药,给夏广肩头上的伤口撒上,然后用白布条缠好。 弄好这些后,他说道:“好了,随我去休息吧!你既然想要报仇,明天必定要亲自动手,今晚不休息好,明天哪有精力去杀人。” 夏广这一次没有拒绝,跟随陈武,去了一个帐篷里休息。 陈武留下两个人与夏广同住一个帐篷里,而他一个人去了马云九的帐篷。 马云九人在帐篷里,却并没有睡觉,见陈武进来,问道:“人安置好了。” “好了。”陈武点了点头,旋即又道,“大队长,你是不是太过看重这个夏广了,此人明显不愿意和咱们虎字旗掺和太深,干嘛还要几次拉拢他。” 马云九笑着说道,“他一个镖师能从十几个女真人手中逃出来,哪怕是因为有着夜色的关系,也足以见得此人有些本事,咱们骑兵队就缺少这样的人。” “说不定他是运气好才逃了出来,而且属下也没感觉女真人有多厉害。”陈武一脸的不以为然。 马云九看向陈武,语气郑重的说道:“不要小瞧了这些女真人,自萨尔浒后,短短几年的时间,后金便拿下了大半个辽东,这足以说明他们的厉害,不然你以为大明那些巡抚总兵都是吃干饭的,任由后金势力越来越大。” “真有那么厉害?” 陈武还是不太相信,毕竟今晚他打退那些女真人太容易了一些,只成排放了三轮火铳,那些女真人便选择主动退走,而且留下了六具女真人尸体。 马云九回忆道:“若是他们不厉害,当年萨尔浒一战,杨镐就彻底解决掉后金这个麻烦了,我和大当家也不可能来大同。” 正在这个时候,帐篷外面有人低声说道:“队长,属下找到了那些镖师的尸首,一共十三具,而且脑袋都被人砍了下来。” 陈武和马云九对视了一眼,旋即问道:“还有什么发现没有?” “没有了。”帐外的人说道,“属下已经把那些镖师的尸体就地掩埋,怎么说他们也是汉人,也算入土为安了。” “行,我知道了,你下去休息吧!”陈武说了一句。 “是,属下告退。” 第五百零八章 求援 “大管家,那些女真人大人们回来了,不过,不过……”说话的范记伙计面露犹豫之色。 “不过什么?说清楚点。”范有福催问道。 伙计说道:“小的看着人数不多,出去十几个,回来还不到十个,而且一个个脸色都不好看,还有好几个受伤的。” “怎么会这样!”范有福眉头一皱,说道,“你看清楚了,真的少了好几个那女真人,而且还有人受伤?” 伙计极为肯定的说道:“小的看的真真的,绝对没错。” “这不可能啊!不是去杀夏广他们去吗,怎么会自己一方死伤这么多人。”范有福眉头深皱。 伙计犹豫着说道:“会不会是这些女真人碰上了夏镖头他们,动手的时候吃了亏。” “不可能。”范有福一摇头,说道,“连辽东明军中的亲兵家丁都不是女真人的对手,夏广他们这些镖师如何能伤的了女真人。” 伙计想了想,说道:“可除了夏镖头他们那些人,小的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能够伤到那些女真人。” 范有福稍作犹豫,便道:“你在这里守着,我过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说完,他从篝火边上站起身,朝女真人那边走过去。 刚走出几步,就见迎面跑了一名伙计,三两步到了他的跟前。 “大管家,那些女真人大人喊你过去。”说话时,那伙计用手捂着自己的右脸。 范有福瞅了一眼,哪里还会看不出,这名伙计的右脸肿起老高,便问道:“脸怎么回事?” 那伙计回过头,瞅向稍远一点的女真人那边。 见他的样子,范有福明白,眼前这伙计脸上的伤应该是被女真人给打的。 对此,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说打了也是白打,这些女真人根本不是他能够招惹的,换做是他自己挨了女真人的打,也一样是被白打。 范有福来到女真人这里,恭敬的说道:“见过额真大人。” 库台瞅了范有福一眼,脸色难看的说道:“为了你们范记的事情,我的人折损了六个,其中还有三个受了伤,你们范家要给我一个交代。” 范有福偷眼看了一眼不远处几个受伤的女真人,惊诧的说道:“是被夏广他们那些镖师伤的?” “不是。”库台说道,“是一伙藏在暗处的人,用你们明国人的鸟铳在暗中伤人,若是光明正大的出来打一场,我的人又怎么会受伤。” “库台大人您能确定那些人使用的是鸟铳?”范有福急忙追问。 库台不满的说道:“你认为我在骗你?” “不敢,不敢。”范有福连连摆手,旋即说道,“若是对方使用的是火铳,我想我知道是什么人偷袭的诸位女真大人了。” “什么人?”库台追问道。 范有福欠了欠身,说道:“额真大人可听说过虎字旗?” “你是说曾和你们范家争夺过土默特商道的那个虎字旗?”库台反问了一句。 范有福点了点头。 库台眉头一皱,说道:“你的意思是暗中偷袭我们的人是虎字旗的人?” 范有福说道:“我虽没有亲眼所见,但也猜的八九不离十,草原上只有虎字旗的人才会使用鸟铳,虽然明军中也有不少使用鸟铳的兵丁,可明军不会来到草原上,更不会深入草原,到咱们这个地方。” “你说的有些道理。”库台说道,“可虎字旗的人为何要埋伏在暗处,伏击我们,我们后金和虎字旗之间并没有结过仇怨。” 范有福沉声说道:“我曾听人提起过,虎字旗的东主是从辽东逃到大同,还是萨尔浒一战的一个逃兵。” 库台眉头拧在了一起。 若真是如此,虎字旗的人倒也有可能对他们动手,不过他仍然觉得这个理由太牵强了一点。 毕竟那些使用鸟铳的人,很早就埋伏在那里,而且大晚上虎字旗的人出现在范记车队附近,明显不正常。 想到这里,他便道:“虎字旗的人恐怕不是冲着我们后金的人来的,应该是冲你们范家车队来的。” “这……”范有福神情顿了一下,旋即脸色大变。 这时候他全都想通了,为什么明明有科尔沁的台吉发过话,他们范记的车队仍然被抢,而且人财两失,连个活口都没有留下,这事若是虎字旗做的,一切都能解释通了。 一般的草原上的马匪,自然要给科尔沁这样大部落的台吉面子,可虎字旗一定不会,当初土默特的时候,虎字旗就已经几次对他们范记的车队动手,如今只不过是故技重施。 想到这里,他身子一颤。 虎字旗的马队若是盯上了他们这支车队,单凭眼前还剩下不到十个女真人,很难是虎字旗马队的对手。 不是女真人不厉害,而是虎字旗的马队若是来劫掠他们范记的车队,那么来的骑兵数量一定不会少,单凭眼前这几个女真人未必能抵挡的住。 库台说道:“若他们真是冲着车队来的,我劝你做好准备,明天早一些抓紧赶路,对方一定会追来。” 范有福苦着脸摇了摇头,说道:“没用的,车队带了这么多货物,根本走不快,若是虎字旗的人真的追来,就算走在再早也没用,两个轱辘再快也比不上四条腿的战马。” 库台用手搓了搓下巴,想了想,说道:“我会安排人提前回科尔沁求援,你也要尽快把货物送往科尔沁,好在距离科尔沁已经不足二百里,只要能拖延一天,科尔沁的援军就能赶到。” “一切都听额真大人的吩咐。”范有福朝库台一抱拳。 库台点点头,对面前范管家的态度还算满意。 范有福问道:“额真大人打算什么时候派人去科尔沁求援?我担心虎字旗的马队会随时都有可能出现。” “自然是越快越好。”库台对一旁的一名女真人喊道,“扎木伦,马上准备两匹快马,你连夜赶回科尔沁,去找奥巴台吉,让他派一支队伍来支援。” “是。” 札木合转身离开去准备战马。 一夜很快去过,天光刚一擦亮,范有福便喊车队里的伙计开始生火做饭,准备吃的东西。 车夫也都把牲口套在马车前面,做好随时启程的准备。 第五百零九章 范有福的担心 范记车队走在草原上,库台带着剩下的女真人骑马走在车队前面。 “额真,咱们用不着这么小心吧!昨晚吃亏是因为尼堪提前设好了埋伏,若是光明正大对阵,就算来上一百尼堪也不咱们女真勇士的对手。” 说话的是一名女真人,他骑马跟在库台身侧。 车队里的大车上装满了货物,队伍的速度根本快不起来,库台他们这些走在车队前头的女真人,也只能让身下的战马随着车队的速度缓慢前行。 库台抬头瞅了一眼前方的草地,嘴里说道:“在辽东,大明虽说不是咱们后金的对手,可那些辽东总兵身边的亲兵家丁还是有些本事的,只是他们的朝廷和那些做官的人太过无能,才在咱们女真人面前屡屡战败。” 那女真人说道:“额真你都说了,那是明军中的亲兵家丁,昨晚埋伏咱们的人,范家的那个管家不是说他们是虎字旗的人吗?一个商号养的护卫能有多厉害,昨晚就是占了一个偷袭的便宜,如若不然,哪里会杀了咱们这么多人,若是他们还敢来,我一定让他们见识一下咱们女真人的厉害。” 库台点了点头。 他心中也是这样想的。 昨晚的事情实在让他们太憋屈了,连敌人影子都没有看到,自己一方便死了好几位女真勇士,若不是自己带来的女真人太少,经不起折损,否则昨晚一定会把那些躲在暗处的人找出来。 眼看天就快到正午,草原上越来越热。 跟随车队往前走的那些范记伙计一个个无精打采,身上的衣襟早已被汗水湿透,脑门上的汗珠更是顺着脸颊往下滴淌。 范有福赶到库台的跟前,恭敬的说道:“额真大人,这都快正午了,天实在太热,咱们是不是休息一下在赶路。” 库台用手遮在脑门上,眯着眼看了一眼头顶上空,说道:“行,车队休息,不过不能在这里,前面有一片林子,车队到林子那边休息。” “都听额真大人的。”范有福躬了躬身。 时节还没有入秋,却已经有了几分秋老虎的模样,车队从清晨赶路到现在,就连他这个一直坐车的管家都有几分受不了了,这会儿实在是太热。 回到马车上,范有福对周围的伙计说道:“在坚持坚持,等到了前面的林子,大家就能休息了。” 虽然还没有见到林子,可有了这样一句承诺,车队里的范记伙计一个个精神头好了许多,连车夫赶车扬鞭都利落了很多。 “撒合辇,你去一趟咱们昨天来时路过的那片林子,查探一下,一会儿咱们去林子里休息。”库台对身旁的一名女真人说道。 “是。” 叫撒合辇的女真人答应一声,一抽马背,纵马疾驰,先一步去了前面探路。 作为正白旗的甲喇额真,库台自然不会放任范记的车队直接进入林子,该有的谨慎他还是有的,若不是身边的女真人太少,他甚至会派出一支哨骑去前面探路。 车队又走出莫约二里多路,派去林子查探的撒合辇骑马返回。 撒合辇说道:“额真,前面的林子很安全,并没有埋伏的迹象,昨晚埋伏咱们的那些人应该没有追来。” 库台点了点头,说道:“去告诉范记的人,让他们加快行进速度。” 不用人说,车队的范记伙计已经能见到前方的林子,为了能早一些赶到林子里休息,一个个全都卖力的赶路。 林子就在车队前方二里多地的地方,只是一片不大的矮林,适合车队进去休息避暑,而且这片林子生长的地方,正是去科尔沁的必经之路。 范有福拿起水囊喝了一口水,这会儿水囊里的水已经有些温热,并不怎么好喝。 同坐在马车上的一名伙计埋怨道:“大管家,这些女真人真是太不像话了,他们只是来护卫车队的,不是来替大管家您做主的,今天一大早就让咱们赶路不说,这都好几个时辰了才让休息,咱们的伙计早就开始埋怨了。” “行了,少说没用的。”范有福瞪了他一眼,说道,“前面就是林子,到了林子里就能休息了,。” 那伙计说道:“小的是替大管家您叫屈,咱们范记的车队,一路上都是您管事,可这些女真人一来,就让咱们听他们的,可见这些女真人根本就没把您放在眼里。” 范有福瞅了车队前面的那些女真人一眼,这才说道:“以后这话不要再说了,女真人也是为了保护车队的安全,之前两次车队发生的事情你应当听说过,没有这些女真人,若是虎字旗的马队过来了怎么办?咱们拿什么去抵挡,还不是要靠这些女真人。” “啊!虎字旗的马队也在草原上。”那伙计惊呼一声。 女真人晚上过夜并没有和车队里的范记伙计在一起,所以很多范记的伙计只知道女真人之中有人受了伤,人数上也少了一些,很多人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有些人猜测女真人是不是去找夏镖头他们,双方动手导致。 至于虎字旗的事情,并没有人知道,就连范有福和女真人也没有亲眼看到,也只是私下里猜测晚上遇到的那些使用鸟铳的人是虎字旗的人。 “小点声。”范有福提醒道,“这件事暂时只有我和那些女真人知道。” “小的明白。”那伙计用手捂着嘴点了点头。 马车随着车队往前林子方向缓缓前行,坐在马车里的范有福心中隐隐不安。 在草原上,他宁可遇到马匪,也不愿意遇到虎字旗的马队。 遇到马匪凭借女真人和科尔沁的关系,马匪未必会对他们范记的车队动手,若是碰到虎字旗的马队,对方一定会动手,早在土默特就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如今虎字旗在宣府的商会,正大力打压他们范家产业,宣府许多原本和他们范家合作的商号,受到了虎字旗的压力,都选择不再与他们范记合作,就连这一次送往后金的货物,也都是花了大价钱才买到,还有一部分是他们范家关停了好几家铺子才凑齐。 范有福心中明镜一样。 若是女真人昨晚遇到那些使用鸟铳的人真是虎字旗派来的人,那么可以肯定,对方是冲着他们范记车队来的。 第五百一十章 逃走 “额真,有些不对劲,你看地上的草叶。”撒合辇突然对库台说道。 库台这会儿眉头皱了起来,举起一只手,喊道:“停下。” 走在最前面那辆大车的车夫拉住了缰绳,控制着牲口停了下来,后面的大车一辆接一辆都停了下来。 队伍中间的范有福往前看了看,对一旁的伙计说道:“你去看看,怎么突然停了。” “小的这就去。”边上的伙计答应一声,从马车上下来。 范有福犹豫了一下,又道:“算了,我跟你一起去。” 说着,他也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当他来到队伍前面的时候,正见到一个女真人趴在地上侧耳听着什么。 边上的范记伙计刚想要说什么,却被范有福一把拉住。 这时候,就见趴在地上的那女真人站了起来,对库台说道:“额真,有马队朝咱们这个方向过来,不低于上百骑。” 听到这话,范有福脸色一变。 怕什么来什么,没想到一直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 这个时候出现一支马队,还是朝他们这个方向过来,很明显是冲着他们范记车队来的。 库台沉声说道:“范管家,让你们的人带上大车,加快行进速度,抓紧时间躲到林子里面去。” “好,我这就去,劳烦额真大人一定要挡住马匪,保住车上的货物。”范有福朝库台拱了拱手。 说完,他不敢耽搁,急匆匆的往车队中间跑去。 “额真,咱们下面怎么办?”撒合辇看向库台。 库台犹豫了一下,说道:“咱们人太少,随车队一同退进林子里,但愿对方不是冲着咱们的。” 话音刚落,耳中便传来了轰隆隆的马蹄声,并且声音越来越大。 车队中所有人都下意识朝马蹄声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就在他们身后的方向,一道黑色的洪流出现在草原上,仿佛与天地连成一线。 “都别停下,快,加快行进速度,一定要在马匪赶到之前,把大车都赶到林子里去。”范有福大声叫喊。 车队里的众人惊醒过来,车夫不要命的用手里的鞭子抽打着拉车的牲口,其他的伙计也都推着车,或是帮车夫拉着牲口的缰绳往前走。 库台带着身边的几个女真人从车队前头,来到了车队后头。 此时他脸色异常难看。 随着远处草原上的黑色浪潮越来越近,这才看清楚,这黑色的浪潮全都是一具具黑色的铁甲。 撒合辇低声说道,“额真,咱们退吧,对方明显是冲着范记车队来的,这个时候咱们要是退走,说不定还能逃走,晚了可就走不了了。” “不能走。”库台一摇头。 撒合辇劝道:“对方少说有一百多骑,咱们人太少了,范记的那些尼堪又都指望不上,不如咱们退走,与扎木伦从科尔沁带来的援兵会合。” 库台说道:“你去告诉范管家,让车队停下,马上把所有的大车集中起来,围在一起,要快。” “额真,这些尼堪死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撒合辇没有动,仍然在劝说库台离开。 库台眉头一皱,命令道:“执行本额真的命令。” “是。” 见库台搬出了自己甲喇额真的身份,撒合辇只好去传达命令。 范有福一个劲的催促车队快些往林子里走,可惜大车上载满了货物,根本快不起来。 “停下,停下,都停下。”撒合辇骑马来到车队中间,对正赶车的范记伙计命令道。 车上的范有福急忙问道:“大人,不是还没到林子里,怎么停下了。” 撒合辇冷声说道:“额真的命令,让你们范记的车队就地围成一个圈,你们可以躲在里面,至于林子那里就不用去了,你们根本赶不到那边。” 范有福回过头,瞅向后面越来越近的骑兵,知道对方说的没错。 以车队里大车的速度,很难在那些骑兵追上来之前,躲进林子里面。 “还愣着做什么,不想死就快点去做。”撒合辇呵斥了一句。 “是,是,是。”范有福不敢反驳,点头应是,旋即又对周围的范记伙计喊道,“没听到女真大人的命令吗?赶快把所有的大车都围起来,组成一圈,所有人躲到里面去。” 车队中的伙计开始和车夫一起把大车调转方向,不过他们从没有经过类似的训练,又有马队朝他们威逼过来,慌乱之下,不仅没能把大车围成圈,反倒使得大车互相撞到了一起,场面越发的混乱起来。 注意到这一幕的库台,十分难看。 这个时候他才想到,范记的这些人不是他们女真人,有些事情他们女真人很快就能做好,范记的这些人只会越忙越乱。 撒合辇骑马回到库台身边,急切的说道:“额真,快走吧,车队咱们护不住了,来的这些人根本不是马匪,应该就是范管家说的虎字旗骑兵。” 草原上的马匪多是一身破破烂烂,兵器也是五花八门,而朝他们过来的那些骑兵,统一的黑色铁甲,兵器也都是鸟铳,很容易分辨出这些人不是什么马匪,而是成建制的骑兵队伍。 这时候,对面的上百骑开始减速。 注意到这一点,库台不仅没有任何放松,反而忧色挂在了脸上。 作为久经沙场的老将,心中十分清楚,对面的骑兵降低马速,并非要放过他们这支车队,而是为了后面的冲锋做准备。 这种情况只会出现成建制的骑兵队伍上,若是马匪,只会一窝蜂的冲上来,而不会等双方靠近的时候降低马速,做出冲锋前的准备。 “额真,走吧!”撒合辇瞅了一眼越来越近的骑兵队,焦急的劝说库台离开。 库台迟疑了一下,最后用力点点头,说道:“走,去科尔沁,这笔账回头再跟他们算。” 经此一事,他彻底记住了虎字旗这个名字,也记住了眼前这些穿着黑色铁甲的骑兵。 撒合辇见库台终于答应离开,松了一口,同时冲着其他女真人喊道:“护住额真,咱们退回科尔沁。” “是。” 周围的女真人齐声答应一声。 库台一拨马头,绕过仍然混乱的范记车队,带着车队中的女真人,策马疾驰离去。 马车上的一名范记伙计注意到这些女真人的离开,急忙对一旁的范有福喊道:“大管家,那些女真人跑了。” “跑了?” 范有福一愣,旋即朝那些女真人看过去,正好见到库台带着其他的女真人绕过车队,逐渐远去。 “完了。” 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气力,范有福瘫倒在马车上,脸色灰暗了下来。 第五百一十一章 范有福之死 “大队长,那几个女真人要跑?”马云九身边的一名骑手突然开口说道。 马云九抬头看去过,见一支不足十人的女真人马队正绕过范记车队,朝另一个方向逃走,旋即冷笑一声,说道:“不用管他们,他们跑不了。” “大队长,女真人不管范记车队了,咱们还要不要骑马冲击范记的车队?”边上的骑手问道。 马云九想了想,说道:“能打的人都跑了,剩下的都是范记的伙计,分出一队人,从一侧绕过去,把范记车队围起来。” 近百骑兵分出一支三十多骑的队伍,从范记车队一侧兜了过去。 很快,范记车队被马云九带来的骑兵团团围住。 这会儿范有福站在一辆大车边上,看到围住他们车队的那些骑兵,和骑兵身上的兵甲,很容易便认出这些骑兵都是汉人,而且草原上的汉人马匪,因为马匪不会有这种统一着装,更不会每一名骑兵都穿戴着铁盔铁甲,兵器也统一都是马刀和鸟铳。 据他所知,整个大明也只有虎字旗才会有这种全部都使用鸟铳的骑兵。 车队里的范记伙计见到车队被围,纷纷慌乱起来,四处乱躲乱藏,还有人藏进了大车底下,甚至有人慌乱之下往外围的那些骑兵方向跑去。 不过,这样的人不仅没能逃走,反而被周围的骑兵用马刀砍杀当场。 死了人,见了血,这让范记车队里的那些伙计一个个惊慌失措,使劲往人多的地方挤,生怕那些穿着铁甲的骑兵用手里的刀砍自己。 范有福背靠大车上,颤声说道:“诸位好汉,我是张家口范家的大管家,念在大家同为汉人,有什么事好商量。” 可惜,他的话注定白说,周围的骑兵根本没人理会他。 骑马跟在马云九身边的夏广,盯着说话的范有福,恨恨的说道:“没错,他就是范记的大管家,范记这支车队就是他管事。” 提起范有福,他恨的牙根痒痒。 他们这些被范记请来的镖师被女真人追杀,他相信这件事绝对和范有福脱不了关系,甚至他怀疑这件事背后就是范有福指使。 挡在范有福前面的骑兵让开一道缺口,马云九骑着马走了出来。 “你就是范有福?”骑在马背上的马云九居高临下的看着站在面前的范有福。 范有福讪讪的说道:“小的就是范有福。” “知道我们是谁吧?”马云九问道。 范有福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道:“知道,知道,哦不,不知道,不知道。” 先是点头,后面又急忙摇头。 马云九讥讽道:“不管你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既然你们范家有胆子勾结后金,把货物贩卖给后金,那么今天谁也救不了你们这些人。” 听到这话的范有福腿一软,当即跪倒在了地上,哀求道:“好汉爷,求你念在大家同为汉人的份上,放了小的这一次,小的回去就劝我家老爷,以后再也不与后金合作,求求好汉爷了。” 说着,他一头磕在了地上。 他的求饶,连带着周围其他范记伙计也都纷纷跪下求饶。 马云九侧头对夏广说道:“这个人交给你了,若是你下不去手,我的人可以代劳。” “不用,我自己可以。”夏广目光凶狠的盯在范有福的身上。 马云九笑了笑,旋即对一旁的一名骑手说道:“把你的刀给他。” 那骑手抽出自己的马刀,交到了夏广手中。 拿着刀的夏广从马背上跳下来,一手提刀,走到范有福身前。 范有福抬头瞅了一眼,脸色陡然大变,面露惊恐道:“夏镖头,咱们无冤无仇,你要做什么?” “无冤无仇。”夏广咬着后槽牙说道,“随我来的那些兄弟,只因为不愿意和你们范记一样,与后金勾结,你便让女真人去追杀我们,你还有脸在这里跟我说无冤无仇,今天我要替那些死去的兄弟报仇,亲手取了你的狗命。” “不,不是我杀的他们,是那些女真人杀的,你不能杀我。”范有福一脸惊恐的想要往后退。 可惜他人跪在地上,一时间忘了站起来,只把上半身往后退去。 “如果不是你的指使,那些女真人怎么会当天夜里就去追杀我们,所以,你还是去死吧!” 随着一个死字说出,夏广手里的马刀从范有福脖子上划过,随之而来的是一道血箭喷了出来。 “咳,咳。” 范有福嘴里发出咳咳的响声,两只手用力捂住自己的脖子,想要阻挡鲜血的流出,却怎么止也止不住,手缝隙之间全是流出来的鲜血。 站在范有福不远处的几个范记伙计,见到这一幕,脸色吓得惨白,人更是连连后退,胆子小的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夏广并没有出第二刀,手中提着刀,一直看着范有福慢慢咽气,这才把刀身上的血迹搁在范有福衣服擦干净。 范有福一死,夏广退了回来,手中的马刀还给了那名骑手,然后看向马云九,说道:“真的不能放过这些人吗?” 马云九一摇头。 夏广叹了一口气,翻身上了自己的马,头也不回的骑马离开了这片草原。 马云九抽出马刀,往范记车队中聚到一起的那些伙计一指,冷酷的说道:“一个不留,杀!”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上百骑兵挥舞着手中的马刀,冲向范记车队…… 当所有骑兵封刀之后,草地上留下了一地的尸体,除了穿着黑色胸甲的虎字旗骑兵之外,在没有一个还能站着的人。 浓重的血腥气弥漫在周围,地上的草叶上沾满了猩红的血迹。 “留下一队人盯着这些货物,其余的人随我去追那些女真人。”马云九下令。 很快,上百的骑兵只有三十多人留在了原地,其余的人在马云九带领下,沿着女真人逃走的方向追去。 …………………… 库台带着另外七名女真人从范记车队离开后,一直纵马疾驰,朝科尔沁方向奔逃。 此时也顾不上马会不会跑坏,只是一个劲的催促身下的战马疾驰,尽可能的跑的更快一点,离范记车队更远一些。 马背上的库台脸色十分难看。 这是他们后金第一次在没有动手的情况下被明国人吓退,而且还是被明国的一家商号养的护卫吓跑。 虽然他们只有八个人,在上百骑面前逃走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可这终归让他这个正白旗的甲喇额真感觉丢了颜面。 第五百一十二章 杀死女真人 “额真,不好了,左边来了一队骑兵,正朝咱们这个方向过来。”撒合辇大声喊道。 战马奔驰过程中带起不小的风力,这让他不得不大声去喊,不然的话,很难被库台听到。 库台听见后,侧头瞅了一眼左手边方向,就见一支黑色铁甲骑兵从左面横插过来。 “真是阴魂不散。”库台咒骂了一句。 这些黑色铁甲骑兵和他之前在范记车队见到的那上百骑穿着一样的铁甲,明显是一伙人。 撒合辇大声说道:“额真,躲不过去了,这些人应该提早埋伏在这边,专门在咱们回去的路上拦截咱们。” 这些女真人心中都清楚,之前遇到的那上百骑不可能这么快追来,而这一次来的黑甲骑兵却是从不同方向追过来,很容易便猜到这些人应该是提前埋伏在这,专门来堵截他们的。 库台瞅了一眼左侧越来越近的黑甲骑兵,人数不算太多,只有二十几个,虽然他们女真人一方只有八个人,但也不是不能战。 让他担心的是,如若不能很快解决这二十多骑兵,一旦被咬上,很容易被后面那上百骑追赶上。 虽然那上百骑还没有踪影,但他相信,对方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不然的话,也不会安排二十多名骑兵在这里埋伏。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库台知道自己等人躲不开了,想要甩掉这些黑甲骑兵,只有动手杀出一条路。 想到这里,库台拿起自己的长弓,箭搭弦上,心中默默计算双方的距离。 距离还有百五十步的时候,双方已经可以看到对方的样貌,就在这个时候,库台拉动弓弦,彻底把弓拉开,箭头对准对面的一名黑甲骑兵。 到了百步之内,他手指松开箭弦,箭矢飞射出去,随即放下长弓,换上自己的刀,举刀朝黑甲骑兵冲了过去。 和他一样举起兵器的还有其他几个女真人,一言不发的冲向对面的黑甲骑兵。 库台射出去的箭矢射中了一名对面的黑甲骑兵,只不过他的骑射终究不如蒙古人,所以并没有射中要害,只是射中了那黑甲奇兵的手臂上。 哪怕箭矢没有射中要害部位,受痛之下的黑甲骑兵也从马背上坠落下来。 这个时候,没有人去管坠马的人,哪怕虎字旗一方的骑兵也是一样,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对面的敌人身上。 终于,双方距离不足七十步。 就在这个时候,黑甲骑兵手中的火铳相继打响。 正举刀往前冲的库台只觉得胸口像是被锤击了一样,嗓子一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随即整个人忽然变得没有了力气,连手中的刀都攥不住,从手中脱落。 “额真,额真。” 库台耳中隐约着听着有人喊自己,努力的侧头看过去,就见撒合辇正张嘴朝他大喊,可他怎么也听不见对方说的是什么。 不仅如此,他感觉自己身体发冷,身子渐渐不听使唤,眼前撒合辇的身影越来越模糊,最后整个人失去了知觉,一头从马背上栽了下来。 和他一样从马背上栽落马背的还有几个女真人,全都是被火铳打中。 “杀!” 伴随一生喊杀声,黑甲骑兵和女真人骑兵撞到了一起。 当分开之后,只剩下一众黑甲骑兵还在,女真一方只有几匹战马在草地上埋头啃食着地上的嫩草,而边上就是一具具女真人的尸体。 “队长,你没事吧!”黑甲骑兵中的一人扶起落马的陈武。 陈武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晃了下脑袋,说道:“一点小伤,没事,看看女真人都死了没有,要是有没死的,记得补上一刀。” 几名黑甲骑兵从马背上跳下来,手里拿着马刀,走向地上的那些女真人跟前,不管人有没有死,都挨个补上一刀。 当这些骑兵做好这一切后,陈武说道:“牵上这些无主战马,随我和大队长他们会合。” 不过,没等他们离开,远处便传来阵阵马蹄声,同时一道黑色洪流朝他们这个方向奔来。 “是大队长他们来了。”陈武身边的一名黑甲骑兵喊道。 很快,马云九带着骑兵队来到了陈武身前,瞅了一眼地上的女真人尸体,这才说道:“受伤了?” 陈武苦着脸点了点头,苦笑道:“被女真人的箭射在手臂上,划了道口子,一点小伤,不碍事,回头用酒精清洗一下,再上点药,很快就能好。” “那就好。”马云九见陈武没大碍,松了口气,旋即问道,“还能骑马?” “没问题。”陈武用另一条没有受伤的胳膊一拍自己胸脯,说道,“属下也是过夜不收出身,这点小伤不碍事,一条胳膊照样骑马在草原上奔驰。” “那好,带上你的人跟我走。” 马云九调转了马头,带着虎字旗骑兵队返回范家车队所在的那片草原。 回到范记车队这片草原的时候,这里又多了一支虎字旗的四轮大车车队,一些人正把范记车队的货物往四轮大车上搬运。 “属下,见过马大队长。”潘毅走到马云九跟前,抬起右臂,行了一个虎字旗的军礼。 马云九翻身从马背上跳下来,对潘毅说道:“你们大队长怎么没来?” 潘毅说道:“大队长已经被调回灵丘,组建辎重队,这一次派往白城的商队是由属下这个大队护送,一收到马大队长这边的消息,属下就带着车队过来了。” 马云九看了一眼正往四轮大车上搬运的货物,说道:“让你的人快一些搬,我手下的骑兵队也可以暂时借给你用,这里离科尔沁不算太远,蒙古人随时会过来。” 潘毅笑着说道:“有马队的兄弟帮忙,那就再好不过了。” 马云九对身边的一名骑兵说道:“告诉咱们的人,除了留下一队骑兵警戒外,其余的人都去帮忙搬货。” 有了马队骑兵加入,搬运货物的速度明显快了起来。 用了不到半个时辰,范记车队所有大车上面的货物,全都搬到了潘毅带来的四轮大车上。 潘毅走到马云九跟前,说道:“马大队长,地上这些尸体要不要掩埋起来?” 马云九一摆手,说道:“这些尸体不用你管,你尽快护送车队回去。” “是,那属下先走一步。”潘毅行了一个虎字旗的军礼。 第五百一十三章 追赶来的蒙古甲骑 “白音台吉,能不能让队伍加快行进速度,我们额真还等着援兵过去支援。”扎木伦一脸焦急的对一位蒙古台吉说道。 白音瞅了一眼扎木伦,语气淡淡的说道:“这么热的天,就算勇士们受得了,战马跑这么久也受不了了,不过你也不用着急,等休息好了,自然会继续赶路。” “台吉。”扎木伦语带焦急的说道,“我们额真和范记车队在一起,那伙马匪随时都有可能找上范记的车队。” “这也只是你的猜测。”白音说道,“你们连马匪的面都没见到,怎么就能知道他们会对范记车队下手,而且你不是说过马匪没有几个人吗?莫非你们女真人连一支小股马匪都敌不过?” 语气中,带有揶揄之意。 平时在科尔沁,这些女真人一直瞧不起他们科尔沁的蒙古甲士,这一次终于有机会报复回来了。 扎木伦脸一沉,说道:“白音台吉,奥巴台吉让你们来,是协助我们把范记车队安稳的带回科尔沁,若是范记车队出了事情,固然我们无法和四贝勒交代,相信白音台吉你也不好和奥巴台吉交代吧!” “就算奥巴台吉不满,那也是我们科尔沁内部的事情,就不需要你们女真人操心了。”白音瞅了扎木伦一眼,旋即又道,“战马十分娇气,我不可能为了你们女真人的事情,把我们科尔沁千辛万苦养大的战马跑废掉。” 扎木伦和白音两个人直接怼上了,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这时候,走来一名年轻的蒙古人,只听他劝道:“二位都消消气,咱们都是为了让范记车队能够安稳来到科尔沁,没必要在这里争吵。” 说话的人是奥巴台吉的孙子布日固德,是一名年轻的蒙古贵人。 “布日固德,”白音说道,“你也是咱们科尔沁人,应当清楚,牧民养大一匹战马有多么不容易,现在天气这么热,咱们已经让战马跑了上百里路,若是继续跑下去,很容易把战马跑废掉。” 布日固德认同点点头。 一旁的扎木伦开口说道:“我回到科尔沁的时候,范记车队就已经被马匪盯上,你们别忘了,范记车队带来的货物不全都是我们后金的,也有你们科尔沁一部分。” 白音不以为然的说道:“放心,我们科尔沁早就对外放过话了,草原上的马匪不敢为难范记的车队。” 布日固德赞同道:“是啊,我额布格早就发过话,不许有人为难范记的人,相信草原上的马匪不敢违背我额布格的旨意。” “这股马匪并不是普通的马匪。”扎木伦沉声说道,“他们很可能是明国一家叫虎字旗商号养的护卫,这家商号和范记一直不合,之前两次范记派往草原上的车队遭了难,就是这个虎字旗所为。” “虎字旗?”布日固德眉头微微一皱,说道,“是到过白城的那个虎字旗吗?” 虎字旗商道打通到白城,几乎遍布整个漠南蒙古,作为科尔沁奥巴台吉的长孙,对虎字旗这个名字,没少听人提起过。 扎木伦一点头,说道:“就是那个虎字旗。” “不是说范记是明国有名的大商号,怎么还有明国商号敢对范记派往草原上的车队动手?”白音一脸不解。 布日固德解释道:“我听额布格说过,这个叫虎字旗商号生意不仅遍布漠南,就连漠北那边也有他们的商队出没,生意做的比范记要大。” 扎木伦眉头一皱,说道:“布日固德,你说的那个虎字旗生意做的有多大并不重要,现在要紧的是咱们要赶到范记车队那里,把他们安全带回科尔沁。” “不是和你说过了,天气这么热,不仅人要休息,马也要休息。”白音语带不满的说。 布日固德笑着说道:“扎木伦,你着急去见库台我能理解,可白音台吉说的也没错,若真有人打范记车队的主意,咱们就更应该养足精神才行。” 扎木伦眉头深皱。 随他一起来的这三百蒙古甲骑,是由白音和布日固德两个蒙古贵人统领,如今两个人明显要在这里安营休息,他知道自己再着急也没用,那些蒙古甲骑是不会听他一个女真人的命令。 “好了扎木伦。”布日固德劝道,“赶了这么远的路,相信你们女真人也应该累了,还是在这里休息一会儿,然后再赶路也不迟。” 扎木伦知道暂时走不了了,便道:“那就休息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继续赶路。” “半个时辰?”白音眉头一拧,说道,“不行,太短了。” 布日固德抬头看了看天,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便说道:“不如这样,咱们在这里休息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再赶路。” “一个时辰太长了。”扎木伦面露不满。 白音开口说道:“最少一个时辰,要不然就等天凉下来在赶路也行。” 听到这话,扎木伦心里像是窝了一团火,但他知道这个时候不是和眼前这两个人争执的时候,深吸了一口,他道:“就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赶路。”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呸! 白音朝扎木伦离开的方向啐了一口,冷笑道:“他以为自己是谁呀!一路上指手画脚,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边上的布日固德笑了笑,说道:“与后金结盟是我额布格还有其他几位大台吉的意思,我知道你不喜女真人,可面对察哈尔林丹汗的步步紧逼,咱们科尔沁需要后金的帮助。” “林丹汗野心太大,一心想要让他的察哈尔吞并草原各部。”白音说道,“如今咱们科尔沁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不然的话,咱们科尔沁如何会和后金结盟。” 布日固德笑道:“别发牢骚了,能把范记车队顺利带回科尔沁,对咱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明国的茶铁还有粮食,这些东西咱们科尔沁也需要。” 白音认同的点了点头。 扎木伦脸色十分难看。 一回来,几名女真人凑了上来,问道:“扎木伦,白音那里怎么说?” “休息,原地休息。”扎木伦没好气的说道。 一旁的女真人不满的说道:“额真那边随时会有危险,这个时候咱们应该尽快赶过去才对,怎么能休息呢!” “我也想要早些赶过去帮额真,可那些该死的蒙古人一定要留下来休息,我又有什么办法。”扎木伦一脸愤恨的表情。 有女真人说道:“要不然让这些蒙古人留下来休息,咱们继续赶路?” 边上另一个女真人接话道:“我同意,这些蒙古人一路上拖拖拉拉,不如咱们自己赶过去,也能早些赶到。” 说完,他看向扎木伦。 扎木伦犹豫了一下,最后摇了摇头,说道:“若真是之前猜测的那样,虎字旗的人想要对范记车队下手,那么派来的人一定不会少,就凭咱们这几个人,去了也帮不上多大忙,不如留下来盯着这些蒙古人,想办法催促他们尽快赶过去。” 这一次从科尔沁回来,他把留在科尔沁的女真人都带了过来,除去库台带走的十几个人,他这里也只有五个女真人。 第五百一十四章 狼群 过了一个时辰,扎木伦又一次去催促白音和布日固德上路。 这一次白音没有再找理由推脱,而是对身边的亲卫吩咐道:“召集所有人,上马赶路。” 那亲卫跑了去传达白音的命令。 这些蒙古人又耗费了差点半个时辰,才算让所有人都上了马。 扎木伦铁青着一张脸。 对此,他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根本不像是一支军队的蒙古人拖拖拉拉。 “扎木伦,还是由你的人走在前面带路。”布日固德对扎木伦说。 去往范家车队的方向,只有扎木伦清楚,这么大的草原,他们不可能胡乱的跑。 扎木伦带上另外五名女真人,骑马走在前面。一路上尽量放开马速疾驰。 骑术上,终归是白音他们这些蒙古人最擅长,知道如何与胯下的战马最为契合,怎么控马最为省力,所以三百蒙古甲骑始终牢牢地跟在扎木伦他们这些女真人身后。 骑马在前面的一名女真人突然开口说道:“前面好像有狼群。” 三百甲骑奔行在草原上,马蹄声犹如晴天响雷,原本藏身在草中的狼全都被惊了出来,在头狼的带领下朝着远处的方向逃去。 狼群刚刚藏身的地方是去往范记车队方向的必经之路,扎木伦记得自己从范记车队去科尔沁的时候,并没有狼群出现在这片草原上,更不要说狼群在这里小憩。 见狼群直到他们靠近才逃走,这让他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过去看看!” 说完,他自己率先控马朝之前狼群出没的地方疾驰过去。 到了狼群逃走的那片草地上,他一眼见到草地上的残肢断臂,周围的草叶上都是血迹干了以后留下的黑色血痂。 “札木伦,这些人好像是咱们女真人。”边上有一名女真人提醒道。 地上的尸体已经看不出人形,身体很多部位都被之前逃走的狼群撕咬烂,可是脑后的金钱鼠尾异常显眼,一眼就让人分辨出女真人的身份。 扎木伦从马背上跳下来,来到尸体边上,俯下身子,开始翻找尸体身上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 毕竟狼群只是吃肉,身上的衣服虽然有咬破撕烂,却不会吃进肚子里。 翻找了一会儿,却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有发现。 “扎木伦你看这把刀,好像是撒合辇的刀,上面这个月牙形状的缺口我记得清清楚楚,是当初他一刀砍在一个明国游击铁盔上,磕出来的一个缺口。”边上的一名女真人从一旁的草丛里拾起一柄刀。 扎木伦接到手中,仔细打量上面的刀刃,发现上面确实有个月牙形状的缺口。 若这把刀是死去的这名女真人的兵器,那地上这具不成模样的尸体应该是留在范记车队的撒合辇。 想到这里,他对另外几个女真人说道:“快去周围找找,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尸体。” 几个女真人分散开,开始往四周搜寻。 时间不长,就听一名女真人喊道:“我这里有一具尸体。” “我这里也有一具。” “我这也有。” 几个女真人相继喊到自己发现了尸体。 不仅如此,扎木伦也再次找到了一具新的尸体,脑后同样有着一条金钱鼠尾一样的辫子。 最后一共发现了八具尸体,数目正好和留在范记车队的女真人人数相符,而且他们还发现了库台的尸体。 相比其他女真人尸体残破不堪,库台的尸体相对完整一些,勉强能让人认出来身份来。 见到这八具尸体后,扎木伦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他没想到自己还是来晚了一步,让库台等人死在了这里。 布日固德和白音两个人走了过来,其中布日固德低声问道:“这些人是库台他们?” 女真人脑后的辫子足以证明这些人的身份,所以布日固德一眼就认出来死者都是女真人。 扎木伦抬头瞅了一眼布日固德,语带哭腔道:“来晚了,我来晚了,额真他们全都被人杀死了,都怪我,都怪我,我要早点来就好了。” 说着,他用手捶打自己的脑袋。 布日固德急忙上前拉住他的手腕,阻止他继续打下去,嘴里说道:“库台的事情不能全怪你,要怪也是怪那些马匪,人是他们杀的。” 一旁的白音这时说道:“咱们还要不要去找范记车队?连库台他们都被杀了,想来那个范记车队也应该遭了匪。” “去。”扎木伦突然开口说道,“这些尸体还没有完全僵硬,死了应该没多久,现在去追,应该还有机会追上。” “你想干嘛?让我们蒙古人替你们报仇吗?”白音冷笑一声。 女真人的死活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才愿意让自己部族的勇士为女真人卖命。 扎木伦目光阴沉的看了白音一眼,说道:“你们不想要范记车队带来的货物吗?如今虎字旗的人抢了范记车队,肯定走不快,只要咱们追上之后,杀了虎字旗的人,那些货物就都是你们科尔沁的,而且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听到这话,白音一愣,扭头看向了布日固德。 布日固德面露沉思。 范记车队每次来科尔沁都带来不少货物,如今连女真人都被杀死在这里,范记车队带来的货物应该也都被抢走,若是这个时候他们能够重新抢回来,这些东西自然就归他们科尔沁了。 扎木伦说道:“范记这一次带来了十几大车的货物,你们就不想要吗?如今你们带来了三百甲骑,而对方只不过是明国一家商号所养的护卫,这等于十几大车的货物让你们白得,这样的好机会可不常有。” 布日固德这时看向白音,说道:“白音台吉,他说的有些道理,这对咱们来说确实是一个好机会。” “你的意思是咱们带着人去追那个什么虎字旗?”白音问道。 布日固德点了点头,说道:“这是一个好机会,咱们不应该放过。” “可这么大的草原,咱们根本不知道他们去了什么地方,怎么找啊!”白音眉头一皱。 “我知道。”札木合开口说道,“只要找到范记车队被抢的地方,我们就可以顺着车轮留下的痕迹找到那些货物。” 第五百一十五章 发现行踪 “你知道范记车队会在什么地方被抢?”布日固德侧头看向扎木伦,面露疑惑。 扎木伦一摇头,说道:“我并不知道范记车队会在什么地方被抢,但我知道范记车队在哪个方向,只要咱们沿着这个方向找下去,一定能够找到范记车队被抢的地方。” 布日固德微微点了下头。 他觉得扎木伦说的有道理,范记车队的目的地是他们科尔沁,只要知道范记车队在草原上的什么地方,大致方向便不会有错。 白音哼了一声,道:“说不准范记车队没有被抢,毕竟咱们谁都没亲眼看见,只是在这里胡乱猜测。” 听到这话的扎木伦冷笑道:“若不是遇到棘手的事情,库台额真不会丢下范记车队,既然库台额真的尸首在这里发现,范记车队又怎么可能幸免,不过,白音台吉只要找到虎字旗的人,把范记的货物重新抢回来,那些货物便都是科尔沁的东西。” 布日固德看向白音,说道:“若能把范记被抢的货物重新抢回来,对咱们科尔沁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白音迟疑了一下,转而看向扎木伦,说道:“你带路,我们跟在你后面,若真能找到抢了范记车队的人,我们科尔沁可以为你们后金被杀的那几个女真人报仇。” “多谢台吉。”扎木伦朝白音行了一个蒙古人的礼。 布日固德开口说道:“既然说定了,那就别耽误工夫了,咱们现在就去追,时间耽搁的越久,劫掠范记车队的人便逃的越远,越不好找到。” “一切听贵人吩咐。”扎木伦拱手说了一句,旋即又对另外几个女真人说道,“你们留下照看库台额真他们的遗体,在这里等我回来。” “扎木伦,让我跟你一起去吧!我要为额真他们报仇。” “是啊!让我们一起去吧!” 几个女真人纷纷开口说。 扎木伦一摆手,说道:“我一个人去就行,而且有这么多科尔沁勇士在,杀死库台额真的那些人跑不了,到时候我会把杀死库台额真他们的那些人都抓来,交给你们亲手处置。” 语气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咱们女真人的遗体不能继续丢在这里不管,你们几个要留下来照看,以防再有狼群过来。” “好了,走吧!” 布日固德这会儿已经上了马。 “你们留在这里,看好咱们女真人的遗体,等我回来。”扎木伦交代了一句,然后走到自己的马跟前,翻身骑到了马背上。 三百蒙古甲骑的马蹄声逐渐远去,很快从这一片草原消失。 扎木伦凭借脑中的记忆走在前面带路,一路上经过的地方有丘陵和土包这样明显的标记,所以他能十分肯定自己去的方向就是范记车队所在的方向。 “前面有片林子,过了那片林子,再走不到十几里,差不多就到了。” 他担心白音和布日固德会不耐烦,这里毕竟距离科尔沁越来越远,便说了这么一句,安抚一下两个人。 但有一点他已经可以肯定,范记车队一定出事了,不然不可能到现在还没有范记车队的踪迹,这么长时间,范记车队不可能连十几路都没走完。 眼前是一片矮林,树木之间比较稀疏,从林子外面一眼就能看穿,看到林子的另一边。 三百蒙古甲骑从林子一侧绕过,马蹄声阵阵。 草丛里突然有狼蹿了出来,朝着远处逃去,而且随着马蹄声的靠近,越来越多的狼从草丛里面逃窜出来。 扎木伦眉头一皱,鼻中闻到了淡淡的血腥气。 他知道,自己应该到了范记车队出事的地方,这里的狼群应该是被周围的血腥气吸引来的。 “你们看前面那些是什么?”布日固德用手指向有狼群蹿出的那片草丛。 没等靠近到近前,浓重的血腥气味率先进了几个人的鼻孔中。 “这么多尸体!”白音惊呼一声。 之前狼群蹿出的地方,在那一片草丛后面,少说有几十具尸体横七竖八倒在地上。 “死的全都是汉人。”布日固德低声说了一句。 眼前这些尸体身上的衣物和蒙古人还有后金有很大的区别,尤其是发束,一眼便能分辨出是汉人。 扎木伦骑马围绕着这一片草地转了一圈,最后说道:“这些尸体应该是范记车队的伙计,看来他们是在这个地方遭了匪。” “那货物呢?你不是说有十几大车的货物吗?”白音问道。 汉人的死活他并不在意,他关心的是那十几大车不知所踪的货物。 扎木伦低着头,在地上寻找着什么,好一会儿,忽然用手指着一个方向说道:“走,去那边。” 说完,他率先朝手指指的方向骑马奔行过去。 白音和布日固德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这才骑马跟过去。 走出不到一里路,扎木伦揽住缰绳,让马停了下来,嘴里说道:“你们看,这些都是范记拉货的的大车,被人丢在了这里。” 眼前是一辆辆大车,胡乱的堆放一起,但是拉车的牲口和货物全都不见了,只剩下光秃秃的大车。 “车上货物呢??”白音眉头一皱。 扎木伦从马背上跳下来,沿着十几辆被丢弃的大车周围转了一圈。 他相信这十几车的货物不可能凭空消失,既然范记的大车被丢到了这里,那么车上的货物不是被其它大车拉走,便是藏在了附近的某一处地方。 围着这些大车转了一圈之后,他对布日固德说道:“抢了范记车队的人是从这个方向离开的。” 说着,他用手指指着西南方向。 布日固德和白音两个人走了过来。 扎木伦又用手一指地上被踩到的草叶,又道:“地上留下了车辙,他们带了十几车的货物肯定走不快,只要咱们沿着这个车辙跟下去,一定能追上。” “那还等什么,追呀!”白音说了一句。 眼见有了抢回范记货物的机会,他彻底心动起来。 一支明国商人养的护卫队伍,在他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也就和草原上的马匪差不多,只要他带着身边的三百蒙古甲骑出现,相信轻而易举便能把范记的货物抢回来,而他们科尔沁便可以白得范记这一次带到草原上的货物。 待他们重回到马背上,白音带着三百蒙古甲骑沿着地上留下的车辙,一路追了下去。 这一次没有用札木合带路,地上的车辙印记就是最好的指路明灯。 第五百一十六章 追来的蒙古骑兵 押送货物返回的潘毅,并不知道身后有几百蒙古骑兵追来,他带着车队还在往白城方向去。 这几次从范记手中抢来的货物,不是卖到白城的察哈尔部,便是卖到内喀尔喀五部的炒花部。 几次从范记手中白得的货物,为虎字旗带来不少收益。 范记送往科尔沁的货物都是一些粮食盐铁和药材,这些东西对草原上蒙古各部来说都是生活所需的东西,所以不管运到哪个部落都十分受欢迎。 至于这些货物的来路,并没有人关心,就算知道这些货物是抢自范记,也没有人在乎,因为那是明国人自己的争斗,跟他们蒙古人毫无关系。 “大队长,这一路怎么不让马队保护咱们车队,这么多货物,难免会引来马匪的觊觎,若是被马匪盯上,也要费一番手脚。”说话的是潘毅身边的一名参谋。 潘毅瞅了这位参谋一眼 对方是新近加入他这个大队的军官,在此之前,是侍从司的侍从。 如今不止他这个大队,其他几个大队也都有安排了各自的参谋,都是侍从司出身的侍从,就连他这个大队所在的千人队也设立了一个参谋长的职务。 车队缓缓前行,潘毅说道:“马队的人来草原,是为了劫掠范记的车队,现在任务完成了,他们也就该回去了,剩下的就是咱们这个大队自己的事情,咱们总不能什么事情都指望马队的人帮忙。” “说实话,我最担心的是科尔沁那边知道范记的车队被抢,会派来大批骑兵来追咱们,别忘了,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这一次科尔沁恐怕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放咱们离开。”参谋程平面露忧色。 大车上面装满了从范记车队抢来的货物,一路走来很难掩盖住形迹,若是有心人想要追来,顺着大车过后留下的车辙,便可以找到他们。 而且草原上最不缺少的就是骑兵,他们这支车队就算想要躲都躲不开,就和他们虎字旗的马队追范记车队一样,想跑都跑不了。 潘毅笑着说道:“程参谋放心,咱们这个大队也有三百多战兵,足可以护住车队的安全。” “除了几个哨骑,咱们大队都是步卒,在草原上遇到蒙古人的骑兵,动起手来太吃亏了。”程平说出心中的担心。 潘毅笑道:“放心吧,别忘了咱们大队带来了四门四磅炮,有这几门炮配合咱们的车阵,就算来上几千蒙古骑兵,我也有信心打垮他们。” 四磅炮在虎字旗已经开始装备几个千人队,最先配备四磅炮的便是张洪的第三千人队,潘毅的大队作为第三千人队下面的大队,自然也配备了四个四磅炮炮组,和四门四磅炮。 程平侧头看了一眼车队中的四辆炮车,上面挂着火药和铁球,一匹马便可以轻轻松松拉动炮车。 看到这几门炮,他心中安定了不少。 轰隆隆…… “打雷了?” 耳中听到响雷一样声音的潘毅愣了一下,旋即抬起头,头顶上空万里无云,哪有一点像是打擂的模样。 就在这时,散出去的一名哨骑从车队后方疾驰而来,嘴里喊道:“敌袭,敌袭,有骑兵来袭。” 豁亮的嗓门很快传遍了整个车队。 不过,车队并没有因为有敌袭而出现任何慌乱。 潘毅爬上一辆大车上面,拿出单筒望远镜,看向那哨骑身后的方向。 “怎么了?”程平急切的问道,“是不是有马匪过来了,想打咱们车队的主意?” 看了一会儿,潘毅收回手里的单筒望远镜,说道:“恐怕真让你说对了,不过不是马匪,是蒙古骑兵追来了。” 程平心头一沉,连忙问道:“来了多少人?” “离着太远,看不清,不过几百骑兵应该还是有的。”潘毅说了一句,旋即冲着其他人喊道,“摆车阵,准备迎敌。” 随着他的命令下达,队伍中的战兵和车夫都开始动起来。 车阵是步卒应对骑兵的最佳手段,虎字旗所有派往草原上的队伍,都需要经过车阵的训练,所以车阵对潘毅这个大队来说并不陌生。 在车队里的几个中队长和小队长的协助下,很快车阵被摆了出来。 火铳手炮兵也都各司其位,随时准备迎敌。 …………………… “找到他们了!”扎木伦咬牙切齿的说道。 视线里出现的一支车队让他明白,对方应该就是抢了范记车队的那些人,也是杀了他们女真人的人。 见到前面真的有一支明国人的车队在,布日固德和白音两个人均是眼前一亮。 两个人没想到这么快就追上对方,而且前面的这支车队只有几百步卒,对他们带来的几百骑兵根本构不成威胁。 虽然对面的明国车队摆了一个车阵,可在他们眼中,只不过是样子货,只要他们的骑兵冲过去,到了近前,剩下就是肆意的屠杀。 在他们蒙古人最强大的骑兵面前,一支几百人的步卒队伍,只需要一轮箭矢射杀,那些明国人便会奔溃四散而逃。 眼前的大车和货物,都将成为他们的战利品。 “还等什么,儿郎们,杀!”白音大喊一声,旋即又道,“第一个冲进明国车队里的人,本台吉赏赐他十个羊羔。”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扎木伦第一个冲在前头。 紧跟在他身后的是两个百夫长,还有几百蒙古骑兵。 布日固德和白音并没有冲的太靠近,而是在各自身边的甲士护卫下,跟在队里里靠后的位置。 三百匹战马奔行在草原上,大地几乎跟着一起颤动,轰隆隆的马蹄声震耳不绝。 骑马冲在最前面的扎木伦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眼中尽是疯狂之色。 死在他手中的明国人不知凡几,里面不仅有很多明国百姓,更有明国官兵,包括明国那些所谓的亲兵家丁,眼前这些明国商人养的护卫,在他眼里只是一群待宰的牛羊。 双方之间的距离逐渐拉近。 潘毅对身边的程平说道:“一会儿你亲自守在炮组那里,命令炮组的人,只要这些蒙古人冲进咱们大炮的射程之内,就别客气,给老子轰了他们。” 程平点点头,猫着腰,朝炮组那里跑过去。 第五百一十七章 四磅炮的第一战 四门四磅炮早已准备妥当,每一门四磅炮后面都守着几名炮手,等候打放的命令。 “测算距离,调准炮口,上楔子。”炮组中的队长大声喊道。 有炮手调节好炮口位置,一个楔子钉了进去。 站在一旁的程平说道:“传大队长命令,只要敌人进入射程内,允许炮组自由开炮,但一定要保证对蒙古人的最大杀伤。” 炮组队长露着自己的大黄牙,笑道:“程参谋放心,咱们这几门四磅炮可比佛郎机炮好用多了,射程也远,一会儿你就瞧好吧!” 程平郑重的说道:“你们炮组一定要来一个开门红,给这些蒙古人一个深刻的教训,让他们以后都不敢打咱们虎字旗车队的主意。” “是,保证完成任务。”炮组族长身形笔直的答应一声。 这时候,炮队中的观察手说道:“队长,蒙古人已经进入咱们射程内。” “瞄准敌人队伍中间,第一发测炮,准备……”炮组队长举起手中的令旗,猛地往下一放,同时喊道,“开炮!” 轰!轰!轰!轰! 早已装填完毕的四门四磅炮几乎同一时间打响,四颗铁球从炮口里面喷射出来,像流星一样,瞬间砸向了蒙古人的骑兵队伍里。 一旁的程平耳朵被震的嗡直响,不过他的目光始终紧紧盯着飞出去的那几颗铁球的方向,想要知道最后的结果。 蒙古骑兵一方同样听到了炮声,不过他们并没有当回事。 其中冲在最前面的扎木伦,他在辽东见过明国人的大炮,知道那个东西的厉害,却没想到明国商人居然也有这种利器。 不过,他并不担心会打中自己,因为自己离着对方大炮还远,就算明国人打响了大炮,也根本打不到他。 甚至他还在心中嘲笑使炮的明国人,居然隔着这么远就放炮,炮子最后肯定全部落空,可以预知到车阵那里的明国人应该慌了神,早早的就把炮打响。 朝车阵方向冲过来的蒙古骑兵并没有任何减速或是躲避的意思,似乎并不害怕这些大炮一样。 四磅炮射出来的铁球并没有像扎木伦预料中的那样,滚落到草地上,射程比他想象中的要远。 铁球越过最前面两排蒙古骑兵,砸向了后面的蒙古骑兵身上。 其中一颗铁球从半空中落下的时候,正中一名蒙古人的脑袋,那蒙古人当场脑袋开花,只剩下胯下的战马还在往前跑,尸体坠落马下。 铁球并没有因为击中一人便停下,而是继续下落,砸在了一匹战马的马腿上。 疾驰奔行的战马发出一声哀鸣,整个马身撞在了草地上,骑在上面的蒙古骑兵因为惯性,整个人飞了出去,一头撞在了地上,当场颈骨撞断,身子弹动了两下便没了呼吸。 铁球落在地上,却并没有停下,反而从地上弹了起来,再一次撞到在一匹战马的身上,撞断了那战马的脖子,随后又砸在了后面的骑兵身上。 一颗铁球足足弹落了六次,才彻底没有了动能,掉落到草地上不在弹起。 紧凑的蒙古人的兵队伍被铁球犁出一道沟来,原本挤满了蒙古骑兵,在铁球所经过的地方,居然空了下来。 四颗铁球中的三颗都落在了蒙古人的骑兵队伍中,只有一颗铁球打偏,只砸中了一名蒙古骑兵,便不知道偏到什么地方去了。 “清理炮膛,重新调整炮口。”炮组队长命令道。 炮手中的一人跑到炮口前面,清理炮膛里面药渣,然后给四磅炮重新装药和装铁球。 打偏的那门四磅炮开始微调炮口。 很快,四门四磅炮在各自炮手的操控下,很快装填完毕。 “一号炮完毕。” “二号炮完毕。” “三号炮完毕。” “四号炮完毕。” 炮组队长重新举起手中的令旗,往下一挥,喊道:“开炮!” 轰!轰!轰!轰! 又是四道轰鸣的炮声打响,四颗铁球从四磅炮的炮口中飞射出去。 这一次程平提前有了防备,在四磅炮打响之前,便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双耳,所以炮声虽大,却没有像之前那次一样,险些把两只耳朵震失聪。 四颗铁球准确无误的落在了蒙古骑兵队伍中,原本挤挤攘攘的蒙古骑兵被犁出四道沟来。 铁球所过之处,残肢断臂,落满一地。 只要被铁球击中的蒙古骑兵非死即伤,地上除了被铁球砸死的蒙古骑兵,还有一些是坠落马下,然后被后面赶过来的战马踩死在马蹄下。 四磅炮仅仅打放两轮,也只伤了二十几个骑兵,但蒙古一方的骑兵队伍里却出现了混乱。 一些蒙古骑兵见到身边的同伴被铁球打死打伤的惨状,吓得想要退回去,便揽住缰绳,想要让战马掉头,可后面的蒙古骑兵却往前冲,奔行中的战马撞到了一起,有蒙古人从马背上坠落下来,使得一些蒙古骑兵没有死在四磅炮的炮口下,却死在了自己人的马蹄下面。 “分散开,分散开,只要冲到那些明国人的跟前,他们的炮便再也打不到你们。”扎木伦大声叫喊。 指挥周围的蒙古骑兵分散冲锋,只要分散开,就算是对方的大炮还能够打中,也很难再造成这么多的死伤。 炮声的响起,同样引来白音和布日固德的注意。 他们两个人在冲锋的蒙古骑兵后方,看得一清二楚。 明国人的大炮虽然厉害,每一次打响都能带走他们十几条性命,但这些大炮每打放一次的间隔的间有些长,明国人的大炮打响不了几次,他们蒙古人的骑兵便能冲到对方的车阵跟前。 只要付出几十条性命,他们蒙古人的骑兵便可以靠近对方的车阵,到时候等待这些明国人的将是一面倒的屠杀。 作为这一次统领蒙古骑兵的两位蒙古贵人,自然不会冒险跟其他蒙古骑兵一起冲锋,便派出自己身边的护卫甲士,驱赶那些想要退回来的蒙古骑兵,命令这些人继续冲向虎字旗一方的车阵。 第五百一十八章 对阵 前有扎木伦带人冲在最前方,后面有贵人身边的甲士压阵,原本有些慌乱的蒙古骑兵重新整队冲向车阵。 注意到这一幕的潘毅脸上闪过一抹狠色。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大同人,从小就听着北虏和他们大同百姓之间的血泪史长大,心中对这些北虏只有恨意。 见到这些北虏在他们四磅炮的打击下,不仅没有吓退,反而冲了上来,他不仅没有任何慌张,反倒心中隐隐期盼着这些蒙古人快些靠近过来。 “传我命令,告诉咱们的火铳手,只要敌人进入射程内就给我打,给虎蹲炮那边也传令,告诉他们,只要听到铳声,就往人多的地方开炮。”潘毅命令身边的传令兵去传话。 传令兵跑着去传命令。 三百多人的车阵并不大,喊一嗓子就能让所有人听到,不过马蹄声阵阵,容易听不清楚说的是什么,这个时候就需要传令兵跑一趟。 很快,传令兵把命令传达给火铳队队长和虎蹲炮炮队的队长。 四门四磅炮还在不断的打响,每一次都能带走十几条蒙古骑兵的性命。 蒙古人早就不复达延汗时的血勇,之所以面对这样的死伤还没有崩溃,完全是因为扎木伦冲在前面,后面又有布日固德和白音两个人的亲卫甲士压阵,不允许他们退后。 随着蒙古甲骑距离车阵越来越近,虎字旗的火铳手人人面色平静,手中端着火铳,不见任何慌乱。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草原上遇到蒙古骑兵,可在此之前,他们在草原上护送车队,遇到的多是草原上的马匪,也杀过不少马匪。 眼前的这些蒙古甲骑在他们的眼中,和那些想要打他们车队主意的马匪没有什么区别。 双方还有二百多左右,蒙古骑兵一方纷纷从箭囊里抽出箭矢,挂上弓弦,对准车阵方向。 还有百五十步左右的时候,一支支箭矢从蒙古人手中射出,化作漫天箭雨,射向了车阵后面的明国人。 射箭的同时,蒙古人嘴里哇哇乱叫着,用来唬吓敌人。 不过,蒙古人手中用的都是软弓,射射野兔黄羊还行,隔着百步以外射出去的箭矢,没等到车阵那里,便都无力的掉落地上。 草地上,留下一丛丛像野草一样的箭矢,尾端的箭羽还在微微颤动着。 冲在最前面的扎木伦见到蒙古人离明国人车阵百步开外就射箭,知道这些箭矢根本射不到人,但他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只能在心中咒骂这些蒙古人全是蠢货。 换做他们女真人绝不会离着这么远射箭,因为根本射不中,除了吓唬一下敌人,一点用处没有。 若是是他们女真人,进入百步以内,才会用硬弓射向车队那里的明国人,何况蒙古人使用的都是软弓,射程更近,想要射中敌人只能拉近双方的距离。 不过,另外他意外的是,明国人一方的鸟铳居然没有打响,若是辽东的明军,早就打响了手里的鸟铳,然后四散而逃,他们女真人只要往前一冲,便可以轻易的击破敌阵。 由此,他高看了几分虎字旗的这些护卫,觉得这些人要比明军中那些使用鸟铳的兵丁强一些,但和他们后金的女真人勇士比起来,依然差远了。 蒙古人骑术确实无双,射完一箭之后,很快弓弦上有搭上了第二支箭羽。 这一次,双方距离已经不足百步,蒙古人又一次射出手中的箭矢。 箭雨布满大半个天空,密集的箭矢就像突然降临的骤雨,遮天蔽地,连大地都跟着变暗了一些。 “大队长,这些蒙古人越来越没用了,连咱们边都没摸到,就已经射了两轮箭了。”潘毅身边的一名火铳手讥笑道。 潘毅冷笑一声,说道:“自达延汗之后,蒙古人一代不如一代,各部的蒙古贵人都信奉什么黄教红教,全都养废了,蒙古人还有些实力的也就只有内喀尔喀五部的炒花,可惜炒花已经老了,不复当年。” 边上的那火铳手认同的点了点头。 从小他就听着村族长辈说北虏有多么凶残,多么强大,带给大同百姓噩梦一样的经历。 如今他加入虎字旗战兵队,随虎字旗的车队在草原上走过了不少部落,也见识过不少蒙古部落的贵人和甲骑,或许蒙古人的凶残还在,可要说强大,他一点也没有看出来。 就像眼前的这些蒙古甲骑,射了两轮箭雨,却对他们虎字旗一点伤害都没有,换做是他们虎字旗,根本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 当然,他们虎字旗也不用弓箭,他们用的是火铳,虽然装药清理药池麻烦一点,但是省力气。 一般的弓箭手最多射出十支箭,再多的话,射出去的箭矢就会走形,射距和准头都会大降,而他们虎字旗的火铳就没有这方面的问题。 拿到火铳的那天,他便听自己的队长说过,他们虎字旗的火铳用的都是精铁打造,不是工部打造出来的那种残次货,所以打放十五六次一点问题没有,绝不会出现统管变形或是炸膛的事情。 蒙古骑兵距离车阵还有六七十步,开始分成两队,想要从车阵两边兜过来。 就在这时,虎字旗一方的火铳打响。 六七十步的距离,已经进入火铳的射程。 成排的火铳打放,冲在最前面的蒙古骑兵纷纷栽落马下。 这些蒙古人不是战马被火铳打中,便是马背上的人被打中,蒙古人身上的皮甲对火铳打出来的铅子来说,像是纸糊一般,轻易便被打穿。 冲在最前面的蒙古骑兵,面对近百支火铳的打放,几乎人人身上都挨到了铅子。 每一支火铳打出铅子不止一发,而是许多颗铅子,打在身体任何部位都会打烂掉一大片血肉,连同里面的骨头也会被打碎。 只要挨上铅子,几乎没有人还能够安然的骑在马背上的,不是当场被打死,便是留有一口气坠落马下。 扎木伦骑马冲在最前面,但在火铳响起的那一刻,便把身子藏在了马腹一侧,躲过第一轮火铳的齐射。 可他的战马却被火铳打成了筛子,当场毙命,横尸草地上,伤口里的血像溪流一样往外流,同时还伴有焦糊的气味。 这时候扎木伦一脸的冷汗,若不是自己反应快,刚刚被打死的便是他。 第五百一十九章 蒙古人退兵 扎木伦回过头瞅了一眼,注意到不远处停着一匹战马,马背上的蒙古人应该是被鸟铳打死,尸体就在战马的马蹄边上。 明国人刚刚打放完一次鸟铳,他知道这个时候明国人应该在给鸟铳重新装填。 对明国的鸟铳他有一些了解,知道这个东西用起来比弓箭麻烦,也只有明国人才会用这种既麻烦又没有弓箭实用的东西。 正因为对明国人使用的鸟铳了解,他清楚的知道,明国人重新给鸟铳装填的这个空档,就是他的机会。 想到这里,他翻身跳起来,朝着不远处的那匹无主战马跑去。 那匹战马本来离他就不远,几个大跨步,便到了近前。 眼见自己的手就要拽到缰绳,心头随之一喜。 只要骑上马,他有信心在明国第二次打响鸟铳之前,冲到明国的车阵之中。 此时他一只手已经抓住缰绳,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到自己身后方向突然传来了鸟铳打放的声响。 接着,他只觉得自己后背被什么东西用力推了一下,整个人一下子撞在了战马的身上,连人带马朝地上摔去。 他整个身子都趴在战马身上,只觉得自己额头上湿湿的,下意识用手抓了一把,却发现整只手都被鲜血染红。 不过他注意到,这不是他的血,而是战马身上流出来的血,战马被刚刚的鸟铳打中才倒在地上,而不是被他撞倒在地上。 就这时候,他感觉到自己后背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第一反应就是自己也被明国人的鸟铳打中了。 当他想要再次站起来的时候,感觉到自己一点力气都使不上,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不仅如此,身上越来越冷,除了后背上,其它地方渐渐失去了知觉。 轰…… 突然有炮声响起,而这炮声令他十分熟悉,在辽东的时候没少听到过这种炮声,而且,他知道这种炮叫虎蹲炮,打出去的都是铁砂或是铁珠,射程虽近,但攻击范围大,只要挨上一下,断无活命的可能。 趴在战马身上,他亲眼见到后面的蒙古骑兵被虎蹲炮打出去的铁珠打中,视线中的那几个蒙古骑兵连人带马都倒了下去。 “怎么会这样……”扎木伦望着倒下去的蒙古骑兵,嘴巴张张合合。 眼前的这一切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明明随他一起来的有三百蒙古骑兵,面对一家明国商号养的护卫,而且还全是步卒,本应一边倒的屠杀才对,可现在死伤的却全都是他带来的蒙古骑兵。 可惜,没有人给他答案,而他也等不到答案了。 就在虎蹲炮炮声响起后不久,扎木伦渐渐停止了呼吸,只有一双眼睛还死死的盯着前方,一动不动。 不管是虎字旗一方,还是蒙古一方,对于一个死了的女真人没人在意。 从四磅炮打响后,两轮火铳和一轮虎蹲炮打放,少说有七八十蒙古骑兵被打伤打死,余下的蒙古骑兵惊慌失措,彻底乱了起来。 不管后面的蒙古亲卫甲士如何弹压也没有用,仍然止不住败退。 后方的布日固德和白音两个人脸色十分难看。 三百骑兵,还没有摸到明国人的跟前,就已经伤亡近百,让两个人心疼不已。 这些骑兵都是他们自己帐下的甲士,与普通牧民有很大不同,死伤一个都让他们心疼,更不要说一下子折损这么多蒙古骑兵。 若是能抢到范记带到草原上的货物,这样他们回去后也好交代,可惜他们连明国人的车阵都没能摸到,更不要说抢到货物了。 “台吉,退兵吧,再这样下去只会让更多的蒙古勇士死在这里。”一名甲士跑到白音跟前劝说。 白音看向布日固德。 虽然他损失了不少骑兵,可折损最多的还是布日固德。 这一次随他们来的骑兵之中,只有少数是出自他的部落,大多数都是布日固德和奥巴台吉帐下的骑兵。 布日固德铁青着一张脸,恨恨的说道:“该死的女真人。” 他把这一切都怪在女真人身上,认为要不是女真人怂恿,他们也不会追到这里,更不会折损这么多他们蒙古的骑兵。 一下子死伤这么多人,回去后他也不好交代,哪怕奥巴台吉是他额布格。 “对,就怪那些女真人,若不是他们蛊惑,咱们怎么可能会追到这里来,还有那个叫扎木伦的女真人,一定不能放过他。”白音附和道。 他帐下的骑兵一样有折损,虽然没有布日固德手下的骑兵折损的多,却也让他心疼不已。 边上那蒙古甲士说道:“台吉,那个扎木伦已经死了,属下亲眼看到他被明国人的鸟铳打死。” 白音冷声说道:“死了算他捡了个便宜。” “还有几个女真人。”布日固德忽然说道。 白音一愣,旋即低声说道:“剩下的那几个女真人还在后面,你不会是想要对他们动手吧!” “为什么不可以。”布日固德说道,“这次的事情就是这些女真人引起,若不是这些女真人,咱们怎么可能追到这里,别忘了,死的都是咱们蒙古人,而他们女真人却都活得好好的。” 白音犹豫了一下,最后一咬牙,说道:“你说的对,凭什么死的都是咱们蒙古人。” 布日固德对边上的蒙古甲士说道:“传令下去,退兵。” “是。”那甲士答应一声,拿起牛角号吹了起来。 一些四散而逃的蒙古骑兵朝牛角号方向聚集过来。 除了一些已经逃远的蒙古骑兵,或是不想再回来的蒙古骑兵,剩下的蒙古骑兵全都聚到了布日固德和白音的身边。 两个人没有再命令剩下的蒙古骑兵去进攻明国人的车阵。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也清楚,就算他们强行命令剩下的人进攻明国人的车阵,只会让这些刚刚聚拢起来的蒙古骑兵再次四散而逃。 点齐了兵马,白音和布日固德带着剩下的蒙古骑兵离开战场,沿着来时的路返回。 走的时候十分从容,因为他们知道,那些明国人都是步卒,他们若是想走,眼前的明国人对他们没有一点办法。 “这就退兵了?”一名火铳手的舌尖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嘴唇,有些意犹未尽。 潘毅用单筒望远镜盯着那些退走的蒙古人,直到对方走远,确定是真的退兵,才下令道:“去一支中队打扫战场,收揽战场的无主战马,对那些未死的蒙古人补上一刀,给他们一个痛快。” 几队火铳队从车阵脱离出来,去往战场上开始打扫战场。 第五百二十章 回到科尔沁 战场打扫起来也简单,蒙古人身上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最值钱的就是那些战马,不过大部分都被打死或是打伤,完好无损的战马并不多,简单归拢一下,便全都牵了回来。 一些受伤未死的蒙古人,也没有救治的必要,这个年代被鸟铳打中,能活下来的可能并不大,虎字旗也不可能消耗药材去救治他们,直接一刀算是给了这些蒙古人一个痛快,省的继续受罪。 战场上一些还有点用处的东西简单归置,全都搬上了虎字旗的四轮大车。 蒙古人虽然缺铁,但台吉帐下的甲士使用的全都是统一的铁箭头,这种铁箭头虎字旗自己看不上,但可以卖给其他蒙古部落。 对很多蒙古贵人来说,不管是那些铁箭头还是皮甲都是好东西。 打扫完战场,潘毅命令车队继续赶路,天黑之前要赶到下一个适合安营的休息点。 如今整个漠南蒙古都被虎字旗的绘图人员绘制成了地图,潘毅手里就有这样一份地图,上面标记着去往白城这一路适合安营的几处地方。 车队只要按照地图上标记出来的路线赶路就可以。 就在潘毅和虎字旗车队赶往白城的路上,布日固德和白音已经带着剩余的蒙古骑兵回到了科尔沁。 一回来,两个人直接去了奥巴台吉的蒙古包。 “额布格。” “见过台吉。” 两个人同时朝着奥巴台吉行礼。 “坐吧!”奥巴台吉说了一句,手中端起杯中的油酥茶喝了一口。 布日固德和白音分别走到奥巴台吉下首的两个矮桌后面,各自盘膝坐了下来。 “范记车队带回来了?”奥巴台吉语气淡淡的问道。 白音低着头没有言语。 布日固德瞅了白音一眼,只好自己说道:“回额布格的话,我们去晚了,等我们到的时候,范记的人已经被杀,就连范记的货物也都被抢走。” 奥巴台吉眉头微微一皱,问道:“你们就这么回来了?知道什么人做下此事的吗?” 白音恭声说道,“我和白音台吉也带人去追了,而且抢了范记车队的那些人带着货物不可能走太快。” “这么说你们追上了,范记的货物也全都抢回来了。”奥巴台吉拿起油酥茶的铁壶,给自己的杯中重新蓄满。 白音没有接话,侧头看向了另一边的布日固德。 布日固德只好硬着头皮说道:“让他们跑了。” “是人跑了,还是连人带货都没带回来?”奥巴台吉手里弄着油酥茶,嘴里问了一句。 “都,都没有抓住。”布日固德语带结巴着说。 奥巴台吉抬起头,先是看向白音,却见白音低着头,便转而看向布日固德,说道:“不是已经追上了,怎么还是人给跑了,莫非对方不是普通的马匪,而且人多势众,你们带去的三百骑兵不敌对方?” 布日固德犹豫了一下,才道:“对方只有三四百多人,并且都是步卒。” “到底怎么一回事?”奥巴台吉脸上露出一丝愠怒。 布日固德低着头说道:“抢范记车队的人是明国一家叫虎字旗的商号,并且带了炮,咱们的骑兵没等靠近,就被他们的炮轰死好几十人。” “有炮!”奥巴台吉先是一愣,旋即眉头一皱,呵斥道,“一伙马匪怎么可能有炮,我看是你们两个为自己的无能找的借口。” “绝不敢欺瞒额布格。”布日固德急忙辩解道,“他们真的有炮,而且不是明国守城那种笨拙的大炮,他们的炮一匹马就能够拉动,可以在咱们草原上轻松的行走。” “虎蹲炮?”奥巴台吉说了一句。 据他所了解,明国只有虎蹲炮轻便,其它的炮份量最轻也要几百斤,携带起来十分麻烦,连明国军队都不愿意带出去野战,多数时候都摆在城头上。 布日固德一摇头,说道:“对方也有虎蹲炮,但还有四门那种装了轱辘的大炮,威胁和明国的大将军炮差不多,射程有一二里远。” “四门大将军炮!”奥巴台吉重复了一遍,脸色竟是不信之色。 三四百人带了四门大将军炮,光是赶路都费劲,不要说是明国一家商号装扮的马匪,就算是明军自己也不会带着大将军炮赶路。 白音开口说道:“台吉,布日固德说的没错,对方确实带了四门炮,不过不是大将军炮,但威力不弱于明国的大将军炮,而且对方的炮携带方便,炮身下面有两个轮子,只用一匹马就能拉动。” 奥巴台吉眉头拧在了一起。 布日固德的话他可能会怀疑,但他了解白音,知道对方不说假话,那么那个虎字旗恐怕真的带了四门大将军,或者说是和大将军炮威力差不多的大炮。 布日固德连忙附和道:“额布格,我说的都是真的,没有一句谎话,对方不仅有炮,还用鸟铳打死了咱们科尔沁好几十骑兵。” 奥巴台吉脸色一沉,说道:“这么说你们不仅没能夺回范记被抢的货物,还赔上不少咱们科尔沁勇士的性命?” 布日固德和白音两个人低下了头。 奥巴台吉沉声问道:“你们带去的人有多少死伤?” “被打死了八十九人,还有十七人受伤,被带了回来。”说完,布日固德重新低下头。 “好啊!”奥巴台吉一拍身前的矮桌,怒道,“让你们去做这么点事,却办成这个样子,还搭上了上百条性命,这就是你们做的事。” 布日固德和白音两个人的头更低了。 哗啦……一张矮桌被奥巴台吉掀翻。 布日固德和白音身子往后缩了缩。 发泄了一通的奥巴台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怒火,说道:“白音,你拿出三百只羊,五十头牛,还有二十匹马,用来补偿战死的牧民。” “一切听从台吉吩咐。”白音欠了欠身。 奥巴台吉扭头看向布日固德,说道:“你也一样,拿出同样数目的牛羊。” “是。”布日固德急忙答应下来。 惩罚完两个人,奥巴台吉又道:“那些女真人呢?怎么没看到。” 布日固德说道:“回额布格的话,那些女真人都死了,他们那位甲喇额真也死在虎字旗的人手里,后来随我们一起去的那几个女真人想要为他们报仇,也被虎字旗的人给打死了。” “是这样吗?”奥巴台吉看向白音。 白音急忙说道:“回禀台吉,确实是这样,那些女真人报仇心切,冲在了最前面,被汉人的大炮和鸟铳打死。” “唉,死了就死了吧,这一次咱们科尔沁也死了不少人。”奥巴台吉叹了口气,旋即对白音说道,“既然女真人是你带去的,后金那边也由你亲自去一趟,把咱们科尔沁这里的女真人死了的消息带给他们。” “是。”白音答应道。 第五百二十一章 奥巴台吉 待白音走了之后,布日固德说道:“额布格,难道真要让白音去后金?” “他不去难道你去?”奥巴台吉横了他一眼。 “可……”布日固德心虚的说道,“其实那些女真人不全是被虎字旗的人给杀的,还有,还有……” 说到后面,他犹犹豫豫起来。 “我替你说。”奥巴台吉说道,“除了被虎字旗的人杀死的之外,还有几个女真人是被你杀死的。” “额布格,我知道错了。”布日固德跪倒在地上认错。 奥巴台吉端起油酥茶喝了一口,缓缓说道:“你可知你错在了什么地方?” “我不该杀那几个女真人。”布日固德低着头说。 奥巴台吉说道:“几个女真人杀了也就杀了,就算后金的人知道是你杀的,也不敢把你怎么样,因为你背后是咱们科尔沁。” 布日固德不解的看向奥巴台吉,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就听奥巴台吉继续说道:“你错在不该把自己在虎字旗那里的失利,怪罪到女真人的身上,咱们蒙古人不要学汉人那一套,一个没有担当的台吉,以后如何统领自己的部民。” “是,布日固德知错了。”布日固德诚恳的认错。 “好了,起来吧!”奥巴台吉端起油酥茶,给布日固德倒了一杯。 布日固德端起来喝了一口,回手放在了一旁的矮桌上面。 奥巴台吉看了一眼,说道:“这一次对你的惩罚虽然重了一些,那是因为你们的无能让科尔沁折损了上百勇士,不对你们惩罚重一些,如何对部民们交代。” “布日固德愿意接受惩罚,绝无怨言。”布日固德躬身行礼。 奥巴台吉喝了一口油酥茶,又道:“你跟我说说这个虎字旗,虽然以往也知道明国有这么一家商号来草原行商,但他们从没来过科尔沁,我始终没机会见到。” “是。”布日固德答应一声,说道,“这个虎字旗使用的都是明国的火器,威力很大,尤其他们借助四轮大车组成了车阵,同等人数的骑兵,很难冲垮他们的车阵,甚至连靠近一些都困难。” 奥巴台吉眉头一皱,说道:“这么说这个虎字旗不仅生意做的大,实力也很强了。” “若是多给我一些人,我有信心拿下他们的车阵。”布日固德保证道。 “给你多少人?”奥巴看向布日固德,冷声说道,“一千,两千,还是五千,又或者说科尔沁所有控弦骑兵都给你。” 布日固德低了低头。 奥巴台吉说道:“三百骑兵对阵四百步卒,对方还是一家商号养的护卫,连正经军队都不是,你们却死伤上百人都奈何不得对方,传出去,整个科尔沁的脸都被你们给丢尽了。” 布日固德面露羞愧。 奥巴台吉又道:“若是让你去一趟土默特,你敢不敢去?” “去土默特做什么?”布日固德面露不解。 奥巴台吉说道:“我想要让那家叫虎字旗的商号来咱们科尔沁行商,与咱们科尔沁的牧民做交易。” “不是还有范记吗?咱们的牧民可以和范记做买卖”布日固德说道。 奥巴台吉哼了一声,道:“有句话叫做过一过二不过三,范记接连三次都没能把货物送过来,想来以后也难了,反倒是这个虎字旗,咱们漠南蒙古各部都和他们有合作,足见实力,所以咱们科尔沁也可以与他们合作。” “可这个虎字旗与察哈尔走的比较近,难以保证他们会是真心与咱们科尔沁合作。”布日固德面露担心。 奥巴台吉笑道:“虎字旗是明国商号,商人自然不会放过赚银子的生意,明国和后金打的这么厉害,那个范记不也照样和后金合作,把后金需要的粮铁药材通过咱们科尔沁卖给女真人。” 布日固德皱着眉头说道:“话虽如此,可察哈尔的林丹汗是个有野心之人,对蒙古各部虎视眈眈,一心想要恢复达延汗时的盛举,难免会做出一些威胁虎字旗的举动,不让这家明国商号和咱们科尔沁合作。” 奥巴台吉点点头,说道:“你的担心不无道理,所以我安排你去一趟土默特,虎字旗最早是和土默特的卜石兔合作,草原各部都知道在土默特有虎字旗的重要人物在,你亲自去见一见对方,表达一下咱们科尔沁的善意。” 见自己的额布格执意要让他去土默特,只好点头说道:“好吧,我去一趟土默特,那我什么时候动身?” 奥巴台吉想了一下,说道:“你和白音台吉一起走,到时候他去后金,你直接去土默特。” 布日固德点点头。 …………………… “集合,快,集合!” 山寨里响起了哨声,一个个青壮汉子从屋里跑出来,按照队列排好,整齐的站在一处空地上。 很快,一支一百多人的队伍出现在山寨前的空地上。 “启禀大当家,队伍集合完毕,应到一百五十六人,实到一百四十四人,其中十二人正在巡逻,请指示。”一名手持火铳的青壮汉子身形笔直的站在曹光跟前。 “稍息。”曹光喊了一声。 一百多人齐刷刷的做出稍息的姿势。 曹光高声说道:“一个月前,老子山寨里只有三十多人,一个月后的今天,老子山寨有了一百五十六人,我也知道,你们大部分都是从辽东逃难过来的难民,但既然你们上了山,那就要服从命令,相信经过这一个月的训练,你们应该清楚咱们山寨的军规条令。” 下方的一百多土匪无一人说,全都身形笔直的站立。 对此,曹光十分满意。 一个月前他还是一支三十多人的小股土匪,一个月后已经成了一支一百多人的土匪头目,若是带着这些人回到曾经的战兵队,如今他也算是一名中队长,可以说是虎字旗战兵队里升职最快的小队长之一了。 之所以说是之一,因为他知道,还有几支战兵小队和他一样派出去做了土匪,应该也收揽了不少辽东逃难过来的百姓,说不得也是从小队长一步成为中队长。 据他所知,从辽东逃难到大同的百姓少数有几万人,这里面除了一部分人被留在灵丘,还有一部分加入大同几个土匪山寨,剩余的全都被带去了草原,说要建什么墩堡。 不过,草原上的事情离他太远,这一次集合队伍,是因为他接到了侍从司送来的命令。 第五百二十二章 关饷 曹光看着面前上百人的队列,大声说道:“相信很多新加入山寨的弟兄还不了解今天是什么日子,不过没关系,你们很快就知道了,而且以后也会牢牢记住这一天。” 说着,他朝身后方向一招手。 有土匪抱着木箱走过来。 走到近前,那土匪把木箱放在了地上,随后退到一旁。 曹光伸手一抓木箱上面的封条,一把给扯开,然后打开了木箱。 就在木箱打开的一瞬间,露出了里面许多散碎的银子,还有一些铜钱。 队列中不少人好奇的伸长脖子往木箱里面看。 除了这些好奇的人之外,还有少数人目光平视,并没有被木箱里面的银子所吸引。 这时候,就听曹光说道:“看到这些银子了吗?这些是你们的饷银,一会儿会发到你们手中。” 听到这话,队列中不少人纷纷交头接耳。 一时间,整齐的队列居然有了几分散乱,谈论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曹光眉头皱了起来。 他注意到,说话议论的都是那些加入山寨不久的辽东难民。 对此,他失望的摇了摇头。 心知这一个月虽然对这些辽东难民有了一定的训练成果,但和灵丘那边的几支战兵队比起来,仍然欠缺很多,换做是灵丘的战兵队,绝对不会出现队列中私相议论的情况。 不过,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队列中一些伍长和小队长开始出面制止,很快队列重新归于平静,再无闲杂声音。 曹光这才继续说道:“你们要记住,这个饷是虎字旗刘东主给你们的,今天拿了这个饷,以后就要替刘东主做事,为虎字旗做事,听明白没有?” “明白!”队列中所有人齐声喊道。 当然,曹光知道,这些人里面,除了最早跟他来大凉山的那几十个老人外,其余新加入进来的人,恐怕只是为了能够拿到箱子里面的银子。 但他并不在意。 当初他刚加入虎字旗,也和这些人一样,因为留在虎字旗有饭吃,有衣穿,有饷拿,日子过得也安稳,不像在山上做土匪时,整天提心吊胆,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 他相信,只要这些人留在他的山寨生活一段时间,体会到加入虎字旗的好处,以后一定会以虎字旗的利益为意志,因为别处永远给不了他们现在这样的好日子。 “第一队的人跟我来。” 说话的是第一队小队长,只见他安排自己小队的三支伍队,按照先后顺序,排队走向曹光那里。 当第一个人走到曹光跟前的时候,立即立定站住。 曹光从箱子里面拿出一块碎银子,问向面前的土匪,道:“是谁让你们吃饱饭?” 那土匪大声答道:“刘东主。” “是谁给你们关饷?” “刘东主。” 曹光把手里的碎银子放在对方手里,又道:“要记住,拿了刘东主的饷,我们就要为刘东主做事,为虎字旗做事。” “是。”那土匪大声答应一声,双手接过银子,随后从另一侧离开。 后面的土匪走上前,站在曹光的面前。 曹光又一次重复之前的话,问了一遍,然后才把银子给了对方。 一个接一个的土匪走上来,每一个人都要被问上一遍,同时也要回答一遍。 当最后一名土匪拿到饷银,曹光的嗓子早都喊哑了,里面就像是着了火。 “大当家,外情局的杨司局长来了,人就在山下。”一名土匪从外面跑进来禀报。 “快请上山,不,我亲自过去。”说着,曹光迈步朝朝山寨外走去。 那名土匪跟在曹光身后,一同往外走。 刚解散的土匪还有没有走远,有人注意到脚步匆匆离开的曹光,好奇的对边上的人说道:“快看,曹大当家走这么快,还是往山寨外面走,这是要干嘛去?” 边上那人瞅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自己手里的银子。 先前说话的那人用胳膊肘拱了拱对方,又道:“二愣子,问你话呢,怎么不理人呀!” 被喊作二愣子的那人回过头,瞪着眼睛说道:“俺有名字,俺叫王大壮,是俺队长给俺起的名字,以后别在叫俺二愣子。” “行,行,行,不叫你二愣子,叫你王,王大壮。”那人说道,“刚关了饷,曹大当家就离开山寨,你就不好奇他做什么去吗?” 王大壮看了一眼曹光远离的背影,说道:“我哪知道曹大当家去做什么,你要是好奇,不会自己追过去看。” “算了,问你也是白搭。”边上那人没好气的说道。 王大壮没有理会他,继续摆弄手里的碎银子。 边上那人看了一会儿,实在看不下去了,便道:“就这么一两银子,你都弄半天,还没稀罕够呢!” “俺就是稀罕不够。”王大壮说道,“俺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亲手摸到银子,还是俺自己赚的银子。” “不就是一两碎银子么,告诉你,我……”话说到一半,他忽然不说了,情绪突然低沉了下来。 边上的王大壮抬头看向他,说道:“俺知道你苏城是地主家的娃,从小不缺银子,可俺跟你不一样,俺从小都没见过银子,俺爹俺娘还活着的时候家里从没有过银子。” “咱们一样。”叫苏城的人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土匪山寨,苦笑道,“以后咱们都一样,都是山上的土匪。” “嗯,以后都一样。”王大壮用力的点了下头,旋即又道,“俺还是第一次知道,当土匪还能关饷,有银子拿,早知道这样,俺早就上山当土匪了。” 听到这话的苏城,苦笑道:“恐怕整个大明也就只有这里的土匪才关饷。” “别的土匪不关饷吗?”王大壮说道,“俺还以为所有的土匪都一样,都会关饷,每个月都有一两银子拿。” 对于王大壮的实诚,苏城一脸的无奈。 恐怕也只有王大壮这样老实实在的人才会这样想,认为天下的土匪都和他们所在的这个山寨一样发饷。 不过,他心中也好奇得紧。 这里明明打着土匪的旗号,背后却是一家叫虎字旗的商号。 若是只有这一点,他也能理解。 以前在辽东老家的时候,他就听说过一些士绅会暗中与土匪勾结,甚至干脆养一伙土匪为自己做事。 可他们所在的这个山寨,完全不像是正常的土匪山寨,更像是军营,吃穿住行都有规矩,每个月到日子发饷。 这让他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 第五百二十三章 辽东的家 心里正胡思乱想的苏城,见到曹大当家从山寨大门外走了进来,与之一起的还有几个陌生面孔,可以肯定不是他们山寨的人,不然他不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曹大当家回来了,还带来了几个人,苏城,你说他们会不会是来加入咱们山寨的?” 王大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收起了手里的银子,这时他的目光正看向曹光和对方身边的几个陌生面孔身上。 不仅是他们两个注意到这几个陌生面孔,山寨里有不少人都看到了曹光带着几个陌生人来到山寨里。 “不像是加入山寨的人。”苏城微微摇了摇头。 和王大壮不同,他注意到曹光身边的几个陌生面孔里,有一人走在前面,曹光这个山寨大当家却落在对方身后,落后半步,更像是陪同。 很显眼,那人要比曹光这个山寨大当家地位高,甚至他猜想对方是从灵丘那边过来的。 很快,曹光等人穿过山寨的一片空地,进到了山寨中的一间屋子里。 苏城用胳膊肘顶了顶王大壮,说道:“想不想知道和曹大当家进屋的那几个人是谁?” “你想进屋去问曹大当家?”王大壮看向苏城。 苏城十分无语的说道:“想弄清楚和曹大当家走在一起的那几个人身份,未必要去问曹大当家。” “那问谁?”王大壮一脸不解。 “跟我来。”苏城招了招手。 王大壮犹豫了一下,用手摸了摸胸前的那块碎银子,这才迈步跟上去。 两个人来到了山寨门前。 苏城对守卫在山寨门前的一人说道:“陈队长,跟你打听个事?” “是你们两个小子呀!”陈队长回转过身,见是自己队里的苏城和王大壮,便笑着说道,“说吧,什么事?” 苏城回过头瞅了一眼曹光走进的那间屋子,道:“属下刚刚看到咱们大当家带着几个陌生面孔来到咱们山寨,其中有一人看着气势不一般,连咱们大当家都小心翼翼的陪着,那位到底是什么人?” “想知道?”陈队长问了一一声。 苏城点点头,说道:“属下也是好奇,来山寨也有一个多月,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咱们山寨来了这样一位大人物。” 王大壮见苏城点头,自己也跟着点头。 陈队长笑着说道:“来人确实是大人物,是咱们虎字旗外情局司局长。” “外情局是什么?”王大壮一脸茫然。 一旁的苏城也是一脸不解,外情局这个名字还是他第一次听到。 陈队长问道:“知道锦衣卫吗?” “知道。”王大壮点了下头,旋即说道,“锦衣卫可厉害了,俺们那里的千户就被几个找上门的锦衣卫给抓走,后来听说被砍了脑袋。” 陈队长说道:“外情局属于咱们虎字旗的锦衣卫,外情司局长是外情局最大的官,你说是不是大人物。” “那还真是大人物。”王大壮认同的点点头。 听到陈队长用锦衣卫来解释虎字旗的外情局,苏城心中一动,好奇的问道:“队长,你能跟属下说说这个司局长在虎字旗是个多大的官?” 陈队长想了想,说道:“这么说吧,咱们山寨有一百多人,搁在灵丘那边就是一个中队的规模,而中队之上还有大队,大队之上有个千人队,只有几个千人队队长才和司局长平级,这么说明白了吧!” “俺滴娘啊!这都跟俺们那千户一样大的官了。”王大壮惊叹的说。 “差不多吧!”陈队长说道,“不过杨头是咱们虎字旗自己的官,和朝廷的千户不一样,千户是大明的官。” 苏城好奇的说道:“外情局既然是咱们虎字旗的锦衣卫,那是不是也有暗探,派去各处打探消息。” 陈队长说道:“听说是有暗探,不过谁也没见过,而且就算见到了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不是外情局的暗探,恐怕只有他们自己人才清楚。” “这样啊!”苏城面露沉思。 边上的王大壮突然开口说道:“你们说咱们山寨里会不会有外情局的暗探?” “应该没有吧!”陈队长犹豫着说。 对于外情局的事情,他也不是特别清楚,很多事情都是闲聊时听旁人所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也不是十分了解。 苏城看着曹光他们那间屋子,说道:“陈队长,你说我要是加入了外情局,有没有可能被派去辽东做暗探?” “辽东?”陈队长眉头一皱,说道,“辽东那么远的地方,咱们虎字旗在那边又没有生意,应该不会有暗探派过去。” 听到这话的苏城面露失望。 陈队长问道:“你想回辽东?” 苏城苦笑的点点头,说道:“要是能回去,属下还是想回去看看。” “别想了。”陈队长拍了拍苏城的肩头,说道,“辽东乱成那个样子,要是还能活下去,你们也不会逃难到大同,既然来到大同,以后就踏实的留在这里过日子,只要有刘东主和虎字旗在,就不会亏待你们。” “俺也觉得这里挺好。”王大壮说道,“在这里吃得饱穿得暖,每天都能吃到肉,每个月还关饷,比俺在辽东过得舒坦极了。” 苏城苦涩的笑了笑。 这里的日子对他们这些逃难过来的辽东百姓来说,确实不错,可他终究是辽东人,心中想着回去,毕竟那里才是他的家。 他知道,自己也只能在心里想想。 辽东的女真人一天不解决,他就算回去也无法生存,将来不是当做丁口被女真人抓走做奴才,就是死在女真人的屠刀下。 曹光所在的屋子里。 只见杨远拿出一份公文,打开后念道:“军政司令……” 曹光和另外几个人同时站直身子,双手垂落在身体两侧,五指并拢。 杨远继续念道:“任命曹光为大凉山第一大队大队长,侍从司侍从张宏图为大凉山第一大队参谋,马林为大凉山第一大队副大队长。” “是。” 几个人齐声答应。 杨远收起公文,笑着说道:“恭喜了曹大队长。” 听到这话的曹光脸上没有任何喜色,反而苦着脸说道:“杨头你就别开玩笑了,我这个大队长手底下就一百多人,也就一个中队的规模。” 第五百二十四章 提条件 “放心,军政司已经把人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杨远伸出两根手指,道,“两个满编中队,很快就到大凉山,交由你统领。” 曹光好奇的问道:“派来的人是哪个战兵队的战兵?” 杨远笑着说道:“别想美事了,几个战兵队的人自己都不够用,第三千人队至今还没有满员,怎么可能派来给你,就算是我,也没有权利调动战兵队,除非是大当家的命令。” “那派给大凉山的是哪支队伍?”曹光疑惑的问道。 除了三支战兵千人队和一支骑兵队,他不记得虎字旗还有什么新队伍能够派到大凉山这里。 杨远说道:“当初大当家安排七八支队伍装成土匪,派往了大同各处,你这里是一支,其它地方也有,如今大同来了不少从辽东逃难过来的百姓,这几支队伍和你一样,吸纳辽东难民,从一支小队的规模扩充成中队规模,这一次军政司把其中两支新成立的中队派到大凉山,与你所在的中队组建一支新的大队。” 听到这话,曹光才明白,交给他的两支新成立的中队,和他山寨里的情况差不多,大部分都是辽东百姓加入进来的新兵。 见曹光不说话,杨远问道:“怎么?不愿意?” “没有,没有,哪能有意见。”曹光连连摆手,旋即又道,“要是能从几个千人队挑选一些战兵来大凉山就更好了。” 杨远抿着嘴一摇头,道,“这事你就别想了,第三千人队都有许多新兵加入,而且第三千人队是开往草原的战兵队,更不要说你这里了。”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曹光清楚,想要从虎字旗几个战兵队中要人是没可能了,可不趁机提点条件弄些好处又不甘心,便道:“大凉山新成立的大队多数是辽东难民,杨头你也清楚,这些人大部分身子都亏,需要调理,你看军政司那边能不能给我们一些支援。” “是啊杨头,能不能和军政司那里说说,给我们大凉山一些援助。”边上的张宏图出声附和。 杨远看了一眼张宏图,笑骂道:“你这才刚上任就站在曹大队长这边说话,别忘了,你可是侍从司出来的,理应站在军政司这边。” “嘿嘿,杨头你不也说了,我是大凉山第一大队参谋,当然要为自家着想。”张宏图嘿嘿一笑。 “你呀!刚一上任就背叛了侍从司。”杨远笑着用手点了点,旋即又道,“说说吧,想要什么支援,至于炮的事情就别想了,几个千人队还没配齐,最多给你们几门虎蹲炮。” “可以,可以,虎蹲炮就行,大凉山这里用虎蹲炮就够了。”曹光连连点头,咧着一张大嘴嘿嘿直笑。 对于那些四磅炮,他原本也没惦记,知道这种野战炮肯定优先供给几个千人队,像他这样新成立的大队,短时间内军政司那边是不会给他们配备四磅炮。 所以能得到几门虎蹲炮,他很是知足。 这时候张宏图开口说道:“杨头,能不能给我们这里提供一些鸭肉和鸭蛋,辽东来的难民身子都亏,需要补身子。” “对,对,对,张参谋说得对。”曹光连忙附和道,“以前大凉山只有一百多人,平常打点野物加上去山下买些肉食带回来你勉勉强强够用,如今又要来两支中队,粮食还好说,肉蛋这些东西肯定不够用。” 一旁的马林也道:“平常队伍要训练,对肉蛋这些东西需求肯定大,单靠大凉山自备肯定不够,还需要灵丘的支持。” 杨远点了点头,说道:“军政司考虑到你们这里的情况,以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给你们送来一些肉类和蛋类,保证你们这个大队的供给。” “那太好了。”曹光一脸喜色道,“有了这些支持,我们大凉山一定能够为咱们虎字旗训练出一批精兵。” “先别高兴的太早。”杨远神色一正,说道,“好处给你们了,现在说说大当家交代的任务。” 屋中的几个人神色郑重起来。 杨远继续说道:“大当家希望你们这个大队抓紧整合,形成战斗力,以后大同东路都交给你们,绝不允许有商队通过大同东路去草原行商。” 曹光眉头一皱,犹豫着说道:“大同东路范围不算小,只凭我们大队这几百人,恐怕很难彻底封堵住出关的路,难免会有漏网之鱼。” 杨远解释道:“放心,你们主要是拾漏补缺,真正去拦截明国境内商队的是新平堡参将和大同东路的陈游击,你们只需要对付漏网之鱼便可。” “那我们们没问题了。”张宏图保证道。 “你是大队长,你还有什么问题?”杨远看向曹光。 曹光犹豫了一下,说道:“还有一点小问题。” 说着,他用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比划了一个小的动作。 “说!”杨远示意他说。 曹光说道:“来大凉山的两支中队的队长怎么安排,以前大家都是平级,如今三支中队合并,我成了大队长,另外两个中队的队长比我低一头,我担心他们心中会不舒服。” “你是想让我把两个中队的中队长都带走?”杨远反问了一句。 曹光搓了搓手,面露一丝尴尬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不过,杨头你若真能把人带走,那就最好不过了。” “你怕他们对你不服气,跟你争权。”杨远似笑非笑的看着曹光。 曹光嘿嘿一笑,没有接过话。 但他意思屋中的几个人都能看出来,就是担心这些事情发生。 杨远笑着说道:“放心吧,那两个中队的中队长已经去了新组建的辎重队,空下来的两个中队长位子由你们三个人商议决定,定下后上报军政司。” “是。”曹光站直身子答应一声,旋即笑道,“那我也没问题了。” “你们两个还有没有问题?”杨远又看向张宏图和马林。 两个人同时摇头。 曹光凑上来问道:“杨头,那两支中队什么时候到?” 杨远瞅了他一眼,说道:“现在着急要人了,刚才怎么推三阻四的,跟我一个劲的提条件,大有不同意就不做这个大队长的意思。” 曹光嘿嘿一笑,说道:“这不是为实际情况考虑吗,现在军政司都把问题解决了,咱当然愿意做这个大队长,这可是升官,是好事。” “就你话多。”杨远笑骂了一句,旋即又道,“不用急,给你们的两支中队很快就能到,应该就在这两天。” “那就好,那就好。”曹光一脸喜色。 只等另外两个中队来到大凉山,他这个大队长便算坐实了,哪怕手下的战兵军事素养和兵甲都不如三支千人队所辖的几个大队,可在人员数量上,也是一个战兵大队的编制。 第五百二十五章 开口要人 快到正午,张宏图说道:“杨头,今天就别走了,一会就留下来吃饭。” 杨远笑看着张宏图,戏虐的说道:“你这个参谋跟我一块到的山上,你就这样直接留我吃饭,就不问问你们的曹大队长是不是也同意?” 边上的曹光笑着说道:“同意,举双手同意,杨头你也说了,张参谋是我们大队的参谋,自然有资格做主,若是杨头愿意,别说一顿饭,就是十顿饭,百顿饭我们也愿意,马队长你说是不是?” 说着,他看向一旁的马林。 马林笑道:“我没意见,听曹队长和张参谋的。” “你们呀!看来我在这成了外人喽!”杨远笑着说了一句,旋即又道,“吃饭的事情不急,还有一件事要你去办。” “杨头尽管吩咐。”曹光笑脸一收,神色变得郑重。 杨远说道:“不是什么大事,我需要从你们这里挑选几个辽东过来的难民带走。” “不知杨头都要谁,属下这就去把人喊来。”曹光面色郑重的说道。 “别担心,说不定都不合适,一个也不带走。”杨远笑着解释了一句,旋即又道,“以后你们大凉山这里归军政司直管,外情局不再负责你们这里。” “是。”曹光答应一声。 不仅是他,边上的张宏图和马林两个人也全都神色郑重。 “好了,别紧张,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都坐。”杨远抬手示意几个人坐下。 当曹光他们重新坐下后,他又道:“把你们这里一个叫王海的人,还有姚鑫和苏城,这三个人都带过来,我要见见他们。” 曹光站起身,说道:“我这就去把他们三个人带来。” 杨远点点头。 曹光从屋中走了出去。 这时候杨远看向张宏图和马林,说道:“以后你们两个留下来要好好配合曹大队长,训练上也不能松懈,不能因为大凉山第一大队是刚成立的,就对自己放松要求。” “杨头放心,训练上,我们会严格求,一定训练出一支能战敢战的战兵队。”张宏图保证道。 边上的马林也说道:“杨头尽管放心,我们会好好配合曹大队长。” 杨远点了点头,说道:“你们一个是侍从司出来的,一个是讲武堂出来的,对咱们虎字旗的规矩应该都了解,这一次大凉山这里成立战兵大队,还会派来一支执法队和军法官,应该会随那两支中队一起过来,你们要做好接待,以后你们还要一起共事。” “是。” 张宏图和马林同时应声。 来到屋外的曹光,找来了手下的一名小队队长,说道:“去把王海姚鑫,还有苏城他们三个找来。” “是。”那人答应一声,转身去找人。 时间不长,三个青壮汉子被带了过来。 曹光看了面前的这三个人一眼。 作为山寨的大当家,对自己手下的一百多人,他可以说都认识,也能叫出名字,对的上名字和长相。 “你们三个,跟我走。”说完,他转身朝身后的屋子走去。 被带过来的三个人一脸纳闷的表情,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经过一个多月的训练,对于上级的命令还是知道要服从的,便跟在曹光后面往前走。 很快,几个人随同曹光一同进了屋。 刚一进屋,这几个人就看到屋中的杨远等人。 最后进屋的苏城,目光特意看了一眼杨远,随后急忙低下头。 “杨头,你要的这几个人都带来了。”曹光对杨远说了一句。 杨远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把他们三个留下,你们几个先出去,我有话单独和他们说。” “是。” 曹光答应一声,和张宏图还有马林两个人从屋中退了出去。 至于屋中的几个人会说什么,他们一点也不关心,也不想知道。 杨远是外情局司局长,掌管虎字旗谍报人员,有些事情不是他们能够打听的,知道多了对他们并没有好处。 三个人离开屋子后,并没有走远,而是留在了屋子的周围,防止被人无意间靠近过来,听到里面的谈话。 屋子里。 杨远看着面前的三个人,先后打量了一遍,最后目光落在站在最后面的苏城身上,说道:“你认识我?” 苏城看到杨远问自己话,一脸紧张,先是一点头,旋即又急忙摇头。 见状,杨远笑了起来,说道:“认识就是认识,不认识就不认识,你这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我长得有那么吓人?” “不是,不是。”苏城急忙解释道,“属下确实不认识杨司局长,只是后来见到杨司局长来山寨,因为好奇,和我们队长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您是外情局的司局长。” 站在前面一点的王海和姚鑫一愣,脸色出现了变化,这才知道,眼前这个年纪上和他们差不多大的人,居然是虎字旗的司局长。 瞬间,两个人的神色都紧张了起来。 换做以前,他们自然不知道司局长是什么,可发了饷以后,他们找山寨中的老人打听了虎字旗的情况,知道司局长是虎字旗特有的职位,而且是虎字旗的大人物,比他们山寨的大当家地位要高出不知多少。 “不用紧张,都坐吧。”杨远语气和煦,用手指了指几个人身边的座位。 王海和姚鑫犹豫了一下,找一个挨着自己最近的座位坐了下来。 站在最后的苏城也走到一旁的座位前坐了下来。 不过,他只让自己半个屁股坐在座位上。 “都别紧张,把你们找来,是想问问你们,来山上这段日子过的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说着,杨远端起大茶缸,喝了一口水。 “都挺好的。”王海开口说道。 姚鑫附和着点头。 杨远放下手里的茶缸,笑着说道,“屋里就咱们几个人,就当闲聊,你们也不用说什么奉承的话,有什么不满的地方照实说就行,咱们虎字旗不会因为你们说几句不好听的话,就要治你们的罪。” 王海与姚鑫对视了一眼,不过,两个人都没有言语。 第五百二十六章 三个人的选择 见没人说话,杨远只好说道:“既然你们都不说,那就由我先说。” 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你们三个以前在辽东的时候,都是家中有些帛财的人家,要不是因为后金,你们也不会落难到大同,我说的不对不对?” 王海几个人低下了头。 和其他山寨里从辽东逃难的百姓相比,他们三家在辽东家中的日子虽说不是大富大贵,却也能填饱肚子,家里还有几亩薄田,养活一家老小不成问题。 若不是女真人打过来,家被毁了,他们也不会颠沛流离一路逃难到大同。 这时候,苏城开口说道:“不瞒杨司局长,我们在山寨这段日子过的比辽东时还好,逃难的这一路就不用说了,每天都死人,能够活着已经算是命大,可自打来到大凉山做了土匪,每天都能吃到荤腥,以前在家中只有逢年过节才能沾点荤,还不能多吃,一家人一人最多吃一两口。” 王海附声说道:“不怕杨司局长笑话,自打来到咱们山寨,我都感觉自己胖了。” 两个人中间的姚鑫说道:“就是在山上累了一点,每天都要训练两个时辰,刚吃完的饭,没多大一会儿又饿了。” 他刚说完,王海接话道:“边军也才五天一练,而我们明明是土匪,却比边军训练的还频繁。” 杨远笑着说道:“这么说你们都不愿意天天在山上训练,想像别处的土匪一样,隔三差五下山劫掠一番?” 姚鑫和王海两个人抿了抿嘴,没敢接这话。 他们怎么说以前也是正经的百姓,现在上了山,成了匪,突然要让他们去做土匪的勾当,心里多少有些抵触。 杨远笑道:“你们怎么想的怎么说,没关系。” 王海开口说道:“我们听曹大当家的,若是曹大当家让我们下山解决,那我……我们会服从曹大当家的命令。” “服从命令是好事,想必军规条令你们都应该知道。”杨远笑着说了一句,旋即看向苏城,问道,“我看你一直没说话,你是怎么想的?” 苏城看了一眼王海和姚鑫,面露犹豫。 见状,杨远说道:“没关系,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咱们这只是闲聊,不会因为你们说出心中想法,便责罚你们。” 苏城吸了口气,说道:“其实我觉得每天都训练没有什么不好。” 听到这话的王海和姚鑫两个人一脸诧异的看着苏城,两个人完全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愿意每天都接受训练。 杨远手里端着大茶缸,饶有兴趣的看着苏城。 就听苏城继续说道:“若是大明的军队也这么勤勉,坚持每天训练几个时辰,也不会连那些女真人都打不过,反倒一次次大败,叫人家撵兔子一样四处乱逃,最后苦了辽东百姓,有家不能回。” “这……”姚鑫犹豫一下,才道,“这不一样,咱们又不是明军,只是占山的土匪,用不着每天都训练,还浪费粮食。” 苏城说道:“咱们是土匪不假,可谁说土匪就不能训练了,如果咱们够强,哪怕官军来剿,也比其他土匪山寨活下来的机会大。” “这……” 姚鑫面露迟疑,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驳。 他们对面的杨远开口说道:“你们要记住了,对外界来说,你们是土匪,但不要真把自己当成土匪,若真把你们当做土匪,又怎会留你们在山上专门训练,还按月给你们发饷,恐怕全大明的土匪都没有你们这种待遇。” “咱,咱们不是土匪?”姚鑫犹豫着问道。 苏城也是一脸的惊诧。 之前他以为他们是虎字旗养来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可现在听了这位杨司局长的话,似乎虎字旗的人并没有把他们山寨当做土匪的意思。 “你们当然不是土匪了。”杨远微微一摇头,说道,“土匪的名字是说给外人听的,实际上你们是虎字旗在大凉山的战兵,要知道,你们每个月的饷,虽然比三个千人队的战兵少一些,却和新成立的辎重队饷一样,拿这么高的饷,怎么可能真让你们去做土匪。” 听到杨远亲口说,苏城他们三个才明白,他们虽然在土匪山寨里,却不是土匪,而是虎字旗的战兵,这也让他们明白,为何他们明明是土匪,却像边军一样发饷和训练。 甚至在山上的日子,他们除了训练苦一点,其他方面比边军待遇都好,起码边军不会每天都能吃上荤腥,哪怕是边将身边的亲兵家丁,待遇最多也就他们现在这个样子。 见几个人都不说话了,杨远笑着问道:“现在你们还觉得自己训练苦吗?” 苏城沉声说道,“训练再苦,与那些惨死在屠刀下的辽东百姓和那些被女真人抓走的百姓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最少我们这些人还活着,吃得饱穿得暖,又有银子拿。” “对,我们不苦。”姚鑫用力的点点头。 杨远笑了笑。 对几个人的回答很满意,若是这几个人还要叫苦,那他就要考虑是不是还留这几个人在山上。 王海说道:“不瞒杨司局长,自打我们这些人上了山,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土匪,只想在山上混日子,等到哪天死于火拼或是官府手里,想着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杨远笑着说道:“现在知道自己不是土匪,是不是心里便好受多了?” 王海点了点头。 好好的百姓,自然没人愿意当土匪,若不是他们从辽东来到大同,实在没什么活路,也不会上了山。 “你们就没有想过要回辽东?”杨远突然问道。 面前的三个人眼睛均是一亮,不过,很快又都一脸的失落。 就听王海满面愁容的说道:“哪里会不想回去,毕竟那是生我养我的地方,可回去以后又能做什么,家里什么都没有了,回去也很难活下去,就算勉强活着,也要担心被女真人抓走做他们的奴才。” “我不想回去。”姚鑫说道,“家里地没了,房子没了,人也没了,回去又能做什么,不如留在这里,给虎字旗做战兵。” “你呢?”杨远看向苏城。 苏城犹豫了一下,叹道:“家虽然没了,但若是能回去……哪怕回去看看也好。” “若是给你们一个回辽东的机会,你们愿不愿意?”杨远看向面前的三个人。 姚鑫迟疑了一下,最后一摇头,说道:“我还是不回去了。” “你们俩呢?”杨远问道。 王海迟疑了一下,问道:“真能回去?” 一旁的苏城也满怀期望的看着杨远。 杨远笑着说道:“只要你们愿意,自然能回去,当然,让你们回去也不是不管你们,你们依然是虎字旗的人。” “那我回去。”王海说道。 “我也回去。”苏城也开口说。 第五百二十七章 急函 杨远并没有在山寨中留太久。 当他走的时候,曹光等人亲自送到山下。 和杨远一同离开的,还有王海和苏城两个人。 至于两个人离开山寨去什么地方,又是去做什么,曹光和张宏图他们没有问,也没有打听的意思,只当做山寨中没有这两个人。 送走了杨远,他们返回山寨,却见到姚鑫站在山寨大门口。 曹光看着他说道:“后悔没跟他们一起走?” “属下只是心里空落落的。”姚鑫面带失落。 在屋中的时候,杨远问他们三个人愿不愿意去辽东,最后王海和苏城都希望能有机会回辽东,只有他,选择留下来。 曹光拍了拍他肩膀,说道:“留下来未必是一件坏事。” 姚鑫郑重的点了点头。 “好了,回去吧,一个月你们也只有今天可以休息。”曹光用手轻轻拍了拍姚鑫的后背。 待姚鑫走远,一旁的张宏图说道:“刚才我看了看咱们山寨的情况,我发现山寨里的房屋不是太多,若是两支中队一来,将会多出将近三百人,山寨的房子恐怕不够住。” “这事我想过了。”曹光说道,“咱们可以盖一些土坯房,屋里垒土炕,山上不缺劈柴烧,到了冬天,可以用炉子和火炕取暖。” “土坯房比砖瓦房要省时。”张宏图说道,“大当家刚到虎头寨的时候,住的就是土坯房,后来有了条件才改成砖瓦房。” 曹光笑着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等另外两支队伍到了山寨,咱们就开始造土坯,为盖房做准备。” “不能所有人都去盖房,还要留下来一队人手应对突发事情。”张宏图提醒道。 曹光想了想,说道:“不如这样,等剩下两支队伍来到山寨,把他们和山寨里的队伍一起打散,重新分成三支中队,一支中队应对突发事情,另一支队伍交由马副队长训练,剩下的一支队伍由张参谋你带着去盖房,每隔三天,三支中队互换一下各自的任务。” “我没意见。”马林率先开口。 张宏图点点头,说道:“就依大队长你的意思办,争取在天冷下来之前,让所有人都住进屋子里。” 三个人三言两语中,便定下了山寨接下来盖房的事情。 如今的山寨从战兵中队升为了战兵大队,曹光成为了大队长,可队伍不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除非是战时,否则平时山寨里的事情都需要几个人共同商议。 到了正午开饭的时候,三个人拿着各自的大茶缸去山寨的食堂打饭。 曹光双手捧着大茶缸,笑着说道:“今天是二位来山寨第一顿饭,我特意让人准备了猪肉烩土豆,这可是硬菜,平时山寨半个月才吃上一次,这回我也算是沾了你们的光。” “看来我们两个有福气了,刚来就能吃上这样一顿硬菜。”张宏图笑着说。 马林看着张宏图说道:“张参谋,你们侍从司一直跟在大当家身边,这样式的菜平时应该没少吃吧!” 张宏图微微一摇头,说道:“我们侍从司和大当家吃的东西都一样,但猪肉烩土豆这样的硬菜,也不常吃,一般一个月左右才吃一次,你们也知道咱们虎字旗的规矩,平时所有人吃的东西都一样,哪怕大当家也是如此,战兵队的战兵吃什么,大当家和我们侍从司就吃什么,没有任何不同。” 自打流匪大营开始,刘恒便和其他人吃相同的饭菜,这一点一直持续到现在,也正因为如此,虎字旗不管是各司局长,还是下面的小队长和伍长,从没有任何人搞特殊,平时战兵吃什么饭菜,他们就会跟着一起吃相同的饭菜,甚至就是一口锅里做出来的东西。 “那就愣着了,快去食堂,要是去晚了,全被山寨里的那帮兔崽子们抢光了。”曹光说了一声,自己快步朝食堂走。 “对,对,对,快走,去晚了可就抢不到了。”马林紧走几步,跟了上去。 “你们两个人等等我。”张宏图追了上来。 不过,没等他们三个人走到食堂,就见山寨外面出现了一匹快马,同时马背上的骑手大声喊道:“急函,新平堡方向急函。” 守在山寨大门前的人见到马背上的骑手后背插着令旗,又听到急函两个字,急忙让开位置,让骑手顺利通过,进入山寨。 这时候曹光已经听到急函两个字,停在了食堂外面。 张宏图和马林两个人也停了下来,目光看向骑马冲入山寨的那名骑手身上。 连人带马停在了曹光的跟前,骑手翻身下马,双手托着一个竹筒,嘴里急切的说道:“曹大当家,新平堡方向送来急函。” 曹光接过竹筒,打开上面的塞子,从里面倒出一张卷起来的纸条。 打开纸条,看完上面的内容,神色一沉,扭过头,他对张宏图和马林说道:“看来这顿饭咱们吃不了了。” “出什么事了?”张宏图问道,同时从曹光手中接过纸条。 看完之后,他递给了马林。 曹光说道:“张参谋,你留守山寨,我和马副队长带着三支小队现在就出发,争取在对方深入草原之前,把人截住,还剩下一支小队留给你指挥。” “你们尽管放心去新平堡,山寨这里我会守好,等你们回来。”张宏图说道。 曹光扭头对马林说道:“马副队长,集合对队伍!” 哔!哔!哔! 哨音在山寨里面响了起来。 山寨中,不管是正吃饭的人,还是正准备去吃饭的人,这时候都放下手中的碗筷,跑到山寨的空地上集合。 当所有人都集合在空地上,曹光面对着他们说道:“第一小队,第二小队,第三小队,带上野外宿营的帐篷,炊事兵伍队带上三支小队的三天口粮,整装随队出发,现在就地解散,一刻钟后重新集合。” 空地上的队伍一下子散了大半,只剩下没有接到命令的小队还站在原地。 曹光看着剩下的这些人说道:“你们随张参谋留守山寨,现在去接替其他几支小队巡逻人员。” 仅剩下的那几十人小队也都散去。 一刻钟后,队伍集合完毕,炊事兵伍队赶来了一辆大车,车上装着一百多人这三天的口粮。 见队伍集合完毕,曹光高喊道:“出发!” 第五百二十八章 巡抚大人的商队 “头,远处来了一支车队,看样子又是进草原上的。” 新平堡城门楼上,其中一个兵丁用手指着远处说。 站在女墙上的兵丁,不少人都看见远处缓缓行来一支车队。 边上的另外一名兵丁说道:“自从朝廷关停了马市,北虏的日子便不好过了,咱们大明不少商人打起了草原上的主意,他们也不想想,关口是那么出的吗!” 说话的那兵丁一脸冷笑。 城楼上的一名总旗官说道:“都给老子听着,参将大人早就有令,除了挂有虎字旗令旗的车队外,不允许有其他商队从咱们新平堡出关去草原,见到一支商队给老子拦下一支,做好了少不了你们的好处,要是有商队从你们眼皮子底下溜走去了草原,后果你们自己清楚,治你们一个通虏都是轻的。” 边上有兵丁拍着胸脯说道:“头你放心,弟兄们绝不让虎字旗以外的车队进草原。” 其他的兵丁也纷纷点头。 “都明白就好。”那总旗官看了看眼前的兵丁,旋即又道,“一会儿等那支商队过来,给老子拦下来,还是老规矩,人放走,货扣下,然后卖给虎字旗。” 边上的一名兵丁说道:“头你放心,这事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属下这就下去拦下那支车队。” 那总旗官点了点头。 “你,你,你,还有你,你们几个跟我下去。”那兵丁指了另外几个兵丁,让他们跟他一起去。 城楼上下来的兵丁守在城门前面,用木栅栏,做了一个简易的阻拦。 这时候商队还没有过来,还在远处朝新平堡这边赶,但站在城门口已经能够看到远处车队了。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在城门楼上见到的那支车队终于来到了城门口。 “停下,停下。” 六七个兵丁把车队最前面的一辆大车拦了下来。 头车一停,后面的大车自然而然跟着停下来,一长溜大车排成一条线,停在了新平堡城门口。 “你们这是去哪?”兵丁问向赶车的那车夫。 车夫唯唯诺诺,半天什么话都没说出来,只是不时的回头看向身后。 那兵丁又问道:“你们管事的呢?把你们管事的找来。” 就在这时候,商队里走出来一名伙计,几步来到了车夫跟前,呵斥道:“老张头,干什么呢,谁让你停下来的,掌柜在后面已经发火了,什么也别说了,你这个月的工钱扣了。” “刘爷,这不怪我呀,车是新平堡这里的军爷拦下的,我想走也走不了呀!”车夫苦着一张脸,上面的皱纹挤在了一起。 “没用的废物。”那伙计骂了一句。 车夫低着头不敢还嘴。 一旁的兵丁瞅了那伙计一眼,说道:“你是管事的?” 那伙计从车夫身上收回目光,斜睨着瞅向说话的兵丁,质问道:“就是你拦下老张头的车?” “没错,老子拦下的。”那兵丁往前跨了一步,横在伙计面前。 “你好大的狗胆,知道这是谁的商队吗?你们也敢拦,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伙计抬手点着面前兵丁的鼻子喝骂。 被人指着鼻子骂,那兵丁脸一黑,露出一抹狠色,喊道:“一看你们就是要从新平堡出关去草原,想要勾结北虏,弟兄们,把他们的车还有货物都扣了,人抓走交给参将大人。” 城门口的几个兵丁围了上来,手里面的长矛指向了车夫和那名伙计。 车夫被吓得连连后退,身子都快躺在了大车上。 “大胆。”那伙计怒斥道,“这是巡抚大人的车队,你们敢扣下巡抚大人的东西,我看你们这些人是活腻歪了。” 几个正要动手的兵丁,听到眼前这支商队和巡抚有关,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目光全都看向了之前说话的那名兵丁。 还有一名兵丁见势不对,往城门楼上跑去。 最先说话的那名兵丁听到眼前这支商队和巡抚有关,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冷笑道:“你这话骗的了别人,但骗不了老子,巡抚那是朝廷大员,怎会无视朝廷律例去经商,更不会和北虏勾结,老子看你们不仅勾结北虏,还诋毁巡抚大人,简直罪加一等,全都抓起来。” 原本已经偃旗息鼓的兵丁,重新变得凶恶起来,重新围上眼前这支商队。 “我看你们谁敢?”商队的伙计怒喊一声,说道,“我家掌柜是巡抚大人三夫人的表哥,你们的狗爪子敢碰车上的货物一下,巡抚大人一定要了你们的狗命。” 几个正要上前的兵丁又一次停下手中的动作。 他们不过是新平堡守城门的兵丁,欺负欺负一般的商户还行,眼前这支商队真要和巡抚有关,他们自然不敢把商队怎么样。 无法确定眼前这支商队和巡抚到底有没有关系之前,他们不敢胡乱动手,毕竟巡抚那样的大人物,不是他们这些小小的兵丁能够招惹的,对方一句话就能够要了他们的小命。 这时候,最先说话的那名兵丁也犹豫起来。 对方两次都强调这是巡抚大人的商队,并且点明了商队掌柜和巡抚之间关系,已经让他有了几分相信这支商队或许真和巡抚有关。 作为新平堡这里的积年老卒,他十分清楚,大明官员虽然不能经商,但这些官员的家人或是有关系的人都会出面经商,实际上买卖是官员自己的。 “怎么回事,怎么还没弄好。” 随着声音落下,一个白胖的中年人被人搀扶着来到了新平堡城门前。 那伙计听到声音,急忙躬身行礼,嘴上说道:“回禀掌柜的话,新平堡城门守将认为咱们勾结北虏,不让咱们车队通过,还要扣下车上的货物。” “胡闹!”白胖中年人脸一沉,冷声说道,“就连你们参将出面都不敢扣下车上货物,你一个守城门的兵卒算个什么东西,滚开,再敢阻拦,我让李怀信治你们的罪。” 边上的几个兵丁听到这话,纷纷后退。 虽然不能确定眼前这个商队掌柜到底是不是巡抚的人,可对方一上来的气势,让他们知道,这支车队绝不是他们几个兵丁能够随意扣下的。 就在这时,总旗官从城门楼上走了下来,几步来到城门前,抬手一巴掌抽在了城门口的兵丁脸上,同时呵斥道:“谁让你们在这里截停过往商队的,滚一边去。” 那兵丁捂着脸,退到了一旁。 第五百二十九章 追来的队伍 总旗官来到白胖中年人跟前,赔笑道:“下面的人都是粗人不懂事,本官在这里先赔个不是,还望这位掌柜不要介意,。” 白胖中年人瞅了他一眼,说道:“以后狗眼放亮点,这是我徐记的车队,再有下次,你这个芝麻绿豆的官也别做了,等着下大牢吧!” “是,是,是,这位掌柜教训的是,是本官没有管好手下的人。”总旗官连连赔罪,旋即看向一旁的几名兵丁,呵斥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把东西都挪开,让徐记的车队过去。” 几个兵丁跑到木栅栏跟前,七手八脚的把挡在前面的东西都给挪到一旁去。 白胖中年人对面前的总旗官说道:“算你懂事,这次的事情就不跟你们计较了,若是再有下次,小心你们的狗命。” “是,是。”总旗官一个劲的赔笑道歉,仿佛对方骂的人里面没有他一样。 白胖中年人回到自己的马车上。 徐记车队头车的车夫扬鞭催赶拉车牲口,拉动大车前行,后面的一辆辆大车都跟了上来,从新平堡城门口过去,朝北面的草原方向而去。 待车队走远,挨打的那名兵丁来到那名总旗官跟前,低声说道:“头,就这么放他们过去了,要是参将大人问起来,咱们不好交代呀!” 总旗官收回目光,说道:“你没听到刚才那人说的话吗?说他们徐记是巡抚大人的买卖,莫非你连巡抚大人的东西都想扣下。” “不敢,借属下几个胆子也不敢扣巡抚大人的东西。”那兵丁连连摆手,旋即又道,“可这支打着徐记旗号的商队,若真是巡抚大人的买卖,那他们的胆子也太大了,一点都不懂得遮掩,就不怕给巡抚大人招惹来麻烦。” “你懂什么!”总旗官说道:“商号名字就算叫徐记,谁又能证明是巡抚大人的买卖,总不能因为巡抚大人姓徐,只要叫徐记的商号就都是巡抚大人的。” “头说的是。”那兵丁说道,“是属下想的太简单了,不过,属下担心他们这支商队要是和巡抚大人无关,只是打着巡抚大人的旗号,却又被咱们给放走了,这事被参将大人知道,难免会怪罪下来。” 听到这话,那总旗官开口说道:“不管这个徐记是不是巡抚大人的买卖,咱们都不能冒这个风险,你要明白,徐巡抚一根小手指就能要了咱们的性命,咱们没必要因为这点事情得罪了巡抚大人。” “还是头你想的周到。”那兵丁吹捧道。 “行了,别废话了,刚才打你一巴掌也是不得以,这是一两银子,拿着给自己买些汤药。”说着,那总旗官掏出一块碎银子,丢给了面前的兵丁。 那兵丁双手接过银子,反手揣进袖口里,脸上带笑道:“谢头的赏。” “先别忙着谢,银子也不是白给你的。”总旗官说道,“你去一趟堡内虎字旗的铺子,把刚刚那支商队北上草原的消息告诉虎字旗的人。” “头放心,属下这就去。”那兵丁答应一声,转身往新平堡里面跑去。 边上的其他兵丁看到挨抽一巴掌的那兵丁白得一两银子,目露羡慕,恨不得刚刚那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这样白得一两银子的人就是自己了。 那总旗官看向城门口的其他兵丁,说道:“你们几个就留在这里守着,要是还有商队过来,记得拦下来,绝不允许有商队轻易的从新平堡这里去往草原上。” “是。” 周围的几个兵丁齐声答应。 总旗官这才离开城门口,重新回到城门楼上。 没过去多长时间,一骑快马从新平堡城门口疾驰而出。 “这回有热闹看了。”城门口的一名兵丁看着远去的快马,低声自语。 在他边上的一人听到后,问道:“有什么热闹看?” 那兵丁说道:“灵丘的虎字旗一直在草原上行商,现在巡抚大人突然插了这么一脚,想要让他的徐记也与北虏做生意,你觉得虎字旗的那位刘东主能同意?” “虎字旗的刘东主不过是一介白身,他还能把巡抚大人怎么着,巡抚大人不收拾他就不错了。”另一个兵丁一脸的不以为然。 那兵丁冷笑道:“虎字旗可不是一般的商号,那位刘东主能短短几年的时间创下这么大一份基业,那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 另一名兵丁撇撇嘴,说道,“巡抚大人一句话就能收拾了虎字旗和那位刘东主,难道虎字旗的那位刘东主还有胆子跟巡抚大人对着干,除非他不想活了。” 他的话,得到了大多数兵丁的认同。 在他们的心中,是大同最有权势的人,而虎字旗不过是一家商号,刘恒也只不过是商号的东主,和巡抚比起来,天差地别。 …………………… 离新平堡十几里外的地方,一支百十来人的队伍正往新平堡方向赶路。 “吁!” 迎面过来的一骑快马停在了这支队伍跟前,马背上的骑手喊道:“曹大当家在吗?” 曹光从后面紧走几步赶了上来,说道:“你这是刚从新平堡出来?是不是新平堡那边又有什么消息?” 那骑手时常往大凉山传递消息,曹光自然认得他。 马背上的骑手说道:“我家掌柜让我告诉曹大当家一声,徐记的车队已经出了关口,这会儿应该到了草原上,剩下的事情只能靠曹大当家自己了。” “好,我知道了。”曹光点点头。 骑手一拨马头,催动胯下马,沿原路返回新平堡。 马林走到曹光身边,说道:“要不要命令咱们的人加快速度赶路,争取天黑之前追上徐记的那支商队。” “不急。”曹光一摇头,说道:“他们带着不少货物去草原,根本走不快,所以咱们不必这么着急赶路。” “你的意思是先不追了?”马林疑惑的问道。 曹光说道:“追还是要追的,但不要追的太急,天黑之前,咱们只要进入草原就行,等他们的车队再深入草原一些,到那时咱们在动手。” “也好。”马林点点头,旋即又道,“咱们这么多人在路上太显眼,我看还是抓紧赶路,早些到草原。” 曹光微微一摇头,说道:“咱们带来的队伍中有不少战兵才训练一个来月,赶了这么久的路,恐怕早就都累了,不如咱们就让队伍在这里休息,补充一下体力。” 马林看了一眼队伍,发现确实有不少战兵脸上带着疲惫之色,便道:“行,听你的,我现在就吩咐队伍原地休息,半个时辰后咱们再赶路。” 曹光点了点头。 第五百三十章 外情局送来的消息 “大队长,前面发现了大车走过留下的痕迹,看上去刚留下不久。” 队伍中一名小队长来到曹光跟前禀报。 “带我过去看看。”曹光迈步往前走去。 来到队伍前面,那名小队长用手一指脚下歪斜在地上的青草,说道:“大队长你看,地上的草叶都被轧断了。” 曹光低头看过去。 地上确实有好几道大车走过留下的车轮压痕,看车辙深度,明显是一些拉了重物的大车,不然不会连草叶都被轧断。 除了这些车辙之外,周围还有不少牲口的蹄印和脚印。 “大队长,看样子这支车队就在前面,离咱们不会太远。”那小队长开口说道。 曹光微微一点头,旋即说道:“你带几个人沿着地上的车辙追过去,看看到底是不是徐记的车队,要真是徐记的话,不要惊动他们,派人回来送信。” “是。”那小队长答应一声。 很快,十几个战兵从队伍中脱离出来,沿着地上的车辙一路追了下去。 曹光命令队伍就地安营休息。 炊事兵伍队开始埋锅做饭,而其他的战兵除了巡逻的队伍外,其余的人搭建帐篷。 马林来到曹光的跟前,问道:“眼看咱们就要追上了,怎么不追了?” 曹光把手里的橛子插进地里,直起腰,说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虽然有外情局的暗谍送来的消息,咱们也要再侦查一遍,何况就耽误一晚上,他们跑不了多远,来,帮我楔一下橛子。” 马林弯下腰拿起地上的锤子,走过来,帮曹光砸插在地里一头的橛子,一下一下用锤子砸在橛子上面,把橛子砸进泥土里。 橛子彻底砸到泥土里后,他放下锤子,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这才说道:“队伍里不少人都是才训练一个来月的新兵,连血都没见过,我担心一旦动手,这些人会因为害怕,出现什么不可预料的问题。” 听到这话的曹光笑了笑,说道:“放心吧,这一次我带来了不少以前我那支小队的战兵,有他们约束那些新兵,出不了什么大问题,而且咱们这一次的目的是劫掠徐记商队,阻止他们去草原各部行商,任务很简单。” 马林摊了摊手,说道:“你是大队长,只要你有把握就好,我这个副队长能做的就是好好配合你。” “走,一起去洗手准备吃饭,我这肚子早就饿了。”曹光放下手中的活计,笑着招呼一声。 两个人一同前往炊事兵伍队那里。 他们到的时候,周围已经有不少排队准备打饭的战兵。 曹光和马林两个人端着自己的大茶缸走到打饭的队伍后面排队。 虽然两个人在队伍中职位最高,可一样没有优待,需要自己排队从炊事兵这里打饭。 打完饭,两个人端着各自的大茶缸来到一处篝火边上。 马林手里拿着饼子,嘴里说道:“以前这种事情都是马队的人去做,也不知军政司是怎么想的,把这次的任务交给了咱们这个大队。” “怎么,你不愿意?”曹光瞅了马林一眼,说道,“别忘了,军规条令第一条就是服从命令听指挥。” “我不是那个意思。”马林解释道,“咱们这个大队还没有整合完,另外两支中队也没有到山寨,就连山寨里的这个中队也才训练一个来月,我也是心里担心。” 曹光咽下嘴里的饼子,说道:“这一次的任务对咱们来说是一件好事。” 马林不解的的看向曹光。 曹光继续说道:“新兵经过训练总要见见血,这一次的任务正好可以让咱们这个大队进行一次历练,而且徐记这支车队带来的护卫并不多,对咱们来说没有多大威胁,正是一个合适的历练对象。” “徐记商队是巡抚徐通的产业,他的商队要去草原,护卫肯定是边军的人,咱们这个中队里很多新兵以前只是寻常百姓,我担心动起手来,咱们的人会因为死伤而溃败,到时候咱们恐怕连任务都完不成。”马林说出心中的担忧。 “不会完不成任务的。”曹光咬了一口饼子,又喝了一口肉汤,咽下去后,才道,“徐记商队的护卫都是抚标营的人,远不如张总兵手下的边军,更比不了那些亲兵家丁,也就和灵丘守备营的兵丁差不多。” 马林疑惑的看向曹光。 曹光笑着解释道:“这些都是外情局送来的消息。” 马林恍然大悟,这才明白曹光为什么对徐记商队这么了解,有外情局送来的消息,那就很正常了。 对外情局的情况,他虽然了解的不多,却也知道外情局的暗谍遍布很多地方,对于徐记商号有外情局的暗谍他并不意外,甚至连巡抚衙门里有他们虎字旗的暗谍都很正常。 曹光把手里的饼子撕成小块,一边撕,一边往肉汤里面丢,嘴里说道:“军政司把你留在我身边做副队长,说白了就是在历练你,等历练的差不多,你也就该升任大队长了。” 马林笑着说道:“大队长说笑了,咱们虎字旗到现在也不过三个战兵千人队,哪里还有空余的大队长位子,而且我留在咱们大凉山做副队长也挺好。” 曹光微微一摇头,说道:“你是讲武堂出来的人,军政司不可能让你一直给我做副手,除非你是那种烂泥扶不上墙的主,否则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升任大队长。” “那我就借大队长吉言了,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请大队长吃酒。”马林放下手中的大茶缸,朝曹光拱了拱手。 曹光笑着说道:“那这顿酒我可吃定了。” “大队长怎知我一定会很快升任大队长?”马林好奇的问道。 曹光笑了笑,说道:“咱们虎字旗成立了一支四千人的辎重队,相信用不了多久,还会成立第二支辎重队,到时候又要多出十几个大队长的位子,只要你在大凉山这里表现好,军政司一定会把你要走的。” “还要成立辎重队!”马林眉头一皱。 曹光说道:“你不信?” “不是信不信的事。”马林说道,“咱们虎字旗已经有了三支千人队,又成立了一支四千人的辎重队,还有像大队长你这样以土匪名义安插在大同各处的大队,还有一支几百人的马队,加起来少说也有八九千人。” 曹光想了想,说道:“你说的这数应该差不多。” 马林又道:“要知道边军也才两万来人,再有一些空饷,人数最多也就一万来人,咱们虎字旗的兵马已经赶上边军了。” 以前曹光没有想过这事,现在听马林这么一算,还是真是这样,不知不觉间,他们虎字旗的兵马数目已经和大同这里的边军差不多了。 第五百三十一章 土匪 马林看向曹光,说道:“大队长,你是怎么知道咱们虎字旗还要组建辎重队的?” “猜的。”曹光耸了耸肩。 “猜的?”马林睁大了眼睛,说道,“这怎么猜?” 曹光说道:“你有没有注意过逃难到大同的辽民百姓到底有多少,你要是注意过,相信你也能猜到。” “逃难过来的辽东百姓那么多,哪里数的过来。”马林苦着一张脸说。 曹光笑着说道:“就是因为多,所以才需要组建辎重队。” 马林眉头紧锁,摇了摇头。 曹光继续说道:“大同来了这么多辽东难民,灵丘那边也一定不会少,这么难民若是不管理好,会把咱们虎字旗经营这么久的局面搞乱,到那时不仅咱们虎字旗会失去灵丘的人心,也会给徐通对灵丘用兵的借口,而徐通一定不会放过这么好一个对付咱们虎字旗的机会。” “这和组建辎重队有什么关系?”马林眉头微皱,还是不明白。 曹光笑着说道:“当然有关系了,而且关系大了,因为咱们虎字旗要把这些来到灵丘的辽东难民安置好,又不能让这些人闲下来,因为人一闲就会闹事,你觉得咱们大当家会怎么对待这些辽东逃难过来的百姓?” “招工,募兵。”马林脱口而出。 曹光朝他竖起了一根大拇指,夸道:“没错。” 马林脸色微红,因为他当不起这个夸奖,完全是因为曹光的提醒,他才想到了这一点,不然他根本想不到这些。 曹光拍了拍马林肩膀,说道:“你来我这里做这个副队长是军政司对你的历练,以后等咱们虎字旗战兵的扩增,你一个大队长的位子跑不了,到时候别忘了请我吃酒。” “若真有那么一天,咱们虎字旗的高粱酿,管够。”马林笑着说。 曹光笑道:“这话我可记下了,到时候别反悔。” “绝不反悔。”马林一拍自己胸脯。 就在这时,从远处跑过来一道人影,很快来到了他们近前。 “大队长,副大队长。” 来人分别朝曹光和马林行了一个军礼。 曹光见是自己派出去探路的人回来了,神色一正,问道:“情况怎么样,留下那些车辙印痕的是不是徐记的车队?” “回大队长话。”来人说道,“确实是徐记车队,他们安营的地方离咱们营地不到二十里路,大概其有五十多人,近一半是车队的护卫,剩下的都是车夫和伙计。” “你们没有被发现吧!”曹光问了一句。 “属下没敢靠太近,所以徐记的人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咱们给盯上了。” “做的不错。”曹光夸了一句,旋即说道,“你先带人去吃些东西,剩下的事情就不用你们管。” “是,属下告退。” 对方答应一声,然后转身离开。 马林这时候开口说道:“还不要派人过去继续盯着?” “不用这么麻烦。”曹光一摆手,说道,“地上有他们大车留下的车辙,只要顺着车辙就能够找到他们,而且他们带了七八俩大车的货物,根本走不快,被咱们追上是迟早的事情。” 马林想了想,觉得曹光说的也对,便道:“那我去安排晚上值夜的人,除了明哨之外,我在安排几处暗哨。” “你看着弄就好,咱们两个人你上半夜值夜,我下半夜值夜。”曹光说道。 “还是我下半夜值夜吧!”马林说道,“明天你还要指挥队伍,晚上需要休息好。” 曹光稍微犹豫了一下,便点点头,说道:“也好,一会儿你先去休息,下半夜我再叫你。” “行,我现在就去安排人值夜。”马林站了来。 曹光说道:“吃完饭再去吧,不差这么一会儿。” “我吃完了。”马林倒了倒手里的大茶缸,示意里面已经没东西。 曹光看了看自己的大茶缸里还有不少肉汤和饼子,无奈的笑道:“你吃东西倒挺快,,我这里还这么多没吃,你都完事了。” 马林解释道:“在讲武堂的时候,每天时间特别紧张,我们这些在讲武堂生活的学员想慢一点吃饭都不行,规定时间内吃不完,讲武堂的教员会直接把剩下的饭菜收走喂猪。” “想不到你们讲武堂这么严格。”曹光感慨了一句。 马林笑了笑,拿着自己的大茶缸从篝火堆边上离开。 …………………… “掌柜,天不早了,咱们是不是该上路了。” 徐记车队的一名伙计来到车队中间的一辆马车边上,就见他躬着腰,一脸卑微的模样。 就听马车里面的人说道:“什么时辰了?” 伙计恭声说道:“刚过卯时,但天亮了有一会儿了。” “行吧,那就上路吧。”马车里的人懒洋洋的说道。 可就在这个时候,徐记车队的一名护卫一脸急色的跑了过来,站在马车边上,急切的说道:“还请李掌柜躲在车里别出来,可能有土匪来了。” “什么?土匪?你们不会看错了吧!”一张胖脸从马车车窗露了出来,脸上满是惊慌之色。 那护卫说道:“离着太远,暂时不敢肯定,不过还是小心为妙,小的建议车队暂时不要赶路,留下来等等看,看看对方是不是土匪,若真是土匪,也方便防御。” 马车里的那张胖脸对外面的车队护卫骂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看看到底是不是土匪盯上了咱们徐记的车队,若是被土匪劫了大车上的货,回到大同,我一定让巡抚大人治你的罪。” “是。”那护卫一躬身,转身跑开。 这时候,车窗口的那张胖脸看向马车边上的伙计,呵斥道:“还在这里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帮忙,看看到底是不是真有土匪过来。” “是,小的这就去。”伙计转过身,朝刚刚护卫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不过,没等他走出多远,就听到马车里的人喊道:“回来,回来。” 那伙计又急忙跑了回来,恭声说道:“掌柜您还有什么吩咐?” “你去把所有伙计都找过来,守在我这辆马车周围,快去。”马车里的人对那伙计吩咐道。 那伙计面露迟疑,说道:“那小的还要不要过去帮忙?” “你是不是蠢。”马车里的人骂道,“这个时候保护我最重要,若真是土匪来了,交给抚标营那些人去解决。” “小的明白,小的这就去把咱们徐记的伙计都找来。”那伙计答应一声,转身跑开。 时间不长,二十几个伙计来到了马车的周围,除此之外,还有赶车的那些车夫,也全都跟了过来。 第五百三十二章 巡抚大人的买卖 “陈头,前面那些人看着像是汉人,不像是草原上的北虏。”徐记车队中一名来自抚标营的护卫,抬手指着远处过来的人群。 被对方喊做陈头的是抚标营的一名总旗官,随徐记商队来草原的护卫都是他那个总旗的人。 陈总旗官望了一眼远处的人群,眉头一皱,说道:“就算是汉人,恐怕也是一群祸乱为匪的汉人,寻常百姓有几个敢来草原的。” “会不会是虎字旗的人?”那护卫试探的说道,“虎字旗一直在草原上行商,一下子出现这么多汉人,说不定是虎字旗的人。” 陈总旗官又看了一会儿,发现远处的人群朝他们这个方向过来,便道:“告诉弟兄们,不管对方是不是什么人,都要警惕,这是巡抚大人的买卖,出了事情咱们谁也担待不起。” 那护卫一拍自己胸脯,保证道:“陈头放心,有弟兄们在,保证车队和货物无恙。” 周围几十个车队护卫面色十分平静,并没有因为有不明身份的人群靠近,而出现慌乱。 怎么说他们也是抚标营的精锐,不是卫所那种只会种地的军户,一般的土匪根本不放在他们眼中。 随着远处的人群缓缓靠近,陈总旗官眉头越皱越深。 边上有人注意到后,说道:“头你怎么了?莫非担心什么?” 陈总旗官眉头深皱,说道:“不对劲,你看看远处过来的那群人,队伍齐整,像不像是边军的人?” 一旁的那护卫朝远处的人群方向看过去。 此时,远处的人群距离他们还有一里多路,在四周无遮无挡的草原上,已经能看出一些东西了。 陈总旗官问道:“看出什么来没有?” 那护卫想了想,说道:“来人要是边军的话,那个方向应该是新平堡的方向,不过李参将的人怎么会来草原?” 说话时,脸上露出不解。 “会不会是冲着咱们来的。”另一名护卫提醒了一句。 “不应该呀!”之前那名护卫说道:“李参将想要对咱们动手,根本不用等到现在,车队经过新平堡的时候他便能动手。” 另一名护卫说道:“可能是为了掩人耳目,你们别忘了,李参将和虎字旗的刘恒关系莫逆,而虎字旗一直有车队去往北虏地界,咱们这一次随徐记的车队去草原,等于抢了虎字旗的买卖,李参将能乐意?” “这跟李参将有什么关系?”有人不解。 那护卫解道:“我听人说过,虎字旗在草原上的买卖有总兵大人的份,李参将是总兵张大人的人,虎字旗的车队又经常从新平堡出关去草原,这中间肯定有咱们不知道的关系,说不定虎字旗的走私生意李参将也有份。” 周围几个人纷纷点头认同。 虎字旗走私北虏的事情已经不是秘密,包括总兵府在内的许多大同官员都和虎字旗走私生意上有牵扯。 “不是李参将的人。”陈总旗官一摇头,说道,“若是李参将派人过来,绝不会只派步卒,不派骑兵。” 作为抚标营总旗官,他十分清楚,边军精锐全是各级将官养的亲兵家丁,若真是新平堡参将派人来对付他们这支车队,肯定会派骑兵带队,而不会全是步卒。 “你们快看,这些人手中拿的多是鸟铳和长矛,嘶,居然人人穿甲,这他娘的不会是某个边将把亲兵派来了吧!”一名护卫吸了口凉气。 双方距离只有几百步,已经可以看清对方的兵甲。 “是虎字旗的人。”忽然一名护卫用手指着对面过来的那些人大喊道,“只有虎字旗才会有这么多用鸟铳的人,而且人人穿甲。” 说完穿甲两个字的时候,说话的这人嘴角抽了抽。 虎字旗不过是大同的一家商号,可就是这样一家商号,养的护卫却全都有甲穿,最差的也是棉甲,而他们这些抚标营出身的人,却只能穿着破烂的布衣,就算是有件棉甲穿在身上,也都是破破烂烂的那种,里面的铁片早都没了,只剩下两片破布,里面塞了一些干草,根本没有什么防护能力。 就这样,还经常欠饷不发,很多时候三个月只能拿到一个月的饷,发下来的饷银很多都是黑了心的银子,给的几斗粮食也多有发霉。 很快,双方距离不足二百步的时候,对面的队伍停了下来。 这个距离,相互之间已经能够看到对方的样子。 陈总旗官对身边的一人吩咐道:“你去问问,他们想要做什么,为何要围住咱们的车队。” 那护卫点点头,往前走了几步,高声喊道:“你们要做什么,为何要拦住我们的车队,赶快让开。” 队伍中的曹光听到后,站了出来,说道:“老子不想为难你们,只要留下车上的货物,老子可以放你们离开。” 陈总旗官听到这话,心头一沉。 他能感觉到,对方是冲着徐记这支车队来的。 想到这里,他往前走了几步,喊道:“你们虎字旗好大的胆子,可知道这支商队是谁家的买卖,你们打这支商队的主意,就不怕给你们虎字旗的刘东主招惹祸事吗?” “哈哈,真他娘的是笑话。”曹光大笑一声,旋即说道,“这里是草原,不是大同,大明的王法还管不到这里,在这里,比的是谁拳头硬。” 陈总旗官抿了抿嘴。 心中清楚,真要动起手,就凭他身边这几十人,肯定不是眼前这上百人的对手。 哪怕自己这些人全都是抚标营所谓的精锐,却也只比卫所那些只会种地的军户强一点,远远比不上边军的精锐,更不要说和亲兵家丁相比了。 就算和眼前这些虎字旗的人相比,他们这些抚标营的人只有他一个人有把铁刀,其余的人使用的都是长矛,甲也只有他这个总旗官穿着半身锁甲,可对方那边,光是铁甲他就看到好几副,剩下的全都人人身穿着七八成新棉甲,和他们抚标营那种糊弄人的棉甲完全不一样。 “陈头,怎么办?”边上的护卫问向陈总旗官。 陈总旗官没有理会他,而是冲着对面的人喊道:“这是巡抚徐大人的买卖,你们若是动了巡抚大人的东西,就算你们那位刘东主也保不了你们。” 面对对方的威胁,曹光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说道:“老子才不管是不是巡抚的买卖,只要你们敢来草原,那老子就抢定了。” 听到这话,陈总旗脸色一变。 他没想到虎字旗的人胆子这么大,居然巡抚大人的货物也敢抢,简直不把巡抚大人放在眼里。 到了这个时候,他心中隐隐有些后悔,后悔不该接下这趟差使。 他清楚,这一次徐记的车队带来了好几千两银子的货物,若是货物从他手上丢了,回到大同一定会被巡抚怪罪,丢官去职是一定的,并且还会下大狱。 第五百三十三章 劝说 “陈头,咱们怎么办?对方好像根本不怕巡抚大人,执意要对车队动手。” 周围的护卫全都看向了陈总旗官。 这些人原本在抚标营的时候就是他手下的兵卒,这个时候等他拿主意。 陈总旗官看了一眼周围的人,说道:“咱们护送的是巡抚大人派去草原的车队,若是车队和货物出了事,你们应该清楚咱们会是一个什么下场,所以谁也别想着逃走,除非你们打算一辈子留在草原上。” 作为这些人的总旗官,他太了解抚标营的兵卒是什么德行了,打打顺风仗还行,一看情形不对,第一个逃走的就是这些人。 现如今明显他们这边处于下风,他担心手下的这些兵卒会丢下徐记的车队不管不顾,只顾着自己逃走。 这时,曹光喊道:“念在大家同为明国人的份上,给你们一刻钟考虑,一刻钟后,不管你们是否离开时,我们都会动手,到时候就别怪我们不留情面了。” 说完这句话,他直接退回自己队伍里。 一旁的马林凑了上来,皱着眉头说道:“大队长,咱们干嘛不直接拿下徐记的这支车队,咱们这么多人,就算大多是新兵,拿下徐记的车队也没多大问题。” 曹光看了一眼满脸激动之色的马林,笑着说道:“不急,咱们赶了十几里路才到这里,总要恢复一下体力,对方以逸待劳,咱们若是这样冲上去,很容易吃亏,就算能拿下对方的车队,难免也会多有死伤。” “原来对这样。”马林恍然大悟。 要不是曹光的提醒,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想过这一点,真要依他的想法直接动手,虽然他有把握拿下眼前的这支车队,可绝没有曹光想的这么周全。 曹光说道:“其实我更希望这些抚标营的人丢下徐记的车队自己逃走,若是没有这些人保护徐记车队,我有把握不费一兵一卒拿下眼前的这支车队。” “这些抚标营的人会丢下车队逃走吗?”马林疑惑的问道。 “不清楚。”曹光一摇头,旋即说道,“不过这些人应该明白,靠他们这几十个人根本拦不住咱们,对他们来说,要么丢下车队自己逃走,要么给这支车队陪葬。” 说这话时,他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对面抚标营的那些人。 恰好这时,陈总旗官的目光也往这边看过来。 不过他看的自然不是曹光一个人,而是曹光带来的这上百人的队伍。 一旁的一名车队护卫说道:“头,你想想办法,咱们就这么点人,真要动手,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那你是什么意思?”陈总旗官看向说话的这人。 这名护卫犹豫了一下,说道:“头,小的说句实话,咱们留下去,不仅护不住徐记的车队,就连自己的性命都有可能丢在这里,咱们也没有多拿徐记一分银子,没必要为了徐记的买卖,折损弟兄们的性命。” 他的话说出了周围那些护卫的心声,不少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陈总旗官的身上。 陈总旗官知道对方说的都是实话,换作是他,也不想留下来送死,可是一想到徐记车队和巡抚大人的关系,他便拿不定主意。 与他手下的这些兵卒不一样,他是正七品的总旗官,真要丢下徐记车队逃回去,他这个总旗官的位子肯定保不住,盛怒之下的巡抚大人一定会拿他出气。 “头,别犹豫了。”那护卫看向陈总旗官。 边上有护卫附声道:“头,咱们来草原本就是个错误,差事办好了也没有恩赏,差事办砸了,咱们就是替罪羊。” 陈总旗官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以他抚标营总旗官的身份来草原上,差事办好了自然无碍,可要是差事没办好,他知道自己一定会被抓起来问罪。 边上的那护卫一咬牙,说道:“头,你要是执意陪徐记的这支车队送死,我们不拦着,但弟兄们都是上有老小有小,家中好几张口等着吃饭,绝不能陪你一起送死。” “你什么意思?”陈总旗官眉头拧了起来,说道,“莫非你想要丢下车队,一个人逃回大同去?” 说着,他右手摸向了刀柄。 那护卫往后退了一步,嘴里说道:“头,不是我怕死,而是现在这个情况,就算咱们都战死了,也难以护住徐记这支车队的安全,左右这支车队也要落到对面对方手里,咱们何苦还要赔上自己的性命。” 陈总旗官手一松,松开了刀柄,看向周围的人,问道:“你们也是这么想的?” 周围的那些护卫没有言语。 “没关系,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陈总旗官又说了一句。 好一会儿,才有人犹豫着说道:“头,确实不能怪我们,若是有把握打退这些人,我们愿意留下来,可对方来了上百人,咱们这么点人留下也无益,只能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 “这么说你们都想丢下徐记的车队,逃回大同?”陈总旗目光在周围这些人的身上扫视了一圈。 有人开口说道:“头,一起走吧,你家里还有嫂子和三个孩子,你要是死在了这里,让家中的嫂子和孩子以后怎么办。” 听到这话,陈总旗官叹了口气,说道:“既然你们不想留下,那我也不强求,就此散了吧!” “头,你不走?”边上的人诧异的问道。 陈总旗官苦笑一声,说道:“我和你们不一样,我若是逃回大同,必定落得一个问罪的下场,与其如此,不如死在这里算了,省的拖累家人。” “头……” 有人开口想要劝,就见陈总旗官一摆手,说道,“不用劝了,一会儿你们就回去,只希望对方能够信守承诺,放你们离开。” 就在这时候,徐记车队的一名伙计跑了过来。 他先是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百步外的那些土匪,收回目光后,对陈总旗官说道:“陈大人,掌柜让我过来问你,那些土匪什么时候能打退,若是耽误了行程,你们这些人可吃罪不起。” 陈总旗官眉头微微一皱,说道:“你回去告诉你们掌柜,让他做好准备吧。” “什么准备?现在就上路吗?”那伙计不解。 边上的一名护卫冷笑道:“做好为你们这支车队陪葬的准备。” “啊!”那伙计惊呼出声,旋即说道,“你们不是抚标营的精锐吗?还愣着做什么,赶快打退那些土匪。” 刚刚说话的那名护卫冷哼了一声,不再理会徐记的这名伙计。 陈总旗官对那伙计说道:“回去告诉你们掌柜,让他做好准备吧,我们恐怕护不住你们和车队了。” 那伙计脸色一白,踉跄的后退两步。 随即撒丫子朝他们掌柜所在的那辆马车跑去。 第五百三十四章 逃走 “掌柜的,不好了,出事了。”一边跑,伙计一边喊。 待他跑到马车跟前,马车里的人语带不满的说道:“慌什么慌,有什么事先等把气喘匀了再说。” 伙计吐了一口气,这才说道:“陈总旗官说,他们护不住咱们和车队了,让咱们早些逃命去。” 后面那句关于逃命的话是他自己添的。 连抚标营的人都护不住徐记这支车队,他们这些伙计留下来也没有什么用,不如早早逃走,说不定还能从土匪手中逃得一条性命。 马车里的人怒声说道:“他们不是抚标营的精锐吗,怎么连些匪都收拾不了,还是说草原上的土匪比咱们大明的土匪更厉害。” 伙计低声说道:“小的偷偷注意过,那些土匪像是咱们明国人,不像是草原上的马匪,而且小的听那些抚标营的人说,好像是虎字旗的人。” “虎字旗真好大的胆子。”马车里的人一拍车厢,怒道,“敢来草原行匪事,这些人就不怕巡抚大人以乱匪的罪名剿了虎字旗,抓了那个刘恒吗?” “掌柜息怒。”伙计劝道,“这里毕竟是草原,北虏地界,是个没规矩的地方,咱们大明的律例终究管不到这里。” “哼,只要那个刘恒还在大同一天,巡抚大人就能管到他。”马车里的人冷哼一声。 “掌柜说的是。”马车外面的伙计附和一声,旋即又道,“那接下来咱们怎么办?小的看那位陈总旗官的意思,怕是想带着抚标营的人自己逃命。” “他敢。”马车里的人冷冷的说道,“徐记是巡抚大人的买卖,他一个小小的总旗官若敢丢下车队自己独逃,巡抚大人那里自会收拾他。” 伙计犹豫了一下,说道:“小的见那些土匪人人拿兵带甲,人数众多,就算陈总旗官不逃走,愿意和土匪拼命,依小的看也难是那些土匪的对手,不如让陈总旗官带着抚标营的人去抵挡土匪,尽量拖延时间,小的带掌柜您逃回大同,有言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没必要留在这里跟土匪拼命,这是那些抚标营的事情。” 待他说完,马车里的人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 伙计继续说道:“甭管那些土匪是不是虎字旗的人,咱们都认定他们是,等回到大同,咱们完全可以找虎字旗赔银子,至于虎字旗要赔咱们徐记多少银子,那还不是掌柜你一句话的事,相信有巡抚大人撑腰,那刘恒不敢不赔。” “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马车里的人沉声说道。 伙计听出马车里的掌柜动了逃走的心思,便又道:“掌柜,别犹豫了,再不走的话,小的担心那些土匪就该动手了。” 马车里没有出声。 过了一会儿,就听里面的人说道:“你去把陈总旗官找来,我交代他一些事情。” “是,小的这就去。”那伙计答应一声,转身往陈总旗官所在的方向走去。 不过,走出去没几步,他又退了回来。 马车里的人见到后,问道:“怎么还不去?” “陈总旗官他们过来了。”说着,伙计回过头看了看身后。 马车里的人眉头一皱,目光透过车窗看向了伙计的身后。 在伙计身后方向,陈总旗官带着他那些抚标营的人,正朝马车这个方向走过来。 “王掌柜。” 陈总旗官来到马车边上,朝车窗后面的人一拱手。 马车里的人脸一沉,语气不好的说道:“陈总旗官,土匪在你们后面,你不去想办法把土匪解决掉,你把人都带回来是什么意思?” “王掌柜息怒。”陈总旗官说道,“那些土匪虽然没有表明身份,但下官从对方身上的兵甲上面猜测,这些土匪多半是虎字旗装扮的。” 马车里的王掌柜冷冷的说道:“早就听闻虎字旗是匪窝,虎字旗那个东主刘恒更是匪头,想不到都是真的,等回大同后,我一定请巡抚大人发兵灵丘剿匪,彻底铲除这伙乱匪。” “掌柜说的是。”马车边上的伙计说道,“一定要彻底剿灭这伙乱匪,这些人胆子实在太大,居然敢打咱们徐记车队的主意。” 马车里的王掌柜开口说道:“陈总旗官,我命你,不管对方是不是虎字旗的人,又或是其他什么土匪,你现在立刻带人去把这伙土匪解决掉,绝不能让他们靠近车队半步。” 陈总旗官一躬身,说道,“下官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 “没什么好说的。”王掌柜语带不满道,“我从抚标营把你们找来,是让你们护卫徐记的车队去草原上,现在遇到了土匪,理应由你去解决,不然我把你从抚标营找来做什么,吃白饭吗?” 陈总旗官站在马车边上没有动,等对方把话说完,他才道:“下官过来就是想说,王掌柜若是同意,下官可以让人护卫着王掌柜返回大同。” “怎么……你想逃走?”马车里王掌柜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 “王掌柜误会了,下官并非要逃。”陈总旗官说道,“若是王掌柜不愿意离开,还请王掌柜把徐记的伙计都交给下官,下官带着他们去抵挡土匪,下官保证,只要下官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土匪靠近王掌柜和车队半步。” 马车里的王掌柜听到陈总旗官如此决然的话,眉头一皱。 他能坐上徐记掌柜的位子,自然不是一个草包,还是能听出来这个陈总旗官面对那些土匪没有丝毫信心。 由此,加重了他丢弃车队逃回大同的念头。 徐记是巡抚徐通的买卖,他这个徐记掌柜也只是替徐通出面赚银子,犯不着把自己性命搭进去。 马车边上的那伙计开口说道:“陈总旗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和你们抚标营的人才是车队的护卫,阻拦土匪靠近车队是你们的责任,要是什么事情都让我们这些伙计去做,那还要你们这些护卫做什么。” 事关自己安危,他哪里愿意跟抚标营的人去抵御什么土匪,现在他想的是如何跟随马车里的王掌柜一同逃回大同。 第五百三十五章 土匪进攻车队 马车里的王掌柜眉头一皱,说道:“你们抚标营这么多人不够用吗?为何还要让车队里的伙计和你们去抵挡土匪,这些伙计还要照看大车上的货物和牲口。” “下官带来的抚标营人马会离开,只有下官一个人留下。”陈总旗官说道。 马车里的王掌柜脸一沉,恼怒道:“谁允许你们抚标营的人走的,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走。” 他这个随车队一起来草原上的徐记掌柜还没走,而那些抚标营的人却想要逃走,这让他十分的恼怒。 陈总旗官看着马车里的王掌柜,说道:“我等都是抚标营的人,来草原本就不该,还请王掌柜莫要阻拦,允许下官带来的那些抚标营将士离开,返回大同。” “不准。”马车里的王掌柜怒道,“陈总旗官,别怪我没提醒你,你们抚标营的人要敢独自逃走,就算他逃回大同,我也会让巡抚衙门治他的罪。” 陈总旗官说道:“王掌柜,不是我等不愿意去和土匪拼杀一场,实在是双方相差太大,下官不想做无谓的死伤。” “那也不准。”马车里的王掌柜冷声说道,“你们是我从抚标营找来的,若没有我的准许,你们谁也不许离开,现在,我命你立即带人去解决那些土匪,就算是死,你们也要给我死在土匪的手里。” 一旁的伙计冷冷的看着陈总旗官。 这里面不仅有之前说话的那名伙计,几乎周围所有听到陈总旗官话的徐记伙计,都冷眼看着陈总旗官。 毕竟刚刚就是此人提出要让他们去和土匪拼命,反而让抚标营的人逃回大同。 陈总旗官没有去看那些伙计,而对马车里的王掌柜说道:“王掌柜放心,就算抚标营的人都走了,下官也会留下来,与车队共存亡。” “你没听懂我的话吗?”马车里的王掌柜语气冰寒的说道,“你们抚标营的人一个都不许走,马上去解决那些土匪,就算是死,也要拖住那些土匪,不许让土匪靠近车队一步。” “王掌柜……” 陈总旗官眉头皱了起来。 就在这时,远处跑过来一名护卫,来到陈总旗官跟前说道:“头,时间快到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再等一等。”陈总旗官对那护卫说了一句,旋即又对马车里的王掌柜说道,“抚标营的人愿意护送王掌柜返回大同,而下官会留下为王掌柜拖延住土匪。” 马车里的王掌柜没有一皱,面露一丝犹豫。 心中衡量要不要答应陈总旗官的条件,让抚标营的人护卫他离开。 “陈总旗官,单凭你一个人恐怕挡不住那些土匪吧!”马车边上的伙计开口说道,“若是陈总旗官和抚标营的人都留下来抵挡土匪,我们掌柜自然可以脱身离开,完全不需要抚标营的人手来护卫。” 他的话说完,陈总旗官脸色一沉。 马车里的王掌柜却认同的点了点头。 想到自己要想顺利逃走,自然需要有人拖住土匪,随车队一起来草原的这些人里面,没有比抚标营这些人更合适的人选了。 “放屁,老子凭什么给你们卖命。” 陈总旗官还没有说话,边上的那名护卫先怒骂起来。 “李六,你闭嘴,怎么和王掌柜说话呢!”陈总旗官呵斥了对方一句。 叫李六的那护卫说道:“头,我说的都是实话,弟兄们本就不想接这趟差事,现在遇到了麻烦,这些人却想让咱们弟兄们为他们去送死。老子是抚标营的人,不是他王掌柜家里的奴才。” 他怒视着马车里的王掌柜。 “陈总旗官,你怎么说?”马车里的王掌柜黑着一张脸,冷冷的问向马车外面陈总旗官。 陈总旗官一抱拳,说道:“下官留下,抚标营的人会护送王掌柜回大同。” “好,好,好,你们很不错,居然连我的话都不听了。”马车里的王掌柜怒极而笑。 陈总旗官知道,自己把徐记的这位王掌柜彻底得罪,不过这个时候他已经不在乎了,他没打算活着回大同,所以得罪了也就得罪了。 “不好了,土匪进攻了,快跑呀!” 忽然,有人大声叫喊起来。 马车跟前的几个人下意识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就见原本还在几百步外的土匪,已经开始结阵杀向他们车队这里。 见到这一幕,陈总旗官脸色一沉。 土匪的表现,更加让他肯定,对方不是一般的土匪,若真是普通的土匪,肯定是一窝蜂的冲上来,而不是结阵步步紧逼。 这时候,他知道自己一方一点胜算都没有了,眼前的这些土匪明显比他们抚标营的兵马更精锐。 马车里的王掌柜催促道:“快,快,陈总旗官,带着你的人快去阻拦他们,局不能让他们靠近过来。” “头,别犹豫了。”边上的李六看向陈总旗官。 “李六,你和弟兄们护着王掌柜走,我去抵挡那些土匪。” 陈总旗官交代完,抽出手里的刀,朝土匪方向冲去。 “头!”李六看着陈总旗官离去的背影喊了一声。 不过,陈总旗官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 砰!砰!砰…… 火铳声噼里啪啦的响起,伴随着一声声惨叫。 马车里的王掌柜吓得一哆嗦,急忙对马车外的李六说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护送我快走。” 李六没有动,反倒是一旁的一名伙计,三两步跳上了马车,从车夫手中夺过缰绳,驱赶拉车的牲口。 可惜,马车前后都有拉货的大车阻碍,几次他都没能让马车从几辆大车中间脱离出来。 火铳声却越来越近,伴随着一声声喊杀声。 周围的伙计全都一哄而散,各自逃去,还有一些人钻进了拉货的大车底下躲藏。 赶马车的那伙计两条胳膊不停的在颤抖,可越是着急,马车越无法脱离出来,反而好几次都撞上了前面和后面的大车,后来干脆卡在了上面,动都动不了了。 “快走呀!不知道土匪就快要追过来了吗?” 马车里的王掌柜一个劲的催促,而他从马车车窗看向距离越来越近的土匪,整个人慌乱起来。 惨叫声,哀嚎声,还有地上一具具的尸体,都让他心中冰凉,四肢发软,手心冒出虚汗。 第五百三十六章 擒获 喊杀声越来越近。 “怎么这么半天怎么马车还没动,你干什么吃的。”坐在马车里的王掌柜见马车许久未动,忍不住破口大骂。 骂完之后,却没有等到回应,马车仍然一动不动,这让他慌了神,急忙撩起车帘朝外面看去。 这一看,让他脸都气白了。 之前赶车的那伙计早就不在了,人都跑出去二十步开外,直接把他一个人丢在了马车上。 这时候喊杀声更大了。 他知道现在不是跟逃走的那伙计计较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先逃走,不能落到土匪手中。 想到这里,他从车厢里出来,坐到了平时车夫赶车的位置,他拿起被人丢在一旁的马鞭,抬手就抽在了拉车的牲口身上。 吃痛下的牲口发出一声嘶鸣,拉动马车想要往前跑。 不过,这匹马连续几次都没有拉动马车,反而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 赶车的王掌柜听到这个声音,知道马车被卡住了。 正当他准备下车去看,却发现距离他最近的土匪已经不足二十步,这让他吓了一大跳。 这时他也顾不上马车了,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也不知是被吓得,还是太过紧张,脚下一软,王掌柜一个踉跄,扑倒在了前面的草地上,整张脸被草叶划出好几道血痕来。 没等他起身,身边跑过去好几道身影,都是随他一同来草原的伙计。 “快,扶我起来。”王掌柜冲冲从他身边跑过去的伙计喊道。 可惜根本没有人理会他,这个时候他这个掌柜,远远不及自己的性命重要,每一个从他身边跑过去的人,全都朝远去逃去。 从地上爬起来的王掌柜顾不上生气,晃动的胖身子跟在那些逃命的伙计身后往前跑。 不过,他终究没有那些长年累月做活的伙计跑得快,加上身子笨重,跑出去没几步,便被后面赶上的一名土匪抓住。 面对架在脖子上的刀刃,吓得他立时不敢动了。 “队长,好像抓到个大人物。” 听着这道略带辽东口音的声音,落到土匪手中的王掌柜身子不停地颤抖。 马林来到近前,打量了一眼面前的王掌柜,笑着说道:“你小子运气不错,这家伙一身绸缎,一般人可穿不起。” 姚鑫咧着嘴嘿嘿一笑,说道:“这家伙从马车上一下来就被我盯上了,还想跑,可惜三两步就被我追上了。” “我,我是徐记的掌柜,你,你们不能杀我。”王掌柜结巴着对面前的几个土匪说道。 “原来你就是徐记的掌柜。”马林上下打量了一眼,旋即说道,“把他带走,交给大队长处置,其余的人,跟我继续追。” 零散的火铳声时不时响起,几乎每响起几次铳声,远处便有逃命的徐记伙计或是车队那些护卫的身影倒下。 马林带着几十人在后面追赶,一直追出去二里多路,才返回。 徐记车队中几个被抓到的活口都被押到了曹光跟前。 “你们快放了我,我表妹是大同巡抚的三夫人,你们敢动我一下,巡抚大人一定不会放过你们虎字旗的。” 跪在地上的王掌柜用力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惜他身后的土匪用手死死把他按住。 “你就是徐记的那个掌柜?”曹光打量着眼前这个白胖中年人。 王掌柜咽了口唾沫,说道:“我,我是徐记掌柜,我妹子是巡抚大人的三夫人,你们快放了我。” “我不聋,知道你是巡抚徐通的小舅子,用不着提醒我两遍。”曹光歪着脑袋,用小手指掏了掏耳朵。 王掌柜冲着曹光说道:“既然你知道,还不赶快放了我,不然的话,巡抚大人绝不会放过你们虎字旗还有你们的东主刘恒。” “谁告诉你我们是虎字旗的人?”曹光瞅了一眼面前的王掌柜。 王掌柜一愣,犹豫着问道:“难道你们不是虎字旗的人?” 随即,他脸色骤然大变。 若对方是虎字旗的人,他搬出巡抚来,眼前这些人未必敢把他怎么样,毕竟他背后站着大同巡抚,可眼前这些人要真是土匪,一定不会放他活着离开。 “我们是虎字旗的人。”曹光笑眯眯的说了一句,旋即又道,“但我们也是大凉山的土匪。” 嘶! 听到前半段的时候,王掌柜暗自松了口气,感觉有了活命的希望,可听到后面的话,当即吸了口凉气。 大凉山的土匪在巡抚衙门都是挂了号的,那是连副总兵的庄子都敢烧的凶匪。 “你,你们要把我怎么样?要杀我?”王掌柜面露惊恐。 曹光笑了笑,说道:“看来巡抚的小舅子也不全是草包,已经猜到了自己的下场。” 王掌柜一屁股地坐在地上,嘴里结巴着喊道,“不,你们不能杀我,我是妹夫是大同巡抚,徐记也是巡抚大人的买卖,你们劫了巡抚大人的商队,要是再杀了我,巡抚大人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这时候,马林已经回到了曹光身边。 曹光侧过头问向马林,说道:“怎么样了?” “差不多都解决了。”马林回答道。 曹光点了点头,旋即说道:“让没有动手的新兵,都去见见血,下一次我不想再看到有人杀个人还要吐半天。” “是,我这就去安排。”说着,马林转身离开。 曹光回过头,重新看向地上的王掌柜,说道:“说吧,你们去草原跟哪个部落交易。” “我要说了,你们能不能放过我。”王掌柜小心翼翼的询问。 曹光嘴角朝上一挑,讥讽道:“你要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说不定还能给你一个痛快。” “不,你们不能杀我,徐记是巡抚的买卖,我就是一个傀儡。”王掌柜挣扎的喊道,“只要你们肯放了我,我什么都肯说。” 曹光眼睛一眯,冷冷的说道:“我不想再听到废话,你只需告诉我,你们来草原是和谁交易。” “是,是一个叫坎坎塔达的蒙古台吉。”王掌柜唯唯诺诺的说出了一个蒙古人的名字。 “居然还是一个台吉。”曹光用手搓了搓自己下巴,又道:“徐记是怎么认识这个叫坎坎塔达的蒙古台吉,中间又是谁给你们牵的线。”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王掌柜一摇头,说道,“张幕僚只告诉我带着车队去青城,半路上会有北虏带我们见这个坎坎塔达台吉。” “张幕僚又是谁?”曹光眉头一皱。 第五百三十七章 回新平堡 王掌柜解释道:“张幕僚是一个叫张文合的举人,也是巡抚身边的幕僚。” “你是徐通三夫人的表哥,又是徐记的掌柜,你怎会什么都不知道。”曹光面露怀疑之色。 王掌柜苦笑道:“巡抚大人身边不止我表妹一个妾室,加上我那表妹又不得宠,我这个徐记掌柜在巡抚心中也就没什么地位,而那张文合是巡抚最信任的幕僚,有什么隐秘的事情也都交由他去做。” 曹光从对方的话里听出来,这个叫张文合的才是徐记来草原的关键人物,至于眼前这个徐记掌柜,并不受徐通重视。 不过,想想也是,若真是受重视的人,也不会被派到草原上和北虏做交易。 看到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曹光一摆手,说道:“给他一个痛快。” 边上的两名虎字旗的战兵架起王掌柜,往远处走去。 王掌柜大喊道:“我知道的我全都说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求求你们了,我保证回去以后什么都不说,更不会泄露你们的身份。” 可惜曹光自始至终都不再看他一眼。 很快,远处传来一声惨叫,同时那个王掌柜的求饶声也彻底消失。 待那两名虎字旗战兵返回后,其中一人对曹光说道:“大队长,人解决了。” 曹光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剩下几个被抓到的活口。 这几个人里面有随徐记车队来草原的伙计,也有徐记从抚标营请来的护卫。 其中那几个伙计脸色惨白,身子一个劲的打颤,甚至有人裤裆都湿了,飘出一股难闻的气味。 剩下两个穿着破旧棉甲的车队护卫,虽然跪在地上,脸色也不好看,但和那几个伙计比起来,表现强了不少。 “至于你们几个……”曹光看着眼前的几个俘虏,说道,“都解决了吧,交给咱们的新兵来行刑。” “是。”边上的虎字旗战兵答应一声。 两人押一个俘虏,从地上把人拽起来,往远处带去。 其中一个徐记车队的护卫大声叫喊道:“你们不守信用,说好了放我们离开,现在却要杀我们,简直一点信用都不讲。” 听到这话,曹光看向说话的那人,微微一眯双眼,冷笑道:“我们是土匪,你跟我们这些土匪说信用,你不觉得可笑吗?再者说,我只说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考虑,而我也给了你们一刻钟,是你们自己没有把握住机会。” 那徐记护卫语气一噎。 曹光朝一旁的虎字旗战兵挥了挥手,说道:“都带走吧!” 几个俘虏被押到远处处决掉。 马林回到曹光身边,说道:“大队长,徐记的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了,没留下活口,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曹光点了点头,说道:“通知下去,回大凉山。” “咱们回去简单,可徐记的这些大车和货物怎么办?”马林用手指了指一旁的大车,说道,“这些大车刚从大同离开不久,很多人都见过,咱们就这么带回去,消息传到巡抚衙门,徐通一定会派抚标营的兵马围堵咱们,而且有这些大车拖累,咱们只能走大路,无法从小路退回大凉山。” “放心吧。”曹光笑着说道,“军政司已经安排好了,咱们只要把这些东西带回新平堡就行,到了新平堡,自然有人接手。” “既然军政司早有安排,那我就放心了。”马林放下心中担忧,旋即说道,“我去通知几个小队长,准备上路。” 时间不长,徐记车队重新上路。 不过,这一次不是去往青城方向,而是回程返回新平堡。 就在车队离开后不久,距离车队几百步外的一个长满青草的土包后面,一道身影爬了起来。 花费了一天多的时间,曹光带着徐记的大车回到了新平堡。 一长溜的大车,停在了新平堡城门外面。 守城的一名兵丁看着眼前的大车,又看了看守在车队周围的护卫,眉头深皱。 边上的另一名兵丁用胳膊肘撞了对方一下,问道:“看什么呢,这么入神,我看你盯着看半天了。” 那兵丁皱着眉头说道:“你有没有觉得这支车队眼熟?” “眼熟吗?”另一个人左右看了看城门外的车队,旋即说道,“都是拉货的大车,这不都是一个样子,眼熟也正常。” “不对劲。”那兵丁微微一摇头,说道,“你在这里盯着,我去找头。” 说着,他丢下另外一个人,自己朝城门楼上跑去。 来到城门楼上,他走到一位身挂腰刀的城门官跟前,低声说道:“头,下面的那支车队有些不对劲。” “哪不对劲?”城门官来到女墙边上,探头往下面的车队看过去。 那兵丁说道:“头你还记得徐记的那支车队吗?小的看城门口的车队,像是之前从咱们新平堡出关的那支徐记车队。” 城门官不以为然的说道,“都是拉货的大车,样子都差不多,说不定是你自己看错了。” 那兵丁说道:“小的有十足把握,就是徐记出关的那只车队,只是车队里的人都换了,而且这支车队是从草原上回来的,前不久徐记的车队刚去了草原。” 城门官眼睛一眯,神色郑重起来,说道:“你是说徐记的车队被抢了,然后被人带回到新平堡。” “小的怀疑是。”那兵丁点了点头。 城门官看着城下的车队犹豫了片刻,随后对那兵丁说道:“你抓紧去一趟参将府,把你的怀疑告诉参将府的人,请参将府派人过来。” “是,小的这就去。”说完,他转身朝城楼下走去。 “等等。”城门官忽然喊了一声。 正要离开的兵丁停下脚步,回转过身,说道:“头,还有什么吩咐。” “不用去了。”城门官低头看着女墙下面说道。 “啊!”那兵丁愣住。 城门官继续说道:“这是虎字旗的事情,咱们不要掺和。” 那兵丁一脸不解,走到女墙跟前,往下看了一眼,却见到虎字旗在新平堡商铺的掌柜站在城门口,正和城门口那支车队的管事说话。 城门官拍了拍那兵丁的肩头,说道:“不管下面那支车队是不是徐记的车队,只要跟虎字旗沾上边,咱们最好都不要管。” “小的明白。”那兵丁用力的点点头。 第五百三十八章 找范家要赔偿 “老爷,您可要给妾身做主呀!” 随着一道女子声音响起,书房们被推开,进来一位身具风韵的年轻妇人,边上还跟着一名丫鬟。 “你怎么来!” 书房内的徐通见到突然闯进来的女子,眉头一皱。 “妾身见过老爷。”年轻妇人朝徐通行了个万福。 张文合躬身朝年轻妇人一作揖,恭声说道:“见过三夫人。” “哼!”三夫人眸子里冰冷的目光从张文合脸上扫过,嘴里发出一声冷哼。 见到这一幕的徐通眉头皱的更深,语带不满的说道:“谁让你闯进来的,没看到我和张先生正在谈事情,带着你的丫鬟回后院去。” “老爷。”三夫人语带哭腔道,“您可要给妾身做主,妾身的表兄是为了老爷您才接手的徐记,现在妾身表兄出了事,您可不能不管呀!” “谁跟你说你表兄出事了。”徐通眉心挤在了一起。 三夫人哭诉道:“老爷,您可不能骗妾身,现在整个府里的人都知道,徐记的车队在外遭了匪,而妾身的表兄就在遭匪的车队中。” 徐通回过头,冷冷的看了一眼张文合。 张文合一脸无辜的摊了摊手,同时微微摇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清楚对方是怎么知道的。 “老爷,您老给妾身做主呀!”三夫人用袖口遮住脸,小声抽泣。 徐通拉过三夫人的一只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劝道:“好了,不要哭了,此事本官已经安排人去查,你先回后宅,本官还有事情和张先生商议。” “是,妾身先行告退。”三夫人朝徐通行了一礼,带着身边的丫鬟离开书房。 两个人刚走出书房所在的院子,三夫人身边的丫鬟低声说道:“夫人,难道舅老爷的事情就这么算了,外面可都传言说舅老爷是被咱们大同的土匪给杀死的,说得有鼻子有眼。” 三夫人迈着小碎步,走在通往后院的回廊上,冷着一张脸,说道:“这件事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我那表哥也不能白死。” “那刚刚夫人你怎么不跟老爷说,让老爷发兵去剿匪,老爷可是大同巡抚,想要剿灭一股大同的土匪,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丫鬟小声的说道。 三夫人突然站住,边上的丫鬟急忙停下了迈出去脚步。 就听三夫人说道:“咱们这位老爷视财如命,徐记一下子被抢好几千两银子的货物,咱们老爷怎么可能忍下这口气,等着瞧吧,用不了多久咱们那位老爷就会发兵去剿匪。” 丫鬟诧异的说道:“夫人您都知道老爷会派兵剿匪,咱们干嘛还要专门来书房见老爷,刚刚奴婢看见老爷脸色不太好看,似乎对您突然到书房有些不满。” “哼,这个时候不去找,等过了风头再去找就没用了。”三夫人冷哼了一声。 “奴婢不明白。”丫鬟茫然的摇了摇头。 “你明不明白不重要,只要咱们老爷明白他欠我的就行。”三夫人看着书房方向说了一句,旋即又道,“给我大兄的信送去了吗?” 丫鬟点头说道:“奴婢已经让外院的柱子去送信了,大舅老爷那边很快就能收到夫人您的信。” “嗯,信送去了就好。”三夫人点了点头,轻轻抬起右手,说道:“来,扶我回房休息。” 边上的丫鬟小心翼翼的扶住三夫人的小臂,搀扶着往后院走去。 书房里,徐通脸色阴沉的可怕。 一旁的张文合躬身说道:“大人息怒,学生也没想到事情会传的这么快,连三夫人都知道徐记派去草原上的车队出了事。” “那个叫李六的人不是已经被你关起来了,怎么还会有人知道咱们派去草原上车队出事的事情”徐通阴沉着一张脸。 张文合略作思索,道:“可能还有活口,或者是土匪故意散播出来的消息。” “去查。”徐通寒声说道,“徐记去草原和北虏做交易的事情,绝不能牵扯到本官的身上。” “是,学生明白,此事都是徐记自身所为,与大人无关。”张文合一躬身。 徐通坐回座位上,拿起盖碗喝了一口茶,又道:“把那个叫李六的人找个地方解决掉。” “是,学生回去就去办。”张文合答应一声。 这时候,徐通的长随从外面走了进来,几步便来到徐通跟前,恭声说道:“老爷,范家派人来了。” 边上的张文合开口说道:“范家这个时候派人过来,是不是也得到了消息,知道徐记的车队在草原上遭了匪。” “你觉得本官是见,还是不见?”徐通问向张文合。 “大人还是见一见吧!”张文合说道,“范家和大人在对付虎字旗上面,是一致的。” “那好,本官就见一见。”徐通放下手中盖碗,对长随说道:“把人带到书房。” 长随一躬身,转身退了出去。 “大人。”张文合说道:“徐记走私草原是范记牵的线,原本和徐记交易的台吉也是通过范家介绍,现在徐记的车队在草原上遭了匪,是范家没有安排周全,这一次徐记的损失,理应范家也要赔偿一部分。” 作为徐通身边最信重的幕僚,他在徐记也有份额,这次的损失,让他也跟着受损,自然希望能有别人分担一下。 “嗯,你说的有道理。”徐通认同的点了点头,旋即又道,“一会儿见到范家的人,你与他提这件事,范家是宣府有数的大商号,本官早在太原就如雷贯耳,他们也不缺这点银子。” 在他眼中,范家不过是从事低贱操业的商人,他若开口让范记赔偿这一次徐记的损失,范家不敢不从。 不仅是他,整个大明都是如此。 商人虽然能赚银子,可在士大夫眼中,只是一些操持贱业之人。 时间不长,长随带着范家的范永成从外面走了进来。 一进书房,范永成往前紧走两步,作揖行礼,恭敬的说道:“学生,见过巡抚大人,见过张先生。” 张文合朝范永成微微点了下头。 徐通端起盖碗,放在嘴边吹了吹,轻轻啜饮一小口。 边上的张文合开口说道:“范先生这次来见我家大人,可是为了草原上的事情?” “不瞒张先生。”范永成说道,“学生确实为了此事而来。” 张文合说道:“看来范先生的消息十分的灵通,这么快就知道徐记在草原上遭匪的事情。” “啊!”范永成一愣,旋即说道,“徐记在草原上遭了匪吗?” “范先生不知?”张文合眉头一皱。 坐在座位上的徐通放下手中盖碗,看向站在对面的范永成。 范有成一摇头,转而对徐通说道:“回禀大人,此事学生确实不知,学生虽说也是为了草原上的事情来见大人,却是为了另一件事而来。” 第五百三十九章 价值五千两的茶水 “别的事?”徐通眉头一挑,问道,“你来见本官,所谓何事?” “回大人的话。”范永成说道,“除了那位坎坎塔达台吉之外,我范家又联络上板升城的素囊台吉,对方愿意与徐记交易,而且这位台吉是三娘子一脉,在土默特的实力也是最强,就连顺义王都多有不如。” “这么说来,这倒是件好事。”徐通捻了捻胡须。 范永成继续说道:“只要徐记商号和素囊台吉接触上,得到素囊台吉的支持,徐记便可以借助素囊台吉的关系,一点点蚕食掉虎字旗在土默特的商道,没有了草原上的商道,虎字旗就等于是拔了牙的老虎,再也没有任何威胁。” 徐通面露沉思。 之所以一直以来他都动不了刘恒,就是因为对方依靠走私生意编制了一张大网,大同上上下下不少官员都和虎字旗走私有牵扯,这让他对虎字旗始终束手无策。 边上的张文合说道:“北虏和虎字旗合作了这么久,岂会轻易的改弦易张,选择和徐记合作?” 听到这话,范永成一笑,说道:“北虏哪会有什么信义,只要徐记愿意让出一部分利润给他们,北虏必定会丢掉虎字旗,转而与徐记合作。” 张文合看着范永成说道:“若真这么简单,以范家的实力,完全可以和你说的那位素囊台吉合作,为何会把这样的好事让给徐记。” 听到这话,范永成面露苦笑道:“非是家兄不想,实在是虎字旗欺人太甚,如今我范家难从宣府拿到货物,就算有素囊台吉这层关系,也很难弄到足够的货物送去草原。” “你们范家可是宣府有名的大商号,就算虎字旗再厉害,也做不到让你们范家连货物都弄不到程度吧!”张文合面露不信之色。 在徐通身边坐了多年幕僚的他十分清楚,稍微有些名气的商号,都会和当地官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范家生意大到几府皆知,官府自然少不了助力,虎字旗不过是大同的一家商号,崛起也没有几年,在宣府更是无根之萍,要说能够打压范家,很难让人相信。 范永成面露苦涩,说道:“先生有所不知,那刘恒在宣府弄了一个商会,如今宣府大大小小的商人都加入了他这个商会,我范家实在是独木难支。” 张文合深深的看了范永成一眼。 以他的感觉,范永成不像说假话,而且他也听说范家如今的日子不好过,大同这边好几家铺子已经关门转让给了别人。 范永成看向徐通,一躬身,说道:“若是大人同意,范家愿意出一万两银子,在徐记参上一股。” “一万两!”张文合重复了一遍,旋即看向徐通。 徐通捋了捋胡须,说道:“徐记是本官那三夫人表兄开在大同的商号,本官对此从来不过问,不过以你们范家的名气,想要在徐记参上一股,想来问题不大,回头让张先生陪你去一趟徐记。” “多谢大人。”范永成行了一礼。 徐通眉头一皱,语带不满道:“本官说过了,此事与本官无关,你用不着谢本官。” “还请大人恕罪,是学生失语了。”范永成连忙道歉。 这时候他才想起来,大明的士大夫从来都瞧不起商人,只不过他范家是商人之家,他才对这方面没有太大感触,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边上的张文合笑着说道:“范先生什么时候有空,咱们一起去一趟徐记,顺便把入股徐记的银子带上。” “还要有劳张先生帮忙引路。”范永成朝张文合抱了抱拳。 “好说,好说。”张文合面上含笑的客气了一句。 两个人都清楚,这一万两银子说是入股徐记,实际上是送给巡抚徐通的银子。 徐通抬手一指下首边的座位,对范永成说道:“坐吧。” “学生谢过大人。”范永成连忙致谢。 一万两银子换来这么一个坐下来的机会。 边上的张文合笑着说道:“虽然范家即将入股徐记,可之前徐记在草原上遭了匪,损失了五千多两银子的货物,若是范先生提到的那位坎坎塔达台吉能提前派兵接应一下,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可惜了。” 说着,他摇头叹息了一声。 刚落座的范永成听到这话,当即明白过味儿来,知道一万两银子还没有让对方满足,徐记遭匪损失的货物也算在了他们范家的头上。 当然,他不认为这是眼前这位张幕僚的意思,若真是这位张幕僚要银子,也不会当着徐通这位巡抚的面开这个口,很明显这个银子是徐通要的。 联想到来之前,他大兄范永斗一再交代他尽量满足徐通的要求,取得与徐通的合作,便道:“范家愿意拿出五千两银子,补偿徐记这一次的损失。” “那怎么好意思!”张文合说道,“五千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 范永成心中一讪,对方若真不想要这五千两银子,会直接拒绝,既然没提,那么这五千两银子还要他范家填补。 想到此处,他便道:“若非范家没有和坎坎塔达台吉那边说清楚,徐记这一次也不会遭匪,这笔银子理应范家来出。” “嗯……也好。”张文合笑着应下,旋即又道,“这五千两银子是给徐记的补偿,等范家入股徐记后,等于这五千两银子回到范家手里,对范家来说没什么损失。” “张先生说的是。”范永成附和了一声。 但他知道,就算是范家入股徐记,也别想着能再看到这笔银子,恐怕银子早就落入巡抚的口袋里。 “来人,范先生上茶。”徐通对书房里的下人吩咐了一句。 下人告退一声,从书房退了出去。 一万两银子换个座位坐,五千两银子换了一杯茶水。 范永成心中感叹道,怕是整个大明都没有比这位巡抚这里更贵了。 不过,对此他并不觉得银子白花,只要能够跟眼前的大同巡抚拉上关系,从虎字旗手中夺回商道,将来再多的银子他们范家也能赚回来。 很快,下人端上来一杯热茶,放在了范永成的手边。 范永成拿起盖碗茶,没有急着喝这杯价值五千两的茶水,而是说道:“学生敢来的时候,张先生提到徐记遭了匪,不知是草原上哪一支马匪做的。” 张文合微微一摇头,说道:“据逃回来的人说,不是草原上马匪劫掠的徐记车队,是大凉山的一股土匪,似乎还和虎字旗有些关系。” “学生敢肯定,此事一定是虎字旗做的。”范永成语气凿凿的肯定道。 第五百四十章 大凉山剿匪 范永成放下手中盖碗,重复一遍说道:“学生可以肯定,那些匪人一定是虎字旗的人,这样事情他们做过不止一次了,当初我们范家的车队,便被他们抢了好多次,损失的货物折算成银子,不知损失了多少。” “你能确定是虎字旗劫的徐记车队,不是大凉山的土匪做的?”徐通眉头拧到了一起。 范永成一欠身,拱手说道:“学生可以肯定,劫掠徐记车队的,一定是虎字旗的人,哪就算是大凉山土匪劫掠的车队,也和虎字旗脱不了关系。” 边上的张文合说道:“大人,逃回来的那个李六,也认为劫车队的人是虎字旗的人。” 徐通捻了捻自己的胡须,面露沉思之色。 这时候,范永成开口说道:“大人,这是个好机会,大人完全可以用虎字旗纵匪劫掠徐记车队一事,治刘恒一个通匪的罪名,到时大人发兵灵丘,一举拿下虎字旗,而且学生听闻虎字旗在灵丘蛊惑人心,弄了好大的场面,开设铁场和作坊,养了不少人做工,灵丘和广灵一带也有不少良田,将来虎字旗被剿后,大人可以把这些不义之财全部充公。” “哼!” 坐在上座的徐通听到这话,不仅没有任何喜色,反而冷哼了一声。 这让坐在他下首的范永成不明所以。 在他的想法里,这明明是一个对付虎字旗的好机会,弄不懂眼前这位巡抚大人为何会面露不满。 正当他疑惑的时候,就听张文合说道:“徐记车队是在草原上遭了匪,并非大明地界,大明律例不好治罪,若真要治罪,徐记勾结北虏,罪名同样不小。” 听到这话,范永成旋即明白过来,知道徐通刚才为何不瞒了,也明白自己刚才说了蠢话。 明面上徐记和徐通没有什么关系,可谁都知道,徐记是徐通这个大同巡抚暗地里开的商号,若是被政敌抓住徐记走私北虏的证据,将来被人上奏给朝廷,就算朝廷查不到徐记与徐通有什么直接牵扯的实证,也一样能用这件事逼迫徐通辞官。 想到这里,他急忙认错道:“是学生失言了。” 徐通端起手边的盖碗,手指夹起上面的盖子,放在嘴边吹了吹,又用盖子拨了拨里面的茶水,却并没有没有喝的意思。 边上的张文合注意到后,往前走了两步,来到范永成跟前,笑着说道:“范先生,你不是说还要去一趟徐记,正好,我带你过去,顺便把入股的份子给徐记送过去。” “那就有劳张先生了。”范永成从座位上站起身,旋即朝徐通一躬身,恭敬的说道,“学生告退。” “嗯。”徐通鼻音嗯了一声。 范永成这才随着张文合离开了徐通的书房。 送走了范永成,张文合重新回到书房里。 徐通抓起手边的果脯吃了一颗,咀嚼几口,咽下去后,嘴里说道:“范家的银子送到徐记了?” 张文合回禀道:“学生已经安排人把银子送到大人府衙的后宅,不过范家只带来了一万两,剩下的五千两说是要过一段日子才能送过来。” “嗯。”徐通微微点了下头,旋即说道,“范家那边你盯紧点,该赔偿给徐记的银子一两都不能少。” “学生会亲自盯着的。”张文合应下,旋即又道,“大凉山的土匪该怎么解决,若真是他们劫掠的徐记车队,难保他们不会有下一次。” 徐通沉吟片刻,说道:“徐记十几辆大车去草原,这么多的货物想要运往大凉山不容易,你派人沿路去打听一下,这么多的货物不可能凭空消失,只要找到证据,证实大凉山匪患与虎字旗有关,到时候本官倒要看看,何人还敢护着虎字旗。” 说着,手掌用力拍在手边的座椅扶手。 对虎字旗,他早就虎视眈眈,现在有了一个可以铲除刘恒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学生已经安排人去查找徐记丢的这批货物了。”张文合说道,“不过学生担心对方没有把劫到的货物运回大同,而是直接送去草原交给北虏,若是这样,巡抚衙门的人恐难找到什么踪迹。” “那你有什么跟好的办法没有?”徐通问向张文合。 张文合想了想,说道:“如今大同不少人都对大人您收的剿匪税不满,大人不妨趁这个机会,真的来一次剿匪,一方面可以铲除大凉山匪患,又可以压下那些不满的声音。” 徐通端起盖碗,喝了口茶水,随即又吐了回去,对书房里的下人说道:“茶凉了,去换杯热茶。” 下人走过来,端起盖碗退了下去。 徐通这才看向张文合,说道:“剿匪的你来安排,行文写好后拿本官这里用印,然后送去总兵府,催促张怀出兵大凉山。” “大人,总兵府恐怕不会派兵去大凉山剿匪。”张文合低声说道。 “什么意思?”徐通眉头一皱。 张文合解释说道:“剿匪需要银子,最早那批剿匪税的银子总兵府得了一小部分,后来各州府的剿匪税再也没有给总兵府送去过,现在突然让总兵府去大凉山剿匪,学生担心张总兵未必会听候调遣,很有可能找个事由给推脱掉。” 徐通脸一沉,说道:“张怀身为大同镇总兵,他不去剿匪,难道还要本官带着巡抚衙门的差役去大凉山剿匪!” “大人息怒。”张文合急忙躬身。 徐通冷哼一声。 张文合小心翼翼的说道:“大人,学生的意思是咱们可以不用总兵府辖制的边军,只用大人您抚标营即可。” “你想调动抚标营的人马去剿匪?”徐通看向张文合。 张文合微微点点头,说道:“若是让总兵府派兵去剿匪,张总兵那里肯定会以剿匪需要银子为借口,和大人您要饷,可抚标营不一样,那是大人您的亲军,只要您一令下,抚标营便可发兵大凉山。” 这时候,下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个木托盘,上面是一杯青花瓷的盖碗。 “大人,您的茶。” 下人把盖碗放在徐通手边,便退到了一旁。 徐通端起盖碗,吹了吹里面的茶水,语气平淡的说道:“就照你的意思办,让抚标营的兵马去大凉山剿匪,不过范家所说素囊台吉的事情你要盯紧一点,这才是生财之道。” 显然,他对于剿匪的事情并不上心,只关心如果赚到更多银子。 第五百四十一章 京城的消息 曹光等人在草原上的事情一得手,便有人把消息传回灵丘。 传递消息的人自然不是大凉山曹光手下的战兵,而是虎字旗开在新平堡铺子里的伙计,也是外情局的谍报人员。 虎字旗开在各地开设的商铺,除了正常生意往来,还负责打探消息和传递消息。 像这样在虎字旗商铺里的外情谍报人员,与外情局的暗谍不同,暗谍很少有人知道身份的,而虎字旗开设的铺子掌柜和伙计,旁人都知道他们是虎字旗的人。 不过,从没有人怀疑过虎字旗开设的这些铺子是用来传递消息和收集情报的,毕竟以虎字旗这样的大商号,开设几家铺子是很正常的事情,以前的范家,更是在几府都有范家的铺子。 杨远站在刘恒跟前,说道:“徐记的货物已经送到了新平堡,会随咱们虎字旗下一次的车队一起送去草原。” 刘恒微微点了点头,说道:“与北虏走私的生意对咱们来说十分紧要,若是丢了草原上的商道,损失的不仅是银子,更是与各地官员的关系网,只要草原上的商路不断,徐通想要对付咱们虎字旗就没可能。” “属下明白。”杨远说道,“属下已经安排人盯紧巡抚衙门,只要一有动静,马上就会有消息传回来。” 刘恒笑着说道:“这件事你做很不错,若不是外情局安插在巡抚衙门的暗谍提前得到消息,说不定真让徐记和北虏进行了交易。” “本以为范家经过土默特争夺商道一事,已经偃旗息鼓,没想到又打起咱们与北虏之间商道的主意,这一次还勾结上了徐通这个大同巡抚,若真让他们把事情做成了,说不得真能威胁到咱们虎字旗在草原上的商道。”杨远一脸心有余悸的神情。 做为虎字旗的重要人物,他十分清楚北虏这条商队对他们虎字旗的重要。 如今虎字旗灵丘多了不少从辽东逃难过来的百姓,虽然大大缓解了虎字旗对人力上的需求,可是对于财力上的消耗却成倍的增长。 刘恒笑道:“对于范家找上徐通,我并不意外,如今大明关停了马市,正是走私最好的时机,范家是不会轻易放过这样一个机会的。” “可惜咱们马队的人太少了,若是马队的人足够,不等徐记车队到草原,便可以劫下来。”杨远叹息一声。 “培养骑兵可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的。”刘恒笑着说了一句,旋即又道,“说一说京城那边都有些什么情况。” “是。”杨远答应一声,说道,“与大当家预料的一样,魏忠贤和王安的争斗,最后魏忠贤获胜。” “详细说说。” 杨远继续说道:“王安在即将成为掌印太监的时候,客氏说动了天启帝,使他没能成为掌印太监,后又有给事中霍维华抨击王安,最后王安被送去了南海子充当净军,被南海子提督刘朝杀死,如今内廷可以说是魏忠贤一家独大。” 刘恒感叹道:“这个王安想要做冯保第二,站在东林党一方,与魏忠贤和客氏争斗不休,他的下场可以想象的到,天启帝也不是孩童,怎会再容忍一个冯保和张居正的出现。” “自打光宗继位之后,王安在内廷大权在握,外有东林党维持,却落得如今这般下场。”杨远感慨了一句。 刘恒心中同样感叹不已。 若不是他知道这段历史,知道王安会败于魏忠贤和客氏之手,知道魏忠贤将来会是位高权重的九千岁,他都不敢相信魏忠贤会从王安和东林党的夹击下存活下来,反而成了内廷权柄最大的大太监。 “东林党对于王安的事情是什么态度?”刘恒问道。 杨远说道:“东林党多次上书抨击魏忠贤与客氏,要求皇帝诛杀阉贼,赶客氏出宫,天启帝一直置之不理,反倒是东林党出身的首辅刘一燝,这一次并没有站在东林党一方,而是在尽力维持朝廷内外的关系。” 刘恒看着京城方向,说道:“看来首辅又要换人了。” “啊!换首辅?”杨远一愣,旋即说道,“这位刘首辅才上任半年多,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卸任吧!” 刘恒端起桌上的大茶缸,喝了一口水,说道:“刘一燝是东林党人,他不站在东林党一方,东林党人肯定不想让他继续做这个首辅,其他几党自然也对刘一燝这个东林党出身的首辅抵触,恐怕用不了多久,弹劾刘一燝的奏折就会堆满天启帝的御案上。” “方首辅才卸任多久,这又要换首辅。”杨远说道,“辽东女真还没有解决,咱们大明朝廷内部却争执不休,精力都耗费在内斗上了,哪还有精力对付女真人,他们就不想想,辽东还有那么多百姓无家可归。” 逃难到灵丘的辽东百姓惨状,让人看了都揪心。 这还是活着逃难到灵丘的辽东百姓,起码保住了性命,还有不知多少辽东百姓死在逃难的路上,更有不知多少辽东百姓惨死在了女真人的屠刀下。 想到辽东百姓的惨状,再听到朝廷那些大员们只知道争权夺利,无休止的内斗,却无人管辽东百姓的死活,这让他对这个朝廷失望至极。 刘恒放下手中的大茶缸,说道:“派往草原的难民都安排的怎么样了?” “已经开始安排从新平堡出关,不过这么多人一起走太显眼,为了防止被徐通注意到,出关的人员被分成了几批,到目前为止,已经送走了一千多人。”杨远说道。 刘恒点了点头。 草原上筑造货仓的事情迫在眉睫,这一次辽东逃难过来的辽东百姓,正好使得筑货仓的事情时机成熟。 更重要的是,这些辽东百姓要比大同百姓的需求更低,若是大同百姓,未必愿意出关去北虏地界,但对于无家可归的辽东百姓来说,只要能活着,去什么地方都无所谓。 “大当家,赵先生回来了。”赵武来到签押房禀报。 刘恒笑着说道:“想不到赵先生这么快就回来了,本来以为还要过几天,走,跟我一起去迎一迎。” 两个人从签押房走了出来。 赵宇图从宣府赶回灵丘,一路上不说风餐露宿,却也坐车颠簸了一路,好不容易才回到了徐家庄。 几个人回到签押房,分别落座。 赵宇图接过赵武送来的温水,喝了一口,这才说道:“宣府那边的商会已经理顺,不再需要属下坐镇,有咱们虎字旗在宣府的商铺掌柜盯着便可,而且有了田生兰的教训,商会其他人不敢在偷偷摸摸卖货给范家,现如今范家日子愈发艰难,属下担心他们会狗急跳墙。” 第五百四十二章 剿匪的消息 “范家已经狗急跳墙了。”一旁的杨远接了一句。 赵宇图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刘恒笑着解释说道:“范家勾结大同一家叫徐记的商号,想通过徐记,跟咱们争夺草原上的商道。” “徐记?”赵宇图眉头一皱,说道,“属下之前没听说过大同有什么叫徐记的商号,莫非这个徐记后面是范家暗中支持?” 他去宣府之前,大同并没有什么徐记商号,若真有可以与北虏走私的商号,做为虎字旗的重要人物,他不会不知道。 想要走私北虏,自身实力反倒是其次,关键要在北虏有自己的关系,没有北虏的人作引荐,明国的商队进入草原只有被劫掠一个下场,不仅草原上的马匪会劫掠,蒙古各部的牧民也会劫掠明国的人商队。 “大同的那家徐记是大同巡抚徐通的买卖”杨远说道:“如今范家从宣府很难买到足够的货物,就算勉强凑齐,一旦到了草原,只会被咱们虎字旗劫下来,范家选择了与徐通合作,应该是想通过徐通蚕食咱们虎字旗与北虏之间的商道。” “若徐记是徐通的产业,那便不好办了。”赵宇图微微蹙眉。 杨远说道:“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就是麻烦一些,需要安排人时刻盯着徐记,只要徐记的车队进入草原,咱们可以派人劫下,只要有上几次,想来徐通会放弃走私北虏的念头。” “不见得。”赵宇图微微一摇头,说道,“换做旁人可能会放弃,但徐通未必,别忘了,范家可是知道走私上面的利润,徐通又是爱财之人,肯定不会轻易放手,说不好还会强行对咱们虎字旗出手,好独占走私北虏的好处。” 财帛动人心,虎字旗走私北虏的生意,每年给虎字旗带来上百万两银子的利润,随着大明关停马市,走私带来的利润只会变得更多。 这么一大笔银子,他不相信徐通知道后会不动心。 “你要是这么说,还真是有点麻烦,徐通这么贪婪的人,上百万两银子摆在面前,他不可能不动心。”杨远眉头一皱。 自打徐通接任大同巡抚以来,又是征收剿匪税,又是催缴白榜,大同府已经有多家没有后台的商号被巡抚衙门以各种手段充公,整个大同几乎没有人不知道徐通贪婪成性。 大同本地的士绅也没少吃徐通的亏,平白损失了不少银子,也正因为如此,一些有着京官关系的士绅,不停的让人弹劾徐通,可以说对徐通的弹劾一直没有断过。 当然,这里面也有虎字旗的推波助澜,都察院御史有一些被虎字旗买通的御史,也在不断地弹劾徐通这个大同巡抚。 这样做虽然一时动不了徐通的巡抚之位,可随着弹劾的声音不断,都察院和内阁对徐通这个大同巡抚已经有了不好的印象。 虎字旗一直想要把徐通从大同弄走,可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刘恒一介白身,面对正二品的大同巡抚,只能用徐徐渐进的办法,一点点让朝中大臣乃至天启帝对徐通不满,最后才有机会把徐通调离大同。 正二品巡抚已经是地方官的顶峰,坐镇一方,朝廷轻易不会随意调动,除非任期满了,就像上一任大同刘巡抚,任期足够长了,已经不适合一直留在大同 刘恒看向一旁的赵武,说道:“以军政司的名义传令,虎字旗在各处山头的战兵队,开始对大同的士绅和宗室动手,挑选几个恶名大的,杀一批。” “是。”赵五答应一声。 待赵武离开,赵宇图说道:“杀宗室不太好吧?极容易引来朝廷的震怒。” 刘恒笑着说道:“不怕朝廷震怒,就算是朝廷真的震怒,也是冲着徐通,与咱们虎字旗没有关系。” 边上的杨远冷冷的说道:“这些宗室之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大同这里大半的良田都在代王府手里,就这还不够,还要强占百姓的田地,逼得多少百姓家破人亡,还不是仗着他们宗室的身份,很多时候,连官府都不敢得罪这些宗室。” “这话到是没错。”赵宇图说道,“都说咱们虎字旗是大同最富的商号,实际上大同最富有的恐怕是代王府,不说代王府的良田,光是那些盐引就让代王府富的流油。” 这个时候,侍从司的李云奇从外面走了进来。 “大当家,这是巡抚衙门的暗谍刚刚传回来的消息。” 说着,他把一个竹筒送到了刘恒身前的案桌上,然后退到一旁。 竹筒上面是用蜡油封口,刘恒用手一拧,弄断封口,拔下上面的塞子,随后从竹筒里面抽出来一张纸条。 纸条是卷在一起,成一个长棍,他用手捏住一端,用力一拽,彻底把纸条拉直,这才看上面的内容。 上面字很少,只有几句话,一眼就能看完。 看完后,他对房中的其他人说道:“看来徐通忍不住要动手了,大同府那边刚刚传回的消息说,徐通准备出动抚标营兵马去大凉山剿匪。” “这么快就有动作了。”杨远一惊,旋即说道,“大凉山曹光他们刚刚劫掠徐记车队没多久,徐通就要去大凉山剿匪,看来曹光他们没有解决干净,留下活口了。” 刘恒微微点了点头。 若不是徐记车队有活口活下来,他想不出徐通如何会这么快知道劫掠徐记车队的就是大凉山的土匪。 “大凉山那边收到消息了吗?”刘恒问向李云奇。 李云奇说道:“剿匪的消息一出大同府,就被送往大凉山。” 一旁的赵宇图说道:“有没有打探出抚标营会派多少人马去大凉山?” “抚标营的兵马就算全派去大凉山,曹光的那支大队也不会有事。”杨远说道,“曹光那支大队如今将近四百人,而徐通的抚标营一共才一千来人,四百咱们虎字旗战兵对上官军一千人,赢的一定是咱们。” 赵宇图认同的点了点头。 虎字旗每一名战兵放在边军都可以说是精锐,和边将养的亲兵家丁比起来都不差,就算曹光的那个大队有不少新兵加入,可仍然要比抚标营的兵马强。 一名虎字旗战兵,光是身上的兵甲,水壶,大茶缸,皮靴,毡帽,火药,铅弹,还有许多零零碎碎的东西加起来,都不少于十几两银子,可以说是用银子堆起来的战兵。 虎字旗银子赚了不少,但开销也大,其中很大一部分都花在了战兵身上。 这样的战兵虽说是用银子堆出来的,可却足够的精锐,同等人数下,还从未遇到过敌手,从来都是以多打少。 第五百四十三章 要饷 “张先生您来了,快里面请,本将刚得一坛虎字旗的高粱酿,一会儿张先生一定要陪本将好好喝上几杯。”一名三品武将热情的把张文合迎进屋中。 张文合迈步进屋,见到屋中还有几位抚标营的武将在,正围坐在一张桌子上吃东西。 见到这一幕,他眉头一皱,说道:“许将军,你们真是好雅兴啊!” 陪在一旁的许将军看出张文合脸上的不高兴,急忙解释道:“张先生不要误会,这不是巡抚大人要派抚标营去大凉山剿匪,本将便把抚标营的各位将官都聚到一起,共同商议一下剿匪事宜。” 张文合瞅了一眼桌上。 此时围坐在周围的几名武将全都站起身,恭敬的站在桌子的一旁。 别看张文合没有做官,更没有品级,可他一个举人的身份和巡抚幕僚的身份,便足以让这些武将小心侍候。 “你们就是这么谈事的?”张文合抬手一指桌上的各色吃食,脸上露出不满之色。 桌子上可以说鸡鸭鱼肉,样样不缺,中间还有一大盆子肉,全都是连着骨头的羊肉,边上摆了两只酒壶,每个人身前各有一只酒盅,里面全都斟满了酒。 盘子里的菜品还算完整,显然刚开席不久,这些人也刚开始动筷子。 许将军笑着解释道:“这不是快到正午了,想着大家商讨了半天还没顾得上吃饭,便让人准备了这么一桌,总要吃饱肚子,才好继续商议剿匪的事情。” 张文合点了点头。 他来的时候确实快到正午,这会儿这些人坐在屋中吃饭也属正常。 “张先生,不如一起坐下来吃点,我们还没有动筷子。”站在桌边上的一名武将极力邀请。 “张先生请上座。”说着,又有一名武将拉开了上首的座位。 许将军笑着说道:“本将知道张先生喜酒,本将准备了高粱酿,而且是虎字旗极少出售的那种更烈的高粱酿,张先生一定要尝尝。” 说着,他把张文合让到了上首的空位上,而他坐在了左边下首的位子上作陪。 旁边有武将给张文合身前的酒盅斟满了酒。 “你们也坐吧!”张文合朝桌边的几个武将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 几名武将依次落座,围着桌子坐了一圈。 “张先生尝尝这杯高粱酿,味道和平常的高粱酿有什么不同,为了弄到这酒,本将也是费了好大周折。”许将军一脸陪笑的推了推桌上的酒盅。 “不急。”张文合一摆手,旋即说道,“既然许将军带人商议了这么长时间,那剿匪的事情准备的如何了?” “这个……”许将军面露迟疑。 张文合眉头一皱,说道:“已经过去好几天,始终还不见抚标营的兵马出动,莫非许将军不愿意去剿匪?” 说着,他看向了桌上的几名武将,最后目光落在了许将军的脸上。 桌上的几名武将都没有说话,反倒各自低着头看着身前的酒盅和碗筷,好像上面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一样,让人挪不开眼睛。 许将军见到这几个人的模样,知道只能自己出面,便道:“张先生误会了,并非本将不想早日去大凉山剿匪,实在是抚标营已经几个月没有关饷,下面的人早就开始不满,本将也是勉力压下这些不满,若是现在就发兵去大凉山,极容易在半路上出现哗变,惊扰到地方,这才一直未能出兵。” “是啊张先生,末将等人已经几个月没有拿到饷了。” “末将手下的那几个总哨,几次想要闹饷,末将也是千辛万苦才安抚住。” “张先生,你看看是不是能让巡抚大人给大家发些饷,这样末将等人也好对下面有个交代。” 同桌而坐的几名武将纷纷朝张文合诉苦。 坐在上首座位上的张文合脸色一沉,呵斥道:“吵什么吵,都想造反吗?” 几名武将登时不在言语。 那位许将军一脸陪笑的说道:“张先生消消气,大家也都是被饷银给逼的,上面迟迟不发饷,我们这些带兵的人日子也不好过。” “日子不好过?”张文合嘴角往上一挑,讥讽说道,“许将军前不久才入手了五十亩良田和一家铺面,这可不像是日子不好过的模样。” 听到这话,许将军脸上讪讪一笑。 做官到了他这个地步,自然不缺银子,也不指望着那点军饷过日子,尤其他一个武将,不需要像文官那样爱惜名声,自然是想怎么捞银子就怎么捞银子,武官爱财这一点他可谓表现的淋漓尽致,而朝廷也不会因为他爱财,就罢免他的官。 在座的几个武将虽说没有这位许将军能捞银子,可光是吃空饷和收租子开铺子这几项,每年都有不少收入,手里也从来不缺银子使。 张文合沉着一张脸,说道:“让你们去大凉山剿匪,是巡抚大人的命令,莫非你们连巡抚大人都不放在眼里了。” 话越说越严厉,最后声音中不乏冷意。 “末将等不敢。” 坐在座位上的几名武将全都抱拳躬身站了起来,哪怕是那位许将军也不例外。 “不敢!”张文合冷声道,“我看你们敢的很,不然为何这么久都不见你们抚标营的兵马去大凉山。” “并非末将等人不愿意出兵,实在是没有饷……” 话还没说,张文合冷冽的眼神看向说话的那名武将身上,吓得他急忙住声。 边上的许将军一脸陪笑的说道:“张先生,巡抚大人不是收了不少剿匪税银,您看能不能拿出一部分充作抚标营的军饷,只要饷银一到,本将立即兵发大凉山。” 张文合转过脸瞅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若是巡抚大人不给银子,是不是你们就不派兵去剿匪了?” 许将军低了低头,没有接话,算是默认了他的话。 “这么说你们几个也是这个意思了?”张文合目光又看向了另外几个人。 这几个人和那位许将军一样,纷纷低下了头,不接茬,也不言语。 “好,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了。”张文合说道,“此事我会禀告给巡抚大人,至于巡抚大人会不会拿出一部分剿匪税银给你们充作军饷,那就不是我这个幕僚能决定的事情了。” 许将军面上带笑的说道:“张先生说笑了,谁不知道张先生您是巡抚大人的左膀右臂,巡抚大人有什么紧要的事情都会和张先生您商量,只要张先生您肯帮抚标营和巡抚大人催催饷,相信巡抚大人一定会同意的。” “我可没那么大脸面。”张文合站起身,又道,“我会把你们诉求告之巡抚大人,都等着吧!” 说完,他转身朝屋外走去。 一旁的许将军急忙追了上去,说道:“张先生不如吃了饭再走,要不然本将让人把酒送去张先生府上?” “不必了。” 张文合一摆手,头也不回的从屋中走了出去。 第五百四十四章 众将的不满 许将军送到了门口,等张文合走远,这才重回屋中。 “大人,不如饷银的事情就算了,咱们还是听从巡抚大人安排,回营整顿兵马去大凉山剿匪。”桌边坐着一名武将开口说。 张文合走后,屋中的几个武将全都坐回到座位上,甚至还有人拿起酒盅喝了起来。 在场的都是抚标营的将官,互相之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也就没有那么多讲究和避讳。 “饷银都不要了,你这是嫌银子扎手啊!”许将军回过头,看向说话的那武将,“你要是嫌银子多可以给我,对我来说银子越多越好。” 那武将咧了咧嘴。 若真能拿到饷银,他自然不可能给对方,没有人会嫌银子少,只会嫌不够多。 另外一名武将说道:“大家也是担心巡抚大人会不满,咱们这个时候逼饷,肯定会引来巡抚大人的不快。” 许将军说道:“错过这个机会,下一次发饷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也对。”有武将认同的说道,“上一次发饷到现在都过去好几个月,而且到手的饷银也不多,落到咱们手里十不存一,现在朝廷的饷真是越来越少了。” “饷少了这要问咱们那位巡抚大人!”有武将阴阳怪气的说道。 “什么意思?” “以往兵部的饷到了大同,总能剩下一半,可自打咱们这位巡抚大人一上任,咱们抚标营的饷银连一半都没了,最近几个月更是一两银子的饷银都没有。” 听到这话,同桌的另外几名武将都看向了他。 一名武将犹豫着说道:“你的意思是说咱们的饷银都被巡抚大人给私吞了?” “有没有这回事,许大人应该最清楚。” 说话的那名武将看向了那位许将军。 许将军见桌上的几个人都看向自己,便道:“我托人在京城打听过,大同的军饷兵部早已经发下来,至于咱们抚标营的饷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太清楚。” 啪! 一名武将用手一拍桌子,怒道:这还不够清楚,肯定是巡抚衙门那边给挪用了,怪不得总兵府那边已经发了饷,可偏偏没有咱们抚标营的份,他徐通黑了心了,一个人独吞了咱们抚标营的饷,他也不怕撑死。” “嘘,禁声!”许将军瞪一眼那武将,说道,“这事咱们谁也没有证据证明抚标营的饷银就是被巡抚大人拿走了,以后这话谁不要再说。” “为什么不能说,他徐通做出这种事,还怕别人说。”那武将撇了撇嘴。 另外几个武将也都同仇敌忾。 抚标营的饷银全都被人截留拿走,等于是拿走了原本属于他们这些武将自己的银子,这让他们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许将军眉头一皱,呵斥道:“你跟我这里闹有用吗?有本事去巡抚衙门找巡抚大人闹去。” 几名武将低了低头。 他们不过是一个品级不高的武将,在抚标营里还算有些地位,可要放在正二品的巡抚跟前,那就不够看了,甚至连见巡抚一面都难。 许将军继续说道:“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不管抚标营的饷银是不是被巡抚那里给截留,以后都不要再提。” “大人。”一名武将开口说道,“饷银就算没有,咱们也饿不到,可下面那些人不一样,已经几个月没有关饷,在这么下去,下面的人非闹饷不可。” “我知道。”许将军说道,“这一次巡抚大人想要剿匪就是咱们的机会,只要能要来一个月的饷银,下面的人便能暂时安抚住。” 桌上的几个武将都没有言语。 见到这一幕,许将军眉头一挑,说道:“你们不信?” 桌上的一名武将说道:“大人,不是我们不信,徐巡抚来大同这么久,都做了些什么事情,大家也都有目共睹,这半年多以来,巡抚衙门可以说是想尽办法搂银子,做法比咱们这些武将还要心黑,光是大同府就有好几家商铺的东家被逼死,咱们想要来抚标营的饷,并不容易。” “既然你不信,为何今天还要过来,你可知道这一次本将把你们找来,就是为了给张文合施压,通过他要到饷银。”许将军看向说话的那名武将。 那武将苦着脸说道:“末将是不得不来,再没有饷银,下面的人真安抚不住了,三个月没有饷,就连末将手下几个总哨官家里的日子都不好过。” “大人,这些年咱们抚标营就没有过一连三个月都不关饷,以前刘巡抚在的时候,从来没有欠过饷,就算兵部的饷没下来,也会从其他地方弄来银子发饷,现在换了徐巡抚,咱们事情没少做,可饷银不是不足就是拖饷,咱们抚标营派去护送徐记车队去草原的那些人,抚恤到现在都没有发下去,至今巡抚衙门那边也没给个说法。” 又有武将诉苦。 同桌的另外几名武将也都是你一言无一语的诉说巡抚徐通的不是。 许将军坐在座位上静静的听着。 别说手下的这些武将,就连他自己也是第一次见到徐通这样刮地三尺的巡抚,简直不给别人活路,所有银子都自己独吞。 等到所有人都说的差不多,许将军这才开口说道:“诸位放心,这一次徐巡抚一定会答应给咱们抚标营发饷。” 几名武将不解的看向许将军。 许将军继续说道:“徐巡抚盯上了与北虏的走私生意,可徐记的车队想要去草原,必然要经过大凉山,上一次大凉山的土匪劫掠了徐记车队,抢走了几千两银子的货物,以后徐记车队还想要去草原,自然要防备大凉山的土匪打徐记车队的主意,俗话说从来都是千日做贼,却没有过日日防贼,所以大凉山的土匪已经成了徐巡抚的眼中钉肉中刺。” 一旁的一名武将说道:“徐巡抚与北虏互通,这事要是被朝中那些大人们知道,咱们这位巡抚非被下大狱不可。” “下大狱更好,咱们这位巡抚为了捞银子连脸面都不要了,真要一任下来,大同非被彻底搞得怨声载道不可。”有武将讥讽道。 许将军瞅了他一眼,说道:“别说这些没用的,这次把你们找来是商量联手要饷的事情,至于其它不该你们管的事情,没事少掺和。” “将军说的是,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饷的事情。”有武将认同的说道。 随着他的话说完,桌上的几名武将开始商量起如何才能要到饷。 第五百四十五章 被劫货物的消息 “大人,学生刚刚见过了抚标营指挥使。” 张文合回到巡抚衙门,面见徐通。 徐通坐在回廊下面,身下是一张躺椅,手边摆放了一张矮桌,桌上有茶壶茶水,还有两只碟子,里面摆放一些时令鲜果。 “抚标营那边何时出兵大凉山剿匪。”徐通手里拿着摇扇,一边说一边扇动扇子。 “学生问问过了。”张文合应了一句,旋即说道,“抚标营的指挥使和几位将军希望大人您能够发下一部分饷银,有了饷,他们才会出兵。” “谁给他们的狗胆,一群粗鄙武夫也敢威胁本官。”徐通手中扇子一把扣在了矮桌上。 张文合拱手躬腰站在一旁,没有言语。 “你再替本官传话给抚标营。”徐通说道,“限抚标营三天之内出兵大凉山,如有违抗,不管是谁,本官都拿他问罪。” 眼见他脸上都是恼怒之色。 张文合迟疑了一下,才道:“大人,依学生看,不如给他们发下一饷银,也好让他们尽心尽力去大凉山剿匪。” “怎么?没有饷,本官这个大同巡抚就指挥不动一个抚标营了。”徐通脸一沉。 “抚标营的胆子再大,也不敢违背大人您的命令。”张文合说道:“只是学生担心,他们几个月没有拿到饷银,会心生不满,在剿匪事情上多有拖沓。” 说完,他偷偷看向徐通。 听到这话的徐通脸色稍霁,拿起矮桌上的茶杯放在嘴边喝了一口,这才说道:“那就给抚标营准备一个月的饷银,不过你要交代抚标营指挥使,若是剿匪失利,本官定要治他的罪。” “是,学生明白。”张文合偷偷松了一口气。 心中就怕徐通不愿意拿出饷银给抚标营,而且他也看出来了,自打徐通上任大同巡抚,比在太原的时候还要变本加厉,不管什么银子都敢拿,已然不在顾及官声,丝毫不怕得罪本地官绅,大有这一任巡抚之后便告老还乡的意图。 作为跟随徐通身边多年的幕僚,他早就有所察觉,为此他来大同这一段时间,也没少借机敛财。 若徐通一任之后告老还乡,他自知自己这个幕僚肯定不能在跟随下去,这个时候不趁机跟着多捞一些银子,以后再想有这样的机会就难了,就算将来还有机会给别的官员做幕僚,也很难再是巡抚这种一方大员的幕僚。 徐通拿起茶壶,给自己杯中斟满茶水,旋即问道:“徐记被劫的那批货物有没有消息?” “学生确实查到了一些关于被劫走的那批货物的消息。”张文合恭敬的说道。 徐通拿起茶杯,放在鼻下闻了闻,嘴里说道:“这么说徐记被劫的那批货还在大同?” 张文合点了下头,说道:“应该在新平堡。” “这么说徐记被劫的那批货物已经找到了。”徐通手里的茶杯放在嘴边,轻轻啜饮了一小口。 张文合一摇头,说道:“还没有,只是有人曾经见到过徐记被劫的车队出现在新平堡,所以学生怀疑,那批货物已经被送到了新平堡。” “那你可查出来是新平堡什么人与大凉山土匪勾结,得了那批货?”徐通问道。 张文合犹豫了一下,说道:“学生怀疑拿走那批货的是虎字旗,而且新平堡正有一家虎字旗的商铺。” “又是虎字旗。”徐通眉头一皱,问道,“人抓了没有?” “这……”张文合迟疑了一下,随即说道:“新平堡的守将是一位参将,学生也试着想要把新平堡内那家虎字旗的人都抓回来,可是被参将府的人给拦下了。” 徐通脸一沉,说道:“你没有说是巡抚衙门抓人吗?” “学生说了。”张文合苦着脸说道,“可那些参将府的人根本不讲理,说没有他们参将的命令,谁也不能从新平堡抓人。” 啪! 徐通一巴掌拍在矮桌上,冷冷的说道:“一个小小的参将,居然连巡抚衙门的人都敢拦,他是要做什么,违抗上命吗》” 张文合低着头没有言语。 新平堡守将是是总兵府的人,以虎字旗和总兵府的关系,想要在新平堡抓虎字旗的人根本没可能。 哗啦! 徐通抬手把身边的矮桌掀翻,上面的盘碟和茶壶茶杯落满一地,流出来的茶水更是从张文合脚下流过,浸湿了鞋底。 有下人听到动静,从外面跑了过来,恭声说道:“老爷,您没事吧!” “滚出去。”徐通大骂一声。 下人不敢停留,急忙忙从回廊处退到了远处。 发泄了一通的徐通情绪平静了下来,看向张文合,说道:“能确定货物被虎字旗的人拿走了吗?” “能。”张文合又道,“不过学生听说这批货物并没有在新平堡停留多久,已经随虎字旗的车队送去了草原上。” “这么说就算查抄了那家商铺,也没可能找到那批货物,更不能因此定下他们勾结土匪的罪名?”徐通声音骤然一愣。 张文合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说道:“若是新平堡参将不阻拦巡抚衙门抓人,学生有把握三木之下,定叫他们承认劫掠徐记车队一事。” “你能从新平堡把人抓到大同?”徐通瞅了他一眼。 “这……”张文合犹豫了一下,最后一低头说道,“以总兵府和虎字旗的关系,新平堡的李参将定然不会让学生把虎字旗的人带走。” “哼。”徐通冷哼了一声。 来到同这么久,他已然知道虎字旗不好对付,因为有着总兵府护着虎字旗,有些手段他根本无法对虎字旗使用。 面对虎字旗这样一个日进斗金的商号,想让他就此放弃,决然没有可能。 徐通用手揉了揉脑门,对张文合说道:“新平堡那边的事情暂时不要再查了,既然没有证据,虎字旗那边暂时还动不了,你还是去抚标营,让抚标营立即出兵去大凉山剿匪,不剿了这伙乱匪,本官心里始终不安稳。” “学生明白,学生这就再去一趟抚标营。”张文合答应,旋即又道,“抚标营的军饷怎么办?” 徐通闭目想了想,才道:“你去找账房,从徐记出这个银子,还有,范家赔偿的那笔银子还没送来吗?” “算算日子应该快到了。”张文合说道。 徐通微微点了下头,朝一旁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学生告退。”张文合躬身行了一礼,倒退着从回廊离开。 第五百四十六章 要好处 从巡抚衙门离开后,张文合径直赶往抚标营。 以他巡抚幕僚的身份,抚标营的人自然不敢阻拦,恭敬的把他让了进去,但还是派人去里面通报。 很快,那位许将军带着抚标营的几名武将迎了出来。 “张先生。”许将军面上带笑的朝张文合一抱拳。 “许将军。”张文合拱了拱手,嘴上说道,“张某幸不辱命,巡抚大人已经答应给抚标营发下一部分饷银,这是公文,许将军可以拿着它去徐记领一个月的饷银。” “去徐记领饷银!”许将军愣了一下,露出诧异的表情,随即想到徐记和巡抚之间关系,便恍然大悟。 以前只是听说徐记和大同徐巡抚关系非浅,所谓无风不起浪,现在他才明白,徐记应该是徐巡抚开设在大同的商号。 “许将军,这是公文,拿着吧!”张文合把手中的一纸公文往前递了递。 许将军接过公文,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确认无误后,折好收进怀里,笑着说道:“张先生来正好,本将的高粱酿还给先生留着,进屋一起喝上几杯。” 说着,他朝屋门方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张文合一摇头,说道:“我就不进去了,酒可以下次再喝,但去大凉山剿匪一事,许将军还要抓紧,巡抚大人那边已经极为不满,这一次的饷银,可是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说服巡抚大人,就这一个月的饷银,也是从徐记商号借来的。” “真是有劳张先生了。”许将军满面带笑的朝张文合抱了抱拳。 张文合背着手说道:“许将军能理解张某弄来这些军饷的不易就好,若是换做旁人,巡抚大人绝不会同意拿出银子作为军饷给你们抚标营,更不会为了你们抚标营的军饷去和徐记借银子。” “本将明白。”许将军说道,“本将绝不会让张先生白忙活。” “哈哈,许将军是个痛快人。”张文合捋须笑了笑。 许将军回转过身,冲自己的亲兵吩咐道:“你去屋里,把本将带回来的那坛高粱酿拿出来,交给张先生。” “是。”那亲兵答应一声,转身朝房里走去。 而一旁的张文合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许将军回转过身,笑着对张文合说道:“张先生稍等片刻,本将让人把酒拿来,若是张先生嫌麻烦,本将也可以让人把酒送去张先生府上。” “不必了,张某不差这一口酒喝。”张文合一甩袖袍,旋即说道,“许将军不用在这里装糊涂,难道张某的话说的还不够明白吗?” 许将军眉头微微一皱,面露不解道:“本将是个粗人,没有那么多弯弯绕套,张先生有什么话尽管直说。” 这时候,进屋去拿酒的那名亲兵从屋中走了出来,怀里抱着酒坛。 待他走到许将军跟前,说道:“将军,您要的酒属下拿来了。” “张先生,这个酒要不要本将派人送去府上。”许将军用手指了指亲兵怀里的酒坛。 张文合看着面前的徐将军,沉着一张脸说道:“许将军难道不清楚我要的不是酒,而且只要有银子,什么酒买不来。” “本将明白了。”许将军一笑,说道,“原来张先生要的不是酒,是买酒的银子。” 张文合说道:“许将军明白了就好。” 许将军笑着说道,“本将就是个粗人,比不了你们读书人,所以有什么话张先生直说就好。” “那好,我就直说了。”张文合说道,“抚标营的这笔银子,若是没有我去找巡抚大人,恐怕抚标营的饷银还不知等多久才能发下去,所以这一次的饷银,张某也不多要,只要一成。” 说着,他伸出一根手指,在许将军面前晃了一下。 “不多,不多,一成确实不多。”许将军笑说了一句,旋即又道,“不过这个银子本将也要给下面人发下去,若是本将一个人的银子,自然愿意双手奉上一成给张先生。” “这么说许将军是不愿意了。”张文合声音冷了下来。 “不,张先生误会了。”许将军笑着说道,“这一次的饷银本将都给张先生,毕竟张先生从巡抚大人那里要来饷银也不容易。” 说着,他从怀里把那纸公文拿了出来,转手递回给张文合。 “许将军这是什么意思?”张文合眉头一皱。 许将军笑着说道:“张先生别客气,收下吧,怎么说这也是张先生你好不容易帮我们抚标营要来的饷银。” 张文合下意识的接过那纸公文。 “本将就不送张先生了。”许将军朝张文合一抱拳,转身往回走。 张文合愣了一下,紧走两步追了上来,同时嘴里说道:“许将军稍等一下,我还有话没说完。” 许将军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张文合,说道:“不知张先生还有何事?” “是巡抚大人让我转达给许将军的话。”张文合说道,“巡抚大人命抚标营三天之内出兵大凉山,不得有误。” “哦,这样啊!”许将军拉长声音,旋即说道,“这恐怕不行,抚标营已经几个月没有拿到饷,这时候不要说出兵剿匪,能够安抚住不闹饷,已经颇为不易了。” 张文合皱着眉头说道:“巡抚大人不是已经答应给你们抚标营一个月的饷了。” 听到这话的许将军笑了笑,却没有接话。 作为巡抚徐通身边的幕僚,顿时明白了对方是什么意思,当即脸一沉,说道:“莫非许将军想要违抗巡抚大人的命令。” “本将自然不敢违抗巡抚大人的命令。”许将军说道,“但抚标营几个月没有饷也是事实,张先生可能不了解,所谓当兵吃粮,若是连肚子都填不饱,下面那些兵将哪里还愿意卖命去大凉山剿匪。” “好,好。”张文合连说两个好字,随即把手里的那纸公文往许将军手中一塞,嘴里说道,“这是一个月的饷银,三天之内抚标营必须出兵。” 说完,他转身就走。 他怕自己再留下去会做出有失读书人身份的事情。 许将军手里拿着那张薄薄的纸张,看着张文合离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边上一名武将走上前,说道:“呸,什么东西,居然打咱们抚标营饷银的主意,真是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狗,眼里只剩下银子了。” 许将军把手中的那纸公文递给自己的亲兵,说道:“拿着它去徐记,记得多带几个人,把咱们抚标营的饷银带回来。” “是。” 那亲兵接到手里,转身离开。 第五百四十七章 送去草原的辽东难民 “大人,咱们真准备三天后就出兵?”一名武将问向许将军。 许将军说道:“如今饷银也都拿到手了,再不出兵,巡抚那边不好交代,一会儿你们几个回去,整顿各自的兵马,这一次是去大凉山剿匪,不会有什么危险。” “要不是想要让咱们抚标营去大凉山剿匪,恐怕咱们这一个月饷银都拿不到。”一名武将不满的说道。 边上的另一名武将说道:“干脆咱们也别出兵,找借口继续拖,什么时候巡抚那边补全了咱们的饷银,在出兵去剿匪也不迟。” “大人,大凉山在大同东路,剿匪是总兵府的事情,咱们抚标营是巡抚的近卫,就算剿匪也轮不到咱们抚标营出面。” 从这几个武将的话语中,许将军听出来他们不想去大凉山剿匪。 不过,他还是对几个人说道:“咱们抚标营归巡抚统辖,这个时候咱们要是违抗命令,巡抚大人便有理由捉拿咱们下狱,到时候抚标营空下来的位子,说不定还能给咱们这位巡抚大人卖一个好价钱。” 几名武将脸色顿时变得不好看, 因为他们清楚,这种可能不是没有,尤其是他们这种武职,想要升官,必须要用银子上下打点,而他们现在的位置也都是这么来的,否则就算是立下再多的功劳,也别指望能升官,最后功劳还要被上面的人瓜分干净。 “大人。”一名武将开口说道,“大凉山那个地方山多林密,山上的土匪往林子里面一钻,咱们根本找不到土匪,等咱们退兵,对方马上又从来林子里面钻出来,想要剿灭很难,完全是吃力不讨好。” 边上另一名武将说道:“以前大同东路参将几次去大凉山剿匪,每每都是无功而返,直到如今的新平堡李参将上任后,才算把大凉山的土匪剿灭,可年前的时候,大凉山又重新聚拢了一群新的土匪,依末将看,不如咱们请李参将带兵协助。” 一旁的武将附和道:“这个办法好,咱们抚标营就算去了大凉山也未必能够剿灭山上的土匪,还不如请李参将出马,只要能顺利剿灭大凉山的土匪,也算完成了巡抚大人交代的事情。” “不妥。”又有武将说道,“李参将是总兵府的人,以总兵张大人和徐巡抚的关系,李参将根本不可能出兵帮咱们。” 这时候许将军说道:“行了,说这些都没用,剿匪的事情定下了,一会儿饷银拿回来,你们抓紧发下去,三天之后,队伍必须前往大凉山。” 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是下命令的口吻。 “是。” 边上的几名武将纷纷抱拳躬腰应声。 …………………… 新平堡守城门的是一位总旗官,平时守在城头的女墙上。 站在城头上,隔着老远就看到一支队伍缓缓朝新平堡方向过来,并且很快从新平堡这里经过,一路北行,朝草原上行去。 一路上,新平堡的人并没有阻拦,因为他们知道对方是虎字旗的队伍。 “头,这已经是第六批了,加起来恐怕有两千人多了。”一名兵丁望着远去的行人队伍说道。 城头上的总旗官看了一眼逐渐远离的人流,微微点了下头,说道:“走了是好事,这些辽东难民若真留在大同,一旦吃不上饭,肯定要闹事,说不定还会多出几股靠打劫为生的土匪。” 作为新平堡这里的城门官,他已经是不止一次看到辽东来的难民被虎字旗的人带出关,送去了草原,早都习以为常。 有兵丁好奇的问道:“头,你说虎字旗的人把这些辽东难民带去草原做什么,那里可是北虏的地盘,还是说虎字旗要把这些辽东难民卖给北虏做奴隶?” “这话你也敢说,你不要命了。”那总旗官瞪了说话的那兵丁一眼。 那兵丁讪讪的说道:“小的也是瞎猜的。” “以后这样的话提也不要提。”那总旗官郑重的说道,“咱们在这里守城门,平时没少收虎字旗的好处,这个时候你说虎字旗贩卖大明百姓,这话要是传出去,不说虎字旗会把你怎么样,就是咱们参将大人都不可能放过你。” 那兵丁打了一个激灵。 这时他突然想到,虎字旗不是一般的商号,对方和他们参将大人关系颇深,甚至还有传言说虎字旗走私生意有李参将一份。 “头,我……”那兵丁苦着一张脸看向那位总旗官。 “行了,以后这话不许再提。”那总旗官抬手打断他的话,旋即说道,“不管虎字旗做什么都跟咱们没关系,守好你的城门,尤其管住你这张破嘴,别什么话都乱说,小心祸从口出。” “是,小的明白。”那兵丁像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 这时候他是真怕了,那些辽东难民又和他没关系,是死是活也不碍他的事,而且不管是虎字旗还是参将府,都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守城兵丁能够得罪的。 城头上的那总旗官,目光看向逐渐远离的辽东难民队伍。 他心中也十分好奇,虎字旗为何要把这么多辽东难民带去草原上,至于他手下的兵丁说虎字旗贩卖辽东百姓这事,他根本不相信。 辽东战乱,丁口根本不值钱,卖给北虏就更不值钱了。 虎字旗把辽东难民带去草原的这一路,光是粮食都要比这些辽东百姓值钱,而他亲眼看到跟随辽东难民一同去草原的还有不少运粮的大车。 天色快要黑下来,出了关的辽东难民队伍停了下来。 草原上升起一堆堆篝火,有虎字旗的炊事兵挖了灶台,开始准备晚饭。 来到草原的辽东难民人数比较多,莫约有五百多人,护送这些难民的是第三千人队的战兵小队,一共两支小队,不到一百人。 吃饭的时候,一支战兵小队继续巡逻,另一支战兵小队吃东西,保证时刻都有一支战兵小队在值哨。 哪怕他们敢进入草原,这个时候不会有危险,两支虎字旗的小队依然没有放松警惕。 辽东难民三五成群的坐在篝火边上,吃的是粗粮饼子和半条咸鱼。 这一路走来,他们吃的都是这两样东西,但对辽东难民来说,哪怕每天都吃相同的东西,也没有人会吃腻,反而每个人都大口吞咽,生怕被人抢走。 对于辽东逃难过来的百姓来说,能吃到粗粮饼子和咸鱼,已经是难得的美味,他们从辽东逃难的这一路,野菜树皮都吃过,即便是这样也从没吃饱过。 第五百四十八章 路上闹事 “哎,你干嘛,这是我的东西。” 篝火堆边上,有人叫喊了起来,并且身子用力在挣扎,护着手中的食物。 “老子吃你点东西怎么了,拿来。” 说话的是一名身形壮硕的青壮汉子,只见他抬脚一脚踹在了边上一名衣着破烂的汉子身上。 “这是我的东西,还给我。” 被踹到在地上的汉子爬起来,去抢对方手中原本应该是他的饼子。 不过,迎接的他的又是一脚,被再次踹翻在地上。 “再动一下,老子弄死你。”壮硕汉子抬脚朝对方肚子踢了一脚,又啐了一口,然后自己拿起对方的饼子吃了起来。 被踹到在地上的汉子捂着自己肚子,趴在地上半天没能起来。 周围不少辽东难民看着这一幕,却没有人上来制止,任由那壮硕的汉子抢了别人的饼子,而且这些人看向那壮硕汉子的目光中隐隐带着畏惧。 “都围在这儿干什么,散开,都散开。” 几名虎字旗战兵走了过来,手里提着燧发步铳专门配套的刺刀。 原本围在周围的人群见虎字旗的人过来,纷纷让到一旁,把打人的壮硕汉子和被打的那人露了出来。 “原来是几位军爷。”壮硕汉子见到走近的虎字旗战兵,脸上带笑打招呼。 其中一名虎字旗战兵用手指着地上的那汉子,说道:“他是怎么回事?怎么躺在地上。” 壮硕汉子低头看了一眼,目露不屑之色,道:“可能是吃坏肚子了吧。” “吃坏肚子了!”另外一名战兵自然不信,走到躺在地上的那汉子跟前,俯下身子,问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另外几个虎字旗战兵守在一旁,盯着周围的人。 就听那壮硕汉子说道:“军爷,他真的是吃坏肚子了,就连自己的饼子都没吃完,最后给了我,瞧,这就是他那块饼子。” 说着,他比划了一下手中的大半张饼子。 俯身的那名虎字旗战兵对地上的汉子说道:“你没事吧,我先扶你起来。” 说完,他把地上的那名汉子搀扶着坐了起来。 这时候就听壮硕的汉子说道:“军爷,您要不信可以问周围其他人,他们都可以作证,就是这个家伙自己肚子不舒服。” 说话的时候,他看向了周围的那些辽东难民。 不过这些辽东难民见到他的目光后,不是往后退,就是低下了头,不敢与之对视。 “我问你,刚刚是不是有人打你了。”一名虎字旗的战兵问向刚被他扶起来的那汉子。 那汉子偷偷看了站在一旁的壮硕汉子一眼,急忙收回目光,用力的摇了摇头,说道:“没,没人打俺,是俺自己肚子不舒服。” “军爷你也听到了,他自己都承认是肚子不舒服了。”那壮硕汉子耸了耸肩。 一名虎字旗战兵目光看了一眼周围的人,最后落在那壮硕汉子身上,说道:“我警告你们,这一路都给我老实点,谁要是敢乱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这里不是大明,是北虏的草原,就算死上个把人也不会有人管。” “军爷放心,这里有我盯着,保证没有人敢乱来。”壮硕汉子拍着自己胸脯,旋即又对周围其他辽东难民说道,“听到没有,一路上谁要敢不听话,别怪老子收拾你们。” 周围的辽东难民没人敢说话,纷纷低下了头。 几名虎字旗战兵还要巡逻,见到没出什么事,便继续去营地其它地方巡逻。 等虎字旗的人一走,那壮硕汉子走到被打的那汉子跟前,用脚踢了一下,冷冷的说道:“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这里是北虏地界,你要是敢乱说话,老子就算杀了你也没有人管,更不会有人把老子怎么样,明明吗?” 被踢的那汉子一脸害怕的点了点头。 “呸!” 壮硕汉子啐了一口,晃着自己肩膀走向不远处的另一堆篝火那里。 这时候,周围那些辽东难民才敢重新回到篝火边上坐下。 打人的壮硕汉子走到另外一堆篝火跟前。 边上一人说道:“有些过了,你这么做容易引起虎字旗的人怀疑,别忘了咱们这一次来草原的目的,可不是让你在这里欺负这些辽东难民。”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那壮硕汉子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旋即又道,“不把这些人吓住,他们怎么可能听咱们的,我这么做,也是让这些人怕咱们,到时再让他做什么,不敢不听话。” 边上那人眉头一皱,说道:“那你也要小心点,虎字旗的人可不是善茬,你这么做一定会被他们给盯上。” “不用担心,说不定虎字旗的人还希望有我这样的人在,能够帮他们约束其他的难民。”那壮硕汉子不以为意的说道。 边上那人瞅了他一眼,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虎字旗的人确实没当回事,便不再说什么了。 距离两个人稍远处的篝火周围,几名虎字旗战兵围坐在边上吃着东西。 其中一名虎字旗战兵开口说道:“队长,那个叫李鑫的家伙又欺负别的难民,抢了对方一块饼子,还把人给打了。” “队长,这些难民之中有几个家伙一路上都不老实,总是欺负其他的难民,咱们要不要给他们点教训?”边上另外一个虎字旗战兵说道。 两名虎字旗战兵中间,坐着他们这支战兵小队的小队长吴强。 此时吴强刚巡逻回来不久,正吃东西,手里面拿着一块饼子,另一只手端着大茶缸,里面是冒着热气的肉汤。 他听到自己手下两名战兵的话,放下手里的大茶缸,一边撕饼子丢进茶缸里,一边说道:“这么多的难民,里面总会出现几个厉害角色,暂时不用理会,留着他们,有他们在,正好替咱们管束这些辽东难民。” “可那几个家伙实在太过分了,这一路上没少欺负其他的辽东难民,弄得旁人都怕他们几个。”一名虎字旗战兵愤恨的说道。 边上又有人接话道:“反正这里已经是北虏地界,再有十来天就能赶到大黑河,干脆咱们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他们几个……。”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是手上做出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不行。”吴强脸一沉,说道,“这些辽东难民跟咱们来草原上心中本就不安,这个时候绝不能杀人。” 提议杀人的那名虎字旗战兵头低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队长说的对,这个时候若是他们杀了其中几个闹事的辽东难民,其他的难民一定会多心,担心自身安危,甚至不再服从他们虎字旗的约束,让局面彻底失控。 第五百四十九章 突然出现的骑兵 “队长,咱们就这么放任他们在难民之中乱来?”一名虎字旗战兵眉头皱了起来。 吴强着看说话的那人,笑着说道:“有时候人就是贱皮子,你对他太好了,反倒是件坏事,现在咱们需要做的是抓紧赶路,早些把这些人带去大黑河,可这一路上,咱们自己不能用强,现在有了这些人冒头,这对咱们来说不是坏事,只要控制好这个度,别真让这些人伤害到那些辽东难民就好。” “属下明白了。” 边上的几个虎字旗战兵纷纷点头。 之前他们还以为队长并不知道那几个经常欺负人的难民,现在才明白,队长早就知道了,只不过是故意放任这些人这么做。 “快吃东西,一会儿都凉了。”吴强招呼了一声。 手里的饼子已经撕碎丢在了茶缸里面的肉汤里,他拿起勺子吃了起来。 和那些难民只吃一块饼子和半条咸鱼相比,他们这些战兵的伙食要好不少,不仅有有肉汤喝,时常还能吃上肉馒头和一些荤腥。 更主要的是,难民每一顿口粮都有定量,很难让一个成年人吃饱,最多让一个正常人吃七成饱左右。 不是粮食不够吃,而是虎字旗的人故意不让这些难民吃饱肚子。 从大同往草原的这一路,这些辽东难民并不需要做什么重力气活,只需要赶路便可,能够吃七成饱,已经比他们逃难的这一路吃的要好很多。 正吃东西的一名虎字旗战兵突然说道:“队长,我觉得那闹事的那个难民和其他难民不一样,不像是从辽东一路逃到大同。” “什么意思?”吴强放下手中勺子,看向那名战兵。 就听那名虎字旗战兵说道:“辽东逃难过来的难民,一个个都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可那几个人不一样,虽然身上的衣服破烂,可身强体壮面色红润,根本不像是吃不饱饭的人,更像是大户人家养的打手。” 他这么一说,边上的几个虎字旗战兵面露沉思。 边上的一名虎字旗战兵皱着眉头说道:“怪不得一见到那几个人我就感觉有些别扭,你这么一提醒,还真和你说的一样。” 吴强认同的点了点头。 这一点他也注意到了,只不过一直没有往其他方面想,毕竟那几个人也都是辽东口音,就算有些不对劲也没有想太多,只当做辽东逃难过来的普通百姓一般看待。 有人怀疑道:“这几个人会不会是别人故意混入进来的探子?” “可这几个人混入进来想要做什么?”有虎字旗战兵面露不解。 他们把这些辽东难民带去大黑河是为了筑堡,并非是什么隐秘的事情。 这时候吴强说道:“不管这几个人要做什么,只要他们没有做太过分的事情,暂时不要理会,一切等与张队长会合之后再说。” 他口中的张队长是他们第三千人队的千人队队长张洪。 篝火堆边上的几个人点了点头。 吴强拿起茶缸里面的勺子,又道:“吃完抓紧休息,下半夜还要值哨,越是这个时候,咱们越要多加小心。” 不远处几个用来休息的帐篷已经搭好。 这几个帐篷是虎字旗战兵晚上休息用,而那些辽东难民全都席地而睡。 天气也不冷,晚上睡野外也不会受不了,加上这些辽东难民逃难的一路都是睡在野外,早都已经习惯了。 对于虎字旗没有给他们准备帐篷,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虎字旗已经给了他们食物,这已经让他们很满足了,不然的话,他们还要继续忍饥挨饿到不知什么时候。 一夜过去,刚过了辰时,队伍继续赶路。 走出莫约十几里路,走在队伍前头的吴强忽然停了下来,趴在地上听了听,旋即大喊道:“戒备!” 队伍中的虎字旗战兵反应极快,一听到戒备两个字,便开始配合拉粮食的大车,组成车阵,手中的火铳也开始装填火药和铅子。 虎字旗的几支千人队全部使用燧发步铳,吴强和他手下的战兵是第三千人队的战兵,自然也使用燧发步铳。 燧发步铳不需要点燃火绳,只需要瞄准目标捏动扳机就可以打放,节省了不少事情。 队伍中的辽东难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不过这一路上他们顺从惯了,在虎字旗战兵的指挥下,躲到了大车后面。 吴强带着他手下的战兵刚做好这一切,就见到远处一道黑线出现在视线中。 这时候,那些辽东难民之中有人注意到了远处的黑线,人群终于慌乱起来,但有虎字旗的战兵在,很快被镇压下去。 远处的黑线逐渐靠近过来,肉眼已经可以看出来的是马队。 “队长,会不会是牧民的马群。”吴强边上的一名虎字旗战兵说道。 吴强朝远处看了一会儿,一摇头,说道:“不像,更像是马匪,告诉咱们的人要小心,尤其那些难民,给我盯紧了,绝不能让他们趁乱冲击咱们的战阵。” “是,属下这就再带一支伍队过去盯住那些难民。”边上的一名虎字旗战兵答应一声,转身要走。 不过,没等他离开,就听吴强说道:“那几个有问题的难民要盯紧了,别让他们在这个时候蛊惑其他难民,故意制造混乱,必要的时候,可以动手。” “是。” 答应一声,那虎字旗战兵带着一支伍队朝难民那里赶了过去。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远处的马队距离他们越来越近,尤其是疾驰之中的马队,几里路的距离可以说很快就到近前。 “队长,好像是咱们虎字旗的马队。”一名眼尖的虎字旗战兵突然说道。 吴强盯着远处的马队仔细看了一会儿。 这时候他也看出来,远处过来的马队穿的都是黑色胸甲,一般只有他们虎字旗才穿这种胸甲。 “别放松警惕,等他们靠近一些,再确定一下是不是咱们虎字旗的骑兵队。”他对着身旁的人提醒了一句。 只要还不能确认对方是虎字旗的人,他便不会让自己手下的战兵冒险,哪怕疾驰过来的这些骑兵看上去非常像他们虎字旗的骑兵队。 双方距离不足二百步的时候,对面的马队停了下来。 第五百五十章 抚标营出兵 对面的马队之中,一名骑兵单独骑马从队伍中走了出来,停在距离吴强他们车阵百步外的地方。 这个距离虽然也在火铳的射程之内,但不是有效射程,这么远的距离,火铳就算瞄的在准,打出去的铅子也不知道会飞到什么地方去。 但这个距离,足够让吴强看清楚对方。 当他见到对面马背上的那名骑兵时,已经可以确定,来人是他们虎字旗的骑兵队。 虎字旗的骑兵和大明与北虏的甲骑比起来,有很大不同,虎字旗的骑兵头戴铁盔,身穿胸甲,手里拿着骑铳,腰上别着手铳,马肚子边上还挂着马刀。 这样的骑兵装束,光银子就要几十两,也只有他们虎字旗才有。 “你们是虎字旗那部分的?”马背上的骑手朝着吴强他们这个方向喊道。 吴强大声回应道:“我们是第三千人队第一大队长第三中队第一小队,我是小队长吴强,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原来是吴队长。”那骑手说道,“我是骑兵队的谭再旺,奉我们马队长之命来护送你们去大黑河,这是我的身份牌,你派人过来看一下。”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块铜牌,搁在手中比划了一下。 吴强对身边的一名虎字旗战兵说道:“你过去看一眼对方的铜牌,确定一下是不是咱们虎字旗马队的人。” 虽然他几乎可以肯定对方是他们虎字旗马队的人,但还是要看一眼对方身上的铜牌再确定一遍。 “是。”边上的那名战兵答应一声。 就见他从大车后面走了出来,一路朝前面的那名骑兵跑过去。 到了近前,谭再旺把自己的铜牌给来到跟前的那名战兵看了一眼。 对方确认无误之后,回转过身又跑了回来,来到吴强跟前说道:“队长,没错,对方是咱们骑兵队的谭队长。” 吴强点点头,然后朝谭再旺那里走去。 来到跟前,他右手握拳一横胸前,嘴里说道:“第三千人队小队长吴强。” “骑兵队小队长谭再旺。” 谭再旺从马背上跳下来,同样做了一个右手握拳横胸的动作。 “谭队长,你们怎么过来了?”吴强收回右手,好奇的问道。 谭再旺笑着说道:“我接到了我们马大队长的命令,护送你们这支队伍去往大黑河的营地。” “能有你们骑兵队护送真是太好了。”吴强一脸喜色道,“我带来的都是咱们虎字旗的步卒,而且人数太少,护送的辽东难民足有五百多人,这一路上就担心遇到马匪,现在有你们马队帮忙,我安心多了。” 谭再旺笑道:“我们大队长也是担心你们这么多人会在路上遇到危险,这才派我带着一队骑手过来。” 听到这话,吴强看了一眼对方身后,只见几十名骑兵静静的停在几十步外的地方。 见到这些骑兵,他一脸羡慕,当初他也想加入马队,可惜不会骑马,最后加入了战兵队。 虽然虎字旗的战兵队也不错,可他还是觉得马队的骑兵更威风。 谭再旺看着面前的吴强,笑着说道:“吴队长,眼看就快正午了,不如就在这里休息半个时辰,让大家吃点东西再继续赶路。” “也好。”吴强点头同意,旋即又道,“一会儿赶路的时候,还希望谭队长的骑兵能够做一下哨骑。” “吴队长你太客气了,这本就是我们骑兵应该做的事情。”谭再旺笑着应下。 当吴强他们与谭再旺带来的骑兵会合的时候,大同抚标营的兵马也都集合在抚标营的大营之中。 “大人,张幕僚来了。”许将军手下的亲兵过来禀报。 说着,他用手朝营门外的方向指了指。 许将军目光随着自己亲兵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在营门外,停着一抬小轿,轿子边上站着几名衙役。 此时轿帘被打开,轿子里面的张文合正往他这个方向瞧。 “传令给营中的几个将领,让他们集合兵马,等待本将的将令。”许将军对身边的亲兵交代了一句,自己往营外的轿子走去。 抚标营这里自然没有闲杂人等不得靠近的说法,但营外也没有什么百姓愿意靠近。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百姓躲这些抚标营的兵将都来不及,更不会主动往跟前凑,哪怕一些摊贩都不愿意来抚标营附近做买卖。 “许将军。” 轿子里的张文合见到走过来的许将军,语气不阴不阳的打了一声招呼。 许将军知道对方还在为没能从饷银里拿到好处的事情生气,他也不在意,面上带笑的说道:“张先生怎么有空过来?” 张文合沉着脸,话语中没有好气的说道:“怎么?许将军就这么厌烦张某。” “不是,不是。”许将军连连摆手,旋即说道,“这不是不知道张先生要来,要是早知道张先生会过来,本将一定派人去接张先生。” “不用说这些漂亮话,我来抚标营是奉了巡抚大人之命,特来监军。”坐在轿子里面的张文合语气淡淡的说。 “监军!”许将军眉头一皱。 轿子里的张文合说道:“莫非许将军不欢迎我做这个监军?还是说许将军觉得巡抚大人不应该给抚标营派一个监军。” “张先生误会了。”许将军一脸歉怀的抱了抱拳,说道,“兵危战凶,张先生身份尊贵,比不得我们这些粗人,不如张先生留在抚标营,等候我等从大凉山带回来的捷报。” “不必了。”张文合一摆手,说道,“有许将军在,想来张某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除非许将军的抚标营连山上的土匪都打不过,若真是如此,许将军提前说明,张某也好早些回禀巡抚大人,免了许将军这趟差使。” 说着,他斜睨着看了站在轿外的许将军一眼。 听到张文合冷嘲热讽的话语,许将军心里别扭,但顾忌到对方的身份,压下心中的不舒服,说道:“即是如此,本将这就安排一队亲兵来护卫张先生。” “那就有劳许将军了。”张文合点了点头,旋即又道,“不知许将军准备什么时候出兵去大凉山,巡抚大人那里还等着许将军的好消息呢!” 许将军笑着说道:“张先生放心,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抚标营的人马随时可以出兵大凉山。” “那好,就请许将军出兵剿匪吧!”说完,张文合随手把轿帘撂下,人坐回到轿子里面。 第五百五十一章 战与不战 大凉山上山的必经之路上,一骑快马疾驰而过,到了半山腰的时候,被横在路上的栅栏拦了下来。 “快带我去叫你们大队长。”马背上的骑手从怀里掏出一块铜牌,在拦截他的人面前晃了一下。 拦他的人里,有人看了一眼铜牌,随即说道:“大队长在山寨,你跟我来。” 说完,他转身走在前面带路,往山上走去。 上山的路略显崎岖,地上好多绊脚的野草,马很难跑不起来,那骑手只好从马背上跳下来,牵着马上山。 有山寨的人带路,那骑手再没有被山上的岗哨阻拦过,一路顺利的来到了山寨。 山寨里的空地上正在进行训练,一队队火铳手正在训练打放火铳。 火铳的训练需要从装填到清理药池,最后重新装填,一步一步反复锤炼,做到每一名火铳手听到命令后,身体形成下意识反应,从避免因为战场上的慌乱而不能及时打放火铳。 长久的反复训练不仅可以避免火铳手在战场上出现错乱,更可以让火铳手节约装填和打放时间,做到最短时间内第二次打响火铳。 负责训练火铳手的人是副队长马林。 他见到有陌生人牵马上山,拦住走在前面带路的姚鑫,问道:“怎么回事?” 走在前面给骑手带路的姚鑫停了下来,说道:“报告副大队长,这人是来送信的,要见大队长。” “行,你带过去吧!”马林挥了挥手,示意对方可以过去了。 此时的曹光正在山寨的一间屋中,同在屋里的还有第一大队参谋张宏图。 两个人正在房里说话,就听到屋外有人说道:“你们等着,我进去通禀。” 随着话音落下,屋门被推开,王大壮从外面走了进来,站在曹光跟前,说道:“大队长,山下值哨的姚鑫回来了,他还带了一个陌生人上山。” “带进来。”曹光说道。 很快,姚鑫和那名骑手被带进屋中。 “曹大队长,我是外情局的,这是我们掌柜交代我送来的消息。”那骑手一进屋,便开门见山,把竹筒递了上来。 王大壮接过竹筒,给曹光送了过去。 对于对方说自己是外情局的人,曹光并不怀疑,山下值哨的人自然看了此人的铜牌,不然不可能放到山上,更不会由姚鑫亲自带上山。 拔下竹筒上面的塞子,曹光从里面掏出来一张卷起来的纸条,打开后,这才看到上面写的内容。 看完之后,他把纸条递给了一旁的张宏图。 随后他对王大壮说道:“大壮,你带这位外情局的兄弟下去休息,顺便再准备一些吃的东西。” “多谢曹大队长。”那骑手说道,“信已经送到,属下就不留下了,这就告辞。” 曹光微微一点头,说道:“那我就不留你了,姚鑫,你送他下山。” “是。”姚鑫答应一声,旋即对那骑手说道,“跟我来,我带你下山。” 两个人从屋中离开,王大壮也退到了屋外继续站岗。 曹光这才看向张宏图,说道:“是不是把马副队长也找来,商量一下怎么应对这一次来大凉山的官军。” “好,我去找他。”张宏图答应一声,从座位上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不过,没等他走出屋,就见房门被打开,马林从外面走了进来。 “正要去找你,没想你自己先过来了。”张宏图笑着说了一句。 马林笑了笑,说道:“刚才训练的时候,我见到有人来找大队长,我猜对方应该是为了抚标营来咱们大凉山剿匪的事情,这不,我就自己过来了。” “你这鼻子还真灵,一下子被你猜对了。”曹光笑骂了一句,旋即说道,“没错,刚刚来人是外情局的人,送来了抚标营的消息。” 边上的张宏图把手里的纸条往前一递,说道:“看看吧,这是刚刚那个外情局的人送来的。” “等了这么久,那个抚标营可算有动静了,这都过去多少天了,换做是咱们虎字旗战兵队,哪会耽搁这么久,早就拔营开进大凉山了。”马林嘴上说着,手里接过张宏图递过来的纸条。 张宏图笑着说道:“抚标营的兵马是来大凉山剿匪的,准确的说是来剿咱们这股土匪,你倒好,还盼着他们早点来。” 马林摊了摊手,说道:“来了正好给咱们练兵,咱们在山上训练了这么久,正好用抚标营的兵马练练手。” “嚯,你这口气还真小。”张宏图笑道,“堂堂大明官军,就给你练手用,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是官军对方是土匪。” 马林撇了撇嘴,说道:“抚标营的兵马还真不如咱们山寨里的战兵,就算大同镇的边军精锐来山寨剿匪我都不怕,要说能给咱们山寨带来威胁的,也只有边将自己养的亲兵家丁了,普通的营兵哪里会是咱们的对手。” 对于这一点,张宏图没有反驳,反倒认同的点了点头。 衡量一支军队强弱,除了后勤的因素,主要看纪律和兵甲,还有兵员素质。 论起纪律和兵甲方面,整个大明没有一支军队比得上虎字旗的战兵,哪怕是他们大凉山这种次一等级的战兵,在兵甲上面也要超过边军的营兵。 好的兵甲可以在战场上提高一名兵士存活的概率,优良的纪律可以保证一支军队的战斗力。 不管是哪一方面,虎字旗的战兵都要胜过边军的营兵。 马林看向曹光,说道:“大队长,来大凉山这支抚标营正适合给咱们练兵,不如我带两个中队埋伏在山下,一定能大获全胜。” 张宏图说道:“以往大凉山的土匪遇到官军来剿,都是退进林子里,等官军退了,在回来。” 曹光侧头看向张宏图,说道:“你的意思是咱们退到林子里,避其锋芒,不与官军正面交锋。” 张宏图点了点头。 “不能退。”马林出声反对,旋即说道,“这次是非常好的练兵机会,错过了这一次,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经历一次实战。” 张宏图眉头一皱,说道:“咱们山上的三支中队还没有完全整合好,这个时候就与官军交手,容易吃亏。” 马林一摇头,说道:“不经历真正的厮杀,咱们大队的战兵要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成熟,成为一名合格的战兵。” 两个人一个人选择与抚标营一战,一个人提议退进山林里。 最后两个人都看向了曹光,等曹光来拿这个主意。 第五百五十二章 战 曹光手指敲了敲身前的桌子,发出哒哒的响声。 张宏图和马林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虽然两个人的意见不同,但都有各自的道理,也都是为了他们这个大队好,可最后的大主意,还需要曹光这个大队长来决定。 “大队长,你是怎么样的,咱们是打还是不打。”马林忍不住开口问。 “其实张参谋说的很有道理。”曹光说道,“以前我还在大凉山为匪的时候,碰到大同东路的官军来剿,便随潘大当家一起逃进林子深处躲藏,等官军退走后,才敢从林子里面出来。” 马林眉头一皱,说道:“大队长你的意思是咱们也退进林子里,避让官军的围剿。” 曹光一摇头,说道:“以前我跟潘大当家在大凉山做土匪,退进林子里面躲避官军那是没有办法,面对官军来剿,只能躲进林子里,正面和官军厮杀根本没有活路,所以那时候是不得不躲进林子里面去,因为只有躲进林子里才能活命。” 声音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现如今不一样,咱们山上的队伍经过长时间的训练,兵甲样样不缺,现在问你们,若是咱们山上这四百来人和官军正面厮杀,你们觉得有没有可能打退官军?” “给我两个中队的战兵,我就能打退这一次来剿的抚标营。”马林拍着胸脯说道。 张宏图想了想,说道:“抚标营的兵马比大同镇的边军要差一些,以咱们这个大队的实力,打退抚标营的兵马应该问题不大。” “那就打。”曹光右手用力一拍桌子。 张宏图面露担心说道:“另外两个中队来山上时间太短,还未整合好,这个时候和抚标营的兵马厮杀,我担心咱们的人会死伤太多。” “当兵打仗,怎么可能不出现死伤。”马林说道,“不能因为怕死,咱们就不打了,我认为只有把官军打怕了,才能让官军再也不敢来大凉山找咱们麻烦。” 曹光点了点头,认同马林的话。 “我也没有说不打。”张宏图说道,“我的意思是等等再打,等咱们大队的几个中队彻底整合完,那时候再和官军打。” 马林说道:“官军明天差不多就能到大凉山,错过了这个机会,下一次想要实战练兵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如今大同境内已经没有匪患,就算有也是咱们虎字旗自己人,而且没有军政司命令,咱们不能擅自离开大同,所以这一次就是练兵的最好机会,一场厮杀下来,我保证咱们这支大队的战兵能够脱胎换骨,成为比三大千人队都不弱的战兵队。” 虎字旗的三支千人队成立最早,当年流匪大营的老底子最多,是虎字旗公认最强的战兵队。 曹光对张宏图说道:“这个时候咱们若是退到林子里面,虽然能躲开官军围剿,但山寨盖的房屋都会被官军毁掉,到那时,咱们这个冬天可就不好过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说着,他竖起了右手的食指。 “是什么?”张宏图问道。 曹光郑重的说道:“忠心。” 张宏图面露不解,一旁的马林也同样疑惑。 就听曹光神色肃然的说道:“如今咱们山寨里的战兵多是辽东百姓,他们来咱们山寨,很多人只是为了吃饱肚子,对咱们虎字旗根本没有什么忠心可言。” 张宏图和马林两个人认同的点点头。 别看山寨现在有四百来人,这些人也都服从他们的命令,但是他们清楚,这些人里面很多人内心并不愿意留在山寨,只因为从辽东逃难过来的这一路饿惨了,留在山寨能有口饭吃,有饷拿,有遮风挡雨的住处,这才留在山上,谈不上有什么忠心。 曹光继续说道:“这一次官军来大凉山,对咱们来说是一个机会,一个断了这些辽东百姓后路的机会,只要他们杀了抚标营的兵马,杀了官军,以后他们就没有了退路,不管他们愿不愿意,都只剩下留在山寨这一条路。” “若是这样,我同意对来大凉山的抚标营兵马用兵。”张宏图转变了话风,放弃他躲进林子里的想法。 见张宏图不再反对,曹光这才说道:“既然大家都同意,咱们商量一下如何应对抚标营的兵马,争取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战果。” 三个人围坐在桌子一圈,开始商议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抚标营。 …………………… 大同府通往新平堡方向的官道上,一支六七百人的明军队伍正缓缓前行。 明军的队伍中间有一个二人抬的小轿,许将军带着几名武将跟在轿子周围。 “许将军,让你的人加快速度,这么个走法,天黑之前也赶不到大凉山。”张文合掀开轿子一侧的帘子,对骑在马背上的许将军说。 许将军笑着回应道:“今天肯定是赶不到了,不过张先生放心,明天队伍一定能到大凉山。” 轿子里的张文合眉头一皱,语带不满的说道:“从大同府到大凉山总共也没有远的路,居然要走一天,你这个抚标营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话语中的讥讽之意毫不掩饰。 轿子边上的几个抚标营的武将听到后,脸色都是一沉。 他们对张文合对于抚标营的摘指,脸上纷纷露出了不满之色。 这一路上他们已经尽量去赶路了,路上没有丝毫偷懒,而且这一路上的行军速度也不算慢。 许将军沉声说道:“从拔营出兵到天黑之前应该能走二十多里路,换做是边军中的精锐步卒也就这样,也只有骑兵才能在天黑之前赶到大凉山。” 张文合自知自己对兵事上不了解,被许将军不软不硬的顶了一句,心中微怒,语气不好的说道:“许将军别忘了,巡抚大人那边还着急等着抚标营剿匪成功的消息,” 说完,他头收了回来,轿帘重新放下,挡住了轿子一侧的窗口。 明军沿着官路又走出五里多路,途径一处庄子的时候停了下来。 “怎么不走了。” 感觉轿子停下来的张文合,掀开轿帘,语气带着不满问向马背上许将军。 许将军笑着说道:“天快黑了,队伍准备安营,这里正好有个庄子,今晚队伍就在庄子外面安营,劳烦张先生辛苦辛苦,留在营地忍一宿。” 轿子里的张文合脑袋往外伸了伸头,见前面不远处确实有庄子,而且庄子里炊烟袅袅,应该是庄子里的百姓正在做生火晚饭。 第五百五十三章 郭举人 张文合手指前面的庄子问道:“许将军,前面那个庄子是不是叫郭家庄?” 许将军也不清楚前面的庄子叫什么,便招来自己的亲兵,问道:“前面的庄子叫什么名字?” 那亲兵回答道:“回大人的话,前面的庄子确实叫郭家庄,庄子里面住了一位郭举人。” “还真是郭家庄。”许将军自语了一句,旋即对张文合说道,“张先生在郭家庄有熟人?莫非认识那位郭举人?” 张文合没有回答,而是说道:“今晚就不劳烦许将军了,我住庄子里面。” “既然张先生在郭家庄有熟人,那本将就不留了,本将这就派人护送张先生进庄。”许将军说道。 “不必了。”张文合摆手拒绝,旋即对轿夫说道,“抬上轿子,进庄子。” 两名轿夫一前一后,抬起轿子,晃晃悠悠朝前面的庄子走去。 许将军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阻拦,任由张文合离开。 当张文合的轿子走远,一名抚标营的武将凑上来说道:“大人,这个家伙就是来监视咱们的,而且狗屁不懂,一路上还经常指手画脚,要不是因为他是巡抚身边的幕僚,老子早就把他脑袋给拧了下来。” 说话的这名武将一脸的不满。 之前张文合想要瓜分抚标营一个月的饷银,已经让抚标营的众多武将不满,原本饷银这一块就属于他们这些武将的东西,哪会允许一个外人随便插手分润好处。 许将军语气平静的说道:“你也说了,他是巡抚大人身边的幕僚,咱们没必因为几句话就去得罪此人。” “也就是大人你,换做是末将,早就受不了了。”那武将说道。 听闻此言,许将军笑了笑。 这话听听也就算了,并不当真。 能在抚标营做将领这么久的人,自然不会是一个莽汉,若是莽汉也不可能一直留在抚标营,还能坐上指挥佥事的位子。 这时候,一名亲兵跑了过来,来到近前,说道:“大人,刚刚咱们营地外跑过去一骑快马,去往的方向正是大凉山,应该是大凉山的探子。” “不用理会,一伙儿草寇而已,就算让他们提前知道咱们抚标营来大凉山剿匪,也一样是被剿的下场。”许将军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 边上那武将也说道:“咱们抚标营这么大动静,大凉山上的土匪听到动静也实属正常,不过土匪终究是土匪,跟咱们抚标营比不了,咱们可是巡抚的亲军。” “是。”那亲兵应了一声。 许将军看向亲兵,说道:“咱们来到郭家庄这里这么久,庄子里面怎么还没有动静,你带人去庄子里看看,找庄子里能主事的人,告诉他,不想让大军进庄就把孝敬准备好。” “是。”那亲兵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边上的武将说道:“这个庄子最有威望的是那位郭举人,郭家三代以上出过一位进士,也算是书香门第,如今只剩下一个举人。” 许将军嘴角噙着冷笑道:“郭家的御史若是还在都察院,本将还会顾忌几分,如今不过是落了毛的凤凰,一个举人在本将面前狗屁不是。” “末将看张先生直接去了庄子,说不定他和这位郭举人认识。”边上的武将担心的说。 “无妨。”许将军摆了摆手。 对方见他不在意,也就不再说下去。 抚标营的兵马做起事情拖拖拉拉,总算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搭好了营帐,也安排了巡逻的兵丁。 这时候,被许将军派去庄子的亲兵已经离开有一会儿了。 庄子里面,有一座大宅院,门外挂着两个大灯笼,上面各有一个郭字。 “慕之兄来大同这么久,我是一直想要拜访,可惜身体不便,一直未能成行,只能让人送上一份薄礼,以表歉意。”郭举人笑着说道。 而他对面,坐着的人正是离开营地来到庄子里的张文合。 张文合笑着说道:“郭兄见外了,本应是我来拜访才对,可惜衙门事情太多,始终没能腾出时间,这才一拖再拖,直到今天才有机会来郭兄府上。” “慕之兄在巡抚大人身边做事,忙碌些也属正常。”郭举人笑道,“这一次慕之兄来我府上,一定要多住几日,让为兄有机会好好招待一番。” “愚弟也想和郭兄好好叙叙旧,可惜还有公事在身,不能久留。。”张文合微微一摇头。 听到这话的郭举人愣了一下,说道:“庄外来了一支明军,莫非慕之兄是随那支明军一同来到郭家庄?” 张文合一点头,说道:“巡抚大人安排抚标营去大凉山剿匪,我作为巡抚大人身边的幕僚,自然也只能跟着抚标营去一趟大凉山。” 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难免夹杂了一些怨气。 怎么说他也是举人身份,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虽说他只是跟着抚标营一起去大凉山,可战场上难免会出现意外,从心底里他不愿意跟着抚标营一起去大凉山剿匪。 “怎么是抚标营去剿匪,大凉山属大同东路,就算剿匪也应该是新平堡那位李参将才对。”郭举人疑惑的说。 “这是巡抚大人的命令。”张文合说了一句。 至于为何巡抚徐通会让抚标营去剿匪,他自然不会跟眼前的郭举人解释,因为这里牵扯到剿匪税银的事情。 郭举人一听是巡抚大人安排抚标营来大凉山剿匪,便不再多问,转而说道:“我已经安排下准备酒席,慕之兄一会儿一定要好好喝几杯才行。” “一定。”张文合笑着应下。 两个人当年都是进京赶考的举子,也算是旧相识。 只不过两个人全都名落孙山,回到各自老家,这才没有了联系,后来他随徐通来到大同,这位郭举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知他是巡抚幕僚,几次派人上门拜访,都被他给推脱掉,只收下对方送来的东西。 这一次他随抚标营来大凉山,既然到了郭家庄这里,自然不愿会夜宿营地,住在郭举人家中总比留宿在营帐里更舒服。 噔噔噔……一阵脚步声传来。 一名郭家下人一路小跑来到屋中。 屋里的郭举人眉头一皱,语带不满的说道:“管家是怎么教你做事的,没见到我正与客人说话。” “老爷不好了。”那郭家下人急切的说道。 第五百五十四章 收银子办事 “慌什么慌!”郭举人一皱眉头,旋即眉头一松,看向张文合,笑着说道,“让慕之兄见笑了。” “郭兄还是先问问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说不定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才会这么慌乱。”张文合提醒道。 郭举人点了点头,旋即对眼前的下人说道:“慌里慌张的,说吧,出什么事了,若不是要紧的事情,看我怎么收拾你。” “是,是,是。”下人躬着腰连连点头,旋即说道,“外面来了几个官军的人,指名道姓让咱们郭家去劳军,一张口就要十只羊五石米,鸡鸭若干,还有五百两现银。” 郭举人脸色一变,一巴掌按在座椅扶手上,恼怒道:“他们疯了,一开口就要这么多。” 想要官军安稳过境,他知道不出点血不行,可没想到庄外的这些官军一开口就要这么多东西,十只羊和五石米这些都好说,有几十两足够,可那五百两的现银绝不是一个小数目。 郭家不是拿不出来这么多银子,但他绝不会拿出这么一大笔银子劳军,做这种有包子打狗的事情,不然以后打秋风的人会更多。 何况,这个银子哪怕给身边的张文合,也比白送给抚标营的那些明军要强。 “老爷,小的看他们的意思,若是不答应他们,就要派兵进庄。”下人苦着脸说。 听到这话,郭举人脸色一白。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 真让庄外的官军进了庄子,那就不是几百两银子可以打发掉的,恐怕连他们郭家都要遭受不小受损。 “胡闹!” 啪……张文合用力一拍手边的桌子,连带着上面的盖碗都震了几震。 郭举人的目光被这道突然出现的响动吸引过去,当看到一脸怒气的张文合时,眼前一亮。 他得罪不起庄外抚标营的那些人,但眼前有一位不怕抚标营的人,还能帮他们郭家庄解决掉抚标营的麻烦。 想到这里,他急忙对张文合说道:“慕之兄,这一次你可要帮我,抚标营的这些人太过分了,开口就要五百两,我郭家哪有这么多银子给他们。” 说着,脸上还露出一脸忧愁的模样。 张文合自然不相信郭家连五百两都拿不出来,像郭家这样的士绅之家,有着几代人的积累,别说五百两,就算是五千两也拿得出来。 不过知道归知道,但他不能戳破,这点人情世故还是明白的。 郭举人见张文合没有搭茬,以对方不愿意管,便又说道:“慕之兄,你是庄外那支明军的监军,为兄这一次只能求你帮忙了。” 说着,他扭头对身前的下人说道:“你去找管家,让他去账房支一百两银子。” “小的这就去。”下人答应一声,转身退了出去。 郭举人转过头,看向张文合,笑着说道:“这一百两银子,慕之兄千万不要嫌少。” 听到银子是给自己的,张文合先是愣了一下,旋即明白郭举人的意思。 一百两银子虽然不如五百两多,可这一百两是他自己一个人拿,而那五百两是抚标营的几个武将一起分,说不定还没有他这个监军的份。 想到这些,他稍稍犹豫了一下,便道:“巡抚大人安排我在抚标营里做监军,自是不能看着他们肆意搜刮民财,郭兄安心,此事我来出面解决。” “那就有劳慕之兄了。”郭举人面露感激的拱了拱手。 “嗯。” 张文合点了下头,人却没有动地方,仍然稳稳的坐在座位上,时不时端起盖碗喝一口茶。 郭举人明白,这是在等那一百两银子落袋后才会出面。 对此,他并不着急,他相信只要有张文合出面,庄外的抚标营将领胆子就算再大,也不会为了几百两银子去得罪巡抚身边的幕僚。 时间不长,那下人从外面回到屋中,与他一起的还有一个身量不高的中年人,正是郭家管家。 一百两银子不是一笔小数目,作为管家他自然要亲自把银子送过来。 “老爷,这是刚从账房提出来的一百两现银。”郭管家把几锭白花花的银子放在了桌上。 郭举人把银子往张文合那里一推,笑着说道:“还要劳烦慕之兄了。” “郭兄太客气了,放心,此事我这就去解决。”嘴里说着话,张文合把银子收了起来。 “那就谢过慕之兄了。”郭举人朝张文合拱了拱手。 张文合笑着点了点头。 来一趟郭家庄,白得一百两银子,对他来说是意外之喜。 收了银子,自然要帮郭家解决掉抚标营的麻烦,他便说道:“郭兄准备十只羊和五石米,鸡鸭随便准备几只,让人带上这些东西随我去见一见进庄的那几个抚标营的人。” “好,我马上让人准备。”郭举人答应一声,旋即看向郭管家,说道,“按照张先生的吩咐,抓紧把东西备齐。” 屋中的郭管家躬身说道:“老爷放心,东西都准备好了。” 作为管家,在知道官军找上门来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准备这些东西,除了银子,其他的东西早早就备齐了。 “慕之兄,你看要不要我随你一起去?”郭举人看向张文合。 “不必。”张文合一摆手,旋即又道,“让你的管家安排几个人,带上东西跟我走。” 郭举人点了点头,转而对自家管家吩咐道:“把东西带上,安排几个得力的下人随张先生一起去。” “小的明白。”郭管家躬身答应。 张文合站起身朝屋外走去。 郭管家急忙跟了上去。 等人走远,屋中的那名郭家下人担心的说道:“老爷,这位张先生到底能不能行,若是得罪了那些官军,来一个纵兵劫掠,再扣一个通匪的帽子,咱们郭家庄可就完了。” 自打郭家那位进士过世之后,郭家风光不再,虽然还有一位举人支撑,可举人的份量远远比不上进士。 若是郭家的进士还在,也绝不会有抚标营的兵马找上门这样的事情发生。 郭举人捋了捋胡须,笑着说道:“你可知这位张先生是什么人?” 下人摇了摇头。 郭举人得意的说道:“他是巡抚大人身边的幕僚。” “啊!原来他就是那位和大人有着同科情谊的张幕僚。”下人惊呼一声。 “正是此人。”郭举人一脸得意的说道,“当年我与此人同在京中准备会试,可以说相交颇深,不然你以为仅凭区区百两银子,就能让咱们大同巡抚身边的幕僚亲自出面。” “老爷说的极是,还是老爷有本事。”下人迎合道。 郭举人很是得意。 有了张文合这层关系,能让一些想要打郭家主意的人知难而退。 第五百五十五章 借人 郭家大门从里面被打开,几名郭家下人抬着郭家准备好的粮食走了出来,还有十只被捆住的羊也一同抬了出来。 郭家门外抚标营的人见到郭家把东西送出来,其中一人说道:“算你们懂事,准备一辆大车,随我们送去庄外的营地。” “诶,好的军爷。”郭管家躬着腰答应,旋即转过身对郭家的下人说道,“抓紧时间把东西抬出来,小六子,你去找一辆大车,套上牲口,把东西给军爷送到庄外的军营里。” 人群里的一名汉子答应一声,转身跑进郭家。 郭家大门外,几个抚标营的人很满意郭家的态度,一名带队的亲兵说道:“银子呢,准备好了吗?” 相对于郭家送出来的粮食还有鸡鸭羊这些东西,银子才是最紧要的。 “没有银子。” 郭家管还没有开口,郭家大门后面突然传出一道声音。 门外的亲兵听声音觉得有些耳熟,抬头看过去,见到张文合从郭家走了出来。 “小的见过张先生。”那亲兵一见张文合,急忙上前行礼。 其他抚标营的人也都纷纷朝张文合行礼。 “嗯!”张文合用鼻子嗯了一声,旋即又道,“郭家准备的这些东西你给许将军带回去,至于你说的什么银子,一两也没有,许将军若是不满,你让他来找我。” “是,小的明白,小的这就带着东西回去。”那亲兵答应了一声。 面对替郭家出面的张文合,作为亲兵的他知道自己纠缠下去也要不到银子,还会得罪这位巡抚身边的幕僚,便决定带上了郭家送来的东西,先返回庄外的营地,剩下的事情由将军决定。 郭家准备的粮食和鸡鸭羊这些东西装在一辆一大车上,郭家的下人赶着大车,跟随抚标营的亲兵一同去了庄外。 抚标营的人一走,张文合便在郭管家的陪同下,回到了之前的屋中。 郭举人满怀感激的说道:“慕之兄,这一次还要多谢你出面,没有你,抚标营的人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善罢甘休。” 他已经从自己管家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也知道抚标营的人已经从庄子里离开,要是没有张文合出面,这一次他最少要损失五百两银子,而不像现在这样,省下了四百两。 “郭兄客气了,这本就是分内之事,怎么说我也是抚标营的监军,不能看着他们欺压百姓。”张文合笑呵呵的说道。 没有从抚标营的饷银中分到银子,但从郭家庄这里白得一百两,这让他心情很好。 这时候,下人来到屋中,恭敬的说道:“老爷,酒菜都准备好了,可以入席了。” “嗯好,下去吧!”郭举人朝那下人摆了摆手,旋即看向张文合说道,“慕之兄,咱们也入席,好好喝上几杯。” “哈哈,好,自京中一别,一直没有机会和郭兄喝上一杯,这一次一定要尽兴。”张文合笑着点头应下。 两个人结伴从房间出来,去了用饭的偏厅。 饭桌上,两个人推杯换盏,酒兴正浓之际,张文合说道:“我有一事,需要郭兄帮忙,不知郭兄能否帮愚弟一次。” “慕之兄的事情我一定帮,有什么事情尽管开口。”郭举人借着酒劲答应下来。 能让张文合这位巡抚身边的幕僚欠下人情,这笔买卖怎么算都合算,他自然不会拒绝。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张文合说道,“这一次我随抚标营的兵马去大凉山剿匪,可从大同出来的匆忙,身边没有带什么人,不知郭兄能不能安排一些勇武之人跟我去一趟大凉山。” “这……”郭举人面露迟疑。 所谓勇武之人自不会是庄子里的庄稼汉,起码也要是那种敢拼能打的人。 这种人他庄子里确实有,但这些人见不得光,都是一些背负命案或是官府通缉之人,不好露面,更不要说去帮一位巡抚幕僚做事了。 张文合看到郭举人有推脱之意,醉醺醺的脸一沉,语带不满道:“既然郭兄不愿意,就当这话我没说过。” 听到这话的郭举人打了一个激灵。 这才想到,若是不答应对方的要求,就真的把人给得罪了。 要是得罪一般的举人他并不怕,可眼前的张文合不一样,对方是巡抚身边的幕僚,想要收拾他郭家,不过是歪歪嘴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急忙补救道:“慕之兄千万别误会,不是我不愿意,实在是庄子都是一些粗手粗脚的庄稼汉,种种地还行,真要去了大凉山,我担心会耽误慕之兄的大事。” 张文合上下打量了一眼郭举人,嘴里吐着酒气说道:“还是那句话,郭兄若是不愿意就算了,我也不为难郭兄,就当我没说过。” 说完,他抓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坐在一旁相陪的郭举人坐卧不安起来,他知道张文合心里已经不满。 最后他咬了咬牙,说道:“慕之兄若真需要人手,我这里确实有几个,不过都是一些桀骜不驯之辈。” 张文合坐直了身子,开口说道:“这么说郭兄愿意借我一些人手使唤了?” “自是愿意。”郭举人用力点了点头。 张文合说道:“那就劳烦郭兄在我明天离开之前,把人交给我。” “好,今晚我就让管家把人带到庄子里。”郭举人说道。 “喝酒。”张文合举起酒杯。 郭举人拿起自己手边的酒杯,和张文合碰了一下,两个人一饮而尽。 张文合不再提自己找郭举人要人的事情,开始谈论一些京城往事,或是吟诗作对一类的风雅之举。 至于为何要找郭举人要一些勇武之人带在身边,是因为他担心去大凉山会出现什么变故,弄一些人留在身边作防备。 防备的自然不是大凉山的土匪,他相信抚标营的兵马一定能够剿匪成功,所以大凉山的土匪反倒没有什么威胁,对他而言有威胁的抚标营的那几个武将。 为了郭家的事情,他断了抚标营的财路,五百两银子不是一笔小数目,他担心抚标营会借剿匪的机会,让他也死在大凉山,最后安上一个被土匪杀死的借口。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这一点他不能不防。 就在他和郭举人吃酒的时候,抚标营那边的几个武将也全都知道了郭家庄发生的事情,几个武将纷纷找上了大营统帅,许将军。 第五百五十六章 到大凉山 “大人,这位张幕僚实在是太过分了,自己不愿意发财也就算了,也不让咱们发财,整整五百两银子就这么没了。”一名武将气哼哼的说道。 边上的另一名武将也说道:“大人,张文合这等于是断了咱们的财路。” “说不定他只是不想让咱们发财,他自己却发了一笔横财。”又有武将阴阳怪气的说道。 几名武将都在说着对张文合的不满。 “郭家庄的事情我知道了。”许将军说道,“不是拿回来十只羊还有几石米,你们每个人分一分,一人带走一些,也不算空手而回。” “大人,这哪是几只羊和几斗米的事。”挨着许将军最近的一名武将开口说道,“张文合仗着自己是巡抚大人的幕僚,根本就没有把咱们这些抚标营的人当回事。” “是啊大人,这一次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其他的武将在一旁附和前面那人的话。 “不然你们想怎么样?”许将军目光看向面前的几个抚标营武将。 这些人都是抚标营实权武将,他也不好得罪,但不意味着这些人可以对他的决定指手画脚,毕竟他才是抚标营的指挥使。 站在他跟前的几名武将顿时没有人再言语。 不过,不说归不说,但脸上写满了不满。 许将军沉声说道:“就这样吧,每个人分一点东西回营,至于银子的事情,就当没有过。” “末将遵命。” 几名武将朝许将军躬身行礼。 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几名武将纷纷告退,各自回到自己的营帐。 待这些人一走,许将军身边的亲兵低声说道:“大人,这一次张先生的事情让营中几位大人很是不满,要不要属下再进一趟庄子,找一下郭家。” 许将军一摆手,说道:“不必去了,若是本将没有猜错,张文合已经收了郭家的银子,不然的话,他不可能平白为郭家出面。” “是。”那亲兵抱拳躬腰应声。 作为亲兵,他自然要服从自家主将的命令。 许将军站在自己的营帐里,又道:“还有一件事,需要你暗中去做。” “大人请讲。”那亲兵身子往前递了递。 许将军低声说道:“张文合此人已经跟咱们抚标营结了怨,不能留他回到巡抚大人那里给本将上眼药,所以这一次剿匪,你要暗中盯紧他,找机除去此人。” “大人放心,等抓到大凉山的土匪,属下趁机放走几个,一定会让张文合死在土匪的手中。”那亲兵保证道。 如今自家主将要张文合死,他干脆连张先生都不喊了,直接喊名字。 许将军点了点头,又道:“行了,下去吧。” 说着,他挥了挥手,示意对方退下。 “属下告退。”那亲兵行了一礼,退出主将的营帐。 许将军一个人坐在营帐里,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几百两银子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抚标营一个月的空饷都没有五百两银子。 以他对张文合的了解,如此贪婪的一个人,不可能因为跟郭家庄的郭举人认识,便好心的为郭举人出面,免除掉那五百两银子。 他相信,张文合一定从郭家收受到了好处。 现如今因为张文合一个人贪下了银子,让抚标营没能得到这笔银子,使得抚标营的几个武将找他这个指挥使来问罪。 这让他心中十分的不满。 而他的抚标营和大同边堡的守堡边军不一样,那些边堡的守将都是总兵府的人,全都能从走私生意上分得好处,他这个抚标营守在大同,作为巡抚身边的亲军,本身就没有多大油水,五百两银子对边堡守将可能不多,但是对他的抚标营来说,绝对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这么一大笔银子没了,他嘴上不说,但心中对于张文合如此不把他和他抚标营当做一回事,早就恼怒异常。 而且他相信,郭举人只要给了张文合银子,张文合一定会带在身上,只要除去了张文合,银子还会落到他的手里。 一夜过去。 到了巳时三刻,张文合才坐着轿子从郭家庄出来,回到庄外的营地。 再有一刻多钟就是午时,好在抚标营每天只有两顿饭,午时也可以用来赶路,营中的兵将又休息了一夜和一个上午,并不耽误赶路。 过了郭家庄,距离大凉山路剩下不多的路程,不到酉时,抚标营大军便来到了大凉山的山下。 张文合坐着轿子主动找上了许将军。 “许将军,现已赶到大凉山,我就不跟着许将军一起上山了,我还是留在山下,等许将军得胜归来的好消息。” 作为一名读书人,他很是惜命,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一个举人,怎么也都算是君子了。 许将军知道张文合是怕死,但他怎么可能会允许张文合留在山下,便道:“张先生还是跟本将一起上山,等拿下了土匪窝,今晚可以在土匪山寨里扎营,而且张先生是监军,不随大军一起走,总归不好。” “没什么不好的,就这样吧!我留在山下这里。”张文合不高兴一甩袖袍。 许将军挡在轿子前面,说道:“张先生,一会儿抚标营的兵马和土匪动起手,土匪中间难免会有一些漏网之鱼逃下山,这个时候张先生留在山下,实在太危险了,真要出了什么事情,本将也不好和巡抚大人交代,还是随本将一同上山更稳妥些。” 轿子里的张文合眉头一蹙,觉得对方说的有些道理。 虽然他从郭家庄带来了几个人,留在身边做护卫,可山上的土匪都是凶悍之人,真要在山下碰上,他不敢肯定身边的这几个人一定能护住他的周全。 这样一想,反倒跟随抚标营在一起更安全一些。 想到这里,他对挡在前面的许将军说道:“既然许将军绝对我随大军一起行动好,那我便随大军一同上山。” “张先生放心,你是监军,又是巡抚大人身边最得力的幕僚,本将一定护住先生周全。”许将军保证道。 “那就有劳许将军了。”张文合拱了拱手。 许将军扭头看向身边的亲兵,吩咐说道:“许游,你带上一些人守在张先生身边,记住,一定要保证张先生的安全。” “是。” 亲兵许游答应一声,带着一队人马留在了张文合的轿子周围。 第五百五十七章 上山 许将军骑马回到抚标营其他几名武将的跟前。 “大人,好像有些不对劲,咱们大军已经到了大凉山山下,可大凉山山上的土匪一点动静也没有。”一名武将对许将军说。 许将军抬头看了看山上的林子,眉头一皱。 他不相信山上的土匪不知道官军来剿的消息,况且这一路上,大军几次遇到土匪探子骑马经过。 “会不会是山上的土匪都逃进了山?”有人猜测道。 边上的一名武将想了想,认同的点点头,说道:“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毕竟土匪也不傻,知道咱们大军来了,留在山寨就是等死。” 许将军骑马停在上山的那条山道前面,看着山上,面露沉思。 抚标营的大军这个时候停了在了山下。 马上就要进山剿匪,大军要休息,下面的兵卒养足了气力才好进攻山上的土匪。 许将军喊来自己的一名亲兵,吩咐道:“你带几个人摸上山去,看看山上是不是有什么埋伏。” “是。” 那亲兵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边上的一名武将这时说道:“大人,咱们是不是太过小心了些,不过是一些占山为王的草寇,咱们大军一到,什么样的土匪也不可能是咱们抚标营大军的对手。” “大人,末将赞同吴大人的说法。”又有武将说道,“大凉山的土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咱们根本用不着这么小心谨慎,直接派大军上山,一鼓作气剿了他们。” 许将军骑在马背上说道:“小心无大错。” 几个武将听到他这么说,也就不再劝了,耐心的等着派去探路的人回来。 过了大约有半个时辰,派去上山探查情况的亲兵带人从山上返回。 “回禀大人,属下已经查探清楚。”那亲兵来到许将军身前禀报。 许将军问道:“一路上有没有埋伏?土匪山寨是什么情况?” 那亲兵躬身说道:“属下沿着这条山路一直上了山,一路上并没有看到任何埋伏,顺利的找到了土匪老巢,发现山上的土匪正收拾财物,好像要逃进山里。” “现在才想着逃,不觉得晚了点吗?”边上的一名武将面带冷笑。 还有武将说道:“这帮土匪是要财不要命,咱们抚标营大军都到了山下,他们居然还在山寨,大人,下令吧!这一次咱们抚标营定要全歼这股土匪。” “是啊大人,趁着土匪都在山寨,咱们一鼓作气冲上去,今晚大军就能在山寨里过夜。”一位姓吴的武将开口说道。 他们不担心剿匪会失败,只担心山上的土匪会提前得到消息逃走,如今得到确切消息,土匪都在山寨里还没有逃,所有人都相信,只要抚标营的兵马一到,必将彻底剿灭大凉山的这股土匪。 许将军面露思索。 大凉山的土匪昨日就应该知道官军快到大凉山的消息,不解为何这个时候,大凉山的土匪才刚想从山寨里逃走。 这个时候再想逃走,确实晚了一些。 想到这里,他问向从山上回来的那名亲兵,道:“你确定自己没看错,山上的土匪还在山寨?” “属下看的一清二楚,那些土匪都在山寨里。”那亲兵肯定的说。 边上的一名武将一抱拳,说道:“大人,末将愿意带兵为前锋,先行攻入山寨。” “末将也愿往。”另外一名武将也开口说。 剩下几个没有来得及请令的武将,也都显得蠢蠢欲动。 这个时候,谁都知道先一步攻入山寨就是头功,更重要的是,先一步进入山寨,能够从土匪的老巢里找到土匪的财富。 许将军略做沉思,随即说道:“吴大人,你率两个总旗的人马走在前面,为大军先锋,本将带领其余兵马跟在你后面,务必要一举拿下山上的山寨,不使山寨里的土匪逃脱一人。” “末将得令。” 那位吴大人领命后,带着两个总旗的兵马,总共一百多人,走在大军前面做开路先锋。 其他的武将见先锋官的差事被抢走,面露失望之色。 许将军又看向其他人,说道:“一刻钟后,大军上山,勿要使贼人走脱一人。” “吾等谨遵将令。” 周围的武将纷纷抱拳躬身领命。 除了被那位吴大人带走的两个总旗,抚标营其余兵马都停在了山下。 作为抚标营的指挥使,也是带兵之人,自然明白大军一路赶过来,上战场之前休息一下,才能够保证下面兵卒有力气拼杀。 哪怕是面对土匪这样的草寇,他也不会急着出兵,要养精蓄锐之后才好行动。 “大人,张先生来了。”站在许将军身边的亲兵提醒道。 许将军回过头,瞧见张文合的轿子朝他这个方向过来。 很快,轿夫把轿子抬到了他跟前停了下来。 轿子里面的张文合探出头来,问道:“许将军,既然已经到了大凉山,为何还不上山剿匪,莫非要等山上的土匪都跑了才上山?” 这话几乎是在质问。 不过,作为监军的他问出这样的话并非不可,也有权去过问。 许将军说道:“张先生莫急,本将已经派吴大人作为先锋官,先一步领兵上山。” “山上的土匪不过是土鸡瓦狗,大军哪里需要什么先锋官,许将军还是抓紧上山,早些剿灭了土匪,也好早些回大同和巡抚大人复命。”张文合说。 许将军犹豫了一下。 觉得张文合说的也不无道理,他这次带来的七百多抚标营兵马,对付一群土匪,完全用不着这么小心翼翼。 边上一名武将说道:“大人,张先生说的并非没有道理。” 另外几个武将也都纷纷赞同出兵。 许将军抬头看了一眼山上方向。 这个时候作为先锋官的吴大人带着两个总旗的兵马上了山,已经看不到踪影。 “传令下去,上山。”许将军下令。 有令旗官跑去传令。 时间不长,大军开始沿着山道上山。 张文合让人抬着轿子,跟在大军后面,一同朝山上走去。 大军走在山路上速度并不快,两侧都是茂盛的野草,有些带有齿棱的野草爬到了路上,让山道变得越发难走。 走在大军前面的许将军并不担心会遇到埋伏。 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土匪有胆子埋伏官军,而且就算有埋伏,也是走在前面的两个总旗先遇到。 前面既然没有传来喊杀声,说明上山的路上并没有埋伏,路上很安全。 第五百五十八章 埋伏 上山的山道两侧都是一片林子,树木虽然不多,可一片片的阴影连成了一片,站在山道上往两侧林子里看,只能看到黑乎乎的一片。 山道两侧长满了不少野草,很多野草有小腿肚子那么高,里面若是藏个人,再被周围的树荫一遮,根本看不出来里面有人。 “副大队长,官军来了,咱们打不打。” 林子里,一名手持火铳的战兵低声问。 马林肩头顶在一棵树干上,借助身前草叶之间的空隙,盯着上山的山道上。 此时山道上走来一队官兵,莫约百十多人,走在细窄的山道上面,队伍拉出长长的一条线。 “再等等,官军人数不对,咱们得到的消息是七百多官军来大凉山,眼前这么点人最多两个总旗。”马林低声说。 抚标营的兵马还没有出大同府,大凉山这里便已经得到了消息,甚至连来多少官军,来的是那些抚标营将领,有外情局的人把这些消息传到了大凉山。 作为大凉山副大队长,马林对于抚标营来大凉山的兵马的情况自然一清二楚。 眼前这一百左右的官兵,连这一次抚标营出兵的兵马一半都不到。 边上的火铳手低声说道:“不如让咱们的人先点燃火绳,万一这些官军发现咱们,也好提前打放,省了在点燃火绳的工夫。” 听到这话,马林回过头横了一眼说话的这名火铳手。 知道此人是从辽东逃难过来的百姓,也是前不久才随另一支中队来到大凉山。 “副大队长,怎么了?”说话的那名火铳手愣了一下,被马林看的有些不舒服,仿佛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马林冷冷的说道:“若你是从灵丘出来的老人,就凭你刚刚那句话,就要领十鞭子。” 那名火铳手一脸茫然。 这时候,在他身边伍长低声说道:“咱们现在藏在暗处,一点燃火绳,就会出现火光,山道上的官兵很容易发现咱们藏身的地方。” 听到解释,那名火铳手明白过来,急忙低下头说道:“属下知错了,是属下思虑不周。” “这是个教训,以后牢牢记住,绝不能再犯。”马林叮嘱了一遍。 “是,属下明白。”那名火铳手重重的点了点头。 马林收回目光,继续盯向山道上。 虽然他呵斥了身边的那名火铳手,但心中也想着点燃了火绳更方便一些,只不过点燃火绳之后不光有火光,还会产生气味,难保不被山道上的官兵闻到,从而发现林子里面的异常。 这时候,他有些羡慕虎字旗下面的三个千人队使用的步铳了。 他们大凉山用的还是虎字旗兵器局早期生产的鲁密铳,可虎字旗的三个千人队,已经换成了最新研发的步铳。 这种经由虎字旗兵器局生产的步铳,不仅射程更远,更重要的是,不需要使用火绳,只要一扣动扳机就能够打响,十分适合设伏和偷袭。 “副大队长,咱们真的就这么放这伙官军上山?”边上的那名伍长问道。 马林盯着山道方向,说道:“放心吧,山寨里有张参谋和一个中队的战兵在,就算这些官兵上了山也讨不得好。” 大凉山有三个中队的战兵,山寨里留下了一个中队,剩下两个中队都埋伏在了上山的路上。 “可惜了。”那伍长叹息一声,旋即说道,“刚刚咱们绝对能打这些官军一个措手不及,一口吃下这些人。” “我知道咱们能做到这一点。”马林说道,“可这一次来大凉山的官军足足七百多人,刚过去的官军才一百多人,大队官军还在后面,这个时候动手,只能让后面的官军提前有防备,知道山上设了伏。” 他和身边的这名伍长解释了几句。 抚标营来大凉山剿匪的具体消息,只有曹光他们和几个中队长知道,而他身边的这名伍长只知道会有官军来大凉山,并不知道会来多少官军。 那名伍长听到后面还有大队官军,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目光中透露出兴奋。 他是最早跟随曹光来到大凉山的老人,也是曾经大凉山土匪出身,只不过后来随潘大当家加入了虎字旗。 以前在大凉山作匪,他都是被官军追着跑,每一次官军来大凉山剿匪,他们这些山上的土匪只能藏进林子深处躲藏,心中早就憋着一口气,终于等到了对官军出手的机会。 “都别说话,又有官军过来了。”马林提醒了一句。 之前的那两个总旗的官兵顺利的从他们眼前走过,没过去多久,山下方向又有官军沿着山道上山。 马林心中猜测,这一次上山的应该是官军的主力。 随着山道上的官军一点点靠近,他注意到,这一次上山的官军队伍明显人数更多,从而证实了他心中的猜测。 “传令下去,点燃火绳,只要听到哨子声,便打响手里的火铳,打完后,按照定好的路线退回山寨。”马林说。 蹲在他边上的传令兵躬着腰去传达命令。 这时候山道上的官军一点点进入伏击圈,却丝毫没有发觉到。 山道的路并不算好走,勉强能骑马走在上面。 许将军骑在马背上,带着大军往山上走,在他周围,有亲兵环绕,护住他的安全。 不仅他身边有亲兵护卫,其他几名将领身边也都有自家亲兵护卫。 “什么味道?”许将军耸了耸鼻子。 边上的亲兵用力的闻了闻,说道:“像是火绳烧着的味道。” “火绳?”许将军愣了一下,旋即语带不满道,“谁让那些鸟铳手点燃火绳的,有那么怕死吗?你去,替本将传令,什么时候遇到土匪,什么时候再去点燃火绳。” “是,属下这就去传达大人的将令。”那亲兵答应一声,从许将军身边离开。 不过,很快他又回到许将军的跟前,回禀道:“大人,军中的鸟铳手并没有点燃鸟铳上的火绳。” “不是军中的鸟铳手点燃了火绳,那这股火绳烧着后的味道是从哪里传来的?”许将军语带不满的说。 那亲兵说道:“属下亲眼所见,军中的鸟铳手并没有点燃火绳。” 这时候,另一名亲兵忽然说道:“大人,属下闻着这股味道好像是从山道两侧的林子里面传出来的。” “林子里?”许将军一皱眉头,目光看向了山道一侧的林子。 仅这一眼,让他脸色骤然一变。 第五百五十九章 伏击 目光看到的地方,是一个个火星一样的光点,在昏暗的林子里面异常显眼,而且周围类似这样的光点越来越多。 “撤,快撤。”许将军大声喊道。 这个时候他已然清楚,大军已经落入埋伏。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大凉山的土匪如此胆大包天,敢在通往山寨的山道两侧对官军设伏,而且看林子里面亮起的光点数量,显然有不少鸟铳手。 虽然工部打造的鸟铳有各种各样的问题,可这么多的鸟铳,一次打放下来,还是能够给官军造成很大的伤害。 同时,更让他担心的是,他带来的这些官军真要因为对方鸟铳的关系死伤太多,大军出现溃败都不是不可能。 山道细窄,没有出现混乱还好,一旦出现慌乱,这么窄的山道根本承受不住这么多人拥挤。 随着许将军撤退的命令,走在前列的官军开始后退,而中间的官军前进不得后退不得,哪怕后面的官军想要后退也没有那么快退下去。 不宽的山道上彻底乱了起来,人挤人都想要往后退。 就在这个时候,林子里面传出了铜哨的响声。 哔! 铜哨的声音让许将军心中一沉。 从这铜哨声中,让他再一次确定,大凉山的土匪在这里设伏。 砰! 一道火铳声突然响起,就像是一个信号,更多的火铳声相继在林子里面被打响。 与此同时,官军队伍中,有兵卒被火铳打放的铅子击中,当场毙命,还有兵卒被打中后一时未死,却也倒在地上,发出惨叫声。 山道上的官军越发慌乱,甚至出现踩踏,许多兵卒被推倒或是撞倒在地,马上就会被后面的人脚在脚下,很多人就是这样被踩死。 还有一些兵卒被推到山道外面,滚落到山道两侧的草丛里面。 许将军和几个武将在各自的亲兵护卫下,一路朝来时的山道退去,所有阻挡在前面的兵卒,被这些武将的亲兵当场斩杀。 至于来时他们所骑的战马,也没有人继续骑。 这时候都清楚,骑在马背上就是活靶子,反倒是下了马,还可以借助战马做肉盾,抵挡林子里面射出来的铅子。 如此一来,几个武将和亲兵反倒没有多少死伤,只损失了一些战马,只有刚开始火铳声响起的时候,死了一些亲兵,而死伤最多是那些普通的抚标营兵卒。 死去的那些兵卒里,除了一部分是被火铳打死打伤,更多的人是死于踩踏和那些亲兵的刀下。 林子里面的火铳声响起的快,消失的也快。 很快,林子重新安静下来,只剩山道上的官军还在推推搡搡,全都想要顺着山道逃下山去。 最先注意到火铳声停下的是许将军身边的亲兵,就听他说道:“大人,林子里的土匪好像退了。” 灰头土脸的许将军被自己身边的亲兵提醒,这才注意到火铳声确实停了下来,周围只剩下一些惨叫声。 不过,这些惨叫声都是在山道上,并非来自林子里面。 许将军谨慎的瞅了一眼林子方向,之前那些光点都已经消失不见。 虽然他不清楚林子里面的土匪是不是真的退走,但那些鸟铳肯定不在了,起码那些鸟铳的火绳没有被点燃。 没有了鸟铳的威胁,许将军这才去有机会去关系自己带来的大军。 一看之下,心里一疼。 山道上的官军惨状,让他不用统计都能知道折损了不少兵卒,其中很大一部分是被踩死踩伤,真正死于鸟铳的兵卒数量并不多。 “传令下去,重整大军,再有惑乱军心四处乱逃者,斩!”他对着身边的亲兵下令。 有亲兵替他去传令。 转而,他又对身边的一名亲兵说道:“你带人去两侧的林子里面查探一下,看看那些土匪是不是真的撤走了。” “是。” 一旁的亲兵躬身答应一声,带上一些兵卒去了山道两侧的林子里。 安排好这一切后,许将军扶着路边的一块石头坐了下来。 这时候他的两条腿都在打颤,若非鸟铳响起的时候他被身边的亲兵拉下马,他可能已经变成地上的一具尸体。 至于他的那匹战马,因为做肉盾抵挡鸟铳打出来的铅子,被射杀死掉。 山道上的官军在各自队伍中的将领驱赶和命令下,终于止住了溃逃,重新开始整队聚拢。 一直跟随在官军队伍中的张文合气势汹汹的找到了许将军,怒道:“你是怎么带的兵,怎么能让土匪偷袭了队伍,等回到大同,我一定会对巡抚大人如实禀报,说出你的无能。” 此时他轿子也不坐了,抬轿子的两名轿夫早就没有了踪迹,不知是混在溃兵中间逃下了山,还是已经死在山道上。 好在他从郭家庄带来的那几名护卫,一直守在他身边没有逃,这会儿护着他来找许将军。 许将军懒得与他虚与委蛇下去,冷声说道:“张先生,你要明白,若不是你一个劲的催促本将上山,又怎会中了埋伏,本将还没有找你问罪,你却先找本将来了。” “姓许的,你什么意思!”张文合冷冷盯着面前的许将军,说道,“你是一军统帅,中了埋伏是你自己无能,还想怪在我头上,你做梦,我一定请求巡抚大人撤了你这个抚标营指挥使。” “本将是朝廷命官,岂是某一个人一句话就能让本官丢了官帽。”许将军冷声说道,“你张文合无官无品级,有何资格在本将面前指手画脚,来人,把他给本将拿下。” 边上的亲兵走上来,抬手一抓,直接把张文合给扣了下来。 跟随张文合一起过来的几名来自郭家庄的护卫,面对周围这些虎视眈眈的亲兵,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被两名亲兵制服住的张文合大声喊道:“姓许的,你好大的狗胆,居然敢抓我,我可是巡抚大人的幕僚。” 许将军连看都不再看他一眼。 张文合又侧过头对自己的那几个护卫喊道:“都愣着干什么,还快点把我救下来。” “我看谁敢!”许将军一双冷目看向那几个来自郭家庄的汉子。 这几个张文合带来的护卫不仅没敢去救人,反倒被许将军的气势所摄,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一群没用的废物。” 见到这些人不仅没有救他,反倒后退,气的张文合破口大骂。 第五百六十章 大军继续上山 “大人,林子里的土匪全都退走了。” 去林子里面查探的亲兵带人从林子返回,来到许将军跟前禀报。 “确定没有看错?真的全都退走了?”许将军不放心的又问了一遍。 回来的那名亲兵肯定的说道:“大人放心,属下带人在林子里面搜了一遍,之前林子确实藏了人,如今人都已经逃走了。” “行了,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那些土匪逃走吗?那是主动撤退。”许将军黑着脸说。 堂堂巡抚亲军,在大凉山被一群上不得台面的土匪伏击,事情要是传出去,他这个抚标营指挥使只会成为别人口中的笑料。 那亲兵低了低头,没想到自己马屁拍在了马蹄子上。 许将军没打算跟那亲兵较真下去,便说道:“你去把许游找来,本将要见他。” “是。”那亲兵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时间不长,一名顶盔带甲的武将走了过来,单膝跪倒在许将军跟前,一抱拳,说道:“大人,属下回来了。” 许将军看着面前的许游,沉声说道:“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带人护卫张先生身边,怎么把张先生一个人扔下了。” “属下知错。”许游低声认罪。 “姓许的,赶紧放了我,不然的话,回到大同我一定把你对我做的事情告诉巡抚大人。”张文合破口大骂。 此时他还被两名亲兵押着。 许将军没有理会张文合,而是对面前的许游斥责道:“本将念你这一次是不小心,这一次先饶过你,若是还有下次,本将一定治你得罪。” “是。”许游应道。 许将军又道:“张先生就交给你了,一定要护他周全,更不能四处乱跑,以防落入土匪的手中,你可明白?” “属下明白。”许游郑重的答应一声。 另一边的张文合听到这话有些不对劲,便道:“姓许的你什么意思,你会这么好心安排人来保护我?” 许将军回过头,笑着说道:“张先生是巡抚大人身边的得力幕僚,本将自是要护你周全,但张先生也不要乱跑,刚刚的情况你应该看到,山上的这伙土匪并不简单,连官军都不怕。” “那是你无能。”张文合讥讽道。 许将军语气平静的说道:“本将也没想到山上的这伙土匪胆子这么大,敢在半路伏击,不过没关系,本将这一次带来七百多人,就算折损一些,只要拿下土匪的山寨,等回到大同,本将依然是得胜归来。” “哼。”张文合冷哼了一声。 他知道对方说的没错,死伤一些兵卒没有人在乎,只要顺利拿下土匪山寨,剿灭了山上的土匪,功劳便会落到抚标营的头上。 许将军这时候说道:“把张先生松开吧,许游,你带人去保护张先生,至于这几个人……” 说着,他目光落在那几个从郭家庄就跟在张文合身边的汉子身上,淡淡的说道:“带上他们几个,别让这几个人乱跑,若是这几个人胆敢不听话,本将许你斩杀。” “小的们不敢,小的们不敢。” 郭家庄来的几个汉子急忙跪在地上告饶。 许将军懒得理会这几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同时说道:“把人都带走吧,别在这里碍眼。” “是。”许游答应一声,走到张文合跟前,恭敬的说道,“张先生,还请跟在小的身边,不要乱跑。” 张文合哼了一声,心中虽然不满,却知道他如今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刚刚的教训让他明白,这个时候和许将军对着干实乃不智,这笔账待回到大同在与对方计较。 许游带着张文合离开后不久,一名抚标营武将来到许将军跟前,说道:“大人,刚刚的偷袭,让咱们折损了近百人,其中大部分都是因为慌乱,死在自己人手里,真正被土匪鸟铳打死打伤的,不过三四十人。” 许将军黑着脸点了点头。 “大人,咱们还要不要继续上山?”那武将询问道。 许将军说道,“虽然咱们折损了不少人,可实力还在,这个时候要是退兵,回去无法和巡抚大人交代,还有,吴大人带走的两个总旗还在前面,山上的土匪若真有实力,也不会放前面的两个总旗上山,所以咱们继续上山。” “末将明白,末将这就安排大军整队出发。”那武将答应一声,旋即又道,“军中那些死伤要不要留在这里?还是带上一同上山。” 许将军想了想,说道:“留下一个总旗的人照看,其余的人继续上山。” “末将这就去安排。”说完,那武将转身离去。 山道上大军被伏击,又是火铳声,又是叫喊声,先一步上山的吴怀自然听到了后方的响动,也猜到身后大军可能遭遇到土匪的伏击。 不过,他并不担心身后大军会吃亏。 大凉山的土匪在他眼中只是待宰的羔羊,哪怕这些土匪设下埋伏伏击官军,也是寿星公吃砒霜,自己找死。 一伙儿占山为王的草寇,根本不入他的眼,他相信只要大军一到,必然剿匪这伙儿土匪。 如今他知道土匪不仅没有逃走,反而埋伏在上山的路上,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大凉山山多林密,剿匪最大的困难不是土匪本身,而是土匪往山里一藏,很难被找到,而现在山上的土匪没有逃走,也没有藏进深山里,这便成了他立功的机会。 吴怀相信,虽然他只带了两个总旗的兵马,可就算面对几倍的土匪,他也有信心一战而胜。 最重要的是,只要第一个冲进土匪山寨,土匪老巢里那些值钱的东西,大部分都将落入他手中。 而且,他有自己的消息来源。 知道当初徐记商号那一批价值几千两银子的货物,就是被大凉山的土匪劫掠。 虽然货物没有运上大凉山,不知道被山上的土匪卖给了谁,可银子应该全都在大凉山的土匪窝里。 只要他拿下大凉山土匪,不仅能在巡抚大人那里立功,也能白得几千两的银子,就算还分出去一些,最后落到手中也不会低于一千两。 这么多的银子,抵得上他吃上两年空饷了。 “大人,听声音,大军那边好像中了埋伏,要不要属下回去看看?”吴怀身边的亲兵低声询问。 “用不着。”吴怀一摆手,旋即说道,“传令下去,抓紧上山,一定要先一步攻入土匪老巢。” “是。”那亲兵答应一声,跑去传令。 身后方向传来的鸟铳声,让吴怀知道身后的大军离他并不远。 这个时候,他担心的不是身后大军的安危,而是大军会不会追上来,抢先他一步攻入山寨。 第五百六十一章 官军出现在山寨外 马林带着埋伏在山下的战兵,沿着林子里面的小路往山寨赶。 虽然他们离山寨的距离比吴怀带领的官军更远,却先吴怀一步回到山寨。 来到山寨的寨门外,曹光早已带人等在那里。 “大队长,我们回来了。”马林笑着和曹光打了一个招呼。 曹光问道:“怎么样?没出什么意外吧!” “大队长放心。”马林笑着说道,“一切顺利,一打完我就带着人撤回来了,可惜带过去的火铳手太少,不然的话,一定能够狠狠的重创上山的官军。” 这一次他是去设伏,只带了两个中队的火铳手。 不过,这两个中队不全是火铳手,还有一部分长矛手,而他带去埋伏在林子里的火铳手人数就更少了,而两个中队的长矛手都留在了山寨这里。 “咱们山寨的人没折损就好。”张宏图接话道,“咱们人少,和官军拼不起消耗,占了便宜退出来是对的。” 马林笑了笑,说道:“我带人退走的时候注意了一眼山道上的官军,咱们的人一通火铳打完,官军自己乱了阵脚,踩死踩伤的人比被咱们火铳打死的人还要多。” “抚标营号称是巡抚亲军,看来连边军都不如。”曹光感慨了一句。 马林说道:“若是多给我一些人,埋伏在林子里面和军官打,说不定能够把官军打的溃败而逃。” “已经有近百官军靠近山寨了,若是都把人留给你,山寨这边就空虚了。”张宏图提醒道。 曹光这时说道:“偷袭只是为了削弱官军的有生力量,能够让官军主动退走最好,若是不退,咱们就在山寨前堂堂正正和打上他们一场。” 说着,他用力挥了挥拳头。 别看山寨里才四百来人,官军有七百多人,他却并不担心,也不认为自己这个大队会败给官军。 这时下山跑上来一名暗哨,来到曹光跟前,说道:“大队长,有一支一百多人的官军队伍已经快到咱们山寨了。” 曹光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肯定是之前我放过去的那支官军。”马林开口说道,“我带人埋伏在林子里的时候,官军派出了一支百人左右的队伍做前军,我带人打的是官军中的大队人马,那支官军的前军便放了过去。” “看来这支官军的统帅很谨慎,还知道派出一队人马走在前面探路。”张宏图说道。 “不管如何,既然来了,咱们就打。”曹光说道,“传令下去,列阵,迎敌。” “是。”马林答应一声。 三支中队开始列阵。 火铳手在前,长矛手在后,两侧各有两门虎蹲炮。 山下又跑上来一名山寨派下山的暗哨,来到曹光跟前,说道:“大队长,官军主力最多半个时辰就能到咱们山寨。” “再探。”曹光对这名暗哨下令。 暗哨答应一声,转身往山下跑去。 不过,他没有从山道下山,知道山道上有官军正在上山,他从另一条隐蔽的小路下山,直接去了上山需要经过的那片林子里。 时间不长,一支百十多人的官军队伍出现在山寨正对面的山道上。 与此同时,双方都能够看到对方。 吴怀身边的一名亲兵说道:“大人,看样子山上的土匪不仅没逃,还留在了山上,这是想要和咱们打上一场。” “哼。”吴怀冷哼一声,说道,“不过是一群草寇,一会儿你率领本将的亲兵队,上去掩杀一番,冲垮这些土匪。” “大人放心,属下一定头一个杀进山寨,擒住这伙土匪中的头目,交由大人您处置。”那亲兵保证道。 “嗯。”吴怀点了点头。 山道连接山寨的这一片区域虽然平坦,可因为距离太近,战马根本无法跑起来,无法冲锋的骑兵,威胁大降,所以这些亲兵干脆不再骑马,直接下马步战。 除了十来个亲兵留在吴怀身边做护卫,其余的亲兵率领两个总旗的步卒朝山寨前的土匪冲去。 “杀!” 官军队伍中,有人大声喊着。 冲在最前面一排的是吴怀的亲兵,手里挥舞着闪烁着寒光的直刀,身上锁甲的甲叶随着身体的动作发出一下下撞击声。 “火铳手准备。”第一中队的中队长举起手中令旗。 和他站在同一排的是他那个中队的火铳手,纷纷举起手中的火铳,火绳已经点燃,只等着一声令下,便可以打放。 第一中队中队长陈苗目光注视着官军,心中默默计算着双方的距离。 他们所用的火铳最佳射程是六十步,但敌人进入七十步就可以射击,因为在他身后还有两个中队的火铳手已经准备好,所以他决定官军进入七十步内,便命令他这个中队的火铳手射击,好有机会多打一轮。 “大人,这些土匪有好多鸟铳。”吴怀身边的一名亲兵突然开口说。 虽然他因为护卫自家大人,没有随其他人一起冲在前面,却也跟在队伍后面,缓缓靠近山寨,看到土匪手中一排排的鸟铳。 吴怀眼睛眯了眯。 这时他也注意到,山寨前面的那些土匪不仅使用的兵器多是鸟铳,更让他惊讶的是,这些土匪人人都穿着棉甲,手里的兵器也十分统一,不是长矛就是鸟铳,还有四门虎蹲炮。 这让他有一种错觉,仿佛面对的是一群官军中的精锐,若不是这个地方不对,他甚至以为眼前的这些人根本不是什么土匪,而是护卫京城的京营兵马。 “这哪里是什么土匪,简直比咱们抚标营的兵马兵甲还要好。”一旁有亲兵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这句话也说出了吴怀的心声。 眼前这伙大凉山土匪确实不像土匪,不仅兵甲好,还会集结战阵,不像一般的土匪,面对官军围剿,不是冲上来厮杀就是掉头逃命,绝不会出现与官军对阵的情况。 这时候他心中升起了一片阴霾,感觉自己这一次剿匪恐怕不会太顺利。 他有些庆幸这些土匪大部分人都使用鸟铳,以他对鸟铳的了解,从来都是杀敌没有自伤的人多,而敌人只要冲到这些鸟铳手近前,鸟铳还不如烧火棍好用。 “大人,这些拿着鸟铳的土匪还真沉得的住气,咱们的人都已经冲进了百步内,居然还没有打放鸟铳。”一名亲兵看着前面的土匪说道。 吴怀也盯着土匪一方,心中同样在疑惑,对方的鸟铳手为何还不打放鸟铳,百步已经可以伤到人了。 第五百六十二章 战败 官军越来越近,长矛手战阵中有些长矛手身体出现了颤抖。 曹光注意到后,眉头微微一皱。 身子出现颤抖的长矛手多是后来加入大凉山的两个中队的战兵,因为只有这两个中队没有经历过劫掠徐记车队的那场实战,一直都是按部就班的训练,这次是第一次正式出现在战场上,面对的还是官军。 “经历过这一次就好了。”张宏图注意到曹光不满的神情,低声解释了一句。 曹光微微点了点头。 一百步……九十步……八十步…… 陈苗手中的令旗被他稳稳地举在手中,额角上的青筋鼓起,证明他内心并不平静。 官军一步一步逼近。 作为中队长的他,最担心的是手下的这些火铳手能不能稳住,不会因为直面官军而害怕。 虽然之前他这个中队的火铳手随马林在林子里面设伏,与官军交过一次手,可那是偷袭,和现在的情况不一样。 上百官军冲过来,带来的压迫感,与偷袭完全是两种感觉。 七十步…… “放!”陈苗大喊一声,手中的令旗顺势挥了下去。 砰……砰…… 一连串的火铳被打响,这让陈苗松了一口气,证明他手下的火铳手没有出现什么慌乱,顺利的打响了火铳。 他这一队的火铳手打放完火铳,他下令道:“退后,清理药池,重新装填。” 哪怕不用他下命令,经过反反复复训练的火铳手,在打放完手中的火铳,便躲开第二排的火铳手,直接退到第三排火铳手的后面。 这才开始清理药池,重新装填火药和铅子。 待第一中队的火铳手退走,站在第二排的第二中队火铳手成了第一排,在自家中队长的命令下,打响了手中的火铳。 有了第一中队的火铳手做榜样,第二中队的火铳手顺利的打放完自己手中的火铳。 打完之后,同样退到最后一排,开始清理药池重新装填。 这时候,第三中队的火铳手顶在了最前面。 “放!”第三中队中队长面无表情的一挥手中令旗,同时嘴里面喊了一声。 砰……又是一排火铳打放出去。 打放完,根本没有看战果,第三中队的火铳手便退到后面重新给火铳装填。 “看样子官军要败了。”站在曹光身边的张宏图低声说道。 原本朝他们冲过来的上百官军步卒,在三轮火铳打击下,死伤少说有三十多人,除了被当场打死的,还有不少人被打伤却一时未死,倒在地上发出惨叫声。 死伤最多的是吴怀的亲兵。 这些人冲在最前面,被火铳手重点关照,哪怕一些穿着锁甲的亲兵,也扛不住火铳的铅子。 甚至锁甲对火铳打出来的铅子防御,还不如棉甲好。 上百官军,一下子被打死打伤三十多人,近三成的战损,直接让冲向山寨的官军溃败,活着的兵卒四散而逃。 “去,给本将弹压住,后退着斩!”吴怀铁青着一张脸下命令。 连土匪的边都没碰到,上百官军就剩下不足七十人,其余的兵卒更是溃败回来,而死伤人里面多是他的亲兵。 边上的亲兵劝道:“大人退吧,土匪手里的鸟铳和咱们用的鸟铳不一样,威力太大了,咱们的人根本靠近不过去。” “本将不甘心。”吴怀咬牙切齿道。 已经摸到土匪老巢,可刚一交手就来了一场大败,还是败给了一群土匪手中,折损他十几个亲兵,而这些亲兵都是他用自己银子养出来的,不是营中普通的兵卒,这样的失败和损失,让他难以接受。 “大人。”边上的亲兵说道,“咱们的人太少,等许大人带来的兵马一到,一定能一举冲进山寨,杀光这些土匪。” 另一边的一名亲兵说道:“是啊大人,还是保存实力为上,反正这些土匪也跑不了,等大军一来,定能一举扫平他们。” 吴怀心中的怒火平息了不少。 他也知道,仅凭他这手下的这点人马很难杀散对面的土匪,对方的鸟铳实在威力太大,也十分精良,和工部打造的鸟铳完全是两回事。 更重要的是,眼前的土匪对鸟铳的使用十分熟练,一看就经过长久的训练,不仅会戚家军使用的三段射,就连鸟铳装填打放的速度也远超抚标营的那些鸟铳手。 “退!” 吴怀知道在呆下去也拿面前的这些土匪没办法,便一挥手,率先调转马头往下山的路退去。 他这一退,原本还犹豫的兵卒像潮水一样往山下逃去。 很快,山寨前面的空地上只留下一地尸体,还有一些重伤未死的官军兵卒。 “大队长,咱们赢了。”马林一脸兴奋的说。 不仅是他,三个中队里不少火铳手和长矛手都露出了喜色。 得知官军来袭的消息,三个中队里不少新加入进来的战兵都在害怕,担心被官军剿灭,尤其辽东逃难过来的那些人,原本他们是大明百姓,如今却成了山上的土匪,山寨一旦被官军打破,没有人管他们之前是什么人,只会当做土匪明正典刑。 “只是暂时赢了一仗。”曹光语气平静的说。 若是他这个大队四百多人,连一百多官军都打不过,那他这个大队长也不用干了。 “大队长说得是,山下还有官军大队人马在。”张宏图说道,“但愿山下的官军得知眼前这些官军的败退,能够主动退走,不然的话,下面还有一场恶战。” 马林认同的点了点头。 之前被他偷袭的便是官军大队人马,清楚的知道官军还有五六百人,就算被他偷袭折损了一些,也要有四五百人,加上刚刚溃败的这些官军,合起来少说还剩下六百来人。 单比人数,官军的数量要比他们大凉山的土匪多。 这时候,陈苗从自己那个中队跑了过来,来到曹光近前,说道:“大队长,官军退走后留下一些重伤未死之人,要不要属下派人去给他们一个痛快,还可以给队里没有见过血的战兵练手壮胆。” “丢在那里,不用去管。”曹光一摆手,旋即说道,“留这些未死的官军兵卒在这里,可以给后面过来的官军看,让他们知道攻打大凉山的下场。” “那属下就不派人去打扫战场了。”陈苗点了点头。 曹光说道:“你回去看好你那个中队,保持警惕,一会儿还有恶仗要打。” “是。” 陈苗转身返回自己的那个中队。 第五百六十三章 全军出击 “大人,前面好像是吴大人带去的两个总旗。”许将军身边的一名亲兵说道。 许将军抬头朝山道前面看去。 眼见一群官军正慌乱的往回退,联想到之前的鸟铳声,他想到一种可能,那就吴怀带去的人败给了山上的土匪。 想到这种可能,他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之前上山的时候,大军刚刚被山上的土匪偷袭一次,折损了近百人,而吴怀带去的兵马再来一场大败,这对大军的士气十分不利。 “吴大人他们过来了。”边上的亲兵提醒了一声。 吴怀带着人,很快和大军会合,而他自己来到许将军跟前,一脸愧色说道:“大人,末将无能,遭到了土匪的鸟铳攻击,折损了四十三人。” 回来的路上,他派亲兵统计了一下人数,少四十多人,这里面除了被打死打伤的一部分,还有一些因为溃败,不知逃去了什么地方。 “无能,废物!”许将军怒骂道。 吴怀辩解道:“大凉山的土匪不是传言的一百多人,最少有四五百人,其中大部分土匪都使用精良的鸟铳,仅仅几次打放,末将带去的兵马便折损近三成,无奈之下,不得不退兵。” 许将军黑着一张脸。 之前的偷袭,他也发觉到山上土匪使用的鸟铳不一般,不像他们抚标营的鸟铳,一打响,经常会出现炸膛或是伤到自己人的情况。 “大人,咱们还要不要继续上山剿匪?”吴怀小心翼翼的询问。 心中却担心对方听到自己溃败的消息,放弃继续围剿大凉山的土匪。 刚刚在山上和土匪的一次交战,他手下的亲兵折损十多人,可以说损失惨重,还指望攻破山寨,从山上的土匪窝里得到补偿。 在他心里,大凉山的土匪能用这么好的鸟铳,又人人配上棉甲,一定富得流油,只要攻进山寨,肯定能找到不少值钱东西。 就算一两银子都找不到,只要能把土匪身上的棉甲搞到手里,他也不亏。 虽然当初隔着距离有些远,可他还是能够分辨出,那些土匪穿在身上的棉甲有八九成新,能换不少银子。 “吃了一次败仗你就怕了?”许将军看向吴怀。 吴怀一摇头,说道:“末将怎会怕一伙土匪,只不过末将这一次折损了不少亲兵,已经不适合再做先锋官。” “既然你不愿意做先锋官,那就随本将一同上山。”许将军说道,“本将既然奉了巡抚大人的命令,来大凉山剿匪,那就一定要剿灭山上的这伙匪寇。” “末将愿听从大人吩咐。”吴怀躬身一抱拳。 许将军点了点头,命令道:“传令下去,大军继续上路。” 安置好吴怀带回来的兵马,大军继续沿着山道朝山上行去。 山道一侧的林子里,一名山寨的暗哨缓缓后退,差不多退到山道上的人注意不到的地方,这才沿着一条不显眼的小路,朝山上跑去送信。 山寨前的曹光并有安排山寨的人回去,只允许在原地坐下休息,同时等着山下暗哨送来消息。 他并没有等太久,山下的暗哨跑了回来。 “大队长,官军足足有六百多人,马上就要到咱们山寨。”暗哨来到曹光跟前禀报。 曹光点了点头。 这个人数和他预料的差不多,但想要瓦解这次官军的围剿,只有打败这支官军才行。 “能不能守住山寨,就看这一仗了。”张宏图开口说道。 马林笑着说道:“张参谋不用担心,咱们大队有近四百战兵,只比官军少二百人左右,而且官军接连吃了两次败仗,一定士气低迷,这一仗咱们赢定了。” 张宏图点了点头。 四百打六百,差距并不算太大,加上官军的无能,这一仗他们打赢的机会很大。 “传令下去,列阵。”曹光下令。 正休息的三支中队的战兵重新恢复战阵,依然是火铳手在前,长矛手在后,两侧各有两门虎蹲炮。 官军的大旗出现在山道上,紧接着一队队官军从山道上出现,最后停留在曹光他们对面的空地上。 “这些土匪居然还会摆阵。”许将军注意到对面的土匪战阵,眉头一皱。 至于之前被吴怀丢在这里的尸体和受伤的兵卒,他连看都不看,一脸的漠不关心。 边上的吴怀提醒道:“大人要小心,只要大军一进攻,土匪中的那些鸟铳手便会打响手里的鸟铳,用的是当年戚家军的三段射。” “看来这些土匪背后有高人,不仅懂得战阵,还懂得练兵。”许将军眼睛眯了眯。 虽然这些年他没有打过什么仗,但该有的眼力见还是有的。 眼前这伙土匪一看就不像是普通的土匪,整齐的战阵,连他抚标营的兵将都做不到,却出现在一伙儿土匪身上,明白这背后一定有懂兵之人指使。 “除此之外,大人您看土匪身上穿的棉甲,全都是崭新的棉甲,就连边军都没有这么好的棉甲穿,可见这伙土匪之中不仅有懂兵之人,而且还比一般的土匪更富足。”吴怀低声介绍。 许将军冷笑道:“敢跑到草原抢徐记商号十几大车货物,这样的土匪怎会是一般的土匪。” “正因为如此,这伙儿土匪一定油水更足,大人只要拿下山寨,不要说一个月的饷,恐怕半年的饷银都赚到手。”吴怀低声说。 许将军扭头对自己身边的亲兵说道:“你带一队人马冲一下土匪的战阵,看看对方摆的是不是样子货。” “是。”那亲兵答应一声,转身去调集兵马。 却被边上的吴怀拦了下来。 就听他说道:“大人,不用试了,这些土匪的鸟铳十分精良,根本不会出现炸膛自伤的事情,而且土匪中的鸟铳手训练有素,放近了才会打放手里的鸟铳,以求造成最大杀伤,所以人太少的话,很难靠近土匪那里,只能白白赔上下面兵卒的性命。” “那你是什么意思?”许将军问向吴怀。 吴怀说道:“末将的想法是让大军一鼓作气冲过去,土匪的鸟铳再厉害,只要被人冲到近前,也就没有了用武之地。” 听到这话的许将军面露沉思。 半响之后,他道:“既然你已经和土匪交过手,又对眼前这些土匪了解最深,那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办,大军全军出击,一举击溃眼前的土匪。” 第五百六十四章 官军中的弓箭手 “指挥使大人说了,一个土匪人头一两银子,一个匪首人头五两,第一个冲进山寨的人,赏十两。”一名总旗官对手下的兵卒喊道。 其他的几个总旗官也都把同样的话传达给手下的兵卒。 这时候,许将军的亲兵走了过来,说道:“将军有令,立即进攻,不得耽误。” 抚标营的兵卒在各自伍长小旗和总旗的带领下,嘴里叫喊着喊杀声,奋勇向前,杀向土匪一方。 在银子的鼓舞下,官军硬生生展现出千军万马的气势。 几名抚标营的武将留在许将军身边,注视着前面的战场,而他们各自的亲兵护卫在周围,确保他们的安全。 经过吴怀一事,这些武将清楚土匪手里的鸟铳不好惹,自然不会做出让自家亲兵白白送命的事情,所以只安排了普通的兵卒冲在前面。 为了防止这些普通兵卒不尽心剿匪,特意给了高额的赏银。 结果很好,听到杀土匪有银子拿,一个个全都争先恐后的冲在前面,生怕慢了一步银子被其他人抢走。 普通的抚标营兵卒对他们来说,要多少有多少,就算死伤一些也不心疼,空下来的兵额还可以用来吃空饷,两全其美的好事。 “已经不足百步了,土匪那里的鸟铳手怎么还不打放,莫非吓傻了。”有武将一脸的诧异。 吴怀一摇头,说道:“陈大人稍等片刻就知道了,土匪中的鸟铳手不似咱们大营里的鸟铳手,一见敌人冲过来恨不得马上打响鸟铳,而大凉山的这些土匪要等敌人靠近到七十步内,才会打响手里的鸟铳。” “这么说这些土匪还是精锐了,起码咱们抚标营的火铳手强多了。”那陈姓武将眉头一拧。 作为主将的许将军冷笑道:“抚标营的火铳手若是经过长久训练,一样可以做到这一点。” “长久训练需要消耗许多的火药和铁珠,就连鸟铳也要时常补充,要浪费多少银子才能够用。”陈姓武将一脸感叹。 火器的训练需要消耗银子,有这个银子早就被这些武将给分了,怎么可能还会拿出用来训练兵卒。 这时候,吴怀突然说道:“土匪里的鸟铳手要打放鸟铳了。” 他的话,让周围的几个武将目光重新看向战场上。 恰巧在这时,鸟铳声响起。 就见冲在前列的官军之中有人倒下,同时也传来了伤者的惨叫声。 “怕是有七十步了吧!”许将军皱着眉头说。 吴怀点点头,说道:“大人英明,上次末将的兵马也是在七十步左右的时候,土匪中的鸟铳手才开始打放鸟铳。” 砰……砰…… 战场上鸟铳声不停,火药味很快弥漫整个战场上,就连距离远一些许将军等人也都闻到了火药气味。 “果真是三段射,这些土匪背后有高人,不然一群土匪怎会懂用兵之道。”一直注意战场的陈姓武将说。 边上的吴怀对许将军说道:“大人,不能任由这些土匪这样毫无顾忌的打放鸟铳,否则等不到咱们的人冲过去,就会因为死伤太多而溃败,之前末将带去的人便是被土匪的鸟铳打的溃败而逃。” 许将军看着战场上的官军确实有几分畏缩不前,便道:“陈新南,你亲自过去压阵,有敢后退者,斩!” “末将领命。” 陈姓武将答应一声,带上自己的亲兵去往战场。 有了他率领亲兵压阵,当场斩杀掉几个后退的兵卒。 血淋淋的人头像无言的警告,让一些原本打算后退的兵卒不得不硬着头皮往前冲。 鸟铳的连番打击下,死伤的兵卒上升到了六十七人。 对面土匪中的鸟铳手还在不断打响手里的鸟铳,每一次响起,都会带走几条或十几条性命。 不过,官军还是往前推进了二十多步,距离土匪的战阵不足五十步。 吴怀说道:“大人,末将以为就算有陈大人压阵,想要靠近土匪山寨也不易,不如让咱们的鸟铳手去牵制对方,哪怕不能伤敌,也能让对面的土匪投鼠忌器。” 许将军注意到,战场上的官军每前进一步都要死伤不少人,这样下去坚持不了多久,大军就会溃败。 想到这里,他道:“军中的鸟铳手交由你统领,立即去支援陈大人他们。” “末将领命。” 吴怀一躬身,转身去召集军中的鸟铳手。 “大人。”许将军身边的一名亲兵说道,“不如派弓箭手从侧翼支援,就算吴大人带去的的鸟铳手不能牵制土匪,咱们的弓箭手也能威胁到土匪。” 许将军没有说话,目光盯着前面的战场。 他在等,等吴怀带去的鸟铳手能不能牵制住土匪的鸟铳手。 很快,吴怀带去的鸟铳手与土匪相隔还有百步的时候,便打响了手中的鸟铳。 可想而知,百步的距离,想要命中敌人,只有天知道。 官军的这些鸟铳手平时从没有训练过,加上战场上的紧张情绪,装火药的时候不是多了,就是少了。 火药装的多,鸟铳直接炸膛,伤到使用鸟铳的兵卒,而火药装的少,射出去的铁珠毫无力度,几十步远就因为无力而落到地上。 明军中的鸟铳手早就忘记了戚家军时的定装火药,完全靠鸟铳手自己的感觉装火药,每个人装的火药分量都不一样。 这些人使用的又都是工部造的鸟铳,质量堪忧,还有一些根本打不响。 剩下一些好不容易打响的鸟铳,不仅没有伤到对面的土匪,反倒自己人伤了好几个。 见到有人受伤,不等吴怀下令,这些官军的鸟铳手便自己先行后退,一直退到足够安全的距离才停下来,清理药池,重新给鸟铳装火药和铁珠。 许将军一直盯着吴怀带去的这些鸟铳手,见到这一幕,鼻子差点没气歪。 同样的鸟铳手,都使用鸟铳,但和土匪那边的鸟铳手比起来,让他感觉自己这边的鸟铳手才是土匪,没等对方动手,自己先败了。 想到这里,他知道这些鸟铳手指望不上了,就连牵制敌人都做不到,便对身边你的亲兵说道:“安排咱们的弓箭手从侧翼支援,一定要重创这些土匪。” “是。”那亲兵答应一声,转身去召集随军而来的二十名弓箭手。 第五百六十五章 弓箭手对火铳手 官军弓箭手一出现在战场,被一直紧盯着战场的张宏图注意到。 “大队长,官军的弓箭手上来了,恐怕会威胁到咱们的火铳手。”张宏图语气中夹着一丝担忧。 之前官军的鸟铳手他并不如何担心。 百步之外的鸟铳手很难威胁到他们,就算是他们虎字旗精铁打造的火铳,也很难在百步外伤到敌人,更不要说官军使用的鸟铳不是足斤足两的精铁打造,质量上和他们虎字旗兵器局的火铳差距很大。 事实上和他预料的一样,官军派出来的鸟铳手不仅没有威胁,反而因为鸟铳质量问题,折损好几名使用鸟铳的官军鸟铳手。 可官军中的弓箭手就不一样了,能成为弓箭手,准头上肯定没有问题,对于他们的火铳手来说,绝对是一个致命威胁。 边上的马林说道:“大队长,要不然先让咱们的火铳手后撤,退到官军弓箭手的射程外。” “没用的。”张宏图一摇头,“就算咱们的火铳手后撤,对方的弓箭手完全可以进一步逼上来,而且咱们火铳手正面的官军也会趁势冲上来,除非咱们退回山寨里。” “咱们要是有佛朗机炮就好了,一炮打下去,官军有多少弓箭手也不够炮子砸的。”马林叹了一口气。 虎字旗的大炮优先配给三支千人队,他们大凉山的这支战兵大队暂时还无法拥有自己的大炮。 张宏图扭头看向曹光,说道:“大队长,不如退回山寨,借助寨墙和官军周旋。” “不。”曹光一摆手,说道,“火铳手不能退,这个时候后退,容易造成慌乱,极有可能被官军趁势掩杀上来。” “若是官军的弓箭手给几个中队的火铳手造成重创,很容易引起溃败。”张宏图眉头一皱。 “马副大队长。”曹光突然说道,“我命令你从第三中队带走一支火铳小队,去侧翼抵挡官军的弓箭手,一定不能让这些弓箭手威胁到三个中队的火铳手。” 马林用力的一点头,说道:“是,我这就去。” 说完,他躬腰跑向陈苗那边去传达命令。 一旁的张宏图担心的说道:“若是一下子抽调走三十多名火铳手,剩下的人面对正面的官军一定会压力大增。” “放心,还有虎蹲炮在,一旦官军冲到三十步内,可以让这些官军知道一下咱们虎蹲炮的厉害。”曹光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张宏图说道:“其实咱们可以让人顶着床板靠近官军的弓箭手,然后用虎蹲炮去打那些弓箭手。” “咱们的虎蹲炮不能用在官军的弓箭手身上。”曹光拒绝了张宏图的提议,旋即继续说道,“正面有好几百官军在,三个中队的火铳手压力最大,反倒是官军的弓箭手那边,有马林带过去的三十多名火铳手在,一定能成功牵制住对方。” “也只能如此了。”张宏图叹了口气。 远处的马林带着三十多名火铳手来到几个中队的火铳手侧翼,和官军的弓箭手相隔不足百步。 不过这个时候,双方谁都没有对对方进行攻击,百步的距离对弓箭手来说,也是一个极大的考验,想要射中目标并不容易。 相对于官军的弓箭手需要缓缓靠近过来,马林这边的火铳手已经准备妥当,只等对方进入射程,便可以打放火铳。 双方之间还有八十多步的时候,官军的弓箭手已经开始拉弓射箭。 一支支箭矢化作一道道抛物线,落向对面的火铳手。 弓箭的准头不像火铳那样不受控制,可八十多步的距离还是让许多箭矢都落空,只有少数几支箭矢射进马林身边的火铳手队伍里,却被火铳手身上的棉甲挡了一下,并没有伤到人。 即便如此,火铳手中间也有不少人出现害怕的表现,忍不住往身后退了好几步。 幸亏队伍中的几名伍长都是灵丘过来的老人,也是几经杀伐的老兵,强行制止住这些火铳的不当行为。 作为这些火铳手的临时指挥官,马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若是这些火铳手因为害怕慌乱而逃,极容易出现连锁反应,导致不远处的三个中队火铳手和长矛手一起溃逃。 好在几个伍长都是从灵丘过来的老兵,经验丰富,弹压住各自伍队里的火铳手,没有出现溃败而逃的事情。 指挥弓箭手的那名亲兵见没有伤到对面的火铳手,知道是因为距离太远,准头和力度都不够的关系。 随即,他命令道:“所有弓箭手前进十步。” 就算在前进十步,距离对面的土匪还有七十多步的距离,并没有进入对方鸟铳的射程之内,所以他很放心的让弓箭手继续前压。 所有弓箭手前进十步左右停了下来。 “准备,射!” 随着一声令下,二十名弓箭手从箭囊里面抽出羽箭,上弦之后,朝着对面的土匪射了过去。 二十名弓箭手几乎同一时间射出手里的箭矢,箭雨挥洒而下。 大部分箭矢都落空,但还是有几支箭矢射在了火铳手的队伍中,其中一支箭矢更是擦着马林的右脸划过,带起一连串的血珠。 马林一动未动,哪怕右脸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若是做出任何不该有的举动,都容易让身边的火铳手产生害怕的情绪,从而导致溃败的可能。 所以,哪怕箭矢划破了他的脸,他也要站着直面对面的弓箭手。 在他身边的火铳手中,有两个人被箭矢射伤。 其中一人伤到了手臂,另一个人伤到了大腿。 两个受伤的火铳手被带去后面包扎伤口,他们留下的空位被后面的火铳手补上。 挨着马林的一名伍长这时候说道:“副大队长,这样子不行,咱们只能被动挨打,以弓箭手的臂力,每个人最少能射出十几支箭,可咱们的火铳手才训练几个月,之前只不过是普通百姓,死伤一多肯定承受不住压力,很有可能出现溃败。” 马林也知道这一点,便问道:“现在反击,你能保证重创那些弓箭手吗?” “不能。”那伍长一摇头,旋即说道,“可若是齐射的话,还是能给官军的弓箭手造成一些伤害。” 马林犹豫了一下,说道:“不管了,现在就还击,不能一直被动挨打不还手。” “是。”那伍长重重的一点头,旋即对身边的火铳手命令道,“听我命令,第一伍队准备,放!” 砰……砰…… 十来支火铳打响。 与此同时,官军弓箭手那边,第三轮箭雨射了过来。 第五百六十六章 打响的虎蹲炮 马林的目光紧紧盯在对面的弓箭手身上,想要知道刚刚一轮火铳是否打中七十步外的弓箭手。 几乎在同一时间,官军弓箭手一方的箭矢射到了大凉山一方的火铳手身上。 “打中了。”马林身边的伍长惊喜的喊了一声。 刚刚打放火铳的便是他这个伍队的火铳手。 官军的弓箭手中,一名弓箭手被火铳打中肩头,嘴里发出一声惨叫,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手里的弓箭也都丢到了地上。 肩头上的棉甲被铅子撕裂开,露出里面外翻的血肉,发出一阵阵焦糊的味道。 其他的弓箭手没想到对方的火铳相隔七十步外打中人,顿时被吓到,生怕自己也被火铳打中,吓的往身后跑去。 见到这一幕,马林松了一口气,火铳能打中弓箭手,证明这个距离他们火铳手能够威胁到那些弓箭手,不至于被动挨打还不了手。 他收回目光,终于有机会看向自己这里。 之前官军弓箭手射来的箭矢中,他注意到一支箭矢射到了身边的火铳手人群里。 果然,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见到一名火铳手小臂的袖子上插着一支羽箭,而被射中的那名火铳手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一看就被吓到了。 不过,对方袖子上面没有血迹。 “有没有受伤?”马林关心的问向小臂袖子上有箭羽的那名火铳手。 对方摇了摇头,结巴着说道:“没,没受伤。” 说着,他还低头看了一眼插在袖子上面的羽箭。 “既然没受伤,还不赶紧把袖子上的箭拔下去。”马林说了一句,旋即又道,“第二排火铳手上前。” 三个伍队的火铳手站成三排,刚刚打放完火铳的是第一排,后面还有两排火铳手已经做好随时接替第一排火铳手的准备。 “属下这就拔下来。”那名火铳手似乎被吓得够呛,被马林提醒,才想起袖子上还插着箭矢。 等他拔下袖口上箭矢的时候,在他身后的一排火铳手已经走上前。 “先别着急打,等对面的弓箭手靠近了在打。”马林提醒了一句。 担心这些火铳手因为紧张,忍不住提前打响火铳。 那些弓箭手退后了十几步,双方之间的距离有九十步开外,之前七十多步的时候,火铳已经很勉强了,而九十多步的距离,再厉害的火铳手,也很难在相隔这么远的距离打中弓箭手。 马林知道自己的任务不是剿灭这些弓箭手,而是牵制这些弓箭手,不让对方从侧翼偷袭到他们几个中队的火铳手。 此时的他,恨不得对方的弓箭手拖延的时间越久越好,最好等到另一边分出胜负。 不过,这只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 就在官军的弓箭手后退的时候,统领弓箭手的那名亲兵已经命令这些弓箭手返回原地。 为了防备这些弓箭手不听话,那名亲兵又找了几名亲兵压阵,甚至当场斩杀了一名不愿意退回去的弓箭手。 剩下的十八个弓箭手在几名亲兵的逼迫下,不情不愿的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七十多步的距离对于火铳来说几乎没有什么准头,只能成排的火铳手齐射,以求能够打中敌人。 这个距离对于弓箭手来说,虽然比火铳手的准头要好一些,可想要射中敌人,也要有几分运气才行。 加上这些弓箭手见这么远的距离都能被土匪手中的火铳打中,心慌之下,准头更差了。 如此一来,十八名弓箭手和马林带来的一个小队火铳手居然打的有声有色。 这些弓箭手每射出一两轮箭矢,都会有一两个火铳手被射中,同样他们这些弓箭手里面也有人被火铳打中。 但双方谁也没有再后退,只在相隔七十多步的距离互射。 马林暗暗松了一口气,算是拖住了这些弓箭手。 不仅如此,随着官军中的弓箭手被火铳打中的越来越多,威胁变得越来越小,甚至因为他这里的火铳手人数多,反倒一点点占据了优势。 当然,他知道这也和官军弓箭手拉弓的次数太多有关。 一个人臂力就算再强,不停的拉弓射箭,也会有疲累的时候,准头会随之大降。 官军的弓箭手被成功的牵制住,可三个中队因为少了一个小队的火铳手,被对面的官军硬生生推进了十几步。 不过,也因为官军的抵近,火铳威力开始增加。 原本七十步的时候,六七十支火铳每一次齐放,只能打死打伤官军不足十人,甚至更少。 随着官军靠近,火铳手的准头也随之增加,加上官军人数众多,每一个中队的火铳手成排打放完,已经能够伤到十几个官军的步卒。 当官军冲到火铳手面前四十步内,一路上死伤的官军已经不下百人。 若不是官军后方压阵的武将接连斩杀一些想要后退而逃的兵卒,这时候官军恐怕已经因为承受不住死伤而溃败。 “大队长,官军死伤这么多人都不退,后方还有武将逼迫前面的兵卒继续推进,看样子他们是非要剿灭咱们不可。”张宏图对身旁的曹光说。 目光始终盯着战场的曹光这时候说道:“传令下去,让四门虎蹲炮给我狠狠地的打。” 令旗官举起手中的旗子,连续挥舞了好几次。 炮队的队长注意到挥动的令旗,朝地上重重的啐了一口唾沫,对手下的炮手说道:“轮到咱们炮队出手了,都听好了,炮口给老子对准前面的官军。” “准备完毕,请求射击。” “放!” 四门虎蹲炮里面早就装填好铁砂铁珠,炮口对准正面的官面,随着一声令下,四门虎蹲炮几乎同一时间被打响。 无数的铁珠铁砂从炮口飞射出去,成一个扇面,狠狠的打在冲在最前面的官军兵卒身上。 冲在最前面的官军兵卒,几乎在炮声响起的那一瞬间,便被打中。 很多兵卒身子挨了不知多少铁砂或铁珠,半拉身子都被打烂掉,当场没了性命。 像这样的兵卒有不少,几乎都是冲在靠前的兵卒。 一些被虎蹲炮打死的兵卒尸体余力未消,撞在了身后跟上来的人身上,又让不少兵卒摔倒在地上。 几乎片刻之间,官军队伍中一下子空出来一大片。 距离大凉山火铳手三十步外的地方更是血流成河,地上散落着很多零碎的肉块,一只眼睛,半只耳朵,残缺的手臂…… 第五百六十七章 溃败 火铳的铅子打在身上,能把身上的肉打烂,三十多步的距离,虎蹲炮一炮之下,直接把人打碎。 四声炮声打没了官军最后一点勇气。 不管后面的武将如何弹压,都止不住官军的溃败,几百官军倒卷回来,陈新南带着身边的亲兵根本拦不住,最后被裹挟在败军之中一起溃逃。 站在远处的许将军见到这一幕,脸色铁青。 边上的一名亲兵小心翼翼的说道:“大人,咱们也快下山吧,晚了的话,很有可能被土匪追上。” “没用,都是一群没用的废物。”许将军破声大骂。 官军败给了一群土匪,传出去只会成为笑料,此时传回去,他这个抚标营指挥使的位子都会不稳。 “大人。”边上的亲兵说道,“此战之败不是大人的错,完全是因为没有预料到土匪有炮,若大军带来几门将军炮,一定能轻易剿灭大凉山的土匪。” 抚标营是巡抚亲军,不需要驻守城池,用不上炮,所以营中并没有炮,如今却吃了没炮的亏,被土匪的几门虎蹲炮打的大败而溃。 那亲兵见自家主将仍然未动,只好和其他亲兵一切,背上自家主将朝下山的方向逃去。 许将军和他的亲兵处于官军的后方,也是官军刚上山的地方,这次一退,他们反倒逃在了最前面。 山上的土匪没有去追击溃败的官军。 几个火铳队的火铳手正趴在地上吐了起来,最后连带着靠后的长矛手也跟着吐了起来。 官军若在这个时候反扑,完全有机会做到反败为胜,一举击垮山上的土匪。 可惜这个时候官军中的那些武将在各自亲兵护卫下,已经逃到了下山的山道上,而那些普通兵卒只想着逃下山去,哪还敢回去查探山上土匪的情况。 “都愣着干什么,快打响手里的火铳,绝不能让官军这么轻易就退走。”陈苗急的大声喊道。 溃败逃走的官军足足有几百人,只要重新整队,完全可以继续进攻。 如今官军溃败而逃,正是追击的最好时机,他不愿意放过这样一个扩大战果的机会。 可惜他的命令下达后,只零零散散的响起不多的火铳声,大部分火铳手只顾着蹲在地上吐,手中的火铳丢在了地上。 陈苗脸色十分难看,只能眼睁睁看着溃败的官军逃下山。 “可惜了,若是能趁机掩杀一番,绝对能给官军一个重创。”张宏图一脸惋惜。 他和陈苗一样,看出此时正是追击官军的最好时机。 “没用的。”曹光说道,“咱们这个大队里不少战兵都是辽东百姓,只经过几个月的训练,能忍到现在才吐,已经很不错了。” “是啊!”张宏图认同的点了点头,旋即又道,“有了这一次的经历,这些人算是成长起来了,下一次再在战场上遇到这种情况,想来不会再这样吐起来没完。” “走,去马林那边看看,这一次他立了首功。”曹光说道。 张宏图说道:“之前我注意到他那里的火铳手出现了死伤,但愿不会太严重。” “若不是他带人牵制住官军的弓箭手,说不定这一次败的就是咱们。”曹光感叹了一声。 他知道自己这个大队大多数战兵都是辽东百姓出身,一旦被官军弓箭手射死或是射伤一些火铳手,很容易发生火铳手溃逃的事情。 而一旦最前面的火铳手出现溃逃,连带着其他人也会跟着一起逃,正面的官军将再无牵制,会像赶羊一样把他们聚到一起围歼。 马林一直和自己身边的火铳小队站在一起,直到官军彻底溃逃,他才跌坐在地上。 之前火铳手和官军弓箭手对射的时候,他可以说最为紧张,甚至箭矢射过来的时候他连躲都不敢躲,生怕因为自己不当的动作,引来身边火铳手的溃败。 全神贯注,精神紧绷,极大的消耗了他的体力。 曹光和张宏图走过来的时候,马林仍然坐在地上,嘴里大口喘着粗气。 “你受伤了?”张宏图注意到马林脸上的伤口。 此时马林脸上的伤口已经结痂,黑红色的血痂贴在脸上,像是一块拳头大小的胎记。 “被箭矢划破点小口子,没什么事。”马林不以为意的说,旋即又道,“我带来的这一队火铳手伤了八个,死了两个,其中一个是个伍长,替部下挡了一箭死的。” 两名火铳手的尸体被平放在地上,受伤的那几个火铳手已经在处理身上的伤口。 曹光走到那两具尸体跟前,蹲下甚至,开始给其中一具尸体整理遗容。 而张宏图走到另一边,给另一具尸体整理遗容。 一些灵丘出来的战兵,来到两具尸体的脚后,整整齐齐站成一排。 慢慢的,不管是之前还在呕吐的战兵,还是打扫战场的战兵,渐渐汇聚过来,站在那些灵丘出身的战兵身后,一排一排站的整整齐齐。 整理完遗容的曹光低声说道:“兄弟,一路好走。” 说完,他站起身,和张宏图走到其他人的前面,包括马林也站在了他们两个人身侧。 “兄弟们一路好走,行礼!”最后两个字曹光几乎是喊了出来。 整个大凉山的战兵大队,不管是受伤的还是没有受伤的,同一时间,横起自己右臂在胸前。 一息,两息……五息……十五息……三十息。 “礼毕。”曹光又喊了一声。 这时候,所有人才放下自己的右臂。 做好这一切后,走过来几个人,抬着两具火铳手的尸体去了后山。 曹光看向马林,问道:“你的伤怎么样?要不要紧?” 马林一摆手,说道:“我没事,就是划破一道小口子,养两天就好。” “既然你这边没什么问题,我想让你带一个中队的战兵下山,查探一下官军有没有退兵。”曹光说道,“若是官军没有退兵,我希望你能在打一次,并且我会让炮队派两门虎蹲炮跟你一起下山。” 马林说道:“好,我这就带人下山。” “陈苗!”曹光冲身后喊了一句。 “到。”陈苗从后面跑了过来。 曹光问道:“你那个中队还能不能再战?” “回大队长的话,随时都可以。”陈苗大声回答。 “那好。”曹光说道:“带上你那个中队所有人,随马副大队长一同下山。” “是。”陈苗答应一声,转身去召集自己那个中队集合。 时间不长,他那个中队的战兵集合完毕,按照火铳手和长矛手分别列队。 马林带上陈苗那个中队和两门虎蹲炮,去了山下。 第五百六十八章 张文合被杀 官军一路逃下山。 到了山下,所有从山上逃下来的官军慢慢汇聚到山下的官道上,许将军也被自己的亲兵从背上放下。 “不好了大人,出大事了。”许游从后面追了上来。 “土匪追来了!”许将军一惊,心有余悸的朝许游身后看了一眼。 “不是土匪,不对,是土匪。”许游说道,“张先生被土匪给杀了,属下虽拼命保护,奈何土匪用的是鸟铳,相隔几十步外,一铳便把张先生打死,属下不敌,只好带着剩下的人回来送信。” 许将军眉头一立,怒道:“你可知张先生是巡抚大人派来的监军,本将让你留在张先生身边,就是为了保证张先生的安全,如今张先生死在土匪手中,你让本将如何与巡抚大人交代。” “大人,属下知罪,还请大人责罚。”许游跪倒在地。 许将军面露悲容道:“可惜张先生就这么死在一群土匪的手中,本将发誓,将来一定荡平大凉山匪患,以慰张先生在天之灵。” “大人。”边上的吴怀说道,“这一次土匪占了兵器之利,待回大同后,大人可像朝廷要炮,只要咱们抚标营有炮,定能一雪前耻,剿灭大凉山匪患,为张先生报仇。” 许将军点头说道:“本将回到大同,便给兵部上书,让兵部给咱们的抚标营调派几门将军炮。” “大人说的是。”吴怀附和了一句。 一旁的陈新南急忙说道:“大人,万万不可给兵部上书,大凉山匪患本该是东路参将的责任,如今咱们已然僭越,若是大人再给兵部上书,兵部恐怕会斥责大人您。” 许将军瞅了说话的陈新南一眼,没有说话。 站在边上的吴怀同样瞅了一眼,嘴里说道:“陈大人,你这脾气还真是……耿直。” “吴大人此话何意?”陈新南一皱眉头。 吴怀反问道:“莫非陈大人还想再来大凉山剿一次匪?” “自然不想。”陈新南摇了摇头,旋即说道,“可刚刚许将军不是说……” 话说一半,突然住声。 他反应过来,许将军身为抚标营指挥使,又怎会不知抚标营的责任不是剿匪,又如何会自找没趣的给兵部上书。 吴怀见陈新南明白过来,便不再出言提醒。 坐在路边石头上的许将军站起身,说道:“逃兵回来的差不多了,传令下去,收整溃兵,立即回大同,至于张先生……” 犹豫了一下,他又道:“本将会亲自向巡抚大人请罪。” “是。” 吴怀和陈新南躬身应声。 二人一离开,许游掏出一个布包递向许将军,嘴里说道:“大人,这是从那几个来自郭家庄的人身上拿到的。” 许将军接过布包,掀开一角看了一眼,又用手掂了两下,足足有一百两。 心中明白,郭家庄跟来的那几个人哪会有这么多银子,自然是张文合得自郭家庄那位郭举人的银子。 如今银子落到他手里,自然没有还回去的道理,转手交给了身边的亲兵拿好。 眼瞅天快要黑下来。 担心山上的土匪会趁夜色下山偷袭,很快,官军便从大凉山山脚下的官道离去。 距离山下官道不远处的林子里,马林带人藏在里面。 他透过挡在前面的草叶间隙,盯着山下的官军,直到官军走远,消失在视线里,这才带着人走出林子。 回去的时候,马林没有走下山时的小路,而是走在那条官军上山走的山道上。 “那边有人!”队伍中突然有人说了一句,同时手臂指向山道外侧的一处草丛里。 马林目光看过去,注意到那里的草丛后面有身影晃动,知道里面藏了人,便道:“出来,再不出来的话,就开铳了。” 山道上有不少火铳手已经点燃了火绳,铳口对着常人的那片草丛。 “别,别,千万别开铳,小的这就出来。” 随着话音落下,草丛后面爬出来两个汉子,面露惊恐的看着山道上的马林等人。 “双手举起来,人慢慢走过来,你们要是敢耍小聪明,这些火铳现在就能打死你们。”马林一脸警惕的看着面前这两个陌生汉子。 官军刚刚败走,山上不可能有百姓出没,虽然面前的两个人穿的都是普通百姓的衣服,但他还是心怀警惕。 “好汉爷,我们绝不敢乱来,千万留神别走火。” 两个汉子举着双手,一步一步走到山道上,然后被几名火铳手用他们自己的腰带捆住了双手。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藏在这里?”马林看着面前的两个汉子问道。 被捆住的汉子说道:“小的是山下牛家村人,被官军抓到了山上,后来官军都在逃命,没人顾得上小的们,小的便趁机逃走,没想到还没来得及逃下山,就遇到了诸位好汉爷。” 边上另一个人连连点头,附和他的话。 “官军抓你们做什么?”马林眉头一皱。 感觉眼前这两个人没有说实话。 “官军想要让小的给他们带路上山。”那汉子出声解释,旋即又道,“求好汉爷放过小的,小的是被抓来的,自己根本不想上山。” 两个被抓到的汉子一个劲的朝马林告饶。 马林注意到说话的那汉子眼珠滴溜溜乱转,越发不相信他的话。 随即,他冷声说道:“既然你们说自己是山下牛家村人,那你们叫什么,我会派人去牛家村打探,若让我知道你们敢骗我,后果你们应当清楚。” 说着,他手抓向腰上的刀柄。 被抓的那两个汉子脸上一脸慌乱。 马林注意到后,越发肯定这两个人没有说实话,便大声喝道:“在给你们一次机会,说,为何来大凉山?” 边上几个火铳手的铳口直接顶在了这两个汉子的身上。 “我说,我说。”其中一个汉子急忙说道,“我不是牛家村人,是郭家庄人,郭举人让我们护着一位姓张的举人,随官军一起来的大凉山。” “小的听官军里的人说,那位姓张的举人是巡抚的幕僚。”另一个汉子补充了一句。 马林问道:“那他人呢?” “死了。”那汉子说道。 另一个汉子补充道:“是被一个姓许的亲兵杀死的。” “死了!还是被官军中的亲兵杀死的!”马林眉头拧在了一起,想不通官军为何要杀自己人,而且杀的还是巡抚身边的幕僚。 哪怕他加入虎字旗之前只是个普通矿工,也知道巡抚幕僚是大人物,而且还是一位举人老爷。 第五百六十九章 张文合的人头 “这么说你们两个是那位郭举人养的打手?”马林看着面前的两个汉子。 双手被捆住的两个汉子低下了头,没接话。 “不用忙着否认。”马林说道,“我知道一般的大户人家都会养一些做脏事的打手,你们两个能被郭举人派给那个姓张的做护卫,想必是他想要巴结对方。” “好汉爷说的是,我们两个确实是给郭举人做一些脏活。”其中一个汉子坦然承认。 换做是面对其他人,他都不会承认,可面前的是土匪,和他们这种做脏活的打手比起来,好不到哪去。 马林看着说话的汉子,问道:“既然郭举人派你们来保护那个姓张的,现在人死了,杀人的那亲兵怎会放过你们两个,这有些说不过去呀!” “是我们两个人运气好,侥幸逃脱,加上大军溃败,这才捡回来一条性命。”那汉子解释道。 另一个汉子附和道:“随我们一起保护张幕僚的人都死了,只有我们两个侥幸逃得一条性命。” 马林捏着下巴想了想,说道:“就算你们说的是真的,那个姓张的尸首呢?” “好汉爷想要见张幕僚的尸首,小的可以带路,只求好汉爷能够放我们二人下山。”说话的那汉子拱手告饶。 马林说道:“你们没有跟我讨价还价的资格,带路吧!” “是,是,小的这就带路。” 一旁的火铳手拿起火铳往前一顶,那汉子急忙答应。 两个被绑住手腕的汉子走在前面带路,马林带人跟在后面。 一行人沿着山道朝山上走出一段路,走在前面的两个汉子突然停下。 其中一个汉子用手一指,说道:“就是这个地方,那个姓许的亲兵就是在这里杀的人。” 马林看了看周围。 山道两侧有不少没过膝盖的野草,更远处是一片林子,周围若是藏了什么人,站在山道上很难发现。 边上的陈苗说道:“我带人去周围搜搜看,若是在这里杀的人,尸体不会丢太远,应该就在附近。” 马林点了点头。 陈苗带上一个小队的人手,朝山道两侧分散开,寻找尸首。 刚下山道没一会儿,就听有人喊道:“找到了,在这里。” 说话的那人回转过身,朝山道上招手。 马林对身后的人说道:“看住他们两个。” 说完,他从山道走下来,朝招手的那人走过去。 “副大队长,你看。”说找到尸体的那名战兵用手往前一指。 马林扭过头去,瞧见草丛里的几具尸体。 一共五具,其中四具尸体穿着褐色的短打,另外一具尸体一身襕衫,头戴方巾,脚下是方头鞋,一副读书人打扮。 虽然他没见过那位张幕僚,却也猜到眼前这个看着是读书人打扮的尸体,应该就是那位张幕僚了。 马林回过身,对山道上的人喊道:“把他们来两个带过来,让他们认认。” 很快,那两个汉子被带了过来。 “你们两个看看,地上这人是不是你们说的张幕僚。”马林用手一指。 只看了一眼,其中一个汉子便肯定的说道:“对,就是他,他就是巡抚的那个幕僚。” 另一个汉子虽然没有说话,却连连点头认同。 马林手指一挪,指向另外四具尸体,问道:“他们几个呢?认识吗?” “他们和我们两个一样,都是郭举人派来保护这位张先生的,后来被姓许的那个亲兵跟张先生一块给杀死了。” 马林对陈苗说道:“看来没错了,你把这个姓张的脑袋砍下来带回去,我要用他的人头祭拜山上战死的兄弟。” 陈苗点点头,抽出腰上的刀,走到地上张文合的尸体跟前,一揪头发,另一只手拿刀往下一压,毫不费力的把张文合脑袋砍了下来。 死的时间并不太长,被砍断的脖腔不住的往下滴血。 “押上他们两个,回山寨。”马林说了一句,转身朝山道上走去。 被抓的那两个汉子中的一人急忙喊道:“好汉爷,尸体也找到了,是不是能放小的回去了。” “好汉爷,求求你放过我们吧,我们只是跟着官军一起上山,别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另一个人苦苦哀求。 马林头也不回的往前走,根本没有搭理两个人。 “快走,别废话。” 看押他们两个人的火铳手用铳口重重的怼了他们一下。 马林带着队伍回到山上。 山寨前的那片空地已经被收拾干净,地上的尸体全都不在,只剩下浸入泥土里的血水和残留的血腥气味。 进入山寨,马林对守卫在山寨门前的王大壮说道:“陈中队长带来一个大官的人头,你拿到死去的兄弟坟前祭拜。” 陈苗把手中的人头递给了王大壮。 搁以前,王大壮见到这样一个血淋淋的人头肯定害怕的厉害,更不要说用手去拿。 经过与官军的一战,他和大多数人一样,趴在地上吐了半天,直到到现在胃里都不舒服,可现在手里拿着陈苗递过来的人头,没只是稍微有一点不舒服,自身已经能够接受这样血淋淋的东西。 马林又对其他人说道:“押上他们两个,随我去见大队长。” 说完,他走在前面。 几名火铳手押着抓来的那两个汉子,一路跟在后面往前走。 这时候,就见一间房门被打开,曹光从里面走了出来。 “大队长,抓来两个跟随官军一起上山的人。”马林率先开口。 被押上山的两个汉子急忙低下了头。 曹光瞅了那两个汉子一眼,收回目光,问道:“山下的官军退了吗?” “都走了,我亲眼看着他们从山下的官道一路往南去了。”马林说道。 “看来这伙官军被打怕了,不敢留在大凉山了。”曹光点着头说了一句,旋即又道,“这两个是什么人?看着不像是官军中的兵卒。” 马林解释道:“他们两个是郭家庄那位郭举人养的打手,是我从山下回来的时候抓到的。” “郭家庄的人怎么到了咱们大凉山?”曹光眉头一皱。 他们这个大队名义上是大凉山的土匪,而郭家庄的郭举人是方圆几十里有名的士绅,他们与郭家之间素无往来。 马林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怪不得会有郭家庄的人上山。”曹光恍然大悟,旋即说道,“你们两个把头抬起来。” 那两个汉子迟疑了一下,最后缓缓抬起头。 “是你们!”曹光见到两个人的长相,当场大吃一惊。 第五百七十章 熟人 “大队长,你认识他们?”马林诧异的看向曹光。 曹光嘴角噙着一丝冷笑,道:“当然认识了,而且十分熟悉。” 马林一脸的不解。 这时候,被捆住双手的一个汉子讨好的说道:“小的见过曹当家,早知道曹当家回到了大凉山,小的早就来投奔了。” 另一个汉子用力点了点头。 “你们还真的认识!”马林吃了一惊。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家大队长居然还认识郭举人家养的打手。 “对,我和他们认识。”曹光微微点了下头,旋即说道,“当初我和潘大当家还在大凉山为匪,那时候他们两个还是石云虎的人。” 边上的马林恍然大悟,这才知道被他抓来的这两个人,曾经是大凉山的土匪。 那汉子讪讪的说道,“当初大凉山出了事,我们两个运气好,侥幸逃了出来,后来去了郭家庄,一直住到现在。” 另一个汉子讨好的说道:“曹当家,不,大队长,能不能先把我们哥俩松开,大家怎么说也是老相识了。” 说着,他抬起被捆住的手腕,搁曹光眼前晃了一下。 马林扭头看向曹光。 想要看曹光是什么意思,要不要放人。 曹光对于马林说道:“这两个人一个叫王元,另一个叫袁逵,当初是石云虎得力手下,每一次石云虎来见潘大当家,他们两个便会跟着,所以我跟他们两个见过不少次面,也算是比较熟悉。” “对,对,对,我们和曹大队长很熟了。”叫王元的那名汉子连连点头。 并肩站一起的袁逵也道:“这位兄弟,你看我们跟曹大队长都这么熟悉了,是不是先帮我们把手上的绳子解开。” “先别急。”曹光转而对马林说道,“你可能不知道,当初剿灭他们山寨的是虎字旗,只不过对外宣称是新平堡李参将剿灭的大凉山匪患。” “对,对,对,就是虎字旗,用的全是鸟铳,还有不少将军炮,也不知道他们从哪弄来那么多将军炮,一开炮,打死了不少山上的兄弟。”王元一脸心有余悸的表情。 “你说的鸟铳是不是这种。”曹光用手指了指边上一名火铳手手中的火铳。 王元扭过头看了一眼,说道:“是挺像的,不过鸟铳都差不多,想不到曹大队长你这里也有这么多鸟铳。” 走来的这一路,他看到不少人手里拿着鸟铳,而且之前官军上山的时候,他也听到很多的鸟铳声,甚至到最后还听到了炮声。 也正因为是炮声,吓得他和另一个人逃进了林子里。 炮声消失许久之后,他们正要从林子里面出来,正巧见到那位张先生被杀,吓得他们藏在林子里面没敢动地方。 不然找到的就不是五具尸体,还要加上他们这两具尸体。 “曹大队长,是不是先把我们哥俩松开,大家都是自己人,以前大家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熟的不能再熟了。”袁逵往前伸了伸被捆住的双手。 “不急。”曹光摆了摆手,旋即说道,“如果再让你们去一趟郭家庄,你们敢不敢去?” “敢啊!”袁逵说道,“那位张先生死了,我们原本就打算下山后回郭家庄,不过曹大队长要是肯收留,我们哥俩愿意跟着曹大队长混。” “对,对,对,我们愿意跟曹大队长混。”王元连连点头附和。 一旁的袁逵谄笑道:“大队长哪有大当家听起来威风,干脆以后咱们还叫曹大当家,而且曹大当家的山寨比当初二梁山人还多,更是咱们大凉山唯一的大当家。” “对,对,对,曹大当家一统大凉山,是大凉山唯一的大当家。”王元连连点头。 他们两个一唱一和,让一旁的马林忍不住笑了起来。 曹光黑着一张脸。 自己好不容易从大凉山的大当家,升任为大凉山战兵大队的大队长,到了这两个人嘴里,又变回了大当家,这是给自己降了职。 对真正的土匪来说,大当家自然强过大队长,可对于他来说,大队长可比什么大当家强百倍。 他宁愿做这个大队长,也不想做什么大当家。 马林说道:“大队长,这两个人怎么办?是放了,还是关起来?” “曹大当家,我们愿意跟你混。”听到要被关起来,袁逵急忙大声喊道。 边上的王元也连连说道:“对,我们以后跟曹大当家混。” 曹光没有理会他们两个,而是对马林说道:“这两个人还有用,先关起来,安排几个人盯着,别让他们跑了,这两个人对大凉山很多地方都熟悉。” “好,我这就安排。”马林点了点头,旋即转过身,对一旁的火铳手说道,“把他们押下去,单独关押。” 几个火铳手一怼王元和袁逵两个人,嘴上道:“快走。” “曹大当家,咱们是自己人呀!当初大家可都是大凉山的兄弟。”袁逵急切的喊道。 不过,曹光没有理会。 反倒是押送他们的火铳手,手里的火铳朝说话的袁逵背后怼了一下,把袁逵怼了一个踉跄。 “快走。”后面的火铳手呵斥了一句。 袁逵直起身子,回过头想要和曹光求情,见到身后的火铳手举起了火铳,又要怼下来,急忙闭紧了嘴,亦步亦趋的往前走。 待两个人被押走,马林好奇的问向曹光,说道:“这两个人以前是大凉山的土匪,又是给郭举人做脏活的打手,这种人还留着干嘛,不如一刀砍了。” 曹光微微摇头,说道:“这两个人还有点用处,先留他们一条性命。” 马林面露不解。 曹光笑着说道:“你忘了,军政司之前交给咱们的任务,要对一些士绅动手,只不过因为咱们这个大队刚从草原上回来,紧接着又整合三支中队,这才拖到现在都没动手。” “你的意思是要对郭家庄动手?”马林反应过来。 刚抓来的那两个人是郭家养的打手,对郭家庄十分熟悉,有这两个人在,他们对付郭家庄要省下很多麻烦。 曹光点了点头,说道:“这个郭家可以说是为富不仁,平时没少为祸乡里,这一次又派人随官军来大凉山,咱们正好用他开刀。” “什么时候动手?”马林问道。 曹光抬头看了看天,说道:“宜早不宜晚,趁着官军大败的机会,咱们明天就动手。” 第五百七十一章 官军上门 官军连夜退到了郭家庄。 相比从郭家庄到大凉山所用的时间,反倒是从大凉山回到郭家庄更快一些。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可这么一支几百人的大军出现在郭家庄外,郭家庄的人想注意不到都难。 “官军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去大凉山剿匪吗?还是你们看错了,是另外一支官军经过郭家庄。”郭举人脸色难看的说。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 官军出现在自家庄子外面,绝非是一件好事。 郭管家说道:“老爷,家里的下人没看错,打的旗号正是白天从咱们这里离开的那支官军。” “那张先生有没有来?”郭举人忙问道。 郭管家摇着头说道:“张先生没来,不过我让小六子守在大门外面,张先生一来,马上请进来。” “嗯,做得对。”郭举人点点头,说道,“张先生是巡抚大人最看重的幕僚,不管什么时候来,你一定要招待好,绝不能让张先生有任何不满。” 郭管家躬着腰说道:“老爷您放心,我一定把张先生服侍的妥妥贴贴的。” 就在这时,院外跑进来一人,急匆匆的来到了书房。 “老爷,不好了,出事了。” 随着声音落下,一个下人打扮的汉子从外面跑了进来。 听到出事两个字,郭举人心尖一颤,急忙问道:“快说,出什么事了?” “是官军,官军到咱家门外了,点名让老爷您出去。”小六子喘着粗气说。 “官军见我做什么?”郭举人眉头一皱。 小六子说道:“小的也不知道,但来了好多官军,把咱家都围起来了。” 一旁的郭管家说道:“老爷,这伙官军想必是来打秋风的,不如我去看看,要是他们要的东西不多,就依了他们,如今张先生不在,万一这些丘八乱来,容易坏了咱们郭家庄。” 郭举人说道:“也好,你出去看看,若是有张先生消息,一定要把张先生请来,只要有章先生在,庄外的官军就不管乱来。” “是,我这就跟小六子去见见那些丘八,看看他们提什么条件,顺便打听一下张先生的消息。”郭管家说了一声,然后带着小六子离开了书房。 很快,他便来到郭家大门外。 此时门外站着不少官军兵卒,手中举着火把,正对大门的一个腰挎单刀的武将。 “见过军爷。”郭管家躬身行了一礼。 许游上下打量了面前的郭管家一眼,旋即朝地上啐了一口,说道:“你们家老爷呢?” 虽然郭管家身上的衣衫比一般的下人要好一些,可也是下人穿着,并不难分辨。 “我家老爷身子不舒服,刚看了大夫,这会儿已经睡下了,军爷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郭管家一脸陪笑的说。 “那好,就跟你说。”许游说道,“我家大人带兵路过你们郭家庄,军中缺粮草,你们郭家是庄子里的大户人家,我家大人说了,让你们准备足够五百人吃三天的干粮,外加五百两现银。” 郭管家眼睛微微一缩,苦笑道:“军爷,不是我郭家不愿意,实在是太多了一些,我郭家虽说是大户,可一时也凑不出这么多。” “这么说是没有了?”许游眯着眼问了一句。 郭管家苦着脸说道:“郭家实在是拿出这么多东西和银子。” “我家大人说了,拿不出来也没关系。” “多谢军爷能够体谅。”郭管家拱了拱手,旋即又道,“郭家愿出两石米,以表心意,还望军爷手下。” “别急,我话还没说完。”许游一摆手,又道,“我家大人还说了,郭家要是拿不出这些东西,大军自己进庄来取,而且今晚大军就在庄子里面过夜。” “这……”郭管家面色一苦,旋即说道,“巡抚大人身边的张幕僚与我家老爷是旧识,还望军爷能够给个面子。” 许游冷哼一声,道:“张先生的面子我们肯定给,不过张先生死在了大凉山,一个死人的面子狗屁不是。” “张先生死了!”郭管家一惊。 许游语气淡漠的说道:“张先生运气不好,死在了大凉山土匪的手中。” 郭管家脸色一变。 他们家老爷昨天刚送这位张先生一百两银子,没想到这才过去一天,人就死在了土匪手里。 许游冷声说道:“想好了没有,要么让你家老爷凑齐我家大人要的东西,要么今夜大军入庄,我家大人晚上还可以在你们郭家的床上睡觉。” 听到这话,郭管家打了个激灵,急忙说道:“军爷,这件事实在太大,我一个管家做不了主,不如军爷稍等片刻,待我去问过我家老爷。” “那就回去告诉你家老爷,半炷香之后我要见不到我家大人要的东西,庄外的大军马上进庄。”许游威胁道。 “是,是,是,我这就去见我家老爷。”说完,郭管家快步朝院内跑去。 一路小跑,一直跑到后院的书房门外。 这时候,郭举人正在书房门前走来走去,见到管家回来,急忙迎上去,问道:“怎么样了?门外的官军走了吗?” 郭管家摇了摇头,道:“老爷,门外的丘八要五百人三天的干粮,还有五百两现银,不给的话,今夜就入庄劫掠。” “土匪,土匪,这是土匪。”郭举人破口大骂。 郭管家劝道:“老爷,不如按他们说的给吧,真要大军进了庄子,损失会更多,尤其咱们郭家,肯定被庄外的官军重点照顾。” 郭举人黑着一张脸,旋即问道:“张先生呢,有没有张先生消息?” “门外的丘八说,张先生死在了大凉山土匪手里。”郭管家说道。 “什么?死了!”郭举人一脸不敢置信的神色。 郭管家说道:“老爷,别犹豫了,门外的官军只给了半炷香的时间,若是不把他们要的东西凑齐,大军边军进庄。” 郭举人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边上的郭管家又道:“老爷,不如咱们先把东西凑齐交给庄外的官军,等官军一走,咱们还和上次一样,让庄子里的百姓凑齐了补给咱们郭家,说不定还能从中赚一些。” “对,对,对,你说的对。”郭举人眼前一亮,旋即说道,“这事你去安排,回头记得去和庄子里的百姓要,我记得庄子里还有几户人家有地,要是没银子,就让他们用地来抵。” 郭管家说道:“老爷放心,那几户几人的地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咱们郭家的地。” 第五百七十二章 进庄 庄外有官军在,郭举人一晚上都没有睡踏实,担心庄外的官军半夜突然冲进庄子里,在他郭家烧杀抢掠。 至于庄子里的那些百姓死活他并不关心,他担心自家被庄外的官军盯上。 庄子里的百姓没有什么油水可抢,可他郭家不一样,一直以来都是方圆几十里的大户人家。 过了正午,小六子从庄外一路跑回郭家。 见到小六子,郭举人从床上坐了起来,忙问道:“如何了?庄外的官军是不是已经走了?” “走了,都走了,庄外一个官军都没有了。”小六子点头回答。 “唉,可算是走了。”郭举人长吁一口气。 庄外的官军一天不走,他就要多担心一天,如今官军一走,他终于能松口气。 “可惜张先生人不在了,不然的话,就算来再多官军,也不敢威胁咱们郭家。”一旁的郭管家牢骚道。 “可惜了。”郭举人叹息的摇了摇头。 郭管家附和道:“确实可惜了张先生,若是不去大凉山,他也不会死在土匪手里。” 郭举人横了他一眼,说道:“我说的是可惜了郭家的那些银子,早知道他会死在土匪手里,说什么我也不会白白给他银子。” “老爷说的极是。”郭管家随声附和,旋即又道,“如今官军走了,老爷您看咱们是不是该找庄子里的人要银子了,我算过,一户三两,咱们郭家不仅不亏,还能赚不少。” 郭举人撇了撇嘴,说道:“庄子里那群穷鬼就算把他们全家都卖掉,也掏不出三两银子。” “拿不出没关系,可以打欠条。”郭管家谄笑道,“家里有地的,用地抵账,没地的,打欠条,以后给咱们郭家当长工还债,老子还不上,儿子接着还,只要老爷手里捏着他们的欠条,他们一辈子都要给咱们郭家为奴为婢。” 郭举人扭头瞅向郭管家,语带不满的说道:“那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办,记住,那几家有地的也要打欠条,那点地哪值三两银子。” “老爷放心,我一定把事情办的妥妥当当。”郭管家说道,“就算能拿出三两银子,我也想办法让他们写下欠条。” 郭举人朝门外挥了挥手。 郭管家行了一礼,从房内退了出去。 “来人,服侍老爷我梳洗。”郭举人喊了一句。 几名侍女从外面走了进来。 屋中的小六子往前迎了一步,谄笑道:“老爷,小的伺候您。” 郭举人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眉头一皱,说道:“你怎么还在屋里,院子里没活了?去去去。” 说着,他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是,小的告退。”小六子躬身后退了几步,这才转身离去。 从郭举人房里退出来,他没有留在郭家打扫庭院,而是追向先一步离开的郭管家。 当天色黑下来,郭家庄西侧出现不少晃动的人影。 这时候已经是戌时三刻,庄子里的百姓早已休息,只有郭家大院还有亮光。 “大队长,我进去了。”马林对曹光说。 曹光点了下头,提醒说道:“小心一点,郭家养了不少打手。” “我会小心的。”马林说道:“事成之后我会让人在郭家放一把火,到时大队长你便可以带人进庄。” “好。”曹光点了点头。 摸黑来到郭家庄外,曹光带人守在庄子外面,马林带着两个小队的战兵进了庄子。 庄子里,有家中养了狗的人家,这么多人一进庄子,引来了犬吠声,并且犬吠声从庄子西面,一直连成了一片。 这个时辰很多人家刚睡觉不久,没有睡死,持续不断的犬吠声,引来庄子里百姓的注意,好几户人家都亮起了灯光。 还有人手里举着油灯走到屋外,来到院门口,透过院门空隙往外面看。 不过,当他看到街上走过去一大群人,急忙忙把手里的油灯吹灭,生怕被街上过去的那些人注意到。 事实上在他举着油灯出现在院门口的时候,就被街上的人发现,只不过没有人理会他。 庄子里有些胆之大的人上了墙,露出一只脑袋在外面,盯着走在街上的一群人,发觉到那些人是朝郭家方向去,便重新退回到自家屋中。 对于郭家,整个庄子的百姓提起来就是恨得牙根痒痒,若是真有土匪去找郭家的麻烦,郭家庄的百姓反倒会拍手称快。 “副大队长,进庄这一路,不少人家都亮了灯,咱们的行踪恐怕已经被庄子里的百姓发现了。”王大壮对马林说。 “不用理会。”马林一摆手,说道,“咱们的目标是郭家,只要没人去给郭家送信,就不会用去管。” “是。”王大壮点了点头。 走在前面带路的是袁逵,就听他说道:“马兄弟放心,郭举人在郭家庄可谓是恶事做尽,郭家倒霉,郭家庄的百姓只会高兴。” “好好带你的路,若是让我知道你耍了什么小心思,别怪我对你不客气。”马林冲着袁逵说。 袁逵尴尬的一笑,说道:“马兄弟尽管放心,我在郭家庄也呆了不少日子,对郭家的一切熟的不能再熟了,保证能混进去。” 马林没有理会,而是问道:“还有多久到郭家。” “拐过前面那个路口,就是郭家了。”袁逵用手指了指前面。 马林目光看向他手指的那个方向,确实有个路口,边上还有一棵树,至于是什么树,因为天色太暗,暂时看不出来。 一行人从路口拐了进去。 脚下是一条青石铺的路,边上还有排水沟,比之前走过的泥土路要好走不少。 袁逵低声说道:“前面那个大门就是郭家了,这里整条街只有郭家一家。” 正对面的大门上,挂着两个大灯笼,上面各有一个大大的郭字。 马林回过头,对身后的一名小队长说道:“你带一些人,沿着院墙绕去郭家后门。” “是。” 那小队长答应一声,带上两支伍队,从马林身边的队伍中分离出去,沿着郭家院墙,往后面绕去。 马林回过头,对袁逵说道:“一会儿你叫门,我会带几个人跟在你后面,若敢耍心眼,后果你应该清楚。” 说着,要用手握了握雁翎刀的刀柄。 “马兄弟放心,我绝不敢动什么心眼,但你们抢了郭家之后,可要放了我。”袁逵看着马林说。 马林点了点头。 第五百七十三章 遭了匪 来到郭家所在的街上,马林便让手下轻声蹑足,尽量不要发出太大响动。 当靠近郭家院子,马林让自己带来的人全都贴在郭家的院墙边上,而他带着几个人跟在袁逵身后,径直来到郭家大门前。 啪!啪!啪! 袁逵走到大门前,用力拍打大门上的门环。 “谁呀!”郭家院子里面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声音。 听到院子里传出来的声音,袁逵低声说道:“说话的这人是郭家的门房,叫郭五,从小就卖给了郭家。” 马林说道:“给他回话。” 袁逵对着门缝喊道:“快开门,老子回来了。” 说着,他直接用手掌拍打在木门上。 “等着!” 随着声音的落下,脚步声从院子里面传来,很快,大门传来了响动。 不过,大门并没有打开,而是大门上的一个木窗被拿了下来,露出一张脸,使劲的往外看。 袁逵往后退了一步,把自己脸凑到门上的窗口前面,不满的说道:“是老子,仔细看看,别看错了。” “原来是袁爷回来了,怪不得刚才庄子里的狗一个劲的叫唤,我还以为闹了贼了。”郭五在大门后面说道。 袁逵一脸不耐烦的说道:“行了,快开门,老子好不容易从大凉山回来,这一路,可累死老子了。” “去大凉山的官军昨天晚就回来了,袁爷怎么没跟着一起回来。”窗后的郭五问道。 袁逵眉头一皱,不满的说道:“老子要是跟官军在一起,就回不来了,行了,别废话,快点开门,老子还有要事去见郭老爷。” 门后的郭五没动,而是说道:“袁爷怎么就自己回来了,其他人呢?而袁爷身后这几位,看着很面生。” “这几位是我以前的兄弟,我带他们去见郭老爷,以后说不得还在郭老爷手底下混饭吃。”袁武解释了一句。 郭五说道:“天也晚了,老爷已经休息了,不如袁爷等天亮了再来。” “放屁。”袁逵骂道,“老子好不容易从大凉山活着回来,你告诉老子明天再来,今晚上老子睡哪?睡大街吗?” “这……”郭五迟疑了一下,旋即说道,“袁爷别误会,不是我不放袁爷进来,而是郭管家吩咐过,天黑之后家里不许放外人进来。” “你看看老子这张脸,老子是外人吗?”袁逵用手指着自己鼻子说。 郭五陪笑道:“袁爷自然不算外人,可您身后这几位可瞧着眼生,不像是庄子里的人。” “不跟你说了吗,这些人是老子带回来的,等见过郭老爷,以后这些人都将给郭老爷做事,算不得外人。”袁逵说道。 郭五一脸为难的说道:“袁爷,您就别为难我了,郭管家的话我不敢不听。” “你怕郭管家,就不怕老子吗?”袁逵一瞪眼,说道,“今晚你要不放老子进去,明天老子放你的血。” 听到这话,郭五嘬了嘬牙花子,苦着脸说道:“袁爷,您不是让我为难吗?” “别废话,开门。”袁逵用手一拍大门。 郭五以为袁逵要对他动手,吓得他急忙往后躲了躲。 就听袁逵继续说道:“老子有一说一,你要是不放老子进去,让老子今晚睡大街上,老子明天就给你放血,老子倒要看看郭管家会不会护着你。” 郭五说道:“袁爷,让我开门也行,但您进来后不能乱来,更不能让管家知道。” “你开门,老子可以不去见郭老爷,先去睡觉,有什么事情也可以明天再说。”袁逵站在门外说。 “那好,我这就开门,袁爷你可要说话算话?”郭五不放心的又问一句。 “行了,老子从来是一口唾沫一颗钉。”袁逵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这时候,就听大门后面的门闩响起,随后大门从里面被打开,而郭五正站在大门里侧。 “袁爷,您进来吧!”郭五朝站在门外石阶上的袁逵说。 袁逵迈步便往里走,在他身后的马林等人也紧随其后。 从郭五身边经过的时候,马林一把捂住了郭五的嘴,不等郭五挣扎,边上的一人抬手就是一刀,扎在了郭五的胸口上。 郭五睁大眼睛,惊恐的看着面前几个被袁逵带进来的汉子,最后身子一软,彻底没了呼吸。 马林把郭五的尸体拽到了大门后面,然后走到郭家大门外,对外面的人招了招手。 早已等候在外面的四十多个战兵依次进到了郭家。 最后进来的那人把郭家大门重新关好,又用门闩把门给插上。 马林对袁逵说道:“你带路,去找郭举人。” “郭举人晚上都在后宅睡觉,我带你们去郭家后宅。”袁逵解释了一句,随即走在前面带路。 马林带着几十人跟在后面。 这一次马林不在隐藏身形,而是带着人大步走在郭家大院里。 之前之所以让袁逵把门叫开,是因为郭家大院的围墙比一般人家要高,想要从外面跳进去很难,尤其一下子要进去这么多人,并不容易。 现在直接从大门走进郭家大院,再无阻碍。 这么多人出现在郭家院子里,很快便被郭家的下人发现。 不过,这些下人见到院子里突然出现这么多手持兵刃的汉子,马上意识到不好,高声喊了起来,同时不忘往后院逃去。 对于这些下人,除非是正好挡在了前面,又或是手里拿着兵器想要抵抗,否则马林一律不理会,只催促袁逵快些带路。 袁逵一直住在郭家,虽然很少来郭家后宅,却也知道郭举人平时都住在后宅,所以他直接带着马林等人来到郭家后宅。 咣,咣,咣…… 郭家有人敲响了铜锣。 同时院子里还有人不停的喊道:“土匪进庄了,土匪进庄了!” 铜锣一响,郭家不管是睡觉的,还是没有睡觉的,都知道遭了匪。 郭家的下人纷纷从屋子里面冲了出来。 有人手里拿着扫把,有人拿着花瓶,还有人拿着两个盘子,但更多的人都躲在屋子里没敢露面。 毕竟不是什么人都有胆子敢和土匪拼命。 郭举人听到外面的叫喊声,披着一件衣服就从屋中跑了出来,见到一个下人正要跑过去,急忙用手拉住,问道:“出什么事了?外面怎么这么乱?” “遭匪了,老爷,您还是快跑吧!”那下人说完,也不管郭举人,自己转身就跑。 听到家中遭了匪,郭举人脸是一白,被吓得毫无血色。 第五百七十四章 郭举人被抓 郭举人站在自家卧房门前,身子不停的在打颤,两条腿一个劲的发软,勉强靠在身后的门框上才没有跌坐到地上。 这时候,一道身影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 到了近前,借助屋中的光亮,才看清楚是自己的管家。 “老爷,不好了,家里遭了匪。”郭举人没来得及说话,郭管家率先喊道。 郭举人颤声说道:“西跨院不是有打手在,快,快让他们去杀土匪,只要把土匪赶出庄子,我重重有赏。” “老爷,来不及了,土匪快到后院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郭管家一脸焦急。 他过来之前,就已经看到土匪正往后院来,这才慌慌忙忙的来找自家老爷。 “对,对,对,你说的对,咱们现在就走。”郭举人脸色苍白的连连点头,又补充道,“绝不能落到土匪手里。” “土匪从前院过来,老爷,咱们从后门走。”郭管家提议道。 郭举人这会儿脑子一片空白,一点主意也没有,听自己管家说走后门,便点头道:“对,从后门走。” “老爷,我扶着您。” 郭管家见自家老爷两条腿都在打颤,只好自己用手搀扶着往后门方向跑去。 说是跑,和走差不多,甚至因为郭举人被吓得身子发软,大半个身子靠在郭管家身上,而且两条腿时常拌蒜,弄得他还要费上不少力气搀扶郭举人才能往前走。 走出没多远,身后的时不时传来惨叫声。 每一道惨叫声,郭管家的心都是一颤,忍不住回头去看,却见身后方向多出一群晃动的人影,正朝他这个方向追过来。 他知道追来的都是土匪,因为现在整个郭家除了土匪,找不出哪里还有可能聚拢这么多人在一起。 郭管家看了一眼自己拉拽的郭举人,心里估测,照这个速度逃下去,用不了多久身后的土匪就会追上来。,而且他们根本逃不出郭家。 若是没有郭举人拖累,他觉得自己有可能在土匪追上来之前,从郭家后院的后门逃出去。 天色这么黑,他知道,只要逃出郭家,随便往哪个胡同一钻,土匪很难找到,况且土匪目标是郭家,不会花费大力气找他一个下人。 心中下了决断,便说道:“老爷,跨院的那些人来了,应该是小六子带来的,有西跨院的那些人在,就算不敌土匪,想来护住老爷安全还是不成问题。” “西,西跨院的人来了?”郭举人结巴着说道,“你让小六子去了西跨院?” “老爷你自己回头看看就知道。”说着,郭管家停了下来。 郭举人自己已经被吓得走不动路,一直靠自家管家搀扶才勉强能走动,现在管家停下来,他自然而然也跟着停了下来。 而且,他也想要看看,自己养的那些打手是不是真的来了。 哪怕心里知道西跨院的那些打手没有土匪数量多,但身边能多些人在,多少能给他带来一点安慰。 就在他回过头去的时候,忽然感觉到手臂一松,郭管家搀扶他的那只手松开。 不过,他没有多想。 当他回过头去,看到身后方向有不少人影在晃动,这让他心中一喜,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可这种欢喜还没有持续多久,他脸色骤然一变。 前面那些晃动的人影根本不是他养在郭家的打手,从数量上就不对。 他反应过来,那些晃动的人影根本不是西跨院那些郭家养的打手,而是闯入郭家的土匪。 想到这里,他彻底慌了神,转身想要去找自己的管家,却发现原本应该站在自己身旁的管家已经消失不见。 再看第二眼的时候,终于看到了自己的管家,不过人已经跑到十几步外,很明显自己的管家独自逃命去了。 他想去追,却发现自己两条腿像是灌了铅,怎么也迈不动步,只能艰难的缓缓前行。 没等他走出太远,身后追上来一群人,把他围了起来。 耳边听到有人喊道:“马兄弟,人抓到了,这个家伙就是郭举人。” 声音让他有些耳熟,郭举人扭头朝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借着火光,他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虽然叫不出名字,但他知道这个人是他养在西跨院的打手。 这时候他完全明白过来,为何一群土匪能够悄无声息的摸进他们郭家,原来家中出了家贼。 边上的几个战兵一听眼前的白胖中年人就是郭举人,直接上前把郭举人按住,不给他逃走的机会。 “好,好汉爷饶命。”郭举人连连告饶。 可惜周围根本没有人搭理他,只有两个青壮汉子,按住他的两条手臂。 马林接到手下人送来郭举人被抓的消息,马上找了过来。 袁逵一脸讨好的说道:“马兄弟,这个家伙就是郭举人,我亲手抓到的。” 看着眼前的土匪,郭举人一脸惊恐之色,整个人瘫倒在地上。 “你就是郭家庄的那个郭举人?”马林看着眼前的白胖中年人问道。 郭举人跪在地上,双手抱拳告饶道:“好汉爷饶命,银子要女人你们尽管拿走,求求你们放过我一性命,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一把鼻涕一把泪,身子还在不停地颤抖。 马林看着眼前郭举人这个德行,顿时没了继续问下去的兴趣,对一旁的王大壮说道:“你带人押上他,把郭家藏起来的金银都找出来,他要是敢不听话,先剁掉一根手指,再不听话,直接剁手。” 听到这话的郭举人脸都吓白了。 “是。”王大壮答应一声,随即对跪在地上的郭举人说道,“刚刚的话你也听到了,要是敢不老实,现在就躲了你的手指头。” “听,听,听话。”郭举人结结巴巴的说。 边上的两名战兵一人架着郭举人一只胳膊,把人直接架了起来。 王大壮带着人押着郭举人离开,去搜郭家藏起来的金银。 有钱人都喜欢把银子铸成银瓜藏在地窖里,郭家是方圆几十里有名的大户,家中除了好几位有功名的读书人,这样的读书人家中,自然不缺少金银诸物。 马林对跟随他一同来郭家的一名小队长说道:“你带人把郭家的大车都找出来,装上郭家的粮食,能带多少带多少,带不走的全烧了。” “是。”那小队长答应一声,带着自己那个小队的战兵离开。 第五百七十五章 藏银 派出两队人手之后,马林身边剩下不足一个伍队的人手。 虽然人数不多,却也勉强够用,而且他相信用不了多久,庄外的人得到消息后,就会赶过来。 一旁的袁逵一脸陪笑说道:“马兄弟,郭举人也抓到了,是不是能放兄弟走了。” 说话时,他两只手的手心来回搓动。 马林瞅了他一眼,语气淡淡的说道:“等着吧,你什么时候走我说了不算,要等大队长同意你才能走。” “曹大当家就在庄子外面,要不然我去庄子外面见一下曹大当家?”袁逵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马林换上笑脸,说道:“袁兄弟别急,郭家已经拿下,相信曹大队长很快就会来到郭家,王元兄弟也会被一起带来,到时有什么话你可以直接和曹大队长。” 袁逵想了想,说道:“也好,那我就等等曹大当家。” 马林点了点头。 这时候,郭家后门方向走过来一队战兵,来到了马林跟前。 带头的一人说道:“副大队长,我们队长在后门抓到一个家伙,他说自己是郭家管家,我们队长让属下给副大队长带过来。” “郭家的管家!”马林嘴里重复念了一遍,随即看向袁逵,说道,“他是郭家管家?” 袁逵打量了被抓来的中年人一眼,微微点了下头,说道:“没错,他就是郭举人身边的那个管家。” 郭管家一脸谄笑道:“见过好汉爷,袁兄弟也在呀!” 先和马林打了声招呼,随后不往招呼了袁逵一声。 马林看着面前的郭管家,奚落道:“你逃的到挺快,你们家老爷都还在后院,你却差点逃了出去。” 郭管家讪讪的没有说话。 丢下郭举人后,他顺利的逃到了后院的后门,谁知刚一出后门,便被等待门外的土匪抓了起来。 和他一样被抓的还有好几个郭家的下人和婢女,都是听到郭家进匪的消息,想要从后院的门逃走,只是没想到后门也有土匪守着。 被抓之后他后悔不已,若知道后门有土匪看守,他宁可麻烦一些,搬梯子从院墙上逃走,也不走后门。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只寄希望于闯入郭家的那些土匪能够留他一命,好在他虽说是管家,终归只是个下人,活命的机会应该大一些。 马林打量了眼前的郭管家一眼,对边上的战兵说道:“先关起来,等候大队长处置。” “是。” 走过来两名战兵,把郭管家押了下去。 走出没几步,郭管家扭过头,大声喊道:“好汉爷,小的能找到郭家藏银子的地方,只求好汉爷放过小的一条性命。” 马林朝那两名战兵挥了挥手,示意对方把人押走。 就在郭管家被押走后不久,郭家庄来了一大群人,起码有上百人之多。 大凉山来到郭家的人手一下子充足起来,郭家的下人被一个个从屋中揪了出去,看押在郭家的一处院子里。 郭家高耸的院墙,阻挡了外面的威胁,也同样阻挡住很多人逃离郭家的机会。 前后两道门被堵住,郭家的人成了瓮中之鳖,想逃走都难。 曹光来到马林跟前,说道:“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马林语气轻松的说道:“咱们的人进到郭家以后,一点抵抗都没遇到,又有这个袁逵做内应,郭家养在西跨院的那些打手,很容易便解决掉了。” 有了袁逵这个内应,西跨院里的打手自然被重点关注,他一进郭家,便亲自带人去了西跨院。 郭家养的打手只有十来个人,欺负欺负普通百姓还行,遇到训练有素的大凉山战兵,连点稍微像样的抵抗都没有,便被斩杀在西跨院。 当然,这里面少不了袁逵的功劳。 袁逵是郭家养的打手,平时就住在西跨院,而西跨院里的人都认识他,一点防备都没有,给了马林轻松解决西跨院的机会。 曹光点了点头。 拿下郭家庄的过程比他想象中还要顺利。 “副队长,找到郭家的藏银了。”王大壮脚步重重的赶了过来。 到了近前,他见到曹光也在,便道:“属下见过大队长。” “行了,不用这么多虚礼。”曹光说道,“刚才你说找到了郭家的藏银?” 王大壮一脸喜色道:“不瞒大队长,属下押着郭举人找遍了郭家藏银的地方,足足找出白银一千三百多两。” 说话时,他满脸兴奋。 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银子,白花花的银子差点晃花了他双眼。 “你说有一千多两银子?”曹光追问了一遍。 “嗯。”王大壮用力的点了点头,说道,“俺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多银子,可多了。” 曹光眉头一皱,回过头看了马林一眼。 马林同样双眉紧锁,说道:“银子是郭举人带你找到的?” “对,就是那个郭举人带俺找的,而且俺一说剁掉他手指头,吓得他根本不敢隐瞒,老老实实带俺把银子都找了出来。”王大壮笑着露出自己的大黄牙。 马林问道:“找出来的银子放在了什么地方?” “放在了那个郭举人的书房,大部分银子都是从书房里找到的,属下就把银子都放在了那里。”王大壮说道,“副大队长放心,属下安排人在那边盯着。” 马林说道:“那个郭举人呢?” “也在书房,和银子在一起被咱们的人看押。”王大壮回答道。 这时候,曹光开口说道:“走,带我去见见那位郭举人。” “是。”王大壮答应一声。 王大壮走在前面带路,曹光和马林跟在他身后。 袁逵本来想要和曹光说离开的事情,但一直没有机会插上话,只好跟在后面一同往郭举人的书房走去。 此时,郭举人的书房外面有战兵看守。 在这些人身前,有两只大木箱,而郭举人抱头蹲在了木箱的边上。 “大队长,人和银子都在这里。”王大壮用手往前一指。 木箱并没有打开,但曹光能猜到,这两个木箱里应该是搜出来的银子。 曹光走过去,打开木箱。 果然,里面露出一锭锭的银锭。 第五百七十六章 诛袁逵 “这些就是从郭举人家中搜出来的藏银。”王大壮用手指着木箱里面的银子说。 曹光用手扒拉几下木箱里面的银锭,又拿出来一锭银子在手中掂了掂。 一锭能有二十两重,而且满满两箱子都是二十两重的银元宝。 看完木箱里面的银锭,他目光这才看向木箱边上的郭举人身上,问道:“你就是郭举人。” “好汉爷饶命,好汉爷饶命。”郭举人朝曹光一个劲的作揖求饶。 边上的王大壮一脚揣在郭举人身上,喝骂道:“我们大队长问你话呢!” 郭举人被踹翻在地。 曹光站在一旁看着,并没有阻拦王大壮的行为。 郭举人坐在地上,一脸惊怕之色,道:“是,是,我就是郭家庄的郭举人,好汉爷,银子都给你们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这么说你们偌大的郭家,就这么点银子。”曹光用手一指旁边装满银子的木箱。 对郭家他不了解,但是有人了解,外情局的人已经把一些关于郭家的消息送到他手里,他不相信出过进士和举人的郭家一共只有一千三百多两银子。 一般有些薄产的人家拿出一千多两银子,已经很不少,可搁在郭家这样的人家,明显隐瞒下不少。 郭举人稍稍迟疑了一下,随即说道:“不敢欺瞒好汉爷,这些银子是家祖在时积攒至今。” “看来你不愿意说实话了。”曹光大拇指肚搓了搓自己下巴。 郭举人急忙说道:“好汉爷,我真没有说谎话,家中真的只有这些银子,剩下的都是田地和城里的铺子。” 这时候,马林开口说道:“大队长,郭家的管家被咱们抓到了,那个家伙应该知道不少郭家的事情,不如把他带过来审问郭家藏银的下落。” 郭家是方圆几十里的大户,郭举人也不是什么善人,而且郭家出了好几位有功名的读书人,家里田地又都不少,只搜出一千多两银子,曹光和马林两个人根本不信郭家就这么点银子。 坐在地上的郭举人听到自己管家也被抓了,还要审问银子的下落,脸色骤然一变。 王大壮这会儿也听出来,自己恐怕被眼前这个郭举人给骗了,脸色当即一沉,认为自己没有完成好马林交代的任务。 马林扭过头,对身边的一名战兵说道:“你去把郭家管家带过来。” “是。”那战兵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时间不长,他押着郭管家从外面走了回来。 马林对面前的郭管家说道:“你看看这些银子,是郭家全部的藏银吗?” 郭管家早就注意到那两口木箱和里面的银子,心中清楚,这是土匪从郭家找到的银子。 没等郭管家说话,马林又道:“你最好说实话,不要企图隐瞒,不然我保证,你活不过今夜。” 听到这话,郭管家打了一个激灵,随即摇了摇头,说道:“郭家不止这么点银子,比这个要多。” 马林说道:“之前你说你知道郭家的藏银,现在带我们去找,只要把郭家的藏银都找出来,我们可以留你一条性命。” “谢好汉爷,谢好汉爷,小的银子一定把郭家的藏银都找出来。”说着,他偷偷瞄了一眼地上的郭举人。 “还有郭家房契田契也都找出来。”曹光提醒了一句。 郭管家不认识曹光,但知道曹光也是土匪,便急忙说道:“好汉爷放心,小的会把郭家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找出来孝敬给几位好汉爷。” 虽然他不知道这些土匪为何连房契田契都要,但这个时候自己小命在人家手里,不敢有什么小动作。 对他来说,藏银也好,房契地契也好,都是郭家的东西,就算被土匪拿走,对他也没有任何损失,而且还能换回自己一条性命。 曹光不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站在郭管家身边的那战兵用手一推郭管家,说道:“走,带我们去找藏银。” 郭管家老老实实走在前面。 马林扭头看向王大壮,说道:“你带人跟着一起去,这一次一定要把郭家的藏银都找出来。” “是,属下保证完成任务。”王大壮答应一声,便跟了过去。 马林目光重新落在郭举人身上,说道:“我之前说过,敢不老实,就剁掉你一根手指,再不老实就剁手,来人,剁掉他一只手。” 边上走上来两名战兵。 一个人按住郭举人的手,另一个人手起刀落,一刀砍下了郭举人的右手。 疼痛难忍的郭举人发出一声惨叫,当即昏了过去。 刚刚走出不远的郭管家听到惨叫声,身子一颤,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曹光对马林说道:“用水泼醒他,接着审问,一定要从他口中问出郭家的藏银,至于此人是死是活不用在意,完事后也要除去。” 马林点了点头。 站在两个人身后的袁逵听到曹光的话,并不觉得意外,土匪下山抢掠,很少会留下活口,抢完了郭家,再杀把郭举人杀死,实属正常。 马林回过头,对袁逵说道:“你不是有话要对曹大队长说,现在曹大队长人就在这里,你说吧!” 曹光回转过身,看着袁逵,笑道:“要是不提醒,差点把你给忘了,找我什么事?” 袁逵搓了搓手,说道:“曹大当家,你交代我的事情,也都办好了,你看能不能让我留在大凉山,跟曹大当家你们一起混。” “刚刚你不是说要走吗?”马林眉头一皱。 “我还是觉得留在大凉山跟着曹大当家混好。”袁逵一脸讨好的说。 曹光没有接话,而是走到装有银子的木箱跟前,从里面拿出两锭银子,丢给了袁逵,这才说道:“这两锭银子是给你的,拿着银子可以走了。” 袁逵手里拿着两锭银元宝,目光却时不时扫在装有银子的木箱上面。 四十两银子已然不少,但和木箱子里的银子没法比。 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曹光折身又从木箱里拿出三锭银子,递给了袁逵,说道:“这是六十两,算上你手里的银子一共一百两,拿着这个银子走吧,就算是来郭家做内应的赏银。” “小的谢过曹大当家。” 袁逵嘴上感谢着,手上动作丝毫不慢,一百两银子塞进自己怀里。 “银子你也拿了,连夜离开郭家庄,至于留在大凉山的事情就别想了。”曹光说道。 刚收到一百两银子的袁逵,笑着说道:“既然曹大当家用不上小的,那小的就不留了,这就走。” 一百两银子,足够他花上一段时日,自然不打算继续留在山上做土匪。 “嗯。”曹光点了点头。 袁逵朝曹光抱了抱拳,这才转身离开。 不过,他走没有几步,后背和胸前均是一疼,低下头,看到刀尖从自己胸口露了出来。 曹光语气淡漠的说道:“王元已经先你一步,现在你可以随他一起上路了。” 说完,他往回一撤手,拔出扎进袁逵体内的刀。 袁逵张了张嘴,嘴里流出来的都是血,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最后身子一转,摔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第五百七十七章 消息 马林看了一眼袁逵的尸体,说道:“那个王元也解决掉了?” “解决了。”曹光说道,“收到你的消息,我便把人杀了,这两个人在山上为匪之时就没少作恶,而且他们对大凉山十分熟悉。” 马林点点头,知道后一句才是关键。 两个对大凉山熟悉的人,万一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对他们这来说是一种威胁。 莫约过去半个时辰,郭家哄哄乱乱,郭家庄的百姓都知道郭家遭了匪,可庄子里的百姓没有一家有人出来帮郭家,哪怕去报官的人都没有。 王大壮押着郭管家,回到曹光跟前,一脸喜色的说道:“大队长,那个郭举人果然没有说实话,属下找到了一个地窖,里面足足有三千二百多两银子,都铸成了银瓜,还有三百两金子。” “嗯,做的不错。”曹光点了点头,旋即说道,“都收起来了吗?” 王大壮说道:“已经装上大车,随时可以带回山上,这些是郭家的地契,还有不少郭家百姓的欠条,那个郭管家说,这些东西加起来值几万两银子。”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来一摞纸张递了过去。 曹光没有去接,而是说道:“地契都带走,欠条都烧了吧!” “是。” 王大壮答应一声,收起地契,把欠条用火烧了个干净 被看押的郭管家见到这一幕,嘴角一个劲的抽抽,一脸心疼的模样。 每张欠条都是银子,上面白纸黑字还有手印,操作好了就是源源不断的银子,而且很多欠条是他白日里逼迫庄子里的百姓写下的。 就在这个时候,被马林派去装运粮食的小队长跑了过来。 “大队长,副大队长,从郭家找来的几个大车都装满了粮食,但郭家粮仓里的粮食堆积如山,恐怕要弄一支四轮大车的车队才能全都运干净。”那小队长说道。 曹光想了想,说道:“能带多少带多少,带不走的都烧掉。” “真要烧了?”那小队长苦着脸说道,“好几个粮垛的粮食,都烧掉也太可惜了。” 边上的马林脸一沉,说道:“服从命令,烧了。” “是。”那小队长挺直胸膛答应道。 随后跑着离开去烧粮食。 一旁的王大壮一脸心疼的说道:“大队长,咱们带不走的粮食可以分给庄子里的百姓。” 他是穷苦人出身,不忍心几个粮垛的粮食都被烧毁。 曹光瞅了王大壮一眼,说道:“把郭家的粮食分给百姓,那是给庄子里的百姓招祸,而不是在帮他们。” 王大壮一脸不解。 不过,曹光没打算给他解释,而是看向马林,说道:“通知咱们的人,带齐东西,准备撤了。” “好,我去把人召集起来。”马林答应一声,旋即又道,“这两个人怎么办?” 说着,他目光看向郭管家和郭举人身上。 此时郭举人已经苏醒,虽然没了一只手,可人还活着。 他听到马林的话,脸色煞白,苦苦哀求道:“好汉爷饶命,好汉爷饶命,郭家的一切都给你们,只求好汉爷放过我一条性命。” 另一边的郭管家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求饶。 曹光看向郭举人,又看了看一个劲求饶的郭管家,说道:“送这位郭举人上路,至于这个管家……把他走,和其他下人关在一起。” 虽然他们顶着一个匪的名号,但终究不是真正的土匪,做不到滥杀无辜。 马林点了点头,转身抽出腰上的刀,几步来到郭举人身前。 郭举人见状,顾不得手臂上的疼痛,仓皇的想要往身后逃去。 可惜马林根本不给他逃走的机会,几步追上去,手起刀落,一刀把郭举人大半个脖子砍断,当场没了性命。 郭管家见到这一幕,吓得瘫坐在地上,裤裆处湿了一大片。 没过多长时间,郭家粮仓方向出现了火光。 曹光带着大凉山战兵大队从郭家退了出来,清点了一遍人数,确定所有人都退出了庄子,便带着队伍连夜返回大凉山。 天刚一亮,郭家的人便去城里报官。 当许将军带着抚标营回到大同府的时候,郭家庄被大凉山土匪抢掠的消息也传到了巡抚衙门。 巡抚徐通铁青着一张脸坐在巡抚衙门的后堂。 他前脚派抚标营的兵马去大凉山剿匪,后脚郭家就被抢,还死了一个有功名的举人,这不亚于在他脸上狠狠抽了一巴掌。 “老爷,抚标营指挥使许大人来了。”徐府的下人进来禀报。 徐通长吸一口气,说道:“让他进来。” “是。”下人答应一声,从后堂退了出去。 时间不长,一身甲胄的许将军从外面走了进来。 来到徐通身前,单膝跪倒在地,他道:“末将无能,未能完成大人交代之事,请大人责罚。” 徐通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抚标营指挥使,说道:“这么说你没有剿灭大凉山的土匪?” “还请大人责罚。”许将军叩拜。 徐通问道:“张先生是本官派去的监军,为何你们都回到大同,而唯独不见他回来?” “张先生他……”许将军面露悲切,道,“是末将没有保护好张先生,使得张先生被贼人所害,末将愿意领罚。” “什么?你是说张先生死了。”徐通一惊,当即脸色阴沉下来。 若是郭家被土匪抢掠的消息让他有了切肤之痛,那张文合的死,等于断了他一条臂膀。 他的很多事情都是张文合替他出面,哪怕以巡抚衙门的名义征缴各种税银和谋夺商人的铺面的事情,也都是张文合出主意,然后亲手去做,他这个巡抚只需等张文合把银子送来。 正因为张文合能帮他敛财,颇得他倚重。 “末将无能,未能护好张先生。”许将军低头认罪。 “你确实无能。”徐通斥责道,“你可知就在大军回来的路上,大凉山山下的郭家庄便遭了匪,被抢光了家财,还有一位举人被杀,若是你能剿灭大凉山的匪患,岂会有这些事情发生。” 听到这话,许将军愣了一下。 没想到大凉山的土匪胆子这么大,他前脚带兵返回大同,后脚就下山劫掠了郭家庄。 徐通瞪圆了眼睛看着跪在面前的抚标营指挥使。 心中恨对方无能,大凉山的匪患未除,还搭上了他身边倚重的幕僚性命。 第五百七十八章 签押房 “大当家,外情送来的信函。”赵武拿着竹筒来到了签押房。 签押房内的赵宇图说道:“是不是草原上来的消息?” “不是,是大同送来的消息。”赵武说了一声,把竹筒放在了刘恒身前的桌上。 刘恒拿起竹筒,拔下竹筒上的塞子,拿出里面的信函,看了一遍后,说道:“是好事,咱们在大凉山的战兵队挫败了徐通派去大凉山剿匪的官军,还杀了徐通最为倚重的幕僚。” 说着,他把手中的信递给了赵宇图。 接过信,赵宇图拿在眼前看了一遍,嘴里说道:“这上面说打退官军第二天便抢了郭家庄的郭家,抢到了不少金银,还杀了郭举人。” “郭家勉强算得上是书香门第。”刘恒说道,“死了一个郭举人,肯定会让大同人人自危,等着看吧,很快又有不少弹劾徐通的奏折送去京城。” “光靠这些人的奏折恐怕未必管用。”赵宇图皱着眉头说道,“上一次弹劾徐通的奏折就有不少,最后徐通只被斥责了几句,依然坐稳大同巡抚的位子。” “这次不一样。”刘恒说道,“对大同本地士绅动手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要添把火。” 赵宇图面露不解。 刘恒说道:“若是大同死了一位宗室,你觉得徐通屁股下面的这个位子还能坐得稳吗?” “杀代王?”赵宇图犹豫着说。 刘恒摇了摇头,说道:“我准备让外情局的人配合大凉山的战兵大队,杀死一位镇国将军,引来朝廷震怒,徐通作为大同巡抚,连宗室都保护不住,肯定会被朝廷怪罪,加上他在大同不得人心,又有弹劾他的奏本,相信不管是内阁还是吏部,都不会再让他留在大同。” “镇国将军地位不高不低,又有宗室的身份,确实合适。”赵宇图点了点头,旋即又道,“不过杀了宗室,咱们在大凉山的大队可就危险了,朝廷一定会让张总兵派兵去大凉山剿匪。” “没关系。”刘恒说道,“到时候把大凉山的战兵大队从大凉山撤走,送去草原上。” “交给张洪的第三千人队?”赵宇图疑惑的说。 刘恒点了点头,说道:“如今咱们在草原的商道越来越远,一个第三千人队人手已经不足,不仅大凉山的大队要去草原,辎重队也要分出一部分辎重兵,分别去草原上和另外两个千人队。” “加入千人队的辎重兵是保持辎重兵的身份,还是算作战兵?”赵宇图问道。 “算作战兵。”刘恒说道:“辎重队本来就是为了几个战兵队服务,如今辎重兵训练的差不多,我准备把三个千人队扩建成大营,每个大营统辖三个千人队和一支辎重兵大队。” “这么一来张三叉的辎重队就成了空架子。”赵宇图说道,“四千人的辎重队就算全部补充给三个千人队,也无法让三个大营满编。” 刘恒说道:“暂时不满编没关系,可以继续训练辎重兵,争取一年之内,组建六个大营。” “六个大营的兵马加起来恐怕不低于两万人以上。”赵宇图不解的看向刘恒。 不明白为何要养这么多兵马。 刘恒说道:“除了六个大营外,还要有三支辎重队,每个辎重队四千人,这样一来,除了六个大营外,还有一万多人的预备战兵,随时可以补充几个大营。” “会不会兵马太多了一些。”赵宇图面露担心的说道,“这么多兵马放在大同,很难瞒过朝廷。” 刘恒笑着说道:“放心,大同只留一个大营,其余的几个大营都会派去草原上。” “没那么容易。”赵宇图一摇头,说道,“草原上的北虏也不是傻子,不可能让咱们派过去这么多兵马去草原驻扎。” 刘恒淡笑一声,说道:“我也没打算要经过北虏的同意。” “大当家的意思是要对土默特动手?”赵宇图一脸惊色。 一直以来虎字旗都走私草原,赚取利润,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要和北虏动手。 刘恒神情郑重的说道:“虎字旗在草原上没有咱们想的那么安稳,之前土默特已经有台吉准备和明国其他商人合作,打算取代咱们虎字旗。” “是上一次徐记商号的事情?”赵宇图说。 刘恒点了点头,说道:“上一次徐记商号的事情已经查清楚,是范家联络土默特的坎坎塔达台吉,而且如今这位台吉已经联络多个台吉想要劫掠咱们虎字旗的车队。” “合作了这么久,这些北虏怎么会突然打起咱们车队的主意。”赵宇图眉头一皱,说道,“咱们虎字旗往草原上走私,这是双赢的局面,他们怎么会想着要对咱们虎字旗动手!” 脸上露出不愿相信的神色。 刘恒笑道:“别把北虏想的太好,虽然一直以来咱们虎字旗都与他们合作,那是因为对他们有利,从咱们身上能够赚到不少好处,可这些北虏始终看不起咱们虎字旗,当初烧货仓的事情就是一个教训。” “这么说咱们这一次扩建战兵大营是为了应对草原?”赵宇图问道。 “也不全是。”刘恒说道,“大同这里终究局限了咱们虎字旗的发展,除非咱们扯旗造反,不然的话,只能给虎字旗找一条新的出路,而草原上有大片肥沃的土地,一经开荒,便能变成良田,将来完全可以再草原上建造一个个像新平堡一样的边堡。” 还有一点他没有说。 未来大明天灾人祸越来越严重,尤其是天灾,会导致粮食减产,粮价上涨,到了崇祯朝,一石米要几两银子。 如今大同已经没有足够的田地给虎字旗用来种地,所以他的目光便盯向了草原。 更为重要的是,他知道,未来几年的草原也不会太平,后金将会对喀尔喀五部用兵,炒花会死在林丹汗的手中,接着林丹汗会西迁,抢占土默特的牧场,若是这个时候虎字旗不提前出兵,将来想要拿下土默特将会变得更加困难。 “这么说明年咱们将会对草原用兵?”赵宇图问道。 刘恒点了点头,说道:“土默特的素囊和坎坎塔达还有其他一些台吉,已经对咱们虎字旗蠢蠢欲动,这个时候就算咱们不动手,早晚他们也会动手。” “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赵宇图叹了一口。 刘恒笑着说道:“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坏事,若是能够从草原上占据一块地盘,对咱们虎字旗来说,也算有了立足之地,不用担心会被朝廷大军清剿。” “这倒也是。”赵宇图认同的点了点头。 刘恒说道:“所以今年和明年上半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咱们虎字旗北上做准备。” 第五百七十九章 筑堡 “看到了吗?这里是我们虎字旗在草原上准备建造的墩堡。”吴强用手指着前方的一片工地。 工地周围都是忙忙碌碌的百姓。 稍远一些的地方有好几个砖窑,里面烧制着青砖,有百姓用大车把一车车的青砖运到工地上堆放好。 工地上除了青砖外,还有许多从远处运来的石块。 第一次来到这里的百姓,一个个都伸长脖子,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李鑫低着头,对身边的一人小声说道:“看样子北虏都是蠢货,居然让虎字旗在这里筑堡。” “听说是建货仓,用来储备运往草原上的货物。”边上那人回了一句。 李鑫撇了撇嘴,说道:“说是货仓,我看就是筑堡,刚才你没听那个姓吴的说了,要建一座墩堡。” “墩堡也好,货仓也好,别忘了范东主交代的事情。”边上那人提醒道。 “放心,我知道。”李鑫点点头。 工地周围突然多出一支几百人的队伍,吸引到不少正干活的百姓目光,许多正在工地上忙碌的百姓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好奇的看着吴强带来的这支队伍。 谭再旺骑马来到吴强跟前,说道:“既然已经到地方,吴队长,我就不留了,我们马队的人还有其他任务。” “这一路多谢谭队长了。”吴强朝谭再旺抱了抱拳。 谭再旺笑着说道:“都是自家兄弟,用不着这么客气,好了,告辞。” 说完,他拨转马头,策马离去。 随他一起离开的还有他带来的几十名骑手。 目送谭再旺的马队走远,吴强回过头,对自己的副手说道:“你带队伍暂时留在这里,记得清点一遍人数,我去交任务。” 说完,他离开队伍,去往营地。 营地离工地不是很远,大约一里多路,是一片蒙古包,里面住的是第三千人队的战兵和来到草原的大明百姓。 吴强来到营地前,被营地门外的守卫拦了下来。 “我是第一大队第三中队第一小队小队长吴强,奉命去大同带回百姓,这是我的身份牌。”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块铜牌递给了守在营地外的战兵。 那战兵接过铜牌,看了一眼,又看了看眼前的吴强,确认无误后,把铜牌还了回去,同时说道:“吴队长请进。” “谢了。”吴强收起铜牌,迈步走进营地。 对于刚刚在营地外被拦住的事情,他没有任何怨气,这是营地的规矩,不仅他要遵守,虎字旗任何人都必须遵守。 曾经他亲眼看到从青城过来的李副司长被拦在营地外面,检查了证明身份的铜牌后,还需要通知营地里面的人,才能被允许进入营地。 而他因为是第三千人队的战兵,这才只检查一遍证明身份的铜牌,便被放入营地。 进入营地之后,他来到一处蒙古包外面。 和别处的蒙古包不同,这一座蒙古包外面有守卫站岗。 蒙古包外的守卫看了一眼吴强的铜牌,说道:“你在这里等一下,我进去通禀。” “有劳了。”吴强说了一句。 守卫转身进入蒙古包,时间不长,便从里面走了出来,对他说道:“可以进去了。” 吴强整理了一下着装,迈步走进蒙古包里。 一进来,见到蒙古包里面的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急忙说道:“属下见过副司长,见过大队长。” 说话的同时,他右手半举,横在胸前。 他没有想到住在青城的副司长也在蒙古包里。 张洪对李树衡介绍道:“他叫吴强,刚从大同回来,而且是铁场护卫出身,军政司准备的最后一批辽东百姓便是他从大同带回来的。” 李树衡点了点头,随即看向吴强,笑着说道:“你们张队长很看好你,刚刚还跟我夸你呢!” 听到这话,吴强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用手抓了抓后脑勺。 张洪说道:“公函带回了吗?” “带回来了。”吴强脸色一正,从怀里掏出一纸公函递了过去。 这是他在大同接收辽东百姓时,军政司的人交给他的公函。 张洪接过公函,看了一眼,转而交给身边的参谋,说道:“拿着这份公函,把刚到的辽东百姓安置好。” “是。”那参谋答应一身,转身从蒙古包里面退了出去。 如今虎字旗每个千人队都有专门的参谋官,和几名普通参谋。 参谋官是侍从司的侍从出身,而普通参谋是讲武堂出身。 “副司长,你觉得他怎么样?”张洪问向李树衡。 站在蒙古包里的吴强一头雾水,只知道自家千人队大队长是在说他,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李树衡笑着说道:“既然是你推荐的人,那肯定没问题,回头就安排他回灵丘,留在大当家身边做侍从。” 听到这话,吴强眼前一亮。 早在之前,他便听说大当家身边的侍从司准备挑选一批新的侍从,他没想到这样的好事落在了自己头上。 第一批侍从的侍从已经分配到几个千人队之中,地位最低的也是副大队长,他要是能够加入侍从司,留在大当家身边一段时日,将来从侍从司出来,最低也会是个中队长。 作为虎字旗的一员,他十分清楚,侍从司出来的人,可以说是天子近臣,不管派去虎字旗哪个千人队,都会受到提拔和重用。 张洪扭过头,对吴强说道:“大当家身边的侍从纷纷派往各个千人队任职,所以侍从司缺少侍从,军政司决定从几个千人队之中挑选,李副司长和我都决定让你去侍从司,留在大当家身边聆听教诲,你是否愿意去?” “属下愿意。”吴强脱口而出。 虎字旗不讲关系,想要受到重用和升职,要么立下功劳,要么加入侍从司或者讲武堂。 讲武堂只招收普通战兵,他这样的小队长想要晋升中队长,除非立功才有机会,另一个就是加入侍从司,留在大当家身边历练。 虽然成为侍从不会提升职位,可有了侍从司的经历,将来不管去哪个战兵队,都会受到重用。 张洪笑着说道:“行了,你先回,什么时候回灵丘,会有人通知你。” “是。”吴强答应一声,转身离开蒙古包。 第五百八十章 吴强带来的辽东百姓都被安排到了营地,也是所有来到草原的百姓居住的那片蒙古包。 李鑫和一名中年男子被安排在同一个蒙古包里。 那中年男子朝李鑫使了个眼色。 李鑫见到,微微点了下头。 两个人从蒙古包里面走了出来。 到了蒙古包外,两个人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来到一处偏僻的地方,挨肩蹲坐在一起。 “你拉拢了多少人?”中年男子低声问道。 “十五个。”李鑫伸出自己的手掌,翻动了几下,然后说道,“你那边呢?” “十二个。”中年男子失望的说。 李鑫叹气道:“可惜很多人要见到银子才跟咱们干,不然的话,起码有好几十人愿意跟咱们一起闹事。” “咱们哪有银子。”中年男子双手一摊,说道,“若真带了银子,这一路上早就叫虎字旗的人发现了。” “谁说不是呢!”李鑫附和一句,旋即又道,“我跟他们说,回到大同就会给他们银子,但这些人非要见到现银,不然就不跟着咱们一起闹事。” 中年男子说道:“我看这几天就先住在虎字旗的营地里,想办法多拉拢一些人,范东主那边说了,只要咱们这边一闹事,蒙古人那边就会有人帮咱们,到时候虎字旗在草原的货仓建不起来,范东主交代的事情就算完成了。” “也只能如此了。”李鑫点头应道。 中年男子说道:“行了,先回去,出来时间太长容易引起别人怀疑,尤其是虎字旗的人。” 李鑫点了点头。 两个人站起身,往蒙古包方向走去。 快走到蒙古包的时候,前面突然多出一道身影,把两个人拦了下来。 李鑫抬头看了一眼,眉头一皱,说道:“苏城,你怎么在这里,吓了我一跳。” “我一直在这里等二位呀!”苏城笑呵呵的说。 李鑫眉头拧在了一起,说道:“你等我们做什么?有事?” “之前你们不是说拉拢一个人给一两银子,我那个蒙古包已经拉拢了二十多个,银子什么时候给我。”苏城朝两个人伸了伸手。 一旁的中年男子说道:“不是说过了,银子要等回大同以后才有。” “我怕你们两个回不到大同了,所以还是提前把银子要到手的好。”苏城掂了掂伸出去的那只手。 “你什么意思?”李鑫警惕的看着面前的苏城。 苏城面上带笑的望着两个人,说道:“你们两个替范家做事,混入辽东百姓之中,想要借机闹事,不让虎字旗安稳的筑堡,我说的没错吧?” “你是虎字旗的人?”那中年男子突然开口说。 苏城微微一点头,说道:“没错,我确实是虎字旗的人,奉命混入你们中间,随时盯着你们。” 李鑫脸色一变,身子往后退了两步,警惕的看着面前的苏城。 就在这个时候,周围传来了脚步声,很快一队战兵把他们两个人围在了中间。 “李鑫,张青白。”一名青壮汉子走过来,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喊出了两个名字,旋即一挥手,说道,“把他们两个人拿下。” 随着他的话声落下,冲上来几名战兵,分别制服住李鑫和那个叫张青白的中年男子,用绳索把两个人捆了起来。 李鑫挣扎着喊道:“杀人了,虎字旗的人杀人了,快出来看看呀,虎字旗的人把咱们辽东百姓骗到草原上,就是为了要杀咱们,如今他们的阴谋被我揭穿,想要杀人灭口。” 嘴里不停的大声叫喊着。 附近都是辽东百姓居住的蒙古包,里面的人听到喊声,纷纷从蒙古包里面跑了出来,聚拢到了周围。 苏城脸色难看起来,扭过头,对身旁的人说道:“黄头,怎么办?辽东百姓越聚越多,属下担心一会儿会出现哄乱。” 黄鸿一摆手,说道:“别担心,这里是营地,出不了事。” 说完,他扭头对周围的辽东百姓喊道:“诸位都是今天随队伍刚来到这里,想必都见过这两个人,也应该清楚他们这一路上都做过什么事情,想来不需要我再解释了吧!” 周围的聚拢过来的辽东百姓没有人言语。 他们确实是刚来到这里的辽东百姓,也是随李鑫他们一起来到这里。 见没有人说话,黄鸿对几名战兵说道:“堵住两个人的嘴,把他们押走。” 李鑫还想要喊,可惜边上的战兵根本不给他机会,直接撕下一块破布塞进了他嘴里,然后和另一个人押着他离开。 另一边的张青白也是如此,嘴里塞上了布条,由几名战兵押着离开。 李鑫挣扎着不想走,回过头,想要冲着周围的辽东百姓说话,可嘴里塞着东西,只能呜呜的叫唤。 在他身边的一名战兵抽出腰刀,连带着刀鞘抽打在他后背上。 一连抽打了好几下,直到他老实下来才停手。 黄鸿没有理会被押走的李鑫和张青白,而是继续对周围的辽东百姓说道:“来的路上你们也都看到了,一里外的地方正在筑堡,带你们来草原,就是为了筑堡,若是不相信,等晚上工地上的人下了工,你们可以跟他们打听,他们和你们一样,都是辽东逃难过来的百姓,只是比你们早一步来到这里。” 听到这话,周围的辽东百姓纷纷交头接耳。 一时间周围闹闹哄哄。 黄鸿继续说道:“我不管刚刚抓走的那两个人都跟你们说过什么,或是许诺过什么,还是你们答应过他们什么,但有一点我要说清楚,来这里,是你们自愿的,就算现在后悔,也要等墩堡建好才能离开。” “可刚才被你们抓走的那两个人说,你们虎字旗把我们带到草原上,是卖给北虏做奴隶。”人群中有人开口说道。 黄鸿说道:“我说过,到了晚上,在工地做活的人下了工,你们可以问他们,看看是不是要把你们卖给北虏做奴隶。” “那被你们抓走的那两个人呢?你们要怎么处置他们?”人群中有人问道。 黄鸿说道:“他们两个跟你们不一样,你们是遭了兵灾,从辽东逃难过来的百姓,而他们不是,想必这一路上不少人都被他们欺负过吧!” “没错,那个叫李鑫的抢过我的饼子。”人群中有人说道。 “不仅是他,还有好几个人跟他们是一伙的,这一路上没少欺负我们。” 人群中你一言我一语,说着李鑫他们这些人一路上的恶行。 黄鸿说道:“诸位先回蒙古包里,只要和刚刚那两个人是一伙儿的人,一个也跑不了,我们会全都带走。” 有战兵开始安排这些辽东百姓返回各自的蒙古包,然后一个蒙古包一个蒙古包的抓人,把那些与李鑫他们一起混入进来的人,全都从蒙古包里带走。 一番抓捕下来,又有五人被抓走。 第五百八十一章 见马匪 与李鑫一起混入营中的那些人被抓走后,苏城被黄鸿带到了单独的蒙古包中。 “这次的事情你完成的很好。”黄鸿面上带笑的夸了一句。 “其实我没做什么,只是混入辽东百姓之中,等着他们主动接触我,而我只是把这些人一一找出来。”苏城谦虚的说。 黄鸿笑道:“这是你第一次执行任务,已经做得很好,还有这本书,你拿着,这是谍报司这几年整理出来的,教你如何做好一名合格的暗谍。” 苏城伸手把书接到手里。 黄鸿继续说道:“你加入外情局的时间太短,本应留在灵丘,待训练结束后,才会派出去单独执行任务,不过辽东那边实在缺少合适的人手,只能把你提前派去辽东。” “黄头放心,属下自小在辽东长大,那边我熟悉。”苏城说道。 黄鸿点了下头,又道:“明天会有一支咱们虎字旗的车队回灵丘,你随车队一起返回,到了新平堡,会有人安排你去广宁,咱们虎字旗在广宁有家商铺,你直接去商铺找他们的掌柜。” “属下明白。”苏城点了点头。 “还有这个……”黄鸿掏出一块铜牌递了过去,说道,“这是证明你身份的铜牌,自己收好。” 苏城接过铜牌,翻看了一眼。 正面是一个大大虎字,背面是个暗字,下面一行小字,是他的年纪和样貌等信息。 “好了,你先回去休息,明天还要继续赶路。”黄鸿说道。 苏城没有走,而是说道:“之前抓走的李鑫和他的那些同党,这些人会如何处置?” “这会儿应该已经杀了。”黄鸿随口说道。 “啊!”苏城愣了一下,旋即说道,“不审问一下吗?弄清楚他们背后是何人指使。” 黄鸿看了一眼苏城,说道:“本来这件事不该和你说,不过你既然问起,告诉你也无妨。” 声音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草原上有些台吉不希望咱们虎字旗在草原上筑堡,便与范家勾结,暗中挑唆工地上做活的百姓闹事,引来蒙古人出面弹压,让咱们虎字旗筑堡的事情做不成。” “原来是这样。”苏城恍然大悟。 黄鸿说道:“好了,回去吧,以后你的任务是辽东那边,具体任务到了广宁,会有人告诉你。” “属下告退。”苏城一抱拳,随后从蒙古包里面退了出去。 就在他走后不久,张洪来到了蒙古包里。 “张队长。”黄鸿朝张洪一抱拳。 张洪笑着说道:“咱们虎字旗战兵有专门的行礼方式,只有你们外情局的人,喜欢抱拳拱手。” “没办法,外情的暗谍经常会潜伏在各处,若是也像战兵一样行礼,难免会被有心人怀疑。”黄鸿神色肃然的解释道。 张洪见黄鸿认真的表情,笑着说道:“别当真,只是开个玩笑。” “我知道。”黄鸿说道,“只不过我们外情的人不敢随意开玩笑,稍不注意就会因为一言说错死于非命。” “行了行了,你们外情的人跟杨远一样死板,不说这事了。”张洪摆摆手,旋即说道,“刚刚出去的那个,是你们外情安插在辽民里的人吧?” 黄鸿没有言语。 “得,我不问了。”张洪说道,“李副司长刚走,我来是问你,一会儿要不要去我那喝几杯?” “不了。”黄鸿一摇头,说道,“一会儿我还有事情,马上就要走,不过我还是要多谢张队长的好意。” “得咧,我省了一顿酒。”张洪笑着说道,“你们外情的人,实在是无趣,杨远是这样,你也是这样,算了,你忙你的,我走了。” 摆了摆手,他转身往外走去。 “我送你。”黄鸿跟着一块往外走。 走出两步的张洪停了下来,回转过身,笑着说道:“不用送我,你去忙你的,别忘了,这可是我第三千人队的营地。” 不过,黄鸿还是随张洪一同走出蒙古包。 张洪一离开,一名汉子来到黄鸿跟前,低声说道:“黄头,都准备好了,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就走。”黄鸿说了一句。 一转身,两个人绕到蒙古包后面。 在那里,停放了五匹马,其中三匹马的马背上都有人,只有两匹马没人骑。 黄鸿走到其中一匹马跟前,翻身上了马。 随他一起过来的那汉子也上了马。 “走。”黄鸿说了一声,拨转马头,脚后跟一磕马腹,骑马朝营地外走去。 另外几个人骑马紧随其后。 离开营地,黄鸿一行人一路朝北走去,绕过青城,朝大青山山脉方向疾驰而去。 直到天色快黑下来,一行人来到大青山一处山脚下。 两边是高耸的大山,黄鸿带着人在两座山的中间,勒住了缰绳,停了下来。 随他一起来的几个人也都停在了他身后。 黄鸿问向身边的一人,说道:“是这里吗?” 那人点点头,说道:“属下得到的消息,他们的老巢就在这里。” 黄鸿看向两旁的大山,翠绿的山坡上,稀稀疏疏生长着一些树木,还有一些凸起的石块,若是藏上几个人,山下的人很难发现。 “屠大当家,虎字旗黄鸿特来拜访。”黄鸿大声喊道。 他的声音在山谷之中来回回荡,传出去很远。 时间不长,远处突然响起马蹄声。 黄鸿目光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很快,十几骑从对面疾驰而来,距离百步左右停了下来。 “是你们要见我们大当家?”说话的是个青壮汉子,手里拿着一柄直刀。 黄鸿催动胯下马往前走了几步,然后一抱拳,说道:“在下虎字旗黄鸿,特来拜访屠大当家。” “原来是虎字旗的人。”青壮汉子说道,“不过我们大当家没空见你们,请回吧!” 黄鸿抬手朝身后一勾手。 自他身后骑马走上来一人,骑着马往前走出二十几步,随即把手里的布包往前一丢,这才骑马退了回来。 黄鸿开口说道:“这是送给屠大当家的见面礼,还请笑纳。” 对面的青壮汉子对身边的一人说道:“你过去看看。” “是。” 边上那人点点头,骑马朝刚刚被丢了东西的地方走过去。 第五百八十二章 邀请 拾起地上的布包,打开后,里面是几锭金子,那汉子见到先是一愣,旋即喊道:“二当家,是金锭,差不多有一百两。” “收了。”屠沙说道。 那汉子拾起地上布包,骑马回到屠沙的身后。 “东西收下了,你们可以走了。”屠沙出言赶人。 黄鸿笑着说道:“既然你们收了东西,总要让在下见一见屠大当家。” “我们大当家没空见你们,赶紧走,惹烦了老子,现在就把你们砍了。”屠沙挥舞了一下手中的直刀。 几个骑马跟在黄鸿身后的汉子,纷纷掏出腰上的手铳,装上铁珠,警惕的盯着对面屠沙等人。 黄鸿说道:“你要明白,既然我能找到这里,我们虎字旗大军一样可以找到这里,若是这一次屠大当家不见我,那么下一次再来的就不是我,而是我们虎字旗的大军。” “你威胁我!”屠沙眼睛眯了起来,里面闪烁着杀意。 黄鸿笑道:“算不上威胁,只是说了一句实话。”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屠沙冷冷的问道。 黄鸿笑着说道:“我说过了,我要见屠大当家,刚刚那一百两黄金,算是我送给屠大当家的见面礼。” 听到这话,屠沙半晌没有说话。 黄鸿也不催,骑在马背上静静的等待。 良久后,屠沙说道:“好,我带你去见我们大当家,但你要敢刷什么花招,我保证你走不出大青山。” “谢了。”黄鸿抱了抱拳。 屠沙冷哼了一声,调转马头,嘴里说道:“跟紧了。” 说完,他双脚一磕马腹,催促胯下马跑了起来。 跟在他身边的其他马匪也都一样,催动胯下马朝大青山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走,咱们跟上。”黄鸿对身边的几个人说了一声,然后骑马追了上去。 一行人在大青山脚下疾驰二里多路,走在前面的屠沙停了下来,回转过身,对跟在后面的黄鸿等人说道:“到了,把你们的兵器都留下,人跟我进去。” 说完,他从马背上跳了下手,把自己的马交给了边上的人。 黄鸿对身边的几个人说道:“咱们也下马,跟着他。” 说完,他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随他一起来的几个人也都下了马。 边上的马匪走了过来,从他们手中接过缰绳,把马牵走。 “跟我来吧!”屠沙回过头说了一句,然后便不再管黄鸿等人,自顾自的迈步往前走去。 黄鸿等人把身上的兵刃都拿了出来,交给一旁的马匪,这才跟上去。 跟在屠沙身后,走出有二百多步,拐过一道弯,入眼帘的便是一座座蒙古包。 当他们靠近蒙古后,一队马匪走了过来,为首的一人看了一眼黄鸿等人,随后对屠沙说道:“二当家,大当家正找你。” “我知道了。”屠沙说了一句,随即又道,“这几个人是来见大当家的,我带他们一起去见大当家。” 说完,他带着黄鸿等人,走向最中间最大的蒙古包。 到了蒙古包外,屠沙回过头对黄鸿等人说道:“你们几个在这里等着,我进去通禀一声。” “二当家请便。”黄鸿笑着朝蒙古包一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屠沙迈步走进蒙古包,时间不长,又从里面走了出来,对黄鸿说道:“我们大当家答应见你,但只见你一人。” “可以。”黄鸿答应一声,旋即对身旁的人说道,“你们几个留在这里,我自己进去。” 跟在他身边的一人说道:“黄头,不如带属下一起进去。” 说着,他目光瞟了一眼站在蒙古包门前的屠沙一眼。 “不用,我自己进去就行。”黄鸿摆了摆手,随后迈步走进身前的蒙古包里。 屠沙见黄鸿进来,自己也跟着走了进去。 一进蒙古包,黄鸿见到蒙古包里的矮桌后面,坐着一个络腮胡子大汉,对方正用手抓着盘子里的肉吃。 “见过屠大当家。”黄鸿朝吃东西的那大汉一抱拳。 屠腊抬起头,用手一抹嘴头,看着面前的黄鸿说道:“听我手下的人说,你要见过?” “没错。”黄鸿点了点头。 屠腊说道:“我们马匪跟你们虎字旗之间没有什么交情,若说有关系,也是狼和羊的关系,你们虎字旗的车队出现在草原上,就像是羊群,而我们马匪是狼群。” “屠大当家说错了,我们虎字旗是猎户。”黄鸿笑着回了一句。 屠腊眼睛一眯,冷冷的看向面前的黄鸿。 黄鸿没有丝毫退缩,目光与屠腊平视。 另一边屠沙手中的直刀举到了一半,只等屠腊一声令下,便会挥刀砍向黄鸿。 “哈哈!”屠腊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待笑声停下,他说道:“你们虎字旗确实够强,有资格做猎户,我承认,我们这些狼不敢打你们虎字旗的主意。” “屠大当家爽直,在下敬佩。”黄鸿拱了拱手。 “坐。”屠腊伸手一指边上的一处坐垫,扭头对屠沙说道,“上一份羊肉给这位虎字旗的兄弟。” “是。”屠沙收起直刀,转身走了出去。 待黄鸿坐下,屠腊说道:“我与你们虎字旗之间素无往来,不知这一次你们虎字旗派你来我这里所为何事?” “是好事。”黄鸿笑着说。 “哦?说说看。”屠腊抓起盘中一块羊肉塞进嘴里咀嚼起来。 黄鸿盘了一下腿,这才说道:“屠大当家是汉人吧?” “对,我是汉人,不仅我是汉人,我手下的弟兄多数都是汉人。”屠腊直言说道,没有丝毫隐瞒。 黄鸿说道:“不知屠大当家有没有想过重回大明?” 正伸手去抓盘中羊肉的屠腊身子顿了一下,旋即说道:“你们虎字旗想拉拢我?” “正是。”黄鸿一点头。 屠腊眉头一皱,说道:“以你们虎字旗的实力,草原上大大小小的马匪根本不是你们对手,能对你们造成威胁的,也只有草原上的那些贵人们。” “屠大当家说的没错。”黄鸿认同的点了点头。 屠腊又道:“我想不出你们虎字旗与我有什么可合作的,除非你们需要我对付那些来草原的明国商队。” “不是合作。”黄鸿说道,“我来,是希望屠大当家能够加入我们虎字旗。” 第五百八十三章 千人骑兵队统领 屠腊放下抓在手里的羊肉,说道:“我没听清楚,你刚刚是说让我加入你们虎字旗对吗?” “正是。”黄鸿点了点头。 屠腊说道:“我对加入你们虎字旗没有任何兴趣,若是你为此事而来,现在就可以回去了。” 说完,他抓起盘子里的一块羊肉,吃进嘴里。 “屠大当家先别忙拒绝。”黄鸿笑着说道,“不如听在下分析完再做决定也不迟。” 屠腊抬头瞅了黄鸿一眼,说道:“那好,你分析分析,我到要是看看你打算如何说服我加入你们虎字旗。” 就这时候,蒙古包帘子被掀开,屠沙手里端着盘子走了进来。 屠腊对刚进来的屠沙说道:“你来的正好,一起坐下听听,他们虎字旗是如何拉拢咱们加入他们的。” “虎字旗拉拢咱们?”屠沙惊诧的说了一句,旋即看了一眼黄鸿。 黄鸿笑着说道:“我家东主希望你们能够加入我们虎字旗,让大家成为一家人。” 屠沙把手中装有羊肉的盘子放在黄鸿身前的矮桌上,嘴上说道:“我们现在的日子过得要多舒服有多舒服,干嘛要加入你们虎字旗,还要在你们东主面前伏小,就算我们大当家加入虎字旗,那也要和你们刘东主平起平坐。” “这恐怕不行。”黄鸿微微一摇头。 “既然不行,那还说什么劲,总不能我们大当家加入虎字旗就是为了做小吧!”屠沙撇了撇嘴。 屠腊这时候看向黄鸿说道:“你听到了,我手下的兄弟不愿意加入你们虎字旗,所以此事就此作罢。” 说着,他一摆手。 黄鸿面上带笑的说道:“屠大当家先别忙着拒绝,就算要拒绝,也先等我把话说完。” “那好,我就等你把话说完,看看你想怎么说服我加入虎字旗。”屠腊扭头对屠沙说道,“你也坐下一起听听。” “是。”屠沙躬身一抱拳,走到另一边的坐垫前坐了下来。 黄鸿低头瞅了一眼盘中的羊肉,撕下一块,放进嘴里咀嚼起来,咽下去后,说道:“羊肉不错,就是有些淡,盐放少了。” “我们的盐数量有限,不能随便吃,有点咸味就可以了。”屠沙说了一句。 听完,黄鸿微微点了点头,旋即说道:“屠大当家纵横草原一有些年头了吧!” “那是自然,我们大当家在草原上也是有名号的人物。”屠沙一脸傲然。 黄鸿笑了笑,说道:“屠大当家和手下的这些兄弟都是马匪,想来都不事生产,更不会有人去放牧,盘中的这些羊肉想必是从牧民手中抢来的。” 说着,他用手点了点盘子里的羊肉。 “说的不错,这些羊肉都是我手下的兄弟从那些牧民手里抢来。”屠腊坦然承认。 屠沙对黄鸿说道:“你说的都是废话,我们是马匪,如何会自己放牧,有了牛羊拖累,又如何能去抢别人的东西。” “屠兄弟说的在理。”黄鸿认同的点了点头,旋即又道,“想必屠大当家这里不是每天都能吃上羊肉,屠大当家手下众多弟兄,更是很难做到人人都吃上羊肉。” 说着,他扭过头去,看向屠腊。 “那又如何?”一旁的屠沙接话说道:“草原上那么多马匪,有几个能比得过我们。” 黄鸿一笑,说道:“草原上最不缺的就是马匪,可马匪想要壮大也是极难,光靠抢,很难让太多人吃饱肚子,屠大当家虽然有着响当当的名号,可是手底下的马匪也只会一批换一批,而不是队伍越来越庞大。” 听到这话,屠沙面露讥笑道:“真是可笑,草原上行商的商队也好,牧民也好,遇到我们都不会束手待毙,自然要有一番反抗,尤其是那些牧民,自小就有骑射本领,动起手来,不比我手下的兄弟弱,所以死伤总是难免。” “屠兄弟所言极是。”黄鸿点头认同,旋即又道,“草原上最不缺少愿意做马匪的人,想来只要屠大当家愿意,拉起一支上千人的队伍应该没有多大问题吧!” 说完,他笑着看向屠腊。 屠腊抓了一把脸上的胡子,说道:“没错,只要我想,随时都可以拉起一支上千人的马匪队伍。” “可屠大当家为何不这么做呢?”黄鸿笑呵呵的看向屠腊。 “养不起。”屠腊说道:“光靠抢掠为生,能养一支二百人的队伍已是极限,再多的话,就都要饿肚子,马匪都是桀骜不驯之人,吃不饱肚子那是要杀人的。” 黄鸿笑问道:“难道屠大当家就不想拥有一支千骑的骑兵队吗?” “什么意思?”屠腊眉头一皱。 黄鸿笑着说道:“只要屠大当家愿意加入虎字旗,成为虎字旗一员,我家东主愿意支持屠大当家做一支千骑骑兵队的统领,一切粮草兵甲都由我们虎字旗供给。” “大当家……” 屠沙看向屠腊,开口刚要说话,却被屠腊伸手用制止住。 就听屠腊说道:“说实话,我真有些动心,不过骑兵不同于步卒,培养一名合格的骑手需要很长时间,而你们虎字旗的战兵我佩服,确实厉害,可你们的骑兵……说实话,也只有那么二三百人,上哪凑齐上千人的骑兵队伍。” 虎字旗的骑兵经常出没在草原上,几乎漠南蒙古的马匪都知道虎字旗的胸甲骑兵,包括草原上的各个部落,也都知道虎字旗有一支二三百人的胸甲骑兵。 “草原上还缺骑兵吗?”黄鸿笑着说道。 “你们是想用蒙古人……不对,那些贵人们不可能把牧民交给你们虎字旗。”屠腊眉头皱了皱,旋即惊道,“你们是在打草原上的马匪的主意!” 黄鸿笑了笑,没有否认。 “你们虎字旗真是好大的胃口,想要一口吃下草原上所有的马匪。”屠腊脸色难看的说。 黄鸿笑道:“草原上的马匪永远不缺少马匪,我们虎字旗不可能全都吃下,但是只要愿意加入虎字旗,我们便来者不拒。” “可你们也别忘了,马匪都是些什么人,那可是端起碗吃饭,撂下饭就骂娘的主,就算你们虎字旗招揽到旗下,你们又如何能够约束住他们。”屠腊说道。 黄鸿脸上带笑的说道:“入我虎字旗,吃我虎字旗的饭,那就要服我虎字旗的管束,若是有胆子挑战我虎字旗的底线,那我虎字旗也不介意草原上多一些冤魂。” 话语中不禁让人感觉一股冷意。 第五百八十四章 威胁 “那么多马匪你们杀的过来吗?”屠沙冷笑道。 黄鸿扭过头,看着屠沙笑道:“我们只杀不服从虎字旗约束的马匪,而那些没有加入我们虎字旗的马匪,自然不会去管。” “老子自由自在惯了,只听我们大当家的,受不得其他人管。”屠沙冷冷的说道。 黄鸿笑着说道:“屠兄弟放心,只要加入虎字旗的人,定然受得了管束,俗话说,无规矩不成方圆,哪怕屠兄弟手下的那些兄弟,不也一样要接受屠大当家的管束。” “这……”屠沙语气一噎。 矮桌后面的屠腊说道:“你们虎字旗真是好大的手笔,自己短时间内培养不出合格的骑兵,便把主意打到马匪身上,说实话,我有些佩服你们那位刘东主了。” “屠大当家客气,不仅是你佩服,我们虎字旗上上下下很多人都佩服我家东主。”黄槐笑着应了一句。 屠腊说道:“刘东主高瞻远瞩,旁人绝不会想到把马匪训练成骑兵,就算想,也没有这么大财力,也只有你们虎字旗能做到,想必加入虎字旗的马匪,便不能在像以前那般肆意妄为了吧!” 黄鸿笑着点了点头。 “马匪毛病很多,绝大多数马匪都受不了严格的约束。”屠腊说道。 黄鸿语气淡淡的说道:“加入虎字旗的好处很多,起码不用担心会饿肚子,而且每天都能吃到荤腥,兵器盔甲也由虎字旗提供,有这么多好处,连点约束都不愿意接受,那我虎字旗也没必要留着他们了。” 屠腊摇了摇头,道:“马匪都是一群野惯了的人,天天刀尖舔血,不缺少血勇,但唯独受不得约束,而且我听闻你们虎字旗对战兵的约束极为严格,草原上的马匪,根本没有人受得了这种管束。” “不服管束的人,杀了就好了。”黄鸿轻飘飘的说道,“总不能所有的马匪都不怕死,相信杀上一批,剩下的人自然愿意服从我虎字旗的管束。” 听到这话,屠腊脸一黑,说道:“若是我不服管束,是不是连我也一起杀了!” 黄鸿脸色一正,说道:“在下听闻屠大当家以前在榆林镇做过总哨官,后来因为闹饷,杀了上官,才逃到草原,而且一呆就是这么多年。” “那又如何?”屠腊眼角一挑。 黄鸿说道:“虽然我虎字旗规矩严格,想必屠大当家和边军出身的那些兄弟,只要愿意,总能适应下来,毕竟边军的管束虽然松散,可有些规矩还是要遵守的。” “我承认杀上一批马匪,剩下的马匪会遵守你们虎字旗的规矩。”屠腊说道,“不过我这些年松散惯了,早就不适应被人约束。” 黄鸿笑呵呵的说道:“这么说屠大当家是不愿意加入我虎字旗了?” “有句话叫做宁为鸡头不为凤尾,何况你们虎字旗还算不上是凤凰,那些蒙古人贵人,哪一个部落不比你们虎字旗更强。”屠腊说道。 黄鸿笑了笑,旋即说道:“屠大当家觉得我们虎字旗的胸甲骑兵如何?” 屠腊不明白黄鸿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说道:“你们的胸甲骑兵确实很强,但你们强的地方是兵甲而不是骑术,若是同等条件,我手下随便挑出来一个弟兄,都能打你们虎字旗这样的胸甲骑兵两个。” “屠大当家过谦了,就算打三个也实属正常。”黄鸿笑着说,旋即又道,“可我们虎字旗的胸甲骑兵一人可以对付十名马匪,我这么说,屠大当家不会反对吧!” 一旁的屠沙接话道:“你们也只是仗着兵甲之利。” “兵甲之利也是我虎字旗的本事。”黄鸿回过头看向屠沙,说道,“不说马匪,咱们只说夜不收和明将养的那些亲兵家丁,有几个能像我虎字旗的胸甲骑兵一样,一身铁甲,还有精铁打造的兵刃。” “这……”屠沙语气一噎。 黄鸿说道:“一支骑兵的强大,看的不仅是骑兵的骑术,还有优良的战马,身上的兵甲,甚至每天所消耗的粮草,都与一支骑兵的强大有关联。” 说着,他看向屠腊,又道:“不知屠大当家认为我说的对不对?” 屠腊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可那又如何!”屠沙争辩道,“你们的胸甲骑兵终归只有二三百人,就算你们想要培养更多的胸甲骑兵,也没有足够的骑手,想要培养一名骑手,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 黄鸿点了点头,认同道:“屠兄弟说的没错,我虎字旗在大同搜罗了一年多,也只培养了一支二三百人的骑兵队,当然,还有一些正在训练,暂时还充当不得胸甲骑兵。” “这么点骑兵,你们的胸甲骑兵再强大又有什么用。”屠沙说道,“蒙古人自小就有一手好骑术,每一个部落随便一拉,便是上千控弦,若是土默特这样的大部落,几万控弦都是有的。” 黄鸿笑着说道:“若是我们虎字旗有几千胸甲骑兵,轻轻松松就能够打败一两万蒙古控弦,虽然蒙古骑兵多,但真正的甲骑数量终究有限,多数都是拿起兵刃的牧民。” “关键是你们没有这么多胸甲骑兵。”屠沙反驳道。 “可我们有战兵。”黄鸿说道,“我们虎字旗的战兵也足够强,不然的话,屠大当家又如何会放过我们虎字旗的车队,从不动手,总不是屠大当家好心,不抢汉人的车队。” 屠腊看着黄鸿说道:“我承认你们虎字旗的战兵也足够强,但你们的战兵终归是一些步卒,没有骑兵的机动,作为车队的护卫够用,但想要在草原上追击敌人,根本做不到。” 黄鸿笑着说道:“所以我才来找屠大当家,希望屠大当家加入虎字旗,只要有屠大当家的加入,便能补上我们虎字旗的这块短板。” 屠腊晒然一笑,道:“你们虎字旗的短板干我何事,我又为何要帮你们?” 黄鸿笑道:“就算屠大当家你不同意加入我们虎字旗,我相信还会有其他的马匪愿意加入进来,毕竟成为我们虎字旗的骑兵,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吃不饱饭,还会换上坚兵利甲。” “那又如何?”屠腊双手一摊。 黄鸿笑眯眯的说道:“我虎字旗的骑兵总不能什么都不做,白白地养着,等以后骑兵多了,自然要经历一些实战,屠大当家觉得我们虎字旗的骑兵拿谁做实战的对手?” 听到这话,屠腊脸色骤然一变。 第五百八十五章 决定 另一边的屠沙从座位上站起身,手中的直刀往前一指,目光冷冷的盯着黄鸿。 黄鸿抓起盘中的一块羊肉,塞进嘴中慢慢咀嚼。 对于屠沙的威胁,仿佛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屠腊的目光盯在黄鸿身上许久,才道:“这么说我若不加入你们虎字旗,你们便会拿我开刀?” 黄鸿咽下嘴中的羊肉,笑着说道:“开刀这个词杀气太重,还是实战好听,而且只要屠大当家有信心打赢我们虎字旗的胸甲骑兵,我虎字旗以后绝不为难屠大当家。” 听到这话,屠腊冷哼一声。 若是打得过虎字旗的胸甲骑兵,他哪里还会在这里受对方威胁。 怎么说他也是在草原上闯下偌大名声的马匪,如今被人堵上门威胁,若不是虎字旗实力太强,眼前这个来自虎字旗的人早就成了一具尸体。 “大当家,不如属下现在就砍去他。”屠沙手中举刀,侧头问向屠腊。 “杀我很简单。”黄鸿笑道,“但我敢保证,杀了我以后,草原上再无你们立锥之地。” 说完,他又抓了一块羊肉放进嘴里。 “哼,胡吹大气,你以为你们东主是达延汗,一句话就能让整个草原的蒙古人对付我们。”屠沙不屑的撇了撇嘴。 黄鸿笑了笑,说道:“我家东主虽然不是达延汗,但以我家东主和蒙古诸部的关系,想来找他们出面对付一支马匪还是很容易的。” 屠沙眼神一缩。 这才想起,虎字旗的商道遍布整个漠南蒙古,诸多蒙古部落都和虎字旗有生意往来,若是虎字旗的人对草原上的蒙古贵人歪歪嘴,还真有可能让他们这支马匪队伍无法在草原上生存。 毕竟他们只不过是一群马匪,在蒙古贵人眼中,随手就能拍死,算不得什么麻烦的事情。 屠腊开口说道:“放心,我不会杀你,因为杀了你于事无补,虎字旗依然会对草原上的马匪动手。” “屠大当家明睿。”黄鸿拱了拱手。 屠腊说道:“我十分好奇,你们虎字旗战兵已有不下千人,胸甲骑兵还有二三百人,以你们虎字旗的实力,护住你们虎字旗行走在草原上的车队绰绰有余,完全不需要拉拢我们这些马匪。” 黄鸿笑着说道:“我只是我家东主的部下,至于为何要拉拢屠大当家这样的马匪加入虎字旗,恐怕只有我家东主才知道。” “若不是知道刘东主是明国商人,我几乎以为他要做一些犯上的事情。”屠腊说道。 黄鸿神情微顿,旋即笑着说道:“屠大当家说笑了,以我虎字旗这点兵力,就算再多几千骑兵,也没有犯上的可能,何况我家东主只想安稳的做生意,赚银子才是要紧的事情。” 屠腊瞅了一眼黄鸿,眼睛微微一眯,说道:“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也就不问了,但我希望黄兄弟能给我几天考虑的时间,加入虎字旗这么大的事情,总要让我想一想。” “应该的。”黄鸿笑着说道,“三天时间够吧?” “是不是短了点!”屠腊微微一皱眉。 黄鸿笑道:“不算短了,屠大当家若是有意加入虎字旗,三天已经足够下定决心了。” 屠腊想了想,说道:“那好,就三天。” “三天后我再来。”黄鸿站起身,一抱拳,说道,“在下就不打搅屠大当家了,告辞。” 屠腊对一旁的屠沙说道:“你去送一送黄兄弟。” “是。”屠沙答应一声,旋即对黄鸿说道,“黄兄弟,请。” 黄鸿朝屠腊拱了拱手,这才迈步离开蒙古包。 时间不长,屠沙回到蒙古包内,来到屠腊的跟前,黑着脸说道:“大当家,之前怎么不让属下杀他,随他一起来的只有几个人,只要大当家同意,属下保证他们一个也别想逃走。” “然后呢?”屠腊问道。 “然后?”屠沙愣了一下,旋即说道,“杀了就杀了呗,能有什么然后,他总不能死了以后还来找咱们的麻烦。” 屠腊瞅了他一眼,说道:“杀他容易,但你想过怎么应对他背后的虎字旗吗?” “只要虎字旗的人敢来,那就一块都杀了。”屠沙用手一拍自己的直刀。 屠腊淡淡的说道:“你确定能够打得过虎字旗的战兵和胸甲骑兵?” “能,能吧!”屠沙迟疑,有些不敢肯定。 他曾亲眼见到过虎字旗对马匪压倒式的战斗,不管是虎字旗那些叫做战兵的步卒,还是动作生疏的胸甲骑兵,都不是他们这些马匪能够应付的。 屠腊说道:“看来以后咱们只能跟着虎字旗混饭吃了。” “大当家。”屠沙说道,“咱们不一定非要加入虎字旗,就算虎字旗在漠南蒙古有些势力,但咱们可以去漠北,漠西。” 屠腊微微一摇头,说道:“你认为咱们还能有机会去漠北或是漠西吗?” “为什么没机会?”屠沙面露不解。 屠腊苦笑道:“咱们在大青山的老巢都被人家摸清楚了,你觉得他们还会给咱们逃走的机会吗?” “这……”屠沙面露犹豫之色。 屠腊继续说道:“就算咱们能逃往漠北蒙古或是漠西蒙古,可你觉得有多少人愿意跟着咱们一起去漠北或者漠西?” “谁敢不跟着大当家一起走,属下现在就砍了他!”屠沙抓住直到的刀柄。 “你能砍死一个,砍死两个,难道你还能把所有人都杀了!”屠腊没好气的看了屠沙一眼。 “他们敢对大当家你不忠,属下便要把他们都杀了。”屠沙认真的说道。 屠腊叹了口气说道:“你的话我信,可手下的这些马匪跟着咱们,无外乎是求一个温饱,就算有几个嗜杀之人,也代表不了大多数人。” “他们敢投奔虎字旗,就是背叛大当家,属下决不允许有人背叛大当家。”屠沙阴沉着脸说。 屠腊笑了笑,旋即问道:“你跟了我有多少年了?” “属下自小就跟着大当家。”屠沙说道。 “是啊,你自小就跟着我。”屠腊感叹了一句,旋即说道,“可大部人都是这一两年才跟着我,若是虎字旗能够让他们吃得饱穿得暖,相信大部分人都会投奔虎字旗。” “可……” 屠沙开口刚要说话,却被屠腊出手拦下。 就听屠腊说道:“我想好了,咱们总不能做一辈子马匪,既然现在有了这个机会,我决定带着手下的兄弟加入虎字旗。” 屠沙嘴巴动了动,最后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第五百八十六章 宗室之死 从屠腊的匪窝里出来,黄鸿接上自己手下的几个人,骑马离开了大青山。 半路上,黄鸿对身边的一人问道:“有没有把消息传出去?” “黄头放心,属下按照您的吩咐,把咱们虎字旗招揽马匪的事情传给那些马匪知晓,相信用不了多久,屠腊手下的马匪就会都知道咱们虎字旗招揽的事情。” “做的不错。”黄鸿夸了一句。 这一次来到屠腊老巢,他做了两手准备,若是屠腊答应加入虎字旗,那样最好,若是屠腊不答应,他也要把虎字旗招揽马匪的事情传给其他马匪知晓。 他相信,一定会有马匪愿意加入虎字旗。 马匪过的都是有今朝没明日的日子,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虎字旗能给马匪相对安稳的日子,而且虎字旗的强大,只要是漠南蒙古的马匪,就没有人不知道,他不信这些马匪面对加入虎字旗的机会而不动心。 “黄头,咱们虎字旗真要招揽草原上的马匪?”边上的汉子好奇的问道。 黄鸿点了点头,说道:“这是大当家的命令,说是要增强马队的实力。” “灵丘那边不是一直在培养骑兵吗?”那汉子说。 黄鸿说道:“咱们自己培养骑兵太慢了,而且数量远远不够,咱们虎字旗的马队成立这么久,才几百骑兵,草原上随意几股马匪加起来就比咱们骑队的骑兵多。” “马匪都是一些桀骜不驯之人,就算他们加入咱们虎字旗,恐怕也不好约束。”马背上的汉子担心的说。 黄鸿笑了笑,说道:“这就不是咱们外情局操心的事情了,能不能约束好马匪,那就要看马大队长的本事。” “马大队长跟咱们大当家早就相识,又在大凉山做过一段时间的马匪,想来能够驾驭好草原上的马匪。”说话的人看好马云九管束住马匪。 黄鸿说道:“抓紧时间赶路,今天晚上去札木合的部落过夜。” “是。” 边上的几个人几乎同时应声。 曾经虎字旗的货仓就在札木合部落里,当初的大火也是发生在札木合部落里,部落里很多牧民都和虎字旗的人熟识。 一行几骑在草原上疾驰而去。 …………………… 大同府巡抚衙门。 徐通在巡抚衙门后堂,眉头紧锁的坐在桌案后面。 “大人,代王殿下派下官问一下,镇国将军是否有消息?”说话之人代王府的长史。 徐通眉头一皱,说道:“还请林长史转告代王殿下,本官已经安排巡抚衙门的衙役,去往各处寻找镇国将军,不仅如此,本官还下发公文给各州县卫所,相信用不了多久,便能找到镇国将军。” “徐大人这话已经不是第一次说。”林长史语气淡淡的说道,“三天前我来徐大人这里,徐大人便是用这番言语来搪塞下官,如今还是一样的话,这让下官如何与代王殿下交代。” “这……”徐通犹豫了一下,旋即说道,“本官已经尽力去寻找镇国将军的下落,林长史若是不信,可以去衙门看一看,所有的捕快衙役都被派了出去。” “徐大人可能没有明白下官的意思。”林长史说道,“失踪的镇国将军是代王殿下的侄孙,自从知道镇国将军失踪,便一直心忧此事,所以徐大人要抓紧把人找到,像抚标营的兵马也可以派出去找人。” 徐通眉头一皱,说道:“本官也想派更多人寻找镇国将军下落,只不过抚标营的人马不是擅长找人,在找人这方面,远远不如衙门里的捕快。” 一位镇国将军在他任上失踪,是件大事,就算代王府的人不来催促,他也不敢敷衍了事,对于宗室的事情不敢不尽心尽力。 “大人,找到了,找到了。” 随着话声落下,巡抚衙门的一名衙役跑到了后堂。 徐通眉头一皱,语带不满道:“找到什么?” “找到镇国将军了。”那衙役说道。 “什么?”徐通激动的站起身,忙问道,“人在何处?” 衙役说道:“在咱们巡抚衙门大堂。” “那还愣着干什么,快带本官去见镇国将军。”徐通催促道。 林长史也跟着站起身,随着衙役身后,从后堂离开,一路走向巡抚衙门大堂。 来到大堂,徐通率先开口说道:“镇国将军在哪?” 带路的那衙役用手往地上的担架上一指,说道:“大人,镇国将军就在地上。” 徐通目光随着对方手指方向看过去,当看到担架和上面的白布时,心里咯噔一下,紧走几步,来到担架跟前,对一旁的人说道:“把白布掀开。” 站在担架边上的差役抓起白布的一角,掀开了一截白布。 徐通见到露出来一张被水泡过发胀的大白脸,突然感觉胃里有东西往外涌。 吓得他急忙后退几步,用手捂住口鼻。 边上走上来一名捕快,躬身说道:“大人,镇国将军的尸体是在城外护城河里发现,小的们发现的时候,身体已经泡肿胀,据仵作勘验,应该沉河好几天了。” 徐通微微点了下头,旋即对一旁的林长史说道:“林长史你要不要认一认,看看是不是失踪的镇国将军。” 林长史手捂鼻子,往担架上的尸体瞥了一眼,急忙收回目光,转而对徐通说道:“没错,确实是镇国将军,他脸上那颗痦子就是最好的证据。” “既然如此,林长史可以把人带回去了。”徐通说道。 林长史脸一沉,说道:“徐大人,镇国将军死在城外的护城河,凶手还没有抓到,你让我如何把尸体带回去?” 徐通说道:“林长史不如先把镇国将军的遗体带回去下葬,早一些让镇国将军入土为安,至于擒拿凶手的事情,自然有我巡抚衙门的捕快来做,相信一定能把凶手找到,明正典刑。” “不知徐大人什么时候才能抓到凶手?”林长史问道。 徐通沉吟了一下,说道:“凶手既然敢杀害宗室之人,想来是穷凶极恶之徒,本官一定早一日查明凶手,告慰镇国将军在天之灵。” “这么说徐大人也不知要多久才能够找到凶手了?”林长史冷冷的看向徐通。 徐通说道:“查案总需要时间,但林长史放心,本官会尽早捉拿真凶,不让凶徒逍遥法外。” “希望徐大人说到做到。”林长史说了一句,旋即又道,“自打徐大人上任大同巡抚以来,大同便乱象频生,如今连宗室都被人弃尸城外,徐大人这巡抚做的真是好啊!” 说完,他迈步朝衙门外走去。 徐通站在大堂上,脸上阴晴不定。 第五百八十七章 劝说 “大人,镇国将军的遗体怎么办?要不要送去义庄?”边上的衙役看向徐通。 徐通恼怒道:“镇国将军是宗室,他的遗体怎么能送去义庄。” 说话的那衙役吓得缩了缩脖子。 边上走上来一读书人打扮的中年人,一躬身,说道:“大人,镇国将军的尸体是在城外护城河发现,想来很多人都知晓此事,大人还是早做打算。” 说话的是徐通身边的幕僚。 作为巡抚,徐通身边有两位幕僚,除了死的那位张文合,还有一位柳幕僚,秀才出身,广灵县人,与徐通同一年考中秀才,曾一同参加过乡试。 徐通皱着眉头说道:“本官自打接任大同巡抚,下面的官员便多有弹劾,如今死了一位宗室,弹劾只会更多,朝廷那里不会轻信本官的辩解,此事你觉得应当如何处置?” 嘴里说着话,心中恨恨不已。 死了一位宗室不是小事,尤其死的这位镇国将军还和代王府有关系,朝廷一定会再一次斥责他这个大同巡抚。 “大人,学生到是有个主意。”柳幕僚低声说。 徐通瞅了他一眼,说道:“什么主意,你说!” 柳幕僚没有急着开口,而是看向大堂里的其他人。 徐通一看,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便道:“你们留在这里守着镇国将军的遗体,柳先生随本官去后衙。” “是。” 大堂内捕快和差役纷纷躬身行礼。 徐通迈着八字步离开大堂,一路走回后衙。 与他一块回来的还有那位柳幕僚。 进到后衙,徐通坐在座位上,拿起桌上的盖碗,刚想要喝,脑中想到镇国将军那张被水泡过的脸,顿时没了喝茶的欲望,随手把盖碗推到一旁。 旋即,他对站在面前的柳幕僚说道:“现在四周没人了,可以说了。” 柳幕僚躬身行了一礼,这才说道:“大人,镇国将军是代王千岁的侄孙,又是被人掳走,如今弃尸城外护城河,此事必然瞒不过去,若是朝廷知道了此事始末,朝中难免会有一些人借机责难大人。” “你说的这些本官都知晓,说一些有用的。”徐通语气略带不满。 “是。”柳幕僚欠了欠身,说道,“大人要想避过此事,难免要耗费一些银钱上下打点,把镇国将军的死定为病故。” 徐通眼前一亮,随即问道:“这个办法好,你觉得多少银两才能让镇国将军的死成为病故?” 柳幕僚一托袖口,伸出两根手指。 “二两百?”徐通眉头一皱,“二百两就想要封口,会不会太少了一些。” 柳幕僚愣了一下,旋即解释道:“大人,不是二百两。” “那是两千两。”徐通犹豫了一下,说道,“两千两虽说多了一点,若是能平息事端,本官倒是可以拿出这两千两银子。” “大人。”柳幕僚苦着脸说道,“也不是两千两,而是两万两。” “什么?要两万两!”徐通像是被踩了尾巴,险些从座位上跳起来。 他在大同做了这么久的巡抚,也不过才得两万多两银子。 柳幕僚苦笑道:“大人,两万两真的不多,代王府那边需要打点,那位林长史也要打点,还有一部分银子要补偿给镇国将军府的人,朝中礼部需要打点,要是连内阁也能打点到,那就更好了。” 徐通脸一沉,说道:“你这是什么破主意,一下子让本官折损两万余两,本官没有银子。” “大人,莫要因小失大啊!”柳幕僚劝说。 “行了。”徐通不耐烦的一摆手,说道,“你去拟一份关于镇国将军的奏本,本官用印后,安排人送去京中。” “大人不可呀!”柳幕僚急忙说道,“若是安抚不好代王府那里,就这么贸然上奏,定会引来朝廷震怒,到时朝中的大人们肯定会借机对大人您发难。” “那又如何!”徐通冷哼一声说道,“本官任大同巡抚不到一年,朝中就算有人不满,最多也只是吏部斥责,难不成还能罢免本官这个巡抚!” “大人,”柳幕僚说道,“您来大同上任不足一年,吏部自然不会轻易罢免大人您,可若是圣上也有这个意思,那就真的危险了。” 徐通说道:“圣上乃圣明天子,只要本官把事情始末说清楚,想来不会怪罪本官。” “大人……”柳幕僚想要继续劝说。 却见徐通一摆手,制止住他后面的话,催促道:“抓紧去拟奏本,本官要在代王府之前,把奏本上呈给圣上。” “学生这就去办。”柳幕僚躬身告退。 徐通又道:“安排人镇国将军的遗体派人送还他府上。” “是。”柳幕僚答应一声,从后衙退了出去。 刚走出不远,一名等在外面的衙役迎了上来,忙问道:“柳先生,巡抚大人怎么说,镇国将军的遗体是送还回去,还是送去义庄暂时留存。” 柳幕僚说道:“送回镇国将军府。” “小的明白了。”那衙役点了点头。 “去吧!这是巡抚大人的意思。”柳幕僚挥了挥手,然后自己走向另外一个方向,去为徐通拟奏折。 作为幕僚,不管是公文还是奏折都是分内之事,所以很快便拟定好,拿回后衙找徐通用印。 做好这些事情后,他便从巡抚衙门离开,回到自己家中。 作为巡抚幕僚,他住的地方离巡抚衙门不远,租了一座小院,家人都被他接到大同,与他住在一起。 “老爷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刚一进家门,院子里正在摘菜的妇人放下手中的菜,迈着小细步迎了上来。 “衙门里无甚事情,我便提前回来了。”柳幕僚解释道。 妇人说道:“老爷应该多留巡抚大人身边,以往张先生在时,经常守在巡抚大人身旁,所以颇得信重,老爷你也应当如此,才能得到巡抚大人看重。” 听到这话,柳幕僚苦笑一声,说道:“张先生之所以能够得到巡抚大人信重,不是因为他经常陪伴巡抚大人身侧,而是他能帮巡抚大人敛财,咱们这位巡抚大人,谁能给他弄来银子,他便看重谁。” 妇人说道:“如今张先生不在,只剩下老爷你一个幕僚,想来用不了多久,巡抚大人便会倚重老爷你。” “没用了。”柳幕僚叹了口气,说道,“咱们这位巡抚大人还能不能坐在巡抚位子都是两说呢!” 妇人一愣,面露不解。 柳幕僚没有解释,迈步走进屋中。 第五百八十八章 战兵紧缺 一骑快骑来到徐家庄,径直进了庄子。 杨远来到签押房,说道:“大当家,大同来消息了。” 坐在桌案后的刘恒翻看着手里的账册,头也不抬的问道:“什么消息?” “巡抚衙门已经找到那位镇国将军的尸体,并且徐通和代王府的林长史闹的不欢而散,代王弹劾徐通的奏本已经安派人送去京城。”杨远说道。 刘恒抬起头看向杨远,说道:“安排咱们人暗中保护一下代王府送信的人,别被徐通狗急跳墙,毁了代王府送去京城的奏本。” “属下已经安排了人手,保证让代王府的人顺利进京。” 刘恒点点头,又道:“咱们在京城的人你也要通知到,让他们把那位镇国将军被人杀害的消息散播出去,如此一来,有意大同巡抚之位的人,自然会暗中推波助澜。” “是,属下这就让人通知京中的王自行等人。”杨远点头应下,旋即又道,“魏公公那边要不要送上一份厚礼?” “不必。”刘恒一摆手,说道,“此事用不着请魏忠贤出面,只要把镇国将军被害的消息散播出去,自然不会缺少落井下石的人。” 杨远说道:“那属下这就去安排人给京中送信。” 刘恒点了点头。 杨远从签押房里退了出去。 就在他刚离开签押房,便碰到来签押房陈寻平和贾六两个人。 他知道这两个人是为了千人队扩建大营的事情而来,作为外情局的司局长,他从不掺和战兵队的事情,所以只是朝两个人点了点头,便从一旁离去。 陈寻平看着杨远离开的背影,语带不满的说道:“这个家伙什么意思?整日不见踪影,如今见到咱们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边上的贾六笑着说道:“你就别埋怨了,我猜他也是顾忌到咱们的身份,怕引来误会。” “误会什么?”陈寻平一脸不解的问。 贾六犹豫了一下,解释道:“他是咱们虎字旗外情局司局长,掌管着虎字旗所有的暗谍,而咱们统领着虎字旗的战兵队,他怕与咱们走的太近,引来误会。” “你是说大当家误会咱们与杨远勾结?”陈寻平眉头一皱,说道,“咱们都是一起从辽东逃难过来的老人,莫非大当家还能怀疑咱们不成?” 听到这话,贾六微微一摇头,说道:“大当家会不会怀疑,咱们都要忌讳这一点,尽量少于杨远接触,如今虎字旗已经不是初到灵丘时的模样,待几个大营成立,光是战兵就有两万多人,已经超过一镇总兵的兵马。” “谁能想到短短几年的时间,虎字旗便有了如此大的一番局面。”陈寻平感慨道。 贾六笑着说道:“虎字旗能有今天,多亏了大当家,要不是有大当家在,当初咱们路过天成卫的时候,就已经死在官军的围剿下。” “走吧,一起去见大当家。”陈寻平招呼了一声。 两个人迈步走向签押房。 到了签押房门前,门口有战兵守卫。 陈寻平对门前的守卫说道:“进去通禀一声,就说我和贾大队长求见大当家。” “二位大队长稍等,属下这就进去通禀。”说完,那守卫转身走进签押房。 时间不长,他从签押房里面走了出来,对二人说道:“二位队长请进吧!” 说着,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两个人迈步走进签押房内。 “属下参见大当家。” 两个人同时横起右臂在胸前,行了一个虎字旗的礼。 刘恒看着面前的两个人,笑着说道:“之前还在想,你们什么时候过来。” 莫非“大当家早就猜到我们要来?”陈寻平诧异的说。 刘恒点点头,说道:“千人队扩建成大营这样的大事,你们身为第一千人队和第二千人队大队长,又怎会不来见我。” “一支千人队扩建成三支千人队,还有一支辎重队,如今勉强搭起架子,战兵缺少的厉害。”陈寻平诉苦道。 一旁的贾六认同的点了点头。 刘恒说道:“将来大营的战兵优先从辎重队补充。” “那也不够呀!”陈寻平说道,“辎重队才四千来人,全都给我这个大营到是够用,还能富裕一些,可其它几个大营怎么办?” 刘恒一摇头,说道:“辎重队的人肯定不能全归你一个人,另外几个大营也要分走一些。” “大当家,依属下之见,不如优先补充第一大营和属下的第二大营,如今第三大营在草原,暂时无法补充战兵,剩下的几个大营还没有搭起架子,暂时也用不着补充。” “对,这个办法好。”陈寻平点头认同。 辎重队的四千人,分别补充两个大营,虽然不能让两个大营满员,却也能让他们两个人的大营多上将近两支千人队的战兵。 “不能全都给你们。”刘恒说道,“张三叉手下还要留下至少五百辎重兵,并且辎重队各级军官的骨架也要留下来,继续培养新的辎重兵。” 听到这话,陈寻平心中庆幸。 当初他还想做辎重兵的队长,现在看来,辎重队成立没多久,张三叉这个辎重队的辎重兵就被几个大营瓜分干净,这个辎重队队长的位子还不如他这个千人队大队长的位子稳妥。 贾六说道:“三千五百辎重兵少是少了点,若是都分到我和陈大队长的两个大营,也能让我们两个的大营多上一支千人队和一支辎重各大队。” 刘恒摆了摆手说道:“三千五百辎重兵不能全给你们两个大营,除了张洪的第三大营外,剩下的三个大营也要各自分走七百辎重兵。” “这么说我们也只能分到七百辎重兵!”陈寻平面色一苦。 成立大营后,补充的战兵只有七百多人,连一个千人队的人数都没有。 “只能给你们补充七百辎重兵。”刘恒点了点头。 陈寻平苦着脸说道:“这也太少了点,不如先扩建第一大营和第二大营,至于第四大营第五大营和第六大营,可以暂时先不扩建,等战兵充足在扩建也不迟。” 刘恒没理会他的话,而是说道,“四五六这三个大营,也需要你们两个大营抽调出骨干,帮这三个大营搭起架子。” 两个人一听还要从他们手里抽走一部分军官,去给另外三个大营搭架子,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第五百八十九章 缺兵少将的战兵大营 陈寻平皱着眉头说道:“若是从我们两个人的千人队抽调骨干去组建新的大营,我们两个千人队的实力势必要被削弱,就算补充进来七百战兵,可这些都是新兵,短时间内很难恢复我们之前的战力。” 刘恒笑着说道:“如今虎字旗已经没有什么太过重大的战斗,最多就是护送车队,解决一些不开眼的土匪,所以这个时期是扩建大营的最好机会。” “大当家想要抽调走多少战兵?”贾六问道。 刘恒从案桌上抽出一张纸,往前一递,嘴上说道:“看看吧,具体需要多少人上面有写,回去以后你们两个千人队要按照上面的要求,挑选人手。” 贾六往前走了两步,双手接过那纸张,拿到眼前看了起来。 一旁的陈寻平凑到过来,跟着一起看。 看完纸上的内容,贾六脸色一苦,说道:“大当家,抽调走的人数会不会太多,这里面好多都不是普通战兵,而是战兵队里的小队长中队大,就连属下的副手也在名单上面。” 刘恒笑了笑,说道:“给你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副手,人家早就能够独当一面了,现在有这个机会,正好抽调去其它几个大营做独挡一面的军事主官。” 陈寻平诉苦道:“身边的副手能主管一营,是件好事,我们不阻拦,可抽调走的小队长和中队长的数量也太多了一点,光是伍长就抽调走一半多,快把我那个千人队的骨干抽空了,这对战力影响实在太大。” “不如换成普通战兵!哪怕再多抽调一百人也可以。”贾六在一旁提议。 刘恒晒然一笑,说道:“你们想什么呢,若都是普通战兵,没有军官作为骨干,如何能组建起战兵大营。” “可抽调的也太多了,我那个千人队的中队长和小队长加起来,几乎抽调走一半。”陈寻平苦着一张脸说。 边上的贾六点头附和。 他那个千人队也是一样,抽调走的各级队长和副队长还有伍长,加起来也有他那个千人队的一半了。 刘恒脸色一正,说道:“我不是在和你们商量,而是命令,除了第三千人队因为在草原的关系,不会抽调人手,你们两个人的千人队必须出人出力,帮助另外三个战兵大营搭起架子。” 两个人听到这话,知道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只好立正站直,答应道:“是,属下一定会尽快按照名单上的要求,抽调人选,帮助另外三个战兵大营搭起架子。” 刘恒见两个人答应下来,声音一缓,说道:“我知道抽调走这么多人你们心疼,放心,讲武堂很快会有一批学员毕业,到时候优先补充给你们。” 每五个月就有一批学员从讲武堂毕业,极大的缓解了底层军官稀缺的问题,若不是有讲武堂在,他也不敢一下子扩建六个大营。 陈寻平和贾六两个人点了点头。 讲武堂毕业的学员充任小队长一级别的军官还是没问题的,多少能补充一下战兵大营的军官数量。 陈寻平说道,“据属下所知,咱们虎字旗在大同几个山头上安置了队伍,如今战兵这么紧张,不如让那几支队伍加入我那个战兵大营。” 大同有几支以土匪身份出现在山头上的战兵队,只有虎字旗高层的人才知道,以陈寻平的级别有资格知道这几支战兵队的事情。 “也可以加入我第二战兵大营。”贾六开口说。 成立了战兵大营,他从千人队大队长升任为营正,可手下的战兵数量比之前千人队的时候并没有多多少,反倒因为抽调走大量的军官,实力更弱了。 不仅陈寻平的第一大营急需补充战兵,他的第二大营也一样急需补充战兵,增强实力。 “你们就别惦记了。”刘恒说道,“你们说的那几支战兵队确实要加入几个战兵大营,不过不是你们那里,而是第四第五第六这三个大营。” 听到这话,陈寻平和贾六面露失望。 据他们所知,这几支冒充土匪的战兵队,差不多有五个战兵大队,虽然很多都是新加入进来的辽东百姓,可经过了几个月的训练,战力还是可以保证,只要加入他们的战兵大营,完全可以充作老兵使用。 刘恒说道:“好了,你们回去准备吧,记得要帮着另外三个大营尽快把架子搭起来。” “是,属下告退。” 陈寻平和贾六两个人同时行了一礼,然后从签押房退了出去。 待两个人走后,刘恒对赵武说道:“告诉陈大庆,几个战兵大营里都要安插内情局的人,找出混入战兵大营里的探子。” “是。”赵武答应一声,转身退出签押房。 刘恒放下手中账册,两只手的大拇指来回在太阳穴附近揉动。 扩建六个战兵大营一道命令就可以,可打造兵器盔甲所需银两确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随着草原上商道的扩充,带回来越来越多的收益,让虎字旗有了扩建战兵大营的底气,但虎字旗刚刚充盈起来的荷包,也随着这一次战兵大营的扩建,重新变得干瘪。 战兵大营的当务之急是兵员,一万多战兵的缺额,不是那么容易能凑齐。 光靠灵丘补充这一万多战兵根本不可能,只能从整个大同各州县招募战兵,但以他们虎字旗和巡抚徐通之间的恩怨,又不能光明正大的招募战兵。 若不是后金与明军在辽东沈辽一战,明军无能,接连丢失两座重镇,致使大量辽东百姓逃进关内,否则虎字旗就算成立六个战兵大营,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招募到足够数量的战兵。 如今关内充斥着许多自关外逃来的辽东百姓,很多在关内无亲无故又没有银子的辽东百姓,落难在任何州县都是当地官府的麻烦,但这也给了虎字旗机会。 决定成立六个战兵大营的时候,他便盯上了这些散落在各州县的辽东百姓。 外情局的人已经开始暗中引导各地的辽东百姓往灵丘来。 这里面也少不了范家的一份功劳,最先是范家哄骗宣府的辽东百姓去灵丘,想要让这些辽东百姓来灵丘闹事。 可范家怎么也想不到,虎字旗如今对人口的需求有多么的强烈。 第五百九十章 巡抚人选 乾清宫的暖阁里,朱由校坐在黄色绸缎的座椅上,在他对面坐着一人,是少詹事孙承宗。 “老师,你对最近朝中弹劾大同巡抚一事怎么看?” 经筵之后,朱由校留孙承恩一起用膳,饭后闲谈之中,他随口问向孙承恩。 孙承恩稍作沉思,说道:“圣上,此事应该派人去大同查证,如今连凶手都未能抓获,微臣也不敢轻易下决断。” 朱由校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说道:“死的终究是位宗室,还是代王的侄孙,代王奏本到了朕的御案多时,朕也不好拖延太久。” “圣上若是允准,微臣愿意亲自去一趟大同,看一看这位徐巡抚是不是真的贪婪无度,弄得地方不靖,百姓哀声怨道。”孙承恩站起身,一躬身。 朱由校说道:“不瞒老师,早在徐通刚上任不久,大同地方便有奏折到了朕手中,上面对徐通都是指责之语,只不过朕念在他初上任,或许得罪了大同当地官员,便只是让吏部斥责了他几句,自此之后,大同地方断断续续有弹劾他的奏折,还有几个大同出身的御史也弹劾过他,但都被朕给压下。” 这一番话语,让孙承恩听出来,天启已经对徐通很是不满。 想到这里,他便说道:“徐通上任不到一年,若是现在就撤换,会不会太急了一些,微臣还是觉得派人去查证一下,若是徐巡抚真如弹劾上所言,那他不仅不能继续留在大同,微臣认为还要捉拿入狱。” 为官多年,他知道弹劾的内容有时候都是虚假之言,一个字不能相信,像徐通这样被大同地方官员和代王一起弹劾的巡抚,要么就是真如弹劾所言,要么就是为官刚正不阿,得罪了代王和大同地方官员。 不过,他更认为是后一种,所以他不想一个刚正不阿的地方大员就这么毁去。 魏忠贤端着盖碗送了上来。 端走天启手边凉下来的茶水,换上他刚端过来的热茶。 “大伴,给老师也换一杯热茶。”朱由校用手一指。 “是。”魏忠贤恭声答应,旋即端起另一杯热茶送到孙承恩跟前,恭敬的说道,“孙大人,请用茶。” “多谢魏公公。” 孙承恩知道这个魏忠贤是天启身边的红人,不敢托大,双手接过盖碗,同时欠了欠身。 “孙大人折杀奴婢了。”魏忠贤姿态摆的极低,躬身退到一旁。 作为伺候天启的人,他知道天启十分看重眼前这位孙大人,而对方又是东林党人,所以他不仅不希望得罪对方,还想要与对方结交。 朱由校吹了吹盖碗上的热气,轻轻啜饮一小口,重新盖好盖碗盖,看向魏忠贤说道:“大伴你听了半天,也说说,朕应该如何处置这个大同巡抚。” 听到天启用处置两个字,魏忠贤心中了然,自家皇爷对大同那位巡抚已经极为不满了,否则断然不会说出处置两个字。 不过,他是内监,边上又有孙承恩在,不想落得一个蛊惑圣上的名声,便道:“皇爷,奴婢哪里懂这些,奴婢只知道伺候好皇爷就好了。” “你呀!滑头。”朱由校用手隔空点了点魏忠贤,笑着说道,“是朕让你说,放心大胆的说。” 魏忠贤偷偷看了一眼孙承宗,见对方耷拉着眼皮,这才说道:“奴婢也不知道说的对不对,还请皇爷不要怪罪奴婢。” “尽管说,朕不会怪罪于你。”朱由校说道。 魏忠贤沉吟了一下,说道:“奴婢不知道弹劾这位徐大人的内容是不是真的,但想来这么多人都弹劾他,肯定是他有哪里做的不好。” 说完,他双手垂立,恭敬的站在一旁。 “嗯。”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和朕想的一样,自打徐通上任大同巡抚以来,大同便一直不得消停,又是匪患,又是民怨,如今连宗室被都杀害,不管这些事情与他有没有关联,但大同不靖,他这个巡抚便是有罪。” “皇爷英明。”魏忠贤俯声道。 这时候,孙承宗说道:“大同为九边重镇,稳为重,徐巡抚上任不足一年就撤换掉,难免会引来大同震荡,圣上不如在给徐巡抚一年时间,看看大同的情况是否有所改善。” 再不确定徐通是否真做下一些民怨极深的事情,他仍想劝说天启,留下徐通这位大同巡抚。 朱由校沉声说道:“刘宏任大同巡抚的那几年,大同一直靖平安和,自打徐通去大同上任以来,大同就不断出事,如今更是有镇国将军被杀,这都是徐通失职的表现,如此无能之人,不宜继续留在大同。” 魏忠贤的话,让他下定决心,换一位更加合适之人接任大同巡抚。 孙承恩见天启心意已决,便不再劝,而是说道:“不知圣上可有属意的大同巡抚人选?” “老师觉得谁接替大同巡抚最合适?”朱由校看向孙承恩。 孙承恩想了想,说道:“徐巡抚出自太原,若是再由太原出任巡抚不再合适,而大同为九边重镇,最重要的就是稳,巡抚人选最好是熟悉大同,又有理政边镇经验的大臣最合适。” “老师觉得刘宏此人如何?”朱由校说道,“徐通之前,刘宏便是大同巡抚,而且他任大同巡抚期间,大同一直安稳无事,军政上也算颇有能力。” 孙承恩愣了一下。 这才明白,天启早就决心罢免徐通的巡抚之位,就连接替者都已经选好。 想到这里,他说道:“刘大人确实是最合适人选,可惜已经告老还乡,而且离任之前就已经是大同巡抚,若要启用,光是一个大同巡抚恐怕不够。” “老师说的对。”朱由校想了想,说道,“不如加封太子少保。” 孙承恩想了想。 刘宏在大同任上多年,任劳任怨,维持大同安稳,也算颇有建树,加封太子少保,也算是对其在大同功劳的嘉奖。 随即,他道:“圣上英明,微臣认为有刘大人接任大同巡抚,想来大同很快又能安定下来。” “那就这样定了。”朱由校侧过头,对魏忠贤说道,“大伴,替朕去内阁传口谕,宣刘宏进京。” “是,奴婢这就去内阁传旨。”说完,魏忠贤倒退着退出了暖阁。 第五百九十一章 价值一千两银子的消息 走出乾清宫,魏忠贤招来一名内监,低声吩咐道:“你拿着咱家的腰牌出一趟宫,去虎字旗的铺子,告诉他们掌柜,就说圣上招前大同巡抚刘宏进京面圣,有意让他去大同任巡抚。” 说着,他从袖口里掏出一块腰牌,递给了对方。 那内监接过腰牌,郑重的点了点头,说道:“干爹放心,孩儿一定把话带到。” 魏忠贤回过头看一眼乾清宫方向,这才说道:“去吧!” 对面的内监一躬身,快步离开。 待那内监走远,魏忠贤这才朝内阁所在方向走去。 内阁在协和门右侧的一排建筑中第一间屋子。 刚到内阁外面,没等进去,一个中书舍人打扮的身影从他身边走过去,连招呼都没有打一个。 魏忠贤看着离去的中书舍人背影眼睛一眯。 自从除去王安这个对手,宫中还没有什么人敢如此无视他。 停下脚步,他侧头对跟在身边的一个内监说道:“刚刚过去的那人是谁?咱家怎么从没有见过?” 那内监往离去的那人瞅了一眼,说道:“此人是刚来内阁的中书舍人汪文言,颇得刘首辅看重。” “原来他就是汪文言。”魏忠贤用食指和大拇指指肚搓了搓下巴。 虽然没有见过汪文言,但是他听说过这个名字。 先一步进入内阁的汪文言自然认识这位宫里炙手可热的大太监魏忠贤。 不过,他和绝大多数东林党人一样,对魏忠贤没有丝毫好感。 早前他投奔的王安,便是因为魏忠贤而死,如今魏忠贤又和首辅争斗不休,他是首辅一手提拔之人,对魏忠贤恶感更甚。 与许多东林党人一样,他认为魏忠贤与客氏是祸乱朝纲之源,惑主媚上的奸妄小人。 走进内阁,他来到首辅刘一燝跟前,恭声说道:“大人,魏忠贤来了,人已经到了内阁外。” “他怎么来了!”刘一燝眉头一皱。 同为内阁阁老的叶向高开口说道:“魏忠贤是圣上身边的宦官,想来是圣上有旨意让他送内阁。” 就在这时,内阁房门被推开,魏忠贤迈步走了进来。 “咱家见过几位阁老。”魏忠贤朝屋中的刘一燝等人拱了拱手。 刘一燝站起身,说道:“公公来我内阁,可是圣上有旨意交代公公送来。” 魏忠贤虽然与刘一燝等东林党人一直暗中争斗,但天启的旨意不能耽搁,便道:“皇爷要招前任大同巡抚刘宏入京面圣。” 转而,他又说道:“皇爷的口谕咱家也带到了,咱家就不多呆了,几位大人还是尽快安排刘大人进京,皇爷还等着召见。” 说完,他转身便走,内阁一刻也不多呆。 待他走后,刘一燝坐回座位上,捋了捋胡须,眉头紧锁,说道:“圣上为何这个时候召见刘宏。” 站在一旁的汪文言插言道:“恐怕和大同巡抚有关。” 听到这话,刘一燝眼前一亮,说道:“还真有这种可能,自打徐通上任大同巡抚以来,出自大同的弹劾从未断过,都是弹劾他的奏本,可见此人在大同不得人心,如今治下又被人杀害了一位宗室,想来圣上已经对此人厌烦。” “刘宏若回大同也是一件好事,之前大同靖边安稳这么年,他也算有功。”叶向高点头说道。 刘一燝说道:“那就以内阁的名义,招刘宏入京面圣。” …………………… 魏忠贤派出宫的那名内监来到虎字旗的铺子里。 铺子里的伙计知道他是魏忠贤的干儿子,便把人带到了后院,由铺子掌柜王自行亲自招待。 伙计送上热茶,便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公公请用茶!”王自行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旋即说道:“公公突然到访,莫不是魏大官有事交代小店。” 那内监端起盖碗吹了吹上面漂浮的茶叶,放在嘴边轻轻啜饮一口。 王自行从袖口里掏出一张会票,往前一推,笑着说道:“公公还请笑纳。” 那内监低头瞅了一眼,随手把盖碗放在一旁,两个手指一按会票,往回一拉,揣进袖口里。 做好这一切,他才淡淡的说道:“干爹让咱家告诉你们一声,皇爷招前任大同巡抚刘宏进京。” 王自行有些没明白,便道:“公公能不能指点一下小人。” 说着,他又拿出一张会票,往桌上一推。 那内监低头看了一眼,用手指按在会票上面,笑道:“具体怎么回事,干爹没说,不过咱家当乾清宫当值,听皇爷的口气,似乎有意让他去大同任巡抚。” 本来这话是魏忠贤让他传达,但从他口中一变,成了他的消息,银子收的心安理得。 听到刘宏要去大同任巡抚,王自行心中一喜,面上表情不变,人却站了起来,朝面前的内监一拱手,说道:“多谢公公指点,小人铺子里有些新鲜玩意,公公若是碰到喜欢的,尽管挑几件带回去。” 那内监满脸带笑的说道:“既然王掌柜这么有诚意,咱家也不好拂了你的面子,不过咱家不白拿你们的东西,等回到宫里,咱家会和宫里的其他人说,让他们来你这里买东西。” “那就先谢过公公的美意了。”王自行躬身抱拳。 那内监站起身,去了前院的铺子里。 王自行亲自陪伴,待内监挑选了几件辽东送来的皮货和东珠,又亲自送那内监乘轿离开。 送走了内监,王自行回到铺子里,招来一名伙计,低声吩咐道:“带上辽东送来的那根百年老参,再准备一千两银子的会票,天黑之前送去魏忠贤宫外的府上。” 伙计答应一声,去了后院准备老参和银子。 等王自行重回房中,屋中多出了一人。 就听那人说道:“那个内监送走了?” 王自行点了点头,旋即又道:“你去找一下王山远,让他马上回一趟灵丘。” “出事了?”屋里那人眉头一皱。 “是好事。”王自行说道,“刘宏即将进京面圣,很有可能接任大同巡抚。” “这么说徐通这个巡抚做不久了?”屋中那人眼前一亮。 王自行点头说道:“朝廷应该是要罢免徐通,毕竟死了一位宗室,天启总要给代王一个交代,同时也是给大明的宗室一个交代,加上徐通上任以来,一直不得人心,弹劾不断,天启恐怕早就对他厌烦了。” “我现在就把消息告诉王山远,让他抓紧把消息带回去。”屋中另一个人一脸喜色道。 第五百九十二章 广宁卫 沈阳和辽阳一失,广宁卫变得尤为重要,除了原本驻扎的一千兵将外,巡抚王化贞召集散兵流民,得万人驻守广宁。 与此同时,又请朝廷拨银几十万两,用来收买蒙古人,想要利用蒙古人去对付后金。 原本一些街面上混的喇虎,摇身一变成了军中之人,有些喇虎甚至混到了总旗官位子,手底下管着五六十号人。 “大哥,咱们广宁新开了一家商铺,卖的都是兵甲,兄弟们随时有可能上战场和女真人拼命,咱们是不是弄些兵甲防身。” 说话的人身上穿着一件脏破的棉袄,说是棉袄,里面塞的都干草,看上去十分厚实,到了冬日里还能保暖。 边上一个和他打扮差不多的汉子说道:“好的兵甲这些东西都要银子,咱们哪有银子买。” “给个屁银子。”另一个汉子说道,“咱们以后是要和女真人拼命的,拿他几件兵甲怎么了,大哥,干脆你带着兄弟们抢了他们的铺子,说不定还能弄点银子花花。” 边上大车上蹲坐一人,嘴里叼着一根干草杆,往外吐了一口唾沫,说道:“敢在广宁这个地方开铺子卖兵甲,背后不是参将就是总兵,这样的铺子咱们惹不起,你们也少打主意,不然连吃饭的家伙都保不住。” 几个汉子听到这话,缩了缩脖子。 最先说话的那汉子说道:“大哥,我打听过了,那家铺子刚开不久,背后是一家叫虎字旗的商号,和咱们广宁的那些大人们无关。” “你确定那家铺子和广宁的那些大人没关系?”为首的汉子问了一句。 那汉子一拍胸脯,说道:“小的可以肯定,一点关系也没有,而且皮岛毛文龙的人前不久刚从那家铺子里面弄走了一批兵甲,一两银子没给,那家铺子掌柜屁都没放一个,还一脸赔笑的亲自送到门外。” 为首那汉子手指从脸颊的疤瘌上划过,眼中闪过一抹厉色,说道:“走,兄弟们,跟老子一起去发财。” 他身边十几个汉子纷纷跟在其身后,出了营门,朝广宁最繁华的那条街走去。 一行人气势汹汹的出现在街上,原本走在街上的行人纷纷避让。 “关疤瘌带着这么多人,这是要做什么去?” 街上有认识对方的人,跟身边的人小声嘀咕。 “甭管干什么,肯定不是好事,咱们还是小心一点,别招惹这群玩意。”路边有百姓接话。 关疤瘌是广宁为的喇虎头子,手下有一群喇虎,平时在广宁坏事做尽。 在沈辽两个重镇丢失之前,广宁只有千人老弱病残,如今广宁召集到许多的散兵和流民,还有街面上的喇虎,成立一支万人新军,保卫广宁卫。 关疤瘌摇身一变,从喇虎头子变成了总旗官,手下就是当初他手底下的喇虎。 “是这里吗?”来到一家铺子门外,关疤瘌问自己身边的手下。 他不识字,虽然铺子边上挂着明晃晃的幌子,可他完全不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 边上的汉子用手一指门外的幌子,说道:“就是这里,这家铺子就叫虎字旗。” “还他娘的虎字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将军的铺子呢!”关疤瘌讥讽了一句,随即迈步朝铺子里面走去。 十几个汉子一下子涌进铺子里,顿时让铺子变得拥挤。 “大哥你看这刀,比军中的刀重了有一斤,刀背也宽,刀刃平滑,一看就是好刀。”站在关疤瘌边上的汉子拿起铺子里的一柄刀,递给了关疤瘌。 接过刀,关疤瘌掂了掂,随手一挥,砍在铺子里面一张桌子的桌角上。 寒光掠过,桌角掉落地上,断口处平滑整齐。 “好刀,给老子收起来,以后这柄刀就归老子了。”关疤瘌随手把刀丢给身边的汉子。 边上的汉子接过刀,嘴里说道:“大哥,有刀没甲怎么行,那边有件锁甲,小的给大哥拿过来。” 关疤瘌扭头看向左手边架子上的锁甲,说道:“不急,这些东西跑不了,等走的时候再拿,你们先去挑选几件趁手的兵器。” 十几个跟随关疤瘌一起来到铺子的大汉,开始在铺子里面给自己挑选兵器。 铺子里的伙计见势不妙,趁机溜进了后院。 关疤瘌注意到溜走的那名伙计,却并不在意,等着对方去后院喊人。 正在他手下的人挑选兵器的时候,铺子后面的帘子一掀,从里面走出来一人。 “几位,我们虎字旗的兵器都是精铁打造,看着可还好。”帘子后面走出来的那人笑呵呵的说。 关疤瘌大量了一眼,说道:“你是这家铺子的掌柜?” “在下姓王,正是这家商铺掌柜,不知这位兄弟如何称呼?”王海朝关疤瘌抱了抱拳。 关疤瘌身边的一个汉子说道:“这是我们关总旗官。” “原来是关大人。”王海拱了拱手。 关疤瘌冷声说道:“少套近乎,本官怀疑你这里倒卖军中丢失的器械,本官要查抄你这里,还有你,也要随本官走一趟。” “关大人误会了吧!”王海脸一沉,说道,“我虎字旗在大同有铁场,铺子里卖的兵甲都是我家东主的铁场打造,每一样都是从大同运来,与军中无关。” 关疤瘌冷冷的说道:“本官说你这里的兵甲是军中丢失的那一批兵甲,那就是,来人,把他抓起来一起带走。” 边上走上来两个汉子,伸手去抓王海,却因为王海往后一退,躲了过去。 “还敢拘捕,给我拿下。”关疤瘌一挥手。 身后又走上来几个汉子,朝王海围了过来。 王海声音一冷,说道:“关大人,你敢在这里闹事,可要想清楚了后果。” 关疤瘌迟疑一下,回过头看向身边的一名汉子。 就见对方用力的点了下头,说道:“大哥放心,这家铺子跟广宁那些将军一点关系也没有。” 关疤瘌命令道:“都给老子上,把他拿下。” 几个汉子冲上去,擒住王海,还有人找了一根绳子,想要把王海捆起来。 “咱家今天可是见识到关宁卫这里的官威了。” 随着一道尖锐的声音传出来,连着后院的帘子被掀开,从后面走出来一名内监,来到了王海跟前。 原本押着王海的几个汉子不由自主的松开手,退到了关疤瘌的身后。 第五百九十三章 汪公公 突然冒出来的一道公鸭嗓子一样的声音,让关疤瘌心中咯噔一样。 一般只有出自宫里的内监,才会是这样的腔调,正常人不会这样说话。 果然,走出来的那人身穿斗牛服,头戴三山冠,面白无须,一看便是宫里出来的内监。 “小的见过汪公公。”关疤瘌往前一跨步,单腿跪倒在地,朝着后门走出来的那名内监行礼。 他这一跪,铺子里面被他带来的那些人,也全都跟着跪在了地上。 那内监瞅了一眼跪地在上的关疤瘌,淡漠的说道:“你认识咱家?” “公公去北大营的时候,小的曾有幸见过公公一面。”关疤瘌一脸讨好的说。 “抬起头来。”汪公公说了一句。 关疤瘌把脑袋抬起来,脸对准汪公公。 汪公公上下打量了一遍,眉头轻轻一蹙,说道:“你也是北大营的人了?可咱家怎么不记得见过你?” “小的不才,在北大营添为总旗官,只因职位太低,没资格在公公身边伺候,只能远远的望上公公一眼。”关疤瘌脸上讨好之中夹杂着一抹得色。 从一个街头上混的喇虎头子,变成军中的总旗官,算是祖坟冒青烟,当了官,说是一步登天也不为过,这也是他最得意的事情。 “什么芝麻绿豆的官也在咱家面前说。”汪公公一甩袖袍,面露不屑。 “是,是,是,公公说的是,小的就是个不入流的小小武职,入不得公公的眼。”关疤瘌连连点头附和。 连北大营守将都要小侍奉对方,这等大人物,他自知自己连结识的资格都没有。 谄媚讨好的话听多了,汪公公懒得听这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继续说下去,便问道:“这些都是你的手下的人?” “都是小的手底下的士卒。”关疤瘌答道。 汪公公耷拉着眼皮说道:“你带这些人来人家铺子里做什么?” 听到这话,关疤瘌身子一颤,联想到汪公公是从铺子后院走出来,心知这家铺子背后有这位汪公公的关系。 这时,他哪里敢说自己是来抢东西的,甚至连话都不敢说了。 汪公公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答复,脸一沉,冷声道:“没长耳朵吗?咱家问你话呢!” “是,是,是。”关疤瘌连连应声,心中却一片冰凉。 恨自己被银子晃花了眼,敢来广宁这个地方卖兵甲的商号,背后又怎会没点势力。 “说呀!咱家还等着你回话呢!”汪公公手捏兰花指点了一下,语气中夹杂着一丝不耐烦。 正在关疤瘌左右为难,不知道如何作答,就听身后一人开口说道:“启禀公公,我家大人是来买兵器的,刚刚带着小的们挑选趁手的兵器。” 跪在地上的关疤瘌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急忙出声附和道:“回禀公公,小的确实是来买兵器的。” “这么说是咱家之前听错了。”汪公公眼睛微微一眯,说道,“咱家出来的时候,你可不这么说的。” “这……”关疤瘌面色一苦。 自然不敢说眼前的这位汪公公听错了。 这样一个大人物,随便歪歪嘴,就能够要了他的小命。 这时候,王海突然说道:“公公,既然这位关大人是来买东西的,那就让他留在铺子里挑选趁手的兵器,公公不如回后院继续品茶。” 说着,他袖口往汪公公的袖口递了递,隔着袖子往里面塞了些东西进去。 当他袖口从王公公的袖口挪开后,就听汪公公说道:“咱家还要去右屯,就不留下喝茶了。” 推脱了一句之后,他又道:“咱家离京之前,魏公公交代过咱家,来辽东后一定照顾一下你们虎字旗在辽东的生意。” “小的代我家东主,先谢过公公了。”王海躬身行了一礼。 汪公公笑着说道:“你家东主生意做的到是蛮大,连辽东这里都有你家的铺子,怪不得你们虎字旗在京中的铺子里,有那么多出自辽东的新奇玩意,就是咱家看到,也喜欢的不得了。” 王海说道:“既然公公喜欢,以后送往京中的新奇货物,小的会安排人给公公在京中的府上送上一份。” 汪公公一摆手,说道:“咱家怎好意思白要你们的东西,真要是把白拿了,岂不让人说咱家是在仗势欺人。” “公公尽管放心。”王海拱手说道,“送去府上的东西是我虎字旗自愿送给公公把玩,等哪天公公不喜欢了,还可以送回我们在京中的铺子里,并不是白送,这样便不会有人说闲话了。” 汪公公笑道:“行吧,咱家就好这些新奇玩意,既然你这么有心,那咱家就替你们掌掌眼。” “那就有劳公公了。”王海躬身行了一礼。 汪公公看了一眼街上,说道:“好了,咱家该走了,要是遇到什么麻烦,尽管提咱家的名号。” 说着,他轻蔑的瞅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关疤瘌。 王海亲自把汪公公送出铺子,又送上了轿子,这才折身回到铺子里。 见到还跪在地上的关疤瘌,他笑着说道:“关大人快起来吧,汪公公已经走了。” 关疤瘌瞅了一眼铺子门外,确实不见汪公公的身影,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诸位兄弟,也都别跪着了,都起来吧。”王海又对其他人说。 跪在地上的汉子一个个全都站起身。 关疤瘌来到王海身边,一抱拳,嘴里说道:“先前的事情是我鲁莽,不知道你们铺子和汪公公有关系,我关疤瘌给你赔罪。” 说完,他回转过身,冲着其他人喊道:“咱们走。” 十几个汉子相继从铺子走出,到了门外的街上。 待这些人一走,连通后院的帘子被掀开,走出来一人,说道:“怎么那么轻易就放过了这些人,刚刚汪公公在这里,完全可以治这些人的罪。” “没必要。”王海微微一摇头,说道,“这些人都是北大营的人,若是借汪公公之手,处置了这些人,就算北大营的守将嘴上不说,心里也会怪罪咱们,而汪公公不会留在广宁,待汪公公一走,北大营的守将势必会把怒火发泄在咱们头上。” 听完这番话,苏城恍然大悟,随即说道:“还是你想的周全。” 王海说道:“有了今天的事情,相信不会再有人打这间铺子的主意,不看僧面看佛面,只要汪公公还在辽东一天,广宁的那些武将就不敢乱来。” 铺子里的伙计这会儿全都带来了铺子里,开始收拾起地上散落的兵甲。 “走,咱们去后院,我还有话要交代给你,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伙计去做。”说着,王海迈步朝后院走去。 苏城跟在后面,一块去了后院。 第五百九十四章 去往后金的暗谍 到了后院的房中,两个人各自落座。 王海拿起茶壶,给苏城倒了一杯热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放下茶壶后,他说道:“这一次你去沈阳,会有人协助你,把你安全送到沈阳,不过到了后金的地界,以后就只能靠你自己,咱们的人很难再帮上你的忙。” 苏城点了点头,说道:“放心吧,到了后金,我会小心行事。” “还有一事。”王海说道,“你读书人的身份一定不能泄露,到了后金,你要把自己装成不识字的人,这一点尤为重要,也是上面再三让我叮嘱你的事。” “这是为何?”苏城眉头一皱。 虽然他没有功名,可在辽东老家的时候,也算是读书人,在大明,不管是什么地方,读书人都要高人一等,受人尊敬,有一层读书人的身份,只有好处。 王海说道:“这是上面的命令,至于为何,我也不清楚,你只需要执行命令。” “这道命令太难理解了,难道说后金的人不尊重读书人?范文程和范文寀这两个大汉奸不是一直在老奴那里听用,听说挺受老奴重视。”苏城说道。 王海脸色一沉,说道:“这是外情局的命令,难道你想要抗命不成?你要记住,命令只能执行,若是心有不服,待你从后金回来后,可以起找杨司局长或是军政司提交抗议。” 苏城低了低头,没有言语。 王海语气一缓,说道:“至于为何上面会有这个命令,我也不清楚,但我想肯定是有原因,至于到底是何种原因,等你到了后金以后,应该就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苏城点了点头。 虽说他不明白上面为何会给了他这句近乎命令一样的忠告,但他相信,上面的人总不会说一些没用的话。 王海继续说道:“这一次你去后金主要是潜伏,到了后金哪怕什么都不做,也不能让人发现你的身份,一切都要以保住性命为主。” “到了沈阳以后,我如何与咱们的人联系?”苏城问道。 王海一摇头,说道:“我也不清楚,我接到的命令只是安排你去沈阳,相信以后会有人与你联络的。” “我不是与你联络?”苏城眉头一蹙。 王海一摇头,说道:“年前我就会从广宁离开,退到宁远,也可能是山海关,不会留在广宁。” “莫非军政司认为广宁也守不住?”苏城眉头拧在了一起,旋即说道,“上一次杨镐战败后,朝廷用了熊经略,很快稳住了局势,这一次熊经略被朝廷重新启用,再任辽东经略,相信后金自此以后难以再占辽东一城一地。” 王海说道:“这是朝廷的事情,跟咱们虎字旗无关,咱们只需执行虎字旗下达给咱们的命令。” “我知道。”苏城说道,“你走了以后,广宁这里的铺子交给谁打理?” 王海摇了摇头,道:“我来广宁就两个目的,一个是为毛文龙提供兵甲,另一个便是把你送入沈阳,至于其它的事情,我并不了解。” 苏城端起盖碗,喝了一口里面的茶水,从嘴边拿开后,说道:“我这一次去后金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活着回来见你一面。” “只要你小心一些,一定能够活着回来。”王海宽慰道。 “但愿吧!”苏城叹了口气,说道,“我能不能在后金发展下线,后金抓走了那么多大明百姓,总有一些人心向大明。” “不行。”苏城神色郑重的说道,“这种事情你千万不要做,你的任务就是安全的潜伏在后金,不要被人发现你暗谍的身份,女真人残暴,一旦怀疑你的身份,根本不需要证据,便会对你动手。” “好吧。”苏城耸了耸肩。 “还有一件事。”王海说道,“上面让我转告你,你还有亲人在世,咱们的人找到了你大哥和你的一个侄子,如今人已经送去灵丘安置。” 说着,他站起身,走到屋中里侧的一个柜子前,打开柜子,从里面掏了掏,最后掏出一个长命锁拿了回来。 “你是说我大哥和我那侄儿都还活着?”苏城激动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看看这个,这是你侄儿的长命锁。”王海把长命锁递到苏城眼前。 苏城拿起长命锁,翻过来看了一眼,当看到上面的虎儿两个字,激动的说道:“这是我那侄儿的长命锁,上面虎儿两个字还是我亲手刻下的。” 王海面带笑容的看着一脸激动的苏城。 这个时候,他有些羡慕对方,因为对方还有亲人在,而他的亲人一个都不在了,全都死在了那场兵祸中。 激动了好一会儿,苏城才坐回座位上,整个人趴在桌子上大哭。 之前他以为家中的人都死光了,却没想到家中还有大哥和侄儿在,这让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还有亲人在世上。 王海端起盖碗慢慢喝着里面的茶水,静静的等着苏城发泄。 过了半晌,苏城情绪稳定下来,红着双眼说道:“不好意思,听到我大哥和侄儿还在世上,有些失态了。” 王海笑着说道:“家中还有亲人在,这是好消息,将来等你从后金回来,便能见到自己的亲人。” 苏城用力的点了点头。 虽然他现在就想要见自己的大哥和侄儿,可他知道,这根本不可能,他很快就要去后金,想要见到自己大哥和侄儿,只能等自己从后金活着回来。 王海说道:“这条长命锁我要拿走,不能留在你那里,更不能带去后金那边。” “我明白。”苏城点点头。 抓着手里的长命锁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似乎要把它印在脑海中。 王海说道:“这两天你留在铺子里好好休息,过两天我便安排你去沈阳,记住,一定要活着回来。” 说着,他用力拍打苏城肩头。 苏城郑重的点了点头。 两天后,苏城离开了广宁卫。 王海看着苏城留下的长命锁,低声说道:“你不是第一个被派往后金的暗谍,相信也不是最后一个,但你我都是从大凉山出来的人,我希望你能活着回来,你的亲人也在等你回来。” 说着,他用力擦了擦手中的长命锁。 第五百九十五章 来见巡抚幕僚 “客官,您的菜齐了,请慢用。” 酒楼伙计放下手里最后一个盘子,麻布往肩头一搭,转身就要离开。 坐在桌边上的一人这时开口说道:“伙计,给那边桌子上的柳先生送去一壶高粱酿,银子算我这桌里。” “好咧!”说完,那伙计迈步离开。 酒要去柜台打,由酒楼掌柜亲自从酒坛里面打酒,打好酒,放在柜台上,再由伙计给客人送过去。 酒楼里的高粱酿不是早前那种难喝的高粱酒,而是虎字旗产的高粱酿,过去的那种高粱酒也上不了他们酒楼的台面。 那种酸涩难喝的高粱酒只有路边摊子和小酒馆才有的卖,平常也只有做苦力的人才会买来喝。 酒楼掌柜打了一壶高粱酿,放在桌上,喊来伙计给客人送过去。 伙计端着一壶高粱酿,来到柳先生桌前,把酒壶放在桌上,嘴里说道:“柳先生,这是里面张桌子上的客人送的。” 说着,他不忘用手指了一下。 桌上的柳先生目光顺着伙计手指方向看过去。 就见隔着他两张桌子的地方,坐着一位身穿长衫的年轻男子。 他看过去的时候,对面那名年轻男子也在看他,并且朝他笑了笑。 见状,柳先生朝那年轻男子拱了拱手。 自打张文合死在大凉山的消息传出,他作为徐通身边唯一的幕僚,地位变得重要起来,平时很多只有点头之交的人,如今不少都来到他家中拜访。 在他想来,对方让伙计送来一壶酒,应该也是为了向他这位巡抚幕僚示好之意。 “柳先生您慢用,小的先去忙了。”说着,边上伙计从桌边离去。 柳先生端起伙计送来的那壶酒,给自己身前的酒盅斟满一杯。 酒香入鼻,他便知是虎字旗的高粱酿。 此酒颇得贪杯之人喜爱,他虽然不是什么贪杯之人,却也喜欢高粱酿的辛辣,入口就像是着了一团火。 天气阴湿潮冷的时候喝上一杯,身上的寒气便能驱走大半。 不过,他知道这酒不得巡抚大人喜欢,或者说巡抚大人不喜欢虎字旗和那位刘东主,连带着这种高粱酿也不喜欢,平时也只喝西凤酒。 桌上一壶酒,一碟花生米,还有一碟蚕豆。 他一边喝着酒,时不时抓起一粒花生米或是蚕豆丢进嘴里。 正喝着,忽然眼前多出一道黑影,出现在正对面。 当他抬起头,见是之前那个年轻男子坐在了他对面的空位上。 “柳先生。”年轻男子率先朝他拱了拱手。 坐在桌子另一边的柳先生见到对方连招呼都没打,便坐与他同桌而坐,脸上露出一丝不喜,但想到对方刚让伙计送了一壶酒,便没有立即出声赶人。 只是拿起酒壶,给自己斟满一杯,自顾的喝了一口。 那年轻男子似乎看出来柳先生的不高兴,却没有起身离开,反而笑着说道:“在下就说几句话,说完就走了。” 柳先生看了对面的年轻男子一眼,以为对方是来求他办事,便道:“说吧!” “在下知道柳先生是巡抚大人身边唯一一个幕僚,最近来求柳先生的人也不少,不过在下并不是来求柳先生的。”年轻男子说了一句。 听到这话,柳先生第一次用正眼打量面前的年轻男子,说道:“这么说你是来陪我喝酒的?若是如此,那就不必了,我喜欢一个人自斟自饮。” “先自我介绍一下。”年轻男子仿佛没有清楚柳先生的驱赶之意,而是说道,“鄙人姓杨,名远,家住灵丘。” 柳先生抓在酒盅上的手一顿,里面的酒滴洒出来不少,犹豫着说道:“你是虎字旗的人?” 一听到灵丘两个字,他下意识就把眼前这名年轻男子和虎字旗连在了一起。 杨远笑着说道:“柳先生不要紧张,刘东主确实是在下的东家。” “既然是虎字旗的人,那你来找我做什么?”柳先生眉头一皱,说道,“巡抚大人对你们东主十分厌恶,你们虎字旗的事情,求我也没用,只要和你们虎字旗沾上关系的事情,巡抚大人必定亲自过问。” “柳先生不要误会。”杨远笑着说道,“在下没想通过柳先生求徐通什么。” “那你坐在这里是什么意思?”柳先生眉头一拧。 他是徐通身边的幕僚,若是被徐通知道他和虎字旗的人坐在同一张桌子上饮酒,势必要得罪徐通这位巡抚。 堂堂大同巡抚,正二品高官,几次在刘恒这样一个白身商人身上吃亏。 以他对徐通的了解,对方除了贪财之外,还是个十分小心眼之人,一旦知道他和虎字旗的人同坐一张桌上饮酒,绝不会轻易放过他,说不定还会按上什么莫须有的罪名,把他送入大狱。 杨远掀开桌上一个酒盅,拿起桌上的酒壶,往酒盅里斟满酒,随后端起来喝了一口。 “你若喜欢喝,我重新买一壶还你。”柳先生语气不好的说道。 杨远抓起桌上一粒花生米,丢进嘴里,同时说道:“这家酒楼的高粱酿便是出自我们虎字旗。” “那又如何!”柳先生沉着脸说。 杨远笑着说道:“这种高粱酿,在旁处可能还要限量供应,毕竟很大一部分高粱酿都流入草原,可在我们虎字旗,想喝多少都有,可惜我并不是好酒贪杯之人。” “你贪不贪杯与我无关,至于于你们虎字旗有多少高粱酿,都卖给谁,更不会关心。”柳先生语气生冷的说。 “那我就说一个和柳先生有关系的事情。”杨远放下手里的酒盅,说道,“柳先生这个巡抚幕僚恐怕做不了太久了。” 柳先生眉头一蹙,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远手里把玩着酒盅,嘴里说道:“徐通得罪的人太多,催缴白榜,征剿匪税,可以说全大同的百姓,就没有人不恨他。” “百姓就算再恨巡抚大人也没用,朝廷不会因为百姓恨谁,就会对朝廷命官做出什么举动。”柳先生不以为然的说。 杨远往下一按酒盅,说道:“恨徐通的不仅是百姓,还有大同本地士绅,如今徐通更是连宗室都得罪了,柳先生觉得徐通这个巡抚还能在大同呆多久?” 听闻此言,柳先生脸色骤然一变。 第五百九十六章 谈合作 杨远拿起酒壶,又给自己身前的酒盅添满了酒,端在手中,小口小口的喝。 好半晌,柳先生开口说道:“你们虎字旗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还是说你们想要对巡抚大人做什么?” 虎字旗的人敢说出徐通在大同呆不久的话,他相信肯定不会是无的放矢。 杨远笑了笑,说道:“柳先生作为徐通的幕僚,有些事情不需要我多说,想来也能看出来一些东西。” 柳先生目光看在杨远的脸上,没有接话。 杨远放下酒杯,说道:“京中很快会招徐通进京,新的巡抚也会来大同上任。” 听到这话,柳先生身子一软,靠在了椅背上,自语道:“早就跟他说过,代王府那边的银子不能省,只要代王府承认镇国将军的死是病故,他还能够继续留在大同做巡抚,以后有多少银子赚不回来。” 说话时,一脸的幽怨。 虽说他这个幕僚并不被徐通太过重视,可怎么说他也是巡抚幕僚,愿意巴结他的大有人在,银子也比在老家做一个秀才公赚的多。 “看来柳先生曾给徐通出过主意,想要买通代王府,看样子没有被徐通接受,可惜了。”杨远面露惋惜的叹了一口气。 心中却是一惊。 若真被徐通用银子安抚住大同的宗室,代王府便不会上奏折弹劾徐通,而没有这份来自代王府的弹劾奏本,恐怕京城的天启皇帝也不会下狠心撤换掉徐通这个大同巡抚。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重新看向面前的这位柳先生。 心中想到,能做巡抚幕僚的人,看来有些真本事,徐通若真按照眼前这个柳先生出的主意去做,他们大当家谋划的事情,十有八九会生变故,说不得还要重新谋划。 柳先生看向面前的杨远,说道:“你说的没错,当初发现镇国将军尸体的时候,我便给巡抚大人出了一个主意,希望巡抚大人拿出银子上下打点,让镇国将军的死变成病故,可惜巡抚大人太过看重金银诸物,这才使得代王府上了弹劾的折子。” 这些话他本来可以不必和旁人说,但他忍不住对面前这个虎字旗的人说了一遍,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说出心里的怨气,证明此事不是自己这个幕僚无能。 “可惜,一切都晚了。”杨远笑着说。 主意再好,徐通不听,也是没用。 如今新任大同巡抚差不多到了京城,这个时候哪怕代王府再上折子说镇国将军是病故也没用了,徐通离开大同已成定局。 “是啊,一切都晚了。” 失落的柳先生抓起桌上的酒盅,放在嘴边,仰头一口喝掉里面的酒。 对面的杨远站起身,拿起酒壶,给柳先生斟满一杯,顺势坐在了他旁边。 柳先生端起酒杯,再次一饮而尽。 “高粱酿比较烈,柳先生吃点东西压一压。”杨远把花生米的碟子往前推了推。 “嗝儿!” 柳先生打了一个酒嗝,抓起碟子的花生米搁进嘴里,嘎吱嘎吱嚼了起来,脸上的失落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杨远给柳先生斟满酒盅,又给自己斟了一杯,放下手中酒壶,说道:“柳先生以后有何打算?” 柳先生侧脸瞅了杨远一眼,端起酒盅,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后,他说道:“说说你的来意吧!你出现在这里不可能是巧遇,只能说你一直在等我。” “柳先生是聪明人。”杨远端起酒盅,抿了一口。 柳先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杨远。 杨远放下手里的酒盅,说道:“之前张文合在时,柳先生不受徐通重视,但先生作为徐通身边的多年幕僚,想必应该知道徐通不少事情。” 柳先生犹豫了一下,说道:“虽然我没有张文合那般受巡抚大人重视,但巡抚大人的事情从来不瞒我,所以知道的一清二楚。” 杨远拿起酒壶斟满柳先生身前的酒盅,旋即说道,“敢问柳先生一句,徐通对我们虎字旗的事情又知道多少?” 正准备伸手去拿酒盅的柳先生身子顿了一下,随即说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杨远放下酒壶,笑着说道:“徐通进京之后,最好的情况便是去个清水衙门,到时他恐怕不会在需要幕僚跟随,柳先生你就算跟他去了京城,相信很快便会回到广灵老家。” 柳先生没有言语。 心中明白,徐通没了大同巡抚的位子,回到京中不可能有好位子给他,毕竟在他任上死了一位宗室,他是要担罪责的。 而且朝中稍好一点的位置早就被人占了,徐通又是已没落的晋党出身,更没可能得到好位置。 正二品巡抚回京述职,最好的选择就是进入六部或都察院。 但据他了解,徐通那点人脉在争大同巡抚位置的时候,就已经用干净了,如今想要在京中谋夺一个好位置,根本没可能。 杨远继续说道:“徐通怎么说也是个官,而柳先生不过是秀才相公,京城的高昂开销,想必以柳先生的家底,也坚持不了几年吧!” 柳先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放下酒杯后,说道:“你们担心什么?” 杨远说道,“我想知道徐通掌握我们虎字旗多少事情,又都有哪些?而且我需要全部知晓。” 柳先生一撩眼皮,瞅向面前的杨远说道:“你们刘东主害怕了?” “柳先生只管把我问的这些全都说出来,我可以保证,以后柳先生一家人在广灵过的安稳舒适。”杨远说道。 “你如何肯定我就一定会告诉你?”柳先生对杨远说。 杨远笑着说道:“徐通没了巡抚之位,他什么都不是,我相信柳先生不是那种愚忠之人。” “可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柳先生反问道。 杨远一笑,说道:“我虎字旗不会让柳先生白辛苦,广灵二十亩上好良田,还有三百两现银。” 听到这话,柳先生面露迟疑。 杨远继续说道:“徐通一走,柳先生还要回广灵生活,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得罪我们虎字旗。” “你们要做什么?”柳先生眉头一皱。 杨远声音一低,说道:“只要柳先生愿意合作,我们什么都不会做,相信以我们的手段,就算做点什么,别人也很难发现,比如镇国将军死在了城外的护城河里。” 柳先生心一沉,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杨远笑着说道:“柳先生回去后好好考虑一下,我还会回来找先生你,相信下一次见面,柳先生能够带来一个我想要的答复。” 说完,他站起身,迈步走出了酒楼。 柳先生坐在座位上,好半晌都没有动地方,后背不知不觉中湿透了一大片。 第五百九十七章 拜访 咚咚咚 院门口的木门被一名年轻男子用手扣响。 时间不长,就听院子里面传来脚步声。 年轻男子往后退了两步,退到门外一侧,等着里面的人开门。 “谁呀!” 伴随着一道询问,院子的木门被人打开,一名妇人走门内走了出来,站在院门前。 “见过柳夫人。”门外的年轻男子率先施礼。 站在门口的柳夫人打量了门外年轻男子一眼,犹豫着问到:“你是……” “在下姓杨,与柳先生是旧识,特来府上拜访。”杨远笑着说。 “这样啊!”柳夫人看了一眼杨远手里提的酒坛,旋即说道,“我家老爷刚从衙门里回来,这会儿正在用晚饭。” 杨远一举手里的酒坛,笑着说道:“那我来的正是时候,带来了虎字旗的高粱酿。” “快请进。”柳夫人一侧身,留出位置让外面的人进来。 杨远提着酒坛走了进去。 柳夫人重新关上院门,这才带杨远进了正屋。 “是谁来了?”刚到外屋,里屋便传来柳先生的声音。 柳夫人接话道:“是你一个姓杨的朋友,提着酒来看你了。” 话音落下,里屋和外屋之间的帘子被掀开,杨远从外屋走了进来,笑着说道:“柳先生,在下带来了你最喜欢的高粱酿。” 说着,他几步进到里屋桌前,手中的酒坛顺势放在桌上。 “是你……”柳先生眉头一皱。 跟在后面进屋的柳夫人没有注意到柳先生的表情,只以为两个人真的认识,便道:“杨先生你坐着,我去给你添副碗筷。” 说完,她转身从里屋退了出去。 柳先生神色紧张的说道:“你怎么来我家中了,不是说要给我一段时日考虑吗?” “不是已经给了柳先生你两天的时间考虑。”杨远说道,“新巡抚到了京城,很快便会来大同,用不了多久徐通就会收到消息,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留给柳先生。” 就在这时,柳夫人端着碗筷从外面走了进来,笑着说道:“家中只有一些粗茶淡饭,还望杨先生不要嫌弃。” “多谢嫂夫人。”杨远拱了拱手,说道,“这些已经很好了。” 柳夫人放下手中碗筷,说道:“那行,你们喝着,我再去给你们准备两个下酒菜。” “嫂夫人不必忙,桌上这些已经足够。”杨远说道。 “没事,耽搁不了多大一会儿,你们喝着。”说着,柳夫人转身朝外屋走去。 这时候,柳先生开口说道:“我和杨先生有事情要谈,你去院子里盯一下,不要让人进来,若是有衙门口的人到家中问起我,就说我未曾回来。” 听到这话,柳夫人愣了一下,认真的瞅了一眼杨远,这才说道:“那行,你们聊,我去院子里。” “多谢嫂夫人了。”杨远站起身,朝柳夫人躬身行了一礼。 柳夫人笑了笑,这才从里屋离开去了院子里。 杨远打开酒坛上的泥封,往桌上的两个空碗里各倒一碗酒。 其中一只盛满酒的碗被他推向柳先生跟前,说道:“其实嫂夫人不用出去,留在屋中可以一起听听,算不得什么大事。” “但凡牵扯到你们虎字旗的事,就没有小事。”柳先生脸色难看的说。 杨远放下酒坛,坐回座位上,笑着说道:“我们虎字旗本本份份的做买卖,我家东主也是本份的商人,一直以来都是徐通故意刁难我们。” “你们若真本份,今日又怎么会不请自来,找到我府上。”柳先生沉着一张脸说。 杨远笑道:“柳先生不要误会,我没有其他意思,只要柳先生把徐通知道的所有关于虎字旗的事情告诉我,我马上离开,绝不再打搅柳先生。” 柳先生盯着眼前的酒碗没有言语。 杨远也不急,拿起桌上的筷子,从盘子里面夹起一筷子菜,放进嘴里吃了起来,同时不忘端起酒碗,喝了一口。 嘶……似乎是被酒辣到,他倒吸口气,放下手里的酒碗,急忙又夹了一筷子菜压压酒劲。 “你们那位刘东主可不是本本份份做生意的人,正经生意人不会私自铸炮。”柳先生突然开口。 杨远放下手中筷子,语气平静的说道:“那是鞭炮厂,徐通不是派人查过了,这事柳先生也应该清楚才对。” “哼!”柳先生冷哼一声,又道,“流民的事呢?不要说那些源源不断来灵丘的流民与你家东主无关?” “这我可就不清楚了。”杨远双手一摊,说道,“腿长在别人身上,想去哪里,谁也拦不住,我们虎字旗总不能拦着不让流民去灵丘,何况我家东主心善,见不得别人受苦,哪怕自己缩衣紧食也要让那些逃难过来的百姓有口热乎饭吃。” 柳先生冷冷的说道:“你家刘东主不过是一介白身商人,并非地方大员,无故收留那么多流民,难道想要聚众造反吗?” “造反这顶大帽子太大,我们虎字旗可戴不起。”杨远一摇头。 柳先生说道:“可你们做的这些事情,哪一样不是犯朝廷忌讳,若是刘恒本本份份做生意,巡抚大人岂会针对你们。” 说完,他狠狠地瞪了杨远一眼。 杨远嘴角往上一挑,讥讽道:“这一年来被巡抚衙门无故查封的商铺和商号,哪一家不是本本份份做生意,最后全都没逃过徐通的毒手。” “这……”柳先生语气一噎。 心中清楚,自打徐通上任大同巡抚以来,那些没有背景的大同商号,相继被巡抚衙门随意按个理由查抄,逼得一些没有背景的商人,只能带家产投献到那些有实力有背景的大商号名下,还有一些商人干脆举家搬离大同。 在大同,徐通可谓吃相难看,早已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这让他想要否认都无从开口。 杨远见柳先生不言语,便继续说道:“官府不管这些逃难而来的辽东百姓,这些人只能饿死冻死在街头,我家东主收留他们,也是为官府解忧。” “你这是狡辩。”柳先生语带激动的喊了起来。 虎字旗不停的收留逃难而来的辽东百姓,他虽然不清楚刘恒想要做什么,但他能感觉到,这对官府来说绝非一件好事。 杨远冷笑一声,说道:“官府不管,我家东主想管又不让,莫非官府想要逼迫这些逃难的辽东百姓去死?” 柳先生感觉胸口被一团气堵住,一时找不到还击之语。 他心中十分清楚,救济辽东百姓的钱粮早已被挪用,如今银子已经落入徐通和下面那些官员手里。 第五百九十八章 不要与此人来往 杨远双手搭在桌上,看着面前的柳先生,说道:“我的来意柳先生应该清楚,至于其它事情,我想我们没必要在这里争论。” “刘恒其心可诛!”柳先生突然说道。 杨远身子往前一压,冷声说道:“我想柳先生不希望自己和家人的尸首在护城河里叫人发现?” “你……”柳先生抬手指着杨远,身子一颤。 杨远继续说道:“柳先生的两个孩子很可爱,大儿子已经进学,说不定将来又是一个读书的种子。” “你不要乱来!”柳先生一脸的紧张。 杨远身子往后一靠,说道:“那要看柳先生如何选择了。” 柳先生脸色变了几变,最后说道:“你们虎字旗都做过什么事情,你们自己应该最清楚,为何你们一定要知道巡抚大人对你们虎字旗的事情知道多少。” “那是我们自己的事,与柳先生无关,柳先生只需告诉我徐通知道多少关于我们虎字旗的事情。”杨远单手按在桌面上说。 柳先生犹豫了半晌,才道:“若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你们要保证不能动我的家人。” “那是自然。”杨远双手一摊。 “希望你们能够守信。”柳先生说了一句,旋即又道,“对于你们虎字旗,巡抚大人知道很多,只不过一直以来没有确凿证据,加上刘恒收买了大同很多官员,巡抚大人不方便强行对刘恒动手。” 杨远问道:“具体都知道些什么?” “比如铸炮……”柳先生声音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不要用鞭炮厂当借口,灵丘守备黄安可以确定你们虎字旗在铸炮,只不过没有抓到确凿证据。” 杨远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嘴里说道:“继续说。” “除了铸炮之外,巡抚大人怀疑你们和大凉山的土匪有关联,只不过还没有找到证据。”柳先生说道。 杨远努了努嘴,说道:“只有这两件事吗?” “自然不止这两件。”柳先生说道,“但我很好奇,大凉山的土匪是否真和你们虎字旗有关系?” 杨远双手环抱双肩,说道:“柳先生还请继续说徐通知道的事情,或者说是他怀疑的事情,至于大凉山土匪的事情,与咱们之间的谈话无关,而且有句话叫做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听到杨远威胁的言语,柳先生身子一颤,这才想起对方的身份,并非是什么良人。 但心中已然可以肯定,大凉山和虎字旗之间确实暗中有关联。 不过,他不再提起大凉山的事情,而是说道:“你们虎字旗根子就不干净,刘恒是从辽东逃窜到大同的流匪,后来盘踞到虎头寨,只不过不管是当初的流匪,还是虎头寨的土匪,名义上都已经被官府剿灭,反倒让刘恒洗白了身份。” “还有呢!”杨远问。 柳先生说道:“还有许多失踪的人口,应该和你们虎字旗有关,想必那些人已经死在你们虎字旗手中,就像你们杀死镇国将军一样。” 说完,他看了一眼杨远。 见杨远没有反应,他只好继续说道:“你们虎字旗设团练,东山铁场养护卫,还有镖局的镖师,甚至连骑兵都有,这些都是你们虎字旗养的私兵,如今又大肆收留辽东难民,若说刘恒良善,不管是我还是巡抚,根本不会相信。” 杨远一摆手,说道:“我家东主并没有养私兵,团练的事情报备过灵丘知县,铁场护卫历来就存在,不是我虎字旗一家才有,而我虎字旗车队每一次出行都带了许多货物,自然需要镖师押送,至于收留难民,那是我家东主心软,不忍心看着他们忍饥受冻。” 柳先生说道:“这话你跟我说没用,朝廷若知道你们虎字旗养了这么多兵马,只会把你们当做逆贼来对待。” “你说的这些都只是猜测,并无确切证据。”杨远微微一晃脑袋。 柳先生说道:“这些事情若是被朝廷知道,就算没有确切证据,朝廷也只会宁杀错勿放过,何况你们虎字旗走私草原的事情,整个大同人人知晓,加上镇国将军被你们杀害,朝廷有足够的理由对你们动手。” “谁说镇国将军是我杀的?”杨远反问了一句。 柳先生一愣,随即说道:“在酒楼里,你亲口说过,镇国将军是被你们杀害。” “我可没说。”杨远一摇头,说道,“我只说过镇国将军死在了城外护城河里,却并没有说过人是我杀的。” 人确实不是他杀的,作为外情局司局长,总不可能大同这边杀个人,他还要亲自来大同动手。 柳先生犹豫了一下。 回想前两天酒楼里的事情,似乎眼前这人真的没有说过杀死过镇国将军,只是对方的话,让他下意识以为人是被虎字旗杀死的。 不过,镇国将军的死,受益最大的便是虎字旗,因为这件事直接导致巡抚大人的位子不稳,所以他仍旧怀疑镇国将军是被虎字旗所害。 杨远坐正身子,语气淡淡的说道:“听你说了不少,却没有几样有确凿证据的事情,都是徐通自己的猜测。” “凭这些猜测,已经足够了。”柳先生说道,“朝廷若知道你们虎字旗所作所为,绝不会放任你们虎字旗继续存在下去。” 杨远没有接话,而是站起身说道:“将来柳先生和家人回到广灵,二十亩良田的田契和三百两现银,便会送到府上。” “哼!”柳先生冷哼一声,却没有拒绝杨远给的好处。 “告辞了。”杨远朝柳先生一抱拳,转身从房里离开。 到了院子里,见柳夫人守在院门跟前,他便说道:“今天打搅嫂夫人了。” 柳夫人疑惑的问道:“杨先生这是要走?” “事情说完,在下不好继续打搅下去,就先告辞了。”杨远拱了拱手,推开院门,走了出去。 柳夫人站在院门前,见杨远走远,这才回到院子里,重新关上院门,又用门闩把门插好。 回到屋中,她坐在柳先生边上的座位上,好奇的问道:“杨先生怎么这么快就走了?老爷为何不留他吃了饭再走?” 柳先生看了自己夫人一眼,郑重的说道:“以后不要与此人来往,就算在街上见到也要当做不认识。” “你们吵架了?”柳夫人不解道。 柳先生脸一沉,说道:“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按照我说的去做便可,那人不是什么好人,绝不能让人知道咱们与他有过来往。” 柳夫人虽然不太明白对方怎么就不是好人,但见自家老爷说的这么郑重,便点了点头。 第五百九十九章 得到消息的徐通 出了柳家,杨远连夜离开大同府,返回灵丘。 自打杨远走后,坐在家中的柳先生心中郁结难开。 明明虎字旗所作所为说是谋逆都不为过,可偏偏他被虎字旗的人问的哑口无言,不知如何作答。 心情不好之下,酒喝得多了起来,桌上一坛三斤的高粱酿,一个人喝下去大半坛。 高粱酿是少有的烈酒,多为北地人喜爱,酒劲足,后劲大,他连菜都没吃几口,便醉倒在桌上。 转过天日上三竿,他才从醉酒中醒来,一睁眼只觉得头痛欲裂,无比的难受。 “老爷醒了!” 柳夫人从外屋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碗米粥。 “什么时辰了?”柳先生用手捂着额头问道。 “巳时三刻了。”柳夫人把手中的粥碗往前递了递,说道,“昨晚老爷你喝了太多酒,几乎没吃什么东西,这是早上熬的粥,趁热喝了吧!” 说完,她用勺子从粥碗里舀出一勺,伸过去喂柳先生吃。 “我自己来。”柳先生伸手接过粥碗和勺子,坐在床上吃了起来。 米粥虽然热乎,却并不烫,一碗粥很快进了他的肚子。 粥碗重新递回给柳夫人,他道:“给我准备一身干净的衣服,我要去衙门。” 柳夫人随手把粥碗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嘴里说道:“昨晚喝了那么多酒,不如今天告假一天,回头我让人去衙门里说一声。” 说着,她拿起一块擦脸的干布,递给柳先生。 柳先生接过来,擦了擦嘴。 这时候,院门传来了敲门声。 “老爷你歇着,我去看看。”说着,柳夫人端起桌上的粥碗走了出去。 来人似乎很急,敲门声不停的响起。 柳夫人把粥碗放在灶台上,便快步走向院门。 抽出门后的门闩,她打开院门,见敲响院门的人是巡抚衙门的一名差役。 不待柳夫人开口,那差役一抱拳,急切的问道:“敢问柳夫人,柳先生可在家中?” “老爷昨晚宿醉,这会儿正在屋里歇息。”柳夫人回过头一指身后的正屋。 那差役松了一口,旋即说道:“劳烦柳夫人与柳先生说一声,巡抚大人那里急着见柳先生。” “不知巡抚大人所为何事,这么着急见我家老爷?”柳夫人问道。 那差役一摇头,说道:“小的也不清楚,但巡抚大人在衙门里发了好大一通火,脸色也不好看。” “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喊我家老爷出来。”说完,柳夫人转身朝身后的正屋走去。 门口的差役在背后喊道:“劳烦柳夫人抓紧一些,巡抚大人急着要见柳先生。” 时间不长,柳先生穿着一件长衫从屋中走出来。 “小的见过柳先生。”那差役躬身一行礼。 柳先生迈步往外走,同时嘴里问道:“我夫人说巡抚大人发了好大一通火,你可知缘由?” “小的也不太清楚。”那差役摇了摇头,旋即又道,“巡抚大人只是差小的来请柳先生过去。” “快些走吧!”说着,柳先生加快了脚步。 他家中的院子离巡抚衙门隔了不到一条街。 两个人很快出现在巡抚衙门外,从一侧的偏门进了巡抚衙门里,直接去了后衙。 “大人,柳先生来了。”差役进到后衙,禀报了一声。 徐通抬眼看向刚刚走进来的柳先生,急忙说道:“柳先生来的正好,本官有事情要与你相商。” 柳先生往前走了两步,一躬身,说道:“大人请讲。” 徐通端起手边的盖碗,喝了口茶水,脸上显露出犹豫之色。 站在对面柳先生没有急着去问,而是静静等在一旁。 许久,徐通才开口说道:“上一次你让本官拿银子去打点,想要使镇国将军的意外身故变成病逝,若是本官现在让你去做,可能做好?” “恐怕已经迟了。”柳先生面露苦笑。 若是在代王弹劾的奏折没有发出去之前,他还有几分把握,如今代王弹劾巡抚的奏折早就到了御前,就算给他再多的银子,也收不回那封奏折。 “真的一点办法没有?”徐通不甘心的又问了一遍。 柳先生摇了摇头,旋即小心翼翼的问道:“大人,是不是京城那边传来了什么消息?” 见徐通失了方寸的模样,这让他想到,之前虎字旗的人曾对他说过,新任大同巡抚已经到了京城面圣,很快就会来大同接任巡抚之位。 不过,只要未曾得到确切消息,他仍不愿意相信徐通会这么快就被罢免,毕竟徐通上任还不到一年,除了任上死了一位宗室之外,并没有犯下太过严重的过错。 徐通黑着脸说道:“本官刚得到京城的消息,前任大同巡抚刘宏已经进京见驾,说是要起复。” 柳先生想了想,说道:“刘大人是前任大同巡抚,大同在他治下多年平安无事,也算有功,如若起复,不进六部,也该是一地总督,莫非刘大人要去宣府接任总督?” “要是去宣府就好了。”徐通阴沉着一张脸,说道,“京中的消息说他要来大同,从本官手中接任大同巡抚之位。” “怎么会这样!”柳先生面露惊色。 之前听到虎字旗的人说大同即将有新巡抚上任,他却并未完全相信,可现在从徐通嘴里说出,这才让他明白,徐通的这个巡抚真的到头了。 徐通沉声说道:“送来消息的人是本官曾经的同僚,如今吏部任职,他的消息,由不得本官不信。” “吏部那位大人有没有说大人您卸任大同巡抚之后,去何处任职?”柳先生询问道。 徐通一摇头,说道:“并未提起。” “如此说来吏部应当已经下了公文,大人回京一事已经不可挽回。”柳先生眉头一皱。 一直以来他都跟随徐通身边充任幕僚,如今徐通在大同巡抚任上不到一年就卸任进京,朝廷若无重用,那便是被闲置。 而且被闲置的可能极大,毕竟徐通接任大同巡抚也快一年,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政绩,反倒是弹劾声不断,又有宗室被害,可以说绝无被朝廷重用的可能。 第六百章 他必须死 徐通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说道:“这两天你去准备一下,该出手的铺子都出手,还有徐记那边,也都弄利索了,找个人赶紧出脱掉,换成现银,或是京城的会票。” “是。”柳先生一躬身,旋即说道,“范家那边怎么办,徐记里面还有范家的份子钱。” 徐通放下手中盖碗,道,“本官就算进了京,也是朝廷命官,谅他一个商人也不敢来找本官来要银子。” “大人说的是。”柳先生附和的点了点头。 徐通说道:“这几天你抓紧去办这些事,京城既然来了消息,说明刘宏随时会到大同,你要在本官和刘宏交接之前把事情办好。” “学生明白。”柳先生一拱手。 徐通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感叹道:“当初就应当听你的,若是把镇国将军的死定性为病故,刘宏也不会有机会来大同。” 说着,他面露悔意。 “大人。”柳先生说道,“学生以为镇国将军的死十分奇怪,大人前脚刚派兵去大凉山剿匪,没过多久镇国将军便被人杀害,这中间太巧合了一些。” 徐通目光看在柳先生的身上,眉头一皱,道:“什么意思?” “镇国将军从来不出府,要说得罪什么人就更不可能了,可偏偏被人从府中劫走,死在了城外的护城河里。”柳先生分析道。 徐通抓起盖碗,沉吟了片刻,说道:“你认为镇国将军的死是何人所为?” “虎字旗。”柳先生脱口而出。 虽然来他家中的那名虎字旗的人没有承认杀死镇国将军,但他仍然觉得镇国将军是死在虎字旗的人手里。 堂堂镇国将军,大明宗室,也只有那种不把朝廷当回事的势力才有可能做这样的事情,偏偏虎字旗做了许多近乎谋逆的事情,而且镇国将军的死,直接导致徐通离开大同,受益最大的便是虎字旗。 不管从哪方面看,他都怀疑镇国将军的死和虎字旗有关。 徐通手里托着盖碗,面露沉思,许久才道:“若告之朝廷杀害镇国将军的人是虎字旗的人,你认为刘宏还会来大同吗?” “这……”柳先生迟疑了一下,旋即说道,“学生不知。” 说完,他低下头。 徐通手指轻轻敲打盖碗外壁,一下,两下,一直十几下后,才说道:“本官不该问你这话,既然朝中下定决心撤掉本官这个巡抚,现在想补救也来不及了。” 眼中露出失望之色。 “大人莫急。”柳先生劝道,“朝廷还没有明确旨意让大人您回京,何况大人您就算回到京城,一样是做官,只要安心待上两年,未必没有外放的机会。” “哪有那么容易。”徐通微微摇了摇头。 为了大同这个巡抚之位,他已经费了不少银子上下打点,以前的那些人情关系也都在争大同巡抚的时候用的差不多。 而且他心中清楚,若是真的回到京城,以他在大同的所作所为,若不多准备一些银子去打点,极有可能被人找个理由下了大狱。 “大人,虎字旗那边怎么办?要不要动手?”柳先生询问道。 虽说虎字旗的人答应给他二十亩良田和三百两银子,但若是能抄了虎字旗,他相信自己所得的好处只会更多。 搁在以前他肯定不会问,可如今不一样。 徐通马上将不再是大同巡抚,对于虎字旗拉拢的那些大同官员,再也不用顾忌,随便按个理由便可以对虎字旗强行动手。 徐通想了想,说道:“虎字旗暂时别动,留着他们,待本官回到京城,这个虎字旗说不定是本官复起的机会。” “大人的意思是把虎字旗交给朝廷?”柳先生问道: 徐通冷笑道:“虎字旗做了那么多谋逆之事,又有着金山银海般的财富,却被一个白身之人掌握,相信这个消息会让京城里不少人感兴趣。” “学生愿意追随大人。”柳先生躬身行礼。 只要徐通有一丝复起的机会,他便不愿意回到广灵做个普普通通的秀才相公。 做幕僚,要比做秀才相公地位更高,而且来银子的地方也多。 徐通笑着说道:“放心,本官会带着你一同进京,将来本官复起,你依然是本官的幕僚。” “学生愿为大人效死。”柳先生躬身说道。 徐通点了点头。 他愿意留着这样一个既忠心又有些本事的人在身边。 …………………… 杨远一路快马加鞭,赶回灵丘。 一回来,他直接去了徐家庄内的签押房。 来到签押房内,他见到坐在签押房里的刘恒,先是行了一礼,才说道:“大当家,已经弄清楚,徐通对于咱们的事情应该知道不少。” “预料之中。”刘恒放下手中的账册,说道:“咱们做的事情根本瞒不住人,徐通又不瞎,只要派人注意一下虎字旗,便能弄清楚咱们正在做的许多事情。” “把各地辽东百姓引向大同的事情还要不要继续做?”杨远问道。 刘恒笑道:“他知道归知道,咱们做的事情不要停,而且刘巡抚已经再来大同的路上,用不了多久便到大同,接任大同巡抚。” 杨远语气轻松的说道,“有刘巡抚和张总兵的支持,以后在大同,咱们虎字旗可以放开手脚做事了。” 刘恒笑着点了点头。 自打徐通任大同巡抚,虽然没能动的了虎字旗,但也抑制住了虎字旗的发展,使得虎字旗无法完全的放开手脚。 大同所有州县之中,也只有灵丘和广灵两个县,才真正算是虎字旗的根基,至于其它州县,因为徐通的关系,一直遭受当地县令打压。 好在大同的边堡守将都是总兵府的人,也都参与到了虎字旗走私的生意里,这才没能使虎字旗走私生意受到影响。 “徐通卸任巡抚之后便会回京,咱们还要不要派人盯着?”杨远问道。 刘恒一摇头,说道:“徐通不能回京,他知道咱们的事情太多了,又和咱们有仇怨,这一次他是丢了官回京,心中难免有怨气,一旦他怀疑到镇国将军的死和咱们有关,肯定会想办法置咱们于死地,所以他必须死。” “那属下这就去安排。”杨远说道。 “不急。”刘恒一摆手,说道:“等徐通返京时在动手,那时他就不适合巡抚了,就算死了也没有那么多人关注,只要做的像意外一些,便不会有人费力不讨好去查徐通到底是怎么死的。” “属下明白。”杨远点了点头。 签押房中,三言两语定下徐通未来的下场。 第六百零一章 屠沙的不满 草原上,一处紧挨着大青山山脉的牧场里,多出了许多蒙古包,出来进去的人都是一个个桀骜不驯的马匪。 “大当家,他们是什么意思?把咱们丢在这里不管了?” 说话的人是屠沙,自打跟随屠腊一起被虎字旗收编,便被安置在这片牧场的蒙古包里,不允许随意离开牧场。 屠腊拿起一块饼子,抓起盘子里的几块羊肉卷了起来,同时嘴里说道:“有吃有喝你还有什么不满足,坐下,先吃饭。” 屠沙走过来,盘腿坐在垫子上,语带不满的说道:“虎字旗的人把咱们找过来,说要给咱们配备胸甲和兵器,这都过去多少天了,狗屁都没见到,属下担心他们哄骗咱们,只是为了把咱们骗过来。” “兵甲哪有那么容易发给咱们。”屠腊咬了一口手里的大饼,嚼了几下便咽了下去。 屠沙皱着眉头说道:“配给咱们兵甲,是他们当时收编咱们说好的事情,难不成他们想反悔!” 一张饼,没几口便被屠腊吃进肚子,旋即又拿起桌上的一张饼,重新卷上盘子里的羊肉。 “大当家,不如咱们逃吧!”屠沙低声说道。 “逃?逃哪去?”屠腊瞅了对方一眼,旋即又道,“你就不怕这会儿逃走了,下一次见面就是人家带着骑兵围剿咱们?” “是他们先不守信的!”屠沙抱屈道,“咱们答应被收编,也给了大当家你一个大队长的职务,可咱们吃的这些东西,跟牧场里其他的马匪一样,依属下看,他们根本没有把大当家你真的当成大队长。” 屠腊抬起头瞅了屠沙一眼,说道:“咱们在这里也待了有一段时日,你觉得还有多少人愿意跟咱们走?” “只要大当家你振臂一挥,相信所有的兄弟都会跟大当家你一起走。”屠沙说道,“这段日子断断续续还有不少马匪队伍来到这片牧场,以大当家你在草原上的威名,相信他们也愿意跟咱们走。” 屠腊一摇头,说道:“你错了,就算有人愿意跟咱们一起,人数也不会太多,大部分人会选择留下来。” “这不可能!”屠沙一脸不信之色,说道,“就算有几个愿意留下的,也都是后来才跟随大当家的人,以前那些老兄弟,一定会跟随大当家一起走。” 屠腊拿起手中的饼子,问道:“自打咱们来到这里,你觉得咱们这段日子的吃食怎么样?” “吃的东西一般,只不过吃到的米面多了一些。”屠沙撇了撇嘴,又道,“虎字旗的规矩多,还不允许喝酒,日子过得没滋没味,没有以前的日子快活。” 屠腊说道:“你是我身边最信任的人,吃喝自然是最好的,可下面的人半个月也难吃上一次肉,到了冬天更是经常会挨饿。” 屠沙抿了抿嘴,没有接话。 马匪在草原上日子并不好过,一些人数不多的马匪队伍,到了冬天,没有足够的食物和保暖的住处,很容易冻死或是饿死在草原上。 屠腊继续说道:“若是能填饱肚子,你觉得有几个人愿意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去做马匪。” “屠大当家说的没错,但凡能吃饱肚子,除了那些嗜杀之人,相信没有几个人愿意去过马匪这种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 随着话音落下,蒙古包门前的布帘被掀开,黄鸿从外面走了进来。 跟随他一起来的,还有几个身穿胸甲的大汉,每一个人腰上都别着手铳,还有人要上别了两支手铳。 “原来是黄老弟。”屠腊站起身,朝黄鸿一抱拳,旋即看向另外几个陌生汉子身上,说道,“这几位是……” “我给屠大当家介绍一下,”黄鸿笑着用手一指最前面的一个汉子,道,“这位是马大队长,也是我虎字旗骑兵队的大队长,虎字旗所有骑兵都归马大队长统领。” “见过马兄弟。”屠腊朝马云九一拱手。 马云九面无表情的说道:“初次见面,还是叫大队长的好,在军中,要有上下级观念,还有,我虎字旗有军规条令在,屠队长应该多了解一下,以前做马匪时那些臭毛病,从今以后必须改掉。” 听到这样近乎斥责的话,屠腊脸色微微一变。 站在他身后的屠沙往前跨出一步,用手一指马云九,怒道:“你什么意思?你是大队长,我们大当家也是大队长,凭什么要听你的,怎么不是你听我们大当家的。” 屠腊面色不变的站在一旁,没有丝毫要阻拦屠沙的意思。 怎么说他也是一支马匪队伍的大当家,手底下有几百号马匪,还从没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 另一侧的黄鸿双手互插胸前,笑呵呵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并没有插手去管的意思。 马云九侧过头,看向屠沙,语气淡漠的说道:“我知道你,你叫屠沙,是屠腊的左膀右臂,刚刚也是你再劝说屠腊带着人离开。” 听到这话,屠腊脸色一变,没想到刚刚的话,都被虎字旗的人听到了。 “是我说的,那有如何!”屠沙往前一挺胸膛,说道,“你们虎字旗先失信于人,我们为何不能走!” 马云九看着他,说道:“虎字旗何时失信于你?” 屠沙说道:“来之前,你们的人答应给我们配齐兵甲,可我们来这里有段时日了,每天都被关在牧场里,不要说给我们配齐兵甲,就连酒都不让喝,这日子过的还有个鸟劲,每天过的跟坐牢一样。” 马云九冷笑一声,道:“虎字旗的兵甲只配给虎字旗的骑兵,就你现在这个德行,还不配成为我们虎字旗的骑兵。” “放屁,老子当初在边军呆过,怎么就不算是骑兵,依老子看,就是你们不想给我们配齐兵甲,害怕配齐了兵甲,你们便不是我们的对手。”屠沙嘲讽道。 “军规条令没读过吗?”马云九声音骤然大了起来,说道,“想要成为虎字旗的骑兵,就要守虎字旗的规矩,首先就要遵守军规条令里面的事项,若是连这点都做不到,你仍然是马匪,不是虎字旗的骑兵。” “狗屁虎字旗骑兵,你们东主不过就个低贱的商人,真以为有点臭钱就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老子告诉你……”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屠沙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在他身前,几支手铳顶在了身上,就连脑门上,也被铳口顶着。 搁以前他肯定不在乎这么点小东西,可见识过这个东西的威力后,他知道这个东西别看只比匕首大一点,但一铳打下去,就能取走人的性命。 第六百零二章 练兵 “黄兄弟,马队长,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屠腊脸色难看的说。 手铳的威力他曾亲眼见到过,近距离之内,一点不比鸟铳威力小,只要一扣动扳机,足可以把屠沙的脑袋打烂。 黄鸿这会儿脸上的笑意已经没有了,声音冷冷的说道:“是他自己找死,不该诋毁我家东主。” “诸位请相信我,刚才是个误会,他绝没有诋毁刘东主的意思。”屠腊为屠沙辩解,同时对屠沙呵斥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道歉。” 此时,屠沙额头上满是冷汗。 马云九冷声说道:“带出去,杀了!” “是。” 跟随他一起来到蒙古包里的几名汉子走过来,押着屠沙往蒙古包外走去。 “求各位给我屠某人一个面子,饶了他一条性命。”屠腊朝马云九求情。 不过,马云九根本没有理会他。 眼看屠沙就要被带出蒙古包,屠腊求助的看向黄鸿,苦求道:“黄兄弟,我那位兄弟在言语上对刘东主一时失敬,希望能够看在我们刚刚加入虎字旗的份上,饶他一条性命,屠谋人在这里谢过了。” 说着,他躬身朝黄鸿行了一礼。 “他诋毁我家东主,是自己找死。”黄鸿淡漠的说道。 屠沙哀求道:“求黄兄弟看在屠某人的一点薄面上,饶过他一条性命,毕竟我那兄弟一直被关在这里,为人又喜酒,可虎字旗的规矩不允许喝酒,心中难免有些怨气,但我相信,他绝没有诋辱刘东主的意思。” 黄鸿犹豫了一下,随即转过头,看向马云九,说道:“马队长,念在他是初犯,不如留他一条性命,接下来还要整合这些马匪,现在把人杀了,难免会让其他马匪多想。” “求马队长能够饶我那兄弟一条性命。”屠腊朝马云九抱拳求情。 通过黄鸿的表现,让他明白,想要救下屠沙性命,只有眼前这个姓名马的骑兵大队长开口放过屠沙才行。, 马云九看了一眼黄鸿,目光最后落在屠腊身上,说道:“念在他初犯,这一次饶他一条性命,若是再有下次,定斩不饶。” “屠某人谢过马队长。”屠腊松了一口气,同时不忘拱手感谢。 马云九对身边的一人说道:“谭再旺,拿上你的马鞭,抽打那个屠沙三十鞭,算是给他一个教训。” “是。”谭再旺答应一声,转身走出蒙古包。 很快,蒙古包外传来了鞭子抽打声。 马云九扭过头,看向面前的屠腊,说道:“以后见我你要自称属下,既然加入我虎字旗,就要守我虎字旗的规矩。” “是,属下明白。”屠腊抱拳答应。 端人碗服人管,这点道理他还是明白的,尤其眼前这位马大队长,一言不合就要杀人,他不想在言语上过多的罪对方。 这时候,黄鸿开口说道:“屠队长,这次我来,不仅把马队长带来,也带来了军政司的命令。” 屠腊愣了一下,面露疑惑,说道:“这个军政司是什么?与刘东主是否有关?” 黄鸿知道很多人对他们虎字旗的各司都不了解,便解释道:“军政司司长是我家东主,还有一位副司长,如今正坐镇在青城,我虎字旗的战兵队和骑兵队都归军政司统辖。” 屠腊恍然大悟。 这个军政司有些像明国朝廷的兵部,有统管天下兵马的意思。 黄鸿继续说道:“军政司令,组建铁甲骑兵大营,任命铁甲骑兵营正为马云九,副营正屠腊。” 念完,他笑着对屠腊说道:“屠副营正,恭喜了,在我们虎字旗,副营正要比大队长级别更高。” “一切都是托了黄兄弟的福。”屠腊同样笑着抱了抱拳。 虽然不明白这个副营正到底是个什么官职,但他知道,肯定没有以前做大当家时舒坦,毕竟二当家怎么也不可能比得上大当家。 但他明白,自己加入虎字旗,和被招安是一个意思,虎字旗不可能完全信得过他,也不可能让他独自统领一支骑兵队。 “好了,我的任务算是完成。”黄安说道,“接下的事情就归二位了,青城那边还有事情要我去解决,就先告辞了。” 马云九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屠腊笑着说道:“黄兄弟,我送送你。” 说着,就要跟随黄鸿一起往蒙古包外走。 黄鸿停下来,转过身,对屠腊说道:“屠副营正,接下来铁甲骑兵大营还有不少事情要忙,就不必送我了,况且这里我也熟悉,自己走就行。” 屠腊迟疑了一下,旋即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就不送了,黄兄弟一路多保重。” 黄鸿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出了蒙古包。 这时候,谭再旺从蒙古包外走了进来,朝马云九一行礼,说道:“启禀大队长,对屠沙行刑完毕。” “人没死吧!”马云九语气淡淡的说道。 谭再旺说道:“回禀大队长,没死。” “带下去给他上点药,别死在大营里。”马云九声音毫无感情的说道。 “是。”谭再旺答应一声,转身退了出去。 站在蒙古包里的屠腊说道:“马营正,不如让属下去给屠沙上药。” 马云九瞅了一眼屠腊,说道:“放心,他死不了,若是三十鞭子都挨不住,那这种废物也不用留在铁甲骑兵大营了。” 话虽说得难听,但屠腊知道这是实话。 鞭子和板子不一样,三十板子有可能会把人打死,但三十鞭子最多伤到皮肉,虽然会疼一阵子,将养几天便能恢复。 马云九继续说道:“铁甲骑兵大营虽然成立了,还缺少足够的骑兵,屠副营正还是留下来跟我商量一下组建铁甲骑兵大营的事情。” “这片牧场不是来了六七百马匪。”屠腊说道,“这么多马匪都是上好的骑手,骑术比得上自幼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蒙古人,都是合格的骑兵。” 马云九微微一摇头,说道:“这些人只能说是马匪,算不得骑兵,离我们虎字旗骑兵的要求差的还很远。” “马营正是什么意思?”屠腊问道。 “练兵!” “马营正想要如何练兵?” “按照我虎字旗的规矩,首先牢记军规条例,抓牢纪律,改掉这些马匪松散的习惯,让他们从马匪转变成真正的行伍。” 听到这话,屠腊眉头深皱。 能做马匪的人,几乎都是桀骜不驯之人,不会那么老老实实的听话,尤其是成为纪律严格的虎字旗骑兵,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第六百零二章 集合马匪 屠腊迟疑了一下,说道:“会不会太严格了,不如按边军的规矩来,这样也容易一些。” “既然入了我虎字旗,那便要按照我虎字旗的规矩来。”马云九语气不容置疑的说道。 屠腊眉头紧锁,说道:“马匪都是自由惯了的主,平常没有多少约束,一下子立这么多规矩,恐怕他们接受不了。” “我会给他们选择的机会。”马云九说了一句,旋即又道,“屠副营正,随我一起会会这些马匪,以后这些人中的一部分将会是咱们的铁甲骑兵营的骑兵。” “一部分?”屠腊愣了一下,心头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眼见马云九快要走出蒙古包,他急忙从后面追了上去。 来到蒙古包外面,周围已经聚拢了不少马匪。 这些马匪里,有些是因为屠沙被打,凑过来看热闹,还有一部分马匪是因为见到黄鸿带人来了,想知道虎字旗下一步会如何安置他们,便等在了蒙古包外。 马云九一出现,蒙古包外面的马匪目光纷纷看向了他。 站在蒙古包前的空地上,马云九扫了一眼周围的马匪。 一些脑子灵活的马匪猜测到,眼前这几个虎字旗的人,应该就是虎字旗派来接管他们的人。 马云九回转过身,对身后的屠腊说道:“劳烦屠副营正把营地里所有马匪都召集到这片空地上来。” “好。”屠腊答应一声。 随即,他朝周围的马匪中招了招手,喊来自己手下的几个马匪,小声交代了几句。 那几个被他喊来的马匪听完,分散开,朝不同方向的蒙古包跑去。 这时候,谭再旺从边上的一个蒙古包里走了出来,回到马云九的身侧靠后一步的地方站正。 为屠沙上药的事情有屠沙手下去做,他过去只是把伤药丢给屠沙,所以打了一晃便回来了。 马云九侧头对谭再旺说道:“安排咱们胸甲骑兵进营,不要卸甲,待营地里的马匪来的差不多,把人都围起来。” “是。”谭再旺大声答应。 转身跑到一旁的马桩跟前,解开上面的缰绳,骑马去了营地外。 越来越多的马匪从蒙古包里面走了出来,慢慢汇聚到马云九和屠腊身前的那片空地上。 马匪人群中最前面的位置,并排站着几个人。 绝大部分的马匪明显不敢和这些人站在一排,全都挤在了这几个马匪的身后,凸显出这几个人的身份在马匪中不一般。 马云九身体笔直的站着,五指并拢,双臂垂于身体两侧,而腰上的两把手铳,异常的显眼。 在他身侧的屠腊双腿岔开,双手按在刀柄上,而刀尖戳在地上。 随着越来越多的马匪聚拢到空地上,场面越来越混乱,说话声,咳嗽声,喊骂声,不断的从马匪人群里传了出来。 “我们这几个大当家都来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站在马匪人群前面的一名马匪头目率先开口说。 马云九瞅了他一眼,没有理会。 反倒是站在一旁的屠腊开口说道:“你急个什么劲,没看到人都没来齐吗?再等一会儿。” 那马匪头目说道:“来齐了,屠大当家你自己看,一二三四五,我们这几个大当家都来了。” “你们人是来了,但你们手下那些兄弟还没到齐呢!”屠腊说了一句。 另外一个马匪头目说道:“有什么事跟我们几个商量就行,用不着把所有的兄弟都找来,老子们的话,他们不敢不听。” “对,跟我们说就行,有什么事我们可以交代下面的人去做。” “把人都找来多麻烦,不如跟我们几个人说省事。” 另外几个马匪头目也都出声附和。 可惜马云九根本没有理会他们,仍然一动不动的站在这些人的面前,静静的等着所有马匪来齐。 几个马匪头目感觉自己被虎字旗的人无视掉,在身后兄弟们面前丢了面子,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眼中时不时有凶光闪过。 屠腊注意到这些人的变化,急忙开口说道:“都废什么话,让你们等着就老实等着,不知道吃人家饭,端人家碗,就要服人家管。” 作为曾经土默特最大的马匪头子,对眼前这几个实力不如他的马匪头子,他自然有底气呵斥。 轰隆隆! 一道响雷一般的声音响起,大地随之震动。 两支黑色的甲骑从两侧兜了过来,把空地上的马匪围在了中间。 马匪头目见状,脸上骤然变色。 其中一个马匪头目阴沉着一张脸,说道:“屠大当家,这是什么意思?来了这么骑兵,莫非想要把我们一锅烩了?” “诸位大当家别误会。”屠腊喊道,“如今大家都是虎字旗的人,刚来的那些骑兵也都是虎字旗的胸甲骑兵,都是自己人,不用担心。” “狗屁自己人。”有马匪头目骂道,“自己人就这样对自己人?屠大当家,你当兄弟们是傻子吗?” 就在这时,胸甲骑兵队伍中走出来一骑,身侧跟着一匹无人骑乘的战马,来到了马云九身前。 那骑兵翻身下马,朝马云九一行礼,说道:“大队长,胸甲骑兵队集合完毕,请指示。” “归队!”马云九命令一声。 那骑兵退回自己战马跟前,翻身上马,回到胸甲骑兵队伍中,而那匹无人骑乘的战马留了下来。 这时候,被屠腊派去喊人的马匪也都跑了回来。 其中一名马匪来到屠腊跟前,说道:“大当家,所有的蒙古包都已经通知到,营地里的马匪都已经过来了。” 屠腊转过身对马云九说道:“马营正,人到齐了。” 马云九点了点头,迈步走向那匹无人骑乘的战马跟前,翻身上马,骑在马背上,同时拿起挂在马背上的铁喇叭。 “安静!”马云九的声音从铁喇叭里面传了出来。 空地上的马匪除了站在最前面的一部分外,大部分马匪仍然交头接耳,说着小话,或是做着自己的事情。 杂乱的声音仍然不断的从人群中传出。 站在人群最前面的几个马匪头目,丝毫没有阻止手下那些马匪的意思,反倒一脸冷笑的看着骑在马背上的马云九。 第六百零四章 离开营地的马匪 马云九抽出腰上手铳,装上火药,抬手朝天上一扣扳机。 砰! 铳声响起。 远处,骑在马背上的胸甲骑兵纷纷举起手中的骑兵铳,铳口对准眼前乱哄哄的马匪。 场面立时安静下来。 马云九重新拿起铁皮喇叭,喊道:“你们这些人,还不算是我虎字旗的骑兵,之前不管有人答应你们什么,在我这里,统统都不作数。”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站在最前面的几个马匪头目脸色异常难看起来。 其中一个马匪头目出声说道:“你们虎字旗什么意思?把我们都骗了过来,现在才说你们许诺的事情不作数,真当老子好欺负呢!” “对,凭什么答应我的条件不算数,你们虎字旗必须做到之前答应我们的事情。” “就是,若是不满足之前许下的条件,老子现在就带人走,还不伺候了,留在这里,被你们虎字旗的人管着,哪有老子做马匪的时候痛快。” “是你们虎字旗求着老子们来的,既然你们说话不算数,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几个马匪头目有嚷嚷着要走的,也有人嚷嚷着想要动手。 砰! 马云九身上的另一支手铳被打响。 几个正说话的马匪头目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还有人险些跌坐在地上,以为马云九要用手铳打他们。 马云九轻蔑的瞅了这些人一眼,语气淡漠的说道:“我不是在跟你们商量,而是通知你们。” 另一边的屠腊走了过来,站在马云九的马下,低声说道:“这些人手底下最少也有六七十号马匪,一旦闹起来,很难约束住,不如让他们继续管束自己带来的那些马匪。” 马云九瞅了屠腊一眼,随即拿起铁皮喇叭喊道:“别说我没给过你们机会,谁要想走,现在就可以走,继续做你们的马匪,我虎字旗不留不服管束之人。” “走就走,真当老子愿意呆在这儿。”说话的那马匪头目朝其他人招呼道,“兄弟们,跟老子走,咱们回去大碗喝酒大快吃肉,不伺候他们了。” 马云九用铁皮喇叭冲着自己手下的胸甲骑兵喊道:“留出一条道,让他们走!” 远处的胸甲骑兵让开一条仅可一个人通过的窄道。 “咱们走!”其中一名土匪头目一招手,率先胸甲骑兵留出的窄道走过去。 与他一起离开的还有另一名马匪头目,剩下跟着一起离开的都是普通马匪,莫约有三四十人。 走在前头的那马匪头目回头一看,发现人数不对,光是他手下的马匪就有一百多号,可现在只有三十多人。 随即他大声喊道:“兄弟们,跟老子走,以后吃香的喝辣的,不受他娘的虎字旗的气。” 另一个马匪头目也喊道:“是老子的兄弟,都跟老子走。” 两个人喊完,马匪人群中并没有人站出来跟随他们一起走,反倒有不少人低下头。 很明显,这些低头的马匪应该是这两个马匪头目曾经的手下。 “呸!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其中一个马匪头目没等等来人,重重的朝地上啐了一口,转身便走。 另一个本想离开的马匪头目,见到自己手下的马匪都不走,犹豫了一下,又退了回去。 他这一退,又有十来个本来想要走的马匪跟着退回到人群中。 “你……”要走的那马匪头目见到有人退回人群中,面露怒意,用手指着对方说道,“行,你们都不走,老子走,早晚有你们后悔的一天。” 说完,他带头从胸甲骑兵留出的那条窄道走了出去。 与他一起离开的还有二十来个马匪。 马云九看了一眼留下来的马匪,大声说道:“还有没有要走的,自己想清楚,若是留下来,再想走的话,那就是逃兵,对于逃命怎么处置,你们应该都清楚。” 这话说完,又有十来个马匪从人群中离开,追向之前离开的那些马匪。 马云九又等了一会儿,见不再有人离开,便说道:“既然你们选择留下来,那就要接受我们虎字旗的规矩,之前的军规条令已经有人告诉过你们,相信你们中间很多人并没有当回事,从现在开始,每天都要背诵军规条例,深深的印在脑袋里。” 说着,他用手指了指自己脑袋,又继续说道:“若是谁敢违抗军规条令,那就要接受相应的惩罚,我虎字旗绝不姑息。” 话音落下,人群中的马匪纷纷交头接耳,声音一下子杂乱了起来。 很多马匪并不清楚什么是军规条例,但也知道虎字旗的规矩多,有马匪和身边的人打听军规条例是什么,还有马匪和身旁的人商量要不要离开。 马云九拿出定装火药,往手铳里装填好火药,举起手铳,朝天上打了一铳。 人群中立时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马云九的身上。 马云九收起手铳,举起铁皮喇叭,喊道:“我在最后问一次,还有没有想要离开的?” 稀稀拉拉又有二十多个马匪从人群中走出来,朝着胸甲骑兵留出来的窄道走去。 马云九等了一会儿,见不再有人离开,便拿着铁皮喇叭说道:“看来你们都选择留下来,我十分欢迎,今天就到这里,各自回去准备,明天开始训练。” 人群中的马匪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让他们回去,纷纷松了一口气。 至于明天的训练,并没有人担心。 能做马匪,每个人骑术都很不错,还有不少人弓马娴熟,而且马匪之中,还有一部分蒙古人,弓马是从小就会的本领。 马云九冲着远处的胸甲骑兵喊道:“收队!” 原本围住人群的骑兵,听到马云九的命令,开始收队,放这些马匪离开。 马云九翻身下马,看向面前的屠腊,说道:“希望屠副营正叮嘱好以前的手下,我不希望明天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马营正,我能问一句明天你打算如何训练这些马匪?”屠腊开口说道。 马云九嘴角动了动,说道:“明天我会亲自教他们我虎字旗的军规军纪,帮他们牢牢记住我虎字旗的规矩。” 站在对面的屠腊不解的道:“不需要训练一下骑术这些东西吗?” 马云九淡漠的说道:“屠副营正觉得这些马匪需要我来教他们骑术吗?若这些人还需要我去教他们骑术,那他们也没有留在我虎字旗的必要了。” 屠腊面露一丝尴尬。 他知道自己问错了话,作为马匪,骑术是吃饭的本钱,若是连骑术都不好,也做不了马匪,顶多只能去明国做个土匪。 在草原这种地方,不会骑马的土匪是没有活路的。 第六百零五章 马匪一片云 回到屠腊的蒙古包里,马云九脱下身上的胸甲,随手放在一旁的桌上。 跟在后面一起来到蒙古包里屠腊用手摸了摸桌上的胸甲,羡慕的说道:“若是我的兄弟有这样的甲胄,一些有实力的小部落我都敢带着人去抢。” 马云九回过头瞅了一眼屠腊,说道:“只要你手下的那些马匪通过我铁甲骑兵营的训练,成为铁甲骑兵营的骑兵,便有资格穿上我虎字旗打造的胸甲。” 屠腊开口说道:“我手下的兄弟随便挑出来一个,本领都不弱,若是有你们虎字旗的胸甲和兵刃,立即便可以成为一支纵横草原的无敌铁骑。” “屠副营正,如今你也是虎字旗的人,不要再说什么你们虎字旗这类的话。”马云九提醒了一句,旋即又道,“论骑射本领,草原上的任何一股马匪都要强过我虎字旗的胸甲骑兵,可我虎字旗的胸甲骑兵不说以一当十,以一当五总没问题。” 说着,他看向屠腊。 “我承认胸甲骑兵强过草原上的马匪,同等人数下,马匪根本不是其对手。”屠腊说道,“可若是马匪也有相同的兵甲,相信结果便会大为不同。” “说得对。”马云九坦诚的承认,旋即又道,“所以我家东主派我来组建铁甲骑兵营,招揽草原上的马匪,成立新的骑兵大营。” “刘东主是个有大智慧的人,想利用草原上的马匪来补充手中骑兵的不足。”屠腊感慨了一句,旋即又道,“可我还是有些不明白,虎字旗的战兵已经足够强,护卫自家车队往返草原毫无问题,一般的马匪也不敢招惹,何必还要花费银两组建一支由马匪组成的铁甲骑兵营。” 马云九瞅了屠腊一眼,说道:“至于为何要组建铁甲骑兵营我也不清楚,但东主的命令,我虎字旗所有人都会不打折扣的执行,我等相信,既然东主要成立铁甲骑兵营,自然有其道理。” 屠腊没有马上接话,而是面露犹豫之色,好一会儿,才说道:“刘东主招揽这么多马匪,莫非是要行那忤逆之事?” “屠副营正想多了。”马云九语气平淡的说道,“我家东主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只想如何赚银子,至于什么忤逆之事,我家东主从来没有提过,更没有谈论过。” 在虎字旗内部,不止一人有过这种怀疑,就连他自己也曾怀疑过,后来想到虎字旗只有几千兵马,真要做出忤逆之举,等于自己找死。 大明就算在辽东战场上接连失利,可实力还在,暂时收拾不了女真人,但想要收拾他们虎字旗这几千兵马却不成问题。 “但愿是我想多了吧!”屠腊若有所思。 一个明国商人,握有有几百战兵作为商队护卫,又养了二百多的骑兵,如今又招募来七百多马匪,当初范记做了好大的买卖也没养这么多武力,由不得他不往忤逆上面去想。 若是他知道虎字旗在明国境内还有几千战兵存在,恐怕越发认定虎字旗有忤逆的意图。 …………………… 选择脱离虎字旗的马匪慢慢聚到了一起,足足有五六十人之多。 虽然比不得他们来时的规模,但有这么多马匪在,也足够在草原上为匪纵掠,对付一般的商队丝毫没有问题。 “大当家,咱们接下来怎么办?”一名马匪问向走在前面的马匪头目。 那马匪头目停下来,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跟来的马匪,大声说道:“兄弟们,这一次咱们是被虎字旗给骗了,诸位兄弟若信得过我一片云,就跟我一起回去,以后再找虎字旗的报仇。” “报仇!” “报仇!” “报仇!” 几十个马匪嘴里叫喊着报仇两个字。 这些人的叫喊声,引来了营地里虎字旗的胸甲骑兵注意,吸引到一队胸甲骑兵朝他们这个方向走来。 一片云看了一眼走过来的胸甲骑兵,抬手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同时嘴里说道:“兄弟们,如今咱们还在虎字旗的营地了,又都赤手空拳,若是引来虎字旗的战兵,吃亏的只能是咱们,有什么话,等咱们离开这里再说。” “我们听大当家。” “对,我等听大当家的吩咐。” 听到这些话,一片云很满意。 有这几十人在,他便可以重新拉起一支队伍,以后还可以以此为基础招揽到更多马匪加入进来。 “走,大家随我去营地的马圈,把咱们带来的马都带走,一匹马也不给虎字旗的人留。”一片云招呼了一声。 他带着身后的几十名马匪朝营地中的马圈走去。 原本正要过来的胸甲骑兵,见到这些人主动离开,便没有跟过去,而是继续沿着营地巡逻。 马匹是马匪安身立命的东西,所有来到营地里的马匪,人人都是骑马而来,战马被安置在了营地里。 只要来到营地的马匪,虎字旗管吃管住,战马也有专人照料,绝大多数马匪都把自己的马丢给虎字旗的人去照料,只有少数汉人马匪和一些蒙古马匪亲自照料自己的战马。 营地中的马圈在下风口,用木栅栏围成了的一个圈子,不远处有几个干草垛,都是虎字旗找牧民收上来的干草。 除了干草之外,还有一些黑豆之类的精饲料。 “站住,这里是营地马圈,闲人人等禁止靠近。” 一片云带着几十马匪刚靠近马圈,没等进去找自己的战马,便被守在外面的虎字旗战兵给拦了下来。 为了防止马匪们闹事,营地刚一建立,张洪便派来了一个大队的战兵驻守在这里。 一片云看着面前的虎字旗战兵,冷冷的说道:“我等是来带走我们自己的战马,速速让开!” “可有手令?”那战兵出言问道。 “什么手令?”一片云愣了一下,旋即说道,“我等是来带走我们自己的战马,要什么手令,而且从今以后我不是你们虎字旗的人,你们也管不到我身上。” 那战兵面无表情的说道:“若无上官手令,马圈里的战马任何人都不能带走。” “我们是来带走我们自己的战马,你们虎字旗的人管不着。”一片云冷冷的说了一句,旋即对身后的马匪说道,“兄弟们跟我走,去牵咱们的战马。” 说着,他迈步就要往马圈走去。 这个时候,拦在他面前的虎字旗战兵喊道:“戒备!” 周围的虎字旗战兵纷纷抽出兵刃,火铳手也端起了手中的火铳,对准一片云等众多马匪。 第六百零六章 空手而回 “你们虎字旗什么意思?莫非连我们的东西都想要霸占?”一片云冷冷的看着面前这个虎字旗的战兵。 那虎字旗战兵说道:“只要你拿出上官的手令,我便让你从马圈里带走战马,如若没有手令,一匹马你们也带不走。” “那是我们的马,不是你们虎字旗的。”一片云怒道。 那虎字旗战兵说道:“我不管是谁的,我只认手令,若无手令,任何人都不允许带走马圈里任何一匹战马。” 一片云铁青着一张脸。 可惜他和自己带来的这几十名马匪都是赤手空拳,连一件兵刃都没有,想要拼命都没有资本。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一支马队来到马圈这里。 “吁!”谭再旺勒住缰绳,看了一眼一片云等马匪,最后目光落在了看守马圈的战兵身上,问道,“出什么事了?” 那战兵开口说道:“这些人想要从马圈里把马带走,却无手令,被我拦了下来。” 谭再旺扭头看向一片云,说道:“诸位来营地也有几天了,应当知晓我虎字旗的规矩,若无手令,任何人不能从马圈带走战马。” “马是我们带来的,我们只要带走我们自己的马,这有何不可?”一片云看着谭再旺说。 谭再旺开口说道:“战马是营地的,当你们同意加入我虎字旗,你们的战马便归营地所有,不然怎会有专人喂养这些战马。” “放屁。”一片云怒骂道,“战马是我们来时带来的,现在我们要走,不想留在你们虎字旗这里,我们的战马自然也要一同带走。” “就是,你们凭什么抢我们的战马。” “你们虎字旗欺人太甚。” “跟他们拼了,敢抢老子的马,从来都是老子抢别人的东西。” “杀了他们,把马抢回来!” 一片云身后的几十个马匪纷纷叫嚷着,还有不少马匪身体往前挤,想要动手。 站在马匪前面的一片云抬起右手,制止住那些想要冲上来的马匪。 与身后的那些马匪不同,他清楚,这个时候若动手,不仅伤不到虎字旗的人,反而给了虎字旗对他们出手的理由。 他和他身后的几十人全都是赤手空拳,面前的这些虎字旗的人兵甲齐全,人数也有好几十人,边上还有一支虎视眈眈的胸甲骑兵队。 如此悬殊的差距,他明白,一旦动手,不仅马抢不回来,还会把他们这些人全都搭进去。 骑在马背上的谭再旺轻蔑的瞅了一眼面前的这些马匪,淡漠的说道:“没有手令你们带不走马圈里的任何一匹马,这是规矩,任何人都不能违抗。” “这么说你们虎字旗是要私吞我们的战马了?”一片云一脸怒意的盯着谭再旺。 谭再旺淡淡的说道:“只要你们拿来手令,便可以从马圈里带走战马,若是没有手令,谁来也别想带走任何一匹马。” “好,好,好,今天的事情我一片云记下了。”一片云怒急。 他知道,自己带来的战马是不可能带走了,至于对方说的什么手令,他认为只不过是借口,虎字旗根本没打算把马还给他们。 谭再旺冷笑道:“记住我虎字旗的人多了,不在乎多你们几十个。” 一片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滔天怒火,又道:“既然马不给我们,兵刃总可以还给我们吧!” “放心,你们那些破烂玩意我虎字旗看不上。”谭再旺嘲讽的说了一句,旋即又道,“不过那些兵刃已经被带走重新炼化,不在营地里。” 马匪都是一些桀骜不驯之人,以防这些马匪因为一两句口角,做出什么杀人见血的事情,当这些马匪一来营地,便被收走了兵刃。 没有了兵刃,马匪之间就算有矛盾,也很难出现死伤的事情,最多打个鼻青脸肿,严重一些也就打断骨头,想杀死人却没有那么容易了。 而这些马匪的兵刃虎字旗也看不上,都不是什么好铁,带走之后也不会重新打造成兵器,只能打造成铁器,转手再卖回草原上, “你们虎字旗欺人太甚!”一片云怒道。 他心已经认定眼前这人在说谎,虎字旗的人把马扣下不还给他们,再扣下他们兵刃也扣下,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谭再旺淡淡的说道:“我说的都是实话,至于信不信是你的事情。” “这笔账我一片云记下了。”一片云咬着后槽牙挤出这几个字。 谭再旺讥笑一声,根本不在乎他的威胁。 “咱们走。”一片云朝身后的马匪一招手,自己迈步往马圈相反的方向走去。 “大当家,咱们的马不要了?”边上的一名马匪急切的说道。 一片云回过头,冷冷的看了那马匪一眼,说道:“这笔账我迟早会跟他们算清楚。” 说完,他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其他的马匪急忙跟了上去,不过这些马匪中有人从一片云身后的队伍里脱离出来,朝蒙古包的方向走去。 很明显,这些人不想跟一片云走了。 马匪没了马,又没有兵刃,在草原上很难活下去。 一片云自然注意到那几个想要重新返回蒙古包的马匪,脸上闪过一道怒意,却没有阻拦。 剩余的马匪见到后,立时又有十几个马匪从队伍中脱离出来,改变方向,往蒙古包所在的方向走去。 这些去往蒙古包方向的马匪刚走出没几步,便被谭再旺带着马队绕到前面,把他们拦了下来。 “那边是我虎字旗营铁甲骑兵的地方,闲杂人等不得靠近。”谭再旺抽出手中的马刀,横在了前面。 马队里的其他骑兵也纷纷抽出马刀,拿在手中,警惕的看着眼前的马匪。 走出没多远的一片云注意到不远处的情况,脚下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目光看向离开的那些马匪被拦的方向。 “我等愿意加入虎字旗,成为刘东主麾下的铁甲骑兵,还请给我等一个机会。”其中一名马匪一脸谦卑的朝谭再旺拱了拱手。 骑在马背上的谭再旺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的马匪,冷笑道:“当我虎字旗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既然你们决定离开,那我虎字旗便不会在留你们。” 说话那马匪一脸惊慌,连连告饶道:“我等知错了,还请给我等一个悔过的机会。” “我虎字旗不收反复之人,若是你们再不离开,那就不必走了。”谭再旺手中的马刀往前一指。 对面的马匪吓的连连后退。 第六百零七章 突如其来的骑兵 “一群蠢货。”见到这一幕的一片云,语带讥讽。 谭再旺冷冷的说道:“马上离开营地。” 一柄柄闪烁着寒光的兵刃挡在这些马匪的身前,让那些想要重回蒙古包的马匪,只能重新朝一片云走去。 很快,他们追上了一片云和他身后的马匪,重新回到队伍中。 对此,一片云什么话都没有说,面无表情的带着队伍继续往前营地外走。 不是他想要收留这些刚刚背叛过的马匪,而是他身边的马匪实在太少,无兵刃无战兵的他,离开虎字旗的营地后,只能依靠人多争得一条活路。 哪怕这些马匪刚刚背叛过他,也只能咬着牙留在身边。 随着离马圈越来越远,一片云终于带着身后的几十个马匪离开了虎字旗的营地。 “大当家,咱们接下来去哪?”一名马匪问向一片云。 没有兵刃,没有战马,也没有食物,所有的马匪都没有什么精神头,一个个都面露颓废之色。 一片云回过头,瞅了一眼身后的营地,说道:“先去找个小部落,想办法从蒙古人手中抢来战马和兵刃,只要有了马和兵刃,这么大的草原,咱们去哪里都能容身。” “小的听大当家吩咐。”那马匪朝一片云一躬身, “我等愿听从大当家吩咐。” 其他的马匪也都纷纷朝一片云行礼。 一片云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咱们先离开这里,防备虎字旗的人后悔放过咱们,派人从营地里追来。” 一行人脚下不停的一路走去,距离营地越来越远。 路上没吃没喝,走出一个多时辰,有不少马匪已经在私下里开始抱怨。 这个时候虎字旗的营地里,已经开始吃午饭,而他们这些人在营地里早就习惯了这个时辰吃饭,可现在离开营地,身上连口吃的东西都没有,肚子饿了只能忍着。 又走出五里多路,一名马匪实在忍不住了,来到一片云跟前,苦着脸说道:“大当家,兄弟们赶了这么久的路,是不是先弄些吃的东西垫垫肚子?” 一片云回过头,看了看身后的人,说道:“兄弟们,咱们离虎字旗的营地才二十多里路,在坚持坚持,天黑之前咱们在休息。” “我实在是走不动了。”有马匪双手按着膝盖,大口喘着粗气。 周围的草地上,已经有不少马匪坐在了地上。 虽然这个时节地上已经很凉了,可这个时候,没人顾得上这些,甚至还有人直接躺在地上。 一片云说道:“我知道诸位兄弟又累又饿,我也一样又累又饿,可越是这个时候,咱们越不能停下,万一虎字旗的人后悔,派来骑兵追咱们,不足半个时辰就能追上,那时候才真的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若是有马,咱们早就走远了,该死的虎字旗,私吞了咱们的马。”有马匪骂道。 战马是马匪安身立命的本钱,如今没有了马,他们之中很多人又都是汉人,在草原上很难活命。 “也不知道虎字旗今天中午吃的是什么,有没有羊肉。”有马匪看着虎字旗营地方向,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边上的马匪一脸悔意道:“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不该走,留在营地里多好,不用这么累,还不用饿着肚子。” “谁说不是呢!当初就不应该走。”另外一个马匪附和道。 几个人的话被周围的马匪听到,又有不少人出声附和,嘴里说着一些后悔离开营地的话。 若是有马有兵刃,他们自然不会说后悔离开营地的言语,可现在无马无兵刃,连吃饭都成问题。 一名站在一片云身边的马匪眉头一皱,对着其他马匪呵斥道:“说什么呢!现在都说后悔了,早干嘛去了,当初不是别人逼着你们离开,是你们自己主动离开营地的。” 听到这话,不少马匪低下了头。 不过,还是有马匪说道:“我们离开营地,还不是因为看到大当家离开,我们才跟着大当家一起离开,若早知道会这样,傻子才离开虎字旗的营地。” “就是,就是,没马没兵刃也就算了,连口饭都吃不上,老子受够了。”有马匪不满的说道。 一口气走出二十多里路,肚子里的那点食物早就没了,如今又累又饿,让很多跟着一片云出来的马匪心生悔意。 一片云看向周围的这些马匪,说道:“你们在这里埋怨一点用没有,就算你们后悔了,虎字旗也不会在收留你们,你们唯一的出路就是跟着我,天黑之前若找不到歇脚的地方,会是一个什么后果,相信你们应该清楚。” 草原上最不缺少的就是狼群,一群手无寸铁的人,面对狼群,只能成为狼群的口粮。 原本一些不想继续走的马匪,清楚的知道,想要活命便不能留在这里挨到天黑,只能继续走下去才能有一条活路。 一行人在一片云的带领下,继续赶路。 又走出二十多里路,一片云才同意队伍停下来休息。 这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已经到了极限,很多人就算想走也走不动了。 太阳西斜,早就过了正午。 自打早晨吃了一顿饭的一片云等人,走出了四十多里路,所有人早就饿了。 可惜没有兵刃,想要抓野物都难,而且每个人都累得够呛,也没有人有心思去抓野物。 很多马匪一停下来,直接挖起身边的草根吃。 可草根想要填饱肚子并不容易,加上他们只能用手去挖,很多马匪挖了半天,也没有挖出多少草根,反倒弄得满嘴都是泥土。 “大当家,有马队过来了?” 所有人注意力都在挖草根上面,却还是有人注意到远处出现在视线中的马队。 一片云坐直身子,往对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见到一支马队在草原上疾驰,方向正是他们这里。 “会不会是虎字旗的骑兵追过来了?”有马匪担心的说道。 一片云目光始终盯着远处的马队,好一会儿,才说道:“不管是不是虎字旗的马队,这个地方咱们都不能呆了,马上走。” 说完,他第一个从地上站起身,朝与马队相反的方向快步走去。 其他的马匪也都纷纷起身,跟在一片云的身后。 走出没多远,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大,一片云回过头看了一眼,脸色骤然一变。 视线所及的地方,马队已经快追到近前,通过马队骑兵身上的兵甲,可以确定是虎字旗的骑兵,不仅如此,这些骑兵正是冲着他们这些人而来。 “分散跑,不要在一起,散开,都散开。”一片云大声叫喊。 在草原上,两条腿想要跑过骑兵,无疑是痴人说梦,他只希望他们这些人分散开,能够让他逃得一条性命。 第六百零八章 诛杀一片云 原本跟在一片云身后的马匪,这时候也反应过来,四散而逃,朝几个不同的方向去逃命。 不过,他们想要逃命已经晚了,身后的骑兵赶了上来。 骑兵分出两队,从一片云等人两侧兜了过去,把这些分散逃命的马匪重新驱赶到了一起。 “诸位这是要去哪?” 一名骑兵从其他的胸甲骑兵中间走了出来。 此人身上穿着一件皮袄,并没有穿虎字旗骑兵的那种胸甲。 “是你!黄鸿!” 一片云见到说话的这人,双眼几欲喷火,双手握成拳头,骨节被捏的嘎嘎作响。 “原来是一片云大当家。”骑在马背上的黄鸿拱了拱手。 “呸!”一片云重重的啐了一口,说道,“你们虎字旗什么意思?说好了放我们离开,为何要在这里拦我们?” 黄鸿笑着说道:“大当家恐怕是误会了。” “误会个屁。”一片云骂道,“你们那个姓马的说了,不愿意留下便可以离开,可你们虎字旗扣了老子的马和兵刃不说,又派人追过来,你们虎字旗的人说话就跟放屁一样。” “大当家说错了。”黄鸿微微一摇头,说道,“若是马营正不放大当家离开,你们也到不了这里,而我也不是从营地那里过来的。” “这么说你们放我们走?”一片云问道。 黄鸿笑着说道:“不是已经放了?” “算你们虎字旗的人还算守一点信用。”说着,一片云回过头,朝其他的马匪一招手,招呼道,“我们走!” 几十个马匪跟在一片云身后,朝挡在前面的胸甲骑兵走去。 没等靠近,就听到马背上的胸甲骑兵端起骑铳,呵斥道:“退后!” 周围的胸甲骑兵都端起了手中的骑铳,铳口对准一片云等人。 一片云脸色一沉,扭过头看向黄鸿,冷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黄鸿笑着说道:“大当家别急,听我把话说完,等我话说完再走也不迟。” 一片云后退两步,转过身,看着黄鸿说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子还急着赶路呢!” 对于一片云嘴里不干不净的话,黄鸿脸上不见丝毫生气,反而笑着说道:“大当家要清楚,马营正要想不放你们离开,你们根本走不出营地。” “什么意思?”一片云眉头一皱,不明白黄鸿想要说什么。 黄鸿继续说道:“留在营地的马匪,便是我们虎字旗未来的骑兵,选择离开营地的马匪,以后仍然是草原上的马匪。” “那又如何。”一片云一脸的不以为然。 黄鸿笑了笑,说道:“看来大当家还是不明白,我就直说了,你们走不了了。” “你要干嘛!”一片云心头一沉。 眼前的骑兵人数比他们人多,而且地方人人穿甲带兵刃,不像他们,从虎字旗营地里出来便什么都没有,只空着两只手。 “我在营地外等这么久,就是要送那些选择离开营地的马匪上路。”黄鸿笑晏晏的说,眼底满是寒意。 一片云下意识后退了两步,惊道:“你要杀我们?” 黄鸿笑着点点头。 一片云脸一沉,怒道:“你这是背信弃义,会遭天打雷劈的。” 他知道自己走不了了,草原上面对全副武装的骑兵,根本没有生还的机会。 “你一个马匪也配谈背信弃义几个字。”黄鸿面露讥讽,旋即一挥手,道,“送上他们上路。” “黄鸿你不得好死!”一片云破口大骂。 砰!砰!砰! 骑铳被打响,一个个马匪被打中,随之倒在地上,站在马匪最前面的一片云连说第二句话的机会都没有,便被一铳打在胸口上,当场毙命。 铳声停下,已经没有还能站立的马匪,血腥气弥漫,周围的战马不安的用蹄子一下一下刨地。 几名胸甲骑兵从马背上跳下来,走到这些马匪跟前,一个一个检查马匪是不是都被打死,碰上受伤未死的马匪,补上一刀,了结性命。 做好这一切后,一名骑兵来到黄鸿跟前,说道:“黄头,都解决了,没有活口,尸体还要不要掩埋?” 黄鸿抬头看了看天,说道:“你们回去复命吧!剩下的事情交由我的人来做。” “是。” 那骑兵答应一声,转身上马,朝其他骑兵一招手,几十名骑兵朝营地方向疾驰而去。 黄鸿身边,只剩下几个外情局的人。 “黄头,一片云他们的尸体怎么处置?”黄鸿身边的一人问道。 黄鸿说道:“丢在这里不用管,留给草原上的狼群,咱们回青城。” 说完,他一转马头,朝青城方向策马而去。 营地里,众多马匪吃完午饭,三五成群聚在一起闲聊,谈论着明天训练的事情,和虎字旗军规条例的事情。 至于离开营地的一片云等人,除了刚开始有人谈论几句,到后面再没有人提起。 当一片云等人离开营地的时候,选择留在营地里的马匪便知道一片云什么也没能带走,除了跟随他一起离开的那几十人,身上连一件防身的兵刃都没有。 这让很多马匪庆幸自己没有因为一时冲动跟随一片云一起离开。 在草原上,没有马和兵刃,行走在草原上很难活下去。 哪怕幸运的遇到了蒙古人的部落,可一旦被牧民知道其马匪身份,牧民一定会把所有的马匪统统杀死。 以牧民对马匪恨意,只要抓到马匪,就绝不会放任马匪活下去,所以一片云的下场,已经是营地里所有马匪可以预见的事情。 一夜过去。 天光刚刚擦亮,营地里传来了铜哨声。 在营地里生活了一段日子的马匪都清楚,这声铜哨是来提醒所有人吃早饭。 陆陆续续有马匪从蒙古包里面钻出来。 对绝大多数马匪来说,留在营地里,最大的好处便是每天能吃三顿饱饭,不用担心挨饿,还什么事情都不用做,吃饱了便去太阳底下睡一觉,要么就和其他人闲聊打趣,日子过得舒坦极了。 “退后,退后!” 谭再旺带着一众骑兵驱赶那些围堵在饭车周围的马匪。 可惜马匪见到饭车上的食物,根本不把他的话当回事,仍然往前挤,想要最先拿到饭车上的食物。 “给我打!”谭再旺冷冷的说道。 在他身侧的骑兵拿起手里的马鞭,朝马匪抽打过去,越是往前挤的马匪,抽打的越狠。 第六百零九章 动手 马匪大都是性格乖张之人,一顿鞭子抽打下来,不仅没有变老实,反倒激起了凶性。 好几个马匪出手去抢谭再旺和其他骑兵手中的马鞭,甚至有人手里的马鞭被抢了走,遭到马匪的抽打。 砰! 铳声响起,正和骑兵抢夺马鞭的马匪纷纷松手后退,目光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就见一名马匪手捂胸口,目光中带着不敢相信之色,鲜血顺着指缝溢出,浸透胸前的衣服,最后瘫软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在他的对面,谭再旺手里拿着手铳,铳口正指着前方。 “谁再往前靠近一步,此人就是下场。”谭再旺冷冷的说。 在他身边的骑兵,全都把马鞭换成了手铳,对准面前的马匪。 刚刚还在闹事的马匪,这时候纷纷后退,紧张的望着谭再旺和其他的骑兵,包括他们手中的手铳。 很快,又有一队骑兵和留守在营地里的战兵从远处了赶过来。 马云九走在最前面,来到谭再旺身前,问道:“出什么事了?” 谭再旺用手铳往前一指马匪,说道:“这些人不服从命令,并且和咱们的人动手,被我用手铳打死了一个。” 听完这话,马云九转过身,看着面前的马匪,冷冷的说道:“还有谁动手了,自己站出来?” 马匪人群里没有人站出来,反倒有人往后退,跟多的马匪不敢与马云九的目光直视。 马云九又道:“敢做不敢当,没种的玩意,老子就他娘的瞧不起这种货色,以后别说自己做过马匪,丢人。” 说完,他目光在面前这些马匪身上扫视了一遍。 “老子的动手,怎么地!”一名马匪受不得激,从人群中站了出来。 “还有老子。”又有马匪站了出来。 “老子也动手了。” 一连十几个马匪站了出来,瞪着眼睛盯向马云九。 “把他们都给我抓起来。” 马云九朝前一挥手,周围的骑兵和战兵冲上前,两个人按住一个马匪,把眼前十几个马匪全都按住。 屠腊这时候从人群外面挤了进来,快步来到马云九跟前,说道:“这是怎么了?怎么还把人给抓起了。” 边上的谭再旺解释道:“这些人不服从命令,并且动了手。” 屠腊瞅了一眼不远处的马匪尸体,收回目光后,对马云九说道:“人也死了,不如就算了,他们也是刚加入虎字旗不久,还不懂规矩。” 马云九冷声说道:“不懂规矩没关系,今天我就教他们知道一下规矩。” “马营正打算如何处置他们?”屠腊低声问道。 马云九看了一眼屠腊,说道:“我知道这些人里面有好几个你以前的兄弟,但加入了我虎字旗,那便要守我虎字旗的规矩。” “马营正放心,回去以后,我一定让他们好好学一下军规条例,保证不会在犯同样的错误。”屠腊低声求情。 马云九面无表情的说道:“若是轻饶了,恐怕这些人不会长记性。” “啊!”屠腊愣了一下,旋即说道,“这么点小事情,不会每个人还要被抽上三十鞭子吧!” 在他看来,顶多是推搡了几下,算不得什么大事,而且还死了一个马匪,虎字旗的人也没有吃亏,要是每个人被抽三十鞭子,处罚有些太严重了。 马云九对谭再旺说道:“把他们都捆起来,就跪在这儿。” “是。”谭再旺答应一声,转身跑去找绳子。 时间不长,他带回来一大捆绳子,和其他人一起把被押起来的十几个马匪挨个捆了起来。 “跪下!”谭再旺冲着其中一个马匪命令道。 那马匪轻蔑的瞅了一眼谭再旺,随即扭过头去,嘴里朝地上啐了一口。 另一边的马云九见到,从边上一名战兵手中要来火铳,走到那名马匪跟前,轮起来砸向那马匪的腿上。 只听到咔嚓一声,马匪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扑到在地上。 屠腊见到这一幕,眼角挑了挑。 其他被捆住的马匪全都被吓到,不用别人说,自己主动跪在了地上。 屠腊走上前,对马云九说道:“这里面有好几个是我曾经的兄弟,不如由我来执行。” 马云九瞅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可以。” 屠腊松了一口气,转而对谭再旺说道:“把马鞭给我,我亲自抽他们三十鞭子。” “谁说抽他们三十鞭了?”马云九说了一句。 屠腊愣了一下,随即说道:“三十鞭不行,那就四十鞭,这些人敢和虎字旗的骑兵动手,简直没大没小。” 马云九一摇头,说道:“既然这些人不把我虎字旗的规矩放在眼里,那以后就不用放在眼里了,全都杀了。” 屠腊目光一禀,讪讪的说道:“也不是多大的事情,我看就不用杀人了吧!不如多抽几十鞭,一人六十鞭。” “屠副营正,若是以前你还做马匪的时候,你下面的兄弟挑衅你,不守你的规矩,你会怎么办?” 屠腊没有言语。 “我们再也不敢了,求求马营正放过我们吧!” “放过我们吧,我们真的再也不敢了。” 十几个刚刚还很硬气的马匪,听到要被杀,被吓的纷纷求饶。 马云九转过身,面相其他的马匪说道:“既然选择加入我虎字旗,那就要守我虎字旗的规矩,以后再有人敢不服从命令,不守我虎字旗的规矩,这些人就是下场,行刑!” 十几个手持利刃的战兵,举起刀,朝身前的马匪脖子砍了下去。 鲜血从脖腔里面溅了出来,十几颗头颅滚落到地上,滚落最远的一颗人头,滚到了对面马匪的脚下。 地上的草叶和泥地上落满了血迹,血腥气味很快弥漫开。 屠腊看着地上的人头,嘴角抽了抽,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地上的鲜血和人头,吓退了一些马匪,却也同样激起了一部分马匪的凶性。 当即有马匪站出来,手指着马云九说道:“既然你们虎字旗不把老子们的性命当一回事,老子还不干了,不受你们的窝囊气。”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顿时又有几十马匪从人群中站了出来。 “对,老子不受你们的气,草原这么大,老子更不缺你们的一口饭吃。” 稀稀拉拉好几十个马匪叫喊道。 见到这一幕,马云九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第六百一十章 下狠手 屠腊注意到马云九脸上的表情,心中一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随即他站出来,对眼前的马匪劝道:“诸位,既然大家决定加入虎字旗,就不要说这种气话,犯错被罚,到哪里都说的过去。” “屠大当家,不是我们不愿意留在虎字旗,而是他们虎字旗的人欺人太甚。”其中一名马匪用手指指着马云九说。 有马匪附和道:“说得对,他们虎字旗的人欺人太甚,说杀人就杀人,根本就没把咱们当回事。” “虎字旗的人杀了咱们的人,要给咱们一个交代,对不对兄弟们?”还有马匪叫喊着想要蛊惑其他马匪。 可惜大部分马匪都不傻,知道虎字旗的人不好惹,而且他们现在还在虎字旗的营地里,自然不会出这个头,去附和他话。 见到没有人附和自己,那马匪脸上露出一抹尴尬。 为了防止出乱子,谭再旺带着骑兵和战兵把眼前的马匪统统围了起来。 马云九看着眼前众多马匪,说道:“还有谁想要离开,都站出来?” 大部分马匪都没有说话,最后只站出来三十几个马匪。 屠腊看着眼前这些马匪,劝道:“都别冲动,有什么话好好说,而且你们离开了这里,还能去哪?” 之前一片云那些人如何离开营地的他十分清楚,除了人之外,一片云什么东西都没能带走,身上连口干粮都没有。 这样空手离开营地,若是不能尽快找到救助他们的牧民,恐怕大部分人都要死在草原上。 一名闹事的马匪说道:“草原就是马匪的家,去哪里都能活下去,留在这里,早晚被虎字旗的人随意找个理由杀死。” 屠腊说道:“昨天一片云他们是怎么离开的营地的,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难道你们也想和一片云他们一样,空着手离开营地,要知道没有了马和兵刃,你们什么都不是,更不要说在草原上活下去了。” 那闹事的马匪说道:“凭什么让我们空着手离开,来之前我们带来了什么东西,走的时候虎字旗必须还给我们,一样都不能少。” “对,一样都不能少。”有马匪出声附和。 其他的马匪也纷纷出声附和。 因为他们知道,离开虎字旗的营地,他们只能够重新做马匪,没有马和兵刃,做不了马匪不说,说不定会死在草原上,就算勉强不死,也很有可能被蒙古人抓走去做奴隶。 “你们糊涂。”屠腊冲着这些嚷嚷着要走的马匪骂了一句。 之前一片云两手空空的离开营地,他不相信虎字旗的人会对眼前这些人另眼相待,把马和兵刃还给他们,而且据他所知,马都在营地中的马圈里,可兵刃早就被虎字旗的四轮大车带走了。 有马匪看向屠腊说道:“屠大当家,刚刚被杀的人里面也有你的兄弟,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他们被虎字旗的人白白杀死吗?” 听到这话,屠腊眉头一蹙,原本还想要劝说的话顿时咽了回去。 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大当家,岂会听不出对方话语中的那点挑拨的心思。 不过,虽然他对虎字旗杀了他的人一样不满,可也不会傻到替这些人出头,去得罪虎字旗的人。 “还有没有想和他们一起走的,可以和他们站一起。”马云九用手一指那些闹事的马匪。 闹事的马匪里有人说道:“兄弟们,别犹豫了,大家一起走,刚刚的事情你们也看到了,因为一点小事虎字旗的人就要杀人,根本没有把咱们放在眼里,若是你们继续留下去,说不定下一个被杀的就是你们自己。” 他的话让人群里的一些马匪有些心动,不过,还是没有人选择和他们站在一起,选择离开虎字旗的营地。 对人一些马匪来说,留在营地里能吃饱肚子,以前做马匪的时候同样有危险,而且还经常吃不饱肚子。 更多的马匪是因为知道昨天一片云离开时的模样,不想和一片云落得一样的下场,两手空空的离开营地。 闹事的那马匪见其他的马匪没有人愿意站出来,语带不满的说道:“你们早晚会后悔,今天死的是他们,说不定明天杀的就是你们。” “看样子只有你们这些人想要离开营地?”马云九一脸玩味的表情。 其中一个闹事的马匪说道:“他们傻,我们可不傻,谁知道留下去会不会被你们虎字旗的人杀光,。” 马云九不屑的笑了笑,随即对谭再旺说道:“都杀了吧!” “是。”谭再旺答应一声。 之前朝着要走的马匪听到这话,脸色骤然一变,完全没有料到虎字旗的人根本不给他们离开的机会。 有马匪大声喊道:“你们凭什么杀我们?” 马云九看着他们冷笑道:“昨天我就给过你们机会,是你们自己选择留下来,今天你们想走,那便是逃兵,对于逃命,我虎字旗从来不会手下留情。” “杀!”谭再旺抽出刀,喊了一声,自己带头冲上去。 周围其他手持兵刃的虎字旗骑兵和战兵随之一起冲向那些马匪。 面对手无寸铁的马匪,谭再旺带着人很快便把这些马匪杀光,而自己一方却无一人死伤。 几十名马匪流出的鲜血流了一地,之前还未散去的血腥气变得越发浓郁。 谭再旺踩着地上混着鲜血的泥地,来到马云九跟前,说道:“启禀营正,所有意图背叛虎字旗的叛徒全部被处决。” 马云九点点头,说道:“安排人把尸体处理掉,留下的人继续吃早饭。” “是。”谭再旺答应一声。 随即,他安排一队战兵去处理地上的马匪尸体,而他带着手下的骑兵重新安排马匪排队去领取早饭。 一连杀死了五十多个马匪,极大的震撼到剩下的马匪。 这一次没有马匪再敢闹事,全都老老实实听从谭再旺和他手下的骑兵安排,排队领取各自的早饭。 屠腊来到马云九跟前,脸色难看的说道:“五十多人啊,你说杀就杀,难道不觉得太过分了,还是说你们虎字旗根本没有把我们这些人当回事。” 马云九瞅了一眼屠腊,说道:“若是我虎字旗不把你们这些人当回事,怎会任命你为副营正,又怎会让我这个唯一的骑兵大队长来统领营地里组建铁甲骑兵营。” “可你这样的杀法,用不了几天,营地里的这些马匪都会被你杀光。”屠腊语带不满的说。 前前后后来营地的马匪有六七百人,之前被一片云带走了几十人,今天又杀死五十多人,一下子让营地少了近百的马匪。 马云九语气平静的说道:“不杀一些人,这些桀骜不驯的马匪如何甘心受我虎字旗的指挥,又如何愿意遵守我虎字旗的规矩。” “这……”屠腊语气一噎。 第六百一十一章 交接 大同府永和门方向锣鼓声不要命的响了起来,街面上上闲汉都被驱赶到道路两旁,随后巡抚仪仗从永和门进入大同。 顶马在前,仪从在后,一顶绿呢官轿被拥簇在中间。 路边酒楼里的客人从窗口探出脑袋,看向街上经过的仪仗,招来酒楼伙计,问道:“街上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热闹?” 伙计满面带笑的说道:“新任巡抚大人上任,街上过去的是新任巡抚大人的仪仗。” “大同不是年前刚上任一位徐巡抚,这才一年不到,怎么又来了一位巡抚?”酒楼里的客人好奇的说道。 “那小的可就不清楚了。”伙计晃了晃脑袋,旋即说道,“咱们大同换谁做巡抚,那是皇上和那些大人们操心的事情,小的就是一个伺候人的伙计,哪能懂得这些事情。” “行了,你下去吧。”客人摆了摆手,旋即又道,“记得给我温一壶酒,要你们酒楼的高粱酿。” 酒楼伙计一躬身,谦卑的说道:“客人您先吃着,小的这就给您温酒去。” 说完,他倒退两步,转过身下了楼。 巡抚衙门里,里里外外都在忙碌着迎接新巡抚。 衙役们在巡抚衙门里进进出出,不少大同府的官员已经等在巡抚衙门的大门外。 柳先生快步来到后衙,见到徐通后,躬身行礼,说道:“大人,刘大人来了,已经到了前衙。” “不必管他。”徐通语气不好的说。 在他手边的桌上,摆着大同的巡关防印信,此时他左手正按在上面,轻轻地抚摸。 柳先生不再说话,走到徐通身侧站定,双手自然而然垂在身体两侧。 时间不长,后衙走进来一位身穿绯袍的文官。 “见过刘大人。”柳先生朝走进后衙的刘宏深施一礼。 刘宏笑着捋了捋胡须。 徐通看了一眼刘宏胸前的仙鹤补子,再看看自己胸前的锦鸡补子,只好站起身,朝刘宏行礼道:“下官见过刘大人。” “哈哈,徐大人不必多礼。”刘宏开怀的笑了两声。 迈着八字步走到徐通一侧的座位前,一撩官袍坐了下来,同时他嘴里说道:“徐同大人请坐。” “谢过大人。”徐通又行了一礼,这才坐下,可脸色却十分难看。 去年年前,他意气风发的从对方手中接过巡抚大印,这才过去不到一年,手里的大印又要还给对方,更让他难堪的是,同样是巡抚,对方转了一圈回来,品级已经高过他。 “大人请用茶。”衙役端着热茶送进后衙。 刘宏接过盖碗,吹了吹,放在嘴边喝了一小口,拿开后,看到桌上的关防印信,笑着说道:“徐大人这是已经准备好交接了。” “下官自打接到吏部的公文,便一直等大人上任,大人到了,下官才能进京述职。”徐通说道。 刘宏笑呵呵的说道:“那就不耽搁徐大人的时间,现在就开始交接吧!” “一切听大人的吩咐。”徐通答应了一声,旋即侧过头对身旁的柳先生说道,“你随刘大人的幕僚去做一下交接。” “是。”柳先生答应一声。 刘宏对跟在自己身旁的杜万远说道:“杜先生,你随柳先生一起去。” 两个人都派了各自的幕僚,去做好交接事项。 刘宏看着柳先生离去的背影,问道:“本官记得上一次交接的人是徐大人身边那位张先生,怎么这一次没见到他?” “死了。”徐通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随即又道,“被土匪杀死了。” 刘宏眉头一皱,问道:“凶手可曾缉拿归案?” “下官无能,未能抓获大凉山的土匪,就连派去剿匪的抚标营也无功而返。”徐通叹息的摇了摇头。 刘宏沉吟片刻,道:“本官记得大凉山的匪患已经被东路参将剿灭,这才过去一年多,怎会又有了匪患。” “下官也不太清楚。”徐通微微摇了下头,旋即说道,“前不久距离大凉山不远处的郭家庄,夜里被土匪袭进庄子,一位举人被杀。” 啪! 刘宏抬手一巴掌拍在桌上,怒道:“这些土匪简直太无法无天了。” 作为读书人,听到有读书人被土匪杀害,这让他面露气愤。 徐通喝了一口茶水,又道:“下官曾听闻大凉山的土匪与灵丘的虎字旗有关。” 听到这话,刘宏眼睛微微一眯,问道:“可有实证?” 徐通一摇头,说道:“若是有证据,下官早已派捕快去拿人,可惜下官即将进京,此事只能交由大人操持了。” “徐大人放心,若是这个虎字旗真与土匪勾结,本官绝不放任他们逍遥法外,必将明正典刑。”刘宏言语凿凿的说道。 “有劳大人了。”徐通放下盖碗,朝刘宏拱了拱手。 两个人说完正事,又聊起京城的事情。 刘宏刚从京城归来,为徐通说了一些京城里的事情。 一人说,一人听,时不时还会问上一句。 站在一旁伺候他们的衙役先后换了两次茶水,杜万远和徐通的幕僚柳先生才交接完,从外面回到后衙。 杜万远来到刘宏身边,低声说道:“大人,已经点验清楚了。” “大人,已经交接好。”另一边柳先生也来到徐通身边回禀。 徐通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盖碗,把桌上的关防印信往刘宏跟前一推,说道:“大人这是大同的关防印信,以后便交给大人保管。” 刘宏接过关防印信,笑着说道:“本官祝徐大人一路平安。” “谢大人吉言,下官这就启程回京。”徐通站起身,朝刘宏一拱手。 刘宏站起身,笑着说道:“本官送送徐大人。” “不劳烦大人了,下官的东西都已经装上车,这便告辞。”徐通拱了拱手,带着身边的柳先生离开了后衙。 刘宏对身旁的杜万远说道:“你代本官送一下徐大人。” “是。”杜万远答应一声,迈步追向刚刚离去的徐通等人。 刘宏转身坐回座位上,端起盖碗,放在嘴边轻轻啜饮一口。 他刚从京中回来,清楚的知道徐通已经失势,这一次回京能不被下狱,便已经是叨天之幸。 对这样一个已经断了仕途的前任巡抚,他并不如何在意,所以也不在乎是不是得罪了对方。 第六百一十二章 新巡抚盯上大凉山匪患 杜万远送走徐通,回到后衙。 刘宏端着手中盖碗,用杯盖波动里面的茶水,嘴里说道:“人送走了?” “送走了,足足三十多辆大车,光是下人就有六七十,各种箱子就更多了,看来这一年的巡抚,徐大人没少搜刮百姓。”杜万远说道。 刘宏面露讥讽道:“看来京城中关于他的传言多半为真,只是这一年来苦了大同百姓。” “学生问过衙门里的差役,徐大人任上,不仅催缴白榜,还增添了好几种税收,尤其是剿匪税,不少百姓被逼的过不下去,只能卖儿卖女。”杜万远说着自己打探到的事情。 刘宏想了想,说道:“回头你交代下去,剿匪税的事情暂时停下,不要在征缴了,本官担心在这么收下去,大同非乱了不可。” “是,学生回去就拟公文,送去各州县。”杜万远答应道。 刘宏放下盖碗,问道:“你说大凉山的土匪是否真和灵丘的虎字旗有关?” “这……”杜万远迟疑了一下,随即说道,“学生不知,不过学生到是听人说过徐大人与虎字旗的刘东主之间仇怨颇深。” 刘宏眉头微微一蹙,说道:“你是说徐通故意说大凉山的土匪与虎字旗有关,想借本官的手去对付虎字旗的刘恒?” “学生以为,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杜万远坦言道。 刘宏手捋了捋胡须,说道:“你现在去一趟抚标营,把抚标营指挥使给本官找来。” “学生来时在衙门外见到了抚标营的许将军,这就去把人带进来。”杜万远说。 刘宏点点头,说道:“去吧!” 杜万远告退一声,从后衙退了出去。 时间不长,杜万远带着一名身穿三品武将绯袍的官员来到了后衙。 “大人,许将军来了。”杜万远来到刘宏跟前,低声说了一句。 “末将抚标营指挥使许怀,叩见巡抚大人。”许怀一撩官袍,跪倒在地。 换做以前的大同巡抚徐通,他自然不会跪,可眼前的刘巡抚不一样,对方在大同巡抚任上多年,威望颇高。 “许将军请起。”刘宏伸出右手虚抬了一下。 许怀从地上站起身。 刘宏说道:“之前我听徐大人说,你前不久去了大凉山剿匪,是否有此事?” “回禀大人,末将确实奉徐巡抚之命,带兵去了大凉山剿匪,不过末将无能,未能剿灭山上匪患,反倒损兵折将,最后只好退兵。”许怀低头说道。 抚标营兵败大凉山的事情,早就传遍大同,不知道这件事的人没有几个,他也没打算隐瞒,眼前的刘巡抚问起,他便如实说了一遍。 “此事不全怪你,大凉山的匪患本应交给东路参将去清剿。”刘宏宽慰了一句。 抚标营的兵将是什么样子,作为大同曾经的巡抚,他太了解不过了,只比卫所的兵卒强上一些有限,与总兵府所辖的边军比起来,还是有很大差距。 “末将谢大人体谅。”许怀重新跪倒在地。 “好了,起来吧!”刘宏说了一句,旋即又道,“本官听说大凉山匪患与虎字旗有关,是否有此事?” 许怀想了想,说道:“此事末将并不清楚,不过徐大人身边的张先生到是与与末将提到过几次。” 边上的杜万远说道:“看来此事应该是徐大人凭空杜撰,就是为了对付虎字旗的刘东主才到处宣扬大凉山匪患和虎字旗有关系。” 刘宏手缕胡须,微微点了点头。 心中认同了杜万远的说法。 “大人。”许怀说道,“自打徐大人接任大同巡抚以来,抚标营已经几个月没拿到饷,只有抚标营去大凉山剿匪那天才补了一个月饷,如今抚标营已无米下锅,还请大人能念在末将追随大人多年的份上,为抚标营将士发放饷银。” 说着,他朝刘宏叩首。 刘宏眉头一皱,语带不满道:“这个徐通,居然连抚标营的饷都欠,他不是收了剿匪银子,为何不给你们派饷?” 抚标营是巡抚亲军,也是巡抚亲自掌控的军队,从关系上说,抚标营对巡抚要比边军对巡抚更重要。 以往他任大同巡抚时,宁可边军拖饷,也绝不会拖欠抚标营的饷银。 边上的杜万远叹道:“徐大人的吃相未免难看了一些,连自己亲军的饷银都不放过。” 抚标营一连几个月没拿到饷,一猜便知是被徐通做了手脚。 户部拨下的饷银,到了大同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经由总兵府发往边军和几个边堡守将,另一部分通过巡抚衙门派发给抚标营。 若是抚标营欠饷,问题只能出现在巡抚衙门。 刘宏对跪在地上的许怀说道:“你先回去,本官刚上任,好多事情还没理顺,待事情理顺之后,抚标营饷银本官会给你们补上。” “末将谢过大人。”许怀从地上站起身,躬身说道,“末将告退。” 刘宏点了点头。 许怀倒退着往后退了几步,这才转过身离开后衙。 “大人,学生与徐大人的幕僚做交接时,注意到巡抚衙门已经没有什么银子,抚标营的饷银恐怕暂时难以凑齐。”杜万远提醒道。 刘宏想了想,说道:“不是有剿匪税吗?先从大同商户手中征收一笔剿匪税,用来维持巡抚衙门正常开销和抚标营的饷银。” “大同的商人恐怕都交过剿匪税,若是咱们再收一遍,恐怕会引起本地商人的不满。”杜万远担心的说道。 刘宏说道:“徐通给本官留下一堆烂摊子,各处都需要银子,本官也只能把主意打到那些商人身上,而普通百姓被徐通搜刮了这么久,手中哪还有银子可拿。” “学生这两天就安排差役们去商户收缴剿匪税银。”杜万远答应道。 刘宏又道:“此事你亲自盯着,别让下面的人从中上下其手,谋取私利,借着巡抚衙门的旗号四处欺压良善。” “学生明白。”杜万远点点头。 就在这时,衙役跑了进来,禀报道:“大人,张总兵求见。” 刘宏放下手中盖碗,说道:“请张大人进来吧!” 衙役退了出去。 杜万远说道:“张总兵来的到是及时,徐大人刚走,他便来拜访大人您。” “他不来,本官也会派人把他找来。”刘宏说了一句。 杜万远犹豫了一下,说道:“大人是为了大凉山一事?” 刘宏点了点头,说道:“大凉山匪患害死两名有功名的读书人,其中一人还是徐通身边的幕僚,可见这伙儿土匪有多嚣张,本官绝不会任由这样一伙儿土匪为祸大同。” 《大明流匪》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 喜欢大明流匪请大家收藏:大明流匪更新速度最快。 第六百一十三章 总兵求见 “末将见过巡抚大人。” 张怀来到巡抚衙门后衙,朝坐在上首座位上的刘宏一躬身。 作为大同镇总兵,他不需要像其他武将那样,跪下来给刘宏这位大同巡抚叩头行礼,哪怕对方这一次回来品级已经比他高了半级。 “你我一同在大同为官多年,不必如此多礼。”刘宏从座位上站起身,走过来,双手搀扶张怀直起身子。 张怀身穿一身绯袍,胸前是一只蹲坐的狮子。 两个人分宾主落座,留在后衙伺候的衙役为张怀送上一杯热茶。 张怀接过盖碗,随手放在一旁,嘴里说道:“末将自打听到巡抚大人要回来,便日盼夜盼,可算是把大人给盼来了。” “哈哈。”刘宏手缕胡须笑了笑,说道,“虽说本官之前离开了大同,可大同还有徐巡抚在,只要张总兵与徐巡抚齐心,大同依然稳固如一。” 听到这话,张怀面露不屑道:“徐通此人贪婪成性,上任不到一年,便弄得大同匪患四起,把大人之前治理好的大同,弄得怨声载道,一些稍有薄产的商人,逃的逃,散的散,更有不少被抓了起来,至今还关押在大牢里。” “这么说京中弹劾徐通的奏折皆为事实?”刘宏眉头一皱。 早在离开大同之时,他便对徐通的印象不好,可这才过去不到一年的时间,大同便被徐通弄得乱成这般模样,还是令他心中大吃一惊。 来大同之前,他只以为徐通之所以被去职,多是因为治下宗室被害,被代王拿到了短处,现在看来,宗室被害只是一方面,更多的是大同百姓已经容不下徐通。 当然,他心中的大同百姓不是那些佃户和长工,而是那种士绅之家或是书香传家的人家。 “关于徐通的弹劾皆为事实。”张怀肯定的说。 就连他自己也不止一次弹劾徐通。 刘宏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水。 心中这才明白,徐通已经得罪大同上上下下所有人,就算这一次不被去职,早晚也要被朝廷去职。 同时,心中也庆幸,若不是徐通自己作死,他也不可能重新起复,并多了一个太子太保的衔,品级上也更进一步,只有辽东经略才能与他相比。 放下盖碗,端在他手心,嘴里问道:“关于大凉山匪患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张怀稍作沉思,道:“末将也只是听说过大凉山闹起了匪患,具体也不太清楚,此事一直都是徐巡抚亲自操持,并没有找过末将。” 刘宏微微点了点头,又道:“徐巡抚走之前对本官讲,大凉山匪患与灵丘的虎字旗有关,你一直在大同,此种说法是否属实?” “末将从未听过这种说法。”张怀摇了摇头。 刘宏脸一沉,说道:“是没听过还是不愿意说?本官不是不清楚你与虎字旗之间的关系。” “末将不曾听说过虎字旗与大凉山匪患有关联。”张怀站起身,躬身抱拳。 “坐,坐。”刘宏抬手示意他坐下,旋即又道,“本官信你。” 张怀重新坐回座位上。 刘宏又道:“代王府那位镇国将军的死,你知道多少?” “缉拿凶犯这种事一直是巡抚衙门的差事,末将从未过问过,而且此事一直是徐巡抚亲自操办,末将也不好僭越。” “你说镇国将军会不会被虎字旗的人杀害?”刘宏突然问道。 张怀一愣,旋即摇了摇头,说道:“镇国将军与虎字旗之间无冤无仇,刘东主也是懂事之人,不可能做出谋害宗室这种不理智的事情。” “嗯,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刘宏微微点了点头。 他这一次来大同上任,除了稳固大同,还有缉拿杀害镇国将军凶手的任务。 死了一位宗室,朝廷总要拿出一个交代给天下的宗室,这件事便落在了他的头上。 张怀犹豫了一下,说道:“杀害镇国将军的凶手恐怕不好找到,若是朝廷催问,大人还请早做打算。” “镇国将军的事情,你可有什么线索?”刘宏开口问。 张怀摇了摇头,说道:“末将是个粗人,哪懂得查案破案,不过镇国将军的死确实蹊跷了一点,听说是在府中被人掳走,等再次发现,已经是几天后,人死在了城外的护城河里。” “这么说一点线索也没有?”刘宏眉头一皱。 对于镇国将军的案子,朝廷虽然没有给他定下破案的时间,但他清楚,这个时间绝不会太长,若是一直无法破案,朝中很快就会有斥责下来。 换做是以前方中函为首辅时,他自然不在意一个斥责,可自打方首辅告老,他去职归乡之后,家门外可以说是门可罗雀,着实体会了一把人走茶凉的境地。 这一次能够重新起复,他决意要留在朝中,为此特意拜访内廷炙手可热的内监魏忠贤,做了投效。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投效东林党,毕竟阉党的名声不好听,可东林党自己都内部争权夺利,他一个投效之人,很难得到重用,况且如今首辅刘一燝的位子已然不稳,别看东林党如今势大,但他更看好阉党的未来。 刘宏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水,对张怀说道:“你觉得派谁去大凉山剿匪合适?” 坐在下首的张怀愣了一下。 刚刚还在说镇国将军的事情,转眼变成大凉山剿匪,这让他没能及时反应过来。 “剿匪之事,还需要你们总兵府去做。”刘宏又说了一句。 张怀急忙说道:“大凉山处于大同东路,不如让东路参将李怀信去大凉山剿匪?” “这个李怀信是不是上一次剿灭大凉山匪患的那个参将?”刘宏问道。 “正是此人。” “剿匪的事情就交给他吧。”刘宏说道,“待他剿灭大凉山匪患,本官亲自为他请功。” “是,末将回总兵府后便派人去新平堡通知他。”张怀答应道。 刘宏点了点头,喝了口茶水,又道:“你和虎字旗刘东主的关系如何?” “末将与虎字旗刘东主之间素无交往,只是末将身边的一位幕僚与虎字旗走得颇近,算是有些往来。”张怀解释道。 “别紧张。”刘宏摆了摆手,旋即说道,“本官只是想见一见这位刘东主。” “大人要见刘恒?”张怀一脸诧异。 一位从一品的大同巡抚,居然要见一个白身商人,这让他有些看不懂。 “这件事本官就交给你去办。”刘宏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水。 张怀起身说道:“末将让身边的幕僚去安排。” 第六百一十四章 决定去大同 杨远快步从外面走来,到了签押房门外,对门前站岗的战兵说道:“大当家在吗?” “大当家在里面。”站岗的战兵回答。 杨远从战兵身边走过,迈步走进签押房内。 坐在案桌后面刘恒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了一眼进屋的杨远,问道:“徐通的事情安排好了?” 杨远说道:“已经安排妥当,咱们的人出了大同就动手。” “做干净一些,不要留下证据,就算徐通已经失势,可他未进京之前仍然是二品大员。”刘恒叮嘱了一句。 杨远郑重的说道:“大当家放心,没有人会想到事情是咱们虎字旗做的,在外人眼中,只会是个意外。” “那就好。”刘恒点点头,笑道,“你做事,我放心。” “还有一件事,”杨远说道,“张怀的幕僚王清远通过咱们在大同的外情人员送来消息,说刘宏希望大当家能够去大同见上一面。” “见我?”刘恒眉头轻蹙,放下手中账簿,问道,“没说见我有什么事吗?” “那倒没有。”杨远摇了摇头,旋即又道,“咱们在大同的暗谍也暗中打探过,什么消息也没得到,好像刘宏跟谁也没有提过为何要见大当家你,就连刘宏身边的幕僚杜万远也不知情。” 刘恒面露沉思,手指轻轻叩打桌面。 杨远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许久,刘恒才道:“刘宏上任以后有没有什么针对咱们虎字旗的举动?” 杨远想了想,说道:“他刚一上任,便让张怀派新平堡李参将去大凉山剿匪,不过咱们在大凉山的人已经退去了草原,另一件事是和镇国将军的死有关,刘宏应该是得到了朝廷的受命,寻找杀害镇国将军的凶手。” “你觉得刘宏会不会怀疑镇国将军的死和虎字旗有关?”刘恒问道。 杨远沉吟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说道:“镇国将军的事情处理的十分干净,除了动手的人之外,不会有人想到是咱们做的,而且动手的人属下已经送去天津卫,随船去往大员岛,就算巡抚衙门的人想找证据都做找不到。” “坐。”刘恒用手指了指签押房内的椅子,旋即又对门外喊道:“来人!” 门外站岗的战兵走进签押房内。 刘恒对那战兵说道:“派人去把赵先生请来。” “是。”那战兵答应一声,转身退了出去。 这时候,赵武手里端着大茶缸走了进来,来到刘恒的案桌前,把大茶缸放在了上面。 大茶缸里都饭菜,肉香从里面飘了出来,惹得一旁的杨远下意识深吸了一口气。 刘恒注意到,笑着对赵武说道:“再去打二份饭菜过来,一会儿杨远和赵先生要在这里用饭。” “是。”赵武答应一声,从签押房离开。 “土豆炖肉,属下馋这口好长时间了。”杨远笑着说。 刘恒笑着说道:“喜欢就多吃点,这会儿赵先生应该还没有用饭,一会儿你和赵先生一起在我这里吃,咱们可以边吃边聊。” “是,属下听大当家的安排。”杨远站起身,双手垂立。 “坐吧,你知道我不讲究这些虚礼。”刘恒抬手示意他坐下。 杨远重新落座。 这时候,赵宇图从外面走了进来。 “大当家,您找我?”赵宇图又看了一眼杨远,笑着说道,“杨司局长也在。” 杨远点了点头。 “坐。”刘恒用手指指了指一旁的座位。 赵宇图走过去,坐了下来,正好坐在杨远的对面。 刘恒双手搭在桌上,看着赵宇图说道:“我要离开灵丘出去一趟,在我离开的这段日子,由你坐镇在徐家庄。” “大当家你真要去大同?”杨远一惊。 “什么?去大同!”赵宇图从猛地站起身,旋即说道,“不行,属下不同意,这个时候去大同太危险了。” “大当家。”杨远说道,“赵先生说的在理,这个时候去大同,太危险,谁也不知道刘宏对咱们虎字旗是什么态度。” “大当家是要去见刘宏?那个新任巡抚?”赵宇图疑惑的说。 杨远解释道:“刘宏派人传话过来,想要见咱们大当家。” “他一个巡抚见咱们大当家做什么?”赵宇图眉头一皱,“据属下所知,刘宏接任巡抚不久,应该忙着收拾徐通留下的烂摊子才对,怎么会有时间见大当家这样一个白身商人。” 他面露不解。 杨远说道:“大当家,咱们对刘宏不能不防,虽然以前他并没有针对过咱们虎字旗,可谁也不知道他这一次回来对咱们虎字旗是什么态度。” “无妨。”刘恒摆了摆手,说道,“外情局在大同布局这么久,难道连我的安全都保证不了?” 说着,他着看向杨远。 杨远从座位上站起身,说道:“不管在大同任何地方,外情局都能保证大当家的安全,就算是大当家在大同被抓,外情局也有能力把大当家从狱中带出来。” “说的这叫什么话!”赵宇图语带不满的说道,“杨远你要劝大当家别去大同,而不是你能不能保证大当家在大同的安全。” 刘恒笑着说道:“行了,都别劝了,如今刘宏是大同巡抚,见一见他对咱们虎字旗有好处,而且这个时候咱们不宜得罪他。” “不如让属下去大同见刘宏,大当家坐镇在灵丘。”赵宇图提议道。 刘恒一摇头,说道:“刘宏想要见的人是我,你们谁去都没用,弄不好还会得罪他,而且我也很好奇,他为何刚一来大同就想要见我一个白身商人。” “属下认为,大当家亲自去大同,太过危险,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以咱们虎字旗实力,大当家完全没有必要冒这个险。”赵宇图继续劝说。 刘恒笑了笑,说道:“有外情局保护我的安全,出不了什么事情,而且接下来半年到一年的时间,正是咱们虎字旗扩军的关键时刻,若在这个时候和刘宏维持一个良好的关系,对咱们来说是一件好事。” 他语气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们也不用劝了,我决定去大同见一见刘宏。” 边上的赵宇图见刘恒下了决心去大同,知道再劝也没有,便问道:“大当家准备什么时候走?” “一会儿吃完饭就上路,明天差不多就能到大同。”刘恒说道,“杨远随我一同去,赵武留下,徐家庄这边就交由赵先生来坐镇,遇到什么要紧的事情可以让赵武安排人去大同通知我。” 赵宇图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赵武手中端着两个大茶缸从外面走了进来。 第六百一十五章 桥断了 “大人,咱们到真定府境内了。”柳先生从后面赶了上来。 轿子停下,徐通撩开轿帘,往外看了一眼,旋即问道:“还有多久到京城?” 柳先生想了想,说道:“照咱们现在的速度,最少还要五六天才能赶到京城。” “太慢了。”徐通眉头一皱。 柳先生赔笑的说道:“大人,已经不算慢了,咱们这一次从大同回来,带来不少行李,下人也带了不少,能在六天内赶到京城,已经很快了。” “哼。”徐通鼻子哼了一声,语带不满的说道,“人太多就打发掉,到了京城很多人都用不上,现在就打发掉,路上也省的耽搁了行程。” 带在身边的下人只要跟随一天,就要有一天的开销。 如今他不再是大同巡抚,这次回京十有八九会受到朝廷责难,大同任上赚到的银子,最后都要用来上下打点。 他的想法是,身边的下人,能少一个,就减少一份开销。 柳先生苦着脸说道:“大人,万万不能打发掉这些从大同带来的下人,光是几位夫人的行李就有十几车,加上大人从大同带来的行李,总共三十多车,这么多的行李,下人少了根本带不走。” 听到这话,徐通眉头一皱,语带不满的说道:“妇人就是事情多,哪用得着带这么多行李。” 柳先生站在一旁没有言语。 车上的几位夫人徐通可以说,他一个幕僚若是说什么关于夫人的话,不管说什么都不合适,难免引来徐通反感。 “晚上住的地方安排好了吗?”徐通问道。 柳先生答道:“前面五里外有驿站,学生已经派人提前去准备了。” “就这样吧,继续赶路,到了驿站再休息。”说完,徐通放下轿帘。 队伍继续前行。 五里多路,足足走了半个多时辰才到。 当最后一辆大车到了驿站门外,天都已经擦黑。 轿子被直接抬进驿站,下了轿子,徐通迈步走了进去。 柳先生作为幕僚,在驿站里忙里忙外。 先是安排每个人的饭食,驿站总共就那么大一点,也没有几个人,一次只能做十几个人的饭菜,除了徐通和几个夫人外,其余的人都要分开用饭。 安排好饭食,他又要安排下人住处。 驿站房间有限,几十个下人和车夫只能睡在外面,要么睡在马棚,要么睡在柴房,还有下人睡在了马车里。 这一次徐通回京带来了不少行李,里面有不少值钱的东西和金银,夜里需要有人守夜,这些事情都要柳先生这个幕僚来安排。 安排好所有的事,柳先生才有时间陪自己夫人回房吃饭。 虽说驿站空闲房间不多,但他作为正二品大员的幕僚,还是有功名的读书人,驿站同样安排了一间房间给他。 正吃饭的工夫,驿站驿卒找上门。 “柳先生,徐大人让您过去一趟。”驿站驿卒客气的说。 柳先生点点头,说道:“你去告诉大人,说我这就过去。” 驿卒从房间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房门。 柳先生放下手中碗筷,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长衫,迈步朝门外走去。 坐在桌边上的柳夫人喊道:“这么晚巡抚大人找你能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不如吃了饭再去。” 柳先生回转过身,看着自己夫人,说道:“徐大人刚从大同卸任巡抚之位,所以越是这个时候,我越应该谨慎一些。” “那就不吃饭了?”柳夫人语带不满的说。 “回来再吃也不迟。”柳先生摆了摆手,随即拉开屋门走了出去。 徐通住的房间是驿站里最好的房间,不过和他在大同时的宅邸比不了。 来到房间门外,柳先生右脸贴在门边,低声喊道:“大人。” “进来吧!”房里传来徐通的声音。 柳先生这才推开房门,走了进去,见到正坐在屋中品茶的徐通,躬身行礼,道:“学生见过大人。” 徐通微微点了下头,端起手中盖碗喝了一口茶水。 见状,柳先生退到一旁。 喝了一口茶水后,徐通放下手中盖碗,对屋中的驿卒说道:“把你刚才跟本官说的事情,跟柳先生再说一遍。” “是。”房间内的驿卒恭敬的答应一声,转身看向柳先生,说道,“驿站十里外的桥塌了,只能等桥修好才能过河。” 柳先生眉头一皱,问道:“桥要多久才能修好?” “这可不好说。”驿卒说道,“这要看官府什么时候派人来修桥,就算现在修桥,最近正值汛期,怎么也要等汛期过了才方便修桥,没有半个月,恐怕是过不了河了。” “大人,半个月肯定来不及了。”柳先生看向徐通,说道,“一定会耽误大人您的行程。” 徐通点点头。 他回京述职,自然不可能在路上随意耗费时间,规定时间内不能赶回京城,是要被问罪的。 柳先生转身对驿卒说道:“若是不走桥,有没有路可以从其它的地方绕过去?” “有到是有。”驿卒迟疑了一下,说道,“从下游也能过河,就是要多走五十多里路。” “一路路上可有驿站?”柳先生问道。 驿卒摇了摇头,说道:“从驿站这里去下游过河,这中间再无驿站,而且一路都是偏僻的小路,大人带着这么多行李肯定不好走,好在这一路上有两个村子可以歇脚,不用担心露宿野外。” “不能走下游过河,太远了。”徐通否决了绕路走下游过河。 耽搁一天便多耗费一天的银子,一路上还没有驿站,所有的开销都需要他自己拿银子,心中哪里舍得。 柳先生对驿卒说道:“除了走下游过河,还有没有其它过河的办法?” “其它办法……”驿卒眉头紧锁,面露沉思。 柳先生又道:“附近的百姓如何过河?总不能每一次过河都要绕路几十里外才行。” 驿卒想了想,说道:“到是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过河,不过大人带来的东西实在太多,想过河十分的麻烦。” “什么办法?”柳先生追问道。 驿卒说道:“往前走五里外有个天河村,村子里有船,大人若是急着过河,可以乘船过河。” “大人您觉得呢?”柳先生转身看向徐通。 第六百一十六章 渡口 徐通捏了捏自己的胡须,说道:“坐船也并非不可,但本官的马车可有办法一起渡河?” 听到这话,那驿卒脸一苦,说道:“大人,马车自是过不了河,而且追随大人而来的这些人,也只能有少数随大人过去,大部分都要留下,或是等桥修好,要么走下游过河。” 一旁的柳先生扭头看向徐通,等对方拿主意。 徐通想了想,说道:“多几艘船不就能全都送过河去?大不了本官多给几两银子。” 车上的东西都是他这一年来在巡抚任上得到的好处,自然不愿意轻易把东西交给别人。 “大人有所不知。”那驿卒说道,“天河村的船都是渡船和渔船,这种小船根本装不下大人您带来的大车,渡船多跑几趟也只能把行李带过去,过了河,大人您还要重新找大车装运行李。” 徐通眉头一皱。 站在边上的柳先生对徐通十分了解,知道他是不愿意与行李分开走,便低声说道:“大人,不如走陆路,几十里路虽说绕远一些,但最多路上耽搁几天,误不了大人回京。” 徐通没有说话,手指叩打手里的盖碗杯壁。 另一边的驿卒一脸恭敬的站在一旁,不敢随意的插话,只把自己知道的几种过河方法说出来,然后等着眼前这位大人自己挑选。 “走水路。”徐通突然开口。 听到这话,柳先生一愣。 以他对徐通的了解,应该选择走陆路才对,毕竟走了水路过河,虽然过河快,但行李不便携带,跟随而来的大车都要留在河对岸。 “大人,车上的行李怎么办?过了河在想找这么多大车并不容易。”柳先生说。 徐通说道:“行李和本官一起过河,大车绕路走下游过河。” 柳先生迟疑了一下,说道:“大人,既然大车要从下游过河,为何咱们还要做渡船过河?不如何大车一起从下游走。” “空车总要比装满行李的车快一些,本官也少受一些颠簸。”徐通随口解释了一句。 柳先生一躬身,吹捧道:“大人英明。” 徐通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水,说道:“明日你随本官和本官的几位夫人乘船渡河,拉运行礼的大车交给本官的长随。” “是。”柳先生躬身答应。 徐通拿起杯盖,拨了拨杯中的茶水,又道:“本官乏了,你们下去吧!” “小的告退。”驿卒恭敬的行了一礼,倒退着往门外走。 “学生告退。”柳先生也行了一礼,跟随驿卒身后,退出房间。 从徐通房里出来,驿卒一脸陪笑的说道:“先生还请稍等片刻,小的去拿个灯笼,送柳先生回房。” 驿站不止一所房屋,徐通作为正二品大员,住处自然是驿站最好的房间,柳先生不过是幕僚,住的是另一座院子。 柳先生想到外面黑下来的天色,便点了点头。 “柳先生且稍等,小的去去就来。”驿卒说了一句。 驿卒转身去房里拿灯笼,柳先生迈步下了楼梯,来到屋门外。 时间不长,驿卒手里提着灯笼走了过来,陪笑的说道:“让柳先生久等了,小的这就给先生照亮。” 说着,他走在前面,用灯笼给柳先生脚下的路照亮。 走到偏院院门前,柳先生说道:“好了,你回去吧,把灯笼给我就行。” 驿卒把手里的灯笼递过去,同时说道:“灯笼用完放房里行,小的就先告退了。” 柳先生接过灯笼,一只手提着灯笼往院子里走去。 灯笼的微弱光亮,照在地上,脚下不会被地上的杂物绊倒,很快他便回到自己在驿站的房间。 “老爷,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柳夫人迎了上来。 柳先生提起灯笼,吹灭里面的烛火,这才说道:“大人找我商量明日的行程,多耽搁了一会儿。” 说着,他把灯笼放在一旁。 “饭菜都凉了,我用驿站的灶台去热一下。”柳夫人伸手就要去端起桌上的饭菜。 柳先生一摆手,说道:“不必了,我也不太饿,明日还要赶路,早些歇了。” “那老爷您先歇着,我去打盆热水给老爷泡脚。”说着,柳夫人就要往外走。 “夫人先等等。”柳先生喊住柳夫人,说道,“大人准备乘渡船过河,想要我陪着一起,你收拾一下咱们的东西,明日一早咱们便赶去天河村的渡口。” 柳夫人背对着门口说道:“咱们也没什么东西要带,到是徐大人那里带来三十几大车的行李,这么多行李想要运过河去,需要不少船。” “这种事情不用你一个妇道人家去管。”柳先生说道,“收拾完早些休息,明早还要赶路。” 说完,他脱掉外衣,上了床。 柳夫人收拾起桌上剩下的饭菜,又把自家行李重新归整一遍,这才上床睡觉。 一夜过去。 早上用完饭,徐通坐上自己的轿子,去往驿卒指向的天河村。 三十几辆大车携带着行李,跟随在徐通的轿子后,一同去了天河村。 天河村本是个不大的村子,有二十几户人家,家家户户靠打鱼为生,所以每一家都不缺少渔船。 轿子停在村外的泥土路上。 柳先生从后面赶了过来,恭敬的站在轿子边上,说道:“大人,这里就是天河村了。” 徐通撩开轿帘,往外看了一眼。 眼前是一个不大的村庄,原本还有几个孩童在村口玩耍,这会儿见到突然来了这么多人,全都跑回村子里。 “你去村子里征用几艘船,本官去前面的渡口等你们。”说完,徐通撂下轿子的帘子,喊道,“去渡口。” 轿夫抬起轿子,晃晃悠悠的往前面的渡口走去。 征用是白用,不会给银子。 柳先生一听到征用两个字便明白徐通是什么意思。 民怕官,柳先生打着徐通正二品大员的旗号,从村子里带出来几个会驶船的渔夫。 渔船都在停靠在渡口,他带着天河村的渔夫回到了渡口。 待他赶到渡口的时候,渡船已经到了河中央,有徐通带来的下人站在船上。 第六百一十七章 船漏了 柳先生来到徐通跟前,说道:“大人,找来了六个会驾船的渔夫。” 徐通已经从轿子里面出来,在河岸边的地方摆了两只木箱,他坐在木箱上面。 听到柳先生的话,他抬起头,瞥了一眼站在稍远一些地方的渔夫,说道:“让他们划船,把本官和几个夫人的行李运到河对岸。” “是。”柳先生答应一声。 徐通又道:“先把本官几个夫人送到对岸,在运行李过河。” “学生这就让那些渔夫去准备。”柳先生朝徐通躬身行了一礼,转身去交代渔夫们做事。 下人们正把大车上的行李往渡口上搬运,整个渡口看上去忙忙碌碌。 几个渔夫划动自己的船靠近渡口。 徐通的几个夫人各自上了一艘渔船,同上还带上几件行李箱。 待船上上了人,渔夫用船上的长篙撑在岸上,用力一推,把船往河里撑去。 离开岸边,渔夫放下长篙,换上船桨,划动渔船往河对面划去。 渡船在河水中并非直线前进,而是顺着水流,往下游走上一段,才靠在对面的岸边。 徐通坐在岸边一处空地上,目光始终盯着几艘渡船在河两岸两侧来回划动。 站在他身边的柳先生这时说道:“大人,这么多行李想要都送到河对岸,恐怕还要一段时间才行,大人若是累了,不如先去天河村休息,等行李运的差不多,学生去找大人。” 徐通摆了摆手,说道:“不用,等这一次的渡船回来,本官就过河。” 柳先生没想到徐通这么早便要过河,渡口上的行李还有不少,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说道:“学生这就去渡口等对岸的渡船回来。” “你去吧!”徐通说了一句,旋即又道,“记得把本官那几只箱子都带上,本官要一同带过去。” “学生明白。”柳先生答应道。 至于说到的那几只箱子,他心中十分清楚,里面装了不少金银等物,还有一些名人字画,但数量不多,主要还是金银这些东西最多。 河对岸的渡船回到渡口,徐通在柳先生的搀扶下上了船。 渡口上的一只只木箱被下人搬上了船,箱子里又都是金银这些东西,使得渡船吃水颇深。 “这位大人,不能在往上搬行李了,船会撑不住的。”船夫提醒道。 柳先生迟疑了一下,便对徐通说道:“大人,不如剩下的行李等下一次在过河,学生留在渡口这里盯着。” “不行,本官让你准备的行李必须搬船上。”徐通语气不容置疑的说。 柳先生只好对撑船的船夫说道:“渡口上只剩下几只箱子了,船家辛苦,把剩下的几只箱子也搬上船。” 船夫一摇头,说道:“不是俺不愿意,实在是你们的箱子太重,俺的船怕撑不住,到了河中水流大的地方,容易翻船。” 听到会有翻船的风险,柳先生转身对徐通说道:“大人,剩下的那几只箱子不如就留在渡口,下一条渡船就快回渡口了,学生带着剩下的几只箱子乘下一条渡船去河对岸。” 徐通脸一沉,说道:“本官的话你没听明白吗?全都搬上船,本官要亲自运到河对岸。” 木箱子里都是金银细软,他哪里会放心交给别人,哪怕是自己的幕僚也不行,只有带在自己身边才放心。 柳先生见徐通一定要带上那几只箱子,没办法,只好再次看对船夫说道:“船家,你看这样行不行,就多带渡口上那几只箱子过河。” “非带不可?”船夫皱着眉头问。 柳先生点了点头。 船夫又道:“都带上也行,但是你们的人不能上船,这样船吃水也能浅一些。” “这……”柳先生面露犹豫。 让徐通一个人留下船上,单独与船夫一起过河,他有些不放心。 想到这里,他又道:“船家,你看我随我家大人一起过河如何?” 船夫上下打量了面前的柳先生一遍,随即摇了摇头,说道:“不行,有那么多又沉又重的箱子在船上,吃水已经很深,俺最多只能带一个人过河。” 柳先生看向徐通,说道:“大人,带上这么多行李,船家只同意带一人过河。” 徐通扭头看了看河对岸。 想到身下的这条渡船已经在两岸来回好几趟,想来也出不了什么问题,他便说道:“你下船,本官一个人过河。” 柳先生迟疑了一下,最后点点头,说道:“学生先回渡口,安排人把剩下的几个箱子抬上船。” “去吧。”徐通说了一句。 柳先生踩着船头,跳上渡口,安排渡口上的下人把剩下几个木箱也都抬到船上。 最后几只木箱一上船,渡船明显往下沉了沉,吃水颇深。 “大人您坐好,草民开船了。”说着,船夫用长篙一撑渡口,划动渡船往河对面划去。 船上装了不少笨重的木箱,船夫撑船的时候明显用了很大力气,直到渡船到了深水区,换下长篙,换上船桨之后才好一些。 由于船上的东西沉重,渡船没有之前几次速度快,加上船夫和渡船来回在两岸走了好几趟,人多少有累。 水流从上游冲下来,带动着渡船往下游去,船夫轻松了不少,只要控制船桨,不让渡船失了方向,便能靠近河对岸。 很快,渡船到了河中间。 船夫往一侧走了走两步,一脚踩在船上一块凸起的木板上。 这时候,就听到咔嚓一声,船梆靠下的一块船板漏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河水顺窟窿灌了进来。 背对着船夫的徐通听到声响,眉头一蹙,回过头去看船夫。 谁知他这一眼,恰好看到距离船夫脚下不远处的地方有河水灌进来。 “船漏了!”徐通脸色骤然一变。 船夫低头看了一样漏水的船板,惊呼道:“俺的船,俺的船。” 说着,他丢下手中船桨,跳到了漏水的的船板上,想要用手去堵船板上的窟窿。 可惜这么大一个窟窿,根本不是船夫凭两只手就能堵上,反而船板上开始出现裂纹,窟窿周围的几块船板似乎要被水力冲开。 没有船夫划动船桨控制方向,渡船顺着水流往下游而去。 站在渡口上一直关注渡船的柳先生,见到船夫丢了船桨,立时明白出事了,当即大声喊道:“快,快去追上那条渡船。” 随着他的喊声,渡口上的下人急忙顺着河岸,随河中的渡船一起往下游跑去。 第六百一十八章 落水 渡船顺流而下,岸上的人追得再快,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渡船越漂越远。 到最后,下人追向渡船的脚步慢了下来。 这些人搬运了好半天的行李,没有了力气再追,还有一些人觉得追上了也没用,又不能去水里把渡船拦下,另外一些人眼看追不上随流而下的渡船,便放弃继续去追,最后一些人看到其他人不追了,便跟着停下了脚步。 “追呀!快追!”柳先生在后面大声喊道。 他自己也从渡口追了过来,只不过他身子骨弱,又是一身长衫不利于奔行,这才被落到后面。 “先生,不是大伙不追,实在是撵不上。”其中一个下人苦着脸说。 顺流而下的渡船,远比他们沿着河岸跑快多了。 “岸上追不上就去水里追。”柳先生气急败坏的喊道。 徐通的安危关系到他以后的前程,自然不愿意看到徐通出事。 虽然他不知道渡船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船夫不去划桨驶船,任由渡船随流而下,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船要沉,船要沉!”岸边忽然有下人惊呼。 柳先生听到,急忙看上河中的渡船,脸色骤然一变。 原本就吃水颇深的渡船,此时大半个船身沉入水中,船上的徐通不停地大声呼救。 不过,随着渡船远去,声音小到快要听不见。 柳先生彻底慌了,不知如何是好,急的自己一个劲的用手拍打大腿。 这时候,边上一个下人提醒道:“先生,咱们去不了河里救大人,但那些渔夫可以,他们有船,水性也好,咱们可以让他们去救人。” “对,对,对。”柳先生急切的说道,“快,快让那些渔夫驾船去救大人,只要把大人救回来,重重有赏。” 有激灵的下人立即去找渔夫。 柳先生回过头看向周围聚集在河岸边的下人,脸色难看的说道:“都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追大人。” 这么一会儿,徐通乘坐的渡船已经往下游漂出一里多路。 岸边的下人听到柳先生的命令,只好继续往下游追去。 “回来几个,去渡口看着行李。”柳先生又喊了一句,叫回来几个跑在后面的下人。 这时候,已经有渔夫注意到河中的渡船不对劲,开始驶船追向往下游去追渡船。 渡船上。 徐通见船上的窟窿怎么堵也堵不上,嘴里喊道:“沉了沉了,船要沉了,快,快给本官把船划到岸上,本官要上岸,迟了定要治你得罪。” “这位大人,您要定草民的罪,还是等上了岸再定说吧!”船夫瞥了徐通一眼,又道,“大人跳船吧,船肯定是要沉了,只能游上岸了。” “大胆,快给本官划船,本官要上岸,若是船沉了,本官要把你和你有关系的人统统抓进大牢。”徐通嘴里怒斥,手中紧紧抓住船上的木箱子不放。 里面是他多年积累的家产,哪里肯放弃。 船夫低头瞅了一眼即将要沉的渡船,又看向徐通,讥笑道,“大人,您还是先想想怎么活命吧,要是您不会水,恐怕等不到别人来救就淹死了,河中这么大的水流,淹死后怕是连尸体都不好找。” “本官命令你带着本官一起上岸。”徐通脸上露出一丝慌张,语气却强硬的说。 船夫冷笑一声,翻身跳进河里。 “你给本官出来,快出来!” 徐通见船夫跳船,自己彻底慌了,身子趴在船夫跳船的那面船梆上,冲着河水大喊。 哗啦! 渡船突然一晃,徐通只觉得身下的渡船往一侧歪去,接着整个人落入水中。 不会水的他落入河中,只凭身体本能在水中挣扎,双手下意识划动双臂,想要从水里挣脱出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感觉身子一沉,脚踝像被什么东西抓住,使劲的把他往水下拉。 吓得他以为水下有鬼怪,双腿一个劲往下乱蹬,同时张嘴想要去叫喊。 冰凉的河水顺势灌进他肚子里,与此同时,往下拽的力量越来越大。 慌乱之中又被呛了水,没多大一会儿,整个人便没有了挣扎的力气,任由身体被拽向水底。 过了好一会儿,船夫的脑袋才从水面露了出来。 恰巧这时有条渔船从后面赶了过来。 船夫嘴里喊道:“这里,这里,俺在这里,快拉俺上去。” 渔船上的渔夫见到水里的船夫,急忙喊道:“别急,俺这就划过去。” 很快,渔船划到水中的船夫跟前,船上的渔夫伸出长篙,把船夫从水里拉到船上。 上了船的船夫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河水顺着发梢往下滴淌,全身上下都湿透,脚下的鞋子早就不知是什么时候掉进的河里。 “船上的那位大人呢!”渔夫问道。 船夫瞅了一眼水里。 渔夫明白,人还在水中,便道:“你在这里坐着,俺下水救人。” 说着,他伸手去脱上衣。 坐在船上的船夫一把拽住渔夫的一条胳膊,嘴里说道:“别下水了,俺看那位大人也不像会水的主,这会儿水流这么大,人指不定冲到哪去了。” 渔夫迟疑了一下,说道:“那可是位大人,听说还是个大官。” 水流这么大,那位大人这么久没有从水里出来,经常与水打交道的他知道,渡船上的那位大人恐怕是凶多吉少。 “再大的官又能如何,该淹死还是要淹死,不比咱们多条命。”船夫嘴里说道。 “可……”渔夫面露犹豫的说道,“人掉进河里了,咱们放任不管,会不会不太好?” 船夫瞅了那渔夫一眼,说道:“要救你救,反正俺是没力气了。” 说着,他松开了抓住渔夫的那只手。 远处,另外几条渔船划了过来。 “都没事吧!”其中一条渔船上的渔夫问道。 船上的船夫摇了摇头,说道:“俺没事,不过那位大人恐怕有事了,掉河里这么久都没上来,看样子是填了河了。” “那还愣着作甚,赶紧下水救人呀!”说着,边上渔船的渔夫跳进河里。 另外几条渔船上的渔夫也都跳入河水里去救人。 之前被船夫拦住的那渔夫,见其他渔夫都跳进河里,自己也跟着跳了进去。 这一次,船夫没有再去阻拦,任由这些渔夫下河捞人。 第六百一十九章 散伙 几个渔夫在河水中一会儿潜进河底,一会儿露出水面换气,来来回回好半天也没能找到徐通的踪迹。 这时候,柳先生和一众下人来到了河岸边上,他冲着河中喊道:“我家大人呢?” 船夫看向河岸的柳先生,随即撑船靠近河岸。 柳先生一见船夫,急忙问道:“我家大人在什么地方?怎么没看到?” 船夫面露悲色道:“那位大人他,他恐怕已经填了河了。” “什么意思?”柳先生眉头一皱。 船夫解释道:“船在河中沉了,那位大人坠入河中,到现在也没有找到,恐怕人已经不在了。” “你是说我家大人坠河而亡!”柳先生身子往后晃了晃,险些瘫坐在地。 幸亏身边的下人眼疾手快,提前把他搀扶住。 船夫一脸悲伤的点了点头,说道:“还请节哀,俺已经尽力了。” “不可能,我家大人怎么会死,若是人死了他们还在河中找什么?”柳先生用手一指河中正潜水的渔夫。 船夫回过头看了一眼,说道:“他们在捞尸。” 柳先生这一次没有接话。 早在他过来时没有见到自家大人的身影,便想到了自家大人落入河中的可能,甚至已经溺水而亡。 “柳先生,大人是做他的船,一定是他害死的大人,不如把他抓起来见官。”边上的一个下人用手指着船夫说。 船夫急忙用长篙一撑河中浅水的地方,使船往河中移了移,同时嘴里辩解道:“在渡口的时候俺就说过了,你们的木箱又沉又重,不能全都搬到船上,可你们偏偏不听,非要把木箱都搬船上,现在船沉了,怪不得俺。” “你还在这里狡辩,我看就是你害死的我家大人。”边上的那人一口咬定是船夫害死的徐通。 船夫干脆不在理会他们,一撑长篙,离开河岸,划向河中间。 柳先生站在岸边一言不发。 边上那下人说道:“柳先生,如今大人生死不知,依小的看,恐怕凶多吉少,咱们肯定是去不了京城了,不如就此散了吧!” 听到这话,柳先生横了他一眼,呵斥道:“说什么胡话呢,只要没找到大人的尸体,便不能认定大人出事,全都给我沿着河岸往下游去找,一定要找到大人。” 嘴里是这么说,心中却对徐通生还已经不报可能。 作为幕僚能做的就是找到徐通尸体,对朝廷和徐通的家人也能有一个交代。 一些下人开始沿着河岸往下游走。 就在这时,有下人说道:“柳先生,大人落水这么久都没找到,除非大人变成鱼,否则落水这么久,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 “对,除非是鱼,不然谁掉河里这么久没露面也会被淹死。”有下人帮腔道。 “弟兄们,大人都死了,咱们这活也别干了,留在这里也没有人会给咱们工钱。” “对,大人都不在了,咱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不干了,回家。” “可之前的工钱怎么办,这个月的工钱还没拿到。” “还拿个屁工钱,大人都死了,谁还给咱们工钱,渡口上还有些行李,干脆咱们把行李一分,就算抵了工钱。” “咱们大人在大同做过巡抚,没少捞银子,说不定渡口的行李中有不少值钱玩意,走,咱们回去分行李。” 下人们成群结队的往渡口走去。 原本那些往下游去寻找徐通下落的下人,这时候听到其他下人的话,也都没了继续往下游去的心思,转身跟随其他人往渡口走去。 柳先生见到这一幕,气的嘴唇直哆嗦,嘴里骂道:“斯文败类,斯文败类,你们这些斯文败类。” 不管他在后面如何叫骂,这些下人根本没有人搭理他,反倒是下人们开始互相争着往渡口跑去。 渡口上堆放着不少没有来得及运到河对岸的行李,每个人都知道先到渡口,便能先一步抢到渡口上的行李。 柳先生知道自己拦不住那些返回渡口的下人,干脆不再阻拦,自己一个人留在岸边,盯着河里那些正在打捞徐通的渔夫。 河岸上这么多人离开,自然被船上的船夫见到,几个浮出水面的渔夫也注意到了这一幕。 船夫对河里的渔夫说道:“那位大人肯定被河水冲到下游去了,在这里肯定捞不到,想要找到尸体只能去下游找。” 河水中的几个渔夫没有说话,心中知道对方说的是事实。 之所以要再这里捞,完全是因为坠入河中的人是个大官,担心自己会被官府怪罪。 船夫继续说道:“看到没有,连他们自家的人都不管了,咱们还管个什么劲,反正人不可能还活着,干脆咱们也别捞了,各回各家算了。” 河里的一名渔夫说道:“咱们现在回去,会不会被怪罪?” 说着,他看了一眼站在岸边的柳先生。 船上的船夫说道:“人又不是咱们杀的,关咱们屁事,而且就算有人怪罪,也是怪罪俺,毕竟人是从俺的船上坠入河中。” 几个渔夫一听,觉得对方说的有道理,人又不是从他们船上出的事,就算要怪罪也怪罪不到他们头上。 随后,几个渔夫纷纷从河水中出来,上了各自的船。 岸上的柳先生见到后,大声喊道:“都上船做什么,继续找,我家大人只要没找到,你们谁也不许上船。” 有渔夫面露迟疑,有些不知所措。 船上的船夫这时候说道:“甭理他,俺看他也就是那位大人身边的师爷或是幕僚,如今他家那位大人都死了,他算个屁。” 几个渔夫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纷纷划着船离开。 岸边上的柳先生见到渔夫要走,急的在岸上不停地大喊,想要让这些渔夫回去继续寻找徐通的下落。 可惜他在岸上,而那些渔夫驾船在河面上,他想要阻拦都做不到。 船夫看了一眼还在河岸上大喊的柳先生,嘴角出一抹冷笑,低声道:“这个家伙到是忠心,别人都去抢行李去了,他还想着替徐通找回尸体。” “你说什么?”正划船的渔夫看向坐在船首的船夫。 船夫笑了笑,说道:“没说什么。” “哦。” 渔夫见对方不愿意说,也就不再追问,继续驾船朝渡口划去。 第六百二十章 抓去见官 柳先生见自己拦不住河中返回的渔船,只好跟着也一同返回渡口。 不过,渔夫驾船在河里往上游划船,他沿着河岸往渡口走,并不比河里的渔船慢多少。 此时渡口上,一群徐通带来的下人为了渡口上的行李发生争抢,一些木箱被掀开,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但凡行李箱中翻找出值钱的东西,定然引来许多人哄抢。 柳先生回到渡口。 渡口这里已经剩下没几个人,许多下人抢完行李里面值钱的东西便纷纷逃离渡口,只有少数人还留在渡口,在散落的行李箱里面翻找。 “你们,你们……”柳先生站在渡口上,哆里哆嗦的用手指着还在行李中翻找财物的下人。 其中一个下人回过头,看向柳先生,说道:“柳先生,您来晚了,值钱的东西都被其他人拿走了,剩下的这些都是不怎么值钱的东西。” 柳先生脸色难看的说道:“如今大人还未找到,你们这些人却在这里哄抢大人的行李,若是大人回来,定要治你们的罪。” 说话的那下人微微一摇头,说道:“柳先生这话可就说错了,巡抚大人坠河这么久,毫无消息,人十有八九已经淹死了,就算找到也只是一具尸体,难道柳先生认为巡抚大人还活着?” 柳先生没有说话。 内心里,他一样认为徐通活下来的希望渺茫,很有可能已经溺水而亡。 那下人继续说道:“柳先生,小的拖家带口,家里还有不少张嘴等着吃饭,巡抚大人一死,小的也要为以后的日子考虑,您说是不是?” “就算如此,你们也不能私下抢夺徐大人留下的行李,你们别忘了,几位夫人还在,如今人就在河对岸。”柳先生沉着一张脸说。 那下人哼了哼,说道:“巡抚大人一死,几位夫人的心思恐怕都在争夺巡抚大人家产上,哪还会管我们这些下人的死活。” 说着,他丢下一本书卷,又道:“地上还有这么多东西,柳先生还是抓紧挑选一些,总比最后落得两手空空要强。” 说完,他不再理会一旁的柳先生,继续在周围散落的行李中翻找。 柳先生平白生了一肚子气,却也知道自己阻拦不了这些人,干脆不再理会这些下人,任由这些人翻找渡口上散乱的行李。 这时候,他没忘记自己的正事,快步走向离渡口不远处的几个渔夫那里。 几个渔夫正把渔船往岸上拽,同时用木橛子楔在泥土里,防止渔船滑向河里,被水冲走。 柳先生来到这几个渔夫跟前,语气生硬的说道:“谁让你们回来的,全都回去,去河里找我家大人。” 几个渔夫停下手中的活计,眼神中带着几分畏惧,知道眼前这人是坠河那位大人身边的师爷或幕僚一类的大人物。 另一边刚回到岸上的船夫站出来,看着面前的柳先生说道:“这位先生,那位大人坠河有一会儿了,尸体早就不知道被河水冲到什么地方去了,想要找到尸体,只能到下游水流平缓的地方去找。” “那就去下游找,一定要把我家大人找到。”柳先生沉声说道。 “先生这是在为难俺们。”船夫说道,“这条河水流平缓的地方,在百里外,俺们就算有心也是无力去找,而且还不一定能够找到。” 柳先生心一沉。 对徐通是否还活着已经不抱希望,更为重要的是,尸体真要漂出百里外,还值不值得他去找。 若是徐通活着,自然有找的必要,可若是人死了,就算找到也无用,何况这种事情应由徐通的几位夫人去做才合适,他不过是个幕僚,和几位夫人的关系并不亲近。 “这位先生,俺的渡船是不是要赔给俺。”船夫说道,“俺一家老小都指望渡船过日子,现在渡船因为替你们运木箱,沉到了水底,你们可要赔俺。” “你的渡船害死了我家大人,没治你的罪就已经不错了。”柳先生冷声说道。 船夫面露不满,嚷嚷道:“上船的时候俺就说了,你们的行李又沉又重,船装不下那么多东西,可你们偏不听,非要把那些木箱都搬上船,现在船沉了,你们必须赔俺的船。” 柳先生眉头一皱,第一次认真打量起眼前的这名船夫。 “你要干嘛?”船夫被柳先生看的心里发毛,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柳先生忽然说道:“你到底是谁?” 之前他并没有注意到船夫的种种不同寻常,这会儿才发觉,其他的渔夫根本不敢与他对视,可这个渡船的船夫不仅与他频频对视,还敢反驳于他,虽然脸上露出几分害怕之色,可他能感觉到,对方并不怕他。 “俺就是俺,还能是谁,你这个人说话莫名其妙。”船夫说了一句。 “不对。”柳先生一摇头,说道,“你不是普通的船夫,说,你到底是谁?” 周围的几个渔夫见柳先生逼问他们中间的那位船夫,他们哪里敢招惹这个是非,不仅没有人帮船夫说话,反而偷偷的离开,只留下船夫和那位柳先生在河岸边。 船夫没有管那些离开的渔夫,而是冲着面前的柳先生嚷嚷道:“你什么意思,毁了俺的船还想要赖账,俺告诉你,没门。” 柳先生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船夫,心头忽然浮起虎字旗的人找上他的事情,随即鬼使神差的说道:“你是虎字旗的人?” 听到这话,那船夫眼角一跳,很快又遮掩过去,嘴里嚷嚷道:“你说什么,俺听不懂,但你别想赖掉俺的渡船。” 柳先生越发确定眼前这个人就算不是虎字旗的人,也跟虎字旗有关系,徐通坠河恐怕不是意外。 想到这里,他道:“是你故意让徐大人坠河的!” 船夫往后退了一步,嘴里嚷嚷道:“你这人不想赔俺的船,也不能诬陷俺杀了那位大人,算了,俺不要你赔船了,俺惹不起你们这些老爷们,俺自认倒霉。” 说着,他转身就要走。 柳先生几步赶超到前面,伸手一拦,说道:“你不能走,你们虎字旗敢谋害朝廷命官,现在你就跟我去见官,把你谋害徐大人的经过一五一十说出来。” 第六百二十一章 被吓住的柳先生 船夫几次想要躲开柳先生,却始终被柳先生伸手拦下。 渡口那边还有不少徐通带来的下人没有离开,他又不好对面前的柳先生动粗,担心引来渡口那些下人的注意。 “你别想走,跟我去见官,你们虎字旗连朝廷命官都敢杀,我倒要看看这一次谁还能护住刘恒。”柳先生冷冷的说道。 船夫见自己挣脱不开,便不在想着绕开,而是站在原地,直面柳先生,说道:“既然你猜到了,俺也不瞒你,徐通是俺弄死的。” 柳先生愣了一下。 之前他一直说徐通是被眼前这个船夫害死,可这也只是他的猜测,并没有真凭实据,现在对方承认了,反倒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船夫轻蔑的瞅了一眼面前的柳先生,又道:“俺是给虎字旗做事的,杀徐通是俺们司局长的命令。” “你承认了就好,现在跟我去见官,把你刚刚说的话当着这里县令的面再说一遍。”柳先生伸手就要去抓面前的船夫。 船夫往后退了一步,躲开柳先生抓过来的手臂,嘴里说道:“徐通已经死了,你确定要跟刘东主作对?” 柳先生伸出去的手臂一顿。 船夫继续说道:“奉劝你一句,回广灵县安心过你的日子,该你的银子和田地一分不会少,若是你继续插手徐通的事情,将来是什么下场你应该猜的到。” 听到这话,柳先生心底一寒。 想到对方连徐通这样的朝廷大员都敢杀,多杀他一个幕僚并不是多大的事情。 船夫又道:“多想想你的家人。” 说完,他不再理会柳先生,转身离去。 这一次,柳先生没有在伸手阻拦,任由船夫离开。 如果他身边有人,这会儿可以看到他身体正微微地颤抖。 “船家,我们要过河,能不能送我们到对岸。” 就在这时,远处的泥土路上来了几个骑马的汉子,出现在河岸边。 船夫摇了摇头,说道:“不瞒几位,俺的渡船刚刚沉到了河底,一时半会儿怕是过不了河了。” 其中一个汉子说道:“劳烦船家帮帮忙,我们过河有要事,还请船家帮忙想想办法,我们这些人赶着去往京城。” 船夫苦笑的摇了摇头,说道:“俺也帮不了这个忙,不过你们可以去前面的天河村问问,村子里有渔夫,可以用渔船载你们过河。” “多谢船家了。”那汉子朝船夫一抱拳,转身带着人骑马离开。 待这些汉子一走,柳先生突然开口说道:“刚刚那几个人也是你们虎字旗的人吧?” 正准备离开的船夫回转过身,看着柳先生说道:“柳先生误会了,就是几个要过河的船客。” “他们若是普通的船客,不会一眼就认出你是船家,你这会儿可没在渡船上。”柳先生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 船夫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道:“看来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柳先生。” 柳先生继续说道:“这里的断桥应该是你们虎字旗弄得,而刚才的人应该是来看我家大人有没有死在这里,若我所料不错的话,我家大人就算不从这里过河,选择绕路走下游,一样会落入你们虎字旗的谋算。” 船夫神情微微一顿。 心中感叹一声,这些做幕僚的读书人当真不可小觑,三言两语便把他们的谋划猜出了大半,还好徐通已经淹死了,算是完成了上面交代的任务。 “怎么不说话了?看来都被我说中了,你们刘东主真是好手段。”柳先生冷着脸说。 船夫没有正面接话茬,而是说道:“柳先生还是早些回广灵,没什么事最好也不要离开广灵。” “你们不杀我灭口?”柳先生眉头一皱。 船夫嘴角往上一挑,并不答话,转过身,沿着泥土路往天河村方向走去。 柳先生站在河岸边,看着船夫逐渐远去的背影,脸色阴晴不定,过了好一会儿,最后化作一声长叹。 从河岸边骑马离开的几个汉子中间,有人说道:“牛二,你去下游的孙刘庄,告诉咱们的人徐通已死,让咱们的人撤回来吧!” “是。”边上一个汉子答应一声,调转马头,朝另一条路上疾驰而去。 这时候,柳夫人一脸焦急的在一辆大车周围转来转去,见到柳先生回来,急切的迎了上去,嘴里问道:“听说徐大人出事了,是不是真的?” 失魂落魄的柳先生点了点头。 柳夫人又道:“咱们怎么办?还要不要进京?” “不了,咱们回广灵,以后就呆在广灵老家,哪里都不去了。”柳先生说道。 之前那船夫临走前说的话,让他明白,自己一家人以后只能呆在广灵,不能随意离开,算是被软禁起来。 这时候,他有些想明白虎字旗的人为何要留着他。 徐通的死还能说是意外,随后他这个幕僚随后再被杀死,容易引来朝廷的怀疑。 同时,他心中也在一个劲的后怕。 若不是渡船上的行李太重,他便和徐通一起上了渡船,这会儿死的人里面,肯定有他一个。 柳夫人不知道柳先生心中想那么多事情,听到回广灵,便道:“还是回广灵好,在广灵,咱们家中有田有地,短不了吃喝,比去京城那种贵人多的地方强多了。” “收拾一下行李,咱们这就走。”柳先生说道。 柳夫人犹豫着说道:“几位夫人都在河对岸,咱们不和夫人说一声吗?” 柳先生抬头看了一眼河对岸。 他注意到,河对岸同样出现了哄抢这些事情。 想到那几位夫人平时的为人,没一个省油的灯。 他心中明镜一样,徐通一死,剩下的几位夫人不仅不会去查徐通的死因,只会想尽办法争夺徐通留下的钱财。 对于徐通的死因,怕是连朝廷都不愿意去查,死于意外对所有人来说都省心了,毕竟徐通已经恶了当今圣上,更恶朝中不少大臣,没有人会为了一个失势的地方大员,认真去查找死因,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他清楚的知道,就算自己说出徐通是被虎字旗的人谋害,也不会有人相信,反倒会因此给自家招来灾祸。 跟随徐通去往京城的下人都逃离的差不多,反倒留下了不少大车。 柳先生拿出一块碎银子,买通一名未离开的车夫,让对方赶上大车,送他和自己夫人回大同。 天河村,一匹快马从村口出现,朝西南方向疾驰而去。 刘恒收到徐通死信的时候,人已经到大同。 第六百二十二章 巡抚幕僚杜万远 虎字旗在大同有几处落脚的院子,明面上是大同府本地的住处,暗地里却是外情局购置的宅院,用来掩护外情局的谍报人员。 刘恒来到大同,直接住进了其中一座院子里。 杨远收到手下送来的消息,来到刘恒跟前,低声说道:“徐通溺水,人淹死在了河里,此事被许多人看到。” “没留下痕迹吧?”刘恒问了一句。 杨远微微一摇头,说道:“大当家放心,不管朝廷派什么人来查,徐通都是死于意外,就算是仵作验尸,也是溺水而亡。” 刘恒点了点头。 杨远又道:“徐通身边的那个姓柳的幕僚,应该猜出徐通的事情是咱们做的,要不要属下暗中除去此人?” 刘恒微微一摆手,说道,“他一个幕僚翻不起什么风浪,只要徐通的事情做的手尾做干净,就算此人对外去说徐通是死于咱们手中,也不会有什么人信他的话。” “可他终归是个麻烦。”杨远说道,“属下有信心再制造一场意外。” “暂时不要对他动手。”刘恒话语拦了一下,又道,“徐通刚刚死于意外,若是他的幕僚这会儿也死了,不管是不是意外,都会引起有心人的怀疑,咱们没必要冒这个险。” “那属下暂时先不动,只派人盯紧他。”杨远说。 刘恒这一次没有反对,而是问道:“刘巡抚的事情查清楚了吗?” “属下无能。”杨远一低头。 刘恒眉头轻轻一蹙,说道:“巡抚衙门想办法再塞些人进去。” “大当家放心,属下会尽快查清楚刘巡抚把大当家请到大同来的缘由。”杨远保证道。 刘恒一摆手,说道:“不必了,等见到这位刘巡抚,自然就知晓他找我所为何事了。” 一旁的杨远劝说道:“属下认为还是等一等在去见刘巡抚,在没有摸清楚刘巡抚目的之前,大当家不宜见他。” 刘恒手中端着盖碗,喝了一口茶水,问道:“多久能查出来?” 杨远身形笔直的站定,说道:“还请大当家给属下几天时间,外情局一定能弄清楚刘巡抚请大当家来大同的目的。” “不用再查了。”刘恒摆了摆手,说道,“刘巡抚与徐通不同,他和咱们虎字旗之间并没有仇怨,虽然不像总兵府那样,和咱们有利益捆绑,但他没有必要一来大同就对咱们虎字旗动手。” 杨远见劝不住,便又道:“大当家若是一定要去刘巡抚,还请带上属下,属下愿意陪同大当家一起去。” 刘恒一摇头,说道:“我会带赵武去见刘巡抚,你带人在巡抚衙门外面接应我,该有的防备还是要准备的。” 杨远迟疑了一下,随即用力一点头,说道:“是,属下遵命。” 刘恒端起盖碗,又喝了一口茶水,说道:“你现在就去找一下刘巡抚身边的杜幕僚,问问他刘巡抚什么时候有空,我亲自去拜访。” “是,属下这就去。”杨远答应一声,转身从房里退了出去。 早在徐通未做大同巡抚之前,刘杜万远便与虎字旗的关系不错,当然,这里面也和虎字旗出手大方有关。 杨远安排人去了一趟巡抚衙门,请杜万远来到大同的一家酒楼吃酒。 雅间里,两个人分别落座,酒楼伙计送上酒菜后,便退了下去。 杨远拿起酒壶,给杜万远斟满一杯酒,笑着说道:“杜先生这一次随刘巡抚回来,在下未能及时给杜先生接风洗尘,这杯酒算是给杜先生赔罪。” 说着,他拿起身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杜万远笑着说道:“杨兄弟太见外了,什么赔罪不赔罪的,咱们之间不讲究这些。” 说完,他端起酒杯,陪杨远喝了一杯。 杨远又拿起酒壶,重新给杜万远和自己斟满酒,又道:“巡抚大人这一次重回大同,朝廷加升一级,算是荣归故里,杜先生是刘巡抚看重的幕僚,也是水涨船高,以后我虎字旗还要指望杜先生多多关照。” “好说,好说。”杜万远满面带笑的用手捋了捋胡须。 这一次他随刘宏重回大同,算的上是意得志满,对于虎字旗这样的大商号,作为巡抚幕僚,自然愿意多亲近。 每年的三节贽敬,虎字旗除了给巡抚大人那一份外,也从没少过他这位幕僚的那份,这让他对虎字旗一直都颇有好感。 “杜先生吃菜。”杨远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杜万远拿起筷子,夹起一筷子鱼,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杨远详装不经意的问道:“杜先生可知巡抚大人召我家东主来大同,所为何事呀?” 杜万远放下筷子,微微一摇头,说道:“这事巡抚大人到是没有说,不过杨兄弟放心,巡抚大人召刘东主来大同,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多谢杜先生告知。”杨远朝杜万远抱了抱拳,说道,“我家东主也是被之前的徐大人搞怕了,担心一来大同……”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完,只是面露苦笑的微微摇了摇头。 同桌而坐的杜万远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便道:“杨兄弟尽管放心,我家大人和徐大人不一样,而且这一次把刘东主请来,依我看,应该是件好事。” “有杜先生这话,小弟就放心了。”杨远端起酒杯,笑道,“小弟敬杜先生一杯。” 杜万远笑着端起酒杯,与杨远碰了一下,喝了一口酒,放下酒杯后,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吃下去,压了压酒劲。 咽下嘴里的菜,他道:“你们虎字旗的高粱酿,实在是够烈,一般人恐怕喝不了几杯就要醉倒。” 听到这话,杨远笑着解释道:“其实这种高粱酿主要卖去草原,北虏喜欢烈性酒。” 虎字旗与蒙古部落走私的事情算不上是什么秘密,在杜万远面前,他大方的承认虎字旗的酒卖给北虏。 杜万远听后,同样不觉得虎字旗与北虏走私有什么问题。 哪怕朝廷关停了马市,商人通过边镇与草原之间走私依然不会断绝,反而会因为马市的关停,使得走私越发猖獗。 杨远端起酒杯,笑着说道:“不知巡抚大人什么时候有空,我家东主也好带上薄礼去拜访刘大人。” “听杨兄弟的意思,刘东主已经到了大同?”杜万远反问道。 杨远嘴角含笑的点点头,说道:“我家东主一收到巡抚大人的传召,便马不停蹄从灵丘赶往大同。” 杜万远沉吟片刻,说道:“巡抚大人刚上任,手上要忙的事情很多,又要忙着接见大同各级官员,不过刘东主是巡抚大人召来的,肯定要见,明日就可以让刘东主来巡抚衙门,其他的事情我来安排。” “那就辛苦杜先生了。”杨远朝杜万远抱了抱拳。 《大明流匪》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 喜欢大明流匪请大家收藏:大明流匪更新速度最快。 第六百二十三章 新任巡按 第二天一早,刘恒带着赵武来到了巡抚衙门大门外。 此时,巡抚衙门外面,有轿子,有马,来了不少大同文武官员,全都是来拜访巡抚刘宏的官员。 这些官员里面,有穿青色官袍和绿色官袍的文官,还有许多穿绯色官袍的武将,反倒是青绿两色官袍中,没有一个武将,尽是文官。 刘恒的出现,顿时吸引到衙门口的文武官员注意。 来拜访巡抚的都是大同官员,身穿官袍,唯独刘恒一身长衫,显得极为另类。 有一身穿青袍文官走到刘恒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眼刘恒,问道:“你也是来拜访巡抚大人的。” “草民见过大人。”刘恒朝对方躬身行了一礼。 那青袍文官眉头一蹙,问道:“你家在何处,家中还有何人?可曾举业?” 一连三问后,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刘恒。 刘恒欠了欠身,平静的说道:“草民刘恒,添为虎字旗东主,暂时还不曾举业。” “你是商人?”那青袍文官面露鄙夷之色,旋即呵斥道,“你一个白身商人,见到本官为何不跪?” 护卫刘恒身边的赵武,听到这话,立时怒目圆睁,瞪向了那青袍文官。 刘恒瞥见赵武的模样,抬手一拦,随后一撩下摆,跪倒在地上,嘴里说道:“草民刘恒,见过大人。” “哼!”那青袍文官冷哼了一声,转身便走,不再理会刘恒。 刘恒站起身,又朝那青袍文官抱拳躬身施了一礼,这才站直身子。 边上的赵武低声说道:“东主,刚刚为何要拦属下,以刚才那人的身板,属下一拳头就揍趴下他。” “不得无礼。”刘恒瞪了赵武一眼,旋即说道,“若是我没有猜错,此人应该是新任大同巡按。” “巡按又怎么了,咱们虎字旗连徐通这个巡抚都不怕。”赵武不以为然的说。 “行了,不要再说,别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刘恒提醒了一句,旋即说道,“若你在这里打了大同巡按,等于和整个大同官场为敌,到时候连总兵张大人也不会护着咱们虎字旗。” “能有这么严重!”赵武一脸的不解。 刘恒低声说道:“老实在这里等着,咱们耐心等巡抚大人召见,至于这里的其他人,咱们能不招惹没有必要招惹,就算要招惹,也不能在这里,明白吗?” “属下一切都听从东主吩咐。”赵武应声道。 巡抚衙门外等候巡抚传见的文武官员不少,在听到穿长衫的男子是刘恒后,不少文官眼底露出了鄙夷之色。 反倒是一些武将,知道刘恒身份后,有心想要接触,毕竟虎字旗是大同有名的大商号,许多武将都依靠虎字旗发财。 可这些武将都是人精,见到新任巡按大人对刘恒不满,不想因为一件小事得罪一位巡按,便放弃了这会儿与刘恒接触的念头。 反倒是许多文官,自视清高,从心底瞧不起刘恒这样的白身商人,连站在一起都觉得自身被污浊。 如此一来,刘恒身边反倒变得清静,因为没有人愿意挨着他,与他站在一起。 没过多久,衙门里走出来一名中年人,站在衙门口的石阶上,往下打量了一眼,随即笑着说道:“刘东主,巡抚大人召你进去,请吧!” “有劳杜先生了。”刘恒朝杜万远拱了拱手,迈步往衙门里走去。 “等等!” 就在这时,那位青袍文官喊了一声,同时几步走上石阶。 “王大人可是有事?” 杜万远知道对方是新上任的巡按,不愿意过分得罪,语带笑容的问了一句。 那青袍文官沉着一张脸说道:“本官在这里等候多时了,为何巡抚大人不召本官进去,偏偏让一个低贱的商人先本官一步进去。” 说着,他轻蔑的瞅了一眼刘恒。 站在石阶上的刘恒面色不变,同时用手拽住赵武的胳膊,防止赵武做出冲动的事情。 杜万远眉头轻轻一蹙,说道:“王大人,巡抚大人要见谁,学生无权干涉,学生只替巡抚大人传话,不过王大人作为新任巡按,相信巡抚大人很快便会召见,还请王大人耐心等一等。” “不用了,本官亲自去见巡抚大人。”说着,王心一迈步便往巡抚衙门里面闯。 站在衙门门口的杜万远横跨一步,挡在了前面,嘴里说道:“王大人还是耐心等一等,巡抚大人不会不见王大人的。” “大胆。”王心一脸一沉,说道,“本官乃都察院御史,圣上钦点的大同巡按,你一个小小的幕僚,也敢阻拦本官去见巡抚大人。” 杜万远欠了欠身,陪笑道:“王大人误会了,学生自是不敢阻拦大人去见巡抚大人,不过没有巡抚大人的命令,学生不敢放巡按大人进去,还请巡按大人莫要怪罪学生。” 说完,他又对刘恒说道:“刘东主请吧,巡抚大人急着见你。” “有劳杜先生了。”刘恒抱了抱拳,随即迈步走进衙门里。 至于衙门口的那位大同巡按,他看都未看一眼。 杜万远转过身,对王心一说道:“王大人莫要急,想来巡抚大人见完刘东主,很快就会召见大人你。” 说完,他迈步退回衙门里。 留在衙门门外石阶上的王心一,脸上阴云密布,整个人处于暴怒的边缘。 这里若不是巡抚衙门,换做其它任何一个衙门,他都敢强行闯入,可巡抚衙门这里,他要顾忌几分,不敢乱闯。 不过,刘宏召一个白身商人进入巡抚衙门,却不见他这个新任巡按,这让他暗中对刘宏记恨起来,包括那个叫刘恒的虎字旗东主,他怎么看都觉得对方不顺眼。 走在衙门里,刘恒笑问道:“敢问杜先生,刚刚那位王大人可是大同新任的巡按大人?” “正是此人。” 杜万远语带不满的道:“整个大同,敢如此不给巡抚大人面子,想要硬闯巡抚衙门的大同官员,也就只有这位东林党出身的巡按大人敢这么做。” “原来这位王大人是东林党出身。”刘恒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杜万远冷哼一声,说道:“如今朝廷东林党势大,连一个都察院御史,七品巡按,都快要不把我家大人放在眼里了。” 话语中,毫不掩饰对刚刚那位巡按的不满。 第六百二十四章 热情的巡抚 刘恒宽慰道:“刘大人是咱们大同巡抚,正二品大员,同时还是都察院右都御史,太子少保,那位王大人不过是七品巡按,不管怎么说,巡抚大人也是他上官。” “有时候下官不一定会怕上官,而上官也不一定钳制的住下官。”杜万远面露无奈之色,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刘东主远离朝堂,不知朝中事,别看这位王巡按只是七品巡按,可他背后有东林党撑腰,就算我家大人也要对他避让三分。” 刘恒笑着说道:“巡抚大人为官多年,这一次重新起复,想来京中也有奥援,东林党势力再大,也不可能在朝堂中一手遮天。” 虎字旗在京城有自己打探消息的渠道,京中的消息源源不断传回灵丘,对于东林党的事情,他比身边这位杜幕僚更为了解。 而且,他心中十分清楚,别看现在东林党风光无限,一时无两,可到了天启三年,将会是东林党败落下去的转折点,天启四年朝政将会被魏忠贤彻底把控。 不过,这些话他不会对眼前的杜万远说,而且就算他说了,对方也未必会相信。 如今朝堂内外,绝不会有人想到东林党会在短短几年内败落,就连东林党败落后最大的受益者魏忠贤都想不到这些。 “希望如此吧!”杜万远叹了口气,只以为刘恒是在宽慰他。 东林党拥立两位皇帝登基,一位是先帝,另一位便是当今天启帝,如此大的功劳,东林党早已把朝堂弄成他们所谓的众正盈朝,至于齐党楚党这样的党派,都成了东林党人口中的奸妄。 作为刘宏身边的幕僚,他清楚自家大人是楚党出身,自身又不愿向东林党低头,朝中就算有一两位奥援,面对已然是庞然大物的东林党,不会有多大用处。 巡抚衙门大门外,王心一脸色阴沉的站在石阶下。 原本一些拥簇在他周围的文武官员,这会儿悄悄退到了其它地方。 在场都是为官多年的人精,刚刚的一幕全都瞧在眼里,哪里还会猜不到,新上任的巡按与巡抚大人之间并不和睦。 这个时候若还留在这位巡按的身边,等于把自己置身于巡抚大人的对立面。 一任巡按只有一年,一年后各地巡按便会回京述职,可巡抚会留在大同任上最少几年的时间,他们这些在大同为官的地方官员,虽然不愿意得罪这位位卑权重的巡按大人,但更不想得罪位高权重的巡抚大人。 身周早就空无一人的王心一这时才发现,之前别人对他的吹捧,完全建立在他没有得罪巡抚衙门里面那位的份上,一旦露出与那位巡抚不合,旁人便会与他疏离。 不过,越是如此,他越觉自己要履行巡按的职责,绝不能让刘宏这个巡抚在大同一手遮天,他要为圣上和朝廷监视大同文武官员。 离他稍远一点的地方,站着几个身穿绯袍武将。 这几名武将见到虎字旗的东主刘恒被巡抚幕僚亲自带进巡抚衙门里,而大同巡按却被阻拦在外,心中便后悔起来。 若是早知道虎字旗的刘东主与巡抚大人关系这般亲近,刚刚就不该顾忌那位王巡按的态度,而应该早早与刘东主亲近。 可惜,这个时候后悔已经晚了,不过他们在心中下了决定,等刘东主见完巡抚大人出来,一定要好好亲近一番,挽回之前的失分。 刘恒第一次来到巡抚衙门,走在回廊上,好奇的打量四周。 杜万远走在旁边带路。 很快,两个人穿过回廊,来到衙门的后衙,杜万远推门走了进去。 “学生,见过大人。”杜万远朝坐在上首的刘宏躬身行礼。 跟随他一起进来的刘恒往前紧走两步,撩衣跪倒在地,嘴里说道:“草民刘恒,叩见巡抚大人。” 后面的赵武也跪倒在地上,跟着一同行礼。 刘宏放下手中盖碗,从座位上站起身,走到刘恒跟前,弯腰伸手搀扶刘恒臂膀,嘴里笑着说道:“刘东主快快请起。” 站在一旁的杜万远神情顿了一下,面露不解。 完全没想到巡抚大人会亲自过来搀扶刘恒起身,丝毫没有巡抚的架子。 刘恒同样一脸诧异,不明白眼前的刘宏是什么意思,堂堂从一品大员居然折身来搀扶他一个白身商人。 心中虽然不解刘宏为何会如此,但他嘴上还是恭敬的说道:“大人如此善待小民,真是折煞草民了。” “嗳!这是哪里的话。”刘宏详做不满,旋即说道,“你与本官同为刘氏后人,几百年前说不得还是一家人。” “若真如此,是小民几世修来的福气。”刘恒一脸谦卑的说。 站在一旁的杜万远感觉自己有些看不懂自家大人,不明白自家大人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而且自家大人也不是第一次见这位刘东主,之前那一次见到刘恒的时候,可没有这般亲近,反而颇有几分瞧不上。 虽说这是第二次见这位刘东主,但与上一次比起来,态度简直是天壤之别。 刘宏并没有注意到杜万远的神情,而是亲热的拉着刘恒的手,笑着说道:“刘东主与本官同为刘氏后人,以后不必这般见外,随本官同坐便可。” 说着,他把刘恒带到一旁的座位前。 待刘恒坐下,他对一旁的差役吩咐道:“给刘东主上茶。” 时间不长,留在后衙伺候的差役端着一杯热茶送到了刘恒手中。 “草民谢过大人。”刘恒站起身,朝刘宏施了一礼。 刘宏抬手虚压了一下,同时说道:“本官说了,不必这般见外。” “是。”刘恒拱了拱手,这才坐回座位上。 刘宏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水,说道:“刘东主的虎字旗生意做的颇大,本官离开大同后,没少从旁处听人提起虎字旗的名号。” “大人谬赞了。”刘恒欠了欠身。 刘宏一摆手,说道:“这可不是本官随意乱说,这一次本官回京,见过魏公公,魏公公没少在本官面前夸赞刘东主。” 听到魏公公三个字,刘恒恍然大悟。 这才明白,为何一见面刘宏便对自己这般客气,恐怕这位巡抚大人把虎字旗误会成是魏忠贤在外的产业了。 不过,这件事明显对他和虎字旗有利,不管刘宏是不是真的误会,他都不打算解释。 随即,他面上含笑的说道:“原来大人见过魏公公了。” 这话听在刘宏耳中,使他越发肯定虎字旗与魏忠贤有着不为人知的关系,不然魏忠贤也不会平白无故跟他提起虎字旗的一家商号。 站在一旁的杜万远认真的打量了一遍刘恒。 这时候他终于明白自家大人为何会对这位刘东主这般亲热,感情这位刘东主与皇城里的魏公公有关联,而他家大人刚刚投奔了那位魏公公。 第六百二十五章 暗怀心思的王心一 上一任首辅方从哲是楚党党魁,在他任上,东林党虽然势大,可其他几党也能在朝中立足。 自方从哲去了首辅之位,内阁首辅变成东林党大佬之一的刘一燝,朝中其他几党之人便备受打压,纷纷丢官去职,或是告老还乡,朝廷渐渐被东林党把持。 其他几党出身的官员想要留在朝堂,要么投奔东林党,勉强保住一个不重要的官位,要么投奔魏忠贤。 刘宏楚党出身,方从哲去职之后,他也受到牵连,从大同巡抚任上去职,本身对东林党便没有多少好感。 这一次起复,让他深知朝中没有大员为自己张目,就算加了太子少保的虚衔,也很难在朝中久留。 待大同靖平之后,他便重新成为无用之人,到时有着楚党背景的他,一定会被东林党针对,说不得还会被东林党找个理由把他下大狱。 为官多年,他深知背景的重要。 如今楚党已然不行,要想继续在朝为官,自然要改弦易张,而内廷的魏忠贤便成了齐党和楚党官员最好的保护伞。 来同之前,魏忠贤与他提起过灵丘的虎字旗,暗示过他,让他对虎字旗多加关照。 联想到虎字旗崛起的时间,恰巧和魏忠贤得势的时间相仿,这让他越发认定这个虎字旗与魏忠贤之间有不为人知的关系。 如今他是大同巡抚,又投奔了魏忠贤,有魏忠贤的嘱托,自然要对虎字旗多加关照,卖好给魏忠贤。 “以后虎字旗还要劳烦大人您多多关照。” 说着,刘恒从袖口里抽出一张折好的白纸,递向刘宏。 “这是什么意思?”刘宏眉头微微一皱。 刘恒笑着说道:“大人看完,自然就会知晓。” 刘宏伸手接过那张纸,打开后,看了一眼里面的内容,看完之后,稍微犹豫了一下,说道:“此事魏公公是否知晓?” “大人放心,这是您的那份,魏大官那里一直都有准备。”刘恒笑着说。 “即是如此,那本官便收下了。” 说着,刘宏重新折起手中那张白纸,转手递给了一旁的杜万远。 又说了一会儿话,刘宏端起盖碗,用杯盖拨了拨里面的茶水,却不急着喝,也不说话,只是看着手中的盖碗。 刘恒知道自己该走了,便从座位上站起来,朝刘宏一躬身,说道:“大人公务繁忙,草民不好在打搅大人办公,这便告辞。” 刘宏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刘东主既然要走,那本官就不留了,杜先生,替本官送一送刘东主。” 作为大同巡抚,用不着去送一介白身商人离开,可这个刘恒不一样,背后有魏忠贤撑腰,他自然不会真的把刘恒当做普通的白身商人对待。 “是。”杜万远答应一声,旋即看向刘恒,笑着说道,“刘东主请。” “有劳杜先生了。”说完,他带着赵武迈步走出后衙。 送走了刘恒,杜万远从外面赶回后衙。 刘宏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水,说道:“人送走了。” “已经送走了。”杜万远又补充道,“学生安排了一名衙役,亲自陪同刘东主离开。” 刘宏点了点头。 杜万远这时说道:“大人,刘恒不过是一介白身商人,当不得大人如此看重,甚至为此不惜得罪新任巡按大人。” 刘宏微微一摇头,说道,“不要小瞧了这个刘恒,能让魏公公亲自交代本官关照他,可见此人的不一般,魏公公人在京城,虎字旗却在灵丘,若是一般关系,魏公公又岂会叮嘱本官。” “还是大人高瞻远瞩。”杜万远奉承了一句。 刘宏继续说道:“至于王心一,他虽说是东林党出身,却并不受东林党重视,本官虽说对东林党有几分顾忌,可这王心一还不至于让本官太过重视。” “大人还是要小心此人。”杜万远说道,“大人安排学生带刘东主进来的时候,这位王大人想要强闯进来,可见此人并未把大人放在眼里。” “哼!” 刘宏冷哼一声,手中的盖碗重重的撂在桌上,嘴里冷冷的说道:“本官堂堂大同巡抚,都察院右都御史,太子少保,他一个区区七品都察院御史,还能奈何本官不成!” 杜万远劝道说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大人还是要小心行事,王心一身为巡检,带天子巡守地方,有上奏之权,此人若与大人对着干,也颇为麻烦。” “无妨。”刘宏一摆手,说道,“不要看如今东林党势大,经常说什么众正盈朝,可有一句话叫做盛极而衰,当今圣上乃是有道明君,不会看不到东林党排除异己的做派,再大的恩情也早晚有用光的一天。” 杜万远犹豫着说道:“大人的意思是圣上开始对东林党不满了?” 刘宏捋了捋胡须,说道:“伴君如伴虎,天威难测,咱们这位圣上别看年轻,比起嘉靖皇却丝毫不差。” 杜万远抿了抿嘴。 刘宏了一口茶水,又道:“晾的差不多了,你去把王心一带进来吧!本官也该见见他了。” “是,学生这便把王大人请进来。” 杜万远躬身行了一礼,从后衙退了出去,来到巡抚衙门门外。 巡抚衙门外面,等着巡抚召见的官员不仅没有变少,反而又多了一些。 不过,对此杜万远早已经习惯。 有些官员来见巡抚大人并非有事禀奏,只不过是为了在巡抚大人面前讨个脸熟,期盼被巡抚大人的重视一二。 巡抚衙门外的文武官员见到杜万远从衙门里出来,知道是替巡抚大人召见外面等候的官员,便都纷纷凑了上来。 杜万远目光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单独站在一处的王心一身上,笑着说道:“王大人,巡抚大人召您进去说话。” “嗯。” 王心一用鼻音嗯了个一声,单手撩起官袍下摆,迈步走上巡抚衙门外的石阶,径直进了巡抚衙门。 杜万远急忙跟在后面,一同走了进去。 其他的文武官员见到被召见的是王心一,便都散开,重新和相熟的人凑到一起说话。 王心一来到后衙,见到等候在后衙的刘宏,双手一插,躬身行礼,同时说道:“下官都察院御史,见过巡抚大人。” 坐在上首的刘宏听到王心一只称自己是都察院御史,并不提巡检的身份,当即眉头一皱。 哪里会猜不出来王心一心中那点小心思。 第六百二十六章 不安分的巡按 刘宏眉头一蹙。 耳听王心一自称都察院御史,而不说自己是大同巡按。 这让他明白,眼前的这位刚刚上任的大同巡按并没有打算安分守己,明显有自己的企图。 手下有这样一个心思不明的巡按,对他这个巡抚来说,绝非一件舒心的事情。 整个大同,能给他掣肘的人,也只有大同巡按,而且巡抚与巡按之间很多军政权力重叠,巡按若是不安分,他这个巡抚也不好做。 “王大人坐吧!” 刘宏坐在座位上纹丝不动,一只手端着盖碗,另一只手微微下压了一下,示意王心一坐。 “谢过大人。” 王心一嘴里谢了一句,迈步来到刘宏右手边并齐的座位前坐了下来。 两个人中间只隔了一张方桌。 坐在左边座位上的刘宏眉头深皱。 完全没想到王心一居然会大刺刺的坐在他右手边的座位上。 整个大同有资格坐在他右边边座位上的,只有大同总兵,而王心一这个大同巡按还不够这个资格。 “大人……” 一旁的杜万远刚想开口让王心一换个座位,却见另一边的刘宏朝他摇了摇手。 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咽回肚子里。 王心一瞅了一眼杜万远,说道:“本官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本官是代天子巡守地方,自然有资格与刘大人同坐。” “是学生唐突了。”杜万远躬身拱了拱手,以示歉意。 刘宏端起盖碗,放在嘴边喝了一口,重新盖好杯盖之后,说道:“王大人初来大同,想必对大同许多地方官员都不熟悉,应当往各州县走一走,看一看,省的王大人任满之后,大半大同官员都没有见过王大人。” “巡抚大人放心,待下官安顿好,便去巡视各州县。”王心一笑着回应。 刘宏微微点点头,又道:“王大人在大同只呆一年便会回京,所以有些事情能不插手,尽量不要插手,有时候好心容易办坏事。” “大人说的极是。”王心一面上带笑的说道,“下官初来驾到,有很多不懂的地方,但下官身为大同巡按,待天子巡守地方,遇到不平之事,还是要管一管的,不然就是下官的失职。” 刘宏盯着王心一,面无表情的说道:“这么说王大人一定要插手大同诸事了?” “莫非大人想要违抗上命?”王心一反问了一句。 “哈哈。” 刘宏突然笑一声,嘴上说道:“大同这一年来出了不少事情,如今最重要的是大同稳定,不给朝廷添麻烦。” “大人说的极是。”王心一嘴上附和了一句,旋即又道,“不过,下官听闻大凉山有一股穷凶极恶的土匪,为祸地方,残害百姓,不知大人可否把此事交给下官去办。” 刘宏端起盖碗,放在嘴边吹了吹,却没有喝,重新盖上杯盖,说道:“王大人代天子巡守地方,但大同军政只能由本官执掌,莫非王大人嫌弃自己品级太低,想要提前过一把巡抚的瘾?” “下官不敢。”王心一欠了欠身,旋即又道,“下官也是一心为公,协助大人治理好大同。” 刘宏淡淡的说道:“不必了,此事本官已经交给张总兵去办。” “原来大人早有准备,是下官唐突了。”王心一拱了拱手。 刘宏说道:“王大人刚上任,想来阳和卫那里还有不少事情要忙,早些回去吧,本官这里不留王大人了。” 话不投机,便下了逐客令。 王心一站起身,一行礼,道:“下官告退。” “嗯。”刘宏鼻音嗯了一声,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水。 王心一后退几步,转身朝后衙外面走去。 站在一旁的杜万远朝后衙里的一名衙役使了个眼色。 那衙役紧走几步,追向王心一,同时嘴里说道:“大人慢走,小的送送您。” 待后衙只剩下刘宏和杜万远两个人。 杜万远往前走了一步,低声说道:“大人,咱们这位王大人野心不小,刚一上任就想要分走大人您手中的兵权。” “大同是边镇,兵权哪有那么好拿。”刘宏冷笑一声,旋即又道,“连本官这个巡抚手中都没有多少兵权,更何论他一个区区七品巡按了。” “大人说的是。”杜万远点点头,又道,“学生只是担心王心一会拉拢到张总兵的支持,如此一来,便会对大人您不利。” 刘宏微微一摆手,说道:“不要小瞧了那些将门,凭王心一七品巡按还拉拢不到张家,更不可能得到张怀的支持。” “如今东林党遍布朝野,王巡按又出身东林党,若是将门有意和东林党走近,对此,大人您不能不防。”杜万远说出心中的担心。 “不会的。”刘宏摇摇头,说道,“你以为本官把刘恒找来,只是单纯为了见他一面吗?若只有魏公公的关照,本官只需暗中照拂一二便可。” “大人的意思是……”杜万远面露不解。 刘宏淡笑一声,说道:“张怀一直以来都参与虎字旗的走私,从中获利,而那刘恒是魏公公的人,只要本官笼络住刘恒,便能笼络住张怀,任由王心一再大的本事,也别想得到张怀的支持。” “大人高见。”杜万远一脸佩服的拱了拱手。 刘宏面露得色的捋了捋自己胡须。 从巡抚衙门离开的王心一,刚走出衙门,没等上轿,便见到一身穿绯袍的二品武将从轿子里走出来。 虽然他没有见过大同总兵,但一看官袍,他便知道来人是大同总兵张怀。 便听他喊道:“张总兵。” 话音一落,刚要迈步上台阶的张怀停下来脚步,回转过身,见左手边的轿子前面,站着一位面生的文官。 而刚刚开口喊他的,便是此人。 “这位大人,是你在喊本官?”张怀问了一句。 王心一快走两步,来到张怀身前,一拱手,说道:“本官添为大同巡按,见过张大人。” “原来是巡按大人。”张怀抱拳回了一礼。 王心一笑着说道:“张大人这是去见巡抚大人?” 张怀点了点头。 “既然张大人有事,那张大人先去忙。本官在这里等一等。”王心一往后退了一步,抬手示意张怀进巡抚衙门。 第六百二十七章 范永斗找上大同巡按 “巡按大人有事?”张怀问了一句。 王心一笑着说道:“不是什么要紧事情,只不过本官来大同之前,奉命调查镇国将军一案,而张大人作为大同总兵,想必比本官更为了解此案,所以本官想和张大人找个地方坐下,详细的聊一聊镇国将军一案。” “虽然本官身为大同总兵,但地方上的案子从来不插手过问,若巡按大人想要了解镇国将军这件案子,不如与本官一同面见巡抚大人,自巡抚大人上任,一直便查此案。”张怀邀请道。 王心一一摇头,说道:“本官刚刚见过巡抚大人,就不进去了,张大人若是有事见巡抚大人,尽管去忙。” 张怀微微一点头,说道:“那本官便先进去了。” 说完,他朝王心一拱了拱手,一撩下摆,迈步走上石阶,进了巡抚衙门。 王心一盯着张怀的背影,一直看着张怀进了巡抚衙门,这才回到自己轿子里,同时对轿夫说道:“回去。” 轿夫抬起轿子。 轿子边上站着他的幕僚,低声说道:“大人不等等刚刚进去的张总兵了?” 王心一哼了一声,说道:“这些将门没一个省油的灯,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先回去。” 说完,他撂下轿子窗口上的帘子。 边上的幕僚对轿夫说道:“抬上轿子,送大人回去。” 四名轿夫抬着轿子从巡抚衙门门前离开,沿着街道,消失在前面的拐角处。 张怀来到巡抚衙门,有衙役跑去后衙通禀。 时间不长,杜万远迎了出来,来到张怀近前,躬身行礼,道:“见过张总兵。” “不必多礼。”张怀摆了摆手,又道,“巡抚大人可有空?” “总兵大人跟我来吧,我家大人就在后衙。”杜万远招呼一声,走在前面带路。 穿过回廊,来到了后衙。 “末将见过巡抚大人。”张怀见到刘宏,双手一抱拳。 刘宏热情的说道:“张大人快快请坐,来人,给张大人上茶。” 张怀走到一旁的座位前,坐了下来。 衙役端上一杯热茶,送到了张怀手中。 刘宏笑着说道:“张大人以后再来见本官,直接进来便可,不必让人通禀。” “末将虽是个粗人,但也知道尊卑有别,哪能往里硬闯巡抚衙门。”张怀欠了欠身说道。 刘宏没有再说这个话题,而是问道:“张大人来见本官,是不是大凉山那里有了消息?” “回禀大人。”张怀从座位上站起身,一躬身,说道,“末将无能,未能剿灭大凉山匪患。” 听到这话,刘宏眉头微微一皱,说道:“莫非这个大凉山真的成了气候,就连边军都奈何不得他们。” 话语中,夹杂着一丝不满。 张怀躬身说道:“大人息怒,并非边军不敌山上的土匪,只因大凉山如今已空无一人,东路参将到了大凉山后,半个土匪也没有找到,最后只能返回新平堡。” “这么说大凉山并没有匪患?只是以讹传讹?”刘宏问道。 “有。”张怀极为肯定的说,旋即又道,“恐怕是山上的土匪,得知边军要去大凉山剿匪,提前得了消息逃离大凉山。” 刘宏手指轻轻叩打桌面。 张怀恭敬的站在一旁。 “你坐。”刘宏示意张怀坐下,同时说道,“既然大凉山的土匪已经不在,暂时也只能如此了,不过你要告诉东路参将,若是再有土匪祸乱地方,本官定要治他得罪。” “末将已经安排人盯好大凉山,绝不给土匪残害百姓的机会。”张怀应声说道。 刘宏点了点头,说道:“你这个总兵在大同多年,本官相信你能做好此事,不会给那些土匪祸乱地方的机会,喝茶。” 说着,他抬手示意张怀喝茶。 张怀端起盖碗,吹了吹里面的热气,轻轻啜饮一口,随即从嘴边拿开,说道:“末将来时,在衙门外面见到了新任巡按,他拦住末将,问了末将一些关于镇国将军案子的事情。” “你怎么和他说的?”刘宏问道。 张怀说道:“末将只跟他说案子是大人您在查,有什么案情需要了解,可以找大人您,末将是个武将,不懂查案之事。” 刘宏点了点头,说道:“咱们这位巡按大人问案子是假,拉拢张大人你才是真。” “啊!” 张怀愣了一下,旋即说道:“大人放心,大同终究还是大人您说了算。” “有你这话,本官就放心了。”刘宏笑着说。 …………………… 王心一回到阳和卫,没等进府,便见到府门外停了一辆马车。 他从轿子里面走下来,喊来门房,问道:“这是谁家的马车?为何停在本官府外?” 那门房恭敬的说道:“张家口的范东主来拜见老爷您,这会儿人正在书房,孙先生陪着。” “是谁让他进本官府里的。”王心一眉头一皱。 他人不在府中,可外人却被放进府里,这让他心中不满。 面前的门房连忙解释道:“是孙先生把人带进去的,小的也不敢阻拦。” 这时候,跟在一旁的那幕僚说道:“大人莫恼,孙先生做事极有分寸,既然他把那位范东主带进府中,自然有其道理,不如大人先去见一见,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王心一想到自己另一个孙义做事一直都十分稳重。 边上那幕僚又道:“大人还是先进去见一见这个范东主,学生在京城就听说过此人的名号,是宣府一带有名的晋商。” “也好,本官见一见他。”王心一迈步走了进去。 巡按衙门不比巡抚衙门,规模也小了不少,却也是三进的院子。 走进院子里,径直来到书房。 平时书房是他用来接待客人用的,一般来客都会被请到书房里说话。 身边的幕僚先一步走到书房门前,推开书房们,王心一这才迈步走进书房。 刚一进来,他便见到自己的幕僚正和一个高个的中年人说话。 “学生见过大人。” 书房里穿长衫的孙义见到自家大人回来,急忙上前行礼。 屋中那高个中年人,跪倒在地上,喊道:“草民范永斗,见过巡按大人。” “起来吧。”王心一淡淡的说了一声,走到主位前坐了下来。 孙义来到他跟前,低声说道:“大人,范东主带来了一个消息,学生觉得十分重要,便私自做主,把他带进大人府中。” 听到这话,王心一目光看向了范永斗。 范永斗这时已经站起身,双手垂立在身体两侧,微微躬着腰,一副卑微的模样。 第六百二十八章 幕僚的主意 孙义对范永斗说道:“范东主,你不是有话要对我家大人讲,现在我家大人回来了,赶紧说吧!” “是,是。”范永斗一脸谦卑的点头应声,旋即一躬身,说道,“大人,草民请大人主持公道。” 说着,他一撩衣袍,跪倒在地上。 这时,有下人从外面走进来,绕过跪在地上的范永斗,为王心一奉上热茶。 王心一手里端起盖碗,吹了吹里面的热气,放在嘴边轻轻啜饮一小口,待盖碗从嘴边拿开,他才问道:“你有何冤屈,讲出来,本官自会为你做主。” 此言只是他顺口而说,至于最后能不能做主,还要看到底是什么事。 “草民在大同有一家名为孙记的商行……” “等等!” 话还没说完,便被王心一出声拦下,就听他说道,“你范家在宣府一带也是有名的晋商,本官若是没有记错,你范家的商号叫范记,而不是什么孙记。” “大人说的是。”范永斗承认,旋即又道:“但孙记也是草民的买卖,目前只开在大同府。” “传言果真不虚,你范家的商号都开到了大同。”王心一淡淡的说了一句,旋即又道,“你继续说。” 范永斗跪地仰头,说道:“灵丘有一家名为虎字旗的商号,因为生意上的关系,勾结山上土匪,半路劫掠了孙记的货物,致使草民的孙记损失惨重,求大人为小民做主。” 说着,他一头磕在地上。 王心一眉头微微一皱。 他不愿意管这种破事,但他听到这里面还有虎字旗的事情,脑海中马上想到在他之前被巡抚召见的那名年轻人,对方便是虎字旗的东主。 这时候,站在边上的孙义低声说道:“大人,这个虎字旗很不一般,属下暗中找人打听过,京城那家名为虎字旗的铺子,便是这家虎字旗商号开设在京城的铺子。” 王心一眉头一蹙,说道:“你的意思是说这家虎字旗商号与内廷的那个人有关?” “依学生认为,恐怕是仈jiu不离十。”孙义低声说。 “怪不得呢!”王心一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他上任大同巡按之前,便了解过大同的这位巡抚,知道对方和大部分楚党之人一样,投向魏忠贤。 此时,他又从自己幕僚口中得知这家名为虎字旗的商号也和魏忠贤有关联,这让他明白,为何一介白身商人,居然有资格面见巡抚,还在众多文武官员之前被巡抚接见,追其根源,双方都是阉党的原因。 作为东林党的一员,天然的对魏忠贤这种惑主媚上的内监深恶痛绝,同时也对那些依附在魏忠贤身边的奸妄欲除之而后快。 “大人,这是个好机会。”孙义低声说道。 王心一侧头看向孙义,脸上露出一丝不解。 就听孙义继续说道“这个虎字旗做的是走私生意,只要大人拿到虎字旗勾结北虏的证据,就算暂时动不了魏忠贤,也能断掉他一条财路。” 王心一面露沉思。 身边另一个幕僚陈童说道:“大人,若是能够通过这个虎字旗拿到魏忠贤勾结北虏的确切证据,一举扳倒魏忠贤,扫清朝中那些魑魅魍魉,以后大人你在东林党的地位将会变得举足轻重。” 王心一手捻胡须,有些意动。 别看他是东林党人,但他知道自己的情况,在东林党内,算不得什么重要人物,也不受几个东林党大佬的重视,甚至东林党的几位大佬都未必听说过他的名字。 像他这样的东林党人还有不少,想要受到东林党大佬的重视,必需要做出一些对东林党有利的重要举措才行。 眼前这个虎字旗便是一个机会。 如今的朝廷勉强算是众正盈朝,可是在内廷,却依然被魏忠贤把控。 若他能够通过这个虎字旗,解决掉众多东林党大佬都奈何不得的魏忠贤,那么他的名望必将直追几个东林党大佬。 将来就算他入不了阁,六部最少也有他一个尚书或是侍郎的位子。 一旁的孙义注意到王心一脸上意动的表情,知道对方动心,便小声道:“大人,咱们想要对付虎字旗,必须有范东主的帮忙才行。” “什么意思?”王心一瞅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范永斗,最后目光落在孙义身上。 孙义低声说道:“虎字旗是大同有名的大商号,又与巡抚那里有这么一层关系,想要对付虎字旗,不能硬来,不然的话,必然会引来巡抚那里的掣肘。” “说说你是怎么想的?”王心一问道。 孙义没有说话,而是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范永斗。 王心一端起盖碗茶,语气淡淡的说道:“陈童,你先带这位范东主出去,他的事容本官考虑一下。” “是。”陈童答应一声,随后一转身,面向范永斗说道,“范东主还请跟我来。” 范永斗跪在地上,先是朝王心一行了一礼,才从地上爬起来,跟在陈童身后,离开了书房。 待两个人都从书房离开,王心一说道:“现在你可以说了。” 孙义开口说道:“学生随大人来到大同,便想着如何打开局面,不让大人这个巡按有名无实,而这个范永斗,便是大人的机会。” “继续说。” 王心一端着盖碗茶,放在嘴边喝了一口茶水。 孙义继续说道:“大人想要在大同站稳,必须想办法获得将门的支持,最起码也要拉拢到大同总兵。” 王心一想了想,随即点点头,道:“巡抚是魏忠贤的人,不可能跟本官走到一起,更不可能放权给本官,但想要得到将门的支持,并不容易,那么多东林党大佬都没有做到,况且本官不过是个七品御史,将门未必会放在眼里。” 若是一般的武将,他作为大同巡按,自然可以不放在眼里,但将门出身的武将却不一样。 将门手握大明最精锐兵马,几个边镇也都被将门把持,就连几个边镇守将的调换,也只是将门其他的人来接任,外人很难插手进来。 第六百二十九章 合作 王心一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水。 站在一旁的孙义神秘一笑,说道:“得不到整个将门的支持,咱们可以拉拢大同的张总兵,只要得到张总兵的支持,巡抚那里再想压制大人您,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话虽是如此,可你有办法让张怀与本官站在一起?”王心一问道。 孙义没有直面这个问题,而是说道:“学生刚刚从范永斗那里打听到,虎字旗走私的生意里,张总兵也从里面分润好处,而且几个边堡的武将,都有好处分润。” “哼,就是因为有这些边将暗中支持,才会有那些与北虏走私的商人存在。”王心一冷哼了一声,又道,“这些人都该杀。” 边镇走私,在他眼中,无疑是一些不法商人勾结边将,出卖大明利益,谋取私利。 孙义劝道:“大人,边镇走私从大明立国就开始,根本杜绝不了,几乎所有稍有名气的晋商,都与走私生意有所关联。” “不说这个了,说说你打算如何帮本官拉拢到张怀。”王心一说道。 对于走私的事情,他知道自己一个小小的巡按根本阻止不了,就连朝中大佬们也无法阻止,这里面牵扯到将门的利益。 孙义说道:“大人若想获得张总兵的支持,就必须除去虎字旗,而这个虎字旗就是连接巡抚大人与张总兵之间的纽带。” “虎字旗与张怀勾结到一起走私,又与巡抚那边同为魏忠贤的人,想要除去虎字旗,并没有那么容易。”王心一眉头一皱。 孙义说道:“大人说的是,除去虎字旗自然不容易,但是有了范永斗,便容易了。” “此话怎讲?”王心一问道。 孙义继续说道:“范永斗是宣府颇有名号的晋商,自然也会做走私北虏的事情,只要范家能够取代虎字旗,张总兵再无法从走私上获利,自然而然就会放弃虎字旗。” “哼,哪有那么容易。”王心一冷哼了一声,又道,“刚刚你也听到了,那个范永斗求到本官这里来,想要让本官替他做主,若他范记真的有本事,自家的财货也不会被虎字旗勾结土匪劫掠走。” 孙义笑了笑,说道:“大人,也正因为如此,范家才只能求到大人您的头上,甚至未来大人也能从走私上面分润到好处,学生听说虎字旗在走私上面,每年有几十万乃至上百万银两的好处。” “这么多!”王心一神情一顿,呼吸急促了起来。 与走私能够赚得这么多银子,已经比得上南面海贸赚取的银子了。 但海贸危险性大,有时会出现船毁人亡的事情,不如与北虏走私安全,更重要的是,南面的海贸都被南京的勋贵把控,一般人根本插不了手。 他们王家也算是书香门第,家中曾出过一位进士和几位举人,可就算是这样,也没有资格插手海贸生意。 孙义点了点头,说道:“大人若是能够插手走私上的生意,一年巡按做下来,比其他地方的巡按不知要强出多少来。” 都察院御史算是清贵的官,可在京中做官几年下来,以御史的俸禄,家中必然会举债,只能谋求外放来还债,而每一年被外放去各地的巡按,便是御史们赚银子贴补家用的机会。 王心一手指敲打盖碗杯壁,面露沉思。 孙义继续劝道:“大人,这是一个好机会,不仅可以拉拢到张总兵,还能断了魏忠贤一条财路,说不定还能借此机会挖出魏忠贤勾结北虏的罪证,到时候大人不仅能从走私上面分得好处,还能受到东林党的几位大佬重视,将来大人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范家可信吗?”王心一突然问道。 听到这话,孙义知道事情成了,急忙说道:“大人放心,范家在张家口几代人经营,与北虏多个部落都有联系,就连土默特的素囊台吉,与张家口的这位范东主也有往来。” “这些都是范永斗对你说的?”王心一问道。 孙义说道:“大人放心,这些都是学生从范永斗嘴里旁敲侧击打听出来的,就算里面有些水分,也不会太多,范家能在张家口屹立这么多年,怎么也比虎字旗这个刚刚崛起几年的商号更有底蕴。” “你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王心一微微点了下头。 孙义说道:“大人你若是同意,学生这就把范永斗带回来。” “不。”王心一抬手一拦,说道,“此事本官不能出面,走私的事情本官更不能直接插手,所以人本官就不见了。” “学生明白。”孙义说道,“这件事由学生出面,大人只当做不知便可,有什么事情也有学生一力承担。” 王心一满意的点点头,说道:“你明白就好,只要此事办成,少不了你的好处。” “大人放心,学生一定竭尽全力为大人办妥此事。”孙义躬身行了一礼。 对于自家大人不直接插手走私之事,早就在他预料之中。 以他对王心一的了解,知道对方爱名又爱财,若是走私的事情泄露出去,自然会被对王心一的名声有碍,最后走私的事情只能交给他这个幕僚来办。 王心一说道:“你去跟范永斗说,只要他能够断了虎字旗在外的生意,他的冤屈,本官为他做主。” “学生一定为大人把话带到。”孙义躬身说道。 王心一点点头,说道:“好了,你把陈先生替换回来吧,以后范永斗就由你来接触,这样的商人以后就不要在登本官的府衙了。” “是,学生告退。”孙义行了一礼,从书房退了出去。 陈童陪着范永斗并没有走远,只在书房外的院门前等候。 见孙义从书房里出来,陈童迎了上来,问道:“大人那里怎么样了,要不要范东主进去?” “不用了。”孙义一摆手,旋即说道,“大人喊你进去,范东主交给我就可以了。” 待陈童一走。 范永斗急忙问道:“孙先生,巡按大人怎么说?” “放心。”孙义宽慰了一句,旋即又道,“走私的事情大人不出面,一切皆由我和你接触,但大人要求你想办法断绝虎字旗与北虏的走私生意。” 听到这话,范永斗皱了起来。 第六百三十章 被坑了的范永斗 一旁的孙义注意到范永斗脸上的表情,眼睛微微一眯,说道:“怎么?范东主做不到?” 范永斗脸一苦。 他来阳和卫,是希望能借这位刚上任的巡按大人之手,去对付虎字旗,哪怕付出一些代价,他们范家也愿意。 可现在对方什么都没答应,反倒提出让他们范家断了虎字旗的走私生意。 虎字旗与北虏之间的走私生意若真那么好断掉,他哪还用得着来阳和卫这一趟,范家自己早就解决了。 孙义见范永斗没有言语,顿时面露不满之色,道:“范东主若是不愿意应下此事,就当咱们之前的话从未说过,现在就请回吧!” 说着,他抬起右手,朝大门方向做了一个请离开的手势。 “孙先生莫恼,在下不是这个意思。”范永斗急忙出言解释。 如今范家的日子快要过不下去了,走私的生意几乎全都断绝掉,只要范家的车队出了边堡准保会出事。 对此,他心里十分清楚,范家派去草原的车队之所以会出事,和虎字旗有很大关系,甚至事情就是虎字旗的人做下的,可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暂停与后金的联系,不在派商队去草原。 没有了走私的生意,范家收益一落千丈,加上宣府有虎字旗成立的商会,一直针对范家进行打压,现在范家连正常生意都快做不下去了。 范家内部已经有了换掉他这个主事之人的声音,若是再不想办法扭转局面,用不了多久,范家主事的人便会换成其他人。 “那你是什么意思?”孙义斜睨的瞅着范永斗,心中很是不满。 前脚他刚在书房里说通自家大人同意与范家合作,转眼这个范永斗就出幺蛾子,若是因为范永斗的反悔,使得大人交代的事情没办成,他这个幕僚以后恐难受到重视。 范永斗面露苦色道:“在下不敢欺瞒孙先生,如今范家的生意备受虎字旗打压,许多生意都变得难做,最要命的是,范家无法收到足够的货,在外根本没有办法与虎字旗竞争。” 孙义脸一沉,说道:“范记在宣府一带颇有名声,我在京城都听说过范记的名号,如何会落得连货物都收不齐,你范永斗若不愿意就直说,我也不勉强,刚刚说过了,就当你我之前的话从未说过。” 说完,他一甩袖袍,转身便往书房走去。 范永斗知道孙义一旦回去,便再也得不到巡按大人的支持。 随即,他急忙紧走几步,拦在了前面,一脸赔笑的说道:“孙先生莫急,听在下把话说完,就几句话,孙先生听完,就能明白在下的苦衷。” 说着,他手中掏出一锭银子,塞进孙义手中。 孙义接过银子,不动声色的收进袖口里,这才说道:“行,你说吧,若是说不出一个让我满意的理由,以后你们范家也不用在大同做生意了。” 收下银子,嘴里依然不忘威胁范永斗一句。 “是,是,是。”范永斗不停的赔笑,心中却是一肚子苦楚。 若不是被虎字旗逼到这个份上,区区一个巡按身边的幕僚,哪有资格在他面前吆五喝六。 如今范家的生意一落千丈,若不想办法解决掉虎字旗,范家迟早会被吞的连骨头都剩不下。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他知道自己不得不低头。 “说吧!” 收了好处,孙义不介意听范永斗多说几句,而且范家是他家大人与巡抚争权的棋子,他又怎么会轻易放其离去,刚刚也只不过是吓唬一下范永斗。 范永斗讨好的拱了拱手,开口说道:“孙先生有所不知,虎字旗在宣府弄了一个商会,拉拢宣府大半的商号加入其中,这里面多是与北虏有关系的商人,现在这些商人被刘恒暗中唆使,处处与我范家为难,而要想断绝虎字旗与北虏之间的商道,必须要有源源不断的货物卖给北虏,只是现在范家的处境,很难保证有足够的货物卖去草原上。” “这么说你范家根本做不到断绝虎字旗走私生意?”孙义脸色变的难看。 心中后悔,早知道范家这般无用,之前在书房里的时候,他说什么也不会帮范永斗说话,更不会揽下对付虎字旗的差事。 范永斗一见孙义的表情,便知道对方心中很不满,赶忙说道:“如今北虏那边,好几个大台吉都已经表露出对虎字旗的不满。” “不满又有什么用,难道你还能让北虏主动断绝与虎字旗之间的走私。”孙义冷哼了一声。 “这个……自然是不能。”范永斗一脸讪讪之色,旋即又道,“但只要有足够的货物,在下有把握取代虎字旗与北虏的合作,同时说动北虏的贵人们,断绝与虎字旗的一切往来。” 孙义一甩袖袍,道:“你范家世代经商,做的就是商贾之事,你范家都买不到的货物,莫非我一个读书人就能买到!” 话语中,很是不满。 范永斗低声说道:“其实巡按大人可以帮范家弄到卖往草原的所有货物。” 说着,他小心翼翼的瞅了一眼书房方向。 “什么意思?”孙义眉头一皱。 范永斗小声道:“孙先生有所不知,范家在大同的孙记商行便是之前徐巡抚和在下一起弄的,只不过还未来得及做下去,徐巡抚便要回京述职,孙记商号的事情,也就耽搁下来。” “怪不得你范家好好的范记不做,偏偏在大同开了一家孙记商行,原来这家商行是之前那位徐巡抚的产业。”孙义捏了捏自己下巴上的胡子。 范永斗面露苦色道:“徐巡抚离开的时候,已经把孙记彻底转手给在下了,如今孙记商行算是在下一个人的商行。” 提到孙记商行,他心中满是苦涩。 当初入股孙记商行,是为了巴结上徐通这位巡抚,范家投进去不少真金白银,可谁也没想到,没过多久徐通便回京述职,而孙记商行成了一个空壳子,这让范家赔了夫人又折兵。 第六百三十一章 担待 “既然是徐大人留给你的,那你就好好经营,怎么说也是你范家的产业。”孙义语气淡淡的说。 还在京城的时候,他便听说过这位徐巡抚的名声不怎么好,可以说是视财如命,这会儿从范永斗的表情上,他多少能猜到几分,孙记商行的事情上看来范家吃了不小的亏。 “不瞒孙先生,如今孙记商行就是个空壳子。” 范永斗没有隐瞒自己被徐通坑的事情,直接坦言相告。 孙义瞅了范永斗一眼。 心道,果然如此。 范永斗又道:“如今孙记商行彻底在在下手中,在下以后会用孙记商行与北虏做生意,将来就算出了事情,也绝不会牵扯到巡按大人身上。” 听到这话,孙义脸一沉,正色道:“你与北虏之间的任何事情,那都是你范家自己的行为,与巡按大人无关。” 说着,他狠狠的瞪了范永斗一眼。 作为幕僚,他太了解自家大人的性子了,像与北虏走私这样有碍名声的事情,自家大人绝对不沾,不然也不会让他这个幕僚出面。 “对,对,对,一切与巡按大人无关,都是孙记商行自己的事情。” 范永斗也是人精,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连出声附和。 “你明白就好。”孙义说道。 范永斗郑重的点点头,明白这是那位巡按大人不愿意背负走私北虏的恶名声,对此,他丝毫不意外。 文人多喜名,养望,东林党中绝大多数都是这种人,来见这位巡按大人之前,他便想到了这一点,不然也不会把孙记商行抬出来,而不是用名声更大的范记参与走私。 何况孙记商行说是空架子都言过其实,事实上孙记商行只剩下一个本应挂在门外的幌子,其余能变卖的东西,全都变卖干净,银子也都被那位徐巡抚带走,可以说徐记商行的事情把他们范家坑惨了。 孙义见范永斗听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说道:“你打算让巡抚大人如何帮你?” “巡按大人只需出面让大同的商号把货物卖给孙记商行,剩下的事情交给在下便可。”范永斗说道。 听到这话,孙义眉头一皱。 范永斗又补充道:“孙先生放心,货物上该出多少银子,范家一分不少,绝不会做对巡按大人名声有损的事情。” “若真是这样,倒也不是不行。”孙义点了下头。 心中想到。 巡按大人只需要让大同的商号卖货给孙记商行,牵扯不到走私的事情,至于孙记商行将来把货物卖给谁,也和巡按大人无关。 范永斗暗暗松了一口气,嘴里说道:“只要有了足够的货物,巡按大人只需等着收银子就行。” “你准备给我家大人分多少?”孙义问道。 范永斗想了想,从袖口里伸出三根手指。 “三成会不会少了一点。”孙义对这个数目有些不满。 范永斗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胃口这么大,三成的利润都不满足。 毕竟买货的银子都是范家出,后面所有走私北虏的事情也都是他们范家一手操办,对方除了让大同的商号卖货给孙记商行外,什么都不不用做,便可以白得三成好处。 “怎么?范东主不舍得这点银子?”孙义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他早已摸透范家的情况,范家已经快被虎字旗挤压的没有多少活路,只能求得他们巡抚大人住处相助。 如今范家求到他们大人身上,他自然要争取到最多的好处。 范永斗脸色阴晴不定,最后一咬牙,说道:“四成,不能再多了,当然,不会少了孙先生和陈先生那份银子。” 说出四成的时候,他脸上像是被割了肉,心疼的不行,实际上他心中并没有把这四成太当回事。 虽然四成听上去不少,可这笔银子最终要经过他们范家的手,至于最后四成到底是多少银子,自然由他说了算。 孙义捋了捋胡须,说道:“此事就先这样定下,你回去等消息吧,孙记商行那边最好派人盯紧一点。” 范永斗知道事情成了,便道:“一切有劳孙先生了。” “嗯,行了,你回去吧。”孙义摆了摆手,示意对方可以走了。 范永斗拱了拱手,说道:“在下告辞。” 孙义嗯了一声。 范永斗这才转身往外走。 一旁的下人迎了上来,带着范永斗离开巡按府。 孙义没有随下人去送范永斗离开,而是返回书房。 他需要把和范永斗定下的事情,回禀给自家大人知晓。 书房门半掩着,伸手一推便开。 王心一见孙义回来,端起手中盖碗放在嘴边吹了吹,随后啜饮一口,才问道:“事情办妥了?” “回大人话,学生已办妥当,范永斗答应拿出四成利润交给大人。”孙义恭敬的说道。 王心一淡淡的说道:“此事我不知情,也不知道什么利润,明白吗?” “大人放心,学生叮嘱了范永斗,而且出面的不是范记,是一家徐记商行,并且这家徐记与前任大同巡抚徐大人还有些牵扯,就算将来有人拿徐记说事,也牵扯不到大人身上。”孙义解释道。 王心一满意的点了点头。 只要事情牵扯不到他的身上,自然不介意多赚一些银子。 孙义又道:“不过范永斗提出一个要求,希望大人能够出面,让大同的商号卖货物给孙记商行。” “你答应了?”王心一声音一沉。 孙义见自家大人面露不满,便解释道:“大人放心,徐记商行会以正常价格从其他商号买货,绝不仗着大人的名号乱来。” 王心一没有说话,只是手里的杯盖一下一下拨动杯里的茶水。 这时候,站在边上的另一个幕僚陈童说道:“大人,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大同那些商号的货物卖给谁都是卖,孙记商行那边愿意花银子去买,也算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此事本官不会出面。”王心一说了一句。 孙义连忙说道:“学生明白,此事皆是学生一人所为。” 他明镜一样,若是有一天事情牵扯到自家大人,那他便会被推出来顶罪。 “就这样吧!本官只要结果。”王心一放下手中盖碗,又道,“虎字旗那边盯紧了,就算将来扳不倒魏忠贤,也要扳倒刘宏这个巡抚。” “学生明白。” 孙义和陈童两个人齐齐应声。 第六百三十二章 杀巡按的念头 刚从兵器局视察回来的刘恒,未等回到签押房里,便见到杨远急匆匆赶了过来。 “大当家……” 话还没说完,就听刘恒说道:“不急,有什么话进来说。” 说着,他迈步走进签押房。 签押房里的空间不大,原本是一间偏厅,后来被改成了签押房。 刘恒拿起桌上的大茶缸,往里面倒了半茶缸的热水,随后走到桌案后面坐下,同时嘴里说道:“你们也坐。” 随刘恒一起从赵家峪回来的赵宇图,走到一旁的长凳前,坐了下来。 杨远没有坐下,而是说道:“外情局安插在阳和卫的暗谍刚传回消息,范永斗去了巡按府,并且在里面呆了很长时间才出来。” “这个范永斗被咱们虎字旗收拾了这么多次,看样子还是不老实。”赵宇图眉头微微皱起。 杨远又道:“可惜这个王心一刚接任大同巡按不久,外情局安插在巡按府的人很难接触到一些机密的事情,不然一定能弄清楚他们谈的是什么内容。” “用不着偷听,我猜都能猜到,他们凑在一起,肯定是想着如何对付咱们虎字旗。”赵宇图说道。 刘恒端起茶缸,喝了口水,说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范家在张家口几代经营,哪怕被咱们断绝掉走私的生意,但底蕴仍在,自然不甘心,所以范家想要对付咱们也很正常。” “属下以为,干脆除去此人,一了百了。”杨远面露杀意。 赵宇图说道:“范永斗不过是个商人,就算经营了一些人脉,但人一死,自然随之烟消云散,不会有人盯着他的死不放,所以属下觉得杨司局长的办法十分可行。” “大当家放心,属下保证做的不留痕迹,不会有人怀疑到咱们虎字旗身上。”杨远嘴里保证道。 听到两个人想要除去范永斗的言语,刘恒手指轻轻叩打桌面。 对他来说,范永斗的死活无足轻重。 可他担心的是宣府其他晋商,而且这些人里面只有一部分人加入了他的商会,还有一部分人游离在商会外,只是选择与虎字旗合作。 若是杀死范永斗的事情泄露出去,必然会让那些晋商与虎字旗离心离德,这对他们虎字旗来说,绝非是一件好事。 如今虎字旗正是扩建战兵大营的关键时期,宣府的商会一旦出了问题,必然会影响到草原上的商道,从而影响到几个战兵大营的扩建。 坐在长凳上赵宇图见刘恒露出沉思之色,想了想,便道:“大当家是担心宣府的那些晋商?” 刘恒手握茶缸外壁,说道:“接下来一年对咱们虎字旗十分重要,宣府那边不能乱,更不能影响到咱们的商道,几个大营的扩建更需要走私上的利润来支撑。” “这和杀不杀范永斗有什么关系?”杨远面露疑惑。 率先反应过来的赵宇图说道:“大当家是担心杀死范永斗后,宣府的晋商变得人人自危,对咱们虎字旗也会多加防范,势必会影响到商道。” “只杀范永斗,又不碰其他晋商,而且属下定能把范永斗的死弄成意外,绝不会让人怀疑到事情是咱们做的。”杨远说道。 “没那么简单。”赵宇图一摇头,说道,“宣府的那些晋商不可能不知道范家和咱们虎字旗作对,不管范永斗是不是死于意外,旁人定会怀疑咱们,若是再有有心人暗中推波助澜,宣府的那些晋商根本不需要证据,只要怀疑是咱们做的,就会在心中认定人是咱们杀的。” 杨远眉头深皱,说道:“这么说咱们还不能杀范永斗了,只能看着他在咱们眼皮子底下跳来跳去的恶心人。” “此人还真不能杀。” 赵宇图认真的点了点头,否定了他之前他想要杀死范永斗的想法。 刘恒转了转手中的茶缸,说道:“留着他,此人对咱们来说无足轻重,之前他和徐通联手都奈何不得咱们,现在虎字旗有了刘巡抚的照拂,一个巡按还翻不起多大浪来。” 杨远叹了口气,说道:“便宜这个家伙了,跟咱们作对这么久,还能活蹦乱跳的活着。” 赵宇图笑着说道:“留着他比杀了他对咱们更有利,而且就算杀了范永斗,范家也会有其他人出来主事,到时候一样有可能跟咱们作对,毕竟往草原上走私的生意几乎都被咱们虎字旗垄断,除非范家甘心喝点咱们虎字旗剩下的汤水,不然他们只能继续跟咱们对着干。” “也是,杀一两个范家的人也没多大用处,总不能和朝廷一样,灭了范氏一族。”杨远说道。 灭族的事情他们外情局不是做不到,而是他知道,真要做出对范家灭族的举动,很难瞒过朝廷,必定会给虎字旗带来麻烦。 刘恒开口说道:“范家和那位王巡按的事情盯住就可以,以后完全可以见招拆招,如今对咱们虎字旗来说,最要紧的是几个战兵大营的扩建。” “是。” 杨远和赵宇图两个人同时答应道。 刘恒侧头看向赵宇图,说道:“后勤局一定要保证几个大营的正常运转,协助几个大营尽早形成战斗力,草原那边不会给咱们太多时间。” “是。赵宇图答应一声,旋即又道,“只要兵员充足,几个月就能训练出一批合格的战兵,只是兵甲上需求量大,若战兵没有兵甲,战斗力起码降低一半。” 刘恒抿了抿嘴,说道:“兵甲这方面你不用担心,兵器局已经在全力打造,如今又增添了十多个水力锤击和其它几种水力机械,咱们还有不少淘汰下来的鲁密铳,也可以装备给新成立的战兵大营。” “只要兵甲配备充足,属下一定能做好几个战兵大营的后勤保障。”赵宇图保证道。 刘恒点点头,随即又看向杨远,说道:“你们外情局要盯紧北虏,范永斗不管与那位王巡按如何合作,最后肯定会打咱们在草原上商道的主意,北虏中一定有人与范永斗暗中联手。” 杨远用力的一点头,道:“属下的副手黄鸿一直在草原上盯着,如今已经有了些眉目,相信用不了多久,便能知道都有哪些北虏与范家暗中勾结。” “盯紧他们。”刘恒说道,“咱们在大黑河那里的货仓快要建成可,这个时候绝不能有失。” 杨远郑重的点了点头,说道:“属下明白。” 坐在长凳上的赵宇图说道:“几个大营加起来的战兵人数太多,若是被那位王巡按给盯上,再想要瞒过朝廷,恐怕很难。” “怕什么?大不了把他也杀了。”杨远抬手比划了一个劈砍的动作。 第六百三十三章 锦衣卫来查徐通死因 如今外情局杀过一任巡抚,哪怕已经卸任,那也是正二品大员,杨远心中觉得巡按不过是个七品文官,和正二品大员比起来差远了,杀了也就杀了。 “你别乱来。”赵宇图一惊,紧张的看向杨远。 杨远嘴角往上一挑,说道:“只要这个王心一敢对咱们虎字旗不利,外情局第一个不放过他。” “他可是巡按,代天子巡守地方,不能杀。”赵宇图警告道。 杨远面色平静的说道:“巡抚都杀了一个,还在乎多杀一个小小的巡按。” “不一样。”赵宇图一摇头,说道,“徐通已经卸任,而且他得罪了人,就算是回到京城,下场也不会太好,所以他死了,不会有什么人关心,可这个王心一不一样,他刚上任,如果死在任上,关乎朝廷颜面,不管是不是意外,朝廷都会派人来查。” “有这么严重?”杨远眉头一皱,仍然不愿意相信。 赵宇图说道:“朝廷中也不全是废物,前脚死一个刚卸任的大同巡抚,接着又死一个大同巡按,朝廷肯定会派人彻查,到时候很有可能会牵扯到咱们虎字旗。” 杨远眉头紧锁。 这时候,刘恒笑着说道:“还没有到那一步,用不着去杀王心一。” “几个大营加起来有几万人马,一时很难都送去草原上,稍不注意就会被王心一这个巡按盯上。”赵宇图担心的说。 刘恒没有直面回答赵宇图的问题,而是说道:“咱们在几个山头上的战兵大队是不是全都撤去草原了?” “已经全都撤去草原,算算时间,应该到大黑河那里了。”杨远说道。 刘恒笑呵呵说道:“大同最不缺少的就是像虎头寨这样的山头,还有大凉山那样的山脉。” “大当家的意思是把几个大营安置在各处的山头上?”赵宇图忽然开口说道。 刘恒笑着点了点头。 “到也不是不行,只不过除了大凉山那里,其他的地方,很难容纳一个战兵大营的战兵,强行安置一个战兵大营的话,容易引起旁人的怀疑。”赵宇图说出心中的担忧。 刘恒笑着说道:“放不下一个战兵大营,那就安置一个千人队,再不行就安置一个战兵大队,大同的山头不够,那就安置在宣府,太原,只要有合适的山头,都可以安置咱们虎字旗的战兵大营。” “对外可以用土匪的旗号,让人怀疑不到咱们虎字旗的身上。”杨远补充道。 “若真这样安排,几个大营的战兵确实能安置下来,不过后勤上的压力就大了。”赵宇图面露苦色。 几个战兵大营一旦分散开,对他这个后勤局司局长来说,几个大营的后勤保障将会变得复杂麻烦。 刘恒笑道:“后勤局最近一年辛苦一下,一年后便不用这么辛苦了。” 赵宇图苦笑道:“幸亏有张三叉的辎重队,不然的话,依照几个战兵大营分散安置,后勤局未必能及时保证每一个大营的后勤保证。” 刘恒笑了笑,说道:“回头后勤局做一份后勤保障的规划交给我。” “是。”赵宇图答应道。 刘恒转头看向杨远,说道:“徐通的死信,差不多该传到大同了吧?” 杨远想了想,说道:“属下一直派人盯着,相信只要一有消息,马上就会有外情局的人送来。” 正说着,就听到外面有人说道:“我是外情局的人,这是我的铜牌,可以证明我的身份,麻烦进去通禀一声,京城来了急奏。” 听到外面的说话声,杨远开口说道:“大当家,属下这就出去见一见他,看一下京中又有什么消息?” “不用那么麻烦,让他进来吧!”刘恒冲屋外说了一句。 屋外的守卫自然能听到,便把拦在门外的人放了进去。 “属下见过大当家。” 来人一进签押房,见到刘恒之后,躬身行礼。 刘恒问道:“刚刚听你说京城传来急奏,呈上来吧!” “是。”那人答应一声,解开背上的竹筒,双手称递上去。 赵武走过来,接过竹筒,拔下上面的塞子,从里面拿出一张纸条,交到了刘恒手中。 刘恒接过纸条,打开后看了一眼,看完之后,面色不动的说道:“刚刚还说徐通的事情,这会儿就来了消息,你们也看看吧!” 说着,他把纸条递了过去。 杨远站起身,接过纸条,放在眼前看了一遍,脸色一变,迟疑了一下,才递给另一边的赵宇图。 两个人都看完纸条上面的内容,赵武重新把纸条拿回案桌上,交给了刘恒,脸色却沉重起来。 “上面说朝廷会派锦衣卫去查徐通的死因,你们怎么看?”刘恒问道。 同时,他拿出火折子,点燃了那张纸条。 杨远说道:“属下可以保证,就算锦衣卫的人查证,也只会认为徐通是溺水而亡。” “若是找到徐通的尸体呢?”赵宇图提醒道,“徐通死后尸体被河水冲走,一旦到了水流平缓之处,尸体很容易被发现。” “赵先生放心。”杨远胸有成竹的说道,“徐通尸体上没有任何不该有的痕迹,他本来就是被河水淹死,所以不管怎么查,都是溺水而亡。” 赵宇图又道:“尸体上找不出证据,也可以从其它方面入手,咱们不能不防。” 杨远一摇头,说道:“徐通的死被很多人看到,随便一问便知,绝不会有人怀疑到咱们虎字旗的身上,赵先生放心,此事外情局做的干净利索,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可朝廷派来了锦衣卫。”赵宇图一脸担心之色。 桌案后的刘恒皱着眉头说道:“想不到徐通人都死了,朝中还有人愿意管他。” “都说人走茶凉,看来徐通在朝中还有一些关系不错的同僚。”赵宇图附声道。 “按理说不应该呀!”杨远眉头一皱,说道,“京中也没听说有什么人跟徐通关系不错。” 刘恒严肃的说道:“不管是什么原因,既然锦衣卫来查徐通的案子,我们都要谨慎一些,一定不能让徐通的死,指向咱们虎字旗。” “是。”杨远郑重的点了点头。 ……………… 大同府,巡抚衙门,同样收到了徐通溺水而亡的消息。 巡抚衙门收到的消息是从京城传过来的,要求刘宏这位大同巡抚协助锦衣卫查徐通死因。 “真想不到,徐通居然在过河的时候坠落河中,溺水而亡。” 刘宏接到朝廷的公文,一脸的不可思议。 死了一位回京述职的正二品大员,不算是一件小事。 杜万远笑着说道:“说不定是这位徐大人恶事做多了,遭到了报应,才坠河而亡。” “你说徐通的死会不会刘恒有关?”刘宏突然问道。 第六百三十四章 锦衣卫查案 “大人为何会这般问?”杜万远一脸诧异的看向刘宏。 刘宏捻了捻胡须,说道:“本官只是觉得徐通死的太蹊跷,怀疑会不会是有人在背后故意谋害他。” “学生不觉得哪里有蹊跷。”杜万远微微一摇头,旋即又道,“虎字旗不过是家商号,刘恒也只是个白身商人,他有多大的胆子,敢去谋害朝廷命官。” 刘宏微微点了下头,说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可能真是徐通在大同的恶事做多了,遭了报应。” 杜万远偷偷瞅了一眼自家大人。 原本他也以为徐通出事是意外,可现在听自家大人这么一说,感觉也太蹊跷了一些,怎么就在过河的时候溺水,但若说是虎字旗的人谋害了徐通,他第一个不信。 堂堂正二品大员,哪怕回到京城便会被问罪,可在此之前,那也是二品大员,虎字旗东主刘恒不过是一介白身商人,胆子再大也不敢杀官,除非他不要命了。 大明律例,杀官同等于造反,是要连诛的。 他相信,刘恒有虎字旗这么偌大的商号,无论如何也不会做出杀官这样的蠢事。 …………………… “就是这条河?” 说话之人身穿锦绣服,腰挂绣春刀,操着京城口音,一眼便能让人认出是来自京城的锦衣卫。 同样穿着打扮相近的锦衣卫还有三人。 “回大人的话,就是这条河。” 回话的人是一位身穿捕快公服的捕头,一脸小心相陪的模样。 “徐大人的尸首呢?找到了没有?”锦衣卫百户袁洪问道。 周捕头苦着脸说道:“衙门里的捕快已经沿河岸搜了多日,未曾发现徐大人尸体,很有可能是顺着水流冲到了下游去。” “那就去下游找,这还用本官教你。”袁洪语带不满的说。 周捕头苦笑道:“这条河在本县境内的这一段,水流最是凶猛,捕快带着差役沿河岸两边全都搜过了,并没有找到那位徐大人的尸体。” “这么说徐大人的尸体有可能顺着河水漂到了其它府县?”袁洪问道。 周捕头想了想,说道:“还有一种可能,便是沉入河底的泥沙中,不过这么长的一条河,说不好沉入在什么地方,除非把水放干才有可能找到。” “你的意思是尸体找不到了!”袁洪眉头深皱。 没有尸体,自然无法验尸,断了一条查案的线索。 周捕头没有接话,默认了袁洪的说法。 袁洪站在河边,望着眼前的河水。 在他边上的一名锦衣卫说道:“大人,这里的水流很急,就算尸体没有沉入河底,也指不定被冲到什么地方去了,想要找到尸体恐怕不容易。” 袁洪回过头,对一旁的周捕头说道:“徐大人出事时,做的是哪一条船?” “是一条渡船。”周捕头说道,“那条渡船和那位大人一起沉入河底,不过船已经打捞上来,就在前面的渡口。” “带本官过去瞧瞧。”袁洪说了一句。 周捕头走在前面带路,一行人很快来到前方不远处的渡口。 在渡口的岸边上,摆放着一条船身带有窟窿的渡船,船底落满许多灰黄色的泥沙,不过早已经被晒干。 “大人您看,就是这条船。”周捕头用手指了指岸边上的那条渡船。 袁洪走过去,站在渡船边上,用手比划了一下船身上的窟窿,又用手捏了一把船底的泥沙,搁在几根手指上搓了搓。 周捕头解释道:“这条渡船是从徐大人出事的地方打捞上来,所以船上带了不少河底的泥沙上来。” “从河底捞上来的时候,船上还有不少东西吧?”袁洪看向周捕头。 周捕头犹豫了一下,道:“船上确实有一些笨重的木箱被一起打捞上来。” 当初捞沉船的时候,作为捕头,他人就在现场,从河底捞出来除了沉船,还有好几箱金银。 这些从河里打捞上来的金银,大头已经被县老爷和六房的几个头头拿走,下面的捕快和衙役也分润到了一些好处,他这个捕头分到了十几两银子。 “大人,您看这个断口像不像是被什么重物压断的。”一名锦衣卫用手比划了一下船上的窟窿。 “也不排除是有人故意把船板弄断。”袁洪提醒了一句,旋即又道,“周捕头,劳烦你的人把这条渡船的船夫找来,本官有话问他。” 听到要找这条船的船夫,周捕头苦着脸说道:“这条渡船的船夫知道淹死的是位大人,连家都敢回便逃走了。” “他家人呢?”袁洪说道,“抓了他家人,本官不信让不回来。” 周捕头苦笑道:“大人有所不知,船夫是个鳏夫,妻子早亡,无儿无女,一直都是一个人过,大多数时候都住在渡口这里。” 袁洪眉头深皱。 这样一个无牵无挂的人,想要找到并非易事,若是往哪里一藏,哪怕他们锦衣卫也很难找到。 就算船夫是杀害徐通的凶手,也很难抓到对方。 “除了逃走的船夫外,当时还有几个渔夫在,也跟着一起运人运行李过河,大人要不要先审问一下那几个渔夫?”周捕头说道。 袁洪问道:“周捕头可有审问过?” “小的确实问过那几个渔夫发生当天的事情。”周捕头说道,“据那几个渔夫所说,当时渡船上携带了不少装有重物的木箱,船早已不堪负重,可那位徐大人还要强行把渡口上的木箱搬上船,这才使船在过河的过程中船板出现断裂,最后导致沉船。” “那些木箱呢?”袁洪侧头看向周捕头。 “这……”周捕头迟疑了一下,才道,“已经作为证物,带去了县衙。” “这样一条渡船,能够压断船板,说明木箱的分量很重,木箱里不是兵甲便是金银,周捕头觉得本官猜测的对不对?”袁洪一脸玩味的盯着周捕头。 周捕头面露尴尬的说道:“河里的木箱一经捞出,便送去了县衙,小的也不是很清楚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袁洪脸一沉,道:“箱子里的东西都是物证,本官要带回京去,你回去告诉你们那位县老爷,给他一天时间,把那些箱子重新给本官恢复原样。” 说完,他转身从渡口这里开。 另外三名锦衣卫紧随其后,一同离去。 周捕头站在渡船的边上,叹了口气,道:“刚到手的银子看来是留不住了,这群锦衣卫,心比县老爷还黑。” 边上的一名捕快小声说道:“头,刚到手的银子还没捂热乎呢!就这么还回去?” 周捕头瞅了说话的捕快一眼,道:“那你想怎么办?莫非你还想跟这些锦衣卫别别苗头?” “小的不敢。”说话的那捕快使劲的晃着自己的脑袋。 和锦衣卫别苗头,除非他活腻了。 第六百三十五章 党争再起 “大人,咱们为何不直接去县衙?” 几名锦衣卫在袁洪的带领下,来到了县城外的驿站住下。 袁洪坐在座位上,拿起桌上的茶壶,往杯中倒了一杯水,端起来一饮而尽。 放下茶杯,他这才说道:“不急,给这里的县令一天时间,等他把东西准备好,咱们在过去。” “大人,您怎么知道河里捞出来的那些木箱里面装的都是金银?”边上的一名锦衣卫不解的问。 袁洪又给倒了一杯水,却没有急着喝,单手端着茶杯,说道:“至于箱子里是不是金银,我也不敢肯定,一切等明日去了县衙才能清楚。” “啊!”问话那锦衣卫愣了一下。 袁洪喝了一口杯里的水,笑着说道:“兄弟们辛苦出京一趟,总不能空手而回,说什么也要带些土特产回去,就看这里的县令懂不懂事了。” “嘿嘿,大人说的即是。”边上的锦衣卫嘿嘿一笑。 另外几个锦衣卫也随之笑了起来。 能有好处拿,自然不会有人拒绝,没有人会跟银子过不去。 “大人,徐通的案子还要不要继续查下去?这件案子背后有都察院御史盯着,骆大人那边好像并希望徐通死于意外。”边上有锦衣卫问道。 袁洪放下手中茶杯,说道:“不必查了,以溺水而亡上报。” “都察院那边会不会不好交代?”有锦衣卫担心的说。 “咱们是锦衣卫,不是六扇门,缉拿人犯才是咱们该做的事情,查案子归六扇门管。”袁洪脸上露出愠怒之色。 那锦衣卫见到袁洪脸面不满,急忙一躬身,说道:“属下听从大人吩咐。” 袁洪面色稍霁,说道:“徐通的死从哪方面看都是死于意外,除非找到尸体,从尸体上发现什么线索,不然的话,就算是六扇门来了,也只能定性为意外,咱们没必要跟这样一个事实清楚的案子瞎耽误工夫。” “属下听从大人吩咐。” 另外几个锦衣卫纷纷朝远攻一躬身。 袁洪拿起茶杯,说道:“好了,都出去吧,今晚大家好好休息一晚上,明早去县衙拿些当地的土特产,咱们便回京城复命。” “是,属下告退。” 几个锦衣卫答应一声,转身离开房间。 袁洪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看着站在门前未离开的一名锦衣卫,说道:“你还有事?” 那锦衣卫随手关上了屋门,折身回到袁洪跟前,低声说道:“大人,骆大人那边要的不是这个答案?若是不查出一些东西回去,恐怕不好交差。” 说话那锦衣卫面露忧色。 袁洪身子往身后的椅背上一靠,说道:“真要查出些什么事情,那才是不好交差,说不得你我的性命都要因为这个案子丢掉。” “有这么严重?”那锦衣卫面露惊色。 袁洪冷笑道:“咱们这些人只是棋子,棋手是上面那些大人们。” “属下不明白。”那锦衣卫不解的摇了摇头。 袁洪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问道:“你想想,极力要查徐通这件案子的都是些什么人?” “听说是都察院御史柳炳元极力要求差这件案子。”那锦衣卫说出了一个名字。 袁洪问道:“他是什么人?” “都察院御史,也东林党人。”那锦衣卫说道。 袁洪又问道:“新任大同巡抚是谁的人?” “新任大同巡抚刘宏是前任首辅方大人的人,算是齐党。”那锦衣卫说道。 袁洪微微一摇头,说道:“如今朝中东林党势大,哪还有什么齐党,除非方首辅再次入阁,接任刘首辅阁老的位置。” “他不是齐党?”那锦衣卫一脸诧异。 袁洪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水,才道:“这位刘大人出京上任之前,曾去了一趟魏公公的府上,你说他是谁的人?” “大人您是说他是阉……魏公公的人。”那锦衣卫一惊。 袁洪放下手中的茶杯,说道:“现在明白了。” “明白了。”那锦衣卫连连点头,旋即又道,“可骆大人那边怎么交代?听说骆大人跟东林党走的挺近。” 袁洪眉头一蹙,说道:“你只想着骆大人,你就没想想北镇抚司的那位指挥同知田大人?” 听到这个名字,那锦衣卫脸色骤然一变。 袁洪又道:“咱们这些人,在那些大人们眼中,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随手就能打杀了,如今徐通的案子是个烫手的山芋,查不出来问题,最多回京被呵斥一番,若是查出了问题,那才是要命的事。” “幸亏是大人带队,不然这一次得罪魏公公,大家都还不知道呢。”那锦衣卫心有余悸的说。 袁洪朝门外摆了摆手,说道:“行了,下去吧,自己心里明白就行。” “是,属下告退。”说着,那锦衣卫从房里退了出去,并关上了屋门。 袁洪看着离去的那锦衣卫,微微一摇头,自语道:“还是年轻好,有冲劲,可这样的人也容易成为别人手里的棋子,白白丢了性命。” 说完,他端起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喝光杯里的水。 当!当!当! 房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袁洪抬头看向房门,说道:“什么事?” “大人,饭菜已经备好,要不要小的送过来。”驿卒站在屋门外说。 袁洪说道:“不用了,一会儿本官自己去吃。” “那小的告退。”驿卒应了一声,从门外退走。 过了一晚,天色刚亮不久,袁洪带着几名锦衣卫来到周捕头所在的县衙。 摄于锦衣卫的威慑,几只装满了证物的木箱摆放在衙门的大堂内。 至于本县的县令,根本没有露面,一切交给了周捕头来办。 “大人,这几个木箱便是从河底里捞出来的物证。”周捕头用手指了指大堂上并排而放的几个木箱。 袁洪走过去,挨个木箱打开看了一遍,最后重新合上了木箱。 “大人,这些物证您打算如何处理?”周捕头一脸肉痛的看着大堂上的几个木箱。 袁洪笑着说道:“既然是物证,本官自然要回京去,你去给本官准备一辆马车,在安排几个差役,把这些木箱都抬到马车上。” “大人您且稍等,小的这就安排。” 周捕头说了一句,随即从衙门里离开。 第六百三十六章 带‘物证\’回京 站在衙门大堂上的一名锦衣卫,用手摸着其中一只木箱,感慨道:“怪不得连船板都给压断了,这么重的箱子,多结实的船板也承受不住。” 另外几个锦衣卫都纷纷点头认同。 没有人再怀疑徐通是被人害死的,心中认定渡船是被这么多金银压断了船板,才导致船沉入河中。 时间不长,周捕头从外面回来。 来到袁洪跟前,他道:“大人,马车准备好了,就在衙门外等着。” 袁洪往外看了一眼,确实有一辆马车停在门外,边上站着一个赶车的车夫,手里拿着鞭子。 “大人,您看还要小的做点什么?”周捕头问道。 袁洪想了想,说道:“找几个差役,把这些物证都抬上马车。” 物证便是大堂里面的那几只木箱。 “你们几个,都过来。”周捕头朝不远处的差役招了招手。 作为捕头,他在衙门中只比六房主事地位低一些,在衙门里,一般的衙役和差役不敢不听他吩咐。 六七个差役走了过来。 这些都是白役,和正经的衙役有很大区别,算是帮闲,地位在衙门口算是最低等。 “周捕头,您有什么吩咐?”其中一个差役一脸谦卑的对周捕头说。 周捕头用手一指大堂里面的几个木箱,说道:“你们把这些箱子抬外面的马车上去。” “都抬过去吗?”其中一个差役问了一句。 “对,都抬过去。”周捕头点了点头。 原本这几只箱子便是这些差役抬到大堂这里,现在听到又要抬出外面的马车上,几个差役熟练的抬起一只木箱,往大堂外面搬去。 周捕头站在大堂里,恋恋不舍的看着最后一只木箱被抬到了马车上。 别人不知道,可他知道,这些木箱里面装的都是银子,原本分到他手中的十几两银子,也都在这些木箱里面。 本来还有一些金子,不过县老爷和六房的主事都没提,他也没敢问,就当做不知道有这回事,只把银子收了回来。 木箱上面的封条,也是他连夜带着人贴上去的。 待所有的木箱都被搬上马车,袁洪对周捕头说道:“替我跟吴大人说一声,就说本官回京了。” “大人放心,小的一定把话带到。”周捕头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袁洪从袖口里掏出一锭银子,隔着袖口递给了周捕头,嘴里说道:“这两天也辛苦你了,这点银子拿去吃酒。” 入手冰凉,周捕头一摸便知道是银子,当即眼前一亮,旋即笑道:“不辛苦,一切都是为朝廷办事,是小的分内之事。” 掂了掂手里的银子,差不多有十两,这让他心中舒服很多。 袁洪转过身,喊上另外几名锦衣卫,从衙门走了出去。 周捕头一直送到衙门外,看着这些锦衣卫上了马,一直和拉着木箱的马车沿着街道走远,才收回目光。 可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在衙门口人群之中看到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 等他再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那道身影消失不见,仿佛没有出现过一样。 “忙了一宿,眼睛都有些花了。”周捕头嘴里嘀咕了一句,转身返回衙门。 离衙门不远处,有一个茶摊。 茶摊上坐着一名汉子,对面前的人说道:“这些锦衣卫一走,徐通的案子应该算是告一段落了,你不能再继续留在这里,上面给了你两个选择,一是去草原做事,另一个是坐船去大员岛。” “我以前就是个船夫,平时做的都是载人渡河的活,去了草原恐怕不习惯,我还是去大员岛吧!说不定以后还能有机会继续划船。”说话的是个中年汉子。 若是那位柳幕僚在这里,一定可以认出对方便是淹死徐通的那条渡船的船夫。 那汉子说道:“我会把你的选择上报给上面,不过大员岛那边是大海,跟你以前所在的渡口大不相同。” 船夫笑着说道:“这些年我习惯了跟水打交道,大海也好,大河也好,左右逃不过一个水字。” 那汉子说道:“行,既然你想去大员岛,抓紧收拾一下,先去灵丘,上面的人会安排你坐船去大员岛。” “先不急着走,刚刚那些锦衣卫带走了好几只木箱子,里面装的是徐通这些年的不义之财,我想跟咱们的人一起行动。”船夫说道。 那汉子一摇头,说道:“不行,你不能露面,谁知道那些锦衣卫有没有人见过你,或是见过你的画像,万一有人认出你来,徐通的案子会再起波折。” 船夫想了想,最后叹了口气,道:“好吧,我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去灵丘。” 那汉子点了点头,随即站起身,冲着茶铺里喊道:“掌柜的,茶钱放在这了。” “好咧!”茶摊掌柜从里面答应一声。 船夫端起茶碗,一口喝掉里面的茶水,起身走进街上的人流中,混在人流里消失不见。 袁洪带着锦衣卫出了县城东门,一路往东去。 因为马车上拉着好几箱银子,马车走不太快,几个锦衣卫也只能跟在一旁缓缓前行。 赶了大半天的路,也不过才离开县城几十里远。 若是没有马车的拖累,只他们几个锦衣卫,这会儿早就进入北直隶境内。 “大人,是不是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就算咱们不累,马跑了这么久也都累了。”一名锦衣卫对走在前面的袁洪说。 袁洪回过头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马车,随即说道:“再往前赶一段路,等到前面有落脚的地方在休息。” 赶车的车夫这时开口说道:“大人若是想歇脚,前面十五里路有一家虎字旗骡马行,大人可以到那里休息。” 袁洪说道:“也好,就去那家骡马行休息。” 几个锦衣卫都穿着锦绣服,腰上挂着绣春刀,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路上的行人见到他们纷纷避让。 一些穿南走北的商人,知道他们这些人是锦衣卫,都是官家的人,宁肯不走这条路,也不敢和这些锦衣卫同行,生怕惹来麻烦。 官道上,行人本就不多,在有一些躲着他们的人,路上的行人就更少了。 半个时辰后,袁洪带着自己手下的锦衣卫和马车来到一名名为虎字旗的骡马行。 待他们停下,骡马行里面的店伙计跑了出来,说道:“几位是吃饭还是住店?” “吃饭。”袁洪说了一句,旋即又道,“把我们的马都喂一下,用上好的精料,吃完饭还要赶路。” “客人放心,保证给您照顾好。”店伙计答应道。 第六百三十七章 用饭 “几位客人里面请。”店伙计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袁洪打量了一眼面前的骡马行。 眼前是一座占地颇大的院子,后面是一排大瓦房,青砖绿瓦,看得出来盖好没多久,还很新。 院子里有几根棍子搭起来的草棚,里面锅灶。 正值饭点,伙夫围着灶台忙正做饭。 天高气爽,四周没有什么风,饭菜香味儿弥漫整个院子里。 袁洪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停下,回转过身,对右手边的两名锦衣卫说道:“你们和车夫一起留下看着马车上的东西,一会儿我会让人把饭菜给你们送过去。” 马车上的箱子里面都是带回京城的现银,有自己人盯着他才能放心。 “是。” 两名锦衣卫答应了一声,转身随车夫和马车走向了一旁的侧门。 侧门直通骡马行后院,门很大,方便车马进出。 有专门照料后院的伙计打开侧门,让车夫赶着马车进到后院里。 马车在后院停好,车夫和两个锦衣卫一同把木箱从马车上搬下来,然后把拉车的牲口从马车的套子里解开,放出来,连同几匹马,交给骡马行的伙计照料。 伙计把马牵到马棚前的马槽跟前,里面掺好黑豆之类的精料,专门用来喂赶路和拉大车的牲口。 安置好几匹马,伙计来到两名锦衣卫的跟前,说道:“这会儿已经到了饭点,几位客人要不要先去大堂里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不用了,你下去吧!”其中一名锦衣卫朝伙计一挥手,示意对方可以走了。 伙计笑着说道:“几客人有什么事情喊小的就行。” 那锦衣卫点了点头。 伙计这才转身从后院离开。 后院和骡马行的那一排瓦房有后门连接在一起,想要从后院回到屋中,不需要再从侧门绕一圈。 侧门主要是为了给牲口和马车出入用,方便拉货的马车从后院进出。 袁洪带着两名锦衣卫走向后排的大瓦房。 一进屋,入眼帘的是五六张饭桌,四周各有几条板凳,其中两张桌子上面已经坐了人,穿着打扮像是落脚的行商。 “几位客人,坐这儿边。” 店伙计用肩头上的抹布擦了擦桌面,然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袁洪走到桌子跟前,解下腰上的绣春刀,放在桌上,随手一撩下摆,这才坐下来。 另外两个锦衣卫也都一样,把刀放在了桌上,人坐在了桌边的板凳上。 原本几个行商正在大堂里吃饭,见到袁洪等人进来,一眼便认出他们身上的锦绣服和绣春刀,知道这些人是锦衣卫。 普通百姓对于锦衣卫从来是闻声色变。 这几个行商哪里还敢留下继续吃饭,纷纷放下手中碗筷,身子贴着墙边,溜进了边上的一间房间。 袁洪只撇了那几个行商一眼,便收回目光,转而对眼前的伙计说道:“上几个你们这里的拿手好菜,在多准备一些饼子,一会儿带走。” 伙计面露尴尬的搓了搓手,道:“小的这家骡马行比不得那些大酒楼,只雇了一个伙夫做饭,平时做的也都是大锅饭菜,恐怕做不出那些细致的菜肴。” “那就去外面买几个菜回来,银子不会少了你的。”袁洪随手掏出一块银子,拍在桌上。。 伙计面露难色道:“客人有所不知,这里距离最近的县城也有三十多里路,一来一回要大半天,饭菜也都凉了。” “大人,不如先随便吃点算,等到了县城,大人在带着大家再吃顿好的。”边上的一名锦衣卫说道。 袁洪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对面前的伙计说道:“照你们骡马行的饭菜上六人份。” “客人稍等,小的这就让外面准备。”伙计应了一句,转身从大堂里退了出去。 时间不长,伙计端着木托盘走了回来。 托盘上是几只大碗,里面的菜装的冒尖,份量足,上面还冒着油光。 伙计把装有菜的三只碗分别放在袁洪几个人身前,又拿出一个装有饼子的盘子放到桌上。 托盘里的东西放完后,他又道:“还差三份饭菜,要不要小的拿去后院,给后院的那几位客人送过去?” “不必了。”袁洪一摆手,说道,“剩下的三份饭菜也都拿过来,一会儿我的人会送过去。” “好咧!”伙计答应一声,又道,“客人您稍等,这就把剩下的饭菜都给您送过来。” 说着,伙计腋下一夹托盘,从大堂去了外面的院子里。 “这里的饭菜份量到是挺足。”桌上的一名锦衣卫用筷子扒拉几下碗里的菜,旋即又道,“还别说,里面还有肉。” 袁洪从桌上的竹筒里抽出一双筷子,嘴里说道:“抓紧吃,吃完好赶路,今晚去城里过夜。” “大人,你是担心有人会对咱们不利?”边上的锦衣卫问道。 袁洪左右看了看,见大堂里只有他们几个人,这才说道:“钱帛动人心,稍微有点眼力的人便能看出咱们身边带了不少银子。” “咱们可是锦衣卫,难道还有贼人不长眼,敢对锦衣卫动手?”边上的那锦衣卫眉头一皱。 袁洪夹起一筷子菜吃进嘴里,嚼了几下咽下去,说道:“不要以为身上穿了一身锦衣卫的皮,旁人就不敢动咱们,你要真这么想,那就离死不远了。” “这么严重?”边上那锦衣卫面露惊诧。 袁洪用筷子夹起一块饼子放到了手里,嘴里说道:“如今天下并不太平,之前还有几名锦衣卫去灵丘查案,最后死在了土匪的手里。” “这件事属下最清楚不过。”另一名锦衣卫开口说道,“当初属下也应该跟着一同去灵丘查案,恰巧赶上家中有事没去成,现在回想起来,当时要不是家中有事耽搁了,现在属下已经没了性命。” 这时候,大堂门外的帘子被撩开,伙计从外面走了进来。 桌上的袁洪和几名锦衣卫适时住声。 伙计端着托盘来到袁洪等人桌边。 放下托盘,把里面饭菜一样一样都放到桌上,他道:“几位客人,饭菜齐了,慢用。” 说完,他后退两步,转身走向之前坐过人的饭桌前,开始收拾桌子上用过的那些碗筷。 收拾完两张桌子上的碗筷,又用抹布擦了一遍桌子,伙计这才端着托盘从大堂里面走了出去。 袁洪对同桌的两名锦衣卫说道:“抓紧吃,吃完把这三份饭菜给张庆他们送去。” 另外两名锦衣卫埋头吃了起来。 第六百三十八章 离开骡马行 靠近后院的一间屋子里,从后院回来的那名伙计开口说道:“我注意了一眼,马车上的箱子很重,里面不是铁锭一类的笨重东西,便是金银这些东西。” “四名锦衣卫,一辆马车,一个赶车的车夫,还有几个木箱,应该就是他们了。” 屋中还有好几个人,其中一名汉子开口说。 这时候,一名中年人开口说道:“去个人问问前面支应的人,这些锦衣卫是打尖还是住店?” “我去问。”从后院回来的那伙计说了一声。 中年人说道:“也好,你去的话不容易让人怀疑。” 那伙计点点头,从房里走了出去。 除了中年人之外,屋中还剩下两个人,其中一个大汉说道:“当初幸亏听了队长你的话,没有去打捞随徐通一起沉入水底的那些金银,不然的话,这些锦衣卫也不会这么快回京复命。” 中年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说道:“我也没想到朝廷会为了一个失势的巡抚派锦衣卫来查案,之所以没打捞那些金银,因为当时很多人都看到那些木箱随船坠入河中,咱们的人不方便露面去打捞,想着等徐家的人打捞起来后,直接从徐家人手里抢回来就行,没想到徐家人只顾着抢其它东西,完全没有打捞沉船的意思,最后白白便宜给当地的衙门。” “恐怕徐家的人并不清楚随渡船沉河的那些木箱里装的都是金银,不然不可能放过。”屋中的那汉子说道。 屋中另一个人认同的点了点头,道:“和我想的一样,徐家的人若知道那些木箱里面都是徐通这些年敛的不义之财,肯定会去打捞。” 中年人这时候笑着说道:“原本这些银子到了衙门里,我都已经准备放弃了,谁也没想到这些锦衣卫帮了咱们大忙,又把徐通的这些银子从衙门里带了出来。” “他们若不带出衙门,咱们怎么能有机会抢走这批银子。”屋中的汉子笑道。 屋门被推开,之前离开的那伙计走了回来。 中年人看过去,问道:“问清楚了吗?” “问清楚了。”那伙计点了下头,又道,“这几个锦衣卫吃完饭就走,并不在骡马行住下。” 中年人看向对面的那汉子,说道:“你骑马先一步赶到前面去,通知咱们的人埋伏好,只要锦衣卫一露面,便动手。” “是。”那汉子点了点头,旋即又道,“那些锦衣卫怎么办?要不要都杀了?” 中年人想了想,说道:“这几个锦衣卫都骑着马,没那么容易杀。” “我可以给马下药,保证这几个锦衣卫跑不了。”边上的伙计说道。 中年人一摇头,说道:“不行,万一有人怀疑的话,顺着这些马就能找到骡马行这里,很容易被人怀疑此事是咱们虎字旗所为。” “干脆咱们只劫银子,对那几个锦衣卫能杀就杀,不求全都杀死,以后就算这些锦衣卫逃回京城,也只会认为是土匪所谓,根本怀疑不到咱们虎字旗的身上。”屋中的汉子说道。 中年人说道:“就按你说的办,不过火铳不要用了,太显眼。” “好,我记下了。”那汉子点了点头。 中年人又道:“银子抢回来之后,不要走陆路,按照之前定下的计划,直接用船运走。” “放心吧队长,我心里有数。”那汉子说道,“那几个锦衣卫恐怕也快吃完饭了,我现在就去通知咱们人。” “去吧!”中年人说了一声。 那汉子转身,离开了房间。 中年人又对屋中的那名伙计说道:“你去后院盯他们,看他们什么时候走。” “是。”那伙计答应一声,从屋中退了出去。 当屋里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屋中剩下的那人说道:“上面到底是什么意思,这笔银子一旦被劫走,肯定是非多,弄不好会引来麻烦。” 中年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说道:“咱们虎字旗正在扩建几个战兵大营,需要不少银子,徐通从大同卸任,光是金银就带了好几万两,这么一大笔银子,以前没有机会也就算了,现在有机会,自然不能轻易放过。” “几个战兵大营一旦扩建完成,咱们虎字旗便有好几万战兵,想想当年咱们一路逃到灵丘的时候,谁能想到会有今天。”屋中那人感叹了一句。 他是流匪大营的老人,后来外情局在这里建了骡马行,他才跟着一同过来,到这里做了一个掌柜。 对外这里是骡马行,接待南来北往的客商,同时也负责暗中打探消息和传递消息。 中年人叮嘱道:“扩建战兵大营的事情你知道就行,不要跟下面的人说,对外还在保密,目前只有大同那边的人知道。” “放心,我知道纪律。”骡马行掌柜郑重的答道。 “这么多箱子都搬上马车,要不要小的帮忙?” 就在这时候,两个人听到院子里传来伙计的说话声。 中年人站起身,走到二楼的窗前,打开一条窗户缝,看向后院。 只见后院多出了两名锦衣卫,正抬着院子里的木箱往马车上搬。 “不必了。” 袁洪背着双手站在一旁,看着其他人抬木箱到马车上。 伙计见对方不用自己帮忙,也就不在说什么,而是走到侧门那里,打开了侧门,留出一条足够宽的路,留给马车出去的时候用。 三名锦衣卫和一个车夫,四个人把院子里的木箱一个一个都抬到了马车上。 拉车的牲口早就套上了马车。 木箱一装上车,车夫赶着牲口从侧门来到了骡马行外面。 几名锦衣卫也都骑着各自的马,跟在后面走了出去。 骡马行的伙计站在侧门前,冲着即将离开的几名锦衣卫说道:“几位客官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马车上装着笨重的木箱,走的并不快,在路上缓缓前行。 几个锦衣卫骑马护在马车的周围。 其中一名锦衣卫笑着说道:“大人,虎字旗的骡马行饭菜还行,份量足,油水也足,五个人的饭菜加上喂牲口的精料,也才五百文,这要搁在京城,没有一两银子根本下不来。” “行了,抓紧赶路,关城门之前,必须赶到前面的县城。”袁洪说了一句。 五人四马,加上一辆马车,顺着官道一路往前方的县城赶去。 第六百三十九章 埋伏 “队长,外情局的人来了。”一名手持火铳的虎字旗战兵躬着腰跑了过来。 被喊作队长的是个年轻汉子,面色沉稳,身上穿着一件锁甲,手边放着一柄雁翎刀,整个人蹲坐在山坡后面。 他看了一眼跑过来送信的部下,说道:“把人带过来。” 那名火铳手朝身后方向招了招手。 一名青壮汉子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两名火铳手。 “周队长。” 一见面,那青壮汉子朝蹲坐在地上的年轻汉子一拱手。 “坐下说。”周庆云压了压手,示意对方坐下来,旋即问道:“那些人什么时候到?” “快了。”青壮汉子蹲坐下来,说道,“最多半个时辰,那些人准保会到,后面就看周队长你的了。” 周庆云嘴角露出一抹冷笑,道:“放心,东西他们带不走。” “有周队长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青壮汉子一拱手,旋即又道,“那几个锦衣卫都骑着马,我们队长说最好用弓箭,少用火铳,这样就算有锦衣卫逃掉,也不会怀疑到咱们虎字旗的头上,只以为是一般的土匪做的。” “弓箭?”周庆云眉头一皱,说道,“我的这个战兵队是火铳队,使用火铳都是一把好手,反倒是弓箭没什么人会用。” 青壮汉子笑着说道:“听说周队长以前是弓手营的人,用弓的本事应该还没忘吧?” “三十步内,还是能射中的。”周庆云说道,“可惜这里没有弓箭,再回去拿弓箭恐怕也来不及了。” 他是弓手营出身,后来虎字旗改用火铳,弓手营的弓手便都拆分到了几个战兵大队,而他也很少再碰弓箭,改成使用火铳。 “我带来一张弓。”青壮汉子笑了笑,旋即对身边的一名火铳手说道,“劳烦去我的马那里把弓箭拿来。” 周庆云沉吟了片刻,说道:“光我一个人用弓箭也不够,锦衣卫不止一个人,我顶多有两箭的机会,无法做到把所有人都留下。” “不用拦那些锦衣卫。”青壮汉子说道,“只要拦下那辆马车就行,而且他们马车上拉了不少东西,走不快,只够用箭射几次了。” 周庆云说道:“那没问题了,给我一张弓,只要射马就行。” “那就有劳周队长了。”青壮汉子拱了拱手。 周庆云一摆手,说道:“大家都是虎字旗的人,用不着这么见外,而且这一次的任务也是我这个战兵小队配合你们外情局的行动。” 跑去拿弓箭的火铳手,这会儿跑了过来,手里多了一张弓和箭囊。 青壮汉子接过弓箭,转手递向周庆云,笑着说道:“也不知道周队长用起来顺不顺手,可惜暂时只找到这么一张弓。” “我试一下。” 周庆云站起身,接过弓箭,把箭囊背在身后。 目光在周围寻找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几十步外的一棵树干上。 他伸手从后背的箭囊里抽出一支箭,挂在弓弦上,箭头一移,对准前方的树干,捏住箭羽的手指一松,箭矢急射而出。 箭矢距离树干一步多远的对方射过去。 没射中。 周庆云脸上没有任何失望,再次从箭囊里抽出一支箭,再一次挂在弓弦上,又一次朝前方的树干射了过去。 啪! 箭矢准确的扎进树干里,露在外面的箭羽微微地颤动着。 “好箭法。”站在一旁的青壮汉子称赞了一声。 周庆云微微一摇头,说道:“许久没用弓箭,手生了许多。” “这么远的距离还能两箭射中树干,足以证明周队长的本事了得。”青壮汉子笑着说。 周庆云收起弓箭,嘴里说道:“从这里到那棵树的距离和到官道的距离差不多,拉车的牲口个头也要更大一些,差不多能一箭射中,不过想要一箭把拉车的牲口射死恐怕不太可能。” “依着周队长的意思该怎么办?”青壮汉子问道。 周庆云说道:“拉车的牲口若是挨了箭,肯定会发疯一样的四处乱跑,所以我需要有人去前面堵截。” “周队长的意思是让我带人去前面堵截马车?”青壮汉子用手一指自己。 周庆云一摇头,说道:“不用,我的人就可以。” 说着,他扭头看向边上的一人,道:“黄骏,让你那个伍队带上咱们准备好的栅栏,去前面把官道拦住,见到拉货的马车一定要拦下来。” “是,属下这就带人过去。”叫黄骏的伍长答应一声。 周庆云叮嘱道:“若是锦衣卫想要冲过去,不必拦他们,你的任务只需拦住他们带来的马车。” “属下明白。”黄骏点了点头,随即冲着身后的人说道,“第二伍队的人,都跟我走。” 随着他的命令,一支十几人的队伍从山坡后面离开。 没多久,一名虎字旗战兵从山坡下面跑了上来,说道:“队长,人来了,四匹马,还有一辆马车,离咱们这里最多一里多路。” 青壮汉子看向周庆云,说道:“接下来就靠周队长你了。” “放心,马车和车上的东西他们带不走。”周庆云说了一句,旋即身子往上一趴,朝山下的官道上看了过去。 在稍远一些地方,一辆马车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官道上那辆马车的前面和后面,各有两骑,把马车护在中间。 一旁的青壮汉子探出身子往远处的马车方向看了一眼,说道:“就是他们,骑马的那几个是锦衣卫,咱们要劫的东西都在那辆马车上。” 周庆云拿起弓箭,抽出一根箭矢搭在弓弦上,却没有急着拉开,而是闭起一只眼,瞄向官道上的马车。 “周队长有没有把握一箭射中?”青壮汉子问向周庆云。 他们藏身的地方距离官道只有几十步远。 不过,行走在官道上的马车还在远处,还要有一段距离才会走到这一片山坡的下面。 “问题不大。”周庆云说了一句,随即又补充道,“咱们在山坡上,居高临下,射中的把握更大一些。” 青壮汉子说道:“一会儿全看周队长你的这支箭了。” 周庆云点了点头,旋即对身边的一名火铳手说道:“你去通知第一伍队和第二伍队,告诉他们,一旦我射伤拉车的那只牲口,他们便带人往官道上冲。” “是。”那火铳手答应一声。 就见周庆云又道:“记得提醒他们,把火铳都留下,只用刀。” 那火铳手点点头,转身去另外两个伍队传达命令。 虎字旗在草原上的第三千人队使用的都是燧发火铳,而周庆云的这个战兵队还在用鲁密铳,每一名火铳手不仅有一支火铳,还配备了一柄雁翎刀。 第六百四十章 动手 “队长,他们过来了。”一名虎字旗战兵低声说道。 官道上,两名锦衣卫骑马走在前面,相隔不远的后面,跟着一辆马车,车上载着好几个大木箱,占满了整个马车,车夫只能牵着缰绳跟着马车走。 周庆云面无表情的看向下方的官道。 先是看了一眼走在马车前面的锦衣卫,又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马车,拉动手中的弓弦,发出咯嘣咯嘣的响动。 箭头始终跟随官道上的马车缓慢移动。 两名锦衣卫骑马从山坡下面的官道走过去,跟在后面的马车也走过了大半。 就在这个时候,周庆云拉紧箭羽的那两根手指一松,箭矢嗖的一声朝官道上飞射出去。 三十步左右的距离,对于射出去的箭矢来说,几乎瞬间便射中了目标。 周庆云并没有看射中后的结果,而是又从箭囊里面抽出一支羽箭,挂在弓弦上,朝下方拉车的那匹马再次射了过去。 第一支箭准确的射在了拉车的那匹马的马脖子上,爆出了一朵娇艳的血花,箭矢透体而出,马血顺着箭杆往外流。 吃痛之下的马受了惊,甩开旁边牵着缰绳的车夫,撒蹶子乱跑。 这时候第二支箭矢射了过来。 又一次准确的射在发疯的那匹马的身上,不过这一次只是射中马腹。 挨了两箭的马越发的发狂,死命的往前冲,体内的血液往外流淌的更快,所过之处,地上多出一条血迹淋出来的血线。 “不好,山上有埋伏。” 骑马走在前面的袁洪注意到拉车的那匹马被箭矢射中,连忙大声叫喊,提醒其他的锦衣卫。 “杀!” 山坡后面,突然冒出二十多青壮汉子,手中挥舞着刀,朝山下的官道冲去。 面对几十名土匪,袁洪不仅没有害怕,反倒抽出腰上的绣春刀,大喊道:“随我杀土匪!” 喊完,他连人带马朝山坡上的土匪冲了过去。 另外几名锦衣卫也纷纷抽出自己的兵刃,杀向山坡上的土匪。 在他们眼中,土匪看上去多,只要冲杀一番,自然能够杀退这些土匪。 嗖! 一支箭矢从山坡上射了下来,直奔袁洪面门而来,吓得他急忙往一侧一歪身子。 箭矢没能射中他的面门,却射在了他的右肩,致使整个手臂一时失力,手中的雁翎刀没能攥住,掉落到了地上。 “大人,快走。”叫张庆的那名锦衣卫冲着袁洪大喊一声,同时挡在了袁洪的前面。 被箭矢射中的袁洪顾不上去拔肩上的羽箭,强忍疼痛,用另一只没有受伤的左手一拨缰绳,调转马头,转身便逃。 其他几个锦衣卫见到自家大人都跑了,也都纷纷调转马头,跟随在袁洪身后,策马疾驰逃离。 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去管马车和车上的那些箱子,只是一个劲的催促胯下马快跑,从那名弓箭手的射程里逃离。 土匪他们不怕,可面对一个时不时射来一箭的弓箭手,所有人都知道再留下去讨不到好。 袁洪等人没有往回逃,而是沿着官道往前逃去。 这条管道往前十几里外,便是一座县城。 而他们没走去太远,见到前面道路上有栅栏挡住了路,后面站着十几个手持兵刃的土匪。 骑马冲在最前面的袁洪脸色骤然一变。 这时候在想返回去已经来不及了,山坡上冲下来的那些土匪已经拦住了后退的路,尤其那名躲藏在暗处的弓箭手,对他们来说才是最致命的威胁。 袁洪脑只在脑海中犹豫了一瞬间,便对其他人说道:“不要犹豫,跟我冲过去。” 路上的栅栏并没有占满整条路,只挡在路中间,路边两侧长满野草的地方一样可以过人。 锦衣卫张庆冲到了最前面,单手抓着自己的绣春刀。 栅栏后面的一人说道:“伍长,要不要拦住他们?才四个人?就算不用火铳也属下也有把握拦下他们。” “不用管这些人,都随我退到路边去,放他们过去,咱们只拦马车,不拦人。”黄骏说了一句。 同时,他自己往路边的一侧退了几步,留出栅栏另一侧放这些锦衣卫过去。 骑马冲在最前面的张庆没想到前面的土匪会主动退开,暗暗松了口气,一挥缰绳,加快马速,从栅栏另一侧带头冲了过去。 紧随其后的是另外三名锦衣卫,先后从栅栏边上冲了过去。 黄骏回过头,看到那几个锦衣卫走远,这才说道:“走,跟我去马车那里。” 被箭矢射中的那匹马没等冲到栅栏这里,便倒在半路上,马脖子和腹部往外流着血,眼见没有了进气。 马车上的几口箱子全都从车上掉落到地上,周围散落了一地的银子。 黄鸿对自己的部下说道:“把银子都装回箱子里。” 他手底下的十几个战兵开始捡地上的银子,把一锭锭银子重新装回木箱之中。 周庆云从山坡上赶过来,带着另外两支伍队,也来到了马车这里。 “队长,马车上的东西都在这里了,那几个锦衣卫属下也没有拦他们,放他们走了。”黄骏来到周庆云跟前禀报。 周庆云点了点头,随即说道:“之前赶车的那个车夫呢?” “没见到。”黄骏微微一摇头,旋即说道,“可能趁乱逃走了,要不要属下派人在附近搜一下?” “既然逃走了就不用管他。”周庆云说道,“这里距离最近的县城只有十几里路,不能为了一个车夫浪费时间,收拾完地上的银子马上走。” “是。”黄骏答应一声。 外情局的人走了过来,随他一起来的还有两辆马车。 “劳烦周队长,让你的人把这几箱银子都搬到这两辆马车上。”青壮汉子笑着对周庆云说。 周庆云回过头,一指自己的几名部下,说道:“你们带人这些装有银子的木箱都搬到马车上去。” 马车都是普通的大车,并不是虎字旗那种四轮大车。 很快,所有的木箱都装在两辆不同的马车上。 外情局的人又对周庆云说道:“劳烦周队长带人护送我一程,只要送到五里外的那条河的岸边就行。” “没问题。”周庆云点了点头。 装有银子的木箱分开装在两辆马车上,赶起路来比一辆马车快了许多,没用多长时间,马车和人都从官道上消失。 袁洪强忍着伤口带来的疼痛,与另外几名锦衣卫来到了县城。 身上的锦绣服和绣春刀是最好的标志,从进城后便无人敢阻拦,径直来到了县城里的县衙。 过了没有半个时辰,上百的捕快和白役跟随两名锦衣卫出了城门,一路朝西面的官道赶去。 第六百四十一章 离开 当捕快和白役来到事发地的时候,只找到了一匹死去的马,和一辆空荡荡的马车。 “大人,那里有人。”一名眼尖的白役,用手指着不远处的沟渠方向喊道。 “你们几个,过去看看。”张庆用手往沟渠那边一指。 一名捕快带着十几个白役小心翼翼的靠近前面的土沟。 很快,这些人从沟里抓回一名身穿短打的中年汉子。 去抓人的那名捕快来到张庆跟前,一脸讨好的说道:“大人,抓到一个土匪,这家伙一看就是土匪留下来的探子。” “大人饶命,小的就是个赶车的车夫,不是什么土匪。” 身穿短打的中年汉子一脸慌张,一个劲的跪在地上给张庆磕头。 张庆眉头微微一皱。 他认得被抓来的这名中年汉子,正是之前给他们拉车的那名车夫。 “大胆,死到临头还敢欺瞒大人,真是活腻歪了。”边上那捕快一脚踹翻跪在地上的中年汉子,喝骂道,“快说,你是哪个山头的土匪?你们大当家是谁?同伙都藏在什么地方?” “大人,您是知道的,小的真的就是个车夫。”中年汉子重新跪在地上,不停的朝张庆磕头。 “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是不会老老实实的说了。” 那捕快一撸袖子,从一旁的白役手中夺过来一根水火棍,轮起来就要往跪在地上的那中年汉子身上打。 就在这个时候,就听张庆呵斥道:“行了,他不是土匪。” “大人,你可不要被他骗了,这种人最会装了,只要狠狠收拾一顿,保证会老老实实的把所有事情都招出来。”那捕快讨好的对张庆说道。 张庆脸一沉,说道:“他是本官找来的车夫,一路随本官来到的这里,莫非本官也是土匪不成?” 听到眼前这人是与身边这位大人一起来到这里的车夫,那捕快讪讪的退到一旁。 张庆看着面前的车夫说道:“本官问你,那些土匪去了什么地方?” 车夫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抬手指向一个反向,说道:“小的见那些土匪来了两辆大车,把那些木箱都搬到他们自己的车上,然后往那个方向去了。” 张庆扭头看向车夫手指的方向,对身边的捕快说道:“带上你的人,随本官去追。” 说着,他第一个骑马朝车夫所指的方向追过去。 “快,都跟着我随大人一起去缉拿土匪。”那捕快冲着那些白役喊道。 说完,他急忙追过去,跟在张庆的马后。 一百多捕快和白役跟在张庆身后,沿着官道追了下去。 走出一段路后,捕快来到张庆跟前,说道:“大人,这边有车辙留下的印痕,还很清晰,应该有马车刚过去不久。” 张庆从马背上跳下来,跟随那捕快来到发现车辙的地方。 车辙不在官道上,而是从官道延伸出去的一条小路上。 张庆看了看地上车辙,又抬头看了看前面这条路沿伸过去的方向,问道:“这条路通往什么地方?” 捕快躬着身子说道:“小的也不太清楚,不过小的手底下有个白役,家以前就住这附近,他应该知道。” “那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把人找来。”张庆冷声说道。 那捕快转过身,面相白役的人群,喊道:“狗三,狗三,快点滚过来,大人要问你话。” 个刚喊来两遍,就听到白役之中有人应声。 “来了,来了。” 白役的人群里挤出来一名干巴瘦的汉子。 那捕快回转过身,讨好的说道:“大人,他家以前就住这里,所以这一片他应该最清楚不过了。” 张庆没有理会这个捕快,直接问向叫狗三的那名白役,道:“这条路通向什么地方?往前有没有土匪出没的山头?” 狗三伸长脖子往前瞅了瞅,随即说道:“这边没听说过有土匪出没,而且沿着这条路往前走,用不了多远,便能看到一条河。” “除了河之外,还有通往其它地方的路吗?”张庆又问了一句。 狗三一摇头,说道:“这条路是死路,根本走不通,不过河对面有路,但没有桥,想要过河,只能从其它地方绕过去,要多走十几里路。” 边上那捕快说道:“大人,看来这群土匪不是附近山头上的土匪,不然不会挑一条走不通的死路走。” 张庆微微点了点头,旋即说道:“都给本官追,只要抓到土匪,找回被劫走的那些箱子,每人赏一两。” 说完,他又对那名叫狗三的白役说道:“你走前面带路,若是抓到了土匪,本官赏你五两。” “小的谢过大人。”狗三朝张庆连连作揖。 白役和捕快不同,虽然也是为衙门做事,但衙门不会给白役发饷,平常只靠跟随那些正式捕快做事,能分润一点好处,一个月下来也就几分银子,勉强饿不死而已。 像这种一下子能拿到好几两银子的机会,一年下来也未必能碰上一次。 听到有银子拿,不管是捕快还是白役,一个个都面色激动,恨不得现在就追上过去,把所有土匪都缉拿归案,得到锦衣卫大人的赏赐。 张庆骑上马,冲着狗三说道:“去前带路。” 狗三走在了众人最前面,身后跟着不少捕快和白役,张庆和另外一名锦衣卫跟在他们中间。 脚下的这条土路并没有多长,平常也很少有人走,路上的车辙十分清晰,没有遭到丝毫的破坏。 一行人走出有二里多路,有捕快突然说道:“大人快看,前面好像是马车。” “快,过去看看。”张庆催促这些捕快和白役快些赶过去。 那些捕快和白役一见到马车,已经各个面露激动之色,不用他说,纷纷加快脚步。 很快,所有人都来到那两辆马车的跟前。 张庆看着眼前的马车,黑着一张脸。 因为他发现,这里只有两辆空马车被丢弃在了这里,而周围空无一人,连拉车的牲口都没有留下。 “大人,那些土匪会不会藏在了附近,不如让小的带人搜一搜。”有捕快对张庆说道。 张庆往四周看了看,最后点了点头。 不过,未等捕快带人去四周搜寻,就听到狗三喊道:“大人,这里有好多脚印,土匪应该是从这里逃走的。” 听到这话,张庆急忙走了过去。 当他到了跟前,见到河岸边留下的一地脚印,脸色一沉。 脑海中马上想到了一种可能,那些土匪会不会已经坐船过了河,不然不会丢下两辆马车,并且在岸边留下这么多的脚印。 第六百四十二章 杨远的提议 银子被劫下来,消息第一时间送到了徐家庄。 杨远快步来到刘恒平时办公的签押房。 “大当家,徐通带走的那些银子劫回来了,但与徐通身边那个幕僚说的对不上数,差了一些,应该被当地官府扣下了。” “银子都交给赵先生吧。”刘恒说道,“如今扩建战兵大营,各处都缺银子,后勤局早就无米下锅了,徐通的那些银子正好缓解一下燃眉之急。” 杨远应道:“银子运回来,属下亲自送到赵先生那里。” “那些锦衣卫怎么处置的?”刘恒问了一句。 杨远说道:“这一次动手,只劫下了银子,没有对那些锦衣卫动手,只在劫银子时候伤到了一个锦衣卫。” “这一次动手的战兵队不要回来了,全部送去草原。”刘恒对杨远说道。 杨远说道:“动手的是下面的一个战兵小队,本来这一次他们是要去草原加入第三战兵大营,劫下银子以后,便已经安排送出了边堡。” “主导这一次行动的人也不要留下,也要送去草原。”刘恒嘱咐了一句。 杨远犹豫了一下,说道:“外情局派过去的那几个人并没有露面,身份还在保密之中,应该不会有人认出他们。” “派他们去草原并非是担心被人察觉到他们的身份。”刘恒端起手边的茶缸,喝了一口水,又道,“最近草原上传回消息,有几个部落与咱们的商队为难,暗中几次出手,派他们去草原,是让他们去协助黄鸿做事。” 杨远明白的点点头,说道:“属下明白,等银子送到灵丘,便安排他们去草原上协助黄副司局长做事。” 刘恒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一份账簿看了起来。 站在签押房里的杨远犹豫了一下,说道:“大当家,如今咱们缺银子,又不能暂缓几个战兵大营的扩建,能不能从其他地方想办法,弄一些银子回来。” 听到这话,刘恒抬头看向杨远,说道:“你有什么好办法?” 杨远说道:“如今几个战兵大营都在扩建,已经有不少新兵送去了各个山头,对外打着土匪的旗号,咱们完全可以让他们充作土匪,对过往的商队动手,这样一来,可以大大缓解银子紧缺的问题。” 刘恒眉头一皱,道:“你这是杀鸡取卵,完全不可取。” “这个办法能帮咱们虎字旗最快的敛取一批钱财,缓解因为扩建战兵大营带来的压力。”杨远说道。 刘恒放下手中的账本,双手搭在桌上,说道:“大同和宣府两地往来的行商,多半和咱们虎字旗合作,或是和咱们虎字旗的商会合作,若是劫掠了他们,导致这些人不在来大同和宣府,损失最大的是咱们,所以不仅不能动那些来宣府和大同的行商,还要尽可能保证他们的安全,让商路畅通。” “那些行商不能动,咱们可以对那些为富不仁的士绅动手,这种人家从来不缺少藏银。”杨远说道。 刘恒微微一摇头,道:“刘巡抚刚上任,这个时候需要的稳定,大同绝不能乱,咱们对那些士绅动手,只会引来官军的围剿,同时让刘巡抚的巡抚之位不稳,万一惹来朝廷再次换巡抚,对咱们虎字旗来说更是一次祸事。” 连提两个办法都被否定,杨远没有任何失望,继续说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也能弄来银子,只是属下担心大当家你这边不会同意。” “什么办法?”刘恒好奇的问。 杨远迟疑了一下,说道:“这么久以来,卖往海上的那些铁货的利润,都被大员岛那边截留,若是把这笔利润收回来,足够用来扩建几个战兵大营了。” 听到这话,刘恒认真的看向杨远,眉头一蹙,问道:“这话是谁让你说的?” “没人让属下说。”杨远摇了摇头,旋即说道,“只是属下觉得,大员岛那边过去这么久,一直都没有什么好消息传回来,始终都是灵丘这边往大员岛搭银子,属下觉得有这些银子用在大员岛,还不如扩建几个战兵大营更合算。” 刘恒手指轻轻叩打桌面,面露沉思。 许久,他才说道:“除了你这样想,还有什么人和你是同样的想法?” 杨远犹豫了一下,道:“几个战兵大营的营正,还有几个局的司局长,都这样想,只不过他们都不敢在大当家面前提。” “这么说虎字旗内部的中高层,都觉得要断掉支持大员岛建设的银子,想把这笔银子用来扩建战兵大营上面?”刘恒问道。 杨远点了点头。 见状,刘恒眉头紧锁,双手捧着桌上的茶缸外壁,一下一下在桌上转动。 大员岛的事情是他一手推动,派往大员岛的主事之人也是他身边的护卫,为了大员岛的发展,他甚至把海贸赚来的利润全都用来建设大员岛。 他不是没想过把海贸的利润抽出来,用来扩建几个战兵大营,可他更知道,自己真这样做了,只会摧毁刚刚起步的大员岛。 大员岛是海上的一座大岛,位置十分关键,想要站稳却又很不容易。 想要在这种海上的岛屿站稳脚跟,最关键的不是步卒有多强大,而是有足够多的战船和水手。 想要训练一名合格的水手,远比训练一个合格的战兵要困难许多。 而在造船上,虎字旗有能力造出福船还有沙船,可这些船和红毛夷的盖伦船比起来,差距很多。 一艘福船最多只能装两门火炮,前后甲板各有一门,而红毛夷的盖伦船,一艘商船都有十几门甚至二十几门的火炮,战船的火炮就更多了,最多的有七十多门火炮。 按照他的想法,虎字旗未来要造出自己的盖伦船,而不是像李旦那样,完全靠着船多和人多来对付红毛夷。 李旦的办法在近海对付红毛夷还行,可到了远海,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只能在自家门口耀武扬威。 海贸的利润要比与草原走私的利润更大,所以他不可能放弃大员岛上刚刚开创出来的局面,尤其大员岛上已经开始学着造盖伦船。 相信用不了几年,他们虎字旗便有自己的盖伦船出现在大海上。 所以这个时候,他更不可能抽走用在大员岛上的银子。 在他的心里,大员岛和海贸,远比草原上的走私生意更重要。 第六百四十三章 范永斗来板升城 杨远小心翼翼瞅了刘恒一眼,没敢言语。 他能感觉到刘恒对大员岛的重视,可他并不觉得南面那么远的一个岛,能有多重要。 许久,刘恒抬起头,说道:“大员岛的事情就不要说了,海贸上的利润依旧截留下来留给大员岛,扩建战兵大营缺少的银子,由灵丘这边来想办法。” “是。”杨远应声。 作为最早跟在刘恒身边的下属,他知道,只要刘恒决定下来的事情,无人可以更改。 刘恒又道:“草原上的铁甲骑兵营训练的怎么样了?” “纪律上和胸甲骑兵比起来还差一些,但实力上比胸甲骑兵一点也不弱,只要配上咱们的胸甲,马上可以形成战斗力。”杨远回答道。 刘恒笑着说道:“铁甲骑兵营以草原上的马匪为主,纪律比不过胸甲骑兵很正常,只要不违背军令和军规条令,管理上可以稍微宽松一些,不过,这要在铁甲骑兵营正式成军以后才行。” “马营正已经杀了五十八名违反军令的马匪,还不算之前杀的那些不愿意加入咱们虎字旗的马匪。”杨远说道,“经过马营正的一番收拾,马匪差不多都老实下来,知道听从军令行事。” 刘恒笑道:“这些马匪想要加入咱们虎字旗,享受虎字旗带来的好处,却又不想服从虎字旗的命令,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大当家说的是。”杨远说道,“虽然人杀了不少,但这些马匪算是都老实下来了,不敢再违抗命令,相信用不了多久,便会彻底成为咱们虎字旗的骑兵。” 刘恒搓动下巴想了想,说道:“这些马匪训练了这么长时间,总要看看成果,不然一直训练下去,容易把这些马匪身上的野性都磨没了。” “大当家的意思是……”杨远看向刘恒。 刘恒对赵武说道:“以军政司的名义给铁甲骑兵营下令,让马云九和屠腊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是。”赵武答应一声。 杨远说道:“土默特草原上的马匪基本上都加入咱们铁甲骑兵营,很难找到马匪给铁甲骑兵营练手。” “谁说要对马匪动手!”刘恒面露一丝冷笑,道,“土默特有几个部落私下里小动作不断,好几次都对咱们的商队动手,这一次正好拿他们开刀。” 杨远说道:“大当家是要对土默特开战?” 刘恒一摇头,说道:“你派人通知黄鸿,让他挑选出一个实力适中的部落,留给咱们铁甲骑兵营练手,也算是警告一下土默特那些不安稳的台吉,让他们知道一下,我虎字旗不是范家那种毫无还手之力的待宰羔羊。” “是,属下这就派人把消息送去草原。”杨远说道。 刘恒点了点头。 杨远转身从签押房里离开。 ………………………… 草原上,一支七八人组成的明国人马队绕过大黑河,一路来到板升城。 板升城是素囊的财产,自三娘子在时留下的财富,都在这座板升城。 “劳烦这位将军通禀一声,就说张家口来人,想要见窝仑阔将军。”马队里面的一名中年汉子,朝驻守在宅邸外面的一名蒙古甲骑抱了抱拳。 赛纳班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的明国人,操着生硬的汉话说道:“你认识你,你是明国的商人。” “没错,在下正是范记商号的东主,范永斗,劳烦将军进去通禀一声。”范永斗抱了抱拳。 “你在这里等着。”赛纳班转身进了院子。 时间不长,赛纳班从院子里面走了出来,看着面前的范永斗说道:“我家将军答应见你,不过你只能一个人进去。” 说着,他看了一眼跟随范永斗身边的其他明国人。 “有劳将军带路。”范永斗朝赛纳班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和青城比起来,板升城要更加繁华,许多汉商都住在板升城里,尤其是那些在草原上有名号的大汉商,全都住在板升城。 反倒是青城那里并没有多少汉商,直到虎字旗把商铺开在青城之后,才吸引到一些实力不算太强的汉商来到青城。 青城里还有一些蒙古包存在,而在板升城,全部都是院子和房屋,所有的蒙古包都在城外。 进到院子里,赛纳班走在前面带路,范永斗跟在他的后面。 窝仑阔的院子并不大,前面是院子,后面是几间房子。 赛纳班带着范永斗走进其中一间屋子里。 “将军,范永斗带到。” 窝仑阔朝赛纳班摆了摆手,说道:“行了,你下去吧!” “是。”赛纳班躬身行了一礼,从屋中退了出去。 范永斗朝坐在皮垫子上的窝仑阔一抱拳,笑着说道:“见过窝仑阔将军。” “范永斗,你还敢来板升城,你就不怕我现在把你抓起来带去城外,用马拖死在草原上。”窝仑阔瞅了一眼站在屋中的范永斗。 范永斗笑着说道:“将军不会杀我,若真想杀我,就不会让我进屋,刚刚在外面的时候,便可以安排人把我抓起来。” “你凭什么肯定我不会杀你?”窝仑阔眼睛微微一眯,说道,“别忘了,之前你答应过我家台吉的事情,根本没有办法,仅凭这一点,我就有理由杀了你。” “即便如此,将军你依然还是放我进来,而不是让人把我抓起来,说明将军你并不想杀我。”范永斗语气平静的说。 “你说错了。”窝仑阔说道,“不是我不想杀你,而是台吉觉得你还留些用处,所以留你这个汉狗一条性命。” “草民谢过素囊台吉的不杀之恩。”范永斗双手抱拳,放在右肩膀上面拱了拱手。 窝仑阔抓起桌上的一块羊肉,塞进嘴里,随意嚼了几口便咽了下去,语气淡淡的问道:“你这一次来见我,又有什么事情?” 范永斗欠了欠身,说道:“希望将军能够带我去见素囊台吉一面。” “不可能。”窝仑阔想都没想便拒绝掉。 范永斗眉头一皱,道:“这对将军来说,应该不是难事。” 窝仑阔撇了撇嘴,说道:“你恐怕是忘记了,当初是你要与我家台吉合作,还说有一家徐记商号背后有大同巡抚撑腰,很快就能取代虎字旗,可过去这么长时间,大同的巡抚都换人了,你说的那家徐家商号又在什么地方?连一车的货物都没有送来,为此,我家台吉十分恼怒。” “在下这一次就是为了徐记的事情而来。”范永斗说道。 窝仑阔放下手里的匕首,打量了一眼范永斗,说道:“这么说徐记的商队已经来草原了?” “并未到草原。”范永斗摇了摇头。 窝仑阔脸一沉,道:“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你走吧,什么时候有虎字旗之外的明国商队到了草原上,你在来找本将。” 第六百四十四章 范永斗的请求 “不瞒将军。”范永斗说道,“这一次我来板升城,正是为了让商队顺利到草原上的事情而来。” 说着,他看向盘坐在面前矮桌后面的窝仑阔。 窝仑阔用匕首戳起一块羊肉,嘴上说道:“这么说你们范记又准备派商队来草原了?” “已经在准备了,相信用不了多久,便可以从明国的边堡出关。”范永斗应声说道。 窝仑阔说道:“与你合作的那个明国大官已经不是大同巡抚了,你还能有货物送到草原上?” 说完,匕首往回一拿,放在嘴边,一口咬下插在上面的羊肉。 范永斗笑了笑,说道:“如今范家与大同巡按合作,一起做生意,而且有了那位巡按大人的支持,货源充足,随时能拉起一支商队来草原。” “巡按是个什么官?比你们明国的巡抚还厉害?”窝仑阔眉头一蹙。 范永斗笑着说道:“巡按在品级上不如巡抚,但巡按所拥有的的权利丝毫也不比巡抚少,在大同,除了宗室之外,也只有巡按才能够和大同巡抚相提并论。” 窝仑阔皱了皱眉头,道:“本将不懂你们明国那些乱七八糟的官,你只需告诉本将,巡抚和巡按哪个更厉害?” 范永斗想了想,说道:“在大同,巡抚和巡按的权力上相差不大,但巡按有直接上奏天子的权利。” 当然,巡抚也有这个权利,只不过他故意没有提。 “这么说与你合作的大同巡按比那个大同巡抚更厉害了?”窝仑阔摸了一把自己的胡须。 范永斗没有接话,只是微微一笑。 窝仑阔以为自己说对了,又道:“既然这个巡按这么厉害,之前你为何不与他合作,非选一个马上就要卸任的巡抚合作。” 范永斗面露一丝尴尬。 他若能早知道徐通这么快卸任大同巡抚,又怎会与徐通合作,白白让范家损失了不少银子,只得到徐记这样一块分毫价值没有的幌子。 窝仑阔端起桌上的酒碗,一口喝掉碗中的酒,才道:“这一次你们范记有把握派商队来草原?而不是只在嘴上说说。” “自然有把握。”范永斗胸有成竹的说道。 窝仑阔斜睨了范永斗一眼,道:“你可知道,上一次你所说的徐记商队没有来板升城,为此我家台吉很是恼火,若这一次你们范记依然不能派商队来到板升城,以后你也不用再来板升城了,我家台吉不会跟一个废物合作。” “将军放心,这一次我有十足的把握。”范永斗一插手。 窝仑阔说道:“那好,等范记的商队来到板升城,本将便带你去见我家台吉。” 范永斗一听,窝仑阔仍然不同意带他去见素囊,急忙说道:“这一次我来见素囊台吉,便是为了商队的事情而来,若是没有素囊台吉的协助,商队就算出了边堡,也很难顺利来到板升城。” “那你是的问题,总不能让本将亲自护送你们商队来板升城。”窝仑阔冷笑一声。 作为蒙古勇士,他从心底看不起孱弱的明国人。 范永斗欠了欠身,说道:“商队要想顺利来板升城,必须有一支实力强大的护卫,而草原上最有实力的甲骑便是各家台吉的甲士了。” “不可能,让我蒙古勇士保护你们这些南蛮子,你想都不要想。”窝仑阔一摇头,面露鄙夷。 作为高贵的蒙古勇士,他怎么可能去保护一群低贱的南蛮子。 范永斗说道:“明国境内的那一段路,由那位巡按大人和我们范记负责,蒙古勇士只需要护送草原到板升城这一路即可。” “那也不行,高贵的蒙古勇士,怎么可能会做保护你们这些南蛮子的事情。”窝仑阔黑着一张脸说。 面对窝仑阔的两次拒绝,范永斗丝毫没有意外,反而平静的说道:“如今虎字旗在草原上驻守了不少战兵,又在大黑河建造货仓,可以说整个板升城和青城都在虎字旗的监视之下,其他的明国商队想要过来,很难躲过虎字旗的眼睛。” “哼。”窝仑阔冷哼了一声。 对于虎字旗在大黑河建造货仓一事,土默特好几位大台吉都不同意,尤其坎坎塔达台吉,从最早就反对虎字旗在草原上建货仓,为此不惜得罪大汗,从大汗阵营转投到他们三娘子一脉的阵营中。 范永斗继续说道:“想必将军应该注意过,虎字旗建造的所谓货仓,完全不像货仓,说是边堡都没有问题。” 听到这话,窝仑阔脸色一沉。 如今草原上的人都知道虎字旗在大黑河建的所谓货仓,根本就是一座边堡,还是那种大型边堡。 为此,他们土默特已经有不少台吉反对虎字旗继续建造下去,哪怕以前曾经支持虎字旗建造货仓的台吉,也都纷纷反对。 甚至有台吉亲自去质问虎字旗留在草原上的主事之人。 但得到的回答却是虎字旗为了护卫自家货仓安全,不再出现年前那种火烧货物的事情,才按照边堡的模样建造了一座货仓。 这个解释并不能让反对虎字旗在草原上建货仓的台吉们满意,只因为有青城那位大汗和兀鲁特部的那木儿支持,压下了众多反对的声音。 范永斗又道:“若我所料不错,当虎字旗那个所谓的货仓建好之后,便会派一批他们的战兵来货仓驻守。” “南蛮子就算再多,也不是我们蒙古勇士的对手。”窝仑阔语带不满的说了一句。 不要说以后货仓建好,就算是现在,大黑河附近已经出现了一支一千多人的所谓战兵的队伍。 “将军说的是,汉人怎会是高贵的蒙古勇士对手。”范永斗附和道。 窝仑阔拿起酒坛,给自己矮桌上的酒碗倒了一碗酒,端起来几口喝了下来,最后酒碗重重的撂在矮桌上。 脸上露出一抹愠怒。 一个明国商人在他们土默特草原上修了一座边堡样式的货仓,对他们蒙古人来说,简直是个耻辱。 他不明白青城的那个大汗为何要同样这样的事情。 范永斗说道:“我知道将军对虎字旗很不满,但想要收拾虎字旗,必须断了他们在草原上的商道,没有了商道,他们也就没有理由继续草原上修筑货仓。” “若不是你们范记无能,又怎能轮到虎字旗如此胆大,敢在大黑河这里修筑边堡。”窝仑阔恶狠狠的瞪了范永斗一眼。 范永斗面露无奈。 当初与虎字旗争夺商道一事上,他们范家已经占据了优势,只因为这些蒙古人不愿意出兵协助,才导致范记的商队接连出事,最后商队根本不敢出边堡。 第六百四十五章 见素囊 范永斗面露一丝无奈的说道:“想要制止住虎字旗继续建货仓,必须断了他们的商道,若是范记商队能够顺利来到草原上,让贵人们有了新的选择,到那时,便不会再有人支持虎字旗在草原上建货仓。” “你说的这些我家台吉早就想到了,但你们范记太过无能,过去这么久,连一车货物都没能送到板升城,太让我家台吉失望了。”窝仑阔语带讥讽道。 范永斗欠了欠身,说道:“虎字旗有自己的武力,我范记只是一些普通的伙计,除非有一支实力强大的甲骑保护商队,才能让范记的商队顺利来到板升城。” “你们明国不是镖师吗?你范记也不差银子,可以多请一些镖师护卫范记的商队。”窝仑阔说道。 范永斗面露苦笑道:“将军说笑了,以虎字旗在草原上的战兵数量,又有哪家镖师敢接这样的生意。” “说的也是。”窝仑阔眉头一皱。 如今大黑河那里有虎字旗一千多战兵在,除非范记的商队也请来一千多镖师,请少了,根本没用。 范永斗说道:“如今在草原上想要护住范记商队,只有让台吉身边的甲骑出手,虎字旗就算是胆子再大,面对贵人们身边的甲骑,也要顾及一二,不敢乱来。” 窝仑阔面露犹豫。 动用甲骑,是件大事情,不是他一个蒙古将领可以做主的。 但因为范家之前的事情,说好到板升城的商队却没有来,已经让素囊台吉对范记很不满,这个时候把这位范永斗带过去,他担心惹来素囊台吉的怒火。 范永斗一插手,说道:“想要断了虎字旗继续修建货仓,只能让范记商队取代虎字旗的商队,但范记商队想要来草原行商,需要有贵人身边的甲骑护卫,不然虎字旗一定会动手解决其他明国商队。” “你可知道,要想动用甲骑,必须要我家台吉同意。”窝仑阔对范永斗说。 范永斗一躬身,说道:“劳烦将军带我去见素囊台吉,我会亲自请求素囊台吉出动甲骑。” 窝仑阔没有说话,手指不停地敲打身前的桌面。 见状,范永斗往前跨出一步,袖口中掏出一物,往前一递,说道:“这是这一次来草原上,带给将军的礼物,还请将军笑纳。” 说着,他把手中的东西放在窝仑阔身前的矮桌上。 窝仑阔低头看了一眼,打开外面包裹的布包。 打开后,里面是一个黄金打造的头饰,一支蝴蝶簪子。 他随手揣进怀里,嘴里说道:“台吉对你们范记很不满,本将带你去见我家台吉也是冒着被我家台吉责骂的风险。” “有劳将军了。”范永斗朝窝仑阔一拱手。 窝仑阔站起身,说道:“本将只能说尽量让台吉见你,但不敢保证台吉一定见你。” “谢过将军。”范永斗躬身行了一礼。 “跟本将走吧!” 说完,窝仑阔迈步朝外面走去。 范永斗急忙跟上前去。 到了院子里,窝仑阔牵来自己的马,翻身骑在上面,从院门走了出去,同时对守在外面的赛纳班说道:“赛纳班,你随本将一同去台吉那里。” “是,将军。”赛纳班行了一礼,转身跑回院子的马棚中,牵来一匹马走了出来。 窝仑阔扭头对范永斗说道:“跟紧我,驾!” 说完,他脚后跟一磕马腹,手里的缰绳一甩,催动胯下马前行。 范永斗招呼一声自己带来的人,跟在窝仑阔的身侧,一路朝着素囊的住处走去。 素囊的住处可以说是板升城最富丽堂皇的地方,哪怕是青城的汗帐都比不过他的住处。 来到门外,窝仑阔对范永斗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本将先进去,若是我家台吉答应见你,你才能进去。” “有劳将军了。”范永斗朝窝仑阔拱手一拜。 窝仑阔又对跟随他而来的赛纳班说道:“你陪范东主留在这里。” “是。”赛纳班答应一声。 安排好他们后,窝仑阔转身走进素囊住所的院子。 院门外有甲士守卫,但窝仑阔是素囊身边的甲骑将军,这些人可以说都是窝仑阔的部下,所以他进入院子根本没有人阻拦。 院子里面同样有甲士巡逻,护卫素囊的安全。 素囊的住处在明国府县之中,算不得精美,可是在草原上,却是数一数二的大宅子,更是曾经俺答汗和三娘子住过的地方。 来到正屋外面,窝仑阔对门外的甲士说道:“我要见台吉。” 守在门外的其中一名甲士说道:“将军稍等,属下这就进去通禀。” 窝仑阔点了点头。 时间不长,那甲士从屋中走了出来,说道:“将军请进。” 窝仑阔迈步走进正屋,掀开一道帘子,来到了里屋。 刚一进来,他便见到自家抬起盘坐在矮桌后面,而另一旁,还有永谢布部的巴图台吉,也是土默特的监管大臣。 “属下见过台吉,见过巴图台吉。” 分别朝素囊和巴图各行了一礼。 素囊说道:“这个时候你不在家中,来我这里,有什么事情吗?” “确实有些事情需要见台吉。”窝仑阔说了一句,随即偷偷的看了一旁的巴图一眼。 素囊见到后,说道:“有什么事尽管说,你应该知道巴图和我的关系,用不着避讳。” 巴图是察哈尔的林丹汗安插在土默特的监管大臣,是专门来监管土默特的台吉,与青城的卜石兔并不是一条心,受到卜石兔的防备。 但因为素囊与察哈尔交好,一直以来他都和素囊走的很近。 窝仑阔一抱拳,说道:“范永斗到了咱们板升城,找到了属下那里,说是要见台吉。” “既然是要见我,他为何不直接来见我?”素囊眉头一皱。 边上的巴图笑着说道:“恐怕是因为之前答应咱们的事情,他却没有做到,担心直接到你这里,会被赶出来,便找到了窝仑阔,想要通过窝仑阔来见你。” “明国人的弯弯绕就是麻烦。”素囊语带不满的说了一句。 巴图哈哈大笑道:“说的对,明国人哪有咱们蒙古人直爽。” “这些明国人,做事不行,动起心眼来,却是一套一套的。”素囊面露讥讽道。 巴图扭头看向窝仑阔,问道:“那位范东主还在你那里?” “已经带了过来,这会儿人就在外面候着。”窝仑阔说。 巴图对素囊说道:“还是见一见这位范东主,看看他这一次带来什么有用的消息。” “无非是想要与我合作,不过你想见,那就见他一面。”素囊扭过头去,对窝仑阔说道,“把范永斗带进来吧!” “是。” 窝仑阔答应一声,从屋中退了出去。 第六百四十六章 失落 “草民范永斗,见过台吉大人。” 范永斗一进屋,一撩下摆,双膝跪倒在地。 坐在素囊边上的巴图眼睛微微一眯,似笑非笑的看着跪在地上的范永斗,转而对素囊说道:“这个明国人很懂事呀!” 素囊不以为然的说道:“他们明国皇帝封了本台吉一个虎威将军,他一个低贱的明国商人跪拜本台吉也是应该的。” “台吉说的是。”跪在地上的范永斗附和了一句。 一旁的巴图说道:“可惜虎字旗的那些人没有这么懂事,反而老是添麻烦,弄得不厌其烦。” 素囊面露冷笑道:“要不是卜石兔和那木儿那个老家伙始终维护他们,我早就收拾虎字旗的那些人了,一群南蛮子也敢在草原上耀武扬威,简直不知死活。” 手掌一巴掌拍在身前的矮桌上。 巴图笑着说道:“卜石兔大汗和那木儿老台吉之所以维护虎字旗的人,那是因为对方能带来明国的货物,给他们带来好处,若是有人能够替代他们,虎字旗的那些人随时都会被大汗他们抛弃。” 说着,他看了一眼范永斗。 “可惜没有合适的人选替代虎字旗,不然的话,绝不会让虎字旗在大黑河那里筑堡。”素囊语气中带着怨气。 说完,他狠狠的瞪了范永斗一眼。 范永斗急忙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巴图笑了笑,对范永斗说道:“范东主请起吧!” 范永斗没敢起身,而是看向素囊。 素囊语气不好的说道:“巴图台吉既然让你起来,还不赶紧站起来,若是不愿意站着,那就一直跪着。” “谢过台吉。”范永斗磕了一个头,这才手按膝盖从地上站起来。 素囊看着范永斗,问道:“窝仑阔说你要见我?” “不瞒台吉。”范永斗一插手,说道,“草民有了对付虎字旗的良策,特来禀报台吉。” 素囊面露不屑的撇了撇嘴,讥讽道:“这话你不是第一次说了,可结果怎么样?每一次都是无功而返,到现在虎字旗仍然完好无损,枉你范记还是明国有名的大商号,这么点事情都做不好。” 范永斗面露一丝尴尬。 边上的巴图笑着说道:“左右闲来无事,不妨听他说说,若是无用,权当解闷了。” 见巴图想要听,素囊不好驳了对方的面子,便对范永斗说道:“又带来什么主意,都说出来吧!” “谢台吉。”范永斗先朝朝巴图行了一礼,这才说道,“草民以为,想要收拾虎字旗,必须断了他们的商道,待商道一断,虎字旗等于断掉了草原上的根基,如此一来,收拾虎字旗便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素囊不以为然的说道:“你说的这些本台吉都知道,说些有用的东西。” 范永斗单手抚胸,欠了欠身,继续说道:“只要选出替代虎字旗的明国商人,便可以让虎字旗失去草原上众多贵人对他们的维护。” “这么说,你们范记有意替代虎字旗接掌草原上的商道?”巴图看向范永斗。 范永斗躬了躬身,说道:“如今范记和大同巡按合作,完全有能力在大同与虎字旗争锋,只要能保证范记商队在草原上的安全,草民的范记完全有能力取代虎字旗。” “你也说了,要能保证范记商队的安全,你们范记才能够取代虎字旗。”巴图一语抓住范永斗话中的关键。 “是。”范永斗坦然承认。 素囊开口说道:“你范家的范记也是有名的大商号,连虎字旗都知道养一些战兵,护卫自家商队,你们范记应该不缺那点银子吧,完全可以养更多的私兵来保护你们范记的商队。” 边上的巴图认同的点了点头。 听到这话的范永斗,面露苦涩道:“回禀台吉,范家真要和虎字旗学,养私兵,恐怕要不了多久便会被朝廷抄家灭族。” “虎字旗养了这么多战兵,现在不也一样好好的,也没见你们的朝廷对他动手。”巴图面露不解。 范永斗苦笑道:“虎字旗买通了大同上上下下的人,以至于朝廷那边完全不知晓虎字旗养了几千的战兵的事情,若是知晓此事,哪里还会容他们留在大同,早就发兵清剿了。” “这么说来对付虎字旗也简单,只要把他们养私兵的事情让你们明国朝廷知道,便可以解决虎字旗。”巴图说道,“范家在明国经营这么多年,想来应该有办法把虎字旗养私兵的消息传出去吧?” 一旁的素囊微微点了下头,说道:“这到也是个好办法,只是可惜了虎字旗积攒下的那些财富,白白便宜给明国皇帝。” “没用的。”范永斗一摇头,旋即说道,“虎字旗在灵丘有铁场,朝廷若来问,完全可以推脱是矿工,加上有当地官府与之勾结,很难找到养私兵的罪证。” 巴图眉头微微一皱,说道:“这么说虎字旗能养私兵,可你们范记不能学着去做这样的事情。” 范永斗默认的点了点头。 当然,就算范家也有铁场,他也绝不会养这么多私兵,几千的私兵和造反没什么区别,朝廷是不会任由这样的势力存在,所以出事是早晚的事情。 他范家几代晋商,一直以来都以商传家,绝不会做养私兵这种自掘坟墓的事情。 巴图捏了捏下巴上的胡须,说道:“既然你范家养不了私兵,你又拿什么保护你们范记商队的安全,用什么和虎字旗争夺商道?” 范永斗抬头看了一眼素囊。 一旁的巴图看到后,说道:“你是想借助素囊手下的甲骑,来保护你范记的商队?” “不可能。”没等范永斗说话,素囊便摇头拒绝,旋即说道,“我手下的勇士,怎么能用来保护一群南蛮子,若是传出去,我素囊岂不成了他人口中的笑柄。” 巴图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我们蒙古勇士,确实不能给南蛮子的商队做护卫。” 范永斗脸色骤然一变,急忙说道:“台吉,想要对付虎字旗,必须先除去他们在草原上的商队。” “本台吉自然知晓。”素囊冷笑一声,说道,“当初虎字旗是怎么对付你们范记商队,如今本台吉也用一样的办法去对付他们,这叫做用他的道道来对付他们自己。”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巴图接了一句。 “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素囊说道,“汉人的话就是麻烦。” 站在下首的范永斗脸色一暗。 心中明白,这一次所求蒙古甲骑护卫范记商队的事情,是不可能成行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名素囊的甲士从外面走了进来,说道:“台吉,坎坎塔达台吉的亲卫求见。” 第六百四十七章 失利 听到自己手下的甲士说坎坎塔达派人来了,素囊面色一喜,笑着说道:“刚说完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坎坎塔达的人便到了,看来事情做的一定很顺利。” 站在下首的范永斗面露一丝诧异,没听明白素囊话中的意思。 巴图同样笑着说道:“有坎坎塔达手下的甲骑出手,自然手到擒来。” 素囊点了点头,随即对自己的甲士说道:“把人带进来吧!” 那甲士从屋中退了出去。 时间不长,他带着一名身穿皮甲头戴铁盔的蒙古甲兵走了进来。 “哲别,见过素囊台吉,巴图台吉。” 进来的那名蒙古甲兵分别朝素囊和巴图行了一个蒙古礼。 “哈哈,哲别不用多礼。”素囊笑道,“快跟我说说,这一次事情的经过,让我和巴图台吉一块跟着你们高兴高兴。” 哲别放下抚在胸前的手,说道:“回台吉的话,任务失败了,不仅没能抢下虎字旗的货物,反倒折损了十几位勇士的性命。” “怎么会这样?”巴图眉头皱了起来。 素囊神情一顿,沉声说道:“坎坎塔达是土默特最有实力的几个大台吉之一,他手下的甲骑各个都是我蒙古勇士,面对的不过是一支南蛮子的商队,怎么会失败!” 心中不愿意接受失败的事实。 哲别说道:“虎字旗的战兵远比我们台吉想象中要强很多,尤其他们的车阵与火铳配合,我们台吉的甲骑连续几次都未能靠近虎字旗的大车,便被他们用火器打退。” 巴图皱着眉头说道:“明国人的火器咱们又不是没有见过,离近了打还行,稍远一些就没了准头,完全比不过咱们蒙古勇士的骑射。” “是啊!”素囊说道,“咱们蒙古人曾经用骑射打下整个中原,如今面对的不过是明国商人养的战兵,连边军都不如,咱们蒙古勇士又怎么会败。” 哲别低着头说道:“虎字旗的人不仅有火铳,还有炮,折损的十几个勇士里面,将近一半被炮打死。” 素囊铁青着一张脸。 刚刚说完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转眼派去动手的人便被打退,还折损了十好几个蒙古勇士。 虽然折损的这些人里面没有他的人,全都是坎坎塔达手下的甲骑,可死的人终究是他们蒙古勇士。 “看来坎坎塔达的人是真的败了。”巴图扭头对素囊说。 他相信坎坎塔达不会在这件事情上说谎,而且自虎字旗要建货仓开始,坎坎塔达便对虎字旗不满,这一次动手,他和素囊都是知情人,也都暗中支持坎坎塔达动手。 素囊看向面前的哲别,说道:“你们台吉让你来我这里,是否有什么话要让你转告我?” 哲别单手抚胸,说道:“我家台吉说,若想劫下虎字旗的商队,光靠一家之力恐怕不够,需要几位台吉联手,集结千人以上的队伍才行。”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明国商人商队,用得了这么多控弦甲士?”素囊眉头深皱,心中觉得坎坎塔达有些大题小做。 哲别说道:“这是我家台吉的原话,若只有一家出手,或是只带几百勇士,最好不要去碰虎字旗的商队,以免折损更多的蒙古勇士。” “行了,你回去告诉坎坎塔达,就说我和素囊知道了,我们会注意的。”巴图对哲别说了一句。 素囊点头说道:“回去告诉坎坎塔达,就说我知道了,若是对虎字旗的商队动手,我会小心的。” “哲别告辞。”哲别行了一礼,便从屋中离开。 从到来一直到离开,并没有呆多长时间。 站在下首的范永斗听到双方的对话,这才明白,素囊说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是什么意思。 没想到素囊已经开始对虎字旗动手,还是用最直接的办法,也是蒙古人对汉人常用的办法,直接对虎字旗的商队抢掠。 只不过事情没做成,还折损了不少蒙古人。 巴图开口说道:“以前有马匪打虎字旗商队的主意,每次都无功而返,我一直没有当回事,现在看来,虎字旗养的战兵还是有些本事。” “只是一些步卒,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是咱们蒙古勇士的对手,要知道,咱们蒙古勇士人人都是天生的骑兵,从小便在马背上长大。”素囊一脸不服气的说道。 蒙古人以弓马打下中原王朝,这是他们黄金家族的荣光。 在他眼里,他们蒙古人的骑兵才最厉害。 巴图叹道:“看来想要对付虎字旗的商队,没有咱们之前想的那么容易。” “你说会不会是坎坎塔达故意这么说,要知道他最早可是支持虎字旗来草原行商的台吉。”素囊突然说道。 “不可能。”巴图一摇头,说道,“你我都知道,坎坎塔达最不喜欢汉人,尤其是明国的汉人,他支持虎字旗来草原行商,是为了虎字旗的财富,而不是真心想要让虎字旗来草原上行商。” 素囊说道:“我的意思是说,坎坎塔达会不会故意骗咱们,实际上他并没有对虎字旗的商队动手。” “不会的。”巴图说道,“我了解坎坎塔达,他不会拿这件事开玩笑,既然他说了动手,那就一定会动手,以他的身份,不会在这件事情说谎。” 素囊眉头紧锁,说道:“照这么说,除非咱们出动千人以上的控弦勇士,不然的话,就不能动虎字旗的商队。” “坎坎塔达既然这么说,那应该是真的,看来虎字旗的战兵比咱们想象中更加不好对付。”巴图对素囊说道。 “那咱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虎字旗在草原上筑堡吗?”素囊一巴掌拍在身前的矮桌上。 “也不一定。”巴图用眼睛瞟了一眼范永斗,旋即说道,“范东主不是还在这里吗?” 素囊这才看向范永斗,问道:“对虎字旗养的战兵,你了解多少?” 范永斗想了想,说道:“其实草民知道的也不多,不过草民听说原本在大同的土匪,全都被虎字旗的战兵清剿干净,而且明国境内,很少有土匪会打虎字旗商队的主意。” 听到这些话,巴图开口说道:“看来这个虎字旗还真是不简单,那些土匪一定在虎字旗战兵身上吃过亏。” 素囊脸色异常难看。 虎字旗的战兵越强,想要对付虎字旗便越不容易。 第六百四十八章 合作 素囊说道:“暗中对付不了虎字旗,那就明着来,咱们可以派人联合坎坎塔达和其他那些不喜欢虎字旗的台吉,一起出兵对付虎字旗。” “你们大汗和那木儿老台吉那里不会同意的。”巴图提醒道。 素囊沉声说道:“就算他们不同意,难道还敢对咱们动手不成?” 巴图笑了笑,说道:“根本不需要把事情弄的这么麻烦,想要解决虎字旗,可以用其它的办法。” “你有对付虎字旗的主意?”素囊看向巴图。 巴图用下巴朝范永斗方向点了一下,嘴里说道:“范东主刚刚不是出了一个主意,现在想想,他的这个主意还行,可以试试。” “你的意思是让咱们蒙古勇士给南蛮子做护卫?”素囊脸一沉,说道,“我不同意,这件事不用再提了。” 刚刚升起一丝希望的范永斗被迎头浇了一盆冷水。 原以为素囊他们见到虎字旗战兵的强大,会答应派出甲骑护卫他们范记的商队,毕竟只要抢占了虎字旗的商道,等于断了虎字旗的根基。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素囊宁可与土默特大汗交恶,强行对虎字旗动手,也不愿意派出甲骑护送他们范记的商队。 这让他明白,自己在对方眼中,连一个普通牧民都不如,或者说所有的汉人在这些黄金家族血脉的蒙古贵人眼中,地位比奴隶强不了多少。 素囊扭头看向巴图,又道:“你刚刚不是也不同意让咱们蒙古勇士去护送南蛮子的商队。” “让咱们的蒙古勇士去保护一群南蛮子自然不可以。”巴图说道,“但若是咱们自己的财产,那就不一样了。” “什么意思?”素囊眉头一皱。 巴图扭头看向范永斗,说道:“范东主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听到这话,范永斗没有言语。 他不是不明白,而是摸不清对方多大胃口,想要占得多少好处。 素囊这会儿明白过来,说道:“你是说让范记像板升城的汉商一样,为我赚银子。” 巴图轻轻一点头。 “倒也不是不行。”素囊搓动自己下巴,一双眼睛看向范永斗。 范永斗面色一苦。 他范家在草原上行商多年,自然知道蒙古汉商的规矩,赚来的银子七成都要上交给自家台吉,剩下三成还要用来一路上打点,最后剩下的银子才是自己的。 “范东主,你觉得呢?”巴图笑着说道,“想要让素囊派甲骑护卫你范记的商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 范永斗犹豫了一下,说道:“七成太多了,范记的商队想要来草原,各处边堡守将都需要打点到,想要对付虎字旗,大同巡按那一份好处也不能少,最后根本剩不下七成这么多。” “那你范家能拿出多少?”巴图问道。 范永斗沉吟片刻,最后伸出三根手指,说道:“三成。” “三成?”素囊嘴角露出一抹讥笑,道,“你找板升城的那些汉商打听一下,谁敢说只给本台吉三成的好处。” 范永斗苦笑道:“草民不是不愿意多拿出一些好处分给台吉,实在是没有那么多的利润。” 三成的利润已经让他肉痛了,这还是因为朝廷关停了马市,走私利润增多,不然他连三成都舍不得。 分给蒙古人的利润都是实打实的,不像对那位王巡按,只需做一份假账就行,若是对蒙古人也做假账,一旦揭穿,以后他范家再想来草原上行商,必定会受到蒙古人的针对。 巴图对范永斗说道:“范记的商队想要让我蒙古甲骑保护,又不想拿出好处,这可不行,我蒙古勇士是不会护卫一群明国汉人,哪怕是你们的皇帝也不行。” “给素囊台吉三成利润后,范记真的剩不下什么了。”范永斗苦着一张脸。 “这样吧!”巴图说道,“你范家交出利润中的四成,用来换取我蒙古甲骑的保护。” “四成太少了,板升城的汉商哪一家都没少过七成。”素囊眉头一皱。 巴图抬手朝素囊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随后对范永斗继续说道:“四成利润并不多,只要你愿意交给素囊四成利润,以后范记商队来草原上,便会受到我蒙古勇士的护送,当然,这需要你们范记的商队先来到草原上,然后才会有蒙古甲骑一路护送你们的商队。” 范永斗面露沉思,好一会儿,一咬牙,说道:“台吉说话可算数?” “我说话自然算数。”巴图说道,“而且我也可以替素囊做主。” 素囊张了张嘴,想到对方是林丹汗派来的监管大臣,到了嘴边的话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若是台吉能够保证范记商队在草原上的安全,范家愿意交出四成利润给台吉。”范永斗一躬身。 四成利润虽多,但换来范记商队的安全还是值得的,只要虎字旗一倒,范记不仅可以在土默特这里行商,后金那里一样可以畅通无阻的行商。 “那就这么说定了。”巴图笑眯眯的说道。 范永斗点点头,说道:“说定了。” “还有其他的事情吗?”巴图问了一句。 范永斗一摇头,说道:“草民这一次来见台吉,便是为了范记商队以后来草原的安危而来,现在台吉答应虎派出甲骑护送范记商队,草民再无其它事情。” “既然没有别的事情,那范东主请回吧!希望你范记商队早日出现在我蒙古草原上。”巴图笑着说。 范永斗行了一礼,说道:“草民告退。” 说着,他后退几步,然后才转身从屋中退了出去。 待人一走,素囊忍不住对巴图说道:“为什么要答应他,四成的利润远远比不上板升城的那些汉商上交的利润,而且,还需要我派去甲骑护送南蛮子的商队。” 巴图笑问道:“范记和虎字旗哪个更难对付?” “自然是虎字旗。”素囊说道,“范记不过是明国的普通商号,草原上就算没有范记,也会有明国的其他商人来行商,可虎字旗却不一样,他们的商队遍布整个漠南蒙古,许多台吉都收了他们的好处,如今更是公然在草原上筑堡,偏偏还得到了大汗的支持。” 越说越生气,脸上露出怒容。 巴图提醒道:“咱们当务之急是对付虎字旗,只要收拾了虎字旗,范记在咱们手中,还不是想怎么揉捏就怎么揉捏。” 说着,他伸出右手做出一个揉捏的动作。 第六百四十九章 车队被劫 大黑河,筑堡的工地上忙忙碌碌。 许多汉人打扮的汉子,一身短打,把一块块烧制好的青砖,用大车运到工地上。 距离工地不远就是营地。 第三战兵大营的人和修筑墩堡的百姓都住里面。 一支四轮大车车队,来到了营地。 好几辆大车的车板上插了不少箭矢,一些护卫车队的战兵身上沾染的血迹,还有几个战兵明显受了伤,边上有人搀扶。 作为第三战兵大营的营正,张洪见到来到营地的车队中有人受伤,脸色难看的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护送车队来到营地的是一支战兵小队,队长叫王勤,他来到张洪跟前,低着头,说道:“路上遇到了马匪。” “马匪有多少人?”张洪问道。 王勤回答道:“马匪过百人,若不是车队带了两门虎蹲炮,这一次真的危险了。” “马匪不是已经都被带去组建铁甲骑兵营了,怎么土默特这里还有马匪横行。”张洪眉头一皱。 “真的是马匪。”王勤说道,“而且这支马匪比以往遇到的马匪都要厉害,平常的马匪挨上一轮火铳,便都溃散逃命,而这一次属下遇到的马匪,足足抗了三轮火铳,最后是被虎蹲炮打跑的。” “这就怪了。”张洪用手搓动下巴,说道,“黄鸿上一次过来,可是亲口说的,土默特这里已经没有了马匪,不然的话,这一次也不会只派你们一个小队去押运货物。” “会不会是从其它地方跑来的马匪?”王勤犹豫着说。 “恐怕是了。”张洪微微点了点头。 除了这个理由之外,他想不出土默特为何还有马匪存在,除非是黄鸿那边说了假话。 不过,他不认为黄鸿会说假话,若真是因为黄鸿说了假话,造成这一次战兵受伤,对黄鸿来说,罪责就大了。 这个时候,营地外面进来一支马队。 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刚刚提到的黄鸿。 “张营正,这是怎么了,怎么还有人受伤,我过来的时候看到大车的车板上,插着不少箭矢。”黄鸿骑马来到了张洪跟前。 他翻身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张洪看向黄鸿,说道:“你来的正好,之前你不是说土默特已经没有马匪了,可我的属下押运大同送过来的货物,路上便遇到了马匪,险些被马匪劫走货物。” “这不可能。”黄鸿眉头一皱,道,“土默特草原上的马匪都被我带到了马营正的营地,绝不可能还有漏网之鱼。” 张洪用手往车队中的大车上一指,说道:“你自己看吧!我没必要拿这种事情骗你。” 来时,黄鸿就注意到插在大车上的箭矢。 他转过身,朝旁边的大车走过去,到了近前,伸手抓住一支箭矢,用力从里面拔了出来,然后放在眼前打量了一遍。 随后,他又走到别的大车边上,同样拔下上面的箭矢。 几辆插有箭矢的大车,上面的箭矢不断被他拔下,直到手中捏着五六支羽箭才停手,然后搁在眼前仔细打量。 好一会儿,他突然开口说道:“这不对,他们遇到的不像是马匪。” “不是马匪?”张洪眉头一蹙,嘴里重复了一遍。 边上的王勤说道:“不可能,属下看的清清楚楚,就是马匪。” “说不定是别人装成的马匪。”黄鸿说了一句,然后走了过来,把手中大部分箭矢往前一递,嘴里说道,“你们看这些箭矢。” 王勤伸着脖子看了一眼,说道:“箭矢能有什么不同?都一样。” 张洪接过箭矢,放在手中打量了一遍,说道:“确实,这些就是普通的箭矢,在草原上很常见。” “你们不觉得这些箭矢太齐整了一些吗?马匪怎么会有如此好的箭矢用。”黄鸿提醒了一句。 张洪再次打量一遍手里的几支羽箭,皱着眉头说道:“你这么一提,还真是,这些箭矢模样都差不多,连箭尾上的尾羽都一样。” 王勤走到大车的边上,又从上面拔下来几支箭矢,然后朝着张洪说道:“营正,这些箭矢真和黄副司局长说的一样。” “你是说使用这些箭矢的人有问题?”张洪看向黄鸿。 “恐怕是了。”黄鸿说了一句,旋即又道,“这支车队是谁押运的?” “是我。”手里拿着箭矢的王勤说道。 黄鸿看向王勤,道:“你们能够护住车队回来,肯定杀死过一些马匪,不然他们不会这么轻易放你们回来。” 王勤点了点头,说道:“这一次遇到的马匪比一般的马匪更难对付,杀死了十几个马匪,才把他们击退。” “被打死的马匪尸体你检查过吗?”黄鸿问道。 王勤一摇头,说道:“这事说来也怪,虽然有马匪被打死,可尸体都被他们的同伴带走了,一具都没留下。” 旁边的张洪眉头一蹙,说道:“马匪大多都是无情无义之辈,怎么可能会带走自己同伴的尸体。” “很简单,因为根本他们就不是马匪。”黄鸿冷笑一声。 张洪看向黄鸿,等他解释。 就听黄鸿继续说道:“马匪用的羽箭都是自己打磨,什么模样的都有,更不会随意把自己的羽箭给别人用,但你们看这些羽箭,都是一种手法打磨出来,而能用这种羽箭的人,向来只有那些蒙古台吉手下的甲骑。” “你是说,是有蒙古甲骑扮做马匪,想要对咱们虎字旗的车队动手?”张洪脸一沉。 黄鸿点了点头,说道:“除了这种羽箭之外,也只有蒙古甲骑,才会带走自己死去的同伴尸体。” “能看出来是哪个台吉动的手吗?”张洪冷着一张脸问道。 黄鸿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一支羽箭,说道:“每一个部落使用的羽箭,都是自己部落里的工匠打磨,所以多少有些区别,尤其是尾羽这里,而我曾经在坎坎塔达的亲卫那里,见过这种羽箭。” “你是说动手之人是那个坎坎塔达?”张洪说道。 黄鸿点了下头,说道:“就算不是他手底下的甲骑动的手,也是和他关系比较近的蒙古人动的手,不然不可能使用这种羽箭。”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快骑从营地外面疾驰而来。 第六百五十章 送传消息 “黄头,是咱们的人。”黄鸿身边的一名外情局的人开口说道。 从营外过来的那名骑手,很快来到了黄鸿近前,马背上的人跳了下来,朝黄鸿一抱拳,说道:“黄头,刚得到消息,范永斗来草原了。” “范永斗这个时候来草原做什么?”站在一旁的张洪眉头一皱。 黄鸿看向送来消息的部下,问道:“他人在什么地方?都见过什么人?有没有盯住他?” “人去了板升城。”送信的那人说道,“自打咱们安排在板升城的商铺被素囊的人驱逐后,咱们在板升城安插的人便没剩下多少,发现范永斗的时候,对方正要离开板升城,这会儿恐怕已经走远了。” “可惜让他跑了。”黄鸿一脸懊悔。 张洪说道:“现在就派人去追,说不定还能追上。” “追不上了。”黄鸿一摇头,旋即又道,“这个老小子精明着呢,知道草原上有不少咱们的人,这两次来板升城,从来不多停留,生怕遇到咱们的人。” 张洪说道:“看来这个家伙还不死心,丢了和女真的商道后,又想要打土默特这里的主意了。” “土默特是咱们虎字旗通往漠南蒙古和漠北蒙古的中转地,绝不能有失。”黄鸿神情郑重的说。 张洪说道:“可惜不知道他来去板升城做什么,若是能够知道他接下来的打算,咱们也能提前做好防备。” “他来板升城肯定是去见素囊,若是我所料不错的话,范家已经和素囊联手,而且这个消息要尽快传回去让大当家知晓。”黄鸿说道。 “你说这一次对咱们车队动手的人,会不会和素囊有关?”张洪用手指了指一旁插着箭矢的四轮大车。 若是马匪动手,他自然不会联想到素囊,可这一次动手的是蒙古甲骑,由不得他不怀疑,事情是一直针对他们虎字旗的素囊一系台吉所为。 “很有可能。”黄鸿点头认同,旋即说道,“我的人得到消息,坎坎塔达如今和素囊一脉的台吉走的比较近,这一次咱们虎字旗车队遭遇马匪的事情,就算不是素囊动手,他也一定知情。” 张洪说道:“墩堡这里还要十多天才能建好,这个时候素囊等人若是撕破脸,也是一件麻烦事。” “以后咱们虎字旗走在草原上的车队都要小心一些,这一次他们失手,没能劫走货物,下一次再动手,肯定会做好充足的准备。”黄鸿提醒道。 张洪点了点头,说道:“我这个千人队已经扩建成战兵大营,大同那边又不断地给我这个大营补充人手,以后可以给车队加派人手保护。” “等这里的墩堡建好,以后几个战兵大营都会移到草原上来。”黄鸿说道。 张洪看了一眼工地方向,笑着说道:“咱们这个墩堡不比新平堡小多少,足可以容纳几万人,多放上几个大营的战兵都没问题。” “北虏肯定不甘心让咱们屯上几万的战兵。”黄鸿说了一句。 “不是我瞧不起这些北虏,只要咱们虎字旗几万人来到草原上,整个土默特加起来都不可能是咱们的对手。”张洪一脸傲然。 黄鸿感叹道:“如今的北虏,早就比不得当年俺答汗在时的模样了,一群草原上的贵人,信奉什么红教黄教,血勇全都被消磨干净,只想着来世可以继续享受富贵,他们连东边的女真人都远远不如。” 边镇能安稳这么多年,这里面有开马市的原因,但更多的是蒙古人的血气消磨殆尽,无力叩边。 “对了,你这一次来大营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事?”张洪问向黄鸿。 黄鸿说道:“灵丘那边刚来了几个外情局的人,说咱们的车队遭了马匪,我觉得不正常,便带人从青城赶了过来。” 站在边上的王勤开口说道:“属下回来的路上,确实遇到了几个咱们虎字旗的人,没想到他们是外情局的人。” “原来是这样。”张洪恍然大悟。 本以为黄鸿到他这里有其它事情要说,没想到是知道了车队遭袭,特意过来察看情况。 黄鸿说道:“车队遭遇北虏袭击的消息要马上送回灵丘,以往都是那些蒙古贵人找来马匪动手,现如今他们亲自动手,可见这些北虏快要忍耐不住了。” 张洪点了点头,说道:“我也会准备一份公文送回去,不过,李副司长那边知道这件事吗?” “还不知道。”黄鸿说道,“但李副司长不能继续留在青城了,万一北虏这边突然动起手来,靠青城那位大汗,未必能护住副司长。” 张洪想了想,说道:“这样,我马上派一队人去青城,把副司长接过来,只要到了大营,就算北虏想要动手也会顾忌一二,除非是整个土默特的北虏都要出手。” “那就这样,你尽快派人去青城接副司长,我这边还有事,就先走了。”黄鸿说道。 张洪点了点头。 黄鸿转身牵过自己的马,翻身上了马,骑着马,带上跟随他一起来的几个外情局的人,策马离开营地。 张洪回转过身,看向王勤说道:“你们这一路也辛苦了,带上你那个小队回营地休息,车队我会安排其他人来护送。” “是。”王勤挺起胸膛答应一声,旋即说道,“属下告退。” 张洪点点头。 另一边黄鸿刚一出营地,对身边的两个人说道:“你们两个回一趟青城,带齐干粮,立即返回灵丘,把北虏对咱们车队动手的消息带给大当家。” “是。” 被黄鸿指到的两个人答应一声,一拨马头,朝青城方向疾驰而去。 这时,来营地送来消息的那人开口说道:“黄头,咱们呢?莫非要去追范永斗他们?” “不去浪费这个时间。”黄鸿一摆手,旋即说道,“范永斗这么精明的人,这会儿早就跑远了,绝不会给咱们抓到他的机会。” “便宜他了。”那人恨恨的说。 黄鸿笑道:“别看范永斗跳来跳去,对咱们虎字旗来说并没有多大威胁,不然的话,你以为大大当家为何会一直留着他。” “属下一直都有些不解,以咱们外情局的力量,想要解决范永斗,再容易不过了,哪怕他回到张家口,咱们一样能除去他。”边上的那人说道。 黄鸿说道:“留着他是大当家的命令。” “也不知道大当家为何要留这么一个人,对方可是几次三番在暗中给咱们捣乱。”边上那人嘀咕道。 黄鸿瞅了他一眼,说道:“服从命令,至于大当家为何要留着他,不是咱们该打听的。” “是。”那人答应一声,旋即问道,“那咱们接下来去哪?” 黄鸿抬头望大青山方向看了一眼,说道:“去马营正的铁甲骑兵营。” 第六百五十一章 军政司的命令 铁甲骑兵营的营地在距离大青山山脉不远处的地方,紧挨着屠腊曾经的老巢。 因为营地里都是骑兵的关系,养着许多战马,所以除了兵营之外,还有一处牧场,占地远比大黑河那边的战兵大营大很多。 黄鸿带着人刚一靠近铁甲骑兵营,便被在周围巡逻的铁甲骑兵营的骑兵给围住。 “原来是黄副司局长。”骑兵中为首的一人看向黄鸿。 黄鸿笑着拱了拱手,说道:“屠队长,好久不见。” “黄副司局长,这次来我们铁甲骑兵营,莫非是又来杀人的?”屠沙噙着一丝冷笑,看着面前的黄鸿。 当初加入铁甲骑兵营的马匪都是被黄鸿招来的,后来有马匪不愿意服从虎字旗的管束,主动离开大营,可这些人全都被黄鸿带人杀死在草原上。 这让他这个曾经马匪出身的骑兵对黄鸿十分敌视,认为黄鸿骗了他们,答应放离的马匪,却背信弃义的全都杀害掉。 黄鸿笑了笑,说道:“屠队长说笑了,这一次来我是奉了军政司的命令,劳烦屠队长带我去见马营正。” 听到是军政司的命令,屠沙神情一禀。 加入虎字旗之前,他根本不知道军政司是什么东西,可经过几个月的训练,他才了解到虎字旗的体系,知道他们这个铁甲骑兵营听从军政司指挥,而军政司的司长便是虎字旗背后的东主。 “你等着,我让人去通知我们营正。”屠沙对黄鸿说了一句,随后又对身边的一名骑兵说道,“你回去给营正送信。” “是。”那骑兵答应一声,调转马头,朝营地疾驰而去。 骑在马背上的黄鸿看着离去的那骑兵背影,良久,才收回目光,转而对屠沙说道:“刚刚那个以前也是马匪吧?” 铁甲骑兵营的大部分骑兵都是他找来的马匪,可很多马匪他并没有见过,只对马匪中的重要人物熟悉。 刚刚离开的那名骑兵,他一点印象也没有,又不是马云九带到铁甲骑兵营的胸甲骑兵,所以对方只能够是马匪出身的骑兵。 “是又如何。”屠沙冷冷的答应一声。 对黄鸿这个骗他们加入铁甲骑兵营的人,他心中没有任何好感。 黄鸿笑着说道:“马营正把你们训练的还不错,这么短的时间就能让这些马匪出身的骑兵懂得规矩,有了几分我们虎字旗战兵的模样。” “黄副司局长,我可以认为你这句话是在嘲笑我们这些马匪出身的人吗?”屠沙脸一黑。 在他边上的骑兵也都纷纷对黄鸿怒目而视。 他们以前虽然是马匪,却也不愿意被人轻视。 黄鸿急忙说道:“屠队长误会了,我并没有看不起你们的意思,只是觉得马营正练兵还是很有一手,能过跟我说说,马营正是怎么在这么短时间里,把你们从一个马匪,训练成如今这般正规骑兵的模样。” 这些马匪是被他带到铁甲骑兵营,又亲手交给马云九,对于马云九如何训练这些马匪,他却毫不知情,并且他走后便没有再来过这里。 当然,关于铁甲骑兵营的消息仍然会源源不断的传回灵丘,但那是内情局的事情,与他们外情局无关。 “哼。”屠沙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丝毫没有对黄鸿说铁甲骑兵营如何训练的意思。 黄鸿见对方不愿意搭理自己,也就不再自找没趣,干脆骑在马背上不在语言,静静的等着营地方向来人。 时间不长,十几骑从营地方向疾驰而来。 很快,来到了黄鸿他们这里。 “营正,副营正。”屠沙朝着为首的两个人分别喊了一声。 马云九点点头,随即看向黄鸿,说道:“黄副司局长,这一次军政司传达了什么命令?” “回营地说。”黄鸿说了一句,旋即又道,“这次过来,我可是准备在你们这里蹭上一顿饭,尝尝你们骑兵的饭菜。” “黄副司局长尽管留下一起用饭,回头我让人多准备几人份的饭菜。”马云九边上的屠腊出声说道。 曾经强势的马匪头子,面对更加强势的马云九,早就没有了以前的那份强势,反倒开始配合马云九做事,安心做一个副营正。 当然,这里面也有被马云九狠辣的手段给威慑住的原因。 “那就有劳屠副营正了。”黄鸿朝屠腊拱了拱手。 “先回营地吧!”屠沙笑着招呼了一句。 马云九对一旁的屠沙说道:“你们继续巡逻。” “是。”屠沙答应一声,然后带着自己的部下骑马离开,去其它地方巡逻。 黄鸿随同马云九等人,回到营地内,来到了一座蒙古包里。 “说吧,军政司下达了什么指令?”马云九问道。 黄鸿手伸进怀中,从里面掏出一只信封,递给了马云九,同时说道:“这是军政司安排外情局送来的命令,马营正还有屠副营正,你们自己看吧!” 接过信封,马云九从里面抽出一纸公文,放在眼前看了起来。 看完后,他转手递给了身边的屠腊。 屠腊看完上面的内容之后,眉头一皱,说道:“军政司的意思是让我们铁甲骑兵营对蒙古人动手?” “对。”黄鸿点了点头。 屠腊又道:“杀了蒙古人的话,恐怕会引来蒙古人的报复,虽说咱们有几百铁甲骑兵,但与土默特的所有蒙古骑兵比起来,数量上相差太多了。” 听到这话,黄鸿笑吟吟的说道:“屠副营正以前做马匪的时候,不是也杀过蒙古人,怎么现在开始犹豫起来了。” “那不一样。”屠腊微微一摇头,说道,“以前杀蒙古人只挑选几十人的小部落动手,不会引来蒙古人的大队人马报复,而且当初我们是马匪,若是不杀人,连饭都吃不上,哪里还顾得上杀的是蒙古人还是汉人。” “马营正你的意思呢?”黄鸿扭头看向马云九。 马云九说道:“既然是军政司的命令,铁甲骑兵营自然要服从,而且铁甲骑兵营训练了这么久,也该派出去实战一番。” 边上的屠腊听到这话,脸色骤然一变。 马上想到这是虎字旗军政司下达的命令,根本由不得他来讨价还价,除非他有胆子违抗上令。 黄鸿目光再次看向屠腊,笑着问道:“屠副营正你呢?” “我自然服从军政司的命令。”屠腊急忙说了一句,旋即又道,“只是我担心铁甲骑兵营会被蒙古人报复,不如挑选一个小一些的部落动手。” 黄鸿面色一冷,说道:“我已经有了合适的部落动手。” 第六百五十二章 挑选动手的目标 “你们外情局定的是哪一个部落?”马云九语气平静的问。 黄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来这里之前,我去了一趟大黑河那边的战兵大营,见到护送车队的战兵伤了好几个,说是来的路上遭遇到了马匪袭击。” “大同过来的车队?”马云九问道。 黄鸿点了点头。 “这不可能。”边上的屠腊开口说道,“土默特所有的马匪都在这里,不可能还有马匪去袭击车队,而且以虎字旗战兵的实力,很少有马匪愿意冒险去劫虎字旗的车队。” 黄鸿说道:“我也认为不是马匪劫的车队,而且我怀疑是那些蒙古贵人身边的甲骑,故意扮成马匪,对咱们虎字旗的车队动手。” “有没有怀疑的对象?”马云九问道。 黄鸿说道:“我特意看了马匪用的羽箭,像是坎坎塔达那个部落的打造出来箭,箭矢上的尾羽只有他那个部落用。其他的部落很少用这种尾羽。” “坎坎塔达可是土默特的大台吉之一,在土默特,实力排的上前五。”屠腊眉头一皱,旋即说道,“会不会弄错了?” “不会弄错。”黄鸿一摇头,随即又道,“我可以肯定,袭击车队的事情跟坎坎塔达的部落逃脱不了干系,甚至我怀疑还有其他的台吉掺和进来,只是暂时还没有找到证据。” “若动手的人真是坎坎塔达身边的甲骑,那可就麻烦了。”屠腊眉头拧在了一起,说道,“你们可能不清楚,坎坎塔达的阿布,也就是他爹,曾随俺答汗多次来大明劫掠,而坎坎塔达自小就跟随他阿布身边,本事学了十成十,是土默特现如今最知兵的台吉,而且他的部落是个大部落,光亲卫甲骑就有好几百,控弦甲士就更多了。” 黄鸿笑着说道:“放心,铁甲骑兵动手的对象不是坎坎塔达的部落。” 听到这话,屠腊松了一口气。 以前做马匪的时候,最不愿意招惹的就是这种蒙古人的大部落,如今虽然成为虎字旗铁甲骑兵营的副营正,可整个铁甲骑兵营也只有几百骑兵,而那些大部落的骑兵随随便便就有几千之多。 “你们外情局打算对谁动手?”马云九问道。 刚刚听到黄鸿说起坎坎塔达对虎字旗车队动手的消息,他以为外情局选中的目标是坎坎塔达和他的部落。 “不与坎坎塔达对上是好事。”屠腊说道,“这个坎坎塔达不好惹,咱们这几百骑兵就算全去他的牧场,也未必能有多大用处,他那个部落最不缺的就是控弦甲士。” 黄鸿看了一眼屠腊,笑着说道:“屠副营正说的对,铁甲骑兵营的骑兵太少,经不起太大折损,对坎坎塔达所在的这种大部落,绝不能硬来。” 马云九说道:“既然不对坎坎塔达的部落动手,那你刚才说有了适合我们铁甲骑兵营动手的部落,是哪一个?” 边上的屠腊目光也看向了黄鸿。 黄鸿说道:“时间太短,我还没有想好具体对哪个部落动手,但我的意见是,对那些付依附在坎坎塔达部落的一些小部落动手,既能完成军政司的命令,同时也是给那些想要打咱们虎字旗主意的北虏一个警告。” “军政司的命令上确实没有说过要对哪个部落动手,只是让铁甲骑兵营威慑一下那些蠢蠢欲动的蒙古人。”马云九说道。 黄鸿扭头看向屠腊,笑着说道:“屠副营正,你纵横土默特多年,对土默特各部最为了解,所以还是由你选一个和坎坎塔达部落亲近的部落动手。” 屠腊面色一苦。 自从选择加入虎字旗之后,他便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第一次出手要对付的对象会是蒙古人。 以前只知道虎字旗在草原上行商,和蒙古各部关系都很不错。 现在才知道,蒙古人一如既往地的贪婪,见不得汉人从草原上赚走大把大把的银子,而虎字旗也比他想象中要强硬,更是直接对蒙古人动手。 没有等来屠腊的回应,黄鸿继续道:“屠副营正纵横土默特多年,不会不知道依附在坎坎塔达他部落的那些小部落吧!” 屠腊面露一丝尴尬,道:“这个自然是知道,刚刚只是在想对哪一个部落动手最合适。” “不用挑选那些实力太强的部落,选一些四五百人的部落就可以。”黄鸿提醒了一句。 屠腊想了想,说道:“到是有这么一个部落,莫约有五百多控弦甲士,部落中还有一位小台吉,这个部落一直都依附在坎坎塔达的那个部落。” “五百多个控弦甲士,和铁甲骑兵营的骑兵数量差不多,适合给铁甲骑兵练手。”马云九说道。 “要不选一个控弦甲士少一些的部落?” 屠腊听到真要对他说的那个部落动手,面露犹豫。 “不用换了,就选它。”马云九确定道。 黄鸿笑着说道:“屠副营正你可是马匪出身,这还没动手,怎么自己先怕起来了。” “我不是怕。”屠腊说道:“蒙古人从小在马背上长大,同等人数的骑兵相遇,咱们不占优势,就算有兵甲之利,可训练的时间太短,我担心一旦厮杀起来,会出现太多死伤,那就不值了。” 马云九冷笑道:“铁甲骑兵营训练也有几个月了,若是连同等人数的蒙古控弦甲士都打不过,那这个铁甲骑兵营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我会亲自回灵丘像大当家请罪。” 边上的屠腊的张了张嘴,有些不知该怎么接话。 黄鸿这时候说道:“屠副营正放心,当初胸甲骑兵也不过才训练几个月,便与马匪在草原上厮杀,莫非马匪出身的铁甲骑兵连胸甲骑兵都不如?” “这……”屠腊语气一噎。 黄鸿面上一笑,说道:“就这么定了,屠副营正把你说的这个部落简单介绍一下,回头我们外情局去打探一下情况,最多三天,外情局会把关于那个部落的准确消息送到铁甲骑兵营。”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他们外情局主要任务便是打探对手消息,让战兵队和骑兵队不打无准备之战。 屠腊想了想,说道:“我说的那个部落叫哈坦部,部落首领叫鲁特,是个没什么地位的小台吉,若不是依附坎坎塔达的部落,恐怕早就被其他部落给吞并了。” 黄鸿说道:“知道部落的名字,只要几天就能摸清楚这个部落的情况,三天后,我会把这个哈坦部的消息送来。” “那好,我等你的消息。”马云九点了点头。 第六百五十三章 不愿留在草原的屠腊 “你过来的时候还没有用饭吧!这会儿铁甲骑兵营到了饭点,我去给你们打饭,一会儿咱们就在蒙古包里吃。”说着,屠腊站起身。 黄鸿看着屠腊,笑着说道:“那就有劳屠副营正了。” “用不着这么客气,都是自己人。”屠腊笑着说了一句,随后迈步朝蒙古包外走去。 待他一离开,黄鸿看向马云九,说道:“屠腊怎么像换了个人似的,身上没有一点当初做马匪时候血性。” “人一安稳,原本身上的那点血性也就消磨干净了,开始想着过安稳日子。”马云九看着蒙古包外说了一句。 黄鸿想了想,说道:“屠腊若是继续这样下去,不能再留在铁甲骑兵营了,不然的话,对铁甲骑兵营没有任何好处。” “再等等。”马云九说道,“如今铁甲骑兵营还少不了他,等铁甲骑兵营的那些马匪彻底对咱们虎字旗归心,我会向大当家提议,把屠腊召回灵丘。” “那你要尽快掌握铁甲骑兵营。”黄鸿说道,“近来北虏一直小动作不断,而咱们虎字旗也会有越来越多的战兵送到草原上,咱们虎字旗和北虏之间早晚会有一战。” 马云九说道:“放心,如今大部分马匪已经认同自己是虎字旗铁甲骑兵营骑兵的身份,剩下少部分马匪,相信用不了多久也会彻底归心,而屠腊是土默特最大一股马匪头子,只要他还留在铁甲骑兵营,便不会有人多想,而且屠腊在铁甲骑兵营不怎么管事,对我来说不是掣肘,方便我管理铁甲骑营,把他留下,也能让这些马匪安心。” “这件事是你们铁甲骑兵营内部的事情,你自己拿主意,我们外情局不方便掺和,但铁甲骑兵营里面若是有人怀了别样心思,那就尽早除去,绝不能留。”黄鸿说。 马云九点了点头,说道:“我心里有数。” “那就好。”黄鸿应了一声。 “铁甲骑兵营的兵刃准备的怎么样了?”马云九突然问道。 “已经送到大黑河那边了。”黄鸿说道,“都是按照你这边的要求,以短斧和短枪为主,还有一些箭矢,不过箭矢数量不多。” “有短斧和短枪便足够了。”马云九说道,“铁甲骑兵营的骑兵几乎都是马匪出身,对咱们的骑铳和手铳用起来不习惯,短斧和短枪更适合他们用。” 黄鸿说道:“我回去便找张营正,让他那边尽早把东西送过来。”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屠腊端着三个大茶缸从外面走了进来。 “今天吃的是羊肉,我带回来三份。”说着,屠腊在每个人跟前放了一个大茶缸。 黄鸿掀开茶缸上面的盖子,端起大茶缸放在鼻前闻了闻,笑着说道:“看来我这次是有口福了。” “不嫌弃就好。”屠腊笑了笑,旋即又道,“我让人放了几片咸菜在里面,就着羊肉一起吃,可惜这个时节没有青菜,要不然还能解解腻。” 时近十月,草原上早就变得寒冷,已经下过第一场雪。 “已经很不错了。”黄鸿说道,“一会儿喝两杯茶就能解腻。” 三个人坐在矮桌前吃了起来。 饭吃的差不多,屠腊看向马云九,说道:“营正,我的事跟黄副司局长说了没有?” “什么事?”黄鸿抬起头,不解的看向屠腊。 马云九放下手里的勺子,搁进大茶缸里,说道:“屠副营正想要去灵丘安家,不愿继续留在铁甲骑兵营做副营正。” 屠腊接话道:“自打我来到草原上,就再也没有回去过,现在就想着回大明,也算是落叶归根。” “屠副营正正值壮年,现在就说落叶归根,是不是早了一点。”黄鸿随口说道。 屠腊面露苦笑道:“做马匪的这些年,可以说是厮杀不断,身上留下不少暗伤,阴雨天便会疼的厉害,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现如今终于有回大明的机会,想趁自己还活着,回大明过几年安生日子,也算了了心愿。” 黄鸿看了一旁的马云九一眼。 这次来到铁甲骑兵营,他便发现屠腊整个人都变得消沉,若不是亲眼所见,他都有些不敢相信眼前之人会是当初那个一身悍气的马匪头子。 马云九开口说道:“这件事咱们不是谈过,你再留在铁甲骑兵营一段时日,等铁甲骑兵营训练结束,我会请求军政司调你去灵丘。” 屠腊叹了口气。 他焉能不知马云九留他在铁甲骑兵营是什么意思。 搁在以前,多留一段时日也就留了,可现在不一样,眼见铁甲骑兵营要对蒙古人动手,这一战不管最后是否成功,一定会引来蒙古人的报复,这个时候留在铁甲骑兵营,比他做马匪的时候还要危险。 边上的黄鸿开口说道:“屠副营正刚加入虎字旗不久,可能不太了解,想要调任只能通过上级往上打报告,我属于外情局,与铁甲骑兵营互不统属,所以这件事我帮不上任何忙。” 马云九说道:“铁甲骑兵营即将迎来第一场战斗,这一战之后,我会向副司长申请,请求把你从铁甲骑兵营调离。” “也只能这样了。”屠腊点头应道。 他心里也明白,马云九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放他离开,起码要等到铁甲骑兵营不再需要他,才会放他离开铁甲骑兵营。 吃完饭午饭,黄鸿带着自己的几个部下从铁甲骑兵营离开。 马云九和屠腊亲自送他们出营地。 返回的路上,屠腊说道:“一定要对哈坦部动手吗?那可不是几十人临时聚在一起的小部落,而是有蒙古贵人坐镇的正式部落,哪怕实力不强,可一旦动手,必然会惹怒坎坎塔达,他可不好惹。” “你怕了?”马云九侧头看向屠腊。 屠腊迟疑了一下,最后点点头,说道:“以前做马匪的时候,像这种有几百控弦甲士的部落,肯定不敢招惹,平常遇到了也要躲着走。” 马云九笑着说道:“以咱们铁甲骑兵营现在的实力,就算还不如胸甲骑兵,但收拾一个只有几百控弦甲士的部落还是没问题的。”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屠腊说道,“这种有蒙古贵人在的部落,一旦动手,必然会惹来蒙古人的报复,尤其是坎坎塔达,他是土默特的大台吉之一,实力很强。” 听到这话,马云九笑了笑,说道:“放心吧,咱们虎字旗没有你想的那么弱小,驾!” 说着,他一甩缰绳,催动胯下马,朝营地疾驰而去。 屠腊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劝不动对方,只好骑马紧随其后,一同返回营地。 第六百五十四章 危机初显 黄鸿没有去大黑河那边的战兵大营,而是直接返回青城。 径直来到虎字旗开在青城的铺子。 “吴掌柜,副司长在吗?” 来到铺子里,黄鸿问向柜台后面的吴敬岩。 吴敬岩说道:“副司长在后院,我带你过去。” “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就行。”黄鸿说了一句,随后迈步走向后院。 铺子后面是个宽敞的院子,前面用来开商铺,后面可以存放一些货物,平时也用来住人。 原本这里并没有后院,吴敬岩花高价从一位蒙古台吉手中买下铺子后面的宅子,打通了院墙,改成现在的前铺后院。 后院正对面是三间正房,两侧各有一间厢房。 厢房是后建的,青砖绿瓦,比正房用料还要足。 来到正屋,黄鸿走到李树衡跟前,双手一插,说道:“属下见过副司长。” “你来得正好,坐。”李树衡指了指一旁的座位,旋即说道,“张洪派人来青城,希望我搬去他的战兵大营,你觉得呢?” 黄鸿欠了欠身,说道:“此事我与张营正提了一嘴,没想到张营正这么快就派人来青城请副司长去战兵大营。” “哦?这么说这件事还和你有关系?”李树衡眼角动了动。 黄鸿说道:“最近北虏小动作不断,前不久从大同方向过来的车队遭遇到马匪,而这些马匪很有可能是某个台吉身边的甲骑扮成的,属下担心北虏内部会有人对副司长不利,便建议张营正把副司长接到战兵大营。” “这么说我一定要搬去战兵大营住了?”李树衡说道。 黄鸿点点头,说道:“为了副司长的安全,最好搬去张营正的战兵大营,而且咱们虎字旗在大黑河建的货仓即将完工,副司长就当提前搬过去住了。” “行,回头我收拾一下,便去战兵大营住下。”李树衡没有反对黄鸿的提议。 现如今土默特内部已经有不少台吉开始对虎字旗不满,一反面是因为虎字旗在大黑河建货仓,另一方面便是虎字旗在草原上赚了不少银子,引来北虏的贪念。 虽说北虏这边一如至往的支持虎字旗的车队在草原上行商,但那是因为没有其他的明国商人能够替代虎字旗,并且大明禁了马市,草原各部只能够通过走私渠道获得明国的货物。 在青城住了这么久,他心中明镜一样。 别看卜石兔没有表现出对虎字旗的任何不满,却不代表卜石兔对虎字旗的财富不动心,不然的话,土默特内部一些台吉对虎字旗做的小动作,他不会一直都放任不管。 一旦有一天绝大多数北虏选择对虎字旗动手,以卜石兔的性子,他相信对方绝不会阻拦,反而会顺应其他人的意思,同意对虎字旗动手。 李树衡端起手边的茶缸,喝了一口水,又道:“这次你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原本属下想要劝说副司长去战兵大营,现在张营正已经派人来过了,属下也就不多嘴了。”黄鸿说道。 “还有别的事吗?”李树衡又问。 “还有一件事。”黄鸿说道,“属下刚从铁甲骑兵营回来,屠副营正恐怕不适合继续留在铁甲骑兵营,最好能够调去灵丘。” 李树衡手指搓动了几下下巴,说道:“屠腊的情况我也听说了,他本事是有,只是被马云九给压的死死的,渐渐失去了雄心,但去灵丘给咱们虎字旗训练骑兵还是合格的。” 听到这话,黄鸿一愣。 他也是刚得知铁甲骑兵营的情况,便回来禀报,没想到副司长这边已经知道了屠腊的事情,甚至比他更为了解。 这说明副司长手中还有其他的情报来源。 旋即,他想到一直神出鬼没的内情局,和那位曾经是自己上司的陈大庆。 自打谍报司成立,内部分成内情局和外情局之后,两个情报部门便不在相互统属,也不再有任何联系,只不过一个对内,另一个主要对外。 他相信铁甲骑兵营一定有内情局的人,甚至他怀疑,他们外情局内部也有内情局的人,只不过不知道是谁而已。 “你觉得应该把屠腊调回灵丘去?”李树衡问向黄鸿。 黄鸿想了想,说道:“属下觉得还是调去灵丘比较好,屠腊本来就是马匪头子,铁甲骑兵营内部有不少他曾经的部下,他的威望也高,这在铁甲骑兵营初立时是好事,可要把他一直留下铁甲骑兵营,这对咱们掌控铁甲骑兵营反倒不是一件好事。” “嗯,你说的不错,我也有这方面顾虑。”李树衡点点头,认同黄鸿的分析。 “副司长是同意把屠腊调回灵丘去了。”黄鸿说道。 李树衡手指敲了两下茶缸的外壁,说道:“调回灵丘是肯定的,关键是什么时候调他去灵丘。” “马营正的意思是最好再留他在铁甲骑兵营一段时间,等铁甲骑兵营的骑兵对咱们虎字旗彻底归心之后,再把屠副营正调走。”黄鸿说出马云九的想法。 “这也是我所担心的地方。”李树衡说道,“铁甲骑兵营成立的时间太短,现在就把屠腊调走,有可能让那些投奔咱们虎字旗的马匪生出不安的情绪,引来铁甲骑兵营的不稳。” 黄鸿说道:“要不要等这次对北虏动手之后,便可以把屠腊调离铁甲骑兵大营。” “此事还是以马云九的意思为主,他是铁甲骑兵营的营正,最了解情况。”李树衡一锤定音,旋即又道,“铁甲骑兵营准备对哪一个部落动手?” 作为军政司副司长,一直以来都坐镇在草原上,自然也收到了军政司送到草原上的命令,知道军政司下令铁甲骑兵营挑选出一个蒙古部落动手,用来还击一直以来北虏对虎字旗的小动作。 “哈坦部。”黄鸿说道,“是屠腊提议的,这个部落有五六百控弦甲士,正合适,而且这个部落与坎坎塔达有关系。” 李树衡搓动几下自己的下巴,说道:“坎坎塔达是最早支持咱们虎字旗来草原行商的台吉,不过,他也是极力反对咱们在大黑河建货仓的蒙古台吉。” “属下怀疑这一次对咱们虎字旗车队动手的马匪,便是这个坎坎塔达派去的。”黄鸿说道。 李树衡眉头一皱,问道:“有证据吗?” “袭击咱们车队的马匪,使用用的都是坎坎塔达部落所使用的羽箭。”黄鸿说道。 李树衡神情严肃的说道:“若此事是真的,说明北虏那边快要按耐不住了,你作为外情局司局长一定要查清楚,都有哪些人准备对咱们虎字旗出手。” “是。”黄鸿答应道。 第六百五十五章 战前准备 距离吴敬岩的铺子不远处,有一处普通宅院,便是外情局安置在青城的安置点。 这座宅子明面上是一位板升地的汉商住所,实际上却是黄鸿的住处。 平常院子仍然由那位汉商出面照应,外情局在草原上的人里面,也只有少数人才知道,黄鸿回到青城,便会住在这座院子里。 当!当!当! 木制的院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时间不长,一个皮肤有些黝黑的中年人来到院门前。 院门从里面被打开,中年人看到站在门外的一名汉子,急忙把对方让进院子里。 当门外的汉子进来后,他伸出头去,往门外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人主意这边,才重新关上院门。 “黄头呢?”来到院子里的汉子问道。 中年人回手一指院子后面的正屋,说道:“黄头在房里。” 听到这话,那汉子转身朝正屋走去。 中年人紧走两步,跟对方身侧,一同来到正屋里面。 进到屋里,两个人又来到里间。 “黄头,周游来了。”中年人对屋里面的黄鸿说。 那汉子喊道:“黄头。” 黄鸿看向周游,说道:“都调查清楚了吗?” “查清楚了,那个哈坦部确实只有五六百控弦甲士,而且牧场就在铁甲骑兵营偏北方向一百里外的地方。”周游说道。 “让你查的另外几个部落呢?”黄鸿又问。 周游说道:“属下已经找人打探过另外几个部落的消息,只有一个叫蒙特的台吉部落,与哈坦部差情况差不多,但是这个部落的牧场在铁甲骑兵营三百里外。” “这么说最适合动手的还是这个哈坦部。”黄鸿说道。 “确实这个哈坦部适合动手,而且属下还打探到一个消息。”周游说道,“前不久哈坦部被坎坎塔达部落带走近百控弦甲士,返回的时候,带回来十几具尸体,其中还有几十人受了伤,说是遇到了马匪,不过据他们部落的牧民说,那些死者像是被火器打死的。” “哦?”黄鸿来了兴趣,旋即说道,“这么说,这个哈坦部有可能就是对咱们虎字旗车队动手的蒙古人了。” 周游说道:“可惜时间太短,属下未能查实这个消息,找到确凿证据,不过据属下推断,十有八九就是这个哈坦部动的手。” “在草原上,能动用大量火器的人只有咱们虎字旗。”黄鸿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原本以为是坎坎塔达所在的部落动的手,现在看来,坎坎塔达并没有动用自己部落的甲骑,而是让那些小部落的控弦甲士动的手。 周游说道:“要不要把哈坦部的消息给铁甲骑兵营送过去?” 黄鸿点了点头,随即又道:“这两天你也辛苦了,今天留在青城休息一晚,养足精神,明天再去铁甲骑兵大营那边,由你亲自替马营正他们带路,一定要彻底荡平这个哈坦部。” “是。”周游点头答应。 黄鸿又道:“行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属下告退。”周游说了一声,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而随他一同进屋的中年人却没有跟着一起走,依然留在屋中。 黄鸿对他说道:“给铁甲骑兵营准备东西送过去了吗?” “全都送过去了。”中年人说道,“张营正担心路上会遇到马匪劫掠的事情,派了一个大队的战兵护送。” “送去了就好。”黄鸿说道,“马上就要开战了,铁甲骑兵营那边一定要配备齐兵甲,这一战对铁甲骑兵营十分重要。” “黄头放心,东西肯定能及时送到铁甲骑兵营。”中年人保证道。 加入虎字旗以后,他才知道虎字旗多么的富有。 兵刃铁甲,简直跟不要钱一样,尽数装备给虎字旗的战兵和骑兵,哪怕是在普通的骑兵也都有自己的铁甲和兵刃,而且都是精铁打造。 他来到蒙古也有十多年年,据他所了解,连素囊这样的大台吉,能有一身铁盔铁甲的亲卫都不多,大多数是一些穿着皮甲的甲骑,还有一些连皮甲都穿不上,只弄几块皮子胡乱穿在身上。 反观虎字旗一方,战兵大队的战兵多数穿着明国的那种棉甲,铁甲骑兵和胸甲骑兵都是一身铁甲。 骑兵人数加起来足足有七八百骑,每个人身上都是同样的铁甲。 虎字旗养了这么多穿戴铁甲的骑兵,比土默特任何一个台吉的亲卫甲骑数量都要多。 但蒙古人从小在马背上长大,骑兵的数量远远高过虎字旗的骑兵人数。 蒙古骑兵不仅有台吉身边的亲卫甲骑,还有半脱产的甲士,更多的是那些放下手中木叉,拿起弓箭,便可以成为控弦甲士的牧民。 哪怕如今的土默特已经做不到俺答汗时的一呼百应,右翼蒙古很多部落更是早已听诏不听宣,但仍然能轻松的聚起几万控弦甲士。 黄鸿想了一下,道:“坎坎塔达的事情你做的很好,不过素囊那边你仍然要盯紧,看看还有哪些人与素囊走的近。” “属下明白。”中年人说道,“这一半天属下会再去一趟板升城,探探板升城那几家汉商的口风。” 黄鸿点了点头。 …………………… 铁甲骑兵大营。 马云九坐在蒙古包里,擦拭着手中的手铳。 这时候蒙古包的帘子被掀开,屠腊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天也太冷了,脸上跟被刀子刮一样。”说着,他几步来到蒙古包里面的炉子跟前,双手放在炉口上烤火。 马云九放下手里的手铳,问道:“刚送来的那些兵刃都发下去了?” “发放下去了。”屠腊侧头看向马云九,面露惊叹道,“这一次来了十几辆大车,除了正常的补给外,剩下的大车里面装的都是给咱们铁甲骑兵营准备的兵刃,我还从没有见过这么多的兵刃。” “这不算多。”马云九说道,“咱们虎字旗有自己的铁场,虎字旗用的兵器都是灵丘那边的工坊打造。” “这么的兵刃恐怕要花费不少银子。”屠腊感叹了一一声。 光是他们铁甲骑兵营的胸甲还有马刀,就需要花费不少银两,如今又送来了好几大车短斧短枪这一类投掷的兵器。 可以说铁甲骑兵营的骑兵简直是会移动的银子,以前他做马匪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也能拥有这些东西。 哪怕明国的亲兵家丁,草原上的亲卫甲骑,也不会配备这么齐全的铁质兵甲,而这在虎字旗,属于常态,普通的骑兵便能够拥有自己的铁质兵甲,简直可以和边军中将官一级的大人们相比了。 第六百五十六章 出战 “队长,你说营正他们怎么突然给大伙发下来这么多短斧和短枪,是不是要有仗打了?” 说话的人是铁甲骑兵营的一名骑兵,叫童二行,原本是草原上的一名马匪,后来随自家大当家加入虎字旗,如今是屠沙这个小队的骑兵。 “我他娘的哪知道。”屠沙不耐烦的回了一句。 自打黄鸿走后,他便发觉营地里气氛不对劲,心中也怀疑他们这支铁甲骑兵营是不是要对谁动手。 不过,这也只是他心中的猜测。 至于到底是不是要打仗,和谁打,这些已经不会再有人对他讲。 以前跟随在屠腊身边,有什么事情他总能第一个知道,身边也有一百多号部下听用。 今在虎字旗,他却只是个小队长,手底下也只剩下几十个部下,再也没有往日的一呼百应,营中有什么认为,他作为一个小队长,根本不会有人找他商议。 这让他有了一种淡淡的失落,心情也随之变得不好。 童二行一脸讨好的说道:“这不是队长你和屠副营正关系最亲近,有什么事情也方便去打听。” 屠沙横了对方一眼,冷声说道:“你忘了营里的规矩了,胡乱瞎打听,小心抽你的鞭子。” 听到这话,童二行缩了缩脖子。 嘭!嘭!嘭! 营地里,突然响起了鼓声。 听到鼓声的屠沙急忙站起身,冲着蒙古包里面的人喊道:“集合了,都动作快一些。” 说着,他自己拿起床上的外套,套在身上,系好腰带,别上一把手铳,快步从蒙古包里面冲了出去。 每一名骑兵小队的队长都有一支手铳,可以随身携带。 与他在同住一个蒙古包的骑兵,跟随在他身后冲了出来。 其它的蒙古包里,不时的有骑兵从里面冲出,朝蒙古包外面的空地跑去。 第二通鼓声响起。 蒙古包里面再无人跑出,而空地上,站满了一队队的骑兵,整整齐齐列队站在空地上。 第三通鼓声响起。 马云九和屠腊走了过来,来到搭建好的木制高台上。 两个人的身后,跟着一名青壮汉子,随他们一起走上高台。 “第一骑兵大队集合完毕。”谭再旺走到高台下面,大声喊道。 另外一名骑兵大队长同样来到高台下面,喊道:“第二骑兵大队集合完毕。” 马云九点点头,说道:“归队。” 两个人后退两步,一路小跑回到自己的骑兵大队前面站定。 马云九看了一眼面前的几百骑兵,高声说道:“相信这两天有不少人都在私下里议论,猜测咱们铁甲骑兵营是不是要打仗了。” 说到这里,他声音顿了一下,目光扫视一圈,才道:“不错,接下来确实有一场战斗,也是咱们铁甲骑兵营成立后的第一仗。”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高台前面的铁甲骑兵营的骑兵开始纷纷交头接耳小声谈论起来。 嗡嗡的声音从几百人口中传出。 虽然单个人的声音不算大,可这么多声音会聚到一起,显得十分杂乱和吵闹。 高台上的马云九眉头微微一皱,脸上露出一丝不满。 换做是他亲手训练出的胸甲骑兵,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毫无规矩的议论声。 站在马云九身边的屠腊,注意到他难看的脸色,知道他为何会有这样的表情,旋即冲着下方众多骑兵喊道:“都闭嘴,谁允许你们私自议论的,连军规条令都忘了吗?” 可惜周围声音杂乱,他一连喊了三遍,骑兵队列中的声音才渐渐停下来。 队列中一些骑兵脸上露出了害怕的神色。 虎字旗的军规条令十分严格,早在几个月前,有一些和他们一样是加入铁甲骑兵营的马匪,因为多次不遵守虎字旗的军规条令,顶撞上官,直接被执行了军纪,坟头草都长了三寸高。 “执法队!”马云九喊了一声。 下方队列中不少骑兵一听到这三个字,身体随之一哆嗦。 “属下在。”一名青壮汉子小跑来到高台下面。 马云九面无表情的说道:“记下,各队大队长二十鞭,中队长十鞭,小队长五鞭,战后执行。” “是。”青壮汉子答应一声,转身退到一旁。 马云九目光重新看向面前的众多骑兵,说道:“接下来一战,目标是哈坦部,这一战只许胜不许败,否则你们也不用留在铁甲骑兵营了。” 听到这话,下方的骑兵脸色均是一变。 不少人都想到最早离开铁甲骑兵营的那些马匪,那些人最后一个也没能活着离开,全都死在了草原上。 那些违背军规条例顶撞上官的马匪还有个坟头,而那些离开铁甲骑兵营的马匪却是暴尸荒野。 若他们被赶出铁甲骑兵营,说不得也是一个暴尸荒野的下场。 马云九下令道:“各队大队长带领自己部下去领取兵甲战马,半柱香后,营地外集合。” 两名骑兵大队长带队离开。 屠腊看着走远的骑兵,对马云九说道:“哈坦部的实力不算弱,这一战之后,也不知有多少人能活着回来。” “你对咱们铁甲骑兵营的人这么没信心?”马云九看向屠腊。 屠腊说道:“以前做马匪的时候,像哈坦部这样有实力的部落,我们是绝不敢去招惹,哪怕劫掠那些小部落也要死伤不少马匪才能拿下,哈坦部并不是那种小部落,有五六百控弦甲士,都是从小在马背长起来的蒙古人,骑射本事绝对强过咱们的铁甲骑兵营的骑兵。” 马云九淡淡的说道:“铁甲骑兵营的骑兵一身铁质兵甲,若是连一个区区的哈坦部都拿不下,铁甲骑兵大营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我会亲自回灵丘请罪。” “我到不是担心咱们铁甲骑兵营拿不下哈坦部,我担心的是这一战之后,铁甲骑兵营的骑兵会死伤太多。”屠腊面露担忧之色。 马云九说道:“你太小看虎字旗的工坊打造出来的甲胄了,也太高看那些北虏了。” “蒙古人部落里的甲士,可不像草原上的马匪,要比马匪厉害多了。”屠腊提醒道。 作为草原上横行多年的马匪,非常清楚那些蒙古部落不好招惹,否则蒙古人也不会和大明厮杀这么多年,双方始终奈何不得对方。 而虎字旗来草原时间不长,从没有和蒙古人交战过,只和草原上的马匪交过手。 他觉得马云九对哈坦部这样的蒙古部落太过轻视,认为蒙古人的甲士和马匪一样好欺负。 第六百五十七章 行进 不足半柱香,一支支整装待发的马队出现在营地外。 马云九穿着一身皮袄,头戴铁盔,两把手铳别在腰间,胯下一匹棕色蒙古马,马刀在马腹右侧,左侧是一支骑铳。 马背上还背着一副胸甲。 屠腊骑马跟在一侧,携带的兵甲几乎和马云九的一样,只是少了一支骑铳,却多了两柄短斧。 “出发。”马云九高喊一声,同时手臂一挥。 七百多骑在各自队长的带领下,奔驰在草原上。 马蹄声阵阵,有如晴日响雷,所过之处,大地仿佛跟着震动。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马云九和屠腊。 两个人身侧跟着一名不属于铁甲骑兵营的青壮汉子。 队伍在草原上疾驰一个时辰后,在马云九的命令下停了下来。 马背上的骑兵从马背跳下来,拿出带来的精料,开始喂马,同时让自己的战马休息,恢复体力。 马云九来到那青壮汉子跟前,递过去一个水囊,嘴里说道:“来,周兄弟喝点水。” “谢过马营正。”周游接过水囊,大口大口喝着水囊里面的水。 马云九问道:“还有多久到哈坦部?” “哈坦部的牧场在铁甲骑兵营一百里外,咱们走了快七十里路,再有半个多时辰就能到。”周游说道。 说着,他把手中的水囊还给马云九。 接过水囊,马云九用手心擦了一下水囊嘴口,拿到嘴边喝了几口。 这时候屠腊从后面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布袋。 “吃点东西吧,后面还有一场恶战。”说着,他从布袋里面拿出两张饼子,分别给了马云九和周游一人一张。 “谢过屠副营正。”周游朝屠腊拱了拱手,这才接过饼子。 屠腊又拿出来一条咸鱼,分成两半,给了马云九和周游。 马云九放下水囊,拿着饼子和咸鱼,嘴里说道:“算不得恶战,不过是一群牧民,撑死有二三十个甲骑,对咱们铁甲骑兵营造不成多大威胁。” “不能小瞧那些牧民。”屠腊说道,“哈坦部的牧民都是天生的战士,蒙古人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骑射功夫了得,上马是战士,下马是牧民,不像大明,兵是兵,民是民。” 马云九淡然一笑,说道:“说再多也没用,打过才知道,我不觉得一个区区的哈坦部能给咱们铁甲骑兵营带来多大威胁。” 作为铁甲骑兵营的营正,手底下的骑兵若是连一群没经过训练的牧民都打不过,那他这个铁甲骑兵营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而且他心中十分清楚,蒙古人真有屠腊说的那么强,大明的边镇早就被蒙古人攻陷了,哪还会有这几十年的边关安稳。 屠腊见自己的话并没有听进马云九耳中,心中担心马云九太过大意,使得铁甲骑兵营受损严重。 恰巧,他见正在吃东西的周游,眼前一亮,对周游说道:“周兄弟,你是外情局的人,应当对蒙古人的实力最为了解,你觉得哈坦部的实力怎么样?” 周游本想装着吃东西,不掺和身边这两位营正的事情,没想到最后还是被屠腊点到了名字。 没办法,他只好开口说道:“屠副营正,若问我的看法,我觉得北虏并没有多强,这一战铁甲骑兵营一定能胜。” 屠腊抿了抿嘴。 这时候他才明白,不仅马云九没有把蒙古人当做一回事,恐怕整个虎字旗都没有把蒙古人当回事。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沉。 若是因为主将的大意,折损了太多铁甲骑兵营的骑兵,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毕竟铁甲骑兵营里有不少人都是追随他多年的手下。 马云九说道:“别看铁甲骑兵营训练没几个月,可你别忘了,咱们的骑兵大多都是马匪,本事不比北虏差多少,又有灵丘方面送来的兵甲,这一战不可能败给哈坦部。” 屠腊微微点了下头。 他担心的不是铁甲骑兵营会败,而是担心铁甲骑兵营死伤太多。 作为马匪出身的他,心中十分清楚,他在虎字旗的底气不是副营正的位子,而是那些追随他一起加入铁甲骑兵营的马匪部下。 只有他的那些部下还在铁甲骑兵营,他在虎字旗才能安稳。 卸磨杀驴的事情他见过太多了。 时间过去半多时辰,马云九冲着谭再旺喊道:“集合队伍,准备出发。” 很快,原本正在休息的队伍重新集合完毕,开始上路。 有了这半个多时辰的休息,战马喂过了精料,重新恢复了体力,再次奔行在草原上。 入了冬,草原上没有什么牧群,牧民们早就把牛羊赶进圈里,开始猫冬。 铁甲骑兵营的骑兵奔行在草原上,丝毫不担心被人发现,而且就算有牧民发现,他们也不担心。 没有人会相信,会有汉人的骑兵队伍在草原上对哈坦部动手,更不会也不会有人相信汉人队伍有胆子在草原上对蒙古人动手。 铁甲骑兵营的骑兵走出不足二十里路,在马云九的命令下再次停下来。 “周兄弟,劳烦你带上一小队骑兵队,作为哨骑,去前面探路,查探一下哈坦部的情况。”马云九对周游说道。 周游点点头。 随后,马云九对谭再旺说道:“派一支骑兵小队,作为哨骑,跟随周兄弟去哈坦部侦查。” “是。”谭再旺答应一声,扭头朝身边的一人吩咐道,“你去通知第一小队,让他们跟随周兄弟去侦查哈坦部的情况。” 那人点点头,骑马去找第一小队的人传令。 时间不长,一支骑兵小队随周游离开队伍,朝前方疾驰离去。 屠腊看向身边的马云九,说道:“周游是外情局的人,也是虎字旗的人,你不会连自己人也不放心吧!” 马云九语气平静的说道:“这跟放不放心没关系,大战在即,哨骑自然要派出去探查情况,你也在边军待过,应该懂得这些用兵常识。” 屠腊语气一噎。 他自然知道这些,但是这些年的马匪生涯,他带领手底下的马匪,一直都是来去如风,抢完就走,一杆子买卖,从来没想过使用哨骑。 留在原地的骑兵纷纷下马,给自己的战马喂水,同时也恢复自身的体力。 铁甲骑兵营的骑兵没有一人是新兵。 大部分是马匪出身,剩下一小部分是虎字旗最早的胸甲骑兵,每一名骑兵都经历过不止一场战斗,都明白只有体力充足,才能更好地杀敌,在战场保证自身安全。 第六百五十八章 杀进哈坦部 上战场之前不宜吃得太饱,因为太饱会让人变得迟缓。 马云九没有安排骑兵营的骑兵去吃东西,只是简单照料一下各自的战马,让战马恢复体力。 过了有半个多时辰,周游和派出去查探消息的哨骑返回。 哨骑中的小队长来到马云九跟前,说道:“营正,前方十里外,确实有个蒙古部落,从蒙古包数量上看,起码是个千人部落,控弦甲士的数量不会少于三四百。” 马云九微微点了点头。 通过哨骑带回的消息和外情局送来的消息印证,这个哈坦部实力还算可以,一般的马匪肯定不敢来招惹这种有几百控弦甲士的部落, 周游问道:“马营正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现在就动手。”马云九站起身。 一旁的屠腊也跟着站了起来。 “传令下去,全军穿戴胸甲,整军出发,目标哈坦部。”马云九下令。 随着他的命令下达,铁甲骑兵营的骑兵互相帮对方穿上胸甲,使用火铳的骑兵也开始给自己的火铳装填火药和铅子。 过了有一刻钟。 两支骑兵大队的骑兵都穿好胸甲,擦亮了手中的兵刃,纷纷骑在自己的战马上。 “出发。”马云九一挥右臂。 几百骑在草原上奔行,远远望去,有如一道黑色的浪潮。 距离哈坦不足二里路的时候,奔行中的骑兵开始减缓速度。 眼前方向,隐约可以看到一个个蒙古包。 队伍减速并非是要停下来休息,而是为了战马的冲锋做准备。 马云九对身边的谭再旺说道:“你和你的第一大队杀进哈坦部,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绝不能让哈坦部的牧民有机会聚拢一起,对咱们的人展开反击。” “属下明白。”谭再旺骑在马背上答应一声。 马云九目光幽冷的望着前面的哈坦部,命令道:“带上你的人,杀进哈坦部。 “是。”谭再旺答应一声,旋即喊道,“第一骑兵大队,随我杀向哈坦部,杀!”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三百多骑兵从大队人马中脱离出来,朝前方的哈坦部冲去。 “柳超!”马云九喊到一个名字。 “属下在。”一名身穿黑色胸甲的骑兵骑马来到马云九近前。 马云九说道:“带上你的第二大队,守在哈坦部四周,截杀那些准备逃走的牧民,同时做好支援第一骑兵大队的准备。” “是。”柳超答应一声。 马云九说道:“去吧。” 柳超回转过身,冲着身后的骑兵喊道:“第二大队,随我出发。” 又一支三百多人的骑兵队朝着哈坦部疾驰而去。 这时候,马云九身边只剩下一支三十多人的骑兵小队。 屠腊手中拿着一支单筒望远镜,观察着前面的哈坦部,嘴里说道:“哈坦部的人已经发现咱们的人了。” 牧民经常和马群打交道,对马蹄声十分熟悉,尤其是马群发出的马蹄声。 马云九和铁甲骑兵营的骑兵一出现在哈坦部牧场外,便被蒙古包外的牧民发现。 不过,双方相隔距离较远,这些牧民也没有当回事,只以为是哪家贵人的甲骑经过。 可随着谭再旺率领的骑兵队杀向哈坦部,哈坦部的牧民这才发觉不对劲,同时也注意到来人身上穿的黑甲,与蒙古人的打扮并不同,像是汉人。 “有马匪,有马匪。”哈坦部的牧民大喊大叫起来。 大队汉人骑兵出现在眼前,牧民以为是马匪袭击他们的部落。 哈坦部在土默特虽然不是大部落,背后却有大部落撑腰,除了马匪,牧民们想不出有什么人敢来袭击他们哈坦部。 一些牧民往自己的蒙古包里面跑去,想要去拿蒙古包里面的兵刃和马匪厮杀。 还有不一部分牧民朝着马圈跑去,这时候的马都在马圈里。 更有听到叫喊声音的牧民从蒙古包里面跑出来,这些人手中拿着骑弓,甚至还有人拿着一杆锈迹斑斑的长枪。 谭再旺率队来到哈坦部的蒙古包外。 “杀!” 就听他大喊一声,率先杀向眼前的牧民。 三百多骑随他一同冲杀过去。 哈坦部的牧民大多数是从蒙古包里面跑出来,许多运气不好的牧民,刚一出蒙古包,便被掩杀过来的骑兵追上,直接被砍杀当场 丝毫没有防备的哈坦部,因为这场突然出现的袭击,彻底变得混乱,四处乱逃的牧民发出惊恐的喊叫声,还有一些牧民只顾着埋头乱跑,连逃命的方向都没有看,径直朝着铁甲骑兵营的骑兵跑去,等发觉到不对的时候,想要再逃命,已经晚了。 这些人被追上来的铁甲骑兵营的骑兵用马刀砍杀。 哈坦部慌乱成一团,四处都是逃命的牧民,只见一个个身穿黑甲的骑兵追上去就是一刀。 一个个牧民被砍杀倒地,鲜血很快染红了一座座蒙古包。 几乎是单方面屠杀,铁甲骑兵营的骑兵连一点像样的抵抗都没有遇到。 蒙古包空隙中时不时有火铳声响起,地上留下一具具被手铳或是骑铳打伤打死的牧民。 铁甲骑兵营的骑兵冲杀进哈坦部没多久,血腥气味儿便弥漫在整个部落里,牧民的惨叫声也在蒙古包之间回荡不绝。 “队长,快看前面,那家伙身边有好几个甲骑护着,应该是哈坦部的重要人物。” 跟随在谭再旺身边的一名骑兵用手指着前方。 在他手指指向的方向,是一座比其他蒙古包更大一些的蒙古包,里面跑出来几个蒙古人。 这几个蒙古人身上穿着皮甲,头带铁盔,背上有箭囊,手中拿着骑弓,另一只手拿着弯刀。 从这几个人穿着上,明显可以看出他们和其他牧民的不同。 尤其这几个人还护着一名蒙古人往外逃。 被护在中间的那名蒙古人手中拿着一柄弯刀,刀鞘上镶嵌者黄金,就连身上的衣物也比普通的牧民要好很多。 “鲁特!”谭再旺用蒙语喊出了一个名字。 被几名甲骑护在中间的那蒙古人下意识回过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脸色骤然大变。 “哈哈,他就是哈坦部的台吉,不要让他跑了。”马背上的谭再旺咧嘴一笑,一横手中马刀,率先冲了过去。 第六百五十九章 杀台吉 “鲁特,你跑不掉了。”谭再旺大喊一声。 鲁特人有些胖,四肢短小,听到身后的叫喊声,整个人打了一个激灵,急忙对护卫在他身边的甲骑命令道:“快,快去拦住他们,不要让他们追上。” 护在他身边几名甲骑,分出两人,手举弯刀,朝谭再旺冲了过去,想要拦下谭再旺。 鲁特在另外几名甲骑护卫下,头也不回的往前逃去。 谭再旺单手驾驭战马冲锋,另一只手举起一支手铳,朝拦在前面的一名蒙古甲骑打了一铳,随即把手中的手铳往前一丢。 同时,拿起马刀往前横砍过去。 战马从挡在前面的两名甲骑中间冲了过去。 挡在前面的两名甲骑中的一个,被手铳射出的铅子打中了肩头。 火辣辣的疼痛让那甲骑站不稳,一个踉跄跌坐在了地上。 另一名甲骑被谭再旺手中的马刀划过脖颈,鲜血喷了出来,一头栽倒在地。 后面跟上来的铁甲骑兵营骑兵抬手一刀劈砍出去,被手中打中的那名甲骑大半个脑袋被砍了下来。 白色的脑浆混着血丝,顺着半张脸往下滴淌。 谭再旺丢出去的手铳砸中鲁特身边的一名甲骑后背上。 战马疾驰带动的力量,加上谭再旺丢出去的力道,直接把那名甲骑砸倒在地。 使鲁特身边原本就不多的护卫甲骑,只剩下了两人。 鲁特天生腿短,身为哈坦部台吉,平时养尊处优惯了,大腹便便,根本跑不起来,只好让身边的两名甲骑架着他逃命。 两条腿的人很难跑过四条腿的战马,鲁特和自己的护卫甲骑没逃出多远,便被后面追赶过来的谭再旺追上。 蒙古台吉身边的甲骑打交道最多的就是战马,几乎在谭再旺追上来的那一刻,便听到了身后清晰的马蹄声。 一名护卫鲁特身边的护卫甲骑松开鲁特鲁的手臂,转身挥刀朝谭再旺冲去。 不过,没等他的刀砍到谭再旺,便被谭再旺的马刀割断了咽喉。 这时候,谭再旺已经追上鲁特,一挥手中马刀,劈砍了过去。 鲁特四肢虽然短小,但反应极快,当场一个懒驴打滚,避过这一刀。 一旁的那名护卫甲骑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被谭再旺一刀削断了脖子,脑袋落到地上滚了几滚,尸体才栽倒在地,脖腔里的鲜血浸湿了地面。 “鲁特,你跑不掉的。”谭再旺举着滴淌着鲜血的马刀,指向地上的鲁特,同时拉住手中的缰绳,控制身下的战马停下来。 鲁特双手支地,身子半躺在地上,哆嗦着说道:“你,你们是什么人?我,我可是台吉,杀了我,大汗和坎坎塔达台吉不会放过你们的。” “我是什么人你应该能猜到。”谭再旺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同时掏出腰上另一只手铳,对准地上的鲁特,一扣扳机。 砰! 铳声响起。 地上的鲁特身体一颤,很快胸口的衣服被鲜血浸湿了一大片,嘴角有鲜血流了出来。 他张嘴想要说话。 可嘴里吐出来的却是黑红的鲜血。 谭再旺收回目光,不再理会倒在地上的鲁特,他不信胸口挨了一手铳的鲁特还能活下来。 他往身后一扭头,对后面跟上来的骑兵说道:“随我一起杀!” 说完,他一马当先,朝前方不远处的几个正逃命的牧民冲了过去。 哈坦部不断有喊杀声响起,同时还有一声声惨叫。 “谁知道哈坦部的战马都在什么地方?”谭再旺一刀砍死眼前的一名牧民,回头问向身边的人。 一名铁甲骑兵营的骑兵用手指了一个方向,说道:“咱们这一路过来,属下见到不少牧民都往那个方向跑,有可能那边就是哈坦部的放养战马的地方。” 谭再旺目光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三三两两的牧民正慌里慌张的朝着他身边的骑兵所指方向逃去,一会儿功夫,就有五六个牧民跑向那个方向。 看到这里,他一挥手臂,喊道:“随我杀过去!” 身后十几个铁甲骑兵营的骑兵,跟在他身侧,一同朝牧民逃跑的方向冲杀。 一路上,惊慌失措而逃命的牧民,纷纷被斩于刀下。 铁甲骑兵营的骑兵手中刀刃上鲜血滴淌,身上的甲胄也沾满了北虏的鲜血,大地被鲜血染红,脚下的泥土变成了黑红色。 挡在谭再旺前面的最后一个北虏被马刀割断了脖子,谭再旺发现眼前豁然开朗,哈坦部的蒙古包都落在了身后。 此时他已经从众多蒙古包中间冲了出来,眼前是一条长长的栅栏。 “队长,应该就是这里了。”谭再旺身边的一人说道。 眼前的栅栏一看就是牧民用来圈住牛羊群用的。 “队长,那边有牧民。” 突然,边上有人喊了一句。 谭再旺扭头看过去。 只见稍远一点的地方,出现了一支牧民组成的马队,人数有三四十左右,正朝他们这个方向冲杀过来。 牧民嘴里发出一声声怪叫声。 见到这一幕,谭再旺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一举手中的马刀,往前一指,高喊道:“随我杀!” 话音落下,他率先冲向对面的牧民。 跟在他身边的十几骑,也都纷纷举起手中马刀,一催身下战马,随他一同向迎面而来的牧民冲过去。 距离太近,双方的马速都未能达到最大,很快两边的人马便撞到了一起。 牧民手中用的兵器五花八门,甚至有牧民手中拿着挑晒干草的木叉,只有少数几个牧民手中拿着铁枪。 可惜他们手中的枪头上早已是锈迹斑斑,不知多久没有用过。 甲胄就更不存在了,牧民身上穿的都是皮袄。 铁甲骑兵营的骑兵人人穿甲,手中的兵刃也都是精铁打造。 当双方撞到一起,互相厮杀,哪怕谭再旺一方人数不占优势,却仍然轻松的杀穿了牧民一方的几十骑。 拼杀过后,双方交错而过,互相转换了一个方向。 谭再旺一揽缰绳,调转马头,同时一举手里的马刀,又一次喊道:“杀!” 他再一次带头冲进牧民的马队之中。 第六百六十章 劣根 一通砍杀。 谭再旺再次从牧民的马队中冲杀出来。 眼前的几十个牧民剩下不足十人还骑在马背上,剩下的牧民都变成了地上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满了一地。 四周多出不少无主的战马,埋头啃食地上沾染了血迹的干草。 谭再旺一抖手中马刀,甩掉刀刃上面的血迹,嘴里再一次喊道:“杀!” 十几个铁甲骑兵营的骑兵,随他再一次杀向剩下的那些牧民。 对面的十来个牧民控制身下马匹后退了几步,眼中只剩下惊慌和惊恐,失去了再战的勇气。 面对冲杀过来的谭再旺等人,牧民们纷纷掉头朝身后的方向催马逃离。 眨眼的功夫,便逃出几十步外。 谭再旺一勒缰绳,控制身下的战马停了下来,侧头对身边的人说道:“不要管他们了,随我去找哈坦部的马群。” 断了牧民代步的马匹,等于断了牧民逃生的路。 没有了战马的哈坦部牧民很难逃离,尤其是这样的季节里,没有马匹代步,光凭两条腿,走在半路上就会被冻死。 寻找马群的路上,谭再旺和身边的骑兵,斩杀了一些同样去找马群的牧民。 很快,他们便来到哈坦部安置马群的马圈。 见到眼前的马群,谭再旺和他身边的骑兵眼前均是一亮。 “队长,这得有多少马呀?”边上的一名铁甲骑兵营的骑兵忍不住说了一句。 马圈里,马匹一只挨着一只,密密麻麻,数都数不过来。 谭再旺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咽下口中的唾液,嘿嘿一笑,道:“有了这些马,咱们虎字旗的骑兵一人双骑甚至三骑都够了。” 边上那骑兵说道:“哈坦部只是一个依附其他部落的小部落,却养了这么多的马,若是那些大部落,恐怕马群会更大更多。” “说得对,只可惜咱们的骑兵太少,不然的话,有了这些马,最少又能成立一支胸甲骑兵大队。”另外一个骑兵开口说。 他是胸甲骑兵出身,随谭再旺一同加入的铁甲骑兵营,如今更是铁甲骑兵营的一名小队长。 谭再旺对他说道:“留下十个人在这里盯着这里的马群,绝不能让哈坦部的人抢走这里的马,这些马可都是咱们虎字旗的东西。” “队长放心,只要有哈坦部的人靠近,属下绝不会让他们有机会活着离开。”边上的骑兵开口说道。 谭再旺点点头,随即又道:“剩下的人跟我走,回去清理哈坦部的余孽。” 说完,他双脚一磕马腹,催动身下战马朝蒙古包方向疾驰而去。 在他身后,几名铁甲骑兵营的骑兵跟了上来,再次杀回蒙古包那里。 哈坦部的财富不是金银,而是马群和牛羊群。 与马群不同,牛羊群无法用来逃命,甚至逃命的时候根本无法带在身边,从蒙古包方向逃出来的牧民,很少有逃往牛羊群所在方向的。 所以,谭再旺并没有去管哈坦部的牛羊群,更没有派人去盯着。 等到胜利之后,这些哈坦部的牛羊自然会成为他们铁甲骑兵营的战利品。 谭再旺带人返回蒙古包这边,战事已经接近尾声。 哈坦部好几处蒙古包都被点燃,火焰很快吞噬掉整个蒙古包,一道道烟雾飘向半空中。 这一天是难得的好天气,没有呼啸而来的北风,蒙古包烧后的浓烟也未能及时扩散出去,弥漫在整个哈坦部的上空, “你们几个,把这几个北虏娘们都给老子带进蒙古包里,爷们们一起舒服舒服。” 一道粗狂的声音传进谭再旺耳朵里,让他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听声音,说话的人应该就在他附近。 “这是怎么回事?”谭再旺语带不满的问道。 边上的一人说道:“应该是咱们的人。” “老子知道是铁甲骑兵营的人。”谭再旺骂了一句,旋即又道,“老子是在问这些人想要做什么?” 边上的那人没有言语。 谁都知道之前传来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谭再旺冷着脸说道:“走,跟我去找,看看谁这么大胆子,连战场纪律都不顾了,敢在战场上做这种事。” 在他身边的几个骑兵一言不发的跟在身后,催动战马,去找刚刚说话之人。 从刚刚的话语声里,谭再旺听出说话的人离他很近,不然不会听得这么清楚。 他带人走出没几步,耳中又传来蒙古女人清晰的哭喊声。 “队长,人应该就在前面的蒙古包里。”跟在谭再旺身边的一名骑兵开口说。 在他们眼前有一座蒙古包,只不过他们这些人在蒙古包背面,而蒙古包的正门在另一个方向。 “走,跟我过去。”谭再旺面无表情的说。 很快,他们绕到了蒙古包正面,有门的那个方向。 来到蒙古包门外,门上的帘子都没有撂下,可以清楚的看到蒙古包里面发生的一切。 蒙古包里,几个铁甲骑兵营的骑兵正在撕扯几名女子身上的皮袄,其中一个名骑兵身上的胸甲已然脱下,只剩下贴身的衣物。 谭再旺铁青着一张脸。 “说下去把他们带过来。” 谭再旺身边的一名骑兵跳下马,迈步往蒙古包里走去。 马背上的谭再旺这时开口说道:“不用进去,直接放火烧了蒙古包。” 正往蒙古包里走的那骑兵愣一下,一脸迟疑的看向谭再旺,说道:“队长,里面还有咱们的人在呢。” 谭再旺冷声说道:“我的命令没听到吗?放火,烧!” 声音中,夹杂着怒意。 那骑兵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掏出火药往蒙古包上洒了一些,随后用火折子点燃火药。 沾了火药的蒙古包一下子烧了起来,而且越烧越大。 火烧起来的时间不长,蒙古包里面几个铁甲骑兵营的骑兵便注意到蒙古包起火,丢下那些女子,急忙从里面跑了出来。 刚一跑出来,其中一个没穿什么衣服的汉子黑着脸说道:“谁让你们放火的,没看到老子还在里面吗?” 嘴上说着话,两只手把裤子往上提了提,同时系上腰带。 第六百六十一章 抓人 “是我下令放的火。”谭再旺冷声说道。 那汉子装作刚看到谭再旺的模样,脸上挂起笑容,说道:“原来谭队长也在,既然是谭队长下的命令,那这事就算了,想来是谭队长不知道我们在里面。” 谭再旺没有纠缠这些,而是用手一指对方身上,问道:“你身上的胸甲呢?” 那汉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只穿了一身贴身的衣物,脸上不以为然的说道:“火烧得太急,落在里面了,还别说,真有点冷。” 说着,双手环抱双肩,跺了跺脚。 “进去把你的胸甲和兵刃都拿回来。”谭再旺命令道。 那汉子回过看了一眼身后的蒙古包,火势越来越大,火苗快要烧到蒙古包的顶部。 “我的命令没听见吗?进去!”谭再旺再一次命令道。 那汉子眉头一皱,说道:“谭队长,这么大的火,你让我进去,等于让我去送死,不就是一件胸甲和一柄刀,何必为了这么点东西,害了自己人的性命。” 谭再旺冷声说道:“我不是再跟你商量,而是命令你立即进去,把你自己的兵甲从里面带出来。” 听到这话,那汉子脸一沉,道:“谭队长,你这是逼着我去送死!” 谭再旺冷冷的瞅了他一眼,说道:“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进去把胸甲和兵刃都拿出来,要么现在我以违抗军令的名义送你上路。” 说着,他右手端起之前装填好火药的手铳,对准对方。 “你……”那汉子一惊,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加入铁甲骑兵营这么久,自然知道这玩意的威力,这么近的距离打在身上,很难活命。 谭再旺淡漠的说道:“火势会越来越大,现在进去,说不定你还能够活着把自己的兵甲带出来,若是再耽搁下去,可就未必还能活着从里面走出来。” “姓谭的,你过分了。”那汉子怒道,“老子当初怎么说也是草原上有一号的人物,手底下马匪上百,加入你们虎字旗后,也是中队长,手底下同样百十来号弟兄,你凭什么让老子进去送死。” 谭再旺眼睛微微一眯,冷声说道:“再问你一遍,进不进去?” 说着,他手指勾住扳机。 站在对面的汉子额头上开始冒冷汗。 心中冰凉一片,哪怕身后烧起来的蒙古包传来的炽热,也没能消退这股凉意。 站在那汉子边上的一人,用手拽了拽那汉子袖口,低声说道:“中队长,好汉不吃眼前亏。” 那汉子听完,冷哼一声。 谭再旺自然看到两个人的小动作,淡淡的说道:“考虑好了没有?现在进去,还是我让人把你丢进去。” 那汉子恶狠狠的瞪了谭再旺一眼,冷冷的说道:“用不着,我自己会进去。” “那就进去吧!”谭再旺往蒙古包那边晃动了一下铳口。 火苗已经烧到蒙古包的顶部,好在蒙古包够厚实,只在外面表层燃烧,还没有烧到里面,蒙古包里面的火苗不大,更多的是烟气。 那汉子用力一拽衣角,撕下一块布条,蒙住了口鼻,迈步冲进蒙古包里。 谭再旺身边一人,低声说道:“队长,若他真把自己的兵甲拿了出来,难道真要放过他?” 声音不大,却还是让站在蒙古包前面的几个人听到。 这几个人都是刚刚跟随那汉子一同从蒙古包里面出来的,这会儿听到对方的话,均是心中一沉。 之前满脑子都是女人,忘记了铁甲骑兵营的规矩,如今回过神来,身体不由自主的开始打颤。 这会儿他们想起那些不守铁甲骑兵营规矩的人,坟头上的荒草都长了三寸高。 “求大队长饶命。” 其中一人突然跪倒在地上,开口向谭再旺求饶。 另外的人也都反应过来,纷纷跪在地上,一个劲的求饶。 骑在马背上的谭再旺面无表情,任由眼前这几个人跪在地上求饶,也不言语,目光始终盯着蒙古包里的动静。 突然,蒙古包里面传来几声惨叫,和一道骂骂咧咧的声音。 时间不长,一道灰扑扑的身影从蒙古包里面跑了出来,同时还飘来一股毛发烧焦后的焦糊味儿。 “老子把东西都拿出来。” 从蒙古包里走出来的那汉子双臂一松,把怀里抱着的兵甲丢在了地上。 谭再旺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东西,是一件胸甲和一柄马刀,马刀上还沾着新鲜的血迹。 “东西老子都拿出来了,现在你管不着老子了。”那汉子冷笑一声,旋即又道,“今天这笔账,老子记住了,你等着,以后千万别落在老子手里,不然有你好看。” 说完,他对跪在地上的一人一脚踹了过去,嘴里骂道:“你他娘的跪他做什么,站起来,跟老子走。” 跪在地上的几个人抬头看了一眼骑在马背上的谭再旺,面露迟疑之色。 那汉子见状,骂道:“都他娘的起来,老子才是你们中队长,有老子在这里,轮不到他管你们。” 似乎骂还不解气,抬脚又朝另一个人踹过去,一脚把人踹翻在地上。 跪在地上的几个人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听从那汉子的话,从地上爬了起来。 不过,未等他们跟随那汉子离开,就听谭再旺说道:“来人,把他们都拿下,交由营正处置。” 正要离开的那名汉子收回迈出去的那条腿,冷冷的看向谭再旺,说道:“你什么意思?” “犯了军纪,就要受罚,这是我虎字旗的规矩,也是铁甲骑兵营的规矩。”谭再旺语气平淡的回了一句。 “放屁。”那汉子骂道,“老子已经把兵甲从蒙古里拿出来了,你凭什么让人抓老子!” 谭再旺面无表情的说道:“我说过了,违反军纪,就要抓,至于如何处置你,由营正说了算。” “你敢?”那汉子说道,“老子是铁甲骑兵营的中队长,你没资格抓老子!” 谭再旺脸一沉,说道:“我是第一大队大队长,而你是我第一大队的中队长,我便有资格抓你,来人,把他们都给我拿下。” 说完,他一会左手,示意身边的人去抓人。 就在这个时候,那汉子身边的一人突然撞开边上的人,朝七八步外的战马跑去。 马背上的谭再旺嘴角往上一挑,露出一抹讥讽之色,随抬起右手的手铳,一扣扳机,就听砰的一声。 正往前跑的那人眼看就跑到战马跟前,背上却遭到了重创,脚下踉跄了两步,一头栽倒在地上。 第六百六十二章 许九 被手铳打中的那人一时未死,伸出一只手,想要去抓身前的战马。 伸了几次,都未能够到战马,最后伸出去的那只手往下一坠,掉落到地上,一动不动,这才没了呼吸。 打完一铳的谭再旺重新给自己的手铳装填火药和铅子。 另一边的那汉子眼珠红了起来,恶狠狠的瞪向谭再旺,怒道:“谭再旺,你敢杀老子的人,老子弄死你。” 一边破口大骂,身体往谭再旺那里扑了过去。 谭再旺手中的手铳一挪,指向面前的汉子,淡漠的说道:“劝你一句,老老实实跟我去见营正,若是你敢乱来,这一铳就是给你的。” 说着,他手指扣向扳机。 那汉子冲过来的身形一顿,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谭再旺手里的手铳,脸色变了几变,最后说道:“好,老子跟你去营正,老子倒要看看,营正是不是偏向你们虎字旗的人。” 听到这话,谭再旺嘴角噙着一丝冷笑,道:“别忘了,你也是虎字旗的人。” 说完,他侧头对身边的人说道:“你们两个,找根绳子把他们手都捆起来,带回去交给营正处置。” 马背上跳下来两人,从一旁寻来一根绳子,把这些人手腕用绳子捆住,又牵出一截绳子头,牵到马后,拽着这些人跟在马屁股后面走路。 哈坦部的战斗差不多结束。 铁甲骑兵营第二大队从外围来到蒙古包这边,协助第一大队一起来打扫战场。 马云九带着身边仅剩下的骑兵小队来到哈坦部。 一靠近哈坦部,浓郁的血腥气味窜入鼻子里,地上是一具具穿着皮袄的牧民尸体。 “铁甲骑兵营是不是轻松的解决了哈坦部。”马云九笑着对屠腊说道。 屠腊脸上的震惊之色还未完全消退,眼前的这一幕令他吃惊万分。 在他心中,哈坦部这种有五六百控弦甲士的蒙古部落,就算不是他们铁甲骑兵营的对手,也能与铁甲骑兵营的骑兵抗衡一段时间。 可眼前的这一幕,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一个拥有五六百控弦甲士的蒙古部落,连一点像样的抵抗都没有,便被铁甲骑兵营轻轻松松给灭掉,若不是亲眼见到,他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铁甲骑兵营的实力他再了解不过了,大部分骑兵是草原上的马匪,只经过几个月的训练,再强也强不到哪去,只能说这些北虏比他想象中要弱很多,完全不堪一击。 “北虏早就不是当年的无敌铁骑了。”马云九屠腊几次变色的脸色,嘴上说了一句。 屠腊点了点头。 这一战使他彻底看清北虏的外强中干。 这时,马云九身边的传令兵突然开口说道:“营正,谭大队长他们过来了。” 屠腊目光随之看过去。 他一眼便见到正往这边骑马过来的谭再旺等人,随后,他又看到跟随在马后面步行的几个人,当即皱起了眉头。 跟在马后面走路的几个人中的一人他认识,对方曾经是土默特的一个马匪头子,名字叫许九,手底下有百十多号马匪,加入虎字旗的铁甲骑兵营后,做了中队长,依然管着百十来号骑兵。 很快,谭再旺等人来到马云九跟前,恭声说道:“属下见过营正,副营正。” 他这边话刚说完,就听到被绳子捆住双手的许九喊道:“屠大当家,你可要给兄弟做主,他们虎字旗太欺负人了,尤其这个姓谭的,平白无故把老子和老子的兄弟用绳子捆了起来。” 说着,他双手往上扬了扬,让屠腊等人看清楚他手腕上的绳子。 屠腊脸一沉,看向谭再旺,语气不好的说道:“谭队长,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绑起自己人了,还不快些给许队长他们松开。” “副营正。”谭再旺朝屠腊一抱拳,说道,“这几个人违反军规条例,无视战场纪律,作为他们的队长,属下有权利把他们都抓起来。” “放屁,老子帮你们杀完了北虏,你们虎字旗的人便要卸磨杀驴,老子不服。”许九大声叫嚷。 屠腊眉头一蹙,对许九呵斥道:“说什么浑话呢,难道你就不是虎字旗的人了,如今咱们都是虎字旗铁甲骑兵营的人。” “他们要真把老子当成自己人,又怎么会这样对待老子。”说着,许九比划了一下手腕上的绳子。 屠腊看了一眼,转而对谭再旺说道:“谭队长,不如先给他们松绑,怎么说大家也是自己人,有什么话说开了就好,相信许队长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谭再旺看向马云九。 马云九点了点头,说道:“听副营正的,给他们松开。” “是。”谭再旺答应一声,旋即转身对身边的手下吩咐道,“给他们几个松绑。” 马背上跳下来两人,来到许九他们几个人跟前,给他们松了绑。 许九活动了几下手腕,然后朝屠腊一拱手,说道:“谢过屠大当家。” 屠腊眉头一皱,提醒说道:“这里没有什么屠大当家,喊我副营正,如今你我都是虎字旗铁甲骑兵营的人。” “还是屠大当家叫的顺口。”许九说着,同时冷冷的瞪了谭再旺一眼。 “胡闹。”屠腊呵斥道,“早就没有什么屠大当家了,以后只有铁甲骑兵营的副营正屠腊。” 一旁的马云九这时候开口说道:“许队长,你身上的兵甲呢?怎么别人身上都穿着胸甲,你却只穿了一件单衣,我记得你之前是穿着胸甲的。” 听到这话,许九扭头看向谭再旺。 “在属下这里。”谭再旺接话,同时朝身边的人一挥手,说道,“把他的衣服还给他,兵甲留下。” 在他边上的一名骑兵,拿起马背上的衣服,丢给了许九。 接到衣服的许九,急忙把衣服穿在了身上。 走过来的这一路,早就冻得鼻涕横流,鼻子头都冻红了。 马云九看着谭再旺说道:“他的兵甲怎么在你那,还有,你刚才说他违反了军规条例,到底是怎么回事?” 屠腊这时也看向了谭再旺。 谭再旺没有隐瞒,也没有添油加醋,一五一十的把许九等人做过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完,马云九面无表情,反倒是屠腊,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第六百六十三章 整肃 站在他们对面的许九不以为然的说道:“不就是弄了几个蒙古娘们,等兄弟们舒服完,把人一杀,丝毫不耽误灭掉哈坦部的事情。” 屠腊黑着一张脸说道:“你可知道你这么做,在铁甲骑兵营是不被允许的。” 来到铁甲骑兵营后,他才知道虎字旗规矩多,纪律森严,也明白了为何虎字旗战兵如此强盛,实力比他呆过的边军有过之而无不及。 玩弄几个蒙古妇人在马匪眼中实属正常,可他知道,这在铁甲骑兵营里是不被允许的,虎字旗的规矩比边军还要严格。 “屠大当家,不,应该喊做屠副营正。”许九说道,“你也做过马匪,这种事情在马匪里太常见了,再者说,老子又不是没杀哈坦部的人,用得着把老子和老子的兄弟都捆起来吗?” 马云九眼睛微微一眯,看着许九说道:“这么说你觉得自己没错,错的是谭大队长,他不该管你,更不该把你押到我这里来。” “没错,他这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不就是玩几个蒙古娘们,反正这些人早晚也要被杀掉,与其直接杀死,不如让兄弟们舒服完了在杀掉。”许九说道。 屠腊脸一板,呵斥道:“说什么胡话呢,还不快跟营正认错,求营正从轻发落。” 自铁甲骑兵营成立以来,马云九杀了太多的马匪,他不希望许九这些人也死在马云九的手中。 “老子没错,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而且那几个蒙古娘们老子也都杀了。”许九不以为然的说道。 屠腊脸一黑。 自己一番好心,却被人当成了驴肝肺。 一旁的谭再旺用看死人一样的目光看向许九。 铁甲骑兵营第一战就出了这种事情,放任下去,整个铁甲骑兵营就会彻底废掉,所以为了杜绝类似的事情发生,许九等人一定会被严惩,而严惩的最有效手段,就是用这些人的人头来警示其他的人。 以他对自家营正的了解,许九这些人哪怕有屠腊这位副营正护着也没用,一定会被杀了立威,用来震慑其他加入铁甲骑兵营的马匪。 马云九面无表情的说道:“这么说你对你们在哈坦部掳掠妇人的事情供认不讳?” 听到这话,许九感觉有些不对劲,一时没有想明白,但还是点了点头。 “承认就好。”马云九说了一句,旋即又道,“来人,把他们几个全都拿下。” 自马云九身后走出七八个骑兵,来到许九身前,七手八脚的重新把许九等人捆绑了起来。 这一次捆绑不再是只捆住手腕,而是把许九等人的双手反剪,连同上半身一同用绳子捆的结结实实。 “你们要干嘛……你们虎字旗这是卸磨杀驴,老子们帮你们拿下了哈坦部,你们现在要杀了老子,老子不服。”许九一边挣扎,一边大喊。 可惜不管他如何挣扎,最后还是和其他人捆到了一起。 一旁的屠腊出言问道:“营正打算如何处置许九他们?” “处置他们的事情不急。”马云九语气淡淡的说道,“这一场战斗下来,肯定还会有其他人违抗军令,等这些人凑齐了一块处置。” 屠腊脸色骤然一变。 这才明白,这一战不仅是对哈坦部,同样也是在整肃铁甲骑兵营。 “屠大当家你都听到了吧!他们虎字旗的人根本就没有把咱们当成自己人,难道你现在还要死心塌地给他们卖命吗?”许九大声叫嚷。 屠腊抿着嘴没有言语。 这种对马匪出身的铁甲骑兵骑兵不信任,让他心中难以接受,有了几分心寒。 马云九侧过头,看向屠腊,说道:“屠副营正放心,并非针对谁,虎字旗麾下任何一支队伍都有执法队,专门处理这种违反军规军纪和战场纪律的事情。” 屠腊依然没有言语。 哪怕他相信马云九说的可能都是真的,可心中还是对马云九的做法感到不满。 许九这时也看出来了,马云九绝不会放过他们,想到铁甲骑兵营刚成立那会儿,那些和马云九对着干的那些人的下场,知道自己想要活命只能指望屠腊这个有几分交情的副营正。 当即,他大声朝屠腊喊道:“屠大当家,难道你就看着兄弟们一会儿被虎字旗的人杀死,兄弟们可是因为你才加入的虎字旗。” 屠腊脸上露出一丝不忍。 与虎字旗的胸甲骑兵相比,他和许九这些以马匪身份加入虎字旗铁甲骑兵营的骑兵更为亲近。 “屠大当家,只要你振臂一挥,兄弟们都跟着你混,何必留在虎字旗这里受气。”许九仍然不放弃的大声叫喊。 想要蛊惑屠腊叛出铁甲骑兵营。 他知道这是能够活命的唯一途径,若继续留在铁甲骑兵营,他一定会被马云九砍了脑袋。 屠腊扭头看向马云九,张了张嘴,想要替许九求情,不过,未等他开口,就听马云九说道:“我知道屠副营正想说什么,但虎字旗有自己的规矩,否则铁甲骑兵营也不会成立执法队,而且屠副营正应该清楚,执法队是有权利直接上报军政司,除非屠副营正还想重新变回以前的屠大当家,不然的话,许九这些人的事情还是不要掺和为好。” 说完,马云九看向屠腊。 屠腊迟疑了一下,到嘴边的话重新咽了回去。 他总不能为了救许九,真的叛出铁甲骑兵营,而且以他这几个月和马云九接触,他相信,既然对方要整肃铁甲骑兵营,不可能不留后手。 就在这时候,远处又有一群人从哈坦部的蒙古包群中走出来。 “是柳大队长。”马云九身边的传令兵说道。 很快,柳超带人押着十几个未穿胸甲的骑兵来到近前。 “属下见过营正,屠副营正。”马背上的柳超分别马云九和屠腊拱了拱手。 屠腊打量了一眼被柳超押过来的那些人,都是曾经草原上的马匪,里面还有几个是他以前的手下。 “怎么回事?”马云九开口问道。 柳超说道:“回禀营正,这些人私下里抢掠哈坦部财物,想要据为己有,并意图反抗,被属下带人强行卸掉了他们的兵甲。” “全都抓来了?”马云九又问了一句。 柳超说道:“私自抢掠哈坦部财物的不止这些人,但大部分人被发现,全都主动把藏匿的财物交了出来,只有他们这十几个人顽固不化,不仅不交,还想要逃走,被属下打死了两个,剩下的都在这里。” 这时候,屠腊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第六百六十四章 哈坦部覆灭 众人见屠腊突然下了马,均是一愣。 不过,那几个屠腊曾经的部下面露喜色,因为屠腊正朝他们走过来。 当他们被柳超抓起来的时候,已经心知难以活命,这会儿看到他们曾经的大当家,心中多了一分希冀。 当屠腊来到他们几个跟前,扬起手臂,抬手就是一巴掌抽过去。 同时,他嘴里骂道:“还他娘的当你自己是马匪呢!真他娘的给老子丢人,这几个月的军规条例都白学了,马上跟柳大队长认错,求得柳大队长的原谅。” 说完,他又走到另外两个人跟前,挨个给他们一人一巴掌。 打的十分用力,被巴掌抽打到的几个人脸立时肿了起来。 “属下有罪,请大队长责罚。” 被屠腊巴掌抽到的几人,当即朝柳超跪了下来。 柳超一摇头,面无表情的说道:你们没有得罪我,用不着跟我认错。 一旁的屠腊见状,笑着说道:“待回大营后,一定要重重责罚他们几个,用不着给我这个副营正的面子。” 柳超却没有接话。 骑在马背上的马云九开口说道:“副营正放心,执法队做事从来不看情面,这些人不仅暗藏缴获财物,又与上官动手,见势不对更是想要逃走,如此罪行,相信执法队定会严惩。” 屠腊眼角跳了跳。 他不信马云九听不明白他的话,可对方仍然这么说,说明这对方已经决定下狠手惩治。 想到这里,他出言劝道:“营正,属下见这些人有悔改之意,不如留下他们一命,将来继续为刘东主效力。” 马云九眉头微微一皱,说道:“副营正,我知这些人里面有曾经跟随过你的马匪,但我虎字旗绝对容不下背叛和不守规矩之人,所以此事你我就不要插手了,全权交由执法队来处置。” 屠腊见马云九执意要下狠手,不得不退让道:“既然营正已经决定,就依营正的意思办。” 这些人里面有几个是跟随他多年的手下,有心想要救下来,可他知道自己无能为力,在铁甲骑兵营,他这个副营正并没有多大权利。 见屠腊不在反对,马云九冲身后喊道:“执法队何在?” “属下在。” 自他身后骑马而出一名青壮汉子。 马云九抬手一指许九和他身边的那些人,说道:“这些人交给你们执法队,依照军规条例,从严从重处置。” “是。”青壮汉子答应一声,旋即对身后的一队人马说道,“执法队听令,把这些人都押走。” 执法队也都是骑兵充任,足足一个小队的骑兵,为首的便是那与马云九对话的青壮汉子。 “我等知错了,我等知错了,求营正饶过我等一命。” 被抓来的那些铁甲骑兵营的人纷纷磕头认错。 在铁甲骑兵大营的这几个月,让他们对虎字旗的军规条例早已熟悉,心知,真要交给执法队处置,他们难以活命。 执法队在铁甲骑兵营可谓凶名赫赫,曾经那些不愿服从马云九管束的马匪,皆是死在执法队手中。 几个被屠腊抽了一巴掌的汉子,求助的目光看向屠腊,嘴里哀求道:“求副营正救救我等,我等再也不敢了,还请副营正救命。” 屠腊蠕动了几下嘴唇,最后化作一声叹气。 并非他不愿意救他们,而是他知道,马云九要拿他们立威,他就算再怎么求情也没有用,要怪只能怪这些人自己不长眼。 加入铁甲骑兵营的马匪很多,偏偏他们这些人做出这种事情,还被抓了个现形。 几名执法队的骑兵跳下马,用自己带来的绳索把许九等人串到一起。 那些跪在地求饶不愿起身的人,被执法队的人连踢带打,强行从地上拉起来,用绳子捆住双手。 绳子的一头放在一名骑在马背上的执法队骑兵手中,拉着这些被捆住的人从马云九等人的眼前离开。 两支执法伍队一同押送这些人往远处走去,剩下的一支执法伍队继续留在马云九身边听令。 许九的咒骂声隔着老远都能听到,还有许多哀求声逐渐随着执法队一起远离。 马云九回过头对屠腊说道:“才二十几人,比我预料的要少很多。” 听到这话,屠腊心中一寒。 马云九从屠腊脸上收回目光,对柳超说道:“那些主动藏匿缴获财物又主动交出来的人,鞭笞三十,暂时先记下来,回营后由执法队执行。” “是。”柳超和执法队的那名青壮汉子同时应声。 马云九又道:“你们两个大队抓紧时间打扫战场,哈坦部这里不能久留,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北虏赶过来,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咱们必须尽快离开。” 这一战,已经极力防止哈坦部的人走脱,但他知道,哈坦部这样一个有着五六百控弦甲士的部落,不可能全歼,一定会有人趁乱逃离。 “是。”谭再旺和柳超答应一声。 随后,谭再旺又道:“哈坦部的财物并不多,最值钱的就是那些牛羊牧群,属下手底下有一些蒙古马匪出身的骑兵,可以让他们驱赶这些牧群先一步返回。” “可以。”马云九点头同意,旋即又道:“宰杀一部分羊,作为肉食储备,送回大营,其余的牧群送去大黑河那边的战兵大营,这件事由你那个大队亲自操办。” “是。”谭再旺应声。 谭再旺和柳超转身返回哈坦部蒙古包群,带着各自的队伍打扫战场。 执法队的人这时候回到马云九跟前。 为首的那青壮汉子说道:“启禀营正,总共二十二人,已经全部处决。” 马云九点了点头,说道:“这是铁甲骑兵营第一次执行任务,成员又多是马匪出身的骑兵,你们执法队一定要盯紧,对任何胆敢违反铁甲骑兵营规矩的人,绝不留情,一定要下重手处置,只有这样,才能杜绝此类事情再次发生。” 一旁的屠腊听到这话,面皮抖动了几下。 马云九当着他面说这些话,心中知晓是在敲打他。 哈坦部的火势越来越大,很快连成了一片,火光冲天,离着老远便能看到浓浓的黑烟。 铁甲骑兵营的一队队骑兵,带着缴获的胜利品,从烧起大火的哈坦部离开。 大火足足烧到半夜,部落周围的草地上扑满一层厚厚的黑灰。 一直到哈坦部的大火熄灭,也没有牧民发现来哈坦部这边。 第六百六十五章 汗帐议事 草原上地广人稀,部落与部落之间往往相隔很远。 哈坦部是坎坎塔达部落的从属部落,周围多是一些小部落,实力最强的部落也只和哈坦部实力差不多,更多的部落控弦甲士还不如哈坦部多。 那些从哈坦部逃出来的牧民,一部分去了青城,想要把部落遭受到袭击的消息告诉给大汗知晓,一部分去了坎坎塔达的部落,还有一部分去找附近的部落寻求帮助。 远水解不了近渴,青城和坎坎塔达的部落距离哈坦部有几百里路,哪怕一收到消息就派出甲骑,也来不及拦截袭击哈坦部的敌人。 哈坦部在周边的几个部落中,算是颇有实力的大部落。 那些从哈坦部逃出来的牧民来到这些部落里,受到了热情接待。 当哈坦部的牧民说出自家部落遭袭的消息,同时希望对方部落可以派出控弦甲士帮哈坦部报仇,等来的却是敷衍和拒绝。 连哈坦部这种有五六百控弦甲士的部落都不是袭击者的对手,那些小部落的首领知道自己更不是对手,自然不愿意派出自家控弦甲士去哈坦部。 为了防备袭击者来自家部落,一些小部落首领安排部落中的甲士在部落周围巡弋,同时交代部落中的牧民不要随意离开自家的牧场。 夜晚草原上的寒冷能冻死人,夜幕下也不利于马匹奔行。 从哈坦部逃出来的牧民,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需要找到一处蒙古包躲避寒冷的夜晚。 不过,这对哈坦部的牧民来说并不难。 作为哈坦部的牧民,与周围的部落常有往来,知道去往青城的路上可以在哪个部落歇脚过夜。 这些逃得一命的哈坦部牧民,每到一个部落,便要说一遍哈坦部遭袭的事情。 通过牧民之口,哈坦部遭袭的事情渐渐传开。 卜石兔汗一得知哈坦部的事情,马上派人去了哈坦部查看情况,不仅如此,一些土默特的大部落也派了人一同去哈坦部的牧场。 哈坦部受袭的事情才过去几天,土默特近一半的人都知道哈坦部遭到了袭击,部落中的台吉被杀。 半个月过去,整个土默特都知道哈坦部的事情,许多台吉更是开始往青城赶来。 哈坦部不是土默特的大部落,却也是有台吉坐镇的部落,哈坦部的台吉又是亲近坎坎塔达的台吉,如今部落被灭,台吉被杀,在土默特引起了轩然大波。 越来越多的土默特台吉来到青城,来到卜石兔的汗帐。 距离青城最远的是兀鲁特部,那木儿虽然没有亲自来,却派来了自己幼子哈尔巴拉,离青城最近的素囊一系的台吉,更是早早便到了汗帐。 卜石兔的亲卫将军札木合带领大汗的亲卫,在汗帐周围巡视,而他亲自守在汗帐外面,听着汗帐里面的传来的争吵声。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袭击哈坦部的人就是虎字旗的人。”说话的是红脸台吉袒拉卡申。 大汗一系的台吉特木伦开口说道:“你怎知是虎字旗动的手,他们跟哈坦部无冤无仇,为何要袭击哈坦部,这根本就说不通。” “鲁特之前派自己部落里的甲骑袭击过虎字旗的车队,随后便遭到了袭击,肯定是虎字旗在报复哈坦部。”袒拉卡申说道。 特木伦开口问道:“虎字旗一直以来都和咱们土默特关系亲近,鲁特为何要袭击虎字旗的车队?” “这……”袒拉卡申语气一噎。 坐在靠前位置的坎坎塔达开口说道:“现在说的是虎字旗袭击哈坦部一事,不是追究鲁特袭击虎字旗车队的事情,再者说,鲁特已经被杀,哈坦部更是覆灭,难道还要追究他和哈坦部的责任吗?” 特木伦抿了抿嘴,没有接话。 面对坎坎塔达这样的大台吉,他不好像对待袒拉卡申那样反驳。 那木儿的幼子哈尔巴拉开口说道:“有因必有果,鲁特做了违背信义的事情,遭受了袭击,这也是他该得的报应。” 坎坎塔达目光盯向哈尔巴拉说道:“鲁特是我们蒙古人的台吉,就算要被杀,也只能死在我们蒙古人手里,而不是被一群低贱的南蛮子杀死。” “谁又能证明袭击哈坦部的是虎字旗的人?”哈尔巴拉反问了一句,旋即又道,“若是我没记错,从哈坦部逃出来的牧民说的是哈坦部遭遇到马匪袭击,而不是虎字旗的袭击。” 坎坎塔达目光一冷,说道:“哈尔巴拉,你也是黄金家族的子孙,莫非你要背叛我们蒙古人,与那些低贱的南蛮子站一起。” “正因为我是黄金家族的子孙,才更不能丢黄金家族的脸。”哈尔巴拉说道,“虎字旗一直以来都与我们土默特都有合作,可有些人不想咱们蒙古人过上好日子,想要断了与明国之间的商道。” 听到这话,坎坎塔达冷哼一声,却没有接话。 这时候,素囊说道:“虎字旗在大黑河的营地,前不久日子多出大批的羊群和牛群,算算日子,正是哈坦部被袭杀之后。” 话音落下,汗帐里不少台吉变了脸色。 前脚哈坦部被袭击,后脚虎字旗的营地多出大量的牛羊牧群,许多原本还犹豫的台吉,已经在心中认定哈坦部的事情是虎字旗所为。 坎坎塔达朝坐在上首的卜石兔一行礼,说道:“大汗,事情已经十分清楚,还请大汗驱逐虎字旗的人离开草原,禁止他们来草原行商,并且让虎字旗交出袭击哈坦部的凶手。” “还请大汗为鲁特和哈坦部主持公道。”袒拉卡申站起身朝卜石兔一行礼。 随后,几个与坎坎塔达关系不错的台吉都站出来支持,还有素囊身边的一些台吉也都站出来支持坎坎塔达。 卜石兔眉头一皱,说道:“不能凭一些牛羊牧群便认定哈坦部的事情是虎字旗做的,而且虎字旗不过是明国的一家商号,哪有那么大本事,连哈坦部这样有着好几百控弦甲士的部落都能灭掉。” 每年他都能从虎字旗的商道上分得不少好处,心中不愿意失去这些到手的好处。 “大汗,袭击哈坦部的人肯定是虎字旗的人,那些牛羊牧群已经很说明问题了。”袒拉卡申出言说道。 卜石兔说道,“这几年明国皇帝收紧马市,若是没有虎字旗派到草原上的商队,咱们的牧民日子会比现在难过的多,在座的你们,相信都没少从虎字旗的商道上获利。” 哈尔巴拉单手抚胸,说道:“大汗英明,我兀鲁特部支持大汗的决定。” 第六百六十六章 和稀泥 坎坎塔达脸色十分难看。 他看出来卜石兔根本不愿意对虎字旗动手,对于哈坦部的覆灭和鲁特的死也并不在意。 至于缘由他也能猜出来几分,无外乎是鲁特不属于大汗一系的台吉,而是他坎坎塔达一系的台吉,不为大汗所喜。 素囊突然开口说道:“大汗是我土默特的大汗,不是虎字旗的大汗,若是大汗如此袒护虎字旗,难免会引来牧民的不满,更会被其他几个万户部落笑话,还望大汗认真对待哈坦部一事。” 卜石兔眉头一蹙。 这一次虎字旗做的事情,着实让他心中不满,哪怕这件事事出有因。 可他也不想因为一个哈坦部,便真的出手对付虎字旗,毕竟这么长时间以来,虎字旗的商道没少给他带来好处,使得他这一系的台吉实力也越来越壮大。 但哈坦部终归是土默特的一个部落,更是他的子民,虎字旗一句话不说便袭击了他的子民,这让他心中很不舒服。 哈尔巴拉对素囊说道:“失去信义才会被笑话,哈坦部暗中对虎字旗出手,想要劫掠虎字旗的车队,此事若被传扬出去,整个漠南蒙古都会嘲笑我们土默特背信弃义。” 说着,他扭头看了一眼坎坎塔达。 哈坦部是依附坎坎塔达的一个小部落,哈坦部的台吉又是与坎坎塔达亲近的台吉,他相信,虎字旗车队遭到哈坦部甲骑袭击,此事坎坎塔达一定知晓,甚至这件事有可能就是坎坎塔达暗中谋划。 坎坎塔达面无表情,并没有去看哈尔巴拉,似乎根本没有发现哈尔巴拉正在看他。 素囊盯着哈尔巴拉,冷冷的说道:“虎字旗给了你们兀鲁特部什么好处,让你们这般替他们说话,连黄金家族的脸面都不顾了吗?” “我看不顾脸面的不是我,起码背信弃义这种事情我们兀鲁特部做不出来。”哈尔巴拉毫不客气的出言讥讽。 作为那木儿幼子,土默特三大势力之一的兀鲁特部未来继承人,他有足够的底气与素囊针锋相对。 别的台吉可能会顾忌素囊的身份,不敢与之争论,但他不怕。 素囊脸一沉,冷声说道:“哈尔巴拉,连你阿布都不敢这么和我说话,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与我说话。” 哈尔巴拉面露讥讽道:“素囊,真当别人都是傻子,你与明国那个范永斗暗中接触,不要以为别人都不知道。” 汗帐里,不少台吉看向坐在左侧上首位置的素囊。 他们都是从远处赶到青城的台吉,各自部落实力不算太强,属于游离在土默特三股势力中间的中立势力。 素囊迟疑了一下,才道:“那个范永斗确实来过板升城,想要与我谈合作,而且我也答应他了,让他的范记取代虎字旗。” 听到这话,汗帐中不少台吉脸色一变,更有不少人偷偷看向盘坐在上首位置的卜石兔。 虎字旗背后有他们土默特大汗支持,可所有人都没想到,素囊居然想要让明国的另一家商号取代虎字旗。 很多台吉更是联想到,这里面会不会是素囊一系和大汗一系的再一次博弈。 坐在汗帐正中的卜石兔眉头一皱,说道:“范永斗要来草原上行商,这件事本汗怎么不知道?” 话语中带着几分问责之意。 素囊不以为然的说道:“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我认为用不着和大汗说,而且多一家明国商号来草原行商,对在座的诸位台吉也是一件好事。” 这时候,坎坎塔达开口说道:“大汗,咱们土默特如今只有虎字旗一家商号在草原上行商,使得虎字旗的人对大汗不再尊崇,我认为应该让更多的明国商号来草原上行商,这家范记商号就很不错,听说是宣府有名的大商号,比那个虎字旗更有实力。” “大汗,我也认为草原上不能只有虎字旗一家明国商号,多几家明国商号对咱们土默特更有好处。”袒拉卡申出言支持。 随着他们几个人的话音落下,素囊一系的台吉纷纷支持范记商号来草原上行商,几个与坎坎塔达关系不错的中立台吉也选择支持。 汗帐里,卜石兔一系的台吉和那木儿一系的台吉却没有人说话。 在场不少台吉都看出来,坎坎塔达与素囊一系已经联手。 卜石兔脸色十分难看。 哈尔巴拉突然开口说道:“大家来汗帐,是商量哈坦部被袭一事,而不是范记商号来草原上行商的事情,范永斗想要来草原行商,可以以后再议。” 兀鲁特部与虎字旗一直以来都合作不错,作为兀鲁特部的继承人,他不希望范记与虎字旗争夺草原上的商道,这有损他们兀鲁特部的利益。 “这本来就是一件事情。”坎坎塔达说道,“若不是虎字旗吃定咱们的牧民只能够通过他们获得明国的货物,又怎会有胆子袭击哈坦部。” “坎坎塔达台吉说得对。”袒拉卡申说道,“大汗早就该把这个虎字旗驱逐出草原,不然哈坦部也不会被袭,导致部落被灭。” 特木伦站起身,对袒拉卡申质问说道:“你的意思是说哈坦部遭到了袭击,要怪大汗了!” 袒拉卡申脸色一变,急忙摇头说道:“我没这么说。” 另一边的素囊却说道:“至于哈坦部的事情是不是要怪大汗还不好说,但虎字旗这个明国商号敢袭击哈坦部,杀害鲁特台吉,已经是明摆着的事实。” 哈尔巴拉出言说道:“这件事还不是因为你们这些人挑起的事端,若不是你们先对虎字旗的车队动手,又怎么引来虎字旗的报复。” “哈尔巴拉,别忘了,你身上流淌的是黄金家族的血。”坎坎塔达看着哈尔巴拉冷声说道。 “好了,都住口。” 卜石兔用手一拍身前的矮桌。 汗帐里的争吵声停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卜石兔。 卜石兔说道:“我会让札木合去找一趟李树衡,问清楚哈坦部的事情到底是不是他们虎字旗所为,至于范记商号来草原行商的事情,本汗不反对,多一家商号也不是什么坏事。” 说完,他目光在素囊,坎坎塔达,还有哈尔巴拉的脸上一一扫过。 “大汗,札木合就算去问虎字旗的人,他们也不会承认袭击过哈坦部。”袒拉卡申说道,“还请大汗下一道旨意,驱逐虎字旗的人离开草原,并永远不许踏入草原一步。” 卜石兔瞪了袒拉卡申一眼,说道:“都回去吧,本汗乏了。” “我等告退。” 汗帐里众多台吉站起身,朝卜石兔行了一礼,三三两两的从汗帐中退了出去。 第六百六十七章 谋划 相熟的台吉结伴离开汗帐,带上各自的甲骑,从青城离开,返回自己的部落。 素囊从汗帐里出来,骑上自己亲卫牵过来的马,往外走出几步,回过头,眯着眼睛瞅了一眼身后的汗帐。 “素囊,等一等!”坎坎塔达骑马追了上来。 几名三娘子一脉的台吉让开一道空隙,留给坎坎塔达靠近过来。 素囊与坎坎塔达并肩而行,走在青城的街上,其他人跟在后面,众多甲骑护卫在周围。 “可惜这一次没能把虎字旗赶出草原。”素囊一脸可惜的说。 坎坎塔达笑了笑,说道:“大汗在虎字旗的商道上没少获得好处,自然舍不得让虎字旗离开草原,何况哈坦部的鲁特又不是大汗一系的台吉,死了一个鲁特,大汗最多心里不舒服,但鲁特还比不上虎字旗带给大汗的好处。” 就在这时,哈尔巴拉带着兀鲁特部的人从他们一侧疾驰而过,并没有打招呼的意思。 素囊盯着哈尔巴拉远去的背影,冷冷的说道:“若不是那木儿一系的那些台吉支持大汗,这一次虎字旗必将被赶出草原。” 坎坎塔达看了一眼刚过去的兀鲁特部的台吉,说道:“还有机会,别忘了,大汗已经同意范永斗来草原行商。” “不过是和稀泥而已。”素囊撇了撇嘴。 一直以来他都看不上卜石兔这个大汗,在他心中,汗位本应该属于他。 坎坎塔达笑着说道:“草原上多了一个范记,势必会挤压虎字旗的商道,同时咱们也能通过范记拉拢到那些中立台吉的支持,将来想要把虎字旗赶出草原,还不是随手的事情。” 素囊微微一摇头,说道:“范记想要来草原行商,没有那么容易,你别忘了,虎字旗还养了一群战兵,一定会阻拦范记商队来草原。” “听说虎字旗在大黑河的货仓已经建好了?”坎坎塔达突然问道。 素囊没料到坎坎塔达换了话茬,说起了虎字旗建货仓的事情,神情稍微顿了一下,随即语气不好的说道:“那根本就不是什么货仓,是一座墩堡,而且是能容纳几万人的墩堡。” 说着,他脸色十分难看。 大黑河离他的板升城不足百里,以前大黑河那一片是他部落里牧民的牧场,如今全都成了虎字旗的地盘。 “建这么大的墩堡,应该能存放不少明国货物吧!”坎坎塔达感慨了一句。 素囊眉角挤在一起,说道:“听说虎字旗会这个货仓作为中转地,分别派车队去漠北和白城。” “有没有兴趣动手?”坎坎塔达扭头看向素囊。 素囊愣了一下,随即说道:“你抢虎字旗的货仓?” 坎坎塔达面上带笑的点了点头。 素囊眉头一皱,说道:“你别忘了,哈坦部可是刚被虎字旗的战兵袭击,整个哈坦部都没多少活口逃出来,而货仓这么重要的地方,肯定不会缺少他们的战兵看守。” “哈坦部不过个小部落,真正的甲骑只有几十,而你我两部的甲骑加起来,人数过千,足可以拉起一支上万人的队伍。”坎坎塔达说道。 “大汗那边不会同意的。”素囊说道。 坎坎塔达说道:“此事不需要大汗同意,咱们只要拿下虎字旗在大黑河的货仓,大汗就算怪罪,也不会真的把咱们怎么样。” “一直以来你都支持大汗,为何这一次要帮我?”素囊看向坎坎塔达。 坎坎塔达说道:“只要你们三娘子一脉的台吉打汗位的主意,我依然会站在大汗那边,而对付虎字旗是另一回事。” “没记错的话,虎字旗的人还是你带去见的大汗,为何如今如此敌视虎字旗?”素囊问道。 坎坎塔达帮他暗中对付虎字旗,原本以为对方是看不上卜石兔,转而支持他这一脉,现在才知道,坎坎塔达只是单纯针对虎字旗。 如此一来,让他有些不解。 坎坎塔达说道:“我支持虎字旗来草原行商,是因为下面的牧民需要明国的货物,光靠马市的那点东西,根本不够,只是我没想到虎字旗会把生意做的这么大,整个漠南还有一部分漠北都有他们的车队。” “这么说你盯上的是虎字旗的财富?”素囊恍然大悟。 “不。”坎坎塔达微微一摇头,说道,“这不是虎字旗的财富,是我们蒙古人的财富,只不过暂时由虎字旗保管,现在我只是要把咱们蒙古人放在虎字旗那里的财富拿回来。” “说得对,咱们只是拿回咱们蒙古人自己的财富。”素囊笑了起来。 很早他就知道坎坎塔达不喜欢汉人,尤其是明国人,后来见坎坎塔达把虎字旗引入汗帐,还以为对方改了性子,现在才明白,坎坎塔达这么做,是为了虎字旗的财富。 “攻打虎字旗货仓,需要准备攻城器具,这件事只能你来做。”坎坎塔达说道,“我部落里没有汉人,都是咱们蒙古人,骑马射箭还行,对于打造攻城器具并不拿手。” “交给我就行。”素囊说道,“板升城有不少投奔我的白莲教徒,他们做这个拿手,而且铁匠我那里也不缺,缺的打造兵甲是精铁。” “只要拿下虎字旗在大黑河的货仓,里面肯定不缺少铁货,可以用来打造成兵甲。”坎坎塔达说道。 “咱们什么时候动手?”素囊问道。 坎坎塔达说道:“先不急,虎字旗的货仓刚建好,肯定要从明国运来更多的货物,咱们等货仓的货物多了在动手,而范记那边要抓紧来草原行商,帮咱们拉拢那些中立的台吉和部落。” “范记商队只要一出现在草原,就会派人通知我,到时候我派让窝仑阔带着甲骑护送,就算虎字旗的人想要对范记的商队动手也没有机会。”素囊说道。 坎坎塔达点了下头,说道:“等范记为咱们拉拢到那些中立台吉,咱们便对虎字旗在大黑河的货仓动手,只要拿下货仓,抢到里面的货物,相信不管是大汗身边的台吉还是那木儿身边的台吉,都不会再像现在这样护着虎字旗,到时咱们完全可以通过大汗征召土默特几万控弦,去明国打草谷。” 说着,他目光朝南方看过去。 素囊眉头一皱,说道:“你我两部就可以去明国境内打草谷,最多加上那些中立台吉的部落,大汗那边还是算了,他根本没有咱们土默特大汗该有的血性。” 他不希望卜石兔带领土默特各部去明国打草谷,这会提升卜石兔在土默特的威望。 他们这一脉,始终没有放弃过争夺大汗的念头,而在他心里,汗位本就应该是他的才对。 第六百六十八章 卜石兔的态度 坎坎塔达带着亲卫远去,留在原地的素囊阴沉着一张脸。 通过几次联手对付虎字旗,两个人合作还算愉快,令他没想到的是,坎坎塔达居然想要让卜石兔带领土默特几万控弦去明境打草谷。 这件事要是成了,他们三娘子一脉想争夺汗位就更难了。 “台吉,咱们是不是回板升城?”窝仑阔低声询问。 素囊扭头看向窝仑阔,说道:“你说本台吉是不是真的比不上汗帐里的那个废物,为何这些有实力的台吉都支持他做这个大汗,而不是本台吉。” 听到这话,窝仑阔想了想,说道:“这几次咱们与坎坎塔达台吉合作都挺顺利,相信坎坎塔达台吉早晚会支持台吉您的。” “不,他不会支持我。”素囊一摇头,说道,“现在我才明白,他们需要的是一个没有主见的人做土默特大汗。” 窝仑阔面露疑惑。 素囊说道:“那木儿和坎坎塔达都是老狐狸,他们不会允许一个强势的人成为土默特大汗,只有一个不顶用的人做土默特的大汗,他们才能够为自己部落谋夺好处。。” “属下不解,大汗不是应该像达延汗和阿拉坦汗那样才最好吗?”窝仑阔一脸不解的说。 素囊冷笑一声,说道:“若是土默特有一个厉害的大汗,你认为虎字旗还会分出好处给那木儿和坎坎塔达他们吗?那木儿和兀鲁特部还会有如今这样的地位吗?” 没等窝仑阔回答,他继续说道:“只有一个软弱的大汗,他们这些土默特大部才能从中得到更多的好处,所以他们会支持卜石兔成为大汗,而不是本应该成为土默特大汗的我。” 在他心中,土默特大汗本该属于他,而不是如今坐在大汗位置上的卜石兔。 窝仑阔极为认真的说道:“若是阿拉坦汗在时,绝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阿拉坦汗便是俺答汗,黄教的索南嘉措大喇嘛认为他是成吉思汗的化身,为所有蒙古人的大汗。 俺答汗所统领的土默特,是当时右翼蒙古的共主,也是土默特实力最强和势力最大的时期。 如今土默特大汗虽然还是右翼蒙古的共主大汗,可真正听卜石兔这个大汗命令的部落,只有卜石兔一系台吉的部落,和一些中立台吉部落。 至于另外几个万户部落,早就不在遵从土默特大汗的命令。 素囊一拽缰绳,说道:“走,咱们回板升城。” 说着,他后脚跟一磕马腹,催动身下马朝青城外疾驰而去。 窝仑阔带着周围的亲卫甲骑追随身后。 汗帐里。 卜石兔端起金樽喝了一口酒,对汗帐中留下的特木伦台吉说道:“虎字旗的高粱酿,够烈,怪不得咱们蒙古有那么多人喜欢喝。” “这个高粱酿不仅能喝,听说虎字旗的人还会用来冲洗伤口。”特木伦出声说道。 卜石兔微微一摇头,道:“本汗知道那种冲洗伤口的酒,跟喝的这种高粱酿不太一样,那是一种更烈的酒,只用来冲洗伤口。” “虎字旗的人太浪费了,冲洗伤口用清水就可以,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酒。”特木伦感慨了一句。 卜石兔放下手中的金樽,说道:“你说本汗是不是太过容忍虎字旗的所作所为?” 听到这话,特木伦愣了一下。 之前汗帐议事,大汗旗帜鲜明的支持虎字旗,虽然这里有那木儿一系台吉帮虎字旗说话的缘故,可大汗终究驳回了素囊和坎坎塔达等台吉提议。 不像上一次,任由牧民围攻虎字旗货仓,最后逼的虎字旗烧毁十几万两银子的货物。 “哈坦部也是我土默特的部族。”卜石兔手掌紧紧抓住金樽外壁。 特木伦听知道,这是大汗对虎字旗袭击哈坦部的事情心生不满。 虽然之前汗帐议事的时候,大汗没有直接认定袭击哈坦部的人与虎字旗有关,但在场每一个台吉心里都清楚,袭击哈坦部的人是虎字旗的骑兵。 嘴上不承认,也只不过是一块遮羞布,是为了不让素囊和坎坎塔达那些人把虎字旗驱逐出草原。 归根结底,还是虎字旗带给大汗的利益,让大汗舍不得放弃虎字旗。 “听说是哈坦部派人去劫虎字旗的车队,这才引来虎字旗战兵的报复。”特木伦说出自己知道的消息。 “哼!”卜石兔冷哼了一声,语带不满的说道,“哈坦部袭击他们的车队是不对,可最后不也没能劫下他们的车队,反倒是哈坦部死伤不少人。” 特木伦低了低头,没有言语。 大汗一系台吉从虎字旗商道上获取到足够多的好处,不会为了一个哈坦部与虎字旗为难,而且那木儿老台吉那边,也不会同意对虎字旗动手,不然之前汗帐议事的时候,哈尔巴拉和兀鲁特部的台吉不会旗旗帜鲜明的站在大汗这一边,反对素囊那些人所说的驱逐虎字旗离开草原的提议。 “把札木合找来。”卜石兔对身边的一名亲卫说道。 那亲卫转身离开汗帐。 特木伦这时开口说道:“大汗,您真的准备让札木合去找虎字旗,询问哈坦部的事情?” 所有人都明白哈坦部的事情是虎字旗做下的,他有些不明白大汗为何还要派人去找虎字旗。 卜石兔沉声说道:“虎字旗的人袭击了哈坦部,他们必须给本汗一个交代。” 说话时,他右手重重的拍在身前的矮桌上。 特木伦迟疑了一下。 他觉得札木合会白跑一趟,虎字旗恐怕不会给大汗什么交代,如今的虎字旗,早已不是那个只能依靠他们土默特才能在草原上行商的明国商号。 汗帐里,走来一名头戴铁盔的汉子。 “札木合,见过大汗!”札木合朝卜石兔行了一礼。 卜石兔看向札木合,说道:“你去一趟虎字旗在大黑河那里的货仓,找到李树衡,问问他,为何要袭击哈坦部,莫非是本汗太过恩宠他们,让他们忘记了本汗的威严。” “札木合明白。”札木合答应一声。 卜石兔一挥手,说道:“现在你就带人去大黑河,告诉虎字旗的人,他们必须给本汗一个交代。” “是。” 札木合转身从汗帐离开。 卜石兔端起身边侍者斟满酒的金樽,拿到嘴边喝了一口。 盘坐在下方的特木伦站起身,说道:“还请大汗允准,许我随札木合将军一同去一趟大大黑河。” 卜石兔犹豫了一下,旋即说道:“既然你想去,那就随札木合一同去吧!” “谢大汗。”特木伦行了一礼,转身离开汗帐。 第六百六十九章 运炮 距离大黑河不远处,一座墩堡屹立在草原上。 墩堡三面都外出了一条护城河,背面是大黑河。 大黑河里的河水引入护城河内,上面是一座横桥,一辆辆四轮大车从横桥上走过,进入墩堡。 墩堡外面不远处有一片营地。 原本这里是第三战兵大营的营地,如今成了铁甲骑兵营的营地,而第三战兵大营已经搬进墩堡里面驻守。 “队长你快看,又有车队从南面过来。”说话的是一名铁甲骑兵,身下骑着战马。 在墩堡不远处,一队铁骑兵营的骑兵小队在附近巡逻。 屠沙抬头看了一眼正在过护城河的车队,排出长长的一溜长队,让他下意识咽下嘴里的唾沫,说道:“以前只是听说虎字旗有着金山银海,现在老子算是信了。” “自打咱们铁甲骑兵营搬到这里,光是看到的四轮大车,恐怕快有上百辆了。”那骑兵感慨的说。 铁甲骑兵营袭击哈坦部后,没过多久,整个铁甲骑兵营的营地转移到大黑河这里。 原本铁甲骑兵营靠近大青山山脉,勉强算是隐蔽,可根本瞒不过附近的牧民,尤其铁甲骑兵营有这么多骑兵和战马在,更难完全隐藏住。 袭击完哈坦部后,马云九担心营地遭到蒙古人报复,便提前转移到大黑河这边,与第三战兵大营会合。 “炮!好多的炮!” 突然,有骑兵用手指着四轮大车车队靠后的那些大车。 屠沙目光随之看过去。 一辆辆炮车拖着一门门大炮,走在四轮车队靠后的位置,附近跟随不少战兵,起码有一个大队的战兵保护。 “不是说虎字旗是明国的商号吗?怎么有这么多的炮?还被带到了草原上。”说话的那骑兵一脸惊诧之色。 他是草原上的马匪出身,没有去过灵丘,对虎字旗的了解,只限于那些出现在草原上的一支支打着虎字旗的四轮大车车队。 屠沙舌尖轻轻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他和身边的骑兵一样,完全没有想到虎字旗会把这么多炮送到草原上。 边军出身的他,对于炮这个东西了解颇深,知道这是国之利器,一般人根本弄不到这些东西,就算弄到手,最多也只有一两门,要说一下子弄来十几门大炮,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可眼前他所看到的大炮,少说有十几门,这还只是看到的,后面还有那么多的车队,明显大炮不止这十几门。 这么多的炮,就算榆林镇城头上所有大炮加起来也没有这么多,而虎字旗在大黑河这里的一个墩堡,居然弄来了这么多大炮。 “队长,你说刘东主从哪弄来这些大炮,莫非刘东主背后有将门撑腰?”屠沙身边的一名骑兵好奇的问道。 “我他娘的哪知道。”屠沙没好气的说道。 一次性把这么多大炮从大明运到草原上,不单单是将门就能做到,没有哪个将门敢一下子卖出去十几门大炮,被朝廷知道,是要掉脑袋的。 墩堡的城头上,张洪单手扶着女墙,看着城下一辆辆四轮大车进入墩堡。 自打墩堡建造完成,灵丘方面便不断的派来四轮大车车队,往墩堡里面运来各种货物,除此之外,还有兵甲武器,同时护送车队的战兵也都留了下来,充作第三战兵大营的战兵。 “张营正,恭喜了,你的第三战兵大营是第一个满员的战兵大营。”黄鸿笑呵呵的说。 张洪笑着说道:“我也是沾了驻守草原的光,若不是第三战兵大营驻守草原,大当家那边也不会优先补齐第三大营的战兵。” “正因为如此,更说明大当家对第三战兵大营的重视。”黄鸿说道。 张洪点了点头。 第三战兵大营前身是第三千人队,也是三支千人队中最后一个成立的千人队,如今却走在了另外两个千人队的前面,足见灵丘那边对他的重视。 同时,他也知道这是一副重担。 作为虎字旗驻守在草原上的第三战兵大营的营正,他早已察觉到草原上一些部落对他们虎字旗蠢蠢欲动。 几次虎字旗在草原上的车队遇袭,证明了草原上开始不安稳,背后有势力针对他们虎字旗。 而这股针对虎字旗的势力他也知道是谁,只不过碍于这些势力背后之人的身份不一般,他不好动手,一直隐忍不发。 毕竟虎字旗在草原上虽然有了一些武力,却还不足以应对那些隐藏在背后的势力。 “营正,张队长来了。” 一名虎字旗战兵从城墙下面跑上来禀报。 “张队长?哪个张队长?”张洪愣了一下,一时没有想起来虎字旗除了他之外还有哪个人被称作张队长。 成立站兵营之前,他这个千人队队长一直被人喊做张队长,初听之下还以为是在说自己,随后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不是队长了。 “应该是张三叉到了。”边上的黄鸿提醒了一句。 张洪马上想起,张三叉回灵丘之前,曾在他这里做过一段时间的战兵大队队长。 想到这里,他对黄鸿说道:“三叉兄弟不是去了辎重队,如今正在练新兵,哪有时间来草原。” 黄鸿笑了笑,说道:“那咱们就拭目以待,看看来的人到底是不是张三叉。” 正说着,城头下面走上来一名汉子。 对方三两步来到张洪跟前,右手一横胸前,说道:“属下见过营正,黄副司局长。” “还真的是你。”张洪面露惊喜。 边上的黄鸿笑着说道:“怎么样?我说对了吧!” “还是你们外情局的消息灵通。”张洪冲黄鸿说了一句,旋即看向张三叉,问道,“你不是在灵丘的辎重队任队长,怎么有空来草原?” 张三叉说道:“以后辎重队主要做这种押运货物的事情,这一次带来的东西实在太多,我便亲自跟着车队一起过来。” “练兵的事情呢?谁在做?”张洪问道。 张三叉说道:“暂时用不着我们辎重队练兵了,如今几个战兵大营开始自行练兵,我这个辎重队队长算是清闲下来了。” “见过副司长没有?”黄鸿出言问道。 张三叉愣了一下,说道:“副司长不在青城?” 他离开草原的时候,李树衡常住在青城。 张洪解释道:“最近草原上不太平,有一些台吉暗中针对咱们虎字旗,为了副司长个人安危,已经不适合继续住在青城,如今咱们在大黑河这里的墩堡已经建成,副司长便在墩堡这里住下。” 黄鸿说道:“走吧,咱们一起去见一下副司长。” 张洪和张三叉两个人与黄鸿一起从城墙上走了下来。 第六百七十章 汗帐来人 墩堡划分出两个区域,一处是安置战兵的区域,一排排房屋相连在一起,靠近外墙处是一大片空地,充作校场。 另一处区域是生活区域,修盖墩堡的百姓住在这一片区域内。 因为房屋还在建造的关系,多数百姓都住在帐篷里。 将来这里盖造的房屋都是砖房,盖房用的青砖在墩堡外烧制好,用大车一车车拉进墩堡中,由墩堡里的百姓盖房用。 墩堡内的百姓多数人是来自辽东,少部分是大同府的百姓,其中大同府出来的百姓大都是工匠,每天有工钱拿,不像那些辽东百姓,只管一日三餐。 墩堡建造好,建造房屋便不需要太多人,一部分年轻力壮的辽东百姓被招进第三战兵大营,成为张洪手底下的战兵。 在墩堡盖好后,李树衡搬进堡内住,一直住在战兵大营所在的军营里。 作为军政司副司长,又是虎字旗在草原上的主事之人,他有一间单独的房间用来休息,同时在隔壁腾出一间屋子用来办公。 张洪带着黄鸿和张三叉,来到李树衡办公所在的屋中。 “属下见过副司长。” 三个人见到李树衡,分别行了一礼。 李树衡看了三个人一眼,笑着说道:“都坐,石斌,给他们一人沏一杯茶。” 石斌是李树衡身边的护卫。 屋中没有专门用来喝茶的盖碗或是瓷杯,只有几个大茶缸。 石斌拿来茶叶,每个茶缸里面洒了一些,又拿起炉子上的水壶,给每一个茶缸里面倒上开水。 做好这一切后,放回水壶在炉子上,把几个茶缸分别递到三个人的手中。 刚倒上开水的茶缸有些烫手,两只手根本托不住,三个人便把茶缸搁在腿上,隔着一层厚实的衣服,不至于感觉到太烫。 “副司长,这是这一次送来的货物清单,还请过目。”说着,张三叉从袖口里掏出来一份单子,放到李树衡身前的桌案上。 李树衡拿起清单,逐行看了一遍。 看完后,他说道:“步铳七百支少了一点,如今战兵大营好几千人,这么点步铳根本不够分。” “属下还带来了一些鲁密铳,数量有一千支,加上步铳,数量上足够保证第三战兵大营所需。”张三叉说道。 步铳是后来研发的自生火铳,用的是燧发石打火,而鲁密铳还是虎字旗最早使用的火绳枪,如今正慢慢被最新研发的补充替换。 李树衡微微一皱眉头,说道:“鲁密铳不是已经淘汰了,怎么还发给战兵大营的战兵用。” 听到这话,张三叉面露苦笑道:“副司长有所不知,如今正处于几个战兵大营扩建,兵甲数量缺额较大,第三大营这边好歹把火铳配齐了,第四和第五战兵大营很多人还在使用长矛,火铳的缺口很大。” “大当家还是太急了一点。”李树衡叹了口气,旋即说道,“若是几年之内扩建出几个战兵大营,便不会出现这种兵甲紧缺的问题。” 虎字旗的几个工坊用的都是水力,打造兵甲速度算是很快了,远远超过朝廷工部所辖的军器局。 “大炮带来了多少?”张洪问向张三叉。 张三叉说道:“四磅炮十门,大小佛郎机炮十门,六磅炮两门,九磅炮一门。” “不对呀!之前我在城头上,可没有看到六磅炮和九磅炮。”张洪眉头一皱。 作为最早装备四磅炮的千人队,他认得四磅炮,也识得佛郎机炮,唯独六磅炮和九磅炮他没有见到过,但他不认为有六磅炮和九磅炮从眼皮子底下过去,会分辨不出。 张三叉解释道:“六磅炮和九磅炮都装在了车上,没有用炮车拉,而且上面盖了苇席,待大车送入军营后,属下会让随车队一起来的炮手把六磅炮和九磅炮组装好。” “一直听说咱们的炮场铸造了九磅炮,始终没机会见到,这次我一定要好好见识一下咱们自己的九磅炮。”张洪激动的搓了搓手。 几个战兵营的营正,就没有人不喜欢炮的。 张三叉说道:“整个大明就没有比咱们九磅炮的威力更大的炮了,而且炮场已经铸造出十二磅炮,因为携带不方便,太过笨重,这一次没有带来。” “什么?还有十二磅炮?”张洪眼前一亮。 四磅炮的威力他见识过,一炮下来便能在敌阵中犁出一道沟来,六磅炮和九磅炮自然更厉害,而十二磅炮,他想不出一炮打出去会是什么样子,恐怕任何城池边堡都挨不住这一炮。 张三叉笑着说道:“炮场那边已经在铸造十八磅炮,不过听说这种炮不准备装备给战兵大营,专门给海船用的,属下离开灵丘的时候,炮场的侯大富带着炮场的一些铸炮师去了大员岛,听说要在那边建一个新的炮场。” “可惜了,若是那个什么十八磅炮能够送到我这里,在准备出足够的铁球和火药,我保证把这里守的固若金汤。”张洪感慨的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石斌从外面走了进来。 “副司长,卜石兔派人过来了。” 坐在靠近门口位置的黄鸿开口说道:“恐怕是来者不善,十有八九是为了哈坦部的事情而来。” 李树衡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哈坦部的事情过去这么长时间,卜石兔现在才派人来,比我预料的要晚不少。” “属下的人收到消息,土默特各路台吉都去汗帐议事,这会儿派人来,应该是议事结束,商量出结果来了。”黄鸿说道。 作为外情局副司局长,青城的一举一动他都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来的是谁?”张洪问向石斌。 石斌说道:“是卜石兔身边的亲卫将军札木合。” “既然来了,那就见见吧!”李树衡说道,“把人带进来吧!” “是,属下这就去通知墩堡的守卫。”石斌答应一声,转身从屋中退了出去。 张洪看向黄鸿,问道:“你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有没有打探出卜石兔他们接下来会以什么态度对待咱们?” 黄鸿微微一摇头,说道:“恐怕汗帐议事一结束,卜石兔就派人过来了,不然我安插在青城的人不会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回来。” 桌案后的李树衡语气轻松的说道:“卜石兔真要跟咱们翻脸,就不会派他的亲卫将军过来,而派出土默特的控弦甲士包围咱们这里了。” 第六百七十一章 进堡 “札木合,这些明国人什么意思?居然把你这个大汗的使者给拦在了外面,简直太无礼了。”说话的是一名身穿皮甲,头戴铁盔的蒙古甲骑。 札木合抬头看了一眼身前的墩堡,脑海中想到的却是大同府的新平堡,似乎也有这么高大。 不过,新平堡比不上眼前这座新建成的墩堡。 他去过新平堡,外面的堡墙很多都是泥土的墙壁,因为年久失修,有好几处地方出现了塌陷。 可眼前的这个墩堡不一样,下面的地基用的是青石,露出地面外一截,再往上是一层层青砖,看上去远比明国的新平堡要坚固。 堡墙上留了好多洞口,虽然他不清楚这些洞口是做什么用,但他相信,虎字旗的人绝不会平白无故留下这么多洞口,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用处而已。 “你,再进去通禀一声,就说我们札木合将军要见你们虎字旗的那个李树衡,让他马上出来迎接。”跟随札木合一同来到大黑河的安札布,一脸不耐烦的对横桥边上的守卫说。 那守卫看了一眼安札布,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的守在横桥边上。 没有等到答复,安札布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沉声说道:“我在跟你说话,你这个南蛮子没有听到吗?” 站在横桥这里的守卫是最早一批来草原的战兵,已经能用蒙语简单交流。 他听到眼前的蒙古人喊他南蛮子,脸色一沉,用蒙语说道:“没有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墩堡,尤其是你们蒙古人。” “你个南蛮子什么意思?”安札布举起手中的马鞭指向面前的守卫,怒道,“大汗施舍你们,才让你们虎字旗在这里建了一座货仓,你却敢阻拦我们进去,我看你们虎字旗的人已经忘记这里是谁的地方了。” 那守卫轻蔑的瞅了面前的蒙古人一眼。 安札布见到对方的表情,心中的火气直撞天灵盖,怒道:“今天我非要进去,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南蛮子敢不敢动手。” 他抬手一甩战马缰绳,控制战马朝守卫后面的横桥走去。 未等他走出几步,横桥周围的守卫纷纷举起手中的火铳,对准了他。 与此同时,墩堡的城墙上,女墙后面露出一支支火铳,也全都朝着横桥这里瞄准。 “安札布,回来。”札木合在后面喊了一声。 这时候,安札布已经自己停了下来。 面对黑洞洞铳口的时候,他主动拉住缰绳,阻止身下的战马继续前行。 札木合朝横桥边上的守卫拱了拱手,说道:“这一次我们奉大汗之命见你家李先生,劳烦再进去通禀一次。” 说这话时,他语气有些不太好。 “将军,用不着跟他们这么客气,这里本来就是咱们蒙古人的地方。”安札布说道。 札木合没有理会他,目光仍然看在横桥边上的守卫身上。 那守卫瞅了一眼札木合,嘴里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通禀。” “有劳了。”札木合再次抱了抱拳。 那守卫对身边的其他守卫交代一声,转身小跑跑向墩堡。 安札布见札木合对虎字旗的这般客气,不满之色写在脸上。 哪怕明国商人在这里建了一座货仓,但他依然认为这里属于大汗,属于他们蒙古人。 札木合收回目光,对安札布说道:“既然大汗把这里交给虎字旗建货仓,咱们不宜冒然闯入。” 听到这话,安札布一脸不服气,嘴上却没有再说什么。 就在这时,只听墩堡的城墙上有人喊道:“放行,让他们进堡。” 原本准备再次进入墩堡里通禀的那守卫退了回来,对其他守卫说道:“放行,让他们过去。” 说完,他带着横桥前面的守卫退到了一旁,把通往横桥的路让了出来。 札木合带着身边的几名亲卫甲骑,骑马从横桥上走过,来到墩堡的门洞里。 在门洞后面,停着一匹战马,马背上坐着一人。 此人见到札木合等人,先是一抱拳,随后说道:“札木合将军,请跟我来吧!” 他一拨马头,带头走在前面带路。 安札布看着此人的背影,对身边的札木合说道:“将军,那个李树衡也太不把将军你当回事了,将军你来见他,他居然不亲自出来迎接咱们。” “跟上去。”札木合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后脚跟一磕马腹,跟了上去。 边上的人能感觉到,他确实有些不太高兴。 作为大汗身边的亲卫将军,地位比得上一些台吉,就算是李树衡亲自过来给他牵马坠蹬都不为过。 板升城的汉商领袖赵家,就没少给他们蒙古人做牵马坠蹬的事情。 可他来到大黑河这里,先是被虎字旗的人拦在外面,不允许进堡,现在虽然进了堡,却没有见到李树衡迎接,反倒只见到对方派来的一个下人。 若不是这一次带着大汗的旨意,他都想掉头离开。 走在前面带路的是李树衡的护卫石斌。 他没有催马在街上疾驰,而是控制马速,比正常行人走路稍快一些的速度,朝军营方向走去。 跟在后面的札木合等人也只能放缓马速,控制身下战马缓缓前行。 街上铺着一层青砖,马蹄踩在上面,发出哒哒的响声。 “能不能快一点,这个走法,要走到什么才能到!” 走了一段路,安札布忍不住催促。 走在前面的石斌回过头,语气平淡的说道:“街道不宽,说不准什么时候会有行人穿过,若是放开马速,撞到了人就不好了,何况咱们马上就到了。” 安札布冷哼了一声。 若是在青城,他早就放开马速,任由身下的战马在街上疾驰。 作为大汗身边的亲卫,就算是遇到一些小部落的台吉,也不敢轻易的拦下他,反而会让他先过。 又走了一段路,眼前多出一堵围墙,中间有一道铁门,连通围墙内外。 “几位,到了,还请先下马。”走在前面的石斌说了一句,然后自己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后面的札木合和安札布等人也都纷纷下马。 石斌牵着马走到铁门前的守卫跟前,说道:“他们是大汗派来的使者,副司长安排我带他们进去。” 那守卫点点头。 石斌这才牵着马走进内门。 札木合带着人跟上前去。 到了那些守卫跟前,却被拦了下来。 第六百七十二章 札木合要看虎字旗的炮 安札布见自己等人被拦了下来,脸一沉,说道:“你们什么意思?为何拦下我们?” “几位,还请把身上的兵器留下,暂时由我们代为保管。”拦住札木合等人的那守卫开口说道。 札木合微微皱起了眉头。 “不可能。”安札布一摇头,说道,“我们这些人见大汗都会带着兵器,你们虎字旗不过是明国的一家商号,有什么资格让我们交出兵器。” 那守卫神情不动的说道:“几位放心,兵器我们只是暂为保管,等几位离开的时候,自会还给几位。” “那也不行,我们蒙古人是不会把兵器交给外人来保管。”安札布嚷嚷道。 走在前面的石斌听到后面的争吵,牵着马退了回来。 他看了一眼安札布,随后看向札木合,笑着说道:“将军还请配合一下,不要为难我们的守卫。” 一旁的安札布抢先开口说道:“什么叫我们配合,你们有什么资格收走我们的兵器,我们蒙古人没有把兵器交给汉人的习俗。” 石斌说道:“几位误会了,他们并不是收走几位的兵器,只是暂时保管。” 这时候,札木合开口说道:“兵器不可能交给你们,就算去其他台吉的营帐,我们也是随身携带自己的兵器。” 札木合拒绝交出身上的兵器。 “这道门后面是我们虎字旗的军营,按照我虎字旗的规矩,不允许外人携带兵器入内,还请将军配合一下,若是将军执意不交出兵器,那只能留在外面。” 石斌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这里是我土默特的地方,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虎字旗的人来做主了。”安札布一脸怒意道。 石斌语气平静的说道:“几位若是因为因为兵器的原因无法进来,那我也没有办法,这是我们虎字旗的规矩,不容更改。” “你是说这堵墙后面是你们虎字旗的军营?”札木合问了一句。 “是的。”石斌点了点头。 札木合又道:“我们来的时候,见到好多四轮大车进了这里,其中还有你们明国的大炮,应该也都是送到这里对吗?” 石斌迟疑了一下,想到那些炮车和炮都在军营中,只要札木合等人进到军营里面,早晚都能看到,想瞒也瞒不住。 随即,他点点头,说道:“为了保证货仓的安全,不在出现上一次的事情,我家东主专门送来了几门炮。” 话语中,提醒札木合他们,曾经在他部落里的虎字旗货仓遭遇牧民围攻的事情。 札木合装作没听懂,毕竟上一次的事情他们大汗理亏。 若不是大汗的纵容,虎字旗也不会毁掉十几万两银子的货物。 “正好我也想看看你们的炮,咱们进去吧!”说着,札木合接下腰上的弯刀,交给一旁的虎字旗守卫。 安札布眉头一皱,道:“将军,咱们真要交出身上的兵器?” 他不愿意把自己的兵器交给虎字旗的人保管,在他心中,自己兵器哪怕暂时由汉人来保管,这对他都是一种羞辱。 “把身上的兵器交给虎字旗的人。”札木合下令道。 安札布不情不愿的解下腰上的刀,递给了一旁的虎字旗守卫。 另外几个蒙古甲骑也都纷纷把自己的兵器交给虎字旗的人保管。 “将军请跟我来吧!”石斌招呼一声,牵着马走在前面。 札木合也牵着自己的马,跟在后面,一同往铁门里面走去。 经过铁门的时候,他用手摸了摸铁门,问道:“这扇铁门是纯铁打造的?” 石斌回过头,解释道:“铁包木,外面是一层铁皮,里面是实心木,弓箭射在上面最多留下一个浅痕。” 札木合用手摸了摸铁门。 他们蒙古人缺少铁器,大多数牧民用的都是骨箭,也只有虎字旗这样财大气粗的明国商号才会把这么好的铁打造成铁门。 进到围墙里面,一行人又走出百十多步,来到一处立有马桩的地方,周围已经有几匹马拴在马桩上面。 石斌把自己的马拴在马桩上,待札木合等人也都拴好各自的马,才开口说道:“将军请随我来,李副司长在前面。” 他们眼前,是一排房屋,他们所在的地方处于房屋后面,只能看到墙背。 札木合带着身边的几名蒙古甲骑跟着石斌往前走。 在石斌的带领下,穿过一排房屋,札木合发现,前面还有好几排这样的房屋,整整齐齐,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走过四排这样的房屋,石斌停了下来,对札木合说道:“将军稍等,我进去通禀一声。” “等一等。”札木合抬手一拦,问道,“你们的炮呢?我怎么一门都没有看到,不是说送到了这里?” 石斌说道:“炮不在这里,这边是我们战兵的住处。” “能不能带我看看你们的炮?”札木合问。 边上的安札布不以为然的说道:“将军,炮有什么好看的,那些东西笨重的要死,用起来也麻烦,也只有他们明国人才会用这些不实用的东西。” “不要小瞧明国的炮,大炮可是守城的利器。”札木合说了一句。 石斌笑着说道:“将军说的是,炮太笨重了,只能用来守城。” 札木合又道,“听说你们虎字旗专门弄了一个叫炮车的东西,可以用马拉着炮车和炮一起走,比你们朝廷的炮还要方便携带。” 安札布讥笑道:“携带在方便也没用,这些炮用起来十分麻烦,开完一炮要等半天才能开第二炮,在草原上遇到咱们蒙古铁骑,不等他们开第二炮,就能杀光他们。” 听到这话,石斌淡然一笑,说道:“我们虎字旗的炮使用起来确实麻烦,就像这位将军说的那样,一旦被敌人靠近,很难发挥出威力。” 对于炮的这个缺点,很多人都知道,所以他也没打算辩解。 但他相信,若是在草原上有人敢打他们虎字旗的主意,一定会尝到他们虎字旗大炮的厉害。 “将军你也听到了,他们自己都承认他们的大炮不如咱们蒙古铁骑。”安札布得意的说道。 在他心中,他们蒙古铁骑才是最厉害的,明国的火铳也好,大炮也好,遇到他们蒙古铁骑,只有引颈受戮一个下场。 札木合没有理会安札布,而是对石斌说道:“能不能带我见一见你们的大炮,虽然我是个蒙古人,但我对你们的炮车还有大炮挺感兴趣。” 石斌说道:“这个我做不了主,将军要是有什么要求,可以和我们李副司长说。” “那好,先带我见李先生。”札木合说道。 “将军稍等,我去通禀。” 说完,石斌朝旁边的屋中走了进去。 第六百七十三章 大汗的旨意 李树衡的办公房中,张洪还有黄鸿等人都在。 石斌进来通禀后,李树衡带着张洪等人出来迎接札木合等人。 对方怎么说也是土默特大汗派来的人,不能当成下属那般对待。 札木合被迎进办公房,一起进来的还有安札布,另外几个蒙古甲骑都留在了屋外。 所有人分别落座。 李树衡笑着说道:“不知大汗派将军过来,所谓何事?” “你们虎字旗真是好大的手笔。”札木合说道,“怪不得坎坎塔达台吉一直反对让你们建货仓,这哪里是货仓,完全是一座墩堡。” 李树衡笑道:“将军说笑了,货仓也要有必要防护措施,自然要按照墩堡的模样来建,这样才能更好的保证里面的货物安全。” “我不跟你争辩这个。”札木合一摆手,随即说道,“大汗派我过来,是要问你们关于哈坦部的事情。” “哈坦部?”李树衡想了想,说道,“哈坦部的事情我们也听说了,也不知道是哪一股马匪做下这样的事情,听说还死了一位台吉。” 不待札木合说话,安札布抢先说道:“少在这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整个草原,谁不知道这件事情是你们虎字旗的人干的,杀了哈坦部这么人,你们虎字旗需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札木合见安札布说了,自己便没再言语。 李树衡眉头微微一蹙,摇头说道:“大汗应该是误会了,哈坦部的事情与我们虎字旗没有关系。” 哪怕所有人心中都知道这件事是虎字旗做的,他这里也不能承认。 一旦承认,就给了蒙古人光明正大拿捏他们虎字旗的理由,除非虎字旗想要和蒙古人开战,不然哈坦部的事情便不能承认。 就像哈坦部的控弦甲士袭击虎字旗的车队一样,可以暗中做这些事情,明面上虎字旗与土默特依然是合作的关系。 “你不承认也没有用,哈坦部的事情就是你们虎字旗的人做的。”安札布说道。 李树衡说道:“草原上最不缺的就是马匪,哪一年都有部落被马匪洗劫,不能因为哈坦部被袭击,就怪罪到我们虎字旗头上。” 安札布冷笑一声,说道“谁不知道几个月前你们虎字旗就招揽了草原上的马匪,如今哈坦部的事情你们推到马匪身上,你觉得会有人信吗?” “草原上的马匪何其多,我们虎字旗也只是招揽到一小部分。”李树衡说道。 安札布冷哼一声,讥讽道:“敢做不敢当,你们虎字旗的人不配称为勇士。” 李树衡淡然一笑,对于对方的讥讽毫不在意。 “好了,安札布你不要再说了。”札木合对安札布说了一句,旋即又对李树衡说道,“哈坦部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你我心里都清楚,大汗也明白,咱们再争论这个已经没有意义。” 李树衡微微点了下头。 札木合继续说道:“大汗也是费了好大力气,才平息众多台吉的怒火,但光这些还不够,需要你们虎字旗拿出商道上的利润,来安抚诸位台吉。” “不可能。”李树衡一摇头,说道,“商道上的利润本就不多,不可能在分出一部分来,除非大汗那一份愿意分给其他台吉。” “大汗的份额不能动。”札木合脸一沉,说道,“自你们明国收缩马市以来,你们虎字旗的货物便越来越贵,从草原上换走的牛羊也越来越多,就算你们拿出一部分利润,对于你们虎字旗来说也没有任何损失,只不过少赚一些。” 虎字旗运到草原上的货物,价格比最开始来草原上时,高出一倍有余,粮食更是涨了近两倍。 李树衡说道:“将军你恐怕不知道,这两年明国天灾不断,各地粮食不断减产,粮价也一天比一天高,连带着其他货物的价格也在攀升,并非我们虎字旗要涨价,而是按照以前的价格我们根本收不到货,所以只能涨价。” 听到这话,札木合眉头一皱。 他确实听人提到过明国不少地方出现天灾,导致粮食减产的消息,可他对李树衡的话仍然心有怀疑,感觉对方在敷衍他,只不过他不在明国,没有明国那边确切的消息,分不清李树衡说的话到底有几分是真话。 李树衡说道:“大汗想要让我们虎字旗拿出一部分利润分给其他台吉,恕我无能为力,也无法答应。” “这是大汗的命令,而不是在和你们商量。”一旁的安札布严声说道。 李树衡笑了笑,说道:“我们虎字旗尊敬大汗,也愿意与大汗永远合作下去,但大汗是你们的大汗,而不是我们的大汗。” “你……”安札布瞪向李树衡。 哪怕明知道李树衡说的是实话,仍然让他感觉到不满。 札木合说道:“为了让你们虎字旗在大黑河这里建货仓,大汗为你们虎字旗强行压下一切反对的声音,就为了这一点,你们虎字旗拿出一部分利润补偿大汗也是应当应分的。” “将军这话就说错了。”李树衡说道,“建货仓是为了把更多的货物运到草原上,满足草原各部的需求,大汗也能从中分得更多的好处。” “可要是没有大汗,你们虎字旗根本不可能在这里建货仓。”另一边的安札布说道。 李树衡面露冷笑,道:“若你们能保证我虎字旗的货物不被牧民袭击,自然不需要建什么货仓,多弄几个蒙古包就够用,为了建这个货仓,我虎字旗可是耗费了不少银子,这些银子,都需要我虎字旗自己来出。” 安札布语气一噎。 知道李树衡说的是上一次牧民围攻的事情。 “这件事已经过去,就不要再提了。”札木合出声打圆场。 不希望李树衡在追着这件事不放,毕竟当初的事情是大汗理亏。 李树衡语气淡淡的说道:“搭进去十几万两银子的是我虎字旗,你们当然可以不在乎。” “难道你们还想让大汗赔这十几万两银子?”札木合声音中夹带着一丝不满。 李树衡面露讥讽道:“莫非我们同意大汗的要求,你们大汗便会赔这十几万两银子的损失?” “火是你们自己放的,货物也是你们自己放火烧毁的,这和我们大汗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让我们大汗赔这笔银子。”安札布出声说道。 札木合不想再与李树衡争论这些,便道:“让你们虎字旗拿出一部分利润,用来平息台吉们的怒火是大汗的旨意,若是因为你们舍不得这点利润,将来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那就不要怪大汗没有提前提醒过你们。” “这么说只要我们拿出一部分利润给大汗,那些暗中针对我虎字旗车队的事情便会不再有,范记商行也不会被允许来草原上行商?”李树衡说道。 札木合没有言语,他知道这两件事自己无法答应。 让范记商行来草原行商是大汗同意的,而且背后有素囊的支持,就算大汗也不好反对。 袭击虎字旗车队的人,与素囊和坎坎塔达两位台吉有关联,大汗的话在素囊那里根本不管用,素囊也不会听大汗的,所以这件事大汗根本管不了。 第六百七十四章 提防 见札木合的表情,李树衡便知道结果是什么了。 素囊和坎坎塔达这些人各自部落的实力都不弱,手下的控弦甲士加起来没有上万人也有七八千人,这么一股强大的势力,卜石兔这个大汗拿他们一点办法没有,更不要说管束了。 以往素囊想做什么事情,卜石兔阻拦不了,除非有兀鲁特部的那木儿支持,才能压制住素囊,就连卜石兔的汗位,也是靠那木儿的支持才坐稳。 坐在靠门口座位上的黄鸿开口说道:“我相信大汗也不希望我们虎字旗被驱逐出草原,否则获利的将会是素囊一系的台吉,范永斗的背后便有素囊的支持。” 听到这话,札木合张了张嘴,想要替大汗辩解,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因为大汗是什么样子,虎字旗的人不可能不清楚。 黄鸿没有管他,继续说道:“哈坦部的事情我们虎字旗毫不知情,范记商号那边我们虎字旗会自己来解决,只希望大汗那里不要做出类似偏袒某一方的事情。” 札木合瞅了黄鸿一眼。 他明白对方的意思。 无外乎是虎字旗的人希望大汗不追究哈坦部的事情,虎字旗会自己解决范范记商号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知道大汗想要让虎字旗多拿出一部分利润的想法不可能实现,毕竟大汗不能真的逼迫虎字旗离开草原,除非找到合适的替代者,而范记商号素来与素囊交好,大汗不会放心与范记合作。 在没有像范记和虎字旗这样的明国大商号来草原行商之前,大汗没有选择,只能和虎字旗合作。 “札木合将军,你觉得呢?”黄鸿问了一句。 札木合迟疑了一下,说道:“这件事我会如实禀报给大汗,当然,我也希望哈坦部的事情与贵商号无关。” 听到这话,黄鸿笑了笑。 他知道,既然札木合这样说了,那哈坦部的事情就算告一段落,大汗那边不会继续追着哈坦部的事情不放。 如今正是虎字旗扩建战兵营的重要时期,他也不希望这么快就和蒙古人翻脸。 坐在桌案后面的李树衡笑着说道:“将军从青城一路赶过来也辛苦了,一会儿留下来一起用饭,我让人多准备几坛高粱酿,将军一定要多喝几杯。” “不了,一会儿我还要回青城,大汗那边还等着我回话。”札木合拒绝李树衡留他们用饭的请求。 李树衡不以为意,说道:“没关系,饭吃不上,可以把酒带回走,将军回去的时候别忘记带上。” “那就多谢李先生了。” 这一次札木合没有拒绝,对于虎字旗的高粱酿他十分喜欢,认为只有这种烈酒,才配得上他们蒙古勇士。 一旁的安札布看向札木合,说道:“将军,咱们现在就回去?” “既然札木合将军这么急着回去,我送送将军,顺便让人把酒准备好。”李树衡从桌案后面站起身。 札木合朝李树衡行了一个蒙古礼,嘴里说道:“札木合有个不情之请,希望李先生能够满足札木合这个愿望。” 李树衡愣了一下,迟疑道:“札木合将军这是要……” “来的时候,我见到贵商号带来了不少大炮,希望能够见一见,满足心中的好奇。”札木合说出自己的要求。 “可以。” 李树衡点头同意,没有半点犹豫。 “太好了。”札木合喜道,“以前只在城下远远见过几回,现在终于有机会近距离看上一看了。” 李树衡对张洪说道:“张洪,你带着札木合将军见识一下咱们的炮。” “是。”张洪答应一声,旋即转过身,朝札木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嘴里说道,“将军请跟我来。” 李树衡笑着说道:“我这边还有事,就不陪将军过去了,张洪是这里的营正,所有的炮都归他管,将军有什么事情跟他说就行。” “多谢李先生了。”札木合感谢了一句,旋即对张洪说道,“有劳张营正。” 张洪带着札木合和安札布从办公房里走了出去。 屋中的张三叉看了一眼张洪等人离去的背影,他对李树衡说道:“副司长,这批炮是属下带过来的,还是让属下陪张营正一起去吧!” 李树衡点点头,说道:“行,你也去吧!” 见李树衡同意,张三叉急忙朝张洪等人追了过去。 这时候,黄鸿看向李树衡说道:“副司长是故意让札木合他们去看炮的?” “也不能算是故意。”李树衡说道,“札木合来之前,我还想着用什么办法震慑一下这些蒙古人,让他们老实一些,现在札木合主动提出要去看一看咱们的炮,也算是顺势而为。” “张营正能同着札木合的面开上几炮,想必就更好了。”黄鸿笑着说。 李树衡说道:“如今正值咱们虎字旗的关键时期,蒙古人真能被咱们的炮震慑住,也能老实一段日子,多给灵丘那边争取一些时间。” “恐怕很难。”黄鸿微微一摇头,说道,“以北虏的贪婪,绝不会因为咱们有炮,便放弃打咱们的主意,不然也不会时常有袭击咱们车队的事情发生。” 李树衡手指敲了敲桌案,声音一沉,说道:“若他们还不老实,那就再挑一个部落动手。” “不知北虏不老实,范永斗那边也开始不安分了。”黄鸿说道,“大同那边送来消息,范永斗通过大同巡按的关系,弄到一批粮铁等货物,数量还不少。” 李树衡捏了捏下巴上的呼吸,皱着眉头说道:“有大同巡按的关系,范记买到粮铁这些货物我不奇怪,可就算他们有货物,难道不怕出了边堡被咱们抢走吗?” “关于这一点外情局也没有搞明白。”黄鸿说道,“范永斗一直在大张旗鼓的买卖各种北虏需求的货物,似乎他并不担心货物会在草原上出现意外。” 李树衡想了想,说道:“这件事你们外情局要盯紧,一旦范永斗的车队出现在草原上,咱们不必客气,交给铁甲骑兵营去解决。” “副司长放心,外情局在大同的暗谍一直盯着,只要范记的车队出了边堡,马上会有人把消息传过来。”黄鸿保证道。 李树衡点点头。 草原不是虎字旗一家在和蒙古人走私,还有一些体量不大的小商队与草原上的部落暗中来往,不过,真正有实力和影响力的只有虎字旗和范记商号。 作为虎字旗在草原上的主事之人,他决不允许范记商号重新来到草原,与虎字旗争夺草原上的商道。 第六百七十五章 炮声 走在张洪边上的札木合说道:“张营正,来时我见你们虎字旗的车队带来了不少大炮,这些炮都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我记得你们明国是不允许买卖大炮这种东西的。” 张洪一边走一边说道:“每年边镇总要折损一些炮,我家东主便会用银子买来这种炮自己用。” 炮是他们虎字旗自己造的炮,只有一些佛郎机炮是从边将手中买来的,虎字旗铸炮的事情,他不打算告诉札木合。 “原来如此。”札木合微微点了下头。 在他心中,从没有想过虎字旗会铸炮,只以为虎字旗的炮都是从明国边军手中买到。 作为大汗身边的亲卫将军,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像虎字旗这样随意进出边堡来草原的商号,必然和大同边将关系密切,从边将手中买到一些炮,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只不过这一次虎字旗带来的炮实在太多了一些,他才多问一句。 很快,张洪带着札木合等人来到了战兵营的校场。 校场上,停着一辆辆炮车。 这些炮车和普通拉货用的大车不一样,车上什么货都没有,只装了一些铁球和火药,刷炮膛的刷子,还有一个水桶。 每一辆炮车后面都挂在一门大炮,有佛郎机炮,也有四磅炮。 札木合紧走几步,来到一辆炮车后面,用手摸着一门佛朗机炮的炮身。 佛郎机炮是子母炮,子炮在母炮的肚子里,气密性好,打得远,威力也足。 “这是什么炮?怎么还有两个炮膛,我看跟那边的炮不一样?”札木合用手指了指远处的四磅炮。 张洪解释道:“这个叫佛朗机炮,我们叫子母炮,很多边堡用的都是这种炮,将军应该见过,可能是因为离的远,所以没看到子炮。” 札木合听完解释,点了点头,随即又道:“我听说你们明国的炮打出去,必定糜烂十里,可惜我从没见过,能不能让我见识一下?” 张洪犹豫了一下,才道:“既然将军想看,我让人去准备。” “有劳了。”札木合笑着说,旋即又道,“还有那边的那门炮,也打两炮看一看,瞧瞧这两门炮哪一个更厉害。” “可以。”张洪点了点头。 一门佛郎机炮好几百斤重,四磅炮也有差不多的重量,哪怕下面有轮子,也要好几个人才能推动。 校场边缘与堡墙相连,有一处断口,可以直接登上城墙。 张洪喊来一支战兵小队,吩咐道:“你们协助炮手,把这两门炮运上城墙,一会儿我要测炮。” 战兵小队分成两队,一门炮跟着一队人手,用力推动炮身,把炮挪到了堡墙上面。 张洪对札木合说道:“咱们也上去吧!” “好。”札木合点了下头,迫不及待的登上了堡墙。 两门炮已经在各自的炮手手里安放好,几名炮手分别站在各自的炮身后面。 张洪一手扶着女墙,看着远处,说道:“将军在前面随意选个目标吧!一会儿就用这两门打将军选中的目标。” 札木合把身子探出女墙,目光在外面看了许久,最后用手往前一指,说道:“前面有个土包,就以那个土包为目标。” 张洪目光随他手指方向看过去。 大约三四百步外的地方,有一个土包,远远看去像是坟头一样。 “就以那个土包为目标,可以吧?”札木合问向张洪。 张洪点点头,说道:“可以。” 有了目标,两门炮的炮手迅速给自己的炮调准角度,炮口对准几百步外的土包上,楔子垫在炮身下面,固定住炮口。 “报告营正,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开炮。”炮手对张洪说道。 张洪侧头看向札木合,问道:“札木合将军,还请后退几步,用手捂一下耳朵,一会儿炮声会比较大。” 札木合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按照张洪所说,退到后面,双手捂住自己的双耳,同时不忘对身旁的安札布叮嘱道:“你也把耳朵捂住。” 边上的安札布一脸不以为然,捂在耳朵上的手偏了偏,故意露出大半个耳朵在外面。 张洪站在札木合身边,朝炮手点了点头。 炮手拿起一根火把,点燃炮身上面的火绳,然后急忙退到后面。 砰!砰! 两声炮响几乎同一时间响起,众人脚下的青砖仿佛都颤抖几颤。 射出去的铁球化作一道弧线,重重的砸在土包上面,导致尘土飞扬,而那铁球并没有停下,在落地上的一瞬间又弹了起来,往更远处飞射过去。 铁球起起落落好几次,才最终坠落地上一动不动。 站在女墙后面的札木合等人已经看不到铁球的落点,只知道铁球射出去很远。 一共开了两炮,两颗铁球都射向远处的土包,但只有一颗铁球命中,另一颗铁球并没有命中土包,却也在落地的时候弹射出去很远,难以看到最后的落点。 “可惜了,有一炮打偏了。”张洪一脸惋惜。 心中却很满意了。 第一炮只是在测试距离和偏差,往往第二炮才会命中目标,这些炮手却在第一炮的时候就打中目标,就算没打中的那一炮,也只差几步的距离便能命中土包。 可见,他们虎字旗的炮手每一个本事都不差。 这时,他注意到札木合边上的安札布神情不对,不由自主的多看了两眼。 只见此人脸色苍白,两条腿在不停的打颤,像是被刚刚的炮声吓到。 札木合这会儿也注意到身边的安札布不对劲,待看到安札布的样子,眉头一皱,语带不满的说道:“安札布,你去下面等我。” 安札布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正被炮手清理炮膛的两门炮,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不过,他刚一迈步,因为两腿还在发软,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前踉跄了好几步,险些扑倒在地,待站稳身形后,面露尴尬,急忙走下堡墙。 见到这一幕的札木合脸一黑,觉得安札布丢了他们蒙古勇士的脸面。 张洪开口说道:“札木合将军,要不要再开几炮?” “不必了。”札木合一摇头,旋即说道,“刚刚的炮声震的我耳朵到现在都嗡嗡乱响,倒是他们几个,挨着炮这么近,却一点事也没有。” 说着,他用手指了指那几名炮手。 张洪朝其中一个炮手招了招手,又指了指耳朵。 那炮手来到张洪跟前,从自己耳朵里揪出一团棉絮递了过去。 张洪把棉絮拿到自己手中,对札木合说道:“炮手在开炮之前会在耳中塞上棉絮,可以护住双耳。” “原来如此。”札木合恍然大悟。 第六百七十六章 徐记商队 见识了炮的威力,札木合带着安札布等人离开了墩堡。 过了边堡外面的护城河,骑马走出大约几里路,札木合看向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的安札布,语气不好的说道:“以前我一直认为你是咱们蒙古勇士,现在才发现,是我太过高看你了,你不配做一名勇士。” 安札布先是一愣,随即想到自己在堡墙上的丑态,面露一丝愧色。 札木合继续说道:“你不是一直说虎字旗的炮没有威胁吗?现在还这么认为吗?” “属下依然这么认为。”安札布说道,“属下从没听过炮声,初听之下才会被吓到,若再给属下一次机会,绝不会如之前那般不堪。” 札木合见安札布恢复了几分精气神,便道:“确实不能全怪你,咱们土默特与大明和平几十年,就算是我也没有听过炮声,恐怕也只有那木儿老台吉那一代人才亲眼见过明国开炮的场景。” “将军说的是。”安札布附和了一声,旋即又道,“明国的大炮根本没有明国人吹嘘的那般厉害,不要说糜烂十里,连五里都没有。” 札木合点点头,说道:“你说的没错,明国的炮威力是不小,但射程绝没有十里那么远,虽然我没有看到铁球落到什么地方,但我估计最多二三里。” “将军,咱们要不要去找找看,属下注意过铁球落向的方向,咱们完全可以通过铁球的位置来推测出炮的射程。”安札布向札木合提议。 札木合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只要知道虎字旗带来的炮没有传说中那么厉害就可以了,不过,虎字旗的人弄来这么多大炮的事情,还是要告诉大汗。” “是。”安札布答应一声。 一行人策马疾驰,渐渐远去。 …………………… 大同徐记商号门前,停着一辆辆拉货的大车,约有十几辆的样子。 徐记商号的后院里,不停的有装满货物的大车从后院出来,同时又有空车进到院子里。 “抓紧时间,正午之前一定要院子里的货都搬到车上。”李维铭站在院子里面大声喊道,催促干活的伙计抓紧干活。 徐记是徐通走后留给范永斗的一家商号,虽然只剩下一个幌子,可范永斗还是用银子买了一处院子,改成商号,继续用徐记商号这块招牌。 李维铭重新回到大同,被范永斗安排在徐记里做事,做了徐记的掌柜。 “李掌柜,老爷喊你进去。” 后院的一道屋门打开,一名下人打扮的汉子朝李维铭喊了一句。 “这就来。”李维铭答应一声,旋即又冲院子的里的伙计喊道,“你们抓紧一点,正午之前干不完扣你们工钱。” 说完,他转身朝那下人走出来的屋中走去。 来到屋里,他一脸谦卑的走到屋中一名中年人跟前,恭敬的说道:“老爷,您找我?” 范永斗放下手中盖碗,问道:“东西准备的怎么样了?” “老爷放心,今天就能出城。”李维铭回了一句。 范永斗微微点了点头,叮嘱道:“为了凑齐这批货,巡按大人是出了力的,回头车队从草原回来,记得把巡按大人那份银子送过去。” “老爷放心,这些事情都记在我肚子里,保证忘不了。”李维铭拍着胸脯保证道。 “那就好。”范永斗点点头。 李维铭面露一丝犹豫,迟疑了一下,才道:“老爷,货物是凑齐了,可车队到了草原上未必能安稳,虎字旗的刘恒肯定不会让咱们的车队安稳的去板升城。” “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我心里有数。”范永斗说道,“随车队一起去草原的管事我已经安排好了,你这边只要专心收粮就可以,如今各地都在闹灾,草原上的粮价已经涨了两倍有余,你这里收的粮食越多,赚的也就越多。” 李维铭说道:“老爷放心,巡按衙门的人打过招呼了,下面那些粮商不敢不把粮食卖给咱们,况且咱们每斗多给他们加了一文钱。” “虽说这一次是借助巡按大人的关系买到了粮食,但你也不能放松警惕,要想办法交好那些粮商,巡按只有一年任期,一年后巡按大人回京,咱们也要能从那些粮商手中继续买到粮食。”范永斗叮嘱道。 “老爷放心,粮商那边的关系我一定维护好。”李维铭保证道。 范永斗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说道:“行了,你去外面盯着吧!我也该走了。” “我送老爷您。”李维铭恭敬的说。 “不必了。”范永斗一摆手,说道,“你手里的事情才最重要,这批货物关系到范记的以后,不容有失。” 李维双手铭一插,躬身说道:“是。” 范永斗放下盖碗,站起身,带着身边的下人从屋中走了出去。 李维铭目送范永斗出屋,然后回到后院,继续盯着后院的那些伙计干活。 徐记商号门外停着一辆带车厢的马车。 范永斗一出来,踩着板凳上了马车,坐到马车车厢里。 跟在他身边的下人绕到马车另一边,坐在了车帮上,同时对赶车的车夫说道:“走吧!” 车夫一挥鞭,催动马车缓缓前行。 马车车厢里面传出范永斗的声音,说道:“给板升城的消息送去了吗?” 坐在前头的下人说道:“已经送去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派去了三个人,分别从新平堡和张家口两个不同方向去的板升城。” “那就好。”车厢里的范永斗应了一声。 车夫赶着马车从大同离开,朝宣府方向一路催赶马车。 徐记商号门外停了这么多拉货的大车,闹出这么大动静,自然被虎字旗安排在大同的暗谍注意到。 对发生在徐记商号这里的事情,虎字旗的暗谍把这个消息分别送去灵丘和草原上。 去草原的路较远,灵丘一方先一步收到消息。 消息通过外情局传递到杨远手中,又通过杨远送到了刘恒的案桌上。 看完这个消息的刘恒,随手把记录这个消息的纸张放到一旁,笑着对签押房内的几人说道:“范永斗的动作咱们早就预料到了,对于徐记再次派车队去草原,我也不意外,没有什么好担心,相信李副司长会把事情解决好。” 赵宇图赞同道:“有李副司长和张洪的战兵大营在草原上,范永斗便翻不起多大风浪。” 刘恒笑了笑,说道:“好了,不说范永斗了,这一次把你们找过来,是因为大员岛的事情。” 第六百七十七章 争论 “属下觉得,既然大员岛缺少大木,所谓的盖伦船又没有成功研制出来,不如先缓一缓,把银子省下来送回灵丘,用来扩建战兵大营用。”黄重第一个开口说。 他掌管虎字旗的兵器局,几个战兵大营一扩建,需要的兵甲数量倍增,如今兵器局不仅缺少精铁,也缺工匠,更缺少银子。 赵宇图说道:“属下觉得黄司局长的话有理,大员岛那边的盖伦船造了这么久,一直没有成果,不如把有限的银子花到刀刃上。” 他和黄重一人一句,都希望刘恒能够把海贸赚到的银子收回灵丘。 刘恒手指轻轻敲打桌面,眉头微微蹙起,说道:“这么说你们都不同意大员岛那边继续造盖伦船?” 说着,他看向签押房里的几个人。 “属下不是不同意。”赵宇图说道,“事有轻重缓急,显然盖伦船不是那么容易造出来,与其浪费人力物力,不如集中力量,保证几个战兵大营的顺利扩建。” 黄重也道:“只要有足够的银子,属下保证一个月内招募到足够多的工匠,半年内让几个战兵大营兵甲齐备。” 扩建战兵大营不仅需要人,更需要兵甲。 随着几个战兵大营的扩建,最辛苦和挠头的便是赵宇图和黄重。 两个人一个是后勤局司局长,一个是兵器局司局长,扩建大营的事情与他们两个息息相关,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得不来刘恒这里求助。 “杨司局长,你掌管外情局,相信后勤局和兵器局的事情你都清楚,不如你也说几句。”赵宇图看向杨远。 他希望杨远这位刘恒身边人出身的外情局司局长,能劝说刘恒放弃造盖伦船,把海贸赚到的银子用在扩建战兵大营上面。 “我听大当家的。”杨远简短的收了一句。 赵宇图面露失望。 边上的黄重说道:“东主,属下觉得海贸生意有福船就够用,不必急着造盖伦船,完全可以等银子有富余在继续造盖伦船。” 虎字旗在海贸上的利润一直都被截留,花在大员岛上,他这一次和赵宇图来见刘恒,便是希望能够把海贸赚到的银子收回来。 实在是他的兵器局和后勤局都太缺银子了。 刘恒端起桌案上的茶缸,喝了一口里面的温水,咽下后,说道:“你们都和黄重是一样的想法?” “属下赞同黄司局长的提议。”赵宇图说道。 “属下反对。” 屋中突然响起一道反对的声音。 赵宇图和黄重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就见陈大庆开口说道:“扩建战兵大营重要,但造盖伦船的事情同样重要,不能因为扩建战兵大营便减少对大员岛的投入。” 赵宇图眉头一皱。 没想到第一个出声反对的会是陈大庆。 签押房内的杨远也是一脸诧异的看着陈大庆。 自打谍报队分为内情局和外情局后,对方便很少出现在灵丘,若不是这一次突然开口,他都险些忘记签押房里还有这位内情局司局长在。 黄重开口说道:“陈司局长,你可能不了解情况,如今随着几个战兵大营的扩建,各处都缺银子用,自打郑铁他们去了大员岛,海贸赚到的银子便再也没有送回来过,这么一大笔银子一直被大员岛截留,可大员岛却一事无成,一个盖伦船,造了这么久都没有造出来,属下觉得是在浪费银子,不如把这笔银子收回来。” “大当家。”陈大庆面向刘恒,说道,“属下前段时日去过一趟大员岛,知道大员岛的一些情况,属下认为,造盖伦船之事,不仅不能停下,还要加大支持力度,争取早一些造出盖伦船。” 赵宇图看向陈大庆说道:“造盖伦船是为了海贸,福船就够用,不一定非要用盖伦船,南京那些勋贵用来海贸的船,听说也都是福船。” 一旁的黄重认同的点了点头。 桌案后面的刘恒笑了笑,对陈大庆说道:“大庆,你给大家说一下大员岛的情况,让大家也知道一下。” “是。”陈大庆答应一声。 签押房内的几个人看向陈大庆。 大员岛实在太远,需要从大沽口坐船去南下,一去就是几个月,以至于他们从未去过大员岛,对于那边的情况了解的并不多。 陈大庆看向签押房内的其他人,说道:“大员岛上的情况要比灵丘这边还复杂,岛上的颜思齐对郑铁他们虎视眈眈,外面还有红毛夷和佛郎机人的威胁,如若咱们虎字旗在大员岛的力量不够强,这几方势力随时都有可能对咱们动手。” “大员岛那边不是还有李旦照应,应该出不了什么事。”赵宇图皱着眉头说。 陈大庆微微一摇头,说道:“李旦已经老了,有些压不住下面的那些人,否则笨港的颜思齐也不会小动作不断,红毛夷的野心极大,对大员岛动手是迟早的事情,相信要不了几年,咱们与红毛夷必有一战,除非咱们拱手让出大员岛的基业。” “有这么严重?”赵宇图眉头深皱。 陈大庆继续说道:“颜思齐只是在岛上给咱们制造麻烦,而咱们虎字旗最强的就是战兵,所以颜思齐的威胁对咱们来说并不大,威胁最大的反倒是那些红毛夷和佛郎机人,他们的战船在海上几近无敌,他们的船上最少有几十门炮,最大的战船上甚至有上百门炮,咱们大明任何一艘船与他们在海上相遇,都不是其对手。” 说着,他看向刘恒,说道:“属下认为,能与红毛夷和弗朗机人在海上争锋的,只有他们自己的船,所以大员岛那边还要继续造盖伦船,不能停下。” “你这话太过危言耸听。”赵宇图说道,“上次李大公子来灵丘,说过与红毛夷的那一战,他们也没有盖伦船,一样收拾了红毛夷。” 陈大庆一摇头,说道:“李旦是有大船的,虽然不如红毛夷的盖伦船,可也远远大过咱们的福船,而且他手底下水手过万,普通的船只就更多了,虽然和红毛夷的那一战他赢了,可那是因为红毛夷船员数量和船只数量远远比不过他,若双方是同等船只数目在海上相遇,结果可能就是另一种了。” 赵宇图面露迟疑,问道:“差距真的有那么大?” 第六百七十八章 自立之心 “有。”陈大庆说道,“想要在大员岛站稳,咱们必须有强大的海船,靠福船肯定不行,除非能做到李旦那种,手底下上万水手,船只数量上千,依靠人多船多也有可能在近海和红毛夷一战。” “这不可能。”杨远开口说道,“水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培养出来,而且红毛夷绝不会允许第二个像李旦一样的势力存在,就算是李旦,也不会允许海上再出现一个与他一样的势力。” 赵宇图这一次没有言语。 他相信陈大庆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只能说大员岛那边的情况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好,同样是危机重重。 “能不能把大员岛那边的人都撤回来?”黄重试探着说。 “不可能。” 不等别人说话,赵宇图率先否定了黄重的提议。 这一年多以来,虎字旗对大员岛的投入了不少精力,银子更是花费无数,现在撤回来,等于前面花出去的银子白白浪费掉。 一旦他们在大员到的人撤回,必定会影响到海贸,这对虎字旗的影响不亚于草原上的商道出了问题,同时也等于断掉大半海贸收益。 刘恒转了转手中的茶缸,说道:“安排许学武去一趟皮岛,用粮食和兵刃换大木,相信这笔买卖毛文龙一定愿意做。” 边上的杨远说道:“辽东多是深山老林,最不缺的就是大木,可以说有的是,不值什么钱,毛文龙只要不傻就不会反对,只是属下担心他会因此拿捏咱们,如今江东开镇,毛文龙升为副总兵,已经有好几家商号在皮岛上吃了亏。” “无妨!”刘恒一摆手,说道,“只要不是太过分,就允了他,若是过分,通过魏忠贤,警告他一下。” 虎字旗在魏忠贤身上投入这么久,他相信这点小事魏忠贤不会拒绝。 “东主。”黄重出声说道,“兵器局这边缺少的银子怎么解决?一旦断了银子,肯定会影响到兵甲数量。” 不能动海贸赚到的银子,兵器局又缺少银子,而且缺额不是个小数目,他没有办法,只能求刘恒拿主意。 他以前也不过是个铁匠,根本想不出弄来银子的办法。 赵宇图开口说道:“几个战兵大营每天消耗的粮食和肉蛋就要花费不少银子,每月发下去的饷银更是一大笔开销,随着几个战兵大营逐渐满编,以后所需的银子还会更多,后勤局这边也有些入不敷出了。” “不是还有徐通的那笔银子吗?这么快就用完了!”刘恒眉头一皱。 赵宇图面露苦笑道:“不瞒大当家,徐通那笔银子已经用了大半,剩下的那点银子最多只够两个月。” 听到这话,刘恒眉头紧锁。 他没想到徐通的那些银子这么不禁用,才过去没多久,便已经用的差不多了。 站在赵宇图边上的黄重犹豫了一下,说道:“不如在饭食上想办法,几个战兵大营的战兵不如改成三天一顿肉,再把三顿饭改成两顿,这样一来能省下一大笔银子。” “不行。”赵宇图摇了摇头,说道,“如今咱们的战兵早就习惯了天天吃上肉蛋,每天三顿饭,若是改成两顿,一定会有人受不了闹事的,到时问题更大。” 刘恒认同的点了点头,说道:“说的不错,战兵的饭食不能克扣,如今几个战兵大营都在抓紧练兵,若是克扣了饭食,下面的战兵身体也会受不住的。” “还有一个办法。”黄重说道,“若是能拖欠一个月饷,一样能节省出一大笔银子。” 刘恒一摇头,说道:“不仅不能克扣饭食,更不能克扣军饷,不然的话,咱们和边军还有什么区别,一旦下面的战兵因为饷银对咱们不满,那以后谁还愿意给咱们虎字旗做事。” 说到后面,他语气越发严厉。 大明军中的弊端很多人都清楚,若虎字旗也学边军那一套对待下面的战兵,才是真的找死,所以他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在虎字旗的战兵身上。 赵宇图侧头看向黄重,说道:“像这种破主意你以后就别说了,咱们虎字旗不可能用边军那一套,否则咱们和边军还有什么区别,下面的战兵如何还会甘心给虎字旗卖命。” 黄重羞愧的低了低头。 他也是病急乱投医,实在是被银子逼的没有办法,才会说出这两个办法。 刘恒手指敲了敲手中茶缸的外壁,沉吟片刻,说道:“范永斗不是准备派商队去草原,他的这批货物也能凑得一些银子。” 范永斗在大同的商队还没有到草原,在他心中这一批货已经属于虎字旗了。 “范永斗的那点货物不过是杯水车薪,应付不了多久,而且那些货物想要变成银子也没有那么快,还需要卖给北虏才行。”赵宇图说道。 “不是还有那个哈坦部的牛羊。”刘恒说道,“可以把这些牛羊卖到大明,赵武!” 说着,他朝门外喊了一声。 “属下在。”赵武从门外走了进来。 刘恒说道:“安排人去草原找一趟李副司长,让副司长那边尽快把从哈坦部得来的牛羊送到大明。” “是,属下这就安排。”赵武答应一声,从屋中退了出去。 这时候赵宇图开口说道:“哈坦部还有马群,若是把马群也弄回来卖掉,还能多凑出一些银子。” 刘恒想了想,随即一摇头,说道:“那些马不能卖,还要留给咱们自己的骑兵,铁甲骑兵营的骑兵还是太少,起码也要千人以上才行。” “可惜了。”赵宇图叹了口气。 战马在大明远比牛羊更受欢迎,价格上也要高出不少。 杨远说道:“大当家,许学武那边谁去通知?不如还是让外情局的人去一趟大沽口。” “也好。”刘恒点头同意,说道,“你去安排吧!” “属下这就去安排。”杨远说道。 刘恒点了点头。 杨远从签押房里退了出去。 赵宇图和黄重两个人虽然没有得到海贸的银子,但有了哈坦部的那些牛羊,也算缓解一下压力,便提出来告退。 后勤局和兵器局还有不少事情需要他们两个人去忙。 待几个人一走,签押房里只剩下陈大庆和刘恒两个人。 这时候,刘恒面色郑重的对陈大庆说道:“郑铁在大员岛的情况怎么样?” 他口的这个情况不再是之前陈大庆对其他人说的那种情况,而是在问对方有没有背叛虎字旗,有了自立之心。 第六百七十九章 用饭 陈大庆自然明白刘恒是什么意思,而他这一次去大员岛,也是为了查探大员岛上的情况,想要看看郑铁等人有没有自立的想法。 脑海中组织了一下语言,他道:“据属下观察,郑铁并没有升出其它的心思,大员岛上的其他人也是一样,都没有脱离虎字旗的心思。” 刘恒微微点了点头。 对于陈大庆查到的这个结果,他相信是真话。 郑铁等人在大员岛还要依靠灵丘的支持,海贸生意的货物有一些能从其它地方弄到,可一船船的铁货只有灵丘才能凑出来。 其它地方的铁货就算是能够弄到一些,也没有灵丘这边的铁货种类齐全,数量巨大。 没有足够的铁货送到平户,李旦未必还会像现在这样支持郑铁等人。 更重要的是,船厂被一分为二,大员岛上的船厂归郑铁管理,在大沽口的船厂和多数船只归许学武统领,避免了一家独大的可能。 “大当家,还要不要再安插一些内情局的人去大员岛?”陈大庆询问道。 刘恒想了想,随后一摇头,说道:“不必了,不过,内情局安排在大员岛的执法队可以调回来,重新换一批送过去,以后要一年一换。” “属下明白,回去属下就安排。”陈大庆应声。 刘恒点了点头。 流水不腐户枢不蠹,作为大员岛主事之人的郑铁不能调离,可执法队却不一样,随时可以换一批新的执法队成员去大员岛,把原本在大员岛的那一批执法队成员替换回来,避免执法队长久留在一处,会被收买的可能。 “你去做事吧!”刘恒朝陈大庆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陈大庆行了一礼,从签押房退了出去。 刘恒喝了口温水,拿起桌上的账册翻看起来。 这些账册被侍从司梳理过一遍,即便如此,仍然有厚厚的一摞被送到了他的桌案上。 签押房里一坐就是大半天,桌案上的账册也只看完一小部分,还有更多的账册未能来得及看。 待桌案上的这些账册看完,下个月的账册也快要送到了。 坐在座椅上的刘恒扬起手臂,伸了伸懒腰,拿起桌案上的茶缸站了起来,走到屋中炉子边上,拿起铁壶往茶缸里面兑了一点热水,双手抱着温热起来的茶缸走到门外。 头上的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人忍不住眼皮发沉。 刘恒端起茶缸放在嘴边,吸溜了一口里面的白开水,吸到嘴里的空气在呼出去变成了白雾。 大同的第一场雪刚下过不久,院子里背阴处还有几处未完全化开的积雪。 踏!踏!踏! 一阵脚步声响起。 赵武手中端着一个大茶缸走了过来。 “大当家,先吃饭吧!属下把饭打来了。”说着,他把手中的茶缸往前托了托。 “还别说,真有些饿了。”刘恒用手揉了揉肚子,同时转身朝签押房里走去,嘴里问道,“你吃了没有?” “属下呆会儿再去吃。”赵武说道。 刘恒笑着说道:“行了,把饭给我吧,你抓紧去打饭吃饭,不吃饱肚子哪里有力气做事。” 赵武看了一眼刘恒手中喝水用的茶缸,说道:“一会儿再去打饭也不迟,属下帮大当家先把饭拿进去。” “也好。”刘恒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一个人端着手中盛有白开水的茶缸走进签押房内,坐回桌案后面的座椅上。 赵武把桌上的几本账册放到一旁,然后把手里盛饭的茶缸放在桌案上。 刘恒拿起装满饭菜的茶缸,掀开上面的盖子,里面是一条咸鱼和一张饼子,还有几片土豆和萝卜。 “送往草原的消息送走了吗?”他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土豆片搁进嘴里慢慢咀嚼。 赵武敢拿起炉子上面的铁壶,正要往炉子里面添煤,听到刘恒问话,便说道:“已经送去了,人走了已经有半个多时辰。” 刘恒点点头,又道:“最近草原上越来越不安稳,以后侍从司收到关于草原的消息,你要及时送过来。” “属下明白。”赵武应声,同时把手里的铁壶重新放回炉子上。 待他直起身子,这才问道,“属下有些不明白,北虏那边放着好好的银子不赚,没事老瞎折腾做什么,难道赚到了银子还不满足?” 脸上露出疑惑。 刘恒哼了一声,放下手中筷子,说道:“这些北虏贪婪成性,见咱们虎字旗赚到了银子,便心中不平,想要把咱们虎字旗赚到的银子也弄到自己手里,等着吧,这才刚开始。” 赵武皱着眉头说道,“素囊和其他几个台吉安排人抢过咱们车队几次,都被护卫车队的战兵打退,莫非这几次的教训还不够,还敢继续动手?” 刘恒讥讽道:“他们可不觉得自己不是咱们的战兵对手,若是再动手,便不会是劫掠车队这样小打小闹了,恐怕会直接出兵攻打咱们在大黑河的墩堡。” “不会吧!那可是一座墩堡,光是各种炮就布置了二十多门,就算李参将坐镇的新平堡,单轮防御,都不如咱们虎字旗在大黑河的墩堡。”赵武说道。 作为刘恒身边的护卫,虎字旗很多事情都经由他的手去办,对张洪所在的第三战兵大营驻守的墩堡情况,他比虎字旗内部的很多人都清楚。 一个由几千战兵与几百骑兵所驻守的墩堡,外加二十多门炮,只要堡内粮草充足,北虏不死上几万人别想攻破墩堡。 何况虎字旗在大黑河的墩堡作为货仓用,堡中自然不会缺少粮草,所以就算有蒙古台吉率兵攻打墩堡,也别想能轻易拿下。 而整个土默特也只有几万控弦甲士,不可能为了攻打他们虎字旗的墩堡,把整个土默特都搭上。 以土默特的实力,想要拿下他们虎字旗的墩堡只有围困这一个办法,待墩堡里面的粮草耗尽,才有那么一丝攻破墩堡的可能。 “财富迷了眼,有些人未必能看清楚这些。”刘恒面露冷笑。 外情局把草原上收集到的消息源源不断的传回灵丘,对素囊和坎坎塔达等人勾结在一起的事情,他早就收到了消息。 几次针对虎字旗车队的背后主使和实施者,也都被外情局的人查清楚。 正因为有这么多关于北虏的消息传回来,刘恒才越发清楚,虎字旗与北虏很难善了,将来迟早会有一战。 除非虎字旗向北虏称臣,把原本属于自己的那份利润交出来,从此老老实实给北虏做事,学板升城的那几家汉商,给北虏中的贵人做奴才。 第六百八十章 范永斗的人来草原上 虎字旗在大黑河的墩堡建成后,来自灵丘的车队源源不断来到草原上,一车车的明国货物运进堡中。 许多牧民都知道大黑河这里的墩堡中,有无数明国货物,随便一点就够他们用上一冬。 可惜知道归知道,他们却没有胆子像上一次那样围攻虎字旗的货仓。 如今虎字旗的货仓不再是他们熟悉的蒙古包,而是一座城池,青砖垒起来的堡墙,还有许许多多的虎字旗战兵和骑兵。 牧民不敢招惹这样的虎字旗。 距离大黑河几十里外的板升城,对于大黑河这边的情况同样关注着。 每天都有来自板升城的哨骑出现在大黑河附近,有几次甚至快来到墩堡的护城河边上,直到遭到虎字旗的铁甲骑兵驱赶才离开。 “台吉,大黑河那边又来十几车的货物,运进了他们的墩堡里面。” 窝仑阔从外面走进来,把自己手下探得的消息告诉给坐在上首的素囊。 素囊抹了一把脸上的胡须,冷笑道:“面的东西越多越好,不管虎字旗的人往里面送来多少东西,将来都是咱们的。” “不瞒台吉,属下早就忍不住想出手抢上一次。”窝仑阔嘿嘿一笑。 素囊笑了笑,说道:“想抢很正常,咱们蒙古人一直视汉人为牛羊,缺少什么东西用,便会去明国那边抢,咱们没有的,明国汉人有的,都会被抢到草原上来,就连那些汉人,也要给咱们蒙古人为奴为婢。” “台吉说的是。”窝仑阔附和了一句。 虽然他没有去过明国打草谷,但是几十年前他们土默特时常会去明国打草谷,关于打草谷的事情也是辈辈相传。 素囊用短刀扎起一块羊肉放进嘴里,咀嚼几口咽了下去,又拿起酒碗喝了一口酒,往下顺了顺,放下酒碗说道:“范永斗那边来消息了吗?” “还没有。”窝仑阔摇了摇头,旋即说道,“距离他上一次离开,已经有段日子,想必快有消息送过来了。” “嗯。”素囊点点头,说道,“范永斗对咱们还有用,若是他的车队到了草原上,由你亲自带上本台吉的甲骑去护送,不能再让虎字旗给抢了。” “真是便宜这个南蛮子了。”窝仑阔一脸嫌弃的说道。 素囊说道:“坎坎塔达台吉有一点说得对,明国收缩互市,咱们牧民的日子开始变得不好过,所以这些明国商人还是有用处的,起码在明国皇帝恢复互市之前,还是要让这些明国商队来草原行商,带来牧民需要的生活用品。” “属下明白。”窝仑阔点了点头。 他们土默特之所以比其他的蒙古部落富裕,就是因为和明国有互市的关系,现在断了互市,他们土默特只能依靠明国商人的走私商队来获得明国的货物。 素囊喝了一口酒,说道:“虎字旗从咱们草原赚走了太多的银子,就像这个高粱酿。” 说着,他用手指了指桌上的酒碗,继续说道:“光是这些高粱酿,就不知从牧民手中骗走了多少牛羊和上好的皮子,所以坎坎塔达才要对虎字旗动手,想把虎字旗赚走的银子重新抢回来。” “属下早就看虎字旗的人不顺眼了,明国十分便宜的东西,卖给咱们的牧民便十分昂贵,翻了几倍的价格,骗走牧民的牛羊,若不是大汗那边压着,下面的台吉们早就对虎字旗动手了。”窝仑阔说道。 “来,喝一碗高粱酿。”素囊倒了一碗酒递向窝仑阔。 窝仑阔走上前,接过酒碗,一仰头,一口喝干净酒碗里的酒水。 喝完,他一抹嘴头,笑着说道:“属下就觉得这个高粱酿喝的过瘾,也不知道他们虎字旗是怎么酿的,居然酿出这么烈的酒。” “喜欢喝?”素囊问了一句。 窝仑阔用力的点了点头,说道:“蒙古勇士就该喝最烈酒,骑最烈的马,窝仑阔作为蒙古勇士,自然喜欢喝这样的烈酒。” 能成为素囊身边的亲卫将军,他自然有些本事,也是自己部落中的勇士。 “以后抢了虎字旗在大黑河的墩堡,你想喝多少就喝多少。”素囊笑着说道。 窝仑阔用舌头舔了舔嘴唇上的酒渍,说道:“听说虎字旗送来了不少大炮,还是从明国边军手中弄到的,用来守他们的墩堡。” “明国的边将连守城的大炮都敢卖给一个商人,看来明国的边军已经烂到骨子里了。”素囊冷笑道,“不过这样也好,待将来本台吉掌握土默特的大权,便挥师南下,直接打到明国的京城,把他们明国皇帝堵在城里,向本台吉求饶。” 窝仑阔说道:“明国皇帝也是个没本事的,连一个女真部都收拾不了,现如今连丢两座重镇,若台吉您是咱们土默特大汗,恐怕大同宣府这些地方早就成了咱们土默特的牧场。” “哼,卜石兔就是个窝囊废。”素囊手中的酒碗重重的撂在桌上。 这时候,屋外跑进来一名甲骑,站在当中,朝素囊说道:“台吉,范永斗派来的人到了,就在外面。” “刚刚还提到范永斗,想不到他的人这么快就到了。”窝仑阔说道。 素囊看着站在屋中的甲骑,说道:“去把人带进来。” “是。”那甲骑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时间不长,在他身边跟着一个汉人打扮的汉子走了进来。 “草民见过台吉大人。”那汉子一进来,当即撩衣跪倒在地,朝素囊磕头行礼。 素囊看着面前的汉人说道:“范永斗派你过来,是不是他的商队已经到了草原上。” “回台吉大人的话。”那汉子说道,“我家东主派小的过来,正是让小的告诉台吉大人,范记的商队已经出发,算算日子,这会儿应该快到草原上了。” 边上的窝仑阔问道:“你们范家的商队哪个方向过来?” “我家东主的老家张家口。”那汉子说道。 窝仑阔转过身,朝素囊一行礼,说道:“台吉,要不要属下现在就带人往张家口方向去一趟?” 素囊想了想,说道:“也好,你早些去,也能护住范家的商队,早些把商队安全带回板升城。” “是,属下这就召集部分甲骑和甲士,立即启程出发。”窝仑阔朝素囊说了一声,转身又对跪在地上的汉子说道,“你带路,随我一同去。” 第六百八十一章 出兵 范永斗派来的那汉子骑马带路,窝仑阔带着素囊帐下的甲骑和一部分甲士,将近二百骑从板升城浩浩荡荡离开。 一下子有这么多甲骑离开板升城,自然引来了虎字旗安插在板升城的暗谍注意,当天消息便传到黄鸿手中。 拿到这个消息,黄鸿离开青城,带着几名手下来到了大黑河。 进了墩堡,他径直来到李树衡的办公房。 “副司长,板升城那边有动静了,素囊派出自己手下的亲卫将军窝仑阔,率领二百骑,随一名汉人离开了板升城,往南边去了。” 李树衡双手搭在桌案上,说道:“你怀疑范记商队已经到了草原上?” 范永斗掌控的孙记在大同大肆购买粮铁等物的消息,早就传到了草原上,虎字旗在草原上的人也都知道范记商队早晚还会来草原行商。 黄鸿点点头,说道:“应该是了。” “吴斌!”李树衡冲门外喊了一声。 话音落下,自屋外走进来一名青壮汉子,朝李树衡一行礼,说道:“属下在。” 李树衡说道:“你去把张营正和马营正找来。” “是。”吴斌答应一声,转身退了出去。 张洪作为第三战兵大营营正,又是墩堡的守堡官,人就在堡内。 时间不长,他便一个人赶到李树衡的办公房。 铁甲骑兵营的营地在堡外,找马云九需要离开墩堡,所以马云九来到李树衡办公房时,所有人都已经到齐。 “属下参见副司长。”马云九朝李树衡行了一礼。 李树衡点点头,旋即说道:“这次把你们二人都找来,是有事情要你们二人去做。” 办公房内的马云九和张洪同时看向李树衡。 两个人还不知道窝仑阔率领二百甲骑离开板升城的事情。 就听李树衡继续说道:“外情局刚收到消息,素囊派出自己手下的亲卫将领窝仑阔,率二百骑兵去了南边,随行的人里面还有一个明国人。” “范记商队来草原了?”张洪率先开口。 他知道,范永斗与素囊一直有勾结,始终再打他们虎字旗商道的主意。 边上的黄鸿说道:“虽然还没有确切的消息证明范记商队来草原上,但素囊答应过范永斗,只要范家商队来草原,就会派出他身边的甲骑护送。” 素囊答应范永斗派出甲骑护卫范记商队的事情,草原上不少人都知道,虎字旗自然也得到了这个消息。 马云九认同的点了点头,说道:“看来十有八九是范永斗派来了商队。” “可大同那边还没有消息传过来。”张洪提醒道,“以往都是大同那边的消息送过来后,咱们才动手。” 他们虎字旗在草原上劫掠范家商队,都是通过外情局的人传递消息,收到大同传来的确切消息后才会动手。 李树衡想了想,说道:“若真是范永斗的商队来到草原,绝不能让他的商队顺利来板升城,虽然咱们还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也不是不能动手。” 张洪看向李树衡。 李树衡继续说道:“以前收到大同的消息咱们这边才会动手,是因为那时咱们在草原上的实力还很弱,派出去的队伍若是无法准确找到范记商队,将无力再派出第二支队伍,可现在不一样,大黑河这里不仅有第三战兵大营的几千战兵在,还有铁甲骑兵营的几百骑兵在,就算一支队伍扑空,咱们依然有余力派出第二支队伍。” “副司长说得对。”黄鸿出言道,“我有九成把握,窝仑阔带着他那二百骑是去接范记商队的。” 九成把握几乎可以认定范永斗的商队来到了草原上。 马云九和张洪对视了一眼。 随即两个人同时上前一步,一抱拳,说道:“属下愿意出兵劫下范记商队。” 李树衡见眼前的两个营正同意出兵,便道:“这一次窝仑阔带去了近二百骑,实力不可小觑,铁甲骑兵营那边最好派出一支骑兵大队。” “是。”马云九说道,“属下会派出第一骑兵大队,这支骑兵大队里很多骑兵以前是胸甲骑兵,实力上没问题。” 李树衡点点头,转头又看向张洪,说道:“你的战兵大营也要派出一支战兵大队,若铁甲骑兵营的人失利,你们便在半路拦下范记商队,决不允许范家的人把货物送到板升城。” “属下明白。”张洪答应一声。 李树衡摆了摆手,说道:“好了,你们去准备吧!” “是。” 马云九和张洪两个人同时答应一声,一同从办公房里退了出去。 办公房里只剩下李树衡和黄鸿两个人。 就听李树衡说道:“关于范记商队的消息还要继续打探,同时派人去大同确认消息,一定要确定范记商队到底有没有来草原。” “属下明白。”黄鸿点头答应。 这本来就是他外情局的事,就算李树衡不说,他也会去查的。 “你也去忙吧!”李树衡朝黄鸿摆了摆手。 黄鸿欠了欠身,离开办公房。 人都走了以后,吴斌从外面走了进来,拿起炉子上的铁壶,走到桌案前面,往桌上的茶缸里面兑了些热水。 做好这一切后,他重新把铁壶放回炉子上,再次退了出去。 张洪和马云九两个人从办公房出来,走到战兵大营的营地前,张洪说道:“我派潘毅那个大队跟马营正你一起行动,他和你手下的谭再旺也算熟悉,配合起来也方便。” 走在一旁的马云九说道:“骑兵营的骑兵速度快,肯定不能跟你的战兵大队一起走,不然会拖累骑兵速度。” “我知道。”张洪说道,“你的骑兵队找到范记商队,只需派个人把消息传给潘毅他们就行。” 马云九笑了笑,说道:“放心,只要我铁甲骑兵营出手,便不会再有你战兵队的事情。” 说着,他解下马桩上的缰绳,翻身上了马。 张洪抬头看着马云九,笑着说道:“那也要你骑兵队的人别给我战兵队的机会才行。” “你放心,不会有你们战兵队出手的机会,走了。” 马云九一磕马腹,催促战马疾驰而去。 张洪看着马云九离去的背影,摇头笑了笑,冲着刚刚经过巡逻队喊道:“派个人去校场把潘毅找来。” 巡逻队中的那伍长答应一声,把队伍交给自己副手继续带领其他人巡逻,而他朝校场方向跑去。 第六百八十二章 相遇 范记商队来到草原上已经有两天,商队管事是范家的族人范宏。 他是范永斗叔伯一辈人,这一次范记商队来草原对范家来说十分重要,便把他这位长辈派来押送商队去板升城。 草原的天气早已冷下来,很少会有明国商队在这个季节来草原行商。 一到冬季,牧民和马匪的日子都会变得不好过,一旦有商队出现,极容易引来化身马匪的牧民劫掠,就连草原上的马匪也会比平常凶狠几分。 当然,像范记商队这种背后有大台吉做靠山,本身实力也不弱的商队,很少有马匪会动手。 对范记商队的人来说,这个季节在草原上行商,最大的敌人是寒冷的天气。 虽然带来不少帐篷和取暖的厚实被子,仍然冷的让人受不住,尤其到了夜里,帐篷外面不点燃一堆篝火,帐篷里的人都冻的睡不着觉。 “范老爷,您说板升城的人什么时候来呀!这两天小的眼皮子突突的跳,总感觉要出事。” 说话的是一名随范记车队来草原的伙计。 范宏两只手插在袖口里,嘴里哈着气说道:“别急,咱们这不也刚到草原,而且已经派人去了板升城送消息,用不了一两天就会有蒙古骑兵来护卫咱们。” 来草原之前,范永斗对他交代过,板升城的素囊会派蒙古甲骑护送他们这支商队去板升城。 “但愿蒙古人能早一点到!”那伙计感叹一声,旋即又道,“之前派到草原上的几支商队都出了事,要不是范东主说这一次有蒙古骑兵护送,小的都不敢接这趟活。” 范记派往草原上的商队出事的事情已经不是秘密,随商队一同去草原的伙计一个都没有回来,很多范记伙计都不愿意去草原,生怕自己也回不来。 这一次范记商队中,除了一部分范记自己的伙计外,大部分都是高价从外面招来的新伙计。 范宏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说道:“放心吧,板升城的那些蒙古贵人比咱们更着急,蒙古人的骑兵一定会到的。” 对于蒙古骑兵回来护送他们这支商队的事情,他确信无疑。 一是,范永斗不可能拿这种事情骗他,怎么说他也是范永斗的长辈,出了事,范永斗不好跟族人交代。 二是,他们范家这一次再出事的话,以后很难在找到愿意来草原的伙计。 命只有一条,钱再多也要有命花才行。 范记商队接连几次在草原上出事,已经让很多范记伙计不愿意随商队去草原,就连一些镖局的人也不愿意接范记商队的活。 这一次范记商队能够再一次出现在草原上,范家是出了大价钱才请动镖师和说服自家伙计答应来草原。 轰隆隆!轰隆隆! 一声声响雷一般的响动,惊动了范记商队的伙计和请来的镖师护卫。 “范,范老爷,不好了,前面有马匪,朝咱们车队过来了。”从车队前面跑过来一名伙计,脸色煞白,嘴里结巴着说道。 “马匪来了,这可怎么办是好,怎么办呀!” 范宏哆嗦着身子,一脸的惊慌。 “范老爷,快找秦镖师呀,他是车队的护卫,这个时候赶紧让他率领镖师和护卫们去抵挡马匪。”边上的伙计提醒道。 “对,对,对。”范宏反应过来,急忙喊道,“快,快去把秦镖师找来。” 那伙计急忙往前面跑去,一边跑,一边喊道:“秦镖师,秦镖师!” 随着他的喊声,一名中年汉子骑马从车队前头过来,一拉手里的缰绳,冲着那伙计喊道:“范老爷呢!” “范老爷还在车上,秦镖师跟我来。”那伙计冲着秦镖师说了一句,然后往身后跑去。 商队的大车在听到有马匪的时候胡,就已经停了下来,赶车的车夫和伙计都躲在了大车后面和底下,只有那些镖师和护卫们围在商队周围。 秦镖师来到范宏平时坐的那辆拉货大车跟前,见上面没人,便对边上的车夫问道:“范老爷呢?” 那车夫用手指了指大车底下。 秦镖师低头看过去,见到一块衣角露在外面,便道:“范老爷,出来吧,真要是马匪来了,你躲在这里也没用。”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范宏从车底下探出一只脑袋,一脸尴尬的看着秦镖师,说道:“秦镖师,前面什么情况?马匪走了没有?” 马蹄声越来越大,地上枯黄的干草在微微颤抖着。 秦镖师说道:“范老爷你还是从车底下出来吧,躲这里没用,真要是马匪,大家只能拼死一战,不过据我观察,来的好像不是马匪,更像是蒙古人的骑兵。” 在做镖师之前,他曾做过夜不收,对于蒙古骑兵十分熟悉,感觉到来的骑兵更像是蒙古骑兵。 范宏听到可能是蒙古骑兵,便从车底下爬出来,嘴里说道:“是板升城的人来了,一定是板升城的人来了。” “和板升城有什么关系?”秦镖师眉头一皱。 板升城是土默特两大城之一,草原上的明珠是青城,但另一个有名的大城便是板升城。 范宏解释道:“来之前我那侄子派人给板升城送了消息,让板升城的素囊台吉派身边的甲骑来护送咱们这支商队,若来的是蒙古骑兵,十有八九是素囊台吉收到了我那侄子送去的消息。” 听到这话,秦镖师明白过来。 就在这时,前方一名镖师骑着跑了过来,到了秦镖师近前,说道:“秦大哥,来的是蒙古人,怎么办?” 秦镖师看向范宏。 此时范宏已经不像之前那般害怕,虽然心底仍有惧意,但这会儿比刚才强上不少,身子明显没有那么抖了。 “要不然我去看看?”范宏说了一句,旋即又对秦镖师说道,“还请秦镖师陪我一起去,若来的是马匪,还请带我一起走。” 秦镖师点点头,伸出一只手拉范宏上马。 坐在马背上的范宏,被秦镖师带到商队最前面的那辆大车跟前。 在他和秦镖师的周围,还有其他的镖师和护卫守在一旁。 远处的骑兵队越来越近,这会儿已经能看清楚对面骑兵身上的穿着打扮,确实是蒙古人的打扮,很多人头上还扎着辫子,身上裹着皮袄。 在这些蒙古骑兵前面,有一汉人打扮的骑兵。 这名汉人隔着老远,便大声喊道:“自己人,自己人。” 他的话声传出很远,不仅那汉人周围的蒙古人听到了,就连相隔有一段距离的范宏等人也都听见了他的声音。 第六百八十三章 接管商队 蒙古人的马队距离范宏等人十几步外的地方停了下来。 混在蒙古人中间的那名汉子从马背上跳下来,快步朝范宏他们这里走来。 秦镖师和周围的镖师护卫们手持兵器,警惕的看着走过来的那名汉人打扮的汉子。 “范老爷。”那汉子来到近前,朝范宏抱拳躬身行了一礼。 范宏看着眼前面相有几分熟悉的汉子,说道:“你认识我?” “范老爷您贵人多忘事。”那汉子说道,“小的一直在李掌柜身边做事,之前见过范老爷一次。” “你是李维铭身边的那个伙计。” 范宏想了起来。 “正是小的。”那汉子拱了拱手。 范宏小心翼翼的瞅了一眼前方的蒙古骑兵,低声说道:“你怎么和这些蒙古人走在一起?” 哪怕心中有了几分猜测,还是忍不住朝面前这个李维铭身边的伙计求证一遍。 那汉子说道:“小的被我家掌柜派去板升城送信,这些蒙古人都是素囊台吉大人身边的甲骑。” “这么说他们是来护卫商队的?”说这话时,范宏面露喜色。 一路走过来,可谓是心惊胆战,现在有了这些蒙古人做商队护卫,顿时让他感觉轻松了不少。 而且,他知道素囊是土默特最有实力的大台吉之一,黄金家族血脉,搁在大明,那是天潢贵胄,起码也是一位郡王。 有这样一位位高权重,又有实力的大台吉派来骑兵护卫他们范记商队,他不相信草原上还有什么人敢打他们范记商队的主意。 面前的汉子一点头,说道:“他们确实是素囊台吉大人派来护送咱们商队的人。” “快,带我去见他们头领,人家大老远过来,我要亲自相迎。” 范宏从马背上翻身下来,迈步往对面的蒙古骑队走去。 走出几步,他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对秦镖师说道:“秦镖师,让你的人都散了吧,这些蒙古人是咱们自己人,不必紧张。” 秦镖师点了点头。 刚才的谈话他自然听了个满耳,知道眼前这些蒙古人不是来抢掠范记商队,而是范家请来的帮手。 “都散了吧!别堵在这里。”秦镖师朝周围的镖师护卫摆了摆手。 周围的镖师护卫们,也从刚才范宏和那汉子的话里知道这些蒙古人不是敌人,现在危机解除,便都各自散开。 一直跟在秦镖师身边边的一名镖师,这会儿低声说道:“想不到范记还有这么广的人脉,素囊这个名字我听人提到过,他在土默特的地位只比他们大汗低一些,是一位颇有实力的大台吉。” 秦镖师微微一点头。 曾是夜不收的他,对土默特的情况还算了解,而且素囊这个名字也十分有名,曾和现在的土默特大汗争夺过汗位。 虽然最后失败了,却一直活得很好,还是土默特几个大台吉之一。 历朝历代争夺皇位失败的人下场都不会太好,他不相信蒙古人会是兄友弟恭的场面,哪怕造了自己反也能当做没事一样。 只能说这位素囊台吉的实力足够强大,就连土默特的大汗都拿他没有办法。 范记能与这样有实力的大台吉有来往,还让对方派来过百蒙古骑兵护卫商队,这可不是人脉广就能做到的事情。 边上的那镖师见秦镖师没有说话,又继续说道:“你说范记有这样的大台吉做靠山,还派来这么多蒙古骑兵,干嘛还花银子找咱们镖局,莫非银子多的没地方花了。” 秦镖师看着范宏走到对面那些蒙古人近前,他才开口说道:“商队里多了这些蒙古人护卫商队,咱们也能省不少事,反正该给的银子一分也不会少。” 说完,他拨转马头,朝身后的车队走去。 “也是,又不少咱们银子,操那闲心作甚!”那镖师耸了耸肩,骑马跟了上去。 另一边,范宏来到蒙古人的马队跟前。 见到这么多蒙古骑兵虎视眈眈的注视着自己,他两条腿忍不住开始打颤,心中后悔自己太过孟浪,不该一个人过来,起码也要带上几名镖师一起过来。 陪范宏一起过来的还有之前那汉子。 到了近前,那汉子为范宏介绍道:“这位是素囊台吉大人身边的亲卫将军,窝仑阔将军。” “见过窝仑阔将军。”范宏朝马背上的窝仑阔拱了拱手。 窝仑阔鼻音嗯了一声,嘴上说道:“从现在起,本将要接管你们范记商队,接下来一路你们必须听从本将的吩咐。” “啊!”范宏愣了一下。 第一次见到这样做护卫的人,一上来就要接管商队的一切。 但想到对方是素囊台吉身边的亲卫将军,这样的身份搁在大明,就算不是副将起码也是名参将,他这个商队管事在对方眼里恐怕屁都不是。 想到这里,他点了点头,说道:“接下来一切都由将军做主。” 边上的那汉子见范宏同意,偷偷松了一口气。 之前刚听到窝仑阔的话,他生怕范家这位老爷会拒绝。 这一路他与窝仑阔接触下来,知道对方从心底里瞧不起汉人,哪怕是范东主在对方眼里,也就比草原上的汉人奴隶强上那么一点。 不仅是这位窝仑阔将军,大部分蒙古人都瞧不起汉人,不管是被抓来的汉人奴隶,还是明国的汉人,在蒙古人眼里没有多大区别。 窝仑阔居高临下的看着范宏,说道:“你是这支商队的管事,现在让你们商队的人,准备一些酒,把我的人带来的酒囊灌满。” “这……”范宏面露迟疑。 想要拒绝,可是看着面前这些凶神恶煞的蒙古人,拒绝的话又咽了回去。 窝仑阔脸一沉,冷声道:“怎么?本将的话你没听明白?” 范宏面露苦笑。 这一次商队里确实带了一些酒水,一部分是给商队的伙计喝的,都是一些便宜的浊酒,比较烈,可以用来取暖,还有一些好一点的酒,是带来卖给草原上牧民喝的酒。 骆驼好柳,蒙古好酒。 很多牧民哪怕少吃一口饭,也要喝上一碗酒,所以酒水在草原上的利润很不错。 现如今这位窝仑阔将军张口就要酒,还不是自己一个人喝,而是让眼前这些蒙古骑兵人人都灌满酒囊。 眼前蒙古骑兵最少有二三百人,就算把商队带来的酒都拿出来也不够分,何况这些酒是要卖到板升城的,还没到地方,就白让蒙古人拿走,他也舍不得。 第六百八十四章 分酒 没有等到范宏的回话,窝仑阔面露不满,冷冷的说道:“本将不是和你商量,而是命令,若是让本将的人动手,那就不是那么点酒是的事情了。” 边上的那汉子用手拽了拽范宏的袖口,低声说道:“范老爷,别犹豫了,顺着窝仑阔大人的意思办吧,不然的话,真等这些蒙古人动手,商队损失的可就不是一点酒了。” 听到这话,范宏脸色很是难看。 商队带来的酒本来是卖的,若真给这些蒙古人,恐怕一点也剩不下。 距离板升城还有不短的路程,商队赶路的速度又无法跟骑兵相比,还要在路上耽搁不少日子,任由这些蒙古人折腾下来,商队会损失不少财货。 那汉子见范宏不说话,只好低声劝道:“范老爷,不就是一些酒吗,能用酒换来窝仑阔大人的好感,也值了,若真把窝仑阔大人他们气走,这一路可就没有人护卫咱们商队了,靠那些镖师未必能护住商队的周全,别忘了之前在草原上出事的那几支商队,可都请了镖师。” 范宏叹了口气。 损失一些财货,总比丢了命要好。 想到这里,他对窝仑阔说道:“将军还请稍等,我这就让人把酒送过来。” “那还不快去!”窝仑阔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范宏转身往自家商队走去。 边上那汉子一片陪笑的对窝仑阔说道:“将军,小的陪范老爷一起去给将军准备酒。” 窝仑阔点了点头。 那汉子紧走几步,追上范宏,陪着范宏一同回到商队这边。 两个人刚一回到商队,秦镖师骑马迎了上来。 到了近前,秦镖师问道:“范老爷,接下来咱们怎么办?是留在这里扎营,还是继续赶路?” 范宏抬头看了一眼马背上的秦镖师,最后叹了口气,什么话也没说,迈步往前走去。 马背上的秦镖师一脸诧异。 不明白刚刚还一脸轻松的范宏,这会儿怎么满脸的愁容。 跟在范宏身边的那汉子,在经过秦镖师身边的时候,低声说道:“商队的事情以后都听窝仑阔将军命令,什么时候休息,什么时候上路,也都由窝仑阔将军说了算。” 说完,他追向范宏。 听到这话,秦镖师眉头微微一皱。 明明是范记的商队,却要由蒙古人做主,再看范宏的样子,明显是在对方那里吃了瘪。 作为明国人,他对蒙古人没有任何好感,死在他手中的蒙古人也不止一个,但他只是范记商队请来的镖师,范记商队的事情轮不到他一个镖师指手画脚。 不过,范记商队以后将由蒙古人做主,他需要提醒其他镖师,避免与这些蒙古人发生冲突,最好不要有太多接触。 镖师都是尚武的汉子,火气大,稍有不如意就会发生口角,甚至动手。 若范宏还是商队管事,就算他们镖师这边与蒙古人发生一些口角,也能有人在中间转圜,可现在看来蒙古人根本不给范家的人面子。 一旦发生口角,蒙古人仗着人多很有可能直接动手。 如今他们在草原上,一旦和蒙古人动手,下场可以预见,而且以他对蒙古人的了解,蒙古人不会把汉人的死活当回事,所以死了也白死,没办法报仇,最多回去以后,范家赔点银子了事。 秦镖师急忙去找其他的镖师,把心中的担心说给其他人知晓,同时不忘记叮嘱对方。 范宏这时候也回到商队里,朝一名伙计喊道:“你带上几个人,把车上的酒都卸下来,给蒙古人送去。” 被喊道的那伙计愣了一下,说道:“范老爷,那可是几十坛的酒,都送给蒙古人?” 想要损失了几十坛的酒,范宏一脸肉痛,最后还是一挥手,说道:“送去,送去,都送去,一坛也不留。” 伙计听到后,招呼其他的伙计,开始从大车上把装满酒的酒坛一坛一坛往地上卸。 一坛坛酒被搬到了地上,堆满一大片。 当最后一坛酒从车上搬下来后,伙计来到范宏跟前,说道:“老爷,都搬下来了。” 范宏看着眼前堆满一地的酒坛,心疼的说道:“多找几个人,给蒙古人送过去吧!” 站在范宏边上的那汉子问道:“范老爷不一起去?” 范宏摇了摇头,说道:“算了,我不去了,看着这么多酒被那些蒙古人糟蹋我就难受,这得亏多少银子啊!” 商队每赚一分银子,都是范氏的,他作为范氏的人,最见不得自家的东西被人白白占了便宜。 边上那汉子说道:“既然范老爷不过去,那小的跟着他们一起过去吧,小的跟这些蒙古人一块从板升城过来,也算有几分了解,有小的在一旁看护,也能避免一些麻烦。” 范宏点点头。 一坛坛的酒被范记伙计搬到蒙古人眼前。 窝仑阔从马背上跳下来,走到一只酒坛跟前,用手捏碎酒坛的泥封,闻着里面散发出来的酒香,伸手进去捞了一把出来,放在嘴边喝了一口。 喝完后,他眉头一皱,说道:“怎么不是高粱酿?” 跟随范记伙计一起过来的那汉子解释道:“高粱酿是虎字旗的酒,他们自己卖的数量就不多,哪怕是范记也买不到多少,不过这里的这些酒也不错,在明国也算是好酒,不比虎字旗的高粱酿差多少。” 窝仑阔问道:“虎字旗的高粱酿有没有?” “这个……真没有。”那汉子苦笑摇了摇头。 高粱酿是虎字旗的酒坊酿的酒,每一次发售都限量,价格一直居高不下,平时产的酒在大明就消化干净,除了虎字旗的商队,旁人很少能带太多高粱酿来草原售卖。 对于虎字旗的酿酒秘方也不是没有人打过主意,但虎字旗的酒坊在虎头寨上,山上有虎字旗的战兵把守,外人根本混不进去,更不要说弄到酿酒秘方了。 窝仑阔一脸失望。 眼前的酒虽然不少,但在他眼里,这些酒远远不如虎字旗的高粱酿。 那汉子看着窝仑阔,小心翼翼的说道:“将军,您看是不是先让人把这些酒都收走。” 窝仑阔回转过身,对身边的一名蒙古甲骑说道:“赛纳班,你带着几个人,让咱们的人把酒囊都灌满,留着路上喝。” 边上的那蒙古甲骑答应了一声,转身去安排。 几十坛酒虽然很多,可架不过这些蒙古人一边喝一边往酒囊里面灌。 最后几十个酒坛都空了,而蒙古人里将近一半人都成了醉醺醺的模样,就算没有喝醉的蒙古人,也都满脸通红,一嘴的酒气。 第六百八十五章 闹事 窝仑阔见自己带来的蒙古甲骑中有不少人喝醉了,虽然还有一些人没有醉倒,却也都喝的满脸通红,不适合继续赶路。 刚过了正午,头顶上阳光正足,正是一天中最暖和的时辰,窝仑阔的却下令范记商队就地安营。 安营便要先搭建帐篷。 窝仑阔带来的蒙古骑兵都喝了不少酒,其中不少人醉倒在地,哪怕一些没喝醉的蒙古骑兵,也都喝的醉醺醺,无法自己搭建帐篷。 窝仑阔直接下令,让范记商队的伙计给他们蒙古人搭建帐篷。 面对这些凶神恶煞的蒙古骑兵,范记伙计不敢反抗,老老实实的去给蒙古人干活,并把一些喝醉的蒙古人抬进搭建好的帐篷里。 看着一个个醉醺醺的蒙古人,范宏气得够呛。 这些蒙古人是找来护卫他们范记商队的,却在一见面的时,强行要走他们范记商队带来的酒,喝多了之后又开始安营,大半天的功夫就这么耽误了。 范宏懒得再看这些醉醺醺的蒙古人,便让身边的伙计先给自己搭好帐篷,钻了进去,算是眼不见心不烦。 帐篷最底下一层铺了草席,上面一层是皮毛毯子,身上裹了一层厚实的被子,加上帐篷密不透风,身子顿时暖和起来,很快便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有人喊他。 又过了一会儿,他确定是在喊他,便撩起身上的被子坐了起来,用手撩开帐篷一边,露出半张脸看向外面,见天色还亮,知道自己并没有睡多久。 “范老爷,您可算醒了。”范记商队的一名伙计一脸急切的说。 范宏打了个哈欠,说道:“这么急着找我,有事?” “出大事了。”那伙计说道,“蒙古人抢了咱们商队不少货物,这会儿正跟秦镖师他们的人对峙,眼瞅着就要打起来了。” “什么?”范宏一惊,脸上的困意消退的一干二净,急忙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蒙古人不是喝醉了吗?” 那伙计说道:“喝醉的那些蒙古人全都抬进帐篷里休息了,还有一些喝多的蒙古人并没有去帐篷里休息,反倒是又唱又跳,唱跳累了之后,便来到车队这边,开始从车上的货物中抢东西。” “你们怎么没拦着点呀!”范宏一脸急切之色,人也从帐篷里面钻了出来。 “拦了。”那伙计说道,“好几个去拦他们的伙计都被打了,还有一个胳膊被打断了,幸亏秦镖师带人拦下了那些蒙古人,不然受伤的伙计会更多。” “这些北虏,一来就没安分过,他们这哪是来护送商队去板升城,简直就是祸害商队的。”范宏恨恨的说。 边上的那伙计往后退了退,留出位置给范宏出来。 范宏站在自己的帐篷跟前,听到远处传来的争吵声,看了过去,见到秦镖师等人骑马挡在一辆大车前面,周围围满了人。。 一旁的伙计说道:“范老爷,咱们还是赶紧过去先把人劝开,再耽搁下去,说不定真动起手来了。” 范宏阴沉着一张脸,迈步往秦镖师那边走去。 快走到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喊道:“范老爷来了。” 随着声音落下,不少人扭头看向走过来的范宏,围在外面一圈的伙计更是让出了一条过道,留待范宏走进来。 “干什么呢!都围在这里做什么?都散开。”范宏朝周围的范记伙计呵斥道。 蒙古人他不敢得罪,只能训斥范记的伙计。 不少范记伙计往一旁退了退,却没有走太远。 范宏来到秦镖师跟前,问道:“秦镖师,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和蒙古人对峙上了?” 哪怕之前的伙计对他讲了事情的缘由,他还是又问了秦镖师一遍,想要确定一下。 秦镖师看着面前的蒙古人,冷声说道:“这些北虏抢车上的货物,还殴打了你们范记伙计,被我带人拦了下来。” 北虏是对蒙古人的蔑称,对面的蒙古人听不懂汉话,完全不知道秦镖师说了些什么,不然这会儿就该直接动手了。。 范宏转过身,看向眼前的一个蒙古人。 他记得此人叫赛纳班,是窝仑阔身边的一名甲骑。 而他年轻的时候,随范记商队来过草原行商,懂得一点蒙语,便用蒙古问道:“这位蒙古大人,不知你们围住我范记请来的镖师做什么?” 赛纳班瞅了一眼范宏,知道此人是范记商队管事的人,便说道:“你们范记请来的这些南蛮子,打了我们蒙古人,你必须要给我一个交代。” 南蛮子是蒙古人对明国汉人的蔑称,这让范宏眉头一皱。 眼前这个蒙古人看似是在说秦镖师他们,可一句南蛮子,便把在场所有明国人都给骂了。 不过,这个时候他知道自己要做的是想办法把蒙古人和秦镖师他们分开,不能让事态恶化下去,否则商队还没上路,自己人先打了起来。 想到这里,他直接说道:“我的伙计说你们蒙古人抢了车上的货物,又打伤我的伙计,秦镖师他们只不过是出来阻拦你们。” 说着,他看向赛纳班身边的一名蒙古人手中。 对手手里正拿着一口铁锅。 赛纳班不以为然的说道:“不就是拿了一点车上的明国货物,你们这一次带来这么多,我们不过是拿走一小部分。” “这些货物是要送去板升城的!”范宏脸一沉。 他没想到这些蒙古人抢了他们范记的货物,还这么理直气壮。 赛纳班说道:“我们护送你们范记商队去板升城,拿你们一点东西怎么了?这是我们该得的,而且你们的人打伤了我们蒙古人,必须要给我一个交代。” 范宏脸一黑。 眼前的蒙古人简直是无耻之尤,明抢不说,还倒打一耙。 强压下心中怒意,他道:“这些货物是送去板升城,卖给牧民,现在都被你们拿走,到了板升城我们又如何发卖。” “这是你们范记的事情,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赛纳班撇了撇嘴。 范宏眼见跟眼前这个蒙古人说不通,便道:“窝仑阔将军呢,我要见窝仑阔将军。” “将军在休息,没空搭理你们这些南蛮子。”赛纳班说道,“你们的人打了我们蒙古人,你作为范记的管事,若是不能给我一个交代,那就滚一边去,我们蒙古人会自己解决,而他们,别想还能机会走出草原。。” 说着,他用手一指秦镖师等人。 第六百八十六章 胯下之辱 秦镖师做过夜不收,懂一些蒙语。 听到赛纳班的话,单手抓住刀柄,把刀从刀鞘里面抽了出来。 在他身边的镖师,虽然很多都听不懂蒙语,见他抽出刀,也纷纷抽出了自己刀鞘里的刀,横在身前。 眼看一场火拼就要开始。 就在这时候,就听到人群外面有人喊道:“让开,让开,都让开,窝仑阔将军来了。” 伴随话音落下,窝仑阔从人群外面走了进来。 在他身边,跟着那位与他一同从板升城过来的汉人。 “赛纳班,怎么回事?”窝仑阔问向赛纳班。 赛纳班说道:“将军,这些南蛮子打伤了咱们的人。” 听到这话,窝仑阔面色一冷,半眯着眼睛看向秦镖师等人。 一旁的范宏急忙开口解释道:“将军,这件事并非秦镖师他们的过错,而是因为将军的部下抢了商队货物,又打伤商队伙计,秦镖师他们为了护住商队的货物,难免双方出现一些磕碰。” “是这样吗?”窝仑阔看着赛纳班问道。 赛纳班犹豫了一下,最后点了点头。 “没用的东西。”窝仑阔骂了一句,旋即又道,“台吉让你们来是护卫范记商队安全去往板升城,不是让你们在这里抢商队的东西。” 作为素囊身边的亲卫将军,他清楚素囊和另外一些台吉有用范记与虎字旗争斗的想法,而范记带来的货物,是用来对付虎字旗的,若是这个时候叫他手下的蒙古甲骑把范记货物抢了,以后范记未必还会再来草原行商,这会耽误台吉的大事。 “范记车上带来这么多的明国货物,咱们的人只拿了一点。”赛纳班小声说道。 窝仑阔脸一沉,冷声说道:“怎么?你在质疑本将的命令?” “属下不敢。”赛纳班急忙认错。 窝仑阔冷哼一声,说道:“把你们拿走的货物都拿出来,还给范记的人。” “是。”赛纳班答应一声。 一旁的范宏朝窝仑阔拱了拱手,说道:“将军深明大义,范某在这里谢过了。” 窝仑阔摆了摆手,抬头看向马背上的秦镖师,说道:“是你打伤了我的人?” 边上的范宏见窝仑阔去找秦镖师的麻烦,急忙劝道:“还请将军息怒,此事事出有因,不能完全怪秦镖师他们,毕竟……” 话还没说完,就听窝仑阔用手指着秦镖师说道:“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你打伤我们蒙古人是事实,要给我一交代。” “不知道将军想要一个什么交代?”秦镖师直面窝仑阔说道。 窝仑阔把一条腿横跨一步,岔开双腿,往下裆下一指,道:“只要你从这里钻过去,此事就此作罢。” 不管懂不懂蒙语,只要看到窝仑阔的动作,周围的人便知道他刚刚话里的意思。 这样羞辱的话语,让周围的范记伙计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秦镖师和身边的几个镖师,一脸铁青,额角的青筋根根崩出。 边上的范宏陪笑道:“将军的部下也打伤了我们范记好几名伙计,双方都有人受伤,不如此事到此为止,不要因为一点小事伤了和气。” 窝仑阔轻蔑的瞅了一眼范宏,道:“你们这些南蛮子也配跟我们蒙古勇士相提并论,今日若是他不能从本将裤裆下面钻过去,他们便永远不用离开草原了。” 范宏语气一噎,心中却气得够呛。 明明事情是他们蒙古人引起来的,现在却弄得好像秦镖师他们不在理一样,这些蒙古人简直就没有把他们范记商队和商队里的人当回事。 秦镖师一横手中刀,冷声说道:“我秦某就算是死在刀下也不会被你们这些鞑子羞辱,你们这些鞑子不是总称自己为勇士吗?来,今天就让我领教一下你们的本事。” “我看你是找死。”窝仑阔脸一沉。 秦镖师朝自己身边的其他镖师一拱手,说道:“秦某在这里给诸位兄弟赔罪,若不是诸位随秦某一同来这草原上,也不会被这些北虏鞑子欺辱,现在更是有可能再没机会回大明,若有来世,秦某必将偿还兄弟们的恩情。” “秦大哥这是哪里的话,兄弟们也不是怕死的孬种。” “对,兄弟们不怕死,跟他们拼了。” “此事不怪秦大哥,是这些北虏欺人太甚,我们愿意与秦大哥一起,杀鞑子。” 周围的镖师手里举着自己的兵刃,口中叫嚣着。 “诸位,诸位,听我一言。”范宏拦在秦镖师等人的前面,劝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昔日韩信还受过胯下之辱,诸位何必为了一时激愤丢了性命。” 在他眼中,活着比什么都强,钻北虏的裤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远处已经开始有蒙古骑兵围上前,连同车队在内所有范记的人都被围在了中间。 秦镖师冷眼看着范宏,说道:“范老爷,既然我秦某接了这趟镖,那么就不能任由别人抢走你们商队的货物,所以你用不着觉得亏欠,而我秦某和诸位兄弟也是响当当的汉子,又岂会受这样一个北面的鞑子羞辱。” “唉,你这又是何苦呢!”范宏叹了一声气。 轰隆隆!轰隆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而且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大。 最先反应过来的便是窝仑阔他们这些蒙古人。 赛纳班来到窝仑阔身边,低声说道:“将军,好像有马队过来,听蹄声,恐怕有几百骑。” 听到这话,窝仑阔眉头一皱。 正值冬季,就连他们蒙古人也很少会在这个季节放牧,尤其这里距离明国最近的墩堡只有几天的路程,附近根本没有蒙古人的部落。 “将军,要不要我带人去看一下?”赛纳班问。 窝仑阔想了想,说道:“也好,你带上一队人,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 “是。”赛纳班点了点头。 随即他转身离开去。 不知来人是敌是友,窝仑阔没有心情继续跟秦镖师等人计较,带着身边的其他蒙古骑兵,回到战马安放的地方,穿上甲,骑在了自己的战马上。 待窝仑阔一走,范宏松了一口气,转而对秦镖师说道:“秦镖师,你还是赶紧走吧,若是蒙古人回过神来,此事怕是难以善了了。” 第六百八十七章 骑兵 秦镖师面露迟疑,说道:“范记请我们这些镖师做商队护卫,护送商队去板升城,如今还没到地方,我们就这样走了,不好吧!” 嘴上这么说,心中已经有离开的意思。 留下来,蒙古人肯定不会放过他们,而且范记商队这里有近二百蒙古骑兵,又都是板升城的精锐甲骑。 所有镖师加起来才十几人,根本不是这么多蒙古骑兵的对手,能有机会活着回大明,自然不愿意留下来送死。 可他是范记请来的镖师,远处明显有马队来奔着这边过来,说不定还是马匪,他作为镖师,若是丢下雇主这么走了,又有些觉得不合适。 范宏摆了摆手,说道:“秦镖师尽管带上你的人离开,商队这边有蒙古人在,出不了什么事,草原上还没有人敢不给素囊台吉的面子。” 秦镖师犹豫了一下。 想到窝仑阔等人确实是来自板升城,也都是那位素囊台吉的部下,有这些人在,整个蒙古右翼都没有什么人敢招惹范记商队。 想到这里,他朝范宏一抱拳,说道:“既然如此,我等便不再留下,告辞了。” 他行事向来果决,决定离开,便不在犹豫。 喊上随他一同来草原的镖师,骑马沿着来时的路疾驰离去。 没有商队拖了,最多一天他们便可以回到最近的墩堡。 待秦镖师等人离开后,范宏松了一口气。 秦镖师等人怎么说也是为了护下他们范记商队的货物,才得罪蒙古人,他不想因为这么一点事情,害的秦镖师这些人被蒙古人杀害。 远处的马蹄声越来越大,隐约间能够看到一条黑色的长线自北面而来。 不知来人是敌是友,窝仑阔不敢大意,对自己身边的部下命令道:“去,把所有在帐篷里的人都喊出来,穿甲上马,准备迎敌。” 作为素囊身边的亲卫甲骑,该有的战斗素养还是有的,不管来人是不是敌人,都要做好必要的准备。 帐篷里面正在酣睡的蒙古骑兵被一个个揪出帐篷。 睡的正香,突然被叫醒,自然心中不满,脸上也带着不高兴,可知道下命令的是窝仑阔,心中就是有不满也不敢说出来。 不过,酒劲尚未完全消退,虽然人从帐篷里面出来了,可手上的动作却快不起来,光是穿皮甲和靴子就耽误了不少时间。 当然,这也和窝仑阔派去的人催的不急有关。 作为素囊帐下的甲骑,来的只要不是明国官军,剩下不管来的人是谁,他们都不在乎。 在土默特草原上,没有人敢和他们板升城为敌,哪怕是草原上最凶狠的马匪,知道他们是素囊台吉的甲骑,也要退避三舍。 窝仑阔骑在马背上,目光看向远处一点点变大的黑线。 他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黑线,而是马群在草原上奔驰。 作为哨骑去查探消息的赛纳班,带着身边的其他蒙古骑兵回到窝仑阔身前,脸色难看的说道:“将军,来人是虎字旗养在大黑河那里的骑兵,人数恐怕有二三百。” 听到这话,窝仑阔眉头一皱。 在他边上的一名甲骑说道:“虎字旗的人怎么这么快就找来了?咱们与范记商队会合也没多久,他们跟咱们几乎是前后脚到这里。” 窝仑阔脸色难看的说道:“恐怕咱们一离开板升城,虎字旗的人就跟上来了,而且一直跟在咱们屁股后面,只是没有被咱们的人发现。” 除了这个解释,他想不出虎字旗的为何能够这么快来到这里。 赛纳班说道:“将军,还是先想个办法吧!依属下看,虎字旗的人来者不善,十有八九是冲着范记商队来的。” 窝仑阔回头看一眼身后那些乱糟糟的蒙古骑兵。 这会儿有不少蒙古人刚从帐篷里面钻出来,动作快一些的人也只来得及拿上兵器,至于骑上战马的人,一个都没有。 见状,他对身边的人命令道:“告诉咱们的人,敌袭,不想死就抓紧迎敌。” 边上的那名甲骑答应一声,跑去传令。 远处过来的黑线已经成了黑色浪潮,双方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窝仑阔知道,之所以是黑色,是虎字旗骑兵身上穿的黑色铁甲,来的马队应该是被虎字旗的人成为铁甲骑兵的骑队。 对于虎字旗的铁甲骑兵,他并不在意。 骑射上,他认为他们蒙古人才是天下第一,一支商人组建的骑兵,也就身上的兵甲好一些,本事远远比不过他们这些自幼在马背上长大的蒙古人。 所以,窝仑阔和他身边的蒙古骑兵,哪怕知道来了好几百虎字旗的骑兵,也都没太当一回事。 他们蒙古骑兵才是最强的骑兵,而且,没有人认为虎字旗的人有胆子对他们这支素囊台吉帐下的甲骑动手。 另一边范记商队那里,许多人看到由远及近的黑色浪潮,知道是骑兵后,一连连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尤其看到远处整齐的骑兵队伍朝商队这边疾驰而来的时候,商队中的伙计和车夫吓得钻进了车底,或是躲在了大车后面。 范宏两条腿也在不住的打颤,好在这一次有窝仑阔带来的一百多近二百的蒙古骑兵在,他忍住了心中的恐慌,没有往车底钻。 素囊是土默特的大台吉,在整个漠南蒙古的台吉中,都有一定的地位。 来人不管是谁,他相信没有人敢对素囊台吉帐下的甲骑动手。 随着远处的骑兵队一点点靠近,渐渐看清了轮廓,到后来已经能看清楚一具具黑色的铁甲,上面撒发着幽冷的寒光。 远处过来的骑兵在范记商队二三百步外的地方停了下来。 停下来的铁甲骑兵队伍里不见丝毫杂乱情形,更没有任何嘈杂的声响,与窝仑阔身后的乱糟糟的蒙古骑兵成鲜明的队伍。 直到现在,窝仑阔身后还有一部分蒙古人没有找到自己的战马,在营帐周围没头苍蝇一样的乱跑。 窝仑阔对赛纳班说道:“你过去,问问虎字旗的人,为何拦在前面!” 赛纳班答应一声,骑马往前走出一百多步,停在虎字旗的铁甲骑兵队前面,大声喊道:“你们虎字旗的人想要干什么?为何拦在前面?” 他不懂汉话,用蒙语喊出来的话。 铁甲骑兵队中不缺少懂蒙语的人,队伍中很多都是草原上曾经的马匪,对蒙语不说精通,交流却一点问题没有。 第六百八十八章 厮杀 虎字旗的铁甲骑兵队伍中骑马走出来一人,距离赛纳班大约六十步的地方停了下来,他道:“我知道你们是素囊台吉帐下的甲骑,也知道你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而我虎字旗也无意与你们为敌,我们的目的是范记商队。” “既然你们知道我们是素囊台吉帐下的甲骑,那你们还不退去。”赛纳班喊道。 谭再旺再次开口说道:“我再说一遍,我们虎字旗不愿意与素囊台吉为敌,若是你们执意留下,那就是与我们虎字旗为敌,咱们便战场上见。” 见虎字旗的人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赛纳班不敢私自做主,便喊道:“你等着,我去把将军找来,有什么话,你跟我们将军说。” 说完,他一拨马头,返回自己一方的阵中。 谭再旺没有急着让身后的铁甲骑兵动手,而是耐心的等窝仑阔露面。 若窝仑阔能够主动退去最好,动手是最后的选择。 自打他接到命令,便率领自己的骑兵大队,追寻窝仑阔等蒙古甲骑留下的痕迹,一路来到这里。 在过来之前,他已经让队伍在二十里外的地方休息了一个时辰,同时安排部下吃一些东西,恢复体力,也喂了战马一些精料。 可以说他和他带来的铁甲骑兵,随时都可以进行战斗。 赛纳班回到窝仑阔身边,低声说道:“将军,虎字旗的人让咱们不要管范记商队的事情,不然就要与咱们动手,属下做不了主,还请将军做主。” 窝仑阔回头看了一眼那些拖拖拉拉还没有骑上战马的蒙古骑兵,犹豫了一下,才道:“也好,我去见识一下虎字旗的人,看看他们到底有几个胆子,敢与咱们动手。” 说着,他脚后跟一磕马腹,催促胯下马来到谭再旺百步外的地方停下。 谭再旺见过窝仑阔,自然认得他,率先开口说道:“窝仑阔将军,这是我们虎字旗与范记的事情,你们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窝仑阔脸一沉,说道:“你们虎字旗不好好的行商,来这么多骑兵想要做什么?告诉你们,范记商队得我家台吉关照,你们虎字旗若是敢乱来,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手里的马鞭,不忘指向对面的谭再旺。 “不客气又能如何!”谭再旺面露讥笑,道,“你家台吉什么时候对我们客气过,真以为你们做的那些事情我们不知道吗?” 听到这话,窝仑阔淡漠的说道:“那又如何,这里是草原,不是大明,就算你们明国皇帝也管不到这里,你们虎字旗不过是明国的一家商号,莫非还敢与我家台吉为敌不成?” 作为素囊台吉身边的亲卫将军,土默特有名的勇士,身边还带着近二百甲骑,他并不怕谭再旺还有那几百铁甲骑兵。 谭再旺喊道:“我们虎字旗与范记的事情是明国商人之间的争斗,你们那位素囊台吉掺和进来,便是与我虎字旗为敌。” 窝仑阔冷声说道:“草原是大汗的草原,不是你们明国的草原,范记商队既然来到草原上,就是我家台吉的朋友,你们虎字旗若敢对范记商队动手,便是在挑衅我家台吉,别怪我没提醒你,若是你们虎字旗再敢肆意妄为,我家台吉会把你们虎字旗在草原上的势力连根拔起。” “这么说你们一定要维护范记商队了?”说这话时,谭再旺眼睛微微一眯。 两个人相隔太远,窝仑阔自然看不到谭再旺的表情,便道:“不要以为你们虎字旗的人打退几股马匪就以为自己真的厉害,和我们蒙古人的骑射比起来,你们什么都不是。” 谭再旺单手拽着缰绳,说道:“那好,咱就战场上见。” 说完,不待窝仑阔回应,他调转马头,回到自己一方的阵营。 窝仑阔也不在废话,返回自己阵营这边。 这会儿所有的蒙古骑兵全都骑在了马背上,虽然还有不少人脸上带着醉意,满身的酒气,可手中也都拿着自己的骑弓。 赛纳班凑上来,问道:“将军,虎字旗的人有没有答应退去?” “哼,虎字旗的人居然如此不识抬举,这一次本将定要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明白明白,草原是谁的地方。”窝仑阔冷哼一声。 听到这话,赛纳班知道双方谈崩了,若是虎字旗不退,只有动手一条路。 “传令下来去,杀向对面的南蛮子,让他们知道草原是谁的天下!”窝仑阔高喊一声。 不过,作为将军,他并没有冲在最前面,而是在众多甲骑环绕下,在队伍靠后的位置。 蒙古骑兵朝虎字旗的铁甲骑兵冲去。 许多蒙古人嘴里发出一声声怪叫,一张张骑弓被拉开,弓弦发出崩崩的响声。 蒙古人用骑弓射出去的箭矢密密麻麻,遮盖住大半个天空,四周一下子暗了下来。 可惜双方距离太远,骑弓又都是软弓,用来射草原上的猎物还行,若是在一二百步外射向敌人,没等射到人,箭矢便因为无力而掉落在地上。 谭再旺见蒙古骑兵冲过来,同样下令道:“随我杀敌!” 铁甲骑兵之中用骑铳的人数较少,后来加入铁甲骑兵的马匪,几乎没有人用骑铳,却准备不少短斧和短枪一类兵刃,而且每个人身上带了不止一样,除此之外,还有一柄统一配备的马刀,用来近身厮杀。 很快,蒙古骑兵射出两轮箭矢,双方距离也只剩下几十步。 这时候,铁甲骑兵营一方开始拿出身上的短斧和短枪,一声命令下,纷纷朝着对面的蒙古骑兵身上投掷过去。 扔完一轮,铁甲骑兵再一次拿出身上的短斧短枪,这一次不用命令,又一次丢向蒙古人的骑兵队伍中。 铺天盖地的短斧短枪落到蒙古人的骑队中,砸在蒙古人的身上。 一旦挨上一记短斧或是短枪,哪怕不死,也都被砸落马下。 两轮短斧短枪过后,少说有五六十蒙古骑兵从马背上坠落下来。 周围都是奔驰的战马,这个时候坠马,即便没有摔死,也被后面跟上来的战马一遍一遍踩成肉泥。 可以说一旦落马,便没有活命的可能。 丢了两轮短斧和短枪的铁甲骑兵,纷纷抽出身上的马刀,与迎面过来的蒙古骑兵撞到了一起。 这时骑弓和短斧短枪已经用不上。 不管是蒙古骑兵,还是虎字旗的铁甲骑兵,都在用手中的兵刃往对方身上招呼,开始最野蛮和最血腥的拼砍厮杀。 第六百八十九章 败逃 范宏大半个身子靠在大车上,两条腿不停的打颤,嘴里结结巴巴的说道:“虎虎字旗的人居然真敢和蒙古人动手!他们就不怕素囊台吉怪罪!” 远处厮杀的场景,在范记车队这边可以看的一清二楚。 作为范记商队管事,范宏早已吓得脸色煞白,毫无血色,身体不停的在颤抖。 他年轻时也来过草原上几次,经历过厮杀,不过那都是与马匪之间的厮杀,远没有这一次人数之多。 如今他年纪已老,早就没有年轻时候的血气,见到这样惨烈厮杀的场面,恨不得马上返回张家口。 最令他后悔的是,不该放秦镖师他们离开,若有秦镖师等人在,这会儿也能多一些依靠。 “范范老爷,咱咱们逃吧!” 大车底下露出一颗脑袋,结结巴巴的对范宏说。 “走不了了。”范宏脸色苍白的说道,“咱们逃的再快也快不过虎字旗的骑兵,现在只求窝仑阔将军打败虎字旗的人,咱们才有活命的机会。” 说完,他小心翼翼看向远处的厮杀。 蒙古骑兵和虎字旗的铁甲骑兵如同两道洪流,撞到了一起,双方持有各自的兵器,朝对方身上招呼。 窝仑阔带来的蒙古骑兵算是土默特的精锐骑兵,身带几分骁勇,哪怕近身厮杀之前,已经有几十名骑兵折损在虎字旗的铁甲骑兵手中,依然没有丧失拼杀的勇气。 蒙古骑兵身穿皮甲,头戴铁盔的有几十人,更多的蒙古骑兵头上戴的是皮帽,手中的兵器以骑弓和弯刀为主,少数骑兵用的是木杆长矛。 而虎字旗一方人人身穿板甲,头戴铁盔,手中拿着精铁锻造出来的马刀,几乎人人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兵甲全都一个样子。 蒙古人的骑弓射在虎字旗的板甲上,连一道白印都无法留下,除非一箭射中眼部周围,才有能伤到铁甲骑兵的性命。78中文最快 手机端: 而那些弯刀砍在铁板一样的板甲上,顶多留下一道划痕,根本无法伤到板甲里面的骑兵。 双方的厮杀完全是一边倒。 一个个蒙古骑兵被虎字旗的铁甲骑兵用马刀斩落马下,有板甲护住身体要害部位的铁甲骑兵却很少被蒙古骑兵伤到。 就算有铁甲骑兵受伤,也很少会是重伤,仍然可以继续厮杀。 两边的骑兵仅接触片刻,蒙古骑兵一方便死伤惨重,有些承受不住死伤出现了奔溃的先兆。 折损半数以上的蒙古骑兵之后,蒙古人终于承受不住,彻底崩溃,无心再战,开始四散而逃。 谭再旺抓住机会,率领身边的铁甲骑兵,像赶羊一样在后面追赶,不停地砍杀那些被追上的蒙古骑兵。 追出有三里多路,他才带着身边的铁甲骑兵队停下来。 “大队长,请给属下一队人马,定能追上逃走的窝仑阔等人。”谭再旺身边的一名骑兵开口说。 此人身上的胸甲上面,留下了不少黑红色的血迹,手里的马刀有血珠从刀尖上往下滴淌。 谭再旺微微一摇头,说道:“不必追了,以咱们的骑术,还比不过这些自小在马背上长大的蒙古人,他们一心想要逃走,很难追上。” “可惜了。”那骑兵恨恨的说。 之前厮杀的时候,窝仑阔躲在蒙古骑兵后方,见势不妙第一个逃走,其他的蒙古骑兵见到,也都无心恋战,跟着他一起逃命。78中文首发 78zw. m.78zw. 谭再旺说道:“他不过是素囊身边的亲卫将军,杀不杀都无所谓,咱们这一次的目的是范记商队。” “便宜这个家伙了。”那骑兵懊悔的一拍大腿。 错失了一个斩杀素囊身边亲卫将军的最好机会。 一名铁甲骑兵小队长开口说道:“这些蒙古甲骑也太没用了,一个照面就被咱们杀的大败而溃,以前还以为这些台吉身边的亲卫甲骑有多厉害,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说着,他脸上露出一丝不屑。 谭再旺点了点头,说道:“这些蒙古甲骑确实太弱了一些,蒙古人骑射第一的名头太令人失望了。” 旁边一名长期混迹在草原上的骑兵说道:“土默特安稳太久,早都拿不起弓箭了,他们现在用的软弓,根本伤不到咱们身上的胸甲。” 谭再旺认同的点了点头。 心中也明白,蒙古人若是像现在这般没用,宋末的时候也不可能占据中原的大好河山,直到太祖皇帝出现才被赶回草原。 “牛大壮,带你的小队打扫战场,碰到未死的蒙古人给他们一个痛快,不用留活口。”谭再旺对身边的一名小队长说。 “是。”牛大壮答应一声。 待牛大壮带着一个小队的骑兵离开,谭再旺又道:“咱们也回去,收拾了范记商队好上路。” “是。” 周围几个骑兵队长同声答应。 没有了窝仑阔这些蒙古骑兵保护,范记商队面对虎字旗的骑兵,没有丝毫还手之力,范记商队中的伙计纷纷跪地求饶。 谭再旺并没有肆意乱杀,只杀了范记车队的管事范宏,剩下的范记伙计一个没动,带着这些范记伙计和范记商队返回大黑河处的墩堡。 回大黑河的路上,有范记车队拖累,谭再旺和他的骑兵队走的并不快,直到遇到了后面赶来的战兵大队,便把范记商队连同商队中的伙计交给了潘毅的那个战兵大队。 他这才带着自己的骑兵队先行一步返回大黑河。 ……………… 窝仑阔回到板升城的时候,跟随在他身边的蒙古骑兵已经不足五十人。 大部分都折损在与虎字旗铁甲骑兵一战中,还有十几个蒙古骑兵死在逃回板升城的路上。 死的这十几个人里面,只有几人是因为身上的伤势严重而死,剩下的那些人都是冻死在草原上的寒夜里。 回到板升城的窝仑阔一脸失魂落魄,身上的铁甲换成了皮袄,头上带着一顶皮帽,抓住缰绳的几根手指冻得快有萝卜头般粗细。 板升城的人都认识窝仑阔,知道他是素囊身边的亲卫将军。 他一回来,马上被带到了素囊住处。 守卫在素囊住处的甲骑把他从马背上扶下来,搀扶着去见素囊。 “台吉,属下无能。” 窝仑阔见到素囊,当即跪倒在地上,眼泪鼻涕直流。 盘坐在矮桌后面的素囊眉头微微一皱,问道:“怎么就你自己回来了?范记商队的人呢?” 早在窝仑阔进来之前,就已经有人通报过,只有窝仑阔和一些随他一同离开的蒙古甲骑返回板升城。 《大明流匪》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 喜欢大明流匪请大家收藏:大明流匪更新速度最快。 第六百九十章 安排 “属下无能。”窝仑阔低着头说道,“路上遇到了虎字旗的铁甲骑兵,不仅未能护住范记商队,就连这一次属下带去的兵马,也折损干净,最后只回来几十人,请台吉责罚。” 说着,他一头磕在地上,两只手往前平放,整个人保持跪姿一动不动。 素囊被他的话惊的站起身,脸色阴沉似水,冲着一旁的一名甲骑吩咐道:“去,把我的马鞭拿来。” 那甲骑走到一旁的墙壁前,拿下挂在上面的马鞭,送到素囊的手中。 手提马鞭的素囊来到窝仑阔的身前,冷声说道:“这么说你不仅没有带回范记商队,反而折损了本台吉不少勇士,是吗?” “是……是。”窝仑阔声音发颤的说。 啪! 素囊扬起手中的马鞭抽了下去,狠狠的抽打在窝仑阔的身上。 马鞭落到身上,窝仑阔身子立时一颤,人却不敢叫喊也不敢躲闪,仍然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啪!啪!啪…… 素囊手中的马鞭一下一下抽打在窝仑阔的身上,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哪怕窝仑阔背后上的皮袄被打烂,也不见停手,依旧抽打不停。 打到最后,素囊自己都累了,随手丢下马鞭,转身走回矮桌后坐下。 挨了一顿鞭子的窝仑阔趴在地上,后背上露出一道道血痕。 若不是之前身上穿了一件皮袄,这会儿恐怕已经被马鞭抽死。 “没用的东西,这么一点事情都做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素囊犹不解气,抓起桌上的酒碗,连带里面未喝完的酒水,砸向窝仑阔。 窝仑阔不敢躲,硬生生受了这么一下,额头被碗底豁口划破一道口子。 鲜血从他额头上的口子流了出来,而他连擦都不敢擦一下,任由血珠从脸上滑过,滴落到地上。 从始至终,窝仑阔趴在地上一句话都没说,任由素囊打骂。 素囊拿起矮桌上的匕首,扎起盘子里的一块羊肉搁进嘴里,用力咀嚼,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消解心头的怒火。 一块羊肉嚼了没几口,咽进肚子里。 他用手一指跪在地上的窝仑阔,对身边的一人说道:“带他下去,看着就碍眼。” 边上走过来一名甲骑,扶起窝仑阔,搀扶着离开。 啪! 素囊把手中匕首丢在盛有羊肉的盘子里,对屋中的一名甲骑说道:“你去统计一下,看看折损了多少人,只要死了人,一家送去两只羊。” “是。”边上的甲骑答应一声。 素囊又道:“派人去把坎坎塔达请过来,就说本台吉有事情与他商议。” “是。”那甲骑又答应一声。 素囊重新拿起匕首,扎起一块羊肉,正要吃,看到身边的那甲骑,眉头一皱,道:“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78中文最快 手机端: 被喊到的那名甲骑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哗啦! 素囊抬手掀翻身前的矮桌,桌面上盘碟和匕首散落一地,盛羊肉的那只瓷盘更是碎了好几块,里面的羊肉散落地上。 “虎字旗!本台吉势必要把你们从草原上连根拔起!”素囊咬着后槽牙说。 屋中的响动传到了外面,两名守在门外的甲骑急忙来到屋中查看。 素囊看到这两个人,骂道:“滚出去,没你们的事。” 两个人又重新退到外面。 ……………… 没有了范记商队拖累,谭再旺很快回到驻扎在大黑河的铁甲骑兵大营。 刚一回来,还未来得及卸甲,便被马云九带去见李树衡。 来到办公房,谭再旺朝李树衡行了一礼,然后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尤其着重说了与蒙古骑兵那一战。 听完,办公房中一时安静下来。 张洪率先开口说道:“咱们杀了素囊这么多人,素囊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报复咱们虎字旗。” 边上的黄鸿说道:“窝仑阔一回板升城,素囊便派人去了坎坎塔达的部落,想来是要与坎坎塔达商议如何对付咱们虎字旗。” “对素囊的人动手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马云九解释道,“素囊派身边将领去护卫范记商队,就是为了防备咱们虎字旗,除非咱们放范记商队来板升城,否则只能动手。” 坐在桌案后面的李树衡开口说道:“这事不怪你们铁甲骑兵营,早在知道素囊派人去护卫范记商队的时候,咱们就已经预料到会与素囊的人动手。” 办公房内的几个人纷纷点头。 张洪说道:“素囊是土默特的大台吉,他帐下的甲骑实在名过其实,太弱了,整个土默特的骑兵若都是这样的实力,就算素囊带上他部落里的所有控弦甲士对咱们墩堡这边动手,我都不怕。” 站在办公房中的谭再旺开口说道:“属下率领铁甲骑兵营的骑兵遇到那些蒙古人的时候,不少人都是满身酒气,后来听范记商队的伙计说,窝仑阔一来,便把他们商队的酒都拿走了,当场喝醉了不少蒙古人,所以属下觉得,这一战不是蒙古人的真正实力。” “就算强也强的有限。”黄鸿说道,“如今北虏不行了,土默特这些年更是败落的不成样子,右翼蒙古的几个万户部落,早就听诏不听宣,只在名义上奉卜石兔为大汗,到是左翼蒙古还有些实力。” 李树衡说道:“左翼蒙古的察哈尔和科尔奇一直不和,又有女真人参与其中,斗的正热闹,根本没有精力来管右翼蒙古的事情。” “还是要小心素囊和坎坎塔达那些人。”黄鸿说道,“素囊吃了这么大亏,肯定不会甘心,十有八九要明着对咱们动手了。”78中文首发 . . “动手也不怕他们。”张洪说道,“我的第三战兵大营有三千五百多战兵守在这里,素囊等人想要攻破墩堡,不多出十倍兵马根本没有机会。” “还有铁甲骑兵营。”马云九说道,“虽然人数不够一营,但可以用来牵制北虏。” 李树衡手指轻轻敲打了几下桌面,想了想,说道:“张洪你的第三战兵大营做好守城的准备,一旦北虏想要攻城,需要你的那个战兵大营守城。” “是。”张洪答应一声。 李树衡扭头看向马云九,说道:“北虏若是大举攻打咱们的墩堡,铁甲骑兵营必须回到墩堡里,不能在草原上与北虏硬碰硬,咱们虎字旗的骑兵数量还太少,目前还折损不起。” “属下明白。”马云九点点头。 李树衡最后看向黄鸿,说道:“你们外情局盯好素囊那些人,一旦北虏出现异动,马上把消息传回来。” “是。”黄鸿答应。 《大明流匪》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 喜欢大明流匪请大家收藏:大明流匪更新速度最快。 第六百九十一章 坎坎塔达到板升城 坎坎塔达一收到消息,便带一队甲骑赶到板升城。 到了板升城,素囊把坎坎塔达这位老资格台吉请到房中,安排下面的人烤一只羊,并让手下的人准备两坛高粱酿。 分宾主落座,两个人坐在了矮桌后面。 素囊给自己的酒碗里面倒了一碗酒,端起酒碗,说道:“来,咱们先干了这碗酒。” 边上的侍者给坎坎塔达桌上的酒碗斟满了酒。 不过,坎坎塔达并没有去碰酒碗,而是说道:“有没有马奶酒,我喜欢喝咱们蒙古人的马奶酒。” 坐在对面的素囊愣了一下,旋即说道:“这是虎字旗的高粱酿,够烈,我帐下的勇士都喜欢喝这样的烈酒。” 坎坎塔达一摇头,说道:“作为蒙古人,我还是喜欢咱们蒙古人的马奶酒。” “既然坎坎塔达不喜欢,那我让人换掉。”素囊冲着那侍者说道,“把桌上的高粱酿撤下去,换上咱们蒙古人的马奶酒。” 那侍者抱起桌上的酒坛,退了下去。 时间不长,他手里拿着两只酒囊走了进来。 一支酒囊放在坎坎塔达的桌上,又拿着另一只酒囊走向素囊那里。 素囊见到,一摆手,说道:“不必给我,都留给坎坎塔达,我还是喜欢喝烈酒。” 说着,他拿起桌上的酒碗,放在嘴边喝了一口。 使者只好把手中最后一个酒囊放在坎坎塔达身前的矮桌上。 坎坎塔达拿起酒囊,拔掉上面的塞子,又把桌上酒碗里的酒泼到地上,随后把酒囊里的马奶酒倒进碗里。 一股酸味从碗中飘了出来。 坎坎塔达端起酒碗,一口喝掉里面的马奶酒,脸上露出享受的神色。 另一边的素囊喝了一口高粱酿,对一旁的侍者说道:“你去外面看看羊烤好了没有,好了的话,切两盘羊肉送进来。” 侍者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坎坎塔达放下酒碗,看向素囊,说道:“你派人急着把我找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还是说你现在就想要对虎字旗的墩堡动手?” 窝仑阔的事情还未传开,虎字旗的人也没有对外宣扬,很多人并不知道窝仑阔在草原上吃了败仗。 素囊黑着一张脸说道:“范记商队在草原上出事了。” “你不是答应那个范永斗,要派帐下的甲骑接他们来板升城。”坎坎塔达眉头微微一皱。 听到这话,素囊脸更黑了,迟疑了一下,才道:“人派去了,是我帐下的将军窝仑阔,带了近二百甲士,最后还是没有护住范记商队,让别人劫了商队。” “是大汗的人?”坎坎塔达问道。 在土默特,敢对素囊帐下甲骑动手,除了卜石兔这位大汗的人之外,他想不出还有什么人敢与素囊的人动手。 至于那木儿的兀鲁特部,他根本没往那方面想。 兀鲁特部在更北面,若是来青城或是板升城,必然要经过他的部落,所以他不可能不知道。 “不是。”素囊一摇头,说道,“碰到的是虎字旗铁甲骑兵,与我的人在草原上动了手,最后我的人大败而溃,范记商队落到虎字旗的手中。” “虎字旗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你的人动手。”坎坎塔达一拍桌子,问道,“莫非窝仑阔没有表明他的身份?” “说了,不管用。”素囊说道,“在遇到虎字旗的骑兵之前,窝仑阔他们喝了酒,而且是喝的伶仃大醉。” 说到这里,他面露尴尬。 窝仑阔是他派去接应范记商队的人,事情没办好不说,自己喝的伶仃大醉,最后被虎字旗的铁甲骑兵捡了一个便宜,说出这话的时候,他自己都羞臊得慌。 当然,他并不认为自己帐下的甲骑不如虎字旗的铁甲骑兵,只因窝仑阔带去的甲骑喝醉了,才败给虎字旗的铁甲骑兵。 “窝仑阔他们去接应范记商队的时候,还带了酒?”素囊眉头深皱。 素囊说道:“一人带了一个酒囊,取暖用。” “这么点酒应该喝不醉吧!”坎坎塔达说道,“一去一回要不少日子,才一个酒囊的酒,不算多。” 素囊苦笑道:“喝的不是他们带去的酒,他们是喝了范记商队的酒才喝醉的。” 听到这话,坎坎塔达眉头一蹙。 认为素囊帐下的甲骑太没规矩,执行任务的时候居然把自己灌醉,换做是他帐下的甲骑,绝不会出现这种事情。 不过,窝仑阔是素囊帐下的亲卫将军,他不好多说什么。 素囊觉得自己帐下出了这种事情,太过丢脸,不愿意继续说下去,转而说道:“这一次我把你找来,是为了商量一下如何对付虎字旗。” 坎坎塔达看向素囊。 素囊继续说道:“我准备对虎字旗用兵,把虎字旗在草原上的势力连根拔起,只要没有了虎字旗这个阻碍,一定会有更多的明国商人来草原行商。” “想要把虎字旗连根拔起,必须拿下他们在大黑河的那座墩堡,那里是虎字旗的货仓,也是把货送往漠北和白城方向的中转站,那里对虎字旗尤为重要。”坎坎塔达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素囊说道,“所以我希望你我两家联手,一同攻打虎字旗在大黑河的墩堡,只要拿下这座墩堡,里面的货物你我两家平分。” 就在这时,屋外走进两名侍者。 两个人手中各自端着一只瓷盘,里面是切好的羊肉。 侍者把瓷盘连同羊肉放在素囊和坎坎塔达身前的矮桌上。 “来,先吃点羊肉,尝尝我帐中的手艺。”素囊对坎坎塔达说了一句,自己拿起匕首,扎起一块羊肉放在嘴里吃起来。 坎坎塔达没有动桌上的羊肉,而是说道:“光你我两家不行,人太少,你我两个部落的人都不擅长攻城,就算拿下了虎字旗的墩堡,也会折损不少人。”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帐下死了这么多甲士的事情就这么忍了?”素囊脸一沉。 “我不是这个意思。”坎坎塔达说道,“我的意思是说,要动手,也不能只有咱们两家,最好多拉拢一些盟友。” 素囊冷笑道:“惦记虎字旗货物的人不少,可真要对虎字旗动手,恐怕没有几个愿意。” “不,有一个人会答应与咱们联手。”坎坎塔达说道。 “是谁?”素囊急切的问道。 第六百九十二章 联手 ps:感谢花笑云的打赏 “巴图!”坎坎塔达说出了一个名字。 “你的意思是与永谢布部联手?”素囊看向坎坎塔达。 坎坎塔达一摇头,说道:“巴图还代表不了永谢布部,不过他部族的实力也算可以,而他的身份不一般,能拉拢到不少人。” 素囊摸了一把自己的胡子,想了想,说道:“你是想要借助巴图的身份,多拉拢一些帮手对付虎字旗?” 坎坎塔达点了点头。 素囊眉头微微一蹙,道:“若是让巴图加入进来,他起码要分走墩堡里三分之一货物,再有其他人加入进来,最后你我两家顶多拿到虎字旗放在墩堡里面一半的货物。” 虎字旗在大黑河墩堡里面存放的货物,早被他认定是自家的东西,拉拢到巴图就要分出去一半好处,心中有些不舍。 坎坎塔达说道:“大黑河的那个墩堡没有那么好拿下,除非虎字旗的人主动投降,交出墩堡,不然的话,不死伤一些人,根本不可能拿下虎字旗的墩堡。” “只要咱们大军围困住他们的墩堡,你觉得虎字旗的人还敢跟咱们动手不成?”素囊一脸不屑的说。 虎字旗在他眼中,就是明国的一家商号,哪怕养了一些护卫打手,他也不觉得虎字旗的人面对他和坎坎塔达的大军,还有胆子动手。 坎坎塔达微微一皱眉头,道:“你帐下窝仑阔的事情这么快就忘记了?” 听到这话,素囊脸一黑。 近二百的蒙古精锐甲骑,败在了一家明国商号养的骑兵护卫手中,已经成了他头上的耻辱。 坎坎塔达说道:“我有十足把握拿下虎字旗的墩堡,但这一战若是死伤太多,那就不值得动手了。” 除了牛羊牧群是他们的财富外,牧民也一样是属于他们的财富,象征着部落的实力。 素囊面露沉思。 许久,他才道:“好吧,听你的,我派人给巴图送信,让他来板升城一趟,与咱们一起商议此事。” “这几天我暂时住在板升城,待巴图来了之后,咱们商议好各家出兵的事宜,我再回去。”坎坎塔达说道。 素囊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粗犷的笑声,紧接着,一个个头不高,有些罗圈腿的蒙古汉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哈哈,没想到坎坎塔达你也在。” 素囊和坎坎塔达朝门口方向看过去。 坎坎塔达开口说道:“巴图,你来得正好,省得我们再派人去找你了。” “哦?”巴图看了看坎坎塔达,又看了看素囊,问道,“你们找我有事?” 他走到一张矮桌后面,盘腿坐在了垫子上。 “确实有事想要找你商量。”素囊笑着说,旋即朝一旁的侍者说道,“你去准备一坛高粱酿和一盘羊肉,给巴图台吉送过来。” 那侍者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找我什么事?”巴图身上往前一探,好奇的问道。 素囊说道:“我和坎坎塔达台吉刚商量过,准备对虎字旗在大黑河的墩堡动手,你要不要加入进来?” “这是好事,算我一份。”巴图抓了抓脸上的络腮胡子。 素囊扭头看向坎坎塔达,说道:“有巴图台吉加入,现在可以动手了吧!我就不信了,一个明国商人,有几个胆子敢在草原上与咱们蒙古人抗衡。” “别急,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坎坎塔达说了一句,手里端起桌上的马奶酒,喝了一口。 一旁的巴图也道:“确实,这个时候不是动手的最好时机。” “你们什么意思?”素囊眉头一皱,面露不满。 坎坎塔达说道:“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候,不适合与虎字旗大规模作战,一旦强行动手,定会引来牧民埋怨,也容易失利。” “我和坎坎塔达台吉想的一样。”巴图说道,“明年秋天马儿也都上膘了,那时才是动手的最好时机。” 坎坎塔达附和的点了点头。 素囊脸色难看的说道:“前不久我帐下折损一百多骑,都是死在虎字旗的人手中,若是我不动手,如何对下面的人交代。” “窝仑阔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所以才从青城赶过来见你。”巴图开口说道,“依我看,这未必是一件坏事。” “你什么意思!”素囊用手一拍身前的矮桌,瞪向巴图。 “先别急,听我给你分析。”巴图说道,“你想过没有,虎字旗连你帐下的甲骑都敢杀,其他台吉对虎字旗又怎么会放心,必然会多上几分防备,就连你们大汗那边也一样会对虎字旗生出警惕。” 素囊黑着一张脸说道:“为了安抚那些已经折损的甲骑家人,我拿出几百只羊羔补偿他们,不仅如此,经此一事之后,范永斗那边恐怕指望不上了,他可是我用来替代虎字旗的明国商人。” “不就损失几百只羊羔,只要拿下虎字旗在大黑河的墩堡,什么样的损失都能补偿回来,至于那个范永斗……”巴图不以为然的说道,“等收拾了虎字旗,范永斗和他的范记对咱们来说已经可有可无,相信会有其他明国商人替代他们。”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素囊一拳捶在桌面上。 坎坎塔达笑着说道:“虎字旗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你要着急想要动手,来年春天咱们就可以动手,只要拿下虎字旗的货仓,到时什么气都出了。” 巴图说道,“先忍一忍,如今不是咱们不能动手,而是这个季节不适合动手,等到来年大地开化,咱们不管是直接攻打虎字旗的墩堡,还是围困,都可以轻轻松松解决虎字旗的墩堡。” 侍者从外面走了进来。 手中端着一个大托盘,里面是酒坛和酒碗。 在他身后,还有一名侍者,手里端着冒着热气的羊肉。 酒坛酒碗和羊肉放到巴图身前的矮桌上,两名侍者退到一旁。 巴图拿起酒坛,捏碎上面的泥封,给自己酒碗里倒了一碗酒酒,端起来,对坎坎塔达和素囊说道:“来,干了这碗酒,庆祝咱们三家联手。” 第六百九十三章 不满 素囊和坎坎塔达端起各自的酒碗,隔空互敬,然后三个人一仰头喝掉碗中的酒水。 放下酒碗,巴图说道:“对付虎字旗的事情不用急,这个冬天咱们可以多拉拢一些对虎字旗不满的台吉,到时大家一起出手,就算你们那位大汗也护不住虎字旗。” “卜石兔他算个屁,当年要没有那木儿,他怎么可能坐在大汗的位置上。”素囊一脸的不屑。 也可能是酒劲上来,让他脸色微红,说话也没有了顾忌。 坎坎塔达用匕首插着羊肉,一口一口吃着,好似没有听到一般。 另一边的巴图嘿嘿一笑,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两个人心中都明白,素囊一直对土默特大汗的位置没有放弃,明里暗里,都想要争一争,只不过卜石兔成为土默特大汗多年,又有那木儿一系台吉的支持,素囊想要成为大汗的机会已经不大。 …………………… 窝仑阔吃败仗的消息终是散播了出去,尤其是这么大的事情,很快传到了青城。 特木伦一听说这个消息,马上来到汗帐,面见卜石兔。 进到汗帐里,他发现,不止他一个人来见大汗,还有一些大汗一系的台吉也都到了。 “特木伦,参见大汗。”特木伦单手捧胸,朝卜石兔深施一礼。 卜石兔虚抬了一下右手,说道:“不必多礼,找个位置坐下吧!” “谢大汗。”特木伦走到一旁靠后一些的位置,盘膝坐了下来。 他部落的实力不强,在大汗一系的台吉中,只能算是中等,座位一直靠后。 卜石兔开口说道:“你们的来意我都知道,本汗只能说,这一切都是素囊咎由自取。” 说着,他冷哼一声。 素囊派手底下的甲骑去护卫范记商队,这让他十分不满。 虽然他与素囊之间一直不和,可素囊和他一样,身上流着黄金家族的血,这是怎么也撇不开的,而素囊派手底下的甲骑去给范记商队做护卫,连带着他都感觉丢了颜面。 “大汗。”一名台吉开口说道,“虎字旗这一次事情做得太过了,居然连素囊帐下的甲骑都敢动手,以后说不定也会对咱们这些人动手。” 支持卜石兔的台吉有不少,说话的这人也是卜石兔一系的台吉,不过,他只是个小台吉,所在部落还不如特木伦的部落有实力。 特木伦看着对方,说道:“这件事先不论谁对谁错,只说范记的事情,若是任由范记商队来草原上,会对谁更有利?” 说完,他看向汗帐里的众多台吉。 卜石兔微微点了下头,对特木伦的话还算满意。 虽然他同意范记来草原行商,可他知道,范记背后有素囊支持,不可能跟他这个大汗走的太近,获利最多的也是素囊一系的台吉。 见到没有人说话,特木伦继续说道:“早前范记来过草原,也与虎字旗发生过争斗,最后虎字旗获胜,为此赔上了十几万两银子的货物,所以说虎字旗的实力要强过范记,如今明国缩减了马市,对咱们来说,越有实力的明国商人来草原上行商,对咱们越有利。” 卜石兔说道:“特木伦说的有道理,自打虎字旗来土默特行商,你们也没少从中获利,而素囊派自己帐下的甲骑去护卫范记商队,却败给了虎字旗的骑兵,只能说素囊帐下的甲骑都是一些没用的废物,不配做我们蒙古的勇士。” “大汗,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之前说话的那台吉眉头一皱,说道,“哈坦部的事情虽然虎字旗不承认,可咱们都知道,此事是虎字旗的人做的,现如今他们又对素囊帐下的甲骑动手,简直没有把咱们蒙古人放在眼里。” 特木伦看了对方一眼。 他知道眼前这位台吉为何如此针对虎字旗,只因为虎字旗拒绝了此人想要低价从虎字旗手中拿货的要求。 虎字旗与兀鲁特部的那木儿一直都有合作,那木儿也一直低价从虎字旗手中拿到明国的货物,转手卖去漠北,从中攫取利润。 这件事,让很多台吉眼红,哪怕卜石兔也是一样。 不过,卜石兔能够从商道上分到利润,虽然眼红兀鲁特部和虎字旗的合作,却也知道自己做不了这样的事情。 如今漠北都已经被虎字旗和兀鲁特部联手把控商道,而漠南蒙古更是被虎字旗一家打通了商道,根本用不到卜石兔,至于漠西蒙古,一直与他们漠南蒙古关系不太好,所以他就算有土默特大汗这层身份,也很难打通漠西蒙古的商道。 不过,他不从虎字旗身上拿货,不代表其他一些台吉不想从虎字旗身上低价拿货。 虎字旗在漠南蒙古赚到的利润,让很多台吉眼红,也想要拿到明国货物,卖去漠南的其他部落,从中赚取利润。 这样的事情,虎字旗自然不会同意,更不可能低价卖货给其他人,然后让这些人与虎字旗争夺漠南蒙古的商道。 如今白城一带的几个部落,还有喀尔喀五部,都是虎字旗自己打通的商道,为虎字旗带来的利润已经比单独的土默特更多。 卜石兔看了一眼那名针对虎字旗的台吉,开口说道:“此事就这样,谁都不要再提了,这是素囊自己的事情。” 原本还有几个台吉想要劝说卜石兔对虎字旗施压,现在听到卜石兔的话,都把到了嘴边的话重新咽了回去。 很明显,卜石兔这位大汗不想针对虎字旗。 卜石兔又道:“好了,要是没有其它事情,你们都回去吧!特木伦留下。” “是。” 汗帐里的众多台吉纷纷起身,然后一个接一个的从汗帐里面走了出去。 留在汗帐里的特木伦没有动。 所有的台吉都离开后,卜石兔看向特木伦,说道:“你对素囊和虎字旗的事情怎么看?” 听到这话,特木伦心中一动。 马上明白,自家这位大汗对于虎字旗的人杀死素囊帐下甲骑的事情,应该也是带有不满,只是嘴上没有承认而已。 想到这里,他开口说道:“虎字旗这一次的事情做得确实过了,不该与素囊台吉的人动手,不过这件事也算情有可原。” “哦?怎么个情有可原?”卜石兔看向特木伦。 特木伦说道:“范记和虎字旗之间的争斗,素囊台吉本就不该介入其中,这是明国商人自己的争斗,咱们蒙古人只要在一旁看热闹就好。” 卜石兔微微点了点头。 他心中也是这么想的。 在他眼中,素囊派帐下甲骑去护卫范记商队,不是在与虎字旗为难,而是和他这个大汗作对,所以在手下众多台吉面前,他才会维护虎字旗。 谁都知道,他这个大汗一直以来都与虎字旗合作,从虎字旗的商道上分润好处,素囊这么做,等于没有把他这个大汗放在眼里。 蒙古包的帘子突然被人从外面撩开,札木合走了进来。 站在汗帐里,他一行礼,说道:“大汗,坎坎塔达台吉派来了他的亲卫察喀克,要见大汗,如今人就在汗帐外等候。” 第六百九十四章 乱象之始 “察喀克怎么来了?”特木伦一皱眉头。 来人是坎坎塔达身边的亲卫,最近因为虎字旗的事情,坎坎塔达与大汗的关系并不融洽。 “带他进来吧!”卜石兔对札木合说了一句,伸手拿起桌上的盖碗,喝了一口茶水。 虎字旗来草原行商后,送给他一套明国瓷器,如今他喝茶,喜欢用明国的这种盖碗,没事的时候,经常用盖碗沏茶喝。 时间不长,札木合带着一名身穿皮甲头戴铁盔的蒙古汉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察喀克,参见大汗。”察喀克躬身朝卜石兔行礼。 卜石兔放下手中盖碗,看着察喀克说道:“坎坎塔达让你来见本汗,是有什么话要告诉本汗吗?” “回禀大韩。”察喀克说道,“我家台吉此时正在板升城,不方便亲自过来,便派我来请示大汗,我家台吉已经准备和素囊台吉联手,对虎字旗在大黑河的墩堡动手,希望大汗不要阻拦。” “大胆。”特木伦呵斥道,“坎坎塔达这哪里是请示,分明派你来通知一声,他眼里还有没有大汗了。” 卜石兔脸色十分难看。 他和特木伦想的一样,在对付虎字旗的这件事情上,坎坎塔达与素囊站在了一起,并没有听他这个大汗的吩咐,而是准备动手了才通知他这个大汗一声。 “台吉误会了。”察喀克看向特木伦,说道,“我家台吉说,虎字旗如今是草原的祸害,因为虎字旗,使得许多明国商队无法来草原行商,所以我家台吉认为,必须要尽早除去虎字旗这个祸害。” “坎坎塔达和素囊决定什么时候动手?”卜石兔问道。 察喀克说道:“暂时盯在来年秋天。” “他到会挑时候。”卜石兔面无表情的说道,“行了,本汗知道了,你下去吧!” 察喀克躬身行了一礼,后退几步,转身出了汗帐。 他一走,特木伦开口说道:“大汗,坎坎塔达太不像话了,这哪里是请示,分明就是通知,根本没有把大汗你放在眼里。” 坐在上首的卜石兔没有言语。 他这个大汗只是名义上的土默特大汗,右翼蒙古共主大汗,实际上,他自己心里也清楚,听他吩咐的只有自己这一系的台吉,剩下不管是那木儿一系,还是三娘子一脉的台吉,都是听诏不听宣,从未把他这个大汗太当回事。 至于他们右翼蒙古的另外两个万户部落,早在上一任大汗的时候,就已经无力管束这两个万户部落了。 “大汗,要不要下一道旨意,命令坎坎塔达他们不许对虎字旗动手。”特木伦小心翼翼的问道。 他从虎字旗身上得到了不少好处,自然不希望坎坎塔达和素囊针对虎字旗。 卜石兔白了他一眼,说道:“他们若真听我这个大汗的话,又怎会对虎字旗动手。” “难道就看着他们对虎字旗动手?”特木伦眉头拧了起来。 卜石兔端起桌上的盖碗,喝了一口茶水,拿开盖碗,说道:“这件事是虎字旗自己惹来的祸端,若是他们不对素囊帐下的甲骑动手,又怎会引来素囊和坎坎塔达的报复,一啄一饮自有定数,本汗不好干涉。” 特木伦张了张嘴,最后化作一声叹气。 他听出大汗不想掺和虎字旗和素囊之间的事情。 在他看来,虎字旗只是一家明国商号,就算有些实力,也不足以与素囊和坎坎塔达等人抗衡,如今连卜石兔都不管虎字旗了,待来年秋天,虎字旗必定会被素囊等人连根拔起,驱逐出草原。 卜石兔把盖碗放在桌上,嘴里说道:“你最近与虎字旗的人走的太近了,已经有不少台吉对你不满,你自己要注意一下。” “特木伦明白。”特木伦欠了欠身。 他明白,卜石兔这是准备放弃虎字旗,不想因为虎字旗的事情与素囊和坎坎塔达等人为难。 不过,他知道归知道,他还是决定会把坎坎塔达和素囊的谋划告诉虎字旗的人,也算是为不白拿虎字旗这么久的好处。 至于出手帮虎字旗,这个想法他连想都没有想过。 怎么说他也是蒙古人,不可能帮明国人对付自己人,能够把这个消息告诉虎字旗的人,已经是他最大的善意。 “大汗,兀鲁特部的人来了。”札木合快步从帐外走进来。 随他一起进来的,还一位蒙古汉子。 卜石兔眉头微微一皱。 没等他召见,便把人带进汗帐,这让他有些不满。 “参见大汗。”站在札木合边上的那蒙古汉子朝卜石兔行了一礼。 卜石兔用手转了转桌上的盖碗,才开口说道:“你这么急着来见本汗,莫非兀鲁特部出了什么事?” “回禀大汗。”那蒙古汉子说道,“我家老台吉三天前故世,哈尔巴拉台吉命我来大召寺请活佛去给老台吉诵经。” 听到这话,卜石兔脸色骤然一变,迟疑的说道:“你是说老台吉逝去了。” “是。”那蒙古汉子点了点头。 特木伦宽慰道:“大汗,还请节哀。” 卜石兔无力的摆了摆手,一张圆脸上满是悲伤。 没有那木儿,便没有他如今的汗位。 特木伦说道:“老台吉年事已高,这半年来一直身体不好,终究是没熬过这个冬天。” “大汗。”来自兀鲁特部的蒙古汉子说道,“哈尔巴拉台吉命我去一趟大召寺请活佛,还望大汗能下一道旨意。” 卜石兔哀叹一声,说道:“札木合,你陪他去一趟大召寺,请到活佛后,随他一同回兀鲁特部,代本汗祭拜一下老台吉。” “是。”札木合答应一声。 兀鲁特部的人并没有久留汗帐,很快随札木合一同离开。 汗帐里的特木伦说道:“大汗,老台吉这个时候故去,未必是一件好事,板升城那边恐怕在无人能压制。” “不是还有哈尔巴拉在吗?”卜石兔说道,“他是兀鲁特部的继承人,有他和兀鲁特部在,素囊不会乱来的。” 特木伦一摇头,说道:“我听说兀鲁特部内部也不安稳,老台吉在时还能压制住下面的人,如今老台吉人不在了,哈尔巴拉很难压制住他的那几个阿哈。” 听到这话,卜石兔眉头皱了起来。 第六百九十五章 素囊的机会 札木合带着兀鲁特部的人出了汗帐,正要赶去大召寺,却碰到了本应该离开的察喀克。 “札木合,你们这是做什么去?”察喀克问道。 骑在马背上的札木合说道:“那木儿老台吉故去了,我们正要去大召寺,请大召寺的活佛去一趟兀鲁特部。” “什么?老台吉故世了?”察喀克一惊。 那木儿在土默特的地位虽然不如卜石兔,但是他名声要比卜石兔更大,不然也不能做到率领七十多位台吉帮卜石兔争夺汗位。 札木合点了点头,嘴里说道:“不说了,还要去大召寺,先走了。” 说完,他和兀鲁特部的人骑马从一旁离开。 察喀克看着札木合他们走远,才对身边的人说道:“走,咱们也回去。” 与札木合所去的方向不同,他们朝着青城外疾驰而去。 青城与板升城之间的距离并不远,察喀克等人并没有用多长时间,便回到了板升城,来到了自家台吉跟前。 坎坎塔达与素囊和巴图制定了对付虎字旗的对策后,便派察喀克去往青城送信,而他留在板升城这里等消息。 察喀克一回来,朝屋中的几个台吉行了一礼,才开口说道:“台吉,属下已经把话传到,大汗知道后很不高兴,不过什么也没有说,便让我回来了。” 坎坎塔达说道:“话传到了就行,就算大汗有些不满也没关系,等收拾了虎字旗,大汗会明白我的苦心。” “相信虎字旗的人很快就会从大汗那里知道,咱们会在明年秋天的时候攻打他们的墩堡,可他们万万想不到,咱们只等天一变暖,大地开化后就动手。”巴图笑呵呵的说。 让察喀克去汗帐传消息,就是他们定下来的计谋,用来迷惑虎字旗。 素囊冷着一张脸说道:“这一次,我定要把虎字旗连根拔起。” “放心吧,虎字旗的那点人根本就不是咱们对手,到了大地开化的时候,便是咱们出手的时候。”巴图一副胸有成竹的说。 素囊点点头。 虽然虎字旗的铁甲骑兵杀了他不少帐下甲骑,但他依然不认为虎字旗的人会是他们蒙古人的对手,只因为他帐下的甲骑都喝醉了,才让虎字旗的铁甲骑兵捡了便宜。 “属下从汗帐回来的时候,遇到了兀鲁特部的人。”察喀克突然说道。 坎坎塔达看着察喀克,说道:“这个时候兀鲁特部的人去青城做什么?你打听了没有?” “属下打听到了。”察喀克说道,“好像是那木儿老台吉故去了,兀鲁特部派人来通报给大汗,还要从大召寺带走活佛去给那木儿老台吉诵经。” 屋中一下子安静下来。 许久后,坎坎塔达才道:“老台吉这一生为土默特做了太多的贡献,没想到终究没有熬过这个冬天。” 说着,他叹息一声。 “死得好。”素囊激动的喊了一句。 坎坎塔达和巴图纷纷看向素囊,尤其是坎坎塔达,皱起了眉头。 两个人心中都明白素囊为何这般激动,当初要不是那木儿,土默特大汗应该是眼前这位,而不是卜石兔。 “来人,去准备一只烤羊,在准备几坛高粱酿,我要好好庆祝一下。”素囊冲着屋里的使者喊道。 那侍者答应一声,从屋中退了出去。 素囊看着巴图和坎坎塔达两个人,笑着说道:“一会儿你们两个人可要陪我多喝几杯。” 巴图笑眯眯的点点头。 坎坎塔达却站起身,说道:“酒我就不喝了,既然老台吉故去,我要去一趟兀鲁特部祭拜,就不多留了,告辞。” 说完,他转身朝屋外走去。 站在一旁的察喀克跟在他身后,一同往外走。 坐在矮桌后面的素囊脸色一沉,一巴掌拍在桌上,不满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我请他吃烤羊,喝佳酿,居然还给我甩脸子,他以为他是谁。” 坎坎塔达的突然离开,让他十分不满。 一旁的巴图说道:“刚才你不该说老台吉死得好,坎坎塔达他终究是向着你们那位大汗的。” “哼!”素囊冷哼一声,道,“如今没有了那木儿,我看卜石兔还能不能坐稳这个汗位,还有没有七十三家台吉帮他。” “你要做什么?”巴图眉头一皱。 素囊冷声说道:“自然是拿回原本就该属于我的东西,当年扯力克一死,汗位本就该是我的。” “不行。”巴图说道,“卜石兔做了十年的土默特大汗,这个时候土默特各部都认他这个大汗,就算钟金哈屯还活着,也不可能再从卜石兔手中取回汗位。” 素囊一拳头捶在了身前的矮桌上。 他也明白,错过了当年的机会,他再也没有机会坐上土默特的汗位了,只是心有不甘,毕竟当年汗位离他那么近,几乎是触手可及。 巴图说道:“你要想推翻卜石兔的汗位,坎坎塔达第一个不干,你还想不想收拾虎字旗了。” “虎字旗肯定要收拾。”素囊咬着后槽牙说。 这个时候,他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争夺汗位,便把所有的怨恨都转移到虎字旗的身上。 巴图说道:“老台吉一死,对大汗是个打击,但对虎字旗来说,打击更大。” “什么意思?”素囊皱起眉头,不解的看向巴图。 巴图笑着说道:“虎字旗与兀鲁特部的合作是建立在老台吉的身上,如今老台吉一死,兀鲁特部肯定会乱成一团,没有人还顾得上虎字旗,咱们再动虎字旗,便不会有人出面阻拦。” “虎字旗和兀鲁特部一同往漠北贩卖明国货物,这里面利润极大,兀鲁特部的人不可能放弃到手的好处。”素囊轻轻摇了摇头。 “那可不一定。”巴图神秘一笑,说道,“哈尔巴拉未必能坐稳兀鲁特部首领的位子,他的那几个阿哈一样有意成为兀鲁特部的首领,肯定会有一番争斗。” 素囊迟疑了一下,说道:“你的意思是让我派人去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 “根本不需要你挑拨。”巴图说道,“只要你支持其中一方与哈尔巴拉争夺兀鲁特部首领,便可以让兀鲁特部自顾不暇,再没有心思去管虎字旗的事情。” 素囊想了想,说道:“这个主意不错,只要虎字旗没有兀鲁特部的支持,光靠卜石兔,根本护不住他们。” 巴图笑了笑。 第六百九十六章 兀鲁特部的人上门 那木儿在草原上名气极大,尤其是右翼蒙古,很多部族的台吉对他十分尊崇。 他故去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漠南蒙古。 哈喇沁部,察哈尔,喀尔喀五部,乃至科尔沁,都派人去往兀鲁特部祭拜。 虎字旗作为兀鲁特部的合作对象,黄鸿代表虎字旗去了一趟兀鲁特部,送了那木儿老台吉最后一程。 那木儿故去半个多月,草原再次平静下来。 对草原上绝大部分牧民来说,那木儿的死对他们的生活并没有影响,生活依旧,日子仍然照常过。 就连虎字旗与兀鲁特部的合作,也都照常进行,没有遇到任何波澜。 一切仿佛和往日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很多人都明白,局势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曾经支持卜石兔的兀鲁特部陷入四分五裂的境况,哈尔巴拉的几个阿哈,各自带走一部分牧民和牧群。 作为兀鲁特部指定继承人的哈尔巴拉,只留住了兀鲁特部一半的牧民和牧群。 而他的几个阿哈选择自立门户,还有人与素囊走近,逐渐疏远卜石兔一系的台吉。 兀鲁特部表面看上去实力没有多什么变化,实际上已经不复那木儿在时的强盛。 所有人都知道,四分五裂的兀鲁特部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维护虎字旗,而下一个秋天,便是虎字旗被素囊等诸多台吉连根拔起的时候。 一些台吉开始犹豫着要不要与素囊联手对付虎字旗。 虎字旗的财富就像一只美味的烤羊,土默特绝大多数台吉都有咬上一口的念头。 以前虎字旗有卜石兔关照,很多台吉就算有其它心思,也不敢明着违背卜石兔这位大汗的意思,加上兀鲁特部与虎字旗合作,又有那木儿照拂,除了像素囊这样的大台吉外,一般的台吉更是不敢打虎字旗的主意。 他们怕的不是虎字旗,而是卜石兔这位大汗和那木儿。 如今那木儿故去,兀鲁特部四分五裂,卜石兔又是个没有主意的人。 板升城的素囊放话要在下一个秋天对付虎字旗。 这件事已经传遍土默特, 上到台吉,下到普通牧民,可以说人尽皆知,而且这件事最早是从汗帐中传出来,这让很多人都明白,大汗选择默认了素囊对付虎字旗的事情。 虎字旗在大黑河的墩堡,经常会有一辆辆四轮大车从明国过来,送来明国的各种货物,这在草原上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一些蠢蠢欲动的台吉暗中联络上素囊,想要跟着一起动手,好能从中分一杯羹。 以虎字旗在大黑河储存的货物,哪怕分到一些汤水,也足够他们的部族来年过一个舒服的冬天。 那木儿过世的一个月后,虎字旗在大黑河的墩堡,迎来了几支来自兀鲁特部的甲骑。 这几支兀鲁特部的甲骑背后代表了不同的势力,却不约而同的在同一天来到了大黑河这里。 李树衡的办公房里,站着几名神色倨傲的蒙古人。 “你们虎字旗要明白,只有我们兀鲁特部才能保住你们虎字旗,若是连我们兀鲁特部也得罪了,草原再无你们虎字旗立锥之地。” 说话的是一个圆脸蒙古人,名字叫布和,是苏赫巴兽台吉派来的甲骑。 苏赫巴兽是哈尔巴拉的阿哈,与哈尔巴拉分家后,便带着一部分牧民自立门户,手底下有近千控弦甲士。 李树衡面色平静的说道:“老台吉还在的时候,我虎字旗便开始与兀鲁特部合作,如今老台吉刚故去不久,你们就要更改合作方式,这不太好吧!” “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素囊台吉已经决定来年秋天对你们动手,许多台吉开始与素囊台吉暗中联手,也只有我们兀鲁特部的人,还念着老台吉对你们虎字旗的恩情,选择继续和你们虎字旗合作下去,不然的话,我们兀鲁特部完全可以站在素囊那边。” 说话的蒙古人叫巴特尔,属于兀鲁特部另一股台吉的势力。 李树衡身子靠在椅背上,说道:“恐怕你们搞错一件事,以前是我们虎字旗看在老台吉的面子上,才分给你们兀鲁特部一部分货物,经由你们的手,卖到漠北,让你们有机会从中获利,而不是我虎字旗求着你们把货物卖到漠北。” 以他们虎字旗的能力,早就打通了漠北的商道,分给兀鲁特部一部分货物,只是为了换来兀鲁特部的支持。 布和说道:“这么说你们虎字旗是不同意把货物都交给我们兀鲁特部了。” 李树衡点了下头,说道:“不仅不会把货物都交给你们,就连以前多分给你们兀鲁特部的那一部分货物也收回,以后漠北的商道便与你们兀鲁特部无关。” 听到这话,办公房里的几个蒙古人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布和说道:“你可要想清楚,没有我们兀鲁特部的支持,你们虎字旗只能被素囊台吉驱逐出草原。” “难道把货物都交给你们兀鲁特部,素囊便不会对我们虎字旗动手了?还是说你们兀鲁特部会出兵帮我们一同对付素囊?”李树衡嘴角一挑,露出一抹讥讽。 那木儿还在时,也只是在汗帐里说一些支持虎字旗的话,绝不会出兵帮他们虎字旗。 现在那木儿人都不在了,兀鲁特部也已经四分五裂,更没有可能出兵帮虎字旗,与土默特其他蒙古人兵戎相见。 归根结底,素囊也好,兀鲁特部的人也好,都是蒙古人,不可能真的站在虎字旗这一边。 巴特尔开口说道:“若你们虎字旗把货物价格降低一倍,我们兀鲁特部不是不能替你们虎字旗出面,劝素囊台吉收回你们动手的念头。” “那木儿老台吉还活着的时候,都管不了素囊的事,现在你们兀鲁特部已经四分五裂,实力大不如前,素囊凭什么听你们的。”李树衡一脸冷笑。 这些蒙古人的话只能骗骗傻子,素囊连卜石兔这个大汗的旨意都能无视掉,更不可能把一个四分五裂的兀鲁特部当回事。 布和说道:“整个土默特,除了我们兀鲁特部,再没有人会帮你们虎字旗,现在连大汗都已经不管你们的死活,所以你们没有选择,只能依靠我们兀鲁特部。” “说得对,你们虎字旗以后还想在草原上行商,只能与我们兀鲁特部合作。”巴特尔在一旁出言附和。 “不必了。”李树衡语气淡淡的说道,“我虎字旗的货物既不会便宜卖给你们,更不会把漠北的货物都交给你们,所以二位没什么事就请回吧!也转告你们的台吉,以后虎字旗卖给兀鲁特部的货物,和一般的部落一样。” 下了逐客令。 吴斌抬手朝门外方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二位,请吧!” 巴特尔瞪了一眼李树衡,说道:“你会为你今天的话感到后悔的!” 说完,他转身便走。 布和冷声说道:“没有我们兀鲁特部的允许,虎字旗的车队别想进入漠北。” 撂下这句话,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第六百九十七章 到访 吴斌回到办公房。 李树衡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人都送走了?” “送走了。”吴斌说道,“不过这些人走的时候很不满,嘴里骂骂咧咧,说一些会让咱们虎字旗后悔一类的话。” 李树衡冷笑道:“这些人,真当咱们虎字旗是泥捏的,捏圆捏扁都由着他们性子来。” “属下以为他们顶多就是投奔素囊,和素囊一起对付咱们。”吴斌说道。 李树衡淡淡的说道:“来年秋天之前,灵丘那边会把几个战兵大营派到草原上,到那时,就是咱们虎字旗要不要对他素囊动手了。” “以咱们虎字旗战兵的实力,有几个战兵大营在,足可以镇压整个土默特,到时完全可以连卜石兔一起收拾,咱们也不用在受这个窝囊气了。”吴斌说道。 近半年多以来,草原上的一些台吉,对他们虎字旗小动作不断,处处针对他们虎字旗,这让留在草原上的虎字旗的人,心中一直憋了一口气。 “至于动不动手,还要看大当家那边的意思。”李树衡说道,“不过有一点确定,那就是咱们虎字旗需要给土默特一些震慑,让漠南的这些蒙古人知道一下咱们虎字旗的厉害。” 吴斌点了点头。 现如今虎字旗的高层,司局长一级别的人,都知道虎字旗扩建几个战兵大营,主要是为了应对草原上的蒙古人。 随着与蒙古人之间的摩擦越来越大,素囊更是放话会再来年秋天攻打大黑河的墩堡。 虎字旗内部的人心中十分清楚,将来虎字旗与土默特之间,必有一战,只不过就看双方打到什么程度。 不过有一点,虎字旗的高层都知道,那就是以后虎字旗要再草原上立足,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想要建一个墩堡都需要通过卜石兔和土默特的台吉同意。 吴斌拿起铁壶,往李树衡的茶缸里面添加热水,嘴里面说道:“属下觉得素囊未必会选在秋天来攻打咱们的墩堡。” “你的意思是说素囊放话只是在迷惑咱们?”李树衡看向吴斌。 吴斌点了下头,说道:“属下也是胡乱猜测,毕竟素囊真要对咱们动手,用不着传出具体动手的时间,来年的秋天离现在还有大半年,他用不着这么早就放话。” “你说的很有道理。”李树衡点说道,“和我想的一样,素囊未必会在来年秋天动手,应该会选在更早的时候就动手。” 过了秋天就是冬天,所以他也想过,素囊不在秋天动手,那就只能春夏两季的时候动手。 吴斌说道:“黄副司局长的人一直盯着草原上的动向,一旦素囊和坎坎塔达等台吉集合控弦甲士,咱们不可能不知道,素囊不管是不是秋天动手,也迷惑不了咱们。” “就怕他们会选在年后就动手。”李树衡说道,“咱们虎字旗的几个战兵大营正抓紧练兵,快要入夏的时候,才能派到草原上,若是素囊在入夏之前动手,咱们也只能守在这个墩堡里了。” “几个战兵大营不早就开始扩充,训练新兵了吗?”吴斌面露不解。 李树衡解释道:“几个战兵大营从扩建,到有足够的新兵训练,最少要半年的时间,这些新兵还需要配备兵甲,兵器局那边打造兵甲需要的时间更长,到现在为止,连张洪的第三战兵大营,后面送来的一批火铳,也都是鲁密铳,而不是最先进的步铳。” 吴斌明白的点了点头。 原本他以为只要有足够多的新兵就可以了,现在才明白,就算有了新兵,还需要兵器局准备兵甲,待兵甲齐全以后,才会派到草原上。 李树衡拿起茶缸,吹了吹里面的热气,说道:“哈尔巴拉有没有派人过来?” “没有。”吴斌摇了摇头。 李树衡想了想,说道:“看来哈尔巴拉的这两个阿哈已经联手,不然不可能这么巧合,两家派来的人一同来到咱们这里。” 吴斌说道:“可惜那木儿一死,兀鲁特部便四分五裂,恐怕以后再也不能出面帮咱们虎字旗说话了。” “蒙古人终归是要向着蒙古人的。”李树衡说道,“别看那木儿几次帮咱们虎字旗说话,那是因为咱们虎字旗给他带来了足够多的好处,真等到素囊对咱们动手的那天,就算那木儿还活着,也不会出兵帮咱们,顶多像卜石兔一样,两边都不掺和,看着素囊与咱们斗。” “这些蒙古人,没一个好东西,拿了咱们的好处,还惦记着咱们虎字旗的财富,整天想着要抢咱们虎字旗一把。”吴斌恨恨的说。 李树衡笑了笑,说道:“北虏从来都是这个德行,什么都想要抢,尤其面对咱们汉人,不仅要抢走咱们汉人的财富,还想把人抢走做奴隶,大同百姓和北虏可是有着几代人的血海深仇。” 吴斌用力的点了点头,说道:“万历三十三年,北虏便攻打过边镇,带头的便是那木儿这个老台吉。” 他是大同人,万历三十三年北虏寇边,那时他还小,但已经有了记忆,算是亲身经历了一次北虏寇边。 李树衡喝了一口茶缸里的水,说道:“派人去通知一下黄鸿,让他来见我。” “是。”吴斌答应一声,从办公房里退了出去。 黄鸿平时不在墩堡里,想要找他,需要派人去通知才行。 吴斌作为李树衡身边的护卫,通知黄鸿这样的事情不需要他亲自去做,只要交代下去,自然有人去做。 待他回来的时候,身边多了一个蒙古人。 “副司长,这位是哈尔巴拉台吉派来的亲卫甲骑依仁台,属下回来的时候正好碰到,顺道带了过来。”吴斌介绍道。 李树衡没想到另外两个兀鲁特部台吉派来的人刚走,哈尔巴拉的人便到了,前后并没有相差太多时间。 心中猜测到,应该是哈尔巴拉一知道自己两个阿哈派人来大黑河这边,马上便派人过来了。 “依仁台见过李先生。”依仁台朝李树衡行了一礼。 李树衡客气的说道:“不必多礼,你是哈尔巴拉的人,到我们虎字旗这里,算是贵客,请坐吧。” 抬手指了指一旁的长凳。 他办公房里的布置和蒙古人住处布置不一样,并没有在地上铺皮毯和垫子,而是按照汉人的屋子布置。 “谢过李先生。”依仁台先是说了一句道谢的话,这才走到一旁的长凳前坐了下来。 第六百九十八章 拒绝与兀鲁特部的合作 李树衡手腕搭在桌沿上,说道:“你们兀鲁特部的苏赫巴兽台吉和布日固德台吉的人刚从我这里走。”78中文最快 手机端: “来的时候见到了。”依仁台说道,“我家台吉也正是因为知道苏赫巴兽台吉他们派人来大黑河这里,才急着派我过来。” 李树衡笑了笑,说道:“他们是为了我虎字旗与兀鲁特部合作的事情而来,你家台吉让你来,应该也是为了合作的事吧!” “不瞒李先生,我家台吉派我来,正是为了双方合作的事情。”依仁台说道。 李树衡身子往椅背上一靠,说道:“说说吧,你们台吉想要如何合作?” “来时我家台吉叮嘱过我,说一切照旧,老台吉在世时是怎样的,以后也是一样,不会更改。”依仁台说道。 李树衡一摇头,说道:“按照以前的方式合作,恐怕是不行了。” 依仁台一愣,不解的说道:“为何不行?以前虎字旗与我们兀鲁特部一直合作的都很好。” “以前是以前,如今你家台吉代表不了整个兀鲁特部。”李树衡淡淡的说道。 依仁台眉头一皱,道:“你们虎字旗以前就是和老台吉合作,现在只不过变成与我家台吉合作,一切都没有变,我家台吉现在是兀鲁特部的首领。” 李树衡一晃手指头,说道,“以前的兀鲁特部是一个兀鲁特部,现在的兀鲁特部已经变成了三个。” 说着,他伸出三根手指晃了一下。 依仁台辩解道:“我们兀鲁特部并没有多大变化,分出的是我家台吉的两位阿哈,他们同样也是兀鲁特部的人。” “不一样。”李树衡摇了摇头,旋即说道,“你知道刚刚走的那两个兀鲁特部的人,在我这里提出了什么要求吗?” 依仁台摇了摇头。 哈尔巴拉台吉派他过来,是为了保持他们与虎字旗能够继续合作下去,至于兀鲁特部另外两股势力派来的人要做什么,他并不清楚。 李树衡说道:“他们到我这里来,要求我虎字旗以后不能把明国货物卖到漠北去,而是要把所有货物交给他们,由他们来经手卖给漠北,不仅如此,还要以降低一倍的价格卖给他们货物。” “我保证,我家台吉并不知道这件事,一切都是他们自作主张,我家台吉绝没有要挟虎字旗的意思。”依仁台急忙出声辩解。 李树衡端起桌上的茶缸,喝了一口,说道:“你可知道,他们走的时候是怎么对我说的?” 依仁台再次摇了摇头。 “他们说,若是我虎字旗不答应,他们便会对我虎字旗的商队动手,让我虎字旗的商队再也去不了漠北。”说完,李树衡端起茶缸,放在嘴边又喝了一口水。 依仁台迟疑了一下,才道:“李先生放心,如今兀鲁特部是我家台吉说了算,他们代表不了兀鲁特部。” “你们兀鲁特部内部的事情与我们虎字旗无关。”李树衡说道,“而且我已经告诉过他们,以后虎字旗卖给兀鲁特部的货物,数量将受控制,价格上也与其他部落一样。” “这……”依仁台眉头深皱,说道,“李先生请放心,只要有我家台吉在,苏赫巴兽台吉和布日固德台吉绝不会乱来。” “你确定你家台吉的两个阿哈会听他的话?”李树衡一脸玩味之色。 那木儿一死,兀鲁特部分成了三股是势力,哈尔巴拉只是占据了其中最大的一股势力,而他的两个阿哈每个人都分走了兀鲁特部不少的牧群和牧民。 这在草原上,已经不是秘密。 依仁台犹豫了一下,才道:“我家台吉才是兀鲁特部的首领。” “哈尔巴拉台吉管不了他的两个阿哈,以后我虎字旗的商队以后去往漠北,必定会受到你们兀鲁特部的刁难,你觉得我虎字旗有必要在货物上照顾你们兀鲁特部吗?”说着,李树衡摊了摊双手。 依仁台迟疑了一下,才道:“我家台吉绝不会为难虎字旗的商队,并且愿意与虎字旗长久合作下去。” 李树衡一摇头,说道:“哈尔巴拉台吉和他的两个阿哈,对于我虎字旗来说,都是兀鲁特部的人,不管是谁刁难我虎字旗商队,对我虎字旗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我家台吉是真心要与虎字旗继续合作下去。”依仁台替自家台吉辩解道。 李树衡想了想,说道:“只要你家台吉能够让他的两个阿哈不去针对我虎字旗,那么我们的合作还可以继续下去。” 说着,他看向依仁台。 依仁台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件事我不能保证,需要问过我家台吉才行。” “那就把话带给哈尔巴拉台吉,告诉他,想要保持合作,就要确保他的两个阿哈不做出针对我虎字旗的事情。”李树衡说道。 “我会把话带给我家台吉的。”依仁台说道,“但在此之前,希望虎字旗能够继续与我家台吉合作。” “等你家台吉把这件事办好了再说吧!”李树衡说道,“我也希望哈尔巴拉台吉能够像那木儿老台吉那样,在兀鲁特部一言九鼎,成为一个说一不二的首领。” “关于苏赫巴兽台吉布日固德台吉的事情,我需要现在就回去转告我家台吉。”依仁台从长凳上站起身。 李树衡对一旁的吴斌说道:“你去送一下依仁台。” “是。”吴斌应声,旋即对依仁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请!” 依仁台单手捧胸,朝李树衡行了一礼,道:“依仁台告辞。” 说完,他随吴斌离开办公房。 没过多久,吴斌回到办公房。 “人送走了?”李树衡随口说了一句,手里端着茶缸喝了一口水。78中文首发 78zw. m.78zw. “已经送走了。”吴斌回了一句,旋即又道,“副司长为何不答应与哈尔巴拉合作,依属下看,哈尔巴拉像是真心与咱们虎字旗合作,不像他那两个哥哥,想要趁火打劫。” 李树衡手里端着茶缸,说道:“现在和以前不同,漠北的商道咱们已经打通,兀鲁特部对咱们唯一的用处就是可以牵制素囊,那木儿一死,兀鲁特部四分五裂,留下一个哈尔巴拉,根本约束兀鲁特部。” “副司长的意思是,咱们以后不再与兀鲁特部合作了?”吴斌疑惑的问。 “也不一定。”李树衡说道,“若哈尔巴拉能够约束住他的两个哥哥,我不介意继续与他们合作下去,若是他做不到,那就与兀鲁特部便没有合作的必要了。” 说完,他端起茶缸,喝了一口里面带有余热的温水。 他不可能与一个一边针对虎字旗,一边又想要合作的兀鲁特部合作。 《大明流匪》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 喜欢大明流匪请大家收藏:大明流匪更新速度最快。 第六百九十九章 范家的谋划 素囊准备在来年秋天对虎字旗动手的消息,一传出,便被外情局的人传回灵丘。 除此之外,知道这个消息的还有范永斗。 他在板升城认识的汉商,派人去张家口给他送去了这个消息。 送来这个消息的人是个汉人,不过不是大明境内的汉人,而是生活在草原上的汉人。 范永斗让管家拿出几两银子,打发走送来消息的那个蒙古汉人。 之前的那位范家管家死在草原上后,范永斗便又选了一个管事的下人,成为了范家新的管家。 “这件事你怎么看?”范永斗看向一旁的范永成。 范永成笑道:“这自然是好事,虽说咱们范家折损了一支商队,损失了不少银子,但这点银子还不至于让咱们范家伤筋动骨,可虎字旗却热闹了素囊,简直是自掘坟墓。” “嗯。”范永斗点点头,说道,“能把虎字旗从草原上连根拔起,这点损失咱们范家还折损的起。” 范永成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水,说道:“虎字旗的人胆子真是不小,居然连素囊帐下的甲骑都敢杀,果然是匪性难改。” “他们是不得不杀。”范永斗说道,“若是放过素囊帐下的甲骑,就要连同咱们范记商队一起放过,这样一来,一样会动摇虎字旗在草原上的根基。” 范永斗拿开手中盖碗,说道:“即便如此,他们也不该对素囊帐下的甲骑动手,素囊可是与卜石兔争夺过土默特大汗的人,地位和实力在土默特都是首屈一指,更是一位大台吉,得罪了素囊,虎字旗以后别想在草原上安稳。” 范永斗拿起桌上的盖碗,喝了一口里面的茶水,说道:“不管虎字旗怎么选择都没用,我与素囊早就商量好,要对虎字旗动手,把虎字旗赶出草原,由咱们范记替代虎字旗。” “听说虎字旗在草原上,每年的利润部下百万两,若是咱们范记接替了虎字旗,用不了几年,咱们范记便是整个北方首屈一指的豪商。”范永成志得意满的说。 虎字旗与草原合作的路子,谁都明白,只要走通与蒙古诸部之间的关系,便可以替代虎字旗。 他相信,只要虎字旗在草原上的势力被连根拔起之后,他们范家便可以通过与素囊的关系,取代虎字旗打下的那些商道。 范永斗说道:“咱们想要完全接替虎字旗的商道,必须要弄到虎字旗的四轮大车,不然以咱们范记的运输能力,还做不到让商队遍布整个漠南蒙古。” “咱们不是已经让去人打造四轮大车了,这么久了,还没有像虎字旗那样的四轮大车吗?”范永成问道。78中文首发 78zw. m.78zw. “确实打造了几辆。”范永斗说道,“可惜和虎字旗的四轮大车比起来,还差了不少,转向没有虎字旗的四轮大车灵活,关键是弹簧,这个东西只有虎字旗有,一般铁匠打造出来的弹簧根本使不住,没多久就会坏掉。” 范永成低头想了想,说道:“能不能搞到虎字旗的一辆四轮大车,让工匠照着虎字旗的四轮大车打造。” “没用的。”范永斗说道,“这个东西看着简单,想要打造出和虎字旗一样的四轮大车,没有几年的时间根本不可能。” “可惜了。”范永成叹了口气,说道,“要是能把虎字旗在灵丘的基业都接过来,咱们范家不仅可以替代虎字旗在草原上的商道,也能取代虎字旗在大同的一切。” 范永斗喝了口茶水,说道:“不急,只要虎字旗丢了草原上的商道,大同那些从商道上分润好处的官员,第一个不会放过虎字旗,而且咱们背后还有大同巡按撑腰,虎字旗一倒,咱们范记便可以接手虎字旗那些优良的产业。” 范永成点了点头。 两个人认为虎字旗这一次算是在劫难逃了,素囊既然放出话来要收拾虎字旗,那就不知说说而已,肯定会对虎字旗动手。 虎字旗虽然有些实力,但他们相信,虎字旗不可能是素囊的对手,草原终究是蒙古人的天下,虎字旗再厉害也翻不起多大浪花。 范永成说道:“巡按大人那边恐怕还要说一声,这一次咱们商队折损在草原上,巡按大人那里恐怕会不高兴。” “你亲自去一趟阳和卫。”范永斗说道,“我接触过一次大同的那位巡按,他不喜欢商人,而你是有功名的读书人,想来你去了,应该更方便说话。” 范永成想了想,说道:“行,那就我去。” “去的时候多带一些礼物。”范永斗说道,“这些当官的,都是嘴上的两袖清风,暗地里的好处从不少拿,你去的时候,把礼单给他的幕僚。” “我明白。”范永成点了点头。 他接触过不少官员,自然知道如何打点官员。 范永斗说道:“咱们的商队被劫了也有段日子了,那位巡按大人恐怕快等不及收银子了,这一次你去的时候,记得把素囊要对付虎字旗的话也告诉他。”78中文首发 . . “我什么时候动身?”范永成问道。 范永斗想了想,说道:“这两天我让人准备一份送给大同巡按的礼单,等东西备齐了之后,你便动身,只可惜素囊只是攻打虎字旗在大黑河的货仓,若是来一次寇边,完全可以把一顶引北虏入边的帽子扣在虎字旗的头上。” “也不是不能来一次寇边。”范永成说道,“以咱们范记和素囊的关系,完全可以让他们入寇大同,咱们范记的人在想办法让素囊的人抢下一个县城,到时候大同各级官员,一定会把虎字旗推出去当成替罪羊。” “这件事也不是不能操作。”范永斗面露沉思,旋即说道,“回头我亲自去一趟草原,见一下素囊,与素囊商议一下,看看可不可以。” 范永成说道:“若是这件事能成,虎字旗必死无疑,到时范记不仅接手草原上的商道,就连虎字旗在灵丘的基业,也要落到咱们范家手里。” 范永斗说道:“素囊盯上了虎字旗在大黑河的货仓,恐怕未必会舍近求远,攻打大同,这件事我还要好好谋划谋划。” “其实只要灵丘的虎字旗一倒,虎字旗在草原上的货仓就是无根之萍,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拿下。”范永成说道。 范永斗点了点头。 《大明流匪》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 喜欢大明流匪请大家收藏:大明流匪更新速度最快。 第七百章 粮食 “快,快,快,把冰都凿开了,大块冰沉水里面去。”毛承禄冲着冰面上正凿冰的百姓大声喊道。 皮岛是近海的岛屿,离海岸并不远,一入冬,周围便开始结冰,而且越结越厚,不凿开这些冰,就会与后金那边连在一起。 明军在辽东屡屡失利,不愿意被归顺后金的辽东百姓,纷纷逃到皮岛避难。 这些百姓想要在皮岛活下去,要靠做活换一口吃食。 在冰面上凿冰是一件危险的活计,可对于岛上的百姓来说,却能换到一些食物,保证一家人不会饿死。 皮岛本身没有什么粮食,主要靠登莱用船送来岛上所需粮草。 这些粮食到了毛文龙手中,自然不会分给岛上的普通百姓,而且就算把这些粮食全分给百姓,也不够分的。 岛上的粮食都被集中起来,优先供给毛文龙和他手底下的兵将,最后还会分给岛上的百姓一点吃食。 皮岛岸边站着手持利刃的兵丁,还有一些弓箭手。 这些人作为监工,监视冰面上干活的百姓,一旦发现有偷懒的人,先是出声呵斥,第二次在发现,便一箭射过去。 岛上最不缺的就是百姓,甚至可以说百姓太多了,岛上已经养活不了这么多人,哪怕死上一批也不会心疼。 在冰面上凿冰十分危险,稍不注意,就可能连人带冰一同坠入海里。 冰凉的海水,又是腊月寒冬,人就算被救上来,也要大病一场。 一旦生病,根本没有大夫会来看病,也没有药吃,只能靠身体扛着,绝大多数百姓都熬不住,没几天就会病死或是饿死。 对于岛上死了的百姓,处理起来很简单,脱光死者身上的衣服,尸体丢进海水中,至于最后尸体是冲到另一侧的岸边,还是冲进大海,或是被鱼虾吃掉,根本没有人关心。 在皮岛,每天都死人,岛上的百姓早就麻木了。 在冰面上凿冰的百姓一个个冻的面色铁青,嘴唇发紫,却没有人敢回到岸上,咬着牙趴在冰面上干活。 凿冰的百姓多是用一些石块和削尖一头的木棍,还有一些百姓手里的工具掉进海里,只能用手用脚来凿冰。 手里没有工具,也不能回岸上,否则等待他们的就是一刀或是一箭。 “大伯,您要的饼子做好了。” 来人是一名面色有几分稚嫩的年轻汉子,是毛文龙的亲兵,也是毛文龙的义孙。 毛承禄是毛文龙义子中的老大,替毛文龙掌管和训练亲兵,想要成为亲兵,则必须成为毛文龙的义子或是义孙。 毛承禄瞅了一眼箩筐里的黑乎乎饼子,伸手拿起一块,用手掰开,塞进嘴里咀嚼了两下,随即吐了出去。 “呸,里面怎么这么多土。” 他一脸不满的看着送饼子过来的那人。 年轻汉子往前走了一步,低声说道:“这批粮食是从登莱运来的,里面一些大颗粒的沙子已经挑出来了。” 皮岛上的补给,只能从登莱用船运过来。 “老子们卖命守在皮岛,这群贪官却在后方克扣将士的口粮,就算把他们千刀万剐都不解恨。”毛承禄恨恨的说。 那年轻汉子说道:“这些混了泥土的粮食都是留给岛上百姓吃的,还有一部分干净的粮食,和虎字旗送来的粮食,才是留给岛上将士们吃的。” “这一次登莱送来的粮食,有多少掺了沙土?”毛承禄问道。 年轻汉子说道:“最少有一半都是这种掺了沙土和沙粒的粮食。” 毛承禄脸一沉,把手里剩下的饼子丢回箩筐里,对边上的人说道:“一会儿冰面断开后,把这些饼子赏给那些干活卖力气的百姓。” “是。”边上的一名武将答应一声。 岛上的百姓平常连饭都吃不饱,天暖的时候好一些,能够从岸边捉到一些小鱼小虾吃,天一冷,岸边没有了小鱼小虾,饿肚子已经成了常态。 这些混了泥土的饼子,对于皮岛上的将领来说是不能下咽的东西,可对岛上的百姓来说,却是能够活命的好东西。 毛承禄扭头看向另一侧的年轻汉子,说道:“义父在忙什么?” “干爷忙活了大半天的公务,这会儿正在宅子里休息。”年轻汉子说道。 皮岛上不缺百姓,更不缺少劳力,随毛文龙一起驻扎在皮岛的武将,人人都有了自己的宅院,娶了几房小妾,只有岛上的百姓才住在洞穴里,而且是一群人住在一个洞穴里。 “走,随我去见义父。”说着,毛承禄迈步朝岛中最大的那所宅子走去。 作为毛文龙的亲兵将领,虽然只是个游击将军,却深得毛文龙信任,地位比岛上绝大多数人都高。 一路走来,见到他的兵丁将领,纷纷行礼问好。 来到毛文龙的屋门外,守在门前的两名亲兵朝毛承禄躬身行礼,喊道:“大伯。” “义父在里面吗?”毛承禄问道。 守在门外的一名亲兵说道:“干爷正在里面休息。” “你们继续守在这里,我去见义父。”毛承禄迈步往里走。 门外的两名亲兵退到两旁,留出一条过道让毛承禄过去。 进到屋中,毛承禄看到毛文龙正坐在椅子上喝茶,急忙快走两步,一行礼,喊道:“义父。” 毛文龙放下手中盖碗,说道:“不是让你去盯着百姓凿冰,怎么有空过来,与对岸相连的冰面已经断开了?” “百姓还在凿冰,最多再有三天,差不多可以把跟咱们皮岛周围的冰面沉入海里。”毛承禄恭敬的说。 毛文龙说道:“冰面断开之前,一定要盯仔细了,千万不能让后金趁机攻打皮岛。” “孩儿明白。”毛承禄点点头。 毛文龙端起盖碗,拿到嘴边,吹了吹里面的热气,轻轻啜饮一口。 “孩儿来见义父,是有件事不吐不快。”毛承禄开口说道。 毛文龙拿开手中的盖碗,说道:“说吧,是什么事让你丢下手里的事情,专程跑到我这里来。” 他撩起眼皮,看向躬身站在面前的毛承禄。 第七百零一章 涨价 “这一次登莱送来的粮食,里面不仅掺了沙粒,还掺了很多的沙土。”毛承禄说道,“沙粒还可以挑出来,最多麻烦一点,可那些掺了沙土的粮食,很难与粮食分开,最后只能连粮食带土一同吃。” 毛文龙问道:“这一次登莱送来的粮食里,掺了泥沙的有多少?” “据下面的人说,最少有一半粮食都掺了沙土和沙粒。”毛承禄回话。 毛文龙用杯盖拨了拨盖碗里面茶水,又吹了吹,这才说道:“这些掺了泥沙的粮食留给岛上的百姓。” “义父,登莱那边越来越过分,不如义父参奏登莱巡抚一本,引来朝廷重视,也能让他们收敛一些。”毛承禄说。 “然后呢?”毛文龙问。 毛承禄一愣,说道,“登莱那边就算不能给咱们皮岛送来足额的粮饷,起码这些混了泥沙的粮食总不能还给咱们送吧!” “以后干脆不往皮岛送粮食,全都换成银子,甚至给你足额的饷银,到时候你怎么办?”毛文龙问向毛承禄。 毛承禄,抓了抓脑袋,说道:“这是好事呀,孩儿不求他们能够足额发饷,只要发下一半饷就行。” “蠢。”毛文龙骂道,“皮岛这个地方,就算给了你银子,你去哪里弄来粮食?没有粮食,几个月下来,皮岛一多半的人都要饿死在岛上。” “这……”毛承禄脸一垮,说道,“登莱那边不会这么做吧?” 毛文龙皱着眉头说道:“若是本将上本弹劾登莱巡抚,说不得他们就会对皮岛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到时他们还可以说发了足饷,就算圣上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 毛承禄犹豫了一下,说道:“不是还有虎字旗吗?咱们可以跟虎字旗买粮食。” 听到这话,毛文龙冷哼一声,说道:“商人逐利,若是登莱不在送粮食过来,虎字旗的粮食自然会随市提价,以朝廷发下的那点饷,买不了几次粮食,也养活不起岛上的这么多人。” “咱们就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吗?任由登莱那边克扣粮饷,还用掺了泥沙的陈粮以次充好。”毛承禄苦着一张脸说。 毛文龙喝了口茶水,说道:“咱们皮岛属于后金的后方,粮饷只能依靠登莱水师送来,有这些掺了泥沙的粮食,总比没有强,岛上还有这么多百姓在,真要饿急了眼,会出大事的,” 在他眼中,登莱的粮食里面混了泥沙并不要紧,只要皮岛上的百姓有口吃的,皮岛就能安稳,不会出太大乱子。 毛承禄说道:“能不能找王大人出面,他是辽东巡抚,又是东林党人,相信登莱那边多少也会给王大人一些面子。” “别想了,王大人不会出面的。”毛文龙说道,“登莱做的事情,在官场是常态,只不过咱们皮岛这里情况特殊,才有粮食送到岛上,换做其他地方,恐怕连混了泥沙的粮食都没有。” 毛承禄叹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义父说的对,登莱的事情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真要惹怒了登莱那边,最后吃亏的只能是他们皮岛。 “幸亏朝廷知道咱们皮岛的困难,不仅允许开镇,还允许义父自己筹备粮饷,要不然,岛上的这些百姓恐怕都活不下去了。”毛承禄感叹道。 毛文龙端起盖碗,喝了口茶水,说道:“以后登莱送来的那些掺有泥沙的粮食,单独放到一处,留给岛上的百姓吃,咱们的人不能吃这些混了泥沙的粮食,否则下面的兵将会离心离德。” “孩儿明白。”毛承禄说道,“也只有虎字旗的船送来的粮食才是新粮,其他商人送到岛上的粮食也多是陈粮。” 毛文龙冷哼一声,说道:“这些商人没一个好东西,以后他们送来的粮食全部扣下,想从本将手中便宜买到辽东的特产,真以为本将是那么好哄骗的。” “义父放心,已经咱们扣下那几家商人的货物,并且让他们带话回去,再送来一批货物,才会补足拖欠他们的银两。”毛承禄说道。 毛文龙点了点头,说道:“这件事有你盯着,本将放心。” “是。”毛承禄应声,旋即说道,“虎字旗那边怎么办?听说他们跟京城的魏阉关系密切,咱们不好得罪。” “无妨。”毛文龙一摆手,说道,“本将是王大人的人,如今辽东尽被东林党掌控,就算是魏阉也奈何不得本将。” 毛承禄说道:“魏阉终究是圣上身边的近侍,若是他在圣上耳边说一些义父的坏话,恐怕会对义父不利,而且这个虎字旗和其他几家商人不一样,他们主要要大木,反倒对那些辽东特产,不是太在意。” 毛文龙捻了捻胡须,说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这个虎字旗暂时还不好得罪,本将这个副总兵也没有成为总兵,魏阉若是在圣上身边说本将的坏话,弄不好本将这个副总兵就只能一直是副总兵了。” 短短半年之内,他从游击将军升任为副总兵,接连跳过好几个品级,如今皮岛更是被朝廷允准开镇,他这个副总兵却有着开镇总兵的权利。 他到不担心有人会来接任东江镇总兵,毕竟东江镇的兵马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是他的心腹,同时东江镇地处后金后方,没有几个武将愿意来这种危险的地方做总兵。 “那……虎字旗的船下次再来,咱们还要不要扣下他们带来的货物,让虎字旗也和其他商人一样,多送一批货物过来。”毛承禄试探的问道。 毛文龙想了想,说道:“不,对待虎字旗,不能像对待其他商人那样,不过东江镇的东西也不是那么好拿的,等虎字旗的人再来,由你出面接待,就说后金的人经常出入老林里,大木不好弄,让他们提高价格。” “大木这种东西在辽东这里多得是,突然涨价,会不会不太好。”毛承禄面露尴尬。 毛文龙冷哼一声,说道:“放心,只要虎字旗的人还想要大木,他们就会答应咱们的条件,而且他们弄走这些大木是为了造船,去南边和红毛夷做海上生意,赚到的银子比咱们多要的这一点多得多。” 虎字旗从皮岛这里带走的大木,都是挑选出适合造船的大木,皮岛上下都知道虎字旗弄走的这些大木是用来在造船。 第七百零二章 陈忠来见 “虎字旗的人从咱们东江镇弄走了这么多大木,全都造成海船,恐怕要花费一笔不菲数目的银子。”毛承禄感慨了一声。 毛文龙手中端着盖碗,说道:“这更说明虎字旗在海贸上没少赚银子,可惜朝廷不允许本将建水师,不然的话,本将都想造几艘大船,去南洋与红毛夷做生意了。” “有登莱水师在,朝廷不可能答应咱们建水师的要求。”毛承禄说了一句,旋即又道,“其实有造船的银子,不如多养一些亲兵更实用。” 毛文龙点点头。 造船的事情只是他随口说说,朝廷能设立东江镇,已经是极限了,不可能再让他掌管一支水师。 而且与后金厮杀,只能指望他养在身边的亲兵,海船再厉害,无法上岸,面对后金的人也没有任何用处。 门外突然有脚步声传来。 随后守在门外的一名亲兵走了进来,躬身说道:“义父,陈大人来了,正在门外等候大人召见。”ァ78中文ヤ~8~1~.7~8z~w <首发、域名、请记住 “陈忠不是在铁山吗?怎么在这个时候来皮岛!”毛承禄面露不解。 毛文龙合上盖碗的杯盖,对进来通禀的那名亲兵说道:“让陈忠进来吧!” 亲兵从屋中退了出去。 时间不长,陈忠从屋外走了进来,来到毛文龙下方,单膝跪地,嘴里说道:“末将参见副总兵。”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多礼,起来吧!”毛文龙虚抬一下右手,示意陈忠起身。 “是。”陈忠答应一声,这才站起身。 边上的毛承禄说道:“陈大人,你不是应该镇守在铁山,怎么来皮岛了?还是说后金攻打铁山,铁山已经失守?” 别看他们在皮岛这边来了一个辽东大捷,但他们心中清楚,那是因为后金后方空虚,给了他们偷袭的机会,这才捡了一个便宜。 以东江镇的实力,还不是后金的对手,平常他们东江镇也只做一些偷袭,或是用一些下作手段来对付后金。 他们东江镇真要有实力与后金正面相抗,也不会被后金追到了朝鲜,直到后金退兵,他们才逃回皮岛。 陈忠看向毛文龙,说道:“末将按照大人的吩咐,最近一段时间开始限制虎字旗索要大木的数量,后来虎字旗的人找到末将那里,末将躲了几次,这一次实在躲不过了,只好来见大人,求大人拿个主意。” 说着,他抱拳朝毛文龙一行礼。 边上的毛承禄说道:“我当是什么大事,这事简单,等虎字旗的人再来,你告诉他们,因为后金的关系,大木越发不好弄了,要涨价才行。” “这……”陈忠面露犹豫。 辽东最不缺的就是深山老林,林子里有的是大木,换做别的地方,大木还能值点银子,可在铁山,大木漫山遍野都是,属于白来的东西,要多少有多少,最多砍树的时候费点力气。 可他们东江镇同样不缺劳力,许许多多从辽东逃难到东江镇的百姓,这些人都可以用来伐木,根本不需要他们东江镇的官兵亲自动手伐木。 对他们东江镇来说,大木都是一些白得的东西。 他们东江镇用这些不花费一分银子的大木,从虎字旗手中换来东江镇所需的东西,简直是没本的买卖,已经赚的不能再赚了,现在却要给大木涨价,这在外人里,恐怕成了人心不足蛇吞象。 毛文龙喝了口茶水,说道:“承禄说的很好,虎字旗的人再来,你可以告诉他们,想要大木,就要涨价,不然,以后大木不在卖给他们虎字旗。” “会不会有些不太好?”陈忠迟疑的说道,“毕竟大木在东江镇,可以说要多少有多少。” “没什么不好的。”毛文龙说道,“大木对咱们东江镇来说不重要,可对虎字旗来说,却十分重要,你要记住,商人逐利,若是大木不重要,虎字旗的人怎么可能愿意用粮铁食盐这些东西换取大木。”78中文更新最快 电脑端: “是,末将懂了。”陈忠点了点头。 不管大木值不值钱,可毛文龙说要涨价,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只能给大木涨价,而且,大木卖贵一些,对他和整个东江镇来说都是一件好事,能够用大木从虎字旗手中换到更多他们东江镇需要的东西。 毛承禄说道:“算算日子,虎字旗的船快该来了,也不知道他们这一次会不会多带一些粮食过来,否则咱们这个冬天怕是不好熬了。” “前不久登莱那边不是送来了一批粮食。”陈忠侧头看向毛承禄。 虽然他镇守在铁山,可皮岛这边的事情,他也有消息来源,像登莱送来粮草这样的大事,不仅是他,其他几个镇守在他处的东江镇将领也都知晓。 毛承禄黑着一张脸说道:“别提了,登莱的那些孙子越来过分了,这一次送来的粮食里面,近一半都掺了泥沙,剩下没有掺泥沙的粮食,也多是一些陈粮,有些都发霉了,只能倒掉。” “有这么严重?”陈忠眉头一皱。 如今他们东江镇的吃喝,主要靠登莱那边运来的粮食,登莱送来的粮食出了问题,整个东江镇都要跟着一起挨饿。 “要不说这些文官没一个好东西。”毛承禄恨恨的说道,“咱们在后金的后方与后金的人拼死拼活,可那些文官根本不顾咱们的死活,弄些掺了泥沙的粮食充数,他们这么做,也不怕寒了咱们东江镇将士们的心。” 毛承禄一脸的气愤。 陈忠看向毛文龙说道:“大人,若真像毛将军所言,登莱那边送来一批掺了泥沙的粮食,咱们还要想办法解决此事才行,若放任下去,登莱那边只怕会越来越过分。” “你有什么好的主意?”毛文龙问向陈忠。 陈忠说道:“克扣粮饷在大明是一件正常的事情,粮饷从户部出来,便被克扣一部分,再经过兵部的手,最后到了咱们东江镇,可以说是层层克扣,能有一半送到东江镇就已经不算少了。” 毛文龙点了点头。 对此,他也十分清楚,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吃空饷的将领,很多都是因为发下来的粮饷不足。 《大明流匪》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 喜欢大明流匪请大家收藏:大明流匪更新速度最快。 第七百零三章 种粮 东江镇的情况和其他边镇不同,东江镇地处后金大后方,随时要防备后金对东江镇用兵,所以东江镇的将领从来都是嫌弃手中的兵将不够用,吃空饷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在东江镇。 陈忠说道:“京城那边咱们够不着,也管不了,所以只能从登莱这边想办法。” 毛文龙点点头,说道:“继续说。” 陈忠继续说道:“想要让登莱水师不在送来掺了泥沙的粮食,要么换掉登莱巡抚,换一个与咱们东江镇关系密切的巡抚,要么就花费一些银子,上下打点,买通登莱巡抚。” “换登莱巡抚,仅凭咱们东江镇根本做不到。”毛文龙皱着眉头说。 东江镇刚开镇不久,他做事谨小慎微,不像后来那般居功自傲,甚至连登莱巡抚袁可立,都是被他硬生生从巡抚位子上逼走。 “既然第一个办法咱们做不到,就只能选择第二个办法了。”陈忠说道。 毛文龙一摇头,说道:“第二个办法也做不到,咱们辽东镇没有那么多东西送去登莱,东西送少了,根本没用,弄不好还会适得其反。” 边上的毛承禄说道:“咱们东江镇和九边那几个边镇比不了,只能依靠船从海上运来粮草,还要时刻警惕后金随时会来偷袭,哪还有闲下的银子用来打点。” “不是还有辽东的特产,如今后金与咱们大明争战不休,辽东出产的东西价格居高不下,咱们可以把这些辽东特产送去登莱,想必有这些东西,登莱那边应该会对咱们东江镇照顾一些。”陈忠提议道。 毛承禄说道:“那些特产是要从来往东江镇的商人手中换一些东江镇需要的东西,都用来打点登莱那边的官员,东江镇的日子一样不会太好过。” “那就只能与虎字旗维持住稳定的关系了。”陈忠说道,“虎字旗的人要大木,愿意用咱们东江镇需要的货物换大木,这对咱们东江镇是一件好事,毕竟咱们东江镇最不缺的就是大木和逃到东江镇的辽东百姓。” 边上的毛承禄眉头一皱,说道:“你听你话里的意思,是在替虎字旗的人说话。” 毛文龙盯着面前的陈忠,手中的杯盖一下一下敲打杯沿。 “大人,末将绝不是在替虎字旗说话,而是为了咱们辽东镇着想。”陈忠端起双手抱拳,身子一躬。 毛文龙端起盖碗,放在嘴边喝了一口。 边上的毛承禄说道:“陈大人,咱们东江镇也不是不合虎字旗合作了,大木该卖给他们,仍旧卖给他们,只不过给大木涨一涨价,这对东江镇也是一件好事。” “毛将军。”陈忠说道,“本将没有说不能涨价,也知道这对咱们东江镇是一件好事,可虎字旗能够用船送来粮食盐铁,还有药材,这些都是东江镇急需的东西,与虎字旗保持一个良好的关系,这对东江镇来说同样是好事。” 坐在座位上的毛文龙面露沉思。 “你这不还是替虎字旗的人做说客来了。”毛承禄皱着眉头说道。 陈忠一摇头,说道:“我支持大木涨价,可涨价要有个限制,若真逼急了虎字旗,这对咱们一点好处也没有,而且虎字旗和魏阉有关系,咱们东江镇也不好太过得罪。” “魏阉没什么好怕的,别忘了,咱们大人背后有王大人在,而王大人是东林党人。”毛承禄不以为然的说。 陈忠说道:“咱们东江镇确实不怕魏阉,如今东江镇对朝廷来说十分要紧,不可能轻易丢掉,可咱们没有必要因为一点小事去得罪魏阉。” “嗯,陈忠说得有几分道理。”毛文龙微微点了下头。 原本还要开口与陈忠争论的毛承禄闭上了嘴巴。 “大人,虎字旗那边再派人过来,末将该如何应对?”陈忠看向毛文龙。 毛文龙说道:“大木可以适当的涨一些价格,但不必限量了,有多少就给他们多少。” “末将明白了。”陈忠一行礼。 毛文龙又道:“再有虎字旗的人去你那里弄大木,你告诉他们,本将需要一批长矛和大刀,让他们随下一次来皮岛的船一起送过来,本将会用大木来折算银子。” “是。”陈忠答应一声。 毛文龙一口喝掉盖碗里面已经凉下来的茶水,说道:“既然来了,暂且留岛上住一晚,明早在回去,晚上让承禄陪你用饭。” “是。”一旁的毛承禄应声。 “一切听从大人吩咐。”陈忠一抱拳。 毛文龙放下手中盖碗,说道:“既然你们二人都在,就一同随本将去岛上巡视一番,看一看岛上的情况。” 说着,他从座位上站起身。 毛承禄和陈忠跟在毛文龙身后,一同从屋中走了出来。 出了屋,毛文龙穿上亲兵递过来的裘皮大氅,才从院子里走出,来到外面。 一队亲兵跟随在他身后。 一路上,凡是见到毛文龙的兵将纷纷行礼,反倒遇见的百姓不多,就算看见一些百姓,也都在冰面上凿冰。 来到岸边,毛承禄说道:“义父您看,前面那一片冰已经凿穿,再有几天,便可彻底断开与对面的冰面,没有半个月冰面很难再次冻上。” 毛文龙点点头,说道:“要安排人一直盯着,一旦结冰,马上派人凿开,不给女真人通过冰面靠近皮岛的机会。” “孩儿明白。”毛承禄答应道。 后金没有水师,指望一些小船很难靠近皮岛,毕竟岛上的人不会眼睁睁看着小船靠近皮岛。 唯一能不需要船便可以来到皮岛的办法,便是等待冬天冰面结冰,让皮岛与对岸连在一起。 皮岛的人时刻防备女真人通过冰面偷袭皮岛,所以一入冬,便派人盯着海面,一旦结冰,便开始凿冰,断开皮岛与对岸相连的冰面。 毛文龙侧头看向陈忠,说道:“我会让人准备一些种子,你一起带回去,来年的时候,在铁山开荒种田,人手不够从皮岛这边要人,到了明年,一定要有自己的粮食收获,不能全都指望别人。” “大人放心,末将已经在铁山那边清理出一片空地,只等来年地面化开,便可以让百姓开荒,为咱们东江镇种粮。”陈忠说道。 毛文龙点了点头。 粮食对于东江镇来说,永远没有够用的时候。 第七百零四章 海上来船 “船,船,海上有船过来了。” 冰面上凿冰的百姓中间,有人用手指着海面远处的方向,嘴里大声叫喊。 周围不少正在凿冰的百姓被他的喊声吸引到,纷纷朝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远处的海面上,高高的桅杆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是……”陈忠迟疑了一下,说道,“登莱水师派来的船?” 语气里,却不是那么肯定。 毕竟登莱水师刚走不久,不会这么快又来皮岛。 边上的毛承禄说道:“登莱水师的船从皮岛离开没几天,除非朝廷有旨意给义父,不然不会这么快又来皮岛。” 说完,他看向毛文龙。 一旁的陈忠也看向了毛文龙。 这时候,毛文龙看着海面出现的大船,说道:“应该是虎字旗的船,登莱水师没有这般大的船。” 站在高处,已经能看到海面上行驶的海船轮廓。 “前几天虎字旗的人刚从末将那里离开,想不到这么快就派船到皮岛这里。”陈忠低声说道。 毛文龙捋了捋胡须说道:“这么急着派船过来,看来虎字旗对大木需求很大,之前给他们的大木根本不够用。” “义父,孩儿去码头迎一下,这一次来了两艘船,应该带来不少东西。”毛承禄开口说。 海面上,两艘海船朝皮岛驶来。 毛文龙点了点头,说道:“你去吧,若来人是虎字旗的人,一切都由你来处置。要记住,大木可以给他们,但不能在那般贱卖了。” “孩儿明白。”毛承禄朝毛文龙行了一礼,转身朝岸边的码头走去。 站在毛文龙身边的陈忠说道:“想不到虎字旗一次就能出动两艘大船,看样子他们在南洋那边的生意做的不小。” 毛文龙嘴角朝上一挑,说道:“他们从东江镇带走了这么多大木,若是都用来造船,可不止能造出两艘海船。” “大人说的是。”陈忠附和了一句。 哪怕不懂造船,可从虎字旗带走的那些大木数量上看,也知道足够造出好几艘大船了。 毛文龙又道:“你是铁山守将,虎字旗要的大木大多来自铁山,平时你与虎字旗的人接触多,你也去陪承禄一起见一下虎字旗的人,顺便告诉虎字旗的人,他们带来的货物和以前一样,用大木抵债。” “是。”陈忠一抱拳,旋即说道,“这几次虎字旗送来的货物加起来,让咱们东江镇欠了他们不少,光靠大木很难偿还完,万一他们提出新的要求怎么办?” 毛文龙捻了捻胡须,说道:“无妨,只要虎字旗还想要造船,就会跟咱们要大木,至于他们带来的货物,东江镇可以继续欠着,以后用大木慢慢偿还。” 陈忠犹豫了一下,又道:“咱们东江镇存了一些毛皮和东珠人参这些东西,不如卖给他们一些,价格上咱们可以定高一点。” “那些东西本将还有其他用处。”毛文龙否定了陈忠的提议,旋即又道,“你与承禄一起接待虎字旗的人,本将就不见这些市烩的商人了。” 说完,他转身朝自己的宅院走去。 一队亲兵拥簇着他往回走。 陈忠目送毛文龙走远,这才快步朝岸边的码头走去。 为了方便登莱水师的船靠岸,毛文龙特意让人在靠近岸边的地方,建造了一个码头。 和其他地方相比,码头周围的冰面早已经凿开,隔三差五还会清理一遍,平时水面上只有一层薄薄的浮冰,随便一艘小船都能把这层薄冰撞碎。 “告诉冰面上的那些人,抓紧凿冰,干完了今天的活,每人一块饼子。” 毛承禄见冰面上很多百姓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只顾着看这远处一点点靠近过来的海船,便对身边的手下交代了一句。 很快,冰面上响起连哄带赶的话语声。 冰面上的百姓开始继续凿冰,干起手中活。 海上的船越来越近,从最早只能看到桅杆,渐渐整艘船出现在视线里。 毛承禄带着人守在码头上。 陈忠走了过来,说道:“大人让我与你一起迎一下虎字旗的人。” 毛承禄点点头,随即用手往海上一指,说道:“这样的大船,登莱水师只有旗舰才能与之相比,偏偏一个商人,随随便便能够拥有这些堪比旗舰的大船。” “造这样的大船听说要花费不少银子,朝廷哪有这么多银子造这样的大船。”陈忠叹息的摇了摇头。。 毛承禄冷哼一声,道:“若是没有那些贪官污吏,省下的那些被贪污的银子,朝廷什么样的大船造不了!” 站在码头上的陈忠没有接话。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大明从上到下找不到几个不为自己捞银子的官员,哪怕满嘴礼义廉耻仁义道德的文官,也是一样为了自家捞取银子,甚至比他们这些武将捞的还狠。 大明有多少银子,也不够官员上下其手分食,想要造大船根本不可能,不然登莱水师这么多年也不会没有添过一艘新船。 “船过来了,也不知这一次领头的人是谁。”毛承禄说了一句。 陈忠说道:“若我所料不错,来的人应该是那位许掌柜。” “你怎么知道的?”毛承禄看向陈忠。 陈忠笑了笑,说道:“最近因为大木的事情,虎字旗的人没少去铁山找我,都被我的人挡在外面。虎字旗的人若还想从咱们东江镇弄到大木,自然要派来能做主的人亲自来一趟皮岛,与咱们大人协商大木的事情。” “大人不会见虎字旗的人。”毛承禄说。 陈忠点点头,说道:“我过来之前,大人已经回去了。” 两个人心里都清楚,自家大人从来都看不起商人,不然的话,也不会扣下那么多和皮岛做生意的商人货物,并让这些商人用更多的货物来赎。 “你说这一次会不会是虎字旗的那位东主亲自过来?我可是听说虎字旗的东主年纪不大。”毛承禄说道。 陈忠撇了撇嘴,说道:“这和年纪没有多大关系,背后魏阉支持,创下这么一份家业不足为奇。” “能有这么大一份家业,就算背后被人骂成是阉狗我也愿意,这年头,只有白花花的银子才是最实在东西。”毛承禄吧唧了两下嘴。 陈忠冷笑道:“历朝历代,太监权势再大,又有几个落得一个好下场?像虎字旗这样与魏阉交往密切的商号,待魏阉倒台的那一天,只会成为别人嘴边的肥肉,生死任由他人拿捏。” 毛承禄认同的点点头。 第七百零五章 招待 海上的两艘海船靠近码头。 站在码头上的人被船影笼罩,仰头看着到了近前的大船,只觉得自己太过渺小。 之前登莱水师的船出现在码头的时候,都没有给他们这样的感觉。 海船在快到码头的时候,停了下来。 船上放下小船,几个汉子从大船下到小船上。 小船上的人划着船,来到了码头近前,伸出一只船板搭在码头的一端。 船上站起一位身穿短打的汉子,率先一个走上船板,来到码头上。 “见过二位将军。”来人朝朝毛承禄和陈忠一拱手。 “还真是许掌柜你!”毛承禄惊呼一声,同时侧头看向陈忠。 被陈忠猜中,虎字旗真的派来了许学武。 许学武笑着说道:“毛将军这是知道我要过来?” 毛承禄一摇头,说道:“本将不知你会过来,只不过刚刚陈将军猜到船上的人会是你。” “胡乱之言,当不得真。”陈忠摆了摆手。 原本还想要多问两句的许学武,见陈忠不愿意多说,便不在追问,而是说道:“这一次草民过来,带来了一些小礼物,还请二位将军笑纳。”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两根金钗,分别递给毛承禄和陈忠两个人。 拿到金钗的毛承禄用手掂了掂,嘴里说道:“这是娘们用的东西,本将留着也没多大用处,还不如换一坛酒喝。” 说完,他随手揣进怀里。 站在对面的许学武笑了笑,说道:“这一次草民带来了几坛我虎字旗酿的高粱酿,都是烈酒,相信将军一定喜欢。” “真的?那本将可要好好尝尝。”毛承禄眼前一亮,看着海上的大船,舔了舔嘴唇。 他本就喜欢喝酒,尤其在这个季节,喝上两口烈酒身子都能暖和不少,只可惜皮岛这个地方连饭都吃不饱,喝酒就更不容易了。 哪怕他是皮岛这里的游击将军,也很少有机会喝尽兴,也没有那么多的酒给他喝。 陈忠手里拿着金钗,说道:“许掌柜一来就送这么大的一份厚礼,本将受之有愧。” “许掌柜给你,你就拿着,他们虎字旗又不差这点银子。”边上的毛承禄不以为然地说。 许学武笑着说道:“毛将军说的是,这支金钗是送二位将军的礼物,而且草民听说陈将军新纳了一房,金钗就当做草民随礼了。” “那好,本将就收下了。”陈忠把金钗揣进怀里。 见两个人都收下了金钗,许学武这才说道:“敢问总兵大人可否在岛上?能否容草民去见一见总兵大人。” “这几天公事繁忙,我义父不方便见客。”毛承禄一口回绝许学武想要见毛文龙的请求。 “太可惜了。”许学武叹息一声。 边上的陈忠开口说道:“有什么事情跟我们说就行,一般的事情,我们两个就能做主。” “对,我和陈将军就能做主。”毛承禄附和了一句。 许学武明白过来。 这几次东江镇在大木上拿捏他们虎字旗,可偏偏东江镇欠下他们虎字旗不少债,毛文龙应该是不好意见他们虎字旗的人。 想到这里,他说道:“既然总兵大人不方便,草民与二位将军说也可以。” 不过,未等他开口,就听毛承禄说道:“我义父只是副总兵,许掌柜就不要总兵总兵的叫,这话要是传出去让人误会,那就不太好了。” “朝廷允准设立东江镇,毛总兵被任命东江镇的总兵是早晚的事情,莫非二位将军觉得朝廷还会派人一位总兵来东江镇不成?”许学武笑着说。 毛承禄脸一沉,说道:“除了我义父之外,朝廷不管派谁来做这个总兵,我东江镇的将士都不答应。” 说着,他两只眼睛瞪了起来。 “毛将军,你喝醉了。”一旁的陈忠提醒道。 毛承禄一皱眉头,语带不满的说道:“本将连酒都没喝,怎会喝醉,休要在这里胡言。” 见毛承禄没听明白,陈忠直言道:“朝廷的事情,又岂是你我能够议论的,还说你没有喝醉。” 随着他的话声落下,毛承禄反应过来,急忙说道:“确实是喝的有些醉了,竟说一些胡话,许掌柜莫怪。” 听到这话,许学武浅笑一声,也不拆穿,而是说道:“二位将军,我这就让人把酒从船上拿到岛上,送与二位将军。” 说着,他回转过身,对身边的一人附耳说了几句。 那人听完,回到小船上,划动小船返回大船那里。 陈忠开口说道:“码头风大,许掌柜不如跟本将去岛上,本将让人准备些饭菜,一会儿坐下来一起喝一杯。” “草民正有此意,那就有劳陈将军了。”许学武抱拳拱了拱手。 “请吧!”陈忠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二位将军请。”许学武客气的说。 毛承禄和陈忠走在前面,许学武慢上半步,跟在两个人身侧。 三个人一同朝岛上走去。 毛承禄作为游击将军,在岛上有自己的房子,虽然比不上毛文龙的宅院,可也有好几间屋子相连。 回到房里,他的小妾来到屋中请安。 作为武将,又在皮岛这样的地方,没有那么多虚礼,而且他娶的小妾也只是有几分姿色的平民之女。 真正那些大户人家或是有关系的人家,早就随登莱水师的船去了大明境内,不会把家中女儿许配给皮岛上的兵将。 哪怕毛文龙这样有可能任命为东江镇总兵的副总兵,在那些大户人家眼中,还不如大明境内的一个卫所千户值钱。 东江镇这样朝不保夕的地方,没有人愿意把女儿嫁到这里,除非是那些无处可去的小门小户。 小户人家没那么多讲究,家中来了客人,作为毛承禄的小妾,要出来招呼客人。 毛承禄对自己的小妾说道:“你去后厨准备一些吃食,今天本将要在家中招待陈将军和许掌柜。” “奴家这就去准备。”毛承禄的小妾行了一礼,从屋中退了出去,来到后厨准备饭菜。 毛承禄虽然是个游击将军,家中却没有厨子,一切饭食都要他的小妾来操持。 几个人分别落座。 毛承禄坐在主位,许学武坐在最下首相陪。 饭菜还未能做好,许学武派去拿酒的人随毛承禄留在码头的亲兵,抱着酒坛来到了毛承禄家中。 第七百零六章 宽甸 “掌柜,酒来了。”送酒的人进屋后对许学武说。 许学武扭头看向毛承禄,说道:“毛将军,您这几坛酒放在什么地方好?” “就放屋里吧。”毛承禄说了一句,旋即对进屋的那亲兵说道,“你挑一坛出来,拿去用热水烫一下再送过来。” “是。”亲卫答应一声,抱着一只酒坛退了出去。 虎字旗的人把剩下的酒坛堆在屋中的墙角,做好后,同样从屋中退走。 冬日没什么新鲜的青菜,皮岛这里吃的都是一些鱼虾,用水煮一煮便端上了桌,除此之外,还有几块不知是什么野兽的肉,用木盆装着。 吃食简单了一些,但在皮岛,也只有毛承禄这位游击将军才能吃到。 酒温好了,送到桌上。 许学武分别给毛承禄和陈忠倒了一碗酒,然后举起自己手边的酒碗,笑着说道:“草民借花献佛,敬二位将军。” 毛承禄端起酒碗,喝了一口。 另一边的陈忠也是一样,拿起酒碗喝了一口。 酒下肚里,酒气上涌,两个人的脸立时红了起来。 “好酒。”毛承禄打了一个酒嗝,抓起酒碗又喝了一大口。 许学武笑着说道:“这是我们虎字旗自己酿的高粱酿,酒劲够烈,后劲足,天寒地冻的时候喝上一口,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嗯,这个酒确实够烈。”陈忠看了一眼手边的酒碗,同意的点了点头。 毛承禄手里端着酒碗说道:“你们虎字旗太不地道了,有这么好的酒,一直藏着掖着,直到今天才舍得拿出来。” “这要怪草民,草民给将军赔罪了。”许学武告饶的拱了拱手,旋即说道,“之前来皮岛的船,草民只想着多带一些粮食兵甲之类的东西,却忘记带一些酒送到岛上,还请二位将军体谅一二。” “行了,本将原谅你了,以后你们虎字旗的船再来皮岛,要多准备一些这个高粱酿。”毛承禄端起酒碗,又喝了一口。 边上的陈忠说道:“你们虎字旗的这个高粱酿确实是好酒,不过不能光是我们喝,大人那里还没有尝过。” 毛承禄抬手一指墙角的几个酒坛,说道:“那里不是还有几坛,回头我留下一坛,剩下的给义父送去。” 陈忠点点头,说道:“不如现在就安排人给大人送去,也让大人早一些尝尝这个高粱酿。” “二位将军莫急。”许学武出声拦了一下,旋即说道,“给总兵大人的酒,草民已经准备好,这会儿差不多应该送到了。” 在码头交代下面的人去拿酒的时候,除了给毛承禄这里送来一些,作为东江镇副总兵的毛文龙那里同样准备了一份,而且数量更多。 “还算你懂事,没有把义父给忘了。”毛承禄笑着对许学武说。 许学武欠了欠身说道:“虎字旗来皮岛做生意,还要仰仗毛总兵和二位将军关照,虽然没能见到毛总兵,可草民该送给毛总兵的孝敬,还是要提前准备出来让人送过去,不能失了礼数。” “这么说陈将军的那份孝心你也准备了?”毛承禄看向许学武。 许学武笑着说道:“陈将军的那一份已经备下,只要陈将军开口,我虎字旗的人可以为陈将军送到铁山。” 听到这话,陈忠捋了捋胡子,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推杯换盏,酒兴过半,三个人都没少喝。 高粱酿酒劲足,又是烈酒,三个人喝的满脸通红,一开口,嘴里带出来的都是酒气。 许学武手里端着酒碗说道:“二位将军,这一次草民过来,是希望能和东江镇加深合作,不知二位将军能否带草民拜访一下总兵大人。” 嗝……毛承禄打了一个酒嗝,摆了摆手说道:“我义父公务繁忙,没时间见你,有什么事情,你跟我和陈将军说就行。” “对,跟我们说就行。”陈忠附和的点了点头。 两个人明显喝的有些多,说话和动作略显迟钝。 许学武放下酒碗,说道:“实不相瞒,我家东主希望能在宽甸那里安排一些人,人数不会太多,最多三四百人。” 宽甸处于东江镇治下边缘。 与宽甸相隔一条河的另一边,是后金的地方,宽甸处于东江镇和后金之间,只不过因为有条河阻拦,女真人很少会过河往宽甸那边去。 原本有些醉意的毛承禄和陈忠,听到许学武的话,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坐直了身子。 其中毛承禄开口说道:“你们虎字旗是大同的商号,要宽甸那个地方做什么?莫非要驻兵?” “哈哈,将军莫开玩笑。”许学武开口笑了笑,又道,“我们虎字旗哪有兵可驻,就是想安置几百人用来伐木,多弄一些大木造船。” “原来为了这事啊!”毛承禄放下心中的警惕,嘴里说道,“东江镇与你们虎字旗也算是合作已久,放心,不会缺了你们要的大木。” 边上的陈忠点头说道:“毛将军说的没错,你们虎字旗根本不需要安排人亲自伐木,本将所驻守的铁山,要多少大木都有,你们虎字旗没必要费心费力的安排人去宽甸。” 许学武对陈忠笑了笑,说道:“陈将军平时驻守铁山,还要防备后金,虎字旗哪有因为大木这么点小事,耽误到陈将军的军国大事。” 听到这话,同桌而坐的陈忠面露一丝尴尬。 他在铁山推脱不见虎字旗的人的时候,带给虎字旗的人的话就是铁山需要防备后金,没空理会伐木这样的小事。 一旁的毛承禄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便道:“经常有小股女真人出没在铁山附近,陈将军自然要以防备后金偷袭为主,待后金不在窥探铁山,想来陈将军定会关照你们虎字旗大木的事情。” 陈忠也说道:“自打东江镇成立以来,后金便没有一天安分过,总想要对我东江动手,如今到了年底,后金那边才算安分一些,待本将回铁山,一定让下面的人抓紧准备大木,交由你们虎字旗的人带走。” “那就有劳陈将军了。”许学武朝陈忠拱了拱手。 陈忠笑着说道:“你们虎字旗在我家大人最需要的时候,送来了粮草和兵甲,这些恩情本将一直记在心里,所以你们虎字旗需要大木的事情,本将一定会亲自盯着。” “多谢将军,草民敬陈将军一碗。”许学武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陈忠已经有了几分醉意上头,却不好不喝,毕竟之前在铁山的时候,他也算是对虎字旗有愧,只好端起酒碗,陪许学武喝了一碗。 一碗酒下了肚子,胃里往上翻腾,被他强行压了下去,打了个酒嗝。 第七百零七章 坚持 毛承禄见陈忠喝到顶了,在喝下去人就要醉倒在桌上,便道:“好了,酒喝的也差不多了,就到这里吧!” “草民听大人的。”许学武放下酒碗。 这会儿陈忠双眼有了几分迷离,人有些坐不稳,但脑子还算清醒。 毛承禄让人把桌上剩下的酒菜撤下去。 同时,他对许学武说道:“本将这里还有些茶叶,一会儿喝杯茶,醒醒酒。” 毛承禄的小妾端来三只茶杯,分别往里面捏了一点茶叶进去,然后把从铁锅里烧开的热水舀出来倒进茶杯里。 屋中的温度虽然没有零下,却也没有高到哪去,茶杯中的热气袅袅升起。 陈忠拿起一杯茶,放在嘴边吹了吹,想要喝,茶水沾到嘴唇时,觉得太烫,又重新放回桌上。 许学武没有去碰桌上的茶杯,而是说道:“我家东主想要在宽甸安置一些人手,是为了多伐一些大木,不过二位将军放心,虎字旗与东江镇的合作依然继续,只要东江镇砍下合格的大木,我们虎字旗都要。” “宽甸地处后金与东江镇交界处,你们虎字旗若是在宽甸安置人手,安全上无法保证。”毛承禄提醒道。 一旁的陈忠红着一张醉脸说道:“你们虎字旗的人是不知道女真人有多凶残,万一后金偷袭宽甸,就算东江镇这边及时发现,等派兵过去的时候,恐怕也来不及救下你们的人。” “二位将军误会了,我虎字旗在宽甸只伐木,一旦发现后金的人,自然先一步逃走,而且也可以及时把后金偷袭的消息传回来。”许学武笑着说。 “这么说你们虎字旗执意要再宽甸安置人手?”毛承禄盯着许学武。 许学武笑着说道:“主要是我们实在太缺大木,光靠东江镇的大木,数量远远不够,所以我家东主才决定派我过来,想要请求毛总兵允许我们虎字旗派人去宽甸自己砍伐大木。” 毛承禄眉头皱了起来。 原本他想要在大木的价格上面涨价,可这话还没有说,虎字旗的人便提出要安排人去宽甸,想要自己伐木,若是他说出大木涨价的事情,担心虎字旗的人会越发执意去宽甸了。 换做是别的商人,他自然可以一口回绝,可虎字旗不一样。 早在他们刚来皮岛的时候,虎字旗的船便来到皮岛,为皮岛送来了急缺的粮草,如今更是时常派来大船,送来东江镇所需物资。 可以说那些来皮岛做生意的商人加起来,都没有虎字旗一家对东江镇的帮助大。 其他商人与皮岛做生意,是为了占皮岛的便宜,专门从皮岛低价收辽东特产,然后把粮食高价卖给东江镇,反观虎字旗,对辽东特产并不太感兴趣,只要那些不值钱的大木,而且还允许东江镇欠虎字旗的银子用大木抵债。 对于这样既有实力,又不占他们东江镇便宜的商人,他们东江镇上下,自然不愿意为了虎字旗在宽甸安置一些人手这样的小事翻脸。 陈忠看了毛承禄一眼,收回目光,再次问道:“宽甸那个地方对于你们来说十分危险,你家东主确定要再宽甸安置人手?” 许学武笑着点点头。 陈忠想了想,说道:“这件事我和毛将军无法答应你,只有大人同意,你们虎字旗才能够在宽甸安置人手。” “草民想要与毛总兵见上一面,希望二位将军能为草民引荐一下。”许学武朝面前的两个人拱了拱手。 “这样吧!”陈忠说道,“我先去见大人,看看大人怎么说,至于会不会见你,那要大人来决定。” “有劳陈将军了。”许学武一抱拳。 陈忠晃晃悠悠的从座位上站起身,刚一迈步,便是一个踉跄,险些一头栽倒在地,幸亏及时按住手边的桌子。 一旁的毛承禄站起身,把陈忠扶起,重新按回座位上,嘴里说道:“你喝了不少酒,出去一见风很容易醉倒,还是我去吧!” 陈忠迟疑了一下,最后点点头,说道:“也好,那就由你去见大人,我留下陪许掌柜。” 毛承禄穿上毛皮大氅,迈步朝屋外走去。 来到门外,他对守在门口的亲兵说道:“陈将军喝了不少酒,你进去照看一下。” “是。”那亲兵答应一声,转身进到屋中。 毛承禄迈步离开,一直出了自己的宅院。 岛上刮起了风,吹在人身上,让人忍不住打着寒颤。 喝了些酒的毛承禄被冷风一吹,不仅没有头脑清醒,反而有些迷糊,好在他酒量不小,身边又有亲兵护在一旁,一路顺利的来到岛上最大的宅子里。 “孩儿参见义父。”毛承禄朝坐在屋中的毛文龙行了一礼。 毛文龙用鼻子嗅了嗅,眉头微微一皱,说道:“你这喝了多少酒,一身的酒气。” “孩儿只喝了一点,没想到高粱酿实在太烈,这才有些上脸。”毛承禄解释了一句。 毛文龙见毛承禄站着都打晃,便用手指向一旁的座位,说道:“坐那吧,再站一会儿怕你栽地上。” “嘿嘿,孩儿谢过义父。”毛承禄感谢了一句,往前走了两步,转身坐在了位上。 毛文龙对屋中的亲兵说道:“沏一杯浓茶送过来,让他醒醒酒。” 屋中的亲兵退了出去。 毛文龙这才看向毛承禄,说道:“这一次虎字旗的船过来,都带来些什么东西?有没有兵甲?” 虎字旗的船来皮岛,并不是每一次都带兵甲过来。 “回禀义父。”毛承禄一欠身,说道,“孩儿还未来得及问,不过有一点能够肯定,虎字旗派来了那位叫许学武的人过来,是为了大木的事情。” 毛文龙说道:“大木涨价的事情跟虎字旗的人说了?” “还没说。”毛承禄一摇头,旋即说道,“不过,那个许学武与孩儿跟陈将军说,他们虎字旗想要在宽甸安置一些人手,大约有三四百人,用来砍伐大木。” “虎字旗的人要再宽甸安置他们的人!”毛文龙眉头一皱,嘴上说道,“宽甸那个地方距离后金不远,就连本将都没有派兵去驻守,他们虎字旗的人不要命了,敢把人安置在宽甸。” 宽甸距离后金太近,而且那个地方早就荒凉了下来,曾经的堡墙都已倒塌的差不多,想要住人,需要花费不少精力才能清理出来。 第七百零八章 条件 毛承禄说道:“孩儿也劝了,可虎字旗的人不听,执意要派人去宽甸。” “你答应了?”毛文龙看向毛承禄。 毛承禄一欠身,说道:“孩儿不敢私下做主,特来请义父定夺。” 收回目光,毛文龙两根手指捏着杯盖,拨了拨盖碗里的茶水,嘴上问道:“你对此事怎么看?” 毛承禄犹豫了一下,才道:“孩儿觉得应该拒绝虎字旗的提议,不准他们派人去宽甸。” “说说理由。”毛文龙端起盖碗,放在嘴边啜饮一小口。 毛承禄说道:“虎字旗只不过是一家出自大同的商号,他们来东江镇是为了咱们这里的大木,若是让他们去了宽甸,任由他们砍伐大木,势必要影响咱们东江镇大木的生意。” “嗯,说的有几分道理。”毛文龙点了点头。 毛承禄继续说道:“也正因为他们提出在宽甸安排人手,孩儿这边连大木价格上涨的事情都不好再开口提。” “陈忠是什么意思?”毛文龙问道。 毛承禄说道:“陈忠倒是什么都没说,但卖给虎字旗的大木一直出自铁山,现在虎字旗想要在宽甸自己砍伐大木,陈忠应该不太愿意虎字旗的人去宽甸。” “也对,虎字旗若是去了宽甸,会影响到陈忠在大木上赚得好处。”毛文龙手指敲了敲盖碗的外壁,又道,“看来陈忠几次故意卡住虎字旗的大木,让虎字旗的人生了不满。” 这时,一名亲兵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中端着盖碗,放到毛承禄手边,退到了一旁。 “喝茶,去去身上的酒气。”毛文龙抬手指了指。 毛承禄端起盖碗,放在嘴边,小口啜饮一口,拿开后,说道:“虎字旗想要弄到足够多的大木,就要求着咱们东江镇,就算义父您不让虎字旗的人去宽甸,想必他们也不敢有任何不满。” “嘴上不敢说不满,但心中必定会有不满。”毛文龙语气淡淡的说。 说完,他端起手中的盖碗,吹了吹上面的热气,拿到嘴边喝了一口。 毛承禄说道:“只要虎字旗的人想要继续造船,大木便是急缺的东西,他们只能求着咱们东江镇,只有咱们东江镇才能为他们提供足够多的大木。” “不一定非要求咱们,你别忘了,还有后金呢!”毛文龙说道,“如今辽东的局势明显是后金占据优势,广宁也只能被动防守,无力出兵野战,至于东江镇,外人不清楚,但你我父子最清楚了,顶多也就是趁后金不注意偷袭一下,明刀明枪咱们东江镇同样不是后金的对手。” “虎字旗的人应该没有那么大胆子吧!”毛承禄眉头一皱,说道:“与后金勾结,他们不怕被朝廷杀头吗?” “哼,商人逐利,有什么事是这些商人不敢做的。”毛文龙冷哼一声。 毛承禄犹豫着说道:“这么说,咱们东江镇只能同意虎字旗派人去宽甸。” “答应他们吧!”毛文龙说道,“虎字旗的兵甲质地不错,对东江镇来说是急缺的东西,你回去告诉虎字旗的人,他们可以往宽甸安排人手,但虎字旗的兵甲本将要一百套。” “是,孩儿回去就告诉那个许学武,让他们准备一百套兵甲送到皮岛。”毛承禄站起身。 毛文龙抬手一指桌上的盖碗茶,说道:“茶喝完,别浪费,这可是王大人送给本将的新茶。” 毛承禄抓起手旁的盖碗,拿开杯盖,牛饮一样一口气喝掉杯中的茶水。 抹了一把嘴角上流出来的茶水,他道:“义父您歇着,孩儿告退。” 毛文龙点点头。 毛承禄从屋中躬身退了出来。 来到门外,他对自己带来的亲兵说道:“随我回去。” 说了一会儿话,又喝了一杯浓茶,毛承禄觉得脑袋比来时舒服了不少,回去时的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回到自家院子,来到屋里,他见到许学武正坐在桌前喝茶,而陈忠大半个身子都趴在桌上,双眼直勾勾的往前看,明显是酒劲上头。 “你们两个,把陈将军扶到床上去。”毛承禄冲屋中的两名亲兵吩咐了一声。 他的房子没有文官的宅院那么多讲究,也没有什么待客厅一类的单独房间,几个人吃饭的地方,便是睡觉的正屋。 屋中盖了一个土炕,之前又是烧水又是做饭,灶膛里烧了不少劈柴,炕是温乎的。 陈忠被两名亲兵抬到床上,盖好棉被,没多久便响起了鼾声。 毛承禄从陈忠身上收回目光,转而看向桌上的许学武,说道:“你们虎字旗一定要往宽甸派人手去伐木?” 许学武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总兵大人是否答应见草民?” “义父并没有答应见你。”毛承禄口风一转,又道,“不过,义父允许你们虎字旗派人去宽甸,作为条件,需要你们虎字旗送到皮岛一百套兵甲。” 他是一个合格的亲兵将领,却不是一个合格的商人,一百套兵甲是毛文龙的要求,所以他直接与许学武说了一百套兵甲,并没有在数目上做什么改变。 “一百套?”许学武眉头一皱,摇着头说道,“一百套太多了,一时半会儿很难凑不出来这么多。” 一百套兵甲虎字旗自然拿得出来,这一次随他一起来皮岛的船上就不止一百套兵甲,但他不想这么轻易就答应毛承禄,若是轻易的答应下来,只会让东江镇的人觉得自己提出来的要求太简单,下一次会提出更加苛刻的条件。 毛承禄见许学武拒绝自己的条件,脸色一沉,说道:“一百套兵甲是我义父的要求,你们虎字旗想要派人去宽甸,就必须答应这个条件。” 许学武面露犹豫,手指不停地敲打自己手背,沉思许久才道:“一百套真的是太多了,很难一下子凑出来,不如这样,把一百套兵甲分成几次送到皮岛,这一次草民的船上带了十五套,先交给将军,剩下的以后慢慢补齐。” 一百套兵甲不是一个小数目,若不是虎字旗有许多水力机械,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打造出这么多的兵甲。 第七百零九章 无理的要求 毛承禄想到虎字旗只不过是一家商号,就算有自己的铁场和作坊,也比不过工部打造兵甲的速度。 想到这里,他便道:“那就等你们虎字旗什么时候把一百套兵甲送来,什么时候再安排人去宽甸。” 听到这话,许学武一脸苦涩道:“将军您这就为难草民了。” “这算什么为难。”毛承禄语带不满的说道,“只要你拿来一百套兵甲,本将说话算话,宽甸那边随便你们虎字旗派人过去。” 许学武苦着脸说道:“将军经常在外带兵,应该知道,兵器好铸,甲衣难寻,一件合适的棉甲需要不少道工艺,打造十件兵器,也未必能做好一件棉甲。” 送到东江镇的都是棉甲,虎字旗自己的板甲从来不对外出售,而且打造一件板件耗时耗力,光是精铁就要耗费不少。 所以虎字旗的只对外卖兵器和棉甲,胸甲和火铳从来不卖给外人。 “多久能凑齐一百套兵甲。”毛承禄问。 许学武想了想,说道:“这一次草民带来了十五套兵甲,剩下的八十五套,分成五次送到皮岛,将军以为如何?” “不行,时间太久了。”毛承禄比划出三根手指,说道,“最多分成三次送到皮岛。” “这……”许学武面露迟疑,最后一咬牙,道,“就按将军说的,三次,草民会尽量凑齐兵甲送到皮岛。” “不是尽量,是必须。”毛承禄提醒了一句。 “对,对,对,必须。”许学武点头附和,旋即小心翼翼的问道,“那宽甸的事情……” 毛承禄说道:“本将同意了,你们虎字旗随时可以派人去宽甸,但有一点,人数不能太多,否则引来后金的人窥视,谁也救不了你们的人。” “将军放心,顶多三四百人,不会再多了。”许学武笑着说。 毛承禄点点头。 三四百人在宽甸,还要分出一部分人防备后金,最后砍伐大木的人不会太多,所以对铁山虽然有影响,但不会太严重。 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睡的正香的陈忠。 陈忠虽然也是最早跟随自己义父来皮岛的将领,可在酒量上,远远不如其他几位将领。 完成了这一次来皮岛的任务,许学武明显轻松了不少,笑着说道:“毛将军,一会儿我就让人把十五套兵甲送过来,至于船上带来的货物,还需要将军派人对接一下。” “这是自然。”毛承禄说道,“这一次你们带来的货物,还有那十五套兵甲,还是和以前一样,用大木抵账。” “就按将军说的办。”许学武点头同意。 原本他也没有指望能够从东江镇拿到欠款。 如今东江镇开镇不久,哪哪都缺银子,而他们虎字旗往东江镇送来一船船的物资,折成银子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东江镇短时间根本无力偿还。 毛承禄继续说道:“说完你们虎字旗带来的货物,咱们再说说大木的事情。” “将军有话尽管说。”许学武说道。 毛承禄说道:“如今后金经常派兵窥探东江镇,砍伐大木在没有以前那么容易,所以大木的价格上,要往上涨一涨。” 他的手掌做了一个上抬的动作。 桌前的许学武眉头微微一蹙,他没想到毛文龙会如此的无耻。 他们虎字旗的货物允许东江镇拖欠货款,并且好心的用那些不值什么银子的大木来抵账,可毛文龙占了这么大的便宜还不够,还想要占更大的便宜。 要知道,大木在辽东,满山都是,平常也只当做劈柴烧火用,也只有他们虎字旗才愿意用皮岛急缺的货物换这些不值钱的大木。 毛承禄看向许学武,说道:“许掌柜不同意?” 许学武苦着脸说道:“这里到处都是深山老林,对东江镇来说,大木是白来的东西,除了我虎字旗,恐怕没有商人愿意来东江镇买这些不值钱的木头。” “话不是这么说。”毛承禄说道,“大木在东江镇确实不值钱,可对你们虎字旗来说,就值钱了,除非你们虎字旗不再需要大木造船。” 听到这些话,许学武知道毛文龙是一定要把大木卖出一个更高的价格,他在说什么都没有用处,便直接说道:“不知将军想要涨多少?” 毛承禄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 “涨两成?”许学武眉头一皱,心中却松了一口气。 上浮两成的价格还算能接受。 毛承禄一摇头,说道:“是涨两倍。” “什么?两倍!”许学武眉头挤在了一起,一摇头,说道,“这也太多了,真要是涨两倍的价格,那就算了,我虎字旗买不起这些木头。” 打死他也不能同意让大木涨两倍的价格。 这已经不是正常的涨价了,而是直接明抢,而且这一次他若是答应,下一次恐怕就是四倍,八倍,甚至最后有可能一根在辽东不值钱的大木,卖出金子的价格。 对于毛文龙表现出来的贪心,他丝毫不怀疑将来会有这么一天。 “两倍的价格不算多。”毛承禄说道,“你们虎字旗从铁山拿走的大木价格本就不高,就算涨了两倍,对你们虎字旗来说也是九牛一毛。” 徐学武苦笑道:“一根普通的大木涨了两倍的价格,我们虎字旗真的很难承受。” 毛承禄说道:“你们虎字旗要的大木,都是用来造船,一艘船的价格想必不用本将多说,许掌柜应该清楚。” “账不是这么算的。”许学武说道,“从铁山带走的大木,需要带去船厂,这一路上必然有损耗,到了船厂还要花费大把的时间把这些大木烘干,最后就算造出船,也要四五个月以后的事情,而且船在海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出现船毁人亡的事情,到时不仅船没了,连带船上的货物也都赔进去。” “不用本将说这些,本将不懂你们商人的那一套。”毛承禄不耐烦的一摆手,旋即说道,“你就告诉本将,这个价格你们虎字旗答不答应?” “真的不能答应。”许学武再次摇头。 一根大木涨了两倍的价格,他们虎字旗又不是冤大头,怎会答应这样无理的要求。 第七百一十章 谈崩 “这么说,你们虎字旗不愿意继续从东江镇买大木了?”毛承禄微眯着眼睛,看着许学武。 许学武一摇头,说道:“两倍的价格恕草民无法承受。” “许掌柜。”毛承禄声音一冷,说道,“你别忘了,本将可是刚同意你们虎字旗派人去宽甸,以后你们虎字旗能不能在宽甸立足,由我东江镇说了算。” 面对毛承禄的威胁,许学武晒然一笑,道:“两倍价格的大木我们是不会要的,哪怕不派人去宽甸,也不可能用高出两倍的价格从东江镇买大木。” “这么说你是铁了心不要涨价后大木?”毛承禄脸一沉。 许学武淡淡一笑,说道:“大木草民自然要,可两倍的价格太高了。” “你们从铁山带走的大木,价格并不高,就算涨了两倍的价钱,对你们虎字旗来说,也绝对不高。”毛承禄语气缓了缓。 许学武一摇头,说道:“大木这个东西在辽东本就不值什么钱,对东江镇来说更是白得的东西,若涨了两倍的价格,草民去哪里都能买到大木,而且价格只会更低,没必要非从东江镇这里花高价买大木。” “许掌柜应该清楚,辽东的大木十分适合造船。”毛承禄提醒道。 许学武笑了笑,说道:“适合造船的大木太多了,很多地方都有大木,而且辽东这里可不是只有东江镇才有大木卖。” “怎么?你们虎字旗打算从女真人那里买大木?”毛承禄面露寒意,右手往腰上摸去。 许学武见状,一摆手,说道:“将军误会了,我们虎字旗是不会与后金有任何合作,也不会有任何接触,对于辽东的女真人,草民和辽东百姓一样,对他们恨之入骨。” 他语气诚恳,话语中没有丝毫敷衍的意思。 虎字旗高层中好几位都出自辽东,就连刘恒也是辽东出身,与女真人可以说仇深似海,没有合作的可能,就算他同意找后金合作,灵丘那边也不会同意。 毛承禄见许学武说的如此决绝,按在腰间的右手放回桌上,同时嘴里好奇的问道:“既然你们不与后金合作,你打算从谁的手里弄到辽东的大木?” 许学武犹豫了一下,才道:“其实除了东江镇和后金外,还有一方势力也能够弄到草民需要的大木。” “莫非是广宁那里?”毛承禄犹豫着的问了一句,旋即一摇头,说道,“广宁要抵御后金,不可能有功夫卖大木给你们,也不可能派人去砍伐大木,所以广宁你们指望不上,至于其它地方就更不可能了,熊经略决不允许下面的人为了一点私利,破坏抗金大局。” “不是广宁。”许学武摇了摇头,旋即抬手往北一指说道,“是朝鲜。” “朝鲜?”毛承禄眉头一皱。 因为朝鲜太过无能,险些让他忘了还有这个地方。 朝鲜人打仗不行,可要是给虎字旗砍伐大木,想来还是愿意的,尤其虎字旗能够带来朝鲜急缺的物资,他相信朝鲜王绝不会拒绝这样的好事。 许学武又道:“若是草民无法从东江镇弄到大木,以后与东江镇的合作自然作罢,再也不会有船来皮岛,除非东江镇把之前欠下的货款结清。” 说着,他看向了桌子另一边的毛承禄。 “你在威胁本将?”毛承禄眼底寒光一闪。 许学武一摇头,说道:“这不是威胁,草民送到皮岛的东西都是真金白银买来的,总不能全都白送给东江镇。” “东江镇将士浴血奋战在抗金第一线上,为朝廷抵御后金,为大明百姓抵御后金。”毛承禄说道,“你们虎字旗若是能够把货物送给东江镇,是支持东江镇抗金,待剿灭后金之后,我家大人自会为你们那位刘东主上书,让朝廷给予褒奖。” “对于毛总兵来到皮岛抗金,我家东主十分的敬佩。”许学武朝肩膀一侧抱了抱拳,旋即说道,“所以我家东主才允许东江镇欠下货款,并用不值钱的大木抵账,可这不代表虎字旗的货物要白送给东江镇。” 这时候,他觉察到毛文龙的胃口太大,居然想要白拿他们虎字旗的货物。 毛承禄冷声说道:“我家大人只要一句话,朝鲜王便不敢卖给你们大木,虎字旗想要弄到辽东的大木,只能求我家大人,或者你们虎字旗可以从后金手中弄到大木,但本将保证,只要你们虎字旗敢与后金有来往,便等着被朝廷抄家灭族吧!” 说着,他一巴掌拍在桌面上。 许学武双手搭在桌上,手指捏着凉下来的茶杯,说道:“世上不止辽东有大木,之所以会来到辽东买大木,是因为我家东主敬佩毛总兵和东江镇的将士,可这不代表我家东主和虎字旗愿意做这个冤大头。” “这么说此事没有商量了?”毛承禄眉头一皱。 两倍的价格是他自己决定的,对于虎字旗这样的大商号来说,多两倍银子买大木并不亏,可万万没想到虎字旗的人宁可不要大木,也不肯答应给大木涨价。 许学武说道:“大木对东江镇来说,本就是白得的东西,不值什么钱,东江镇若是拿大木当宝贝卖,那我虎字旗只能选择不要大木,要求用现银来还清货款。” 毛承禄沉吟不语。 东江镇还需要虎字旗的物资,尤其虎字旗送来的货物可以先欠着,用其它东西抵账,所以东江镇不可能真的与虎字旗断绝生意上来往。 许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里面已经凉下来的茶水。 过了好一会儿,毛承禄才道:“许掌柜不同意给大木涨价,就不怕本将把许掌柜扣在岛上,顺便抢了码头上的两艘货船。” 听到这话,许学武笑了笑,说道:“在虎字旗,草民不过是一名普通的掌柜,没有了草民这个掌柜,会有其他人接替草民的位置,但以后虎字旗的船肯定不会再来皮岛,至于码头上的那两艘船,不是草民自夸,皮岛的人根本靠近不了那两艘货船,更不要说抢下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信心十足。 随他来到皮岛的海船,每一艘船上都装有两门十八磅炮,分别在船头和船尾处,船上是全副武装的火铳兵。 船上最高长官是船长,若是他这个掌柜不在,船上的人都要听从船长命令,一旦船长见事情不对劲,肯定会第一时间让船离开码头。 有资格做船长的人,都是行船经验丰富的水手充任。 皮岛的人想要从这些船长手中抢下他们的船,这是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第七百一十一章 动手 “你就这么肯定本将拿不下你们的货船?”毛承禄盯着许学武说道。 许学武语气淡淡的说道:“将军不不相信的话可以试试,看看将军的部下能不能靠近草民带来的两艘货船。” “本将正有此意。”毛承禄站起身,冲屋中的亲兵命令道,“集合兵马,本将要去码头。” “是。”屋中的亲兵答应一声,转身跑了出去。 毛承禄又对留在屋中的亲兵命令道:“你们两个,押上许掌柜,随本将一去码头,本将倒要看看,那两艘停靠在码头的海船,如何抵挡本将手中的精兵。” 两名亲兵走到许学武身后,直接把许学武从座位上架了起来。 毛承禄一甩袖袍,转身往屋外走去。 许学武被两名亲兵押着,一同离开房间。 当屋中的人走的差不多,躺在炕上睡觉的陈忠睁开了双眼,看着屋门方向,叹了口气,说道:“不就是一点大木,何必闹的如此不愉快。” 可惜屋中的人已经都走了,只剩下他一个人,没有人听到他的话,也没有人知道他是在装醉。 来到靠近码头的一处高地上,毛承禄对一旁的许学武说道:“许掌柜,今天就让你看着,本将的儿郎是如何拿下你们虎字旗的货船。” 许学武笑了笑,没有言语。 据他所知,皮岛根本没有几艘船,而且都是那种小船,一艘海船也没有,兵卒又多是辽东逃难过来的百姓,真正的精兵悍将只有毛文龙登岛时带来的二百来人。 毛承禄对身边的亲兵说道:“你带上三百人,去码头,想办法登上虎字旗的货船,夺得他们的船。” “得令。”那亲兵转身离开。 很快,一支几百人的皮岛兵卒朝码头浩浩荡荡而去。 调动兵马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有人禀报毛文龙。 对此,毛文龙什么话都没有说,默认了毛承禄的行动。 如今他不是刚到皮岛立足未稳的游击将军,而是朝廷任命的东江镇副总兵,掌管整个东江镇。 虎字旗不过是大同的一家商号,没有资格与他谈条件,夺下虎字旗的两艘海船,对他来说算是给虎字旗一个教训,让虎字旗的人明白,东江镇是谁说了算。 冰面上有很多百姓在凿冰,见到大队兵马去了码头,纷纷停下手中的活。 这一次,连岸边的那些兵丁也没有管他们,而是目光投向了码头。 几百人的军队一靠近码头,便被海船上虎字旗的人发现。 船长段平来到船舷边,拿起手中的单筒望远镜,看了看靠近码头的那些皮岛兵将,随后又看向后方的毛承禄和许学武。 通过单筒望远镜,他看到许学武被两个人看押,双手反剪在身后。 “船长,怎么办?”李尧问向段平。 段平手里拿着单筒望远镜,说道:“给另一只船打旗语,告诉他们后退,并做好战斗准备。” “许队长人还在岛上呢!”李尧提醒道。 段平放下手里的单筒望远镜,说道:“我不能因为许队长一个人,折损虎字旗两艘海船,马上去传达我的命令,船后退,远离码头后横船,让炮手就位。” 船上的令旗官开始用旗语通知另一艘海船离开码头。 两艘海船缓缓移动,从码头处离开。 站在皮岛高处的许学武笑着说道:“毛将军,草民没有说错吧!就算将军把草民扣押在岛上,也得不到随草民一起来的两艘货船。” “哼,你高兴的太早了。”毛承禄冷哼一声,说道,“只要你在本将手里,本将就不信船上的人不投降。” 许学武摇了摇头,说道:“草民只是随船而来的掌柜,船上另有人指挥,他们是不会因为草民一个人,把船交给皮岛。” “那本将就强行登船。”毛承禄冷冷说了一句,旋即对自己的部下说道,“把岛上所有船只都征集过来,让咱们的人乘船追向虎字旗的货船。” “是。”边上的人答应一声,跑去传达命令。 皮岛上的船本就不多,很快便把所有的船只都带到了码头附近。 等在码头上的兵卒开始登船,然后划着小船,朝前方的海船追过去。 十几艘小船一出现,便被海船上的段平注意到。 每一艘小船上有七八个人,十几艘小船加起来才百十来人,剩下大部分的皮岛兵卒都留在码头上。 段平面露讥讽,说道:“告诉咱们的炮手,对准海面上出现的船只,用力的打,不必客气。” 边上的李尧眉头一皱,担心的说道:“虎字旗还要与皮岛合作,真打死了皮岛的人,会不会不太好!” “许队长都让人给抓了,说明皮岛已经跟咱们撕破脸,没必要再留情,听我命令,让炮手给我狠狠地打。”段平冲着李尧说道。 李尧叹了口气,不在阻拦段平。 他也知道现在这个情况明显撕破了脸,只是他担心岛上许学武的安全,毕竟许学武是大当家身边的护卫队长出身,真要出了什么好歹,他担心大当家会怪罪。 虎字旗的海船横在海面上,前后两门十八榜炮对准海面上的小船。 十几艘小船从码头离开,密密麻麻聚在一起,并没有分散开,可以说是最好的靶子。 站在皮岛高处的许学武看到这一幕,对毛承禄说道:“毛将军,你的部下看来从没有打过海战,这么多小船聚在一起,对我们虎字旗的海船来说是最好的靶子。” “怎么?许掌柜还想教本将如何打仗不成?”毛承禄面露讥讽。 他堂堂游击将军,论打仗的本事,自认比眼前这个许掌柜强出百倍。 听到这话,许掌柜笑了笑,说道:“皮岛都是小船,而且数量太少,面对我虎字旗的海船,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哼,那也要打过才知道。”毛承禄冷哼了一声。 对许学武的话丝毫没有当做一回事,只认为许学武是在害怕,担心虎字旗的海船被皮岛拿下。 见状,许学武微微摇了摇头,说道:“皮岛的这些小船想要追击我虎字旗的大船,又没有准备火船,一点胜算也没有。” 他的话音刚落下,就听到虎字旗的海船上响起了炮声。 第七百一十二章 炮轰皮岛 嘭!嘭!嘭!嘭! 虎字旗海船方向冒出四道火光,同时发出炮响的轰鸣声。 哗! 十八磅炮炮膛里射出去的一颗铁球掉进了海水里,溅射起一大片高高的水柱。 附近一只小船上的皮岛兵卒吓得惊慌失措,想要躲避,谁知船一下子翻了,一船的人都掉进海里。 其他小船上的人还未来得及松口气,又有三颗铁球从半空中落下。 咔嚓! 一只小船被铁球打中船梆,当即小船碎裂,船上的人或死或伤,最后全都坠入海中。 剩下两颗铁球,一颗落到了小船上的皮岛兵卒身上,连带身下的船一起打穿,另一颗在一只小船的不远处落入海水中,溅射起一朵朵浪花。 四颗十八磅炮射出来的铁球,使得皮岛一方三只木船翻扣在海里,船上的人也都落入水中。 剩下的人见势不妙,纷纷把船往码头划去,想要躲到岸上。 就在这时,又是四声炮响。 四颗铁球自十八磅炮的炮膛里飞射出来。 不过,这一次没有之前的效果那般好了,只击毁一只小船,剩下的小船全都顺利的回到码头,船上的皮岛兵卒也都上了岸。 冰面上的百姓见到虎字旗的船和皮岛的兵卒打了起来,吓得纷纷朝岸上逃去,生怕被战斗波及到。 岸边的皮岛兵卒没有阻拦这些逃上岸的百姓,就连他们自己也从岸边往岛上高处退去。 船舷边上李尧对段平说道:“太可惜了,若是让这些小船再往海里划一段,说不定能把他们全部留下。” “不急,这才刚开始。”段平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旋即说道,“传令下去,让咱们的船靠近皮岛。” 李尧一脸惊诧的看着段平,说道:“段船长,你要做什么?你可别乱来。” “给皮岛上的人留一个深刻一点教训。”段平目光平视着前方的皮岛。 皮岛上,毛承禄的脸色十分难看。 边上的许学武笑着说道:“以皮岛海上力量,对付想要登岛的后金还行,但不足以对付我虎字旗的海船。” “哼!”毛承禄冷哼一声。 皮岛总共只有十几只木船,都是那种小船,无法和虎字旗的海船相比。 仅仅两轮炮击,他们皮岛便折损了三只木船,更重要的是,刚刚的两轮炮击打中的不仅是船,也有皮岛兵将的信心。 原本应该守在码头上的皮岛兵卒,这会儿已经退到了岸上。 显然是被刚刚的炮击吓到,害怕自己成为下一个被炮击的目标。 腊月寒冬,这个时节掉进冰凉的海水里,几乎每个人都知道,就算救上来也要大病一场,以皮岛的条件,病死的可能性最大。 “大人,虎字旗的船朝岸边来了。”一名站在毛承禄身边亲兵说道。 毛承禄目光盯向海面上的虎字旗货船。 站在一旁的许学武语气轻松的说道:“毛将军,是否现在还认为岛上的兵将能拿下我虎字旗的货船?” 听到这话,毛承禄脸色一黑,冷声说道:“你就不怕本将杀了你?” “当然怕。”许学武说道,“可惜将军就算杀了草民也没用,海上的货船不会听草民的指挥,更不会因为草民被将军抓了,船上的人便拱手投降。” “这么说你这条贱命一点用处也没有了?”毛承禄盯向许学武,右手在腰间的刀柄上来回摸。 许学武笑道:“也不是一点用处也没有,毕竟东江镇和虎字旗之间的生意是由草民来操持,一旦草民被将军杀害,虎字旗以后都不可能与东江镇合作。” “危言耸听。”毛承禄冷声说道,“你一个小小的掌柜,又怎知你死后虎字旗的刘东主不再与东江镇合作。” “将军若是不信,尽管试一试。”许学武面色平静的说,似乎说的不是自己的命一样。 毛承禄盯着许学武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说道:“你的命暂且留着,要不要杀,由副总兵大人做主。” 许学武笑了笑,用下巴往海面上的货船点了点,说道:“将军,草民奉劝您一句,还是先避一避,免得被伤及到。” “什么意思?”毛承禄眉头一皱。 就在这个时候,一旁的那亲兵开口说道:“大人,虎字旗的船横过来了,好像是要朝岛上开炮。” “什么?他们好大的胆子,敢朝岛上开炮!”毛承禄脸一沉,看了一眼横在海面上的两艘货船,随后目光落在许学武身上。 许学武一摇头,说道:“草民说过了,船上有人指挥,草民只是随船而来的掌柜,管不到两艘货船的船长。” “这么说你们的人真会朝岛上开炮?”毛承禄冷冷的问道。 许学武点点头,说道:“刚才船上已经炮轰将军派去海上的木船,如今再炮轰一次皮岛,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你们虎字旗真是好大的胆子!”毛承禄咬着后槽牙说道。 许学武笑了笑,道:“将军还是先躲一躲吧,免得被炮弹伤到,那可是十八磅炮,这个地方在十八磅的射程之内。” 守在周围几个皮岛兵丁都看向了毛承禄。 毛承禄强压心中一刀砍死许学武的冲动,对周围的兵卒命令道:“带上他,随本将离开这里。” 许学武被皮岛的人押着,跟随毛承禄身后一同朝岛上更高处退去。 海面上,两艘虎字旗的货船横在水面,四门十八磅炮对准皮岛方向。 “许队长被岛上的人带走了。”手持单筒望远镜的李尧,一边观察皮岛上的情形,一边说道。 段平说道:“传我命令,让炮手把炮口瞄向岛上的建筑,瞄准后,给我狠狠的轰。” 令旗官跑去传达命令。 船舷边上的李尧说道:“能在岛上有房子住的都是东江镇的重要人物,跟之前那些普通的皮岛兵卒不一样,咱们一旦开炮,许队长那边恐怕就危险了。” “放心,我心里有数。”段平说道,“这一次不狠狠的给东江镇的人一个教训,他们还以为咱们虎字旗的人好欺负呢!” “段船长,你别忘了,许队长还在岛上。”李尧提醒道。 段平看着李饶说道:“你觉得我不开炮,岛上的人就会把许队长放回来?” “这……”李尧迟疑了一下,最后一摇头,说道,“东江镇的人既然抓了许队长,便不会轻易放了许队长。” “那就听我的,炮轰了皮岛再说。”段平目光平静的盯着皮岛。 第七百一十三章 赔罪 炮声从船上响起。 一颗颗铁球从半空中化作一道流光,射向岛上。 可惜四颗铁球都没有射中岛上的房子,铁球滚落到一旁。 虽然没有打中,却还是把岛上的人吓了一跳。 用单筒望远镜观瞧岛上情况的段平脸一沉,说道:“让咱们的炮手炮轰岛上最大的房子,告诉他们,这次要是还打不中,都回讲武堂去回炉,我的船上不要这种废物炮手。” 传令兵答应一声,跑去传令。 船舷边上的李尧说道:“皮岛上最大的房子,恐怕是毛文龙的住处,你真打算让咱们的炮手炮轰他的房子?” “既然要炮轰皮岛,自然要挑官最大的房子轰。”段平说道。 嘭!嘭!嘭!嘭! 炮声再次响起,四颗铁球从船上飞射出去。 除了一颗铁球飞偏之外,剩下三颗铁球砸在了岛上的房子屋顶上。 哗啦! 毛文龙所住的房子屋顶露出一个窟窿,铁球砸穿屋顶,又把屋中的一些家具砸坏。 两颗铁球,硬生生砸坏了半间屋子。 另外一个铁球砸在了另外一处屋顶上。 “大人,快走!” 被砸破房顶的那间屋子旁边的房间里,几名亲兵护着毛文龙往屋外跑去。 一群人来到院子里,未等站稳,又有铁球呼啸而来,砸在了他们之前所在的房子上。 “这是怎么回事?谁在打炮?”毛文龙铁青着一张脸。 边上的亲兵说道:“大人,院子里不能呆了,还是赶紧找个山洞躲避一下。” “放屁,老子堂堂东江镇副总兵,焉能躲起来。”毛文龙怒道,“召集兵马,随本将迎敌。” 正说着,毛承禄带着人从外面跑了进来。 “义父,快随孩儿离开,虎字旗的人专门挑岛上的房子炮击,已经砸坏好几间房子了。”毛承禄急切地说道。 毛文龙冷声说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来不及说了,义父先随孩儿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毛承禄对毛文龙说。 毛文龙没有反对,他知道这个时候不是胡乱发脾气的时候,便随毛承禄一起离开了自己的宅院。 岛上有专门用来储存粮食的山洞。 毛文龙一行人退到了这种用来储存粮食的山洞里。 山洞里外都有皮岛兵卒把守,而且山洞在高处,离海面更远,安全许多。 站在山洞洞口,毛文龙看着海面上的货船,发出一道道火光,他知道,那是船上的炮在开炮。 “义父,孩儿无能,未能夺下虎字旗的货船。”毛承禄跪倒在地上。 毛文龙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问道:“许掌柜呢?” “已经被孩儿抓起来了。”毛承禄说了一句,旋即冲着一旁的一名皮岛兵卒说道,“去把许学武押过来。” 时间不长,两名皮岛兵卒押着双手被捆绑住的许学武走了过来。 “谁把许掌柜绑起来的?”毛文龙脸一沉。 毛承禄低着头说道:“是孩儿私自绑了许掌柜。” 站在一旁的毛文龙抬腿一脚踹在毛承禄的身上,直接把毛承禄踹了一个跟头,同时嘴上说道:“谁让你绑许掌柜的,难道你不知道本将初到皮岛时,缺少粮食兵甲,是许掌柜送来了咱们急缺的东西,镇江大捷的这份功劳里,也有许掌柜一份功劳。” “孩儿知错,请义父责罚。”毛承禄重新跪在毛文龙跟前。 毛文龙面无表情的说道:“你是有错,居然敢私自捆绑许掌柜,现在本将命令你给许掌柜赔罪。” 一旁的许学武平静的看着毛文龙表演,一言不发。 他又不是傻子,又怎会不知毛文龙做的这一切都是演给他看的。 毛承禄站起身,朝许学武一抱拳,说道:“许掌柜,本将之前喝了不少酒,迷迷糊糊中得罪了许掌柜,还请许掌柜莫要怪罪。” 许学武笑了笑,说道:“此事也不全怪毛将军,草民也喝了不少酒,说了一些出格的言语,让毛将军误会了。” “误会说开了就好。”站在两个人中间的毛文龙笑着说道,“来人,快给许掌柜松绑。” “义父,让孩儿来吧!”毛承禄说道,“许掌柜是被孩儿绑住了双手,现在由孩儿亲自给许掌柜松绑,也算是给许掌柜赔罪了。” “也好。”毛文龙点点头。 毛承禄绕道许学武身后,伸出双手,解开捆绑在许学武手腕上的绳子。 “多谢毛将军。”刚被松绑的许学武朝毛承禄拱了拱手。 松绑之后,毛承禄退到了一旁,站在毛文龙身侧。 毛文龙看向许学武,说道:“许掌柜,既然误会已经解开,是不是让你们的人停止炮击,不要在朝岛上开炮了。” 许学武一欠身,说道:“回禀大人,此时草民也没有办法阻止海上的炮击,只能等一会儿炮声止住,草民回到船上,待船上的人见到草民安然无恙,自然不会再继续炮轰皮岛。” 听到这话,毛文龙眉头一皱。 等炮击结束了,哪里还用得着许学武去说。 边上的毛承禄注意到毛文龙略带不满的神情,便对许学武说道:“许掌柜,之前本将让人捆了你,是本将的不对,现在本将也给你赔罪了,可你们的人还在炮轰皮岛,这恐怕不太好吧!” “不是草民不想让炮击停下,实在是这会儿炮击的正厉害,草民担心未等靠近码头,便被海上射来的炮弹打中。”许学武装作无奈的说道,“草民一旦死在皮岛上,不管是不是死在自己人的炮口下,我家东主都会迁怒于皮岛。” 话语中,不乏带有威胁之意。 毛文龙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他堂堂副总兵,东江镇实际上的掌管着,却被一个商人给威胁,而他却发现自己一点办法也没有。 虎字旗是大同有名的商号,在大同自然根基深厚,他一个东江镇的副总兵,手还没有那么长,根本够不到大同,而且虎字旗背后有魏阉撑腰。 至于眼前这个许学武,他知道自己就算杀了对方也没有多大用处,只会惹怒虎字旗的东主刘恒,到时候岛上少了虎字旗送来的货物,吃亏的还是他东江镇。 “大人,陈将军来了。”一旁的一名亲兵低声说道。 毛文龙朝山洞外看去。 通往山洞这里的路上,只见陈忠和几名亲卫正朝山洞这里跑来。 第七百一十四章 炮击结束 “末将参见大人。”陈忠来到山洞前,朝毛文龙躬身行礼,旋即看向一旁,说道,“毛将军和许掌柜也在。” 许学武笑着朝陈忠点点头。 倒背双手站在洞口的毛文龙看着陈忠说道:“怎么这么晚才过来?” “回禀大人。”陈忠说道,“先前陪毛将军和许掌柜一起喝了些酒,没控制住量,一下子喝多了,睡在了毛将军家里的炕上,后来还是被炮声震醒。” 毛文龙沉着脸说道:“以后酒少喝,更不能喝的伶仃大醉,若铁山有后金来袭,你如何统兵迎敌。” “末将知罪。”陈忠一躬身。 毛承禄说道:“好了,以后注意,如今你也是统兵的将领,不再是本将身边总旗官了,本将也不好过多责备。” “是,末将谨记大人教诲。”陈忠一脸正色的说。 边上的毛承禄说道:“陈将军你人没事就好,之前炮击来的太急,我又去了义父那里,只好让亲兵去找你。” 陈忠侧过身子,看向毛承禄,埋怨道:“你和许掌柜走了也不喊兄弟一声,要不是被炮轰吵醒,说不定这会儿已经埋在了废墟下面。” “这么说房子塌了?”毛承禄紧张的问道。 为了盖那几间屋子,他费了不少力气,若房子被炮轰塌,以后只能睡在山洞里,可山洞哪有房子睡的舒服。 “那倒没有。”陈忠微微一摇头,旋即小心翼翼的看了毛文龙一眼,又道,“塌的主要是大人的房子,还有挨着大人房子最近的几间房子。” 听到这话的毛文龙脸一黑。 虎字旗的炮不轰击皮岛上其他的房屋,专挑他这个东江镇副总兵的房子炮轰,各中的意味,他心里十分清楚。 可他知道,自己现在还不好和虎字旗为难,毕竟他只是东江镇副总兵,而虎字旗背后有魏忠贤撑腰,此人又是圣上身边最亲近之人,稍微歪歪嘴,便可以让他这个副总兵一直干下去。 他甘冒奇险来到皮岛,是为了有一天能够建功立业,马上封侯,如同李成梁在辽东那般,让东江镇成为自己的地盘,做下一番宗藩割据的局面。 陈忠扭头看向毛承禄,说道:“从毛将军的房子里出来的时候,本将见到炮是从海上打来的,莫非是后金在偷袭皮岛?” “不是。”毛承禄微微一摇头。 陈忠眉头一皱,说道:“那就奇怪了,不是后金,还会是什么人炮轰咱们皮岛?总不能是登莱水师的人吧!” 毛承禄瞅了许学武一眼,没有言语。 另一边的许学武咳嗽了一声,说道:“草民和毛将军闹了点误会,让草民带来的两艘货船上面的人误会了,这才有炮轰皮岛这一幕。” “炮轰皮岛的是你们虎字旗的船!”陈忠眉头一皱,面露不满。 许学武说道:“好在误会已经解开,等会儿炮击停下,草民自会去码头让船上的人不在继续开炮。” “那样最好不过了。”陈忠冷冷的说了一句。 炮声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停了下来,四门十八磅炮也不能一直开炮,炮膛也需要降温处理,而且船上的人并非要攻打皮岛,自然不会一直开炮,毕竟每开一炮,打出去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许学武朝毛文龙一行礼,说道:“大人,炮声停了,草民这便去码头,让船上的人不要在往岛开炮。” “嗯。”毛文龙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 这时毛承禄开口说道:“义父,不如让孩儿陪同许掌柜一起去码头。” “不必了。”毛文龙一摇头,旋即说道,“安排两名亲兵陪他走一趟即可。” “是。”毛承禄退到一旁。 许学武又朝陈忠和毛承禄拱了拱手,这才离开山洞,往码头方向走去。 站在洞口前的陈忠,看着许学武远去的背影,说道:“大人,虎字旗的人太不像话了,居然敢炮轰皮岛,此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那你想怎么办?”毛文龙看向陈忠。 陈忠说道:“请大人下令,末将愿意率领一哨人马,拿下虎字旗的两艘货船,以示惩戒。” “你说的办法,承禄已经做过一次了。”毛文龙语气不好的说道,“正因为承禄没有拿下虎字旗的货船,才引来了他们船上的炮击,难道你还想再让皮岛来一次炮击!” “末将不敢。”陈忠低头认错。 毛文龙一摆手,说道:“这也不怪你,毕竟咱们东江镇没有水师,仅有的几艘小船面对虎字旗在海上的大船,可以说毫无办法。” 边上的毛承禄插言道:“义父,孩儿注意过,虎字旗船上的炮十分厉害,射程也远,隔着这么远都能射到岛上的房子,比广宁那里的将军炮要厉害的多。” “嗯,你说的我也发现了。”毛文龙说道,“一家大同的商号,居然置办了这种利器,简直是无法无天,若是在嘉靖年间,朝廷的兵马早就剿了这个虎字旗了。” 陈忠开口说道:“大人不如上一份奏本,把虎字旗有巨炮的事情告知朝廷,想来朝廷必定会对虎字旗严查。” “不妥。”毛承禄说道,“虎字旗背后有魏阉撑腰,就算义父上了折本,也容易被魏阉用其它手段欺瞒圣听,反倒让义父平白得罪了魏阉,而且以后虎字旗恐怕再也不会派船来东江镇。” 陈忠眉头一皱。 他自然听出来毛承禄话中的意思。 无外乎是舍不得虎字旗的那点好处,毕竟虎字旗送来的是一船船东江镇缺少的粮草等物,而换走的不过是一根根不值钱的大木。 这样的买卖对东江镇来说,简直是空手套白狼,东江镇几乎没有什么花费,便从虎字旗手中换来了足够多的好处。 毛文龙这时候开口说道:“承禄说的有几分道理,虎字旗暂时还动不得,朝廷虽然允许建立东江镇,但东江镇比不了其它几镇,欠缺的东西实在太多,尤其东江镇容纳了许多百姓,光是粮草就需要不少,靠登莱送来的那点粮草,很难满足东江镇的需求。” “是末将考虑欠妥。”陈忠拱手认错。 同时心中腻歪的厉害。 明明东江镇需要虎字旗送来的物资,偏偏还要用大木去拿捏虎字旗,要是成功也就算了,最后却奈何不得虎字旗的人,还让对方炮轰了皮岛,弄得里子面子都丢干净了。 第七百一十五章 服软 站在一旁的毛承禄说道:“义父,孩儿觉得,岛上若有几门虎字旗船上的那种巨炮,以后虎字旗的船再来皮岛,必定会老老实实,不敢像今天这般,做出炮轰皮岛的举动,不然,迎接他们的便是岛上的炮击。” “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另一边的陈忠点头附和。 作为武将,他十分羡慕虎字旗船上的那种巨炮,他所在的铁山若是有几门这样的巨炮,面对后金,他胆气也能更足一些。 “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毛文龙脸色难看的说道,“你可知这一门巨炮需要花费多少银两?” “孩儿记得上一次许学武说过,一万两银子一门巨炮,说是从香山澳的佛郎机人手里买来的。”毛承禄说道。 毛文龙看着毛承禄,说道:“你觉得东江镇拿得出来出几万两银子去香山澳买巨炮吗?” “这……”毛承禄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几万两银子不是一个小数目,以东江镇目前的情况,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银子。 “大人,其实还有一种办法能弄到炮。”陈忠说道。 毛文龙和毛承禄目光看向了陈忠。 陈忠继续说道:“咱们东江镇没有这么多银子去买炮,可以让朝廷去买,就算不能让朝廷买到虎字旗船上的这种巨炮,也可以让朝廷送东江镇几门将军炮。” “对,咱们东江镇没有银子,可以让朝廷花银子给咱们弄炮。”毛承禄说道。 毛文龙想了想,说道:“本将会上奏折,请求朝廷给东江镇送来一些炮,至于虎字旗的那种巨炮你们就别想了,除非工部可以自己铸造这样的巨炮,这样的话,东江镇还有几分可能从朝廷手中弄到这样巨炮。” 陈忠和毛承禄脸上露出几分失望之色。 朝廷的将军炮和虎字旗船上的巨炮根本无法相提并论,不管是射程还是威力上,都有很大的差距。 毛文龙注意到两个人脸上的失望表情。 不过,他知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朝廷不可能花费几万两银子给东江镇置办巨炮,甚至朝廷能够给东江镇弄来炮就已经很不错了。 他心中明镜一样,虽说东江镇已经开镇,可是在朝廷眼中,抗击后金的主力仍然是广宁等辽东重镇,而他们东江镇虽说也十分重要,却并不太受到朝廷重视,起码和广宁这样的辽东重镇比起来,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另一边,许学武带着两名毛文龙的亲兵朝码头走去,或者也可以说是两名亲兵监视着许学武走向码头。 之前的一通炮击,岛上出现慌乱。 普通的百姓躲进了山洞里,只有皮岛的兵卒还在岛上收拾那些被炮击击毁的房屋。 冰面上也不再有百姓凿冰,炮声响起的时候,冰面上的百姓便逃了回来。 “是许队长,许队长回来了。” 李尧手持单筒望远镜盯着岛上,率先发现朝码头方向走来的许学武。 段平拿起单筒望远镜朝岛上看了一眼,冷声说道:“他们要是再不放许队长回来,我都准备让炮手再往皮岛轰上一遍了。” “看来东江镇的人没打算与咱们虎字旗撕破脸。”李尧开口说。 段平点点头,旋即说道:“抓紧派人去岛上把许队长接上船,只要上了船,东江镇的人便奈何不得咱们了。” “我去吧!”李尧放下手里的单筒望远镜。 段平看了他一眼,说道:“带上几名火铳手随你一起去,记住,不要上岸,一旦上岸很容易成为东江镇的人质。” “我明白。”李尧转身从船舷处离开。 时间不长,一艘小船从大船上落到海面上,李尧带着几名火铳手划着小船往码头划去。 到了码头附近,他并没有急着上岸,而是在船上等着许学武过来。 随他一起过来的几名火铳手,端着火铳,瞄向岛上走向码头的那些人。 很快,许学武带着毛文龙的两名亲兵来到了码头,一起过来的,还有一队皮岛兵卒。 “掌柜,段船长派我来接你回去。” 李尧让人把船板一头搭在码头上,然后冲着许学武招手。 站在许学武身边的一名亲兵拦住正要往前走的许学武,说道:“没有大人的命令,许掌柜你暂时不能离岛。” “放心,我不走。”许学武冲说话的那名亲兵说了一句,旋即对李尧说道,“回过告诉段平,让炮手停下,暂时不要开炮,也不要派人上岛,在船上等我消息。” “是。”李尧答应一声。 许学武说道:“你先回去,我还要留在岛上,与毛大人商量一下接下来合作的事情。” “掌柜你要注意安全。”李尧对许学武说了一句,这才让人划船返回大船那里。 许学武转身看向身边的亲兵,说道:“你回去告诉毛大人一声,两家还要不要继续合作,若以后不在合作了,我便上船回去,以后不在来皮岛。” 那亲兵犹豫了一下,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回去问一下我家大人。” 说完,那亲兵朝岛上跑去。 站在码头上的许学武裹了裹身上的皮袄,目光看向皮岛方向。 他相信毛文龙不会拒绝与虎字旗的合作,不然的话,早在炮轰皮岛的时候,他便被毛文龙给杀了,也不会让他来码头。 在码头这里等了一会儿,陈忠从岛上一路小跑过来。 来到码头,他气喘吁吁的说道:“让许掌柜久等了。” “无妨。”许学武摆了摆手,旋即说道,“咱们还是先说正事。” “好。”陈忠点了点头。 许学武说道:“之前炮轰皮岛,完全是一场误会,现在误会解释清楚了,但两家合作的事情还需要毛大人给个准话,毕竟大木价格涨了两倍,我虎字旗是不会接受这个价格的。” “本将能理解。”陈忠说道,“之前大木涨价的事情,都是毛将军一人所为,大人并不知情,因为这件事,大人狠狠的责骂了毛将军一顿。” “这么说东江镇这边的大木不涨价了?”许学武问道。 陈忠点点头,说道:“不涨价,还是按照以前的价格,用大木换你们虎字旗船上的货物。” “宽甸的事情呢?”许学武又问道。 陈忠说道:“宽甸的事情就按照毛将军和许掌柜你定下的条件去办,但兵甲方面,希望许掌柜尽快凑齐,送到岛上。” “这没问题。”许学武笑着答应下来。 和他预想中一样,毛文龙暂时服软,在皮岛不再需要他们虎字旗之前,东江镇应该不会在大木的问题上过多为难他们虎字旗了。 第七百一十六章 读书人的失望 两艘挂着虎字旗令旗的海船从皮岛缓缓离开。 许学武站在船舷边,望着逐渐的远去的码头,通过手里的单筒望远镜看着皮岛的人在码头上来来回回忙碌着,往岛上搬运船上卸到码头的物资。 李尧开口说道:“这一次真悬,没想到东江镇的人真敢对咱们动手,而且还想要劫咱们的船。” “毛文龙是有野心的人,他不敢真和咱们虎字旗撕破脸,顶多就是吓唬一下,想要从咱们虎字旗身上占更大的便宜。”许学武淡笑一声。 通过皮岛的一系列事情,他也算摸清了毛文龙的一些想法。 李尧说道:“那也够悬的,之前见到队长你被抓,我差点忍不住带人冲上皮岛去,后来还是段船长当机立断,命令炮手炮轰皮岛。” “段平这次做得对,不吓唬吓唬毛文龙,以后东江镇只会得寸进尺。”许学武收起了手中的单筒望远镜。 李尧说道:“咱们虎字旗刚与毛文龙合作的时候,也还算愉快,而且咱们用的是实实在在的东西,换他们那些不值钱的大木,可以说东江镇占尽了便宜,如今看来,人心不足蛇吞象。” “毛文龙地位变了,自然认为有资格跟咱们虎字旗叫板了。”许学武说道,“毛文龙再不是初到皮岛时那个孤立无援的游击将军,如今已经是大权在握的东江镇副总兵,手下的人也从二百来人,到现在有上万人之多,治下的百姓早已数不过来。” 李尧感叹一声,说道:“还好大当家交代的任务完成了,东江镇答应让咱们虎字旗派人去宽短,不过这一次毛文龙丢了这么大颜面,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放心,魏忠贤的名号还比较好用,毛文龙暂时不会乱来。”许学武语气淡淡的说。 李尧想了想,说道:“其实咱们也不一定非要用辽东的大木,其它地方一样有大木可用,最多麻烦一点。” “辽东的大木非常适合造船。”许学武说道,“南面已经没有这么多大木可用,南洋的大木被红毛夷占据,咱们虎字旗想要从红毛夷手中弄到大木要花大价钱,而且还十分的麻烦,反倒辽东这里,大木很便宜,数量也多,有了辽东这里的大木支持,咱们才能造更多的船。” 李尧说道:“这一次得罪了毛文龙,以后咱们虎字旗派去宽甸的人,恐怕不会得到东江镇的照顾,能不被针对就已经不错了。” “升帆!”远处传来段平的喊声。 一支巨大的船帆升了起来,海风吹到船帆上,船速立时快了起来。 船在海面上破浪而行,船身随着海浪左右摆动,甲板上的人也随着船身一起晃动,水手稳稳的在甲板上来回跑动。 许学武站在船板上,单手扶着船舷,说道:“咱们需要的大木不能全指望东江镇,这一次铁山那边故意卡住大木,对咱们来说是一个教训,所以大当家才要求派人去宽甸,这叫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 李尧点了点头。 想要造船,便绕不开大木,南方的大木早就因为造船砍伐的差不多,唯独辽东深山老林多,最不缺大木。 …………………… 又一年的新年到来,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街面上也比平常热闹了许多。 刘恒站在门前,望着地上背阴处尚未化开的积雪,时不时咬一口手里冒着热气的烤番薯。 番薯在虎字旗管辖的佃户家中,已经不算是稀奇的东西,几乎每家每户都会种上一些,而且番薯产量高,对天时和土地不像谷稻要求那么高,哪怕自家院子里都能种。 多出来的番薯被虎字旗拿来酿酒,酿出来的地瓜烧卖往草原,或是卖给穷苦百姓喝,高粱酿的价格对很多穷苦百姓来说还是太贵,很少舍得花钱去买,而地瓜烧味道虽然不怎么样,但价格便宜,深得穷苦人家和苦力吧的喜爱。 不过,虎字旗的田地里并没有光种番薯一种农作物。 番薯虽然可以在灾年充饥用,但终究比不得谷稻这些粮食,所以虎字旗只把番薯作为补充粮食用,主要食用的还是米谷这些传统粮食。 “大当家,新年好。”赵宇图从院子外面走进来,隔着老远,朝刘恒拱手拜年。 刘恒笑着说道:“新年好,要不要一起吃点,我让赵武烤了几块番薯,味道很不错。” “属下一闻到烤番薯的味道,馋虫便勾了起来。”赵宇图用手揉了揉肚子。 刘恒回过头,冲着签押房里喊道:“赵武,给赵先生拿一块烤番薯。” 时间不长,赵武手里拿着一块番薯走了出来,递给了赵宇图。 番薯上面还冒着热气,赵宇图拿在手里,两只手来回换手倒换着,最后把手里的番薯掰成两半。 “好吃。”赵宇图咬了一口红薯,嘴里哈着热气,说道,“属下就爱吃烤熟的番薯,怎么吃都吃不够。” 刘恒笑着说道:“爱吃就多吃一些,不够的话我让赵武再烤,今年地**薯的收成很不错,你想吃多少都行。” “有了这些番薯,就算是灾年,也不用担心会饿肚子。”赵武说道,“番薯这样的好东西,朝廷也不知道推广,要是大明的百姓都有番薯吃,哪里还会有百姓饿肚子。” 虎字旗推广番薯有一年多,大同有不少地方开始学虎字旗种番薯,但大同之外的地方,基本看不到种植番薯的情况。 太原和宣府的一些官员,早就知道虎字旗种的番薯高产,可以养活更多的百姓,却从未想过让治下百姓去种番薯,当地百姓种的依然是传统农作物,而且因为天时不好,年年减产欠收。 刘恒微微一摇头,说道:“没有心甘情愿为民做主的父母官,就算有再高产的农作物也是无用。” “也对。”赵宇图说道,“福建那边早开始种番薯了,可这么多年过去,也没见朝廷把番薯推广到北边来。” 说出这话时,他脸上颇为失落。 作为读书人,他对大明的这种碌碌无为,失望的彻底。 第七百一十七章 拜年 刘恒把手里最后一块烤番薯塞进嘴里,咽下去后,问道:“年前送来的那批玉米种子怎么样了?” “已经交给老农去试种了,不过要等天暖后才能种到地里。”赵宇图说道。 “玉米的事情要抓紧。”刘恒说道:“玉米虽说没有番薯高产,但这是正经的粮食,比番薯更重要。” “属下明白。”赵宇图郑重的点了点头。 对于刘恒交代的事情,他从来都是坚定不移的去执行。 通过这几年的发展,他们这些各地流窜的流匪,变成今天这般规模的虎字旗,完全是刘恒一个人的功劳。 虎字旗上上下下,全都对刘恒十分尊崇。 甚至在虎字旗内部私下里流传,说刘恒是天选之子,得到了老天的垂爱,虎字旗在刘恒的带领下,只会越来越强盛。 “大当家,又烤好了一块番薯,要不要再吃一块?”赵武在签押房里面问道。 “也好,再来一块。”刘恒说了一句。 赵武手中拿着一块番薯走了过来,递给刘恒。 接过番薯,刘恒说道:“多烤几块,一会儿杨远他们该过来了,正好每个人都尝尝。” “是,属下这就去准备。”赵武退回签押房。 大年初一,虎字旗内部的高层中,除非有事情不能回灵丘,剩下的人都会来徐家庄给刘恒拜年。 赵宇图手中的烤番薯很快进了肚子里,嘴里打了一个响嗝。 “还要不要?不够的话我的这块分你一半。”刘恒朝赵宇图递过去手中的半块卡烤番薯。 赵宇图摆了摆手,说道:“先不吃了,刚才吃的太快,有些噎到了。” 刘恒笑着说道:“你不用这么急着吃,没人跟你抢。” “属下爱吃这口,忍不住吃的快了一些,嗝!”赵宇图忍不住打了一个嗝。 刘恒笑着用手点了点赵宇图,旋即冲签押房里面说道:“赵武,拿我的大茶缸,给赵先生倒点水。” “是。”签押房里面传来赵武的声音。 很快,赵武手里端着一个大茶缸,上面冒着热气。 刘恒看了一眼,说道:“热不热?赵先生吃东西噎到了,最好是温水,方便往下顺嗓子眼里的烤番薯。” “大当家放心,属下往里掺了一些凉白开,这会儿喝正好。”赵武解释了一句。 刘恒点点头。 赵武这才递向赵宇图,说道:“赵先生,喝点水,顺下去就好了。” “嗝,谢谢。”赵宇图接过大茶缸,一只手端在茶缸底部,感觉确实不算太热,便放在嘴边大口喝了起来。 一口气喝掉半个茶缸的热水,他才停下,嘴里松了一口气,说道:“可算顺下去了,舒服多了。” “你呀,碰到爱吃的东西,也不用吃这么急。”刘恒笑着说道,“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咱们虎字旗这么大一家商号,连高层都吃不起饭了,一块烤红薯都生怕被人强走。” “属下实在是太稀罕这口了。”赵宇图尴尬的笑了笑。 刘恒说道:“陪我在这里站一会儿,过会儿其他人也该来了。” 平时赵宇图住在徐家庄,所以来到刘恒这里是第一个,而其他人住在远一些的地方,需要赶一段路才能到徐家庄。 “属下正好留在院子里晒晒太阳。”赵宇图手里端着茶缸说道。 正说着,院子外面走来一群人。 打头的是陈寻平,一见到刘恒,率先抱拳,喊道:“大当家,新年好。” “大当家,新年好。” 跟在陈寻平后面的杨远和贾六等人也都纷纷抱拳拜年。 “二哥,新年好。”刘恒同样抱了抱拳,然后又朝其他人说道,“大家新年好。” 黄重,陈大庆,张三叉,王云成,老五,路易斯,西芒,全都来到刘恒办公所在的签押房院子里。 “既然都到齐了,咱们进屋说话,我让赵武准备了一些烤番薯,一会儿都尝尝,味道不错。”刘恒招呼院子里的人进屋。 陈寻平率先开口说道:“站在院子里我就闻到烤番薯的香味了,这会儿我可是食指大动,一会儿谁都别跟我抢,我一定要多吃几块。” “不抢是不可能的,我是饿着肚子来的,就为了蹭大当家这一顿饭。”贾六笑呵呵的说。 刘恒笑着说道:“都不用争,我这里烤番薯管够,一会儿谁都别客气,尽管甩开腮帮子吃,吃多少有多少。” 互相打趣着来到了签押房。 刘恒把椅子搬到桌案前面坐下,其他人也都纷纷坐在屋中的板凳上,围着炉子,坐成了一圈。 “赵武,你去多准备几个大茶缸,给大家泡点茶水。”刘恒冲着赵武吩咐道。 赵武点点头,从签押房里退了出去。 “这里有花生和瓜子,都别客气。”刘恒用手指了指众人身前两个铁盆,同时自己抓了一把瓜子拿在手里。 盆子里是炒熟的葵花籽和带壳的花生。 签押房内的人有人抓花生,有人抓瓜子,每个人都抓了一把,拿到手里吃起来。 刘恒把手里的瓜子皮丢在脚边,对杨远说道:“杨远,你说说广宁那边的情况?” “是。”杨远从板凳上站起身。 “不用站起来,坐着说。”刘恒朝他压了压手,说道,“今天咱们就当闲聊,顺便说说自己管的那一摊的情况。” 杨远坐回板凳上,说道:“咱们虎字旗安排在广宁的人已经都撤回来了,最后一批也在半个月前撤到山海关。” 刘恒点点头,说道:“记住,广宁不能再派人去了,起码今年不能再派人去广宁。” “是。”杨远答应一声。 一旁的陈寻平不解的说道:“如今辽东有熊廷弼这个辽东经略在,广宁应该出不了什么事吧!当年杨镐战败后,可是熊廷弼稳定的辽东局面,使后金不能再进一步。” “你给二哥解释一下。”刘恒对杨远说道。 杨远点点头,然后说道:“这一次熊廷弼出任辽东经略和上一次他出任辽东经略的情况大为不同。” 陈寻平眉头紧锁,不解的道:“这能有什么不同,不都是辽东经略吗?” “不一样。”杨远一摇头,说道,“上一次熊廷弼为辽东经略,可以说是上下一心抵御后金,可这一次辽东除了他这个经略之外,还有王化贞这个辽东巡抚在,而王化贞是东林党人,熊廷弼却是楚党出身,辽东的兵权大部分掌握在王化贞手中,熊廷弼手中只有几千兵马,可以说辽东做主的人是王化贞,而不是熊廷弼这位辽东经略。” 第七百一十八掌 针对草原的安排 “可惜了。”一旁的赵宇图叹了一口气。 边上的陈寻点点头,说道:“确实可惜了,熊廷弼明明有本事的人,却被朝廷限制,十分能耐最多使出一两分。” 杨远说道:“据外情局得来的消息,后金占领的地方天灾严重,范家与后金的商道又被咱们虎字旗切断,如今后金蠢蠢欲动,要对广宁动手。” “这么说广宁守不住了?”贾六眉头皱了起来。 这时候刘恒开口说道:“侍从司通过外情局的消息推测出广宁很难守住,咱们虎字旗的人不能继续留在广宁,要再后金动手之前撤走。” “去年三月后金攻下辽阳,还不到一年,广宁也要守不住了,朝廷那些大臣都是干什么吃的,一个小小的后金,居然拿下了大半个辽东的领土。”赵宇图一脸气愤的说。 签押房里,除了西芒和路易斯外,其他的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辽东是大明的辽东,而他们都是大明的百姓,眼看辽东局势一天天糜烂下去,每个人心头都十分沉重,尤其签押房内好几位都出自辽东,对辽东的感情非同一般。 咔……咔! 屋中一时没有人言语,只有嗑瓜子和剥花生皮的声响。 手里抓着花生的赵宇图忍不住说道:“广宁真的一点守住的希望都没有吗?” 一旁的杨远说道:“若是朝廷把兵权交到熊廷弼手中,还能有几分希望,可惜兵权都在辽东巡抚王化贞手里,而王化贞又是一个好说大话的人,对军事不怎么懂,整个辽东弄得一团糟乱,一旦后金来袭,辽宁必然有失。” “广宁怎么说也是一座重镇,又有重兵把守,不会那么容易就被后金攻破吧!”赵宇图说道。 边上的贾六说道:“辽阳和沈阳都是重镇,一样有重兵把守,最后不也丢了、” “辽阳的丢失怪袁应泰太过相信那些鞑子,把鞑子安置在了城内,否则后金绝对拿不下辽阳。”赵宇图说道。 杨远开口说道:“外情局的暗谍去辽东之前,大当家曾经提醒过,后金的几次攻城行为,都有后金内应存在,所以外情局在辽东的暗谍暗中查探到,王化贞麾下的中军游击孙得功与后金暗中来往,外情局怀疑这个孙得功已经投靠后金,只是还没有确切证据。” “这么重要的消息有没有让王化贞知晓?”赵宇图急忙问道。 杨远这一次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刘恒。 刘恒朝他点点头。 杨远继续说道:“外情局的人已经暗中把这个消息传递出去,至于王化贞信不信,那就不知道了,而且外情局也只是怀疑,没有确切的消息,加上不方便暴露,只能给王化贞提个醒。” “但愿王化贞会相信,也希望这个孙得功不是后金的内奸。”赵宇图叹息一声。 因为他知道,外情局既然得到消息,孙得功十有八九是后金安插在王化贞身边的内奸。 刘恒丢掉手里的瓜子皮,说道:“这些都是朝廷的事情,咱们虎字旗不过是大同的一家商号,这种事情咱们就算想管也管不了,咱们能做的就是在新的一年里,让虎字旗再上一个台阶。” “大当家说得对。”贾六出声说道,“广宁的事情离咱们太远,最重要的还是咱们虎字旗自己的事情。” 赵武从屋外走了进来,给签押房内的人送来了泡好热茶的大茶缸。 他一次拿不过来太多大茶缸,便先送到屋里几个大茶缸,然后又出去拿其它已经沏好茶的茶缸进来。 当屋中所有人都拿到沏了茶水的茶缸后,他走到刘恒身侧站定。 刘恒吹了吹茶缸里的热气,开口说道:“辽东的事情就不要再议了,说说草原那边的事情,你们对素囊对外宣扬说要在今年秋天对咱们在大黑河墩堡动手的消息怎么看?” “属下怀疑这是个假消息。”贾六第一个开口说。 “说说理由。”刘恒啜饮一口茶缸里的茶水。 贾六说道:“北虏虽然早已不如当年,可也没有傻到连自己什么时候动手也要提前宣扬出去,这么做,岂不成了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告诉咱们吗?” 刘恒微微点了点头。 “也可能北虏确实不把咱们虎字旗放在眼里。”陈寻平说了一句。 张三叉说道:“属下同样怀疑素囊故意告诉咱们他动手的时间,是为了迷惑咱们,很有可能会提前动手,想要打咱们一个措手不及。” “属下也以为素囊这么做是为了迷惑咱们。”老五说道。 签押房里,好几个人都认为素囊放出来的是假消息。 刘恒扭头看向杨远,说道:“你们外情局有没有准确的消息?” 杨远站起身,说道:“回禀大当家,属下无能,未能探听到具体消息,不过黄鸿已经安排人盯住素囊和坎坎塔达,不管他们有任何动作,都会第一时间把消息传回来。” 刘恒点点头,旋即说道:“其实我更希望素囊放出来的这个消息是真的,因为这样一来,咱们几个战兵大营便都可以扩建完成,兵甲也都备齐,随时可以一战,但我更知道,北虏未必会给咱们这个时间。” 签押房内的人纷纷看向刘恒。 刘恒继续说道:“既然咱们无法弄清素囊到底什么时候动手,那咱们能做的只有提前做好准备,所以,最近要加大对大黑河墩堡的物资储备,做到就算大黑河墩堡被北虏围困,也能坚持半年以上,确保几个战兵大营顺利形成战斗力。” “是,属下会安排后勤局多往大黑河运送各种战备物资。”赵宇图开口说道。 另一边的黄重也说道:“属下会让兵器局加快打造兵甲,尽可能再往草原送一批兵甲过去。” 刘恒看向张三叉,问道:“辎重队现在是什么情况?” “辎重队已经满编,并且进行了简单的军事训练,不过,和正式战兵还有一些差距。”张三叉说道。 刘恒说道:“过了元宵节,你率辎重队全员北上,去往大黑河墩堡,剩下的训练就在大黑河那里完成。” “是。”张三叉答应一声。 第七百一十九章 动员 刘恒从张三叉身上移开目光。 他又看向陈寻平和贾六等人,问道:“几个战兵大营现在情况如何了?还有多久才能形成战斗力?” “还在进行新兵训练,要想形成战斗力,最快也要到三月份,其中兵甲缺额较大,就算新兵训练结束,没有足够的兵甲,战斗力也要削弱不少。”陈寻平开口说道。 虎字旗实行的精兵政策,每一名战兵都是用银子堆出来的,没有足够的兵甲,实力上要削弱很多。 贾六说道:“属下那边也差不多,这一次新加入的新兵实在太多,老兵又少,训练起来格外的慢。” 王云成也道:“属下那个大营情况也差不多。” 刘恒手指轻轻敲打茶缸外壁,稍作沉思,说道:“你们几个人的战兵大营要抓紧形成战斗力,争取在二月中旬之前完成。” “大当家是担心素囊会提前动手?”赵宇图说。 刘恒说道:“素囊吃了这么大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如今那木儿已经不在,兀鲁特部自顾不暇,卜石兔又是个软性子,我担心会素囊引来整个土默特针对咱们虎字旗。” “若整个土默特都针对咱们虎字旗在大黑河的墩堡,副司长他们恐怕危险了。”赵宇图担心的说道。 刘恒点了下头,说道:“所以我才要几个战兵大营尽快形成战斗力,能够早一天北上,如果土默特有咱们虎字旗几万战兵驻守,就算整个土默特的台吉都对咱们动手我也不怕。” “几个战兵大营一旦形成战斗力,咱们虎字旗与土默特的形势便逆转过来,以后都不用怕土默特那些台吉的拿捏。”赵宇图说道。 “没那么简单。”刘恒微微一摇头,说道,“先不说咱们虎字旗几个战兵大营还没有形成战斗力,就算是已经形成战斗力,一旦咱们要对付土默特,还要预防整个右翼蒙古的反击。” 杨远说道:“鄂尔多斯部的白洪大哈一直与土默特亲近,一旦土默特对咱们虎字旗动手,鄂尔多斯一定会跟着一起动手,反倒是永谢布部,实力最弱,又因为畏兀慎部的关系,反倒与右翼蒙古的其它万户部落关系一般。” 老五说道:“左翼蒙古那边也不能不防,虽然左翼蒙古内斗不休,可林丹汗一直有统一蒙古的野心,说不定会在咱们动手对付土默特的时候,突然对咱们出手。” “属下到是觉得,最不应该担心的就是左翼蒙古。”杨远说道,“察哈尔的林丹汗想要吞并科尔沁,偏偏科尔沁倒向后金,与后金联姻,如今察哈尔想要对科尔沁动手,却又不是后金和科尔沁的对手,喀尔喀五部那边也不老实,炒花不是那种居于人下之人,察哈尔虽然实力最强,有心收服左翼蒙古的几个部落,却始终做不到,根本没有精力顾及到右翼蒙古这边的事情。” 老五说道:“不管怎么说,左翼蒙古也好,右翼蒙古也好,终究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 听到这话,杨远一摇头,说道:“别看左翼蒙古和右翼蒙古的大汗都是黄金家族的后人,可一旦动起手来,下手比外来势力还要狠,所以属下认为,咱们虎字旗要是与土默特动手,察哈尔那边不仅不会管,反而愿意看到这一幕,因为这有益林丹汗统一蒙古的大业。” 刘恒点点头。 左翼蒙古还剩下点实力,可右翼蒙古彻底破败到骨子里,不然他也不会认为有几万虎字旗战兵就能够威慑住土默特。 贾六说道:“想要早一天让几个战兵大营形成战斗力,不仅要新兵训练完成,还需要足够的兵甲,这一点要看兵器局能不能给几个战兵大营的战兵及时配齐兵甲。” 说着,他看向很少说话的黄重。 黄重抬起头,说道:“兵器局已经尽量在赶工了,每天都三班倒,再快的话,兵甲质量上很难保证,诸位总不想给自己的战兵穿戴有问题的兵甲吧!” 陈寻平说道:“我们几个战兵大营抓紧一切时间,应该能保证在二月中旬之前形成战斗力。” 刘恒看向黄重。 黄重苦着脸说道:“大当家,不是属下不想多打造一些兵甲出来,实在是力有不逮,整个兵器局的工匠已经尽力了。” “你们兵器局要人我给人,要钱粮我给钱粮,总之一句话,要再三月之前,把几个战兵大营的兵甲配备齐。”刘恒对黄重说道。 黄重面色一苦。 “还有炮。”王云成说道,“如今千人队扩建成战兵大营,不仅缺少炮手,还缺少各种炮。” 一直没有说话的西芒说道:“讲武堂训练了一批炮手,再有一个月就能够结业,足够分给几个战兵大营。” “炮没有那么多。”路易斯说道,“虽然有了四磅炮和六磅炮的铁模,可几个战兵大营需要的炮实在太多,无法给几个战兵大营全部配齐。” 刘恒开口说道:“炮的事情好解决,就算炮场那边不能够配备足够的大炮,还可以从边军手中买那些佛郎机炮暂代,然后用炮场铸造出来的炮一点点替代掉那些佛郎机炮。” “这倒是个办法。”赵宇图出声附和。 铸炮十分麻烦,比打造兵甲更麻烦,就连草原上的第三战兵大营也有一部分佛郎机炮,真正的虎字旗野战炮也没有配备齐全,需要以后慢慢用炮场的新炮替代。 老五说道:“几个战兵大营暂时用不到太多的炮,待战兵大营北上草原之前,在配备齐炮也不晚。” 陈寻平和贾六还有王云成没有出声反驳。 在大明境内顾忌多,不像在草原,有炮可以尽管使用,而在大明,使用炮的时候要注意,不能一次性有太多的炮出现在战场上。 而且,他们几个战兵大营留在大明境内,很少有动用炮的时候,就算是去剿匪,带上两三门炮足够用了。 刘恒说道:“不知道土默特会给咱们留下多长时间,若只有素囊和几个台吉联手,大黑河墩堡那边还能够顶住,就怕整个土默特要对咱们虎字旗动手,那时候,你们几个战兵大营需要开拔北上,所以越是这个时候,不管是战兵大营,还是后勤和兵器局,都要抓紧一切时间,尽可能的保证几个战兵大营的战斗力早日形成。” “是。” 签押房内的人齐声答应。 第七百二十章 廷议 “大人,后金来袭,已经围困西平,罗副总兵派人来广宁求援。” 广宁,中军大帐,一名身穿兵甲的武将从帐外走了进来,单膝跪在王化贞身前。 “这些鞑子,连年都不让本官过安生了。”王化贞一甩袖袍,面露不满之色,说道,“西平有三千守军在,又有镇武刘渠的两万人在,闾阳的祁秉忠一万兵马,后金想要拿下西平,没有那么容易。” 中军游击孙得功躬身抱拳,说道:“大人,此时正是挫败后金兵马的良机。” “此话怎讲?”王化贞看向孙得功。 孙得功是他的心腹,不然也不会用他做中军游击,哪怕广宁有传言说孙得功与后金暗中有勾结,他也并未相信,仍然信任孙得功。 孙得功开口说道:“后金围困西平,有闾阳和镇武的兵马在,便可三面夹击,同时察哈尔的林丹汗与炒花答应出动四十万大军攻打沈阳,趁着后金顾此失彼之际,末将认为,应该发动广宁全部兵力,出城与闾阳镇武西平会合,联手击溃后金来袭兵马,一举扭转我大明与后金的辽东局势。” 王化贞手捻胡须,面露沉思。 大帐内的祖大寿站了出来,说道:“大人,万万不可,孙游击的话信不得。” “祖复宇,你什么意思?”孙得功瞪向祖大寿。 祖大寿并未看孙得功,而是继续对王化贞说道:“大人,先不说孙游击的计策可不可行,单是孙游击与后金的事情还未解释清楚,他的话便不能相信。” “祖复宇,你凭什么认为老子是后金的内奸!”孙得功涨红着一张脸,用手指着祖大寿。 祖大寿冷哼一声,说道:“无风不起浪,广宁的那些传言到底是真是假,你孙得功心里应该最清楚。” “放屁。”孙得功怒道,“老子一心为我大明杀敌灭寇,你凭什么说老子是后金的内奸,老子还说你是后金内奸呢。” “广宁城中的那些传言可不是说我祖某人的。”祖大寿讥讽道。 孙得功转身看向王化贞,单膝跪地,说道:“大人,末将愿意率兵去西平,与后金决一死战,以全末将一颗忠贞报国之心。” 王化贞虚抬一下右手,说道:“孙游击快请起来,本官信你不是后金内奸,广宁城中的那些传言,想来是后金故意散播,用来离间你我将帅二人之间的关系。” 孙得功站起身,抱拳说道:“末将谢大人信任。” “大人,空穴来风未必没有缘由。”祖大寿说道,“孙得功不过是中军游击,就算后金要离间,也应该离间几位总兵和大人之间的关系,而不是离间他一个中军游击将军。” 王化贞朝祖大寿摆了摆手,说道:“不必再说了,本官已经决定,派广宁全部兵力与祁秉忠会合,合兵对后金兵马迎头痛击。” “末将愿意率兵出战。”孙得功站出来请战。 王化贞满意的点点头,旋即说道:“孙得功,祖大寿听令。” “末将在。” 孙得功和祖大寿单膝跪地,一抱拳。 王化贞继续说道:“本官命你们二人,率广宁兵马前往闾阳与祁总兵会合,解西平之围。” “末将得令。” 孙得功和祖大寿同时答应一声。 王化贞说道:“好了,现在就出发,本官在广宁等你们凯旋的消息。” “是。”孙得功答应一声,领了帅令,与祖大寿一同离开中军大帐。 来到大帐外,祖大寿冷声说道:“孙得功,本将会盯着你,若是本将发现你与后金真有勾结,必将亲手砍了你的人头。” 走在一旁的孙得功瞅了祖大寿一眼,淡淡的说道:“祖将军有时间盯着本将,不如想想到了战场,如何才能多杀几个后金的兵卒。” “哼。”祖大寿冷哼一声,先一步走在前面。 孙得功望着祖大寿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 京城,年味还未完全消散,街上留下不少鞭炮炸开后的残留的碎纸皮,家家户户门外贴着春联。 内阁首辅刘一燝因为辽阳和沈辽的事情牵连,已经不再是首辅,接任首辅的人是东林党出身的叶向高。 叶向高在万历四十年便是首辅,后来致仕,这一次新起复,使得东林党的势力在朝中到了巅峰,可以说是达到了东林党人所说的众正盈朝,而且早在刘一燝还是首辅的时候,东林党便已经准备推出叶向高接任首辅之位,刘一燝也并非东林党最信任的人。 叶向高一上任,便大刀阔斧,天启启用了熊廷弼为辽东经略安抚辽东局面,他便借助内阁,推动王化贞升任辽东巡抚。 两个人刚一上任,便因为对后金的策略产生了矛盾。 熊廷弼主张以防为主,伺机收复失地,而王化贞主张联合蒙古人一同攻打后金,一举平定后金之乱。 辽东经略巡抚不合的事情,早就传到了京城,熊廷弼和王化贞互相指责的奏折,也经常出现在内阁。 时间一长,朝中大臣都知辽东巡抚和经略不合,与大局有碍,不利于抵御后金,很多人对辽东的局面开始不看好。 因平苗功劳晋升兵部尚书的张鹤鸣,专为此事召开廷议。 朝中大臣聚到一起,商议熊廷弼和王化贞去留一事。 廷议召开的人是张鹤鸣,主持廷议的人却是内阁首辅叶向高。 “诸位大人,下官以为,熊经略不易继续留在辽东,如今辽东经抚不和已经闹得沸沸扬扬,继续下去,对辽东并无益处。”给事中惠世扬开口说道。 他是东林党人,与王化贞同为一党,自然向着王化贞说话,加上熊廷弼为楚党出身,朝中多数人都不希望熊廷弼继续留在辽东。 “下官认同惠大人所言,熊经略不应继续留在辽东。”一旁的周朝瑞出声赞同。 张鹤鸣看向其他大臣,说道:“诸位同僚以为呢?” 作为兵部尚书,他极为信任王化贞,尤其王化贞使用毛文龙收复镇江,可谓是大明对后金的第一次大捷,所以王化贞所有的建议,他全都支持,也因此使辽东兵马大半落入王化贞之手。 第七百二十一章 广宁兵败 廷议在场的大臣之中,除了少数不说话的人,其余大多数人都支持惠世扬的意见。 王化贞是叶向高的学生,廷议在场的大臣中,多数人是东林党人,或是与东林党亲近的大臣,自然支持王化贞留在辽东。 叶向高这个时候开口说道:“既然大家有了决定,回去后,各位大人一起题本,交由圣上,接下来诸位大人商量一下经略的人选。” 辽东经略原本不算什么好位置,可自从后金崛起,辽东经略变成了一个香饽饽,每年朝廷送给辽东的辽饷不下百万两,辽东上下文武官员都能从中分润到不少好处,其中经略这个位置重中之重。 后金虽然胜了几仗,但在朝中很多大臣眼中,后金不过是疥癣之疾,早晚都要被大明剿灭。 “下官以为,为了确保不再出现经抚不合之事,辽东经略和巡抚应当为一人。”廷议中一名在场的官员开口说道。 他的话,引来了众多大臣的认同。 熊廷弼和王化贞的不合,让很多人都看到,所以经略与巡抚为一人,才能避免这种不合的事情再次发生。 “下官以为,张大人可以替代熊廷弼出任辽东经略。”惠世扬开口说道。 同时,他的目光看向了张鹤鸣。 周朝瑞说道:“张大人一直以来都支持王大人在辽东对后金的对策,所以下官也认为张大人适合接任辽东经略一职。” 他的话说完,在场之中顿时没有人言语。 很多人目光在张鹤鸣和惠世扬与周朝瑞三个人身上来回打量。 在场的都是人精,张鹤鸣之所以能够接任兵部尚书,是因为王象乾出任蓟辽总督,如今又有人提议张鹤鸣出任辽东经略,兵部尚书的位子便会再次空下来。 廷议中的大臣都明白,一旦张鹤鸣离开京城,出任辽东经略,不管是在辽东经略的位置上一直任命下去,还是只任一段日子的辽东经略,将来就算回京,兵部尚书的位置也不可能再是他了。 张鹤鸣抿着嘴迟疑了一下,才道:“本官以为,为了防止再有经抚不合之事,不如不在设经略一职,专任巡抚一人。” 在场其他大臣都没有言语。 这里面已经涉及到了兵部尚书的位子,很多人还没有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不愿意插手其中。 “张大人就不要谦虚了,下官以为,辽东经略这个位子,张大人最合适不过了。”惠世扬笑着说。 张鹤鸣眉头一皱。 他能够感觉到,暗中有一股针对自己的势力蠢蠢欲动。 这时候,屋外走廊上响起了脚步声,很快从外面走进来一人。 “谁让你进来的!”张鹤鸣看到来人,脸一沉,语气不好的说。 来人看了张鹤鸣一眼,却没有搭理,直接来到叶向高跟前,低声说道:“大人,不好了,辽东刚刚传回消息,王巡抚和熊经略兵败,广宁丢了。” “什么?”叶向高一惊,手中的盖碗掉落到地上。 屋中大臣的目光都看向了叶向高。 见到叶向高失态的模样,很多人都意识到出大事了。 “大人,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张鹤鸣开口询问。 叶向高站起身,朝屋中的大臣们说道:“本官需要马上去见圣上,至于发生了什么事,由本官的中书舍人来告诉诸位大人。”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朝屋外走去。 在场的众多大臣见叶向高急匆匆的去面圣,心中都咯噔一下,知道一定发生了大事。 这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刚刚进来的那名中书舍人的身上。 屋中的人都知道此人是叶向高身边的中书舍人汪文言,在东林党中,地位非比寻常。 汪文言没等屋中的人问,便主动开口说道:“刚刚内阁收到辽东急报,广宁兵败。” 广宁兵败四个字说完,在场鸦雀无声。 刚刚站起身的张鹤鸣重新跌坐回座位上,脸色变得煞白,右手轻轻的颤抖。 王化贞因为有他这个兵部尚书支持,辽东大半兵马落入王化贞手中,这一次辽东战败,他最担心的是朝廷会把罪责安在他的头上。 他知道,兵部尚书的位子肯定是留不住了,否则朝中的那些政敌就不会放过他。 屋中的大臣们,很多人都一脸同情的看着张鹤鸣。 广宁兵败,他这个兵部尚书推脱不了责任,所有人都知道,他这个兵部尚书肯定要换人了。 “本官要去面见圣上。”张鹤鸣突然站起身,往屋外走去。 廷议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有必要继续下去,广宁已经兵败,不管兵败的真正的原因是什么,熊廷弼和王化贞两个人的罪责肯定最重,丢官弃职是一定的,下狱也避免不了,萨尔浒兵败的辽东经略杨镐至今还关在大牢里。 一些人心中开始同情熊廷弼。 这一次熊廷弼复起,可以说并没有得到朝廷多少支持,反倒被王化贞这个巡抚处处羁绊,很多人心中都明白,广宁兵败最大的责任不在熊廷弼,而在王化贞身上。 乾清宫,天启铁青着一张脸,地上撒满了奏折。 “皇爷您消消气,千万不能气坏了身子。”魏忠贤在一旁相劝。 广宁兵败的消息,自然也送到了乾清宫天启的手中,而且这个消息还是魏忠贤亲自带来的。 “这些人都该杀。”天启咬牙切齿的说。 每一年辽东从朝廷拿走了大把的辽饷,甚至为了拉拢蒙古人,他这个皇帝从自己的内帑拿出好几十万两银子,最后却换来这样一个兵败的结果。 魏忠贤劝说道:“皇爷您已经尽力了,都是熊廷弼和王化贞这两个人无能,害得广宁兵败。” 就在这时,一名小太监从外面跑了进来,跪在地上,说道:“皇爷,内阁首辅叶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天启冷声说道。 小太监退了出去。 时间不长,叶向高从外面走了进来,撩衣跪倒在地上,说道:“老臣参见圣上。” 说着,他低头看了一眼散落一地的奏折,又看了一眼天启阴沉的脸色,知道广宁的事情已经传到宫里。 “朕听闻王化贞是你的学生?” 天启并没有让叶向高起身,反而开口问了这样一句话。 第七百二十二章 自请辽东 ps:感谢书友花笑云的打赏。 叶向高迟疑了一下,才道:“臣曾做过王化贞的主考官,算是他的坐师。” “朕记得他升任辽东巡抚,也是爱卿你的提议。”天启面无表情的说。 边上的魏忠贤低着头,脸上露出冷笑。 他知道,广宁兵败让皇爷十分不满,不仅是对王化贞的不满,更是对叶向高和东林党的不满。 跪在地上的叶向高恭声说道:“王化贞升任辽东巡抚,是吏部和内阁共同的决议。” 一句话,他把王化贞升任辽东巡抚的事情推到吏部和内阁其他人身上。 天启冷哼一声,转身往身后御案走去。 边上的魏忠贤抬手搀扶着天启。 待天启坐下,他往一侧退出两步,垂手站在一旁。 跪在地上的叶向高说道:“圣上,广宁兵败,辽东人心惶惶,此时应该派朝中大臣去辽东主持局面,绝不能给后金趁机攻下山海关的机会。” “你以为谁去辽东合适?”天启问向叶向高。 叶向高犹豫了一下,说道:“臣以为,兵部尚书张鹤鸣最为合适。” “他?”天启眉头微微一皱。 广宁兵败,兵部尚书难逃其责。 叶向高继续说道:“张鹤鸣有平苗之功,知兵,又是兵部尚书,再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 天启手指在御案上来回滑动,面露沉思。 跪在地上的叶向高又道:“陛下,如今广宁兵败,只有派朝中重臣去主持大局,才能安定人心,待辽东局面稳固,朝廷可在另选合适人选去辽东。” “张爱卿接任兵部尚书不久,此时让他去辽东,合适吗?”天启问了一句,旋即虚抬右手,说道,“爱卿起来吧!” “谢陛下。”叶向高手按膝盖,从地上站了起来。 御案边上的魏忠贤朝下面的一名小太监使了个眼色。 那名小太监从一旁走过来,蹲在地上,开始拾捡散落在地上的奏折。 叶向高躬身说道:“广宁兵败,兵部尚书理应负有责任,张鹤鸣去辽东,也算是戴罪立功。” 另一边的魏忠贤听到他这个解释,暗中撇了撇嘴,明白又是文官推卸责任的那一套。 就在这个时,一名小太监从外面小跑进来,跪倒在御案前,恭声说道:“启禀皇爷,兵部尚书张大人求见。” 叶向高愣了一下,没想到张鹤鸣会这么快来宫里见驾。 天启想了想,说道:“带他进来吧!” 小太监退了出去。 时间不长,小太监陪着一位身穿绯袍的文官从殿外走了进来。 “臣张鹤鸣叩见陛下。”张鹤鸣跪倒在地,一头磕在地上。 天启不咸不淡的说道:“起来吧!” “谢陛下。”张鹤鸣站起身。 天启看着张鹤鸣,说道:“张爱卿这么急着来见朕,相比也是为了辽东的事情吧?” “回禀陛下,臣一听到广宁兵败的消息,顿时五内俱焚,请求陛下能够允准臣担任辽东经略,以全臣为国尽忠之心。” 叶向高看了一眼张鹤鸣,面露意外之色。 完全没想到张鹤鸣会在这个时候自请去辽东,接受辽东这个烫手的山芋,之前他还以为就算朝廷下旨,张鹤鸣也会以各种理由推脱一番,不愿意去辽东。 这个时候去辽东,若不能弹压住局面,一旦被后金攻下山海关,罪名只会比熊廷弼和王化贞更严重。 广宁后面还有个山海关,山海关后面再无险地,一马平川直通京城。 “爱卿要去辽东?”天启上下打量了张鹤鸣一眼。 之前他还在考虑要不要张鹤鸣去辽东,没想到这么快张鹤鸣便自己主动要求去辽东。 张鹤鸣一躬身说道:“回禀陛下,臣自请去辽东。” 天启看了看叶向高,说道:“刚刚叶爱卿在与朕商议派谁去辽东主持大局合适,正好说起张爱卿,叶爱卿认为爱卿你是去辽东最合适的人选,没想到张爱卿自己就来了。” 听到这话,张鹤鸣瞅了一眼叶向高,眼眶微微一缩。 叶向高看向张鹤鸣,说道:“张大人是兵部尚书,朝中重臣,没有比张大人更合适的人选了。” 张鹤鸣这时才明白,廷议的时候,为何惠世扬和周朝瑞一个劲的要推举他这个兵部尚书去辽东接替熊廷弼辽东经略的位子,背后之人居然是叶向高。 站在御案边上的魏忠贤偷偷看了叶向高和张鹤鸣一眼,险些笑出来,心中暗自决定,有机会一定要接触张鹤鸣一下。 天启点点头,说道:“既然张爱卿自己要求去辽东,朕也不好阻拦,就由张爱卿接替辽东经略,并加封太子太保,赐蟒衣玉带。” “臣遵旨。”张鹤鸣撩衣跪倒在地上。 天启看向叶向高,说道:“内阁抓紧拟旨。” “臣遵旨。”叶向高朝天启一躬身。 天启再次看向张鹤鸣,说道:“朕虽然没有亲临辽东,却也知道辽东局势不好,张爱卿这一趟去辽东,代表的是朝廷,是朕,绝不能让后金攻下山海关。” “臣领命。”张鹤鸣跪在地上一插双手。 边上的魏忠贤突然开口说道:“皇爷,张大人这一次去辽东,奴婢担心下面的那些总兵参将之中会有人对张大人的命令阴奉阳违,使张大人无法尽快稳住辽东局势。” “嗯,你说的有几分道理。”天启微微点了点头。 跪在地上的张鹤鸣看向魏忠贤,一脸诧异。 没有想到魏忠贤会替他说话。 另一边的叶向高也是大吃一惊。 按理说魏忠贤应该恨不得张鹤鸣倒霉才对,又怎会在圣上面前替对方说话,完全不合常理。 天启想了想,说道:“那就加赐张爱卿尚方宝剑,辽东文武百官见到此剑,如朕亲临,张爱卿有先斩后奏之权。” “臣,谢主隆恩。”张鹤鸣急忙叩首。 广宁兵败,他这个兵部尚书本难逃其责,如今却被加封太子太保,赐下蟒衣玉带,又赐下尚方宝剑,可以说他这个辽东经略大权在握,远远不是之前的熊廷弼可以比的。 叶向高瞅了张鹤鸣一眼。 圣上又是加封张鹤鸣太子太保,又是赐下蟒衣玉带和尚方宝剑,所有一切,都在说明圣上对辽东局势十分重视。 “行了,你们都退下吧!”天启摆了摆手,示意两个人可以走了。 叶向高一躬身,询问道:“陛下,熊廷弼和王化贞二人如何处置?” 听到这两个名字的天启,脸沉了下来,说道:“若这二人没有死在辽东,张爱卿到辽东后,便派人把他们押解回京。” “臣领旨。”张鹤鸣恭声说道。 天启朝他们摆了摆手。 “臣等告退。” 叶向高和张鹤鸣躬身行礼,从大殿退了出去。 第七百二十三章 传到灵丘的消息 广宁兵败的消息,被虎字旗外情局安插在山海关的暗谍传回灵丘。 收到这个消息的杨远,快步来到刘恒办公的签押房。 一进签押房,他便说道:“大当家,辽东那边的事情和侍从司推测出来的结果一样,广宁兵败,一连丢了四十多座堡,只剩下宁远和前屯,王化贞和熊廷弼退到了山海关。” 刘恒叹了一口气,说道:“后金成了气候。” “是啊!”杨远说道,“谁能想到,一群林子里钻出来的野猪皮,居然打下这般大的局面,逼的朝廷一退再退,最后大半个辽东都丢了,只能退守山海关。” “山海关若是丢了,便是一马平川,到时连京城都会不稳。”签押房内的赵宇图开口说道,“我堂堂大明朝,却被一群野猪皮逼到这个份上,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刘恒端起桌上的茶缸,喝了一口水,说道:“朝廷只顾着党争,争权夺利,没有人关心百姓的死活,哪怕后金崛起,朝廷上下大多数人都认为后金不过是疥癣之疾,很快就能平定,精力都放在了党争上面。” “大当家,你说山海关会不会也有一天被后金给拿下,然后后金长驱直入围攻京城。”杨远说道。 刘恒一摇头,说道:“山海关没有那么容易拿下,朝中的那些大臣们都明白山海关的重要性,所以后金短时间内没有机会拿下山海关。” “那就好。”赵宇图松了一口,说道,“辽东的野猪皮烧杀抢掠,残害了不知多少辽东百姓,真要是让这些野猪皮来到中原,不知道要害死多少百姓。” 刘恒说道:“后金想要入关,不一定非要拿下山海关。” “不拿下山海关,后金怎么入关?除非派小股兵马绕过山海关入关,可明军再无能也能剿灭小股后金兵马,所以后金不可能傻到派小股兵马入关,给明军削弱实力的机会。”赵宇图说道。 刘恒微微一摇头,说道:“你们只看到山海关,却没有看到九边重镇,你们觉得,以现在九边的情况,能不能阻拦后金兵马?” “连辽东的明军精锐都不是后金的对手,九边的几处地方,更不可能是后金的对手了。”杨远说道。 作为外情局司局长,对九边的情况心中有数,知道九边早就不是曾经的九边重镇了,如今的九边兵马军械松废,仅存的那点精锐也都调去了辽东。 赵宇图眉头一皱,说道:“大当家的意思是后金会从九边入关?” “若后金拿不下山海关,自然会选择从其它地方入关,大同榆林蓟镇这些边镇都是最好的选择。”刘恒说。 因为他知道,后金在锦州吃了亏,便把目光投向了九边的几个重镇,最后几次入关劫掠,都是通过边镇来到大明腹地。 “这不可能。”赵宇图说道,“后金想通过九边来到大明腹地,只能绕道走草原,以林丹汗和炒花等人对后金的态度,根本不可能任由后金的兵马从他们的眼皮底子下经过,灭虢取虞的道理他们不可能不懂。” 刘恒笑了笑,说道:“你觉得以北虏实力,能否是后金的对手?” “北虏不可能是后金的对手。”杨远抢先一步开口说道。 赵宇图皱着眉头说道:“大当家的意思是,后金拿不下山海关,便对北虏动手,平定北虏后,再通过九边来到大明腹地?” 刘恒点点头。 赵宇图这一次没有反驳。 北虏如今是个什么情况,他们虎字旗的人最为了解,而女真人的兵马又是何等模样,虎字旗也同样了解。 若后金兵马一旦对北虏动手,北虏根本就没有部落能挡得住后金兵锋。 “如此说来,后金一旦看到自己拿不下山海关,便会转移目标,对北虏出手?”杨远一语说出了里面的关键。 刘恒说道:“后金暂时还不会对付北虏,他们的目标应该还是山海关,不过,留给咱们虎字旗的时间不多了,若不能在后金出兵草原之前,咱们虎字旗在漠南蒙古站稳脚跟,以后就难了。” 杨远明白的点了点头。 后金不好对付,而且后金拿下了漠南蒙古,等于掐断了虎字旗的走私商道,这对虎字旗的损失可以说是灭顶之灾,除非虎字旗愿意放弃现在的一切,龟缩在灵丘,不然早晚要与后金对上。 而且,不管是刘恒,还是李树衡和陈寻平等人,都是来自辽东,家中也有亲人死在女真人手中,所以他们不可能与后金合作。 “这么说咱们虎字旗要抓紧对土默用兵,在土默特占据一块自己的地方,保证商道的通畅。”赵宇图说道。 刘恒点了下头,说道:“这也就是为什么我要扩建几个战兵大营的原因,不仅是因为北虏对咱们的威胁,更有后金对咱们的威胁。” “原本我还以为咱们虎字旗有了如今的这一切,可以安稳了,现在看来,更大的危机还在后面。”赵宇图说。 后金比北虏的威胁更大,毕竟连朝廷都奈何不得后金。 杨远说道:“只要几个战兵大营形成战斗力,土默特便不可能是咱们虎字旗的对手,但是对付后金,恐怕还力有不逮。”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两年前,谁会想到咱们会有今天这样的成就。”刘恒说道,“后金的目标还是山海关,短时间内不会对草原用兵,咱们还有时间。” “大当家说得对。”杨远说道,“就算灵丘的基业全都没了,咱们虎字旗还有大员岛的基业,后金就算再厉害,总不能漂洋过海去大员岛找咱们麻烦。” 赵宇图感叹道:“还是大当家眼光长远,很早之前就通过李旦,为虎字旗在大员岛找到一条后路。” 杨远附和的点点头。 对此,刘恒只是笑了笑。 他没打算告诉眼前的这两个人,若干年后,大员岛一样没有躲过后金的兵锋,不过那时候的后金已经不再叫做后金。 刘恒看向赵宇图,说道:“后勤局一定要做好几个战兵大营和兵器局的后勤保证,不管素囊什么时候对大黑河的墩堡出手,你们后勤局都要确保大黑河的物资够用上半年以上。” “属下明白。”赵宇图点了点头。 他这一次来签押房见刘恒,便是为了送往大黑河墩堡的物资一事。 这批物资和送往草原上的货物不同,货物是用来与蒙古诸部走私的东西,而物资是用来防备北虏围堡,提前预备下的战略物资。 第七百二十四章 觊觎汗位 明军在广宁兵败的消息,不仅传到了京城,更传到了草原上。 广宁和周围四十多个堡的丢失,使蒙古人直面后金,少了广宁这个中间屏障。 “大汗,真想不到明国这么没用,又败给了后金,连带着广宁也丢了。” 说话的是察哈尔的一位名字叫莫日根的台吉。 林丹汗盘坐在自己的大帐里,身前是一张矮桌,上面摆着一些切好的肉食,还有酒碗和酒壶。 他放下手里的酒碗,问道:“明国派使者来了吗?” “没有。”莫日根摇了摇头,旋即说道:“大汗担心明国会追问那笔银子的事情?” 林丹汗喝了一口酒,说道:“明国皇帝出银子让本汗出兵沈阳,虽然本汗的兵马没有围攻沈阳,但那不怪本汗,是他们明国军队败退的太快,若不是本汗提前让兵马退回来,这一次说不定要被明国给坑了。” “大汗说的极是,明国的军队实在太没用了。”莫日根附和了一句。 萨尔浒之战前,他们蒙古人十分看好明国,相信明国很快就能剿灭后金,萨尔浒后接连几场大战,明国军队一败再败,这让很多蒙古人,对明国能否剿灭后金,抱有了怀疑态度。 这一次明国又在广宁兵败,大半个辽东丢失,明国的虚弱彻底暴露在眼前。 “大汗,还有一件事。”莫日根说道,“前段日子巴图派人送来消息,说是素囊联合了土默特的一些台吉,想要对虎字旗动手,准备抢虎字旗在大黑河的货仓。” “巴图也参与了?”林丹汗抓起一块盘子里切好的肉,丢进了嘴里咀嚼。 莫日根点点头,说道:“是素囊找到了巴图,若大汗您不同意,我派人去一趟土默特,让巴图不要掺和素囊和虎字旗之间的事情。” “不用。”林丹汗一摆手,说道,他们想要对虎字旗动手,咱们不必拦着,尽管让他们动手,虎字旗不过是一家明国商号,用不着放在心上。” “是。”莫日根点点头。 林丹汗端起酒碗喝了一口酒,嘴里说道:“土默特那边派人盯着点,若是素囊那些人真的抢了虎字旗的货物,咱们也不用客气。” “明白。”莫日根点了点头。 虎字旗的一车车明国货物早就惹人眼红,只是碍于虎字旗车队带着护卫,又打点了大部落的台吉,这才一直相安无事。 一旦虎字旗在土默特的货仓被抢,暴露出软弱,草原各部自然不会放过分食虎字旗的机会。 ……………… 青城的汗帐里,特木伦站在卜石兔面前,说道:“大汗,如今咱们土默特有不少台吉被素囊拉拢,要对虎字旗在大黑河的货仓动手,就连兀鲁特部的苏赫巴兽和布日固德,也都派人去了板升城,照这样下去,恐怕不用等到秋天,素囊就会动手了。” 卜石兔放下手中的金樽,说道:“虎字旗的人杀了素囊身边的甲骑,素囊要报复,也是应该的,本汗不便阻拦,一切恶果也都是虎字旗的人自己招惹来的。” “大汗。”特木伦说道,“光是素囊和坎坎塔达两部联合起来,虎字旗就已经很难应付了,现在又多了那么多台吉与素囊联手,虎字旗恐怕很难守住他们在大黑河的货仓。” “你想让本汗怎么做?”卜石兔问向特木伦。 特木伦说道:“这个时候,大汗您应该出面阻拦素囊他们,这样一来,不仅维护了大汗您的威严,又卖了虎字旗的好。” 卜石兔一摆手,说道:“素囊的事情本汗不会劝,就算本汗出面,他也不会听,换做是你的部落折损了一百多甲骑,恐怕你比素囊还要气愤。” “那咱们就眼睁睁看着素囊他们去攻打虎字旗在大黑河的货仓?”特木伦脸色一苦。78中文首发 . . 虎字旗来草原行商的这两年,他的部落已经扩大了近一倍,从一个小部落成为一个中等国。 可以说虎字旗的存在对他和他的部落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可一旦素囊攻破了虎字旗在大黑河的货仓,他可以预料到,虎字旗的车队在草原上将会寸步难行,到时草原上的各部都会对虎字旗的车队动手。 卜石兔看着特木伦,说道:“这次你来青城,让本汗为了虎字旗出面,应该是虎字旗的人找到了你吧?” “不瞒大汗,虎字旗的人去了我的部落,说了一些话,我觉得他们说的很有道理。”特木伦没有隐瞒,坦言承认。 卜石兔好奇的问道:“对你说了些什么话?” “这……”特木伦迟疑了一下,说道,“虎字旗的人说这一次素囊并非是冲着他们来的,而是冲着大汗你来的。”78中文首发 78zw. m.78zw. “什么意思?”卜石兔眉头一皱。 特木伦犹豫了一下,才说道:“虎字旗的人说兀鲁特部之所以闹得四分五裂,背后有素囊的支持,而素囊做这些,是要争夺汗位。” 啪! 卜石兔一巴掌拍在身前矮桌的桌面上,冷着脸说道:“虎字旗的人好大的胆子,为了对付素囊,居然挑拨土默特各部的关系。” “大汗。”特木伦说道,“老台吉刚一过世,兀鲁特部便分裂成三股势力,除了哈尔巴拉之外,苏赫巴兽和布日固德都与素囊走的近,很难不让人多想。” 卜石兔抓起金樽,仰头喝了一大口酒,随后重重的撂在桌面上。 特木伦见卜石兔没有反驳,便又说道:“素囊一直觊觎大汗您的汗位,当年就是老台吉出手,才使素囊没有成功,如今老台吉一死,素囊没有了顾忌,难保不会升起其它心思。” “可这和虎字旗有什么关系?”卜石兔冷着脸问。 特木伦说道:“因为大汗与虎字旗合作,一些与大汗您亲近的台吉因为得了好处,部落越发兴盛,可一旦虎字旗退出草原,以后来草原上的明国商人十有八九是那个范永斗,以他和素囊的关系,肯定会照顾素囊和他那一系的台吉。” 说完,他看向卜石兔。 卜石兔只是性子软,但人不傻,所以他相信卜石兔一定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大明流匪》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 喜欢大明流匪请大家收藏:大明流匪更新速度最快。 第七百二十五章 “不可能,本汗这个大汗是父汗传位给本汗,素囊就算想要争夺汗位,也不会有人支持他。”卜石兔一摇头,可脸色十分的难看。 当年的事情,他至今都记忆犹新,若不是那木儿出面,他这个大汗恐怕就是素囊的了。 特木伦说道:“三娘子一脉始终没有放弃过争夺汗位,就算大汗你在时他争夺不到汗位,可下一代呢?” 卜石兔手掌按在矮桌上,没有言语。 特木伦继续说道:“一旦范永斗与素囊联手,素囊一系的台吉便会获得更多的好处,到时候越来越多的台吉会选择投向素囊,所以大汗,此事不能不防呀!” “事到如今,本汗也就不瞒你了。”卜石兔说道,“坎坎塔达答应过本汗,他这一次只针对虎字旗,并未与素囊亲近,一旦解决了虎字旗,他还会像以前一样。” “他亲口说的?”特木伦面露惊讶。 卜石兔点点头,说道:“上一次他来青城,亲口对本汗说的,而且还告诉本汗,虎字旗在草原上赚走了太多蒙古人的财富,他要把那些属于蒙古人的财富重新拿回来。” “这哪里是拿,根本就是抢。”特木伦说了一句。 卜石兔淡淡的说道:“不管是拿也好,还是抢也好,这件事坎坎塔达说的没错,虎字旗确实从草原上赚走了太多的财富,他们送到草原的粮食价格越来越高,已经是最早时候的两倍多,所以本汗也想给虎字旗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草原终究是蒙古人的草原。” 听到这些话,特木伦张了张嘴,不知道如何在劝说。 原本他以为针对虎字旗的事情只是素囊和坎坎塔达联手,现在才明白,大汗也有要对付虎字旗的意思,只不过没有表露出来。 他明白,既然大汗要对付虎字旗,他再怎么劝也没有用。 卜石兔说道:“素囊的事情你提醒的对,虽然素囊难以撼动本汗的汗位,但本汗死后,他有可能会争夺俄木布洪的汗位。” “大汗您是什么意思?”特木伦看向卜石兔。 卜石兔说道:“你觉得范永斗的商号来到草原行商,还是按照以前的价格从牧民手中换走皮毛和牛羊,怎么样?” “恐怕范永斗不会答应。”特木伦摇了摇头。 卜石兔冷哼了一声,说道:“想来草原行商,那就要按照草原上的规矩,若不听话,就把素囊对付虎字旗的那一套,用在其他明国商人身上。” “大汗,这话也是坎坎塔达说的?”特木伦问道。 因为他所了解的卜石兔,喜欢按部就班的做事,不喜欢麻烦的事情,根本不会去想这些,只能是旁人告诉卜石兔的。 卜石兔点点头,说道:“是坎坎塔达对本汗说的,他说对明国的商人不必客气,也正因为本汗对明国商人太过宽容,才有了虎字旗杀害草原上的台吉和素囊部落里甲骑的事情。” “大汗说的是,对明国商人确实不能太过宽容。”特木伦附和了一句。 他知道自己不管再说什么,卜石兔也听不进去,因为他知道,这一切的根源还是虎字旗赚到了太多的财富,已经引来了包括大汗在内的很多台吉惦记。 …………………… 板升城,素囊请来了坎坎塔达和巴图两个人,来到了他的住处。 素囊端起酒碗,说道:“大地已经快要开化,对虎字旗动手的时机快要到了,二位最近可要提前做好准备,不能到了动手的时候在手忙脚乱。” “放心,我的部落早就准备好,箭矢也准备了一批,随时可以出战。”坎坎塔达说道。 一旁的巴图也道:“前不久我给白城送去消息,已经有了回信,林丹汗不反对咱们对付虎字旗,而且一旦咱们这边得手,草原上的其他的部落也都会对付虎字旗,保证虎字旗以后在草原上寸步难行。” “你把咱们攻打虎字旗的日子告诉林丹汗了?”坎坎塔达眉头一皱。 巴图一摇头,说道:“放心吧,我只说要对付虎字旗,咱们几家联手攻打虎字旗在大黑河的墩堡,并没有说具体动手的日子。” “那就好。”坎坎塔达点点头。 素囊看向坎坎塔达笑着说道:“你就是太过谨慎了,林丹汗站在咱们这一边,又怎会把消息透漏给虎字旗的人知道,怎么说他也是草原的大汗。” “素囊说的是,坎坎塔达你太谨慎了。”一旁的巴图附和了一句。 坎坎塔达说道:“还是谨慎一点好,若是咱们动手的消息泄露出去,给了虎字旗的人反被的时间,这对咱们来说,也是一件麻烦事,说不定还要为此多死伤一些控弦甲士。” “你也太小心了吧,以咱们三部的实力,虎字旗拿什么来抵挡,乖乖投降才是正理。”素囊不以为然的说。 以他们几部的实力,他认为去寇边大同都足够了,还怕收拾不了一个小小的墩堡。 一旁的巴图说道:“这一次对反虎字旗的墩堡动手,不止咱们三部,还有其他的一些部落也想加入进来,以虎字旗的那点实力,拿什么抵挡咱们蒙古铁骑。” 坎坎塔达没有说话,抓起桌上盛有马奶酒的酒碗,放在嘴边喝了一口。 素囊看向巴图说道:“以咱们三部的实力足够收拾大黑河那里的墩堡,没有必要让其他部落加入。” 虎字旗在大黑河墩堡里的货物,早已被他视为是自己的东西,自然不希望多几个人分走原本是他的东西。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巴图说道,“我只对那些部落的人说,咱们入秋才会动手,所以他们真的以咱们会入秋才会对虎字旗动手,正好可以用来麻痹虎字旗的人。” 素囊笑着说道:“想不到巴图你也懂得用兵的道理。” 巴图笑了笑,说道:“怎么说我在永谢布部也是一方首领,用兵的道理还是懂得。” “哈哈,喝酒。”素囊端起酒碗,隔空与巴图碰了一下。 巴图同样端起酒碗碰了一下,又朝坎坎塔达示意了一下。 三个人各自端着自己的酒碗,一饮而尽。 第七百二十六章 范永斗见素囊 三个人放下各自手中的酒碗,旁边有伺候他们的人重新把酒碗里的酒斟满, 巴图嘴里咀嚼着一块羊肉,说道:“我的人传话回来,年后这段日子虎字旗从大同那边来了不少四轮大车去往大黑河,想来虎字旗在大黑河的墩堡里储备了不少货物。” “这是好事。”素囊笑着说道,“虎字旗送到他们墩堡的货物越多,将来落到咱们手里的好处就越大。” 巴图点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咱们不能掉以轻心。”另一边的坎坎塔达说道,“咱们要对虎字旗动手的消息早就传出去了,虎字旗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可他们还是往大黑河送来这么多货物,要么就是不怕咱们,要么就是有了对付咱们的办法。” “没你说的这么悬乎。”素囊不以为然的说道,“卜石兔那边你亲自去说了,依他的那个软性子,肯定不会出面帮虎字旗与咱们对着干,兀鲁特部的哈尔巴拉现在自顾不暇,没有精力再去管虎字旗的事情,如今虎字旗就是待宰的羔羊,洗干净了脖子等着被咱们宰杀。” “要叫大汗。”坎坎塔达脸色不好看的说道。 素囊眉头一蹙,最后还是说道:“我知道他是大汗。” 说完,他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酒。 一旁的巴图说道:“坎坎塔达,你就是太过小心了,依我看虎字旗怕是破罐子破摔,知道咱们会在入秋时对他们动手,想要多储备一些货物,趁咱们动手之前多赚一些银子。” “巴图说得对。”素囊说道,“虎字旗的人肯定知道不是咱们的对手,可惜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咱们会在大地开化就动手,而不是入秋才动手。” 坎坎塔达用手转了转矮桌上的酒碗,道:‘但愿真和你们说的一样,虎字旗只想在最后时刻多赚银子,而不是有了应对咱们的办法。’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喝酒。”素囊招呼两个人喝酒。 三个人身前的矮桌上,有着切好的羊肉和酒壶,在他们中间的空地上,生了篝火,上面放着一只烤羊,边上有人时不时转动烤羊,同时往上面刷一些盐粒。 对于普通牧民来说,能够在冬天吃上烤羊是一种奢望,也舍不得吃,每一只羊都是牧民的财产。 可对素囊这样的蒙古台吉来说,烤羊并没有那么珍贵,想吃的时候,随时可以吃,甚至已经吃腻了,很多蒙古贵人更喜欢吃明国那些精致的食物。 “台吉,范永斗来了。”窝仑阔从外面走了进来。 素囊放下手中的短刀,眉头一皱,道:“他来做什么?” “还是见一见他,他从明国过来,说不定给咱们带来了什么好消息。”巴图看着素囊说。 素囊抓了抓下巴上的胡子,说道:“他能有什么好消息,我给了他那么多次机会,却连一个虎字旗都斗不过,还说是什么宣府有名好的大商人,简直是废物。” 巴图说道,“虎字旗一倒,这个范永斗便可以替代虎字旗,如今明国收紧了马市,咱们总需要有人能从明国弄来牧民需要的东西。” “他也就这么点用处了。”素囊语气淡漠的说道。 这时候,坎坎塔达说道:“虎字旗倒了之后,不能让这个范永斗接替虎字旗在草原拥有的这一切,不然草原上又出来一个虎字旗。” “坎坎塔达说的有道理。”巴图点头附和。 素囊淡笑一声,说道:“这有什么好担心的,等这一次咱们收拾了虎字旗,下一次就能收拾这个范永斗,不管是虎字旗还是范永斗,他们从草原上赚来的财富,将来都将会归还于草原。” 坎坎塔达一摇头,说道:“我觉得还是和几年前那样就挺好,明国商号都可以来草原行商,不让明国商人把控咱们草原上的商道。” 坐在对面的巴图先是看了看坎坎塔达,又看了看素囊,顿时过来明白,两个人看似是在争论商道的事情,实际上这背后牵扯到了大汗。 素囊想要谋求更大的权势,而坎坎塔达明显不希望素囊做大。 这时,他出声劝道:“二位别争了,不如让那个范永斗先进来,看看他到底有什么事?至于虎字旗倒了之后的事情,以后再商量也不迟。” 素囊点了点头,旋即对窝仑阔说道:“你去把人带进来。” 窝仑阔退了出去。 时间不长,范永斗被带了进来。 一进来,范永斗跪倒在地上,嘴里喊道:“草民见过三位台吉。” 盘坐在矮桌后面的素囊淡淡的说道:“范东主不必多礼,你也是本台吉这里的熟人,起来吧。” “谢台吉。”范永斗又行了一礼,这才站起身。 巴图开口说道:“范东主你上一次害的素囊折损了不少甲骑,你还敢来见他,你就不怕素囊让人把你拖出去砍了脑袋?” “草民怕。”范永斗躬身说道。 “既然怕,那你还敢来见他,真的不怕死吗?”巴图说道。 范永斗躬着身子说道:“上一次的事情,草民损失价值上万两银子的货物,归根结底都是虎字旗害的原因,他们不仅劫了草民的商队,还杀了素囊台吉的人,这个虎字旗实在是该死。” “你一句话,推脱的倒是干净。”巴图淡淡一笑。 范永斗解释道:“草民不是推脱责任,实在是草民也是受损的一方。” 说完,他看向素囊。 素囊咽下嘴里的羊肉,说道:“你这次来我这里,莫非又有商队准备来草原了?” 听到这话,范永斗脸色一苦,说道:“台吉您就不要开玩笑了,上一次折损了那么多的货,短时间内草民无力凑出同样数量的货物,起码解决掉虎字旗之前,草民是不敢再派商队来草原了。” 这话是他内心里真实的想法。 一连这么多次范记的商队都被抢,他实在是怕了,不敢再派商队来草原,不管是土默特,还是科尔沁那边,他都不敢再派商队过去。 第七百二十七章 盯上虎字旗的财富 “既然你不是要派商队来草原行商,那你来我这里做什么?本台吉没空陪你在这里闲聊。”素囊语带不满的说。 “实不相瞒,草民听说台吉要对虎字旗动手,便急匆匆的从张家口赶了过来。”范永斗恭声说道。 素囊淡淡的说道:“如今草原上早就传出本台吉要对虎字旗动手的消息,你一个明国商人来本见我,莫非还想与本台吉一起对虎字旗动手?” 他面露不屑。 以为范永斗这个明国商人也想插手他们蒙古人与虎字旗之间的战斗。 “草民只不过是个商人,不像虎字旗,手底下养着战兵。”范永斗陪笑的说了一句,旋即又道,“不过草民想到了一个对付虎字旗的办法,而且不需要台吉费一兵一卒。” “哦?是什么办法?”素囊来了兴趣。 同在屋中的坎坎塔达和巴图也都把目光落在范永斗的身上。 打仗就要死人,若能够兵不血刃的收拾了虎字旗,这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范永斗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办法很简单,只要台吉率兵去大同转上一圈,并且对外宣称是因为虎字旗才要攻打大同,需要明国朝廷给台吉一个交代,相信到时候不用台吉出手,明国朝廷的那些大臣们便会主动替台吉解决虎字旗这个麻烦。” “这倒是个办法。”巴图看向素囊。 不过,没等素囊开口说话,坎坎塔达便出言道:“不行,不能让明国朝廷出手收拾虎字旗。” 他说完,素囊和巴图一脸不解的看了过来。 范永斗不解地说道:“这个办法不需要几位台吉出一兵一卒,便可借明国朝廷的手,解决掉虎字旗,莫非台吉不满意草民的这个主意?” 虽然他不知道与素囊同坐屋中的两个蒙古人是谁,但他能猜到,这两个人的身份肯定不一般,换做地位一般的台吉,根本没有资格与素囊同坐,一起吃着烤羊,喝着酒。 蒙古人的烤全羊很多时候都是招待贵客的。 坎坎塔达没有搭理范永斗,而是看向素囊和坎坎塔达说道:“你们想过没有,若是让明国朝廷对付虎字旗,那还有咱们什么事情,虎字旗的财富,莫非你们甘愿拱手让给明国人。”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素囊和巴图明白过来。 其中巴图先开口说道:“你说得对,还真不能让明国朝廷动手,一旦动手的人是明国朝廷,便没有了咱们什么事情,虎字旗这两年从草原上赚到的财富,也都将落到明国人的手中。” 素囊附和的点了点头。 站在三个人下首的范永斗这才明白,素囊他们的目标不只是虎字旗在大黑河墩堡里的货物,还有虎字旗在灵丘的财富。 知道了这些蒙古人对虎字旗动手是为了虎字旗的财富,这让他心中警惕起来,担心哪一天也被这些蒙古人盯上自家的财富。 素囊看向范永斗,说道:“你的办法是个好办法,可惜本台吉不想这么做,对付虎字旗,我们蒙古人可以自己动手,不需要你们明国朝廷帮忙。” “是草民鲁莽了。”范永斗出声道歉。 弄清了蒙古人对付虎字旗的意图是什么,他便知道自己这个办法虽好,但蒙古人是不会听的,哪怕自己这个办法最省力气,也最容易办成,可蒙古人看重的是虎字旗的财富,自然不会允许其他人先一步解决掉虎字旗。 素囊语气淡淡的说道:“你明白就好,不过你的这个办法也不错,若不是本台吉已经决定对虎字旗动手,说不得还真会用你说的这个办法。” “你们这些明国人对付起自己人来,还真是够狠毒的。”一旁的巴图笑着说道。 范永斗一脸讪讪的表情,不知道如何接话。 坐在另一边的坎坎塔达说道:“待收拾了虎字旗在大黑河的墩堡,下一步便可以去大同,听说虎字旗的老巢不在城里,而是在城外,正好方便咱们蒙古铁骑动手。” “你从哪知道的这些消息?”巴图看向坎坎塔达,说道,“你是怎么知道虎字旗的老巢在城外,不在城里?” 坎坎塔达说道:“你不信的话可以问范永斗,他是从明国过来的,想来他最轻清楚了。” 听到对方提到自己,范永斗恭声说道:“这位台吉大人说的没错,虎字旗的老巢在灵丘县城外一个叫徐家庄的地方。” “还真是在城外。”巴图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素囊说道:“待咱们攻下虎字旗在大黑河的墩堡,便挥师南下,一举踏平虎字旗在灵丘的老巢。” 仿佛在他的眼里,大同根本不设防,他们蒙古铁骑可以随意进出大同。 站在下首的范永斗知道,素囊的话很有可能成真。 虽说大同是九边重镇,不仅有巡抚坐镇,还有总兵副总兵参将游击一大堆武将在,可面对蒙古人的铁骑,也只能据城而守,很少敢出城与蒙古骑兵野战,城里的人只能看着城外的村庄和镇子被蒙古人祸害,虎字旗的老巢在灵丘城外,又是蒙古人的目标,更是在劫难逃。 范永斗带来对付虎字旗的主意没有被素囊等人看上,很快他便从屋中被带了出去。 素囊与巴图还有坎坎塔达正在屋中用饭,自然不会留范永斗一个外人在屋中碍眼,而且坎坎塔达不喜欢明国人,素囊也不会为了范永斗这样一个明国商人,与坎坎塔达发生不不愉快的事情。 屋中只剩下他们蒙古人。 巴图喝了一口酒,说道:“这些明国人,只会窝里斗,不仅是明国朝廷这样,就连明国的商人也是这样。” “若不是窝里斗,他们又怎么可能让后金强占了大半个辽东。”坎坎塔达面露一丝冷笑。 明国在辽东的事情,早就传遍了草原。 普通的牧民不会关心后金和明国的事情,尤其土默特距离后金还很远,鲜少有牧民关心这些,但他们这些台吉一直都关注着辽东的变化。 明国朝廷的军队连后金这样一个女真部落都奈何不得,虎字旗作为明国的商号,哪怕养了一些战兵做护卫,却也不放在他们这些蒙古人的眼里。 第七百二十八章 辎重营进入草原 大黑河的墩堡里,四轮大车一辆接一辆的从外面进到墩堡里,每一辆大车上,都装载满货物。 堡外有骑兵巡逻,蒙古人不敢太过靠近,一旦靠近,马上就会遭到铁甲骑兵营的骑兵驱赶。 墩堡的女墙上有战兵值哨,做到有敌来袭,能够第一时间发现,并对敌进行攻击。 张三叉率领辎重营随车队一同来到墩堡。 辎重营作为后备役,被安排在堡内军营外的一处空闲区域里,隔着不远的地方,便是修建墩堡的百姓住处。78中文首发 . . 修建大黑河墩堡的百姓大部分都留在了堡内,冬天也是在墩堡里过的,只有少部分大同出身的百姓,修建完墩堡后,随虎字旗的车队返回了大同。 留下的百姓都是辽东逃难而来的难民,本就无处可去,留在墩堡里,只需要做一些修建房屋之类的活计,便可以在堡中活的很好,吃喝不愁,除了被限制禁制离开墩堡外,日子过得比在辽东时还要舒服。 睡的是砖瓦房,屋中有炉子,每天三顿饭,最少有一顿带有荤腥,而且不是那种点了几滴油花就算是荤腥,而是确确实实的大块肉或是整条鱼。 墩堡内盖了不少房屋,很多都是空闲的,所以张三叉的辎重营来到墩堡,并不缺少住处,所需的物资也随着辎重营一同到来。 “报告!” 张三叉把辎重营交给了自己的副手,一个人来到营区的办公房。 “进来!”屋中传来李树衡的声音。 张三叉迈步从外面走了进来,双腿立正,右手横在胸前,嘴里说道:“辎重营营正,参见副司长。” “行了,不必多礼了,你也不是第一次来了,自己找个地方坐吧!”李树衡语气平和的说。 张三叉转身看了看,见旁边有一条板凳,走过去坐在了上面。 坐在桌子后面的李树衡端起桌上的茶缸,喝了一口里面的热水,这才说道:“辎重营都安置好了?” “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张三叉说道,“属下让他们休息一天,明天在恢复训练。” 李树衡给茶缸盖上盖子,说道:“不急着让辎重营参与训练,多休息两天也没事。” “请副司长放心,就算我们辎重营是第三战兵应的后备役,一样可以接受和战兵相同的训练。”张三叉站起身,大声保证道。 李树衡摆了摆手,说道:“我没有瞧不起你们辎重营的意思,只是担心你们这一路赶来,走了这么远的路,太辛苦,多休息几天,好好缓一缓,别因为急着训练病倒了。” “副司长放心,辎重营的战力绝不输于战兵营的战兵,小小的赶路,累不夸辎重营。”张三叉大声说道。 作为辎重营的营正,地位上比几个战兵大营的营正天然低了一头,但是他辎重营的辎重兵训练完全是按照战兵的方式训练,所以他有信心自己的辎重兵不比战兵营的战兵差。 “你这是不服我们第三战兵大营喽?” 随着话音落下,张洪从屋外走了进来。 “营正好。”张三叉回转过身,朝张洪一行礼,旋即笑着说道,“张营正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说我们辎重营的战力也不差。” 张洪笑着对张三叉说道:“听你这话,还是不服我们第三战兵大营啊!”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张三叉连连摆手说道,“第三战兵大营一直驻守草原,用大当家的话说,你们是功勋战兵营,我们辎重营哪敢不服气。” 张洪笑道:“行了,我还不知道你小子那点花花肠子,不就是盯上了我们第三战兵大营的兵甲了吗?行了,我支援你们辎重营一点。” “营正,你误会了,我绝没有这个意思,真的。”张三叉露出无比真诚的眼神,脸上的笑模样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张洪用手一指,笑骂道:“副司长,你看到这个家伙嘴脸了吧,怪不得大当家说,这个家伙一肚子坏水。” 站在一旁的张三叉嘿嘿一笑。 坐在桌子后面的李树衡笑着说道:“怎么说张三叉也是你的老部下,你那个战兵营有富余的兵甲分给他一点,省得他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 “属下代表辎重营谢过副司长。”张三叉朝李树衡感谢了一句,这才坐回长凳上。 另一边的张洪也坐了下来。 李树衡对一旁的吴斌说道:“去给咱们虎字旗的这两位营正一人倒杯水,可不能渴到咱们虎字旗的两位虎将。” “是。” 吴斌答应一声,转身走到一旁的木架上,从上面拿下来两个茶缸,放到一旁,又从炉子上的铁壶里往茶缸中倒了热水。 做好这一切好,他端着两个茶缸,分别递给张洪和张三叉。 张洪接过茶缸,双手抱着茶缸外壁,用来捂手,眼睛看着张三叉说道:“你们辎重营的训练应该还没有彻底完成吧,我看你们辎重营连兵甲都没有配齐,很多人还在用长矛。” “要不怎么说我们辎重营苦呀!”张三叉苦着一张脸说道,“兵器局的打造的兵甲优先供给几个战兵大营,最后淘汰下来的东西,才轮到我们辎重营,现在连兵甲都没有配齐,便开拔到草原,苦呀!” 张洪笑骂道:“别诉苦了,我不是答应支援你们一些兵甲了吗?。” “我那个辎重营四千人,比第三战兵大营的战兵还多好几百人,就算营正你支援一些兵甲,数量也远远不够。”张三叉长叹一声。78中文更新最快 电脑端: 张洪用手隔空点了点张三叉,笑着说道:“少得了便宜还卖乖,能匀出来一点兵甲给你的辎重营就不错了,难道你还想把第三战兵大营的兵甲都给你们辎重营。” “其实也不是不行。”张三叉搓了搓自己的两只大手。 听到这话,张洪扭头看向李树衡,说道:“副司长,你听到了吧,这个家伙有个杆就往上爬,倒是真不客气,居然连我的第三战兵大营都惦记上了。” “嗯,我看也是。”李树衡笑着说道。 当然,他知道张三叉只是在打趣,不可能真的由辎重营接替第三战兵大营驻守墩堡。 《大明流匪》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 喜欢大明流匪请大家收藏:大明流匪更新速度最快。 第七百二十九章 又让范永斗给跑了 张三叉一脸委屈的看向李树衡,说道:“副司长,你可不能听张营正的挑拨,我没有那个意思,当然,张营正要是觉得他的第三战兵守不住墩堡,我们辎重营愿意替他们去驻守墩堡,绝无怨言。” “看看,这么快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还说不是盯上了我第三战兵大营的那点兵甲。”张洪笑骂道。 坐在桌子后面的李树衡说道:“墩堡里确实为第三战兵大营储备了一批兵甲,不过这些兵甲属于战略物资储备,不能分给你们辎重营,而且数量不多。” 张三叉神色一正,应声道:“属下理解。” “你能理解就好。”李树衡说道,“一旦蒙古人围困咱们墩堡,很有可能导致咱们这里与大同断开联系,物资也运不进来,那时候就只能靠堡内的储备来支撑。” 张三叉理解的点了点头。 能从张洪手中要到一批兵甲他就已经知足了,毕竟他的辎重营只属于几个战兵大营的后备役。 就算是和蒙古人开战,辎重营这个后备役未必有机会上战场。 李树衡看向张洪,说道:“第三战兵大营淘汰下来一批火铳,全都留给张三叉的辎重营,虽然辎重营未必有机会上战场,但是该有的训练不能短缺,以后再扩建战兵大营或是补缺战兵大营的缺额,都是要从辎重营补充。” “属下明白。”张洪点点头。 上了战场就要死人,不管哪一个战兵大营都不能保证一个人都不死,而且大当家把辎重营派过来的意图所有人都明白,就是为了第三战兵大营与蒙古人开战后,由辎重营补充第三战兵大营战死后的战兵缺额。 李树衡扭头看着张三叉,说道:“想要把你的辎重营全部配备齐兵甲暂时还不可能,但会给你们准备一些兵甲,用来去报辎重营的训练。” “副司长放心,辎重兵就算没有兵甲,一样可称为虎字旗最好的战兵。”张三叉保证道。 李树衡点点头,说道:“你的保证我记住了,若是辎重营不能训练出一个合格的样子,我拿你质问。” “是。”张三叉站起身,大声应道。 “行了,坐下吧!”李树衡朝张三叉压了压手,示意他坐下。 张三叉重新坐回长凳上。 张洪看向李树衡,说道:“大当家把辎重营派到草原上,看来是担心素囊他们会提前出手,并不是传出来的入秋动手。”78中文首发 . . 李树衡点点头,说道:“大当家那里和咱们这边想的一样,素囊他们就算在自大,也不会在冬天的时候就传出来入秋对咱们动手的消息。” 张洪说道:“我倒是觉得素囊他们很有可能在入夏的时候动手,毕竟牧民的牧群饿了一冬了,需要在春天的时候养膘。”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李树衡搓了几下自己的下巴。 坐在长凳上的张三叉放下手里的茶缸,说道:“有没有可能过了这个冬天就对咱们动手?” 李树衡和张洪都看向了张三叉。ァ78中文ヤ~8~1~.7~8z~w <首发、域名、请记住 张三叉继续说道:“冬天一过,天没有那么冷了,蒙古人不用在缩在蒙古包里,这时候牧民开始去各处找合适的草场放牧,在此之前,完全有机会对咱们出手。” “副司长,三叉说得对,素囊他们确实有可能过了冬天就动手,而入秋动手是他们放出的假消息,就是来迷惑咱们的。”张洪看向李树衡。 李树衡说道:“张三叉说的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可惜没有确切的消息,凭咱们自己在这里猜,很难确定素囊等人动手的日子。” “黄鸿那边也没有弄到准确消息吗?”张三叉不解的问。 李树衡微微一摇头,说道:“这一次素囊隐瞒的很深,我怀疑除了准备对咱们虎字旗动手的几个部落的台吉知道动手的时间,其他人都不知道什么动手。” “真要只有素囊他们几个台吉才知道动手的时间,黄鸿弄不到确切的消息也正常。”张洪若有所思的说。 李树衡说道:“一旦素囊动手,卜石兔不会帮咱们,兀鲁特部现在自顾不暇,更不能阻拦素囊等人,所以咱们自己只能自己面对素囊和那些与他一起准备对咱们动手的蒙古台吉,而现在咱们最缺少的就是时间,只要咱们虎字旗的几个战兵大营形成战斗力,随后可以奔赴草原支持咱们。” “短时间内恐怕不可能有其他战兵大营来草原。”张三叉说道,“我来草原之前,几个战兵大营还在抓紧练兵,而且兵甲缺口很大,能在三月份之前配齐兵甲就不错。” 张洪说道:“现在距离三月也没有多久了,就算是素囊这个时候来袭,以墩堡内储备的物资,守住墩堡几个月完全没有问题。” “还有我的辎重营。”张三叉说道,“虽然辎重营的辎重兵训练还没有结束,可做一些维持堡内治安还是没有问题的。” 墩堡内还有部分百姓,一旦蒙古人攻打墩堡,定会引来堡内百姓的慌乱,有辎重营在,便可以让第三战兵大营全力应付蒙古人,不必担心堡内的百姓换乱而浪费兵力。 李树衡说道:“虽然不能知道素囊会什么时候动手,但只要铁甲骑兵营和第三战兵大营做好防备,就算素囊突然动手也不怕,何况还有外情局的人盯着,一旦素囊有异动,自然会有消息传回来。” “副司长放心,第三战兵大营每天都有人驻守在墩堡的女墙上,不管是白天还是夜晚,始终保证有战兵在值哨。”张洪说道。 李树衡点点头,说道:“让执法队盯紧,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放松警惕,一旦有战兵偷懒,一定要第一时间按照军规条例来惩罚。” “是。”张洪答应一声。 第三战兵大营来草原驻守这么久,一直与蒙古人相安无事,自然而然会存在战兵偷懒和懈怠的事情发生。 这时候,办公房的棉布帘子被掀开,黄鸿从外面走了进来。 刚一进屋,他说道:“又让范永斗这个家伙给跑了。” 《大明流匪》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 喜欢大明流匪请大家收藏:大明流匪更新速度最快。 第七百三十章 李树衡的担心 黄鸿跺了跺脚上的泥土,走进屋中,朝李树衡一行礼,说道:“参见副司长。” “你来得正好,自己找个地方坐吧!”李树衡指了指一旁的空位。 黄鸿走过去,坐了下来。 吴斌倒了半茶缸热水,递给了黄鸿。 边上的张洪开口说道:“刚才听你提到范永斗,出什么事了?” “唉,别提了。”黄鸿叹了口气说道,“我这边收到消息,范永斗来草原了,本想这一次在草原上除去他,谁知道这个家伙太精明了,只在板升城打了一晃,等我带人过去,他已经离开了板升城。” 张三叉说道:“照你这么说,是有些可惜了,又让这个家伙给跑了。” 范永斗一直以来都与虎字旗作对,虎字旗内部很多人都想要除去他,只不过不方便在宣府或是张家口动手,不然范永斗早就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 毕竟对方是宣府有名号的大商人,又一直与虎字旗作对,若死在宣府或是张家口,很容易被人怀疑是虎字旗所为,容易使那些与虎字旗合作的宣府商人和虎字旗离心离德。 杀一个范永斗,弄得宣府的商会出了问题,得不偿失。 对付范永斗,最好的办法是让他死在草原上,一个明国人死在草原上,并不是什么新鲜事,被怀疑的也只是草原上的马匪和蒙古人。 坐在桌子后面的李树衡一摆手,说道:“跑了就跑了吧,一个范永斗不值得花费太大心思,如今范记断了草原上的生意,在宣府的生意又受到商会的挤压,最多再有一两年,范家便会从宣府除名。”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范记怎么说也是有名有号的大商号,不会这么快就不行了吧!”张洪疑惑的说。 李树衡解释道:“范家能有如今的这么大一份家业,是几代人经营得来,如今断了他们最赚钱的走私生意,范家这么大的局面,没有什么进项,想要维持下去很难。” 边上的黄鸿插言道:“外情局有消息说范家这半年以来,一直在卖祖产,除了祖宅没动,大部分田地换成了银子,用来维持范记商号。” “这才哪到哪,就开始卖祖产了,还以为范家有多厉害,现在看来,也就那么回事。”张三叉讥讽道。 黄鸿一摇头,说道:“范家族产还是有不少的,他们缺的是现银,用咱们大当家的话来讲,那叫流动资金,一旦断了资金链,就等着破产吧。” “还是大当家懂得多。”张三叉称赞了一句。 坐在桌子后面的李树衡说道:“范永斗既然逃走了,就不说他了,还是说说素囊那边有什么新消息没有?” 说着,他看向了黄鸿。 办公房内的张洪和张三叉也都看向了黄鸿。 黄鸿皱着眉头,一摇头,说道:“外情局安插在板升城的暗谍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有得来,只是最近这段时间坎坎塔达和永谢布部的巴图经常会去素囊那里。” “这么说还是没有弄到素囊动手的确切日子?”张洪说道。 黄鸿点点头,说道:“素囊十分谨慎,就连他身边的亲卫将领窝仑阔都不知道动手的具体日子。” “越是这样,越说明素囊一定会对咱们动手。”张三叉说了一句。 坐在桌子后面的李树衡点了点头,说道:“三叉说的没错,素囊越是这样隐瞒,越能确定他一定会动手,就算不是攻打咱们这里的墩堡,也是对咱们虎字旗来到草原上的车队动手。” 另一边的张洪说道:“若是对墩堡这里动手,属下有把握守住墩堡,可一旦素囊对付咱们在草原上的车队,墩堡这边很难派人去支援。” “可以让铁甲骑兵营的骑兵去支援。”张三叉开口说。 李树衡一摇头,说道:“铁甲骑兵营的骑兵太少,经不起消耗,素囊一旦动手,绝对不会是几百人的规模,不然也不会拉拢坎坎塔达他们,咱们虎字旗的骑兵好不容易训练出来,而且这么点人,一旦碰上大队蒙古铁骑,自身都难保,更不要说去救援车队了。” “蒙古人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稍微训练一下,便是合格的骑兵,所以蒙古人最不缺的就是骑兵,咱们虎字旗的骑兵到现在也没有一千人,与素囊对拼骑兵,咱们肯定消耗不过他们。”黄鸿认同的说。 李树衡看向黄鸿,说道:“你们外情局有没有查到,草原上都有哪些台吉与素囊联手?” “想要与素囊联手的台吉有很多。”黄鸿说道,“不过大部分的台吉,素囊都没怎么接触,接触最多的还是坎坎塔达和永谢布部的巴图。” “这三方势力加起来能凑出多少控弦甲士?”李树衡又问。 黄鸿说道:“七八千人总能有,若是有其他台吉加入,最多不超过万人。” “听上去人不少,可蒙古人不擅攻城,这么点人很难攻破我第三战兵大营驻守的墩堡。”张洪说道。 长凳上的张三叉也说道:“别忘了,还有我的辎重营,咱们两个营加起来也有七八千人。” “蒙古人是不擅长攻城,但你们别忘了,板升城还有一些汉人,他们可是会造攻城器械。”黄鸿提醒道。 “那也没用。”张洪说道:“攻城一方想要攻破城池,起码要比守城兵力多出几倍,所以想要攻破我第三战兵大营驻守的墩堡,没有几万人,根本不可能攻破。” “张营正,你不能光想着你的第三战兵大营,我的辎重营被派到草原,也是可以用来守城的。”张三叉接话说道。 张洪笑了笑,说道:“对,还有你们辎重营,可以协助第三战兵大营守城。” “其实我不担心墩堡这里会出问题。”李树衡说道,“我怕的是素囊对外宣称说攻打咱们墩堡,最后却咱们虎字旗来草原的车队动手。” 张洪这一次没有言语。 一旦素囊攻打虎字旗派来草原的车队,他的第三战兵大营不可能从墩堡这里出兵去救援。 辽东明军多次吃败仗,都是因为城中的明军出城去救援其它地方,最后人没救成,反倒被后金围点打援,连带着城池被后金拿下。 这样的事情,难保不会被素囊用在他们虎字旗的身上。 第七百三十一章 张三叉的办法 “我倒有一个办法,说不定可以试试。”张三叉开口说道。 李树衡看向张三叉,问道:“什么办法?” 张三叉说道:“我的这个办法,也只能说是个笨主意,但绝对管用,能很好的保护咱们虎字旗在草原上的车队。” “你快别墨迹了,赶紧说吧!”张洪忍不住催促道。 李树衡说道:“你的这个办法要是管用,我亲自写信给大当家,记你一功,下次在扩建战兵大营,我会向大当家提议由你担任战兵大营营正。” “属下,先谢过副司长。”张三叉欠了欠身,旋即说道:“我的办法很简单,就是从新平堡方向一路修建墩堡,连通大黑河这里的墩堡,以后来草原的车队,只要沿着一路过来的墩堡走,可以有效的防止蒙古人袭击车队的事情发生。”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屋中一时安静了下来。 好一会儿,黄鸿才说道:“副司长,三叉这个办法好,是个好主意。” “主意是个好主意,可想要修建这一路的墩堡,却没有那么容易。”张洪若有所思的说。 张三叉说道:“墩堡里面不是还有很多辽东过来的百姓,他们现在也都算是咱们虎字旗的人,可以让他们继续修建墩堡,人手不够的话,还可以从大同那边派人过来,如今广宁兵败,用不了多久月,又会有大批的辽东百姓逃难到咱们大同。” “不是人手的问题。”张洪一摆手,说道,“你知道修建大黑河这里的墩堡用了多长时间?你觉得素囊会给咱们这么长时间修建墩堡吗?” “这个问题我也想到了。”张三叉说道,“一路修建的墩堡未必一定要像大黑河这里的墩堡一样,完全可以是那种火路墩或是军堡的模样,并不需要太大。” 黄鸿看向桌子后面的李树衡,说道:“副司长,我觉得三叉这个办法可以试一试,而且修建墩堡对咱们也有好处,将来几个战兵大营进驻草原,完全可以派兵驻守这些墩堡。” “蒙古人是不会同意咱们这么做的。”李树衡一摇头,说道,“修建大黑河这里的墩堡,还是咱们用修建货仓做借口,即便如此,也引来土默特不少台吉的不满,若想要从大同修建墩堡,一路连过来,蒙古人绝不会同意。” “那咱们就强行修建。”张三叉说。 李树衡一摆手,说道:“强行修建的话,引来的就不止素囊对咱们动手了,恐怕整个土默特都会对咱们动手,现在咱们虎字旗还没有做好与土默特开战的准备,暂时不能激怒这些蒙古人。” “若是不修建墩堡,一旦素囊对付咱们虎字旗派来草原的车队怎么办?”张三叉问道。 张洪开口说道:“咱们虎字旗的战兵没有那么不堪,以前又不是没有蒙古人或马匪打过车队的主意,这么久以来,不也都安安稳稳。” “这一次不一样。”黄鸿突然说道,“这一次素囊动手,不会再是几百人,最少也要有五六千人,甚至更多。” 他话中的意思,屋中的人都明白。 几千人的蒙古骑兵,他们虎字旗的战兵还从没有遇到过,很有可能护不住车队。 李树衡想了想,说道:“若真发生这样的情况,只能派人通知草原上的车队原路返回,并让灵丘那边暂时不要派车队来土默特。” 办公房内的几个人没有人接话。 但每个人心中都明白,他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一旦素囊的目标是虎字旗派来草原的车队,就算有人及时传回消息,车队也很难来得及退出去,毕竟车队的速度远远比不过骑兵的速度。 张洪看向李树衡,说道:“副司长,你看能不能让灵丘那边暂时不要派车队来草原,反正墩堡里的战略储备已经不少了,可以支撑很久。” “灵丘那边不可能不派车队过来。”李树衡否定了张洪的办法,旋即说道,“一旦咱们不在往草原上运送货物,就等于主动断开商道,土默特的台吉更有理由对咱们出手,难保卜石兔不会直接撕破脸与咱们动手。” “这么说只要素囊动手,咱们虎字旗派往草原的车队就危险了?”张三车眉头深皱。 黄鸿叹了口气,说道:“确实是这样,而且这一次不同以往,素囊只要动手,就不会像以前那般小打小闹,肯定是奔着彻底铲除咱们虎字旗而来。” “看来咱们什么办法也没有,能做的,就只有守在墩堡这里,确保墩堡不会失手,直到几个战兵大营形成战斗力。”张洪也叹了口气。 一旦虎字旗派往草原的车队被素囊盯上,大黑河墩堡这里什么也做不了,这让他们有一种无力的感觉。 坐在桌子后面的李树衡拍了拍手,说道:“好了,都被愁眉苦脸的,这些都是咱们自己的猜测,毕竟素囊还没有动手。” “对,副司长说得对。”黄鸿说道,“现在咱们要做的是为大当家守住墩堡,而我要做的是盯紧素囊他们,弄清楚他们什么时候动手。” 李树衡放下手里的茶缸,说道:“快到饭点了,大家正好一块去吃饭,这一次辎重营来,我特意让人准备了猪肉炖土豆,算是欢迎辎重营的到来。” “怪不得我来的时候就闻到了肉香,这会儿馋虫都快勾出来了。”黄鸿从座位上站起身。 一旁的吴斌看向李树衡,说道:“副司长,要不要我把大家的饭菜一块打过来?” “不用。”李树衡一摆手,说道,“一起去军营的食堂吃。” “是。”吴斌答应一声。 李树衡站起身,看向屋中的其他人,说道:“别坐着了,都动动吧,莫非还让我这个副司长伺候你们两个大营正。” “不用,不用,我们随副司长去食堂吃就行。”张洪急忙站起身。 “对,我们去食堂吃就行。”张三叉连连点头附和。 李树衡一晃手臂,说道:“别愣着了,一块走吧!去晚了可就没肉了,只能吃锅底剩下的肉汤。” 一行人从办公房离开,去往军营的食堂。 第七百三十二章 驱赶牧民 大地不知不觉中多了一层浅浅的绿意,草原上的牧群也渐渐多了起来。 牧民把关了一冬天的牛羊牧群赶到有绿草的草地上,让牧群啃食大地上刚刚生长出来的嫩草。 大黑河附近水草丰美,牧群也多,很多牧民骑着马在附近游弋。 “队长,最近来周围放牧的牧民越来越多,而且越来越靠近墩堡这里,要不要驱赶他们?”一名正在巡逻的铁甲骑兵营骑兵,对带队巡逻的屠沙说道。 这支正在墩堡附近巡逻的骑兵小队,是屠沙所统领的骑兵队。 自打铁甲骑兵营搬到大黑河这里,每日都有骑兵巡逻,而且人人骑马,巡逻范围很大,若有大队骑兵靠近墩堡,很难不被巡逻的铁甲骑兵提前发现。 “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这些牧民赶走。”屠沙冲着自己部下说了一句。 说完之后,他带着自己这队骑兵去驱逐附近放牧的牧民。 放牧的牧民并不是一个人,见虎字旗的骑兵靠近过来,附近的牧民很快聚集到了一起,手中拿着马鞭和骑弓,与屠沙等人对峙。 屠沙眯着眼看着面前的牧民,说道:“这里是我虎字旗的地方,你们马上离开,不许在这里放牧。” “胡说,这是我们蒙古人的草原,凭什么让我们离开。”一名蒙古汉子用蒙语叫喊道。 屠沙在草原做了多年马匪,对蒙语很熟悉,自己也能说一口流利的蒙语,随即说道:“老子每时间跟你们废话,赶紧带着你们的牧群从这里离开,不然别怪老子不客气。” 牧民中也是脾气火爆之人,瞪着屠沙,骂道:“草原是我们蒙古人的草原,我们蒙古人想在什么地方放牧,就在什么地方放牧,你们这些南蛮子管不着。” “对,这是我们蒙古人的草原,我们在什么地方放牧,跟你们南蛮子没有关系。” “你们这群南蛮子,滚回你们的明国去。” 周围的牧民纷纷叫骂,手里有兵器的舞动着手中的兵器。 “看样子你们这些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给你们动点真格的,还以为老子在这里跟你们逗乐呢!”屠沙脸一冷,旋即说道,“全体都有,举刀!” 随着他的命令下达,在他身后的几十名铁甲骑兵纷纷抽出马刀,举到半空。 一柄柄精铁锻打出来的马刀,刀尖朝天,阳光的照射下,刀身上闪烁着点点寒芒。 屠沙和他的那个骑兵小队全都是马匪出身,举刀的那一刻,周身散发出混着匪气的杀机,似乎下一刻就像杀向对面的牧民。 牧民和他们身下的战马,被屠沙等人身上的气势惊到,马背上的牧民下意识后仰,而身下的马匹不安的用蹄子来回踩踏地面。 “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离不离开?”屠沙手中的马刀往前一斜,刀尖指向对面的一名牧民身上。 那牧民似乎被吓到,身体不受控制的连人带马往后退了几步。 “你们虎字旗这么做不觉得太霸道了吗?大汗只是让你们虎字旗在这里建货仓,并没有说不允许我们在这里放牧。”那牧民强忍着心中的惧意,与屠沙争辩。 听到这话,屠沙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淡淡的说道:“老子说过了,不是在和你们商量,要么你们带着牧群从这片草原上离开,要么就把命留下,老子不介意杀死几个牧民。” “杀!杀!杀!” 在他身后的几十名铁甲骑兵一边朝天一下一下举起马刀,一边在嘴里齐声叫喊。 几十人的队伍,硬生生喊出几百人的气势。 对面十几个牧民纷纷露出慌乱的神色,不少牧民眼神开始往两侧飘忽,有了退意。 为首的那牧民脸色异常难看,盯着屠沙,又看了一眼屠沙身后的骑兵,最后说道:“我会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台吉,让台吉出面驱逐你们这些南蛮子,一定让你们滚出草原。” 说完,他一拽缰绳,拨转马头,朝不远处的牧民策马而去。 其他的牧民也都纷纷跟随他一同离开。 时间不长,原本还在附近放牧的牧民,驱赶着牧群离开了这一片草原。 “这群狗娘养的蒙古人,张口南蛮子闭口南蛮子,属下差点就忍不住动手了。”跟在屠沙身边的一名骑兵恨恨的说。 他是汉人,之前在草原上做过不少年头的马匪,可一听到蒙古人对汉人喊南蛮子这个蔑称,心头怒火忍不住烧起来。 屠沙侧头瞅了他一眼,说道:“没有上面的命令,老实忍着,除非牧民动手。” “这要忍到什么时候。”那骑兵狠狠地用手中马刀劈砍在空气中。 “你问老子?老子哪知道。”屠沙骂了一句,随即调转马头,去往其它地方巡逻。 他所统领的小队骑兵,也都跟在他身侧,继续在周围巡逻。 铁甲骑兵营的营地里。 谭再旺快步来到营地里最大的一座营帐内。 “属下参见营正。” 一进营帐,谭再旺朝营帐内的马云九行了一礼。 马云九吹了吹茶缸里面的热气,轻轻啜饮一小口,这才说道:“坐吧,喝水自己倒,壶里是刚烧开的热水。” 谭再旺径直来到座位前,一撩衣摆,坐了下来。 整个大帐里,只有马云九和谭再旺两个人,再有就是办公用的桌子和几个用来坐人的垫子。 “铁甲骑兵营副营正的事情我和副司长提了。”马云九说道,“副司长的意思是,铁甲骑兵营的骑兵太少,不需要设立副营正,所以你暂时还只能是骑兵大队长。” 铁甲骑兵营原本的副营正是屠腊,不过屠腊不愿意留在草原上,申请调离,后来被调到了灵丘的讲武堂,给老五做副手,铁甲骑兵营的副营正便空缺了下来。 马云九本想让自己得力属下谭再旺接替这个副营正的位置,却因为铁甲骑兵营骑兵太少,直接被驳回。 “咱们铁甲骑兵营骑兵确实少了一些,当初设立副营正,也只是给屠腊一个位置,让加入咱们的马匪能够安心。”谭再旺语气平静的说,脸上不见任何失落。 第七百三十三章 重要的消息 作为铁甲骑兵营仅有的两名大队长之一的谭再旺,清楚的知道自己并不缺少成为营正或是副营正的机会。 对于这一次未能成为铁甲骑兵营副营正,他也没有任何不满。 马云九说道:“你能理解就好,以后还有机会,不用急,你也是虎字旗的老人,只要用心做事,成为营正是迟早的事情。” “属下明白。”谭再旺点点头。 两年前他还只是一名普通的马匪,如今却是统领几百骑的骑兵大队长,在虎字旗的骑兵之中,地位排在前列,是虎字旗重要的骑兵将领之一。 “巡逻的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马云九不再说关于副营正的事情,转而问起了铁甲骑兵营的巡逻队伍。 “已经安排妥当。”谭再旺说道,“属下和杨超那个大队分别派人去四周巡逻,而且巡逻队伍的规模从之前的伍队改成小队,人数增加了三倍。” 马云九点点头,说道:“如今墩堡周围越来越不安生,难保不会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靠近墩堡,咱们铁骑兵营作为作为墩堡这里的第一道防线,一定要盯紧,绝不给蒙古人可趁之机。” “是,属下明白。”谭再旺郑重的说。 这段日子,他也发现墩堡附近出现的牧民有些多,而且有些人看上去不像是牧民,更像是台吉身边的甲士,身上穿着皮甲。 马云九说道:“素囊早就放出话要对咱们虎字旗的墩堡动手,以素囊的身份,肯定会对咱们动手,不然他丢不起这个脸,可什么时候动手,谁也不知道,总之绝不会是素囊对外说的那样,入秋才动手。” 谭再旺点点头。 马云九继续说道:“只要巡逻的骑兵队一发现情况不对,马上把消息传回来,咱们铁甲骑兵营和第三战兵大营也能提前做准备。” “是。”谭再旺答应一声,旋即又道,“最近巡逻的骑兵已经驱赶走不少牧民和牧群,属下来的时候,第一大队的屠沙刚刚带人驱赶走一群想要靠近墩堡的牧民。” 马云九说道:“此事你盯紧了,我总觉得最近情形有些不对劲,有太多牧民往墩堡这边放牧,而且周围的牧民越聚越多,就算是大黑河这里的牧草肥美,也不应该有这么多牧民都聚拢到这里。” “会不会是素囊要动手了?”谭再旺迟疑的说。 马云九想了想,说道:“这谁也说不好,不过光靠这些牧民,根本不可能攻下第三战兵大营驻守的墩堡,以咱们铁甲骑兵营的实力都能彻底剿灭这些牧民。” “自打素囊对外宣称要对付咱们虎字旗的消息流出,草原上已经有不少牧民开始针对咱们虎字旗的人,下面巡逻的那些骑兵一个个都想要对牧民动手。”谭再旺说道。 马云九眉头一皱,说道:“铁甲骑兵营多半人是马匪出身,性子比较野,所以你要盯紧了,千万不能让他们随意对牧民动手,如今咱们虎字旗还没有与整个土默特开战的准备。” “营正放心,属下心里有数,已经叮嘱过那些巡逻的队长和副队长,让他们盯紧下面的人。”谭再旺保证道。 “那就好。”马云九点点头,旋即又道,“屠沙现在怎么样了?屠腊走了以后,他有没有闹脾气?” 谭再旺一摇头,说道:“如今屠沙已经改了很多,脾气秉性也收敛了不少,若不是铁甲骑兵营没有空缺的职位,属下都想提拔他做中队长。” “屠沙和大多数马匪不同,他以前做过边军,这个人本事还是有的,只要套住笼头,别让他由着性子胡来,将来未必不能独当一面。”马云九说道。 谭再旺认同的点了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从营帐外面走进来一人,对马云九说道:“营正,墩堡来人了,要见营正你。” “让他进来。”马云九对进来通禀的人说了一句。 那人从营帐里退了出去。 时间不长,一名身形魁梧的汉子从营帐外走进来,朝马云九一行礼,说道:“吴斌,参见马营正,谭队长。” 见到来人,马云九笑着说道:“原来是吴兄弟,吴兄弟来铁甲骑兵营是不是副司长那边有什么命令传达?” “副司长命令我来铁甲骑兵营找马营正,前往墩堡参加会议。”吴斌开口说道。 马云九问道:“关于什么的会议?” “应该和素囊的事情有关,黄副司局长已经到了副司长那里。”吴斌说道。 “好,我这就去。”马云九站起身,旋即对谭再旺说道,“我不在的时候,你和柳超盯好铁甲骑兵营。” “是。”谭再旺答应一声,人也从座位上站起身。 吴斌和马云九并没有在铁甲骑兵营过多停留,两个人骑马从营地离开,一路来到墩堡内。 一进墩堡,马云九注意到墩堡内的街道上,多出不少手持长矛的巡逻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边上的吴斌说道:“巡逻的这些人是辎重营的辎重兵,如今墩堡内的巡逻,大部分交给辎重兵来执行,第三战兵大营的战兵主要用来防守墩堡。” “幸亏大当家派来了辎重营,要不然这么大一个墩堡,光是内部的巡逻,就要耗费第三战兵大营不少精力。”马云九感慨了一声。 吴斌点头附和道:“谁说不是呢,若不是有辎重营在,第三战兵大营也不能一心一意防守墩堡。” 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骑着马往墩堡内的营区走去。 很快,两个人来到营区外面,把各自的身份牌递给守在营区外战兵检查后,才被放进营区。 两个人把马拴在马桩上,一同走向李树衡的办公房。 到了办公房的门外,,吴斌一抬手,说道:“马营正,请进吧!” 马云九没有客气,一撩门前的棉布帘子,迈步走了进去。 跟在后面的吴斌一同走进办公房。 进到里面,马云九才发现,不仅黄鸿在这里,张洪和张三叉两个人也在办公房,而他是最后一个才到。 “云九来的正好,找个地方先坐下吧!”李树衡笑着对马云九说。 “是。”马云九答应一声,走到一旁的空位前,坐了下来。 “人都到齐了。”李树衡目光在办公房内的几个人脸上扫过,说道,“之所以这么急着把你们都找过来,是因为黄鸿带来了重要的消息。”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屋中几个人的目光都看向坐在长凳上的黄鸿身上。 第七百三十四章 战前 黄鸿没等其他人开口,直接说道:“外情局刚得到消息,永谢布部的牧民来到了土默特,他们的牧场就在坎坎塔达的部落附近。”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屋中的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一起。 其中张洪率先开口说道:“你的意思是说素囊要动手了?” “不能完全确定,但八九不离十。”黄鸿点着头说。 外情局在草原上散布了不少人,又招募了一批生活在草原上的汉人做外围人员,平常也不需要他们做什么事情,只需把听到和看到的消息传递出去即可。 这种事情没有什么危险,还能额外得到一笔收入,一些在草原上生活不如意的汉人为了这点好处开始成为外情局的外围人员。 “副司长放心,只要有北虏大队人马靠近墩堡,铁甲骑兵营一定第一时间把消息传递回来。”马云九开口说道。 李树衡点点头,说道:“我相信只要有大队骑兵出现在墩堡附近,你们铁甲骑兵营一定能做到及时发现,最近铁甲骑兵营阻拦牧民靠近墩堡就很有成效。” “这都是铁甲骑兵营应该做的事情。”马云九说道,“最近属下发现来墩堡附近放牧的牧民有些多,属下怀疑这些牧民很有可能和板升城有关。” “属下也注意到了。”张洪说道,“一些牧民总是把牧群往墩堡这边赶,若是没有铁甲骑兵营的骑兵在附近巡逻,恐怕这些牧民已经出现在墩堡外面了。” “从种种情况上看,素囊怕是要动手了?”黄鸿看向李树衡。 李树衡双手互插搭在桌面上,两根大拇指来回搓动,若有所思道:“看来素囊冬天时放出入秋攻打墩堡的消息,确实是用来迷惑咱们的,想要打咱们一个措手不及。” “副司长,你看要不要通知灵丘那边,让灵丘停止再派车队来大黑河。”黄鸿对李树衡说。 李树衡沉吟了一下,微微一摇头,说道:“不行,在没有确切看到素囊出兵,不能把咱们的猜测当做确切消息传回灵丘,一旦灵丘停止车队派往大黑河,素囊又没有出兵,这对咱们的损失很大。” 虎字旗因为扩建几个战兵营,花费了不少银子,土默特这边的商道一断,对于虎字旗来说损失很大。 因为土默特的商道一断,不仅关系到土默特,连带着漠北那边的商道也要出现问题,多断一天商道,对虎字旗来说便要多损失一大笔银子。 “若是素囊真的带兵来袭怎么办?”张洪问道。 李树衡说道:“一旦素囊的兵马来袭,铁甲骑兵营撤回到墩堡里来,同时派快骑回灵丘送信。” “万一草原上有从大同过来的车队怎么办?”张三叉出言问道。 “只能让返回灵丘送信的快骑一起通知。”李树衡说道,“如今来大黑河的车队有两支大队的战兵护卫,想来就算不敌素囊的兵马,护着车队安全退回大同还是能做到的。” “副司长,我们铁甲骑兵营不需要墩堡庇护,可以在外作战,完全可以拖住蒙古人的大队骑兵。”马云九说道。 李树衡目光看向马云九,说道:“我知道你们铁甲骑兵营可以拖住大队蒙古骑兵,可拖住了以后呢?难道你要带着铁甲骑兵营的几百骑兵和素囊的蒙古铁骑拼命!” 说到后面的时候,他声音变得严厉起来。 马云九迟疑了一下,说道:“副司长放心,我们铁甲骑兵营的骑兵面对蒙古人的骑兵可以做到以一当十。” “素囊,坎坎塔达,还有永谢布部的巴图,这三家的兵力合在一起,少说能调动七八千蒙古骑兵,你觉得凭铁甲骑兵营的几百骑兵能够对付的了七八千蒙古骑兵?”李树衡喝问道。 马云九犹豫了一下,说道:“铁甲骑兵营打不过可以退走,草原这么大,总能退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待蒙古兵马放松警惕,属下和铁甲骑兵营的骑兵可以趁机偷袭。” “可你想过没有,一旦铁甲骑兵营被蒙古骑兵咬上,你觉得铁甲骑兵营能够甩掉蒙古骑兵吗?”李树衡皱着眉头问道。 马云九眼角跳了一下,最后一摇头,说道:“蒙古人从小长在马背上,马术比铁甲骑兵营的骑兵要强,一旦被咬上,很难甩脱,只能拼死一战。” “大当家把虎字旗唯一的骑兵营交给你,是对你的信任,不是让你带着铁甲骑兵营去送死!”李树衡一巴掌拍在身前的桌面上。 斜搭在茶缸上面的盖子被震得掉落到了桌上。 马云九缩了缩脖子。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副司长发这么大火。 李树衡拿起桌上的茶缸盖,盖在茶缸上,语气缓了缓说道:“铁甲骑兵营留在墩堡里的用处要比留在外面更大,如今咱们虎字旗没有多少骑兵,也折损不起,总不能为了和素囊的这一战,把咱们虎字旗所有的骑兵都搭进去。” “是属下思虑不周。”马云九站起身认错。 “好了,坐下吧!”李树衡朝马云九压了压手,示意对方坐下,同时说道,“外情局盯紧素囊等人的动向,一旦发现有蒙古骑兵集结,马上把消息传回来。” “是,属下回去就交代下面的人盯紧一些。”黄鸿说道。 李树衡再次看向马云九,说道:“铁甲骑兵营盯紧那些聚集到墩堡附近的牧民,只要发现蒙古骑兵出现在附近,立即派骑兵去灵丘送信,同时铁甲骑兵营撤回墩堡里。” “是。”马云九答应一声。 李树衡又对张洪说道:“第三战兵大营要时刻保持警惕,做好备战准备,一旦素囊率领蒙古铁骑进攻墩堡,必须出现在自己的战斗岗位上。” “是。”张洪应声道。 最后,李树衡看向张三叉,问道:“辎重营现在的训练情况如何了?” “回禀副司长,辎重营全体上下,随时可以作为战兵出现在需要的位置上。”张三叉大声说道。 李树衡说道:“若是蒙古人来袭,有第三战兵大营在正面抵御蒙古骑兵,你的辎重营要做好随时支援第三战兵大营的准备,同时堡内的稳定也需要辎重营来维持。” “副司长放心,辎重营保证完成任务。”张三叉保证道。 第七百三十五章 争权 板升城,坎坎塔达和巴图带着各自的亲卫,来到了素囊的住处。 “两位台吉里面请,我家台吉已经准备好烤羊和上好的美酒。”说着,窝仑阔看向坎坎塔达,又道,“当然也有坎坎塔达台吉爱喝的马奶酒。” 坎坎塔达点了点头。 窝仑阔带着两个人进到了素囊所在的房间里。 素囊一见到巴图和坎坎塔达两个人,当即笑着说道:“你们可算来了,我可是等了你们很久,快坐下喝碗酒暖暖身子。” 大地已经开始开化,嫩草也出现在草原上,可冬天的最后一丝寒意还未完全褪去。 巴图和坎坎塔达分别走到一左一右的矮桌后面,盘膝坐在了垫子上。 身后有侍者给两个人的酒碗里倒满了酒。 素囊端起桌上的酒碗,朝两个人一举,说道:“来,先一起干了这碗酒。” 巴图和坎坎塔达分别举起桌上的酒碗,与素囊半空中互敬了一下。 三个人端起酒碗放在嘴边,一饮而尽。 放下酒碗,素囊一抹嘴头上的酒渍,对窝仑阔说道:“让人把烤羊抬进来,我要与两位台吉一起享受美食。” 窝仑阔行了一礼,从房里退了出去。 时间不长,两名下人抬着一只烤羊从屋外走进来。 素囊对那两名下人说道:“把最好的肉给两位台吉送过去。” 烤羊放在屋中后,边上的人用刀子开始从羊身上片下来肉,放进手中的盘子里。 很快,两名下人手中各自切好一盘羊肉,送到了巴图和坎坎塔达的桌上。 巴图拿出身上的短刀,拔出刀鞘,用刀尖扎起一块羊肉塞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说道:“我手下的控弦甲士已经到了坎坎塔达部落那里,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素囊从下人手中接过盛有羊肉的盘子,放在自己的桌上,这才说道:“当然越快动手越好,咱们可是商量好了,大地开化就对虎字旗的墩堡动手。” “就咱们三个?不在联合其他的台吉了?”巴图问道。 另一边的坎坎塔达小口小口的吃着羊肉。 赶了一路才来到板升城,肚子早就饿了,这会儿有烤羊吃,自然不会客气,而且一只烤羊对他们来说,算不得什么太过贵重的东西。 素囊一摇头,说道:“人越多越容易泄密,咱们在冬天就放出要对付虎字旗的消息,至今虎字旗恐怕还以为咱们会在入秋动手,可一旦加入的台吉多了,容易把咱们提前动手的消息泄露出去,会让咱们之前所做的努力全都白费。” “没有其他人加入也好,可以少一些人从中分润好处。”巴图嘴里嚼的羊肉说道。 素囊右手拿着短刀扎起一块羊肉,嘴上说道:“既然二位到了我这里,咱们就定下一个出兵的日子。” 正吃羊肉的巴图扭头看向坎坎塔达,说道:“你觉得什么时候出兵合适?” 另一边的素囊听到这话,眉头微微一皱。 他身上流着黄金家族的血,又是土默特最大的台吉之一,坎坎塔达虽然也是一个颇有实力的大台吉,可是与他比起来,还远远不如。 三个人之中,他素囊的地位才是最高的那一个。 这会儿巴图不问他什么时候出兵,这让他心中十分的不满,连带着脸上也显露出几分不满之色。 坐在矮桌后面的坎坎塔达注意到了素囊的神情,笑着说道:“什么时候出兵应该有素囊来决定,你我二人这一次过来,不就是为了让素囊定下一个出兵的日子吗?” 听到这话,巴图又把目光落在素囊,说道:“既然坎坎塔达不愿意说,那就素囊你定这个出兵的日子吧!” 素囊见坎坎塔达没有自作主张,脸上的表情好看了一点,嘴里说道:“我看就定在十天后,由我的人先把墩堡围住,等你们的人赶过来,咱们三家再一起攻打虎字旗的墩堡。” “我没意见。”巴图端起桌上的酒碗喝了一大口。 坎坎塔达说道:“十天后出兵我也没有意见,但我希望咱们暂时先不要对付虎字旗的墩堡,而是把目标放在虎字旗来到草原的车队身上。” 另一边的素囊眉头一皱,语带不满的说道:“攻打虎字旗墩堡的消息早就散播出去,突然改变目标,不攻打墩堡,传出去的话,旁人还以为我素囊怕了虎字旗。” “你先别急。”巴图劝了一句,旋即说道,“先听听坎坎塔达怎么说。” 说着,他看向了坎坎塔达。 坎坎塔达放下手里的短刀,咽下嘴里的羊肉,这才说道:“我没说不攻打虎字旗在大黑河的墩堡,咱们只是先对付虎字旗在草原上的车队,只要劫下虎字旗的车队,这对士气是一种鼓舞,再去攻打虎字旗的墩堡也会事半功倍。” “这个主意不错。”巴图认同的点了点头,旋即说道,“虎字旗的车队总比墩堡要好对付的多。” “我不同意。”素囊把手中的酒碗重重的撂在桌面上。 旁边的巴图见状,劝道:“对付车队,要比有城墙保护的墩堡好对付,就像坎坎塔达说的那样,抢下虎字旗的车队,下面的牧民得到好处,又打了胜仗,再去对付虎字旗的墩堡就容易的多了。” “就算抢了虎字旗的车队,又能有多少好处,只要攻下虎字旗的墩堡,里面的好处比车队那点好处多得多。”素囊说道。 “说的也是。”巴图若有所思。 坎坎塔达说道:“墩堡里的好处自然比车队的好处要多,可墩堡不好打,反倒是虎字旗的车队却容易被咱们拿下。” “难道咱们三家近万铁骑只是为了对付虎字旗的一支车队?”素囊盯着坎坎塔达,语带不满的说。 坎坎塔达一皱眉头,说道:“我只是希望能先收拾掉虎字旗在草原上的车队,然后再去对付他们的墩堡,并不是放弃攻打虎字旗的墩堡。” “我不同意。”素囊想都没想便拒绝坎坎塔达的提议。 他作为土默特的大台吉之一,又是板升城的实际拥有者,哪怕坎坎塔达的提议是对的,他也要反对。 因为他与坎坎塔达争夺的是统帅的位子,这个时候他退让了,那么三家联合兵马的统帅位子将会落到坎坎塔达的头上。 第七百三十六章 战前 坎坎塔达看了看素囊,心中叹了口气。 若他继续争下去,很可能导致他们三个人还未对虎字旗动手便半路夭折,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一旁的巴图开口说道:“左右都要收拾虎字旗在大黑河的墩堡,依我看不如就按照素囊说的办,先对大黑河那里的墩堡动手,然后再收拾虎字旗派到草原上的车队,你们的觉得如何?” 说着,他看向了坎坎塔达。 坎坎塔达眉头微微一皱,说道:“一旦咱们对虎字旗的墩堡动手,虎字旗派来草原上的车队收到消息后,一定会逃回大同。” 听到这话,巴图笑了起来,说道:“放心,咱们三家加起来有七八千兵马,攻打一座小小的墩堡用不了多长时间。” 坎坎塔达见巴图选择支持素囊,最后只好点点头,说道:“好吧,那就先对付虎字旗在大黑河的墩堡,等解决了墩堡,再去解决虎字旗派来草原的车队。” 坐在中间的素囊见坎坎塔达同意,脸色缓和了许多。 “既然大家都同意先对付虎字旗的墩堡,一起干了这碗酒,提前庆祝咱们顺利把虎字旗在草原上的势力连根拔起。”巴图举起桌上的酒碗,朝素囊和坎坎塔达示意了一下。 素囊右手抓着酒碗的碗沿举了起来。 另一边的坎坎塔达给自己碗中倒了一碗马奶酒,也把酒碗举在半空。 “干!” 三个人共同说了一声,随后端着各自的酒碗放在嘴边,一饮而尽。 放下酒碗,素囊招呼道:“来,吃羊肉。” 说完,他自己直接用短刀扎起一块切好的羊肉搁进嘴里咀嚼。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待三个人吃得差不多,素囊让人把桌上的残羹剩饭撤下去,并安排下面的人送上热茶。 茶叶可以很好的解腻,刚吃完烤羊肉,喝茶可以解肚子里的油腻,而草原上的青菜很少,尤其到了冬天,很难吃到清楚,主要靠茶叶来解油腻。 素囊让人拿来自己的茶具,一套样式普通的青花瓷,茶壶也是那种酒楼茶肆里用的白瓷大茶壶。 在明国书香门第或是勋贵家中,这样的茶具可以说是粗鄙不堪,可对素囊来说,这样的茶具喝起茶水才痛快。 因为不管茶杯还是茶壶都足够大,可以装足够多的茶水。 三个人身前的茶杯中热气袅袅升起,带有淡淡清香。 “这一次对虎字旗动手,你们要不要和舍剌克炭台吉说一声?”巴图问向素囊和坎坎塔达。 舍剌克炭台吉是右翼土默特领主卜石兔汗的尊称。 对于土默特内部来说,卜石兔是大汗,实际上喊做台吉更为准确,只有察哈尔的林丹汗才是真正的全蒙古大汗。 除了林丹汗之外,其他被喊做大汗的蒙古台吉,只是被黄教的喇嘛赐予了大汗的称号,而且稍微有些实力的部落台吉,就会被草原上的喇嘛赐予大汗的称号,这也使得草原上多了很多的大汗。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林丹汗对黄教十分不满,转而信奉起红教,使得蒙古各部分裂越发严重,因为大多数部落信奉的都是黄教。 素囊一只手抓着茶杯,嘴里不以为然的说道:“这种小事用不着和他说,收拾一个明国商人,我自己便能做主。” 巴图看向另一边的坎坎塔达。 一直以来坎坎塔达都是卜石兔的簇拥,他想知道到坎坎塔达是一个什么态度。 坎坎塔达说道:“大汗早就知道咱们要对虎字旗动手,却没有反对,说明大汗默认了咱们将要做的事情,至于对虎字旗动手的日子,我觉得还是不要和大汗说,免得有大汗身边的人把这个消息传递给虎字旗的人知晓,让虎字旗提前有了防备。” “既然二位都决定不告诉舍喇克炭台吉,那就不说了,动手的日子只限于咱们三个人知道,就不告诉其他人了。”巴图笑着说。 坎坎塔达端起桌上的茶杯,一口喝掉里面的茶水,然后问道:“攻城器械准备的怎么样了?” “已经准备的差不多。”素囊语气轻松的说道,“那些汉人一听说是攻打虎字旗在大黑河的墩堡,一个个干活特别卖力,多打造了不少攻城器械,将来就算是攻打大同都够用了。” 坐在边上的巴图羡慕的说道:“板升城的汉商为你赚银子,还有汉人帮你打造兵器,几个板升地还有人给你种地,怪不得你的板升城比青城还要富足。” “那是自然。”素囊脸上露出一抹得意。 当年他的阿布虽然没能继承土默特的汗位,却得到了板升城和土默特多年积累下的财富,留在板升城的汉商,还有几个板升城,每年都能给他带来大量的财富。 巴图笑着说道:“有了足够的攻城器械,加上咱们三部的兵马,拿下虎字旗在大黑河的墩堡,将会易如反掌。” “区区一个明国商人,就算他养了一些所谓的战兵,和咱们蒙古铁骑比起来还差的远呢,这一次本台吉一定要亲手攻破他们的墩堡,然后带着儿郎们去大同,把虎字旗的老巢连根拔起。”素囊恨恨地说。 窝仑阔率领他的甲骑败给虎字旗骑兵的事情,让他大失颜面,胸中早就憋了一口气。 坎坎塔达站起身,说道:“再有十天就对虎字旗动手,我先回部落去准备,就不留了,先告辞了。” 素囊说道:“不如今晚就住在我这里,今晚咱们畅饮一番,明日再回去。” “待拿下虎字旗的墩堡,以后有的是时间再聚。”坎坎塔达摇头拒绝素囊留下的提议。 另一边的巴图也站起身,说道:“坎坎塔达说得对,等拿下了大黑河那里的墩堡,咱们还可以再聚。” 素囊见两个人执意要走,便道:“也好,那就等拿下了虎字旗的墩堡再聚。” 巴图和坎坎塔达两个人带着各自的亲卫从板升城离开。 十天很快过去。 素囊一系的台吉带着部族的控弦甲士朝板升城而来。 板升城的蒙古骑兵越聚越多,很快,由甲骑和牧民组成的几千蒙古铁骑出现在板升城附近。 同时,附近还多出来很多的牛羊牧群。 蒙古人作战,总要带上自己的财富,而牛羊牧群便是蒙古人的财富。 板升城出现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住人,很快消息传到了青城和那些一直关注板升城动静的蒙古台吉耳中。 一匹快骑从板升城离开,一路朝南疾驰而去。 第七百三十七章 板升城城内的汉商 “老爷,黄掌柜来了。” 张府的管家走进书房,朝坐在太师椅上的一名中年男子行了一礼。 中年男子手里拿着杯盖拨了拨盖碗里的茶水,语气淡淡的说道:“有说来做什么吗?” “那倒没有,就是急着要见老爷您。”张管家说道。 中年男子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水,说道:“带他进来吧!” “是。”张管家答应一声,从书房退了出去。 时间不长,书房外传来脚步声,中年男子放下手中盖碗,朝书房门口走去。 走出没几步,见到自己管家带着一人从书房门外走了进来,随即他笑着说道:“黄兄,今儿怎么有空来小弟这里做客。”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侧身一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黄明成进到书房,便道:“张兄,出大事了。” “黄兄说笑了,能有什么大事,来,尝尝小弟这里的新茶。”中年男子张广坤侧过头去,对自己的管家说道,“去,泡两杯我刚得来的新茶。” 张管家躬身行了一礼,再次从书房里退了出去。 黄明成走到一旁的座位前,坐了下来,嘴里说道:“外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就一点也不急?” “小弟有什么好着急的。”张广坤笑了笑,说道,“不管素囊对谁用兵,都和小弟没有关系,要说有人着急,那也是虎字旗的人着急,跟你我又没有关系。” 说话的同时,他用手指分别指了一下自己和坐在一旁的黄明成。 “怎么能没有关系!”黄明成眉头一皱说道,“你可别忘了,咱们两家可没少从虎字旗手里拿货,素囊真要怪罪下来,你我都没有好果子吃。” 一边说话,他右手背连连拍在自己左手心里。 “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张广坤一脸不以为然的说道,“咱们只是从虎字旗手里拿了一些货物,再转手卖出去,除此之外,你我和虎字旗之间再无其他关系。” “你呀!你呀!”黄明成手指隔空点了点张广坤,说道,“平时这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关键时候犯起了糊涂。” 张广坤眉头微微一皱,有些不太高兴。 黄明成继续说道:“咱们与虎字旗之间的那一点生意往来,搁在平时确实算不得什么大事,而且整个土默特大半的部落都与虎字旗有来往,可你想过没有,人家是蒙古人,咱们两个是汉人。” “汉人又如何!城外的那些牧民有几个日子过得有咱们舒坦。”张广坤撇了撇嘴。 “你怎么还不明白呀!”黄明成急的一拍大腿。 张广坤不以为然的说道:“黄兄你就是太小题大做了,与虎字旗有生意上的往来能算什么大事,素囊还真能因为这么点小事怪罪咱们两家不成!” 说完,他端起手边的盖碗,喝了一口茶水。 张管家从书房外走了进来,手里端着木托盘,上面放着两盏盖碗茶。 到了近前,他说道:“老爷,您的茶。” 说着,他从木托盘上拿下一盏,放在张广坤手边,又把张广坤之前的那盖碗拿回木托盘上。 转过身,他又道:“黄掌柜,请用茶。” 另一盏被他放在黄明成手边的桌上。 做好这些事情,他后退两步,转身离开书房。 “黄兄品鉴一下小弟的新茶,看看味道如何。”张广坤抬手示意黄明成喝茶。 黄明成没有去动桌上的盖碗茶,而是说道:“张兄,你是真糊涂啊!这里是板升城,说话管用的不是咱们,是素囊,是那些蒙古人。” “黄兄你别激动。”张广坤劝道,“咱们这些年赚到的银子,哪一次不是把大头交给素囊,就算咱们和虎字旗之间有生意往来,可赚到的大部分利润不也给了素囊,说白了,咱们是替素囊赚银子,他素囊总不能卸磨杀驴。” “你糊涂!”黄明成又一次指着张广坤说他糊涂。 张广坤脸色有些不好看。 任谁被人几次用手指指着鼻子骂,心中都不会舒服。 黄明成丝毫没有在意张广坤脸色是不是难看,嘴上继续说道:“我看你是这些年安稳日子过得太舒服了,别忘了,咱们在蒙古人的地界,蒙古人想要对咱们做什么,谁也拦不住,他们才不会管咱们与虎字旗做生意是给谁赚银子,只会盯着咱们两家多年积攒下的这点家业,你难道忘了陈家是怎么没的了。” 说完这话,他看向张广坤。 陈家也曾经板升城有名有号的大汉商,后来不知怎的得罪了蒙古贵人,家业被占,族人沦为奴隶,家中的女子下场就更凄惨了。 张广坤脸上的表情渐渐多出了变化,抓在盖碗外壁上的手指肚,因为太过用力勒出了白印。 说了这么多话,黄明成感觉嘴里有些干,成端起盖碗,吹了吹里面的热气,轻轻啜饮一小口。 盖上杯盖,他问道:“这回想明白了?” 张广坤脸色一苦,说道:“这些年咱们没少帮素囊赚银子,他总不能因为虎字旗的这点小事,真对咱们两家动手吧!” “看来你还是没明白。”黄明成放下手中盖碗,说道,“蒙古人从来都瞧不起咱们汉人,说白了,咱们就是素囊养的两条狗,狗肥了,随时可以宰了吃肉,才不会管狗以前都做过什么。” “那,那咱们该怎么办?”张广坤心中害怕,说话开始结巴起来。 黄明成说道:“如今素囊要对付的是虎字旗,暂时应该还顾不上咱们两家,这会儿咱们还有机会。” “什么机会?跑,跑吗?”张广坤犹豫着说。 黄明成面露一丝嘲讽,道:“城外都是蒙古人的兵马,你往哪跑?况且,你舍得丢下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家业?” “舍不得。”张广坤用力摇了摇头,旋即又道,“要不然你我两家凑一笔银子,给素囊送去?” 黄明成一摆手,说道:“你就算拿出再多的银子,也抵不过你的家业,蒙古人想要霸占你的家业,轻而易举就能做到,哪里还会在乎你送来的那点银子!” “你我难道就真要被蒙古人夺了家业,族人沦为蒙古人的奴隶。”张广坤面色一苦。 大明的官员想要夺取商人家业,做事还需委婉一些,打着官买的名义,可蒙古贵人盯上哪一家汉商的家业,完全不带遮掩,直接带兵上门来抢,稍有不从便会杀人。 黄明成说道:“倒也不是一点办法没有,否则愚兄我也不会来找你。” “什么办法?”张广坤急切的问道。 第七百三十八章 板升城赵家 黄明成端起盖碗茶,说道:“咱们可以找一个能与素囊说上话的人做中人,替咱们两家求情。” “能与素囊说上话的都是蒙古人,未必会帮咱们求情。”张广坤皱着眉头说。 黄明成轻轻一摇头,说道:“不,还有一人能够在素囊面前说上话,而且他也不是蒙古人,是咱们汉人。” “还有这样的人,我怎么不知道!”张广坤目露思索。 黄明成端起盖碗,喝了一小口里面的茶水,出言提醒道:“板升城汉商之首,赵家赵老太爷。” “我怎么把赵老太爷给忘了。”张广坤懊恼的一拍自己脑门,旋即说道,“赵老太爷可是得到过俺答汗亲自召见。” 黄明成笑了笑,说道:“只要赵老太爷肯替咱们求情,素囊也好,还是其他的蒙古贵人也好,多少也要给他老人家几分薄面,你我两家自然也不会有事。” “还是黄兄有办法。”张广坤夸了一句,旋即又道,“可我听说赵老太爷一直以蒙古人自居,从不承认自己是汉人,他能愿意管咱们的事情吗?” “放心吧!”黄明成说道,“咱们与虎字旗之间是正常生意往来,这一点赵老太爷心中十分清楚,咱们只是让赵老太爷出面,防备蒙古人借着虎字旗的事情私吞了咱们两家的家业。” 张广坤坐直身子,说道:“那还等什么,咱们现在就去见赵老太爷。” 说着,他站起身。 “先等一等。”黄明成拦了一下,说道,“你不会打算就这么去见赵老太爷吧!” 张广坤看了看自己的衣衫,道:“身上的衣服没问题呀!黄兄要是觉得不行,小弟我这就回房重新换一件。” “不是说你的衣服。”黄明成说道,“咱们是去求赵太爷出面帮咱们找素囊求情,你总不能空着手去见赵老太爷吧!” “哦,对,对,对,不能空着手去。”张广坤恍然大悟,旋即冲书房外喊道,“管家,管家。” 几声之后,张管家从外面小跑进来,站在张广坤跟前,恭敬的说道:“老爷您有什么吩咐?” “去准备一份厚礼,一会儿我要带去拜访赵老太爷。”张广坤对自己的管家吩咐道。 张管家应声道:“是,小的这就去准备。” 说完,他从书房退了出去。 坐在座位上的黄明成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水,道:“赵老太爷不喜欢虎字旗,见到赵老太爷可千万不要说虎字旗的好话。” “放心,小弟心中有数。”张广坤点点头。 当初虎字旗初来草原,想要与板升城的汉商合作,便是赵家牵头,阻拦他们这几家板升城有实力的汉商与虎字旗合作,并多次从赵府传出赵老太爷对虎字旗不满的言语。 这个时候去求赵老太爷帮他们和素囊求情,他自然不会说赵老太爷不喜欢听的话。 时间不长,去准备拜礼的张管家从外面走了进来。 “老爷,都准备好了,您什么时候用?” 张广坤看向黄明成,说道:“黄兄,咱们什么时候去拜访赵老太爷?” 坐在座椅上的黄明成放下手中的盖碗,笑着说道:“既然东西准备好了,现在就去吧,省的夜长梦多。” 张广坤冲张管家说道:“叫上几个下人,带上拜礼,随我和黄掌柜去赵府。” 张管家再次从书房退了出去。 “黄兄,请吧!”张广坤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黄明成站起身,拍了两下袖口,说道:“张兄请!” 两个人从书房走了出去,来到张家大门外。 这时候,门口站着几个下人打扮的汉子,肩头上担着担子,担子两头上面挑着送去赵府的拜礼。 门外的这些下人不仅有张家的下人,还有黄家的下人也在其中。 张广坤踩着上马石,骑上张管家牵来的马,然后对张管家说道:“你就不要去了,留在府里。” “是。”张管家躬了躬身。 另一边黄明成也骑上马背,然后对张广坤说道:“张兄,咱们走吧!” “好。”张广坤答应一声,一甩缰绳,嘴里说道,“驾!” 胯下马缓缓前行,挑着担子的下人走路跟在后面。 一路上,两个人碰上好几波蒙古人,汉人却一个也没有见到。 每一次见到蒙古人,两个人都带着自家下人躲在路边,留出整条路让蒙古人先过去。 板升城不算什么大城,与大明的一些县城比起来也多有不如。 很快,两个人来到赵府大门外,勒住了缰绳。 “去叫门。”马背上的张广坤回过头,对随他一起来的下人吩咐了一声。 有下人走上前,站在石阶上,抬手叩打门环,一连叩打好几下。 “谁呀!”门后传来一道回应声。 随后,赵府大门被打开一道细缝,一只眼睛从里面露了出来。 马背上的黄明成开口说道:“劳烦进去通禀一声,就说板升城的张掌柜和黄掌柜求见赵老太爷。” 门后的人似乎认出门外马背上的人,门缝开的大了一些,露出一张脸,说道:“二位掌柜请稍等,待小的进去通禀。” 黄明成点了点头。 “快一些,就说我们有急事求见。”张广坤多说了一句。 赵府下人重新关上大门,脚步声逐渐远去。 过了没多大一会儿,赵府的大门再一次被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名中年人。 此人站在门槛外,朝黄明成和张广坤一拱手,说道:“二位掌柜,我家老太爷有请。” 黄明成和张广坤知道他是赵府的管家。 两个人从马背上下来,其中黄明成同样一拱手,说道:“劳烦赵管家带路。” “二位掌柜,请跟我来。”赵管家朝门内做了个请的手势。 黄明成和张广坤迈步走上台阶,一同随赵管家走进赵家。 在他们身后,下人挑着担子一路跟着走了进来。 几个人穿过一条回廊,来到一间房间屋门前,赵管家说道:“二位请进吧,老太爷就在书房里。” 说着,赵管家伸手推开了书房的房门。 黄明成和张广坤走了进去。 见到屋中坐着的一位老者,两个人齐齐一拱手,说道:“见过赵老太爷。” 第七百三十九章 板升城汉商领袖 “是你们两个呀!”赵老太爷撩起眼皮瞅了一眼,旋即说道,“坐吧!” 黄明成和张广坤走到一旁的座位前,一前一后坐了下来。 “管家,上茶!咳咳!”赵老太爷捂着嘴咳嗽了几声。 一旁的女侍走上前,把痰盂放在赵老太爷身前。 咳呸! 一口粘痰被赵老太爷吐到痰盂里面,随后冲女侍摆了摆手,示意对方把痰盂拿走。 女侍后退几步,站立在一旁。 赵老太爷从袖口里抽出一块绸布,搁在嘴边擦了擦,然后重新叠好揣回袖口里,这才端起桌上的盖碗,喝了一口茶水。 赵管家交代完下人去准备茶,自己回到赵老太爷身边,微微躬腰站在一旁。 黄明成站起身,恭声的说道:“我和张掌柜准备了一点薄礼,还请赵老太爷笑纳。” 说着,他从袖口里面抽出一张礼单,双手递了过去。 坐在他旁边的张广坤也站了起来,双手递上一份礼单。 赵管家往前走几步,接过两个人手中的礼单,退回到赵老太爷跟前,把礼单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桌上。 “汉人有句话叫做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你们两个人来我这里,还带来如此厚礼,是有事情吧!”赵老太爷嘴里说着话,手上拿起桌上的两张礼单,随意的翻看几眼,又放回桌上。 “不瞒赵老太爷,这一次我和张掌柜遇到了难处,求赵老太爷给指条活路。”黄明成朝赵老太爷躬身行了一个拜礼。 站在一旁的张广坤虽然没有说话,却也跟着一起躬身行礼。 “到底是什么事情,说的这么严重,还要让我这个老头子给你们找活路。”赵老太爷吹了吹盖碗中的热气,放在嘴边轻轻啜饮一口。 “是虎字旗的事情。”这次没等黄明成开口,张广坤先一步说了出来。 赵老太爷端着盖碗的手一顿,眉头微微一蹙,说道:“你们是来替虎字旗求情的?什么时候你们和虎字旗关系这么好了。” 素囊要对虎字旗动手的消息传遍土默特草原,如今板升城外蒙古大军集结,眼看就要对虎字旗动兵,哪怕很少出门,他对外面的情况知道的一清二楚。 “不是,不是。”张广坤连连摇头摆手否认。 站在边上的黄明成面色一苦,说道:“都怪我和张掌柜太贪心,为了贪图虎字旗的那点好处,从虎字旗手里拿过几次货物,不过这些货物赚来的大部分利润,都交到了素囊大人那里。” “你们两个人糊涂。”赵老太爷拿着手里的拐杖用力戳了几下地面,旋即说道,“早在虎字旗来草原行商,我就对你们说过,不要与他们有所牵扯,现在怎么样,虎字旗惹到了素囊大人,而且素囊大人已经要发兵攻打虎字旗在大黑河的墩堡了。” “是我和张掌柜被银子迷了眼,才做下这等事情,现在我们两个实在没有办法,为了家中老小,只求赵老太爷给我们两个人指一条活路。”黄明成苦声哀求。 张广坤也说道:“还请赵老太爷念在大家同为板升城汉商的份上,救救我们家中老小的性命。” 落在蒙古人手中,自然是家破人亡的下场,那些蒙古贵人是什么德行,作为汉商的他们再了解不过了。 “你们两个能够找到我这里,说明你们还没有糊涂到家。”赵老太爷捻了捻胡须,旋即说道,“这一次的事情对你们两个人来说也算是一个教训,你们要记住,像虎字旗这种只顾想着从牧民手中赚银子,不愿听从贵人们吩咐的明国商号,被贵人们驱逐出草原是早晚的事情。” “赵老太爷说的是,我们两个一定牢记赵老太爷的教诲。”黄明成答应道,同时暗中松了一口气。 话声中听出赵老太爷愿意出面帮他们说情。 站在一旁的张广坤也行礼说道:“老太爷今日的谆谆教诲,我二人定当铭记于心。” “行了,你们两个别站着了,都坐吧!”赵老太爷摆了摆手,示意两个坐下。 黄明成和张广坤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这时候,女侍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的木托盘上面摆放着两盏茶。 一杯放在黄明成手边的桌上,一杯放在张广坤手边的桌上。 做好这一切事情后,女侍收起木托盘退了下去。 赵老太爷手里端着盖碗,另一只手用杯盖波动里面的茶水,嘴里说道:“有贵人找上你们了?” “还没有。”黄明成摇了摇头。 坐在一旁的张广坤说道:“我们两家从虎字旗手中拿过货物的事情瞒不住人,不少人都知道,贵人们也一样知道这事。” “这一次素囊大人联合好几位台吉大人出面对付虎字旗,一旦端掉虎字旗在大黑河的墩堡,下一步就会清除那些与虎字旗合作过的汉商。”赵老太爷端起盖碗,喝了一口里面的茶水。 坐在下首座位上的黄明成和张广坤脸色骤然一变。 和他们预料到的一样,草原上的那些台吉打算趁机清洗与虎字旗合作过的汉商。 “还请赵老太爷救我二人一命。” 黄明成和张广坤同时站起身,朝赵老太爷躬身行礼。 “好了,坐吧!”赵老太爷语气缓慢的说道,“像杨景和陈光玉这种与虎字旗牵连甚深的汉商,我不会管他们的死活,但你们二人不一样,怎么说也是板升城有实力的大汉商,我不会不管你们的。” “多谢赵老太爷。”黄明成拱了拱手,这才坐回座位上。 赵老太爷放下手中盖碗,说道:“幸亏你们两个来的及时,若等到贵人们对汉商动了手,那时候就算我这张老脸也未必管用了。” “赵老太爷您曾得到过俺答汗的召见,在众多汉商中,那是领袖一般的人物,就算是素囊大人对您也是尊崇有加,想来只要您出面,那些贵人们不会驳您老的面子。”张广坤奉承道。 这话骚到了赵老太爷的痒处,使他脸上多了几分得意。 板升城有过不少汉商,可几十年下来,只有他赵家稳如泰山,始终是板升城汉商的领袖,就是因为他赵家曾得过俺答汗的召见和恩赏。 第七百四十章 厚礼 “行了,用不着捡这些我爱听的话说。”赵老太爷笑着说道,“你们的事情我自然会去亲自说与素囊大人知晓,不过你二人要准备出一份厚礼,让素囊大人看到你们的悔意。” 黄明成一拱手,说道:“赵老太爷放心,我们一定准备出一份诚意满满的厚礼。” 坐在一旁的张广坤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我们要准备多厚的礼才能让素囊大人满意?” 这时候,黄明成也看向了赵老太爷。 赵老太爷手缕胡须想了想,说道:“你们两家一家拿出一半的家产吧!这样才能显得有诚意。” “这么多!”张广坤一惊。 一旁的黄明成嘴角抽了抽。 虽然他们是板升城有名号的大汉商,可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家业并不多,大头都交给了那些贵人,这些年下来也才攒下几万两。 一下子要交出一半家产,可以说是伤筋动骨。 “怎么?你们不愿意!”赵老太爷脸色沉了下来。 他答应帮这两个人出面说情,也是看在这两家是板升城有些实力的大汉商份上,不想让这两家步了陈家的后尘。 可两家要舍不得这点家产,那他也没有必要出面替他们说情。 张广坤犹豫了一下,说道:“这……是不是太多了一点。” 一旁的黄明成虽然没有说话,可眼神里也透露出这个意思,觉得一半的家产太多了一些。 “到了这个时候你们两个还舍命不舍财,我看你们还有你们两家的族人是都不要命了。”赵老太爷手里的拐杖用力的戳了几下地面。 张广坤苦着脸说道:“不是我们舍不得,实在是这些年积攒下这么点家业不容易,一下子拿出去一半,就跟身上被剜下一块肉。” “掉一块肉总比丢了性命要好,况且是你们张家一族人的性命。”赵老太爷沉着脸说道。 “赵老太爷放心,一半的家产我们给。”黄明成突然开口说。 张广坤不解的的看向黄明成,说道:“黄掌柜,那可是一半的家产,你就真舍得?” “家产没了还可以再赚,我总不能看着一家老小丢了性命。”黄明成叹了一口气,旋即说道,“张掌柜,你也别舍不得了,难道你真等贵人们带甲骑闯进你家中,真到那个时候,别说一半家产了,你张家所有的家产都守不住。” 这话说完,只见张广坤脸上一片灰暗。 道理他明白,只是拿出一半的家产,实在有些舍不得。 赵老太爷看向张广坤,说道:“张掌柜,在这一点上,你就不如黄掌柜看得明白,有句话叫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赵老太爷说的是,我张家……愿意拿出一半家产。”张广坤长叹一声。 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 见两个人同意拿出一半家产,赵老太爷宽慰道:“你们两家还剩下一半的家产,将来虎字旗被驱逐出草原之后,你们两家还可以像以前一样行商,用不了几年,这点家产还能在赚回来了。” “赵老太爷说的是,只要能保住全家老小的性命,不要说一半家产,就算是全都拿出来我也愿意。”黄明成说道。 赵老太爷点点头,说道:“你们两个能想明白就好,行了,把茶喝了,然后你们回去把东西早些准备出来,我也早点带着你们的东西去见素囊大人。” “那我们这就回去准备。”黄明成从座位上站起身。 另一边的张广坤端起桌上的盖碗,顾不上烫嘴,一口气喝光里面的茶水,随后匆匆行了一礼,随黄明成一同离开赵家。 两个人走出赵家大门,各自上了马。 张广坤看向黄明成,说道:“我真希望虎字旗能狠狠的教训素囊一顿,这样说不定咱们还能够留下那一半家产。” 黄明成侧头看向张广坤,说道:“别想了,就算素囊在虎字旗身上吃了亏,可收拾咱们这样的汉商还是没问题的,何况虎字旗不过是明国的一家商号,面对素囊和几位台吉的大军,丢掉大黑河那里的墩堡是早晚的事情。” “虎字旗不像一般的明国商号,听说他们在墩堡里养了好几千战兵。”张广坤说道。 两个人的马在路上缓缓前行,马蹄踩在地上,发出哒哒的声响。 后面跟随者两家的下人,肩头上扛着担子,原本在担子上面的礼物都留在了赵家。 黄明成一咧嘴,说道:“虎字旗是养了不少战兵,可要说有好几千我不信,真要是养几千战兵,那要花费不少银子,你觉得虎字旗这样一个商号,愿意出这么多银子养上几千战兵吗?换做是你,你会干这种事情吗” “你说的也对,商人哪会有银子不赚,反倒用银子养几千用处不大的战兵。”张广坤认同黄明成所说。 两个人都是板升城的汉商,虽然距离大黑河不算太远,可是对于大黑河墩堡里面是什么情况并不清楚。 平时大黑河墩堡附近不允许外人靠近,尤其是蒙古人,一旦出现在附近,就会被驱赶到远处。 除非大黑河墩堡里的战兵同时出现,否则零零散散的一队队战兵从墩堡里面出来进去,很难让人看出里面到底有多少战兵存在。 所以土默特的蒙古人对虎字旗在草原上的战兵,只认为有一千人左右,并没有想过墩堡里面已经有三千多战兵和四千左右的辎重兵。 也只是在传言中,说虎字旗在草原上安置了好几千的战兵,但到底有多少,没有人能够确定。 …………………… 远在青城的汉商,自然也收到了素囊要出兵大黑河的消息。 不过,这些汉商与板升城的汉商不同,他们都是与虎字旗合作已久的汉商,可以说与虎字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旦虎字旗出事,他们也逃不掉。 陈光玉骑着快马来到杨景家中。 两个人以前就是好友,关系相处的不错,后来又一起与虎字旗合作,只不过一个人在青城,另一个人在板升地。 陈光玉一见到杨景,急切的说道:“杨兄,这个时候你可不能不救我呀!” “陈兄别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慢慢说。”杨景把陈光玉让进了屋里。 第七百四十一章 回大明 “出大事了。”陈光玉一脸忧色。 杨景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冲泡好没多的热茶,递了过去,同时嘴里说道:“喝口茶,缓缓再说。” 陈光玉接过盖碗,却没有喝,而是说道:“素囊要对虎字旗动手的消息你听说了吧!” 杨景点点头。 这么大的事情,嚷嚷了一个冬天,早就传遍了土默特草原,他作为与虎字旗合作的汉商,对这种事情最为关心,又怎会不知道。 陈光玉继续说道:“这两天板升城周围来了不少蒙古骑兵,几个板升地的汉人已经不敢出家门,生怕出门撞上这些蒙古骑兵,平白丢了性命。” “蒙古人一直不把咱们汉人当人看,这个时候躲在家里为好,虎字旗又是明国商号,蒙古人很有可能会因为对虎字旗的敌视,拿生活在草原的汉人出气。”杨景叹了口气。 一直以来汉人在草原上都没有什么地位,一个普通的牧民都能够随随便便拿汉人出气,不需要任何理由,可汉人若敢还手,便会被蒙古人用马拖死在草原上。 陈光玉说道:“在板升地生活的其他汉人还好,只要不出门,蒙古人很少会找上门,可咱们这些与虎字旗合作的汉商就倒霉了,蒙古兵直接找上门,搬空了我铺子里所有的东西。” “你没有把铺子关门歇业吗?”杨景眉头皱起。 据他了解,陈光玉的铺子里有几千两银子的货物,几乎是陈光玉全部身家。 “关了。”陈光玉苦着一张脸,说道,“早几天前铺子就上了门板,可那些蒙古人不管不顾就把铺子给撞开,不仅抢了里面的东西,还打伤了我的伙计。” 脸上露出一脸恨恨的表情。 “这些蒙古人也太无法无天了,他们就不怕大汗怪罪吗?虎字旗在草原上行商,可是被大汗允许的。”杨景脸色难看的说。 陈光玉怨恨的说道:“蒙古人什么时候对咱们汉人讲过信义,光是那些被蒙古贵人坑害的汉商,两个巴掌都数不过来。” 杨景长叹一声。 他知道对方说的是事实。 来草原这么多年,他曾亲眼看到过生活在草原上的汉商被蒙古贵人谋夺了家业,最后一家老小沦为奴隶,卖给牧民。 陈光玉目光灼灼的看着杨景,说道:“这一次你一定要帮我,不然的话我一家老小就都完了。” 铺子里的货物是他的命根子,如今被蒙古人抢走,用不了多久,一家老小都将落得没有饭吃。 “陈兄你先别急,能帮我肯定帮。”杨景说道,“被蒙古人抢走的东西肯定是要不回来了,我这边可以试试去找虎字旗的人,能不能先赊给你一批货物。” “没用的。”陈光玉苦着脸摇了摇头,说道,“几个板升地早就被蒙古骑兵弄得风声鹤唳,就算是虎字旗愿意赊给我一批货物,铺子也开不了张,而且不等货物运到铺子里,就有可能被蒙古人抢走。” 杨景想了想,说道:“这倒也是,这个时候板升地的铺子肯定是不能开了,不然有多少东西也不够这些蒙古人抢的。” “杨兄,你可要帮帮我。”陈光玉祈求的目光看向杨景。 杨景说道:“我家中存了一些粮食,回去的时候你带上,这段日子不安稳,生意暂时先别做了,先把这段日子熬过去再说。” “谢过杨兄了。”陈光玉拱了拱手,旋即又道,“不瞒杨兄,这一次我来,是希望杨兄你能出面和虎字旗的人说说,安排我一家老小去明国,我实在是不愿意继续留在草原上担惊受怕了。” “你要去明国?”杨景一愣。 陈光玉的这个要求让他有些意外。 两个人相交多年,他知道陈光玉十几年前从大明逃到草原上,没想到陈光玉居然想要回去。 陈光玉苦笑道:“这一次蒙古人抢了我的铺子,让我彻底明白,继续留在草原上根本没有活路,杨兄你也最好早做打算,草原上是不能呆了。” “你是担心素囊会秋后算账?”杨景皱起眉头。 陈光玉点了点头,道:“我从板升城的汉商那里得到消息,一旦素囊拿下虎字旗在大黑河的墩堡,下一步就会收拾咱们这些与虎字旗合作的汉商。” “素囊想要拿下虎字旗在大黑河的墩堡没有那么容易。”杨景说道,“虎字旗早有准备,而且蒙古人不擅攻城,只要几千人就可以守住大黑河那里的墩堡。” 陈光玉叹了口气,说道:“这一次攻打虎字旗在大黑河墩堡的不止有素囊的兵马,还有两位颇有实力的大台吉一起动手,虎字旗就算再厉害也只是一家商号,哪里会是蒙古大军的对手。” 杨景听出对方执意要离开草原,便道:“陈兄想要去明国的事情我做不了主,需要虎字旗的人同意才行。” “我知道杨兄你与虎字旗在青城的那位吴掌柜关系莫逆,相信只要杨兄你开口,那位吴掌柜一定会同意安排我一家老小回明国。”陈光玉哀求道。 杨景沉吟了片刻儿,最后说道:“这样吧,你随我去见吴掌柜,你把事情和他说一下,我相信吴掌柜会同意。” “那就有劳杨兄了。”陈光玉从座位上站起身。 杨景没想到陈光玉这么着急,只好也站起身,说道:“我现在就带你去见吴掌柜。” 两个人从屋中走了出来。 刚到院子里,灶台边上的杨夫人直起腰,看着两个人说道:“当家的,你们这是干嘛去,饭已经做得了。” 杨景转过身,对自己夫人说道:“我和陈兄有些事情要办,饭就先不吃了,你跟孩子们先吃。” 边上的陈光玉一脸歉意的对杨夫人说道:“嫂夫人,实在抱歉,我和杨兄有点急事要办,等回来我亲自给嫂夫人赔罪。” “走吧!”杨景招呼了陈光玉一声。 陈光玉这才转过身,随杨景一同出了院子,来到院门外。 门外的树干上拴着一匹马,是陈光玉来时所骑的那一匹。 杨景没有骑马,与陈光玉同乘一匹马,朝虎字旗在青城的铺子赶去。 第七百四十二章 拒绝 板升城和几个板升地汇聚了越来越多的蒙古包,而青城却显得有几分安静。 青城分为内城和外城,外城是后来建造的,而蒙古贵人们住在内城里,虎字旗的商铺也在内城。 杨景和陈光玉进入内城,来到虎字旗铺子的外面。 板升地几个和虎字旗有关的铺子,早就关门歇业,而虎字旗在青城的铺子,却铺门大开,里面照常营业。 “二位里……杨掌柜!” 铺子里的伙计见到有人进来,走过来招呼,一见是杨景,转而说道:“杨掌柜是来见我家掌柜的?” “对,我和陈掌柜是来见吴掌柜的。”杨景点下头,旋即问道,“不知吴掌柜在不在?” 伙计笑着说道:“在,我家掌柜人就在后院,我就不送杨掌柜您了,您自己进去就行。” 杨景朝伙计点点头,旋即对身边的陈光玉说道:“陈兄,咱们去后院。” 两个人从柜台一侧的侧门走了进去,来到后院,在杨景的带领下,径直走向正对后面的正屋那里。 天气还没有热起来,屋门外挂着厚实的棉布帘子用来挡风。 撩开棉布帘子,杨景推开后面的屋门,迈步走进屋中。 跟在后面的陈光玉一同走了进来。 正屋是三间房,中间是外屋,左右两边是东西屋。 杨景来到外屋,一转身,走向正房的东屋。 “吴掌柜。” 一进东屋,杨景见到东屋炕上盘坐的一人,率先拱手。 “原来是杨掌柜和陈掌柜,快请坐。”吴敬岩往一侧挪了挪,让出大半个炕沿。 杨景没有客气,直接坐在炕沿上。 “见过吴掌柜。”陈光玉朝吴敬岩抱了抱拳,这才坐下。 吴敬岩掀开两只倒扣的茶杯,拿起一旁的茶壶,往里面倒了两杯水,同时说道:“杨掌柜陈掌柜,喝水。” 杨景把一只茶杯推向陈光玉,又把另一只茶杯拿到手里,放在嘴边喝了一小口。 茶杯里的水有些烫,上面冒着热气。 “陈掌柜可是稀客,这一次过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吴敬岩开门见山的问道。 作为虎字旗安排在青城这里的掌柜,有自己的消息渠道,知道几个板升地的情况不太好,陈光玉是板升地一家商铺的掌柜,这个时候来他这里,十有八九遇到了难事。 边上的杨景开口说道:“实不相瞒,陈兄在板升地确实遇到了难处,几千两银子的身家都压在铺子上,却没想到被蒙古人把铺子给抢了,现在陈兄一家老小已经快要吃不上饭。” 听到这话,吴敬岩眉头一皱。 他知道板几个升地的情况不好,没想到已经坏到蒙古人开始抢汉商的商铺了。 陈光玉苦着一张脸说道:“吴掌柜,你可要帮帮在下,板升地的铺子我实在开不下去了。” 以前他是随商队去往其他几个部落行商,和虎字旗合作后,才在板升地开了商铺,毕竟虎字旗打通了土默特的商道,他们这种汉商在想要像以前那样行商已经不可能了。 “不知陈掌柜打算让我怎么帮?”吴敬岩问道。 未等陈光玉说话,杨景先一步开口说道:“陈兄担心蒙古人会没完没了找他的麻烦,想离开草原,回大明。” “回大明!”吴敬岩眉头紧锁。 陈光玉见到他的表情,急忙说道:“吴掌柜,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不然我哪舍得丢下自己在板升地的铺子,一穷二白的回大明,这也是实在过不下去了,不得以的选择。” 边上的杨景出声说道:“吴掌柜,你看要是可以的话,不如安排陈掌柜一家回大明,也不需要单独找人护送,只要随虎字旗来往草原的车队一同回去就行。” “对,对,对,我一家老小随虎字旗回大同的车队一起回去就行。”陈光玉连连说道。 吴敬岩捏了捏下巴上的胡须,迟疑了一下,才道:“陈掌柜你这是不信我虎字旗,不相信我虎字旗能守住大黑河的墩堡。” “这……”陈光玉面露尴尬。 虽然心中是这么想,可在吴敬岩的面前,他不好意思直说。 吴敬岩一摆手,笑着说道:“没关系,我理解陈掌柜的担心,害怕素囊收拾完我虎字旗,开始对那些与我虎字旗合作的汉商动手。” “确实是这样。”陈光玉没有否认。 这一次素囊联合草原上几个大台吉一起动手,他认为虎字旗以后很难继续留在草原上。 一旁的杨景说道:“陈掌柜一家老小人都在板升地,虎字旗挡不住素囊的兵锋,我们这些与虎字旗合作的汉商肯定会被草原上的贵人们清算,就算虎字旗挡住了这一次素囊的兵锋,素囊很有可能把怒火发泄在像陈兄这样与虎字旗有合作的汉商身上。” “说的也是,陈掌柜确实很难。”吴敬岩认同的点了点头。 来草原的这几年,他知道草原上的这些蒙古贵人都是什么德行,对汉人又是一个什么态度,素囊一旦战败,找草原上的汉商发泄怒火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与杨景他们这些汉商不一样,他作为虎字旗的人,知道一些关于大黑河墩堡那里的情况,对于守住墩堡,十分有信心。 “吴掌柜,您就行行好,安排在下一家老小回大明吧!”陈光玉站起身,朝吴敬岩深施一礼。 吴敬岩急忙伸手去托陈光玉手臂,把对方托起来,同时嘴里说道:“陈掌柜别急,我没说不安排你回大明,只是现在陈掌柜你回大明,实在太危险,比留在草原上还要危险。” 听到这话,陈光玉一愣。 边上的杨景不解的问道:“这是为何?” 吴敬岩解释道:“实不相瞒,最近一段时间,虎字旗的车队不会来土默特,而在土默特的车队也不会回大同,全都留在大黑河墩堡那里。” 陈光玉脸色一白。 没有虎字旗的车队护送,他的一家老小很难回到大明,不说那些蒙古人,就是去往大同这一路上的危险,就不是他一家老小能够承受的。 杨景低声问道:“难道就一点办法也没有吗?” “很难。”吴敬岩说道,“如今素囊已经准备动手,我虎字旗的车队一旦出现在草原上,很容易成为素囊的目标,陈掌柜若跟随车队一起走,恐怕还不如自己单独回去更安全。” 第七百四十三章 定心丸 陈光玉面露失望。 从板升地过来之前,他以为有杨景出面,虎字旗的人能看在杨景的面子上,护送他们一家老小回明国,可万万没想到虎字旗已经没有车队回大同。 杨景看向吴敬岩,说道:“陈兄一家人继续留在板升地实在太危险,虎字旗真的没有可能送他们一家人回明国吗?” 吴敬岩摇了摇头。 “杨兄,算了,别再为难吴掌柜了,这都是命。”陈光玉叹了一口气。 没有虎字旗的帮助,仅凭他们一家老小,很难从蒙古人的眼皮子底下回到明国,而且到了明国一家老小也要吃喝。 来草原这么多年,他在明国的关系早都断了,就算自己一家老小安全回到明国,也要依靠虎字旗才能活下来。 吴敬岩喝了一口茶杯里的热水,咽下后,说道:“其实我倒有一办法,可以保证陈掌柜一家人的安全,只不过需要离开板升地。” “吴掌柜有办法让我回明国?”陈光玉眼前一亮。 吴敬岩一摇头,说道:“要搁在以前,陈掌柜随时可以随虎字旗的车队回明国,如今素囊要对我虎字旗动手,蒙古大军已经集结在板升城附近,虎字旗车队一旦出现在土默特草原上,必定成为素囊的目标,所以陈掌柜这个时候回明国并不安全。” 听到这话,陈光玉面露失望。 边上的杨景说道:“刚才吴掌柜说让陈兄离开板升地是什么意思?” 吴敬岩捋了捋胡须,说道:“送陈掌柜回明国暂时不行,但陈掌柜可以来青城,或是去大黑河那里的墩堡住下,而且只要陈掌柜愿意,我虎字旗可以马上安排人送陈掌柜一家去大黑河墩堡那里。” 陈光玉面露苦笑道:“素囊的大军马上就要对贵商号在大黑河墩堡动手,这个时候我去那边,和送死又有什么区别。” 他心中并不看好虎字旗的人能守住大黑河的墩堡。 听到这话的吴敬岩并不着恼。 草原上不看好他们虎字旗守住大黑河墩堡的人太多了,不差陈光玉这一个。 边上的杨景说道:“吴掌柜,我知道你是好意,才想着把陈兄弟一家老小送去大黑河墩堡那里,可陈兄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草原终究是蒙古人的地盘。” 话语中,隐隐对虎字旗守住大黑河墩堡并不看好。 吴敬岩淡笑一声,说道:“既然陈掌柜不愿意住进我虎字旗的墩堡里,可以来青城,我可以安排一座院子给陈掌柜一家人暂时住下。” “住在青城和板升地有什么区别吗?还不都是蒙古人的地方。”杨景皱着眉头说。 一旁的陈光玉附和的点了点头。 “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吴敬岩说道,“板升地挨着板升城,素囊手下的蒙古兵随时可以去,青城这边就不同了,有卜石兔汗在,素囊不敢乱来,而且只要我虎字旗守住大黑河的墩堡,陈掌柜一家人就能在青城一直安稳的住下去。” 陈光玉手里攥着茶杯,面露迟疑。 留在板升地,他还有一家铺子,可到了青城,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边上的杨景看向陈光玉,说道:“陈兄,你觉得呢?是留在板升地,还是来青城,若是来青城,可以住在我家中。” 另一边的吴敬岩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等着陈光玉的选择。 陈光玉犹豫了一下,说道:“我的铺子在板升地,若是来青城,一家老小便没了谋生的手段。” 说着,他看向吴敬岩。 吴敬岩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坐在一旁的杨景转动手中的茶杯,犹豫了一下,才道:“陈兄不如和我一起经营我在青城的那家铺子,能多一个人帮忙我也能轻松一些。” “这好吗?”陈光玉迟疑的说。 杨景笑着说道:“咱们认识这么多年,我什么时候骗过陈兄你,只要陈兄你来青城,我的那家铺子愿意和你一起经营。” “这……”陈光玉仍然犹豫。 杨景在青城的铺子经营的好好的,他觉得若是答应了此事,实在太过占杨景的便宜。 盘坐在炕上的吴敬岩这时候开口说道:“陈掌柜来青城是为了躲避蒙古兵的祸害,等素囊兵败以后,还可以回板升地继续经营他的铺子,板升地那个地方还是很不错的,只要没有兵祸,生意比青城这里丝毫不差。” 与虎字旗合作的汉商所卖货物都是出自他手,对于像陈光玉这样与虎字旗合作的汉商生意如何,他心中也有几分了解,知道这个陈光玉在板升地的铺子生意很好,不然也不会一次压了几千两银子的货物,只是运气不好赶上素囊出兵对付虎字旗,不然这几千两银子的货物又能赚到不少。 杨景眉头紧锁的说道:“素囊恐怕不会留陈兄继续在板升地经营商铺,不仅是陈兄,恐怕其他几位与虎字旗有汉商的汉商也会被素囊针对。” 吴敬岩笑了笑,说道:“只要我虎字旗守住大黑河的墩堡,逼迫素囊退兵,那时候陈掌柜便可以回板升地继续经营自己的铺子,其他的汉商也是一样。” “要是贵商号守不住大黑河的墩堡怎么办?”杨景忧心忡忡的说。 他不懂打仗,但也知道任何战争都有输有赢,而且现在的形势对虎字旗一方十分不利,反倒是素囊一方赢面较大。 吴敬岩沉吟了一下,说道:“若是守不住大黑河那里的墩堡,以后我虎字旗在草原上行商将会变得困难重重,与我虎字旗合作的汉商肯定会被蒙古人清算,就连杨掌柜你在青城的这家商铺也难以维持下去。” “这么说我们这些汉商只能等着被蒙古人清算了。”陈光玉意气消沉的说道。 吴敬岩看了杨景一眼,最后落在陈光玉身上,说道:“二位掌柜放心,真到了那一步,我虎字旗会护住二位的家小一同退回大同。” “真的?”陈光玉目光紧紧的盯在吴敬岩的身上。 “我虎字旗就算兵败,在大同也是有实力的大商号,把两位的家小安全带回大同还是没问题的。”陈光玉给两个人吃了一个定心丸。 陈光玉长出一口气,旋即说道:“既然虎字旗能够保我们一家老小安全,我愿意带着家人来青城躲避一阵。” 一旁的杨景笑着说道:“一会儿回去我就让拙荆收拾屋子,来安顿陈兄一家。” “那就有劳杨兄了。”陈光玉朝杨景拱了拱手。 第七百四十四章 素囊出兵 牧民的牧场搬移到板升城附近,几个板升地也都经常有蒙古人出没。 板升城外的蒙古包连成一片,每天出现在附近的牧群数不胜数不过来,空气中漂浮着几缕腥臭的味道。 “台吉,最后一个部落已经赶了过来,而且还有不少台吉自发加入咱们,他们的部落就在板升城外。”窝仑阔站在素囊跟前禀报。 “总共有多少控弦甲士了?”素囊嘴里问道。 同时他张开双开,任由身边的亲卫给他穿甲。 盔甲的样式很像明光铠,不过除了身上几处要害部位被铁片护住外,其他的部位都是皮甲,上面缝了一些金线和银线,穿在身上威风凛凛。 窝仑阔恭敬的说道:“来的人太多,人数不好统计,但五六千人总应该有。” “足够了。”素囊说了一声,同时带上铁盔,嘴里说道,“传令下去,出兵大黑河。” 窝仑阔问道:“不等等坎坎塔达和巴图两位台吉了?他们恐怕还要有几天才能赶来。” “以本台吉麾下的控弦甲士足够拿下一个小小的墩堡,用不着他们。”素囊不以为然的说。 窝仑阔一行礼,说道:“末将这就去集结大军,立即发兵大黑河。” “去吧。”素囊摆了摆手。 边上的亲卫把一柄镶嵌了不少黄金和玛瑙的弯刀双手递了上来。 素囊接过弯刀,挂在自己腰上,迈步往外走去。 城外响起了牛角声响起。 声音传出很远,并且在板升城外的蒙古包附近也有牛角声被吹响。 板升城外的蒙古大军开始集合,一些牧民开始把牧群往一块赶,做好随时与大军出征的准备。 蒙古人多年未有战争,虽然牛角声响了很久,可蒙古包中间的蒙古兵显得十分凌乱,过了好大一会儿,也没有完成整队,还有不少蒙古兵连马都没有骑上。 素囊骑马来到城外,看着四处乱跑的蒙古兵,眉头一皱,对身边的亲卫说道:“去把窝仑阔找来。” 那亲卫答应一声,骑马从一旁疾驰离开。 时间不长,两匹快马从远处过来,很快到了素囊近前。 “台吉。”窝仑阔朝素囊行了一礼。 此时他身上穿着一身皮甲,胸前是一块护心镜,腰上悬挂一柄弯刀,头戴铁盔,背上背着箭囊,腿边的马背上放着骑弓。 素囊对窝仑阔说道:“本台吉命你前军千夫长,率一部人马,先行去大黑河,困住墩堡里面的人,不给虎字旗逃走的机会,尤其是虎字旗的车队,绝不能够让虎字旗的人把墩堡里的货物运走。” “末将领命。”窝仑阔答应一声,一拨马头,去自己本部兵马那里。 很快,一支蒙古骑兵从板升城外离去,往大黑河方向疾驰而去。 窝仑阔只不过素囊身边的亲卫将领,稍微有些实力的台吉他根本指使不动,所以带走的只是素囊本部的控弦甲士,大约一千人左右。 素囊手下的控弦甲士有五千多人,有一些不属于素囊一系的台吉来到板升城附近,加入素囊的队伍,想要跟着一起捡便宜,使得素囊的人马又多出近千人。 如此庞大的一支军队出现在草原上,还有牧民赶着牧群一起行军,远远望去,黑压压一片,仿佛一朵乌云慢慢朝大黑河方向移动。 大军开拔,消息很快被四周的哨骑传往草原各处。 作为前军的窝仑阔,因为不需要带蒙古包和牧群,所以速度很快,两个时辰后,出现在大黑河附近。 蒙古大军靠近大黑河墩堡这里的时候,正值屠沙的小队在附近巡逻。 一支千人组成的蒙古骑兵出现,马蹄声阵阵,隔着老远就能听到,还未见到人,便能够感觉到大地的震动。 “队长,有大队骑兵靠近。” 一名铁甲骑兵耳朵贴在地上听了一会儿,便从地上爬起来。 屠沙拿起铁甲骑兵营配备的单筒望远镜,朝远处望去。 通过单筒望远镜,他看到大片的尘土飞扬,以他在草原上做了这么多年马匪的经验,这么大的阵势,少说有上千骑在草原上疾驰。 收起单筒望远镜,他对身旁的一名骑兵说道:“你回营地禀报,就说蒙古大军来了,最少有一千骑,像是蒙古大军的先锋。” 那骑兵调转马头,手里的马鞭狠狠抽打在马背上,并且不停的催促身下战马加速。 屠沙对身边的其他人说道:“你们随我继续监视,直到确定对方是否真的是冲咱们来的为止。” “是。” 周围的铁甲骑兵答应一声。 屠沙并没有留在原地等着,而是带领身边的骑兵来到不远处的一个土包上,再次用单筒望远镜观察远处大队骑兵的情况。 通过单筒望远镜,他已经可以看到远处靠近过来的大队骑兵是蒙古人的骑兵,而且他对蒙古骑兵的穿着打扮十分熟悉。 “看来这一次蒙古人动真格的了。”副队长张祟用舌头舔了舔嘴唇。 屠沙说道:“上面的人不是早就预料到蒙古人要来攻打咱们这里,这才来了一千左右的骑兵,以素囊的实力,后面肯定还有大队兵马。” 说话的时候,他手中的单筒望远镜依然没有放下,还在观察蒙古骑兵的情况。 “你说咱们能赢吗?”张崇问向谭再旺。 屠沙想了想,说道:“不知道,不过同等兵力下,这些蒙古人不如咱们铁甲骑兵营的骑兵。” “那是肯定的。”张崇一脸傲然的说道,“真当咱们身上这一身铁是白给的,以蒙古人的那种软弓,除非一箭射到要害,不然对咱们根本没有威胁。” 铁甲骑兵营的骑兵人人有一身铁板打造出来的胸甲,护住身上要害,使用的兵刃也是精铁锻打出来的,十分锋利,比缺铁的蒙古骑兵手里的兵器强出不知多少倍。 虽然使用骑铳的铁甲骑兵不多,但是每个人身上都带着几柄短斧或是短枪,保证中近距离的对敌伤害。 “撤,已经可以确定这支蒙古骑兵是冲着大黑河这里的墩堡来的。”屠沙朝身边的人招了招手,示意撤退。 周围的几十名胸甲骑兵纷纷拨转马头。 就在这时,张崇突然开口说道:“咱们被发现了,蒙古人分出来一队骑兵朝咱们这边过来了。” 正要离开的屠沙朝蒙古骑兵方向看了一眼,随后收回目光,说道:“不管他们,咱们回去。” “对方人不多,只有几十骑,咱们完全可以吃下。”张崇用舌头舔了舔下嘴唇。 第七百四十五章 冲锋 屠沙回头看了一眼,说道:“咱们是哨骑,紧要的任务是把消息传回去,没必要跟他们死磕,一旦被咬上,很容易被大队蒙古骑兵追上。” “可惜了。”张崇脸上略带失望之色。 屠沙收回目光,背对着他说道:“后面还有的机会和蒙古骑兵交手,不在乎这一时,驾!” 双手一甩缰绳,后脚跟一磕马腹,催促胯下马朝墩堡方向疾驰而去。 三十几个铁甲骑兵跟随在他身侧,策马疾驰。 屠沙没有带着手下的骑兵去铁甲骑兵营的营地。 早在几天前,板升城附近开始有蒙古人聚集,铁甲骑兵营便搬进墩堡内,只有巡逻的骑兵才会离开墩堡在附近巡逻。 蒙古骑兵追在后面。 双方之间相隔很长一段距离,一时半会儿很难追上,但双方的距离却在逐渐拉近。 墩堡上的女墙后面,张洪拿着单筒望远镜望着远处的大队蒙古骑兵。 第三战兵大营的战兵早已登上了城墙,一门门大炮的炮筒露在女墙外面,边上站着一组组炮手。 炮与炮中间的空隙处,是火铳队的火铳手,清一色的新式步铳。 “副司长,铁甲骑兵营的哨骑回来了。”张洪眼睛从单筒望远镜前挪开,对一侧的李树衡说。 蒙古兵来袭的消息已经先一步被送回墩堡里。 李树衡和铁甲骑兵营的马云九全都来到城头上,站在女墙后面,关注着蒙古大军的情况。 辎重营营正张三叉没有随他们来城墙上,而是率领辎重营的辎重兵在墩堡内巡逻,维持墩堡内的治安,保证墩堡安稳。 “打开城门,安排他们进城。”李树衡对张洪说道。 张洪又对身边的传令兵说道:“去告诉守城门的人,放下吊桥,安排铁甲骑兵营的人进城。” 那传令兵答应一声,转身跑去传令。 很快,城门处传来吱呀呀的声响,吊桥被放了下来,连通护城河两岸。 “蒙古人追上来了,咬得还挺紧。”张洪眉头一皱。 与城下铁甲骑兵营的骑兵相隔一里外,便是一队紧随不舍的蒙古骑兵。 “我看看!”马云九从张洪手中接过单筒望远镜,放在眼前朝远处的蒙古骑兵看过去。 张洪开口说道:“要不要派一支骑兵接应一下他们?” “不用。”马云九拿开单筒望远镜,说道,“蒙古人大队骑兵并没有靠近过来,只有一支几十人的小队骑兵追来,屠沙他们可以自己解决。” 说完,他把手中的单筒望远镜还给张洪。 张洪收回单筒望远镜,嘴里说道:“远处的这一支蒙古骑兵没有带牧群,应该是蒙古大军的开路先锋,看来蒙古大军很快就要到了。” 远处的蒙古骑兵看上去数量不少,但长期带兵的他心中清楚,来的蒙古骑兵最多一千骑左右,只是一个蒙古千人队的规模。 “派去灵丘的人走了吗?”李树衡问道。 边上的马云九说道:“已经都走了,并且属下派去了十二名铁甲骑兵,保证消息能够顺利传回灵丘。” 李树衡点点头。 素囊来袭的消息要在围城前传回去,等到墩堡被蒙古大军围困,再想把消息传回去就没有现在这么容易了。 草原上,屠沙带着自己麾下的骑兵小队朝墩堡靠近。 一路疾驰过来,已经能看到墩堡外落下来的吊桥。 “队长,蒙古人追上来了。”张崇喊了一句,旋即又道,“大队的蒙古骑兵并没有追来,停在了远处。” 屠沙回头朝身后看了一眼。 发现身后的情况和张崇说的一样,大队蒙古骑兵停在远处,只有一开始从大队蒙古骑兵分出来的那支几十人的骑兵小队还追在后面。 “所有人停下!”屠沙命令道。 跟随在他身边的铁甲骑兵纷纷勒住缰绳,控制战马停了下来。 城墙上的张洪见到这一幕,眉头一皱,说道:“已经快到护城河了,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边上的马云九往城下看了一眼,语气平缓的说道:“看样子是想要收拾一下追来的那些蒙古骑兵。” “有把握吗?”李树衡问了一句。 马云九语气郑重的说道:“副司长放心,城下带队的是屠沙,他的那个小队在铁甲骑兵营是排的上号的精锐,收拾一支几十人的蒙古骑兵,一点问题也没有。” “既然有把握,那就不用管他们,让他们打一场,挫挫蒙古人的锐气。”李树衡说了一句。 马云九双腿立正,说道:“请副司长放心,同等兵力下,蒙古骑兵绝不是我铁甲骑兵营的铁甲骑兵对手。” “那就让我看看铁甲骑兵营的骑兵是如何歼灭城下那支股蒙古骑兵。”李树衡站在女墙中间,一只手按在城头上,目光看向追过来的那一队蒙古骑兵。 马云九走过来,站在李树衡身侧。 边上的张洪对马云九说道:“屠沙这个名字我好想听人提到过,是不是铁甲骑兵营之前那位副营正屠腊的义子?” “就是他。”马云九点头说道,“此人颇有几分本事,善于带兵,文化课也通过了考核,下一次铁甲骑兵营扩建,我准备提拔他为中队长。” 虎字旗名下的战兵和骑兵不需要学四书五经这些东西,却要求人人识字。 从最早赵宇图开始教众人识字,到后来队伍扩大,请来专门的先生教认字,再到后来识字的人多了,开始由各队副职教识字。 虎字旗内部想要提升职务,只有通过文化课的考核,而且连续三次考核不合格,就要被降职,如果连续考核不合格,哪怕是队长级别,也会慢慢降职为普通的战兵。 城下的屠沙带领自己小队的铁甲骑兵调转马头,面朝与远处追过来的蒙古骑兵。 身后就是护城河和墩堡,屠沙并没有急着进墩堡。 “检查身上的兵刃。”屠沙对身边的骑兵命令道。 几乎同一时间,所有人都抽出了身上的马刀。 当追过来的蒙古骑兵距离他们不足四百步的时候,屠沙喊道:“随我杀,吃下这支蒙古骑兵。”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马当先朝对面的蒙古骑兵冲了过去。 两侧的铁甲骑兵也纷纷举起手中的马刀,随他一起往前冲。 作为小队副队长的张崇没有冲在前面,而是在队伍中靠后的位置。 为了避免冲锋时普通骑兵出现慌乱,或是半路逃跑,每一次冲锋都是队长冲锋在前,副队长跟在队尾,反之也是一样。 这是铁甲骑兵营骑兵冲锋的规矩,每一支队伍都要遵守。 第七百四十六章 胜 几十号蒙古骑兵见到虎字旗的铁甲骑兵反冲过来,纷纷弯弓拉弦,一支支羽箭从手中的骑弓弓弦上射了出去。 几十支羽箭射出不足百步,便无力的坠落地上。 对于还在二百步外的屠沙等人毫无威胁。 一轮箭雨过后,蒙古骑兵一方有人抽出刀鞘里的短刀,也有人举起手中的长矛,少部分只有骑弓的蒙古骑兵再一次抽出箭矢挂在弓弦上。 手持兵刃的蒙古骑兵开始加速往屠沙等人方向冲去,使用骑弓的蒙古骑兵再一次射出手中的箭矢。 箭雨规模小了一半以上,不足上一轮的三分之一,反倒因为双方距离拉近,威胁大了不少。 射出去的箭羽中有小半射中了目标,尤其冲在最前面的屠沙,一个人就挨了三支羽箭,却全都被身上的胸甲挡住,并未造成任何伤害。 “杀!” 屠沙大喊一声,率先手持马刀冲向即将到近前的蒙古骑兵队伍中。 其他的铁甲骑兵紧随其后,挥舞着马刀杀了过去。 冲在最前面的屠沙舞动手里的马刀不停地劈砍,只要出现在眼前的人身上穿的不是铁甲骑兵营的胸甲,抬手就是一刀,不带任何犹豫。 一连砍了七八刀,眼前一空,直到眼前没有身影遮挡,他才发觉自己从蒙古骑兵中杀了出来。 一拨马头,往四周看了看。 在他周围,皆是他那个小队的铁甲骑兵,只不过与之前相比,所有人身上都多了不少暗红的血迹。 抬眼看向对面的蒙古骑兵,对方仅剩下十几骑,地上多出了十几具尸体,都是蒙古人的打扮,还有十几匹无主的战马,散落在周围。 “举刀!”屠沙举起手中马刀,上面的血珠顺着刀身往下滑落。 跟随在他周围的铁甲骑兵纷纷举起手中马刀。 “杀!” 屠沙双脚一磕马腹,再一次举刀冲向前方的蒙古骑兵。 几十骑身穿黑色胸甲的铁甲骑兵,如同黑色的浪头,扑向还未从刚刚的杀伐中回过神的蒙古骑兵。 蒙古人已经有十几年没有经历过像样的两军厮杀,经历过与明军一战的蒙古人大多数都已经老去,如今这一代年轻的蒙古人,大多数都是从安稳的生活中成长起来,最多也只是杀过草原上的马匪。 汉人在蒙古人的眼中,从来都是软弱可欺的形象。 虎字旗不过是明国的一家商号,根本不被蒙古人放在眼中。 来大黑河之前,很多蒙古人都认为只要出兵,轻轻松松就能拿下虎字旗在大黑河这里的墩堡,逼迫虎字旗的人投降,从而对虎字旗的货仓抢掠一番,彰显出他们蒙古人的强大。 可刚刚的短暂厮杀,让这些还活着的蒙古人目光失神,心中软弱可欺的汉人化身成了凶猛的草原恶狼,这让他们一时难以接受。 当虎字旗的铁甲骑兵再一次冲过来,仅存的十几个蒙古人心中出现了惊慌,一些人更是调转马头朝相反的方向逃命。 刚刚的交锋已经让这些蒙古人失去再战的勇气,有人一逃,其他的蒙古骑兵也开始逃命。 杀向蒙古骑兵的屠沙愣了一下,蒙古人的溃逃出乎了他的意料。 不过,他反应极快,急忙喊道:“准备短斧短枪,朝这些蒙古人身上投掷,别让他们跑了。” 说着,他自己收起马刀,拿出腰上的手铳,开始往里面装填铁珠,并用通条夯实。 其他铁甲骑兵纷纷拿出自己身上的短斧或是短枪,朝正逃命的蒙古骑兵背后投掷过去。 一轮下去,只有五六个蒙古骑兵被砸中,坠落马下,剩下的蒙古骑兵头也不回的越逃越远。 屠沙带领身边的铁甲骑兵追出一里多地,眼见很难追上逃走的那些蒙古骑兵,便停止追击,朝墩堡退了回去。 回到之前和蒙古骑兵厮杀的战场,屠沙说道:“抓紧时间打扫战场,对没死的蒙古人补上一刀,不要留下活口。” 三十几名铁甲骑兵按照伍队规模分散开,有人去给蒙古人的尸体补刀,还有人把那些无主的战马归拢到一起。 “德子,你的伤没事吧!”屠沙看向身边的一名骑兵。 对方一摇头,说道:“只是腿上被箭矢咬了一下,回去敷点伤药就没事了。” 屠沙点了点头。 这一战他们人数和蒙古骑兵一方的人数相差不多,最后只有一人受伤,却杀伤了二十几个蒙古骑兵,可以说是一场大胜。 战场很快打扫干净,蒙古人只有留下的那些战马还有点用处,至于蒙古人的兵器和身上穿的衣甲根本不入他们铁甲骑兵的眼,丢在地上都没人去捡。 “队长,一共十三匹完好的战马,还有几只受了伤,养好了能当牲口用。”张崇来到屠沙身边说道。 无主的战马当然不止这么点,还有一些跑到了远处,被蒙古人带走了。 屠沙说道:“带上这一次的缴获,咱们回堡。” “是。”张崇答应一声,然后集结队伍,朝墩堡内撤回。 当最后一名铁甲骑兵走过护城河,进入墩堡,护城河上的吊桥被重新升了起来,使护城河两岸重新断开。 堡墙上面,张洪见铁甲骑兵和蒙古骑兵的战斗结束,说道:“蒙古人越来越没用了,才厮杀一场就都逃了,就这点本事,还想攻打咱们的墩堡,也不知是谁给他们的信心。” “若是换成胸甲骑兵与刚刚那支蒙古骑兵对决,根本用不着厮杀。”马云九说道,“用骑铳就能够把这支蒙古骑兵打垮,胸甲骑兵使用的骑铳的射程和杀伤比蒙古人的骑弓强多了。” 张洪说道:“刚刚我看到咱们的骑兵好像有人受伤,不过这一战一人未死,杀了二十多个蒙古骑兵,算得上是完胜了,若刚刚的是胸甲骑兵,可能连受伤的人都不会有。” 带兵的他能够从战败的这些蒙古骑兵身上看出来,这些蒙古骑兵根本没有什么战斗意志,换做是胸甲骑兵,一排骑铳打放完,就能让这些蒙古骑兵乱了阵脚,从而引发溃败。 “铁甲骑兵营里大多数骑兵都是马匪出身,不喜欢用咱们虎字旗的骑铳,只有少数骑兵队配备了一些骑铳,屠沙率领的这支队伍是没有配备骑铳的一支骑兵小队。”马云九说道。 一旁的李树衡看向马云九,说道:“正因为如此,你才更要用好铁甲骑兵营的骑兵,发挥出铁甲骑兵营的长处,尽量避免使用铁甲骑兵营的短处。” “属下明白。”马云九点了点头。 同时心中想着以后该如何合理使用铁甲骑兵营,发挥出铁甲骑兵营最大作用。 第七百四十七章 夸奖 张洪回过头,看向李树衡说道:“属下听说第二批胸甲骑兵快要训练结束,准备组建胸甲骑兵营,是否有此事?”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马云九也看向了李树衡。 他以前便是胸甲骑兵,后来组建铁甲骑兵营,才带着他那一队胸甲骑兵搭建了铁甲骑兵营的骨架,又招来不少草原上的马匪组成铁甲骑兵营。 李树衡目平视草原上,嘴里说道:“老五确实训练出一批胸甲骑兵,不过人数不足组建新的骑兵营,应该会组建一支骑兵大队。” “可惜了。”马云九失望的说道,“咱们虎字旗骑兵数量太少,若是有几千骑兵,不管是胸甲骑兵还是铁甲骑兵,属下都有把握彻底杀退草原上那支蒙古骑兵。” 他所说的蒙古骑兵不是刚刚被屠沙杀退的那些蒙古骑兵,而是更远处的那支蒙古骑兵千人队。 李树衡说道:“咱们虎字旗想要成立一支几千人的骑兵队很难,大同也没有那么多骑兵愿意加入咱们虎字旗,想要成立一支几千人的骑兵队,起码要用三年以上的时间。” 训练骑兵远比训练普通的战兵困难。 一名战兵,几个月的时间就可以训练的差不多,接下来只要经历一场实战,便能迅速从一名新兵过渡成为老兵。 可训练骑兵十分麻烦,不仅有战马的问题,更多的是骑兵训练远比战兵复杂,需要多花费好几倍的时间训练。 正因为如此,虎字旗只有一支不足千人的铁甲骑兵营,而战兵大营已经扩建了好几个。 “属下参见副司长,参见营正,参见张营正。” 屠沙被传令兵带到了堡墙上,见到李树衡等人立即右手横胸行礼。 马云九回过身,笑着说道:“你小子打的不错,没给咱们铁甲骑兵营丢脸,刚刚副司长和张营正还夸奖了你们。” “这是属下的职责。”屠沙立正说道。 李树衡开口问道:“刚刚你经历了一支蒙古骑兵,觉得这些蒙古骑兵实力如何?” “属下觉得草原上的这支蒙古骑兵就一千来人,实力远远不如咱们的骑兵,只要铁甲骑兵营出动,一定能击溃这支蒙古骑兵。”屠沙开口说道。 马云九眉头微微一皱,说道:“你说的我明白,可你能保证铁甲骑兵营出动之后,和你刚刚的那一战一样,仅仅只是有人受伤,而不是死在战场上。” “好男儿本就应当战死沙场。”屠沙目光看向马云九。 边上的李树衡笑着说道:“好男儿战死沙场这话没错,可要是能不用战死也做好男儿,为什么一定要战死呢!” 屠沙面露不解。 李树衡笑了笑,说道:“你想过没有,现在来的这一支蒙古骑兵只是素囊派来的前军,后面还有更多的蒙古大军要来,人数是眼前这支蒙古骑兵的几倍,你觉得以你们铁甲骑兵营能不能拿下人数多出几倍的蒙古大军?” “这……”屠沙语气一噎。 铁甲骑兵营的骑兵人数不足千人,可以说离千人还差好几百,面对几千人的蒙古大人,想要战而胜之,根本不可能,就算铁甲骑兵营的骑兵再精锐也做不到这一点。 李树衡继续说道:“墩堡里只有铁甲骑兵营这一支骑兵队伍,应该用在刀刃上,不能为了外面的那一支蒙古骑兵,就把你们这支铁甲骑兵营浪费掉,你能理解吗?” 屠沙抿了抿嘴,最后说道:“属下明白,是属下冲动了。” “明白了就好,而且刚刚那一战你打的很不错,打出了铁甲骑兵营的威风。”李树衡笑着夸了一句。 一旁的马云九插话说道:“之前我看到你的骑兵小队里有人受了伤,严重吗?” “不严重,只是腿上被箭矢射了一箭,这会儿已经送去治疗了。”屠沙语气平静的说道。 在他眼里,只不过是被箭矢射了一箭,只要不是要害,都算不上是严重的伤势,和以前当马匪比起来,这都不叫伤。 马云九说道:“记得用烈酒冲洗伤口,千万要注意,不能感染了。” “是,属下明白,人已经送去治疗。”屠沙腰杆挺直的答应道。 “那就好。”马云九点了点头。 墩堡内有专门的大夫,充作军医,用来给病患疗伤,毕竟墩堡内人数已经过万,堡中备下来不少药材,就算没有与素囊的这一战,平时也需要有大夫留守在墩堡这里。 ………………………… 从屠沙手中逃走的那十来个蒙古骑兵回到蒙古人的骑兵大队。 “属下无能,请千夫长责罚。” 马背上跳下来一人,带着其他逃回来的蒙古骑兵跪在了窝仑阔身前。 窝仑阔铁青着一张脸,说道:“你们还有脸回来,这么多人居然让几十个汉人杀了个人仰马翻,简直丢光了蒙古人的脸。” 跪在地上的蒙古骑兵头垂在地上,并且越来越低。 窝仑阔冷着脸道:“赤那,你也是蒙古人中的勇士,是我最信任的人,不然我也不会派你去吃下汉人的那支骑兵,你却被杀的大败而归,你如何解释?” 跪在地上的一名蒙古骑兵抬起头,说道:“千夫长,是属下无能,不过也不能全怪属下,实在是那支汉人身上的盔甲太厚,护住了身上的要害,属下的弓箭根本射不穿,刀也砍不动,这才吃了大亏,不得不退回来。” 窝仑阔眉头一皱,说道:“按你的意思,咱们蒙古人不是汉人骑兵的对手了?” “属下没有这个意思。”赤那说道,“只要汉人不穿上那件黑不溜秋的铁甲,属下有把握杀光这些汉人。” 听到这话,窝仑阔脸一黑,怒道:“难道汉人都是傻子吗?对阵的时候脱下身上的铁甲,站着不动让你们用弓箭射。” 赤那脸一红。 两军对垒,想的是怎么能多杀死敌人,换做是他穿了汉人骑兵的那种铁甲,他也不可能脱下来跟汉人骑兵对阵。 窝仑阔冷哼了一声,却没有继续怪罪眼前的赤那。 对于虎字旗的铁甲,他也经历过,知道那种铁甲可以护住身上的要害,他们蒙古人的弓箭和一般的兵器很难伤到铁甲里面的人。 所以赤那的兵败,他知道不能全怪赤那,但是赤那连一个汉人都没有杀死,便叫汉人骑兵杀的大败而溃,实在太伤大军士气。 第七百四十八章 蒙古大军到来 轰隆隆! 大地发出震动,青草的嫩叶左右晃动。 一名蒙古哨骑从远处骑马来到近前,嘴里说道:“千夫长,台吉率领的大军到了。” “快,跟我去迎接台吉。”窝仑阔朝一旁的战马走去,走出几步,回过头,看着跪在地上的赤那,说道,“这次先饶过你,再有下次,自己去台吉那里请罪。”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到自己战马跟前,翻身上了马。 直到窝仑阔带着人走远,赤那才和其他跪在地上的蒙古骑兵从地上站起来。 大队的骑兵在草原上疾驰,远远望去乌压压一片,犹如一条细细的长线,连绵不绝。 距离墩堡七八里外的地方,蒙古大军停了下来。 窝仑阔从马背上跳下来,快步来到素囊近前,单膝跪倒在地上,说道:“末将参见台吉。” 马背上的素囊望着墩堡所在的方向,说道:“你到了以后,虎字旗是什么反应?” “末将一到这里便驱赶走虎字旗留在外面的哨骑,如今这一片草原上已经见不到虎字旗的人出没。”窝仑阔回答道。 素囊又问道:“墩堡内有没有虎字旗的人逃走?尤其是虎字旗的车队。” “台吉放心,末将一来,便把虎字旗的人驱赶进他们的墩堡中,又派人盯紧墩堡,哪怕天上的雄鹰也别想从墩堡里飞出去。”窝仑阔说道。 素囊点了点头。 有窝仑阔率领的一千蒙古骑兵,他相信足可以盯住虎字旗的墩堡,不让里面的人有机会逃走。 蒙古大军一到,开始安营扎寨,一座座蒙古包拔地而起,一堆堆篝火也都被点燃。 因为大军的到来,安静的草原上变得乱哄哄,牛羊牧群时不时传出叫声,更多的是蒙古人的叫喊声。 天色渐渐暗下来,一堆堆篝火像是明亮的灯火,分外显眼。 墩堡的堡墙上,张洪望着远处的火光,说道:“看样子蒙古人今天不会攻城了,不如副司长先回去休息。” “再等一等。”李树衡说道,“让人把饭菜送上堡墙,等天色完全黑下来我再回去。” 过了立春,天黑的一天比一天晚,已经到了辰时二刻,天色也未完全黑透,仍然带有一些光亮。 堡中有专门的炊事小队,做好了饭菜,专门用大茶缸装好,送上堡墙。 每个大茶缸里的饭菜都一样,哪怕是李树衡和张洪等人,吃的也和普通战兵是一样的饭菜。 “副司长,这是你的。”马云九手里抱着三个大茶缸,把最上面的递给李树衡。 李树衡接过大茶缸,拿在手里。 “张营正,接一下。”马云九又把另外一个大茶缸递了过去,只留下一个在自己手中。 李树衡掀开大茶缸的盖子,里面的热气撞在脸上,笑着说道:“嚯,肉馒头,可是有段日子没吃了。” 说着,他用手拿出来一个肉馒头,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肉汁顺嘴角流了出来。 “我也爱吃咱们的肉馒头。”张洪嘴里嚼的肉馒头说道,“外面一层白面,里面都是肉馅,分量足,一般人吃两个就够了,吃起来省时省事。” 几个人吃到一半,炊事小队的人抬上来大木桶,放在了堡墙上面。 张洪吃掉手中最后一块肉馒头,走到木桶跟前,拿起一旁的木勺,从里面舀出来一勺汤水倒进自己的大茶缸里。 汤刚熬出来不久,冒着热气,在这个时节,喝上一碗热汤,全身上下都是暖洋洋的。 堡墙上的战兵和炮手只有一部分,堡墙下面的内壁里,也有一部分战兵和炮手,还有一部分战兵留在堡墙下面的大营内。 喝完茶缸里的热汤,天色差不多完全黑了下来,远处的火光越发的明亮。 李树衡说道:“从今晚开始,咱们三个人,还有张三叉,开始轮流值夜,两个人值上半夜,另外两个人值下半夜。” “我和三叉值下半夜吧!”张洪开口说道。 值下半夜的人要比上半夜辛苦,值上半夜的人可以一夜睡到天亮。 “要不我也值下半夜吧!”马云九说道。 张三叉说道:“蒙古人若来偷袭,很有可能会是下半夜,我和张三叉是战兵大营和辎重兵大营的营正,我们两个人更适合留下指挥作战。” 听到这话,马云九没有在要求下半夜值夜。 李树衡说道:“那就这么定了,我和马营正留下值夜,你先回去休息,顺便告诉张三叉一声。” “是。”张洪答应一声,旋即转身从堡墙上走下去。 时间不长,留在堡墙上面的战兵和炮手也进行了换岗,重新上来一批战兵和炮手,替换掉堡墙上原本的战兵。 上半夜很快过去,四周安静异常,并没有发生蒙古人偷袭墩堡的事情。 张洪和张三叉来到堡墙上,替换下李树衡和马云九。 下半夜比上半夜凉了许多,两个人身上裹着厚厚的皮袄,头上带着一顶毡帽,身子半倚在女墙上。 张三叉看着远处蒙古人营地方向的火光,嘴里说道:“咱们光是这样守着不行,一旦蒙古人趁着夜色摸过来,很难被发现,很容易被蒙古人摸到下面的护城河边上。” “你是不是有什么主意?”张洪看向张三叉。 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他知道张三叉的鬼点比较多。 张三叉大拇指指肚搓了搓下嘴唇,说道:“咱们可以在护城河对面点上一些火堆,两个火堆之间可以隔上四五十步,只要有人靠近过来,一定会被火光照到,再难隐藏身形。” “这个办法好。”张洪说道,“点燃了火堆,堡墙上的人也能轻松一些,而且敌人来袭,很难悄无声息的摸过来。” 张三叉说道:“我现在就带人去准备柴火,不过要过护城河,吊桥需要放下来,不然只能游过河去,这么冷的天下水容易生病。” “不用这么麻烦。”张洪一摆手,说道,“蒙古人若是来偷袭,人数肯定不会太多,咱们只需要在护城河边上点燃火堆就行,不需要过河。” 张三叉想了想,说道:“也对,只要围着护城河边上一圈点上火堆就够用。” 第七百四十九章 攻城 墩堡外围四周挨着护城河的一圈,很快亮起了火光,每隔四五十步,就有一堆篝火,周围一片都被点亮,包括护城河对岸也都有了亮光。 墩堡周围亮堂起来,堡墙上面的人轻松了很多,因为一旦有人靠近,不等过护城河,便会被堡墙上面的人发现。 火光下,任何身影都无法遁形。 张洪一只手按在女墙上,笑着说道:“你这个办法真不错,护城河一圈这么亮堂,只要有人下水,很难逃过咱们的眼睛。” “这个办法也只是有备无患,我到认为蒙古人未必会偷袭。”张三叉看着远处蒙古大军驻扎的方向。 在那个方向,有火光在摇曳。 张洪点点头,说道:“我和你想的一样,素囊不会偷摸着动手,只会派来大军直接攻打咱们的墩堡,在素囊的眼中,根本没有把咱们当做一回事。” “不把咱们当回事更好。”张三叉说道,“一旦蒙古人攻城,正好给他们一个狠狠地教训,让这些蒙古人知道一下咱们的厉害。” 张洪看向远方,嘴里说道:“素囊不会忍太久,这一两天就会开战。” “黄鸿那边早就传回消息,素囊的大军不过五六千人,咱们堡中有三千多战兵和四千辎重兵,还有这么多门大炮,素囊想要攻下墩堡,无异于痴人说梦。”张三叉讥讽道。 墩堡里面,早早布置了几十门大炮,比起明朝的关隘,墩堡里的大炮只多不少,而且还有一部分是射程远威力大的四磅炮和六磅炮,比起大明的几种将军炮,只强不弱。 东面的天空翻起了鱼肚白,夜色渐渐远离。 蒙古大军所在的蒙古包方向,乱糟糟的一点都不像是军营,反倒更像是普通牧民生活的居所,加上不远处还有许多牧群,使得素囊的大军看起来像是草原上的大部落在转移牧场。 素囊坐在自己的大帐中,处于正中的位置。 两边是随他一起来攻打虎字旗墩堡的台吉,有十几人,全都盘坐在垫子上。 “今天本台吉决定攻打虎字旗的墩堡,不知哪位愿意为先锋?率领我蒙古勇士拿下墩堡。”素囊看向大帐内的十几个台吉。 一时间大帐内没有人接话。 素囊眉头微微一皱,道:“怎么?提到攻打虎字旗的墩堡,你们都怕了?” 这时候,一位挨着大帐门口最近的台吉说道:“并非是怕了,而是坎坎塔达和巴图他们还未到,是不是等他们到了在一起动手。” 素囊一摆手,说道:“区区一个墩堡而已,莫非本台吉带来的六千勇士还拿不下吗?” 大帐内的台吉没有人言语,每个人心中都一个账簿。 攻城战对于攻城一方最是吃亏,哪一个部落最先攻城,将来哪一个部落的死伤便会最多,没有人愿意做这个大军先锋,都想保存自己部落的实力。 等了一会儿,见到没有人答话,素囊脸一沉,说道:“本台吉知道你们担心什么,这样,本台吉可以保证,若是为先锋的部落,一旦攻破虎字旗墩堡,作为先锋,可以多拿走一部分堡中的货物。”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有台吉开口说道:“想要攻打虎字旗的墩堡,必须要准备攻城器械,我的部落没有这些东西,需要几天的时间准备。” 听到这话,素囊看着说话的这位台吉,说道:“阿日斯兰,你若是为大军先锋,本台吉给你准备攻城器械。” “既然有攻城器械,那我愿为台吉做先锋。”阿日斯兰站起身,一行礼。 “哈哈,好。”素囊大笑一声,旋即喊道,“窝仑阔!” 大帐帘子被掀开,窝仑阔快步走了进来,单膝跪在地上,说道:“末将在。” 素囊说道:“把之前准备好的攻城器械,分出一半给阿日斯兰。” “末将领命。”窝仑阔答应一声,起身后,看向站在大帐里的阿日斯兰,说道,“台吉请跟我去拿攻城器械。” “带路。”阿日斯兰说了一句。 窝仑阔走在前面带路,两个人从大帐内走了出去。 素囊看向其他的台吉,说道:“既然阿日斯兰已经答应做大军先锋,你们也回去召集部落中的勇士,随大军一同出征。” “一切听从台吉吩咐。” 大帐内的台吉全都站起身,朝素囊行礼。 素囊走出大帐,身上的明光铠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端是异常的亮眼。 亲卫牵来了战马,素囊接过缰绳,翻身骑在了马背上。 在他周围,跟随着亲卫甲骑,护卫在身旁。 呜!呜!呜…… 牛角号不断的吹响,声音飘出很远,整个蒙古大军的营地开始集结大军。 远处墩堡的堡墙上面,李树衡带着墩堡内几个营正站在女墙后面,手里拿着单筒望远镜看着远处的蒙古大军。 “蒙古人吹响了牛角号,这是准备要进攻了。”张洪说道。 李树衡透过单筒望远镜,可以看到远处的蒙古大营开始有蒙古骑兵结队出现在草原上。 一旁的马云九说道:“来的正好,让这些蒙古人见识一下咱们虎字旗的厉害,也省的这些蒙古人以为咱们虎字旗好欺负。” 对于蒙古人一直以来的处处为难,虎字旗内部早就想要反击,只是一只碍于几个战兵大营还在扩建中,不好和蒙古人撕破脸,才一直忍下来,可不代表他们怕了这些蒙古人。 张洪回转过身,看向李树衡,说道:“副司长,恐怕一会儿蒙古人就要攻城,您看是不是先回办公房等消息?” “不必。”李树衡一摆手,旋即说道,“这点场面算不得什么,当年我和大当家等人在辽东,面对的可是女真人,场面比现在大多了。” 边上的马云九说道:“张营正你尽管放心,我会保护好副司长。” 李树衡瞅了马云九一眼,说道:“我有胳膊有腿,又不老,还用不着你来保护,再说我身边还有吴斌在。” 张洪见李树衡执意留下,便不再劝。 蒙古大军虽然人数不少,但多是骑兵,不善于攻城,而且一旦有了危险,他可以安排人护着李树衡从堡墙上离开。 第七百五十章 开炮 “来了。”手举单筒望远镜的张洪说了一句。 墩堡正前方的草原上,蒙古大军缓缓移动,远远望去,黑压压一片。 李树衡开口说道:“你是守堡官,接下来如何打,由你来指挥。” 说完这一句,他和马云九往一侧让了让。 张洪这个时候也没有客气,对身边的传令兵说道:“传我命令,所有炮手就位,看令旗行事。” 传令兵快步跑去传令。 草原上的蒙古大军朝墩堡方向移动,距离墩堡还有几里的时候停了下来。 一骑单独从蒙古大军中出来,朝墩堡这边疾驰而来。 女墙后面,露出一支支火铳,对准蒙古一方派来的那名骑兵。 那名蒙古骑兵靠近护城河时勒住缰绳,控制战马停了下来,抬头望着堡墙上的人,大声喊道:“我家台吉说了,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们这些汉人若打开堡门,臣服于我家台吉,可以免你们一死,如若不然,待攻破墩堡之时,就是尔等命丧之日。” 嗓门洪亮,说的又是汉话,一字不漏的传入堡墙上众人耳中。 “回去告诉你家台吉,我们虎字旗在这里建货仓是大汗同意的,如今素囊派大军来攻打我虎字旗的货仓,他就不怕被大汗怪罪吗?”张洪从女墙后面深处脑袋朝下方喊道。 墩堡下的蒙古人面露冷笑,道:“我家台吉率军来攻,是因为你们虎字旗杀了我家台吉的甲骑,就算大汗在这里,也不能阻止我家台吉替部下讨回公道。” “这么说你家台吉一定要攻打我虎字旗的货仓了?”张洪问道。 蒙古人高声说道:“只要你们虎字旗打开堡门投降,主动献出堡中货物,并且承诺以后不再来草原行商,便可以放你们离开草原。” “那就是没得商量了。”张洪说道,“告诉素囊,他若有本事尽管来抢,想让我虎字旗投降,呸,做梦去吧!” 一口黏痰从女墙后面吐到了外面去。 蒙古人见到堡墙上的汉人如此羞辱的动作,脸一沉,冷声说道:“你等着,我会亲手砍了你的脑袋。” 说完,他一拨马头,催动胯下马,退向蒙古大军方向。 堡墙上,李树衡说道:“看来素囊不仅惦记墩堡里的货物,更想要把咱们虎字旗赶出草原。” “想要把咱们虎字旗赶出草原,那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马云九面露冷色。 李树衡神情郑重的说道:“这一战咱们绝不能败,一旦败了,损失的不仅是堡中的这些货物,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会牵连咱们在漠南和漠北所有商道。” “副司长放心,咱们兵多粮足,以素囊那点兵力,奈何不得咱们,就算整个土默特的兵力全都围攻咱们的墩堡,不把咱们堡中粮食耗光,他们也别想拿下墩堡。”张洪信心十足的说道。 边上的马云九说道:“蒙古人那点实力,早就被咱们摸清楚了,他们想要拿下咱们的墩堡,无异于痴人说梦。” “有信心是好事,但也不要大意。”李树衡说道,“只要坚持到咱们虎字旗几个战兵大营形成战斗力,咱们虎字旗的大军便会挥师北上,支援咱们,而在大军北上之前,只能靠咱们来守住这里。” 张洪语气轻松的说道:“以堡内储存的战备物资,足够坚守到冬天,就算蒙古人围困住墩堡,咱们也不怕。” 早在知道素囊要动手的时候,虎字旗的车队便频繁的从大同来到大黑河这里,送来了一车车的战略物资。 不仅有足够多的粮食,还有大炮,兵器,盔甲,火药,铁球,铅弹等,甚至来煤炭都运来了不少。 “蒙古人要攻城了,好像是云梯。”马云九开口说道。 李树衡身子贴在女墙上,朝蒙古大军方向看过去。 另一边的张洪手持单筒望远镜,也看了过去,同时嘴里说道:“这么点人就来攻打墩堡,也太不把咱们当回事了。” 几百蒙古兵朝墩堡方向缓缓靠近。 而那些云梯,在蒙古大军的右翼,并没有与靠近墩堡的几百蒙古兵在一起。 “这是要填咱们的护城河。”李树衡开口说道。 居高临下,从堡墙上面,用单筒望远镜,轻易的便可以看到蒙古人肩上扛着的麻袋,稍微一想,便知是用来填河用的。 墩堡外围四周是护城河,不把河添了,蒙古人根本无法用云梯登上堡墙。 张洪冲着传令兵说道:“告诉炮队的人,只要蒙古人进入射程,就用炮轰,不给他们靠近护城河的机会。” 传令兵跑去传令。 张洪继续用单筒望远镜看着远处一点点靠近墩堡的蒙古人,讥讽道:“这么点人就想要填河,他们也是想瞎了心了。” “看来素囊是一点也没有把咱们当回事。”李树衡说道,“居然连投石机都不准备,以为凭几句云梯就能拿下咱们墩堡。” 马云九笑着说道:“以咱们大炮的射程,就算素囊准备了投石机也没用,想要威胁到咱们,光靠几个投石机根本做不到。” 草原上的几百蒙古人进入到了四磅炮的射程之内。 砰!砰!砰…… 七八声炮声响起,一颗颗铁球朝草原上正在行进的几百蒙古人砸去。 第一轮射击,主要是在测距,根据铁球的落点,重新调整角度。 可这不代表第一轮的铁球会射不中目标。 炮声炸响,犹如晴天响雷,那些扛着泥土袋子的蒙古人下意识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天空中落下的铁球只有一颗打偏,还有两颗落点在蒙古人前方,剩下的铁球准确无误的砸在了蒙古人的身上。 大炮打出来的都是铁球,而不是开花弹,每一颗铁球砸中目标后,并不会因为射中目标而停下来,而是砸中一个目标后继续砸向第二目标,起起落落弹射七八次才会停下。 一颗铁弹知道砸到人群中,便可以在人群中犁出一道血肉筑成的长沟,几颗铁球砸落在几百蒙古人之中,硬生生犁出好几道沟。 光是命中蒙古人的这几颗铁球,便带走了几十条蒙古人的性命,并且留下一地残肢断臂。 第七百五十一章 退兵 草叶上滴淌着血珠,有脑袋被铁球砸烂的蒙古人,流了一地红白之物。 一些被铁球砸中手脚却一时没有咽气的蒙古人,嘴里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未被铁球砸到的蒙古人,见到眼前的惨状,再没有去填河的心思,一个个丢下手中的麻袋,手脚并用的朝来时的方向逃去。 被铁球砸死的蒙古人不足百人,可剩下的几百蒙古人也都被吓丢了魂。 眼前的死状实在太惨了,让看到的人忍不住后脊柱发凉,就算胆子再大的蒙古人,也不敢留下。 骑马站在蒙古大军前方的素囊见到那些去填河的蒙古人退了回来,脸色十分难看。 按照他的预想,只要填了墩堡的护城河,便让阿日斯兰率领部落去强行登上堡墙,可让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派去填河的牧民还未靠近护城河便被虎字旗的大炮打退。 “明人的炮好生厉害!”阿日斯兰紧绷着一张脸说。 墩堡中的明国人,远比他预想中要厉害的多,感觉这一仗恐怕不好打了。 素囊对窝仑阔说道:“挑几个带头逃回来的牧民砍头,剩下的每人十鞭,然后让他们继续去填河。” “是。”窝仑阔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边上的阿日斯兰犹豫了一下,说道:“台吉,堡中的炮实在厉害,不如等另外两位台吉来了以后,咱们在商议如何拿下明人的墩堡。” 听到这话,素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道:“难道没有坎坎塔达他们,本台吉就拿不下一个明国商人的墩堡吗?” 阿日斯兰说道:“明人的炮委实是厉害,若不想办法解决掉,会让咱们的勇士死伤不少。” “那你说怎么办?”素囊眉头一皱。 对于阿日斯兰这种蒙古贵人出身的台吉,他不能随意的打骂,只好耐心的问。 阿日斯兰摸了一把脸上的胡须,说道:“我的意思还是等坎坎塔达他们来了以后再商量解决的办法,坎坎塔达曾和明国边军有过交手,对明人的炮比咱们都了解,他应该有办法解决眼前的麻烦。” “阿日斯兰,你可是答应本台吉要做大军先锋,莫非见明人有炮,你怕了?”素囊冷声说道。 阿日斯兰一拍自己胸脯说道:“我阿日斯兰既然答应做大军先锋,自然不会反悔,只要护城河被填上,我便率领部落的勇士用云梯攻入明人的墩堡内。” “好,记住你说的话。”素囊抬起手中马鞭往他身上一指,旋即说道,“本台吉会让人把墩堡外的护城河填上,其他的事情你不用管,只管安心等着做你的大军先锋。” 说完,他不在理会阿日斯兰。 出战之前,他还可以等坎坎塔达和巴图率兵到来再动手,可现在已经动了手,一旦无法拿下虎字旗的墩堡,若坎坎塔达来了以后拿下墩堡,等于说他素囊不如坎坎塔达,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阿日斯兰见素囊没有同意收兵,还想要劝说,却感觉到有人拉自己的衣袖,旋即回过头,看了过去。 见到拉他衣袖的是另外一位台吉,便道:“你拉我做什么?” 那台吉说道:“大军刚出战就收兵,有伤大军士气,不如让牧民再填一次护城河,说不定这次能成功。” “不解决明人的炮,就算再派人去填护城河也没用。”阿日斯兰说道。 那台吉说道:“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再说了,我蒙古勇士岂是贪生怕死之人” “不怕死也不能白白送了性命。”阿日斯兰反驳道。 那台吉说道:“我也不与你争论,总之你别劝台吉了,安心做你的大军先锋,等你攻下明人的墩堡,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说完,那台吉也就不再看阿日斯兰。 另一边,窝仑阔砍了几个逃回来的蒙古人脑袋,剩下的人每人抽了十鞭,重新让这些人用麻袋装上泥土,再一次扛着麻袋去填河。 窝仑阔回到素囊身边。 这一次去往墩堡方向的那些蒙古人动作明显慢了很多,一路上拖拖拉拉,每走几步,就有人抬头朝堡墙上面看去,生怕上面的炮声再次响起。 素囊见到这一幕,脸色阴沉似水。 边上的窝仑阔低声说道:“台吉,这样下去恐怕不行,咱们的牧民明显是被明人的炮吓到了。”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没有?”素囊看向窝仑阔。 窝仑阔低声说道:“末将以为,可以让那些汉民造几具攻城车,前面多加两层木板,这样一来便可以抵挡住明人的大炮。” 素囊说道:“那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让那些汉民去准备。” “是,末将这就去。”窝仑阔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哪怕决定造攻城车,素囊依然没有让前面去填护城河的那些牧民退回来,心中还是希望这些牧民能够完成填河的任务。 当那些去填河的蒙古人再次靠近墩堡,堡墙上的炮声又一次响起。 蒙古人丢下了几十具尸体,又一次逃了回来。 不过,这一次素囊没有在让人去责罚这些牧民,因为他也知道,没有防护措施,牧民很难把装有泥土的麻袋丢进护城河里。 素囊见暂时无法攻城,便下令退兵。 牛角号吹响。 六千多蒙古大军开始后退,退回蒙古大军营地。 堡墙上,张洪见到蒙古人退兵,笑着说道:“这才打了两轮炮,素囊便退兵了,看来这些蒙古人也知道不想出解决大炮的办法,再派人来填河也是白白送了性命。” 李树衡说道:“下一次素囊再来攻城,恐怕就该有了防备大炮的办法。” “哪有那么容易。”张洪笑着说道,“除非他们也有炮和咱们对轰,否则他们别想靠近墩堡。” 李树衡认同的点了点头。 这些蒙古人的实力远远不如女真人,就算是女真人想要攻打辽东的重镇,也要先在野战围歼明国大军,削弱明军的实力,然后通过城中内奸打开城门,否则一样奈何不得辽东的那些重镇。 而他们虎字旗墩堡这里情况不同,城中大半都是虎字旗的战兵和辎重兵,剩下的百姓也都是汉人,没有人会给蒙古人当内奸。 第七百五十二章 替蒙古人做事的汉人 窝仑阔骑马先一步回到了蒙古大军的营地。 营地里不仅住着蒙古人,在一片单独的区域里,住着一些汉人打扮的青壮汉子。 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从某处棚子里面传出来。 “窝仑阔大人。” 窝仑阔一出现,一名年纪稍长一些的汉人一脸谦卑的来到跟前行礼。 “韩老二在什么地方?”窝仑阔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对身前的汉人问道。 那汉子恭敬的说道:“韩二爷知道大军要对付虎字旗的人,这会儿正在铁炉那里打铁,想要多准备一些箭簇。” 他的话刚一说完,窝仑阔双脚一磕马腹,催动胯下马朝前面的一个蒙古包走去。 那汉人紧走两步,跟在窝仑阔的马后一起往前走。 前面的蒙古包离着他们不远,窝仑阔只催动胯下马缓步往前走,跟在后面的汉人小跑着才能跟上。 到了蒙古包近前,窝仑阔一拨马头,从蒙古包一侧走过去,绕到了蒙古包的后面。 在蒙古包的后面,是一片空地,再往前有一座铁炉,周围是几个袒露上身的汉子,此时他们正用锤子捶打着烧红的铁板。 “二爷,窝仑阔大人来了。”跟随窝仑阔一同过来的那汉子朝铁炉方向喊了一句。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几个打铁汉子后面站出来一个中年人,三两步从棚子里面走了出来。 “二爷,窝仑阔大人专程来找您。”随窝仑阔一同过来的那汉子一脸讨好的说。 韩老二没有理会他,而是来到窝仑阔跟前,一拱手,说道,“见过窝仑阔大人。” “嗯!” 窝仑阔在马背上嗯了一声。 韩老二说道:“小的听说大人您随大军去攻打虎字旗的墩堡了?怎么有空到小的这里来?莫非大人已经拿下虎字旗的墩堡了” 蒙古大军出动,整个营地的人都知晓素囊率兵去攻打虎字旗的墩堡,他这里也不例外。 “我问你,攻城车你们这些汉人能不能打造?”窝仑阔开门见山的问道。 韩老二捏了捏下巴上的一缕胡子,说道:“攻城车到是能打造,但需要时间,打造攻城车要比云梯麻烦的多,还要足够的木料。” “木料的问题我来解决。”窝仑阔说道,“给你三天的时间,你能打造多少攻城车?” “三天?”韩老二眉头紧锁,旋即说道,“日子太紧了。” 窝仑阔脸一沉,说道:“这是台吉的命令,而不是再跟你商量。” “打造攻城车很麻烦,真不是一两天就能够打造出来,而且小的这里的工匠人数并不多,台吉又要的这么急,就算是把所有的工匠劈成两半,也不够用呀!”韩老二一脸无奈的摊了摊双手。 窝仑阔看出韩老二不像故意推脱,便问道:“打造十具攻城车要多长时间?” 韩二老想了想,才道:“最快也要一个月以上,并且需要我手下的工匠不做其它事情,一心打造攻城车。” “不行,时间太久了。”窝仑阔一摇头。 一个多月的时间战争都结束了,打造出来攻城车也已经没用了。 韩老二说道:“几天打造出一具攻城车已经很快了,再快的话,就算勉强造出来攻城车也不顶用,没等用上恐怕就散架了。” “台吉不会等你这么长时间,最多三天,必须打造出三具攻城车。”窝仑阔板着一张脸说。 韩老二一脸苦笑道:“三天真的不行,最多只能打造出一具,再多的话,实在是做拿不到了。” 攻城车自然是用来攻城,若是胡乱打造出一些不算结实的攻城车,三天也能做到,但他不敢这么做,因为这种赶工出来的攻城车上了战场,一旦出现问题,蒙古人不会放过他,所以他不敢冒这个险。 “你们这些汉人可以不睡觉,白天和黑夜加起来,时间能多出一倍。”窝仑阔面无表情的说道。 韩老二一脸苦色的说道:“不是小的故意推脱,哪怕工匠们整宿整宿不睡觉,三天最多只能打造出一具攻城车。” “这么说你要违抗台吉的命令了?”窝仑阔脸一沉。 “不敢,小的不敢。”韩老二急忙躬身认错。 窝仑阔继续说道:“三天后我派人来取攻城车,三具攻城车,一具都不能少,否则拿你是问。” “这……”韩老二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反驳。 或者说他不敢反驳。 就在这时,边上的那汉人恭声问道:“窝仑阔大人,能够告知素囊大人为何这么急着要攻城车?” “自然是为了攻打虎字旗的墩堡。”窝仑阔对身边的那汉人说道。 那汉人又道:“虎字旗的墩堡外面有护城河,只要填了护城河,便可以用云梯登上堡墙,攻城车的用处不大,若是想要用攻城车撞击墩堡的大门,可以换成撞木,由人力扛着撞木撞击大门,这样一来,便可以省下打造攻城车的麻烦。” “台吉所要的攻城车,不是用来撞击墩堡的大门。”窝仑阔说道,“虎字旗的大炮有些厉害,普通的盾牌根本挡不住大炮射出来的铁球,所以才想到用攻城车来抵挡虎字旗的大炮。” “原来是这样啊!”那汉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窝仑阔看着他,说道:“你有办法防住堡墙上的那些大炮?” “小的确实有一个办法,能够防住虎字旗的大炮。”那汉人说道。 窝仑阔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对方真的有办法,急忙问道:“什么办法?若是你的办法管用,我会在台吉身边给你美言,到时少不了你的好处。” 听到这话,那汉人面露喜色,急忙躬身行礼,说道:“小的先谢过大人了。” “别着急谢,只有你的办法管用,台吉才会赏赐于你。”窝仑阔说道,“说说你的办法吧!” 那汉人瞅了一眼韩老二,这才说道:“其实小的的办法并不复杂,只要弄几块厚实的木板,上面多铺几层皮子,当然,若是有棉被一类的东西就更好了。” “就这么简单?”窝仑阔眉头一皱。 对方的办法太过简单,让他有些不敢相信。 第七百五十三章 改造攻城车 站在一旁的汉人笑着说道:“其实这事本来就不麻烦,要是二爷知道造攻城车是为了防住堡墙上的炮,相信二爷也想出来解决的办法了。” 说着,他看向了一旁的韩老二。 虽然都是给蒙古人做事的汉人,可他的地位不如韩老二,不能只顾着自己一个人出风头。 边上的韩老二给了他一个算你识趣的眼神,嘴上说道:“田三水说的没错,若是为了防炮,不需要造攻城车这么麻烦,只需要弄几辆大车,在上面多立几层木板,铺上厚实的毛皮或者棉被,再撒上水,比单纯的撞车还好用。” 不知田三水是故意没有说洒水的事情,还是忘了,这会儿正好给了他填补上的机会,让他在窝仑阔面前有了表现的机会。 一旁的田三水补充道:“虎字旗只不过是明国的一家商号,就算弄来几门炮,也不会有多大威力,应该是那种威力一般的铜炮,用木板和棉被完全可以防住。” 窝仑阔想了想。 用厚实木板来防大炮的铁球,本就是他的想法,见两个汉人工匠都这么说,说明这个办法真的有用。 想到这里,他说道:“若是按照你说的办法去准备,三天你能打造几具?” 他看向了韩老二。 虽然这个办法是另一个汉人第一个提出来,但他更信任韩老二。 韩老二想了想,说道:“若只单纯的用来防炮,就不需要像打造攻城车那么复杂,最多两天,便可以打造出三具。” 这还是他说出了一倍时间,手里的东西齐全,他有把握一天就能造出来三具。 只不过在蒙古人面前,他不想把时间弄得太紧张,万一出现什么意外,多出一天时间,也能有缓冲的余地。 窝仑阔抓了一把脸上的大胡子,说道:“那就给你们两天的时间,两天之后,我派人来拿。” 韩老二一抱拳,说道:“大人放心,两天之后尽管派人来拿。” “你去准备吧!我还要去台吉那里。”窝仑阔对韩老二说了一句,旋即一拨马头,催动战马离开。 从始至终,他都不再看田三水一眼,在他眼里,有了韩老二,田三水也就没有了用处。 待窝仑阔走远,韩老二看着田三水说道:“办法是你想的,你能保证这个办法对虎字旗的炮有用?” “二爷放心,这个办法绝对好使。”田三水笑眯眯的说道,“二爷忘了我以前是做什么的了?” 韩老二说道:“差点忘了,你以前在榆林的时候,操过炮,比旁人更了解明国的炮。” “以前确实侍弄过几年的炮,这个东西威力确实大,不过一般厉害的重炮,边将不敢私自倒卖,最多卖一些威力不大的小炮,所以很容易防住。”田三水一脸轻松的说。 韩老二笑着说道:“今天这件事你做的不错,回头晚上去我那里,一起吃酒。” “谢二爷。”田三水一抱拳,说道,“以后二爷若是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韩老二满意的点点头。 他是白莲教的人,祖上是从大明逃到草原上的白莲教教众,所以蒙古人对他这样的汉人更信任一些,而这个田三水不同,对方是前些年逃到草原上的边军,本事有一些,却不被蒙古人信任。 韩老二说道:“你懂得怎么防大炮,一会儿跟我一块去准备大车和木板,一起造防炮用的攻城车。” “都听二爷的。”田三水答应道。 大车在蒙古大营里就有,只是数量不多,但对于韩老二来说,已经足够了,因为他只要三辆大车就够。 第二天正午前,蒙古人送来了许多的木板,方方正正,一看就是从谁家的房子上拆下来的门板和床板。 不过,韩老二不管这些。 只要有足够的木板,他就可以为蒙古人造出防炮的攻城车,帮助蒙古人攻破虎字旗的墩堡。 虽说他是汉人,可他对大明的人一点好感都没有,像虎字旗这样的明国商号,从草原上赚走了不少的牛羊和皮子,这让他十分的敌视。 如今蒙古人要对付虎字旗在大黑河的墩堡,他比蒙古人还要积极。 三辆大车上面立起了好几层木板,不仅如此,外面一层又裹上了皮子,最外面的一层用的是棉被。 这些棉被并不是蒙古人提供的东西,而是他把汉人工匠睡觉用的棉被都收回来,用在了攻城车上面。 对于没有棉被盖的汉人会不会冻到,他比并不是太在意,只要能够帮助蒙古人攻破虎字旗的墩堡,就算是这些汉人工匠冻上几天也值得。 攻城车很快造好,毕竟在田三水的检验下,确认可以挡住虎字旗的大炮。 造好攻城车之后,没等窝仑阔派人来,韩老二主动让人把改造的攻城车给窝仑阔送了过去。 改造的攻城车和一般的攻城车不同,少了撞木,也少了登高的架子,只有简单粗糙的门板挡在车上,而且在大车两侧各出来一大截。 窝仑阔拿到攻城车,第一时间去见了素囊。 已经连续两天没有攻打虎字旗的墩堡,蒙古大军中的各家台吉都在自己的蒙古包里,平常没事很少会去素囊那里。 毕竟第一天攻城实力,素囊脸色便十分难看,经常会发火,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触他霉头。 “台吉,韩老二那些汉人把攻城车造好了,派人送了过来,一共有三具。”窝仑阔对素囊说道。 “这么快就造好了?”素囊眉头一皱。 他对攻城车这类东西不是太了解,可造云梯花费了多长时间他知道,这才不到两天,便造出比云梯更复杂的攻城车,心中感觉太快了一些。 窝仑阔说道:“这已经不快了,而且是改良后的攻城车,所以造起来简单一些。” “是吗?那我去看看。”素囊说了一句。 窝仑阔陪同素囊来到了蒙古包外面,见到了韩老二送来的三具攻城车。 素囊看着眼前的攻城车,眉头一皱,说道:“就这么个东西能够防住虎字旗的炮?” 语气中充满了不信。 第七百五十四章 大帐议事 看着眼前的简陋的攻城车,素囊眉头深皱。 “台吉,这是韩老二打造的攻城车,他说这种攻城车能够防住虎字旗大炮射出来的铁球。”素囊解释道。 同时朝一旁的韩老二使了个眼色。 韩老二人精一样的人物,急忙上前两步,说道:“台吉放心,别看小的打造的攻城车简陋,却能够抵挡住炮轰,任凭虎字旗的大炮再厉害,也奈何不了躲在木板后面的蒙古勇士。” 素囊目光再一次落在眼前这个所谓的攻城车上。 一辆普通的大车,上面立着宽大的木板,还是那种像很多块门板拼凑起来的一样,弄成加大加厚的木板,并且在外面一层铺着厚厚的皮子和发黑的棉被。 这样的攻城车,怎么看都无法让人放心。 随即,他扭头看向韩老二,说道:“你确定这个东西能够抵挡住墩堡里面的炮轰?” “台吉放心,小的可以用性命保证,以虎字旗的那些炮,别想损毁这些攻城车。”韩老二再次保证道。 攻城车是按照田三水的意思打造,他相信田三水不会骗他,既然对方说了这种攻城车可以防住虎字旗的炮轰,那就一定能够防住。 素囊伸手拍了拍攻城车上的木板,眉头紧锁,面露沉思。 对于眼前这种所谓的攻城车,实在太过简陋,让他很难相信这个东西能够防住虎字旗的炮轰,可他知道,韩老二是他手底下最好的汉人工匠,蒙古人又不擅长打造攻城器械,除了韩老二,他找不出还有什么人能够造出防住炮轰的攻城车。 边上的窝仑阔说道:“台吉,韩老二既然说了这个东西能够防住虎字旗的炮,想来能够防住,而这些攻城车只是外表看上去粗陋一些,更重要的是,大军来大黑河这里已经有三天,坎坎塔达台吉他们应该快到了。” 素囊眼角一跳,缓缓转过身,看着面前的窝仑阔,说道:“哨骑有消息传回来了?” 窝仑阔一摇头,说道:“哨骑还没有回来,但末将认为,坎坎塔达和巴图台吉就算有事在路上耽搁,赶到大黑河这里也用不了几天。” “嗯,你说的对。”素囊微微点点头,旋即看向韩老二,说道,“本台吉会用你打造的攻城车去攻打虎字旗的墩堡,若这些攻城车能防住虎字旗的炮轰,少不了你的好处,若是不防住炮轰,你将会是什么下场心里应该明白。” 韩老二屈膝跪倒在地,说道:“台吉放心,若小人改良的攻城车若是防不住虎字旗的炮轰,甘愿受一切责罚。” “这话本台吉记下了。”素囊说了一句,旋即转身往大帐走去。 窝仑阔跟在一旁,随他一同往回走。 快走到大帐的时候,素囊突然停下,转过身,对窝仑阔说道:“你去召集营中所有台吉来大帐议事。” “是。”窝仑阔答应一声。 素囊再次迈步往前走去,径直进了大帐。 窝仑阔转身往回走,经过韩老二身边的时候停了下来,对跪在地上的韩老二说道:“别跪着了,回去抓紧打造攻城车,还有云梯也多准备一些。” “小人明白,小人这就回去让工匠抓紧准备这些东西。”韩老二恭声应道。 窝仑阔点点头,随即迈步离去。 韩老二这才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裤腿上的泥土和草叶,快步往汉人工匠住的地方走去。 汉人工匠住的地方在大营边缘,不远处就是牛羊牧群。 “二爷,东西献上去了吗?台吉大人怎么说?” 田三水一见韩二爷回来,急忙凑上前。 韩老二停下脚步,打量了一眼田三水,郑重的问道:“那几具攻城车真的能防住炮轰?” “二爷放心,别看那几具攻城车模样不咋地,但小的用性命担保,绝对能防住墩堡中的那些炮。”田三水一脸肯定的说。 韩老二盯着田三水看了半晌,最后说道:“台吉已经收下那几具攻城车,想来很快就会用在战场上,可一旦攻城车出了问题,你我的小命都会不保。” “小的对大明将军炮的威力再熟悉不过了,以咱们造的那几具攻城车,绝对可以防住炮轰。”田三水再一次肯定的说。 韩老二板着一张脸,说道:“姑且信你一回。” 营地内的蒙古台吉得知素囊召集的命令,纷纷来到素囊的大帐。 十几个台吉依照各自所属部落的实力,依次坐在了大帐内。 盘坐在大帐正中的素囊开口说道:“诸位歇了快有两天,想必都等急了,想早一点拿下虎字旗的墩堡,这一次把你们召集过来,是为了商议如何攻打虎字旗的墩堡,争取早一天让大军进入墩堡里。” “台吉,不是说好要等坎坎塔达和巴图两位台吉,等他们到了在一同商议如何攻打墩堡吗?”阿日斯兰第一个开口说。 素囊脸上露出一丝不喜,却还是解释道:“本台吉决定不等坎坎塔达和巴图了,先行对虎字旗的墩堡用兵。” “若不能解决堡中的大炮,一旦用兵去攻打墩堡,只会白白折损我蒙古勇士的性命。”阿日斯兰皱着眉头说道。 素囊淡淡的说道:“本台吉已经找到对付堡中大炮的办法,不然你以为本台吉为何会提议对虎字旗的墩堡用兵。” “还请台吉告知我等是什么办法?”阿日斯兰好奇的问。 大帐内的台吉几乎都看向了素囊。 素囊说道:“本台吉差那些汉人工匠造了三具攻城车,有了这三具攻城车,便可以挡住炮轰,咱们的勇士可以躲在攻城车后面,推动攻城车靠近墩堡。”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大帐内的台吉纷纷交头接耳,相互之间小声嘀咕着用攻城车靠近墩堡是否可行。 “台吉说的可是大帐外空地上的那三具攻城车?”阿日斯兰皱着眉头问道。 韩老二送来的三具攻城车就在大帐外面,每一个来到大帐的台吉都见到了那三具模样怪一的攻城车。 “对,就是那几具攻城车。”素囊说道,“你们来大帐时应该都见到了,那就是韩老二那些汉人工匠打造出来的攻城车,专门用来防御虎字旗的大炮。” 他话音一落,大帐内的议论声越发大了起来。 第七百五十五章 蒙古大军再次进攻 “原来那几个模样怪怪的东西就是汉人工匠打造的攻城车呀!”说话的是大帐内一位满脸络腮胡子的蒙古台吉。 他坐在离素囊最近的地方,声音虽然不大,却被素囊听了个满耳。 “呼其图,莫非你对本台吉的那几具攻城车有意见?”素囊冷声问道。 之前说话的那蒙古台吉呼其图急忙站起身,摇着头说道:“没意见,我只是觉得那几个攻城车模样怪怪的,跟以往见过的攻城车不一样。” 不远处的阿日斯兰说道:“台吉,那几具攻城车我看过,太简单粗糙,就是用几块木板拼凑出来的东西,让咱们的勇士用这些东西去攻城,我担心根本防不住堡中的炮轰。” 周围不少台吉点头认同阿日斯兰的话。 他们也都见过那几具所谓的攻城车,实在太粗糙,完全不相信这个东西能抵御堡中的炮轰。 “诸位台吉。”窝仑阔站了出来,说道,“别看那几具攻城车模样简陋,却是汉人工匠专门打造出抵御炮轰的好东西,模样自然与一般的攻城车不同。” 阿日斯兰说道:“就算有所不同,可也太简陋了一些,完全就是大车上面放几块木板,如何让人相信这个东西能抵挡住炮轰。” “汉人不可信,汉人打造的东西也不可信,台吉你可不能让那些汉人给骗了。”呼其图对素囊说。 大帐内的其他台吉虽然没有说话,却都露出对那几具攻城车不太认同的表情。 素囊眉头一蹙,说道:“既然你们认为本台吉手底下的汉人工匠不可信,那你们想一个来抵挡炮轰的办法,或是造一个可以防住炮轰的攻城车出来。”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大帐内一时间安静下来。 蒙古人不擅长的就是打造这些攻城器械,不然也不会交由汉人来做。 过了好一会儿,阿日斯兰开口说道:“左右大家也都没有更好的办法,不如等坎坎塔达台吉和巴图台吉来了以后,在一起想办法解决墩堡内炮的事情。” 这话说完,大帐内的台吉纷纷点头认同。 素囊脸色难看起来,冷声说道:“既然你们都没有办法,那就按照本台吉说的去做,用汉人打造的攻城车去攻打墩堡。” “台吉,还是在等等吧!”阿日斯兰劝道。 素囊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本台吉这次决定不再派人填护城河,而是直接用攻城车开路,大军先锋跟随其后,用云梯搭在护城河两岸,踩着云梯过河。” “这……”阿日斯兰脸色一变。 他是蒙古大军的先锋,一旦不用填护城河,他和他的部族勇士就要用这些攻城车去攻城,一旦这些攻城车不顶用,死伤的将会是他部落的勇士。 果然,素囊看向阿日斯兰,说道:“你是大军先锋,明天就由你的部落来攻城,三具攻城车也都交由你来使用。” “台吉……” 阿日斯兰后面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就听素囊说道:“此事就这么定了,明日谁要敢违背本台吉的军令,他的部族就交由帐内其他台吉统领。” 一句话,直接断了阿日斯兰抗命的可能。 阿日斯兰脸色十分难看。 一旦他抗命,他相信在场其他台吉绝不会放过光明正大吞并他部族的机会。 素囊对阿日斯兰说道:“明天攻城就看你了,若是拿下虎字旗的墩堡,本台吉允许你的部族去里面先挑选一部分货物,作为你的部族为大军先锋的赏赐。” “一定不辜负台吉的期望。”阿日斯兰咬着后槽牙答应下来。 把大营内的台吉召集过来议事,就是为了定下明日攻打虎字旗墩堡一事,现在事情定了下来,帐内的台吉纷纷离开大帐,回自己的部族准备明日攻城的事情。 阿日斯兰阴沉着一张脸从大帐内走出来。 “台吉还请等一下。”窝仑阔从大帐内追了出来。 阿日斯兰回转过身,脸色难看的说道:“我已经答应素囊明日会为大军先锋,就绝不会反悔,用不着你再来提醒。” “台吉误会了,我过来是为了这三具攻城车的事情。”窝仑阔用手一指不远处的攻城车,说道,“我家台吉说了,这三具攻城车都交给台吉你,现在就可以带走了。” 阿日斯兰看了一眼那三具所谓的攻城车,脸色愈发难看,强忍着怒意说道:“回去告诉素囊,就说我知道了,一会儿我便派人把这些东西带走。” 说到后面,他连攻城车三个字都不说了。 在他心中,这三个东西,根本算不上是什么攻城车。 窝仑阔笑着说道:“台吉若是急着用,我也可以让人把这些攻城车送过去。” “那好,你送过去吧!”阿日斯兰说完,直接去牵自己的战马,骑上马背径直离去。 对于这三具被称作攻城车的东西他喜欢不起来,也不太相信这个东西能防住炮轰,可除此之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抵挡炮轰,只能把这些东西带回去给自己部落的部民用,只希望这些东西真的能防住炮轰。 窝仑阔喊来一些大帐外的蒙古甲士,让他们把三具攻城车给阿日斯兰送去。 第二天. 牛角号吹响,蒙古大军再一次出动,集结墩堡几里外的草原上。 素囊骑马在大军前面,望着前方严阵以待的墩堡,说道:“阿日斯兰,接下来就看你这个先锋了,如今攻城车也都准备好了,若是拿不下眼前的这座墩堡,本台吉定会治你得罪。” “台吉放心,阿日斯兰定会攻破虎字旗的墩堡,引大军入城。”阿日斯兰郑重的说道。 虽然他对那几具攻城车没有信心,但大军出征在即,他不能在这个时候质疑素囊这个主将的决定,做出灭自家士气的事情。 “好,你去吧!”素囊一挥手。 阿日斯兰骑马朝大军左翼疾驰而去。 在那边,他的部落早已准备好,三具攻城车也都放在前面,后面是抬着云梯的蒙古甲士。 素囊侧头对窝仑阔说道:“韩老二来了没有?” “来了,就在后面,要不要把他带过来?”窝仑阔询问道。 素囊想了想,说道:“带他过来,这一次攻城主要靠他打造的攻城车,正好让他亲眼看看他打造的攻城车到底能不能防住墩堡内的炮击。” 窝仑阔转身离开。 很快,韩老二和田三水被带到了蒙古大军前方,两个像牵马坠蹬的辅兵,站在素囊的马前。 第七百九十六章 炮击受阻 阿日斯兰看着自己部族的勇士,开口说道:“勇士们,到你们显身手的时候了,传我命令,进攻!”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几百蒙古甲士开始出动。 走在最前面的是三具攻城车,上面宽大的木板仿佛一堵墙,所有的蒙古甲士都躲在了后面。 经过改良的攻城车车身缩短,主要重量都来自车身上面的木板上,需要四五个人才能推动攻城车。 攻城车一点点前进,后面躲着作为先锋的蒙古甲士,其中一部分蒙古甲士身上抬着云梯。 因为攻城车笨重的关系,推进的速度并不是很快。 堡墙上,张洪站在女墙后面,手里举着单筒望远镜,看了好一会儿,说道:“看来这些蒙古人学聪明了,知道咱们有炮,这一回进攻居然准备了几个看上去类似于攻城车的东西,想必是用来抵御咱们的炮击。” 站在边上的马云九从张洪手中拿过来单筒望远镜,放在眼前看了看,说道:“这些蒙古人连云梯都带来了,看样子他们是信心十足,认定自己能够登上咱们的堡墙。” “几块木板就想防住咱们的炮,哪有那么容易。”张洪不屑的撇了撇嘴。 他们虎字旗的炮比明国的炮更先进,连城墙的青砖都能轰碎,他不相信几块木板就能够挡住他们的炮轰。 马云九笑着说道:“说的是,只要蒙古人威胁不到咱们的炮,或是堡内的火器都用不了,否则他们想拿下咱们的墩堡,无异于痴人说梦。” 一旁的张洪跟着笑了笑。 随后,他转身对身边的部下说道:“传令下去,告诉咱们的炮手,只要蒙古人进入射程内,便轰他娘的。” “是。”边上的传令官答应一声,跑去传令。 女墙后面,张洪和马云九继续关注草原上那些慢慢靠近墩堡的蒙古甲士。 李树衡作为副司长,已经很少长时间留在堡墙上,而且他的身份出现在堡墙上,容易影响到张洪对战兵营的指挥,所以,除了第一天蒙古人进攻墩堡时他留在堡墙上,随后几天只有在值夜的时候才会来,白日里最多只来一趟,但也不会停留太久。 另一个营正张三叉这几天白天都不再来堡墙这里,而是随着辎重兵维持堡内的稳定。 墩堡里除了他们虎字旗的战兵和辎重兵还有骑兵之外,还有好几千普通百姓。 这些人多数都是辽东逃难过来的百姓,来草原上是为了修建墩堡,后来便一直留在了墩堡这里。 随着蒙古人的围城,墩堡内的普通百姓知道这个消息,出现了一些混乱,但辎重营早就做好了防范,提前把这种混乱压了下去,保证了墩堡内的安稳。 “他娘的,这些北虏瞧不起谁呀!以为弄几块木板就能挡住咱们的炮击,我呸。”站在四磅炮边上的一名青壮汉子狠狠的朝地上啐了一口,旋即说道,“给老子用炮瞄准北虏的那三个破烂玩意,然后狠狠的轰他娘的。” 说完,他手中的令旗往下重重一挥。 砰!砰!砰!……砰! 八门四磅炮几乎同一时间打响,八颗铁球也从炮口飞射而出。 草原上,正往墩堡靠近的三具攻城车在炮声响起后突然停了下来。 跟在后面的蒙古甲士也纷纷挤向攻城车的木板后面。 作为蒙古大军先锋,上一次攻城的时候,他们在大军侧翼,属于战场的最前方,亲眼见识到大炮的威力,也见到去填护城河的那些牧民惨状。 听到炮声响起,推动攻城车的蒙古甲士顾不上继续推动攻城车前进,只想着躲在攻城车的木板后面,祈求长生天,不要让自己被铁球砸中。 攻城车的木板足够宽大,几百人躲在后面虽然会有一些人暴露在外面,可大炮想要射中这些人也不容易。 八颗铁球只有两颗射中了攻城车上。 就听到两声撞击在木板上的闷响,躲在攻城车后面的蒙古甲士心都跟着一颤。 后方的蒙古大军方向,韩老二和田三水一直揪着心,直到见到虎字旗的炮击未能打坏攻城车的木板,这次啊松了一口气。 “不错,果然防住了炮轰。”素囊脸上露出轻松的表情。 对于韩老二送来的攻城车,他也没有把握能防住炮轰,现在见到攻城车真的挡住了炮轰,心才彻底放回肚子里。 “恭喜台吉,这一次咱们一定能拿下虎字旗的墩堡。”窝仑阔朝素囊一行礼。 素囊手捋胡须哈哈大笑,旋即说道:“韩老二的攻城车不错,赏他一只羊两坛酒。” “小人谢台吉大人恩赏。”一旁的韩老二跪倒在地上。 田三水也跟着跪在了一旁。 素囊笑着说道:“行了,起来吧!这一次你造的攻城车能够防住炮轰,说明你做事用心了,应该得到赏赐。” “小人为台吉大人所做的一切都是自愿的,只要台吉大人有所需要,小人愿意赴汤蹈火在所不惜。”韩老二效忠道。 “哈哈,你很不错。”素囊笑着夸了一句。 攻城车防住了虎字旗的炮轰,算是为他除去了心中最后一丝担忧。 没有了大炮的威胁,他相信他手下的蒙古勇士很快就能够登上墩堡的堡墙,打开墩堡的城门,最后拿下整座墩堡。 攻城车挡住了炮击,给了蒙古人巨大的信心,也让那些躲藏在攻城车后面的蒙古甲士有了底气。 三具攻城车在蒙古甲士推动下,再一次缓缓前行。 “咱们的炮连青砖都能轰碎,这会儿居然被几块木板给挡住了。”张洪面露诧异之色。 马云九皱着眉头,说道:“会不会是炮出了问题。” “不可能!”张洪说道,“都是灵丘那边送来的新炮,完全没怎么用过,不可能出问题,况且铁球都射了出去,说明炮没有问题。” 他直接否定了炮有问题的这个说法。 “若不是炮的问题,怎么会连几块木板都能挡住咱们的炮击。”马云九说道。 张洪想了想,说道:“你留在这里,我去炮队那边看看。” 说完,他朝同在堡墙上的炮队方向快步走去。 第七百五十七章 六磅炮立功 张洪来到炮队队长林平跟前,质问道:“你们炮队怎么回事,居然连几块木板都没能轰碎,还能不能行了,要是不愿意做炮手,跟我直说,我安排你们回灵丘。” 说到后面,他大声嚷了起来。 林平一脸尴尬,脸上的表情十分的不自然。 刚刚的那一轮炮击,让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会失败,要知道他们炮队的炮在大明都是最厉害的那种,不管是射程还是威力,整个大明都找不出比他们更厉害的炮了。 “你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连青砖都能轰碎的四磅炮,却连几块木板都奈何不得?”张洪板着一张脸说。 林平迟疑了一下,说道:“属下怀疑蒙古那边有懂炮的人,不然凭借几块木板,不可能挨得住咱们炮轰。” “我不管是怎么回事,也不关心蒙古人有没有懂炮之人,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给我把草原上的那三个破玩意轰碎。”张洪用手指指向草原上的那三具正往墩堡方向行进的攻城车。 林平腰杆一挺,说道:“是,属下一定轰碎那几个破玩意。” “我就在这里看着你开炮,若是你办不到,你这个炮队队长也别干了,我找能办到的人来做这个队长。”张洪往后退了一步,站在距离四磅炮的边上。 这时候,炮队的副队长肖远跑了过来,停在林平跟前,说道:“队长,你看蒙古人的那三具攻城车,上面还裹着一层棉被。” 炮队有专门配备的单筒望远镜,林平拿起自己的单筒望远镜,望向草原上正行进的三具攻城车。 一旁的张洪,也用自己带来的单筒望远镜看去。 过了一会儿,林平收起单筒望远镜,说道:“蒙古大军里有高人,知道用木板和棉被抵挡炮击,而且木板上的棉被看起来太过厚实,应该还有其它东西。” “有办法解决吗?”张洪问向林平。 林平想了想,说道:“有,第一种办法就是连续炮击攻城车,相信攻城车上的木板挨不住几炮就会被轰碎。” “太慢了,就算几炮之后能够轰碎,下一次蒙古人多准备一些这样的攻城车,岂不是有机会摸到墩堡边上来。”张洪否定了第一个办法。 林平又道:“那就只能换威力更大的炮了。” 说着,他看向了张洪。 灵丘送来的炮中,不仅有四磅炮,还有六磅炮和九磅炮,尤其是九磅炮,威力远超四磅炮。 “你要动用九磅炮?”张洪问道。 九磅炮作为底牌,他不想轻易使用。 林平微微一摇头,说道:“不需要九磅炮,六磅炮就足够了,只要两门六磅炮,配合几门四磅炮,属下有把握彻底摧毁蒙古人的那几具攻城车。” “六磅炮就可以吗?”张洪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林平一点头,说道:“营正放心,以六磅炮的威力,足够轰碎蒙古人的攻城车。” “好,允许你使用六磅炮,但必须在蒙古人的攻城车靠近墩堡之前,给我彻底轰碎它。”张洪手指指着草原上的攻城车说。 “是,保证完成任务。”林平大声答应道。 炮队副队长跑步离开,去找六磅炮炮手。 每一门炮都有专门的炮手,六磅炮自然也是一样,只不过之前没有使用六磅炮的打算,认为四磅炮和佛郎机炮便足以应付蒙古大军,便让六磅炮的炮手在堡墙下面休息。 时间不长,两队炮手从墩堡下跑了上来。 一队炮手来到一门六磅炮的跟前,开始清理六磅炮,然后瞄准和装填铁球。 用来轰击攻城车要用实心弹,不仅威力大,射程也远,而开花弹射程要近不少,更重要的是,开花弹对于攻城车上面的木板毫无威胁。 蒙古甲士推动攻城车缓缓前行,由于攻城车的笨重,过去这么久,距离墩堡方向仍然不少于一里。 “六磅炮准备完毕。”一名六磅炮的炮手喊了一句。 林平扭头看向张洪。 张洪说道:“你是炮队队长,六磅炮归你统领,不用在意我,你若觉得可以开炮,那便开炮。” 林平收回目光,一举手中的令旗,嘴里喊道:“开炮!” 当开炮两个字说出来之后,他手中令旗用力往下一挥。 八门四磅炮加上两门六磅炮几乎同一时间打响。 铁球从炮膛里飞射出去,化作一道弧线,朝着草原上的三具攻城车砸了过去。 之前几门四磅炮已经打响过一轮,方位也都调整好,加上草原上行进的攻城车速度很慢,居然有一半以上的铁球准确轰击在攻城车的木板上面。 两颗六磅炮的铁球有一颗砸在中间的攻城车上,当场便把攻城车上面的木板轰碎,不仅如此,连带后面的蒙古甲士也死伤了不少。 躲在攻城车后面的蒙古甲士纷乱而逃,纷纷逃向另外两具攻城车的后面,使得那两具攻城车后面的队伍多出一大截,有不少蒙古甲士暴露在了攻城车的木板防护外。 另外两具攻城车虽然没有铁球轰碎,木板上却挨了不好几颗铁球,使得整个攻城车都晃了好几下。 “清理炮膛,准备再次射击。”林平兴奋的喊道。 实际上不用他说,炮手们也都开始清理炮膛,为下一轮射击做准备。 站在林平身边的张洪松了一口气。 只要能够轰碎蒙古人打造的攻城车,便能阻拦蒙古大军靠近墩堡,提高了堡中的战兵安全。 这时候,他庆幸墩堡背靠大黑河而建,周围一圈挖了一条宽深的护城河,使得蒙古大军的骑兵无法越过护城河直接攻打墩堡。 蒙古大军一方,素囊见到中间的那具攻城车被炮轰碎,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一旁的窝仑阔劝道:“台吉莫急,应该是虎字旗那边运气好,才轰碎咱们一具攻城车,如今还剩下两具攻城车,完全可以护住咱们蒙古勇士冲到墩堡的跟前。” 素囊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心中也希望刚刚的那一幕只是巧合,毕竟之前攻城车防住炮轰是他亲眼所见,这会儿就算坏了一具攻城车,可另外两具攻城车还是防住了第二轮的炮轰。 第七百五十八章 挫败蒙古人的进攻 站在一旁的韩老二身子往后缩了缩,一下子撞在站在他身后田三水身上。 “二爷,您慢点。”田三水急忙用手扶住韩老二。 韩老二瞅向田三水,低声说道:“你造的攻城车真没有问题吗?” “二爷放心,用小的说的方法造出来的攻城车,保证一点问题没有,之前您不是也看到了,虎字旗的炮轰在上面,咱们的攻城车完好无损。”田三水拍着胸膛说。 韩老二咬着牙低声说道:“别骗我,刚才可是被炮轰碎了一具攻城车。” “那是意外。”田三水低声解释道,“窝仑阔大人送来的那些门板中有糟坏的木板,被轰碎的那具攻城车应该是用了糟坏的木板。” 韩老二迟疑了一下,又道:“那另外两具攻城车呢?有没有用你说的那种糟坏了的门板?” “这个……小的也不敢肯定,不过看另外两具攻城车挡住了虎字旗的炮轰,想来是用了没有问题的木板。”田三水说话时底气变得有些不足。 “哼,但愿吧!”韩老二冷哼一声。。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选择,只能寄希望于剩下的两具攻城车不会出问题,顺顺利利的来到墩堡前方的护城河岸边。 “台吉,不能再进攻了。”随着话音落下,阿日斯兰从侧翼赶了过来。 很快,阿日斯兰骑马停在了素囊近前。 素囊看着阿日斯兰,面露一丝不喜,道:“阿日斯兰,现在大军正在进攻,你却说出这样动摇军心的话,本台吉现在就可以治你的罪。” “还请台吉恕罪。”阿日斯兰告罪一声,旋即说道,“台吉,那几具攻城车明显是抵挡不住墩堡里的炮轰,不如让我部落里的勇士退回来吧!” “胡闹!”素囊脸一板,厉声说道,“你阿日斯兰还没有到老眼昏花的地步,莫非看不到攻城车在咱们蒙古勇士的推动下,正一点点靠近虎字旗的墩堡。” 阿日斯兰苦着一张脸说道:“刚刚虎字旗的人已经用炮轰碎了一具攻城车,使我部族的勇士死伤不少,再炮轰几次,怕是另外两具攻城车也挨不住,到时我部族的勇士只能以血肉之躯抵挡虎字旗的炮轰,还请台吉开恩,准许我部落的勇士退回来。” 素囊语气淡淡的说道,“攻城车可以抵挡炮轰,这是所有人都看到的事实,现在三具攻城车都给了你阿日斯兰部,你阿日斯兰部若敢不战而逃,那就别怪本台吉把你部落中的牛羊牧群和牧民都分给其他部落。” 听到这话,阿日斯兰张了张嘴,最后却一句话都没有再说出口,只是脸色十分的难看。 素囊收回目光,不再看他,把注意力重新关注在草原上的那两具攻城车上面。 攻城车关系到他能不能在坎坎塔达和巴图赶到之前拿下虎字旗的墩堡,只要在两个人到来之前拿下虎字旗的墩堡,不仅虎字旗墩堡里面的东西都将属于他,他的威名也将传遍草原。 砰!砰!砰……砰! 炮声又一次响起,仿佛晴日里的响雷,几里外的蒙古大军一样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两门六磅炮的铁球精准的砸在了两具攻城车上。 草原上仅剩下的两具攻城车在六磅炮的炮击下,就像纸糊的一样,当场被击碎成好几块。 躲在攻城车后面的蒙古甲士被余力为消的铁球击中。 攻城车后面的蒙古甲士人挤人,肩挨肩,攻城车上木板破碎的那一瞬间,很多蒙古甲士没有反应过来,当场被铁球砸死或是砸伤。 除了两颗六磅炮的铁球外,还有不少四磅炮的炮子也砸了过去。 几百蒙古甲士当场死伤近百人,比上一次来填河的牧民死伤还要惨重。 没有了攻城车的保护,身边又死伤很多的同伴,剩下的蒙古甲士慌乱起来,不在继续往墩堡方向靠近,纷纷掉头朝后方的蒙古大军方向逃去。 墩堡的堡墙上。 林平兴奋的大喊道:“快,快,换开花弹,自由射击,用开花弹追着草原上的那些北虏炮轰。” 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第二轮的两门六磅炮会这么争气,一次性摧毁北虏仅剩的两具攻城车。 不管是六磅炮还是四磅炮,每一门炮的边上都准备了两种炮子,一种实心弹,另一种便是开花弹。 炮手清理完炮膛,其他的炮手把开花弹放进炮膛里,专门点火的炮手打响了大炮。 一颗颗开花弹射了出去,落在了逃窜的蒙古甲士中间。 与实心弹不同,开花弹主要杀伤来自于炸开口后铁片和铁砂,虽然不会像实心弹那样犁出沟来,却可以在落点周围一圈形成杀伤。 堡墙上的炮手都是经过长久训练,不像明军的炮手,打完一发炮子要磨磨蹭蹭半天才能打响第二炮。 虎字旗的炮手动作熟练,每一名炮手的分工不同,配合十分娴熟,几乎一炮接着一炮,源源不断的被打响。 “啊!我阿日斯兰部的儿郎!”阿日斯兰突然大叫出声。 炮声不断响起,每一次炮声出现,往蒙古大军方向逃来的蒙古甲士便会出现死伤。 阿日斯兰眼眶欲裂。 草原上死伤的蒙古甲士都是他部落的勇士,其中还有一些是他身边的精锐甲骑,原本是被派去压阵,这会儿也都死在了虎字旗的炮击下。 骑马站在蒙古大军前面的素囊脸色骤然一变。 他心疼的不是阿日斯兰部的蒙古勇士,而是攻城车防不住炮轰,他便失去了赶在坎坎塔达和巴图前面拿下虎字旗墩堡的机会。 自打他率大军围困虎字旗墩堡,已经过去好几天,按照他和坎坎塔达约定好的日子,坎坎塔达和巴图随时都有可能赶来与大军会合,他再想一个人拿下虎字旗的墩堡已经成为了不可能。 他看向窝仑阔,语气不好的说道:“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这些攻城车能防住虎字旗的炮吗?” 窝仑阔低着头,脸色同样不好看。 素囊不再理会他,转而看向韩老二,冷冷的说道:“你个汉蛮子,攻城车是你造的,你要给本台吉一个交代?” 听到这话,韩老二吓得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第七百五十九章 素囊退兵 “台吉大人,我,我,我……”韩老二结巴着说不出话来,当眼角的余光看到田三水后,急忙用手一指,激动的喊道,“是他,都是他,一切都是他说的,攻城车也是用他的办法打造出来的,是他说那些攻城车可以防御炮击。” 素囊目光一转,冷冷的看向田三水。 田三水当场跪倒在地,哭诉道:“台吉大人,小人是造了攻城车,可它真的能够抵挡住炮击呀!小人绝没有撒谎。” “还敢说你没有撒谎,我部落的勇士都被你害死了!” 一旁的阿日斯兰怒视田三水,手心紧紧握住刀柄,若不是有素囊在一旁,他恨不得一刀劈死眼前的这两个汉人。 素囊阴沉着一张脸,说道:“窝仑阔,把他们两个绑在马后面,拖死在草原上。” “台吉大人饶命,小人冤枉,小人冤枉。”韩老二翻身跪倒在地,一个劲的给素囊磕头求饶。 边上的田三水也是一样,嘴里不停地喊冤,额头一下接一下的磕在下面的草地上,很快上面沾满了泥土和草汁。 窝仑阔朝一旁的甲骑招了招手。 那两名甲骑跳下马背,拿出绳子捆住了韩老二和田三水的手腕,另一头拴在马后,然后骑着马在草原上奔驰。 刚开始的时候,韩老二和田三水还能跟上几步,到后来直接摔倒在地上,被马拖着在草地上滑动。 很快,韩老二和田三水身上的衣服被磨破,两个人嘴里发出一声声惨叫。 看到这一幕的蒙古人纷纷扶额大笑,还有不少蒙古甲骑骑马在一旁跟着跑,近距离看着被拖在地上滑行韩老二和田三水。 随着那两名蒙古甲骑在草原上一路疾驰,后面的惨叫声渐渐止住。 被拖在马后的两个人成了血葫芦,几乎被剥掉了一层皮,整个人的样子没办法再看。 张洪这会儿已经回到马云九跟前,他一直在用单筒望远镜观察蒙古大军那边的情况。 当韩老二和田三水被蒙古人用马拖死在草原上的时候,他眉头深皱,脸上的表情阴沉似水。 通过单筒望远镜,他看到被马拖死的两个人是汉人打扮。 在蒙古人眼中,汉人永远低他们一等,自然不会有蒙古人装扮成汉人,所以张洪知道,被蒙古人拖在马后的那两个人一定是汉人。 “炮队的人不是已经打退了蒙古人的进攻,看你的样子好像不太高兴啊!”马云九注意到张洪脸上的表情,用手拍了一下张洪上臂。 张洪收回单筒望远镜,手掌重重的拍在身前的女墙上,道:“这些北虏实在太可恶了。” “怎么了?”马云九好奇的问道。 张洪用力呼出一口气,说道:“刚才我见到蒙古人用马拖死了两个人汉人,心中有些不舒服。” “嗨,我当什么事呢!”马云九笑了笑,说道,“你呀,心里没什么可不舒服的,既然那两个汉人选择给蒙古人做事,死了也是活该。” 张洪回过头看向马云九,眉头一蹙,道:“什么意思?什么叫给蒙古人做事?” 马云九用手一指草原上的几具坏掉的攻城车,说道:“看到那些东西了吗?都是咱们汉人造的,而且素囊手底下有一批汉人给他做事,专门为他打造兵器和这些攻城器具。” “你的意思是说,被蒙古人用马拖死的那两个汉人打造的这些攻城车?”张洪皱着眉头说道。 马云九点点头,道:“这三具攻城车被咱们炮队摧毁,连带着杀死和杀伤不少蒙古人,让蒙古一方吃亏不小,素囊自然要找人出气,而造这几具攻城车的人就是最好的出气对象。” 听完马云九的解释,张洪面色难看的骂道:“真他娘的晦气,好好的汉人不做,却给蒙古人当狗,死了也活该,呸!” 想到之前为了那两个汉人而伤心,这会儿只让他觉得心中恶心。 马云九看着张洪青白不定的脸色,笑着说道:“这些汉人早就不算是汉人了,他们一心为蒙古人做事,甚至恨不得有一天帮助蒙古人夺得大明的江山。” “给蒙古人做事,他们就不怕有一天列祖列宗怪罪吗?”张洪眉头紧锁的说。 马云九笑道:“这些汉人都是白莲教的教徒,他们一辈子不是在造反,就是在去造反的路上,你觉得他们在乎你说的这些吗?” “怪不得,原来是白莲教教徒。”张洪恍然大悟。 对于白莲教他有一些了解,知道这些人整日里都在想着造反,不管谁当皇帝他们都造反,很多造反和叛乱的背后也都有白莲教的影子。 马云九用手拍了拍张洪的肩头,说道:“对于这些白莲教徒,用不着把他们当汉人看,该杀就杀,不用同情。” 张洪好奇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些?” 听到这话,马云九笑了笑,说道:“你忘了,我的铁甲骑兵营可是有不少马匪,他们在草原上生活多年,对这些白莲教徒,比咱们虎字旗还更了解。” 张洪点点头。 虎字旗来草原只有两年多的时间,虽然商道遍布漠南蒙古各部,可对于草原上一些细致的事情,却比不过那些久在草原上的马匪。 “好了,别想了,蒙古人开始退兵了。”马云九对张洪说了一句。 草原上传来牛角号声,蒙古一方的大军又一次退走。 张洪看了看头顶上的太阳,旋即说道:“看日头,快正午了,传令兵去通知炊事队,准备开饭。” 虎字旗的战兵从来都是一日三顿饭,而不是明军那种两顿饭,所以正午也有一顿饭吃。 传令兵转身跑下堡墙。 张洪收回看向天空的目光,对马云九说道:“听说许学武往灵丘送去了一个叫钟的东西,可以看到时间,要是咱们墩堡这里也有一个钟,以后做什么事情就不用盯着日头看了,省的被日头照的眼睛疼。” 边上的马云九笑着说道:“放心吧,既然有了钟这种能够看到时间的东西,兵器局那边一定会抓紧研究的,等兵器局打造出来自己的钟,肯定会给咱们送过来。” “你说这个钟到底是怎么看到时间的?莫非时间还能让人用眼睛看到?”张洪问向马云九。 马云九耸了耸肩,说道:“别问我,我也不知道,不过等以后咱们见到钟,便能知道是怎么通过钟看时间了。” 七百六十章 醉酒 一回大帐,素囊一脚踹翻挡在身前的矮桌。 “台吉息怒,此战失利全怪那两个汉人,打造了几具攻城车来哄骗台吉您。”窝仑阔在一旁劝道。 素囊脱掉身上的明光铠,一屁股坐在垫子上,嘴里说道:“我气的不是那两个汉人骗我,而是错过了这一次机会,想在坎坎塔达和巴图赶到之前拿下虎字旗的墩堡已经不可能了。” 窝仑阔低了低头,没有接话。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台吉有独占虎字旗墩堡的心思,所以这个时候不管他接什么话都不合适。 素囊侧头对一旁的亲卫说道:“把地上的东西收拾一下,再拿一坛高粱酿过来。” 边上的亲卫走过去扶起倒了的矮桌,又把散落在地上的东西都收起来,这才从大帐里面退了出去。 “台吉,现在看来想要攻破虎字旗的墩堡,必须要先解决掉他们的炮,若不能把虎字旗的炮解决掉,想攻破墩堡恐怕很难。”窝仑阔低声说道。 素囊右手托住下巴,胳膊肘顶在腿上,嘴里说道:“你有什么办法能解决掉虎字旗的那些炮?” “末将愚钝,未能想出解决的办法。”窝仑阔摇了摇头。 素囊说道:“虎字旗的炮确实厉害,大大出乎我的意料,现在只能等坎坎塔达和巴图他们,看看他们有什么办法。” “算算日子,坎坎塔达台吉和巴图台吉应该快到了,要不然末将派一支人马沿路看一下两位台吉到了什么地方?顺便迎一下。”窝仑阔询问道。 “不必了。”素囊一摆手,说道,“就在这里等他们,本台吉怎么说也是大军主帅,派人去迎他们,岂不是太给他们面子了。” “台吉说的是,是末将想的不周全。”窝仑阔自责道。 去准备酒的亲卫从外面走了进来,怀里抱着一个酒坛,上面扣着酒碗,径直走到素囊身前的矮桌边上。 酒坛放在了矮桌上,亲卫打开坛口上的泥封,随后退到一旁。 素囊抱起酒坛往酒碗里倒满了一碗,端起来一饮而尽,最后一抹嘴角流出来的酒水,说道:“这一战阿日斯兰的部落折损了不少人,一会儿你给他送去二百只羊和五十匹马,算是给他的补偿。” “是。”素囊应声,旋即说道,“阿日斯兰的部落为先锋,又损失这么多部落中的勇士,台吉您说他会不会选择私自离开大军,带着部落里剩下的人回他的牧场去?” “他敢!”素囊手中的酒碗重重的撂在桌上,冷声说道,“你现在就去见阿日斯兰,看看他是不是想要离开大军,一旦发现他意图离开,立刻给我拦下来,我自会处置了他。” “末将这便去见阿日斯兰。”窝仑阔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素囊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旋即对一旁的亲卫说道:“去给我准备些吃食送过来。” 亲卫答应一声,退出大帐。 大军出征,各部落的牧群随大军一起行动,有专门的牧民照料。 时间不长,亲卫端着炭火盆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另外两名亲卫,抬着一只收拾好的羊,放在了炭火盆上面烘烤。 肉香很快弥漫整个大帐,烘烤过程中有油脂从羊身上滴落到炭火盆里,发出滋啦的响声。 肉烤的差不多,亲卫用短刀片下羊身上最好的一处肉,放在托盘里,端到素囊身前的矮桌上。 素囊拿出自己割肉的短刀扎起羊肉吃起来,时不时端起手边的酒碗喝上一口酒。 一大盘子羊肉吃下肚子,他揉了揉肚子,然后说道:“剩下的你们几个分吃了吧!” “是。” 大帐内的几个亲卫行了一礼,这才走到剩下的烤羊边上,围坐成一圈,开始用短刀割肉吃。 这时候,窝仑阔从外面走了进来,几步来到素囊近前,说道:“台吉,东西已经赏赐给阿日斯兰了。” 素囊喝了不少酒,脸色些红,人也有些醉醺醺,这会儿听到窝仑阔的话,下意识问道:“阿日斯兰有没有提到过离开?” “没有。”窝仑阔摇了摇头。 素囊单手一按矮桌,说道:“算他识趣。” 站在对面的窝仑阔见素囊身子在打晃,知道对方有些醉了,便询问道:“台吉,要不要回床上休息一下?” “也好。”素囊点点头,旋即说道,“坎坎塔达和巴图要是来了,记得喊我。” 说完,他摇摇晃晃站起身,朝大帐最里面矮床走去,最后和衣而卧,躺在了上面。 不大一会儿,呼噜声响起来。 窝仑阔给素囊盖好毛皮毯子,转身退了回来。 一旁有亲卫拿起一只烤羊腿,说道:“千夫长,要不要坐下来一起吃?” 窝仑阔看了一眼炭火盆上面的大半只烤羊,想到自己还没有吃东西,便道:“你们几个给我留个位置,我去拿酒。” “那可要快点,一会儿羊肉都吃没了。”其中一名亲卫冲窝仑阔说了一句。 窝仑阔点点头,从离开大帐。 当他再回来的时候,怀里抱着一只酒坛,上面扣着一摞酒碗。 给每人递过去一只酒碗,这才坐下来,一边吃羊肉,一边和其他几个亲卫碰碗喝酒。 蒙古人又一次小败一场,可对整个蒙古大军来说,损失不大,也谈不上伤筋动骨,只有阿日斯兰的部落损失了近二百蒙古勇士。 “阿布,之前窝仑阔来的时候,为什么不和他说咱们想要回自己的牧场的事情?”一个年轻的蒙古人一脸不解的对阿日斯兰说道。 阿日斯兰说道:“博日格德,你要记住,咱们部落没有想过离开大军,不管谁来问,都不要承认咱们有过离开的想法。” “这是为何?”博日格德眉头皱了起来。 阿日斯兰说道:“大军刚刚败了一场,又折损了不少蒙古勇士,这个时候离开,会动摇军心,素囊绝对不会允许咱们父子安然离开。” “可是阿布,之前你是同意离开的。”博日格德眉头锁在了一起。 阿日斯兰解释道:“之前我是准备带着咱们的部落离开,可窝仑阔送来素囊赏赐下来的羊群和马匹,咱们没有了离开的理由,强行离开的话,等于给了素囊动手的理由,所以我决定留下来,就算要走,也不能是咱们父子开这个头。” “可是阿布,咱们被素囊任命为大军先锋,若是继续留下来,一旦素囊再次发兵攻打虎字旗的墩堡,咱们部落怕是剩不下多少人了。”博日格德担心的说。 第七百六十一章 又一支蒙古大军到来 听出博日格德语气中的担忧,阿日斯兰笑道:“放心吧,素囊这次兵败,就算他还想继续对虎字旗的墩堡用兵,其他台吉也不会同意,而且坎坎塔达就快到了,他可是咱们土默特最会用兵的台吉,有他在,一定能拿下虎字旗的墩堡。” “希望坎坎塔达和巴图来了以后,能够帮助大军顺利拿下虎字旗的墩堡。”博日格德叹了口气。 他心中并没有多少信心,虎字旗的炮给他带来的撼实在太大,第一次见到明人的大炮可以这般厉害,所以他并不觉得坎坎塔达到了,就能改变大军现在的局面。 阿日斯兰拍了拍博日格德的肩膀,嘴上说道:“别胡思乱想了,你去把素囊送来的羊群分给那些死了勇士的家人手中,每一户两只羊,要是不够,就从咱们的牧群里面补上,记得告诉那些勇士的家人,就说等拿下虎字旗的墩堡,答应给他们的那一份好处,依然会分给他们。” “阿布,那我去了。”博日格德说了一句。 阿日斯兰点点头。 博日格德迈步从蒙古包里面离开。 他刚一走出蒙古包,就见远处有人骑快马在蒙古包中间疾驰,同时马背上人喊道:“坎坎塔达和巴图两位台吉率领的大军到了,坎坎塔达和巴图两位台吉率领的大军到了。” 一边喊,一边纵马疾驰,很快从博日格德眼前远去。 西边的天色通红一片,东面的天色渐渐暗下来。 阿日斯兰从蒙古包内跑了出来,看着博日格德问道:“刚刚的那人是不是在说坎坎塔达和巴图到了?” 博日格德点点头,说道:“刚刚骑马离开的那人确实在说坎坎塔达和巴图两位台吉到了。” “太好了。”阿日斯兰面露喜色,旋即说道,“你随我去见坎坎塔达,这会儿其他台吉应该都去了素囊的大帐,咱们也去。” “不是说要把羊分给那些死了勇士的家人吗?要不然我就不去了,还是阿布你自己去吧!”博日格德说道。 阿日斯兰说道:“你的事不急,去素囊大帐才是紧要的事情。” 说完,他朝自己的战马走去。 博日格德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两个人骑上各自的战马,朝素囊的大帐疾驰而去。 一路上,不仅是他们父子,还有其他的台吉,也都骑马赶往素囊的大帐。 当他们两个人来到素囊大帐外面,看到帐外多出了一支陌生的精锐甲骑。 下了马,两个人随同其他赶过来的台吉一同进了素囊的大帐。 大帐里的炭火盆等物早就收拾干净,素囊也盘坐在正中的垫子上。 在他左右两边,分别是坎坎塔达和巴图两个人。 坎坎塔达所属部落实力强大,只比素囊所部和没有分裂前的兀鲁特部实力稍差一些,但比在场其他台吉的部落都要强上不少,而巴图是林丹汗派到土默特的监管大臣,地位比一般的台吉要高。 两个人坐在大帐众多台吉的上首,没有人觉得不合适。 阿日斯兰地位不高,所属部落的实力也很一般,所以带着博日格德在众多台吉中间找了两个空位坐下来。 时不时有台吉从帐外走进来,在大帐内找到各自的位置盘膝坐下。 当所有台吉都来齐之后,窝仑阔安排亲卫,给大帐内的台吉送上了酒和一些食物。 素囊睡过一觉,酒劲消退了不少,加上平时也经常喝酒,这会儿脸上已经看不出丁点醉意。 “来,让我们举杯,迎接坎坎塔达和巴图的到来。”素囊举起手中的酒杯。 这一次没有用酒碗,每个人桌前都是那种两三钱大小的酒杯。 虽然这么大小的酒杯对蒙古人来说喝起来不过瘾,但是大帐内的台吉都知道,喝酒是次要,主要是为了商议攻打虎字旗墩堡。 大帐内的台吉纷纷举起自己手中的酒杯,说道:“敬两位台吉。” 说完,每个人把酒杯放在嘴边一饮而尽。 坎坎塔达放下酒杯,扭头看向素囊,说道:“来之前,我听派出去的哨骑回禀,台吉你两次攻打虎字旗墩堡都吃亏了,还折损了不少我蒙古勇士。” 大帐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素囊脸色难看的说道:“我没有预料到虎字旗的炮会这般厉害,两次进攻都吃了大炮的亏。” “原来如此。”坎坎塔达捏着下巴上的胡须若有所思。 坐在另一边的巴图对坎坎塔达说道:“坎坎塔达,都说你善于用兵,你有没有办法解决虎字旗的大炮?” 坎坎塔达想了想,说道:“对于明国的炮我到有一些了解,都是开完一炮,第二炮要过很久才会打响,咱们可以在两炮中间的时间里,派骑兵冲到墩堡墙下。” “虎字旗的炮炮击之间间隔很短,几乎在第一炮打响后,第二炮很快就会打响,中间停顿的时间不足以让咱们的蒙古勇士靠近墩堡墙下,而且墩堡外围一圈有护城河,想要靠近堡墙,必须填了护城河才行。”素囊说道。 巴图皱着眉头说道:“这么说来,想要拿下虎字旗在草原上的这个墩堡,很麻烦。” 说着,他看向坎坎塔达。 素囊已经失利两次,若有办法,早就拿下了虎字旗的墩堡,所以他知道指望不上素囊,只能寄希望于坎坎塔达这边。 坎坎塔达面露沉思,许久才道:“具体是什么情况,还要亲眼看过才能确定,不如这样,明天再攻打一次虎字旗的墩堡,我看一看虎字旗的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与明军守城的炮有什么不同。” 素囊也想知道坎坎塔达打算如何拿下虎字旗的墩堡,便同意道:“就按你说的办,明天大军再出动一次。” “我反对。”盘坐在下方的阿日斯兰站了起来。 大帐内的台吉纷纷看向他。 阿日斯兰继续说道:“我部族已经折损了不少勇士,只是为了了解虎字旗大炮的情况,便派出我蒙古勇士进攻墩堡,岂不成了白白牺牲我部落勇士的性命。” 坎坎塔达和巴图面露不解。 边上的窝仑阔解释道:“阿日斯兰台吉的部落为先锋,攻打墩堡的时候,使他部族里不少人都死伤在虎字旗的炮口下。” 坎坎塔达点点头,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第七百六十二章 奴隶 “阿日斯兰,你的部落为大军先锋,这本来就是你同意的事情。”大帐内的一名台吉开口说道。 “没错,攻城就应该由阿日斯兰你的部落先来。” “先锋就应该在攻城的时候冲在最前面。” 大帐内,众多台吉纷纷开口。 蒙古大军两次出战,每一次都因为虎字旗墩堡城头上的那些炮,弄得大军灰头土脸,折损不少人,最后不得不撤兵。 所有人心中都清楚,一旦阿日斯兰不在作为大军先锋冲在最前面,那么明天的攻城,冲在最前面的就会是他们之中的某一个人所属的部落。 没有好的办法解决虎字旗的大炮之前,没有愿意让自己部落中的勇士去冒险。 见到大帐里的台吉众口一词,全都是要求他的部落继续充任大军先锋,阿日斯兰脸色异常的难看。 这时候,坐在他边上的博日格德站了起来,开口说道:“上一次大军攻打虎字旗墩堡,我们部落冲在最前面,说好能够防炮轰的攻城车,却一点用没有,害的我们部落损失了近半的勇士,总不能让我们部落剩下的勇士也都死在虎字旗的炮口下吧!还是说以后任何一个部落为大军先锋都是如此,非要等部落里能战的勇士死光了才能换另外一个部落接手!” 一时间大帐内没有人接话。 他们之中大部分人随素囊来大黑河,是为了跟着一起捡便宜,从虎字旗的身上捞取好处,没有人愿意让自己部众都折损在这里。 坎坎塔达侧过头去,问向素囊,说道:“攻城车又是怎么回事?” 坐在边上的素囊脸一黑,道:“别提了,被两个汉人奴隶给骗了,说是能造出防炮轰的攻城车,谁知道造出来以后,根本不管用,反倒使阿日斯兰的部众折损了不少。” 坎坎塔达点了点头,旋即看向博日格德,说道:“放心,明天不会让你们阿日斯兰部做先锋去攻打虎字旗的墩堡。” “博日格德先谢过台吉,也希望台吉你说话算话。”博日格德朝坎坎塔达行了一礼。 站在他边上的阿日斯兰一瞪眼,道:“说的什么浑话,台吉岂会骗你我父子二人,快坐下,别给我丢人现眼。” 说着,他用手拉了一下博日格德的衣袖,往下拽了两下。 博日格德没有动,目光一动不动的看着坎坎塔达。 坐在素囊身边巴图笑着说道:“坐下吧,在场有这么多台吉在,不会骗你一个年轻人。” 博日格德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坐了下来。 大帐内的台吉这会儿都看向了坎坎塔达。 不用阿日斯兰部为先锋进攻虎字旗的墩堡,那么进攻墩堡的任务就要落到他们中间的某个人身上。 “明天进攻虎字旗墩堡,你打算派谁去?”素囊问向坎坎塔达。 坎坎塔达说道:“明天的进攻只是为了了解一下虎字旗大炮的情况,看看用什么办法能靠近他们的墩堡,所以不必大费周折,更不用派咱们蒙古勇士出战。” 大帐内的众多台吉听到素囊的话,暗中松了一口气。 素囊眉头一皱,说道:“若不出动各部族的控弦甲士,只剩下放牧的牧民了,除此之外就没人可派了。” “不,还有。”坎坎塔达说道,“各位台吉的部落中,从不缺少汉人奴隶,明天的进攻,我准备安排那些汉人奴隶去。” “这个办法好,既不折损各部的实力,还能摸清楚虎字旗墩堡里的防守情况。”巴图点头赞同。 素囊皱着眉头说道:“我部落的奴隶多是汉人工匠,攻城器具也都是他们造的,用他们来攻打虎字旗的墩堡太可惜了。” “不需要太多,有四五百就够。”坎坎塔达说道,“有这么多台吉在,每个部落出一点,就凑齐了。” 说着,他看向大帐内的其他台吉。 “我可以出五十个汉人奴隶。”阿日斯兰率先开口说。 坎坎塔达对阿日斯兰笑了笑,又对其他的台吉说道:“阿日斯兰已经出了五十个奴隶,你们呢?” “我可以出二十个奴隶。” “我出三十五个。” “十五个。” 大帐内的台吉纷纷报出自己拿出的奴隶人数。 对于他们来说,奴隶还不如牛羊有价值,死多少都不心疼。 帐内众多台吉报出的人数加起来,很快过了五百这个数目。 坎坎塔达看向素囊,笑着说道:“每个部落贡献出一些奴隶就够用了,用不着咱们蒙古勇士冒死去进攻虎字旗的墩堡。” “台吉说的是,有汉人奴隶用,咱们蒙古勇士就不会出现死伤了。”阿日斯兰附和了一句,同时不忘往素囊那里瞅一眼。 素囊听出阿日斯兰是在讥讽自己,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可惜这是在咱们草原上,若是在明国,根本用不上这些奴隶,随便派人一抓,就能抓回来大量的汉人。”巴图说道。 坎坎塔达笑了笑,旋即看向素囊,说道:“外面天都黑了,不如让诸位台吉先回去,明天再把奴隶送过来?” 素囊点点头。 很快,大帐内的台吉从帐内离开。 最后留在大帐内的台吉只有素囊和坎坎塔达还有巴图三个人,剩下的都是他们三个人的亲卫。 窝仑阔从帐外走了进来,朝素囊一行礼,说道:“台吉,羊已经烤好了,要不要送进来?” “送过来吧!”素囊说了一句。 坎坎塔达和巴图两个人在土默特的地位算是比较高的台吉,而烤全羊一般是用来招待贵客。 以他们的身份,哪怕在自己部落里,想要吃烤全羊,随时都能吃上,可招待贵客,还是喜欢用烤全羊来招待。 三个人分别坐在三张矮桌后面,每个人桌上都摆放着一个银盘子,边上是酒碗和酒坛。 坎坎塔达和另外两个人不同,他手边放着酒囊,里面装的是白色的马奶酒,而这个酒是他从自己部落里专门带来。 “明天还要对虎字旗的墩堡发动进攻,今晚咱们都少喝一点。”素囊对另外两个人说。 巴图笑着说道:“应该的。” “我喝咱们蒙古人的马奶酒就行。”坎坎塔达用手拍了拍桌上的酒囊。 和巴图与素囊喝的高粱酿比起来,他的马奶酒没有那么烈,酒劲也小了不少。 第七百六十三章 驱赶汉人进攻墩堡 呜呜……呜呜! 牛角号被吹响,蒙古大军再一次集结在大营外面的草地上。 因为坎坎塔达和巴图带来三千多蒙古骑兵,使得这一次蒙古大军的规模比之前两次大上不少。 “出发!”素囊一挥手,率先骑马朝虎字旗墩堡方向疾驰。 一杆杆大纛紧随其后。 近万骑兵在草原上奔行,远远就能听到轰隆隆的巨响,大地仿佛颤了几颤。 “北虏来袭,北虏来袭!” 堡墙上,虎字旗的战兵敲响了手中的铜锣。 一队队战兵登上了堡墙,一支支步铳从女墙中间的空隙处伸了出去。 时间不长,一队队战兵来到了自己的位置,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 李树衡刚从堡墙上巡视完,还没有来得及从堡墙上下来,便通过单筒望远镜看到远处乌压压一片的蒙古大军。 “副司长,蒙古大军又要开始攻城了,不如先回办公房等消息?”张洪看向李树衡。 李树衡犹豫了一下,说道:“战斗还是由你指挥,我不插手,就在一旁看看蒙古人这一次打算用什么办法来攻打墩堡。” 一旁的张洪迟疑了一下。 随后想到只要蒙古骑兵靠近不了堡墙下面,堡墙上就不会有危险,便不在劝说李树衡离开。 炮队那边的林平朝堡墙外啐了一口,骂道:“看来之前两次没有把这帮北虏打服,居然还敢来,兄弟们,都给我警醒着点,一会儿北虏上来,给我用炮狠狠的轰他娘的。” “放心吧队长,打这群北虏就当练手了,对咱们一点威胁也没有。”边上的一名炮手笑呵呵的说。 林平笑骂道:“真是便宜你们了,搁平常,哪有这么好的靶子给你们打。” “哈哈,队长你还别说,这些北虏恐怕都是傻的,每一次都挨咱们的炮子,还不长记性,每次都来当活靶子。”炮手呲着自己的大牙笑着说。 林平脸色一正,说道:“瞧不起北虏可以,但是一会儿打起炮来,谁要是给我大意了,那就别怪老子执行军规。” “队长放心,弟兄们心里有数,绝对不会给北虏可趁之机。”一旁的炮手保证道。 林平说道:“行了,都好好盯着,等营正的命令。” “是。”周围的炮手同声答应。 蒙古大军在距离虎字旗墩堡几里外的地方停了下来。 素囊对窝仑阔说道:“你带一队甲骑,押着那些汉人奴隶去攻打虎字旗的墩堡。” “末将领命。”窝仑阔答应一声,随即骑马朝阵前那些衣着破烂的汉人奴隶走去。 所有的汉人奴隶被蒙古人赶到一处,周围有蒙古甲士看押。 窝仑阔带着一队甲骑来到了被看押的汉人奴隶跟前,一勒缰绳,停在了一旁。 他目光在这些汉人奴隶身上扫过一遍。 眼前的汉人奴隶足足有五六百人,都是随蒙古大军而来的台吉送过来的。 看着这些奴隶,他开口说道:“一会儿你们这些人抬着云梯,去前面的那座墩堡,谁要是能够登上那座墩堡,以后便可以不用做奴隶了。” 几百汉人奴隶听到这话,不仅没有人高兴,反倒不少人跪倒在地上。 “大老爷,求求您放过我们把!我们愿意给大老爷们种地,放牧,打马草,只求大老爷不要让我们去攻打前面那座墩堡。” “求求大老爷了,看在我们给大老爷们做了这么多年苦力的份上,放过我们吧!” “大老爷,求求您了,小的还不想死,放了小的吧!” 蒙古人之前两次攻打墩堡失败,并且折损了好几百人,事情早就传遍了整个蒙古大军,哪怕他们这些人都是奴隶,也听说了这些事情。 他们知道,去攻打前面的那座墩堡就是送死,没有人愿意去送死,哪怕给蒙古人做奴隶,可好歹还能活着。 窝仑阔脸一沉,道:“本将不是在和你们商量,现在,马上拿起给你们准备的云梯,去前面的那座墩堡那里。” 汉人奴隶没有人动,只是一个劲的跪在地上磕头。 见状,窝仑阔伸手拿出自己的骑弓,抽出一支羽箭挂在弓弦上,冷冷的说道:“本将再问你们一句,去还是不去?” “大老爷,求求您放过我们吧!我们真的不敢去呀!”一名年纪稍长的汉人奴隶苦苦哀求道。 “找死!”窝仑阔冷哼一声,夹在羽箭上的手指一松,箭矢飞射出去,准确的命中在那汉人的后心上。 原本这名汉人正在磕头,后背上挨了一箭后,身子一顿,想要抬头去看窝仑阔,可头只抬到一半,整个人便栽倒在地,一动不动。 周围注意到这一幕的汉人奴隶纷纷后退,脸上露出惊慌之色。 窝仑阔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汉人,说道:“本将问你们一次,去还是不去?” 说着,他再一次抽出羽箭,挂在了弓弦上。 这一次不仅是他,随他一同而来的蒙古甲骑也都纷纷举起手中的骑弓,拉开弓弦,箭矢对准了面前被围起来的汉人。 汉人奴隶的性命在蒙古人眼中连牛羊都不如,杀死这样的奴隶,对蒙古人来说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情。 汉人奴隶中间有人看出这些蒙古人真的会杀了自己,其中一些人选择抬起地上的云梯,朝着虎字旗的墩堡方向跑去。 还有一些汉人一边跑,一边喊道:“前面那座墩堡是汉人建的,咱们去了说不定还能有条活路,留在这里只能等死,大家一起跑呀!” 有人带头,其他的汉人也都跟在后面朝墩堡方向跑去。 云梯只准备了几具,跑在前面的人先一步拿走了地上的云梯,剩下的人跟在这些有云梯的人后面跑。 窝仑阔举起手中的骑弓,朝跑在最后的那个汉人奴隶射去一箭。 十几步的距离,他这一箭准确的射中了那名汉人。 那汉人正往前跑,挨了一箭后,一个踉跄扑倒在了地上,鲜血从背后上浸湿了背上的衣服。 “千夫长,你说虎字旗的人真的会让这些汉人奴隶进他们的墩堡吗?”一名蒙古甲骑问向窝仑阔。 “谁知道呢!”窝仑阔一脸冷笑。 第七百六十四章 可怜之人 墩堡的堡墙上,李树衡手里举着单筒望远镜,一直盯着蒙古大军方面的动静。 这时候,他注意到,蒙古大军前面多出一支好几百人的队伍,带着云梯,正朝墩堡方向跑来。 “这些蒙古人还真是不怕死,上一次还弄几具攻城车防炮击,这一次却什么都不准备了,看样子是破罐子破摔了。”站在一旁的张洪笑着说。 李树衡用单筒望远镜又盯了一会儿草原上的那些人,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微摇头说道:“不对,不对,来的好像不是蒙古人。” “不是蒙古人?”张洪愣了一下,随即拿起自己的单筒望远镜望了过去。 李树衡这时候开口说道:“传令下去,让炮队的人先不要开炮。” 边上的传令兵犹豫了一下,看向张洪。 张洪说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炮队那里传达副司长的命令。” 对于李树衡突然给炮队下命令,他没有任何的不满,换作是他,也会下达同样的命令,因为来攻城的不是蒙古人。 “是。”传令兵答应一声,小跑着朝炮队所在的方向跑去。 李树衡冷着一张脸,说道:“这群北虏真是该死,居然弄来这么多手无寸铁的汉人来攻打咱们的墩堡。” “这里又不是大明,蒙古人从哪里找来这么多汉人?看上去恐怕有五六百人。”张洪眉头紧锁。 李树衡冷声说道:“北虏以前从大明没少掠夺人口,这些人的后代基本上都留在了草原上,还有一些是受不了官府压迫,从大明举家逃到草原上的百姓。” 汉人的打扮和蒙古人有很大区别,通过单筒望远镜,两个人很容易认出抬着云梯冲过来的那些人都是汉人。 “副司长,接下来怎么办?”张洪问向李树衡。 对汉人动手,他心中有些不忍,尤其草原上的那些汉人看上去衣着破烂,身上连件像样的兵器都没有,一看就知道是被蒙古人逼迫来攻城的穷苦人。 李树衡咬着自己下嘴唇,没有言语。 他同样看出来草原上的那些汉人是被蒙古人逼迫过来的,对这样手无寸铁的百姓,心中实在难以痛下杀手。 炮队得到了禁止开炮的命令,自然不在开炮,只是盯着草原上那些手举云梯的人一点点靠近墩堡。 蒙古大军一方。 巴图看着那些汉人奴隶距离虎字旗的墩堡越来越近,笑着说道:“这些汉人,总是做出一副仁慈的模样,若换做咱们蒙古人,早就出手了,不过这样也好,一旦那些汉人奴隶攻上墩堡的堡墙上,大军可以趁势攻城,一举拿下虎字旗的墩堡。” 蒙古大军这边,几个台吉一直关注着被驱赶去进攻墩堡的那些汉人奴隶。 坎坎塔达笑着说道:“本来只想用这些汉人奴隶去试一下墩堡那里的防御情况,没想到这些汉人如此优柔寡断,给了咱们一个拿下墩堡的机会。” 骑马在两个人中间的素囊面无表情。 他心中后悔不已,早知道这么简单就能够拿下虎字旗的墩堡,他早就这么做了,不就是用汉人奴隶攻打墩堡,他随便凑凑就能凑出几千人。 坎坎塔达扭头看向素囊,说道:“素囊,可以给各部台吉传令了,让他们做好进攻墩堡的准备。” “那些汉人奴隶不是还没有登上堡墙,等上了堡墙再说。”素囊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 作为蒙古大军的统帅,他不希望事事都听坎坎塔达的。 甚至在心中,他不希望那些汉人奴隶有机会靠近虎字旗的墩堡,若因为这些汉人奴隶使虎字旗丢了墩堡,会显出坎坎塔达的厉害,而他这个大军统帅却十分无能。 边上的巴图刚想要劝,见到素囊的表情,张开的嘴巴又合了上去。 作为被林丹汗派到土默特的监管大臣,自然不是只知勇武的冲动之人,一见素囊的表情,他便知道素囊心中对坎坎塔达起了龃龉。 对此,他乐得见到这一幕。 土默特内部的不和,正是林丹汗愿意看到的结果。 另一边的坎坎塔达听到素囊的话,感觉到素囊语气中带有对他的不满,犹豫了一下,本来想要说的话也不再说了。 如今当务之急是拿下虎字旗的墩堡,他不希望自己与素囊产生矛盾,从而使这支蒙古大军分崩离析。 汉人奴隶离虎字旗墩堡越来越近,已经不足二里,早已进入堡墙上大炮的射程之内。 李树衡一只手按在女墙上,迟疑着说道:“若是放下吊桥,能不能顺利的把这些汉人接进墩堡?” 说着,他看向张洪。 张洪一摇头,说道:“一旦放下吊桥,蒙古人的骑兵便有机会趁机冲过来,恐怕等不到这些汉人都进入墩堡里,蒙古骑兵便会先一步冲进来。” “难道就没有办法护住这些汉人的安全?”李树衡再次问道。 张洪说道:“吊桥绝不能放下来。” 蒙古大军就在墩堡前方几里外的地方,五六百汉人想要通过吊桥进入墩堡需要不少时间,这些时间足够蒙古骑兵赶过来。 他不会冒这个险,更不会拿墩堡里的人性命做赌注。 李树衡右手用力抓着女墙上面的青砖,指甲在上面划出一道道白印,呼吸显得有些急促。 “副司长,不能再等了。”张洪对李树衡说道。 李树衡脸色难看的说道:“他们都是汉人,而且这些汉人一看就知道在蒙古人手中过得很不好,来攻打墩堡也应该是被逼迫的。” 这会儿不用单筒望远镜,也已经能够看清楚草原上的那些汉人的衣着打扮,若举起单筒望远镜,连表情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他们是汉人没错,但是他们不该帮北虏攻打咱们的墩堡。”张洪说道。 虽然他也同情这些汉人,可同情归同情,但他知道,绝不能让这些汉人靠近墩堡。 张洪继续说道:“副司长,这些人是汉人没错,看着也可怜,但他们选择帮北虏攻打咱们的墩堡,那他们就是咱们的敌人。” 李树衡叹了口气,道:“你说的我都知道,只是觉得这些汉人可怜。” “他们是可怜没错,可一旦他们攻上了堡墙,可怜的就会是咱们在墩堡内的一万多人。”张洪说道。 李树衡身子贴在女墙上,看着草原上正奔向墩堡这边的汉人,长叹一声,道:“动手吧!” 第七百六十五章 张洪侧过身,对身边的传令兵吩咐道:“去炮队给林平下令,告诉他,开炮攻击来犯之敌。” 传令兵转身跑去传令。 炮队那边的林平用手趴在女墙上面,看着草原上那些奔来的汉人。 现在距离近了,不仅是他,堡墙上的战兵都能够看出来,草原上正奔向墩堡方向的是一群汉人。 这些汉人带着攻城用的云梯,一看就是来攻打墩堡的。 这让堡墙上的不少战兵心中五味陈杂,原本他们是和蒙古人一战,可现在来攻打墩堡的却是和他们一样的汉人。 “林队长,营正传令,炮击来犯之敌。”传令兵来到林平跟前传令。 林平看了一眼传令兵,用手指着草原上的那些汉人,说道:“他们可都是咱们汉人?” “营正只是让我过来传令炮击来犯之敌,而且副司长也同意了,林队长你还是执行命令吧!”传令兵对林平说。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离开。 林平叹了口气,随即喊道:“所有四磅炮准备,上开花弹。” 炮队副队长肖远走了过来,对林平说道:“你真要炮轰草原上的那些汉人?” “营正下的命令,我还能反抗不成?”林平回看了肖远一眼。 肖远犹豫了一下,说道:“要不然我去劝劝营正,看不看能不能放这些汉人进到墩堡里面?” “不用劝了,开炮也是副司长和营正一起下的命令。”林平说道,“何况,你怎么就知道这些汉人里面没有北虏混在其中,而且,万一这些汉人要是死心塌地给北虏卖命呢?” “这……”肖远面露迟疑。 就在这时,就听不少炮手喊道:“四磅炮准备完毕。” 一门门四磅炮全都准备完毕,只等命令便可以开炮。 林平后退两步,举起手中令旗,用力往下一挥,同时喊道:“开炮!” 砰砰……砰砰! 八门四磅炮先后打响,炮子从炮膛里飞射出去。 一颗颗开花弹在那些朝墩堡冲过来的汉人中间炸开。 这些汉人距离墩堡已经不足一里,虎字旗的炮手对这么近距离命中十分有把握,八颗开花弹没有一颗打偏,全部落入到人群中。 开花弹不同于实心弹,一炸就一片,炮子落点附近人全都被炸开的铁片和铁砂射中。 有些人当场毙命,还有些人一时未死,却也只剩下一口气。 还有不少人虽然被铁片射中,受了伤,但是身体还能动,看上去还能活蹦乱跳,可后面还有感染这一关要过,十个人里面,八个最后都会因为感染而亡。 对于这些汉人奴隶来说,被开花弹的铁片或是铁砂射伤,基本很难还有活命的机会,哪怕一时未死,最后很会死于感染。 八颗开花弹过后,炸点附近留下来十来具尸体,这中间可能有未死之人,却也只吊着一口气,死是早晚的事情。 大多数人只是受了伤,起码有几十人被炮子炸开的铁片和铁砂射中。 “开炮!”林平再一次挥动手中的令旗。 八门四磅炮再一次打响。 有了之前的一轮炮轰,这一次八颗炮子仍然落入到了还能跑动的人群之中。 炮子一通炸响之后。 草原上的那些汉人终于承受不住,开始转身朝来时的方向逃命,几具云梯也都被丢在了地上。 “换实心弹,沿伸纵深,继续炮击。”林平面无表情的继续下令炮击草原上的那些汉人。 实心弹的射程要比开花弹远一些,而且实心弹不会在落点处炸开,而是会弹起来继续往前弹射,直到没有了动能才会落在地上不动。 一颗颗实心弹从炮膛里面射了出去,追逐着那些逃命的汉人身后。 逃命的这些汉人因为之前两轮炮击的死伤,人数少了,显得分散了一些,可在实心弹的炮击下,仍然丢下了不少性命。 “停止炮击!”林平再一次下令。 边上的肖远说道:“用实心弹,最少还能够再炮击两轮。” 林平看了他一眼,说道:“这些人终究是咱们汉人,既然退了,没必要赶尽杀绝。” 来时五六百人,在几轮炮击下,逃回去了一多半,而这里面还有一部分人受了伤,身上带着炮子炸开的铁片或是铁砂。 一些人跑着跑着,可能是受伤太重,一头栽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远处的蒙古大军方向。 有台吉见汉人奴隶败回,骂道:“这群废物,五六百人连墩堡边都没有碰到,就让人家给炮轰回来,汉人就是没用,呸!” 说着,他重重的朝地上啐了一口粘痰。 周围还有不少台吉在一旁,却都没有接此人的话。 之前两次进攻的是他们蒙古人,同样没有能靠近虎字旗的墩堡便败逃回来,这会儿若是跟着骂这些汉人,等于是在说他们蒙古人无能。 一旁的阿日斯兰脸色十分的难看,虽然他知道骂汉人的那个台吉不是在说他,但还是让他心里不舒服。 巴图侧头看向坎坎塔达,说道:“看来虎字旗的人根本不讲什么汉人情谊,连和他们一样的汉人都杀。” “原本我也没有指望这些汉人奴隶能攻上虎字旗的堡墙。”坎坎塔达语气平和的说道。 巴图说道:“只是觉得太可惜了一点,若是虎字旗的人真让这些汉人奴隶登上堡墙,或是打开城门放他们进去,便可以给咱们大军攻入墩堡的机会。” 素囊冷笑道:“虎字旗的人也不傻,怎么可能放这些汉人奴隶进他们的墩堡里面去。” “也对,虎字旗的人真要是优柔寡断,恐怕早就被咱们给收拾了。”巴图附和的说了一句。 窝仑阔骑马来到了素囊的跟前,说道:“台吉,逃回来的那些汉人奴隶怎么办?要不要再把他们还给他们的台吉?” 素囊冷声说道:“这群没用的废物还留着做什么,都杀了吧!” “是。”窝仑阔答应一声,骑马转身离开。 素囊又对自己的亲卫说道:“收兵,回营。” 很快,牛角号被吹响。 蒙古大军开始移动,朝着蒙古人的大营退去。 窝仑阔带着一队甲骑,去拦截那些逃回来的汉人奴隶,先是用手中的弓箭射杀,然后又用各自的兵器开始屠杀那些手无寸铁的汉人奴隶。 第七百六十六章 围困 “这些北虏,千万不要落到我手里。”张洪一巴掌拍在女墙上,嘴里恨恨的说。 通过单筒望远镜,他看到蒙古人屠杀那些好不容易逃回来的汉人,而那些汉人之前还在为蒙古人卖命。 李树衡拍了拍张洪的肩头,说道:“放心,这个仇咱们会报的。” 张洪用力的点了点头。 驻守草原这么久,这时他第一次打了如此窝心的一仗,明明取得了胜利,却难以高兴起来。 李树衡侧头对一旁的吴斌说道:“你去找一下马云九,让他率领骑兵把草原上的那些尸体收敛起来,顺便告诉他,若是还有能救治的汉人,带回堡中救治。” 吴斌点点头,转身下了堡墙。 草原上很多汉人的尸体留在了原地没有人管,不像蒙古人死后有其他蒙古人把尸体带走,而汉人死了没有人去收尸,直接丢弃在草原上。 过去没有多长时间,墩堡城门的吊桥被放了下来,一队骑兵从城门内鱼贯而出。 李树衡转过身对张洪说道:“这一次炮队杀死了不少手无寸铁的汉人,肯定会有人心中不舒服,记得开解一下这些人。” 第三战兵大营的战兵和炮队的炮手,多数都是后来加入虎字旗的大同百姓和辽东百姓,曾经流匪大营出身的人,只占了少数。 “我知道。”张洪点点头,旋即说道,“那些汉人终究是替北虏来攻打墩堡的,我相信咱们的战兵会很快调节好。” 李树衡抿着嘴拍了两下张洪的上臂,转身从堡墙上离开。 五六百汉人的尸体胡乱的散落在草原上。 窝仑阔杀完那些逃回来的汉人,带着身边的甲骑返回蒙古大营。 蒙古大营内十分的热闹。 虽然吃了败仗,可死伤的都是汉人,蒙古人却没有任何死伤,和之前的两次进攻比起来,这一次已经算是很不错的结果了。 各部台吉都回到自己的营地。 对他们来说,没能拿下虎字旗的墩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部族中的勇士不用死伤,就当在大黑河这里放牧了。 素囊回到自己大帐,坎坎塔达和巴图两个人也跟着一起来到大帐内。 三个任分别落座,素囊坐在了两个人中间。 “台吉,那些逃回来的汉人都解决掉了。”窝仑阔从帐外进来禀报。 素囊点点头,随即看向坎坎塔达,说道:“墩堡那里的情况你也了解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对付虎字旗的人?” “有没有派人去墩堡那里劝降虎字旗的人?”坎坎塔达捻着胡须说。 素囊说道:“大军刚到的时候我就派人去劝降过,虎字旗的人不愿意主动献出墩堡,如今他们又连胜三场,更不可能把墩堡献出来了。” 坎坎塔达捻了捻胡须,说道:“那就只有强攻一个办法了。” “你想要如何去强攻?”素囊看着坎坎塔达说道,“墩堡内的情况你也亲眼看到了,他们有不少明国的炮,一旦靠近,他们就会开炮。” “还有护城河!”巴图补充了一句。 “对,还有护城河。”素囊说道,“过不了护城河,派去再多的人都是活靶子,而且虎字旗不只是有那几门明国的炮,我的人早就从青城那边打听到,墩堡内的炮有十几门。” 坎坎塔达手捋胡须想了想,说道:“既然不能强攻,那就只能困住墩堡里面的人,让他们无法从墩堡内出来。” “这个办法不错。”巴图开口说道,“虎字旗的人总要吃喝,只要堡内的人没有了食物,一定会开堡门投降。” 素囊皱着眉头说道:“这么大一个墩堡,谁知道虎字旗在里面藏了多少粮食,要是一连几个月都不投降,各部也不可能一直守在这里。” “那就只能强攻了。”坎坎塔达说道,“只要舍得用人命去填,墩堡外面的护城河肯定能填上。” 巴图接话道:“各部肯定不愿意出人去填墩堡外面的护城河,能做这事情的只有那些汉人奴隶。” “不,只能让下面的牧民去填河。”坎坎塔达否定了巴图的提议。 素囊和巴图不解的看向他。 坎坎塔达继续说道:“今天汉人奴隶攻城的时候我注意过,从大军到墩堡那里有几里路,空手跑都需要跑上一会儿,若是带上装满泥土的麻包,靠近墩堡的速度只会更慢,恐怕不等那些汉人奴隶把麻包丢进护城河里,便会被墩堡内的炮击轰死。” “可以骑马,只要给汉人奴隶配上马,速度自然就快了,而且还可以多带一些麻包填河。”巴图提议道。 坎坎塔达一摇头,说道:“汉人奴隶一旦有了马,知道咱们让他们去送死,一定会升起逃走的心思。” “这么说只能用牧民去做这些事了?”巴图眉头皱了起来。 素囊开口说道:“牧民肯定是不行,各部的台吉肯定不会让自己部落里的牧民去做这种送死的事情。” 这一次,坎坎塔达没有接话。 素囊沉思许久,才道:“还是用围困墩堡的办法,各部都不用死伤,想来其他的台吉也不会反对。”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巴图附和的点点头。 坎坎塔达见到两个人都选择围困墩堡,便道:“那就这么定了,墩堡这里咱们派大军围困住,接下来咱们商量下一步计划。” “你还有其他的计划?”巴图好奇的看向坎坎塔达。 坐在中间的素囊也一样目露不解之色。 坎坎塔达笑着说道:“当然还有计划了,总不能大军围困住墩堡,然后咱们就什么事情都不做了,只在这里傻等。” “那下面你还有什么打算?”素囊问向坎坎塔达。 虽然他不喜欢坎坎塔达一来就抢他的风头,但他知道,坎坎塔达说不定会有什么好办法,可以用来对付虎字旗。 坎坎塔达说道:“之前在板升城的时候我说过,咱们可以对付虎字旗在草原上的车队,现在虎字旗的墩堡咱们暂时拿不下来,不如先去对付虎字旗在草原上的商队。” 素囊眉头拧在了一起。 之前在板升城的时候,他便否决了坎坎塔达的这个提议,现在坎坎塔达又一次提出来,这让他有些犹豫不定,不知道该不该同意。 第七百六十七章 ps:感谢书友花笑云的打赏。 坎坎塔达没有说话,等着素囊的决定。 这支大军名义上的统帅是素囊,他不好越俎代庖来做决定,只能提出建议,最后由素囊拍板决定。 边上的巴图说道:“素囊,我觉得坎坎塔达这个办法不错,大军总不能一直守在这里,总要做些事情,不然时间一长,各部肯定会起了回自己牧场的心思。” 素囊没有言语,只是用手下巴上来回搓动。 这时候,坎坎塔达说道:“其实对付虎字旗在草原上的车队还有一个用意。” 素囊和巴图两个人疑惑的看向坎坎塔达。 坎坎塔达继续说道:“咱们去对付虎字旗在草原上的车队,说不定可以从虎字旗的墩堡里吸引来援兵,削弱墩堡内的力量。” “这个办法好。”巴图兴奋一拍身前的矮桌。 “可咱们不知道虎字旗有没有派车队来草原!”素囊皱着眉头说。 “这个好解决。”坎坎塔达说道,“咱们先派几支哨骑沿路去大同和张家口方向查看,看看有没有虎字旗的车队出现,一旦发现,便马上回来送信,到时咱们派一队兵马去劫下虎字旗的车队。” 巴图率先开口说道:“若能劫下虎字旗的车队,让各部都能见到好处,也会甘心留下来围困虎字旗的墩堡。” 素囊想了想,说道:“既然你们都同意,那咱们三家各派一支哨骑去找虎字旗的车队,不管哪一支先找到,都要先回来送信。” “就这么说定了。”巴图说道。 边上的坎坎塔达同样点了点头。 很快,三个人决定出派去寻找虎字旗车队的哨骑人马。 既然决定了围困虎字旗的墩堡,蒙古大军一方一连几天都没有派人来攻打墩堡,甚至都没有蒙古骑兵靠近虎字旗的墩堡。 墩堡内,李树衡来到堡墙上巡视。 巡视完,他来到张洪跟前,说道:“蒙古人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吗?” 张洪点了点头,说道:“一点动静没有,要不是几里外就有蒙古大军驻扎,我都差点以为素囊已经退兵了。” “素囊集结这么多部落围攻咱们的墩堡,不可能轻易放弃。”李树衡说道。 张洪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这几天实在太安静了一点,也不知道他们又想出什么办法来对付咱们。”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要做的便是守好墩堡,坚持到几个战兵大营完成整合。”李树衡说道。 张洪笑着说道:“副司长放心,以墩堡内的情况,素囊就算在多一倍兵力,也别想拿下咱们的墩堡。” “我相信你们第三战兵大营一定能够守好墩堡。”李树衡郑重的点点头。 墩堡内安置了二十多门炮,火铳六七千支,火炮炮子铅弹无数,粮食也储备了足够上万人吃上一年的量,堡墙外还有护城河作为防护。 只要墩堡内不出现意外,蒙古人很难通过正常途径攻破墩堡。 “也不知道黄鸿怎么样了,自打蒙古大军来到大黑河这里,黄鸿就在也没有出现过。”张洪看着眼前的草原,提起了黄鸿。 李树衡站在女墙中间的空隙前,说道:“外情局的人做事妥当,不会有什么事情的,而且黄鸿若是在墩堡内,想要从蒙古大军眼皮子底下离开就没有那么容易了,而他在外面的作用要比留在墩堡这里更大。” “可惜蒙古大军一来,咱们便与外界断了联系。”张洪感慨了一句。 墩堡四周有护城河,背后又挨着大黑河,可以说是一处险地,可是想要从这里离开逃走,同样不容易。 李树衡说道:“我担心的不是咱们墩堡会出现什么麻烦,而是咱们虎字旗在草原上的车队会遇到危险。” “蒙古大军来大黑河的那天,铁甲骑兵营就已经派人去灵丘送去了消息,沿路遇到咱们虎字旗的车队,想来一定会让车队返回。”张洪说道。 李树衡说道:“我倒不担心派往土默特这边的车队,我担心的是派去喀尔喀五部和白城那边的车队,如今几个战兵大营扩建,咱们虎字旗与蒙古人之间的生意不可能断绝掉。” “喀尔喀五部和白城是炒花与林丹汗所在的地方,素囊就算要对付咱们虎字旗,也不可能派骑兵去那么远的地方对付咱们虎字旗的车队。”张洪捏着自己下巴说。 李树衡说道:“素囊真要劫咱们虎字旗派来草原的车队,根本不需要派人去白城那么远的地方,只要在新平堡附近守着就行,咱们虎字旗派去白城的车队,都是通过新平堡派过去的。” 听到这话,张洪眉头皱了起来,说道:“素囊带来了近万蒙古大军,真要对付咱们虎字旗从新平堡出关的车队,咱们的那些车队肯定不是蒙古大军的对手。” “是啊,我担心的就是这一点。”李树衡忧心忡忡的说。 张洪说道:“虎字旗最强的骑兵在墩堡这里,要不然安排马云九带着铁甲骑兵营回灵丘一趟?” “不行。”李树衡一摇头,说道,“铁甲骑兵营里有不少马匪出身的骑兵,这些人在草原上野惯了,回到灵丘很难适应,而且这么一支骑兵队伍出现在大同,难免会引来大同上下官员的担心,所以铁甲骑兵营绝对不能回灵丘。” 张洪担心的说道:“可一旦素囊对咱们虎字旗派往草原上的车队动手,咱们这边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点办法也帮不上。” 站在女墙边上的李树衡一只手按在女墙上,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墩堡这里的安全比任何一支车队都要重要,也不容有失。” “这……”张洪张了张嘴,可后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因为他知道,李树衡说的没错,墩堡的安危大过一切派往草原的车队。 李树衡说道:“这些事情都是咱们自己的猜测,说不定素囊不会对咱们的车队动手,只想着对付大黑河这里的墩堡。” “但愿吧!”张洪叹了口气。 心中觉得素囊和蒙古大军可以驱赶汉人来攻打墩堡,那么朝虎字旗的车队动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素囊和蒙古大军一连好多天没有对虎字旗的墩堡用兵,使得大黑河这边看上去一片祥和。 青城一直关注着素囊这边的情况。 素囊和蒙古大惊所有的动作,都有专门的人把消息传回到了青城汗帐之中。 第七百六十八章 争执 整个土默特都在关注大黑河那边发生的事情。 每一天都有人从蒙古大军带回消息,送到青城。 卜石兔人坐在青城汗帐里,对于素囊统帅的蒙古大军内部的事情却知道的一清二楚。 “大汗,从大黑河那边传回来的消息看,素囊拿虎字旗货仓一点办法也没有,双方已经僵持住了。”特木伦开口说道。 汗帐里,坐着不少台吉。 这些人没有参与素囊对虎字旗墩堡的围攻,却一直关注着大黑河那边的情况。 卜石兔声音平淡的说道:“素囊他们不是准备围困虎字旗的货仓吗?本汗觉得这个办法挺好,不需要各部折损实力,还能逼迫虎字旗的人投降,最后献出货仓。” 作为土默特大汗,他不希望看到土默特各部折损太多人,因为死伤越多,削弱的还是土默特的整体实力。 红脸的袒拉卡申说道,“虎字旗在货仓里准备了这么多明国炮,一看就是居心不良,这一次素囊台吉他们拿下虎字旗的货仓后,还请大汗驱逐虎字旗的人离开草原上,同时禁制虎字旗的人再来草原行商。” 整个土默特,几乎所有人都认为素囊早晚会拿下虎字旗的墩堡,哪怕目前的失利,也只是暂时的失利,改变不了最后的结果。 特木伦开口说道:“大汗,虎字旗把货仓建在大黑河,自然要准备一些防护手段,弄来一些明国炮不足为奇,若因为这一点就把虎字旗驱逐出草原,这对虎字旗来说不公平。” 说完,他看向卜石兔,担心卜石兔被袒拉卡申说动,同意驱逐虎字旗离开草原。 “跟明国人讲什么公平,那些汉人只配给咱们做奴隶。”袒拉卡申一脸不屑的说道。 “这件事以后再说吧!”卜石兔端起桌上金樽,喝了一口酒。 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袒拉卡申的提议。 对于虎字旗,他内心很是复杂,一方面希望与虎字旗继续合作下去,另一方面又因为虎字旗敢对哈坦部这样的小部族痛下杀手,让他心生不满。 不过,他心中已经决定,一旦素囊拿下虎字旗在大黑河的货仓,他便同意袒拉卡申的提议,把虎字旗的人驱逐出草原,断绝与虎字旗之间的商道。 “大汗,虎字旗除了跟咱们土默特有合作之外,他们的车队早就开始通往喀尔喀五部和白城,就算咱们不与他们继续合作下去,他们一样可以和其它几个万户合作,最终吃亏的只有咱们土默特自己。”特木伦劝说道。 另一旁的袒拉卡申冷笑道:“大汗只要去一封信给洪巴图鲁,让他们不与虎字旗合作,相信喀尔喀五部会断绝与虎字旗的合作。” 洪巴图鲁便是炒花,也是明末时期蒙古有名的巴图鲁。 “明国断掉了与咱们土默特的马市,现如今牧民需要的东西,只有虎字旗的车队才能送来,没有了虎字旗,你让下面的牧民怎么办?”特木伦怒视袒拉卡申。 他对袒拉卡申对虎字旗的仇视心生不满,认为袒拉卡申只想着交好素囊,却根本不关心虎字旗给土默特带来的好处。 袒拉卡申说道:“就算没有了虎字旗,也还有其他的明国商队会来草原,各部的牧民根本不愁缺少明国的货物。” “那能一样吗?”特木伦争执道,“有几个明国商队能像虎字旗这样,送来大量的明国货物,搁以前,牧民们连个铁锅都用不上,就算想买都买不到。” 大明与蒙古互市多年,对铁器一直限量流入草原,从而导致一个铁锅便能在草原上换来好几只羊羔。 袒拉卡申一脸无所谓的说道:“一家明国商队不够,多来几家明国商队不就够了,只要有好处赚,不愁没有明国商人来草原行商。” “你……”特木伦语气一噎,旋即说道,“你这是强词夺理。” 袒拉卡申瞪向特木伦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特木伦没少收受虎字旗的好处,所以你才这么卖力的替虎字旗说话。” “我是为了咱们土默特好。”特木伦一脸怒色道,同时偷偷用眼角余光看向坐在上首的卜石兔一眼。 心中有一些心虚,担心他从虎字旗收受好处的事情会被大汗怪罪。 袒拉卡申抬手一指特木伦,冷声说道:“我看是为了你自己好。” “胡说,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汗,为了土默特。”特木伦反驳道。 两个人的争论愈演愈烈,唾沫四溅,要不是中间隔着人,恐怕已经动起了手。 “好了,都闭嘴。”卜石兔手中的金樽重重的撂在桌面上。 下方的争论停了下来,两个人同时看向卜石兔。 卜石兔说道:“虎字旗的事情不要再提了,本汗自有打算。” “是。” 特木伦和袒拉卡申同时朝卜石兔施了一礼,重新坐了下来。 卜石兔又说道:“好不容易熬过了这个冬天,各家的马群也该养膘了,没什么事情你们就不要在本汗这里久留了,回去多照看照看部落里的牧群。” 直接下了逐客令,让汗帐里的台吉离开。 很快,汗帐内的台吉走的一干二净。 卜石兔喝了一口酒,扭头对一旁的亲卫札木合说道:“你觉得素囊能不能攻下虎字旗在大黑河的货仓?” “难。”札木合毫不犹豫的说。 卜石兔放下手中金樽,问道:“素囊和坎坎塔达联合起来有近一万大军,莫非还拿不下虎字旗的一个货仓?” 他从没有觉得素囊会拿不下虎字旗在大黑河的货仓。 “属下去过几次虎字旗建在大黑河那里的货仓。”札木合说道,“与其说是货仓,不如说是墩堡更为准确,堡中准备了十多门明国的将军炮,堡外又有护城河阻隔,想要拿下这样一座墩堡,以素囊台吉的一万大军怕是很难。” 他的话说完,卜石兔手捋胡须面露沉思。 一旁的札木合不敢打扰,双手垂立的站在一旁。 过了好一会儿,卜石兔才说道:“如此说来本汗当初就不应该同意虎字旗在大黑河建货仓,不然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事情发生。” “大汗当初也是好心,要怪也只怪虎字旗的人私自把货仓改成了墩堡。”札木合宽慰道。 这个时候,他知道不管如何他都不能说卜石兔是错的,一旦承认了,不仅不会得到夸奖,还会惹得卜石兔对他不满。 第七百六十九章 回灵丘 蒙古大军要对草原上虎字旗车队动手的消息,随着汗帐内各部台吉的离开,很快传到青城虎字旗开设的铺子里。 吴敬岩作为铺子的掌柜,一得到消息,急忙来到后院。 屋中,黄鸿正坐在炕沿上吃着晌午饭。 自打素囊率领大军围了大黑河那里的墩堡,他便来到吴敬岩的铺子里住下,各方的消息也被送到了铺子里。 “不好了。”吴敬岩一进屋中,马上说道,“蒙古大军奈何不了咱们在大黑河的墩堡,准备对咱们在草原上的车队动手,据说哨骑都已经派出去了。” 黄鸿放下手中筷子,严肃的看向吴敬岩,说道:“消息可靠吗?” “这个消息是从汗帐里传回来的。”吴敬岩说道。 汗帐内很多大汗的亲卫出身普通,家中并不富裕,日子只能说比普通牧民好一点,吴敬岩通过自己掌管的铺子,时不时给这些汗帐内做事的亲卫一些小恩小惠,时间一长,通过这些人了解到不少汗帐内发生的事情。 很多大汗身边的亲卫也愿意把汗帐里发生的事情告诉吴敬岩,因为这些消息可以从吴敬岩手中换来一些好处。 黄鸿正色的说道:“看来我要回灵丘一趟了。” “你回去了草原这边怎么办?”吴敬岩担心的说道。 黄鸿看了他一眼,说道:“我离开以后,草原上还有你主持,而且素囊已经动手了,我就算继续留在草原上也没有多大用处。” 作为青城商铺掌柜的吴敬岩,同样是外情局的人。 吴敬岩想了想,说道:“也好,你回灵丘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当家他们,也能早做准备,只不过你这一趟回去,路上肯定不太平。” “不管路上有什么危险,我也必须要回去,不然等咱们的车队出现在草原上,很有可能被蒙古大军堵截住。”黄鸿说道。 吴敬岩点点头,随即说道:“我打听过,素囊只派了几支哨骑去打探咱们虎字旗车队的消息,人数不会太多,但是他们去的方向是大同和张家口一带,所以你可以绕路走榆林。” “走榆林太远,也耽误时间。”黄鸿一摇头,旋即说道,“既然素囊派去的人不多,咱们也不必这么麻烦的绕远,直接走张家口或新平堡都行。” “万一遇到素囊派出去的哨骑怎么办?”吴敬岩担心的说。 蒙古人的哨骑去往大同和张家口外的草原,从这两处地方返回大明,很大可能与蒙古哨骑遇到。 黄鸿一摆手,说道:“无妨,我这一次不是一个人回去,肯定会带一队人随我一起回去,就算碰到了蒙古人的哨骑也不用担心。” “好吧,既然你决定了,那想好什么时候上路了吗?”吴敬岩问道。 黄鸿说道:“自然越快越好,多拖延一天,咱们虎字旗的车队就多一天危险。” “需要我准备什么?”吴敬岩问。 黄鸿想了想,说道:“我知道你这里有胸甲,给我准备出十具,再准备出足够的火药,还有路上吃的饭食也要提前准备出来。” “行,一会儿我就让伙计去准备,而且我在给你配齐一人双马,保证马力充足。”吴敬岩答应道。 “多谢了。”黄鸿一抱拳。 他这趟回灵丘,准备凑齐十个人一起回去,而双马就要凑出二十匹马,至今他们虎字旗都没有富裕的马匹可用,他能保证一人一匹马代步,剩下的十匹马需要吴敬岩来解决。 当然,给他一些时间,他也能凑齐二十匹马,可短时间内想要凑齐这二十匹马,只有吴敬岩这个商铺掌柜才有办法。 “行了,你在这里等着,抓紧吃些东西,我去给你准备回去这一路需要的东西。”吴敬岩站起身,转身要往外走。 这时候黄鸿又道:“胸甲送去我在青城的住处,我手下的人都住在那里。” “我知道了。”吴敬岩说了一句,从屋中走了出去。 留屋中的黄鸿重新拿起筷子,夹起盘子里的菜,大口大口吃起来。 半个时辰过去,吴敬岩把黄鸿要求的东西全都准备妥当。 除了黄鸿自己的这一份留在铺子里,其余的都被送去了青城内的一座宅子中。 马匹拴在了铺子门外的马桩旁。 黄鸿穿上胸甲,腰上别了两支手铳,马刀挂在其中一匹马的马背上。 吴敬岩亲自送黄鸿上了马,然后说道:“宅子里的人我都通知到了,人分成两批离开的青城,你出了青城,往南走五里,就能看到他们。” 黄鸿点了点头,随后双脚一磕马腹,催赶着身下马匹跑了起来。 离开青城的这一路上遇到的行人并不多,都是一些蒙古人,汉人一个都没有。 从青城出来,往南走出五里路,果然遇到了他安置在青城宅子里的九名外情局出身的部下。 “黄头。”一名年轻人走了过来。 黄鸿揽住缰绳,骑在马背上说道:“都上马,随我回灵丘,把给你们准备的胸甲也都穿上,如今素囊正和咱们虎字旗开战,这一路上不会太太平。” 不用他提醒,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个时候回灵丘肯定容易遇到危险,整个土默特也只有青城才相对安全一些。 九个人互相帮对方穿上胸甲,然后纷纷上了各自的战马。 黄鸿招呼一声,率先策马疾驰。 一行人路过大黑河的时候,特意绕了一大圈。 他们这一队只有十个人,一旦被蒙古大军发现,很难有机会再回灵丘。 可能是运气好,也可能是绕的足够远,一直经过了小黑河和大黑河,都没有遇见蒙古人,甚至连放牧的牧民都没有遇到。 素囊派去大同和张家口方向的哨骑比黄鸿他们早几天出发。 当黄鸿一行人躲过素囊的蒙古大军时,蒙古哨骑已经出现在了张家口和新平堡外的草原上。 素囊派去的哨骑人数并不多,又没有太过靠近边堡,并没有引来边军和百姓的注意,而且这么一点蒙古人,就算有边军发现,也不会有人当回事。 这么点人对边堡没有威胁,更不会有人会认为这么点蒙古人会入寇边镇。 第七百七十章 路遇蒙古哨骑 从青城到大同,骑马要六七天才能到。 太阳一落山,气温便降了下来。 夜色下,黄鸿带着自己的部下围坐在篝火边,一边烤火,一边吃着带来的食物。 “黄头,你早些休息,值夜的事情由我们几个来就行。” 说话的人叫王纪,是外情局的人,也是最早一批跟随黄鸿来草原的人。 黄鸿放下手中的大茶缸,轻吐一口热气,说道:“十个人轮流值夜,每次两个人,我值后半夜。” 说完,他站起身,钻进挨着篝火堆边上的帐篷里。 帐篷只有一个,里面能容纳七八个人休息。 王纪扭头看向篝火堆边上的其他人,说道:“吃完了都去休息,明天还要赶路。” 赶去大同的这一路会很辛苦,尤其在这个天气还没有完全暖和的季节,想要在野地里睡觉必须有帐篷遮风御寒。 吃完食物的人依次钻进了帐篷里。 王纪和另外一个同伴留在了篝火边上值夜,时不时往篝火堆里扔几块干树枝,保证火堆不会熄灭。 一夜过去,篝火一夜未灭,帐篷里的人依次走了出来。 “都坐下吃些东西,吃完抓紧上路。”黄鸿招呼那些从帐篷里走出来的部下。 他值夜的时候天色已经快亮了,便提前准备好食物,等着众人睡醒后一起吃。 篝火上面吊着一口锅,里面熬了肉汤。 肉是吴敬岩准备的咸肉,用刀子切成片和小块丢进锅里一煮,既暖和又能很好的补充体力。 主食是干饼子,硬的硌牙,却不容易坏,存放时间长,十分适合作为赶路所需的口粮。 干饼子虽然硬,搁肉汤里泡一会儿就会变软,虽说软哒哒的不太好吃,却能扛饿,加上有肉汤的味道遮盖,比平常百姓人家吃的要好多了。 吃完了早上的这顿饭,黄鸿一行人继续赶路。 大地开化不久,草原上有了一层绿意,却也只是一层矮小的野草,不像夏日里,野草没过膝盖,里面一旦藏了人,不到跟前去,很难被发现。 一连三天过去,路上十分安全,并没有遇到素囊派出去的哨骑。 再有两三天就能赶到大同,黄鸿反倒不急着赶路了。 午后,途径一片矮树林的时候,黄鸿带人留在了林子里面休息。 林子里的都是年头不长的矮树,十分稀疏,还有不少灌木丛,上面的嫩芽刚吐露出来不久。 矮树林里不缺少干枯的树枝,省下了他们去周围捡干树枝生火的时间。 火堆升起来,上面架一口锅,里面熬煮开水。 水开了,黄鸿用自己的大茶缸从里面舀了半茶缸热水出来。 其他人也是有样学样,每个人都用自己的茶缸从里面舀热水喝。 虎字旗内部不允许喝生水,尤其在野外的时候,所喝的水必须是煮开的热水或是晾凉的白开水。 “再有两天差不多就能到大同了。”黄鸿把茶缸放在嘴边吸溜了一口,拿开后,继续说道,“如果吴敬岩得到的消息没有错,往下的路咱们随时有可能遇到蒙古人的哨骑。” “黄头放心,只要不遇到大队的蒙古骑兵,一般的小队蒙古哨骑拦不住咱们。”王纪开口说道。 黄鸿说道:“你们心中有数就行,不过遇到了蒙古哨骑不必和他们纠缠,咱们的目的是回灵丘。” “黄头放心,只要蒙古人的哨骑不与咱们纠缠,咱们就不搭理他们。”坐在黄鸿右手边的一人说道。 黄鸿点点头,随即说道:“今天好好休息,养足了精神,接下来有可能有硬仗要打。” 连续赶了好几天的路,虽然是骑马,可每个人都有些疲乏,终于有机会多休息几个时辰,只要没什么事,都钻进帐篷里去休息。 有了大半个下午加上一个晚上的休息时间,让黄鸿一行人的疲惫一扫而空。 所有人吃完早饭,开始整理自己的胸甲和兵器,手铳用的铅子和火药放在自己方便够到的地方。 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遇到蒙古人的哨骑,但他们心中都清楚,只要素囊派去的哨骑在大同的边堡附近,那么他们这次回大同,一定会遇到蒙古人的哨骑。 又是一天过去,依然没有和素囊派来的蒙古哨骑照面,但每个人都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 天亮后,一行人继续朝新平堡方向赶路。 一人双马,一路上节省了不少时间。 蒙古马耐力足,却不能一直不停地跑,一般都是跑一段路就要休息一段时间,若是长时间不让马休息,容易把马跑坏。 休息的时候,王纪来到黄鸿跟前,说道:“黄头,要是抓紧赶路的话,今天天黑之前有机会在新平堡吃上一顿热乎饭。” 黄鸿点点头,旋即看向其他人,说道:“都听到了吧!抓紧赶路,争取晚上在新平堡过夜。” 新平堡有虎字旗开设的商铺,只要到了新平堡,他们也就不用睡在野外。 能有机会躺在床上睡觉,没有人愿意风餐露宿睡在野地里。 这个时节的地面很凉,哪怕帐篷边上生了火,睡起来也不舒服,夜里经常会被冻醒。 在草原呆了这么久,每个人都懂得如何照顾战马,用早已准备的黑豆和米糠喂了战马,又给战马喂了些水。 做好这一切后,黄鸿一行人重新上路。 距离新平堡还不足二十里路的时候,王纪突然用手指着远处,喊道:“黄头,那边有人,会不会是蒙古人的哨骑?” 他手指所指的方向,同样有十来骑在草原上游荡。 黄鸿看了一眼,随即收回目光,说道:“检查一下各自的手铳,只要他们不过来,咱们就不用管他们,一旦他们靠近,就给我狠狠的招呼。” “是。” 周围的人齐声喊了一声。 手铳一直在他们腰上别着,这会儿取下来往里面装填铅子,并用通条夯实。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身下的战马继续奔行,没有因为他们给手铳装填铅子和火药便停下来。 远处的蒙古哨骑同样看到了黄鸿等人。 黄鸿等人身上穿着打扮和蒙古人有很大的区别,蒙古人一眼就能分辨出他们汉人的身份。 第七百七十一章 “莫日根,前面那支汉人队伍好像是虎字旗的人。”一个蒙古人看着远处黄鸿等人的马队说道。 虎字旗的胸甲异常显眼,很多蒙古人都认识,尤其在哈坦部被灭之后,土默特绝大多数人都知道虎字旗有一支穿着黑色铁甲的骑兵队伍。 莫日根是这支哨骑的十夫长,也是坎坎塔达部落中有名的神射手。 他微眯着双眼,看着远处的汉人骑兵队从眼前渐渐远去,语气淡淡的说道:“前面就是明国的边堡,就算咱们动手也没办法把这些人都拦下,况且咱们是来监视虎字旗车队的,没必要和这么一支骑兵纠缠。” 边上的那蒙古骑兵看着远离的黄鸿等人,道:“也好,就先放过他们,要是特木尔那队人也在这里,这些汉人绝对回不到他们的明国。” 特木尔是另外一队哨骑,去了张家口那边的草原。 远处黄鸿一行人一直在警惕着那些蒙古人,防备蒙古人会突然袭击。 可一直走远,也没有见到蒙古人追上来,这让黄鸿松了一口气。 他不是怕这些蒙古人,而是这个时候回灵丘把消息送回去更重要,没有必要把时间浪费在与这些蒙古人的厮杀上面。 “黄头,看样子这些蒙古人没有要出咱们动手的意思。”王纪对黄鸿说了一句。 黄鸿头也不回的说道:“不用管他们,咱们抓紧赶路,天黑之前一定要赶到新平堡。” 天黑之后,城门便会关上,尤其是边堡的城门,几乎天色一擦黑城门就会关上,等再开城门的时候,只能是第二天天亮以后。 眼看天就要黑下来,黄鸿及时赶到了新平堡。 拿着证明身份的铜牌,交给虎字旗在新平堡的商铺掌柜,一行人晚上住进了铺子里。 第二天堡门一开,他们一行人离开新平堡,朝灵丘赶去。 不过,这一次离开新平堡,队伍中多了一支虎字令旗,背在了王纪的后背上。 一人双马在大同的官道上奔驰异常的显眼,但有那支虎字令旗在,一路上没有人敢过来招惹。 不仅如此,因为路上有虎字旗开设的骡马行,黄鸿等人比在草原上赶路轻松许多。 回到灵丘,黄鸿一路上来到徐家庄。 马交给随他一同回来的部下,而他一个人踉跄着脚步去见刘恒。 骑马赶了这么远的路,大腿根都被磨破了皮,走起路来显得特别怪异。 刘恒平时住在徐家庄的签押房,外面是一个单独的小院,有战兵把守。 黄鸿来到小院门外,对守在门前的战兵说道:“这是我的身份牌,劳烦通禀一声,就说外情局黄鸿求见大当家。” 身份牌是铜牌,上面有个人信息。 战兵接过铜牌了一眼,又把铜牌还给黄鸿,同时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通禀。” 说完,那战兵转身朝院子里走去。 院门外有两名战兵值哨,一名战兵走进院子里,剩下的另一名战兵依然守在门外,并没有因为黄鸿是外情局的人,就放他进去。 时间不长,之前进去通禀的那名战兵从院子里走了出来,同时还有一人随他一同走了过来。 “黄副司局长。”来人朝黄鸿招呼了一声。 “赵护卫。”黄鸿笑着拱了拱手。 赵武说道:“大当家就在里面办公,你随我来吧!” 黄鸿点了点头,跟随在赵武身后进了院子。 来到院子里侧的屋门前,依然有两名战兵站岗,因为有赵武带领,黄鸿这一次没有被拦在外面。 进到签押房内,黄鸿当即一行礼,道:“属下黄鸿,参见大当家。” “好了,不必多礼。”刘恒从桌案后面走出来,用手一扶黄鸿手腕,同时说道,“你刚进来的时候见你走路不稳,可见这一路没少受苦,快坐下。” 说着,他亲自搀扶黄鸿坐在了签押房内的长凳上。 随后他又拿起炉子上的茶壶,往茶缸里倒了一些热水,递给黄鸿。 “谢大当家。”黄鸿接过茶缸道了声谢,旋即说道,“属下这趟从草原回来,有重要事情要禀报。” 刘恒站在桌案前,说道:“你一回来我就猜到有要紧的事,不然也不会由你这个外情局副司局长亲自回来,说吧!” 黄鸿把茶缸放在腿上,嘴里说道:“属下得到消息,素囊派了几支哨骑来到大同和张家口外的草原上,监视咱们虎字旗的车队,准备对咱们虎字旗派去草原的车队动手。” 听到这话,刘恒眉头微微一皱,旋即看向赵武,说道:“你去一趟后勤局,把赵先生找来。” “是。”赵武答应一声,转身离开签押房。 刘恒又对黄鸿说道:“消息可靠吗?” “消息是从卜石兔大帐里传出来的,而且属下回来的时候,在新平堡外的草原上见到了一队蒙古人,人数不多,差不多是一个蒙古哨骑小队的规模。”黄鸿说道。 说完,他望着刘恒。 刘恒用手搓了搓自己下巴。 他和这个时代的大明人不同,旁人都是以长须为美,而他却面黑无须,只要胡须稍微一长长,就被他用剃刀刮掉。 也因为如此,虎字旗内部高层,几乎没有留长须的人,全都都把自己的胡须刮的干干净净,从而连带下面的几个战兵大营也是一样,很少有人留长须。 “大当家,这段日子咱们最好不要再派车队去草原了,素囊已经集结近万大军,如今围困了咱们在大黑河的墩堡。”黄鸿说道。 上万蒙古大军收拾一支虎字旗的车队,太容易不过了,他担心车队会在草原上被素囊的蒙古大军盯上,这才紧赶慢赶的赶回来送信。 刘恒说道:“因为素囊的关系,咱们虎字旗的车队暂时去不了土默特,可喀尔喀五部可白城那边都有咱们的车队。” 在海贸的收益用来留在大员岛造船之后,草原上的走私生意就成了虎字旗最大的收入来源。 “大当家,能不能暂时不派车队去草原?”黄鸿希冀的目光看向刘恒。 刘恒一摇头,说道:“这不可能,你要知道,几个战兵大营每日的消耗就需要不少银两,一旦断了与草原的走私,几个战兵大营的局面很难维持住。” 第七百七十二章 应对 “大当家,赵先生来了。”赵武从外面走了进来。 随后,赵宇图走进签押房。 一进来,他对刘恒说道:“大当家,您找我?” “你来得正好。”刘恒朝赵宇图招了招手,旋即说道,“黄鸿刚从草原回来,带来了素囊要对咱们派去草原的车队动手的消息。” 赵宇图侧过身,看看向一旁的黄鸿。 对于外情局副司局长黄鸿,他十分熟悉,都是当年流匪大营的老人。 “赵先生,素囊派来盯梢的哨骑就在新平堡十几里外的草原上,回来的时候,我亲眼所见。”黄鸿对赵宇图说。 赵宇图眉头一蹙,手指捻了捻下巴上的胡须,说道:“五天前刚派一支车队去往白城,还有一支车队准备今天出发去喀尔喀五部。” “坏了,去往白城的那支车队肯定被蒙古人的哨骑发现了。”黄鸿一拍自己的大腿。 五天前出发的车队这会儿早已出现在草原上。 “要不现在派骑兵把那支车队追回来?”赵宇图看向刘恒。 刘恒微微一摇头,说道:“来不及了,而且老五训练出来的那点骑兵就算派出去也是杯水车薪,和蒙古人的铁骑相差悬殊。” “那可怎么办!”赵宇图面露忧色。 听到草原上的车队有危险,他也着急起来。 刘恒想了想,说道:“先别急,咱们的车队有一支战兵大队护卫,还有一支辎重队跟随,四磅炮带了四门,加起来的兵力有五百,蒙古人没那么容易劫下咱们的车队。” “我觉得是不是要再派一支战兵大队去草原?”赵宇图说道,“一旦蒙古人动手劫掠咱们的车队,多派去的一队战兵,说不定能及时救援去往白城的车队。” “素囊的蒙古大军近万人,派过去的人少了根本没用。”黄鸿插了一句话。 素囊围攻大黑河那里的墩堡时,蒙古大军还没有这么多人,自打坎坎塔达和巴图率兵与素囊的大军会合,蒙古大军人数已经有近万人。 这样一支蒙古大军,几乎相当于土默特近半兵力。 刘恒稍作沉思,道:“素囊肯定会留人围困大黑河的墩堡,派去劫车队的人不会太多,咱们的战兵有车阵做屏障,蒙古人想要劫咱们的下车队没那么容易。” 虎字旗初来草原上行商时,战兵人数并不多,面对几倍人数的马匪,依靠的就是车阵和火器的配合。 戚继光的车营利于对付游牧民族,可惜大明军备松懈,放弃掉车营,如今虎字旗把车营改成车阵,成为对付北虏和骑兵的利器。 “往喀尔喀五部派车队还要不要派过去?”赵宇图问道。 刘恒说道:“派去草原行商的车队不能断,尤其是这个时候,一旦断了草原上的收益,不仅几个战兵大营会出现问题,与咱们合作的那些官员也会心生不满。” “一个战兵大队护送车队已经不安全了。”赵宇图说道,“现在草原各部都再看咱们跟素囊这一战,赢了一切照旧,败了,草原各部将会化身为恶狼,撕碎咱们虎字旗在草原上的一切。” 刘恒迈步走回桌案后面,坐了下来,说道:“几个战兵大营训练了这么久,也该活动活动了,赵武!” “属下在。”赵武往前跨出一步,站在刘恒面前。 “以军政司的名义下发命令。”刘恒说道:“除草原上的第三战兵大营外,其他五个大营各准备一支千人队,随时与派去草原上的车队一同去往草原。” “属下这就安排人给几个战兵大营传令。”赵武答应一声,从签押房里退了出去。 传令需要用印,他只需要给每一个送去战兵大营的公文上用了印即可,去几个战兵大营传令的事情有侍从司的人去做。 刘恒扭过头对赵宇图说道:“派去喀尔喀五部的车队明天再出发,让第一战兵大营派来的千人队押送。” “车队护卫会不会太多了一些?”赵宇图犹豫着说。 一个千人队一千多人,加上辎重队和车队的随行人员,人数不会少于一千五百人。 这样一支队伍出现在草原上,抵得上明军半个大营的人了,还是那种账面上的那种满员大营。 刘恒冷笑一声,道:“人不多怎么能震慑住那些打咱们车队主意的人。” “明白了。”赵宇图说道,“可人一多,开销就大了,后勤局还要多准备一些东西,凑足这么多人一路的开销。” 刘恒点点头,说道:“你们后勤局抓紧算出多出的开销,这一次去草原的新兵占大多数,一旦路上的开销不够,容易出乱子。” 两个千人队扩建出五个战兵大营,除了一部分来自辎重队的辎重兵外,剩下大部分战兵都是新兵。 几个战兵大营在新兵训练一结束,便有意识的安排这些新兵去剿匪,或是护卫车队的活计,可新兵人数太多,有很大一部分人没能轮换到。 “是。”赵宇图郑重的答应道。 事有轻重缓急,这件事在他心中排在了第一位。 刘恒对赵宇图说道:“派去草原的车队多加了一支千人队,变化不小,需要准备的东西也多,你先回去准备,务必保证明天去往喀尔喀五部的车队顺利离开。” 赵宇图点点头,告退一声,从签押房里退了出去。 刘恒端起桌上的茶缸,喝了一口里面的温水,这才对黄鸿说道:“别光坐着,喝水。” 他用手指了指黄鸿放在腿上的茶缸。 黄鸿端起大茶缸,放在嘴边喝了一口。 刘恒继续说道:“你在草原上时间久,对蒙古人比较了解,你觉得我这样的安排如何?能不能解决车队去往草原的安全问题?” “大当家英明。”黄鸿小小的拍了句马屁,旋即说道,“有了千人队作为车队护卫,就算遇上几千蒙古铁骑也不怕,除非遇到了素囊率领的近万蒙古大军。” 听到这话,刘恒笑了笑,说道:“你在草原呆久了,怕是忘了咱们车阵和火器的厉害,告诉你,只要车阵不乱,咱们的战兵不乱,就算面对上万蒙古铁骑也不怕,除非蒙古人准备丢下一半性命与咱们的战兵拼命。” “蒙古人早就没有了多少血性,不敢拼命。”黄鸿一脸讥讽的摇摇头。 他在草原上生活这么久,对草原上的那些台吉和牧民十分了解。 贵人们想着来世继续享受荣华富贵,牧民们希望来世能够过上好日子,骨子里那点狼性早在俺答汗时就消耗的差不多了。 第七百七十三章 分兵 在黄鸿回灵丘之前,虎字旗派往白城的车队一出新平堡,便被素囊派来的哨骑发现。 蒙古人的哨骑人数不多,自然不会对虎字旗的车队直接动手,而是反回大黑河给素囊送信。 哨骑用了几天时间赶回大黑河,直接进了蒙古军中大营。 “千夫长,我要见台吉,虎字旗车队有消息了。”十夫长呼和巴日在马背上对窝仑阔说。 窝仑阔知道事情紧急,不敢耽搁,道:“随我来。” 有他带路,在素囊的营地里没有人敢阻拦,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素囊的大帐。 “呼和巴日参见台吉。”呼和巴日朝素囊行了一礼。 素囊虚抬了一下右手,说道:“不必多礼,先说说你们在明国边堡那边的情况,有没有发现虎字旗的车队?” “回禀台吉,属下确实发现了一支虎字旗的车队,其中大车数量很多,护卫却只有几百人。”呼和巴日说出自己探查到的情况。 素囊面色一喜,道:“你做得很好,待拿下了虎字旗的车队,本台吉允许你们第一个从车队里挑选你们喜欢的东西带走。” “谢台吉。”呼和巴日再次行了一礼。 素囊看向窝仑阔,说道:“传令下去,让各部集合,随本台一起去劫了虎字旗的车队。” 说着,他自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边上的窝仑阔低声提醒道:“台吉,要不要通知坎坎塔达台吉和巴图台吉一声。” 素囊眉头微微一皱,想要拒绝,但想到自己统帅的蒙古大军之中有一部分是坎坎塔达和巴图带来的人,没有这两个人的同意,他根本指挥不动。 想到这里,他对窝仑阔说道:“也好,你去把坎坎塔达和巴图请来,到我的大帐共商对付虎字旗车队的事情。” “是。”窝仑阔答应一声。 不过,还未等他离开,大帐外并肩走进来两个人。 走在左边的是坎坎塔达,右边的是巴图。 早在呼和巴日一回来,就有人给他们两个人送去了消息,这才有了他们两个人及时赶过来的这一幕。 素囊看到他们两个人,开口说道:“我正准备让窝仑阔去找你们,没想到你们自己就过来了。” “我们也是听说派去打探消息的哨骑回来了,想要早一些了解到情况,我便邀请巴图一起过来。” 嘴里说着话,坎坎塔达看了一眼站在大帐里的呼和巴日。 素囊笑着说道:“你们来的正好,坐吧,咱们商量一下出兵的事情。” 座位早就准备好,坎坎塔达和巴图两个人一左一右坐在了素囊的下首。 素囊率先开口说道:“如今已经有了虎字旗车队的消息,我的意见是开拔大军,一举吃下虎字旗派去草原的车队。” “那你打算派多少人去对付这支车队?”坎坎塔达问向素囊。 另一边的巴图也看向了素囊。 素囊笑着说道:“自然要大军全部开拔,否则不管留下哪一个部落守在这里,对方都不会乐意。” 在他们眼中,去对付虎字旗的车队是去分润好处,留在墩堡这里却什么都得不到。 各部族之所以愿意随素囊来对付虎字旗,就是为了从虎字旗身上获得好处,现在有了从虎字旗车队上获取好处的机会,没有一个部族愿意留守在大黑河,继续困守虎字旗的墩堡。 “不,大军不能全走。”坎坎塔达一摇头,旋即说道,“大军一走,虎字旗墩堡这里等于放开了,咱们之前的努力也都白费了。” 素囊眉头一皱,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你觉得哪一个部落愿意留下来困守在这里?” “素囊说得对,去劫虎字旗车队是在分润好处,留在大黑河困守这里的墩堡却什么好处都得不到。”巴图同意素囊的话。 坎坎塔达扭过头去,看向站在大帐里的呼和巴日,问道:“虎字旗的车队有多少护卫?” “人数只有几百,虽然没细数,可就算加上赶车的车夫也不会超过六百人。”呼和巴日说道。 坎坎塔达捏了捏自己的胡子,自语道:“护卫的人数确实不多,又没有墩堡作为倚仗,要是派上万大军去对付这样一支只有几百护卫的车队,实在太浪费兵力了。” 他声音不大,但素囊和巴图都挨着他不远,对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素囊问向坎坎塔达。 用近万铁骑去对付一支只有几百人的车队,他也觉得太大张旗鼓一些,可是不这么做,没有办法保证各部族的利益。 坎坎塔达想了想,说道:“不如这样,咱们分出一支大军去对付虎字旗的车队,剩下的人马继续留守在大黑河这里,围困虎字旗的墩堡。” “那你说派谁去合适?”素囊说道,“军中各部台吉都来了不少,派哪一个去,剩下的人都会不满。” 坎坎塔达说道:“只要你留下,随大军一起守在大黑河,相信各部的台吉就算有意见,也不会反对太激烈,而且最后劫下车队里的货物各部族都有份。” 听到这话,素囊眉头拧了起来,说道:“我要是留下来,你准备让谁去对付虎字旗的车队,总不能是你和巴图两个人的部族去做这件事吧!” 语气中,充满了对坎坎塔达和巴图的不信任。 同时他也担心把件事交给坎坎塔达和巴图去做,两个人会有藏私的情况,最后只把一部分虎字旗的货物交出来。 “不只是你,我也留下。”坎坎塔达说道,“只有巴图带人去劫虎字旗车队。” 素囊眉头一蹙,沉思了片刻,说道:“巴图去也行,但必须有我的人跟着一起去。” “这是自然。”坎坎塔达说道,“困守墩堡需要大量兵力,而对付虎字旗的车队,咱们只分出一支两千铁骑的兵力就够用。” 素囊想了想,说道:“我同意,但我这边最少出一千人。” “好,一边出一千,凑出一支两千人的铁骑大军。”坎坎塔达点头同意。 巴图这时候开口说道:“既然大家都决定了,那咱们就抓紧派大军出征,耽搁时间久了,我怕把虎字旗的车队跟丢了。” “我看现在就可以去凑人手,明天一早就出兵。”坎坎塔达看向素囊。 想要看看素囊是什么意见。 素囊对窝仑阔说道:“带上你的人,明天与巴图台吉一起离开。” “末将遵命。”窝仑阔朝素囊行了一礼。 第七百七十四章 来自墩堡内的忧心 两千蒙古铁骑离开大营,在草原上闹出来的动静极大。 墩堡中,张洪用单筒望远镜望着蒙古大军的营地方向,脸色渐渐变得极为难看。 “营正,怎么了?”林平手里拿着一块饼子,来到张洪跟前,见张洪脸色难看,出声问道。 张洪神情严肃的说道:“北虏出兵了。” “属下这就回去让炮队提前做好准备。”林平也顾不上吃手里的饼子了,转身就要往回走。 张洪开口说道:“不是来咱们这边,应该是分兵去了其它地方。” “不是来攻打咱们的墩堡?”林平面露诧异,旋即说道,“会不会是准备绕到墩堡后面袭击咱们?” 张洪瞅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想什么呢,咱们后面是大黑河。” “对,对,对,墩堡后面是大黑河,剩下那一点陆地,蒙古人的大军根本施展不开。”林平用空闲的另一只手拍了两下自己额头。 墩堡后面有一条护城河,连通着大黑河,附近并没有多大的草地,骑兵一旦靠近,等于进入了死胡同,想掉头都不容易,很容易成为堡墙上炮击的对象。 张洪收起手中的单筒望远镜,说道:“你去和潘毅说一声,让他在这里盯好,我去见副司长。” 他这话是对身边的传令兵说。 传令兵答应一声,跑去给潘毅传令。 林平见张洪要离开,便拿着饼子回到炮队那边。 下了堡墙,张洪快步穿过营区,一路来到李树衡的办公房。 “副司长,蒙古人分兵了。”张洪一进屋,便开口说道。 坐在桌子后面的李树衡放下手里的舀饭的铁勺,皱着眉头看向张洪,说道:“你确定是蒙古大军分兵?而不是虚晃一枪。” “属下确定。”张洪用力的一点头,旋即说道,“离开的那支蒙古大军起码有几千骑,闹出的动静很大,堡墙上不少人都看到了。” 李树衡把手里的半块饼子放在了盛饭的大茶缸里,沉声说道:“看来和咱们之前猜测的一样,蒙古人奈何不了咱们这里,准备要对咱们虎字旗在其他地方动手了。” “会不会要对付咱们虎字旗在草原上的商铺?”张洪说道,“蒙古大军围住墩堡这里,算是和咱们撕破了脸,说不定把主意打在那些铺子的身上。” “可惜外情局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外面是一个什么情况咱们也不清楚。”李树衡皱着眉头说。 自打蒙古大军来到大黑河,墩堡里的人便彻底与外界断了联系。 张洪说道:“不如派一队人趁夜色从墩堡离开,去青城查探一下消息?” “嗯,你说得对,是需要派人与外界联络上。”李树衡点点头,同意张洪的提议。 张洪问道:“副司长,你觉得派谁去好?” 李树衡想了想,说道:“派去打探消息的人从铁甲骑兵营里挑选,人数不宜太多,有十来骑就够,人数太多容易被蒙古大军发现行踪。” 一旁的张洪赞同的点了点头。 他的战兵大营会骑马的人不多,而去打探消息的人必须会骑马,骑术还要很好才行,整个墩堡里,只有铁甲骑兵营有合适的人选。 李树衡侧头看向吴斌,说道:“你去找一下马云九,让他来我这里一趟。” “是。”吴斌答应一声,从办公房里退了出去。 张洪走到一旁的长凳前,坐了下来。 桌子后面的李树衡端起桌上的茶缸,喝了一口水,旋即说道:“照你说的,蒙古大军分出一支几千人的大军离开,看样子暂时不会再来攻打咱们这里,你那边可以撤下来一批人,堡墙上暂时不需要这么多人守着。” “属下明白。”张洪点点头,旋即说道,“只要蒙古人不来,堡墙上留下一支千人队就够了,剩下的人也能够借机会多休息几天。” “嗯,你看着安排。”李树衡点了点头。 过了没多久,马云九从外面走了进来。 “副司长,你找我?”一进来,他便问向李树衡。 李树衡见到他,开门见山的说道:“张洪说蒙古人分出一支几千人的大军离开大营,我怀疑离开的这支大军是去对付咱们虎字旗在草原上的商铺或是车队,所以我想要让你的铁甲骑兵营安排一队人去青城打探一下消息。” “什么时候出发?”马云九问道。 李树衡想了想,说道:“明天天亮之前张洪的人会放下吊桥,你挑选出十来个骑术好的骑兵,趁天不亮离开墩堡。” “是,属下回去就去安排。”马云九没有推辞,直接答应下来。 交代完马云九的事情,李树衡重新拿起大茶缸里的饼子,用勺子挖里面的菜一口一口吃起来。 同时,他对张洪和马云九说道:“你们两个吃了吗?没吃的话我让吴斌给你们两个去打饭,打回来陪我一块吃。” “我们吃了。”张洪和马云九同声说了一句。 旋即,两个人站起身,其中张洪说道:“堡墙上还需要有人盯着,属下就先回去了。” 李树衡点了点头。 另一边的马云九也道:“属下回去挑选合适的人手,顺便叮嘱他们几句。” “你去吧!”李树衡答应一声。 很快,张洪和马云九两个人从办公房内走了出去。 两个人从办公房一出来,马云九说道:“你觉得素囊分出一支大军是去做什么的?” 走在前面的张洪回过头瞅了他一眼,说道:“你真没猜到?” 马云九犹豫了一下,说道:“猜到了一些,但不敢肯定。” 张洪说道:“我和你猜的一样,怀疑素囊派出的那支大军是去对付咱们虎字旗在草原上的车队。” 马云九眉头一蹙,道:“既然你都猜到了,之前在办公房的时候你怎么不跟副司长说,起码也要派人给灵丘传一下消息。” “你真当副司长不知道吗?”张洪反问了一句,旋即说道,“素囊刚准备动手的时候,咱们虎字旗在几个板升地的商铺就都关门了,这时候素囊派出大军能对付的,只有咱们虎字旗派往草原上的车队,副司长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些。” 马云九低着头没有说话。 张洪继续说道:“可惜咱们知道这个消息已经太晚了,想要派人去通知灵丘那边都做不到,所以副司长才急着要与外界有联络,就是不希望在后知后觉,所以才安排你的骑营与青城内的外情局的人联络。” 马云九叹了口气,说道:“也不知道被素囊盯上的那支车队能不能躲过这一劫。” 第七百七十五章 遭遇 一支庞大的车队在草原上朝白城方向移动。 这条路对于虎字旗的人来说已经走过很多遍,十分的熟悉,哪一处适合落脚,哪一处有水源,哪一处可以过夜,都在地图上标记了出来。 虎字旗的车队不管走到哪里,都会有专门的绘图人员标记出来周围的地形地貌,最后整理出一张完整的地图。 如今整个漠南蒙古的地图就挂在刘恒的签押房内。 “抓紧赶路,五天后才能到下一个水源地。”孟庆对身边的队伍大声喊道。 他是这支车队的战兵大队队长,也是这一次护送车队的主要负责人。 虽然他不是第一次走去往白城的这条路,可是他带来的战兵队里,将近一半是刚完成训练的新兵,还有四分之一的战兵只在大明境内护送过车队,最后剩下的四分之一才是真正的老兵,经常随车队往返草原和灵丘。 除了他这个战兵大队外,还有一支辎重队,情况和战兵大队差不多。 车队中新兵虽说不少,可是在草原上走了这么多日子,很多人渐渐适应下来。 踏!踏……踏! 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很快一人一骑出现在孟庆的身边,语气急切的说道:“孟队长不好了,远处来了大队骑兵,看上去有几千人之多,朝咱们这个方向过来了。” 听到这话,孟庆脸色骤然一变。 立即想到来的这几千骑兵应该是蒙古铁骑,因为能出现在这片草原上的大队骑兵,只有蒙古人才有这个实力。 想到这里,他大声喊道:“结阵,结阵,立即结成车阵。” 传令兵爬上大车,站在上面,拿出两杆令旗,在手中挥舞发出旗语。 旗语是虎字旗内部用来传递消息的手段。 有时候队伍人员太多,很多时候命令很难一下子传递给所有人知道,可有了旗语,便能做到让更多的人第一时间知道命令是什么。 当然,旗语只能够进行一些简单的交流和指令,太复杂的也做不到。 像结车阵这样简单的命令,旗语便可以做到,并且很好的把命令传给整支车队的人知晓。 车队的大车在边上战兵和辎重兵的协助下,开始结成车阵。 一门门铁炮摆在了显眼的地方,炮手在周围忙碌着。 车队里的新兵不少,又经过好几个月的训练,每一个人都在各自的队长和伍长带领下,依靠车阵做好了防御。 当车队做好一切防御措施后,马蹄声终于从远处传来。 孟庆通过手中的单筒望远镜,看着远处草原上奔来黑压压一片的骑兵,拉出一道长线,紧随而来的是阵阵马蹄声。 随着远处过来的蒙古骑兵越来越近,孟庆认出这支骑兵的身份,和他之前猜测的一样,是一支蒙古铁骑,人数绝不少于两千骑。 发现这些之后,他手心里开始冒汗。 虽说他护送车队往返草原很多次,可多数时候遇到的只是马匪,人数最多超不过二百人,可眼前的蒙古骑兵人数,已经是他遇到过最多马匪人数的十倍。 蒙古骑兵越来越近,车阵中不少新兵一下子见到这么多骑兵,脸色开始隐隐发白,不少人两条腿都在打颤。 好在身边的伍长和一些老兵时不时在安抚他们的情绪,帮他们放松,这才没有出现未战先乱的情况。 蒙古大军在距离车队几里处停了下来。 “孟队长,看来这支蒙古骑兵是冲着咱们来的。”辎重队的中队长吴兴平低声说道。 孟庆吸了口气,说道:“这一仗不好打了。” 面对不低于两千骑的蒙古骑兵,他对于打赢这一仗没有任何把握。 边上的吴兴平笑着说道:“这可不像你老孟,未战先怯。” “滚蛋,就算你怕了,老子都不会怕!”说着,孟庆下意识咽了一口唾沫。 边上的吴兴平见状,笑了笑,也没有去拆穿他,因为他自己这会儿也很紧张。 两个人只有一支单筒望远镜,轮流通过它观察对面的蒙古骑兵情况。 到了这个时候,每一个人心中都有数,这支蒙古骑兵是冲着他们车队来的,双方少不了要有一战。 蒙古骑兵一方,率队的巴图对窝仑阔说道:“千夫长,接下来看你的了,只要你拿下这支车队,我可以做主允许你先挑选一些车队中的货物带走,算是你私人的东西。” “那我就先谢过台吉了。”窝仑阔对巴图感谢了一句。 这个时候,两个人谁也没有把眼前的这支虎字旗车队放在眼里。 他们带来了两千骑,面对一支没有城墙做依靠的车队,他们相信,只要一个冲锋就能够拿下这支车队。 虽说虎字旗的车队在草原上有一些威名,可那是虎字旗的人以多欺少打马匪传出来的一点薄名。 这一次不一样,他们有两千铁骑,而虎字旗一方只有几百人。 窝仑阔来到阿日斯兰的跟前,说道:“台吉,之前你的部落在虎字旗墩堡那里吃了不少亏,这一次算是补偿给你,还是由你的部落作为先锋,拿下眼前的车队。” “放心吧!没有了堡墙保护,他们就是待宰的羔羊,千夫长就等我的好消息吧!”阿日斯兰一脸激动的说道。 在他眼中,前方的虎字旗车队就是一块肥肉,只要他率领自己部落的人冲过去,就能轻易的解决掉这支车队。 “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窝仑阔笑着说了一句。 巴图交代他出兵,所以他决定派出阿日斯兰,算是作为之前在大黑河那边失利的补偿。 阿日斯兰招呼了一声自己部落的勇士,率先第一个冲了出去。 他的亲卫很快把他护卫在了中间。 紧随他身后的都是他部落的蒙古骑兵,人数有二百多人。 草原上几百骑的冲锋动静也十分不小,尤其是冲锋中的骑兵,带来的那种压迫感,会让很多人感觉到窒息。 “炮队,给我炮击冲来的蒙古骑兵。”孟庆大喊一声。 早已准备好了的四磅炮炮手听到命令,打响了身边的铁炮。 砰!砰!砰!砰! 四道炮声响起,四颗实心铁球飞射而出,射向对面疾驰而来的蒙古骑兵。 第七百七十六章 阿日斯兰之死 铁球准确的落入朝车阵冲过来的蒙古骑兵之中。 一名蒙古骑兵被铁球砸中了脑袋,当场炸裂开,红白之物飞溅出来,一具无头尸体从马背上栽倒下来。 还有铁球砸断奔驰中的战马马腿,连人带马栽了出去。 一轮炮击过后,地上留下来了十几具蒙古人的尸体。 没等阿日斯兰靠近车阵,炮声再次响起。 又是几具尸体和战马尸体丢在地上,而蒙古骑兵人数已经不足二百人,可距离车阵也只有几百步。 “火铳手准备!”孟庆大喊一声。 车阵里一支支火铳伸了出来,后面是一个个手持火铳的火铳手。 面对冲锋而来的蒙古骑兵,每一名火铳手表现都有所不同。 有火铳手握在火铳上的手微微颤抖,还有火铳手牙关紧咬,额角上流出了冷汗,还有一部分火铳手面色轻松,但眼神里却流露出郑重之色。 砰!砰!砰!砰! 第三轮炮击打响,精准的砸落在蒙古骑兵的身上。 这时,双方的距离已经很近,几门四磅炮已经来不及在打响第四轮。 可就在这个时候,最外围一圈的大车外壁的木板被推开,露出一门门虎蹲炮的炮口。 除此之外,还有一支支火铳从木板掏出来的窟窿里露出来。 “放!” 不知是哪一个火铳队喊出了声音。 随之而来便是一连串的火铳声,里面夹杂着虎蹲炮的炮声。 成排打放的火铳虽然铅子飞的哪都是,可还是有不少铅子射中阿日斯兰带来的蒙古骑兵之中。 虎蹲炮里面装填的都是铁砂碎石子,一炮打出来就是一个扇面,几乎只要进入虎蹲炮射程内的蒙古骑兵,连人带马没有不被虎蹲炮射出来的铁砂或是石子打中。 蒙古骑兵一方的人纷纷落马,还有一些连人带马一同摔在草地上。 有亲卫护卫的阿日斯兰躲过了三轮炮击,却在这一次,被虎蹲炮射出来的铁砂打成了筛子,大半个身子都被打烂掉,连同他身边的亲卫,一个也没有活下来,全都被铁砂或是铅子射中。 “台吉死了,台吉死了!”蒙古骑兵之中有人大喊。 从始至终蒙古骑兵连拉弓射箭的机会都没有,便从冲过来的二百多骑剩下现在的六七十骑。 剩下的六十七骑都是冲在后面,幸运的躲过来刚刚的那一轮射击,或是被前面的人挡住了那些满天飞雨一样的铅子和铁砂。 车阵前的草地上血腥气弥漫,各种残肢断臂留了一地,许多战马尸体横七竖八的和蒙古人的尸体混杂在一起。 一些战马的肚子上,像泉眼一样咕噜咕噜往外冒血水。 剩下的几十骑见到眼前的惨状,吓破了胆子,纷纷掉头往回逃命离去。 车阵后面的火铳只打放了一次便不在打放。 对于逃走的那几十骑蒙古骑兵也没有继续追击的意思,而且以火铳的有效射程很难打中那些骑马逃离的蒙古骑兵。 四门四磅炮也没有再打响。 虽然四磅炮的射程足够打到那些逃离的蒙古骑兵,可蒙古骑兵只剩下几十骑,就算打中了也不会有多大成效,反而是浪费火药和实心弹。 “老孟,蒙古人退了。”吴兴平对孟庆说了一句。 孟庆手持单筒望远镜看着那些退走的蒙古骑兵,皱着眉头说道:“这才刚开始,你没看到北虏那边还有一千多骑将近两千骑。” “不怕。”吴兴平语气轻松的说道,“有车阵在,这两千骑威胁不到咱们,相信只要对面的蒙古将领不傻,这会儿应该会主动退兵。” “但愿吧!”孟庆低声说了一句。 他心中想的和吴兴平不一样,蒙古人出动这么多骑兵,很难因为一次的失利而放弃。 逃走的几十骑蒙古骑兵退回到了大队蒙古骑兵那里。 窝仑阔脸色十分难看。 刚刚的那一战他看的一清二楚,阿日斯兰率领的骑兵一点机会都没有,便被虎字旗的人依靠那些大车给打退回来,还折损了不少人。 骑在马背上的巴图眉头深皱,侧头看向窝仑阔,说道:“你觉得虎字旗的摆出来的这个车阵,像不像当年蓟镇的车营?” 听到这话,窝仑阔愣了一下,脸上露出茫然。 对于巴图所说的车营他并不清楚,而且塔他父辈只是普通的牧民,他也是因为自己的勇武,才被素囊招进帐中做了一个亲卫。 巴图见到窝仑阔没明白,便继续说道:“当初蓟镇总兵还是戚继光的时候,他的戚家军使用车营和火器配合,没少让咱们蒙古人吃亏,今天我看到虎字旗摆弄的这个车阵,有些像曾经我听说过的戚家军的车营。” “不会吧!虎字旗只是明国的一家商号,怎么可能懂得戚家军的东西。”窝仑阔眉头一皱。 他没有听说过车营,但是他知道戚继光和戚家军,当年威名赫赫的戚家军没少让他们蒙古人吃亏。 巴图说道:“不管是不是戚家军的车营,咱们都要小心了,这个车阵一看就不好攻破。” 窝仑阔附和的点了点头。 他同样发现虎字旗的这个车阵有些厉害,不然阿日斯兰和二百多骑蒙古骑兵不会连车阵的边都没有摸到,就被打的大败而溃,还死伤了不少的骑兵。 “你们台吉呢?”巴图问向一个逃回来的骑兵。 那骑兵苦着一张脸说道:“回台吉的话,我家台吉被明人的鸟铳给打死了。” “没用的废物。”巴图抬起手朝那骑兵抽了过去。 那名骑兵不敢躲,硬生生挨了好几鞭子。 巴图脸色十分的难看。 普通的蒙古骑兵死了也就死了,可死了一个台吉,他回去都不好和素囊还有坎坎塔达交代。 他终究不是土默特的人,只是土默特的监管大臣而已,现在死了一位土默特的台吉,容易被人误会成是他故意害死阿日斯兰,削弱土默特的实力。 土默特的台吉都知道察哈尔的林丹汗想要统一蒙古,而他又是林丹汗派到土默特的监管大臣,虽然阿日斯兰不是他害死的,但拦不住别人往那方面去想。 第七百七十七章 被困 窝仑阔的脸色也一样很难看。 他和巴图情况不一样,虽然他是土默特的人,可他只是素囊帐下的亲卫,而阿日斯兰是一位台吉,有自己的部落,是土默特的贵人,哪怕他是千夫长,可在身份地位上,和阿日斯兰有很大的差距。 现在阿日斯兰死了,他又是千夫长,回去以后必定会受到其他台吉的责难,而素囊不会为了他一个帐下的亲卫去得罪那些台吉,想想自己的下场都不会太好。 骑在马背上的窝仑阔犹豫再三,最后对巴图说道:“台吉,不如我率一队骑兵再冲一次,这一次多带一些人,说不定能冲进虎字旗的车阵内。” “你准备带多少人去?”巴图问道。 窝仑阔想了想,说道:“就带我带来的这个千人队,想来骑兵数量应该差不多够了。” 一旁的巴图摇了摇头,说道:“刚刚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人少了很难靠近虎字旗的车阵,若虎字旗使用的真是当年戚家军所使用的车营,不要说你带去一千骑兵,就算是咱们带来的这两千骑兵都算上,也未必能冲破戚家军的车营。” 虽然他没有亲眼见过戚家军的车营,可是戚家军的威名在草原上一样威名赫赫,是草原各部最不愿意招惹的存在。 “那怎么办?”窝仑阔眉头一皱。 他们这次来就是为了劫下虎字旗的车队,可现在还车队的边都没碰到,已经折损了一百多骑,回去也没办法交差。 巴图手指搓动下巴,沉吟了片刻,道:“我看不如这样,咱们既然无法攻破他们的车阵,那就让他们从车阵里面出来,没有车阵作为防护,想要怎么收拾他们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话虽没问题,可是如何才能让虎字旗的人从车阵里走出来?”窝仑阔问道。 车阵是虎字旗最好的防御,他想不出虎字旗的人有什么理由放弃自己的优势。 巴图朝周围看了看,说道:“距离这里最近的水源也要有四五天的路程,虎字旗的车队中有这么多人,每日用的水就更多了,一旦没有了水可用,他们只能从车阵后面走出来。” “这个办法好。”窝仑阔眼前一亮。 他相信虎字旗食物肯定预备足够多,但水绝对不会准备太多,毕竟草原上不缺少水源,而且水放久了味道也会不好,虎字旗的人不会提前储备太多的水。 巴图说道:“没有了水,他们的车队就只能动,不然就会渴死在这里,而一旦车阵动起来,自然要有变化,到时就是咱们动手的最佳时机。” “一切都听台吉吩咐。”窝仑阔朝巴图一行礼。 巴图笑了笑,说道:“接下来咱们不急着动手,就跟着他们,有机会就动手,没机会就一直跟着。” “明白了。”窝仑阔点点头,旋即说道,“我现在就派人过去盯着,看看虎字旗的车队能在这里耗多久。” 很快,几支哨骑被派了出去,在虎字旗车队周围监视着虎字旗车队的动静。 车阵后面,孟庆通过单筒望远镜注意到蒙古一方派过来的几支哨骑,人数不多,却十分分散,哪怕在四磅炮的射程内,也不值得四磅炮开炮。 分散太开,四磅炮想要命中也不容易。 对付这样人数不多的哨骑队伍,最好的办法是用骑兵或者是火铳,可车队里没有骑兵,火铳的射程又不够,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蒙古哨骑出现在车阵周围。 “看来蒙古人没有放弃。”吴兴平眉头一皱。 之前他以为蒙古人吃了败仗,知道讨不了好会主动退走,现在看来这支蒙古骑兵对他们车队势在必得。 孟庆说道:“北虏没有放弃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我现在担心的是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跟他们耗着呗,看是耗的过谁。”吴兴平说道。 “没那么简单。”孟庆神色不好的说道,“干粮咱们带的充足,能够坚持一段日子,可水未必能坚持太久,况且一旦变天,对咱们会大为不利。” 吴兴平眉头一蹙,说道:“没那么严重吧,这些蒙古人不会真的要跟咱们在这里耗上吧!” “不知道,不过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孟庆提醒了一句。 内心中,他觉得自己的猜测很可能会成真,因为蒙古人派来了哨骑监视他们,明显是要跟他们耗下去。 “希望不会吧!上帝保佑。”吴兴平用手指在胸前点了几下。 边上的孟庆见到后,眉头一皱,说道:“你这是干什么呢,模样怪怪的。” “我在求上帝保佑,以前那个汤若望就是这么弄得,我是跟他学的。”吴兴平说道,旋即又道,“佛祖保佑,玉皇大帝保佑,太上老君保佑,灶王爷保佑……” 嘴里一直喃喃自语。 边上的孟庆语气不好的说道:“你求了这么多神,也不怕这些神打起来。” “管他呢,只要有神仙能保佑让蒙古人退兵就行。”吴兴平开口说道。 孟庆见他这也不是诚心求神,完全是临时抱佛脚。 等吴兴平求完各路神仙,孟庆说道:“你去告诉咱们的人,准备做饭,水省着点用,这两天恐怕要留在这里了。” “行,那你在这里盯着,我回去告诉他们。”吴兴平答应一声,从大车后面离开。 夜幕降临,蒙古人没有退兵的意思,反倒生起了篝火,一副要长久留在这里的模样。 第二天过去,蒙古人依然守在这里,没有一点要退走的意思。 到了第三天,吴兴平来到孟庆身边,说道:“咱们的水不多了,哪怕省着用最多也只能够坚持六七天,若是再不上路,恐怕到不了下一处水源地了。” 听到这话,孟庆眉头拧在了一起,说道:“看蒙古人那边,根本没有退走的意思,一旦咱们动起来,很容易受到蒙古骑兵的攻击,到时候没有了车阵,对咱们来说太危险了。” “可没有了水,咱们一样守不住。”吴兴平说道。 孟庆一摆手,说道:“别急,让我再想想,一定有办法。” 一旁的吴兴平开口说道:“其实咱们可以保持车阵慢慢往前走,或是退回去。” “不行,这样一来速度太慢了,一天也走不了几里路,肯定挨不到下一处水源。”孟庆否定了吴兴平的主意。 第七百七十八章 参谋 吴兴平想了想,说道:“不如这样,今天晚上把随队的几个参谋都找来,一起商量下一步的对策,总之这个地方绝对不能留了。” “也好,晚上把大家都找来,一起商议。”孟庆点头同意吴兴平的想法。 每个战兵大队都安排了几名参谋,这些参谋有的是讲武堂出身,还有的是侍从司出身,在参谋的位置上历练一段时间后,会有一部分参谋转为战兵队的队长或是副队长。 夜幕下,车阵后面升起了篝火。 孟庆和吴兴平等人围坐在篝火边上,坐成一圈。 作为车队主事的孟庆看向篝火堆边上的几个人,说道:“情况大家都知道,水车里的水坚持不了几天,再耽搁下去,不等蒙古人动手,咱们自己就败了,所以这一次我和吴兴平把大家找来,就是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办?是走还是留,若要走,又当如何摆脱几里外的蒙古大军。” 他的话说完,一时间没有人接话,耳中只听到木柴烧着后噼里啪啦的响声。 “都别愣着了,说说各自的想法,一人计短十人计长,用大当家的话来说叫做集思广益。”孟庆看向篝火边的人。 话音落下,吴兴平说道:“这个地方肯定是不能呆了,就算现在不缺水,可要是赶上下雨,咱们一样会有危险。” “我同意吴队长的意见,这个地方不能再呆下去了。”边上一名辎重队参谋王勇说道。 一名战兵队参谋陈永连说道:“我也同意走,可是咱们该怎么走?外面那支蒙古大军肯定不会让咱们安安稳稳的离开。” 另外几个参谋认同的点了点头。 “既然大家都决定离开这里,那咱们再商量一下怎么个走法,毕竟蒙古人还守在外面。”孟庆说道,“我的意见的走出车阵,和蒙古人在草原上打一仗。” “会不会太危险了。”吴兴平皱着眉头说道,“蒙古人那边少说有两千骑兵,咱们这边只有一个战兵大队和辎重队中队,人数加起来才五百来人,而且都是步卒。” 步卒面对骑兵,天生处于劣势,哪怕只有一百名骑兵,也不是一支几百人的步卒能够对付的。 “我倒不这么看。”参谋陈永连说道,“咱们虽然是步卒,可咱们有四磅炮和虎蹲炮,这些就是咱们的优势。” 边上的王勇忧心忡忡的说道:“四磅炮只有四门,面对的可是好几千骑兵,这一仗不好打。” 陈永连说道:“那你觉得咱们该怎么办?” 王勇拾起一个木柴,随手丢进火堆里,拍了拍手,说道:“咱们可以依靠车阵缓缓移动,只要保证车阵一直都在,蒙古人便奈何不得咱们。” “我和王勇的想法一样。”吴兴平说道,“蒙古人在咱们的车阵面前吃过亏,知道咱们的车阵不好惹,这才想要一个围而不攻的办法对付咱们,所以咱们只要保证车阵还在,蒙古人便会投鼠忌器。” 另外几个参谋看了吴兴平一眼,没有说话,可眉头皱了起来。 吴兴平借着火光注意到后,便道:“大家有什么建议尽管说,既然我和孟队长把大家聚在一起,就是为了商量出一个离开这里的办法。” 火堆对面的一名参谋开口说道:“要想保证车阵一直在,车队的速度肯定快不起来,一天走不了几里路,不然一旦速度快起来,导致车阵脱节,会给北虏可趁之机。” 吴兴平看向对方。 说话的这人是战兵大队的参谋,叫周铮,侍从司出身,也是在他们这支车队离开灵丘前才从侍从司转任战兵大队的参谋。 侍从司的侍从一直跟随在刘恒身边,一般情况下,侍从司出身的参谋比讲武堂出来的参谋更受到重视。 周铮搓了搓两只手,朝手心里哈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白天我去炊事队问了一下,咱们水车里的水坚持不了几天,若是咱们以车阵的方式移动,水车里的水肯定不足以坚持到下一处水源地。” “你的意思是同意孟队长的办法,与蒙古人战上一场?”吴兴平看向周铮。 周铮点点头,说道:“我支持孟队长的办法,走出车阵与蒙古人一战,只要咱们击退了这支蒙古大军,便可以顺利上路。” “可要是败了呢?”吴兴平又道。 周铮笑了笑,说道:“其实咱们没有选择,只有出战这一条路,而且我不认为咱们就一定会败,我反倒觉得有很大机会打赢这一战。” 篝火堆边上的几个人面露疑惑的看向了他。 孟庆开口说道:“周铮你在侍从司这么久,肯定跟大当家学到了不少东西,正好你在这里给大家解释一下,为什么觉得咱们的赢面大。” 周铮朝孟庆点点头,这才说道:“至于我为什么说咱们赢面大,完全是因为咱们面对的是蒙古铁骑。” 周围的人面露不解之色。 周铮把脚往身子里侧搬了搬,嘴里说道:“如今的蒙古铁骑早就不是过去的蒙古铁骑了,不管从血性还是能力上,都远远不如曾经那支无敌铁骑,不知大家注意到没有,蒙古人手中的骑弓,很多用的都是骨箭头和木箭头,这种东西射射野物还行,可面对咱们的战兵,威胁有限。” 说到这里,他声音停了下来,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蒙古人的骑弓所用的箭矢铁箭头不多,又因为是软弓的关系,威力也不算太大,超过五十步几乎就没有威胁了。”孟庆插言道。 吴兴平点着头说道:“我也注意过蒙古人所用的骑弓,没有多大威胁,加上咱们的战兵都穿甲,威胁就更小了,只要超过三十步,除非一箭射中要害,不然很难杀死咱们的战兵。” 其他的几个参谋也都点头认同。 蒙古人的衰落也已经是有目共睹的事情。 “除此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周铮竖起一根手指,说道,“咱们虎字旗和北虏之间迟早要有一战,若是咱们现在连一战的勇气都没有,将来又如何能与北虏在草原上一较高下。” 第七百七十九章 出战 “战!”吴兴平一拍自己大腿,道,“将来迟早要与北虏一战,就让咱们先和他们做过一场,看看到底是咱们虎字旗的战兵厉害,还是他们蒙古人的铁骑厉害。” “其他人的意思呢?”孟庆看向周围的其他人。 参谋陈永连说道:“到了这一步,就算咱们不想战,蒙古人也不会放过咱们,不如战上一场,看看到底谁更厉害。” “我支持出车阵与蒙古人一战。” “我也支持。” 其他的参谋纷纷出言支持与蒙古人一战。 孟庆这时候说道:“既然大家都同意出车阵与蒙古人一战,那么宜早不宜迟,明天咱们就出车阵与他们战上一场,现在大家推演一下与蒙古人的战斗,争取明天打出咱们虎字旗的威风。” 几个参谋和孟庆与吴兴平,坐在篝火堆边上推演明天的战斗。 他们战兵大队虽然是车队的护卫,但是却比边军更精锐,更不像土匪,做什么事情都习惯一窝蜂的往前冲,而是有自己的战阵和规矩。 一夜过去,车队内早早用完了饭。 一支支队伍从车阵后面走出来,在车阵前面,重新组成了战阵。 辎重队使用的多是长矛,被留在了战阵的中间,前排是火铳手,左右两侧是四磅炮和虎蹲炮,炮手站在了各自的大炮边上。 车队这边的动静,自然被蒙古人的哨骑发现,消息被送传了回去。 “台吉,虎字旗的人动了,全都从车阵后面走了出来,并且收起了车阵,看情形是准备上路了。”回来的哨骑来到巴图的营帐里禀报。 巴图正吃着自己的食物,听到哨骑带回来的消息,随手把食物丢到一旁,站起身,说道:“去把窝仑阔找来,同时传令下去,所有人披甲上马。” 营帐内的亲卫跑出去传令。 巴图没有继续留在自己的营帐里,迈步朝营帐外走去。 刚来到外面,窝仑阔从远处小跑过来。 到了近前,窝仑阔说道:“台吉,哨骑送来消息说虎字旗的人在车阵里面呆不住了,想要让继续上路,是不是真有这回事?” 作为千夫长的他,哪怕不是台吉,却一样有哨骑把消息传给了他,之所以还要问一遍,是想要和巴图再确认一下。 巴图点了点头,说道:“虎字旗的人应该是挨不住了,想要上路,他们的车阵也都收起来了,现在正是咱们出兵解决这支车队的好机会。” “还请台吉允许我带人劫下这支车队,杀光汉狗。”窝仑阔开口请战。 巴图看了一眼窝仑阔,说道:“这一次咱们全部出动,不再留人,两千骑兵全部攻向虎字旗的车队,一举拿下他们。” “还请台吉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窝仑阔不为所动的再次请战。 巴图一皱眉头,道:“是因为阿日斯兰的事情?” 窝仑阔迟疑了一下,最后一脸苦笑道:“不瞒台吉,阿日斯兰一死,我回去后必定会受到责难,所以请台吉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率兵解决掉虎字旗的这支车队,用汉狗的人头来为自己赎罪。” 巴图沉吟了片刻,最后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这一次的机会就让给你,你的一千骑兵面对几百步卒,获胜应该毫无悬念。” “谢过台吉。”窝仑阔松了一口气。 他就怕巴图不同意他单独对付虎字旗的车队,不给他减轻罪责的机会,好在巴图给了他这个机会。 窝仑阔从巴图身边离开,回到自己的营帐里,拿起自己的兵器,牵来战马骑了上去。 差不多有半个时辰,蒙古大军的骑兵才人人骑上战马,穿戴了兵甲。 窝仑阔骑马走在前面,回过头朝自己带来的千人队喊道:“前面就是汉狗的车队,只要杀光了车队中的汉狗,车队里的东西就都是你们的,现在所有人听令,随我杀光汉狗。” 话音落下,他率先骑马冲了出去。 在他身后,一支近千人的骑兵队伍紧随其后,朝对面的车队冲杀过去。 留守后方的巴图看着冲出去的窝仑阔,微微一摇头,道:“太冲动了,这个时候作为主将不该冲在最前面,这么快就忘了阿日斯兰是怎么死的了。” 可惜他的这番话窝仑阔注定听不到。 上千骑兵在草原上奔驰,发出轰隆隆的响动,大地仿佛都在颤动。 虎字旗的战阵里面不少战兵见到这么多骑兵冲来,不少人两条腿都在微微颤抖着,眼神里露出慌乱,脸上显露着害怕。 不过,并没有人因此脱离战阵,更没有出现私自逃走的事情。 在战阵的后面,停留着一支督战队,只要有战兵私自逃走,本队的队长和伍长有权利当场斩杀逃兵,就算这些队长和伍长不动手,督战队也会动手。 除了督战队外,加上平时严格的训练,让很多战兵遇到危机的时候下意识寻找其他战兵抱团,与其他战兵一起保持战阵的模样。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孟庆重重的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旋即喊道,“炮队开炮!” 传令兵挥舞手中令旗。 右侧的炮手率先看到令旗,当即喊道:“四磅炮开炮射击,目标前方骑兵。” 砰!砰! 两门四磅炮被打响,紧随而来的是左侧的两门四磅炮也被打响。 炮声响过之后,很快第二轮的炮击又一次响起。 一颗颗实心弹从炮膛里面射了出去,落到前方的蒙古骑兵之中。 上千骑兵拉出很长的一条长线,使得四磅炮没有一炮落空。 因为骑兵太多,人马密集,一颗实心弹的造成的杀伤远比上一次要严重。 八颗实心弹硬生生在近千人的骑兵冲锋队伍中砸出一片空地,不过很快又被其他蒙古骑兵填满。 四轮炮击过后,蒙古骑兵终于冲到了近前,距离虎字旗的战阵也就百五十步左右。 这时候四门四磅炮的炮口已经放平,直接平射。 “火铳手准备。”孟庆大喊一声。 一支支火铳被火铳手举在手中,瞄向前方一个个面目狰狞的蒙古骑兵。 孟庆在心中默数,计算着蒙古骑兵距离他们火铳手的距离。 虽然火铳手使用的步铳经过改良,比鲁密铳更好用,可超过八十步的距离,想要命中敌人只能看老天爷的脸色。 所以,他要等蒙古骑兵进入火铳的射程里。 第七百八十章 败退 “放!”孟庆高喊一声。 一排排火铳被打响,中间夹杂着虎蹲炮的炮声。 无数铅子和铁砂从统口炮膛里面飞射出来,射向前方冲到几十步外的蒙古骑兵身上。 冲在最前面的蒙古骑兵纷纷从马背上坠落,一部分被火铳或是虎蹲炮打中的战马也一头栽倒在地,连带上马背上的骑兵重重的摔在地上。 后面紧随而来的蒙古骑兵中,有不少战马被前面的蒙古人尸体和战马尸体扳倒,有战马更是扳折了马腿,连带着又有不少蒙古骑兵出现死伤。 虎字旗一方的火铳手打放完手里的火铳,急忙退到了后面,第二排的火铳手上前,朝前方的蒙古骑兵打响手中的火铳。 第三排火铳手也纷纷举起火铳朝前面的蒙古骑兵开火。 三百多名火铳手分成了三队,每一队都有一百多位火铳手,加上两翼不断响起的炮声,使得蒙古骑兵一时间无法靠近虎字旗的战阵。 虎字旗战阵和蒙古骑兵中间几十步宽的草地,仿佛成了一道天堑,隔开两方人马。 可这道天堑里,留下一具具人和马的尸体。 三段射的射击方式,保证了火铳可以不停的打响,火力不间断,使得蒙古骑兵一方每前进一步都要留下最少十几具尸体。 近千蒙古骑兵,在虎字旗的火铳和铁炮持续不断地攻击下,死伤人数很快朝过了五分之一。 地上的鲜血早就染红了脚下的大地,这里面不仅有蒙古人的鲜血,还有战马的鲜血,许多被马蹄踩断的草叶子上面还有鲜血滴淌。 烤肉的焦糊味弥漫在空气里,还有呛鼻的火药味,里面夹杂着一些血腥气味。 地上的一具具尸体让冲在前面蒙古骑兵有了退意。 面对死亡,没有人不害怕,何况蒙古人早就没有了血勇之气,顶多打打顺风仗。 后面和左右两侧追上来的骑兵使前面的骑兵想退也退不了,一旦停下就会与后面赶超上来的战马撞到一起,所以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冲在前面的北虏一排接一排的死伤在铳口下,可在后面跟上来的那些骑兵推挤下,仍然使得前面的人一点点靠近虎字旗的战阵。 对很多蒙古人来说,只要冲进虎字旗的战阵中,接下来就可以像狩猎野物一样简单,只要追着赶杀就行。 嗖! 蒙古骑兵一方有人开始挽弓射箭。 随后越来越多的箭矢从蒙古骑兵一方射了出来,很快漫天箭雨朝着虎字旗的火铳手射去。 双方之间的距离足足有五十步开外,如此远的距离,以蒙古人手中的软弓对虎字旗火铳手的威胁并不大。 可漫天的箭雨还是有几支伤到了虎字旗的火铳手,好几名火铳手中箭摔倒在了地上。 受伤的火铳手被人从战场上拖走,空下来的位置被后面的人顶上。 随着箭矢不断的从蒙古骑兵一方射过来,火铳手中箭的人数也越来越多,不过火铳手身上穿着棉甲,要害部位有铁片防护,很多人只受了一点轻伤,不耽搁继续打放火铳。 对面的蒙古骑兵面对成排打放的火铳和炮击却一点办法没有,不断地被收割性命。 后面追上来的骑兵越来越少,而前面的尸体堆积的越来越多。 到最后,后方的蒙古骑兵意识到了不对劲,开始不再往前冲,或拉住战马停下,或是控制战马后退。 如此一来,冲在前面的骑兵身边终于不再拥挤。 开始有骑兵朝两侧退去,后面越来越多的蒙古骑兵发现了前面的惨状,纷纷调转马头从两侧退走。 一旦有人逃走,就会带动越来越多的人逃离。 很快,火铳的射程内已经没有了可以攻击的目标。 视线能够看到的蒙古骑兵,纷纷后退而逃。 火铳声停了下来,四磅炮却依然不住的打放,一颗颗实心弹落在那些逃走的蒙古人中间。 “北虏败了,北虏败了。”吴兴平忍不住喊出了声音。 随后越来越多的人大声叫嚷着北虏败了的话语,恨不得喊得所有人都知道。 战兵大队队长孟庆长出一口气。 这一战看似胜的十分容易,但他却知道,这一仗打的十分凶险。 不是因为双方实力上的差距有多大,而是他这次带来了太多的新兵,对这些新兵而言,这是第一次实战和见血。 在刚刚的战斗过程中,他甚至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引起那些新兵的误会,使得队伍中的新兵自行后退,从而引起溃败。 不过,这些新兵坚持了下来,而且击败了起码有上千骑的蒙古骑兵。 他相信经过这一战,队伍中的新兵很快会成长起来,成为虎字旗的精锐战兵。 “先别急着高兴,敌人的大队兵马还没有动,注意保持警戒。”站在大车上的周铮大声喊道,手中拿着一个铁皮喇叭。 作为参谋,他和另外几个参谋都留守在车阵后面,这会儿北虏败退,他担心自家队伍会变得松懈,让北虏捡到便宜。 四门四磅炮依然不屈不挠的对败退的蒙古骑兵轰击,每一颗炮子总能带走几条蒙古人的性命。 直到败退的那些蒙古骑兵回到了另外一支蒙古骑兵队伍中,炮声才停下。 孟庆对一旁的传令兵说道:“回去告诉车队那边,跟随战阵前移。” 传令兵跑去传令。 孟庆又下令道:“所有人保持战阵不变,朝前面的北虏方向前进。” 命令下达,原本准备歇一歇的火铳手再一次举起了火铳,随队伍朝前方推进。 几门四磅炮装上了炮车,有马匹拉动前行。 虎字旗的战兵脚上的皮靴,踩着地上暗红色的泥土,一步步朝前面蒙古人所在的方向推进。 推进的过程中,整支队伍鸦雀无声,只有脚步声和呼吸声伴随。 虎字旗一方的动静自然引来蒙古人的注意。 巴图对身边的亲卫说道:“派哨骑过去看看,虎字旗的人想要干什么?” 那亲卫骑马从一旁离开。 很快,一支十人组成的蒙古哨骑朝虎字旗车队方向靠近过去。 这些哨骑没有走正面,而是从一侧靠近,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观察。 第七百八十一章 巴图退兵 哨骑离开大队去前方探查情况的时候,巴图看向自己身边的人,说道:“找到窝仑阔了吗?” 边上的一名亲卫说道:“败退回来几百人里面没有窝仑阔,也问过其他人,都没有人见到他,属下怀疑他已经死在了战场上。” “唉,本台吉猜到他会是这样一个下场。”巴图叹了一口气。 早在之前火铳声响起,和炮声不断的时候,他就怀疑冲在前面的窝仑阔会被虎字旗的人打死。 唯独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虎字旗的步卒会如此强势,面对近千骑兵不仅有胆子走出车阵一战,还把他们蒙古骑兵杀的大败而溃,最后只逃回来几百人,连去时一半人都没有。 好在这一次死伤的都是素囊的人,他从自己部落带来的人却没有什么损失,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派去打探消息的哨骑回来后来到巴图近前。 哨骑中的十夫长说道:“回禀台吉,虎字旗的人正朝咱们这里推进,看情形是想要来攻打咱们这支大军。” “这些明人,真以为赢了一场便认为能吃定咱们了。”一旁的一名亲卫说道,“台吉,属下愿意带人冲杀一场,杀退这支明人队伍。” 巴图脸色阴晴不定,最后一挥手,道:“传令下去,退兵,返回大黑河。” “巴图台吉,明人刚刚经历了一番苦战,肯定疲惫不堪,这个时候派出一支队伍冲杀过去,说不定能一举拿下明人的车队。”边上的一名台吉劝说道。 巴图瞅了他一眼,道:“刚刚窝仑阔那一战的结果你们都看到了,逃回来的人里有不少都被吓破了胆子,而且通过他们带回来的消息,虎字旗的人折损并不多,你们真觉得咱们剩下的一千多人就能拿下虎字旗的这支车队吗?” 边上的那名台吉没有说话。 他也不敢保证就一定能杀退那些明人,夺下明人的车队,可就这么退走,脸上多少有点挂不住。 巴图说道:“本台吉不是素囊,部落中的勇士不是留在这里和虎字旗的人拼命的,退兵。” 说完,他一拨马头,骑马离开。 很快,蒙古大军从这片草原上逐渐远去。 相比来时的两千骑,回去时的队伍明显缩短了一大截。 一千多骑在草原上奔驰,马蹄声传的极远,虎字旗一方的人自然也注意到了北虏的动静。 吴兴平紧走几步来到孟庆身边,说道:“老孟,北虏是不是退兵了?” 虽然不能确定蒙古大军是真的退兵,还是迷惑他们,可蒙古骑兵的离开还是能够看出来。 孟庆耳中听了一会儿逐渐远去的马蹄声,找来传令兵,吩咐道:“告诉咱们的骑手,沿路看看北虏是不是真的退兵。” 车队中虽然没有多少骑兵,可还是带来了有几骑,充作哨骑用。 一直停留在车队中的几名骑手骑马离开,朝四周散开,去查看之前那支蒙古大军的消息。 眼看自家哨骑离开,孟庆这才下令道:“所有人原地休息,兵不卸甲,重新检查一遍自己的兵器。” 说完,他自己率先坐在了草地上。 刚刚的那一战体力消耗不小,要不是想要趁胜攻击剩下的蒙古骑兵,之前打退北虏的时候,他就已经命令队伍休息了。 这一战和几天前的一战不同,这一次他要彻底击败蒙古人的大军,好有机会带着车队前往水源地取水。 过去没多久,派出去的几骑从远处返回。 其中一骑来到孟庆跟前,道:“孟队长,北虏确实退兵了,属下跟在他们后面走出五里多路,亲眼看着他们走远。” 孟庆松了一口,自己也从地上站了起来。 随后,他转过身,看着身后的战兵队伍说道:“抓紧打扫战场,告诉炊事队的人,把准备好的干粮送过来。” 辎重队和战兵队开始返回打扫战场。 之前的那一战,死伤了不少蒙古人,同时也使不少战马留在了战场上。 完好的战马可以带回去继续充作战马用,受伤不严重的战马以后也能用来当驮马使唤,受伤严重的战马留下马作为干粮。 战场打扫的差不多,炊事队也送来了饭食。 刚刚的一战让每一名战兵和辎重兵都消耗了不少体力,加上不少新兵趴在地上吐了半天,早上吃的那点东西都吐的差不多,这个时候送来干粮,可以很好的补充体力。 车队留在距离战场不远处的草地上休息了一个时辰,然后重新上路。 经过这一战,孟庆相信,不会再有北虏敢来打车队的主意,相信只要草原上各部不傻,应该都知道他们虎字旗的车队不好惹。 事情如他所料。 巴图率领两千蒙古大军败给虎字旗几百步卒的消息很快传遍开,孟庆接下来的这一路不仅没有人刁难他们,反而每到一个部族都会受到热情的款待。 蒙古人崇拜勇士,孟庆能带几步步卒打败几千骑兵,在蒙古人眼中他和他身边的几百战兵就是勇士。 死在孟庆手中的蒙古人都是素囊一系台吉的人,对于其他各部来说,只要死的不是自己部落里的人,根本没有人关系孟庆杀死的是不是蒙古人。 巴图一路返回大黑河。 当他回来的时候,兵败的消息并没有一起传回来。 一回来,他便来到了素囊所在的大帐。 这个时候,坎坎塔达收到他回来的消息,也来到了素囊的大帐里。 “怎么样?这一次收获不错吧!”素囊笑着对巴图说。 二千蒙古大军去对付一支几百人护卫的明国商号车队,他从没有想过会失败,也不认为会失败。 巴图脸色阴沉的说道:“败了,什么都没得到,反而折损了不少勇士。” “虎字旗的车队只有几百步卒护卫,败了很正常。”素囊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巴图是在说虎字旗的人败了。 巴图抬头瞅了素囊一眼,说道:“不是虎字旗的人败了,是咱们的人败了,不仅阿日斯兰死了,就连你任命的千夫长窝仑阔也死在了虎字旗的人手中。” “什么!”素囊一惊。 他如何也没有想到败的人会是他们蒙古人,而且还损失了一位台吉和他的亲卫将军。 一旁的坎坎塔达出声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败了呢!” 他同样想不明白为何会败。 两千骑兵面对几百步卒,还是在草原上,怎么看也不可能败给步卒。 第七百八十二章 散伙 坎坎塔达和素囊两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两千骑兵去劫掠一支只有几百步卒护卫的车队,不仅没有拿下对方的车队,反倒大败而归。 巴图把遇到虎字旗车队的经过和两个人说了一遍。 待他说完,素囊冷声说道:“这么说折损的都是我部落里的人?” 巴图点点头。 素囊冷冷的看着他,道:“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 “这有什么好交代的,不是已经说清楚了,是你帐内的那个千夫长想要自己解决虎字旗的车队,去给阿日斯兰报仇,才导致死伤的人都是你部族的人。”巴图说道。 “这种谎话你觉得我会信吗?”素囊面无表情的说道。 巴图双手一摊,说道:“信不信由你,总之窝仑阔的事情与我无关,要怪也怪不到我的头上。”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好了,你们两个别在这里吵了,还是先研究一下接下来应该怎么对付虎字旗。”坎坎塔达插言说道。 素囊冷哼一声,转身走回矮桌后面盘膝坐了下来。 坎坎塔达用手一拉巴图手腕,说道:“来,坐吧!” 两个人走到一旁的矮桌后面,各自落座。 素囊问道:“现在劫虎字旗车队的事情也失败了,你们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坎坎塔达看了一旁的巴图一眼,旋即说道:“不如这样,咱们再劫一次胡旗子的车队,还是由巴图你来带队,这一次多带一些人去。” “我不同意。”素囊直接拒绝他的提议。 坎坎塔达扭头看向他,说道:“那你有什么好的办法?” “集结所有兵力,攻打虎字旗的墩堡。”素囊大声说道,“各部加起来近万大军,我就不信拿不下一个明国商人建的墩堡。” 说话的同时,他手掌用力的按在身前的矮桌上。 “难!”坎坎塔达不看好的摇了摇头。 坐在另一边的巴图说道:“我的部落实力比不上你们,经受不起太大的折损,所以你们要是强行攻虎字旗的墩堡,我只能带我部落里的人离开。” “说好了一起联手对付虎字旗,干嘛这么快就放弃。”坎坎塔达眉头皱了起来。 巴图犹豫了一下,说道:“虎字旗的战兵比咱们想象中还要厉害,几百步卒就能在草原上打败咱们上千骑兵,大黑河这里还有墩堡做依托,只要有一两千人在墩堡内,咱们就很难拿下他们的墩堡,强攻只能平白折损人手。” “真是丢蒙古勇士的脸。”素囊冷哼一声。 巴图转而说道:“素囊,听我一句劝,这件事到此为止,咱们现在还奈何不了虎字旗的墩堡,与其留在这里损兵折将,不如让各部都回自己的牧场。” 边上的坎坎塔达面露沉思。 素囊沉着脸说道:“对虎字旗动手是咱们三个人早就商量好的事情,现在什么都没有得到,就这么退兵,我素囊丢不起这个人。” “你不愿意退兵是你的事,我不陪你们在这里瞎耽误工夫,这次回来,我就是来带我的人离开的。”巴图从矮桌后面站了起来。 坎坎塔达急忙出声劝道:“先别急着离开,有什么事情坐下来一起商量。” “没什么好商量的。”巴图语气坚定,旋即说道,“虎字旗比咱们想象中要厉害,再在这里耽搁下去,一点用处没有。” 说完,他迈步朝大帐外走去。 坎坎塔达伸手去阻拦,却被巴图推开。 “让他走,不用拦他。”素囊恼火的道。 坎坎塔达犹豫了一下,最后坐回矮桌后面。 时间不长,素囊的亲卫从外面跑了进来,来到素囊近前说道:“台吉,不好了,巴图台吉一走,又有好几个部落的台吉闹着跟他一起走。” “走,走,都他娘的滚。” 哗啦! 素囊恼怒的掀翻了身前的矮桌,上面的碗盘摔落在地上。 坎坎塔达这时说道:“我觉得巴图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咱们这个时候不能强攻虎字旗的墩堡,对付他们,需要另想办法!” “怎么?你也要跟他一起走?”素囊一脸冷意的看向坎坎塔达。 坎坎塔达一摇头,说道:“我不会放弃对付虎字旗,只要虎字旗还在草原一天,我便要把他们赶出草原,夺回属于蒙古人的东西。” “哼!”素囊鼻中哼了一声,旋即说道,“就算不强攻他们的墩堡,我也有办法收拾虎字旗!” “什么办法?”坎坎塔达疑惑的看向素囊。 心中对素囊所提到的办法感到好奇。 素囊吐了一口气,说道:“本来这个办法我不准备用,现在看来不用不行了,想要解决虎字旗就只能用这个办法。” 坎坎塔达目光看着素囊。 素囊继续说道:“不管虎字旗的战兵多厉害,他们终究是明国的一家商号,只要咱们做出攻打大同的动作,并对外宣称是因为虎字旗咱们才来攻打大同,相信明国的官员会主动替咱们解决掉虎字旗这个麻烦。” 这个办法是范永斗告诉他的,现在对付虎字旗的过程中遇到了麻烦,他又想起用这个办法来对付虎字旗。 坐在矮桌后面的坎坎塔达想了想,道:“用明国的人对付明国的商号,这个办法成功的可能性很大,之前你怎么不说?” 素囊说道:“本来我是准备拿下虎字旗在草原上的势力,然后率兵去一趟灵丘,拿下虎字旗的老巢,抢来虎字旗的财富,若要用明国人对付虎字旗,咱们只能得到虎字旗留在草原上的财富。” “也不一定。”坎坎塔达用手搓了搓自己下巴,说道,“虎字旗在草原上的财富跑不出草原,但虎字旗在大同的财富咱们也能分上一分。” “什么意思?”素囊看向坎坎塔达。 坎坎塔达说道:“既然咱们要攻打大同,自然要让明国给咱们补偿才能退兵,到时候完全可以借这个机会,逼迫明国人给咱们补偿。” “你说的不错,明国要给咱们补偿才行。”素囊点头认同坎坎塔达的主意。 坎坎塔达站起身,说道:“我去把巴图找回来,各部派去大同的人越多,才越有震慑力。” “不必了。”素囊一摆手,说道,“攻打大同用不着巴图,而且他已经被虎字旗的人吓破了胆,不配做我蒙古人的巴图鲁。” 坎坎塔达见素囊这个样子,只好放弃去找巴图的想法。 第七百八十三章 巴图带着自己部族的人马从蒙古大营离开,连带着一部分见风使舵的部落也跟着一起离开。 蒙古大军围困虎字旗在大黑河这里的墩堡已经快一个月,各部早就没有了最开始时候的信心。 尤其在听到巴图带领两千骑兵败给了虎字旗的几百步卒之后,很多部落更不看好这一次围攻虎字旗的行动。 不到三天的工夫,近万蒙古大军只剩下六千多人。 留下的部族大部分是素囊和坎坎塔达的人,还有一部分是与他们两部交好的部落。 素囊把剩下的台吉都召集到自己大帐内。 原本挤挤攘攘的大帐空下不少,剩下的台吉只有原先的三分之二。 “这一次把大家找来,是因为我和坎坎塔达都决定率领大军离开大黑河这里。”素囊率先开口说。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帐内的台吉纷纷低声议论起来。 素囊咳嗽了一声,吸引到帐内众多台吉的注意之后,继续说道:“离开大黑河这里,并不意味要放过虎字旗,而是我与坎坎塔达商量过,准备率兵攻打大同。” 哗! 帐内的议论声愈发大了起来。 对很多人来说,他们与明国安稳了很多年,已经很多年没有入寇明国的事情发生,上一次入寇还是十几年前五路把都儿台吉时的事情。 帐内的一名台吉出言问道:“若要攻打明国,是不是需要告诉大汗一声?” 他是中立部落的台吉,却与坎坎塔达关系交好,选择留了下来,没有像其他台吉一样,离开这支蒙古大军。 素囊一摇头,说道:“不必告诉大汗,这一次攻打明国,咱们这些人就够了。” 这时候,坎坎塔达高声说道:“各位,咱们这一次去大同寇边,不是真的要攻打大同,而是为了威胁明国的皇帝去对付虎字旗。” 听到这话,帐内众多台吉恍然大悟。 素囊看着面前的众多台吉说道:“各位回去准备一下,明日大军便南下大同,只要虎字旗的老巢被明国人解决掉,虎字旗在草原上的一切财富都将属于咱们。” “攻打大同。”帐内有台吉喊道。 很快,越来越多的台吉喊着要攻打大同的话语。 他们在乎的不是真的要攻打大同,而是为了素囊所说的占有虎字旗在草原上的财富。 素囊见状,笑了起来。 第二天过了正午,最后一个部落赶着牧群从这片草原上离开。 六七千大军离开的动静闹得很大,张洪举着手中的单筒望远镜一直看着最后一支蒙古人队伍离开。 “营正,看样子蒙古人像是退兵了。”炮队队长林平来到张洪跟前说。 张洪没有拿开眼前的单筒望远镜,而是一边望着之前蒙古大军驻扎的方向看,一边说道:“说不定这是蒙古人用的计策,想要引诱咱们出墩堡。” “看着不像是什么计策。”林平抿着嘴摇摇头,道,“蒙古大军围困咱们也快有一个月了,退兵也很正常,他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干,一直留在这里围困咱们。” “还是小心一些好。”张洪说道,“你在这里守着,我去找一下马营正。” “是。”林平答应一声。 张洪从堡墙上走下来,一路朝马云九所在的骑兵营驻地走去。 来到铁甲骑兵营,他看到正在巡逻的谭再旺,便问道:“你们营正呢?” “营正在营房里休息。”谭再旺回身用手指了指身后一排营房的第一间营房。 张洪迈步朝那间营房走去。 这一片营房都是铁甲骑兵营的营房,里面的房间是一排排相连,哪怕是马云九的住处,也一样和其他营房连在一起,中间只隔着一堵墙。 “你怎么来了?”马云九见到从外面走进来的张洪,诧异的问了一句。 平常这个时候,他知道张洪都在堡墙上蹲守,和堡墙上值哨的人在一起。 张洪端起桌上的茶缸,喝了一口里面的水,这才道:“外面的蒙古大军好像退兵了,可我又担心是素囊耍的阴谋诡计,我想让你派哨骑查探一下,看看蒙古人是不是真的退兵了。” “蒙古人退兵了?”马云九先是楞了一下,旋即说道,“看来围困了咱们一个月,蒙古人也受不了了。” 张洪说道:“我担心这是素囊故意引诱咱们出堡的圈套。” “行,我这就派几个骑术好的骑兵出去查探一下,看看蒙古人的退兵是圈套还是真的退兵。”马云九点头应下这份差事。 张洪感谢的说道:“多谢了。” “哎呀,不用谢,要是蒙古人真的退兵,这对咱们也是好事,不用继续困守在墩堡里。”马云九说了一句,旋即走到门口对外面的一人喊道,“去把屠沙给我找来。” 张洪坐在营房里的座位上,手中拿着大茶缸,时不时喝上一口水,同时嘴里说道:“屠沙他们在草原上做了多年马匪,骑术自然了得,有他们去查探蒙古大军的消息,也能让人放心。” “屠沙现在很不错。”马云九走回屋中,嘴里说道,“别看他做过几年马匪,以前终归是边军的人,比不少马匪出身的铁甲骑兵都要更遵守咱们虎字旗的军柜条例。” 张洪笑了笑。 他知道马云九和谭再旺比较看好这个屠沙,想要让屠沙在铁甲骑兵营内升上一级,可这件事不归他这个战兵大营的营正管,他什么忙也帮不上。 时间不长,屠沙从外面跑了进来,朝马云九一行礼,说道:“营正,您找我?” 马云九看着他说道:“刚刚张营正跟我说蒙古人退兵了,但他怀疑是蒙古人的圈套,所以我准备派你的那个小队去草原上查探一番,看看蒙古人是不是真的退兵。” “是,属下保证完成任务。”屠沙答应一声,转身从营房里离开。 等他一走,张洪放下手中的茶缸,站起身,说道:“我也走了,我还要把蒙古人退兵的消息告诉副司长。” 马云九点点头。 张洪从马云九的营房内走了出去,朝李树衡的办公房走去。 守在城门前的战兵早就得到了消息,屠沙等人一来到墩堡的大门前,堡门便被打开,吊桥也被放了下来。 屠沙率领自己小队的骑兵从墩堡内鱼贯而出,朝蒙古大军退走的方向沿路追去。 另一边张洪来到李树衡办公房,见到李树衡,开口说道:“副司长,蒙古人退兵了?” 第七百八十四章 蒙古大军南下 “素囊退兵了!”李树衡面露惊诧,人站起来,从桌子后面绕到前面,又道,“消息准确吗?” 张洪说道:“马营正派了骑兵去探查消息。” “派人去一趟青城,打探一下素囊为什么退兵。”李树衡对一旁的吴斌说了一句。 吴斌从办公房里退了出去。 张洪坐到长凳上,说道:“上一次素囊分出一支骑兵去劫咱们虎字旗的车队,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咱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守住这里,别的事情咱们有心无力。”李树衡拍了拍张洪的肩头。 “希望咱们的车队不会出事。”张洪皱着眉头的说,脸上露出忧色。 素囊分兵去对付他们虎字旗车队的消息,已经不是秘密。 自打墩堡内派出骑兵去了青城,与青城外情局的人接上头,关于素囊大军的消息便源源不断传入墩堡。 “放心吧!咱们的战兵是什么实力你这个营正最清楚不过了,就算不敌,也会从蒙古人身上狠狠的咬下一块肉来。”李树衡宽慰道。 心中虽然也担心派往草原的车队安危,可他知道自己这里什么忙也帮上,他能做的就是守好大黑河这里的墩堡。 刚刚离开的吴斌从屋外走了进来,嘴里说道:“副司长,青城那边来了人。” 屋外走进来一名青壮汉子。 来人朝李树衡行了一礼,说道:“外情局陈文星,见过副司长,见过张营正。” “你刚从青城回来,快说一说那边是什么情况?”李树衡急忙开口问道。 “是。”陈文星答应一声,旋即说道,“汗帐那边传来消息,素囊派去劫掠咱们虎字旗车队的两千骑兵兵败而回,折损了一个台吉和一个千夫长。” “干得好。”张洪兴奋的一拍大腿,笑道,“也不知道那支车队带队的是哪位,回头打听出来,一定请他喝酒。” 李树衡笑着说道:“看来素囊这次退兵,和吃了败仗脱不了关系。” 之前还在为车队担心的两个人,这会儿心中阴霾尽去,松了一口气。 “还有一件事。”陈文星说道,“属下回来的时候,见素囊大军往南去了,因为要回来送消息,属下便没有跟过去。” “蒙古人南下了?”李树衡收起脸上的笑意,面露沉思。 张洪大拇指肚搓了搓自己下巴,道:“素囊这个时候南下做什么?板升城也不在南边,莫非他想要率大军再去劫咱们的车队?” 陈文星犹豫了一下,又道:“属下来的时候听到一个说法,说素囊准备南下去大明打草谷。” 汉人的财富和丁口对于游牧民族来说都是草谷,汉人在草原上的地位十分卑微,哪怕生活条件很不错的汉商,都不如一个吃不饱肚子的牧民地位高。 “大明和土默特之间安稳了几十年,他这个时候南下去打草谷是什么意思?”张洪眉头深皱。 陈文星说道:“属下也只是听说这个消息,还不能确定,可今天见蒙古大军南行,属下觉得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说完,他看向李树衡。 李树衡作为虎字旗在草原上的负责人,几支在土默特的队伍他都有资格指挥,草原上的外情也同样归他统领。 “素囊这个时候南下,一定有他的目的。”李树衡若有所思的说。 坐在长凳上的张洪看向李树衡,说道:“素囊前不久还在对付咱们,他这个时候南下,就算是打草谷,也很有可能是冲着咱们虎字旗来的。” “你的话很在理。”李树衡点点头,旋即说道,“素囊南下十有八九是为了对付咱们虎字旗,关于素囊率蒙古大军南下的消息,需要尽快送回灵丘。” 张洪说道:“我现在就去找马云九,让他派人把消息送回去。” 说着,他从长凳上站起身。 “此事还是由外情局来传递。”李树衡拦下张洪,旋即对陈文星说道,“暂时你还不能休息,需要回青城一趟,通过你们外情局把消息带回灵丘,同时想办法打探出素囊南下的目的。” “属下明白。”陈文星点了点头。 李树衡一挥手,说道:“好了,你去吧!记住一定要把消息尽快传回去。” “是。”陈文星答应一声,转身离开办公房。 坐在长凳上的张洪开口说道:“看样子素囊是真从大黑河这里退兵了,可现在看来,他仍然没有放弃对付咱们虎字旗。” 李树衡拿起桌上的茶缸,喝了一口水,说道:“咱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想办法把关于素囊和那支蒙古大军的消息传回去,同时守好大黑河这里的墩堡。” “副司长放心,墩堡这里有属下等人在,肯定能守住。”张洪保证道。 墩堡内有七八千战兵和辎重兵,又有足够的粮草和火药,在堡内的物资消耗干净之前,他有信心把来犯的敌人挡在外面。 李树衡眉头紧锁的说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听到素囊南下的消息,我心里总是隐隐不安,感觉要出点什么事情。” “素囊能对付的只有咱们灵丘那边派来草原的车队,他总不可能率领蒙古大军去灵丘。”张洪笑着说道,“他要真敢去灵丘才是找死,咱们虎字旗的几个战兵大营可都在大同。” “说的也是。”李树衡微微一点头,旋即说道,“可能是我多心了吧!” 虎字旗的几个战兵大营已经扩建很长一段时间,他相信几个战兵大营早就形成了战斗力,欠缺的也只是实战,但对付素囊统帅的蒙古大军,他相信还是没有问题的。 蒙古人在他眼里,比起后金兵马差的太多。 就在他们两个人说素囊南下的事情,关于素囊南下的确切消息被人传到了卜石兔的汗帐内。 带回这个消息的是特木伦。 素囊统帅的蒙古大军内部并没有什么保密的说法,特木伦通过自己在素囊这支大军内部的关系,得知了这一消息。 当然,他并不认为这个消息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能得到,他相信还有其他人同样知道了素囊想通过入寇大明,来威胁明国人去对付虎字旗。 卜石兔的汗帐最近十分热闹。 自打素囊起兵对付虎字旗以来,总有不少土默特的台吉来汗帐打探他这个大汗对虎字旗的态度。 第七百八十五章 忧心忡忡的特木伦 素囊率领大军南下并不是什么秘密,很多部族都得知了这个消息。 不过,在没有得到卜石兔认可南下的态度之前,很少有部族愿意随素囊一起南下。 土默特与大明互市多年,牧民早就习惯了通过互市从明国换取所需的东西,对于去大明打草谷,很多人并不支持。 每一次去大明打草谷,都会使明国关停互市,打草谷得来的那点东西,还不如互市换来的东西多,这让很多土默特的台吉越发不喜欢去明国打草谷,尤其是大汗一系的台吉。 因为卜石兔是明国封的顺义王,他们这一系台吉从明国得到的好处要比其他台吉多很多,对于打草谷就越发不热衷了。 特木伦通过札木合,进入汗帐,见到坐在汗帐之中的卜石兔。 “参见大汗。”特木伦右手抚胸,朝坐在上首的卜石兔行了一礼。 卜石兔看着他,面带不喜的说道:“这段日子你成了本汗这里的常客,若还是为虎字旗说情,那便不用说了。” “大汗,这一次我并非是为了虎字旗的事情。”特木伦解释了一句,旋即又道,“我这次来,是为了大汗和土默特而来。” 卜石兔放下手中的金樽,看着特木伦,语气中略带不耐烦的道:“说吧,这次来本汗这里,又是为了何事?” “回禀大汗。”特木伦说道,“素囊枉顾咱们土默特与明国之间多年的安稳,率兵南下,要去明国打草谷,挑起咱们与明国之间的战争。” 听到这些话,卜石兔面色平静的说道:“你说的这事我知道,算不得什么大事,而且这件事有内情,就算明国要怪罪,也怪罪不到咱们头上。” 特木伦神情一动,扭头看向汗帐内的袒拉卡申。 想来是袒拉卡申和大汗说过了什么,不然大汗不会是这个态度,对素囊率大军去明国都无动于衷。 想到这里,他继续说道:“大汗,一旦素囊进逼明国,明国皇帝肯定会又一次断绝与咱们土默特的互市,如此一来,对咱们的损失远远超过打草谷得到的那点好处。” 卜石兔还没有说话,袒拉卡申率先开口说道:“明国早就与咱们断了互市,难道咱们不去打草谷,明国就能重开互市了?” 从边镇缩减互市规模到彻底关停互市,已经有了一年的时间。 特木伦转身看向袒拉卡申,说道:“明国是断了互市不假,可那是因为后金正与明国开战,等仗打完,明国自然会重开互市,可现在素囊率兵进逼明国,这等于逼迫明国彻底断绝与土默特之间的互市。” 卜石兔没有说话,只是端起桌上的金樽,喝了一口酒。 这时候,袒拉卡申站起来,对特木伦说道:“若明国与后金之间的战争一直不结束,那我土默特岂不是一直不能与明国互市,若果真如此,就算去明国打草谷也是应该的。” “这么做会彻底得罪明国。”特木伦怒道,“到时候不仅是互市,就连市赏也会被取消,损失最大的只会是我们自己。” 坐在上首的卜石兔突然开口说道:“素囊南下并非是去大明打草谷,他只是想要逼迫明国的官员去对付虎字旗,所以你不用担心明国会取消市赏。” 听到这话,特木伦眉头深皱。 他自然知道素囊率军南下的目的,之所以还要来汗帐,是希望能够用过素囊南下这件事,劝说卜石兔下令让素囊率领的蒙古大军退兵。 只要蒙古大军退兵,就能保住虎字旗,而且,他一直认为虎字旗来土默特行商,对土默特来说是一件好事。 袒拉卡申说道:“只要不是真的攻打明国,明国肯定不会取缔市赏。” 特木伦脸色变了几变,却还是看向卜石兔,道:“大汗,虎字旗的车队来往草原,对于咱们土默特是一件好事,有虎字旗在,可以源源不断的送来牧民所需的东西,就连明国皇帝限制的铁货,虎字旗这两年也送来了不少,使很多牧民都有新的铁锅用。” “虎字旗是送来了不少牧民需要的东西,可他们也从牧民手中骗走了大量的财富。”袒拉卡申说道,“特木伦,谁都知道你的部落从虎字旗手中得到了不少好处,不然你也不会如此上心的替虎字旗的人说话。” “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土默特。”特木伦瞪向袒拉卡申说道,“一旦没有了虎字旗派到草原上的车队,又没有互市,不出一年,下面的牧民怕是连日子都会过不下去。” 坐在上首的卜石兔把手中的金樽重重的撂在桌上,语气不好的说道:“好了,特木伦,你要是替虎字旗求情就不必了,虎字旗与素囊之间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我作为大汗,不帮素囊已经是对虎字旗网开一面了。” “大汗……”特木伦看向卜石兔。 卜石兔脸一沉,道:“没什么事你回去吧。” 札木合从一旁走到特木伦跟前,说道:“台吉,请吧!别让我为难。” 特木伦看了看卜石兔,最后叹了口气,转身朝汗帐外走去。 出了汗帐,他回过头看向跟随他一起出来的札木合,说道:“札木合,还请你劝劝大汗,若是把虎字旗赶出草原,对咱们土默特来说并非是一件好事。” 札木合语气平和的说道:“我只是大汗身边的亲卫,大汗决定的事情轮不到我一个亲卫来质疑,还请台吉不要让我为难。” “唉,你们会后悔的。”特木伦说了一句,迈步朝马棚走去。 马棚里拴着不少马匹,他从自己亲卫手中接过缰绳,翻身骑在马背上。 边上的亲卫出声问道:“台吉,咱们要不要回部落?” 特木伦想了想,说道:“先不回去,随我去一趟虎字旗在青城的商铺,我要去见他们的掌柜。” 几骑从汗帐离开,沿着青城的街道,一路来到虎字旗开在青城的商铺门外。 虽然素囊率领大军对付虎字旗,可虎字旗在青城铺子里的生意丝毫不受影响,里面进进出出有很多蒙古人来买东西。 特木伦下了马,把缰绳交给自己的亲卫,叮嘱道:“把马看好。” 说完,他迈步走进铺子里。 第七百八十六章 服软是不可能服软的 特木伦走进铺子里。 柜台后面的伙计见到他,急忙迎了上来,面上带笑的说道:“台吉您来了,这次您想带点什么回去。” 特木伦不是第一次来这里,铺子里的伙计和他很熟。 “你们掌柜呢!”特木伦目光在铺子里扫视了一圈,没有看到铺子掌柜吴敬岩,便对伙计问了一句。 伙计笑着说道:“掌柜人在后院,您要见我们掌柜,小的带您过去。” 说着,伙计朝铺子后面的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特木伦迈步走向伙计指向的后门。 刚从后面出来,来到后院,院子里的正屋门被人推开,吴敬岩从屋内走了出来。 “特木伦台吉,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快进屋,一会儿可要好好喝几碗。”吴敬岩面满带笑的快步往前走了几步,做了个抱拳的动作。 特木伦急切的说道:“你还有闲心喝酒,你们虎字旗要出大事了!” “台吉是说素囊率大军进逼大同的事情吧!”吴敬岩笑着说。 特木伦愣了一下,旋即说道:“你都知道了?” “听人提到过几句。”吴敬岩伸手一托特木伦的小臂,旋即又道,“走,先进屋。” 特木伦没有反抗,任由吴敬岩拉着他走进前面的正屋。 来到正房的东屋,两个人各自落座,吴敬岩对一起跟进来的伙计说道:“让人炒几个菜,再拿一坛高粱酿,台吉带来的亲卫那里也送些吃食过去。” 草原上再小的台吉,也会养几名亲卫,平时出行带在身边,特木伦来青城,身边从不缺少亲卫跟随。 哪怕他没看到特木伦的亲卫,却也让下面的人给特木伦的亲卫准备吃食。 正房的东屋不算太大,放了一张饭桌和一个土炕之后,便没有多大空余地方,最多还能摆一两把椅子或是长凳。 吴敬岩掀开倒扣在桌上的茶杯,拿起一旁的茶壶倒了一杯热茶,递到特木伦手边,笑着说道:“台吉先喝口茶,酒菜还要等一会儿才能弄得。” 特木伦从来青城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过,确实有些渴了,便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大口。 站在一旁的吴敬岩提起茶壶给特木伦的茶杯里重新蓄满水。 特木伦这一次没有急着去喝茶杯里的水,而是对吴敬岩说道:“既然你都知道素囊想要做什么,怎么看你一点也不着急,连我这个外人听到这消息都替你们着急。” “到了这个时候,我就再着急也没有用。”吴敬岩笑了笑,旋即说道,“素囊已经率兵南下,不日就会抵达大同,就算我在这里吃不下饭谁不着急也阻止不了素囊南下。” 听到这话,特木伦长叹一声,道:“我这次来青城,是想要劝大汗下一道旨意,把素囊和大军召回来,可惜大汗不插手你们和素囊之间的恩怨,我就算想要帮你们也帮不了。” “台吉帮我们已经够多了。”吴敬岩拿起茶壶给自己的茶杯里倒了一杯水,嘴里说道,“这个时候就算大汗下了召回大军的旨意,素囊也不会遵从。” 特木伦说道:“素囊可能会不遵从大汗的旨意,可其他的台吉不敢不遵从汗旨,只要有台吉率自己的部族返回青城,素囊这一次率兵进逼大同的谋划就有可能终止。” “我替我家东主多谢台吉的好意。”吴敬岩朝特木伦拱了拱手,旋即说道,“台吉的这份恩情,我虎字旗永记于心。” 特木伦摆了摆手,说道:“之所以帮你们虎字旗,是因为你们虎字旗给牧民带来他们所需的货物,要是你们虎字旗无法帮助牧民,我也不会几次三番出面替你们跟大汗求情。” “台吉一心为公,在下由衷的敬佩。”吴敬岩抱了抱拳。 “行了,不用给我戴高帽子。”特木伦微微一摇头,说道,“其实我也有自己的私心,因为你们虎字旗没少帮助我的部落,才使牧民日子富裕,部落里的牧民也才会变多,我帐中的甲士也比以前很更多,部族的实力也更强了。” 吴敬岩笑着说道:“这都是因为台吉你高瞻远瞩,才使部落里的牧民过上了富裕日子,吸引到更多牧民加入到台吉的部族。” 草原上除了一些部落外,还有不少游荡在草原上的牧民。 这种牧民一般都是一个家庭或是几个家庭临时组成的小部落,实力很弱,听说草原上哪个部落富足后,就会主动提出加入这个部落,成为这个部族的牧民。 特木伦的部落以前只是一个小部落,实力不强,只能依附在卜石兔身边,现在他的部族因为和虎字旗来往密切,牧民的日子富裕起来,吸引来游荡在草原的牧民主动加入。 一个部落牧民越多,预示着这个部族实力越强,可一个部落的财富有限,不可能无限制的收留那些游荡的牧民。 现在特木伦的部落财富多了,自然有资格容下更多的牧民,部族的实力也随之变得强大。 也正因为特木伦所部实力强大起来,所以他几次三番在汗帐内为土虎字旗说话,只是卜石兔被赶出汗帐,换做以前,他敢忤逆卜石兔,早就被卜石兔罚没部落里的牧群,收走部分牧民。 特木伦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里面的茶水,嘴里说道:“你们那位刘东主打算如何应对素囊和你们明国的官员?” “这我就不清楚了。”吴敬岩摇了摇头,旋即道,“我人在青城,我家东主要怎么做也不会和我一个掌柜商量。” 特木伦犹豫了一下,说道:“从内心里我不希望你们虎字旗出事,但这一次素囊是铁了心要对付你们,若你们愿意服个软,我可以帮你们向素囊求情。” “多谢台吉的好意。”吴敬岩说道,“从一开始便不是我虎字旗主动招惹是非,如今就算我们愿意服软,怕是素囊也不会放过我们,何况草原诸部都在看着,我虎字旗以后还想留在草原上行商,就不能低这个头。” “唉!”特木伦叹了一口气。 他何尝不知吴敬岩说的都是事实,一旦虎字旗这个时候向素囊服软,到时不仅是土默特,其他几个万户也不会放过虎字旗这块肥肉。 外屋的屋门响了一下,随后东屋门前的帘子被掀开,伙计抱着一坛酒和两只酒碗走了进来。 第七百八十七章 蒙古大军出现在新平堡 特木伦从蒙古大军中得到素囊南下的消息和素囊的谋划。 吴敬岩作为青城这里的商铺掌柜,同样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获取了关于素囊的消息。 消息在他得到的时候,便派外情局的人专程送回灵丘。 至于灵丘那边如何应对素囊这一次的谋划,他插不上手,只寄希望于灵丘那边可以粉碎素囊的阴谋。 南下的蒙古大军耗时半个多月,出现在大同边堡外的草原上。 新平堡出关就是草原,城墙上的守卫见到草原上突然出现一支蒙古大军,驻守城门的把总脸色骤然一变。 “北虏寇边了,快关城门。” 那把总见到城外铺天盖地的北虏大军,当即大声叫喊起来。 大同已经多年没有出现北虏寇边的情形,突然一支蒙古大军出现在城外,这让很多守城的兵丁心中慌乱起来。 “快,去烽火台点狼烟!”把总下令。 有兵丁跑向烽火台。 新平堡的城门关了许久,远处的烽火台才冒起浓烟。 堡内的百姓很多都在新平堡生活多年,对于突然冒出来的狼烟有些失神,但一些年长的百姓反应很快,看到狼烟的时候,便大喊起来。 街上的行人听到北虏来袭的消息,一下子慌乱了起来,百姓纷纷朝家中跑去,一家家商铺也都上了门板,不在迎客。 很快,大街上空无一人,只剩下一副破烂景象,两侧商铺的门缝或是窗户缝后面露出一双双眼睛。 突然间,马蹄声在街上响起。 一支骑兵队伍出现在大街上,为首的是一位顶盔带甲的武将,所去的方向正是城门所在的方向。 李怀信率兵来到城门口,对守城门的把总说道:“到底怎么回事?谁让你点燃的狼烟?” “回禀将军。”把总来到李怀信马下单膝跪地,说道,“属下发现北虏寇边,这才命人去烽火台点燃狼烟,给其它地方传递消息。” “放他娘的狗臭屁,北虏都安稳多少年了,怎么会好端端的就寇边。”李怀信喝骂道。 他来新平堡做参将没几年,心中不相信自己运气会如此糟糕,在他任上,北虏来大同寇边,还是由他所驻守的新平堡开始动手。 把总说道:“将军,属下没有说谎,不信的话,将军可以登上城墙,一观便知。” “要是发现你欺骗本将,有你好瞧的。”李怀信从马背上跳下来,朝城墙上走去。 在他身边,跟着一队亲兵家丁,一同上了城墙。 刚一上来,他倒吸了口凉气,没想到那名把总真的没有骗他,而且眼前成群结队的北虏,怕是有几千人之多。 视线所看不到的地方,还有更多的北虏。 “这他娘的,这些北虏疯了吧,好好的日子不过,来大同做什么?”李怀信拍了拍脑袋上的铁盔。 边堡外的北虏大军少说有几千人,不是他一个参将能够应付了的。 可一旦北虏从新平堡这里进入大同腹地,他这个参将的官帽子很难再带下去,若这支北虏大军再去北直隶转上一圈,他连吃饭的家伙都未必能保住。 “将军,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边上的把总低声询问。 李怀信骂道:“你他娘的是蠢货吗?没看到城外有那么多北虏在,能守好新平堡就不错了,难道你还想本将带你去城外杀敌?” 那把总用力的摇了摇头。 城外的北虏大军少说有几千人,他们新平堡所有兵马加起来都没有北虏人多,这个时候出城和送死没什么区别。 “大人,北虏正在安营,看样子今天不会攻城。”李树衡身边的一名亲兵说道。 草原上一座座蒙古包连成一片,两只眼睛数都数不过来。 李怀信收回目光,对身边的把总说道:“派人去一趟烽火台,要保证狼烟不能断,一定要让其他地方的人知道咱们新平堡这里遭受到北虏攻击。” “是,属下这就去烽火台。”那把总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站在一旁的一名亲兵说道:“大人,北虏来袭毫无征兆,而且草原上蒙古各部刚熬过冬天,正是马瘦毛长的时候,按理说不应该这个时节来咱们大明。” “你问我,我他娘的哪知道。”李怀信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虽然他是灵丘守备,世袭千户,可要说起带兵打仗,他并不拿手,最多也就收拾一下境内的土匪,面对城外的北虏大军,心中早就慌得一批。 那亲卫说道:“大人,虎字旗在草原上和北虏有生意往来,说不定他们知道一些消息,不如把虎字旗在城中的掌柜找来,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对,你快去把虎字旗的那个李掌柜找来。”李怀信催促道。 “是。”那亲兵答应一声,快步跑下城墙。 狼烟不停的从烽火台冒起,四周没什么风,狼烟可以腾空升起很高,隔着很远的墩堡军台都可以看到。 与新平堡相隔不远的地方也有狼烟冒出,接着一连串的狼烟沿伸向大同腹地。 过去没多长时间,去城内找人的那亲卫返回城墙上,身边还跟着一位身穿长衫的中年人。 “草民,参见参将大人。”中年人朝李怀信躬身行了一礼。 来人是虎字旗在新平堡商铺的掌柜,他一登上城墙,便注意到城外远一些的草原上竖立起来的一座座蒙古包。 李怀信说道:“李掌柜,你家刘东主一直和北虏之间有生意来往,你可知外面的那支北虏大军是出自哪个部落?” “这……”李掌柜面露迟疑。 李怀信见他不说话,便道:“你们虎字旗与北虏之间的往来不是秘密,边堡的人都清楚,而且本将在里面也有份额,所以你不用隐瞒,照实说就行,没有人会为此给你们刘东主定罪。” “回参将大人的话,小民所料不错的话,城外的那支北虏大军应该来自土默特。”李掌柜小声说道。 虎字旗与素囊之间的争斗早已不是秘密。 后来素囊更是率蒙古大军围困了他们虎字旗在大黑河的墩堡,大明这边的外人可能不清楚这回事,但他作为外情局安排在新平堡的掌柜,对此十分清楚。 联想到前不久草原上传回素囊南下的消息,算算日子,眼前这支北虏大军很有可能就是素囊统帅的那支蒙古大军。 第七百八十八章 北虏的信 “你们虎字旗和土默特的关系不是一直都很不错吗?土默特来犯大同,你们就没提前收到一点消息?”李怀信眉头深皱,语气不好。 以虎字旗在草原上的关系,他不相信虎字旗对北虏来犯的消息一点都没得到。 李掌柜迟疑了一下,觉得要是什么都不说,李怀信这里怕是难以解释过去,便道:“不瞒参将大人,土默特主要有三股势力最强,青城的顺义王,板升城的素囊,还有兀鲁特部的那木儿,如今城外的这支北虏大军的统帅,应该就是素囊。” 话说到这里,他停下来,看向李怀信。 李怀信单手扶在刀柄上,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李掌柜。 李掌柜继续说道:“素囊一直都在针对我们虎字旗,自打那木儿死后,更是明目张胆,半个月前,他曾派过一支骑兵想要劫掠我们的车队,没想到现在他又率兵来犯大同。” “这么说城外的这支北虏大军是你们虎字旗引来的?”李树衡沉声说道。 李掌柜面露苦笑道:“参将大人说笑了。” 虽然他心中清楚,城外的这支北虏大军就是冲着他们虎字旗来的,可是在李怀信面前,他绝不能承认。 李怀信冷哼一声,道:“希望他们不是因为你们虎字旗才来犯边,不然本将也保不了你们。” 这会儿新平堡的官员都来到了城墙上。 新平堡是边堡,有李怀信这位参将坐镇,堡中还有几位不入流的官吏,品级不高,虽然是文官,却是不入流的佐杂官,和李怀信这位参将没法比。 其中,清军厅的一名八品吏员说道:“你们虎字旗与土默特关系一直都很不错,不如李掌柜和城外的北虏说说,看看他们有什么要求,只是不过分,都可以满足。” 虎字旗与草原走私的事情,在边镇这里已经不是秘密,边堡的文武官员都会从中分得一些好处,所以也都默认这种走私的存在。 李掌柜一脸苦涩的说道:“大人这话是为难草民了,城外的北虏若真是和素囊一起来的,草民出了城,哪里还会有命在。” “北虏来犯,不外乎是求财,你们虎字旗财大气粗,给这些北虏多准备一些金银好处,想来他们会主动退兵。”说着,那清军厅的吏员看向李掌柜。 李掌柜面色一苦,道:“这种事情草民哪里做的了主,况且北虏贪婪成性,就算给了他们一些好处也未必会退兵,反倒想要得到更大的好处。” 他只不过是虎字旗安排在新平堡的商铺掌柜,对于虎字旗高层对北虏的态度并不是很了解,但他知道,他们虎字旗在草原上已经与素囊交过好几次手,若虎字旗真愿意拿出好处分给素囊,早就去做了,也不会等到现在。 虎字旗在大同不是普通的商号,背后有巡抚和总兵撑腰,清军厅的吏员见李掌柜不同意他的办法,也就不在言语。 天色渐渐黑下来,北虏在新平堡外安营,升起一堆堆篝火,并没有做出攻城的举动。 可北虏一日不退兵,新平堡内的官员就不敢放松,谁也不敢保证北虏会不会突然攻打新平堡,或是绕过新平堡进入大同腹地。 天色完全黑下来,新平堡城墙上缓缓放下来几个吊篮,从城中送走了几个人去大同报信。 李怀信半夜回到参将府,却一宿没睡,忧心忡忡,时刻担心北虏会突然攻城,直到天亮微亮,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睡了不知多久,他感觉有人推搡自己,眼睛睁开了一条缝,见到自己的亲兵站在一旁。 “大人,北虏用箭射进来几封信。”那亲兵看到李怀信睁开眼,急忙把手中的几个信封递了过去。 李怀信从床上坐起来,伸手接过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只信封,掏出信纸,放在眼前看起来。 看完之后,他骤然一变,抓信纸的那只手重重的拍在床沿上,手中的信纸也掉落到了地上。 “大人,出什么事了?”亲兵小心翼翼的询问,同时弯下腰捡起地上的信纸。 李怀信一脸冷色的说道:“你可知城外的那支北虏大军为何要来犯大同?” “属下猜测,应是草原上的日子过不下去了,北虏想来大同抢掠一番。”那亲兵说道。 李怀信一摇头,抬手指着亲兵手中的信纸说道:“城外的北虏是虎字旗招惹来的,他们在草原上骗走了牧民的财富,这才惹来北虏的报复。” “大人,这怕是北虏编造的借口。”亲兵皱着眉头说道,“虎字旗一直与草原各部有来往,就算骗了牧民,北虏也可以在草原上解决,用不着率军进逼大明,属下以为,牧民的事情只是北虏来犯的借口。” 李怀信横了那亲兵一眼,道:“你当本将不知道这只是北虏一个发兵的借口,可既然有了这个借口,咱们大明若不想与北虏开战,就要给北虏一个交代。” “大人的意思是说把虎字旗交给北虏处置?”那亲兵试探的说道。 李怀信点了点头,道:“我大明在辽东与后金的战场一直失利,丢了大半个辽东,朝廷肯定不愿意再与北虏开战,用一个虎字旗就能换来北虏退兵,相信朝廷绝对愿意做这笔交易。” “大人,属下要不要现在就去把虎字旗在新平堡的人抓起来,再把他们的铺子查封?”亲兵开口问道。 李怀信想了想,一摇头,道:“先不要动手,如今的虎字旗可不是本官还在灵丘时的虎字旗了,他们背后有巡抚和总兵撑腰,没有巡抚和总兵的命令,本将不好先动手。” 那亲兵点了点头。 他心中也不愿意对虎字旗的人动手,倒不是觉得虎字旗很可能被朝廷牺牲而可怜他们,而是因为虎字旗不同于一般商号,惹急了是会吃人的,尤其灵丘那位刘恒,更是一只吃人的老虎。 李怀信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对自己亲兵说道:“你带上这封信去一趟总兵府,亲手把信交给总兵大人。” “是,属下一定把信送到。”那亲兵答应一声,转身往外走去。 李怀信在后面说道:“不要走城门,用吊篮出城。” 那名亲兵离开房间之后,他又拿起其它几封信看起来,发现内容一样,便丢在了床上。 过了一会儿,他从床上站起来,围着房里转了几圈,突然对外面喊道:“来人!” 屋门被推开,门外的亲兵走了进来,一行礼,道:“大人!” 李怀信拿起床上的一封信递给那那亲兵,同时说道:“你拿着这封信去虎字旗在新平堡的商铺,把信交给他们的李掌柜。” “是。”亲兵接过信,从房里退了出去。 第七百八十九章 出城 啪!啪!啪! 李怀信的亲兵来到虎字旗商铺门外,用手拍打铺子的木门。 虽然是白天,可因为北虏来犯,街上并没有什么人走动,一些生意不太重要的铺子也都关门歇业,只有米店这样和百姓生活息息相关的铺子还开门迎客。 “来了。”铺子里面传出一道声音。 很快,有脚步声传出来,又有门后木栓被拿开的声响,随后铺门被打开。 一名身穿短打的伙计出现在门后,见到门外的人,急忙一行礼,道:“见过军爷,不知军爷有何贵干?” 那亲兵迈步走进铺子里,打量了一圈,问道:“你们李掌柜呢?” “我们家掌柜在后院,小的给您喊去。”伙计说了一句,然后往后院走去。 那亲兵站在铺子里,并没有跟过去。 时间不长,李掌柜快步从后院来到前院的铺子里,嘴上笑呵呵的说道:“军爷,实在不好意,刚刚在后院点货,怠慢了军爷。” “这是我家大人交给你的。”那亲兵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了李掌柜。 李掌柜接过书信,笑着说道:“不知参将大人还有什么其它吩咐没有?” 说着,他从袖口里掏出几块碎银子递了过去。 那亲兵接过银子,搁手里掂了掂,说道:“大人只让我把信交给你,其他的什么都没有说,不过我可以提醒你一句,你们虎字旗要小心了。” 说完,不待李掌柜说话,转身从铺子里面走了出去。 李掌柜没有急着看信,而是走到铺子门外,目送那亲兵走远,才重新回到铺子里。 边上的伙计凑上前,说道:“掌柜,你说刚刚那个亲兵的话是什么意思?怎么听着像是有人要对咱们虎字旗不利。” “素囊率兵来袭,肯定是冲着咱们虎字旗来的,看来李怀信那边应该是知道了一些内幕。”李掌柜说了一句,手指从信封里夹出一张信纸。 信纸拿在手中,打开后,他看了一遍上面的内容。 看完之后,他眉头深皱。 边上的伙计身子贴上来,也看了一遍信纸上的内容。 伙计是外情局的人,学过识字,对信上的内容一字不差的看完。 “掌柜,看来李怀信什么都知道了。”伙计对李掌柜说。 信上的内容和李怀信让人送去大同的信中内容一样,都是关于虎字旗骗取牧民财富,引来北虏来犯,并威胁明国交出虎字旗的人。 李掌柜眉头紧锁的道:“要出大事,现在李怀信知不知道已经不重要了。” 边上的伙计一时没有明白,脸上露出不解之色。 李掌柜没有和他解释,而是说道:“你拿着这封信,想办法出城,把信送去灵丘,交给大当家。” 说着,他把信纸重新塞回信封里,交给面前的伙计。 “事情真有这么严重?”伙计见李掌柜语气郑重,多问了一句。 李掌柜说道:“这件事十分严重,关系到咱们虎字旗的存亡,一定要尽快把信送到。” “是,我现在就想办法出城送信。”伙计点点头。 “你等等。”李掌柜喊住伙计,走向柜台后面,拉开里面的抽屉,拿出几锭银子和一些散碎银子,说道,“你把这些银子带上,出城肯定需要打点。” 伙计也没有客气,把柜台上的银子拾起来揣进怀里,然后说道:“掌柜,我走了。” 李掌柜点点头。 伙计带着信和银子从铺子离开,上了街道,很快又从街上消失。 李掌柜一直目送伙计身影消失,才重新关上铺门。 街上不见什么行人,靠近城门附近的时候,才有兵丁来回巡逻。 伙计朝着城门走过去,快到城门的时候,被一队兵丁给拦了下来。 “几位军爷,劳烦通融一下,我来找孙把总,我是他二叔娘家的三大伯的外甥。”伙计一脸陪笑的对拦住他的几个兵丁说。 为首的一名兵丁打量了一眼面前的伙计,道:“我见过你,你是虎字旗的伙计。” “对,对,对,我也在虎字旗做事。”伙计连连点头。 那兵丁手指搓了搓自己下巴,道:“我就算放你过去,你也见不到孙把总,他人如今在城墙上,你根本上不去。” “军爷不如好人做到底,帮忙把孙把总喊下来。”伙计身子往那兵丁身边凑了凑,掏出一块碎银子塞在对方手中。 那兵丁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碎银子,露出满意的笑容,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喊孙把总。” “有劳军爷了。”伙计又一次朝他拱了拱手。 兵丁上了城墙,很快把一位武将从城墙上喊了下来。 伙计见到孙把总,急忙走过去,来到孙把总跟前,低声说道:“掌柜让我出城一趟,你有没有办法送我出城?” 孙把总是虎字旗的人,是李掌柜发展的外情局的外线。 别看把总也是有品级的武将,可明军长期缺饷,他日子过得很一般,只比普通的兵卒强一点,却连参将身边的亲兵家丁都有所不如。 “城外有北虏,这个时候出城太危险了,不如晚上再来,晚上出城容易一些。”孙把总低声说道。 伙计微微一摇头,说道:“是急事,必须现在就出城,而且我身上还带了一些银子,可以用来打点。” 说着,他从掏出一锭十两重的银子递到孙把总的袖口里。 孙把总犹豫了一下,说道:“好吧,我去想办法,尽量安排你出城,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 说完,他转身朝城墙上走去。 时间不长,他从城墙上下来,站在那伙计的跟前。 “怎么样了?能不能安排我出城?”伙计急切的问道。 孙把总点点头,道:“我已经安排好了,从侧面的城墙上用吊篮把你送下城去,再往后的路只能靠你自己了。” “能够出城就行。”伙计松了一口气。 城外不缺少矮山土坡一类的地方,他相信只要出了城,北虏很难发现他的行踪。 孙把总说道:“跟我来吧,到了城头什么话都不要说,也不要四处乱看,会有人把你送出城的。” 伙计点点头。 第七百九十章 让北虏退兵的策略 北虏大军出现在新平堡城外,却没有围城,只派了一些哨骑在新平堡周围游弋。 李掌柜派去灵丘送信的伙计从新平堡一出来,藏身在一处土坡后面,看着远处的几名蒙古骑兵,眉头皱了起来。 之前通过吊篮出城的时候,他感觉这几个蒙古骑兵应该见到他出城了,可过去这么久都没有派人过来追他,这让他有些不解。 不过,他没敢在土坡这里呆太长时间,稍作停留之后,猫着腰朝不远处的矮山跑去。 矮山后面是一条偏僻的小路,蜿蜒难行,骑兵无法从这里通行,但人可以走,平时山民猎户上山都会走这条小路。 这条小路十几里外有一处营地。 虎字旗的一个战兵大队就驻扎在营地里,伙计走这条路是为了赶往营地,从营地找来代步的马匹,否则光靠两条腿赶去灵丘,还不知道要走多久。 北虏大军初到新平堡外的草原上那一天,狼烟的信号几乎让整个大同的百姓都见到了,一半以上的官员都知道了北虏来犯的事情。 收到边堡传来的狼烟,各地知州知县开始往县城城头上派遣人手,加大城头上的巡逻,同时缩短打开城门的时间。 安稳了十几年的大同突然有北虏犯边,让很多人感到意外,却没有人敢在这种事情上耽搁。 巡抚衙门,总兵府,兵备道,巡按衙门,纷纷派遣人手,去新平堡附近打探消息。 李怀信派来给总兵送信的人一进大同,便被带去了总兵府。 “小人参见总兵大人。”李怀信的亲兵见到张怀,当即跪倒在地行礼。 张怀虚抬右手,嘴里说道:“不必行礼了,快跟本将说说,你们新平堡那里是什么情况?” 从收到狼烟开始,他心中始终惴惴不安,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又一直未归,对新平堡那边的情况两眼一抹黑,现在见到新平堡派来来的人,早就忍不住开始询问。 李怀信的亲兵站起身,恭声的说道:“北虏上万大军来犯,虏首是板升城的素囊,如今北虏大军就在新平堡外的草原上驻扎,这是我家大人让小人送来的书信,还请总兵大人过目。” 说着,他把从新平堡带来的信双手递了上去。 北虏自然没有来上万大军,可对于官军的人而言,虚报敌人数目早已成常态。 幕僚王清远走过来,接过信,从里面抽出信纸,拿到眼前看了起来。 坐在座位上的张怀忍不住问道:“信上怎么说?” 王清远看完信,眉头蹙起,犹豫了一下,才道:“大人,这信是北虏写给李参将的,上面说他们来犯大同是因为虎字旗骗走了牧民的财富,想要让他们退兵,就必须把虎字旗的人交给他们处置。” “虎字旗不是一直都和北虏做生意,怎么还把北虏给招惹上门了。”张怀语带不满的说。 他是大同总兵,北虏来犯大同,对他的影响最大,对于招惹来北虏大军的虎字旗,心生不满。 虽然虎字旗的走私生意能够给他带来不少好处,但和官位相比,走私的那点好处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边上的王清远说道:“学生以为,这应该是北虏来犯大明的借口,用不着当真,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把北虏赶回草原,让他们不敢来犯。” “本将也想把他们赶回草原,可哪有说的这么多简单。”张怀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北虏都是骑兵,上万的铁骑奔行起来,简直是劈天盖地,他心中明镜一样,以大同的兵力,能守住城池就很不错了,至于把北虏赶回草原,也只能在脑袋里想一想,根本做不到。 王清远低声说道:“大人莫非真的想把虎字旗的人都交给北虏?” 听到这话,张怀瞅了他一眼,说道:“这事本将做不了主,还要和巡抚大人商议才能决定,不过,要是能让北虏退兵,牺牲一个虎字旗,也是为了大同得百姓。” 王清远见张怀真有把虎字旗交给北虏的想法,急忙劝道:“大人,万万不可,北虏奸诈狡猾,从来不讲信用,就算咱们把虎字旗的人都交给他们,北虏也未必会真的退兵。” “你说的这些本将何尝不清楚,可现在重要的是不能让北虏进入大同腹地,尤其不能让北虏通过大同去往北直隶等地。”张洪皱着眉头说。 文官有失地之罪,武将同样也有。 哪怕北虏在大同境内烧杀抢掠他都不怕,只要北虏肯退兵,他便可以对外宣称打败北虏,在弄一些人头充数,作为功绩。 可一旦北虏进入北直隶地面,哪怕最后他真的把北虏赶回草原,一个于战不利的罪名还是会被扣在他头上,清算的时候哪怕不被下大狱,也会丢官。 王清远想了想说道:“大人,依学生所见,不如让虎字旗的刘恒派人去北虏大营,看看能不能说服北虏退兵。” “北虏就是因为虎字旗才来犯边,又怎会被虎字旗的人说动退兵。”张怀摇了摇头,不看好王清远的这个办法。 王清远笑了笑,道:“大人,除了正德年间的达延汗想要入主中原,后来不管哪次北虏犯边,都是为了掠夺咱们大明的财富,相信虎字旗只要付出一些好处,一定能让新平堡外的那支北虏大军退兵。” “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张怀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旋即说道,“可你怎么能肯定虎字旗的刘恒就一定愿意付给北虏好处,别忘了,商人逐利,刘恒未必愿意把自己的财富平白拿出来给别人。” 王清远淡淡一笑,道:“这个时候由不得他不给,除非他愿意和虎字旗一起陪葬。” “若刘恒愿意派人去说服北虏退兵,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张怀若有所思的说。 能不动一兵一卒就让北虏退兵,事后完全可以说成是大捷,他这个总兵虽然不可能被封爵,可朝廷赏赐绝不会少。 王清远见张怀动心,便道:“大人若是同意,学生愿意去一趟灵丘,亲自说服刘恒。” “不急。”张怀一摆手,说道,“此事本将一个人说了不算了,还要巡抚大人那里点头才行。” 王清远说道:“大人不如先去见见巡抚大人,想必这会儿巡抚大人也在等新平堡那里的消息。” 张怀点点头,说道:“你随本将一同去见巡抚大人,正好把你的想法说给巡抚大人知晓。” “学生一切都听大人安排。”王清远一插手,朝张怀行了一礼。 第七百九十一章 请战 李怀信派来送信的亲兵被张怀带去了巡抚衙门。 刘巡抚听到张怀来了,马上让人把张怀带到后衙。 “末将参加巡抚大人。”张怀朝刘巡抚一行礼。 “张总兵不必多礼。”刘巡抚说道,“来人,给张总兵奉茶。” 一旁的下人从后衙里退了出去,时间不长,端着一杯盖碗茶来到张怀近前,盖碗被放在了张怀手边的桌上,然后退到一旁。 张怀没有去碰桌上的盖碗,而是说道:“新平堡参将李怀信派人到总兵府,送来了一封北虏的书信,请巡抚大人过目。” 说完,他把之前李怀信亲兵给他的信交给了刘巡抚。 刘巡抚接过信,看了信上的内容,面色不动的问道:“张总兵怎么看这件事?” 张怀犹豫了一下,说道:“末将以为,这件事既然是虎字旗引来的,自然要由虎字旗的人来结束。” 听到这话,刘巡抚手捻胡须,面露沉思。 张怀没有去打搅,端起桌上的盖碗,放在嘴边啜饮一小口,感觉有些烫,又放回桌上。 他心中有幕僚告诉他的对策,在不知道巡抚是什么态度之前,他选择先不说出来。 刘巡抚手指轻轻叩打盖碗的杯壁,良久才道:“本官作为大同巡抚,又岂能向北虏妥协,而我大同百姓,哪怕是一家商号,也不会交给北虏来羞辱。” 听到这话,张怀怪异的瞅了刘巡抚一眼。 不明白对方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毕竟只要牺牲虎字旗,就能够换来北虏的退兵,是赚无赔的买卖。 站在一旁的王清远有些明白刘巡抚的想法。 他觉得不是刘巡抚不愿意牺牲虎字旗,而是文官多爱惜名声,不愿意背负一个用治下之民换北虏退兵的恶名声。 想到这里,他把自己的猜测小声告诉了张怀。 张怀听完之后,看着刘巡抚说道:“巡抚大人,末将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试试,说不定能让北虏退兵。” “哦?什么办法?”刘巡抚问道。 张怀说道:“北虏用信告诉咱们他们来犯的缘由,那咱们可以让虎字旗派人去北虏大营,劝说北虏退兵,事成之后,可以不追究虎字旗引来北虏大军犯边之罪,若是虎字旗的人不能劝退北虏大军,也可以借此罪名,捉拿虎字旗一干人等下狱。” “张总兵的这个办法不错,不过不能全指望虎字旗的人,大军还是要派往新平堡,就算虎字旗的人不能劝动北虏退兵,咱们的大军也能把北虏阻挡在边堡之外。”刘巡抚这一次没有反驳张怀的提议。 张怀说道:“此事宜早不宜迟,末将现在就安排人去一趟灵丘,让虎字旗的刘恒派人去新平堡劝说北虏退兵。” “此事你安排吧!”刘巡抚说了一句。 让虎字旗的人劝说北虏退兵,虽然比直接把人交给北虏要好很多,可传出去,一样有碍名声,所以对这样的事情,他不愿意沾上。 可张怀就不一样了,他是武将,不在乎名声是否受损,反倒名声越烂,他这个武将才能做得越安稳。 有了巡抚的同意,张怀准备回去后就去做这件事,派去灵丘的人选都已经决定好了,就是自己的幕僚王清远。 以王清远和虎字旗的关系,加上主意又是他出的,所以此事他出面最合适。 未等张怀提出来告辞,一名衙役来到后衙。 “大人,外面来了一个姓赵的读书人,说要见大人您,并且他还说自己是虎字旗的人。”衙役对刘巡抚说。 普通的读书人自然没有资格见巡抚,可虎字旗的读书人就不一样了,不然衙役也不会进来通禀。 “姓赵的读书人?”刘巡抚眉头微微一皱,一时想不起来人是谁。 一旁的幕僚杜万远低声说道:“学生以为这个姓赵的读书人应该是虎字旗的赵宇图,不如让他进来,大人您见一见,也好看看他是来做什么的,说不定和北虏有关。” 刘巡抚迟疑了一下。 本想不见虎字旗的人,可听到自己幕僚的说话,他决定还是见一见,便对那衙役说道:“把人带过来吧!” 衙役退了出去。 刘巡抚看向张怀,说道:“正好你也在这里,一会儿听听虎字旗的人怎么说。” “虎字旗的人来得正是时候,省了末将派人去灵丘了。”张怀笑着说。 时间不长,衙役把赵宇图从外面带了进来。 “见过巡抚大人,总兵大人。”赵宇图分别朝刘巡抚和张怀作揖行礼。 刘巡抚端着手中的盖碗放在嘴边喝了一口,拿开后,才道:“你来见本官所为何事呀!” “回禀巡抚大人。”赵宇图欠了欠身,说道,“学生这次来,是为了北虏大军来犯一事而来。” 素囊率大军一南下,草原上虎字旗的人便安排人把消息传回灵丘。 只不过因为从青城到大同最近的路被素囊大军所占,虎字旗的人只要绕远走了一段路,避开素囊的大军。 最后消息送到灵丘的时候,素囊和他的蒙古大军也很快出现在边堡外的草原上。 刘巡抚说道:“你们虎字旗不过是一家商号,莫非还有办法让北虏退兵?” “有。”赵宇图嘴里轻吐出一字。 刘巡抚饶有兴趣的看向赵宇图,说道:“什么办法?若是管用,本官可以对你们虎字旗引来北虏犯边之罪既往不咎。” 听到这话的赵宇图嘴角抽了抽,但还是说道:“巡抚大人放心,这个办法绝对管用,而且不用费大同一兵一卒。” 说着,他看向了张怀。 “你这么说本官就更感兴趣了,说说看,你们虎字旗到底想怎么让北虏退兵!”刘巡抚饶有兴趣的说。 张怀刚说了一个牺牲虎字旗让北虏退兵的办法,没想到虎字旗的人也有办法让北虏退兵,这让他十分好奇虎字旗的办法是什么。 赵宇图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其实很简单,我们虎字旗愿意出兵与北虏一战,进而逼迫北虏退兵。” “你们虎字旗不过是一家商号,哪来的兵!”刘巡抚脸一沉。 以前他也听过虎字旗的一些传言,但一直以来他都不相信虎字旗会养一只大军,认为那些只是外人夸大之言。 可现在听到虎字旗要派兵去和北虏一战,这让他再次想起那些传言的真假。 另一边的张怀知道一些,便道:“虎字旗在灵丘有一支团练,应该有二三百人。” 刘巡抚听到赵宇图说的兵是团练,脸色缓和了一些,道:“新平堡那里的北虏大军有上万骑兵,你们虎字旗二三百团练如何能打败北虏?依本官看就不要在做无谓的牺牲了。” “不瞒两位大人,我虎字旗不止团练那一点兵马。”赵宇图说了一句。 第七百九十二章 巡抚的决定 张怀说道:“你说的应该是虎字旗养的镖师吧!叫什么战兵。” “我家东主确实养了一些镖师,平时充作车队护卫。”赵宇图坦然承认。 养镖师打手这样的事情算不得什么秘密,随便一个有些实力的士绅之家都会养一些打手,而他们虎字旗与草原上的蒙古诸部做生意,若没有一定的武力,早就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下了。 不管是刘巡抚还是张怀,对虎字旗养了一批护卫丝毫不意外。 刘巡抚端起盖碗吹了吹里面的热气,说道:“团练是为了维护本地安稳,不是你们虎字旗的私兵,而且灵丘团练也不被允许离开本县。” “请巡抚大人放心,对付北虏,只需要虎字旗的战兵就可以。”赵宇图朝刘巡抚欠了欠身。 刘巡抚眉头一皱,面露不喜道:“简直胡闹,你可知来犯的北虏有多少人?以你们虎字旗养的那点战兵,一旦出现在北虏面前,只会激怒他们。” 边上的张怀也道:“来犯的北虏不是你们虎字旗在草原上遇到的马匪,仅凭你们的那点战兵,根本不是北虏的对手。” 两个人身为大同的文武之首,都不相信一家商号有能力对付新平堡方向的北虏大军。 赵宇图笑了笑,说道:“这一次来犯的北虏大约六千骑左右,为首之人是板升城的素囊台吉,不过这六千骑里面多是普通的牧民,真正的甲士不超过一千。” 刘巡抚听到赵宇图说出的人数,愣了一下,旋即询问的目光看向张怀。 张怀也没想到虎字旗的人会对北虏大军的情况了解的这么清楚,联想到虎字旗经常和草原各部打交道,知道北虏大军的情况也不算什么意外,而且相对于新平堡来人所说的一万人,他更相信虎字旗一方所说的六千骑。 作为边镇总兵,他对下面的人喜欢夸大其实的说法十分了解,哪怕是他上报朝廷,也会把这一万人夸大几倍来上奏。 想到这里,他朝刘巡抚点了点头。 刘巡抚放下手中盖碗,捋了捋胡须,说道:“连张总兵要解决这六千北虏骑兵都不容易,本官有凭什么相信你们能够解决来犯的北虏。” 作为边镇大员,他太清楚六千蒙古骑兵有多难对付,对于虎字旗的人提出想要出兵对付北虏大军的想法,心中对此嗤之以鼻。 一家商号就算养了一些武力,他也不认为能比大同边军更厉害,想要用商号养的战兵对付北虏大军,在他眼里,无疑是痴人说梦。 “大人。”赵宇图说道,“北虏已经来犯我大同边地,若不加以阻止,素囊必将率大军长驱直入,到时大同损失定然惨重,而我虎字旗愿与来犯边地的北虏一战,就算不敌,也能削减北虏的嚣张气焰。” “行了,你别说了。”刘巡抚不耐烦的阻止赵宇图继续说下去,旋即说道,“该怎么应对来犯的北虏大军是朝廷的事情,还轮不到一家商号来置喙。” 边上的张怀也道:“你们虎字旗想要对付来犯的北虏大军,实在是自不量力,巡抚大人和本官都不会同意你们虎字旗做出这种可能会激怒北虏的举动。” 赵宇图看出这两个人一点不相信虎字旗能够对付北虏大军,知道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便道:“草民听两位大人的。” 刘巡抚端起桌上的盖碗,放在嘴边喝了一口,随后问道:“你们虎字旗与草原各部的关系如何?” 赵宇图没想到刘巡抚会突然问起这个,想了想,说道:“虎字旗的车队只是去草原上行商,和漠南各部关系一般,没有太深的交往。” “本官不这么认为。”刘巡抚手指夹着杯盖拨了拨杯中的茶水,淡淡的说道,“你们虎字旗既然能够弄清楚来犯的北虏人数和首领,想必你们和北虏的关系绝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 赵宇图眼睛微微一缩,不太明白这位刘巡抚为何会这样说,似乎一定要认定虎字旗与蒙古人有深交。 刘巡抚合上了杯盖,说道:“本官有一事交给你们虎字旗去做,想来以你们和北虏之间的关系,一定能把事情做好。” “不知大人想要草民做何事?”赵宇图不解道。 “此事对你们来说十分简单,只要用心就一定能够办成。”刘巡抚说道,“本官决定,由你们虎字旗出面,劝说来犯的北虏大军退兵,做成此事,本官定会请朝廷嘉奖你们。” 赵宇图眉头一皱,道:“大人,北虏既然选择来犯,定然不会仅凭几句劝说就退兵,况且我们虎字旗与草原各部并没有太深的交往,就算出面去劝说,也不会有用。” 他心知素囊为什么率兵来大同,所以不认为虎字旗出面就能让素囊退兵,让他们虎字旗去劝说素囊退兵,无疑是把虎字旗送到北虏口中。 啪! 刘巡抚手中盖碗重重的撂在桌上,道:“此事就这么定了,你回去和你们东主商量一下,尽快去新平堡外的北虏大军处。” 说完,不待赵宇图开口,便又道:“行了,你下去吧!” 赵宇图看出刘巡抚是铁了心要把他们虎字旗送给素囊,知道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便道:“草民告退。” 说着,他躬身退出了后衙。 刘巡抚对张怀说道:“你们总兵府派一队兵马盯着虎字旗的人,绝不能让他们离开灵丘逃往他处。” 来犯的北虏点名要虎字旗的人,他心中已经决定,只要虎字旗不能劝说北虏退兵,他就把虎字旗的人交给北虏处置,以求换来北虏退兵。 “大人放心,末将这就去安排。”张怀从座位上站起身,朝刘巡抚一抱拳,道,“末将告退。” 刘巡抚点了点头。 张怀后退两步,带着自己的幕僚离开了后衙。 待后衙只剩下刘巡抚和幕僚杜万远,只听杜万远说道:“大人,您真准备把虎字旗的人交给北虏处置?” “哼,这次来犯的北虏就是他们招惹来的,自然要由他们来解决。”刘巡抚冷哼了一声。 杜万远说道:“可这个虎字旗背后有京城的魏公公撑腰,大人您就这样处置了虎字旗,魏公公那里怕是不好交代。” 第七百九十三章 被放弃的虎字旗 作为巡抚身边的幕僚,杜万远知道自家大人来大同之前,受到魏公公召见,得知了虎字旗有魏公公的关照,不然他家大人也不会刚来大同上任,就把虎字旗东主刘恒传唤到巡抚衙门,见上了一面。 以巡抚的身份地位,普通的白身商人根本没有资格见巡抚。 刘巡抚摆了摆手,道:“是本官不想保这个虎字旗,而是根本保不住。” “学生有些不太懂。”杜万远疑惑的摇了摇头。 刘巡抚用手一指桌上的信,说道:“这封信既然能到本官手中,就能到其他人的手中,就算本官把信压下来,可是大同总有人会把信上的内容捅出去,与其让别人捅给朝廷知晓,不如由本官来做此事。” “大人是担心王巡按那里?”杜万远小声说道。 刘巡抚点点头,道:“本来这次回大同就任巡抚,王心一那里一直惦记着怎么把本官这个巡抚拉下马,好成全他的名声,如今北虏把虎字旗这么大一个把柄给了他,若本官继续维护虎字旗,王心一便可以借由此事把虎字旗走私通虏的帽子扣在本官头上,到时不仅是虎字旗的人要被朝廷定罪,就连本官也难逃罪责。” “这些北虏,真是毫无情意,虎字旗把咱们大明的货物暗中卖给他们,现在他们却想要对付虎字旗,一个个都是喂不熟的狼崽子,忘恩负义。”杜万远咒骂道。 虎字旗与草原走私的生意牵扯到大同上上下下的官员,就连他这个幕僚,也能从中分润好处,一旦掀翻了虎字旗这条走私线路,以后他到手的银子要少上很多。 刘巡抚说道:“虎字旗走私的事情绝不能牵扯到本官,所以只能牺牲虎字旗,至于魏公公那边,本官会写信去解释。” “大人放心,相信魏公公不是不明事理之人,而且大人是大同巡抚,地方大员,远比虎字旗一个商号重要。”杜万远宽慰道。 “但愿如此吧!”刘巡抚淡淡说了一句。 不管将来如何,他都不会为了虎字旗让自己陷入险境,就算事情过后魏忠贤怪罪,大不了去投奔东林党,相信自己一个堂堂从一品地方巡抚,东林党绝不会拒绝他的投靠。 另一边赵宇图离开巡抚衙门后,并没有急着出城,而是来到与巡抚衙门相邻的一条街道上,走进其中一座院子里。 进入到院子中,有两名衣着普通的汉子走上来,其中一人说道:“赵司局长,这是准备好的衣服,还请先把衣服换了。” 说着,另一个汉子递上来一件衣服。 赵宇图点点头,脱掉身上的长衫,接过对方的衣服穿在了身上。 换好之后,那汉子又道:“赵司局长请跟我来吧!” 说完,他走在前面带路。 赵宇图迈步跟在了后面,还有跟随他一同来大同的几个人都跟在了后面往前走。 这些人身上也都换了衣服,不再是刚刚进来时穿的那一身。 一行人从院子穿过去,来到后院的侧门前,走在前面带路的汉子说道:“这道门后面就是大街,咱们需要穿过这条大街,一会儿赵司局长先跟我走,其他人过会儿再走。” 侧门被拉开,那汉子带走赵宇图走了出去。 两个人沿着街上走了百十多步,来到一座院子前面。 那汉子伸出手在门上敲了几下。 院门打开,里面露出一张长相普通的面容,这样的长相丢在街上,很难被人记住。 就听此人低声说道:“进来吧!” 赵宇图走进院子里,又来到院子前面的正屋中。 屋中已经有几个人在,他们见到赵宇图后,纷纷站起身,朝赵宇图一行礼,说道:“见过赵司局长。” “不必多礼,都是自己人,坐吧!”赵宇图朝这几个人压了压手,然后自己走到座位前坐了下来。 屋中的一个汉子开口说道:“赵司局长来我们这里,是不是有消息需要我们传回去。” 这座院子是虎字旗在大同的一个安全点,出入这里的人也都是虎字旗外情局的人。 赵宇图说道:“给我准备笔墨,这次的消息需要你们用最快的速度传回灵丘。” 一旁有人把笔墨纸砚准备好,放在了屋中的桌上,白纸摊开,两侧用镇纸压住。 “赵司局长,请吧!”其中一人朝桌子的方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赵宇图站起身,拿起砚台边上的毛笔,笔尖在研好的砚台里沾了沾墨汁,然后在白纸上写了起来。 很快,他写完自己要写的内容,吹干上面的墨迹,把写了字的那块白纸撕下来,滚成纸筒,塞进一支竹筒里,再用塞子塞住竹筒。 做好这一切后,他把竹筒递给其中一个汉子,说道:“连夜把东西送回灵丘,一定要快。” 那汉子接过竹筒,揣进怀里,转身从屋中离开。 时间不长,一匹快马从相邻的院子里疾驰而出,去向了城门方向。 北虏大军虽然没有进一步出现在大同腹地,可北虏的书信每天都被射进新平堡面,就连附近的一些庄子也收到了北虏的书信。 关于北虏是因为虎字旗的原因才来犯大明的消息传播开。 巡按衙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比总兵府晚了一天。 “大人,虎字旗勾结北虏的事情已经确认无疑,现在谁也救不了这个虎字旗了。”孙义一脸喜色的对王心一说。 王心一一摇头,道:“只解决一个虎字旗还不够,大同巡抚和总兵都和虎字旗有牵连,虎字旗通虏的事情也有他们一份,这次本官若能借此机会扳倒一位巡抚和一位总兵,本官威望必将一时无两,朝中内外无人可以相提并论,到时圣上一定会重视本官,而本官在东林党也不再是毫无话语权的边缘之人。” “那大人的意思是先不上奏?来一个引蛇出洞?”孙义微微一蹙眉。 巡按衙门和范家的生意全都由他这个巡按身边的幕僚来操持,只要虎字旗被拿下,虎字旗留下的生意将会由范家来接手,到时候他可以通过范家的手获得更多的好处。 与草原走私的生意在边镇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就算没有了虎字旗也有白字旗或是黑字旗做这一种生意,但只有范家接手与草原走私的生意,才最符合他的利益。 王心一摆了摆手,说道,“虎字旗不过是疥癣之疾,对本官来说,扳倒巡抚和总兵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第七百九十四章 战前准备 杨远快步走进徐家庄的签押房。 “大当家,赵先生送来了密信。” 他手中拿着竹筒,双手放在了刘恒身前的桌案上。 刘恒拿起竹筒,拔下上面的塞子,从里面倒出来一个纸卷,用手拉开,看完上面的内容,转手递向杨远,同时说道:“你也看看吧!” 杨远接到手里,拿到眼前看起来。 刘恒扭头对赵武说道:“派人去通知几个战兵营营正和黄重来徐家庄议事。” “是。”赵武答应一声,走出签押房。 看完密信内容的杨远,皱着眉头说道:“以咱们和素囊的关系,根本不可能劝得了素囊退兵,可咱们这位大同巡抚却把此事交到咱们手中,他这是什么意思?” “这位巡抚大人是想把咱们交给素囊,换取素囊的退兵。”刘恒端起桌上的茶缸,喝了一口水,又道,“你别忘了,素囊犯边打的是虎字旗骗了牧民财产的旗号,想来咱们这位巡抚大人是准备牺牲咱们来化解蒙古人的怒火。” “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杨远恨恨的说。 整个大同,很少有官员没拿过虎字旗的银子,尤其巡抚和总兵,还有边堡的守将,这些人从虎字旗走私上面分得的银子最多。 现在出了事,这些官员不想着怎么解决来犯的北虏,却想着牺牲他们虎字旗,这让杨远心中愤恨不已。 刘恒手里端着茶缸站起身,走到桌子前面,说道:“咱们这位巡抚一点担待也没有,好在我也没指望他能做什么,来犯的北虏大军本就打算由咱们自己来解决。” “大当家的意思打算北上?”杨远犹豫着问。 刘恒端起茶缸喝了一口水,道:“本想再过一两个月,准备充足一些在北上,可惜素囊不给咱们这个时间,现在只能提前准备北上了。” “这个时候北上会不会太仓促了,几个战兵大营的兵甲还没有凑齐,影响战兵的实力。”杨远担心的说。 几个战兵大营需要的兵甲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尤其在得知素囊会围攻大黑河墩堡的情况后,优先把兵器局打造出来的兵甲和铁炮送去了草原上,推迟了另外几个战兵大营装备兵甲的时间。 刘恒看向门外,说道:“不可能事事都等咱们准备好,之前咱们不也没有预料到素囊会打着虎字旗欺骗牧民的旗号来犯边。” “话虽如此,可属下担心仓促应战会折损太多兵马,而且几个战兵大营新兵人数多,一旦战事不利,很有可能出现大军崩溃的情况。”杨远面露忧色道。 刘恒走到签押房门前,看着院子里被阳光照到的地方,说道:“几个战兵大营已经尽量在训练新兵的同时,派这些新兵进行护送车队和剿匪,这次与素囊率领的北虏大军一战,也是为了接下来北上做准备,若在家门口都打不赢,那咱们也不用谈什么北上了。” 这时候,赵武从外面走了回来。 他站在刘恒身前,说道:“启禀大当家,通知各战兵大营和兵器局的人已经派出去了,议事厅也重新布置了一遍。” 刘恒点点头。 半个时辰后,徐家庄的议事大厅里的长桌上坐满了人。 刘恒坐在长桌上首的座位上,他看着面前的众人说道:“赵先生从大同传回来的密信你们也都看了,如今素囊逼迫大同官府把咱们虎字旗的人交出去,由他们蒙古人处置,大同巡抚也已经同意了,接下来咱们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自缚双手,任由素囊欺辱,另一个便是出兵击溃素囊带来的北虏大军,不过,我已经决定出兵,与素囊率领的北虏大军进行一战。” 说着,他拳头捶打在身前的桌面上。 “第一战兵大营愿意出战。”陈寻平站了起来。 边上的贾六也站起身,说道:“还有我第二战兵大营,请求与北虏一战。” “还有我们第四战兵大营。”王云成也站了起来。 “我们第五战兵大营也愿意出战。” “我们第六战兵大营也不是孬种,请求出战。” 几个战兵大营的营正都从长桌边上站起身,请求去新平堡与北虏大军一战。 刘恒往下压了压双手,说道:“你们求战的心思我理解,但因为兵甲的关系,最多只能装备齐三个战兵大营。” 几个战兵大营的营正互相看了一眼,突然全部站了起来。 不过,没等他们说话,就听刘恒说道:“不用说了,我已经有了决定,这一次由第一战兵大营和第四战兵大营去往新平堡。” “是。”陈寻平和王云成同时答应一声。 与北虏一战的事情落在了他们两个人身上。 贾六开口说道:“大当家,我们第二战兵大营也可以出战,而且和第三战兵大营相比,我们第二战兵大营成立时间更久,老兵人数多,战力也强过第四战兵大营。” “放屁。”王云成出声反驳道,“我们第四战兵大营一点不弱于你们第二战兵大营。” 贾六刚要说话,就听刘恒说道:“第二战兵大营需要留守灵丘,第一战兵大营调走之后,灵丘的一些防御需要第二战兵大营补上。” “是,属下遵命。”贾六没有再争。 刘恒侧头看向王云成,说道:“你们第四战兵大营驻地离新平堡近,需要提前做好后勤准备,以待第一战兵大营来了以后,可以第一时间进入战场。” “属下明白。”王云成神色郑重的点了点头。 他的第四战兵大营有一个千人队驻扎在新平堡外十几里的地方。 刘恒看向第五战兵大营和第六战兵大营的两位营正,道:“第一战兵大营和第四战兵大营的铁炮数量不够,你们两个回去以后,把你们两个大营的炮队派给第一和第四两个战兵大营。” “是。”另外两个战兵大营的营正重重的点了点头。 刘恒又对黄重说道:“一会儿议事结束,你们兵器局把现有的兵甲送去第一和第四战兵大营。” “东主放心,回去属下就安排人送过去。”黄鸿点头答应。 刘恒又对老五说道:“老五,接下来需要你的骑兵队做大军哨骑,你们能不能胜任?” 老五训练的都是新一批胸甲骑兵骑兵。 “大当家放心,胸甲骑兵随时可以出战。”老五保证道。 刘恒站起身,看着面前的众人,语气郑重的说道:“这一战关系到咱们虎字旗的未来,只许胜不许败,更要打出虎字旗的威风!” 第七百九十五章 大军过境 清晨的阳光一点也不刺眼,晒在身上暖洋洋的,令人十分舒服。 一支没有誓师大会和欢送会的战兵营从灵丘出发。 老五手下的胸甲骑兵作为大军哨骑,先一步离开灵丘。 灵丘境内的官道上,一支支战兵队以整齐的队列行进,队伍两侧有胸甲骑兵来回游弋,战兵营的炮队跟随在大军中间。 一辆辆炮车拉着一门门四磅炮和六磅炮,炮手跟在炮车边上,除此之外还有一支战兵大队护在周围。 队伍尾部是辎重队,和辎重队携带的四轮大车。 四轮大车的一角插着写有虎字的旗子,随风飘起,猎猎作响。 官道上的行人见到路上多出来的大军,要么远远就看到避开,要么退到道路两旁,整条官道除了虎字旗的大军外,难见一个行人还走在路上。 大军自徐家庄而出,走出十几里路,不见丝毫散乱,更没有半路停下开小差的情况发生。 站在路边的一个行人看着眼前逐渐走远的虎字旗大军,感叹道:“也只有如此精锐的边军,才能守护住大同这样的边镇安危。” 站在他边上的一人打量了他一眼,说道:“你娃子不是灵丘人吧!” 行人看向身边的人,一摇头,说道:“我是从西安府来的。” “怪不得呢,你要是灵丘人,不可能不认识刚刚的那支大军。”说话的是个老汉,手里的烟袋锅放在鞋底磕了磕。 自打虎字旗开始种植烟草后,抽烟便不是那些官员和士绅的专利,灵丘的普通百姓也抽起旱烟,而且灵丘百姓因为虎字旗的关系,日子过的比较宽松,手中有了闲钱,很多人端起了烟袋锅。 “老丈,听你的口气,刚才过去的那支大军莫非不是大同府的边军?”行人好奇的问道。 老汉手指捏了一点烟丝放进烟袋锅里,边上的行人急忙拿出火折子给点上。 啵啵啵……老汉紧嘬两口,看到烟袋锅里的烟丝出了火星,才吐出嘴里的烟气,这才说道:“你这个后生还挺有眼力见,知道帮老汉我把烟袋锅里的烟丝点上。” “老丈,你还没说刚刚过去的那支大军是怎么回事呢?”行人催问了一句。 如此队列整齐,一看就是精锐的大军,他在西安府都没有见过。 老汉嘬了一口烟嘴,吐出一口烟,说道:“你说刚过去的那支大军?” 行人点点头。 “那是虎字旗养的战兵,也是虎字旗的护卫,只要是灵丘人都知道。”老汉又抽了一口烟袋锅。 “虎字旗?”行人眉头一蹙,道,“虎字旗不是灵丘这里的商号吗?可我看到刚过去的那支大军少说有四五千人,光是炮就有二十多门,哪个商号会养这么多的护卫打手。” 老汉感觉自己嘴有点苦,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然后说道:“人家家大业大,还不兴人家多养一些护卫,反正也不缺银子用,多养一些护卫,还能多使一些百姓家中多吃几顿饱饭,这也是在做善事。” 行人回头瞅了一眼逐渐走远的大军,这才说道:“老丈,听我一句劝,还是离这个虎字旗远点的好,跟这样的商号有牵扯,不会有好下场。” “凭啥嘞!给虎字旗做事又不是不给银子,凭啥离远了。”老汉脸上露出不高兴的神色。 灵丘大部分百姓都在给虎字旗做事,老汉也是一样,给虎字旗做佃户,替虎字旗在李庄种地。 行人迟疑了一下,道:“虎字旗养了这么多私兵,还有那些铁炮,那都是犯忌讳的东西,官府要是知道了,虎字旗的人难逃一顶造反的帽子,朝廷一定会派大军来剿,到时候谁和虎字旗有关系,谁就是逆贼。” “净胡咧咧。”老汉反驳道,“人家虎字旗多养战兵是为了给百姓一口饭吃,要不是虎字旗养了这么多战兵,灵丘不知道有多少百姓要饿肚子,这事是连县太爷不管,你一个外来娃子懂个甚。” 老汉脸上露出不高兴的神色。 行人见老汉这么说,当即闭紧嘴巴,不再说话。 “你个娃子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东西。”老汉骂了一句,提着自己的烟袋锅走上官道。 行人扭过头,对身边一些穿短打的汉子说道:“咱们不往前走了,马上沿原路返回。” “东家,您之前不是说去徐家庄买铁货和高粱酿,怎么突然改主意了?”一个伙计打扮的汉子困惑的问。 行人咧了咧嘴道:“不买了,灵丘这个地方呆不得,再呆下去说不定把命都丢在这里。” 又是大军过境,又是几十门铁炮,不管哪一个都够抄家灭族的罪过,他不过是个商人,不想招惹上这等存在。 周围的伙计不太明白自家东家所想,可东家说了回去,他们自然不会选择留下来,便一同随东家掉头沿原路返回。 从徐家庄去新平堡,要从灵丘县城外面的官道经过。 几千人的大军出现在官道上,守城门的兵丁见到,急忙关上了城门,以为虎字旗的人要来攻打县城。 有兵丁跑去县衙和守备府报信。 时间不长,灵丘县令带着衙门里的捕快来到了城头上。 “见过大人。”先一步来到城墙上的灵丘守备王同,朝郭斌昌行了一礼。 郭斌昌没有理会他,快走几步站在女墙后面,看着灵丘城外经过的大军,脸色煞白,毫无血色。 “这,这,这……”他用手指向城外官道上的大军,结巴着说道,“真的是虎字旗的兵马?” 王同点点头,说道:“确实是虎字旗的兵马,大人您看那些四轮大车上,还挂着虎字旗的令旗。” 郭斌昌伸长脖子往城外大军后面的那些大车上看去。 四轮大车他认识,上面悬挂的旗子他也能看到,只是旗子上面的字看不清楚。 不过,有这两样足以让他猜出来,城外的这支大军是虎字旗的兵马。 “王守备,你,你说虎字旗的兵马一旦攻城,你和守备府兵马能不能守住?”郭斌昌语带结巴的问道。 王同迟疑了一下,最后一摇头,说道:“守备大营所有兵马加起来没有一千人,而城外的这支大军少说有三四千人,还携带了几十门铁炮,仅凭守备大营的兵马,很难守住灵丘县城。” 第七百九十六章 是去劝说退兵的 郭斌昌哆里哆嗦的说道:“那,那本官现在献城,你觉得虎字旗的人会不会留本官一条性命?” 听到这话的王同愣了一下,完全没有想到郭斌昌这个县令会问出这样的话来,更没想到郭斌昌作为县令,会如此的没有骨气。 郭斌昌没有等到王同的回应,又道:“你与虎字旗的人熟悉,要不然等虎字旗的人进了城,你替本官求求情?” 王同抿了抿嘴,道:“大人,末将看城外的这支大军并没有攻城的意思,应该只是路过。” “路过?”郭斌昌身子再次从城头上探了出去。 这时候,虎字旗的大军已经从城外的官道上走过去大半兵马,只剩下后面的辎重队还没有完全过去。 郭斌昌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道:“你这么一说,本官还真是觉得虎字旗的大军像是路过。” “大人,既然虎字旗的人只是路过,末将以为咱们还是当做不知道的好。”王同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城外经过的大军。 作为灵丘守备的他,在见到城外虎字旗大军的时候,还有那几十门铁炮,他便知道,这样一支大军绝对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守备能应付的。 一旦朝廷知道虎字旗的情况,派他去剿虎字旗,怕不等他靠近,人就已经死在了炮口下。 “对,对,对,你说得对。”郭斌昌连连点头,认同的说道,“本官没有看到什么大军,更没有看到什么铁炮,本官这一次来城头,是来巡视的,现在巡视完了,本官要回衙门里休息。” 说完,他转身往外城墙下面走去。 王同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和郭斌昌一样离开城墙。 在没有看到城外的大军离开之前,他不放心就这么回去。 下了城墙的郭斌昌,对身边的贾师爷说道:“你去找虎字旗的人打听一下,城外过去的那支大军是什么情况?顺便问问他们,派出这样一支大军明目张胆的过境,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县尊大人放心,学生这就去找城中虎字旗的人打探清楚。”贾师爷应下差事。 郭斌昌说道:“快去快回,本官回县衙等你消息。” 贾师爷从城墙下离开,沿着大街,朝城中走去。 城墙下有个石墩子,郭斌昌也顾不上凉,一屁股坐在石墩子上,用手使劲按住膝盖,阻止两条腿打颤。 “大人,要不要小的让人把轿子抬过来?” 一旁的石捕头见郭斌昌吓得像是要走不动路,便提议把城门洞旁的轿子送过来。 郭斌昌点点头。 作为进士出身的文官,突然见到一支不属于朝廷的大军,还有那么多铁炮,整个人被吓坏了,两条腿自打下了城墙便一直不听使唤。 石捕头朝身边的衙役一挥手,示意他去轿子那边。 那衙役跑了过去。 轿子边上有轿夫在,衙役过去后没多久,便带着轿夫和轿子回到了郭斌昌近前。 石捕头用手把郭斌昌从石墩子上搀扶起来,又扶进轿子里。 坐进轿子的郭斌昌撩开一侧的轿帘,看着石捕头说道:“你说虎字旗的刘恒是不是真要造反?你觉得本官该不该马上派人去大同送信?” 石捕头犹豫了一下,说道:“小人觉得虎字旗不像是造反,他们真造反的话,这会儿已经攻打县城了。” “说不定他们觉得咱们灵丘县城不好拿下来,转而去攻打隔壁的广灵县了。”郭斌昌说道。 石捕头面露苦笑道:“大人您想多了,咱们灵丘县城的城墙早就年久失修,好几处地方都倒塌了,虎字旗的大军一旦攻城,从那几处倒塌的城墙处就能够攻进县城里面。” 灵丘不是富县,加上和北虏已经十几年没有战事,对修复城墙这类事情,早没有了十年前那么重视。 不仅灵丘,大同其他县城的城墙也都不是那么完整,同样有倒塌的地方存在。 “回衙门。”郭斌昌放下轿帘。 两名轿夫抬起轿子,晃晃悠悠朝城中衙门方向走去。 石捕头率领三班衙役,跟随轿子一同返回县衙。 灵丘县城本就不大,过了没多久,轿子进了衙门里,一直到大堂外面才停下。 石捕头搀扶着郭斌昌,穿过大堂,回到后衙。 有衙役送上来刚刚沏好的热茶。 郭斌昌哆嗦着两条胳膊端起盖碗,想要往嘴边送,却始终无法挪到嘴边,反倒从里面撒出来不少茶水。 一旁的石捕头见状,心中觉得读书人就是无用,都回到了衙门里,居然还害怕成这样,连一杯热茶都端不稳。 他只好劝道:“大人尽管放心,虎字旗的刘恒真要造反,怕是早就造反了,也不会等到今天,而且他就是个商人,历来也没有听说过哪个商人造反的。” 郭斌昌放下手中的盖碗,说道:“对,你说的对,哪有商人造反的道理,以虎字旗的财富,犯不着做造反这种掉脑袋的事情。” 历代很少有商人主动造反的事情发生,这让熟读史书的郭斌昌心中安稳不少,手也没有之前那么抖了。 过去有一盏茶的功夫。 派去打探消息的贾师爷从外面走了进来。 郭斌昌见到他,急忙站起身,问道:“打探清楚了吗?虎字旗派出大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作为灵丘县令,他虽然知道虎字旗养了不少战兵充作商队护卫,但由于虎字旗的车队经常出入草原,与北虏打交道,多一些护卫也很正常。 可这一次见到虎字旗的几千大军,和几十门铁炮,他才真的怕了。 这样一股力量,以灵丘这里的实力,根本守不住,更重要的是,大明有失土之责,一旦灵丘从他这个县令手中丢掉,就算他这个县令没死,也会被朝廷下狱砍头。 贾师爷开口说道:“大人您放心,学生已经打探清楚了,虎字旗并不是造反,而是奉了巡抚大人之命去新平堡。” “你是说虎字旗调动一支几千人的大军,单纯的是为了去新平堡?”郭斌昌面露不解之色。 贾师爷点点头,说道:“学生见了虎字旗在灵丘城里的人,对方是这么说的。” “那你可知道虎字旗的人去新平堡是做什么的?”郭斌昌问道。 贾师爷说道:“据虎字旗的人说,是巡抚大人让他们去新平堡劝说来犯的北虏退兵。” “你见过带几千人的大军和几十门铁炮来劝人退兵的吗?”郭斌昌皱着眉头说。 贾师爷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如何回答。 第七百九十七章 逆贼 虎字旗大军所过州县,县城城门纷纷紧闭,没有任何一个县城或是卫所派人出来拦截或是过问虎字旗大军的事情。 一路顺利的来到新平堡三十里外。 所有被虎字旗大军过境的州县或是卫所,纷纷派快骑去大同,送去关于虎字旗的消息。 平时虎字旗虽有战兵护送车队,可每一次最多几百人,加上车队数量庞大,各州县并没有太当回事。 可这一次不同,虎字旗一下子派出一支四五千人的大军,又有铁炮几十门,很多人这才发现,虎字旗居然养了大几千人的私兵,又私自铸造如此多的铁炮。 这两条不管哪一条,都可以定下虎字旗谋逆大罪。 刘巡抚收到越来越多下面各县送来的公文,上面全都是关于虎字旗养私兵,铸铁炮的事情。 越看这些公文,他脸色越是难看。 在收到来自个州县的这些公文之前,他只以为虎字旗是个有些实力的商号,因为与北虏走私,可能养了几百打手,算上灵丘的团练,也到不了千人。 可现在他才知道,这个虎字旗哪里是什么商号,简直是要命的存在。 “去把张总兵给本官找来。”刘巡抚放下手中公文,派人去总兵府找张怀。 离开后衙的衙役刚走不久,杜万远从外面了走进来。 他一来,便急切的说道:“大人,学生听说虎字旗的刘恒派人去了新平堡?” “哪里是派人去新平堡,简直是派了一支大军过去。”刘巡抚激动地用力拍打桌面,旋即说道,“这是各地送上来的公文,你看看吧!” 杜万远走到桌前,看到桌上有几份散乱摆放的公文,伸手拿起来一份,打开后,放到眼前看了起来。 看完手里的公文,他眼角跳了几下,急忙又拿起另外几个公文看起来。 最后,桌上所有来自各州县的公文都看完一遍,他才开口说道:“大人,莫非这些都是真的?” 说话时,他用手指着那些公文。 刘巡抚铁青着一张脸,道:“若只有一地的父母官如此说,还有假的可能,可你看看这些公文,全都这么说,还能是假的不成。” 杜万远缩了缩脖子。 他也知道公文上说的事情不可能是假的,可一想到虎字旗居然在暗地里养了一支几千人的大军,后脊背隐隐发凉。 这样一支几千人大军闹出什么叛逆之事,整个大同都要受到波及,大同官员更不知有多少要受到牵连,而他跟随的刘巡抚更是首当其冲,就算将来虎字旗的事情平息,也难逃牢狱之灾。 刘巡抚手掌拍打桌面说道:“你说刘恒怎么有这么大胆子,好好的商人不做,居然养了一个营的兵马,他想干什么?造反吗?” 说话后面,他几乎喊了起来。 杜万远感慨道:“要不是这次北虏突然犯边,到现在还不知道虎字旗暗中养了一支几千人的大军。” “你不说本官差点忘了。”刘巡抚说道,“上一次虎字旗的人在本官面前说要派兵攻打犯边的北虏,现在看来,他们怕是早就和北虏勾结上了,想要趁这次机会合兵一处。” 杜万远脸色骤然一变,急切的说道:“大人,虎字旗一旦真与北虏勾结上,怕是要出大事。” 这会儿他心中害怕极了。 新平堡外驻扎着五六千蒙古骑兵,加上虎字旗的大军,兵力上万,足以把大同和周边几府闹的天翻地覆,哪怕进入北直隶都是有可能的事情。 刘巡抚沉着一张脸,说道:“本官已经派人去请张怀,他作为大同镇总兵,调集兵马需要他总兵府的大印。” 巡抚掌管抚标营,可边军都在总兵的治下,哪怕各个边堡的军队调动,也需要总兵和巡抚同时同意才行。 “大人,要不要上报朝廷,请朝廷派来大军?”杜万远说道。 刘巡抚手捏胡须想了想,道:“如今虎字旗的大军恐怕已经到了新平堡,就算朝廷一收到消息就派大军来大同,也来不及了,不如先让张怀率兵去弹压。” 站在一旁的杜万远没有在劝。 他明白自家大人还是舍不得大同巡抚的位子,想要在虎字旗的事情闹大之前,把虎字旗这支大军镇压,铲除虎字旗,到时候不仅无过,相反还会有功。 踏!踏!踏! 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很快一名衙役跑了进来,跪在地上说道:“大人,张总兵求见。” “快请进来。”刘巡抚对那衙役说道。 衙役起身退了出去。 刘巡抚暗松一口气,说道:“派去送信的人刚走多久,想不到他这么快就赶来了。” 总兵府和巡抚衙门都在大同府,可两处衙门之间并不在一起,中间要穿过一条街道。 很快,张怀从外面走了进来。 “末将,参见巡抚大人。”张怀朝刘巡抚一行礼。 刘巡抚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同时说道:“张总兵快快请坐,你比本官预料中来的还要早。” “回大人话。”张怀躬身说道,“末将听闻虎字旗派出大军去往新平堡的消息,便马上赶来见大人您。” “本官也正为了此事发愁。”刘巡抚眉头紧锁的晃了晃脑袋。 张怀说道:“不瞒大人,属下听到虎字旗居然暗中养了一个营的兵马,着实吓了一跳。” 明军的一个营,满编的情况下一般有三四千人。 “你先坐。”刘巡抚示意他坐下,旋即说道,“虎字旗的事情自然要解决,本官把你找来,也是为了商议此事。” 张怀欠了欠身,说道:“末将听从大人吩咐。” “兵事上本官到是可以定下大方向,可最后还需总兵府发兵去剿灭这伙儿逆贼。”刘巡抚恨恨的说。 虎字旗在他口中,已经不再是大用的商号,而是大同境内的叛逆。 “末将听大人您的。”张怀再次说道。 他虽是总兵,可历来都是文官为帅武将为将,大同有巡抚坐镇,他这个总兵自然不能越过巡抚去统帅大军,不然就会招来文官的群起而攻。 第七百九十八章 出兵新平堡 刘巡抚捋了捋胡须,说道:“本官担心刘恒与北虏勾结在一起,两家合兵一处,到时就会是大同的灾难。” “应该不会吧!”张怀皱着眉头说道,“之前虎字旗的人还说要对北虏用兵,把来犯的北虏赶回草原。” 刘巡抚一摇头,道:“本官不这么想,对北虏用兵是官府的事情,而虎字旗的刘恒主动要求出兵,你不觉得可疑吗?” “大人这么一说,末将还真觉得有些可疑!”张怀面露沉思。 之前他没有想过这些,现在想来,同样怀疑虎字旗与北虏之间的关系。 刘巡抚说道:“咱们当务之急,便是要派兵出新平堡,一定不能让他们合兵一处。” “这……”张怀迟疑了一下,才道,“回禀大人,末将收到消息,虎字旗的大军恐怕已经到了新平堡附近。” “什么!”刘巡抚一惊。 他心中害怕的就是虎字旗的大军与北虏的蒙古大军合兵一处,那时虎字旗的大军有了蒙古骑兵照应,再想对付就难了。 张怀说道:“大人,咱们还要不要出兵?” “出兵,一定要出兵,还要尽快派大军去新平堡。”刘巡抚大声说道,“这样,你立刻率军出发,一定要敢在北虏攻打大同之前,把他们阻挡在新平堡外。” 张怀犹豫着说道:“大人,若是末将率军去了新平堡,大同的安全怎么办?一旦北虏分兵,大同就危险了。” 他支持派兵去新平堡,但不愿意自己去新平堡涉险。 将门早就不是以前的将门,如今将门子弟只懂得升官和发财,武艺早全撂下了,上阵杀敌还不如下面一个什长本事强。 但凡有点本领的将门子弟,早就调往辽东去对付后金了。 刘巡抚一摆手,说道:“你尽管去新平堡,大同这里有本官的抚标营在,就算有小股北虏来袭,以大同府的高墙,大同府定然无忧。” “那,末将领命。”张怀站起身,朝刘巡抚一行礼。 他知道自己拒绝不了,只好答应出兵新平堡。 刘巡抚点点头,旋即说道:“既然虎字旗的人已经到了新平堡,你也抓紧时间领兵出发,快些去准备吧!” “末将告退。”张怀又行了一礼,这才从后衙退了出去。 他一走,杜万远开口说道:“大人,学生觉得张总兵并不愿意出兵新平堡?” “本官知道。”刘巡抚端起盖碗,喝了一口,又道,“但凡有选择,本官也不会派他去,可新平堡参将李怀信是张怀的人,也只有他亲自去新平堡,才不会出现军令出自多门的事情” “大人高见。”杜万远一脸佩服的说。 作为幕僚,他平时为自家大人处理很多事情,甚至有时候自家大人还会找他这个幕僚出主意,可面对这样大事的时候,他发觉自己和大人比起来远远不如。 离去的张怀脸色十分难看。 出了巡抚衙门,直接上了轿子,掀开轿帘,对轿子外面的一名亲兵说道:“你去把王先生找来。” 那亲兵得令后,骑马先一步离开。 张怀放下轿帘,从轿子里面说道:“回总兵府。” 轿夫抬起轿子,晃晃悠悠的走在街上。 轿子前后都有总兵府的亲兵跟随,一路护送张怀回到总兵府。 当轿子在总兵门外停下来,已经来到总兵府的王清远先一步走到轿子跟前,撩开轿帘,搀扶轿子里的张怀下轿。 走下轿子的张怀对王清远说道:“你来的正好,本官有事情要与你说。” 王清远平时打理总兵府的生意,但作为读书人,很多时候也给张怀出谋划策,协助张怀做事。 回到总兵府里面,张怀一屁股坐在座位上,头上的乌纱帽放在一旁的桌上。 下人端着热茶走进来,放在张怀手边。 张怀端起盖碗,放在嘴边吹了吹里面的热气,啜饮一小口,拿开后,这才说道:“本官刚从巡抚那里回来,得了巡抚大人的命令,即将出兵新平堡,回头你随本官一同去。” “巡抚大人是想要让大人您去对付新平堡那里的北虏?”王清远眉头皱了起来。 旁人可能不知道张怀的本事,可他作为张怀身边的幕僚,太清楚张怀了,屁本事没有,这样的人去对付北虏,简直是寿星老吃砒霜。 张怀说道:“不止要对付北虏,还有虎字旗一个营的兵马,也需要本官剿灭。” “虎字旗也有一营兵马?”王清远愣了一下。 张怀撩起眼皮瞅了他一眼,道:“你不知道这件事?” “学生听说了一些,只是没想到此事居然是真的,虎字旗真的暗中养了一支兵马。”王清远面露惊诧。 平时他忙于总兵府生意上的事情,对虎字旗出兵新平堡的事情并不是很了解,也只是听人提到过只言片语。 张怀说道:“都是真的,虎字旗养了一个营的兵马,如今应该已经到了新平堡。” “这是好事呀!”王清远说道,“之前虎字旗的那位赵先生不是说过吗?他们虎字旗要派兵与北虏为敌,如今他们真的派兵去了新平堡,正好可以帮朝廷对付北虏。” 张怀放下手中盖碗,道:“巡抚大人怀疑虎字旗与北虏勾结,担心虎字旗的兵马并不是去对付北虏,而是与北虏合兵一处,而且本官也担心这一点。” 听到这话的王清远脸色一变,急忙说道:“大人,若真是如此,您万万不能去新平堡。” 一旦虎字旗的兵马与北虏联手,他觉得张怀去新平堡和送死差不多。 “本官也不想去,可巡抚大人下令,由不得本官拒绝。”张怀一脸烦躁的说。 他知道自己的本事,对付虎字旗的一个营兵马还有些信心,可要对付北虏的五六千骑兵,一点把握也没有。 王清远想了想,说道:“巡抚大人允许大人您带多少兵马去新平堡?” “这倒是没说,不过巡抚大人已经准备用抚标营来守城,总兵府的兵马应该全部交由本官统帅。”张怀说道。 听完这些话,王清远眉头深皱。 总兵府的兵马看似不少,可那是算上了几个边堡的兵马,真正能调派的兵马,最多只有四个营,名义上一万五千人左右,这里面还要算上卫所的兵马,实际人数能有七八千就不错。 第七百九十九章 两军对垒 “营正,外情局有消息传来。”一名虎字旗战兵来到陈寻平跟前。 虎字旗大军距离新平堡三十里外的地方驻扎,一顶顶帐篷支立起来,辎重兵从四轮大车上卸下各种物资。 陈寻平从那战兵手中接过一封书信,看了一眼上面的火漆,这才撕开,抽出里面的信纸,拿到眼前看起来。 信上并没有多少内容,扫上几眼便能看完。 “大同那边有动静了,张怀率两个营的兵马,号称一万大军,正往新平堡赶来,信上说最多五天这支明军就能赶到新平堡附近。”陈寻平看向同在帐内的王云成,手上的信递了过去。 虎字旗出动两个战兵大营来新平堡,陈寻平作为大军主将,而第四战兵大营的王云成为大军副将。 王云成接过信,拿到眼前看了一遍,随即说道:“北虏大军来到新平堡的时候张怀不出兵,等咱们虎字旗出兵之后他们才出兵,看来是针对咱们而来。” “那就连这支明军一起收拾。”陈寻平右手一握拳。 “先别冲动。”王云成说道,“咱们来之前大当家嘱咐过,对明军咱们不能先动手,只要他们不动手,咱们就要避让。” 陈寻平面露愠怒道:“那你说怎么办?前面有素囊带来的北虏大军,后面又来了明军,这是把咱们当成肉馅,要把咱们包了饺子。” 说着,他一脸恨色的坐在长凳上。 王云成手指捏了捏下巴,说道:“明军行军速度不快,每天恐怕连二十里路都走不了,咱们可以趁明军未到之前的这段时间,先拿下北虏大军,只要北虏一败,我相信张怀绝没有胆子敢对咱们动手。” “报!” 就在这时,传令兵从外面跑了进来。 “出什么事了?”陈寻平问向对方。 传令兵回禀道:“禀告营正,咱们的胸甲骑兵在五里外发现蒙古哨骑的踪迹,人数约有十人左右。” “胸甲骑兵呢?有没有追过去剿灭这股蒙古哨骑。”陈寻平问道。 传兵令说道:“已经追过去了。” 一旁的王云成这时说道:“看来素囊已经急不可待了,想要趁咱们立足未稳之际动手,也好,省的咱们去找他们了。” 陈寻平点点头,旋即对传令兵说道:“传令下去,准备迎敌。” “是。”传令兵答应一声,转身退出大帐。 陈寻平穿上自己的衣甲,腰部挂上刀,头戴铁盔,转身对王云成说道:“一会儿和北虏动起手来,你留守后方,我去前面指挥作战。” 边上的王云成伸手一拦,说道:“你是大军主将,哪用得着你来亲自涉险,你我留在后方指挥就可以,而且这一战主要用车阵迎敌,用不着你我到前面去。” “我在灵丘憋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上阵的机会,你可不能拦我。”陈寻平用手点了点王云成。 边上的王云成笑了笑,道:“少来这套,以前剿匪的时候你也没少和土匪动手,这一次大当家特意嘱咐我,安排我盯紧你,而且你是主将,万一出了点什么事情,会影响到大军士气。” 陈寻平目光死死盯着王云成看。 王云成不为所动,一脸平静的看了回来。 最后陈寻平一拍自己大腿,懊恼的说道:“他娘的,早知道不做这个什么劳子营正了,还不如做一个小队长,随时都能上阵杀敌。” 王云成笑着说道:“这话你跟大当家去说,跟我说没用,我只是执行大当家的命令,牢牢的盯住你。” “行吧,都听你的。”陈寻平败下阵来,不再想着去阵前。 传令兵传达命令之后,下面的千人队开始借助大车组成车阵,而炮队在半山腰上,这会儿也全都布置妥当,一颗颗炮子用竹筐装满,放在炮手身边。 一个战兵大营布置了二十八门四磅炮,两门六磅炮,两个战兵大营加起来六十门铁炮,全都被安置在周围的半山腰上。 陈寻平和王云成两个人来到车阵后方的山坡上,身边立起一杆虎字旗的战旗。 车阵布置好后,过去了一个多时辰,远处终于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 王云成手中拿着单筒望远镜,看了一会儿前方,嘴里说道:“看样子素囊是全军出动,想要一举把咱们拿下。” “不是老子瞧不起素囊,就凭他那几千人也想吃下咱们两个战兵大营,痴人说梦。”陈寻平面露冷笑。 草原上的蒙古人是什么实力,虎字旗内部要比大明朝廷更加了解,五六千蒙古大军看上去声势浩大,却根本没有放在陈寻平眼里。 “还是小心一些为好,你我的战兵大营新兵太多,很多战兵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多蒙古骑兵。”王云成说道。 相比一副吃定北虏大军的陈寻平,他无疑要谨慎许多。 “放心吧!几十年前戚帅可以用车营大败北虏,咱们虎字旗的车阵也可以。”陈寻平说道,“咱们的车阵可是经历过实战,没少在草原上立威。” 正用单筒望远镜观察北虏大军的王云成这时说道:“蒙古人停下来了,看来是准备冲阵了。” 陈寻平手中也拿着一个单筒望远镜,他一样注意到前方北虏的情况,随即对传令兵说道:“告诉炮队的胡广义,北虏进入炮队的射程后,别一次打响全部的炮,要收着打,什么时候北虏全部进入射程,再给老子打响所有的炮。” 传令兵跑去传令。 一旁的王云成放下手中单筒望远镜,笑着说道:“你这是要把素囊带来的兵马连锅给端了呀!” “只有把这些蒙古人打痛了,他们才能长记性,咱们虎字旗下一步北上的计划才会更顺利。”陈寻平说道。 王云成紧紧握住拳头,道:“这一年多以来,咱们虎字旗在草原上没少被这些蒙古人诘难,这一次也算能好好出口恶气。” 几里外的地方。 素囊带着蒙古大军停了下来。 坎坎塔达骑马来到素囊近前,说道:“看样子虎字旗早有准备,他们的车阵都已经布置好了。” “没有城墙,汉人就是待宰的羔羊,以为几辆破车就能阻挡咱们蒙古人的铁骑,简直是笑话。”素囊冷笑一声。 他在大黑河的墩堡那里所吃的亏,这一次准备跟眼前这支虎字旗大军清算。 第八百章 炮轰蒙古铁骑 “虎字旗的这些大车有些像戚家军在蓟镇所使用的车营。”坎坎塔达说道,“而且虎字旗依靠这些大车组成的车阵打败过不少马匪。” “草原上的那些马匪也配与咱们蒙古人的铁骑相提并论。”素囊冷声说道,“就算眼前是戚家军的车营,也挡不住本台吉带来的六千铁骑。” 坎坎塔达再次看向前方的车阵。 戚家军的车营他只是听说过,并未亲眼见过,心中也不敢肯定虎字旗使用的车阵就是戚家军所用的车营。 “千夫长听令。”素囊喊了一句。 几名千夫长来到素囊近前。 素囊说道:“本台吉命你们率领各部人马,杀光前面的汉狗!” 随着命令下达,几千蒙古铁骑朝虎字旗一方冲杀过去。 素囊和坎坎塔达没有随大队蒙古骑兵去冲杀,而是留在原地看着前方的战场。 在他们两个人身后,还有一支蒙古骑兵,人数有千人左右。 几千匹战马在大地上奔驰,耳中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大地仿佛随之颤了几颤。 “真不知道谁给他们的勇气,敢和咱们蒙古勇士在城外野战。”素囊轻蔑的说。 坎坎塔达看着自己一方的骑兵距离虎字旗车阵越来越近,眉头微微一皱,心中同样有些疑惑,不明白虎字旗的人为何放弃自己的优势,来城外与他们蒙古人野战。 历来野战都是他们蒙古人压着明国军队打,以往他们蒙古人来明国打草谷,明国人也只能依靠城墙和他们周旋。 轰!轰!轰!轰!轰! 炮声突然响起,打断了坎坎塔达的思索。 “还以为能有多少炮,原来就这么几门,看来虎字旗的炮都送去了大黑河那里,自己老巢却没留下几门炮。”素囊面露冷笑。 随着炮声响起,蒙古骑兵队伍中出现了死伤。 坎坎塔达望着前方,说道:“虎字旗的炮就算再厉害,只凭这几门,阻挡不住咱们蒙古大军的冲锋。” 炮声响过,蒙古骑兵冲击的势头为之一阻,很快,后面跟上来的蒙古骑兵填满因为死伤空出来的位置。 不过,炮声再一次响起,仍然只有几门炮被打响。 看到虎字旗真的只有这几门炮,素囊和坎坎塔达两个人都不在担心。 几门炮虽然会给他们蒙古人带来死伤,可相比四五千人的队伍,那么一点死伤丝毫不显眼,对正在冲锋的几千骑兵来说损伤并不大。 坎坎塔达相信,虎字旗的炮击持续不了几轮,他们蒙古人的铁骑就会踏破虎字旗的车阵,开始屠杀那些躲在车阵后面的汉人。 素囊用手指着前方炮声传来的方向,说道:“等杀光眼前这些汉狗,本台吉要带走那几门铁炮,拿到大黑河那里,用它们打攻打虎字旗自己的墩堡。” “这个办法很不错,可这些炮很笨重,想要带回去十分麻烦,不如多抢一些财货带回去。”坎坎塔达抿了抿嘴。 来明国一趟,他们不可能空手而回,对付虎字旗只是其中的一个目的,另外还要对明国来一次打草谷。 素囊语气轻松的说道:“多抓一些汉人奴隶,让这些汉人奴隶搬运这些炮,既然虎字旗能把炮运到草原上,本台吉一样可以。” 坎坎塔达见素囊执意要带虎字旗的那几门炮回去,也就不在劝说。 虽然他看不起明国的铁炮,认为这些铁炮只能用来守城,不适合他们蒙古人用,可要是用来对付虎字旗在大黑河的墩堡,他觉得这些炮还是有些用处的。 大队蒙古骑兵距离车阵越来越近,炮声时不时响起,却也只有那么几门,难以给蒙古骑兵带来太大伤害。 “队长,蒙古骑兵大部分都进入射程内了。”一名炮手在胡广义身边说。 “再等等。”胡广义手里举着单筒望远镜。 那炮手说道:“再等的话冲在前面的蒙古骑兵就要到车阵跟前了。” “我说了,再等等。”胡广义又重复了一遍,举起单筒望远镜的手微微颤抖着。 加入虎字旗这么久以来,这是他第一次面对如此多的骑兵冲锋,心中紧张的要命,害怕自己率领的炮队不能给蒙古人的骑兵造成重创,拖累到车阵后面的战兵队。 边上的那名炮手一脸急色,可胡广义不下令,他也不敢私自传达开炮的命令。 “在近点,在近点,快了,在近一点。”胡广义嘴里嘟囔着。 就在冲在最前面的蒙古骑兵距离车阵只有几百步的时候,胡广义突然大声喊道:“开炮,开炮!给老子狠狠的轰死这帮狗曰的。” 边上的炮手得到命令,挥动手中的令旗。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 一声声炮响,犹如晴日里的响雷,仿佛要把天给震碎。 炮子像落雨一样,掉落在蒙古骑兵的队伍中间。 冲在最前列的蒙古骑兵发觉到炮声变多,震的两只耳朵嗡嗡作响,身下的战马变得有些不好驾驭。 不过,蒙古人的骑术了得,很快控制住战马,继续保持前冲。 几千蒙古骑兵的中段和靠后的地方,是炮轰的重灾区。 六十门四磅炮和六磅炮几乎同一时间打响,炮子落下的地方,瞬间清空了周围的蒙古骑兵,只留下一地的血肉和残破的尸体。 正在冲锋的几千蒙古大军在炮击过后,队伍前后开始脱节。 一些侥幸躲过了炮子的蒙古骑兵,整个人都懵住了,眼前是一片血肉模糊的景象,血腥味儿弥漫在空气中,不少蒙古人趴在马背上吐了起来。 战马惊慌,开始驻足不前,马蹄原地踩踏,带起沾染了鲜血的暗红色泥渍。 一轮炮击过后,只有短暂的停歇,马上第二轮炮击再次响起。 炮子用的都是实心弹,一颗颗铁球化作一道道弧线,再一次落入蒙古骑兵的队伍里。 一条条生命被炮子夺走,留下一具具尸体和伤者的惨叫声。 越来越多的蒙古骑兵开始驻足不前,被眼前的景象吓到。 可炮子不会因为他们的停下而停止,仅片刻,六十门铁炮再一次发出轰鸣。 亲眼目睹了身边惨状的蒙古骑兵开始选择退却,可后面跟上来的骑兵太多,想要后退并不容易,一时间蒙古骑兵队伍的中段和中后段位置显得混乱。 不少躲避不及的蒙古人没有死在炮子下,却被同伴撞到了马下,不等爬起来,就被周围乱成一片的马蹄踩成了肉酱。 第八百零一章 铳击蒙古骑兵 一些蒙古骑兵见状,开始拿起自己的兵刃,朝自己的同伴劈砍过去,想要杀死挡在前面的同伴,杀一条活路出来。 渐渐的,越来越多蒙古骑兵朝自己的同伴动手,蒙古骑兵队伍的中段和中后段位置大乱,很多蒙古人没有死在炮子下,却被自己人给杀死。 炮声并没有因为蒙古人的自相残杀而停下,反而不断被打响。 一颗颗实心铁球化身为勾魂使者,所到之处,取走一条条性命,留下一具具尸体。 蒙古队伍中的乱象不在限于中段位置,连带队伍末端的蒙古骑兵也受到影响,甚至一些骑兵开始调转马头后退。 后方的素囊见到这一幕,刚刚还面带轻松的笑脸瞬间沉了下来。 他所能看到的视野里,原本正在冲锋的蒙古骑兵全都停了下来,开始有人后退,连带着越来越多的蒙古骑兵后退。 一旁的坎坎塔达脸色难看的说道:“虎字旗的人居然藏了这么多门铁炮,怕是有几十门之多。” 之前他们只以为虎字旗带来了几门铁炮,现在才知道,虎字旗一直都在隐藏自己的炮,直到他们蒙古骑兵靠近,才全部打响。 “阿古拉!”素囊喊了一个名字。 一名精壮的蒙古人骑马来到素囊近前,道:“属下在。” “你率一支百人队,去前面截住那些后退的人,谁要敢强行越过你们退回来,允许你当众射杀。”素囊冷声说道。 “是。”阿古拉答应一声。 很快,一支百人左右的骑兵队朝前方大队蒙古骑兵方向赶过去。 坎坎塔达咬了咬嘴唇,道:“咱们还没败,虎字旗的炮只有几十门,队伍里损失严重的地方是炮子落下的那一片区域,虽然后面的人也受到了影响,可队伍前面的人却没有事情,只要前面的人冲进虎字旗的车阵,咱们依然是最后的胜利者。” 他和素囊所在的地方是山坡上,站在高处,可以看到派出去的几千骑兵的大概情况。 素囊咬牙切齿的说道:“这笔账本台吉记下了,待虎字旗的人落在本台吉手里,定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仅仅几轮炮击加上因此产生的混乱,人数最少折损千人以上,不然队伍中段位置不会空下来那么大一片空档。 “放心,只要咱们的人冲到车阵跟前,虎字旗的人就再也没有反抗之力,只能任由咱们的人挥刀砍杀。”坎坎塔达阴沉着一张脸说。 派去攻打车阵的骑兵是他和素囊的联军,不仅有素囊的人,也有他部落里的人,而且他带来的人都是经过精挑细选出来的,每死一个都让他心疼不已。 冲在最前面的近千蒙古骑兵没有遭受到炮击,身后方向传来的惨叫声全都被马蹄声和炮声掩盖住。 没有人回头去看身后的情况,对身后的情况并不了解,眼见就要冲到虎字旗的车阵近前,几乎每一个蒙古人都露出残忍的笑容。 在他们眼中,只要冲到车阵跟前,接下来就是他们屠杀眼前这些汉狗的时候。 车阵离他们越来越近,当不足二百步,许多蒙古人开始拿出自己的骑弓,抽出箭矢挂在弓弦上。 双方距离还有百步,蒙古人纷纷射出手中的箭矢。 天色仿佛一下子黑了下来,满天的箭矢就像是疾风骤雨,纷纷朝着前方的车阵方向落去。 车阵后面有不少手持火铳的战兵,这些人里面有很多是新兵,绝大多数人第一次看到如此之多的箭雨。 一些战兵下意识低下头去,想要躲避这些箭雨。 “不想死的,都他娘的给老子抬起头来,拿好自己手里的火铳,一旦蒙古人冲过来,你们低着头就是找死。”一名伍长大声叫骂着。 像他一样喊骂的伍长和小队长还有很多。 伍长和小队长都是虎字旗的老兵,很多人去过最少一次草原,见识过蒙古人的骑射和草原上的马匪。 在这些伍长和小队连喊带骂之下,一些低头躲避箭雨的战兵开始抬起头。 这时候,箭雨纷纷落下,一簇簇箭矢插在车阵前方的地面上。 “看到了吗?蒙古人用的都是软弓,这么多远的距离,就算是射到你们身上,也伤不到你们,他们之所以这么远射箭,就是为了吓唬你们,你们要是低头去躲避,才是真的上当。”有伍长对身边的新兵解释。 蒙古人一轮箭雨过后,并没有伤到人,这让一些有着害怕情绪的战兵安稳了很多。 有伍长大声喊道:“都抓紧自己手里的火铳,只要听到打放的命令,就像平时训练的那样,给老子对准前面的北虏轰他娘的。” 一声声熟悉的叫骂声,让很多新兵有一种还在训练场的错觉。 很多战兵从最开始的慌乱,慢慢平静下来,眼前不再是蒙古骑兵,而是他们曾经训练用的木靶。 随着蒙古骑兵进入到七十步的时候,铜哨声响起,于此同时,还有一个个小队长和伍长喊出来打放的声音。 砰!砰!砰! 成排的火铳被打响,那些打完火铳的战兵没有去看自己的战果,而是让开位置,留给后面的战兵顶上来。 火铳不停的被打响。 每一次打响,几乎都有千支以上的火铳。 除了那些哑火的,或是因为战兵紧张没能来得及打响的火铳,依然能保证最少有千支火铳被打响。 七十步内已经是火铳的有效射程,虽然火铳的准确低下,可架不住数量多。 一排排火铳打响,伴随的是一排排的蒙古骑兵倒下。 不管是人还是马,在车阵后面的火铳不间断打击下,难以靠近车阵分毫。 车阵前四十步到七十步之间,成了一道死亡防线,任何蒙古骑兵靠近这个距离,都会被车阵后面的火铳打死打伤。 火铳打到最后,车阵前面烟雾弥漫,几十步外什么也看不到,全都被烟雾遮挡住。 即便如此,火铳声依然不止。 后面的火铳手干脆不在寻找目标,只把铳口对准白雾后面,打完一铳,便后退回去,留出位置给身后顶上来的其他火铳手。 火铳手一连打放了五轮,停止射击的命令才传达下来。 原本还能听到的马蹄声,这会儿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声声惨叫。 第八百零二章 溃败 ps:感谢书友无殇高手和书友极速光羽的打赏。 “伍长,北虏被咱们打跑了吧!”车阵后面一名战兵问向身边的伍长。 车阵前面弥漫着厚厚的烟雾,刺鼻的火药味一个劲的往鼻孔里钻。 边上被喊作伍长的那人扒着大车,瞪着一双大眼使劲往前面看,好半晌才道:“听不到马蹄声了,应该是跑了。” 那战兵咧了咧嘴,笑道:“小时候总是听老人说北虏有多厉害,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连咱们车阵的边都没摸到就逃走了。” “不是北虏不厉害,是咱们手里的火铳厉害。”伍长用手拍了拍自己的火铳。 那战兵说道:“边军也有火铳,过去北虏一来犯边,他们还不是只能躲进城中,不敢像咱们虎字旗一样和北虏野战。” “边军用的那也配叫火铳,当烧火棍都嫌烫手。”伍长撇了撇嘴,旋即说道,“在大同,敢和北虏放对野战的,也只有咱们虎字旗。” 那战兵认同的点了点头。 车阵前面没有了动静,虎字旗的战兵全都轻松了不少,猜到这一战十有八九打赢了。 “第三小队的,随我去车阵外面查看情况。”一名小队长冲周围的战兵喊了一句。 喊完之后,他第一个越过车阵,来到了车阵外面。 一个小队三十多名战兵,纷纷从车阵走出来,走进车阵前面的烟雾里面。 视线在烟雾中最多能看到五六步。 三十多名战兵相互间隔两三步,站成一排,一步步往前走。 走出有十五六步,所有人眼前一亮,从烟雾中穿了过来,空气中火药味轻了不少,却多一些甜腥的气味。 就在这时,有战兵突然跪在了地上,一只手按在地上面,嘴里大口大口的往外吐胃里的东西。 很快,又有不少战兵和他一样,纷纷趴在地上吐了起来。 三十多人的战兵小队,一多半人都趴在地上吐,还能保持站立不动的人并不多,可这些没有吐的人,也都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一具具尸体横在眼前,杂乱无章的堆积在地上,有人的尸体,也有战马的尸体,混杂在一起,而且很多尸体都被鲜血染成了另一种颜色,一些战马腹部的伤口处,鲜血咕噜咕噜的往外冒个不停。 那名战兵小队长往前走了几步,血腥气味越发刺鼻,忍不住干呕了一下,却什么都没有往外吐。 他长吐一口,忍着胃里的不舒服,又看了几眼,这才回转过身,对一名伍长说道:“告诉大队长,就说来袭的蒙古骑兵已经被打退。” 一名伍长转身朝车阵方向跑去。 这会儿车阵前面的烟雾淡了许多,视野看的更远。 车阵附近没有了什么马蹄声,反倒炮声听得更清楚了。 在前方远处,一颗颗炮子从半山腰上落下,砸在远处的蒙古骑兵队伍之中。 而那些蒙古骑兵没有人再往车阵方向冲来,纷纷掉头后退。 因为距离太远,只有六十门四磅炮和六磅炮追着蒙古骑兵打。 山腰上的王云成用单筒望远镜看了一会儿战场上的形势,开口说道:“北虏败了,开始逃了,要不要派出胸甲骑兵冲杀一阵。” 陈寻平说道:“让胡广义的炮队再打一会儿,素囊还没有逃,他身边留有不少骑兵,咱们的骑兵现在去追击容易吃亏。” 几里外的山坡上,立有一杆大纛,素囊和坎坎塔达都在大纛下面。 素囊面色苍白如纸。 对那些溃败逃回来的蒙古骑兵,他再也没有让人阻拦,就连阿古拉和那一百骑也都被他招了回来。 “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坎坎塔达急切的说道。 当冲向虎字旗车阵的那近千骑只逃回来不足百骑的时候,便知道这一战他们败了。 “退!”素囊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 说完,他一拨马头,率先朝新平堡方向策马疾驰。 他身后那些没有上战场的蒙古骑兵跟在后面,按部就班的朝来时的方向退去。 那些从战场上退回来的蒙古骑兵像是没头苍蝇一样,一点顺序也没有,挤成了一团,都想要先一步逃离战场,躲开砸落下来的拿下炮子。 逃离慢的人死在后面追上来的人手中,还有一些在逃跑中坠落马下,被马蹄踩成了肉泥。 进攻时五个千人队的蒙古骑兵,从战场逃离回来时只剩下千骑左右。 陈寻平收起手里的单筒望远镜,对自己的传令兵说道:“通知咱们胸甲骑兵,咬住蒙古人的尾巴,别让他们轻易逃走。” 传令兵挥舞手中的的令旗,打出一道道旗语。 轰隆隆! 胸甲骑兵从少坡后面冲了出来,结队向溃败的北虏一方追击过去。 陈寻平扭头看向王云成,说道:“我带领战兵队和车阵追击,你留下来打扫战场,尸体一定要清理干净,留在这里会出现疫病。” 王云成点了点头。 陈寻平从山坡上朝下面的车阵跑去,传令兵随他一起往下跑。 时间不长,车阵分出一半战兵,朝新平堡方向行进。 被留下的都是第四战兵大营的战兵。 王云成回来后,对留守的一名战兵队队长说道:“去一队人,把北虏的脑袋都砍下来,剩下的尸体随便挖个坑埋了。” 战兵大营好几千人,一部分去打扫战场,清理北虏和战马的尸体,还有一些未死的战马也都收拢起来。 伤重未死的战马可以充作行军粮,完好的战马可以交给胸甲骑兵,伤势不重却不能继续上战场的战马可以用来当驮马使唤。 只要是活着的牲口,总有用处。 至于那些被火铳或是炮子打死的战马,沾染了不知多少人血,哪怕清理干净也没有人愿意食用,便全都随北虏尸体一起掩埋。 “真他娘的过瘾。”胡广义咧着大嘴哈哈大笑。 这一战,他的炮队哪怕没有杀伤千骑也有七八百,剩下的北虏也因为炮击的关系,死在他们自己人手里。 可以说这一战功劳最大的就是他们炮队。 “快,快,给炮管降温,说不定接下来咱们炮队还有露脸的机会。”胡广义催促炮手给炮身泼水降温。 每一门炮都打了不止一发炮子,炮膛早就变热,不把温度降下来,无法用马拉走。 第八百零三章 “大人,炮声停了。” 新平堡的城墙上,李怀信的亲兵说道。 之前素囊大军从新平堡城外经过的时候,李怀信吓了一跳,以为北虏大军准备进入大同腹地抢掠,可他又不敢出兵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北虏大军从眼皮子底下进入大同。 北虏大军刚一走,他便派人去大同府送信。 可就在送信的人离开新平堡没多久,远处便传来了炮声。 作为一名参将,又是新平堡这里的守将,对于炮声十分熟悉,而且新平堡这里也有几门将军炮。 听到炮声,他知道北虏遇到了明国的军队,因为只有明国的军队才会使用火器。 这让他想到是总兵府派军队来救援他们新平堡。 可是让他想不明白的是,到底是哪位将军带来的军队,居然在营中携带了将军泡。 炮声一听,他便知道不是虎蹲炮,而是将军炮才能发出的响动,可将军炮因为太过笨重,从来只用做守城,很少会随军出动。 当炮声从最开始的几声,到后来数不清的炮声,这让李怀信心中更是诧异。 听炮声,少说有几十门之多,大同府城头上都找不出这么多的炮,可现在居然出现在距离新平堡不远的地方。 一名亲兵小声说道:“大人,炮声停了会不会是北虏败了,有这么多炮在,明军应该不会败。” 说这话时,他自己都没有多少底气。 在城外,明军面对北虏大军,优势并不大,北虏骑兵打不过还能跑,可明军一旦打不过很容易死伤惨重。 “等等看,要是北虏败了,应该有北虏从咱们新平堡这里逃去草原。”李怀信开口说道。 边上的那亲兵低声嘀咕道:“明军败了,溃兵也有可能往咱们新平堡这边逃。” 李怀信听到这话,没有搭理自己的亲兵。 就在这时,城墙上眼尖的人突然喊道:“是北虏,是北虏,北虏退回来了。” 他的这一嗓子,城头上很多人趴在女墙后面望过去。 远处素囊的大纛在北虏队伍之中十分抢眼,一眼就能让人认出来是北虏的兵马。 “大人,北虏败了,咱们赢了。”边上的亲兵兴奋的喊道。 北虏兵败,意味着新平堡被解围,同时意味着北虏犯边的失败。 李怀信用力点了点头,同时暗中松了一口气。 只要北虏没能进入大同腹地抢掠,他这个参将就不会背负失地的罪名,也不用担心丢官。 “这是哪位将军打的这一仗,北虏大军好像剩下不到两千兵马了。”其中一名亲兵倒吸了口凉气。 远处的北虏大军靠近新平堡,城头上的人可以清楚的看到溃败而归的北虏大军,从而估算出人数。 “这是大胜啊!一战杀敌三四千人,已经多少年都没有过这样的大胜了。”李怀信一脸不敢相信的说。 北虏都是骑兵,明军和北虏的交战,多数是北虏一边抢一边走,而明军跟在后面,直到把北虏送到草原上,然后才宣称大败北虏,驱赶北虏回草原,获得首级多少多少,文武官员分润功劳。 历来边镇都是这么做。 至于首级都是些什么人,那就不一定了。 “大人,后面好像有骑兵追过来了,会不会是咱们的骑兵。”亲兵用手指着北虏后面。 在北虏后方,一支骑兵远远地吊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 “黑色的甲胄,不记得哪位大人的家丁穿这个颜色的甲衣。”李怀信皱起眉头。 双方距离有些远,城头上的人看不太清楚远处的骑兵,可还是能够认出甲胄的颜色。 “不会是北虏的骑兵吧!”有亲兵怀疑道。 李怀信看了一会儿,犹豫着说道:“不像是蒙古人的骑兵,而且北虏明显是在逃,后面的那支骑兵是在追他们。” “大人,您说会不会是虎字旗的骑兵,据属下所知,虎字旗的胸甲骑兵穿的都是黑色的甲胄。”边上的骑兵提醒道。 “不可能。”李怀信一摇头,旋即说道,“虎字旗的胸甲骑兵都是些样子货,怎么可能是北虏的对手,若眼前这支骑兵真是虎字旗的胸甲骑兵,岂不是说大败北虏的是虎字旗的人。” 他这话一说完,周围居然静了下来。 远处穿有黑色甲胄的骑兵已经可以勉强看出模样,这时候有对虎字旗熟悉的人,认出他们就是虎字旗的胸甲骑兵。 “大人!”边上的亲兵看向李怀信。 李怀信阴沉着一张脸。 他在灵丘的时候就和虎字旗的人打交道,后来他到新平堡任参将,虎字旗更是从新平堡出关与北虏走私,所以虎字旗的胸甲骑兵他也见过几次。 远处的那支穿有黑色甲胄的骑兵,正是虎字旗的胸甲骑兵。 “怎么会是虎字旗的骑兵!”李怀信仍旧不愿意相信的说道,“北虏大军不是被明军打败的吗?” 溃逃的北虏大军已经从新平堡城下退走,回到了新平堡外的草原上。 这会儿老五带着胸甲骑兵经过新平堡城下,继续朝逃往草原的北虏大军追击。 素囊退回草原后,蒙古包也顾不上收起来,只带着身边的败军,继续朝草原上退去。 随素囊退到草原的蒙古骑兵还有近两千骑,面对老五的几百胸甲骑兵并不是没有一战之力,可是刚刚的大败,已经让北虏一方失去了再战的勇气。 老五的胸甲骑兵追到北虏大军之前的驻地,便停止追击。 在北虏的驻地,有许多牧群和蒙古包都来不及带走,胸甲骑兵需要留在这里守着这些属于他们虎字旗的战利品。 很快,陈寻平带领车队和战兵队出现在新平堡城外。 这时候,城头上的李怀信已经可以确定,打败北虏大军的根本不是什么明军,而是虎字旗的人。 这让他心中十分慌乱。 以前他就知道虎字旗的战兵比灵丘守备大营的兵马厉害,可没想到,虎字旗的战兵居然能大败北虏。 陈寻平没有管城头上李怀信砸想什么,甚至他都没有往新平堡城头上看过一眼,直接率领他的第一战兵大营去往北虏先前的驻地。 到了驻地这里,老五已经率领胸甲骑兵把牧群都赶到了一起。 陈寻平来到老五跟前,对老五说道:“素囊虽然败了,可跟他退走的蒙古骑兵还有不少,并不是没有一战之力,所以胸甲骑兵需要派人在跟素囊他们一段路。” “放心,我这就安排人去跟着素囊他们。”老五点了点头。 很快,一直哨骑从驻地离开,朝素囊退去的方向疾驰而去。 第八百零四章 俘虏 北虏大军的驻地,成了虎字旗的营地,一顶顶帐篷搭建起来。 王云成带着剩下的队伍和炮队,来到新的营地。 随他们一起来的,还有那些用石灰腌制好的北虏人头。 刚来到营地的王云成,被陈寻平找了过去。 当他见到陈寻平的时候,发现老五也在大帐内。 “坐。”陈寻平用手指了指边上的板凳。 王云成走到长凳前,一撩下摆,坐了下来,嘴里问道:“这么急着喊我过来,莫非素囊不甘心失败,再次率军来袭?” 战场是他打扫的,这一战虽然斩杀了不少北虏,可逃走的北虏也有不少,除了溃散而逃的蒙古人之外,单单跟随素囊退回草原的就有近两千骑。 只要素囊这位主帅还在,一旦收拢了残兵,完全可以再和他们虎字旗的大军战上一场。 陈寻平面露冷笑道:“素囊若还敢来,老子正好连他一块收拾了。” “素囊刚大败一场,就算他还想战,下面的人也未必还有勇气再战,不然也不会连牧群都不带走。”边上的老五笑着说。 陈寻平懊恼的说道:“可惜这一战没有把素囊抓在,让这个家伙逃了。” 说着,他脸上露出惋惜之色。 “我觉的这一战抓不抓住素囊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虎字旗做到与北虏大军野战,并且轻松取胜,这比抓一个素囊重要多了。”王云成说道。 边上的老五点了点头,认同的说道:“王营正说得对,这一仗打出了咱们虎字旗的信心,为以后北上草原开了一个好头。” “先不说这个了。”陈寻平说道,“这一次咱们从素囊手中缴获不少牧群,留在大营里肯定不方便,你们说说,该怎么处置这些牧群。” 王云成想了想,说道:“来时我看了,牛羊群有不少,其中羊群最多,咱们这支大军肯定吃不了这么多牛羊肉,留在身边也麻烦,不如留下一部分充作粮草,剩下的安排人送回灵丘。” “我赞同王营正的这个办法。”老五出言支持。 陈寻平笑着说道:“那就这样决定,安排一队人马把这些牛羊送回灵丘,这件事就交由王营正你来做。” “好。”王云成点了点头,没有推辞。 陈寻平继续说道:“咱们斩获了不少北虏的脑袋,这些东西对咱们虎字旗来说没用,可是对大同府的那些官员来说却有大用,更是花银子都买不来的好东西,所以我准备去一趟新平堡,见一见李怀信。” “还是我去吧!”王云成说道,“你是大军主将,不宜离开大营,而且咱们这一次闹的这么大,还不知道官府是什么态度,万一你去了再出点什么事,会影响大军士气。” “我同意王营正的意见。”老五说道,“别忘了,官府已经派了一支大军正往新平堡方向赶。” 陈寻平迟疑了一下,旋即说道:“也好,那就你去,先摸摸李怀信对咱们虎字旗是什么态度。” “好,一会儿我就去会会这个李怀信。”王云成笑着说。 李怀信是最早一批与他们虎字旗合作的官员,而且他们虎字旗这一次闹出这般大的动静,根本瞒不过官府,他们也想知道官府对他们虎字旗是一个什么态度。 陈寻平端起一旁的茶缸喝了一口水,扭头看向老五,说道:“虽然素囊退回草原,可明军正往这个方向赶来,所以胸甲骑兵那边还要盯紧明军,做到把明军的消息及时传回大营。” “明军那里我已经派人去盯着了,只要明军那边有什么动静,马上就会有消息传回来。”老五说道。 陈寻平点点头,旋即说道:“在明军到来之前,我决定把大军安营在这里休整,你们的意见呢?” “我没意见。”王云成微微一摇头,旋即说道,“这片区域前面是新平堡,后面是草原,再没有比这里更适合安营扎寨的地方了。” “我也没有意见。”老五同意道。 就在这时,一匹快马来到大帐外面,马背上跳下来一人。 “我要见营正。”那人对守在帐外的战兵说。 陈寻平冲外面说道:“让他进来。” 他的话音落下,一名精壮汉子从帐外走了进来。 “属下见过二位营帐,队长。”来人朝陈寻平和王云成还有老五行了一礼。 “不必多礼。”陈寻平说道,“是不是有素囊的消息了?” 那人说道:“回营正的话,素囊带领败军一路北逃,已经逃出五十里外,并没有停下安营的意思,我们队长安排属下先回来给营正报信。” 一旁的王云成若有所思的说道:“看来素囊已经被吓破了胆子,这是准备逃回自己的老巢了。” “这一战,北虏一方折损了好几千人,哪怕素囊是土默特的大台吉,也够他受的。”老五笑着说。 陈寻平对回来送信的那人说道:“好了,你先回去休息,我会派人通知你们队长他们返回大营。” “是。”对方答应一声,转身从大帐里退了出去。 王云成站起身,说道:“这都过了正午了,我先去新平堡,摸一摸李怀信对咱们虎字旗的态度。” 陈寻平点点头,说道:“也好,你去吧,记得多带些人过去。” 王云成从大帐离开。 大营内一支支战兵队来回走动,巡逻的战兵队伍在大营内外巡视。 王云成带了一队胸甲骑兵,骑马往营门外走去。 大营的营门前有栅栏拦住营门,值哨的战兵见王云成带着一队骑兵要出营,急忙把挡在前面的栅栏搬开。 “吁!”王云成一勒缰绳,停在了营门前,用手往前一指,问道,“你们押着的都是些什么人?” 营门外的一支战兵队押着一队衣着破破烂烂的俘虏,从营门前经过。 战兵队里的一名队长跑了过来,站到王云成马前,右手横胸,行了一礼,嘴里说道:“回禀营正,这些人是刚抓到的俘虏,正要带去处决。” “俘虏?”王云成眉头一皱,问道,“我看这些人都是汉人,没有一个是蒙古人,怎么成了俘虏了?” 第八百零五章 北虏最忠实的奴隶 “快放了老子,你们凭什么抓老子!” 那名战兵队队长还没说话,俘虏中的一名汉子冲着王云成大声叫喊。 王云成听到这名俘虏的话,再一次确定对方是汉人,而且对方还带着一些榆林那里的口音。 “闭嘴!” 那汉子身边的一名战兵用火铳的尾端砸了过去。 站在王云成身前的战兵队队长开口说道:“营正,他们都是替北虏做事的汉人,北虏逃回草原,这些人没来得及一起逃走,躲在了一里外的草窝里,被巡逻的骑兵发现。” “你们都是汉人,怎么给蒙古人卖命?”王云成问向之前说话的那汉子。 对方撇了撇嘴,道:“老子给贵人们做事怎么了,你们这些汉狗赶紧放了老子,不然等素囊台吉大人率兵回来,没有你们好果子吃。” 听到这话,王云成眉头深皱,心中十分不喜。 怎么也没想到这些俘虏居然以给蒙古人做事为荣,反倒是对汉人张口闭口骂汉狗。 那战兵队队长说道:“营正您也看到了,这些人是铁了心给北虏做事,而且北虏大营内的攻城器具,都是出自这些人之手。” “你们虎字旗最好放了老子,将来草原上的贵人迟早要入主中原,到时候你们都是最下等的奴隶。”那俘虏大声喊道。 蒙古人把人分成了几等,汉人是最低一等。 战兵队队长回过头,冲其中一名战兵说道:“让他闭嘴。” 一旁的战兵举起手中火铳,一下一下砸在喊骂的那名俘虏身上,哪怕那俘虏疼的蹲在地上,边上战兵也没有停手。 王云成看着被收拾的俘虏,一点也没有阻拦的意思,只是面露沉思,手指来回搓动自己下巴。 那俘虏被打的嘴角溢出血丝,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边上的战兵才停手。 王云成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用手指着身前的那些俘虏道:“莫非你们这些人都是白莲教教徒?” 草原上的汉人大多是被蒙古人从明国掳去草原,还有一少部分是被官府所逼,不得不逃到草原上求活路。 而这两类人就算给北虏做事,也不会像眼前这些人如此忠心。 唯独草原上的白莲教教徒,虽然名为汉人,可这些人宁愿给蒙古人做奴隶,也不愿意留在明国,也只有这些人,才会一心一意给北虏做事。 战兵队队长回转过身,看着被打倒在地的那名俘虏,讥讽道:“你们把北虏当主子,北虏可没把你们当回事,素囊已经带着败军退草原上,而你们这些人都是被他抛弃的可怜虫。” 素囊一路败退回草原,连驻地这里的牧群都未来得及带走,至于这些汉人奴隶就更顾不上管了。 “素囊台吉大人是不会败的,就连明国都不是蒙古人的对手,你们虎字旗不过是一家明国商号,却敢杀蒙古人,就等着被草原各部征伐吧!呸!”有汉人俘虏朝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 站在一旁的战兵抡起火铳,朝那俘虏砸了过去。 自打知道眼前这些俘虏都是白莲教徒,王云成便没有了和这些人继续说下去的兴趣,便挥了挥手,说道:“带去处决了吧!” 这些生活在草原上的白莲教徒,虽说给蒙古人做奴隶,可他知道,这些人从骨子里瞧不起虎字旗这样的明国商号,一旦放了,只会回到草原上,继续替蒙古人做事,帮蒙古人对付他们虎字旗。 而且这些白莲教教徒骨子里都不是安分的主,不管中原王朝哪一家当皇帝,这些白莲教教徒始终走在造反的路上。 战兵队队长回过身,冲其他战兵喊道:“带走。” 被押送的这些俘虏猜到自己接下来会是一个什么下场,纷纷破口大骂,似乎要把最后一点力气用在嘴上。 很快,这些白莲教徒被战兵队押到了远处。 王云成回过头,冲身后的胸甲骑兵说道:“咱们走,驾!” 双脚一磕马腹,手里一甩缰绳,催动战马跑起来。 大军营地距离新平堡只有十几里路,时间不长,王云成来到了新平堡城下。 因为北虏的关系,新平堡城门紧闭,哪怕北虏已经退回草原,城门依然没有打开。 “属下去城下喊人。”一名胸甲骑兵对王云成说。 王云成一摇头,说道:“不用这么麻烦,我亲自过去。” “还让属下先去吧,万一城头上有人往下面射箭,属下身上穿着胸甲,也能安全的退回来。”那胸甲骑兵说道。 胸甲骑兵身上穿着胸甲,头戴铁盔,一般的弓箭很难射穿他们身上的胸甲,恐怕也只有几百年前西夏的神臂弓才能射穿。 王云成笑了笑,说道:“放心吧,咱们大军就在十几里外,李怀信不敢乱来。” “这……”那胸甲骑兵迟疑了一下。 这时候,王云成已经骑马走向新平堡城下。 那胸甲骑兵只好带着其他人跟上前去。 来到新平堡城下,王云成抬起头,冲着城头喊道:“城上的兄弟,在下是虎字旗的王云成,求见参将李大人。” 他担心城墙上的人听不清楚,又大声喊了几遍。 城墙上,一名靠近女墙的兵丁听到下面的喊声,透过女墙之间的空隙往下看了一眼,见是一队骑兵,急忙跑去找自己的什长。 正午的时候李怀信就下了城墙,回到自己的参将府,这会儿城墙上最大的官员是位把总。 把总得知虎字旗的人找上门来,赶紧安排人去参将府去请李怀信。 派去参将府的人离开后,他伸出脖子,冲城下喊道:“几位稍等,参将大人很快就到。” 王云成不在喊话,骑在马背上耐心的等着。 边上的一名胸甲骑兵开口说道:“城外发生这么大事情,李怀信居然没在城头,他就不怕咱们虎字旗攻打他的新平堡吗?” “别胡说。”王云成瞅了那胸甲骑兵一眼,旋即说道,“一会儿李怀信来了,不许说这些话。” “是,属下记下了。”那胸甲骑兵点了点头。 过了好一会儿,城头上才出现李怀信的面孔,就听他喊道:“城下的可是虎字旗的人?” 城下的一名胸甲骑兵这时开口说道:“此人就是李怀信,属下曾在灵丘见过他,那时他还是灵丘守备。” 王云成点点头,然后朝城头上拱了拱手,喊道:“草民见过参将大人。” 第八百零六章 送功劳 ps:感谢书友极速光羽的打赏。 李怀信把脑袋探出城头。 城下的这些人他丝毫没有印象,可以说一个都不认识。 可他认识虎字旗的黑甲,知道这种黑甲是用精铁锻打出来的铁甲,整个大同府只有虎字旗的人才会用这么好的铁甲。 “李大人。”王云成冲城头又喊了一句。 趴在城头上的李怀信这才说道:“本官知晓你们是虎字旗的人,不过你们要是想进城肯定不行,北虏大军还在城外,本官不会拿新平堡的百姓冒这个险。” “大人放心,北虏已经退回草原。”王云成喊道。 城头上的李怀信没有接话茬。 北虏兵败的事情是他亲眼所见,也猜测到北虏很可能会退回草原,可城外还有虎字旗的大军在。 在没有弄清楚虎字旗想要做什么之前,他不敢开城门,更不敢放虎字旗的人进城,若说之前紧闭城门是防北虏,现在紧闭城门是防虎字旗的大军。 城下的王云成猜到几分李怀信心中的担忧,便仰着头说道:“大人放心,草民没想过要进城,在城外的虎字旗大军也不会进城。” “既然你们不想进城,你来找本官有何事?”李怀信问道。 虎字旗的人来城下找他,总不能只是闲聊几句,或是见上一面,他相信对方肯定有事。 王云成说道:“之前我们虎字旗大败北虏大军,斩获了不少首级,草民就想把这些北虏的首级送给参将大人。” “真的?”城头上的李怀信脱口而出,面色略带潮红。 他亲眼看到北虏大军溃败而逃,人数不足来时的一半,作为战胜方的虎字旗肯定斩获了不少北虏首级。 心中猜测,绝不会少于上千颗首级。 这一颗颗首级代表着功勋,官位,还有朝廷的赏赐。 边上一名亲兵对李怀信说道:“大人,若有这些鞑子首级,自然是大功一件,但属下担心,虎字旗不会这么好心,说不定是想骗咱们开城门。” 听到这话的李怀信打了个激灵,人也冷静下来。 只见他一只手按在女墙上,大半个身子探出城墙外,冲着城下的王云成喊道:“你们当真愿意把鞑子的首级交给本官?” 王云成笑着说道:“大人放心,草民绝不敢欺瞒大人,况且这些首级对我们虎字旗来说毫无用处,留着反而占地方。” 城头上的李怀信想了想,说道:“那好,你们把鞑子的首级都送到城墙下,本官会把竹篮从城墙上放下来,到时候你们把首级都装进竹篮里。” “李大人,那可是二千多首级,用竹篮装要装到什么时候。”王云成淡笑一声,旋即说道,“而且,大人您不会想这么简单就把首级拿走吧!” 李树衡眉头一皱。 在他边上的亲兵低声说道:“大人,要小心呀!虎字旗闹出这么大事情,不可能瞒过朝廷,说不定会狗急跳墙,趁机强占新平堡。” 李怀信点点头,他也有这层顾虑。 不过,虎字旗的人真以为用鞑子的首级就能骗他打开城门,那虎字旗的人可就想瞎了心了。 边上另一名亲兵说道:“若大人能得到两千多鞑子的首级,将来大人您最少也是副总兵,我们这些人跟着大人您,说不定也有机会混到官身。” 周围的几个亲兵呼吸变得急促。 这么多鞑子首级,分到他们每一个人身上,最少也有混上十几颗人头,足够让他们在军中更进一步。 李怀信用手捏了捏自己的胡须。 他不想让虎字旗的人进城,进而威胁到新平堡,可也不想放弃这些鞑子的首级。 错过这次,他不知道这辈子还会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能白得两千多鞑子的首级。 “李大人还在吗?”王云成半天没有等到城头上的回应,忍不住催问了一句。 李怀信回过神,冲城下喊道:“鞑子的首级本官自然想要,但你想用这些首级要挟本官,那本官只能告诉你,你打错了主意。。” “大人说的这是哪里话,草民怎敢要挟大人您。”王云成笑着说道,“首级可以交给大人您,但我希望大人可以隐瞒我们虎字旗大败北虏的事情。” 李怀信听到虎字旗的人不进城,想都没想便同意道:“好,本官答应了。” “草民先谢过大人了。”王云成朝城头上拱了拱手,旋即说道,“草民这就安排人回去把北虏的首级送来。” 说完,他扭头对一旁的胸甲骑兵说道:“你回一趟大营,带五百颗首级过来。” “是。”那胸甲骑兵答应一声,调转马头,朝大营方向疾驰而去。 城头上的李怀信见到城下虎字旗的骑兵离开,猜到对方是去弄鞑子的首级。 想到这里,他心头一片火热。 两千多颗鞑子首级,大同府这么多年都没有出现过,更主要的是,这些都是真鞑子首级,而不是以往那种冒充的鞑子首级。 王云成带着身边的胸甲骑兵后退了一些,退到城墙上弓箭的射程外。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一辆四轮大车朝新平堡驶来。 很快,四轮大车出现在新平堡城城下。 城墙上的李怀信看着四轮大车拉来的一颗颗首级,眉头皱了起来。 边上的亲兵低声说道:“大人,这也不像有两千多首级,怕是连一千都没有。” 四轮大车拉来的首级只有几百颗,与两千颗首级有很明显的差距,城头上的人一眼能分辨出来。 李怀信见虎字旗的人糊弄自己,脸一沉,冲城下冷声说道:“你们虎字旗什么意思?当本官不识数吗?两千颗首级只有这么一点吗?” “眼前的这些首级确实没有两千,只有五百。”王云成不疾不徐的说道,“总兵张大人正率大军朝新平堡方向赶来,要不了几天就会到,草民觉得大人一人吃不下这么多颗首级,所以给总兵大人那里备下了一些。” 听到这话,李怀信脸色缓和了一些。 他心中也明白,就算虎字旗的人把鞑子的首级都交给他,他也要和大同其他官员分润,总兵大人那里一样少不了一份,而且还要拿大头。 现在虎字旗主动提出分给总兵张怀一部分,对他来说并没有坏处,五百鞑子首级对他来说已经够用,更重要的是这五百颗鞑子首级归他一个人,不用与其他人分润。 第八百零七章 官军的到来 ps:感谢书友极速光羽的打赏。 “既然剩下的首级是留给总兵大人的,那本官自然没有意见。”李怀信说道,“你让人把车上的首级卸下来,本官这就安排人放下吊篮。” 很快,有吊篮从城头上一点点送了下来。 王云成冲押送四轮大车过来的那几名战兵点点头。 几名战兵这才把让车上的鞑子首级搬下来,放进城墙下的吊篮里。 吊篮里面的空间不大,一次最多只能装二三十颗首级,总共有三个吊篮,来回六七次才全都运上城头。 王云成看了一眼空下来的大车,这才冲城头上喊道:“李大人,首级都送上去了,草民就先告退了,希望李大人不要忘记咱们的约定。” 北虏的首级全都用石灰腌制好,不需要再收拾一遍,送上城头,只需要清点一遍数目即可。 清点的事情自然有人去做,用不着李怀信这位参将亲自动手。 他站在女墙后面,冲城下喊道:“放心,本官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办,关于你们虎字旗和北虏的事情,本官会为你们隐瞒。” “有劳大人了。”王云成朝城头上拱了拱手,旋即收回目光,对身边的人说道,“咱们走,回大营。” 四轮大车从新平堡城下离开,王云成带着身边的胸甲骑兵随四轮大车大车返回大营。 城墙上,李怀信看着城下的人渐渐走远,这才回转过身,对一旁的亲兵说道:“你过去盯着,本官要知道鞑子首级的确切数目。” “是。”亲兵答应一声,转身朝城头上的吊篮走去。 吊篮边上堆放着一颗颗鞑子的首级,守在吊篮边上的兵丁正在清点。 李怀信望着虎字旗大车消失的方向,感叹道:“谁能想到,大同府一家商号养的护卫,居然大败北虏大军,斩敌上千,要不是亲眼所见,本官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恭喜大人,这一次大胜北虏,全赖大人指挥有功,斩获无数。”守城的把总在一旁奉承道。 李怀信瞅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本官连城都没出,何来的斩获无数。” 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那把总缩了缩脖子。 边上的亲兵对李怀信说道:“大人,咱们真要帮虎字旗的人隐瞒此事,这么大的事情,就算咱们不说,也很难瞒得住。” “你说的这些本官心里有数。”李怀信捋了捋胡须,说道,“若虎字旗的人能买通大同上下,本官自然可以一同隐瞒,可若瞒不住,那就别怪本官据实上奏了。” 那亲兵说道:“虎字旗闹出这么大动静,不可能瞒住所有人,大人还是应该早做打算。” “嗯?你这话什么意思?”李怀信眉头微微一蹙。 那亲兵低声说道:“朝廷要是知道虎字旗养有私军,定会引来朝廷的征伐,一旦虎字旗不愿束手待毙,怕是要出大事。” 说到大事两个字,他刻意加重了语气。 李怀信眉头深皱,犹豫着说道:“你是说虎字旗会有谋逆之举?” 那亲兵点了点头。 “嘶!”李怀信吸了口冷气,旋即担心的说道,“连城外的北虏大军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大同镇的边军怕也很难是其对手,真要有这么一天,大同非大乱不可。” “所以说大人您还是要早做打算。”边上的亲兵看着李怀信说。 李怀信面露沉思。 半晌后,他道:“以本官手下的这点兵马,什么事也做不了,还是待大军到来以后,本官和张总兵商议一番再做决定。” 大同府派来的官军到达新平堡的时间比预计中还要慢。 自北虏退回草原,又过了七天,官军才来到新平堡。 官军没有进城,在城外五里处安营。 新平堡的城门不再每天紧闭,一天会开上两个时辰左右。 李怀信带着城中筹集的粮草,来到明军大营。 来到中军大帐,他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抱拳,说道:“末将东路参将,参见总兵大人。” “李大人快快请起,你能守住新平堡,为朝廷立下大功。”张怀亲手把李怀信搀扶起来。 李怀信顺势站起身,随即说道:“大人,如今北虏已经逃回草原,不知大人接下来有何打算?” “本将一路紧赶慢赶,没想到大军还未到,北虏却已经败退草原。”张怀晃着头叹息一声。 从大同府到新平堡最多五天路程,大军足足走了八天。 李怀信没有戳破张怀的假话。 心知,若不是知道北虏退回草原的消息,张怀和这支大军指不定还要耽搁多少日子才能赶到新平堡。 对此,他并不觉得意外。 换作是他任这支大军统帅,也会在路上多耽搁些日子,同样要等北虏去往其它地方,才会赶过来。 两个人各自落座。 张怀说道:“来的路上,本将听说大败北虏的是虎字旗的人马,你是新平堡参将,事情又发生在新平堡附近,想必你一定知晓事情的始末。” “不敢欺瞒大人。”李怀信说道,“大败北虏大军的兵马,确实是虎字旗的人马,此事是末将亲眼所见。” 听完这话的张怀,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大人,虎字旗的人没来找过您吗?” 想到虎字旗的人手中还有一千多鞑子首级,李怀信忍不住和张怀询问。 张怀摇了摇头,说道:“本官这一路赶来,并未见过虎字旗的人,莫非虎字旗的人找过你不成?” “确实找过。”李怀信点点头,然后把虎字旗送来五百颗鞑子首级的事情说了一遍,包括虎字旗的人让他保守秘密一事也都说了出来。 张怀端起桌上的盖碗,放在嘴边吹了吹,旋即说道:“这么说虎字旗不仅大败北虏,还斩获了不少首级?” 说着,他看向了李怀信。 李怀信脸色一苦,道:“末将现在觉得虎字旗送来的那几百颗鞑子首级就是烫手的山芋,后悔当初不该收下。” 总兵这里一颗鞑子的首级都没有,他一个参将却有了五百颗鞑子首级,一旦朝廷准备收拾虎字旗,他担心这五百颗鞑子的首级会成为他与虎字旗私通的罪证。 第八百零八章 见总兵 张怀一摆手,说道:“鞑子的首级收了也就收了,北虏既然敢来犯我大明边境,你作为东路参将,又是新平堡守将,有所斩获实属正常。” 听出张怀没有怪罪的意思,李怀信松了一口气,旋即说道:“大人放心,这几百鞑子首级,末将全都交由大人来处置。” “嗯。”张怀点点头,没有拒绝。 这么多的鞑子首级,对他来说也是一份不小的功劳,尤其这些首级都是从真正的鞑子身上割下来的,经得起朝廷点验。 “大人,虎字旗的事情该……” 李怀信提到虎字旗,可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一名小旗官从外面跑了进来。 “启禀大人,虎字旗派人来劳军,人已经到了营外。” 听到小旗官送来的消息,张怀眉头一皱,道:“虎字旗这个时候来本官这里做什么?” 他是官,虎字旗是匪,这个时候应该躲着他才对。 李怀信说道:“虎字旗大败北虏,斩获不少首级,想必他们是想用鞑子首级换来大人您瞒下一些事情。” 啪! 张怀手中的盖碗重重的撂在桌上,冷声说道:“他们当本官是什么人,以为鞑子的首级就能收买本官,做他的春秋大梦。” “大人息怒。”李怀信劝道,“大人不妨见一见,不如先看看虎字旗的人怎么说。” 张怀想了想,道:“也好,就听你的,本官见一见他们。” 一旁的李怀信扭过头,冲那小旗官说道:“劳军的东西全都收下,顺便把虎字旗带头之人带到中军大帐,” “是。”那小旗官答应一声,退出大帐。 李怀信回过头,对张怀说道:“虎字旗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瞒是肯定瞒不过去,大人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探一探虎字旗后面的打算。” “嗯,你说的有几分道理,万一虎字旗的人谋反,本官也能提前做些准备。”张怀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 时间不长,小旗官带着两名陌生汉子来到中军大帐。 “草民见过二位大人。”赵宇图朝坐在座位上的两个人分别拱了拱手。 张怀没有以往见到赵宇图时的客套,而是冷冷的盯着他,最后手掌一拍桌面,喝声说道:“你们虎字旗好大的胆子,暗中豢养私兵,你可知罪。” “总兵大人说笑了,草民哪来的胆子养什么私兵。”赵宇图淡笑一声。 张怀脸一沉,道:“你虎字旗大军过境,接连穿过几个州县,莫非当地的官府和百姓都是睁眼瞎不成,平白诬陷了你们。” “不瞒二位大人,我虎字旗确实没有养过什么私兵,那些只是护卫商队的战兵和镖师。”赵宇图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二位大人应当知晓,草原上并不太平,若没有武力自保,商队去了草原,十次怕是有四五次都会被劫掠。” 虎字旗走私草原已经不是秘密,眼前这两个人也都有所牵扯,所以他直接把虎字旗的大军推脱到商队护卫和镖师身上。 李怀信冷哼一声,道:“你们虎字旗真是家大业大,商队的护卫和镖师加起来怕是都有上万人了。” 两个战兵大营加起来快有八千人,看上去和万人并没有多大区别,就连张怀带来的几千明军,对外宣称也有万人之多。 张怀听到这话,嘴角抽了抽。 关于虎字旗大军的事情,他是从各州县送来的公文上知道的,而那些公文上只说虎字旗大军有几千人,现在从李怀信嘴里他才知道,虎字旗的大军比他知道的人数还要多。 当然,这也不能怪各地州县的公文,毕竟没多少人知道在新平堡附近还驻扎着虎字旗几支千人队。 赵宇图没有把李怀信的话当回事,毕竟一万兵马和几千兵马区别并不大,在朝廷眼中,同样是忤逆之罪。 李怀信看着赵宇图,说道:“赵先生,你不觉得此事应该给总兵大人解释一下?你们一个商号,为何会豢养上万大军。” “几千兵马和上万兵马对朝廷来说又有什么区别?”赵宇图反问了一句。 张怀冷声说道:“是没有区别,都是谋逆之罪,你们虎字旗就等着被朝廷株连九族吧!” 大明律例中,没有被谋逆更大的罪名。 赵宇图笑了笑,并没有被这些话吓到,反而说道:“二位大人就不想知道草民来劳军,都带了些什么东西过来?” 话音落下,张怀眼角微微一跳。 他想到虎字旗斩获的那些鞑子首级,毕竟这些东西对虎字旗的人来说毫无用处,只有边军和官府的人才有用。 赵宇图没等张怀问,自己便说道:“草民这一次除了带来粮食和牛羊肉之外,还有带来了前不久大败北虏时斩获的首级。” 张怀面色不动,没有说话,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一旁的李怀信开口说道:“你们虎字旗犯了谋逆大罪,你以为凭一些鞑子首级就能免罪吗?朝廷的律例不是某一个人说了算。” “李大人任灵丘守备之时,便与我虎字旗素有来往,我虎字旗走私之事也有李大人一份,我虎字旗车队一直以来更是通过大人任职的大同东路去往草原,不知草民说的可对?”赵宇图笑眯眯的看向李怀信。 李怀信脸一沉,道:“你在威胁本官?” “大人误会了,草民并非威胁李大人。”赵宇图笑着说道,“草民只是想告诉李大人,要想保证走私生意的顺利,需要足够强的武力护卫商队才行。” “哼!”李怀信冷哼一声。 虽然赵宇图说是没有威胁他,但他知道,对方就是再拿这些事情要挟他。 赵宇图转而看向张怀,笑着说道:“总兵大人率军出征,顺利抵挡住想要入寇的北虏大军,并且大败北虏,斩获无数,草民在这里恭喜大人了。” 他把虎字旗大败北虏的事情安到官军的身上。 张怀面露沉思,良久才道:“本官作为大同镇总兵,抵御外族来袭是分内之事,但也不会贪图未有之功。” 赵宇图正色道:“北虏之所以退回草原,那是总兵大人奋勇杀敌的结果,这一点新平堡上下全都一清二楚,李大人也可以作证。” 说着,他看向坐在一旁的李怀信。 第八百零九章 说服张怀 ps:感谢书友极速光羽的打赏。 李怀信张了张嘴,没说话,侧头看了张怀一眼。 在不知道张怀是什么意思之前,他不敢胡乱应承。 张怀撩起眼皮瞅了一样赵宇图,说道:“你一来就给本官送来鞑子首级,又把功劳安在本卦你头上,天底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吧!”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当了这么多年的官,他深知这一点。 “不敢欺瞒大人,确实有一点小事,需要大人帮忙。”赵宇图一脸谦卑的说。 张怀用手撩了一下官服,翘起了二郎腿,说道:“你虎字旗犯下的是谋逆大罪,本官怕是帮不上什么忙。” “大人说笑了,虎字旗一没造反,二没和官府作对,谈不上什么谋逆。”赵宇图陪笑着说。 一旁的李怀信听到这话,嘴角抽动了几下。 虎字旗目前还没有造反他信,但要说没和官府作对,这话是在糊弄鬼,当初他和灵丘县令便是被虎字旗抓上了山,逼迫签下文书才得以回到灵丘县城。 张怀冷哼一声,道:“虎字旗豢养私兵上万,暗藏兵甲,已然够得上是谋逆之罪,只要本官上报朝廷,相信朝廷不日将会派来大军清剿你们虎字旗。” “大人误会了。”赵宇图说道,“虎字旗确实有几千战兵,可这些人都是商队的护卫,只是防备商队不会在草原上遭匪人劫掠用,绝没有任何忤逆朝廷的意思。” 张怀淡漠的说道:“这些话你留着跟朝廷去说吧,你看看圣上和朝中诸公信不信你的这番巧令之言。” 暗藏上万私兵,不管虎字旗有没有造反,他相信这件事传到朝中,都会定虎字旗一个谋逆之罪。 “不瞒大人,如今虎字旗的几千战兵就在新平堡外的草原上。”赵宇图说道,“大人不信的话,可以派人去查看。” 边上的李怀信这时候开口说道:“大人,虎字旗的兵马确实在新平堡外的草原上安了营,自打北虏退回草原上,他们就留在了那里。” 啪! 张怀抬手一巴掌重重拍在了桌上。 桌上盖碗的盖子被震起来又掉落下来,里面的茶水溅射出来不少。 他瞪向赵宇图,道:“你是在威胁本官吗?” 嘴上说着最硬的话,心里却心虚的厉害,担心虎字旗会不管不顾的对他带来的几千兵马动手。 连上万北虏大军都不是虎字旗这支兵马的对手,他带来的几千兵马就更是对手了,而且他还从李怀信那里得知虎字旗有几十门将军炮。 作为总兵,他和大多数武将一样,对军中火器不是太重视,可这里面绝不包括将军炮,将军炮一直以来都是军中利器。 一旦虎字旗的兵马和他带来的官军开战,只要虎字旗的几十门将军炮打上一两轮,自己带来的这几千人马就会溃散而逃。 “草民绝不敢威胁大人。”赵宇图朝张怀欠了欠身,旋即说道,“草民是想和大人说,新平堡外的几千战兵,以后将会留在草原上。” 听到这话的张怀愣了一下,犹豫着问到:“此话当真?” “草民不敢欺瞒大人。”赵宇图说道,“他们本就是护卫商队的战兵,留在草原上也能更好的护卫行走在草原上的车队,同时以表虎字旗并无谋逆之心。” 张怀眉头紧锁,右手食指在左手手背上来回敲打,心中想着赵宇图说的这些话到底是真是假。 若虎字旗真愿意把手中的私兵留在草原上,不入大明境内一步,说明虎字旗确实没有谋逆的想法,所豢养的私兵说不定真是用来护送商队的护卫。 赵宇图见张怀没有说话,继续说道:“大人若是不信的话,可以派人在几个边堡盯着,一旦虎字旗的几千战兵入境,大人再治虎字旗的罪也不迟。” 说完,他看向张怀。 这时张怀手指不在敲打手背,而是用手捋自己的胡须,良久才道:“就算虎字旗没有谋逆之心,可虎字旗几千大军穿州过县,早已闹得人尽皆知,朝廷早晚都会知道,到时就算本官信你,朝廷也不会相信。” “只要大人不上奏朝廷,其他事情由我们虎字旗来解决,不使大人为难。”赵宇图朝张怀抱了抱拳。 张怀想了想,道:“本官念在虎字旗确实没有莫逆之举,暂时不上奏给朝廷知晓,可一旦朝廷要对你们虎字旗做什么,那就不要怪本官了。” “草民在这里谢过大人。”赵宇图朝张怀行了一礼。 张怀打了个哈欠,嘴里说道:“鞑子的首级本官收下了,你可以走了,记得回去告诉你们刘东主,此种事情,本官不想在见到。” “草民会把大人的忠告带回给我家东主知晓。”赵宇图拱了拱手,又道,“草民告退。” 张怀点了点头。 赵宇图带着身边的人,从中军大帐退了出去。 人一走,李怀信看向张怀,说道:“大人,虎字旗的事情真的不上报给朝廷?” 张怀侧头看向他,说道:“此事上奏朝廷对本官又有什么好处?别忘了,虎字旗走私的事情你我都有份,虎字旗真要出了事,难保不会牵连到你我。” “这……是下官想简单了。”李怀信哀叹一声,道,“早知会如此,当初说什么也不插手走私的事情。” “你我都是被银子迷了眼,现在后悔已经晚了。”张怀叹了口气,又道,“好在本官看这个虎字旗确实不像有谋逆的想法,虽说养的护卫多了一些,可他们生意做得大,加上草原也不是那么太平,多一些护卫也说得过去。” “大人所言即是。”李怀信附和的点点头。 至于虎字旗是不是真的有谋逆之心已经不重要,关键是虎字旗的战兵不是他们大同镇兵马可以抗衡,如今虎字旗自愿把自己的战兵派到草原上,对大同镇和他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张怀招来自己的亲兵,让其把桌上的盖碗茶撤下去,换上新茶。 李怀信站起身,恭声说道:“末将就不打搅大人了,这就回新平堡。” 亲兵送上来新茶,放到桌上。 张怀端起盖碗,放在嘴边吹了吹,嘴上说道:“回新平堡后,你要盯紧虎字旗的兵马,看看是不是真如他们所说,以后都留在草原上。” “末将明白,末将一回去就安排人盯紧他们。”李怀信郑重的点点头。 不用张怀交代,他也会盯紧虎字旗的兵马。 一直不属于朝廷的兵马留在新平堡城外,对他来说也是时时存在的威胁。 第八百一十章 交代 从官军营地里出来,赵宇图长出一口气。 “赵先生,你说张怀真能不把咱们虎字旗的事情上报朝廷吗?”跟随在赵宇图身边的一人问道。 赵宇图回过头看了一眼官军大营,笑着说道:“放心吧,只要没有出现对咱们不利的形势,张怀一定会守信,毕竟咱们倒了,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虎字旗与张怀和总兵府因为走私生意,牵扯颇深。 他相信,只要不发生对虎字旗十分不利的事情,张怀就一定不会斩断与他们虎字旗的关系。 走私生意是一张大网,上面捆绑着太多的官员,他们虎字旗不出事则已,一旦出事,这张网上的大多数人都别想与虎字旗洗脱掉关系。 边上的人叹了口气,说道:“这一次咱们虎字旗虽说大败北虏,把素囊赶回草原,可弄得咱们也暴露出了实力,就怕朝廷知道咱们虎字旗的事情之后,很难在容下咱们。” “朝廷是不是能容咱们虎字旗并不重要,只要大同能容纳咱们就行。”赵宇图笑着说了一句。 那人眉头一皱,说道:“两者不是一回事吗?” “不一样的。”赵宇图笑了笑,旋即说道,“走,先回大营。” 几辆四轮大车从官军大营离开,一路朝新平堡外的草原上行驶过去。 回到虎字旗的大营,赵宇图来到陈寻平的大帐。 进来后,他拿起桌上的大茶缸,放在嘴边大口喝起了里面的白开水。 一口气喝掉大半茶缸才停下,用手一抹嘴头上的水渍,他道:“最近你们这两个站兵大营需要留在这里,等候灵丘那边的命令。” “要留多久?”王云成问道。 赵宇图说道:“暂时还不好说,一切都要看事情办的是否顺利,若事情出现变故,还需要你们率军回灵丘接应大当家。” “这么说张怀没有同意?”陈寻平眉头一挑,旋即说道,“老子现在就去解决掉他,连素囊带来的北虏大军都不是咱们的对手,他只带来几千官军还敢炸刺。” 一脸怒色的他转身就要往外走。 赵宇图急忙伸手一拦,说道:“别冲动,张怀没有反对,已经答应不把咱们的事情上报朝廷。” “哼,还算他懂事。”陈寻平收回迈出去的那条腿。 边上的王云成看向赵宇图,说道:“既然张怀已经同意不上报给朝廷咱们虎字旗的事情,那赵先生你还担心什么?” 赵宇图端着茶缸坐到一旁的长凳上,嘴上说道:“这一次事情闹得这么大,知道咱们暗藏私军的人有不少,我担心是有其他人把咱们虎字旗战兵的事情传去京城。” “赵先生是担心刘巡抚那里?”王云成问道。 大同有资格上奏折的官员就那么几位,其中大同巡抚无疑是最有资格上书的人。 另一边的陈寻平这时候说道:“你们就是怕这怕那,依我的意思,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反了他娘的,管他什么鸟巡抚,以咱们虎字旗的实力,大同的那点官军根本不是咱们的对手,整个大同都将是咱们的囊中之物。” “哪有你说的这么简单。”赵宇图苦笑一声,说道,“朝廷的军不止大同镇这一支,一旦大同失守,朝廷定然会派来大军平叛,以咱们虎字旗的兵力,又能抵挡住朝廷几次兵马。” 陈寻平一屁股坐在长凳上,说道,“辽东有后金作乱,老子就不相信朝廷会丢下后金不管,把兵马都调来对付咱们。” 赵宇图瞅了陈寻平一眼,说道:“如今大半个辽东都陷落在女真人手中,前不久又丢了广宁,现在朝廷只要守住山海关,后金便很难入关,完全可以腾出手专心来对付咱们。” 陈寻平哼哧了两声,不在言语。 虽然他对自己手下的战兵有信心,却不认为以虎字旗的两万多战兵能够挡住整个大明的兵马。 边上的王云成说道:“大军驻留在这里倒是没多大问题,可当时因为出兵太急,军中粮草带来的不多,各种战备物资经过和北虏一战有所消耗,也需要补充。” “关于这些事情你们放心。”赵宇图说道,“需要的粮草物资后勤局都已经准备妥当,会用车队送过来,你们这边等着接收就行。” “那我没问题了。”王云成说道。 赵宇图扭头看向陈寻平。 陈寻平一摊双手,说道:“事情都被你们安排妥当了,我还能有什么意见,何况这是军政司的命令,我总不能跟军政司对着干。” 听到这话的赵宇图笑了笑,道:“行,既然都没意见,我就不留在大营这里了,还要抓紧时间去办其他的事情。” 说着,他站起身。 一旁的陈寻平和王云成都站了起来。 其中王云成说道:“赵先生不如明天再回去,今晚就留宿在大营。” 赵宇图一摆手,道:“还不到能休息的时候,虽然张怀答应不会与咱们虎字旗为难,可刘巡抚那边还不知道是一个什么情况,我需要去一趟巡抚衙门,想办法说服他同意压下咱们虎字旗的事情。” “要我说,他要是敢与咱们虎字旗为难,那就干掉他,咱们又不是没杀过大同的巡抚。。”陈寻平目光阴鸷的说。 赵宇图说道:“杀一个人巡抚容易,难的是不引来朝廷注意,当初杀徐通也是经过周密的计划,而且当时徐通的巡抚之位已经被罢免,回京之后的下场也不会太好,这才动的手。” “那位刘巡抚要是不同意怎么办?”陈寻平皱着眉头问道。 赵宇图笑着说道:“放心吧,他一定会同意的,逼反了咱们对他又没有什么好处。” 几个人走出大帐,陈寻平和王云成亲自送赵宇图出了营门,看着他上了马。 骑在马背上的赵宇图侧头看向陈寻平,说道:“寻平兄弟,你千万要记住,咱们目前的目标是草原和北虏,而不是朝廷,所以不能和官军发生冲突。” 想到陈寻平的脾气秉性,临走之前,他忍不住多叮嘱一句。 陈寻平摆了摆手,说道:“行了,放心吧,我绝不会耽误大当家的事。” “好,那我走了,驾!” 赵宇图双脚一磕马腹,手中一甩缰绳,催动身下马匹跑起来。 一队骑兵作为他的护卫,随他一同从营门前离开。 第八百一十一章 巡抚大人不见客 巡抚衙门大门外每天都有不少官员等着见巡抚。 不过,这些官员很大一部分并没有资格直接来见巡抚,也不会被巡抚召见,不然巡抚每天光是见这些人的时间都不够,根本没有时间去做其它事情。 大多数来巡抚衙门这里的官员只是来碰运气,盼望能见到巡抚一面,或是让巡抚对自己有一点印象,便不算在巡抚衙门外面白等。 平常巡抚衙门大门外的官员来来回回只有那么一些人,都是熟面孔,一般掌有实权的官员没事是不会来这里,除非有要紧的事情,或是被巡抚召见。 可就在这几天之中,巡抚衙门大门外等候的官员一下子多了起来,其中很多都是各州县的知州和知县,还有卫所的官员。 踏!踏!踏! 远处一支马队疾驰而来。 那些等候在巡抚衙门大门外的官员纷纷避让。 马队中的骑手全都手持兵刃,身上披甲,头戴铁盔,只有为首一人穿有一身长衫,头戴方巾,看着像是读书人。 穿着打扮像读书人的那人从马背上跳下来,把缰绳交给一旁的手下,自己迈步走向衙门前的台阶。 上了台阶,那人朝衙门口的衙役拱了拱手,笑着说道:“劳烦差人大哥通禀一声,这是在下的拜帖。” 说着,他从袖口里面掏出拜帖递了过去。 衙役没有接拜帖,而是打量了他一眼,语气冷漠的说道:“没看衙门外这么大人都在等着见巡抚大人,去后面排队去,轮到你的时候再说。” “差人大哥,我确实有急事,劳烦辛苦一次。”他把一块碎银子塞进面前衙役的手中。 收到银子的衙役,脸上多了一丝笑模样,语气淡淡的说道:“我也就是看你真有急事,谁让我这个人心软,帖子拿来吧!” “有劳了。”他把帖子再次递上去。 这一次衙役没有拒绝,随手收起拜帖,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给你通禀,至于大人会不会见你,那就不敢保证了。” “辛苦差人大哥了。”他朝衙役拱了拱手。 衙役转身走进衙门里。 等在巡抚衙门外的官员中,不少人打量着站在衙门口的人,时不时扫一眼对方带来的那一队骑兵。 有官员低声说道:“看着可不一般!王大人,你认识他们吗?是哪位武将的手下?” 被称呼为王大人的那人来自兵备道,他捋了捋自己下巴上的胡须,一副胸有成竹的说道:“听说前不久新平堡那边来了一支北虏大军,这些人应该是新平堡的李参将派来的人。” “嗯,有道理,这些人一看就是军中精锐,人人披甲,应该是李参将的家丁。”边上那人点头附和。 这时候,站在两个人身后的一位身穿七品青袍的文官低声说道:“二位别说了,这些人可不是什么参将府的人,他们是灵丘虎字旗养的私兵。” 他这话一说出来,周围的几个人立时安静了下来。 好一会儿,那位王大人若有所思的说道:“之前听人说起虎字旗暗藏私兵,现在看来,怕是真有此大逆不道之事。” “这些虎字旗的人真是好大胆子,居然敢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巡抚衙门门外,依我看应该立即拿下他们,关进大牢。”边上的人一脸正色道。 那位七品文官说道:“二位大人还是少说两句,真被这些杀星听到,没有咱们的好。” “怎么?他们还敢在大街上杀害朝廷命官不成。”那位王大人脸色一沉。 那位七品文官劝道:“王大人,你还是少说几句吧,这些人可是来见巡抚大人的,万一他们和巡抚大人那边歪歪嘴,就够咱们受的。” 那位王大人张了张嘴,一想到与巡抚大人有关,只好闭上了嘴巴。 他来巡抚衙门是为了给巡抚留下好印象,将来升官的时候能被巡抚大人想起,自然不想因为一个虎字旗恶了巡抚大人。 赵宇图一动不动站在石阶上,双手揣在袖口中。 时间不长,进去通禀的衙役走了出来。 赵宇图急忙上前一步,问道:“差人大哥,巡抚大人是否同意见在下。” 衙役把拜帖往回一递,说道:“请回吧,巡抚大人不见客。” “不见客?”赵宇图眉头一皱。 他没想到刘巡抚居然连见都不见他一面,直接把拜帖还了回来,这搁在以前是不可能的事情。 “怎么?你以为我在骗你?”衙役脸色一沉。 赵宇图注意到后,急忙说道:“差人大哥误会,在下没有这个意思,但我真有急事需要见巡抚大人,差人大哥能不能再进去通禀一声,有劳了。” 说着,他拿出一块碎银子,再次塞进差役的手中。 衙役接下银子,却没有接拜帖,而是说道:“拜帖我就不送了,大人肯定是不会见你们,而且已经传下话了,只要是你们虎字旗的人,一律不见。” 赵宇图听到衙役的话,眉头紧锁。 他明白,刘巡抚是想和他们虎字旗洗清关系,不愿再有来往。 不过,他知道自己必须见这位刘巡抚一面,有些话需要当面去说。 可现在刘巡抚明显不想见他们虎字旗的人,他又不能带人强闯进去,又时间拖长了,会对他们虎字旗越来越不利。 衙役看向赵宇图,说道:“行了,你也别挡在这里了,回去吧!” 赵宇图看了一眼衙役身后的衙门,知道自己继续留在这里也没用,就算衙役再进去传话,只要刘巡抚不改变想法,一样不会见虎字旗的人。 想到这里,他不在继续纠缠衙役,转身从石阶上走下来。 不远处的几个官员看到虎字旗的人被挡了回来,其中那位王大人一脸冷笑道:“这次虎字旗的事情闹大了,巡抚大人现在连见都不见他们,相信用不了多久这个虎字旗就会被巡抚大人收拾掉。” 巡抚衙门把虎字旗挡在门外,对很多人来说是一个信号。 边上的一位官员说道:“也不一定,你们别忘了,当初徐巡抚还在的时候,同样想对付虎字旗,最后不也一直没成功。” “这一次和当初那一次不一样。”那七品文官微微一摇头,旋即说道,“当初徐通想对付虎字旗,却没有合理的证据,可这一回,虎字旗藏私兵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有了足够的理由对付虎字旗。” 边上几个人认同的点点头。 在很多人眼中,连巡抚大人选择不见虎字旗的人,就是一个准备对虎字旗动手的信号。 第八百一十二章 求见巡抚 ps:感谢书友极速光羽的打赏。 赵宇图看了一眼身前巡抚衙门,回身骑上马背,对身边的人说道:“咱们走。” 马队从巡抚衙门门前离去。 这样一队披甲持兵的骑兵队伍走在街上,路上的行人纷纷避让。 赵宇图带着队伍来到紧挨着巡抚衙门的一条街上,在一家院门外勒住手里的缰绳。 这条街没有巡抚衙门那一条街宽,行人也不多,更没有摊贩和商铺,出来进去的都是街上的住户。 赵宇图从马背上跳下来,走到院门前,抬手拍打上面的门鼻。 啪!啪!啪! 门鼻被他拍动,响了三声。 门后的院子不深,就听到里面有人问道:“谁呀!” 赵宇图没有说话,而是再一次拍打门鼻。 很快,门后传来了脚步声,随后院门被打开,门后出现一位身穿长衫的中年人。 “杜先生。”赵宇图朝门里的人拱了拱手。 站在门后的杜万远见到门外的赵宇图,脸色一变,当即苦笑一声,道:“赵先生,你不该来。” 赵宇图笑着说道:“遇到了难事,不得不来求助杜先生。” 听到这话的杜万远脸色更是一苦,道:“赵先生,你们虎字旗这一次的事情太大,杜某实在是无能为力,还请赵先生不要为难杜某。” “杜先生放心,在下这次来,只是希望杜先生能够帮一点小忙,绝不会让杜先生为难。”赵宇图说道。 杜万远苦笑着说道:“现在你们虎字旗哪还有什么小事,沾上一点都是杀头的罪过。” 作为巡抚身边的幕僚,大同发生这样的大事,他自然也都清楚,尤其虎字旗还是大同颇有实力的大商号,与巡抚衙门和总兵府都有来往,可现在他最不想见的人就是虎字旗的人。 “杜先生放心,要真是为难的事情,在下也不会来找杜先生。”赵宇图说道,“这次来大同府,是想要求见巡抚大人一面,希望杜先生能帮这个忙。” 说着,他朝杜万远一抱拳。 站在门后的杜万远眉头一皱,道:“现在这种情况巡抚大人是不会见你们的,就算杜某出面也没有用。” “在下知道巡抚大人担心什么,这一次我来,就是为了让巡抚大人安心。”赵宇图说道。 杜万远苦笑道:“哪还有什么可安心的,你们虎字旗惹出这么大事情,就算巡抚大人愿意帮你们,怕是也压不住了,赵先生你还是听杜某一句劝,早些自谋生路去吧!” “若虎字旗真被定下谋逆之罪,在下最少也是一个匪头,哪还有自谋生路的可能。”赵宇图自嘲的说了一句。 听到这话的杜万远长叹一声。 以眼前这位赵先生在虎字旗的身份,他知道朝廷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而且是除了刘恒这个虎字旗东主之外,朝廷最想要捉拿之人。 无他,只因整个虎字旗内部,只有这位赵先生是读书人,朝中的人会认为虎字旗的事情都是由他来出谋划策,这样的人对朝廷来说,绝对是罪大恶极,不可能轻易放过。 赵宇图继续说道:“在下别无他求,只想见巡抚大人一面,而且在下这一次不是空手而来,准备了五千两白银。” 他手往身后一指。 杜万远目光随之看过去。 门外的街上停着一支马队,其中有几匹马的身上带着木箱,一共有四支木箱。 不用问也知道,银子应该在那几只木箱里面。 “还请杜先生帮在下这一次,事成之后,杜先生的那一份自然会送到家中。”赵宇图看着面前的杜万远。 杜万远眉头紧锁,目露沉思,良久才道:“你这是让我为难呀,这个时候没有人愿意沾上你们虎字旗,避嫌都怕来不及,巡抚大人那里更是如此。” “相信杜先生一定有办法。”赵宇图说了一句。 杜万远犹豫了片刻,最后说道:“我可以去试试,但不能保证巡抚大人一定会见你,若真见不到巡抚大人,你也不能怪我。” “有劳杜先生了。”赵宇图拱了拱手,旋即说道,“杜先生你也知道,这一次的事情闹得挺大,事情耽搁越久越麻烦,所以,能不能现在就去一趟巡抚衙门?” 他急着见巡抚,不想耽误太长时间,忍不住催促杜万远。 杜万远想了一下,说道:“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回去换身衣服就随你们去衙门见巡抚大人。” “辛苦杜先生了。”赵宇图再一次拱手。 杜万远没有客套,转身往院子后面的正屋走去。 赵宇图带人守在院门外没有动地方,一直等里面的杜万远出来。 时间不长,杜万远再次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把锁头。 锁好院门,他这才说道:“咱们走吧!” 赵宇图一行人是骑马而来,杜万远没有马,便和赵宇图共乘一匹马。 杜万远的住处离巡抚衙门只隔一条街,距离很近,走路不用一刻钟就能到,骑马就更快了。 来到巡抚衙门门外,杜万远下了马,对同样下马的赵宇图说道:“赵先生在这里等一下,我先进去见巡抚大人,探探口风,试试看能不能劝说巡抚大人见你一面。” “有劳杜先生了。”赵宇图感谢的说了一句。 杜万远转过身,走向巡抚衙门。 那些守在巡抚衙门外的官员见到杜万远,纷纷上前与他打招呼,热情的不得了。 杜万远笑着与这些人一一打了声招呼,这才走进巡抚衙门里。 作为巡抚身边的幕僚,衙门里的衙役都认识他,客气的把他让了进去。 走进衙门里,杜万远直接朝衙门后院走去。 他知道,平时巡抚大人喜欢在回廊底下晒太阳。 走进后院,果然在回廊底下见到倚靠在躺椅上的刘巡抚。 “学生,见过大人。”杜万远朝刘巡抚行了一礼。 刘巡抚睁眼看了一眼杜万远,随后又合上双眼,语气淡淡的说道:“是为了虎字旗的事情来的?” 虎字旗的人刚送上拜帖不久,自己的幕僚就来了,这让他猜出几分杜万远的来意。 “大人神机妙算,虎字旗的赵宇图找到学生,百般相求,学生不得不来这一趟。”杜万远如实说道。 第八百一十三章 避嫌 “糊涂!”刘巡抚从躺椅上坐起来,嘴里呵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虎字旗的事情你也敢沾,要不是因为你是本官的幕僚,本官现在就让人拿了你。” “是,是,是,是学生糊涂。”杜万远嘴里不停地认错。 面对巡抚的责骂,他作为幕僚不敢反驳,也不能反驳,只能竖耳听着这些责备的话。 刘巡抚拿起桌上的盖碗,放在嘴边吹了吹,问道:“虎字旗的人许给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卖力气的替他们说话。” 说完,他喝了一口杯中的茶水。 杜万远恭声说道:“虎字旗的人带来了五千两银子,说是送给大人您的,只求见大人您一面,学生不敢耽搁,这才急着来见大人。” “他们还真是好大的手笔,一出手就是五千两。”刘巡抚放下手中杯盖,旋即说道,“本官可不敢拿这五千两银子,太烫手了。” “大人说的极是。”杜万远小小的拍了一下刘巡抚的马屁,旋即又道,“可虎字旗的人执意要把银子给大人送过来,学生不敢拿主意,只好来见大人您。” “他们这是想要拿银子买命,可现在事情闹得这么大,本官就算是收下银子,也帮不了他们。”刘巡抚把手中盖碗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杜万远说道:“虎字旗的人说,这五千两银子不为别的,只求见大人一面。” 听到这话,刘巡抚手指轻轻叩打躺椅的扶手。 他一年的俸禄也就几百两,五千两银子已然让他有些心动,而且只需见虎字旗的人一面,便可以得到这五千两银子。 站在一旁的杜万远又道:“大人,不妨见他们一面,而且学生听说总兵大人那边已经见过虎字旗的人了。” 后面关于总兵的事情并不是他胡编,而是来巡抚衙门的路上赵宇图告诉他的。 “你确定张怀见过虎字旗的人?”刘巡抚怀疑的问道。 现在虎字旗就是一个大麻烦,没人愿意沾上,很多人想和虎字旗洗清关系都来不及,所以他有些不太相信张怀会自找麻烦去见虎字旗的人。 一旁的杜万远说道:“这些都是虎字旗的人对学生说的,而且对方还说过不了几天大人就能收到张总兵大败北虏的消息,说是光斩获的北虏首级就不下两千。” 话音落下,刘巡抚眉头皱起。 他已经相信张怀的人见过虎字旗的人,并在暗中有了不为人知的合作,不然虎字旗的人不可能说的这么清楚,而且这种事情骗不了,只要过几天看看有没有张怀大胜的公文就能确定事情的真假。 “大人,还是见一见吧!”杜万远说道,“咱们可以借此机会探听虎字旗是否有谋逆之意,万一他们真有不臣之举,大人也好早做打算。” 刘巡抚端起桌上的盖碗,拿起杯盖拨动里面的茶水,脸上露出沉思。 半晌,他才说道:“这样吧,你带虎字旗的人去后衙,本官正好要问问他们虎字旗到底想要干什么,眼里还有没有朝廷。” 说话后面两句话,他声音严肃起来。 “是,大人,学生这就去把人带进来。”杜万远松了一口气。 他转身准备离开回廊。 就在这时,刘巡抚又道:“别走正门,从侧门进来,不要让人看到,本官需要避嫌。” 杜万远收回迈出去的脚步,回转过身,躬身说道:“学生明白。” 刘巡抚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巡抚衙门门外。 赵宇图双手垂立站在石阶下面,边上跟着一名随他而来的胸甲骑兵。 两个人周围空无一人,连那些守在巡抚衙门外面的官员都躲到了远处。 虎字旗在旁人眼中已经是灾祸之源,生怕沾染上丁点关系,如今躲都来不及,更不要说主动找上虎字旗的人说话。 赵宇图耐心的等在衙门外,当看到杜万远从里面出来,急忙迎了上去,急切的问道:“巡抚大人怎么说?” 杜万远朝赵宇图一摇头。 见状,赵宇图面露失望,却还是说道:“辛苦杜先生了,虽然巡抚大人没有答应见我,可先生这份情谊在下记在了心里,以后必有回报。” “走吧,我送送赵先生。”杜万远朝街上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个人走下台阶。 来到虎字旗的骑队跟前,赵宇图说道:“先生送到这里就可以了,不必再送了。” 杜万远看了一眼周围,见身边都是虎字旗的人,低声说道:“大人答应见你,但需要避嫌,所以只能走偏门。” 说着,他不忘往远处的那些大同官员方向看上一眼。 “这一次多谢杜先生了。”赵宇图脸上露出喜色,同时朝杜万远拱了拱手。 杜万远一摆手,旋即说道:“行了,跟我走吧。” 虎字旗的骑队从巡抚衙门门外离开。 杜万远走在前面带路,出了衙门口的大街,拐向旁边的一条胡同里。 在胡同中走了一百三四十步左右,见到一座木门。 此时木门大开,门内站着一位身穿短打的下人。 “杜先生,请进吧!” 下人朝门内的院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杜万远回过头对赵宇图说道:“赵先生,劳烦你和你的人先随我进院子。” “好。”赵宇图点点头。 很快,所有的人和马匹都进到了院子里。 下人往门外左右看了看,这才关上木门,重新用木栓插好。 杜万远对赵宇图说道:“赵先生请跟我来,我带你去见大人。” “稍等一下。”赵宇图喊住杜万远,旋即他回过身,对自己带来的人说道,“把木箱都带上,抬上跟我走。” 四只木箱从马背上卸下来,留下几个人守着马匹,其他的人抬着木箱跟在赵宇图身后。 杜万远知道这几只箱子里面装的都是银子,便任由虎字旗的人抬去见巡抚大人。 木箱并不大,两个人抬一只木箱,显得很轻松。 一行人来到后衙外面,所有人被拦了下来。 杜万远对守在后衙门外的一名衙役说道:“这是巡抚大人要见的人。” “先生放心,小的知道,不过这些人又是穿甲又是手持兵刃,就这样进去容易冲撞到巡抚大人。”衙役说道。 站在一旁的赵宇图笑着说道:“差人大哥放心,就在下一个人去见巡抚大人,他们留在外面,但这些木箱还需要差人大哥安排人抬进去。” “这没问题。”衙役点点头,旋即对另外的衙役说道,“你们过去检查一下。” 木箱外面有锁,赵宇图对身边的胸甲骑兵说道:“把箱子都打开。” 站在木箱边上的胸甲骑兵掏出钥匙,打开外面的锁头,几个木箱的盖子都掀开。 当掀开木箱的一瞬间,一锭锭银子出现在众人眼前。 第八百一十四章 威胁巡抚 ps:感谢书友花笑云和书友极速光羽的打赏。 门外的衙役突然见到这么多银子摆在眼前,喉结下意识蠕动了一下。 站在一旁的赵宇图笑着说道:“木箱里都是一些银子,总共五千两,还要劳烦几位差人大哥抬进去。” “应该的,应该的。”那衙役点点头,旋即对另外几个衙役说道,“你们几个,抬上这些木箱,随这位先生进后衙。” “有劳了。”赵宇图朝另外几个衙役拱了拱手。 木箱盖子被重新盖好,几名衙役把木箱从地上抬了起来。 杜万远朝后衙里面一抬手,说道:“赵先生,咱们进去吧!别让大人等太久。” 赵宇图点点头,跟在杜万远身侧,走进后衙。 在他们身后,是抬木箱的几名衙役。 后衙是套屋,外间是一间类似大厅的地方,再往里走是待客的房间。 穿过外面的房间,两个人来到里屋。 刚一进来,赵宇图一眼见到坐在上首座位上的刘巡抚,除此之外,一旁还站着几名青壮汉子,胯上都挂着腰刀。 “草民见过巡抚大人。”赵宇图往前走近几步,作揖行礼。 坐在座位上的刘巡抚眉头一皱,露出不满之色。 怎么说他也是大同巡抚,太子少保,从一品朝廷大员,眼前之人却连童生都不是,见他这样的大员要行跪拜礼,而不是像读书人那样行礼。 以前虎字旗的人也没有行过跪拜礼,可这一次他却怎么看怎么觉得不舒服。 想到这里,他抬手一巴掌拍在手边的桌面上,喝声说道:“来人,把眼前这个逆贼抓起来。” “大人!”杜万远一脸不解的看向刘巡抚。 想不明白自家大人明明已经答应见虎字旗的人,为何刚一见面就要抓人。 两名身上挎刀的汉子朝赵宇图走过来。 “且慢!”赵宇图抬手一挡那两名汉子,旋即看向刘巡抚说道,“大人怕是误会了,草民不过是一家商号的伙计,何时又成了逆贼?” “到了现在,你还敢狡辩。”刘巡抚冷哼一声,道,“你们虎字旗暗养私兵,私自铸炮造甲,这些难道都是假的不成?” 赵宇图辩解道:“虎字旗不过是一家行商的商号,做的是南来北往的生意,并没有大人所说的这些事情,顶多养了一些镖师护卫。” “好一个镖师护卫。”刘巡抚冷笑一声,旋即说道,“本官且问你,谁家正经生意人会养几千的镖师护卫,出门还携带几十门将军炮。” 赵宇图脸上不见丝毫惊慌,语气平静的说道:“如今各地匪患不断,路上多有劫掠之事发生,我家东主为了护住商队的安全,镖师请来的多一些,但绝没有谋逆之意。” “是不是谋逆不是由你们这些商人说了算,而是要看大明律上怎么说。”刘巡抚冷声说道。 赵宇图眼睛微微一眯,说道:“大人这是认定我们虎字旗时候反贼了?” “豢养如此之多的兵士,这还不是谋逆吗?”刘巡抚冷哼一声,旋即又道,“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本官把他拿下。” 原本停下来的那两名汉子再一次扑向赵宇图。 赵宇图没有反抗,任由那两名汉子把自己擒下。 只是他在嘴上说道:“有句话叫官逼民反,大人您就不怕真把我们虎字旗逼到那一步,最后让大同都陷入战火之中吗?” “你威胁本官?”刘巡抚脸色陡然一沉。 赵宇图冷声道:“我家东主只希望和大同的诸位大人和和睦睦,可以像以前一样一起分银子,可真要到了那一步,我家东主也并不惧怕。” “你用不着吓唬本官,只要虎字旗敢举起造反,本官立刻就派大军剿了你们。”刘巡抚语气冰冷的说道。 听到这话,赵宇图嘴角往上一挑,说道:“不知大人有没有收总兵大人大败北虏的消息,并且斩获北虏首级不下两千具。” “你什么意思?”刘巡抚眉头微微一蹙,不太明白对方为何突然说起这些。 赵宇图说道:“据草民所知,这一次犯边的北虏少说有五六千骑,可意外的是,总兵大人带去的大军还未到新平堡,北虏就已经退回草原,无数牛羊牧群丢在新平堡外没人管,可惜新平堡城门紧闭,最后便宜我们虎字旗,白白得了这些牛羊,对了,捡到这些牛羊的人就是我虎字旗的那几千战兵。” 刘巡抚眼角一跳。 哪里还会不明白对方是在威胁他,隐晦的告诉他北虏大军是败在虎字旗的手中,并且北虏带来的牧群都落入虎字旗的手中。 这时候,杜万远插言说道:“大人,赵先生这次来,带来白银五千两。” 说着,他朝外间方向招了招手。 几名巡抚衙门的衙役抬着木箱从外面走了进来。 木箱依次排开,摆成一排。 杜万远对那几名衙役说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箱子打开。”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几名衙役分别打开自己边上的木箱。 一锭锭银元宝出现在众人眼前,似乎屋里都亮堂了不少,多了几许银光。 刘巡抚扫了一眼木箱里的银子,脸上神情缓了缓,看向赵宇图说道:“这是打算用银子来堵住本官的嘴了。” “这是大人的银子,草民只是替大人押送过来。”赵宇图笑着说,在没有之前威胁时的模样。 刘巡抚似乎也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目光在几个木箱上打量了一遍,旋即对那些衙役说道:“你们退下吧!” 几名衙役从后衙退了出去。 “你们两个也退回来吧!”刘巡抚又对擒住赵宇图的那两名汉子说了一句。 那两名汉子松开赵宇图,退了回来。 杜万远走到木箱边上,挨个把木箱盖子合上。 “大人。”赵宇图一插手,说道,“我虎字旗并无谋逆之心,更不会与朝廷作对,在大同,虎字旗只是一家商号,踏踏实实行商,还请大人不要被小人蒙蔽。” 刘巡抚伸手端起桌上的盖碗,拿在嘴边吹了吹,说道:“张怀也被你们用银子买通了?” “张总兵交给我们虎字旗押送了四千两现银,过几天才会送到。”赵宇图解释了一句。 第八百一十五章 规劝 刘巡抚盖上盖碗的杯盖,淡淡的说道:“真是好大的手笔,一出手就是上万两白银,怪不得旁人都说虎字旗有金山银海,银子永远也花不完。” 赵宇图没有接话。 虎字旗是赚来了不少,可花出去的也多,不过,他没打算跟这位刘巡抚解释。 刘巡抚转了转手里的杯盖,继续说道:“你们虎字旗的事情已经闹大了,整个大同人尽皆知,瞒不住,本官也无能为力,这五千两银子你还是带回去吧!” “大人说笑了,这银子本来就是大人您的,草民哪能把主顾的银子拿走。”赵宇图笑着说。 刘巡抚眉头一皱,声音冷了下来,说道:“本官说过了,帮不了你们,要怪就怪你们虎字旗胆子太大,现在出了事,谁也救不了你们。” 说完,他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 “草民所求不多,只希望大人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且草民保证,虎字旗的战兵不会再回大同,以后只出现在草原上。”赵宇图说道。 刘巡抚撩起眼皮,瞅了赵宇图一眼,说道:“这么说你们东主准备逃往草原?” “那倒不是。”赵宇图微微一摇头,旋即说道,“我家东主依然留在灵丘,只是把护卫商队的那些几千战兵派去草原,以后也都留在草原上,这样一来,便没有什么豢养私兵的事情了。” 说着,他看向坐在上首的刘巡抚。 “自欺欺人。”刘巡抚冷哼一声 赵宇图笑着说道:“大人说自欺欺人也好,还是其他什么也罢,只要没有证据,任由一两张嘴的空口白话,朝廷总不能真的治罪我家东主。” “本官到是有几分佩服你们刘东主了。”刘巡抚冷笑一声,说道,“怪不得你们敢把几千私兵都派出来,这是早就想好善后的办法了,可你们又如何确定本官一定会帮你们?” 赵宇图笑了笑,说道:“大人说错了,不是帮我们,而是在帮大人您自己。” “本官很是好奇,明明是你们虎字旗豢养私兵事发,求到本官这里,怎么就成了帮本官了。”刘巡抚看着赵宇图说。 后衙内除了赵宇图和刘巡抚两个人的对话,在没有其他人的声音,就连杜万远这会儿都站在一旁不在言语,只竖起了两只耳朵。 赵宇图直了直腰,说道:“敢问大人一句,大同镇的兵马是否是这一次来犯的北虏大军对手?” 刘巡抚迟疑了一下,没有立刻接话。 就听赵宇图继续说道:“大人不用想着否认,所有人都知道,大同镇的那点兵马根本不是北虏对手。” “那又如何?”刘巡抚脸色不太好看的说道,“只要据城而守,犯边的那些北虏也别想讨到好处。” 听到这话的赵宇图淡淡一笑,旋即说道:“就在前些天,在新平堡外,六千北虏大军被我们虎字旗的战兵打的丢盔弃甲,光是斩获的北虏首级就不下两千,缴获的牛羊牧群就更多了。” “哼!这也是你自己所说,本官凭什么信你的话。”刘巡抚冷哼一声。 赵宇图笑了笑,道:“大人没有收到北虏败退草原的消息,应该是张总兵把这个消息给拦了下来,不过,相信很快就会有张总兵大败北虏的消息传回来,以大人巡抚大同多年的经验,大同镇兵马是一个什么样子应该十分了解,大同镇的兵马想要战胜五六千北虏怕是很难,甚至根本不可能。” 刘巡抚嘴角抽了抽,没有言语。 大同镇虽说是九边重镇之一,可以说是大明精锐的兵马之一,可所谓的精锐也只是相对于内镇兵马而言,实质上早就不能算是什么精锐了。 赵宇图继续说道:“连北虏都败在我虎字旗战兵手中,大人觉得以大同镇的兵马会是我们虎字旗战兵的对手吗?” “你别忘了,朝廷的兵马不下百万,你们虎字旗不过几千私兵而已。”刘巡抚反驳道。 赵宇图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并不重要,草民只是告诉大人,我虎字旗一旦起兵,整个大同会陷入战火之中,借助城池对付北虏的那一套,对我虎字旗来说没有用,再坚固的城墙也挡不住我虎字旗几十门野战炮的不断炮击。” 刘巡抚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他深知大同府和下面州县的城墙早就年久失修,承受不住多少几炮,若北虏都不是虎字旗战兵的对手,大同镇的兵马更不会是虎字旗战兵的对手。 “大人能够重新回到大同做巡抚,并且还高升一步成为太子少保,想必十分不易,可一旦我虎字旗起兵,大人您准备好承受失土之责了吗?”赵宇图看向刘巡抚。 文官失土会被斩首,并且会累及家人,哪怕城破后自戕,家人也未必就一定会没事。 站在一旁的杜万远这时候开口说道:“赵先生,莫非你们真的要造反不成?” 赵宇图一摇头,说道:“杜先生放心,我们虎字旗真要谋反,我也不会带着银子见巡抚大人。” “那就好。”杜万远松了一口气。 虎字旗是大同的商号,一旦造反,首当其冲的就是大同,大同巡抚肯定难逃其责,他这个幕僚也会跟着巡抚一同吃挂落儿,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赵宇图又道:“不过,若是朝廷听信小人谗言,给虎字旗定下谋逆大罪,到时候那些与我虎字旗有牵扯的官员,怕是一个也跑不了。” “你说这话是何意?”刘巡抚脸一沉。 大同作为虎字旗大本营,与虎字旗有牵扯的官员太多了,哪怕他这个巡抚也一样和虎字旗有所往来。 赵宇图说道:“大人可还记得太祖年间的蓝玉案和胡惟庸案,当年可是牵连甚广,若虎字旗也被朝廷定下一个谋逆的罪名,想必大同上下官员,一半以上都会受到累及。” 听到这话,刘巡抚黑着一张脸,说道:“你们虎字旗区区商贾,如何能与胡惟庸和蓝玉此二人相提并论。” 赵宇图淡笑一声,说道:“草民带来的这五千两白银,不管大人您收与不收,大人与虎字旗都已经捆绑在一起,虎字旗倒,大人您想过自己的下场吗?” 第八百一十六章 奏折入京 刘巡抚脸色阴沉似水。 虎字旗一旦被朝廷定为逆贼,大同一多半官员都会因此丢官弃职,甚至被砍头,而他这个巡抚就像眼前之人所说,轻则下狱,重则难逃颈上一刀。 他知道,就算自己把虎字旗送来银子全退回去也没有用,已经洗脱不掉他与虎字旗之间的关系,朝中的一些人也不会放过这样一个落井下石的机会,只有他倒了,大同巡抚的位子才能够空出来。 杜万远往前走几步,来到刘巡抚近前,低声说道:“大人,赵先生说的有几分道理,现在不是咱们要不要保虎字旗的事情,而是虎字旗一倒,势必会牵扯到大人您。” 站在下方的赵宇图面色平静的看着刘巡抚。 刘巡抚单手托着盖碗杯底,面露沉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银子本官可以收下,但本官要告诉你,关于你们虎字旗暗养私兵一事,王心一已经写了折子送去京城。” 听到这话,赵宇图脸色骤然一变,急忙问道:“敢问大人一声,那位王巡按什么时候派人送走的折子。” “已经送走有几天了。”刘巡抚说了一句,旋即又道,“若你们拦不下王心一的折子,本官就算帮你们隐瞒也没用。” “多谢大人告知这个消息,草民这会想办法把折子拦下来。”赵宇图朝刘巡抚拱了拱手。 刘巡抚淡声说道:“你们好自为之吧!” 出了这么大事情,赵宇图没有心情继续留在巡抚衙门,提出告辞。 刘巡抚让一名衙役送他离开。 杜万远没有随赵宇图一起离开,而是留在了后衙。 待赵宇图走后,他对刘巡抚说道:“大人,王巡按真的往京城递了折子?” 心中暗想此事会不会是自家大人吓唬虎字旗的人。 刘巡抚点点头,说道:“王心一的折子已经送走了,这也是本官不愿意见虎字旗的人的原因。” “王大人是大同巡按,代天子监察地方,他的折子一旦入京,定然会送到御前,除非中间有人出面拦下他的折子。”杜万远眉头紧锁的说。 刘巡抚说道:“王心一是东林党人,一上任便和本官处处作对,这一次拿到了本官的短处,又怎么会轻易放过,等着吧,大同官场非闹出一场大地震不可,也不知会有多少官员受到牵连。” “是学生的错,不该劝大人见虎字旗的人。”杜万远深施一礼,低头认错。 “此事怪不得你。”刘巡抚一摆手,说道:“这一次王心一有机会把本官从巡抚位子上拉下来,他自然不会放过,所以就算本官不见虎字旗的人,一样躲不过去。” 说着,他叹了口气。 他刚刚起复不久,大同巡抚的位子还没有坐热乎,眼看又要丢官,这让他心中五味陈杂。 另一边赵宇图从巡抚衙门侧门来到外面的胡同里。 上了马,他对身边的一名胸甲骑兵说道:“你马上回灵丘去见大当家,就说阳和卫那边出事了,有奏折送往京城。” “是。”那胸甲骑兵答应一声,拨转马头疾驰离去。 赵宇图又对其他的人说道:“你们跟我走。” 说完,他骑马朝胡同外面的街上走去。 他没有急着回灵丘,而是来到外情局在大同的秘密据点。 作为后勤局司局长,他对外情局在大同有多少个据点并不清楚,这也是外情局的秘密,但他来到的这个据点,是来大同之前,大当家告诉他的一个外情局据点。 来到据点所在的房间里,赵宇图对据点内的两名外情局的人说道:“阳和卫那边是谁在盯梢?” 两名外情局的人没有说话。 赵宇图只好继续说道:“我知道这是你们外情局的秘密,除了你们自己人,外人不能打听,但我要告诉你们,阳和卫在几天前送往京城一封奏折,里面是一些关于咱们虎字旗意图谋反的内容。” 站在他对面的两名外情局的人脸色一变。 其中一人开口说道:“赵先生得来的这个消息是否属实?” “是真是假需要你们自己想办法弄清楚,但我可以告诉你们,这个消息是大同巡抚亲口对我说的,想来不会有假。”赵宇图脸色难看的说道。 他心中清楚,阳和卫的奏折一旦到了京城,对虎字旗来说是祸非福。 “多谢赵先生把这么重要的消息送过来,属下这就与阳和卫那边的人联络,确定一下是否真的有折子送去京城。”一名外情局的人开口说道。 赵宇图急声说道:“现在已经不是阳和卫那边的事情了,而是你们外情局的人要想办法把折子拦下来,不然等折子进了京,会出大事。” “赵先生放心,属下这就派人把这个消息沿路送往京城,不出三天,外情局在京城的人就会收到这个消息。”那外情局的人保证道。 “但愿还有机会拦下吧!”赵宇图长叹一声。 按大同巡抚所言,折子在几天前就已经送走,就算还没有到京城也应该快到了,他们这个时候派人去追,很可能已经晚了。 外情局的两个人中的一个从屋中离开。 留下的另一个人陪着赵宇图。 消息告诉了外情局的人,赵宇图也没有心思继续留下来,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需要赶回灵丘。 虽然他已经先一步派人把消息带回灵丘,可事关生死虎字旗生死存亡,他需要知道大当家那边接下来会怎么应对此事。 离开外情局的据点,他带着身边的一队胸甲骑兵从大同府东侧的城门离开,沿着官道,一路回灵丘。 王心一的奏折进了京城。 这封奏折进了午门,一路上被送进文渊阁,也就是内阁办公的地方。 内阁中书舍人汪文言手中拿着大同来的折子,出现在首辅的办公房内。 “大人,这有一封大同巡按送来的急奏。”说着,他把奏折送到了首辅叶向高的桌案上。 之前的首辅刘一燝已经卸任首辅之位,而叶向高起复,成为了首辅,可因为广宁的事情,他的学生王化贞兵败担责,弄得他焦头烂额。 朝中有了一些不好的传言,说王化贞因为是他这个首辅的学生,才能通过兵部,在辽东大权在握,广宁兵败,大部分责任都在王化贞的身上,甚至暗中影射到他这个首辅的身上。 第八百一十七章 上呈天子 “大同的折子?” 叶向高伸手抓起案桌上的奏折,打开后,拿到眼前看了起来。 越看上面的内容,他脸色越难看,最后一巴掌拍在桌面上,一脸怒意道:“这些大同官员真是好大的胆子,治下出了这种逆贼不仅隐瞒不报,居然还暗中勾结,简直不把朝廷法度放在眼里。” 奏折是大同巡按递上来的,里面不仅说了虎字旗豢养私兵,着重写了大同巡抚和总兵乃至大同大部分官员与虎字旗沆瀣一气。 汪文言伸手拿起桌上的折子。 虽然折子是通过他的手递过来,可他并不知道里面写的什么。 看完之后,他没有叶向高那般恼怒,反而淡淡一笑,说道:“大人不必着恼,对咱们来说这是一件好事。” “什么意思?”叶向高眉头一皱。 辽东有女真人狼子野心,南面的土司时不时出现叛乱,如今九边之一的大同镇也出现逆贼,这让多事之秋的大明再添阴霾,他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 汪文言嘴角挂笑的说道:“有了王巡按的这本奏折,大人您完全可以借此机会除去魏阉这个蒙蔽圣听的阉贼。” 叶向高面露不解。 见状,汪文言只好继续说道:“这个虎字旗在京城开了一家铺子,卖一些出自辽东的货物,生意很是不错,有人几次看到魏阉出入过这家铺子,甚至有传言说这家铺子背后的东家就是魏阉。” “你是说暗养私兵的人是魏阉?”叶向高迟疑的说,可没等汪文言说话,便一摇头,说道,“这不可能,魏阉没这么大胆子,更不敢暗中在大同养一支兵马。” 汪文言笑着说道:“若王大人折子上所言都是真的,那学生可以肯定,虎字旗背后另有其人,对于私兵一事,魏阉应该并不清楚。” “嗯。”叶向高点了点头,说道,“魏阉虽然蒙蔽圣听,残害忠良,可说到底只是圣上身边的奴才,他胆子再大也不敢做出这种谋逆之举。” “大人所言极是,学生也觉得魏阉不会做这种事情,此事十有八九是虎字旗的人私下所为。”汪文言认同叶向高的话,旋即又道,“其实这件事魏阉是否参与并不重要,关键是咱们可以借此事来对付魏阉。” 说着,他做出了一个手掌下砍的动作。 叶向高眉头紧锁,手捋胡须,沉吟片刻后,说道:“不妥,魏阉和这个虎字旗有关系也只是传言,并无确凿的实证,光靠这一点未必能把他如何。” 宦海几十年的他十分清楚,魏阉正得圣宠,光靠一些传言很难扳倒此人。 站在一旁的汪文言笑了笑,说道:“王大人的折子里提到了大同官员对这个虎字旗的包庇和隐瞒,很明显王大人主要针对的是大同那些手握大权的人,至于虎字旗的事情只不过是个引子。” 他用手指了指已经放回到桌面上的奏折。 叶向高没有说话,只是端起桌上的盖碗茶喝了一口。 作为万历十一年的进士,他做了快四十年的官,王心一的折子一送上来,他自然看出里面针对大同巡抚和总兵之意。 汪文言继续说道:“据学生所知,如今的大同巡抚是魏阉的人,就算魏阉能够洗脱与虎字旗的关系,可大同巡抚的事情上他绝对难以洗脱干系,这次就算不能借此机会除去他,也可以使他失去圣宠,一旦他不再有圣宠,再想收拾他将会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叶向高点了点头,旋即说道:“此事事关重大,你去把几位阁臣找来,本官要与他们一同商议。” “万万不可。”汪文言出声阻拦,旋即说道,“这本折子能进文渊阁,怕是经过好几道手,而且宫中不缺少向魏阉献媚之人,一旦魏阉知道了折子上面的内容,难保不会想出化解的办法,所以大人需要趁他反应过来之前,提早面呈圣上,打魏阉一个措手不及。” “你说的没错,不能让魏阉有机会化解此事,本官这就面圣上。”叶向高从座位上站起身,桌上的折子被他塞进袖口里。 汪文言朝叶向高躬身说道:“能够一举扳倒魏阉,就全赖大人了。” 走到办公房门前的叶向高回转过身,说道:“本官先去面圣,你把这个消息告诉几位阁臣,还有韩大人。” “大人放心,学生一定把事情办妥当。”汪文言保证道。 叶向高点点头,他对汪文言办事能力还是相信的,尤其在这个时候,他相信汪文言能够把所有的事情都办妥当。 皇极殿是天启休息和批阅奏折的地方。 叶向高来到皇极殿外,对守在大殿外的一名内监说道:“麻烦公公进去通禀一声,本官有要事需要见圣上。” 内监见到来人是内阁首辅,面上陪笑的说道:“叶首辅还是请回吧,皇爷正休息,此时不好打搅,不如过一会儿再来。” “本官有急事,必须立刻见到圣上。”叶向高脸一沉,上位者的气势展露出来。 大殿门前的那内监哪里敢放叶向高进去,便道:“叶首辅就别为难小的了,这是魏大官交代的,小的哪敢私自把您放进去。” 听到和魏忠贤有关,叶向高心中一沉,以为魏忠贤知道了折子的事情。 想到此处,他不再管挡在身前的内监,迈步就往大殿里面闯。 守在外面的内监没想到叶向高会生闯,想要阻拦,可又不敢真的动手去拦一位内阁首辅,只能跟在一旁,嘴里不停的劝道:“叶首辅,您就饶了小的吧,皇爷这会儿真的在休息,您这样闯进去,小的吃罪不起呀!” 可惜叶向高根本不搭理他,迈步朝天启平时接见大臣的那间殿宇走去。 内监拦又不敢拦,只好跟着叶向高身侧往里走。 叶向高闯到里面,见到天启坐在龙榻上,急忙行礼,嘴里说道:“微臣参见圣上。” 天启正在龙榻上休息,殿外的吵闹声把他惊醒,人刚一坐起来,就见到叶向高走进来。 “阁老请起。”天启虚抬了一下右手,示意叶向高起身,旋即又道,“不知阁老这么急着见朕所为何事呀?” 第八百一十八章 户部无银 叶向高起身,从袖口里掏出一本奏折,往上一递,说道:“这是大同巡按王心一送来的急奏,微臣看过后认为事关重大,不宜耽搁,便先一步呈给圣上批阅。” 站在一旁的内监从叶向高手中接过奏折,退回到天启身边,双手递了上去。 天启没有接,而是说道:“念给朕听。” 从小入宫的内监几乎都会读书识字,并且有专门的翰林教授他们,一些内监的才华甚至不比那些进士和举人差什么。 内监打开折子,刚要张嘴念,眼睛陡然睁大,旋即双膝跪倒在地上,折子举过头顶。 见状,天启眉头一皱,道:“怎么不念呀!” “奴婢不敢。”内监低着头。 站在下首的叶向高适时出言说道:“圣上还是亲自看吧。” 天启看了看叶向高,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内监,神色郑重起来,伸手拿起内监举起的折子,打开看起来。 看完之后,他脸一沉,问道:“此事可有实据?” 他并没有因为一本奏折就相信上面的内容,不是他不想相信,而是像王心一这样的东林党人让他失望太多次,已经不敢完全相信。 对于东林党,他早就没有初登大宝时那般信任,尤其广宁兵败之后,对于东林党更是有了几分不喜。 “圣上。”叶向高说道,“王心一去往大同已有一段时日,他既然敢上奏,说明应该确有此事。” 天启并没有因为叶向高的话就完全相信折子上的内容,而是对跪在地上的内监说道:“去把骆思恭给朕找来。” 内监爬起身,躬身退了出去。 叶向高说道:“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圣上早做打算,一旦乱匪勾结了草原上的北虏,势必会动摇九边的根基。” “依阁老的意思应当如何解决?”天启问向叶向高。 叶向高说道:“微臣以为,最好派大军去大同平叛,对于那些与乱匪勾结的官员,一律去职查办,押解进京,交由刑部审理。” “王爱卿折本上所言,大同兵马已然不可信,一旦动兵,需要从其它地方调兵遣将,阁老以为剿匪的兵马应该从哪里调派过去?”天启问道。 若真像奏折上所言,大同出现了逆匪的苗头,他不介意派兵剿灭。 叶向高想了想,说道:“宣府和榆林镇这两个地方都可以调集兵马去大同平叛,不过微臣以为,最好用宣府的兵马,毕竟距离大同更近一些,也能更快剿灭大同的乱匪。” “那就让内阁拟旨吧。”天启说了一句。 随后他伸手端起一旁的盖碗,打开杯盖,放到嘴边吹了吹,轻轻啜饮一口。 “微臣遵旨。”叶向高躬身行了一礼。 天启盖好杯盖,抬头见到叶向高还在,便道:“阁老还是事?” “回禀圣上,确实还有一事,需要圣上允准。”叶向高躬身说道。 天启随手把盖碗放到一旁,问道:“阁老请讲,若不是太为难,朕会允准的。” 站在下首的叶向高开口说道:“从宣府派兵去大同,要提前准备粮草给宣府的兵马,需要不少银子……” 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天启说道:“粮草的事交给户部和兵部去办,阁老你去盯着他们。” “启禀圣上,辽东连番大战,户部早就没银子可用,就连朝中大臣的俸禄还欠着呢。”叶向高躬身说道。 听到这话的天启眉头皱了起来,说道:“户部收上来的税银呢?” “各处都缺银子,税银刚入户部就全都送往各处填补窟窿,如今要对大同用兵,只能先从圣上的内帑里面拿出银子。”叶向高看向天启。 天启脸色难看的说道:“怎么又要动用朕的内帑?” 明神宗爱财,积攒下不少的银子,后来的明光宗在位太短,内帑的银子基本没有怎么动用,最后全都落到了天启手中。 叶向高说道:“这笔银子算是户部借的,待户部有了结余,可以再给圣上补上。” 天启没有搭理他, 对叶向高所说,从他这个皇帝的内帑里借银子,然后在补上的事情他根本不信,这笔银子只要出了他的内帑,就别想还有补上的一天,户部也不可能有结余的那一天。 他早已不是初登大宝那会儿,什么都不懂的皇帝,他心中清楚,从内帑里拿出银子用来剿匪,这笔银子最后也只有很少一部分用在剿匪上。 “圣上?”叶向高喊了一句。 天启瞅了一眼叶向高,说道:“阁老先回去吧,此事容朕见过骆思恭再说。” “平叛之事耽误不得呀!”叶向高劝道。 听过汪文言的话,他自然不想大同的事情耽搁太久,希望越快解决越好,这样才能打魏阉一个措手不及。 “好了,阁老退下吧!”天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示意叶向高退下。 见状,叶向高只好说道:“微臣告退。” 说完,他退了出去。 叶向高走后不久,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从外面走了进来。 “微臣骆思恭,参见圣上。”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人跪在了天启面前。 “骆爱卿请起。”天启虚抬一下右手,示意对方起身。 “谢圣上。”骆思恭单手按膝盖,站起身。 天启侧头对一旁的内监说道:“去把大同送来的折子给骆爱卿看看。” 一旁的内监拿起折子,走到骆思恭近前,递了上去。 骆思恭双手接过奏折,拿到眼前看起来。 天启端起盖碗,拿到嘴边小口啜饮。 看完折子的骆思恭合上奏折,递还给一旁的内监。 这时候天启放下盖碗,说道:“对折子上面的事情你怎么看?” 骆思恭沉吟了一下,才道:“启禀圣上,锦衣卫并没有收到关于大同有乱匪的事情,不知这位王大人是否送来了实证?” “实证到是没有,不过这本奏折是首辅亲自给朕送过来的。”天启说了一句。 骆思恭听到这个奏折是阁老送来的,便道:“既然是阁老亲自送过来,臣以为此事或有可能是真的。” 天启眉头一皱,道:“朕把你找来,不是为了让你附和别人的话,朕要听你的想法。” “微臣知罪。”骆思恭急忙跪下来请罪。 第八百一十九章 骆思恭的任务 “让锦衣卫去大同查一下,看看是否真有此事。”天启手指捏起奏折的一角,随手丢在一边。 “臣领命。”骆思恭答应道。 交代完,天启便挥了挥手,说道:“回去准备吧,早些把大同的消息查清楚。” “臣告退。”骆思恭应声,随后站起身,退了出去。 天启拿起手边的盖碗,放在嘴边抿了一小口,旋即放回桌上,嘴里说道:“凉了。” 边上的内监走上来端走盖碗,安排宫女去换新的。 这时候,魏忠贤脚步匆匆的打外面走进来,两边鬓角上的发丝显得凌乱,额角上还挂着一些汗痕。 “奴婢给皇爷请安。” 来到天启跟前,魏忠贤跪在地上行礼。 天启笑着说道:“大伴来的正好,大同送来的这本奏折你也看看,朕听人说你与一家叫虎字旗的商号走的很近,这本奏折上说了一些关于那家商号的事情。” 魏忠贤只知道叶向高来见天启,并呈上一本大同送来的奏折,却不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内容,有心想要看,可自己不识字,只好苦笑道:“皇爷,奴婢不认识上面的字。” “朕险些忘了大伴你不识字。”天启扭头对一旁的内监说道,“你把折子拿过去给大伴念一下。” 魏忠贤心头一颤。 心知天启不可能忘记他不识字的事情,却还这么说,明显是在敲打他。 站在一旁的内监拿起大同送来的那本奏折,站在魏忠贤面前小声读了一遍。 听完之后的魏忠贤,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想到天启刚刚对他说的话,吓得他不停在打颤。 这会儿心中十分懊悔,后悔当初不该贪心,收受虎字旗送来的那些好处。 天启端起宫女送来的热茶,放在嘴边吹了吹,嘴上淡淡的说道:“虎字旗做的这些事情,大伴是否都知晓?” “奴婢什么都不知道,皇爷,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魏忠贤爬到天启脚边,哽咽的说。 天启见到魏忠贤可怜巴巴的模样,心中一软,便道:“大伴起来吧,朕相信大伴你不会与那个虎字旗勾连在一起,更不会有谋逆的想法。” 之前的话只是想敲打一下魏忠贤,根本不相信魏忠贤会做出谋逆的举动,至于那些传言说虎字旗是魏忠贤在宫外的产业,他就更不相信了。 天子脚下赚银子的生意多的是,魏忠贤没必要跑去大同开一家商号。 “谢皇爷对奴婢的信任。”魏忠贤一头磕在地上。 站起来的时候,他用手抹了一把脸上不知是冷汗还是泪水的东西。 天启啜饮一口杯中茶水,随后说道:“大同巡按送来的这本折子,大伴你怎么看?” 听到这话,魏忠贤心中一动。 从天启的语气中,他听出对方并没有完全相信大同巡按所奏的事情,换做一年前,这种事情是绝不可能出现的。 对此,他心中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天启登基以来,与朝中大臣接触逐渐加深,领教过太多次文官的嘴仗和夸夸其谈,对朝中大臣已经没有了以前的信任。 尤其自广宁兵败后,天启明显对东林党的一些朝臣有了不满。 想到这些,魏忠贤说道:“奴婢觉得商人赚银子还行,可要说造反,奴婢觉得不太可能,而且折子上还说了虎字旗与大同巡抚和总兵勾结在一起,想要一同谋反,那就更是胡说了,巡抚和总兵那是多大的官,他们又不傻,怎会放着好好的官不做,非要做掉脑袋的事情。” 听完这话,天启微微点了点头。 大同来的折子上几乎把大同所有官员都囊括进去,这也是让他怀疑的原因,加上东林党人实在太令他失望,对手中这本奏折的真实性就更怀疑了。 魏忠贤小心翼翼的看了天启一眼,低声说道:“皇爷,要不要奴婢安排人去一趟大同,查一查到底是不是真有人意图谋反。” “不必了。”天启一摆手,旋即说道,“此事朕自有安排,大伴不用操心了。” “奴婢听皇爷的。”魏忠贤点头说道。 心中猜到,应该有锦衣卫去了大同调查此事。 天启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水,又道:“大伴跟朕说说这个虎字旗,朕也很好奇这样一家商号怎么就与谋逆牵扯上了关系。” “奴婢也只去过几次去,并不是很了解。”魏忠贤摇着头说。 虎字旗惹出来这么大的麻烦,不管是真是假,他都不愿意在招惹了,更不要说在天启面前谈论虎字旗的事情。 天启随手盖上杯盖,说道:“大伴知道多少就说多少,朕想听听这个虎字旗的事情。” 魏忠贤见天启执意要听,便把自己知道一些事情说了出来。 过去了大半个时辰,魏忠贤从皇极殿里走出来。 站在石阶上,他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的太阳,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一直等在殿外的一名内监凑上前,低声说道:“干爹,查清楚了,大同来的奏本一入京,就被送入通政使司,然后直接送去内阁,并没有经过司礼监。” 魏忠贤收回目光,对那内监说道:“去刑部,把徐大化给咱家找来,咱家会在宫外的宅子里见他。” “是。”那名内监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魏忠贤掏出出宫的令牌,迈步朝宫门方向走去。 京城虎字旗的商铺里,王自行迎来一人。 铺子的后院正屋中,一名青壮汉子对王自行说道:“王掌柜,此次我来京城虎是为了拦下大同巡按的那本折子,可这一路都没有找到送折子进京之人,我怀疑折子已经送进通政使司,所以还请王掌柜帮忙打探一下,看看折子到底有没有送入宫中。” “放心,只要折子进了京,就一定能打探到消息。”王自行说道。 他在京中这几年,上至朝中大臣,下至街头喇虎,很是结交了一批人,用来打探消息再是便捷不过。 “还有一事。”屋中的那青壮汉子说道,“一旦折子送入宫中,咱们在京中的人马需要由明转暗,做好随时撤离京城的准备。” 王自行已经从对方口中知道那本折子上的内容,也知道折子进入宫中的后果,便郑重的点了点头,说道:“事情我都安排下去了,一些要紧的东西已经开始转移。” 第八百二十章 退银子 屋中正说话,房外传来了脚步声。 “掌柜的,魏大官派人来了,还带来了好几口大木箱。”一名伙计来到里屋,对王自行说。 听到这话的王自行说道:“我这边还有事,你们自行招待魏大官派来的人,不管对方要什么,你们都给他。” “掌柜的,还是您亲自过去一趟,对方点名要见您,而且来人脸色很是难看,看模样不像是来铺子里买东西的,反倒像是来找茬的。”那伙计说道。 “一定要见我?”王自行眉头微微皱起。 那伙计点了点头。 坐在屋中的那名青壮汉子开口说道:“王掌柜你还是去见一见,魏忠贤的人现在还不好得罪。” 王自行犹豫了一下,随即说道:“那行,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见完人就回来。” 说着,他从座位上站起身,带着伙计从屋中走了出去。 未等他走到铺子里,就听见里面一道尖锐的声音说道:“你们掌柜怎么还不来,咱家可没功夫跟你们这儿浪费时间。” “公公您多稍等一会儿,已经派人去喊我们掌柜了,您先喝茶,上好的龙井,刚从南面送过来的。” 说话的是铺子里的一名伙计。 王自行一撩帘子,从外面走了进来,脸上带笑的说道:“李公公,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您可是有日子没来小店了。” 铺子里的内监见到王自行,面露冷笑道:“王掌柜,你可是好大的架子,咱家来了半天,你就弄个伙计在这儿糊弄事儿,你这是瞧不起谁呢!” 这位李公公捏着兰花指点了点王自行。 王自行急忙躬身告罪道:“公公误会了,草民人在后院,一得伙计消息,知道公公您来了,一刻也不敢耽误,生怕怠慢了公公。” 说着,他从袖口里掏出一锭银子,塞进对方的手中。 李公公收到银子,随手揣了起来。 站在一旁的王自行这时说道:“公公这次来想买点什么?若有喜欢的东西,草民做主送给公公。” “咱家可不敢白拿你们的东西,咱家吃饭的家伙还想多留几年呢!”李公公板着一张脸说,不见一丝笑模样。 这会儿王自行想到,大同的那本折子应该已经送到了宫中,不然这位李公公不会是眼前这个态度。 以往这位李公公来铺子里,就算不是每一次都是笑脸,也不会像这一次这样,横挑鼻子竖挑眼,说话阴阳怪气,而且此人是魏忠贤身边亲近之人,不好得罪。 那位李公公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旋即说道:“行了,咱家也没工夫跟你在这里掰扯这些没用的,看到那几口箱子没有?” 他用手一指房间内的几口木箱。 “不知公公这是什么意思?”王自行看了一眼那几口木箱,随后不解的问道。 木箱就在屋中显眼的地方摆放,他进屋的时候就见到了。 那李公公开口说道:“这几口箱子是魏公公让咱家带过来的,里面都是这些年你们虎字旗送给魏公公把玩的物件,来之前魏公公让咱家转告你们,现在物归原主,一样不少的还给你们。” 王自行走到其中一口木箱前面,伸手打开木箱,里面是一些品相上好的皮裘大氅。 随后他又打开另外的两口木箱,里面同样都是裘衣。 这些东西全都是出自他手,他自然认得,而当初送给魏忠贤的也不止这些裘衣,还有不少东珠鹿茸和人参这些东西。 不过,木箱里除了皮裘之外,其他的东西一样都没有。 “王掌柜动手点点吧。”李公公一只手端着盖碗说道,“点验清楚了,咱家也好回去复命。” 王自行抬手合上木箱,笑着说道:“不用点,数量没错,都是草民这两年卖给魏大官的物件。” 坐在座位上的李公公听到这话,端着盖碗的那只手臂一顿,微微眯起双眼。 王自行回转过身,对一旁的伙计说道:“这些都是上好的货色,你拿去清点一下,折算成银子送过来。” 伙计答应一声,从房里退了出去。 很快,外面走进来两名汉子,相继把房中的几只木箱都抬到外面。 王自行笑着对李公公说道:“劳烦公公稍等一会儿,待下面的人清点完这些皮裘,算好价格,公公把银子一块带给魏大官。” “王掌柜你这是怎么个意思?”李公公放下手中盖碗。 王自行笑着说道:“这些皮裘是魏大官从草民这里买走的,如今退回来,草民自然要把银子退回给魏大官,当然,折旧费还是要算的,不过草民看这些皮裘品相还不错,十分新,看不出是旧货,所以折旧费不会太多。” 坐在座位上的李公公上下打量王自行一眼,最后噗嗤一笑,说道:“怪不得你们虎字旗生意做的这么大,有王掌柜这样明白事理的掌柜在,生意想不做大都难。” “公公过誉了。”王自行欠了欠身。 同时心中暗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做对了,没有真的傻乎乎的把这些东西直接收下来,哪怕这些东西以前都是白送给魏忠贤的。 时间不长,伙计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张钱庄的会票。 “掌柜的,几口木箱已经清点完,折算的银两被小的换成了钱庄会票。”说着,他把手中的钱庄会票递给王自行。 接过会票的王自行看了一眼上面的数额,转而笑着对李公公说道:“公公,这是钱庄的会票,您看看,数目对不对?” 他把会票放在那位李公公手边的桌上。 李公公侧头看了一眼会票上数字,是一张三千两的会票,而他带来的这几口木箱里的皮裘加起来最多也就值个三四百两。 桌上的会票被他塞进袖口里,站起身,说道:“好了,咱家也该回去复命了。” 说完,他迈步往外走去。 王自行陪同在一旁。 走到门口的时候,那位李公公忽然停下来,转过身对王自行说道:“咱家听人说你们大同出了乱匪,就连朝廷都派去了锦衣卫探查消息,你们虎字旗是大同的商号,王掌柜你有没有听说过乱匪的事情?” “草民虽说很久没有回去过,可从那边过来的商队一直未断过,从未听他们说起过大同有乱匪的事情。”王自行皱着眉头说。 李公公笑了笑,不在说话,迈步朝外面走去。 第八百二十一章 大同谋逆 王自行送李公公到了铺子外,看着对方上了轿子,这才返回铺子里。 “掌柜的,李公公送来的那些皮裘怎么处置?”一名伙计询问道。 王自行想了想,说道:“东西先收起来,储存好,不要对外售卖,咱们就当没有收过这批皮货。” “那小的这就把那几口木箱送后院的库房里安置。”伙计说了一句。 王自行点了点头。 伙计去搬木箱,王自行一个人先一步回到后院,来到后院的正屋中。 一进来,他对屋中的人说道:“出事了,大同来的折子已经进了宫,如今有锦衣卫去了大同查咱们虎字旗的事情。” 屋中的青壮汉子听到这话,噌的一声站了起来,面露急色的问道:“消息可靠吗?” “送来这个消息的人是宫里的一名内监。”王自行说道。 那青壮汉子对王自行说道:“看来我不能再留在这里了,帮我准备一匹快马,我要马上回灵丘,把这个消息给大当家带回去。” 听到这话的王自行一摇头,说道:“你刚从大同赶到京城,一路上已经很辛苦,这会儿你要回去,身体肯定吃不消,不如这样,你留下来休息两天再回去,消息我安排人先一步送回去。” 那青壮汉子迟疑了一下,想到京城的外情局也有传送消息的渠道,便道:“那好,我听你的,就先留下来,不过你要抓紧把消息传回去。” “放心吧,我这就安排人回大同,这两天你就住在铺子里,饭菜我会让人给你送过来,没事的话不要离开院子。”王自行叮嘱道。 屋中的青壮汉子点了点头。 王自行这才从屋中退了出去。 另一边的那位李公公坐着轿子,一路来到魏忠贤在皇宫外面的宅院。 宫中一些有权势的大太监都会在宫外买一座院子用来给自己住,魏忠贤手握东厂,可以自由出入宫中,没事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在宫外的宅子里。 李公公一进宅子,被守在屋门外的人搜了一遍身,才被放进屋中。 “公公。” 见到魏忠贤,李公公行了一礼。 魏忠贤身子斜靠着棉被,小腿上盖着皮毯,随手把手中的盖碗放在边上的炕桌上,撩起眼皮问道:“东西都送过去了?” “回公公的话,都送去了。”李公公恭声说道。 魏忠贤伸手在炕桌上面的碟子里捏起一把瓜子仁,语气淡淡的说道:“那个王掌柜说什么了没有?” “他到没说什么,只是把东西收下了,并退还了一张钱庄的会票。”说着,李公公从袖口里抽出一张会票,双手恭敬的放在炕桌上。 魏忠贤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说道:“还行,知道拿了咱家的东西要给银子,也算他们懂事,收下吧!” 边上走上来一名伺候他的内监,收起炕桌上的会票。 李公公继续道:“按公公您的吩咐,收了他们的银子,把锦衣卫去大同的消息告诉给了他们。” “那个王掌柜知道后是什么表情?”魏忠贤随口问道。 李公公说道:“倒也没看出来有什么表情,而且小的还特意提了一句大同有叛逆的事情,可那个掌柜却说自己也不清楚。” “哼,真要有谋逆的举动,那就等着被诛九族吧!”魏忠贤冷哼一声。 作为宫中的内监,天启身边亲近之人,任何叛乱之举都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李公公这时候恭声说道:“公公,小的出宫很长时间了,再不回去怕是会被人挑了错处。” 和魏忠贤这样自由出入宫中的大太监不同,他不过是宫内的小内监,不能长时间逗留在宫外,就连出宫也需要上司准许后才有机会出宫。 “行了,你回宫吧!”魏忠贤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李公公行了一礼,说道:“小的告退。” 说完,他从房内退了出去。 屋中又只剩下魏忠贤和一旁伺候的小内监。 魏忠贤吃了一口碟子里的瓜子仁,侧头对边上的内监说道:“你去问问,徐大化怎么还没有来,莫非还让咱家等他不成?” 说话时,语气中有了一丝恼怒。 那小内监恭声说道:“是,小的这就出去打探。” 不过,未等他离开房间,就见宅院里的一名护卫打手走了进来,朝魏忠贤躬身说道:“公公,徐大人来了。” “哼。”魏忠贤用鼻子哼了一声,旋即说道,“带他进来吧!” 时间不长,一名身穿文官常服的官员走了进去,站在魏忠贤面前,躬身行了一礼,同时嘴里说道:“下官给公公请安。” “怎么这么晚才来?”说话时,魏忠贤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徐大化急忙告罪道:“下官一收到消息就想赶过来,却被右侍郎大人给拦了下来,不允许下官离开刑部,直到下了值才被放还。” 听到这个理由,魏忠贤不好在怪罪徐大化什么,便道:“行了,这次的事就算了,毕竟你也不是有意的,咱家也不好跟你真的计较。” “下官谢公公宽恕。”徐大化又施一礼。 魏忠贤抬手一指屋中的一张座椅,道:“别站着了,坐吧,给他上茶。” 后面那句是对一旁的那名内监说的。 很快,一杯冲泡好的热茶端送到徐大化手中。 徐大化接过热茶,并没有喝,而是放到手边的方桌子,然后看向魏忠贤,说道:“公公这么急着把下官找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需要下官去办?” 魏忠贤端起炕桌上的盖碗,喝了一口茶水,这才说道:“最近有没有听说过关于大同的事情?” “公公说得可是大同巡抚和总兵谋逆的事情?”徐大同小心翼翼的问。 魏忠贤眉头一皱,道:“你听谁说大同巡抚和总兵谋逆了,简直是胡闹。” 说着,他用手一拍身前的炕桌。 坐在座椅上的徐大化开口说道:“公公有所不知,宫外已经传遍了,说是大同巡抚还有大同总兵勾结大同的一家商号,做出没谋逆之举,却被大同巡按王心一提前发现,并上了奏本。” “又是这群该死的东林党。”魏忠贤脸色一沉。 宫中和内阁都没有说大同巡抚和总兵谋逆,外面已经传出了谋逆的说法,他明白,这背后少不了东林党的推波助澜,甚至消息就是东林党故意放出来的,因为那个王心一就是东林党人。 第八百二十二章 投效 魏忠贤脸色阴沉似水。 在皇极殿,他曾亲耳听一名内监读那本来自大同折子里面的内容,上面并没有说大同巡抚和总兵有谋逆之举,可京城中却传出大同这两位文武大员谋逆的说法。 他心中明镜一样,此事背后定然有人推波助澜。 “公公,京城中还流传着一件事,几乎和大同巡抚谋逆的消息同一时间传出来。”徐大化小心翼翼的说。 魏忠贤眯着眼,道:“还有什么事,说给咱家听听。” “是。”徐大化欠了欠身,嘴里说道,“外面都传大同的那位刘巡抚是公公您的人,还,还说公公您是谋逆的那家商号背后之人。” “放屁!” 徐大化的话音刚落,魏忠贤气的抓起炕桌上的茶杯丢了出去,砸在了不远处的墙壁上。 茶杯四分五裂,里面的茶水散落出来。 魏忠贤胸口一起一伏,嘴里大口喘着气,阴沉着一张脸说道:“这些东林党的伪君子,真当咱家好欺负,什么事都想扣在咱家的头上。” 说这话时,他咬牙切齿。 坐在座椅上的徐大化说道:“大同那位刘巡抚是朝廷封赏的从一品大员,要说他有谋逆之举,下官也不相信,况且他还和一个商人一起谋逆,这事根本说不通,明显是大同的那个王巡按想要求名,故意弄出这样一件事,一旦事成,他便可以借此名利双收。” “这么说你认为大同并没有什么谋逆的事情发生?”魏忠贤看向徐大化。 徐大化欠了欠身,说道:“从古至今,造反的人不少,可从没有听说过有商人造反,况且大同巡抚已经是地方大员,真的造了反,对他没有任何好处,反倒很有可能因此搭上一家人的身家性命。” “嗯。”魏忠贤微微点了点头,旋即说道,“你继续说?” 徐大化又道:“下官听说大同的那位刘巡抚年纪已经不小了,黄土都埋到了脖子,这样的人官都没几年好当了,又怎么可能去造反。” “依着你的意思,大同的事完全是莫须有,并不像那个王心一的奏折里面所讲的那样?”魏忠贤问道。 徐大化迟疑了一下,道:“下官也不敢说大同就一点事情没有,但应该没有那本奏折上面说的那么严重。” “嗯,和咱家想的一样。”魏忠贤坐起身,旋即说道,“皇爷已经派锦衣卫去查了,若是真有什么谋逆的事情,自然躲不过锦衣卫的眼睛。” 这时候徐大化开口说道:“公公,这事不能全都指望锦衣卫,万一骆思恭屁股坐歪了,向着东林党那边,到时事情会对公公您不利。” 从京城内流传的关于大同谋逆的传闻上,他察觉到京城中暗潮涌动,像是冲着魏忠贤来的。 “你说的咱家都明白,可这个案子是皇爷派锦衣卫去大同查证,咱家根本插不了手。”魏忠贤说道。 锦衣卫的骆思恭是骆家的人,家中几代都在锦衣卫就职,在锦衣卫根深蒂固,根本不在乎他这个秉笔太监兼东厂厂公。 徐大化说道:“公公不如让田大人出面,相信有田大人在其中斡旋,锦衣卫那边不敢乱来。” 他口中的田大人是田尔耕,是锦衣卫的指挥同知。 “你能说动这个田尔耕为咱家办事?”魏忠贤眼前一亮。 一旦田尔耕可以为他所用,他便可以把手伸入锦衣卫里面,将来甚至可以用田尔耕取代骆思恭这个锦衣卫指挥使。 徐大化突然一笑,说道:“公公放心,田大人曾和下官说起过,愿意投效公公您。” “哈哈,好,好,你很不错。”魏忠贤脸上阴霾尽去,大笑起来。 虎字旗不过是巴结他的一家商号,可田尔耕却是他掌控锦衣卫的机会,而且锦衣卫有了一位指挥同知效忠他,锦衣卫的事情再也瞒不过他的双眼。 徐大化恭敬的说道:“公公过赞了,下官为公公做事,是应当应分的事情,当不得公公如此赞誉。” “放心,咱家亏待不了你。”魏忠贤对徐大化许下了好处。 “下官原为公公效死。”徐大化面露喜色,急忙站起身朝魏忠贤施礼。 眼前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官位往前更进一步。 魏忠贤盘起双腿,皮毯往膝盖上一盖,这才说道:“你和田尔耕讲,咱家不想看到大同有什么变故,大同巡抚更不可能谋逆,若是能做好这件事,咱家保他一个前程。” “下官先替田大人谢过公公。”徐大化欠了欠身,旋即说道,“公公要不要见一见田大人?” 魏忠贤稍作沉吟。 想到对方的身份是锦衣卫,在没有摸清楚天启的态度之前,他不好直接的插手锦衣卫,便道:“咱家就先不见他了,但你要告诉他,只要愿意给咱家办事,以后自然少不了他的好处。” “下官回去后,一定把公公的意思转告给田大人知晓。”徐大化恭敬的说。 魏忠贤点了点头。 这时,一名小内监端着热茶走了过来,放在魏忠贤身前的炕桌上。 ……………… 北镇抚司派出锦衣卫去大同的消息很快传遍京城。 东林党人纷纷在弹冠相庆,三五日就会一小聚,谈论着大同的事情,王心一成了他们口中人人称赞的对象。 朝中另外几党的人冷眼看着这一切。 大同巡抚和魏忠贤走得近并不是秘密,甚至很多人都认为大同巡抚是魏忠贤的人。 如今东林党人王心一的折子说了大同逆匪之事,这让不少人认为东林党想要借这个由头对付魏忠贤。 远在宣府的张家口,范家祖宅内,范永斗脸色不好的坐在书房桌案后面。 “老爷,五房的人来了。”说话的是范家的管家。 没等范永斗开口,书房中另一个人范永成先一步开口说道:“轰走,轰走,把他们轰走,没空见这些鼠目寸光的东西。” “是。”范管家答应一声,从书房里退了出去。 范永斗身体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按住桌案,说道:“这次赶走了五房的人,下一次怕是其他几房的人会一同找上门。” 说着,他叹了一口气。 第八百二十三章 谋划虎字旗的基业 因为虎字旗的关系,范家的日子变得越发不好过。 范家本是宣府颇有实力的商家,主要做一些走私生意,在原本的历史上,范家伴随后金的崛起,家中的生意越做越大,银钱也月赚越多,可因为虎字旗的出现,走私生意彻底断绝。 不要说与后金之间的生意,就连与北虏间的生意都难以维持。 范家商队在草原上几次遭到劫掠,损失大量财货,而范家开设在各处的铺子,被虎字旗的商会处处打压,导致生意惨淡,沦落到快要关门的地步。 曾经与范家交好的那些商人,如今纷纷和范家断了往来,使范家生意进一步恶化,家中早已是入不敷出。 范家是个大家族,范永斗这一房只是范家这个家族的大家长,随着范家式微,范家各房的日子变得不好过,范家各房族人之间出现了不满的声音。 “都是一群没脑子的蠢货,大兄不必理会他们,换做是他们当家主事,范家的下场怕是会更惨。”范永成对范永斗说道。 范永斗拿起桌上的盖碗,喝了一口里面的茶水,嘴里说道:“他们可不蠢,这个时候对我发难是最好的时机。” “他们那几房只会吃喝玩乐,如今更是动了不该有的心思,他们也不想想,就他们那一肚子的草包,凭什么和虎字旗斗。”范永成面露讥讽的说。 从心底,他瞧不起范家另外几房的人。 范永斗开口说道:“那几房里面还是有聪明人,知道虎字旗快要不行了,只要虎字旗一倒,到家的生意就会慢慢恢复,这个时候若能掌管范记,有很大机会坐稳这个位子。” 说着,他用手拍了拍身下座椅的扶手。 “哼,若真让他们掌管范家,族产非被败光了不可。”范永成恨恨的说,旋即又道,“大兄,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让他们接掌范家,范家只能由大兄你来掌管。” 范永斗叹了口气。 范家内部的争斗,让他心累。 书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范管家走了进来,垂手站在范永斗面前,躬身说道:“老爷,五房的人已经走了,不过在临走之前,喊着要开族议。” “这帮人真是太过分了,我现在就教训他们去。”范永斗起身要往外走。 坐在桌案后的范永斗适时开口说道:“老三你给我站住。” 范永成停下脚步,回转过身,说道:“五房的人已经嚷嚷着要族议了,真开了族议,另外几房肯定会借此发难,为难大兄你。” “我知道。”范永斗脸色不好的说道,“先不要管他们,范家在我手里他们夺不走,要紧的是盯紧虎字旗,只要虎字旗一倒,咱们范家便可以接手虎字旗留下的那些产业。” 范永成眉头皱了起来,说道:“虎字旗的产业不少,要想接手怕是需要不少银两,可咱们范家这两年生意并不好,怕是很难筹备出足够的银子去打点。” “银子我已经让范管家准备了,虽说咱们范家不比从前,可几万两银子还是能拿出来的。”范永斗说道。 站在一旁的范管家插言说道:“三爷您放心,老爷卖了几家铺面和城外的一个庄子,凑出一万多两,算上家中的银子,不少于三万两。” 听到这话的范永成叹了口气,垂丧的说道:“换做以前,咱们范家不要说是几万两银子,就是十几万两也能拿出来,根本用不着卖房卖地。” 一脸恼火的坐回座位上。 范永斗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水,道:“咱们范家已经和王巡按搭上关系,只等虎字旗一倒,咱们和草原还有后金的买卖便可以继续做,用不了几年光景,咱们范家会比以前更胜一筹。” “天地昭昭报应不爽,活该虎字旗遭此报应。”提起虎字旗,范永成恨的牙根痒痒。 范家之所以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全都是因为被虎字旗所迫,不然以范家与北虏和后金的关系,范家早就成了宣府商道的领袖。 范永斗说道:“我倒是挺佩服虎字旗的那位刘东主,不仅一人独占与北虏走私的生意,更在暗中养了一支能战的护卫,只可惜他胆子太大,做事不知收敛,居然让虎字旗的私兵堂而皇之出现,不然范家想要对付虎字旗,怕是还要多费几番周折才行。” 虎字旗养私兵的事情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自打范家商队被虎字旗劫掠,他就知道虎字旗有一支武力队伍存在,只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虎字旗养了一支几千人的大军,而且人就藏在大同。 “他那是取死之道,暗养私兵等同谋反,虎字旗的事情被王巡按一纸奏折送入京中,刘恒和那些虎字旗的人就等着抄家灭族吧!”范永成冷声说道。 范永斗附和的点了点头,道:“大明的军队虽说不是后金的对手,可收拾他一个商人的私兵却绰绰有余,只可惜虎字旗创下这样一副大好局面,却给他人做嫁衣。” 说着,他放下手中盖碗,搁在了桌上。 站在一旁的范管家见范永斗放在桌上的盖碗只剩下茶底,端走重新沏了一杯新茶换上。 范永成说道:“大兄,要不要派人去一趟王巡按那里,打听一下朝廷什么时候对虎字旗动手?” “虎字旗的事情是要盯紧一点,暗地里肯定有不少人惦记虎字旗的那些东西,越是这个时候,咱们范家越要要维护住与王巡按的关系。”范永斗点着头说。 范永成开口说道:“要不然我去一趟大同,怎么说我也有功名在身,用读书人的身份与王巡按接触起来更方便。” 坐在桌案后面的范永斗犹豫了一下,最后点头说道:“也好,那就由你亲自跑一趟。” “要不要准备些东西送给那位王巡按?”范永成问道。 范永斗想了想,说道:“这个王巡按喜名,虽说也贪财,可他不喜欢别人明着送好处,所以你要想办法通过他身边的幕僚,把东西送出去。” “我记下了。”范永成点点头,旋即又道,“咱们送多少合适?” 范永成手指轻轻叩打了几下桌面,才道:“咱们范家与巡按府一同做过走私的生意,只因为商队被虎字旗劫掠,才没能成行,这让王巡按对咱们范家有了几分不满,如今虎字旗覆灭在即,范家要想接手虎字旗留下的产业,只能依靠这位王巡按,待你见到王巡按之后,尽量满足他的要求,银钱上面……你带三千两送过去。” “好。”范永成点了点头。 第八百二十四章 谋逆奏本 虎字旗在北直隶和宣府等地都开设了骡马行,王自行自京城传回的消息,经过一个个骡马行的传递,很快送到了灵丘。 密函最后出现在刘恒的办公桌上。 刘恒看完王自行的密函,扭头对站在一旁的赵武说道:“去把杨远找来。” “是。”赵武答应一声,从签押房内退了出去。 时间不长,杨远随赵武来到签押房。 “大当家。” 一进签押房,杨远朝刘恒行了一礼。 刘恒开口说道:“京城的王自行送来密函,说朝廷已经派了锦衣卫来大同,专门查咱们虎字旗的事情,你们外情局要盯紧这些锦衣卫。” “要不要把他们……”杨远做出一个割喉的动作。 早在之前,外情局就杀过锦衣卫,这会儿听到锦衣卫又一次来大同,这让他再次动了杀心。 刘恒一摆手,说道:“不必了,只要盯好这些人就行。” “是。”杨远点头应下。 签押房内的赵武这时候开口说道:“大当家,该用午饭了。” 刘恒侧头看了一眼签押房内的立钟,上面已经十一点多快十二点了,便道:“你去打两份饭菜,我和杨司局长还有话要说,一会儿我和他就在签押房里用饭。” 立钟是通过海贸从红毛夷的商人手中购得,而虎字旗的兵器局通过仿制立钟,已经研制出自己的立钟,如今已经开始研究怎么把立钟缩小,打造出方便携带的钟表。 赵武抱着两个大茶缸从签押房走了出去。 刘恒端起放在手边的茶缸,喝了一口水,拿开后继续说道:“外情局在各处的暗谍需要潜伏下来,各处的商铺和骡马行由外情局抓紧通知撤离,货物之类的东西实在撤不回来,人回来就行,其他的东西可以丢下。” “大当家是担心朝廷会对咱们用兵?”杨远皱着眉头说。 刘恒身子往后一靠,倚在椅背上,嘴里说道:“虎字旗几千大军过境,根本瞒不住人,那些锦衣卫来大同以后,随便找人一打听,定然会知晓,一旦他们把消息带回去,朝廷不可能放任咱们虎字旗存在下去。” “不是已经用银子打点过大同巡抚和总兵,难道他们还保不住咱们?”杨远眉头紧锁。 刘恒淡淡一笑,道:“我之所以派赵先生去打点巡抚和总兵,只是想拖延一下朝廷对咱们用兵的时间,不然现在来的就不是锦衣卫而是朝廷大军了。” “要不然属下把他们都杀了,死人带不回消息。”杨远面露狠色。 作为外情局司局长,他这些年明里暗里没少杀人,其中大多数都是针对虎字旗的对手和敌人。 “杀了他们也无尽于是。”刘恒一摇头,说道,“这些锦衣卫死在大同,朝廷只会认为王心一所奏属实,只可惜咱们没能拦住王心一的奏折,不然还能多拖延一段日子。” 杨远一低头,说道:“是属下没有做好,让阳和卫那边出了纰漏,属下已经免去外情局在阳和卫的负责人职位,一撸到底,并且把人送去了草原。” 刘恒点了点头。 阳和卫一直有外情局的人盯着,最后还是让王心一把奏折送出阳和卫,说明外情局对王心一盯得不够紧,阳和卫外情局的负责人难逃其责。 大同府城内的巡抚衙门。 张怀脚步匆匆的来到了后衙,面见大同巡抚。 “大人,不好了,朝廷已经派来锦衣卫,怕是这两天就会到大同。”张怀脸色十分难看。 在新平堡外的时候,他拿了虎字旗的好处,答应帮虎字旗隐瞒,可现在京城的锦衣卫要来大同,他知道虎字旗的事情很难再瞒下去。 “慌什么!本官已经知道了。”刘巡抚呵斥了他一句。 魏忠贤早就派人用快马从京城给他传来消息。 张怀张了张嘴,见刘巡抚阴沉着一张脸,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刘巡抚开口说道:“请功的折子送走了吗?” “大人不要提什么请功折子了,末将如今后悔极了,早知道就不该揽下大败北虏的功劳。”张怀苦着一张脸。 刘巡抚说道:“这么说你已经把请功的折子送去京城了?” “送去了,用的还是快马,这会儿怕是已经到了通政使司。”张怀说道。 “送到了就好。”刘巡抚捻了捻胡须,旋即说道,“你我再写一份折子,写完后安排快马送往京城。” 张怀愣了一下,道:“不知大人要写什么折子?” 刘巡抚面色一冷,道:“虎字旗谋逆,你我做为大同文武之首,难道不该上一本奏折和朝廷说明情况吗?” “啊!”张怀惊呼一声,旋即说道,“真的要上奏折?不是已经答应过……” 说到一半,后面的话突然咽了回去。 马上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虎字旗的事情已然无法隐瞒,若再不给朝廷上奏折说虎字旗的事情,待锦衣卫查清情况返回京城,一切就都晚了。 “你可想明白了?”刘巡抚问向张怀。 张怀急忙躬身说道:“末将懂了,这就与大人一同写关于虎字旗谋逆的奏折,并用快马送去京城。” “不用你写,本官已经写好了。”刘巡抚从袖口里掏出一本奏折,同时说道,“你用过印之后,本官会安排人送往京城。” 张怀说道:“末将这就回去取印。” “不用这么麻烦。”刘巡抚一摆手,说道,“这本奏折你带回去,用了印后再给本官送回来。” “一切都听大人吩咐。”张怀躬身行了一礼。 刘巡抚拿起那本奏折,往前一递,说道:“拿去吧。” 站在前方的张怀走上前,双手接过奏折,揣进袖口里,随后一施礼,说道:“末将告退。” 刘巡抚点了点头,伸手端起一旁的盖碗。 张怀从后衙退了出去。 “大人,要不要学生随张总兵去一趟总兵府?”站在一旁的杜万远开口说道。 喝了一口茶水的刘巡抚重新盖上杯盖,嘴里说道:“奏折的事情不用你管,本官另有事情交给你去做。” 杜万远看向坐在座椅上的刘巡抚。 就听刘巡抚继续说道:“虎字旗上次送来的那五千两白银本官会都交给你,到时你带上去往京城,交给魏公公。” “学生明白。”杜万远插手行礼。 第八百二十五章 锦衣卫见王心一 鲜衣怒马的几骑锦衣卫出现在大同官道上。 路上的行人见到,纷纷避让,而一些行商的商人,认出这些人锦衣卫的身份,隔着老远就躲开了。 “大人,咱们要不要去大同府城见一下大同巡抚?”锦衣卫中一名马脸中年人开口问道。 就见此人身前的一名方字脸锦衣卫回过身说道:“朝廷收到的折子是大同巡按送上去的,咱们去阳和卫,见一见这位巡按大人,驾!” 一催胯下马,在官道上疾驰。 另外几名锦衣卫骑马跟在对方身后,一路策马狂奔。 阳和卫城门外排着长队,百姓挑着担子或是推着独轮车准备进城。 几名阳和卫的兵丁收取进城百姓的进城费。 “闪开,全都闪开!不要挡路!” 一道厉喝声从城门外的官道上传来,与之一同传来的还有阵阵马蹄声。 城门外的百姓见到有马疾驰而来,纷纷朝路边躲去,避让官道方向过来的几骑快骑。 能骑马出行的人,不是城外的马匪,就是官家的人,又或是有身份的人家,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普通百姓能够招惹,就连城门前收进城费的兵丁也不敢得罪。 一些堵在城门洞里的百姓被兵丁推搡到一旁,留出一条通道给远处过来的几骑让路。 疾驰而来的几骑并没有因为即将进城而有停下的意思,反而径直进了城,只留下马匹跑过后飞扬的尘土。 “呸呸呸,他娘的,害吃了老子一嘴泥。”一名兵丁小声骂道。 哪怕知道骑马过去的那些人不是他这种兵丁能够招惹的大人物,可丝毫不耽误他在背后咒骂。 在此人身边,有一名兵丁双眼直勾勾的望着城内方向。 “看什么呢!眼睛都看直了,上次去半掩门也没见你这样。”边上的兵丁用胳膊碰了对方一下,嘴里面调笑着说。 那名发愣的兵丁收回目光,结巴着说道:“刚,刚才过去的好像是锦衣卫。”首发 “锦衣卫?”听到这话,边上的兵丁笑了起来,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道,“锦衣卫怎么可能来咱们这种地方,八成是你小子看花了眼。” 发愣的那名兵丁一摇头,说道:“不对,就是锦衣卫,小时候跟俺爹去大同府城见到过一次锦衣卫,穿的衣服和刚刚过去的那几骑一样。” 见他不像作伪,边上的那名兵丁神色认真起来,说道:“你小子确定没看错?” “错不了,真要认错,这对招子抠出来给你都行。”发愣的那名兵丁语气凿凿的说。 “老子要你那对招子有求用。”边上的兵丁说道,“刚刚进城的那几个要真是锦衣卫,怕是要出大事。” 周围的兵丁有好几个,其中一个兵丁一脸不以为然的说道:“来就来呗,能出什么大事。” “要不说你们屁都不懂。”之前的那兵丁骂了一句,旋即说道,“你们几个在这里守好了,我去见咱们大人。” 说完,他不在理会城门前其他兵丁,一个人朝城里跑去。 城门前剩下的兵丁只觉得此人大题小做,并没有当回事,继续招呼城门口的百姓进城,按人头抽取进城费。 阳和卫比起一般的县城还要小一些,城中只有一条主干路,巡按衙门就在城中最繁华的街上,而城中的主干路从巡按衙门门外经过。 巡按衙门的规格要比巡抚衙门小一些,但在阳和卫,十分的显眼。 几名锦衣卫进城后,朝城中百姓打听了一下巡按衙门所在,一路找寻了过来。 巡按衙门的门外有兵丁守卫。 锦衣卫来到巡按衙门门外,纷纷下了马,其中一人走到守在门外的一名兵丁跟前,掏出令牌一晃,同时说道:“本官是北镇地址.抚司的锦衣卫,快带本官去见王巡按。” 衙门门前的兵丁并不认识锦衣卫的令牌,可看来人的模样,也知道不可能作假,一脸卑微的对眼前的锦衣卫说道:“大人请稍等,小人这就进去通禀我家大人。” “不必,本官随你一同去。”说着,方脸锦衣卫迈步往衙门里走去。 另外几个锦衣卫也都跟着一起往里走。 衙门口的兵丁也不敢阻拦,只能小跑着先一步进去报信。 很快,王心一身边的幕僚陈童从后衙迎了出来。 他和进去报信的兵丁不一样,他是从京城来到大同,亲眼见过在京城出没的番子,一见到迎面走来的几人穿着打扮,一眼确认这些人的锦衣卫身份。 “在下陈童,添为巡按大人身边的幕僚,见过几位大人。”陈童朝这几名锦衣卫拱了拱手。 走在前面的方脸锦衣卫见对方是王心一的幕僚,板着脸说道:“王巡按呢?本官是北镇抚司的人。” “我家大人在后衙,几位大人请随我来。”陈童做了一个请字的手势。 方脸锦衣卫迈步往前走去。 有陈童在一旁带路,一行人很快来到巡按衙门的后衙。 此时王心一正坐在后衙的一张座椅上喝茶,见到陈童把锦衣卫带了进来,撩起眼皮看了一眼,身子却连动都没动一下。 反倒是陈童率先开口说道:“大人,这几位是北镇抚司的人,来见大人您。” 王心一随手把手中盖碗放一旁,看着进到后衙的那几名锦衣卫,淡淡的说道:“是骆思恭骆大人派你们来的?” 如今东林党正得势,已经是朝廷内外都知道的事情,锦衣卫面对东林党的人,也要比对旁人客气几分。 方脸锦衣卫知道眼前这位大同巡按是东林党人,也没有摆谱,而是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圣上见到王大人送来的折子后震怒,派我等来大同查证折子上的事情,王大人这里若有确凿证据,还请交给我等,由我等带回京中,呈递给圣上。” “还要什么证据,本官既然说了大同有谋逆之事,那自然是有的,本官堂堂都察院御史还能骗尔等不成。”王心一脸色难看的说。 御史从来是风闻奏事,证据这些东西从来没有过,也不需要,只凭一张嘴就够了。 方脸锦衣卫眉头微微一皱。 御史可以凭一张嘴说,但他们锦衣卫不行,需要拿到确凿证据才能交差,尤其大同谋逆的事情牵扯到大同巡抚和一镇总兵,更不能把空口白话当证据用。 第八百二十六章 兵分两路 站在一旁的幕僚陈童见方脸锦衣卫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出言解释道:“虎字旗的事情在大同人尽皆知,大人去外面随便找人一打听便能知晓。” 方脸锦衣卫瞅了一眼陈童,说道:“放心,此事我们会去调查清楚。” “如果大人需要,在下也可以找来一些知晓虎字旗谋逆之事的百姓,交给大人您来审问。”陈童笑着说。 方脸锦衣卫面色清冷的说道:“不必了,这些事情我们锦衣卫自己会做。” 锦衣卫查案,自然不想让别人来指手画脚。 陈童笑了笑,不在言语。 这时候,坐在上首的王心一突然说道:“大同这里面不光有虎字旗谋逆的事情,暗地里大同巡抚和总兵与之勾结,这些你们都要查清楚,给朝廷一个交代,给圣上一个交代。” “不劳大人费心,我们这一次来大同,就是为了调查此事。”方脸锦衣卫不卑不亢的说道。 “哼!” 王心一用鼻音冷哼了一声,旋即说道:“既然你们来大同调查此事,就应该去大同府城找巡抚,找总兵张怀,而不是在本官这里瞎耽误工夫。” 听到这话,方脸锦衣卫有些不太高兴,却还是耐着性子说道:“虎字旗谋逆一事牵扯到一地巡抚和一镇总兵,我等自然需要详查。” 站在一旁的幕僚陈童说道:“我家大人奏本上的内容句句属实,大人只需去灵丘一趟便能找到他们谋逆的罪证。” “既然如此,我等先行告退。”方脸锦衣卫看出王心一对他们锦衣卫的到来并不欢迎,便提主动出告辞。 王心一淡淡的看他们一眼。 一旁的陈童笑着说道:“在下送送大人。” 他抬起右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方脸锦衣卫转身朝外面走去。 陈童对坐在上首座位上的王心一说道:“大人,学生先去送他们离开。” 王心一点了点头。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陈童从外面返回。 王心一撩起眼皮说道:“人都送走了?” “已经走了。”陈童恭声说,旋即面露担心的说道,“刚刚大人您对待这些锦衣卫是不是太过疏离了,学生担心这些人回京后,会说一些对大人您不利的言语。” “无妨。”王心一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说道,“这些番子在京中只会欺压良善,朝中诸公早就对其多有不满,这一次本官立下如此大功,他们若敢编排本官的不是,朝中诸公定然不会轻饶他们。” 陈童附声说道:“这些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子确实可恶,对上蒙蔽圣听,对下残害百姓,朝中诸公理应规劝圣上取缔这两个衙门,如此才能彰显圣上爱民如子。” “你当朝中诸公没想过吗?”王心一冷笑一声,旋即说道,“只可惜先帝薨逝太早,不然哪轮的上这些番子耀武扬威。” 陈童叹了口气。 但凡读书人,就没有人会喜欢锦衣卫和东厂,无时无刻不希望裁撤掉这两个衙门。 方脸锦衣卫等人从巡按衙门一出来,一刻都没未停留,径直离开阳和卫,出现在几里外的官道上。 “大人,咱们接下来去哪?”一名长脸的锦衣卫问道。 方脸锦衣卫看了一眼前面的两条岔路,迟疑了一下,抬手一指,说道:“左边这条路通往灵丘方向。” “大人准备去灵丘?”长脸锦衣卫问。 方脸锦衣卫一摇头,道:“灵丘是虎字旗的老巢,真要像王心一说的那样,虎字旗谋逆,咱们过去就是送死。” “要不然回京?”长脸锦衣卫试探的问道。 方脸锦衣卫横了他一眼,道:“什么都没查出来就回京,你就不怕回去后被指挥使大人责罚!” “属下不敢。”长脸锦衣卫紧忙摇了摇头。 方脸锦衣卫看了看左边的道路,又看了看右边的道路,随即说道:“咱们兵分两路,本官带人去大同,你们几个沿这条路往灵丘方向去。” “大人您不是刚说过灵丘有危险,去了就是送死。”长脸锦衣卫一脸不解之色。 方脸锦衣卫看着他说道:“谁让你真去灵丘了,走这个方向可以到广灵,灵丘是虎字旗老巢,对方若真有谋逆之举,广灵县的人不可能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属下明白了,大人是想让我去广灵打探虎字旗的消息。”长脸锦衣卫恍然大悟。 方脸锦衣卫点了点头,说道:“到了广灵,如果查出虎字旗确有谋反意图,落实证据,带回去京城。” “大人您呢?”长脸锦衣卫问道。 方脸锦衣卫说道:“本官会去大同查一下大同巡抚和总兵是否与虎字旗有所勾结,到时候本官会自行回京,好了,上路吧!” 他挥了挥手,示意长脸锦衣卫他们可以走了。 “是。”长脸锦衣卫答应一声,扭头对身边的几人说道,“你们几个跟我走。” 说完,他一磕马腹,手中缰绳一甩,催动胯下马,朝通往灵丘方向的官道疾驰而去。 随他一同离开的还有几名锦衣卫。 方脸锦衣卫看着长脸锦衣卫等人走远,这才对身边的人说道:“走,咱们去大同。” 阳和卫到大同的官道要比到广灵县近一些,长脸锦衣卫等人还没有到广灵,方脸锦衣卫已经来到了大同府城内。 “大人,咱们接下来去哪?”一名锦衣卫询问道。 方脸锦衣卫说道:“去巡抚衙门。” 巡抚衙门门前的街上已经没有了等候巡抚召见的官员。 自打王心一的折子送入京城,许多得到消息的官员便不再来巡抚衙门。 很多大同官员并不相信巡抚会谋逆,可他们不相信没有用,关键要看朝廷相不相信。 方脸锦衣卫骑马出现在巡抚衙门外面的街上。 他抬头看了一眼巡抚衙门的正门,对身边的人说道:“留下一个人守在外面,其他人随本官进衙门里。” 话音落下,他率先从马背上跳下来,把马交给身边的人,自己迈步朝巡抚衙门走去。 几名锦衣卫跟在他身后走上巡抚衙门门前的石阶。 来到衙门口,方脸锦衣卫掏出自己腰牌,对守在衙门口的衙役一晃,嘴里说道:“锦衣卫查案,闲杂人等让开。” 说完,他迈步就往里走。 第八百二十七章 水太深 衙门前的衙役见锦衣卫上门,纷纷避让到一旁。 有脑子灵活的衙役快步朝后衙里跑去。 方脸锦衣卫见到这一幕,并没有阻拦,任由衙役进去送信,而他带着几名锦衣卫跟在后面。 衙门里很多衙役从未见过锦衣卫,只是听说过,这一次锦衣卫上门,不少衙役偷偷打量这些身穿飞鱼服手持绣春刀的锦衣卫。 “停下,这里是后衙,不得巡抚大人召见,任何人不得入内。”说话的是一名穿甲的军士。 自打虎字旗大军过境之后,刘巡抚便把抚标营的一部分亲兵家丁招到自己身边做护卫,防备虎字旗的人行不轨之事。 方脸锦衣卫举起自己的腰牌,放在那军士眼前,淡淡的说道:“锦衣卫办事,闲杂人等退避。” 后衙门外的军士没有退让,手持兵刃拦住想要往后衙闯的方脸锦衣卫。 锦衣卫们也都纷纷抽出自己的绣春刀,与眼前的军士对峙。 “再说一遍,没有巡抚大人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军士冷着脸说。 方脸锦衣卫脸一沉,冷声说道:“本官乃北镇抚司千户,奉皇上御令,特来查证大同境内谋逆一事,你等胆敢阻拦,莫非是想造反不成?” 他们北镇抚司的缇骑只要出京,不管去哪一个州府,都会被当地官府小心相陪,如今却在大同巡抚衙门被几名丘八用兵刃威逼住,这让他心中暗脑。 后衙门外的军士没有理会这些锦衣卫,只是把手中兵刃对准面前的锦衣卫。 就在这时,后衙内有人急声的说道:“不要动手,都是自己人。” 随着话音落下,刘巡抚身边的幕僚杜万远快步从后衙走了出来。 “快放下兵器,都不要乱来。”杜万远伸手按了一下军士的手腕,示意这些军士放下手里的兵刃。 军士听到来人的话,收起了手里的兵刃,却依然警惕的盯着眼前的这些锦衣卫。 方脸锦衣卫摆了摆手,示意身边的人把兵器收起来。 杜万远开口说道:“我家大人在后衙,几位缇骑请跟我来吧!” 说完,他转身走进后衙。 “走。”方脸锦衣卫对身边的人一招手,率先迈步从军士中间穿了过去。 来到后衙外间,杜万远回转过身,笑着说道:“我家大人在里面,千户大人请!” 他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方脸锦衣卫迈步走了进去。 后衙内间丝毫不比外间小,两侧摆放了桌椅,刘巡抚坐在最上首的座位上。 在他左右两边,各站一名穿甲军士,腰上别着挎刀。 “见过巡抚大人。” 方脸锦衣卫见到坐在屋中的一位半百老者穿着绯色朝服,上前躬身行礼。 刘巡抚打量了一眼面前的锦衣卫,问道:“你们是北镇抚司的缇骑?” “回大人的话,我等皆是来自北镇抚司。”方脸锦衣卫说道。 刘巡抚端起边上的盖碗,拿到嘴边啜饮一小口,又道:“你们来大同做什么?查案还是抓人?” “我等奉了御令,来查大同境内虎字旗谋逆一事。”方脸锦衣卫把之前在外面对军士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 啪! 刘巡抚手中的盖碗重重的撂在桌面上,鼻中冷哼一声,道:“本官看你们这些缇骑不是来查虎字旗的,而是要查本官的罪证。” 说到后面,他话语中不由得加重了呵斥的语气。 “大人误会了,下官绝没有这个意思。”方脸锦衣卫一躬身。 刘巡抚冷哼一声,道:“本官年纪是大了,可还没到眼瞎耳聋的时候,你以为你们这些人去了阳和卫本官就不知道了吗?” 这些锦衣卫一出现在大同,立即有人把消息送到了巡抚衙门。 “大同府境内的商号虎字旗谋逆一事,是阳和卫王巡按率先提起,也是王巡按第一个上的折子,所以我等缇骑才先去阳和卫求证。”方脸锦衣卫解释道。 刘巡抚面露冷笑道:“你们去阳和卫见王心一,恐怕是去求证本官勾结虎字旗的罪证吧!” “下官不敢。”方脸锦衣卫低了低头。 刘巡抚面露讥讽说道:“世上就你们这些缇骑不敢做的事情,连朝中百官提到你们北镇抚司都要抖上三抖。” 方脸锦衣卫低着头没有言语。 刘巡抚继续说道:“本官不妨告诉你,虎字旗确有暗养私兵,修兵甲,私自铸炮等事,并且前不久本官与总兵张怀一同上了关于虎字旗谋逆的奏折,想来这会儿奏折应该到了御前。” 方脸锦衣卫愣了一下,抬头看了面前的大同巡抚一眼,犹豫着说道:“这么说大人已经查到了虎字旗谋逆的铁证?” “你以为本官是阳和卫的那位,不等证据落实,便急着上奏争功,本官作为大同巡抚,自然要有十足的证据才会上奏。”刘巡抚冷哼一声。 方脸锦衣卫说道:“我等缇骑只是来查虎字旗的事情,一旦查清虎字旗的罪证,便会立即回京复命。” 来之前,他被人暗中叮嘱过,大同谋逆一事只与那家叫虎字旗的商号有关,最多只能牵扯到灵丘县令。 叮嘱他这话的人是北镇抚司内部的一位大人,他自然不会冒着得罪这位大人的风险,去对付大同巡抚和大同总兵这两位地方大员。 而且,他也不相信大同巡抚会放着好好的巡抚不做,却暗中与一家商号行谋逆之事,就算大同巡抚真有反义,也要找大同府内的代王千岁才合理,而不是找一个商人去造反。 作为京中厮混多年的锦衣卫,他自打收到北镇抚司那位大人的叮嘱,便察觉到大同的事情涉及到朝中的争斗。 作为来查这件案子的锦衣卫,他知道自己不能涉及太深,不然像他这种锦衣卫很容易被牵连到,这也是他没有暗中调查,反而直接来巡抚衙门的原因。 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朝大同巡抚卖好,避免得罪大同巡抚背后之人。 刘巡抚捋了捋胡须,说道:“本官和张总兵的奏折就是最好的铁证,你等缇骑若无其它事情,早些回京吧!” “大人既然已经上了奏折,说明虎字旗确有谋逆之举,下官这便带人回京复命。”方脸锦衣卫顺着刘巡抚的话说。 有了虎字旗谋逆的证据,算是完成了上官的交代,至于大同巡抚和总兵勾结虎字旗的事情,他不想知道,也不想去查。 这里面的水太深,他自知里面的事情不是自己一个小小的千户能够涉入的。 第八百二十八章 商人谋逆 ps:感谢书友极速光羽和书友花笑云的打赏。 魏忠贤手中拿着奏本,从远处一路小跑来到皇极殿。 “小人见过厂公。”皇极殿殿外的一名内监朝魏忠贤躬身行礼。 魏忠贤停下脚步,对那内监问道:“皇爷呢?” “皇爷在里面,需不需要小人进去通禀?”殿外的内监恭敬的说。 魏忠贤面色一冷,道:“咱家去见皇爷什么时候需要你一个小内监来通传,当初王安在时也不敢跟咱家说这话。” “小人知错,还请厂公恕罪。” 殿外的那名内监急忙跪在地上磕头请罪,身体一个劲的颤抖。 “在宫里做事,要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不然哪天盖白布用车出去的就有你一个。”魏忠贤冷冷的说了一句,随后迈步走进皇极殿。 跪在地上的内监一动都不敢动,直到魏忠贤的脚步声消失,这才脸色苍白的从地上慢慢爬了起来。 殿内有不少宫人在,这些人一见到魏忠贤,纷纷躬身行礼问好,还有不少内监脸上露出讨好的神色。 自从王安离宫之后,魏忠贤便在宫中大权在握,自身又是天启身边的红人,宫内一些与他为敌的内监和宫女不是被暗中除去,便是改弦易辙,投靠了他,加上后宫又有奉圣夫人掌管,如在他在宫里的内侍中,已然一家独大。 穿过门上挂着的珠帘,魏忠贤见到坐在里屋龙塌上的天启,急忙快走几步,来到天启近前,嘴里说道:“皇爷,大同巡抚和总兵张怀一同上了折子,奴婢知道您这些天关心大同的事情,便先一步从司礼监把折子带了过来。” 说着,他双手呈上奏折。 天启听到是大同来的折子,没有让旁人拿过去给他读,而是自己伸手拿了过来,放在眼前看起来。 魏忠贤佝偻着腰,双手下垂身体两侧,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 过了许久,天启合上手中的折子,嘴里说道:“之前朕还担心大同巡抚和总兵有了不臣之心,现在看来,有谋逆之举的只是那个叫刘恒的大同商人。” 站在一旁的魏忠贤附声说道:“皇爷圣明,奴婢也不相信大同巡抚和总兵会谋反,他们真要参与了谋反,大同早就起了兵祸,不可能到现在才传出关于谋逆的消息。” 天启点了点头,伸手端起手边的盖碗,放在嘴边喝了一口茶水。 魏忠贤继续说道:“这个王心一也是一个恨不得事大的主,没影的事情张嘴就来,一个商人做出的事情,非要把巡抚和总兵都牵扯上,只想弄出大案来求名,险些让大同的官员蒙受冤屈。” “他的折子上也不全是夸大之词,谋逆的事情还是有的。”天启说了一句。 “是,是,是,皇爷说的极是。”魏忠贤急忙点头附和,不再说王心一的坏话,旋即又道,“这个叫刘恒的商人胆敢暗养私兵,居然有几千人之多,千刀万剐了他都不为过。” 对于这个刘恒他一点好感的欠奉,就因为此人的事情险些牵扯上自己。 天启把手里的盖碗放到一旁,说道:“朕记得前两天大同上了一份捷报?” 说这话时,天启看向魏忠贤。 “司礼监确实收到过来自大同的一份捷报,说的是大同总兵张怀击败犯边的土默特部,杀敌五千。”魏忠贤小心翼翼的说道。 天启抿了抿嘴,说道:“大同镇的兵马还是可用的。” “九边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的大捷了,这一战既振奋了人心,也让北虏不敢再轻易来犯。”魏忠贤称赞道。 天启点了点头,说道:“既然是大捷,就让兵部给大同叙功吧!” “奴婢遵旨。”魏忠贤躬身行礼,心中暗松了一口气。 既然给了大同官员叙功,说明皇爷并不相信大同巡抚和总兵参与谋逆之事。 “行了,大伴你去兵部传旨吧!”天启朝魏忠贤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魏忠贤急忙说道:“奴婢告退。” 说完,他躬着腰后退着退了出去。 出了皇极殿的魏忠贤,迎面见到首辅叶向高正往皇极殿这边走来。 两个人在皇极殿外走了一个碰头。 “咱家见过叶阁老。”魏忠贤率先朝叶向高拱了拱手。 叶向高打量了满脸喜色的魏忠贤一眼,道:“魏公公满面带喜,这是要干什么去?” “咱家奉了皇爷的口谕,去兵部传旨。”魏忠贤笑呵呵的说道,“咱家就不耽搁叶阁老面圣了,先走一步。” 说完,他迈步就要从叶向高身边走过去。 不过,就在他刚一迈步要走的时候,被一旁的叶向高拽了一下,直接给拽了回来。 就听叶向高说道:“魏公公还请等等再走。” 魏忠贤手臂一摆,从叶向高手中挣脱出来,同时说道:“叶阁老还有事?” “敢问公公一句,圣上要公公去兵部传什么旨意?是否与辽东的事情有关?为何内阁没有得到消息?”叶向高连声发问道。 魏忠贤笑了笑,说道:“之前大同上来的捷报被皇爷压了下来,现在皇爷准备重新给大同叙功。” “可是土默特部犯边的事情?”叶向高眉头皱了起来。 魏忠贤笑盈盈的说道:“大同总兵率军击败犯边的北虏大军,光是斩获的首级就有五千多,这么大的功劳,自然需要叙功,不然以后哪还有将士肯用心为朝廷效命。” “不能给大同叙功。”叶向高脸色冷了下来。 魏忠贤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沉声说道:“给大同叙功是皇爷的旨意,莫非叶阁老想拦下不成?” “本官这就去见圣上。”叶向高说了一句,旋即又道,“你先别走,在这里等着。” 说完,他快步朝皇极殿内走去。 魏忠贤看着叶向高进入皇极殿的背影眼睛眯了起来,嘴里发出一声冷哼。 对于叶向高阻拦给大同叙功的缘由他很清楚,因为一旦给大同叙功,谋逆的事情便不能在牵扯到大同巡抚和总兵。 朝廷总不能自己打脸,前面刚给了赏赐,后面就以谋逆的罪名定罪。 待叶向高身影彻底消失在皇极殿内,魏忠贤收回目光,转身便走。 另一边,叶向高进入皇极殿,见到了天启。 第八百二十九章 暗斗 “陛下,大同谋逆的事情还没有查清楚,派去大同的锦衣卫也没有回来,这个时候万万不可给大同叙功,还请陛下召回魏忠贤。” 叶向高话语中隐隐流露出对大同官员的怀疑,出言反对给大同叙功, 天启面上挂笑的说道:“叶爱卿多虑了,朕相信大同府的官员,他们不会参与到谋逆的事情里。” “陛下。”叶向高高喊一声,旋即说道,“大同巡按王心一所呈奏的折子里,提到了不少大同官员与谋逆的那家商号有所勾结,一旦给大同叙功,便是纵容那些逆臣,还请陛下三思。” 说着,他深鞠一躬。 天启放下手中的盖碗,用手一点桌上的奏本,对一旁的内监说道:“把大同来的奏本给阁老拿过去。” 边上的内监躬身拿起桌上的奏本,转身来到叶向高身前,双手递上奏本。 叶向高伸手接过来,打开后,放在眼前看了起来。 过了一小会儿,只见他合上奏本,抬头看向天启说道:“陛下,大同巡抚和总兵联名的这本奏本不可信,还请陛下待锦衣卫从大同返回,再决定是否给大同叙功。” 看完大同呈递上来的奏本,他依然坚持自己先前的意见。 天启眉头微微一挑,语气淡了下来,说道:“大同总兵张怀击败犯边北虏,斩获首级五千多,是一场难得的大胜,若朕不给他们赏赐,朝廷不给他们嘉奖,会让下面的将士们寒心,以后哪还有将士愿意为大明效命。” “陛下,臣以为大同所谓的大捷未必是真的。”叶向高躬身说道。 天启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语带质问的说道:“斩获五千还不是大捷吗?还是阁老认为五千北虏的首级算不上是大捷。” 爱卿变成了阁老,周围的宫人都听出天启话语中流露出来的不满。 两名站在天启身边的内监更是把腰弯的更低。 “斩获五千自然算是大捷。”叶向高肯定的说,旋即又道,“可到底有没有五千首级却没人知道,而且边镇守将多喜欢杀良冒功,臣以为这五千北虏首级怕是有问题。” 作为内阁首辅,对边镇的情况也算多有了解。 如今大明精锐都在辽东,剩下几个边镇没有多少能战的将士,他对大同所奏斩获北虏首级五千这样的事情,根本就不相信。 天启脸色一沉,说道:“阁老是说大同总兵张怀杀良冒功?” “臣以为不排除有这种可能,当然,还有可能是张怀根本没有斩获多少北虏首级,故意说成斩获首级五千来骗赏。”叶向高说道。 天启一只手按在桌上的盖碗上,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蹦出,过了许久,才道:“阁老可能确定张怀虚报战功骗赏?” 这会儿他已经有些相信叶向高的话了。 大明很多年都没有出现过大捷,如今却出现在大同,并巧合的与大同谋逆之事几乎是一同出现,让他心生怀疑。 叶向高偷看了一眼天启的神色,便又说道:“陛下,不如等一等再决定是否给大同叙功,相信派去大同的锦衣卫回来后,就能清楚大同那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朕知道了,给大同叙功的事情朕会在考虑的。”天启松开抓在盖碗上的手,又道,“朕乏了,爱卿退下吧。” 他侧身朝叶向高摆了摆手,示意对方可以走了。 “臣告退。”叶向高躬身行礼,转身离开。 等叶向高一走,天启恼怒的一挥手臂,把桌上的盖碗胡撸到了地上。 啪! 一声脆响,团龙盖碗杯盖分离,碎成了好几片,里面的茶水扫了一地。 周围的宫人吓得纷纷跪倒在地上。 天启胸口起伏好几次,呼吸才平稳下来,这才对边上的内监说道:“去兵部把大伴追回来。” 被喊到的那名内监飞快的爬起身,一路小跑的跑了出去。 另一边叶向高离开皇极殿,回到内阁。 中书舍人汪文言手里端着盖碗来到他跟前,把盖碗放在桌上,同时说道:“阁老请用茶。” 叶向高端起盖碗,吹了吹,放到嘴边啜饮一口后,重新盖上杯盖。 这时候汪文言说道:“阁老,大同的事情圣上那边怎么说?有没有说派兵去大同平叛?” 叶向高微微一摇头,说道:“本官没有和圣上提平叛的事情,不过,因为北虏犯边一事,圣上有意给大同叙功。” “万万不能让圣上给大同的官员叙功。”汪文言脸色骤然一变。 叶向高说道:“本官也清楚这个时候不能给大同的官员叙功,好在经过本官一番劝说,圣上已经有了悔意。” “幸亏被阁老给拦了下来。”汪文言松了口气,旋即又道,“大同官员一旦被叙功,谋逆的事情就很难在牵扯到大同巡抚的身上,魏忠贤也能借此逃过一劫。” 叶向高点了点头,说道:“本官也是想到了这些,才顾不上和圣上提派兵去大同平叛的事情。” 说完,他端起盖碗,又喝了一口。 汪文言面露沉思,然后说道:“看来平叛的事情只能等锦衣卫回来以后再提了。” “等一等吧!”叶向高叹了口气,说道,“圣上那边怕是连王心一所奏的那本奏折都不完全相信了。” 汪文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叶向高抬头看向汪文言,叹息道:“只可惜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弄不好又被魏阉逃过一劫。” “学生到是有一个主意,可以试一试,就算不能成功,也能让圣上对魏阉产生厌恶。”汪文言说。 “说说看?”叶向高示意他说。 汪文言说道:“这个时候可以参奏魏阉结交外臣,勾结大同商人谋逆,甚至可以说谋逆的那个大同商人背后之人就是魏阉。” “魏忠贤应该没有胆子参与谋逆。”叶向高犹豫着说。 虽然他不喜欢魏忠贤,可也知道宫中的内监都是依附皇帝存在,没有几个人有胆子敢谋逆,起码在大明还没有。 汪文言笑着说道:“魏阉以前经常去京城里的那家虎字旗商铺,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而大同巡抚又是他的人,说他谋逆也并非杜撰。” 叶向高想了想,最后一点头,说道:“此事你安排吧!” “学生一定办好此事。”汪文言笑着行了一礼。 另一边去兵部的魏忠贤被后面赶来的内监喊了回来。 当他得知是因为叶向高的缘故,才使得皇爷改了主意,这让他心中窝火。 第八百三十章 骆思恭进宫 过去没两天,朝中上下都是弹劾魏忠贤谋逆的奏折。 见到这些奏折的魏忠贤火冒三丈,也知道这件事背后是有人在发力,可知道归知道,他一点办法也没有,而且这些奏折还不能扣下,必须要送到御前。 无奈之下,他只好请出奉圣夫人,帮他出面解释,以防因为天启的怀疑而疏远了他。 朝中因为这些弹劾的奏折开始热闹起来,虎字旗的事情反倒没有多少人关心,因为谋逆的对象已经成了魏忠贤,而且司礼监收到的弹劾魏忠贤谋逆的奏折越来越多。 天启对于外廷要处置魏忠贤的请求没有搭理,人一直在宫中称病,连朝都不上了,来面圣的朝中大臣也都被挡在皇极殿外。 一连几天过去,外廷对魏忠贤的弹劾不但没有平息,反倒愈演愈烈。 这一天,天启在宫中忙活一些木匠活,魏忠贤在一旁相陪。 自打外廷的弹劾出现,魏忠贤便留在宫中不在出宫住,每日里都陪在天启身侧小心伺候。 “皇爷打造的这辆大车简直是巧夺天工,怕是工部下面的那些工匠都比不过。”魏忠贤站在一旁拍着龙屁。 天启直起腰,伸手摸着自己刚刚打造好的四轮大车,满意的说道:“朕打造过好几次,就这一次最让朕满意。” 天启打造的四轮大车和虎字旗的四轮大车很像,只是一些关键部位不一样,转向的问题也没有解决。 站在边上的一名内监讨好的说道:“皇爷打的这辆四轮大车,比虎字旗用的四轮大车可要厉害多了,真应该让他们看看皇爷的手艺。” 话音落下,周围一下子没了声音。 那内监愣了一下,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左右看了看,发现周围的宫人都是一脸惊恐的看着自己,使他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 他当即跪倒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求饶道:“奴婢知错,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天启冷哼一声,迈步就往外走。 那内监更怕了,额头不停的叩在青砖地面上,渐渐的磕出了血,却依然不敢停下。 天启走了,魏忠贤却没有走。 那内监往前紧爬两步,抱住魏忠贤的一只脚,哭求道:“公公,您一定要救小的,小的是您的人呀!” 王安死后,留在天启身边伺候的内监和宫女,都是魏忠贤精挑细选出来,专门留在天启身边伺候天启。 魏忠贤一脸厌恶的把脚从对方手中抽出来,同时对一旁的人说道:“还不快把他拉走。” 边上走过来几个壮硕的内监,从地上把人提溜了起来,并把对方双手反剪在身后。 “公公,小的人您的人呀,您可怜可怜小的,放过小的吧!”那内监哭求的更厉害了。 魏忠贤用手一指,说道:“把他嘴堵上。” 有内监一捏对方下巴,顺手塞进去一块布团。 被几个人押住的那内监用力挣扎,却挣脱不开,只能嘴里发出呜咽的声响,哀求的目光始终不忘看向魏忠贤。 魏忠贤厌恶的挥了挥手。 几个内监把人押了下去。 周围安静下来,魏忠贤看着被押走的那名内监,冷声说道:“不知死活的东西,敢在宫里提这些犯忌讳的话,简直是自己找死。” 周围的宫人纷纷低着头。 魏忠贤看了这些人一眼,旋即说道:“你们都记住了,在皇爷身边,要明白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小心祸从口出。” “是。”周围的宫人答应道。 魏忠贤跺了跺之前被那内监抓住的那只脚,然后说道:“好了,你们也都退下吧!” 宫人们开始依次离开。 这时候走过来一名内监,小心翼翼的说道:“厂公,这辆四轮大车怎么办?” 魏忠贤走到四轮大车跟前,用手摸了摸,惋惜的说道:“可惜了这么好的东西,算了,劈碎后送去光禄寺烧火。” “是。”那内监答应一声。 魏忠贤并没有在这里留太久,追着天启的脚步去了皇极殿。 一回来,见到天启脸色郁结,不太高兴,他从宫人手中接过盖碗,端到天启跟前,讨好的说道:“皇爷息怒,那个不懂事的内监已经被奴婢送走了。” 天启嗯了一声,接过魏忠贤递来的盖碗,拿开杯盖,吹了吹,放在嘴边轻轻啜饮一口。 就在这时,从外面走进来一名内监,站在几步外的地方,躬身说道:“皇爷,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求见。” “哦?骆爱卿来了,让他进来。”天启放下手中的盖碗。 站在一旁的魏忠贤这会儿面露紧张。 这个时候骆思恭来面圣,他知道,应该是派往大同的锦衣卫已经回到了京城。 时间不长,骆思恭跟随内监来到殿内,他一撩下摆跪倒在地上,嘴里说道:“微臣骆思恭,参见陛下。” 天启虚抬右手,说道:“骆爱卿平身。” “谢陛下。”骆思恭站起身,恭敬的站在殿内。 天启开口说道:“骆爱卿这次过来,是否是大同那边有了消息?” “回禀陛下,微臣派去大同的锦衣卫已经回来复命,这是微臣整理出来的消息。”骆思恭从袖口里掏出折子递了过去。 魏忠贤走过来,目光落在在骆思恭脸上。 骆思恭平静的与魏忠贤对视。 “骆大人,把折子给咱家吧!”魏忠贤说了一句。 骆思恭没想到魏忠贤会说这么一句话,愣了一下神,反应过来后急忙说道:“魏公公请便。” 魏忠贤这才拿着折子,回到天启身边。 天启从魏忠贤手中接过折子,打开后看了起来。 看完之后,他把折子重重的拍在桌上,冷声说道:“这个叫刘恒的商人真是好大的胆子,不仅养私兵,铸铁炮,而且还与北虏勾结,就连上一次犯边大同的北虏都是他引来的。” “回禀陛下,这个虎字旗实在是大逆不道,微臣请求朝廷发兵去大同平叛。”骆思恭再次跪倒在地上。 天启对跪在地上的骆思恭说道:“派去大同的锦衣卫回来有没有提到大同总兵张怀击溃北虏的事情?” 站在一旁的魏忠贤紧张起来。 骆思恭迟疑了一下,说道,“从大同回来的锦衣卫确有提到过北虏犯边的事情,也确实为张总兵击溃,而且那些锦衣卫亲眼见到斩获的首级有好几大车。” 原本派去大同的那些锦衣卫还带回来另一个传言,是说北虏是被虎字旗剿灭。 不过这话到了嘴边,他重新咽了回去。 从内心里,他不相信一个商人养的几千的私兵能打败北虏大军,他更相信北虏是败给了大同的官军。 第八百三十一章 平叛 骆思恭带回来的消息没有牵扯到大同的官员,这让魏忠贤暗暗松了一口气。 只要事情不牵扯到大同巡抚的身上,大同的事情便牵连不到他,外廷的人就算上再多的奏本也没用。 天启沉着一张脸说道:“派个人去文渊阁,把几位阁老给朕找来。” 边上有内监从皇极殿退了出去,跑去文渊阁去请内阁的阁老。 “骆爱卿平身吧!”天启目光再次落在骆思恭身上,嘴里说道,“大同的事情你们锦衣卫做的很好,朕问你,若让你们锦衣卫去大同抓人,能否把谋逆的要犯都抓到京城中来?” 骆思恭想都没想便说道:“微臣无能,大同那家叫虎字旗的商号养了好几千私兵,铁炮兵甲鸟铳样样不缺,只靠北镇抚司的锦衣卫怕是很难解决这伙逆贼。” 坐在御案后面的天启叹了口气,说道:“是朕想简单了,以为有锦衣卫就能把谋逆的要犯都抓来,现在看来,终归还是要朝廷派出大军才行。” 站在一旁的魏忠贤低声说道:“皇爷,大同总兵张怀还是可用的。” “哼!”天启冷哼一声,道,“大同出了叛逆,大同府的官员没能及时上报,朕不治他的罪已经是开恩了。” 天启不是傻子,大同巡抚和总兵就算没有和逆贼有勾连,但一个失察之罪肯定是逃不掉的。 “正因为张总兵有罪,才更应该让他戴罪立功去平叛,而且连北虏都败给了这位张总兵,想来这位张总兵一定带兵有法,他去平叛还能为朝廷省下钱粮。”魏忠贤劝说道。 在他心里,大同谋逆的只是一个商人,用大同镇总兵去平叛已经足够了。 听到魏忠贤的提议,天启面露沉思。 骆思恭恭敬的站在一旁,闭紧嘴巴没有言语。 平叛的事情自有朝中大臣们去做,他恪守自己锦衣卫的身份,不随便在这样的事情上发表建议。 过了一会儿,天启抬起头,对魏忠贤说道:“大伴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张怀能大败犯边的北虏,怎么说也应该是一位悍将,谋逆之人又在大同,用他来平叛也算是人尽其用。” “皇爷圣明。”魏忠贤躬身说道,“用张怀去平叛,等于给了他戴罪立功的机会,就算为了报答皇恩,想来他也会尽心的去平叛。” 天启点点头。 击败了犯边北虏的张怀,在他心中已经算是一位有本事的武将,也觉得用此人平灭大同乱匪很合适,而且他有了把此人调任辽东的念头。 “皇爷?”魏忠贤小声的喊了一声。 天启这才说道:“拟旨吧,让大同总兵张怀平叛,拟好圣旨后送去内阁,剩下的事情交给内阁和兵部去办。” 一个商人谋逆在他眼里不算什么,随便派去一支兵马就能解决,但调动军队这样重要的事情,还是要由内阁和兵部去办,正式的圣旨也要通过内阁才被承认。 “奴婢遵旨。”魏忠贤行了一礼。 圣旨自然有司礼监的内监去写,最后拿到御前用印,弄好之后,才会由内监送往内阁。 大同出现谋逆,平叛是应有之事,内阁自然不会驳回这样的圣旨,内阁很快通过了圣旨,并把圣旨下发了下去。 平叛由兵部主导,户部配合准备粮草。 当兵部的公文送到大同,已经过去了半个月,至于粮草也只是存在公文上,一粒粮食也没有送到大同。 收到兵部要求平叛的公文,张怀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这可如何是好呀!”张怀一脸颓然的坐在总兵府的后衙里。 远在京城的人不知北虏犯边是怎么回事,他作为当事人在清楚不过了,犯边的北虏虽然没有他上奏时说的上万蒙古铁骑,可五六千总是有的。 拥有这么多铁骑的北虏都不是虎字旗战兵的对手,他不认为靠自己手中这么点兵马就能剿灭虎字旗。 而且打败北虏大军的那支虎字旗战兵就在新平堡外的草原上,随时能掉头进犯大同。 王清远作为幕僚,兵部公文还是经过他手念给张怀听的,这时就听他说道:“大人,平叛不是小事,不如去找巡抚大人商量一番?” “对,对,对,要找刘巡抚,他是巡抚,读的书多,肯定有办法。”张怀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 站在一旁的王清远听到这话,无奈的咧了咧嘴。 他不觉得这种事情靠多读几本书就能解决,虎字旗早就不是一家温顺的商号,而是一头吃人的猛虎。 总兵府备了马,张怀急冲冲的上马朝巡抚衙门赶去。 自从大同巡抚王心一的奏本入京,已经过去很长时间,始终没有见到朝廷降罪的旨意,大同的一些官员又开始来到巡抚衙门外,排队等着见巡抚一面。 张怀骑马来到巡抚衙门,下了马,把缰绳丢给随自己来的亲兵,而他自己迈步朝巡抚衙门里走去。 这会儿他心中急的要命,也没有让巡抚衙门的人进去通禀,直接闯了进去。 守在巡抚衙门外的衙役也不敢阻拦,有脚快的想要跑去先一步通禀,却发觉张总兵的速度也不慢,只好在一旁陪着张怀一同来到后衙。 兵部下来的公文不仅送去了总兵府,巡抚衙门也同样收到了公文。 张怀一见到刘巡抚,马上哀求道:“大人,您可要救救末将,现在只有您能够帮末将了。” 说着,他一撩下摆,单膝跪倒在刘巡抚身前。 刘巡抚急忙起身,伸出双手去搀扶跪在地上的张怀,同时嘴里说道:“张总兵快快请起,本官就算要救你也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行。” 他这边一搀扶,张怀顺势站起身。 刘巡抚这才松手,然后对一旁的下人说道:“去给张总兵沏杯热茶。” 下人躬身退了出去。 张怀从袖口里掏出兵部的公文,双手给刘巡抚递了过去,嘴里说道:“大人,这是兵部让末将平叛的公文,请大人过目。” 刘巡抚没有去接公文,而是摆了摆手,说道:“不必看了,本官也收到了关于平叛的旨意。” 去平叛的人是张怀,可统兵的统帅只能是文官,他作为大同巡抚,朝廷没有专门派人来统兵,那这个统帅的人选只能是他。 第八百三十二章 张怀的为难 “既然大人您也收到了朝廷的公文,那末将就直说了。”张怀说道,“前不久北虏犯边是怎么一回事,大人您应该最了解不过了,现在朝廷让末将去平叛,可虎字旗的战兵连北虏都不怕,末将的这点兵马哪里会是他们的对手。” 他苦着一张脸。 听到张怀的话,刘巡抚认同的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不无道理,就连本官也没有想到,一个商人居然养出这样一支强军。” “大人,您可要为末将想想办法,一旦末将对虎字旗动手,怕是整个大同都要拖入战火之中。”张怀满脸苦涩的说。 这时候下人端着托盘从外面走了进来,走到张怀身前,把托盘上的盖碗放一旁的桌上,然后退了下去。 刘巡抚犹豫了一下,才道:“朝廷已经下旨平叛,你我若是不遵旨,怕是立即就被朝廷捉拿回京,送入刑部大牢,弄不好还会被定下一个谋逆的罪名。” “这可怎么是好。”张怀长叹一声。 朝廷的旨意不能违背,可他自知以大同的兵马打不过虎字旗的战兵,如今两头为难。 站在刘巡抚身边的杜万远这时说道:“此事都是那位巡按大人引起的,若不是他为了自己的一点私利,上了那本奏折,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麻烦。” “当初末将第一次见到此人就觉得不是什么好东西,果然,给咱们惹来了这么大一个麻烦,要不是他胡乱上奏本,大同又怎会闹出逆匪的事情。”张怀咬着后槽牙骂道。 这个时候他需要一个发泄的对象,而王心一正好成了他泄愤的那个对象,至于虎字旗养私兵铸炮的事情他连提都不提。 刘巡抚尴尬的咳嗽了两声,说道:“好了,王心一的事情就不要再说了,现在再怎么怪罪他也于事无补,还是想想虎字旗的事情怎么解决才是正题。” 作为巡抚,他同样对王心一这样弄乱大同的御史心有不满,可王心一是东林党人,他也没有办法,就算心中在恨,也只能忍下。 一旁的杜万远开口说道:“既然虎字旗的战兵确实有些本事,不妨招安他们,如此一来,就不用动手了,总兵大人也不用继续为难。” “招安到是个好办法。”张怀满怀希冀的看向刘巡抚。 他知道虎字旗战兵的厉害,能招安解决虎字旗的事情,他自然不想打,可招安他一个人说了不算。 手中端着盖碗的刘巡抚摇了摇头,说道:“招安恐怕不行,朝廷送来的公文上明确说了要平叛,并且谋逆的要犯需要押送京中。” “朝廷的人都是怎么想的,虎字旗的兵马全都是精兵强将,招安后,哪怕将来送入辽东对付后金都是好的。”张怀恨恨的说。 话语中发泄着对朝廷不满的怨气。 “别在这里胡说,朝廷也是你一个总兵能够置喙的。”刘巡抚眉头一皱,对张怀的口无遮拦十分不满。 张怀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话要是传到朝中,不要说做官了,下狱都有可能,随即他急忙认错道:“末将知错,末将刚才说的都是昏话,当不得真。” “行了,以后这种话不要再说了,这一次本官就当做没听到。”刘巡抚语气不好的说了一句。 他不是王心一,还不至于抓着张怀话里的错处追究责任,何况现在他们两个人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解决不了虎字旗这个麻烦,将来两个人的下场谁都好不了。 杜万远看向张怀,提醒道:“张大人,朝廷那边怕是认为北虏是败在大人您的手中,自然不清楚对于虎字旗战兵有多厉害。” “他娘的。”张怀懊恼的一拍自己额头,旋即说道,“早知道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当初就不应该贪图这份功劳。” 心中不禁后悔起来。 刘巡抚说道:“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紧要的事情是怎么完成朝廷的交代。” “真的打不了。”张怀脸色一苦,道,“不是末将推脱,是真打不过,末将一点信心都没有。” “本官知道。”刘巡抚叹了一口气。 大同的兵马是什么情况,他做了多年大同巡抚,自然门清,若是在北虏犯边之前他还有信心拿下虎字旗,可自打北虏败给虎字旗之后,他一样没有了信心。 “大人您可要给末将拿个主意,末将这会儿全指望大人您了。”张怀把事情推到刘巡抚的身上。 当然,刘巡抚作为大同巡抚,自然责无旁贷,除非现在朝中另派大臣来主持平叛。 刘巡抚皱起眉头,面露沉思之色。 虎字旗已经不能当做一般的商号看待,想要对付虎字旗也没有那么简单,又因为朝廷的旨意,无法进行招安,这让他愁的直挠头。 张怀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刘巡抚的主意,自己便说道:“要不然咱们和刘恒商量一下,让他投降算了,咱们可以答应保住他的性命。” 听到这的刘巡抚瞅了他一眼,道:“你觉得你保的住他的性命,还是他傻,相信咱们能保住他性命。” 张怀摇头说道:“末将人微言轻,肯定保不住他性命,而且谋逆是诛九族的大罪,朝廷既然下了旨意平叛,将来擒获了他,自然是要拿他开刀问斩的。” “你都清楚这些,那你拿什么保他一条性命。”刘巡抚没好气的说。 虎字旗能够在短短几年之内做出这么大一份基业,他不认为刘恒是个傻子,不会不清楚投降朝廷会是一个什么下场,所以主动劝降的事情他根本不指望。 “那就只剩下动手一条路了。”张怀苦着一张脸说。 刘巡抚点了点头,说道:“怕是只能如此了。” 他一样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解决虎字旗,如今能选择的只有让大同的兵马去平叛。 站在一旁的杜万远突然说道:“学生到是有一个办法,说不定可以解决虎字旗。” 话音落下,张怀猛地扭头看向他。 刘巡抚同样看向杜万远,问道:“你有什么办法,说说看?” “既然朝廷下了明旨平叛,那就只能平叛,这一点是没有选择的余地。”杜万远说道。 这会儿已经坐在座位上的张怀听到这话,顿时没有了兴趣。 要是出兵能够解决虎字旗,他也不用在这里为难了。 第八百三十三章 总兵府聚将 杜万远看了一眼有些不耐烦的张怀,笑了笑,继续说道:“二位大人应该都清楚,虎字旗的兵马都在新平堡外的草原上,而灵丘是虎字旗的老巢,他们的铁场和工坊都在灵丘,据学生所知,虎字旗的东主刘恒也在灵丘。” “咱们可以来个直捣黄龙。”张怀激动的一拍座椅扶手。 杜万远看向张怀,笑着说道:“总兵大人若要对付虎字旗,必须尽快出兵,在虎字旗的战兵反应过来之前抓住刘恒,没有了他,虎字旗就会群龙无首,剩下的人是招安还是清剿,都在大人一念之间。” “不愧是读书人,脑子就是活泛。”张怀笑着夸了一句,旋即看向刘巡抚,说道,“大人,杜先生说的在理,末将以为现在就可以召集兵马出兵灵丘。” 带兵的人可以是他,但什么时候出兵,还需要听刘巡抚这个文官的意见。 刘巡抚手指轻轻叩打桌面,面露犹豫之色,良久才道:“有把握吗?万一虎字旗在灵丘还藏有一支兵马怎么办?” “不可能。”张怀一摆手,说道,“虎字旗的战兵末将见过,人人穿甲,兵器也都是精铁打造的鸟铳和长矛,还有不少铁炮,这些都需要花费不少银两,刘恒怎么说也是个商人,只要是商人就都贪婪,他不可能把赚到的所有银子都用来养兵,新平堡外的那几千兵马应该是虎字旗全部兵马。” 站在一旁的杜万远插言说道:“学生也是这么觉得,虎字旗养了几千兵马应当是极限了,就算还有,数量也不会太多。” 刘巡抚面露迟疑,犹豫不定。 “大人,出兵吧,一旦让刘恒反应过来,调回新平堡外的兵马,咱们就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朝廷的旨意也无法完不成。”张怀劝说道。 刘巡抚突然长吐一口气,道:“朝廷下了平叛的旨意,咱们只能照做,不管虎字旗在灵丘还有没有藏有兵马,咱们都没有选择,只能出兵。” “大人说的是,咱们没有选择,只能出兵去灵丘平叛。”张怀附声说了一句。 刘巡抚神色一正,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发兵灵丘。” 啪! 他一巴掌排在了桌上。 “末将这就回去准备出兵事宜。”张怀从座位上站起身。 平时他能从虎字旗手里分得不少走私带来的好处,如今朝廷下旨平叛,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所以收拾起虎字旗,他同样不含糊。 “等等。”刘巡抚朝张怀喊了一声。 张怀转身停了下来,看向刘巡抚。 就听刘巡抚说道:“要快,所谓兵贵神速,不宜拖得时间太久,既然要打虎字旗一个措手不及,就不能像上一次出兵新平堡那样,一路上拖拖拉拉。” 张怀一低头,双手抱拳说道:“末将明白,这次末将只带副将和亲兵家丁,正兵营的兵马一律不带,到灵丘后让灵丘守备营的兵马从旁协助。” “不妥。”刘巡抚一摆手,说道,“灵丘的兵马不能用,别忘了,虎字旗的老巢就在灵丘,那里的县令和守备恐怕早就和虎字旗是一条心,已经不能相信他们。” 张怀神情一顿,感觉刘巡抚有些小题大做。 他们这些人以前也和虎字旗之间来往不断,可到了关乎自己官帽子的时候,该对虎字旗出手一样要出手,他觉得灵丘守备不会不识大体,到了这个时候还会坚持交好虎字旗。 站在一旁的杜万远见张怀没有明白,便解释道:“虎字旗养了几千私兵在灵丘,这样大的事情当地官府始终没有上报,可见早已经与虎字旗勾结,不然巡抚大人和总兵大人不可能不知道虎字旗的谋逆之举。” 都是多年为官之人,张怀听完杜万远的话,马上反应过来,这是准备把灵丘县令和守备当成替罪羊交给朝廷处置。 刘巡抚见张怀明白过来,便说道:“集结兵马不要耽搁太久,最好今天就能出兵,一定要赶在刘恒反应过来之前把人抓到。” “是,末将这就召集兵马发兵灵丘。”张怀答应一声,转身从后衙走了出去。 张怀一路返回总兵府,然后召集各路将官。 亲兵家丁的战斗力最强,可这些人都是武将的私兵,他最多只能指派自家的亲兵家丁,对于其他武将的亲兵家丁,他不能直接插手指挥,但可以把这些养了亲兵家丁的武将都召集过来。 一位位武将被喊到了总兵府,坐在张怀左手边第一个位置的便是大同副总兵李开阳。 有资格来总兵府的最少也是个千总,还是有实权的那种,空衔的武将养不起多少亲兵家丁,而千总往下的武将同样没有太多银子去养亲兵家丁。 张怀看了一眼来到总兵府的这些武将,除了边堡和卫所的守将,只要人在大同,几乎都到了总兵府。 “大人,这时候把下官这些人召集过来,莫非是要去灵丘平叛?”做位副总兵的李开阳率先开口。 朝廷平叛的旨意一下来,大同的文官武将便都知晓的差不多。 张怀开口说道:“不错,本官与巡抚大人商议过,即刻出兵灵丘,清剿虎字旗这伙儿逆贼。” 他努力让自己说的杀气腾腾,舞动双手来增加气势。 “朝廷已经下了平叛的旨意,下官自然不敢违抗,可虎字旗战兵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怕是这伙逆匪不是那么好收拾,大人不如再和巡抚大人商量一下,请朝廷多派来一些兵马参与平叛。”李开阳提议道。 其他的武将也都纷纷点头支持李开阳的话。 只要是知道前不久北虏大军惨败的真相,都知道虎字旗的战兵不好惹。 张怀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说道:“不用朝廷另派兵马,只要本官和你们这些人就足够了。” “大人这是有了解决虎字旗的办法?”李开阳出声问道。 张怀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把在刘巡抚那里的推断说了一遍。 “若灵丘真的空虚,这个时候派兵直扑灵丘,倒也不是不可以。”李开阳若有所思的说。 张怀见李开阳意动,又道:“平叛可是大功,这一次的的事情要是做成,将来诸位都会因此加官进爵,若是错过了,可别怪本官没有提前给你们机会。” 话是对在场所有人说的,可他目光却看在李开阳身上。 名义上他是总兵,可副总兵李开阳身边也有不少人支持,只要李开阳同意对灵丘用兵,那么其他的武将便不会反对。 第八百三十四章 战前议事 有几名武将看向李开阳。 张怀知道,这几个人都是李开阳的人。 坐在下首座位上的李开阳面露沉思,大拇指在手指骨节处来回搓动。 张怀等了一会儿,见李开阳不说话,忍不住说道:“巡抚大人要求今天必须出兵,之所以要把诸位都喊过来,本官是希望大家能够齐心协力平叛,只要铲除虎字旗这伙儿逆贼,在座的诸位都将有一份平叛的功劳。” 先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他深谙此道,知道仅凭空口白话很难说服这些领兵的武将,所以先用巡抚的压这些人,在抛出平叛的功劳。 在场的武将脸上露出急切之色。 大同巡抚虽然没有尚方宝剑,做不到先斩后奏,却可以借助平叛的由头免去他们的官帽子,并且押送回京交给朝廷处置。 而且他们一旦背负上不愿参与平叛的帽子,另一顶参与谋逆的帽子随时有可能落到他们头上。 李开阳看向张怀,说道:“要想最快速度赶到灵丘,只能出动各家的亲兵家丁。” “正兵营的兵马也会出动。”张怀说道,“不过,咱们几家的亲兵家丁先行去灵丘,等擒获了刘恒,虎字旗就会变得群龙无首,剩下的虎字旗战兵也就不足为惧了。” 李开阳从座位上站起身,一抱拳,说道:“末将愿意随总兵大人一同去灵丘平叛。” “末将愿意随总兵大人出兵灵丘。” 屋中其他的武将单膝跪倒在地。 张怀笑了起来,说道:“好,既然大家都同意立刻发兵,你们现在就回去召集各家的亲兵家丁,所谓兵贵神速,一个时辰后本官与诸位在正兵营集合。” “吾等谨遵将令。” 所有的武将同声答应一声。 武将们从总兵府出来,各自返回自家去准备。 朝廷下旨平叛的事情根本瞒不住人,也瞒不了人,很快,大同府城稍微有些能耐的人都得知了这个消息。 一些原本准备去灵丘做生意的商人也全都断了去灵丘的念头,这个时候,没有人愿意去触朝廷的霉头。 有快骑分别从大同府城的几个城门疾驰离开。 这些快骑出了大同府城,沿着不同的路,朝灵丘赶去。 不过,就在这几个快骑赶往灵丘的时候,人在灵丘的刘恒已经知道了朝廷下旨平叛的消息,也知道平叛的对象就是虎字旗。 对朝廷而言,收拾一个有谋逆之心的商人是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不然也不会把这件事交给大同自己解决。 朝廷上下都没有把虎字旗当一回事。 关于平叛的消息自然也没有多隐秘,就连京城里的很多百姓都知道灵丘有个商人谋逆,朝廷已经安排当地官府去平叛。 京城的百姓和朝廷一样,都没有把大同的虎字旗当回事,如今让百姓和朝廷关心的仍然是辽东局势和后金。 朝廷兵马在辽东接连大败,大半个辽东落入后金手中,朝廷和百姓已经开始正视后金这个叛逆。 朝廷下旨对虎字旗用兵的旨意还没离京,虎字旗安排在京城的掌柜王自行已经弄到了这个消息,并安排人送回灵丘。 传旨的特使人还没到大同,虎字旗的人已经把消息送到了刘恒的桌上。 得到这个消息的刘恒并没有惊慌,而是开启了战前会议。 所有留守在灵丘的虎字旗高层都被召集到徐家庄,在议事厅进行议事。 议事厅的长桌上空余了不少位置,有不少虎字旗高层还在草原上,或是在其它地方赶不回来。 在座之人都知道这一次进行议事是因为朝廷平叛一事,所以每一个人都神色郑重,脸上少了以往的轻松。 刘恒坐在长桌最上首,双手搭在桌面上,开口说道:“朝廷已经下了平叛的旨意,相信用不了多久大同的兵马就会对咱们动手,在座诸位都是咱们虎字旗高层,可以说与虎字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谁也别想着逃走,摆在咱们面前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战!” 说到最后一个字,他声音提了起来。 “把第一战兵大营和第四战兵大营调回来吧!他们留在新平堡外也没有多大用处。”赵宇图出言说道。 刘恒眉头一皱,说道:“灵丘这里有第二战兵大营,第五战兵大营和第六战兵大营,难道咱们三个战兵大营还不是大同兵马的对手?若真是如此,咱们干脆都逃去草原上苟活,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 “大当家放心,我第二战兵大营可以和官军一战。”贾六站起身,高声说道。 “第五战兵大营也可与官军一战。” “第六战兵大营保证做到与官军一战而胜。” 第五战兵大营和第六战兵大营同时站起身。 “我相信你们能做到。”刘恒看着他们说道,“第一战兵大营和第四战兵大营可以做到轻松打败素囊的蒙古大军,你们也一样可以击败大大同府的兵马。” 大同官军是个什么样子,他再了解不过了,若连虎字旗的战兵连大同官军都打不过,那他也不用留在灵丘这里辛苦吧啦的谋划,不如早一点逃去大员岛做海贼。 赵宇图开口说道:“大当家,不如先离开灵丘,去草原上避一避,顺便也看一下咱们虎字旗在草原上的情况。” “用不着。”刘恒一摆手,说道,“我相信咱们虎字旗的战兵,而且这个时候,我作为虎字旗的大当家,绝不会离开灵丘。” 士气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又确实存在,他知道自己一旦去了草原,对留下来的人是一种打击,更会损伤下面战兵的士气。 赵宇图见刘恒决意留下,便不再劝说。 刘恒扭头看向一旁的杨远,说道:“京城和其他地方咱们的人都撤下来了吗?” “已经撤下来了,如今全都藏在各地的安全屋中,随时能够撤回灵丘或是草原。”杨远说道。 刘恒点点头,叮嘱道:“各地的财货若是不能及时转移,可以选择放弃,一定要优先保证咱们的人员安全。” “是,属下明白。”杨远答应一声,旋即又道,“安插在各地人员的安全问题不大,倒是宣府那边的商会,自打王心一折子上的内容传出来后,有些人开始小动作不断,属下担心朝廷平叛的旨意传出后,会有更多的人变得不安分。” 听到这话,刘恒面露一丝冷意,道:“对那些敢跳出来的商人,挑几个跳的最欢的除去。” “是。”杨远答应道。 第八百三十五章 备战 “许胖子和杨俞前这些人是不是也要盯紧点,他们这些人终究与咱们不同。”赵宇图提醒道。 杨远说道:“外情局已经安排了人盯着他们,一旦他们做出对不起虎字旗的事情,外情局的人就会直接动手出掉他们。” “那就好,灵丘是咱们的大本营,内部绝不能出现问题。”赵宇图说道。 这时候,刘恒开口说道:“许胖子他们这些人和宣府那边的情况不同,他们与咱们虎字旗牵扯太深,就算投向朝廷,朝廷也未必会放过他们,只要他们不傻,相信他们应该知道如何选择。” “大当家说的是,他们这会儿恐怕已经开始后悔加入咱们的商会了。”赵宇图笑着说道。 灵丘东山商会的牌匾就挂在徐家庄,许胖子和杨俞前还有李立东都是商会理事,很早以前就跟着虎字旗一起经营铁场。 成立团练,组建铁场战兵,包括工坊对铁货的打造和发卖,虽然都是虎字旗一手操办,可名义上桩桩件件都与许胖子他们这些人有关系,该有的红利也从没有少过他们一分。 如今虎字旗成了逆匪,这些人最少也是一个从犯。 刘恒目光从贾六脸上掠过,落到第五战兵大营和第六战兵大营的营正,开口说道:“这一战,我会亲自率领第五和第六战兵大营出战。” “是。” 第四和第五战兵大营营正同声答应,脸上露出喜色。 两个人所统领的战兵大营自打成立,还没有经历过真正的大战,最多只做一些剿匪的事情,这一次有机会和大同兵马进行一场大战,这让他们两个人不由自主的开始兴奋起来。 以前两个人都是看着第三大营在草原上立功不断,前不久第一战兵大营和第四战兵大营联手打败素囊统帅的蒙古大军,立下了战功,这让两个人眼热不已。 现在终于轮到了他们有立功的机会。 在虎字旗,没有功劳,很难提升职务,每提升一级职务,必须有实实在在的功劳与之相对应。 “大当家,属下的第二战兵大营也可以与官军一战。”贾六站起身请战。 作为第二战兵大营的营正,他不想错过这次与大同兵马一战的机会。 大同的兵马一直都是他们几个营正的假想敌,对于大同兵马的情况,他们私下里早就摸透了,对他们来说,对付大同兵马,远比对付蒙古铁骑容易的多。 刘恒朝贾六压了压手,示意他坐下,同时说道:“第二战兵大营要留守铁场和虎头寨,包括徐家庄这里,把这些地方交给你,我放心。” “第二战兵大营老人多,实力比第五和第六两个战兵大营都强,大当家若是同意,我第二战兵大营可以独面大同来犯妇人兵马。”贾六说道。 他不愿意放弃这样一个立功的机会,而且他的第二战兵大营已经错过好几次立功的机会了。 “大当家,我们第五战兵大营也可以独自出战。”第五战兵大营营正急忙开口说,生怕刘恒把这个机会让给贾六的第二战兵大营。 第六战兵大营也开口说道:“我们第六战兵大营也可以单独出战,并且保证击战而胜之。” 立功的机会都需要,没有人愿意放弃。 刘恒一摆手,说道:“都不必说了,按照原计划执行,只要大同的兵马来犯,由第五战兵大营和第六战兵大营迎敌。” “是。” 两个战兵大营营正挺起胸膛大声答应。 贾六不愿放弃,还想要在争取一下,便道:“大当家,我们第二战兵大营……” 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刘恒说道:“服从命令。” “是。” 贾六不情愿的答应一声,自知结果已经不可改变,他和第二战兵大营只能继续留守。 刘恒扭头看向长桌另一边的黄重,问道:“给几个战兵大营的兵甲和铁炮准备的怎么样了?” “除了铁炮没有配齐之外,其它东西都已经齐备,并且交付给了几个战兵大营。”黄重开口说道。 经历过这么长时间的赶工,兵器局总算把几个战兵大营所需的兵甲准备妥当,如今也算是让他松了一口气。 刘恒满意的点点头。 虎字旗靠的就是坚兵利甲,在这上面,他从来都不敢疏忽大意,现在兵甲齐备,几个战兵大营的战斗力也就有了保证。 “炮场那里还有多少门炮?”赵宇图问向黄重。 黄重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用舌头舔了一下指尖,一页一页翻动小本,最后停到了其中一页上面,看了一眼,说道:“炮场还剩下五门炮,其中六磅炮两门,九磅炮一门,十二磅炮两门,不过这两门十二磅炮都是测炮用的,不能装备给几个战兵大营。” “我们只要六磅炮和九磅炮。”第六战兵大营营正开口说道。 自打新平堡外一战,他们这些营正看到了铁炮的好处,对于这些炮,几个营正都恨不得搬到自己的大营里。 黄重看了一眼刘恒,见他没有反对,便说道:“回去后我安排人把炮给你们送过去,不过炮手需要你们自己解决。” 虎字旗的炮手都是经过专门的训练,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成为炮手。 没有合格的炮手,铁炮的威力便会大打折扣。 第六战兵大营营正一脸渴求的看向刘恒,嘴里讨好的说道:“大当家,属下那边还缺几个炮手,您看看能不能支援属下几个?要不然这些炮都成了哑炮,多浪费呀!” “行了,别在这里装可怜,炮手我会从讲武堂给你派过去,不会让你那里缺少炮手用。”刘恒答应下来。 炮手是技术兵种,讲武堂有专门的炮手课程,为虎字旗培养合格的炮手。 “多谢大当家。”第六战兵大营营正面露喜色。 一旁的第五战兵大营营正脸上露出后悔之色,只因为慢了一步,炮场最后的几门炮都落在了第六战兵大营手里。 刘恒侧头对杨远说道:“外情局的人都派出去,盯住大同的兵马,要摸清楚他们动手的时间。” 不管以前虎字旗和张怀这个总兵关系走的有多近,但他知道,朝廷既然下了平叛的旨意,张怀绝对会为了自己的官帽子牺牲虎字旗。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张怀出兵的消息已经在来灵丘的路上。 第八百三十六章 急报 刘恒和身边的这些人只知道朝廷下了旨意让大同平叛,对于大同兵马哪一天发兵灵丘,他们并不清楚。 毕竟张怀从大同刚出兵,消息还没有这么快传过来。 “属下已经派人盯着他们,一旦总兵府那边有动静,马上就会有消息传回来。”杨远说道。 监视大同巡抚和总兵是外情局的职责。 外情局在大同府城里安插了很多暗谍,包括巡抚衙门和总兵府里都有外情局的暗谍,作为外情局司局长,大同所有衙门都在他的监视之下。 不管巡抚衙门和总兵府有任何动静,都逃不过外情局的眼睛。 正在这时,就听到屋外有人喊道:“大同急报!” 随着话音落下,赵武带着一名满头大汗的青壮汉子走了进来。 议事厅内所有人目光都落在了刚进来的那名汉子身上。 就听那汉子气喘吁吁的说道:“大当家,大同急报,总兵张怀与副总兵李开阳,率一众武将,出兵灵丘,所部都是各家武将的亲兵家丁,人数上千,最多两天便可赶到灵丘。” 亲兵家丁才是大明的精锐,人人配备兵甲,每月的饷银也都是足额,不过,这些亲兵家丁都是武将自己养的,和朝廷关系不大,而且这些亲兵家丁只认自家将主。 “朝廷的旨意下来没多久,张怀就急着对咱们出兵,以前只听说过官员本性凉薄,这一次算是亲身体会到了。”赵宇图面露讥讽之色。 一旁的贾六说道:“咱们虎字旗在他们这些当官的眼里,只是替他们赚银子的工具,现在朝廷要对付咱们,他们自然要舍弃咱们,保住自己的乌纱帽。” “只能说这些官员太无耻了,收了咱们虎字旗这么多好处,就算不提前告知一声,起码也不该这么急切的出兵。”黄重恨恨的说。 明显对大同巡抚和总兵这种卸磨杀驴的做法不满。 刘恒反倒不像其他人那样生气。 从古至今最无耻的都是政治家,对于大同那边这么急着出兵来灵丘平叛,他虽说有些意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赵武把送来急报的那汉子带了下去。 不过,就在他们离开不久,就听到外面又有人喊道:“急报,大同急报!” 来人带来了和之前那汉子一样的消息,都是关于大同发兵灵丘的消息。 “急报!大同急报!” 外面又传来了急报的喊声。 一连三次都是急报的消息,议事厅里的人不见任何意外之色。 像大同发兵灵丘这样重要的消息,自然会用最加急的三连报来传递消息。 三份急报通过不同的路传回灵丘,做到尽量避免消息被拦截下来。 刘恒看向第五和第六战兵大营的营正,开口说道:“你们二人立即返回各自的战兵大营,做好随时上战场的准备。” “是。” 第四第五战兵营营正站起身,离开议事厅。 出兵只有两个字,却没有那么简单,需要做战前动员,准备粮草等等,这些都需要时间去办。 刘恒扭头看向贾六,说道:“接下来各处的防御都交给你的第二战兵大营,一定要确保各处的安全,若有人敢趁乱闹事,允许你自行处决。” “是,属下明白。”贾六答应一声,旋即又道,“灵丘县城那边要不要派战兵过去接管下来。” “不用。”刘恒一摆手,说道,“只要愿意,咱们随时可以拿下灵丘县城,不过这个地方对咱们来说没多大用处,你只要守好徐家庄,东山铁场,还有虎头寨和赵家峪这几处地方就行。” 贾六重重的点了点头。 刘恒说道:“行了,你的事情也不少,回去准备吧。” 贾六从议事厅退了出去。 议事厅里的其他人也都相继离开,最后只有赵宇图和杨远留了下来。 刘恒端起桌上的茶缸,喝了一口水,这才说道:“外情局那边要盯紧张怀的兵马,摸清他们来灵丘所走的路线,这一战我要打疼他们,让朝廷知道,光凭大同的这点兵马,不是咱们虎字旗的对手。” 说着,他一巴掌拍在桌面上。 “属下这就去办,保证把张怀每天的行军路线都送回来。”杨远拍着胸脯保证道。 刘恒点了点头。 打探官军的行军路线并非什么困难的事情,他相信外情局的人可以做的很好。 杨远走后,赵宇图说道:“大当家,之前贾六提议拿下灵丘县城,属下觉得很有道理,咱们有了县城做根基,相信会有很多人来投奔咱们。” 在他心中,既然要造反,就要把声势闹大,没有什么比攻打下一座县城更能彰显虎字旗的声势。 “县城对咱们来说一点用处没有,只能够成为拖累。”刘恒看向赵宇图,说道,“不管灵丘县城在不在咱们手里,却都受咱们的掌控,至于那些因为咱们拿下县城来投奔咱们的人,多是一些投机之辈,收下这些人对虎字旗来说弊大于利。” “咱们虎字旗读书人太少,多招揽一些读书人,对咱们虎字旗也是有好处。”赵宇图劝说道。 作为读书人,他希望更多的读书人加入虎字旗。 听到这话的刘恒淡淡一笑,说道:“有几个读书人愿意加入一伙流匪,就算有人愿意加入,也都是一些想要指点江山大放厥词之辈,真正有本事的读书人怎会跟随咱们一起造反。” 赵宇语气一噎,讪讪的说道:“应该还是有的吧!” 这话说的他自己都没有信心。 刘恒笑了笑,说道:“咱们虎字旗有自己的体系,绝不能因为加入几个读书人就破坏掉,至于人才,咱们虎字旗早就开始着手培养,虽然他们算不得正统的读书人,却更加务实,这样的人才是咱们虎字旗需要的人才。” 赵宇图叹了口气,不在劝说。 他感受到刘恒对读书人的疏离,甚至隐隐有些瞧不起。 一直以来虎字旗内部对于读书人从未有过任何的优待,他之前以为是虎字旗内部没有什么读书人的缘故,现在他才明白,从刘恒这里就开始对读书人有所抵制。 别的势力把读书人当做座上宾来对待,可在虎字旗,读书人就是读书人,最多分为有用和没用两种,并不会因为你是读书人就另眼相待。 第八百三十七章 找上门 刘恒离开议事厅,这时赵武从一旁跟了上来,说道:“许东主他们来了。” 他口中的许东主是东山商会的理事之一,也是最早和虎字旗合作的灵丘铁场主。 “带他们去签押房。”刘恒交代了一句。 赵武放慢脚步,转身退下。 就在刘恒刚回到签押房,赵武带着东山商会的几名理事从外面走了进来。 “我这里实在是简陋,怠慢了几位,快请坐。”刘恒笑着招呼他们,旋即又对赵武说道,“给几位理事上茶,” 赵武退出签押房。 来到签押房内的几位东山商会理事谁都没有坐,其中李立东苦着一张脸说道:“刘东主,你可害苦了我们这些人。” 刘恒脸上露出一丝诧异,道:“李东主这是何意,恕我不太明白。” 一旁的杨俞前语气不好的说道:“刘东主你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事情闹到这一步,我就不信刘东主你一点消息没收到。” “刘东主你今天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靠在墙壁上的许胖子脸色难看的说。 刘恒眉头微微一蹙,道:“几位就算要指责我,也要让我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连许东主这样不愿意出门的人都亲自来到徐家庄。” 许胖子人比较痴肥,平时只呆在家中,连家门都很少出。 站在最前面的李立东说道:“刘东主,到了现在你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没有意思了吧!我们跟你们虎字旗也算是合作了好几年,何必到这个时候还瞒着我们。” “说的是,你们虎字旗想要造反我们管不着,可你不该把我们这些人也拉上,我们只是灵丘的铁场主,做不来这种谋逆的事情。”杨俞前语气不满的说道。 墙壁边上的许胖子说道:“东山商会的理会我们也不敢做了,只求刘东主你能把东山的铁场还给我们。” 东山商会成立后,整个东山的铁场都交到了虎字旗手中,铁炉和矿工也都是虎字旗直接管理,而东山商会的理事和股东只管跟着虎字旗一起分润铁场获得好处。 “我虎字旗什么时候造反了?”刘恒反问了一句,目光在眼前这几个东山商会的理事脸上扫视了一圈。 杨俞前说道:“到了这个时候,刘东主你就别瞒了,大同巡按早就把你们谋逆的折子递了上去,现在整个大同谁不知道你们虎字旗想要造反。” “还有前不久你们虎字旗派出去的那支几千战兵,若不是你们要造反,为何养这么多私兵。”李立东也说道。 许胖子举起蒲扇大小的手掌,朝刘恒一拱手,说道:“刘东主,你们虎字旗造反,我们管不着,更不想掺和,还求刘东主能够给我们一条活路,把铁场还给我们。” 他们这一次来,就是为了要回自家的铁场,并且自此和虎字旗分道扬镳,不再有任何联系。 刘恒走回桌子后面,弯腰坐了下来,双手往桌上一搭,嘴里说道:“别人不知道那几千战兵是怎么回事,你们作为东山商会的理事,应该清楚才对,若没有这些战兵,谁来守卫铁场,谁又能保证商队在路上的安全,正因为有了这些战兵,诸位才能安稳的坐在家中分银子,诸位拍拍胸脯,自打东山商会成立,该你们得的银子,我虎字旗从没有短过诸位一个铜子吧!” “话不能这么说,银子虽然没有短缺过,可东山铁场也用不了这么多战兵来护卫,这些战兵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心中都有数,刘东主用不着拿这些话来搪塞我们。”李立东性子急,刘恒的话音刚落,他便第一个出声反驳。 听到这话的刘恒脸上不见任何的不满,反倒笑吟吟的说道:“东山铁场自然不需要这么多护卫,可这几年世道越来越不太平,出行的商队护卫自然要增加,几千战兵看着人数不少,可分到每一支商队上,反倒不怎么多了,甚至有时候都不够分。” “这些话跟我们说没用,我们又不是朝廷,现在朝廷认定你们虎字旗谋反,我们跟刘东主你不一样,我们是灵丘百姓,不可能跟你做谋反这种杀头的事情。”杨俞前出声说道。 许胖子拱手哀求道:“还请刘东主念在当初我们帮你一起对付徐家的份上,就放过我们一家老小吧。” 刘恒抬起一只手臂搭在身后的椅背上,另一只手的手指轻轻叩打桌面,许久后,他道:“几位的来意我都明白了,担心以后被朝廷清算,想要与虎字旗断了联系。” 许胖子急忙点头,脸上的肥肉因为甩动变得一颤一颤的。 “对,我们就是这个意思。”李立东坦然承认。 杨俞前这一次没有说话,只是用两只手搓了搓手心。 “几位凭什么觉得朝廷就会放过你们?”刘恒突然一问,旋即又道,“你们这些年跟着虎字旗没少赚银子,不仅灵丘的百姓知道,就连宣府和太原的很多商人也知道,就算你们现在想要和虎字旗断绝关系,你们觉得朝廷会信吗?那些宣府和大同的商人会相信吗?大同的百姓会相信吗?” 一连三问,签押房里安静了下来。 许胖子脸色一白,整个人靠着墙壁慢慢滑落下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刘恒目光轻蔑的瞅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你们没有退路,虎字旗活,你们才能活,虎字旗死,你们也只能陪着一起被朝廷收拾。” “我们没有造反,也没有参与过造反,想造反的人是你。”李立东用手指着刘恒,激动的喊道。 刘恒微微一摇头,淡笑一声,说道:“这话你们觉得朝廷会相信?官府会相信?怕是所有人都恨不得你们倒霉,只有你们倒霉,他们才能有机会抄你们的家,从你们身上分润好处。” 李立东张了张嘴,想要反驳,最后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站在一旁的杨俞前面露颓废,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赵武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中端着托盘,上面放着几盏盖碗茶。 不过,这个时候谁都没有心思去碰赵武送来的茶水。 刘恒手指敲打了几下桌面,说道:“几位东主,你们没有退路,与其在这里跟我争论这些没用的,不如回去好好想想怎么才能避免虎字旗被朝廷清算。” 第八百三十八章 串联 待这些东山商会的理事走了之后,赵武拿茶壶往刘恒的茶缸里蓄了一些水,嘴里说道:“大当家,你说这些人是不是都傻了,以他们和咱们虎字旗的关系,哪有那么容易说断就断,就算他们想,大同的那些官员也未必愿意。” 刘恒手里端起茶缸,笑着说道:“他们不是不懂这些,而是怕了,乱了分寸,哪怕有一丁点活命的可能都想要试一试。” “怕了也没用,银子他们赚到了,现在想要断了关系,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赵武语带讥讽的说道。 他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些墙头草。 刘恒背靠椅背,双手捧着大茶缸,说道:“外情局那边一旦有消息传来,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及时通知我。” “属下明白。”赵武郑重的点了点头。 东山商会的理事全都住在县城里,他们从徐家庄一出来,便上了自家的马车,一路返回县城。 到了县城,他们并没有各回各家,而是一起去了许胖子家中。 许胖子的宅子仅次于当年的徐家,占地还要比徐家的宅院大上不少。 几位东山商会理事聚在许家的偏厅里,而许胖子坐在偏厅里的一张木床上。 东山商会的理事除了许胖子和李立东还有养杨俞前外,还有王朔臣。 不过,和前面三位比起来,王朔臣家中铁场的规模远远比不过这三家,但因为他是东山商会的理事,加上曲意逢迎,反倒与这三个人的关系越走越近。 这一次从灵丘回来,他也被喊到了许胖子家中。 李立东看向在场的另外几个人,说道:“你们都说说,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的话问向了偏厅里的几个东山商会的理事。 杨俞前苦着一张脸说道:“还能怎么办?一条道走到黑吧,难道你真以为朝廷会放过咱们这些人?要怪就怪当初不该帮虎字旗对付徐家,若徐家还在,咱们就算被徐家欺压,也好过被朝廷抄家问斩。” “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当务之急是怎么保住虎字旗,刘恒的话没错,虎字旗完了,咱们谁也活不成。”李立东对偏厅里的几个人说道。 能成为铁场东主,没有人是傻子,之前去徐家庄找刘恒,只想与虎字旗断绝了关系就能保住自家,可被刘恒一提醒,脑子也都清醒过来,知道想与虎字旗甩脱关系已经不可能了。 许胖子咽下嘴里的果脯,说道:“我只求虎字旗能够被朝廷招安,这样一来,咱们几家还能有条活路。” “唉!”李立东叹了一口气。 事情到了这一步,都知道自家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只能跟虎字旗一条道走到黑。 一直很少说话的王朔臣突然说道:“几位东主,不知你们想过没有,万一虎字旗有一天捅破了天,咱们这些人将来都是功臣。” 说话的同时,他手指朝天上指了指。 他的话音刚落,杨俞前立时讥讽道:“你这是想美事呢,虎字旗再厉害也只不过是一家商号,养了几千战兵,还能比朝廷的兵马厉害不成。” “杨东主怕是忘了,虎字旗前不久可是在新平堡那边大败北虏大军,这说明虎字旗战兵的实力很不一般,一旦虎字旗能打败官军,攻下一两座县城,肯定能吸引到不少百姓加入,很快就能凑出十几万的大军,将来就算不能拿下京城,裂土封侯总有机会做到。”王朔臣脸上显得有些激动。 似乎他已经看到了虎字旗裂土封侯的场景。 许胖子说道:“朝廷大军何止百万,虎字旗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是百万大军的对手,王东主你趁早收起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杨俞前和李立东全都点头附和许胖子的话。 他们都不看好虎字旗,几千兵马就算再厉害,面对几倍十几倍的朝廷大军,最后也只有覆灭一条路。 王朔臣刚刚升起的一点幻想,随着许胖子的一番话语,彻底破灭。 “老许,你的消息准确吗?朝廷真的派大军来灵丘平叛吗?虎字旗不管怎么说也没有正式造反。”李立东问向许胖子。 之所以在今天会去找刘恒,是因为许胖子收到了朝廷把虎字旗定为叛匪的消息。 许胖子开口说道:“你们也清楚,户房主事和我许家是姻亲关系,这件事就是他告诉我的,还说咱们那位郭县令每日在县衙饮酒,天天喝的醉醺醺的,整日里除了骂虎字旗,就是骂刘恒,还骂大同那位巡按大人。” “咱们这位郭县令也够倒霉的,治下摊上了虎字旗这样一意图谋逆的商号。”王朔臣同情的说道。 许胖子看向王朔臣,说道:“你有同情他的功夫,不如同情一下自己,咱们这些人可都被虎字旗拉下了水。” 此时他一肚子委屈,本来只想跟着虎字旗赚些银子,没想到却把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给搭了进去。 李立东说道:“到了现在,咱们也没有退路了,只能跟着虎字旗一条道走到黑,所以都别在这里埋怨了,有这个时间,不如想象怎么安抚住东山商会的那些股东,最近已经有一些股东暗中开始串联,咱们帮不了虎字旗其它的事情,但绝不能让东山商会出现变故,这不仅关系着虎字旗,也关系到在场的诸位。” “那些股东什么时候开始串联起来的?”杨俞前急忙问道。 李立东犹豫了一下,说道:“已经有些天了,而且这背后有范家的影子,并且范家打的是大同巡按的幌子,一些担心虎字旗出事的股东已经开始和范家勾结。” “这事你怎么知道的?”许胖子皱着眉头问道。 既然是私下里串联,肯定不会让外人知晓,他作为商会理事都不知道这些事情,不太明白李立东为何清楚这些事情。 李立东迟疑了一下,才道:“范家找过我,不过我没有答应,那时候我还相信虎字旗能够解决这次的麻烦,毕竟大同巡抚和总兵都没有说什么,以虎字旗的关系,说不定能把事情压下去。” 第八百三十九章 下毒 “这是造反,按照大明律是要诛九族的,别说一个巡抚和总兵了,就算是那位代王千岁求情都不管用。”杨俞前没好气的说道。 许胖子拍了拍手,吸引到几个人的注意力,开口说道:“好了,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从现在起咱们要盯着东山商会的那些股东,不能让他们做出对虎字旗不利的事情,虎字旗出了事,对咱们没有好处。” 李立东和王朔臣点了点头,杨俞前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跟着他们一同点头。 许胖子继续说道:“虎字旗在海上也有生意,回头你们几家各自挑选一些子弟,看看能不能让虎字旗把他们送去海上,就算将来咱们这些人被朝廷清算,好歹也算是留下一条根,不至于绝后。” “刘恒会同意吗?”李立东犹豫着问。 许胖子说道:“咱们帮他做了这么多事,这么一点小要求他应该不会反对。” “能不能让咱们都出海?灵丘这边的产业可以卖给虎字旗。”王朔臣开口说道。 许胖子瞅了他一眼,反问道:“换做是你,你能同意吗?” “这……”王朔臣迟疑了一下,最后摇了摇头。 换作他是刘恒,肯定希望身边留下的人越多越好,以后面对朝廷大军的时候也能够多些底气。 许胖子从王朔臣身上收回目光,看向周围的其他人,说道:“行了,大家都回去吧,早一些定下离开的人选,我担心朝廷不会给虎字旗太长时间,所以你们要快,别太拖沓,不然到时候一个也走不了。” 李立东和杨俞前还有王朔臣纷纷提出告辞。 他们几家并不知道,张怀率领大军已经来到了广灵县境内。 广灵与灵丘接壤,若要急着赶路,最多半天多就能到灵丘县。 张怀这一次带来的兵马都是各家的亲兵家丁,大部分都配备了战马,人数近千人。 不过,队伍出来的急,干粮所携并不多,一路上走到哪一个县城,就从哪一个县城征集粮草。 到了广灵,要从广灵县征集粮草,自然要在广灵多停留一日,毕竟上千人所需要的的粮草数量不小,征集也需要时间。 大军过境,广灵县县城早早的关了城门,张怀带的大军留在城外过夜。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没有哪一个官员愿意大军在自己治下过境,广灵县知县也是一样,不过这种事情他阻止不了,只能配合,能够做的就是关上城门,不让大军进城。 张怀所携的都是亲兵家丁,一路上也做了一些兵匪之事,可因为有各家武将约束,加上一路都在赶路,除了一些倒霉的百姓人家之外,遭受祸害的百姓并不多。 “大人,明天就能赶到灵丘,咱们是不是先去灵丘县城,带上灵丘守备大营的兵马,一再去剿灭虎字旗。”李开阳坐在张怀身边说。 当初灵丘守备黄安还是他的人,他对于灵丘守备大营的情况还算熟悉,知道灵丘守备大营最少能凑出几百的兵马。 张怀一摇头,说道:“灵丘守备王同以前就是守备大营的一个千户,在灵丘的日子比李怀信都长,谁能保证他没有背叛朝廷。” 李开阳也是出自官宦人家,自小耳濡目染,只听张怀这么一说,便明白灵丘守备已经被张怀放弃,将来收拾完虎字旗,官面上的替罪羊会有王同这个灵丘守备。 张怀端起酒盅喝了一盅酒,辣的吸溜了一口凉气,嘴上说道:“告诉下面的将领,今晚谁都不准离营,想要找乐子,过了明天有的是机会。” “大人放心,这些末将已经交代下去了。”李开阳回应道。 张怀点了点头。 官军安营的地方是城外的一个庄子,征用了百姓的房屋,里面的百姓全都被赶出去,几个武将一起住在庄子里最好的宅子里。 到了下半夜,庄子安静了下来,原本的几堆篝火这会儿也全都熄灭。 十几道身影出现在庄子外面,摸着黑,进了庄子。 “都小心一些,不要惊动了里面官军。”走在前面的一人会身后的人低声说道。 夜色下来到庄子的人并没有去找张怀这些将领,也没有去找普通的军士,而是一路朝官军停放战马的马圈摸去。 庄子里原本有百姓中养了狗,可庄子里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官军,狗吠声吵闹了很久,哪怕夜里有狗叫唤,也没有什么人在意。 各家武将带来的亲兵家丁并没有住到一起,他们带来的战马也没有停放一处,而是分开停放在好几处地方。 马圈里有人看守,不过已经是下半夜,留守的人早就找到了一处暖和的地方睡了过去。 十几道黑影进了庄子后便分成好几股,各自分散开。 其中一处靠在庄子边上的马圈有几个黑影摸了过去。 里面一人找到马圈的看守,直接用刀子抹了对方的脖子。 做完这一切后,又在马圈周围转了一圈,确定再没有人之后,开始往马槽里撒东西,然后又用手在里面搅和了好几下,做好这一切才摸着黑退了出去。 过去半个多时辰,进入庄子的十几道黑影出现在了庄子外面。 其中一道黑影低声说道:“有没有惊动官军。” 周围的人没有人接话,只是朝他摇了摇头。 那黑影继续说道:“那好,咱们走。” 十几道黑影再夜色下远离了庄子,最后消失在远处的黑幕下。 第二天天一亮,张怀刚睡醒不久,还未来得及洗漱,就见李开阳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到了近前,就听李开阳开口说道:“大人,不好了,咱们带来的战马死了大半,晚上留守在马圈的人也被杀了。” 张怀脸色一变,急忙问道:“知道什么人干的吗?” “不知道。”李开阳摇了摇头,旋即又道,“末将怀疑是虎字旗的人做的,除了他们,末将想不出还有什么人会做这样的事情。” “他娘的。”张怀一脚踢翻了身前的木架,连带着上面的铜盆扣在了地上。 没有了战马,直接导致官军的战力大减,原本的实力不足十之二三。 “大人,接下来该怎么办?还要不要去灵丘?”李开阳出声问道。 一下子损失了这么多的战马,对官军的士气也是一种打击。 第八百四十章 官军入灵丘 “不,不退,召集所有兵马,进发灵丘,本将要彻底剿灭这伙逆贼。”张怀冷着一张脸说。 在来之前,想到要清剿了虎字旗,他心中还有几分惋惜,虎字旗终究给了他带来了一笔不小的财源。 可经过昨晚战马被毒害的事情,让他明白,虎字旗的人既然能够毒杀战马,也有可能夜晚摸到房里谋害他,为了自家的安全,虎字旗也不能留。 “大人,咱们一下子折损了这么多战马,不仅削弱了自身实力,下面的那些武将也都很是不满。”李开阳提醒道。 亲兵家丁的战马都是各家将主出银子购得,与朝廷无关,战马被毒害,损失的都是各家将主。 张怀冷眼瞅了李开阳一眼,说道:“平叛是朝廷的旨意,谁要敢扰乱军心,本将现在就能砍了他的脑袋。” “属下这就去安抚下面的武将。”李开阳拱手说了一句,然后转身往屋外走去。 就在这时,张怀又道:“告诉他们,虎字旗的人昨晚来毒杀咱们的战马,说明他们心慌了,更证虎字旗在明灵丘没有什么兵马,而且虎字旗有着金山银海,只要平灭了伙逆贼,以后还怕没有银子买来更多的战马吗?” “大人放心,末将一定把大人的这番话带给其他将领知晓。”李开阳朝张怀一抱拳,这才离开房间。 站在屋中的张怀看了一眼扣在地上的铜盆,冲屋外喊道:“来人,去打盆水来,本将要洗漱。” 门外的亲兵走进来,拾起地上的铜盆,重新去外面打水。 一个时辰后,官军的兵马从庄子离开。 来时上千兵马,几乎人人有马匹代步,可离开的时候,战马数量足足少了一半。 少了近半的战马,官军行军速度受到拖累,原本一个时辰你就能走完的路程,硬生生多走了两个时辰,到灵丘地面已经过了正午。 “大人,前面三十里外就是虎字旗的老巢徐家庄了,咱们是不是先让队伍休息一下,让各家的家丁也吃些东西。”李开阳提议道。 张怀目光在周围扫视了一圈,见队伍中很多人都无精打采,尤其那些没有了战马的亲兵家丁,走路都开始跌跌撞撞没了力气。 看到这些,他知道队伍不能在继续前进了,不然不等到虎字旗的老巢,就会有不少亲兵家丁因为赶路而累倒。 “传令下去,停止前进,就地休整。” 大军停了下来,那些用两条腿赶路的亲兵家丁纷纷坐在了地上,还有人干脆躺在地上,嘴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有战马的亲兵家丁不能下马了就去休息,而是照料自己的战马,喂上一些精料,在喂一些水,伺候好战马,他们才有机会休息。 半个多时辰后,张怀率领官军继续前进。 “大人你看那边的河岸上。”李开阳手指指着远处的河岸,说道,“早就听说虎字旗造了不少水车用来灌溉田地,想不到这些都是真的。” 张怀扭头看过去。 就在远处的河岸边,一辆辆水车竖立在那里,异常的显眼。 “有这些水车在,附近的田地都是上好的水浇田,一亩能多好几斗收成。”李开阳感慨道。 大同很多人都知道虎字旗有水车用来灌溉,可从没有人去自己打造水车,打造一辆水车要花费不少银子,他们的地都是租给佃户种,哪里舍得自家花银子去打造水车给佃户用。 张怀说道:“回头剿灭了虎字旗,那些水车随便你带走。” “末将听闻这些有水车灌溉的田地都是虎字旗的。”李开阳看向张怀。 张怀眯了眯眼睛,说道:“你惦记上了?” “这么好的水浇田自然让人喜欢。”李开阳坦然承认。 张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道:“你要是拿了这些地,虎字旗其它的好处你需要让去给其他人。” “这是自然。”李开阳说道。 张怀见李开阳同意,便道:“剿灭了虎字旗之后还需去一趟灵丘县城,到时候你自己去办这些地的事情。” “多谢大人成全。”李开阳在马背上欠了欠身。 官军兵马沿着官道一路南行,朝灵丘城外的徐家庄一点点靠近。 就在徐家庄五里外的地方,有一片空场,一侧是大山,下面有一条官道,连接着广灵和灵丘县城。 “大当家,官军的兵马来了。”远处疾驰过来的哨骑来到刘恒跟前禀报。 刘恒拿起手中单筒望远镜,站在高处朝官道另一端的方向看去。 通过单筒望远镜,他看到几杆大旗竖立在官道上,随同周围的兵马正在靠近过来。 “给炮队传令,告诉他们,做好迎头痛击官军的准备。”刘恒给身边的传令兵下命令。 一名传令兵朝炮队所在的方向跑去。 刘恒又对面前的一名青壮汉子说道:“一会儿官军进攻,你们第五战兵正面迎敌,记住,绝不能让官军的骑兵从你这里突破。” “属下明白。”第五战兵大营营正答应一声。 刘恒朝他一挥手,说道:“去吧,你的那个战兵大营新兵太多,还需要你去压阵。” “是。”第五战兵大营营正转身从刘恒所在的突破这里退了下去,返回第五战兵大营。 刘恒的身边立有一杆大纛,上面是黑底的虎字旗,迎风飞扬。 “这一战咱们能胜吗?”边上的赵宇图犹豫着问。 刘恒目光看向前方,头也不回的说道:“放心,此战咱们必胜,官军是什么德行你我都清楚,他们没有机会赢下这一战。” “那可是官军呀!而且都是将领身边的亲兵家丁,远比正营兵的那些兵卒厉害得多。”赵宇图担心的说。 刘恒过回头,笑着说道:“他们再厉害还能厉害的过素囊带来的蒙古铁骑,就连蒙古人的铁器都不是咱们虎字旗战兵的对手。” “也对,就连蒙古人的无敌铁器都败在了咱们手中,张怀带来的兵马就算再厉害,也强不过蒙古人的铁器。”赵宇图心中的担忧消减一些。 可他心中还是没有完全放下,打官军和打北虏终究是两回事。 第八百四十一章 炮击官军 官军快要靠近徐家庄的时候,一名亲兵骑马从前面跑了回来。 “大人,不好了,前面发现虎字旗大军,有三四千人。” 带回这个消息的亲兵是派出去探路的哨骑。 李开阳脸色难看的说道:“大人,看样子虎字旗不止新平堡外的那一支兵马,暗中还藏有一支兵马在灵丘县。” “再探!”张怀对回来报信的哨骑命令道。 作为哨骑的那骑兵一拨马头,折身继续去前面打探消息。 “大人,虎字旗既然早有防备,不如暂时退兵,避其锋芒,待正兵营的兵马赶上来后,再一举剿灭灵丘县境内的虎字旗逆贼。”李开阳提议道。 作为大同镇的副总兵,对于虎字旗战兵在新平堡外大败北虏大军的事情,他知道的一清二楚,深知虎字旗战兵的不好惹。 现在灵丘县境内还藏有一支虎字旗的兵马,他对这一次剿灭虎字旗的事情不再抱以信心,尤其这一次来灵丘的官军兵马不到千人,比虎字旗战兵打败的犯边北虏大军还要少好几千骑兵。 张怀眉头紧锁,说道:“不可能,刘恒只是个商人,而一支几千人的兵马光是每日消耗的粮草就需不少银子,他怎么舍得花这么多银子。” “大人,哨骑已经确定前面有虎字旗的兵马。”李开阳提醒道。 这个时候,他希望张怀能够同意退兵。 剿匪失败了他也不需要担多大责任,上面毕竟有巡抚和总兵顶着,他一个副总兵不会有太大罪责,加上他还有一位叔父在外为官,并且与东林党交好,大不了换一个地方继续做副总兵。 张怀一摇头,说道:“不,本将怀疑虎字旗的人故布疑阵,前面的人未必是虎字旗的兵马,你别忘了,虎字旗在东山有铁场,更不缺矿工。” “大人的意思是前面的兵马并不是虎字旗的战兵,而是被拉来充数的东山的矿工?”李开阳犹豫着说。 张怀目视前方,说道:“虎字旗的人应该已经知道官军来灵丘平叛,所以弄一些矿工充数也很正常,本将绝不相信虎字旗还有兵马藏在灵丘。” “会不会是虎字旗在新平堡外的兵马回灵丘了?”李开阳担心地说。 张怀一摇头,说道:“不可能,新平堡那边有人盯着,若真是那边的兵马回到灵丘,本将不可能不知道,早就有人把消息送来。” “要不然先让大军停下,等一等哨骑的消息?”李开阳还不是不放心,提议让大军听下来。 张怀一摆手,说道:“用不着,让大军继续前进,若挡在前面的真实东山矿工,只要大军靠近,一个照面就能击溃他们。” 李开阳迟疑了一下,见张怀语气坚定,只好放弃继续劝说的想法。 官军距离前面的虎字旗大军越来越近。 中间有官军哨骑把探得的消息带回来,再一次确定前方有虎字旗的兵马三四千人。 不过,张怀根本不相信前面的兵马是虎字旗战兵,只认为是虎字旗从东山矿场拉来的矿工充数。 当然,这也和他没有了退路有关。 灵丘出现乱匪,他作为大同镇总兵难逃其责,这一次若是不能顺利平叛,戴罪立功,他不仅总兵的位子会丢,很有可能会被下狱。 “大人,快和虎字旗的兵马碰上了,现在退兵还来得及。”李开阳低声说道,尽量不免不被其他人听到。 张怀瞥了他一眼,说道:“再敢蛊惑军心,本将现在令人拿了你。” 李开阳讪讪的闭紧了嘴巴。 这时候,已经不需要哨骑去前面打探情况,就能看到前面列队在官道上和官道两侧的兵马。 “虎字旗的人果然是逆贼,居然连大纛都有了。”张怀看着前方突破上的那杆虎字旗大纛,面露冷意。 “看来那个刘恒早就有了反意。”李开阳在一旁附和道。 虎字旗不过是一家商号,根本没有资格使用大纛,只有官军和朝廷重要的典礼才有资格使用大纛。 张怀侧头对稍远一点的两名武将喊道:“陈千户,王千户,你们二人率领骑兵冲阵,待击溃虎字旗的兵马,去给本将把那杆大纛下面的人抓回来。” 虽然隔着远看不清楚,但他知道,能够站在大纛下面的人,一定是虎字旗的重要人物。 “末将领命。”两名千户答应一声。 很快,一支几百骑组成的骑兵队伍朝前方的虎字旗大军冲去。 冲在最前面的,便是陈王两位千户。 轰隆!轰隆!轰隆…… 就在官军的骑兵冲出去不久,空中出现轰隆隆巨响,仿佛一声声雷鸣。 “什么声音!”张怀一惊。 不等旁人解释,他目光所及之处,见到一颗颗铁球出现在半空,砸向前方的官军骑兵。 惨叫声从官军的骑兵里面传了出来,原本正冲锋的骑兵瞬间少了五六十骑,满满当当的骑兵队伍里面一下子出现了空缺位置。 “大人,是炮,虎字旗有炮!”李开阳大声喊道。 除了炮声之外,还有惨叫声和马蹄声,不大声喊,边上的人很难听清楚说的是什么。 骑在马背上的张怀身子晃了一下,脸色苍白,喃喃自语道:“这不可能,虎字旗不可能还有炮,炮都在另一支兵马的手里。” “大人,快下令让咱们的骑兵撤下来吧!再被炮轰击一会儿,怕是就该死光了。”李开阳急切的说。 前方的官军骑兵队伍中,也有他的亲兵在里面。 炮声不断的被打响,越来越多官军骑兵受到了炮击,死的人也越来越多,而剩下的官军骑兵已经没有勇气继续冲锋,纷纷朝官道两侧的地逃去。 张怀咬住自己的嘴唇,脸色苍白如纸,牙齿不停的在打颤,嘴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大人快撤吧,听炮声最少有二三十门炮,下面的人都已经没有胆气再战,再不撤的话,一旦虎字旗的兵马追来,咱们就走不了了。”李开阳一脸急色道。 可惜这会儿张怀已经被炮声和前面的惨状吓傻,根本就没有听到李开阳的话。 李开阳见状,顾不上僭越,私自下令道:“退兵。” 周围剩下的多是步卒,听到退兵的命令,一股脑的朝来时的路退去。 “杀!” 就在这时,后方的一处山坡后面杀出一支兵马。 第八百四十二章 还没过瘾官军就败了 随着喊杀声,一队队虎字旗战兵出现在山坡上,一排排火铳手举起手中的火铳,铳口瞄向官道上退走的官军。 “是虎字旗的鸟铳手,快撤,快撤!”李开阳大声叫喊,同时甩动手中的缰绳,催促身下的战马提速,早一点逃出火铳的射程。 途径广灵县的时候,官军的战马折损了不少,可不管损失多少战马,只要还有完好的战马,官军中的武将就不会缺了坐骑。 李开阳在自己的亲兵护卫下,沿着官道一路疾驰逃命,渐渐与后面步行的军卒拉开了距离。 砰!砰!砰…… 山坡上成排的火铳被打响。 伴随铳声,那些没有战马的官军人群中出现了死伤。 虎字旗的火铳手距离官道不算太近,虽然在高处,可官道上的官军几乎处于火铳有效射程的边缘。 成排的火铳被打响,死伤的官军兵马却不多,即便如此,也让那些退回来的官兵出现了混乱,不少官兵跑离官道,闯入一侧的地里。 如此一来,火铳响声虽然不断,可死伤的官兵更少了。 站在山坡上的第六战兵大营营正石磊,见到这个情况,眉头皱了起来。 而他身边的第六战兵大营参谋肖河这时说道:“营正,不能在这样打了,白白浪费咱们的火药,官军如今已经慌不择路,只知逃命,咱们完全可以派出一支千人队从后面掩杀。” “你说的不错,是应该追击。”石磊点点头,旋即下令道,“传令下去,第三千人队追击溃逃的官军,第一千人队留守山坡戒备,第二千人队清剿第五战兵大营方向的官军。” 命令下达后,一支千人多的虎字旗战兵队从山坡上冲向官道上和田地里溃逃的官军。 另一支千人队下了山坡,转向去往第五战兵大营,去围剿第五战兵大营前方的官军。 石磊站在山坡上,手里拿着单筒望远镜远望周围的情况。 官军败的太快,几乎一个照面就败了,这让第五战兵大营营正王林很是郁闷。 炮队炮轰了官军的骑兵,第六战兵大营追剿了官军的溃兵,只有他的第五战兵大营,连个官军的边都没摸到,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分出一队人手去打扫战场,其他人原地待命。”王林下了一道命令,然后自己朝刘恒那边走去。 在第五战兵大营后面有一处山坡,没走多远,便来到刘恒近前,他道:“大当家,这些官军真不禁打,说是什么亲兵家丁,依属下看,这些人连灵丘守备大营的兵马都不如。” 没能有动手的机会,郁闷两个字都快写到了他的脸上。 站在刘恒身侧的赵宇图说道:“谁能想到大同镇的官军这副德行,枉费咱们摆出这么大阵仗。” 刘恒笑着说道:“官军无能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咱们不是早就预料到这些。” “可他们这也太没用了点,属下这边还等着官军冲一次阵,也让营中的战兵得到历练,现在倒好,官军败的这么快,下面的人连打放一次火铳的机会都没有。”王林一脸郁闷的说。 刘恒笑了笑,说道:“不急,以后还有机会。” “莫非接下来咱们要攻打县城?”王林眼前一亮,急切的说道,“还请大当家把这个任务交给属下,属下保证一天就能拿下灵丘县城。” 站在一旁的赵宇图笑着说道:“灵丘城哪还用得着攻打,只要咱们虎字旗大军一到,城中自然会有人开城门迎咱们进城。” “灵丘城不用打,属下可以去攻打广灵。”王林期盼的目光看向刘恒。 赵宇图扭头看向刘恒,说道:“这一次打败张怀带来的官军,咱们虎字旗大军不用局限在灵丘,以咱们的实力,不管去大同哪一个地方,都能轻而易举的拿下。” 以前守在灵丘是为了隐藏实力,现在扯了反旗,他认为虎字旗不需要再继续守在灵丘这一个地方。 “咱们有炮,再坚固的城池也挡不住咱们的炮,只要有二十门炮,属下可以打下大同任何一个县城,甚至大同府城也一样能拿下。”王林拍着胸脯说道。 刘恒摆了摆手,说道:“接下来咱们哪都不去,继续守在灵丘,等着官军来打咱们。” 一旁的赵宇图和王林听到这话均是一愣。 赵宇图劝说道:“现在的形势对咱们虎字旗有利,完全可以借此机会夺取整个大同,以咱们的几个战兵营的实力,整个大同都找不出一支能威胁到咱们的兵马。” “属下愿意为大军先锋,为大当家攻城略地。”王林郑重的说道。 远处的官道上,去追击官军溃兵的一队虎字旗战兵退了回来,一起回来的还有不少被抓获的官兵。 刘恒看着正在打扫战场的战兵,说道:“打下大同府城对咱们也说不难,可凭咱们这么点战兵,想要守住整个大同却不容易,一旦兵力分散,很容易被朝廷各个击破,待战兵被消耗的差不多,咱们连灵丘都未必能守住。” “可以多扩建几个战兵营,如今各地不缺少难民,加上东山的矿工,组建一支几万人的大军并不困难。”王林提议道。 未等刘恒说话,反倒赵宇图开口反驳道:“扩建战兵大营没有那么简单,光是兵甲就是大问题,还有炮,都需要时间去准备,关键是一下子多出几万战兵,以虎字旗现在的财政根本周转不开,最后会出大问题的。” “有这么严重?”王林面露疑惑。 他是战兵营的营正,对于虎字旗财政上的事情了解的不多。 刘恒笑着说道:“赵先生说的都是实话,组建你们这几支战兵大营,便耗费了半年多的时间,几乎把后勤局给掏空了,那时候赵先生隔三差五来我这里诉苦,甚至后来打大员岛的主意,你想想看,若不是被逼急了,他怎么会提出动大员岛那边的银子。” “是属下想的太简单了。”王林面露尴尬。 “你不知道这些不怪你。”刘恒说道,“术业有专攻,你作为战兵营的营正,任务就是训练好营中的战兵,带领他们打胜仗,至于其他事情,自然会有别人去完成。” “属下懂了。”王林用力的点了点头。 第八百四十三章 对新平堡用兵 “其实也不是不能扩建出几万兵马。”赵宇图忽然说道。 王林面露不解道:“刚刚赵先生不是还说扩建不了战兵大营,怎么突然又行了?” “以现在几个战兵大营的情况,自然无法扩建新的战兵大营,可若是改变一下,多上几万大军还是能做到的。”赵宇图说道。 王林一喜,说道:“这是好事,只要能够多一些战兵,守住大同便不是问题,若是能够有十万大军,属下都敢去攻打京城,掀翻皇帝老儿屁股底下的那把龙椅,带回来给大当家坐。” 他是流匪出身,不像普通百姓那样认为皇权天授,在他心中,谁有本事掀翻皇帝的龙椅,谁就有资格坐上那个位置。 赵宇图说道:“别说十万大军,就是二十万大军,三十万大军都可以,别忘了,古人造反,大旗一立,很轻松就能召集几十万大军。” “还是读书人懂得多。”王林称赞了赵宇图一句,旋即看向刘恒说道,“大当家可以先自立为王,待拿下大同府城,把大同府城作为国都,大当家便在大同府城登基称帝。” “胡闹。”刘恒呵斥了一句。 拿下一个大同就想登基称帝,在他眼里跟找死没区别。 他相信,自己前脚在大同称帝,后脚朝廷敢连辽东都不要了,也要派大军围剿他和虎字旗。 虽然现在虎字旗有了一些实力,但他不觉得自己能在朝廷大军的全力清剿下存活下来。 后来的闯王高迎祥就是最好的例子,急着造反称王,兵败后送到京城被千刀万剐,就连李自成都有好几次差点死在官军手中。 他有自知之明,虎字旗强的不是战兵,而是整个体系,有着铁场和走私盈利,还有自己的兵器工坊打造兵甲和铁炮,加上讲武堂培养人才,这才是虎字旗强大的根本,一旦其中一环出现问题,甚至只剩下战兵,那时候的虎字旗还不如高迎祥的闯军。 一旁的赵宇图说道:“其实只要把花在几个战兵大营的银子节省下来一部分,就足够养一支几万人的大军。” 刘恒扭头看向赵宇图,说道:“战兵大营的战斗力如何保证?你说的这几万大军怕是连官军的正营兵都不如。” “战斗力肯定比不过现在的战兵。”赵宇图讪讪的说。 刘恒正色说道:“咱们虎字旗的战兵之所以强,是因为咱们肯花银子,把战兵武装到了牙齿,若按照你说的办法扩建出几万大军,人是有了,可战斗力却下降到连官军的正营兵都不如,那时候别说攻打大同府城,怕是朝廷派来几万兵马就能剿灭掉咱们。” 越说,他的脸色越难看。 这些年他一直追求精兵战略,没想到下面的人居然还想着用流寇的那一套,这让他十分失望。 赵宇图和王林看到刘恒脸色阴沉下来,两个人谁都没敢言语。 这时候,大获全胜的石磊来到山坡这里。 “启禀大当家,第六战兵大营擒获官军三百零四人,斩获四百三十人,大获全胜。”石磊一脸喜色的说。 “做的不错。”刘恒夸了一句。 石磊笑着说道:“关键还是官军太弱,一点反抗都没有,只知道撒丫子跑,连兵甲都不要了,要不然还能俘获更多。” 这一战对官军大获全胜,对他第六战兵大营来说,算是一次很好的历练,更重要的是立了功,将来只要有位置,他这个大营的各级军官要比其他人更有机会进一步。 “真是便宜你们第六战兵大营了,早知道我们第五战兵大营埋伏在山坡后面了。”王林酸溜溜的说道。 他心中后悔不已,当初选择任务的时候,不选择正面迎战官军,这会儿风光的就该是他们第五战兵大营了。 石磊拍了拍王林的肩头,笑道:“王营正不要急,以后还有机会,咱们虎字旗既然举了反旗,还怕没有官军来围剿吗?” 王林把石磊的手从自己肩头上拿开,说道:“少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一次算是被你捡了一个便宜。” “这可不是捡便宜,这是实力。”石磊再次把手掌拍在王建肩膀上。 这一战本来是他第六战兵大营和第五战兵大营一同迎战官军,而且还是第五战兵大营为主,正面迎敌,他的第六战兵大营作为奇兵埋伏在半路上,最后却是他的第六战兵大营杀敌,第五战兵大营连官军的边都没摸到,这让他像是六月天吃了一块井水里的冰镇西瓜,舒坦极了。 一旁的赵宇图这时候对刘恒说道:“打扫完战场后,直接退兵吗?” 听到这话的石磊惊讶的说道:“咱们不去攻打其他县城吗?几个战兵队气势正足,正是攻打县城的好机会。” “不去攻打其他的县城,咱们继续守在灵丘这里,不过新平堡那边的兵马要动一动。”刘恒扭头看向赵宇图,说道,“需要你亲自去一趟新平堡那边的草原上,告诉那里驻扎的两个战兵大营,出兵攻打新平堡。” 王林不解道:“新平堡只是一座边堡,虽然城中有些商户,可对咱们虎字旗来说并没有多大用处,咱们虎字旗的根基在灵丘,哪怕拿下广灵都比新平堡有用。” “正因为新平堡是边堡,对咱们才重要。”刘恒说道,“拿下新平堡,灵丘这边就算是出事,咱们也有一条退往草原的通道。” “属下愿意率领第五战兵大营配合陈营正他们攻打新平堡。”王林出言请战。 刘恒一摆手,说道:“有第一战兵大营和第二战兵大营足够拿下新平堡,而官军虽然在灵丘吃了一场败仗,但不会轻易放弃,相信用不了多久还会有官军来灵丘,所以第五战兵大营还要留下应对后面的官军。” “是。”王林答应道。 赵宇图开口说道:“这会儿官军刚败,肯定无暇顾及太多,属下正好借此机会带一队人手赶往新平堡。” 刘恒点点头,叮嘱道:“路上要小心,尽量不要走通往大同方向的官道,宁可绕远一些也要故意安全,等拿下新平堡后,你就留在新平堡,在新平堡主持大局。” 赵宇图从山坡上离开。 很快,一队骑兵从灵丘出发,一路朝北面疾驰而去。 第八百四十四章 满万不可敌 张怀在亲兵的护卫下,一路逃出灵丘,又在广灵境内逃出二十多里路才停下。 “大人,虎字旗的人已经被咱们甩掉了。”李开阳骑马从后面追了上来。 张怀脸色苍白的看了一眼四周剩下不多的人马,哆嗦着嘴唇说道:“咱,咱们还有多少人?” “只有眼前这么点了,那些没有战马的全都没逃出来。”李开阳拿眼扫视了一圈。 在他们周围,只有百十来号人逃出来,其中一多半都是护卫在各家将主身边的亲兵,那些没有战马代步的亲兵家丁一个都没有跟来。 张怀朝身边的亲兵一伸手,道:“扶我下马。” 跟在一旁的亲兵从马背上跳下来,走到张怀所骑乘的战马边上,抬手去搀扶张怀从马背上下来。 张怀哆里哆嗦的翻身下马,双脚刚一落地,屈膝一软,整个人往地上瘫坐下去。 站在边上的亲兵眼疾手快,急忙把他搀扶住。 这会儿李开阳也从马背上跳下来,走到另一边扶住张怀,一直搀扶到路边的一块石头跟前坐下。 李开阳回转过身,对自己的亲兵说道:“传令下去,原地休息。” “你说,会不会是虎字旗在新平堡那边的人回来了?”张怀侧头看向李开阳。 李开阳扭回身子,沉吟了片刻,才道:“末将以为不是新平堡那边的人,几千人的大军过境,不可能瞒得住,加上大人您说过,新平堡那边还有咱们的人盯着,一旦他们有动静,马上就会有人来送信,所以末将认为,虎字旗除了新平堡外草原上的那几千兵马,暗中还有兵马藏身在灵丘,直到这次官军围剿,才暴露出来。” “那个刘恒不是商人吗?商人逐利,有养活这么多兵马的银子,做个富家翁不好吗?”张怀语气略显激动的说。 李开阳抿了抿嘴,说道:“只能说这个刘恒早有谋逆之心,若不是这一次被发现,再过几年问题只会更严重。” 早在之前他就想要收拾虎字旗,可惜最后被大同巡抚和眼前的张怀给阻拦下来,若是当初解决了虎字旗,现在也不会有这样的麻烦事情发生。 “本将奉旨平叛,可现在这个样子,让本将如何去平叛,送死还差不多。”张怀长叹一声。 灵丘一战彻底打碎了他的胆气。 站在一旁的李开阳说道:“大人您忘了,还有正兵营的兵马正赶过来。” 正兵营都是步卒,行军速度慢,张怀为了赶在新平堡那边的虎字旗兵马返回之前,打灵丘的虎字旗一个措手不及,这才和一众武将带领各家亲兵家丁先一步赶来灵丘。 “没用了。”张怀无力的摆了摆手,说道,“连北虏都不是虎字旗的对手,就算正兵营也一样不是虎字旗战兵的对手。” 李开阳没有再劝。 作为边镇出身的武将,自然清楚北虏的难缠,所以他也不看好张怀的这一次平叛,指望大同镇的兵马很难平灭掉虎字旗。 张怀从亲兵手中要来水囊,喝了几口水,收起水囊后,对李开阳说道:“传令下去,抓紧上路回大同,以防被虎字旗的人追上。” “朝廷的旨意是平叛,就这么回去的话朝廷那边如何交代?”李开阳皱着眉头说。 张怀把水囊丢给一旁的亲兵,自己从石头上站起身,长吐一口气说道:“本将会向朝廷请罪,以后大同只能靠你了。” 说完,他迈步走向自己战马。 这一次不用旁人去扶,稳步的来到战马边上,脚踩亲兵的膝盖上了马。 李开阳看着张怀的背影,苦笑的摇了摇头。 换做以前他还真对大同总兵的位子感兴趣,可现在大同眼看就要大乱,总兵的位子不好坐,弄不好会被牵连下狱。 一百多骑从官道上疾驰离去。 回大同府城的这一路,比张怀来灵丘的速度更快,一路上没有人再起其它心思,所有人一心想着回去。 半路上,张怀与正兵营的兵马遇到。 不过,他并没有随正兵营的兵马一同返回,而是把李开阳留在了正兵营,而他带着自己的亲兵单独赶回大同府城。 另一边赵宇图一路上走的都是小路,刻意绕开了官军有可能经过的官道。 如此一来,哪怕他抓紧时间赶路,却还是比张怀慢了不少,直到张怀到了大同府城,赵宇图这边离新平堡还有一天多的路程要走。 回到大同府城的张怀没有回总兵府,直接去了巡抚衙门。 巡抚衙门门外聚拢了不少官员,一些是来拜见巡抚的官员,还有一些是等着巡抚召见的官员。 张怀作为大同总兵,很多人都认识他。 他一出现,马上有官员迎了上来,抱拳说道:“恭喜张总兵,传闻那虎字旗有着金山银海,这一次去灵丘平叛想必收获颇丰。” 朝廷下旨平叛的事情早就不是秘密,很多人亲眼见到张怀大张旗鼓的领兵前往灵丘平叛。 张怀瞥了他一眼,一言未发,迈步从其身前走过,径直进了巡抚衙门。 那名和张怀打招呼的官员面露尴尬,最后一甩袖袍,脸色难看的说道:“粗鄙,这些武将就是粗鄙。” 可惜这会儿张怀进到衙门里,已经听不到他的话。 边上有几个官员凑了上来,询问道:“黄大人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刚刚我见张总兵进去了?” “哼,这些武将实在是飞扬跋扈,本官好心与他打招呼,居然毫不理睬,不就是去大同剿灭了一家商号,有什么可牛气的。”那位黄大人冷着脸说。 一旁有人说道:“虎字旗可不是一般的商号,下官听闻他们养了好几千贼寇。” “那又怎样。”那位黄大人面露不屑的说道,“贼寇是什么模样,你我都清楚,他们怕是连兵器都凑不齐,剿灭这么一伙儿贼寇有什么可吹嘘的,有本事到辽东杀女真人去。” 明军在辽东的几场大败,接连丢了好几座重镇,如今大明官员都知道后金十分的厉害。 “女真人可不好惹,听说是什么满万不可敌,要不然咱们大明也不会接连败在他们手里。”边上有官员叹声说道。 第八百四十五章 求援 “启禀巡抚大人,总兵大人求见。”衙役来到后衙请示。 刘巡抚一听是张怀回来了,急忙放下手中盖碗,对那衙役说道:“快把张总兵请进来。” 衙役退了出去。 站在刘巡抚身边的杜万远眉头轻蹙,道:“大人,您不觉得总兵大人回来的太快了一些,而且连报捷的人都没有。” 刘巡抚手捋胡须,笑着说道:“哈哈,杜先生多虑了,虎字旗的兵马都在新平堡外的草原上,张怀到了灵丘轻而易举的就能擒获刘恒,又不需要什么大战,回来快一些很正常。” 他认为虎字旗在灵丘没有什么兵马,张怀率领的又都是各家的亲兵家丁,拿下刘恒等叛匪不会出现问题,对此他很有信心。 站在一旁的杜万远晃动着脑袋说道:“学生觉得不太对劲,大人您想想,虎字旗可是有着泼天的富贵,张大人会舍得这么快回来?就算张大人想回来,怕是其他人也舍不得这么快回来。” 就在这时,张怀被之前出去的那名衙役带到了后衙。 “下官叩见巡抚大人。”张怀一进后衙,单膝跪倒在地上,低下了头。 刘巡抚站起身,几步走到张怀身前,伸手去搀扶,同时语气和煦的说道:“张总兵快快请起,这一次你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本官定会亲自上奏为你请功。” “下官有罪。”跪在地上的张怀没有动。 听到这话的刘巡抚心头一突,想到杜万远刚刚说过的话,下意识扭头朝身后看去。 杜万远朝他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清楚。 刘巡抚没能扶起张怀,便松开了双手,说道:“张总兵这一次平叛有功,就算有些许的过错也不要紧。” 站在后面的杜万远也说道:“张大人有什么事情起来说,不用一直跪着。” 张怀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站起身。 这时候,刘巡抚已经回到之前的座位前坐下。 “张大人有什么话只管说。”杜万远笑着对张怀说。 张怀朝刘巡抚一躬身,说道:“下官无能,未能清剿灵丘叛匪,反而折损了八百多兵马,下官有罪。” “什么?败了?”刘巡抚一惊,急忙问道,“不是说灵丘已经没有了虎字旗的兵马,怎么还会败?” 张怀苦着一张脸说道:“虎字旗在灵丘并非没有兵马,而是有兵马上万,下官只带去了千人左右,一个照面,便被虎字旗的兵马击溃,最后只逃回来一百多人。” “怎么会这样!”刘巡抚放在扶手上的手掌微微颤抖。 这一次没能擒获刘恒等匪首,他知道,刘恒等人肯定不会束手待毙,一定会大举反旗,出兵攻打各地县城,用不了多久大同就会陷入叛乱之中,而他这个巡抚的下场绝不会太好。 就算他侥幸守住大同府城,等来朝廷平叛大军,待平叛之后,他也会被朝廷治罪。 站在一旁的杜万远急声问道:“张大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是说虎字旗的兵马都在新平堡外的草原上,怎么这么快就回灵丘了。” “咱们都被骗了。”张怀一脸苦涩的说道,“虎字旗在灵丘还藏有一支兵马,人数比新平堡外的草原上那支兵马只多不少,下官一时不察,落入那刘恒设下的包围中,这才败的如此之快。” 说着,他看向了坐在面前的刘巡抚。 刘巡抚手掌用力抓在座椅扶手上,嘴里急切的问道:“随你一同去灵丘的正兵营呢?赶快召回来,一旦虎字旗的逆贼来袭,大同府城还需要他们守城。” “大人放心,下官回来的时候已经交代副将李开阳率领正营兵返回。”张怀说道。 刘巡抚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 边上的杜万远这时开口说道:“大人,现在不仅要守城,还要立即向朝廷求援,请求朝廷派大军平叛。” “对,对,对,要向朝廷求援。”张怀急忙说道,“虎字旗携有不少炮,一旦他们拿下周边县城,肯定会来攻打大同府城,以大同府城的情况,未必承受得住虎字旗的炮轰。” 刘巡抚皱着眉头说道:“城中不是也有炮吗?” 听到这话的张怀脸一苦,道:“城中的炮长久不用,谁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而且据下官所知,虎字旗的炮少说了五六十门,这么多的炮,光凭城中的那点炮未必够用。” “既然知道城中的炮年久失修,为何不上奏朝廷,重新送来新炮。”刘巡抚阴沉着一张脸。 张怀满脸苦笑。 这话他没办法解释,因为就算他上奏朝廷要炮,也很难有炮被送到大同,最多只能得到一笔数目不多的银子。 杜万远知道兵部和工部的猫腻,便劝道:“大人,眼下当务之急还是把虎字旗的事情上奏朝廷。” “是啊大人,下官之所以急着赶回来,就是担心在朝廷大军来之前,虎字旗会攻打大同府城。”张怀说道。 刘巡抚也知道现在不是怪罪张怀的时候,便对自己的幕僚说道:“你写求援的折子,本官用印。” 杜万远没有耽搁时间。 走到一旁的书桌前,摊平纸张,用镇纸压盖住,然后拿起一支毛笔开始写折子。 作为巡抚身边的幕僚,折子写过不少,求援的折子自然难不倒他。 写完之后,吹干上面的墨渍,拿给刘巡抚用印。 一切都弄好之后,交给专人送往京城。 大同求援的折子送走的第二天,赵宇图带着一队骑兵来到新平堡外的草原上。 在这片草原上,驻扎着虎字旗的第一战兵大营和第四战兵大营。 赵宇图虽然是虎字旗的后勤局司局长,可是到了营地外面,依然被营门前的战兵拦了下来。 营地有营地的规矩,不允许外人随意进出,赵宇图对于这里的营地来说,便是外人,没有营地内主将的命令,他不能随意进入大营。 虎字旗每一个人都有证明身份的铜牌,赵宇图把自己的铜牌递给守在营门外的战兵。 那战兵看过铜牌之后,还给了赵宇图,同时说道:“赵先生请稍等,属下这就进去通禀。” 赵宇图点了点头,耐心的等在营门外。 第八百四十六章 围城 进去送信的战兵离开没多久,营地里面快步走来几个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陈寻平,在他身后跟着王云成还有营中的几位参谋。 “赵先生,可算把你给盼来了,大当家有什么交代没有?”一见面,陈寻平率先开口问道。 自打知道朝廷下旨平叛的事情,他便一直等灵丘那边的消息。 站在他身侧的王云成开口说道:“张怀已经率兵去了灵丘,大当家那边是不是让我们回灵丘?” 赵宇图笑着说道:“张怀已经败了,上千的兵马最后只逃回去二百来人,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派兵去灵丘了。” “以大同兵马的德行还想打咱们的主意,也不看看他们都是什么货色。”陈寻平冷声说道。 虎字旗战兵连蒙古人的铁器都不怕,自然更不怕大同的兵马。 一旁的王云成说道:“赵先生这次过来,是不是大当家有任务交给我们去做?” 赵宇图点点头,随后说道:“走,咱们先回大帐。” 一行人从营门离开,一路回到营地内的中军大帐。 分别落座之后,赵宇图从袖口里掏出一张折起来白纸,递了过去,同时嘴里说道:“这是军政司的命令,你们看看吧!” 陈寻平伸手接了过来,打开后拿到眼前看起来。 看完之后,他把那张纸递向身旁的王云成,自己说道:“我还以为大当家会让我们回灵丘,看来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了。” 另一边的王云成看完纸上的命令,重新合上后,说道:“我们保证完成任务,不过赵先生要在大营里委屈几天了。” “你们打算如何拿下新平堡?”赵宇图问向面前的两个人。 眼前的两个人才是营中主将和副将,他虽然是后勤局司局长,但没有资格插手两个战兵大营的事情。 陈寻平用舌头舔了舔嘴唇,说道:“营中有炮六十多门,拉到城下轰他娘的几轮,连大同府城都能拿下,还怕拿不下一个小小的新平堡。” “我赞同陈营正的办法。”王云成附和的点了点头。 两个人对于拿下新平堡信心十足。 “那二位准备什么时候出兵?”赵宇图问道。 陈寻平想了想,说道:“自打知道朝廷把咱们虎字旗定为逆匪之后,营中不少人都闹着要攻打大同府城,所以我看也不用等了,干脆明天就对新平堡用兵。” “我觉得可以。”王云成赞同道。 赵宇图笑着说道:“武事上你们做主,毕竟你们才是大军主将和副将,不过,对于新平堡参将李怀信,大当家的意思是留他一条性命。” “只要他不是倒霉的死在炮口下,我尽量保住他的性命。”陈寻平说道。 一旁的王云成若有所思的问道:“大当家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打算?” “我也不清楚,不过看大当家的意思,并没有出兵拿下大同的想法,就连灵丘县城都还在郭斌昌那个县令手里。”赵宇图说道。 陈寻平插言说道:“别想这么多了,咱们只要完成大当家的命令就好。” “说的也是。”王云成笑了笑。 “那我就先祝二位营正明天旗开得胜,顺利拿下新平堡。”赵宇图朝两个人拱了拱手。 陈寻平笑着说道:“放心,以营中的实力,一天准保能拿下新平堡。” 他对拿下新平堡,信心十足。 这时候,营地内响起了哨声,而且一连响了三次。 “开饭了,咱们先去打饭,有什么话边吃边说。”王云成提议道。 虎字旗每一个战兵营都没有小灶,不管是营正还是普通的战兵,吃的东西都一样,只要没有特殊事情,每一个人都会亲自去炊事队打饭。 吃了饭,赵宇图留在营中住下。 第二天清晨,营地里响起了点将鼓。 嘭!嘭……嘭! 一队队战兵开始集合,虎字旗的大纛竖立在点将台一侧,陈寻平和王云成还有几个参谋站在点将台上。 大军集合完毕,只见陈寻平一挥手,高喊道:“出发!” 一支支战兵队走出营地,哨骑先一步去往前面探路。 营地距离新平堡只有十几里的路,骑兵很快出现在新平堡附近。 “敌袭,快关城门!”城门守将见到大队的虎字旗骑兵出现,急忙下令关上刚开不久的城门。 出现在新平堡附近的虎字旗骑兵并没有阻拦他们关城门,而是任由新平堡内的人把城门关上。 “他奶奶的,虎字旗是想造反还是怎地,居然派来了这么多骑兵。”城头上的守将看着城外身穿黑甲的虎字旗骑兵,下意识咧了咧嘴。 边上有兵丁说道:“头,您忘了,朝廷已经把虎字旗定为叛逆,听说总兵大人已经领兵去灵丘平叛了。” 张怀在灵丘大败的消息还没有传到新平堡,所以新平堡这边只知道张怀去灵丘平叛,还不知道官军已经败了。 “本官知道,用不着你来提醒。”守将没好气的边上的那名兵丁一句。 就在这时,城头上忽然有人喊道:“大军,虎字旗的大军来了,他们要来攻打新平堡。” 虎字旗谋逆的事情早已在新平堡传遍,上到边堡守将,下到屠户商贩,就没有不知道的,如今城头上的兵丁见到虎字旗大军从草原上回来,第一个念头就是虎字旗要来攻打新平堡。 城头上的守将趴在女墙边上,伸出脖子往草原方向看去。 在他视线所及的地方,一支黑压压的大军正朝新平堡方向移动。 “快,快去给参将大人送信,就说虎字旗来攻打新平堡了。”守将不敢耽搁时间,马上命令身边的一名兵丁去报信。 虎字旗已经是逆贼,这时候见到虎字旗大军出现在新平堡外,城头上的兵将全都紧张起来。 送信的兵丁离开后不久,留在守将身边的一名兵丁结巴着说道:“头,头,咱们守得住吗?” “守得住吧!”守将语气不太肯定的说。 那兵丁又道:“连北虏都不是虎字旗的兵马对手,咱们新平堡这么点人,还不如上一次犯边的北虏人多。” 新平堡是边堡,原本是单纯的军事要塞,后来大明与土默特不再有大规模的战争,渐渐开始有商人来新平堡驻留,开设起商铺做生意。 堡内的兵将数量慢慢减少,加上守将吃空饷,堡中连两千兵卒都没有。 李怀信来到城墙上时,虎字旗大军已经围困住了新平堡。 一队队战兵在新平堡一里外的地方列阵,一门门铁炮摆放在战阵的前列。 虎字旗的骑兵这会儿全都聚集在一处,出现在大军的左翼。 第八百四十七章 死硬到底的李怀信 李怀信注视着前方一门门铁炮,脸色隐隐发白。 虽然他没有细数,可视线里能看到的铁炮有几十门之多,这么多的铁炮,以新平堡的城墙很难挨得住几炮。 城头上的那名守将站在李怀信身侧,低声询问道:“大人,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能怎么办,守城。”李怀信没好气的说道。 他是新平堡参将,一旦新平堡被虎字旗攻下,他便要负有失土的罪责,朝中没有重臣出面保他,将来必定会被下大狱。 而他也知道自己的情况,背后唯一靠山就是总兵张怀,也就是说朝中不会有重臣保他,丢了新平堡,下大狱成了必然。 “咱们能守住吗?城外的这支兵马可是大败北虏大军。”守将担心的说。 李怀信黑着一张脸说道:“守不住也要守,你以为虎字旗的人拿下新平堡后还会放过咱们吗?别做梦了,他们是叛匪,是要造反的,除非你想和他们一起造反。” 那守将急忙摇头,表明自己不会跟着虎字旗造反。 “炮呢!快把炮送上来。”李怀信大声喊道。 面对城外摆开的几十门铁炮,他知道能与大炮抗衡只有大炮。 “属下去催催。”护在李怀信身边的一名亲兵说道。 李怀信点了点头,道:“快去快回,怕是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攻城,晚了的话就来不及了。” “是。”亲兵答应一声,转身去找炮。 时间不长,五门将军炮被推上城头,依次摆开,炮口伸到女墙外。 “怎么就这么几门?”李怀信脸色难看的问道。 随着几门炮一同回来的亲兵说道:“回禀大人,城中只剩下这几门炮了,其它的……已经卖给了虎字旗。” 说话这话的时候,那亲兵面露尴尬。 早在虎字旗在大黑河修建墩堡的时候,虎字旗便从大同用银子买走了一批名义上的废炮,当时虎字旗与大同武将的关系都很不错,加上给了现银,这让很多武将把自己手中的炮卖给了虎字旗。 “他娘的,早知道有今天,当初老子说什么也不把炮卖给他们。”李怀信一巴掌拍在女墙上面,嘴里恨恨的骂了一句。 边上的亲兵没有说话。 他记得,当初卖炮的时候,李怀信高兴的陪虎字旗买炮的人喝了好几杯酒。 “大人,这炮怕是不能用了。”一名操弄火器的把总来到李怀信跟前。 李怀信眉头一皱,道:“炮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就不能用了。” 那把总苦着脸说道:“不瞒大人,这些炮都被锈住了,开炮会炸膛,容易伤到自己人。” “不就是有点铁锈,擦干净就好了,这点小事不要烦本官。”李怀信语气不满的说,同时挥了挥手,示意对方退下。 他只有这几门炮,没得选择,只能用这几门来守城。 那把总没办法,只能回去想办法。 这时候边上的亲兵开口说道:“大人,虎字旗在新平堡内开了商铺,不如派人拿了那家铺子的掌柜和伙计,说不定还能够威胁一下城外的人。” “对,你提醒的对,本官差点把这些人给忘了。”李怀信说道,“你现在就带一队人去城里,一定要把人给本官抓到城头上来。” “是。”那亲兵答应一声,转身下了城墙。 李怀信站在城头上,忧心忡忡的看着城外虎字旗的兵马,手心里全都是汗水。 对于守城,他一点把握也没有,可他知道自己不得不守下去。 “大人,城下有人过来了。”边上的守将提醒道。 李怀信朝城外看过去。 从虎字旗战阵方向,出来几骑,疾驰到新平堡的城墙下面。 “城头上的可是李参将。”城下马背上的人朝城头上高声喊道。 李怀信居高临下的看着城下,道:“本将便是新平堡参将李怀信,赵宇图,你们虎字旗大军围住新平堡想要造反吗?你们就不怕将来朝廷大军清剿了你们。” “不用等将来,前不久张怀已经领兵去了灵丘,可惜他败在了我家东主手里,损兵折将不说,最后灰溜溜的逃回大同府城。”赵宇图仰头看着城头上的李怀信说。 听到这话的李怀信按在女墙上的手一滑,整个人往前栽了出去。 站在他身边的亲兵眼疾手快,急忙拽住了他,使他没有栽下城墙。 “大人,他可能是在骗您,虎字旗的兵马都在咱们这边,他们在灵丘早就空虚了,说不定这会儿总兵大人已经平叛成功。”一旁的守将低声提醒道。 “对,你说的对,虎字旗在灵丘兵力空虚,张总兵平叛一定成功了。”李怀信重复了一遍,仿佛是在给自己打气。 城头下的赵宇图没有等到李怀信的回应,便继续说道:“李大人,我这次来不为别的,只是不想多造杀戮,希望大人你能献城投降,我可以做主,保住大人你的性命。” “想骗本官献城,你们虎字旗想瞎了心了,本官忠于朝廷,宁可战死,也不会向你们这些逆贼投降。”李怀信冷声说道。 城下的赵宇图听到李怀信的话,淡淡的说道:“大人先别忙着拒绝,给大人一炷香的时间考虑,一炷香之后,我虎字旗大军便会攻城。” 说完,赵宇图一拨马头,带人返回大军之中。 “想让本官投降,做梦。”李怀信朝城下啐了一口。 作为新平堡参将,朝廷正三品武将,除非疯了才会与虎字旗一起造反。 去城里抓人的亲兵从城下跑了回来。 来到李怀信近前,躬身说道:“大人,虎字旗铺子里的掌柜和伙计都逃走了,属下找到打听过,人早早的出了城,铺子里的东西都没动,都留在了铺子里。” 李怀信眯起了眼睛,道:“他们倒是舍得,这么多货物说丢就丢,还真是财大气粗。” “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边上的亲兵问。 李怀信说道:“传令下去,所有人都上城头,只要守住新平堡,本将亲自为他们请功。” 新平堡城中还有一部分兵卒,接到领命后,全都登上了城墙守城。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过去。 陈寻平看着前方的新平堡,说道:“看来李怀信死硬到底了,那就打吧,区区新平堡还拦不住咱们虎字旗的兵马。” “我去给炮队传令,先往城头上轰上几轮。”王云成对陈寻平说道。 陈寻平点点头,道:“好,你去吧!” 第八百四十八章 炮轰新平堡 轰!轰……轰! 虎字旗带来的几十门炮被打响一半,一颗颗实心弹射向新平堡的城墙方向。 炮子撞在城墙上,撞碎了城墙外城的青砖,一块块碎砖渣从城墙上掉落下来,使城头上的人无时无刻不在感受城墙传来的颤动。 “快护住大人。”有亲兵大声喊道,同时身子挡在李怀信前面。 落在城头上的炮子并不多,只有五六颗,其中一颗炮子从李怀信身侧一步外的地方砸下来,当场砸死了他的一名亲兵。 几名亲兵护着李怀信躲到城门楼后面。 为了守城,李怀信把新平堡内的兵丁都安排在了城头上,不说人挤人,每个人之间的空隙也没有多少。 这么多兵丁在一起,落下来的每一颗炮子都要砸死好几名兵丁。 “炮,用炮还击,给老子用炮轰。”躲在城门楼后面的李怀信大声叫喊。 城头上的五门将军炮并没有受到炮击,一旁的把总对操炮的兵丁喊道:“快,装火药,用实心弹,往城下还击。” 五门将军炮边上的操炮兵丁开始往里面塞火药,至于塞进去多少火药全都凭自己感觉,如此一来五门炮装填的火药有多有少。 这些操炮的兵丁很少有机会操炮,动作凌乱,加上城头上死了人,很多人都慌乱起来,直到城下的第二轮炮击已经打响,他们这边还没有准备好。 不过,幸运的是,虎字旗第二轮炮击射出来的炮子依然没有落在这些操炮的兵丁身上,就连城头上的几门将军也没有事。 终于在城下第三轮炮击响起,官军的几门将军炮终于准备妥当。 “他娘的,炮多就是好。”指挥将军炮的那名把总朝地上啐了一口,身子往女墙后面缩了缩。 轰!轰!嘭!嘭!轰! 五门将军炮被操炮的兵丁打响,其中三门炮顺利的打出了里面的实心弹,剩下的两门当场炸膛,边上的兵丁被炸死了好几个,受伤的就更多了。 “炸膛了,炸膛了,快跑呀!” 原本那些顺利打响将军炮的操炮手,见到那些被自家炮炸死炸死的同伴,生怕自己也被炸到,纷纷丢下身边的将军炮,躲到了远处。 蹲在女墙后面的把总见状,叫骂道:“都他娘的跑什么,这三门将军炮不是没有炸膛吗?快,回来给老子继续开炮,谁要敢跑,老子砍了他的脑袋。” 他抽出自己的佩刀,比划了两下。 一些躲到远处的操炮兵丁不情不愿退了回来,重新回到完好的那几门将军炮边上。 城头上的将军炮都是佛朗机炮,西方的一些国家已经淘汰掉,换成了威力更大射程更远的炮,只有大明还在大量使用这种炮。 虎字旗自己也早就淘汰了这些佛郎机炮,只有大黑河墩堡那边还有一些,而这一次陈寻平带来的都是新式铁炮,就算在西方,也是较为先进的铁炮。 新平堡城头上的将军炮虽然有三门被打响,实心弹也射了出去,可虎字旗的炮阵在距离新平堡一里外的地方,而官军的将军炮射程不够远,射出去的炮子没等射中目标就都无力的落到地上。 不过这些将军的打响,还是被虎字旗的人注意到。 炮队的队长胡广义手持单筒望远镜看着城头上的几门将军炮,暗骂道:“他娘的,幸亏官军的炮射程不够,不然这一次老子非吃亏不可。” 一旁的王云成开口说道:“官军在城头上安排了炮,有没有把握干掉那些炮?” “王营正放心,咱们炮手个顶个的厉害,最多三炮,就能干掉官军的炮。”胡广义拍着自己胸口保证道。 王云成说道:“既然你有把握,那就分出几门炮,干掉官军的炮,剩下炮朝城墙一处轰,以最快的速度在城墙上轰出缺口。” “营正放心,最多半个时辰,属下一定轰塌新平堡的城墙。”胡广义语气郑重的说道。 虎字旗的炮不在乱无目的的轰击新平堡,除了几门炮专门朝新平堡城墙上的将军炮还击,剩下的几十门炮轮番砸在新平堡的城墙上。 虎字旗炮手的素质远远超过官军的炮手。 在虎字旗内部,一名炮手需要进行大量的学习,不仅跟西芒学操炮,还跟汤若望那些牧师学怎么计算炮线和计算落点。 经过长时间学习后,还要进行操炮考核,通过之后才能够成为一名合格的炮手。 炮手在虎字旗几个战兵营内部算是技术兵种,每个月的饷银都要比普通的战兵高两成。 官军的几门将军炮没等打响第二次,虎字旗的炮子已经落了下来。 其中一颗炮子落在了将军炮一旁的火药上面,当场引起来大爆炸,一门将军炮被炸毁,几名操炮的兵丁被炸死,就连躲在女墙后面的那名把总也被自家的火药扎伤。 剩下的操炮兵丁也不敢继续留在几门将军炮的身边,生怕被牵连到,使自己也被炸到。 这只是个开始。 等虎字旗炮子再一次落下,仅剩下的两门将军炮也都被毁去。 躲在城门楼后面的李怀信只感觉到虎字旗的炮子不停地轰击在城墙上,而自家的炮只响了一次便再也没有了响动。 这让他十分的不满。 没有炮还击,就只能被动承受对方的炮击。 “你去看看,城头上的炮怎么还不打响,要是有操炮的兵丁逃走,本官允许你以临阵脱逃的罪名,处决几个。”李怀信对身边的一名亲兵吩咐。 虎字旗的炮声不断,他不敢从城门楼后面出来,担心被炮子砸到,所以只能让自己的亲兵去看自家炮是什么情况。 亲兵都是各家将主私兵,平时吃得饱穿得暖,每个月都是足饷,死后还有抚恤,所以每一个亲兵家丁都心甘情愿的为自家将主卖命,哪怕有危险也会悍不畏死的护住自家将主周全。 李怀信身边的一名亲兵从城门楼后面窜了出来,躬着腰朝几门将军炮所在地方跑去。 城头上有不少兵丁死伤在炮子下,一些兵丁为了躲避炮子,四处乱跑,使得城墙上混乱不堪。 好在到了后面,虎字旗的炮主要轰击城墙,只有少数射偏的炮子才会落到城头上,加上很多兵丁学聪明了,知道躲在女墙后面躲避炮子,城头上新增死伤数量变得少了许多。 第八百四十九章 城破 被李怀信派出去的那名亲兵很快来到那些将军炮附近。 当他看到被毁掉的五门将军炮,便弄清楚了为何听不到自己一方的炮声。 与此同时,他还看到操炮的那名把总横躺在女墙后面,身上压着一根小一号的炮管,嘴角有鲜血溢出,人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死了。 那亲兵也没有细看,急匆匆返回城门楼后面。 一回来,他便对李怀信说道:“大人,几门将军炮都毁了,指挥这几门炮的把总也死了。” “真他娘的晦气。”李怀信骂了一句,旋即又道,“都藏好,等虎字旗的炮不响了再出去,老子就不信他们的炮能一直响。” 没有了炮,站在城头上就是靶子,只能等虎字旗的人不在打炮才好守城。 “大人,这会儿虎字旗的炮在轰城墙,不如趁这个机会先离开城头。”那亲兵提议道。 李怀信有些心动,可一想到自己下了城墙,城头上的其他人怕是不会安心守城,便摇了摇头,说道:“算了,本官还是留在城头上,虎字旗派兵攻城的时候,本官也能杀敌。” 见李怀信不下城墙,边上的亲兵也就不在劝说。 就在这个时候,所有人耳中听到轰隆一声巨响。 紧接着,城头上的人只觉得脚下一震,仿佛地龙翻身,李怀信更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城破了,城破了,快逃呀,城破了!”城头上有人大声叫喊。 很快,越来越多的人喊着城破了一类的话。 许多兵丁开始朝城墙下跑去,人挤人,肩顶肩,不少兵丁都被挤下了城墙,摔在了城内。 好在城墙太高,就算是摔下去,也不至于摔死,最多断胳膊断腿。 “大人,恐怕是城墙被炮轰塌了,属下们护着您离开。”李怀信身边的一名亲兵急切的说道。 李怀信脸色惨白的说道:“不,不能走,快去把他们都拦下来,一定要守住城墙的缺口,不能让虎字旗的人从缺口处进入新平堡。” 说话的时候,他用手指着那些正往城墙下挤的兵丁。 边上的一名亲兵说道:“大人,守不住了,虎字旗的炮太多,轻易就能破了城,就算勉强堵住缺口,他们还可以从其它地方轰开城墙。” “是啊大人,新平堡守不住了,不如趁乱逃出去,属下护送大人去大同府城。”另一个亲兵说道。 李怀信背靠在城门楼的一面墙壁,苦涩着一张脸说道:“就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难道真的只能把新平堡留给城外的那些逆贼。” “大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朝廷大军何止百万,就算虎字旗攻下了新平堡,用不了多久还会被朝廷夺回来。”边上的亲兵劝道。 李怀信迟疑了一下,最后化作一声长叹,道:“本官无能,对不起朝廷,对不起圣上。” “大人,咱们还是快走吧,虎字旗的人随时有可能攻入城中。”一旁的亲兵搀扶起李怀信。 李怀信顺势站了起来。 护在他身边的亲兵都是身体壮硕的汉子,这些人很快把李怀信送下城墙,回到城内。 这会儿城门附近已经乱成一锅粥,不少从城墙上逃下来的兵丁开始抢掠城中的商铺。 李怀信已经决定弃城逃走,对这些乱兵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亲兵护着他,一路顺利的回到了参将府。 之所以还要回来,是为了带走他留在参将府的家财,留下来只会便宜虎字旗的人,而且没有这些钱财,他便拿不出银子去打点上官,没办法消减弃城而逃的罪名。 新平堡城外。 城墙被炮击轰塌之后,王云成对胡广义说道:“减缓炮击,留下一半炮轰击城头上的官军,其余的炮暂时停下。” “是,属下这就传令下去,让其中一半的炮停止射击。”胡广义应声道。 王云成从炮队离开,直接回到陈寻平的跟前。 陈寻平笑着对王云成说道:“你回来的正好,一会儿你坐镇中军,我带兵一支千人队从城墙处的缺口攻入新平堡。” “不行。”王云成摇头反对道,“你是大军主将,你不能离开,千人队有自己的大队长,不需要你这个营正亲自带队。” 两个人身边的赵宇图也劝道:“陈营正,你是大军主帅,绝不能轻易离开大军,刀剑无眼,一旦你出事,弄不好还会给官军一个反败为胜的机会。” 陈寻平见两个人都劝他留下,无奈的叹了口气,道:“算了,既然你们都不想我亲自带领攻入新平堡,那我就留下。” “这就对了。”赵宇图笑着说道,“咱们虎字旗已经不是当初那千八百人,每一战都需要主将亲自杀敌,如今咱们光是战兵就有两万多人,加上辎重兵,兵力超过了三万,很少会需要主帅亲自上阵。” 陈寻平苦笑的点点头,道:“赵先生不用劝了,我明白,咱们还是抓紧拿下新平堡完成大当家的任务。” “对,拿下新平堡的事情要紧。”赵宇图点点头。 陈寻平对自己的传令兵说道:“传我命令,命第一战兵大营第一千人队从缺口处入城,清理城门和城头附近的官军。” “是。”传令兵答应一声,转身跑去传令。 陈寻平又对另外一名传令兵说道:“命令第一战兵大营第二千人队作为第二批进城队伍,进城后协助第一千人队清理官军。” “是。”传令兵答应一声,跑去传令。 很快,两支千人队靠近新平堡城墙的缺口处。 虎字旗的炮队还在开炮,不过炮队避开这两支千人队,炮轰新平堡城头其他位置。 被炮轰塌的缺口很大,比新平堡城门都要大很多,两支千人队很快从缺口进入新平堡,渐渐有喊杀声传出。 炮队的胡广义担心炮子落入城中误伤自己人,便下令停止对新平堡的炮击。 新平堡城头上已经没有了官军,原本守城的兵丁逃的逃,散的散,还有一些兵丁趁乱对城中商铺进行抢掠。 总之,城中已经乱成了一团。 “城门开了。”手持单筒望远镜的王云成说了一句。 新平堡的城门被打开,一队骑兵从城门鱼贯而出,围绕着城墙朝远处逃窜。 第八百五十章 追击李怀信 “陈营正,新平堡有人逃出来了,说不定是条大鱼。”赵宇图望着从新平堡逃出来的那队骑兵,对身边的陈寻平提醒道。 陈寻平看了一眼,道:“出城的应该是李怀信的亲兵,旁人不可能有这么多兵甲齐全的家丁,说不定李怀信就在里面。” “这样更好,直接把人都抓回来。”赵宇图笑着说到了一句。 陈寻平一摇头,说道:“不,放他走,此人对咱们虎字旗没有威胁,你忘了当年他在虎头寨写的那份东西了?” 他这么一提醒,赵宇图回想起来,当即点头笑道:“陈营正说的对,此人对咱们没有威胁。” 陈寻平目光在远处的那队官军骑兵身上又看了一眼,道:“老五,你要辛苦一趟了,你们胸甲骑兵要追杀逃出的那队官军骑兵,若是发现李怀信在里面,便放他们走,若里面没有李怀信,只是官军的金蝉脱壳之计,那就把这些人全都留下。” “得令。”老五答应一声,骑马离开。 很快,一支虎字旗的胸甲骑兵队朝远处奔逃的官军骑兵追了过去。 虎字旗的战马都是蒙古马,但都是三五岁的良马,而且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好马,反观官军一方,虽然也有战马,可与虎字旗的战马比起来,还是有差距的。 老五的骑术比边军中的夜不收丝毫不差,身后跟随而来的胸甲骑兵全都是他亲手训练出来的。 一前一后两伙骑兵在路上追逐。 双方的距离逐渐拉近,虎字旗的胸甲骑兵纷纷拿出自己的骑铳,开始瞄向前方的官军骑兵。 李怀信被自家亲兵护在中间,头也不敢回的一个劲往前催马疾驰, “大人,虎字旗的骑兵追上来,属下去拖住他们。”李怀信身边的一名亲兵说了一句,旋即调转马头,带着几名亲兵朝身后的虎字旗胸甲骑兵冲去。 砰!砰……砰! 最前面的两排虎字旗胸甲骑兵打响了手中的骑铳。 原本那些想要拖住虎字旗骑兵脚步的官军骑兵,没等冲到近前,纷纷坠落马下。 有个官军骑兵未被骑铳打中,却吓得身子坠落战马一侧,一只脚挂在了马鞍上,上半身拖拉在地上,被战马一路拖行。 虎字旗胸甲骑兵没有管这几个被打死的官军骑兵,继续追向奔逃在前面的李怀信等人。 打完了一铳的虎字旗胸甲骑兵重新给自己手中的骑铳装填火药和铁珠。 在马背上装填骑铳,是虎字旗胸甲骑兵训练的科目,每一个人都熟练掌握,哪怕在追逐敌人过程中,也能做到不耽误追敌。 对于虎字旗的胸甲骑兵来说,给骑铳装填训练了不知道多少回,早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闭着眼都能装填好火药和铁珠。 老五带领胸甲骑兵紧紧咬住李怀信等人身后,双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李怀信身边有亲兵见状,咬着牙说道:“大人,属下去阻拦虎字旗的骑兵。” 话音落下,不等李怀信说话,此人一拨马头,朝老五等人冲了过去。 和他一样冲向虎字旗胸甲骑兵的亲兵有七八个。 不过,迎接这些人的又是一连串的铳声。 李怀信养在新平堡的亲兵人数过百,可是有机会和他冲出新平堡的亲兵只有几十人,大多数骑兵都没被留在了新平堡。 当然,这不是他们想要留下来,而是新平堡内太乱,很多亲兵为了让护送离开新平堡,一路上阻挡新平堡内的乱兵和虎字旗的战兵,被落在了后面,最后没有机会随李怀信一同逃出来。 跟随里李怀信顺利逃出新平堡的亲兵只有几十人。 这两次去阻拦虎字旗胸甲骑兵的亲兵加起来有十几人之多,已经占了李怀信身边的亲兵人数一半。 这十几名骑兵在几百匪寇里都能来去自如,可面对虎字旗胸甲骑兵使用的骑铳,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便纷纷被骑铳射出来的铁珠打中。 骑铳的射程比虎字旗配给站兵营的步铳要近一些,可二三十步内,经过长久训练的胸甲骑兵想到打中一个人大小的目标还是能够做到的。 火铳打出的铁珠比羽箭厉害得多,一般的骑兵被羽箭射中,身子可能会因为疼痛晃动几下,但只要咬牙还是能忍住的。 可火铳射出的铁珠只要打在人生身上,不管有没有打中要害,带来的疼痛都不是一般人能够忍下来的人,尤其是疾驰中的骑兵,只要被火铳的铁珠打中,绝少有生还的可能。 李怀信身边有亲兵见到虎字旗的骑兵还追在后面,之前的两批人根本没有拦住,他道:“大人,属下拼死也要为大人拦下虎字旗的骑兵,还请大人不吝惜马力,早些回到大同府城。” 说完,那亲兵转身朝追在后面的虎字旗骑兵迎面冲去。 跟随他一起冲过去的还有六七个亲兵。 李怀信一个劲的催促身下战马疾驰,对那些去拦截追兵的亲兵他看都没看一眼。 亲兵的死活他并不关心,之所以养这些亲兵就是在这种关键时候用,不仅是他,其他的武将也是一样。 随着身后的铳声响起,喊杀声消失。 他知道,刚刚的那几名亲兵也被虎字旗的人给杀了。 这时候他深深的感受到虎字旗骑兵的强大,他身边的亲兵连一个照面都没有阻挡住便被打死。 留在他身边的亲兵只剩下五六人。 追在后面的老五突然勒住战马的缰绳,嘴里说道:“行,别追了,放他们走吧!” 跟随在他身边的虎字旗胸甲骑兵纷纷停了下来。 老五回过头,又道:“收拾一下官军留下的战马,咱们回去。” 那些被虎字旗胸甲骑兵打死的官军骑兵,留下的战马里,大部分都是好的,哪怕有些不能继续充做战马用,当成牲口使也是好的。 虎字旗的四轮大车,炮车,乃至一些农活,都需要使用到牲口,而且缺口不少,哪怕已经从草原上用货物换来不少,可依然不够用。 第八百五十一章 入主新平堡 老五收拢了官军留下的战马,重新率领胸甲骑兵回到侧翼,自己来见陈寻平。 “营正,李怀信已经放走了,身边只剩下不足十人。”老五对陈寻平说。 陈寻平点点头,笑着说道:“辛苦了,接下来的事情由战兵营去做,来人,传我将令,进城。” 虎字旗的大纛迎风飘扬。 陈寻平率领大军朝新平堡城门方向移动。 大军没有全部进城,只有一个千人队随陈寻平和赵宇图等人来到新平堡内,其他的战兵和胸甲骑兵都留在了城外。 城门口堆积了不少尸体,绝大多数都是官军兵卒的尸体,还有十几具顶盔带甲的李怀信亲兵尸体。 “传令下去,任何胆敢持兵防抗之人,杀无赦。”陈寻平下令道。 半个时辰后,虎字旗的虎字大旗插在新平堡的城头上。 新平堡城内的喊杀声消失不见,一队队官军兵卒被控制在城内的空地上,每一个都光着上半身抱头蹲在地上。 不远处散落了一堆兵器,有刀枪和鸟铳,还有衙役用的水火棍。 “启禀营正,新平堡内所有反抗势力都已被清剿干净。”来到陈寻平身边禀报的人是第一战兵大营的第一千人队队长。 陈寻平点点头,侧过头去,对赵宇图说道:“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赵先生你了,我会留下两个千人队在城中协助赵先生,有什么事情可以派人去营地找我。” “大军不进城吗?”赵宇图问了一句。 陈寻平摇摇头,说道:“新平堡太小,大军进城后施展不开,我还是带着大军回草原的营地驻扎,离到这边也不远,真要有什么事,我也能及时来援。” 新平堡丢失,他不认为朝廷会善罢甘休,一定会派大军把新平堡重新夺回来。 “好吧,我留在新平堡,堡中的商户也需要安抚。”赵宇图没有在劝说大军留下驻守新平堡。 两个千人队的战兵有两千多人,守护新平堡也差不多够了。 清理完战场,陈寻平率领大军从新平堡离开,返回草原上的营地。 另一边逃走的李怀信,一路上马不停蹄,朝大同府城一路疾驰。 等他回到大同府城,已经是第二天了。 一回来,他直接去了总兵府。 新平堡落到逆贼手中,这是大事,他作为新平堡守将,丢失了新平堡,需要承担失土之责,而他是总兵张怀的人,来总兵府不仅是送来新平堡失陷的事情,也是希望能够借助张怀,减轻这个东路参将的罪责。 张怀在灵丘兵败的事情已经不是秘密,在大同早已经传遍,可以说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自打回到大同府城,张怀便在总兵府内闭门不出,等待朝廷即将对他的责罚。 李怀信一到总兵府,马上被带了进去。 见到张怀后,李怀信跪倒在地,哭诉道:“末将无能,未能守住新平堡,使得新平堡落入虎字旗这伙逆贼手中,请总兵大人责罚。” 说完,他低着头。 张怀脸色一变,惊道:“什么?你说新平堡丢了?” “回禀大人,新平堡丢了。”李怀信低着头说。 张怀急忙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与本将详细说说。” 李怀信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张怀用力一拍身边的桌子,冷声说道:“虎字旗的人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攻打新平堡,他们就不怕朝廷震怒吗?” 边上的王清远低声提醒道:“大人,朝廷已经把虎字旗定为逆贼,他们哪里还会在乎朝廷是不是震怒。” 听到这话张怀才想起来,虎字旗不再是以前的虎字旗,而是朝廷定下的逆贼。 “还请大人救下官性命。”李怀信叩首行礼。 他以前不过是灵丘守备,后来能够成为新平堡参将,总兵张怀也是出了力气的,所以他只能求到张怀这里,就算去求其他人,其他人也不会管他。 张怀叹了口气,说道:“本官现在自身难保,大同总兵的位子很快就会易主,本将哪里还能救得了你。” “啊!”李怀信一愣。 他没想到张怀也救不了他,这让他心中彻底慌乱起来。 张怀看着他又道:“你随本将去见巡抚大人,看看巡抚大人能不能救你,毕竟失土之责是大罪,就算巡抚大人救下你,东路参将的位置怕是也保不住了。” “下官不求还能继续留任东路参将,只要能够保住一条性命就行。”李怀信诚恳的说道。 这时候他也不敢想太多,如今新平堡陷落,他能活命已经知足,毕竟他只是个武将,还不是将门的人,朝中也没有奥援去帮他。 张怀带着李怀信来到巡抚衙门。 新平堡被虎字旗拿下,这是大事情,大同巡抚作为大同文官之首,这么大的事情必然要知晓,而且还要尽快上奏朝廷。 见到了刘巡抚。 李怀信被狠狠的斥责了一顿。 守将丢失新平堡,刘巡抚作为大同巡抚,同样是要担责任,更为重要的是,新平堡的丢失,证明了虎字旗开始对大同府州县动手,说不定很快就会发兵来大同府城 新平堡刚丢失不久,大同府的很多官员都不知晓这件事,但是张怀率兵在灵丘大败的事情已经传开。 现在的大同各州县人人自危,城门每天最多只开一个时辰,生怕虎字旗的大军会来攻打县城。 大同巡按的衙门在阳和卫。 自打王心一听到张怀兵败的消息,整日不敢离开家门,生怕虎字旗的人找上门。 虎字旗被朝廷定位逆匪都是因他而起,无时无刻不在担心虎字旗的人来找他算账。 阳和卫也有兵丁,每日里兵丁守城不断,城门几天才开一次,防止虎字旗大军突然来袭。 王一已经有段日子连连衙门都不出了,每日里就留在后衙,成队的兵卒把守衙门的几个门,就连他睡觉的屋外都安排了人把守。 要不是巡按的任期还没有到日子,他都想立即逃回京城。 可惜他不敢,事情闹的这么大,他这个时候无旨回京,之前的一切努力都将白费,就连御史的身份也会保不住。 第八百五十二章 避难大同府城 ps:感谢书友孤夜枫1360的打赏。 “大人,不好了,出事了。” 随着话音落下,幕僚孙义快步从屋外走了进来。 坐在座位上的王心一急忙问道:“出什么事了?可是与虎字旗有关?” 孙义低沉的点点头,道:“大同府城那边刚传来消息,新平堡陷落,被虎字旗占领,东路参将李怀信孤身逃回大同府城。” “什么!虎字旗的人居然攻下了新平堡!”王心一脸色骤然一变。 新平堡是边堡,不管是从兵丁数量还有实力上,都要比阳和卫强很多,连新平堡都被虎字旗拿下,阳和卫就抵挡不住虎字旗的兵马了。 想到虎字旗成为逆匪的事情是他一手造成,心中顿时害怕极了,担心虎字旗会来报复他,一旦阳和卫被虎字旗的人攻破,他不认为虎字旗的人会放过他。 “大人,不如回京城避一避吧,照现在这样的情形,大同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大乱。”孙义劝说道。 “回京?”王心一嘴里重复一遍,最后一摇头,无奈的说道,“这个时候本官若是回京,恐怕一回去就会被捉拿下狱,你要知道,无诏本官是不能反京的。” 孙义劝说道:“东林党还有不少大人的友人,可以找他们出面帮忙,大人最多只是暂时被罢免,过几年仍然有机会出仕。” “不妥。”王心一摇了摇头。 他不过是个小小的都察院御史,一旦丢了官身,他清楚自己很难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这一次他在大同好不容易立下功劳,哪里舍得就这样放弃。 孙义见王心一不同意回京避开虎字旗,继续劝道:“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个时候大人应该保全有用之身要紧。” 作为幕僚,他想要回京可以和主家请辞,可在这种主家有危难的时候离开,事情一旦传出去,会对他名声有碍,以后很难还有人会请他做幕僚。 “本官说了不回京。”王心一语气有些不好。 孙义见王心一恼怒起来,后面还想要劝说的话重新咽了回去。 王心一手指轻轻叩打座椅扶手,四五下后,他道:“本官要去大同府城见巡抚大人,你和陈先生两个人随本官一同去,要带上行囊,这一次回在大同府城住上一段时日。” “学生这就去办。”孙义拱手躬身,同时心中暗松一口气。 大同府城比阳和卫兵卒多,百姓也多,去大同府城虽然不如回京城,可也比留在阳和卫要强,更重要的是,去大同府城不属于临阵脱逃,借口也好找,以后就算阳和卫出事,朝廷也没有什么理由降罪。 王心一对孙义说道:“去准备吧,收拾好了咱们就出发。” 看得出来,他急着要离开阳和卫。 “路上要不要多带一些兵卒随行护卫?”孙义询问道。 王心一沉声说道:“如今大同境内已经不太平,本官又携有重要事情去见巡抚大人,本官生死事小,但关乎朝廷的重要事情不能有失。” “学生明白,学生会多抽调一些兵卒沿路护送。”孙义躬身说道。 对于多安排一些兵卒护送他们去大同府城,他举双手支持。 “行了,你下去准备吧!”王心一朝孙义摆了摆手,示意对方快些去准备去大同府城的事情。 “学生告退。”孙义朝王心一行了一礼,后退两步,这才转身走出房间。 他刚走出院子,王心一的另一个幕僚陈童迎面走来。 两个人在院门外走了一个碰头,陈童率先开口说道:“大人呢?在不在里面?” 说话时,他目光往院子后面的房屋方向看了一眼。 孙义一把拉住陈童衣袖,往院门右侧走去。 陈童犹豫了一下,最后没有反抗,任由对方拉着他往远处远走。 来到离守在院门外兵卒稍远一些地方,孙义说道:“新平堡的事情你听说了没有?” “新平堡怎么了?”陈童眉头一蹙,有些不明白孙义为何提起新平堡。 孙义左右看看,见没有人注意他们这边,才低声说道:“我刚从大同府城那边收到消息,新平堡陷落虎字旗手中。” “什么?虎字旗已经开始攻城略地了!”陈童一惊。 孙义急忙用手去拉陈童袖口,低声说道:“你小点声,这事只有你我还有大人知道,下面的人还不清楚。” 听到这话,陈童往周围看了看,小声说道:“张总兵兵败之后,不是说虎字旗连灵丘城都没有攻打,怎么会突然对新平堡动手,难道说灵丘周边的几个州县都陷落了?” “攻打新平堡的兵马是虎字旗留在草原上的那支兵马。”孙义解释了一句,旋即又道,“虎字旗暗中养了不止一支兵马,传闻有上万人之多。” “若真有上万的兵马,一旦乱起来,整个大同都会陷入战乱中,弄不好连太原和宣府都会受到波及。”陈童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孙义说道:“宣府未必会受到波及,别忘了,宣府可是比起咱们大同的兵马还要多,杨总兵也不是张总兵这样的样子货。” 对张怀这种没有本事的总兵,他嗤之以鼻,语气中夹杂着一丝鄙夷。 “哎,真是多事之秋,本来还想把宣府那边的好消息告之大人,让大人高兴高兴,现在看来,怕是难让大人高兴了。”陈童叹了口气。 “范家的事情?”孙义皱着眉头重复了一遍。 他知道,自家大人把与范家合作的事情交给陈童去办,而与宣府有关系的消息,只有范家的事情才能让自家大人关心。 陈童点点头,说道:“范家刚送来消息,虎字旗在宣府的商会出了乱子,暗中不少商会成员开始偷偷与范家合作,范家在宣府的颓势有了转机,相信用不了多久,虎字旗在宣府的势力就会被一扫而空。” “听你这么说确实是好事。”孙义点点头,旋即说道,“你先去见大人,等从大人哪里出来,记得抓紧收拾一下,大人准备带咱们去大同府城躲一躲。” 这话放在王心一和阳和卫其他人面前,他自然不会说的这么直白,可是面对陈童,他没有任何隐瞒,照实告诉陈童。 陈童理解的说道:“大同眼看就要大乱,大人不得旨意又不能随意离开大同,去大同府城躲避战乱,确实要比留在阳和卫好上许多。” “好了,你去见大人吧,我回去收拾一下,这一次怕是要在大同躲上一阵子了。”孙义对陈童说。 第八百五十三章 朝廷再出兵 张怀兵败的消息传到了京城。 折子从通政使司进呈,送进内阁。 “阁老,出大事了。”中书舍人汪文言快步走了进来,手中拿着刚刚送到的题本。 他一进来,屋中几位阁老的目光看向了他, “这里是内阁,遇事要稳重。”叶向高轻声呵斥了一句。 他的呵斥并非是在怪罪汪文言,而是为了维护此人,不给其他几位阁老责怪的机会。 “学生知错。”汪文言急忙认错行礼。 叶向高端起手边的盖碗,用杯盖拨了拨里面的茶水,嘴上问道:“这么急着跑来,所谓何事呀!” “阁老,大同的题本到了。”说着,汪文言把手中的题本递了上去。 叶向高一手端着盖碗,另一只手去接题本,同时说道:“看样子是大同送来的捷报,想想也是,那个刘恒不过是个贪财逐利的商人,手底下也都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大同兵马怎么说也是九边精锐,收拾一群乌合之众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哈哈,首辅大人所言极是。”韩爌笑着说道,“自古以来就很少有商人行谋逆之举,皆因商人重利,多是一些见利忘义之徒,只凭一些乌合之辈,远不足以成事。” 其他的阁老也纷纷出言赞同叶向高的话,同时不忘对虎字旗踩乎几脚。 站在叶向高近前的汪文言脸色涨红,当几位阁老说完话之后,他道:“诸位阁老,大同总兵张怀兵败灵丘,虎字旗和那匪首刘恒仍然留在灵丘。” 话音落下,周围的几个阁老脸色呈现出一丝尴尬。 啪! 叶向高手中的盖碗掉落地上,碎成好几瓣,里面的茶水溅射一地,手中只剩下底托。 内阁中的几个人被盖碗破碎的声音吸引到,目光落在叶向高身上。 “阁老,要不要先看一看大同送来的题本?”汪文言小声提醒道。 刚刚的碎裂声,使他以为是叶向高听到张怀兵败的事情,气的摔碎了手中的盖碗。 叶向高打开题本,拿到眼前。 看完后,他把手中题本拍在桌上,冷声说道:“这个张怀真是没用,堂堂大同总兵,居然连商人养的一群乌合之众都不如,还有脸向朝廷求援。” “张怀真的败给了大同的一个商人?”韩爌皱着眉头,有些不敢相信的说。 叶向高把手中的折子往前一递,道:“你看看吧,大同巡抚和总兵张怀一同上的题本,事情假不了。” 韩爌从自己的座位站起身,绕过身前的桌子,来到叶向高近前,接过题本,翻看起来。 看完之后他把手里的题本递给其他几位阁老。 题本在几个阁老手中传了一圈,最后回到叶向高手中。 叶向高问道:“诸位都说说大同的事情接下来该怎么办?” 回到座位上的韩爌第一个开口说道:“虽说辽东自打稚绳去了以后还算安稳,可谁也不敢保证女真人会不会再来袭扰我大明,这个时候我觉得还是应该以稳为主,可以对虎字旗和那个刘恒进行招安,给他一官半职,先暂时安抚住。” 稚绳是孙承宗的字,接替王在晋出任了辽东督师,收复辽东失地四百余里,稳住了辽东的局势。 站在一旁的汪文言听到韩爌提出的建议,张了张嘴想要插话,但想到自己只是个中书舍人,只好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肚子里。 眼前是内阁的几位阁老议事,他心里清楚,就算叶向高在怎么信任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让他一个中书舍人参与议事。 “我不同意招安。”屋中的一名阁老说道,“那个刘恒所做之事皆是谋逆之举,一旦对他招安,以后再有人这么做怎么办?难道全都要招安不成!” 话音落下,屋中另外的几位阁老认同的点了点头。 汪文言见到这么多阁老都不同意对虎字旗招安,暗中松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放松了不少。 韩爌没有看其他的阁老,而是对叶向高说道:“大明经受不起动乱了,大同又是九边重镇,一旦出事,蒙古人随时有可能挥兵南下。” 他希望叶向高能够同意对虎字旗招安。 叶向高捋了捋自己的胡须,道:“辽东有稚绳在,出不了什么大问题,可以放心的把辽东交给他,至于这个虎字旗,我的意见是继续派兵清剿,既然大同的兵马出兵不利,就让宣府的杨国柱率兵去大同围剿虎字旗这伙儿叛逆。” “首辅大人所言极是。”其中一名阁老说道,“大同的题本我看了,上面说张怀只折损不到千人,说明大同兵马没有多大损失,再加上宣府的兵马,想来很容易就可以清剿干净大同的叛逆。” 另一边的韩爌眉头一皱,道:“题本上说折损的兵马都是大同各家的亲兵家丁,这些人放在辽东都是精锐之士,远不是各大营普通的兵卒可比的。” 哪怕他是文官,可为官这么多年,心知军中最精锐的兵马是各家武将养的亲兵家丁,虽说大同只折损不一千亲兵家丁,但他心中清楚,这比损失大同一半兵马都要严重。 当年李成梁也不过只有两千多家丁。 “好了,事情就这么定了,由宣府总兵杨国柱领兵去大同清剿叛逆,我这就去见圣上,把内阁的意见禀报圣上知晓。”叶向高一锤定音,不给韩爌继续开口的机会。 韩爌脸上的表情十分难看。 内阁多数人都支持对虎字旗用兵,心知就算他反对也没用,可叶向高直接无视掉他的建议,这让他心中有些不太舒服。 叶向高没有管韩爌是不是高兴,离开内阁后,一个人朝皇极殿走去。 午后,天启的旨意送到了内阁。 虎字旗谋逆是在与老朱家为敌,为了老朱家的江山永固,天启也不会反对内阁给出的意见,并且同意由宣府总兵杨国柱出兵去大同。 兵部的公文连夜送往宣府。 虎字旗在京城的铺子已经被封,王自行等人也都由明转暗,和大部分人员一样,暗中潜伏在京城。 可他也没有闲着,朝中的消息源源不断的经过他手送出去。 朝廷命宣府出兵大同这样的大事,刚一出内阁,消息就已经散播出去,王自行一收到消息,马上安排人骑快马回灵丘。 第八百五十四章 杨国柱兵至大同 “老爷,好消息,好消息。”范管家一脸喜色的从屋外小跑进来。 范永斗放下手中账本,见管家气喘吁吁,便道:“别急,慢慢说。” “朝廷下了旨意,派宣府的杨总兵率领大军去大同平叛,如今宣府的兵马已经起程,正往大同赶去,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彻底铲除虎字旗。”范管家满面喜色的说道。 听到这话,范永斗坐正了身子,急切的问道:“消息可靠吗?” “可靠,消息是范家在宣府的掌柜传回来的,他还说去大同的官军有一万多人。”范管家肯定的说。 范永斗突然大笑起来,道:“哈哈,好,这一次虎字旗定会在劫难逃。” “老爷说的极是。”范管家陪笑在一旁。 虎字旗截断了范家与北面的走私生意,又打压范家在大明境内的生意,最近一年多范家已经是举步维艰,如今虎字旗被朝廷定为逆贼,又派大军围剿,身为范家的人,心中别提多解恨了。 “什么事情这么高兴,我在院子里都能听到屋里传出的笑声。” 随着话音落下,范永成手持折扇走了进来。 范管家躬身行礼,道:“小人见过三爷。” “你来的正好,先坐,有好消息说给你听,保准你听完之后与我一样高兴。”范永斗笑着说。 “到底是什么好消息?莫非虎字旗又倒霉了?”范永成来了兴趣。 虎字旗被朝廷定为逆贼的事情已经不是秘密,在大同宣府太原这几个地方早已传遍。 范永斗说道:“范家在宣府那边的掌柜有消息传来,杨国柱已经领兵去大同平叛,用不了多久虎字旗就会被朝廷的兵马剿灭。”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范永成跟着笑了起来。 最近几年范家生意一直被虎字旗打压,现在虎字旗即将被朝廷大军清剿,对范家来说是一件好事,使范家有了再次崛起的机会。 范永斗神色正了正,说道:“老三,最近你去一趟大同,一旦杨国柱剿灭了虎字旗,你要以最快的速度接手虎字旗的产业。” “现在就去?会不会早了点。”范永成眉头微微一皱。 官军刚去大同清剿叛乱,他这个时候去大同,担心自己会遇到危险。 范永斗看着他说道:“我也知道现在派你去大同有可能遇到危险,可要是错过这一次机会,虎字旗在大同的产业就有可能落到别人手中,到时候咱们范家损失就大了。” 对商人而言,赚钱的生意落到旁人手里,对自己而言就是一种损失。 “那好,我安排好家里的事情就去大同。”范永成答应下来。 范永成又道:“你到了大同,记得先去阳和卫找王大人,只要有王大人出面,再接手虎字旗的产业就容易了。” “那个王心一太贪婪,经他手去收虎字旗的产业,怕是要被他狠狠的扒层皮。”范永成语气夹杂着对王心一的不满。 范永斗笑了笑,说道:“不怕他扒皮,只要能帮咱们范家拿下虎字旗的产业,不管有多大胃口都满足他,只要有了虎字旗的那些产业,你还怕赚不回来搭进去的那点好处。” “我就怕那个王心一借助巡按的身份,对咱们扒骨吸髓,没完没了的跟咱们要好处。”范永成担心的说。 范永斗笑着说道:“你呀,读了这么多年书也没个长进,你想想看,一任巡按能在地方留多久?王心一可是来大同有半年了,最多再有半年他就要回京,这半年时间他又能占下多少好处,以后这些好处还不都是咱们范家的。” “是愚弟想差了,幸亏有兄长提醒。”范永成合上手中折扇,朝范永斗一拱手。 范永斗笑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关于大同那边的事情还要由你去做,我过两天也要去一趟宣府,想办法多拉拢一些虎字旗在宣府的商会成员。” 自打虎字旗被朝廷定为逆贼,原本还算平稳的宣府商会,开始有人暗中做一些小动作,范家更是借此拉拢了一些人。 虎字旗在宣府的商会让范永斗明白,只要掌握了这个商会,以后整个宣府的商界,范家想收拾谁都易如反掌,像他们范家这样的大商号,面对虎字旗在宣府的商会打压,都险些快要撑不下去,其他实力不如范家的商号就更不行了。 杨国柱率领宣府大军经过一段时日的行军,进入大同境内。 大军的粮草需要沿路的各地官府准备,虽然宣府到大同并不远,可上万人的大军所需粮草不是一个小数目。 杨国柱没有急着带兵去灵丘,而是先去了大同府城。 大军停留在城外,他带着一队亲兵进了城。 自打新平堡被虎字旗占领,大同府城变得风声鹤唳,几个城门加大了守卫,城门每天也只开三个时辰左右。 宣府派来的大军一到,守在城门口的兵丁都感觉心中轻松了不少。 进了城的杨国柱没有去总兵府,而是直接去了巡抚衙门。 这样一队顶盔戴甲的骑兵出现在大街上,路上的行人纷纷避让,就连那些守在巡抚衙门外面的官员也都避让到了远处。 “进去通禀一声,就说宣府总兵杨国柱求见巡抚大人。”杨国柱粗声的对衙门外面的衙役说道。 那衙役一听是宣府来的人,恭敬的说道:“总兵大人稍等片刻,小的这就进去通禀。” 说完,人跑进巡抚衙门里面。 杨国柱双手环抱,一言不发的等在衙门外面。 在他身后站着一队亲兵,个顶个的精壮汉子,一手持刀,脸色肃然的一动不动站在台阶上。 时间不长,进去通禀的衙役跑了出来,与他一起出来的还有刘巡抚身边的幕僚杜万远。 一出来,他就见到衙门外穿有一身铁甲的杨国柱,上前一步行礼,道:“在下见过杨总兵。” “你是……”杨国柱上下打量了一遍杜万远,见对方是文人打扮,心中猜测着对方的身份。 杜万远笑着说道:“在下是巡抚身边的幕僚,杨总兵请跟我来,巡抚大人已经在里面等候。” 说着,他回手朝衙门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杨国柱迈步走进了巡抚衙门。 第八百五十五章 粮草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末将参见巡抚大人。” 杨国柱一来,朝刘巡抚躬身行礼。 “杨总兵快快请坐,自本官接到朝廷的旨意,一直盼着杨总兵的到来,如今可算是盼到了。”刘巡抚热情的招呼杨国柱。 杨国柱一抱拳,道:“末将谢过巡抚大人。” 说完,他走到一旁的座位前坐了下来。 “不知杨总兵这一次带来了多少兵马?”刘巡抚问起自己关心的问题。 自打上一次张怀兵败灵丘后,他每日都担心不已,就怕虎字旗派大军来攻打大同府城。 杨国柱欠了欠身,道:“随末将一同来的有两个大营的兵马,希望巡抚大人能够多为末将准备几日的粮草。” “这是本官分内之事,杨总兵就算不说,本官也会准备好。”刘巡抚扭头对一旁的杜万远说道,“回头记得把粮草送到杨总兵在城外的大营,不能让杨总兵带来的兵马饿肚子。” 杜万远躬身答道:“大人放心,给杨总兵的粮草已经提前准备好,随时都能送去。” “那就好。”刘巡点点头,对杜万远做事比较满意。 坐在一旁座位上的杨国柱开口说道:“有劳杜先生了,本将希望杜先生能早一些把粮草给大军送过去,本将这一次来得及,携带的粮草不多。” “照杨总兵的意思去办,现在你就去解决大军粮草的事情,不能让杨总兵带来的大军缺了粮草。”刘巡抚给杜万远下令。 杜万远躬身说道:“是,学生这就去把粮草给大军送去。” 说完,他又朝杨国柱拱了拱手,这才从后衙离开。 “末将在这儿先谢过巡抚大人。”杨国柱朝刘巡抚欠了欠身。 对方是文官,又是地方大员,能够这么给他一个外来武将的面子,没有给他掣肘,这让他心中松了口气。 刘巡抚端起手边的盖碗,同时嘴里说道:“杨总兵初到大同,今晚就住在城中,由本官来设宴款待。” “多谢大人美意。”杨国柱一抱拳,道,“末将今晚还要回城外大营,明日一早就要赶往灵丘,大人不如等末将破了灵丘虎字旗,再来赴大人的宴席。” 刘巡抚端起盖碗喝了一口,才道:“既然杨总兵急着去灵丘清剿叛匪,本官也就不强留了,待杨总兵从灵丘大胜归来,本官定要为杨总兵举行一场庆功宴,到时杨总兵可不要推辞呀!” “到时末将一定来赴宴。”杨国柱拱了拱手。 就在这时,一名衙役跑了进来,通禀道:“大人,张总兵来了,人就在衙门外。” “带张总兵进来吧!”刘巡抚对衙役交待了一句。 那衙役退了下去。 刘巡抚看向杨国柱笑着说道:“本官本来还准备把他找来,没想到他自己到先来了,想必是收到了你进城的消息。” 杨国柱陪在一旁笑了笑。 进城的城门口有兵丁驻守,他一路上又没有隐藏形迹,张怀知道他来到大同府城并不让他意外。 时间不长,张怀跟随一名衙役走了进来。 “末将参见巡抚大人,见过杨总兵。”张怀先朝刘巡抚行了一礼,随后又对杨国柱拱了拱手。 两个人都是总兵,只是分属不同的地方,职位上并没有高低之分。 杨国柱同样笑着朝张怀拱了拱手。 这时刘巡抚对张怀说道:“张总兵你来的正好,先坐,一会儿你们两位总兵可以商量一下清剿虎字旗的事情。” 听到这话的张怀急忙说道:“朝廷已有旨意任命杨总兵率兵清剿虎字旗一伙儿乱匪,末将愿意给杨总兵做副将,一切听从杨总兵吩咐。” 前不久他刚兵败一场,如今算是代罪之身,心中没有丝毫想要与杨国柱争权的意思,只想早一些剿灭虎字旗,好能有机会戴罪立功。 “张总兵与虎字旗的兵马交过手,对虎字旗的情况比本将要熟悉,接下来还要多多仰仗张总兵。” 花花轿子人人抬,张怀没有争权,杨国柱也报以善意。 张怀叹息一声,道:“杨总兵客气了,末将不过是个败军之将,哪没有什么资格让杨总兵仰仗的,不过倒是有一点,杨总兵还需多加防备,不然容易吃大亏。” “哦?不知张总兵所要说的是何事?”杨国柱好奇的问道。 张怀说道:“虎字旗有炮,而且数量不少,杨总兵一定要提前防备他们的炮,不然很容易吃大亏。” “哈哈,本将还以为是什么事情。”杨国柱笑了起来,旋即说道,“张总兵尽管放心,跟随本将来的有一支火器营,带来了不少将军炮,灵丘乱匪手中的炮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比得过本将火器营的那些将军炮。” “如此末将就放心了。”张总兵松了一口气。 上一次他吃了没有炮的亏,这才大败,他担心杨国柱的兵马也会步自己后尘,现在听到杨国柱带来了火器营,同样有不少将军炮,心中最后一点担心也没有了。 杨柱国继续说道:“明早本将就会率军进逼灵丘,还望张总兵麾下的大同兵马能随本将的兵马一同上路。” “杨总兵放心,末将一接到朝廷的旨意,就开始厉兵秣马,随时可以发兵灵丘。”张怀说道,“因为有一部分兵马需要驻守大同府城,末将最多只能带去一个营的兵马。” 杨柱国笑着说道:“有张总兵的一个营的兵马,加上本将的两个营,围剿虎字旗这样一个商人组建的商兵,足够用了。” 他眼中虎字旗只是一家商号,哪怕有几千兵马,也不可能是官军的对手。 “还有一件事。”张怀说道,“大同的一座边堡新平堡已经落到虎字旗手中,如今不仅灵丘有叛军,新平堡也有一股叛军。” 听到这个消息,杨国柱脸上没有任何意外之色,语气平静的说道:“此事本将已经知晓,不过擒贼先擒王,那个刘恒人在灵丘,大军先收拾了刘恒和灵丘的乱匪,待灵丘的事情解决完,大军随时可以腾出手来收拾虎字旗在新平堡的兵马。” “杨总兵既然早已有了所准备,末将也就不多说了,只等杨总兵将令,末将随时出兵灵丘。”张怀抱拳说道。 半天没有说话的刘巡抚笑着说道:“有二位将军在,虎字旗这伙儿乱匪相信很快就能被剿灭,本官在这里先预祝二位将军凯旋归来。” 杨国柱站起身,说道:“请大人放心,末将定将铲除灵丘的乱匪,还大同安定。” 第八百五十六章 说客 从大同官府这边要来大军接下来的粮草,又与张怀约定好出兵的时间,杨国柱便提出告辞,带着亲兵回到城外的官军大营。 人数上万,无边无沿。 上万大军驻扎在大同府城外,让很多的大同官员和百姓都感觉到心安。 不过,心安的只是大同府城内的百姓,对于大同府城外的百姓来说却是提心吊胆,盼望这支来自宣府的大军早些离开。 回到城外大军驻扎的地方,杨国柱见一车车粮草送进大营,知道这是刘巡抚让人给大军准备的粮草。 杨国柱带着自己的亲兵,避开这些送来粮食的大车,骑马进入大营。 回到大帐,营中副将得到消息来见杨国柱。 “刘巡抚派他的幕僚杜先生送来了粮草,大人您要不要见一见他?”副将躬身对杨国柱说道。 杨国柱摆了摆手,道:“本将就不见他了,走的时候你去送一送。” “是,末将遵命。”副将答应道。 杨国柱又道:“明天大军会开拔灵丘,大同的兵马也会一同去,回头你安排一下。” “大同兵马曾败给灵丘的那伙儿乱匪,带他们去灵丘会不会不太好?”副将迟疑的说,有些不太愿意带上大同兵马。 杨国柱说道:“军中所需一应粮草都是出自大同,加上咱们又是客军作战,不可能什么好处都占了,总要给别人喝点汤水的机会。” “末将就是觉得大同的兵马太过没用,连一支商人组建的乱匪都打不过,跟咱们一同去了灵丘,末将担心会给咱们添乱。”副将说出自己心中的一部分担忧。 当然,还有一部分是担心大同的兵马和他们宣府兵马争功。 杨国柱摇了摇头,随即笑着说道:“清剿乱匪还是以咱们宣府兵马为主,大同兵马只跟着咱们一同去,不需要他们动手,待清剿完虎字旗这伙儿乱匪,多少分润他们一些功劳。” 那副将点了点头,知道吃独食最不可取,容易得罪人。 “没什么事先下去吧!”杨国柱挥了挥手,示意对方可以退下了。 那副将没有走,而是说道:“大人您去见大同府城的时候,大同巡按派了他的幕僚过来,说是希望见大人一面。” “见我?”杨国柱眉头微微一蹙,道,“大同巡按身边的人来见本官做什么?” 那副将说道:“什么事他倒没说,不过他说等大人回来,他还会再来拜访。” “那就不要理会他,要是有事他自然会说,而且东林党的人本官也不想接触太多。”杨国柱嘴里说道。 就在这时,军中的一名兵士从帐外走进来,单膝跪在杨国柱面前,道:“启禀将军,营外来了一人,自称是王巡按的幕僚。” 站在一旁的副将面露惊诧道:“此人来的倒快,大人才刚回来他便找上门。” “此人应该是收到了本将从大同府城离开的消息。”杨国柱说了一句,旋即对跪在地上的那名兵士说道,“把人带进来吧!” “是。”那兵士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时间不长,一读书人打扮的中年人走进大帐。 “在下陈童,见过杨总兵。”陈童朝杨国柱深失一礼。 杨国柱上下打量了一遍陈童,问道:“你就是王巡按身边的幕僚?” “正是。”陈童笑着点点头。 杨国柱一捋胡须,说道:“你来见本将有何事呀!” “在下这次来,是给总兵大人送银子来了。”陈童笑呵呵的说。 杨国柱面露差异,说道:“什么意思?” “大人可知灵丘虎字旗这家商号?”陈童反问一句。 “哼!”杨国柱冷哼一声,道:“本将这一次来大同,就是为了清剿虎字旗这股乱匪,你说本将知不知道?” “在下失言了,还望大人莫要怪罪。”陈童急忙认错。 杨国柱冷冷的盯着他,说道:“有什么话你最好说清楚了,若是让本将觉察到你在戏弄本将,哪怕你是王巡按的幕僚,本将也定会斩了你。”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他声音陡然一冷。 陈童双手作揖,赶忙说道:“杨总兵千万不要误会,在下并没有戏弄大人的意思,而是想要告诉大人,虎字旗是大同颇有实力的大商号,有着泼天的财富,大人能来大同清剿虎字旗,就该大人得这笔大财。” 听到对方的解释,杨国柱脸色缓和了一些,语气淡淡的说道:“你说的这些本将都清楚,用不着你来提醒。” “大人说的极是。”陈童欠了欠身,旋即又道,“在下这次来,其实是为了虎字旗的那些产业而来。” 杨国柱手指捻了捻自己的胡须,说道:“怎么?你对虎字旗的那些产业有兴趣?还是说你家大人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不,不,不,我家大人对这些并不感兴趣。”陈童摇头否认,旋即又道,“是宣府一家叫范记的商号找到我家大人,希望能够接手虎字旗的产业。” “范永斗找过你们?”杨国柱问道。 宣府能叫做范记的商号,只有张家口的范家,作为宣府总兵,他心中清楚范记就是范家的产业。 陈童说道:“范东主没有来,倒是范家的范三爷前不久见了我家大人,提出想要接手虎字旗产业的想法,我家大人觉得虎字旗留下的产业总要有人接手,便让在下来与总兵大人商量,虎字旗被大军剿灭后,能不能把虎字旗的产业留给范记,当然,范家的人不会白拿,该有的规矩一样不会少。” 听到这话的杨国柱没有立即回答,面露沉思。 站在一旁的副将这时开口说道:“大人,虎字旗的那些产业反正咱们也带不走,查封之后不如交给范记,怎么说范记也是宣府的有实力的大商号,不差银子。” 大军还没有到灵丘,这些人已经开始研究如何分润虎字旗灭亡后留下的财富。 对他们而言,虎字旗只是一家商人的商号,哪怕暗中养了一些私兵,打败过大同官军,仍然没有人觉得虎字旗的兵马有多厉害,都觉得大军到了灵丘之后,虎字旗只有被剿灭一途。 杨国柱右手从胡须上拿开,说道:“一切等拿下了虎字旗之后再说,到时可以让范家的人来灵丘见本将。” “在下在这里先谢过杨总兵了。”陈童朝杨国柱行了一礼,知道事情成了。 第八百五十七章 作战会议 宣府大军进入大同的消息被虎字旗外情局的人送到了刘恒的桌案上。 “大当家,要不要和上次一样,等官军靠近灵丘,派人下毒,消耗官军一批战马?”杨远站在一旁说道。 刘恒摆了摆手,道:“同样的手段不能再用第二次了,上一次得手是因为张怀没有防备,这一次不同,张怀跟随杨国柱一同来灵丘,肯定会提醒杨国柱做这方面的防备。” “太可惜了,要是能在半路上消耗官军一批战马,对咱们虎字旗会十分有利。”杨远遗憾的说。 坐在桌后的刘恒笑了笑,说道:“这一次咱们要堂堂正正的在正面战场来一场大胜,把官军彻底打疼,要让朝廷的人知道,想剿灭虎字旗没有那么容易。” “朝廷这一次派来不少兵马,杨国柱带来两个大营,一万多人,加上张怀的一个大营,有将近两万兵马,咱们虎字旗在灵丘只有一万多战兵,除去驻守各处的第二战兵大营,能够调动的战兵总共也不到一万,和官军的差距有些大,而且属下得到消息,官军这一次带来了将军炮,有十几门之多,虎蹲炮就更多了。”杨远担心的说。 官军一路行军,军中的情况早早就被虎字旗外情局的人摸清楚,加上这些事情本来不算秘密,官军方面也没有想过隐瞒,稍微有心的人都能打探到这些。 刘恒端起桌上的茶缸喝了口凉白开,笑着说道:“你觉得官军比炮比得过咱们吗?” 杨远摇了摇头。 虎字旗的炮都是四磅炮六磅炮这样的野战炮,不管是从射程还是威力上,都远远强过官军的将军炮。 双方的炮手差距就更大了,虎字旗的炮手是经过讲武堂专门培养出来的技术兵种,而朝廷的炮手都是野路子,水平参差不平,就算有几个操炮水平高的炮手,但大部分官军炮手只能做到把炮打响,根本没有准头。 一名合格的炮手要经过长久的实际操炮,虎字旗的炮手从不缺少开炮训练的机会,而据他所知,官军中操炮的兵卒很少有操炮的机会,只要能打响炮,对官军来说就是合格的炮手。 刘恒扭头对一旁的赵武说道:“把留守在灵丘的几个营正都找来开作战会议。” “是。”赵武转身从签押房离开。 刘恒从桌上拿起一张折叠在一起的纸张,摊开后,对杨远说道:“和我一起把大同的地图挂墙上。” 墙壁上已经有一张地图,不过这张地图是草原的地图。 杨远走过来,拿起地图的一角,用浆糊把地图贴在了墙壁上。 方正的地图占了半个墙壁,算上之前那张草原地图,一面墙壁都被两张地图占满。 过了半个多时辰,战兵营的三名营正来到了签押房。 “都坐。”刘恒朝三个人压了压手,示意他们坐下。 签押房内有几条长板凳,每两个人做一条板凳上,加上杨远,四个人坐在了两条板凳上。 “大当家,是不是有任务?” 几个人坐下后,贾六率先开口说话。 坐在板凳上的另外两个营正目露期盼的看向刘恒。 他们虽然不是外情局的人,可杨国柱派大军来大同这么大的事情,自然瞒不过他们。 刘恒语气平静的说道:“接下来咱们虎字旗和官军有一场大战要打,宣府总兵杨国柱率领来个大营的兵马到了大同,还有张怀带来的一营兵马,如今正在来灵丘的路上。” “官军的三个大营怕是有近两万人了吧!”第五战兵大营的王林眉头微微一皱。 和他坐在一条板凳上的贾六开口说道:“你要是怕了,这一次和官军交战的机会就交给我们第二战兵大营,我们第二战兵大营不怕。” “谁说我怕了,上一次我们第五战兵大营没捞到杀官军的机会,这一次我们第五战兵大营一定要打一场漂亮的胜仗。”王林辩解道。 第六战兵大营的石磊开口说道:“上一次给了你们第五战兵大营正面迎敌的机会,是你们自己没有把握住,怪不得别人。” “不是我们第五战兵大营没有把握住机会,实在是大同的官军太弱,根本不给我们第五战兵大营出手的机会。”王林一脸晦气的说。 上一次张怀率兵来袭,本应是他们第五战兵大营大放光彩,最后杀敌的人却成了第六战兵大营,为此他这个营正一直耿耿于怀。 另一条长凳上的贾六插言道:“上一次就是你们两个战兵营出战,这一次怎么也该轮到我们第二战兵大营出面迎敌了。” 说着,他目光看向刘恒。 能决定哪一支战兵大营出战,只有眼前的大当家才有这个权力。 刘恒目光在眼前的三名营正脸上扫视了一圈,最后说道:“这一次还是由两个战兵大营出战,剩下一个战兵大营留守各处要地。” 在座的三名营正挺胸抬头看向刘恒,目露希冀的目光。 刘恒朝三个人笑了笑,说道:“贾六,王林,这一次你们两个人的战兵大营出面迎敌,石磊你的第六战兵大营留守。” “是。” 贾六和王林两个人同声答应。 尤其是贾六,脸上的喜色怎么也掩饰不住。 最早与素囊统帅的蒙古骑兵交战,派去了第一战兵大营和第四战兵大营,与张怀一战,出战的是第五战兵大营和第六战兵大营,如今总算轮到他们第二战兵大营出面迎敌。 留守的第六战兵大营营正石磊面露失望的表情。 可他知道大当家下达了命令,他只能够遵守。 刘恒手中拿着一个细长的木棍,在墙壁上的地图上一指,道:“杨国柱和张怀的大军已经从大同出发,最多五日就能赶到灵丘,这一战,我决定在这个位置迎敌。” 说着,他手中的木棍一端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 坐在下面的几个营正伸长脖子看着木棍指到的地方。 贾六突然说道:“大当家是想在灵丘和广灵交界的地方阻击官军?” “没错。”刘恒点点头。 坐在一旁的王林说道:“属下没记错的话,那一片区域是少见的平原,周围有不少良田,容纳几万大军一点问题没有。” 另一边的石磊点头附和。 作为战兵大营的营正,几个人对于灵丘和周边州县的地形熟记于心。 第八百五十八章 炮击 ps:感谢书友恋(圆圈中间一个点)橙缘的打赏。 “大人,再有十几里就到灵丘了,是不是让大军休息一下?”官军队伍中的副将在一旁询问。 马背上的杨国柱抬头往远处看了看说道:“不,继续赶路,进入灵丘之后有的是机会休息。” 那副将见杨国柱这样说,便不再劝。 官军近两万兵马在官道上拉出一条长长的队伍,宣府兵马在前,大同兵马跟在队伍最后面。 “大人,前方发现叛匪哨骑出没。”一名骑兵回来禀报。 杨国柱冷哼一声,道:“这些逆匪胆子不小,居然还敢派出哨骑出来,来人,传本将命令,去一队骑兵截杀逆匪的哨骑。” “是。”边上一名将官答应一声,带队离去。 很快,官军队伍中分出一支骑兵队,朝前方触摸的虎字旗骑兵追去。 留守在杨国柱身边的副将这时开口说道:“大人,既然有虎字旗的哨骑的出没,怕是虎字旗的人早就有了准备,不如让大军暂时停下休整,养足了精神在进入灵丘。” 杨国柱一摆手,道:“不过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乱匪,本将见的多了,待大军一到,定让这些逆匪灰飞烟灭。” 宣府兵马从上到下都心气十足,没有人想过会失败,全都认为到了灵丘以后,便可以轻易的拿下虎字旗,立下剿灭叛匪的功劳。 官军携带了十几门将军炮,每一门最轻都要几百斤重,所以行军速度并不快。 时间不长,一骑快骑从前方疾驰过,停留在杨国柱左近,马背上的一名武将开口说道:“启禀将军,前方灵丘和广灵交界处,发现虎字旗大军。” “你看清楚了?是虎字旗的兵马?”杨国柱身边的副将出言问道。 带回消息的那武将说道:“末将确定是虎字旗的兵马,打着一杆虎字大旗,末约有近万兵马。” 副将扭头看向杨国柱,说道:“大人,看来真的是虎字旗的兵马拦截在前面,想不到他们胆子这么多,居然敢与朝廷大军对阵。” 杨国柱冷笑一声,道:“看来是上一次张怀在灵丘兵败,让这些乱匪已经不把朝廷大军当一回事了,也好,这一次就让本将率领宣府兵马彻底击溃他们,也省了本将再去虎字旗的老巢找他们了。” “大人,要不要让大军休整后在战?”副将在一旁询问。 杨国柱一摇头,说道:“不必这么麻烦,对方不过是一支商人组建的乱匪,不必把他们太当一回事。” 那副将想了想。 觉得自家主将说的有道理,他们宣府来了一万多兵马,还带来了不少十几门将军炮,收拾一支乱匪,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传令下去,抓紧前进。”杨国柱下令。 官道上的官军开始加速行军,加上广灵通往灵丘的道路铺了煤灰渣子,比其它地方的官道要好走许多。 官军出现在广灵和灵丘的交界处,大军停了下来。 杨国柱带着几名武将骑马出现在官军队伍前列。 眼前是一片少有的平原地带,官道两侧有不少农田,地里长着绿油油的青麦。 麦田后面,一杆高耸的大纛迎风飘起。 “虎字旗的人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私立大纛,怪不得朝廷会把他们定为反贼。”副将在一旁说道。 大纛只有朝廷重要的典礼和军中才可以使用,旁人使用便是谋逆。 杨国柱望着远处的虎字旗的大军,眼睛微微半眯,语气淡淡的说道:“看来虎字旗内部也有高人,居然知道用战阵来迎敌,怪不得张怀会败在这些人手中。” “大人,接下来要不要出兵进攻?”副将询问道。 杨国柱想了想,说道:“让火器营的人,把将军炮推到前面,轰击对面的战阵,同时传令下面的骑兵队,一旦对面的乱匪出现败像,马上冲阵,彻底冲散眼前的乱匪。” 命令很快被下达下去。 火器营推着将军炮一点点往官军阵前来。 远在对面的虎字旗大军,刘恒手中拿着单筒望远镜看着官军的动作。 “大当家,要不要动手?”站在一旁的贾六兴奋的说。 他所统领的第二战兵大营成立的虽说最早,可每一次大战都没有他的份,如今虎字旗的兵马打败过蒙古大军,打败过大同官军,这一次终于轮到他的第二战兵大营可以出战迎敌了。 刘恒拿开眼前的单筒望远镜,说道:“官军出动了将军炮了,传令下去,让咱们的炮准备射击,目标官军的炮阵。” “得令。”贾六答应一声。 传令兵挥舞手中的令旗,打出旗语。 早就做好准备的虎字旗炮队队长何塞下令道:“各炮组准备,目标官军的将军炮,预备……” 炮手开始给身前的四磅炮,六磅炮调准角度,一支支木楔子垫在了下面。 “开炮!”何塞大喊一声,同时用中的令旗用力往下一挥。 轰隆!轰隆……轰隆! 一门门四磅炮和六磅炮被打响。 突然响起的炮声,下了杨国柱一跳。 光听炮声,他便听出虎字旗的炮比官军带来炮数量要多。 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武将,能做到宣府总兵的位子上,他比很多将门出身的武将要知兵。 虎字旗的炮距离官军还远,可以说官军并不在虎字旗炮火的射程之内。 “乱匪终究是乱匪,上不得台面。”杨国柱面露冷笑。 他不觉得虎字旗一方的炮灰能给官军一方带来威胁。 不过,他脸上的冷笑还未完全褪去,便戛然而止。 一颗颗炮子从虎字旗一方飞射过来,有一小半砸落在官军的炮阵范围内,剩下的炮子虽然没有落到官军炮阵中,却不是因为射程不够,而是打偏了。 见到这一幕,杨国柱脸色一沉。 虎字旗的炮射程远远超出他的预料,连官军使用的将军炮,射程都不如虎字旗刚刚打响的那些炮射程远。 就算不愿意承认,他也清楚虎字旗的炮要强过他这一次带来的将军炮。 “大人,刚刚的一轮炮击,咱们折损了两门将军炮。”边上的副将脸色难看的说。 第八百五十九章 骑兵冲锋 虎字旗的炮击不仅毁掉了官军两门将军炮,同时还伤到不少操炮的兵士。 剩下的操炮兵士纷纷裹足不前,十几门将军炮也都不在继续往前推进,很多操炮的官军兵士蹲伏在将军炮后面躲避炮击。 “大人,虎字旗的炮好像比咱们带来的将军炮射程远,咱们的将军炮还没有进入射程,对方已经能够用炮打到咱们了。”边上的副将说道。 杨国柱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命令道:“传令下去,将军炮继续向前推进,有胆敢裹足不前者,就地正法。” 令旗官去跑去传令。 时间不长,官军一方的将军炮继续往前移动。 就在官军将军炮的后面,站着一排手持利刃的刀斧手,推动将军炮前行的操炮手见到后方的刀斧手,哪怕心中害怕被虎字旗的炮击击中,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往前推进。 杨柱国这时候说道:“别看咱们带来的炮不多,只要虎字旗的人落入将军炮的射程,虎字旗的炮就算再多也难逃溃败的下场。” 他对自己从宣府带来的将军炮和炮手信心十足。 轰隆!轰隆……轰隆! 就在杨国柱话音刚刚落下,虎字旗一方的炮声再一次响起。 “怎么这么快就打响了第二轮炮击!莫非虎字旗暗藏一部分炮!”边上的副将面露诧异之色,不愿相信这一次的炮声还是之前那些炮打响发出来的声音。 宣府有自己的火器营,有鸟铳手和炮手,以他多年带兵经验,打炮要比使用鸟铳慢多了,不可能这么快打响第二炮。 炮子出现在官军那十几门将军炮和炮手的头顶上。 如果说之前虎字旗的炮击是在测炮,这一次开炮,绝大部数炮子都落在了官军的炮阵范围内。 一颗颗实心铁球的砸落,当场有六门官军的将军炮被毁掉,周围的炮手更是伤了不知多少。 炮子碰触到身上,非死即伤。 一个个官军的炮手惨死在虎字旗的炮子下,地面上留下黑红的血迹,和一些残破的尸体。 之前炮阵后方的刀斧手还能够威吓住官军的炮手,可在这一轮炮子落下后,官军一方的炮手只要还有活着,纷纷朝身后的官军大队兵马方向逃去。 那些将军炮被丢在了原地,无人去管。 骑在马背上的杨国柱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握紧的拳头骨节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响声。 一旁的副将见状,低声说道:“大人,咱们的将军炮怕是指望不上了,只能想其他办法对付虎字旗的兵马。” 两轮炮击过后,十几门将军炮被摧毁了近一半,炮手的死伤就更多了。 稍微有些经验的武将就能看出来,以官军剩下的将军炮数量,已经不足以对虎字旗的炮反击,而且官军中操炮的炮手早就已经吓破了胆,已经无力去操炮反击。 杨国柱面无表情的说道:“传本将将令,命骑兵冲锋,谁要能第一个击溃虎字旗的人马,本将记他首功,待平叛结束,官升三级。” “大人,据末将观测,虎字旗的战阵有几分像当年戚家军的车阵,怕是不好对付。”边上的副将说出自己的担心。 杨国柱冷哼一声,道:“一群乱匪就算有几分模样,又能学到多少戚家军的本事,装腔作势罢了。” 官军的骑兵出现在阵前,一路疾驰,朝前方虎字旗的人马冲杀过去。 一千多近两千骑在大地上奔驰。 空气中传出轰隆隆的巨响,大地仿佛在颤动,空气似乎已经被马蹄声扭曲。 “所有炮手调整射击角度,目标前方骑兵,进行自由射击。”何塞冷眼看着逐渐靠近过来的官军骑兵,面色冷峻的下令。 虎字旗一方的炮手熟练的拿下木楔子,换上新的木楔子,重新调准了炮口。 一门门四磅炮与六磅炮开始轰鸣,一颗颗实心弹落入官军的骑兵之中。 除了射偏的炮子外,每一颗实心弹都会射死射伤几名骑兵或战马。 这些炮子就像是犁一样,在官军骑兵队伍中犁出一条条血肉的犁沟。 一颗颗炮子落下,带走一条条性命。 官军的骑兵并没有因为受到炮击而选择后退,反而加快速度策马疾驰,一心想要冲到虎字旗一方的战阵那里。 站在虎字旗一方大纛下面的刘恒,放下手中单筒望远镜,微微一摇头,叹息道:“可惜留在灵丘的炮不多,要是有六七十门炮,只需打响三次,便能击溃这些官军的骑兵。” “不得不说宣府的兵马比张怀手底下的大同兵马要强,换做是大同的兵马,这会儿早就溃败而逃。”边上的贾六说道。 刘恒通过手中单筒望远镜,望向官军一方大纛下面的一员武将,说道:“这个杨国柱还是有些真本事,不能小觑。” 能去辽东与女真人对阵的大明武将,没有几个是酒囊饭袋之徒。 “就算他比张怀厉害也没用,依然不是咱们虎字旗战兵的对手。”贾六信心十足的说。 刘恒淡笑一声,道:“回去指挥你的大营准备迎敌,光靠炮队拦不住官军的这支骑兵,最后还是要靠咱们的战兵击溃他们。” “是。”贾六答应一声,转身跑了下去。 虎字旗大纛立在车阵靠后的位置,除了刘恒外,只有赵武率领的护卫在周围。 贾六回到前阵,准备迎战即将冲到近前的官军骑兵。 几轮炮击下来,官军的骑兵折损了不下二百多骑,可对于有一千多骑的骑兵队伍来说,死伤这么点人还不至于出现溃败。 当然,这和宣府的兵马确实比大同兵马更加精锐有关,换做是张怀率领的骑兵,死伤人数朝过二百,手下的队伍早就溃败而逃。 “冲啊!杀叛匪!” 眼见快要冲到虎字旗阵前,官军骑兵队伍中一名武将放声大喊。 虽然他竭力嘶吼,可他的声音不等传远就被马蹄声掩盖住,只有身边的几个人才勉强听到他的话声。 不过,就算他不说,冲在前面的骑兵也都纷纷面露杀意,手中的兵刃早已横在身前。 虎字旗一方车阵后面指挥的人是一位千人队队长。 他看着眼前靠近过来的官军骑兵,对自己的传令兵说道:“吹哨。” 哔! 一声哨音响起。 第一排火铳手手指放在火铳的机括上,铳口瞄准前方的官军骑兵。 后面两排火铳手再一次检查手中的火铳是否装填好。 那名千人队队长心中默默计算敌我双方的距离。 第八百六十章 火器之利 二百步……百五十步……百三十步……百步…… 双方距离不足八十步,那名千人队队长大声喊道:“射击!” 哔!哔! 一旁的传令兵吹响嘴里的哨子,发出明亮刺耳的哨声。 砰!砰……砰! 车阵后面的火铳手打响手中的火铳,火药燃烧后的烟雾瞬间弥漫在阵前,刺鼻的火药味儿倒灌入鼻中。 第一排火铳手打放完手中的火铳,并没有看开铳后的战果,而是退到了后面,留出位置给后面的人顶上。 后排顶上来的火铳手目光隔着阵前的烟雾,只能模糊的看到一些身影在前面。 砰!砰……砰! 哨音再次响起,后排顶上的火铳手纷纷打响手中的火铳。 阵前的烟雾越发浓郁,稍远一些的距离已经看不到人或是马的影子,唯独马蹄声还在不停的传入耳中。 待第三排火铳手顶上来的时候,眼前几乎什么都看不到,火铳手没有瞄准的机会,只能压平手中火铳,让铳口对准正前方。 车阵前面是一条官道,两侧各有一个泄水沟,再往两边走是一块块农田。 官军一方的骑兵全都挤在官道上。 对虎字旗的火铳手而言,根本不需要瞄准,只要朝着官道方向打放火铳就可以。 三段射的射击方式,使虎字旗一方的铳声不间断的被打响。 官道上正冲锋的骑兵被虎字旗一方的火铳打的冲势一阻,好在官道地方有限,每次冲在最前面的骑兵数量也有限,死伤的人数并不多。 虎字旗车阵前三十步内的距离,就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不管官军的骑兵如何向前冲锋,始终难以跨过雷池一步,反倒越来越多的骑兵死在冲锋的路上。 因为官道宽度有限,刚开始被火铳打死的官军骑兵并不多,可随着火铳不断打响,越来越多的官军骑兵被打死,官道上留下的尸体也在不断增加。 血腥气味弥漫在战场上。 官军队伍中带队的武将很快反应过来,知道再这样一股脑的往前冲,不管有多少骑兵都要死在冲锋的路上,可这个时候想退已经无法后退。 官军骑兵队伍在官道上拉出一条长线,冲在前面的骑兵死伤不断,而靠后的人根本不清楚这些,还在不停的向前冲锋。 源源不断的官军骑兵从后面赶过来,已经冲在前面的骑兵面对越来越多死去的同伴,和随时都有可能被火铳打死的危险,只想尽快逃离战场。 冲在前面的人想要后退,后面的人想要冲到前面去,官道上的骑兵队伍开始出现混乱。 面对死亡的威胁,甚至出现了自己人杀自己人的事情。 官道上骑兵队伍阵线拉的实在太长,哪怕杀死几个挡在后退道路上的骑兵,那些冲锋在前的人依然无法逃离,最后反倒死在自己人手里。 一些骑兵发现后退不得,又不敢继续冲锋死在虎字旗的铳口下,便往官道两侧的农田逃窜。 官军一方有不少骑兵脱离官道,越过泄水沟,冲进农田里。 农田里的青绿色麦苗长势颇佳,加上前些时日刚浇过解冻水,田地里的泥土还十分湿润,不管人还是战马,只要进入麦田,便像陷入泥沼中,每挪动一步都需要耗费很大力气。 不过,这会儿虎字旗的人目标仍然是官道上的骑兵,根本没有人去管这些逃入麦田的官军兵马。全网 . “官军的骑兵败了。”刘恒放下手中单筒望远镜,转身对赵武说道,“给第五战兵大营的王林传令,命他做好随时出击的准备。” 赵武派一名传令兵跑去第五战兵大营传达命令。 战场上,车阵后面一名小队长来到自家千人队队长跟前,低声说道:“队长,咱们的人几乎听不到马蹄声了,官军会不会已经被咱们打退了?” 战场上四周全都是烟雾,很难看到车阵前面的情况。 那千人队队长迟疑了一下,道:“不管官军有没有退,咱们这边不能停,一切以上面的命令为主。” 边上的小队长点点头。 就在这时,贾六身边的传令兵跑了过来,对那千人队队长说道:“官军的骑兵已经溃败而逃,营正下令停止射击。” 随着命令的下达,铳声很快消失。 不过,这个时候没有人脱离车阵去打扫战场,官军来了近两万兵马,败的只是其中的骑兵,还有一万多步卒在后方。 官军的骑兵退回来四分之一左右,还有一部分官军骑兵陷入麦田里,正艰难的从麦田往大军的方向赶来。 杨国柱脸色十分难看。 他怎么也没想到最先败的会是官军的骑兵。 “大人,要不要派步卒上阵?”一旁的副将开口说道。 官军折损了不少骑兵,虽然让人感觉肉疼,却远没有到伤筋动骨的程度,在大军一万多步卒没有败落之前,官军还没有败。 杨国柱面无表情的看着远处的虎字旗兵马,说道:“是本将大意了,没有想到这些乱匪手中居然准备了这么多的火器。” “火器营中有不少鸟铳手,要不然派鸟铳手上?”副将提议道。 杨国柱一摆手,道:“咱们的鸟铳手暂时还不能动,对方有车阵作为盾牌,咱们作为进攻一方太吃亏了。” “要不然让张怀的兵马冲锋在前,咱们的兵马跟在他们后面,只要能够靠近这些乱匪,咱们宣府兵马定能一举击溃这些乱匪。”副将向杨国柱提议。 在他眼中,虎字旗的兵马能够击溃官军的骑兵,完全仗着火器之利。 杨国柱说道:“这个时候指望不上张怀,想要让他的人冲在前面,根本不可能,除非这会儿虎字旗的兵马已经呈现出败势,不然他是不会出兵的。” “咱们宣府兵马来大同平叛是给他们大同擦屁股,要不是他们自己没用,哪里需要咱们宣府兵马跑到大同来。”那副将语气不好的说。 他也知道指望张怀的兵马去打前阵不太可能,只能在这里发发牢骚。 杨国柱冷哼一声,道:“就算没有了骑兵,本将手里还有一支一万多人的大军,还怕收拾不了这些乱匪。” “大人说的极是,这些乱匪只不过是仗着火器之利。”副将附和的说,同时心中也是这样想的。 虎字旗的这支乱匪从来就没有放在他这样的武将眼中,哪怕自己一方的骑兵吃了败仗,他依然没有把虎字旗的兵马太当回事。 “大人,叛匪派出来一支兵马,正朝咱们这个方向过来。”说话的是杨国柱身边的一名亲兵。 第八百六十一章 落败 随着亲兵的话声落下,杨国柱和一旁的副将朝前方看去。 视线所及之处,就见官道上多出一支兵马,正朝官军这个方向缓缓移动过来。 “好奇怪的阵形!”一旁的副将眉头皱起。 从车阵走出来的虎字旗战兵组成了一支千人之多的方阵,人人手中拿着一杆长矛,而且每一杆长矛要比一般的长矛长出一截。 杨国柱抬手往前一指,道:“有谁愿意代本将去解决前面的那支叛匪?” 他所指向的正是在官道上移动的长矛方阵。 “末将愿往。”一名顶盔戴甲的参将站了出来。 杨国柱下令道:“本将准你带一营兵马出战,只有一个要求,拿下前面那支叛匪。” “末将领命。”那参将大声答应。 说完,他转身离开。 时间不长,一支五六千人的队伍从大军中脱离而出,沿着官道冲向虎字旗的长矛方阵。 长矛方阵中带队的是一位千人队副队长,他见官军冲过来,而且冲在最前面的是十几骑骑兵,为首的更是一位穿了一身甲胄的武将。 “拒马!”那千人队副队长大声喊道。 长矛方阵中最前一排的战兵把长矛尾端斜顶在地上,毛尖一端朝斜上方,并且人蹲伏在地上。 走在最前面一排的长矛手人人身穿板甲,头戴铁盔和面罩,就连脚下也都有甲胄护身,整个人从头到脚都被铁包住。 第二排的长矛手也都蹲伏在地上,身上穿着半身甲胄。 从第三排开始的长矛手只把长矛放斜,人不在蹲下,而是站立。 再往后的一排长矛也是放斜手里的长矛,让毛尖斜对天空。 四排长矛手身后,便是手持火铳的火铳手。 这些火铳手全部都手持新式步铳,铳口前端插着一柄雪亮的刺刀。 官军一方的参将带着亲兵冲在最前面,可看到一支支闪烁寒光的长矛后突然放慢了马速,让步卒冲在前面。 很快,大量的步卒跑到了前面。 那参将和身边的亲兵因为周围都是步卒,想要提马速已经做不到,只能让战马小跑着跟在步卒中间。 站在长矛方阵第二排右侧最外的千人队副队长,见到官军的骑兵混在冲过来的那些步卒之中,当即下令道:“平矛!” 蹲伏在地上的两排战兵站起身,手中长矛从斜向上变成朝前。 “冲啊!杀光前面的叛匪。”骑在马背上的参将大声喊道,手中的长刀指向前面的虎字旗长矛方阵。 眼前只是一支千人左右的叛匪,官军却有五六千人之多,官军这边没有人觉得会拿不下眼前这支虎字旗的兵马。 官军的兵卒各个奋勇争先,一些身体强壮之人更是把身边的人挤到后面去,让自己冲在队伍最前方。 一些自持武勇的兵卒手中拿着大刀,身上穿着黑乎乎的棉甲。 这些人虽然不是武将身边听用的亲兵家丁,可本事不比一般的亲兵家丁差,每一次冲阵,几乎都是这样的人冲锋在前。 面对虎字旗的方阵,也是这些悍卒冲在前面。 眼见这些军中悍卒就要冲到长矛方阵的跟前,就听长矛方阵中有人喊道:“刺!” 一杆杆长矛向前刺了出去。 冲在最前面的官军悍卒正要挥舞手中的大刀,不等挥舞起来,身上已经被长矛刺中。 “右刺!”长矛方阵中再一次有人喊道。 随着长矛的右刺,又有一些冲在前面的官军兵卒被长矛刺中。 一排排官军兵卒倒在长矛方阵面前,无一人躲过那些刺过来的长矛,唯一的区别就是身上被长矛刺中几下。 有一些兵卒面对刺过来的长矛想要躲避,可躲过了一杆长矛的矛头,却躲不过后面刺过来的长矛。 时间不长,长矛方阵和官军中间的区域堆积了几十具尸体。 这几十具尸体对五六千兵马的大军来说,微乎其微,并不足以威慑住从后面顶上来的官军悍卒。 虎字旗的长矛方阵只站在原地不断的前刺和右刺。 一批批冲上来的官军兵卒死在长矛之下,尸体留在了长矛方阵前方的官道上。 随着不断有官军被刺死,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官军一方终于有人发觉到不对劲,眼前死的都是官军的兵马,而虎字旗的人却一个也没有死,就连受伤的都没有。 官军中一些脑瓜灵活的人已经看出来,不管他们如何拼尽全力,始终无法靠近虎字旗的人,因为不等靠近过去,就会被那些长矛刺中。 被长矛刺死的官军兵卒越来越多,一些靠前的兵卒想要后退躲避长矛,却被身后赶上来的人挤着往前走。 不少想要逃走的官军兵卒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长矛刺中,死在了长矛下。 从最开始几十人死在长矛下,到后来死的人有几百人之多。 一具具尸体在官道上堆积出一座矮山,血腥气味弥漫在四周,随意吸一口空气,鼻子里都会让人有一种黏黏糊糊的感觉。 那些血勇的悍卒已经死的差不多,剩下的一些冲在前面的官军兵卒已经被眼前的尸体吓怕了,没有了冲击面前虎字旗长矛方阵的勇气,掉头朝官道两侧的泄水沟逃去。 有人带头逃走,后面的人开始跟着逃,还有一些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只看到有人逃走,以为兵败了,开始跟着一起逃。 越来越多的官军兵卒逃入泄水沟,又通过泄水沟逃进麦田里。 领兵的官军参将想要制止溃逃的兵卒,甚至不惜动手杀人,砍死了几个从他身边想要逃向麦田的兵卒。 可惜他做的这一切已经无法阻止官军的溃败。 一些官军兵卒为了逃命,丢掉了拖累他们逃命的兵器,还有一些倒霉的兵卒没有死在虎字旗的长矛下,反倒死在混乱的自己人手中。 几千人的大军溃败,整个官道上的官军都乱糟糟的不成模样,就连领兵的参将都险些被溃兵从马背上拽下来。 幸亏他身边有亲兵护卫,这才勉强护住他的安全。 败势已定,那参将知道事已不可为,继续留在大军之中随时都会有危险,便招呼自己的亲兵,用手里的刀枪在自己人里杀出一条路,往杨国柱所在的大军方向退去。 第八百六十二章 退兵 “大人,陈参将败了。”杨国柱身边的副将声音低沉的说道。 派去迎战的一个营的官军兵马溃败而逃,领兵的参将在亲兵护卫下,往官军大军方向逃窜。 杨国柱的脸色十分难看。 一个营五六千步卒,连虎字旗的一个千人左右的队伍都对付不了,最后还被打的大败而溃,这让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是真的。 他带来的兵马是宣府的精锐,居然败给了一群乱匪,还是被人以少胜多,简直是宣府兵马的耻辱,也是他这个宣府总兵的耻辱。 “大人?”一旁的副将没有等来杨国柱的回应,忍不住喊了一声。 杨国柱收回目光,说道:“还没有败,让火器营的鸟铳手出战。” “是,末将这就安排。”边上的副将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就在他刚一走,兵败的参将终于逃了回来,来到杨国柱跟前,单膝跪倒在地,双手一抱拳,低着头说道:“末将无能,请大人责罚。” “你的事情回头再说,先退下。”杨国柱一脸不耐烦的朝跪在自己面前的参将做出驱赶的动作。 那参将见杨国柱不愿意搭理自己,只好起身退到一旁。 这个时候,一支千人左右的鸟铳队伍从官军中走出来,出现在阵前。 鸟铳在官军中一直不受重视,眼前这支千人左右的鸟铳队是宣府唯一的一支使用鸟铳的队伍。 官道上战败的官军步卒有好几千人之多,除了一部分逃到官道两侧的麦田中,还有一部分顺着官道往大军方向逃来。 一些手持利刃的刀斧手堵在官军的鸟铳手前面,一脸戒备的盯着往回逃的那些步卒。 作为宣府总兵,杨国柱心中十分清楚,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让这些战败的兵卒直接退回军中。 派出去的刀斧手,就是为了阻拦那些想要靠近官军的溃兵。 逃回来的官军步卒只有几个倒霉蛋一头撞上刀斧手,被结果了性命,其他的人发现刀斧手后,便往两侧的麦田逃窜。 时间不长,官道上的溃兵剩下没几个,反倒是两侧麦田中人挤人,跌跌撞撞多了不少人在里面。 杨国柱冷着一张脸命令道:“让鸟铳手前进,去把前面那支虎字旗兵马给本将清理掉。” 一名小旗官跑去传令。 时间不长,大军前方的鸟铳手动了起来,沿着官道缓步朝前方移动。 原本还有些队形的鸟铳手队伍,走出没几步,彻底散乱开,就像是一群来赶集的百姓,乱乱哄哄的往前走。 轰隆!轰隆……轰隆! 官军一方的鸟铳手刚往前移动,天空中响起了大炮的轰鸣声。 一颗颗实心弹从天而落,落到了鸟铳手的队伍中,还有几颗实心弹落在了杨国柱等武将几步外的地方。 官军的鸟铳手队伍顿时大乱,许多鸟铳手四散而逃,躲避炮击。 见到这一幕的杨国柱脸色十分难看。 虎字旗的炮子已经能够到他这里,很明显是虎字旗的人把炮前移了,而且应该是在之前官军步卒溃败的时候动的手脚,不然他不可能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一旁的副将这时候说道:“大人,虎字旗的炮已经能够打到咱们这里,不如让末将护着大人您往后退出几里。” 杨国柱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这个时候后退,等于退兵,可现在就退兵,他又有些不甘心。 “大人,刚刚的那一轮炮击应该是对方在测炮,以虎字旗炮手的本事,下一轮怕是就该朝咱们这里了。”那副将担心的说。 通过最开始虎字旗炮击官军的骑兵,他便发现虎字旗的炮手远远比官军中的炮手厉害,不仅开炮的速度快,更主要的是命中高,很少出现炮子打偏的情况。 “大人,不如暂且退兵,待来日再战。”边上有武将劝说杨国柱。 就在这时,从大军后方气喘吁吁的跑来一人。 “不好了大人,张总兵带着人跑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杨国柱和周围的几个宣府出身的武将脸色骤然一变。 “你再说一遍,张怀怎么了?”一脸冷意的杨国柱又问了来送信的那兵丁一遍。 只听面前的兵丁说道:“张总兵带着大同一个营的兵马逃了。” “张怀该杀!”杨国柱破口大骂。 张怀在这个时候退兵必定会动摇军心,哪怕他们宣府兵马不想退兵都不成了。 一旁的副将劝道:“大人,退兵吧!” 话音刚落,远处再一次传来炮声。 一颗颗实心弹从天而落,大部分落在了杨国柱一方的大军之中。 炮子砸在人身上,几乎当场毙命,加上周围人员密集,一颗实心弹最少带走六七条性命。 “保护大人。”杨国柱身边的一名亲兵大声叫喊,同时用自己身子护住了杨国柱。 周围的亲兵纷纷围在杨国柱四周,还有一些亲兵手持盾牌,护在他身前。 不知是运气好,还是虎字旗的炮手瞄准官军人多的地方打,杨国柱和他身边的几名武将都没有受到炮子的轰击,反倒是身后的大军死伤了不少人。 “大人,撤吧!”边上的副将一脸急色的说道。 刚刚的一轮炮击没有打中自己,可他不敢赌下一轮炮击还会运气好的不会被打到。 杨国柱咬了咬牙,最后下定决心,说道:“大军撤退十五里。” 有了将令,朝廷大军开始撤退。 官军撤的极快,加上之前和虎字旗兵马交手吃了不小的亏,很多兵卒听到后撤的命令,跑的比谁都快。 好在官军虽然折损了一些兵马,可大部分兵马都完好,实力没有削弱太多,哪怕退兵,也没有太慌乱,并没有出现因为退兵而让大军溃败的事情。 虎字旗一方有不少人手持单筒望远镜盯着官军的情况。 见到官军退兵,王林来到刘恒身边,行礼后说道:“还请大当家允许第五战兵大营追击后退的官军。” 他找刘恒请战。 刘恒放下手中的单筒望远镜,对他说道:“官军还没有败,最少有一万多大军安全后撤,不宜在这个时候追击。” 他没有同意王林追击撤兵的官军。 通过单筒望远镜,他一直关注着官军的情况,虽然他们虎字旗胜了官军两场,可杀敌并不多。 相对于官军近两万大军,折损在虎字旗手中的官军兵马连十分之一都没有。 第八百六十三章 主动出击 “可惜咱们虎字旗的骑兵几乎都在草原上,要不然让骑兵往前一压,绝对能让这支官军大败。”王林一脸惋惜的说。 刘恒微微点了点头。 虎字旗的车阵和方阵最大的缺陷就移动太慢,有骑兵配合还好,一旦没有骑兵配合,很少能做到随意的去追击敌人。 “大当家,不如把新平堡那边的老五和胸甲骑兵调回来,属下觉得杨国柱只吃了一场败仗,折损又不大,恐怕不会退兵。”王林看向刘恒。 除了草原上的铁甲骑兵营外,虎字旗在新平堡外的草原上还有一支新成立的胸甲骑兵队。 刘恒抬头看向远处官军退兵的方向,语气淡淡的说道:“杨国柱不退兵不要紧,咱们帮他退兵。” 听到这话的王林面露不解。 刘恒也没有与他解释,而是对赵武说道:“派哨骑盯紧官军,看看他们在什么地方安营扎寨。” “是。”赵武答应一声,跑去传令。 虎字旗的大队骑兵不在身边,可充做哨骑的骑兵灵丘这边还有一些。 “大当家的意思是咱们接下来还要与官军再打一场?”王林低声询问。 刘恒神色郑重的说道:“杨国柱是奉命来大同平叛,只要咱们虎字旗存在一天,他就不会退兵,除非这支宣府兵马折在咱们虎字旗手中,现在咱们要做的就是吃下杨国柱这支兵马。” 随着话音落下,他挥舞了一下拳头。 “属下和第五战兵大营愿做大军先锋。”王林出言请战。 “可。”刘恒点头同意。 战场上第二战兵大营的战兵见官军撤兵,开始打扫战场。 官军败退丢下了不少兵器,大部分都是官军步卒使用的长矛,其中最贵重的要属那几门将军炮。 这些将军炮在虎字旗内部已经处于被淘汰说完边缘,只有草原上的第三战兵大营还保留了一部分,但那也只是因为布置在草原上的铁炮数量不够多的关系。 官军退兵后,贾六没有留在自己的战兵大营,而是来到了刘恒身边,汇报与官军这一战的缴获。 汇报完,他继续说道:“大当家,属下觉得杨国柱虽说吃了败仗,可实力折损不大,肯定不会退兵,属下愿意率领第二战兵大营去追击逃走的官军。” “不急。”刘恒一摆手,旋即说道,“传令下去,先埋锅造饭,等吃饱肚子,有了力气,在去对付杨国柱率领的这支官军。” “是。”贾六应声。 一旁的王林这时候说道:“接下来与官军一战将以我们第五战兵大营为主,还希望贾营正能够多多配合。” 贾六瞅了他一眼,说道:“官军有一万多兵马,你们一个战兵大营吃不下。” “我知道,不过打头阵要交给我们第五战兵大营,而且大当家已经答应了。”王林说了一句。 贾六想了想,说道:“那好,就由你们第五战兵大营打头阵,我们第二战兵大营给你们打配合。” 嘴上说是打配合,打两个人都知道,以官军的兵力,他们两个战兵大营都会是对付官军的主力。 两个人战兵大营都有各自的炊事队,食物也早就准备好,一得到命令,马上把还热乎的食物给各个战兵队送过去。 所有战兵用完饭,哨骑也把官军在十几里外安营的消息带了回来。 大军又休息了半个时辰,两支战兵大营才在刘恒的命令下开拔,朝官军营地方向行进。 哨骑先大军一步去前面探路。 距离官军大营不足三里的地方,虎字旗的两个战兵大营停了下来。 前方是一个村子,杨国柱带来的宣府兵马在村子周围驻扎。 官军的哨骑和虎字旗的哨骑最先交手。 虎字旗哨骑穿有胸甲,身上要害部位都被保护住,而官军一方的哨骑几乎都是棉甲,不少人身上的棉甲更是已经破破烂烂。 双方一交手,虎字旗哨骑便占据了优势,不少官军哨骑被骑铳击中坠落马下,只有少数哨骑逃了回去。 虎字旗的哨骑追了一阵,没有追太远,快靠近官军营地的时候便折返而回。 火铳声打破了平静。 逃回来的官军哨骑找到营中主将禀报虎字旗来袭的消息。 时间不长,杨国柱率领大军出现在村子外面的空地上。 这时候,虎字旗的兵马距离官军安营的村子已经不足二里路。 刘恒手举单筒望远镜说道:“给炮队传令,用炮轰击官军的战阵,不用节省炮子,狠狠的打。” 这一战他要彻底打垮眼前这支朝廷大军。 虎字旗的每一门炮都有炮车随行,行进速度并不慢,很快二十多门炮进入射击位置。 何塞作为这支炮队的总指挥,只见他下令道:“所有炮手准备,目标一里外的官军,开炮!” 随着开炮两个字落下,一旁的令旗挥舞起来。 轰隆!轰隆……轰隆! 一门门四磅炮和六磅炮被打响,炮子像不要钱一样,砸向一里外的官军队伍中。 杨国柱从宣府带来的将军炮都丢在了之前的战场上,如今他一门炮都没有,面对虎字旗的炮击,一点办法没有,只能硬抗这些从天而降的炮子。 一万多的大军就像活靶子,这么大的目标,虎字旗的炮手几乎不怎么瞄准,只要找准方向,很难有不中的情况。 一颗颗炮子落入官军队伍中,处处都是血液肉横飞的惨状,一条条血肉犁沟被炮子像犁地一样犁出来。 炮手开炮的速度比不上火铳打放的速度,二十多门炮哪怕不停的打响,相对于一万多兵马的官军,造成的杀伤终究有限。 可炮子造成杀伤后留下的惨状,给周围官军兵马带来的视觉冲击,让很多人承受不住,开始四散躲避炮击。 “大人,不能在这样下去了,否则不等虎字旗的兵马来攻,咱们自己就败了。”副将找到杨国柱,急切的说道。 没有炮,双方相隔一里外,官军只能被动挨打。 杨国柱阴沉着一张脸,说道:“传令下去,让所有武将带上自家亲兵家丁,攻向一里外的叛匪,本将见到虎字旗的大纛就在一里外,匪首刘恒一定在那里。” “是,末将这就去招集军中的武将出战。”那副将答应一声,转身带着亲兵离去。 第八百六十四章 全力一战 宣府来的兵马要比大同兵马强上不少。 面对虎字旗的炮击,杨国柱带来的宣府兵马虽然出现了混乱,却没有出现大的溃败,只有为数不多的步卒私逃。 很快,一支由两千多亲兵家丁组成的大军出现在阵前,在军中副将带领下,朝虎字旗一方冲了过去。 这两千多官军有骑兵有步卒,是这支官军中最精锐的兵马。 骑兵冲锋在前,步卒紧随其后。 王林站在自己一方的队伍中下令道:“命长矛手队拒马,火铳队伺机射杀来犯的官军。” “是。”传令兵去传令。 “两千多人就想拿下老子的大营,也太瞧不起我们第五战兵大营了。”王林冷着脸看向前方朝自己这个方向冲来的官军兵马。 自打第五战兵大营出现在战场,几个千人队始终保持列阵状态。 传令兵送来了命令。 长矛手千人队做出拒马的动作,火铳千人队在长矛手方阵前面列队成排,举起了手中的火铳。 战马踏在地面上发出轰隆隆的马蹄声。 哔! 一声哨音突然响起。 砰!砰……砰! 哨音就像是一道闸门,出现的那一瞬间,百支以上的火铳被打响。 冲在最前面的官军骑兵不少人被火铳打中,纷纷坠落马下,一些被铅子和铁珠打中战马只发出一声哀鸣便一头栽倒在地上。 骑兵冲锋的势头为之一阻,除了死伤外,后面跟上来的骑兵也因为地上多出来的尸体羁绊,马速不由自主慢了下来。 如此一来,给了虎字旗一方火铳手更多打放火铳的机会。 火铳射出来的弹珠和铅子像不要钱似的挥洒出去,带走的是官军一方一条条性命。 一连串的火铳阻击下,最终有几百骑冲了过来,而这时阵前的那些火铳手已经退到了后方,留下长矛手方阵定在前面。 一名官军的骑兵挥舞手中兵刃冲砍向眼前的长矛手,一头撞向长矛手方阵。 一根根朝前放置的长矛刺进战马体内,不等战马和马背上的骑兵冲进长矛手方阵中,便因为战马被长矛刺中而无力倒下。 马背上的骑兵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被甩的七荤八素,不等回过神来,立刻被后面刺过来的长矛刺死。 奔行中的战马带着强大的惯力,战马虽然被长矛刺死,可强大的冲击力还是掀翻了一名全身铠的长矛手。 一旁还有几名长矛手都是因为战马的冲击力而掀翻在地,就连长矛都折断好几杆。 后排的长矛手把这些受了伤的长矛手拖到后面,重新有新的长矛手顶上空缺下来的位置。 少部分官军骑兵冲击到长矛方阵,给虎字旗的长矛手造成死伤,可自身也没逃过一劫,连人带马全都被长矛戳死。 更多的官军骑兵在靠近长矛方阵的时候便停了下来。 不是骑手控制战马停下,而是战马感受到一根根长矛带来的威胁,自行停下,避让前面的长矛方阵。 长矛方阵后方的火铳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官军的这些骑兵距离火铳手更近,对火铳手来说准确更高。 一个个官军骑兵被火铳打中坠落马下,有的是战马被打中,马背上的骑手被甩了下来,被长矛戳死。 时间不长,冲到长矛手方阵近前的几百骑兵大半都死在火铳下,最后只有几十骑侥幸逃脱。 跟随在官军骑兵后面的那些步卒更是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便被长矛手和火铳手相互配合的解决掉。 这些步卒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活下来的人选择丢掉手中兵刃向虎字旗投降。 不管是长矛手还是火铳手都没有分出精力去管投降的官军步卒,而是选择朝官军大军所在的方向推进。 对于这些投降的官军步卒有辎重队去接手管理。 除了王林的第五战兵大营向前推进,贾六的第二战兵大营也开始向前推进。 官军逃回来的几十骑中有一人是领兵的副将。 不是他运气有多好,而是他身边有亲兵家丁护卫,在这些亲兵家丁保护下,逃得一条性命,并且返回杨国柱的身边。 “大人,败了,大军最后一定精锐全都折损在了末将的手里。”那副将哭着一张脸说。 杨国柱铁青着一张脸。 此时他恨不得一刀剁了眼前的副将,可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一旦真杀了此人,其他的武将也会人人自危,后面的仗就更不好打了。 “大人,虎字旗的兵马上来了。”一名武将注意到一点点推进过来的虎字旗的兵马。 这时候官军头顶上的炮击还在不断的轰击,哪怕大军已经分散开,仍然有人死在虎字旗的炮子下。 “大人退兵吧!在不退宣府的这点家当就要都折损在这里了。”兵败回来的那名副将劝说道。 杨国柱狠狠的瞪了自己的副将一眼,道:“本将还有上万大军在,所以本将没有败,本将这一次要亲自领兵杀敌,令旗官何在?” “在。” 几名身背令旗的小旗站了出来。 杨国柱目光平视前方的虎字旗兵马,面无表情的说道:“击鼓,传令大军随本将杀敌。” 咚!咚……咚! 疾骤一般的鼓声在官军队伍中响起。 “众将士听令,随本将杀乱匪!”杨国柱高喊一声,手持大刀,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他的亲兵速度同样不慢,急忙冲出去护卫在他周围。 其他的武将也都纷纷举起兵刃,在自家亲兵护卫下随杨国柱冲锋。 官军的骑兵所剩不多,大多数都是步卒,将旗紧随杨国柱身后,而那些步卒跟随在将旗的后面向前冲杀。 过万的大军冲锋,给人一种漫山遍野都是官军的感觉。 远处的刘恒放下手中单筒望远镜,自语道:“赢了这一阵,杨国柱和宣府的兵马将再无还手之力。” 官军出动了所有的兵马,虎字旗也把两个战兵大营全部压上。 与官军松散的冲锋相比,虎字旗的几个千人队已经组成一个个战阵,以逸待劳的等待越来越近的官军兵马。 第八百六十五章 官军兵败 砰!砰……砰! 火铳声不断的响起,官军就像被割倒的麦子,一排接一排的倒下。 尸体很快堆满一地,鲜血洇湿了大地,血腥气味儿弥漫在空气中。 虎字旗的方阵就像浪头拍打的礁石,巍峨不动,反倒是如浪潮一般的官军死伤惨重。 死伤的官军越来越多,终于有官兵承受不住眼前的惨状,掉头朝战场外逃去。 一人逃走,连带着越来越多的人跟着一起逃走,最后整支大军不受控制的开始溃败而逃。 “不许退,都不许退,给本将冲,往前冲。”杨国柱怒声叫喊,同时挥舞手中刀砍死了几个从前面退回来的官兵。 可惜任由他如何去做,都阻止不了官军的溃败。 “大人,拦不住了,还让属下们护着您先离开。”边上的亲兵出言道。 杨国柱怒胀着一张脸说道:“不,本将没有败,随本将冲。” 从前方逃回来的官兵越来越多,到最后几乎所有官兵都往后逃,想要往前寸步难行。 护在杨国柱身边的几名亲兵逆势想要往前冲,不仅没能前进一步,反倒连人带马淹没在溃兵之中。 “大人,不能再往前冲了。”一名亲兵急切的说道。 所有的官兵都在溃逃,他们逆行往前冲,不等冲到虎字旗那边,就会被倒卷过来的官兵淹没。 杨国柱恨恨的瞅了一眼虎字旗大纛的方向,最后无奈的下令道:“退。” 周围的亲兵护着杨国柱开始往回逃,原本还存在的将旗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消失不见。 虎字旗的大纛下面。 刘恒拿开眼前的单筒望远镜,对身边的传令兵说道:“命两个大营追击溃逃的官兵,不给杨国柱收拢兵马的机会。” “是。”边上的传令兵答应一声,转身跑开。 命令传达下去,很快几支千人队的战阵散开,化作一支支中队规模的队伍,同时追击速度快了起来。 溃逃的官兵早已无力再战,只知埋头逃命,身上的兵甲早就不知道丢到什么地方。 满山遍野都是溃逃的官兵,同样,满山遍野也都是追击溃兵的虎字旗队伍。 任何一处有官兵聚拢的情形出现,都会被虎字旗优先针对。 杨国柱兵败之地的西北方向五十里外的地方,驻扎着另外一支官军兵马。 “大人,咱们就这么走了,万一杨总兵那边剿灭了虎字旗,都时咱们不仅没有功劳,说不定还会被杨总兵参上一本。”说话的是王清远,张怀身边的幕僚。 这一次张怀随宣府兵马一同来灵丘,把他也一起带来。 张怀叹了一口气,道:“本将倒是希望他能剿灭虎字旗,可依本将看来,难,宣府的兵马是厉害,可虎字旗的兵马更厉害,当时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杨国柱手底下的精锐都奈何不了虎字旗的战兵,本将继续留下去也没用,最后只能是损兵折将。” “杨总兵是折损了一些兵马,可手中还有上万大军,不一定会败。”王清远皱着眉头说。 张怀拍了拍手里的泥土,说道:“杨国柱手底下是有上万大军不假,可虎字旗那边少说也有七八千的兵马,而且各个都是精锐,这仗很难打赢。” 说着,他叹息的摇了摇头,不看好杨国柱能打败虎字旗的战兵。 “报!” 一名官兵从外面跑了进来,朝张怀抱拳躬身,说道:“启禀大人,远处发现一支兵马,正从灵丘方向朝咱们这个方向而来。” 张怀脸色一变,急忙问道:“看清楚是谁的兵马没有?” 来人说道:“对方并没有打出旗号,咱们的人无法确认身份,不过看上去像是一支溃逃而来的败军,人数不足千人。” “大人,会不会是杨总兵的人马?”王清远低声说道。 张怀手指搓动下巴想了想,才道:“传令下去,让大军出动,拦下那支兵马。” “是。”一旁有人跑去传令。 张怀站起身,拿起自己的铁盔,扣在头上,同时对王清远说道:“王先生暂且留在这里,待本将过去看看。” 说完,他迈步离开。 张怀率领几千大同官军拦在官道上。 时间不长,前方稀稀拉拉跑来了一些人,而且越来越多,人数莫约有千人左右。 “大人,是宣府的兵马。” 靠近之后,张怀身边的亲兵低声说。 张怀叹了一口气,道:“看来杨国柱也败了,以后没人能制的住虎字旗了,除非朝廷另派大军过来。” 大同和宣府的兵马都败了,除了榆林和卫所的兵马,朝廷在西北再没有大军可调派。 前方官道上的溃兵很快靠近过来。 这时候张怀注意到,溃兵之中有十几骑,其中一人正是宣府总兵杨国柱。 此时杨国柱身上虽然穿有甲胄,可头上少了铁盔,发髻也有些凌乱,手中的大刀也都不见了。 “杨总兵。”张怀骑马迎了上去,朝杨国柱一抱拳。 杨柱国脸色难看的看着张怀,冷声说道:“张总兵真是好算计,本将损兵折将,可张总兵却在这里安稳的很。” 说到后面的时候,他几乎咬牙切齿的说出来。 张怀面露尴尬,连忙解释道:“还请杨总兵莫要怪罪,其实本官没想逃,奈何下面的人被虎字旗的兵马打怕了,见到宣府的兵马失利,便自行溃逃,本官也是被下面的人裹挟,不得不退,不过杨总兵放心,那几个不争气的玩意已经被本将严厉呵斥了一番。” “哼!”杨国柱冷哼一声。 这种推脱的话他一丁点都不相信。 张怀伸长脖子往杨国柱身后看了看,犹豫着对杨国柱说道:“杨总兵也败了?” “哼,若不是你弃营而逃,本将又怎会败给一群乱匪,待本将回去,定要向朝廷参奏你一本。”杨国柱怒气哼哼的说。 听到这话,张怀眉头一蹙,脸上露出不满之色。 他带兵随杨国柱来灵丘平叛,本就是为了分润功劳,平叛的事情全都由宣府兵马来做,这是双方都清楚的事情。 现在杨国柱把一切罪责都推到他身上,明显是在推脱兵败的责任。 想到这里,张怀沉着一张脸说道:“既然杨总兵认为兵败的责任在本官,那就尽管上奏好了,本官还有事情,恕不奉陪。” 说完,他一拨马头,带着手下的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八百六十六章 闻香教叛乱 “大当家,大胜啊!光是俘虏的官兵就有好几千人。”贾六一脸喜色的回到刘恒跟前。 与他一块回来的还有另一位战兵营营正王林。 刘恒笑着说道:“告诉咱们的人,抓紧打扫战场,完事后撤回灵丘。” “这次咱们虎字旗大胜官军,完全可以趁势拿下广灵,然后一路大军北上,攻下大同府城,现在就这么撤回去,会不会太可惜了。”王林不愿意放弃这么好一个出兵的机会。 刘恒看了看正在战场上忙碌的战兵,嘴里说道:“就算拿下了整个大同府,咱们也没有那么多兵力去守,一旦分散了兵力,朝廷再派大军来,很容易把咱们各个击破,握紧的拳头才更有力量。” “抓来的俘虏有好几千,可以扩建一个大营,补充人手不足的问题。”站在一旁的贾六说。 刘恒一摇头,说道:“咱们虎字旗暂时不需要扩建战兵营,而且扩建战兵营也没有那么简单,不是光有人就行。” 对于虎字旗来说,限制战兵营扩建的不是缺人,缺的银子。 “那俘虏的官兵怎么办?杀了还是放回去?”贾六问向刘恒,询问如何安置那些被俘官兵。 “不能放走他们。”边上的王林插言说道,“被俘的官兵不是一两个人,这么多官兵都放回去,朝廷下一次再来攻打咱们,这些人说不定会是帮凶。” 贾六侧头看向王林,说道:“那你说怎么办?都杀了?” 站在两个人前面的刘恒这时说道:“不杀他们,留着他们给咱们挖矿和修路,有这么多免费劳力用,能替咱们节省不少银子。” “这个办好!”贾六一拍大腿,随即说道,“属下这就安排人把被俘的官兵送去东山铁场,也算是让他们废物利用。” 第二战兵大营平时驻扎在东山铁场,他这个营正对东山铁场的情况十分了解。 他知道挖矿是个苦差事,东山上有不少矿工,可愿意挖矿的人并不多,这也使得一些铁炉不能做到全年炼铁,总会有一段时日熄火。 有了这些官兵充当矿工,可以挖出更多的铁矿,虎字旗产铁量也能有一个新的提升。 王林对贾六说道:“到了东山,这些官兵要分开看押,平时不能让他们吃饱肚子,这样才好管理。” 贾六点点头。 刘恒把手里的单筒望远镜交给一旁的赵武,对面前的贾六和王林说道:“杨国柱刚经历了一场大败,已经无力再对咱们用兵,贾六你带着第二战兵大营押解官兵先回东山铁场。” “是。”贾六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刘恒又对王林说道:“第五战兵大营打扫完战场,你便带队回灵丘,回去后接替第六战兵大营的防务。” “是。”王林答应一声。 打扫战场不是单纯的收拾官军因溃败留下的东西,战场上的尸体也要找地方掩埋掉,或是火葬烧掉,以防发生疫病。 官军兵败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很快传遍整个大同。 原本一些在观望的人开始试探的去接触虎字旗,一些流民和百姓也开始去往灵丘,给虎字旗做工,养家糊口。 虎字旗下面各个工坊和铁场用工待遇可以说是全大同最好的,每天最少会管两顿饭,都是油水足的饭菜,绝不用麦麸这些东西糊弄。 兵败后的杨国柱收拢了逃出来的残兵。 来时两个大营的兵马一万多人,从灵丘兵败回来,剩下不到五千人。 作为战败的总兵,他需要等朝廷的处置,便率领残兵驻扎在大同府城外。 两份分别出自杨国柱和大同巡抚的折子通过驿站送往京城。 紫禁城皇极殿内。 天启皇帝朱由校一脸铁青之色。 下面跪着内阁首辅叶向高还有阁臣韩爌。 “你们告诉朕,山东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天启把手中的折子用力的甩在叶向高和韩爌身前。 “回禀圣上。”叶向高拾起地上的折子,说道,“闻香教是白莲教的一支,万历四十二年,就在景州和蕲州一带闹出过叛乱,为首之人就是这个闻香教教主王森,不过此人已经万历四十七年斩首。” 天启目光冷冷的看向叶向高,道:“那你来告诉朕,在郓城叛乱的闻香教是谁?别跟朕说王森死而复生,朕不相信什么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圣上,山东郓城的闻香教匪首是王森的弟子徐鸿儒。”韩爌出言解释了一句。 天启怒哼哼的坐回龙塌上,端起旁边的团龙盖碗,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发胀的喉咙,随后又道:“大同那边的虎字旗还没有解决,山东又出了个中兴福烈帝,你们告诉朕,该如何解决。” 闻香教在山东郓城起兵反明,徐鸿儒自封中兴福烈帝,建号大乘兴盛,设立官职,建立政权,公然举起反旗。 如此谋逆之举,山东各地官员不敢隐瞒,早早的派快马把消息送往京城。 这才有了叶向高和韩爌一同来皇极殿面见天启皇帝。 “你们也起来吧!” 面前的两个阁臣年纪都不小,又是朝中举足轻重的重臣,天启也不想一直让他们跪下去,便让两个人起身。 叶向高和韩爌从地上爬了起来,躬身站在一旁。 天启继续说道:“两位爱卿都是朕的肱骨之臣,现在西北有商人谋逆,山东又出现了叛匪闻香教,两位爱卿如何教朕?” “圣上。”叶向高躬身说道,“西北那边不过是商人养兵为寇,不足为患,宣府总兵杨国柱已经率兵去大同平乱,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好消息传回来,反倒是闻香教的事情,不得不慎重对待。” “臣认同叶阁老所言。”韩趪说道,“自太祖皇帝之后,白莲教便生生不息,谋逆之事屡有发生,而且郓城的叛匪有几万人之多,已成大患,一旦叛匪东进,便是邹滕二县,此处是漕运的重要之所,若被叛匪断了漕运,京城势必会引起大乱。” 听到这话的天启皇帝恼怒道:“朕是问你们应当如何解决郓城的叛逆,不是让你们在这里替朕分析这些事情,朕自然清楚郓城的乱匪要比大同那里的乱匪更严重。” 韩爌说道:“臣以为应当尽快发兵郓城,赶在叛匪截断漕运之前,剿灭这股叛匪。” “既然如此,那就发兵吧,由内阁拟旨,兵部调遣,户部从旁配合。”天启对面前的两位阁老说。 这时候叶向高站出来说道:“圣上,如今辽东和大同都有朝廷兵马在外,若是再出兵山东,户部怕是难以为继。” 一句话,户部没银子了。 第八百六十七章 招安 听到这话,天启眉头一皱,知道对方又想打内帑的注意,便道:“朕记得前不久刚查封了虎字旗在各地的铺子,所得一切都归入了户部,户部应该不缺银子才对。” “回禀圣上。”叶向高躬身说道,“查封时那几家铺子就已经没有了人,值钱的东西也都被搬空,查封的只是几间铺面,不值什么银两。” 天启皇帝手指轻轻叩打盖碗上面的杯盖,稍作犹豫后,道:“朕听说虎字旗在宣府和大同还有太原一带,颇有名气,待大军平叛了虎字旗,想来不再缺少银钱用。” “圣上,郓城之事耽搁不得,每多一日都会多上不少百姓惨死在逆贼手中。”韩爌插言说。 边上的叶向高也说道:“臣以为不如先动用圣上的内帑,充实户部,待户部收到各地送来的税银后,还可还给圣上,填充内帑。” 说完,他抬头看向坐在前面的天启皇帝。 站在他身边的韩爌也抬头看向了天启。 天启没有说话,目露沉思。 内帑中确实有一些银子,还是先帝留下的,他继位之后,又从内帑拿出几次银子填补辽东的不足,如今内帑所剩的银子已经不多。 对于叶向高所说用户部收上来的税银填补内帑,他根本不信,户部就没有不缺银子的时候,只要银子出了内帑,就不会再有回来的一天。 “圣上,山东之祸已经大过西北之事,不能在犹豫了。”韩爌见天启不说话,出声进逼了一句。 在郓城造反的徐鸿儒已经称帝,又是白莲教余孽,在朝中大臣眼中,远比西北的虎字旗更加严重。 “皇爷,大同来了折子。” 随着话音落下,魏忠贤快步从外面小跑进来,三两步出现在天启身边,并且双手往上一递,托起手中的两本折子。 韩爌撇了魏忠贤一眼,眼中露出厌恶之色,身子更是往一旁躲了躲,不愿意与魏忠贤挨得太近。 这会儿魏忠贤视线都在天启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韩爌的小动作。 “大同的折子在这个时候送来,想来杨国柱应该平叛成功,顺利的剿灭了大同的那伙逆贼。”叶向高出言说道。 躬身站在天启身前的魏忠贤嘴角抽了抽,迟疑了一下,说道:“启禀皇爷,杨总兵在大同战事不利,这两本折子是大同巡抚和宣府总兵的请罪折子。” 他的话说完,天启皇帝脸色骤然一变,急忙伸手拿起魏忠贤手中的两本折子。 站在下面的叶向高和韩爌偷偷对视一眼,两个人脸色也都难看起来。 天启皇帝看完其中一本折子,随手丢到一旁,又拿起另一本看起来,当他看完之后,身形顿住,任由手中的折子掉落到地上。 魏忠贤急忙跪下把地上的折子拾了起来。 此时天启皇帝脸色一片灰暗,有气无力的抬手一指,道:“把这折子拿给两位阁老,让两位阁老也一起看看。” 魏忠贤转过身,往前走了几步,把手中折子分别递给了叶向高和韩趪两个人。 叶向高和韩爌两个人听到大同那里战事失利,早就忍耐不住,一人拿起一本折子端在手里翻看起来。 很快,两个人看完折子,重新把折子还给魏忠贤。 拿回折子的魏忠贤退回到天启皇帝身边。 天启皇帝手臂拄在身边的矮桌上,语气略显无力的说道:“西北战事失利,山东又有白莲教余孽谋反,两位爱卿都是朕的肱骨之臣,你们说说接下来朕当如何去做,是另派大军去大同接替杨国柱继续清剿虎字旗,还是派大军去山东平叛。” 韩爌低着头没有言语。 大明明面上的兵马不少,但很多都是卫所的兵马,真正能战的兵马却不多,而且大明太大,很多兵马都在各地,调集兵马也不容易,一旦跨境调动,需要大量的粮草和军饷,加上辽东聚集了大明近半的精锐兵马,再想抽调出精锐兵马分别去大同和山东平叛,对朝廷来说十分吃力,也难以做到。 天启皇帝目光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叶向高身上,说道:“叶爱卿,你是内阁首辅,朝中大小事情你最清楚,你说,朕该如何去做。” “臣,臣……”叶向高迟疑了一下,才道,“臣以为应该先去山东平叛,待解决了那些白莲教余孽,再去解决大同的乱匪也不迟。” “韩爱卿你呢?”天启皇帝问向韩爌。 韩爌躬身说道:“臣与叶大人的想法一样,郓城的徐鸿儒自封中兴福烈帝,加之又是白莲教余孽,为祸甚于大同的那个刘恒和虎字旗,朝廷当以平叛闻香教为主。” 天启皇帝眉头轻轻一蹙,道:“两位爱卿说的都有道理,可大同的那个刘恒和虎字旗怎么办?先是大同兵马败其手中,后有宣府兵马再败其手里,难道朕就放任不管了?” 叶向高和韩爌两个人都没有接话。 在他们眼中,山东闻香教已经高举反旗,比大同的虎字旗危害更甚。 天启皇帝见两个人都不说话,自己继续说道:“你们说朕从辽东调来一支兵马去大同如何?” 这话刚一说完,就见叶向高急忙阻拦道:“圣上,万万不可,辽东兵马不可轻动。” “是呀,圣上,女真人刚拿下广宁,这个时候从辽东抽调兵马,很容易引来女真人再次为祸。”韩爌出言劝道。 如今朝中已经很少有人在小觑女真人,尤其在广宁兵败之后,朝廷只剩下一个山海关,一旦山海关一丢,后金兵马便可挥师南下,直入京城,一路再无关隘险地。 “这么说两位爱卿觉得大同的虎字旗就可以不管了?”天启皇帝脸上露出不满之色。 叶向高和韩爌两个人低了低头。 随着宣府兵马在大同失利,这让两个人都清楚,想要解决虎字旗,必须派重兵,而且必须是精锐兵马,一般的兵马已经无用,去了大同也只会再败。 如今山东郓城闻香教谋逆,并高举反旗,更需要朝廷派兵去平叛。 “皇爷,不如招安。”魏忠贤突然开口说。 他的话一说出口,站在下面的叶向高和韩爌两个人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第八百六十八章 天启的决定 魏忠贤双手垂在身前,神态恭敬的说道:“山东闻香教叛乱,徐鸿儒自封伪中兴福烈帝,事态要比大同的虎字旗更加严重,虎字旗虽说养兵为寇,却没有高举反旗,奴婢以为可以招安虎字旗,一旦成功,朝廷便可全力对付山东的闻香教。” “万万不可。”韩爌出言说道,“虎字旗暗养私兵,若不是被王巡按发觉,并且上奏朝廷,恐怕这会儿他们还在暗中积攒力量,如此行事,所谋甚大,圣上,不得不防呀!” 天启皇帝微微点了点头。 站在边上的魏忠贤这时候又道:“皇爷,奴婢觉得这个虎字旗怕是没有反意,养私兵也是为了对付北面的蒙古人,奴婢听人说起过,这个虎字旗与蒙古人之间做一些生意,私兵也是为了护卫自家商队的安全。” “如此更不能留下这个虎字旗了。”韩爌沉声说道,“敢与蒙古人勾结,虎字旗的人应该抓起来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魏忠贤回转过身,看向韩爌,说道:“韩大人别忘了,已经有两位总兵败在虎字旗手中,如今西北一带,除了榆林,怕是没有兵马可去大同清剿虎字旗,何况,山东的闻香教已经高举反旗,攻下了郓城周边的几个府县,随时有可能切断漕运,可以说事态严重,远非大同的虎字旗可比。” “这……”韩爌语气一噎。 魏忠贤不再理他,重新躬身面向天启皇帝,说道:“皇爷,大同的虎字旗虽有不臣之举,可并没有举起反旗,大同也还在朝廷治下,无一不在说明虎字旗的东主刘恒没有多少反意,不如招安他,朝廷还可以多一支兵马可用。” “大伴所言不无道理。”天启皇帝有几分认可魏忠贤的提议。 朝廷已经无力再派兵去大同平乱,招安反倒成了一个最好的选择。 “圣上,那个虎字旗虽说没有公然举起反旗,可一举一动皆在行反贼之举,招安他们,怕是会养虎为患。”韩爌劝说天启皇帝。 天启皇帝一摆手,说道:“韩爱卿多虑了,待解决了山东的闻香教,朝廷随时可以再收拾这个虎字旗,事有轻重缓急,当务之急是先平息山东的祸乱。” 山东地处大明腹地,郓城又靠近运河,位置远比大同紧要,他心中的天平不自觉的偏移先解决山东的叛乱。 “圣上,虎字旗不能留呀!”韩爌继续劝说,希望天启皇帝能够改变心意。 天启皇帝端起盖碗喝了口茶水,随后放到一旁,说道:“好了,朕意已决,对大同的虎字旗招安,朝廷全力平息山东闻香教叛乱。” “皇爷圣明。”魏忠贤恭声说道。 天启皇帝看向面前的两位阁老,说道:“两位爱卿回去准备吧,大同的虎字旗要好生安抚,山东闻香教解决完之前,绝不能出岔子。” “臣遵旨。”叶向高躬身说道。 边上的韩爌虽然不同意对虎字旗招安,可见叶向高这位首辅并不反对,只好不情愿的答应道:“臣遵旨。” 天启皇帝侧头对魏忠贤说道:“大伴你是东厂提督,招安虎字旗的事情也是你提出来的,就由你安排人去一趟大同。” “是,奴婢全听皇爷吩咐。”魏忠贤答应一声,旋即又道,“皇爷,对虎字旗的东主刘恒该给一个什么位置。” 天启皇帝想了想,说道:“那个刘恒不过是个商人,要不是因为山东闻香教的事情,朕也不会对他招安,这样吧,给他一个守备的位子,就留在灵丘。” 魏忠贤没有马上答应,而是面露迟疑。 坐在龙塌上的天启皇帝注意到,便问道:“怎么?大伴有什么想法?” 魏忠贤一欠身,说道:“皇爷,奴婢觉得灵丘守备怕是不够,据奴婢所知,虎字旗的兵马少说也有七八千人,只给一个守备,他未必会愿意。” “一个区区商人,能够做官,还有什么不愿意的,真要不同意,朝廷随时可派大军剿灭了他们。”韩爌突然说道。 魏忠贤转过身看向韩爌,语气淡淡的说道:“若能剿灭这个虎字旗,大同总兵和宣府总兵也不会损兵折将,至今都奈何不得对方。” “你……”韩爌对魏忠贤怒目而视。 魏忠贤不再理会他,收回目光,恭敬的看向天启皇帝。 天启皇帝想了想,说道:“既然虎字旗有这么多兵马,只给他一个守备的位子确实低了一点,这样吧,若这个刘恒愿意率兵去辽东,朕可以许诺他一个副将,但要留在大同,最多只能给他一个游击将军或是指挥同知的位置,他手中的兵马也不能全留,要拆散一些,最多保留部分精锐。” “皇爷放心,奴婢一定把招安虎字旗的事情办理妥当。”魏忠贤朝天启皇帝一行礼。 天启皇帝点点头,说道:“招安的事情大伴抓紧去办吧!” “奴婢遵旨。”魏忠贤恭敬的答应一声。 有了解决大同虎字旗的办法,接下来朝廷只要专心对付山东的闻香教便可,这让天启皇帝感觉身上轻松不少,随即对面前的两个阁老说道:“两位爱卿也回去吧,抓紧派兵去山东,解决闻香教的叛乱。” “臣告退。” 叶向高和韩爌躬身行了一礼,倒退着从大殿退了出去。 从皇极殿退出来,韩爌紧走几步,和叶向高并肩而行,直到远离皇极殿,他说道:“首辅之前为何不反对魏阉的提议。” “韩大人是说招安虎字旗的事情?”叶向高边走边说。 韩爌说道:“虽说虎字旗不像闻香教那般高举反旗,可他们对大明的危害同样不小,之前在殿上,首辅不该支持对虎字旗招安。” 叶向高突然停了下来,并肩而行的韩爌不得不一起停下脚步。 “韩大人想如何对付地处西北的虎字旗?”叶向高侧身看向韩爌。 “自然是派兵去大同剿灭了虎字旗。”韩爌理所当然的说。 叶向高鼻中哼了一声,道:“大同兵马败于虎字旗手中,如今宣府兵马同样败给了虎字旗,西北已无兵可派,就算还有,也不足以剿灭这个虎字旗,强行出兵,只会损兵折将,得不偿失。” 听到这话,韩爌眉头一皱。 第八百六十九章 招安使者到大同 韩爌心中烦躁。 他不想招安,只想把这些有谋逆之举的乱匪都杀干净,尤其这个招安的提议还是魏阉提出来的,这让他心中对招安这件事更加厌烦。 叶向高伸手拍了拍韩爌的手臂,说道:“本官知道你不愿意对虎字旗招安,本官也不想,可山东的闻香教事情闹得太大,伪中兴福烈帝徐鸿儒更是圣上心头一根不得不拔的刺,加上西北已经无兵可用,虎字旗的事情自然只能先放下。” “魏阉曾与这个虎字旗有过来往,现在魏阉要对虎字旗招安,怕是怀有其他心思,咱们不能不防呀!”韩爌担心的说。 叶向高笑了笑,道:“虞臣,你就是太老实了,想要收拾虎字旗,何必急于一时,待平息了山东的闻香教,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他们。” 韩爌听出叶向高并非真的支持魏阉招安虎字旗,脸色稍霁。 “行了,先回内阁,闻香教的事情还需要商议一下如何解决。”叶向高对韩爌说了一句,然后迈步往前走去。 韩爌紧走两步,跟了上来。 两个人很快从皇极殿外走远,一直消失不见。 对于招安虎字旗的事情,魏忠贤没有耽搁,他从天启皇帝的殿内一离开,马上安排手底下内侍去往大同。 路上有锦衣卫陪同,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匪患,顺利的来到了大同府城。 虎字旗大败官军后,便主动退回灵丘,战火并没有烧遍大同,所以大同还算安稳,只是各州县的城门比以往开的晚关的早,每天最多只开两三个时辰。 宫里来的内侍乘坐马车来到大同巡抚衙门门外。 “进去通禀一声,就说宫里面来人了,让你们巡抚大人出来接旨。”随宫中内侍一同来的锦衣卫,站在巡抚衙门外的衙役面前,一脸傲色的说道。 守在巡抚衙门外的衙役认得来人身上的飞鱼服,知道是锦衣卫,急忙恭敬的说道:“大人稍等,小的这就进去通禀。” 说完,他一溜烟跑进巡抚衙门里。 巡抚衙门后衙内,刘巡抚和总兵张怀两个人一脸愁容。 大同出了虎字旗这档子事,两个人心知自己早晚会被朝廷清算,巡抚也好,总兵也好,这个官很难在继续当下去,很有可能会被押解回京。 蹬!蹬!蹬! 脚步声从屋外传来,一名衙役小跑进了后衙,嘴里气喘吁吁的说道:“大,大人,外面来了一队锦衣卫,说是宫里来人了,还带来了圣旨,让大人您出去接旨呢!” 听到这话,刘巡抚脸色一暗。 自打宣府兵马兵败后,他就知道会有这一天,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大人,宫中的人连锦衣卫都带来了,怕是要押解咱们进京下狱。”张怀满面愁容的说道。 “唉!”刘巡抚叹了口气,从座位上站起身,掸了掸衣袖,拿起乌纱帽戴到头上,随后说道,“走吧,随本官一同去接旨。” 张怀抓起自己的乌纱帽戴好,跟在刘巡抚身后往外走去。 快走出后衙的时候,刘巡抚停了下来,侧身对跟在一旁的杜万远说道:“告诉下面的人,准备好香案。” “大人放心,学生这就去安排。”杜万远一作揖。 刘巡抚点了点头,这才继续往衙门口走去。 锦衣卫突然出现在巡抚衙门的门口,引来不少闲汉围观。 不过,碍于锦衣卫的威势,没有人敢靠太近,只敢站在远处观瞧。 时间不长,从巡抚衙门里走出两位身穿绯袍的官员。 衙门口的锦衣卫一见到这两位绯袍大员走出来,根据两个人身上的配饰和补子,猜到这两个人应当就是大同的巡抚和总兵。 他退回到马车跟前,站在马车边上,低声对里面的人说道:“公公,大同巡抚来了。” “来,扶咱家出来。”马车里传出一道慵懒的声音。 那名锦衣卫急忙撩开马车帘子,伸出一支手臂去托马车里伸出来的一只白嫩的胖手。 一位头顶三山帽,脚下粉底皂靴的内监走了出来。 站在石阶上的刘巡抚见到马车上走下来的内监,猜测到这位应该就是正主,急忙从台阶上走下来,站到那名内监跟前,一拱手,道:“下官见过上使。” 眼前的内监品级没有他这个从一品的巡抚高,可对方代表天子,他作为大同巡抚,需要先行礼。 跟在他身边的张怀也一同朝眼前的内监躬身行礼。 边上的锦衣卫开口说道:“这位是宫里来的李公公,二位大人不会打算就在这里接圣旨吧?” “李公公里面请,下官已经让人在里面摆好了香案。”刘巡抚侧过身,朝巡抚衙门方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那内监一脸傲色的走在前面,脚下迈着小碎步,进了巡抚衙门。 随他来大同的那一队锦衣卫跟在他身后,一同走了进来。 一行人来到后衙的香案前,那位李公公宣读起圣旨。 当圣旨宣读完,刘巡抚和张怀两个人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 圣旨上并没有说如何处置他们两个人,反倒说的是对虎字旗招安的事情。 “刘巡抚,还不赶快接旨。”李公公见刘巡抚在自己宣读完圣旨后愣在那里,有些不满的催了一句。 “臣领旨谢恩。”刘巡抚双手接过圣旨,这才从地上站起身,转手把圣旨交给一旁的杜万远保管。 李公公到背着双手,说道:“刘巡抚不要耽搁了,安排人随咱家去一趟灵丘吧,咱家还要对虎字旗的人进行招安,完成魏公公交代的事情。” “公公放心,下官抓紧安排招安事宜。”刘巡抚点头答应,同时掏出一页纸张递了过去,笑着说道,“还请公公笑纳。” 李公公低眼看了一眼,是一张五百两的会票,顺势揣进自己的袖口里,面上笑着说道:“让刘巡抚破费了。” “应该的,应该的。”刘巡抚见到对方收下了会票,脸上喜色更浓,低声询问道,“敢问公公,魏大官那里有没有什么话交代给下官?” 李公公看了看左右,这才低声说道:“干爹对你在大同做的事情极为不满,接下来招安的事情要是顺利,你的巡抚位子还有可能保住,一旦招安失败,干爹也保不住你,等着被抓下狱吧!” “下官明白。”刘巡抚用力的点了点头。 第八百七十章 来自草原的危机 “公公一路幸苦,小人已经安排好房间,不如先休息一晚,待明日再去灵丘也不迟。”一旁的杜万远陪笑的说。 刚收了银子的李公公不好驳了刘巡抚的面子,加上一路赶来确实有些乏累,便道:“也好,咱家就住一晚上。” “公公请,小人带您去房间休息。”杜万远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公公迈步往里走去。 待人走远,站在一旁的张怀这才凑到刘巡抚跟前,低声问道:“那位李公公怎么说?有没有提到朝廷接下来会如何处置咱们?” 刘巡抚用可怜的眼神瞅了张怀一眼。 张怀的情况和他不同。 作为大同镇总兵,吃了败仗,加上曾与虎字旗牵连甚深,最好的下场也是丢官去职,严重一些甚至会下狱问罪,除这两样之外,再无其他可能。 “大人。”张怀被刘巡抚的眼神看的心里发毛,忍不住喊了一声大人。 刘巡抚收回目光,笑着说道:“放心吧,只要招安了虎字旗,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事情了,最多给你我降职,调往他处做官。” “那就好,那就好。”张怀拍了拍自己胸脯,松了一口气。 刘巡抚正了正头顶上的乌纱帽,说道:“走吧,今晚本官会准备一桌宴席,到时张大人与本官一起陪好李公公。” “大人放心,下官一定陪好李公公。”张怀保证道。 刘巡抚点点头。 朝廷派人来大同对虎字旗招安的事情很快从巡抚衙门传了出来。 这让一些想要看到虎字旗覆灭的人感到失望。 消息传出来的当天,一匹快马从大同府城离开。 驻扎在大同府城外的杨国柱,收到朝廷即将对虎字旗招安的消息,并没有任何意外之色。 大同兵马和宣府兵马接连败在虎字旗手中,西北已经没有兵马可用,除非朝廷从其他地方派来大军,不然只有招安一途。 灵丘徐家庄内的签押房。 杨远从外面走了进来。 “大当家,刚收到大同府城那边的消息,朝廷派来的招安使者已经到了大同。”杨远站在刘恒的办公桌前。 刘恒合上手里的账簿,笑着说道:“来的比咱们预料的还要快,看来朝廷是真急了。” 朝廷派来的招安使者还没有离京,留在京城的王自行便弄到了朝廷要对虎字旗招安的消息,并安排人把消息送回灵丘,所以刘恒和虎字旗的一部分人已经知道朝廷要对他们招安的事情。 站在签押房内的杨远说道:“山东那边有闻香教起事,教主徐鸿儒更是自称什么中兴福烈帝,天启和朝廷的那些大臣们急着去山东平叛,不然的话,怕是根本不会对咱们招安。” 刘恒微微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有几分道理,不过朝廷对咱们招安,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朝廷兵马几次清剿咱们都失败,西北已经无兵再派到大同。” 西北最强的几支官军当属九边的几个重镇,大同和宣府两镇的兵马已经败在虎字旗手中,剩下一个实力最弱的榆林,更不可能是虎字旗的对手。 “咱们真打算答应朝廷的招安?”杨远问向刘恒。 虎字旗内部一接到朝廷要来招安的消息,便决定接受招安,但他还有些不甘心。 刘恒点点头,说道:“招安对咱们来说没有坏处,多一个官身,以后可以光明正大的做事。” “这么好的机会放弃了,属下觉得太可惜了。”杨远说道,“如今山东闻香教叛乱,朝廷的注意力都在山东那边,咱们虎字旗完全可以趁势揭竿而起,与山东的闻香教相互呼应,一举推翻大明朝廷。” 听到这些话,刘恒笑了笑,道:“朝廷在辽东正组建一支用来和后金野战的大军,一旦朝廷把这支大军调到大同对付咱们,就算咱们能赢,也要损失不少战兵,以咱们这几个战兵营的战兵,和朝廷拼不起损耗。” 关于孙承宗在辽东组建关宁铁骑的消息是外情局送来的,杨远作为外情局司局长,自然清楚这件事。 据他所知,这支关宁铁骑也装备了大量的火器。 刘恒两手指握在茶缸的外壁上,继续说道:“别看徐鸿儒在山东声势闹得挺大,明面上也有几万兵马,可这些兵马多是裹挟的百姓和教徒,真正的精锐没有多少,一旦朝廷反过手来,山东的叛乱很快就会平息,所以对咱们虎字旗来说,这个时候是接受招安最好的机会。” “属下就是觉得有些不甘心,咱们虎字旗连败大同和宣府的兵马,只要愿意,随时都能够拿下大同,自立为王。”杨远惋惜的说。 刘恒伸手在桌上翻找了一下,从其中一个信封里抽出一页纸,转手往杨远眼前一递,说道:“你看看这个,这是草原送来的消息。” 杨远接过那页纸,放在眼前看起来。 纸上面的字并不多,很快他看完上面的内容。 这时候,杨远眉头深皱,说道:“素囊才败没多久,土默特的人居然又来挑事,这一次还是卜石兔这个土默特大汗出面挑事。” “朝廷对咱们虎字旗用兵的事情不是秘密,消息传到土默特也不新鲜,土默特的那些贵人门见有机可乘,自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对付咱们虎字旗的机会。”刘恒语气平静的说。 杨远手里拿着那页纸说道:“这些蒙古人真他娘的不是东西,要咱们让出大黑河的墩堡不说,还要把咱们虎字旗的商队赶出草原,以后卖给蒙古人的货物都要交给草原上的汉商打理,更可恨的是,卖给那些汉商的货物不能高过以前马市上的价格,真当咱们虎字旗是软柿子捏了。” 他一脸恨恨之色。 如今天灾不断,年年饥荒,各地粮食都在减产,粮价已经是当初马市时候的两倍还多,以曾经马市上的粮价卖给蒙古人,虎字旗自己一点银子不赚,还要往里面倒贴银子。 “这是看到咱们虎字旗要对付朝廷,那些蒙古人觉得吃定咱们了。”刘恒端起桌上的茶缸,喝了一口说。 杨远一脸郁闷的说道:“看来咱们虎字旗只能答应朝廷的招安了。” “招安也不是什么坏事,最少能让咱们后方稳定。”刘恒笑着说道,“等咱们腾出手来,再收拾这些蒙古人也不迟。” 土默特的态度,让他下了与之一战的决定。 第八百七十一章 李公公人到徐家庄 张怀亲自率领一队兵马,陪同李公公来到了灵丘。 虎字旗外情局的人一直暗中盯着这位来自京城的李公公。 当这位李公公和张怀一行人出现在灵丘,马上有外情局的人把他们到来的消息送去了徐家庄。 “公公,再往前二十里就到徐家庄了,您看是先去灵丘县城歇息一下,还是直接去徐家庄。”张怀骑马来到李公公的马车边上。 马车里的李公公说道:“咱家是奉命来招安的,直接去徐家庄。” 就在这时,一队骑兵从远处疾驰而来。 见到远处过来的骑兵队伍,张怀面露一丝慌张,嘴里大声喊道:“来人,快保护李公公。” 李公公乘坐的马车被车夫停下来,官军的兵马护卫在马车和张怀周围。 “出什么事了?”马车里的李公公撩开车帘,看向一旁的张怀。 张怀侧过头,紧张的说道:“是虎字旗的胸甲骑兵,末将担心他们会伤到公公您。” 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的李公公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眉头微微一蹙,他道:“你张总兵带来的这些人难道都是废物点心,几个乱匪就把你们吓成这个样子,真是没用。” 张怀低了低头,没有反驳。 大同的兵马要是能打得过虎字旗的战兵,也不会有这次招安。 马车里的李公公骂了张怀和大同的兵马几句,随后又道:“咱家不是让你的人提前给虎字旗的人送去了招安的消息,难道你没有派人传信?” 为了自家的性命安危,他提前派人来灵丘见过虎字旗的人,确定了虎字旗有接受招安的意思,这才亲自来灵丘商谈招安的事情。 “末将确实派人去了灵丘,而那刘恒也答应愿意接受朝廷的招安。”张怀解释了一句。 朝廷决定对虎字旗招安,他这个大同总兵自然不会在这件事情弄虚作假,他还指望着招安虎字旗之后,能够保住自己总兵的位子。 “把他们围住。” 虎字旗的胸甲骑兵把张怀和马车里的李公公团团围住,一支支骑铳对准马车周围的官兵。 “本将是大同总兵,马车里的这位是来自宫里的李公公,李公公他老人家是奉了朝廷的旨意对你们虎字旗招安,还不赶紧让开。”张怀对包围自己等人的胸甲骑兵说道。 虎字旗胸甲骑兵中骑马走出一人,看了一眼张怀,又看了看眼前的马车,一抱拳,说道:“在下杨远,奉我家东主之命,带张总兵还有李公公去徐家庄。” 听到这话的张怀松了一口气,知道对方不是来难为自己等人的,便说道:“杨兄弟既然是奉了刘东主的命令,那还请前面带路。” “不急。”杨远面无表情的说道,“劳烦张总兵还有你手下的人,交出身上的兵甲,由我虎字旗的人来保管,等你们离开的时候自然会还给你们。” 张怀眉头一皱,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道:“大胆,本将堂堂大同总兵,岂能随意的把兵甲交给你们。” “张总兵,你要清楚,是你们主动要来招安,不是我们虎字旗求着你们招安,若是不想留下兵甲,现在就可以回去了,不送。”杨远直接下了逐客令。 “你……”张怀脸色胀红。 怎么说他也是大同总兵,堂堂正二品武将,却被一名乱匪威胁,这让他心中怒火中烧。 就在这时,就听马车里的李公公说道:“张总兵,按照他们说的去做,把身上的兵甲都交给他们。” “公公,一旦咱们交出身上的兵甲,接下来就只能任人宰割了。”张怀低声提醒。 “哼,你张怀要真有本事,也不必让咱家亲自跑到灵丘来招安,莫非给你们留下兵甲,就能打得过人家了。”马车里的李公公语带讥讽道。 马背上的张怀面露一丝尴尬。 打自然是打不过,可身上有甲手中有兵刃,心中多少能添一分底气。 “张总兵,到底想好了没有?兵甲交不交?”杨远不耐烦的催促了张怀一句。 张怀面露挣扎,最后化作一声长叹,道:“所有人听令,把身上的兵甲都交给他们。” 有了他的命令,周围的官兵没有人抵抗,老老实实的交出了自己的兵刃。 待虎字旗的人收起官兵所有的兵甲后,杨远这才说道:“跟我来吧!” 说完,他一拨马头,沿着脚下的官道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张怀一行人在虎字旗胸甲骑兵的看押下,一路来到徐家庄。 徐家庄依然如故的繁华热闹,并没有因为官军的几次来袭而受到影响,每一次官军败退之后,马上会有许多的行商来到徐家庄与虎字旗做生意。 “到了,我家东主就在庄子里面。”杨远勒住缰绳,控制身下的战马停下来。 张怀一行人也跟停在了庄子外面。 “公公,咱们到了,还请下车。”张怀恭敬的对马车里的李公公说。 马车车帘被撩开,露出一支白嫩的胖手,接着露出三山帽,最后马车里的李公公弯腰走下马车。 “开庄门。”杨远对庄门外守卫的战兵吩咐了一句。 两名战兵走到庄门前,一人推动一扇铁包木的大门,一点点推开。 当大门完全打开后,杨远对面前的张怀和那位李公公说道:“二位里面请吧,不过你们带来的这些官兵要留在外面。” “公公,你看呢?”张怀看向那位李公公。 兵刃都交了出去,至于官兵要不要一同进庄子他已经不在乎,不过这一次招安是以李公公为主,他不好越俎代庖。 李公公尖着嗓子说道:“你带来的人都留在外面吧,咱家带京中来的锦衣卫一同进去。” 对他而言,大同镇的兵马还不如自己带来的锦衣卫更有安全感。 张怀转身对自己带来的官兵说道:“你们都留在外面,本将陪李公公去见刘东主。” 杨远先一步走进庄子里带路。 庄子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 李公公在宫中见多了这种情况,没有太过在意。 反倒是张怀,目光左右观瞧,发觉庄子里的布置比他总兵府还要森严。 第八百七十二章 招安的条件 杨远把人带到了议事大厅,随同李公公一起进入庄子的那几名锦衣卫被拦在了议事大厅外面。 “张总兵,还有这位公公,二位请坐吧!” 议事大厅内摆有一张长桌,杨远把两个人让到长桌一侧的座位上。 “你们刘东主呢?”李公公捏着兰花指问道。 一旁的张怀也说道:“我们都来了,你们刘东主怎么还不露面?” 两个人的语气中都夹带着一丝不满。 “我家东主一会儿到,二位还请在这里等一下。”杨远语气平淡的说,并没有因为眼前这两个人的身份有任何的特殊对待。 听到这话的李公公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他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可宫里的出身,让他不管去什么地方,当地官员都要巴结他,一路上小心伺候,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不曾想在虎字旗这伙儿乱匪这里受到了轻慢。 边上的张怀注意到李公公脸上不高兴的神情,当即手掌用力一拍桌面,呵斥说道:“大胆,你可知你眼前的这位李公公是谁?那是宫里出来的贵人,也是你们虎字旗能够轻慢的吗?还不快去把刘恒找来?” 杨远撇了他一眼,寒声道:“别在这里摆官员的谱,你们之所以能来到徐家庄,那是我家东主放你们进来,至于你们能不能离开,那要看我家东主想不想让你们回去。” 听到这近乎威胁的言语,坐在长桌后面的李公公身子不由自主的微微一颤。 这时他才想起,这里是乱匪的老巢,眼前的人也不是那些对自己溜须拍马的朝廷官员。 张怀拍打在桌面上的手缓缓拿开。 心中已经后悔接下来灵丘的这趟差事,早知道会这么危险,哪怕巴结不上这位宫里来的李公公,也要把来灵丘的差事推出去,交给下面的人去做。 杨远见两个人都不再言语,也就不再理会他们。 时间不长,议事大厅外面传来脚步声。 张怀和李公公两个人下意识回头往屋外看去。 可惜议事大厅的屋门关着,两个人什么都看不到。 不过,并没有让两个人等太久,屋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紧接着几道身影从屋外走了进来。 “张总兵。”来人先是朝张怀抱了抱拳,旋即又对坐在张怀身侧的李公公一拱手,笑着说道,“想必这位就是宫里来的李公公了吧!” 张怀见到来人,急忙站起身拱手抱拳,面上挤出笑容道:“刘东主。” 如今的刘恒已经不是当初来总兵府见他的白身商人,他今天能不能活着离开灵丘还要看对方的意思。 “张总兵不必客气,快请坐,咱们也算是老熟人了。”刘恒笑着说,同时压了压手掌,示意他坐下。 张怀陪笑了一声,这才坐回座位上。 “你就是虎字旗的东主刘恒?”李公公面对着刘恒微微一眯双眼。 刘恒笑着点头应道:“草民正是虎字旗东主刘恒,之前怠慢了公公,还请不要怪罪。” “哼,你好大的胆子,好好的商人不做,却做一些谋逆之事,你可知罪。”李公公手掌一拍身前的桌面,开口问罪。 坐在他身侧的张怀吓了一跳。 他们能不能活着离开灵丘还要指望眼前的这个刘恒,而那位李公公说这样的话,简直是把他们往死路上推。 嘡啷一声,站在刘恒身后的赵武抽出手中的腰刀,刀尖指向长桌对面的那位李公公。 坐在长桌后面的李公公面对着闪烁着寒芒的刀锋,吓得脸色一白,按在长桌上的那只手颤抖起来。 此时他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只图一时嘴快说出了刚才那番话。 刘恒朝赵武摆了摆手,示意赵武收起兵刃,随后面对着李公公说道:“李公公,你也别在草民面前这些问罪的话,若真打算问罪,公公你也不会到灵丘这里,咱们不如开门见山一些。” “也好。”李公公硬着头皮点点头。 刘恒身子往后一靠,倚在椅背上,手指轻轻叩打了两下桌面,嘴里说道:“李公公既然是朝廷派来招安的人,不如先说说朝廷给虎字旗什么条件,草民也好决定要不要同意招安。” “你不是已经答应了朝廷的招安。”李公公眉头皱了起来。 正因为虎字旗同意招安,他才敢来灵丘,否则他根本不会冒着丢掉性命的危险来灵丘。 刘恒一摇头,说道:“草民只是说过不反对被招安,至于要不要同意招安,还要看李公公带来的诚意。” 另一边的张怀看向身侧的李公公,说道:“公公,还是先说说给刘东主一个什么官,想必只要给刘东主的官合适,刘东主一定不会反对招安。” 刘恒没有说话,而是目光看在长桌对面的李公公身上。 李公公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咱家这一次来,带来了两个选择,要看刘东主是想留在大同,还是愿意去别的地方为官。” 说着,他看向刘恒。 刘恒笑了笑,说道:“不知是哪两个选择,还请李公公详细说说。” “其实也简单,刘东主要是愿意留在大同,朝廷可以任命刘东主你为灵丘守备,要是愿意去辽东,朝廷会任命刘东主你为游击将军,主要看刘东主选择哪一个。”李公公说出了朝廷给虎字旗安排的两个选择。 刘恒想了想,道:“在辽东,一个游击将军怕是什么也不是,还不如留在大同做个守备舒坦。” “这么说刘东主是选择灵丘守备了?”李公公追问了一句。 刘恒点点头,说道:“草民不贪心,灵丘守备就可以。” 听到这话的李公公暗松了一口气,算是完成了来灵丘的任务,同时心中也对刘恒多了几分鄙夷,觉得刘恒眼窝子浅,一个区区地方守备就打发了。 “以后刘东主与本将就是同僚了,以后还要多多扶持才好。”张怀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是真的高兴,刘恒愿意接受招安,他也不用担心自己无法离开灵丘。 这时候李公公又道:“既然刘东主同意做这个灵丘守备,那新平堡刘东主可就要交出来才行,不能在派兵占着,还有刘东主手中的兵马也太多了些,灵丘守备最多只能有两个千户的兵马。” “公公放心,刘东主,不,刘大人既然同意出任灵丘守备,那就是朝廷的官员,自然不会继续占着新平堡。”张怀笑着说。 在他眼里,刘恒同意做官,那就是自己人了,占据新平堡的虎字旗兵马自然会退出新平堡。 第八百七十三章 刘恒的条件 “你可知道虎字旗有多少战兵?”杨远冷着一张脸对面前的李公公说。 不等面前的李公公回答,他自顾的说道:“你一句只能保留两个千户的兵马,便想让我们虎字旗的战兵卸甲归田,这不可能,我们也不会同意,朝廷真要这么做,那这个招安一点诚意也没有,咱们也不必在谈了。” 长桌对面的李公公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他见刘恒从始至终都没有阻拦手下人说这些话,便知道这也是眼前这位虎字旗东主的态度。 张怀见双方气氛有些不对,陪笑着说道:“刘东主千万不要误会,不是李公公非要虎字旗裁撤手底下的兵马,实在是灵丘守备大营最多只能有两个千户的兵马,朝廷也只发下来两个千户人数的饷银,若是留下虎字旗全部的战兵,多出来的这个饷银就只能刘东主自己掏腰包,朝廷是不会多给一文钱和一粒粮食,刘东主你是商人,应该最清楚这种亏本的买卖是不能做的。” 说完,他看向刘恒。 “哼,朝廷的饷银什么时候发足过。”杨远冷哼一声。 张怀面露一丝尴尬。 朝廷上上下下都在饷银上分润好处,武将也指望着吃空饷,下面的人到手的饷银自然不可能是足额。 刘恒手腕搭在桌沿上,语气平和的说道:“多出来的饷银不劳朝廷费心,虎字旗可以自己筹集。” “不可能。”刘恒话音刚落,李公公用力一摇头,说道,“既然虎字旗选择被招安,一切就要按照朝廷的规矩办,除了灵丘守备大营之外,不允许还有其他兵马留在大同。” 边上的张怀也道:“本将知道刘东主你不缺银子,但也没必要花这个冤枉银子养这么多兵马,有这些银子,买座大宅子,多添置几亩地,这都是传家的好东西,比用来养兵更合算。” “看来大家是谈不拢了。”刘恒淡淡一笑,旋即说道,“不如这样,草民说两个条件,若是二位能同意,咱们就继续谈,不能同意,草民也不为难二位,亲自派人送二位离开灵丘。” 李公公眉头一皱。 之前听到刘恒答应充任灵丘守备,这让他觉得这个刘恒眼皮子浅,招安的事情容易解决,现在听到对方要提条件,心中顿时有些不太乐意。 说到底虎字旗就是个商号,刘恒也只是个低贱的商人,最多加一个匪首的头衔,这种人哪配有资格与朝廷谈条件。 “公公,这里毕竟是灵丘,咱们不妨先听听他们的条件。”张怀怕李公公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在一旁低声提醒。 李公公压下心中的不满,手捏兰花指往前一点,尖着嗓子说道:“那好,咱家就听一听你们的条件。” “草民的条件很简单,首先虎字旗不会裁减手中的战兵,其次,新平堡必须由虎字旗的兵马驻守,只要满足这两点,虎字旗便同意招安。”刘恒伸出两根手指摆动了一下。 新平堡是连通草原的边堡,既然拿到了手中,他便不准备放手。 “什么?你们还要继续霸占新平堡。”李公公尖声喊了一句。 边上的张怀脸色有些不好看的说道:“刘东主既然已经应承下灵丘守备的位子,新平堡不好再占着了,而且新平堡的守将一般都是由东路参将担任,守备的品级似乎还差了一些。” 新平堡是边堡,很多走私草原的商人都会经由新平堡出入草原,这也是总兵府的一条财路,他不愿意轻易放手。 “那就让朝廷任命我家东主为东路参将,反正新平堡也是被我们虎字旗打下来的。”杨远面无表情的说。 他是虎字旗外情局司局长,面对外人的时候,从来都是板着一张面孔说话。 “不行,大同参将的位子不能给你们。”李公公当即出言反对,“若是你们愿意去辽东,咱家倒是可以给你们争取一下。” 杨远冷哼一声,道:“如今大明谁不知道辽东的情况,我们去了大明,还能有活路,怕是过不了多久就会死在后金手里。” “辽东有孙大学士在,情况已经好转,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收复失地,这个时候去辽东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你们现在去辽东,将来说不定还有机会封侯拜相,到时候咱家见到刘东主你还要主动行礼,何必争一个区区大同参将的位置。”李公公开口说道。 刘恒淡笑道:“封侯拜相的事情还是让其他人去做,草民不打算离开大同。” 虎字旗外情局的人一直把辽东的消息源源不断送到他的桌案上,对于辽东是一个什么情况,他再清楚不过了,而且就算在辽东建功立业,最后出头的也只会是那些文官统帅,他一个被招安的武将,根本不可能有出头的机会。 “参将可是正三品的大员,刘东主你要是去了辽东,怕是用不了几年,就能够成为总兵,到时候可是和本将平起平坐,这样的好机会可不多呀!”张怀劝说道。 作为大同总兵,他不愿意治下有虎字旗这样一支厉害的兵马存在。 “手下败将,你有什么资格与我家东主平起平坐。”杨远冷哼一声,嘴角露出讥讽之色。 听到这话的张怀面露尴尬。 大同兵马败给虎字旗战兵,这是事实,让他无力去反驳。 刘恒看向面前的李公公,说道:“草民就这两个条件,公公若是同意,那虎字旗愿意接受招安,若是不同意,二位就请回吧,找个能做主的人来。” 一旁的杨远突然说道:“不同意最好,咱们虎字旗直接出兵拿下整个大同,到时派人去一趟山东,找那个闻香教共商大事。” 话音落下,李公公和张怀两个人神色均是一变。 不过,张怀变色是因为担心虎字旗真的出兵拿下整个大同,而李公公变色是因为他来大同招安虎字旗,主要原因就是因为山东闻香教叛乱,让朝廷手忙脚乱,分不出兵力来对付虎字旗。 李公公知道自己不能再藏着底牌了,否则招安虎字旗的事情谈崩,耽误朝廷大事,他这个朝廷派来的招安使者,怕是回去就要被下狱问罪。 第八百七十四章 东路游击 “大同参将是正三品大员,按规矩,三品以上的文武大臣都要进京面圣,咱家以为刘东主应该不想去京城一趟吧!”李公公看向长桌对面的刘恒。 听到这话的刘恒淡淡一笑。 这个时候他自然不会去京城,人去了京城,生死将不由自己掌控,一旦出现意外,朝廷随时能把他扣押在京城问罪。 李公公继续说道:“咱家能做主的就是大同游击将军的位子,再往上恕咱家做不了主,除非刘东主愿意去辽东,到时不要说参将,就算是副总兵的位子,咱家也能答应刘东主。” 刘恒心中明白,大同游击将军应该是这位李公公能做主的底线,除非他愿意带着虎字旗去辽东,不然朝廷最多给他一个大同的游击将军位子。 至于去辽东任职的条件,他根本不会答应,哪怕给他的位子再高,去了辽东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因为后金的缘故,辽东不缺少武将,光是总兵就有好几位,这些武将有辽东出身,也有从大明其他地方调派过来的兵马,内斗从来没有停止过,加上朝廷的主意一天一个样,去辽东做副总兵和去送死差不多。 “游击将军最多统领一营兵马,虽说比灵丘守备要强一些,可一样没有资格作为新平堡的守将。”张怀皱着眉头说。 刘恒这时说道:“草民对于什么品级的官位没多少要求,但新平堡必须由虎字旗守卫,旁人不得插手,虎字旗的战兵也不会裁撤,只要李公公答应这两个条件,虎字旗便接受招安。” 李公公眉头深皱。 看似刘恒对官位要求不高,可是提出来的这两个条件哪一个都不好满足。 刘恒侧头看向张怀,笑着说道:“草民与张总兵也算是老相识,新平堡的规矩自然不会变,将来虎字旗被招安,就算守在新平堡,那也是朝廷的兵马。” 张怀不是蠢人,听出刘恒话里的意思是在告诉他,就算是虎字旗的兵马驻守新平堡,该给总兵府的好处还会和以前一样。 只要能继续拿到新平堡带来的好处,对于新平堡是谁的兵马他并不在乎,何况他就算在意,手底下的兵马也不是虎字旗战兵的对手。 想到这里,他低声对李公公说道:“公公,可以答应把新平堡让给虎字旗的兵马驻守,大不了安排游击将军作为新平堡守将,让分守参将换个地方。” “到也不是不可以。”李公公手指搓动自己光秃秃的下巴,随后低声对张怀说道,“可虎字旗的兵马怎么办,朝廷不可能允许虎字旗继续掌控这么多的兵马。” 张怀想了想,低声嘀咕道:“新平堡可以安置几千兵马,虎字旗剩下的兵马可以让虎字旗自行安置,而且公公您已经退了一步,想来虎字旗也应该在兵马上退让一步。” 李公公点了点头。 在两个人对面的刘恒任由他们两个人低声商议,他也不急,静静的等着这两个人商量出一个结果来。 因为土默特的事情,虎字旗需要朝廷的招安来稳固后方,好腾出手来对付土默特的蒙古部族,所以对于招安他并不反对,但对新平堡他是不可能放手的,虎字旗的战兵数量也不会裁减。 过了一会儿,李公公和张怀似乎商量好了。 李公公看向刘恒说道:“咱家可以做主任命刘东主为东路游击将军,驻守新平堡,但有一点,虎字旗的战兵太多了,需要裁减一些,游击将军最多只能统领一个营的兵马。” 边上的张怀附声说道:“李公公这里已经退让了一步,刘东主你看是不是你这边也要退让一些,两边各退一步。” 随着两个人的话说完。 刘恒知道,这应该是目前朝廷能给虎字旗拿出最好的条件,除非他把这位李公公赶走,让朝廷拿出新的招安条件。 从大同到京城这一来一回要耽搁不少时间,草原上的事情也不会等他太久,而且就算朝廷再派人谈招安的条件,最多再官位上提高一些,可这对于他和虎字旗来说没有多大用处,他也从没有指望过给朝廷卖命。 他已经决定答应李公公的条件,不过,他并没有立刻同意,而是手指轻轻叩打桌面,面露沉思。 长桌另一边的李公公和张怀都面露紧张。 虎字旗能否同意他们提出来的条件,关系到招安的成败。 过了好一会儿,刘恒开口说道:“李公公既然拿出了诚意,草民也不好太过分,就这样吧,草民代表虎字旗接受招安。” “那兵马的事情……”李公公问道。 刘恒笑着说道:“公公放心,在大明,不会有多少虎字旗的兵马存在,一切都按朝廷的规矩来。” 虎字旗的兵马是要北上草原,不会有太多战兵留在大同,所以在这一点上他并没有欺骗他们。 “既然如此,那咱家这就派人给京城送信,同时任命刘东主你为东路游击将军,至于刘大人麾下的位置,全都由刘大人自行任命,到时只要把名字交给张总兵,张总兵自会派人送去兵部。”李公公笑着说。 刘恒答应了招安,他这个招安使者也算完成任务,回去后说不定有机会得到重用,而且来大同的这一趟也让他没少收获好处。 “恭喜刘大人了。”张怀朝刘恒抱了抱拳。 刘恒笑着说道:“李公公,张总兵,不如今晚就住在灵丘,草民一定招待好二位,还有一些灵丘特产,二位一定要赏脸收下。” 特产两个字他加重了语气。 不管是宫中的内监,还是九边的总兵,都是在朝廷为官,自然清楚刘恒话语中的意思,知道这是要给他们送好处。 对此,两个人都没有拒绝。 见刘恒这么董事,李公公脸上都笑出花来。 “刘大人既然这么热情招待咱家,咱家也不好意驳了刘大人的面子,不如今晚咱们就留下?”说着,李公公看向了身边的张怀。 张怀连忙点头说道:“对,留下,不能辜负了刘大人的一番好意。” 刘恒侧过头对一旁的赵武说道:“赵武,你去安排两间上房,顺便把咱们的特产送去房里,让李公公和张总兵品鉴品鉴。” “是。”赵武答应一声,从议事大厅退了出去。 第八百七十五章 安排 ps:感谢书友夜深思梦的打赏。 “属下参见大人。” 杨远和贾六几人朝刘恒跪拜下来。 此时,刘恒身穿青色官袍,胸前的补子是一只雄虎,官属四品武将。 “行了,都起来吧。”刘恒说道,“虎字旗的规矩都忘了,咱们虎字旗不兴跪拜礼,以后也不许跪。” 签押房内的几个人站起身。 边上的贾六笑着说道:“如今不一样了,大当家成了朝廷从四品游击将军,还是新平堡守将,该有的规矩自然不能缺少。” “对,对,对,大当家已经是朝廷官员,属下们也要守朝廷的规矩才是。”王林在一旁点头附和。 两个人的话音刚落,刘恒神色一正,道:“咱们接受朝廷的招安,是为了以后行事方便,不代表咱们真的是朝廷的人,你们要记住,虎字旗才是咱们的根本,以后一切规矩,仍旧按照虎字旗以前规矩行事。” 他语气十分的郑重,不容置疑。 “属下等人明白。” 杨远和贾六等人同声答应。 见几个人都听进去了,刘恒又道:“马上我就要去新平堡上任,灵丘这边不能没有人盯着,贾六!” 他喊道。 “属下在。”贾六站了出来。 刘恒看着他说道:“我走之后,你和第二战兵大营留守灵丘,同时进行招兵,组建一支辎重营,新建大营所需的人员骨干,由第二战兵大营来出。” “是,属下明白。”贾六神色郑重的答应下来。 刘恒又看向王林和石磊这两个人,说道:“你们两个人的战兵营随我一同去新平堡上任,到了以后与第一战兵大营和第四战兵大营会合。” “属下明白。” 王林和石磊两个人同时应声。 刘恒最后看向黄重,说道:“你的任务比较重,需要招募到足够多的工匠和做活的百姓去草原修筑墩堡和火路墩。” “这几年天灾不断,各地百姓日子都不好过,倒是不缺少干活的人,只是愿意去草原上的人不会太多,那边毕竟是北虏地界。”黄重说出自己的担心。 刘恒说道:“那就多给他们工钱,只要愿意去草原上为咱们修筑墩堡,每人多一倍工钱,并且一日三餐管饱。” “若能多一倍工钱,还管三餐的话,应该会有不少百姓愿意去。”黄重捏了捏下巴上的胡须。 各地都是天灾不断,结果就是灾民越来越多,在老家吃不上饭,便会去富裕的地方乞讨,而灵丘又是大同和周边几府最富裕的地方,最不缺少各地逃难来的难民。 “不要怕做活的人多。”刘恒说道,“入冬之前,我要从新平堡外开始,把墩堡和火路墩一路修到青城去。” “大人放心,属下一定招募到足够多的人手。”黄重保证道。 刘恒点点头,旋即对签押房内的所有人说道:“你们都回去准备,明日我就带第五战兵大营和第六战兵大营去新平堡上任。” “属下告退。” 签押房内众人朝刘恒行了一礼,纷纷从签押房退了出去。 众人离开后,杨远却主动留了下来。 刘恒看向杨远,说道:“你还有事?” “大人,外情局要不要多留一些人在灵丘。”杨远问道。 刘恒看他一眼,明白他的意思,是担心他们走后灵丘会出乱子,便笑着说道:“放心,灵丘有贾六和第二战兵大营在,加上即将组建辎重营,以后咱们虎字旗灵丘最少驻扎七八千人,出不了什么乱子。” “是,不过属下以为东山有这么多矿工,就这么放着,实在是太浪费了。”杨远说道。 刘恒手指轻轻叩打身前的桌面,问道:“矿工浪费?什么意思?” “属下曾听闻戚家军募兵喜欢招募良家子和身家清白的矿工,而东山上最不缺少的就是矿工,若是把这些矿工利用起来,咱们根本不用组建什么辎重营,光是东山的矿工就能凑出足够多的兵力。”说完,杨远看向刘恒。 听到这话,刘恒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杨远静静的等在一旁。 过了好一会儿,刘恒开口说道:“辎重营还是要组建,不过你之前的话没错,这么多矿工是该利用起来,他们只要经过简单的训练,以后就是咱们战兵最好的补充。” “大人准备如何安排东山的矿工训练?”杨远询问道。 刘恒沉吟了一下,说道:“不着急,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而且有贾六和第二战兵大营在,一旦需要,随时可以对东山上的矿工进行军事训练。” 对于东山上的矿工如何训练,他有了几分想法,只是还不够完善,还需要花费一些时间来完善这件事。 刘恒从座位上站起身,对身前的杨远说道:“咱们当务之急是要应对土默特部,新平堡是咱们对付北虏的前线,侍从司会随我一同去新平堡,而外情局是咱们获得消息的重要途径,你一定要盯紧。” “属下明白。”杨远点点头。 刘恒走到签押房门槛外面,往南面看了看,问道:“京城那边有新的消息送来吗?” “暂时还没有。”杨远摇了摇头。 虎字旗开设在京城的铺子已经被查抄,可虎字旗外情局在京城的主事人王自行依然留在京,为虎字旗打探消息。 刘恒说道:“让京城那边盯紧了,大同巡抚和总兵未必会留在大同,最少有一人要被调离大同,或者这两个位置都会换人,不管是哪一种,都会对咱们产生一定的影响。” “朝廷不是已经招安了咱们,怎么还要撤换掉大同巡抚和总兵?”杨远面露不解之色。 刘恒伸手去接天空中射下来的阳光,嘴里说道:“别看咱们已经被招安,但朝廷对咱们依然还有防备,这一次咱们又选择留在大同,朝廷肯定会派能臣干吏来盯着咱们,如此朝廷才能放心。” “说的也是,像张怀这样的废物,留在大同也只是个摆设,对咱们来说根本没有威胁。”杨远点头认同刘恒的话,并且不忘讥讽张怀一句。 虎字旗是在大同起家,对张怀这个总兵最为了解,知道他就是一个四六不懂的主,要不是出身好,大同总兵的位子根本轮不上他来坐。 第八百七十六章 上任 李公公从灵丘回来,又在大同府城住了几天,收了能收的好处,最后在锦衣卫护送下离开大同反京。 对虎字旗招安的成功,让大同各州县的官员松了口气,不用担心有一天虎字旗会来攻打他们主政的州县。 “大人,朝廷还没有旨意下来吗?”张怀看向刘巡抚。 李公公在大同的那些天,经他观察,发现刘巡抚和李公公关系十分亲近,而且两个人背后都站着魏忠贤。 他虽说是将门出身,可在京城的关系并没有多强,认识的朝廷大员不少,可真正有交往的却没几个。 这几天他每天都来巡抚衙门,希望能够通过刘巡抚结交到魏忠贤。 和朝中那些文官不同,他对魏忠贤没有任何敌视,反倒因为魏忠贤是天启身边的红人,他一直希望能攀附上魏忠贤。 刘巡抚喝了一口茶水,放下后,笑着说道:“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好消息,张大人总不会希望朝廷下旨免了你这个总兵吧!” “嘿嘿,末将当然不想被免职。”张怀嘿嘿一笑,旋即又道,“只是朝廷什么旨意都没有,末将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安。” 刘巡抚放下手中盖碗,笑道:“张大人把心放肚子里,虎字旗已经被招安,大同重新恢复安稳,张大人以前就算有一些小的错过,想来朝廷也不会深究。” 嘴上这么说,心中却知道,张怀不可能继续留在大同做总兵。 大同出了这么大事情,张怀这个总兵又败给了虎字旗,更重要的是张怀在朝中没有什么关系,自然要被秋后算账。 张怀不知刘巡抚心中所想,但被宽慰几句,心中好受一些,手里端起盖碗,嘴里说道:“虎字旗已经被招安,杨国柱是不是该回宣府了,总不能留宣府的兵马一直驻扎在大同府城外面。” “此事需要朝廷的旨意,没有旨意杨总兵不能随便带兵回宣府,而且他和张总兵你不一样,他这一次在灵丘损兵折将,问题不小。”刘巡抚捋了捋胡须。 听到这话,张怀面露一丝得意道:“还好末将当初谨慎,虽说折损了一些亲兵家丁,好在人数不多,不像杨国柱,宣府兵马在他手中折损过半。” 同样是败给了虎字旗,他觉得自己比杨国柱强上不少。 两个人在后衙说着话,这时候杜万远从外面走了进来。 “学生见过大人,见过张总兵。” 他分别朝刘巡抚和张怀行礼。 张怀看向杜万远笑着说道:“杜先生这是从哪里过来?本将来了这么久,茶都喝了两盏,先生才刚露面。” 杜万远面露歉意的说道:“衙门里有些账目需要重新合算,学生去核算了一遍账目,所以来的有些晚。” “巡抚大人有杜先生这样的幕僚,要省心不少,不像本将身边的王先生,做生意是一把好手,可要帮本将处理衙门的事情就力有不逮了。”张怀笑着夸赞道。 “总兵大人过誉了。”杜万远微微一躬身,旋即看向刘巡抚说道,“大人,学生刚从下面的人那里得到消息,刘游击已经率兵去新平堡上任,光是兵马就带了七八千人。” 张怀脸色一板,说道:“这个刘恒太不像话了,他一个新上任的游击将军去新平堡上任,居然不先来拜见巡抚大人,末将这就派人把他押回来。” 嘴里这么说,身子却没动。 就算他有这个心,他也做不到,虎字旗的兵马全是比大同边军更厉害的精锐,不要说带回刘恒了,真要过去抓人,说不定自己都回不来了。 坐在上首的刘巡抚轻轻一摆手,说道:“他以前只不过是个白身商人,骤然为官,很多官场上的规矩想来也是不懂,张总兵就不要怪罪他了,好在他去了新平堡上任,若是一直留在灵丘才是件麻烦事情。” “大人说的是,不过末将以为,刘恒既然已经被招安,那就要按官场上的规矩办事,谅他也不敢不去新平堡上任。”张怀说道。 站在两个人面前的杜万远说道:“大人,刘游击带了这么多兵马去新平堡上任,怕是不合规矩,游击将军最多只能统领一个营的兵马,而他带去新平堡一个多大营的兵马,加上他在新平堡附近安置的兵马,已经不少于三个大营。” 听到这话的刘巡抚皱起了眉头。 这么多的兵马,和大同边军的兵马数量相比都丝毫不少。 “这事末将清楚。”张怀开口说道,“当时招安的时候,刘恒答应李公公会裁撤手里的兵马,最多只留下一个大营兵马。” 刘巡抚点了点头,旋即说道:“既然有了定论,那就再等等,若是以后他还留这么多兵马在身边,本官再上奏朝廷也不迟。” “大人说的极是。”张怀附和了一句, 虎字旗出动了两个战兵大营的兵马去往新平堡,这么大动静自然瞒不过人,杜万远得知了消息,在大同府城外驻扎的杨国柱同样得知这个消息。 “大人,那个刘恒带着快两个大营的兵马去新平堡上任了。”军中副将对杨国柱说。 “本将知道了。”杨国柱点点头。 那副将又道:“虎字旗的人根本就是一群反贼,一个游击却统领这么多兵马,简直不把朝廷法度放在眼里,朝廷居然还招安他们,朝中的那些大人们简直是瞎了眼。” “休得胡言。”杨国柱呵斥了自己副将一句。 那副将不敢顶嘴,脸上的表情却流露出对朝廷招安虎字旗的不满。 杨国柱见状,不得不解释道:“如今山东闻香教叛乱,西北无兵可派,对虎字旗招安也是不得已的事情,以后这个虎字旗夹着尾巴做人还好,若是敢乱来,待朝廷收拾了闻香教后,下一个收拾的就是他们。” “大人的意思是朝廷并没有放弃对付虎字旗?”那副将眼前一亮。 杨国柱看着他说道:“这些话不要乱说,一旦传出去,对你对本将没有好处,这一次本将在灵丘败给虎字旗,折损了不少宣府带来的兵马,朝廷肯定是要治罪本将,说不定连你这个副将也要受到牵连。” “大人不是已经派人去京城打点,而且大人和东林党的几位大人交好,想来有那几位大人出面,大人一定不会有事。”副将信誓旦旦的说。 “但愿吧!”杨国柱叹了口气。 “圣旨到,宣府总兵杨国柱接旨。” 一道洪亮的声音从帐外传了进来。 第八百七十七章 北上筑堡 自打李怀信逃回大同府城,新平堡便落入虎字旗手中,赵宇图坐镇在新平堡,不仅没有使新平堡荒废,商业气氛反倒越发繁荣。 新平堡地处边堡,紧挨草原,堡中有不少商铺,往来的商人也有很多,而虎字旗本就是大同颇有名气的大商号,与草原上生意做得很大,吸引到了不少各地的行商来堡中做买卖。 新平堡在赵宇图手中已经成了草原连接大明的中转货仓,来往的行商只需要上交给虎字旗一部分税,就能买到到草原上的紧俏货物,不必再冒险跑去草原。 李怀信的参将府门上匾额换成了游击将军府,刘恒带着侍从司和赵武等护卫住了进去。 “真被大人您说对了,张怀被押解回京问罪,如今大同总兵换成了榆林一位姓麻的总兵,原大同副总兵李开阳调任榆林任副总兵,算是不升不降,而接手大同副总兵位置的人是曾经的宣府总兵杨国柱,宣府的兵马也都留在了大同。”杨远来到刘恒跟前汇报。 刘恒正和赵武抬着一张桌子摆放在屋中正中的位置上。 这间屋子原本是李怀信待客用的客厅,刘恒来了之后,改成了办公用的签押房。 “这位麻总兵的底细你们有没有摸清楚?”刘恒摆放好桌子,这才扭头看向杨远。 杨远说道:“这位麻总兵以前是大同副总兵,后来才去的榆林,此人和张怀一样,都是将门出身,是麻家的人,身边养了一千左右家丁,实力不弱。” “张家的人走了,换上了麻家,看来朝廷对将门还是信任的。”刘恒一边擦着桌子,一边说话。 杨远走过来,从铜盆里拿起一块湿布,拧干里面的水渍,跟着一起擦桌子,同时嘴里说道:“只可惜了杨国柱,此人是有本事的,只因败给了咱们,便从总兵降为副总兵,还被留在了大同。” “这说明朝廷防着咱们。”刘恒直起腰,说道,“正因为朝廷知道杨国柱有本事,才留在大同监视咱们虎字旗,不然宣府的兵马也不会被留下来。” 杨远把擦完一条桌子腿的抹布拿到铜盆里用水投了几遍,一边拧着抹布,一边说道:“早知道咱们就不应该放走俘虏的那些官兵,如今这些人全都被充实到大同边军。” “既然选择被招安,俘虏的那些官兵自然留不住。”刘恒笑着说,旋即又道,“不过也不要紧,咱们能俘虏他们一次,就能俘虏他们第二次。” 杨远停下手里的活,看向刘恒说道:“属下只是觉得可惜了这么多免费的劳力,有这些俘虏在,不管是修路还是挖矿,都能为咱们虎字旗创造财富。” “有得必有失,虽然没有了这些俘虏,可换来了暂时的安稳,给了咱们虎字旗腾出手去对付土默特的机会。”刘恒宽慰了他一句,拿着抹布继续围着桌子擦起来。 一张桌子两个人擦,很快擦干净。 擦桌子的抹布放在了铜盆里,交给赵武端出去清洗干净。 “如今四个战兵大营都聚集在堡外的草原上,大人,咱们什么时候出兵北上?”杨远询问道。 刘恒回过身看了一眼屋外,道:“等。” “还要等?”杨远面露担忧的说道,“土默特各部针对咱们虎字旗的动作越来越频繁,一些和咱们合作的汉商生意已经做不下去了,很多人退到了咱们在大黑河墩堡那里。” 刘恒抿了抿嘴,说道:“等黄重把修筑墩堡的人手派来,才是咱们出兵的时机,所以不要着急,相信要不了多久黄重就会把工匠都送过来。” 杨远点了点头。 作为外情局司局长,虽然人不在灵丘,可灵丘有外情局的人做事,所以他知道黄重在灵丘一直招募愿意去草原上修筑墩堡的人手。 从新平堡一路把墩堡修筑到青城,需要修建的墩堡不止一个,哪怕中间夹杂一些小型的火路墩,可架不住需要的数量多,做活的人手自然不能太少。 随着刘恒来到新平堡,各地送来的消息也都往新平堡送来。 十天过去。 黄重募集到的工匠和做活的人手开始送往新平堡。 第一批人手不多,只有千人左右,而这千人只在新平堡外停留一晚,便在一队战兵的护送下,来到新平堡外五里外的草原上。 这批人一到草原,就开始修建砖窑,准备修筑墩堡用的青砖。 随着送往草原上的工匠越来越多,做活的人手也越来越多,一块块烧制好的青砖堆放在草地上,而且越堆越多,很快就堆满一大片。 干活的人多了,一部分人开始打地基,准备筑堡。 来到草原上做活的人数多到一定数量,开始分成两批,一批送往更远处的地方修筑第二座墩堡。 大量的百姓从新平堡出关去往草原,并不是秘密,很快有人把消息传回到大同府城。 得知这个消息的刘巡抚听到这个消息,当场摔了杯子。 大同的百姓去了草原上,不管是做什么去,都是一件大事,一旦成了逃民,事情会更严重。 “大人,莫恼,学生以为这也不是什么坏事,虎字旗的精力都在草原上,也就没工夫顾及到大同这边。”杜万远在一旁宽慰道。 刘巡抚沉着一张脸,说道:“这些百姓去了草原上,谁知道他们还回不回来,一旦有人拿此事上本参奏本官,本官的乌纱怕是要就此摘下。” 虽然没有提到名字,却隐晦的在说大同巡按王心一。 最初虎字旗的事情就是因为王心一一本奏折,闹出了后来这么多事情,要不是朝中有魏忠贤为他说项,他这个巡抚已经落得和张怀一样的下场。 站在一旁的杜万远沉吟了片刻,道:“大人,要不要把杨大人找来,学生听说他与王巡按走的很近,要是杨大人愿意帮大人您去王巡按那里说项,想来不会有人再拿着这件事与大人您为难。” “你是说副总兵杨国柱?”刘巡抚眉头微微一挑。 杨国柱被任命大同副总兵之后,频频与阳和卫那边来往,作为巡抚,他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同时他也猜到杨国柱只降了一级,应该是东林党的人在朝中使了力气。 第八百七十八章 劝说 麻总兵和副总兵杨国柱来到了巡抚衙门。 “给二位总兵大人上茶。”刘巡抚对下人吩咐了一句。 麻总兵和杨国柱两个人落座在刘巡抚左右两边的下手座位上。 很快,下人端送上来两杯热茶。 “不知大人这次找末将过来为了何事?”麻总兵接过下人送来的盖碗,大刺刺的开口问向刘巡抚。 他曾经在大同做副总兵的时候刘巡抚就是大同巡抚,两个人早已熟识,所以说话也没有那么多客套。 杨国柱虽然没有说话,目光却看向刘巡抚那里。 心中也在好奇,这个时候刘巡抚把他们两个总兵都找过来是为了什么事。 刘巡抚咳嗽一声,单手端着盖碗,说道:“这次把二位找来,是因为新平堡的一件事,本将有些拿不定主意,想与二位商议一下。” “还商议啥,大人有什么话尽管交代就好了。”麻总兵大咧咧的说道。 杨国柱没有接话。 在听到新平堡几个字的时候,他马上想到了事情应该与虎字旗有关,因为新平堡的守将就是曾经的虎字旗东主刘恒。 刘巡抚看了看麻总兵,目光最后落在杨国柱身上,道:“想必这段时日一直有百姓去新平堡的事情,二位将军都听说了吧?” 麻总兵点了点头,说道:“这件事末将听下面的人提起过,好像说是那些百姓去草原上修筑墩堡,谁知道是真是假,说不定是有人故意散播出来的假消息。” “此事应该是真的。”杨国柱突然说了一句。 听到这话的麻总兵目露不解的看向杨国柱。 对于杨国柱出任大同副总兵,他这个大同总兵十分别扭。 杨国柱曾是宣府总兵,虽然因为兵败一事,被朝廷降了一级,留在大同任副总兵,可他心中清楚,杨国柱有背景,又有本事,早晚还会升任总兵,加上宣府出来的兵马都是杨国柱带来的,他这个大同总兵很难指示的动这些宣府出身的兵马。 杨国柱解释道:“末将听闻这个消息后,派人去专门打探过消息,新平堡那位刘游击想要在新平堡外的草原上修筑火路墩。” “那就让他修去呗,反正虎字旗也不缺银子,有银子就让他们造,咱们看着就好了,这又不是什么坏事。”麻总兵不以为然的说。 来就任大同兵总之前,他就知道虎字旗的厉害,对于下面这样的游击将军,他只求对方不闹事就行,他可不想落得和张怀一样的下场。 杨国柱一摇头,说道:“刘恒在草原上筑堡,表面看上去是件好事,可实际上很有可能因此得罪蒙古人,一旦惹来蒙古人犯边,那就是大事。” “杨副总兵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麻总兵手指捏着下巴上的胡须,点了点头。 刘巡抚这时开口问道:“依着杨副总兵的意思该处置这件事?” “可以由总兵府派人去新平堡责问刘恒,若是他停止筑堡的行为,事情则罢了,若他依然一意孤行,还请大人上奏朝廷,请朝廷治罪。”说着,杨国柱朝刘巡抚一抱拳。 听到这话的刘巡抚直嘬牙花子。 上一次王心一上奏关于虎字旗的事情,险些把大同弄得大乱,他这个巡抚也差一点被去职查办,如今好不容才招安了虎字旗,这个时候他可不想去触霉头。 坐在左侧的麻总兵开口说道:“派人去新平堡一趟倒是可以,至于上奏朝廷的事情就算了吧,如今朝廷刚刚把虎字旗招安,要是再逼反了,对大同没有任何好处。” 虎字旗在大同就是一个火药桶,他只想安安稳稳做这个大同总兵,不想去招惹虎字旗这个随时会炸的火药桶。 “本官也觉得没有必要上奏,毕竟不是什么大事,蒙古人也未必因为这点事情来犯边。”刘巡抚出言说道。 他一样不想招惹虎字旗,只有大同安稳了,他这个巡抚才能够一直做下去。 杨国柱见面前的两个人都反对把新平堡的事情告知朝廷,眉头微微一皱。 可他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副总兵,面对巡抚和总兵都同意的事情,他也没有太好的办法,而武力又不是虎字旗的对手。 麻总兵看向杨国柱,说道:“杨副总兵不用担心新平堡那边的事情,刘恒去草原筑堡,一旦修筑成功,还能对外拓地几里,朝廷知道这件事,说不定还会有赏赐。” “万一他们引来蒙古大军,大同可就危险了。”杨国柱皱着眉头说。 麻总兵笑着说道,“筑堡是虎字旗私自做的,蒙古人来袭也是奔着虎字旗来的,将来不管胜败,对咱们来说都不是坏事。” “若是虎字旗败给蒙古人,还能为朝廷铲除一患。”刘巡抚手捋胡须面上带笑的说。 虎字旗哪怕被招安,对于他们这些大同文武官员来说,也并非自己人,能借蒙古人的手除去,对他们来说反倒是一件好事。 杨国柱见两个人都这么说,自己也就不在反对,便道:“既然如此,末将听从二位大人的吩咐。” 刘巡抚捋了捋胡须,笑着说道:“杨副总兵有这话,本官也就放心了,不过大同的其他人都好说,本官担心王巡按会罔顾大局,做出一些不该做的事情,所以本官希望杨副总兵能够去劝说一下。” “大人放心,末将相信王巡按会明白大人的一番苦心。”杨国柱答应下来。 刘巡抚满意的点点头。 他相信杨国柱既然答应不把新平堡的事情上奏朝廷,一定会劝说住王心一也不去上奏。 见这一次把两个人找来的目的已经达到,杨国柱心情很好,便说道:“二位大人今晚不要急着走,留在本官这里吃了饭再走也不迟,杜先生!” “学生在。”杜万远答应一声。 刘巡抚说道:“你去准备一下,今晚上两位大人要留下来吃饭。” “学生就这去安排。”杜万远退了下去。 麻总兵和杨国柱两个人自然不会驳了刘巡抚这点面子,便答应留下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麻总兵和杨国柱提出告辞,分别返回各自的府邸 第八百七十九章 “大人,咱们的人已经开始修建第五座墩堡了,再有半个月,第一座小型火路墩可以建好,最多一个月,离新平堡最近的墩堡就可以完工。”杨远来到刘恒身边禀报。 刘恒点点头,旋即说道:“人手还是太少了,传令给黄重,让他抓紧招募愿意去草原做工的人。” “再往里修筑墩堡怕是瞒不过蒙古人了。”杨远担心的说。 刘恒淡笑着说道:“本来也没指望能瞒过他们,只要咱们的战兵做好防备,他们还能拦得住咱们修筑墩堡不成?” “这倒也是,蒙古人早就他们祖先的悍勇,咱们一个千人队的战兵能扛他们五六千的控弦甲士打。”杨远在一旁出声附和。 这些年虎字旗一直与草原上蒙古诸部来往,对蒙古人的情况比对大明还要了解,知道蒙古人已经一代不如一代,但凡有点本事,大明的几个边镇都拦不住草原上的蒙古人铁骑。 “大人,这是最近一批去往草原筑堡的人名单。”赵武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本册子。 刘恒看了一眼,说道:“把册子送去侍从司,让侍从司誊抄一份作为备份。” “是。”赵武点点头,退了出去。 这时候杨远说道:“咱们从大同带去草原这么多百姓,怕是瞒不过大同府城那边,这会儿怕是他们已经知道了咱们做的事情。” “无妨。”刘恒摆了摆手,说道,“以咱们虎字旗的武力,大同巡抚和总兵不会主动来招惹咱们,除非他们有把握收拾了咱们虎字旗,在此之前,只要咱们不举高反旗,不管咱们做什么,他们只会装作不知道。” 杨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后说道:“属下已经派外情局的人盯着大同府城那边的动静,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 “大同府城那边盯着就好,不用费太多的心思,倒是关于闻香教的事情,可以让外情局的人多打探一些消息。”刘恒提了一句。 山东闻香教的事情闹得很大,可他知道,最终还是被大明朝廷镇压,不过,闻香教的这场叛乱,彻底拉开了反抗大明的序幕。 也正是在闻香教之后,各地反贼开始层出不穷,直到李自成率大军攻陷京城,推翻大明的统治。 “大人这是不看好闻香教做的事情?”杨远疑惑的说。 闻香教的事情闹得轰轰烈烈,徐鸿儒更是自立为王,所以他觉得闻香教就算是不能一下子推翻大明的统治,最少也能割据一方,占下山东。 刘恒微微一摇头,说道:“靠一些愚民的手段胡弄得了一时,糊弄不了长久,时间一长,下面的教徒早晚会发现不对,哪怕徐鸿儒真空家乡无生老母这些东西换成闻香教教徒不纳粮,造成的声势都要比现在更大。” “要不要属下派人把不纳粮的这些口号传给闻香教的人知晓?”杨远提议道。 他觉得闻香教的事情闹得越大,对他们虎字旗就算没有直接的好处,也没有任何的坏处,有人顶在前面,朝廷也就没有精力再对他们虎字旗秋后算账。 虽然现在朝廷没有要对虎字旗算账的意思,但是从大同官员对虎字旗的态度上,他能感觉到朝廷对他们虎字旗并不放心。 刘恒笑了笑,说道:“关于不纳粮的口号真要变成了闻香教的教义,那会让下面的教徒更加混乱,说不定覆会会提前。” “属下觉得这个闻香教就是没用,但凡有点本事,和官军打胜几场,轻轻松松就能拉起一支几十万人的大军。”杨远说道。 刘恒端起桌上的茶缸喝了一口水,说道:“闻香教这几年零零散散从咱们手中买走了不少兵甲,以他们买走的那些兵甲数量,凑出一支千人左右的精锐还是没有问题的。” 虎字旗的生意早就发展到山东,铁货质量好,比起闽铁都不差,各种铁货畅销多半个大明,加上虎字旗是大同府的商号,与朝廷之间没有关系,闻香教又有举反旗的意图,自然不会放过从虎字旗手中购买兵甲的机会。 因为铁好,虎字旗打造的兵器全都是上等货,辽东已经有不少虎字旗的兵甲,只不过兵甲质量优质,价格也不便宜,辽东除了一些武将自己掏银子从虎字旗手中买了一批兵甲外,普通的兵卒使用的还仍然是工部打造的兵器。 蹬!蹬!蹬!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了进来。 很快,赵武快步走进来,双手拿着竹筒,一边往前递,一边说道:“大人,这是从草原刚刚送来的密件。” 作为刘恒身边的护卫队长,他知道土默特各部开始针对他们虎字旗,所以草原上的消息一送到,他马上给刘恒拿了过来。 刘恒接过竹筒,拔掉里面的塞子,从里面抽出一支纸筒,拿手中拉平,这才拿到眼前看起来。 “这是李副司长送来的消息,说素囊和坎坎塔达在游说各部,准备再一次对咱们虎字旗用兵。”刘恒把手中的纸张放在了身前的桌子上。 杨远说道:“看来素囊他们学聪明了,知道凭他和坎坎塔达的那点人不是咱们的对手,想要拉拢更多的人来对付咱们。” “这个两个人在草原上都是颇有地位的大台吉,尤其是素囊,身为黄金家族的子孙,地位十分尊崇,就连卜石兔都是他的晚辈,加上前不久朝廷派兵来攻打咱们,素囊和坎坎塔达自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对付咱们虎字旗的好机会。”刘恒语气平静的说。 杨远冷声说道:“这件事背后一定有范家捣鬼,要是没有范家,属下愿意把脑袋砍下来给大人当夜壶用。” “范家的事情是该解决了,之前一直把精力用在对付朝廷兵马身上,现在朝廷不会再对咱们用兵,正好借这个机会解决掉这个范家。”刘恒眼睛微微一眯,眼中杀机闪烁。 杨远一抱拳,说道:“大人放心,外情局盯着范家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一次范家的人一个也逃不掉。” “这次你亲自去一趟宣府,范家剩下的家产也要都接过来。”刘恒叮嘱了一句。 “是,属下遵命。”杨远答应道。 第八百八十章 盖伦船 虎字旗在草原上修筑墩堡的时候,大员岛上也出现了变化。 “统领,咱们的盖伦船造好了,这是属于咱们虎字旗第一艘盖伦船。”郑潮一脸激动的跑进寨子里。 如今虎字旗在大员岛修炼了不少寨子,规模比起另一边颜思齐的十寨丝毫也不逊色。 郑铁快步从房中走了出来,看着面前的郑潮说道:“你是说船造好了?” 虽然他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可问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急切起来。 郑潮用力点了点头,说道:“经过这么久的反复试验,这一次终于成功了,光是炮就能装上五十多门。” 和福船比起来,盖伦船除了船头和船尾之外,两侧船舷和下面的船舱中都是一门门铁炮,数量是福船载炮数目的几十倍。 “好,好,真是太好了,咱们终于有了自己的盖伦船。”郑铁一脸喜色。 在大员岛的这几年,他知道海上最强的是李旦和红毛夷两股势力。 李旦一直与虎字旗有生意往来,关系还算不错,与红毛夷的关系就不怎么样了,因为红毛夷的盖伦船比虎字旗的福船大了不少,所以暗中没少吃亏,甚至还被红毛夷抢走了一艘货船和货物。 “有了咱们自己的盖伦船,以后再也不用怕红毛夷了。”郑潮恨恨的说。 为了打通与南洋之间的航线,他们派了货船去南洋,半路却遭遇到红毛夷的商船,后来连船和船上的人再也没有回来。 最后还是通过李旦的关系,才得知船和货落入红毛夷手中,船上的水手也被红毛夷的人杀害。 可以说这是他们虎字旗在海上最大的一次损失。 “走,随我去船场看一看咱们的新船。”郑铁招呼了一声,当先迈步走在前头。 郑潮紧走两步,紧跟在后面。 两个人离开寨子。 大员岛最不缺的就是林人,岛上的土着都生活在林子里,虎字旗的船场也在林子里面,不过,船场边上就是一条深水河,连通着大海。 船场有了林子的遮挡,外人很难发现藏在里面的船场,能知道船场的人只有生活在笨港的人。 郑铁沿着河岸走进林子里,在岗哨的注视下,进入到船场。 “这就是新船?”郑铁一脸惊叹的看着眼前的大船。 眼前的大船比虎字旗最大的福船还要大,人站在下方,就像站在一座高山的山脚下。 郑潮激动的说道:“对,这就是咱们自己的盖伦船,虽然还比不过红毛夷在南洋最大的那艘盖伦船,但已经朝过红毛夷大部分的船,船上还装载了几十门炮,若用眼前的这艘盖伦船组建一支船队,咱们再大明海域将在无敌手。” 大明使用最大的船只不是水师的船,而是士绅勋贵出海经商的商船,可就是那些船,再眼前的盖伦船身边也只是弟弟级别。 “统领。”阎唯心笑着走了过来。 “阎参谋。”郑潮率先打招呼。 阎唯心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新船下海试过了吗?”郑铁问道。 阎唯心微微一摇头,说道:“还没有,不过,等船工检查一遍后,就会出海跑一圈,那几个番人都说这一次的船没有问题。” “还是出一趟海才能让人放心。”郑铁说道,“若是出海后没有问题,可以抓紧打造下一艘了。” 阎唯心说道:“统领放心,第二艘盖伦船的龙骨快要好了,只要这艘新船没问题,马上就可以造出第二艘来。” “有你在这里盯着我放心。”郑铁点点头,旋即说道,“还是按照以前的规矩,这艘船命名为灵丘号。” 阎唯心点点头。 这时候,站在一旁的郑潮突然开口说道:“统领,能不能让属下带人驭船,以前属下在南洋的时候没少见红毛夷的船,还从来没有亲手试过。” “可以,这次试船就由你来指挥。”郑铁点头同意。 听到自己可以驭使虎字旗第一艘盖伦船,郑潮激动的说道:“统领放心,属下一定操好这艘新船,让它尽快成为船队的一员。” 郑铁点点头。 虎字旗最早的一批水手都是经由郑潮的手训练出来,所以对于郑潮他十分放心。 阎唯心看向郑潮,笑着说道:“郑教官既然要乘新船出海,现在就上船吧,这会儿船工们应该检查的差不多了。” “是。”郑潮答应一声,然后朝郑铁行了一礼,这才跑向停靠在河中的大船。 待郑潮走远,阎唯心收回目光,说道:“最近十寨那边越来越过分了,看样子他们要人不住动手了。” “别担心,他们敢动手,直接收拾了他们,除了当初在红毛夷手里吃过一次亏,咱们虎字旗还没有在谁的手里吃过亏呢!”郑潮冷声说道。 阎唯心说道:“我会安排人盯紧十寨的人,不过岛上的土着也不能不防,船场这边有好几次发现土着想要放火烧船。” “十寨对咱们的威胁最大,岛上的土着只要不来找事就不要理他,一旦有土着想要靠近船场,用不着客气,射杀了他们。”郑铁说。 阎唯心点点头,说道:“我安排了三支队伍在船场附近巡逻,并且安排了暗哨,外人很难靠近。” “船场的安全是咱们的重中之重,千万不能出现问题,尤其那几个番人要保护好,在咱们的工匠没有完全学会造盖伦船之前,他们绝不能出事。”郑铁叮嘱道。 阎唯心郑重的说道:“这点你放心,那些番人有专人保护,出不了事,不过有几个番人闹着要回南洋,要不要把人放了?” “不行。”郑铁一摇头,说道,“绝不能放这些番人回去,哪怕咱们的盖伦船造好之后,也不能放他们走,盖伦船的事情需要保密,一旦这些番人把咱们有盖伦船的事情告诉红毛夷,很有可能引来红毛夷的船来袭。” 阎唯心想了想,说道:“我担心想回南洋的这几个番人会不好好造船,借机生事,毕竟现在咱们造盖伦船,还需要这些番人。” “那就抓几个人闹事最凶的番人杀掉,老子就不信这些番人不怕死。”郑铁脸上流露出了冷意。 第八百八十一章 野心 “大当家,最近虎字旗那边的动静有些大,虎字旗的几个头领经常跑去他们藏在林子里的船场。”麻子脸老许对站在自己面前的人说道。 作为十寨的人,他平时没少盯着对面虎字旗寨子里的动静。 颜思齐放下手中的酒碗,说道:“你说的这事我都知道,听说是他们又造了一艘新船。” “新船?”老许眉头微微一皱,迟疑的说道,“以往他们也不是没造过新船,也没见他们这么关心过,要不然咱们还是派人去船场那边探一探消息,属下觉得虎字旗的人动静有些不正常。” 颜思齐端起酒碗喝了一口酒,咽下去后吧唧吧唧嘴,这才说道:“咱们又不是没试过,虎字旗的人把船场当成了宝贝一样护着,咱们的人很难靠近,不过不要紧,要是有新船,总要出海,派人盯着出海口就行。” “大当家说的是。”老许点点头,旋即又道,“最近一年虎字旗在他们的船场造了好几艘大船,要是咱们十寨能拥有这样一个船场,以后再也不用看李旦的脸色,完全可以甩开李旦,把岛上的东西卖去南洋。” 岛上不缺少好东西,每次十寨收获后,只能通过李旦的手卖去南洋,中间大部分利润被李旦截走。 颜思齐从盆子里拿出一块黑乎乎的肉,抬头对老许说道:“不急,岛上虎字旗的人咱们早晚要收拾,他们的船场也会落到咱们十寨的手里,而且虎字旗的人已经对咱们有所防备,咱们更要小心行事。” 说完,他把手里的肉被放进嘴里撕咬,几口下来,剩下一块骨头随手丢在桌上。 “是属下急躁了。”老许欠了欠身。 颜思齐抓起酒碗喝了一口,道:“再等等,等他们的船队回港,到时咱们连船带货一锅端了,到时船也有了,还能多一批抢手的明国货。” “大当家英明。”老许一脸敬佩的朝颜思齐一抱拳。 之前他见颜思齐不同意出手对付笨北港那边虎字旗的人,现在才明白,不是不动手,而是在等虎字旗的船队归港。 颜思齐撂下手里的酒碗,说道:“平户那边传来消息说李旦身体大不如前,咱们十寨也要提前做好准备,有了船和船场,咱们十寨才能占据整个笨港,立于不败之地。” “虎字旗的人刚来那会儿,属下还觉得他们是李旦用来对付咱们十寨的,现在看来,这是李旦给咱们十寨送来的一块肥肉。”老许笑着说。 颜思齐冷笑一声,道:“从我带你们来到笨港,这里就是咱们十寨的地方,别人想要插手,也要问问老子答不答应。” 麻子脸老许拿起酒坛给颜思齐手边的酒碗倒满了酒,嘴里说道:“只可惜虎字旗的铁货都是从明国送来的,这两年属下眼看他们一船船铁货送去平户,眼馋的紧。” “岛上有这么多东西可以卖去南洋,一点铁货而已,就算没有也不耽误咱们赚银子。”颜思齐不以为然的说。 麻子脸老许说道:“属下就是觉得有些可惜,毕竟咱们海上的人对兵器消耗比较大,有好铁打造的兵器,兄弟们也能多用一阵子。” “等将来咱们打通南洋的航线,银子大把大把的赚,想要什么兵器买不到,还怕兄弟们会缺了兵器用?”颜思齐哼了哼。 盆子里的肉吃的差不多,酒坛里的酒也下去了大半,这时候颜思齐脸上两边各多了一坨红晕。 “大当家不好了,红毛夷的船来了。” 外面跑进来一人。 颜思齐眼睛微微一眯,道:“看清楚?确定是红毛夷的船?” “小的拿脑袋担保,真的是红毛夷的船,而且突然就出现在了笨港。”送信的那人信誓旦旦的说。 边上的麻子脸老许说道:“红毛夷平时都在南洋和平户一带活动,怎么会突然来笨港,会不会是佛朗基人的船,毕竟岛上的另一边就有佛朗基人筑的城。” 颜思齐站起身,说道:“走,随我过去看看,不管是红毛夷还是佛朗基人,都他娘的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个时候过来,十有八九是来打笨港的主意。” 笨港是天然的大港,加上十寨这么多年来的开垦,附近的土地早就成了熟地,土着也都被赶到了林子深处。 面对海上突然出现的大船,颜思齐知道厉害,自然不会傻乎乎的带人去海边,而是站在离港口有一处距离的高地上,往海面上观瞧。 “大当家快看,那艘船就是红毛夷的船。”带路的那人用手指指向停靠在笨港的盖伦船。 颜思齐目光顺着对方手指方向看过去。 目光所及的地方,确实有一艘番人的大船停靠在笨港。 “怎么就一艘船?往常佛朗基人的船从笨港这边经过都是船队,还从没有过一艘船就敢来,而且还靠笨港这么近,他们就不怕虎字旗的人驾船去围堵他们?”麻子脸老许眉头微微一皱。 隔三岔五就会有佛朗基人驾船在笨港外耀武扬威,可每次都是以船队的规模出现,最少也有三艘船,从没有过一艘船就单独出现在笨港。 “确实有点奇怪。”颜思齐用手捏了捏自己的胡须。 “出来了,出来了,又有船出来了!”边上有十寨的人用手指着笨港方向叫喊道。 随颜思齐一块过来了不少十寨的人,这会儿全都围在颜思齐的周围。 麻子脸老许沉吟了一下,说道:“不对呀,出来的这艘是福船,番人什么时候操弄福船了,而且那艘福船是从岛上驶出,而不是从海面上过来。” 颜思齐看了看笨港的两艘海船,突然说道:“去个人到寨子里把我的单筒望远镜拿过来。” 一名年轻的汉子转身往寨子跑去。 时间不长,他从寨子里跑了回来,并且手中多出了一个长筒一样的望远镜。 这支单筒望远镜是虎字旗送给十寨礼物,一直被颜思齐珍藏。 这会儿,颜思齐拿起单筒望远镜,放在眼前,朝笨港那个方向观望起来。 看了好一会儿,他突然开口说道:“不对,船上都是咱们汉人,并没有番人,还有站在甲板上的那个人,怎么看着那么像姓郑的那个家伙。” 边上的人听到他的话,只能干瞪眼,虽然他们能够看到停留在笨港的船,却无法看清楚船上的人。 和大家说几句 前段日子骨折写到官军围剿虎字旗的剧情,写的骨折都有些飘了,到现在都没有稳下来,相信有不少书友希望看到虎字旗反明,一路上推翻大明,完全没有想到虎字旗会被招安,这也让不少书友感到失望。 为此,骨折还是解释一下,招安是为了下一段剧情的发展,因为这个时候造反没有多大出路,在历史上,也是闻香教造反之后,各地造反的情况才相继出现,而这个时候大明并不弱,收拾几支反军还是没有问题的,闻香教只是第一支被收拾的反军。 明朝是在崇祯时才彻底的完犊子,天启朝还是有几支强军,同时财政也没有枯竭,不然天启也没有能力支持孙承宗在辽东大搞特稿。(当然,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对明末不同的观点,骨折就不多说了。) 咱们的(大明流匪)到了现在已经快二百万字了,骨折写了一年多了,情绪上没有开书时的那种亢奋,人懒了不少。 骨折保证,尽快调整好,保持住更新,起码不能比以前更新量少。 关于一些书友担心会太监的问题,骨折在这里保证,太监是不可能太监的,这事骨折的第一本书,在心里的地位很是不一般,而且二百万字都写下来了,又怎么可能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太监,不合常理,所以骨折会一直写下去。 还有大家给骨折的书评和本章说,骨折都会看到,只不过因为没有绑定手机号,无法回复,所以大家有什么建议或是什么,尽管说,骨折都能看到。 晚安。 00点27分脚踝骨折 第八白白十二章 偷寨 麻子脸老许伸长脖子往笨港方向的大船上面看去。 边上的颜思齐注意到,说道:“用这个,这玩意挺好用,隔这么远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说着,他把手中的单筒望远镜递了过去。 麻子脸老许双手接过来,右手举起单筒望远镜放在眼前,朝停靠在笨港的大船看过去。 时间不长,他开口说道:“大当家您刚刚提到的那个人应该是郑潮,他以前在南洋一带跑海,虎字旗很多水手都是经他手训练出来的。” “对,对,对,就是他。”颜思齐连连点头。 经由身边的老许提醒,他这会儿也想起郑潮这个名字,知道这个人被虎字旗的人喊做教官。 “不对呀,船是番人的船,怎么操船的人全都是汉人。”麻子脸老许通过单筒望远镜关注船上的情况,眉头微微蹙起。 颜思齐手指捻动下巴上的胡须,面露沉思。 “真是奇怪,番人是不可能把自己的船卖给咱们汉人的。”麻子脸老许喃喃自语。 这时候就听颜思齐说道:“先前在房里,你跟我说虎字旗的几个头领经常去他们的船场,是不是?” “对呀,大当家您还说他们造了新船,所以才往船场去的勤。”麻子脸老许拿开眼前的单筒望远镜,扭头看向颜思齐。 颜思齐嘴角往上一挑,冷笑道:“这对上了,笨港的那艘番人样式的大船,应该就是虎字旗新造的大船。” “啊!这船是他们自己造的?”麻子脸老许面露惊讶。 跑海的人都知道番人的大船厉害,也有人想过去造番人那种大船,可因为没有会造这种船的工匠,加上从无到有造这种船需要花费大量的银子,很多跑海的人宁可继续用一直以来都使用的福船,也不愿意把银子浪费在造番人的那种大船上面。 颜思齐提醒道:“别忘了,当初虎字旗的人可是带来一些红毛夷和佛朗基人到岛上,后来都送去了他们的船场,笨港的那艘番船,应该就是那些红毛夷和佛朗基人造的。” “那些番人来岛上一年多了,光是造船用的大木都不知道送来了多少,看来这个虎字旗真是不缺银子,居然自己造出了番人那种大船。”麻子脸老许羡慕的说道。 听到这话的颜思齐淡笑一声,道:“虎字旗的人能造出番人的大船是好事,这段日子你安排人盯着笨港。” “大当家准备对虎字旗的人动手了?”麻子脸老许低声问道。 颜思齐看着笨港方向的大船,用舌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道:“这么好的大船在眼皮子底下,若再不动手,怕是要便宜别人了。” “大当家是担心李爷那边?”麻子脸老许反问道。 颜思齐冷哼一声,道:“俗话说病虎威犹在,千万别小看李旦这头病老虎。” 麻子脸老许点了点头,旋即说道:“停靠再笨港的那艘大船是新船,虎字旗的人应该会去试船,怕是要过一段日子才能够回港。” “那就盯紧了,等他们的船回来再动手。”颜思齐说了一句,随后转身往十寨走去。 麻子脸紧跟上去,嘴里说道:“大当家放心,属下会安排人日夜守在笨港这里。” 颜思齐没有回头,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虎字旗的新船要出海试新船,并不会航行太远,最多在海上行驶十天半月的就回返回笨港。 自打船驶离笨港,十寨的人每天都在笨港这里守着,等着虎字旗的船归来。 十多天过去,三艘打着虎字旗旗号的船队从海面上驶入笨港,唯一的一艘盖伦船单独沿出海口驶入深水河内。 河水足够的深,宽度也够,哪怕盖伦船这样体型庞大的大船也能安然驶入。 十寨内的颜思齐得知船回来的消息,当天便召集十寨的所有头目议事。 当天夜里,十寨和虎字旗的寨子都十分安静,只有几支火把还有火光闪烁。 夜幕下,寨子的寨墙后面,郑铁一动不动的盯着寨子外面。 站在他身边的阎唯心低声说道:“消息可靠吗?确定今晚上十寨的人会来偷袭?” 郑铁笑着说道:“放心吧,消息是从十寨传过来的,肯定没错,而且白天的时候,颜思齐把十寨的几个头目都召集到身边,商议的就是如何对咱们动手,拿下咱们的寨子。” “可惜了,咱们刚来大员岛的时候,十寨还帮过咱们不少,真没想到会有和他们动手的一天。”阎唯心感叹了一声。 郑铁抿了抿嘴,说道:“一山不容二虎,何况颜思齐早就有吞并咱们的心思,对咱们动手是早晚的事情,只不过让我没想到是他会这么早动手,原本我还以为他会等到李旦死了以后再动手。” “李国助本事不济,压不住下面的人,李旦一死,他手底下的势力怕是很快就会四分五裂。”阎唯心说道。 郑铁笑着说道:“这事好事,没有了李旦在平户压着,咱们的生意会好做很多。” “这倒也是,李旦这两年从咱们手中赚了不少银子。”阎唯心说。 李旦是海上实力最强的海商,在倭国海域和大明海域一带,几乎无人敢招惹,哪怕是红毛夷和佛朗基人也不愿意与李旦对上。 “来了。”郑铁忽然说了一句。 阎唯心一只手扒在木头围成的寨墙上,目光朝寨墙外面看去。 天色昏暗,没有月光,头顶上只有一些星辰,可他还是能辨认出远处有黑影晃动。 郑铁对身边的一人低声说道:“传令下去,先别急的打放步铳,天色太黑,等敌人靠近后,听我命令再动手。” 边那人慢慢从寨墙退下来,跑去其它地方传话。 大员岛上的火铳手使用的火铳全部是最新式的步铳,除此之外,还有一部分长矛手和刀盾手。 郑铁趴在寨墙上,目光紧紧盯着寨墙外面晃动的身影。 从寨墙上,他能够看出来,来人动作小心翼翼,一副要来偷袭的模样,若不是他这边提前有了防备,说不定真有可能被这些人摸进寨子里。 第八百八十三章 阻击来犯之敌 “咱们这边动手后,就可以给李召那边发信号了。”郑铁对身边的阎唯心说了一句。 阎唯心点了点头。 这会儿,阴暗处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几乎已经能看到完整的身形在晃动。 郑铁深吸一口气,缓缓的吐了出去,把手中的步铳握的更紧一些。 在他周围,很多和他一样手持步铳的火铳手,轻轻挪动铳口,使铳口一直指向寨子外面晃动的身影。 生活在大员岛的虎字旗战兵从来不缺少鱼虾这些东西吃,所以这些人之中没有一个是睁眼瞎,哪怕夜色下也能够看到东西。 偷偷靠近寨子的人哪怕竭力阻止声音的传出,可簌簌的声响仍然飘入寨墙后面每一个人的耳中。 寨子后面,静悄悄的毫无异样的声音,只有呼吸声交杂在一起。 原本郑铁和阎唯心时不时说上一句话,可随着寨墙外敌人不断靠近,两个人不在言语,专心的盯着朝寨子靠近过来的敌人。 敌人小心翼翼的靠近寨子。 双方之间距离越来越近,郑铁已经可以看到敌人兵刃上的光亮。 五十步……四十五步……三十五步……三十步…… 郑铁在心中默默计算双方之间的距离。 这种计算不是特别的准确,但也不会差太多,最多三四步的误差,而且随着双方距离越来越近,这种误差越来越小。 当敌人距离寨墙还有二十步左右,郑铁往肚子里咽了口唾沫,手里的步铳瞄向了寨墙外离他最近的一人。 ……十五步。 “打!”郑铁突然大喊一声,同时扣动了步铳的机括。 躲在寨墙后面火铳手使用的都是虎字旗新式步铳,这种步铳是从第一代自生火铳的基础上改良而成,没有火绳,更谈不上提前点燃火绳这样的事情。 郑铁第一个率先打响了手中的步铳,也打破了笨港的宁静。 铳声一响,被他瞄准的那道身影应声倒地。 砰!砰!砰…… 周围的铳声相继响起,伴随着一道道光亮。 距离寨墙最近的敌人只有十几步远,再往后的几十步内全都是这一次来犯虎字旗寨子的十寨之人。 一道道亮光在寨墙周围出现,十寨的人也都看到了寨墙上的虎字旗战兵。 来犯的十寨之人知道偷袭失败,虎字旗的人已经提前设好了埋伏,等着他们入瓮。 铳声不间断的响起,不断的有十寨之人倒下。 十寨的人发觉偷袭不成,再无来之前的信心,慌乱之下,开始纷纷后退,想要逃回十寨。 可他们离虎字旗的寨子太近,前后几十步都在步铳的射程内,而虎字旗的步铳数量又多,最后逃出来的十寨之人不足三十人。 “统领,追不追?”阎唯心兴奋的搓了搓手心。 打败了十寨,以后笨港就是他们虎字旗一家的地盘。 郑铁趴在寨墙上看了一会儿,寨子外面几乎见不到十寨人的身影,只有一些哀嚎声断断续续的传入耳中。 这些哀嚎声都是被步铳打中一时未死之人发出,但他知道,被步铳打中,哪怕暂时还没有死,也很难有活路,哪怕命好被救回来,将来也很有可能是个残疾。 “把我的大喇叭拿来。”郑铁对自己的传令兵说了一句。 传令兵从一侧拿起一只铁皮喇叭递了上来。 接过铁皮喇叭的郑铁把身子缩回寨墙后面,嘴巴对着铁皮喇叭喊道:“十寨的人听着,还能站起来的,马上丢掉手里的兵器,排队走过来,只给你们半炷香的时间,过时不候。” 寨子一侧的寨门被打开。 两根被点燃的火把插在了寨门左右两侧。 喊完一遍话的郑铁不再言语,把手里的铁皮喇叭递给身边的传令兵。 过了一会儿,寨子外面有身影摇摇晃晃从地上站起来,开始朝大开的寨门走过来。 有人带头,稀稀拉拉的又有一些身影从地上爬起来,一个接一个,排着队往有火把照亮的寨门走去。 当这些人离寨门还有十步左右,火把发出来的亮光已经能照亮靠近寨子的每一个人。 身上有没有携带兵器,寨子里的人能够看的一清二楚。 当第一个人走进寨子,马上有虎字旗的人绳子捆住对方,把人带到一旁。 就这样,一个接一个的十寨之人成了虎字旗的俘虏,被看押了起来。 “要不要再喊一遍,我觉得还有人藏在外面。”阎唯心对郑铁说。 郑铁冷笑一声,道:“老子不是开善堂的,给了他们一个活命的机会已经算是开恩了。” “唉,可惜了,十寨的这些人一直生活在笨港,早就适应了岛上的生活,用来补充咱们的人手再合适不过了。”阎唯心感叹道。 岛上的日子虽然还算不错,可对初来岛上的人并不友好,哪怕他们虎字旗提前做了充足的准备,还是有一些初来岛上的人因为水土不服丢了性命。 十寨的人比他们虎字旗还要先一步来到岛上,生活条件也要更艰苦,能活到现在的十寨之人,身体早就适应了岛上的生活。 对于这种生活在岛上很久,又不是颜思齐死忠的汉人,阎唯心希望能把他们招揽到麾下,扩大虎字旗在大员岛上的实力。 郑铁没有理会阎唯心的感慨,扭头对身边的人下令道:“让咱们的人出寨子,清理寨墙外面所有十寨的人,不必留活口。” 一队队虎字旗战兵手举火把从寨子里走出来。 打头的是刀盾兵,后面有长矛手,火铳手也都换上了刺刀。 对于寨墙外面的十寨之人,不论死活,刀盾手都会砍上一刀,或是有长矛刺入这些十寨的人体内,一些受伤不能动的人更是给了他们一个痛快,不用继续忍受身上因伤带来的痛苦。 一具尸体接一具尸体的搜寻过来,任何一个十寨之人的尸体都被再杀上一遍。 一些躺在地上装死的十寨之人,发现了这一点,哪里还敢继续装死,纷纷跳起来想要逃走。 可惜他们面对手持兵刃的虎字旗战兵,逃走都成了一种奢望,纷纷成了刀下鬼。 不过,并不是所有装死的人都被杀死,还是有提前发现不对劲的十寨之人逃得了性命。 对这种提前逃走的人,虎字旗的战兵并没有追,而是任由他们逃离,继续清理周围的十寨之人。 还有一些十寨之人跪地求饶,可等待他们的仍然是颈上一刀。 第八百八十四章 颜思齐的态度 一连串的火铳声打破了笨港的宁静。 “大当家,出事了。”麻子脸老许一脸慌乱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同样听到了铳声的颜思齐脸色难看的说道:“怎么了?难道派去偷袭虎字旗寨子的人没有成功?” 去虎字旗寨子偷袭的十寨之人使用的都是冷兵器,远处传来的火铳声,自然是虎字旗的人使用的火铳。 麻子脸老许情绪低沉的点了点头,嘴里说道:“虎字旗的人提前有了防备,埋伏在寨墙后面,咱们的人刚一靠近,就被虎字旗的人用火铳打翻,派去的二百多人,只逃回来不到三十人。” “怎么会死伤这么多。”颜思齐眉头深皱,一把抓住麻子脸老许的肩头,道,“派去的人都是蠢货吗?难道连火铳上面火绳的火光都看不到吗?” 光听铳声,他知道虎字旗的人动用了数量不菲的火铳,而火铳上面的火绳一旦点燃,在夜幕下和明灯一样显眼。 麻子脸老许低下头说道:“虎字旗的人所使的都是那种少见的燧发枪,不需要火绳,这种火铳不怕阴雨天,连番人用的都不多,听说十分珍贵,没想到虎字旗的人居然暗中藏了这么多燧发枪。” “虎字旗不过是明国的一家商号,就连大明自己使用的都是火绳枪,他们怎么就有这么多的燧发枪,刚刚听到的铳声数量,怕是有好几百支。”颜思齐脸色难看的说。 十寨的人本就不多,派去偷袭虎字旗寨子的二百多人只逃回来几十人,足以让十寨伤筋动骨。 麻子脸老许迟疑了一下,才道:“虎字旗肯定弄不到这么多的燧发枪,可是李爷可以通过番人买来燧发枪,除此之外,属下想不出还有什么人有能耐大量的弄来燧发枪。” 绝大多数番人使用都是火绳枪,所以他不认为虎字旗有能力自己打造这种珍贵的燧发枪,只认为这些燧发枪是虎字旗从番人手中买来的。 “这些虎字旗的人还真是银子多的没地方花,居然从番人手中买到这么多燧发枪,真他娘的可恨。”颜思齐一脸恨恨之色。 若虎字旗的人使用的是火绳枪,他相信自己派去偷袭虎字旗寨子的人一定不会死伤这么多,因为火绳枪打放之前必须提前点燃火绳,会被去虎字旗寨子偷袭的人提前发现寨子里有埋伏。 站在一旁的麻子脸老许说道:“看来虎字旗的人早就对咱们有了防备,不然不会在暗中储备这么多燧发枪。” 同在笨港生活,虽然双方到后来已经来往不多,可对方有多少人,平时使用的兵器,互相之间都有所了解,虎字旗的人突然拿出了燧发枪,着实打了他们十寨一个措手不及。 颜思齐这会儿情绪平稳了许多,听到麻子脸老许的分析后,他道:“虎字旗的人不仅是提前有了防备,咱们十寨也出了叛徒。” “十寨的人都是跟大当家一起来岛上的老兄弟,不应该会出卖大当家您和十寨。”麻子脸老许犹豫着说。 他不愿意相信十寨有叛徒。 颜思齐冷哼一声,道:“咱们白天刚决定晚上偷袭虎字旗的寨子,虎字旗的人晚上就设下了埋伏,天底下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情。” “知道晚上要去偷袭虎字旗寨子的十寨之人有不少,就算有叛徒,怕是也不难以找出来。”麻子脸老许也觉得颜思齐的分析有道理,可是想要在十寨这么多人里面辨别出叛徒,很难。 颜思齐一摆手,说道:“只要叛徒还在十寨,老子早晚能够把他揪出来,到时候非把他绑了石头沉海里喂鱼不可。” 这次偷袭虎字旗寨子的事情,他本以为十拿九稳,只要成功,从此十寨独占笨港和虎字旗的船场,没想到最后不仅偷袭不成,反倒折损了不少人手,这让他怒火中烧,恨不得生撕了暗中给虎字旗送消息的人。 麻子脸老许犹豫了一下,说道:“大当家,十寨这一次折损了不少人,属下担心虎字旗不会放过反攻十寨的机会。” “怎么?你担心虎字旗的人也会来偷袭十寨?”颜思齐反问麻子脸老许。 麻子脸老许点点头,说道:“属下确实担心虎字旗的人会这么做,之前咱们十寨要比虎字旗多几百人,经过这一次的事情,双方的人手已经没有太大差距,虎字旗的人又有燧发枪这样的利器,真要动起手来,咱们十寨怕是要吃亏。” “他们不敢。”颜思齐冷哼一声,说道,“燧发枪是厉害,可老子的火绳枪也不差,他们要敢来十寨,老子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跑海的人接触番人比较多,不像大明北方的一些人,不善用火器,而跑海的人对火器十分的热衷,十寨自己就有一支专门使用火绳枪的队伍。 “他们要用炮怎么办?”麻子脸老许担心的说。 虎字旗来笨港也不是一天两天,也知道虎字旗的寨子里有炮,而且虎字旗船上的炮也都是出自他们自己的船场。 颜思齐不以为意的说道:“别担心,他们用的都是虎蹲炮,你我又不是没见过,那个东西近距离还行,想要靠虎蹲炮攻打十寨,恐怕连寨墙都射不穿。” “可他们船上的那种海炮,对咱们十寨还是很有威胁的。”麻子脸老许提醒道。 颜思齐哈哈大笑起来,待笑声止住,他才说道:“海炮只能用在船上,在陆地上光是运送这样的巨炮都是一件困难的事情,更不要说用来攻打咱们十寨了。” 站在一旁的麻子脸老许听到自家大当家这么说,觉得有道理,可心中还是有些担心,感觉有什么地方遗忘了。 颜思齐坐回座位上,继续道:“你去安抚一下回来的兄弟,明天给他们每人多给一份肉和一碗酒,就当是给他们压惊了。” “是,属下回去后就把这件事交代下去。”麻子脸老许欠了欠身。 颜思齐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嘴上说道:“晚上多安排一队人值夜,虽然老子不相信虎字旗的人有胆子过来,但该有的防备还是要做好。” 麻子脸老许点点头。 颜思齐朝他摆了摆手,道:“行了,你也下去吧,明天记得把几个头目都找来,既然已经和虎字旗的人撕破了脸,那就再没有转圜的余地,明天召集所有兄弟,老子亲自出马,攻打虎字旗的寨子。” “是,属下先行告退。”麻子脸老许欠了欠身,这才转身从房里退了出去。 第八百八十五章 大炮上门 “炮,炮,炮来了!” 一名身穿麻布衣服的汉子急匆匆打屋外跑进来。 坐在桌子后面正吃东西的颜思齐见到下面的人闯进屋中,眉头一蹙,不满的说道:“慌什么,有什么话站稳了再说。” 来人站正身子,由于紧张,有些结巴的说道:“大大当家,外外面来了好多的炮,就在寨子外面。” “哪来的炮?”颜思齐眉头一皱。 来人咽了咽唾沫,说道:“是虎字旗的人带来的炮,有十几门,全都摆在了咱们寨子外面,而且还来了好多拿着火铳的人。” 这时候,麻子脸老许从屋外快步走了进来,一脸急切的说道:“不好了大当家,虎字旗的人来攻打咱们十寨了。” 颜思齐猛地站起身,冷声说道:“他奶奶的,他们还真敢打老子十寨的主意,传令下去,集合人手,随老子去会会他们。” 说着,他走到一旁的墙壁前,从上面拿下自己的大刀,挎在腰上,往外就走。 麻子脸老许紧走两步,跟在他身后。 加上之前来报信的汉子,三个人朝寨墙方向走去。 十寨的每一个寨子都有木头做的围墙,保护寨子的安全,同时也能用来防范岛上的土着偷袭。 初来笨港,不管是十寨的人还是虎字旗的人,都需要应付岛上土着的袭击。 几个人来到寨墙后面,随同颜思齐一同登上寨墙。 距离寨子三四百步的地方,十几门铁炮摆成一排,黑洞洞的炮口对准十寨方向。 “虎字旗的人哪来的这么多炮!”颜思齐脸色铁青的说。 之前手底下人来禀报说虎字旗的人带来了炮,他以为是虎蹲炮,如今亲眼见到后才知道,眼前这些炮全都和香山澳佛朗基人炮场的四磅炮一样,或者说根本就是番人使用的那种四磅炮。 麻子脸老许脸色隐隐发白,声音迟缓的说道:“这些炮很可能是虎字旗自己打造的,属下听说虎字旗在笨港的船场不仅可以造船,还能造炮。” “放屁,大明的炮是什么样子老子又不是没有见过,眼前这些炮明显是香山澳炮场出产的大炮。”颜思齐骂了一句。 他见过佛朗基人的炮,一眼就认出寨子外面的那些炮是佛朗基人用的炮,根本不相信眼前这些炮是虎字旗自己造出来的。 麻子脸老许没有与颜思齐争论这些。 因为不管虎字旗带来的这些炮是什么来路,只要有这些炮在,虎字旗的人就能轻易的轰开十寨的大门,以十寨的那些木头寨墙,根本拦不住这些铁炮的炮子。 颜思齐抿了抿嘴,心中清楚,不管这些炮是从哪里来的,对十寨的威胁确是实实在在的。 “大当家,咱们怎么办?”麻子脸老许扭头看向颜思齐。 颜思齐长吸一口气,咬了咬牙,说道:“你派人去他们那边,问问虎字旗的人,他们是什么意思,为何要来攻打十寨。” 麻子脸老许瞅了他一眼,咧了咧嘴。 这话都不用派去过去问,他自己就能替虎字旗的人回答。 颜思齐见身边的麻子脸老许没动地方,眉头一皱,道:“还愣着做什么,赶快派人过去。” 麻子脸老许只好招来一人,安排对方去虎字旗的人那边。 十寨的寨门从里面被打开,一名青壮汉子从寨门走了出来,举起双手,小心翼翼朝虎字旗战兵所在的反向走过去。 颜思齐趴在寨墙上,目光一直盯着派去传话的那人。 虎字旗的人全都在距离十寨几百步外的地方,中间没遮没挡,他可以清楚的看到自己派过去的人靠近虎字旗的人。 时间不长,十寨派去的人往回走,与他一起回来的还有虎字旗的一个人。 颜思齐见到有虎字旗的人靠近,扭头对一旁的手下说道:“让弓箭手瞄准走过来的那人。” 十寨里的弓箭手不多,加上岛上空气湿润,弓箭保存不易,所以整个十寨只有不到十支长弓,反倒是火铳的数量更多一些。 十寨的弓箭手被颜思齐留在身边,如今有虎字旗来犯,弓箭手全都被他带到了寨墙上。 距离寨墙还有百五十步左右,虎字旗的人停下脚步,只有十寨的那名青壮汉子一个人继续往回走。 “虎字旗的人还真是小心,多一步都不往前走。”颜思齐低声说了一句。 百五十步的距离,再好的弓箭手也很难射中,而且十寨的弓都是一石弓,箭矢射不了那么远。 “大当家,不如问问他,他们虎字旗如何才肯退兵。”边上的麻子脸老许说。 看着寨子面前一门门四磅炮,他担心虎字旗的人会用大炮轰击十寨,以十寨的能力,根本挡不住这么多门大炮的炮击。 颜思齐看向寨墙外面的那虎字旗的人,喊道:“你们虎字旗什么意思?为何来犯我十寨,别忘了,当初你们虎字旗来笨港,要是没有我十寨的帮助,你们根本不可能在笨港立足。” 就在这时,距离寨墙百五十步外的那人举起一个铁皮喇叭,大声说道:“颜大当家,阎某承认当初你们十寨对我虎字旗的帮助,所以一直以来,我虎字旗面对你们十寨的挑衅都是一忍再忍,可没想到这让你们十寨变本加厉,昨晚居然派人来偷袭我们虎字旗的寨子,颜大当家难道不该给我们一个解释吗?” 听到这话的颜思齐没有马上回答对方的话。 笨港只有虎字旗和十寨两家,最多加上已经躲进林子深处的土着,昨晚虎字旗被偷袭的事情是十寨所为,他想要推脱都没地方推脱。 边上的麻子脸老许低声说道:“大当家,看来不给虎字旗的人一个解释,他们是不会退回去的,可真要动手,光是外面的那些炮,就能彻底毁掉咱们十寨。” 颜思齐迟疑了片刻,对寨子外面的阎唯心喊道:“我承认昨晚偷袭你们虎字旗寨子的人是十寨的人,可那些人的所作所为都是他们自己所为,与十寨无关,我也没有下过偷袭你们寨子的命令。” 面对虎字旗的一门门四磅炮,形势比人强,他不敢承认偷袭虎字旗寨子的事情是他下达的命令,否则双方再无任何转圜的余地。 “莫非颜大当家觉得一句不知情就能洗脱掉昨晚的事情吗?”阎唯心举着铁皮喇叭反问了一句。 颜思齐见对方追着不放,心中暗恼,喊话道:“那你们虎字旗想怎么样?” 第八百八十六章 十寨的反击 形势比人强,颜思齐不得不低头服软,可见虎字旗的人咄咄逼人,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怎么说他也是十寨的大当家,笨港以前是他十寨的地盘。 阎唯心并不知道颜思齐的情况,不过就算知道,也不在乎,手里举着铁皮喇叭继续喊道:“只要颜大当家愿意带着十寨的人打开寨门投降,我方可以原谅昨晚的事情,毕竟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他的话是通过铁皮喇叭传出去的,声音不仅大,还清楚。 十寨的寨墙上聚集了不少人,这些人听到阎唯心的话,纷纷交头接耳小声在寨墙上谈论起来。 对于很多十寨的普通人来说,对加入虎字旗的寨子并不抵触,甚至还有些期盼。 他们一直在笨港生活,对虎字旗寨子那边的事情了解不少,日子过的要比他们十寨强多了。 “胡咧咧什么呢!都闭嘴。”麻子脸老许呵斥了身边的人一句。 不过,他的呵斥没有起多大用处,虽然在他身边的人不说话了,可远一些的地方依然在小声谈论,他想要阻止都没办法。 颜思齐脸色难看的盯着寨子外面的阎唯心,冷声说道:“老子当初把笨北港让给你们,现如今又打老子的十寨主意,你们还真是狼子野心。” “此言差矣。”阎唯心说道,“不是我虎字旗打十寨的主意,而是颜大当家你先打我虎字旗的主意,至于笨北港,那也不是颜大当家让给我们的,要不是李爷发话,颜大当家难道会把笨北港让出来吗?” 颜思齐脸色一冷,道:“就算李爷发了话,可老子要是不同意把笨北港让给你们,你们虎字旗连在岛上落脚的资格都没有。” 笨港是他带着十寨开拓出来的土地,如今虎字旗想要吞了他的十寨,这让他觉得虎字旗就是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颜大当家,事情到了这一步,再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事到如今笨港只能留下一家,我劝颜大当家和十寨的兄弟还是归顺我虎字旗,咱们都是汉人,没有必要自相残杀。”阎唯心喊道。 颜思齐怒道:“放屁,要归顺也是你们虎字旗的人归顺我十寨。” 作为十寨的头领,他自己不可能低伏做小,笨港一直以来都被他视为禁脔,绝不可能拱手让给旁人,哪怕李旦都不行,更不要说是明国北方的一家商号了。 “颜大当家先别急着拒绝,不妨考虑一下,半炷香后再给我答复也不迟。”阎唯心喊了一句,随后拿开铁皮喇叭,找了一块平滑的石头坐在了上面。 颜思齐铁青着一张脸是,道:“不用了,老子现在就可以答复你,想要让老子和十寨投降,不可能,有本事你们就来攻,老子在十寨这里等着你们。” 百五十步外的阎唯心听到这话淡淡的一笑,也不理会,坐在石头上一动不动。 没有等到回应的颜思齐把探到寨墙外的上半身缩了回来。 边上的麻子脸老许面露忧色的说道:“看样子虎字旗的人这一次是铁了心要吞了十寨,还带来这么多四磅炮,咱们这一仗不好打了。” “怕了?”颜思齐扭头看向麻子脸老许。 麻子脸老许讪讪的说道:“说不怕是假的,不过到了这一步,怕是没有用了,只能和虎字旗的人干他娘的。” “明白就好。”颜思齐拍了拍麻子脸老许的肩头,旋即又道,“把十寨的兄弟招集起来,让每个人都拿上兵器,准备随老子杀出去。” 麻子脸老许眉头一皱,道:“虎字旗的人答应给咱们半炷香的时间,要不要再等等,而且有寨墙挡在前面,多少能挡住一些炮子。” 颜思齐一摇头,说道:“指望这些木头寨墙挡不下多少炮子,还不如老子现在冲出去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夺下他们的铁炮。” “会不会太冒险了?”麻子脸老许担心的说。 十几门炮在几百步外的地方,从寨子这里冲过去需要一些的时间,虎字旗的人也不会任由十寨的人轻易的靠近那些炮。 颜思齐说道:“咱们没有选择,若不能解决掉他们带来的那些炮,十寨根本不可能守住,想要保住十寨,就只能用这个办法。” 听到这话的麻子脸老许劝说道:“大当家既然心意已决,属下也就不在劝了,不过去夺炮的人不能是大当家,太危险了,大当家一旦出事,十寨就真的完了。” 颜思齐摆了摆手,说道:“此事只能我去,旁人谁去我都不放心,而且只有我带头去做这件事,下面的兄弟才会拼尽全力。” 麻子脸老许张了张嘴,想要劝说,最后化作一声叹息。 他知道大当家说的对,想要下面的人心甘情愿的卖命,只有大当家亲自以身涉险去夺下虎字旗的大炮。 颜思齐拍了拍麻子脸老许的肩头,随后退下寨墙,站到到了寨墙后面。 十寨的几个头目早就来到了寨墙这里,除了他们之外,寨墙后面还有站着身形明显比其他人壮硕的汉子,这些人手持利刃,上臂的肌肉高高隆起。 这些壮硕的汉子是十寨的精锐,他们从不做开垦田地的事情,平时只是习武和耍弄兵刃,或是做一些巡逻和打猎的事情。 颜思齐目光在这些人脸上扫过一遍,嘴里说道:“兄弟们,虎字旗的人已经打上门来了,废话老子也不多说,带种的跟老子冲寨子杀光虎字旗的人,只要这一战打赢了,拿下虎字旗的寨子,他们寨子里的东西拿出三成分给你们。” “大当家放心,兄弟们全都带种。”一个头目喊了一句。 颜思齐满意的喊道:“好,兄弟们,随老子杀出去。” “杀出去!” “杀出去!” “杀出去!” 周围手持利刃的汉子一边挥舞手中兵刃,一边大声叫喊。 颜思齐回过身,对守在寨门前的人说道:“把寨门打开。” 寨门是纯木头的,加上岛上的空气湿润,所以十分笨重,四个人用力推才把寨门推开。 “兄弟们随老子冲啊!”颜思齐手中大刀往前一指,一马当先从寨门冲出寨子。 在他身后,一群手持利刃的十寨之人同样冲了出来。 第八百八十七章 逃命 寨子外面,坐在石头上的阎唯心听到十寨里的动静,身体从身下的石头上站起身,目光看向十寨。 当见到许多手持利刃的十寨之人从寨门冲出来,他扭头就往回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叫喊道:“开炮,快开炮。” 距离他几百步外的炮阵那边,郑铁已经看到了十寨的动静,当即下令道:“命炮队炮击十寨。” 炮阵就在不远处,接到命令后,一门门四磅炮在炮手手中打响。 这些四磅炮早就调好了射击角度,炮口瞄准十寨方向,不用考虑重新调整角度的问题,炮手可以直接点火开炮。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 炮声像是晴日里的响雷,一声紧挨着一声。 阎唯心拼命的往前跑,察觉到头顶上空有炮子飞过,下意识缩了下脖子。 作为虎字旗的人,他对四磅炮的威力再熟悉不过,知道这些炮子只要挨到身子,很难有活命的机会。 几百步的距离不算远,足够让他跑一段时间,哪怕拼了命的跑,也无法立刻回到虎字旗的阵营中。 在他身后,追来的十寨之人并没有因为炮击而停下,反倒越发紧追不放。 炮子瞄准的是十寨,一颗颗炮子落在了十寨的寨墙上和寨墙后面。 木头制成的寨墙在炮子的轰击下,就像纸糊的一样,顿时四分五裂,被炮子轰碎的碎木茬掉的哪里都是。 寨墙上和寨墙后面的人首当其冲,不是挨了炮子,就是被飞溅的碎木茬扎到,受了伤,运气不好的被伤到要害,当场毙命。 一时间十寨中的人死伤惨重,其中守在寨墙上的麻子脸老许被一颗击破寨墙的炮子砸中,当场丢了性命。 承受炮击的主要是十寨,从十寨冲出来的颜思齐和他带出来的人,反倒没怎么遭受炮击,只有后面的人挨了一两炮,死伤并不严重。 “火铳手向前十步。”郑铁对火铳队下令。 二百多名火铳手向前走出十步,分成前中后三排。 第一排火铳手举起火铳,铳口对准前方冲过来的十寨的人。 “虎蹲炮去火铳手两侧。”郑铁又下达了一项命令。 二十名虎蹲炮炮手扛着虎蹲炮出现在火铳手队伍两侧,十门虎蹲炮一边摆放了五门。 阎唯心的身体素质比起十寨大部分人都不差。 颜思齐带人在后面追了半天,始终无法拉近与阎唯心之中间的距离,不得不眼睁睁看着阎唯心逃了回去。 这时候,一排排虎字旗的火铳手已经准备就绪,只等十寨的人靠近,随时可以打响手中火铳。 颜思齐见虎字旗火铳手出现在前面,脚步慢了下来,任由身边的人冲到前面去。 火铳的威力他了解,冲在前面的人最危险。 双方距离百步左右,颜思齐见虎字旗的火铳手仍然没有开铳的意思,心中顿时一沉。 百步之内已经处于火铳射程内,双方距离越近,火铳的准头越高,最后火铳打响的时候,对手死伤越惨重。 颜思齐明白,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后退的可能,要么冲过去对杀散虎字旗的人,夺下虎字旗的那些炮,要么被虎字旗的人把自己带来的人杀散。 至于退回十寨的想法,他连想都没有想过。 十寨的那点防御手段在四磅炮面前毫无用处,他若退回寨子里,只能和寨子里的人一样,面对炮击毫无还手之力,四处躲避炮子。 对他而言,夺下虎字旗的四磅炮,是十寨唯一反败为胜的机会。 “他们的火铳只有打放一次的机会,兄弟们随我冲!夺下他们的大炮。”为了鼓舞士气,颜思齐大声叫喊道。 随着他的喊声,随他一起冲出寨子的那些汉子一边发出怪异的叫喊,一边快步冲向挡在前方的虎字旗火铳手。 颜思齐这会儿脚步已经慢下来,从靠前的位置,渐渐退到了队伍中间。 冲在前面的十寨之人距离虎字旗的火铳手不足八十步,有几个跑的快的人更是距离虎字旗火铳手只有七十步左右。 当最前面的几排十寨之人离虎字旗火铳火铳手不足七十步的时候,就听虎字旗火铳手一方传出了哨音。 刺耳的哨音一响起,至少六七十火铳手打响了手中的火铳。 冲在最前面的一排十寨之人冲势一阻,不少人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不等后面的十寨之人反应过来,耳中再次听到铳声。 一个个十寨的人在火铳响起的一霎那,纷纷被击中倒地。 火药烧后的气味钻入鼻孔中,与之一起吸入鼻孔的还有刺鼻的血腥气味和焦糊的烤肉香味。 火铳声不断的响起,停顿的间隔很短暂,仿佛虎字旗火铳手手中的火铳可以无限打放,丝毫不见火铳声减缓。 越来越多的十寨之人倒在地上,很多人不是被火铳打死,就是被火铳打伤。 混在队伍中间的颜思齐注意到这些,后脊椎冒起了凉气。 面对虎字旗一方的火铳不间断打放,他知道自己再也没有夺下那些四磅炮的机会,甚至想靠近都难。 这时候他已经开始想着如何退回十寨。 面对阻拦在前面的虎字旗火铳手,再继续向前冲,不等靠近,他觉得自己就会被火铳打死。 面对炮击,十寨虽然未必能坚守多久,可只要退回十寨,起码不会马上打死。 正在他准备后退的时候,眼角余光注意到虎字旗火铳手两侧的虎蹲炮有了动静。 虎蹲炮的炮手开始移动炮口,架平炮身。 见到这一幕,他知道眼前这些虎蹲炮正准备对自己一方直射。 虎蹲炮使用的都是铁砂和铁珠,威力要比火铳强出不知多少倍,一炮下去,正对方向的几十步内根本别想有活口。 颜思齐原本准备下令让队伍退回十寨的话咽了回去,他自己转身就往十寨方向逃去,再也顾不上其他的人。 砰!砰……砰! 就在这时,他听到几声有别于火铳的响声,却没有四磅炮的那种震耳,可他知道,这个响声一定出自那些虎蹲炮。 身后的惨叫声越发惨烈,使他越发不敢停下,甚至都不敢回头看上一眼,所有的力气都用在逃命上,生怕自己慢了一步就挨到虎蹲炮的炮击。 第八百八十八章 颜思齐丧命 颜思齐带着不足十人逃出火铳射程,一路逃回十寨。 “传令下去,停止射击。”郑铁下令。 四磅炮的炮击停了下来,火铳和虎蹲炮在正前方百步内没有站着的十寨之人时就已经停止射击。 十寨的寨墙全都被炮子炸烂,几间靠近寨墙的房屋也没有幸免,成了炮击下的牺牲品。 郑铁侧过头去对阎唯心说道:“一事不烦二主,阎参谋辛苦一下,再去十寨那边对他们招降一次,十寨里也不全是颜思齐的手下,还有不少是给他种地的汉人。” “老郑啊,你这是逮着蛤蟆非要捏出尿来,使唤人也不能光使唤我一个,刚才那情况你也看到了,幸亏我跑得快,要不然这会儿已经成了颜思齐的刀下鬼了。”阎唯心朝郑铁翻了翻白眼。 不过,他还是拿着铁皮喇叭往十寨走去。 站在后面的郑铁笑着说道:“放心,事成之后请你喝酒,咱们虎字旗的高粱酿,管够。” 阎唯心头也不回的朝郑铁摆了摆手,脚下一步一步走向十寨。 遭受了炮击的十寨死伤了不少人。 炮击停下后,受伤的人被抬到了安全的地方,而十寨没有大夫看病,伤者只能靠自己硬挺着,是死是活看老天的意思。 由于虎字旗的人还在寨子外面,没有退走,那些死在炮子下的人尸体都留在了原地,并没有人去清理。 颜思齐逃回来之后,躲在了一截还算完好的寨墙后面,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自己的大刀也被丢在逃回来的路上。 和他一块逃回来的几个人,并没有比他好到哪去,兵刃也都不见了,一个个全都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 “颜大当家,我知道你逃回来了,不如出来一见。”阎唯心的话语声通过铁皮喇叭传入寨子里。 十寨中不少人都看向了躲在寨墙后面的颜思齐。 躲在寨墙后面的颜思齐连动都没有动一下,也没有出声回应外面的喊话,只是背靠着寨墙坐着不动。 过了一会儿,寨子外面的阎唯心没有等到颜思齐的回应,又继续喊道:“颜大当家既然不愿意出来,我也不强求,可十寨里的兄弟,你们也都是汉人,没必要手足相残,若是有愿意加入我们虎字旗的,我举双手欢迎,你们不妨考虑一下,是留在十寨与我们虎字旗对抗到底,还是加入我们虎字旗,开始新的生活。” 十寨里不少人听到这话,有了几分意动,只是碍于颜思齐和他的手下挡在寨门附近,不好出寨找虎字旗的人投诚。 十寨中除了颜思齐和他养的那些拥有武力的手下外,大多数人都是普通百姓,在岛上也只是做一些开垦田地的活计,从颜思齐手中讨一口饭吃,和大明境内种田的百姓没什么两样。 “弓箭手,给老子射死他。”颜思齐喊了一句。 挨炮击之前,十寨的这些弓箭手都在寨墙上,也是最先遭受到炮击的人,死伤惨重,只活下来三个人,其中一个重伤,另外两个人运气好,没有受到炮击伤害,只损失了一张弓。 重伤的弓箭手能不能活下来都是问题,自然无法拉弓射箭,所以那两名没有受伤的弓箭手拿着弓箭站了出来。 炮击下弓箭手虽然死了不少,可长弓损坏的并不多,损失了自己长弓的那名弓箭手捡了别人的长弓用。 两名弓箭手站在破损的寨墙后面,往外面看了一眼,其中一人回过头看向颜思齐,说道:“大当家,对方离的太远,咱们的箭射不到他。” “给老子射死他,射死他。”颜思齐近乎发狂一样的大喊。 两名弓箭手见到这个情况,不敢在说什么,只是尽力用箭矢瞄向百步外手拿铁皮喇叭的那人。 嗖!嗖! 两人手指一松,两支箭矢射了出去。 可惜距离太远,没等射到人,箭矢便因为无力坠落到了地上。 两支突然射过来的箭矢吓了阎唯心一跳,身体紧绷,险些把手里的铁皮喇叭丢出去,后来见箭矢隔老远掉落到地上,身体才放松下来。 背靠在寨墙上的颜思齐看向那两名弓箭手,问道:“人射死了吗?” 其中一名弓箭手迟疑了一下,才道:“弓弦的力量不够,箭矢射不了那么远。” “废物,都是废物,既然知道弓箭射不到,为什么不靠近了射,这么简单的事情还用老子教你们吗?”颜思齐破口大骂。 那两名弓箭手低下头了。 颜思齐见状,又骂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射死外面的那个人。” “是。”两名弓箭手同声答应,硬着头皮冲出了寨子。 此时的十寨处处是寨门,随便一处破损的寨墙处就可以走出寨子。 这时候阎唯心已经朝虎字旗阵营那边退去。 两名弓箭手追了几步,见实在追不上了,只好停下脚步,开始反回寨子。 就在两个人快要走到一处破损的寨墙前,耳中突然传来轰隆隆的炮击声。 挨过一次炮击的两个人知道四磅炮的厉害,不敢耽搁,脚下用力一跳,从寨墙破损处跳进寨子里,顺势蹲伏在寨墙后面。 寨墙虽然挡不住炮子,可多多少少能够给他们带来一死安全感。 炮子从空中落下,砸向寨子里,也有寨墙被炮子击碎,木茬四处乱飞。 两个弓箭手身子趴在一堵寨墙后面动都不敢动一下,身体发出微微的颤抖。 十寨在虎字旗的炮轰下,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被动承受着炮子的轰击,寨子里的人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炮击持续了半刻钟左右才停下。 这一次炮击依然是对十寨的寨墙附近进行轰击。 “大当家死了,大当家死了,大当家死了。” 寨子里忽然有人大声叫喊。 躲在寨墙后面的两名弓箭手幸运的没有被炮子砸到,当他们听到颜思齐死了的消息后,下意识朝颜思齐躲避的那堵寨墙方向看过去。 这才发现,颜思齐藏身的那面寨墙只剩下连接地面的一截,并在一旁的地上脸朝下趴着一具尸体。 两个人注意到尸体身上的衣服,正是颜思齐一直穿在身上的那件。 第八百八十九章 十寨覆灭 ps:感谢书友兰尼斯特葡萄酒,书下看月光,shajia,杜绝种马文,花笑云,几位书友的打赏。 “十寨那边喊什么呢!难道是颜思齐死了?”郑铁疑惑的看向十寨方向。 对十寨的炮击一直没有停,颜思齐被炮轰死,他也不觉得意外。 一旁的阎唯心侧耳听了听,随后说道:“听着像是在喊大当家死了,说不定真是颜思齐被咱们炮给打死了。”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郑铁左手环抱右臂,右手捏了捏自己下巴。 阎唯心看向十寨方向,说道:“我看炮击可以停了,让火铳队向前逼十寨里的人一下,若颜思齐真的死了,十寨这会儿应该群龙无首,正是一举拿下十寨的好机会。” 夜晚十寨对虎字旗寨子的偷袭,给了虎字旗一个对十寨动手的理由,就算将来李旦不甘心笨港落入虎字旗手中,也说不出什么来。 郑铁下令道:“炮队停止开炮,刀盾手和火铳队向前推进。” 命令下达,炮声很快消失。 刀盾手和火铳手开始缓缓朝前方的十寨推进。 十寨的寨墙被炮子摧毁的七零八落,外面的人可以轻易的看到里面的情况,里面的人同样可以看到外面的动静。 虎字旗战兵朝十寨靠近,很快被十寨里的人发现。 十寨大当家颜思齐死在虎字旗的炮口下,如今十寨可以说是群龙无首。 寨子里拥有武力的人因为守在寨墙附近,在虎字旗的炮轰下,死伤惨重,反倒是那些被颜思齐带到岛上种田的普通百姓,因为躲在寨子里侧,反倒没有人受伤或丢掉性命。 “怎么办?虎字旗的人开始进攻了。”一名弓箭手问向身边的同伴。 和他一样在炮击下活下来的人,这会儿全都聚到了一起。 这些人不是十寨里那些只会种田的百姓,而是十寨切切实实的武力拥有者。 “马头来了。” 人群中不知道谁突然喊了一句。 寨墙附近的众人纷纷回头,朝寨子里侧看去。 只见一名壮硕的汉子朝他们走过来。 “马头。”一名弓箭手率先开口打招呼,旋即他注意到来人手里提着一颗人头,上面的鲜血正往地上滴答。 来人是十寨的头目之一马岭,只见他把手中的人头往地上一丢,说道:“这是王疤瘌的人头,被我砍下来的。” 周围的人一脸不解的看着他,也有人去打量地上的那颗人头。 很多人不明白马岭为何要杀王疤瘌,不过这个时候十寨已经大难临头,并没有人关心王疤瘌为什么被杀。 “虎字旗的人已经开始攻打咱们十寨,颜大当家死在了虎字旗的炮下,如今十寨中当属马头你地位最高,接下来怎么办,我们都听你的。”仅剩的两名弓箭手中的一人看向马岭。 “对,我们都听马头的。” “马头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大家就怎么办。” 周围的人纷纷开口赞成由马岭统帅他们。 马岭目光透过破残的寨墙,看了一眼朝十寨推进的虎字旗战兵,突然开口说道:“既然兄弟们都决定让我拿主意,那我就直说了,咱们这点人手,根本不是虎字旗的对手,与其硬拼丧命,不如出寨投降,保全性命。” 说完,他看向眼前众人,同时抓在刀柄上的那只手抓的更紧一些。 “就算咱们愿意投降,虎字旗的人愿意接受吗?会不会事后和咱们算账。”那名弓箭手问出了心中的担忧,毕竟是他们十寨率先招惹虎字旗的。 要不是十寨的人夜晚偷袭虎字旗寨子,也不会引来虎字旗对十寨的出手。 马岭耸了耸鼻子,抬手往寨子外一指,说道:“除了投降,你们觉得咱们还有其他的选择吗?莫非你们觉得凭咱们这些人能与虎字旗对抗?” 听到这话,众人没有出声。 这会儿已经没有人觉得十寨是虎字旗的对手,在虎字旗强大的武力面前,十寨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 马岭的目光在眼前这些人身上扫视了一圈,道:“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再耽搁下去,咱们连投降的资格都剩不下,从现在开始,愿意投降的人,丢掉手里兵刃,双手举过头顶,随我走出寨子。” 说完,他丢下自己手里的刀,迈步朝寨子外面走去。 十寨的寨墙没剩下几处好的地方,他从离自己最近的一处豁口来到寨墙外面,双手举起,高过头顶。 与此同时,他脚下不停,迎面朝虎字旗的人走去。 “我还不想死,我愿意投降。”一个汉子对周围的人说了一句,然后高举双手走出寨子。 有了前面的人做榜样,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选择走出寨墙,向虎字旗投降。 不过,还是有少数几个人不愿意投降,带着兵器从寨子另一侧逃出来,朝远处的山林逃出。 没有船,无法逃离大员岛,对那些逃走的人来说唯一能活命的机会便是进入林子里。 很快,除了逃离十寨的人,其他拥有武力的十寨之人全都双手举过头顶走出寨子。 郑铁通过单筒望远镜注意到马岭这些人的情况,侧过头对阎唯心说道:“你也看看吧,十寨的人投降了。” 阎唯心从郑铁手中接过单筒望远镜,放在眼前看了一眼,笑着说道:“看来颜思齐确实死了,否则十寨不会这么痛快的投降。” “这一点咱们俩想的一样。”郑铁笑着说了一句,旋即对身边的传令兵命令道,“让咱们的人准备受降。” “是。”传令兵答应一声,跑去传令。 关于受降具体的事情郑铁没有交代,他相信下面的人知道如何去做,也知道如何规避十寨的人出现突然暴起的情况。 “十寨里有一些人逃进远处的山林里,要不要派人抓回来?”通过单筒望远镜,阎唯心见到有十寨的人逃进山林。 郑铁微微一摇头,冷笑道:“山林里最不缺的就是岛上的土着,颜思齐在的时候,十寨的人可没少杀岛上的土着,这些人敢逃进山林里,和找死没什么区别。” “也对,大员岛和明国不一样,没有寨子安身立命,想要在岛上活下去确实不容易。”阎唯心赞同的点了点头。 对十寨的受降很顺利。 颜思齐一死,十寨被灭,笨港彻底落入虎字旗一家手里,再也不用跟别人分享笨港这样一处优良的港口。 第八百九十章 范永成入草原 青城,卜石兔的汗宫大殿。 卜石兔盘坐在一张矮桌后面,桌上摆放了银色的酒壶和一只金樽。 土默特各部台吉全都来到了青城卜石兔的汗帐。 “大汗,虎字旗的人不仅没有撤出草原,反而变本加厉,修筑墩堡,还请大汗下旨,对虎字旗用兵,彻底把虎字旗的人赶出草原。”坎坎塔达朝卜石兔躬身说道。 随着虎字旗在草原上修筑的墩堡越来越深入草原,土默特部的牧民发现了这些正在修筑的墩堡,很快这件事传遍了土默特。 他们这些台吉之所以会在这个时候来青城面见大汗,就是为了虎字旗在草原上筑堡这件事情而来。 虎字旗在土默特草原上修筑墩堡,而且还不止一座,和之前在大黑河修建的墩堡完全不是一回事。 大黑河那里的墩堡是为了在草原上行商,如今从明国边镇一路修过来的墩堡,是在拓边,进犯草原。 卜石兔眉头微皱,松开了抓在金樽上的那只手,扭头看向自己的亲卫将领扎木合,问道:“虎字旗在草原上筑堡的事情你清楚吗?” “确实有牧民提到过类似的事情,属下以为他们说的是虎字旗在大黑河那里的墩堡,便没有告诉大汗您。”扎木合低着头说。 “如此说来,真有此事了。”卜石兔语带不满道。 扎木合急忙回话道:“属下这就安排人去查探,看一看虎字旗是否真的像牧民说的那样,在草原上修筑墩堡。” 卜石兔点了点头。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需要派人去确认一下虎字旗在草原上修筑墩堡这件事。 扎木合快步从汗帐里走了出去。 “大汗,依我看根本不用派扎木合去查探,虎字旗修筑墩堡的事情在座大部分台吉都知道,大汗只要问问在场的这些台吉就清楚了。”红脸的袒拉卡申对卜石兔说。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汗帐里不少台吉都在点头附和。 虎字旗未经汗帐的允许便在草原上修筑墩堡,等于是侵犯土默特部,没有人会在这件事情上撒谎。 就在这时,汗帐门前的帘子被掀开,素囊和几个板升城出身的台吉走了进来。 他们的突然出现,立刻吸引到汗帐内众人的目光。 卜石兔看向刚走进汗帐的素囊等几人,眉头微微一皱,对他们的突然闯入露出不满之色。 “大汗不必派扎木合去查了,我带来了一人,他可以证明虎字旗确实在咱们土默特草原修筑墩堡。”一进来,素囊便对卜石兔说。 坎坎塔达扭过身对素囊说道:“既然有人能证明此事,劳烦台吉把人带进来,交给大汗问话。” 素囊侧头对身边的一人说道:“你去把范家的人带进来。” 边上的那人点点头,转身往汗帐外走去。 坎坎塔达和素囊两个人从始至终都没有询问卜石兔是否同意,这让坐在汗帐正中的卜石兔脸色越发难看。 汗帐中有台吉注意到卜石兔脸上的不满之色,这些人却没有站出来指责坎坎塔达和素囊。 卜石兔虽然是土默特名义上的大汗,可他软弱的性子,致使很多有实力的台吉并没有把他这个大汗太过当回事。 兀鲁特部的台吉和板升城一系的台吉,对于卜石兔这个大汗更只是在表面上尊崇。 不过,还是有卜石兔一系的台吉站了出来,抬手指向素囊,质问道:“素囊,汗帐的议事你来晚了也就罢了,现在又不征求大汗同意,便把一个汉人带到汗帐里来,你眼里可曾有大汗。” 素囊虽然只提到了一句范家的人,在场的台吉自然知道这个范家指的是张家口范家,因为板升城一直和这个范家有合作。 未等素囊开口,就听袒拉卡申先一步开口说道:“特木伦,你这话说的有些过了,素囊台吉做这些事情,是为了大汗和土默特,就算有些唐突,想必大汗也不会怪罪一位一心一意为土默特部着想的台吉。” “这不是素囊不尊重大汗的理由。”特木伦高声说道,“这里是汗帐,不是板升城,进出汗帐需要大汗的允许才行,何况是要把汉人带到汗帐里。” 他虽然是对袒拉卡申说,可目光却看在素囊的身上。 汗帐的帘子被人从外面掀开,之前被素囊派出去的那人走了进来,身边跟着一位身穿长衫的汉人。 蒙古人的汗帐中,突然出现一个汉人,在众多蒙古人中异常显眼。 “大汗,此人是范永斗的族弟,他对虎字旗的事情十分了解。”素囊用手指着一旁的汉人对卜石兔说。 站在边上的汉人双膝跪倒在地上,嘴里喊道:“学生范永成拜见顺义王。” “起来吧!”卜石兔语气淡淡的说。 范永成一头磕在地上,然后抬起头说道:“学生谢过大汗。” 说完,他站起身,双手垂立,站在素囊一侧。 卜石兔开口说道,“本汗问你,虎字旗在草原上修筑墩堡一事你可清楚?” “此事学生知道的一清二楚,也正是为了证明此事而来。”范永成朝卜石兔方向躬身说话。 卜石兔眼睛微微一眯,道:“这么说虎字旗的人果真在草原上修筑墩堡,可你们明国朝廷不是派了派大军围剿他们吗?虎字旗的人怎么还有余力来草原上筑堡。” 虎字旗被招安的事情还未曾传到草原上,卜石兔并不知道虎字旗已经被朝廷招安,还以为明国朝廷正派大军清剿虎字旗。 范永成躬着身子说道:“回大汗的话,虎字旗如今不再是反贼,已经被朝廷招安,虎字旗东主刘恒被任命为大同东路游击将军,驻守在新平堡,成为新平堡守将。” “明国的皇帝真是废物,换做在草原,虎字旗若敢有谋逆的举动,定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汗帐里的袒拉卡申语带讥讽的说,对明国的天启皇帝毫无尊敬之意。 明军在辽东接连失利,多次败在女真人手中,这让草原各部许多台吉愈发看不起明国,认为明国无能,袒拉卡申便是这些台吉中的一个。 范永成看向说话的台吉,恭敬的说道:“台吉说的是,以草原上将士们的勇武,虎字旗的人就算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在草原上乱来。” “我怎么觉得你在敷衍大汗,虎字旗的人若不敢乱来,在草原上修筑墩堡的又是谁?哼!”特木伦冷哼一声。 范永成面露尴尬。 卜石兔看着范永成,冷声说道:“虎字旗的东主已经是你们明国朝廷的官,为何还要来草原上修筑墩堡,难道是奉了你们明国皇帝的命令?” 第八百九十一章 求助 “我朝皇帝并没有下令让虎字旗来草原修筑墩堡,一切都是虎字旗私下的行为,就连大同巡抚和总兵都不清楚。”范永成恭敬的回答。 坎坎塔达朝卜石兔行了一礼,说道:“大汗,现在已经确定了虎字旗在我土默特草原上修筑墩堡,还请大汗下一道汗旨,允许各部对虎字旗用兵。” “还请大汗允许我等对虎字旗用兵。” 汗帐中不少台吉站起身,向卜石兔请战。 请战的台吉多是中立台吉和板升城的台吉,还有一部分兀鲁特部的台吉,这些人占了汗帐中众多台吉近半人数。 卜石兔一言不发,眉头快挤在了一起。 特木伦站起身,脸色不好的看着这些请战的台吉,说道:“你们想干嘛,逼宫吗?你们眼里还有没有大汗!” 面对他的质问,兀鲁特部的几个台吉露出犹豫之色,其中有人回过头去看素囊。 素囊向前跨出一步,看着对面矮桌后面的卜石兔,说道:“如今虎字旗的人依靠墩堡侵占我土默特的草原,若是不加以制止,用不了半年,他们的墩堡就能修筑到青城,还请大汗集结各部,对虎字旗用兵。” “大汗,虎字旗私自在草原上修筑墩堡,是在对我土默特部的挑衅,也是对大汗您的挑衅啊!”袒拉卡申目光看在卜石兔的身上。 坐在矮桌后面的卜石兔端起桌上的金樽,喝了一口里面的酒水,放下后说道:“不是本汗不想对虎字旗用兵,本汗是担心会像上次素囊台吉那样,出现大败的情况。” 汗帐内安静了下来,许多人偷偷的看向素囊。 素囊在大同大败的消息传回草原后,各部台吉没少嘲笑他,一些大台吉甚至认为他丢了黄金家族的脸,不配做黄金家族的子孙。 素囊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他知道卜石兔故意这么说,就是为了在众台吉面前削他的脸面。 当初他统帅各部组成的联军对虎字旗用兵,是何等的意气风发,最后却接连败在虎字旗手中,已经成了他身上抹不去的污点。 “大汗,正是因为如此,咱们才更应该对虎字旗用兵,一旦虎字旗的墩堡修筑完成,咱们再想把虎字旗的人赶出草原就更难了。”坎坎塔达说道。 袒拉卡申出言说道:“大汗,坎坎塔达台吉说的十分有道理,咱们不能给虎字旗修筑墩堡的时间,应该尽快让各部出兵,杀光虎字旗留在草原的明人,毁掉他们修筑的墩堡。” 随着他们两个人站出来,又有一些台吉站出来请求卜石兔召集各部对虎字旗用兵。 这一次特木伦什么话都没有说,也没有为虎字旗出声辩解。 虎字旗在草原上修筑墩堡,是在挑衅土默特,作为土默特的台吉,哪怕平时和虎字旗关系再好,关键时刻他维护的依然土默特。 卜石兔转了转手中的金樽,开口说道:“这个季节对虎字旗大规模动兵,会耽误各部的战马和牧群养膘,会让牧民冬天的日子更难过,不如这样,本汗派人去大黑河见一见虎字旗的人,让他们抓紧离开草原,并毁掉他们在草原上的墩堡。” “大汗之前就已经让虎字旗的人离开草原,可是过了这么久,虎字旗的人依然在草原上行商,只是来土默特的商队少了,去往其他万户部的车队并没有减少,反而增加了不少。”坎坎塔达目光看在卜石兔身上。 卜石兔迟疑了一下,说道:“上一次让虎字旗的人离开草原,是因为明国皇帝要对付他们,如今虎字旗的东主已经成了明国的官,情况又是不一样了,本汗觉得还是先礼后兵更好,就这样决定了,特木伦,你和虎字旗的人熟,这一次由你去办这件事。” “大汗放心,特木伦会把大汗的意思清清楚楚的告知虎字旗的人。”特木伦站起身,朝卜石兔躬身行了一礼。 站在下首的坎坎塔达见卜石兔坚持不对虎字旗用兵,面露失望。 站在汗帐门口不远处的素囊冷哼一声,转身往汗帐外走去。 板升城的台吉纷纷跟在他身后离开了汗帐。 汗帐里一下子少了将近三分之一的人,走的时候更是连招呼都没有打一个,作为大汗的卜石兔脸色阴沉似水。 范永成跟在素囊身边一起离开汗帐。 到了汗帐外,他对素囊说道:“台吉,咱们就这么走了?不在劝劝大汗了?” “狗屁大汗,那就是一个蠢货。”素囊恨恨的骂了一句。 卜石兔没有答应出兵对付虎字旗,这让他心中十分不满。 范永成神情一顿,没想到素囊连顺义王都敢骂,而且就在护卫汗帐的那些甲士跟前骂,一点没有背着人的意思。 更让他惊奇的是,汗帐周围的这些甲士就跟没有听到素囊在骂卜石兔一样,神色都不带变一下。 素囊往前走了两步,回转过身对范永成说道:“虽说大汗这一次没有同意召集各部对虎字旗用兵,但出兵是早晚的事情,你们范家再忍一忍,这么多年都忍下来了,不在乎多忍这一时。” 范永成脸色一苦,朝素囊拱手说道:“不敢欺瞒台吉,实在是虎字旗被朝廷招安后,宣府不少官员被他们收买,如今范家再宣府是举步维艰,还望台吉能够念在两家的关系上,能够多多劝说大汗对虎字旗用兵。” “行了,本台吉知道了。”素囊不耐烦的一挥手,旋即说道,“你先回去,顺便告诉范永斗,只要他用心为本台吉做事,自然不会少了他的好处。” “草民先谢过台吉了。”范永成作揖行礼。 素囊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说道:“行了,你回去吧,本台吉就不安排人送你了。” 说完,他迈步走向前面的马棚。 范永成看着素囊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他如何看不出来素囊完全是在敷衍他,可范家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盼着土默特早些对虎字旗用兵,一旦虎字旗在草原上的势力被连根拔起,他们范家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第八百九十二章 强硬 “副司长,特木伦来了。”吴斌来到李树衡近前禀报。 正在巡视营房的李树衡停下脚步,眉头微微一拧,道:“他怎么来了?” 跟随在边上的张三叉说道:“大当家安排人在草原上修筑墩堡,这个特木伦会不会是为了修筑墩堡的事情来的。” “三叉你不能再喊大当家了,以后要叫大人,咱们大人可是大同东路游击,新平堡守将。”站在李树衡另一边的张洪对张三叉提醒道。 张三叉抬手一拍自己光秃秃的脑门,笑着说道:“嘿嘿,看我这个记性,咱们大当家已经是游击将军了,确实应该喊大人。” 自打虎字旗被朝廷招安,刘恒成了游击将军,虎字旗内部的人觉得自己腰杆都比以前强硬了几分。 李树衡扭头对吴斌说道:“先把人带去办公房,我一会儿过去。” “是。”吴斌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李树衡又对身边的张洪和张三叉说道:“一会儿你们随我一块去见特木伦,一起听听他来的目的。” “是。” 张三叉和张洪两个人同时答应一声。 李树衡巡视完最后的几个营房,这才带着两个人返回自己的办公房。 营房离办公房不远。 一进办公房,李树衡一眼见到一身蒙古人装束的特木伦,他笑着说道:“让台吉久等了,还请台吉不要怪罪。” 说着,他抱拳拱了拱手。 特木伦从长凳上站起身,右手捧胸行了一礼,嘴里说道:“是我来的太突然,打搅到李掌柜了。” “台吉客气了,大家都是老相识,没什么突然不突然的,台吉能来,我欢迎。”李树衡笑着说了一句,随后扭头对吴斌说道,“你怎么回事,台吉来了这么久,怎么连茶水都没有准备。” “属下这就去准备。”吴斌转身去准备茶水。 特木伦看向李树衡说道:“李掌柜不要怪他,是我不让他准备茶水的。” 他为吴斌解释了一句。 “台吉请坐。”李树衡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待特木伦坐下后,他自己才在边上的长凳前坐下。 随他一同回到办公房的张洪和张三叉两个人坐到另外一条长凳上。 几个人落座后,特木伦对李树衡说道:“李掌柜,这一次我是奉了大汗的旨意过来,大汗让我来问你们,是不是私自在草原上修筑了墩堡?” 这时,吴斌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托盘上放有几盏盖碗,他把其中一盏递给了特木伦,又把剩下的两盏分别给了张洪和张三叉,最后剩下的大茶缸递给了李树衡。 “台吉尝尝,这是我家大人专门送来的龙井,是难得的好茶,有上千年的历史。”李树衡用手比划了一下,示意特木伦喝茶。 特木伦双手端着盖碗没有动,而是说道:“还请李掌柜告知,你们虎字旗到底有没有在草原上私自修筑墩堡?” 他又一次问向李树衡。 “有。”李树衡点点头。 虎字旗在草原上修筑墩堡的事情他没打算隐瞒,也瞒不住,蒙古人只要派人往新平堡方向走一遭就能见到正在修筑中的墩堡。 特木伦眉头一蹙,道:“你们虎字旗来草原上做生意,大汗一直都很支持,可你们现在私自修筑墩堡,是对我土默特的挑衅,也是对大汗的不敬。” 草原是蒙古人的草原,虎字旗来草原修筑墩堡,他和所有的蒙古人态度一样,对虎字旗做出如此的事情深感不满。 “这半年虎字旗来土默特的车队少了,各种货物也少了很多,不过台吉的那一份我已经让人准备好,台吉回去的时候,我让人带着东西随台吉一块回台吉的牧场。”李树衡岔开了话题,说起了其他事情。 特木伦冷着脸说道:“你们虎字旗若不能给大汗一个交代,以后你们的东西我是不会要的,也不敢要。” 虎字旗的东西是好,草原各部的台吉还有牧民都喜欢,可为了蒙古人的大义,他这次选择站在蒙古人这边,拒绝虎字旗的好处。 “来草原修筑墩堡是我家大人的决定,我一个小小的掌柜无权更改大人的决策。”李树衡语气平淡的说。 说完之后,他拿起茶缸,吹了吹里面的热气,喝了一口茶缸里茶水。 “这么说你们虎字旗执意要在草原上筑堡了?”特木伦脸色一沉。 来之前,本以为凭他和虎字旗之间的友谊,就算不能让虎字旗马上停止筑堡,也会对他好生安抚,可没想到虎字旗的人连句解释都没有。 李树衡两手托着茶缸放在两腿之间,嘴里说道:“蒙古各部里,与虎字旗合作最早的就是土默特万户,而我虎字旗也自问没有亏待过土默特各部,可一直以来土默特各部是怎么对待我们的,想必台吉知道的一清二楚,就不用我一一的说了。” “可这也不是你们来草原筑堡的理由。”特木伦脸色十分难看,旋即又道,“如今已经有不少台吉提出对你们虎字旗出兵,想要把你们彻底赶出草原,只不过大汗念在与虎字旗之间的合作,这才派我过来,否则的话,下一次来的就是我蒙古大军。” 听到这话的李树衡突然笑了起来。 当他笑声止住后,便道:“大地刚一开化,素囊就集结各部对我虎字旗用兵,甚至还带大军去了大同,为此引来我朝大军对付我们虎字旗,那时候大汗可是要把虎字旗赶出草原,并要求虎字旗的货物以后只能交给草原上的汉商,这件事还是台吉你对我说的,台吉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吧!” 特木伦语气一噎,顿了一下才道:“之前要把你们赶出草原是素囊台吉和坎坎塔达他们几个台吉的提议,大汗只是为了安抚他们,所以才在口头上答应,可这一次不一样,你们虎字旗私自在草原上修筑墩堡,大汗极为不满,要求你们必须毁掉修筑的墩堡,并且退出草原。” “我们不会退出草原。”李树衡微微一摇头,旋即又道,“回去告诉你们那位大汗,我虎字旗的墩堡会坚持修筑下去,一直到修到你们的青城。” “你们这是在对我土默特宣战。”特木伦猛地站起身,瞪大双眼死死盯着长凳上的李树衡。 李树衡身子微微后仰,直视特木伦的目光,道:“在你们土默特部要把我们赶出草原的时候,便已经宣战了。” 特木伦目光与李树衡对视了一会儿,最后收回目光,冷声说道:“你们会后悔的。” 说完,他怒气哼哼的离开李树衡的办公房。 第八百九十三章 张家口 “吴斌,你送送特木伦台吉。” 见特木伦出了门,李树衡对自己的护卫吴斌说了一句。 “是。”吴斌答应一声,紧走两步,追向走出办公房的特木伦。 李树衡站起身,单手端着茶缸,走到办公桌后面,坐到了桌子后面的座椅上。 “副司长,给特木伦准备的东西还要不要送过去?”张洪看向李树衡。 同坐一条长凳的张三叉撇了撇嘴,说道:“还送个屁,没听副司长刚才都说了,咱们接下来就要跟蒙古人干仗了。” “东西不必送了。”李树衡对张洪说。 张洪点点头,说道:“回去后我就让人把准备好的东西重新收好。” “可惜我这个辎重营早早的来大黑河这边,要不然这一次还能捞到和蒙古人交手的机会。”张三叉叹息的晃了晃脑袋。 坐在旁边的张洪看了他一眼,说道:“放心吧,一旦蒙古人和咱们虎字旗动手,蒙古人最有可能攻打的就是咱们这里。” “蒙古人要是真来攻打咱们这里就太好了。”张三叉说道,“若是蒙古人来攻打咱们,这一次一定要让我们辎重营上城墙守城,辎重兵也是兵,不能光看着你的第三战兵大营杀敌,我们却要留在堡中被你们保护。” 张洪双手一摊,道:“这事我说了不算,除非副司长同意让你们辎重营参与守城。” “唉。”张三叉叹了口气。 他觉得副司长会是不会同意让辎重营参与守城的,上一次素囊带领蒙古大军来袭,他请战了好多次,却始终不被允许,只能看着第三战兵大营的战兵在城头上迎战蒙古大军。 办公桌后面的李树衡把手中的茶缸放到桌上,对两个人说道:“最近你们都警醒点,大人那边是不可能同意顺义王的要求,所以咱们与土默特各部早晚会有一战,而咱们这里距离板升城和青城都不算远,位置十分重要,绝对不容有失。” “是,属下明白。” 张洪和张三叉站起身,面向李树衡,认真的答应。 “行了,都坐下吧!”李树衡压了压手,示意两个人坐下,继续说道,“喝完手里的茶水,就去忙你们的事情,不用留在这里陪我。” 张三叉站起身,面向李树衡,笑着说道:“辎重营那边还需要重新制定一下训练计划,属下就先回去了。” 边上的张洪这时候也站起身。 李树衡笑着对两个人说道:“不急,先把杯里的茶喝了,这可是上好的龙井,大人特意安排人送过来的,不能浪费。” “怪不得属下一直觉得杯中茶香逼人,原来是大人送来的茶,这可不能浪费掉。”张三叉端起盖碗放在嘴边,一饮而尽。 茶水可能有些烫,一口气喝完一杯茶的他用力哈着气。 “你这马屁拍的,可惜白拍了,大人不在这里,也不看到你这番马屁。”李树衡伸出一根手指隔空点了点张三叉,嘴里笑骂道。 “嘿嘿。”张三叉嘿嘿一笑。 一旁的张洪也端起茶杯大口喝了起来,不过他没有急着一口喝完,而是分成几口喝了下去。 李树衡见两个人都喝了茶,便道:“行了,去忙吧,碰到吴斌记得让他来我这里一趟。” “是。”张三叉答应了一声。 张洪和张三叉两个人转身从办公房走了出去。 时间不长,出去送特木伦离开的吴斌回到了办公房。 “副司长,人送走了。”吴斌来到李树衡跟前。 李树衡点了点头,旋即说道:“把这个密函交给外情局的人,让他们送回大同,要抓紧送去,别耽搁。” “明白。”吴斌双手接过李树衡递过来的密函,揣进怀中。 …………………… 张家口是大明和土默特万户的一处马市要地,比大同东路的马市要大很多,也是大明北方商贸气氛最浓郁的地方,这里商人云集,各种货物都有售卖。 在张家口生意做的最大的当属范家。 范家借助与蒙古人的关系,弄来明国商人所需的各种皮货和牲口,就连战马的生意都有做。 后来辽东建奴势大,朝廷为了避免大明的货物通过蒙古流入到建奴手中,选择了关停与蒙古之间的马市。 马市的关停反倒让各地边堡走私的生意壮大起来,各种货物丝毫没有减少,唯一的变化就是各种货物的价格更高了。 原本范家是能够在走私生意上分润一杯羹,甚至分润到最大的一块好处,可随着虎字旗的打压,范家与蒙古之间走私往来断绝,在大明境内的生意也变得越发不好做,曾经生意上的伙伴一个个都断绝了与范家的来往。 依靠马市繁华起来的张家口,经过一年多的变化,没有了蒙古人提供的货物,已经不再有往日里的热闹。 与张家口一样衰败下来的还有本地曾经赫赫有名的大商号范记。 “老爷,喝口茶吧,下人刚沏好的热茶。”范管家把手中的一杯热茶递了过去。 范永斗接过盖碗茶,打开盖子吹了吹,放在嘴边刚要喝,突然停了下来,转而对身旁的管家说道:“老三走了多久了?” “三爷走了差不多有半个月了。”范管家一边整理书桌上散乱的账簿,一边回答。 范永斗喝了一口茶水,从嘴边拿开后,感叹道:“老三走了都半个月了,要是事情顺利的话,应该快回来了。” “老爷放心,三爷怎么说也是有功名的读书人,加上咱们范家和蒙古人的交情,出不了什么事,说不定这会儿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范管家宽慰道。 范永斗点点头,旋即问道:“各地的铺子都清理掉了吗?” “除了张家口这里的铺子,其他铺子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基本都有人接手,只不过……”话说到半截,范管家犹犹豫豫起来,手里的活也停了下来。 范永斗抬头看向他,问道:“怎么了?” “不瞒老爷,咱们在各地的商铺卖是都卖掉了,可那些买咱们范记铺子的人压价压得太狠了,比正常价格少了近三成。”范管家一脸肉痛的说。 听到这话的范永斗闭上了双眼,语气淡淡的说道:“低一些就低一些吧,如今虎字旗被朝廷招安,刘恒更是得了一个大同游击的位置,加上虎字旗的财力,想要向刘恒卖好的大有人在。” “小人就是觉得那些铺子以这么便宜的价格卖掉太可惜了,咱们范家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范管家苦着一张脸说。 第八百九十四章 城外庄子来人 范永斗睁开眼,手中端起盖碗,嘴里叹气道:“便宜就便宜吧,卖掉了总能回来一笔银子,卖不掉每日都要亏损。” “都是因为虎字旗,要不是他们,咱们范家也不会断了和蒙古人之间的生意,要不是他们,范记在各地的生意也不会受到打压,被逼得不得不卖掉各地的商铺。”范管家提起虎字旗,一脸恨恨的说。 卖掉了各地铺面的范记,只剩下张家口本地的几间铺子,生意大不如前。 自打张家口马市关停,张家口也不负有曾经的商贸气氛。 短短几年之内,曾经宣府太原一带煊赫一时的范记,落得一个不得不龟缩张家口以求自保的下场。 “如今虎字旗势大,加上他们的东主又是大同府的万游击将军,宣府这边的官员多少回给他一些面子,范记被打压不足为奇。”范永斗语气淡淡的说。 范管家放下手中整理好的账簿,嘴上说道:“依小人看,虎字旗东主那个游击将军当不长,虎字旗敢在草原上修筑墩堡,蒙古人肯定不会放过他。” “说不错,那个刘恒敢在草原上修筑墩堡,就是在自掘坟墓,当然,这也是范记重新崛起的机会,现在就看老三那边能不能拉拢到土默特的那些贵人。”范永斗手里捻着胡须说。 站在一旁范管家说道:“老爷放心,三爷一定能把事情办妥。” “你倒是信心十足。”范永斗笑着说了一句。 范管家认真的说道:“老爷您想呀,蒙古人没了虎字旗,再想要买粮铁这些东西,只能找咱们范家,除非蒙古人以后都不从咱们大明买这些东西了。” “嗯,说的很对,蒙古人缺少不了咱们汉人的东西。”范永斗点了点头,旋即又道,“光是没有了咱们汉子种的粮食,一冬天过下来,不知道要冻饿死多少牧民。” 范管家陪笑着说道:“老爷说的是,草原上的那些蒙古贵人想要过上舒坦日子,少不了咱们范记的帮忙。” 蒙古人放牧是把好手,可在种地上远远比不过汉人,哪怕占据了河套这样的肥沃土地,也都成了牧场,很少开垦成良田。 蒙古人吃肉较多,可粮食也不可或缺,靠蒙古人自己收获的那点粮食,远远不足以养活草原上的蒙古人,只能通过互市,用牛羊牲口和各种皮货从明国换来粮食。 朝廷关停了马市,蒙古人唯一获取明国粮铁茶这些东西,只能通过来草原走私的明国商人。 书房的房门突然被推开。 一名下人打扮的汉子从外面走了进来,站在屋中,恭敬的说道:“老爷,城外庄子来人了。” “你找来的?”范永斗扭头看向一旁的范管家。 范管家急忙摇了摇头,旋即解释道:“会不会是收粮的事情,每年这个时候都要从庄子收粮。” 范永斗点了点头,随后对进来报信的下人说道:“把人带过来吧!” “是。”下人躬身退出书房。 时间不长,一个青壮汉子跟随下人走了进来。 “老爷,人带来了。”下人对范永斗恭敬的说了一句,然后双手垂立站在一旁。 “小人李鑫,见过老爷。”青壮汉子一进门,当即跪倒在地,朝范永斗所在的位置叩头。 范永斗打量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李鑫,淡淡的说道:“你是从城外庄子过来的?” “回老爷的话,小人是庄子里王庄头派来的。”李鑫解释了一句。 站在范永斗身边的范管家这时低声说道:“此人曾经是范记的小伙计,后来商队不再去草原了,这个人就被安排在城外的庄子里做事。” 听到管家的解释,范永斗点了点头。 自从虎字旗掐断了范记与草原之间的生意往来,范记的很多活计都没有了活计,一部分伙计离开范记,还有一部分伙计去了范记的几个庄子里做事。 眼前这个李鑫,就是在范家庄子里做事的范记活计。 “是不是庄子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对于李鑫这样在庄子里做事的范记伙计,范永斗天然觉得亲近,语气也不在像之前那般生硬。 跪在地上的李鑫抬起头说道:“不敢欺瞒老爷,庄子里确实是出事了,本该收上来的粮食,庄子的佃户却不给,并且纠集了少人与庄子里的护卫对峙,王庄头实在是没办法,只能把小人派来见老爷您,请老爷您拿个主意。” 说完,他看向书桌后面的范永斗。 一旁的范管家低声对范永斗说道:“老爷,如今咱们范家都指望几个庄子的收成过活,要是收不上来粮食,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范永斗眉头微微一蹙。 范家在各地的铺子已经卖的差不多,就算没卖,也没有生意可做,多开一天就多赔一天,而张家口的几间铺子生意又不太好,范家族人又多,所有的开销,几乎落在了这几个庄子的收成上面。 就像管家说的那样,城外的庄子出了问题,范氏一族都会受到波及,以后的日子也会更难过。 “老爷,不如让小人去出城去庄子里看看。”范管家见范永斗不说话,便在一旁提议自己去城外庄子。 范永斗轻轻一摆手,说道:“现在还不知道庄子里发生了什么事,那些佃户又为什么突然不愿意交粮。” 往年庄子里的佃户都是按时给范家交粮食,加上现在正是夏粮刚下来的时候,庄子里的佃户手中并不缺少粮食,不会有拿不出来的情况。 他觉得庄子里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要不然小人问问他。”范管家小声询问道,同时目光在跪在地上的李鑫身上撇了一眼。 范永斗点了点头,说道:“也好,你问问他庄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使得庄子里的那些佃户不愿意交粮,并且还与庄子里的护卫对峙。”^ 范管家站直身子,居高临下的看向跪地的李鑫,问道:“庄子里的佃户为什么不愿意交粮呀?” “回大管家的话。”李鑫说道,“今年庄子里的收成不好,交了黄榜和白榜就剩不下什么余粮了,加上不知谁听说了大同虎字旗的佃户用水车灌溉,年年丰收,而且水车都是虎字旗出银子修建,白给他们庄子里的佃户用,咱们庄子里的佃户听到这些事情,一个个都闹着不在给咱们范家交粮,除非咱们也给他们修建水车。” 书桌后面的范永斗听到这话,脸色一沉。 没想到自家庄子闹起来的事情居然与虎字旗有关。 第八百九十五章 出城 “又是虎字旗。”范管家脸色难看的说道,“每次的事情都和虎字旗有关系,老爷,小人这就带人去城外的庄子,挑几个闹事凶的,直接弄死,看谁还敢不上交粮食。” 虎字旗他惹不起,而庄子里的那些佃户他可不怕。 范永斗微微点了下头,道:“也好,此事就交由你去解决,记得多带些人过去,粮食要一粒不少的收上来。” “小人明白。”范管家朝范永斗躬身一抱拳。 范永斗端起盖碗放在嘴边喝了一口。 几个佃户闹事,可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大事,多派一些打手过去就能解决。 “行了,站起来跟我走吧!”范管家对跪在地上的李鑫说。 李鑫从地上爬起来,躬身跟在范管家身侧,从书房离开。 来到外面,范管家喊来院子里的一个下人,吩咐道:“你去西跨院,把冯头和他手底下的人都喊来,就说我要带他们去城外的庄子办事。” 站在一旁的李鑫突然说道:“这次庄子里闹事的佃户不少,手里都拿着干活用的家伙什,否则庄头也不会派小人来城里求助,大管家不如多带一些人过去,到时可以护住大管家的安全,还能唬住那些闹事的佃户。” “闹事的佃户很多?”范管家眉头皱起。 李鑫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说道:“庄子里的佃户几乎都有份,去的人太少,小人怕压不住他们。” “嗯,照你这么说带去庄子的人还真不能太少。”范管家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旋即对一旁的下人说道,“你去西跨院喊上里面的人,让他们全都去府门外等我。” “是。”下人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西跨院里住的都是范永斗养在家中的打手,平时用来看家护院,同时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这些打手不全是良善出身,其中有不少人身负朝廷通缉,只因为有范家的庇护,加上这些被通缉的凶徒很少有本地人,这才一直无事。 过了没多久,范家府门外多出三四十号身形壮硕的汉子,手里提着兵刃,一个个面露凶相。 范管家作为范府大管家,地位比很多范家旁系子弟都要高,在范家也算是位大人物。 他从府门一出来,等在门外的一个汉子立即迎了上来,那汉子说道:“大管家,人都齐了,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范管家站在府门前的石台阶上,扫视了一圈眼前这些被范家养在西跨院的打手,最后看向和他说话的那名汉子,道:“城外庄子有佃户闹事,这一次要辛苦冯头随我出城一趟,解决那些闹事的佃户。” “没问题,兄弟们如今闲的骨头发痒,正好活动活动。”被喊做冯头的那名汉子拍了拍自己胸脯。 “那就上路吧!”范管家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冯头后退了一步,测过身,一抬手,道:“大管家请上马。” 范家府门外早有下人牵马等在一旁,范管家走过去,踩着上马石骑上了马背,双手紧紧抓在马鞍上面。 范家几代人都和蒙古人打交道,并不缺少代步用的马匹。 待范管家上了马,冯头也走到一匹蒙古马跟前,一踩马镫,翻身骑在了马背上。 “大管家,小人给您牵马。”李鑫走到范管家身下马匹的马头前,从范家下人手中接过缰绳。 “出发。”范管家抬手做了个前进的手势。 李鑫牵着马往前走,另一边那位冯头骑马与范管家并肩而行,那些范家的打手步行跟在后面。 虽然范家在宣府太原等地受到打压,生意做不下去,可在张家口,范家仍然是首屈一指的豪族。 范管家带着范家的打手来到城门前,城门前的百姓纷纷避让到一旁,不敢与范家的人争路,让范家的人先过去。 守城门的兵丁认识范管家,知道这些是范家的人,不敢像刁难普通百姓那样刁难,反而为了巴结范家,不少兵丁亲自帮着驱赶未能及时躲开的百姓,让范家的人顺利出城。 李鑫带范管家去的庄子在城外十几里的地方。 出了城,一路朝城外的庄子赶去。 牵马的李鑫一边走,一边说道:“大管家,要不然您也劝劝老爷,也给咱们的庄子弄辆水车,听人说有了水车,每亩收成比天时好的时候还要多收几斗。” “你一个下人,管好自己的事,这种事情也是你能随便议论的。”范管家脸色难看的呵斥了一句。 如今范家是什么情况,他再清楚不过,搁以前别说一辆水车,就是十辆水车也不算事,可现在的范家处处都需要用银子,根本不可能给城外的庄子弄水车。 范管家带来好几十号人,也是路上最大的一股行人,其他的行人见到,纷纷避让。 路走了有一半,牵马的李鑫眉头突然挤在了一起,两条腿也夹在一起走路,身子仿佛矮了半截。 马背上的范管家注意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肚子突然不舒服,可能是早上吃坏了肚子。”李鑫皱巴巴的一张脸说。 “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能不能再坚持一会儿,到了庄子在解决。”范管家语带不满的骂了一句,心中不愿意为了他一个人让整支队伍都停下来。 李鑫这会儿松开了缰绳,弓着身子,一只手捂着肚子说道:“不行了,不行了,小人快忍不住了,大管家不如先行赶路,待小人解决完再去追大管家。” 范管家用手遮挡住鼻子,一脸厌恶的说道:“快去快去,解决完快点跟上来。” “小人谢过大管家。”李鑫敷衍的行了一礼,然后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挡在屁股后面,一蹦一跳的朝路边的野地里跑过去。 他的这番怪异动作,引来周围不少范家打手的哄笑。 范管家把手从鼻前拿开,对身后喊道:“过来个人给我牵马。” “你过去给大管家牵马。”一旁的冯头朝跟在周围的人随手一指。 被指到的人走上前,代替李鑫给范管家牵马。 “咱们继续赶路,一会儿他解决完自己会追上来。”范管家对牵马的人吩咐了一句。 一行人继续前行。 就在他们走后不久,李鑫扒开挡在身前的野草,看向范管家等人远去的方向,确定不会注意到自己后,这才提着裤子站了起来。 第八百九十六章 伏击 范管家对于李鑫是否能跟上来并不在意,往前六七里就是范家的庄子,就算没有李鑫,也不耽误他去前面的庄子。 “冯头,到了庄子里记得挑几个闹得欢的佃户狠狠的收拾,但不要弄出人命。”范管家对跟在一旁的冯头叮嘱了一句。 同样骑马跟在一旁的冯头点了点头,说道:“大管家放心,这事我们在行,打断几个佃户的腿,保证其他人乖乖听话。” “嗯,那就好。”范管家满意的点点头。 至于被打断腿的佃户以后能不能活下去,他并不在意,只要动手的时候不出人命,收上来佃户该上交的粮食,他这趟差事就算顺利完成。 范管家抬头看了看前面的路,抬手一指,说道:“过了前面那片林子,再有三四里路就到了,大家抓紧赶路。” “都听到了没有,抓紧赶路,马上就到了。”冯头回过身,对跟在后面的那些打手重复了一遍范管家的话。 队伍赶路的速度快了一些,很快来到原本在前面的那片林子附近。 砰! 一道铳声突然响起。 砰!砰……砰! 转眼间一连串的火铳声响起,林子里冒出火光。 范管家等人离林子只有四五十步,距离林子里火光出现的地方也只有六十步左右。 “有贼人,快保护大管家。”冯头大声喊着其他人保护范管家,而他自己一拨马头,催促胯下马朝来时的方向疾驰离去。 他曾经在边军呆过。 林子里传出的铳声,证明林子里最少有四五十支火铳,而他带来的打手才三四十人,已经有十几人都被火铳打中,就算没死也提不起刀了。 而且,他觉得林子里不可能只有四五十个火铳手。 对方敢在林子里设伏,肯定有十足的把握拿下他们,他不觉得自己带着仅剩下的这点人会是埋伏在林子里的贼人对手。 与其留下来送命,不如丢下其他人独自逃走。 这次逃走,他不打算回范家,得罪了虎字旗的范家已经日薄西山,留在范家只能跟着一起陪葬。 他手中有马有兵刃,相信自己随便找一个绺子加入进去,都能获得不错的位置。 范家剩下的人已经顾不上去管已经逃走的冯头,除了几个范家打手真的去保护范管家外,其余的人开始自顾逃命去了。 铳声响起的时候,范管家惊的从马背上滚落下来,磕到了胳膊肘,疼的他直吸溜凉气。 “冯头呢,快让冯头组织咱们的人去林子里杀贼人。”范管家大声喊道。 护在他身边的一个汉子低声说道:“冯头骑马逃走了,大管家,咱们也逃吧,林子里的贼人势大,咱们这么点人挡不住他们。” “什么?他冯大耳朵逃走了!他怎么敢逃走!”范管家气的直咬后槽牙。 冯大耳朵是范家养在西跨院的打手头目,只因为此人曾在边军呆过。 现在身为头目的冯大耳朵逃走了,连他这个不知兵的管家都知道这样做会动摇军心,想打赢林子里的贼人更难了。 “大管家快逃吧,再不走来不及了,贼人在林子里藏了不少人,咱们这点人手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范管家身边的汉子忍不住催促道。 若不是为了以后还能留在范家混饭吃,他哪里会管范家这个大管家,早就跟其他人一样逃走了。 “对,对,对,先回城,回到城里就安全了。”范管家反应过来,连忙对身边的那汉子说道,“蹲下来背我逃回城里。” 这会儿他两腿发软,站都站不起来,只能让身边的汉子背着他一起逃命。 那汉子面露迟疑。 换做平时背也就背了,可现在是在逃命,背着一个人逃命比他自己一个人逃命危险大多了。 范管家作为范家的大管家,一见对方脸上的表情,立即猜到对方所担心的事情,为了不被丢下,当即说道:“只要你带我回到城里,以后冯大耳朵的位置就是你的,西跨院的人都交由你来管束。” “真的?”那汉子眼前一亮。 接替冯大耳朵成为西跨院的头目,以后每个月他都能从中捞取好去,而且还可以直接和范家老爷搭上话,银子地位都有了。 “老爷那边我去说,保证让你当上西跨院的头目,前提是你必须安全护送我回城里。”范管家语气有些焦急。 林子里的铳声还在不断打响,范家的那些打手死伤越来越多,他担心多耽误一会儿,自己想逃都逃不掉了。 “大管家你上来,小人背着你。”那汉子单膝跪在地上,用后背对向范管家。 范管家一搂对方脖子,上半身趴在了对方背上。 那汉子站起身,背上范管家就跑。 跑出去十几步,他突然感觉身上的范管家一沉,原本死死搂住他脖子的范管家两条胳膊软了下来。 “大管家,大管家。”那汉子不敢回头,只能一边逃,一边用嘴喊话。 任由他喊了好几遍,都没有得到回应,反倒是他托在范管家身上的两只手变得黏黏糊糊,十分不舒服。 作为范家的打手,为范家做过不少脏事,知道手上黏黏糊糊的东西应该是血,这时他也猜到范管家已经出事了。 不过,他没有把范管家丢下,仍然背在身上朝来时的方向逃去。 身后时不时响起的铳声让他明白,后背上的范管家救了他一命,要不是背着对方,此时被火铳打中的人应该是他自己了。 背在背上的范管家可以为他挡火铳的射击,这会儿反倒舍不得丢下。 一口气逃出二三百步,身后的铳声小了不少,这让他明白自己应该逃出火铳的射程,范管家的尸体也没有用处了,再背着只会拖累他逃生的机会。 随手丢下范管家的尸体,他沿着脚下的路朝张家口边堡所在的方向逃去。 只有逃回城中,才安全。 就在这时,耳中传来阵阵马蹄声。 他下意识抬头看过去。 只见迎面来了十几骑黑骑,每一名骑手里都拿着一柄寒光闪烁的马刀。 哪怕以前从未见过如此装束的骑兵,可在心里,他感觉这些黑骑和林子里伏击他们的贼人应该是一伙儿人。 第八百九十七章 覆灭 突然出现好几十的骑兵拦在了路上,吓得范家的打手慌乱起来。 这个时候,没有人会认为远处过来的骑兵是范家派来帮他们的,每个人心中都明白,眼前这几十骑和林子里埋伏的贼人是一伙人。 活着的范家打手开始四散而逃。 三十多人的骑兵队伍分成一支支小股骑兵队伍,朝逃命的范家打手追了过去。 两条腿跑得再快,也跑不过四条腿的战马。 惨叫声不断的响起,骑兵手中的马刀被鲜血染红。 很快,范家派出城的这些打手成了一具具尸体,横躺在泥土地上。 “再检查一遍,看看还有没有活口留下。”骑兵队伍中的一人对其他人吩咐道。 十几个身穿胸甲的骑兵跳下马,提着马刀开始挨个给地上的尸体补刀,不管死活,都在要害部位补上一刀。 一队人马从林子里走了出来,这些人手中提着火铳。 “有没有活口逃走?” 这些火铳手一出林子,其中腰上别了一支手铳的火铳手问向面前的胸甲骑兵。 那胸甲骑兵往地上尸体一指,说道:“放心,全都解决掉了,一个活口没留,尸体全在这里了。”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有胸甲骑兵正在远处搬运尸体。 “来两个小队去旁边的野地里挖个坑出来,一会儿用来掩埋尸体。”腰上别有手铳的那人对身后的火铳手吩咐了一句。 两名火铳手小队长带着各自的队伍朝路边不远处的荒地里走去。 腰上别有手铳的那人左右看了看,最后对面前的胸甲骑兵说道:“不是说有外情局的人作内应,人呢,别不是让你们给杀了吧!” “外情局的人没事,这会儿正往这边赶呢,一会儿人就到。”那胸甲骑兵竖起大拇指朝身后的方向点了点。 腰上别有手铳的那人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视线中,只见一道身影正朝他们这个方向跑过来。 时间不长,李鑫气喘吁吁的来到他们中间,大口喘息的说道:“范家的这些打手都解决了吗?” “你就是外情局安插在范家的内应?证明身份的铜牌呢?”腰上别有手铳的那人上下打量了一遍李鑫。 他接到的命令是在这片林子埋伏范家派往城外庄子的人,也知道有外情局的人做内应,却不知道内应是谁,长什么样子。 李鑫从怀里掏出证明自己身份的铜牌递了过去,嘴上说道:“这是证明我身份的铜牌,周中队长请看。” 那位周中队长接过铜牌,翻看了一遍,又还了回去,笑着说道:“刚才我还担心你会被误杀,现在看到你没事,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说着,他又看向一旁的那名胸甲骑兵,埋怨道:“你知道李兄弟是自己人,刚才怎么不提醒我,你这人太坏了,等任务结束,你要请我和李兄弟喝酒。” “好,等任务结束我请你们两个喝酒。”那胸甲骑兵笑着应承下来,对于周中队长刚刚的抱怨,并没有当作一回事。 周中队长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李鑫,说道:“范家的人都在这里了,你点一遍,看看数目对不对?” 李鑫点点头。 所有的尸体都被搬到了路边的荒地里,一具一具成排摆放。 李鑫走过去,点了一遍数目,又在其中几具尸体上特意多看了几眼,似乎是在辨别身份。 当他目光从这些尸体身上过了一遍之后,眉头皱了起来,他对周中队长说道:“数目不对,还差了一具尸体,那人是范家打手头目,姓冯,人称冯大耳朵。” “你之前不是说没有活口逃走,那个冯大耳朵怎么逃走了?”周中队长面色一沉,语带责备的对面前的那名胸甲骑兵说。 那胸甲骑兵笑了笑,说道:“你说的那个冯大耳朵是不是骑了一匹蒙古马逃走的?” 李鑫点点头,说道:“对,出城的时候一共带来两匹马,范家管家骑了一匹,冯大耳朵也骑了一匹,这里只有一具蒙古马的尸体,冯大耳朵和他所骑乘的马都不在这里。” “去把半路杀掉的那个人首级拿过来。”那名胸甲骑兵对身边的人吩咐了一句。 时间不长,一名胸甲骑兵提着一颗人头走了过来,到了近前,说道:“队长,您要的首级。” 被喊做队长的那名胸甲骑兵没有去接对方手里的首级,而是对林鑫说道:“看看这个人,是不是你说的那个冯大耳朵。” 听到这话的李鑫走到首级近前,仔细打量一翻胸甲骑兵提在手里的首级。 “没错,此人就是冯大耳朵。” 首级上的发梢凌乱,面目上沾染了不少血渍,李鑫还是一眼认出对方的身份。 胸甲骑兵队队长笑着说道:“这个人是我在来的路上碰到的,见他从咱们伏击的方向跑过来,本想拦下来问清楚身份,没想到他一见面就说自己是范家的人,我顺手就把此人解决了。” “要不是你和骑兵队从另一边过来,弄不好还真让这个家伙给跑了。”周中队长笑着对他说。 胸甲骑兵队队长笑道:“也是这个家伙运气不好,撞到了我手里,活该成了刀下鬼。” 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死在自己手里的这个人居然是范家打手头目。 “李兄弟,这次人齐了吧?”周中队长问向李鑫。 李鑫点点头,说道:“算上冯大耳朵的首级,正好三十七人,也是这一次范家派出城的人数。” “人齐了就行。”胸甲骑兵队队长说了一句,旋即对提有首级的那名胸甲骑兵说道,“把首级和其他尸体放到一起,一会儿一块掩埋。” 不远处,有火铳手在挖土坑。 李鑫看向面前的周中队长和胸甲骑兵队队长,说道:“二位队长,范家在前面的那个庄子怎么样了?” “放心,庄子那里有咱们的人盯着,出不了什么事。”周中队长笑着说。 旁边的这片林子离范家的庄子只有几里路,附近又是骑兵冲锋,又是打放火铳,动静弄得颇大,而范家庄子那边一直没有派人过来,是因为虎字旗的人早就把庄子给占下来,庄子里的人全都被看押。 “还要劳烦二位队长盯住庄子里的人,关城门之前,千万不能让庄子里的人进城。”李鑫郑重的叮嘱两个人。 “放心吧,今晚庄子里的人谁也出不了庄子。”周中队长保证道。 一旁的胸甲骑兵队长也点了点头。 第八百九十八章 回范家 几十具尸体丢进路边的泥土坑里掩埋,上面盖了一层厚实的泥土,看上去微微隆起。 李鑫来到周中队长和胸甲骑兵队队长跟前,说道:“二位队长,这里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城里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他过来和两个人辞别。 周中队长说道:“需不需要我们帮忙,但凡有需要尽管开口,咱们都是虎字旗的人,用不着客气。” “对,用不着跟我们见外。”胸甲骑兵队队长附声说道。 李鑫朝两个人一抱拳,笑着说道:“多谢二位队长的好意,剩下的事情我们自己就能解决,告辞了。” 说完,他挥了挥手,走上了大路,迈步往回城的方向走。 “等一等。”身后的胸甲骑兵队队长喊了一句,同时追了上去。 李鑫收回迈出的脚步,回转过身。 “别走着回去了,骑马回去,骑冯大耳朵的那匹马。”胸甲骑兵队队长说了一句,旋即对远处的一名胸甲骑兵喊道,“把咱们路上牵回来的那匹马给李兄弟。” 远处的胸甲骑兵听到后,跑去牵那匹无主的蒙古马。 马牵过来,胸甲骑兵队队长接过缰绳,递向李鑫。 李鑫看着面前的马,犹豫了一下,说道:“咱们虎字旗的骑兵数量本就不多,这马还是你们留着吧,多一匹战马,将来也能多一位骑兵。” 听到这话的胸甲骑兵队队长哈哈大笑两声,旋即说道:“咱们虎字旗缺少的是骑手,战马并不缺,而且这匹马养坏了,当牲口用还行,成不了战马。” 作为胸甲骑兵队队队长,经常和战马打交道,一匹马适不适合做战马,一眼就能看出来。 周中队长从后面走上来,笑着说道:“在相马上,他们这些骑兵一个个眼贼着呢,你就放心骑回去,而且这匹马本就是范家的,就算你骑着回去,范家的人也不会起疑心。” 见两个人都这么说了,李鑫也就不在推辞,伸手接过缰绳,翻身上了马背,然后朝站在一旁的二人一抱拳,说道:“告辞。” 胸甲骑兵队队长和周中队长两个人抬起右手横在胸前,身形笔直。 “驾!”李鑫一甩缰绳,催动胯下马跑了起来。 看着逐渐远去的李鑫,周中队长和胸甲骑兵队队长放下横在胸前的右臂。 其中胸甲骑兵队队长对边上的周中队长说道:“你的火铳队进城不方便,我的骑兵队完全可以进城帮他,总比他一个人进城安全。” “放心吧,外情局布局这么久,怎么可能城里只有他一个人。”周中队长抬手拍了一下骑兵队队长身上的胸甲。 可他的手刚一碰到对方身上的胸甲,急忙缩了回来,皱着眉头说道:“穿这么厚的胸甲你热不热,战斗已经结束,脱了吧!我都替你热得慌。” “还好,平时训练也都这么穿,已经习惯了。”骑兵队队长回了一句,旋即对一旁的胸甲骑兵说道,“传令下去,咱们的人可以卸甲了,暂时不会有战斗了。” 命令刚一下达,周围的胸甲骑兵急不可耐的脱下身上的胸甲,生怕慢了一步自家队长改变主意。 见到这一幕的胸甲骑兵队队长脸一黑。 刚和别人说完他们胸甲骑兵习惯了穿胸甲训练,没想到他手底下的骑兵一个个猴急着脱掉身上的胸甲,一点没给他这个队长面子。 边上的周中队长拍打着大腿哈哈大笑起来。 骑马返回边堡的李鑫比出城时快了不少,没用多长时间便回到了城里。 进城后,他没有立即返回范家,而是在城里的一条街上转了一圈,然后才赶往范家。 如今范家在周边几府受到了打压,生意难做,很多铺面不得不兑出去,可在张家口仍然是首屈一指的豪商,家中祖宅经过几代人扩建,占了整整一条街。 范家祖宅所在的街道虽然不是主干街道,却也有六七十丈远,整条街都是青砖铺成,院门对面的一侧有一条排水沟,专门用来排泄雨后的积水。 李鑫回到范家祖宅的那条街上时,身后多出了十几个年轻的汉子。 来到侧门前,李鑫抓起门鼻用力拍打几下。 砰!砰!砰! 木门发出沉闷的响声。 时间不长,门后传来脚步声,并且很快就听到拿下门闩的声响。 吱! 木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你怎么回来了?大管家呢?”开门的范家下人见过李鑫,知道他和范管家等人出了城,现在见他一个人回来,身子探出来往外看了看,想要找范管家。 不过,他只看到李鑫身后站着的十几个汉子,却不是随同范管家一同出城的那些西跨院的人。 “把马牵走,我有急事见老爷。”李鑫把手中缰绳塞给了范家下人。 那范家下人手里接过缰绳,看着门外这些陌生的汉子,皱着眉头说道:“他们是什么人,我怎么从没见过。” “这些人是跟我一同从城外庄子回来的。”李鑫解释了一句,然后催促道,“你把马牵去马棚照料好,我还有急事要见老爷,耽误不得。” 那范家下人说道:“老爷在书房,自打你们走后就没有离开过,连晌午饭都是在书房里吃的。” “谢了。”李鑫拍了拍那范家下人的肩头,迈步往里走。 在他身后的十几个汉子紧随其后,依次从侧门走了进来。 那范家下人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阻拦,以为这些人真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毕竟范管家离开的时候,他亲眼见到带走不少西跨院的人。 范永斗的书房对李鑫来说并不陌生,不久前还来过一次。 只不过他身边跟着十几个汉子异常显眼,一路上遇到的范家下人和丫鬟纷纷避让,也有人跑去后院送信。 对于这些下人和丫鬟,李鑫没有理会,只带人快步奔向范永斗的书房。 范永斗为了清净,书房设在一座单独院子里。 这座院子里不仅有书房,还有账房,范家的几个帐房先生平时都在账房盘账。 范家生意大,账目繁多,每一次盘账耗费时间久,范家的这几个账房先生经常从早忙到晚。 如今范家在外生意少了,账房也没有以前那般忙碌,可因为要把各地的铺子兑出去,一笔笔账目都要结算清楚,几个账房先生依然在账房内忙碌。 第八百九十九章 范永斗之死 ps:感谢书友书下看月光的打赏。 来到范永斗书房所在的院子里,李鑫抬手往右侧的厢房一指,说道:“那两间是账房,过去几个人,把里面的人清理掉。” 身后的十几个汉子里面分出五个人朝右侧的厢房走去。 李鑫带着剩下的人径直走向范永斗的书房。 没等走到书房门口,打里面走出来一名下人。 这名下人见到院子里突然多出这么多陌生人,愣了一下,旋即用手指指着最前面李鑫呵斥道:“谁让你进来的,不知道见老爷需要通禀吗?” “以前需要,以后不需要了。”李鑫面露冷笑。 随即,他向前一跨步,一只手从那范家下人的脖子后面穿过来揽住对方的嘴,另一只手抽出腰间的短刀,刀锋在咽喉处划过,划开对方的咽喉。 鲜血喷了出来。 那下人挣扎了几下,最后双手往下一垂,身子一动不动,彻底没有了呼吸。 见人死了,李鑫随手丢到一旁,对其他人说道:“进屋。” 随着他话音落下,打他身后走出来两个人,一脚踹开书房木门,冲了进去。 手里提着短刀的李鑫第三个走进书房。 书桌后面的范永斗见到突然闯进来的这些人,从座位站了起来,目光看向李鑫,瞥了一眼李鑫手中染了血短刀,眼眶微微一缩。 强忍着心中的惊慌,他对李鑫说道:“李鑫,你要做什么,有什么事情好商量,不就是庄子里要弄水车吗?可以,我同意了,我马上让账房给你拿银子。” “范东主,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可不是为了什么水车才来的。”李鑫阴恻恻的说。 范永斗按在书桌上的手一抖,声音略带颤抖的说道:“那你们想要什么?银子吗?五百两够不够,五百两不够一千两,院子里的那两间厢房就是账房,里面的银子你们都可以拿走,只要别伤害我性命。” 看着李鑫短刀上正往下滴落的血珠,他怕了。 能用银子买一条命,他不介意把手中能拿出来的银子都给李鑫和他带来的这些人。 “看来范东主还是没明白,我可不是为了你们范家的银子而来,我这次来,是为了取走你的性命。”李鑫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嘴唇。 从带范管家他们出城到现在,他还一滴水都没有喝过。 站在李鑫身侧的一名汉子说道:“别跟他废话了,抓紧解决了他,还要回去复命。” 李鑫提着刀一步一步靠近范永斗。 这时候范永斗似乎有些明白眼前这些人的身份了,当即问道:“你们是虎字旗的人?” “说对了,我们是虎字旗的人。”李鑫冷冷的说了一句,而他人已经靠近范永斗。 范永斗后退了一步,盯着李鑫手中的短刀说道:“只要你们放过我,我愿意把我所有的家业都留给你们东主,不,是刘大人。” “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 李鑫往前一窜,手中的刀划向范永斗的咽喉要害。 范永斗下意识抬手去阻挡对方手中的短刀。 “啊!” 范永斗发出一声惨叫,半只手掌被短刀切断,鲜血瞬间流满他剩下的那半只手掌上。 一击未能解决范永斗,李鑫脸色有些难看,回手又补了一刀,再次朝范永斗咽喉割去。 范永斗只顾着疼痛了,完全没有想到第二刀会来的这么快,等发现的时候,咽喉已经被短刀划过。 血沫从范永斗嘴角流了出来,他嘴里一个劲的发出咳咳的声响。 范永斗身体跌跌撞撞的靠在了墙上,双手在空气中抓了好几下,最后后背顶着墙壁慢慢滑落到地上,身子一动不动。 李鑫走过去,俯下身子,伸手在范永斗鼻下放了一会儿,确认没有了呼吸,这才直起身,对书房里的其他人说道:“已经死了。” “撤。”其中一个汉子朝其他人一挥手。 李鑫从书桌后面绕过来,随同其他人往外走。 下达命令的那汉子对李鑫说道:“你刚才的话太多了,我会向上级申请,让你重新接受暗谍训练。” “是。”李鑫没有反对。 他也知道自己对范永斗说的话太多,耽误了不少时间,增加了任务失败的可能性,所以对于这个惩罚他并不意外。 “我知道你在范家潜伏了很长时间,心中憋闷,这次终于可以在范永斗面前出口气,但任务就是任务,容不得丝毫意外。”那汉子警告了李鑫一句。 李鑫郑重的点了点头。 知道对方是为他好,所以没有任何不满,对于以后很有可能再接受一遍暗谍训练,也没有任何的抵触。 当他们走出书房,来到院子里,去厢房的几个汉子也从厢房走了出来。 “人解决了?”为首的那汉子问向从厢房走出来的那些人。 “已经都解决了。”其中一名汉子点了点头。 为首的那汉子说道:“李鑫你走前面,我们跟着你去马棚,夺了范家的马,以最快的速度出城。” 范家的马虽然不能充做战马用,可驮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都跟我来吧!”李鑫对院子里的人招呼一声,当先朝院子外走去。 其他的人跟在他身后,快步离开院子。 李鑫在去城外庄子之前,在范记做过伙计,借机来过范家几次,有买通了范家的一些下人,脑子里早就记住了范家各个院子的布局。 很快,他带着人来到了范家养马的马棚。 来到马棚前,他再一次见到放他进来的那名范家下人。 “你不是见老爷去了吗?怎么来这边了。”那范家下人看着李鑫,疑惑的说。 李鑫笑着说道:“刚见完老爷,老爷让我带他们来马棚,骑马赶回城外的庄子。” 说话的时候,他朝范家下人靠近过去。 快要贴近对方身边的时候,李鑫突然暴起,抽出短刀一刀划开对方的咽喉,另一只手死死的捂住对方的嘴。 当范家下人不在挣扎,才把尸体丢到地上。 “把马都牵走,一匹也不要留下。”为首的汉子对其他人说道。 马棚里总共有二十多匹马,全都被李鑫带着人牵了出来。 范家的马棚离范家侧门并不远。 很快,李鑫带着人从侧门离开了范家。 范家的人很快发现了范永斗的尸体和其他人的尸体。 马夫回到马棚,发现了马棚里马全都没了,只剩下一具下人的尸体。 死了这么多人,就连范永斗都被人杀死在书房里,范家有人跑去官府报官,找官府缉拿凶犯。 第九百章 报官 马不是什么好马,可四条腿总比两条腿跑的快。 李鑫等人从范家出来,一路策马疾驰来到城门,通过城门出了城。 另一边范家的下人跑去衙门报官。 范家祖宅所在的地方是边堡,城中最大的衙门是墩堡守将官衙。 “劳烦几位大哥进去通禀一声,我要报官。”范家下人对衙门口的守卫说道。 门前守卫打量了一眼,见来报官的人衣着普通,不像是来自大户人家,最多也就是个大户人家的下人,便挥手驱赶道:“去,去,去,我家大人公务繁忙,没空理会你们那点鸡毛蒜皮的小事。” 守卫用手推搡着范家下人,把人往远处推。 “不是小事,大事,我们范家死了人了。”范家下人身体被守卫推搡着往后退,嘴里大声叫喊着。 原本正在推搡他的守卫听到死了人,推搡对方的双手停了下来。 “你是范家的人?”另外一个守卫问向范家下人。 范家下人急忙点头说道:“对,对,对,小人是范家的下人,奉了我家夫人之命来报案。” 那守卫见眼前的这人不像在说谎,便道:“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给你通禀。” 说完,他转身走进官衙。 范家下人站在衙门口来回走动,脸上露出焦急之色。 他在这里多耽误一刻钟,就会让凶手多了一分逃走的机会。 范家养在西跨院的打手都随范管家去了城外的庄子,要不然他也用不着来报官,西跨院的那些打手早就去抓凶手了。 时间不长,进去通禀的守卫回到官衙门外。 范家下人急忙凑上前,急切的说道:“张大人怎么说?是不是答应让我进去了。” “跟我来吧!”那守卫说了一句,然后转身往官衙里走。 范家下人急忙跟上去。 进了衙门里,穿过一道院子,正对院子的一间正屋便是衙门大堂。 来到大堂,范家下人跪倒在地上,呼喊道:“小人要报官,今日有凶徒十几人来范家杀害了我家老爷,还请大人立刻派官差缉拿凶手。” “你家老爷是谁呀!”大堂上,明镜高悬下面坐着一位头戴乌纱的官员,此时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跪在堂下的范家下人。 范家下人急忙回答道:“我家老爷是范记商行的东主,杀害我家老爷的是城外庄子的管事头目李鑫,他带着十几个汉子闯入我家老爷书房,杀害了我家老爷和家中账房先生,又抢走了马棚里的二十多匹马,凶手这会儿应该还未逃远,请大人出兵缉拿凶徒,为我家老爷讨回公道。”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用双手托起,自己一个头叩在地上。 师爷走过来从范家下人手中接过布袋,掂了掂,又打开布袋看了一眼,这才拿回去交给自家大人。 “多少?”收到布袋的张大人低声问向身边的师爷。 师爷靠近张大人左耳,用手挡住嘴巴,小声说道:“只有五十两,看来范家真的不行了。” 张大人坐正身子,单手一拍惊堂木,喊道:“来人。” 几名公人站了出来。 张大人抽出一支签子,说道:“本官命你们马上派人去范家查明事情原委,还有,记得带上仵作去验尸,查清楚死因。” “是。” 公人接过签子退出大堂。 张大人又对跪在地上的范家下人说道:“你也退下吧,待本官查明真凶,必将还你家大人一个公道,退堂!” 啪! 一拍惊堂木,张大人起身往外走。 “大人,小人知道凶手是谁,小人可以带着官差去缉拿凶犯。”范家下人大声的喊道。 不过,那位张大人根本没有理会他,头也不回离开大堂。 留下来的师爷这时候说道:“你抓紧回去吧,待仵作验完,会把结果告诉大人,若真是凶杀,大人定会还你们范家一个公道。” “凶手是骑马逃走的,在不抓就来不及了,求吴师爷和张大人求求情,先把派官差去把凶手抓回来。”范家下人苦苦哀求道。 吴师爷脸一沉,道:“大人正因为重视此案才派仵作去你范家查证,你且回去等消息吧!” 说完,他不再搭理范家下人,迈步离去。 跪在地上的范家下人没想到报案后,不仅没有派官差去缉拿凶手,反而还要浪费时间去验尸。 很有可能会因此让凶手逃走,再也没机会抓到。 有官差走到范家下人跟前,板着一张脸说道:“赶紧走,再不走我让人把你叉出去。” 眼看官差要赶人,范家下人只好起身离开官衙。 待范家的人走后,吴师爷这才回后衙。 那位张大人早已经在后衙坐定,手里端着盖碗,慢慢品茶,手边的桌上放着范家下人送来的那只布袋。 “人走了吗?”张大人头也不抬的问向刚进来的吴师爷。 吴师爷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已经赶走了,不过学生担心范家还会再派人来找大人您。” “来就来呗,如今范家已经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本官还怕他不成。”张大人不以为然撇了撇嘴。 吴师爷合上手中折扇,叹息道:“可惜了这么大一个范家,说倒就倒,连范永斗这么一个厉害的人物都被人杀死在家中,可悲,可叹。” 说着,他还摇晃了几下自己的脑袋。 “这能怪的了谁,自己不开眼得罪了大同那位,死了也白死。”张大人鼻音哼了一声,旋即用手一点桌上的布包,说道,“大同那位一出手就是一千两,再看看这个范家,抠抠搜搜的拿出五十两,真把本官当要饭的打发呢!” 吴师爷笑着说道:“范家也是不开眼,得罪谁不好,得罪了那位,各地产业都丢了不说,如今更是连命都没保住。” “这个银子你拿着,回头告诉下面的人,这个案子慢慢查,不着急。”张大人手点了点桌上的布包。 吴师爷面露喜色,急忙上前收起桌上的布袋,恭敬的说道:“大人放心,学生定会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就算范家上告都没用。” “嗯,你办事本官还是放心的。”张大人点了点头,旋即又道,“以后虎字旗的车队再从咱们这里出关,记得多照顾一些,本官和刘大人同朝为官,理应互相帮衬。” 自打虎字旗在新平堡外的草原上修筑墩堡以后,虎字旗的车队开始通过张家口出边关,一路去往喀尔喀五部和察哈尔各部。 吴师爷半躬着身子说道:“大人放心,虎字旗的人出手大方,咱们下面的人对他们的车队不仅没有意见,反而期盼着他们的车队经常来。” “那就好。”张大人满意的点了点头。 第九百零一章 归来 范家下人自打出了官衙,一路垂头丧气的返回范家。 范家府门外已经挂起了白绫,左右各有一个白灯笼,上面写有一个大大的尊字。 没等他走到府门前,就见范夫人的贴身丫鬟春儿快步迎了上来。 “你怎么才回来,衙门的差人已经到家里来了,还有,张大人有没有派人去抓杀害老爷的凶手?”春儿问向刚从官衙回来的那名范家下人。 范家下人脸色不太好看的说道:“张大人说要等仵作验完尸,弄清楚老爷被杀的原委才会派官差去抓人。” 听到这话的春儿秀眉一皱,说道:“夫人交给你的银子没有给张大人吗?还是被你私吞了。” “我哪敢私吞夫人的银子。”范家下人一脸委屈的说道,“五十两银子,一钱不少的给了张大人。” “张大人既然收了银子,不应该是这个态度呀!”春儿秀眉不展,面露思索。 那范家下人站在一旁不敢打搅。 两个人虽然都是下人,可对方是内院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而他只不过是外院的一个普通下人,在府中的地位差距颇大。 过了一会儿,春儿还是没有想明白那位张大人为什么不去抓捕凶手,只好说道:“算了,你跟我去见夫人,把事情一五一十都告诉夫人,夫人那边一直等你的消息。” 两个人从府门走进范府。 范府内院住的大多是女眷,外院的下人很少被允许进入内院。 范永斗一死,整个范府里范夫人地位最高,整个范家大权都落入到了范夫人手中。 春儿作为范夫人贴身丫鬟,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她带外院的一名下人来到内院,自然不会有人不识趣的去阻拦。 范家下人跟随春儿一路来到内院的佛堂。 来到佛堂门外,春儿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见夫人。” 说着,她迈步走进佛堂。 佛堂的门一直开着,那名范家下人站在佛堂门外,却能够见到佛堂里面的蒲团上面跪着一身素衣的范夫人。 “夫人,去衙门报官的陈二回来了,听陈二说,张大人那边并没有派人缉拿杀害老爷的凶手。”春儿轻声对范夫人说。 范夫人捻动佛珠的手指突然停下,放下手里的佛珠,抬起右臂,道:“扶我起来。” 春儿赶忙伸手去搀扶。 范夫人起身后,双手合十拜了拜,这才转身走出佛堂。 守在门外的陈二见到范夫人走了过来,急忙躬身行礼,恭敬的说道:“小的见过夫人。” “不必多礼。”范夫人虚抬了一下手,旋即又道,“张大人那边怎么说?” 陈二如实回答道:“张大人只说要等仵作验完尸,确定了事情的原委之后,才会派官差去缉拿凶犯。” 搀扶范夫人的春儿开口说道:“哼,依奴婢看他们就是不想去抓凶手,嫌弃咱们给的银子少了。” 陈二躬着腰没有接春儿的话茬。 他和春儿不一样,对方是范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他不过是一个在外院做事的下人,范夫人没问到,他没资格说话。 “银子给张大人了。”范夫人语气平静的说。 陈二点着头说道:“就在大堂上给的张大人,五十两,一钱不少的都给了他。” 为了表明他没有私吞这笔银子,特意提到了五十两这个数字。 边上的春儿说道:“夫人,咱们要不要多送些银子给那位张大人,奴婢以为多送些银子过去,想来那位张大人不好意思不派官差去缉拿杀死老爷的凶手。” “不必了。”范夫人微微一摆手。 作为范家夫人,她对范家的近况多少有些了解,知道范家的日子已经不好过起来,只能靠着卖掉各地的铺子来维持,根本拿不出太多银子去打点官府。 春儿担心的说道:“官府那边要是不抓紧派人去缉拿凶手,那个叫李鑫的家伙怕是要逃走了。” 范家下人里有认识李鑫的人,知道是他带人闯入范家杀死的老爷和范家几个账房先生的凶手,内院的也都知道李鑫是杀害老爷的凶手。 范夫人想了想,对陈二说道:“陈二,你去一趟城外的庄子,把范管家和西跨院的那些人都找回来,如今官府指望不上了,只能咱们自己去抓杀死老爷的那些凶手。” “夫人放心,小的这就去城外的庄子找范管家他们。”陈二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范夫人又道:“春儿,你送陈二去外院,顺便告诉外院的管事,让他对官府派来的官差客气些,走的时候每人再给一两银子。” “春儿明白。”春儿施了一礼,脚下迈动莲步离去。 范夫人默念了几句佛经,这才转身重回佛堂。 官府派来的仵作在前院对范永斗几人的尸体进行验尸,查探死因。 范永斗等人皆是被人用利器杀害,所以死因很好查,仵作很快验完了尸体,做好了记录。 来范家的几个官差对下人进行问话,询问范永斗等人被杀的事末,凶手的模样还有人数等等,又问了其中一个凶手李鑫是做什么的,人住在什么地方,和范家有什么关系。 问完话,官差和仵作才从范家离开。 这时候,范家下人才有机会给范永斗换上寿衣,入殓棺木。 灵堂布置妥当后,下人才去内院请范夫人来灵堂拜祭。 范永斗生前在很多百姓眼中是高不可攀的大人物,范家也是当地豪商,他被人杀死在家中的消息,顿时在张家口闹得沸沸扬扬。 范家是个大家族,范永斗只是范氏家族中的一房,也是掌管范氏家族产业的一房。 范氏族人一得知范永斗被杀的消息,几个在范氏有些地位的长者在小辈搀扶下来到了范家祖宅。 范永斗在张家口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死后也有不少张家口的商人前来吊唁。 派去城外庄子找人的陈二还没有回来,去往草原的范永成带着人从草原回到了张家口。 范永成一来到范家府门前,一眼就见到门上的白绫和两个大白灯笼。 “三爷,看样子家中出了丧事。”跟随在范永成身边的一名范家下人开口说道。 白绫挂在了府门外,死的人一定是家中重要的人。 范永成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马也顾不上管了,下了马就往府门里快步走去。 第九百零二章 夺家产 随范永成一起从草原回来的几个人中留下一人看马,其余人跟在范永成身后一同进了范家大门。 家中除了丧事,范府下人在院子里忙碌着。 范永成的到来,马上有下人去里面禀报。 “三,三爷,您可算回来了。”范府外院的管事脚步匆匆的迎了出来。 范永成看着对方,沉声问道:“家中出了什么事情,为何挂的满院都是白绫。” 见到府门外的白绫时,他心中就已经有所猜测,可在没有确定之前,他不愿相信自己猜测的事情是真的。 范府外院管事面露悲切的说道:“是老爷,老爷过世了。” 说着,他用衣袖遮挡在脸上,擦拭眼角的泪水。 “怎么会这样!”范永成身子一软,脚下踉跄了几步,往后倒去。 面前的范府管事急忙伸手去搀扶,同时嘴里说道:“三爷还请节哀顺变,老爷的灵堂设在前院,夫人和范氏的几位长辈都在。” 范永成身子缓了缓,才道:“我走的时候大哥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过世了,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到后面,他声音尖锐起来。 “老爷是被人杀死在书房的。”范府管事说道,“与老爷一起被杀的,还有书房院子里的几个账房先生和府里的一个下人。” 范永成一把抓住范府管事的肩头,一脸冷意的说道:“什么人杀的我大哥,西跨院的那些人呢,我大哥被杀的时候他们在哪?” 范府管事肩头被捏的生疼,却不敢反抗,嘴里说道:“今天早上城外庄子派人来府里求见老爷,老爷见完对方后,范管家带着西跨院的冯大耳朵等人出了城,再后来府里来了一伙人,冲进了老爷的书房……” 说着,他慢慢低下了头。 范永斗的死,他作为外院管事,难逃其责。 “凶手呢,抓到了没有?”范永斗松开抓在对方肩头上的手。 范府管事摇了摇头,说道:“人跑了,抢了府里的马逃走的,并且把马棚里的马全都给带走了,府里的人想追都追不上。” “废物,一群废物。”范永成怒骂了一句,旋即说道,“知道是什么人杀死的我大哥吗?凶手有没有留下线索。” 范府管事赶忙说道:“是一个叫李鑫的人杀害的老爷,他是府里在城外庄子的一名管事,早上也是他来见的老爷,后来他随范管家他们一起去了城外,不知怎得,范管家没有回来,他带着十几个陌生汉子闯进了府里,这才使得老爷遇害。” “这么说凶手是这个叫李鑫的人了?”范永成眼睛微微一眯。 范府管事点头说道:“对,就是这个叫李鑫的人,他原本是范记的伙计,后来范记的生意不好,才派他去城外庄子做了管事。” “这么说这个人还是范家的老人了。”范永成声音冷了下来。 这一次范府管事没有接话。 站在范永成边上的一人低声说道:“这件事不简单,对方先把府中的武力骗到城外,然后在从容的来府中杀人,明显是有预谋的,这种事情十有八九不是求财,更像是专门为了谋害范老爷的性命。” 听到这话,范永成对面前的范府管事说道:“家中可有什么损失?” “损失倒是没有。”范府管事想了想,又道,“除了马棚的二十多匹马被抢走外,在没有其他的损失。” 范永成边上的那人语气肯定的说道:“看来对方布这个局,就是为了谋害范老爷。” 就在这时,范夫人的贴身丫鬟春儿从里面的院子跑了出来。 “不好了三爷,老爷刚死,范氏的几个长辈便逼迫夫人交出家中财权。”春儿冲着范永成喊道。 范永成回来的消息早就有人进去禀报,这会儿春儿跑出来求助。 “我嫂嫂人在哪?”范永成急忙问向春儿。 春儿往身后一指,道:“灵堂,夫人和范氏的几个长辈都在那里。” “都跟我走。”范永成对自己带来的几个人招呼一声,迈步就往春儿出来的院子走去。 “三爷,小的给您带路。”范府管事紧走几步,小跑到前面带路。 灵堂设屋中。 范永成还未进灵堂,便听到里面传出来的话语声。 “范夫人,永斗已经故去,可范氏还在,范家的产业也不能没人管,你一个妇道人家不好抛头露面,还是把范记的财权交给其他几房去管。” “老朽听说范夫人经常吃斋念佛,这挺好,以后就专心吃斋念佛,范记的事情交给其他人操心,族例不会少了范夫人那份。” “范记这两年生意一直不好,本就应该由永斗承担责任,现在人已经过世,也就算了,可范记不能再由你们这一房来掌管。” 几道略显老态的声音从灵堂里传了出来。 灵堂内,还有妇人抽泣的声音。 范永成冷着一张脸,迈步走进灵堂。 灵堂内说话的声音一下子消失不见,只剩下抽泣声。 范永成拿起三根香,点燃后走到灵柩前拜了拜,把香头插在香炉里,这才转身走到范夫人近前,恭敬的说道:“嫂嫂节哀。” “小叔回来了,你大哥他……”话说到一半,范夫人眼泪流了出来。 范永成宽慰道:“嫂嫂放心,杀害大哥的凶手我会亲手抓住,给大哥报仇,至于其他的事情也都交由我来做,绝不会让大哥的心血落入旁人手里。” 说着,他看向那几个范氏长辈一眼。 范永成的到来,似乎让范夫人有了主心骨,抽泣声小了许多,只听她低声说道:“一切都由小叔做主。” “嫂嫂不用担心,大哥不在了还有我那侄儿在,咱们这一房的东西,别人抢不走。”范永成肯定的说了一句,旋即对春儿说道,“春儿,你先扶嫂嫂回内院休息。” 春儿搀扶着范夫人离开灵堂。 人走了之后,范永成这才看向灵堂内的几位老者,说道:“几位都是范氏的长辈,我见到也要喊一声族叔。” 灵堂内的几个范氏长者中的一人捋了捋胡须说道:“听说前段时间老三你去了草原,我们几个老家伙还怕你大哥出殡的时候你赶不回来,好在你及时赶了回来。” “对,对,对,赶回来就好。” 边上的另外两个老者点头附和。 范永成嘴角噙着一丝冷笑,道:“我倒觉得几位族叔好像不太希望我回来,是不是?” 他的目光冷冷的盯在几个范氏老者的身上。 第九百零三章 不欢而散 几个范氏长辈被范永成看的心里发虚。 他们这一次来范府,本就有欺负孤儿寡母的嫌疑,现在被范永成抓了个现行,更是尴尬。 范永成俯下身子,蹲在火盆边上,拿起边上纸钱,一张一张往火盆里添,火苗一下子窜了起来。 “几位族叔要是来祭拜我兄长的,我在这里欢迎,要是来做其他事情的,恕我不奉陪。”范永成背对着几个范氏长辈说道。 范氏的几个长辈互相对视了一眼。 其中一个发须花白的老者说道:“我们几个老家伙这次来,一是为了祭拜永斗,他死的冤,二是为了范记商号的事情,既然永斗已经不在了,和你说也是一样,你也是这一房的长辈。” “我说过了,祭拜我兄长我欢迎,若是为了其他事情,几位族叔请回吧。”范永成毫不客气的说,同时站起身。 那发须花白的老者说道:“搁以前,我们几个老家伙绝对不会在永斗还未入土为安来说范记商号的事情,可现在范记商号在你们这一房手中都成了什么样子,各地的铺子发卖的发卖,田地也只剩下张家口城外的几个庄子,范记再交到你们这一房手中一段日子,怕是什么也剩不下了。” “谁的对,原本咱们范氏经常和草原上的部落打交道,做生意,如今也都断了往来,眼看着朝廷停了马市,正是走私草原大把赚银子的时候,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赚银子。”边上的范氏长者说道。 范永成一撩下摆,坐在下人送过来的圆凳上,看着面前的几个范氏长辈,淡淡的说道:“依着几位族叔是什么意思?” “我们的要求很简单,以后你们这一房不在插手范记生意上事情,安心留在族中享受每个月的族例,老三你也有秀才功名在身,正好安心读书,准备下一次的乡试。”发须发白的老者说道。 坐在边上的另一位老者笑着说道:“等老三你考中举人,后面的会试族里会拿出银子给你作为路费,一旦你考中了进士,你可就是咱们范氏一族的骄傲。” “我需要你们给我准备路费吗?”范永成冷哼了一声。 几个范氏长者眉头一皱。 其中发须花白的老者说道:“不管你同不同意,你们一房都必须交出范记商号,若是你不同意,那就只好开族议了。” “老三,真要开了族议,不仅你们这一房保不住范记商号,就连你们这一房最后一点颜面也要丢掉。”另外一名范氏长者说。 范永成冷着脸说道:“范记商号是我们这一房几代人做大的买卖,可以说没有我们这一房,就没有范记商号如今的规模,就算是现在,也只不过是遇到点困境,我兄长在世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什么办法?”发须花白老者下意识出言问道。 范永成冷哼一声,没有搭理此人。 “既然有办法那就说出来,范记商号是范氏一族的,我们几个老家伙虽然年纪大了一些,出不了什么力气,可还是能够出出主意的。”范氏长者中的一人说道。 范永成说道:“几位族叔就不要插手范记商号的事情了,每月只要安享族例就好。” “我们也是为了范记商号好,何况永斗已经不在了,你也需要有人帮衬,外人再好,也比不得咱们范氏自己人。”发须花白的老者说道。 范永成从几个人的话语中听出来,他们是铁了心要插手范记商号的事情。 不过,他不会从范氏其他几房里挑人来范记做事。 范氏里但凡还能够做事的族人,早都被他兄长带到了范记商号做事,剩下的范氏族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除了捣乱,什么事情也做不好。 “解决范记困境的办法,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几位族叔就不要打听了,只管等着范记商号重新做大就好了。”范永成委婉的拒绝几个范氏长者的要求。 几个范氏长者连面皮都不要了,在范永斗灵堂上逼迫范家孤儿寡母交出范记商号,又怎会因为范永成的几句话就放弃。 那发须花白老者语气有些不好的说道:“当年因为永斗的关系,范记商号得罪了虎字旗,这才有了今天这个下场,除非虎字旗倒了,否则范记商号不可能恢复以前在各地的产业,老三,我作为你的长辈,规劝你一句,早些向虎字旗的刘大人服软,说不得还能够保住范氏剩下的这点基业。” “老三呀,听我们一句劝,现如今刘大人是官,咱们范氏只是商人,自古以来都是民不与官斗,该服软就服软,不丢人,只要你们这一房愿意把范记商号交出来,我们几个老家伙可以保证,范记商号不说恢复以前的规模,怎么也要比现在强。”另外一名范氏长者说道。 范永成眉头一蹙,眼睛半眯,看着面前的几个范氏长者说道:“看来几位族叔是准备拿范记商号去讨好虎字旗了。” “什么叫讨好虎字旗,我们只是选择与虎字旗合作,以后还可以继续走私粮铁等货物去草原贩卖。”发须花白老者辩解道。 听到这话,范永成立即明白眼前这几个范氏长辈和虎字旗的人有过接触,也有可能是虎字旗的人找上了他们。 这时候,他心中开始有所怀疑,自己兄长的死会不会和虎字旗有关,因为除了虎字旗,他想不出还有什么人会杀范永斗。 “老三,我知道让你们交出范记商号对你们一房有些不公平,可是为了范氏一族,你们一房的牺牲也是值得的。”发须花白老者劝说道。 范永成看着他,说道:“我兄长是不是被虎字旗的人杀害的?” “胡说,刘大人怎么说也是大同的游击将军,怎会来张家口杀永斗,这种事情以后不要再说了,传到刘大人耳朵里,多咱们范氏没有任何好处。”发须花白老者呵斥道。 范永成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不过,他并没有因此就认为自己兄长的死和虎字旗无关,除了虎字旗之外,他想不出还有什么人有理由杀害自己兄长。 “老三,你还是考虑考虑吧,交出范记商号,对你们一房和范氏一族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发须花白老者站起身。 另外两位范氏长者也在身边的人搀扶下站了起来。 发须花白老者看着范永成说道:“我们几个老家伙先回去,给你几天时间考虑,希望在族议召开前,你能够想明白。” 说完,他和几个范氏长者离开了灵堂。 第九百零四章 真凶 “大哥你安心上路,有我在,谁也别想把范记从我侄儿手中夺走。”范永成蹲在棺椁前,手里时不时往火盆里添放纸钱。 火盆里的火苗窜出一尺多高,映红了他的面颊。 院子里传出急促的脚步声,很快,来人到了灵堂,恭声说道:“三爷,陈二回来了。” 听声音,范永成知道是外院管事。 大管家不在府里,府里的大小事情全都由这名外院管事一手操持。 “你过来。”范永成对身边的一个下人招了招手,随后把手里的纸钱塞给对方,又道,“别让火熄了。” 那下人俯下身子,替代范永成继续烧纸钱。 范永成拍了两下手里的纸灰,慢慢转过身,看着外院的管事,说道:“陈二是谁?” 刚从草原回来的他并不清楚这个陈二做了什么事情,连陈二这个名字也是第一次听说。 “陈二是府里的下人,三爷您回来之前,夫人派他去了城外的庄子,让他把大管家和西跨院冯大耳朵那些人带回府里。”外院管事解释了一句。 范永成想了想,才道:“把人带到灵堂来。” 那管事退了出去。 范永成对火盆跟前正烧纸钱的下人说道:“你继续烧纸钱,不要停,烧没了就让其他人再去拿。” “是。”烧纸钱的下人应声。 范永成走到圆凳跟前,一撩下摆坐在了上面。 时间不长,外院管事带着陈二来到灵堂。 “小的见过三爷。”陈二认识范永成,一进灵堂率先给对方行礼。 范永成上下打量了一眼陈二,说道:“过去给家主上柱香。” 陈二走到范永斗的牌位前跪下来磕了四个头,起身后从一旁拿起三根香,点着后插在了香炉里。 做完这一切,他回到范永成跟前。 “咳咳!”范永成捂嘴干咳了两声。 注意到这一幕的外院管事招手喊来一名下人,低声嘱咐了几句。 那下人转身离开灵堂。 范永成对离开灵堂的下人并没有太过在意,而是面对着陈二说道:“大管家和西跨院的那些人怎么没有回来?” “大管家和冯头他们……他们都死了。”陈二脸色苍白,脸上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 “什么?人死了,可是你亲眼所见?”范永成眉头紧锁。 范家养在西跨院的那些人是一群好手,每个人都见过血,一般人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陈二急忙说道:“小的说的都是实话,在去往城外庄子的路上,小的听路上行人提到大管家和冯头等人被人杀死在城外,为了确认真假,小的亲自去了对方提到的那个地方,果然在那里发现了大管家和西跨院那些人的尸体。” “知道是什么人杀的他们吗?”范永成相信眼前这个叫陈二的下人不会骗自己,范府的大管家和养在西跨院的那些人应该真的被人杀死了。 陈二说道:“小的问过那行人,对方说是一群穿着黑甲的骑兵和使用鸟铳的人杀死的大管家他们。” “是虎字旗的人!”范永成怒目圆睁。 只有虎字旗的兵马才穿黑甲,并且大量使用鸟铳。 他现在已经可以确定,杀害自己兄长的人就是虎字旗派来的,那个李鑫就算不是虎字旗的人,也一定被虎字旗给收买了。 陈二又道:“小的发现大管家他们的尸体后,不敢耽搁,急忙赶回来禀报。” 这时候,一名下人端着盖碗回到灵堂。 外院管事从对方手里把盖碗接过来,走到范永成身前,躬着腰把盖碗递了过去,嘴里说道:“三爷您回来这么久连口水都没喝,这是小人让人刚沏的茶水,您喝一口润润嗓子。” 范永成确实觉得嗓子有些干痒,从管事手里把盖碗接了过来。 不过,他没有立刻就喝,而是对着陈二说道:“你先下去吧,关于大管家他们的事情不要说出去。” “小的明白。”陈二恭敬的答应一声,旋即又道,“小的告退。” 范永成点了点头。 陈二躬身倒退几步,错开一段距离,这才转身走出灵堂。 “三爷,大管家的事情要不要告诉夫人?”外院管事低声询问道。 正小口喝茶的范永成迟疑了一下,旋即说道:“容我想想,我嫂嫂那边你先别说,回头我亲自告诉嫂嫂。” “小人都听三爷的。”外援管事答应道。 就在这时,春儿从外面走了进来。 “三爷,夫人喊您过去,有事情要和您商量。”春儿细声细语的说道。 范永成把盖碗递给了身边的外院管事,站起身,对春儿说道:“你前面带路,我随你过去。” 春儿转过身,款款迈动莲步,走在了前面。 范永成跟在后面走出灵堂。 有春儿带路,两个人很快来到了内院的佛堂。 “到了三爷,夫人人在里面。”春儿对范永成说了一句,然后自己先行进了佛堂。 大户人家里有敬佛礼佛的女眷,因为不能经常出门,通常会在家中修建佛堂,专门用来给女眷礼佛。 范永斗的夫人是信佛之人,范家又不缺银子,就在家中内院修了这么一间佛堂。 走进佛堂,范永成朝跪在蒲团上的范夫人恭声喊道:“嫂嫂。” 范夫人没有马上回应,而是念完了最后一段经文,这才在春儿搀扶下从蒲团上站起身。 “嫂嫂您找我?”范永成问了一声。 范夫人手中捻动佛珠,看着面前的范永成说道:“你兄长人已经不在了,以后范记就由小叔你来操持,若是几个族叔那边有什么不满,小叔也可以把范记交给他们,我一个妇人和你那侄儿只要有口吃的就够了。” 她清楚自己一个妇人支撑不起范记商号,她们孤儿寡母也守不住范记商号这么大一份家业,与其将来被人逼迫的交出范记商号,不如早早的把范记商号交出去。 听到这话的范永成郑重的说道:“嫂嫂放心,虽说兄长已经不在,可我还在,范记商号将来只能由我那侄儿继承,别人谁来也夺不走。” 他向范夫人保证。 范夫人迟疑了一下,最后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一个妇道人家什么都不懂,一切皆由小叔做主。” “嫂嫂放心,不仅范记商号我会替兄长守住,兄长的仇我也会亲手讨回。”范永成一脸认真的说。 第九百零五章 回京 范夫人哀叹一声,说道:“可惜让杀害你兄长的那些人给逃了,以后想抓到他们怕是不易了。” 皇权不下乡,直接导致律法在城外不如宗祠的规矩管用,犯了事的人一旦逃到其他州府,只要不进城,很难会被人发现。 范永成迟疑了一下,犹豫着要不要把范管家的事情说出来。 犹豫了好一会儿,他最终还是决定说出来,便道:“刚刚陈二带回来一个消息,大管家和西跨院的那些人都死在了城外,凶手是虎字旗的人。” “啊!虎字旗!”范夫人发出一声惊叹。 虽然她从没有管过范记商会的事情,可也听说过虎字旗,知道范记商会落得今天这样一个下场,全都是因为这个虎字旗。 范永成继续说道:“我怀疑兄长的死和虎字旗有关。” 听到这话的范夫人手捻佛珠,嘴里默念佛经。 “嫂嫂放心,兄长的仇我会报的。”范永成近乎发誓的说。 范夫人睁开眼,平声说道:“阿弥陀佛,这个虎字旗我听你兄长提到过很多次,他们东主是个厉害的人物,范记这两年一直被对方打压,不得不退回张家口,如今你兄长已经故去,不如一切仇怨到此为止,这两年你兄长也没少暗中对付这个虎字旗。” 因为信佛,她更相信因果,听到范永斗是死在虎字旗的人手中,虽然心中伤痛,却没想过要报仇。 “不,这个仇我一定要报,兄长不能白死。”范永成脸上多了几分厉色,旋即对范夫人说道,“嫂嫂放心,这个虎字旗得罪了太多人,这一次很多人都要对付他们,就算咱们范家不出手,他们也存在不了多久。” 范夫人听到这话,单手竖在面前,口中念了一句佛号。 见范永成执意要对付虎字旗,她也就不在劝说。 “嫂嫂要是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先回去了,这几天我会留在灵堂,一直等兄长入土。”范永成知道自己这位嫂嫂信佛,不喜争斗,便不再说和虎字旗相关的事情,提出了告辞。 范夫人微微一点头,说道:“家中的事情辛苦小叔了。” “嫂嫂客气了,以前都是兄长照顾我,现在兄长不在了,我做这些也是应该的。”范永成客气的说。 范永成从内院回到了灵堂。 天气正是热的时候,灵堂要摆上七天,范永斗才会下葬,范家下人准备了冰块用来保证尸体不腐烂。 这七天,来往范家祭拜的人很多。 除了范氏的族人外,张家口的一些乡绅和范记有来往的商人也都纷纷赶来祭拜,本地的官员也来了好几位。 七天后,范永斗的棺椁在范氏祖坟下葬,入土为安。 忙碌了七天,范家的下人一个个都面露疲惫。 范永成来到范永斗被害的那间书房。 书房早就被清理干净。 范永成坐在范永斗以前常坐的座椅上,对范府外院管事说道:“范管家已经被害,以后你就是范府的大管家。” “多谢三爷提拔,小人以后定会以三爷马首是瞻,听命于三爷。”外院管事听到自己成了范府大管家,面露喜色,朝范永成表忠心。 范永成微微一摆手,说道:“你是范府的大管家,不是我一个人的大管家,用不着向我表忠心,提拔你做大管家,也是看你这几天辛苦的忙里忙外,事情也都安排的仅仅有条,接手大管家的位置也算合适。” “小人只是做好份内之事。”外院管事谦卑的说。 范永成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水,说道:“去把陈二找来。” “是。”外院管事答应一声,从书房里退了出去。 时间不长,陈二被带到了书房。 “小的陈二,见过三爷。”陈二跪下来行礼。 范家的下人都清楚,如今范家是眼前这位范三爷说了算。 “以后你就留在我身边做事。”范永成对陈二说道。 听到这话的陈二愣了一下。 他不过是范府里的地位不高的下人,没想过这种好事会落到他的头上,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一旁的外院管事用手扒拉了陈二一下,说道:“还愣着干什么,三爷赏识你,还不赶紧谢恩。” 陈二反应过来,急忙朝范永成叩头,嘴里说道:“小的谢三爷赏识,以后小的就是三爷您的人,三爷让小的追鸡,小的绝不敢撵狗,三爷让小的往东,小的绝不敢往西……” 能被范家三爷带在身边,这让他激动的说起话来语无伦次。 “行了,别在这里表忠心了,以后在三爷身边用心做事。”外院管事打断了陈二的话,叮嘱了一句。 陈二连连点头,说道:“是,是,是,小的明白,小的一定伺候好三爷。” 范永成又交代了几句,才让陈二回去。 书房只剩下外院管事一个下人,就听范永成说道:“你去准备一下,这一两天我就会去大同,记得从账上支一笔银子。” “是,小人回去就准备。”外院管事点头答应,旋即又道,“三爷,这次去大同身边带多少人合适,要不要多安排几个下人陪同。” “不用了,有这个陈二就够了。”范永成拒绝了对方的提议。 对他而言这一次去大同并不是人越多越好,以他范家人的身份,去了大同,一旦被虎字旗的人发现,难保不会被虎字旗的人谋害。 人少才更好的隐藏他的行踪。 烧七还没过,范永成带着陈二,还有与他一同从草原回来的几个人,离开了张家口,去往大同。 至于去大同做什么,他谁都没有说。 这一次去大同他没有乘坐马车,一路都是骑马,路上节省下不少时间。 大同自打虎字旗被朝廷招安,境内算是安稳下来,只是兵马多出了不少。 多出来的兵马不仅有刘恒统帅的虎字旗战兵,还有杨国柱带来的宣府兵马。 阳和卫巡按衙门。 巡按王心一手底下的两位幕僚忙碌了已经好几天。 王心一来大同快有一年时间,作为朝廷任命的巡按,他即将回京述职,重回都察院。 “大人,东西的清理的差不多了,账目也都理清了。”幕僚孙义说道。 王心一捻了捻胡须,说道:“可惜这一次只扳倒了一个总兵,本官回去后十有八九还是在都察院任职,到时候可就请不起二位先生了。” 都察院御史是清贵的位子,没有多少好处可捞,顶多收到外官送来的一点冰敬和炭敬。 与在地方上做巡按比起来,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第九百零六章 范永成来见大同巡按 “大同的官员都知道大人您即将回京,也不说派人来送送,就算是人走茶凉也要等大人回京以后再说,现在大人可还是大同的巡按呢。”孙义语带不满的说。 自打虎字旗被朝廷招安,阳和卫的巡按衙门便荒凉下来,变得门可罗雀,他这个幕僚已经有段日子没有收到下面好处了。 “先生刚才不是都说了,人走茶凉,本官这杯茶已经凉了。”王心一转了转手中的盖碗,语气中夹杂着几分怨气。 各道巡按回京述职前,为了不让回京述职的巡按上报当地官员的错处,各地官员都会极尽讨好,算是官场上默认的事情,而每一位去各道任职巡按的都察院御史都清楚这些。 王心一作为大同巡按,即将回京述职,正常情况下,大同官员应该带着好处来送行,可现在一个人都没有来,这让他想要在临行前最后捞一笔的打算彻底落空。 孙义一脸怨念的说道:“当初朝廷下旨派大军去灵丘平叛的时候,那些官员一个个恨不得踏破了咱们巡按衙门的门槛,现在见朝廷招安了虎字旗,一个个又恨不得躲咱们巡按府远远的,全是一群见利忘义之人。” “行了,这些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王心一劝了孙义一句,心中却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 当初他上奏虎字旗的事情,一时风光无限,只要扳倒了大同巡抚,他下一步必定会受到提拔重用。 可谁也没想到,郓城闻香教举旗反明,朝廷对虎字旗的态度也从俘剿变为招安,大同巡抚不仅没有丢官去职,反而继续留任大同,朝廷只撤换了大同总兵。 张怀这个大同总兵也不是因为他的那本关于虎字旗的折子才丢官,而是因为兵败被撤职。 王心一心知自己因为虎字旗的事情得罪了大同巡抚,大同的官员只要不傻,就不会冒着得罪巡抚的风险巴结他这个即将没了权柄的巡按。 孙义低声说道:“大人,既然大同的官员如此不懂事,大人您回京以后也用不着跟他们客气,应该如实上奏大同的情况。” 作为幕僚,见自家东翁受到如此冷遇,心有戚戚,同时也为自己少了最后一次收受好处的机会心郁难平。 “本官不会因为没人来送行就说任职地方的坏话,也不会因为收到了好处就替对方说好话。”王心一端着盖碗喝了一口里面的茶水。 一旁的孙义笑了笑,知道对方明白他的意思。 就在这时,王心一的另一个幕僚从外面来到屋中。 “学生见过大人。”陈童手里拿着折扇,朝王心一拱手行了一礼。 王心一放回手里的杯盖,看着陈童笑着说道:“陈先生快请坐,东西可都收拾好了?” “收拾的差不多了。”陈童回答了一句,旋即又道,“范记的范永成找到学生,想要见大人您,如今人在府门外,大人您看要不要见他?” 范永成知道王心一不愿意与商贾之流有过多来往,所以来到阳和卫,他没有直接登门,而是先去见陈童,想通过陈童见得王心一。 一旁的孙义手捻胡须说道:“这些商贾之人最懂得见风使舵,大人马上就要回京,他怎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来见大人。” 脸上露出不解之色。 “恐怕还是和虎字旗有关,大人不妨见一见,学生见他带来了好几只箱子。”陈童提议道。 许是那句带来好几只木箱管了用,王心一只稍微沉吟了一下,便道:“人既然已经到了门外,那就见一见吧!” “学生这就去把他带进来。”陈童从屋中退了出去。 孙义这时看向王心一说道:“范家的人带着贽敬上门,看样子是有事情求到大人您这里,依学生看,十有八九还是和那个虎字旗有关。” “孙先生和本官所想的一样。”王心一说道,“范记商号最大的对手就是虎字旗,现如今虎字旗被朝廷招安,那个刘恒已经是东路游击将军,范记商号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他借范记之手对付过虎字旗,对这两家商号的矛盾知之甚深。 去外面带人的陈童很快回到了王心一所在的房间。 “学生见过巡按大人。”范永成进到屋中,朝王心一躬身行礼。 他有功名在身,见官已经不需要跪下行礼。 “范先生请坐。”王心一抬手指了指下首的一张座椅,示意他坐。 “学生谢过大人。”范永成再次行礼,然后才走到座位前,缓缓坐了下来。 不过,他没有坐死,而是用屁股坐了座椅的小半边,大半个屁股都悬在外面。 王心一端起盖碗吹了吹里面的茶水,语气淡淡的说道:“范先生不在家中好生温习功课,准备下一次的乡试,怎么有空到本官这里来。” “学生这次拜访大人,是为了一件关乎我大明安危的大事,学生不信任其他人,只相信大人您。”范永成从座位上站起身,面对王心一抱拳躬身。 听到这话,王心一眉头一蹙。 他对面前这个范永成说出这种危言耸听的大话心生不满。 陈童看向范永成,皱着眉头说道:“范先生有什么话直说,用不着打着关乎大明安危的旗号,你们范家也只不过是区区商贾,大明的安危还用不着你们这些商贾之流来维护。” 他对范永成的大话心生不快。 要不是看在范永成带来的那几箱子贽敬份上,他现在就想向自家东翁提议把人轰出去。 范永成看出来王心一脸上的不高兴,急忙说道:“大人,学生并没有危言耸听,学生所言皆是事实,若是任由事情继续下去,我大明必将再起兵祸。” 话音刚落,就听陈童说道:“范先生也不像喝醉的样子,怎么竟说些醉话,不如回去醒了酒再来见大人。” 这话几乎是在提醒范永成,再说这些没来由的大话,立刻会被赶出巡按府。 范永成见到对方不相信自己说的,反而有驱赶他离开的意思,可现在他和范家唯一能指望的就是这位即将回京的巡按大人。 第九百零七章 翻身的机会 坐在一旁的孙义一直盯着范永成看。 这时候就听他说道:“大人,不妨听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若他是在胡乱言语,谋求大人您的关注,便让人直接打出去。” “嗯,也好。”王心一点了点头。 一旁的孙义扭头对范永成说道:“范先生,你说说吧,到底是什么事情关乎到我大明的安危。” 边上的陈童也说道:“从见到大人你就一直说有关乎大明安危的大事,一会又说再起兵祸,不妨详细说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范永成面向王心拱了拱手,说道:“大人,学生得到确切消息,虎字旗在新平堡外的草原上修筑墩堡,而且往西北方向修筑了不止一座墩堡,大同西北方是土默特万户的牧场,虎字旗此举,必将引来顺义王的来犯,所以学生才会说此事关乎我大明安危。” 说完,他深施一礼。 听到这话的王心一眉头紧锁。 这件事若是真的,可以说是捅破天的大事,打破了大明和土默特多年的安稳。 孙义神情郑重的看向范永成,说道:“这种事情你可不能胡说,万一弄错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学生自然不是胡说,大人若是不信,派人去新平堡外一看便知。”范永成一脸正色的说道。 虎字旗再草原上修筑墩堡是事实,否则他也不会带着这个消息来阳和卫。 陈童犹豫着说道:“这么大的事情,大同府城那边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若是真的,应该有消息传出来。” “大同府城那里的官员不是不知道这件事,而是都在装糊涂,不愿意招惹虎字旗。”范永成脸上露出几分嘲讽之色。 大同上下文武官员明知道虎字旗在草原上修筑墩堡,却一个个装聋作哑,这也是他来找王心一的原因。 他心中清楚,王心一在大同任职的这一年可以说是败走麦城,不仅没有得到多少好处,反倒得罪了不少本地官员,就连朝中也有人被他得罪。 这次回京王心一就算还能留在都察院,也会被同僚排挤。 他相信,只要王心一不甘心一辈子做一个七品御史,肯定会借助虎字旗在草原上修筑墩堡的事情发难。 因为这是王心一唯一一个能够翻身的机会。 座位上的王心一面露沉思,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良久,才对陈童说道:“陈先生,劳烦你去大同府城那里打探一下,看看虎字旗是否真的在草原上修筑墩堡。” 他心中已经相信范永成说的都是真话,但不亲自证实一下,仍不放心。 陈童迟疑了一下,说道:“学生要是去了大同府城那里,一两天内很难赶回来,怕是会耽搁大人回京的时间。” “你不用担心,本官可以晚几天回京。”王心一说道。 虎字旗的事情对他来说是一个机会,若能借此掀翻大同官场,回京后就算不能提拔为佥都御史,最少也能进六部做一任员外郎。 见自家东翁决意要弄清楚虎字旗在草原上修筑墩堡的事情,陈童说道:“学生回去就安排人一起去大同府城,定会为大人弄清楚此事真伪。” 王心一点了点头。 站在下面的范永成心知事情成了。 只要王心一弄到虎字旗在草原上修筑墩堡的证据,必定会上奏朝廷,土默特顺义王那边也会对虎字旗出手,两边夹击之下,他不信虎字旗不倒。 一旦虎字旗倒下,他不仅可以为兄长报仇雪恨,也能让范记商号重回以往的规模,甚至还机会更进一步,对虎字旗取而代之。 王心一目光重新看向范永成,说道:“此事若真像你说的那般,本官自会为你请赏。” “学生谢过大人。”范永成朝王心一深施一礼,旋即又道,“学生做这些都是为了我大明边地安稳,并不在乎什么赏赐,只是学生担心虎字旗此举会惹来顺义王南下,以至我大明百姓遭受兵祸。” 王心一脸色一冷,道:“若真因为虎字旗引来蒙古大军来犯,本官定会上奏朝廷,请求诛杀奸佞。” 范永成迟疑了一下,最后犹豫着说道:“学生在张家口的时候,一些从草原回来的人带回来一个消息,说顺义王因虎字旗修筑墩堡一事,已经准备向大同发兵,。” 王心一瞥了他一眼。 范家在张家口经营多年,他相信顺义王南下的消息定是范家自己获取的,至于说是从旁人口中得到的消息,只不过是托词而已。 孙义开口说道:“大人,顺义王若真领兵南下,对大同来说是一场祸事,还要提早做出防范。” “本官心中有数。”王心一说了一句,旋即对范永成说道,“范先生,这两天你先在阳和卫找个地方住下,待本官查明虎字旗确有在草原上修筑墩堡之事,你随本官一同进京。” “学生一切听从大人吩咐。”范永成躬身说道。 范永成明白,若与王心一一起进京,范家等于彻底与王心一绑在一起,可现在范家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要虎字旗不倒,范家就没有未来。 王心端起盖碗,用杯盖拨了拨里面的茶水,说道:“范先生一路也辛苦了,不如先回去休息。” 下了逐客令。 范永成急忙说道:“学生这一次过来,带来了几箱土特产,还望大人笑纳。” 王心一早就通过陈童知道范永成带来了几只木箱,现在见范永成要把这几只木箱以土特产的名义送给他,这让他脸上露出几分喜色。 转而,他对孙义说道:“孙先生,辛苦你随范先生去一趟,把那几箱土特产收下。” 孙义站起身,抬手朝屋门方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嘴里说道:“范先生请吧!” “孙先生请。”范永成不敢拿大,抬手示意对方先行。 两个人结伴从屋中走了出去。 王心一扭头对一旁的陈童说道:“你也听到了,顺义王很快会率军南下,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你立即启程去大同府城,想办法拿到虎字旗修筑墩堡的证据。” “蒙古人南下对大人您来说是件好事。”陈童说道,“多死上一些百姓,大人您奏本朝中才会更重视。” 王心一一摆手,说道:“本官自然知道蒙古人多杀一些大明的百姓对本官有利,可本官担心的是蒙古人一旦来犯,咱们再想离开大同将会变的困难,所以本官要在蒙古人来犯前返程回京,而奏本会等到蒙古人残杀大量百姓以后在上奏。” “大人高见。”陈童一脸敬佩的拱了拱手。 王心一志得意满的用手捋了捋胡须,笑着说道:“好了,你早些出发吧!” “是,学生告退。”陈童站起身,从屋中退了出去。 第九百零八章 陈童来见大同副总兵 陈童离开阳和卫,来到了大同府城。 大同府城的几个城门大开,进进出出的人流排队成河,自虎字旗被招安以后,刘恒去了新平堡做守将,大同府城的几个城门也都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先生,咱们接下来去哪?”跟随在陈童身边的随从开口问道。 这次来大同,为了不引人注意,陈童只带了一个随从和一个赶车的车夫。 陈童撩起车帘看了一眼车外鳞次栉比的一间间铺子。 这里是大同府城内最热闹的街道,光绸缎庄就有两家,做各种买卖的铺子也有不少,其中最大的一间是一家粮行。 他记得以前这家粮行是徐记粮行,自己还来过几次,如今同样的位置上,粮行门外的牌匾已经换成了虎字旗三个字烫金大字。 “去拜访杨总兵。”陈童放下车帘,后背靠在车厢上。 车内的随从弯着腰把身子探出车厢,对赶车的车夫说道:“去杨总兵府上。” 说完,随从身子缩回车厢里。 街道上路人较多,马车行驶的速度并不快,过了小半个时辰,马车才停在一处牌匾上写有杨府的院门外。 “先生您慢点。”随从伸出手臂搀扶陈童下了马车。 站在马车边上的陈童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府宅。 这是杨国柱任命大同副总兵之后在大同置办的宅子。 作为副总兵,他不需要像普通的兵卒那样,每天都住在军营。 平时他大部分时间会住在自己在城内的宅子里,除非是总兵点将,或是巡营的时候,他才会在营中住上几天。 边上的随从小声说道:“先生,这里就是杨副总兵在大同的住处,咱们过去吧!” “好。”陈童应了一声,迈步走向面前的杨府。 刚一靠近,守卫在府门前的兵士伸手一拦,面无表情的说道:“这里是副总兵杨大人的府邸,闲杂人等禁止靠近。” 随从急忙上前一步,板着脸说道:“我们是从阳和卫过来的,这位是巡按王大人身边的幕僚,陈先生。” 说着,他用手指了指站在石阶下面的陈童。 那兵士急忙放下拦在前面的手臂,抱拳躬身说道:“原来是巡按大人府上的先生,小人见过陈先生。” “不必多礼。”陈童一摆手,旋即又道,“我奉巡按大人之命,特来拜访副总兵大人,你进去通禀一声。” “先生稍等片刻,小人这就进去通禀。”兵士一抱拳,转身走进府中。 陈童站在府门外耐心的等候,不见丝毫不耐烦。 读书人看不起军中的丘八,他作为读书人也一样看不起普通的丘八,可杨国柱不一样,对方是九边的副总兵,手中兵马过万,连巡按大人面对杨国柱都不敢拿大,他一个幕僚就更不敢摆谱了。 时间不长,进去通禀的兵士走了出来,对陈童说道:“小人带陈先生去见我家大人。” “有劳了。”陈童客气的说了一句,然后迈步走上石阶。 一旁的随从急忙跟上去。 站在门前的兵士抬手一拦,对陈童说道:“陈先生,我家大人只让您一个人进去。” 陈童回过身,对自己的随从说道:“你在外面等我,我自己进去就行。” “是。”随从答应一声,退到一旁。 兵士带陈童走进杨府。 宅子只是普通的两进院子,并不大,这也和杨国柱来大同不久有关,还未来得及置办大一些的宅院。 院子内专门腾出一间客房作为杨国柱办公用的书房。 兵士带着陈童来到书房门外。 “大人,陈先生带到了。”兵士站在门外说了一句。 过了一会儿,就听屋中有人说道:“把人带进来吧!” 守在书房门外的兵士这才推开房门。 房门打开的一瞬间,一股凉气从房内冒了出来。 兵士对陈童说道:“陈先生,请吧!” 陈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长衫,一撩衣摆,迈步走进房中。 一进来,他注意到屋中摆放了几个木架,上面托着铜盆,上面冒着白气。 铜盆里面放着冰块,用来给房间降温。 “你下去吧!”屋内一道中和的声音响起。 带陈童来到书房的那名兵士躬身行了一礼,从房间里退了出去,并关上了房门。 “学生陈童,见过副总兵大人。”陈童躬身朝面前座椅上的人行礼。 杨国柱虚抬了一下手掌,淡淡的说道:“不必多礼,本将这里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规矩,自己找个地方坐吧。” “学生谢大人赐座。”陈童又拱手行了一礼,这才走到距离自己最近的一把座椅前坐下。 这时,有下人端着热茶送到了杨国柱手边的桌上。 “你家大人还没有回京城述职吗?”杨国柱端起盖碗吹了吹里面的热气,这才抬头看向陈童。 陈童侧过身子面对杨国柱,恭敬的说道:“我家大人已经准备回京了,临行前,派学生来拜访府副总兵大人。” “本将和你家大人并没有什么来往。”杨国柱放下中的盖碗,又道,“说吧,你家大人让你到本将这里来,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为官多年,官场上很多事情他看得明白,一个即将回京述职的巡按御史突然派人来到他府中,对方绝不会是简单的拜访一下。 听到这话的陈童从座位上站起身,恭敬的说道:“不敢欺瞒大人,我家大人确实为了一件事情派学生求见大人您。” “算你坦诚,说吧,什么事。”杨国柱重新端起桌上的盖碗。 陈童说道:“我家大人最近听说那刘恒在草原上修筑墩堡,大人您作为大同副总兵,对此事多少应该会有所了解,所以我家大人希望学生能通过大人您弄清楚此事的真假。” “既然你问到了,那本将就告诉你,你家大人得到的消息没错,虎字旗确实在草原上修筑墩堡。”杨国柱说道。 陈童躬身说道:“学生先行谢过大人能够如实告知。” “用不着谢本将,这件事不止本将一个人知道,光是大同府城这里就有不少人都知道此事,刘巡抚,麻总兵,他们也一样知晓,而且你随便找人一打听就能打听到。”杨国柱语气淡淡的说。 陈童迟疑了一下,才道:“大人您既然知道此事,为何不阻拦,刘恒是大同东路参将,理应归大人您节制。” 啪! 杨国柱一巴掌拍在手边的桌面上,声音一冷,道:“本将如何做事,还需要你来教吗?” 第九百零九章 顺义王来函 陈童没想到杨国柱会突然发怒,双膝一软,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坐在上首的杨国柱见到,眼中流露出轻蔑的目光。 作为领兵武将,最看不起这样的软骨头。 “起来吧,你这样的人要是在本将帐下听命,先把你拉出去打上几十鞭子。”杨国柱轻蔑的说道。 陈童一脸尴尬的从地上爬起来,抻了抻压皱的衣摆,这才说道:“学生是被大人您的虎威震慑住,实在是有些羞愧。” “你们这些读书人说话文绉绉的,怎么听都那么别扭。”杨国柱说道,“看在王御史的面子上,本将这次就先放过你,滚吧!” 王心一还没有回京述职,新任巡按也未到,依然是大同这里的巡按,但他故意把巡按喊成御史,是在提醒陈童,王心一很快就不是大同巡按御史了。 陈童刚刚被吓得够呛,哪里敢忤逆杨国柱的意思,躬身行礼,说道:“学生就不打搅副总兵大人了,学生先行告退。” 说完,他倒退着从房里退了出去。 杨国柱是武将,府中有兵士巡逻,陈童一出房间,急匆匆的离开杨国柱的府邸。 马车一直在府门外静候。 上了马车,陈童对随从说道:“告诉车夫,在城中找间客栈住下,明日再回阳和卫。” 随从交代了赶车的车夫一句。 马车缓缓从杨府门前驶离。 就在陈童的马车离开不久,巡抚衙门的人去了杨国柱府中。 很快,杨国柱带着几名亲兵从府中走出,赶往巡抚衙门。 来到巡抚衙门,有衙役带他去了后衙。 “下官参见巡抚大人,总兵大人。”杨国柱来到后衙,见到刘巡抚和麻总兵两个人已经等在里面。 刘巡抚笑着对杨国柱说道:“杨总兵不必多礼,坐吧。” “谢大人。”杨国柱一抱拳,这才走到麻总兵下首的座位前落座。 刘巡抚对留在屋中的下人说道:“给杨总兵看茶。” “是。”下人躬身退了出去。 刘巡抚这才看向座位上的两位总兵,语气郑重的说道:“本官最近收到顺义王派人送来的信函,里面提到虎字旗在草原上修筑墩堡一事,谴责我大明故意挑衅,并威胁说若不能解决此事,就要派使者去京城。” 站在一旁的杜万远打开手中的木匣,从里面拿出一封信函,放到麻总兵和杨国柱两个人中间的桌上。 麻总兵扫了一眼信函,对杨国柱说道:“杨大人你先看吧!” 杨国柱知道麻总兵不识字,也就没有推辞,伸手拿起信函,从里面抽出信纸,放在眼前看起来。 信纸上的字写的歪歪扭扭,看上去很丑,却不影响翻看的人看明白上面的内容。 看完之后,他重新把信纸塞回信封里,放到桌上,这才说道:“大人,这件事容不得咱们不重视,一旦蒙古人发兵来犯,先不说能不能守住,朝廷那边必定会怪罪下来。” “你是说蒙古人还要发兵攻打大同?”麻总兵脸色骤然一变。 蒙古人犯边,少不了动武打仗。 他是自家人知自家事,能做大同总兵并不是因为他多有本事,而是因为他将门的身份,深得朝廷信任,真要让他和蒙古大军对上,他一点把握也没有。 刘巡抚知道这位麻总兵不识字,便对杜万远说道:“杜先生,你给麻总兵说一下信函上的内容。” 武将不识字不是什么错处,文官眼中的武将不识字才正常。 统兵打仗是文官的事情,武将只要能够冲锋杀敌就好。 “是。”杜万远答应一声,然后拿起信函念了出声来。 信函上的字数并不多,杜万远很快念完。 写这信函的人不是那种饱读诗书的大儒,没有那些云山雾绕的词句,里面的内容简单明了,麻总兵这样不识字的人听完都能明白。 这时刘巡抚说道:“刘恒是东路游击,新平堡的守将,归二位将军节制,你们二人谁去一趟新平堡?劝说他放弃修筑墩堡。” 两个人谁都没有接话。 名义上新平堡的刘恒归大同总兵府节制,可谁都知道,刘恒自打被招安,就一直是听调不听宣,总兵府根本指挥不动。 加上刘恒手中的兵马都是精锐,总兵府也不敢强迫刘恒去做事。 刘巡抚看向麻总兵,说道:“你是总兵,这件事你来想办法解决,务必让刘恒停下正在修建的墩堡,并向顺义王赔罪,取得谅解。” 听到这话,麻总兵脸色一苦。 他是总兵不假,可新平堡的刘恒未必会给他这个面子,对方手中的兵马比他这个总兵还多,他这个总兵说起话来腰杆都不硬。 刘巡抚担心麻总兵会在这件事情上故意拖沓,便道:“一旦顺义王的蒙古大军南下犯边,朝廷必定会怪罪下来,你们二人作为大同府的总兵,难逃其责。” “大人放心,下官定会全力劝说刘恒,让他放弃在草原上修筑墩堡。”麻总兵一脸无奈的答应道。 刘巡抚正色道:“不只是放弃修筑墩堡,还要让他给顺义王赔罪,想办法平息顺义王的怒火。” “是,下官明白。”麻总兵应声答应。 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余地,谁让他是大同总兵,什么事情都是首当其冲。 刘巡抚见麻总兵皱成苦瓜模样的面容,只能在心里表示同情。 虎字旗在草原上修筑墩堡引来了顺义王的怒火,这么大的事情,需要有人去平息,他是大同巡抚,不可能冲锋陷阵,只能交代下面的人去解决这件麻烦的事情。 刘恒是大同东路游击,归总兵府节制,所以大同总兵成了解决这件事情的最合适人选。 “大人,下官这里还有一事,也和刘恒在草原上修筑墩堡有关。”杨国柱对刘巡抚说。 刘巡抚一皱眉头,道:“莫非顺义王也给你送去了信函?” “和顺义王无关,是王巡按身边的幕僚去了下官那里,和下官打听了刘恒在草原上修筑墩堡的事情。”杨国柱解释道。 “怎么哪有都这个王心一,马上就要回京述职了还不老实。”刘巡抚眉头挤在了一起,语气中带着不满之意。 第九百一十章 等待时机 听到王心一这个名字,刘巡抚脸上露出不喜之色。 一旁的麻总兵皱着眉头说道:“王心一不是回京了吗?他的幕僚怎么还留在大同,没有跟着一起回去?” 他来大同任总兵时间不长,对王心一并不熟悉,加上各道巡按都要回京述职,他也就没有过多接触,但从王心一戳破虎字旗的事情上,就让他对这个巡按没有任何好感。 “王巡按没有回京,人还在阳和卫。”杨国柱说道。 麻总兵开口说道:“本官来之前听闻过大同的事情,好像就是这位王巡按一本折子,弄得大同大乱,张总兵也因此获罪。” “哼,此人一直标榜清正,可最后把大同搞乱的人也是他,没想到该走了还不安稳。”刘巡抚冷哼一声。 王心一一本关于虎字旗谋逆的折本,险些害得他丢官下狱,哪怕现在保住了巡抚的位子,可他心中清楚,这一任巡抚之后也只能告老归乡。 “虎字旗在草原上修筑墩堡算不得什么大事,怕就怕在顺义王那边会拿这件事当借口发兵,这样一来必定会给那个王心一上奏的借口。”麻总兵面向刘巡抚说道。 听到这话刘巡抚沉吟了片刻,道:“看来你要抓紧去一趟新平堡了,一定要赶在顺义王有所动作之前劝住刘恒,不能让他继续乱来,最好再让他多准备一些财货,用来平息顺义王的怒火。” “办法是不错,可刘恒会答应吗?”麻总兵担心的说。 虎字旗不仅不能继续修筑墩堡,还要出银子讨好蒙古人,他担心刘恒会不同意。 刘巡抚语气轻松的说道:“这一点你放心,虎字旗生意遍布各州府,最不缺的就是银子,相信你把顺义王的事情一说,他会明白怎么做的。” 通过几次接触,他觉得刘恒会做事,知道该怎么选择。。 “那就好。”麻总兵心中一宽。 手底下有刘恒这样一个游击将军,他始终提心吊胆。 虎字旗的兵马连败两位总兵,被招安后,虎字旗的兵马也没有被打散,依然掌握在刘恒这个游击将军手中。 作为新上任的大同总兵,他不觉得自己就比张怀和杨国柱更厉害,能够在战场上打败虎字旗的兵马。 所以,一直以来对新平堡和刘恒的态度,他都是不闻不问,不管发生什么都装作不知道,更不会插手。 刘巡抚继续说道:“这件事你要抓紧去办,一旦顺义王率军南下,就什么都来不及了,如今还有王心一这个巡按御史在一旁等着咱们犯错,真要出现蒙古人犯边的事情,我这个巡抚的位子坐不稳,你这个总兵怕是也要被朝廷怪罪。” “下官明白。”麻总兵一抱拳。 牵扯到了自己的总兵的位子,就算在不愿意去新平堡,他也必须走上一遭。 刘巡抚端起手边的盖碗喝了一口里面的茶水。 这次他把大同的两位总兵找来,就是为了商议如何解决顺义王信函上面的要求,现如今事情已经交代下去,而他能做的也就只有等待结果了。 “大人,厨房的饭菜准备的差不多了,大人不如和二位将军先入席。” 杜万远见正事谈的差不多,提议几人用膳。 刘巡抚点点头,说道:“也好,二位将军随本官一同去偏厅用膳。” 说着,他放下手中的盖碗,搁在一旁的桌上。 麻总兵和杨国柱两个人站起身,陪同刘巡抚离开后衙,前往待客的偏厅。 ……………… 陈童在大同府城留宿了一夜,城门刚一开,马上带着随从出城返回阳和卫。 他来大同府城是奉了自家东翁的命令,为了确定虎字旗在草原上修筑了墩堡一事的真伪。 如今已然从杨国柱口中确认了此事,他要做的就是把这个消息带回阳和卫。 大同不像其他州府那般,山多林密的地方总有匪盗出没,在大同,不管是哪一个山头,都没有听说过有匪类劫掠过往行人或商队的事情发生。 这也让很多商人喜欢来大同做生意。 陈童带着随从和车夫,一路平安的回到阳和卫。 他人刚一下马车,马上被巡按衙门的兵丁带去了后院。 “学生拜见大人。”陈童来到后院,看到亭子里的王心一,急忙躬身行礼。 王心一见到陈童,语气略显急切的问道:“虎字旗在草原上修筑墩堡的事情可曾确认?” 这件事关乎他以后的仕途,回京后能不能被上面的人重视,全都指望它。 陈童郑重的点了点头,说道:“学生已经证实过,确有此事,而且学生还为此专程拜访了杨总兵,他也承认虎字旗在草原上修筑了墩堡。” “哈哈,好,合该本官时来运转。”王心一揽须大笑。 原本这次回京述职,他已经抱着被人打入冷宫的想法,没想到虎字旗再一次给了他翻身的机会。 陈童这时说道:“大人,咱们什么时候启程回京?这次见杨总兵,学生看的出来,他不愿意大人您继续留在大同。” “哼,大同城府里的那些人,全都恨不得本官早点滚回京去。”王心一冷哼一声。 陈童笑着说道:“大人这一次有了虎字旗这张牌,算是拿捏住了大同府城里的那些人痛处,一旦把这张牌打出去,必定通杀。” “不急,这张牌现在还不能打。”王心一说道,“虎字旗只能算是一张天牌,还差一张天牌才能凑出对天,本官这一次要大杀四方,通吃掉他们。” 说着,他面露冷笑。 陈童犹豫着说道:“大人的意思是虎字旗这张天牌还不齐,需要等另一张天牌?” “对,还需等一等,等另一张天牌到手,到那时才是咱们打出这张牌的时候。”王心一嘴角噙着冷笑说。 陈童若有所思的说道:“大人的意思是先不回京,要在阳和卫呆上一段日子,等另一张天牌的出现?” “不。”王心一一摇头,说道,“大同不能再呆了,咱们必须马上走,不然等另一张天牌来了,在想走就难了。” 听到这话,陈童恍然大悟。 这时候他才明白,王心一口中另一张天牌说的是草原上的蒙古人。 王心一对陈童说道:“一会儿你去找一下孙先生,把该带的东西都准备好,明日一早咱们就去太原。” “去太原?”陈童愣了一下,道,“不回京吗?” 王心一摆了摆手,说道:“先不回京,等蒙古人杀到大同,本官才好上奏,不然只凭虎字旗在草原上修筑墩堡这点事情,还定不了罪,况且,口说无凭,朝中的人未必会相信,只有蒙古人犯边,惊到了朝中那些大人,本官的奏本才会被重视。” 虎字旗的墩堡修筑在草原上,又花的是自己的银子,在很多人眼中算不得什么大事,草原属于敌国,在敌国修筑墩堡,可以算是拓边。 可要是因为此事引来敌国的报复,问题就变得严重了。 第九百一十一章 劝说 “大人,麻总兵来了,人已经进了新平堡。”赵武来到刘恒身边禀报。 麻总兵一行人一进新平堡,马上有人把这个消息送到守将府。 刘恒放下手里的公文,对赵武说道:“这还是那位麻总兵上任以来,第一次来咱们新平堡,准备一下,随我去迎接。” 换了上官服,他在赵武等护卫陪同下,来到了守将府门外。 刚一出府门,他就见到远处有骑兵靠近。 这些骑兵身上穿的都是布面甲,与虎字旗骑兵的黑色胸甲大为不同。 能有外来的骑兵结队出现在新平堡,只有刚刚来到新平堡的麻总兵一行人。 十几骑出现在街上,哪怕战马没能尽情的奔跑,马蹄发出的响动也是极大,隔着老远都能听到。 随着这些骑兵的靠近,守将府两侧的民宅院墙上出现了一些手持火铳的战兵,院墙的墙壁上也多出几个射孔,一支支步铳的铳口从射孔里面伸出了来。 不仅有步铳手出现,街边房子的房顶上也出现了虎蹲炮和持炮的炮手。 坐在马背上的麻总兵看到这些突然冒出来的火铳和虎蹲炮,脸色一白,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哪怕明知道这些人是刘恒的部下,属于大同兵马,他这个总兵还是忍不住心惊胆战。 他竭力控制心中的慌乱,驾驭胯下马来到守将府门前。 守将府门前站着几人,中间的一人穿着武将官袍,虽然他从未见过这名武将,却也知道对方是大同东路游击将军刘恒。 下了马,他快步走向刘恒,脸上笑着招呼道:“刘大人。” “下官刘恒,参见总兵大人。”刘恒双手抱拳,朝麻总兵行了一礼。 麻总兵上任大同总兵的时候虎字旗已经被招安,他派人给这位麻总兵送去过贽敬,自己却没有去大同拜访对方。 这一次是他与这位麻总兵第一次见面。 “哈哈,刘大人太客气了,不必如此多礼,你我都是武人,没有文官那么多繁琐的礼节。”麻总兵双手托住刘恒双臂,随后又亲热的用手拍了拍刘恒的手背。 刘恒站直身子,笑着说道:“大人一路过来想必十分辛苦,不如先到府中休息,喝杯清茶解解乏。” “也好,本官就叨扰刘大人一壶香茗了。”麻总兵笑着应下。 麻总兵在刘恒的陪同下,两个人先后走进守将府。 随同他一起来到新平堡的亲兵护卫,有其他人招待,并没有随着一起进守将府,被赵武安排的人带到了别处去休息。 刘恒陪同麻总兵来到了偏厅。 两个人分别落座之后,下面的人送上了两杯香茗。 “刘大人你如今也是新平堡的守将,身边居然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这太不该了,若是舍不得花这份银子,本官替你出,一定找几个可心的丫鬟送来。”从进到守将府,麻总兵都没有见到一名女子,便笑着打趣道。 刘恒双手一插,抱拳说道:“下官先谢过总兵大人关爱,不过下官已经习惯了,要是突然身边多出一个女子,反倒不太习惯。” “你那是不知道女子的好,等你尝到了这里面的好,保准你恨不得一直有女子在身边伺候。”麻总兵笑着说。 听到这话,刘恒笑了笑,不打算继续谈论这个话题,转而说道:“大人尝尝这个茶,这是下人派人从南边弄来的新茶,味道很是不错。” “本官喝茶纯属牛嚼牡丹,喝不出滋味来。”麻总兵笑着说,手上端起盖碗,放在鼻前闻了闻,旋即又道,“还别说,闻起来还挺香,比本官上一次在巡抚大人那里喝的茶还要香。” 刘恒笑着说道:“大人若是喜欢,下官让人多准备一些,待大人回去的时候一同带回去慢慢品尝。” “哈哈,算了,算了,再好的茶的给了本官也是浪费,对本官来说,喝茶不如饮酒,就那个高粱酿,一口喝下去,肚子里就跟着了火一样,那叫一个舒坦。”麻总兵抿了抿嘴唇。 刘恒笑着说道:“原来大人喜欢高粱酿,下官这就让人用车多装几坛送去大人府上。” “本官知道出产高粱酒的酒坊是刘大人你自家产业,所以本官就不和你客气了,这个酒,本官收下了。”麻总兵满意的说道。 陪在一旁的刘恒笑道:“大人客气了,以后只要大人需要,下官马上安排人把酒给大人送到府上。” “哈哈,好,本官就爱喝你们虎字旗的高粱酿,有多少都不嫌多。”麻总兵手捋胡须哈哈大笑道。 刘恒陪笑了两声,旋即说道:“下官让人准备了酒席,一会儿大人一定要多喝几杯。” “酒席上的酒是高粱酿?”麻总兵问了一句。 刘恒点点头,笑着说道:“高粱酿,而且精品高粱酿,比普通的高粱酿更烈,喝起来更过瘾。” “哈哈,好,本官就喜欢烈酒,咱们都是武将,烈酒才更配咱们这些人的身份,不像是那些文官,一个个文绉绉的,喝酒只喜欢喝那些没什么滋味的黄酒,无趣极了。”麻总兵说道。 刘恒笑着说道:“烈酒好,到了冬天喝上一口还能暖和身子。” “说的不错,烈酒不仅咱们爱喝,北边的那些蒙古人也爱喝,老弟一直和蒙古人打交道,想必这酒没少卖给他们。”麻总兵突然喊起刘恒老弟。 刘恒神情微顿了一下,没想到对方会突然这么喊自己,脸上不动声色的说道:“虎字旗和蒙古人确实有些生意上的往来,当然,大人的那一份每个月都会按时送到。” 虎字旗被朝廷招安,他也成为了大同的一名武将,可虎字旗与大同官场上下的关系并没有因此而改变,每个月该送去的贽敬,从来都是一分不少,和以往一样分出去,只是把张怀那一份换成了眼前这位麻总兵。 “本官不是这个意思。”麻总兵摆了摆手,旋即说道,“老弟做事敞亮,本官知道,其实这次来,是想劝老弟安心赚银子就好,蒙古人脾气大,咱们没有必要去招惹他们。” 听到这话,刘恒知道对方准备进入正题了。 不过,他皱着眉头说道:“大人的意思下有些不太明白。” “咱们是自己人,本官就和你直说了。”麻总兵说道,“老弟你不该去草原上修筑什么墩堡,浪费银子不说,关键是你修这些东西一点用处没有,反而因此得罪了北边的那些蒙古人。” 话听到这里,刘恒明白过来,眼前这位麻总兵是来劝他停止修筑墩堡的。 第九百一十二章 命令 刘恒看向面前的麻总兵,说道:“大人,可是蒙古人那边对大人施加了什么压力?” “他们能施加什么压力,巡抚大人和本官都是大明臣子,顺义王就算权力再大,也管不到本官这里。”麻总兵淡淡的说了一句。 不过,这话听到刘恒的耳朵里,自然不信,他明白,卜石兔肯定给大同巡抚和眼前的麻总兵施加了压力,不然对方不会亲自来新平堡。 “本官这么说也是为了你好。”麻总兵说道,“老弟你把银子都花在了那些屁用处都没有的墩堡上,弄得自己府上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这日子过的多寡淡,一点滋味没有。” 刘恒眉头微微一蹙,说道:“大人的意思下官明白,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下官在草原上修筑的不止一座墩堡,现在撤回来,损失太大了,虎字旗银子再多,也难以承受这样的损耗。” “那也要马上停下来。”麻总兵说道,“本官知道这么做会让你损失不少银子,可你不这么做,蒙古人那边不会善罢甘休,一旦惹来蒙古人犯边,新平堡这里可以说是首当其冲。” 刘恒一摇头,说道:“停不了,墩堡既然修了,就只能继续修下去。” 土默特各部针对虎字旗不是因为在草原上修筑墩堡,而是因为土默特各部的台吉逼迫虎字旗退出草原,交出商道,这才使得虎字旗开始来草原上修筑墩堡。 当然,他不会和眼前的麻总兵解释这些。 自打土默特各部开始针对虎字旗,双方早晚会有一战,如今虎字旗已经准备好这一战,不可能让步。 “你……”麻总兵有些恼火,想要发火,可一想到来时见到的那些黑乎乎的火铳和虎蹲炮,只能强压下心头的怒火。 换做是一般的游击将军,他早就下令夺了对方的官身,押回大同。 而一般的游击将军也不会把银子花销在修筑墩堡这样的事情上,有修筑墩堡的这些银子,不是用来多养一些亲卫家丁,就是多置办几所大宅子。 刘恒回过头看了一眼屋外的天色,语气和煦的说道:“大人,酒席应该准备的差不多了,不如先入席,有什么事情等吃完了再说。” 麻总兵摸了摸自己肚子。 从大同赶来的这一路上虽说也吃了些东西,可路上吃的东西怎么也不会吃的太好,这会儿确实有些饿了。 刘恒注意到麻总兵的动作,便笑着站起身,说道:“大人请,高粱酿这一次保准让大人喝满意了。” 麻总兵迟疑了一下,想到劝说刘恒放弃修筑墩堡不是三两句话能够说清楚,便道:“也好,本将先吃饱了肚子再说正事。” 刘恒陪同麻总兵,来到了饭厅。 饭厅正中摆放了一张饭桌,上面摆有五个盘三个碗,两个白瓷的酒壶和两只酒盅。 桌上的饭菜对麻总兵来说很普通,没什么新鲜的食物,反倒是酒壶里的高粱酿,让他颇为喜欢。 高粱酿是烈酒,度数高,麻总兵因为喜爱,喝的急了些,桌上的饭菜还怎么吃,人就已经醉倒了。 守将府不缺空房间住人,赵武让人把麻总兵抬到房间里去休息。 同样喝了不少酒的刘恒用清水洗了一把脸,回到书房,又让赵武去冲泡一茶缸酽茶用来醒酒。 书房内的墙壁上挂着一张漠南蒙古各部的地图。 地图上标记个漠南蒙古各个部落的主要聚集点,其中从新平堡通往青城的路线上,标记了一些红点,还有一些用笔画出来的圆圈,和染红一半圆圈。 刘恒站在漠南蒙古的地图前面,用手指着上面的红点和半圆红点说道:“咱们的墩堡已经修筑到了这些地方,最多再有两个月,就可以和大黑河那里的墩堡连在一起。” “大人,这是您要的酽茶。”赵武端着冲泡好茶水的大茶缸放在一旁的书桌上。 刘恒端起大茶缸,吹了吹里面的热气,又道:“这一次麻总兵过来,说明蒙古人不会再给咱们修筑墩堡的时间,很快就会有蒙古大军出动,就是不知道会有哪些部落跟着土默特一起对咱们动手。” 麻总兵的到来,对他来说就是一个信号,一个卜石兔快要忍耐到极限的信号。 “要是让工匠们抓紧修建墩堡,能不能提前完成。”赵武说道。 刘恒看着地图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时间不够,咱们墩堡修筑的再快,没有一个半个月也不可能修建完成,大同和太原等地愿意为咱们修筑墩堡的百姓都已经被带到了草原上,人力上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难道咱们真要像那个麻总兵说的那样,放弃草原上的这些墩堡?”赵武语带不甘的说道。 刘恒一摇头,道:“不能放弃,一旦咱们放弃了这些墩堡,蒙古人只会得寸进尺,以后咱们再想到草原上修筑墩堡会变得更困难。” “可那些没有修筑好的墩堡,一点防御都没有,一旦蒙古大军来袭,咱们在那里的人会十分危险。”赵武担心的说。 刘恒闭目想了想,随后睁开双眼,说道:“咱们没有选择,若蒙古人真的来袭,只能选择硬抗,我相信咱们的战兵可以守护住那些还未修建好的墩堡。” 赵武没有说话。 心中却明白,若蒙古大军真的来袭,将和上一次素囊来袭不一样,这一次会是整个土默特部的大军,最少也会有几万人之多。 刘恒转过身,对赵武说道:“让侍从司给草原上的几个战兵大营传令,命令第五战兵大营分兵驻守已修筑完成的墩堡内,命令第一战兵大营和第四战兵大营驻守正在修建中的墩堡,同时命令,暂时不在进行新的墩堡修建,半个月内,只允许还在修建的墩堡存在两座,分别由第一战兵大营和第四战兵大营驻守。” 赵武拿炭笔在本子上记录刘恒的命令。 刘恒继续说道:“命大黑河墩堡内张三叉所统领的辎重队与第一战兵大营会合,接受第一战兵大营营正指挥,命驻守在新平堡的第六战兵大营分派两支千人队与第四战兵大营会合,命灵丘新组建的辎重队派出一支四千人队伍与第五战兵大营会合,加入守卫新堡队伍。” 当赵武把命令记录完后,担心的说道:“新平堡只留下一个千人队,会不会太少了?” “一支千人队足够守卫新平堡了,而且咱们还可以继续招募新的战兵。”刘恒对赵武说了一句,旋即又道,“把命令送去侍从司,安排侍从司的人去给各个战兵大营传令。” “是。”赵武答应一声,转身退出书房。 第九百一十三章 再劝 醉酒的麻总兵睡了一个舒坦觉,身上因为赶路带来的疲乏也因此一扫而空。 这时,已经是他来到新平堡的第二天。 下面的人打来了清水为他洗漱,又送来了早饭。 吃饱喝足的麻总兵,对正收拾残羹剩饭的下人说道:“你们刘大人呢?酒还没有醒吗?” 昨天醉酒之前,他和刘恒都没少喝,自己喝醉了,以为刘恒和他一样也喝醉了。 “回总兵大人的话,我家大人也刚醒来不久,这会儿正在用早膳。”下人恭敬的说了一句,然后端起盛有碗筷的托盘走了出去。 麻总兵站起身,对身边的亲兵说道:“走,随本官去见刘恒。” 守将府内每道院门都有战兵值哨。 麻总兵一出来,马上有人过来为他带路,也有战兵给刘恒送信。 一路走来,麻总兵被带到了偏厅。 下人为他奉上热茶。 时间不长,刘恒从屋外走了进来,同时朝麻总兵抱拳说道:“让大人久等了。” “本官也是刚到,况且老弟你昨天也没少喝,听下人说也是刚醒酒。”麻总兵放下手里的盖碗,笑着对刘恒说。 刘恒摇头叹气道:“说来实在惭愧,下官还是开酒坊的,没想到几杯下肚,自己先醉了,扰了大人的酒兴。” 他走到一旁的空位前坐了下来。 “哈哈,本官和你一样,酒醉的不省人事,连怎么回到的房间都不知道。”麻总兵揽须哈哈大笑道。 刘恒笑着说道:“大人若是喜欢昨天喝的高粱酿,下官让人多准备几坛给大人送到府上去。” 酒宴上的高粱酿比普通的高粱酿多了两次蒸馏,度数更高,喝起来更烈。 “酒的事情先不急,什么时候喝都行,还是先说正事,不知老弟你考虑的怎么样了?”麻总兵问向刘恒。 刘恒知道他说的是草原上修筑墩堡的事情,便说道:“就算下官不在修筑墩堡,顺义王那边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 土默特的那些台吉要的是虎字旗的商道,逼迫虎字旗退出草原,墩堡的事情只是顺带解决的事情,同时也是蒙古人的一个借口。 “光停下修筑墩堡肯定不行。”麻总兵说道,“虎字旗在草原上修筑墩堡已经得罪了顺义王,所以最好还是送一些好处给顺义王赔罪,以虎字旗的富有,相信老弟不会在乎这点东西。” 说着,他看向刘恒。 事情能不能成,还要刘恒来决定,他虽然是大同总兵,刘恒只不过是他辖制的游击将军,可这个游击将军比他这个总兵还要厉害,也没有能够钳制的手段,说起话来,自然底气不硬。 刘恒笑容不减的摇了摇头,道:“大人,不是下官驳大人您的面子,实在是下官没有退路可选。” “老弟呀,你如今已经是大同东路游击将军,没必要与顺义王闹翻,一旦顺义王把在草原上修筑墩堡的事情送去京城,事情可就严重了。”麻总兵好言劝说。 刘恒再次一摇头,说道:“先不说草原上的那些墩堡花费了多少银子,光是顺义王要虎字旗退出草原这一条,下官就不能接受,一旦真的退出草原,这里面的损失可就不是下官一个人的事情。” 他隐晦的提醒面前的麻总兵。 虎字旗与草原各部的走私生意,大同不少官员都涉足其中,就算没有直接从中分得红利,也因为虎字旗与蒙古各部走私关系,私下里多收到了一份贽敬。 麻总兵眉头紧锁。 断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就算他可以放弃虎字旗给他的好处,可其他人未必甘心放弃这份好处。 而且他心中十分清楚,不光是大同这里的官员收受了虎字旗的贽敬,宣府那边一样有官员收受了虎字旗的好处,不然范家不会在短短一两个月内就断掉各州府的生意,退回到张家口。 虽然他在大同做总兵,可为官这么多年,总有一些人脉关系,虎字旗在宣府对范家的打压,他通过一些关系知道的一清二楚。 “蒙古人需要大明的粮茶,把虎字旗逼出草原对他们没有什么好处,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麻总兵看着刘恒说。 刘恒淡淡一笑,转而问道:“大人可知几个月前蒙古大军犯边的事情?” “听说过,不过那时候本官还在榆林,大同总兵是张大人。”麻总兵点了下头,脸上带着迷惑,不明白刘恒为何突然提起这件事。 刘恒说道:“当时犯边的蒙古大军统帅是素囊,他是不他失礼和把汗比吉两个人的孩子,祖母是三娘子,在土默特也是一方实力强大的领主。” “这个素囊本官知道,三娘子还在世的时候,他与现在的顺义王争夺过汗位。”麻总兵说道。 作为将门子弟,家中长辈一直都是九边的武将,卜石兔和素囊争夺右翼蒙古大汗这么大的事情,对他们这些将门子弟来说并不是秘密。 刘恒继续说道:“这个素囊为了逼迫虎字旗退出草原,率大军出现在新平堡这一带,逼迫刘巡抚和当时的张总兵交出下官和虎字旗,否则就要攻打大同。” “顺义王和素囊台吉不同,因该不会做出逼迫虎字旗退出草原上的事情。”麻总兵迟疑的说道。 刘恒面露冷笑道:“蒙古人能有什么不同,一样的贪婪,看到虎字旗赚了一些银子,便想要把这个银子抢到手。” “这……”麻总兵语气一噎。 将门世代与蒙古人打交道,对蒙古人的贪婪,他比朝中那些大臣们更清楚。 刘恒看着面前的麻总兵说道:“大人您觉得下官能退吗?就算下官愿意退让,与走私相关的那些人会同意下官退让吗? 麻总兵手中端着盖碗没有说话。 真要像刘恒说的那样,他清楚虎字旗不可能退让,背后牵扯的利益太多,换做是他这个总兵在刘恒的位置上,也一样没有退让的可能。 “真的就一点退让的可能都没有吗?”麻总兵不愿放弃的又问了一句。 刘恒抿了抿嘴,说道:“不瞒大人,下官不久前收倒过顺义王提出的条件,其中一个条件就是虎字旗的货物只能卖给草原上的汉商,而且必须是以两年前马市上的价格出售。” 麻总兵一听到这话就知道事情没有任何的商量余地了。 如今的粮价比两年前高出近一倍,若虎字旗以两年前马市的价格把粮食卖给蒙古人,不仅赚不到,还要往里面搭银子。 第九百一十四章 坚决 ps:感谢书友汉苗的打赏。 偏厅里,一时安静了下来。 刘恒端起手边的盖碗,喝了一口里面的茶水,解了解之前吃的两个肉馒头带来的油腻。 过了许久,麻总兵突然开口说道:“虎字旗不退让,顺义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想过怎么解决吗?” “蒙古人敢来,下官就敢打。”刘恒脸上闪过一道厉色。 听到这话,麻总兵嘴角抽了抽,说道:“土默特万户少说有几万控弦甲士,你有把握对付?” 虎字旗战兵的厉害他知道,但他不太相信虎字旗的战兵会是土默特万户的控弦甲士对手。 “大人放心,虎字旗这一年多以来和土默特的几个部落多次交手,还没有吃过亏,上一次素囊带来的蒙古大军,便是被虎字旗战兵打的大溃而逃。”刘恒语气轻松的说。 虎字旗从年前就开始扩军准备,就是为了这一战,他绝不可能退缩。 麻总兵迟疑了一下,道:“你是说上一次打败来犯的蒙古大军是虎字旗的兵马,不是张总兵?” 张怀大胜来犯蒙古大军的事情,他在榆林就听人提到过,现在从眼前这个刘恒的口中却听到了另外一种说法。 不过,和他在榆林听到的说法相比,他更相信今天听到的这个说法。 张怀要真有那么厉害,率领大同兵马打败来犯的几千蒙古大军,也不会在围剿虎字旗的时候败的那么惨。 大同的兵马是什么德行,他这个现任大同总兵最清楚不过了,守城还凑合,野战根本不可能是蒙古大军的对手。 刘恒朝麻总兵淡淡的笑了笑。 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他来解释,只要这位麻总兵回去找一些大同兵将询问一下,就能够知道的一清二楚,比他亲口解释更有说服力。 “你可知整个漠南蒙古有多少控弦甲士,就算虎字旗的战兵再强,也不过只有几千人。”麻总兵皱着眉头说。 一名游击将军最多掌管一个营的兵马,虎字旗在总兵府在册的兵马总共只有三千人,三千人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是几万蒙古大军的对手。 刘恒笑了笑,说道:“虎字旗的车队照常去往漠南的左翼蒙古做生意,真正针对虎字旗的只有右翼的土默特部,单论实力而言,右翼蒙古比左翼蒙古差远了。” 左翼蒙古以土默特万户为主,卜石兔是左翼蒙古的共主大汗,也是接受明国册封的蒙古部族,而右翼蒙古实力强大,各部却各自为政。 “就算是右翼蒙古,五六万大军总是有的,本将记得刘游击手中只有三千兵马。”麻总兵皱着眉头说。 刘恒笑着说道:“大人放心,这一战是虎字旗与土默特之间的战争,就算要打,也是出动虎字旗自己的战兵。” 听到这话,麻总兵反应过来,虎字旗在册的兵马只有三千,不在册的虎字旗战兵只会更多。 想到这里,他说道:“看来你们已经准备好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局面,本将这次来怕是多此一举了。” “让大人失望了,实在是虎字旗退不得,也退不了。”刘恒说道。 麻总兵朝他摆了摆手,说道:“不用解释,本官明白,但本官要提醒你,蒙古人不来犯边还好,一旦犯边,朝中很有可能会降下问罪的旨意。” “若真有蒙古人来犯,还希望大人您能够把消息压下去。”刘恒朝麻总兵一抱拳。 麻总兵说道:“就算本将不上奏朝廷,可宣府和榆林那边你想过怎么办没有?他们未必未必会和本将一样不上奏。” 榆林大同和宣府三地都有可能是右翼蒙古来犯的地方,再往北,右翼蒙古想要来犯明境,只能通过左翼蒙古的草原。 “大人放心,下官绝不会让大人您为难。”刘恒郑重的说了一句。 麻总兵目光看在刘恒的脸上,打量了一会儿,旋即说道:“既然你已经有了准备,那本官也就不多说了,这就启程回大同府城。” 说着,他从座位上站起身。 和刘恒的一番交谈,让他知道,虎字旗早就做好了准备,不可能因为他几句话就放弃草原上的那些墩堡,而且就算真有蒙古大军来犯,只要大同宣府榆林这三个地方不上报,朝中不可能知道蒙古人来犯的消息,除非朝中派大臣亲自来查。 “下官恭送大人。”刘恒站起身,抱拳躬身行礼。 对于这位麻总兵,他并没有挽留。 麻总兵转身朝屋外走去。 刘恒作为下官,带着赵武等人一路送到守将府门外,看着麻总兵上了马,一直到人消失在街道尽头的路口处。 麻总兵带着自己的亲兵家丁一路出了城。 来到城外,一名亲兵语带不满的说道:“这个刘恒好生不晓事,居然不亲自送大人您出城,只送到府门外就不送了。” 麻总兵瞅了说话的那亲兵一眼,说道:“你要是手中要钱有钱,要兵有兵,你也不会在乎本官这个总兵。” 和大同别的武将不同,刘恒手中的兵马根本不指望朝廷那点粮饷,而且兵员各个都是精锐,随便一个普通兵士都可以和武将自家的家丁相比。 战马一路疾驰,一行人逐渐远去。 回到守将府书房的刘恒趴在漠南蒙古的地图上看了起来。 虎字旗与土默特一战不可避免。 赢了,虎字旗彻底在草原上站稳,再没有草原上的部落敢对虎字旗起异样心思,或是做出针对虎字旗车队的事情。 败了,虎字旗将会丢掉草原上的商道,彻底退回明国境内,实力也会被削弱,甚至有可能可能一跌不振。 看了一会儿地图的他对赵武说道:“侍从司的命令传达下去了吗?” “侍从司那边已经派人去了灵丘和草原分别传达命令,相信用不了多久灵丘就会派辎重队过来。”赵武说道。 灵丘除了有第二战兵大营驻守,还新成立了一支辎重队。 灵丘的辎重队虽然成立不足两个月,可经过一番训练后,完全可以和第五战兵大营的战兵一同在草原的墩堡里参与守城。 而且,这些辎重兵进入墩堡后,可以继续进行训练,补充训练的不足。 刘恒看着墙壁上悬挂的地上说道:“有了灵丘的这四千辎重兵,咱们在草原上的兵力将达到两万五千人,就算不能主动对土默特各部进行攻击,守住草原上的那些墩堡还是没有问题的。” 经过一轮扩军的虎字旗曾导致财政吃紧,如今财政恢复,开始进行第二轮扩军。 第九百一十五章 刘巡抚的态度转变 回到大同府城的麻总兵连口气都没有歇,直接去了巡抚衙门。 刘巡抚一直在等新平堡那边的消息,麻总兵一来,马上请到了后衙。 “怎么样?刘恒有没有答应?”刘巡抚急切的问向刚落座的麻总兵。 麻总兵摇了摇头,说道:“刘恒不仅没有答应停止继续修筑墩堡,反而决定要与顺义王一战。” “什么?他疯了。”刘巡抚一惊。 他如何也没想到虎字旗的刘恒想要与草原上的顺义王开战。 麻总兵从下人手中接过茶盏,吹了吹里面的热气,继续说道:“他没疯,而是他不得不这么做,不这么做的话,死的就是他和虎字旗了。” “什么意思?”刘巡抚皱起眉头,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麻总兵说道:“这次下官去新平堡见他才知道,顺义王那边不仅让虎字旗停下正在修筑的墩堡,还要让虎字旗的商队退出草原,只允许虎字旗把货物卖给草原上的汉商。” 说完,他端起盖碗啜饮一小口茶水。 “虎字旗不需要到草原就可以把货物卖给蒙古人,这是一件好事呀!”刘巡抚不解的说道,“难道就因为这么点事刘恒才不同意的吗?” 听到这话,麻总兵暗自撇了撇嘴。 心中鄙夷这些文官一点商贾之道都不懂,还不如他这个将门出身的武将,因为家族中有人行商,对商贾之道多少有些了解。 不过,鄙夷是在心中,该解释还需要解释,对方怎么说也是大同的巡抚,他的上官。 他说道:“大人,此事对虎字旗绝不是好事,因为这样一来,虎字旗丢了销路,利润也会被那些为蒙古贵人卖命的汉商赚走。” “货物终究是卖给了蒙古人,这没有什么不一样啊!利润怎么会叫别人赚走。”刘巡抚一副疑惑的表情。 麻总兵见刘巡抚一窍不通,便不再说商贾的经营之道,转而直接说道:“顺义王要求虎字旗以两年前马市上的粮茶等货物价格,把东西卖给他们。” 听到这话刘巡抚眉头拧在了一起。 他不懂商贾之道,却也明白,如今的粮食价格比两年前高出近一倍,商人逐利,不可能做赔本的生意。 麻总兵端起茶盏又喝了一口茶水。 一路赶回来他都没怎么喝水,这会儿口渴的厉害,要不是茶盏里的茶水有些烫嘴,早忍不住一口喝进肚子里。 过了一会儿,刘巡抚眉头紧锁的说道:“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下官说的句句属实,除非刘恒欺骗了下官。”麻总兵认真的说道。 刘巡抚面露沉思。 他清楚,刘恒既然敢这么说,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虎字旗不愿意退让也就正常了,除非虎字旗彻底断掉与蒙古人之间的走私生意。 麻总兵放下手中的茶盏,低声说道:“大人,虎字旗走私生意上牵扯到许多的官员,不仅有咱们大同的官员,宣府那边应该也有。” “本官知道。”刘巡抚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他自己每年都会从虎字旗走私生意上拿到不少好处,也是一笔不菲的银子,他舍不得放弃这些好处,他相信其他因为虎字旗走私收受好处的官员也一样舍不得。 而且如此庞大的利益关系,哪怕他是大同巡抚也无法撼动分毫,更不要说还牵扯到宣府的官员。 想了好一会儿,他才看向麻总兵说道:“他可有把握对付蒙古人?” 麻总兵想了想,说道:“下官看他的样子,像是很有把握,而且虎字旗好像不止在册的那几千兵马,应该还有其他的兵马。” “那就好。”刘巡抚放心的点了点头。 麻总兵眨了眨眼,看向面前的刘巡抚,以为自己听错了。 刘巡抚见麻总兵脸上怪异的表情,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有些歧义,便解释道:“你来大同不久,可能不清楚,虎字旗不止三千兵马,之所会有三千兵马在册,也只是给朝廷看的。” 听到这里,麻总兵明白过来。 除了在册的三千虎字旗兵马外,虎字旗其他的兵马就像武将养的亲兵家丁,只不过虎字旗的亲兵家丁数量多了一些。 “还有一事。”麻总兵又道,“一旦蒙古大军犯边,刘恒需要咱们把事情压下来,不能让朝廷知道。” 刘巡抚点了点头,说道:“就算顺义王真的派来大军,只要你和本官不上奏此事,朝廷不可能知道。” “下官是担心王心一那里。”麻总兵低声提醒道。 刘巡抚冷哼一声,说道:“放心,这种事情本官这个地方大员说没有,那就没有,他一个即将回京述职的巡按御史的话,不会有人相信。” “有大人这句话,下官就放心了。”麻总兵一抱拳。 刘巡抚端起桌上的盖碗,嘴上说道:“一旦顺义王派出蒙古大军,榆林和宣府那边一定会察觉到,刘恒有没有和你说如何保证那两地的官府按下此事。” “下官倒是提醒过他这件事,不过看他的意思,好像有把握让那两地的官府把事情压下来。”麻总兵说道。 刘巡抚点点头。 他见过刘恒,知道对方做事有分寸,既然这么说了,肯定有把握做到。 ……………… 青城是草原上的明珠,蒙古人的骄傲。 卜石兔的汗帐内,来了不少土默特各部的台吉。 自打虎字旗来到草原修筑墩堡,许多台吉都劝说卜石兔出兵对付虎字旗,只不过卜石兔一直没有答应。 其他各部台吉不是不能自行出兵,只不过因为素囊的那一次大败,让很多台吉都没有信心单独对上虎字旗有取胜的把握,所以这才一拖再拖,给了虎字旗修筑更多墩堡的时间。 “大汗,不能在等了,再继续等下去,墩堡就要修到青城了。”红脸的袒拉卡申看着坐在汗帐上首的卜石兔说。 虎字旗带到草原上的百姓越来越多,加上修建几个墩堡后有了经验,修建墩堡的速度也快了起来。 而且虎字旗修筑的墩堡并不全是大型的墩堡,建造最多的反而是火路墩。 这些火路墩隔七八里就有一个,比大型的墩堡修建起来简单,而大型的墩堡多是修建在一些关键的地方。 火路墩作为大型墩堡的副堡,拱卫在周围,同时保证所有的墩堡可以相连在一起,而不是单独的存在。 第九百一十六章 支持出兵的浪潮 听到下面的台吉又鼓动自己对虎字旗用兵,卜石兔眉头皱了起来。 对于虎字旗来草原上修筑墩堡的事情,他心中也十分的不满,所以才派遣手下的台吉去大黑河那里的墩堡,要求虎字旗的人停止修筑墩堡。 至于要求虎字旗的商队退出草原的事情,并不是他一个人想这么做,而是土默特其他台吉的要求。 当然,虎字旗在草原上上赚到了不少,他这个大汗同样有些心动,顺势之下,答应了那些台吉的请求,同意逼迫虎字旗退出草原。 可这不代表他真的想与虎字旗动手。 经过素囊的事情,他知道虎字旗的战兵实力并不弱。 一旦动起手来,他们土默特这边人少了根本不是虎字旗战兵的对手,可人多的话,就算能解决虎字旗,土默特也要承受一定的损失。 如今漠南蒙古并不太平,左翼的察哈尔部一直有西迁的想法。 察哈尔部一旦西迁,抢占的会是他们右翼蒙古的草原和牧场,他作为右翼三万户的共主大汗,首当其冲,需要与察哈尔部一战,守护住右翼蒙古各部的牧场。 同时,他也清楚,右翼蒙古内部的鄂尔多斯部与永谢布部这两个万户部落只是名义上遵从他这个大汗,实际上他这个大汗能统领的只有土默特部,甚至只有土默特部内部的一部分部落。 这也是他不愿意与虎字旗动兵的原因。 他不想因为一个虎字旗,导致土默特部的实力受损,从而影响到他这个右翼蒙古共主大汗的地位。 “大汗,莫非你真就这么看着虎字旗把墩堡修到家门口?”袒拉卡申语带不满的说。 虎字旗在草原上修筑墩堡,在他眼中,这是对土默特的挑衅,也是在侵占土默特各部的草原。 卜石兔皱着眉头说道:“本汗已经给大同去了信函,如今虎字旗东主刘恒已经被明国朝廷招安,做明国人的官,相信有本汗的那封信函,大同的那些什么总兵和巡抚,一定会阻止虎字旗继续在草原上修筑墩堡。” 坎坎塔达单手捧胸的说道:“大汗,咱们蒙古人的事情什么时候需要用明国官员来解决,只要大汗同意对虎字旗出兵,我愿意为大汗牵马。” “你们为什么总喜欢出动大军对付虎字旗,要知道,这个季节并不是出兵的最好时机。”卜石兔皱着一张脸说。 坎坎塔达说道:“如今虎字旗已经骑到咱们蒙古人头上,不杀他们,以后大汗还如何统率各部,我土默特又如何坐稳右翼蒙古之主。” “大汗,出兵吧!”袒拉卡申看向卜石兔说道,“各部都希望对虎字旗用兵,希望大汗能够听一听各部的意见。” 卜石兔没有言语,手中转动桌上的金樽,脸上露出沉思之色。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出兵的事情再等一等,先看看大同那边如何处置刘恒和虎字旗,若是虎字旗能够主动退让,咱们也就不用出动大军,各部也可以安心的放牧。” “大汗!”袒拉卡申喊了一声大汗。 卜石兔面色严肃的说道:“就这么定了,等等看大同那里的消息,各位台吉没什么事情可以先回去了。” 他不愿意继续听下面的台吉说一些出兵的事情,直接下了逐客令。 汗帐内的台吉纷纷起身离开汗帐。 这些台吉中间有不少人都是支持对虎字旗动兵的人,这一次劝说卜石兔出兵没有成功,很多台吉都是一脸不满的走出汗帐。 汗帐内还有几个大汗一系的台吉留在汗帐没有离开。 卜石兔端起金樽喝了一口酒,长出一口气,问向下面的一个台吉,道:“特木伦,你说本汗做错了吗?” 盘坐在垫子上的特木伦开口说道:“大汗并没有错,我等都知道,大汗不同意出动大军也是为了土默特好。” “你说的对,本汗确实是为了土默特才一再拒绝出动大军,可他们怎么就不明白本汗的良苦用心,非要对那个虎字旗用兵,当初要不是他们鼓动本汗,逼迫虎字旗退出草原,也不会惹来虎字旗到草原上修筑墩堡。”卜石兔脸色不好看的说道。 他认为,虎字旗之所以要草原上修筑墩堡,完全是因为土默特部逼迫虎字旗退出草原引起的。 特木伦说道:“大汗您不同意出兵也是为了大家好,可现在支持对虎字旗出兵的台吉越来越多,继续强压着不出兵,下面的台吉怕是会心生不满。” 虎字旗在草原上修筑墩堡,抢占了蒙古人的牧场,很多台吉对此不满,哪怕一直与虎字旗合作不错的兀鲁特部的哈尔巴拉,也对虎字旗来草原上修筑墩堡感到不满。 卜石兔迟疑了一下,看向特木伦说道:“本汗若是让你再去一趟大黑河那里,见一见虎字旗的人,要求他们只要不在草原上修筑墩堡,其他的事情一切照旧,你觉得虎字旗的人会同意吗?” 他不想动兵,若能恢复以前和虎字旗的关系,他觉得也挺好。 “怕是很难。”特木伦皱起眉头说道,“虎字旗在草原上修筑的墩堡已经有很多,花费了不少银两,现在让他们放弃这些修建好的墩堡,等于之前花费的那些银子都白花了,这个损失,除非咱们能赔,不然很难让他们放弃草原上这些修建好的墩堡。” 商人逐利,他一个蒙古人的台吉都懂得的道理,他不信卜石兔不明白。 卜石兔语气低沉的说道:“除了对虎字旗用兵,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让虎字旗的人放弃修筑墩堡吗?” “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特木伦摇了摇头,旋即说道,“大汗要是不愿意对虎字旗用兵,那就再等一等大同那边的消息,虎字旗的东主刘恒如今是大同的游击将军,就看大同巡抚和总兵能不能阻止刘恒。” 卜石兔抿了抿嘴,说道:“也只能等一等了,能够不动兵,还是不动的好。” 兵者,凶也。 他自己不是什么进取的大汗,如今拥有的这一切对他来说就很好,不希望有什么改变,或是意外的事情发生。 “大汗您还是要做好对虎字旗用兵的准备,大同那边一旦传来不利的消息,咱们就只有用兵这一条途径。”特木伦对卜石兔说。 他不看好大同的官员能够让刘恒停止在草原上修筑墩堡,虎字旗是被明国招安的反贼,刘恒连明国皇帝都不怕,更不要说是大同几个明国官员了。 不过,这话他没有对卜石兔讲。 他看得出来,卜石兔不希望用兵,想要和平解决虎字旗的事情。 第九百一十七章 串联 卜石兔微微一点头。 别看现在他压下那些想要对虎字旗出兵的台吉,可他知道,这种事情压不了多久,一旦大同的官员不能让虎字旗放弃在草原上修筑的墩堡,那时,就算他不想对虎字旗出兵都不行了。 虎字旗在草原上修筑墩堡,作为大汗,他需要给各部台吉一个交代。 离开汗帐的坎坎塔达骑上亲卫送来的战马,准备离开。 这时候,袒拉卡申带着几名亲卫走了过来。 来到近前,他仰头看向坎坎塔达说道:“台吉这是准备回去了?” “大汗既然不同意对虎字旗用兵,本台吉还留下来做什么,自然要回去。”坎坎塔达单手提着马鞭说。 卜石兔再次拒绝出对虎字旗用兵,让他十分失望。 袒拉卡申迟疑了一下,说道:“台吉要不要一起去素囊台吉那里,大汗这里压着咱们不让出兵,咱们可以找素囊台吉一起商议如何劝说大汗,多一个人总能多一份力量。” “你要去见素囊?”坎坎塔达问了一句。 袒拉卡申点了点头。 “那就一起去吧!”坎坎塔达对他说了一句。 袒拉卡申急忙让自己的亲卫把马牵来。 几个人上了马,骑马离开青城。 青城和板升城都是后世的呼和浩特市,两者距离并不远。 有马代步,一行人很快来到了板升城。 坎坎塔达和袒拉卡申都是蒙古人中的贵人,尤其是坎坎塔达,所在部落的实力强大,自身还是明国册封的武将。 土默特各部之中,能够被明国册封武官的蒙古台吉,都是十分有实力的台吉,一般的台吉根本没有资格被明国册封。 坎坎塔达来过素囊这里不止一次,熟练的走进素囊的住处。 他刚一到板升城,早就有素囊的甲士去送信。 素囊在房门前迎接坎坎塔达和袒拉卡申两个人。 进屋后,屋中还有几个台吉盘坐在垫子上,正吃着东西聊着天。 都是土默特万户的台吉,相互之间都认识,互相打了个招呼,分别落在在各自的座位上。 素囊作为主人,又是地位最高的台吉,拥有黄金家族血脉,坐在上首的主位上,而坎坎塔达作为颇有实力的老台吉,陪坐在一旁。 反倒是袒拉卡申,因为部族实力不怎么样,又是来巴结素囊的,所以只能坐在最角落的位置。 “来人,给老台吉送上最嫩的羊肉和最烈的酒。”素囊对屋中伺候他们这些台吉的甲士吩咐了一句。 一只羊身上最嫩的肉只给最尊贵的客人享用。 坎坎塔达在素囊眼中,就是那个最尊贵的客人。 羊肉用银盘装着,和银酒壶一块送到了坎坎塔达身前的矮桌上。 坎坎塔达用手抓起盘子里的一片羊肉,脸看着素囊,说道:“今天我和几个台吉去了大汗那里,劝说大汗对虎字旗出兵,可惜又被大汗拒绝了。” 说完,他把手里的羊肉放进嘴里咀嚼。 “预料之中。”素囊放下手中的酒杯,说道,“咱们这位大汗性子太软,不逼一逼他,根本不可能同意对虎字旗用兵。” 坎坎塔达眉头轻皱,说道:“不能再等下去了,最多再有几个月虎字旗的墩堡就能修到大黑河那里,一旦他们把墩堡修建完,虎字旗就更不好对付了。” “这次你们去汗帐,大汗他怎么说?又找了一个什么借口?”素囊看向坎坎塔达。 坎坎塔达说道:“大汗的意思是再等一等,他已经给大同的官员送去了信函,想要借助大同官员的手,使虎字旗放弃修建在草原上的墩堡,” “哼,那些明国人最是靠不住,大汗这么等下去不会有任何结果,只会让虎字旗在草原上越发难以控制。”素囊冷哼一声。 说完,他抓起桌上的银壶,往酒杯中倒了一杯酒。 坎坎塔达皱着眉头说道:“虎字旗在草原上修筑这么多墩堡,还在堡中安排了他们的战兵驻守,明显是要对咱们动手,可惜大汗就是看不到这些。” 虎字旗来草原上修筑墩堡已经有好几个月,他对卜石兔的不作为,话语中难免带有几分怨气。 “你我都知道虎字旗是要对咱们土默特动手,可大汗不同意出兵,你我又有什么办法。”素囊双手一摊。 坎坎塔达想了想,说道:“咱们不能光这样看着,不如你来带头,我配合你,多找来一些台吉,咱们再去一次汗帐,逼迫大汗对虎字旗用兵。” 素囊端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酒,略微沉思了片刻,道:“大汗不是对你说要等一等大同那边的消息,说明他还对明国的官员抱有期望,既然如此,咱们就陪他多等几天。” “你怕了?”坎坎塔达看着素囊突然说道。 素囊眉头一蹙,道:“我怕什么?” “我看你是上一次在大同被虎字旗给打怕了,不然怎么可能认同大汗这么一个蠢不可及的借口。”坎坎塔达冷声说道。 “放屁。”素囊抬手一拍桌子,涨红着面颊说道,“上一次吃了败仗是因为本台吉落入明国人的埋伏中,不然绝不会败给虎字旗。” 和虎字旗一战的失败,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坎坎塔达目光盯在素囊身上,说道:“你既然不怕,就应该跟我们一起去汗帐劝说大汗出兵,而不是在这里喝酒。” “说的容易,你们劝了大汗这么久,他同意了吗?总是找各种借口拖延出兵,难道我去了就能管用?”素囊脸色不好看的说。 坎坎塔达说道:“依照大汗的性子,只要我们这些台吉全都去汗帐请求对虎字旗出兵,我相信大汗会同意的。” “我这边肯定是支持对虎字旗出兵,可兀鲁特部的几个台吉怎么想的谁也不清楚,以前就属他们和虎字旗的关系最好,五路把都儿还在世的时候,虎字旗的商队都是通过兀鲁特部到的漠北。”素囊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坎坎塔达说道:“兀鲁特部那边我去说,我只希望下一次去汗帐你必须在,而不是像这一次,只有我和几个小部落的台吉去劝说大汗。” “好,我答应你。”素囊点头同意。 对虎字旗出兵,他是支持的,就算虎字旗的战兵再强,他相信只要土默特万户各部都出兵,虎字旗的那点战兵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第九百一十八章 改编 ps:感谢书友极速光羽的打赏。 “都准备妥当了吗?要是还缺什么东西尽管说,只能堡中有的,我都给你配齐。”张洪对面前的张三叉说。 侍从司的命令已经送到了大黑河墩堡这里。 张三叉和他统率的辎重队即将离开大黑河这里的墩堡,去与第一战兵大营会合。 “放心,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妥当,而且有了你支援的上千步铳和十几门四磅炮,我的这个辎重营比起正式的战兵营战力都不弱。”张三叉笑着说。 他的辎重营是现有辎重营中资格最老的辎重营,来到草原上这么久,又一直与第三战兵营一起训练,除了装备与正式的战兵营有所不同外,其他方面与正式战兵营并无任何不同。 张洪说道:“之前为了应付素囊他们,堡中准备了不少步铳和炮,这一次你离开这里与第一战兵大营会合,正好把这些东西装备给你们,也算提升一下你那个辎重营的战斗力,将来打蒙古人的时候,争取多杀一些蒙古人,算是不辜负这些铳炮。” “放心,只要蒙古人敢来,老子的辎重营绝对把他们打的屁滚尿流。”张三叉一脸轻松的说道。 张洪拍了拍他的肩头,羡慕的说道:“要不是军政司的命令,我倒真想和你换换,去和第一战兵大营一起打蒙古人。” “哈哈,羡慕也没用,你就带着第三战兵大营老老实实的守在大黑河这里,将来等我大败蒙古大军,你就只有眼馋份喽。”张三叉一脸得瑟的说。 在他嘴里,蒙古大军仿佛泥捏的一样,分分钟钟就能解决。 张洪见他脸上得瑟的表情,脸一黑,说道:“我有些后悔把那些装备交给你了,要不然你还是还回来吧!” “晚了,东西到了我们辎重营手中,那就是肉馒头吃进嘴里,只有往下咽的份,没有往外吐的可能。”张三叉一脸奸笑的说。 当然,他也知道张洪并不是真的要把装备要回去。 张洪不在开玩笑,神情变得认真的说道:“什么时候启程,回去的这一路你要小心蒙古人偷袭,虽然蒙古人还没有正式和咱们开战,可土默特的那些部落早就摩拳擦掌的想要对咱们动手了。” “放心吧,我这个辎重营的四千辎重兵也不是吃素的,蒙古人真要敢来,谁打谁还不一定呢。”张三叉脸上多出一抹厉色。 他的辎重营虽然不是正式的战兵大营,可实力并不比几个战兵大营弱,加上张洪支援了他一批装备,辎重营已经和几个战兵大营没有什么区别。 “副司长来了。”张洪低声说了一句。 远处,李树衡和马云九,还有两个铁甲骑兵队大队长,朝他们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张三叉站正身体,双手整理了一下衣襟。 很快,李树衡等人来到近前。 “属下见过副司长。” 张洪和张三叉两个人同时朝李树衡行虎字旗的军礼。 李树衡回礼后,问向张三叉,道:“都准备好了吗?” “报告,辎重营已经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启程,请副司长指示。”张三叉正声说道。 李树衡满意的点点头,说道:“不错,辎重营虽然不属于战兵序列,却也不能放松要求自己,一切都要向战兵看齐,严格要求。” “是。”张三叉大声答应一声。 一直以来,辎重营内的辎重兵训练都十分严格,比起正式的战兵都不差分毫,名义上还是辎重兵,实质上已经有了战兵的军事素养。 “辎重营营正张三叉听令。”李树衡脸色一正,语气郑重的说。 张三叉向前跨出一步,立定站直身体,双手下垂身体两侧,五指并拢。 李树衡继续说道:“军政司令,命,张三叉所属辎重营成立为第七战兵大营,任命张三叉为营正,副营正由第三战兵大营千人队队长曹光调任,原辎重营副营正吴春光转任第七战兵营参谋。” 念完,他把一张盖有军政司大印的任命书递给了张三叉。 张三叉接过任命书,嘴巴张的老大,好半天才说道:“我们这就成第七战兵大营了?” “对,你们的辎重营改编为第七战兵大营。”李树衡笑着说。 张三叉拿起手中的任命书又看了一眼,然后转身看向身后的张洪,说道:“你是不是提前就知道了这件事,然后才把堡中的步铳和炮装备给了我们辎重营。” “把装备给你们是副司长的命令,否则哪怕知道你的辎重营即将改编为第七战兵大营,我也不敢私自把这些东西给你。”张洪笑着说。 军有军规,墩堡内的装备不属于第三战兵大营自己的装备,作为营正,他没有资格把这些东西交给别人。 张三叉一脸幽怨的说道:“你个骗子,白白骗了我这么多感激的话。” “骗骗你也是应该的,你的第七战兵大营抢走了我一个千人队队长,你总该让我出一口气吧!”张洪笑着说道。 张三叉详装生气的说道:“哼,看在曹光的面子上,我大人有大量,不与你计较。” “你这是得了便宜又卖乖。”张洪笑骂了一句。 张三叉哼哼了两声,不再继续和张洪互相讥讽。 这一次第七战兵大营白得第三战兵大营的一个千人队队长,确实占了便宜,哪怕这个人是军政司命令调任过来的,可落得便宜的还是第七战兵大营。 站在两个人面前的李树衡这时说道:“随着草原上越来越多的墩堡修建完成,每一座墩堡都需要有人驻守,咱们战兵开始出现紧缺,你的辎重营算是最先接受改编,以后还会有更多的辎重营进行改编,扩充战兵数量。” “副司长,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和蒙古人一战?”张三叉问向李树衡。 他这一次离开大黑河去和第一战兵大营会合,是为了防备蒙古人的大军摧毁虎字旗修建的墩堡,而且虎字旗上下都知道,与土默特的蒙古人早晚会有一战,可这场战斗什么时候打响,却没有人知道。 李树衡说道:“你这个问题我也不清楚,但我知道一点,要么蒙古人在咱们虎字旗修筑完墩堡之前对咱们动手,要么等咱们修筑完墩堡后对蒙古人动手。” 作为虎字旗副司长,他心中十分清楚,就算土默特的蒙古人不对虎字旗动手,虎字旗走到这一步,也一定会对土默特的蒙古人动手。 第九百一十九章 战争阴云 “副司长,第七战兵大营已经准备妥当,是不是可以出发了?”张三叉看向李树衡。 第七战兵大营只是从辎重营改了一个名字,多了一位从第三战兵大营派过来的副营正,其他一切和以前的辎重营没有什么两样。 “你和第七战兵大营多留营地一天。”李树衡说道,“这一次你们是去与第一战兵大营会合,路上会有铁甲骑兵的一个大队跟随。” 张三叉一听这一次离开大黑河的还有骑兵,当即立正说道:“是,属下遵命。” 站在李树衡身侧的马云九突然开口说道:“谭再旺,你的第一骑兵大队随第七战兵大营一起上路。” “是。”站在后面的谭再旺答应一声。 李树衡这时对张三叉说道:“你的第七战兵大营看看还需要什么东西,我让第三战兵大营配合你把需要的东西都准备齐。” “回副司长的话,第七战兵大营什么都不缺了,不过,要是张营正愿意,可以把那两门九磅炮送给属下。”说完,张三叉朝张洪眨了眨眼。 张洪脸一黑,说道:“一看你撅腚就知道没憋好屁,居然惦记上了我那两门九磅炮,你想要?门都没有。” “张营正,话可不能这么说,什么叫我没憋好屁,我这不是看着那两门九磅炮放在你手里也用不上,多浪费呀,不如交给我们第七战兵大营,用来打蒙古人,也算是物尽其用。”张三叉笑眯眯的说。 张洪抬手一指张三叉,笑骂道:“滚远点,少惦记我们第三战兵大营的九磅炮,说的就跟我们第三战兵大营不打蒙古人一样。” “小气。”张三叉撇了撇嘴。 张洪气的脸一黑,道:“少在这里得了便宜还卖乖,第七战兵大营的炮都是我们第三战兵大营提供的,还我们小气,要不然你把那些炮都还回来。” 辎重营也有炮,但数量不多,一个大营只有四门,不像是战兵大营,随便一个几百人的中队都配备四门炮。 李树衡看着两个人拌嘴,笑着说道:“九磅炮携带起来困难,就不给你的第七战兵大营了,不过六磅炮可以分给你们一门。” “是,属下都听副司长的。”张三叉立正一行礼,嘴巴咧开笑了起来。 他原本就没指望能够从张洪手中弄来九磅炮,六磅炮就是他的目标,现在白得一门六磅炮,乐得他嘴岔子险些咧到后脑勺去。 听到要分出去一门六磅炮,张洪一脸肉疼。 六磅炮他们第三战兵大营也不多,如今还要分出一门给张三叉的第七战兵大营,而且这是副司长的命令,哪怕舍不得也要给。 看着张三叉满面喜色,他是越看越想用鞋底子朝对方脸上抽过去。 李树衡对张三叉笑着说道:“好了,你这个大营正赶快把你们辎重营改编成战兵营的消息带回去,让他们也好好高兴高兴,顺便把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妥当,明天一早就要出发。” “是。”张三叉朝李树衡行了一个虎字旗的军礼,然后看向张洪,笑着说道,“张营正,回头别忘了把我们第七战兵大营的副营正送过去,顺便还有那门六磅炮也别忘了。” 张洪脸色更黑了。 张三叉看到张洪脸上的表情,大笑了一声,这才离开。 李树衡对身侧的马云九说道:“你们铁甲骑兵营也去准备一下吧。” “是。”马云九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和他一起离开的还有铁甲骑兵营的两位骑兵大队长。 这时候,李树衡身边只剩下吴斌,还有面前的张洪。 他笑着对张洪说道:“别心疼你那门炮了,第七战兵大营以后会是迎战蒙古大军的主力,多一门炮,说不定就多一分安全。” “副司长说的对,是属下小家子气了。”张洪正色的点了点头。 他不是不知道把炮给张三叉的第七战兵大营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可作为战兵营的营正,没有谁舍得把自家的好东西白白便宜给别人。 大黑河墩堡内除了张三叉的辎重营外,还住了一批来草原修筑墩堡的百姓,也是最早来草原修筑墩堡的百姓。 这一次虎字旗再次来草原修筑墩堡,这些百姓被安排去修建新建的墩堡。 不过,这一批百姓之中,有一部分人选择留在了大黑河的墩堡中,组成了一支千人队。 这支千人队的骨干是第三战兵大营的战兵充任,算是第三战兵大营的预备队。 这也使得第三战兵大营名义上是三千多人战兵大营,实际上却是一支将近五千人的特殊战兵大营。 也正因为如此,刘恒才敢把张三叉的辎重营调离,只留下第三战兵大营单独驻守大黑河这里。 与其他新修筑好的墩堡不同,第三战兵大营驻守的墩堡离青城和板升城最近,算是最前沿地带,身后又不像其他墩堡那般相连,无法做到随时支援。 可以说第三战兵大营驻守的墩堡是一座孤城,一旦虎字旗与土默特万户开战,随时都有可能被蒙古大军围困。 一天很快过去。 天光刚一亮,张三叉带着新成立的第七战兵大营离开第三战兵大营守卫的墩堡,与之一起的还有谭再旺的铁甲骑兵大队。 正式炎热的季节。 赶路只能赶在早上晚上,到了正午天气炎热起来后,队伍需要停下休息避暑。 一直四千人的大军突然出现在草原上,自然瞒不过牧场在周围的蒙古人,而且大黑河那里还有蒙古台吉安插的哨骑在。 张三叉带着大军一出墩堡,消息立即被这些哨骑传了回去。 除了回去送信的哨骑外,另一部分蒙古哨骑跟在张三叉的队伍周围,沿路观察监视这支队伍。 这些蒙古哨骑逃不过谭再旺率领的骑兵的眼睛,不过,因为蒙古人还没有和虎字旗正式开战,他只能派骑兵把这些蒙古哨骑驱赶到远处。 张三叉的第七战兵大营都是步卒,加上携带了近二十门的炮,行军速度不是很快。 一同出堡的铁甲骑兵大队作为第七战兵大营的眼睛,派出了探哨散布在周围,用来防备蒙古人的偷袭。 虎字旗和土默特各部的关系已经到了随时会发生战争的边缘,作为在草原上行军的虎字旗兵马,随时随地都要防范蒙古人。 第九百二十章 合兵一处 在大黑河墩堡附近盯梢的哨骑来自几个不同的部落,哪怕卜石兔也派来了部落里的哨骑盯在大黑河这里。 最早得到虎字旗有大军离开墩堡消息的是素囊。 板升城距离大黑河墩堡这里最近,他派去的哨骑也是最先把消息带回来的人。 “台吉,这是对付虎字旗的一个好机会呀!”说话的是袒拉卡申。 上一次他和坎坎塔达一同来到板升城后,为了巴结素囊,他在板升城住下,暂时没有回自己的部落。 素囊喝了一口酒,放下酒杯,说道:“说说看?” 陪坐在下首座位上的袒拉卡申说道:“这一次虎字旗从大黑河的墩堡里带走四五千兵马,台吉您想想看,他们的墩堡里自然也就剩不下什么人了。” 听到这话,素囊手指搓动自己下巴。 对于虎字旗安排在大黑河墩堡里的战兵人数一直都是个迷,上一次发兵攻打的时候,他以为堡内只有一两千人驻守,后来攻打时吃了亏,才知道里面驻守的兵马比想象中要更多。 可这一次一支四五千人的兵马离开了虎字旗在大黑河的墩堡,墩堡内实力肯定会大幅削弱。 袒拉卡申继续说道:“台吉这次只要召集大军,攻打一次大黑河那里的墩堡,肯定能拿下,到时候大汗就算不想出面对虎字旗出兵也不成了。” 素囊面露沉思。 心中衡量到底要不要对虎字旗在大黑河那里的墩堡动手。 上一次他对虎字旗出兵,攻打过虎字旗在大黑河的墩堡,当时不仅没能拿下,反而吃了不小的亏,这一次虽然看上去是一个好机会,可他担心这会不会是虎字旗故意设下的圈套。 袒拉卡申看着素囊说道:“台吉,错过了这次机会,再想有这样一个机会怕是很难。” 他继续劝说素囊出兵。 素囊端起桌上的酒杯,一口喝掉里面的酒水,最后说道:“大汗不是说要等大同那边的消息,既然如此,那就再等一等。” 听到虎字旗在大黑河墩堡那里少了一支几千人的兵马,他确实有些心动,可当他想到墩堡内的那些将军炮,还是决定暂不动手。 袒拉卡申面露失望,没想到一直想要对付虎字旗的素囊居然会放弃这样一个难得的好机会。 “怎么?本台吉没有出兵,失望了?”素囊注意到袒拉卡申脸上的表情,出言问了一句。 袒拉卡申坦然的说道:“我只是觉得这么好一个拿下虎字旗在大黑河墩堡的机会,就这么浪费掉了,实在是可惜。” “拿下一个墩堡算不得什么。”素囊说道,“只有把虎字旗的人马全都赶出草原,咱们蒙古人才算是胜利。” 袒拉卡申说道:“台吉说的我也知道,可大汗那边压着各部的台吉,不让对虎字旗用兵,照这样下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虎字旗的人马赶出草原。” 对于卜石兔始终不同意对虎字旗用兵,他十分失望。 素囊笑了笑,说道:“不急,只要各部都支持对虎字旗出兵,大汗那边早晚会同意,到那时只要大汗发下汗谕,鄂尔多斯部和永谢布部也会一同出兵帮咱们对虎字旗。” “希望大汗能早些同意对虎字旗出兵,我早就看虎字旗的人不顺眼了,恨不得立刻就把虎字旗的那些人杀光。”袒拉卡申恨恨的说。 他的部落只是个小部落,实力不强,除了正常与虎字旗交易外,并没有得到任何其他的好处,加上他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明国汉人,一直以来,他对虎字旗都抱有着敌意。 ……………… 张三叉率领第七战兵大营一路顺利的来到第一战兵大营的驻地。 这一路上,虽然一直有蒙古人哨骑监视,却也还算顺顺利利,并没有受到任何蒙古人的袭扰。 距离第一战兵大营驻地不远处有一座正在修建中的墩堡。 这里是除了大黑河墩堡外,处于草原腹地最深的墩堡。 当第七战兵大营还没有到第一战兵大营驻地,谭再旺的铁甲骑兵大队已经先一步派人与第一战兵大营联系上。 否则草原上突然出现一支几千人的大军,在双方未靠近确认身份之前,第一战兵大营定然会派出大军进行防备。 “属下见过营正。”张三叉朝迎接他的陈寻平行了一礼。 虽然两个人同为战兵大营营正,但以前他还只是个小队长的时候,陈寻平就已经是千人队队长了,之所以现在陈寻平还只是个战兵营的营正,那是因为每个战兵大营目前最高职位就是营正。 “盼了这么久,可算是你们给盼来了,以后我也能轻松一些。”陈寻平亲热的拉着张三叉的手。 他对和自己一样流匪出身的张三叉十分亲近。 “营正放心,这一次我们第七战兵大营就是你的兵,营正怎么安排,我们就怎么做,保证服从命令听指挥。”张三叉作为下属,表明弟子服从命令的态度。 听到这话,陈寻平脸上的笑容更深。 对方也是战兵大营的营正,在级别上已经和他一样,对方一来就表明这样一个态度,这让他对以后指挥第七战兵大营多了几分信心。 营地里的战兵人数不多,大部分战兵都在保护修筑墩堡的百姓,和在修筑的墩堡附近巡逻。 第七战兵大营的到来,一下子让营地热闹起来。 陈寻平带着张洪一行人来到中军大帐。 几个人坐在长板凳上,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只大茶缸。 “你们刚到,本应该让你和你的第七战兵大营休息几天再参与防御的任务,可现在时间紧迫,你们怕是没有休整的时间了,需要马上参与到保护墩堡和百姓上面来。”陈寻平对张三叉说。 听到这话的张三叉眉头微微一皱,道:“事情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 这一路上顺利的与第一战兵大营会合,他并没有多少紧迫感,可到了第一战兵大营这里,才感受到了什么叫风声鹤唳。 陈寻平说道:“卜石兔去了信函到大同,想要借刘巡抚的手让咱们大人退出草原,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卜石兔那边差不多也知道了刘巡抚未能说动咱们大人,接下来卜石兔很有可能对咱们虎字旗出兵,而我驻守的这个地方,十有八九是蒙古大军优先要对付的一个点。” 墩堡没有修建好,守卫在这里的虎字旗战兵和修筑墩堡的百姓少了墩堡的庇护,已经成了蒙古大军最容易对付的地方。 第九百二十一章 逼宫 第七战兵大营刚一到,马上加入了布防,与第一战兵大营一起做好修建中墩堡的防范任务。 谭再旺带来的铁甲骑兵队也没有返回大黑河的墩堡,同样留了下来,参与这里的防御任务。 骑兵因为速度快,巡逻面积大,传递消息迅捷,使布防范围变大,减轻了两个战兵大营的布防压力。 第一战兵大营驻守的这个地方修筑的是一座大型墩堡,墩堡修建好需要的时间也比其他的墩堡时间要长,需要的工匠多,布防压力也大。 有了新加入进来的第七战兵大营和铁甲骑兵营的一个大队骑兵,陈寻平这才感觉压在肩上的担子松快了一些。 在张三叉的第七战兵大营没来之前,这里驻守的只有他的第一战兵大营,战兵人数不足四千,还没有修筑墩堡的百姓人多。 每天他最担心的就是蒙古大军会突然来袭,对修筑墩堡的百姓造成大量的杀伤,导致没有百姓愿意为虎字旗来草原修筑墩堡。 一连几天过去。 草原上不见任何针对虎字旗的动作,正在修筑的墩堡每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变化,用不了多久便可以修建完成。 也就在这个时候,青城得到了大同那里的消息。 卜石兔盘坐在汗帐最上首的位置上,脸色难看的看着汗帐内各部的台吉。 “大汗,如今大同那边的消息已经传回来了,大同巡抚并没有阻拦虎字旗来草原修筑墩堡,现在是不是可以下汗旨,传召各部了。”袒拉卡申直面卜石兔说道。 卜石兔收到大同传来的消息一经传开,各部便派来了台吉,就连已经很少在青城露面的兀鲁特部也来了好几位台吉。 “大汗,下汗旨吧!”坎坎塔达看着卜石兔说。 “请大汗下汗旨。” 汗帐内众多台吉齐声请求。 卜石兔圆脸上的肥肉微微颤动,脸色十分的难看。 眼前这些台吉是在逼宫,逼迫他这个大汗下达召集各部战士的旨意。 就在这个时候,扎木合闯进汗帐,站在门内的空地上一行礼,说道:“大汗,鄂尔多斯部和喀喇沁部来人了。” 汗帐内,众多台吉看向闯入进来的扎木合。 “大汗,鄂尔多斯部和喀喇沁部应该也是为了虎字旗的事情而来,大汗还是请早做决断。”汗帐内的素囊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卜石兔眉头紧锁。 鄂尔多斯部是右翼蒙古的万户部落之一,负责守卫成吉思汗的八白宫,加上牧场在河套一带,平常很少参与右翼蒙古的事情。 喀喇沁部是右翼蒙古另一个万户部落永谢布部的部落。 另他没有想到的是,右翼蒙古的两个万户都派来了人,尤其是鄂尔多斯部使者的到来,出乎了他的意料。 “大汗,还是快让鄂尔多斯部和喀喇沁部的使者进来吧,真要把人留在汗帐外面,让人知道了还以为咱们土默特不懂得待客之道。”素囊面对卜石兔说。 卜石兔对扎木合说道:“把两个部落的使者请进来。” “是。”扎木合退出汗帐。 时间不长,汗帐门前的帘子被撩开,几个圆脸罗圈腿的蒙古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鄂尔多斯部的台吉布和,他单手捧胸朝卜石兔行了一礼,嘴里面说道:“见过济农。” 济农是副汗的意思。 卜石兔这个大汗是黄教的僧人封下的,而从俺答汗开始,土默特领主在蒙古人中真正的位置是济农,只有察哈尔的林丹汗才是草原上真正的大汗。 不过,蒙古人多数都信佛,随便一个小部落的台吉都有可能被僧人封为大汗的称为,使得草原上大汗多如牛毛。 与鄂尔多斯部的台吉一同走进汗帐的还有喀喇沁部的几个台吉,为首的一位叫阿希格的台吉,他是喀喇沁领主白洪大哈的次子。 卜石兔笑着对走进汗帐的这些台吉说道:“几位台吉都请坐吧!一会儿上烤羊宴,让本汗好好招待你们。” “布和谢过济农的盛情款待。”布和行了一礼,旋即又道,“这一次我来,是想询问济农一件事,关于虎字旗的事情济农打算如何处置?” 听到这话,卜石兔瞅了一眼老神在在的素囊。 心中明白,鄂尔多斯部和喀喇沁部的使者十有八九是素囊找来的,专门为了逼迫他这个大汗对虎字旗用兵。 “我们喀喇沁部也是这个意思。”阿希格同样说了一句。 卜石兔手指轻轻叩打了几下手中的金樽,旋即说道:“想不到虎字旗的事情已经传到了你们那里,不过也好,既然你们来了,那就说说你们两个部族是什么意见?” “虎字旗胆敢在草原上修建墩堡,简直不把我们蒙古人放在眼里,我们大汗的意思是对他们出兵,彻底把他们赶出草原,毁掉那些墩堡。”布和说道。 阿希格也道:“我父汗的意思也是把虎字旗赶出草原,他愿意和济农一起出兵。” 这时候坎坎塔达面向卜石兔说道:“大汗,白洪大哈台吉和鄂尔多斯部都支持对虎字旗出兵,大汗您就别犹豫了,还请下汗旨,召集各部的战士。” “请大汗下汗旨,我等愿意出兵。” 汗帐内众多台吉再次对卜石兔出言求战。 卜石兔目光在土默特各部的台吉身上扫过一遍,最后落在鄂尔多斯部和喀喇沁部的台吉身上,最后他一咬牙,说道:“派人去各部传达本汗的旨意,命各部召集部落中的战士,共同出兵把虎字旗的人驱逐出草原。” “我等尊奉大汗旨意。” 汗帐内的台吉朝卜石兔躬身行礼。 卜石兔目光看向鄂尔多斯部和喀喇沁部的台吉身上,说道:“这一次对虎字旗用兵,你们也可以一起出兵。” “济农放心,我来的时候父汗已经答应出兵,我这就让人回去给父汗送信,让父汗早些把部落中的战士派过来。”阿济格对卜石兔说道。 卜石兔看向鄂尔多斯部的布和,说道:“鄂尔多斯部呢?什么时候派战士过来?” 布和先是行了一礼,然后说道:“济农,我们鄂尔多斯部要守卫八白宫,同时还要防备榆林那里的明军,暂时无法派出战士追随济农。” 第九百二十二章 撤离 听到鄂尔多斯部使者拒绝的话,卜石兔脸色一沉。 鄂尔多斯部守卫八白宫是事实,可要说防备榆林的明军,他根本不相信,这不过是鄂尔多斯部不愿意出兵的借口。 可他知道自己一点办法没有,如今鄂尔多斯部和永谢布部这两个万户部落早就不在遵从他个共主大汗的旨意。 好在永谢布部的喀喇沁部答应派来一支大军,与土默特各部的大军一同对付虎字旗的兵马,保全他了这个大汗最后一点威严。 派往各部传递汗旨的人是卜石兔的近卫,与其同时,汗帐内许多台吉离开了汗帐,返回各自的部落召集部落中的战士。 战争不是汗旨下来马上就能够出兵,各部除了召集战士外,还需要准备牛羊牧群,与部落中的战士一同出征。 鄂尔多斯部的布和也知道自己不出兵让卜石兔不高兴,在汗帐内其他台吉离开汗帐返回各自部落的时候,他也跟着一同离开了汗帐。 与布和一同来到青城的阿济格留了下来,只让身边的亲卫回喀喇沁部传去土默特即将对虎字旗用兵的消息。 阿济格也是黄金家族血脉,加上他又答应喀喇沁会和土默特一同出兵,卜石兔热情的招待了他,并让扎木合烤了一只全羊。 虎字旗在青城的铺子还在,掌柜吴敬岩一直没有离开。 卜石兔同意对虎字旗出兵的汗旨发出,刚出了汗帐吴敬岩便通过一些途径获知了这个消息。 收到土默特各部即将对虎字旗出兵的消息,吴敬岩马上就给铺子上了门板,自己一个人回到了后院。 原本铺子里还有几个伙计,因为虎字旗和蒙古人之间越来越不稳定的关系,这几个伙计提前从青城撤离,去了大黑河那里的墩堡。 后院有三间正房和左右两间厢房。 吴敬岩一个人走进正房,穿过外屋,来到了东屋。 在东屋里的土炕上,盘坐这一人。 吴敬岩一进来,炕上的那人抬起头说道:“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关门了?有人来铺子里闹事?” 虎字旗和土默特这里的蒙古人关系恶化之后,虽然没有蒙古人明着来抢铺子里的东西,可隔三岔五总有一两个喝多了的蒙古人来闹事。 “没有人闹事,不过这次的事情比闹事可严重多了。”吴敬岩说道,“刚刚我收到消息,卜石兔下了汗旨,召集各部战士,准备对咱们虎字旗出兵。” 炕上那人笑了笑,道:“我当是什么大事,就这事?咱们不早就猜到了,现在也不过是确定了蒙古人动手的具体时间而已。” “消息我告诉你了,你是外情局的副司长,什么时候把消息传回去就是你的事情了。”说着,吴敬岩走到炕沿前坐了下来。 桌上有一碟带壳的花生,他抓起几粒,捏碎了上面的外壳,把花生仁丢进嘴里咀嚼。 黄鸿拿起桌上的茶壶,给吴敬岩倒了一杯水,然后说道:“消息我这就安排人传回去,你这里也可以放弃了,回头你跟我一块撤离。” “我不走。”吴敬岩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旋即又道,“铺子里还有些货物,等我把这些货物装运上车,我随车队一块撤离。” “不行,你必须立即撤离。”黄鸿神色认真的说道,“之前没有让你撤离,是因为卜石兔还没有下定决心对付虎字旗,青城还算是安全,同时也需要你获取土默特各部对虎字旗出兵的具体时间,现在你任务完成了,继续留下去太危险了。” 吴敬岩眉头微微一皱,说道:“可铺子里的那些货物怎么办?我一走,这些东西只能白白的便宜给那些蒙古人。” “带上货物谁也走不了。”黄鸿正色道,“蒙古人是不会让咱们把铺子里的货物带离青城,何况,就算现在便宜了这些蒙古人,将来咱们依然有机会翻倍的夺回来。” 听到这话的吴敬岩沉思了一阵,最后说道:“好,就听你的,我撤离,铺子里的货物便宜那些蒙古人。” 说完,他拿起茶杯,一口喝尽杯里面的水。 见吴敬岩答应撤离,黄鸿神色稍霁,旋即说道:“收拾一下,咱们马上走,这个地方不能在留了,蒙古人随时都有可能过来。” “该处理的都处理干净了,已经没什么可收拾的东西,我这里随时可以离开。”吴敬岩说,手中捏碎了花生壳,又吃了一粒花生仁。 黄鸿从炕上跳了起来,说道:“现在就走,马我都准备好了。” “好。”吴敬岩扔掉手里剩下的花生,站起身。 两个人走出正房,绕到了院子的侧门,从侧门离开了院子。 吴敬岩跟在黄鸿的身后,两个人来到青城内的另外一处院子里。 这里是黄鸿在青城的落脚点。 院子里还有其他的人,他们两个一来,屋中走出来几个年轻的汉子。 “副司长。”其中一人朝黄鸿喊了一声。 黄鸿看着面前的几个年轻汉子说道:“咱们留在青城的人都在这里了吗?” “都在,一个不少。”还是之前喊黄鸿副司长的那名汉子搭话。 黄鸿目光在眼前的几个汉子身上一一扫过,然后说道:“你们几个人分成两队,一队马上回新平堡,给大当家送信,另一队人随我去大黑河那里的墩堡。” “这是加急的密函,你们一定要交给咱们大人。”吴敬岩从怀里掏出一页折起来的白纸,递了过去。 黄鸿接过来,随手交给面前的一个年轻汉子,同时说道:“装进信封,记得用火漆封好,以最快的速度送回去,路上要小心蒙古人的哨骑。” “是。”接过拿张白纸的年轻汉子点了点头,然后回到了屋中。 留在外面的几个汉子中间,有人对黄鸿说道:“副司长,是不是蒙古人那边有动静了?” 黄鸿点了点头,说道:“今天刚得到的消息,卜石兔召集各部落战士,准备和咱们虎字旗开战了,接下来咱们这些人都要退出青城。” 卜石兔准备开战的消息不算秘密,也不需要隐瞒,他们外情局要做的就是把这个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回去,好让自家的兵马能够提前做好迎战的准备。 第九百二十三章 查抄 黄鸿手底下的外情局成员动了起来,关于土默特各部准备对虎字旗用兵的消息通过外情局的手传了出去。 有人把消息送去大黑河墩堡,有人送消息去新平堡,就连草原上正在修建中的墩堡那里也有人送去了消息。 黄鸿和吴敬岩回到了大黑河墩堡。 整个青城内再没有虎字旗的人留下,包括那些与虎字旗合作的汉商,也都早早的离开了青城。 “前面就是虎字旗的铺子,里面的货物全都搬走,但不要伤人。” 扎木合带着汗帐的一队亲卫来到虎字旗开设在青城的商铺门外。 “大人,这家铺子已经上了门板,看模样是关门了。”一名蒙古亲卫对扎木合说道。 扎木合抬手一指,命令道:“把门撞开。” 一旁走上来几个身形壮硕的蒙古人,开始拆除铺面门窗上的木板。 当拆完最后一块木板后,其中一个蒙古人侧过身,肩头用力的撞在了木门上。 啪! 木门应声而开,别在门后的木栓断成了两截。 铺门一开,一群蒙古人冲了进去。 货架上摆放着各种还未来得及卖掉的货物,其中当属布匹和粮食,还有糖茶这些东西最多。 虎字旗在大员岛上种了不少甘蔗,自己榨糖来卖,售价高,利润丰厚,在草原上,也只有蒙古人中的贵人才吃的起糖。 有蒙古人找到了一袋子糖,手伸进去抓了一把,然后塞进嘴里大口大口的吃。 扎木合见到,并没有阻拦。 他们都是汗帐的亲卫,比普通牧民日子要好过一些,可想要吃到糖这种东西也十分的不易,一辈子很难吃到几次。 铺子里的东西都是虎字旗的,手下的人吃一些,或是藏起来带走一些,只要不太过分,他作为汗帐的亲卫将军,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道。 眼前的这些东西都是被查抄的,将来要送去汗帐,这个时候来查抄的人自然会从里面分润一部分,就连他自己也会分得不少东西。 铺子里面一些方便揣进怀里携带的物件都被搜查蒙古亲卫收了起来,剩下那些大物件不好藏的东西,搬到了铺子门外的空地上。 随着铺子里一件件东西往外面搬,扎木合眉头皱了起来。 “等等。”扎木合拦下一名正扛着布袋往外走的蒙古亲卫。 那蒙古人亲卫停了下来,布袋却还抗在肩头上。 “放下来把口袋打开。”扎木合对对方说了一句。 那蒙古亲卫放下布袋,解开上面的扎口,露出袋子里白花花的大米。 扎木合弯腰看了一眼。 草原上没有人种这种粮食,想吃只能从明国商人手中买到,平时也只有那些贵人们才会吃这种粮食。 “将军,这就是普通的米,里面的一间厢房里还有好几口袋,将军若是想吃,属下留下一袋给将军送过去。”那蒙古亲卫说道。 扎木合伸出一只手在米袋里掏了好几把,最后把手拿了出来,抬头对面前的蒙古亲卫说道:“你们搜的时候有没有见到铁器?” “没有。”那蒙古亲卫摇了摇头。 扎木合摆了摆手,示意对方可以走了。 蒙古亲卫重新扎好米袋,提起来朝铺子外面走去。 扎木合守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往外搬运出来的货物。 看了半天,他却没有发现一件铁货,哪怕连个菜刀都没有见到。 过了一会儿,几个空手的蒙古亲卫从后院走了过来,其中一人来到扎木合跟前说道:“将军,能搬的东西都搬出来了,里面已经被搬空了。” 扎木合点了点头,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对方胸前鼓鼓囊囊,似乎藏了东西,便问道:“你胸前放了什么?” “是花生。”那蒙古亲卫从胸前掏出来一把花生放在扎木合面前。 扎木合一摆手,示意对方收起来,又道:“有没有找到铁货?” “搜到的都是粮茶布匹这些东西,铁货一件也没有见到。”那蒙古亲卫摇了摇头。 扎木合抿了抿嘴。 猜测到,铺子里的铁货十有八九是被虎字旗的人拿走了,剩下的这些东西虽然也很不错,可不像铁货,可以用来打造兵器。 铺子外面的货物都被装上了车。 扎木合从铺子里走出来,对眼前的蒙古亲卫说道:“车上这些东西留下三分之一给大家分了,其余的带回去交给大汗。” 在场蒙古亲卫纷纷面露喜色。 车上的货物有很多,就算只留下三分之一分掉,每个人也能分到几斗粮食。 扎木合带着汗帐的亲卫押着抢来的货物返回到汗帐。 带回来的货物有其他人去处置,扎木合一回来就进了汗帐。 汗帐内只有卜石兔和几名亲卫在。 各部的台吉都去召集部落里的战士,做出征前的准备,十分的忙碌,也就没有人有空来汗帐这里。 就算来到汗帐,也只会带着自己部落里的战士一起来。 “大汗,虎字旗在青城的铺子已经被查封,铺子里的货物都运了回来。”扎木合躬身对卜石兔说。 卜石兔放下手中的金樽,说道:“把运回来的铁货都交给铁匠,融了以后做成兵器和箭头。” “回禀大汗,带回来的货物大部分都是些布匹和粮食,还有少量的茶叶和糖这些东西,而可以打造兵器的铁货一件也没有见到。”扎木合回话道。 听到这话的卜石兔眉头一皱,道:“告诉下面的人,这次查抄的铁货要拿去打造兵刃,是用来对付虎字旗的,让他们谁也不许私藏。” 他以为查抄的铁货被下面的人给分掉了。 草原缺铁十分严重,铁锅对牧民来说宝贝。 最早的互市,明国就在限制铁锅菜刀这些铁质的东西流入草原,后来有了虎字旗与各部走私,情况稍微好了一些,可铁货依然紧缺,草原各部很多甲士手中的弓箭使用的是骨箭头,只有一些大部落才有少量的铁箭头可用。 扎木合神情郑重的说道:“属下不敢欺瞒大汗,这次查抄虎字旗的铺子,真的一件铁货都没有找到,属下以为,虎字旗的人应该是提前就把铁货给运走了。” 坐在上首的卜石兔见扎木合的样子不像说谎,虎字旗在青城的铺子里应该真的没有铁货。 “还有一事,属下在虎字旗的铺子里一个人都没有见到,很可能是提前得到消息逃走了。”扎木合说道。 卜石兔点了点头,说道:“逃走就逃走吧,就算人还留在青城,本汗也会把他们驱逐出青城。” 第九百二十四章 投效 就在各部台吉都召集部落战士的时候,袒拉卡申带着几名亲卫离开自己的牧场,来到了板升城。 他只不过是一个小部落的台吉,部落中牧民只几百人,甲骑有十几人,敢战的战士也只有几十人。 一旦出征,整个部落都要跟随大军一起行军。 像他这样的小部落不需要浪费时间为出征做准备,随时随地都能带着整个部落的人赶往青城,与其他各部集结。 不过,他没有去青城,而是独自带着亲卫去了板升城。 青城是草原上的明珠,板升城却有着三娘子一脉积累下来的财富,周边的几个板升地也都属于素囊一个人财产,每年都会为他创造出许多的财富。 “劳烦通禀一声,就说袒拉卡申求见素囊台吉。”袒拉卡申对守在素囊住处外的亲卫客气的说。 他不过是个小部落的台吉,面对素囊这样拥有黄金家族血脉的大部落台吉,就和普通牧民去见草原上的贵人们没有什么区别,所以哪怕面对素囊的亲卫甲士,他都十分的客气。 有资格与素囊平等相处的,只有大部落的台吉才有这个资格。 “你等着,我进去给你通禀。”那亲卫对他说了一句,转身走了进去。 袒拉卡申带着身边的亲卫站在门外,并没有因为被拦在外面而有任何的不满。 时间不长,进去通禀的那名亲卫走了出来,对袒拉卡申说道:“进去吧,我家答应见你。” 袒拉卡申朝对方致谢了一声,然后带着自己的亲卫走进院子里。 他不是第一次来到素囊的住处,之前还在这里住过几天,所以他对这里的情况还算了解,径直朝素囊所在的那间房间走去。 到了屋门外,他带来的亲卫被素囊的部下拦在了外面,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走进房间里。 “见过台吉。” 见到房间内盘坐在上首的素囊,他躬身行礼。 素囊撩起眼皮瞅了他一眼,说道:“你不在自己部落里准备出征的事情,来本台吉这里有什么事吗?” “我是来给台吉报喜的。”袒拉卡申笑着对素囊说。 素囊眉头一挑,问道:“报喜?报什么喜?” “大汗下汗旨对虎字旗用兵,这件事对台吉来说是大大的好事。”袒拉卡申笑着说道。 素囊眉头一皱,说道:“能解决掉虎字旗,这对各部来说都是一件好事,不只是本台吉一个人的事情。” “能收拾虎字旗自然是一件好事,可这一次大汗为了对付虎字旗,征召了各部战士,组成联军,自然需要一位优秀的统帅,而台吉是最有实力的大台吉,身上又流淌着黄金家族的血脉,所以台吉是这支联军统帅最合适的人选。”袒拉卡申说道。 听到这话的素囊心中一动,手指在下巴上来回搓动。 见到这一幕,袒拉卡申知道对方动心了,便不再言语,静等对方的决定。 过了一会儿,素囊开口说道:“本台吉对这个统帅的位置确实感兴趣,可大汗未必会同意把这个位置交给本台吉。” 对于各部联军统帅这个位置,他不觉得卜石兔会同意他来做。 这和实力没有关系,完全是因为当年他与卜石兔争夺过汗位,这些年卜石兔也一直在打压他和三娘子一脉的台吉。 各部联军统帅的位子,谁都有机会,唯独他是不可能有机会。 袒拉卡申笑了笑,说道:“只要台吉能够拉拢到各部台吉的支持,相信就算是大汗不愿意,也只能同意台吉您成为各部联军的统帅。” “你说的倒也不是没有道理。”素囊面露沉思。 能争夺到各部联军统帅这个位置,他自然愿意去争,将来解决了虎字旗,他的威望将会朝过卜石兔,将来卜石兔一死,他这一脉未必没有机会去争夺汗位。 当年他差一点成为土默特的大汗,如今要是能成为各部联军统帅,汗位就算落不到他的手里,也有很大可能落到自己孩子的手中。 袒拉卡申朝素囊说道:“台吉若是愿意争这个联军统帅,我愿意为台吉出面拉拢各部的台吉,让他们选择支持台吉您。” “就凭你一个几百人部落的小台吉,能拉拢到什么人!”素囊轻蔑的一撇嘴。 袒拉卡申面露尴尬。 以他的实力和地位,能拉拢到的人都是一些和他部落情况差不多的台吉,真正有实力的大台吉,他就算想要拉拢都没有这个资格。 素囊又道:“你费尽心思为本台吉做这些事情,对你有什么好处?” 袒拉卡申并非他这一系的台吉,对方也用不着为他谋划什么,这让他有些看不懂眼前这个袒拉卡申。 “不瞒台吉,各部联军很快就会在青城集结,而我的部落人微言轻,加上又得罪过特木伦,如今他的部落实力远超过我的部落,加上又得大汗重视,我愿意为台吉做事,只求台吉将来能够在庇护一下我的部落。”袒拉卡申朝素囊一行礼。 素囊上下打量了袒拉卡申一眼,说道:“原来是想要求得我的庇护,没问题,我同意了,但前提是你要拉拢到更多的台吉站在本台吉这一边,让他们支持我成为联军的统帅。” “多谢台吉,我愿意为台吉成为联军统帅尽一份力量。”袒拉卡申脸上的表情轻松了不少。 有了素囊这样的大台吉庇护,他相信特木伦就算再得大汗看重,也没办法借助这次出兵虎字旗来对付他和他的部落。 素囊一摆手,说道:“好了,你所求的事情本台吉已经答应,现在轮到你为本台吉去做事了。” “台吉放心,我现在就去其他的部落,为台吉拉拢到他们的支持。”袒拉卡申拍着胸脯保证道。 素囊点了点头,道:“如今各部都在往青城集结,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要抓紧时间做好这件事。” “是。”袒拉卡申答应一声,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他一走,站在素囊身边的一名亲卫说道:“台吉,您相信他能让台吉您坐上联军统帅的位子?” “本台吉虽然被他说的心动,可也知道这件事没什么可能,只一个坎坎塔达,就不会允许本台吉成为联军的统帅。”素囊端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酒。 当年他和卜石兔争夺汗位,当时他已经率大军围困住卜石兔,后来却因为五路把都儿带着七十多个台吉支持卜石兔继承汗位,使他不得不放弃对汗位的争夺。 如今五路把都儿虽然已死,可他背后的兀鲁特部还在,加上卜石兔也不会让他重新有机会威胁到汗位,联军统帅的位置如论如何也不会落到他的头上。 那亲卫说道:“既然台吉您都知道不可能,为什么还要答应他。” “他大小也是一个部落的台吉,既然他愿意投靠过来,本台吉不介意收下他。”素囊语气淡淡的说道。 第九百二十五章 大战前 外情局的人只用了几天的时间,便把土默特将会对虎字旗出兵的消息送回新平堡。 虎字旗像一台庞大的机器,自打收到消息后,机器的各个部件开始运转起来。 “大人,按照您的吩咐,消息已经给草原上的几个战兵营送去了。”赵武站在刘恒身边低声说道。 刘恒点了点头,旋即说道:“给宣府和榆林准备的东西送去了吗?” “已经送去了,赵先生亲自押送。”赵武说道。 刘恒站起身,面对墙壁上的漠南蒙古地图,一边看,一边说道:“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事情就看咱们的几个战兵大营能不能守住了。” “大人放心,有修建好的墩堡做依靠,一定能守住。”赵武满怀信心的说道。 刘恒上半身贴在面前的地图前,看着上面的某一处地方,说道:“我不担心那些已经修建好的墩堡,让我担心的是那两座正在修建中的墩堡。” 他目光落在地图上染了一半颜色的两个圆圈上。 这两个圆圈代表着正在修建中的墩堡,也是几个战兵大营主要镇守的地方,再往上,还有一些没有图颜色的圆圈,代表着将来需要修筑墩堡的位置。 “赵武?”刘恒回过身。 “属下在。”赵武向前跨出一步,身量笔直的站在刘恒面前。 刘恒说道:“传令给驻守灵丘的贾六,告诉他,辎重兵不用再继续派往草原了,以后都由他的第二战兵大营对辎重营进行训练。” “是。”赵武答应一声,转身从办公房里退了出去。 为了弥补兵力的不足,灵丘方向新成立的辎重营,派出了不少辎重兵去草原,协助草原上的战兵对墩堡进行防御。 刘恒回转过身,继续看墙上的漠南蒙古地图。 自打收到草原上卜石兔征召战士的消息,他就知道与土默特蒙古一战终于来了。 办公房外响起了脚步声。 “我要见大人。”杨远的声音从屋外传了进来。 刘恒回过身,对守在门外的岗哨说道:“让他进来吧!” 杨远从屋外走了进来。 “外情局有新消息了?”刘恒问向刚进到屋中的杨远。 杨远说道:“属下刚收到消息,王心一没有回京城,人留在了太原,应该是在等蒙古人犯边,好借此机会上奏朝廷,大人您看要不要属下结果了他。”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中杀意一闪,丝毫没有把王心一这个巡按御史的性命当作一回事。 刘恒一摆手,说道:“此人不用管他,只要边镇的几个总兵不上奏草原上的事情,他一个即将回京述职御史的话,没有人会相信。” “这个王心一现在成了癞蛤蟆掉在了脚背上,不咬人他膈应人。”杨远骂道。 因为王心一引来了朝廷对虎字旗的清剿,这让虎字旗的人对他没有任何的好感,反倒一个个恨不得弄死他。 听到这话,刘恒笑了笑,旋即问道:“范家那边怎么样了?有没有老实?” “范永斗死后,他的堂弟范永成接管了范家,如今上蹿下跳,想要拉拢其他人对付咱们虎字旗,就在范永斗下葬后不久,他带厚礼去了阳和卫见王心一。”杨远说道。 杀死范永斗的暗谍已经返回大同,可外情局依然在张家口和范家布置了眼线,始终盯着范家的动静。 刘恒眉头微微一蹙,说道:“和蒙古人一战迫在眉睫,暂时没有精力搭理这个范永成,你们外情局看着处置了吧!” “是,属下回去就安排。”杨远应声答应。 ……………… 草原上,虎字旗在草原上的几个战兵大营都收到了要与蒙古人一战的消息。 修建好的墩堡每日里不在打开堡门,十二个时辰都安排了人值夜,想要进堡,除非是虎字旗的队伍,或是送补给的车队。 为了保证每一个墩堡内的战力,第五战兵大营分成了若干支队伍,大型墩堡有战兵大队驻守,配上一定数量的辎重兵。 小型墩堡安置一个战兵中队或者两个战兵小队,同样配合一部分辎重兵守卫墩堡。 整个第五战兵大营全部被分散到各个墩堡内。 两个正在修建中的墩堡附近,分别有第一战兵大营,第四战兵大营,第七战兵大营,还有第六战兵大营的两个千人队进行守卫。 谭再旺的胸甲骑兵队每日都会去远一些的地方巡逻,防备蒙古大军的突然来袭。 “营正,王营正来了?”陈寻平正与张三叉还有几个参谋研究地图,下面的战兵进来禀报。 陈寻平抬起头,眉头一皱,说道:“哪个王营正?” 虎字旗有两个营正,第四战兵大营营正王云成,第五战兵大营营正王林,两个人都叫王营正。 那战兵说道:“是第四战兵大营的王营正,人到了咱们营地外面。” “原是老王来了。”陈寻平直起身子,对那战兵说道,“你去把人直接带到大帐这里,就说我这里正忙着研究怎么对付蒙古人呢。” “是。”那战兵答应一声,转身退出大帐。 站在陈寻平边上的张三叉说道:“王云成以前是营正你的副手,他这个时候过来,十有八九是来找营正你商讨对付蒙古人的事情。” “以前他可是你的老上级,想不到现在你都与他平起平坐了。”陈寻平调笑的说。 现在的几个战兵大营,都是从虎字旗最早成立的三个大队扩建出来的,最早的时候,陈寻平是第一大队队长,王云成是副队长,而那时候张三叉只是第一大队下面的一个小队长。 “嘿嘿。”张三叉嘿嘿一笑。 以前的老上级,如今已经和他平级,让他难面有些暗自得意。 时间不长,一名战兵带着王云成来到了大帐内。 “陈营正。”王云成一见到陈寻平,率先行了一礼。 陈寻平回了一礼,然后说道:“好了,咱们大家都是熟人,过来坐,顺便一起商量一下如何应对蒙古人的大军。” “我这次来,就是想要和二位营正商量此事。”王云成一边靠近过来,一边脸上带笑的对陈寻平和张三叉说。 地图铺开在桌面上。 上面标记着墩堡的位置和土默特各部牧场的位置。 之所以虎字旗有如此准确的地图,全都是因为虎字旗的商队,一个一个部落走过来,再通过绘图师标记下来,最后形成地图。 陈寻平看向张三叉,说道:“把你之前的想法也和王营正说一下。” 张三叉没有客气,直接用手指着地图上土默特各部所在的牧场,说道:“卜石兔要征召各部战士,最后肯定要在青城附近集结,而各部散落在不同的地方,集结需要时间,这也是过了这么多天蒙古大军都没有打咱们的原因。” 蒙古各部的牧场分散在草原各处,卜石兔的汗旨虽然下达给了各部,可想要让各部都集中起来,中间需要不少时间,而且这种大战,需要带着部落里的牧群一同赶来,无形中又耗费掉许多的时间。 第九百二十六章 借人 “你说的这点和我营里的几个参谋推断一样,都是认为蒙古大军之所以没有来攻击咱们,完全是因为卜石兔想要把各部的战士征召到一起,需要不少时间才行。”边上的王云成点着头说。 参谋已经成了各营的标配,不仅战兵大营配有参谋,战兵千人队,大队,都配有一定人数的参谋。 陈寻平端起一旁的大茶缸,喝了一口水,对张三叉说道:“三叉,上点干货,别竟说些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接下来就是重点了。”张三叉回了一句,旋即又道,“你的第四战兵大营距离我们这里并不远,只有不足二十里中间只有两座小型墩堡。”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的几个点比划了一下。 弯腰看地图的王云成点了点头。 张三叉继续说道:“现在还未修筑好的墩堡只有我们这里,还有第四战兵大营那里,加起来两处地方,蒙古大军一旦来袭,最有可能攻打的就是咱们这两处地方,因为这两个地方墩堡没有修建完,防御最薄弱。” 王云成再次点了点头,说道:“这一次我过来,也是因为咱们守卫的这两个墩堡还没有修建好,容易成为蒙古人优先攻打的目标。” “这次来犯的蒙古大军不再像上次那样,只有素囊的一个部落,而会是整个土默特部万户的兵马,甚至还会有右翼蒙古的另外两个万户部落的兵马,虽然还不清楚总共会有多少兵马,想来五六万大军还是能有的。”张三叉说道。 站在一旁的陈寻平端着茶缸说道:“真要来五六万大军,对咱们来说压力还是很大的,加上还要保护修建墩堡的百姓,想要守住并不轻松。” “我也担心来的蒙古大军兵马太多,我那里所有战兵加起来都没有一万人,还要分兵保护百姓,一旦出现意外,很有可能导致战场的大败。”王云成担忧的说道。 张三叉笑了笑,说道:“这一点我和陈营正商量过了,咱们两个地方距离不过二十里,完全可以做到相互支援,不管蒙古大军攻打谁,另一边都可以派出一支兵马来支援。” “其实我这次过来,是求支援来的。”王云成说道。 桌子周围的几个人目光都看向了王云成。 陈寻平看着他说道:“看来你是带着主意来的,正好,你给大家说说你的打算。” “我是这么想的。”王云成没有客气,用手一指第四战兵大营驻守的地方,说道,“我们那里的墩堡最多还有十天就可以修建完,如果把你们这里的百姓带到我们那边修筑墩堡,时间还会更短一些,只要能敢再蒙古大军来袭之前修建好,咱们两边就可以合兵一处了。” 他的手指从陈寻平他们驻守的位置一划,停在了自家战兵大营驻守的地方。 坐在桌子边上的张三叉抬起头,看向陈寻平说道:“王营正的这个办法好,只要咱们两个地方的兵力合在一处,最少有一万五千的兵马,加上铁甲骑兵营的一个骑兵大队,足可以和几万蒙古大军在草原上打上一场。” “可你们想过没有,万一在这个时间里,蒙古大军突然来袭怎么办?”陈寻平眉头拧在一起。 一旁的张三叉听到这话,面露沉思。 王云成笑着说道:“这一点我已经想过了,让外情局那边盯紧一点,铁甲骑兵营的探哨放的再远一些,完全可以避免你们担心的这种情况。” “如此一来,外情局那里的压力就大了。”陈寻平若有所思的说。 张三叉开口说道:“蒙古各部的联军一旦集结在青城周围,肯定瞒不过大黑河那里的副司长他们,到时候他们只要派骑兵给咱们提前报信,咱们就可以在蒙古大军到来之前做好迎敌的准备。” “这么说你同意王营正的这个主意了?”陈寻平问向张三叉。 张三叉点了点头,说道:“我觉得这个险咱们可以冒,真要能在蒙古大军来袭之前修建好王营正那里的墩堡,对咱们来说绝对是一件大好事。” 陈寻平端着茶缸犹豫了一下,最后说道:“既然你们两个都是这个意见,那就按你们说的办法去做,不过百姓要留下一部分,我需要他们把墩堡四周的城墙加高这一些。” “多谢陈营正张营正的支持。”王云成感激道。 陈寻平笑着说道:“大家都是自己人,用不着这么见外,况且咱们都是老兄弟了,你再说这些客套的话就伤感情了。” 王云成拱手点了点头。 “外面天色还早,咱们抓紧吧!天黑之前带百姓去你那。”张三叉从桌边站起身。 陈寻平说道:“三叉你去安排这件事,回头从你的大营里派些人护送百姓过去,在让谭再旺的铁甲骑兵大队派一队骑兵一同随你们上路。” “好,我这就去安排。”张三叉转过身对王云成说道,“王营正你先在大帐这里等一会儿,我去安排几队百姓给你一起回去。” 来草原上修建墩堡的百姓因为人员多的原因,为了管理方便,分成了一支支队伍,再从队伍中挑选出技术好的工匠充做队伍的队长,负责管理。 有了队伍的名号,张三叉只需按照人员名单便把一支支做活的百姓队伍叫到了空地上集合。 这些百姓的队伍有各自的队长带领,虽然不如战兵的队伍整齐划一,却也不会出现混乱的情况。 凑齐了派往第四战兵大营驻地的百姓,王云成带着这些百姓,和护送他们的战兵队,返回了驻地。 送走了王云成等人,张三叉回到营地内的大帐。 手里拿着一把蒲扇给自己扇凉的陈寻平说道:“人都送走了?” “送走了。”张三叉点了点头,然后周到桌前,拿起桌上的茶缸,放在嘴边大口喝了起里面的白开水。 陈寻平说道:“从明天起开始让剩下的百姓主修一面城墙,其他几面城墙先用火烘干,然后再患者修其他几面城墙,这样一来,可以保证每一面城墙都可以用来抵挡蒙古人的兵马。” “营正的意思想要借助这几面正修建的城墙来抵御蒙古大军?”张三叉问道。 陈寻平一摇头,说道:“这几面城墙是为了让百姓藏身,咱们两个战兵大营的战兵需要正面迎战蒙古大军,只有在不敌的情况下才能退到墩堡内。” 墩堡虽然没有修建完成,可地基和四周的城墙都已经开始修建,只不过因为时间太短,城墙还比较矮,没有建好。 张三叉说道:“卜石兔真要带来几万大军,咱们这一仗怕是一场硬仗,弄不好会死伤不少人。”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蒙古人不会等咱们准备好了再动手,况且咱们这次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光是各种炮,又从灵丘送来了十五门。”陈寻平宽慰道。 为了应对蒙古人的骑兵,虎字旗在灵丘的炮场大量铸造大炮,东山铁场最好的铁都用来铸炮了。 第九百二十七章 暗怀心思 ps:感谢书友花笑云和书友极速光羽的打赏。 十几天过去。 土默特的几个大部落台吉都来到了青城,跟随他们一起来的蒙古战士也都安顿在了青城外的草原上。 一个部落占据一片草原,各部之间泾渭分明,牧民驱赶着牧群在各部划定的牧场里放牧。 汗帐内,坐满了来自各部的台吉,喀喇沁部的几个台吉也都在汗帐内。 喀喇沁的阿济格坐在紧挨着卜石兔的下首位置上,在他身后,是从喀喇沁赶过来的几位台吉。 卜石兔盘坐在汗帐正中,面向眼前的众多台吉,说道:“如今各部的战士都来的差不多了,就连白洪大哈台吉派来的三千战士也都到了青城,本汗决定请大召寺的僧人为出征的战士祈福,准备出征前的祭祀。” “等等!”卜石兔话音刚落,素囊突然打断道。 众人的目光都被素囊吸引过去。 坐在素囊下首的坎坎塔达眉头一皱,说道:“素囊,莫非你对大汗的决定有意见?” “找僧人为大军祈福,我没有任何意见。”素囊一摇头,旋即说道,“我是想问大汗,这一次各部联军的统帅是谁,若不提前定下,以后各部上了战场该听谁的指挥?” 他的话音落下,汗帐内有一部分人纷纷交头接耳起来,还有一部分台吉正经危坐什么话都没不说,只静静的看着。 坐在卜石兔下首的阿济格张嘴刚要说话,却被同为喀喇沁的台吉给拉住,并朝他摇了摇头。 阿济格见拦住自己的人是喀喇沁部的一位老台吉,也是这一次从喀喇沁带兵赶过来的台吉,同时又是自己阿布十分尊重的一位老台吉。 若是别人拦着不让他说话,他自然不会听,可这位老台吉阻拦,就算他心中有所不瞒,到了嘴边的话也只能咽回去。 这时候,就听喀喇沁的那位老台吉低声说道:“这是土默特自己的事情,咱们喀喇沁不要插手。” 听到这话,阿济格愣了一下,目光分别在素囊和卜石兔身上看了一眼,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素囊和卜石兔之间的争斗在草原上已经不是秘密,而他们喀喇沁的牧场本就挨着土默特,对两个人之间那些事情知道的就更清楚了。 卜石兔这些年与素囊之间的争斗,大大的削弱了土默特和整个右翼蒙古的实力,可对他们喀喇沁而言,却是一件好事。 卜石兔目光盯在素囊的脸上,沉声说道:“你觉得谁能担当这个统帅,统领各部的战士。” “我说了不算,要让大家来决定最合适的人选。”素囊目光朝在场的众多台吉身上瞅了一眼。 卜石兔抬起头,半眯着眼睛看向汗帐内的诸多台吉,语气淡漠的问道:“你们觉得谁有资格做这个统帅?” 话音落下,汗帐内鸦雀无声。 “看来没有人愿意提出合适的统帅人选。”卜石兔面露讥讽的看着素囊。 素囊脸色变的难看起来,转过身,目光看向汗帐内一群小部落台吉所在的那片区域。 随着他的动作,卜石兔和靠前的几个大台吉也把目光转了过去。 角落里的几个小部落台吉被这么多大台吉盯着,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想要让自己存在感更低一些。 而在就这几个小部落台吉中间,袒拉卡申胀红着一张脸。 他的脸本来就比一般人红,就算胀红一点旁人也分辨不出来。 当素囊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袒拉卡申就知道对方是在看自己,想要让他在汗帐内众多台吉面前站出来。 他心中在犹豫。 如果站出来支持素囊,他身上就会打上素囊的标签,以后都是素囊的人,同时也要得罪卜石兔和大汗一系的台吉。 袒拉卡申手指动了几次,有心站起来,可当他感受到卜石兔和几个大台吉的目光时,心中刚鼓起来那点勇气消失的无影无踪。 最后他还是选择了装作什么不知道,一言不发的在几个小台吉中间坐着一动不动。 素囊目光盯着看了半天,面露失望的收回了目光。 这时候坎坎塔达说道:“统帅的位置没有人比大汗更合适了,素囊,我知道你想要做这个统帅,但只要有大汗在,你必须收起这个念头。” 素囊没有说话,端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酒。 坐在上首的卜石兔见到素囊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削了面子,心中舒坦,脸上多了几分舒爽的神色。 卜石兔开口说道:“本汗是统帅,副帅就由坎坎塔达台吉来担任,他是老资格的台吉,经验丰富,想来没有人会反对吧?” 说着,他目光在汗帐内众多台吉脸上一一扫过。 “坎坎塔达台吉确实是最合适的副帅人选,我支持。”特木伦率先出言支持。 随后,大汗一系的台吉纷纷出言支持,就连兀鲁特部的哈尔巴拉也选择支持坎坎塔达接任各部联军的副帅之位。 “谢过大汗,属下一定不辱使命,为大汗做好这个副帅。”坎坎塔达站起身,一支手放在胸前朝卜石兔行了一礼。 “老台吉快请坐,各部之中也只有老台吉你最适合副帅这个位子。”卜石兔手捋胡须笑着说道。 坐在矮桌后面的素囊脸色越发难看。 主帅之位他本就没有多大希望,所以争不到也不心疼,可副帅的位置他是有力的争夺者,可没想到最后卜石兔把这个位子交给了坎坎塔达。 定下了副帅的位置,卜石兔又认命了几个将军。 这一次任命的将军中,有了素囊的一个位置。 不过,素囊一点也不满意。 他的部落实力要比坎坎塔达的部落更强,就连兀鲁特部还没有分裂的时候都不如他的部落,可现在坎坎塔达成了副帅,分裂后兀鲁特部的哈尔巴拉都成了和他平起平坐的将军。 这个将军的位置只让他觉得自己是在被卜石兔羞辱。 汗帐内,卜石兔把几个大台吉都被安排了将军的位置,那些小部落的台吉也按照各自部落的实力,给了千夫长,百夫长的位子。 安排好这些后,卜石兔又让自己的亲卫将军扎木合去大召寺请来寺内的僧人,为蒙古大军出征进行祈福。 第九百二十八章 找到虎字旗的薄弱点 草原各部都信佛,诸多台吉也被黄教尊奉为各种名号的大汗,以至于察哈尔的林丹汗一怒之下改信了红教。 土默特各部信奉黄教,大召寺也是黄教的僧人。 素囊对于自己只得了一个将军很不满,僧人祈福的时候也没有去,只派了帐内的一名亲卫过去,而他自己返回了板升城。 素囊作为土默特重要的大台吉之一,他的不出现,自然被很多人注意到。 大召寺的僧人祈福结束后,各部台吉都回到自己在青城外的临时牧场,开始准备整军出征。 卜石兔把这次出征的几位将军都召集到了汗帐,喀喇沁部的阿济格等人也都被请到了汗帐里。 阿济格从喀喇沁部带来了三千蒙古战士,被卜石兔封为这次联军的将军。 “大汗,素囊台吉人没有来,只派来了一个亲卫。”扎木合来到卜石兔身前禀报。 他的声音不大,却足够汗帐内的大部分台吉都听到。 汗帐内的这些人都知道,素囊之所以不来,是对他只得了一个将军的位置不瞒。 坐在汗帐正中的卜石兔冷哼了一声,道:“真以为缺了他本汗就对付不了虎字旗了吗,你去告诉素囊的亲卫,他若不愿意来,那就不要来了,本汗这里不差他一个。” 对于素囊派一个亲卫来参加大召寺僧侣的祈福,已经让他十分的不瞒,尤其是在喀喇沁部的台吉面前,简直是在拆他这个大汗的台。 一旁的坎坎塔达说道:“素囊那里应该只是对得了一个将军的位置不满意,回头我去劝劝他。” “一个将军还不满意,那他想要什么?主帅吗?还是想要本汗把这个汗位也一起送给他。”卜石兔气哼哼的说。 坎坎塔达劝道:“大汗息怒,如今虎字旗已经把墩堡修到了草原上,对付他们最要紧,素囊那边由我去劝说,保证在出征之前让他出现。” 说完,他目光征求的看向卜石兔。 拥有板升城的素囊,实力在各部中都是拔尖的,在对付虎字旗的事情上,算是最有实力的几个大台吉之一。 卜石兔想到这些,沉吟了片刻,最后点了点头,说道:“本汗就给他一次机会,若是在不珍惜,那就别怪本汗不客气了。” 嘴里说的不客气,可他知道,就算素囊真的不甩他这个大汗,他也一点办法没有。 他能够下汗旨要求各部落的台吉对付虎字旗,但各部落的台吉绝不会因为他的一道汗旨去对付素囊。 “相信素囊知道大汗的宽宥,一定不会耽搁征讨虎字旗这件大事。”坎坎塔达朝卜石兔方向欠了欠身。 卜石兔点了点头,旋即说道:“好了,不说他了,这次本汗把几位找来,是要商讨一下对付虎字旗应该从哪里下手。” 他的汗位做了十几年,土默特也十多年没有大规模的战争发生,对于行军打仗,他懂得不多,却也知道行军要有章法,光靠莽不行,这才把眼前这些人都找到汗帐来,一起商量如何对付虎字旗。 很少说话阿济格开口说道:“我们喀喇沁部对虎字旗的了解不多,只知道他们护卫车队的战兵有些本事,草原上的马匪都不愿意招惹他们,至于虎字旗在土默特这里情况就不太了解了,所以我们喀喇沁部就不发表意见了。” 多听少说,是来之前白洪大哈对他的叮嘱。 卜石兔看向坎坎塔达,说道:“老台吉你是最懂行军布阵的人,又是大军的副帅,还是你来说,咱们先从哪里打。” 虎字旗在草原上修筑的墩堡已经不止一座,距离青城最近的墩堡在大黑河,除此之外,其他地方的墩堡也有不少。 坎坎塔达手捋胡须,略作沉思后,说道:“半月前我部落里的哨骑专门打探过虎字旗在草原上的情况,虎字旗修建好的那些墩堡已经安排了守卫,除此之外,还有两座正在修建的墩堡,这才过去半个月,应该没有这么修建完成。”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要对付虎字旗,对于虎字旗的情况,他一直派部落中的战士盯着,他不敢说是自己是最清楚虎字旗在草原上情况的人,也肯定是最清楚情况的众人之一。 “你的意思是对虎字旗正修建的墩堡动手?”兀鲁特部的哈尔巴拉开口说道。 坎坎塔达点点头,说道:“没有修建好的墩堡防御最弱,还有很多给虎字旗干活的明国百姓在,最适合作为攻击的目标。” “若真像台吉说的那样,虎字旗没修建好的墩堡还有明国的百姓在,确实是下手的最合适目标。”阿济格点头赞同。 坐在上首的卜石兔开口说道:“既然大家没有意见,那就在虎字旗没有修建好的两座墩堡中的挑一个作为攻打的对象。” 作为大汗,他知道自己不擅长这些,坎坎塔达的办法听起来又最合理,便点头同意坎坎塔达的计划。 坎坎塔达又道:“我的这个办法虽然好,可有一点问题不得不注意。” “什么问题?”哈尔巴拉下意识脱口问了出来。 汗帐内的另外几个人也都看向了坎坎塔达。 坎坎塔达说道:“大黑河那里有虎字旗的一座墩堡,里面驻扎了虎字旗不少人,若咱们的大军饶过大黑河去对付虎字旗的其他墩堡,万一虎字旗在大黑河那里的人去攻打青城,或是绕道咱们大军的后面,都是一件麻烦事。” “那就先对付虎字旗在大黑河那里的墩堡。”哈尔巴拉提议,旋即又道,“我听说虎字旗从大黑河那里的墩堡派出好几千兵马,想来堡中剩下的人应该不多了,正是一句歼灭的好机会。” 大黑河墩堡距离青城和板升城都不算太远,张三叉率领四千人的战兵大营从墩堡内一离开,就被守在附近的哨骑发现,以至于到后来很多土默特的部落都知道了这件事。 坎坎塔达微微一摇头,说道:“不妥,大黑河那里的墩堡易守难攻,上一次我和素囊率领大军围攻那里,折损了不少战士,却没能给对方造成任何损伤,这一次咱们大军人虽然多,也有很大机会拿下大黑河那里的墩堡,可必定会折损不少蒙古勇士,不如去对付虎字旗那两处没有修建好的墩堡。” “你一会儿说要打这里,一会儿又担心那里会出现问题,不如你先说清楚,咱们到底要打哪里?”哈尔巴拉语气有些不耐。 性子有些急的哈尔巴拉对坎坎塔达前怕狼后怕虎的心态感到不满。 第九百二十九章 战前 坐在上首的卜石兔听完坎坎塔达的话,面露沉思之色,片刻后,他看向坎坎塔达说道:“你既然提到虎字旗在大黑河的墩堡,想必你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 坎坎塔达点了点头,说道:“我的想法是派一队人马守在大黑河墩堡的外面,人不需要太多,有几千人应该就够用。” 汗帐内的其他人听到他的布置,纷纷点头支持。 卜石兔大笑道:“本汗说过老台吉最适合做副帅,怎么样?本汗没有说错吧!” 他说话时,看向汗帐内的另外几个人。 同时,也是在向汗帐内的几个大台吉表明,他选出来的副帅,比素囊更为合适。 “大汗过誉了。”坎坎塔达谦虚道。 卜石兔笑着说道:“老台吉用不着这么谦虚,土默特各部之中,谁不知道老台吉的本事,这一次由老台吉做副帅,本汗最放心不过了。” 至于放的是哪方面的心,也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哈尔巴拉这时候问道:“老台吉准备让谁留在大黑河盯着墩堡里的人?” 虎字旗在大黑河的墩堡不需要去攻打,而留守在大黑河的蒙古战士,将无缘与虎字旗一战。 “大汗,您是主帅,要谁留下由大汗您决定。”坎坎塔达看向卜石兔。 他明白自己这个副帅只是临时的,解决虎字旗以后,自然也就没用了,而卜石兔是土默特的大汗,这次大军的主帅,所以这种决定谁去谁留的事情他不想过多插手。 卜石兔手捋胡须想了想,说道:“这样吧,留在大黑河这里也没有什么危险,不如就由喀喇沁部的战士留下。” 说着,他看向了一旁喀喇沁的几个台吉。 “多谢大汗好意,我喀喇沁部的战士都是勇士,愿意为大汗杀敌,留守大黑河的事情还是交由其他人去做。”阿济格拒绝了卜石兔的提议。 他带来喀喇沁部的战士帮助土默特对付虎字旗,是为了打赢虎字旗后能够分得更多的战利品,可留守在大黑河,虽然安全了,最后却很难得到多少好处。 卜石兔召集土默特所有战士与虎字旗一战,草原各部没有人认为卜石兔会败,所有人想的都是最后能够从虎字旗身上得到多少东西。 坎坎塔达开口说道:“大汗,既然阿济格不愿意,换其他的部落去留守大黑河也是一样的。” “那你觉得哪个部落留下合适?”卜石兔问向坎坎塔达。 坎坎塔达目光在汗帐内几个人身上一一看过去,最后落在了哈尔巴拉的身上。 “别找我,虽然我们兀鲁特部以前和虎字旗的关系不错,可那都是以前的事情,自从虎字旗来到草原上私自修筑墩堡,兀鲁特部就与他们断了联系,现在更是不死不休的敌人。”哈尔巴拉急忙表明自己态度。 虎字旗的财富在草原上都是出了名的,这一次有了光明正大对付虎字旗的机会,作为兀鲁特部的领主,他自然不想放弃这样一个分食财富的好机会。 坎坎塔达笑着对他说道:“放心,你们兀鲁特部的战士多,不会让你们留在大黑河这里。” 兀鲁特部分裂之前,是土默特最强大的三个部落之一,这次对付虎字旗也是主力之一,他不会让兀鲁特部去做盯梢这么点小事。 “那你打算让谁留下?”卜石兔问了一句。 他心中合适的人选是素囊,把素囊的部落留在大黑河那里,待解决了虎字旗之后,素囊很难从中分到什么好处,可以很好的削弱素囊部落的实力。 可素囊部落的实力比兀鲁特部一点也不差,他知道对方不可能接受留守在大黑河盯梢,而且坎坎塔达这个副帅也不会同意这种事情。 坎坎塔达说道:“虎字旗在大黑河的墩堡前不久离开了一支几千人的兵马,剩下的人应该不多,根本不需要让大部落留下盯着他们,安排几个小部落就可以做好盯梢的事情。” “这个办法好,我没意见。”哈尔巴拉赞同道。 对他来说,只要不是他和兀鲁特部留下,其他人谁留下都行。 阿济格开口说道:“我们喀喇沁部是来帮土默特对付虎字旗的,其他的事情喀喇沁部就不参与了。” 和哈尔巴拉一样,同样表明了他没有任何意见。 汗帐内剩下的几个大台吉也都点头同意。 这种不涉及自己部族的利益,他们全都选择支持。 经过一番商议后,定下了出兵的日子,也决定了最先攻击的目标。 素囊不在,没有人在与卜石兔唱反调,这让卜石兔对这一次汗帐内的商议结果很满意。 汗帐内议事结束,卜石兔让下面的人送来了烤全羊和美酒,在汗帐内招待了坎坎塔达和其他的几位台吉。 坎坎塔达在汗帐内吃过饭,便提出去板升城劝说素囊。 素囊的部落是土默特三大势力之一,治下的牧民和战士比兀鲁特部都多,部落也要比兀鲁特部富足。 如此有实力的部落,卜石兔自然不希望素囊脱离联军,否则他这个大汗的旨意就成了草原上的笑话。 连土默特自己的部落都不遵从他的汗旨,右翼蒙古的另外两个万户部落就更有理由不理会他这个右翼蒙古的共主大汗了。 坎坎塔达在汗帐内陪卜石兔喝了几碗酒,有些上脸,但头脑很清醒,喝的那点酒也不会让他喝醉。 离开青城,他带着自己身边的亲卫一路疾驰赶往板升城。 青城附近住满了从各地赶来参与征讨虎字旗大军的部落。 从青城到板升城这一路上,坎坎塔达经过了四个部落的牧场,穿过的蒙古包就更多了。 路过板升地的时候,他注意到几个板升地本该生长着绿油油的青菜,可现在全都是光秃秃一片,不见任何绿意,倒是有一些牧群留下的粪便。 以往还能够在田里看到汉人在劳作,现在一个也看不到,只有一些穿着皮袄的蒙古人在附近游荡。 经过板升地,素囊带着人来到了板升城城下。 “他是明国的汉人,给我打。” 城门口,几个蒙古汉子围着地上的一人连提带踹。 第九百三十章 揭短 “别打了,别打了,我是来见素囊台吉的,求求你们别打了。” 地上挨打的人,嘴里磕磕绊绊用蒙古语求饶。 一个正打人的蒙古人骂道:“一个汉狗也配见素囊台吉,给我狠狠打,杀虎字旗的人之前正好拿你这个汉狗练练手。” 周围的几个蒙古人打的更凶了。 告饶声,哀嚎声,不断从几个蒙古人脚下围揍的人口中传出。 在一旁经过的坎坎塔达拉住手里的缰绳,控制胯下马停了下来,手中的马鞭往正在打人的蒙古人身上抽了过去。 啪! 马鞭抽在蒙古人皮袄上,发出一声脆响,其中一个光着半个帮膀子的蒙古人身上多出了一道血痕。 另外几个蒙古人吓了一跳,纷纷避让到一旁,面带小心的看着手里拿着马鞭的坎坎塔达。 这几个蒙古人都是普通的牧民,见到坎坎塔达和一旁的那些身穿皮甲的亲卫,马上意识到眼前的之人是为贵人。 挨了一鞭子的那蒙古人低着头,脸上诚惶诚恐。 作为牧民,被贵人打了也是白打,就像他们打草原上的汉人一样,哪怕打死了最多也就赔几只羊。 “这是怎么回事?”坎坎塔达举着手里的马鞭指向躺在地上的人。 打人的蒙古人中的一个小心翼翼的说道:“他是汉人,如今虎字旗在草原上修筑墩堡,这些汉狗都该杀。” 说着,他还不忘扭头狠狠的瞪了地上的那人一眼。 “不,不,小人是来见素囊台吉的,小人是从张家口来的,小人是范家的人。”被打的那人急忙对坎坎塔达说,生怕对方会杀了他。 坎坎塔达眉头一皱,重复问道:“你真是范家的人?” “是,是,小人是范家的人,小人认识素囊台吉,还请贵人带小人去见素囊台吉。”地上的那汉人急切的说道。 马背上的坎坎塔达打量了一眼地上的汉人,见此人满脸是灰,衣着破烂,却还能看出来是明国读书人经常穿的长衫。 “你的马呢?”坎坎塔达问道。 地上的汉子愁苦着一张脸说道:“小人快到这里的时候,让人把马给抢走了,剩下的路全是走过来的,直到在这里被人给拦了下来。” 他目光小心翼翼的看着周围那几个打过他的蒙古人。 “你跟我走吧!驾!”坎坎塔达说了一句,然后双脚一磕马腹,骑马进了城。 身后的亲卫也都跟着一同进了板升城。 地上的汉人爬起身,急忙追了上去,亦步亦趋的跟在马屁股后面。 打人的几个蒙古人见贵人带着人离开了,一哄而散,自城门口散去。 板升城内很住着不少汉商,这些人的家中大门紧闭,就连一些商铺也都上了门板,不在做生意。 整个板升城看上去萧条了许多。 街面上见不到有汉人走动,反倒是蒙古人多了不少。 坎坎塔达身边跟着十几个亲卫甲士,让人一看就知道是草原上的贵人。 普通牧民远远见到马山躲避到道路两边,留出中间的大路让坎坎塔达的马队先走。 很快,坎坎塔达来到了素囊的住处。 坎坎塔达下了马,把手中的缰绳交给了身边的亲卫,然后看向一路跟来的那汉人说道:“你是范家的什么人?” “小人叫范永成,范永斗是小人的堂兄。”范永成一脸恭敬的说。 坎坎塔达上下打了他一眼,道:“原来你就是范永成,行了,跟我进来吧!” 说完,他迈步进了素囊家中的大门。 “见过台吉。” 院门前站着两名蒙古甲士,其中一个跑进去给素囊送信,留下的那名蒙古甲士朝坎坎塔达行礼。 坎坎塔达迈步走了进去。 跟在后面的范永成紧走两步,跟随在坎坎塔达身后,一同进了院子。 素囊的住处只是一座很普通的院子,比起明国大户人家的宅院都远远不如,可屋中镶金带玉,充满了奢华。 “素囊老弟,老哥哥来了也不说出来迎迎。”坎坎塔达笑着和素囊打招呼。 素囊撩起眼皮瞅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说道:“我又没有让你来,是你自己不请自来。” “看来素囊老弟这是怪我呀!”坎坎塔达笑着说。 素囊语气淡淡的说道:“我可不敢,如今你贵为大军副帅,我哪里敢怪你。” “听听这话,可是怨念颇深啊!”坎坎塔达笑着说了一句,脚下往前走去,一直走到素囊边上的矮桌后面坐了下来。 素囊身子往另一边扭了扭。 “弄些吃的,在弄一些马奶酒过来。”坎坎塔达对屋中的一名蒙古甲士吩咐了一句。 那名蒙古甲士偷偷看向素囊。 素囊见到,说道:“按他说的,准备吃的东西和马奶酒。” 那名蒙古甲士得了素囊的允准,退下去准备东西去了。 坎坎塔达看着素囊说道:“我知道你怪我抢了你大军副帅的位置,可你也应该明白,就算这个大军副帅的位子不是我的,也不可能落到你的头上。” 听到这话的素囊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不用坎坎塔达说,他自己也清楚,卜石兔不可能把副帅的位子给他,这里面牵扯到了他和卜石兔之间的争斗,与实力无关。 坎坎塔达继续说道:“大军出征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了,就在三日后,我希望你能带着你部落中勇士与大军一同征讨虎字旗。” “不去,卜石兔想骑在本台吉头上,门都没有。”素囊恨恨的说。 坎坎塔达脸色一沉,道:“他是大汗,他的旨意我们必须遵守,难道你不是索多汗的子孙,别忘了,当年可是你亲口承认他是土默特的大汗。” “你来见我,就想告诉我这些吗?”素囊第一次正脸看向坎坎塔达。 坎坎塔达神色郑重的说道:“现在是各部准备一起对付虎字旗,正是需要各部团结一致的时候,不管你和大汗有什么矛盾,都必须等到解决了虎字旗再说。” “没有你们,我一样对付虎字旗。”素囊冷哼一声。 坎坎塔达面露讥讽道:“你要是能对付的了虎字旗,也就不会有在大同的那一次败仗,别说是什么误入了对方的埋伏,这话你骗得了别人,但骗不了我。” 遮羞布被揭开,素囊脸色铁青。 第九百三十一章 劝说 素囊端起自己刚倒满的酒杯,一饮而尽。 上一次他亲帅大军与虎字旗在新平堡一战,已经成了他的耻辱,哪怕和明军动手都没有吃过那么的大亏。 坎坎塔达不管素囊脸色有多难看,继续说道:“这一次大汗下旨对付虎字旗,也算是给你报仇的好机会,若你不愿意带着部落中的战士协助大汗出兵,大汗便有足够的理由对你出兵,这一点你要想清楚。” “我不怕!”素囊梗着脖子说。 他不信卜石兔能够把他怎么样,要真能对付的了他,也不会等到今天。 坎坎塔达冷哼一声,道:“各部落派来的人都已经在青城集结,加起来不少于四万多控弦甲士,大汗若以你板升城这里不尊汗谕,下令对板升城出兵,你觉得你会是一个什么下场。” “我!”素囊语气一噎。 坎坎塔达声音稍缓,又道:“只要大汗还是土默特的大汗,你就必须要遵从大汗的旨意,我知道你和呼图克图汗来往密切,也知道呼图克图汗有意西迁,重新夺回察哈尔曾经放弃的牧场,可你要明白,右翼蒙古的几个万户部落是绝不会允许察哈尔西进抢占自己的牧场,只要呼图克图汗西进不成功,大汗又要对付你,你觉得你还能安稳的守住板升城这样一处富足的地方吗?” 素囊沉吟不语。 坎坎塔达没有再继续逼迫他,扭过头对一旁的甲士说道:“我要的食物和马奶酒怎么还没有送来?” “台吉稍后,小人去催一下。”边上的蒙古甲士恭敬的说了一句,朝屋门走去。 然而,还没等他走到屋门口,从门外走进来一位蒙古妇人,手中托着托盘,里面摆放了一壶银色酒壶和一些蒙古人经常使用的普通食物。 蒙古妇人把食物放在了坎坎塔达面前的矮桌上,自行退了下去。 坎坎塔达拿起银酒壶,给自己杯中到了一杯马奶酒,又抓起盘子里的吃食塞进嘴里咀嚼。 “明天我会去见大汗。”素囊突然开口说道。 坎坎塔达抓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马奶酒,顺下嘴里的食物,这才说道:“这样做就对了,如今虎字旗才是咱们的敌人,有什么事情也大不过解决虎字旗要紧。” “你可以回去跟大汗复命了,既然我答应了,就不会反悔。”素囊下了逐客令。 坎坎塔达没有动,而是说道:“我今天在板升城住下,明天与你一同去见大汗。” “放心吧,我明天肯定去。”素囊以为坎坎塔达担心他不去见卜石兔,要留下盯着他。 不过,他没打算骗坎坎塔达,而是真的准备去青城见卜石兔,接受大军将军的位置,带着部落里的战士加入各部落战士组成的联军。 坎坎塔达见素囊误会了,解释道:“各部落的台吉都到了青城,乱极了,我留在你这里躲一天清净。” “既然你不愿意离开,那就住下吧!”素囊见坎坎塔达这么说了,也就不在劝。 板升城有的是地方住,坎坎塔达带来的这么一点人还安排的开。 何况,坎坎塔达也是土默特颇有实力的大台吉,哪怕知道对方一支都是支持卜石兔的台吉之一,他也不想得罪这样一位有实力的大台吉。 坎坎塔达又喝了一口马奶酒,说道:“来你这里的时候,我见到了一个叫范永成的汉人,他说是从明国来的,人我带来了,就在外面,被我的亲卫盯着。” “范家的人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坎坎塔达眉头一皱。 坎坎塔达放下手里的酒杯,说道:“若他真是范家的人,你不妨见见他,以后没了虎字旗,总要有明国的商人接替,怎么说这个范家在明国宣府一带算是颇有实力的大商人。” “那就见见他。”素囊点了点头。 坎坎塔达侧过头,对一旁的蒙古甲士说道:“你去外面找我的亲卫,让他们把那个汉人带进来。” “是。”蒙古甲士答应一声,迈步离开房间。 时间不长,两名坎坎塔达的亲卫押着一个汉人从屋外走了进来。 “台吉,人带来了。”其中一个亲卫对坎坎塔达说。 坎坎塔达朝自己的亲卫一摆手,说道:“行了,你们去外面等着吧,这个汉人就留在这里。” 两名亲卫行了一礼,退出房间。 “台吉,小人可算见到您了。”被留下来的汉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素囊见跪在地上的人衣着破烂,下意识眉头一蹙,嘴里问道:“你认识本台吉?” “台吉,是小人呀,一个月前小人还见过台吉您。”跪在地上的汉人抬起头,把正脸对向素囊,同时用手指着自己。 素囊上下打量了几眼,感觉眼前的人确实有几分熟悉,只是脸上的灰尘太多,遮盖住了大半的面容,一时想不起来眼前的汉人叫什么。 “台吉,小人是范永成,上一次见台吉,是为了说虎字旗在草原上修筑墩堡的事情。”范永成出言提醒道。 坐在矮桌后面的素囊恍然大悟,只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上一次来时还算风度翩翩的范永成,如今成了这般惨状,简直判若两人。 一旁的坎坎塔达开口问向素囊,说道:“此人真的是范家的人?” 素囊微微一点头,说道:“嗯,此人确实是范家的人,用汉人的说法,这个人是范永斗的族弟,只是没想到他成了这般模样,险些没有认出来。” “我来的时候,在城门口见几个牧民正在揍他,听到他说是来见你的,便把人给你带了过来。”坎坎塔达解释了一句。 素囊目光落在范永成身上,说道:“如今草原上因为虎字旗的事情,牧民们对你们明国人敌视很深,你这个时候来草原,只能说你运气不好,好在坎坎塔达台吉发现了你,要不然你就算把命丢在了草原上也不会有人知道。” “小人谢过台吉的救命之恩。”范永成朝坎坎塔达磕了一个头。 坎坎塔达咽下口中的马奶酒,说道:“用不着谢本汗,救下你也只是顺手而为,你要不是范家的人,本汗也不会救你。” “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不管如何,小人都铭记台吉这次相救的恩情。”范永成感激的说。 第九百三十二章 范永成带来的消息 坎坎塔达端起马奶酒的酒杯自顾喝了起来。 他堂堂土默特部的大台吉,不需要一个明国人来报恩,当初救范永成也完全是看在素囊的面子上,换做别的汉人,被下面的牧民打死也就打死了,他看都不会看一眼,明国人在他眼中连一只羊羔都不如。 素囊看着范永成问道:“你这一次来草原,又是为了什么事?” “小人这次来,给台吉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范永成一脸卑微的说道。 素囊拿起桌上的酒杯,一边往嘴边送去,一边问道:“什么好消息,让你走了没多久又急着从明国赶过来。” 说完,他喝了一口放在嘴边酒杯中的酒。 “小人上一次从台吉这里回去,又去见了大同巡按御史,把虎字旗来草原修筑墩堡,破坏明国边地和蒙古上国多年的安稳,全都告诉了那位巡按御史大人,那位巡按御史大人知道后,极为生气,决定要把此事上奏给我朝圣上,请求我朝圣上严惩刘恒和虎字旗。”说完,范永成小心翼翼的看向坐在矮桌后面的素囊。 坐在另一张矮桌后面的坎坎塔达突然说道:“你们明国的御史不过是小官,如何能管得了刘恒,本台吉听说他已经是你们明国在大同的游击将军了。” 作为草原部落的大台吉,他自己就有明国皇帝册封的武将官衔,对于明国的一些官称还算了解,知道御史在明国只不过是个小官,就和草原上那些只有几十牧民部落的小台吉一样。 “台吉说的极是,那个刘恒确实是大同东路的游击将军。”范永成点了点头,旋即又道,“可台吉有所不知,御史虽然只是七品文官,可一旦加上巡按两个字那就变成代天子巡守地方的钦差,可谓是位卑权重,在大同,就算是巡抚也不敢说压过巡按御史一头,更不要说刘恒这样一个被招安的武将了。” 素囊皱了皱鼻子,说道:“你们明国的官还真是有意思,大官怕小官,你们皇帝是不是也怕手底下的大官呀?” “明国讲究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并不是怕。”范永成解释道。 素囊讥笑道:“看样子你们明国皇帝还真是怕了,居然会让那什么士大夫与他一起坐享天下,在我们蒙古,有人敢这么做,早就被人绑在马后拖死在草原上。” “台吉误会了,士大夫不是一个人,是指为官的读书人。”范永成见素囊把士大夫当成了某一个人的名字,急忙出言解释。 素囊冷哼一声说道:“本台吉不管士大夫是一个人,还是读书人,可本台吉知道,天下只能是皇帝一个人的,你们明国的皇帝却和别人一起坐享天下,可见你们明国的皇帝是多么无能。” 听到这话的范永成脸上竟显尴尬。 在他眼里,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并没有错,作为读书人,极为认同这个理念,可眼前的素囊台吉明显不懂这些,他也不好去解释,万一惹怒了眼前这位台吉大人,对方一生气,把他拴在马后面拖死在草原上就不值了。 坐在另一边的坎坎塔达这时候说道:“明国皇帝与谁一起坐享天下我不关心,你刚才说那个什么御史能够上奏给你们的皇帝,要让你们的皇帝降罪给刘恒和虎字旗,对吗?” “对,对,我朝圣上要是知道刘恒得罪了草原上的诸位贵人,破坏了边地与土默特多年的安稳,一定会降旨严惩刘恒和虎字旗。”范永成点头说。 坎坎塔达眉头微微一皱,问道:“这么说你刚提到的那个御史已经上奏给你们明国的皇帝了?” “怎么了?”素囊听出坎坎塔达语气中的不满之意,便问了一句。 坎坎塔达对他说道:“大汗已经决定要对虎字旗用兵,各部落的战士也都到了青城,三天后就会出兵,若是被大汗知道了此事,难免出兵的事情会再生波澜。” 虎字旗把墩堡修建在了草原上,而且一修就是好多座,这才让各部落的台吉逼迫卜石兔征召大军对付虎字旗。 他担心卜石兔知道有其他办法能够解决虎字旗在草原上修筑墩堡的事情,,卜石兔会放弃出兵对付虎字旗。 “那不是挺好,省事了,让明国皇帝去解决这个虎字旗,还省了咱们出兵的麻烦。”素囊语气淡淡的说。 原本他是支持派出大军对付虎字旗,可卜石兔只让他做各部落联军中的一个普通将军,简直是在羞辱他,这也让他对参与各部落联军的事情兴趣缺缺。 坎坎塔达眉头一拧,道:“各部落的战士已经准备好,大军眼看就要出征,这个时候绝不能出现意外,对付虎字旗,不能单单解决草原上的几座墩堡,要连同明国境内的虎字旗一起解决。” 他盯上的是虎字旗的财富,虎字旗从草原上赚到的一切,他都要抢回来,怎会甘心只毁掉虎字旗在草原上修筑的几座墩堡。 “大汗那里恐怕不这么想,他最多只想把虎字旗驱赶出草原。”素囊语气淡淡的说。 卜石兔是什么性子他早就熟知,不然当初也不会发动大军围攻青城,逼迫卜石兔交出汗位。 坎坎塔达盯着素囊说道:“一旦大军攻陷虎字旗在草原上的墩堡,各部落的台吉都得到了好处,你觉得他们会因为大汗一句话而放过虎字旗的老巢吗?” “怪不得你一定要我带着部落一同出兵,看来你早就想好了要对明国的边地动手。”素囊看向坎坎塔达。 坎坎塔达淡笑一声,反问道:“难道你就不对虎字旗的财富动心?” “放心,我说过了明天会去见大汗,那就一定会去。”素囊嘴里回了一句。 听到素囊的保证,坎坎塔达再次把目光看向范永成,说道:“你找的那个什么御史说什么时候要给你们的皇帝上奏虎字旗的事情了吗?” “不瞒台吉,小人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来见素囊台吉大人的。”范永成急忙回话。 刚刚听到眼前这两位蒙古贵人之前的谈话,他才明白为何这一次来板升城,见到了数不清的蒙古包和蒙古人出现在周围,原来土默特各部落已经组成了联军准备要对虎字旗出兵征讨。 第九百三十三章 狠毒 来板升城这一路,范永成可以说吃了不少苦,身上的值钱的东西也都被抢走,人也险些被打死。 可对他来讲,只要虎字旗能倒,他觉得一切都值得。 素囊这时候说道:“你们明国自己的官要上奏虎字旗的事情给你们明国皇帝听,跟本台吉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有很大关系。”范永成急忙说道,“小人找的那位大人虽然有心上奏虎字旗的事情,可这种事情口说无凭,加上大同不少官员都包庇虎字旗,所以光凭那位大人自己的奏本根本搬不倒刘恒和虎字旗,还需要台吉这边能够出手相助。” 说着,他看向素囊。 素囊眉头一皱,道:“你要本台吉帮他什么,他是你们明国的官,又不是本台吉治下的汉人。” 几个板升地有不少汉人为他种地,板升城内又有汉商为他赚财富,所以他的板升城才是整个土默特最富裕的地方,他的部落也是最富足的部落。 “台吉一定能帮这个忙,而且不需要太麻烦,只要台吉率大军入边,多杀些我朝边地的百姓,那位巡按御史大人就有足够的把握使朝廷降罪刘恒,而刘恒一倒,和他有关的虎字旗自然也就不复存在,虎字旗在草原上修筑的那些墩堡也都任由台吉处置。”范永成说道。 听到这话的坎坎塔达嘴角一挑,嘲讽道:“这些汉狗,对付起自己人还真是狠毒,自己的百姓说杀就杀。” 为了对付对手而杀死自己的百姓,这种事情连他们草原上的人都不会做,而明国人不仅要做,还堂而皇之的找他们蒙古人来帮忙。 这让他对明国的汉人越发的鄙夷。 “死的又不是咱们的牧民,明国百姓死在多也用不着咱们蒙古人心疼,顺便还能抓些明国百姓回来做奴隶。”素囊不以为然的说。 杀明国百姓,他并不当回事,他们蒙古人去明国打草谷的时候没少杀过明国百姓。 范永成恭敬的说道:“台吉说的极是,明国百姓人多,死一些人少一些人,都无关紧要,下只要能够收拾了刘恒和虎字旗,死上一些百姓也是值得的。” 只要死的不是他范家的人,其他人死在多他也不在意。 坎坎塔达撇了范永成一眼,说道:“这么说只要我们蒙古人的铁骑到你们明国打草谷,你找的那个明国小官就能够让你们明国皇帝降罪刘恒和他的虎字旗?” “台吉说的极是,只要蒙古上国的大军来到边地,杀一些边地百姓,小人找的那位巡按御史大人就能借此对刘恒和虎字旗发难,通过朝廷来处置他。”范永成用力的点了点头。 范家已经被虎字旗逼上绝路,就连范家的家主都被虎字旗的人杀害,对他来说,任何能除去刘恒和虎字旗的办法,他都愿意去做,去尝试。 坎坎塔达转动了一下手中的酒杯,又道:“回去告诉那个什么御史,他想借我们草原勇士的势来对付刘恒和虎字旗我们可以不管,但虎字旗的财富只能属于我们草原上的勇士所有。” “台吉放心,那位巡按御史大人只为了对付刘恒和虎字旗,对于虎字旗的那些财富分毫不取。”范永成保证道。 心里十分清楚,蒙古人就算入边抢掠,也不会长久留在大同,最多带走一些浮财,虎字旗真正贵重的东西,蒙古人根本无法带走。 “行了,你起来吧,别跪着了。”坎坎塔达示意范永成可以不用跪了。 自打范永成进屋,人一直都跪在地上,哪怕回话也都是跪着和坐在矮桌后面的素囊与坎坎塔达说。 “小人谢过二位台吉大人。”范永成又磕头行了一礼,这才缓缓站起身。 因为双腿跪的时间太长,他双手使劲揉动快要失去知觉的膝盖。 坎坎塔达侧头对素囊说道:“让他吃点东西,再给他准备一匹马,多派几个甲士送他回去,不然我担心他出了板升城,很快就会被外面的那些牧民杀死。” 土默特各部族上到台吉下到牧民,战争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在草原上生活的汉人已经不敢出门,生怕被蒙古人杀害。 汉人的命在草原的那些贵人眼中并不值钱。 汉人敢杀死蒙古人,杀人的人不仅要被杀死,家中的其他人也要充做奴隶,而蒙古人杀死汉人,顶多被主子用皮鞭抽一顿。 至于那些汉人奴隶,在蒙古人眼中连人都不是,主人杀死自己的奴隶不会受到任何惩罚,其他人杀死,只需要赔给主人几只羊羔。 “小人在这里先谢过台吉了。”范永成朝坎坎塔达行了一礼。 来时他的马被人抢走,正发愁怎么回去,没想到眼前这位台吉不仅给他马用来代步,还派人护送他回去。 素囊摆了摆手,说道:“行了,你下去吧。” “小人告退。”范永成再次行礼,这才从屋中退了出去。 素囊扭头看向坎坎塔达,说道:“三天后大军就会对虎字旗动手,范家找到的那个御史对咱们来说一点用处也没有。” “先留着,万一那个什么御史用得上呢,再说了,这个范家还是有用的,以后没有了虎字旗,总需要有明国的商人接替虎字旗,这个范家我看就挺合适。”坎坎塔达淡笑着说道。 素囊不以为然的说道:“随便你。” “记得让你身边的亲卫甲士送这个范永成回去。”坎坎塔达说道,“如今不少部落都聚到青城这一带,没有你的亲卫护送,我怕他出城走不了十里就被附近的牧民杀死。” 素囊说道:“既然你想留着他,我会安排亲卫送他回去。” 坎坎塔达朝素囊举起手中的酒杯。 素囊见到,同样举起了酒杯。 两个人隔空碰了一下酒杯,然后放在嘴边一饮而尽。 ……………… 青城附近聚集了许多的部族,先到的部族把牧场设在草肥水美的地方,后来的部族也都挑选合适的牧场放牧。 大小黑河附近经常会有牧民赶着牧群出没。 随着到来的部族越来越多,蒙古包也连成了一片,各种粪便堆满了草原上,天气炎热,十几天下来,附近的味道已经变得极为难闻。 虎字旗在大黑河墩堡附近的草原上,同样有不少牧民来此放牧,站在墩堡的女墙后面,每天都能看到远处的牧群黑压压一片。 第九百三十四章 出堡 张洪一只手按在女墙上,另一只手扶着单筒望远镜在眼前,通过单筒望远镜看着远处牧民放牧的牧群。 “这些牧民胆子还真是大,居然敢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放牧。” 同在女墙后面的马云九笑道:“别生气,之前黄鸿不是带回来消息,如今土默特各部族的蒙古人全都恨不得生啖咱们虎字旗的血肉,不要说在咱们眼前放牧了,就是现在来攻打咱们墩堡,我都不觉得奇怪。” 在土默特各部族贵人们的宣传下,虎字旗在牧民眼中已经成了骗子和强盗,以往虎字旗和牧民之间的交易,都被说成是虎字旗在压榨牧民的财富,牧民日子难过,也都是因为虎字旗才导致的。 当然,除了宣传虎字旗的可恶,各部族的贵人也宣扬了虎字旗的财富,随便抢来一些都能让牧民过一个舒服的冬天。 可以说在牧民的眼中,虎字旗已经成了十恶不赦的商号,同时也是十分富有的商号。 聚集在青城附近草原上的每一个部族,每日都是许多战士叫嚣着杀光虎字旗的人,抢光虎字旗的财富。 “青城这里聚集过来的部落越来越多,就连咱们这里都能每天闻到粪便的腥臭味,青城那边怕是味道更浓,这么多蒙古人聚到一起,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受得了这个味道。”张洪手中举着单筒望远镜说。 边上的马云九笑道:“别觉得这味道不好闻,对牧民来说这可是好东西,晾干了可以用来烧火,冬天还可以用来取暖。” “你还别说,这个东西烧着就没有难么难闻了,反倒带着一点清香。”张洪笑着回了一句。 草原的冬天格外的冷,哪怕虎字旗有炉子取暖,有时候也会烧一些粪饼,而粪饼里面掺杂了干草,非常适合当作柴火烧。 “别顾着自己看,让我也看看。”马云九手伸向张洪手中的单筒望远镜。 张洪顺手把单筒望远镜递给了他。 接过单筒望远镜的马云九放在眼前,看向远处的牧群。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说道:“这些牧民胆子还真大,这么几个人就敢来咱们这里放牧,就不怕咱们杀了他们,夺走他们带来的牛羊。” “想什么呢,那些牧民隔着牧群,等咱们的人过去,牧民早就逃远了。”张洪说道。 马云九嘴角往上一勾,笑了笑,说道:“牧民能逃走,可这些牛羊没有那么容易带走。” “什么意思?”张洪扭头看向马云九。 马云九放下眼前的单筒望远镜,笑着说道:“眼前这么多牛羊,天天这么看着,你就不眼馋。” “怎么会不眼馋。”张洪叹了一口气,说道,“这里现在算是一座孤城,咱们的车队根本过不来,虽然堡中不缺粮食,可肉食已经断顿好几天了。” 马云九下巴往女墙外一扬,说道:“眼前这些不就是肉食,怎么样?要不要出城干他一下子。” “不好吧!”张洪面露迟疑。 马云九说道:“没什么不好的,反正卜石兔已经下令要对付咱们虎字旗,眼前这些牛羊就算咱们不抢,将来也只会便宜那些对付咱们虎字旗的蒙古人。” “这……”张洪舌尖舔了舔嘴唇,有些被马云九说动心,旋即说道,“会不会太危险了,如今来青城的部落越来越多,蒙古甲骑也来了不少。” 马云九笑了笑,说道:“那些蒙古甲骑根本不是咱们胸甲骑兵的对手,又不是没有和他们打过,顶多也和明军的夜不收差不多,甚至还有所不如,只是仗着自己的骑兵多,不然我的铁甲骑兵营一战就能彻底解决他们。” “要不要和副司长说一下?”张洪默认了马云九出城抢蒙古人牛羊的行为。 马云九见张洪同意,便笑着说道:“不就是从牧民手中抢几只牛羊回来,算不得什么大事,不用告诉副司长。” “那好,你自己小心,一旦遇到有蒙古甲骑来袭,必须马上退回堡内。”张洪提点了一句。 马云九把手里的单筒望远镜递向张洪,脸上笑着说道:“你就安心在堡中等着吃肉,记得让炊事队的人把大锅烧上水,晚上喝羊汤。” “一定要注意安全。”张洪接过单筒望远镜,又叮嘱了一遍。 马云九朝他摆了摆手,迈步朝城墙下面走去。 下了城墙,他回到铁甲骑兵营的营房,安排手下去传令,集合铁甲骑兵营的骑兵。 时间不长,一队队铁甲骑兵穿着胸甲,手中牵着战马,出现在营地外的空地上。 空地被几百骑兵和战马占满。 “报告营正,铁甲骑兵营第二大队集合完毕,请指示。”柳超站在马云九面前,高声喊道。 铁甲骑兵营一共只有两个骑兵大队,张三叉离开的时候,谭再旺带着铁甲骑兵营第一骑兵大队一同离去,堡中剩下的是铁甲骑兵营第二骑兵大队。 “归队。”马云九对柳超说道。 柳超后退几步,站在其他骑兵的前面。 站在台子上的马云九看着眼前的骑兵说道:“把你们都找来,只问一件事,大家想不想吃肉。” “想。” 柳超和身后的铁甲骑兵营的骑兵齐声喊道。 平时他们每天都能吃到肉,自打越来越多的蒙古人来到青城,虎字旗的车队无法送来给养,他们已经一连几天都没有吃到肉,肚子里的馋虫早就闹唤开了。 “想吃肉就好。”马云九高声说道,“墩堡外面的草原上,有牧民在放牧,带来了许多牛羊,现在你们吃肉的机会来了,只要把墩堡外的牛羊抢回来,今晚可以敞开了吃,肉管饱,你们说要不要抢。” “要抢。” 面前的众多铁甲骑兵营的骑兵再次齐声喊道。 马云九嘿嘿一笑,道:“老子知道你们中间有不少人曾经都是草原上的马匪,这一次给你们发挥出拿手本事的机会,能抢多少就给老子抢多少回来,要是抢少了,别怪老子用靴子踢烂你们这些人的屁股蛋子。” 铁甲骑兵营的阵列中传来嘿嘿的笑声。 铁甲骑兵营除了最早一队是马云九带来的胸甲骑兵,其余的人都是草原上的马匪,这些人别的本事没有,抢掠的本事已经刻在骨子里。 马云九又道:“第二骑兵大队的第三骑兵中队留在堡中接应,其他人随老子上马出堡,抢蒙古人的牛羊,出发。” 说着,他大手一挥,自己接过手下人送来的战马,翻身骑了上去。 铁甲骑兵营的营房距离城门最近,当马云九来到城门口的时候,守城门的战兵已经得到张洪的命令,开始打开城门。 第九百三十五章 抢牛羊 墩堡的城门有两扇,靠里侧的城门是硬木外面包了一层铁,厚实笨重,四名战兵缓缓拉动打开。 外侧的大门是用来搭在护城河上的浮桥,上面有铁索缠绕。 砰! 厚重的浮桥在铁索的放开下,重重的落在护城河两岸。 马云九一招手,自己当先骑马穿过浮桥,来到墩堡外面的草地上。 在他身后,越来越多的铁甲骑兵从浮桥上面穿过,来到护城河的对岸。 “看到前面的牛羊了吗?给老子统统抢回来。”马云九大喊一声,自己率先朝远处的牧群策马疾驰。 两个中队的铁甲骑兵紧随其后。 站在女墙后面的张洪一直盯着城墙外,当他看到马云九带着两个中队的骑兵从城门冲出来,嘴角抽了抽。 放牧的牧民才几十人,就算他们是去抢牧民的牛羊,也用不着带上这么多的骑兵出城。 不过,人都已经出城,这会儿他就算再怎么喊也喊不回来了,只能任由马云九带着铁甲骑兵营去行动。 马云九出城的动静闹得很大,墩堡内的人都知道铁甲骑兵营已经出城。 李树衡身边的护卫吴斌从外面来到办公房,低声对李树衡说道:“副司长,马营正带着两个中队的铁甲骑兵出城了。” “出城?干什么去了?”李树衡放下手中的炭笔,扭头看向吴斌。 吴斌说道:“听说蒙古人来咱们墩堡外面的草原上放牧,马营正想抢些牛羊回来,给堡中的兄弟们改善一下生活。” 铁甲骑兵营的骑兵出城,作为李树衡的护卫,他需要把这个消息及时告诉李树衡,这是他的职责,但在内心里他是支持马云九所要做的事情。 蒙古人已经和他们虎字旗闹翻,征讨他们虎字旗的蒙古大军开始在青城集结,对于抢蒙古人的东西,他不仅不抵触,反而十分支持。 “行了,不用替他说好话。”李树衡看出吴斌那点小心思,笑着说道,“蒙古人放牧到咱们眼皮子底下,抢了也就抢了。” 听到这话的吴斌眼前一亮,笑着说道:“副司长,原来您也支持马营正他们抢蒙古人的牛羊。” “不,我不支持马云九他们的行为。”李树衡摇了摇头。 吴斌一愣,不解的说道:“副司长,刚才您不是还说就该抢蒙古人的牛羊,怎么又不支持了。” “蒙古人放牧放到咱们眼皮子底下,是该抢,可这要是蒙古人故意的呢,你想过没有?”李树衡看向身边的吴斌。 吴斌眉头紧锁,说道:“您的意思是外面的那些牧民和牛羊有可能是蒙古人设下的圈套,故意引诱咱们的人从墩堡内走出来?” “不排除这种可能,当然,也不一定就是圈套。”李树衡说道,“小心无大错,而且张三叉带着第七战兵大营从咱们这里离开瞒不过蒙古人,他们知道咱们堡中的人员减少,一旦开战,蒙古人把最先攻击的目标放在咱们这里,就不能排除他们故意引诱咱们的人出堡,从而达到削弱咱们实力的目的。” 吴斌脸色骤然一变,说道:“副司长,咱们要不要派人通知马营正他们回来,千万别落入蒙古人的陷阱。” 听了李树衡的分析,他担心外面真的会有蒙古人设下的圈套,马云九和出城的铁甲骑兵营两个中队的骑兵将会危险。 李树衡一笑,说道:“别担心,马云九想的比你周全,你没看到他只带两个骑兵中队出城,还有一支骑兵中队留在堡内,我预料没错的话,他留下的这个骑兵中队,应该为了防备城外有蒙古人的埋伏,用来接城外两个骑兵中队回城的。” “原来马营正已经提前留了一手,不愧是咱们虎字旗铁甲骑兵营的营正。”吴斌心里暗松了一口气。 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李树衡笑着说道:“卜石兔已经决定和咱们虎字旗开战,蒙古人的大军随时都有可能南下,马云九作为铁甲骑兵营的营正,不可能只凭一时冲动行事,他做事之前肯定会考虑周全才行动。” “属下算是白替让他担心了一场。”吴斌尴尬的说。 李树衡笑着对他说道:“这不怪你,一直以来你都在我身边做事,对军事上很多事情你都一知半解,等这一次咱们虎字旗打败了卜石兔和土默特,我推荐你去讲武堂学习。” “是。”吴斌一脸激动的朝李树衡行了一礼。 讲武堂是虎字旗战兵军官的摇篮,只要从讲武堂毕业,最差也会是一名小队长或是副中队长,这对他来说,不亚于一步成为虎字旗的军官。 ……………… 两个铁甲骑兵中队,二百多铁甲骑兵在草原上疾驰,马蹄声阵阵。 草原上出多了几百骑兵,顿时引来远处牧民的目光。 不过,这些牧民并没有因为虎字旗的骑兵出现而选择逃走,反而在远处看着马云九和他带来的铁甲骑兵,时不时还朝马云九他们这个方向指指点点,完全看不出有丝毫的担忧。 “一队往左,一队往右,兜住前面的牧群。”马云九对自己身边的两个骑兵中队队长下令。 两支铁甲骑兵中队的旗帜分别往左右两侧移动。 旗官身后跟着各自中队的骑兵。 一些铁甲骑兵开始举起自己手中的骑铳,没有骑铳的铁甲骑兵也拿起一根长杆,从牧群一侧绕过去,并用长杆驱赶着牧群。 这时候,远处的那些牧民发现了不对,看出来虎字旗的人是要抢他们的牛羊。 几十个牧民纷纷举起手中的骑弓,抓住木箭或是骨箭,一边在嘴里叫喊着,一边朝驱赶牧群的铁甲骑兵冲过去。 马背上的马云九注意到冲过来的几十个牧民,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下令道:“来一个小队随我去截杀牧民,其余的人抓紧把牧群送回墩堡。” 说完,他第一个骑马迎着牧民冲去。 正驱赶牛羊的铁甲骑兵里,分出了一支三十多人的骑兵小队,跟随在马云九身后,迎面冲向牧民。 马云九手中拿着骑铳,里面已经装填好了火药和铁珠。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 嗖!嗖!嗖! 箭矢从牧民手中的骑弓射了出来。 牧民用的都是一些软弓,箭矢也都是木头和骨头磨成,其中大半箭矢都射空,少部分箭矢撞在铁甲骑兵身上,胸甲上连道白痕都没能留下。 第九百三十六章 受损的袒拉卡申 看着从身上弹落的箭矢,马云九面露冷笑。 蒙古人用的这种箭矢他见过太多,除非近距离射中要害,不然对他们铁甲骑兵来说,毫无威胁可言。 这时候,他手中骑铳一抬,对准前方手持骑弓牧民,手指捏动骑铳上面的机括。 铳声响起,迎面冲来的几十个牧民中的一人坠落马下。 打完一铳的马云九把骑铳插进马腹一侧的皮囊里,同时抽出里面的马刀。 雪亮的马刀刀刃上闪着寒光。 “杀!” 马云九断喝一声,手举马刀,一马当先冲向对面的牧民。 跟在他身后的三十多名铁甲骑兵纷纷亮出了自己的马刀,三十多人的铁甲骑兵像锥子一样撞进牧民的人群之中。 战马交错而过。 马云九手中的马刀滴淌着鲜血。 其他的铁甲骑兵手中的马刀和他一样,都有暗红的鲜血顺着刀锋往下滴淌。 几十个牧民,还骑在马背上的不足五人,其余的牧民都成了地上的尸体。 一些无主的战马在附近舔舐着染了血的青草。 “杀!” 马云九一拨马头,带着身边的铁甲骑兵再次举刀杀了过去。 刀锋所过之处,溅起一片片血花,最后的几个牧民也都从马背上掉落到草地上。 “收拢战马,回墩堡。”马云九对身边的铁甲骑兵说道。 马背上跳下来十几个骑兵,把牧民留下的战马归拢到一起,然后带着缴获的战马追向驱赶牧群的其他人。 牧民被杀光,牧群成了无主之物。 马云九没有把牧群全部赶回墩堡,墩堡内也装不下这么多的羊,所以只挑了一部分送入墩堡,剩下一部分牛羊仍然留在了墩堡外的草地上。 站在女墙后面的张洪看着如云一样繁多的羊群被赶入墩堡,咧着嘴说道:“这个家伙是把外面的牧群给连锅端呀!” 守在城墙上的战兵见到被铁甲骑兵驱赶的牛羊,一个个显得很兴奋。 因为蒙古大军集结在青城的关系,堡中的补给已经断掉,守堡的兵将也都断了油水充足的饭菜,有了这些牛羊,他们终于可以敞开了吃肉。 虎字旗在大黑河墩堡周围有一些蒙古人哨骑,这些哨骑一直盯着墩堡里的情况。 牧民被杀和牛羊被抢的事情全都被这些哨骑看在眼里,不过,这些人不会为了几个牧民的死活便和几百号虎字旗的骑兵拼命。 他们和普通的牧民不一样,知道虎字旗骑兵的厉害,明白自己这么点人手不可能是虎字旗骑兵的对手。 等到虎字旗的骑兵赶着一部分牛羊返回墩堡,这些哨骑才把牧民被杀的消息带回给他们的部落。 大黑河附近牧民被杀和牛羊被抢的事情很快传遍了各个部落,牧场距离大黑河较近的部落开始警惕起来。 “让开,我要见大汗。”袒拉卡申胀红着一张脸对挡在面前的蒙古甲士吼道。 在他前方五六步的地方,就是卜石兔的汗帐。 拦在他前面的那名蒙古甲士说道:“台吉请回吧,大汗正和副帅还有几位将军商议出兵的事情,没有时间见台吉你。” “让开,我今天必须见到大汗。”袒拉卡申再次让面前的蒙古甲士让开。 作为一位拥有几百牧民的部落首领,虽然比不过那些大台吉,可他平时想要见卜石兔却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自从上一次汗帐内议事之后,卜石兔发觉到他投靠了素囊,大汗一系的台吉开始疏远他,就连见大汗一面都变得困难起来。 “台吉还请不要为难小人,没有大汗的命令,小人不能放您过去。”守在外面的蒙古甲士寸步不让的挡在袒拉卡申身前。 袒拉卡申气急败坏的喊道:“我面见大汗有要紧的事情,马上让开,我需要立即把这件事告诉大汗。” 面前的蒙古甲士一动不动,保持阻拦袒拉卡申的动作。 袒拉卡申脸色十分难看,有心闯进汗帐去见大汗,可当他看到从汗帐周围聚拢过来的那些蒙古甲士,只能强忍闯进去的冲动。 哪怕他心中在不甘心,也不敢在汗帐这里放肆。 过去好一会儿,扎木合从汗帐里走了出来,看着等在汗帐外的袒拉卡申说道:“让台吉久等了,大汗刚刚和几位将军商议出兵的事情,这会儿好不容易得空,请跟我来吧!” 守在汗帐的几名蒙古甲士退让到一旁,袒拉卡申跟在扎木合身后进了汗帐。 “袒拉卡申,参见大汗。”袒拉卡申朝坐在正中的卜石兔行了一礼。 卜石兔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的说道:“这个时候你不在自己部落里等着出征,到本汗这里有什么事吗?” “回禀大汗,我部落的牧民在大黑河被杀,牛羊也被抢走了许多,还请大汗为我部落里的部民做主。”袒拉卡申再次面向卜石兔躬身。 他部落的牧场紧挨着虎字旗大黑河那里的墩堡,被虎字旗杀害的牧民是他部落的部民,被抢的牛羊是他部落的财产。 卜石兔说道:“本汗已经决定对虎字旗出兵,你放心,你的部民不会白死,牛羊也不会白白被虎字旗的人抢走,当大军出征虎字旗,会为你报仇的。” “大汗是要攻打大黑河那里的墩堡?”袒拉卡申问道。 卜石眉头一皱,语带怒意道:“大军要去攻打什么地方难道还需要和你商量?”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属下只希望大汗可以换一块牧场给属下的部民放牧。”袒拉卡申请求道。 汗帐内没有秘密。 当卜石兔和坎坎塔达等人议定了出兵目标,过去没有一天,青城周围各部落的台吉就已经都知道了。 袒拉卡申也知道将来大军不会最先对大黑河那里的墩堡动手,可他部落的牧场就在大黑河那里,紧挨着虎字旗在大黑河的墩堡。 虎字旗的骑兵能抢一次,谁也不敢保证不会抢第二次。 卜石兔脸一沉,说道:“大黑河那里草肥水美,可以说是不错的牧场,这么好一处地方本汗留给你做牧场,你居然还不满意,可有把本汗放在眼里。” 他脸上带有怒气。 “属下不敢。”袒拉卡申急忙低头认错,同时心中苦涩不已。 他知道卜石兔故意把他部落的牧场安排到虎字旗在大黑河墩堡的边上,只因为他投靠了素囊,所以才会受到这样的打压。 第九百三十七章 蒙古大军出征 “行了,你回去吧,准备好随大军出征。”卜石兔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示意袒拉卡申可以退下了。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素囊开口说道:“不如让他和他的部落都留下来。” 卜石兔一脸不解的看向素囊。 就听素囊继续说道:“袒拉卡申的部族这一次损失了不少牛羊和部民,咱们也照顾他一下,就他留下来监视大黑河墩堡的情况。” 说着,他看向卜石兔。 虎字旗在大黑河的墩堡始终是扎在他们身上的一根刺,总要有部落留下来监视,他直接开口提议袒拉卡申的部族留下接手此事。 “大汗,属下部族里的战士都是草原上的勇士,虽然这次损失了不少牛羊,但属下保证,绝不会耽误大汗出征虎字旗,属下愿意亲率部落里的战士追随大汗。”袒拉卡申急忙向卜石兔表明态度要参加征伐虎字旗的大军。 这一次土默特各部落集结大军征伐虎字旗,没有人认为会失败,所有的部落都想趁此机会为自己的部族多抢一些财货回来,可一旦留下来,失去与各部落联军出征的机会,同样也就错失了从虎字旗分得好处的机会。 面对这样的情况,哪怕自己部族已经损失了不少牛羊,袒拉卡申也不愿意放弃这次出征的机会。 “就这样吧,让他的部落留下来。”坎坎塔达这时开口说道。 卜石兔点点头,说道:“既然老台吉也同意,那就这么定了,袒拉卡申和他的部族留下来监视虎字旗在大黑河的墩堡。” 顺水推舟同意了素囊和坎坎塔达的提议。 “属下愿意追随大汗征伐虎字旗,还请大汗给属下一个机会。”袒拉卡申乞求道,不愿错失机会。 卜石兔面色一冷,道:“怎么?你想违抗本汗旨意。” 听到这话的袒拉卡申神情顿住,求乞的目光看向一旁的素囊,希望素囊能够站出来为他说句话。 可惜,素囊连看他都没有看他一眼。 上一次议事的时候他没有站出来支持素囊,惹得素囊不快,自然不可能再去帮他。 汗帐内除了来自喀喇沁部的台吉外,都是土默特的大台吉,这些人都不喜欢袒拉卡申的两面三刀,没有任何人选择为他说话。 卜石兔又道:“你还有什么事?没事的话可以走了,本汗还有事情要与其他人商议。” 下了逐客令。 “属下告退。”袒拉卡申无奈,只好行礼告退。 到了这个时候,他知道自己因为之前的事情得罪了大汗和素囊,如今两边的人都把他给抛弃,待大军征伐虎字旗归来,恐怕就该轮到对付他的部族了。 出了汗帐,他骑上亲卫递过来的缰绳,有气无力的催动胯下马朝青城外走去。 …………………… 蒙古大军聚集在青城外的草原上。 卜石兔和坎坎塔达等众多台吉骑马在大军最前方,身后有专人手举大纛,大军中间还有不少各部落自己的旗号。 几万蒙古控弦在草原上疾驰,马蹄声轰隆隆如晴日响雷,各种旗帜遮天蔽日,远远望去黑压压一片。 蒙古大军身后是牧民赶着牛羊,还有汉人工匠。 大黑河墩堡的城墙上,李树衡,张洪,马云九,黄鸿一众人等站在女墙后面,每人手中都持有一支单筒望远镜,望着远处黑压压一片的蒙古大军。 “你们说这支蒙古大军攻打咱们这里,咱们能不能守住?”马云九一脸感慨的说道。 早就得知卜石兔征召土默特各部落的战士,也知道这一次征讨虎字旗的蒙古大军有几万人之多,几乎都是骑兵,当他亲眼看到这样这么多骑兵组成的大军从眼前行军,依然让他震动不已。 “守不住。”张洪说道,“几万蒙古大军若能拼死攻打咱们脚下这座墩堡,咱们这么点人很难守住。” 马云九扭头看向张洪,哼了一声,说道:“你这是未战先怯,这可要不得。” “放心,就算来在多的蒙古人,我第三战兵大营也不怕,想攻破我第三战兵大营驻守的墩堡,就要准备出足够多的人命来填。”张洪神色郑重的说。 几万大军若来攻打他驻守的墩堡,他没有信心守住,可他有信心重创来犯的敌人。 “别激动,我相信你。”马云九说道,“别忘了,还有我的铁甲骑兵营在呢,卜石兔想要攻破咱们这里,先踏过我铁甲骑兵营的尸体再说。” 站在两个人下首位置的黄鸿这时候说道:“二位用不着担心,别看卜石兔征召了各部族的战士,看上去大军人数不少,实际上这些人都是各怀心思,打打顺风仗还行,真要是拼命,恐怕没有一个部族的首领愿意为此付出牺牲。” 作为来到草原上多年的外情局人员,他对土默特内部的情况再了解不过,知道土默特各部落之间不太平,争斗从来没有休止过。 这一次土默特能够集结大军征伐虎字旗,完全是冲着虎字旗的财富,他相信,只要这支大军发现奈何不得虎字旗后,很快就会因为内部矛盾而不得不退兵。 李树衡放下手中的单筒望远镜,侧过头看向黄鸿,说道:“消息传回去了吗?” “属下派了几个马术好的人回去送信,每个人都是双马。”黄鸿说道。 李树衡点了点头。 虽然几万蒙古大军在草原上的动静极大,但要是能够提前一些时间得知蒙古大军来袭的消息,虎字旗在草原上各个墩堡也能够提前做好迎战的准备。 马云九一巴掌拍在女墙上,沉声说道:“可惜铁甲骑兵营的骑兵数量太少,不然我一定亲帅铁甲骑兵营从蒙古大军的后面兜过去,让蒙古人见识一下虎字旗铁甲骑兵的厉害。” “厉害是厉害了,可开销的银子也多,养活一个铁甲骑兵都够养两三个战兵了。”张洪在一旁说道。 马云九一摆手,说道:“你不懂,草原是骑兵天然的战场,你们战兵再厉害,也只能步步为营,一旦蒙古人骑马逃走,不与你们硬拼,你们一点办法没有,可面对我们骑兵,他们想逃都没有机会。” “对,对,对,没机会,你们骑兵厉害。”张洪懒得跟马云九争论这些,随意的附和了两声。 第九百三十八章 急报 “报!” 快骑从北面疾驰而来。 这名快骑身后插着一支小旗,来到营门外,对驻守在营门前的战兵急声说道:“快,打开营门,草原急报。” 说话的同时,他从怀里掏出表明身份的铜牌。 快骑背后的旗子是用来传送急报的标志,营门前的战兵不敢耽搁,急忙打开营门,同时有其他战兵去查验铜牌,验明身份。 当营门完全打开,铜牌也被检验完,还给了那名快骑。 快骑双脚一磕马腹,催促胯下战马冲入营地,同时嘴里喊道:“草原急报!草原急报!” 快骑经过的地方,战兵纷纷躲闪一旁,留出路来让快骑先过。 当快骑来到中军大帐外面,听到喊声的陈寻平带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陈营正,黄副司局长送来草原急报,蒙古大军已经朝你们这个方向逼近,最多两天就到。”快骑在马背上说道。 蒙古大军人员众多,行军速度自然没有传递消息的快骑速度快,而且这种急报来得急,没有密函,全靠送信的快骑传话。 陈寻平对身边的战兵说道:“带这位兄弟下去休息,安排人通知千人队以上人员来大帐议事。” “多谢陈营正,属下不能休息,还要去其他墩堡送信,希望陈营正能够给属下换匹新马代步。”那名快骑说道。 “可以。”陈寻平答应下来,旋即对身边的一名战兵说道,“去给这位兄弟准备两匹快马,要快。” 听到这名快骑还要去其他地方传达消息,他担心马在路上出问题,特意交代下面的人多准备一匹。 “属下先行谢过陈营正。”那名快骑感谢了一句,自己也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这一路上他跑废了一匹马,就连剩下的这匹马也支持不了多久,有了新马,他可以更快的给其他墩堡传去蒙古大军来袭的消息。 营地里有马棚,很快有人牵来两匹新马。 那名快骑也没有客气,翻身上了马背,立即离开营地,朝下一个墩堡赶去。 陈寻平命令人把张三叉和谭再旺,还有第六战兵大营的两个千人队队长都找了过来。 时间不长,营地中的谭再旺和几个参谋先后赶到中军大帐,张三叉与几个千人队队长也都从正修建的墩堡那里赶了过来。 两个战兵大营六个千人队队长,加上第六战兵大营的两个千人队队长,全都到了中军大帐内。 中军大帐里除了一张木桌外,还摆放了几条长板凳。 众人来到中军大帐后,各自找地方坐在长板凳上,而陈寻平还有张三叉这两位营正坐在了木桌后面,面向长凳方向。 陈寻平手指敲了两下桌面,说道:“刚刚外情人员送来消息,蒙古大军已经出动,最多两日就会到咱们这里,而他们攻打的目标很有可能就是咱们这里。” 卜石兔和各部落台吉定下的决定是先攻打虎字旗未修建好的墩堡,然后再对付虎字旗其他墩堡。 当汗帐内这个决议定下来后,很快传遍了各部族,黄鸿手下的外情人员也获得到这个情报,很快陈寻平他们这些来到草原上的各大战兵营营正全都得知了这个消息。 这一次快骑送来的急报,带来的只是蒙古大军的动向。 “可算来了,再不来的话,大家都快要憋坏了。”第七战兵营副营正曹光笑着说。 周围的几个千人队队长和参谋小声的笑了起来。 自打知道了蒙古大军有可能会来攻打他们这里,所有人都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陈寻平双手拍了几下巴掌,吸引过来众人的注意力,然后说道:“都先别高兴,这一次来的蒙古大军可要比上一次素囊带来的大军人数多上好几倍,而且都是骑兵,你们绝不能大意。” “营正放心,这一战关乎咱们虎字旗能否继续留在草原上,大家绝不敢大意。”曹光保证的说。 其他人虽然没有说话,却点头认同他所说的。 陈寻平侧过头看向谭再旺,说道:“骑兵队探哨可以放远一点,但不要单骑出去,每次出动的人数不能少于一个小队的规模,到时就算遇到蒙古人的哨骑也能做到可战可退。” “明白,回去我就安排。”谭再旺点了点头。 陈寻平又看向面前长凳上的一众千人队队长,说道:“从今天起,暂时停下墩堡修建,把墩堡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清理一下,让民夫营地搬进去,以后民夫全都住到里面,第六战兵大营的两个千人队负责维持民夫的秩序。” “是。” 第六战兵大营的两名千人队队长站起身,同声答应。 陈寻平扭过头看向张洪说道:“现如今只剩下咱们这里的墩堡还没有修建好,蒙古人肯定会来攻打咱们,你我两个战兵大营只能在野外迎战几万人的蒙古大军。” 原本第一战兵大营和第四战兵大营驻守的墩堡都没有修建好,可在陈寻平的支持下,第四战兵大营驻守的墩堡得到了更多民夫,三日前已经把墩堡彻底修建完成。 “陈营正放心,别看蒙古人有几万大军,可咱们也不弱,你我两个战兵大营加起来也有八千战兵,还有几十门炮在,守住绝没问题。”张三叉语气坚定的说。 陈寻平点点头,说道:“只要咱们这里守住了,接下来的仗就好打了,蒙古人心并不齐,只要他们奈何不得咱们,他们自己内部就会出乱子。” 作为战兵大营的营正,很多关于草原上的情报他们都有资格阅览,平时也会研究如何应对蒙古人的大军,对于土默特内部各部族之间的矛盾,他们这些营正可以说了如指掌。 “要不要把民夫往第四战兵大营驻守的墩堡送去一些?”张三叉说道,“民夫少一些,咱们的压力也能减少一些。” 听到这话的陈寻平一摇头,说道:“这个时候把民夫送走太危险了,之前快骑送来的消息说蒙古人大军最多两日就会到,这会儿肯定会有蒙古人哨骑出现在附近,这个时候送民夫离开,很有可能会在半路遇上。” “看来只能把这些民夫留在咱们这里,我会尽量多安排一些人保护好他们。”张三叉说道。 陈寻平说道:“放心,对这些民夫我已经有所安排,等蒙古人的大军攻不下咱们这里,选择退兵或是围而不攻的时候,咱们可以让留下来的民夫继续修筑墩堡,争取早日把墩堡修建好,别忘了,入冬之前,咱们要把规划好的那些墩堡和火路墩全都要修建好。” “蒙古大军一来,后来的墩堡怕是不好修了。”一旁的张三叉沉声说道。 虎字旗在草原上需要修筑的墩堡不仅仅只有他们这里的一座,需要一直把墩堡修筑到大黑河,与大黑河那里的墩堡连在一起,类似于一个长蛇阵,打通新平堡到大黑河的生命线。 陈寻平见张三叉不反对,转而对其他人说道:“好了,你们都去忙各自手里的事情,记住,一旦蒙古大军来袭,不要慌,按照早前定下的计划行事。” 中军大帐内除了几个参谋留下来之外,八个千人队队长全都离开了大帐,谭再旺也去安排骑兵探哨的事情。 第九百三十九章 蒙古大军 “蒙古人来袭,快去禀报两位营正。”一名铁甲骑兵疾驰而来,嘴里大声喊道。 他的喊声打破了营地里的宁静,几名站在营门前的战兵撒腿就往营地里跑。 时间不长,鼓声在营地内响起。 一辆辆四轮大车被人从营地里推了出来,跟随而来的还有一支千人队的战兵和炮队的炮手。 十几辆炮车拉着四磅炮跟随在后面。 营地里响起鼓声,正在修建的墩堡方向响起了哨声。 “快,回墩堡里,所有民夫全部退回墩堡里去。”墩堡那里有战兵大声呼喝。 一队队战兵开始把民夫往墩堡内驱赶。 这两天民夫的活都在墩堡内,外面的民夫并不多,在几个战兵队的安排下,很快所有的民夫都回到了墩堡里面。 “不要靠墙,民夫都回营地。”墩堡内的一名千人队队长喊道。 开始有战兵把那些离堡墙近的民夫往里面驱赶。 很多民夫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可是看虎字旗战兵都是一脸紧张的模样,多少猜出有事情发生。 这些民夫来草原为虎字旗干了好几个月的活,早就适应了被虎字旗战兵的管束,所以也没有人什么闹事,全都老老实实的返回民夫营。 “留下一个中队维持民夫营的秩序,其他人全都来堡墙这里戒备,炮队马上把炮送到有射孔的地方,快。”一道道命令从墩堡里的千人队队长口中下达。 两个千人队各自有一支炮队,每支炮队有十二门四磅炮和三十六门虎蹲炮,两个炮队的四磅炮有二十四门,虎蹲炮七十二门。 炮手在战兵的协助下,把一门门四磅炮运送到堡墙四周的射孔跟前。 墩堡还没有修建完,可堡墙已经垒起一丈多高,堡墙的几面墙壁上,都开了射孔,有火铳的射孔,也有专门用来安置炮的射孔。 一队队战兵和炮手在墩堡内忙碌着,一门门大炮从民夫营外面经过。 民夫营内,一些好奇的人伸长脖子往外看。 “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突然把咱们都赶回来了。”有民夫不解的说。 边上有人接话说道:“听说是蒙古人来了,要来打咱们这里,唉,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命,早知道这么危险,当初给多少工钱也不接这活。” “那还等着什么,赶紧跑啊!真等蒙古人把咱们这里围上,在想跑就来不及了。”之前那民夫起身就要往外走。 边上的人一把把他给拉住,急忙说道:“你不要命了,没听到蒙古大军都来了,这个时候跑,你就不怕一出去就撞上蒙古人。” 吵着要离开的那民夫说道:“那也比留在这里等着送命强。” “蒙古人都骑马,你两条腿还能比四条腿的马跑得快,还老实在这里呆着,你看看周围那些虎字旗的战兵,你觉得他们能让你走?”拉人的那民夫用眼往周围维持秩序的战兵方向撇了一眼。 想要离开的那民夫抬头看了一眼民夫营周围的战兵,见对方手中提着火铳,腰上别着刺刀,十来个人一队在附近巡逻。 知道他一个民夫不可能从这些虎字旗战兵眼皮子底下逃走,只好重新坐回来。 “这就对了,咱们走不了,不如老老实实的留下来,外面好歹有虎字旗的战兵保护咱们,你真离开了,你也回不去,这里离新平堡远着呢。”拦人的那民夫说道。 民夫营的民夫都是按照各个民夫队住在一起,几个月下来,不用别人说,民夫自己就知道与自己那一队人吃住在一起。 说话的两个民夫都是一个民夫队的人,他们周围还有几十人都属于一个民夫队。 民夫营内不止他们这一处有人想要离开,还有其他民夫听到蒙古大军来袭的消息,全都慌了神,担心会死在蒙古人手里,想要逃走。 不过,每个民夫队的队长和小队长劝说自己这一队的民夫,安抚他们,诉说利弊,保证了民夫营内的安稳。 第一战兵大营和第四战兵大营的营地在墩堡的正前方,营地也都是用木头盖起来的,能够起到一定防御。 战兵营地的几个了望塔有战兵站在上面,人人手里拿着一支单筒望远镜,观察远处的情况。 “来了,来了,蒙古人来了。”其中一个了望塔上的战兵大声喊道。 通过手里的单筒望远镜他看到远处尘土飞扬,与此同时,也看到大批骑兵朝自己这个方向靠近。 陈寻平和张三叉登上寨墙。 “他娘的,来的人还真不少。”陈寻平通过单筒望远镜,看到远处遮天蔽日一般的蒙古骑兵,狠狠的啐了一口。 张三叉一条胳膊搭在寨墙上,半个肩头都压在上面,一边观察,一边咽了口唾沫,说道:“都说人数上万,无边无沿,这会儿看到蒙古人的几万骑兵,才知道什么叫做漫无边际。” “怕啦!”陈寻平扭头看了一眼张三叉。 张三叉抿了抿嘴,说道:“要说一点不怕是假话,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骑兵一同出现,不过自打跟了咱们大人,做了流匪,就知道自己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大不了就是一死,十八年后还是条汉子。” “好兄弟。”陈寻平拍了拍张三叉肩头,旋即说道,“你留在营地里,我去外面指挥作战。” 张三叉眼珠一瞪,说道:“放屁,外面的战兵都是第七战兵大营的兄弟,我作为他们的营正,怎么能让你去指挥,你留下来坐镇,我走了。” 说着,他顺着梯子下了寨墙,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陈寻平冲他喊道:“外面只是第一道防线,顶不住了就撤回来,不需要留在那里和蒙古人拼命。” “行了,我知道了。”张三叉背对着他摆了摆手,然后带着另外一支千人队出了营地,朝营地外面四轮大车停放的地方跑去。 四轮大车已经排成了车阵,车板下面用木橛子把四轮大车固定住,中间的木板掀开,露出里面的炮口。 一排排火铳手全都就位,炮队的十二门四磅炮进入战斗位置。 每一门四磅炮后面都站着几名炮手,边上放着木箱,里面是一颗颗铁球。 第九百四十章 哨骑之战 距离虎字旗营地二十里外的草原上,多出了一座座刚建好的蒙古包。 其中最大的蒙古包是卜石兔的汗帐。 “老台吉,和你之前说的一样,虎字旗的墩堡还没有修建好,他们的战兵无法躲在墩堡里面,你认为咱们什么时候动手合适?”卜石兔问向坐在一旁的坎坎塔达。 坎坎塔达捋了捋胡须说道:“不急,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勇士们也都累了,今天先休息,等派出去的哨骑都回来,弄清楚虎字旗的情况,再动手也不迟。” “也好,就按老台吉说的办。”卜石兔点了点头。 大帐里满满当当坐满了各部族的台吉,大台吉坐在靠里的位置,小部族的台吉坐在靠门口的地方。 卜石兔侧过头对身旁的人说道:“扎木合,你去帐外把回来的哨骑直接带到大帐,本汗要亲自了解一下虎字旗的布置。” “是。”扎木合答应一声,转身退出大帐。 卜石兔又对汗帐内其他人说道:“今天都别走,本汗让人准备了几只烤羊和最烈的酒,你们陪本汗一边吃,一边等哨骑的消息。” 帐内的大台吉们自持身份微微点了点头,那些小部落的台吉却一个个说着一些吹嘘卜石兔,贬低虎字旗的话。 整个大帐内的气氛十分欢愉。 几万蒙古铁骑出动,都可以在明国腹地抢掠一把了,所以与虎字旗这一战没有人认为会失败,所有人想的都是什么时候杀光虎字旗的人,抢夺虎字旗的财富。 烤好的羊肉送到帐内。 卜石兔身前摆放了银壶和银杯,就连盛羊肉的盘子都是银盘。 蒙古人好酒,很多台吉身前矮桌上摆了酒碗,边上放着酒坛,上面贴着红字,写了高粱酿三个大字。 虎字旗的高粱酿流入草原之后,高粱酿成了草原上最烈的酒,最得蒙古人的喜爱,很多台吉都会用牛羊换上几坛。 帐内正喝的热闹,扎木合从外面走了进来。 来到卜石兔身边,低声说道:“大汗,派出去的哨骑回来了。” 卜石兔放下手中的酒杯,抬头说道:“既然回来了就把人带进来,正好几位台吉都在,一起听听。” “是。”扎木合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大帐。 时间不长,扎木合带着一名身形壮硕的圆脸蒙古人走了进来。 “莫日根参见大汗,见过各位台吉。”莫日根弯腰行礼。 卜石兔没有先和莫日根说话,而是看向一旁的坎坎塔达,说道:“他是老台吉你派出去的哨骑吧?” “莫日根是部落里少有的勇士,这一次打探虎字旗的情况,是由他带人亲自去。”坎坎塔达笑着说。 卜石兔这才收回目光,对眼前的莫日根说道:“连老台吉都夸你是勇士,想来是有本事的,你说说看,这次都打探到了什么消息?” “属下先谢过大汗和台吉赞赏。”莫日根先后朝卜石兔和坎坎塔达行了一礼,然后说道,“属下这一次带哨骑出去,发现虎字旗只剩下二十里外的墩堡还在修建,其他的墩堡已经修建好,里面驻扎着他们的战兵,而二十里外的那个墩堡,虎字旗的营地就在他们修建的墩堡外面,靠前的位置还有一支一两千战兵组成的车阵。” 卜石兔笑着说道:“做的不错,扎木合,给咱们的勇士上酒。” 扎木合拿着酒碗走过来,从一旁的酒坛里倒了一碗酒递了过去。 莫日根接过酒碗,一饮而尽,随手一擦嘴头上的酒渍,面露喜色的说道:“属下谢大汗赏赐酒喝。” “好了,你下去吧,吃些东西,后面还需要你和其他哨骑一起再立新功。”卜石兔朝他摆了摆手,示意莫日根可以退下来。 “属下告退。”莫日根给卜石兔行了一礼,又对坎坎塔达行了一礼,这才离开。 待他退出大帐,卜石兔扭头看向坎坎塔达说道:“这个莫日根很不错,派出去打探情况的哨骑不少,他是第一个回来禀报的。” “他是部落里难得的巴图尔,这次征伐虎字旗结束,我准备留他作为我身边的亲卫甲士。”坎坎塔达手捋胡须笑着说。 莫日根给他脸上争光,让他十分高兴。 卜石兔拿起矮桌上的酒杯,说道:“本汗敬老台吉一杯。” 坎坎塔达急忙拿起桌上的酒杯,与卜石兔互敬。 大帐内的酒宴持续到大半夜才结束,众多台吉跌跌撞撞的从大帐里出来,在各自的亲卫照料下,反回部落里。 呜!呜……呜! 一夜过去,蒙古人营地里响起了牛角号。 蒙古大军开始集结,各部能战的战士全都在自己部族的台吉带领下,朝卜石兔大帐方向赶去。 一个多时辰过去,蒙古人几万大军缓缓朝虎字旗的营地靠近。 虎字旗哨探在听到牛角号之后,便开始有骑兵返回去报信,当蒙古大军出动,剩下的哨探也都纷纷返回。 蒙古人的哨骑这会儿也都撒了出去,注意到在草原上策马奔驰的虎字旗哨探,纷纷追了上去。 “队长,蒙古人追上来了。”一名身穿胸甲的虎字旗骑兵队超过他一个马身的人大声喊道。 策马疾驰的屠沙回过头撇了一眼,见到身后有十几骑蒙古骑兵紧追不舍。 这个时候能追上来的都是蒙古哨骑,以蒙古人的马术,用不了多久就有可能被追上他们。 “回身,干掉这些蒙古哨骑。”屠沙喊了一句,然后带着自己一个小队的骑兵兜圈转了回来。 原本是背对着身后追来的那些蒙古哨骑,这会儿变成了互相面对面。 “杀!”屠沙喊了一句,同时拿起步铳。 在他周围的虎字旗骑兵人人都拿出自己的步铳,单手举了起来。 追来的蒙古哨骑见到虎字旗的骑兵不仅没有跑,反倒迎面冲了过来,一个个面露喜色,抓起自己的骑弓。 双方的距离逐渐拉近,蒙古人一方率先射出手中的箭矢。 十来支箭矢飞向屠沙等人。 砰!砰……砰! 屠沙和身边的骑兵也都打响了手中的骑铳。 第九百四十一章 哨骑战小胜 双方互有射中。 两名蒙古哨骑被骑铳射中,坠落马下。 不等双方再次靠近,屠沙带着铁甲骑兵远远兜了一个圈和蒙古人哨骑拉开距离。 剩下的几个蒙古哨骑没有因为自己人的死伤而放弃追击,依然如故的朝屠沙等人追了过去。 这个时候,远处还有几支蒙古哨骑从其他方向围上来。 “队长另外几个方向的蒙古哨骑围过来了,要不要退回营地?”一名铁甲骑兵问向屠沙。 屠沙手中给自己的骑铳装填铅子,一边用目光打量四周,这时说道:“不急,先各自手里的骑铳装填好,再打一次。” 马背上的虎字旗骑兵放慢了马速,重新为手里的骑铳装填。 所有人装填好之后,屠沙喊道:“追来的蒙古哨骑人多,先带着他们跑一圈,把人都聚拢到一起,给他们来个狠的。” 骑铳的准头没有那么高,之前几十支骑铳打响也不过打中两名蒙古哨骑。 屠沙带着自己的骑兵小队一路疾驰,后面追来的蒙古哨骑会合到一处,人数多了不少。 很快,追在屠沙他们身后的蒙古哨骑已经有五六十人之多。 “兄弟们准备好,咱们再来一次。”随着话音落下,屠沙一拽缰绳,拨动马头,开始斜着跑。 铁甲骑兵队的其他人和他一样,纷纷拨转马头,从一直往前跑,跑出了一个弧线,在草原上绕出来半个圈出来。 三十多名铁甲骑兵人人手中举起骑铳,一只手控马,朝前方的蒙古哨骑冲去。 这时候,蒙古哨骑也发现冲过来的虎字旗骑兵,没有任何慌乱,人人拿起手中的骑弓,装上了羽箭。 双方都准备朝对方射击,马速不约而同的放慢。 不足百步的时候,蒙古哨骑一方率先射出了手中的箭矢。 箭雨在空中掠过,纷纷落到了屠沙他们马前十几步外的地方,一支支箭簇就像是突然生长出来的矮丛。 射完一轮羽箭的蒙古人再次抽出箭囊里的羽箭,准备再次挂在弓弦上。 双方距离不足六十步。 “打。”屠沙大喊一声,自己率先捏动骑铳的机括,打响了手中的骑铳。 其他铁甲骑兵手中的骑铳也相继被打响。 铳声响起,屠沙没有看战果,直接拨转马头,朝一侧疾驰离去。 其他的铁甲骑兵和他一样,打放完手中的骑铳,跟随屠沙身后,策马绕了一个大圈,最后朝虎字旗的营地疾驰。 “队长,刚才我注意了,少说干掉十几个蒙古哨骑。”一名铁甲骑兵兴奋的喊道。 屠沙一脸得色的说道:“蒙古人算个屁,当年老子还是马匪的时候,收拾他们跟收拾孙子一样。” 草原上的马匪不仅抢过往商队,抢的更多的是蒙古人,死在马匪手中的蒙古人,要比马匪抢过的商队更多。 “队长,咱们要不要继续,多来几次,绝对能吃掉这股蒙古人的哨骑。”铁甲骑兵中的一人说道。 屠沙说道:“蒙古人的大军快要追上来了,再杀下去容易被蒙古大军咬上,先回大营,以后有的是机会杀这些蒙古人。” 作为骑兵队长,杀人同时他不忘记观察四周情况。 当第二次与追来的蒙古哨骑交手之后,他已经注意到远处的蒙古大军派来了一支几百人的蒙古铁骑,再打下去,他们这么点人很容易被这几百蒙古铁骑包了饺子。 听到这话的铁甲骑兵中有好几个人回过头往身后看去,发现就在那些蒙古哨骑后面四五里外的地方,多出了一支蒙古骑兵。 屠沙带着自己这个小队的骑兵经过张三叉所在的车阵,回到了后面的营地。 蒙古人的哨骑见追不少屠沙等人,纷纷返回,收敛死去的同伴尸体。 卜石兔骑马站在一杆大纛下面。 他见到自己一方哨骑与虎字旗骑兵的短暂交手,不仅没能留下虎字旗骑兵一人,反倒折损了不少自己一方的哨骑,这让他脸色十分难看。 一旁的坎坎塔达注意到他的脸色不好,出言说道:“虎字旗的骑兵穿着铁甲,用的都是明国人使用的鸟铳,人数少的时候,咱们的哨骑在他们面前吃亏,除非派出同样穿铁甲的亲卫。” 蒙古人同样有穿铁甲的精锐甲骑,不过这样的人都是台吉养在身边的亲卫,专门用来保护自己的,而且只有大部落的亲卫才有铁甲,小部落的台吉根本置办不起铁甲,就算有也是祖辈传下来的,早都锈迹斑斑无法再用。 听完坎坎塔达的解释,卜石兔点了点头。 草原各部都缺铁,哪怕他带来的几万大军,有很多人用的箭矢还是骨箭头,只有一些大部落才有铁箭头可用。 坎坎塔达又道:“大汗不用担心,虎字旗的骑兵只是仗着身上的铁甲逞威,骑兵数量却不多,咱们这一次有几万大军,收拾他们易如反掌。” “一切就有劳老台吉了。”卜石兔点点头,旋即说道,“老台吉准备什么时候派出我蒙古勇士拿下虎字旗在前面的营地。” 坎坎塔达看了一眼远处高出地平面一截的虎字旗营地,说道:“大汗不如先派一位千夫长出战,试试虎字旗的斤两,也让咱们有机会从中发现虎字旗的弱点,给大军一举拿下的机会。” “也好,就按老台吉的意思去办。”卜石兔点头认可,旋即对一旁的扎木合说道,“按老台吉说的,派一支千人队去试试虎字旗的斤两。” 扎木合答应一声,骑马跑去传令。 时间不长,一支千人骑兵在一名千夫长带领下,冲向前方的虎字旗营地。 张三叉站在一辆四轮大车上面,手里拿着单筒望远镜给,一直观察着对面蒙古人的动静。 之前他见到一支几百人的蒙古骑兵靠近车阵,却在屠沙的骑兵队返回营地之后,便退走了,并没有来攻打车阵。 然而,就在几百人的蒙古骑兵退走之后,又有一支人数更多的蒙古骑兵朝他们这个厢房靠近。 “传令下去,准备迎敌。”张三叉大声喊道,自己也从车顶上跳了下来。 哔!哔!哔! 刺耳的哨声在车阵中间响起。 十二门四磅炮的炮手转动炮身,炮口瞄向远处骑兵前方的草地上。 有炮手把木楔子垫在炮身下面,固定住炮口,点火的炮手手里举着火把,随时准备点燃炮尾处的火绳。 第九百四十二章 交战 炮队队长手里拿着单筒望远镜一言不发,目光通过单筒望远镜观察远处奔袭而来的蒙古骑兵,等着敌人进入四磅炮的射程。 四轮大车后面,一个个火铳手紧紧握住手里的火铳,不少战兵呼吸略显急促。 马蹄声响彻在草原上,大地似乎都在颤动。 “炮手准备。”炮队队长举起手中的令旗,目光紧紧盯在冲过来的蒙古骑兵身上,当确定蒙古骑兵进入射程,令旗用力往下一挥,大声喊道,“放!” 轰隆!轰隆……轰隆! 比火铳声更加震耳的炮声响起。 十二门四磅炮相继打响,炮身周围多出不少火药烧过后的烟雾。 开完炮的炮手拿起刷子,开始清理炮管里面的残留,其他的炮手重新装填火药和铁球,为下一次开炮做准备。 冲过来的蒙古骑兵有上千人之多,四磅炮打出去的炮子只有两枚射偏,其余炮子全都砸在了蒙古骑兵的身上。 铁球模样的炮子不像开花弹,第一次落点只是个开始,每一颗铁球砸落后都会再次弹起,继续往前弹射,直到铁球身上携带的最后一点力量消失才会停下。 十颗四磅炮射出来的铁球就像十把犁地的铁犁,在蒙古骑兵之中硬生生犁出七八道血**。 仅一轮炮击,带走蒙古骑兵五六十人的伤亡。 这点死伤对于上千蒙古骑兵来说并不多,带队的蒙古千夫长也不会因为这一点死伤被吓住。 反倒是因为自己人的死伤,更加激起了凶性。 那千夫长带着身边的亲卫,驱赶其他蒙古骑兵继续向前冲杀。 因为炮击减缓下来的冲锋速度再一次恢复正常。 “可惜了。”张三叉放下手中的单筒望远镜叹了一口气。 身边要是有两个战兵营的炮,他有把握一轮炮击就能把眼前的蒙古骑兵彻底打退回去。 一个战兵中队配四门四磅炮,两个战兵大营近百门炮。 上千蒙古骑兵在百门炮跟前,和纸糊的没什么两样,一轮炮击就能打残,最少带走三四百条蒙古人的性命。 跟在他身边的副营正曹光说道:“别想了,要是炮都给了咱们,大营还要不要守了?未修建完的墩堡还要不要了?别忘了,这一次蒙古人出动几万大军,可不止眼前这点人。” “嗨!你还当真了,我就是随口一说,真要有这么多炮在周围,我还怕蒙古人不敢来了呢!”张三叉咧着嘴说道。 曹光懒得和他打趣,面色认真的说道:“可以让咱们的火铳手准备了。” 轰隆!轰隆……轰隆! 十二门四磅炮再一次打响,炮子飞落到蒙古骑兵的头顶上。 “不急。”张三叉说道,“还有大餐没给蒙古人上呢,等上了大餐在让火铳手动手也不迟。” 曹光目光朝车阵前方的一处位置看了一眼,旋即点了点头。 在那里,是一片提前挖好的陷马坑。 死伤在炮口下的蒙古骑兵人数已经过百,上千蒙古骑兵之间空隙明显大了许多,冲锋的势头也因炮击受阻而变缓。 “来了。”曹光一脸紧张的说了一句。 蒙古骑兵距离车阵不足三百步,肉眼完全可以清楚的看到蒙古人手中举起的骑弓。 一支支羽箭被蒙古人挂在弓弦上。 嗖!嗖!嗖! 密密麻麻的箭矢像是乌云落下的雨滴,遮天蔽日的从半空中射向车阵。 “蒙古人越来越不行了,这么远就拉弓射箭,顶多吓唬一下藏在草丛里的兔子。”张三叉撇了一眼落到车阵外的那些箭矢。 曹光认同的点了点头,说道:“十几年前的蒙古大军还不是这样,那时候他们真的是烧杀抢掠,打的大同边军不敢出城,再看现在,隔几百步就拉弓射箭,这是怕了。” “两轮炮击少说干掉他们上百人,命都只有一条,换谁谁不怕。”张三叉看得明白,蒙古人距离这么远就射箭,完全是被四磅炮的炮击吓到了。 曹光脑袋露在四轮大车上面,看着远处的蒙古骑兵,说道:“看蒙古人这个样子,这一战咱们赢定了。” “打赢不是很正常!又不是没和蒙古人交过手,你忘了上次素囊率大军来攻打大黑河那里的墩堡,这才过去多久。”张三叉不以为然的说道。 曹光抬手抓了抓额头,嘴上说道:“不一样,上次咱们是守城,有墩堡做依靠,这次咱们是野战。” “第一战兵大营和第四战兵大营在新平堡外和素囊几千大军野战,最后一战而胜,斩获首级上千,咱们眼前这才多少人,打赢了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张三叉语气淡淡的说。 曹光吐掉嘴里的草叶,说道:“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没啥可骄傲的,眼前这些蒙古骑兵看着还没有素囊帐下的骑兵精锐,十有八九是几个小部落凑出来的人。” “先别说这些,蒙古人快到位置了,告诉咱们的火铳手都警醒着点,进了射程就给我打。”张三叉目光始终盯着几百步外的蒙古骑兵。 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蒙古骑兵又向前推进了一段路。 曹光瞅了一眼车阵外,说道:“我去传令,顺便留在那边指挥。” “也好,有你去我放心。”张三叉点了点头。 曹光猫着腰,在大车后面一路小跑去了另一边火铳队所在的位置。 “倒,倒,倒……”趴在四轮大车上的张三叉嘴里小声嘀咕,眼睛死死的盯在前方的蒙古骑兵身上。 在他念了十几声倒之后。 冲在最前列的蒙古骑兵踏入了挖好的陷马坑里,连人带马摔了出去。 后面追上来的蒙古骑兵躲避不及,径直撞上,摔得人仰马翻。 这才只是开始。 越来越多从后面赶上来的蒙古骑兵来不及停下,与前面摔倒在地的战马撞在一起,马背上的骑手因为惯性栽了出去。 车阵前方百五十步内挖了不少的陷马坑,很多陷马坑只是挖了个洞,专门用来蹩奔行中的战马马腿。 这种陷马坑在车阵前面挖了一大片,只要蒙古人想要靠近车阵,很难躲过去。 因为陷马坑损失了上百战马和骑兵的蒙古骑兵终于停了下来,不在有人因为控制不住马速而撞上。 轰隆!轰隆……轰隆! 十二门四磅炮再次轰响。 第九百四十三章 退兵 炮子落在蒙古骑兵的队伍里,犹如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进退两难的蒙古骑兵彻底溃败而逃。 蒙古骑兵中的千夫长也没有拼死进攻的想法,随着溃兵一起退走。 张三叉望着退走的蒙古骑兵,一脸失望的说道:“可惜了,要是这些蒙古人在坚持一下,最少还能干掉他们一二百人。” 火铳手早都已经准备待命,只等蒙古骑兵进入射程,马上可以打响手里的火铳。 两支千人队,两千多支火铳,哪怕一轮只打响五六百支火铳,他都有信心多留下敌人上百条性命。 这会儿蒙古人退兵,他只能眼睁睁看着。 骑兵不足的短板在这个时候显露的一清二楚,哪怕身边有一支千人骑兵队,他都有信心在溃逃的蒙古骑兵退回去之前彻底歼灭他们。 摆弄了一会儿手里的单筒望远镜,确认蒙古人骑兵退远之后,他对身边的传令兵说道:“派一队人去清理陷马坑,遇到还没死的蒙古人全部处决掉,不需要留活口。” 传令兵跑去传令。 时间不长,一支几百人的战兵中队从车阵后面走出来,朝前方的陷马坑靠近过去。 刚刚的一战,对于虎字旗来说算是一场大胜,曹光从另一侧的火铳队回到了张三叉身边。 张三叉瞅了一眼趴在自己身边的曹光,说道:“看样子蒙古人今天不会再出兵了,你看他们的大纛,正在后移。” 说着,他把手中的单筒望远镜递给曹光。 曹光把单筒望远镜放在眼前看向远处的蒙古大军,虽然看不太清楚,但树立在高处的大纛还是能够认出来的。 一旁的张三叉继续说道:“今天算是和这支蒙古大军第一次交手,看情形蒙古人没打算动真格,就不知道下次出兵是在天黑之前还是要等到明天。” “刚刚的那支蒙古骑兵弱了一些,连咱们的边都没碰到就败了,感觉还不如上一次素囊派来围攻大黑河墩堡的蒙古骑兵厉害。”曹光皱着眉头说。 听到这话的张三叉一笑,说道:“素囊是土默特三大部族领主之一,实力自然是顶尖的,刚才那支蒙古骑兵顶多是小部落凑出来的牧民,咱们打赢这一仗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我不是那个意思。”曹光说道,“就是觉得赢的太轻松了一点。” 张三叉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蒙古人要都是那种披甲的战士,该发愁的就是咱们了,还有,别看现在蒙古大军人数众多,实际上能战的蒙古甲骑数量就那么一点,其余的人都是普通牧民临时充当战士,不像咱们明国,兵就是兵,民就是民。” “也对,蒙古人越强,咱们这一仗越难打,蒙古人还弱一点才好。”曹光点了点头。 远处的蒙古大军不是一串数字,而是切切实实的几万骑兵,作为防守一方,被几万骑兵包围,又怎会一点担心都没有。 张三叉这时候说道:“你回营地一趟,让营地把饭菜给咱们送来,吃了饱肚子才有力气杀敌。” “好,我这就去。”曹光放下手里的单筒望远镜,从四轮大车后面离开。 呜!呜……呜! 牛角号在蒙古大军中响起。 旗号开始移动,蒙古大军也缓缓后退。 卜石兔一言不发的带着扎木合等亲卫先一步返回自己的大帐。 坎坎塔达作为大军副帅,不能抛下大军,只能跟随大军一起撤回营地。 蒙古大军回到营地,各部族的战士回到自己的营帐。 坎坎塔达安排好大军的各项事情,和素囊等人一同去了卜石兔的大帐。 和虎字旗的第一仗就败了,每一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坎坎塔达等人进到卜石兔的大帐,见到帐内一张矮桌倒扣在地上,边上散落着银盘和银色的酒杯。 一旁的扎木合面向卜石兔跪在地上。 坎坎塔达见到帐内的情况,知道卜石兔是对今天这一仗的失利而在发泄不瞒。 “你们来的正好,告诉本汗,蒙古勇士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无用,去了上千蒙古勇士,居然连一个虎字旗的人都没能杀死,反倒自己损失了好几百,谁来告诉本汗,这一仗是怎么打的!”卜石兔脸色铁青的怒道。 坎坎塔达说道:“这一战不怪咱们的勇士,是将领无能,一点小的失利就裹足不前,任由队伍溃逃而不阻拦,理应责罚。” 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明白,这一仗不仅是因为他们蒙古骑兵无能,贪生怕死,更因为虎字旗战兵的强大,这才有了今天这一仗的失利。 不过,这话他不能说。 今天是大军和虎字旗的兵马第一次交手,若把虎字旗的兵马说的太厉害,难免会有部分部族害怕,后面的仗就更不好打了。 卜石兔盯着进到帐内的这些人,冷声说道:“今天出战的千夫长是谁?” “是属下。”一名圆脸台吉站了出来。 卜石兔看着他说道:“扎木合,把他拉出去鞭挞五十,作为他逃回来的惩罚。” 跪在一旁的扎木合站起身,走到那位圆脸台吉跟前,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台吉请随我到帐外。” 圆脸台吉什么话都没说,随同扎木合一同离开大帐。 时间不长,大帐里的人听到一下一下的鞭挞声和惨叫声。 卜石兔气哼哼的坐回垫子上。 鞭挞的惩罚对于一个千夫长来说已经十分严厉,他不可能真的杀了自己手下的大将,而且军中的千夫长都是由那些有实力的部族台吉担任,哪怕他是大汗也不能随意乱杀。 一旁的亲卫把倒地的矮桌重新抬回来摆放好,桌上的餐具和酒杯也换成了新的。 “都坐吧!”卜石兔对坎坎塔达等人说了一句。 “谢大汗赐坐。”坎坎塔达弯腰行了一礼,这才走向自己的座位。 待所有人落座之后,卜石兔自己的亲卫说道:“去让人准备食物和美酒,本汗要在大帐宴请老台吉。” 一旁的亲卫退了下去。 卜石兔扭头看向坎坎塔达,说道:“今天这一战,老台吉可否看出点什么?接下来又该如何应对虎字旗的兵马?” 通过今天的败仗,他切身实地的感受到虎字旗战兵的厉害,而他又不懂领兵打仗,只好求助一旁资格最老的坎坎塔达。 第九百四十四章 矛盾激化 坎坎塔达想了想,说道:“不知大汗有没有注意到,虎字旗修筑的墩堡只修了一半,而虎字旗的兵马也都留在墩堡外面。” “这不是废话吗?”兀鲁特部领主哈尔巴拉开口说道,“大军到这里来,就是因为虎字旗在这里的墩堡没有修建好,防御最弱,也是最好拿下的地方。” 帐外被鞭挞的台吉是他正妻的兄长,这让他心里火气大,对坎坎塔达说话也不客气起来。 “哈尔巴拉,你怎么和老台吉说话呢,老台吉是在教咱们如何打败对面的虎字旗兵马,你不懂这些就老老实实听着。”很少说话的素囊突然开口责备起哈尔巴拉。 素囊与哈尔巴拉年纪仿佛,却是对方的长辈,而两个人又都是卜石兔的长辈。 哈尔巴拉看向素囊,说道:“我说的有错吗?咱们到这里是他在青城就定下的,派巴图额尔德尼的千夫队前去试探的主意也是他出的,现在吃了败仗,他跟没事人一样,反倒让别人在帐外挨鞭挞。” 他一脸愤恨。 素囊眉头一皱,说道:“我知道你和巴图额尔德尼的关系好,可他打了败仗,自然要为战败的失利负责,难道你还想要怪罪惩罚他的大汗不成?” “我没怪大汗,我只是不满出主意的这个人。”哈尔巴拉撇了坎坎塔达一眼。 坐在上首的卜石兔脸色一沉,说道:“哈尔巴拉你闭嘴,巴图额尔德尼的千夫队失利是所有人都看到的事情,本汗不惩罚他,难道要去惩罚别人!” 见卜石兔发怒,哈尔巴拉冷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本来就没有自己什么事的素囊更是及时闭了上嘴巴。 卜石兔见两个人安静下来,这才扭过头看向坎坎塔达,说道:“老台吉你继续说。” 坎坎塔达若有所思的瞅了素囊一眼,很快又收回目光,开口说道:“巴图额尔德尼率领他的千夫队进攻虎字旗的车阵我特别注意过,虎字旗的人在车阵前面挖了陷马坑,巴图额尔德尼的千夫队就是败在了陷马坑上。” “用得着你说,大家又不是傻子。”哈尔巴拉冷言讥讽了一句。 声音不大,却在安静的大帐内异常清楚。 卜石兔狠狠的瞪了哈尔巴拉一眼,旋即对坎坎塔达说道:“老台吉不必理他,还请继续说。” 坎坎塔达点了点头,旋即说道:“虎字旗的兵马中骑兵不多,草原上又最适合骑兵作战,所以他们只能挖陷马坑来对付咱们的骑兵,这也是巴图额尔德尼失利的根本原因。” “虎字旗的炮呢!老台吉怎么不说那些炮,他们的炮对咱们的威胁也不小。”喀喇沁部的阿济格提醒道。 卜石兔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旋即说道:“说的不错,本汗看虎字旗的炮也很厉害,巴图额尔德尼的千夫队里不少人都是死在炮击下。” “老台吉年纪可能大了,没看到人家的炮。”哈尔巴拉阴阳怪气的插了一句。 听到这话的卜石兔瞪向哈尔巴拉,冷声说道:“你要不愿意听,本汗允许你回去,要是还想留下来,就给本汗把嘴巴闭严实了。” “不必了,我走。”哈尔巴拉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人都到了帐外,就听他又说道:“巴图额尔德尼,你的五十鞭完事了吗?完事了跟我走,人家这里不欢迎咱们。” 坐在上首座位上的卜石兔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土默特内部虽然不是很团结,可哈尔巴拉的话就像当场给了他一巴掌,完全没有把他这个大汗放在眼里。 原本和哈尔巴拉只相隔一个座位的素囊低着头,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哈尔巴拉几次都在挑坎坎塔达的不是,他的离开,没有人挽留,也不像因为挽留他,而得罪卜石兔与坎坎塔达。 坎坎塔达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却还是对其他人说道:“可能是兀鲁特部的事情让哈尔巴拉心情不好,不用理会他,咱们继续说。” “老台吉说的是,咱们继续说。”卜石兔也不愿意再提起哈尔巴拉。 帐内的台吉都是有实力的大台吉,嘴上虽然什么话都没有说,心中如何想的却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坎坎塔达继续说道:“刚刚阿济格提到了虎字旗的炮,现在咱们就说一说这个炮。” 他语气停顿了一下,等到其他人的目光都看过来之后,又道:“虎字旗的炮确实厉害,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每一次打响的时间间隔都很长,对步卒来说威胁很大,可对咱们蒙古人的骑兵来说,反倒没有那么大的威胁。” “什么意思?”阿济格好奇的问道。 帐内众多台吉里他是年纪最小的一个,又因为他是喀喇沁部领主白洪大哈的儿子,地位比帐内大部分人都要高。 很多时候别人说话需要顾及,他却可以想说就说,不会有人因此而责备他。 坎坎塔达笑着说道:“不知你们注意过没有,巴图额尔德尼的千夫队在冲锋过程中,虎字旗的炮从始至终只打响了三轮,这说明什么?” 他的目光看向帐内众多台吉。 阿济格犹豫着说道:“难道说虎字旗的炮只来得及打响三次?” “说的没错,他们的炮只来得及打响三轮,要不是因为陷马坑害的巴图额尔德尼的千夫队死伤太多,止住了骑兵的冲锋,这一仗败的很可能是虎字旗。”坎坎塔达手捋胡须说。 听到这话的卜石兔点头附和。 虎字旗的战兵虽然比他想象中要厉害,可他眼里,蒙古人的铁骑只会比虎字旗的战兵更厉害,这也是初战失利后他大发雷霆的原因。 因为他不愿意承认蒙古人的铁骑不如虎字旗的战兵。 坎坎塔达刚刚的解释,让他对初战失利有了合理的理由,不再认为是蒙古铁骑不如虎字旗战兵。 “就算大军能够扛过虎字旗的炮击,可陷马坑有多少咱们也不知道,下一次的进攻,难免还会因为陷马坑的关系,进攻再次失利。”阿济格皱着眉头说。 第九百四十五章 弱点 大台吉的威严不容置喙,阿济格几次提出意见,也只是因为他来自喀喇沁部,背后有白洪大哈这位喀喇沁领主撑腰。 换做一般的台吉,敢几次三番的质疑坎坎塔达,早就被轰出大帐了。 这时候,卜石兔对坎坎塔达说道:“老台吉既然提到陷马坑的问题,想必已经想出如何解决的办法了?” “不瞒大汗,我这里确实有两个办法可以解决虎字旗的陷马坑。”坎坎塔达笑着用手捋了捋自己的胡须。 卜石兔面露急切之色,道:“老台吉既然已经有了主意,不如说出来让本汗也知晓一下,听一听到底是什么好办法。” 几万大军包围虎字旗一个未修建好的墩堡,出兵战败失利一次已经很伤士气,接连战败的话,只会士气大伤。 “大汗不必着急,我既然提到了,自然会把解决的办法告诉大汗和诸位台吉。”坎坎塔达回过头看了一眼帐内的其他台吉,继续说道,“这两个办法都可以用来对付虎字旗,大汗可以比较一下,决定用哪一个。” “老台吉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阿济格忍不住催促道。 卜石兔说道:“到底是哪两个办法老台吉你尽管说,本汗会斟酌的。” 他心中也很好奇,坎坎塔达会用什么办法来对付虎字旗。 “咱们先说第一个办法。”坎坎塔达竖起一个手指说道,“第一个办法很简单,虎字旗阵前虽然有陷马坑,可只要咱们派出的兵力足够多,陷马坑的威胁也就没有那么大了,完全可以通过足够数量的兵马,拿下虎字旗的车阵。” 说完,他目光在帐内看了一圈。 “这个办法不好,会让咱们的人死伤太多。”阿济格微微摇了摇头,不太认同这个办法。 卜石兔看向坎坎塔达,说道:“老台吉不如再说说第二个办法。” “第二个办法很简单,避其锋芒,攻其弱点。”坎坎塔达说道。 卜石兔不太明白,眉头微微皱起,说道:“还请老台吉说仔细一点,到底怎么避其锋芒,攻其弱点。” 不止他一个人不明白,大帐内其他人也都不太明白,全都目光好奇的看向坎坎塔达。 就听坎坎塔达说道:“避其锋芒很简单,就是咱们避开虎字旗的车阵,如此一来就不需要为陷马坑的事情而发愁。” “那攻其弱点呢?”阿济格忍不住抢先问道。 坎坎塔达笑了笑,说道:“重点就在这句攻其弱点上面,不瞒大汗,今天巴图额尔德尼率他的千人队进攻虎字旗车阵的时候,我就注意过,虎字旗把兵马放在墩堡外的营地中,可咱们来这么久,却不见修建墩堡的那些明国百姓,阿济格,你可知道这是为何?” 说到后面,他突然问向对面的阿济格。 阿济格不敢肯定的说道:“明国的百姓都逃走了?” “大军刚来的时候,哨骑还见到明国百姓在修筑墩堡。”坎坎塔达笑着摇了摇头。 阿济格又道:“那就是都藏在他们的营地里了。” “不,明国的百姓并没有在营地里,反倒全都在那座未修建好的墩堡里面。”坎坎塔达说道。 阿济格抓了抓头顶上的头发,面露不解的道:“老台吉不妨直接说出来,这么猜来猜去的很没意思。” “很简单,咱们不攻打虎字旗在正面布置的车阵和兵马大营,咱们可以直接派大军从两旁绕过去,直掏那座未修建好的墩堡,对付里面的明国百姓。”坎坎塔达举起右手用力一握。 阿济格眉头挤在一起,道:“虎字旗的人不可能只让那些明国百姓单独在那座墩堡里,肯定派了兵马过去。” “有兵马不假,可里面的百姓更多。”坎坎塔达淡淡一笑。 在阿济格身后的一位喀喇沁部的台吉突然开口说道:“老台吉高见,那座未修建好的墩堡确实要比虎字旗兵马大营好对付的多。” “奥尔格勒不亏是经验丰富的老台吉,很多事情一点就透。”坎坎塔达称赞了对方一句。 阿济格回过头,对身后说话的那位台吉说道:“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大帐内已经开始有一些台吉面露沉思之色。 奥尔格勒说道:“坎坎塔达老台吉是想借着攻打虎字旗的墩堡,让里面的明国百姓彻底乱起来,拖累虎字旗的兵马,让咱们能够轻松的攻破那座未修建好的墩堡。” “原来是这样。”阿济格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坎坎塔达看向卜石兔,说道:“大汗,虎字旗的人虽然挖了不少陷马坑,可他们很难把那座墩堡的周围也都挖成陷马坑,这就给了咱们拿下他们那座墩堡的机会。” “可有把握?”卜石兔追问了一句。 初战失利,他不想后面的战斗继续失利,尤其是那座未修建好的墩堡四周,已经修出来一丈多高的堡墙,里面的人已经能够借助堡墙来保护自己。 坎坎塔达胸有成竹的说道:“大汗放心,墩堡里面的明国百姓就是拖累,只要咱们的大军避开虎字旗在正面布置的车阵和营地,绕到那座墩堡其他几个方向,拿下那座墩堡就会变得易如反掌。” “老台吉既然有把握,那一切就按照老台吉的意思办。”卜石兔见坎坎塔达这么有把握,心中相信了他。 坎坎塔达朝卜石兔欠了欠身,说道:“大汗放心,这一次咱们必将拿下大军前面的那座墩堡。” “本汗相信老台吉。”卜石兔笑着对他说。 另一边的阿济格突然站起身,面向卜石兔说道:“大汗,还请允许我率领喀喇沁部的三千勇士一同去攻打虎字旗的墩堡。” 听到这话的坎坎塔达,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阿济格身后的奥尔格勒。 刚好这时奥尔格勒也看向了坎坎塔达,随即朝坎坎塔达笑了一下。 坎坎塔达明白,阿济格之所以请战,背后应该是这位奥尔格勒台吉出的主意。 卜石兔见喀尔沁部主动请战,心情大好,笑着说道:“阿济格不愧是喀喇沁部的勇士,本汗同意了,就由你带领喀喇沁的三千勇士一同出战。” “阿济格谢过大汗。”阿济格行了一礼,重新坐回自己座位上。 第九百四十六章 内部的矛盾 大帐内的宴席持续了一个下午,结束后天色已经微微发暗,各部台吉都返回自己的蒙古包。 “台吉,坎坎塔达老台吉来了。”素囊帐下的亲卫进到蒙古包里通禀。 “他怎么来了?”素囊眉头微微一皱,旋即说道,“你去把老台吉请进来吧!” 亲卫退了下去。 时间不长,坎坎塔达从外面进到蒙古包里。 “老台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若是来想劝说我的,想让我出动帐下的甲士去攻打虎字旗的墩堡,那就不要提了。”素囊坐在垫子上一动不动,用目光看向坎坎塔达。 在卜石兔的宴席上,在场的很多台吉都提出要像阿济格一样,作为大军先锋攻打虎字旗未修建好的墩堡,只要他在宴席上吃吃喝喝一言不发。 坎坎塔达自己走过来,坐在一旁的垫子上,嘴里说道:“我来找你,不是为了这件事,是其他的事情。” “什么事?”素囊面露疑惑。 坎坎塔达来的太突然,他一时也没有想出来对方是来做什么的。 “你去给我泡碗茶,多放一些茶叶,去去身上的酒气。”坎坎塔达对素囊身边的亲卫交待了一句,然后扭头看向素囊说道,“喝你点茶水不会舍不得吧?” 素囊没有理会他,而是对自己的亲卫摆了摆手,说道:“按老台吉说的准备茶水,去吧!” 站在他身侧的亲卫行了一礼,退出蒙古包。 坎坎塔达搬了搬盘起来的右腿,然后说道:“哈尔巴拉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素囊一愣,不明白怎么突然说起兀鲁特部的哈尔巴拉了。 坎坎塔达看向素囊,面容平静的说道:“我不管你想要做什么,但在对付虎字旗的事情上,我绝不允许你拆台。” “老台吉说笑了,若真想要拆台,我又怎么会带领部族里的战士随大军去征讨虎字旗,当然,老台吉要是不放心,我现在就可以带人回去,反正几万人的大军也不缺我带来的这点人。”素囊语气淡淡的说道。 坎坎塔达目光在素囊脸上盯了许久,最后才说道:“没有最好,否则我不介意大军在铲除虎字旗之前,先去一趟板升城。” “你威胁我?”素囊脸色一沉,一支手用力的按在身前的矮桌上。 坎坎塔达一摇头,说道:“我只是提醒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说完,他站起身,转身往外走去。 走到蒙古包门口的时候,去沏茶的亲卫正好回来,迎面碰到一起,就听那亲卫说道:“老台吉,您的茶不要了?” “给你们台吉喝。”坎坎塔达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亲卫端着沏好茶水的茶杯,来到素囊身前,弯腰放到了矮桌上。 哗啦! 亲卫刚退到一旁,素囊掀翻身前的矮桌,连带着上面冒着热气的茶杯也都倒扣在了地上。 茶杯碎成几块,里面的茶水流了一地。 “这个老东西,居然来威胁我。”素囊脸色铁青。 守在蒙古包外面的亲卫听到里面的声响,从外面冲了进来。 “滚出去。”素囊对这些人大骂道。 进入蒙古包内的两名亲卫躬身退了出去。 素囊对站在一旁的亲卫怒声说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收拾了。” 脚下铺着皮毯,茶水全都撒在了上面,浸湿了一大片。 一旁的亲卫急忙俯下身子去收拾皮毯上散落的物件。 素囊站起身,冲蒙古包外喊道:“准备马,本台吉要出去一趟。” 说着,他朝蒙古包外走去。 来到蒙古包外,他站着等了一会儿,很快有亲卫把马牵了过来。 “随我去兀鲁特部的营地。”素囊交待了一句,翻身上了马背,同时一甩缰绳,嘴里喝道:“驾!” 一行人离开了骑马离开。 只有小部落才会把蒙古包喝其他部落的蒙古包连在一起,大部落的蒙古包都在自己的营地中。 兀鲁特部虽然内部不和,可依然是土默特三大部族之一,占据了一处肥美的地方作为牧场。 “台吉,前面就是兀鲁特部了。”素囊身边的一名亲卫提醒道。 天色已经有些黑了,马跑太快容易踩到低洼处,导致马腿受伤,所以一行人的马速并不快。 又靠近了兀鲁特部的营地一些。 其中一名素囊的亲卫说道:“台吉,前面那几个人好像是老台吉身边的人。” 听到这话的素囊看了过去。 就在兀鲁特部的一处蒙古包外面,站着的几个蒙古甲骑让他感觉有些眼熟。 “你确定他们是老台吉身边的人?”素囊问向身边的亲卫。 那名亲卫点了点头,说道:“里面有一个人曾经和属下一起喝过酒,所以属下可以确定他们是老台吉的人。” “这个老东西的动作倒挺快,刚从本台吉这里出来就去了兀鲁特部,走,回去。”素囊一拨马头,掉头往回走。 随他一起来的亲卫也都纷纷掉转马头。 一夜过去,第二天蒙古一方没有出动大军,只是派出了哨骑在虎字旗营地和墩堡周围游弋。 陈寻平也派出了几支铁甲骑兵小队,和蒙古人的哨骑在草原上厮杀。 蒙古哨骑各个都是马术好,射术好,身体壮硕的蒙古勇士,哪怕比不上贵人身边的亲卫,也比绝大多数的普通控弦甲士要强。 可惜马术和射术再好,也比不过铁甲骑兵身上的胸甲和手中用精铁锻打出的兵器。 相同人数的蒙古哨骑碰上虎字旗的铁甲骑兵,根本不是对手,运气不好甚至一队哨骑都死在铁甲骑兵手中。 双方哨骑相互撕杀下,越来越多的蒙古哨骑被杀,蒙古人的哨骑不得不退到蒙古大军附近,不敢再出现在虎字旗营地和墩堡附近。 铁甲骑兵营的骑兵也没有追咬蒙古哨骑不放,只要蒙古哨骑不靠近过来,便不去理会,只针对那些想要靠近虎字旗营地和墩堡的蒙古哨骑。 蒙古哨骑的失利,坎坎塔达干脆把所有的哨骑都召了回来,不再去和虎字旗的骑兵纠缠。 第九百四十七章 担忧 呜!呜……呜! 牛角号在草原上响起。 蒙古大军开始朝虎字旗营地方向缓缓移动,距离还有五六里路的时候停了下来。 “老台吉,你来安排吧!”马背上的卜石兔对坎坎塔达交代了一句。 坎坎塔达朝卜石兔欠了欠身,随后对阿济格说道:“阿济格,你带领喀喇沁部的三千勇士绕过前面的营地,从左边进攻虎字旗的墩堡。” “得令。”阿济格答应一声,骑马离开。 坎坎塔达又看向另一边的一位台吉,说道:“苏赫巴兽,你带领三个千夫队从右边进攻虎字旗的墩堡,记住,不要靠近虎字旗的营地,只进攻后面的墩堡。” “得令。”兀鲁特部的苏赫巴兽策马离去。 时间不长,两支蒙古骑兵从大军两翼脱离而出,一左一右朝前方虎字旗的墩堡疾驰而去。 下完命令的坎坎塔达招来自己部族的哨骑,吩咐道:“莫日根,你带一队哨骑去盯着战场,若有意外发生,马上回来禀报。” “是。”莫日根答应一声,带着自己那一队哨骑脱离大军,跟在了两支蒙古骑兵的后面。 安排好一切之后,坎坎塔达这才对卜石兔说道:“大汗,一切都准备就绪,接下来就看阿济格和苏赫巴兽两个人谁先攻破虎字旗的墩堡了。” “有老台吉的安排,本汗放心,不过,要不要多派一些人手随他们两个人一起攻打虎字旗的墩堡。”卜石兔有些不放心的说。 已经有了一场失利,他不希望这一次进攻成为第二次失利,不然太伤大军士气了。 坎坎塔达笑着说道:“大汗放心,昨天哨骑已经探查到,虎字旗的兵马都在他们的墩堡外面,只要阿济格和苏赫巴兽避开虎字旗的营地,定然能拿下虎字旗的墩堡。” 他信心十足。 卜石兔见坎坎塔达如此有信心,自己的信心也足了一些,而且这一次派出六千骑兵,连明国的边军都要避其锋芒,他不相信虎字旗的战兵会比明国边军还厉害。 六千骑兵在草原上奔行,马蹄声阵阵。 所过之处,一块块泥土被马蹄连带出来,地上的野草要么被马蹄踩进泥里,要么被马蹄踩断成几截。 骑兵大军过后,所经过的地方野草都要比其他地方矮上一大截。 顶在最前面的虎字旗车阵后面,张三叉通过单筒望远镜看着奔行而来的蒙古骑兵大军,眼角跳了好几下。 上一次蒙古只派来了一个千夫队,虽然也是骑兵,可远远没有这一次要震撼。 “陷马坑都挖好了吗?”张三叉喉结蠕动了一下。 边上的曹光说道:“放心吧,所有的陷马坑都清理出来了,蒙古人不折损几百骑兵,别想靠近咱们的车阵。” 为了防备蒙古骑兵,第七战兵大营的战兵连夜又挖出来不少陷马坑。 “让火铳队准备吧,这一次来的蒙古骑兵太多,光靠炮击和陷马坑很难打退敌人,最后还是要靠火铳队来抵御。”张三叉表情严肃的说。 边上的曹光点了点头,说道:“幸亏咱们来之前换上了新式步铳,要不然火铳手怕是不够用。” “拿了新式步铳就要奋勇杀敌,传令兵,去告诉炮队,不用等命令,允许他们自行开炮。”张三叉队自己的传令兵交待了一句。 一名背上背负令旗的传令兵扭头朝炮队所在的驻地跑去。 曹光趴在大车边上,看着远处逐渐靠近的蒙古骑兵大军,咽了一口吐沫,道:“可惜咱们的炮少了点,要是炮够多,一轮先干掉他们几百人,看蒙古人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六千骑兵在眼前奔行,仿佛看到了千军万马纷沓而来,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蒙古人分兵了。”一直用单筒望远镜盯着远处那六千骑兵的张三叉突然开口说道。 曹光急忙看过去。 视线所及的地方,奔行而来的蒙古大军分成了一左一右两支骑兵队伍。 “这是打算包抄咱们呀!”曹光皱着眉头说。 张三叉这时候说道:“你去左边,另一支千人队由你来指挥,只要他们敢靠近,就狠狠的打,老子就不信这些蒙古人不怕死。” “好,我这就过去。”曹光转身朝左面的千人队跑去。 然而,就在他们已经做好血战的准备,蒙古大军却没有靠近,反倒绕了一个大圈,离车阵更远了。 见到这一幕的张三叉眉头紧锁,有些看不明白眼前的阵势。 不过,当两支蒙古骑兵绕过车阵,张三叉反应过来,明白蒙古人不愿意跟他这里死磕,想要直接攻打后面的墩堡。 发现这个情况的他喊道:“传令兵,传令兵。” 边上的一名战兵凑了上去,说道:“营正,传令兵去了炮队的驻地,还没有回来。” 听到这话,张三叉这才想起来自己的传令兵被派了出去,旋即他看向说话的那名战兵,说道:“你马上回营地,告诉陈营正,就说蒙古人想要偷袭后面的墩堡,再问一下,车阵这里要不要撤回去,快去。” 那名战兵收起火铳,转身就往后面的营地跑去。 张三叉看着跑去营地的战兵面露忧色。 后面的墩堡虽然还没有修建完,却修建了一丈多高的堡墙,可以用来抵御蒙古骑兵的进攻,墩中还有两个千人队在,蒙古人想要攻破并不容易,可偏偏墩堡内还有好几千民夫在,一旦墩堡内的民夫因为蒙古大军的出现而混乱,很容易牵扯两个千人队的兵力。 他只希望陈寻平那里同样发现蒙古人的意图,提前派一支兵马去支援墩堡内的两个千人队。 蒙古人的骑兵从两侧绕过去,反倒使得车阵这里变得安全。 曹光不知什么时候回到张三叉的身边,诧异的说道:“蒙古人这是想干嘛?老子裤子都脱了,他们却走了,白让老子担心半天。” “蒙古人不想跟咱们在这里纠缠,直奔后面的墩堡去了。”张三叉沉声说了一句。 曹光眉头一挑,说道:“墩堡内只有两个千人队的战兵,却有几千民夫在,要不然咱们退回营地,和陈营正商量一下,能不能让咱们去支持墩堡那边。” “我已经派人回营地了,相信很快会有消息传回来。”张三叉说道。 曹光回过头,目光看向身后用木头搭建出来的营地。 第九百四十八章 支援 “营正,张营正派了人过来。”传令兵进大帐禀报。 陈寻平目光从沙盘上移开,一抬手,说道:“快,把人带进来。” 很快,一名战兵走进了大帐。 “属下参见陈营正。”那战兵进来了朝陈寻平行了一礼。 陈寻平摆了摆手,说道:“没有必要弄这些虚礼,快告诉我,你们营正把你派回来,是不是车阵那边出什么事了?” 这个时候张三叉把人派了回来,让他下意识以为车阵那里出了事情。 “我们营正说蒙古人偷袭后面的墩堡,问问我们营正那里要不要撤回来。”那战兵说道。 听到车阵那边没事,陈寻平松了一口气,说道:“回去告诉你们营正,墩堡已经派去支援了,让他继续守在车阵那里。” “是,那属下这就回去把消息告诉我们营正。”说完,那战兵转身准备离开。 就听陈寻平那里说道:“不急,我安排铁甲骑兵的人送你回去,这样你回去也能快一些。” “属下谢过陈营正。”那战兵道了一声谢。 一旁有人把他领出大帐,去安排骑兵送他回车阵那里。 陈寻平目光再次落到身前的沙盘上,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来回在下巴上搓动。 “要是担心张营正那边,不如让他先把人撤回来,与第一战兵大营一起驻守营地。”第一战兵大营的参谋秦荣说道。 陈寻平皱着鼻子摇了摇头,说道:“我倒不担心三叉那边,我担心的是咱们后面的墩堡,会不会守不住,别忘了,那里面不全是咱们虎字旗的战兵,还有好几千民夫在。” “你不是把第七战兵大营的另一支千人队派过去了,有一个战兵营的战兵驻守在墩堡里面,不会出什么问题的。”秦荣说道。 发现蒙古人有偷袭墩堡意图的时候,营地里便派出一支千人队去支援墩堡。 陈寻平想了想,说道:“我想再派一支炮队过去,你觉得怎么样?” 说着,他抬头问向了站在一旁的秦荣。 秦荣迟疑了一下,才道:“如今蒙古人的骑兵已经在墩堡周围,这个时候派一支炮队过去怕是不太安全。” “我想过了,让一支千人随同炮队一起过去,这样一来炮队有了保护,千人队还能支援墩堡。”陈寻平说出自己的打算。 秦荣犹豫道:“如此一来,营地这里就只剩下两个千人队,会不会太少了一些。” “两个千人队足够了,别忘了,车阵那里还有两个千人队和一支炮队,而且墩堡不容有失,一旦墩堡丢了,咱们也没有守在这里的必要了。”陈寻平说道。 秦荣想了想,道:“那就按你说的办,再派出一支千人队和炮队支援墩堡那边,不过,你准备让谁带队,墩堡内一下子有了四支千人队,没有足够分量的人过去恐怕压不住。” “我想过了,让张三叉过去,他是虎字旗的老人,而且墩堡里又有一支第七战兵大营的千人队在,他份量足够。”陈寻平说出自己心中的人选。 秦荣沉吟片刻,道:“他过去倒是合适,可车阵那边怎么办?” “第七战兵大营的副营正曹光不是和张三叉在一起吗?张三叉离开后,可以交给曹光指挥,没问题的。”陈寻平对秦荣说。 秦荣摊了摊手,说道:“我没意见,按你说的来。” “我派人去通知张三叉,你这边也准备一下,争取三叉一回来,就能带着队伍出发。”陈寻平交代了一句。 秦荣点了点头,道:“好,我这就去准备。” 说完,他快步离开大帐。 陈寻平还在安排的时候,蒙古人的六千大军已经出现在墩堡的左右两侧。 一边是阿济格的三千喀喇沁部战士,一边是苏赫巴兽率领的兀鲁特部三千战士。 六千蒙古大军一点点靠近墩堡。 墩堡内,各有一支战兵千人队驻守在堡墙后面。 一支支火铳的铳口从堡墙的射孔处伸了出去,同时还有十几门四磅炮也从较大的射孔里探出炮口。 “肖参谋,蒙古人已经靠近了,要不要打?”一旁炮队的队长问向一旁的参谋肖河。 肖河是第六战兵大营的参谋,这一次第六战兵大营派来草原的两个千人队也是归他统领。 “再等一等,等蒙古人靠近一些再打,咱们这里的炮有限,要尽量做到最大杀伤蒙古人。”肖河沉着性子说。 此时他手掌心里全是汗水。 轰隆!轰隆……轰隆! 墩堡另一侧的炮声传了过来。 “开炮!”肖河大吼一声。 炮队队长吹响嘴里的铜哨,发出两长一短的哨声。 十几门四磅炮先后响起震耳欲聋的炮声,肖河急忙用手捂住双耳。 即便如此,当一轮炮击过去后,两个耳朵里仍然是嗡嗡的响声。 炮手用沾了水的刷子清理炮膛里的残渣,并且对炮膛降温,重新装填火药包和铁球。 墩堡外蒙古骑兵的冲锋没有因为堡中的炮击而停止,依然坚韧不拔想要靠近墩堡的堡墙。 炮队队长再次吹响嘴里的铜勺。 轰隆!轰隆……轰隆! 十几门四磅炮再次打响,炮膛里射出的炮子落入正朝墩堡冲锋的蒙古骑兵队伍里。 两轮炮击过后,少说带走了敌人一二百死伤,墩堡外的蒙古骑兵冲锋的势头明显受阻。 不过,蒙古骑兵很快又朝墩堡靠近。 肖河借助一个射孔,看向远处正靠近过来的蒙古骑兵,已经能够看到对方身上的绳索和抓钩。 “不能让外面的蒙古人靠近墩堡,火铳队,一定要给我拦住靠近过来的蒙古骑兵。”肖河大声命令道。 当他看到蒙古人手中的绳索和抓钩的时候,他就明白这些蒙古人想要用抓钩拉塌墩堡的堡墙。 堡墙上面几层刚修建不久,哪怕用火烤硬,也比不得下面几层城砖坚硬。 一旦被蒙古人用抓钩抓住堡墙,凭借马力,很有可能把堡墙拽塌。 堡墙是他们用来抵御蒙古人的外壳,他决不允许堡墙在自己眼前被蒙古人毁去。 “炮口放平,换铁砂包。”炮队队长对四磅炮的炮手下令。 第九百四十九章 民夫营出事 蒙古人的骑兵已经靠近墩堡的堡墙。 射孔后面的火铳手握住冰凉的铳身,静静的等着打放火铳的命令。 几千骑兵在堡墙外面奔行,贴在堡墙后面的战兵感觉到墙砖传来的微微震感。 “打。” 一声令下,射孔里伸出来的几百支火铳相继打响,与此同时,四磅炮和虎蹲炮的炮声夹杂在铳声之中。 无数铅子和铁砂就像细密的雨滴,织了一张大网,兜向迎面而来的蒙古骑兵。 冲在最前面两排的蒙古骑兵被铅子和铁砂织成的大网兜住,连人带马被打成了筛子,几个呼吸的工夫,地上多出了许多蒙古人和战马的尸体。 鲜血殷红了脚下的草地。 许多野草的叶子上有未干的鲜血往下滴淌。 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味瞬间弥漫开,挤入每一个还能呼吸的鼻孔里。 蒙古骑兵的冲锋戛然而止。 满地的尸体阻碍了蒙古骑兵的冲锋,也让后面跟上来的蒙古骑兵感到害怕。 上百具蒙古骑兵和战马的尸体横在眼前。 之前两轮炮击造成蒙古骑兵的伤亡,比这一次死伤在火铳下的伤亡数量要多一些。 不同的是,四磅炮的炮子落入三千蒙古骑兵队伍里,造成的伤亡不止在一处地方,而这一次火铳和虎蹲炮对蒙古人的杀伤集中在冲锋最靠前的蒙古骑兵身上。 零零散散的死伤虽然会让人心慌和紧张,对于三千蒙古骑兵来说,很多人只知道身边死伤了几人或是十几人。 而这一次不一样,死伤的上百人就在眼前,心灵上受到的冲击远比之前炮击带来的伤亡震撼要大。 开始有害怕的蒙古骑兵想要后退逃离。 后面还有更多的蒙古骑兵看不到前面的情况,依然继续向前冲锋。 想要后退的蒙古骑兵后退不了,想要向前冲锋的人又无法继续冲锋,几千蒙古骑兵几乎停在了墩堡外百步左右的地方。 “四磅炮全都换铁球,继续射击。”堡墙后面的炮队队长下令道。 蒙古人的冲锋放缓,给了他收割敌人性命的机会。 十几门四磅炮重新换上了铁球,在炮手的操弄下,再一次打响。 四磅炮装填铁砂后的射程有限,而铁球做炮子可以做到射中几里外的目标。 炮声响起,不停的收割蒙古骑兵的性命。 一颗颗铁球砸入蒙古骑兵队伍里,带走一条条性命。 几乎已经停止冲锋的蒙古骑兵瞬间炸了营。 有蒙古人想要往前策马疾冲,也有蒙古人想要退回来时的方向,还有蒙古骑兵朝队伍两侧的草地上纵马疾驰,想要脱离战场。 混乱的蒙古骑兵队伍开始出现踩踏挤撞,死伤开始增多,很多蒙古人没有死在四磅炮的炮子下,反倒死在了同伴手中。 轰隆!轰隆……轰隆! 堡墙后面的四磅炮并没有因为蒙古骑兵的混乱而停止射击,炮手仍然不停的一轮轮打放四磅炮,哪怕堡墙外的蒙古骑兵已经溃败而逃,仍然追在后面炮击。 “守住了。”肖河长吐一口气,紧握的双拳松弛下来。 “哈哈,咱们打退了蒙古人的进攻,守住了墩堡。”一旁的炮队队长一脸激动的说。 咕噜噜! 肖河用手一捂自己肚子,咧开了嘴,说道:“连我肚子都知道咱们打退了蒙古人的进攻。” “突然想吃肉馒头了,一口咬下去,满嘴流油,那叫一个香。”炮队队长闭着眼,一脸享受的说。 肖河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正在这个时候,一名战兵从远处快步跑了过来。 来到肖河近前,一脸急切的说道:“肖参谋,不好了,民夫营哗变了。” 听到这话的肖河脸色陡然一变,急忙问道:“怎么回事,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哗变。” “不清楚,只知道刚开始有十几个人吵着要离开,后来很多民夫都开始跟着一起闹起来,让咱们打开墩堡,放他们离开。”送信的战兵说道。 肖河脸一沉,说道:“难道他们不知道这个时候没有咱们虎字旗的保护,出了墩堡,只会落入蒙古人手中吗?” 站在对面的那名战兵没有说话。 肖河又道:“走,带我过去,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在暗中挑拨民夫营的民夫。” 蒙古大军来了好几天,民夫营的民夫也都清楚,这几天也一直相安无事,偏偏蒙古大军开始攻打墩堡的时候民夫营出了乱子,暗中要是没有人串联,他根本不信。 临走之前,肖河交代了堡墙这里的千人队队长和炮队队长几句,这才跟着那名战兵去民夫营。 因为蒙古大军来袭,原本驻守在民夫营的战兵只剩下一个中队,剩下的战兵都被抽调走,用来抵御蒙古人的进攻。 还没有走到民夫营,肖河听到了民夫营方向传来的争吵声。 这让他脚步走的越发快起来。 “你们虎字旗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们是来给你们干活的,不是被你们关押的犯人,让开,我们要回大同。”一个吊眼大汉冲着挡在前面的虎字旗战兵喊道。 “对,快放我们出去,不然我们去官府告你们。” “你们虎字旗凭什么关押我们,我们要出去,我们要回家。” 吊眼大汉身后的几个汉子嘴里叫嚣着。 在他们面前,是一队手持火铳的战兵,明晃晃的刺刀直指那些想要冲击营地的民夫。 站在民夫对面的战兵中队队长神情严肃的说道:“外面有蒙古大军,你们现在离开这里,是在找死,蒙古人不会放你们安然离开的。” “少在这里哄骗大家,蒙古人打的是你们虎字旗,关我们这些干活的百姓什么事,你这么说不就是想要骗我们留下,让我们这些百姓帮你们一起抵挡蒙古大军,告诉你,我们才不上当呢,大家说是不是?”吊眼大汉回转过身冲其他民夫喊道。 “说的没错,蒙古人是来打你们虎字旗的,我们只是来做活的百姓,他们不会伤害我们这些百姓。” “虎字旗的人是想让咱们替他们去送死,大家不要相信他们的话,只要咱们冲出去,就可以顺利的回家了。” 民夫人群中间有人出言蛊惑。 越来越多的民夫开始朝民夫营地外挤去,推推搡搡的开始靠近战兵中队的警戒线。 第九百五十章 弹压 “站住,再往前走就对你们不客气了。”和民夫交涉的战兵中队队长大声呵斥,想要用话语让眼前的民夫停下来。 他身后的火铳手双手端平了手中的火铳,铳头上的刺刀反射出寒芒。 一些站在靠前位置的民夫被刺刀上的寒光震慑到,担心虎字旗的战兵真的会动手,纷纷驻足不前。 这时候,吊眼大汉大声喊道:“不要听他们的,现在不走,等虎字旗的大军来了就更走不了了,听我的,跟我冲出去。” “冲出去就能回大同,冲啊!” 民夫之中也传出来了一道蛊惑的声音。 原本已经被战兵控制下来场面,在暗中的几个民夫挑拨下,使得很多民夫再次朝挡在前面的战兵挤靠,想要冲破眼前战兵的阻隔。 吊眼大汉这会儿退到了一些民夫的身后,嘴里却在大声叫喊道:“留下来就是给虎字旗陪葬,冲出去就能回家。” 民夫在有心人的蛊惑下变得群情激愤,推推搡搡的开始朝眼前的战兵中队挤压过去。 没有得到射击命令的战兵,面对情绪激动的民夫,不得不选择后退。 然而,战兵的后退不仅没有让民夫恢复理智,反倒情绪越发激动,步步紧逼那些手持火铳的战兵。 战兵中队队长不得不下令战兵中队再次后退。 “冲啊,他们怕了,冲出去就能回家了。”民夫中间有人喊道。 战兵中队队长一脸紧张,手心开始冒汗,有些不知所措,面对越来越近的民夫不知道如何是好。 民夫一步步逼近。 “所有民夫,马上退回去。”肖河终于赶了过来,同时朝着步步紧逼的民夫大声斥责。 很快,他走到战兵中队长的身旁。 民夫之中有人喊道:“虎字旗派他们的战兵来了,再不冲出去就会被他们的人给杀死,想要回家的一起冲啊!” 在有心人鼓动下,民夫没有因为肖河的到来而退却,开始选择冲击前方战兵的阵列。 “还愣着干什么,拿起火铳给我打,出了事情我负责。”面对眼前这些已经失去理智的民夫,肖河下令对民夫射击。 火铳手们早就被这些民夫弄得火气大,听到开火的命令,纷纷捏动了火铳的机括。 上百声火铳几乎同一时间打响。 冲在最前面的民夫当场被打倒一片。 一些被火铳打中却一时未死的民夫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火铳射出来的铅子打在人身上不死也要丢掉半条命。 后面未被火铳射到的民夫吓得立时停下了脚步,脑子也随之冷静了不少,开始害怕下次被火铳打中的人变成自己。 在场很多民夫根本没有想到虎字旗的人会打响火铳。 留在地上的一具具尸体和哀嚎声不断的民夫提醒着他们,虎字旗的人真的会对他们动手。 “谁敢再往前一步,他们就是你们下场。”肖河冷着一张脸,看着眼前那些被震慑住的民夫。 后排的火铳手顶了上来,刚刚打放过火铳的战兵退到后面重新给火铳装填火药。 “你,你们凭什么杀人!”民夫中有人慌张的指责肖河。 肖河看了一眼说话的那民夫,一脸冷漠的说道:“为什么你们自己不清楚吗?告诉你们,任何胆敢冲击虎字旗战兵阵列的人,都会被视作虎字旗的敌人,你们也不例外。” “我,我们只想离开这里,不想陪你们虎字旗一起命丧在这个地方。”那民夫结巴着说。 肖河冷声说道:“你想去哪?外面就是蒙古大军,你们能去哪?” “蒙古大军是来收拾你们虎字旗的,跟我们普通百姓无关。” 民夫人群中有声音传了出来。 不过,说话的人语速极快,肖河目光看过去的时候,声音停了下来,让他没能找到说话的人。 站在前面的那名民夫结巴着说道:“对,对,蒙古人是冲着你们虎字旗来的,跟,跟我们没有关系。” “蒙古人杀害和掠夺的大同百姓还少吗?”肖河讥讽的说道,“在这里,有我们虎字旗的战兵保护,你们才能安全,走出墩堡,你们这些人只会落到蒙古人的手中,至于会落得一个什么下场,去问问那些从大同过来的百姓就清楚了。” “别骗人了,蒙古人是被你们虎字旗引来的,大家不要相信他的话。” 民夫人群中的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肖河目光一冷,盯着眼前的民夫人群说道:“说这话的人有本事站出来,有种别在暗处蛊惑其他人。” 民夫人群中一片安静,那道声音始终没有给肖河回应。 “藏头露尾的算什么东西,你最好自己站出来,不要以为能蒙混过去,在这里,没有我虎字旗的命令,你以为你走得了吗?”肖河面无表情的对面前的众多民夫说道。 可惜,依然没有声音回应他的话。 “把这里围住,胆敢冲击营地者,就地处决。”一道声音从肖河身后的战兵中队后面传来。 紧接着,急促的脚步声在四周响起。 一队队战兵从四周围上来,包围了民夫营。 虎蹲炮在炮手的操弄下,对准了之前闹事的民夫。 肖河见到又有战兵支援,顿时吓了一跳。 墩堡外的蒙古大军还没有退兵,他以为来的人是守在堡墙那里的战兵。 不过,很快他发现周围的这些战兵并不是墩堡内的战兵。 “民夫营是怎么回事?” 随着问话声,张三叉从后面走了过来。 肖河见到张三叉,急忙抬起右臂行礼,回答道:“有民夫暗中蛊惑其他人,引发了民夫营暴乱,很多民夫想要逃离墩堡,回大同。” “蛊惑他人的民夫抓到了吗?”张三叉撇了一眼地上那些民夫的尸体。 只扫了一眼,他便看出地上的民夫尸体是被火铳打死的,很多尸体上还有火铳打中的痕迹。 肖河说道:“刚弹压下去暴乱,暂时还没有抓到蛊惑民夫的人。” “给那几个没死的民夫一个痛快。”张三叉随手一指不远处还在不断哀嚎的民夫。 第九百五十一章 送炮 杀闹事的民夫,张三叉心中没有任何负担,而且受伤的民夫是被火铳打中,活下来的希望本就不大,虎字旗也不会把药浪费在这些闹事的民夫身上。 后面走上来一支伍队的战兵,开始对地上那些受伤未死的民夫补刀。 时间不长,周围再没有民夫的痛嚎声。 看到这一幕的民夫中间,不少人吓得全身发冷,闭眼不敢去看。 张三叉问向肖河,说道:“有怀疑的目标吗?” 听到这话的肖河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看向了一直守在民夫营的那名战兵中队队长。 张三叉注意到了肖河的目光,顺着对方的目光看了过去。 被两个人目光看在身上的那名战兵中队队长向前一跨步,站了出来,同时说道:“已经有怀疑的目标了,不过目标藏在了其他民夫中间,需要时间去辨认。” “这个容易。”张三叉说道,“民夫不是有自己的小队吗?让他们以小队的规模集合,一队一队检查,我就不信找不到那些人。” 民夫离不开民夫营,那些蛊惑其他民夫闹事的人被发现时迟早的事情。 肖河对面前的战兵中队队长说道:“你那个中队一支驻守在民夫营这里,就由你的中队去做这件事,必须保证把蛊惑人心的那些人统统找出来。” “是。”面前的战兵中队队长立正答应一声。 张三叉说道:“遇到反抗者,准许你们自行处置。” 说着,他扭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民夫。 交代完任务,他便从民夫营这边离开,去往几个堡墙那边观察一下蒙古大军的情况。 肖河陪他一起离开。 他带来的千人队全都留在了民夫营,继续围住民夫营,防止民夫营再次出现暴乱。 随他一起来的炮队被安排去了几面堡墙那边,用来增加墩堡的防御。 “幸亏张营正你来了,要不然这一次的事情还真是件麻烦事,一旦弹压不住,让几千民夫闹起来,外面还有蒙古大军攻打墩堡,很可能导致墩堡陷落。”肖河心有余悸的说。 听到民夫营出事的消息时,他心中咯噔一下,生怕因为驻守民夫营周围的战兵数量太少,控制不住局面。 张三叉笑着对肖河说道:“我没来之前你处置的就很好,事情办的干净利落,避免了局面的恶化。” “当时几千民夫就在眼前,我身边只有一个战兵中队,我那会儿生怕民夫没有被吓住,选择继续冲击我身边的战兵中队,所以才不得不下令射击。”肖河心有余悸的说。 张三叉笑了笑,说道:“民夫营的民夫只是被人给蛊惑了,见了血,自然不敢再乱来,你能下令让火铳手朝着民夫打放火铳是正确的选择,反倒是你要犹豫起来,那才会让事情变得严重起来。” “只可惜那几十个死去的民夫,因为别人的原因丢了性命。”肖河感叹了一声。 张三叉一摇头,说道:“你不杀他们,一旦墩堡被蒙古人攻破,死的人只会更多,民夫营的几千民夫怕是没有几个人能活着回到大同。” “是啊,这些百姓真要落到蒙古人手中,哪怕不被杀死,也会成为蒙古人的奴隶,很难有机会再回到大同。”肖河点了点头。 两个人说着话,很快来到了墩堡的堡墙下面。 随他们一同过来的还有一支炮队。 刚一靠近,守在堡墙边上的战兵马上迎了上来。 “营正,你怎么来了?”张三叉那个战兵大营的参谋吴春光一脸惊喜。 张三叉笑着说道:“陈营正不放心墩堡这边的情况,安排我带一个千人队和一支炮队过来支援你们。” “这一回蒙古人学精了,应该是看出营正你那里占不到便宜,便绕过营地攻打咱们的墩堡,只是这些蒙古人如何也想不到,他们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吴春光笑着说。 张三叉脸上一笑,说道:“听你话里的意思,看来是没少从蒙古人身上占便宜呀!” 作为老搭档,他听到吴春光的话后,马上明白吴春光这是炫耀。 “没占多少便宜,蒙古人吃了亏,根本没有靠近墩堡,准备好的火铳和虎蹲炮一点没用上。”吴春光嘴上说着没占多大便宜,脸上的表情却是占了大便宜的模样。 张三叉作为他的老搭档,自然要满足他显摆的欲望,故意问道:“别卖关子了,赶快说说,到底占了多大便宜,让你高兴成这样。” “嘿嘿,杀伤二三百蒙古骑兵吧!也不算多。”吴春光嘿嘿一笑,一脸我很谦虚的表情。 听到这个数字,张三叉撇了撇嘴,道:“这一点人也值得你这么高兴,当初第一战兵大营在新平堡外与蒙古人一战,斩获蒙古人首级上千具,再看看你,杀了这么一点蒙古人就把你美的找不到北,真丢咱们第七战兵大营的脸。” 刚刚还一脸笑模样的吴春光脸色立时黑了下来。 当初第一战兵大营的那一战,他确实比不了,这让他想要反驳的借口都找不到。 “行了,别苦着一张脸了,这次我来,给你送来了四门四磅炮。”张三叉没有在继续奚落吴春光,而是用手指了指自己带来的四门炮。 十二门四磅炮,分别送去几面不同堡墙那里,他来见吴春光,也只带来了四门炮。 吴春光对身边的一名战兵说道:“喊上几个人,帮几位炮队的兄弟把炮拉过去。” 几名战兵从堡墙后面走出来,与炮手一同挪动那几门四磅炮。 “蒙古人退兵了吗?”张三叉问向吴春光。 吴春光一摇头,说道:“还没有,人还在外面,不过,全都退到了四磅炮的射程外,咱们的炮暂时够不到他们。” “刚过来的时候肖参谋说他那边的蒙古骑兵队已经退兵,你这边应该也快了。”张三叉对吴春光说了一句。 吴春光看向肖河,问道:“肖参谋你那边死伤多少蒙古人才退兵的?” “和你这边差不多,不过我那里是放近了打的,火铳和虎蹲炮都用上了。”肖河说道。 听完,吴春光点了点头。 两边面对的虽然同是蒙古骑兵,但他知道,几千人的骑兵队伍除了蒙古人的大部落能凑出之外,小部落只能几个部落一起才能凑出这么多的骑兵。 不同部落出身的骑兵,在对阵的时候自然也会有所不同。 第九百五十二章 围攻的蒙古人退兵 “台吉,喀喇沁部的那些人退兵了。”苏赫巴兽身边的一位亲卫送来了阿济格退兵的消息。 苏赫巴兽和阿济格分别领了一支三千蒙古骑兵队伍,从墩堡两侧进行围攻。 喀喇沁部三千战士退兵的消息,让苏赫巴兽眉头一皱。 “台吉,咱们也退吧。”边上的亲卫提议道。 苏赫巴兽犹豫着说道:“就这么退兵回去,大汗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有喀喇沁部的人顶在前面,根本不用担心大汗会怪罪台吉您的头上。”亲卫说道。 苏赫巴兽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墩堡,迟疑的说道:“就这么回去,本台吉也有些不甘心,若能拿下眼前的墩堡,部族也能得到不少好处。” 虎字旗的富有在草原上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眼前就是虎字旗的墩堡,他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台吉,别犹豫了,喀喇沁部的人一退兵,墩堡这里只剩下咱们兀鲁特部的人,想要拿下虎字旗的墩堡变得更难,在继续进攻下去,部族里的勇士死伤会更多,就算最后拿下了眼前这座墩堡,对咱们兀鲁特部来说也没有任何好处,反倒会因为死伤的勇士太多,部族的实力变弱。”亲卫劝道。 苏赫巴兽再次看了一眼前方的墩堡,最后无奈地一挥手,道:“退兵。” 亲卫拿出牛角号,放在嘴边吹响。 伴随着呜呜的号角声,兀鲁特部的三千蒙古骑兵从墩堡一侧退走。 墩堡内的观察孔一直有人盯着墩堡外面的蒙古骑兵。 射孔后面的战兵和炮手也都观察着外面,尤其是炮手,每一个炮组都配备了单筒望远镜,能够更清楚的看到蒙古骑兵的退兵。 “参谋,外面的蒙古人退兵了。”传令兵炮来报信。 吴春光猛然一抬头,说道:“走,带我过去,我要亲眼确认蒙古人退兵了。” 说着,他迈步往堡墙那边走去。 刚走两步,突然发觉到不对劲,急忙停下来,转过身,对身后的人说道:“营正,肖参谋,一起过去看一下。” “好,一起。”张三叉点了点头。 他和肖河两个人跟在吴春光身侧,一同往前面的堡墙走去。 几个人之前所在的地方距离堡墙本就不远,没几步几个人就来到了堡墙的边上。 守在观察孔旁边的战兵让开了位置。 张三叉拿起手中的单筒望远镜,通过观察孔看向那支逐渐远离的蒙古骑兵队伍。 仅看一眼,他便能够确定,这支蒙古骑兵并非故作迷阵,而是真的朝蒙古大军的营地方向离去。 “蒙古人的这一次进攻在你们手中铩羽而归,也不知道卜石兔这个土默特领主知道他们兵败的消息,会不会气的暴跳如雷。”张三叉笑着说道。 能在土默特征召几万蒙古战士,有这个资格和能力的只有卜石兔这位土默特领主,加上虎字旗外情局送来的消息,虎字旗的人都知道,卜石兔的蒙古包就在几万蒙古大军的营地中。 “气死他才好,要不是他,哪里会有这场大战。”吴春光恨恨的说道。 听到这话的张三叉笑了笑。 作为虎字旗的高层军官,又一直和副司长李树衡在一起,他知道的事情比战兵大营内部的一般军官要多。 他清楚,就算土默特这一次不动手,虎字旗也早晚会对土默特动手,从虎字旗在草原上修筑墩堡的那天开始,与土默特部这一战就已经不可避免。 边上的肖河说道:“真要能把卜石兔气死,蒙古人的几万大军恐怕立马分崩离析,他们自己就该为谁当这个大汗争来争去了,根本顾不上咱们虎字旗。” 吴春光笑着说道:“蒙古人自己打起来是好事,咱们虎字旗可以安心修筑墩堡,等他们打的差不多了,直接一勺烩,来个连锅端。” 张三叉和肖河跟着笑了起来。 打败了进攻的两支蒙古骑兵,每个人都心情愉悦,开起了玩笑。 蒙古人虽然退兵了,可谁也不敢保证下次会什么时候来,所以守在堡墙边上的战兵依然留守在这里,并没有因为蒙古人退兵而放松警惕。 炊事队用大车把准备好的饭食送到堡墙边上的空地上,盛放肉汤的大木桶依次排开,边上放着竹筐,里面是一张张饼子。 战兵队队伍排成队,一队接一队的开始打饭。 张三叉和肖河还有吴春光三个人排队打饭。 打完饭,三个人围坐在一起。 大茶缸里装有肉汤,人手两张饼子,和几片芥菜头。 “吃完饭,你跟我去民夫营。”张三叉看向肖河,说道,“民夫营里蛊惑民夫闹事的人一定要揪出来,不然的话,下一次蒙古人在来攻打墩堡,他们蛊惑其他的民夫闹事。” 嘴里含着饼子的肖河点了点头。 “需不需要我也过去?”吴春光咽下嘴里的肉汤,询问道。 张三叉摇了摇头,说道:“你还留在这里,虽然蒙古人退兵了,可外面还有几万大军在,蒙古人随时都有可能再次攻打墩堡。” “那我留下。”吴春光说道。 三个人吃东西都很快,没有什么细嚼慢咽一说,和其他的战兵一样,吃完手中的食物,自己洗刷自己用过的大茶缸和勺子。 吴春光留在堡墙这里继续防备蒙古人。 张三叉带着肖河再次去了民夫营。 留在民夫营的那名战兵中队队长还在继续搜寻那些蛊惑其他人闹事的民夫。 “张营正,肖参谋。”见到张三叉和肖河,他急忙起身行礼。 张三叉压了压手,示意他不用行礼,随后问道:“怎么样了,那些人找到了没有?” “已经找到了。”战兵中队队长说道,“为了保证没有漏网之鱼,属下又重新筛找一遍,这遍还没有过完。” 张三叉点了点头,说道:“做的不错,继续吧!我去看看你找出来的人。” “属下带张营正和肖参谋过去。”战兵中队队长对两个人说道。 张三叉一摆手,说道:“不用,你留下来继续找,派个人带我们过去就可以了。” 那名战兵中队没有继续坚持,派身边的一名战兵去给两个人带路。 第九百五十三章 怒火撞头的卜石兔 蛊惑其他民夫闹事的人被关押在单独的帐篷里。 “张营正,肖参谋,闹事的人都在里面。”带路的那名战兵抬手指了指前面的一个单独帐篷。 帐篷四周有战兵站岗,紧紧的守在帐篷的周围。 走到帐篷跟前,带路的那名战兵说道:“张营正和肖参谋要见关在里面的民夫。” 守在帐篷外面的几名战兵让开了位置,并把帐篷的帘子给掀开。 打开帘子的一瞬间,张三叉感受到里面一股热浪袭面而来。 正值夏季,帐篷里又不透风,里面跟蒸笼一样。 站在帐篷门口,他往里面看了一眼,见十几个被捆绑住双手双脚的民夫,嘴里被东西堵住,发出呜呜的声音。 “审问过了吗?”张三叉问向带他们过来的战兵。 那战兵点头说道:“已经审问过了,说是范家安插进来的人,见蒙古人来攻打咱们,担心会受到牵连,便起了逃走的心思,还有一些是普通的大同百姓,也是担心会受牵连,便跟范家安插的人一起闹事。” 说完这些,那战兵不再说话。 张三叉眉头微微一皱,问道:“就这么点东西?没说他们是怎么跟范家联系的,来草原后,又和范家联络过几次?” “他们自己说来到草原后,便与范家断绝了消息,而且他们自己也承认,他们来草原上就是为了给咱们虎字旗捣乱。”那战兵说道。 张三叉看着关押在帐篷里的这些人,冷冷的说道:“这么一点人,险些让民夫营暴乱,差点害死几千民夫和咱们虎字旗的战兵。” 这些闹事的人,在他心中,比来攻打墩堡的蒙古人更可恨。 “要不要在审审,看看还能不能问出点有价值的东西?”一旁的肖河问向张三叉。 张三叉一摆手,说道:“不用问了,一些魑魅魍魉之辈,不值得浪费心思,带出去直接处决了。” 范家都快完了,他又怎会在乎几个范家安插进来的探子。 “你们几个,把他们带走处决掉。”肖河对帐篷门前的几名战兵招了招手,示意他们把人带走。 帐篷里面的民夫虽然手脚被捆住,嘴巴也被堵上,可耳朵还能听到声音。 当听到要把他们处决,一个个奋力挣扎,嘴巴里呜呜的声音更响了。 几名战兵走进帐篷里,把一个个民夫带了出来。 肖河对那几名战兵说道:“处决后记得烧掉,天气热,尸体存放时间长了容易出现瘟疫。” 很快,十几个民夫全都被押走。 张三叉这才说道:“民夫营一定要监管好,如今不同以往,外面有几万蒙古大军在,一旦这些民夫出现暴乱,会牵扯到咱们很大的精力。” “张营正放心,我会交代下面的人,让他们多与民夫营的那些队长沟通,确保今天的事情不会再发生。”肖河对张三叉保证道。 民夫营一直都被他带来的两个战兵千人队管理,由他的人去做这件事最合适。 …………………… 阿济格带着喀喇沁部的战士先一步退回来。 大纛下面的卜石兔脸色十分难看。 在阿济格回来之前,他就已经从派出去的哨骑口中得知了对方战败的消息。 卜石兔等着阿济格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原本对拿下虎字旗的墩堡信心十足,也相信阿济格和苏赫巴兽能够顺利攻下虎字旗修建在前面的墩堡,可结果却是兵败的消息传回来。 他不觉得是坎坎塔达的计策有误,认为是阿济格带去的喀喇沁部战士没有尽力。 领兵归来的阿济格没有回卜石兔这里,而是带着喀喇沁部的战士绕过蒙古大军,直接返回蒙古包所在的营地。 这一下子卜石兔更生气了。 怎么说他也是土默特领主,右翼蒙古共主大汗,大军的主帅,现在阿济格这么做,显然眼里没有他这个大汗。 “大汗息怒,阿济格年轻气盛,又刚吃了败仗,怕是没脸见大汗,这才带人直接回营地。”坎坎塔达注意到卜石兔脸色越来越难看,在一旁相劝。 在听到坎坎塔达的解释后,卜石兔面色稍霁。 坎坎塔达继续说道:“喀喇沁部的人虽然回来了,苏赫巴兽还没有回来,说不定他那里会带来好消息。” 攻打虎字旗墩堡的主意是他出的,哪怕阿济格已经带领喀喇沁部的人兵败而归,他对自己对付虎字旗墩堡的办法仍然充满信心。 卜石兔脸色不是很好看的说道:“阿济格已经回来了,剩下苏赫巴兽一个人压力会更大,若他能拿下虎字旗的墩堡,本汗决定支持他继承兀鲁特部领主的位置。” 哈尔巴拉作为五路把都儿台吉最小的儿子,继承了兀鲁特部,可他上面的几个哥哥并不服气,同样在争夺兀鲁特部领主的位子,苏赫巴兽就是与哈尔巴拉争夺领主之位的人之一。 “大汗这话千万不能说,起码在解决虎字旗之前不能对外说,不然会让哈尔巴拉更加离心离德。”坎坎塔达低声提醒道。 卜石兔点了点头。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前方又出现一支蒙古人的大队骑兵。 几千人的骑兵大军从远处的草原上奔行而来。 “是苏赫巴兽回来了。”坎坎塔达有些难看的说。 这个时候还能出现在这片草原上的几千蒙古骑兵大军,只有从虎字旗墩堡那边归来的苏赫巴兽。 远处的虎字旗墩堡安然无恙,苏赫巴兽却回来了,明显和阿济格一样,都是兵败而归。 苏赫巴兽并没有像阿济格那样,直接带着人返回蒙古包,而是老老实实的回到了卜石兔身边。 “大汗。”苏赫巴兽来到卜石兔跟前,下马行礼。 卜石兔脸色不好的说道:“谁让你退兵的?错过了这次机会,虎字旗一定会对他们的墩堡增加防范,不可能再有这样一个能够轻松拿下他们墩堡的好机会了。” “回禀大汗,是喀喇沁部的人先退兵,致使属下进攻的另一边压力大增,不得已,只能先行退兵。”苏赫巴兽把所有责任推到了阿济格的头上。 卜石兔对苏赫巴兽的解释根本不信。 可现在喀喇沁部的人退兵在前,他作为大汗也不好直接责罚苏赫巴兽。 不过,这让他心中对阿济格越发的恼火。 第九百五十四章 来自苏赫巴兽的拒绝 再一次进攻失利,卜石兔无心再战,命令大军回蒙古包。 这一次他没有在设宴款待各部台吉,一回来便带着扎木合等亲卫回到蒙古包,对坎坎塔达等人不再理会。 随大军归来的各部台吉也都知道卜石兔正在气头上,没人愿意找晦气,便纷纷散去,带着部落的战士返回自己部族的蒙古包里。 坎坎塔达没有回自己的蒙古包,而是带着亲卫去了兀鲁特部所在的那片蒙古包区域。 他是几万蒙古大军的副帅,又是大部落的台吉,一到兀鲁特部,马上有人进去通禀,很快被迎了进去。 没等坎坎塔达走到要去的蒙古包前,里面的人已经走了出来。 “老台吉快请进?”苏赫巴兽热情的招呼坎坎塔达。 作为兀鲁特部领主之位的争夺者,自然希望能拉拢到坎坎塔达这样有实力的大台吉支持。 坎坎塔达朝苏赫巴兽笑着点了点头,迈步走进帐篷里。 来到里面,两个人分别盘坐在垫子上。 坎坎塔达率先开口说道:“我这次过来找你,是想了解一下你率领兀鲁特部战士攻打墩堡的事情。” “这件事不是已经和大汗说过了,当时老台吉你也在场。”苏赫巴兽眉头一皱,以为对方是卜石兔派来问罪的。 坎坎塔达摆了摆手,说道:“别紧张,我这次过来大汗并不知道。” 听到这话,苏赫巴兽脸上的表情放松了一些。 坎坎塔达继续说道:“按照我的办法,这一战不该会败,可不管是你,还是喀喇沁的阿济格,都没有攻破虎字旗的墩堡,所以我才到你这里来,希望能够听你亲口说说当时的情况。” 到了现在,他仍然不认为自己出的主意有问题。 “老台吉的想法没错,可虎字旗的战兵比咱们预料的更厉害,若是这一次进攻再多派些人,说不定真有希望拿下虎字旗的墩堡。”苏赫巴兽说道。 坎坎塔达眉头一蹙,道:“你和阿济格各自带了三千勇士都不够吗?” “不够。”苏赫巴兽摇了摇头,旋即说道,“虎字旗的炮很多,不抱着拼死的决心,很难拿下虎字旗的墩堡。” 听到这话的坎坎塔达眉头皱的更深。 虎字旗的墩堡真要像苏赫巴兽说的那般难对付,各部族的台吉未必愿意和虎字旗死拼。 各部族能来征讨虎字旗,一方面是遵从卜石兔的汗旨,另一方面是因为虎字旗的富足,各部都想从虎字旗身上讨得好处。 但他清楚,一旦各部的台吉发现虎字旗不好对付,会死伤太多的勇士,各部肯定会抱着保存实力的寻思,不肯继续用心作战。 苏赫巴兽说道:“今天喀喇沁的阿济格退兵,想来也是发现了虎字旗的难对付,不想自己带来的部族勇士都折损在虎字旗的战兵手中。” “虎字旗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厉害?比明军还厉害?”坎坎塔达有些不愿意相信虎字旗有对方说的这么厉害。 苏赫巴兽对坎坎塔达说道:“虎字旗的战兵厉不厉害,老台吉可以去问素囊,他可是和虎字旗的人在野外战过一场,所以他最清楚不过了。” 素囊在新平堡的事情再一次被提起。 “我会去问素囊的,不过我问你,若是多给你一些各部战士,让你带着去攻打虎字旗的墩堡,你有没有把握拿下对方的墩堡?”坎坎塔达看向苏赫巴兽。 苏赫巴兽一摇头,说道:“老台吉还是找其他人去做吧,今天这一战,我部落里中的勇士折损了好几百,这段时间我需要安置那些回归长生天的勇士,没有精力在出战。” 拒绝了坎坎塔达的请求。 “如果你能拿下虎字旗的墩堡,大汗愿意支持你成为兀鲁特部领主。”坎坎塔达许诺道。 正抬手的苏赫巴兽顿了一下,问道:“大汗亲口说的?” “大汗说这话的时候就在阵前,当时不止我一个人听到,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大汗身边的将领扎木合。”坎坎塔达说道。 苏赫巴兽面露迟疑之色。 过了半响,他才说道:“兀鲁特部的事情是我们几个兄弟之间的事情,就不劳大汗费心了。” 最终他还是拒绝了坎坎塔达的提议。 一旁的坎坎塔达看出对方一开始有所心动,没想到最后还是拒绝了,面露失望,可他不愿意就这么放弃,劝说道:“有了大汗的支持,你有很大机会成为兀鲁特部的领主,继承五路把都儿台吉的一切。” “多谢台吉好意,这件事就不劳台吉费心了。”苏赫巴兽再次拒绝。 能有卜石兔的支持他当然愿意,可另一方面虎字旗的墩堡并不好拿下来,不死伤一些人根本没有机会攻下。 若是部族里的战士因为攻打虎字旗的墩堡死伤太多,就算有卜石兔的支持,他也很难成为兀鲁特部领主。 想要成为兀鲁特部领主不是卜石兔说了算,而是要部族的实力够强才行。 坎坎塔达见自己的劝说几次被拒绝,看出来苏赫巴兽是真的不想再去面对虎字旗的战兵了。 想到这里,他站起身,说道:“我刚刚的话你还是再想想,兀鲁特部来的人不止你一个,你不同意,哈尔巴拉和布日固德未必和你一样选择拒绝。” 听到这话的苏赫巴兽脸色有些难看。 哈尔巴拉和布日固德都是兀鲁特部领主的争夺者,尤其是哈尔巴拉,已经是名义上的兀鲁特部领主了。 “你再好好想想吧,想好了可以告诉我。”坎坎塔达又说了一句,然后迈步朝蒙古包外走去。 苏赫巴兽盘坐在垫子上没有动,脸色青红不定。 出了蒙古包的坎坎塔达从自己亲卫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了马。 “台吉,接下来咱们去哪?”边上的亲卫察喀克问道。 坎坎塔达看向卜石兔的蒙古包方向,道:“去见大汗。” 听到这话的察喀克明显一愣,犹豫着说道:“大汗这会儿应该还在气头上,要不要换个时间再去见大汗。” “我去见大汗是为了商讨虎字旗的事情,相信大汗拎得清轻重。”坎坎塔达抬手一拍身下战马,催动战马跑起来。 察喀克和其他的亲卫骑马追了上去,护在周围。 第九百五十五章 劝说卜石兔出兵 “大汗,老台吉来了。” 亲卫木木扎从蒙古包外走进来通禀。 “不见。”卜石兔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而他刚一说完,旋即又道,“等等,带老台吉进来吧!” “是。”木木扎答应一声,退出蒙古包。 时间不长,坎坎塔达从外面走了进来,站在卜石兔面前,行礼说道:“参见大汗。” “老台吉坐吧!”卜石兔抬手指了指一旁的座位,然后自己拿起矮桌上的金樽喝了一口里面的酒。 坎坎塔达走到一侧的矮桌后面,盘膝坐了下来。 “给老台吉上酒,对了,老台吉喜欢咱们蒙古人酿的马奶酒,送一壶马奶酒过来。”卜石兔对身边的一名亲卫吩咐了一声。 那亲卫躬身离开。 坎坎塔达朝卜石兔欠了欠身,说道:“谢过大汗恩赏。” “不用这么客气,一会儿你陪本汗一起喝几杯。”卜石兔抓起金樽,一口喝掉里面剩下的酒水。 然后他拿起旁边的酒壶,自己给金樽里重新倒满。 坎坎塔达看着脸色不太好看的卜石兔,开口说道:“大汗可是为了今日的败仗才心情不好?” “从大军到了这里,已经连续吃了两次败仗,你觉得本汗心情会好吗?”卜石兔一脸不痛快的说道。 连续两场败仗,折损了几百人,始终奈何不得虎字旗的墩堡,作为大汗,他已经感觉到下面各部有了不满的情绪。 坎坎塔达说道:“刚刚我去了苏赫巴兽那里,弄清楚了这一次为何会失败,为此我想出了一个对付虎字旗的办法,可以为大汗挽回各部的信心。” 卜石兔没有说话,而是拿起金樽放在嘴边喝了一口酒。 坎坎塔达说道:“之前两次败仗,都是因为我们对虎字旗战兵的实力预估不足,只要这一次咱们做好充分的准备,一定可以打败虎字旗的兵马,拿下眼前的这座墩堡。” “本汗已经后悔听信你们的话,来这里征讨虎字旗,如果不是你们当初要本汗逼迫虎字旗退出草原,虎字旗也不会来草原上筑堡,更不会有后来这么多事情。”卜石兔语气不好的说。 他已经后悔与虎字旗交恶,要不然这会儿他还能够从虎字旗的生意上得到应有的分红。 听到这话,坎坎塔达眼角跳了跳,劝道:“大汗,虎字旗狼子野心,就算咱们不逼迫他们退出草原,他们来草原修筑墩堡的也是迟早的事情,如今咱们几万大军就在这里,大汗您千万不能起了退兵的心思。” 他害怕卜石兔会退兵。 虎字旗已经把墩堡修筑到草原上,谁也不知道虎字旗还会在草原上修筑多少墩堡,一旦虎字旗把墩堡修筑到青城和板升地,这里将会成为明国的土地,而不是土默特的草原。 “你先说说,想出了什么主意来对付虎字旗的兵马。”卜石兔放下手里金樽,问向一旁的坎坎塔达。 坎坎塔达说道:“现在已经弄清楚虎字旗战兵还算有几分本事,不好打,可他们的兵马数量太少,咱们却带来了几万蒙古勇士,只要多派一些勇士,一定能够吃掉虎字旗的兵马,拿下他们驻守的墩堡。” “你想多派一些兵马去攻打虎字旗的墩堡?”卜石兔眉头微微一皱。 坎坎塔达点了点头,旋即又道:“这一次不仅要攻打虎字旗的墩堡,还要对付虎字旗驻扎在墩堡外面的兵马,阻止虎字旗外面的兵马去支援他们的墩堡。” “你可有把握?”卜石兔不太放心的问。 上一次坎坎塔达就说自己的办法一定能够拿下虎字旗的墩堡,最后得到的却是一场败仗,这让他对坎坎塔达已经没有了当初那般信任。 坎坎塔达用力的点头,道:“大汗放心,这一次我有十足的把握,咱们几万大军,只要分割开虎字旗在外的兵马和墩堡内的兵马,绝对能一举拿下他们。” “虎字旗这里的墩堡还没有修建好,前面还有更多已经修筑好的墩堡,想要拿下这座未修建好的墩堡都这么费劲,前面那些已经修筑好的墩堡怕是更难对付。”卜石兔担心几万大军出动,会折损太多土默特勇士。 死伤的土默特战士太多,会直接影响到土默特的实力。 在草原上如果部族实力变弱,其他部落就会侵占弱势一方的部落牧场,驱赶实力弱小的部落去环境恶劣的地方生存。 如今土默特部的牧场,就是曾经左翼蒙古察哈尔的牧场,当年因为索多汗的土默特实力强大,察哈尔才不得不放弃这片草原,选择东迁。 坎坎塔达语气轻松的说道:“关于这一点大汗可以放心,虎字旗的兵马只有驻扎在这里的数量最多,只要解决了这里的虎字旗兵马,再往前的那些墩堡不会再有这么多虎字旗兵马驻扎。” “你如何知道的这些?”卜石兔好奇的问道。 坎坎塔达说道:“我派出哨骑沿路打探过,虎字旗派到草原上的兵马大部分都驻扎在了这里。” “你能保证这一次一定能拿下眼前的这座墩堡?”卜石兔又问了一遍。 坎坎塔达点点头,说道:“大汗放心,咱们有几万大军,是虎字旗驻扎在这里的兵马好几倍,又都是各部善战的勇士,绝对能够一举拿下虎字旗在这里的兵马和墩堡。” 他再次向卜石兔保证。 卜石兔手中转动金樽,还是有些不放心。 一旦几万大军全力出手对付虎字旗没能取得胜利,以后再想在草原上对付虎字旗就难了,各部很难在齐心协力的对付虎字旗。 坎坎塔达继续劝说道:“大汗,咱们没有选择,虎字旗的人已经把墩堡修筑到草原上,花费了不菲的银子,他们是不可能放弃的,咱们只能打,而且晚打不如早打,只要赢了这一战,以后虎字旗将不足为虑。” 这时候,亲卫端着一壶马奶酒走进蒙古包。 “台吉,您的马奶酒。”亲卫把装有马奶酒的酒壶放在坎坎塔达身前的矮桌上。 坎坎塔达知道卜石兔还在考虑,便拿起酒壶,给自己的酒杯中倒了一杯马奶酒,然后端起来慢慢的品尝。 土默特很多台吉都知道他喜欢喝马奶酒,却不知道他同样喜欢喝烈酒,但只有马奶酒才是蒙古人自己的酒,而那些草原上的烈酒,都是明国商人贩卖到草原上,他虽然也会喝,但喝的很少,担心会有一天喝习惯了明国的酒,不在喜欢喝蒙古人自己酿的马奶酒。 第九百五十六章 决战 一连三天过去,蒙古大军再次在牛角号的声音中,集结在草原上。 卜石兔坐在马背上,目光看着远处的虎字旗的墩堡,说道:“老台吉,希望这一次你不会让本汗失望。” “大汗放心,这一次定能攻下虎字旗的墩堡,拿下虎字旗的战兵。”坎坎塔达脸色郑重的说道。 卜石兔一挥手,道:“开始吧!” 呜!呜!呜! 牛角号响起在草原上。 几万蒙古大军开始处动,朝前方的虎字旗墩堡和营地缓缓靠近过去。 距离蒙古大军最近的是虎字旗的车阵。 此时,车阵后面的曹光神色郑重,手中的单筒望远镜一直在眼前没有放下。 通过单筒望远镜,他看到蒙古人的几万大军正朝他这个方向靠近。 “他娘的,蒙古人这是准备孤掷一注了。”曹光喉结下意识蠕动了一下。 几千蒙古骑兵大军在眼前奔行的场面他见过,可远远比不上这一次,几万骑兵在草原上奔行疾驰,未战心中先颤了几颤。 前方的几万蒙古大军离车阵这里还很远,依然让他感受到身下的大车车厢似乎在微微发出震动。 “副营正,对面的蒙古大军这一次派来了很多人。”趴地听声的战兵来到了曹光跟前禀报。 曹光收起手里的单筒望远镜,对传令兵说道:“传令下去,车阵和炮阵全部后移,退到营地前面。” 传令兵跑去传令。 曹光继续用手中的单筒望远镜观察前方的蒙古大军。 车阵这里只有两个千人队的战兵,和一支炮队,面对几万蒙古大军的来袭,他选择了后退,与营地内的战兵一同迎敌。 两个千人队开始后退。 炮队的炮车有马拉动,一辆辆四轮大车也缓缓移动。 车阵的后移,惊动了后面营地内几个了望塔上的战兵,很快有战兵把这个消息带给了陈寻平。 收到消息的陈寻平来到了营地的寨墙上,手中的单筒望远镜看向车阵所在的方向。 通过手里的单筒望远镜,他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正在后移的车阵,而是前方铺天盖地的黑色人流。 作为营正,他太清楚出现在单筒望远镜里的黑色人流是什么了。 上一次蒙古大军袭击墩堡的几千蒙古骑兵就已经让他感到震撼,可和这一次比起来,简直小巫见大巫。 这时他也明白前方的车阵为何要后退了。 人数过万,无边无沿。 眼前来袭的蒙古大军少说有几万人,以车阵那里的两个千人队队很难顶住几万蒙古大军的袭击,后退到营地这里,依靠寨墙,与营地内的战兵一同抵御蒙古大军才是最好的选择。 “告诉谭再旺,让他派一队骑兵去墩堡那里,通知张三叉他们,就说蒙古人要决战了,让他们务必守住。” 看着远处密密麻麻的蒙古大军,陈寻平感受到了蒙古人决战的意图。 几万蒙古大军在草原上的行军速度,反倒没有几百上千的蒙古骑兵行军速度快。 当曹光带着车阵和炮队退到寨墙下面的时候,远处的蒙古大军还没有追上来。 车阵重新布置在了营地寨墙的前面,炮阵也重新开始布置。 这会儿蒙古大军已经靠近过来。 不过,几万蒙古大军在半路上分成了几支队伍。 除了一支队伍直接奔着虎字旗的营地,另外两支队伍明显是要绕过营地,奔向营地后面的墩堡。 “可惜了那些陷马坑。”曹光叹息一声。 他带着车阵后退,那些陷马坑也就没有多少用处了,蒙古大军也有机会绕过那一片陷马坑。 “告诉炮队做好准备,蒙古人一靠近,就给老子狠狠的打。”曹光对身边的传令兵说道。 传令兵跑去炮队传令。 几万蒙古大军分成了几队,车阵的正前方还剩下的一支蒙古骑兵也有近万人之多。 轰隆!轰隆……轰隆! 十几门四磅炮相继被打响。 一颗颗炮子飞向远处的蒙古大军的头顶上。 轰隆!轰隆……轰隆! 之前的十几门四磅炮的炮声刚一停下,马上又有炮声接上。 听到炮声的曹光回过头看向身后的营地。 最早的炮声响自他这里的炮队,而后来的炮声则是出自营地内的方向。 几十个炮子先后落入前方上万的蒙古大军之中。 落入蒙古大军队伍里的炮子收割走一条条性命,不管是人是马,挨上炮子几乎再难活命,就算勉强剩下一口气,也很难继续在马背上纵马疾驰。 上万疾驰的骑兵队伍里,坠落马下只会被后面赶上来的马蹄踩成肉泥。 几十个炮子几乎带走了几百条性命,却没能拖延住蒙古人进攻脚步。 四磅炮不停的响起。 其中大多数炮声都发出营地内。 营地内有驻扎着两个千人队,拥有三支炮队,三十六门四磅炮,除此之外还有六门六磅炮。 四十多门炮不停的对对面的蒙古大军轰击。 “通知下去,让所有火铳队做好准备。”曹光知道光凭几十门根本阻止不了蒙古大军的靠近,最后还是要动手火铳手。 车阵后面的两支千人队都不是初上战场,见到对面的蒙古大军还在不停的靠近,就已经做好迎敌的准备。 上万蒙古大军距离车阵越来越近。 双方还剩下几百步的时候。已经能够互相看到对方的样子。 一支支火铳从车阵后面伸了出来,与其同时,还有车厢里的虎蹲炮,也都把炮口探出了车厢。 携有骑弓的蒙古骑兵纷纷掏出了弓箭,箭矢挂在弦上,瞄向了车阵。 嗖!嗖……嗖! 蒙古人率先射出手中的箭矢。 无数箭支从半空中换过,纷纷落向了虎字旗车阵前面的空地上。 车阵后面的虎字旗战兵只是把手里的火铳握的更紧,却没有人私自打响手里的火铳。 没有命令,哪怕有火铳手心中害怕,也会强忍着不去打响火铳,等待命令下达的那一刻。 从最初的装填火铳到最后的打放火铳,每一名都经过了千百次的练习,对于一些动作,已经融入到了骨子里。 对于令行禁止四个字也都牢牢地刻在了脑海中。 第九百五十七章 楯车 蒙古人第一轮骑射的箭矢纷纷落到了车阵前的空地上,对车阵后面的虎字旗战兵没有丝毫威胁。 这让一些原本有些紧张的虎字旗战兵,心情放松了不少。 每一支火铳队都有军官计算双方之间的距离,计算打响火铳的最佳距离。 蒙古骑兵距离车阵越来越近,很快进入百步内。 嗖!嗖……嗖! 蒙古人的箭矢再一次射向车阵。 第二轮齐射,已经有一些箭矢射在了车厢上,还有少数箭矢落到车厢后面的战兵身上。 可惜蒙古人用的都是软弓,哪怕箭矢落到了车厢后面的战兵身上,也很难给虎字旗的战兵造成多大伤害,只有几个运气不好的战兵受了一点轻伤。 哔! 一道刺耳的哨音响了起来,在轰隆隆的马蹄声中异常的清晰。 砰!砰……砰! 车阵后面的火铳手开始打响手中的火铳,车厢内的虎蹲炮也纷纷打响。 打完一铳的火铳手退到后面重新装填,后排的火铳手顶了上来,再一次响起了铳声。 三段射,保证了火铳不间断的打响。 一排接一排的火铳手上前,打响完后退,后面的火铳手顶上来,打响完火铳后退…… 车阵前方虽然不再有陷马坑用来阻敌,在火铳和虎蹲炮的配合下,蒙古骑兵想要往前移动一步都很困难。 车阵前方堆积的战马和蒙古人的尸体越来越多,到后来,因为尸体太多阻挡住后面的蒙古骑兵,使得后面的骑兵无法前进。 莫约有一刻多钟,蒙古人终于退兵。 曹光拿起水壶喝了一口里面的水,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轻松。 蒙古人出动了几万大军进攻,他相信蒙古人不会这么轻易就败退,而且他注意到,蒙古人虽然退兵,却井然有序,并不是战败的那种溃逃。 心中清楚,这一战不算结束,后面还有的打呢。 蒙古人暂时退兵,车阵后面的战兵也有机会歇口气,可以有时间喝水或是短暂的休息一下。 火铳声虽然停下,可炮声却还在继续响起。 蒙古人的大军虽说暂时退兵,可只要没有退出四磅炮的射程外,四磅炮就会不停的对蒙古人进行炮击。 上万的蒙古人凑到一起,哪怕已经拉开了互相之间的间隔,可车阵前面的这一片草原只有这么点地方,容纳了上万人,变得十分的拥挤。 人群越密集,这对炮队来说越是杀伤最多的时候。 蒙古骑兵之间若是互相分散的远,哪怕四磅炮的炮子命中的敌人,造成的死伤也有限,可人挤在一起的话,很有可能一炮下来,造成十几人的伤亡。 “副营正,您快看那是什么东西?”曹光身边的传令兵用手指着车阵的前方,同时他手中拿着单筒望远镜看。 曹光从地上站起身,趴在车顶上,从对方手中拿回单筒望远镜,看向前方。 一看之下,他吓了一跳。 “快,给炮队传令,命他们瞄准蒙古人的楯车打,一定要拦住这些楯车。”曹光在看到蒙古人推过来的楯车,急忙给自己的传令兵下令。 传令兵跑去传令。 曹光再次拿起单筒望远镜看向前方被蒙古人推动的楯车。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见到这种楯车,上一次见到蒙古人使用楯车,还是素囊率领大军攻打大黑河墩堡的时候。 他没想到,蒙古人又一次使用了楯车。 这种楯车对大炮的防御可能没有那么强,但是对火铳来说,简直是一场灾难,他心中十分清楚,虎字旗的火铳根本伤害不到这种楯车。 楯车笨重,移动速度慢,可以说是活靶子。 炮队的十几门四磅炮不在追着蒙古人的骑兵炮击,调转炮口,瞄准前方的楯车开始轰击。 就在曹光命令车阵这里的炮队攻击楯车的时候,营寨上的陈寻平也发现了藏在蒙古大军后面的这些楯车。 “他娘的,怪不得自打上次蒙古人败退回去半个月都没动静,原来是准备这些楯车去了。”陈寻平朝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 眼见蒙古人使用了楯车,他并不觉得奇怪,早在几个月前蒙古人对付虎字旗在大黑河的墩堡时,就已经动用过一次楯车。 “上六磅炮吧,四磅炮打楯车可能有点吃力。”参谋秦荣说道。 陈寻平点点头,说道:“你说的没错,是该动用那几门六磅炮了,不然等蒙古人把楯车推到曹光的车阵跟前,对车阵那里的威胁就大了。” 营地里一直有六门六磅炮没有动用,之前炮击蒙古大军,只动用了炮队的四磅炮。 秦荣对身边的传令兵说道:“你去通知六磅炮阵地的黄队长,告诉他,务必拦截下蒙古人的那些楯车。” “还有营地里的四磅炮,也全都去炮击蒙古人的楯车。”陈寻平补充了一句。 传令兵跑去传令。 时间不长,营地内的炮声停了下来。 很快,炮声再次响起,不过这一次众多炮声中,多了几道更加震耳的炮声夹杂其中。 蒙古人的楯车准备了不少,之前被蒙古人的大军挡住,所以不管是车阵后面的曹光,还是营地里的陈寻平,都没有注意到。 如今注意到了这些楯车,自然不可能放任楯车靠近车阵,威胁到火铳手。 六磅炮的威力要比四磅炮更强,只要打中楯车,几乎一炮就能打碎一辆楯车,并伤到藏在楯车后面的人。 四磅炮对楯车的威胁要差一点,可架不住四磅炮数量多,只要多命中几炮,一样能威胁到蒙古人的楯车。 曹光看着一辆辆被击毁的楯车,松了口气。 若是任由蒙古人的这些楯车靠近车阵,他不敢肯定自己还能不能坚守住车阵。 楯车对火铳手的威胁太大,火铳和虎蹲炮根本伤害不了楯车,想要毁掉楯车,只能靠炮队的四磅炮和六磅炮。 好在楯车笨重,移动速度慢,对炮队的炮手来说是活靶子。 十几辆楯车,没等靠近车阵,便有一半多都被四磅炮和六磅炮击毁。 可惜发现楯车的时候太晚,最终还是有三辆楯车靠近了虎字旗的车阵。 第九百五十八章 短兵交战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副营正,敌人的楯车上来了。”传令兵一脸紧张的说道。 此时,蒙古人仅剩下的三辆楯车距离车阵已经不足五十步,并且还在不停的靠近。 炮队的炮也不敢再继续朝楯车开炮,这么近的距离,一炮打下来,很容易伤到车阵后面的自己人。 “老子看到了。”曹光一支手按在单筒望远镜上,旋即说道,“传令下去,前排的火铳手上刺刀,准备迎敌。” 传令兵跑去传令。 曹光目光紧紧盯在靠近过来的三辆楯车。 楯车笨重,行进的速度不快,与车阵之间的距离一点点缩短。 这时候曹光给手边的火铳装上了刺刀,因为他知道,楯车后面藏着人。 楯车距离车阵还有二十步左右,突然停了下来,躲藏在楯车后面的人冲了出来,挥舞着兵刃冲向车阵。 “汉人!”曹光一阵失神。 他如何也没有想到,楯车后面跑出来的居然不是蒙古人,而是一群汉人,哪怕一部分人身上穿着蒙古人的那种皮袄,可他还是一眼看出来,眼前的这些人都是汉人。 砰!砰……砰! 稀疏的火铳声响。 一些冲在前面的汉人被火铳打中,倒在了车阵前的空地上。 楯车后面冲出来的汉人很快冲到车阵的近前。 一些汉人开始攀爬车阵,想要冲进去杀后面的虎字旗战兵。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支支火铳伸出车阵,上面的刺刀刺向那些想要翻越车阵的汉人。 装了刺刀的火铳每一支都有一人多高,像是一支支长枪。 一排排刺刀刺出,冲向车阵的那些汉人不等从车阵翻越过去,纷纷被刺中丢了性命。 轰隆隆!轰隆隆! 车阵前方的草原上再次响起马蹄声,蒙古人的大军又一次朝虎字旗的车阵进攻。 “他娘的,这帮蒙古人还真是阴险,让汉人顶在前面送死,自己在后面偷袭。”曹光狠狠的朝地上啐了一口。 这时候他已经明白从楯车后面冲出来的那些汉人的身份,并非是明国的汉人,儿是生活在草原上的汉人,要么是蒙古人的奴隶,要么是被蒙古人强行抓来的。 不过,不管这些汉人是什么身份,当他们拿起兵刃开始进攻车阵的时候,双方就已经成为了敌人。 对于敌人,虎字旗从来不会心慈手软。 一排排火铳手组成了长矛阵,不停的刺出手里的刺刀,杀死每一个想要冲入车阵的敌人。 越来越多的敌人被刺刀刺死或是刺伤。 这个时候,蒙古人的骑兵大军已经靠近车阵 “挡住蒙古人的骑兵。”曹光大声喊道,自己手中的火铳斜向前方,刺刀指向即将冲过来的蒙古骑兵。 蒙古人的骑兵大军距离车阵越来越近。 嗖!嗖……嗖! 一支支箭矢从部分使用骑弓的蒙古骑兵手中射了出来。 这一次蒙古人距离车阵近了才射出箭矢。 箭雨从半空中飞落下来。 除了部分羽箭被车厢挡住,还有很多箭矢越过车阵,落入后面的虎字旗战兵身上。 蒙古人的箭矢虽然骨箭头居多,可里面夹杂着一些铁箭头,还有一部分是削尖的木箭头。 车阵后面的虎字旗战兵开始出现伤亡。 不过,伤者居多,死在箭矢下面的战兵很少,除非被一箭射中要害,否则很难射杀身穿棉甲的火铳手。 同样被蒙古人箭矢射中的还有车阵外面的那些汉人。 和车阵后面的虎字旗战兵不同,这些汉人虽然是帮蒙古人做事,可蒙古人根本不在乎他们的死活,加上这些汉人身上没有任何能够抵御箭矢的东西,导致被箭矢射死射伤的人比虎字旗的战兵还要多。 一轮箭雨过后,三个楯车后面冲出来的汉人再无一人还能战立,几乎全都躺在了车阵前面的空地上。 很多尸体上面插着蒙古人射出来的箭矢。 蒙古人看都不看那些被他们射死的汉人,死伤多少为他们做事的汉人都不心疼,草原上,汉人永远是最卑贱的人。 一轮箭雨结束,蒙古人的骑兵大军几乎冲到了车阵的近前。 一部分蒙古骑兵控制身下的战马想要从车阵上面跨越过去,却被车阵后面的刺刀捅进了马腹中,连人带马从半空中坠落下来。 更多的蒙古骑兵停在车阵前面,挥动手里的兵刃想要毁掉挡在身前的四轮大车,或是通过车阵的缝隙,对里面的虎字旗战兵进行攻击。 同样,车阵后面的一排排刺刀刺向外面的蒙古人和战马的身上。 双方隔着车阵开始互刺。 不同的是,蒙古人各自为战,虎字旗的战兵在车阵后面组成了长矛阵,一队队手持刺刀的火铳手在各自队长的命令下,整齐的朝蒙古人刺出手里的刺刀。 车阵外面越来越多的蒙古人被刺刀刺死,另一边,虎字旗的战兵也开始出现死伤,不过,每当有战兵被蒙古人杀人,马上有人把尸体拖到后面,由后面的人填补空下来的缺口。 四轮大车车厢里的虎蹲炮不断的打响,无数铁砂碎石子化作一张大网罩向车阵前方的蒙古骑兵身上。 只要被铁砂的大网罩住,不管是人还是战马,很难再有活命的机会。 越来越多的蒙古人尸体堆积在车阵前面的空地上,而车阵也不在那么整齐,出现了歪斜,然而由火铳手组成的长矛阵仍然在不停的刺出手中的刺刀。 刺刀成排成排的往前刺向蒙古人和他们的战马,每一次都不落空,总有蒙古人和战马被刺刀刺中。 刺鼻的血腥气味儿很快弥漫在车阵的周围,伴随着呼吸,每个人鼻孔里都是黏黏糊糊的感觉。 长矛方阵对虎字旗的战兵来说最为熟悉,每一个火铳手都会经常练习长矛方阵,虽然已经没有了长矛可用,可火铳上面装上刺刀,成了另一种模样的长矛。 对蒙古人来说,挡在前面的车阵仿佛是一条永远无法逾越过去的阻碍,他们很难伤到车阵后面的虎字旗战兵,自己一方却有越来越多的人死在虎字旗战兵手中。 双方杀到最后,死伤最多的是蒙古人,地上也躺了一地蒙古人的尸体,而车阵后面的虎字旗战兵,很少见到死伤。 死伤太多的蒙古人终于开始承受不住,开始由蒙古骑兵想要逃离这一片战场。 然而,后面的蒙古骑兵还在源源不断的往前挤压。 当后面冲上来的蒙古骑兵见到一排排染血的刺刀和一地蒙古人尸体的时候,也都露出慌乱的表情。 一部分蒙古人选择和其他人一起逃离,还有一部分蒙古人继续向前冲杀,在车阵前面挥舞手中兵刃,攻击车阵后面的虎字旗战兵。 可惜蒙古人自己一方已经处于混乱,对车阵后面虎字旗战兵的威胁还不如刚开战的时候,只见一个个出现在车阵前的蒙古骑兵被虎字旗的刺刀刺中刺死。 到最后,蒙古人自己先乱了起来。 第九百五十九章 初战告捷 车阵前方的蒙古大军自行乱了起来。 上万蒙古人的骑兵大军来进攻虎字旗的车阵,冲在最前面的一两千人出现了互相踩踏的情形,相互之间撞成一团,乱成了一锅粥。 自己乱起来的蒙古骑兵对虎字旗战兵再无威胁。 虎蹲炮不停的炮击附近的蒙古骑兵,车阵后面的火铳手也纷纷举起火铳射击前方的敌人。 蒙古人的骑兵大军从前阵开始出现混乱,慢慢波及到了中段,到最后上万蒙古大军彻底乱起来,哪怕队伍中的百夫长千夫长也控制不住上万蒙古大军的溃败。 很快,车阵前面的草原上全都是四处乱逃的蒙古骑兵,车阵附近的空地上只剩下一具具被丢下的尸体。 “他娘的,蒙古人这就败了,老子还没有打过瘾呢!”曹光咧着大嘴嘟囔道。 仗打到这个时候,他知道这一仗自己胜了,成功的守住了车阵,打退了来进攻的蒙古骑兵大军。 附近已经没有什么蒙古骑兵,活着的蒙古骑兵早都骑马逃远了。 曹光手里拿着单筒望远镜,盯着溃败而退的蒙古大军,如释重负,脸上露出胜利者才有的喜悦。 砰!砰!砰! 零零散散的火铳声还在响起,不断地传入他的耳朵里。 “没看到蒙古人都逃远了,还放什么火铳,火药不要银子吗?铅子铁珠都是白来的吗?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一群败家玩意。”曹光嘴里骂道,脸上的笑容却丝毫不减,并没有因为下面的人因为蒙古人逃出射程还打放火铳而真的生气。 边上的传令兵说道:“属下这就去传达停止打放火铳的命令。” “去吧!”曹光点了点头,旋即又道,“顺便跟两个千人队队长说一声,如今只是暂时打退蒙古人的进攻,蒙古人的下一次进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让他们省的点用火药。” “是。”传令兵答应一声,转身跑去传达命令。 没过多久,火铳声停了下来,虎蹲炮的炮声也一同停下,只剩下炮队的四磅炮还在不停的轰鸣,朝远处的蒙古骑兵炮击。 车阵后面的寨墙上,陈寻平放下手中的单筒望远镜,对守在身边的传令兵说道:“去给炮队传令,告诉他们可以停下了。” 传令兵跑出传令。 参谋秦荣这时说道:“想不到蒙古人这么不禁打,上万大军来攻打咱们的车阵,蒙古人还出动了十几辆楯车,最后却败的这么快。” “蒙古人早就不是过去的无敌铁骑了。”陈寻平回转过身,看向身边的秦荣说道,“别看卜石兔动用几万大军来对付咱们,然而这几万大军来自不同的部落,全都各怀心思,打打顺风仗还行,遇到咱们虎字旗,想不败都难。” 秦荣认同的点了点头,说道:“说的也是,蒙古人要能做到齐心合力,咱们这一仗就该难打了。” “接下来就看三叉那边了,只要他能守住墩堡,咱们这一战才算真的打赢。”陈寻平目光落在了墩堡所在的方向。 来袭的蒙古大军分成了三支,其中一支进攻曹光驻守的车阵,另外两支绕过虎字旗的战兵营地,去攻打后面的墩堡。 三支蒙古大军每一支都不少于万人。 秦荣眉头微微一蹙,说道:“蒙古人大部分兵马都去对付张营正那里了,咱们要不要派人过去支援一下?” 他有些担心墩堡那里的情况。 营地这里打退蒙古人的大军,并不能左右战局的胜负,真正左右战局胜负的是墩堡那边的输赢。 陈寻平面露沉思,手指在寨墙上点了几下,最后说道:“你这样,让曹光那里的两个千人队回营地休整,再从营地内派一支千人队去支援三叉那里。” “炮队要不要一起带过去?”秦荣问道。 陈寻平说道:“不用专门调派炮队,让支援墩堡的那支千人队带自己的炮队一同过去。” “好,我这就去安排。”秦荣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营地内驻守了两个千人队,一直没有机会上战场,体力充足,接到命令后,开始整装出发。 另一边曹光带着两个千人队返回营地休整。 一进营地,他脱离自己带回来的两个千人队,一个人跑去见陈寻平。 陈寻平守在寨墙上,曹光来的时候,他依然在寨墙上没有下来,手里举着单筒望远镜观察远处蒙古大军的情况。 “陈营正。”曹光朝陈寻平行了一礼。 陈寻平回过头,朝他一招手,说道:“来,上来。” 说着,他用手拍了拍充做寨墙的木墙。 曹光没有客气,踩着一旁的梯子,爬上了寨墙。 寨墙后面有专门的梯子,可以用来站人。 “我回来的时候见有一队战兵从营地离开,莫非墩堡那边出了什么问题?”曹光一脸担心的问向陈寻平。 几个战兵大营驻守这里的目的是守卫修建的墩堡,一旦墩堡有失,他们也就没有守在这里的必要了,哪怕他刚打赢了一战,可对于军政司要求的任务来说,仍然算作失败。 陈寻平说道:“这一次蒙古人主要对付的就是墩堡那里,那边的蒙古大军人数更多,而你刚刚打退了蒙古人的一支骑兵,营地这里不需要留下太多的战兵驻守,便派了一支千人队去支援你们营正。” “我愿意带队去支援我们营正。”曹光出言请战。 陈寻平看了曹光一眼,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你刚捞了一个大胜仗,总不能所有胜仗都让你一个人打完,也要给其他人一些立功的机会。” “嘿嘿,实在是蒙古人太弱,之前那一仗没打过瘾他们自己就败了。”曹光嘿嘿一笑。 没打之前,看到数都数不清的蒙古骑兵,他紧张的要命,打完之后,才发现进攻而来的蒙古大军徒有其表,并没有给他和车阵带来多大威胁。 陈寻平笑着说道:“我注意了,这一仗你们少说打死打伤两千以上的蒙古骑兵,打得不错。” “蒙古人已经不行了,换做以前,想打赢这一仗绝没有现在这么容易。”曹光感叹了一句。 他是大同人,对草原上的蒙古人也算了解,打完这一仗,让他有了一种蒙古人变弱了的感觉。 第九百六十章 最后的指望 距离虎字旗营地远处的大纛下面,卜石兔脸色铁青。 他亲眼目睹了一支上万大军的溃败。 看到大军溃败的不仅他一个人,周围还有一些其他各部的台吉,这些人也都目睹了进攻虎字旗营地的蒙古大军溃败。 卜石兔目光冷冷的盯在坎坎塔达身上。 这一次出动几万蒙古大军进攻虎字旗营地和墩堡的计划,都是出自坎坎塔达口中。 如今其中一路大军失败而归,卜石兔自然把失利的责任怪到坎坎塔达头上。 坎坎塔达的脸色也很是难看。 他如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一支上万人的骑兵,会这么快就败了,而且他早就得到哨骑送回来的消息,知道虎字旗在营地内的战兵顶多只有几千人。 上万蒙古骑兵,哪怕进入明国境内都可以四处劫掠,不用担心明国军队,可现在却连虎字旗的一支人数不如自己多的战兵都打不过。 “老台吉,你是不是该给本汗一个解释。”卜石兔声音冰冷。 坎坎塔达迟疑了一下,这才欠了欠身说道:“大汗放心,进攻虎字旗营地的这一支兵马败了,说明虎字旗一定在他们的营地里安排了很多战兵驻守,毕竟虎字旗在这片草原上安排了上万人,只要咱们进攻墩堡的两支兵马不败一样能打赢这一仗。” 为了安卜石兔的心,他只要编排说虎字旗的兵马主要集中在营地里。 “老台吉的意思是说咱们还没有败。”卜石兔眉头拧在了一起。 坎坎塔达说道:“大汗说的没错,咱们还没有败,虎字旗把他们的兵马都留在墩堡外的营地里,这就给了咱们更容易拿下墩堡的机会,只要拿下他们的墩堡,咱们的两支大军完全可以掉过头来解决营地内的虎字旗战兵。” 听到这话的卜石兔面露沉思,觉得他说的也有些道理。 从前方败退回来的蒙古骑兵开始往卜石兔的大纛这里聚拢,不过,还是有不少蒙古骑兵跑到了其他的地方。 卜石兔并不担心这些败退的蒙古骑兵会离开。 各部的台吉都在,牧民和牧群也都在后方的那片区域,除非败逃的蒙古骑兵想要流落草原,否则早晚都会回来。 “老台吉,你确定这一次能拿下虎字旗的墩堡?”骑在马背上的阿济格问向坎坎塔达。 上一次他率领喀喇沁部的战士进攻虎字旗的墩堡,败逃了回来,这一次几万大军的行动,他并没有参加。 与他一样没有参加这次行动的还有兀鲁特部的苏赫巴兽。 坎坎塔达看向阿济格,说道:“上一次阿济格你要是不丢下苏赫巴兽台吉自己逃回来,恐怕上回就能拿下虎字旗的墩堡。” 对于阿济格上一次丢下兀鲁特部的战士自己逃回来,他心中十分不满,出言讥讽了几句。 阿济格脸上露出一抹尴尬,不过,很快消退干净,嘴里说道:“不是我喀喇沁部的勇士怕死,是老台吉你的计策不好用,虎字旗的墩堡虽然还没有修建好,但也没有那么容易对付,不然老台吉你这一次为何要派两支万人以上的大军去攻打虎字旗的墩堡,还不是因为知道不好打。” “牙尖嘴利。”坎坎塔达冷哼了一声。 上一次的失利确实是他估算失误,不仅没能拿下虎字旗的墩堡,反倒折损了不少草原上的勇士性命,就连卜石兔也因为那次的事情,不再像之前那样信任自己。 坎坎塔达不想继续说下去,可阿济格不想这么轻易的放过他,继续说道:“老台吉,要是这一次再失利的话,我看你这个副帅也别当了,趁早让给其他有本事的人来做。” 坎坎塔达没有理会阿济格对自己的针对。 虽然他在卜石兔面前说的把握十足,可心中仍然担心不已。 若这一战不能拿下虎字旗的墩堡,就真像阿济格说的那样,他在卜石兔面前不仅再没有信任可言,就连现在各部联军副帅的位子也不可能继续坐下去。 阿济格见自己针对坎坎塔达的话没有得到回应,感到无趣,加上身旁的奥尔格勒提醒,也就不在追着对方不放,暂时放过了坎坎塔达。 “特木伦,你去收拢一下败退回来的各部战士,交代他们的台吉,让他们把自己部落里的战士都留下,谁也不能回去。” 见越来越多退回来的蒙古骑兵开始朝蒙古包方向退去,卜石兔交代特木伦去阻止这些来自各部的甲骑直接回蒙古包那边。 “是。”特木伦答应一声,转身骑马离开。 卜石兔目光又一次看向坎坎塔达,说道:“老台吉,希望这一次不要让本汗在失望,若是这一次仍然拿不下虎字旗的墩堡,本汗需要考虑回青城了。” “大汗放心,这一次定能攻破虎字旗的墩堡。”坎坎塔达信誓旦旦的说道。 卜石兔点了点头,说道:“本汗也希望像老台吉你说的那样,攻破虎字旗的墩堡,把虎字旗赶出草原。” “一定会的。”坎坎塔达极为肯定的说道。 战争仍然在继续。 大纛周围的蒙古台吉哪怕看不到蒙古大军进攻虎字旗墩堡的确切情形,所有人还是朝那个方向看去。 同时,他们也在等派出去的哨骑带回来最新的战况。 两支蒙古骑兵早已经对虎字旗的墩堡进行围攻。 墩堡内,张三叉坐镇在墩堡正中的位置,方便接收几面堡墙方向传回的消息。 吴春光和肖河两位战兵营的参谋分别守在一面堡墙的后面,带着战兵队,对堡外的蒙古骑兵攻击。 炮声不断的响起,里面夹杂在火铳声。 有墩堡作为防护的战兵,尽情的对靠近过来的蒙古骑兵打响火铳,打响大炮,不用担心会被蒙古人的弓箭射伤。 就算有运气不好的战兵被箭矢射中,也是屈指可数。 远距离有四磅炮轰击,近距离有虎蹲炮和火铳不停的打放,墩堡外面的蒙古人虽多,却很难靠近墩堡。 不过,这也和墩堡外面的蒙古大军来自不同部落的战士有关。 每一个部落都有台吉被任命百夫长甚至千夫长,手下的兵马就是自己部族的战士。 这些百夫长和千夫长都不愿意自己部落的战士死伤太多,都想要让别人的部落战士冲在前面,自己的部落战士跟在后面捡便宜。 最后没有一个部落的战士愿意用命,都打着保存实力的心思。 第九百六十一章 溃败 墩堡里的炮声不断响起,每时每刻都有蒙古甲骑死在炮击下。 随着死伤的甲骑越来越多,蒙古人却始终无法攻破眼前的墩堡,一些蒙古甲骑开始退缩,不愿意继续冒死进攻。 一部分百夫长和千夫长也看不得自己部落的战士就这么战死,不在继续逼迫自己统领的百人队和千人队强行进攻。 前面进攻的甲骑退缩,后面压阵的台吉想要保存实力。 渐渐的,一些冲锋在前的甲骑开始后退和脱离队伍逃走,而后面压阵的台吉见到,并没有去阻拦。 有甲骑带头逃走,带动越来越多的甲骑随之一起逃走。 逃走的人越来越多,一些不知道情况的蒙古甲骑还以为自己一方已经败了,选择随那些逃离的甲骑逃命。 蒙古大军瞬间大溃。 这个时候那些压阵的台吉发现了不对劲,在想要弹压已经做不到,最后被溃败的大军一起逃离。 气势一泻千里。 失败就像会传染一样,另外一支蒙古大军也无力进攻,不受控制的开始溃败。 几万人的蒙古大军溃败,使得周围的草原上都是慌乱而逃的蒙古骑兵。 挤压,踩踏,甚至是互相残杀,很多蒙古人没有死在虎字旗的人手里,却死在自己人手中。 堡墙上的观察孔后面一直有观察手盯着蒙古大军的动向。 见到墩堡外面蒙古大军的溃败,观察手一脸兴奋的喊道:“败了,败了,蒙古人败了,咱们守住了。” “我看看。”边上的一名战兵凑上来,把脑袋挪到观察孔前,只看了一眼,便大声喊道,“蒙古人真的败了,咱们打赢了。” 周围越来越多的战兵开始往观察孔这里挤,想要看一看墩堡外面的情况。 “炮队继续打,尽量多杀伤一些溃逃的蒙古甲骑。”同样看到外面情形的肖河沉稳的下达命令。 两个炮队的四磅炮不断被打响。 一颗颗铁球落入蒙古骑兵的头上,带走一条条性命。 墩堡后面的火铳手全都停了打放火铳。 溃逃的蒙古骑兵四处都是,唯独靠近墩堡方向没有,这让火铳手就算有心杀敌,可碍于火铳的射程,不得不选择放弃,也算节省了火药。 “传令兵,去把蒙古人败逃告诉张营正。”肖河冲自己的传令兵吩咐了一句,不过,没等传令兵离开,马上又道,“算了,你留下,我亲自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张营正。” 说着,他转身往外走去。 走出没几步,他突然停下,回转过身,对不远处的千人队队长喊道:“杨队长,这里交给你,小心监视,不要放松警惕,小心蒙古人杀一个回马枪。” “肖参谋放心,就算再来一万蒙古大军,兄弟们也能收拾了他们。”千人队的杨队长笑呵呵的说。 打了胜仗,每个人都很高兴。 肖河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离开。 堡墙后面按的观察手重新把身子贴在观察孔上,通过手中的单筒望远镜观察墩堡外面的蒙古大军。 肖河离开堡墙,一路来到民夫营。 民夫营所在的地方是墩堡正中心的一片区域,张三叉带着一支千人队驻守在这里,一方面随时能够支援几处堡墙那里的战兵队伍,同时还能够监视民夫营,防止再一次发生民夫营闹营。 快走到民夫营肖河,注意到对面也走过来一人。 “吴参谋,你怎么也过来了?”肖河率先朝对方打招呼。 吴春光笑着说道:“大胜,我们那边打退了上万蒙古大军,我亲自过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我们营正。” “这还真是一个难得的好消息,可惜不能让吴参谋专美于前了。”肖河笑道。 吴春光打量了面前同样满脸喜色的肖河,试探的说道:“你们也打退了进攻的蒙古大军了?” 肖河笑着点了点头。 “恭喜恭喜。”吴春光拱手恭贺。 肖河摆了摆手,笑着说道:“赶紧进去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张营正,这一仗打完了,估计蒙古人短时间不敢再来了。” 两个人结伴走向距离民夫营不远处的营帐。 来到营帐内,两个人同时朝张三叉行了一礼,吴春光先一步开口说道:“营正,咱们打赢了,进攻咱们的几万蒙古大军已经溃败而逃。” “张营正,这一仗咱们虎字旗赢了。”一旁的肖河附声说了一句。 听到这话的张三叉先是愣了一下神,旋即抚掌大笑道:“哈哈,好,老子就知道这一仗咱们肯定能赢。” 这时候,他心中的重压终于放了下来。 肖河说道:“这一次蒙古人出动了所有兵马,吃了这么大一个败仗,短时间内应该不敢再来了,咱们终于可以安稳一段日子了。” 蒙古大军来到这片草原后,虎字旗上下所有人都是备受压力,尤其他们这些战兵营的高级军官,考虑的事情多,每天顶多睡两三个时辰,人人都熬出了黑眼圈。 张三叉点了点头,说道:“说的不错,卜石兔出动了几万大军来攻打咱们虎字旗的营地和墩堡,就是抱着一举拿下咱们和墩堡的想法,如今蒙古人这么一败,他应该知道自己不是咱们的对手。” “营正的意思是说卜石兔会退兵?”吴春光问道。 张三叉摇了摇头,说道:“说不好,不过蒙古人就算退兵也没有这么快,肯定还会想其他办法对付咱们。” “可惜死在咱们手里的蒙古甲骑太少,要是蒙古人的大军死伤过半,卜石兔就算不甘心也只能退兵。”肖河说道。 张三叉这时候问道:“这一仗死伤在你们手中的蒙古人有多少?” “应该不到一千,至于蒙古人败逃时死伤了多少暂时不清楚。”肖河说道。 吴春光也说道:“我那边也差不多是这个人数,来进攻墩堡的蒙古大军人数不少,可惜败的太快了。” 一脸意犹未尽的表情。 似乎再说蒙古人要是不败,他还能给蒙古人造成更多死伤。 “之前来支援墩堡的那支千人队的队长告诉我,曹光借助车阵,给蒙古人造成两三千的死伤。”张三叉对两个人说。 来支援墩堡的千人队在蒙古大军溃败之前就已经来到了墩堡内,同时也带来了营地那边胜利的消息。 第九百六十二章 借兵 看着漫山遍野四处乱窜的蒙古甲骑,卜石兔脸色铁青。 这个时候,哪怕他不愿意承认,也知道这一仗又败了,如果打赢了,就不是眼前这般模样了。 “大,大汗。”坎坎塔达面露羞愧的看向卜石兔。 他知道,这一次败仗,以后他在卜石兔面前再无威严可言,同时也失去了卜石兔的信任。 “哼!”卜石兔冷哼一声,没有搭理坎坎塔达,一拨马头,带着亲卫离开。 卜石兔一动,身后的大纛跟着他一起移动,所有的台吉和蒙古骑兵也都开始返回蒙古包。 那些溃败逃回来的蒙古大军没有人去理会,任由他们逃往草原各处。 也没有人担心他们会不回来。 除了少数蒙古骑兵会真的离开,剩下的绝大多数溃逃的蒙古骑兵都会慢慢回到蒙古包这里,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因为各部的牛羊牧群都在蒙古包这里,牧群对每一个草原上的部落而言,都是自身的财富。 卜石兔带着扎木合和其他的亲卫回到汗帐。 作为大汗,他住的蒙古包和周围其他蒙古有明显的区别,不仅更大,而且看上去更加的华贵。 各种兽皮的毯子铺满整个大帐,玛瑙一类的宝石也布置了不少。 回到大帐,卜石兔阴沉着一张脸做到正中的座位上。 他的座位和其它矮桌后面的座位都不同。 一般的矮桌后面是一个个垫子,而他的座位是一个矮平的座椅,背后有半圈椅背,累的时候可以倚在上面。 就在他回来不久,其他的台吉也陆续的来到了大帐内。 每一位台吉根据自己实力和地位的不同,走到不同的位置坐下。 离卜石兔最近的几个座位,除了喀喇沁部的阿济格外,其他座位上盘坐着土默特的几个大台吉。 “老台吉,这一仗的失利,你是不是要给本汗一个交代。”卜石兔冷冷的看向坎坎塔达。 汗帐内鸦雀无声。 这一次几万大军去攻打虎字旗的营地和墩堡,几乎动用了能够动用的所有兵马,最后依然失败了,自然需要有人为这一仗的失败负责。 大帐内的所有台吉都明白,卜石兔是要把这一场败仗的失利,算在坎坎塔达的头上。 坎坎塔达站起身,朝卜石兔欠了欠身,说道:“这一次的失利,全都怪我,是我没有考虑到虎字旗战兵的实力,这才有了这一场失败,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他把大军失败的责任全部拦在了自己头上。 “既然老台吉认罚,那好,就拿出一百只羊羔,二十匹战马,用来赔给那些有战士战死的部落。”卜石兔冷着脸说道。 坎坎塔达再次欠身说道:“我愿意接受大汗的惩罚。” 一百只羊羔和二十匹战马对于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这个惩罚对他来说已经很轻了。 “几万大军没能拿下明国商人几千护卫守护的墩堡,咱们蒙古人什么时候无能成这个样子,你们告诉本汗,接下来是打还是退兵?”卜石兔冷着脸问向大帐内的台吉。 汗帐内许多台吉没有言语,尤其座位靠门口方向的台吉,这些人自己的部落不算多强,这事情都是由几个大台吉来商议决定。 素囊是最轻松的一个,自己端着酒杯小口小口的喝着酒。 整个汗帐内,也只有他一个人这么做,哪怕卜石兔见到,也只是把不瞒写在脸上,却没有说什么。 “大汗,不能退兵。”坎坎塔达开口说道,“虎字旗已经把墩堡修在草原上,一旦咱们退兵,虎字旗的人只会变本加厉,修建更多的墩堡。” 卜石兔再次看向坎坎塔达,问道:“老台吉你既然不同意退兵,那就说说,接下来这一仗该怎么打?” “还能怎么打,听老台吉的话,再败一场呗。”阿济格出言讥讽道。 卜石兔没有理会阿济格,目光仍然盯在坎坎塔达的身上。 坎坎塔达长吸了一口气,说道:“只要各部肯齐心协力,不要只顾着自己部落的损失,我相信一定能拿下虎字旗的墩堡。” “几万大军的都败了,你觉得再来一次就能拿下虎字旗的墩堡吗?”卜石兔语带不满的说,他不觉得各部能够齐心协力去对付虎字旗。 当然,他也不愿意看到心齐的各部,因为各部齐心了,对他这个大汗却不是一件好事,只有各部各怀心思,他这个大汗的位子才越安稳。 坎坎塔达说道:“这一仗的失败,归根结底还是下面各部各怀心思,抱着保全实力的想法,不肯定用命,如若能让各部台吉齐心协力,不畏死伤,我相信定能攻下虎字旗的墩堡。” “明国人善于守城,攻城器具不够多的话,很难拿下虎字旗的墩堡。”放下酒杯的素囊突然说了一句。 大帐内不少台吉都看向了素囊。 不过,素囊说完了这一句话后,又不再言语,只拿着酒杯一口一口的喝酒。 阿济格说道:“打造攻城器具还是汉人最拿手,汉人总不能自己对付自己人吧!” “素囊台吉部落离就有许多汉人工匠,他们可以打造攻城器具。”坎坎塔达看向素囊。 土默特各部之中,接收了板升城和几个板升地的三娘子一脉,部族中汉人和汉人工匠最多,许多逃到草原上的白莲教徒,都在给素囊做奴隶。 阿济格又道:“就算有攻城器具也没用,虎字旗的炮有多厉害诸位都亲眼看到,就连楯车都扛不住几炮,一般的攻城器具根本没用。” 他的话像是一盆冷水,浇灭了汗帐众多台吉心中刚刚升起的那一点希望。 “还会有其他办法的。”坎坎塔达仍然坚持不退兵。 卜石兔对坎坎塔达说道:“老台吉要是没有更好的办法,本汗决定派人找虎字旗的人商谈,看看可不可以让虎字旗不要继续修建墩堡。” “大汗,万万不可。”坎坎塔达急忙阻拦,旋即说道,“虎字旗绝不可能退出草原的,他们已经修建了这么多的墩堡,明显是在阵对我土默特各部。” 卜石兔语气淡漠的说道:“那老台吉有更好的办法吗?” “借兵!”坎坎塔达突然说出了这两个字。 第九百六十三章 漠北 汗帐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之前还在低声说话的几个台吉这会儿也都不再言语,纷纷把目光看向了坎坎塔达。 坐在主位上的卜石兔眉头蹙起。 “老台吉想要去哪里借兵?”阿济格率先开口问向坎坎塔达。 这时候素囊突然说道:“借兵这个提议不错,我支持老台吉的想法,咱们右翼蒙古遇到了困境,完全可以找左翼蒙古借兵,呼图克图汗是草原各部族的大汗,想必愿意借兵给咱们。” “用不着。”卜石兔想都没有就直接拒绝了从察哈尔借兵。 河套一带原本是察哈尔部的牧场,后因为阿勒坦汗的强大,不得不放弃肥美的牧场,东进去了现在的白城。 如今情形颠倒过来,强势的是察哈尔,土默特成了弱势的一方,加上察哈尔部一直有西迁的想法,卜石兔自然不愿意从左翼蒙古借兵。 坎坎塔达这时候说道:“察哈尔部和科尔沁部一直纷争不断,加上最近几年崛起的后金插手科尔沁与察哈尔部之间的事情,左翼蒙古各部之间互有征伐,所以我没打算从他们手中借兵。” “我可以去做说客,说不定呼图克图汗愿意借兵。”素囊说道。 “我说过了,不需要从察哈尔借兵。”卜石兔声音冷了下来。 对于素囊的心思他心中明白,自然不可能从察哈尔借兵,做引狼入室的事情。 坎坎塔达说道:“大汗说的是,咱们这一次不从察哈尔借兵,而且谁都知道察哈尔部一直在打咱们土默特草原的主意,这种引狼入室的事情怎么能做。” 说完,他冷眼看向素囊。 涉及到土默特的事情,他绝不会让步,更不会让察哈尔进入土默特各部的草原。 “说得好,绝不能让左翼蒙古的人来。”阿济格出声支持。 喀喇沁部同样是右翼蒙古三万户的部落,在这一点上,他与土默特部站在一起。 素囊放下手里的酒杯,看着坎坎塔达,讥笑道:“不从左翼蒙古借兵,难道指望鄂尔多斯部和永谢布部吗?” 说话时,他目光撇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阿济格。 阿济格出身的喀喇沁部便是出自永谢布部万户的部落之一。 听到素囊提到鄂尔多斯和永谢布部,卜石兔脸色变得十分的难看。 当初征召各部战士的汗旨也送去了鄂尔多斯部和永谢布部,最后鄂尔多斯部只派了一个台吉来了一趟就走了,永谢布部也只有喀喇沁部派来了三千战士。 同为右翼蒙古的这两个万户部落的做法,等于是在无视他这个右翼蒙古三万户的共主大汗旨意,不亚于抽打他的脸面。 坎坎塔达说道:“鄂尔多斯部需要守卫八白宫,永谢布部也已经衰落,最强的喀喇沁部白洪大哈台吉派来了自己的孩子阿济格和三千战士,这难道不是在支持大汗吗?” 卜石兔脸色稍霁。 喀喇沁部的三千战士已经成了他这个大汗最后的遮羞布。 “既然鄂尔多斯部和永谢布部都不能再派战士过来,又不从左翼蒙古借兵,那你想从哪里借兵?又有哪个部族愿意借兵。”素囊哼了哼。 他看的清楚,整个漠南蒙古也只有察哈尔有可能答应他们借兵的请求。 “借兵不一定非要找呼图克图汗。”坎坎塔达笑了笑,旋即看向兀鲁特部的哈尔巴拉,说道,“以前五路把都儿老台吉还在的时候,经常与漠北的几个部落来往,咱们完全可以从漠北借兵。” 卜石兔一拍自己大腿,笑着说道:“这个主意好,漠北有车臣汗部,土谢图汗部,札萨克图汗部,尤其是车臣汗,一直与兀鲁特部来往密切,相信不会拒绝借兵的请求。” “大汗若是同意和漠北各部借兵,不如派兀鲁特部的几位台吉去一趟漠北。”坎坎塔达顺势对卜石兔说。 卜石兔点了点头,说道:“本汗同意了,就由苏赫巴兽去一趟漠北。” “是。”坐在下方的苏赫巴兽站起身行了一礼。 素囊冷哼了一声,再次拿起酒杯喝起酒来。 卜石兔看向大帐内的众多台吉,开口说道:“从今天起,暂时与虎字旗休兵,等到从漠北借来援兵,再决定何时对虎字旗动手。” “我等遵从大汗的旨意。” 汗帐内众多台吉齐声答应。 卜石兔扭头看向坎坎塔达,又道:“还有一件事需要老台吉去解决。” “大汗请说。”坎坎塔达恭敬的说。 卜石兔说道:“这几仗,各部都折损了不少勇士,如今尸首还留在虎字旗那边,需要老台吉你安排人把勇士们的尸体都要回来。” “大汗放心,回去后我就安排。”坎坎塔达没有推辞,接下要回尸体的任务。 汗帐内商议的事情都商量的差不多,帐中的台吉留在汗帐里陪大汗一起用了饭,然后才返回自己的部落。 帐中的人走的差不多,卜石兔对自己的亲卫扎木合说道:“你去把特木伦找来,不要让人发现。” 扎木伦退出汗帐。 这会儿各部台吉离开没有多久,很快扎木合带着特木伦回到了汗帐。 “大汗您找我?” 回到汗帐内,特木伦先是朝卜石兔行了一礼。 “你先坐。”卜石兔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垫子。 特木伦走过去,盘坐在了上面。 卜石兔又对扎木合说道:“扎木合,你带本汗的亲卫在帐外盯着,没有本汗的旨意,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是。”扎木合再次退了出去。 特木伦目光一直看着扎木合走出了大帐,才收回来,心中明白,大汗这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和自己说。 卜石兔开口说道:“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够突然闯入本汗的大帐,你也不用担心你和本汗之间的话会被人听走,所以本汗希望你能说实话。” “大汗放心,我绝不敢做出欺瞒大汗的事情。”特木伦神情郑重的说。 卜石兔点点头,说道:“本汗信你,所以才把你找来,也只有你,能够帮本汗解惑。” “不知大汗想要问什么事情?”特木伦不解的问道。 他能看得出来,卜石兔如是郑重,一定是有什么话要对他讲,却又不想让别人知道。 第九百六十四章 相邀 卜石兔表现的越是郑重,特木伦心中越是好奇。 犹豫了好半天的卜石兔开口说道:“你说现在本汗与虎字旗和谈,有没有可能关系恢复到以前?” “大汗,万万不可。”特木伦急忙说道。 卜石兔眉头一皱,道:“有何不可?” “大汗您想想看,虎字旗已经把墩堡修到草原上,难保他们不会继续修下去,一旦他们把墩堡和大黑河那里的墩堡连在一起,距离青城将会不足百里。”特木伦说道。 听到这话的卜石兔手指轻轻敲打桌面,好一会儿才道:“如今是什么情况你也清楚,但凡能够解决掉虎字旗,本汗也不会想着和虎字旗的人和谈。” 之前的一场大败,让他对付虎字旗用兵的决心开始松动,担心解决不了虎字旗在草原上的势力,反倒自己一方损兵折将。 “我知道大汗您担心什么,可是到了这会儿,已经没有退路可以选择,只能强硬的把这一仗打下去,直到把虎字旗赶出草原。”特木伦语气坚决的说。 卜石兔目光在特木伦脸上多打量了两眼,道:“最早你不是不同意把虎字旗赶出草原,现在怎么又开始支持老台吉他们对虎字旗动武了?” 特木伦是不同意驱赶虎字旗离开草原上的少数台吉之一。 “我确实不支持老台吉他们把虎字旗赶出草原的决定,可作为一名蒙古人,我绝不允许虎字旗强行占有蒙古人的草原。”特木伦神色郑重的说。 卜石兔说道:“你的心情本汗能理解,可之前的那一仗你也亲眼看到了,几万大军都没能攻下虎字旗的营地和墩堡,再打下去,很容易造成各部死伤严重,那时候就真的无力再去阻拦虎字旗在草原上做什么了。” 他说出了心中的忧虑。 几万大军的一场败仗,让他明白,虎字旗的战兵远比明国的边军厉害,土默特各部的战士想要打赢这一仗很难。 “兀鲁特部不是已经派人去了漠北,相信只要从漠北借来兵马,定能扫除虎字旗在草原上的势力,摧毁他们修筑的那些墩堡。”特木伦宽慰道。 卜石兔眉头紧锁的说道:“本汗也希望漠北战士到来可以解决虎字旗这个大麻烦,可万一漠北的战士来了以后也对付不了虎字旗的兵马怎么办?” “有漠北的战士加入,应该能解决虎字旗吧!”特木伦有些不敢肯定地说。 通过这几次交手,他同样发现虎字旗的兵马很强,尤其是守城,几万蒙古大军攻不下他们几千人守卫的墩堡。 卜石兔说道:“本汗问你,若漠北的兵马来了以后也奈何不得虎字旗怎么办?” “这……”特木伦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没有想过这些,不过虎字旗的兵马应该只是守城厉害,若没有了城池守护,他们不可能是咱们蒙古勇士的对手。” 草原各部最强的是骑兵,蒙古人自小就在马背上长大,他相信只要虎字旗的兵马敢出城,绝不会是几万蒙古大军的对手。 卜石兔无奈的一摇头,说道:“虎字旗来草原修筑墩堡,便有了依仗,有能力与咱们几万大军相抗,如今他们又怎么可能放弃自身的优势,选择到城池外面与咱们蒙古勇士捉对厮杀。” “那大汗您是什么意思?”特木伦问道。 卜石兔抿了抿嘴,说道:“本汗觉得,以前和虎字旗相处的就挺好,他们来草原上与各部做生意,下面的牧民也能用手里的皮货喝牛羊换到所需的东西,双方各取所需,不管对我土默特各部还是对虎字旗,都是一件好事。” “大汗,这不可能。”特木伦苦笑的摇了摇头。 当初他再三劝阻卜石兔不要答应素囊和坎坎塔达驱逐虎字旗,可所有人都被虎字旗的财富迷了眼,选择逼迫虎字旗离开草原,现在后悔,他知道已经晚了。 走到今天这一步,他相信,就算土默特肯退一步,虎字旗的人都不可能让步。 卜石兔皱着眉头说道:“本汗可以同意虎字旗留守草原上这些修建好的墩堡,只要他们不继续修建新的墩堡就行。” 特木伦还是摇了摇头。 就算卜石兔同意,土默特各部的几个大台吉也不可能同意。 卜石兔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本汗知道了。” 说完,他无力的挥了挥手,示意特木伦可以离开了。 特木伦站起身,朝卜石兔欠了欠身,从汗帐退了出来。 来到汗帐外面,他的亲卫送来了骑乘的战马。 翻身上了马,他带着自己部落里的亲卫返回部族所在的蒙古包。 “台吉等一等,台吉等一等。” 在回去路上,特木伦听到有人喊,扭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过。 就在他们不远处,一匹快骑靠近过来。 双方原本离的就不算远,这么一会儿工夫,对方来到了他近前。 “小的见过台吉。”来人率先朝特木伦行礼。 特木伦仔细打量了一眼面前的甲骑,说道:“你不是老台吉手底下的那名哨骑十夫长,你拦下本台吉,有事吗?” “回台吉的话,我们台吉不方便露面,所以安排小的在这里等台吉您,希望能见台吉您一面。”莫日根恭敬的说。 特木伦迟疑了一下,道:“你们台吉有什么事吗?” “小的也不清楚,还请台吉移步,随小的回去见一下我们台吉。”莫日根再次出言请求。 特木伦想了想,说道:“也好,本台吉随你走一趟。” “多谢台吉。”莫日根行了一礼,然后拨转马头,走在头前带路。 特木伦带着自己的亲卫,跟在莫日根身旁,一路远去。 坎坎塔达作为最有实力的大台吉之一,蒙古包所占的区域很大,周围一片草原都交给他带来的牧民放牧。 有莫日根带路,进入牧场后并没有遭到阻拦,一行人顺利的来到坎坎塔达所在的蒙古包。 “台吉,特木伦台吉来了。”一进蒙古包,莫日根率先对坎坎塔达说道。 特木伦单手捧胸,躬了躬身,说道:“特木伦见过老台吉。” “哈哈,特木伦你来的正好,我刚让人准备了马奶酒,你坐下来陪我一起喝。”坎坎塔达热情的招呼特木伦。 并为此亲自搀扶特木伦坐下。 第九百六十五章 平静 待特木伦坐下后,坎坎塔达拿起桌上的银酒壶,给杯中倒了一杯马奶酒,然后递了过去。 特木伦双手接过马奶酒,没有立刻就喝,而是说道:“不知老台吉派人把我找过来,所为何事?” “尝尝咱们草原上马奶酒。”坎坎塔达抬手示意他喝杯中的马奶酒,而他自己走向一旁的矮桌后面坐了下来。 特木伦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旋即说道:“还是以前的味道,很不错,只可惜现在愿意喝的人少了,就连牧民都开始喜欢喝高粱酿了。” 说完,他放下手中的酒杯。 “高粱酿是不错,我也喜欢喝,可马奶酒才是咱们自己酒。”坎坎塔达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特木伦笑着说道:“老台吉说的是,马奶酒才是草原的酒,虎字旗的高粱酿虽然是好酒,终究是明国的酒。” “还是特木伦你看得明白。”坎坎塔达手捋胡须笑了笑,旋即说道,“听说我们都离开汗帐之后,你又回去了一趟?” 他拿起酒壶,给自己杯中重新倒满酒。 特木伦迟疑了一下,才道:“大汗派扎木合带我回汗帐,说了些事情。” “能跟我说一下,是什么事情吗?”坎坎塔达手举酒杯,看向边上的特木伦。 特木伦没有接话茬,而是用手一指矮桌上的银酒壶,笑着说道:“老台吉这里的马奶酒味道比我那里的要好。” “你要喜欢喝,回去的时候我让人给你带上一些。”坎坎塔达回了一句,旋即说道,“其实你不说,我也能够猜到一些,想必大汗是找你商议与虎字旗议和的事情。” 听到这话,特木伦身形一顿,一脸无奈的看向坎坎塔达说道:“老台吉既然已经知道了,又何必问我。” 他完全没有想到如此隐秘的事情,这么快就被坎坎塔达知晓。 “我也只是猜测,想不到是真的。”坎坎塔达眉头蹙起。 特木伦说道:“大汗确实有意退兵,想要与虎字旗商谈,不过老台吉放心,这会儿大汗已经放弃了这个想法。” “你劝的大汗?”坎坎塔达目光落在特木伦的脸上,旋即说道,“以前你是最支持与虎字旗合作,后来各部台吉都在针对虎字旗,唯独你劝大汗不要这么做,想不到你会劝说大汗不去和虎字旗和谈。” 卜石兔在汗帐内只见了特木伦,所以能够劝说卜石兔放弃与虎字旗和谈,他知道,只有特木伦才有这个机会。 特木伦往自己杯中斟满马奶酒,说道:“马奶酒我从小就喝,虎字旗的高粱酿虽然好喝,但我最爱喝的还是咱们蒙古人的马奶酒。” 听到这话,坎坎塔达笑了起来。 特木伦话中的意思他明白,同时也清楚了特木伦对虎字旗的态度。 “老台吉可有把握解决眼前的虎字旗兵马?”特木伦转而问向坎坎塔达。 坎坎塔达捋了捋胡须说道:“只要能够从漠北借来兵马,我有绝对的把握拿下眼前这支虎字旗的兵马。” “老台吉心中有数就好。”特木伦点了下头,旋即说道,“若是再败上一场,怕是谁也劝说不动大汗了,老台吉可要谨慎行事。” 坎坎塔达郑重的点了点头,说道:“其实要是各部心齐,战士拼死效命,咱们根本不需要去漠北借兵,只可惜这些年各部之间龌龊频生,想要齐心协力对敌很难,所以我也只能去漠北借兵,指挥更多的战士对付虎字旗的兵马。” “老台吉有心了。”特木伦朝坎坎塔达欠了欠身。 他明白,眼前这位老台吉才是真正一心一意对付虎字旗的人,其他各部的台吉,包括大汗在内,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想着如何才能从虎字旗身上获取更多的好处。 坎坎塔达笑着说道:“若是各部都像特木伦你这样,明白大义,相信虎字旗也不可能有胆子来草原上修筑墩堡。” “老台吉过誉了。”特木伦谦虚道。 两个人一起喝了几杯马奶酒,特木伦想到部落里还有事情需要去做,便提出了告辞。 坎坎塔达亲自送特木伦离开,直到人走远才回蒙古包。 …………………… 一场大战过去,蒙古人的营地安静了下来。 各部带来的牧民照常在草原上放牧,各部的战士也都留在蒙古包里,不在被召集起来与虎字旗作战。 不需要作战,各部台吉也都放松下来,放心的在自己蒙古包里饮酒跳舞。 虎字旗墩堡周围的血腥气味儿经过几天的溃散,已经很难在闻了,不过这一片草原上,时常会有蒙古人的哨骑游弋。 同样,虎字旗的铁甲骑兵也时常走出营地,与蒙古人哨骑在草原上互相厮杀。 蒙古人的哨骑在几万蒙古大军之中也算得上是精锐了,可面对身穿胸甲头戴铁盔的铁甲骑兵,没有打赢过一次。 吃亏的次数一多,蒙古人的哨骑都学聪明了,根本不和虎字旗的铁甲骑兵接触,远远的看到虎字旗铁甲骑兵过来,马上骑马远离。 论马术,铁甲骑兵和自小在马背上长大的蒙古人比起来,还是有一些差距的,加上身上胸甲的重量,很难追上那些逃远的蒙古哨骑。 虎字旗的铁甲骑兵每次见到蒙古哨骑远远的就逃走,便不再追,只保证蒙古哨骑不再出现墩堡和营地周围。 蒙古大军不在进攻,陈寻平也没有主动去挑衅。 留守在墩堡内的张三叉接到议事的通知,带着两名战兵营的参谋,赶回到陈寻平驻守的营地。 回到营地的大帐,陈寻平已经带着几个战兵营的高级军官等候在里面。 大帐内摆放一张木桌,对面是几条长凳。 张三叉一回来,便和陈寻平坐在木桌后面,其他人都坐在了对面的长凳上。 这一次议事并没有通知千人队队长参加,以至于大帐内的人看上去并不多,不足十人。 陈寻平的传令兵为参加议事的每一个人都用茶缸倒了水,做好这一切后才退出大帐,而此时大帐外面已经有战兵驻守在周围。 第九百六十六章 议事 “人都来齐了,现在咱们开会。”陈寻平看着面前的副营正和参谋们开口说道。 大帐内所有人都正经危坐,每个人手中举着一个小本本,另一只手拿出自己的炭笔。 炭笔是虎字旗兵器局研发出来代替毛笔的写字工具,方便携带,临时记录事情要比毛笔方便快捷。 留在大帐内参与议事的人都是虎字旗高级军官,每一个人都识字认字,不然也没有资格做到现在的位子上。 其中几个参谋是讲武堂出身,也是虎字旗最早一批和赵宇图识字的人。 陈寻平双手搭在桌子上,开口说道:“蒙古人自打几天前吃了一场败仗,一直没有动静,更没有退兵,只派人来咱们这里,要走了他们自己人的尸体,很明显,上一场败仗之后,蒙古人并没有放弃,所以,你们要时刻保持警惕,不能够大意。” “陈营正放心,我们绝对不会让蒙古人有可乘之机。”说话的是第六战兵大营的参谋肖河。 陈寻平点了点头,说道:“你们能这么想就很好,不过,在蒙古人休战的这段日子里,咱们也不能闲着,墩堡里有民夫营,可以让他们继续修建墩堡,咱们不能总跟蒙古人在这里干耗着,别忘了咱们身上的任务。” “这一次我回去,就安排民夫营开始修建墩堡。”边上的张三叉对陈寻平说。 墩堡现在是他驻守,修建墩堡的担子自然也落到他的肩头上。 陈寻平点点头,又道:“趁着蒙古人这段日子安静下来,曹光和你那个战兵大营的两个千人队带回墩堡里,把第一战兵大营的两个千人队替换回来。” 之前战事紧张,曹光的两个千人队又在前面抵挡蒙古人的进攻,支援墩堡的兵马只能从第一战兵大营派过去。 现在蒙古大军那里暂时没有什么动静,几个千人队自然需要归位,回归自己的战兵大营。 “我现在就派人去通知,让第一战兵大营的两个千人队先回来,然后曹光在带领我那个战兵大营的两个千人队去墩堡驻扎。”张三叉提议。 陈寻平点了点头,说道:“按你说的办。” 调兵的事情不需要张三叉亲自回去,只需要两个人写下调令,同时用上两个战兵大营的印章。 用完印的调令交给传令兵,由传令兵去通知墩堡内的两个千人队。 会议上除了调动兵马和继续修建墩堡的事项外,又汇报了各营的火药使用情况,火铳和大炮的折损情况。 蒙古人没有退兵,所有人都清楚后面还会和蒙古人继续打下去,而火铳和大炮,是安身立命的关键,没有人敢在这上面马虎。 火铳和大炮都是按照统一的标准打造出来,在装备战兵营之前,都需要经过合格的检验,损坏率并不高,哪怕有些小问题,也有合适的部件替换。 而与蒙古人的这几仗,损失最多的是火药和各种型号的铁珠铁球铁砂这些东西。 好在营地和墩堡里提前存放了很多这些容易消耗的东西,哪怕和蒙古人再打上几场几万人的大战也足够用。 议事结束后,几个参谋和副营正都去忙其他事情,只有张三叉一个人留了下来。 陈寻平把一张草原地图重新铺在桌上。 一张地图占了大半张桌面。 “蒙古人既没有退兵,又没有继续来攻打,恐怕是想用其他办法来对付咱们。”张三叉手里端着茶缸说道。 陈寻平说道:“这一点咱两想的一样,你再想想,蒙古人接下来会如何对付咱们?” “先前的那一场败仗,蒙古人应该已经清楚,他们那几万大军想要攻破咱们的墩堡无异于痴人说梦,所以他们想要对付咱们,要么有办法让大人逼迫咱们退兵,要么他们是在等增援。”张三叉说出自己心中的猜测。 陈寻平趴在桌上看了看地图,说道:“大人那里是不可能让咱们退兵,那就只有增援这一种可能了。” 说着,他手指在地图上点了点。 “你说卜石兔会从哪里找来援兵。”张三叉俯下身子,目光落在地上。 陈寻平手指在地图上一划,说道:“鄂尔多斯部和永谢布部这两个部落不可能再派援兵给徒卜石兔,这两个部落都是右翼蒙古三万户。” “左翼蒙古那里也不可能有援兵派给卜石兔,而且就算左翼蒙古愿意派兵支援,卜石兔也不敢要。”张三叉手指在左翼蒙古三万户的那一片地图上点了点。 陈寻平说道:“察哈尔,科尔沁,喀尔喀这些部落打的乱成一锅粥,同时还要防备建奴,根本就没有兵力往土默特派,除非察哈尔的林丹汗现在就想西迁。” 林丹汗有西迁的想法已经不是秘密,虎字旗的商队经常会去白城和喀尔喀,自然也听说过这个说法。 “左翼蒙古借不来兵,漠西又太远了,那就只剩下漠北三汗了。”张三叉手指在地图上滑动到漠北。 陈寻平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只可惜咱们骑兵不多,要不然在半路打他一下子,绝对能让漠北的援兵重新退回去。” “等咱们拿下土默特,以后就不会缺骑兵用了。”张三叉笑着说。 陈寻平叹了口气,说道:“哪有那么容易,还有不少墩堡没有修建,蒙古人一直不退兵,咱们后面的墩堡也很难继续修建下去。” 他在草原上的任务是保证冬季之前把墩堡修建到大黑河,虽然已经修建好不少,可还差许多墩堡没有来得及修建,蒙古大军就来了。 “放心吧,这一仗快结束了,只要漠北的兵马来了以后,发现对付不了咱们,以卜石兔的性子,肯定不愿意继续打下去,到时候退兵是早晚的事情。”张三叉语气轻松的说。 陈寻平抿了抿嘴,道:“但愿蒙古人能早些退兵,不然留给咱们修筑墩堡的时间太紧张了,大人那里的命令是在入冬之前,必须保证连通大黑河墩堡。” “放心吧,一定能。”张三叉语气坚定的说。 大黑河的墩堡孤悬在外,加上土默特各部与虎字旗开战,虎字旗的车队已经无法把物资送去大黑河,危险性比起他们这里只高不低。 第九百六十八章 土谢图汗部的骄傲 土谢图汗漠北最有实力的部落领主之一,与车臣汗部的车臣汗,札萨克图汗部素巴弟,一同称为漠北三汗。 而这三个蒙古部落共同属于外喀尔喀部。 袒拉卡申听到对方真的是来攻打大黑河墩堡的,往对方身后看了一眼,说道:“只有这些人吗?” “后面还有一支五千人大军。”千夫长说道,“随我来的是大军先锋,奉命在大军赶来之前拿下虎字旗在大黑河的墩堡。” 袒拉卡申看了一眼面前上千人的甲骑,一摇头,说道:“来的人太少了,要想拿下虎字旗在大黑河的墩堡,还是等大军到齐了再动手。” “不就是一个明国商人修建的墩堡,不需要等后面的大军,我带来的这点人足可以拿下前面的墩堡。”千夫长不以为然的说。 大军停下的地方距离大黑河的墩堡不过几里路,已经可以清楚的看到了前方的墩堡。 “墩堡里有不少虎字旗的战兵驻守,他们还有那种威力很强的炮,加上明国人擅长守城,想要拿下他们的墩堡没有那么容易,我看还是等等后面的大军吧!”袒拉卡申劝说道。 当初素囊率领大军都没能拿下大黑河这里的墩堡,他不觉得眼前这名来自漠北的千夫长能够攻下大黑河这里的墩堡。 “不必了,本将决定了,现在就攻打墩堡。”千夫长举起手中马鞭一指挡在身前的袒拉卡申,说道,“让开。” 袒拉卡申见对方仍然要去攻打前方的墩堡,只好继续劝道:“不瞒将军,上次素囊台吉带领几千大军都没能拿下这座墩堡,将军不如等后面大军到齐后再动手。” “一个小小的墩堡都拿下不还有脸说,这一次让你看看我们土谢图汗部的本事。”那千夫长冷笑一声,旋即说道,“再不让开别怪本将对你不客气了。” 对方不过是个小台吉,他作为先锋大军的千夫长,并没有把这样小部落的台吉放在眼里。 袒拉卡申对方执意要去,甚至不惜要对他动手,只好带着身边的人退道了一旁。 那千夫长见袒拉卡申退开,大手一挥,说道:“第一个进入前面墩堡内的人,本将允许他第一个挑选喜欢的东西带走。” 上千蒙古甲骑嘴里发出阵阵怪叫,挥舞着手中兵刃,策马朝前方虎字旗的墩堡冲去。 那名千夫长没有冲在最前面,而是带着身边的亲卫跟在队伍靠后的位置。 上千蒙古甲骑逐渐远去。 袒拉卡申骑马停留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盯着上千蒙古甲骑的背影,眉头挤在了一起。 “土谢图汗部的这些人也太猖狂了,台吉您好心劝他们,却如此的不识抬举。”袒拉卡申身边的一名亲卫语带不满的说。 袒拉卡申说道:“土谢图汗部是漠北的部落,从没有与虎字旗的战兵交过手,自然不清楚虎字旗战兵的厉害,只可惜了这些勇士,也不知道要有多少人折损在这片草原上。” “汉人有句话叫做良言难劝该死的鬼,让他们吃些亏也好,吃过亏他们才能明白这片草原是谁的地方。”那亲卫语气冷冷的说。 心中对那位千夫长之前的态度十分不满。 袒拉卡申看了一会儿距离墩堡越来越近的上千甲骑,叹了口气,说道:“走吧,回营地。” 说完,他掉转马头,朝不远处的蒙古包方向疾驰而去。 跟随在他身边的那些亲卫,随他一同返回。 来自土谢图汗部的蒙古骑兵距离虎字旗的墩堡只有三里路左右。 墩堡堡墙上面,张洪举着单筒望远镜说道:“这么点人就来攻打咱们的墩堡,也太看不起咱们了。” 前方的蒙古骑兵只有千人左右,这让他有些失望。 “人是少了一些,蒙古包那里的蒙古人也不说随他们一起进攻。”边上的马云九一脸失望的说,同样觉得进攻墩堡的蒙古骑兵太少了一点。 两个人身后的黄鸿笑着说道:“之前和咱们动手的蒙古人都是土默特的人,而眼前这支蒙古骑兵来自漠北,没和咱们交过手,不知道咱们的厉害,所以上千蒙古骑兵就敢来攻打咱们也就不新鲜了。” 虎字旗和蒙古人的几次交手都是和土默特部内部的各部落打的,而在其他地方,虎字旗也只是打一打那些打虎字旗车队主意的马匪,草原上很多部落并不清楚虎字旗的实力,只把虎字旗的战兵当作明国普通兵士看待,甚至认为多有不如。 “眼前这支来自漠北的蒙古骑兵,若真是卜石兔请来的援兵,咱们这里多解决一些,也能为陈营正那里分担一下压力。”张洪回转过身,看向身边的另外两个人。 马云九手指搓动了几下下巴,说道:“要不要我带铁甲骑兵去门口守着,一旦蒙古人溃败,我带人冲出去追杀一番。” “还是别冒着这个险了,别忘了前面的那片蒙古包里还有一支蒙古骑兵,随时有可能出来接应。”张洪提醒道。 马云九点点头。 “不如把眼前这支蒙古骑兵放近一些打,这样一来可以更多的杀伤敌人。”黄鸿建议道。 张洪说道:“和我想的一样,可以让炮队把敌人放近一些开炮,尽可能的射杀更多蒙古人,传令兵!” “属下在。”传令兵来到近前。 张洪说道:“去告诉炮队的林队长,让他少开炮,别把敌人吓跑了,等敌人败退的时候在全力开炮。” “是。”传令兵答应一声,跑去传令。 黄鸿看向张洪说道:“你想用火铳对付蒙古人的骑兵?” “没错,我准备把蒙古骑兵放到跟前再打,一旦蒙古人进入火铳和虎蹲炮射程内,造成的杀伤比打几轮四磅炮只多不少。”张洪了说出自己的打算。 黄鸿笑着说道:“这支蒙古骑兵落到你手上也算是他们倒霉,照你这番操作,蒙古人能逃回去一半就应该谢天谢地了。” “留下一半敌人并不多,要是有可能,我都想给他们来一个全军覆没。”张洪笑道。 站在一旁的马云九说道:“蒙古人败退的时候我带铁甲骑兵营的骑兵掩杀一番,说不定真有机会打蒙古人一个全军覆没,可惜铁甲骑兵营的骑兵数量太少了。” 嘴里感叹了一句。 第九百六十九章 与漠北甲骑的初次交手 “奇怪了,虎字旗的炮怎么还没有打响,搁以前,早就应该响起炮声了。” 蒙古包不远处的一个土包上,袒拉卡申站在上面,一脸不解的看向前方的墩堡。 站在一旁的一名亲卫说道:“会不会是虎字旗的人被吓到了,忘记了开炮。” “我身边怎么有你这么一个蠢货。”袒拉卡申一脸嫌弃的看了一眼身边说话的那名亲卫,旋即说道,“上一次素囊台吉带那么多人过去,也不见虎字旗的人害怕,这次才千人左右,虎字旗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害怕,动点脑子。” 被骂蠢货的那名亲卫一脸愧色的低下了头。 边上的另外一名亲卫说道:“会不会是虎字旗的人没有了火药,属下听说虎字旗的炮十分耗费火药,尤其虎字旗的车队已经有一段日子没来大黑河,说不定他们的火药已经不够用了。” 袒拉卡申想了想,觉得对方的话有些道理。 轰隆!轰隆! 两声炮响突然响起。 听到炮声的袒拉卡申愣了一下神,发现虎字旗的炮只响两声,不像素囊率大军来攻打的那次,炮声不断。 “台吉,虎字旗那边只响了两声炮。”身边的亲卫提醒道。 袒拉卡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道:“看来真被你说中了,虎字旗那边火药不多了。” 半天只响起两道炮声,除了虎字旗的大炮已经没有了火药可用,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的可能。 “说不定这次真有可能让漠北的那些人捡便宜,要是早知道虎字旗的人火药不多了,还不如在漠北的人来之前咱们提前动手,说不定这会儿已经攻下眼前的墩堡了。”有亲卫一脸羡慕的说。 谁都知道虎字旗的墩堡里面有很多好东西,不管谁拿下眼前这座虎字旗的墩堡,都能先一步抢得里面的好东西。 袒拉卡申同样面露羡慕之色。 心中也在想,要是他提早动手,会不会已经拿下了大黑河这里的这座墩堡。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他知道土谢图汗部的人已经动手,不可能在给他出手的机会。 来自土谢图汗部的骑兵大军距离墩堡越来越近。 每次都要隔半天才响起炮声,对蒙古人的威胁并不大,死伤也不过才几十人,和上千人的队伍比起来,只有微不足道那么一点。 站在堡墙上面的炮队队长林平手里的单筒望远镜一直放在眼前,目光始终盯着墩堡外面的那支蒙古骑兵。 “别急,慢慢打,每次只打响两门炮就够用了,小心别把外面的蒙古人给吓跑了。”林平对自己炮队的炮手叮嘱道。 开炮的两门四磅炮炮手没有做任何拖延时间的事情,两门炮正常打放。 当然,两门炮对于墩堡外面的蒙古骑兵大军威胁并不大。 “队长,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开炮,大家看着外面的那些蒙古人,心里直痒痒。”一名没有机会开炮的炮手可怜巴巴的望向林平。 林平瞅了对方一眼,说道:“快了,先忍忍,等下面的火铳手打响了火铳,你们就能开炮了,这一次咱们要尽可能杀伤墩堡外面的蒙古骑兵。” 堡墙里面是掏空的,火铳手和虎蹲炮都藏在里面,通过堡墙外壁上的射孔,可以轻松的观察到外面的敌人。 当墩堡外的蒙古骑兵距离墩堡不足三百步,林平握住单筒望远镜的手紧紧抓在上面。 三百步距离墩堡已经很近,蒙古人又都是骑兵,几个呼吸就冲到了百步内。 砰!砰……砰! 成片的火铳声突然响起,中间夹杂着许多虎蹲炮的炮声。 “所有四磅炮,朝城外的蒙古人开炮。”林平抬手指向城外的蒙古骑兵。 进攻而来的蒙古骑兵除了一部分距离墩堡不足百步,更多的蒙古骑兵还在后面更远处。 四磅炮攻击的是那些离堡墙还有段距离的蒙古骑兵。 火铳,虎蹲炮,加上十几门四磅炮不断的被打响,一时间各种声响不断,原本正在进攻的蒙古骑兵一下子被打懵。 一些已经冲到墩堡几十步内的蒙古骑兵是火铳和虎蹲炮的主要攻击目标,也是蒙古骑兵死伤最严重的地方。 地上留下了一具具战马和蒙古人的尸体,还有很多直接滚落到了护城河里。 十几门四磅炮不断被打响,每一轮最少都能带走六七十条蒙古人性命。 始终跟在队伍后面的那名千夫长亲眼见到身边的一名亲卫被铁球砸中,直接把脑袋撞碎,红色白色的东西溅射到哪里都是。 见到这一幕的那名千夫长忍不住趴在马背上吐了起来。 死人他见过很多,也亲手杀过人,可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这般惨死的模样。 来进攻的蒙古骑兵完全落入四磅炮的射程内,除了那些已经冲到堡墙下面的蒙古骑兵不好打以外,中段和靠后位置的蒙古骑兵成了虎字旗炮手主要攻击的目标。 “护住台吉离开。”有亲卫大声喊道。 此时这支蒙古骑兵开始出现溃败的征兆,已经有蒙古人选择逃离,并且逃离的人越来越多。 墩堡外面的蒙古骑兵乱成了一团,再没有人能够控制。 堡墙上面的四磅炮打的更欢畅了,一颗颗通红的铁球从炮膛里射出,落向蒙古人的头顶上。 “给我狠狠的打,不用节省火药,杀死蒙古人最多的炮组我亲自去营正那里给你们请功。”林平双眼通红的大声喊道。 十几门四磅炮追着溃逃的蒙古人打,哪里人多炮口对向哪边。 越来越多的蒙古人尸体留在堡墙外面的草原上,蒙古骑兵也彻底跑乱了,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逃,逃的哪里都有,活着的人也都分散开。 炮声到了后面,四磅炮一炮下去最多只能杀死一两个蒙古骑兵,甚至还有炮子落空的情况。 “行了,都停下吧,在打下去也是白白浪费火药。”林平下了停止炮击的命令。 蒙古人已经逃远,四磅炮对蒙古骑兵的杀伤已经到了尾声。 女墙后面的张洪放下眼前的单筒望远镜,惋惜道:“可惜了,要是蒙古人能够多坚持一会儿,起码还能多收走他们上百条性命。” “要是铁甲骑兵营骑兵的数量足够多,这一次定能全歼他们。”边上的马云九感叹了一声。 只觉得铁甲骑兵营的骑兵太少,错过了趁胜追击的机会。 第九百七十章 替罪羊 蒙古包不远处的土包上,站着袒拉卡申等人。 一旁的亲卫一脸愤愤不平的说道:“这些明国人也太阴险了,居然藏着炮不用,等咱们的甲骑靠近之后才开炮。” “你带人去把那位千夫长接回来,千万不能让他出事。”袒拉卡申脸色铁青的说。 这时他已经明白过来,虎字旗的人之所以刚开始的时候不开炮,是想要把他们蒙古人引到堡墙下面,好有机会杀更多的人。 几名亲卫骑马去接应来自土谢图汗部的那名千夫长。 袒拉卡申对身边剩下的亲卫说道:“走,咱们回去。” 说完,他走到一旁的战马跟前,骑上马,纵马疾驰,返回不远处的蒙古包。 他回来后时间不长,土谢图汗部的那名千夫长在几名亲卫的护卫下,来到了蒙古包所在的营地。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墩堡里面有很多的炮,为何之前你不提醒,这一仗的失利,你要负很大的责任。” 一见面,那名千夫长当即出言指责袒拉卡申。 听到这话的袒拉卡申脸色陡然一变,哪里会不清楚对方是在推卸责任,随即他道:“你们刚来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你们,是你执意要去攻打虎字旗的墩堡,现在吃了这么大的败仗,怪不得旁人,想要让我替你背这个罪责,告诉你,不可能。” 他脸色十分难看。 好心派亲卫把人救回来,却换来对方的指责,还想要让他做替罪羊,这让他对眼前这个来自土谢图汗部的台吉心中厌恶。 “你们在这里留守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不清楚墩堡里的情况,就算你在狡辩也没用,等我们大汗来了,一定会让舍剌克炭台吉追究你的罪责。”那名千夫长指责道。 袒拉卡申脸色骤然一变。 先前在素囊的事情上他已经得罪了卜石兔,所以才被留在这里看守大黑河这里的墩堡,一旦土谢图汗在卜石兔跟前说自己的坏话,卜石兔不一定会为了他而惹恼土谢图汗。 那名千夫长看着袒拉卡申几次变色的面色,冷声说道:“现在心虚了,晚了,今天这一仗的失利你必须负责。” 这一仗打成这副德行,哪怕还没有进行统计,他都能猜到自己带来的战士一定死伤众多,所以他需要有一个替罪羊,而眼前的袒拉卡申不过是土默特的一个小部落台吉,是最合适的替罪羊。 “告诉你,我们大汗是不会信你的谎言,现在带着你的人给我滚。”袒拉卡申胀红着一张脸指向蒙古包外面。 那名千夫长没想到袒拉卡申会赶自己,脸色难看的说道:“一个小部落的台吉也如此猖狂,你会后悔的。”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往蒙古包外面走去。 换做刚来的时候,他自然不怕袒拉卡申,可现在他手中的蒙古战士折损了不少,加上刚打了败仗,实力不足与袒拉卡申部落里的战士对抗。 哗啦! 袒拉卡申一脚踹翻边上的矮桌。 上面摆放的各种食物和酒壶酒碗散落一地,酒水也都流到了地上。 原本这些东西是为了土谢图汗部的那名千夫长准备,事情闹成了这样,自然也就没有了这个必要了。 站在边上的亲卫开口说道:“台吉,真的要把土谢图汗部的那些人都赶出去?属下听说这一次土谢图汗亲自率领土谢图汗部的人来协助大汗。” “你没听到他要去大汗那里告本台吉的状吗?”袒拉卡申回身瞪了说话的那名亲卫一眼,又道,“就算本台吉热情招待土谢图汗部的这些人,他们一样不会念及本台吉好,与其如此,不如彻底得罪,起码本台吉心里痛快了。” 边上的亲卫见自家台吉这么说,也就不在劝说了。 这时候,一名圆脸蒙古甲士从蒙古包外走了进来,站到袒拉卡申面前,恭声说道:“台吉,属下打探清楚了,这一次土谢图汗部的这些人吃了大亏,死伤差不多有四五百人。” “怪不得他们急于找替罪羊,一下子损失这么多人,恐怕是不好和衮布交代。”袒拉卡申一脸冷笑。 衮布是土谢图汗部的大汗。 边上的亲卫说道:“若他真把今天这一场败仗的责任怪到台吉您的头上,土谢图汗又是他们的大汗,未必会相信台吉您的解释。” “大不了赔给他们一些牛羊,难道他们还能杀了本台吉不成!”袒拉卡申脸色难的说。 他自知在土默特得罪了卜石兔和素囊,土默特不会有大台吉为他出头,土谢图汗部这一次又折损了这么多人,肯定会想办法来填补损失,而留守在大黑河这里的他,就成了最好的替罪羊。 亲卫将领土仑库说道:“土谢图汗部比不得咱们土默特,相信大汗不会眼睁睁看着台吉您受土谢图汗部的人欺辱。” “好了,不谈论土谢图汗部的事情了,去给本台吉准备食物。”袒拉卡申不想再说土谢图汗部的事情。 蒙古包中有亲卫离开,去外面准备食物。 留在蒙古包里的土仑库开始收拾倒在地上的矮桌,还有散落在地上的酒壶和盘碗。 时间不长,亲卫带着准备好的食物和酒水回到了蒙古包里。 来自土谢图汗部的那名千夫长脸色阴沉,带着土谢图汗部的战士从袒拉卡申的蒙古包营地离开,来到不远处的一处草原上重新搭建蒙古包。 他被土谢图汗派来攻打虎字旗在大黑河的墩堡,尔后来自土谢图汗部和车臣汗部的大军才会赶过来,留在这里安营,也是为了等后面的大军赶来。 作为土谢图汗部派到土默特草原的大军先锋,队伍中带着少量的牛羊和牧民,自然也准备了蒙古包等安营扎寨的物件。 安营扎寨的事情自然有牧民和普通的蒙古战士去做,作为这支大军的千夫长,不需要他亲自动手做这些。 土谢图汗部的大纛立在了第一个收拾好的蒙古包门外。 那些妖逃亡草原各处的土谢图汗部战士,正断断续续的往大纛所在的方向赶来。 那名千夫长住进第一个修建好的蒙古包里,身边的亲卫给他弄来了食物。 第九百七十一章 土谢图汗的到来 大黑河的墩堡堡墙上面,张洪手中的单筒望远镜一直观察着蒙古人的情况。 “怪事了,刚刚来攻打咱们的蒙古人,居然从袒拉卡申的营地里走出来了,专门到外面又立了一个营地。”张洪皱着眉头。 边上的马云九不以为然的说道:“还以为是什么大事,说不定后面还有蒙古人的大军,单独设立一个营地是为了留给后面赶来的蒙古大军驻扎。” “我的担心的就是这个。”张洪面露忧色。 马云九笑着说道:“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他们敢来,咱们还怕他们不成,继续打呗,蒙古人死的越多,越能削弱土默特的实力,这对咱们来说是件好事。” “不,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担心的不是咱们这里,而是陈营正那边,你别忘了,卜石兔可是带了几万大军去了陈营正那边,若是土谢图汗部再来几万大军,陈营正那里的压力就太大了。”张洪有些担心的说。 马云九眉头一蹙,犹豫着说道:“土谢图汗部能派出几万人的大军支援卜石兔?” “黄副司局长,你应该清楚漠北的情况,你觉的土谢图汗部会派多少人到土默特这里。”张洪看向另一边的黄鸿。 黄鸿手指在下巴上搓动了两下,说道:“漠北的蒙古部落普遍没有漠南这边的部落富裕,土默特又是漠南蒙古最富足的草原部落了,牧民也比较多,而漠北的土谢图汗部只是哈尔喀的一部分,牧民数量有限,顶多四五千控弦战士。” “这么说后面就算还有土谢图汗部的大军,数量也太多不了?”张洪问向黄鸿。 黄鸿点了点头,说道:“土谢图汗部来人不会太多,撑死能派到土默特草原两三千战士,可有一点,漠北实力最强的时土谢图汗部,车臣汗部,还有札萨克图汗部,卜石兔不会只和土谢图汗部一家借兵。” “你的意思是说这三家都会派兵来土默特草原?”张洪眉头拧在了一起。 黄鸿一摇头,说道:“我也不敢肯定,但最少会有两家来土默特草原,土默特虽然已经不如当年,可卜石兔名义上也是草原各部的济农,加上土默特最富足,漠北三汗一直以来都与土默特交往密切,尤其是在咱们虎字旗通过兀鲁特部把货物运到漠北之后。” “归根结底成了咱们帮了卜石兔的忙。”马云九一脸晦气的说。 黄鸿笑了笑,说道:“就算没有咱们,漠北三汗也经常与土默特有来往,毕竟有马市在,漠北的蒙古各部想要从自己的东西换得明国的东西,只能通过土默特。” 一战之后,大黑河获得了暂时的安宁。 袒拉卡申只是派出了哨骑继续盯着虎字旗的墩堡,土谢图汗部的营地里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转眼一天过去,到了第二天傍晚,大地出现颤动。 一支几千人的蒙古大军朝着大黑河赶来。 几千人的骑兵大军一靠近,马上引来了大黑河这里的蒙古人和墩堡内的虎字旗的人注意。 袒拉卡申从自己的蒙古包里走了出来。 远处一名蒙古哨骑疾驰而来,战马停在了袒拉卡申近前,马背上的哨骑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台吉,土谢图汗部和札萨克图汗部的大军到了大黑河,人数不少于四千。”蒙古哨骑汇报自己得来的消息。 站在一旁的土仑库开口说道:“台吉,要不要去见一见,土谢图汗应该也在这支大军里面。” “去准备马,咱们去迎接一下。”袒拉卡申吩咐道。 有亲卫跑去牵马。 袒拉卡申带着自己的亲卫离开了营地,由回来送信的那名哨骑带路,一路迎向从漠北来的蒙古大军。 几千人的蒙古大军在草原上行军,加上牧民驱赶着牧群,一路上动静很大。 从营地出来的袒拉卡申走出没多远,便见到土谢图汗部的那名千夫长。 两个人一见面,谁也没有理对方,而是各自带着亲卫去迎向前方的大军。 两个人身边带的亲卫都不算多,加起来不足五十人。 远处赶来的蒙古大军见到有人迎过来,走在大军前列的甲骑放缓了速度,当双方靠近以后,干脆带领大军停了下来。 “我要见大汗。”随袒拉卡申一起来的那名千夫长对面前的蒙古甲骑喊道。 他是土谢图汗部的台吉,一些土谢图汗部的甲骑认识他,马上跑去通知土谢图汗。 时间不长,土谢图汗衮布带着一些人出现在大军的前面。 “土默特袒拉卡申见过衮布台吉。”袒拉卡申率先朝土谢图汗衮布行了一礼,眼角的余光却瞅了一旁的苏赫巴兽一眼。 苏赫巴兽兀鲁特部的首领之一,同样是黄金家族血脉,地位上比土谢图汗衮布丝毫不差,而且同样是颇有实力的台吉之一。 土谢图汗衮布笑着说道:“袒拉卡申台吉不用这么客气,这一次本台吉来,是接到了卜石兔济农的请求,专程来土默特草原对付虎字旗的。” “还请台吉随我回营地,我特意准备了烤全羊来招待台吉您。”袒拉卡申客气的说。 土谢图汗是漠北三汗之一,不管是实力还是地位都要远远高过他这个土默特的小台吉。 一旁的那名千夫长突然开口说道:“大汗,我已经安排好了蒙古包,大汗不如随我先回去休息。” “休息的事情不急,本汗问你,大黑河这里有一座虎字旗的墩堡,你来了一天多了,有没有拿下?”土谢图汗衮布问向自己提前派来的大军先锋。 那名千夫长脸色不好的说道:“土默特的这位袒拉卡申台吉隐瞒了大黑河墩堡的情况,我率领部族勇士去攻打墩堡的时候,吃了不小的亏。” “这么说你没能拿下这里的墩堡?”土谢图汗衮布脸色一沉。 在他眼中,派来一名千夫长和上千土谢图汗部的勇士,那些虎字旗在大黑河的墩堡应该是很简单的事情,没想到一天过去了,居然没有拿下墩堡,还在虎字旗的人手里吃了亏。 边上的苏赫巴兽劝说道:“衮布台吉不要怪罪他了,虎字旗的战兵比明国的精锐边军丝毫不差,又擅长使用火器,不那么好对付。” 第九百七十二章 留下 虎字旗火器的厉害,苏赫巴兽再清楚不过了,卜石兔几万大军在虎字旗的火器攻击下,都没占得什么便宜。 土谢图汗部的一个千人队就想拿下虎字旗在大黑河的墩堡,在他眼里,简直太想当然了一些。 “明国的火器我见过,厉害的有限,除了炮之外,那些鸟铳连明国人自己都不愿意用。”土谢图汗衮布皱起眉头。 苏赫巴兽说道:“虎字旗的火器是他们自己造出来的,不管是大炮还是鸟铳,都要比明国边军所使用的火器更厉害。” 一旁的千夫长急忙附声说道:“大汗,是真的,虎字旗的火器确实厉害,加上有人故意隐瞒墩堡内的情况,咱们的人这才吃了大亏。” “什么意思?”土谢图汗衮布眉头一蹙。 他听出对方话里有话。 那名千夫长瞥了袒拉卡申一眼,说道:“大汗您也知道,咱们刚从漠北过来,对眼前这座墩堡的情况一无所知,直到我率领部落中的勇士进攻墩堡,发觉到虎字旗的人在墩堡内安排了几十门炮,他们又有墩堡作为依仗,大汗您说这一仗怎么可能打赢。” 虎蹲炮也是炮,他把虎蹲炮算在了里面。 “苏赫巴兽台吉,你们土默特的人不清楚墩堡里面的情况吗?”土谢图汗衮布语气中夹带着不满。 虎字旗把墩堡修建在大黑河这里,挨着青城和几个板升地这么近,他不相信土默特的人对墩堡内部情况一点都不了解。 面对指责,苏赫巴兽扭头盯向袒拉卡申,问道:“你是怎么回事?土谢图汗部的人来了,你没有告知他们眼前这座墩堡的情况吗?” 袒拉卡申早就想到对方会告状,这会儿脸色难看的说道:“土谢图汗部的千人队来了以后,我便出面阻拦他们,不希望他们去攻打虎字旗的墩堡,谁知道这位千夫长不听,执意要动手。” 说着,他目光看向土谢图汗部的那名千夫长身上。 “是这么回事吗?”土谢图汗衮布目光冷了下来,在面前的千夫长身上打量。 那千夫长说道:“他是阻拦了我,可并没有说墩堡里的情况,我以为墩堡里面都是一些明国商人的护卫,没多大本事,轻松的就能拿下墩堡,要是知道墩堡里面有那么多的炮和火器,我说什么也不会带着部落里的勇士去送死。” “够了,自己没用怪不得别人,回营地。”土谢图汗衮布呵斥了对方一句,双脚一磕马腹,驾驭战马前行。 骑马跟在一旁的苏赫巴兽瞪了袒拉卡申一眼,旋即对土谢图汗衮布说道:“袒拉卡申台吉已经准备好了食物,还有衮布台吉喜欢的高粱酿,这一路咱们可以说是风餐露宿,一会儿正好多喝几碗酒,就当袒拉卡申台吉给土谢图汗部的几位台吉赔罪了。” “不必了,你们那位袒拉卡申台吉没有错,是我土谢图汗部的台吉太过自大,这次也算给他们一个教训,省得以后还那么目中无人。”土谢图汗衮布婉拒了苏赫巴兽的邀请。 说完,他加快了马速。 身后的蒙古大军随着他一同前行。 苏赫巴兽瞪向袒拉卡申,说道:“这次的事情你自己和大汗解释吧。” 说完,他不再理会袒拉卡申,骑马追向土谢图汗衮布。 骑马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袒拉卡申脸色十分的难看。 边上的亲卫询问道:“台吉,咱们要不要回去?” “走,回去。”袒拉卡申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带着部落里的亲卫,朝部落所在的蒙古包行去。 土谢图汗衮布在自家千夫长带领下,来到了他们土谢图汗部自己的蒙古包。 苏赫巴兽一路跟着土谢图汗衮布来到了蒙古包里。 “这里是土谢图汗部的营地,苏赫巴兽台吉还是回你们土默特自己的营地吧。”土谢图汗衮布对跟自己进来的苏赫巴兽说。 苏赫巴兽笑着说道:“衮布台吉这就见外了,咱们可是一路从漠北一起走过来的。” “这里已经是土默特的草原了,你用不着在跟着我一起走了。”土谢图汗衮布面无表情的说道。 苏赫巴兽一摇头,说道:“袒拉卡申台吉的事情我代他给衮布台吉你赔罪,等见到我们大汗,我也会把事情经过告知给大汗,请大汗惩罚袒拉卡申台吉。” “你们那位台吉没有错,是我土谢图汗部的勇士无能,没能拿下虎字旗在大黑河这里的墩堡不说,还把所有的责任推给了你们土默特的台吉。”土谢图汗衮布阴阳怪气的说道。 苏赫巴兽听出来,对方嘴上说不怪袒拉卡申,可心中却在怪袒拉卡申隐瞒了虎字旗墩堡里的情况。 想到这里,他说道:“袒拉卡申台吉的事情,我相信我们大汗一定会给土谢图汗部一个交代,我只希望衮布台吉看在大敌当前的份上,能够精诚合作,有什么事情等解决完虎字旗再去解决。” “你知道土谢图汗部死伤多少勇士吗?”土谢图汗衮布看向苏赫巴兽。 苏赫巴兽没有接话。 在来这里的路上,土谢图汗部的那名千夫长把损失告诉土谢图汗衮布的时候,他就在一旁。 土谢图汗衮布走到矮桌后面,盘坐下来,又道:“今天太晚了,大军也都累了,留在这里休息一天,后天我准备亲自率兵攻打虎字旗的墩堡,所以苏赫巴兽台吉还是先回去告诉济农,待我解决了大黑河这里的虎字旗墩堡,便去与你们会合。” “我知道土谢图汗部这一次折损了不少勇士,但我还是希望衮布台吉能够以大局为重,先于我们大汗会合,待解决虎字旗留在草原的大队兵马,再回来解决大黑河这里的墩堡也不迟。”苏赫巴兽劝道。 土谢图汗部和车臣汗部的兵马已经到了土默特草原,他不希望土谢图汗衮布把时间浪费在大黑河这里,更希望对方能早一点与卜石兔的几万大军会合。 “苏赫巴兽台吉是怀疑我攻不下虎字旗的一个小小墩堡?”土谢图汗衮布语带不满的说,同时眉头皱了起来。 第九百七十三章 自家部落台吉的反对 土谢图汗部的勇士在大黑河这里的墩堡面前吃了亏,作为土谢图汗部的大汗,衮布自然想要报复回来,而报复回来的最好办法就是拿下眼前这座墩堡。 苏赫巴兽眉头深皱。 他没想到土谢图汗衮布执意要留下来对付大黑河这里的墩堡,而且他根本不看好衮布的这一次行为。 虎字旗的墩堡要是那么好对付,他们土默特早就拿下虎字旗所修建的那些墩堡了,他也不需要跑到漠北请援兵。 “苏赫巴兽台吉是在担心我土谢图汗部的勇士拿不下虎字旗的一个墩堡?”土谢图汗衮布盯着苏赫巴兽再一次说道。 苏赫巴兽连连摆手,道:“我相信台吉能够对付的了虎字旗在这里的墩堡,可现在最要紧的不是攻下大黑河这里的墩堡,我们大汗已经困住虎字旗的主力,待解决了虎字旗的主力,以后台吉有的是机会来收拾眼前的这座墩堡。” 他只想早些把漠北来的这些兵马带去卜石兔那里,不想土谢图汗部和车臣汗部的战士在这里浪费时间。 “不必了,我已经想好,拿下这里的这座墩堡给济农当作见面礼。”土谢图汗衮布拒绝立即与卜石兔那里的大军会合的要求。 苏赫巴兽见状,只好继续劝说道:“台吉还是再考虑考虑,其实大黑河这里的墩堡并不重要,现如今已经是孤城一座,不值得台吉在这里浪费时间。” “不用劝了,我会和车臣汗部的台吉商量,如何拿下大黑河这里的墩堡,苏赫巴兽台吉若是不愿意留下来,可以先把这个消息告诉给济农。”土谢图汗衮布说道。 苏赫巴兽见劝不动对方,无奈的说道:“台吉既然下定决心要攻打这里的墩堡,我只能先回去见我们大汗,希望台吉能够谅解。” “这样最好不过了,但我希望你们那位袒拉卡申台吉也可以协助我们进攻虎字旗的墩堡。”土谢图汗衮布提到了袒拉卡申。 苏赫巴兽想了想,最后点点头,说道:“一会儿我就去袒拉卡申那里,让他带领他部落中战士全力配合台吉你。” “这样最好不过了。”土谢图汗衮布点了点头,旋即又道,“赶了一路,苏赫巴兽台吉一定饿了,我已经安排我的千夫长去准备食物,等会车臣汗部的台吉来了,大家坐下来一起吃些东西。” 苏赫巴兽没有心情继续留下,便道:“不了,我还是先去告诉袒拉卡申台吉,让他配合台吉你这边的行动。” “也好。”土谢图汗衮布点点头,不再劝说苏赫巴兽留下。 当食物送到蒙古包里的时候,苏赫巴兽已经离开了土谢图汗部的营地。 车臣汗的几个台吉都被请到了蒙古包里。 每人身前都有一张矮桌,上面摆放了碗碟,碗用来喝酒,碟子用来盛放烤肉和青菜。 矮桌上都放着酒壶,有马奶酒和一些明国的劣质酒,却没有虎字旗酿造的高粱酿。 虎字旗的高粱酿属于烈酒,又不是那种劣质的酒水,在草原上颇得蒙古人的喜爱,而且大部分的高粱酿都卖给了漠南蒙古各部,漠北各部得到的高粱酿数量有限,土谢图汗衮布哪怕是漠北三汗之一,也很难经常喝到虎字旗的高粱酒。 土谢图汗衮布咽下嘴里的一块羊肉,对蒙古包里的几位台吉说道:“我准备在这里多留几天,拿下这里的墩堡后,再去与济农那里的几万大军会合。” 说着,他看向蒙古包里的几位台吉,而且主要看车臣汗部的那几位台吉。 作为土谢图汗部的大汗,他并不担心土谢图汗部的台吉会反对。 “台吉这么做,有没有和苏赫巴兽台吉说一下?”车臣汗部的毕勒贡台吉出言问道。 土谢图汗衮布说道:“我已经告知了苏赫巴兽台吉,他虽然不支持,却也没有反对,只是需要把这件事情告诉济农。” “既然如此,我们车臣汗部没有意见。”毕勒贡同意了土谢图汗衮布留下来对付虎字旗墩堡的想法。 土谢图汗衮布见车臣汗部的人不反对,面露笑容的说道:“大家既然都同意,明天让各部的战士休息一天,后天攻打虎字旗的墩堡。” “一切都听衮布台吉吩咐。”毕勒贡欠了欠身。 这一次支援土默特,土谢图汗部来的战士最多,土谢图汗部的大汗衮布也都亲自来了,车臣汗部只来了几个台吉,战士也只带来两个千人队,所以来的这一路都是以土谢图汗衮布为主。 “大汗,我觉得对付大黑河这里的墩堡并不急。”土谢图汗部的那名千夫长突然开口说道。 土谢图汗衮布眉头一皱,面露不喜之色。 他没想到车臣汗部的台吉没有反对,反倒是他最不担心的土谢图汗部的台吉反对了他的决定。 那千夫长也注意到了衮布难看的脸色,但一想到后天就要对付虎字旗的墩堡,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大汗,虎字旗的墩堡并不好对付,我的那个千人队已经折损勇士近半,想要攻下墩堡,不死伤两三千人很难攻下,还望大汗能够三思。” “我看你是被虎字旗的人给吓破了胆,真是丢我土谢图汗部的脸。”土谢图汗衮布面露恼色。 当着车臣汗部台吉的面,自己部落的台吉说出这样灭自己志气的话,让他觉得丢失了颜面。 那千夫长不为所动的说道:“大汗,我并没有在这件事情说谎,虎字旗的火器远远强过明国边军的火器,而且咱们这次是来帮土默特部的忙,没必要为了土默特部折损咱们漠北勇士的性命。” 通过与墩堡中虎字旗的人交手,他十分清楚,有墩堡作为依仗的虎字旗战兵,并没有那么好对付。 “衮布台吉,我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毕竟咱们这些人里面,只有他和墩堡里的人交过手,应该最清楚墩堡里面的情况。”毕勒贡台吉突然开口说道。 土谢图汗衮布眉头拧了在一起。 自己部落的台吉他还能出言呵斥,可面对车臣汗部的台吉他并不能随意的斥责。 第九百七十四章 劝说 显然,车臣汗部的几个台吉也担心起来。 “台吉,咱们还是先去济农那里,听说那边有几万大军,等解决掉虎字旗在草原上的主力,回过头来在解决大黑河这里的墩堡也不迟。”那名千夫长对土谢图汗衮布说道。 车臣汗部的几个台吉交头接耳小声商议起来。 见状,土谢图汗衮布脸色有些难看。 自己部族的台吉拆自己的台,这让他心里十分不舒服。 过了半晌,坐在一旁的毕勒贡说道:“台吉,要不然咱们先去与舍剌克炭台吉会合,大黑河这里的墩堡也跑不了,什么时候来攻打都行。” 土谢图汗衮布面露沉思。 要是只有土谢图汗部的台吉反对,他可以把自己的意志强加过去,现在连车臣汗部的台吉也不愿意对大黑河这里的墩堡动手,他则需要好好考虑一下了。 那千夫长面向土谢图汗衮布说道:“台吉,真的不能打,咱们从漠北来是为了从虎字旗身上捞取好处,没必要真的为了土默特部拼命。” 他怕土谢图汗衮布执意要出兵对付大黑河这里的墩堡,再一次出言请求与卜石兔的几万大军会合。 “他说的也有道理,车臣汗部会继续南下,与舍剌克炭台吉统帅的大军会合。”车臣汗部的毕勒贡看向土谢图汗衮布说道。 他的话就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土谢图汗衮布知道,没有车臣汗部的支持,只凭土谢图汗部自己的战士,这一战还要不要打,需要重新考虑了。 从土谢图汗部蒙古包离开的苏赫巴兽,带着一队人去了袒拉卡申的蒙古包。 袒拉卡申为了迎接土谢图汗部的台吉和车臣汗部的台吉,准备了不少羊肉和青菜,最后不管是土谢图汗部还是车臣汗部,都没有到他的蒙古包。 食物自然不能浪费掉。 没有土谢图汗部和车臣汗部的台吉,他把食物分给了部落中的战士一起享用。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苏赫巴兽找上门来。 “台吉快请坐,还没吃东西吧,一起吃,都是最嫩的肥羊,和时令青菜。”袒拉卡申热情的招呼苏赫巴兽。 他自己是小部落的台吉,而苏赫巴兽是黄金家族血脉,又是兀鲁特部的大台吉,他不管是地位还是实力都远远不如。 苏赫巴兽脸一沉,道:“你还有心情吃东西,你可知道这一次你把土谢图汗部给得罪惨了。” “这也不能怪我,当时我提醒了他,可他根本不听劝,执意要攻打虎字旗的墩堡,最后吃了大亏,却把失利的责任推到我的头上。”袒拉卡申丢下手中的短刀,脸色难看的说。 这会儿他心里更是委屈。 苏赫巴兽脸色缓和了一些,说道:“你说的这些我知道,可又有什么用,你要清楚,土谢图汗部是大汗请来的援兵,专门用来对付虎字旗,现在你得罪了土谢图汗部,你觉得大汗是会听你的话,还是相信衮布的话。” 袒拉卡申低着头没有接话茬。 苏赫巴兽继续说道:“大汗对你的感官本来就不好,回头用这个借口把你部族里的牛羊和牧民分给土谢图汗部,你觉得以后你这个台吉还有地位吗?” “台吉,你要帮我。”袒拉卡申求助的对苏赫巴兽说。 没有了牧民的台吉,下场往往比死更惨。 苏赫巴兽缓了缓语气,说道:“为了你的事,我在衮布面前为你请求,终于答应不再追究你的责任,不过,你需要为土谢图汗部做一件事情才行。” “是什么事?”袒拉卡申脱口而出。 苏赫巴兽说道:“不是什么大的事情,后天土谢图汗部和车臣汗部准备对大黑河这里的墩堡动手,需要你率领部落里的战士协助他们。” “不行,绝对不行,虎字旗在大黑河这里的墩堡很难打下来,除非大汗把几万大军都派来一起攻打这座墩堡。”袒拉卡申摇着头说。 墩堡里面虎字旗战兵使用的火器有多厉害,他是亲眼所见,他不想带着自己部落的战士去送死。 “后天你不与土谢图汗部一起攻打大黑河这里的墩堡,衮布一定会要求大汗追究你的罪责,为了平息土谢图汗部的怒火,你觉得大汗会不会牺牲你?”苏赫巴兽看着袒拉卡申。 袒拉卡申面露迟疑。 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得罪过大汗,现在又得罪了土谢图汗部,把柄落到大汗的手里,随时能收拾了自己。 苏赫巴兽又道:“你配合土谢图汗部攻打虎字旗的墩堡,虽然部落里也会有些死伤,可自己的部落保住了,而且只要攻破墩堡,里面的好处自然也有你一份,其实你并不亏。” “这……”袒拉卡申有些心动。 换做以前,他自然不相信土谢图汗衮布带来的这几千人能拿下大黑河这里的墩堡,可现在不一样了,早在卜石兔率领几万大军南下之前,大黑河墩堡里派出一支四千人左右的大军南下。 如今正是大黑河墩堡最虚弱的时候,几千人的蒙古大军未必不能拿下这座墩堡。 苏赫巴兽说道:“这是你最后的机会,错过了,将来你会是什么下场,想来你心里也已经清楚了,我就不再重复了,你好好考虑一天,明天给我答复。” 矮桌上的食物还冒着热气。 苏赫巴兽走到其中一张矮桌后面,拿起桌上的一块羊肉塞进嘴里咀嚼。 吃了几口后,他对袒拉卡申的亲卫说道:“不是有高粱酿吗?拿上来,本台吉从漠北回来的这一路,最想的就是虎字旗的高粱酿。” 被喊到的亲卫去准备酒。 时间不长,怀里抱着一只五斤装的酒坛走了回来。 酒坛的泥封打开后,他把酒坛放在苏赫巴兽身前的矮桌上。 苏赫巴兽鼻子探到酒坛口上空,用力的吸了几下,舌尖一舔嘴唇,说道:“光是闻到酒香,肚子里馋虫都要出来了。” 说完,他拿起酒坛,给自己的酒碗里斟满了一碗酒,然后迫不及待地的喝进肚子里。 第九百七十五章 漠北大军南下 “别愣着了,抓紧吃,凉了就不好吃了。”苏赫巴兽放下酒碗,一抹嘴头上的酒渍,说道,“这才算是酒,等攻下虎字旗的墩堡,高粱酿一定要喝个痛快。” 袒拉卡申重新拿起短刀,扎起盘子里的羊肉,放进嘴里吃起来。 吃了几块羊肉后,他突然说道:“劳烦台吉告诉衮布台吉,他的要求我答应了,后天我会亲率部族里的战士随土谢图汗部攻打虎字旗的墩堡。” “这么想就对了。”苏赫巴兽笑着说道,“只要拿下了虎字旗在大黑河的墩堡,就算死伤一些人你也不吃亏。” 袒拉卡申点了点头。 之所以会同意与土谢图汗部一起出兵对付虎字旗的墩堡,他也是认为有很大把握攻破大黑河这里的墩堡,从而能够从墩堡里面分得一些好处。 苏赫巴兽专心的吃吃喝喝。 一坛五斤装的高粱酿,全都进了他一个人的肚子里。 不过,这一坛酒喝完,他自己也醉倒在矮桌上。 两名亲卫甲士搀扶他离开,回到另外的蒙古包里面休息。 一夜过去。 苏赫巴兽酒醒后,草草的吃了点东西,带人去了土谢图汗部的营地。 从漠北回来的这一路,他跟土谢图汗部和车臣汗部的人走在一起,两个部落的人都认识他,所以他一来,并没有受到阻拦,畅通无阻的来到衮布的蒙古包里。 “苏赫巴兽台吉你来的正好,我正有事要找你。”土谢图汗衮布见到苏赫巴兽,笑呵呵的说。 苏赫巴兽笑道:“哈哈,巧了,我这里也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台吉你。” “哦?什么好消息?”土谢图汗衮布好奇的问道。 苏赫巴兽说道:“我刚从袒拉卡申台吉的部落那里过来,昨天他已经答应,愿意和台吉你一起出兵攻打虎字旗在大黑河这里的墩堡。” “确实是一个好消息。”土谢图汗衮布点了点头,旋即说道,“不过我也正要告诉你,昨天我与车臣汗的几位台吉商议过了,准备先去和舍剌克炭台吉会合,至于大黑河这里的墩堡,等解决了虎字旗在草原上的主力,再来收拾也不迟。” 听到这话,苏赫巴兽眉头微微一蹙。 他没想到土谢图汗衮布会改变态度,按理说衮布同意先去与卜石兔合兵一处,他应该高兴才对,可心中多少有些不舒服。 不过,他心中的不舒服没有表现出来,反而附声说道:“太好了,既然台吉想明白了,那咱们什么时候上路,我们大汗可是一直期盼着土谢图汗部和车臣汗部的战士到来。” “明天吧!”土谢图汗衮布说道,“大军赶了这么久的路,也都疲乏了,今天就留在大黑河这里休整一天。” 苏赫巴兽点了点头,说道:“也好,就听台吉你的,今天大军留下来休整一天,明天再启程南下。” ……………… 大黑河墩堡的堡墙上,张洪这几天每天最少七八个时辰都留在堡墙上。 “营正,前面蒙古包里面的蒙古人有动静。”传令兵了来到张洪跟前禀报。 张洪拿起自己的单筒望远镜,放在眼前,看向远处的那一片蒙古包区域,而他视线所及的地方,打着漠北部落旗号的蒙古骑兵在蒙古包外面的草原上集结。 呜!呜!呜! 牛角号从蒙古包方向传出,墩堡这边的人也能够隐隐约约的听到。 “告诉炮队的林平,让他警醒着点,一旦蒙古大军来袭,可以自行开炮,不用请示。”张洪对自己的传令兵说。 传令兵跑去给炮队传令。 面对漠北的几千骑兵,他作为大黑河墩堡的守将,他有信心守住,同样,他也不敢大意。 大黑河墩堡已经成了一座孤城,墩堡内的每一名战兵都经受不起折损,他要做的就是在守住墩堡的前提下,尽量减少墩堡内战兵的损耗。 过了一会儿,通过单筒望远镜,张洪注意到,对面的蒙古大军并没有来攻打他守卫的墩堡,反倒往南面去了。 见到这一幕,他自然知道漠北来的这支蒙古骑兵是要与卜石兔会合,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道:“可惜了。” “可惜什么?”就在这时,马云九打他身后走了过来。 张洪抬手指着渐渐远去的蒙古大军,说道:“漠北来的这支骑兵开拔南下了,之前我还以为他们会来进攻咱们这里,正想该用什么办法多杀一些蒙古甲骑,可惜他们不给我这个机会。” “照你这么说,还真是可惜了。”马云九说道,“咱们这里要是能把来自漠北的这支大军拦下,陈营正那边也能够减轻一些压力。” 张洪微微一摇头,说道:“别想了,蒙古人已经南下,应该是急着去和卜石兔他们合兵一处。” “你说咱们要不要派一支骑兵,跟在漠北的这支大军身后,就像狼群跟在猎物身后,找准机会咬下一块肥肉下来。”马云九提议道。 张洪回过头打量了马云九一眼,道:“这么大的行动我说了不算,你要问副司长,只要副司长同意,我没意见,不过别指望我的第三战兵大营派兵给你,我的战兵还要驻守墩堡,没有命令不能擅自离开。” “不用你第三战兵营的兵马,有我的铁甲骑兵营就足够了。”马云九说道。 张洪说道:“你这是静极思动,不过,我估摸着副司长不会允许你去冒这个险。” “这哪里是什么冒险,我反倒觉得这是一个对付漠北那支蒙古大军的好机会。”马云九坚持的说。 张洪笑了笑,说道:“别忽悠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目标根本不是什么漠北的那支大军,而是袒拉卡申,对不对?” “袒拉卡申没跟着一起走吗?”马云九眨了眨眼,反问了一句。 张洪说道:“袒拉卡申是卜石兔留下来监视咱们的人,怎么可能会随漠北的那支大军一起离开,我不信你不知道这一点。” “说实话,铁甲骑兵营的骑兵守城用不上,一直以来都留守在墩堡里,营中的骑兵早就憋闷坏了,我想趁着漠北那支大军离开,率领铁甲骑兵营解决掉留守在这里的袒拉卡申。”马云九对张洪说道。 张洪后背靠在女墙上,说道:“这么说你的目标还真是袒拉卡申。” “别的话不说了,就问你帮不帮这个忙?”马云九说道。 张洪犹豫了一下,说道:“你想我怎么帮你?” “我会去找副司长请战,到时候副司长肯定会把你喊过去商议,我希望到时候你能支持我。”马云九说道。 张洪想了想,最后点了点头。 第九百七十六章 请战 马云九没有在堡墙上多呆,一个人去了李树衡的办公房。 刚一进屋,就听李树衡说道:“漠北来的那支大军都走了?” “走了,往南边去了,看样子是想要与卜石兔的几万大军会合。”马云九点了点头,对于李树衡能够这么快得知蒙古大军南下的消息并不意外。 蒙古大军前脚离开,后脚就会有人及时把消息送到办公房。 “坐吧。”李树衡用手指了指一旁的长凳,旋即对身边的吴斌说道,“去给马营正沏杯茶送过来。” 马云九一摆手,对吴斌说道:“不用沏茶,白开水就行。” 走到一旁的长凳前坐了下来。 李树衡放下手里的炭笔,身子往后一靠,后背靠在椅背上,看着马云九说道:“你这个时候到我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事儿要说?” 桌上放着一只茶缸,他顺势端在手中。 “是有一点事情。”马云九捻了捻右手手指,说道,“属下想率领留在墩堡中的骑兵去偷袭蒙古人在外面的蒙古包。” 李树衡略作沉思,旋即说道:“有把握吗?” “啊!”马云九愣了一下,没想到李树衡会突然这么问,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李树衡眉头微微一蹙,说道:“啊什么呀,如果让你带领铁甲骑兵营出战,有没有把握解决墩堡外的那些蒙古人?” “有。”马云九急忙答道,旋即尴尬的说道,“属下没想到副司长您会这么痛快就同意,刚刚以为自己听岔了。” 李树衡喝了口茶缸里的水,说道:“以前不同意你出兵,是因为咱们的骑兵数量太少,经受不起折损,如今蒙古人已经从漠北找来了援兵,马上就要分出输赢,这个时候你的铁甲骑兵营也该动动了。” “副司长放心,属下一定不辱使命,拿下墩堡外面的蒙古包。”马云九站起身,大声保证道。 原本他还以为需要张洪帮着一起劝说李树衡,他的铁甲骑兵营才有机会出战,现在不需要张洪出面,铁甲骑兵营已经被允许出战。 李树衡虚压一下右手,示意马云九坐下,同时问道:“先别忙着激动,说一说你的计划?” “是。”马云九说道,“属下准备在今天天黑以后偷袭他们,如今漠北来的蒙古大军刚走,他们也绝对想不到咱们会突然对动手。” 李树衡想了想,微微一点头,说道:“夜晚偷袭倒是个好办法,不过我记得你的铁甲骑兵营不少人都是马匪出身,能够适应夜里作战吗?” “副司长放心,草原上出身的马匪吃肉比较多,他们成为咱们虎字旗的铁甲骑兵后,又经过大夫的诊治,如今人人都能适应夜色下作战,没有一人出现夜瞎子的情况。”马云九说道。 李树衡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就按照你说的办,准许你去偷袭墩堡外的蒙古人。” “副司长放心,铁甲骑兵营定然不会让副司长您失望。”马云九脸上露出了一抹喜色,留守墩堡这么长时间,终于可以出去杀敌了。 李树衡放下手里的茶缸,说道:“先别忙着高兴,虽然允许你带领铁甲骑兵营出战,但你要保证铁甲骑兵营不能太多死伤太多,咱们虎字旗没有太多的骑兵可以折损。” “副司长放心,属下这次偷袭定能打蒙古人一个措手不及,咱们的人肯定不会出现太多死伤情况。”马云九保证道。 李树衡点了点头,说道:“行了,没什么事情你回去准备吧。” “是,属下告退。”马云九答应一声,转身从办公房离开。 夜晚要去偷袭蒙古人的蒙古包,铁甲骑兵营需要准备兵甲,喂养好战马,同时还要保证铁甲骑兵白天有足够的时间用来休息,保证晚上的精神。 铁甲骑兵营留守在墩堡里不需要参与墩堡的防守,也不需要去堡墙上巡逻,但每天都要出城骑马围着墩堡跑上两圈,保证骑兵和战马的状态。 为了不引起墩堡外的蒙古人怀疑,马云九安排了铁甲骑兵营的骑兵按时按点的出城,绕着墩堡骑马训练。 铁甲骑兵营早早的准备了战前的饭食,就连战马也多准备一些精料喂食。 天色彻底黑下来,头顶上空除了无数繁星之外,还有一轮弯月。 月光照射下,大地仿佛蒙上了一层灰色。 “营正,张营正来了。”铁甲骑兵营的营房里,一名骑兵跑了进来禀报。 马云九站起身,从光营房里走了出来。 “天已经黑了,你们铁甲骑兵营什么时候出城?”张洪见到马云九,低声问道。 马云九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空的夜色,说道:“上半夜的月色太亮,我准备下半夜在行动,而且下半夜蒙古人应该都睡的跟死猪差不多,偷袭成功的把握更大一些。” “今晚守城门的是我手下的一个中队长,你认识,而且我也打过招呼了,出城的事情你直接跟他说就行。”张洪说道。 马云九点了点头,旋即说道:“我要的麻布都准备齐了吗?” “放心,东西我都带来了。”张洪回转过身,抬手指了指身后捆成捆的麻布。 马云九歪头瞅了一眼,旋即对自己身边的一人说道:“柳超,你带人去把这些麻布都带去马棚,每一匹战马的蹄子上都要用麻布裹上。” “是。”柳超答应一声,旋即朝附近的铁甲骑兵招了招手,喊道,“过来几个人,跟我把这些麻布带去马棚。” 边上走出十几个铁甲骑兵营的骑兵,抬上那些成捆的麻布,跟在柳超身后朝马棚走去。 张洪看着马云九说道:“行了,东西都交给你了,我回去了。” 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开。 马云九在后面笑着说道:“谢谢你送来的这些麻布,今晚这一战要是成功,功劳有你一份。” 张洪背对着马云九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越走越远,直到身影消失在夜色下。 马棚里的战马有几百匹之多,想要把每一匹战马的蹄子都裹上麻布,并不是一件容易的活,好在铁甲骑兵营的骑兵也不少,用了半个多时辰,终于把所有战马的四只蹄子都裹上了麻布。 第九百七十七章 夜袭 夜色下,一队队铁甲骑兵营的骑兵从墩堡内走出来。 每个人手中牵着战马的缰绳,走在黑漆漆的夜空下。 蒙古人为了方便监视虎字旗的墩堡,蒙古包所在的地方距离虎字旗的墩堡只有几里路,四周没遮没挡,附近又有篝火堆亮着火光。 头顶上空的虽然没有月光,可篝火的火光给马云九他们指明了方向。 漆黑的夜色下走的并不快。 半个多时辰后,马云九等人距离蒙古人的蒙古包只剩下不足一里路。 作为铁甲骑兵营的营正,又是这一次偷袭的最高指挥官,马云九没有急着动手,而是让队伍停下休息。 走了好几里的路,每个人或多或少会有些乏累。 一刻钟过去。 马云九命令道:“所有人现在解开战马蹄子上面的麻布,穿甲上马。” 随着命令传达,周围的铁甲骑兵开始给自己战马蹄子上的麻布解下来,放到一旁,然后又从马背上拿下甲胄,穿到自己身上。 做好这一切后,所有人都骑在了马背上。 “兄弟们,杀敌!随我杀!” 蒙古人的蒙古包就在前面不远处,已经不需要在隐藏行踪,马云九大喊一声,率先控制战马冲了出去。 周围几百匹战马先后冲向前方的蒙古包。 几百匹战马跑动起来,马蹄声阵阵,打破了夜色下的宁静。 马云九带领铁甲骑兵发动冲锋的地方距离蒙古人的蒙古包已经不远,不等蒙古包里面休息的蒙古人反应过来,铁甲骑兵已经冲进了蒙古人的营地。 一些蒙古人被马蹄声吵醒,慌慌张张的跑出蒙古包。 等待他们的却是铁甲骑兵手中明晃晃的刀锋。 一座座蒙古包被铁甲骑兵点燃,火苗越烧越大,火光点亮了附近的夜色。 时间不长,蒙古人的营地里火光连成一片,有如白昼一般。 蒙古人的营地里没有巡逻的人,马云九带着铁甲骑兵一出现,没有受到任何阻击,反倒守在一座座蒙古包外面,用马刀砍杀那些刚从蒙古包里冲出来的蒙古人。 许多死在马刀下的蒙古人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穿,还有一些蒙古人虽然拿了兵器,可面对马背上的铁甲骑兵,依然和待宰的羔羊没有什么区别。 越来越多的蒙古人惨死在蒙古包外面。 一些躲藏在蒙古包里不愿意出来的蒙古人,因为蒙古包着起了大火,浓烟呛鼻,不得不从蒙古包里面冲出来。 等待他们的是铁甲骑兵的刀锋。 大火越烧越大,蒙古人的营地里有近半的蒙古包被点燃。 蒙古人完全没有想到虎字旗的骑兵会来袭击营地,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加上夜色,不知道敌人来了多少,使得整个蒙古人的营地大乱。 许多蒙古人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跑,只有少数蒙古人头脑还算清醒,知道朝马圈那里跑去。 这个时候,蒙古人中间已经没有人想着要去反击,每个人最大的想法就是逃离这里,逃得越远越好。 “台吉不好了,虎字旗的人偷袭咱们大营。”几名蒙古甲骑冲进袒拉卡申所在的蒙古包里。 袒拉卡申这会儿正在穿甲,弯刀已经拿在手里。 相对于那些被烧着的蒙古包,袒拉卡申居住的蒙古包在另一个方向,并不是马云九主攻的那一片区域。 袒拉卡申从墙壁上拿下自己的骑弓,箭囊背在了身后,这才对那几名蒙古甲骑说道:“走,随我去杀敌。” “来不及了,来偷袭的骑兵实在太多,大半个营地都被他们占据,咱们的人也都被杀散,根本无力还击。”其中一名甲骑一脸苦涩的说。 袒拉卡申怒喊道:“那就把人都召集起来,组织人手反击,必须杀退虎字旗的骑兵。” 营地一旦丢失,他相信卜石兔一定不会放过落井下石的机会,趁机吞并了他的部落,更重要的是,这里有他部落大半的牧群,营地一丢,等于那些牧群拱手让给了虎字旗的人。 “来不及了台吉,再不走就走不了了。”边上的甲骑劝道。 营地里有两个蒙古人部落,虎字旗攻击的那个方向是另一个部落所在区域,而袒拉卡申的部落在营地的另一侧。 袒拉卡申哪里肯听手下甲骑的话,大步走出自己的蒙古包。 刚一出来,他一眼就看到远处的蒙古包火光冲天,连带着他这边都十分亮堂。 “去马圈。” 他知道这个时候有战马才能够与虎字旗的骑兵抗衡,转身朝马圈跑去。 和他一样从蒙古包里走出来的那几名甲骑,跟在他身后,一同跑向马圈所在的那个方向。 马圈距离袒拉卡申所在的蒙古包不算太远。 就在他朝马圈那里跑去,战火一点点燃烧过来。 一些虎字旗骑兵开始结队往营地里面冲杀。 袒拉卡申部落的蒙古包虽然在营地另一侧,迟一些被战火波及到,住在蒙古包里的人也多了一些反应的时间。 可这对大局而言,没有任何用处。 此时蒙古人已经成了惊弓之鸟,面对在营地里肆意冲杀的虎字旗骑兵,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四处乱逃,根本组织不起来反击。 “发现蒙古人的马圈了,来一队人随我去拿下蒙古人的马圈。”柳超注意到越来越多的蒙古人朝某一个方向跑去,心中猜测那个方向有可能是蒙古人的马圈。 因为他们冲杀过来的这一路,并没有发现蒙古人放养战马的马圈。 附近的一支铁甲骑兵中队聚拢到了他身边。 “随我杀,绝不能让蒙古人把咱们的战马抢走。”柳超嘴里大声叫喊,同时控制战马朝蒙古人逃走的方向追去。 蒙古人的战马,在他眼里已经成了自己的东西。 和两条腿奔跑的蒙古人相比,四条腿的战马跑的更快。 很快,柳超追上了距离他们最近的蒙古人。 “杀!”柳超大喊一声,一挥马刀,一刀割断了一名蒙古人的脖子。 跟随在他身边的铁甲骑兵纷纷挥动手里的马刀,砍向挡在前面的蒙古人。 任何挡在他们前面的蒙古人,都难逃被追上砍死的命运。 “保护台吉。” 一名蒙古甲骑注意到身后追来的骑兵,大声召唤同伴保护袒拉卡申。 追来的柳超听得懂蒙语,咧嘴一笑,喊道:“兄弟们,咱们逮到一条大鱼,还是他娘的是个台吉,给老子抓活的。” 第九百七十八章 俘虏 袒拉卡申听到身后传来的马蹄声,知道虎字旗的骑兵追了上来。 当即停下脚步,抽出一支羽箭挂在弓弦上,转身瞄向身后。 然而,入眼帘的是十几名挥舞马刀的铁甲骑兵,凶神恶煞一般朝他冲过来。 马刀在火光下异常的刺眼,散发着寒意的刀光让人后脊背发凉。 正要举弓射箭的袒拉卡申身体不由自主一软,拉住弓弦的手指下意识松开,羽箭掉到了地上。 “你们带着台吉快走,我来阻挡他们。” 一名蒙古甲骑挥舞弯刀,挡在了袒拉卡申身前。 另外几名蒙古甲骑抓住袒拉卡申的双臂,架起袒拉卡申继续朝马圈逃去。 带人追上来的柳超,朝挡在身前的蒙古人一挥手中马刀,割开对方的咽喉要害,飘落出一道暗红色的血花。 战马一跃而过,蒙古人后仰倒地,手里的弯刀掉落下来。 柳超的目标是前面被人架起来逃跑的蒙古台吉。 在他身边的铁甲骑兵慢慢散开,从两侧围向前方奔逃的那名蒙古台吉。 两条腿人如何也跑不过四条腿的马,何况还要架着一个人跑。 铁甲骑兵从两侧兜过来,把袒拉卡申和那几名蒙古甲骑围在了中间。 柳超从后面赶了上来。 袒拉卡申已经被放下来,几名蒙古甲骑护在周围。 “这位台吉,我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到了这个时候你觉得你还能跑的了吗?”柳超在马背上似笑非笑的看着袒拉卡申。 几名蒙古甲骑人人手中持有兵刃,一脸警惕的盯着四周的铁甲骑兵。 到了这个时候,袒拉卡申知道自己跑不了了,盯着柳超说道:“偷袭是小人行径,有本事你放了我们,咱们马背上一战。” “两军交战,胜者为王,没有什么小人不小人的。”柳超哼了哼,旋即又道,“看你是个台吉,留你一条性命,自缚双手吧!” 边上的一名铁甲骑兵丢出一捆绳子,丢在袒拉卡申的脚下。 袒拉卡申怒视着柳超,道:“我不服,有本事用勇士的方式公平一战。” “老子没空跟你在这里说废话,要么做老子的俘虏,要么死在老子的刀下,自己选择。”柳超懒得再和他废话下去,手中的马刀提了起来。 周围的铁甲骑兵纷纷举起马刀,一声令下便可以杀向眼前的这些蒙古人。 袒拉卡申迟疑了一下,最后往地上一丢手里的弯刀,说道:“我是土默特的台吉,我要见你们的李掌柜。” 他口中的李掌柜是李树衡。 李树衡来草原后,用李掌柜的名号与土默特大汗和各部台吉接触。 “你们几个,互相把对方的双手都用绳子捆住。”柳超抬手一指地上的那捆绳子。 袒拉卡申弯下腰,捡起绳子,对身边的蒙古甲骑说道:“都把兵器丢掉,拿着绳子把自己捆起来。” 护卫在他身边的几名蒙古甲骑都是他帐中的亲卫。 如今他选择了投降,那几名蒙古甲骑虽然不甘心束手就擒,可面对周围这些身穿铁甲手持利刃的虎字旗骑兵,都知道无法逃走,便拿起绳子,相互之间捆住了对方的手腕。 人不多,不大一会儿便都捆好了。 柳超这才说道:“去一个人给他们加牢固一些,别给他们挣脱逃走的机会。” 一旁的马背上跳下来一名铁甲骑兵。 此人走到袒拉卡申和那几个蒙古甲骑身边,重新检查了一遍绑在手腕上的绳子,确认没有问题后,又抻出一截绳子,把几个人的双臂和上半身都困住,只留下双腿用来走路。 所有人用一根绳子串在一起,绳子的一头交到了一名铁甲骑兵的手中。 做好这一切后,那名铁甲骑兵来到柳超跟前,说道:“大队长,弄好了,随时可以把这些人带走。” 柳超点了点头,说道:“这些人就交给你了,多带几个人押着他们去见营正。” “是。”那名铁甲骑兵答应一声,然后重新骑到马背上。 很快,袒拉卡申和几名俘虏的蒙古甲骑从眼前被带走。 柳超对身边的其他人说道:“前面应该是蒙古人的马圈,随我冲,守住战马,不能让蒙古人偷走。” 说完,他催促战马前行。 周围的铁甲骑兵随他一同朝前方纵马疾驰。 蒙古人的营地面对偷袭而来的几百虎字旗骑兵,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连一场稍微有组织的抵抗都没有。 战斗持续半个多时辰,声势才算小了下来,蒙古包上面的大火却越烧越旺。 “报告营正,我们大队长抓来了蒙古人的一个台吉。”被柳超派回来的那名铁甲骑兵来到马云九跟前禀报。 马云九侧头砍向那名铁甲骑兵的身后。 借助亮堂的火光,他从对方带来的这些俘虏中见到了一位老熟人。 “原来是袒拉卡申台吉,想不到咱们会在这样的场合下见面。”马云九笑眯眯的说。 袒拉卡申看着马云九,说道:“你知道我的身份再好不过了,我现在要见你们李掌柜,我知道你们李掌柜就在墩堡里,现在你马上带我去见他。” 啪! 守在边上的铁甲骑兵用刀鞘抽在袒拉卡申的脸上,同时呵斥道:“怎么和我们营正说话呢,你个俘虏,呸!” 一口粘痰啐了过去。 袒拉卡申脸上被刀鞘抽到的地方立时泛起一道红痕,半张脸慢慢肿了起来。 另外几个被捆缚的蒙古甲骑见到自家台吉被打,立时挣扎着想要对打袒拉卡申的铁甲骑兵动手。 可惜几个人都被绳索捆住,加上几个人被一根绳子串在一起,一挣扎,几个人扎堆似的摔倒在地上。 看押他们的铁甲骑兵见状,围上来连替代踹,狠狠的收拾这几个不老实的蒙古甲骑。 袒拉卡申和这些人捆绑在一起,同样被按在了地上揍。 打了好一会儿,马云九才道:“行了,把这些人从地上拉起来。” 打人的铁甲骑兵停下挥舞出去的拳头,转而把袒拉卡申和几个蒙古人依次从地上拽了起来。 第九百七十九章 不留俘虏 马云九看着面前成了自己俘虏的袒拉卡申,笑眯眯的说道:“实在不好意,我手下人出手重了一点。” 袒拉卡申哼了一声,却没有说话。 成了别人的俘虏,别说挨揍,就是小命都在别人手里捏着。 马云九对身边的铁甲骑兵中队队长邵文说道:“你去催一下咱们的人,让他们抓紧解决营地里的蒙古人,咱们不需要俘虏。” “是。”邵文答应一声,骑马离开。 马云九目光重新看在袒拉卡申身上,笑着说道:“袒拉卡申台吉你运气真是不错,除了你之外,我们是不留俘虏的。” “什么意思?”袒拉卡申皱起了眉头。 马云九说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们虎字旗不需要蒙古人俘虏。” “你要杀我?”袒拉卡申脸色骤然一变,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答应被俘,就是因为他不想死,而且作为台吉,他还指望别人用财货从虎字旗手中换取自己的性命。 在草原上,用财货换取被俘的人性命是很正常的事情。 马云九轻轻一摆手,说道:“台吉放心,刚才我已经说过了,不会要你的性命,但其他蒙古人就不一定了。” “你,你是要杀我们蒙古勇士,那可是上千条性命!”袒拉卡申反应过来,面露惊恐。 来这里的监视大黑河墩堡的有两个草原上的部落,人数过千,其中一多半都是他部落里的战士。 马云九不再理会袒拉卡申。 营地这里有太多蒙古人,他不可能把这些蒙古人抓回墩堡里,又不能放走,把人杀死在这里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从死人堆里打滚的他更不会因为杀死一些蒙古人,出现什么愧疚感。 蒙古人的营地里,除了袒拉卡申之外,还有不少蒙古人面对在营地里肆虐的铁甲骑兵,选择了投降。 不过这些人的身份都是普通的甲骑,甚至还有一部分人以前只是牧民,因为卜石兔征召各部,才成为战士,随部落出征。 这些俘虏被关押到一处,有一队铁甲骑兵看押。 邵文骑马赶过来后,对守卫的铁甲骑兵说道:“营正有命令,不留俘虏,找个地方挖坑埋了。” 天气炎热,尸体暴露在外容易引发瘟疫,掩埋成为最好的解决手段。 挖坑的事情不需要铁甲骑兵去做,这些蒙古人俘虏可以用来挖坑,虎字旗的人只需要在杀完人之后把坑重新埋上。 不少蒙古人俘虏被带走挖坑,还有一部分蒙古人带去收拾营地里的尸体。 蒙古人营地里的战马和牛羊都成了铁甲骑兵营的战利品,有专门的骑兵队来看守。 一匹快马回到墩堡的护城河边上。 “快开城门,我奉了我们营正的命令,要见张营正。”马背上的一名骑兵冲着城头上喊道。 城头上探出一只脑袋,喊道:“你们马营正呢?怎么没回来?” “我们打了一个大胜仗,全歼营地里的蒙古人,我们营正留在蒙古人的营地里盯着,拍我回来报信。”城下的铁甲骑兵喊道。 城头上的那只脑袋说道:“等着,我这就放下吊桥让你进来。” 吱!吱!吱! 盘在吊桥上的铁索缓缓转动,吊桥被一点点放下来,最后吊桥连在护城河两岸。 那名铁甲骑兵骑马进了墩堡。 一进来,马上被里面的战兵给拦下。 “兄弟可以下马了,我带你去见我们营正。”守在城门口的战兵对马背上的铁甲骑兵说道。 那铁甲骑兵下了马,跟随对方一路来到了堡墙上。 张洪作为墩堡的守将,自打马云九带人离开墩堡,他就一直守在堡墙上,盯着远处蒙古人营地。 后来见到蒙古人营地失火,并且火越烧越大,他便知道马云九的偷袭成功。 “营正,铁甲骑兵营的马营正派人回来送信,属下把人带了过来。”带路的那名战兵来到张洪跟前禀报。 来到墩堡上面的铁甲骑兵向前一跨步,行礼说道:“见过张营正。” “不用多礼,我问你,你们营正怎么没有回来?偷袭是否顺利?”张洪先问了马云九的情况,后面才问铁甲骑兵营这一战的情况。 那铁甲骑兵说道:“回张营正的话,我们营正一切都好,正留守在蒙古人营地盯着,准备等天亮了再回来,并且我们营正抓到了一个叫袒拉卡申的蒙古台吉。” “想不到袒拉卡申真的被抓到了。”张洪眼前一亮。 像袒拉卡申这样的台吉身边都有亲卫保护,不容易抓到,没想到马云九抓到了此人,而且袒拉卡申是他们虎字旗俘获的第一个蒙古台吉。 那名铁甲骑兵说道:“我们营正还说,希望天亮后张营正能派一队兵马去蒙古人营地里接收这一战的缴获。” 听到这话的张洪点了点头。 天色还黑,就算没有马云九提醒,他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派战兵队离开墩堡。 无他,只因为夜色下赶路不安全,战兵又不像骑兵,随时可以骑马离开。 距离天亮顶多一个多时辰,他有耐心多等一会儿。 一个时辰过去,东方的天际翻出一道鱼肚白。 张洪命令一支战兵千人队集合。 墩堡的城门大开,一队接一队的战兵踩着吊桥过了护城河。 墩堡距离蒙古人的营地只有几里路。 战兵千人队携带者四轮大车,径直朝蒙古人的营地方向行军。 有四轮大车在,保证了这支千人队随时可以化身成车阵,抵挡骑兵的冲击。 哪怕明知道马云九的铁甲骑兵营已经拿下了蒙古人的营地,张洪还是在派出去的战兵千人队身上多留了一手。 当然,这一手不是为了防备马云九,而是防备蒙古人的。 夜色下,他相信马云九就算大胜,也不可能杀光蒙古人营地里所有的蒙古人,肯定会有一部分蒙古人幸运的逃脱掉。 他防备的就是这些逃脱掉的蒙古人,以防这些人狗急跳墙,盯上派出墩堡的这支战兵千人队。 出墩堡的这支千人队顺利的来到了蒙古人的营地,从铁甲骑兵营的手中接管了这一战的缴获。 袒拉卡申和几个被俘的蒙古甲骑,被铁甲骑兵营直接带回墩堡。 第九百八十章 合兵一处 ps:感谢书友和书友……(省略号代表不认识那两个字)哆啦a梦的打赏。 几天后,土谢图汗衮布带着漠北来的甲骑,出现在陈寻平所驻守的那片草原上,与卜石兔的几万大军会合。 卜石兔在汗帐内宴请土谢图汗衮布和车臣汗部的台吉。 汗帐内做的满满当当,但凡有些实力的台吉都来到了汗帐赴宴。 “衮布台吉,你带着漠北的战士来土默特支援本汗,本汗先敬你一杯。”卜石兔举起手中的金樽。 土谢图汗衮布连忙双手举起桌上的酒杯,道:“济农请。” 卜石兔端起金樽放在嘴边喝了一口,随即放下,而衮布一饮而尽。 “有了土谢图汗部和车臣汗部的战士,我方实力大增,定能歼灭虎字旗的兵马,拿下他们的墩堡。”坎坎塔达笑着说。 卜石兔点点头,笑着说道:“老台吉说的不错,有了衮布台吉和毕勒贡台吉带来的漠北战士,这一战定能解决虎字旗的兵马。” “只要济农需要,土谢图汗部的战士随时可以出战。”土谢图汗衮布拍着胸脯说。 紧挨着他坐的毕勒贡也说道:“车臣汗部的战士也一样。” 听到这话的卜石兔很满意两个人的态度,笑着说道:“不急,二位台吉刚到,休息两天在与虎字旗的兵马一战也不迟。” “一切听从济农安排。”土谢图汗衮布朝卜石兔欠了欠身。 边上的毕勒贡赞同的点了点头。 汗帐内推杯换盏,好不热闹,待宴席结束,土谢图汗部和车臣汗部的台吉喝的伶仃大醉,被下面的人搀扶出汗帐,送到各自的蒙古包里休息。 宴席一结束,汗帐内作陪的一部分台吉纷纷离开,只剩下几个土默特的大台吉和哈喇沁的阿济格等人还在。 矮桌上的碗碟全都撤了下去,换上了热茶。 卜石兔看着汗帐内的各部台吉,说道:“漠北的援兵来了,不过要比本汗预计的少了很多。” 说着,他看向苏赫巴兽。 这一次去漠北的人是苏赫巴兽,援兵也是他带来的。 苏赫巴兽见到卜石兔看过来的目光,开口说道:“我这次去漠北,先去的土谢图汗部,衮布台吉听到咱们这边事情,马上同意借兵的事情,并且亲自带队过来……” “土谢图汗部不用,衮布能够亲自来,看得出来他十分重视。”卜石兔打断了苏赫巴兽的话,旋即说道,“车臣汗部怎么才派来两千战士,还有札萨克图汗部,为何一人都没有来。” 说到札萨克图汗部的时候,他语气中极为不满。 坎坎塔达这时候也说道:“五路把都儿老台吉还在的时候,我记得你们兀鲁特部没少把明国的货物卖给札萨克图汗部。” “刚去札萨克图汗部的时候,素巴蒂台吉很是热情的招待我,可当我提出要借兵的时候,素巴蒂台吉便左顾言他,不接话茬,后来我见他丝毫没有借兵的意思,只好去了车臣汗部。”苏赫巴兽说道。 兀鲁特部的另一位台吉哈尔巴拉语带不满的说道:“这个素巴蒂还真是个白眼狼,怪不得我阿爸在的时候就说过,此人绝不可深交。” “有没有可能札萨克图汗部仍然与虎字旗有联系,能够得到虎字旗送去的明国货物,这才不愿意借兵。”哈喇沁部的阿济格突然开口。 听到这话的卜石兔微微皱起眉头,心中猜测这种事情的可能性。 坐在矮桌后面的坎坎塔达一摇头,说道:“虎字旗的车队如今连土默特草原都不来了,根本不可能从咱们眼皮子底下去札萨克图汗部。” 土默特几万大军守在这一片草原上,虎字旗的车队出现在土默特草原,不可能瞒得过他们。 “虎字旗的车队不一定非要走咱们右翼三万户的草原,别忘了,到现在虎字旗的车队还和喀尔喀五部还有白城有往来。”阿济格出言提醒道。 卜石兔目光看向苏赫巴兽。 汗帐内的台吉,只有他最近去过漠北。 苏赫巴兽摇了摇头,说道:“我在漠北没有听过虎字旗车队的消息,札萨克图汗部要与虎字旗的车队还有联系,土谢图汗部和车臣汗部不可能不清楚。” “这么说,是素巴蒂不愿意插手咱们土默特与虎字旗之间的事情了。”坎坎塔达眉头蹙起。 苏赫巴兽说道:“素巴蒂应该是不愿意插手,就连车臣汗部的硕垒台吉一开始也不愿意插手咱们和虎字旗的事情,后来还是衮布台吉出面,车臣汗部才派出两千战士随土衮布台吉来土默特。” “哼!”卜石兔冷哼一声。 明显是在对漠北的札萨克图汗部和车臣汗部不瞒。 坐在汗帐内一直没有说话的素囊突然开口说道:“大汗要是觉得人太少,可以白城,想来呼图克图汗一定愿意借兵给咱们。” 呼图克图汗是察哈尔部的林丹汗,也是草原上的正牌大汗。 “用不着,有了漠北的战士,足够用了。”卜石兔冷冷的说了一句。 对方那点心思他心中清楚,他永远不可能同意让察哈尔的战士进入土默特草原。 素囊见卜石兔反对,耸了耸肩不再言语。 “如今漠北的援兵已经到了,大汗您准备什么时候动手?”坎坎塔达问向卜石兔。 卜石兔迟疑了一下,旋即说道:“漠北的援兵虽然到了,可是人数少了一点,老台吉觉得接下来一战该如何去打?” 上一次几万大军同时出战,与虎字旗的兵马展开决战,却没能得到预期的效果,反倒损兵折将。 如今漠北增援了几千战士,对于几万大军来说并不算多,面对对面墩堡里的虎字旗兵马,他没有多大信心能取胜。 通俗一点讲,就是有些被打怕了。 “大汗可清楚后金在辽东是如何战败明国军队?”坎坎塔达突然问道。 卜石兔有些不解坎坎塔达为何会提到后金,但还是如实的摇了摇头。 后金与明国的事情,他也只是听说过,知道明国接连败给了人少一方的后金,对于后金是怎么打赢的,却丝毫不知。 汗帐内的几个台吉纷纷看向坎坎塔达,好奇他接下来会说什么。 第九百八十一章 学习后金 坎坎塔达没有继续吊胃口,直接说道:“萨尔浒一战,相信大汗和在座的台吉都清楚吧?” 汗帐内,包括卜石兔在内的人纷纷点了点头。 萨尔浒是后金和明国第一次大规模的战斗,哪怕他们蒙古人没有参与其中,这一战的结果也早都传遍了草原。 坎坎塔达继续说道:“当时明军几路大军征讨后金,可后金的天命令却选择集中力量对付明军的一路,最终战而胜之,取得了萨尔浒之战的胜利。” “可这和咱们有什么关系?”阿济格面露不解的问道。 汗帐内一些同样不理解的台吉,全都看向坎坎塔达。 坎坎塔达捋了捋胡须,说道:“上一次咱们几万大军进攻之所以会败,就吃亏在兵力分的太散,给了虎字旗各个击破的机会,变成了征讨后金的明军。” “老台吉的意思是咱们这一次学后金,让虎字旗变成萨尔浒的明军?”苏赫巴兽犹豫着说。 坎坎塔达一点头,说道:“没错,咱们要集中力量攻打虎字旗的一处,待解决之后,在收拾虎字旗另一处地方,打赢这一战。” “虎字旗的墩堡和墩堡外的营地里,都有虎字旗的兵马,老台吉想要先攻打哪一个?”卜石兔问向坎坎塔达。 阿济格插言说道:“我觉得不如先攻打他们的墩堡,没有了墩堡,虎字旗的兵马也就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我也觉得也是先攻打墩堡更好,墩堡一丢,说不定虎字旗的兵马会选择退兵,到时候咱们的大军可以更轻松的歼灭他们。”苏赫巴兽支持阿济格的提议。 汗帐内大台吉好几位,分别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大多数人都支持出兵攻打虎字旗的墩堡。 卜石兔没有因为支持对墩堡出兵的人数多,便拍板决定,而是问向坎坎塔达,说道:“老台吉你觉得先对付哪一个好?” 经过之前的几次失利,他对坎坎塔达已经有了些许不瞒,可他清楚,最懂兵的人还是坎坎塔达。 “我认为咱们应该先解决虎字旗在墩堡外的营地。”说完,坎坎塔达目光在汗帐的每个人脸上掠过,最后落在卜石兔的身上。 卜石兔见坎坎塔达和其他人意见相悖,面露诧异,问道:“老台吉为何一定要选择先对付虎字旗在墩堡外的营地,毕竟墩堡对虎字旗更重要才对。” “正因为墩堡对虎字旗重要,咱们才要先对付虎字旗在墩堡外面的营地。”坎坎塔达脸上带有淡淡的笑意说。 卜石兔犹豫着说道:“老台吉是担心进攻墩堡会死伤太多咱们蒙古战士,才选择先对付虎字旗在外的营地?” “咱们蒙古勇士不怕死伤,老台吉若是担心这一点,我喀喇沁部的战士可以在攻打墩堡时冲在最前面。”阿济格拍着自己胸脯说。 不过,他的这话说完,汗帐内除了喀喇沁部的台吉外,其他人嘴角都露出讥讽之色。 当初阿济格带着几千喀喇沁部战士逃走的事情他们是有目共睹,现在阿济格说的这些大义凛然的话,根本没有人相信。 阿济格不是土默特出身的台吉,卜石兔不好说他什么,便说道:“打头阵的事情回头再说,还是先听听老台吉为何要选择对虎字旗在墩堡外的营地动手。” 本来阿济格见到周围人不信任的表情想要分辨几句,听到卜石兔的话后,只好把到了嘴边的话重新咽了回去。 坎坎塔达说道:“之所以要选择虎字旗在墩堡外的营地动手,基于两点,一是虎字旗在营地中的炮要比墩堡里面少,不知你们大家注意过没有?” 问向汗帐内的其他人。 “经老台吉这么一提醒,现在想来还真是。”苏赫巴兽微微点了下头。 年纪较轻的阿济格忍不住问道:“那第二点是什么?” “第二点就是咱们需要一场胜利来鼓舞士气。”坎坎塔达塔达说道,“之前的几场失利,使有些部落怀疑咱们几万大军不是虎字旗的对手,而且这一次咱们需要胜利,扭转各部的士气。” 卜石兔迟疑了一下,说道:“老台吉可有把握?” 之前的几次失利,让他多少有些怀疑坎坎塔达的能力。 坎坎塔达郑重的点了点头,说道:“大汗放心,只要咱们的几万大军力往一处使,不在分兵,定能攻破虎字旗在墩堡外的营地。” “老台吉既然这么有信心,本汗再相信老台吉一次,希望这一次不要再让本汗失望。”卜石兔叮嘱了一句。 几次失利,已经让他对付虎字旗的心气所剩不多,这一次再打不赢,心中已经决定退兵,选择与虎字旗和谈。 坎坎塔达胸有成竹的说道:“大汗放心,当年后金用几万大军大败明军二十万大军,咱们蒙古勇士不比后金差,定能解决眼前的虎字旗战兵。” 在蒙古人眼里,后金不过是刚崛起的部落,土默特又与后金相隔太远,对后金的了解不多,普遍蒙古人都认为后金的战士不如他们蒙古勇士。 “老台吉心中有把握就好。”卜石兔点点头。 上一次大军在虎字旗兵马面前败退,是因为几万大军分成了两支,并且各自为战的,这一次几万大军只对付虎字旗在墩堡外营地里的几千虎字旗战兵,他心中觉得赢面还是很大的。 阿济格这时候突然问道:“既然决定要对付虎字旗在外面的那支战兵,不知老台吉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这要看大汗的意思?”坎坎塔达看向卜石兔。 卜石兔想了想,说道:“漠北的几千勇士刚来不久,先让他们休息几天,本汗再派人与土谢图汗部的衮布台吉和车臣汗部的台吉商议,决定出兵的日子。” “不如让我去见衮布台吉和车臣汗部的台吉,问问他们愿不愿意一起出兵对付虎字旗的兵马。”坎坎塔达说道。 卜石兔点了点头,说道:“老台吉既然愿意出面,那就由老台吉你去说,本汗希望他们能够一起出兵对付虎字旗。” “大汗放心,土谢图汗部和车臣汗部既然派来了人,自然清楚要与咱们一同对付虎字旗,相信他们不会在这件事情打哈哈。”坎坎塔达说道。 第九百八十二章 毕勒贡的担心 土默特是最先与虎字旗合作的草原部落,从虎字旗手中交易到的明国货物也最多。 虎字旗酿的高粱酿,对于漠北的部落来说数量有限,可在土默特,一些大台吉想喝随时都能够喝到。 早在土默特与虎字旗闹翻之前,他们手中就已经从虎字旗手中换到了不少高粱酿。 骆驼见柳,蒙古见酒。 高粱酿作为草原上最受欢迎的烈酒,土谢图汗衮布和车臣汗的台吉都没有少喝,一直醉到不省人事。 一夜过去,土谢图汗衮布酒醒,亲卫打来清水净脸。 洗完脸后不久,下面的人送来了食物。 喝了一肚子酒,这会儿酒醒之后,肚子早就饿了,衮布抓起盘子里的食物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正吃着,蒙古包外走进来土谢图汗部的亲卫,到了近前,恭声说道:“大汗,车臣汗部的毕勒贡台吉来了。” 咽下嘴里的食物,土谢图汗衮布说道:“让他进来吧,再告诉下面的人,多送一份食物过来。” 亲卫退了出去。 时间不长,毕勒贡在土谢图汗部亲卫带领下,来到了蒙古包内。 “见过衮布台吉。”毕勒贡手捧胸,朝土谢图汗衮布行了一礼。 土谢图汗衮布摆了摆手,说道:“先坐,我让下面人的多准备了一份食物,坐下来陪我一起吃点。” 毕勒贡走到一旁矮桌后面,盘腿坐在了垫子上。 蒙古包外有下人用托盘送来食物。 “给毕勒贡台吉送过去。”土谢图汗衮布用手往毕勒贡那边一指。 手端托盘的下人走到毕勒贡身前的矮桌边上,把托盘放在上面,然后躬身退出蒙古包。 “毕勒贡谢过衮布台吉的热情款待。”毕勒贡朝土谢图汗衮布方向欠了欠身。 土谢图汗衮布咽下嘴里的食物,开口说道:“这么早你来我这里,莫非是有什么事情?” 盘子里的食物这会儿已经被他吃下大半,端起桌边的油酥茶喝了一大口。 “不知台吉有没有发现,土默特聚集在这里的战士虽多,可看着没什么精气神,而且我安排下面的人去打听过,土默特的这支大军已经在虎字旗的战兵面前,败了好几场。”毕勒贡面对着土谢图汗衮布说。 听到这话的衮布笑了笑,说道:“我当是什么事情呢,你说的这些我早就知道了,算不得什么大事情。” “台吉就不怕咱们这次从漠北过来,最后无功而返吗?”毕勒贡眉头微微一皱。 他们从漠北赶过来,不仅是作为土默特请来的援兵,更重要的是,虎字旗的富足在草原上已经人尽皆知,这一次土默特对虎字旗动手,他们也想从中分得好处。 衮布大笑几声,旋即对毕勒贡说道:“放心吧,我的人早就打听到,虎字旗的兵马不足万人,还有几千明国百姓拖累,咱们蒙古人却有几万大军,又是在草原上,打赢他们是迟早的事情。” “可土默特的几万大军都在虎字旗手中吃过不小的亏。”毕勒贡面露担忧之色。 衮布摆了摆手,说道:“你就是胆子太小了,明国人如何比得上咱们蒙古勇士,虎字旗不过是一家明国商号的护卫,虽然管自己喊做战兵,和明国的边军比起来远远不如,这样一支乌合之众,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对于拿下虎字旗的墩堡,他信心十足。 而且土默特与虎字旗这一战,在他看来,完全就是虎字旗在找死,一支明国商人养的兵马,也敢和他们蒙古人叫板,简直不知死活。 毕勒贡见衮布对于拿下虎字旗信心十足,知道自己再说什么对方也听不进去,干脆不再说,专心吃起盘子里的食物。 衮布抹了一把嘴头。 心中觉得车臣汗部的人胆子太小,当初在大黑河就是因为对方担心会死伤太多,不愿意与他联手攻打虎字旗在大黑河的墩堡,如今到了这里,周围有土默特几万大军在,仍然害怕不是虎字旗的对手。 作为漠北三汗之一的衮布,哪怕已经自称大汗,却也不能顿顿都吃羊肉,漠北比起漠南的土默特部,十分的贫瘠。 两个人吃完了食物,下面人的把盘子撤下去,换上了茶饼泡的茶水。 他们喝茶不像明国人那么讲究,没有什么专门的茶杯,用两只大碗,泡了两碗热茶。 在草原,青菜是难得的好东西,只有土默特的部落才能经常吃到,因为在板升地,有专门的汉人为蒙古人种地。 茶叶对于漠北的部落来说,是取代青菜的一种食物,喝完茶水,碗底的茶叶也会吃进肚子里。 “台吉,土默特的坎坎塔达台吉来了。”土谢图汗部的亲卫进来禀报。 衮布放下手里的茶碗,对自己的亲卫说道:“快,赶尽把人请进来,不要耽搁,算了,我亲自去迎他。” 说着,他从矮桌后面站起身。 坎坎塔达是土默特的大台吉,又是明国亲封的武官,在草原上的地位颇高。 毕勒贡一口喝光碗中的茶水,用手把茶叶划拉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站起身,随同衮布一起出去迎接坎坎塔达。 两个人等在蒙古包外面。 时间不长,两个人见到一队蒙古骑兵从远处过来。 为首之人便是坎坎塔达。 到了蒙古包近前,蒙古骑兵队伍停了下来,坎坎塔达下了马,把缰绳交给了亲卫,自己大步朝衮布走去。 这时,衮布和毕勒贡也迎了上来。 “老台吉一路辛苦,快请进。”衮布抬手朝蒙古包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坎坎塔达笑着说道:“想不到毕勒贡台吉也在,省的我再去车臣汗部那里了,走,大家一起进去。” 说着,他迈步走进蒙古包。 衮布跟在一旁走了进去。 作为车臣汗部的普通台吉,毕勒贡走在两个人身后。 三个人进到蒙古包,分别落座。 衮布和坎坎塔达坐在上首一左一右两个矮桌后面,毕勒贡一个人坐在了两个人下首。 “赶紧去上茶。”衮布命令自己亲卫去准备茶水。 坎坎塔达笑着看向面前的两个人,说道:“其实我这一次来,是奉了我们大汗的命令,征求二位台吉的意见,询问一声,要不要与我土默特大军一起出兵攻打虎字旗的营地。” 第九百八十三章 哨骑战 “这是好事情,我们从漠北过来,就是为了对付虎字旗,舍剌克炭台吉什么时候出兵,尽管吩咐,我们漠北勇士可为大军先锋。”土谢图汗衮布说道。 听到这话的坎坎塔达笑着说道:“有台吉这番话,我就放心了,不过二位台吉都是刚来到这边,不妨多休息几天,这一两天暂时还不会出兵。” “行,那我们就等台吉的消息。”土谢图汗衮布说道。 坎坎塔达点了点头,旋即站起身,说道:“我就不打搅二位台吉了,我部落那边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我送送老台吉。”土谢图汗衮布起身相送。 车臣汗部的毕勒贡也站起身,一同送坎坎塔达离开。 把人送走之后,毕勒贡对衮布说道:“台吉真打算做这个进攻虎字旗的先锋?” “放心,舍剌克炭台吉不会让咱们漠北的勇士做大军先锋的。”衮布看着坎坎塔达远去的方向,嘴里淡淡的说道。 毕勒贡抿了抿嘴,说道:“那可不一定,土默特的战士接连败给虎字旗几次,士气所剩不多,说不定想要让咱们漠北的勇士做这个先锋。” “来之前,你们那位硕垒台吉应该交代过你一些事情吧?”衮布转过身,突然问道。 毕勒贡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来之前我们大汗交代我照顾好部落的勇士,最好还要满载而归。” “硕垒台吉想的倒挺好。”衮布淡笑一声,旋即说道,“放心吧,咱们从漠北过来,可不是来替土默特卖命的,我不会真的让咱们漠北的勇士做大军先锋这种事。” 毕勒贡犹豫了一下,说道:“我相信台吉的话,若是舍剌克炭台吉那边提出要我车臣汗部的勇士做大军先锋,我宁可带着人回漠北,也不会同意。” 作为大军先锋,预示着伤亡一定会最多,他们车臣汗部的战士来土默特,是为了从虎字旗身上捞取好处,不是真的给土默特卖命。 “好。”衮布朝毕勒贡点了点头。 ……………… 距离蒙古大军的蒙古包几里外的地方,陈寻平一直守在简易的木头营寨中。 “营正,刚刚张营正那边送来消息,墩堡已经修建差不多,如今正用火烤,最多三天,咱们就可以放弃这里,退到墩堡内,与张营正他们会合。”第一战兵大营的参谋秦荣来到寨墙边上。 陈寻平正趴在寨墙上,通过手中的单筒望远镜观察远处蒙古人的动静,这会儿听到秦荣的话,他说道:“三天时间虽然不长,就怕蒙古人不给咱们这个时间。” “营正是担心刚来的那支蒙古人的援兵?”秦荣试探的问道。 漠北的援兵一到,便被虎字旗派出去的骑兵发现,并把消息送回营寨中。 陈寻平点了点头,说道:“原本我以为先前那一战,卜石兔应该明白不是咱们的对手,没想到他从其他地方找来了一支五六千人的援兵,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蒙古援兵到来。” “应该没有了吧,当时营正你和张营正他们不是讨论过,卜石兔就算能够借来援兵,也只有漠北一途,其他的部落是不可能派兵给土默特。”秦荣皱着眉头说。 陈寻平说道:“凡是要多想一些,若还有援兵支援土默特,卜石兔在各路援兵到齐之前应该不会动手,可要是只有昨日到来的那一路援兵,恐怕马上就该对咱们动手了。” “营正的意思是说,咱们暂时不能回墩堡和张营正他们回合了?”秦荣若有所思的问道。 陈寻平放下手里的单筒望远镜,回过头,说道:“那就看卜石兔那边是怎么想的了,是要多等几天在动手,还是马上就对咱们动手。” “最好多等几天,到时候咱们兵合一处,又有墩堡作为依仗,蒙古人再多也奈何不得咱们。”秦荣笑着说道。 陈寻平笑了笑,说道:“真像你说的那样,咱们就轻松了。” “营正你看外面,谭队长的铁甲骑兵又和蒙古人的哨骑厮杀起来了。”秦荣突然抬手往远处的草原指了指。 在远处的草地上,两支分属不同的骑兵,互相厮杀。 陈寻平拿起单筒望远镜,厮杀的方向看去,嘴里说道:“这一次蒙古一方多了两支十人队,怪不得又敢动手了。” 双方这段日子虽然没有大战,可各自的骑兵时不时就会在草原上厮杀一场。 “不对,蒙古人好像又派来了一支骑兵,从远处绕过来的。”秦荣脸色骤然一边,露出紧张之色。 陈寻平挪动了一下手里的单筒望远镜,通过里面,他见到一支百人多的蒙古骑兵,正从虎字旗铁甲骑兵一侧出现。 “他娘的,这些蒙古人越来越阴险了,居然在左侧埋伏了一支百人队。”陈寻平恨恨的说。 对于蒙古一方突然多出一支百人队加入战团,似乎让他十分不瞒。 秦荣急切的说道:“营正,还是派人去支援一下谭队长他们,谭队长他们人数比蒙古人少了快两倍,太吃亏了。” “不用。”陈寻平一摆手,旋即说道,“铁甲骑兵有多厉害,你也是亲眼见过的,不就是两倍之敌,我相信谭再旺可以解决。” 秦荣依然不放心的说道:“蒙古人的哨骑都是蒙古人之中精锐战士,不如把营地的另外一队骑兵派出去接应。” “蒙古骑兵是一个什么实力你我都清楚,咱们的铁甲骑兵要是连这些人都打不过,趁早解散了骑兵营,养活一个骑兵的银子,都够养好几个战兵了。”陈寻平说道,“你要对咱们的骑兵有信心,我相信他们没问题,应付的了眼前的局面。” 秦荣见陈寻平执意不肯派人去救援,知道在劝也没有,干脆不再言语,目光中却透露出担忧的神色。 草原上,谭再旺带领一队铁甲骑兵与蒙古哨骑相互厮杀。 “大队长,又有一支蒙古骑兵从左边上来了。”跟随在谭再旺身边的一名铁甲骑兵提醒道。 谭再旺侧头往左侧撇了一眼,然后喊道:“兄弟们,往右侧退。” 下达完命令,他一拨马头,策马朝右手方向疾驰。 他带头往右侧一走,其他的铁甲骑兵也都跟着一同走向右面。 第九百八十四章 厮杀 谭再旺带着周围的铁甲骑兵一动,在蒙古哨骑的眼中以为他们要逃走。 蒙古哨骑一方一下子士气大增。 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和虎字旗的骑兵交手,第一次在战斗中取得上风。 蒙古一方的哨骑一个个嘴里发出怪异的吼叫声,紧紧跟在谭再旺他们身后,一点点拉近双方的距离。 谭再旺带着铁甲骑兵没有回营地,而是围绕着营地一侧,像是要兜圈子。 原本从左侧准备夹击虎字旗骑兵的那支蒙古骑兵,这会儿已经和其他的蒙古哨骑会合,一同追在谭再旺他们的身后。 “大队长,不能再跑了,再跑下去,蒙古人的哨骑很快就会追上来。”跟随在谭再旺身边一名铁甲骑兵喊道。 蒙古人马术好,又不像虎字旗的铁甲骑兵,身上穿戴笨重的板甲。 眼看着双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谭再旺侧头朝追来的蒙古骑兵方向看了一眼,旋即喊道:“从他们右边兜过去,靠近以后用骑铳打,不要让与蒙古人的骑兵贴身。” 铁甲骑兵端起骑铳,跟在谭再旺身后,往蒙古人的右侧靠近。 双方拉近距离。 只剩下几十步左右,就见谭再旺带头打响了手里的骑铳。 紧接着,在他身后的铁甲骑兵纷纷打响了骑铳。 一连串铳声响过,一些正策马奔驰的蒙古骑兵被打中,栽落马下。 奔行中的马速很快,从马背坠落下来很难再有活命的机会,尤其那些挨了铳子才坠马的蒙古骑兵,哪怕没有死在骑铳下,也会被战马拖死或是多匹战马踩死。 一轮骑铳打放完,谭再旺再次加快马速,往一侧绕去,同时重新给骑铳装填。 其他的铁甲骑兵也都在给自己手中的骑铳装填火药和弹丸。 装填完的谭再旺单手举起骑铳,大声喊道:“兄弟们,跟着我,咱们再来一次。” 喊完话,他再次催动战马朝蒙古骑兵靠近。 当双方再次拉近距离之后,谭再旺捏动机括,打响手中的骑铳。 砰!砰!砰! 上百支铳声响过之后,蒙古骑兵队伍里只见马背上的蒙古人纷纷落马。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蒙古人一方也有箭矢射了过来。 慌乱中蒙古人射出来的箭矢并不多,而且这些箭矢射出来的时候,谭再旺已经带着人走远了。 未能杀敌的箭矢纷纷坠落到草地上。 即便如此,蒙古哨骑一方又近乎发泄一样,再次射出了一轮箭矢。 虽然箭矢射出的方向没错,可因为谭再旺等人早已走远,所有的箭矢再一次射空,掉落到地上,多出一簇簇箭丛。 “大队长,这些蒙古人跟咱们后面吃屁呢!哈哈!”一名铁甲骑兵兴奋的大喊道。 谭再旺嘴角往上一挑,露出一抹得色,旋即说道:“弟兄们,咱们再来一轮,然后回营地。” “好。” 边上的几个铁甲骑兵同声喊了一嗓子。 谭再旺单手举起骑铳,带着身边的铁甲骑兵,再一次靠向追来的那些蒙古哨骑。 砰!砰!砰! 铳声从铁甲骑兵手中的骑铳传出。 又是二十多个蒙古哨骑坠落马下。 “回去了。”谭再旺喊了一声,同时收起骑铳。 几次改变方向,铁甲骑兵这时候正对营地的正门,不需要变向,只要一路疾驰就能返回营地。 可战马走出没多久,谭再旺眉头一皱。 他眼角的余光注意到,追来的那支蒙古哨骑还没有放弃,依然死死咬在他们身后不放口。 照此下去,他清楚自己这一队人想要顺利回到营地没有那么容易。 “大队长,蒙古人没有退回去,仍然跟在咱们后面,强行回营地,怕是会出现死亡。”一名同样注意到了这一点的铁甲骑兵,询问起谭再旺的意见。 谭再旺眉头一蹙,最后心中一发狠,说道:“不回去了,咱们和他们来一场厮杀,老子就不信了,咱们一身铁疙瘩还弄不了这些蒙古哨骑了。” 说完,他带着周围的铁甲骑兵开始改向。 从直往营地的方向,往一侧走出一条弧度出来,开朝蒙古哨骑迎上去。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 很快,只剩下几十步的距离。 这个时候,谭再旺和铁甲骑兵都没有使用骑铳,而是抽出了马刀,横在一侧,同时催动胯下战马冲锋。 蒙古人也看出来虎字旗的骑兵不逃走,选择厮杀,也都纷纷抽出自己的兵刃。 铁甲骑兵人人手中都是马刀,雪亮的刀锋在光线折射下,散发着幽冷的寒芒,而蒙古人手中的兵刃却是五花八门,什么模样的都有。 几十步的距离对于骑兵的冲锋,几乎眨眼间到。 谭再旺带着上百人的铁甲骑兵与二百多人的蒙古哨骑撞到了一起。 肉与肉的碰撞,血与血的交融。 一轮厮杀下来,铁甲骑兵穿透了蒙古哨骑的队伍,出现在了蒙古哨骑队伍的后面。 厮杀只是刚刚开始。 谭再旺调转马头,带领铁甲骑兵再次冲进蒙古哨骑的队伍中。 一轮新的厮杀再次展开。 一具具尸体从马背上坠落下来,铁甲骑兵手中的一柄柄光亮马刀上面,开始滴淌着暗红色的鲜血。 不仅刀身上沾染了鲜血,每一个人的胸甲上,面颊上,连带着露在胸甲外面的衣物上,都被鲜血染成了另一种颜色。 当谭再旺率领铁甲骑兵再一次杀穿蒙古哨骑的队伍,重新出现在了蒙古哨骑的前方。 而这个时候,蒙古哨骑一方终于被谭再旺等人杀的胆寒,崩溃而逃。 地上一具具蒙古人的尸体丢了一地。 谭再旺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直接抹成了大花脸。 不过,他看不到自己满脸血迹的脸,就算看到了也不会在意。 看着那些逃走的蒙古哨骑,他并没有选择去追。 之前的一连串厮杀和追逃,他清楚自己一方的战马已经很疲累,不适合继续追击敌人,而且就算是他想要去追,也清楚他们很难追上一心逃命的蒙古骑兵。 “归拢一下蒙古人丢下的战马,带上受伤和阵亡的兄弟,咱们回营。”谭再旺面色严肃的下达命令。 几百人在一起用冷兵器厮杀,死伤的不仅是蒙古人,铁甲骑兵中,也有人受伤和阵亡,只不过伤亡最多的是蒙古哨骑一方。 第九百八十五章 蒙古大军袭击虎字旗营地 呜!呜!呜! 牛角号被吹响。 几万蒙古大军出现在草原上,摆出长阵,从远处望过去,很像一条长蛇横在草原上。 “大汗,可以下令出兵了。”坎坎塔达对大纛下面的卜石兔说道。 有了漠北的援兵,卜石兔和帐下的大台吉决定再一次出兵与虎字旗的兵马决战。 卜石兔望着远处高出地面一截的墩堡,和一旁木头堆建的营寨,挥动右手,命令道:“出击!” 呜!呜!呜! 牛角号在蒙古大军的阵列中响起。 一队队蒙古大军的千夫长,率领自己所在的千夫队,打着各自部落的旗号,朝虎字旗营寨方向冲去。 几万大军,几万骑兵,几万战马。 轰隆隆的马蹄声响彻天地,就连天空中正好漂浮而过的白云,似乎都被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碎成好几块。 几万蒙古骑兵在草原上奔行。 远远望去,有如汹涌澎湃浪潮,铺天盖地般扑面而来。 蒙古人发动决战,自然瞒不过虎字旗的人,早由游弋在草原上的铁甲骑兵回来报信。 “看样子蒙古人准备孤注一掷了。”陈寻平接到铁甲骑兵送回来的消息,便来到了寨墙边上。 不需要通过单筒望远镜,可以清楚的看到远处的奔行中的蒙古大军。 陈寻平回过头,对身边的秦荣说道:“炮队那边有没有准备好?” “营正放心,副营正亲自去了炮队盯着。”秦荣回了一句,旋即又道,“这次来进攻的蒙古大军也不知会留下多少人对付咱们这里的营寨。” 陈寻平拿起单筒望远镜看了几眼,随后说道:“说不好,暂时还看不出来他们有分兵的打算。” “蒙古人在晚两天动手,咱们就可以退回墩堡里驻守,可惜了。”秦荣感叹了一句。 陈寻平笑了笑,却没有搭话茬,而是用手里的单筒望远镜关注对面的蒙古大军。 几里路在骑兵脚下算不得多远,策马疾驰很快就能走完这点距离。 “不好,蒙古人在放缓马速,看情形是不打算分兵了,这是准备要冲锋。”一直观察蒙古大军的陈寻平眉头拧在一起。 边上的秦荣从陈寻平手中接过单筒望远镜,放在自己眼前看向远处的蒙古大军。 看了几眼,他皱着眉头说道:“看来卜石兔这一次是要全力对付咱们的营地,这一仗不好打了。” “没什么不好打的,几万蒙古人就想攻破咱们的营寨,做他娘的春秋大梦。”陈寻平狠狠的朝地上啐了一口,旋即说道,“传令兵,去炮队,告诉副营正和炮队队长,不用节省火药,给老子狠狠的打。” 传令兵跑去传令。 边上的秦荣说道:“蒙古人这一次把目标盯在咱们身上,要不要派人去找一下张营正,让他从墩堡里抽调出一些兵马过来支援。” “不用。”陈寻平一摆手,旋即说道,“营地里有咱们一个战兵大营和几十门炮在,又是据城而守,就凭卜石兔的几万大军,还攻不破咱们的营寨。” 虎字旗的一个战兵大营战兵数量,差不多是后世三个普通团的规模,四磅炮装备到了大队这一级别,虎蹲炮装备到了小队这一级别,并且还有专门的炮队存在。 冲锋在最前面的蒙古骑兵距离虎字旗的营地越来越近。 陈寻平通过手中的单筒望远镜注意到离他最近的蒙古大军旗号,很是眼熟,一时想不起来是哪一个部落了,但他有些印象,似乎是一个小部落的旗号。 土默特所有大部落的旗号都被他记下来,哪怕一时叫不上名字,可只要看到,也能够认出是哪一个大部落的旗号,只有那些实力不强的小部落旗号才会不熟悉。 砰!砰!砰! 营地内的四磅炮突然响起。 一颗颗炮子飞落到冲锋在前面的蒙古骑兵头上。 这几道炮声只是一开始,随后又有炮声响起,和许许多多的炮子从营地里飞射出去。 几十门跑不停的被打响。 蒙古人死伤越来越多,可相对于几万数目的大军来说,这么点死伤反而微不足道。 炮声不断,炮子不停的轰向营地外的蒙古大军头顶上。 几万蒙古大军进攻虎字旗的营地,几乎把把营地三面都给围了起来,虎字旗的炮手只要不故意打偏,不用担心射出去的炮子会无法打到进攻而来的蒙古骑兵。 冲锋在最前面的都是一些小部落的战士,距离虎字旗营地最近,也是被炮队重点攻击的对象。 来进攻的蒙古大军数量实在太多,密密麻麻,射出去的每一颗炮子最少带走四五条性命,使得冲锋在前的那些小部落死伤惨重。 一些大部落的甲骑在小部落后面压阵,一旦返现有小部落的战士后退,马上逼迫小部落的战士继续冲锋,甚至为此做出杀一儆百的举动。 炮队几轮打放过去,蒙古大军不见丝毫后退之意。 “让咱们的火铳队做好准备,蒙古人马上就上来了。”陈寻平交代了一句。 顶着炮轰的蒙古骑兵距离虎字旗的营寨越来越近。 冲锋在最前面的蒙古骑兵距离虎字旗营寨近到一定程度,营地中炮子不在轰击他们,轰击那些跟随他们身后的蒙古骑兵。 炮队的炮手为了保证每一炮以最快速度打响,炮口方向固定住后,便没有改变过。 不过,来进攻的蒙古骑兵实在太多,哪怕不用调整炮口,依然可以对蒙古大军做到最大的杀伤。 冲锋在最前面的蒙古骑兵没有了炮击的威胁,而且虎字旗的营寨就在眼前,认为胜利已经不远,连冲锋的速度都快了几分。 啪!啪!啪! 营地寨墙上的几处地方被掏出几个射孔,堵住射孔的木楔子被都在了地上,一门门虎蹲炮的炮口从射孔伸了出来。 寨墙上面,一支支火铳也都瞄向迎面而来的蒙古骑兵。 每个火铳队都有自己的队长作为观察手,计算最前面的蒙古骑兵与营寨之间的距离。 这种只凭眼里和一个大拇指来计算距离的方法不会太准,可百步内还是可以很好的估算一个差不多准确的数字。 第九百八十六章 获得胜利的虎字旗 砰!砰!砰! 营寨中的火铳手和虎蹲炮的炮手先后打响了火铳和虎蹲炮。 火铳数量多,虎蹲炮数量少一些,可里面装的都是铁砂和碎石子,每一炮都是铺天盖地,威力不比数量众多的火铳差。 一轮打放结束。 营地外百步内多出许多蒙古人和战马的尸体,营地里的人甚至可以看到战马身上潺潺流出的血柱。 然而,这只是第一轮火铳和虎蹲炮的射击,营寨里的火铳和虎蹲炮连续不断的攻击营地外面的蒙古骑兵。 蒙古骑兵骑兵也因为一点死伤就退兵或是溃逃,源源不断的蒙古骑兵从后面赶上来,顶替前面死伤的蒙古骑兵留下的空缺。 越来越多的蒙古骑兵赶了上来,靠近了虎字旗的营寨。 不过,面对火力十足的火铳和虎蹲炮,蒙古人始终无法更进一步靠近虎字旗的营寨,反倒因为前方死伤的蒙古人尸体越来越多,渐渐的挡住了前面的路。 很快,营寨的火铳手打放到第七轮火铳,虎蹲炮也打放了四轮。 营寨近前的蒙古人尸体虽然谈不上堆积如山,但后面赶上来的蒙古骑兵想要顺利靠近虎字旗的营寨,已经变得十分不易。 “打到现在,蒙古人恐怕有两三千人的死伤,怎么还不溃逃。”秦荣皱着眉头说道。 相对于进攻的几万蒙古大军相比,两三千的死伤,快有蒙古大军的十分之一了,已经是十分严重的折损,换做一般的队伍,哪怕算还没有退兵,也会露出败像。 陈寻平用手中的单筒望远镜观察眼前这支蒙古大军的情况,这个时候他说道:“这一次蒙古人学聪明了,后面弄了一队甲骑压阵,只要发现前面的小部落裹足不前,或是有溃逃的征兆,这些人马上上前驱赶,施加压力,逼迫那些小部落继续对咱们进攻。” “这么打下去咱们的压力也很大。”秦荣担心的说。 陈寻平笑了笑,说道:“别担心,你看营地外面的那些战马和蒙古人的尸体,到处都是,后面赶上来的蒙古骑兵已经无法继续冲锋,只能放缓马速,如此一来就成了咱们火铳手的活靶子。” 他用手指着地上营地外那些被火铳和虎蹲炮打死的蒙古人尸体。 秦荣目光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两个人都在高处,可以清楚的看到地上留下的那些蒙古人和战马的尸体,同时还能够看到后面赶上来的蒙古骑兵正在放缓马速。 陈寻平继续说道:“营地这里的寨墙虽然都是木头,不如墩堡那边,但别忘了,即便是木头的寨墙,对于没有大炮的蒙古人来说,想要攻破,不比攻打一座墩堡容易。” 寨墙对于虎字旗的战兵来说,就是最好的防护。 战争在还继续。 越来越多的蒙古骑兵死在冲锋的路上,或是死在靠近虎字旗营寨附近的地方。 随着伤亡人数增多,留在后面压阵的蒙古甲骑开始有些弹压不住局面,越来越多的蒙古骑兵出现了后退或是放缓冲锋速度的情况。 任由那些压阵的甲骑如何驱赶,用处却不是很大。 虎字旗炮队轰击的那一片地方经过的蒙古骑兵越来越少,地上的尸体留下许多,一些蒙古骑兵开始绕着这一片区域走。 营寨内的炮队队长站在高出注意到外面的情况,开始下令炮队调整角度,改变炮口方向。 如此一来,蒙古骑兵再一次落入四磅炮的轰击范围。 打到最后,蒙古大军进攻的几个方向,虎字旗营地周围都堆满了各种尸体,后来的蒙古骑兵根本无法靠近虎字旗的营地。 一些小部落看不到攻下虎字旗营地的希望,同时自身死伤严重,有了退意,并且很快付诸行动。 一部分蒙古骑兵从战场上逃离,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许多小部落的战士和台吉,不再继续进攻虎字旗的营地,选择了逃离战场。 渐渐越来越多蒙古骑兵选择逃离,任由后面压阵的蒙古甲骑如何阻拦都阻拦不住,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军彻底溃败。 溃逃之下,无数蒙古骑兵没有方向的乱逃,相互之间出现了踩踏和挤压,一时间又有许多的蒙古骑兵出现死伤。 “咱们赢了。” 看着败退而逃的蒙古大军,寨墙上的秦荣激动的大喊了一声。 陈寻平语气淡淡的说道:“对于咱们虎字旗来说,打赢这一仗很正常,蒙古人攻不下咱们的营寨,败退是早晚的事情。” “卜石兔这一次又败了,加上之前的几次失利,死伤咱们手中的蒙古人没有一万也有七八千了。”秦荣笑着说道。 几万大军的败退,不是单纯的退回去,而是互相之间都会出现严重的死伤。 很多时候败军死伤的人数,丝毫不比在敌人手中伤亡更小。 草原足够广,许多溃逃的蒙古骑兵逃的哪里都是,在无建制可言,许多蒙古大军中的旗号丢的满地都是,连带着兵甲也都留了一地。 坐镇在后方的卜石兔在大军溃败的时候,便已经注意到了。 此时,他脸色铁青。 更重要的是,这一次失利,彻底让他打消了继续和虎字旗耗下去的想法。 卜石兔一言不发的掉转马头,带着自己的亲卫离开。 陪伴在周围其他台吉看出卜石兔心里窝着火,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跟在卜石兔的身后,一同返回了蒙古包。 一回来,卜石兔把所有的台吉都轰走,自己一个人回到了汗帐内。 留在汗帐里的,只有扎木合和其他几位亲卫。 “大汗,各部已经派人去收拢残军了。”扎木合对卜石兔说了一下各部台吉的行动。 卜石兔点了点头,旋即说道:“你去把特木伦找来。” “是。”扎木合答应一声,转身离开汗帐。 特木伦这两年与虎字旗走的很近,没少从虎字旗手中换来部落所需的货物,使得他的部落从一个小部落,慢慢发展壮大。 虽然比不上那些大部落,可也算是中等部落了,亲卫甲士人数已经上百,穿甲甲士有几百之多。 第九百八十七章 停战 “大汗你找我?” 特木伦被扎木合带到来到汗帐内。 卜石兔一招手,说道:“你来的正好,本汗有事情找你,坐。” 他用手指了指一旁的座位。 特木伦走过去,盘膝坐了下来。 坐好后,他这才说道:“大汗您这么急着让扎木合将军把我找来,不知所谓何事?” “本汗决定要和虎字旗停战,你觉得派谁去好?”卜石兔目光看在特木伦身上。 一听这话,特木伦明白,卜石兔想要让他与虎字旗和谈,旋即略作沉吟,才道:“这个时候与虎字旗停战,老台吉那边怕是不会同意。” “不需要他同意,你只说愿不愿意去见一下虎字旗的人,把本汗停战的想法告诉他们。”卜石兔开门见山的说。 特木伦想了想,劝道:“要不然大汗您还是再等等,等老台吉和几位大台吉都到了,再商议一下和虎字旗停战的事情。” “停战的想法本汗已经想了很久,想要靠武力把虎字旗驱逐出草原根本不可能,当初本汗就是瞎了眼,才相信他们的话,选择对虎字旗动手。”卜石兔一脸羞怒的喊道。 特木伦听到卜石兔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坎坎塔达他们这些人身上,也不好说什么,嘴里说道:“大汗您选择这个时候与虎字旗停战,万一虎字旗的人要是不同意该怎么办?” “他们有什么可不同意的,难道他们还想动本汗和整个土默特不成!”卜石兔鼻中哼了哼。 特木伦说道:“虎字旗这几仗都打赢了,士气正高,咱们这个时候与他们商谈停战的事情,我担心他们会提出过分的要求。” 听到这话,卜石兔眉头紧锁。 过了好一会儿,他说道:“若是本汗同意他们修建的这些墩堡留在草原上,你觉得虎字旗的人会答应停战吗?” “大汗,这种事情不能答应,老台吉他们要是知道大汗你这么做的话,怕是会很不满的。”特木伦听到卜石兔想要同意虎字旗修筑的墩堡留在草原上,急忙劝说卜石兔不要这么做。 卜石兔一摆手,说道:“其他的事情你不用管,你只要说本汗真的同意虎字旗修筑的墩堡留在草原上,你认为虎字旗的人会同意停战吗?” “这……”特木伦犹豫了一下,心中觉得虎字旗的人应该会同意,不过他不能这么说,他担心如实说了以后,卜石兔真的答应虎字旗可以留下修筑在草原上的墩堡。 卜石兔瞅了一眼犹犹豫豫的特木伦,很是不满,当即说道:“行了,你不用说了,本汗知道了。” “大汗,此事关乎重大,还是要和老台吉他们商议后再做决定才好。”特木伦劝说卜石兔要与其他台吉商议。 这会儿卜石兔已经没有心情再和特木伦说下去,便道:“行了,你先回去吧,容本汗在考虑考虑。” “还请大汗一定要慎重。”特木伦站起身,行了一礼之后,告退离开汗帐。 人走了之后,扎木合来到卜石兔近前,恭声问道:“大汗,要不要送一些吃的东西过来?下面的人已经准备了青菜和烤羊腿。” “你觉得本汗与虎字旗停战有错吗?”卜石兔突然问向扎木合。 听到这话的扎木合愣了一下神,反应过来后,旋即说道:“大汗您要与虎字旗停战也是为了各部好,相信各部台吉会理解大汗您的苦心。” “这么说,你认为老台吉他们不会反对与虎字旗停战?”卜石兔问了一句。 扎木合抿了抿嘴,说道:“我觉得老台吉他们会同意停战的,毕竟这几次和虎字旗的兵马交手,吃亏的都是咱们。” “可为什么特木伦会反对与虎字旗停战?”通过刚刚的接触,卜石兔感觉的出来,特木伦不愿意与虎字旗去商谈停战事宜。 扎木合犹豫了一下,旋即说道:“其实特木伦台吉并不是反对与虎字旗停战,而是不想让虎字旗的墩堡继续留在草原上。” “不让虎字旗把墩堡留在草原上,虎字旗的人又怎么会与咱们停战,哼!”卜石兔冷哼了一声。 扎木合低了低头,没敢接话。 另一边离开汗帐的特木伦,带着自己亲卫准备回自己部落所在的蒙古包。 他部落的战士参与了这一次进攻虎字旗营地,虽然不像冲锋最前面的那几个部落死伤惨重,但他部落里同样出现了伤亡。 若不是因为卜石兔派人急着把他找来,这会儿他已经回部落给战死的战士准备后事了。 “察喀克见过台吉。”一名披甲的蒙古甲骑从一侧的蒙古包后面走出来,挡在了特木伦前进的路上。 特木伦知道此人是坎坎塔达身边的亲卫,便道:“你在这里拦下本台吉,莫非又是你家台吉想要见我?” 这已经不是察喀克第一次半路拦下特木伦。 “我家台吉备下了酒宴,命小的务必要把台吉您请回去赴宴。”察喀克一脸谦卑的说道。 特木伦一摆手,说道:“代我谢过老台吉的好意,本台吉还有事,就不去了。” 说完,他一拨马头,想要从一旁绕过去。 “台吉请留步。”察喀克再次拦下特木伦,旋即说道,“素囊台吉还有其他几位大台吉也都在。” 特木伦听到坎坎塔达那里还有其他人,眉头微微一蹙,说道:“老台吉把素囊他们都找过去,莫非是有其他事情?” “小的不知。”察喀克一摇头,旋即说道,“我家台吉只是命小的一定要把台吉您请回去赴宴,至于有没有事情,有什么事情,小的并不知晓。” 特木伦没有动,面露沉思之色。 面前的察喀克静静的等着特木伦。 过了一会儿,特木伦说道:“看来老台吉的酒宴我是不得不去了,也好,你走前面带路,本台吉随你回去。” “小的先行谢过台吉。”察喀克在马背上朝特木伦行了一礼,随即掉转马头,骑马走在前面引路。 特木伦带着自己的亲卫,跟在后面,一路朝坎坎塔达的蒙古包行去。 第九百八十八章 换大汗 有察喀克在前面带路,特木伦等人一路顺利的来到了坎坎塔达的蒙古包前。 在这里,特木伦见到守候在蒙古包外面的几个土默特大台吉的亲卫。 “台吉里边请,我家台吉和其他几位台吉都在里面。”下了马,察喀克带着特木伦走向蒙古包。 蒙古包的门敞开,特木伦刚走到门前,里面的坎坎塔达便看到了他。 只听坎坎塔达笑着对蒙古包里的其他台吉说道:“特木伦来了,我去外面迎一下。” 作为主人的他站起身,满面笑容的迎向特木伦。 蒙古包里面的另外几个台吉也都放下手里的酒杯,扭头看向蒙古包门外。 坐在蒙古包里面的都是土默特颇有实力的大台吉,每一个人的部落都要比特木伦的部落强大,自然不需要放低身段去迎接特木伦。 以他们的实力,特木伦还不够资格让他们起身相迎。 “在座的台吉你都认识,我就不一一介绍了,来,坐这里。”坎坎塔达把特木伦带到一处没人的空位上。 待特木伦坐下后,下面的人送来食物和美酒。 安置好特木伦的坎坎塔达这会儿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来,咱们为了特木伦老弟的到来,一起举杯。”坎坎塔达举起桌上的酒碗。 蒙古包里的其他台吉也都纷纷举起酒碗。 老台吉的面子他们还是要给的。 特木伦急忙举起了自己桌前的酒碗。 在场的每一位台吉实力都在他之上,他不敢在这些人面前拿大。 “干了。”坎坎塔达举起酒碗一饮而尽。 其他的人也都一样,一饮而尽,全了坎坎塔达的颜面。 坎坎塔达一抹嘴头上流出来的酒渍,放下手里的酒碗,开口说道:“想来几位一定好奇我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把特木伦找来?” “老台吉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缘由。”素囊笑着说了一句,同时往特木伦那里瞅了一眼。 坎坎塔达笑着点点头,说道:“没错,我把特木伦找来确实有事情要问他,同时也让几位一起听一听。”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蒙古包里的几个台吉脸上露出好奇的神色。 而特木伦更是猜到坎坎塔达想要问什么。 “把酒倒满。”坎坎塔达对自己身边的亲卫吩咐了一句,旋即看向特木伦说道,“你是自己说,还是我问完再说?” 听到这话的特木伦苦笑的摇了摇头,说道:“老台吉不用问了,我自己说。” 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就像是再打哑谜,弄得蒙古包里其他的台吉好奇的盯着特木伦看。 坎坎塔达朝特木伦抬了抬手,笑着说道:“那好,就由你说给几位台吉知晓。” 放下酒碗的特木伦重新给自己斟满酒,拿起来喝了一大口,这才说道:“来老台吉这里之前,我刚见完大汗,大汗同我说了一件事。” 说到这里,他语气顿了一下。 不远处的哈尔巴拉略带急躁的说道:“大汗找你到底是什么事情?别吞吞吐吐的,快说出来?” “大汗想要与虎字旗停战,并打算派我去见虎字旗的人,与他们商谈。”特木伦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一口气说了出来。 咣啷! 哈尔巴拉把手里的酒碗丢在了桌子上,恼怒道:“老子不同意停战。” “对,我们不同意与虎字旗停战,总不能各部落死了那么多人都白死了。”苏赫巴兽随声附和道。 兀鲁特部这一战死伤惨重,实力大损,这个时候他们最不愿意与虎字旗休战和谈。 特木伦面露苦笑。 他早就知道土默特的这些大台吉不会同意与虎字旗停战,果然,兀鲁特部的两个台吉率先站出来反对。 素囊扭头看向坎坎塔达,说道:“老台吉莫非早就知道大汗有此打算?” 听到这话的特木伦也一脸好奇的看向坎坎塔达。 他也很好奇坎坎塔达是什么时候知道卜石兔有停战想法的,毕竟卜石兔一回来,第一个见的人就是自己,而且卜石兔从始至终都没有和坎坎塔达有过单独接触。 坎坎塔达语气淡淡的说道:“早在之前大汗就有了停战这个想法,只不过被我劝下来,这才有了从漠北借兵的事情,如今有了漠北的援兵,却依然无法在虎字旗身上取得战果,大汗再次有了停战的想法,也就不足为奇了。” “老台吉说的没错,大汗已经对攻下虎字旗的墩堡不再抱有期望,不仅如此,还准备同意虎字旗留下修筑在草原上的这些墩堡。”特木伦说道。 啪! 哈尔巴拉手掌重重的拍在矮桌上,满脸怒意道:“大汗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真的要把土默特草原分出去一部分给明国吗?” “大汗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同意虎字旗修筑在草原上的墩堡继续存在下去,并没有说把草原割让给他们。”特木伦为卜石兔辩解了一句。 哈尔巴拉怒道:“我看没什么不同,草原是我们蒙古人的草原,明国人没有资格在我们的草原上修建什么狗屁墩堡。” “虎字旗和明国朝廷终究是不一样的。”特木伦解释了一句。 哈尔巴拉冷笑道:“虎字旗从上到下都是明国的汉人,大汗若是同意虎字旗占有修筑在草原上的墩堡,就等于把大片草原给了明国。” “行了,都不要争执这些了,重要的是该怎么劝说大汗,不让大汗同意虎字旗拥有在草原上修筑的这些墩堡。”坎坎塔达打断了两个人之间的谈话。 哈尔巴拉一脸不满的说道:“说的容易,如今接连败了这么多次,连下面的牧民都知道咱们打不过虎字旗,大汗若是执意要把虎字旗修筑的墩堡留在草原上,咱们又能有什么办法。” 说着,他目带不满的瞅了坎坎塔达一眼。 与虎字旗交战的这几仗都是坎坎塔达在指挥,在他心中,坎坎塔达对于几次与虎字旗交战的失利,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换个大汗就都解决了。”素囊似乎无意的说了一句。 这话一说出来,蒙古包里立时安静了下来。 坎坎塔达瞪了素囊一眼,说道:“你说的什么浑话,大汗身强体壮,根本不需要别人来接任大汗的位置。” 第九百八十九章 反对 “换了大汗,你们担心的事情都不会发生。”素囊抬头看向坎坎塔达。 蒙古包里许多台吉都看向了素囊。 一旁的特木伦脸色难看的说道:“大汗是土默特的大汗,不是你说换就能换的,最好收起你那点心思。” “在座的诸位都是土默特有实力的大台吉,也有黄金家族子孙,别人想换大汗做不到,可只要咱们都同意,这个大汗就能换成其他人。”素囊没有理会特木伦,目光仍然盯在坎坎塔达的身上。 他相信,只要坎坎塔达表示出支持他的提议,蒙古包里的其他台吉也不会有异议,这一次卜石兔想要与虎字旗停战和谈,已经让坐在这里的很多台吉心生不满。 “素囊,你到底想要干什么?”特木伦猛地站起身,怒视着素囊。 他不允许有人对卜石兔的汗位新生觊觎。 素囊慢慢转过头,看向特木伦,说道:“我要做什么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既然你们都不同意大汗与胡子其停战和谈,那就换一个不会与虎字旗停战和谈的大汗。” “放屁,大汗也是你说换就换掉的,你以为你是谁?”特木伦破口大骂道。 素囊面露冷笑道:“我是谁?我是黄金家族子孙,我的伊吉是阿勒坦汗正妃,同样我也是卜石兔的长辈。” 听到这话的特木伦语气一噎。 对方说的每一样都让他无法反驳,因为这些都是事实。 “好了。”坎坎塔达终于开口说道,“素囊,我知道你现在仍然惦记大汗的位子,但我是不会承认你成为大汗的,就算有一天大汗不在了,未来的大汗也应该是俄木布洪,而不是你素囊。” 素囊身子微微往后一仰,说道:“咱们这位大汗已经决定于虎字旗和谈了,难道就你们愿意这么看着他把属于蒙古人的草原给虎字旗吗?” “当然不愿意。”坎坎塔达说道,“我把你们都找来,就是为了防备大汗做出这种糊涂事。” 素囊嘴角噙着冷笑说道:“你觉得他会听你们的?哼,别白费力气了,除非你们能够在战场上打赢虎字旗,不然他只会与虎字旗的人和谈。” “就算如此,也没有人会支持你成为大汗的。”坎坎塔达回了他一句。 表明了自己不会支持素囊成为土默特大汗的立场。 素囊冷哼了一声。 他没想到已经到了这一步,这些人仍然不支持他成为土默特的大汗,这让他心中暗恼,不明白卜石兔哪里好,会让这些人如此心甘情愿的支持,而同样作为阿勒坦汗后裔的他,却始终不被这些人支持。 当年他差一点就成了土默特的大汗,也是因为眼前这些人的阻挠,才错失了机会。 “老台吉,你希望我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就不在这里打搅老台吉了。”特木伦朝坎坎塔达微微行了一礼,提出离去的请求。 坎坎塔达一招手,说道:“特木伦你先别走,几位台吉都在这里,你也一起随大家商量一下,该如何劝阻大汗与虎字旗和谈的念头。” “不了,我继续留下去想必也会碍了某些人的眼,不如离开的好。”说着,特木伦不忘瞥了素囊一眼。 和在场的其他大台吉不同,他是卜石兔一系的台吉,绝不会支持素囊去争夺卜石兔的汗位。 一旦卜石兔的汗位落入素囊手中,作为大汗一系的台吉,必定会受到打压,就想当年素囊一系台吉争夺汗位失败后,受到卜石兔的打压一样。 “特木伦你不要多想,我们不会同意换大汗的,你留下来也可以和大家一起商量一下如何劝大汗不去和谈。”坎坎塔达再次劝说特木伦留下。 这时候哈尔巴拉开口说道:“老台吉说的没错,我们是不会支持素囊提议的换掉大汗,所以你尽管放心的留下来。” 当年阻止素囊争夺汗位的牵头人就是兀鲁特部的五路把都儿台吉,他作为五路把都儿台吉的幼子,自然也不希望素囊成为土默特的大汗。 特木伦迟疑了一下。 原本他走的心思就不太坚决,现在又听到老台吉和兀鲁特部的台吉希望他留下来,便重新坐回到了垫子上。 见他坐下来,坎坎塔达说道:“换大汗的事情谁都不要提了,在座的诸位都是土默特的大台吉,还有几位是黄金家族的子孙,大家一起想一想,如何才能够让大汗打消和谈的念头,继续与虎字旗作战。” 他的话说完,目光看向在场的其他人。 因为他清楚,靠他一个人,是不可能让大汗改变态度的。 哈尔巴拉说道:“不如这样,咱们一起去劝说大汗,让大汗不要与虎字旗和谈,相信咱们全都反对和谈,大汗总应该回顾及到咱们这些人的态度。” “这也倒是一个办法。”坎坎塔达威威一点头,旋即又道,“再想想看,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哈尔巴拉提到的办法不是不行,但多少有一些逼迫的意思,到时候就算卜石兔同意不和谈,难面也会记恨他们这些人,所以不到最后时刻,他不愿意使用这个办法。 “继续借兵。”特木伦说道,“只要能借来更多的援兵,让大汗看到胜利的希望,相信大汗一定不会选择与虎字旗的人和谈。” 坎坎塔达面露沉思,道:“鄂尔多斯部和永谢布部若能有援兵,早就来了,最后不会只来了哈喇沁部的几千战士,漠北那边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他对于借兵的这个办法并不看好。 “要不然从左翼三万户那边借兵?”哈尔巴拉小声提议道。 “不可。” 特木伦和坎坎塔达几乎同时出声反对。 只听坎坎塔达继续说道:“呼图克图汗打咱们这里草原的主意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引狼入室的事情绝不能做。” 一旁的特木伦支持的点了点头。 虎字旗来草原修筑墩堡只是占据几个墩堡那么点地方,察哈尔的人一旦来到河套等地,将会夺走土默特现有的一切,把土默特从这片草原驱赶离开。 第九百九十章 借力 一番商议之后,坎坎塔达和蒙古包里的其他台吉都没有更好的办法,最后决定一同去汗帐劝说卜石兔放弃与虎字旗和谈的念头。 防止卜石兔会派其他人前往虎字旗去和谈,坎坎塔达带着土默特的几位大台吉来到了汗帐。 “大汗,老台吉和素囊台吉他们来了。”扎木合进来通禀。 卜石兔手指搓动自己下巴上厚实的肥肉,自语道:“这个时候他们怎么来了,莫非和谈的事情泄露了风声!” “和几位台吉一起来的还有特木伦台吉。”站在一旁的扎木合又说了一句。 卜石兔微微点了下头,心中明白,自己想要与虎字旗和谈的事情被泄露了出去,特木伦找来老台吉这些人,十有八九是来劝说他不要与虎字旗和谈的。 想到这里,他对扎木合说道:“去把老台吉他们请进来吧!” 老台吉和素囊等人都是土默特的大台吉,这些人既然来了,哪怕他是大汗,也不好不见面。 时间不长,坎坎塔达和其他一些台吉走进汗帐。 “参见大汗。” 众人一进来,同时抬手捧胸,朝卜石兔躬腰行了一个蒙古人的礼节。 卜石兔虚抬了一下右手,嘴里说道:“老台吉和诸位台吉不用如此多礼,入座吧!” 汗帐内摆放了不少垫子充当座位。 众人按照地位的高低,分别走向不同的垫子前,盘膝坐了下来。 有侍女专门送上冲泡好的香茗,每人桌上摆放了一只杯子。 卜石兔目光扫视了一圈众人,开口说道:“诸位台吉这么急着来见本汗,可是有什么事情?” 哪怕心中有所猜测,他还是问了一遍这些人来的目的。 坎坎塔达扭动上半身,看向卜石兔,恭敬的说道:“我听说大汗想要与虎字旗和谈,不知是否真的有此事?” 其他的几位台吉也都看向了卜石兔,想要听他怎么回答。 卜石兔先是瞅了一眼特木伦,见对方低着头不敢与自己对视,收了回目光,说道:“不错,本汗却有此意。” “大汗万万不可与虎字旗和谈。”坎坎塔达出言阻拦。 卜石兔语气淡淡的说道:“本汗也不想和谈,可之前的几次失利让本汗明白,就算虎字旗的人来到草原上修筑墩堡,本汗也阻止不了,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继续与虎字旗合作,下面的牧民也能过上好日子。” “还请大汗打消与虎字旗和谈的念头。”坎坎塔达行礼说道。 这时候其他的台吉也都同声说道:“请大汗打消与虎字旗和谈的念头。” 面对众人的施压,卜石兔脸色一沉,道:“不与虎字旗和谈,难道你们还想继续打下去?又或者说你们有办法把虎字旗赶出草原,毁掉虎字旗修筑在草原上的那些墩堡?” 汗帐内一时间没有人接话。 经过这几仗的失利,所有人都看明白了,指望靠武力把虎字旗赶出草原,是很难的一件事情。 卜石兔没有等来面前这些人的回答,语气不太好的说道:“若你们能够打赢虎字旗,哪怕一仗都好,本汗都可以打赢你们不与虎字旗和谈,可几万大军在这里已经快两个月,一次胜仗都没有打赢过。” “大汗,其实咱们还有一个办法可以对付虎字旗。”坎坎塔达突然开口说道。 卜石兔瞥了他一眼,道:“你能想出什么好办法?” 话语中充满了不信任的语气。 “原本这个办法我是不想用的,毕竟只有在正面战场打败了虎字旗的兵马,才能够证明咱们蒙古人的勇猛,可现在大汗既然想要与虎字旗和谈,我也只能说出这个办法。”坎坎塔达说道。 卜石兔在坎坎塔达脸上上下打量了一会儿,最后说道:“老台吉到底有什么办法能对付虎字旗,不妨说出来让本汗也知晓一下,若真是什么好主意,本汗保证,可以不去与虎字旗和谈。” “希望大汗能够信守承诺。”坎坎塔达面对着卜石兔说了一句,旋即又道,“这个办法其实并不复杂,咱们既然无法在虎字旗身上讨得便宜,那就暂时不与虎字旗正面对抗,选择虎字旗的薄弱之处出手。” 卜石兔眉头微微一蹙,感觉对方说的有些道理,便道:“虎字旗有什么薄弱之处?本汗怎么不知道。” “是呀,虎字旗有什么薄弱之处你快告诉大家。”哈尔巴拉忍不住催促道。 来汗帐之前,他们只是想要联手逼迫卜石兔放弃与虎字旗和谈,完全没想到坎坎塔达居然真的有办法,而且还是对付虎字旗的办法。 坎坎塔达看了一眼众人好奇的目光,继续说道:“虎字旗是明国的商号,他们东主刘恒如今是明国的官,虎字旗既然不好对付,那咱们就对付明国的其他地方,从而逼迫明国皇帝来处置虎字旗的人。” “老台吉能不能说具体一些。”卜石兔从中听出来一些东西。 坎坎塔达说道:“咱们土默特的草原不仅对着大同,还有明国的宣府,榆林等处,咱们与其浪费时间在这里与虎字旗的兵马周旋,不如分出兵力,去对付明国的兵马。” “明国的兵马要比虎字旗的兵马好对付多了。”特木伦插言说了一句。 和虎字旗交手之前,都以为虎字旗这样一个明国商号养的战兵,远远比不过明国的边军,可打过了才知道,这些商号养的战兵,比边军更精锐,更难对付。 卜石兔想了想,说道:“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能不用和谈,他自然不愿意与虎字旗和谈,毕竟虎字旗把墩堡修筑到了草原上,这已经是在打他这个大汗的脸了。 “大汗您要是同意,咱们可以商量一下,接下来攻打明国的哪个地方最合适。”坎坎塔达说道。 一旁的哈尔巴拉不以为然的说道:“这有什么好商量的,明国的边境线这么长,咱们随便找一处都可以攻入明国境内。” “不,这不一样,咱们的目的是对付虎字旗,而不是真的想要攻打明国。”坎坎塔达否定了哈尔巴拉的话。 卜石兔点头说道:“老台吉说的没错。” 作为土默特的大汗,他们土默特部与明国已经太平了这么多年,自然不愿意 第九百九十一章 选择目标 让明国皇帝对付虎字旗的人,卜石兔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暂时压下心中想要与虎字旗和谈的念头。 坎坎塔达面向卜石兔说道:“大汗若是同意用我这个办法对付虎字旗,还请大汗暂缓与虎字旗的人和谈。” 他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大汗,老台吉这个办法可行,虎字旗的人都是明国人,他们的东主刘恒更是明国的官,明国皇帝管明国官,在容易不过了。”特木伦向卜石兔表明自己支持的态度。 卜石兔手捋下巴上的胡须,哪怕心中已经认同坎坎塔达的提议,也没有立刻就同意,而是沉吟了片刻,才道:“既然你们都支持老台吉的这个办法,那就按照老台吉的这个办法再试一次,若这次还是不能把虎字旗赶出草原,本汗依然会和虎字旗和谈。” “请大汗放心,这一次定能让虎字旗退出草原。”坎坎塔达用极为肯定的语气说。 这个办法也是他近来才想到的,早前有几万大军在,他相信几万蒙古大军足以解决草原上的虎字旗兵马,后来几次失利,他才想到借明国皇帝的手对付虎字旗。 卜石兔点了点头,说道:“本汗还是信任老台吉的。” 听到这话的坎坎塔达站起身,手捧胸,朝卜石兔行了一礼。 “办法是有了,可派谁去攻打明国的边地吗?”素囊突然开口说道,“如果大汗同意,我可以带部落种的勇士去一趟明国边地。” 卜石兔瞅了一眼素囊,没有想到素囊会主动请战。 之前对付虎字旗的时候,他可是记得素囊遇战就多到后面,哪怕是后来的两次决战,也让部落里的战士跟在其他各部后面,不肯冲锋在前。 “素囊台吉若是愿意接这趟差事那就再好不过了。”坎坎塔达笑着说了一句,旋即又道,“明国的边军要比虎字旗的兵马好对付的多,最好带漠北的几位台吉一起去,就当给漠北几个台吉的补偿了。” 蒙古大军进入明国边地,自然不可能空手而归,用他们蒙古人的话说,叫打草谷。 卜石兔这会儿反应过来,明白素囊为什么愿意带人去攻打明国边地,这是想带部族去明国边地抢掠。 “我们兀鲁特部在几次与虎字旗交手过程中折损了不少勇士,不如把去明国边地的事情交给我们兀鲁特部。”哈尔巴拉开口说道。 见到有好处的事情,他自然不愿意放过。 一旁的苏赫巴兽也说道:“素囊那里并没有什么损失,反倒是我们兀鲁特部损失不少,还请大汗把此事交由我们兀鲁特部。” 哈尔巴拉和苏赫巴兽两个人因为兀鲁特部领主的位子心生龃龉,这个时候为了能去明国边地,默契的选择联手。 “你们也想去?”坎坎塔达眉头微微一皱。 兀鲁特部是土默特颇具实力的大部族,又有五路把都儿台吉的遗泽,身上同样流着黄金家族的血,他也不好去支持素囊,从而得罪了兀鲁特部的这两个人。 哈尔巴拉说道:“我们为什么不能去?不管从哪方面说我们都有资格去,倒是素囊,这几次与虎字旗交手,他部族的勇士都躲在后面,去明国边地的事情若是交给他去办,恐怕其他的部族不会服气。” “大汗你看呢?”坎坎塔达没有接哈尔巴拉的话茬,而是看向了卜石兔。 盘坐正中的卜石兔犹豫了一下,道:“本汗觉得还是由兀鲁特部和漠北的台吉一起去,素囊就留下吧!” 有好处的事情,他自然不想交给素囊这样与他争夺过汗位的人。 “大汗既然这么说了,那这一次就由兀鲁特部和漠北两部一起进攻明国边地。”坎坎塔达点了点头。 哈尔巴拉和苏赫巴兽站起身,朝卜石兔行了一礼,其中哈尔巴拉说道:“大汗放心,我们一定做好此事,引来明国皇帝对虎字旗的出手。” “本汗相信你们。”卜石兔点了点头。 去明国边地打草谷算不得什么难事,作为大汗,他相信兀鲁特部的人可以做的很好,何况一起去的还有漠北的几千战士。 素囊也看出来卜石兔是在打压自己,不希望他在明国边地捞取好处,干脆也就不在说话了。 卜石兔有对坎坎塔达说道:“明国边地和咱们草原接壤的地方很多,老台吉觉得进攻哪个地方最合适?” 兀鲁特部和漠北的兵马数量有限,不可能把明国几个边镇都走过来,需要挑出一两个重点对付的地方。 坎坎塔达捋了捋胡须说道:“本来进攻大同是最好,毕竟虎字旗的老巢就在大同,可也因为如此,咱们这一次不能选择对大同动手。” 卜石兔点了点头。 他们蒙古人几万大军连虎字旗留在草原上的兵马都奈何不得,去攻打有虎字旗兵马驻守的大同,同样没有多少胜算。 “这一次进攻明国主要是为了引来明国皇帝对虎字旗出手,那么咱们就不能随便找一个地方动手,必须要进攻的地方必须对明国十分重要,他们的皇帝才会着急。”坎坎塔达说道。 卜石兔问道:“老台吉可有了合适的地方?” “有。”坎坎塔达点了下头,旋即说道,“宣府和榆林都是明国的九边重地,这两个地方都可以成为咱们下手的目标。” 一旁的素囊冷声说道:“这两个地方可不好打,都是明国的九边重镇,历来就是用来抵御咱们蒙古人进入明国的。” “正因为这两个地方重要,所以我才选择对这两个地方动手。”坎坎塔达说道。 卜石兔没有理会素囊,而是对坎坎塔达说道:“本汗同意老台吉对这两个地方动手的提议,可本汗觉得,宣府就算了,明国驻扎在那里不少兵马,反倒是榆林,要好对付许多。” 宣府榆林大同这几个地方都是挨着土默特的明国边镇,作为土默特大汗的卜石兔,对这几个边镇多少都有些了解。 “大汗既然选择对付榆林,那咱们就对付榆林。”坎坎塔达支持卜石兔选择榆林作为进攻对象的决定。 原本榆林也是他心中最合适的目标。 第九百九十二章 蒙古人南下 虎字旗的营地寨墙上,陈寻平和参谋秦荣趴在上面。 两个人手中一人一支单筒望远镜,通过手里的单筒望远镜观察蒙古包方向的动静。 “营正,蒙古人看样子是要退兵,这已经是第二支离开的队伍了。”秦荣扭头看着陈寻平说道。 营寨里有专门的观察哨。 两个人都是听到蒙古大军有兵马调动的迹象,才赶到寨墙这里观察蒙古人的动向。 陈寻平迟疑了一下,道:“按理说蒙古人吃了这么大的败仗,退兵也算正常,可离开的蒙古兵马也太少了一点。” “会不会是蒙古人想要分批撤离,防备咱们派兵追击。”秦荣说出自己的猜测。 陈寻平缓缓一摇头,说道:“蒙古人不可能怕咱们派兵追击他们,别忘了,蒙古人是骑兵,咱们想要追击,只能派骑兵去追,可咱们手中这点骑兵,还不够给蒙古人塞牙缝的。” “那倒也是,整个铁甲骑兵营都没有一千骑兵,谭大队长带来的骑兵大队也才几百骑兵,根本不可能是几万蒙古大军的对手。”秦荣抿了抿嘴。 骑兵数量不足,一直是虎字旗的短处。 如今虎字旗虽然有办法从草原上弄来足够多的战马,可培养一名骑兵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不像培养普通战兵那么简单,几个月就能端着火铳上战场,一两场战打下来就成了精锐的老兵。 陈寻平放下手里的单筒望远镜,说道:“不用管蒙古人了,接下来咱们继续修筑墩堡,入冬之前要完成大人交代的任务。” 因为蒙古大军的到来,耽误了他们修筑墩堡的速度,他心里十分清楚,接下来需要抓紧去修筑墩堡,入冬之前,要保证大黑河与新平堡之间的墩堡连在一起,形成一条墩堡做成的链路,做到互通有无。 “咱们不去墩堡内和张营正他们会合了?”秦荣面露诧异。 陈寻平摇了摇头,说道:“不去墩堡了,直接去下一个地点修筑墩堡,我看过地图上的标记,七里外的地方需要修筑一座火路墩。” “咱们还没有弄清楚蒙古人是什么打算,这个时候把民夫带去修筑火路墩,会不会太危险了?”秦荣担心的说。 他担心蒙古人会趁机对民夫动手。 陈寻平说道:“不用担心,修筑火路墩的地方就在几里外,先派一个战兵大营过去,护住这些民夫问题不大,而且我们没有太多时间用来浪费,不能一直陪蒙古人在这里耗下去。” 对于修筑墩堡的事情,他心中很是着急,因为在大黑河还有他们虎字旗的墩堡孤悬在外,里面驻扎着几千兵马,他担心那里的物资很难再坚持一个冬天。 “你打算什么时候把民夫营送过去?”秦荣见陈寻平决意要去修筑下一个火路墩,想着应该不会有太大危险,便不在反对。 陈寻平朝蒙古人的蒙古包所在方向瞅了一眼,说道:“再多等一天,等那两支蒙古大军走远一些咱们在出动民夫营。” “我派人去通知张营正他们,让民夫营那边提前做好准备。”秦荣提议道。 陈寻平点点头,旋即说道:“我想让你带一个千人队和辎重队先去下一个火路墩的修筑地点,提前修建好营寨,需要一个可以容纳两个战兵大营的营寨。” “好。”秦荣点了点头。 在没有足够多的骑兵情况下,营寨是抵御蒙古骑兵的最好防御手段,提前派人过去先把营寨修建出来是很正常的事情。 蒙古人的两支蒙古大军走后,虎字旗一方也动了起来。 一支不足两千人的战兵队伍出现在了墩堡七里外的地方。 用时不到半天,辎重营便打造了一座新营寨。 对辎重营来说,搭建营寨和搭建积木一样简单,只要把各种木料凑到一起,按照不同的用处组装起来,就可以快速的建起一座营寨。 原本存在在墩堡外面的老营寨,全都被拆掉,建造新营寨的许多木料用的都是老营寨的木料。 到了第二天,陈寻平的第一战兵大营和第七战兵大营同时离开了墩堡,一同被带走的还有民夫营的几千民夫。 墩堡内剩下第六战兵大营的两个千人队驻守。 驻守的战兵少了,却也没有了民夫营的羁绊。 蒙古人的两支大军离开,瞒不过虎字旗的人,同样,虎字旗的战兵和民夫去了几里外的地方,也被蒙古人的哨骑发现。 不过,蒙古人没有选择在虎字旗的人离开墩堡后动手,只是派出哨骑盯梢。 火路墩要比墩堡小上许多,修建起来也更容易。 青砖和石板这些建筑材料早都准备出来,不需要准备新的。 几天的时间,一座新建的火路墩拔地而起。 这种小型火路墩修建起来容易,占地面积也不大,用来充做大型墩堡链路上的一个连接点。 像这样的火路墩,虎字旗在草原行修筑了许多,每一座火路墩都修建在大型墩堡中间,里面安排一个中队的战兵驻守。 ……………… 蒙古人的两支大军一路南下。 蒙古大军人人骑乘战马,行军速度很快,几天后已经远离卜石兔的汗帐。 大军每次安营都是找牧草肥美水源丰富的地方,方便战马和人饮水,也保证了携带的牛羊牧群有充足的嫩草吃。 “哈尔巴拉,你带的路不对,这个方向不是去榆林镇的路!”土谢图汗衮布皱着眉头说。 他虽然漠北的大汗,却曾参与过几次明国的马市,赶了几天的路后,察觉到他们现在去的方向不是榆林镇。 哈尔巴拉笑着说道:“台吉好眼力,咱们现在走的这个方向确实到不了榆林镇,但可以到宣府。” “哈尔巴拉,你应该知道,舍剌克炭台吉是要咱们去榆林镇,并非去宣府,你这么做,是违背了舍剌克炭台吉的旨意。”土谢图汗衮布语气不好的说。 哈尔巴拉的擅自改变方向,让他感觉了欺骗。 这时候,就听一旁的苏赫巴兽插言道:“衮布台吉先别生气,其实这么做也是为了咱们自己好,去榆林镇的路实在太远,反倒是去宣府要少走很多路。” “出来之前,舍剌克炭台吉和坎坎塔达老台吉交代的是让咱们去榆林镇,不是去宣府。”土谢图汗衮布语气越发的不好起来。 虽然他没有去过榆林镇,却也知道榆林镇是在鄂尔多斯部那个方向,最重要的是榆林镇的边军要比宣府的兵马好对付。 和虎字旗的两场战斗中,他们漠北损失了不少人,随他一起来土默特的漠北台吉已经表示出不瞒。 这次是去明国打草谷,自然要挑一个好对付的地方动手。 第九百九十三章 蒙古人来了 苏赫巴兽笑了笑,说道:“衮布台吉,你先别着急,听我跟你解释,咱们之所以去宣府不去榆林镇,是因宣府更近一些,真要去了榆林镇,一来一回要耗费不少日子,一旦错过了给马群和牛羊增膘,这个冬天可就难熬了。” 说完,他看向土谢图汗衮布。 “衮布台吉,这回你应该明白为什么我们不去榆林镇,反而去宣府了吧?”哈尔巴拉一张圆脸,笑眯眯的对土谢图汗衮布说。 听到这个解释的土谢图汗衮布眉头紧锁,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道是应该继续执行舍剌克炭台吉的旨意,还是依着兀鲁特部这两个台吉的意思,选择去宣府。 正当他拿不定主意的时候,耳中听到车臣汗部的毕勒贡说道:“我同意去宣府,反正都是明国的边镇,哪里都一样。” “衮布台吉,你的意思呢?”哈尔巴拉再次问向土谢图汗衮布。 毕勒贡只是车臣汗部的一个台吉,衮布却是漠北三汗之一,他不想在选择去榆林镇和宣府这件事情上,让兀鲁特部和土谢图汗部之间闹得不愉快。 “衮布台吉,苏赫巴兽台吉的话很有道理,咱们早晚要回漠北,在土默特耽搁日子太久的话,今年的冬天怕是会冻死不少牛羊,牧民的日子也会过不下去。”毕勒贡在一旁劝说衮布。 草原的冬天很冷,也很长,身上没有膘的牛羊和马群很难熬过漫长的冬季。 衮布目光先是看了看毕勒贡,最后落在面前的哈尔巴拉和苏赫巴兽身上,说道:“既然你们都愿意去宣府,那就去宣府吧!” 他不愿意去得罪兀鲁特部和车臣汗部的人,这两个部落也都是草原上有些实力的大部落,不比他们土谢图汗部弱小。 同时,他也考虑到牧民过冬的问题,夏季差不多过去,秋天是牧群最后养膘的季节,过冬的干草也要在这个季节准备出来,他从漠北带了好几千战士来土默特,肯定会耽误牧民照顾自己的牧群。 “哈哈,我就知道衮布你会同意的。”哈尔巴拉大笑一声,旋即说道,“待会就不要回去了,我已经安排下面的人去准备烤羊和高粱酿。” 既然同意了去宣府,衮布也就不在想东想西,笑着说道:“一坛高粱酿在我们漠北能换来两只羊羔,经常是有羊羔都换不到虎字旗的高粱酿。” “哈哈,放心,等你回漠北,我让人准备十坛高粱酿给你带回去。”哈尔巴拉笑着说。 土默特部与虎字旗没有闹翻之前,他们兀鲁特部通过虎字旗弄到不少高粱酿,存下了一批,如今和虎字旗闹翻,他们兀鲁特部却不缺少高粱酿喝。 衮布点了点头,笑着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说实话,喝过虎字旗的高粱酿之后,其他的酒喝起来没滋没味。” “可惜咱们已经和虎字旗闹翻,不然我还能多准备一些高粱酿让你带回漠北。”哈尔巴拉舌尖添了一些起皮的下嘴唇。 衮布笑道:“等舍剌克炭台吉拿下了虎字旗,咱们专门让虎字旗的人为各部酿酒,到时咱们想喝多少就喝多少,管够。” “说的不错,拿下了虎字旗,咱们想喝多少喝多少。”哈尔巴拉大笑道。 几个人围坐在篝火堆周围。 一只剥好皮洗净的整羊用架子放在火堆上烤,边上有亲卫时不时翻动火堆上的烤全羊。 高粱酿都是用酒囊盛装,一人手边放了一个酒囊。 去往榆林镇需要经过八白宫和鄂尔多斯部的草原,转向去了宣府,便不需要再去鄂尔多斯部,土默特自己的草原就与宣府的几个边堡相连。 上万蒙古大军一出现宣府外的草原上,狼烟从一个个边堡冒了出来,与此同时,还有快马往宣府送信。 宣府是边镇重地,不仅有总兵府,还有总督府。 杨国柱调任大同任副总兵后,接任宣府总兵的是将门出身的王保,祖上是开国功臣,传到他这一代已经好几代人,爵位并没有落到他的身上。 “大人,北面冒起了狼烟。”总兵府幕僚陈功从外面快步来见王保,脸上的神色紧张。 狼烟冒起是大事,生活在边地的百姓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王保撩起眼皮瞅了他一眼,语气淡淡的说道:“还真被虎字旗的人说着了,想不到蒙古人真来犯边了。” “大人,咱们是不是抓紧派兵去支援北面的几个边堡?阻拦蒙古人进入宣府境内。”陈功一提议道。 王保手指轻轻叩打桌面,沉思了一会儿,道:“不急着派兵过去,你先去告诉虎字旗的人,就说蒙古人犯边了。” “啊!”陈功愣了一下,眉头蹙起,不解的说道,“大人,蒙古人犯边,砸门,咱们应该早些派兵去拦截,怎么还要告诉虎字旗的人?虽然虎字旗背后的东主刘恒是位游击将军,可他是大同的游击将军,没有旨意,无法率兵来宣府支援。” 王保抿着嘴,摆了摆手,道:“他在哪里做游击将军并不重要,关键是这支来犯的蒙古大军是虎字旗引来的。” “这不可能,虎字旗在……”话说到一半,陈功愣住,旋即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大人是想告诉虎字旗的人,要想让咱们拦下来犯宣府的蒙古大军,就要拿出诚意来。” 说话时,他几个手指做出捻动的动作。 王保揽须笑道:“既然懂了,那还不快去,晚了的话,蒙古大军可要进入到宣府的地界了。” “大人放心,我这就去传话。”陈功笑了一声,可走出没几步,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问道,“大人,咱们让虎字旗的人出多少合适?” 王保想了想,道:“都说虎字旗有金山银海,不缺那一点银子,就按他们上次送来的那个数,让他们再送一次。” “明白了。”陈功朝王保行了一礼,转身往外走去。 虎字旗在宣府有自己的铺面,而且宣府的商会也是由虎字旗来主导,尤其在范家龟缩到张家口后,虎字旗更是成为宣府商界的霸主。 距离总兵府不远处的一条繁华街面上,有虎字旗开设的粮铺。 陈功带着几名总兵府的家丁出现在粮铺大门外。 “留下两个人守在门外,其他人跟我进去。”陈功对家丁交代了一句,迈着八字步走进铺子里。 进到铺子里的家丁个个顶盔带甲,腰间别着刀,一个个面相凶神恶煞,一看就不好惹。 一些正准备买粮食的主顾,见到这些身怀利刃的兵丁闯进来,哪里还敢继续留在铺子里。 不大一会儿,铺子里只剩下陈功和那些顶盔带甲的家丁。 第九百九十四章 传话 “原来是陈先生,快请坐。”粮铺掌柜从柜台后面迎了出来,转过身又对柜台边上的伙计说道,“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拿茶壶去后院沏壶新茶送过来。” 伙计听到吩咐,提起一旁的茶壶,跑去后院。 “陈先生请上坐。”粮铺掌柜把陈功领到窗户下面的桌子前坐下。 几名穿甲家丁守在陈功身侧。 陈功坐下后,一支手搭在桌上,打量了一眼粮铺掌柜,说道:“掌柜的生意兴隆呀!怪不得都说你们虎字旗最会赚银子,这出出进进的,全是从你们铺子里卖粮食的。” “赚些辛苦钱,没多少,也就勉强保本不亏。”粮铺掌柜在一旁陪笑的说话。 陈功目光在粮铺里扫视了一圈,旋即说道:“虎字旗有着泼天一般的财富,这事整个宣府的人都清楚,你用不着在我面前哭穷。” “嗐,这都是外面的人瞎传,我们东主是有不少产业,可下面做活的人也多,光是工钱就要支出不少,如今年景又不好,干啥赔啥,银子再多也不够往外赔的。”粮铺掌柜在陈功面前叫屈。 陈功一摆手,道:“别哭穷,今儿不是找你来打秋风的,这次我过来,是想告诉你一声,蒙古大军来宣府了,如今就在边堡外面的草原上。” “哟,蒙古人又来犯边了,这些蒙古人就是欠收拾,有事没事就来咱们大明打草谷,好在咱们宣府的总兵王大人已经上任,相信王总兵定会拒敌于边堡之外,斩获蒙古人首级无算,我在这里先给王总兵道喜,祝王总兵早日建功封爵。”粮铺掌柜朝总兵府方向抱了抱拳。 听到这话的陈功眼睛微微一眯,语带玩味的说道:“用不着跟我在这里装糊涂,要是还不明白去找明白人问,不过我可提醒你,蒙古人随时都有可能越过边堡,到时候倒霉的是谁可就不一定了。” 说完,他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粮铺掌柜急忙追上去,拦在前面,陪笑着说道:“劳烦陈先生指点一句。” 说话的时候,他往陈功袖口里塞进一锭银子。 收到银子的陈功,掂了掂,这才笑着说道:“大军出动要花费银子,缺了银子,下面的丘八不会老老实实上战场,明白吗?” 粮铺掌柜嘴角不自然的抽动了两下。 这会儿自然全都明白了,对方这趟过来,是替总兵王保来要银子的。 想到这里,粮铺掌柜一脸肉痛的说道:“铺子里实在没有多少银子,要不然陈先生你说个数,我想办法凑一下。” “早这样多痛快。”陈功收起手里的那锭银子,说道,“也不多要你们的,就照着上次的数再送一次。” 听到这话,粮铺掌柜嘬了嘬牙花子。 上次送给宣府总兵五千两白银,这一回又要五千两,明显是把他们虎字旗当冤大头。 “掌柜的,茶来了。”去后院沏茶的伙计提着茶壶走了过来。 粮铺掌柜一脸陪笑的对陈功说道:“陈先生不如坐下来喝杯茶,上好的龙井,回头我让伙计准备一包给陈先生带上。” “别。”陈功挡回粮铺掌柜伸过来的手,旋即说道,“我没空喝你的茶,总兵府还有不少事情要忙,不过,走之前好心提醒一句,蒙古人真要越过边堡,进入宣府境内,我家大人必定上本说明蒙古人犯边的缘由。” 粮铺掌柜急忙说道:“凡事好商量,还请陈先生劝一下总兵大人,上本的事情不急,五千两毕竟不是一个小数目,要凑齐需要一段时间。” “没事,不急,什么时候银子凑手了,什么时候出兵。”陈功笑眯眯的对粮铺掌柜说了一句,然后迈步往外走去。 几名穿甲家丁跟着他一起离开了粮铺。 粮铺掌柜一直送到铺门口,直到陈功带人走远,才回到铺子里。 “掌柜的,您喝茶。”伙计给粮铺掌柜倒了一杯热茶,放在之前陈功做过的桌子上。 粮铺掌柜这会儿哪有心情喝茶,只听他对面前的伙计说道:“我出去一趟,照看好铺子。” 交代完,他往后院走去。 伙计目送粮铺掌柜去了后院,这才端起桌上的茶盏,回到柜台后面。 粮铺后面的院子有正房和厢房,用来住人和存放粮食。 院子里有一道侧门,平时都是给马车进出拉运粮食用,这会儿没有马车运粮,侧门的大门紧闭。 粮铺掌柜搬来梯子,放在一面院墙下面。 他踩着梯子,爬上了院墙,而院墙的另一面,同样放着长梯,斜靠在院墙上。 踩着院墙另一面的梯子粮铺掌柜来到隔壁的院子里。 隔壁的院子不大,里面有三间正房,院子中间栽种了两颗杏子树。 粮铺掌柜刚从梯子上面下来,正屋的房门被里面的人打开,走出来一个年轻的汉子。 “队长在里面吗?”粮铺掌柜问向从正屋走出来的年轻汉子。 那年轻汉子点了下头,说道:“进来吧,队长也正要找你。” 说着,他撩开挂在屋门前的帘子。 ps:感谢书友小笨书友的打赏。 粮铺掌柜快步几步,从年轻汉子身边侧身而过,走了进来。 来到外屋,他走进右手边的东屋。 一进来,就见到屋中炕上盘坐着一名汉子,他喊道:“队长。” “你来的正好,刚刚我还想让吴亮去找你,没想到你自己先过来了,来,坐。”炕上的汉子拍了拍炕沿,示意他坐下。 粮铺掌柜走过来,一屁股坐在炕沿上,一条腿盘在上面。 “咱们的人收到消息,有一支蒙古大军来到了宣府外的草原上,具体来了多少人还不清楚,需要等边堡那边的暗谍传回消息。”炕上的汉子说道。 粮铺掌柜开口说道:“王保身边的幕僚陈功刚从粮铺离开,他也是为了蒙古人来宣府的事情,专门到粮铺找我来传话。” “他想让你传什么话?”炕上的汉子好奇的问道。 粮铺掌柜说道:“王保想要咱们再给他五千两白银才会出兵,不然他就要把蒙古人犯边的事情上奏给朝廷。” “这个家伙心还真够黑的,五千两银子还嫌不够,居然还想再要五千两。”炕上的汉子面露冷意。 五千两银子不是一个小数目,已经可以去京城买下一座几进的大宅子了。 第九百九十五章 送银 ps:感谢孤独故笑卿,淡不能定啊,八喈,,几位书友的打赏。 粮铺掌柜问道:“王保要的这个银子咱们还准备吗?” “给他。”盘坐在炕上的谍报队队长周三斌恨恨的说,旋即又道,“咱们的战兵正在草原上和蒙古人对峙,这个时候需要稳住大明这边。” 粮铺掌柜眉头一蹙,道:“银子怎么办?五千两可不是个小数目,粮铺那边拿不出这么多的银子,而且看那个陈功的态度,银子不送过去,总兵府就不会尽心尽力对付来犯的蒙古大军。” “银子我来想办法,实在不行还可以去商会那里筹集。”周三斌说道。 粮铺掌柜说道:“粮铺能拿出八百两,剩下的银子就交给你了,不过要尽快一些凑齐,不能拖的太久。” “放心,天黑之前我用运粮的马车把银子给你送过去,由你送到总兵府。”周三斌交代了一句。 粮铺掌柜说道:“好,我这就回去等消息,粮铺的侧门我会让伙计守着。” 周三斌点了点头。 粮铺掌柜起身从屋里离开,通过院墙的梯子回到了粮铺的后院。 守在小院正房门外的年轻汉子送走粮铺掌柜后,回到了屋中。 “这是送去大同的密函,你马上安排人送回去。”周三斌拿出一个信封,交给进到屋中的年轻汉子。 那年轻汉子什么话都没有问,接过信封往怀里一揣,转身往外走去。 周三斌穿鞋下炕,在年轻汉子离开小院不久,自己也从小院走了出去。 小院是外情局置办在宣府的安全屋,知道的人并不多,哪怕虎字旗自己人也只有一部分人才知道这个地方。 周三斌离开院子直接去往商会。 莫约过去一个多时辰,商会派出了一辆四轮大车,拉着粮食来到虎字旗开设在宣府的粮铺。 守在粮铺后面侧门的粮铺伙计认识随大车一起运粮食来的伙计,平时粮铺里的粮食也都是此人送过来。 加上有自家掌柜交代,直接把四轮大车让进了后院。 “和你们掌柜的说一声,东西都送来了。”随粮车一起来的伙计对一旁粮铺的伙计说了一句。 粮铺伙计说道:“你等会儿,我去喊我们掌柜。” 说完,他小跑去了院子前面的铺子里。 时间不长,粮铺掌柜快步从铺子后面走了出来,到了近前,笑着说道:“还以为天黑之前能送来就不错,没想到这么过就把东西凑齐了。” “我们头说这是大事,耽搁不得。”运粮的伙计客气的回了一句。 粮铺掌柜笑道:“行了,大车和车上的东西都留下,等用完再给你们送回去。” “来之前我们头交代过,东西可以留下,大车必须带走,我们这次只送来了粮食。”运粮的伙计说道。 听到这话,粮铺掌柜手捂额头,说道:“对,对,对,还是你们想得周到,伙计,还几个人过来一起卸货。” 粮铺里经常倒腾粮食,做活的伙计有不少,有本地人也有从大同过来的,而且这些伙计都有一层暗谍的身份。 几个伙计开始从四轮大车上往下卸粮食。 四轮大车上面的粮食只有一层,下面是一只只木箱。 卸粮的伙计看到木箱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从一个人抬一袋粮食,变成了三四个人抬一只木箱。 木箱子只有五只,很快全都被抬到了地上。 “掌柜的,还请过遍说。”运粮的伙计对粮铺掌柜说。 粮铺掌柜走到木箱子前,伸手打开其中一个箱子,看到里面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对身边的伙计说道:“过数。” 几名伙计走上前,开始清点箱子里面的银子。 几只木箱里装满了银子,不是一笔小数目,双方交接自然要过清楚数额。 伙计在一旁清点银子。 运粮的伙计这时候说道:“来之前头交代了,银子送来五千两,粮铺那边的八百两就不要动了。” “也好。”粮铺掌柜点了点头。 粮铺周转的资金并不算太多,八百两从柜上抽走,接下来粮铺的日子就要紧巴巴的过,现在不用粮铺柜上的银子,粮铺也能省下一笔银子。 五千两银子堆在一起能堆出一座小山。 几名伙计有人报数,有人打响算盘珠子,还有人用笔往账册上添加。 过好半天,才算清点完成。 “掌柜的,算了三遍,没错,是五千两。”记账的伙计来到粮铺掌柜身边说。 粮铺掌柜这才看向运粮的那名伙计,笑着说道:“回去告诉你们头,就说账目清楚了,再有问题就是我们这边的事情了。” 运粮伙计朝粮铺掌柜抱了抱拳,然后和车夫赶着大车离开了粮铺后院。 “去找辆大车过来,再把这几个箱子放上去,上面盖上凉袋,然后随我去总兵府。”粮铺掌柜对身边的伙计交待道。 大车粮铺就有,不需要去外面找。 有伙计给大车套上牲口,把车赶到院子中间。 院子里的伙计开始把木箱往大车上面抬。 五只箱子抬上大车后,又铺了一层干草,这才开把装有粮食的袋子抬上大车,放在木箱上面。 做好这一切后,粮铺掌柜说道:“你们几个人都随我去总兵府。” 他抬手点了点面前的这些粮铺伙计。 后院的车门重新打开,粮铺掌柜带着随大车从侧门来到了外面的街上。 这会儿太阳渐渐往西落下,这个点百姓大多都回家吃饭,街上的行人并不多。 粮铺离总兵府不算太远,粮铺掌柜很快来到了总兵府门外。 “劳烦几位军爷进去通禀一声,就说虎字旗粮铺给总兵府送来了粮食。”粮铺掌柜陪笑的对守在总兵府门外的几个兵丁说。 虎字旗在宣府也是赫赫有名的大商号,背后的东家更是朝廷命官。 总兵府门外的兵丁知道虎字旗的背景,没有为难粮铺掌柜,而是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替你通禀。” “有劳了。”粮铺掌柜朝说话的那名兵丁拱了拱手。 那名兵丁转身进了总兵府。 时间不长,一连串的脚步声从总兵府门后的院子里传出来。 陈功带着几名穿甲家丁从总兵府走了出来。 “原来是王掌柜,想不到王掌柜这么快就把粮食送来了。”陈功瞅了一眼门外大车上的粮袋。 第九百九十六章 封口费 ps:感谢我是你家小哥哥,苍狼001,saynol,几位书友的打赏。 粮铺掌柜陪笑着说道:“一听说总兵府这边要粮食,粮铺里便马上准备,这不,一凑齐马上就送来了。” “嗯,不错,王掌柜有心了。”陈功面路满意之色,旋即对身边的家丁说道,“去把侧门打开,让粮车进府。” 被点到家丁跑回府内。 陈功笑呵呵的对粮铺掌柜说道:“王掌柜辛苦一下,先把车带去总兵府侧门那里。” “都听陈先生吩咐。”粮铺掌柜客气的说。 大车上拉有盛放五千两白银的大木箱,自然不能在总兵府门前从车上往下搬,总要避着人一些。 陈功身边的家丁走出来一人,带着粮铺掌柜走向总兵府侧门。 当粮车来到侧门这里,粮铺掌柜发现侧门已经大开,门口站着之前跑进总兵府里的那名家丁。 粮车顺利的从侧门进入总兵府内。 守在门前的家丁等粮车一进来,便关上了侧门,并插上门闩。 “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会儿,先生马上就过来。”插好门闩的那名家丁对粮铺掌柜交待了一句。 粮铺掌柜点了点头,带着随行的粮铺伙计就在院子里耐心等候。 时间不长,陈功带着十几个家丁来到停放粮车的院子里。 “陈先生,银子都在粮车上,为了掩人耳目,上面铺盖了一层粮食。”粮铺掌柜迎上来,嘴里笑着解释道。 陈功点点头,对自己带来的家丁说道:“你们几个去把马车上的东西都搬下来。” 十几个家丁走上前面。 粮车上的粮袋只铺了一层,家丁们搬开这些粮袋之后,里面的木箱露了出来。 陈功快步走到粮车跟前,伸手抓住其中一个木箱的盖子,抬手掀开。 亮澄璒的白银出现在眼前。 看到木箱里的白银,陈功喉结蠕动了一下,旋即合上木箱的盖子,对边上的家丁说道:“把这些箱子都搬下来,小心一点,别弄坏了。” 哪怕心中明知道银子不会被磕坏,他还是忍不住下意识叮嘱那些粗手粗脚的家丁一句。 这会儿周围的家丁也都知道了木箱里面装的是银子,很多人更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银子在眼前。 搬动木箱的时候,家丁们不敢大意,小心翼翼的把一只只木箱搬下粮车,放在不远处的空地上。 五个木箱不算多,几趟便都搬下了粮车。 陈功走到五只木箱跟前,挨个把木箱盖子打开,大手时不时从里面挑出一锭银子掂了掂,最后一脸不舍的放了回去。 作为王保身边的幕僚,经手的银子也不算少,但这么多银子摆放在眼前,还是第二次见,上一次也是虎字旗送来的五千两白银。 “陈先生,五千两银子都在这里了,要不要过一下数目?”粮铺掌柜面露谦卑的询问陈功。 听到这话的陈功收回看向银子的目光,说道:“不必了,你们虎字旗既然把银子送来了,相信数目不会少的,否则倒霉的也是你们自己。” 不软不硬的吓唬了粮铺掌柜一句。 粮铺掌柜哈着腰说道:“不敢不敢,保证是五千两,绝不敢在数目上欺骗总兵大人。” “晾你们也不敢。”陈功冷哼一声,旋即说道,“行了,东西已经送到了,王掌柜可以回去了。” 收到银子的他直接下了逐客令。 “这……”粮铺掌柜迟疑了一下,犹豫着说道,“不知能不能见一下总兵大人,这么一大笔银子送过来,总要有个准信我才好回去。” 听到这话的陈功眉头蹙起,声音陡然一冷,道:“你什么身份,也配见我家大人,就算你家东主来了,见到我家大人也要低头伏小,更不要说你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粮铺掌柜了。” “陈先生误会了,我的身份自然和我家东主比不了,实在是这么一大笔银子送过来,我就这么回去,也不好和我家东主交代。”粮铺掌柜苦着脸说。 陈功哼了一声,道:“真当这笔银子我家大人想要,若是你们虎字旗不情愿,尽管用大车拉回去。” “不,不,不,陈先生误会了,银子我们心甘情愿给,心甘情愿给。”粮铺掌柜不愿真的惹怒眼前的陈功,只好连连伏小。 还需要宣府总兵王保阻挡住来犯边的蒙古大军,他不会真的去得罪总兵府的人。 陈功见粮铺掌柜唯唯诺诺的样子,嘴角露出一抹嘲讽之色,语气淡淡的说道:“我家大人拿这些银子,是用来给下面的人关饷,明白吗?” “明白,明白。”粮铺掌柜连连点头。 陈功一摆手,说道:“行了,这里没你的事了,回你的粮铺去吧!” “还希望陈先生能够在总兵大人身边多多美言。”粮铺掌柜给陈功行了一礼。 陈功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示意对方可以走了。 一旁有家丁跑去侧门那边,重新打开了侧门,让粮车和粮铺掌柜等人从侧门离开。 当侧门再次关上后,陈功对周围的家丁说道:“把这几只箱子送去账房,清点过数后入库。” 五只木箱被家丁抬着送去了里院。 离开总兵府的粮铺掌柜等人驱赶着马车往粮铺赶去。 半路上,有伙计一脸不解的问向粮铺掌柜,道:“掌柜的,咱们干嘛给总兵府送去那么多银子,蒙古大军来犯宣府,本来就该是他宣府总兵出面解决。” 坐在粮车上的粮铺掌柜看了看走路跟在粮车边上的伙计,说道:“你说的没错,蒙古人犯边,本来就是当地官府的事情,可有一点你别忘了,咱们虎字旗去草原修筑墩堡根本瞒不过人,一旦朝廷认定来犯的蒙古大军是咱们虎字旗招惹来的,你觉得最后倒霉的会是谁?” “掌柜的意思是说朝廷会把蒙古人犯边的事情怪罪到咱们的头上?”伙计眉头拧在了一起。 粮铺掌柜搬了一下盘起来的右腿,说道:“你以为咱们大人会闲着没事把银子白白给了别人?这些银子不是那么好拿的,是封口费,拿了银子就要管住嘴巴。” “我明白了。”伙计恍然大悟。 心中对于给总兵府白送银子也不在那么抵触。 第九百九十七章 消息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总兵府账房把粮铺送来的银子清点完,确认无误后入库。 陈功来到了王保的书房。 “见过大人。”陈功朝王保行了一礼。 王保放下手里的点心,拍了两下手上的点心残渣,嘴里说道:“银子送来了?” “送过来了,虎字旗在宣府粮铺的王掌柜亲自送来的,这会儿已经清点入库。”陈功恭敬回答道。 听到银子已经入库,王保满意的点了点头。 站在一旁的陈功又道:“真没想到虎字旗的人这么快就把银子送来了,看来咱们还是要少了,都说虎字旗有金山银海,现在看来,果然不假,当初应该多要一些好了。” 说着,他看向了坐在太师椅上的王保。 要五千两银子是面前大人决定的,原本他也觉得不少了,这会儿看虎字旗的人拿银子这么痛快,感觉还可以从虎字旗手中多要来一些银子。 “五千两银子不算少了。”王保端起桌上的盖碗茶和了一口,旋即又道,“那刘恒终究在大同为官,大同宣府一带都有关系,不好过份得罪。” 边上的陈功陪笑的说道:“只要五千两是大人您大度,换做其他人,肯定会拿蒙古人犯边的事情拿捏虎字旗,逼迫那刘恒交出更多的好处。” 王保笑了笑。 被人夸心情总是舒服的。 “明天你派人去一趟边堡那里,让边堡的守将务必守住,若真的被蒙古人入境,就算有虎字旗的人顶在前面,本管也会在朝廷面前吃瓜落。”王保对陈功说。 陈功点了点头,道:“大人放心,回去后我就安排。” 王保不再说话,只端起盖碗茶慢慢饮茶。 ……………… 蒙古人大军来犯宣府边地的消息被宣府内的暗谍通过快马送回新平堡。 刘恒被招安后,一直留守在新平堡。 “大人,宣府送来消息,蒙古大军来犯,如今正在宣府边堡外的草原上。”杨远作为外情局司局长,来到刘恒办公的签押房。 刘恒随手放下手中的账簿,语气不见丝毫紧张的说道:“蒙古人犯边不是早就在咱们的预料之中,并不稀奇。” “还有一事。”杨远说道,“宣府总兵王保管咱们要五千两银子,才肯压下蒙古人犯边的事情。” 听到这话,刘恒第一次眉头皱起,淡淡的说道:“上次安排人送去宣府的五千两白银没有送到吗?” 在虎字旗与土默特开战之前,虎字旗便已经通过车队,往几个边镇送去了大量的银子用来打点。 各地边镇的总兵,每人都是五千两。 听到宣府总兵那里还要五千两白银,刘恒下意识以为虎字旗押运银子的车队出现了贪腐,送给宣府总兵的五千两白银被人贪墨了。 “上一次的五千两已经送去宣府了。”杨远解释了一句,旋即又道,“这一次在蒙古大军犯边的时候,宣府总兵再次一次开口要五千两。” 语气中,已经夹杂着不瞒。 这种不满不是冲刘恒,而是冲宣府总兵王保。 听到这个解释,知道不是虎字旗内部的问题,刘恒眉头舒展开。 “大人,宣府总兵的胃口也太大了,张口就是五千两,他也不怕把自己撑死。”杨远在刘恒面前埋怨道。 刘恒语气不变的说道:“既然他要银子,那就给他。” “五千两银子就这么白白便宜了那个王保,属下心里委实不舒服。”杨远从内心里不愿意在掏出五千两给宣府总兵。 五千两银子已经不是一个小数目,再给宣府总兵五千两,那就是一万两,用一万两银子封住宣府总兵的口,这让他怎么都觉得吃亏。 刘恒后背靠在椅背上,一支手按在桌沿上,说道:“能用银子摆脱的麻烦,对咱们来说最合算不过了,如今咱们虎字旗当务之急是对付蒙古人,只要咱们规划中的墩堡在草原上修筑完成,别说是五千两,就算是一万两也要给。” “属下明白,只是属下就是有些不甘心。”杨远苦着脸说。 他从流匪的时候就跟随刘恒,可以说是刘恒最信任的下属之一,不然也不会一直统领外情局这样一个情报部门。 刘恒笑了笑,说道:“没什么不甘心的,只要咱们收拾了土默特,再草原上站稳脚跟,不管多少个五千两都能够赚回来,要是因为这五千两银子使得咱们草原上的事业出了意外,这才是最大的损失。” “大人教训的是,属下目光短浅了,只想着不该便宜宣府总兵,却忘了草原上的生意才是最重要的。”杨远低头认错。 草原上那边的重要性他十分清楚,宣府这边也只是因为总兵王保的无耻,才气昏了头,觉得不该再给宣府总兵银子。 这会儿被刘恒点醒,他明白五千两银子虽然数目不小,可和草原上的生意比起来,反倒不重要了。 刘恒手搭在桌子上,问道:“咱们在宣府那边的声音应该能拿得出五千两,回头你派人送信过去,让宣府那边把银子给刘保送去。” “大人放心,银子已经筹集出来送到宣府的总兵府了。”杨元说道,“安插在宣府的暗谍小队长一得到宣府总兵要银子的消息,便从商会筹齐银子。” 刘恒点了点头,说道:“不错,看来咱们再宣府的人没有银子王保再开口要银子儿犯糊涂,知道先把事情压下去最为紧要。” 夸了一句在宣府做事的人。 站在对面的杨远脸色微微一红。 之前他还以为宣府总兵的无耻,不想给这五千两银子,幸亏当时坐镇宣府的人不是他,不然这一次弄不好弄巧成拙了,耽误了草原上的事情。 刘恒伸手拿起桌上的账簿,嘴里说道:“灵丘那边有什么新消息吗?” “灵丘那里还是老样子。”杨远想了想,又道,“贾营正那边又训练出一支辎重营,已经再来的半路上了。” 因为是东路游击将军的关系,刘恒人在新平堡坐镇。 练新兵的事情交给了留守在灵丘的贾六去做,训练好辎重兵,会派到新平堡,再由新平堡这边安排辎重兵的去向。 第九百九十八章 离开 草原上,一支打着虎字旗大旗的几千人队伍,沿着虎字旗修建在草原上的墩堡,一路深入草原。 与队伍同行的还有一辆辆四轮大车。 每经过一座墩堡或是火路墩,队伍都会停下来一会儿,把随行大车里的东西送入墩堡内。 一路上队伍走走停停,速度不算很快,但几千人的队伍在草原上异常的显眼。 一些散布在虎字旗墩堡和火路墩周围的蒙古人,一发现虎字旗派到草原上的这支兵马,马上就把消息送回到卜石兔的汗帐。 因为漠北和兀鲁特部的人离开,卜石兔所在的蒙古人营地冷清了不少,但仍然有几万大军驻扎。 “扎木合,大汗在里面吗?”坎坎塔达带着亲卫出现在汗帐外面。 作为卜石兔身边带亲卫将领,扎木合并没有留在汗帐内,而是带人在外面巡逻,同时守在汗帐外面。 他见到来任是坎坎塔达,笑着说道:“老台吉来了,快请进,大汗就在里面,哈喇沁部的阿济格台吉也在。” 坎坎塔达迈步朝汗帐走去。 至于他带来的那些亲卫,自然没有资格进入汗帐,全都留守在了外面。 一进汗帐,他看到汗帐内不只有哈喇沁部的人,还有他们土默特的几个台吉,就连平时很少出现在汗帐的素囊也在。 “参见大汗。”坎坎塔达面向卜石兔弯腰行了一礼。 卜石兔看着他,笑着说道:“老台吉快请坐,刚刚本汗还说要派人把老台吉你请过来,没想到老台吉先过来了。” “大汗,我这次来,是有事情要说与大汗知晓。”坎坎塔达直起身子后说道。 卜石兔抬手虚指了一下身边的空位,说道:“有什么话老台吉坐下说。” 坎坎塔达作为大军的副帅,又是资格较老的大台吉,座位一直都在紧挨着卜石兔左手边的位置上。 而素囊,虽然也是大台吉,身上还流着黄金家族血脉,担心因为与卜石兔不和,并且有过争夺汗位的矛盾,座位安排在了卜石兔右的手边。 坎坎塔达走到自己的座位前,盘坐下来。 身前的矮桌上摆放了一些时令果蔬和蜜饯。 “不知老台吉有什么话要说与本汗听?”卜石兔看着坎坎塔达说,旋即又道,“正好众人都在,说出来让其他台吉也一起听听,要是和虎字旗有关的事情,大家也可以一起出出主意。” 坎坎塔达朝卜石兔欠了欠身,旋即说道:“不敢期满大汗,这一次的事情十分要紧,我部落的人刚刚送回消息,虎字旗派来了一支四五千人的兵马,如今正沿着他们修建的墩堡,往咱们这个方向赶来?” 话音落下,原本还有些热闹的汗帐,顿时冷清了下来。 与虎字旗交手后的几次败仗,已经让汗帐内的众多台吉不敢在轻视虎字旗,反倒提起虎字旗来,人人谈虎色变。 各部都有战士死伤,反倒什么好处都没有赚到,已经有人开始想着要回自己的牧场了。 卜石兔眉头微微一蹙,说道:“不是已经派出哈尔巴拉和漠北的衮布去了明国边地,虎字旗怎么还有兵马派来草原?” 单单是虎字旗留守在草原上的兵马,蒙古大军已经很难对付,如今又来了一支几千人的兵马,这让卜石兔这个大汗对赢下虎字旗更不抱有希望了。 坎坎塔达说道:“衮布台吉他们去了宣府,虎字旗派来的这支兵马是从新平堡方向来的,很有可能虎字旗的那个刘恒并不知道宣府那边的事情。” 哈尔巴拉率领近万蒙古大军去了宣府的事情,自然瞒不过坎坎塔达这位有心的台吉。 草原上很多处地方都有他派过去的哨骑,当初哈尔巴拉没有去榆林镇方向,他便收到了哨骑送来的消息。 “不是说让他们去榆林镇吗?怎么去了宣府。”卜石兔眉头皱起,语气中带有了丝丝不瞒。 去榆林镇是经过他这位大汗同意的,现在哈尔巴拉他们自己改变了方向,这让他这个大汗有一种不被人当回事的感觉。 坎坎塔达解释道:“应该是哈尔巴拉和衮布台吉觉得去榆林镇太远,担心会误了部落的牧民放牧。” 秋天是打马草和放牧的最后时机。 听到这个解释,卜石兔冷哼了一声。 这个解释听着很合理,但完全没有把他这位大汗的旨意放在眼里,尤其是在坎坎塔达都知道原因的情况下,却没有派人告知他这个大汗一声。 “大汗,我们哈喇沁部来这里的时间已经够长了,前不久我父汗派人带来消息,希望我带着哈喇沁部的战士返回。”阿济格突然插言说道。 卜石兔挪动身子,面对着阿济格说道:“本汗已经派大军去了宣府,相信用不了多久,明国的皇帝就会收拾虎字旗的东主刘恒,你们哈喇沁部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回去,不如等解决了虎字旗,再返回也不迟。” 虽然哈喇沁部只派来了几千战士,但他还是不希望哈喇沁部的人离开,毕竟哈喇沁部的人一走,很容易带动其他部族的人一块走。 “天气已经凉爽下来,部落里的过冬的马草还没有准备出来,在留在这里,今年冬天部落的日子就要不好过了,还请大汗允许我们回去。”阿济格再次开口提出要走。 看不到胜利希望的人不止是他一个,别人因为是土默特各部的原因,没有提出来离开,可座位哈喇沁部的人,他不愿意继续留在这里耽误工夫。 卜石兔皱着眉头说道:“这么说你们一定要走了?” 对于哈喇沁部的人提出离开他心中不满,可对方真的要走,他知道自己留不住。 如今的土默特早已不-阿勒坦汗时的强大,连土默特内部的一些部落他都有些指挥不动,至于哈喇沁这种来自永谢布部万户的部落,更加不会听从他的吩咐了。 对于哈喇沁部派来阿济格和几千哈喇沁部战士的原因,他心中清楚,完全是因为哈喇沁部的白洪大哈盯上了虎字旗的财富,想要和土默特部一起从虎字旗身上占的便宜。 哈喇沁部的人来了也有几个月,却没能讨得丝毫好处,反倒折损了一些哈喇沁部的战士,自然不愿意继续留下去。 第九百九十九章 离去 阿济格想要离开的提议一说出来,汗帐内好几个台吉都是眼前一亮。 连番在虎字旗战兵手中吃瘪,已经让他们这些各部台吉失望,加上秋季将至,而草原上的冬天要来的更早。 各部都需要为过冬做准备,不愿意把时间白白浪费在这里,尤其是在看不到胜利希望的时候。 坎坎塔达这时候看向阿济格说道:“既然白洪大哈台吉召你们回去,按理说不应该阻拦,可你们想过没有,哈尔巴拉和漠北衮布台吉已经去了明国边地,只要闹上一通,就能引来明国皇帝对虎字旗的出手,到那时,正是咱们收割虎字旗财富的好机会,而且有了虎字旗的财富,你们哈喇沁部还怕这个冬天熬不过去吗?” 虎字旗的富足在草原上都可以说是赫赫有名,草原上很多部族因为与虎字旗合作,牧民在冬天的日子都好过了许多。 这也是草原各部愿意对虎字旗动手的原因。 听到坎坎塔达这几句劝说的话,阿济格露出犹豫之色。 像对方说的那样,他们哈喇沁部若能从虎字旗身上抢夺到足够多的好处,他们这个冬天的日子就会变得好过。 坎坎塔达注意到阿济格露出的表情,看出来阿济格心动了,不再是执意要离开。 另一边的卜石兔也一直在关注阿济格的神色。 若是阿济格能被坎坎塔达劝说留下,他才能松一口气。 一旦阿济格执意要走,他心中很清楚,联军中各部的台吉也很有可能会选择离开。 “多谢坎坎塔达台吉的好意。”就在阿济格还在犹豫的时候,坐在他身后的奥尔格勒突然说道,“相信有坎坎塔达台吉为大汗出谋划策,相信一定能够成功解决虎字旗这个麻烦,不过,白洪大哈台吉那边催的急,实在不能继续留下去了,还请大汗允许我们离开。” 听到这话的卜石兔脸色一变。 边上的坎坎塔达眉头一皱,没想到自己把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对方仍然执意要离开,丝毫没有留下的意愿。 阿济格见奥尔格勒都这么说了,原本的一丝留下来的想法彻底退去,转而对卜石兔说道:“大汗,还请允准我们哈喇沁部的战士回去自己的草原,为后面的冬天做准备。” “真的一点商量都没有吗?”坎坎塔达说道,目光看向了奥尔格勒。 刚刚他明显感觉到阿济格被自己说动心了,可就因为这位随阿济格一起来的哈喇沁部老台吉奥尔格勒的话,最后选择要回哈喇沁部。 奥尔格勒朝坎坎塔达微微一欠身,面怀歉意的说道:“实在是白洪大哈台吉催的急,不得不回去。” 他是铁了心要回哈喇沁部。 阿济格这会儿没有插话,任何奥尔格勒出头和坎坎塔达交流。 他率领哈喇沁部战士来土默特之前,被自己父汗白洪大哈交代过,凡事要多听从奥尔格勒的意见。 “算了,既然阿济格一定要回哈喇沁部,那就回去吧。”卜石兔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示意坎坎塔达不必再继续全说了。 “谢大汗成全。” 阿济格和奥尔格勒站起身,一同朝卜石兔行了一礼。 坎坎塔达眉头拧在了一起,说道:“大汗,不是我不愿意让他们回去,实在是他们一走,很有可能引来其他各部的离去之心。” “没关系,谁愿意离开,都可以走了,难道你觉得他们就算留下来,还能够与虎字旗的兵马再打上一场吗?”卜石兔说道。 上一次大军败给了虎字旗之后,他便有想与虎字旗和谈的念头,现在哈喇沁部的人提出要走,他心中再次浮起和谈的想法。 坎坎塔达眉头紧锁,说道:“大汗,不如在劝一下,相信白洪大哈台吉知道咱们这里的情况,一定会同意哈喇沁部继续留下来的。” 他不愿意哈喇沁部的人离开。 而且哈喇沁部的人一走,便会开一个坏头,留下的各部也未必还愿意继续留下去。 卜石兔摆了摆手,说道:“好了,就这么定了,阿济格带领哈喇沁部的战士可以回哈喇沁部了,虎字旗的事情还是有咱们土默特自己解决。” 这会儿他也已经有些失望了,换做是阿勒坦汗的时候,他相信哈喇沁部绝对不敢在没有他这个大汗同意的情况下,就提出离开。 坎坎塔达见卜石兔不在反对阿济格的离开,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连卜石兔这位大汗都不在阻拦,他知道自己说再多的话也没有用,哈喇沁部能够来土默特,除了能有机会从虎字旗身上获取好处外,只剩下卜石兔这个大汗的右翼蒙古共主的身份。 奥尔格勒这时候开口说道:“大汗既然准许我们哈喇沁部的战士离开,我们现在就回去准备离开,早回哈喇沁部一天,也能多为这个冬天准备一些马草,让部落在冬天的日子好过一些。” 提出了现在就离开的请求。 卜石兔点了点头,道:“既然阿济格你们急着回去,本汗也就不留你们了。” 哈喇沁部的人要走,作为大汗,他也不想再多留对方,甚至连一句客气话都不想说,不管怎么说,他对阿济格等人的离开,心中并不舒服。 “谢过大汗。”奥尔格勒再次行礼。 行完礼,奥尔格勒和阿济格两个人离开了汗帐。 哈喇沁部的人全都走了之后,汗帐内剩下的只有土默特各部的台吉。 卜石兔看向在场的这些人,说道:“你们还有谁想走,现在就可以说出来,本汗不会阻拦。” 汗帐内没有人接话。 这时候坎坎塔达说道:“大汗放心,留下的都是咱们土默特的人,和其他部落的人不一样,相信用不了多久,哈尔巴拉就会带回好消息。” 卜石兔点点头。 用明国皇帝对付虎字旗,他觉得这个计划没有多大问题,只需要继续等候就行了。 “大汗,若是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想我就先回去了。”素囊突然站起身。 不过,他并没有等卜石兔同意,转身便朝汗帐外走去。 第一千章 不同的消息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卜石兔看着素囊离去的背影,脸色异常难看。 汗帐内的人都能看出来,素囊这个时候离开,完全没有把卜石兔这位土默特大汗放在眼里。 一旁的坎坎塔达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对待。 “你们也都走吧!”卜石兔语气不好的说道,“回去以后,要是愿意继续留下来的部落,可以随本汗一起等哈尔巴拉的消息,想要走的,尽管和阿济格他们一起离开,本汗不会阻拦。” 汗帐内的诸位台吉面面相觑。 最后,有台吉站起身,朝卜石兔行了一礼后,走向汗帐外。 有人带头,其他人也都纷纷站起身离开汗帐。 卜石兔给了他们自己选择是走是留的机会。 坐在边上的坎坎塔达皱着眉头看向卜石兔说道:“大汗,相信哈尔巴拉那边很快就会有消息传回来,不如让各部再等等,素囊那边我去劝他。” “不必了。”卜石兔一摆手,说道,“老台吉若是想要离开,也可以带部落里的战士回自己的牧场。” 坎坎塔达站起身,正色道:“大汗放心,我和我部落的战士会一直与大汗共进退。” 他像卜石兔保证。 听到这话的卜石兔瞅了他一眼,脸色稍霁,道:“本汗相信老台吉,不过,若是哈尔巴拉这一次不能带回好消息,本汗便会与虎字旗的人和谈。” “大汗放心,这一次虎字旗必死无疑,明国皇帝为了安抚咱们,也一定会对付虎字旗的。”坎坎塔达言语凿凿的说。 听到如此保证的卜石兔脸色不见丝毫变化。 类似着这种言语他已经听过不止一次,每一次都是另一种结果。 “好了,老台吉也回去吧,本汗有些累了。”卜石兔摆了摆手,下了逐客令。 坎坎塔达弯腰行了一礼,这才离开了汗帐。 他是从汗帐里最后走出来的台吉。 刚一出来,他便见到素囊骑马等在汗帐外面。 “去把马牵过来。”坎坎塔达对自己留在汗帐外的亲卫交待了一句。 亲卫跑去马桩那边牵马。 这时候素囊骑马走过来,快到近前,揽住缰绳,控制胯下马停在了坎坎塔达面前。 “我会回板升城。”素囊开口说道。 坎坎塔达脸色不好看的说道:“你不该走,你一走会动摇军心,会使很多部落脱离大军,选择回自己的牧场。” “回去也挺好,继续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思。”素囊语气淡淡的说道。 坎坎塔达眉头挤在一起,道:“你也是黄金家族的人,难道你愿意眼睁睁看着虎字旗的人来到草原上修筑墩堡,却无动于衷吗?” “不愿意,所以我答应了你随大汗一起到这里。”素囊语气顿了一下,旋即又道,“虎字旗有多难对付,你应该很清楚,大军继续留在这里也没有多大用处,难道你觉得凭现有的这些部落能够打败虎字旗的兵马吗?” 坎坎塔达冷哼了一声,道:“这里是草原,属于蒙古人的草原,明国人哪怕再厉害,最后立足在草原上的仍然是咱们蒙古人。” “留在大黑河的那里的袒拉卡申和他的部落出事了。”素囊突然说道。 听到这话的坎坎塔达愣了一下,旋即说道:“怎么可能,漠北的人过来时,那里还好好的,这才过去多久,怎会出事了。” 他不相信素囊的话,以为素囊是在为返回板升城找借口。 “信不信由你,我是一定要回板升城,一旦虎字旗的人离开大黑河那里的墩堡,第一个倒霉的就是板升城。”说完,素囊一拨马头,双脚一磕马腹,催动胯下马走动起来。 坎坎塔达眉头挤在了一起,思索着素囊的话是真是假。 牵马的亲卫这时把马牵了过来。 “台吉,您的马。”亲卫递上缰绳。 坎坎塔达瞅了一眼素囊消失的方向,嘴里面说道:“最近有没有关于板升地那里的消息?” 站在一旁的察喀克听到这话,下意识摇了摇头,道:“咱们的哨骑旨只盯着明国的新平堡那边,板升地和青城那边并没有派哨骑过去。” “素囊刚刚说袒拉卡申出事了,你觉得这话可信吗?”坎坎塔达问向察喀克。 大军从青城出发的时候,留了不少人在大黑河那里盯着虎字旗的墩堡,他心中不太相信虎字旗的人会对留守在大黑河的袒拉卡申动手。 “属下不知。”察喀克摇了摇头。 坎坎塔达面露沉思,好一会儿才道:“让莫日根带着他那个什队的哨骑去一趟大黑河,看看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真像素囊说的那样,袒拉卡申已经出事了。” “是。”察喀克点了点头,然后骑马疾驰离去。 坎坎塔达从自己亲卫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了马,说道:“走,咱们回去。” 几十名亲卫跟随他一侧,策马远处。 从汗帐离开的众多台吉这会儿都回到了自己的部落。 阿济格一回来,直接进了自己的蒙古包。 奥尔格勒跟在他身后,进了同一座蒙古包里。 蒙古包内有一张木板床,上面铺了一层厚厚的皮毛毯子,阿济格一屁股坐在了上面。 “该交代的都交代下去了,最晚后天就能离开这里。”奥尔格勒对阿济格说。 阿济格仰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奥尔格勒台吉,说道:“我觉得咱们还可以多留一段日子,等一等哈尔巴拉他们的消息。” “不用等了。”奥尔格勒一摆手,说道,“咱们派去的人已经传回消息,哈尔巴拉被明国的边军拦截在明国的边堡外面,几次交手都没有占到便宜,反倒折损了好几十人。” 阿济格眉头皱起,道:“我怎么不知道这个消息?” 说着,他看向奥尔格勒,不瞒写在了脸上。 “担心你在汗帐里对土默特大汗说出这个消息,便没有告诉你。”奥尔格勒说道:“现在咱们该走了,也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阿济格眉头皱的更深,道:“这件事本来就应该告诉土默特的大汗。” “不能告诉土默特的人。”奥尔格勒说道,“告诉了他们,很有可能使土默特的几个大台吉选择和虎字旗拼命,到时候咱们在想走就更难了,别忘了,虎字旗的墩堡可是修建在土默特的草原上。” 说着,他看向阿济格。 第一千零一章 阿济格迟疑了一下,最后点了点头。 哈喇沁部的战士来土默特来这么久,与虎字旗交手也不止一次,心中清楚虎字旗战兵的难对付。 就算能够打赢,自己一方也会折损不少战士,他们哈喇沁部属于永谢布部万户的部落之一,不可能为了土默特部去拼命。 奥尔格勒见阿济格明白了,便说道:“咱们要抓紧离开,哈尔巴拉那边怕是过不了多久就会返回。” “老台吉放心,我明白。”阿济格说道。 奥尔格勒说道:“咱们这一次也算见识到了虎字旗战兵的厉害,怪不得草原上的马匪不敢动虎字旗的车队,好在虎字旗的墩堡都修在土默特草原上,要是修筑在咱们哈喇沁部,头疼就该是咱们的大汗了。” 阿济格一脸认同的点了点头。 以前在哈喇沁草原见到虎字旗的车队和护卫,他从没有当作一回事,要不是因为虎字旗的车队与哈喇沁部来往还算密切,他早就忍不住动手抢了虎字旗的车队。 在草原上,抢掠商队的不只是马匪,有时候各部的牧民也会冒充马匪对汉人来到草原上的商队进行劫掠。 如今通过交手了解到虎字旗战兵的厉害,也明白了虎字旗的车队没有那么好抢,派去的人少了不是虎字旗战兵的对手,派去人多了,死伤就会多,就算抢下了车队也不一定合算。 “冬天快到了,各部都需要过冬,今年土默特部肯定奈何不得虎字旗了,名年大地开化之后,土默特部还想要对付虎字旗,只能找其他各部联手,仅凭一个土默特部,已经不是虎字旗的对手了。”奥尔格勒说出自己心中的分析。 阿济格说道:“漠南各部若是联手,不要说一个虎字旗了,就算明国也未必是对手,可惜土默特部不愿意去找白城的林丹汗。” “你记住,绝不能让左翼蒙古的几个万户部落来咱们右翼蒙古的草原。”奥尔格勒语气郑重的说。 阿济格见奥尔格勒说的认真,便道:“老台吉放心,我心里清楚,父汗也曾说过,咱们右翼三万户的草原绝不能让给左翼三万户,就算林丹汗西迁,咱们右翼三万户也要给他打回去。” “你明白就好。”奥尔格勒点点头。 左翼蒙古和右翼蒙古都是蒙古人,甚至几个万户大部落的首领也都是黄金家族的血脉,可双方之间的矛盾,却如同两个敌国。 尤其右翼三万户要比左翼三万户更富足,不仅有马市,每年还能够从明国手中得到市赏,这都是左翼三万户所没有的好处。 加上河套一带和土默特现有的草原都是曾经察哈尔的草原,只因为俺答汗时期土默特太强,察哈尔才不得不让出这一片草原退到更加贫瘠的白城一带。 白城是辽时期就存在的土城,虽然不如青城,可在漠南东部草原也是难得的大城了。 蒙古包的帘子被掀开,哈喇沁部的一名亲卫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阿济格和奥尔格勒目光都被这名闯入蒙古包内的亲卫所吸引。 “台吉,素囊和他部落的人离开了大营,往大黑河方向去了。”亲卫面向面前的两位台吉说道。 奥尔格勒眉头微微一皱,道:“想不到素囊动作这么快,看来他早就有离开的打算,而他这一走,各部也会跟着离开,土默特部的这一次征讨虎字旗算是失败了。” “留下来也打不过虎字旗的兵马,浪费时间在这里,不如早早回去,多准备过冬的马草。”阿济格说道。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单凭现有的武力,根本不是虎字旗的对手,继续留下去也是耽误工夫。 奥尔格勒说道:“之前我还以为土默特的几个大台吉会和虎字旗拼命,现在看来,虎字旗在草原上修筑墩堡已经成了定局,土默特部只能捏着鼻子忍下来了。” “这都是土默特部的事情,与咱们哈喇沁部无关,只可惜没能解决虎字旗,要不然咱们哈喇沁部这个冬天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阿济格面露惋惜的说。 交过手才明白,以虎字旗的实力,已经很难被驱逐出草原了。 ………… 一连三天过去。 自打素囊带着部落离开后,有一些小部落也纷纷脱离大军,踏上归程。 哈喇沁部在第二天就离开了大营,而卜石兔身边还剩下的蒙古大军,不到两万人。 离开的各部除了没有信心战胜虎字旗的兵马之外,还有很多都是因为要为过冬做准备,尤其是小部落,很多连过冬的干草都无法准备充足,继续和大军在一起,很有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 这些小部落都是自行离开,并没有通知卜石兔。 不过,对于这些离开的部落,卜石兔心知肚明,加上离开的部落多了,他也都习惯了,要不是因为还要等兀鲁特部和漠北的部落,他都不想继续留在这里了。 哪怕他所住的蒙古包是所有蒙古包中最大好的蒙古包,可终究比不过他在青城的住处。 “台吉,兀鲁特部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哨骑已经以前派了回来。。”扎木合来到卜石兔身前禀报。 坐在汗帐内的卜石兔放下手里的酒碗,忙说道:“快,把回来的哨骑带过来。” “是。”扎木合应声,旋即转身离开汗帐。 这会儿卜石兔脸上露出几分急切。 兀鲁特部的哈尔巴拉和漠北来的衮布去了明国边地,想要通过紧逼明国边地,逼迫明国皇帝去对付虎字旗。 这也是他们土默特目前能够对付虎字旗的唯一机会。 时间不长,扎木合带着一名身穿皮甲的蒙古汉子来到汗帐里。 “乌力罕参见大汗。”身穿皮甲的蒙古汉子面向卜石兔行了一礼。 卜石兔一摆手,说道:“快,根本汗说说你们在明国边地的事情,要一字不差的说与本汗知晓。” “是。”乌力罕欠了欠身,旋即说道,“我家台吉与漠北的衮布台吉一起率领两部的勇士对在明国边地动手,可惜明国的边军早有防备,几次都没有占的便宜,反倒折损了不少勇士,最后不得不回来。” 第一千零二章 即将完成的墩堡链路 没有了蒙古大军羁绊,民夫营修筑墩堡的速度快了很多。 距离蒙古大军与虎字旗战兵大战过的那座墩堡几十里外的地方,一座正在修建的墩堡拔地而起,几千民夫在周围忙碌。 “营正,张营正来了。”秦荣对正在桌上摆弄地图的陈寻平说。 听到这话的陈寻平抬头看了过去。 张三叉从大帐门外走了进来。 大帐内摆有一张木桌,上面铺着一张地图。 张三叉走到木桌边上的长凳上,一屁股坐了下来,嘴里说道:“顶多十天,这里的墩堡就修建的差不多了。” 站在一旁的秦荣手里端着一只茶缸走过来,伸手放在张三叉手边。 陈寻平看着张三叉说道:“怎么?你想留下来?” “不是我。”张三叉一摇头,旋即说道,“我想从后面的墩堡里调一支千人队和一支辎重队过来,用来驻守在这里。” 说完,他拿起秦荣送来的茶缸,放在嘴边吹了吹,小口喝了一口里面的热水。 陈寻平犹豫了一下,道:“你是想从第六战兵大营抽调一支千人队过来?” “那边留两个千人队有点浪费。”张三叉说道,“而且大人已经派了一支新组建的辎重营来草原,如今这个辎重营正在来的路上,再有几天就到了。” 新组建的辎重营一出新平堡,有快骑沿路把消息送来,虽然辎重营的人还没到,可关于这支辎重营的消息已经传到草原上的几个战兵营的营正耳朵里。 陈寻平眉头微微一蹙,道:“这支辎重兵都是新兵,单独留守一座墩堡肯定不行。” “可以打散了和几个战兵营的千人队混在一起。”张三叉说道,“这些辎重兵可能野外作战不行,缺少实战,但可以和战兵大营的战兵一起驻守墩堡。” 陈寻平想了想,说道:“行,就按你说的办,等他们到了,咱们就把这支辎重营拆分开,配合战兵大营的战兵一起驻守墩堡,如此一来还能够解放出第一和第七两个战兵大营,用来防备蒙古大军。” “那就这么说定了。”张三叉放下手里的茶缸。 陈寻平点点头,道:“说定了。” 两个人都是营正,陈寻平又是老资格营正,名义上的大军统帅,两个决定下来的事情,基本上不会有人再去反对。 “还有一件事。”张三叉说道,“咱们这里的墩堡修建的差不多了,我准备带一些民夫去前面修建下一个火路墩,当然,第七战兵大营也会跟着一起去。” 说完,他看向陈寻平,想要征求对方的同意。 虽然他也是营正,看上去和陈寻平一样都是营正,可他心里清楚,自己这个营正是刚提拔上来的,陈寻平这个营正却是因为虎字旗最高的统兵武职只有营正。 听到张三叉想要独自带着民夫继续北上修筑墩堡,陈寻平笑了起来,说道:“你不提这个,我都要和你说,你过来看一下地图。” 说着,他用手往地图上的一处位置一指。 张三叉上半身前倾,一只胳膊按在桌面上,目光看向陈寻平手指指到的地方。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陈寻平手指在地图上一连指了三处,嘴里说道,“这三个地方是咱们接下来需要修筑墩堡的地方,其中两处修建火路墩就可以。” 张三叉脑袋趴在地图上,瞄了一会儿,才道:“这里是大黑河吧,最远的这个火路墩已经到了大黑河边上。” “对。”陈寻平说道,“只要把这三个修建完,大人交代的事情也就完成了,从新平堡到大黑河这一条线,沿路都是咱们虎字旗的墩堡。” 他手指在地图上划了一条线。 从地图上看,这条线不是特别直,可这条线是虎字旗车队去往土默特部经常走的一条路,只不过现在这条路上修筑了一座座墩堡和火路墩。 “草原上的冬天来得比较早,最好在冬天到来之前把这几个墩堡修建好。”张三叉提醒道。 虽然只剩下两个火路墩和一座墩堡还没有动工,可他知道,草原的冬天也快到了。 入冬后再想修筑墩堡,将会十分困难。 陈寻平含了一下嘴唇,说道:“你说的没错,草原的冬天比灵丘那边来的更早,所以我想把两个火路墩和一座墩堡同时动工。” “这倒是个办法,抓紧一些,应该能够在入冬之前完成,并派兵驻扎进去。”张三叉微微点了点头,同意陈寻平提出的这个办法。 陈寻平说道:“那就这么定了,你先带一部分民夫去修建前面的火路墩,等我这里的墩堡修筑好,马上带剩下的民夫去修筑下一个墩堡和火路墩。” “回头我派一个千人队给你,蒙古人的大军还在,护卫民夫的战兵太少的话,容易出事。”张三叉说道。 蒙古人的大军就在几十里外的地方。 自打上一次蒙古大军进攻失利之后,蒙古大军便龟缩起来,不在出兵攻打虎字旗的墩堡和虎字旗在外的兵马。 可该有的防备,张三叉丝毫不敢放松。 陈寻平说道:“等这里的墩堡修建差不多,从新平堡出发的那支辎重营差不多也就到了,所以在兵力上不会欠缺。” 张三叉点了点头。 满编辎重营四千多人,哪怕分出去一部分辎重兵去驻守墩堡,剩下的辎重兵人数也不在少数。 虽然辎重兵都是新兵,不如几个战兵大营的战兵精锐,但依城防守丝毫没有问题,几个月的新兵训练下来,该有的兵员素质一点也不会欠缺。 虎字旗的辎重兵也全都是按照战兵的规格训练,只是在兵器上稍差一些,和几个战兵大营的战兵相比也只是差一些战场经验。 “谭队长,你这是刚巡视回来?”秦荣迎向走进大仗的谭再旺。 作为两个战兵营唯一骑兵大队长的谭再旺,每天都要安排铁甲骑兵在四周的草原上巡逻,而他自己也时不时会去巡视。 陈寻平和张三叉两个人听到秦荣的声音,抬头朝大帐门前看去。 身穿胸甲的谭再旺从外面走了进来。 秦荣这会儿已经走到谭再旺跟前,帮着谭再旺一块卸甲。 第一千零三章 蒙古大军的动静 脱了甲胄的谭再旺走到大帐内的木桌前,伸手拿起上面的茶缸,大口喝了几口水。 喝完,一抹嘴头上的水渍,他道:“兀鲁特部和漠北的土谢图汗部还有车臣汗部从南面回来了,与留守在几十里外的蒙古大军合兵到一处。” 铁甲骑兵作为巡逻哨骑,始终有一队骑兵盯着蒙古大军所在的那片区域,近万蒙古骑兵一出现,马上被附近的铁甲骑兵发现,并传回这个消息。 “回来了多少人?”张三叉率先开口。 谭再旺走到边上的长凳前坐了下来,茶缸放在桌面,手腕搭在桌沿上,嘴里说道:“和离开的时候人数差不多,七八千左右,不过,看情况是没有从宣府那边占到便宜。” 蒙古人派出一支大军去宣府的事情,对于大帐内的几个人来说并不是秘密,早就有虎字旗的探哨把这支蒙古大军到宣府边地的消息传回来。 “宣府总兵王保在将门子弟中也算有些本事,宣府本身也比榆林这样的边镇重要,蒙古人想在宣府捡便宜,没那么容易。”陈寻平对坐在桌子周围的两个人说。 谭再旺喝了一口水,说道:“陈营正说的没错,去往宣府的蒙古大军没有占到便宜,也没吃什么亏,只不过这支蒙古大军一回来,卜石兔的实力会增强。” “卜石兔恐怕没有胆子在和咱们动手了。”站在一旁的秦荣笑着说。 坐在桌边的张三叉点点头,说道:“我赞同秦参谋的话,蒙古人在咱们手中吃了几次瘪,就算卜石兔想动手,下面的那些蒙古台吉也未必愿意在和咱们动手。”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谭再旺说道,“最近这段日子,一些蒙古部落脱离了卜石兔的大军,离开了这片草原,断断续续走了也有七八千人了。” 素囊与哈喇沁部,还有一些小部落的人离开,自然瞒不过作为探哨的铁甲骑兵的眼睛,作为铁甲骑兵大队长的谭再旺,每次都是第一时间收到这些消息。 “话虽没错,可是该有的防备还是要准备的。”陈寻平说道,“如今正是咱们修筑墩堡的关键时期,越是这个时候,咱们越要小心谨慎。” 做为虎字旗在草原上的大军统帅,在墩堡快要修建完成的最后关头,他不敢放松警惕,也提醒其他人不要放松。 “陈营正说的没错,咱们绝不能在关键的时候出问题。”秦荣附声道。 张三叉点了点头,旋即说道:“咱们还是按照之前商量好的,第七战兵大营先带一部分民夫去前面修筑下一个火路墩。” “嗯,有第七战兵大营保护民夫我放心,记得带上辎重队,到了地方先修建营寨。”陈寻平对张三叉叮嘱了一句,旋即又对谭再旺说道,“铁甲骑兵队要多派人去四周巡逻,一旦发现蒙古大军有异动,要第一时间把消息传回。” “是。”谭再旺答道。 作为探哨,监视蒙古大军本就是他们铁甲骑兵的责任。 几个人正说着话,大帐外面快步走进来一人。 “营正,刚刚探哨传回消息,蒙古大军出现异动。”进来传话的是一名令旗官。 陈寻平眉头一挑,道:“再派探哨。” “是。”令旗官答应一声,转身离开大帐。 坐在桌边的张三叉这时说道:“去往南面的蒙古大军刚回来,卜石兔就算要动手,也不会这么急,这个时候蒙古大军出现异动,应该是其他的事情。” “我去铁甲骑兵队盯着,一有消息马上送回来。”谭再旺站起身,走到一旁重新穿起胸甲。 秦荣在一旁帮着他把甲胄穿戴好,又把铁盔递了过去。 谭再旺一手抓着铁盔,大步走出大帐。 “咱们是不是也要准备一下,万一蒙古人真在这个时候来进攻,也省得弄咱们一个措手不及。”秦荣面对着陈寻平说道。 陈寻平点了点头,说道:“你去安排吧,主要是民夫营,千万不能出事。” “好。”秦荣答应一声,这才往大帐外走去。 陈寻平又对一旁的张三叉说道:“你的第七战兵大营暂时先不要离开,等弄清楚了蒙古人的动向,再决定你的第七战兵大营动不动。” “我理解,这个时候安全最重要。”张三叉理解的点了点头。 在没有弄清楚蒙古大军异动的情况下,他不能冒着被蒙古大军半路截击的风险,带领第七战兵大营和民夫离开营寨。 没有了营寨和墩堡的保护,他的第七战兵大营不怕蒙古大军,可他不敢保证民夫不会出现意外。 穿了胸甲的谭再旺骑在马背,带着一队胸甲骑兵离开了营寨。 卜石兔和蒙古大军的营地就在几十里外的地方,那个方向有一片蒙古包,隔着老远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大队长你看,前面有一支蒙古人的队伍。”屠沙用手指向远处的一个方向。 这会儿他们距离前方的蒙古包只有三四里。 谭再旺拿起手中的单筒望远镜,看着一支蒙古人的队伍稀稀拉拉的从那片蒙古包所在的区域出现。 看了一会儿,他发现离开蒙古包的那支蒙古人队伍并没有往他们虎字旗正修建的墩堡方向走,反倒像绕开他们虎字旗所驻扎的方向,朝东北方向去了。 “咱们跟着他们,看看他们要做什么。”谭再旺对身边的铁甲骑兵交待了一句,然后收起单筒望远镜。 一队三十多人的铁甲骑兵跟在他身后,远远的跟在前方的蒙古人队伍后面。 因为前方的蒙古人太多,他们没有跟太紧,保持了一段足够安全的距离。 走出了有二十几里路后,一名铁甲骑兵从后面追了上来。 “大队长,后面又来了一支蒙古人的队伍,看情况和咱们正在监视的这支蒙古人队伍差不多。”从后面赶来的那名铁甲骑兵对谭再旺说。 谭再旺勒住缰绳,停了下来,眉头微微一皱,道:“情况有些不对,这些蒙古人不像是针对咱们虎字旗的。” “没错,我也有这种感觉,大队长你看,他们连部落里的牧群都带走了,要是来攻打咱们虎字旗的营寨,不可能费劲巴拉的带上牧群赶路。”屠沙说道。 以前的他在草原上也算是横行多年的马匪,对蒙古人比较了解,看着前方赶路的蒙古人,不像是去作战,更像是在迁徙。 谭再旺犹豫了一下,旋即说道:“咱们在跟一段路,看看这些蒙古人是不是真的回他们的牧场,而不是意图要对付咱们虎字旗。” “是。” 周围的铁甲骑兵同声答应。 谭再旺带着身边的铁甲骑兵小队,继续跟在前方的蒙古人队伍后面监视。 第一千零四章 机会 谭再旺带着一个小队的铁甲骑兵,跟在蒙古人队伍后面有监视了一段路,最终确定了这些蒙古人并非是去针对他们虎字旗,便带队返回营寨。。 随后几天,不断的有蒙古人脱离了卜石兔统帅的蒙古大军,离开了蒙古大军和虎字旗战兵驻扎的这片草原,去了更远的地方。 从漠北来的土谢图汗部和车臣汗部,也都选择了在这个时候离开。 到最后,卜石兔身边只剩下一万多人,几个大台吉也走的只剩下坎坎塔达一人。 蒙古大军周围有虎字旗的探哨,就想虎字旗的墩堡周围也有蒙古人的哨骑一样,蒙古大军这段日子的变化,自然瞒不过虎字旗派来监视他们的探哨。 “好消息,好消息呀!”秦荣一脸激动的从外面走进大帐。 陈寻平咽下嘴里的食物,笑着说道:“是什么好消息,看你高兴的快蹦起来了。” “探哨送来最新消息,又有一支蒙古人队伍离开了,如今卜石兔身边只剩下万人左右,再多几天,怕是连一万大军都不到了。”秦荣满脸喜色的说。 陈寻平用勺子拌了两下茶缸里的饭菜,说道:“就这事?探哨每天都会送来关于蒙古各部离开蒙古大军的消息,已经不是新鲜事了。” 每天有几支蒙古人队伍离开蒙古大军,监视在蒙古大军周围的探哨会记录下来,整理好后送回营寨,最后交到陈寻平的手上。 这几天,每天他都会收到关于一支或是几支蒙古人队伍离开蒙古大军的记录。 “不是,你没明白我的意思。”秦荣说道,“如今卜石兔身边剩的人已经不多了,咱们完全有能力吃下剩下的那支蒙古大军,擒获卜石兔。” 说完,他一脸期盼的看着陈寻平。 陈寻平放下手里的饭勺,笑着说道:“原来你高兴是因为这件事,可惜要让你失望了,咱们的大军不会主动进攻蒙古大军。” 重新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饭菜送入嘴里。 “这一次可是抓住卜石兔的好机会。”秦荣不愿放弃,继续劝说道,“你想想看,只要咱们擒获了卜石兔,完全可以趁机拿下土默特草原。” 陈寻平咀嚼了几口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说道:“卜石兔身边还有上万大军,兵力比咱们多,又都是骑兵,想要擒获卜石兔根本没可能,所以你就别想了,安心坐下来吃饭吧!” 他用手指了指桌上的另外一个茶缸。 “错过了这次机会,想再有这样一个好机会可就难了。”秦荣眉头微微蹙起,想要劝说陈寻平改变主意。 不过,他还是走到了桌子边上坐下来,把桌上的茶缸往身前挪了挪。 陈寻平说道:“入冬之前咱们要修建好最后的几座墩堡,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激怒土默特的蒙古人,别忘了,李副司长他们驻守的墩堡孤悬在外太久了,需要咱们把墩堡修过去。” “可惜这么好一个擒获卜石兔的机会,只能眼睁睁的从眼皮子底下溜走。”秦荣面露不甘,同时又有几分可惜的表情。 陈寻平笑了笑,说道:“咱们虎字旗骑兵太少,就算卜石兔身边只剩下几千人,只要他一心想逃,咱们也很难抓到他。” 骑兵少,一直是虎字旗的劣势。 “看来只能等来年了。”秦荣叹了口气。 他又何尝不知想要抓到卜石兔没有那么容易,而卜石兔作为土默特名义上的大汗,又是他们虎字旗将要征服的对象。 陈寻平用手指了指秦荣手边的茶缸,笑着说道:“行了,先吃饭吧,再放一会儿就该凉了,炊事队那边可不会因为你一个人重新生火热饭。” 后面一句是他在和秦荣开玩笑。 秦荣作为第一战兵大营的参谋,饭菜凉了,炊事队的人不会不给他重新热饭。 “嚯!炖肉,怪不得我一回来就闻到飘在营地里的肉香,原来还真有肉吃。”秦荣拿开茶缸上面的盖子,见到里面最上一层有好几块冒油的肉块。 陈寻平说道:“骑兵巡逻的时候碰上了黄羊群,弄回来不少,炊事队又加了一些土豆,我怕你回来的太晚,让传令兵提前给你打回来一份。” “香。”秦荣鼻子放在茶缸上方深吸一口气。 陈寻平笑着说道:“快吃吧,吃完了还要去墩堡那边盯着,最多三天,这里的墩堡必须完工。” “放心,有两天就够了,就差最后几间屋子封顶。”秦荣拿起桌上的勺子舀起一块肉块放进嘴里咀嚼。 陈寻平看着他说道:“我这两天会安排人回去一趟,争取从黄重那边多弄一些炉子,草原的冬天不好过,不做好保暖,真能冻死人。” “是该为过冬做准备了,我听铁甲骑兵队的屠沙说,草原上每年冬天是牧民最难熬的日子,有时候一场白灾,会冻死不少牧民和牲口,今年咱们肯定要在草原上过冬,不仅要备足了炉子,棉衣棉被也要多准备一些。”秦荣说道。 陈寻平点了点头。 草原上的冬天,哪怕没有亲身经历过,他从那些在草原上过了一个或几个冬天的人口中知道了草原上冬天的可怕。 两个人吃饭都很快,说话的功夫,茶缸里的饭菜就已经吃干净。 吃完饭的茶缸用清水洗干净放好。 两个人手边还放着一个用来喝水的茶缸。 天气逐渐变凉,夏天即将过去,只有白天的时候还能感受到夏天尾巴带来的丝丝余热,更多时候已经感受不到热意。 “启禀营正,营寨外面来了一队蒙古人,为首的一人自称是特木伦,想要进营寨,并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和营正您商谈。”传令兵跑进大帐内通禀。 陈寻平眉头微微一皱,道:“特木伦这个名字听着挺耳熟,好像听什么人提到过。” “这个特木伦是土默特的一个台吉,也是卜石兔一系的台吉,算是土默特内部的台吉里面,为数不多愿意亲近咱们虎字旗的土默特台吉,他在这个时候来咱们这里,应该是奉了卜石兔的命令。”秦荣说道。 陈寻平拍了拍自己的脑门,道:“我想起来了,之前三叉和谭再旺都提到过这个人,既然是对咱们虎字旗有好感的土默特台吉,那就见见他。” “去把人带进来吧!”秦荣对那传令兵吩咐了一句。 传令兵从大帐内退了出去。 第一千零五章 搜身 传令兵离开后,秦荣转过身对陈寻平说道:“如今蒙古大军那边走了太多人,和咱们打,他们又打不过,卜石兔派来一个亲近咱们虎字旗的台吉过来,十有八九想要和咱们和谈。” “在这一点上咱两想的一样。”陈寻平喝了口水,旋即又道,“卜石兔这是想跑,准备回青城去过冬。” 秦荣接话道:“所以我才说这个时候是擒获卜石兔的好机会,一旦让他回到青城,咱们再想抓他就没有现在这么容易了。” “你呀,还是惦记抓卜石兔。”陈寻平说道,“咱们的任务是要在入冬之前修建好剩下的三座墩堡,与大黑河的墩堡连通在一起,并不是一定要与蒙古人刀兵相见。” 秦荣面露几分失望之色,道:“这么说真要与卜石兔和谈?” “只要蒙古人愿意和谈,那咱们就和他们和谈。”陈寻平点点头。 秦荣犹豫了一下,道:“大人的意思是让咱们拿下土默特草原,若与卜石兔和谈,会不会违背了大人的意愿。” 他嘴里的大人指的是刘恒。 虎字旗被招安前,下面的人称呼刘恒喊做东主或是司长,招安后,大多数人改叫刘恒为大人,只有少部分人还称呼司长。 “放心吧,大人不会怪罪咱们。”陈寻平笑了笑,又道,“来之前大人就曾交代过,咱们来草原主要任务是修建好地图上标记的墩堡和火路墩,在草原上站稳脚跟,不急于拿下土默特。” 秦荣在陈寻平脸上瞅了瞅,说道:“你的意思是等来年在动手?” “蒙古人要为过冬提前做准备,咱们也需要在冬天来临之前,修建好地图上标记的这些墩堡和火路墩。”陈寻平说道,“而且大同那边正在训练新兵,组建新的辎重营,来年咱们虎字旗的兵马只会更多,所以咱们用不着急着对卜石兔动手。” 说完,他看向秦荣。 秦荣迟疑了一下,说道:“万一特木伦不是来和谈的怎么办?” “是不是来和谈对咱们来说并不重要。”陈寻平摊了摊手,旋即说道,“卜石兔已经打不动了,下面的那些部落首领不愿意继续听他的命令,现在卜石兔只能与咱们和谈,通过谈判的手段逼迫咱们退出草原,或是让咱们放弃修建好的这些墩堡和火路墩。” 秦荣点了点头。 认同陈寻平的说法。 卜石兔身边有几万大军的时候都不是他们的对手,现在卜石兔只剩下一万左右的大军,更无法威胁到他们。 “站住,卸掉身上的兵甲。” 帐外忽然传来这么一句话。 陈寻平抬头看向大帐门外,嘴里说道:“蒙古人来了。” 大帐外,几名守卫在帐外的战兵拦下特木伦等几个蒙古人。 带特木伦等人来到营寨的那名传令兵这时候说道:“还请台吉把兵刃和身上的甲胄交给我们的人保管,走的时候会还回来台吉。” “不可能,我们蒙古勇士的兵刃是不会交给其他人保管的。”站在特木伦身边的一名蒙古甲士努瞪双眼说道。 守卫在大帐前的战兵端起了手中的火铳。 火铳是燧发枪,不需要火绳。 特木伦见几支火铳指向了自己和身边的亲卫,不远处还有虎字旗战兵围过来,这些虎字旗战兵人人手里都拿着和眼前这几名战兵一样的火铳。 他见识过这些火铳的厉害,很多蒙古战士就是死在这种火铳手里,当他被这些黑洞洞的铳口顶在额头时,两条腿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着。 “你们虎字旗就是这样待客的吗?”特木伦强忍着心中的慌乱,冷着脸对那名带路的传令兵喝问。 那传令兵面色平静的说道:“两军对垒,哪来的客人,台吉若想见我家营正,兵刃和甲胄必须交出来,否则台吉请回。” 说着,他朝出营寨的方向做了一个离开的手势。 “你可知我在大黑河那里见你们李掌柜,他都不敢这么和本台吉说话。”特木伦脸色不好看的说。 那传令兵面色不改的说道:“台吉想要进大帐,就要按照我们虎字旗的规矩来,交出身上的兵刃,不然请回。” “你可知对我们蒙古人来说,兵刃就是我们蒙古人的兄弟,我们不可能把兄弟交给你们。”特木伦冷着脸说道。 那传令兵不为所动,说道:“还请台吉和台吉的这些手下交出身上携带的兵刃。” “好,好,好,你们虎字旗真是好大的架子,等本台吉见到你们营正,定让他给本台吉交代。”特木伦气哼哼的解下腰间的弯刀,丢给了一旁虎字旗的人。 其他的蒙古甲士见台吉都把兵刃交出去了,也都纷纷交出自己手中的兵刃。 还有两名身穿铁甲的蒙古甲士也脱掉了身上的铁甲。 “现在本台吉可以进去了吧!”特木伦脸色难看的说道。 那传令兵打量了一眼特木伦和其他的蒙古甲士,朝身边的战兵一招手,交代道:“去搜身,检查一下他们还有没有兵刃藏在身上。” 几名战兵走上前,来到特木伦和几名蒙古甲士身边准备进行搜身。 深感被羞辱的特木伦脸色胀红,怒道:“兵刃都已经交给你们了,为什么还要搜身,本台吉就算不是客人,也是两军阵前的使者,容不得你如此羞辱。” 他这个时候只觉得自己被虎字旗的人深深的羞辱。 其他的蒙古甲士脸色也都很难看。 在草原上,从来都是他们用各种办法羞辱汉人,从没想过有一天反过来被汉人羞辱。 那传令兵面无表情的说道:“这是规矩,万一你们身上藏了什么易于携带的兵刃,伤到了我们营正怎么办?奉劝台吉一句,老老实实接受搜身,别忘了这里是我们虎字旗的营寨,你们蒙古台吉的谱在这里不好使。” 听到这话的特木伦强忍着心头的怒火。 他奉了卜石兔的命令来虎字旗大营,现在还没有见到虎字旗军中将领,就这么回去,将无法完成卜石兔交代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语带怒意的说道:“让他们搜。” 边上的几名蒙古甲士不在反抗,任由虎字旗的人在他们身上搜查,可羞怒的面庞几乎在滴血。 第一千零六章 汉家土地 没过多久,去搜身的虎字旗战兵从这些蒙古人身上搜出来几柄短刀。 那传令兵看了一眼被搜出来的短刀,说道:“这些东西也不能带进大帐,需要由我们的人来保管。” 几名虎字旗战兵把这些短刀拿到一旁。 “这是我们蒙古人吃东西时割肉用的短刀,不是兵刃。”特木伦脸色十分难看的说。 那传令兵面无表情的说道:“这些东西在我们眼里同样属于兵刃,台吉若想要见我们营正,这些短刀也不许携带。” “好,本台吉就把它交给你们暂代保管。”特木伦面色冰寒,旋即又道,“现在本台吉可以进去了吧!” “台吉请。”那传令兵让出位置,朝大帐方向做了一个请的收拾。 守卫在大帐前的几名战兵也都让出位置。 不过,他们手中的火铳并没有放下,仍然瞄向特木伦和其他的蒙古人。 特木伦冷哼一声,迈步朝大帐走去。 就在这个时候,就听到身后有蒙古人怒喊道:“你们这些汉人什么意思?兵刃都已经给了你们,为什么还要阻拦我们过去。” 特木伦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到自己带来的亲卫被虎字旗战兵拦在了后面,脸色当场沉了下来。 “你们什么意思?为什么要阻拦我的亲卫。”特木伦冷冷的看向带他进入虎字旗营寨的那人。 那传令兵面色平静的说道:“只有台吉一个人有资格进入大帐见我们营正,其他人留在外面。” “他们是本台吉的亲卫,必须随我一同进去。”特木伦冷声说道。 那传令兵冷笑一声,道:“难懂台吉去见卜石兔的时候,这些亲卫也一起进汗帐去见卜石兔吗?” “大胆,大汗的名讳也是你能够叫的。”特木伦目露杀意。 那传令兵讥讽道:“卜石兔是你们蒙古人的大汗,不是我们虎字旗的大汗,台吉要是觉得我直呼卜石兔的名讳是在羞辱你们大汗,台吉现在就可以回去跟卜石兔说,让他带兵来攻打我们虎字旗,我们随时欢迎。” 听到这话的特木伦语气一噎。 要是能够带兵来攻,他也不会带几个蒙古甲士来到这里。 那传令兵等了一会儿见特木伦没有说话,知道对方已经服软,便道:“台吉请进吧!” “哼!”特木伦冷哼一声,迈步走进大帐。 这一次没有再提什么亲卫的事情。 大帐内的陈寻平和秦荣对帐外发生的事情一清二楚,不过,两个人都没有提出去外面迎接一下特木伦。 哪怕这个时候特木伦已经走进大帐,陈寻平仍然坐在桌子边的长凳上,屁股连挪都没有挪动一下,只是撩起眼皮瞅了一眼。 “报告营正,特木伦已经带到。”那传令兵面朝陈寻平立正行礼。 站在一旁的特木伦通过带他进来的人,知道坐在桌边的那个人就是这支虎字旗大军的统帅。 “特木伦台吉,快请坐。”秦荣迎了上来,笑着说道,“早就听人提起过特木伦台吉的大名,这还是咱们第一次正式见面。” 在陈寻平对面的位置,摆放了一条长凳。 秦荣把特木伦请到长凳这里坐下。 大帐里能坐人的地方只有几条长凳,并没有蒙古人用来盘坐的垫子。 特木伦知道汉人和他们蒙古人不同,不喜欢盘坐在垫子或皮毯上,而是坐在一些高矮不一的凳子上。 汉人的凳子他见过不少,自己也曾坐过,所以对于坐长凳没有任何不适。 “不知台吉来我们营寨所谓何事?以你我两家的关系,应当还做不到一起喝酒谈天。”待特木伦坐下后,秦荣率先开口说。 特木伦瞅了桌子后面的陈寻平一眼,然后才对秦荣说道:“这里是土默特的草原,我作为土默特的台吉,出现在自家草原上,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此言差矣。”秦荣一摇头,说道,“这里是我们汉人的云中都督府,只不过被你们蒙古人一时占据,可这不能改变这里是我们汉人的土地。” 特木伦脸一沉,道:“你们汉人就是牙尖嘴利,这里明明是我们土默特的草原,你们汉人的地方在明国。” “台吉你说错了,在唐朝,这里就是我们汉人的云中都督府。”秦荣笑呵呵的说。 特木伦冷哼一声,道:“就算唐朝时这里是你们汉人的地方,可你们汉人无能,守不住祖先留下来的东西,现在这里已经属于我们蒙古人,不再是你们汉人的土地。” “所以我们来了。”秦荣回了一句。 听到这话的特木伦愣了一下。 秦荣继续说道:“前人丢掉了这片草原,而今天我们虎字旗作为汉人,率大军来到这里,是在取回我们自己的东西。” “哼,本台吉不跟你争论这些,我只问你,你们虎字旗什么时候退出草原。”特木伦看着秦荣。 秦荣一笑,正要开口。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陈寻平开口说道:“这里是我们汉人土地,该走的不是我们汉人,而是你们蒙古人。” “这么说你们虎字旗是不想离开我们土默特的草原了?”特木伦从秦荣那里移开目光,看向陈寻平。 陈寻平直视特木伦的双眼,轻蔑的说道:“那又如何?” “你可知道,你们虎字旗继续留在我土默特的草原上,是在玩火自焚。”特木伦感受到对方对他们蒙古人的轻视,反击道,“你们汉人要真的有本事,也不会把大好的花花世界留给我们蒙古人,让我们蒙古人做你们汉人的皇帝。” 陈寻平眼睛微微一眯,道:“看来咱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那就战吧,回去告诉卜石兔,我汉人的土地,我们虎字旗会自己拿回来,送客!” 示意特木伦可以回去了。 特木伦坐在长凳上没有动。 他是带着卜石兔交代的任务来的,自然不可能就这样离开。 陈寻平见特木伦坐着不动,讥讽道:“怎么还不走,难道要让我叫人把你赶出去?” 听到这话,特木伦因羞怒而胀红的脸色十分难看。 有心想要踢开长凳掉头离开,可一想到卜石兔现在的处境,只好强忍着怒意留下来。 这时候就听到秦荣笑着说道:“营正你先别急着赶人,特木伦台吉以前和咱们虎字旗的关系相处的不错,曾多次在卜石兔面前为咱们虎字旗说好话,营正你就算看在以前的交情上,先让特木伦台吉把来意说出来。” 陈寻平瞅了一眼特木伦,语气淡淡的说道:“看在你和虎字旗曾经有那么一点交情的份上,就给你一个机会,说吧!” 第一千零七章 谈崩 特木伦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自己堂堂土默特台吉,又是卜石兔派来的使者,却被一个汉人像对下属那般问话,简直没有把他和他背后的卜石兔放在眼里。 汉人在草原上不过是奴隶一般的人物。 以前他愿意为虎字旗在卜石兔面前说话,也是看在虎字旗能够给土默特带来好处份上,可心底里,汉人依然身份低贱,顶多明国的汉人比草原上的汉人强一点,但比起他们蒙古人自是远远不如,只配给他们蒙古人做奴隶。 “特木伦台吉,有什么话还是快些说出来,我们营正的脾气可不太好。”站在一旁的秦荣笑吟吟的提醒道。 特木伦看了一眼说话的秦荣,最后目光落在坐在对面陈寻平身上,黑着脸说道:“大汗念在与你们虎字旗有过合作的份上,只要你们虎字旗立即停下正在修建的墩堡,退出草原,之前的事情可以过往不究,如若不然,我蒙古大军定将南下。” 听到这话的秦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嘴里笑道:“特木伦台吉,难道你们真当我们不知道卜石兔派了一支蒙古大军去往宣府。” 特木伦脸色胀红。 他真不知道虎字旗的人会知道蒙古大军去过宣府的事情,本想拿大军南下威胁虎字旗的人,没想到被一语戳破。 哪怕他脸上的皮肤比较糙,羞恼的神色这会儿也都遮掩不住。 秦荣笑完后,神色一正,说道:“特木伦台吉,劝你还是说些干货,别扯这些没用的话,只凭几句苍白无力的言语还威胁不了我们。” “你们就不怕我土默特大军南下吗?”特木伦声音高昂起来,说道,“先前去往宣的大军府不足万人,一旦我们大汗决意南下,我们土默特的几万铁骑不介意围困你们皇帝居住的京城。” 他目光冷冷的看在坐在对面的陈寻平身上。 秦荣脸色一冷,说道:“既然你们土默特想要掀起与明国的战争,尽管动手,真以为你们土默特还是俺答汗在时的模样,还想围困京城,怕是连几个边地的边堡都奈何不得,你们真要有这个本事,今天来我们这里的就该是你们蒙古人的铁骑了,而不是你一个台吉孤身而来。” 特木伦身上的气势一滞。 心中清楚,他们蒙古人要真有这个实力,确实不该是他来虎字旗的营寨,蒙古人的几万大军会先一步平灭了这里。 “特木伦台吉,念你曾经在卜石兔面前帮我们虎字旗说过话的份上,最好说些实在的东西,否则就算我们营正不说,我也会让人把你叉出去。”秦荣毫不客气的说。 陈寻平这时候开口说道:“哄人的话就不要说了,卜石兔把你派过来,就是来求和的,所以别在我面前摆你蒙古贵人的谱,真要惹我不高兴,立即命令大军进攻你们蒙古人在几十里外的汗帐。” “你敢!”特木伦脸色陡然一变,旋即又道,“你们汉人只会躲藏在城墙后面,真到了外面,是我们蒙古骑兵的天下,来多少汉人也不够我们杀的。” 陈寻平面带冷笑道:“那要不要试试,我倒要看看,是你们蒙古人的骑兵厉害,还是我们虎字旗的火器更厉害。” 特木伦嘴角抽动了两下。 他们土默特各部的战士没少在虎字旗的火器上面吃亏,心知这些火器的厉害,而且虎字旗还会用大车组成一个车阵,配合火器使用,哪怕没有城墙作为依托,有车阵在,仍然不比城墙差多少。 “如今卜石兔身边的大军只剩下万人,你觉得我们虎字旗的大军在这个时候进攻你们的汗帐,结果会怎样?”一旁的秦荣出言威胁道。 特木伦脸色变了几变,身上的气势一软,最后道:“本台吉来,确实是为了与你们虎字旗和谈,但你们也别想趁机讨得便宜,我蒙古勇士不惧生死。” “既然是和谈,那就要有和谈的诚意,想要让我们虎字旗的人退出草原,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不可能。”秦荣对特木伦说。 特木伦脸色难看的说道:“如今你们虎字旗没有经过我们大汗的同意,私自在我们蒙古人的草原上修建墩堡,你们就应该马上推倒这些墩堡,退出草原。” “看来特木伦台吉记性不好,已经忘了我刚说过的话,我可以再提醒台吉一次,我脚下的这片土地,是我汉人的云中都督府,是我汉家的土地。”秦荣手指指向脚下的地面,厉声说道。 特木伦一摇头,说道:“不,这里是我们蒙古人的草原,就算你说的什么云中都督府是真的,可那也是你们汉人守不住自家的土地,如今这里已经不属于你们汉人了。” “看来特木伦台吉确实记性不好,不过没关系,我不介意多提醒台吉一次,也希望台吉可以把我的话告诉给卜石兔和土默特各部的台吉。”秦荣语气顿了一下,旋即正色说道,“我们虎字旗大军来到这里,就是为了重新拿回汉家的土地,你们土默特若是不服,尽管来战。” 特木伦铁青着一张脸说道:“这话就连你们明国的皇帝都不敢这么说,你们虎字旗不过是明国的一家商号,就想谋夺我们蒙古人的草原,告诉你,不可能。” 说着,他从长凳上站起身。 “回去告诉卜石兔,汉家的土地,就算一时被异族霸占,迟早也会重回汉家人的手中。”陈寻平冷声说道。 特木伦看了看陈寻平,又看了看秦荣,脸色难看的说道:“本台吉记下了,倒要看看你们这些汉人如何夺走我们蒙古人的草原。” 说完,他转身朝帐外走去,丝毫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心思。 至于和谈的事情,他现在连谈下去的兴趣都没有了,很明显,胡子其的人是冲着整个土默特的草原来的,不然也不会说什么云中都督府一类的话。 不过,他并不觉得汉人能够从他们蒙古人手中抢走这片草原,草原上终究是蒙古人的草原,汉人就算一时强势,也无法长久占据蒙古人的草原。 第一百零八章 天可汗 特木伦和几名蒙古甲士骑马离开离开了虎字旗的营寨。 虽然虎字旗和土默特的关系已经闹崩,相互之间还有过几场战场上的争锋,而特木伦走的时候,并没有受到刁难,他们的兵甲一件不少的还给了他们。 大帐内。 秦荣一脸歉意的对陈寻平说道:“今天这事怪我,本想着要和蒙古人和谈,没想到一时没忍住,直接谈崩了。” “你不是一直想要出兵对付卜石兔,谈崩了不正好趁了你的意。”陈寻平说道。 秦荣脸色一苦,道:“我真不是故意要谈崩的,实在是他们没有诚意,明明是他们想要求和,却摆出高人一等的姿态,丝毫没有求和的态度,就连提出的条件都不像是在求和,更像是他们打了胜仗,咱们在求和一样。” “这话你说到点子上了。”陈寻平说道,“原本我以为卜石兔吃了这么大亏,身边剩下的兵马也不多了,会服软,可这些蒙古人依然处处摆出高人一等的姿态,不见丝毫丢和的态度。” 秦荣询问道:“这么说咱们要对卜石兔动手了?” “动手是肯定要动手的,不过不是现在。”陈寻平瞅了秦荣一眼。 不明白这些讲武堂出来的人,为什么都这么好战,始终不忘要对卜石兔动手。 秦荣面露几分失望,却还是问道:“那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来年。”陈寻平给了一个期限。 秦荣一脸失望之色。 换做他是这支大军的统帅,绝对会趁着卜石兔身边剩下的大军不多之时动手,只可惜他只是一个参谋,连营正都不是。 陈寻平看着秦荣失望的表情,又说道:“咱们需要时间修建墩堡,打通新平堡和大黑河墩堡的联系,蒙古人也要为过冬做准备,不管是咱们,还是蒙古人,都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继续打下去。” “你是说卜石兔要走了?”秦荣反应极快,马上想到了一种可能。 陈寻平点了点头,说道:“卜石兔身边剩下的兵马不足以前的一半,强行留在这里也没用,打又占不到便宜,自然要离开,卜石兔把特木伦派来和谈,让我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其实这是一个解决卜石兔的好机会。”秦荣又一次提起这事。 陈寻平摆了摆手,道:“行了,别想这事了,咱们虎字旗没有多少骑兵,就算动手也只能借助车阵,如此一来,卜石兔一心想走的话,咱们根本拦不住,与其在这个时候浪费时间,不如积攒精力,来年和蒙古人打一场大战,彻底拿下这片草原。” “也只能如此了。”秦荣脸上多少有些失望。 可虎字旗骑兵数量不多实实在在的摆在眼前,这个时候强行对卜石兔用兵,确实很难把卜石兔擒获,最多杀死一些普通的蒙古人。 陈寻平喝了口水,又道:“这几天卜石兔就有可能带着剩下的蒙古大军离开,可也被不住会在走之前再动一次手,回头你派人告诉张营正那边说一下,让他做好防备,别到最后吃了亏。” “好,我这就去安排人过去送信。”秦荣点了点头。 虽然没能对几十里外卜石兔的汗帐用兵,多少让他有些失望,可在正事上面,他不会耽搁分毫,该做的事情全都认认真真的去做。 ……………… 特木伦一回来,直接去了卜石兔的大帐。 作为卜石兔派去虎字旗和谈的使者,现在回来了,自然要把和谈的结果告诉卜石兔这位大汗。 汗帐内,虽然大台吉走了不少,可坎坎塔达还在。 特木伦刚一进汗帐里,坐在上首的卜石兔忍不住问道:“与虎字旗的人谈的怎么样了?他们有没有答应从草原退回明国?” 虎字旗在草原上修建的墩堡,已经成了鲠嗓里的鱼刺,让他十分不舒服。 听到问话的特木伦苦笑着摇了摇头。 见状的卜石兔眉头一皱,说道:“这么说虎字旗的人不答应退出草原?” 特木伦点了点头。 “唉,本汗早就该想到,虎字旗的人既然已经在草原上修建了墩堡,花费不菲,自然不会甘心放手。”卜石兔叹了口气。 对于虎字旗的人没有同意退出草原,心中有些失望,却和他预想的结果差不多。 “大汗,是我无能。”特木伦低头认错。 卜石兔微微一摇手,说道:“不怪你,本汗本就没指望他们能够退出草原,只想拖延住一段时间,待来年天暖,再解决这个虎字旗。” “大汗不如先听听特木伦与虎字旗的人谈出来一个什么结果。”坐在一旁的坎坎塔达提醒道。 卜石兔点了点头,问向特木伦道:“虎字旗的人有没有答应休战?” “属下无能。”特木伦头低了下来。 听到这话的卜石兔眉头一皱,心中感觉不好,连忙问道:“怎么了?” “虎字旗的人并没有和谈的意思,不仅不想和谈,他们还想强占咱们土默特草原,说这里是他们汉人的云中都督府。”特木伦偷偷看了卜石兔一眼。 卜石兔一愣,扭头看向坎坎塔达,问道:“老台可知道这个云中都督府是什么?” “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么一个名儿。”坎坎塔达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这时候特木伦说道:“虎字旗的人说在唐朝的时候,这里叫云中都督府,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真假。” 他心里对虎字旗的人说土默特草原是云中都督府的事情,并不相信,草原历来都是马背民族的草原。 “这个唐朝本汗知道,距离如今有上千年了。”卜石兔手捏下巴上的胡须说。 边上的坎坎塔达说道:“若是在大唐,咱们土默特叫云中都督府,也不稀奇,大汗您想想看,当初大唐可是有一位天可汗。” 他提醒了一句。 嘶! 卜石兔吸了口凉气。 作为土默特大汗,他自然清楚这个天可汗的称呼,只有汉人极为强大的时候,才有资格被草原民族送上天可汗的称谓。 第一百零九章 卜石兔退兵 坎坎塔达说道:“能被称为天可汗的只有三位,都在唐朝。” “这么说咱们土默特这里以前真的是什么云中都督府。”特木伦问道。 坎坎塔达点点头,说道:“有这个可能。” “之前我还以为是虎字旗的人为了糊弄我,弄出一个云中都督府的说法,想不到还是真的。”特木伦一脸惊叹的说。 坎坎塔达冷哼一声,说道:“就算有这么一个云中都督府的称呼,虎字旗的人依然糊弄了你。” “老台吉这话是什么意思?”特木伦眉头一皱。 坎坎塔达说道:“大唐是汉人的王朝,距离今天已经有上千年,汉人要真的有本事,这个所谓的云中都督府也不可能是咱们蒙古人的草原。” “老台吉说的没错。”卜石兔微微一点头,旋即说道,“汉人要真的有本事,就把咱们土默特的草原抢回去,重新改名叫他们那个云中都督府,不是本汗瞧不起他们,汉人但凡有本事,辽东也不可能落入天命汗的手中。” 特木伦脸色不好看的说道:“大汗,属下之所以和虎字旗谈崩,就是因为虎字旗的人并没有和谈的意图,而且还想要重新拿出他们口中的云中都督府。” 这话一说完,卜石兔和坎坎塔达两个人均是一愣。 “这话连他们皇帝不敢说,一个区区明国商人,居然敢对本汗的草原动心思,就该把他麻袋装起来丢在草原上,让马蹄踩死。”卜石兔一脸恨色的说。 就连同为蒙古人的察哈尔部想谋夺土默特草原他都不允,更不论一个明国商人了。 坎坎塔达神色郑重的说道:“大汗,看来这个虎字旗早就有了占据咱们土默特草原的心思。” “本汗也是瞎了眼,怎么就让这样一个狼子野心的明国人派伤对来草原。”卜石兔恨恨的说道。 在知道虎字旗有谋夺土默特草原的心思,他心中对虎字旗仅有的那么一点好感也不复存在了。 特木伦低头说道:“当初属下还多次为他们说好话,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属下的错。” “不怪你。”卜石兔说道,“是这个虎字旗狼子野心,欺骗了本汗和你们。” 虎字旗来草原上行商,是他这个大汗允准的,还同意了虎字旗在草原上开设店铺,现在回想起来,这一切都是虎字旗早有预谋的。 坎坎塔达说道:“大汗,既然虎字旗想要占据咱们土默特草原,肯定不会放过大汗你,如今大汗身边的勇士少了很多,继续留在这里,容易被虎字旗的兵马所趁。” “本汗身边还有上万勇士在,本汗不信虎字旗的人敢来。”卜石兔厉声说道。 坎坎塔达眉头蹙起,道:“大汗还是先回青城,如今各部都已经回自己的牧场,在留下去也没有多少意义,不如等来年在征召大军,彻底扫除虎字旗的兵马。” “大汗,老台吉的话说的在理,咱们可以先把虎字旗想要谋夺土默特草原的消息散播出去,相信鄂尔多斯部和永谢布部知道后,来年一定会与大汗一同出兵。”特木伦劝说道。 啪! 卜石兔手掌重重的拍在身前的矮桌上,嘴里恨恨的说道:“要是永谢布部和鄂尔多斯部这一次随本汗出兵,又岂容虎字旗的人在草原上撒野。” “大汗放心,虎字旗胆敢对咱们土默特草原动心思,相信各部一定不会在敷衍了事,定能齐心协力征讨虎字旗。”坎坎塔达对卜石兔说。 卜石兔哼了一声,道:“真要让虎字旗得逞了,你们以为鄂尔多斯部和永谢布部还能够安稳吗?” “虎字旗的人今天打咱们土默特的主意,难道不会打鄂尔多斯部和永谢布部的主意。”特木伦认同的点了点头。 永谢布部和鄂尔多斯部都是右翼蒙古三万户的另外两个万户部落,与土默特互为一体,占据漠南蒙古西部草原。 坎坎塔达说道:“大汗先回青城,鄂尔多斯和永谢布部由我去说,相信他们会同意出兵支持大汗对虎字旗用兵。” “能不能入冬之前就让两部派来大军?”卜石兔问向坎坎塔达。 坎坎塔达迟疑了一下,最后苦笑的摇了摇头,说道:“眼看就要入冬,这个时节对咱们蒙古人来说又是重要,怕是他们不会出兵,最快也要来年天暖才行。” “哼,如今虎字旗的人在土默特草原上修建墩堡,他们自然不在乎了。”卜石兔冷哼一声,发泄自己心中的不瞒。 早前对于鄂尔多斯部和永谢布部没有派出大军,他就已经很不满了,换做阿勒坦汗还在时,这两部哪里敢像现在这般敷衍他。 坎坎塔达继续劝道:“大军继续留在这里已经没有多大用处了,加上天气变凉,快要入冬,下面的勇士也都不愿意继续留在这里,大汗不如先回青城,让各部安稳过了这个冬天,来年集结右翼蒙古三万户的力量,一举扫除虎字旗。” “就这么走了,本汗不甘心。”卜石兔脸色难看的说。 坎坎塔达说道:“咱们现在离开,是为了聚集更多的力量,等来年在与虎字旗决战也不迟,而且虎字旗依托他们修建的墩堡据守,只凭咱们现有的这些人,怕是力有不逮。” 卜石兔一支手用力抓在金樽上。 心中明白,以前各部的战士都在时,他拿虎字旗的兵马都没有办法,现在身边只剩下不足万人,更难是其对手了。 “就依老台吉的意思,来年征召了大军,再来收拾这个虎字旗。”卜石兔同意退兵,旋即又道,“鄂尔多斯部和永谢布部那边希望老台吉能够劝说他们。” 坎坎塔达说道:“大汗放心,以前是不知道虎字旗狼子野心,打草原的主意,现在知道了,鄂尔多斯部和永谢布部两部一定会出兵相助的。” 卜石兔点了点头。 这一次对付虎字旗的主要是他们土默特各部,他相信只要鄂尔多斯部和永谢布部愿意出兵,集结右翼三万户的兵力,一定能够铲除虎字旗。 第一千零一十章 蒙古大军退兵 汗帐里定了下回青城的决定后,坎坎塔达和特木伦一起从汗帐退了出来。 帐外有两个人的亲卫守在一旁牵马等候。 一出来,两个人各自上了马。 “特木伦,不如去我那里坐一坐?”坎坎塔达笑着邀请特木伦。 特木伦抬头看了看天色,嘴里婉拒道:“大汗已经下令退兵,我那边还要收拾一下,等回到了青城,再去老台吉那里也不迟。” “既是如此,我就不强求了,不过今天还多亏特木伦你的这一番话,打消了大汗心中最后那一点念头。”坎坎塔达笑着说。 特木伦眉头微微一蹙,道:“老台吉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说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行了,就别瞒我了,我知道你也不希望虎字旗留在草原上,所以才弄了先前那番话来哄大汗。”坎坎塔达大圆脸上的一对小眼睛笑眯眯的说。 特木伦眉头松开,说道:“我没有说谎,在大汗面前我所说的事情都是真的,也是虎字旗的人对我所说。” “这么说虎字旗的人真要和咱们开战了?”坎坎塔达脸上的笑容消失,神色认真起来。 特木伦说道:“虽然不知道虎字旗哪来的底气,但从他们言语中,我感受到他们是真要抢夺咱们土默特的草原。” “想不到这些南人野心这么大,咱们还没有把他们怎么样,却先惦记起咱们来了。”坎坎塔达脸上露出几分厉色。 特木伦双手揽住缰绳,道:“鄂尔多斯部和永谢布部这两个万户部落就全靠老台吉了,虎字旗是决不能继续留在草原上了,来年一定要把他们连根拔起,赶出草原才行。” “放心,我既然在大汗面前保证了,来年就一定从鄂尔多斯部和永谢布部这两个部落带来他们部落中的勇士。”坎坎塔达神色认真的说。 右翼蒙古的三个万户部落互为一体,他相信鄂尔多斯部和永谢布部知道明人有吞并土默特草原的意图,一定会出兵相助。 特木伦朝坎坎塔达微微一欠身,道:“部落里还有很多事情要交代,就不与老台吉在这里耽搁了,先走一步。” 坎坎塔达点了点头。 特木伦一催胯下战马,在汗帐前的草原上跑了起来。 十几名亲卫随他一同离去。 “台吉,咱们也回去吧!”察喀克来到坎坎塔达身边说。 坎坎塔达回头看了一眼汗帐,道:“走,回去。” 和特木伦比起来,坎坎塔达是土默特大台吉实力,部落最是富裕不过,亲卫也多,几十号亲卫护卫着他朝部落所在的蒙古包方向疾驰而去。 仅隔了一天,最后的蒙古大军在牛角号的嗡鸣中开拔。 蒙古人多是骑兵,上万大军开拔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几十里外的虎字旗大营。 陈寻平站在寨墙边上,手中拿着单筒望远镜。 通过单筒望远镜,他能看到一些蒙古哨骑在草原上策马疾驰,再远的地方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像,看不太真。 “蒙古人退兵了。”通过单筒望远镜看了好一会儿的陈寻平,侧过头,对身边的秦荣说。 秦荣迟疑了一下,道:“特木伦从咱们这里走了还没有两天,蒙古人要是知道咱们想要拿下土默特草原的打算,应该来增兵才对,怎么会退兵。” “不相信的话,咱们就等探哨的消息,看看是不是蒙古人在退兵。”陈寻平笑着对秦荣说。 蒙古人最后一支大军退走,他肩上的压力也轻松了不少。 周围一直有一支蒙古大军存在,让他时刻都担心蒙古人会袭击正在修建中的墩堡。 他担心的不是蒙古大军能够造成什么伤害,而是担心会因为蒙古大军会不断骚扰,导致不能再入冬之前修建完地图上规划好的墩堡和火路墩。 蒙古人的哨骑在距离虎字旗营寨不远地方,盘桓了一段时间,便从众人视线里消失,去了更远的地方。 这时候,一身胸甲的谭再旺骑马来到了陈寻平他们所在的寨墙前。 下了马,他一个人上了寨墙。 谭再旺到了寨墙上,朝面前的两个人一行礼,道:“陈营正,秦参谋,探哨刚传回消息,蒙古人朝青城方向退兵了。” “怎么样,我说对了吧!”陈寻平笑着对秦荣说了一句。 秦荣笑了笑,说道:“算是被你这个大营正给蒙对了。” “这可不是蒙对了,而是因为我了解过这些蒙古人,尤其是他们的那些贵人,早就享受惯了,打打顺风仗还行,真要拼死,一个个早都没有那种拼死的决心,所以我才说他们这会儿是在退兵。”陈寻平笑着解释。 站在一旁的谭再旺接话说道:“陈营正说的没错,眼前的这些蒙古人,不要说和俺答汗时候比,就算是十几年前的蒙古人都比不过,手里的弓也都成了软弓,射射兔子还行,上了战场,还不如烧火棍好使。” “这一点说的没错,我就是大同人,小时候总是听老人说蒙古鞑子有多厉害,有多凶,如今和咱们交手的还是俺答汗当年所统率的土默特部,可惜几万骑兵打不过咱们虎字旗上万步卒。”秦荣感叹的说。 作为大同的人,从小听着蒙古人凶残故事长大的,而且因为大同所处的位置,面对的正是土默特。 俺答汗在时,被蒙古人伤害最深的就是大同和宣府等地。 “蒙古人也是黄鼠狼下耗子,一窝不如一窝。”陈寻平笑着打趣了一句。 引得站在一旁的秦荣和谭再旺同时发笑。 笑过之后,陈寻平神色郑重了不少,对谭再旺说道:“咱们的探哨还要继续盯着蒙古的大军,防备他们来一个回马枪,打咱们一个措手不及。” “陈营正放心,我已经派了好几队探哨盯着这些蒙古人,有任何动静都能够及时传回来。”谭再旺保证道。 陈寻平点了点头,旋即又道:“一回儿你安排一队骑兵在我大帐那里等候,若是确定了蒙古人退兵,我会安排他们把这个消息给大人送过去。” “是,我这就去安排。”谭再旺答应一声,转身往寨墙下面走去。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南边的消息 蒙古大军从草原上撤兵,对虎字旗来说是一个利好的消息。 原本因为蒙古大军的威胁,仅剩下的墩堡修建速度十分缓慢,随着蒙古大军的离开,外部没有了威胁,民夫修建墩堡的速度提升起来。 几天过去,张三叉所驻扎的火路墩修建完成。 从新平堡派来支援的辎重营也已经和陈寻平他们会合。 一部分战兵从墩堡内抽掉出来,安排辎重营的辎重兵接手草原上那些墩堡和火路墩的驻守。 这些墩堡和火路墩并非全部由辎重营来驻守,同样有战兵队留在墩堡内一同驻守。 陈寻平派回新平堡的信使沿路经过一座座墩堡和火路墩。 这些修建在草原上的墩堡和火路墩就像是明国境内的驿站,为信使提供吃食和代步的战马,同时还可以休息,不用像以前那样睡在野外,大大的加快了信使回新平堡的速度。 原本需要五六天的路程,只用了四天多,信使来到了新平堡。 新平堡落入虎字旗的手中之后,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李怀信是新平堡守将的时候,新平堡虽然也商人行商,可更主要的任务还是以防备蒙古人的军事边堡为主。 自打虎字旗入住新平堡后,新平堡的生意越发生发,许多草原上的货物,通过新平堡发卖出去。 很多商人不需要再去草原冒险,可以在新平堡花费不多的银子,得到草原上上好的皮毛和其它货物。 一些在张家口生发的商人,因为朝廷取消了马市,范家也已经衰败,很难有多少草原上的货物出现,一些商人开始把目光放在了新平堡上。 新平堡成了一颗冉冉升起的北方明珠。 虎字旗内部自有一套流程。 草原上来的信使一到新平堡,马上有人把信送到了守将府。 “大人,陈营正从草原上送来了信函。”赵武手里拿着信函,来到刘恒办公的签押房内。 刘恒接过信函,看了一眼上面的漆口,确认完好后,才打开信函,从里面抽出信纸,放在眼前观瞧。 看完信上的内容,他抬头对赵武说道:“以军政司的名义给陈营正送去公函,告诉他,他的做法没错,不要急着与蒙古人进行决战,一切以修建墩堡为主,务必保证入冬之前和大黑河的墩堡连通。” “是。”赵武答应一声,转身往外走去。 刘恒把手里的信纸重新装回信函。 “赵护卫,大人在吗?”签押房外响起了杨远的话语声。 “大人在里面。” 话音落下不久,脚步声出现在签押房的门前,随后,杨远从屋外走了进来。 “见过大人。”一进来,杨远朝刘恒行礼。 刘恒看着杨远,笑着说道:“我可是有段日子没有见到你了,外情局最近又有什么新的发现,需要你这个司局长出面去解决。” “是南边有消息传回来。”杨远开口说道。 听到有南边的消息,刘恒神色郑重起来,问道:“郑铁那边送来了什么消息?” “就在几个月前,红毛夷的大船频繁出现在澎湖一带,想要对澎湖动手,郑统领问咱们要不要提前对红毛夷的大船动手,如今红毛夷的东印度公司开始针对咱们在海上的船只,就连李旦那边也不太管咱们的事情。” “咱们灭了颜思齐,独占了笨港,李旦不高兴,也很正常。”刘恒淡淡的说了一句,手指却在轻轻的敲打桌面。 杨远说道:“大员岛那边已经造出第二艘红毛夷的那种盖伦船了,虽然还比不过红毛夷的大船多,想来自保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刘恒抿着嘴点了点头,脑中却在回忆着关于红毛夷来犯大明的一些事情。 他的印象中,红毛夷在澎湖是吃了亏的,然后把目光盯向了大员岛,这才有了郑成功收复大员岛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对杨远说道:“咱们海上的力量暂时不如红毛夷,而且李旦不会允许咱们汉人还有一支海商的实力超过他,哪怕和他持平都不行。” “郑统领那边应该怎么给他回复?”杨远问道。 刘恒想了想,说道:“红毛夷在澎湖的事情咱们不要管,大明的水师还是有几分实力的,远海可能不是红毛夷的对手,但红毛夷想要强占澎湖也根本不可能,朝廷是不会给红毛夷这个机会的。”全网 .78z. “李旦那边怎么解决?”杨远问起了李旦的事情。 刘恒笑了笑,说道:“我记得上一次南边送回来的消息,说李旦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怕是熬不住几年了。” “属下在平户的暗谍传回消息,李旦现在很少外出,许多事情都交给了李国助去办,不仅如此,他下面的那些海头中,已经有一部分人有了其他心思。”杨远说出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 刘恒叹了一口气,道:“可惜李旦这样一位海上的英豪,一旦出事,他手里的那些势力必定会四分五裂,李国助没有李旦的能耐,笼络不住那些大海头。” 对于李旦,他从内心里还是有几分佩服的。 正因为李旦这样的大海商存在,为大明挡住了一部飘洋过海而来的西方野心家,并让这些野心家不敢小觑汉人。 不过,李旦挡住红毛夷也不是为了大明,而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大明也只是间接得到了一点益处。 “郑统领吞并了颜思齐的势力后,李旦派李国助来大员岛找过郑统领,想要让郑统领让出一部分笨港,给他们李家的人,被郑统领给拒绝了。”杨远说道。 大员岛上有外情局的人在,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关于大员岛的消息送回来。 刘恒嘴角噙着一丝冷笑,道:“李旦也是想瞎了心了,当初他怕颜思齐独占大员岛,才让出一部分笨港,让咱们的人与颜思齐争斗,现在笨港落到咱们手里,想要让咱们吐出来,想的也太美了一点。” 虎字旗吃下去的东西,不可能在吐出去。 现在虎字旗海上的力量早已不是刚到大员岛时候的模样,仅凭一个李旦,已经撼动不了虎字旗在大员岛的根基。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交谈 “李旦和红毛夷有不少往来,李旦会不会借助红毛夷的手,对付郑统领他们?”杨远开口说道。 李旦作为海上的豪商,与红毛夷和佛朗基人之间都有生意上的往来,大明有很多东西,都是通过他的手卖给吕宋的红毛夷和佛朗基人。 刘恒一摆手,说道:“不必担心,李旦对咱们威胁不大,顶多在生意上钳制咱们,不过不要紧,郑铁他们已经打通了和吕宋的通道,可以直接把大明的货物卖到吕宋,对于红毛夷,咱们要小心一些,一旦红毛夷在澎湖吃亏,会把目光盯向大员岛。” “属下听说红毛夷的船十分巨大,船上的炮也多,还有很多二十四磅甚至更大的船炮。”杨远微微皱起眉头,露出几分担忧之色。 刘恒手指轻轻叩打桌面,想了想,道:“红毛夷的野心极大,只要知道了大员岛的情况,就一定不会放过大员岛,还好咱们这两年一直没有停止造船,要不然大员岛很难守住。” “要不要通知郑统领,让他注意防备红毛夷。”杨远说道。 刘恒说道:“放心,郑铁去大员岛这么久了,对海上的情况要比咱们更了解,咱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想办法弄到更多的大木送去大员岛,只要造出足够多的大船,守住大员岛还是没有多大问题的。” “要不要属下去给辽东那边的人送信,安排人再去一趟皮岛。”杨远提议道。 刘恒点了点头,说道:“这件事就由你去安排,我想红毛夷现在的目光还在澎湖,暂时还没有注意到大员岛,咱们还有时间。” “好,属下这就去安排。”杨远答应一声,转身要走。 就在这个时候,刘恒又道:“王心一还在太原吗?” “已经离开太原回京了,不过他离开太原没多久,属下一直安排人在暗中监视他。”杨远停下离开的脚步,转过身面向刘恒说道,“大人若是担心他回到京城乱说,属下可以安排人半路截杀。” 他挥手做出一个下切的动作。 刘恒一摆手,说道:“咱们已经被朝廷招安,只要边地不出乱子,就算他回去后说了些什么也不会有人当回事,辽东有了一个后金已经不稳了,朝廷为了大同的安稳,也不会把咱们怎么样的,顶多再派一些兵马到大同监视咱们。” “属下会安排人监视朝廷兵马的调动。”杨远说道。 刘恒点了点头,旋即又道:“魏忠贤那边不要断了联系,回头你安排京城的王自行,再给魏忠贤送去一批值钱的玩意,一定要维持好了这条线。” “如今朝廷已经是读书人经常说的众正盈朝,朝中东林党势大,魏忠贤险些几次被赶出皇宫,咱们还下这么大功夫维持和他的关系,万一哪天他被赶出了京城,咱们现在的投入岂不是全都打水漂了。”杨远说道。 魏忠贤的关系虽然还没断,可从魏忠贤身上收获的好处,远远低于这些年的投入。 作为外情局的司局长,每一笔送给魏忠贤的财货,都要经过他的手,与其他被买通的官员相比,魏忠贤一直是花费的大头。 刘恒笑了笑,说道:“你太小瞧魏忠贤了,或者说是小瞧了咱们这位天启皇帝。” “属下不明白。”杨远微微一摇头。首发 刘恒笑着说道:“帝王将就的是平衡,如今东林党的势力遍布朝野,可魏忠贤却一直没事,反而深受天启皇帝的信任,只要天启的信任一日不失,魏忠贤就不会有事。” “原来是这么回事。”杨远恍然大悟,旋即说道,“东林党也不是什么好人,他们在南面一个个家族田产颇丰,不过,南边的日子却是要比咱们北方好很多,不像咱们北方天时这么不好,经常欠收或是没有收成,可朝廷的税又重,让很多百姓都过不下去了。” 刘恒笑着说道:“南方要比北方读书人多,所以东林党总是说藏富于民,而重税都在北方,天时要是再不好的话,北方会有大变。” 接下的天时好不好,作为一个穿越者,他比很多人都清楚,小冰河时代一直持续到伪清康熙年间才结束。 “大人的意思是说北方会有人造反?”杨远眼前一亮。 作为流匪出身的他,对于造反最是敏感。 如今虎字旗虽然被朝廷招安,但是他作为外情局的司局长,又是刘恒身边最亲近的人,他十分清楚,虎字旗的招安只是暂时,暗中却一直在发展壮大实力。 至今,灵丘一直以招收矿工的名义,招募新兵,成立辎重营,然后派到草原上驻守修建在草原上的墩堡。 刘恒点了点头,说道:“外情局安排在各地的人要盯好了,一旦有地方出现百姓造反的情形,马上把消息传回来。” “大人放心,各地安插的暗谍一直暗中盯着,保证做到第一时间传回消息。”杨元拍着胸脯保证,旋即又道,“若是有人带头造反,大人咱们要不要也举起义旗。” 刘恒瞅了一眼杨远,说道:“咱们的目标还是在草原上,你要记住,有句话叫做枪打出头鸟,咱们不做这个出头鸟。” “大人是担心,就算有人举旗造反,也会像郓城的闻香教那样,几个月就被朝廷扑灭。”杨远说道。 闻香教比虎字旗起事要晚一些,只不过和虎字旗不同的是,闻香教在上东攻打下来不少州县,鼓动的人数也不少,教主徐鸿儒更是自立称帝。 相反的是,虎字旗虽然也动了兵,却没有攻打县城,并且对外也没有宣称反意,只是打退了大同和宣府的兵马。 最后两者却得了不同的接过,一个被朝廷招安,成了大同的驻堡武将,另一个被朝廷剿灭。 刘恒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这一次和闻香教不同,这次是活不下去的百姓造反,只要百姓吃不上饭,造反就不会结束。” “有这么严重?难道比闻香教还厉害?”杨远面露迟疑,同时也好奇自家大人为什么说的这么肯定。 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 地龙翻身 刘恒语气郑重的说道:“只会比我说的更严重,你自己想想,吃不上饭的百姓想要活命会怎么办?” “自然要拼命了,只要有人带头,肯定会有吃不饱肚子的百姓加入进去,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杨远说道。 他在外情局这么久,早已经不是当初流匪大营时大字不识的流匪,如今的他,虽然参加科举不行,可早已识字,看过许多的书,一些历史上的记载也有过了解和研究。 刘恒走到墙壁上的地图前,用手在地图上的一处位置点了一下,说道:“这里是陕西,这个地方历来粮食产量不好,天时对这里的影响最大,北方的百姓若是哪里坚持不住,那就只有陕西这一带。” “属下会多派一些人去陕西等地安插下去。”杨远说道。 刘恒点了点头,旋即又道:“外情局安插在陕西等地的人可以暗中传播消息,争取把陕甘等地的百姓弄到大同来,咱们在大同这里募兵几乎到了极限,想要大规模的征到兵,已经很难了。” 至于从陕甘等地来到大同的百姓适不适合成为虎字旗的战兵,他并不担心,老弱病残很难顺利的来到大同,最后能够从陕甘等地出现在大同的百姓,只能是那些身体强壮者。 “大人放心,属下会把大人吩咐的事情交代下去。”杨远正色道。あヤ~8~1~.7,8z.w.o < 刘恒点了点头。 对于陕甘等地的百姓会不会来大同,他并不担心,当一个人饿肚子没饭吃的时候,肯定会想办法去其他地方找活路,而且这种事情也不是外情局第一次做,他相信外情局可以做好此事。 正在这是,赵武从外面走了进来。 “大人,刚接到消息,陕甘一带出现了地龙翻身。”赵武来到刘恒身边禀报。 站在一旁的杨远愣了一下。 刚刚自家大人还在说陕甘的事情,没想到这才过去不足一盏茶,就收到给陕甘地龙翻身的消息。 地龙翻身是要死很多人的。 杨远脸色怪异的看着刘恒,仿佛自家大人有天命在身,随口一言都一语成谶,不是天命之人哪里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心中突然多出了一个念头。 刘恒不知道杨远心中所想,正对着赵武说道:“你去告诉赵先生一声,后勤局需要多备一些粮食,用不了多久,大同就会出现许多来自陕甘等地难民。” “是,属下这就去见赵先生。”赵武行了一礼,转身离开签押房。 刘恒扭头对杨远说道:“有了地龙翻身,外情局从陕甘一带把百姓带到大同就会变得更加容易,这件事情你抓紧去办,咱们只有一个冬天的时间了。” “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把消息给陕甘等地的暗谍送过去。”杨远抱拳行了一礼,从签押房里退了出去。 刘恒回转过身,继续看向墙上的地图。 心中同情陕甘一带因为地龙翻身死伤的百姓,但也只是同情,以虎字旗的实力,唯一能做的就是多救一些从陕甘逃处的难民,让将来逃难到大同的陕甘百姓不至于饿死。 当然,他也没有打算做施粥这样的善举。 虎字旗有再多的银子也不会白白把粮食给别人吃,想要从虎字旗手中得到养家糊口的粮食,就要给虎字旗做工。 虎字旗缺的是劳力,仅凭大同等地的劳力,已经不足以支撑虎字旗继续壮大下去,幸亏有辽东逃难来的百姓,才不至于让虎字旗放慢发展的脚步,有了继续扩充兵力的资本。 看了一会儿陕甘等地地图的刘恒,目光又看向了草原的地图。 虎字旗接下来的目标,始终在草原上,起码在大明烽火连天之前,他都不准备在大明做出举起反旗的举动。 光是一个草原,就足够虎字旗吃好几年。 过了一刻多钟,签押房外面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很快,脚步声出现在了签押房内。 刘恒目光早已从墙壁上的地图上挪开,看着进来的赵宇图,笑着说道:“我就猜到赵先生回来我这里,果不其然。” “大人,属下是不得不来。”赵宇图苦着一张脸说。 刘恒笑着说道:“赵先生是为了粮食的事情来的吧?” “不瞒大人,咱们虎字旗近一年来在各地的粮食产量虽然高于其他地方,可天时实在太坏,终究还是减产了不少,各地的粮食都紧巴巴的。”赵宇图苦大仇深的说。 作为后勤局司局长,虎字旗在各处的庄子粮食产量,最后都要归总过一遍后勤局的手,虽然虎字旗准备了不少水车,可天时太坏,终究还是减产了。 刘恒说道:“粮食可以从其他人手中买,从北边买不到,那就从南边买粮,别看咱们北方减产,南方却要好得多,咱们虎字旗有船,可以通过船把粮食运过来。” “这样一来成本就高了。”赵宇图眉头皱起。 刘恒笑道:“成本高了就高价卖给北虏,咱们总不能自己吃亏。” “那倒也是,可属下怕北虏不甘心多花银子。”赵宇图担心的说道。 刘恒笑了笑,道:“北虏没得选择,想要粮食,那就高价买,北方遭灾的事情北虏同样有影响,放心吧!北虏不会有意见的,而且咱们再对付土默特,只要拿下了土默特,其他的蒙古人就算有意见,也只能乖乖的忍下来。” “大人既然心中有数,那属下就放心了,这就安排下面的人大规模收粮。”赵宇图朝刘恒拱了拱手。 刘恒点点头,说道:“粮食的事情赵先生要抓紧,陕甘一带出现了地龙翻身,波及到的地方不少,以后会有很多那边的难民过来。” “又是外情局引来的?”赵宇图眉头一皱。 刘恒笑着说道:“也不全是外情局的原因,咱们虎字旗因为要和土默特作战,兵力上已经开始吃力,各个作坊和庄子也都缺少做活的人,正好这一次趁着陕甘逃过来的难民,多吸收一些人力。” “属下明白了。”赵宇图点了点头。 对付土默特,是虎字旗当前紧要的事情,他作为外情局司局长,自然不会在这件事情上拖后腿。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难民 刚进十月,草原上第一场雪飘落下来。 大同虽然还没有下雪,可温度已经降了下来,路上的行人各个都穿的厚实。 “哥,这里就是灵丘了吧。”说话的是一名脸上脏兮兮的汉子,身上穿着一件破烂的单衣。 边上还有一名汉子,手里拄着一根木棍,抬头看着眼前铺了煤灰的官道,抿了抿干裂的嘴唇,说道:“三弟,你看这里是不是灵丘?多好的地,还有那种大水车。”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片农田附近,远处的河边上,可以看到两辆水车在立在那里。 “俺看前面就有个村子,咱们过去问问,顺便看看能不能要口吃的。”被喊做三弟的汉子抬手指了指前面。 就在他们前方二里多地的地方,村子里炊烟袅袅。 “大凤,再坚持一会儿,等到了灵丘,咱们就有活路了。”手里拄着木棍的汉子对身后的妇人说。 那妇人双手各搂着两个孩子,孩子七八岁的模样,吸溜着鼻涕。 除了他们一家子之外,周围还有近百人,全都是拖家带口,但最多的还是年轻力壮的汉子和妇人。 “走吧!先去前面的村子。”手里拄着木棍的汉子抬起木棍往前一指,迈动脚步往前走去。 他的三弟和妇人各抱起一个孩子,跟在后面。 周围的其他人也都一起往前走去。 走了大约一刻多钟,这些人出现在存在的一头。 咣!咣!咣! 村子里面突然响起了铜锣声。 这一路上,他们这些人对铜锣声听的太多了,几乎每隔几天就会在一个村子里听到这种铜锣声。 他们从陕甘一带逃难过来,一路上沿路乞讨,有时候不等靠近村子,就会响起这种预警的铜锣声或者其他预警的声音。 “三弟,咱们停下来吧,一会儿存在里就应该出来人了。”手里拄着木棍的汉子说道。 被他喊做三弟的汉子放下怀里的孩子,陪着自己大哥站在村口外面。 村子里动静越来越多,街里开始有人影晃动。 时间不长,几十号手里拿个粪叉,木棍等各种兵器的汉子出现在村口,一脸警惕的盯着突然出现在村头的难民。 村子里的人群中走出来一位年纪看上去比其他人都大的老者,站在人群前,面对着眼前的这些难民,开口说道:“你们都是从西边过来的吧?” 手里拄着木棍的汉子往前走了两步,朝面前年长的那名老者鞠了一躬,这才说道:“俺们家里遭了灾,屋毁了,田也毁了,没得办法,只能出来,听人说大同富裕,像俺们这样的难民逃难过来能有活路,俺打听一下,这里是不是灵丘?” “这里是广灵,去灵丘的话,沿着你们来的这条路,往前再走三十多里。”老者用手指了一下这些难民经过的那条官道。 手里拄着木棍的那汉子扭头看了一眼老者所指的那条路,收回目光后,再次朝面前的老者行礼,道:“多谢老乡了,俺听人说像俺们这样逃难来的,到了灵丘就能吃上饱饭,这事是不是真事?” “对,是真事,已经有不少从你们家乡逃难过来的百姓去了灵丘,那边有虎字旗的人会管你们,不会让你们挨饿。”老者点了点头。 手里拄着木棍的汉子心中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脸上多了几分舒缓。 “哥,看来那人没骗咱们,在了灵丘就再也不用受冻挨饿了。”站在他边上的汉子兴奋的喊道。 周围还有许多的难民,也都听到了这话。 不少人脸色都不在像之前那般沉重,不少妇人开始小声的抽泣。 从陕甘到大同这一路上,死了不知多少人,就连他们这百十来人的队伍,也不是最初从家中出发的队伍,而是半路上碰到一起结伴而行。 这一路上他们与不少人结伴一起走,可路上死的死,散的散,逃的逃,最后只剩下他们这百十来人活着到了这里。 手里拄着棍子的汉子客气的问道:“俺能问一下,这个虎字旗是什么?朝廷的官吗?” “虎字旗是灵丘的一家商号,他们东主是大同的大官,管着一座城。”老者解释道。 手里拄着棍子的汉子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县老爷。” 他的想法里,能够管一座城的都是县老爷,和他们那个县城的县老爷一样大的官。 老者也不太清楚虎字旗的东主是多大的官,只知道是大官,管着一座城,他和眼前这个汉子一样,觉得虎字旗的东主最起码也是一位县太爷。 “俺能不能求老乡你们点事情?”手里拄着木棍的那汉子脸上不好意思的对面前的老者说。 不过,他脸上沾满了泥土,哪怕不好意思,从脸上也看不出来什么。首发 老者说道:“你们这一路走过来也不容易,有什么事情尽管说,能帮肯定会帮你们。” “俺先谢谢了。”手里拄着木棍的汉子弯腰鞠了一躬,直起腰后,继续说道,“俺们这些人走了一天的路,能不能让俺们在这里休息一晚,俺保证,俺们只呆一宿,明天就走。” 近乎发誓一样对老者保证。 老者摆了摆手,说道:“放心,我能理解,你们这里有老人有孩子,今天肯定是赶不到灵丘了,就住在这里吧,不过先说清楚了,只能住在村子外边,不能进村子里面。” “俺在这里谢谢老乡了。”手里拄着棍子的那汉子放下棍子,跪在了地上,同时回头对身边和身后的人说道,“三弟,大凤,还有两个娃,快磕头。” “使不得,使不得。”老者连连摆手。 不过,他们还是磕了三个头才停下。 被喊三弟的汉子把手里拄着木棍的汉子从地上搀扶起来。 老者回转过身,对身边村子里的人说道:“狗剩,傻三,你们两个带上几个人,把大锅架在村头,给这些老乡熬些粥。” 人群中站出两个汉子,把手里的木棍交到旁人手中,然后朝村子里面跑去。 老者又对另外的几个人喊道:“还有你们几个,快去把棉被和草席都拿来,还有那些木棍,多找几个人抬到村口。” 随着老人的吩咐,又有一些村子的后生跑向村子里。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虎字旗来人 ps:感谢书友hjhking的打赏。 “这可使不得,俺们能有口热乎吃的就知足了,哪里还敢要棉被这样的珍贵物件。”手里拄着木棍的汉子连连摇头。 他们走来的这一路上,走到哪睡到哪,一路上都是睡在荒郊野地里,哪怕这段日子天气凉了,也只是一群人挤在一起互相取暖。 老者看着面前的汉子说道:“行了,你们就客气了,这些东西不是我们村子的东西,是虎字旗的人提前准备好的,就是给你们这些逃难过来的百姓用,天气凉了,一会儿木棍送来了,你们搭建个棚子,也能凑合一宿。” “都,都是虎字旗的人准备的?”手里拄着棍子的汉子说话有些结巴起来。 这一路上,他们受了太多的苦,根本就没有官府管过他们,最多有一些大户施一些粥,没想到快到灵丘了,虎字旗的人不仅给他们准备了吃食,还准备了棉被。 要知道棉被这东西只有地主家才有,普通百姓家根本盖不起棉被,到了冬天,只往衣服和被子里面填充干草取暖。 老者笑着说道:“不用奇怪,等你们以后到了灵丘,只需呆上两年,日子要比在你们老家过的舒坦,棉被这些东西在别的地方只有那些大户人家才有,在灵丘和咱们广灵,几乎家家户户都有,自打几年前灵丘出了虎字旗,我们这些百姓也都跟着沾了光,日子变好了,家家户户有了余量,日子过得比秀才公的家里都不差。” 老者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哥,告诉咱们来灵丘的那人也说过,只要咱们肯卖力气干活,以后的日子比村里王地主家过的都好。”拄着木棍那汉子身边的三弟一脸激动的说。 他们之所以来灵丘,只因为听人说灵丘富有,到了灵丘就不愁吃喝,还能赚银子给家里起大瓦房。 不然那么多可以逃难的地方,他们也不可能千里迢迢往灵丘这里来。 村子里面抬出来几口大锅,几个建议的土灶搭建起来,生起火,大锅里开始熬煮米粥。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木棍也被村子里的人用大车拉出来,堆放在了村口,棉被草席,还有许多的干草,都被单独的放在村口的一处。 手里拄着木棍的那汉子感谢了老者一声,然后对身边的老三说道:“老三,你去把咱们这里的老爷们都找来,用这些木棍搭建棚子,大凤,你去和其他的妇人一起照看孩子和老人,别让孩子乱跑或是进村子里。” 叫老三的汉子开始招呼其他难民去干活,叫大凤的妇人也和难民里其他妇人照料孩子和老人。 村子里的人只把东西准备,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管,同时也安排了人盯在村口,防止有难民闯入村子。 哪怕村子里的人知道这些难民是遭了灾才逃难过来,可也正因为如此,他们要防备难民会对他们的村子发生抢掠这种事情发生。 难民是百姓也不是百姓,饿急眼的百姓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在照料这些难民的同时,村子里派人骑马去了灵丘。 三十多里的路,走路要走很久,可是骑马就很快了,一个来回都不需要太长时间。 就在这些难民吃着大锅里熬出来的粥时,一队穿甲骑兵从灵丘方向出现在了村口。 当这队骑兵一出现,许多难民一脸警惕,妇人们把自己的孩子搂在怀里,难民中的男人们挡在妇人和孩子的前面。 朝廷的军队在他们这些难民眼中不是什么好人,只会祸害他们这些逃难的百姓,他们见过不少逃难的百姓死在朝廷的兵将手里。 一直守在村口的老者见到停下来的骑兵,迎上前去。 “老朽见过虎字旗的大爷。”老者朝面前的骑兵抱拳拱了拱手。 虎字旗的骑兵经常在附近出没,他作为村子里的长者,也多次见过虎字旗的骑兵,知道眼前这些穿着黑甲的骑兵都是来自虎字旗。 马背上的一人瞅了一眼不远处的难民,问向面前的老者,说道:“只有这些吗?” “对,只有这些,老朽已经按照虎字旗的规定,准备了热粥和棉被草席,那些搭建棚子的木棍也都给了这些从陕甘逃来的难民。”老者应声说道。 马背上的人点了点头,说道:“你们做的不错,今天就留在这里由你们来照顾,明天回来人把他们都接走,这个木牌你拿着,回头去徐家庄领粮食。” 村子里的人照顾这些难民也不是白照顾,每照顾一批难民,虎字旗都会补偿他们一部分粮食。 老者接过一块木牌,然后朝对方一拱手,说道:“这些逃难过来的百姓实在是可怜,要不是刘大人心怀仁慈,救下了这些人,指望朝廷的话,还不知要死多少人。” “行了,这里就由你们村子里的人盯着吧,我去和这些难民说几句话。”马背上的那人对老者说了一句。 说着,他翻身下了马。 一旁的老者这时候说道:“手里拄着一个棍子的那人应该是这些难民带头的人。” 他怕虎字旗的人不知道是哪一个,还用手指了指。 虎字旗的骑兵点了点头,然后迈步走向老者所提到的那个难民。 其他的骑兵虽然没有跟着下马一起过去,却也把火铳提在了手里,一脸警惕的盯着那些难民。 很快,那骑兵来到了手里拄着木棍的那汉子跟前,问道:“你们这些人谁说话管用?” 简单,粗暴。 手里拄着木棍的那汉子还没有来及的说话,就见他的那个三弟挡在了身前,一脸警惕的说道:“你,你想要做什么,我们只是逃难来的百姓,要是这个地方不能呆,我们可以走。” “放心,我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那骑兵笑着说了一句,旋即用手一指,道,“你们喝的这些粥还是我们准备的呢。” 这时候,手里拄着木棍的那汉子用手扒开挡在身前的老三,看着面前的骑兵说道:“不知几位是哪个将军的部下,若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俺们先给几位军爷道歉。” “还是个读书人,可有功名?”那骑兵上下打量了一眼面前的汉子。 手里拄着木棍的那汉子摇了摇头,说道:“俺只是进过几年学,识得一些字,可惜没什么读书的天赋,所以并为考取过功名。” “我也不是哪个将军的部下,我们是虎字旗的胸甲骑兵,接到消息说有难民到了这个村子,过来确认一下。”那骑兵队面前手拄木棍的汉子说道。 对于识字的人,他还是比较尊重,这样的人在虎字旗内部容易找到活干,如果成为虎字旗的战兵或是辎重兵,也比其他人更快受到提拔。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交代 手里拄着木棍的那汉子手心按了按棍子,嘴里说道:“俺们是从平凉过来的,路上听人说灵丘这里能找到活路,军爷您是从灵丘来的,俺多一句嘴,这事是不是真的?” “对,是真的,到了灵丘,只要不偷懒耍滑,踏踏实实做活,不仅能吃上饱饭,几年干下来,还可以住上大瓦房。”那骑兵笑着说道。 手里住着木棍的那汉子脸上多了几分喜色,说道:“太好了,俺们也不求住什么大瓦房,只要能让婆姨和孩子吃上饱饭,就知足了。” 天灾连连不断,对百姓来说,能吃上饱饭就是一种幸福。 “放心,一定能吃上饱饭的,在灵丘,只要肯踏实做工,还没有饿肚子的人。”那骑兵极为肯定的说。 “好,好,太好了。”手里拄着木棍的那汉子面带激动的说道,“俺们这些人别的没有,就是有把子力气,肯用心干活,只要有口饭吃就行。” 一路乞讨过来,就是为了一口食物,不至于让全家老小饿死在野地里,现在终于看到了活路,心情激荡。 站在边上的老三忍不住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够去灵丘?” 到了灵丘就有活路,心中想着快一些到灵丘。 “天都快黑了,你们这里有老人有孩子,这个时候再赶路也很难在天黑下来之前赶到灵丘。”那骑兵瞅了一眼周围的难民,旋即又道,“今晚先这里过一宿,明天会安排人过来带你们去灵丘。” 手里拄着木棍的那汉子急忙说道:“不急,俺们不急,在这里有地方睡觉,还喝了热粥,村子里的人又给了俺们草席和棉被,这已经很好了。” “那就好。”那骑兵点了点头,旋即又道,“为了不引起误会,你们最好不要进村子,就留在村口这里过夜。” 手里拄着木棍的那汉子点头说道:“俺懂,俺们不给军爷添麻烦,这一路俺们都是睡在野地里,这里的条件已经很好了,不仅有棚子,还有草席和棉被用,不怕军爷笑话,俺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厚实的棉被。” 村口这里已经搭建了好几个棚子,地上铺了干草和草席,许多难民正坐在棚子下面吃着热粥。 “行了,我就不再多说了,你们把我的话带给随你们一块来的那些人,告诉大家,明天虎字旗的人会过来,带你们一起去灵丘。”那骑兵再次交待了一遍。 手里拄着木棍的那汉子说道:“军爷放心,俺会把军爷交代的话带给他们。” 那骑兵点了点头,然后迈步往回走去。 回到战马跟前,翻身上了马,带着其他的骑兵骑马离去。 村子里的那名老者,见到虎字旗的骑兵走了,自己也回村子里去了。 “哥,这次咱们一家人终于能活下来了。”叫老三的汉子眼眶湿了起来,几滴眼泪流了出来。 从平凉走来的这一路,什么苦都吃过,从家出来的时候,一家八口人,到了现在,只剩下自己和大哥大嫂,还有两个孩子,而他们一个村子的人,也只剩下他们这一家人了。 有些是死在地龙翻身的时候,被倒塌的房屋压死,还有些是在来的路上走散了,更多的是死在半路上。 手里拄着木棍的那汉子说道:“先别太高兴,灵丘到底是什么样,咱们还见到,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说的那么好。” 读过一些书的他,要比自己的弟弟稳重一些,思虑的东西也更多。 “肯定比咱老家好,看看这里的地,周围有好多沟渠,还有水车,肯定比咱们家租种黄地主家那几亩地收成好,再看看眼前这个村子,好多大瓦房,就连咱村子的黄地主都住不上这么好的房子。”老三一脸羡慕的说。 村子里的大瓦房也是这一两年才盖起来,以前村子里多是土坯房,随着村子里的人开始给虎字旗做活,收入高了,家中有了闲钱,看到灵丘那边遍地都是大瓦房,也开始盖起大瓦房。 “是啊,黄地主家也住不上这样的大瓦房。”手里拄着木棍的那汉子感叹了一句。 想起平凉老家的那几间土坯房,每次下大雨屋中都会漏水,和眼前的这几所青砖大瓦房比起来,老家的房子成了窝棚。 这个时候,不远处的棚子里有几个汉子结伴走了过来。 到了近前,其中一个汉子说道:“有顺大哥,刚才的那位军爷来做什么的?不会是不让咱们去灵丘吧!” 像他们这种难民,各地官府都不愿意收留,恨不得早早的驱赶出境内,所以他们担心刚刚穿甲的骑兵也是官府派来轰他们走的。 “放心吧大牛,刚才那位军爷是虎字旗的人,不仅不是轰咱们走的,而且还交代说,明天就有人带咱们去灵丘,等到了灵丘,再也不用挨饿了。”老三笑着对面前的几个汉子说。 听到这话,叫大牛的那个汉子看向手里拄着木棍的那汉子,说道:“有顺大哥,你读过书,你说那个什么虎字旗真的能让咱们不用在饿肚子了?他们也不是官府的人,真的能管咱们?” 虎字旗的这个名字一听就不像是官府的名字。 “管是肯定能管,不过俺听刚才那人的意思,咱们到了灵丘以后,是要给人家干活才有饭吃,人家不会白白把粮食给咱们。”周有顺面露沉思的说道。 大牛拍着自己胸脯说道:“干活好,俺有把子力气,不怕干活。” 跟在他身边的另外几个汉子也都纷纷点头。 他们都不怕干活,怕的是想干活都没有地方去干活,只要有活干,一家人就有机会活下来。 “大牛,还有你们几个,俺交代你们一句。”周有顺语气郑重起来。 大牛和身边的几个人也都神色变得郑重。 周有顺说道:“刚刚那位军爷临走前交代过,俺们这些人决不能去人家村子里,都记住了吗?” “有顺大哥放心,村子里的人又给俺们粥喝,又给过夜的棉被和草席,俺们就算在不晓事,也知道不能去人家村子里祸害人家。”大牛保证的说道。 “有顺大哥你放心,俺们不是糊涂人,不会做出忘恩负义的事情。” 另外几个汉子也都纷纷点头。 对于村子里村民的忌讳,他们也都知道,像他们这种难民,村子里的村民自然会有几分防备,换做是他们村子来了一群难民,他们也一样要防范。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接人 这一晚上,是这些难民走来的这一路,睡的最香甜的一晚上。 棉被虽然不多,几个人才有一条棉被盖,即便如此,也让很多难民感觉夜里不再像以前那般寒冷。 天光大亮之后,村子里的后生来村口熬起了粥。 熬粥的粮食都是现从村子里搬出来的,喝多少熬多少,剩下的粮食再拿回去,不会留给难民。 难民也都早早的起来,从大锅里盛了粥去一旁吃。 周有顺手里拄着木棍来到一名熬粥的后生跟前,客气的说道:“俺想问一下,昨天的那名长者怎么没有看到?” “你说的是五爷爷吧!”正熬粥的后生说道,“五爷爷年纪大了,起不来这么早,你要有什么事,我可以替你转告,来,我给你打粥。” 后生手里拿着一只木勺,从锅里舀出来一勺粥。 周有顺手里的木盆往前一递,接过来对方木勺里的热粥,同时说道:“也什么事,俺就是想问问,那个虎字旗的人什么时候来?” “不知道。”后生摇了摇头,旋即又道,“不过你放心,虎字旗的人既然答应会派人过来,那就一定会派人来,在大同,可以不信任官府,但你们可以放心的相信虎字旗。” 周有顺好奇的说道:“虎字旗的东主不就是大老爷吗?” “不一样。”后生说道,“虎字旗是虎字旗,官府是官府,我也解释不清楚,等你们到了灵丘呆上一段时间就明白了。” 周有顺见面前的后生也说不清楚,便说道:“俺也是心里没底,总是听人说灵丘好,可到底好在哪,俺也没见到,想不出来。” “你觉得我们村子这里怎么样?”后生抬头看着面前的周有顺说。 周有顺打量了一眼四周,点着头说道:“好,俺这一路上过来,就属你们这里好,地里种着冬麦,还有大水车,不用担心苗子缺水,不像俺们那,收成好坏全看老天,这几年天时不好,收上来的那点粮食还没有种子多。” 提起附近的田地,他是一脸羡慕。 这里的农田有沟渠灌溉,有水车取水,地里的麦苗绿郁葱葱,他是真的很羡慕。 后生笑着说道:“别看我们这里好,跟灵丘比起来,差得远了,你们这些人能来到灵丘,也是有福气的,在灵丘呆上几年,日子过得不比我们村子里的人差。” “俺也不求过多好,只要有口吃的就满足了。”周有顺陪笑的说道。 一路行来,许多死在半路上的同伴都是饿死的。 这几年各地天时都不好,他们这一路乞讨而来,几乎讨不到什么东西,途径各地的百姓也不富裕,都吃不饱肚子,更不要说分要一口吃的了。 平时他们也只能吃些野菜草根充饥,运气好碰到愿意施粥的良善人家,能喝上几碗粥,加上从家中出来时多少带了一点粮食,这才勉强熬到了大同。 后生说道:“我说再多也比不上亲眼所见,你们就等着吧,一会儿去了大同,你们就能亲眼见到灵丘有多好了,保准到了灵丘你们再也不愿意回老家。” 所谓故土难离,很多人背井离乡来到外面讨生活,等灾情过去,还是会选择回自己的家乡。 “要是灵丘好,有俺们的活路,俺不回去了,老家只有几间破房子,出来的时候也都塌了,住不了人了。”说着,周有顺眼泪流了下来。 地龙翻身的时候,他们村子里不少人都埋在了房屋底下,就出来的还不足一半,剩下的人再也没有救回来。 后生张了张嘴,最后什么话也没有说。 他知道眼前这些难民都是家中遭了灾才背井离乡,要不是实在过不下去了,也不会有人千里迢迢的逃难到他们村子这里。 “哥,有大车过来了,有两辆,全都是那种四个轱辘的大车。”老三从难民的棚子里面跑了过来,一脸激动的用手指着远处的两辆四轮大车。 周有顺扭头看过去。 远处的官道上,有两辆四轮大车朝村子这个方向驶来。 大锅边上的后生这时候说道:“这些四轮大车是虎字旗的大车,应该是来接你们这些人的。” “原来是来接俺们的大车,俺长这么大,还没坐过这种四个轮子的大车。”老三盯着逐渐靠近的四轮大车说道。 周有顺顾不得粥烫嘴,几大口喝进肚子里,然后对身边的老三说道:“走,随俺过去瞅瞅。” 他手里拄着木棍,迎着四轮大车走过去。 这会儿,村口的难民全都见到了那两辆四轮大车,不少人伸长脖子往四轮大车那边瞅,尤其是难民中的孩子们,一个个全都挤在村口的路口,盯着四轮大车看。 没多大一会儿,两辆四轮大车来到了难民所在的村口停下。 四轮大车上面跳下来一人,身上穿着棉甲,手里提着火铳,站在难民的前面,喊道:“你们中间有没有主事的人?有的话站出来,我是第二战兵大营第三大队第一小队队长秦峰,奉命来接你们回灵丘。”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难民中间出现骚动。 难民本来就是去灵丘的,现在听到灵丘派人来接他们,一个个眼睛里放光,多出了几分生机。 周有顺带着老三和大牛几个人走了过来,出现在秦风的跟前。 “见过军爷。”周有顺朝秦峰拱了拱手。 秦峰上下打量了周有顺一眼,问道:“你就是这些里面主事的那个人?” “俺读过书,识得几个字,其他的人都愿意听俺的话。”周有顺恭敬的说道。 秦峰说道:“那好,你告诉你们的人,收拾一下,准备跟我走。” “诶,好。”周有顺痛快的答应,旋即他对身边的老三说道,“老三,你和大牛去告诉老乡们,就说虎字旗的军爷来接咱们去灵丘了,让他们带上老人孩子,跟军爷一起去灵丘。” 老三和大牛两个人跑向难民的棚子,去通知其他人。 秦峰这个时候又道:“身上有伤的人,还有老人和孩子,都可以乘坐大车,其他的人随大车一起走路。” “俺在这里先谢过军爷了。”周有顺朝面前的秦峰行了一礼。 他们不过是一些乞讨而来的难民,没想到虎字旗的人知道他们来了,为了照顾他们中间的老人和孩子,动用了大车来接。 一路上他们受尽了白眼,现在虎字旗的这种举动,让他心中感受到了一股暖意。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去往灵丘的路上 近百人的难民队伍跟着四轮大车离开了村口。 两辆四轮大车走在前头,车上拉乘着一些老人和孩子,一部分妇人也都坐在了车上。 难民之中没有什么身体不好的人,但凡有也都死在了路上,能活着来到这里的难民,身子骨都是比较硬朗的。 “哥你看,水车。”老三一脸激动的用手朝远处指去。 他手指指去的方向,是一片麦田,再往前面是几辆异常显眼的水车,有大有小,每一辆水车都隔开一段距离。 走在一旁的大牛一脸羡慕的说道:“俺走了这一路了,就这里的水车最多,要是份俺们老家那边几辆,这几年也不至于连点收成都没有。” 他和周有顺等人不是一个地方出来的,只是在逃难的路上遇到了,才走在一起。 别看他们这些难民只有百十来人,可他们这些人来自好几处不同的地方。 “看看田里的苗,多嫩,来年一定是个好收成。”老三眼里透亮的说。 种地的人家就希望自家田里能多些收成,现在看到眼前田地里翠绿翠绿的麦苗,打心眼里喜欢。 周有顺看着路边的田地,说道:“上冻后再来一场大雪,来个瑞雪兆丰年,明年这地里少说多收一两斗粮食。” “哥,这个灵丘不孬,俺们以后就留在这里给他们种地,这么好的地,肯定能让一家人不再饿肚子。”老三说道。 走在边上的大牛愣了一下,旋即问道:“你们不回去了?” “这里要是好,俺们就不回去了,家里早就没人了,房子也都塌了,住不了人,俺们出来之前就是给人家做佃农,原本家里还有几晌地,后来也都被村子里的黄地主给霸占了。”老三说道。 这时候周有顺看向大牛,说道:“你们还回去?” “俺,俺也不知道。”大牛迟疑的说道,“俺们家里的房子也都塌了,家中种的都是别人家的地。” 老三插话说道:“那还回去干啥,回去了连住的地方都没有,种地也没啥收成,一年下来,种出来的那点粮食还不够让交粮的。” “话说这么说没错,可俺还是舍不得生俺养俺的老家。”大牛一边走一边说。 队伍还在前行,走在前头的两辆四轮大车为了照顾难民,行驶的速度不快,可也一直没有停下来过。 周有顺对大牛说道:“你家中还有人?” “没咧!”大牛摇了摇头,说道,“家里人都死球了,就俺一个活了下来,本来还想等官府赈灾放粮,后来实在等不住了,只能出来找找活路。” 周有顺点了点头,旋即说道:“幸亏你没留下等官府放粮,要不然这会儿你都饿死在路边了。” “俺哥说得对。”老三也说道,“俺逃难出来的路上,就听从俺们县里一块逃难的人说,官府从城里的富户征集了一批粮食,可根本就没有发给俺们这些遭了灾的百姓,全都收进粮铺里以高价给卖了。” 说着,他狠狠的朝地上啐了一口。 “你们县的县太爷还真是缺了大德,就不怕将来遭到报应。”大牛一脸愤恨的说道。 老三说道:“当官的都一个德行,你以为你们老家那边就比俺们那里好了,真要是比俺们那里还好,你怎么可能出来逃难。” 听到这话的大牛低下了头。 就像身边老三说的那样,他们县的情况也差不多,遭了灾之后,除了几个有善名的大户施了几天粥,官府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反倒是粮价一天比一天贵。 周有顺看着不再说话的大牛,说道:“家里已经没有什么念想了,还回那糟烂地方干什么,只要身上有一把子力气,到哪都能找到活路。” 大牛用力的点了点头。 难民之中很多都是拖家带口,要么就是宗族之人,或是同村的村民,像他这种独身一人的,整支难民队伍种也没有几个。 “你们快看,好多的骑兵,都是昨天见到的那种穿铁甲的骑兵。”老三突然用手指向队伍的前方。 在他们正前方,一队骑兵从远处朝他们这个方向而来。 “退到路边,都退到路边,把路让出来。”有虎字旗的战兵招呼难民往路边退。 两辆四轮大车这会儿也都停靠在了路边。 大半的官道被让了出来。 虎字旗的骑兵队伍从难民队伍前头,一直穿过去,朝着远处疾驰离去。 当最后一个骑兵从难民队伍尾端穿过之后,就听难民队伍里的虎字旗战兵喊道:“好了,继续前进,再有十几里就到灵丘了。” 难民队伍被重新招呼上路。 老三目光一直盯着马背上的骑兵走远,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嘴里羡慕的说道:“要是俺也能像他们那样骑大马就好了。” “真威风。”大牛同样羡慕的说,旋即又补充一句道,“比俺们那里将军养在身边的家丁还威风。” 老三一脸认同的用力点点头,旋即说道:“哥你说他们身上传的都是铁疙瘩吗?” “俺看过,是一块铁板,可结实了。”周有顺会想到昨天跟自己说话的那人,也是穿了这么一身铁甲。 老三说道:“这么厚的铁疙瘩,要什么样的兵器才能戳破,俺要是也穿这么一身,一定也很威风。” “想当骑兵起码要会骑马,你就别想着当骑兵了,回头到了灵丘,你跟俺一起找个活干,有营生才是正经事。”周有顺对老三说道。 大牛说道:“老三,你大哥说的对,有正经营生才不会饿肚子。” “那俺就先找个营生做,有机会了再去当骑兵,到时候骑着高头大马,让你们羡慕俺。”老三衣袖蹭了一下鼻子。 周有顺说道:“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就算虎字旗的骑兵再好,你也不能去,以后就老老实实的跟在俺身边,找个正经事情做。” 读过一些书的他不希望自己的弟弟去当兵,当兵的都是些没出息的人,哪怕给别人做佃户,也比当兵强。 “俺知道了。”老三不情愿的答应了一声。 长兄如父,哪怕心中不愿意,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下来。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见到老乡 难民队伍走出了二十里路左右,两辆四轮大车停了下来。 秦峰对着身后的难民队伍喊道:“大家先留这里休息一下,半个时辰后在继续上路。” 上百号难民虽然是凭借两条腿一路走到大同,可这一路忍饥挨饿,就是有再好的身子骨也挺不住。 若是换成虎字旗的战兵,他会直接带回,三十几里路一口气就能走完,平时队伍隔三岔五都会进行野外行军的训练,三十多里路算不得什么。 难民队伍停了下来,许多难民直接坐在了地上。 对于难民来说没有那么多将就,他们这一路走来,很多时候都是睡在荒郊野外,这会儿坐在泥土地上也没有人当回事。 随行而来的一个小队战兵分出一般人保持警戒,剩下的战兵拿起身上的水壶喝了口水,围在一起坐在地上休息。 过了一刻钟,换另一部分战兵警戒。 半个时辰过去,队伍再次上路。 这一次难民队伍走完剩下的十几里路,到了灵丘和广灵接壤的一处空地前。 秦峰带着难民队伍停在了这片空地上。 “到了,这里已经是灵丘境内了。”秦峰对身后的难民说道。 难民们这会儿全都往前面的看去。 就在前面几十步外的地方,有好几个大帐篷,帐篷内时不时有人走出来,也有一些难民走进帐篷。 帐篷外面的很多人都是衣着破破烂烂,周有顺只看一眼,就知道那些人和他一样,都是逃难到灵丘的难民。 眼前的难民很多,光是他用目光一扫,感觉起码有一两千人。 “哥,这里好多的人,听口音像是老家那边的人。”老三好奇的盯着帐篷外面的那些难民。 虽然离着有些远,可帐篷外面那些难民说话的声音还是传了过来。 大牛说道:“这里怎么来了这么多人,还都是俺们老家那边的人,灵丘能容下这么多人马?” 难民一直都是各地不安稳的因素,很多难民乞讨到某一处地方,人数少多一些,就会被当地的官府和大户驱赶,不让他们留在本地。 灵丘只是一个县城,一下子多出好几千难民,大牛开始有些担心自己会被灵丘的大户和官府驱赶。 来的这一路上,见到的那些水车,村子里的青砖大瓦房,绿郁葱葱的麦苗,结实宽广的官道,每一样都比他老家那边强多了。 他能看得出来,越是往灵丘这边走,越是富裕。 现在来到了灵丘,到了这么富裕的地方,活路也比其他地方更多,他自然不想被人从这里驱赶走。 “应该能吧!”老三不敢肯定的说。 他和大牛有同样的担心。 边上的周有顺说道:“别想那么多了,既来之则安之,老三你去看看,那边是在做什么,俺看有难民进去了好半天才出来。” “俺过去看看。”老三说了一句,然后朝帐篷所在的地方走去。 不过,他走出没有多远,就听到秦峰说道:“你干什么去,回来,马上排队了,不能乱走。” 本想要过去看看什么情况的老三,只好退了回来。 秦峰这个时候对自己带来的难民说道:“现在排队,排成两队,男女个一队,孩子也是一样,抓紧排队。” 随队的战兵队开始帮助这些难民排队。 周有顺和老三等人一直在队伍前面,排队的时候几个人也排在了前头,周有顺的两个孩子跟在周有顺身边,而周有顺的婆姨排在了另一个队伍里。 在几十名战兵的协助下,很快分成了两支队伍,一左一右站好。 秦峰看着面前难民的队伍说道:“看到前面那两个帐篷了吗?一会儿一队进一个帐篷里,不要走岔了,那两个帐篷外面也有人排队,你们跟在他们后面就行了。” “军爷,俺们都是一家人,能不能让俺们排在一队里?”周有顺问向秦峰。 秦峰一摇头,说道:“不行,男女不能同队,不过你放心,一会儿从帐篷里出来,你们一家人不会分开。” 听到保证,周有顺松了一口气。 “行了,你们跟着我们的战兵往前走,去帐篷外面排队等着进帐篷。”秦峰对面前的难民说道。 几名战兵走上来,带着两支队伍帐篷那里走去。 前面的帐篷不止两个,可他们这一男一女两支队伍所走向的两个帐篷却是挨的最近,而这两个帐篷外面排队的人,也都是一男一女两个队伍。 周有顺手里拄着棍子走在队伍最前面,而帐篷外面已经有了一支队伍,他在虎字旗战兵的指挥下,排在了另一支队伍的最后面。 “老乡,俺听你口音,你也是陕西的?”周有顺问向排在自己身前的一个陌生汉子。 站在他前面的汉子回过头,看着周有顺说道:“没错,俺是平凉的,老乡你哪的?” “俺们也是平凉的。”站在周有顺身后的老三先一步接话道。 站在前面的那汉子听到也是平凉的,当即说道:“俺是平凉县城西边洼村的,你们呢?” “俺们是县城北面黄家庄的。”老三说出自己村子的名字。 在灵丘见到平凉的老乡,让他激动万分。 周有顺问道:“老乡你们怎么也来灵丘了?” 虽然都是平凉的老乡,可从平凉到灵丘实在太远了,从平凉出来,一路乞讨过来,很少有这么巧合的事情,都在灵丘相遇。 “俺们听人说灵丘这边富裕,到了灵丘就有活路,这才一路乞讨到灵丘,对了,俺叫马大头。”叫马大头的汉子说了自己来灵丘的缘由。 周有顺明白了为何这个马大头也会来灵丘,和他们一样,都是在别人的指点之下才来的灵丘。 他读过书,稍稍一琢磨就明白过来,这是暗中有人故意把他们这些难民往灵丘引。 虽然明白了怎么回事,但他不打算说出来。 既然暗中有人故意把他们这样受灾的百姓引到灵丘来,他担心自己说出这件事,难保不会被人灭口。 为了随自己一起逃难的婆姨和两个孩子,他都要装作不知道这件事,保持缄默。 第一千零二十章 登记 站在后面的老三伸长脖子嚷嚷道:“俺们也一样,听人说灵丘这边富裕,到了灵丘就有活路了,俺和俺哥护着俺大嫂还有俺的两个侄子沿路乞讨来到灵丘。” 他的话音落下,周围不少人都看了过来。 “俺们也是听人说这边富裕有活路才来的。” “对,俺也是,可惜出来时一家人,最后只有俺一个人到了这里。” “俺跟你们一样,不仅俺是这样,和俺们一起来的那些人也都是听人说起灵丘,才从老家过来。” 附近的难民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 夹在中间的周有顺脸色慢慢变得惨白,心中慌乱,几次用手拉拽身边的老三和大牛,不让他们继续说下去。 可惜周围都是老乡,老三和大牛两个人越说越起劲,根本没想那么多,对周有顺的小动作也没有当回事。 就在他们不远处,有几个虎字旗的战兵在维持着继续。 他们这些人的话,自然全都被这几个虎字旗的战兵听了个满耳。 “队长,要不要我过去制止他们?”一名战兵问向身边的战兵队队长秦峰。 秦峰摆了摆手,说道:“不用,让他们说吧,这种事情瞒不住的,只要他们留在灵丘,早晚也会察觉到。” “可由着他们这么说,会不会出事?”那战兵担心的说。 秦峰笑了笑,扬起下巴往前点了点,说道:“看到眼前这些难民没有,外情局的人肯定混在了中间,要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外情局的人会第一时间发现并解决。” “难民中间有外情局的人?在哪?”那战兵伸长脖子左右观瞧。 边上的几个战兵和他一样,都伸长了脖子在难民中间找外情局的人。 秦峰看到自己队里的几个战兵四处踅摸的样子,嘴角往上一挑,笑了笑。 外情局的人既然混入到了难民之中,就不会被人轻易的认出来,他能知道难民中间有外情局的人在,也是因为混在难民中间的一个人曾和他是一个伍队的战兵,只不过后来对方被外情局的人给挑选走了,而他继续留在了那个伍队里。 “队长,我怎么看不出来这里面有外情局的人?”那战兵找了半天也没看出来谁像外情局的人,转而问向了身边的队长秦峰。 秦峰笑了笑,说道:“行了,找不到就别找了,维持继续吧!” “队长,哪个是外情局的人,你给我指指,都说外情局的人长了三头六臂,我想看看到底是不是?”那战兵不愿放弃的问道。 秦峰脸色一沉,说道:“规矩都忘了,外情局的人既然混入难民中间,肯定是在执行任务,别说你不知道谁是外情局的人,就算知道,也不能说。” “是。”那战兵见秦峰严肃起来,急忙立正大声答应。 他的声音有些大,引来了周围不少难民的目光。 不过这些难民只看了那战兵一眼,便急忙收回了目光,不敢再看。 对他们难民来说,虎字旗的战兵也是兵,只要是兵他们就怕。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 他们没少被边地官军和各地卫所的官兵祸害,虎字旗的战兵在他们眼里,和官府的兵马一样。 难民们不像虎字旗的战兵,排出的队形比较散乱,周围有虎字旗战兵维持秩序,才勉强保证出一个队形。 帐篷前排队的难民每次最少五人进入到帐篷里,过不了多大一会儿,又有最少五个难民被喊进去。 很快,原本排在队伍中间的周有顺等人出现在了队伍最前面,在他前面只剩下那位马大头一个人。 帐篷里走出来一个人,喊道:“再进来五个人。” 马大头走在前面,周有顺和老三大牛三个人跟在后面,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位叫郭福的中年汉子。 五个人都进帐篷后,从帐篷里出来喊人的那人退回帐篷里,并放下帐篷的帘子。 “过来登记,说出自己的姓名和籍贯,还有年纪,家中几人来到灵丘,就从你先来。”帐篷内的一张木桌后面的汉子抬手指了指马大头。 “排队站好,别挤在。”帐篷内有人维持秩序。 木桌上铺着一张白纸,坐在桌后面的汉子手里拿着一支炭笔,问道:“叫什么名字?” “俺叫马大头。” “哪人?” “平凉人。” “年纪?” 坐在桌后面的人问一句,马大头回答一句,然后桌后面的人在白纸上一一记录下来。 登记完马大头,边上一人走过来说道:“衣服脱了,把这身衣服换上。” 说话的同时,他把手里的衣服递了过去。 马大头看着递过来的衣服动作顿了一下,结巴着说道:“给,给俺的?” “对,给你们的,每人一身,现在就换上。”手里拿着衣服的那人说道。 马大头接过衣服,搂在胸前,呲着大牙美滋滋说道:“俺刚来就白得一件衣服,怪不得都说来到灵丘就有活路,当掉这身衣服的钱,就够俺吃好几顿的。” “谁让你把衣服当掉了,这是给你穿的,现在就穿上。”给马大头衣服的那人命令的口问说道。 马大头低头看了看抱在怀里的衣服,有些不舍的穿,乞求道:“俺能不能先不穿你给俺的衣服,俺身上的这身衣服还能穿。” 这会儿周有顺几个人都看向马大头那边。 他们也好奇,这里的人为什么一见面就给他们衣服,就算朝廷赈灾,也只是发下一些粮食,还从没有过给衣服穿这样的事情。 “为了预防病疫,你们身上穿的衣服都需要脱下来销毁。”给马大头衣服的那人又看向另外的几个人,说道,“你们也一样,呆会全都要把衣服脱下来,换上我给你们的衣服。” 难民身上的衣服早就已经破破烂烂,没有好的地方,可对于难民来说,仍然舍不得丢弃。 那人又一次看向马大头说道:“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命令,想要留在灵丘,就要服从我们的命令,否则你现在就可以回去。” “俺换,俺换。”好不容易才来到灵丘,马大头自然不想回去,便开始脱身上的衣服。 站在一旁的那人又道:“里面的也一起脱了,一件就不要留,脱下来的衣服出了帐篷有专门的人会收走。”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好奇 ps:感谢书友花笑云的打赏。 换好衣服的马大头站在了一旁。 他需要等周有顺等人登记完,同样换下身上的衣服后才能够离开。 周有顺登记完,领了一块指肚快的木片,上面刻有数字。 “收好手里的木片,等安排了住处,会有人给你们送去身份的木牌,到时候你们手里的这个木片还要交上去。”坐在桌后面的那人交代了一句。 周有顺收起木片,来到发送衣服的那人身前,接过衣服,穿在了身上。 剩下的老三他们几个人也是一样,登记完,领了木片和衣服。 五个人都换上了新衣以后,喊他们进入帐篷的那人说道:“行了,你们可以走了,从帐篷的另一头出去,外面会有人带着你们去做接下来的事情。” 五个人开始朝对方手指的那个方向走去,这一次是周有顺走在前头。 他们进来的那一边帐篷帘子是落下来的,而他们要出去的那一边,帐篷帘子是敞开的。 几个人走出帐篷,见外面站着两人。 “脱下来的衣服给我们,你们几个继续往前走,要是有家人的话,可以在前面等一等你们的家人。”守在帐篷外面的一人对周有顺他们几个人说道。 周有顺把脱下来的衣服递了过去,其他的几个人也都把衣服递了过去。 帐篷外面停了一辆四轮大车,车上已经堆了不少难民的破衣烂衫。 周有顺几个人又往前走走出二十多步,出现一个拐道,当他们走出拐道的时候,见到外面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哥,是大嫂。”老三用手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名妇人喊道。 周有顺目光随之看过去。 自己婆姨换了一身衣服,第一眼没有人出来,又仔细看了一眼,才认出是自己的婆姨大凤。 随即,他快步走了过去。 老三和大牛等人也都快步跟过去。 “都别堵门,家人凑齐了,马上上车,这些大车会送你们去住的地方。”一名虎字旗的战兵对刚刚出来的周有顺等人说道。 不远处停了七八辆四轮大车,一些大车上已经坐了人。 “哥,咱们过去吗?”老三瞅了一眼前面的四轮大车,问向周有顺。 来到灵丘之后,又是登记姓名籍贯这些东西,又是给新衣穿,还有大车坐。 虽然衣服不是新缝制的衣服,上面还有补丁,可对于他们这样的难民,已经是难得的新衣了。 但这样的一番折腾,让老三心中惴惴不安。 他从没有听说过难民去什么地方,需要这么麻烦,弄这么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灵丘这里,让他感觉不适应,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周周有顺先是看了看不远处的大车,最后又看了一眼身边的家人,一咬牙,说道:“走,咱们上车一起走。” 说着,他带着自己婆姨和孩子往其中一辆四轮大车走去。 马大头原本就是一个人,便和周有顺他们走在了一起。 周有顺去的那辆大车里面已经有了几个人,他们一来,坐满了大车。 赶车的车夫对周有顺说道:“赶紧上车,我带你们去住的地方。” 周有顺先把自己的孩子抱上了大车,然后才和自己的婆姨上车,老三他们跟在后面先后上了车。 大车坐满人,车夫一扬鞭,驱赶牲口拉动大车。 “老乡,你也是虎字旗的人?”坐在车上的周有顺笑着对赶车的车夫说。 车夫背对着周有顺,说道:“俺顶多算半个虎字旗的人,平时接一些赶大车的活,这一次你们陕甘那边闹灾,来了不少你们那边的百姓,俺专门来赶大车送你们去住的地方。” “俺能问一句,这是要把俺送去什么地方?”周有顺问道。 车夫说道:“俺送你们去赵家裕那边,那里有虎字旗的工坊,你们要是能进工坊里做活,每月最少一两银子的收入,要是能成为工坊里的工匠,收入还会更高咧!” “一两银子?真有这么多?”老三凑了上来。 车夫笑着说道:“一两银子还叫多?工坊里的那些工匠最少也是三两,要是能够成为高级别的工匠,一个月十两二十两都不稀奇。” “匠人也能给这么多银子?”老三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都说军户的地位底,匠户还不如军户,而且只要成了匠户,那就是一辈子的匠户,子子孙孙都是匠户。 车夫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匠户在别处那是破落户,可在俺们灵丘,那就是宝贝,只要是那种有本事的人,虎字旗舍得花银子雇佣。” “唉,可惜俺只会种地,要是也会些手艺就好了。”老三叹了口气。 车夫说道:“种地也行,虎字旗也有田地需要人打理,只不过需要的人数有限,像你们这种逃难过来的,一般都是进工坊,要么就是去做矿工。” “进工坊好,进了工坊就能赚一两银子。”老三抿了抿嘴唇。 赶车的车夫侧头瞅了老三一眼,说道:“俺看你年纪不大,可以加入虎字旗的战兵,不对,现在叫辎重兵,只要成为辎重兵,每个月八百钱的月饷,还有一斗粮食,平时的一日三餐虎字旗全管。” “一日三餐?妈呀!那要吃多少粮食。”老三惊呼一声。 平时他家中只吃两顿,就连村子里的黄地主家中也只吃两顿饭,没想到虎字旗的辎重兵一天可以吃三顿,这让他羡慕坏了。 车夫骄傲的说道:“三顿不是很正常,俺们这里都是吃三顿。” 灵丘虽然富裕,一些人家开始每天三顿饭,但那是因为工坊的工作量大,而且工坊管一顿饭。 还是有一部分人家依然保持吃两顿饭,只不过从以前是稀饭,现在干的居多,有时候还能吃上一些有油水的饭菜。 “看来灵丘这里真是富裕,老乡你也不差,养了两匹大马,还有这样一个四轮大车可以拉活。”周有顺恭维的说道。 车夫摇了摇头,说道:“俺可养不起这么多马,这些东西都是虎字旗自己的东西,俺就是一个赶大车的,平时给虎字旗赶赶大车。” “俺来灵丘的这一路上看到不少这样的四个轮子大车,都是虎字旗的大车吗?”周有顺问道。 车夫说道:“没错,都是虎字旗的大车,以前也有人学虎字旗做过这种四个轮子的大车,可惜最后都不好用,只有虎字旗打造的大车才好使。” “这么多大车,虎字旗得多有钱呀!”老三一脸羡慕的说。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当兵 每天都有新的难民来到灵丘。 赵家裕只是难民的一个安置点,像这样的安置点在灵丘有五个,每一处都修建了许多土坯房,用来安置难民。 天气凉了,没有房屋,难民熬不过这个冬天。 土坯房都是成排修建,三代血亲的人家住在一起,而以宗族宗人结伴到灵丘,全都被分散到不同的安置点。 “哥,你瞧这是什么?”老三手里提着一坛酒走进屋中。 周有顺和老三是亲兄弟,按照一家人被安排住在一起,有了两间土坯房。 “有顺大哥。” 跟在老三身后进屋的大牛和马大头同时朝周有顺打招呼。 “快进来坐。”周有顺从炕上站起身,热情的招呼大牛和马大头。 马大头手里提这一块肉,顺是放在了一旁的桌上。 “你们这是干啥,谁都不富裕,带这么贵的肉做什么,赶快拿去退了,有这个钱不如给自己多预备点粮食,日子也能好过一些。”周有顺面带不高兴的说。 都是从闹灾的地方逃难过来的,他知道,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最先进屋的老三笑着说道:“哥你放心吧,他们都找到了营生,以后不缺肉吃,你看俺,买了一坛酒,这可是上好高粱酿,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哥你可是想喝都喝不起。” 他提起酒坛晃了晃。 随后他把酒和桌上的肉放在了一起。 “你也找到营生了?”周有顺看了看桌上的酒和肉,最后目光落在老三的身上。 老三呲着大牙嘿嘿一笑,说道:“俺和马大哥和还有大牛一起找到的营生,所以俺和大牛还有马大哥一起买了点酒和肉,来哥你这里一起庆祝一下。” “找到营生就好,有了营生,以后就不会饿肚子了。”周有顺面带喜色。 马大头笑着说道:“有顺大哥放心,俺们找的那个营生每个月有八百钱的工钱,每天三顿饭,听说顿顿的饭菜都冒油光。” “对,对,对,不仅有工钱,每个月还给粮食。”边上的大牛补充了一句。 听到这些话,周有顺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眉头皱了起来,看着老三说道:“老三,你告诉俺,你找到到底是什么营生?” “俺和大头哥还有大牛一块加入了虎字旗的辎重队,不止俺,还有不少人都加入了辎重,买酒喝肉的钱就是加入辎重队后人家给的。”老三语气轻快的说,并没有注意到周有顺难看的脸色。 倒是一旁的马大头喝大牛两个人,都注意到了周有顺脸色不好。 “俺打死你个不懂事的东西。”周有顺举起手中的木棍朝老三腿上抽了过去。 大腿挨了一棍子的老三疼的跳了起来,躲到一旁,嘴里嚷嚷道:“哥,你干啥打俺,俺可是带着酒来看你。” “你个混球,当兵这么大事都不跟俺商量,人家都说长兄如父,今天俺就替爹好好教训教训你。”说着,周有顺举起棍子又要打老三。 一旁的马大头和大牛就忙阻拦。 两个人一人用手抓住棍子,另一个人拦住周有顺,不让他去追老三。 “有顺大哥,有顺大哥,别动手,有什么话好好说。”马大头一支手抓住棍子不放,同时嘴里劝说着。 周有顺晃动几下棍子,都没能把棍子从马大头手里抽出来,最后只能无奈的放弃,嘴里说道:“二位兄弟,你们不该去当兵。” “有顺大哥这是不希望老三去当这个辎重兵?”马大头皱着眉头说。 周有顺叹了口气,说道:“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哪怕是给人家做佃户,也要比当兵强。” “做佃户吃不饱肚子,当兵能吃饱肚子,而且人家说了,一天三顿饭,顿顿管饱。”躲在墙边的老三说道。 听到这话的周有顺抓其棍子就要打老三,却被一旁手疾眼快的马大头给拦了下来。 只听马大头说道:“有顺大哥,老三的这话也有些道理,在老家的时候,家中租种大户人家的地,辛辛苦苦一年下来,收的粮食大部分交了地租,剩下那一点粮食连肚子都填不饱,年年要挖野菜吃才能勉强不被饿死。” “俺们加入辎重队之前都打听过了,虎字旗的辎重队从不拖欠工钱,到月就发。”大牛在一旁说道。 周有顺拍着大腿说道:“这哪里是工钱,这是当兵的饷银,加入了虎字旗的辎重队,你们就是虎字旗的兵了。” “虎字旗是商号,俺们是给虎字旗做辎重队,和商队的护卫差不多,不算是兵。”老三反驳道。 周有顺用手指指着老三,说道:“还敢犟嘴,你没见过虎字旗的兵吗?有骑马的骑兵,有棉甲的步卒,你那个辎重兵和那些兵是一回事。” “就算是兵也是商号的兵,又不用上战场打仗,而且还不算军户,每个月又有那么高的工钱拿,哥你是没看到,报名的人可多嘞!”老三说道。 周有顺愁苦着一张脸说道:“就因为是商号的兵才更可怕。” “这有啥可怕的,哥你就是瞎担心,那么多人都报名加入辎重队,俺没看出有什么问题。”老三不以为然的说。 一旁的大牛也说道:“报名加入辎重队的人很不少嘞!也不是人人都能加入,人家也要挑选,老三和俺还有大头是被人家选中的,还有一些人身体没俺们三个人好,没被选中。” “糊涂。”周有顺骂了一句,旋即说道,“虎字旗不过一家商号,养这么多兵做什么?你们想过没有?” 一旁的马大头几人愣了一下。 老三作为周有顺的亲弟弟,率先开口说道:“听说虎字旗的生意做得挺大,会不会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才多养一些兵。” “你就是个猪脑子,正经生意人谁会养这么多兵在身边。”周有顺厉声说道。 老三犹豫着说道:“没,没那么严重吧,不是说虎字旗的东主是大官,俺们是在给官府做事。” 虽然被自己亲大哥骂猪脑子,可他并不傻,从自己大哥的话语中,听出里面的个中意味,心中一时有些慌乱。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逃兵 马大头和大牛两个人也从中听出来一些意味,脸上没有了来时的轻松。 “给官府做事?”周有顺冷哼一声,说道,“你什么时候听说过官府有辎重兵这种兵,而且大同是九边重镇,有边军在,用不着虎字旗一个商号来募兵。” 老三这一次没有反驳,只把头低了下来。 周有顺又道:“现在知道俺为什么不让你当这个兵了吧!还有大头和大牛你们两个,最好也别做这个辎重兵,不是什么好事。” “可俺已经签字画押,买酒肉的银子还是募兵的人知道俺们是逃难过来的百姓,特意给了半个月的工钱。”马大头忧心忡忡的说。 大牛在一旁用力的点头。 听到这话的周有顺眉头紧锁,面露沉思之色。 马大头和大牛还有老三也不敢打搅,在一旁老老实实的等着周有顺说话。 过了一会儿,周有顺,说道:“这坛酒和肉你们退了,再把你们几个人身上的钱凑一凑,看看能不能把这些钱退回去,辞掉辎重兵这个活计。”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老三问向周有顺。 好不容易到手里的几百钱还没有捂热乎,就这么还回去,他舍不得,从小打到他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多钱。 周有顺虎着脸说道:“俺看你是要钱不要命,这个钱你也敢要,就不怕将来被砍了脑袋吗?” “那还是还回去吧!”老三用力的摇了摇头。 和小命比起来,这几百钱也就不算什么了,还不足以让他舍命。 “也只能这样了。”马大头叹了口气。 原本以为找到了一个像样的活计,管吃管喝,每个月还有工钱可拿,现在却发现这是一个要命的差事。 周有顺又道:“灵丘这里不是久留之地,等你们辞了差事,咱们就收拾东西离开这里,大同这里也不要呆了。” “嗯,俺听有顺大哥的。”马大头用力点了点头。 周有顺读过书,识字,他信周有顺。 “俺也听有顺大哥的。”大牛也在一旁说。 就在这个时候,屋外传来了脚步声,和孩子的嬉闹声响。 周有顺顺着窗口往外看了一眼,旋即队屋里的三个人说道:“你们大嫂带着两个孩子回来了,刚刚的话不要队你们大嫂说,省的她担心。” 屋中的另外三个人纷纷点头。 屋门被打开,周有顺的婆姨大凤领着两个孩子走了进来,见到屋中另外三个人,笑着说道:“俺在外面听人说你们三个人加入了虎字旗的辎重队,是真的不?” 三个人面面相觑,最后老三迟疑的点了下头,说道:“是真的,俺们一块加入了辎重队。” “这是好事,俺可是听说辎重兵不用干什么活,每天只要训练就行,每日里三顿饭,顿顿都是油水充足的饭菜。”大凤笑着说道,“以后你们三个可享福了,要不是你们大哥伤了腿,俺都想让他也加入这个辎重队了。” 话音刚落下,就听周有顺语带不满的说道:“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真当是什么好事呢,俺告诉你,俺已经让他们三个去辞了这份营生。” “干啥辞了,多好的营生,好多人想去人家都不要呢。”大凤说道,“当家的你可不知道,当人家知道咱家老三成了虎字旗的辎重兵,一个个羡慕的哟,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这时候老三突然说道:“大嫂,俺觉得自己做不了这个营生,已经准备辞掉,大头和大牛也跟俺一样。” “嫂子,老三说的没错,俺和大牛也不想做这个营生了。”马大头在老三说完之后,也说了这么一句。 听到这话大凤面露不解,道:“这么好的营生别人求都求不来,你们怎么还不想要了,是不是撞客了。” 见三个人都不愿意做这个辎重兵,她以为这三个人沾上了不干净的东西,都昏了头。 “行了,这事你一个妇道人家就别掺和了。”周有顺队自己婆姨说了一句,旋即又对另外三个人说道。“你们把桌上的东西拿去退掉,再把差事也都辞掉。” 马大头伸手拿起了桌上的块肉,老三也走过来提起了酒坛。 三个人正要往外走,就听到屋外有人说道:“周有顺在家吗?” “是里长来了。”大凤听到屋外说话的声音,听出来是管理他们这些难民的里长。 周有顺队马大头他们说道:“你们三个先留下,听听里长说什么,等他走了你们在去辞工也不迟。” 已经准备要离开的马大头又重新退了回来,肉和酒也重新放回桌上。 “里长,您这是有事吗?”周有顺从屋里走了出来。 站在屋外的里长放下手中的布袋,说道:“我来是恭喜你们的,你们家的老三加入了辎重队,成为了辎重兵,辎重队那边知道你们一家人是逃难过来,安排我提前把你们家老三的一斗粮食送来,这是一斗大米,你们称一下吧!” 站在门口的大凤看着地上的布袋,听到里面装的是粮食,想要拿过来,可想到自己当家的刚说过让老三他们辞去辎重兵的差事,只好忍痛放弃。 “辛苦里长还要跑一趟,不过俺们家老三刚才说自己后悔了,不想做这个辎重兵了,刚刚还说要去辞了这个差事。”周有顺说道。 里长听到这话后,眉头一蹙,说道:“你是说你家老三不想做辎重兵了,想要辞掉差事?” “对,俺家老三准备辞掉差事,劳烦里长和辎重队的人说一声,回头俺让老三把领到手的半个月工钱退回去。”周有顺说道。 里长问道:“能告诉我,你们家老三为啥要辞掉差事,这个差事可是好多人争斗争不到的,你们家老三能争到这个差事,也是他底子好,被辎重队的军官看上。” “俺替老三谢过里长和那位辎重队军官的好意了,只可惜俺家老三没那个福分,当不成辎重兵了。”周有顺再次提到老三不愿意做辎重兵的事情。 里长摇了摇头,说道:“此事我做不了主,我只是个里长,管不到辎重队,而且辎重队是虎字旗的兵,你们家老三既然签了字画了押,这个时候说不干了,想要辞工,怕是会被当作逃兵处理。” “没这么严重吧!”周有顺脸上露出一丝担忧。 里长神色郑重的说道:“这可不是跟你们说笑,虎字旗的军规十分严格,一旦被认定成了逃兵,你们老三怕是不能活命了,就连你们一家人也要受到牵连。” “可俺们家老三根本没有加入那个辎重队,成为辎重兵。”周有顺辩解道。 里长一摇头,说道:“你家老三签了文书,那他就是辎重队的辎重兵,而且半个月的工钱也给了他,一斗粮食也被我给送了过来,这已经是辎重兵的待遇了。” 周有顺脸色终于变得难看起来。 逃兵是什么罪过他当然清楚,他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严重。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不愿当辎重兵 “里长,您和虎字旗的人比俺们熟,您看看能不能出面说说,不让俺小叔去当这个辎重兵。”站在门前的大凤求向面前的里长。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她虽然清楚自己男人为什么不愿意小叔做这个辎重兵,却选择站在自家男人这一边,帮自家男人开口求人。 求人的事情她一个妇人可以开口,可换做是男人去求,那就丢了颜面,这个时候,她知道维护自己男人的面子。 里长一摇头,说道:“周家媳妇,不是我不愿意帮你们,你们刚来,可能不知道虎字旗的军规有多严格,等以后你们在灵丘呆久了,就明白了,我这会儿只能告诉你们,你们家老三既然签了文书,那就是虎字旗的辎重兵,他明天必须要去辎重营报道。” “里长,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周有顺眉头皱起,不甘心的又问了一句。 里长微微摇了摇头。 见状,周有顺又道:“里长,你你先等一下,俺进去拿点东西。” 说完,他转身退回屋中。 门外的里长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离开,选择留了下来。 门前的大凤往屋里看去,好奇自己男人进屋做什么。 退回屋中的周有顺来到屋中木桌前,伸手拿起桌上的酒坛,随后又看了看桌上的那块肉,一伸手提了起来。 一只手提着酒坛,另一只手提着一块肉,他重新走了出来。 “俺家里也没有什么好送的,里长你把这坛酒和这块肉拿着,就当俺替老三孝敬的。”说着,周有顺把手里的酒和肉递向面前的里长。 里长往后退了一步,眉头一挑,说道:“你们一家老小来到灵丘也不容易,好不容易有口肉吃,我怎么能拿你们的东西,快收回去。” “里长还请收下,俺只求里长能够到那个辎重队帮忙说几句好话,让俺家老三留在俺身边,帮俺照顾一家人。”周有顺手中的酒肉又往前递了递。 站在对面的里长一摆手,说道:“周先生,你是读书人,懂的也多,我也就不跟你打什么马虎眼。” “里长请说。”周有顺欠了欠身,手里的酒肉却没有在往前递。 那里长说道:“别看我是这里的里长,可辎重队的事情,我是没有资格插手的,别说我不能收你的东西,就算我收了,事情我也办不了,听我一句劝,还是让你家老三去辎重队报道吧,不去的话,辎重队那边一定会当作逃兵处理,到时没有人能救得了你家老三了。” “这……”周有顺一时麻了爪。 没想到眼前这个里长不收他的这份礼,也不愿意去辎重队那边帮他们家老三说项。 “哥,求他干啥,大不了去别的地方,又不是只有灵丘一个地方能落脚。”不知什么时候,老三从屋中走了出来。 他见到自家大哥低声下去的求人,心中十分的不舒服,从屋里一出来,马上出言宽慰自己大哥,同时也不把那里长的威胁当作一回事。 马大头和大牛两个人也都走了出来。 几个人对面的里长听到老三的话,脸色一沉,声音冷了下来,说道:“你要想逃,没有人拦得了你,但我要提醒你一句,你的两条腿恐怕跑不过四条腿的战马,我保证你逃不出灵丘就会被抓回来。” “里长别生气,俺这个弟弟年轻,说话容易冲动,还请里长莫要跟他计较。”周有顺见那里长脸冷下来,急忙出言相劝,同时狠狠的瞪了老三一眼。 那里长看着周有顺说道:“周先生,不是我吓唬你们,在虎字旗,胆敢挑衅军规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我也是看你们一家人初来驾到,才多说几句,望你们好自为之。”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带来的布袋和粮食,被他留在了地上。 周有顺见那里长走远,这才转过身,看着站在门口的老三等人,冷声说道:“还堵在门口干嘛,都进屋去。” 老三自小就怕自己这位大哥,老老实实的进了屋。 马大头和大牛对视了一眼,选择留了下来,随老三一起来到了里屋。 周有顺提着酒肉往屋里走,到了门口,把肉往前一递,对自己婆姨说道:“去把肉收拾了,弄个下酒菜,俺和老三他们一块喝几杯。” 大凤接过肉,朝窗根下面的灶台走去。 周有顺手里提着酒坛进了屋。 来到屋里,他一屁股坐在了炕沿上,同时对老三说道:“老三你把桌上的碗摆好,咱们兄弟几个一起喝点。” 老三拿起桌上倒扣的碗,一人身前摆放了一个,多出来的那个就玩依然倒扣在桌上。 周有顺打开坛口的泥封,两只手托起酒坛,往桌上的四个酒碗里倒满了酒。 “都说虎字旗的高粱酿是好酒,还别说,俺闻着就是香。”周有顺用鼻子使劲吸了几大口飘有酒香的空气。 老三抓起酒碗就要喝。 这时候周有顺松开酒坛上的一只手拦下老三,同时说道:“不急,等俺把话说完在喝也不迟。” 老三只好又放下酒碗。 边上的马大头和大牛两个人都看向了周有顺,好奇他要说什么。 周有顺叹了口气,说道:“是俺误了你们,要早知道灵丘是这个样子,俺说什么也不带你们来。” “哥,这事不能怪你,要怪也怪骗俺们来灵丘的那些人。”老三说道。 大牛也道:“有顺大哥,这件事真怪不得你,谁也不知道灵丘是这么一个情况,俺们几个还主动上门给人家当兵,要说连累也是俺们连累了有顺大哥一家。” “有顺大哥,事情真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吗?”马大头问向周有顺。 虽然他不是和周有顺他们这些人一起来的大同,可周有顺读过书,又识字,他和其他不识字的百姓一样,愿意相信那些读过书的人。 周有顺说道:“咱们来灵丘也有几天了,俺也借着这几天观察过,这个虎字旗很不一般,别看灵丘现在富裕,可这里也是烈火烹油,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出事,这也是俺不希望你们去当这个辎重兵的原因。”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认命 “有顺大哥,真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吗?虎字旗的东主怎么说也是朝廷的大官。”大牛在一旁说道。 马大头说道:“有顺大哥,俺听了你的话,也是觉得这个虎字旗招这么多兵不对劲,可这个虎字旗在灵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也是一直都没有事吗?会不会是咱们多心了。” 虽然相信周有顺的话,可他和大牛想的一样,觉得事情未必像周有顺说的这么眼中。 “有多严重俺也说不好,但是灵丘这里的不对劲,你们都能感觉的到吧。”周有顺看向大牛和马大头。 两个人点了点头。 虎字旗不过是一家商号,养了这么多兵肯定不对劲,哪怕他们只是普通的百姓,也清楚除了朝廷外,其他人养兵都不是一件好事。 周有顺继续说道:“俺一来灵丘就发觉到这里不对劲了,可咱们这一路来到灵丘也不容易,俺就想现在灵丘这里换一换,再想办法去其他的地方,躲开这个是非之地,可俺怎么也没想到,你们会加入虎字旗的辎重队,成为辎重兵。” “俺是看成为辎重兵能得八百个大钱,还有一斗粮食,才想着加入,当时也没想太多。”老三开口说道。 边上得马大头说道:“不瞒有顺大哥,要是早知道这些,俺说什么也不会在文书上画押。” 他脸上露出悔意。 “所以俺说这事怪俺。”周有顺说道,“俺要是早点把自己心中得打算告诉你们,也不会有今天这样得事情发生。” 这会儿他也十分得后悔没有提前说出来。 马大头和大牛还好,毕竟和他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可老三不一样,那是自己的亲弟弟,他不能不管不顾。 马大头说道:“有顺大哥,你读过书,你给俺们想个办法,看看有什么办法可以不去做这个辎重兵。” 边上的大牛也一脸期盼的看着周有顺。 “没办法了。”周有顺摇了摇头,旋即说道,“之前那个里长的话你们也听到了,他说了虎字旗的军规严格,你们要是不去的话,俺担心虎字旗的人真的会拿你们几个杀鸡儆猴,威慑其他加入他们辎重队的百姓。” 啪! 老三一巴掌拍在了桌上,说道:“大不了天黑俺就逃走,俺就不信了,虎字旗的人再厉害,还能抓俺不成。” “对,俺可以连夜逃走。”马大头点头认同老三的主意。 周有顺看了两个人一眼,冷哼一声,道:“就你们还想连夜逃走,到了天黑怕是你们连路都看不到,往哪逃?” 都是逃到灵丘的难民,哪怕背井离乡成为难民之前,也都是穷苦人家,到了天黑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老三低了低头。 他知道自己大哥说的没错,天一黑他就成了瞎子,别说逃走了,就算在屋里不点灯,走两步都能撞到桌子角上。 “你们想要逃,就只能白天逃。”周有顺说道,“可白天你们也都看见了,虎字旗的骑兵四处巡逻,咱们附近也有虎字旗的兵丁在周围游弋,你们觉得自己能在人家眼皮子底下逃走吗?” 安置点内都是从各地逃难到灵丘的难民,难面会出现闹事一类的事情发生,所以虎字旗专门派了战兵和辎重兵驻守在附近,用来监视和随时真假安置点里面的难民。 马大头说道:“依有顺大哥的意思,俺们就只能当这个辎重兵了?” “对,你们既然签了字画了押,那就只能去当这个辎重兵。”周有顺点了点头。 老三皱着眉头说道:“哥,先前你不是还不愿意俺们去当这个兵,而且像你说的,虎字旗养了这么多兵,肯定意图不轨,俺们当了这个兵,岂不成了帮凶。” “那你想怎么办?”周有顺反问自己的弟弟。 老三眉头挤在了一起,道:“俺也不知道,但俺觉得给虎字旗当兵不好,说不定哪天就丢了性命。” “俺也知道不好,可现在没有别的选择,你们只能认命去当这个兵。”周有顺说道,“但你们成了虎字旗的辎重兵之后,想办法走通上官的关系,看看能不能让他帮你们不做这个辎重兵。” 马大头说道:“有顺大哥你读书人,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办法吗?” “俺算什么读书人,连字都认不全呢。”周有顺苦笑一声,旋即又道,“俺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他清楚自己的情况,只是在小时候进过几年学,后来家中出了变故,也就无力支持他在去私塾念书,到了老三的时候,连读书的机会都没有了,家中的那点收成,还不够填报肚子的,更不要说是去读书了。 马大头面露失望。 周有顺端起酒碗,说道:“好了,都别愁眉苦脸了,到了这一步,都没有退路了,你们安心去做辎重兵,俺也不走了,留下来找个活做。” 自己弟弟要去虎字旗当辎重兵,他这个做哥哥的不可能丢下弟子,一个人带着家中老小离开,所以只能选择陪着一起留下来。 老三拿起桌上的酒碗,放在嘴边一饮而尽。 另一边的马大头和大牛也都拿起了桌上的酒碗。 几个人心中都有事情,喝起酒也见有多高兴,反倒有几分喝闷酒的意思。 他们心中也都清楚,成了辎重兵,等于和虎字旗捆绑的更深了,万一哪天虎字旗出事,他们也很难逃脱干系。 “菜俺弄好了,别光喝酒,也吃口菜。”大凤端着一个木盆走了进来。 盆中是用水煮的青菜,里面还有肉片混在一起。 木盆放在木桌上,大凤从屋中退了出去。 男人喝酒,女人和孩子不会上桌,哪怕吃饭也只单独吃。 “明天你们就要去虎字旗的辎重队了,今天这一顿饭就当俺给你们送行了。”周有顺用手指了指木盆里的菜。 只有一个水煮的青菜,可里面的有肉片,对他们来说,已经是难得的美味了,几天前他们连下一顿饭什么都不知道,更别说有机会吃到肉了。 虎字旗只给安置点的难民准备一点高粱米和玉米面,按人口给了半个月的量,不过这个量只够喝粥用,不然连半个月都坚持不住。 想要吃好吃饱,就只能出去找活干,虎字旗从不养闲人,半个月的口粮吃完,虎字旗也不会再给粮食,任由没有粮食的百姓自生自灭。 灵丘不缺少活干,只要是手脚健全的人,愿意找活干,都能找到活计,身体健康年纪又不算太大的难民,还可以选择加入辎重队,成为辎重兵。 和其他的活比起来,辎重兵也是福利待遇最好,一日三餐,每个月还有八百钱的月饷和一斗粮食。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赶走 虎字旗对于逃难到灵丘的百姓,只提供半个月的口粮,这半个月的口粮也只能喝粥,饿不死人,但想要吃饱是不可能的。 半个月后,若这些难民不愿意在灵丘找活做,不仅不会给粮食,就连居住的房子也会收回。 来灵丘难民中间,但凡是奸懒谗猾的人,也不可能走这么远的路来到灵丘,所以这些难民被安顿下后,便开始找活做,想办法养家糊口。 住下来的难民手中号码木牌全都换成了证明身份的木牌,有了证明身份的木牌,才能在灵丘找活做。 周有顺家的老三,在天刚亮就出了家门,和马大头还有大牛一起去了村东头。 村东头已经有辎重队等在那里。 秦峰一个人坐在木桌后面,开始给到来的新兵登记。 每来一个人,他在册子上对应的名字处画上一笔,证明人已经到了。 “安静,在我这里登记过的去后面排队。”秦峰对围在木桌周围的新兵喊道。 都是刚加入辎重队的新兵,还没有经过正经的训练,乱乱哄哄,左一堆右一堆,各处散乱的都是人。 在秦峰喊完,周围的混乱并没有改变,虽然有些人在往后走,可更多的人根本没有动地方,完全无视了秦峰的命令。 “李承,带人把这些新兵全都带到后面去排队,乱乱哄哄的,一点兵样都没有。”秦峰冷哼了一声。 他是讲武堂出身的战兵,毕业后直接去了第二战兵大营任小队长,这一次招募辎重兵,他以中队长的身份成为了新成立的辎重营中队长。 这一次从难民之中募来的兵,都会充实他那个中队,而周围这些新兵,以后都将会是他的兵。 作为出身讲武堂,又有战兵经历的他,对于这些走路歪斜,毫无纪律的新兵,打心里厌烦。 要不是因为这些都是新兵,还没有经历过训练,他早就下令执行军规条令了。 李承是他手底下的一个副小队长,随他一起加入新成立的辎重队,升了半级,成为小队队长。 李承带着几名同样是第二战兵答应出身的战兵,开始维持现场秩序,重新给这些来报道的新兵整理队形。 一名名新兵在李承等人整顿下,渐渐有了几分队形的模样。 中间也遇到过不愿意服从的刺头,李承毫不客气的直接上手,但凡敢反抗就直接打倒在地上起不来为止。 收拾了几个刺头之后,其他人也都老实下来,顺从的老老实实排队,就连议论声都小了许多。 几个被打倒在地上的刺头全都被李承等人单独拖了出来,单独丢到了一旁。 “死了没有?”秦峰问了一句。 李承撇了那几个刺头一眼,说道:“每次,顶多断几根肋骨。” “回头通知这里的里长,这几个人还有他们的家人,赶出灵丘。”秦峰交待了一句,然后拿笔在这几个人名字后面打了一个叉。 李承点了点头,然后退到了一旁。 来登记的新兵还在断断续续的从难民安置点走出来。 同样,每来一个人,秦峰就登记上一个人。 持续了半个多时辰,安置点里再没有人走出来。 秦峰低头看了一眼登记的表格,用手在上面挨个说了一遍,然后看向李承,说道:“人没到全,还差三个,你去把这里的里长长老。” “是。”李承答应一声,转身朝安置点内跑去。 就在秦峰身后的队伍中,老三和马大头等人老老实实的排着队。 “好像李大疤瘌没来。”大牛左右看了看,然后低声说道。 马大头也在四周看了看,然后说道:“这个李大疤瘌可不是好惹的主,听说他脸上的那道疤瘌就是跟人干仗的时候被刀子给划的。” “不好惹才好呢,正好看热闹,要是虎字旗不能把李大疤瘌带来,咱们也正好趁这个机会离开。”老三小声队两个人说。 三个人经过周有顺的一番分析后,都发觉到加入虎字旗成为辎重兵不是什么好事,不愿意继续做这个辎重兵,要不是因为那位里长说的严重,他们根本就不想来。 时间不长,李承带着安置点的里长走了过来。 “秦队长,听说人没到齐,还差几个?”里长一来,就问向秦峰,同时还不忘瞅了一眼躺在地上惨叫的那几个人。 秦峰看着手里的登记册说道:“还差三个人没有来,分别是齐三,王谷,李大狗,还要劳烦里长你去找一下。” “应该的,这本就是我这个里长的责任。”那里长笑着应承下来,旋即一指躺在地上的那几个人,问道,“他们几个怎么回事?要不要找大夫给他们看一下?” 安置点有专门的大夫行医,会对新来安置点的难民进行身体检查,防止难民身上带来灾病传染其他人。 消耗的药材全都由虎字旗来提供。 因为这里的安置点前些天新来了一批难民,大夫一直坐镇在这里。 秦峰瞅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那些人,语气淡淡的说道:“不用了,这些人回头全都赶出灵丘,有家人的话一起赶走。” 听到这话的里长点了点头,至于为什么要赶走这些人他并没有问,既然秦峰说了赶走,自然有着赶走的理由。 虎字旗接纳这些难民,不代表他们虎字旗要容忍这些难民的所作所为。 虎字旗不是官府,能给这些遭了灾的难民一条活路,已经是天大的恩情,要是有人不晓事,虎字旗一样有霹雳手段。 “军爷,军爷,俺错了,俺在也不敢了,求求军爷再给俺一个机会。”一个挨打了的刺头跪在地上给秦峰磕头。 他身上受了不轻的伤,肋骨都被打断一根,这个时候离开灵丘,他知道自己只能够死在外面,再无活路。 其他的几个刺头这时候也都忍着疼痛,开始求秦峰不要敢他们走。 一个个看着十分的可怜。 队伍里的一些新兵眼中露出不忍之色,却没有人出言帮他们求情。 先前李承他们揍人时的狠厉让他们不敢去求情。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找上门 面对这些人的哀求,那里长没有言语。 作为虎字旗派到安置点的里长,他自然和秦峰这位辎重队的中队长站在一起,至于这些被秦峰决定赶出灵丘的难民死活,他并不关心。 虎字旗不是开善堂的,要是没有虎字旗,如今几个安置点的难民,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被饿死或是病死。 尤其现在天凉了下来,眼看就要入冬,这些难民连住处都没有,到了冬天,只能被冻死的路上。 这个年头,哪个冬天都不少冻死人,他们虎字旗还没有来灵丘之前,灵丘也一样经常会有人在冬天冻死在街头,尸体被人丢在野地里草草掩埋。 秦峰没有理会这几个求饶的人,而是面前的里长说道:“这是他们几个人的身份木牌,回头你那里按照木牌上面的名字赶人。” 说着,他把桌上的几个木牌推给了里长。 那里长收起木牌,揣在了怀里,对于地上那几个求饶的人看都不看一眼。 “还有这三个人,你去安置点里找一下,看看他们还在不在安置点,要是在的话,把人带过来。”秦峰交代道。 那里长点了点头,说道:“行,没问题,不过秦队长你要派几个兵给我,要不然我怕就算找到了他们,一个人也带不过来。” “李承,你带上几个人,随里长一起去。”秦峰侧头对一旁的李承说道。 “是。”李承答应了一声。 那里长这时候笑着说道:“那咱们就走吧,早点这几个人找来,秦队长也好把人带回去练兵。” “有劳里长了。”秦峰笑着说道。 那里长带着李承和几个战兵朝安置点内走。 秦峰募兵的地方在村子东头,就在安置点外不远处,很快,里长和李承等人身影进了安置点。 安置点的里长是虎字旗派来的专人,专门管理安置点的难民,也是让他们熟悉一下如何管理政务。 几个安置点的里长都是讲武堂的优秀毕业生。 讲武堂专门培养骑兵军官和战兵军官,同时也培养一部分人学习政务,也有管理商铺这样的人才。 作为里长,他对安置点这里的一切都十分熟悉,几乎每一家他都没有叫得上名字,也对每一个名字对应的住处,都了解。 不仅如此,他这个里长又用几个木板,钉在每家每户的门外,上面写了数字和住在里面的一家之主名字。 “这里就是齐三的家了。”里长站在一间土坯房前,用手一指里面的屋子。 李承看了一眼,然后说道:“还要劳烦里长把人喊出来。” “没问题。”里长站在土坯房前喊道,“齐三,齐三。” 一连喊了好几声,里面都没有动静。 这时候,边上的土坯房里走出来一妇人,她说道:“齐三一大早就去了李大疤瘌他们家里了。” “你们家王谷呢?”里长问向站在门前的那妇人。 妇人说道:“俺家王谷也是一样,一大早就被齐三带去李大疤瘌他们家了。” “这个李大疤瘌就是李大狗,咱们去李大疤瘌家找他们。”里长对李承说道。 李承点点头,旋即问道:“这个齐三没有家人?” “没有,他和李大疤瘌都是孤身来到咱们灵丘,倒是这个齐三,家里有婆娘和一个小子,儿子已经五岁了。”里长介绍道。 对于安置点里那些孤身来到灵丘的难民,他每一个都熟悉,因为这些人无牵无挂,最容易在安置点里闹出事端。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然后拐进一个胡同,又走了几十步,来到一处房屋前停了下来。 “这一家就是李大疤瘌他们家了。”里长用手指了指眼前的土坯房。 李承看到了盯在门外的那块木牌,上面写着李大狗几个字。 “李大疤瘌,齐三,还有王谷,你们三个都给我出来。”里长冲着里面喊道。 屋中,坐在炕上的一名脸上有疤瘌的汉子推开窗缝,朝外面看了一眼,对屋中的另外两个人说道:“是里长,他还带了几个人,都是虎字旗的战兵。” 虎字旗的战兵一身装备,十分好认。 “会不会是因为募兵的事情找来的,咱们可都是签了字画了押的,今天本应该去报道。”齐三放下手里的酒碗,面露担心的说道。 屋中的木桌上,有两个酒坛,中间还有一个木盆,里面剩下了一些肉,边上散落着一些啃过的骨头。 桌边的王谷说道:“要不然咱们还是去报道吧,当辎重兵也没有什么不好,每个月能拿到八百钱,还有一斗粮食。” “呸,这话你也信。”李大疤瘌冷哼一声,旋即说道,“朝廷的兵,你见什么时候发过全饷,三两月见不到饷都不新鲜。” “可他们还是给了咱们几百钱,昨天里长也送来了粮食。”王谷说道。 李大疤瘌冷笑一声,道:“要不说你笨,给你的这是什么?安家费,老子可是听说虎字旗在草原上跟蒙古人干仗呢,你当了这个辎重兵,回头就派你去草原上送死。” 听到这话的王谷缩了缩脖子。 家中还有婆姨和孩子要养活,自然不想去草原送死。 “我知道你们在里面,快点出来。” 里长的声音再次传到屋中。 齐三说道:“咱们还是出去吧,总不能一直躲在屋里,大不了把那几百钱和粮食退给他们,就说不当这个辎重兵了。” “这不太好吧!”王谷舍不得那些钱和粮食。 他和这两个人不一样,他有家有口,找不到活干,半个月后一家老小都要挨饿。 “退个屁,东西到了老子口袋里,那就是老子的。”李大疤瘌从炕上跳了下来,嘴里说道,“走,跟老子会会他们,看他们能把老子怎么样。” 下了炕,迈步就朝屋外走去。 齐三和王谷跟在后面一块来到了外面。 三个人一出来,屋外的里长对身边的李承说道:“就是他们三个,走在前面的那个是李大狗,左边那个揣着手的是齐三,最后那个是王谷。” 李承目光在三个人的身上转了一圈。 “里长,找俺有事。”李大疤瘌斜着身子朝前面的里长和李承他们扬了扬下巴。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劝说 ps:感谢书友hjhking的打赏。 齐三双手揣在衣袖里,站在李大疤瘌身后,站在最后的王谷却佝偻着身子,缩着脖子,不敢与前面的里长对视。 里长见到面前李大疤瘌吊儿郎当的模样,下意识眉头一皱。 换做在讲武堂,有人敢这种站相,讲武堂的教员早就一脚丫子踹过去了。 面对一个来投灵丘的难民,他也不好过分指责什么,直接说道:“我问你们三个,怎么没有去村东头集合,你们如今都已经是辎重兵,不再是普通的百姓了。” 他又往左右看了看。 附近的难民正好奇的往他们所在的这个地方打量。 碍于李大疤瘌家中有虎字旗战兵在,难民们没敢靠近,只敢隔着远一些观瞧。 “什么辎重兵,俺怎么不知道自己成了那个啥玩意的辎重兵,里长,俺看你是弄错了,这年头,谁不知道最没出息的人才去当兵,俺有吃有喝,干啥去当这个兵,嗝!”李大疤瘌摇晃着脑袋说,嘴里打了个酒嗝。 一股酒味冲鼻而来。 “这是喝了多少酒。”那里长抬手在脸前煽动了几下,扇散李大疤瘌口中飘出来的酒臭气味。 李大疤瘌嘴里再次打了个酒嗝,道:“里长要是没事,跟俺去屋里喝上几杯,还别说,你们虎字旗的高粱酿味道还真是不错,比以前俺喝的那些掺了水的高粱酿强多了。” “喝什么喝。”里长脸一沉,说道,“李大疤瘌,别再这里耍无赖,你昨天可是签了字画了押的,你可知道你不去是什么后果?” 李大疤瘌冷哼一声,道:“里长,你可别吓唬俺,俺什么时候签字画押了,俺连字都不识,怕是有人骗了俺,你既然是里长,可要给俺讨个清白。” “昨天签字画押的时候可没有人逼着你,在场有不少人都看到了,你现在不承认也没用,奉劝你一句,现在就去村东头找秦队长报道,什么事都没有,不然一切后果自负。”里长声音冷了下来。 听到这话李大疤瘌脸上的横肉一甩,道:“老子这些天跟你客气两句,真以为老子怕你这个破例张,告诉你,老子不是被人吓大的,真当老子不知道你们虎字旗这个辎重兵是怎么回事,告诉你们,惹急了老子,谁他娘的也别好过。”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里长嘴里哼了哼,旋即看向李大疤瘌身后的两个人,说道,“齐三,王谷,你们两个人呢,是现在去找秦队长报道,还是留在这里跟李大疤瘌在一起,尤其是你王谷,你和他们两个不一样,你是拖家带口的人,你要是出了点什么事,你那一家子怕是都难活不下去。” 他目光看在齐三和王谷身上。 齐三和王谷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又看了看李大疤瘌,脸上露出了意动,其中王谷更是往前迈出了两步。 这时候,李大疤瘌回转过身狠狠的瞪了两个人一眼,道:“谁他娘的敢动,忘了老子跟你们说的话了。” 刚迈出一步的齐三收回了伸出去的那条腿,王谷也迟疑了起来。 见状,里长说道:“他们两个都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你王谷是拖家带口,你确定要与李大疤瘌站一起,做这个逃兵。” “怕个求,有老子在呢,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李大疤瘌对王谷说道。 王谷脸上流露出挣扎之色。 就在这时,只见一妇人走了过来,指着李大疤瘌身后的王谷哭骂说道:“王谷你个没良心的,自己一个人喝酒吃肉,不管俺们娘俩的死活了,你再不过来,俺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说着,她两只眼睛四处踅摸,仿佛真的要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去撞。 “别,别,别,我去当这个辎重兵还不成吗?”王谷苦着脸从李大疤瘌身后走了出来,小跑几步来到妇人身边,安抚妇人。 “呸!没用的东西。”李大疤瘌见王谷背叛了自己,朝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 那里长再次看向齐三,说道:“齐三,你呢?是去村东头找秦队长报道,还是和李大疤瘌一样,不去当辎重兵。” “俺……”齐三迟疑了一下,旋即说道,“俺能不能不当这个辎重兵,俺听说你们这个辎重兵是要去草原和蒙古鞑子打仗,俺不想去送死。” 这话一说出来,原本正安抚自己婆姨的王谷一脸苦涩。 他就是因为害怕去草原和蒙古人打仗,才同意和李大疤瘌一起不当这个辎重兵的,和现在被他婆姨这么一闹,只能同意去当辎重兵。 “什么?要去草原和鞑子打仗!”正哭哭啼啼的妇人也不哭了,瞪大了眼睛盯着王谷。 王谷苦笑的点了点头。 “听说鞑子可凶了,当家的你要去和蒙古鞑子大仗,俺和孩子可怎么活呀!”说着话,妇人突然放声大哭。 王谷急忙在一旁相劝。 “你知道的还挺多。”里长看了看齐三,最后目光落在李大疤瘌的身上,说道,“李大疤瘌,这事是你和他们说的吧!” “没错,就是老子告诉他们的。”李大疤瘌仰着下巴说道。 王谷婆姨这时候来到里长的身边说道:“里长,俺知道画了押俺男人就要去当这个辎重兵,可俺男人能不能不去草原,俺和孩子还指望俺男人养活,没了俺男人,俺和孩子也只能饿死。” 男人是一家的顶梁柱,妇人劝自己男人去做这个辎重兵,但又不希望自家男人打仗死在外面。 “大嫂,这事我说了不算,我只是个里长,没有那么大权力安排王谷。”里长朝妇人摇了摇头,旋即又道,“不过大嫂放心,就算王谷有一天真去了草原,也未必会出事,而且我们虎字旗对战死沙场的战兵家属有特殊照顾,只要虎字旗存在一天,就绝不会让战死沙场的兵将家人饿死这样事情发生。” 虎字旗对阵亡的战兵有自己的抚恤办法,而是只给几两银子就打发掉。 虎字旗对于阵亡战兵的家中老人也会妥善安排,为了避免老人因为年老无力劳作,会安排一些放养鸡鸭或是养猪这类的活计。 这年头很少有穷苦人家的老人能够长寿,基本干不动了也就等死,养鸡养鸭要比种地轻松多了,就算真的有一天动不了,虎字旗也会出粮食,不让老人吃不上饭。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王谷服软 虎字旗最不缺少的活,很多工坊都缺少做活的人。 阵亡的战兵家人之中,年纪不大的青壮和妇人都可以进入工坊做事情,至于孩子,虎字旗也会有专门的地方教读书识字。 对于孩子,虎字旗十分的重视,也愿意用心去教导。 当这些孩子长大之后,将会是虎字旗的有力补充,到时候不管是加入军伍成为战兵,还是去学一些算账的事情,都可以成为虎字旗的有用之人。 尤其是那些阵亡战兵的后人,对整个虎字旗来说,可以说是根正苗红的自己人。 王谷婆姨听出来里长话里得意思,自家男人只要成为了辎重兵,以后肯定会去草原与蒙古鞑子打仗。 这时候,她心里有些后悔。 后悔自己不该过来这一趟,还不如让自家男人和李大疤瘌一起,不去当这个辎重兵,她觉得虎字旗也未必真的会追着李大疤瘌他们几个人不放。 在她眼里,少几个辎重兵对虎字旗也没有什么损失。 想到这里,她开口说道:“里长,您看俺家男人能不能不去做这个辎重兵,您也知道,俺家就他一个男人,全家老小都指望他呢!” “王谷既然签了字画了押,现在想退出已经晚了,如今王谷已经算是辎重兵,我这个里长管不到军中得事情,他只能去秦队长那里报道,接受辎重兵得训练。”里长对面前的妇人说。 辎重兵那边有自己的各级将领,他这个里长没有资格去插手辎重营的事情,他能够做的只是配合。 王谷婆姨见求里长不管用,目光看向了一旁的李承,哀求道:“军爷您是军中的大官,求求您看在俺一家老小的份上,就别让俺男人去当兵了。” 早前王谷去当这个辎重兵是她暗中支持的,毕竟当了辎重兵,一个月八百钱,还有一斗粮食,军中会管自家男人一日三餐,当兵又不累,比种地轻松多了。 可当她知道了当兵要去草原和蒙古人打仗,已经后悔让自家男人当这个辎重兵了。 “军中有军中的规矩,既然画了押,那就要去当这个辎重兵,我无权更改,若王谷不去的话,那就按照逃兵处理。”李承板着一张脸说。 对于王谷婆姨的请求他根本不可能同意。 作为第二战兵大营出来的军官,他对草原上的情况多少有些了解,来年他们虎字旗就要和土默特决战,眼前这批辎重兵,将来都是要送去草原的,若是他同意了不让王谷去当这个辎重兵,接下来只会有更多的人因为要去草原的关系,选择退出辎重营,如此一来,会耽误了自家大人的大事,所以不仅他不能同意,他知道这事情到了自家中队长的面前也不可能同意。 “蠢货,以后去了草原等着被蒙古鞑子杀吧!”李大疤瘌看着四处哀求的王谷婆姨冷笑了一声。 齐三也从里长的话语中听出来,他们这些辎重兵是会去草原的,原本有些意动想要和王谷一样选择去报道的他,这会儿决定还是和李大疤瘌站在一起。 哪怕他只是光棍一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可也不想背井离乡的死在草原上。 李承对身边的一名战兵说道:“你带王谷去秦队长那里报道。” “是。”被喊到的战兵答应一声,走向王谷。 王谷婆姨见到那名虎字旗战兵要把王谷带走,扑通一声跪倒在里长的面前,苦苦哀求道:“里长,求求你救救俺家男人,来生俺给你当牛做马,求求你了。” “我帮不了你们。”里长一摇头,旋即说道,“刚才李队长的话你也听到了,若是王谷不去报名的话,就会把他当作逃兵处理,到时候他的下场要比去草原还要惨,你要是真关系你男人,那就让他去找秦队长报到吧!” 听到这话的王谷婆姨傻了眼。 站在一旁的王谷叹了口气,选择跟在身边的那名战兵离开,去村东头报到,接受自己成为辎重兵的事实。 王谷婆姨瘫坐在地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男人被带走。 李承这时候对王谷婆姨说道:“你要庆幸你男人还有机会去村东头报到,若连报到的机会都没有了,那才会真的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说着,他撇了一眼李大疤瘌和齐三两个人。 男人已经走了,王谷婆姨这会儿发觉自己继续坐在地上也不是回事,便站了起来。 不过,她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留在一旁,想要看看虎字旗的人怎么对待李大疤瘌和齐三两个人。 一旦虎字旗的人奈何不得李大疤瘌和齐三,让他们不用当这个辎重兵,她决定自己就算是满地打滚也要把自家男人从那个辎重队里带回来。 王谷的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了,里长重新看向李大疤瘌,说道:“你们两个人是铁了心的不愿当这个辎重兵了?” “当个屁的辎重兵,真以为你们虎字旗是什么朝廷的大营,不过是灵丘的一家商号,就算老子不当这个辎重兵,你们也没有资格说老子是逃兵。”李大疤瘌破口骂道。 已经撕破了脸,他也不在跟眼前的里长客气。 那里长沉着一张脸,道:“你们两个人昨天去报了名,领了辎重兵的半个月饷,后来我还给你们送来了粮食,你在家里吃的酒肉就是用你昨天领的饷买的吧?哪怕是给大户人家当护院,拿了人家的饷,也要给人家做事,你们两个倒好,钱拿走了,却翻脸不认账,你们真的以为我虎字旗的东西是那么好拿的吗?” “要不咱们把昨天领到的钱和粮食还给他们。”齐三小声的对李大疤瘌说。 看着眼前这几个虎字旗战兵,他心里多少有些发虚, 李大疤瘌横了齐三一眼,道:“那是老子凭本事弄到东西,凭什么还给他们,你要是不想要,可以都给老子,老子买些酒肉,又能喝上几天。” 齐三见李大疤瘌这么说,也就不敢再说什么了。 要让他把那几百大钱和粮食给李大疤瘌,他才舍不得呢。 “我在最后问你们一边,去不去找秦队长报到?”里长再次问向李大疤瘌和齐三。 齐三面露犹豫。 他心中想的是把昨天领到手的半个月饷和粮食还给虎字旗,虎字旗可以让他不做这个辎重兵,不用去草原送死。 第一千零三十章 收拾 齐三往李大疤瘌身边凑了凑,小声说道:“要不咱们还是去吧,每个月还有那么多饷可以拿,去了也不吃亏。” “放屁呢!”李大疤瘌瞪了齐三一眼,旋即用手指着面前的里长说道,“老他娘的吓唬老子,真惹急了老子,你们虎字旗暗藏私兵的事情老子给你们捅出去。” 边上的齐三见李大疤瘌发火了,没敢再劝,耷拉着脑袋不再言语。 “真是不知死活。”里长冷哼了一声。 虎字旗养私兵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一个逃难到灵丘的难民也想拿此事威胁他们,在眼里,简直是在找死。 站在一旁的李承这个时候说道:“里长,此事就由我们辎重队来解决吧!” “好,那就交给李队长了。”里长后退了一步,把李承的位置凸显了出来。 李承站在李大疤瘌面前,朝身边的战兵一挥手,同时说道:“把他们两个拿下。” 几名战兵从后面冲了上来。 齐三吓得连连后退。 李大疤瘌不仅没有后退,反倒迎身而上,用拳头去凿冲过来的虎字旗战兵。 这几名战兵都是第二战兵大营出身,亲临过战场,与边军交过手,平时训练不断,伙食又好,一个个身强体壮。 李大疤瘌在老家也是街面喇虎一般的人物,平常人两三个都不是他对手。 不过,老家遭了灾,一路乞讨过来,平时也会抢夺一些好欺负的难民食物,可身子终究还是有亏,这会儿和虎字旗的战兵交上手没过两招就吃了亏。 三两下,李大疤瘌就被两名战兵按在了地上。 其中一名战兵解下李大疤瘌的腰带,把李大疤瘌双手困在了身后,这才把人从地上提溜起来。 “俺投降,俺投降。”齐三举起自己双手,跪倒在地上。 连能打的李大疤瘌都被虎字旗战兵轻易制服,他心中再无任何侥幸,主动服软。 “捆起来带走。”李承命令道。 两名战兵走过去困住齐三的双手。 “放开老子,放开老子,有本事跟老子一对一,几个人欺负老子一个人算什么本事。”李大疤瘌用力挣扎,胀红的一张脸,怒眼瞪向李承,脸上的那道疤瘌看上去越发的可怖。 李承轻蔑的瞅了李大疤瘌一眼,对制服他的战兵说道:“让他老实下来。” 听到这话,一名站在李大疤瘌身边的战兵抬腿一绊,单手一推李大疤瘌后背,李大疤瘌狗啃泥一样扑倒在地上。 边上的几名战兵上去就拳打脚踢,还有一名战兵拿起手里的火铳尾部砸在李大疤瘌的身上。 李大疤瘌被打的嗷嗷直叫,身体像蛆一样在地上滚动。 站在后面的齐三见到这一幕,眼皮子直跳,双腿微微颤抖,脑袋也耷拉的更低了。 “行了。”李承摆了摆手。 收拾李大疤瘌的那几名战兵这才停了手。 趴在地上的李大疤瘌脸上都是血,人呼哧呼哧的穿着粗气,勉强抬起头看向李承,咬着牙道:“有,有本事弄死老子,要不然老子早晚弄死你们。” 他被打的怒火撞头,已经没有多少理智,只想着弄死眼前的李承。 李承轻蔑的瞅了他一眼,旋即说道:“拖着他,去见秦队长。” 过来两名战兵一左一右架起李大疤瘌的两条胳膊,拖着李大疤瘌朝村东头走去。 后面的齐三不用人说,急忙跟在后面,要多老实有多老实。 李承带着人以走,那里长看着周围看热闹的百姓,说道:“你们一到灵丘,虎字旗就给你们安排了住处,又给了你们半个月的粮食度日,就算是朝廷赈灾,也做不到像我们虎字旗这样,若谁因此觉得我们虎字旗好欺负,李大疤瘌就是下场。” 说完,他瞅了不远处的王谷婆姨一眼,这才追向李承等人。 王谷婆姨被这一眼看的吓得双腿发软。 先前和李大疤瘌一起不愿意去辎重队报到的人里面还有她的男人,这会儿看到李大疤瘌的下场,心中庆幸自己男人服了软,去了村东头报到。 “王谷家的,你还不赶紧跟过去瞅瞅,你家男人之前可是也和李大疤瘌他们一起闹的。”一旁的人群中有妇人对王谷婆姨说。 听到这话的王谷婆姨打了个激灵,也顾不上去看说这话的是谁,一路小跑追向离开的里长。 村东头,王谷先一步被战兵带了回来。 念在他刚成为辎重兵,并没有经过训练,也不知道虎字旗内部的军规条例,秦峰也就没有为难他,直接让他去后面和其他人一样排队。 登记表上的人还没有到齐,秦峰作为负责募兵的中队长,自然不能离开,还需要等最后的两名新兵到来才能带队回去。 通过和王谷一块回来的战兵带回的消息,秦峰知道李大狗和齐三也都被找到,他相信李承很快会把这两个人带回来。 果然,过去没多大一会儿,他就见到李承带队押着两个人走过来。 “报告中队长,最后两名新兵全部带回。”李承来到秦峰面前,行了一礼。 秦峰目光错过李承,看向被押在一旁的齐三,最后目光落在瘫在地上的李大疤瘌身上,用手一指,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报告中队长,此人是李大狗,他不承认自己是辎重兵,还威胁说要去官府举报虎字旗豢养私兵,并且不服从管教,属下只能对其实行制服。”李承回答道。 秦峰目光再次落在地上的李大狗身上。 看李大狗的模样,他感觉李大狗最少断了好几根骨头,其中一条胳膊的小臂明显错位,看得出来小臂的骨头已经断裂。 “你就是这个家伙的头是吧!行,老子记住你们了,你们等着,只要弄不死老子,你们一个个都给老子等着,呸!”李大疤瘌朝秦峰那个方向啐了一口。 秦峰从桌后站了起身,走了出来。 “行,还挺有种,被收拾成这样还能放狠话,看来是个狠角。”秦峰居高临下的瞅着地上的李大疤瘌说道。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处罚 一旁排队的人群中,不少人好奇的朝李大疤瘌这边看。 有认识李大疤瘌的人,知道这是个厉害角色,平时没少欺负人,这会儿看到他被打成这副德行,很多人心中都觉得出了一口气。 瘫在地上的李大疤瘌艰难的抬起头,看着秦峰说道:“这么多人欺负老子一个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放了老子。” “哟,看样子还听不服气。”秦峰脸上淡笑一声。 李大疤瘌梗着脖子说道:“你们这么多人欺负老子一个人,老子不服气,不就仗着人多么,有本事你们放了老子,让老子养好伤。” “中队长,这个家伙就是个滚刀肉,领了咱们的饷都不承认,还说是他自己凭本事弄来的。”一旁的李承说道。 听到这话的秦峰微微点了点头,旋即看着地上的李大疤瘌说道:“你昨天既然在我这里签了字按了手印,还领了饷,那你就是我们虎字旗的辎重兵,这点规矩你不会不懂吧?” “放屁,你们这是私兵,官府要是知道,立刻就会派大军剿灭了你们。”李大疤瘌叫嚣道。 秦峰笑了笑,说道:“李大狗,你这是把路给走绝了呀!” “你什么意思?”李大疤瘌愣了一下。 秦峰收起脸上的笑容,转身问向李承,说道:“按照军规条令,逃兵该如何惩罚。” “战时逃兵,斩。”李承回答道。 秦峰说道:“那就按照战时处置逃兵的方法,杀了吧。” 说完,他迈步走回先前的木桌。 李承对边上的两名战兵一招手,道:“带到前面的空地上,处决了。” 一左一右两名战兵拖着李大疤瘌朝前面的一处空地拖去。 李大疤瘌这会儿也知道对方要杀自己,当即大声叫喊道:“你们不能杀老子,你们不是官府,你们没有权利杀老子,老子要去官府举报你们。” “把他嘴堵上。”李承对拖走李大疤瘌的战兵说了一句。 有战兵从李大疤瘌身上扯下一块布,胡乱缠了缠塞进李大疤瘌嘴里。 呜呜呜…… 李大疤瘌用力的甩动的脑袋,可惜一点用处也没有,身体被两名战兵死死的拖住。 拖到了十几步外的空地上。 一名战兵反剪李大疤瘌双手,另一名战兵一抓李大疤瘌头顶上的头发,另一只手抽出身上的刺刀,在李大疤瘌的咽喉要害之处抹了过去。 鲜血从李大疤瘌的脖颈处喷了出来。 李大疤瘌挣扎了两下,便没了动静,身子往下出溜。 手持刺刀的战兵伸手探了一下李大疤瘌的鼻下,又摸了摸脖颈一侧,确定人已经死了,这才把刺刀在李大疤瘌身上一蹭,擦掉上面的血迹,收回到腰间。 李大疤瘌的尸体被丢在了地上,脖颈处的鲜血还在往外流,洇湿了边上的泥土。 这时候,秦峰在登记表上李大疤瘌的名字上打了一个叉。 噗通! 双手被困的齐三双膝跪倒在地上,一个劲的朝秦峰磕头。 秦峰抬起头,看了一眼不断磕头的齐三,转而问向李承,说道:“他是怎么回事?和刚才那个李大狗是一起的?” “他和李大狗有些区别,他是听李大狗说咱们的辎重兵会派去草原,怕死,所以才不敢来报到。”李承解释了一句。 齐三这时急忙说道:“是,是,是,俺怕死,不,不,不,俺不怕了,俺愿意当这个辎重兵,俺愿意。” 李大疤瘌的死,已经让他吓破了胆,生怕自己赴了李大疤瘌的后尘。 “中队长,你看他该怎么处置?”李承向秦峰询问。 秦峰手指轻轻敲打几下桌面,随后说道:“带去东山铁场劳作一年,追回他昨天领走的饷。” “是。”李承答应道。 齐三也松了一口气,去铁场干活最然苦了一点,可总比像李大疤瘌那样被处决强,起码保住了性命。 而他却不知道,像他这种代罪之身去了铁场,干的都是最苦最累的活,同时还很危险,和铁场的矿工根本比不了,就连住处也是单独关押,不会和铁场的矿工在一起。 “你带两个人押着他去东山,交给东山的罪行司。”秦峰对李承说。 李承把齐三的双手重新捆牢,带上几名战兵,押着齐三朝东山方向走去。 当然,他们也不是一直用两条腿走到东山,路上会有四轮大车送他们去东山。 跟着一块来到村东头的王谷婆姨见到李大疤瘌被杀,吓了的差点瘫在地上,可又发觉到自家男人没事,暗中松了一口气。 秦峰收起登记表,转过身,看着面前的这些新加入的辎重兵,说道:“刚才那个李大狗的话相信你们都听到了,他说你们是我们虎字旗养的私兵,现在我告诉你们,他说的没错,你们就是虎字旗养的私兵。” 听到这话,队伍中的百姓低声议论起来。 一些人对私兵没有什么概念,只觉得虎字旗是大同的一家大商号,给虎字旗当私兵,就和商号养的护卫差不多。 不过,还是有一些活泛的百姓和见识比较多的百姓明白,这个私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时候,这些心中明白的百姓开始发起愁来。 “安静。”秦峰喊了一嗓子。 周围的新兵果然安静了下来。 有了李大疤瘌被杀在前,这些刚刚加入辎重兵的百姓心都在提着,生怕惹怒了眼前这位下命令杀死李大疤瘌的虎字旗军官。 秦峰满意的看了一眼面前的这些新兵,继续说道:“不管你们明不明白这个私兵是怎么回事,我现在都要提醒你们,要是没有虎字旗,这会儿你们怕是早都饿死了,就算没有死,也离死不远了,没房没粮,你们和你们的家人根本熬不过这个冬天。” 不少人都低下了头。 知道他说的是事实,没有粮食,冬天根本熬不过去,不像天热得时候,没有粮食还能挖野菜充饥。 “能成为辎重兵,对你们来说是一件好事,进入辎重兵的驻地后,你们每天什么都不用干,只需要训练就可以,一天还能吃三顿饭,管饱,每顿都有肉吃,隔三岔五还能吃上肉馒头,一口咬下去,满嘴是油,那叫一个香。”秦峰舔了舔嘴唇。 新兵中很多人下意识蠕动了一下喉结,唾液在嘴里不自觉的往外流。 秦峰又道:“现在我命令,目标新兵营地,出发。”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俘虏 草原上,一支几百人的车队从一座墩堡前面穿过,留下一道大车过后的车辙印。 虎字旗在草原上的墩堡已经修建到大黑河,孤悬在外的大黑河墩堡也与其他的墩堡连成了一片。 随着虎字旗与土默特之间的战争结束,留在草原上的虎字旗战兵营和辎重营驻扎在了墩堡内。 “李掌柜,你们关押了本台吉这么久,是不是可以放本台吉回去了。”袒拉卡申看向屋中的李树衡。 自打上一次部落被虎字旗的骑兵偷袭,他便落入虎字旗手中,成了虎字旗的俘虏。 李树衡双手放在炉子上烤着火,嘴里说道:“你们蒙古人可没有炉子取暖,不如留在这里,过了这个冬天再说回去的事情。” 草原上已经下了第一场雪,天气骤然变冷,虎字旗在草原的墩堡中,早就备下了炉子用来取暖。 除了炉子外,还用四轮大车运来了不少煤,保证了草原上这些墩堡对煤炭的需求。 “我们蒙古人不需要用你们汉人的炉子来取暖,我们有自己的皮袄和干粪,一样可以用来取暖。”袒拉卡申反驳道。 他被抓到墩堡内已经很长时间,无时无刻都想离开这里,回到自己得牧场。 李树衡用手翻动了一下炉子盖上面得烤番薯,嘴上说道:“袒拉卡申台吉,虽然你是被抓来的俘虏,可自打你来到我这里以后,我们可是从没有亏待过你,又何必这么急着要回去,你要清楚,现在你回去了,未必是一件好事,你作为我们虎字旗的俘虏,你觉得卜石兔会轻易的饶过你吗?” 说着,他侧头看向坐在几步外的袒拉卡申。 听到这话的袒拉卡申迟疑了一下,随后说道:“按草原上的规矩,我既然成了你们虎字旗的俘虏,我愿意赎买我自己。” 蒙古人对待俘虏,不全是杀害,也可以用财富赎买回去,草原各部之间征伐,经常会出现互相赎回俘虏的事情。 通常这个办法只用在有一定身份的蒙古贵人身上,普通牧民也交不起赎金去赎人。 “这话你在刚被我们的人俘虏后就说过了。”李树衡笑了笑,旋即说道,“就算我把你放回去,可你拿什么来赎买自己?” 袒拉卡申眉头一蹙,说道:“我有自己的部落,虽然不是什么大部落,可也有上千人,牛羊马匹也有不少,你尽管说要多少东西才肯答应放我回去,只要能拿出来,我可以都用来换我的自由。” “看来台吉没有明白我刚才话里的意思。”李树衡说道,“台吉自打被抓到这里以后,台吉部落里的人丁和牛羊,便被其他各部瓜分,其中最大一部分落入了卜石兔的口袋里。” “这不可能。”袒拉卡申猛地站起身。 屋中的石斌上前一步,挡在了李树衡的身前。 李树衡朝石斌摆了摆手,示意他推开,然后对坎坎塔达说道:“事情是不是真的,相信台吉你心中有数,以台吉你和卜石兔的关系,就算没有我们俘虏你,卜石兔这次大败而归后,也不会放过你的。” “胡说,大汗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我不信。”袒拉卡申眼眶微红,双手紧握成拳,目光死死的盯在李树衡的身上。 李树衡用手戳了两下炉盖上上的番薯,翻了个,嘴里说道:“台吉不用不承认,自打你得罪了卜石兔和素囊,土默特就不在有你容身之处,否则台吉也不会被卜石兔丢在大黑河这里,专门用来盯着我们。” 这一次袒拉卡申没有说话。 他确实因为一些事情得罪了卜石兔和素囊两个人。 “番薯烤好了,来一块。”李树衡用兽皮拿起一块番薯,递向袒拉卡申。 袒拉卡申没有接,而是说道:“我被你们关押在墩堡里这么久,能不能告诉我草原上都发生什么事情?” 虽然成了俘虏后他没有被牧虐待过,可对外面的消息却也彻底断绝。 李树衡掰开手里的番薯,香气扑鼻,咬了一口,一边咀嚼,一边说道:“在你被抓后不久,卜石兔的几万大军也败了,入冬之前,各部带着部落的战士回自家牧场准备过冬,卜石兔也回到了青城。” 说着,他又咬了一口手里的番薯。 番薯有些烫嘴,烫的他嘴里一个劲的吸气。 “这些我都知道,当时你和你的人还庆祝了一天。”袒拉卡申说道。 他能够获得消息都是从墩堡内的人身上得到,大汗退兵回青城这么大的事情,虎字旗的人并没有隐瞒,所以他一样知道了这个消息。 李树衡咽下嘴里的番薯,说道:“卜石兔一回青城,便开始对你的部落下手,用来弥补战败的损失,如今你部落的那些财富和人丁,都已经成了别人之物,现在的你空有一个台吉的身份。” “我不相信。”袒拉卡申瞪大眼睛的说道。 李树衡吃下手里最后一块番薯后,说道:“你觉得我用得着拿这件事来骗你吗?以卜石兔对你的厌恶,你应该想的到这个结果。” 袒拉卡申一脸颓然的跌坐回长凳上,脸色灰败。 “回去你也没有活路,卜石兔是不会放过你的,还不如留在我这里,哪怕名义上你是俘虏,可却没有受到任何的亏待,顶多只是限制了你的自由,无法离开墩堡。”李树衡看向了袒拉卡申。 袒拉卡申同样看着李树衡说道:“能不能让和我一起被俘的甲士回去一趟?” “看来你还是不愿意相信我的话,也好,那就让你身边的一个甲士回去,让他替你看看我说的是真是假,也好让你彻底死心。”李树衡同意了袒拉卡申的要求。 袒拉卡申的部落确实被其他部落吞并掉,他并没有说谎去骗袒拉卡申。 “多谢了。”袒拉卡申朝李树衡欠了欠身,旋即说道,“若你说的都是真的,我可以答应你们的条件,留下来。” 李树衡笑了笑,说道:“有没有骗你,等你的人回去了就能弄清楚,还有件事不妨一块告诉你,来年我们虎字旗和土默特必有一战,台吉还是早做打算。”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谈合作 “你告诉我此事,就不怕我让离开这里的甲士把消息送去青城吗?”袒拉卡申说道。 听到这话,李树衡浅笑一声,道:“来年我虎字旗将会与土默特一战的事情,你们的大汗早已知晓,你告与不告并无区别。” 陈寻平与特木伦和谈的事情,他作为在草原主事的副司长,早就收到了消息,也知道双方谈崩了。 虎字旗也好,卜石兔也好,都将为来年的一战做准备。 他们虎字旗付出了这么大勤苦,绝不单单是为了在土默特草原上修筑这些墩堡,虎字旗要的整个土默特草原。 “你们虎字旗想要拿下土默特,简直痴心妄想。”袒拉卡申冷哼一声。 草原是蒙古人的草原,他根本不相信蒙古人的草原会被眼前的虎字旗强占,哪怕卜石兔一时失利,也不代表虎字旗就真的比土默特的控弦甲士更厉害,虎字旗才有多少人,根本无法和他们土默特各部的战士数量相比。 草原上,哪怕十岁以上的蒙古人少年,都有一手好箭法,他们蒙古人人人都是天生的战士。 虽然他从虎字旗的人口中知道了卜石兔率大军退回青城的消息,可他不觉得他们蒙古人败了,他反倒认为是快要入冬了,各部要回去过冬,大军才退回青城,在虎字旗的人口中却成了大胜。 李树衡笑了笑,说道:“看来台吉对你们那位大汗还真有信心,不过不要紧,来年就可以分出胜负了,到时候台吉可以亲眼见到我虎字旗的大军踏入青城。” “哼!只怕来年是你们虎字旗的人滚出草原。”袒拉卡申冷哼了一声。 李树衡淡淡一笑,说道:“那咱们就拭目以待,希望我虎字旗大军踏入青城的时候,台吉能够与我们合作。” “合作?”袒拉卡申愣了一下,有些不太明白李树衡是什么意思。 李树衡笑着说道:“虎字旗将来入主青城后,只会降罪那些与虎字旗为敌的蒙古人,对于普通的牧民,我们不会故意做出针对的事情,仍然可以留在这片草原上放牧,我希望台吉将来可以出面安抚那些无意与我们虎字旗为敌的蒙古人。” “想要我出面!那就等你们虎字旗拿下了这片草原在说吧!”袒拉卡申根本不相信虎字旗能够拿下土默特草原。 明国最强大的时候也只不过是把大军派到了草原上,可最后草原依然是他们蒙古人的草原。 李树衡一摇右手,说道:“现在咱们争论这些没有什么必要,等来年让事实说话。” “好,用你说过的话,咱们让事实说话,我倒要看看你们虎字旗是如何占领我们蒙古人的草原。”袒拉卡申冷哼道。 李树衡笑着点点头,随后手里拿起炉盖上的一块番薯,对袒拉卡申说道:“台吉尝尝烤熟的番薯,比蒸煮出来的更香甜。” “不用了。”袒拉卡申站起身,又道,“李掌柜还是先安排我身边的甲士离开你们的墩堡。” 李树衡把手中的番薯放回炉盖上,同时说道:“既然台吉这么着急,那我先给台吉安排,石斌,你去安排一下。” 说着,他侧头看向一旁的石斌。 “是。”石斌答应一声,转身从办公房里走了出去。 李树衡笑着对袒拉卡申说道:“待会儿我的护卫回来,台吉就可以安排身边的人离开了,等台吉的人再回来,就可以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好。”袒拉卡申应了一声。 他还是不太相信自己部落的人丁和牛羊都被其他各部瓜分,怎么说他也是蒙古人中的贵人,就算他不在了,他还有儿子,有兄弟,无论如何他的部落也不会沦落到被瓜分的下场。 李树衡又拿起炉盖上的番薯吃了起来。 番薯飘来的香甜气味,令袒拉卡申忍不住咽了口嘴里分泌出来的唾沫。 虎字旗的番薯他也吃过,不管是蒸的还是煮的,包括烤的他都吃过,知道烤熟的番薯要更香甜。 光是闻烤番薯的香味,肚子里都咕噜咕噜叫起来。 时间不长,石斌回到了办公房内。 “副司长,事情都交代下去了,把守城们的守卫会放一名蒙古人的俘虏离开。” 李树衡点了点头,旋即看向袒拉卡申说道:“台吉,想要派谁回去打探消息,现在就可以安排人回去了。” “希望你说话算数。”袒拉卡申离开长凳,往外走去。 李树衡看着袒拉卡申离开了自己办公的办公房后,继续吃起手里的烤番薯,同时不忘对石斌说道:“炉盖上还剩下两块番薯,你吃了吧!” 石斌也没有推辞,走过来一把抓起炉盖上的烤番薯。 番薯一直在炉盖上烘烤,烫的石斌两只手来回倒腾,最后用身上的衣服兜住了番薯,然后用手隔着衣服掰开了烤番薯吃。 李树衡吃完手里的烤番薯,站起身走回办公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端起来用嘴吹了吹,喝了一下口,然后用两只手捂在了茶缸的外壁上。 “副司长,咱们干嘛要跟一个俘虏这么客气,他要是敢不听话,干脆一刀结果了他。”石斌边吃烤番薯边说道。 李树衡吹了吹茶缸力的热气,抬起头对他说道:“杀他容易,可要找到愿意为咱们虎字旗做事的蒙古台吉却没那么容易。” “可我刚才听他话里的意思,并不打算为咱们虎字旗做事,而且草原上那么多蒙古台吉,咱们可以找一个愿意替咱们做事的蒙古台吉。”石斌说道。 李树衡淡淡一笑,道:“蒙古人都认为自己才是这片草原上的主人,除非咱们彻底打垮他们,不然不会有人愿意与咱们合作的,而这个袒拉卡申却不一样,他得罪了卜石兔和素囊,土默特最有权势的两个人,加上他自己的部落已经被其他部落瓜分,他已经没有了退路,只能和咱们合作。” “副司长您同意他派身边的人回去打探消息,就是为了断他的后路。”石斌看向李树衡,手里的烤番薯也不吃了。 李树衡点了点头,旋即说道:“原本我属意的人是特木伦,只可惜此人太过忠于卜石兔,很难为咱们虎字旗所用,后来俘虏了袒拉卡申这个人,我发现此人比特木伦更合适。” 虎字旗将来入主土默特草原,不是为了杀光这片草原上的蒙古人,而是要统治这片草原和生活在这里的汉人与蒙古人,所以他们需要有愿意为虎字旗说话的蒙古台吉,可以更好的统治这里。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任命 石斌咽下嘴里最后一点番薯,打了个嗝,目光看着李树衡手中的茶缸,用手一指说道:“副司长,我噎到了,能不能喝口水顺顺。” “你快赶上饿死鬼投胎了,没人跟你抢也吃这么快,拿着喝吧。”李树衡笑骂了一句,顺势把手中的茶缸递了过去。 石斌嘿嘿一笑,双手接过茶缸,急忙拿到嘴边喝了一口。 茶缸里的水有些烫,因为喝的太急,他张开嘴巴,一个劲的往外哈气。 “考虑好去哪个战兵营了吗?”李树衡倒背着手问向石斌。 听到这话的石斌停下了哈气的动作,面露委屈的说道:“副司长,您不要我了吗?我可是一来草原就跟着您。” “少废话,快说去哪个战兵营,老留在我身边有什么出息,时间一长把你都耽误了,来年就是咱们和土默特最后的决战,这一仗打完,恐怕几年之内都没有什么大的战役了。”李树衡神色认真的对石斌说道。 生活在草原这么久,他对土默特部的外强中干在了解不过,来年的决战,他有十足的把握他们虎字旗会取胜。 石斌收起脸上装出来的委屈,神色认真起来,想了想,最后说道:“还是副司长您安排吧,属下也不知道去哪个战兵营合适。” 虎字旗的七个战兵大营他只对两个熟悉一些,还是因为这两个战兵大营驻守在大黑河墩堡的原因。 “要是让我说,你就去第七战兵大营,你和三叉也熟悉,遇到什么事他也能照顾一下你。”李树衡说道。 第七战兵大营的前身是驻守在大黑河墩堡的辎重营,而且一驻扎就是半年多,石斌作为他身边的护卫,与张三叉和第七战兵大营的几个军事主官都是熟识。 “属下听您的。”石斌点了点头。 李树衡走到身后的木桌后面,从桌上的文案中抽出一份,拍在桌子上,同时说道:“第七战兵大营前不久抽调走了一批军官,你过去后正好可以补缺,这是你的任命文书,一会儿回去收拾一下东西,直接去第七战兵营报道。” “这么快?”石斌一脸惊诧。 刚说完安排他去第七战兵大营,任命书就准备好了,而任命书是需要经过军政司用印才能通过,说明眼前这份任命书是从大同送过来的。 还说让他挑选去哪个战兵大营,明明早已定下他去第七战兵大营。 想到这些,他幽怨的看了李树衡一眼,心中感觉到了浓浓的‘欺骗’。 “不快了,早在大黑河墩堡与其他的墩堡打通联络之后,我就已经安排人把关于你的任命送去大同,前两天你的任命文书刚到。”李树衡用手点了点桌上的任命文书。 石斌低头看了一眼桌上关于自己的任命文书,抿了抿嘴,说道:“我还是过了年在去上任吧!今年我还陪副司长您一起过年。” “屁话,军令如山的道理你不懂吗?”李树衡眉头一挑,道,“蒙古人可以躲在蒙古包里过这个冬天,但咱们虎字旗不是,你作为新加入第七战兵大营的一名中队长,不仅要尽快与同僚熟悉,还要与本队的战兵熟悉,不然来年如何放心让你上战场,你死了不要紧,可你所在的中队一百多名战兵要是因你而死,你就算有十条命都不会还得。” 石斌见自己陪伴这么长时间得副司长真的生气了,当即神色一正,说道:“副司长放心,属下会收拾好行装,抓紧时间赶赴第七战兵大营上任。” “喝完茶缸里的水,立刻拿上你的任命文书去上任。”李树衡说道。 说完,他坐了下来。 书桌后面有一张座椅,他坐在了座椅上。 “是。”石斌大声答应道。 茶缸被他放在嘴边,一口一口喝起来 李树衡也没有催,石斌终究留在他身边这么长时间了,突然要走,心中多少有些不舍。 不过,虎字旗如今不断扩充军力,组建一个个辎重营,十分缺少带兵的军官,而石斌又是讲武堂出身,留在自己身边太浪费了。 来年又是虎字旗与土默特蒙古的决战,错过了这次大战,下一次大战还不知道要等多久,他也不想耽误石斌的前途。 茶缸里的水终究有限,哪怕有些烫嘴,还是被石斌全都喝进了肚子里。 喝完后,他双手把茶缸放在桌上,又拿起桌上自己的任命文书,抬起右臂朝李树衡一行礼,最后转身走出办公房。 李树衡站起身,拿起桌上的茶缸走到一旁的水壶前,提起水壶又倒了一杯热水,然后把水壶放在了炉盖上。 水壶放在上面可以保证里面的水不会凉下来。 炉子里烧的是蜂窝煤,都是由大同会送来粉煤,再用摸具把混了黄土的粉煤制作成蜂窝煤。 制作过程十分简单,只看一会儿随便一个人就能依葫芦画瓢的制作出来。 “报告。”屋外响起了一道粗声。 李树衡看了一眼门口方向,自己走回桌子后面坐下来,这才说道:“进来。” 办公房门前的帘子里面塞了棉花,外面还有一层毛皮,保证了屋里的热气不会流出去,同时也保证了屋外的冷风不会吹进来。 草原上第一场雪过后,连续几天都刮了大风,空气中温度骤降。 门前的帘子被掀开,张洪嘴里哈着白气走了进来。 一进屋,他几步窜到炉子跟前,双手贴在炉盖上面的水壶外壁取暖。 “你营房里也有炉子,怎么把你冻成这样。”李树衡看了一眼张洪被冻的通红的面颊,上面鼻涕都在鼻孔下来。 张洪侧过头,看向李树衡说道:“别提了,刚巡视回来,外面真是太冷了,感觉今年的冬天比去年还要冷。” 这已经是他留在草原上过的第二个冬天。 “战兵们的保暖一定要做好,别战场上没死人,反倒因为天冷出现了伤亡。”李树衡提醒道。 张洪说道:“放心吧,每一名战兵都有棉衣,外面还套了一件皮袄,脚下穿着棉鞋,头上还带着皮帽子,营房里有炉子,保证了正常取暖,不会因为天寒而出现减员的情况。” “那就好。”李树衡很放心。 大黑河墩堡内的人已经历过一次草原上的冬天,他相信张洪作为驻守这里的守堡官,会安排好这些事情。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战兵师 “从大同过来的车队到了。”正捂手的张洪说道,“我巡视到堡墙上的时候刚到,这会儿已经进入墩堡,我把货物清单拿了过来。” 说着,他站起身,从怀里一张货物清单和一份文书放到了桌上,然后自己又回到炉子边上烤火。 拿起清单的李树衡逐行看了一遍。 放下清单后,他说道:“又送来了好几大车粉煤,回头还是由你安排人把这些粉煤制作成蜂窝煤。” 桌上的文书也被他拿了起来,打开后开始看里面的内容。 “好。”张洪点了点头。 墩堡内使用的蜂窝煤都是他这个营的战兵制作出来的,这种事情对他来说不叫事,冬天战兵训练本来就要少一些,不多找一些事情做,人都放懒了。 李树衡又道:“很快就会有一个辎重营驻扎到咱们这里,你这两天安排人准备一些营房,用来安置即将到来的辎重营。” “营房不缺,以前第七战兵大营的那些营房还空着,我这两天就带人打扫一下,直接就能入住进去。”张洪说道。 边上摆放有几个茶缸,他伸手够来一个,又提起炉子上的水壶,往茶缸里到了一些水。 李树衡说道:“上面还说这个辎重营成立的时间不长,平时需要训练,也由你的第三战兵大营负责,而且在来年开春之前,必须训练成军。” “这个也容易,第三战兵大营也不是没有训练过新兵,一个冬天足够让新兵脱胎换骨,只要在经历一场战斗,保证个个都是精锐。”张洪拍着胸脯说。 作为营正一级别的高级军官,他清楚的知道,原本今年准备与土默特蒙古决战,只可惜在修筑墩堡过程中,发现了兵力不足,守堡有余,想要反攻土默特蒙古会吃力一些,这才把决战推到了来年。 李树衡说道:“过段日子还会有一批军备运送过来,回头你接收一下,这批军备是为了来年准备的,其中还有不少大炮,你可以补充一些,替换掉那些老旧的佛朗基炮。” “真是太好了,有了补充的这些大炮,以后打起蒙古的兵马更轻松了。”张洪笑着说,随后端起茶缸喝了一口里面的水。 李树衡放下手里的文书,道:“暂时就这么多了。” “没别的了?”张洪皱起了眉头。 李树衡一摇头,说道:“没了,就这些,还是说你还想有些什么?” “不是我想,是我听说大人那边打算把战兵营升格,我是好奇大人会扩建哪一支战兵营。” 听到这话,李树衡笑了笑,说道:“我看你不是好奇会扩建哪一支战兵营,你是好奇你这个营正会不会受到提拔。” “没,我绝没有这个意思,我就是好奇,如今咱们虎字旗已经有了七支战兵营,加起来快三万人,现在还有辎重营在不断的组建,如此庞大的兵力,营正这个级别已经不够用了,需要更高的级别才能更好的指挥作战,不是哪一位营正都像陈营正这样的老资格。”张洪说出自己的担心。 统帅一个战兵大营的兵马这么久,他早就不是曾经的吴下阿蒙,心中清楚的知道虎字旗的兵马需要更高级别的领军统帅。 来年就会和土默特蒙古决战,到时候参加这一战的战兵营会更多,若没有更高级别的指战员,大军调动起来也会十分不方便,尤其那么多营正都处于同一级别,对于大规模作战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李树衡笑着说道:“放心吧,大人那边已经有了考虑,不会再出现营正指挥营正的事情,会有新的战兵师,以确定的战兵师师长是陈寻平,当然,战兵师不止一支,师长也不止一人。” “这个战兵师多大的规模?”张洪好奇的问道。 李树衡说道:“一个战兵师有四到五个战兵大营组成,人数在一万五到两万人之间。” “会有几支战兵师?”张洪又问。 李树衡微微一摇头,说道:“暂时还不清楚,大人的意思是看看会组建几个辎重营,不过,陈寻平的那个战兵师很快就会开始组建了。” “也不知道下一个战兵师会由哪一个战兵大营。”张洪一脸羡慕的说。 一个战兵师有一两万人之多,先前与土默特大军决战的虎字旗兵马都没有这么多人。 李树衡瞅了张洪一眼,知道他心中所想,便说道:“放心吧,你率领第三战兵大营驻守在草原这么久,大人不会忘记你的功劳。” “我不是那个意思。”张洪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旋即说道,“我是再想我这个战兵大营会不会加入陈营正的那个战兵师。” “不会。”李树衡直截了当的告诉他。 张洪神情微顿了一下,旋即说道:“如今草原上只有三支辎重营,其中一支辎重营还没有到,新成立的战兵师肯定不会全都由辎重营组成,肯定会有战兵营并入进去,不然无法保证战斗力。” “你说的没错,新成立的战兵师由两个战兵营和两个辎重营组成,两个战兵营分别是第一和第七战兵营,你的第三战兵营不会加入新的战兵师。”李树衡介绍道。 张洪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旋即又道:“组建战兵师的两个辎重营是从驻守墩堡的兵力中抽出来的吧,如此一来会削弱墩堡内的守兵实力。” 每一个墩堡内驻守的兵马都有限,抽调走了一部分,自然驻守的兵力就会减少。 “看来你是忘记了现在已经入了冬。”李树衡笑着提醒了一句。 听到这话的张洪一拍自己的脑门,恍然大悟道:“我差点忘了,蒙古人已经自家的牧场里过冬,很难在集结大军对付咱们在草原上的墩堡。” “不仅如此,新成立的战兵师也还会驻扎在墩堡内,只不过是进行简单的人员调配,每个墩堡内的人数不会少太多,而且一旦有新成立的辎重营,马上就会送到草原上,填补空缺。”李树衡说道。 张洪咧嘴笑了笑,说道:“大人那边肯定全都计算好了,我还在这里瞎担心。” “我看你不是瞎担心,你是想要让你的第三战兵大营也组建一个战兵师。”李树衡笑着用手点了点面前的张洪。 张洪用手抓了抓后脑勺,说道:“来年就是与土默特蒙古最后的决战了,第三战兵大营驻守草原这么久,我实在不想错过这一战。” “第三战兵大营在这里驻守的任务也不轻呀。”李树衡说道,“咱们虎字旗修建在草原上的这些墩堡就是大军的补给线,一旦出现了问题,与土默特蒙古决战就要出现问题。” 张洪点点头。 他明白,从新平堡朝大黑河这个方向一路修建的墩堡,就是为了和土默特蒙古决战提前做的准备。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坎坎塔达带回消息 青城大街上的积雪已经化开,只有路边阴凉地方还有一些外表结了一层冰茬的积雪。 汗帐内,卜石兔端起酒碗大口喝着酒。 冬天的时候,喝上一口烈酒,全身都变得暖和。 在他身前的矮桌上摆放着银盘,上面放着切好的小块羊肉,一边喝酒,一边吃着盘子里的羊肉。 汗帐的帘子从外面被掀开,扎木合快步走了进来,站在汗帐中间,弯下腰行礼说道:“大汗,老台吉来了。” 卜石兔放下手里的短刀,端起金樽喝掉里面剩下的一点酒,说道:“带老台吉进来吧。” “是。”扎木合行了一礼,转身朝外面走去。 卜石兔对身边的女侍说道:“再去准备一些羊肉和酒,一会儿本汗要与老台吉一起享用。” 女侍退了下去。 当汗帐的帘子被再次掀开,坎坎塔达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过大汗。”坎坎塔达朝卜石兔一行礼。 卜石兔面向坎坎塔达,笑着说道:“老台吉快坐下,本汗已经让人去准备了食物和酒,老台吉呆会要与本汗共饮。” 面对坎坎塔达,他表现出十分的亲热。 之前和虎字旗一战,作为大汗的他,自己这一系台吉的部落损失了不少战士,而板升城那边的三娘子一脉的人,反倒没有多大损伤。 同时,与虎字旗一战没能取得想要的胜利,他在土默特已经被很多中立台吉疏远,就连曾经支持他成功坐稳汗位的兀鲁特部也不再像以前那般支持他。 现在土默特还愿意支持他的大台吉已经不多,为了防备素囊一脉的人再次上演争夺汗位的事情,像坎坎塔达这样的大台吉,都是他拉拢的对象。 坎坎塔达也没有客气,走到卜石兔下首的矮桌后面,盘膝坐了下来。 “不知老台吉有没有派人去鄂尔多斯部和永谢布部?”待坎坎塔达坐好,卜石兔开口问道。 虎字旗现在已经成了横在他心中的一根刺,以前他还可以不把虎字旗当作一回事,毕竟只是一家明国的商号而已,可自打知道了虎字旗有谋夺土默特草原之心,还有着强大的军事力量,他不得不担心虎字旗会把土默特部从这片草原赶走。 他不担心虎字旗会灭绝土默特部,明国曾经也很强大,依然拿他们蒙古各部没有办法,他们蒙古人自小在马背上长大,就算打不过,也能够骑马逃走。 他舍不得的是土默特的富足,整个漠南蒙古,最富足的就是他们土默特部了。 以前有马市,可以通过马市从明国人手中换来他们蒙古人所需的各种物资,更重要的是明国每年的市赏,哪怕没有了马市,明国的市赏依然还要给他们,那是几十万两白银,全都属于他们土默特的贵人所有,而他作为土默特的大汗,更是获得最大的那一份。 坎坎塔达朝卜石兔欠了欠身,说道:“这次来,正要和大汗说鄂尔多斯部和永谢布部的事情。” 听到这话,卜石兔神色认真起来。 经过之前与虎字旗的决战,他心中明白,单靠虎字旗已经无法把虎字旗的兵马赶出草原,他需要更多的部落支持,而同为右翼蒙古的鄂尔多斯部万户和永谢布部万户是他最好的盟友。 “我亲自去了永谢布部和鄂尔多斯部,两部的首领已经答应,只要来年虎字旗进犯咱们土默特,他们就会派出各部的战士与大汗共同对付虎字旗。”说完,坎坎塔达捋了捋胡须。 卜石兔听到这两个万户部落答应派兵支援他的土默特部,脸上露出笑容,端起已经倒了酒的金樽,朝坎坎塔达一举,笑着说道:“辛苦老台吉了,本汗敬老台吉一杯。” “谢大汗。”坎坎塔达急忙端起桌上的酒碗,一饮而尽。 卜石兔和端起金樽在嘴边,喝了一大口。 放下了手里的金樽后,他道:“相信这一回有了鄂尔多斯部和永谢布部的支援,虎字旗必定会被赶出草原,当然,这里面老台吉功不可没。” “哈哈,大汗过誉了,其实早在我去鄂尔多斯部和永谢布部之前,这两个部落就已经有了支援咱们土默特的想法,就算我不去这一趟,相信用不了多久,这两个部落也会派人来见大汗您。”坎坎塔达笑着说。 卜石兔说道:“原来他们已经有了这个想法,可惜他们上一次都不愿意支援土默特,不然的话,虎字旗早就已经被赶出了草原,也不用在多等一个冬天。” “大汗说的是,实际上这一次我去见这两个部落的人,他们自己也后悔没有及时响应咱们,好在现在还不晚,来年仍然有机会。”坎坎塔达替两个部落解释了一句。 卜石兔点了点头,说道:“老台吉说的没错,有了这两个部落的支持,本汗会像阿勒坦汗一样,不仅要把虎字旗赶出草原,也要给明国人一个教训,让明国人知道咱们蒙古人的厉害。” “大汗放心,这一次有了鄂尔多斯部和永谢布部两个万户部落支持,大汗可以像当年阿勒坦汗一样,依靠咱们右翼蒙古大军进犯明国,逼迫明国皇帝多给咱们岁币。”坎坎塔达笑着说。 明国给土默特的市赏,为了笼络住土默特部,维持边地的和平,可在他们蒙古人眼里,这市赏就是宋国给辽国的岁币,而他们蒙古人就像当年的辽人一样。 “哈哈。”卜石兔抚须大笑。 这话说进了他的心坎里。 虽然他们土默特部比不上当年的辽国,可明国人在他眼中依然是和曾经的宋人一样软弱可欺。 坎坎塔达喝了一口酒,又道:“有了鄂尔多斯部和永谢布部,我倒是不担心虎字旗了,可是大汗,咱们还要小心白城的察哈尔部。” “你是担心察哈尔部西迁的事情?”卜石兔说道。 察哈尔部西迁,必然会来争夺土默特和右翼蒙古的另外两个万户部落的草原,尤其是土默特部,这片草原曾经就属于察哈尔部。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土默特的内斗 坎坎塔达说道:“最近板升城那边与察哈尔联系越发频繁,永谢布部的巴图如今人就在住在板升城。” 卜石兔眉头皱了起来。 “大汗,当年三娘子一脉便争夺过汗位,后来还是五路把都儿老台吉出面,联合了各部,才逼迫三娘子和素囊放弃,可最后板升城和几个板升地都归了素囊,哪怕大汗这些人多番打压,可因为有板升城和板升地这几处地方在手,素囊的实力并没有削弱什么,反倒是因为大汗这一次亲征虎字旗失利,给了他再次串联那些中立部落的机会。”坎坎塔达看向卜石兔。 作为土默特的大台吉,他知道素囊一直都没有放弃争夺卜石兔的汗位,期间还拉隆过他,只不过卜石兔才是正统的汗位继承人,素囊就算实力再强,也没有资格成为土默特的大汗。 卜石兔皱着眉头说道:“巴图是林丹汗派来对土默特的监管大臣,林丹汗又是咱们蒙古人的共主大汗,本汗也不好对巴图做什么。” 这个监管大臣让他这个大汗十分的腻歪,可因为林丹汗的关系,他又不得不忍下来,毕竟巴图是他们右翼蒙古的人,这让他挑不出理来。 换做是阿勒坦汗还在的时候,他相信察哈尔绝不敢派什么监管大臣来土默特,要知道,当年察哈尔就是害怕阿勒坦汗会取而代之,才放弃现在土默特拥有的这片草原,逃到贫瘠的白城。 “肯定是不能对巴图做什么,不然永谢布部那边答应的援兵,怕是会出现意外,可大汗对素囊还有察哈尔还要多加防备。”坎坎塔达提醒道。 卜石兔微微一点头,说道:“这些本汗心中有数,而且林丹汗想要西迁,喀尔喀的炒花未必会同意,西迁之前,他最先要对付炒花。” 左翼蒙古的整体实力已经强过几经削弱的右翼蒙古,而且左翼蒙古没有右翼蒙古那么太平。 察哈尔的林丹汗虽说名义上是蒙古各部的共主大汗,可那也只是名义上,暗地里谁也不会真的什么事情都尊崇这位共主大汗,加上炒花所统领的喀尔喀五部也曾经强大一时,几次对明国犯边,实力并不弱,察哈尔想要对付喀尔喀五部也没有那么容易。 “大汗心中有这件事就好。”坎坎塔达说道。 他只是提醒一下,一旦察哈尔西迁,双方终究还是要靠武力来解决。 距离青城几十里外的板升城。 素囊同样在自己的住处宴请客人。 宴请的客人正是坎坎塔达口中的巴图。 在卜石兔率领大军败给了虎字旗之后,他作为土默特部的监管大臣,再次被林丹汗派到了土默特。 相对于卜石兔这位土默特大汗对他的不喜,他更喜欢和素囊在一起,而且他和素囊是天然的盟友,素囊也是愿意亲近林丹汗的右翼蒙古台吉。 因为右翼蒙古衰落的实在太快,一些右翼蒙古出身的台吉更愿意亲近武力更强大的察哈尔部。 “巴图,来,喝酒,虎字旗的高粱酿,如今可是喝一碗少一碗了。”素囊举起手中的酒碗。 巴图一摇头,说道:“高粱酒一点也不少,土默特因为和虎字旗之间的敌对关系,才没有了高粱酿,可大汗那边,每次虎字旗的车队去白城,都会给大汗送去几坛,上次我去白城,大汗还赏赐了我一坛。” 他口中的大汗不是土默特大汗卜石兔,而是蒙古人的共主大汗林丹汗。 “你应该劝说大汗,让大汗禁止虎字旗的车队去白城,不要与虎字旗合作。”素囊脸色有些难看的说。 巴图瞅了他一眼,说道:“虎字旗与你们土默特之间的战争,与大汗可没有多大关系,总不能大汗为了你们土默特的事情,连明国的各种货物都不要了。” 白城没有青城富足,又没有马市,对明国的货物更是稀缺。 “大汗是蒙古人共同的大汗,难道不应该为了蒙古人的利益,断绝掉与虎字旗的合作。”素囊语带不满的说。 他们这边与虎字旗打生打死,可左翼蒙古那边却与虎字旗大肆做着生意,让他心中十分不舒服。 巴图说道:“大汗是所有蒙古人的大汗不假,可你们土默特真的把大汗当作自己的大汗了吗?” 这话一问出来,素囊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他们右翼蒙古自阿勒坦汗开始,就与左翼蒙古尿不到一壶了,甚至几次差点去争夺察哈尔部共主大汗的地位。 巴图又说道:“你们土默特从来没有把大汗当作自己的大汗,那大汗又为什么要帮你们土默特部,当然,若是你们土默特部重新臣服于大汗,说不定大汗还会出面帮你们。” 素囊没有接话。 想要让土默特重新臣服于林丹汗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右翼蒙古的三个万户早都自在惯了,不可能重新臣服察哈尔部,而且土默特部也不是他说了算,就算他愿意臣服,土默特部的其他人也不会同意。 巴图并没有因为素囊没有回应就停下来,而是继续说道:“先前我问台吉的事情,不知台吉考虑的怎么样了?” 素囊瞅了巴图一眼。 他知道巴图所指的是什么事情,可这种事情并不是他能做主的,只好说道:“你也知道,这种事情需要卜石兔来决定,我虽然有些实力,可毕竟名不正言不顺。” “大汗说了,会支持你成为土默特的领主,怎么说你也是阿勒坦汗的子孙,又是也儿克图哈屯的嫡孙,由你继承土默特领主之位也一样是正统。”巴图说道。 也儿克图哈屯是卫拉特蒙古奇喇古特部落首领之女,九岁就交给了阿勒坦汗,也是阿勒坦汗的可敦,用汉人嫡庶之分来区别,素囊是阿勒坦汗的嫡孙。 “林丹汗只在口头上支持一下素囊,却让我们和卜石兔一系拼的你死我活,最后由察哈尔捡便宜,哪有这样的好事。”同样坐在屋中的呼其图阴阳怪气的说道。 坐在上首的素囊并没有因为呼其图的突然插言而斥责。 因为他同样对林丹汗只在口头上的支持而不满。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鼓动 巴图看向呼其图,语气淡淡的说道:“在土默特,甚至整个右翼蒙古各部,绝大多数台吉都是支持他的,这一点相信你不会反对吧?” “那又如何,刚才你也说过,素囊是阿勒坦汗和也儿克图哈屯的子孙,同样是土默特正统继承者。”呼其图说道。 巴图淡笑一声,道:“可除了远在白城的大汗之外,恐怕没有几个人支持素囊你吧!” 说着,他看向坐在上首座位上的素囊。 素囊没有接话,只是脸色不太好看。 当年他险些就登上了汗位,要不是因为兀鲁特部的五路把都儿的阻拦,入主青城的人应该是他。 巴图继续说道:“想要与卜石兔争夺土默特首领的位子,没有大汗的支持,你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染指。” 他口中的大汗是察哈尔的林丹汗,也是全蒙古的共主大汗。 “说来说去又绕回来了。”呼其图说道,“林丹汗远在白城,拿什么来支持素囊,用汉人的话说,那叫远水解不了近渴,屁用没有。” 素囊缺少的是确确实实的武力支持,而不是林丹汗的一句口头支持,哪怕林丹汗是全蒙古共主大汗,可除了本部的察哈尔外,没有几个部落会真的听从林丹汗的命令。 “好了,喝酒吧,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素囊举起酒碗,不愿意看着呼其图继续和巴图争论这些事情。 他一直都暗中和林丹汗交好,而巴图又是林丹汗派到土默特的监管大臣,两个也算是同一阵营,他不想因为这些事情和对方闹翻。 监管大臣在土默特多少有一些权力,又天然站在卜石兔的对立面,也算是他在土默特的盟友。 素囊不想继续谈论这件事,巴图却不想就这么放弃,他道:“大汗虽然无法派大队兵马过来,可你们别忘了,大汗终究是咱们蒙古人的大汗,他的话就是旨意,而且大汗一直有意西迁,察哈尔部早晚会重新回到这里。” 土默特部所在的这片草原曾经是察哈尔部的牧场。 “林丹汗想要什么时候西迁?”素囊嘴里问道,手中放下了酒碗。 察哈尔部西迁,对土默特部绝大多数人和卜石兔来说不是件好事,可对于他们三娘子一脉的台吉来说,却是件好事。 一旦察哈尔部西迁,他成为土默特的首领,愿意带领土默特部臣服于林丹汗。 卜石兔在他眼中是一个无能的废物,林丹汗才是草原上真正的勇士,可以带领蒙古人重现黄金家族的荣光。 巴图喝了一口酒后,道:“大汗西迁是早晚的事情,等解决了喀尔喀五部之后,一定会西迁,到时候以右翼蒙古三万户的实力,你觉得挡得住大汗的兵锋吗?” 听到这话的素囊下意识摇了摇头。 不得不承认左翼蒙古的实力已经超过了他们右翼蒙古三万户。 “察哈尔部不是一直都和科尔沁部争斗,为什么不先解决科尔沁部?”呼其图皱着眉头问道。 巴图说道:“察哈尔部想要解决科尔沁部很容易,只不过科尔沁部和后金的天命汗结了盟,大汗不好先对付他们,可喀尔喀五部不一样,喀尔喀部原本就是左翼蒙古的万户部落之一,理应接受大汗的调遣。” “炒花可不是那么好对付,喀尔喀五部有炒花在,林丹汗想要吞并喀尔喀部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呼其图说道。 炒花是达延汗曾孙,被称为洪巴图鲁,是草原上赫赫有名的勇士,只是因为年纪大了,名声才不如当年。 可老了的老虎同样是老虎,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去捋胡须的。 巴图嘴角露出几分讥笑,道:“炒花已经老了,早已经没有了当年的血勇,他所统领的喀尔喀五部拿什么去和大汗的察哈尔部相比。” 如果说辽东出了一个后金的天命汗,草原上出现的勇士就是林丹汗,没有后金,林丹汗的察哈尔部很有可能重现达延汗时的风光,一统草原各部。 俺答汗时期漠南蒙古最强大的是土默特部,可卜石兔成为土默特首领之后,土默特部经历了几次内斗,损耗了不少实力,土默特部的实力已经远远比不过林丹汗的察哈尔部。 “这么说察哈尔部已经准备要对喀尔喀五部动手了?”呼其图问道。 巴图一摇头,说道:“察哈尔部什么时候对喀尔喀五部动手的事情我并不清楚,大汗也没有对我讲过,可察哈尔部西迁之前,大汗必定会一统左翼蒙古各部。” “你这说了半天都是没用的废话。”呼其图撇了撇嘴,十分不屑。 几次被怼的巴图脸色开始难看起来。 怎么说他也是察哈尔部派到土默特部的监管大臣,就算是素囊这样的大台吉和他说话都要客客气气,呼其图不过是素囊手底下的小台吉,他能与对方说这么多,已经是看在素囊的面子上了。 “好了,先不说这些了,喝酒。”素囊端起酒碗,给了巴图一个台阶下,不至于让巴图继续尴尬下去。 巴图端起酒碗一口喝干里面的酒,酒碗咣当一声重重的撂在身前的矮桌上。 素囊见巴图干了一碗酒,便也一口气喝掉了手中酒碗里的酒。 空下来的酒碗重新倒满酒水后,素囊说道:“我知道林丹汗的意思,可你也要理解我的难处,兀鲁特部虽然和大汗有过争吵,可有五路把都儿那一层关系在,他们支持的还是卜石兔,还有坎坎塔达那边也是一样,都不会支持我做土默特的大汗。” 作为阿勒坦汗和也儿克图哈屯的子孙,他们已经两代人都争夺过土默特首领的位子,尤其是卜石兔刚刚成为土默特首领的时候,那是他距离土默特首领之位最接近的一次。 如今卜石兔成为土默特首领已经不少年头,这些年,他们板升城一系的台吉没少受到卜石兔一系台吉的打压,实力早已比不过自己祖母也儿克图哈屯在世时。 现在让他率领板升城一系的力量去和卜石兔争夺土默特首领的位子,他自知没有多大机会,反而会引来卜石兔更多的打压。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无毒不丈夫 巴图抓起盘子里的一块羊肉丢进嘴里用力咀嚼。 盘子里的肉是用刀子提前割成一块块的羊肉,不需要再继续用刀子从骨头上分离出来。 吃了几块羊肉,他说道:“搁以前你肯定没有机会,除非察哈尔部打败了右翼蒙古各部,如今却不一样,哪怕大汗没有西迁,你一样有机会争一争这个土默特首领的位子。” 听到这话,素囊眉头皱起,有些不太明白巴图话里的意思。 “巴图台吉,有什么话说清楚了,别学汉人那一套,说话经常云山雾绕的,让人猜来猜去。”呼其图忍不住出言说道。 板升城有不少汉商,他作为板升城内的一位台吉,有时候会与这些汉商打交道,而巴图刚刚的话就让他有一种在听汉商讲话,不像蒙古人该有的坦率和直接。 巴图瞅了呼其图一眼,目光落在了素囊的身上,说道:“我听说虎字旗不仅不愿意撤出再草原上的兵马,并且要在来年与土默特部一战,想要把你们土默特部赶出这片草原。” “没错。”素囊点了下头。 特木伦去找虎字旗的人和谈的事情已经不是秘密,各部之间早就传开了,都知道来虎字旗要主动攻打土默特各部。 呼其图冷笑着说道:“虎字旗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明国的一家商号,要不是卜石兔给了他们来草原行商的机会,他们连进入草原的资格都没有,还想要把我们蒙古人从自己的草原赶走,也不知道谁给他们的胆子,哼!” 哪怕卜石兔率领大军没能把虎字旗的兵马赶出草原,他依然不认为虎字旗能够把他们土默特各部赶出这片草原。 “咱们蒙古人不善攻城,虎字旗又借助了城墙,这才挡住了几万大军,要是没有了城墙作为依托,虎字旗的兵马不足为惧。”素囊也不认为虎字旗的兵马主动进攻他们能讨得到好处。 他们土默特各部加起来几万大军,全都是骑兵,虎字旗的骑兵却连千人都没有,剩下的都是步卒。 骑兵面对步卒,占据着天然的优势,在外野战,步卒只能被骑兵肆意屠弑,并且毫无还手之力。 和他一样想法的台吉有很多,没人看好虎字旗走出城墙,还能够打败他们蒙古的几万骑兵。 巴图笑了笑,说道:“大汗也认为没有了城墙保护的虎字旗兵马,不可能是咱们蒙古人的对手,可这不代表你没有机会对卜石兔取而代之。” “什么意思?”素囊下意识问了一句。 巴图说道:“若是虎字旗能够打败土默特各部,对大汗和察哈尔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将来大汗西迁的时候解决起虎字旗会更容易一些,不过右翼蒙古三万户虽然早就比不得当年,但解决一家明国商号养的战兵还是问题不大。” “我不是问你这个,我问的是,你为什么说我有机会取代卜石兔。”素囊语气有些急躁的说。 巴图淡笑一声,道:“我还以为你更关心你们土默特部来年与胡子其决战的事情,我可是听说坎坎塔达分别去了鄂尔多斯部和永谢布部,并且都得到了满意的答复。” “你知道我更关心的是什么?”素囊脸色认真的说。 土默特首领的位子是他们三娘子一脉几代的目标,为了土默特首领的位子,他们几代人已经快疯魔了。 巴图不在故意拿话逗弄素囊,直接说道:“虽然我和大汗一样,都不看好虎字旗能够把你们土默特部赶出这片草原,但还是要承认,虎字旗的火器还是很厉害。” “所以呢?”素囊问道。 巴图笑着说道:“一旦你们土默特部和虎字旗的大战开始,不管是死谁都不意外,卜石兔完全可以死在与虎字旗交战的时候,至于怎么操作,相信你一定有办法。” “你是让我杀掉卜石兔?”素囊眉头拧在了一起,又道,“你可知道,他不管怎么说都是土默特的首领,名义上的右翼蒙古大汗,他要是死了,定然会出现大乱子,最后只会便宜虎字旗。” 巴图端起桌上的酒碗喝了一口酒,笑着说道:“汉人有句话我觉得很好,叫做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你既然想要得到卜石兔的位子,怎么可能什么都不付出,若我是你的话,只要能够成为土默特部首领,就算把这片草原都丢给了虎字旗也无所谓,要知道明国的大军不止一次深入草原,可最后草原仍然属于咱们蒙古人。” “杀卜石兔容易,可杀了之后,各部都知道是我的人动的手,肯定不会服我的,而且卜石兔死后也不是没有继承者。” 巴图的提议很是让他心动,可一想到这么做的后果,顿时压下了这个十分有诱惑力的念头。 听到这话的巴图突然大笑了起来。 笑声停下后,他脸上笑容不减的说道:“素囊你也是阿勒坦汗的子孙,怎么会说出这么蠢的话来,就算卜石兔真的被杀,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别忘了,还有虎字旗在呢。” “你是说让虎字旗的人背锅?”素囊心中一动,杀死卜石兔的念头再次浮现出来。 巴图说道:“只要卜石兔一死,就算有人怀疑是你动的手又如何?俄木布洪年纪还小,根本无法掌控大权,最后土默特部首领的权利还不是落到你的手里。” “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只要卜石兔一死,台吉你就有机会成为土默特部的首领了,这件事值得去做。”呼其图说道。 身为三娘子一系的台吉,自然是支持素囊一脉的人成为土默特部首领。 素囊没有说话,面露沉思。 心中衡量着这件事的利弊,毕竟杀大汗的名声不好听,就算推到虎字旗的身上,可像坎坎塔达这样精明的人未必会相信这种解释。 巴图瞅了一言不发的素囊一眼,说道:“主意告诉你了,至于你怎么做,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错过这个机会,你们这一脉还想要成为土默特首领的机会怕是不会再有了。” “这件事实在是太突然,我暂时还无法拿定主意,好在虎字旗要来年才会大举进攻,还有时间,容我再考虑考虑。”素囊不愿意在巴图面前表露心迹。 哪怕巴图和他一样都是与林丹汗有关联的人,可杀卜石兔的事情事关重大,不管将来会不会对卜石兔动手,他都不会在巴图面前流露出来心中的想法。 第一千零四十章 劝说 巴图没有在素囊这里久留,说完要说的话,吃完了食物,便返回自己的住处。 屋中只剩下素囊和呼其图两个人。 吃剩下的食物和盘子都被撤了下去,换上了茶水。 蒙古人吃青菜较少,尤其到了冬天,几乎吃不上菜,茶叶就成了他们解腻的最好饮品。 素囊和呼其图两个人桌上各摆了一只大碗,热气袅袅升起,碗中的茶叶像小船一样漂浮在上面。 “台吉,你真要对卜石兔动手?”呼其图目光看向了素囊。 当巴图提出暗中除去卜石兔的时候,他从素囊的眼中看到了意动。 素囊抬起头,同样看向呼其图,问道:“你觉得巴图这个主意如何?可不可行?” “杀卜石兔的机会太多了,也很容易,可卜石兔不管怎么说也是土默特的大汗,右翼蒙古各部都是认可他的身份,一旦咱们要是杀了他,很可能引来各部的征讨。”呼其图皱着眉头说。 素囊用手捻了捻下巴上的胡须,说道:“又不是现在动手,咱们可以等虎字旗发兵来攻的时候,一旦得手,完全可以把这件事推到虎字旗的头上。” “台吉,我还是觉得巴图的办法不可行。”呼其图说道,“就算咱们做的在干净,这种事情也很难瞒得过有心人,而且老台吉和兀鲁特部那边肯定不会希望台吉你接掌土默特的汗位。” 素囊眉头拧在了一起。 兀鲁特部和坎坎塔达背后的部落都是支持卜石兔的一方,他想要成为土默特的大汗,没有这两个部落的支持,土默特最少折损一半的力量,他就算成为了土默特的大汗,也只能算有名无实。 对于兀鲁特部和坎坎塔达为何不愿意支持他成为大汗,他也有些猜测,论本事他比卜石兔强,可对于各部来说,没有人希望土默特再出现一个俺答汗。 “台吉,咱们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也不在乎再多等几年,只要察哈尔西迁,以台吉和察哈尔部林丹汗的关系,这个土默特的汗位迟早会落入手中。”呼其图说道。 卜石兔不管怎么说也已经成为了土默特的大汗,作为土默特出身的台吉,他不愿意素囊做出弑君的行径。 素囊端起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口茶水。 “其实除了察哈尔部西迁之外,台吉也还有其他机会,只要来年虎字旗大举进攻的时候,卜石兔败给了虎字旗的兵马,台吉也可以趁机挺身而出,取得各部好感,同样有夺得汗位的机会。”呼其图继续劝道。 素囊放下手里的茶碗,说道:“巴图所说的事情你不要泄露出去,只限于咱们两个人知晓。” “台吉你真打算动手?”呼其图眉头一挑。 他虽然不希望看到素囊对卜石兔动手,可素囊真要杀卜石兔,他不会阻拦,仍然会跟随在素囊身边。 他们三娘子一系受了卜石兔太多年的打压,曾经实力远远强过卜石兔,卜石兔想要坐稳汗位需要拉拢几个大部落才行,可这些年下来,他们已经不比卜石兔一系的力量强多少了。 素囊抿了抿嘴,说道:“我还没想好,不过这件事不着急,来年虎字旗就要对咱们土默特动手,先看看情况再决定要不要这么做。” “台吉既然已经有了决定,我不便反对,但我真的希望台吉不要对卜石兔动手,哪怕卜石兔就算活不过明年,最好也不要是咱们的人动手,不然事情泄露出去,无法和各部交代。”呼其图说道。 素囊点了点头。 草原大雪之后,天气一日冷过一日,寒风每天吹过草原,草地上的绿意早已不见,变成了一片枯黄的景象。 板升城有过一家虎字旗的商号,在素囊第一次对虎字旗用兵的时候,商号就已经被抢,如今上面的牌匾换了名字。 曾经的虎字旗商号,成了板升城汉商赵家的产业。 板升城的汉商之中,赵家生意做的最大,产业最多,其他的汉商起起伏伏,换过好几茬,可赵家在板升城里,一直是固若金汤。 赵家的老太爷也不是一般人,自己主动从宣府来到草原投奔当时的俺答汗,并受到过俺答汗的接见,他算得上是板升城汉商里的头面人物。 “老太爷,张家王家黄家,三家的家主来了,人已经到了外面,想要求见老太爷您。”管家来到赵老太爷身前禀报。 屋外寒风凛冽,赵老太爷所在的屋中却暖若初春。 房内摆放了三个炭盆,里面的炭火明亮,让屋中暖意十足,而坐在太师椅上的赵老太爷腿上盖着皮毯,手里抱着暖炉。 “这三家来的倒是齐全,也好,就让他们三家一块进来吧!”赵老太爷语气淡淡的说道。 虽然年纪依然不小,可说起话来,仍然是中气十足。 赵管家躬身微微一行礼,倒退两步,才转身从房间里面退了出来。 外面和屋中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温度,从屋里一出来,他把头上的皮帽子紧了紧,双手揣进袖口里,迈步走在屋门外的走廊中。 赵管家顺着走廊,去了前院的客房。 张家王家和黄家都是板升城有名有号的大汉商,虽然比不过赵家,可也强过其他的汉商,这三家的家主亲自来到赵家,自然不可能呆在院子里等赵老太爷召见,他们一到赵家,便被迎进了前厅的客房内。 “三位家主,我家老太爷有请。”赵管家客气的对客厅内的三位家主说道。 张广坤放下手里的青花瓷盖碗,对另外两个人说道:“走吧,咱们去见见老太爷。” 客房内的王进钰和黄明成也都站起身。 其中王进钰抬手做了一个请字,笑着说道:“张兄请,我和黄兄走在张兄的后面。” 张广坤也没有客气,当然不让的走在两个人身前。 赵家管家走在前面带路。 几个人穿过走廊,一路来到赵老太爷的书房外。 赵管家上前一步,推开房门,然后后退了一步,对门外的三个人说道:“三位家主请。” 张广坤走在前面,第一个进了屋,王进钰和黄明成紧随其后。 三个人都进屋后,赵管家这才走进房间,同时关上了房门。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见赵家老太爷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见过老太爷。”张广坤面上带笑的朝太师椅上的赵家老太爷拱了拱手。 王进钰和黄明成也都一样,全都给赵老太爷行礼。 赵家老太爷睁开半眯的双眼,一只手从暖炉上拿开,笑眯眯的说道:“你们三位可是稀客,没事从来不往我这个老家伙这里来,自己找地方坐吧。” 屋中不缺少座位,张广坤和王进钰还有黄明成三个人各自找了一处座位坐了下来。 “去给三位家主上茶,再拿些果脯过来。”赵家老太爷微微侧过头去,对站在一旁的赵管家吩咐了一句。 赵管家微微一欠身,退了下去。 赵家老太爷身后站着两名侍女,一人给他揉肩,另一人给他小心翼翼的捶腿。 “人老了,身子骨就不如以前了,搁以前,穿件皮袄就能在雪地里睡上一觉,现在老胳膊老腿的,真要睡雪地里,也没有别想再醒过来了。”赵家老太爷注意到几个人的目光都在火盆上打转,笑呵呵的解释了一句。 张广坤急忙双手抱拳,身子微微一欠身,说道:“咱们汉商能有今天的地位,都是老太爷为大家争取来的,要没有老太爷当年的辛苦,也就没有汉商的今天。” “人老了就容易念叨这些没用的事情,你们三家能把生意做大,也是你们自己的本事,与这个老家伙的关系并不大,如今素囊台吉对咱们汉商宽宥,你们也算是赶上了好时候。”赵家老太爷摆了摆手。 王进钰一拱手,说道:“要没有老太爷在前面为我们指明方向,我等也不可能有今天,对于老太爷的恩情,我等感念不忘。” “你们呀,就夸我这个半截子入土的老头子吧!”赵家老太爷咧嘴笑了起来,对于两个人的恭维,明显很高兴。 坐在最靠外面的黄明成笑着说道:“我等这不是再夸老太爷,而是再说一个事实,当年俺答汗时候汉商是什么样子,现如今汉商又有什么样的地位,若是没有老太爷的努力,我等也不可能有今天的日子。” “行了,就不要在夸了,你们三个人一来就给我戴高帽,肯定是有事情,说吧,出了什么事情,要是该给素囊台吉的份额没有给足,我顶多只能帮你们拖延几天,可该给的份额还是要凑齐给素囊台吉送过去。”赵家老太爷说道。 张广坤一摇头,说道:“老太爷放心,送给素囊台吉的份额,我们都已经送去了,这一次来见老太爷,是有另外的事情请老太爷帮忙拿一下注意。” “噢?什么事情连你们三个人都拿不定主意,这可不像你们三家的作风。”赵家老太爷目光再三个人身上转了一圈。 眼前的三个人都是汉商,还是板升城乃至土默特最有实力的汉商,每一个都精明强干,他对这三个人突然来找他拿主意,心生好奇。 王进钰苦笑着说道:“不瞒老太爷,这一次真是遇到了大事了,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老太爷您自打俺答汗时就在经商,大风大浪见识的多了,肯定比我们更有主见。” “先别急着夸我这个老家伙,说说你们三个到底遇到了什么事?”赵家老太爷问道。 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黄明成对张广坤说道:“张兄,还是你来说吧!” 一旁的王进钰也说道:“对,张兄,还是由你来告知老太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张广坤见两个人都让他说,便道:“好,那就我和老太爷说。” 随即,他侧过身面对着赵家老太爷。 “说吧,我也想听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赵家老太爷抓起桌上的盖碗,小口的啜饮了一口。 张广坤深吸了一口气,道:“不知老太爷知不知道入冬之前虎字旗和大汗率领的土默特大军在草原上大战的事情。” “听说了,不是说后来因为大汗要让各部牧民过冬,才放过虎字旗的兵马,带大军回到了青城。”赵家老太爷说道。 张广坤面露苦笑的说道:“老太爷您说的没错,大汗为了让各部过冬,才撤兵的,可草原上还流传着一种说法,是因为大汗见土默特各部的联军奈何不了虎字旗的兵马,逼不得已才退兵的。” “胡说,明国的兵马是个什么德行,谁不清楚,如何能与蒙古人的铁骑相比。”赵家老太爷眉头一皱,脚下一跺脚。 见状,张广坤急忙说道:“老太爷别生气,这不是我们说的,而是板升城内的蒙古人自己说的,我们也只是学话。” “哼,这话以后不要乱说,真要传到素囊台吉的耳朵里,有你们好瞧的。”赵家老太爷冷哼一声。 张广坤道歉的说道:“是,是,是,老太爷说的是,我们这也是和老太爷说,在外面的时候,从来不说这些。” “好了,不用跟我道歉。”赵家老太爷一摆手,旋即又道,“你继续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广坤斟酌了一下,才道:“大汗率领大军回青城以后,就有流言说,来年虎字旗要大举进攻土默特各部。” 啪!啪!啪! 赵家老太爷用手使劲的拍打了几下桌面。 张广坤停了下来,目光看着赵家老太爷。 “哼,这个虎字旗,简直不知死活,区区一家明国的商号,也敢大言不惭要来攻打土默特,他以为自己是谁,就算是大同的边军总兵都不敢说这样的话。”赵家老太爷一脸冷意。 张广坤尴尬的说道:“老太爷息怒,说不定虎字旗只是散播一下流言,并不敢真的来攻打青城。” “你继续说?”赵老太爷示意张广坤继续说。 张广坤看了看赵家老太爷,这才继续说道:“就在前几天,虎字旗的人找到了我们三家,希望我们三家与虎字旗合作。” “你们答应了?”赵老老太爷眉头皱了起来。 张广坤急忙摆手说道:“没,我们没有答应,只不过我们担心虎字旗真的会来攻打青城,而且虎字旗在大黑河的墩堡距离板升城也只有几十里,一旦虎字旗动手的话,板升城这里首当其冲。”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求上门 赵家老太爷先是看了一眼张广坤,目光又分别在黄明成和王进钰脸上扫过,正色说道:“有一点你们要牢记于心,你们有今天的一切,都是贵人们带给你们的,若在明国,你们这些人早就被那些贪官污吏敲骨吸髓,祸害的家破人亡了。” 张广坤几个人低着头。 明国是一个什么情况,他们再清楚不过了,板升城内的汉商里面,一多半都是从明国逃出来的,他们三个人小时候也都是明国人,家中因为受不了贪官污吏的欺压,才在家中大人的带领下逃到板升城求活。 蒙古人虽然看不起他们这样的汉人,可只要不得罪蒙古人,尤其是不得罪草原上的贵人,活命还是没有多大问题,不像在明国,没有背景的商人,最后往往被官吏弄得家破人亡。 他们这些汉商和那些被蒙古人裹挟到草原上的汉人不一样,蒙古人需要他们行商来为草原上的贵人赚银子,不会对他们做赶尽杀绝的事情,那些被裹挟到草原的汉人如此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每年都会有不少汉人奴隶死在蒙古人手中。 房门被推开,赵家的下人送来了热茶和果脯。 下人把东西放下后,便躬身退了出去。 房门被赵管家合上,然后人回到了赵老太爷身边,微微佝偻着身子站在一旁。 “虎字旗派来的人呢?”赵老太爷问向面前的三人。 张广坤抬起头,欠着身子说道:“人已经走了。” “糊涂!”赵家老太爷抬手一拍边上的桌面,说道,“你们三个人呀,怎能如此糊涂,虎字旗的人来找你们,就不该私下里接触,你们应该及时把消息告诉素囊台吉,难道虎字旗与咱们蒙古人之间的争斗你们都忘了吗?” 说着,不解气的又用手拍了几下桌面。 张广坤苦涩的说道:“老太爷息怒,实在是虎字旗的人来得太突然,当时来不及想太多,现在再想补救也都晚了。” “不敢欺瞒老太爷,我们几个也是担心和虎字旗的人见面的事情传出去,不得已之下,只能求到老太爷跟前。”王进钰一脸苦笑的说。 坐在最外面的黄明成没有说话,可眼眸中流露出来求助的目光。 赵家老太爷没有马上回应三个人,而是用手捋着下巴上的花白胡须,一双昏暗的老眼中透露出沉思之色。 张广坤等人没敢去打搅,一个个都是坐卧不安的看着赵家老太爷。 过了好一会儿,赵家老太爷开口说道:“你们的事情说大不大,关键是看素囊台吉要不要追究,如果素囊台吉追究,你们三家也只能老老实实的献出家产,说不得还能够留下全家人的性命。” “还请老太爷念在大家同为汉商的份上,救一救我等。”张广坤朝赵家老太爷深施一礼。 王进钰和黄明成两个人也同样朝赵家老太爷行礼。 赵家老太爷沉吟了片刻,说道:“若是能够抓到虎字旗的人,我这把老骨头也好在素囊台吉面前为你们说话,现在虎字旗的人又都让你们放走了,事情就有些难办了。” “虎字旗的人并没有在我等家中久留,这个时候恐怕早已逃处板升城,在想找到人,怕是很难了。”张广坤眉头紧锁。 王进钰也开口说道:“虎字旗在大黑河修了墩堡,从板升城骑马疾驰,最多一天就可回到大黑河的墩堡。” 从板升城到大同的新平堡,不顾马力的疾驰,五六天的时间就可以从板升城回到新平堡,而虎字旗从新平堡一路向青城方向修建墩堡,最近的墩堡距离板升城也不过几十里的路程。 赵家老太爷说道:“抓不到虎字旗的人,你们三家就只能献出家产,想来素囊台吉不会太过追究你们三个人与虎字旗暗中联系的罪责。” “老太爷,我们三家并没有主动与虎字旗联系,实在是虎字旗的人自己找上门来。”王进钰说道。 张广坤面对着赵家老太爷说道:“老太爷您曾受到过俺答汗的接见,素囊台吉多少会给您一些面子,还请老太爷能够为我等转圜。” 他们作为蒙古人手下的汉商,能够在草原上置办这么一份家业着实不易,真要全献出去,和要了他们的性命没有什么不同。 虽说蒙古人不像明国的官吏那般,对商人敲骨吸髓,很同样是趴在他们这些汉商身上吸血,行事手段也要比明国的官吏暴烈多了。 在明国,官吏想要整治商人,还需要找借口,在草原上,蒙古人从来不需要借口,看上什么东西直接拿走,和抢没什么区别。 唯一的区别就是蒙古人需要汉商为他们赚银子,不会把他们全都抢光,而明国不缺少商人,一旦被官吏盯上,就是家破人亡的代价。 “我可以去素囊台吉的面前帮你们说些好话,可你们要知道,素囊台吉未必就要听我一个糟老头子的话,若是空口白牙的直接去说你们的事情,素囊台吉也未必愿意听。”赵家老太爷目光在三个人身上打量。 屋中一时间安静下来。 张广坤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坐在太师椅上的赵家老太爷微微眯着眼睛,手里端着青花盖碗,时不时喝上一小口。 过了一会儿,张广坤咬了咬牙,说道:“张家在街上还有一个铺子,回去后我就把房契送过来。” “我们王家刚收到了一批粮食,有三百多石,若老太爷不嫌弃,我安排人送到府上。”王进钰也说道。 最后剩下一个黄明成,他却一言不发。 张广坤回过头看向黄明成,说道:“黄兄你也看看家中有什么,回头遣人送到赵府。” “我听说黄兄前不久收到了一批上号的皮货,赵家也有皮货生意,可以交给赵家一起发卖掉,黄兄也省下到外面去行商的苦事。”王进钰在一旁提醒道。 黄明成见两个人都在劝自己,本不想说话的他只好说道:“若老太爷不嫌弃,回头我从刚到手的皮货里选出几张好皮子给老太爷送过来。”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献家财 张广坤和王进钰两个人听到黄明成的话,脸色立时一变。 两个人一脸不解的看向黄明成。 “不用了,赵家有自己的皮货生意,黄家的皮货还是自己留着吧!”赵家老太爷语气有些不好的说道。 上一次三家求上门来,他出面为三家说情,虽说大部分好处都被素囊台吉拿走,可他赵家也没少分润好处。 这一次三家再次求上门来,他赵家自然不可能一点好处都不得,白给这三家出面与素囊台吉求情。 作为板升城汉商领袖,除了赵家之外,其他的汉商是不是倒下,他并不关心,就算倒下了一批汉商,还会有其他的汉商崛起。 从俺答汗到现在的素囊台吉,几十年间,板升城的汉商换了不止一茬,也只有他们赵家才一直屹立不倒。 “老太爷息怒,黄家主也是因为太过担忧,才一时急昏了头脑,说错了话。”张广坤与赵家老太爷赔罪,同时又对黄明成说道,“黄兄,还不赶快给老太爷认错,难道你真想被治一个暗中勾连虎字旗的罪名。” 说着,还不停的给黄明成使眼色。 无奈之下,黄明成只好站起身,先朝赵家老太爷行了一礼,然后说道:“不瞒老太爷,不是我黄家不愿意多送来一些东西,实在是家中只有这一批皮货了,一旦这批皮货出了问题,以后板升城的汉商里,将不再有黄家的名号。” “这么严重。”坐在一旁的王进钰听到这话,身子直了起来,一脸诧异的看向黄明成。 三家都是板升城排得上号的大汉商,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黄家已经沦落到了这个地步,银钱吃紧到如此程度。 赵家老太爷听到黄明成的话,脸色缓和了几分。 张广坤这时候说道:“老太爷,您看这样成不成,先让黄兄把手中的皮货出手,等银子凑手之后,在给老太爷送过来。” “你黄家也是板升城有名有号的大汉商,怎会沦落到如此地步?”赵家老太爷对黄明成说。 黄明成躬身说道:“自打虎字旗进草原以来,黄家的生意每况愈下,不得已只能和虎字旗做一些生意,却因此引来了素囊台吉的不瞒,最后献上了一半的家产才保住一家老小性命,自此之后,生意就更难做了。” 说着,他叹息的一摇头。 “老太爷,黄家底蕴终究差了一点,又遇到虎字旗这名一档子事,也怪不得他。”张广坤帮黄明成辩解了一句。 板升城的汉商里,除了赵家屹立几十年不倒,张家和王家也都是后来才崛起超过其他汉商家族,而黄家崛起的最晚,实力也相对弱一些。 赵家老太爷脸色一沉,说道:“糊涂,这种事情又岂是我能够做主的,还是那句话,想要保全一家人性命,按照规矩,老老实实献上财产,乞求素囊台吉的原谅。” “老太爷,您也知道黄家现在这种情况,黄家就算想拿也拿不出来呀!”张广坤继续在赵家老太爷面前为黄明成说情。 赵家老太爷一摆手,说道:“黄家却是困难了一些,大家同为汉商,我也不好逼迫的太紧,这样吧,黄家不是还有一批皮货吗?全都拿出来交给赵家,黄家勾连虎字旗的事情我会和素囊台吉解释清楚,争取保全黄家一家老小的性命。” 这话一说完,张广坤几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起来。 赵家老太爷这么做,等于是让黄家从汉商之中除名。 “老太爷,能不能想想其它的办法?”张广坤皱着眉头面向赵家老太爷说。 同为汉商,张家和王家还有黄家走的关系比较近,而赵家作为蒙古人推出来的汉商,从来都表现出高他们这些普通汉商一等。 加上赵家与俺答汗的关系,到了素囊这一代,赵家依然受蒙古人信重,不像其他的汉商,一旦家业积攒到一定程度,就会受到蒙古人威胁,若不献出家财,蒙古人会直接上门来抢。 赵家老太爷说道:“黄家若是不愿意也无妨,毕竟黄家也不是主动找的虎字旗,至于素囊台吉会不会相信,又会不会治黄家的罪,就不是我说了算了。” “老太爷,就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张广坤不愿意放弃的追问了一句。 赵家老太爷说道:“你们这件事情我说过了,说大不大,一切都看素囊台吉怎么看,你们要是足够忠诚,自然无恙,可要是心向大明,素囊台吉眼里也是不容沙子的。” 张广坤等人都听出来了,这是花钱保平安,花了银子就是心向蒙古,不花银子就成了心向大明。 “黄兄,凡事以家中老小性命为重,钱财没了还可以再赚,性命没了那就什么都没了。”张广坤劝向黄明成。 边上的王进钰也说道:“黄兄,钱财乃身外之物,能保住一家人的性命,比什么都重要。” 赵家老太爷慢慢的品茶,耐心的等着两个人劝说黄明成。 张广坤和王进钰一言一语的劝说着黄明成。 黄明成脸色最开始犹豫不定,最后长叹一声,说道:“老太爷放心,回去后我便安排大车,把家中的那批皮货都送给赵家。” “你说错了,你们的东西不是送给赵家,而是献给素囊台吉,证明你们心向蒙古的心。”赵家老太爷放下手里的盖碗。 黄明成抱拳说道:“老太爷说的是。” 到了这个时候,不管赵家老太爷说什么他都应承,东西拿出来后,不管是赵家私吞,还是交到素囊手中,将来都不在与黄家有关。 说了这么久的话,赵家老太爷眼皮开始往下耷拉,显得有些乏累,便对三人说道:“等你们把东西都送过来,我把这些东西呈给素囊台吉,现在你们都回去准备吧!” 下了逐客令。 张广坤等人从座位上站起身,朝赵家老太爷抱了抱拳,说道:“我等不打扰老太爷休息了,这就告退。” 赵家老太爷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张广坤又拱了拱手,这才与王进钰和黄明成从房中退了出来。 赵管家陪同他们三个人身边,亲自送他们从赵家离开。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去往张家 赵家是高门大院,门楼都修建的比其他家更气派。 张广坤翻身上了马背,侧过头去对另外两个人说道:“这天也太冷了一些,一会儿全都去我那里喝几杯酒暖暖身子。” “那就打搅张兄了。”王进钰在马背上拱了拱手。 几个人在草原上生活了很多年,骑马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生活的一部分,平时出行也都依靠骑马。 除非是赵家老太爷这样年纪大的老人,才会出门用马车代步,平常的汉商人家,马车都是用来装载货物,舍不得坐人。 “黄兄,你也一起去,别愁眉苦脸的了。”张广坤对黄明成说道。 黄明成情绪低落的说道:“我就不去了,家中还有事情等着我回去解决,就不打搅张兄和王兄的雅兴了。” “行了,别推辞了,这个时候你家中还能有什么事,先去张兄家中喝酒,有什么时候等喝完酒再去解决。”王进钰代张广坤邀请黄明成,不给黄明成找借口的机会。 马背上的张广坤说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吧,没有过不去的坎,咱们先去喝酒,黄家的事情咱们可以一起商量解决。” 黄明成见两个人极力邀请自己,再拒绝就是驳了两个人的面子,容易得罪人,只好说道:“就叨扰张兄了。” “这就对了,大家都是板升城的汉商,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平常要多加来往才对。”张广坤一揽手中缰绳,双脚一磕马腹,嘴里轻声说道,“驾!” 身下的马开始迈步前行。 王进钰和黄明成骑着马跟在一旁。 三个人周围还有三家的下人,跟在马后面走路。 三个人只是骑马慢步走在街上,并没有放马疾驰,只比正常人走路稍快一点。 汉商虽然也有马代步,可在城中从来不会纵马急行。 不是他们的马术不好,毕竟都是生活在草原上几十年,还有一些人自小就在草原上长大,马术不比蒙古人差。 草原终究是蒙古人的地方,哪怕一部分汉商日子过得比普通蒙古牧民更好,可地位远远比不上普通的蒙古牧民。 一旦汉人在街上骑马撞到蒙古人,要么花费大笔钱财满足蒙古人的胃口,要么给蒙古人做奴隶,陪给蒙古人一条性命,不管哪一种都不是汉人能够轻易承受的。 而蒙古人骑马撞到汉人,撞了也白撞,若是蒙古人因为骑马撞到汉人导致蒙古人自己受伤,汉人同样要给蒙古人赔偿。 城池外面的草原上好一些,地方大,很难骑马撞到人,可城中地方有限,街道右窄,撞到了人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生活在板升城中的汉商保持着汉人的小心谨慎,不愿意招惹是非,在街上骑马也只是让马漫步前行,只有蒙古人才有资格在板升城内纵马疾驰。 板升城虽然比青城繁华,可也没有强出太多,毕竟青城是右翼蒙古的政治中心,而板升城也只因为依靠几个板升地,才比青城更富足。 张广坤等人骑马走了没多久,来到一座院门外。 眼前的院门和赵家的一比,相差太远了。 虽然同时朱红色大木门,可赵家的大门要比眼前院子的木门高出一截,就连赵家大门两边的院墙也要高过眼前这座院子的院墙。 眼前这座院子,是张广坤的住处。 张广坤下了马,把缰绳交到下人的手中,自己站在已经被下人推开的木门前,对王进钰和黄明成说道:“王兄,黄兄,请。” 王进钰和黄明成这会儿也都下了马。 两个人先后从院门走进院子里。 三个人骑乘而来的马被下人牵走去照料。 都是板升城的汉商,也都生活在这里,不管是王进钰还是黄明成,都不是第一次来到张广坤的家中。 张广坤陪着两个人往后院待客的偏厅走去。 这里是草原,汉商们没有那么多讲究,更没有什么外男不可进后宅的说法,平时家中来了客人,各家的女主人也会陪同自家男人一起接待来客。 张广坤在板升城算是颇有名号的汉商了,可实际上家中也就是一个简单的宅院,和赵家积累了几十年财富的汉商比不了,更不要说和明国的晋商徽商这些商人相比了。 以张家的财富,去了明国顶多算是个富户。 来到偏厅,几个人分别落座。 屋中烧着炭火,房间正中拜了个炭火盆,虽然比不得赵家老太爷房内一连用了三个炭火盆,可这一个炭火盆对他们来说取暖已经足够。 火盆里烧的是牛粪,散发着淡淡的青草香,而且比木炭还要耐烧。 下人端上来三杯沏好的热茶,分别放在三个人手边。 三个人都是刚从外面回来,一身冷气,这会儿也顾不上热茶烫嘴,每个人都起来放在嘴边小口喝着,让身体暖和一些。 房门突然被推开,一名妇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过嫂夫人。” 王进钰和黄明成见到来人,匆匆放下手里的盖碗,站起身跟进屋的妇人打招呼。 妇人回了一礼。 张广坤对王进钰和黄明成二人说道:“二位快坐吧,你们大嫂也不是外人,用不着这么见外。” 两个人这才坐回座位上。 张广坤虽然是板升城的汉商,可自家妇人没有丫鬟伺候,不像赵家的赵老太爷,身边始终不少于两名丫鬟伺候。 张家的下人也都是一些活计,全都是汉人。 蒙古人是不会给汉人干活的,哪怕汉人在有钱,蒙古人也不会去给汉人做工,而且就算蒙古人愿意给汉商做事,汉商也不敢用。 在草原上不同身份的地位泾渭分明,蒙古人永远高过汉人一等,哪怕赵家那样的汉商,也不敢请蒙古人做事。 “你去准备几样菜,再把我珍藏的高粱酿拿出来,今天我和王兄还有黄兄一起喝上几杯。”张广坤对自己的夫人交代道。 平时家中煮饭全都是他的夫人去做。 妇人听到后,分别和王进钰与黄明成告罪一声,出去准备饭菜。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几个汉商的不瞒 “想不到张兄这里还有高粱酿,这一次我和黄兄算是有口福了。”王进钰笑着说。 虎字旗的高粱酿是烈酒,不仅被蒙古人喜爱,就是他们这些生活在草原上的汉商,也同样喜欢高粱酿这样的烈酒,喝上两口,全身都暖洋洋的。 张广坤笑着说道:“我也只剩下一坛了,一直以来都没舍得喝,若不是虎字旗和土默特的关系已经势如水火,以咱们几家的身价,喝上几坛高粱酿还是没多大问题的。” “可惜了这么好的酒,以后再也喝不上喽。”王进钰叹息的摇了摇头。 自打虎字旗和土默特关系恶化,他们这些汉商的日子也都难过起来。 在虎字旗之前,还有其他的明国商人会来草原行商,他们这些汉商有机会从这些明国商人手中弄到一些明国的货物,又或者直接去明国边地,与明国的汉商交易。 现如今虎字旗把持明国与草原的商道,已经很少有明国商人会来土默特,而他们这些汉商再想去明国边地也变得困难。 虎字旗不仅控制了草原上的商道,还控制了那些草原汉商做生意的明国商人,已经没有商人会与他们这些汉商做生意了。 他们这些汉商做的就是货物流通的买卖,如今连明国那边的货物都没有了,生意自然不好做了。 黄明成叹了口气,说道:“你们就算喝不上高粱酿,还有其他的酒喝,而我一家人很快就连饭都要吃不饱了。” 他手中最值钱的就是那批皮货,如今最后那点皮货还被赵家盯上,给了赵家以后,他们黄家差不多就可以从板升城的汉商中除名了。 “黄兄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天无绝人之路,何况以你黄兄的本事,就算没了这批皮货,我相信也很快会东山再起。”张广坤宽慰道。 张家自己的日子也都不好过,哪怕想帮黄明成也是有心无力。 王进钰也对黄明成说道:“黄兄也不必太难过,起码你拿出这批皮货,一家人的性命算保住了,就当是花钱买平安了。” “现在我最恨的就是那个告密的人,要不是他,赵家怎么会知道咱们私下里和虎字旗的人见过面。”黄明成咬牙切齿的说。 他们与虎字旗的人见面本是私下里的事情,谁也没想到见面没多久,事情就泄露出去,被赵家抓到了痛处。 张广坤劝道:“行了,现在再怪谁告密已经不重要了,该给的东西咱们也都答应给赵家,想来有赵老太爷出面,咱们几家暂时不会有事了。” “呸,赵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黄明成恨恨的往地上啐了一口。 王进钰这时候说道:“赵家能有今天,仗着赵家老太爷和俺答汗的关系,虽然俺答汗已经死了,可板升城还是俺答汗的后人做主,赵家自然无忧,还能够借助这层关系,从其他汉商身上捞取好处。” “板升城的汉商也不少,起起落落,最后只有这个赵家一直屹立不倒,要是没有赵家那个老家伙和俺答汗的那层关系,赵家早就被蒙古人吃的骨头都剩不下。”黄明成一脸恨意的说。 赵家已经把黄家逼到了绝路上,他作为黄家家主,对赵家自然是恨意滔天。 王进钰说道:“赵家老太爷一直以蒙古人自居,从来都瞧不起咱们汉人,平时花费不少银子维持与素囊的关系,赵家自然是屹立不倒,不像咱们这样的汉商,每被养肥,蒙古人肯定下手,之前的那几家汉商不都是被蒙古人谋夺了家产才落败的。” “好了,都消消气,咱们这些人生活在草原上,自然不能得罪素囊这样的蒙古贵人,钱财都是些身外之物,只要人活着,比什么都强,若是在明国,像咱们这种没有背景的商人,最轻也是一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张广坤劝道。 黄明成讥讽道:“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是明着抢,一个是随便安个罪名就抄家充公,像咱们这样的商人,哪里还有活路可言。” 王进钰说道:“比起明国,草原多少好一点,虽然咱们活着卑微,可至少一家人有口饭吃,明国的百姓有多少人都吃不上饭,听说陕甘那边地龙翻身,不知又要死上多少百姓。” “不说这些伤心的事情了,咱们今天只喝酒,其他的都不说了。”张广坤出言想要止住两个人的话头。 都是汉人,几十年前他们也都是明国人,听到明国百姓受伤,心中多少有些沉重,以他们对明国的了解,官府是不会尽心尽力去管百姓的死活,甚至一些世家大族还会借此机会吞并受灾百姓家中的田地,使更多百姓流离失所。 黄明成把手中盖碗放在双腿上面,嘴里说道:“虎字旗的东主也是商人,你们说来年虎字旗真的拿下了土默特,咱们这些汉商的日子会不会变得好过一些?” “虎字旗想要拿下土默特,没有那么容易。”王进钰微微一摇头,不看好虎字旗能够占领土默特草原。 黄明成眉头一皱,说道:“我觉得虎字旗应该能够打败土默特各部,占领土默特草原,别忘了,先前卜石兔率领几万控弦甲士都没有打过虎字旗的战兵,来年虎字旗只会变得更强,卜石兔就更不是对手了。” “账不是这么算的。”王进钰说道,“我可是听说了,虎字旗能赢,是因为他们占据了城墙之利,一旦要攻占土默特草原,虎字旗的人需要走出那些墩堡,只能野战,你觉得双方在草原上野战,虎字旗是蒙古人的对手吗?” 黄明成眉头挤在了一起。 他有心要为虎字旗辩解,可一想到蒙古人的空闲甲士都是骑兵,而虎字旗一方几乎都是步卒,步卒想要野战打败骑兵,还是在草原这样的开阔之地,基本没有多少获胜的可能。 “其实我倒觉得虎字旗真的能够占领土默特草原,对咱们这些汉商来说是一件好事。”张广坤这个时候插言说道。 王进钰和黄明成都看向了他。 就听张广坤继续说道:“明国朝廷不行推崇士人,瞧不起咱们这样的商人,蒙古人就更不用说了,他们只知道抢掠,对经商之道一切不同,而虎字旗不一样,虎字旗作为大同的一家大商号,自然清楚咱们商人的不易,若是虎字旗能够拿下土默特草原,咱们汉商的日子也会好过起来,起码有虎字旗在,咱们汉商想要弄到明国的货物就会变得容易很多。” 他话说完这一番话,目光看向了王进钰和黄明成。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不看好虎字旗 说完话的张广坤端起盖碗,小小口喝着里面的茶水,目光却时不时王进钰和黄明成的身上扫视一圈。 “虎字旗好是好,可虎字旗想要拿下土默特草原,无疑是痴人说梦,根本不可能的事情。”王进钰微微摇摇头,不看好虎字旗。 边上的黄明成也说道:“我倒不这么想,说不定虎字旗真能赶走蒙古人,占领土默特草原,别忘了,入冬之前虎字旗的战兵可是打败了卜石兔的几万大军。” “那是因为虎字旗有城墙做依仗,而咱们汉人擅守,来年他们进攻青城就不一样了,只能和蒙古人的大军在外野战,虎字旗又都是步卒,想要赢下蒙古人的骑兵,几乎没可能。”王进钰说出自己不看好虎字旗的原因。 黄明成抿嘴摇了摇头,道:“虎字旗的刘东主要是没有把握,他怎么可能会决定来年进攻青城,我看土默特的蒙古人肯定守不住这片草原。” “虎字旗的人只是对外宣称来年进攻青城,说不定只是嘴上说说,没打算真的进攻青城。”王进钰说道。 黄明成说道:“不可能,虎字旗已经在草原上修建了这么多墩堡,而大黑河那里的墩堡距离板升城只有几十里,就算虎字旗的人不动手,蒙古人也一定会想办法把虎字旗赶出草原。” 两个人为了证明虎字旗能不能占据土默特草原,争的面红耳赤。 “黄兄,王兄,二位别争了。”张广坤打断两个人的争执,旋即说道,“虎字旗要不要攻打青城,将来有没有可能占据土默特草原,都是来年的事情,二位现在争论半天,也没有意义,喝茶,喝茶。” 他端起自己的盖碗,朝两个人举了举。 王进钰和黄明成互相看了一眼,这才拿起各自手边的盖碗, 张广坤见两个人停下了争吵,满意的说道:“这就对了,咱们没有必要为了这件事争论不休,将来虎字旗入主了土默特草原,对咱们来说是好事,若土默特草原还在蒙古人手里,咱们这些汉商也不过是和现在一样,还是像以前那般过日子。” “虎字旗拿下了土默特草原,咱们汉人就不用再受蒙古人的欺辱。”黄明成冷哼一声。 王进钰附和的点了点头,说道:“这一点我同意,不管怎么说虎字旗也是咱们汉人的商号,怎么也比蒙古人强得多。” 草原上生活的汉人,没有人没受过蒙古人欺辱。 就连赵家那样的大汉商,也一样受过蒙古人欺压。 杯中的茶水喝的差不多,张广坤突然说道:“二位,虎字旗派人来找咱们是想要合作,你们二位是怎么考虑的?” 他问向面前的两个人。 “拿什么合作?黄家最后一批皮货被赵家要走,如今的黄家哪还有资格和虎字旗合作。”黄明成叹了口气。 黄家在板升城还是排得上号的汉商,可他自己知道,黄家已经完了,连最后一点翻身的资本都被人拿走了。 王进钰放下手里的盖碗,道:“说实话,早知道虎字旗这般厉害,当初就不该和范家合作,应该与虎字旗合作,可惜没有了后悔药呀!” “素囊一直以来都不喜虎字旗,当时咱们就算想与虎字旗合作,素囊也一定会阻拦,得罪了范家倒无所谓,得罪了素囊,咱们一家老小都难以在板升城生活下去,所以咱们根本没有和虎字旗合作的基础。”黄明成说道。 他们这些人名为汉商,实际上就是给蒙古贵人赚银子的工具,若违背了蒙古贵人们的意愿,他们这些汉商在草原上将会寸步难行。 明国的官吏做什么事情还要找一个借口,用来当作遮羞布,而蒙古的贵人们一旦对他们不瞒,就会直接动手,抢走财富,活着的人抓起来充作奴隶。 “你去再沏三杯热茶送进来。”张广坤对屋中伺候的下人吩咐了一句。 下人从屋中退了出去。 张广坤说道:“你们还记得板升地的杨景?” “怎么会不记得。”黄明成说道,“杨景本来只是一个不入流的汉商,因为与虎字旗合作,去青城开了间铺子,卖虎字旗的货物,听说没少赚,而且比咱们轻松多了。” 王进钰接话道:“他是没少赚,可也因为这件事,得罪了素囊和卜石兔,现如今整个土默特草原都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不仅是他一个人,还有其他与虎字旗合作的汉商,都是一样的下场。” “这么说来他们也挺不容易,只想安稳的做生意,可蒙古人为了打压虎字旗,他们这些与虎字旗合作的汉商也算是被牵连到了。”黄明成叹了口气。 王进钰说道:“谁都不容易,咱们不也是一样,明明可以赚钱的生意,偏偏因为蒙古人和虎字旗之间的敌对关系,咱们只能不和虎字旗合作,到现在更是连生意都不好做了。” 草原上的汉商,主要靠明国的货物赚取利润,现如今流入草原的明国货物数量很少,他们的利润也随之降了下来。 最不愿意土默特和虎字旗闹翻的人就是他们了。 流入土默特的明国货物绝大部分都是通过虎字旗的车队,现在没有了虎字旗车队带来的货物,板升城内不少汉商的日子都不好过。 “其实杨景和那些与虎字旗合作的汉商被没有被蒙古人抓起来,,他们全都被安排在了虎字旗修筑在草原的墩堡内生活。”张广坤看着两个人说道。 黄明成侧头看向张广坤,问道:“张兄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我也是听人说起,其实这也不算什么秘密,青城那边很多人都知道,只要用心打听一番,就能打听到。”张广坤笑着解释道。 黄明成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张兄和虎字旗的人私下里有联系,这些事情是张兄从虎字旗的人口中打听到的。” “咱们几家都在范记商号的事情上得罪过虎字旗,对虎字旗的人我躲都来不及呢,又怎会与他们暗中有联系。”张广坤笑着一摇头,表露出自己与虎字旗并没有任何关系的态度。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神秘来客 喝到第二杯茶的时候,张广坤妇人把饭菜端上了桌,同时还在桌上放了一坛五斤重的高粱酿。 张广坤和王进钰几个人喝酒没有那么多讲究,哪怕天冷,也直接从酒坛里面倒酒喝酒,不像文人那般,喝酒之前总喜欢先温酒。 高粱酿的度数高,几个人生活在草原这么多年,不仅和蒙古人一样习惯了骑马出行,也和蒙古人一样喜欢烈酒。 桌上摆了三只酒碗,每一个碗里面都斟满了酒。 “来,咱们一起干了这碗酒,忘却烦心事,就当家中的钱财被贼给偷了。”张广坤举起了酒碗。 坐在左手边的王进钰也举起自己身前的酒碗。 “干。”黄明成举起酒碗往前送了一下,旋即收回来一口干掉里面的酒。 张广坤知道黄明成心情不好,自己用酒碗和王进钰碰了一下,然后才喝干净碗中的酒水。 另一边的王进钰也几口干了一碗酒。 黄明成一抹嘴头上的酒渍,一只手提起酒坛,给三个人空下来的酒碗依次满上。 “黄兄,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可天无绝人之路,只要家人还在,以黄兄的本事,用不了多久就能攒下一番家业。”张广坤劝说道。 “张兄不必劝了,我心中有数,来,喝酒。”黄明成举起酒碗再次一口干掉。 张广坤见自己劝不动黄明成,干脆也就不再劝了,端起酒碗陪着喝了一口。 五斤一坛的烈酒被他们三个人一顿饭喝光。 黄明成喝的最多,人已经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张广坤和王进钰两个人都喝了不少,可头脑还算清楚。 “去两个人,把黄东主扶房里休息。”张广坤交代屋中的下人。 屋子里虽然有火盆,可天气还是太冷,趴在桌子上睡觉,容易冻坏身体引来病症。 喝醉的黄明成睡的十分死,两名张家的下人齐力才把他从座位上架起来,带去了别的房间休息。 “王兄,不如你也住在我这里,与黄兄做个伴。”张广坤邀请王进钰住下来。 王进钰一摆手,说道:“不了,我还要回去,就不叨扰张兄了,还请张兄派下人去趟黄兄府上,别让黄兄的家人担心。” “王兄放心,一会儿就安排一名下人陪黄兄带来的下人一起去黄兄府上,告诉黄兄府上的人,黄兄今晚留宿在我家中。”张广坤说道。 “就不醉人人自醉。”王进钰站起身,说道,“黄兄心事太重,喝醉了也好,最起码喝醉了不用想那些不高兴的事情,好了,我该告辞了,走了。” 张广坤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踉跄着脚步先前走了两步,抓住王进钰的小臂,说道:“王兄我送你。” 两个人左栽右晃的从屋中走了出来,一路走向门外。 有下人牵来了马,等在门口。 王进钰翻身上马,在马背上对张广坤说道:“张兄请回,我先告辞了,驾。” 催促胯下马往街上走。 不过,马的缰绳在下人的手里,所以马并没有动。 倚靠在门边的张广坤对牵马的下人说道:“牵好了马,安全把你家老爷送回府里。” “张东主放心,小的一定顺顺利利的把我家老也送回家中。”牵马的下人恭敬的说道。 下人拉动缰绳,牵着马开始走上街道。 张广坤看着王进钰骑马从街边的拐角处消失,才折身返回家中。 他没有回房休息,而是回到了之前宴请王进钰和黄明成的偏厅。 这时候桌上的残羹剩饭全都被撤了下去,桌面被重新收拾干净,屋中只残留些许酒香。 “沏一杯浓茶,给我醒醒酒。”张广坤坐在座位上,用手揉着脑门说。 下人跑去准备热茶。 茶饼在草原上是必不可少之物,因为草原上青菜少,又视食肉多,只要不是穷得吃不上饭,都会准备几块茶饼在家中备着。 沏好的浓茶被下人送到跟前。 刚沏好的浓茶还很烫,加之里面的茶叶也没这么快泡开,所以张广坤没有急着喝,而是把盖碗搁在手边的桌上。 “老爷,要是不舒服您先回房休息,黄老爷那边小的去盯着。”下人见张广坤一个劲的揉脑门,看出来他不太舒服,便劝说张广坤回去休息。 张广坤一摆手,说道:“我没事,喝杯茶就好了,你不用管我。” 下人从一旁拿过来一件皮袄,披在了张广坤身上。 天冷,茶水凉的也快。 过去没多长时间,茶水不在那么烫。 张广坤端起盖碗,先是小口喝了一口,感觉一下温度,发现不在烫嘴,便几口喝掉杯中的茶水。 嗝! 打了个饱嗝的张广坤放下盖碗,紧锁的眉头舒缓了一些。 “老爷,要不要小的再去给您冲泡一杯?” “去吧!”张广坤摆了摆手。 下人端起空下来的盖碗,重新去泡新茶。 张广坤一只手臂的胳膊肘顶在桌面上,掌心托住右边的半张脸,眯着眼睛小憩。 就在他刚合上眼睛,开门声响起,一阵冷气从屋外吹进屋中。 “老爷,外面来了一个汉子,他说和老爷您约好了今天见面。”张家的一名下人进来通禀。 正闭眼休息的张广坤猛然睁开眼睛,说道:“快,把人请过来,还有人进来的时候看看街上,有没有人注意到他进咱们张家。” “是。”那下人恭声应下,转身从屋中退了出去,同时关上了屋门。 屋门一关,屋中暗了许多,可门外的冷风也不在吹进来。 时间不长,之前来房内通禀的那名下人带着一名汉人装束的汉子来到屋中。 张广坤见到来人,从座位上站起身,迎了过去。 “你退下吧!”张广坤对带人进来的那名张家下人摆了摆手,示意对方可以退下了。 下人从房间退了出去。 “黄掌柜,想不到是你亲自过来,快请坐。”张广坤一脸热情的把来人让到了座位上,然后自己走回之前做过的座位前坐下。 那名‘黄掌柜’摘下头顶上的皮帽,放在一旁,嘴里笑着说道:“张东主相约,在下自然要亲自过来,如此方显我方的诚意。”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出卖之人 下人送上热茶。 “你先下去吧。”张广坤朝守在屋中的下人摆了摆手。 “是。”下人躬身一行礼,从房间内退了出去。 坐在座位上的黄掌柜端起桌上的盖碗,吹了吹里面的热气,放在嘴边啜饮一口,笑着说道:“茶不错,整个土默特能喝上这茶的人也只有草原上的汉商和少数蒙古台吉。” “蒙古人哪里懂得咱们汉人的茶,他们喝茶纯粹是牛嚼牡丹,对他们来说好茶叶和次茶叶都一个样。”张广坤笑着说道。 在草原上生活这么久,他知道蒙古人喝茶没有那么多讲究,对茶叶好坏也都分不清楚,草原上的茶叶多数都是差等茶饼或是中等茶叶,真正的好茶很少会流入到草原上。 黄掌柜笑了笑,说道:“蒙古人哪里懂得咱们汉人的茶道博大精深,就像这片草原,交到咱们汉人手中,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一片片良田,在蒙古人手中也不过只有几个板升地,而种地的人却还是咱们汉人。” “这么多土地给蒙古人放牧确实可惜了,若用来给咱们汉人耕种,草原上根本不会缺粮食用。”张广坤附和的说道。 蒙古人虽然在草原上放牧,也吃牛羊肉,同样,对于粮食的需求也很大,他作为汉商,主要做的就是粮食生意。 黄掌柜喝了一口茶水,笑着说道:“用不了多久,这片草原就会成为咱们汉人的土地。” “不知虎字旗打算什么时候动手?”张广坤好奇的问道,身子微微前倾。 原来这位黄掌柜不是旁人,正是外情局副司局长黄鸿。 黄鸿笑道:“张东主莫急,来年我们虎字旗定会拿下土默特草原,让这片土地重归我汉家怀抱。” “唉,不急不行呀!”张广坤叹了口气,旋即说道,“今天我与黄家主和王家主见了赵家老太爷,我张家又搭进去一间铺面。” 黄鸿笑着说道:“铺子是死物,没不了,等将来我虎字旗大军入主青城之后,张东主送出去的铺面,我们会帮张东主拿回来。” “也只能如此了。”张广坤又叹了一口气。 送到赵家手里的东西,他知道很难再拿回来,也就只有等虎字旗拿下土默特草原,他才有机会把自己送给赵家的铺面重新要回来。 黄鸿吹了吹盖碗里的热气,嘴里说道:“不知张家主这几天有没有拉拢到更多的汉商?我虎字旗并非吃独食的人,还是愿意和板升城的汉商合作,就像与杨景杨东主他们那样的合作。” 板升城的汉商是一股不小的实力,很多生活在草原上的汉人和汉商这个圈子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关系。 黄鸿作为外情局在草原上的最高负责人,他这趟来板升城的任务就是拉拢这些汉商,通过这些汉商影响到生活在草原上的汉商,从而使生活在草原上的汉商心向虎字旗,哪怕做不到这一点,也要保证这些草原上生活的汉人保持中立,不敌视虎字旗。 “实不相瞒,我还没来得及与板升城其他汉商商议,赵家便知道了你们虎字旗的人暗中联络过我张家,不得已之下,我张家只能忍痛交出一间铺面来证明张家对蒙古人的忠心。”张广坤一脸肉痛的说。 张家虽然是板升城颇有实力的大汉商之一,可在板升城的铺面也只有两间,给了赵家一间,自家也只剩下一间铺面。 黄鸿面对着张广坤说道:“去赵家的还有黄家和王家,不知这两家给了赵家些什么东西换来的平安?” “王家拿出了三百多石粮食,黄家最惨,家中最后一批皮货都给了赵家,这一个冬天黄家的日子都不会太好过。”张广坤说道。 心中却为黄家接下来的日子感到可怜。 黄家与他们张家还有王家同为板升城三大汉商之一,现在黄家落得这么一个下场,多少让他有些兔死狐悲的感伤。 黄鸿啧啧了两声,说道:“看来赵家又吃了一个盆满钵满,与赵家同为汉商的你们不仅要供养蒙古人中的贵人们,还要时不时受到赵家的欺压,你们板升城这些汉商的日子也不好过呀!” “赵家虽然是汉商,但赵家老太爷可不认为自己是汉人,人家一直以蒙古人自居。”张广坤语带讥讽的说。 赵家老太爷被俺答汗赐下过一个蒙古人身份,自此他便认为自己是蒙古人,整个板升城的汉商都知道赵家老太爷从不承认自己是汉人。 “可惜蒙古人未必真的认可他所谓的蒙古身份。”黄鸿淡声说道。 板升城汉商首领赵家老太爷的情况,他作为外情局在草原上最高负责人,自然早就了解了。 赵家老太爷虽然一直以蒙古人自称,但在真正的蒙古人眼里,赵家老太爷仍然不过是个汉人,是他们蒙古人的奴隶。 张广坤这时候一脸恨恨的表情说道:“赵家的人虽然可恨,可把你们虎字旗暗中联络我的消息泄露出去的那个人同样可恨,要不是有人把消息泄露出去,我和王家主还有黄家主也不会去找赵家老太爷求情。” 虎字旗与土默特诸部正在对峙,这个时候有人把他们张家和虎字旗的人见过面的消息泄露出去,这是在毁他们张家,其心可诛。 对这种人,他恨得牙根痒痒。 “张东主先莫恼,其实这件事是我安排人泄露给赵家知道的。”黄鸿对张广坤说。 听到这话的张广坤神色一沉,声音冷了下来,说道:“黄掌柜,我张某人可是答应与你们虎字旗合作,可你们却出卖了我张家,你是不是要给我一个解释。” 在听到泄露消息给赵家的人是虎字旗的人,他心中的怒火直撞天灵盖。 “其实我这么做,正是为了张东主好。”黄鸿说道。 张广坤眉头一蹙,道:“出卖了我张家还是为我好,天底下哪有这个道理,你们虎字旗这么做,不觉得欺人太甚了吗?” 啪! 他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 桌子晃了一下,斜搭在盖碗上的杯盖被震落到了桌子上。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信心 张广坤心中这个气呀! 自己好心与虎字旗合作,最后却被虎字旗的人给出卖了。 要不是因为虎字旗有与草原各部相抗衡的实力,他现在都想把眼前这个虎字旗的人交给素囊处置。 “张东主喝茶去去火气,听我给你解释。”黄鸿语气平和的说道。 张广坤冷哼一声,道:“你说,我倒要看看你打算怎么解释。” “我知道张东主你现在很气,可当时我们虎字旗私下里联络过的汉商不止张东主一个人,王家和黄家我们都私下里联络过,而最后答应与我们合作的,只有张东主你一个人。”黄鸿说道。 张广坤冷声说道:“既然只有我一个人,那你们虎字旗就更不应该向赵家泄露私下联络过我的消息,否则以后谁还敢跟你们虎字旗合作。”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决定把私下联络过你们这三家的事情泄露给赵家知晓。”黄鸿说道,“不然王家和黄家但凡有一家泄露出去这个消息,张东主就不是拿出一间铺子的问题了,弄不好整个张家都会成为蒙古人屠刀下的牺牲品。” 张广坤冷眼瞅着黄鸿说道:“你们虎字旗与张家合作的事情只有咱们两家知道,你不说我不说,别人又怎会知晓。” “我们私下里联络过王家和黄家,张东主觉得旁人会相信我们不联络张家吗?”黄鸿反问道。 张广坤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黄鸿继续说道:“正因为要保护张家,我们才决定把私下里联络三家的事情全都泄露给赵家知道,以赵家老太爷贪婪的性子,肯定会帮你们压下来,最后只需要付出一些好处。” “你口中的这一些好处,那是我张家的一间铺面,少了这一间铺面,张家起码少了近三成的收入。”张广坤语气不好的说,脸色却缓和了许多。 黄鸿笑了笑,说道:“自打土默特蒙古人与我们虎字旗开战以来,虎字旗的车队不在把货物卖到土默特草原上,同时也切断了其他明国商人与土默特各部之间的生意往来,而板升城这里的汉商生意早就快做不下去了,张东主就算让出一间铺子给赵家,想来也不会有太大的损失。” “这……”张广坤不得不成黄鸿说的是事实。 没有了明国来的车队,他们也很难从明国弄到货物,日子确实不好过,不然黄家也不会只剩下一批皮货用来翻身。 黄鸿笑着说道:“张东主放心,赵家就算拿走了一间空铺面也没有多大用处,何况将来我们虎字旗入主土默特草原之后,属于张东主的东西,我们虎字旗会从赵家手中拿回来还给张东主。” “你们虎字旗就这么肯定自己能打败蒙古人的大军,入主土默特草原?”张广坤皱着眉头问道。 虽然他答应和虎字旗合作,可这不代表他看好虎字旗在野战上打败蒙古人的几万铁骑。 之所以会合作,完全是因为虎字旗在草原上修建了不少墩堡,虎字旗的战兵借助墩堡又打败了蒙古人的几万大军。 虎字旗用实力证明了自己又能力在草原上立足。 可在他看来,虎字旗立足在草原的根本是那些墩堡,在野战上,步卒为主的虎字旗战兵未必是蒙古几万控弦甲士的对手。 黄鸿脸色一正,神色郑重的说道:“张东主放心,我虎字旗必定会击垮蒙古人的几万大军,入主土默特草原。” 不止是他,每一个虎字旗的人都对将来在草原上战败蒙古人信心十足。 虎字旗与蒙古人交手不止一次,从小规模的激斗,到后面的几万大军大战,每一次战斗结束,都会让虎字旗的人看出蒙古人的外强中干。 就像是明国与女真人之间的萨尔浒一战一样。 战争打响之前,明国朝廷上下认为自己大军压境,定能犁庭扫穴一般,轻松的解决老奴统领的女真人,而双方一交手,彻底让女真人看出了明国虚有其表,几十万明军一战而殁,自此也让老奴和女真人有了与明国对战的信心。 土默特不是明国,虎字旗也不是后金。 蒙古人的衰落早在开战前,已经被虎字旗摸透。 几万蒙古铁骑听上去虽然吓人,可在刘恒和虎字旗的人眼中,土默特的几万铁骑和马匪没有什么不同,甚至还没有马匪的狠劲。 面对这样的蒙古铁骑,虎字旗内部有足够的把握一战而胜,而且虎字旗内部对蒙古人的骑兵同样有应对的办法。 张广坤目光在黄鸿的脸上打量了好半天,最后说道:“想不到你们虎字旗这么有信心拿下土默特草原。” “蒙古人的骑兵在你们的眼中可能很厉害,可是在我们虎字旗的眼中,也只是仅此而已,因为我们虎字旗的战兵更加的厉害。”黄鸿面带骄傲的说。 张广坤虽然不知道虎字旗哪来的底气能够入主土默特草原,可他作为汉人,还是希望虎字旗成为土默特草原之主。 汉人在草原上的日子实在是不好过,哪怕他是板升城的大汉商,而一个普通的蒙古人牧民都可以用马鞭抽打他。 虎字旗是汉人的商号,将来虎字旗入主草原后,他们汉人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起码蒙古人不能在随意的欺辱汉人。 “我先提前预祝虎字旗能够入主土默特草原,刘东主成为土默特草原之主。”张广坤朝黄鸿拱了拱手。 这会儿他已经不在因为虎字旗出卖了他而生气。 黄鸿说道:“张东主还需要多加联络汉商,哪怕他们不与我们虎字旗合作,也希望他们可以让草原上的汉人不与虎字旗为敌。” “没问题,其实除了赵家之外,板升城的汉商没有几个人喜欢蒙古人,只不过我们这样人的身份回到明国,那就是死路一条,而且明国商人的日子同样不好过,所以我们这些汉商才只能忍受蒙古人的欺压,继续留在草原上讨生活。”张广坤神色感伤的说。 汉人在草原上的日子不好过,在明国的日子也一样不好过,哪怕一些从明国逃出来的汉人再如何想念家乡,也不敢回去祭拜。 第一千零五十章 第二战兵师 黄鸿没有在张广坤家中久留,一出张家,一人骑马离开了板升城。 天寒地冻,蒙古甲骑很少外出,平时的训练也都停下,各处的蒙古牧民更是躲在蒙古包里,不愿意出来受冻。 头顶皮帽的黄鸿从一路顺利的回到了大黑河墩堡。 天色微微有些发黑,墩堡内已经升起了炊烟。 刚一回来的黄鸿,把马交给别人照料,自己朝李树衡的办公房走去。 “报告。”黄鸿站在办公房门外喊了一声。 “进来。” 李树衡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门前的棉布帘子被掀开,黄鸿从外面走了进来。 “你这鼻涕都冻出来了,快过来烤烤火吧!”李树衡把凳子往一旁挪了挪,留出一个空位。 黄鸿几步走上前,顺手拉过来一条板凳,屁股坐在板凳上,双手放在炉火周围烤火,嘴上说道:“这一路可把我冻坏了,幸亏赶回来了,要是留在外面过夜更受罪。” 头上的皮帽被他放在板凳另一边,两只手搓了搓冻红的耳朵。 李树衡往茶缸里到了一些水,递向黄鸿,同时说道:“汉商那边怎么样了?有没有答应与咱们合作?” 黄鸿双手接过茶缸,捧在掌心里,说道:“张广坤差不多被说通了,而且他已经答应帮咱们拉拢板升城的汉商,有他出面,相信可以为咱们拉拢到一批汉商的支持。” “那就好。”李树衡点了点头,旋即说道,“草原上的汉人对咱们很重要,所以你要盯紧这件事,将来咱们占领土默特草原之后,这些生活在草原上的汉人就是咱们虎字旗最好的骑兵种子。” 黄鸿点头说道:“如今板升城的汉商日子都不好过,还要出银子供养那些蒙古台吉,汉商中不少人都怨声载道,若没有咱们虎字旗,他们可能也就忍了,有了咱们虎字旗,他们多出了一个选择,相信像张广坤一样,选择和咱们合作的汉商会越来越多。” “对于草原上的汉人暂时以安抚为主,等来年咱们虎字旗入主了土默特,他们才能派上用场,解决咱们虎字旗骑兵不足的困境。”李树衡说道。 一名骑兵从开始训练到最后可以成兵,需要很长的时间,这也是虎字旗骑兵数量一直不多的原因。 草原上生活的汉人,很多从小就接触马匹,马术丝毫不比蒙古人差,只要经过简单的训练,就可以成为优秀的骑兵,加之他们汉人的身份,对虎字旗来说这些人都是骑兵种子。 虎字旗还没有攻占下青城,拿下土默特草原,可在草原上生活的汉人已经被虎字旗给盯上。 黄鸿喝了一口茶缸里面的水,嘴里又道:“板升城的那个赵家怎么解决?那位赵老太爷是铁杆的蒙古人狗腿子,经常称自己是蒙古人,对咱们虎字旗敌视的厉害。” “在青城的时候我就听说过这个赵家,既然他铁了心和蒙古人站在一头,那就不用管他,待咱们解决了蒙古人,赵家翻不起什么风浪。”李树衡语气淡淡的说道。 以虎字旗当今的实力,赵家连成为虎字旗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黄鸿说道:“这次我去板升城并没有联络这个赵家,以赵家和素囊的关系,我担心一旦与赵家暗中联络,转身就能被赵家卖给蒙古人。” “只要拉拢到大多数汉商,一个赵家还不值得咱们浪费工夫。”李树衡说道。 像赵家这样的蒙古人铁杆支持者,并不在他们拉拢的范围内。 黄鸿说道:“我来草原这么久,现在终于快要等到咱们虎字旗大军进攻土默特草原,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土默特占据的这么大一片草原,在蒙古人手里简直是暴敛天物,要在咱们汉人手中,能多养活很多人。” “快了,来年这里将会是咱们虎字旗的基业。”李树衡笑着说道。 虎字旗在大同也有不少产业,可那些地方终究属于大明,而草原这里不一样,虎字旗只要打下土默特草原,那么这里就只属于虎字旗自己的地盘。 黄鸿说道:“我期盼着这个冬天早些过去,到那时,咱们虎字旗的大军挥师北上,摧枯拉朽的打败蒙古人大军,占有土默特草原。” “大同那边已经抓紧训练辎重营,将来会成立战兵师,那时才是咱们和蒙古人决战的时机。”李树衡对黄鸿说道。 冬天蒙古人要过冬,不愿意打仗,而虎字旗在入冬前就开始招募新兵,需要冬天用来训练新兵,应对来年的决战。 黄鸿说道:“我回来的时候,听说又来了一个辎重营,第三战兵大营是不是也要成立战兵师了?” “嗯,前两天刚收到的大人的命令,扩建第三战兵大营为第二战兵师,只等第五战兵大营过来,就可以正式成立战兵师了。”李树衡解释道。 黄鸿这才知道,就在他去板升城执行任务的时候,成立第二战兵师的命令送到了大黑河墩堡。 “想不到第二个战兵师这么快就成立了,我还以为要等到年后。” 李树衡笑着说道:“不算快了,再有半个月就过年了。” “一转眼又在草原上呆了一年。”黄鸿长叹一声。 草原终究不是自己的家,在草原上过年,最想的事情就是能够回去和大伙一起过年。 李树衡拍了拍黄鸿的肩头,说道:“不用孤独了,今年咱们虎字旗在草原上过年的人有几万人。” 以前只有大黑河这里一顿墩堡的时候,虎字旗在草原上只有几千人。 如今虎字旗在草原上修建了许多的墩堡,虎字旗一大半的兵力都布置在了草原上。 黄鸿点点头,说道:“这么一想舒服多了,再想到这片草原很快就是咱们虎字旗的,心里就更舒服了。” “这么想就对了,以后土默特草原将会是咱们虎字旗的基业。”李树衡又拍了几下黄鸿的肩膀。 黄鸿放下手里的茶缸,开口问道:“对了,新成立的战兵师师长是谁?” “张洪,他如今已经是第二战兵师的师长了。”李树衡说道。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第三战兵师师长人选 新年将至,新平堡的街上十分的热闹。 自打刘恒作为东路游击将军入主新平堡后,新平堡日渐繁华。 以前李怀信是新平堡守将的时候,新平堡虽然也有很多商铺,和一些行商出入,可因为李怀信收取的各种税太过繁多,很多行商并不愿意来新平堡。 虎字旗入主新平堡之后,各种关卡税收取缔了大半,只征收一部分合理的税收。 当然,这一部分合理的税收是虎字旗定下的税额,而不是大明朝廷定下的税额,依照大明朝廷的商税,商人甚至可以不用交税。 而虎字旗征收的商税,只属于虎字旗自己,并不会交给朝廷,更不会上奏给朝廷知晓,私下里会分给大同巡抚和总兵一部分。 张家口范家因为范永斗的死,加上虎字旗封锁了通往草原的商道,又没有了马市,张家口已经逐渐衰落。 与之相反的,大同镇的新平堡开始替代了张家口,成为新的北方经济中心。 通往草原的商道被虎字旗断绝,可虎字旗自己的车队照常出入草原,想要获得草原上的各种货物,就只能和虎字旗合作,新平堡就是虎字旗用来给商人交易的地方。 明国和草原的边境线很长,终究还是有一些商人可以通过边境线去往草原。 不过,虎字旗在草原上的车队来往比较多,武力又强悍,一旦在草原上装上这些来自明国的商队,直接把这些商队的货物强走,让这些商队无货可卖。 当然,来到草原上的明国商队也不全都遇到虎字旗的车队,只要遇不上,还是可以顺利的和草原上的蒙古人交易,前提是蒙古人会老老实实的和他们交易。 汉人商队来到草原上也只会和熟悉的蒙古部落交易,到了陌生的部落,很大概率会被蒙古人扮成的马匪劫掠,到时候不仅货保不住,就连人也有可能回不来。 明国的商队去往草原上和蒙古人做买卖,利润大,风险同样大,只有像虎字旗那样的大商号,因为有足够的实力,打通了各部台吉的关系,很少出现有蒙古人打虎字旗车队的主意。 大部落的台吉都被虎字旗走通了关系,平时也能够从虎字旗货物上分润到好处,根本不需要对虎字旗的车队劫掠,而蒙古人的小部落又不是虎字旗车队中那些战兵的对手,想抢也抢不了。 虎字旗车队在草原上一直以来都十分的安全。 当然,这也和虎字旗车队最早出入草原时杀过不少马匪,和装扮成马匪的蒙古人有关,很多蒙古人被虎字旗的战兵给杀怕了,知道虎字旗的车队不好惹。 虎字旗车队能做到的事情,不代表明国其他的商人也能够做到。 普通的明国商人来到草原上,还是十分冒险的,一旦去往草原上的商队被抢,绝对会让他们伤筋动骨。 以前这些明国商人只要防备草原上的马匪,和一些装扮成马匪的蒙古人就好了,可自从有虎字旗之后,他们还要防备虎字旗。 时间一久,这么商人发觉到草原上的走私生意不在好做,加上新平堡不仅有草原上的各种货物,还安全,这也让一些走私商人转而开始派商队去新平堡。 随着新平堡生意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繁华,新平堡在虎字旗的手中已经成了一注财源,不比走私带来的利润少。 这让虎字旗有了财力成立辎重营,组建战兵师。 兵源不足的局面也因为陕甘一带的地龙翻身,加上最近几年天时越来越不好,灾民越来越多,给了虎字旗招募足够多兵源的机会。 一个辎重营接一个辎重营被组建出来,经过简单的训练,直接送去草原接受更进一步的训练。 有钱有兵,虎字旗的实力像吹气球一样壮大。 “大人,灵丘那边送来消息,又成立了一支辎重营,问要不要送去草原?”赵武来到刘恒跟前说。 他汇报的内容,都是通过侍从队转到他手中。 刘恒放下手里的账册,问道:“派给第二战兵师的辎重营已经去草原了吗?” “已经齐了,半个月前第二战兵师的最后一个辎重营已经去了草原,不过第六战兵大营的两个千人队已经返回新平堡了。”赵武回答道。 刘恒点点头,说道:“草原上现在有两个战兵师,五个战兵营,六个辎重营,将近四万大军,整个土默特的兵马加起来也就差不多这个数量。” “入冬前卜石兔率领的大军不到四万人,被陈师长率领的一万战兵给打败。”赵武补充了一句。 刘恒说道:“两个战兵师的兵力已经足够应对土默特的蒙古大军了,就算整个右翼蒙古大军都来,我相信咱们两个战兵师也足可以战胜他们。” “大人的意思是灵丘新成立的这个辎重营不送草原了?”赵武说道。 刘恒点了下头,说道:“不送草原了,就留在灵丘,留给贾六的第二战兵大营。” “是,那我去告诉侍从队,让他们把命令传给贾营正。”赵武说完,转身就要走。 就在这个时候,就听到刘恒喊道:“先不急着去给灵丘传达命令,贾六的第二战兵大营我已经准备成立战兵师。” “大人是说成立第三个战兵师?”赵武说道。 刘恒点点头,说道:“没错,草原上现在已经有了两个战兵师,一个是陈寻平的第一战兵师,而驻守墩堡以张洪的第二战兵师为主,我准备让第二战兵大营成立亲兵师。” “师长还是贾营正吗?”赵武问道。 这个亲兵师一听就是类似于亲军,亲兵师的师长肯定是大人最信任的人才行。 刘恒说道:“这个亲兵师的师长人选现在有两个,一个是第二战兵大营的营正贾六,另一个是第四战兵大营的王云成,他也是当初大营里的老人。” “属下觉得,要论资格的话,王云成的资格要老一些,他已经就是李副司长的副手,后来又去了草原,跟随陈师长抗击卜石兔的蒙古大军。”赵武说道。 王云成的资格比贾六更老,以前贾六还是一名普通流匪的时候,王云成就已经是流匪的小头目了。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杨国柱的担忧 “这么说你认为王云成适合亲兵师的师长了。”刘恒笑着说道。 赵武说道:“论功绩的话,王云成更合适,不过,属下心中认为亲兵师的合适人选是第二战兵大营的贾营正。” “说说理由?”刘恒颇有兴趣的问道。 刚刚听赵武夸奖王云成,他以为赵武支持王云成成为亲兵师师长,没想到赵武话头一转,反倒支持起贾六。 赵武说道:“属下之所以觉得贾营正适合这个亲兵师师长,是基于两点,其一是贾营正是第二战兵大营营正,以第二战兵大营组建亲兵师,贾营正恰恰是最合适的人选。其二,若论功绩,第二战兵大营明面上虽然立功不多,可第二战兵大营一直驻守在虎字旗的大本营,这本身就是一件功绩,所以属下以为贾营正更适合成为亲兵师师长。” “你说的这些都没错,贾六从哪方面来看,都比王云成更适合这个亲兵师的师长。”刘恒认同的点了点头。 第二战兵大营不像其他几个战兵大营,经常有机会出战,可第二战兵大营能够守住灵丘,保证灵丘的稳定,这本身就是一件功劳,丝毫不比其他几个战兵大营立下的功劳差。 炮场,兵甲坊,铁场,这些军中利器都出自灵丘,没有稳定的后方,提供源源不断的兵甲,草原上的几个战兵营很难专心对敌。 赵武见自家大人认可了他的分析,不好意思的用手抓了抓后脑勺上的头发,嘿嘿的笑道:“属下也是胡乱说的,大人您不用当真。” “不能这么说,你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只不过王云成那边也要安顿好,他毕竟也是虎字旗的老人了,当年就是弓手营的头目,现在又在草原上与蒙古人浴血奋战,不好冷落了他。”刘恒手指轻轻叩打桌面。 作为虎字旗的最高掌权者,他需要考虑很多东西。 赵武这一次没有接话。 他能够在刘恒问起的时候说出自己的想法,但不能真的插手王云成和贾六的事情中。 刘恒从书桌上的文件中抽出两份公文,说道:“这两份是关于贾六和王云成的任命,你拿去侍从队,让侍从队安排人分别给他们送过去。” “是。”赵武接过两纸公文转身往外走去。 出了签押房,他好奇的看了一眼两份公文上的内容。 看完之后,他愣了一下。 这两份公文都是任命师长的公文,只不过贾六被任命的是亲兵师师长,王云成任命的是第三战兵师师长。 这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自家大人对于这两个人的任命早就有了决断。 ……………… 大同府巡抚衙门。 大同府的总兵和副总兵全都来到了后衙。 “大人,不能再任由那个刘恒乱来了,如今虎字旗在草原上修筑了墩堡,已经引起了顺义王方面的不瞒,再任由虎字旗继续乱来,很有可能会打破边地这么多年的平静,引来蒙古人的大军犯边,到那时,大同百姓会再次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杨国柱对坐在上首座位上的刘巡抚说。 而坐在他对面的麻总兵先一步开口说道:“事情没有这么严重吧,虎字旗去草原修筑墩堡也不是一日两日,如今半年多都过去了,蒙古人不也一点动静也没有,我看是杨副总兵你想多了。” 他在杨副总兵这个称呼上加重了语气。 提醒杨国柱不要在兵事上越过他这个大同总兵。 “并非是下官多想,蒙古人的大军已经在宣府的几个边堡附近出现过,难保下一次蒙古人大军不会出现在大同。”杨国柱反驳道。 他曾经是宣府总兵,地位上不比眼前的麻总兵低,加之这位麻总兵没有多少本事,只不过因为出身将门,受朝廷的信任,才成为九边的总兵,这样的总兵,他打心底瞧不起。 刘巡抚放下手里盖碗,咳嗽了一声,道:“好了,你们两个不要吵了,一个总兵,一个副总兵,为了点小事在本官这里争吵不休,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大人,这可不是小事,顺义王是朝廷封赏的王爷,虎字旗去草原上修筑墩堡,这是以下克上,大逆不道。”杨国柱说道。 听到杨国柱的反驳,刘巡抚脸色一沉,道:“虎字旗去草原上修筑墩堡的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蒙古大军真要因为这件事犯边,该来的地方是大同,而不是宣府,在本官看来,宣府出现蒙古人的大军,与虎字旗修筑墩堡一事并无多大关系。” “大人所言极是,下官也是这么觉得。”麻总兵附和了刘巡抚一句,同时不忘冷眼瞅了杨国柱一眼。 他作为大同总兵,手底下却有杨国柱这样一个不听管束的副总兵,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只是碍于杨国柱手底下从宣府带来的兵马,一时也奈何不得对方。 杨国柱不愿放弃的说道:“大人,大同不能再任由虎字旗如此胡作非为了,一旦做大,将来恐怕再难钳制。” “虎字旗的事情就不要说了,如今刘恒已经是大同东路的游击将军,也是你们的同僚,难道他还能放着好好的官身不要,去造反不成。”刘巡抚冷声说道。 心中对杨国柱几番纠缠不放十分不满。 一旁的麻总兵看着杨国柱说道:“杨副总兵,你又何必盯着虎字旗不放,虎字旗不过是大同的一家商号,宣府也有范家这样的大商号,本官也没见你追着范家不放。” “那不一样,范家虽然在晋商中名气大,可始终只是个商人,虎字旗不一样,不仅有钱,还有兵,如今刘恒更是东路游击,时时刻刻都威胁着大同,威胁着大明。”杨国柱说道。 自打被任命大同副总兵之后,他一直派人暗中盯着虎字旗,随着对虎字旗的了解越多,他越是心惊。 虎字旗不是单纯的商号,也不像普通的匪寇,虽然他自己也说不出来像什么,可是他隐隐感觉到,若放任虎字旗做大,迟早有一天会威胁到大明的根基。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巡抚和总兵的谋划 麻总兵突然笑了起来,说道:“大人,我看杨副总兵是因为当初败给虎字旗的事情,心中记了仇,想想也对,杨副总兵好好的宣府总兵,一下子成了大同副总兵,心中自然不舒服。” “杨大人,本管以为你还是要想开点,如今虎字旗的东主刘恒已经大同的游击将军,和你也是同僚,以前的那些事情还是放下吧!”刘巡抚看着杨国柱说。 杨国柱眉头深皱。 这个时候他哪里还会不明白,眼前的这位大同巡抚和还有总兵,明显都不希望他针对虎字旗。 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继续留下去已经没有必要,再呆下去也只是互相厌烦。 他站起身,朝刘巡抚一抱拳,说道:“下官身体有些不舒服,还请大人允准下官先行回去。” “既然杨大人身体不舒服,那就早些回去休息吧!”刘巡抚端起手中的盖碗茶,放在嘴边吹了吹。 “下官告退。”杨国柱又朝麻总兵拱了拱手,转身离开后衙。 麻总兵自始至终坐在座位上,动都没有动一下。 待杨国柱离开了后衙,他这才冷哼一声,道:“这个杨国柱,真是越来越桀骜不驯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大同巡抚和总兵呢!” “好了,一个副总兵而已,有本官这个巡抚和你这个总兵在,他翻不起多大浪来。”刘巡抚语气淡淡的说。 麻总兵说道:“依下官看,就是嫌虎字旗给他送去的银子少了,不过他自己也不看看,他就是一个副总兵,难道还想和大人与下官收到的银子一样多。” “粗俗。”刘巡抚瞥了麻总兵一眼,道,“说的跟收受贿赂一样,这种话以后不要往外说。” 麻总兵一缩脖子,急忙解释道:“是下官口误,不该这么说。” 说着,他用手轻轻抽打了一下自己的面颊。 他与刘巡抚是老相识,在来大同任总兵之前,他曾与刘巡抚在大同一起为官过,那时候刘巡抚是大同巡抚,而他是大同副总兵。 刘巡抚端起盖碗,说道:“前两天本官收到了魏大官信,魏大官交代了,最近一定要稳,不能给东林党留下话柄。” “下官明白。”麻总兵神色郑重的点点头。 两个人都是魏忠贤的人,而他这个总兵还是通过刘巡抚拉上与魏忠贤的关系。 刘巡抚说道:“盯好杨国柱,别走了一个王心一,留下的这个杨国柱在闹出什么幺蛾子来,还有虎字旗的事情你也不要管太多,那个刘恒也与魏大官之间有来往,而且关系不下于咱们。” “大人放心,杨国柱让他随便闹,只要大人您和下官不支持他,他在大同什么事情也做不成。”麻总兵语气轻松的说道。 作为大同总兵,他自然有着自己的底气。 官大一级压死人,虽然不能让杨国柱丢官,可把杨国柱压制在大同他还是能够做到的。 一个没有巡抚和总兵支持的副总兵,不管做什么,都只能缩手缩脚。 刘巡抚点了点头,道:“你心里有数就好,虎字旗的事情咱们不插手,若蒙古人真的因为虎字旗犯边,咱们也没有替他们兜着,而且这种事情想兜都兜不住。” “大人放心,虎字旗在草原上修筑墩堡的事情下官问过他们,据虎字旗的人说,蒙古人并没有因为把墩堡修筑在草原上而不满。”麻总兵说道。 刘巡抚想了想说道:“看来虎字旗经常走私草原,和蒙古人暗中做了什么交易,不过没事就好。” “大人说的是。”麻总兵附和了一句,旋即又道,“大人,您说虎字旗修筑在草原上的墩堡有多少?会不会已经深入土默特草原深处。” 刘巡抚皱起眉头,看着麻总兵说道:“你想做什么?” “下官是这么想的。”麻总兵说道,“虎字旗既然与蒙古人关系好,您看能不能让虎字旗的人和顺义王说说,允许咱们以虎字旗的墩堡为界,上奏给朝廷知晓。” 刘巡抚看着麻总兵说道:“胡闹,蒙古人怎会同意这种事情,再说了,谁又知道虎字旗到底深入草原多远。” “大人您听下官说。”麻总兵说道,“下官打听过,虎字旗在草原上的墩堡已经快要修建到青城,当然,下官肯定是不会相信这种传言,但是咱们也不许上报要多,只要报一个拓边五十里,不,三十里就行。” 他伸手比划出三根手指头。 刘巡抚说道:“虎字旗只是在草原上修筑了墩堡,并非是拓边,一旦朝廷派人来查证,你我恐怕都吃罪不起。” “大人您别担心,这一点下官已经想过了。”麻总兵说道,“虎字旗在草原上修筑墩堡是确确实实的事情,就算朝廷派人来查验,只要带来人去草原上转一圈,看看虎字旗的墩堡,还能不相信事情是真的。” 听到麻总兵已经把所有问题都考虑到了,刘巡抚心动了起来。 他虽然已经在大同巡抚任上为官多年,可朝中由东林党把控,他想要进朝廷中枢几乎没有可能,但是有了拓边的功劳,背后再有魏大官支持,他有很大机会进入六部,甚至一步迈入内阁也不是不可能。 “大人,这可是好机会呀!一旦错过,以后很难再有这样的机会。”麻总兵对刘巡抚说道。 大明已经很多年有了过拓边的功绩,加之辽东几乎全都被建奴占据,他作为大同总兵,要是能够在大同拓边几十里,哪怕无法借此封爵,也可受到朝中重视,壮大将门的实力。 刘巡抚沉吟了好一会儿,才道:“这件事要与虎字旗的人商议才行,光是你我肯定不行,而且杨国柱那边也需要一个借口堵住他的嘴。” “这一点容易。”麻总兵说道,“刘恒就是东路游击将军,又驻守新平堡,完全可以让他出兵去草原,一切也就顺理成章了。” 刘巡抚点了点头,道:“既然你都考虑到了,那就由你去和虎字旗的刘恒商量,并且告诉刘恒,若是事情成了,本官可以上奏朝廷,为他争来东路参将的位子。” “大人放心,此事下官一定办理妥当。”麻总兵一抱拳。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从京城来的人 离开巡抚衙门的杨国柱带着自己的亲卫,一路出了城,去了城外的大营。 原灵丘兵马有自己的大营,而杨国柱从宣府带来的兵马,单独设立一营,名义上归总兵府统辖,实际上是杨国柱直系兵马,只听杨国柱差遣。 回到大营内的主帅营帐,杨国柱一脸怒容经久未散。 “末将参见将军。”一身穿武将官袍的长须汉字走进大仗。 杨国柱一挥手,道:“自己找地方坐。” “谢大人。”那武将道了声谢,走到一旁的座位前坐了下来。 一旁有亲卫把杨国柱的大氅挂到一旁的木架上。 “泡两杯茶送过来。”杨国柱对自己亲卫交待了一句,旋即又看向面前的武将,说道,“营中没什么事吧?” 那武将一欠身,道:“将军放心,营中一切安好。” “这几天本将一直都留在大同城内,辛苦你们了,今晚本将在大帐宴请营中将领,晚上记得来。”杨国柱说道。 “是。”那武将双手一抱拳。 这时候,又有几名身着官服的官员从帐外走了进来。 “末将参见将军。” “下官参见将军。” 几名给杨国柱行礼的官员按官位高低,站成两排,有武将,也有营中的佐杂官。 杨国柱一摆手,道:“行了,都坐吧!” “谢将军。” “谢大人。” 几人分别走到位置不同的座位前,坐了下来。 待所有人都坐定后,杨国柱的亲卫重新冲泡了几杯热茶,依次给每个人端上来。 杨国柱目光在座位上的众人脸上一一扫过。 这些人跟随他从宣府来到大同,也因为有这些人在,他才能够如臂使指一般,指挥整个大营的兵马。 “给各营过年的东西都准备了吗?”杨国柱看向座位上一个瘦脸佐杂官。 杨国柱看向的这名佐杂官负责整个大营的粮草。 “大人放心,下官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定能让营中上下过个好年。”瘦脸佐杂官站起身,面对着杨国柱微微躬下腰。 杨国柱点点头,道:“今年是咱们在大同的第一个年,一定不能马虎,行了,坐下吧!” “是。”瘦脸佐杂官答应一声,这才坐下。 这时候,一名武将开口说道:“大人,不知虎字旗的事情有没有告知巡抚大人和总兵大人?” “哼,这两个人枉为大同文武之首,明知虎字旗是大害,却因为一些小恩小惠,罔顾大义,简直愚不可及。”杨国柱冷哼一声,脸色十分的难看。 在场众人见到这个情况,心知自家大人定是在巡抚面前吃了瘪,怒火难泄。 这个时候没人想触这个霉头,大帐内不在有人提这个话茬,就连问出这话的那名武将都借机喝茶来掩饰尴尬。 其他人不说,杨国柱却没打算就此罢休,只听他说道:“虎字旗已经是我大明的大害,任由虎字旗继续下去,迟早会是一场祸事,众将有没有什么好主意能够解决掉虎字旗,都可以说与本将听。” 大帐内鸦雀无声。 帐中众人都与虎字旗的战兵交过手,知道虎字旗不好惹,加之这半年多以来虎字旗不断地征募战兵,实力比起上次交手时更强。 杨国柱见帐中众将都不言语,目光看向帐中唯一穿文官服饰的佐杂官,问道:“李立,你识文断字,比那些大老粗强,你说说,本将如何才能解决这个虎字旗?” 被喊到名字的瘦脸佐杂官脸色一苦,无奈的站起身,朝杨国柱拱了拱手,说道:“大人,下官虽说读过几本书,可在出谋划策上并非是强项,大人不如先问问其他将军。” “废物。”杨国柱虎目瞪了他一眼,然后看向帐中的其他人。 帐中的武官纷纷低下了头,不敢与杨国柱对视。 杨国柱见这些人的模样,恼怒的一甩袖袍,嘴里发出一声冷哼。 “大人,要不然把周先生请来?”李立开口推举一人。 杨国柱扭头看向自己的亲兵,说道:“本官回来这么久了,怎么不见周先生?” 他口中的周先生是他身边的幕僚。 “回禀大人,周先生外出见客了,还没有回来。”亲兵回答道。 杨国柱好奇的问道:“你可清楚是哪里来的客人?” “属下不知。”亲兵低头回话。 “大人,下官知道。”李立站出来说道,“来见周先生的人是上一任大同巡按王大人身边的幕僚孙义。” 杨国柱眉头微微皱起,道:“王心一的幕僚为何来见周先生,王心一不是已经回京述职了吗?” “下官听说那位王大人回京后丢了御史的差事,至于派幕僚见周先生做什么,下官就不清楚了。”李立说道。 杨国柱面露沉思。 王心一不再是都察院御史的事情他早就通过京城的关系知道这件事,可这个时候王心一把身边的幕僚派到大同,由不得他不多想。 “大人,要不要下官把周先生找回来?”李立试探的问道。 杨国柱开口说道:“也好,你去找一下周先生,顺便把那个孙义一块带回来。” “下官遵命。”李立行了一礼,转身离开大帐。 杨国柱这个时候看向帐中的其他人,说道:“没什么事你们也都退下去吧。” “末将告退。” 帐内的武将从座位上站起身,朝杨国柱行了一礼,纷纷退出大帐。 莫约半个多时辰后,周先生带着一名陌生男子走进了杨国柱的大帐。 “大人。”周先生朝杨国柱行礼,旋即介绍道,“这位是曾经大同王巡按身边的幕僚孙先生。” “学生见过总兵大人。”孙义朝给杨国柱深行一礼。 杨国柱抬手往一旁的作为一指,道:“周先生,孙先生,二位请坐。” “学生谢过大人。”孙义再次行礼,这才挨着周先生的座位坐下。 杨国柱目光盯在孙义的脸上,说道:“孙先生,本官记得你家东翁已经回京,莫非孙先生并没有随王大人一起回京?” “不敢欺瞒大人,学生确实随东翁回到了京城,不过就在前不久,奉我家东翁的嘱托,又回到大同。”孙义语气谦卑的说。 “原来如此。”杨国柱微微一点头,又问道,“你家东翁让你来此,可是有事情交代?”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谋划 坐在一旁的周先生侧头对孙义说道:“你不是有事要说与将军知晓,现在将军就在跟前,你尽管开口去说。” “哦?孙先生从京城而来,专程来见本将的?”杨国柱好奇的看向孙义。 孙义先是一行礼,这才说道:“学生这次来大同,确实是奉我家东翁嘱托,求见大人您的。” “说吧,王大人让你来本将这里所谓何事?”杨国柱问道。 同时,他拿起桌上的盖碗,放在嘴边轻轻啜饮。 孙义躬身说道:“虎字旗在大同倒行逆施,大人作为大同总兵定是看得一清二楚,我家大人希望大人能把虎字旗诸般事情上奏朝廷,为朝廷诛除此害。” 说完,他偷眼看了一眼正在喝茶的杨国柱。 杨国柱脸一沉,说道:“虎字旗以前可能为害,如今已被招安,虎字旗的东主刘恒更是大同东路游击,本官作为上官,又岂会因你一两句就谋害下官,周先生,送客,以后此人再来大营,直接乱棍打出去。” 听到孙义所求的事情,他直接下了逐客令。 周先生从座位上站起身,朝大帐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同时说道:“孙先生,请吧!” “大人,虎字旗是朝廷的一大害,若不尽早除去,早晚像郓城闻香教一样,危害我大明江山。”孙义急切的对杨国柱说道。 周先生脸色难看起来,道:“孙先生,还是给自己留些体面,这里是军中大营。” “周先生,之前你我可是聊过,你也认同虎字旗对大明的危害,还请你劝一劝总兵大人。”孙义双手抓着周先生的两臂衣袖。 周先生几次挣脱,都没能从对方手里挣脱出来。 “去,把此人赶出大人。”杨国柱一脸不耐的对自己亲兵下令道。 边上走上来两名亲兵,一人抓住孙义的一条手臂,把孙义架了起来。 一旁的周先生顺势挣脱开纠缠不休的孙义。 两名亲兵架起孙义就往外走。 孙义用力往后回头喊道:“总兵大人,为了大明的江山,您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家东翁愿意与总兵大人您一起上奏。” 声音越来越小,孙义也被两名亲兵带出了大帐,直到最后一点声音消失。 杨国柱脸色难看的说道:“以后王心一身边的人再来,你不要见了,也不要给本将引荐,本将也不想见他们。” “大人息怒,这次的事情是学生做差了,不该带他来见大人。”周先生低头认错。 杨国柱摆了摆手,道:“行了,本将没有怪你的意思,只不过这个王心一贼心不死,想把本将当成他的踏脚石,实在令本将气恼。” “大人您不是也对这个虎字旗不瞒吗?这次去见巡抚大人,大人不是还准备说动巡抚大人一起上奏虎字旗在草原修筑墩堡一事。”周先生面露不解。 杨国柱说道:“本将确实要对付这个虎字旗,如今虎字旗在草原上修筑墩堡,已经引来了蒙古人来犯宣府边地,加之虎字旗以商队护卫的名义豢养私兵,朝廷下旨砍下虎字旗上下所有人的脑袋都不为过,但这件事不能与王心一联手。” “为何?”周先生问道。 杨国柱冷哼一声,道:“如今王心一已不再是都察院御史,只得了一个闲差,自然不甘心,想要借虎字旗的事情谋取好处,本将岂能称他的心,如他的意。” “王心一在京城任御史多年,应该有些关系可用,若大人能够借助上这层关系,对于班导虎字旗同样有益处。”周先生说出自己的看法。 杨国柱一摆手,说道:“王心一若真有什么可用的关系,也不会一回京就丢了都察院的差事,这样的人不足为用,本将真要上了这封奏折,若扳倒了虎字旗还好,若是扳不倒,王心一未必会有事,本将一定会因此得罪朝中一些大人。” 听到这里,周先生恍然大悟。 他虽然是幕僚,平时也没少给杨国柱出谋划策,可对于官场上的弯弯绕还是差一些,不够敏感。 杨国柱这时候又道:“本官派人把周先生找回来,也是想要询问一下先生,虎字旗的事情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大人不是已经见过巡抚大人了,莫非巡抚大人明知虎字旗危害边地,仍不愿意出手解决吗?”周先生眉头皱起。 杨国柱冷哼一声,说道:“刘巡抚和麻总兵这二人都收受了虎字旗不少好处,自然不愿意与虎字旗为难,可本将绝不允许有虎字旗这种危害大明江山的存在。” “既然巡抚大人和总兵大人那里都护着虎字旗,大人你这边就算是上奏朝廷,朝廷也未必会相信大人您的话,多半还是相信刘巡抚和麻总兵的话。”周先生面露沉思,手捋胡须。 杨国柱说道:“正是因为如此,本将才不好办,否则只要刘巡抚那边支持本将,愿意与本将一同上奏朝廷虎字旗之事,朝廷就算不立即派来大军围剿,也会派来朝中大员查证清楚。” “大人说的没错,虎字旗有刘巡抚和麻总兵的袒护,旁人很难对付的虎字旗,朝廷又不清楚虎字旗所作所为,自然更相信大同巡抚和总兵的话。”周先生微微点了下头。 杨国柱一脸气愤的说道:“所以本将才更气愤,刘巡抚和麻总兵这二人食朝廷俸禄,却为自己一点私欲,纵容虎字旗为祸地方,此二人枉为朝廷命官。” 气愤之下,他手掌接连拍打好几下桌面。 “既然上奏不行,大人可以写一封私信送去京城。”周先生说道,“如今朝中正是众正盈朝,大人可以给朝中东林党大员去信说明大同这里的情况。” 杨国柱与东林党的几名重要人物一直互有往来。 杨国柱犹豫了片刻,道:“此举可行?” “应当可行,只要朝中有重臣在圣上面前提到此事,想来圣上会认真对待,到时不管是派来锦衣卫,还是朝中大员,一旦到了大同,虎字旗的一切也就再难隐瞒。”周先生说道。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公告 杨柱国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想了想,说道:“本将会给京中的几位大人写信,你到京中送炭敬的时候,把信交给那几位大人。” “学生领命。”周先生一拱手,旋即问道,“还是和往年一样,年后在进京吗?” 眼看就要过年,各省地方官员都会在这个时候派人进京送炭敬,杨国柱每年的炭敬和三伏的冰敬都会交由他来做。 杨国柱迟疑了一下,道:“年关将至,朝中诸公恐无心理政,还是等年后在进京。” “是。”周先生应下。 这时候,驱赶孙义离开的两名亲兵从外面走进大帐。 “大人,那位孙先生已经驱逐出大营。”其中一名亲兵躬身抱拳说道。 另外一名亲兵虽然没有开口说话,却同样在一旁躬身行礼。 杨国柱微微一点头,说道:“本将知道了,你们退下吧!” 两名亲兵退到一旁。 就在杨国柱准备通过京城的关系对付虎字旗的时候,灵丘境内驻扎的虎字旗战兵营被升格为亲兵师。 一支四千人的辎重营并入了新成立的亲兵师。 灵丘驻扎的虎字旗兵马,从四千人达到上万人,并且还有新的辎重营在组建中。 不过,因为灵丘新增难民数量已经不多,最新的一支辎重营兵员还差很多,一时半会儿很难达到满员的程度。 虎字旗在灵丘的几个兵甲坊源源不断地生产各种火铳和板甲,炮场也不断有新炮被打造出来。 从陕甘一带逃难到灵丘的百姓很多都加入了这些工坊,缓解了工坊人手的不足。 工坊里除男子外,还招募了一些女子在工坊做事,为了避免出现男女混在一起的情况,专门设立了女子做事情的厂房。 穷苦人家的女人没有那么多讲究,在虎字旗的工坊里做事情,每天管两顿饱饭,还有工钱,干的事情比种地轻松,自然吸引到了不少女子。 有女子在工坊里做事情,自然也有女子管事,最大程度避免了瓜田李下的事情发生。 依着刘恒自己的意思,男女在一起做事情也没有多大事情,只是这个年月很多事情能避免还是要尽量避开,多盖几间厂房对虎字旗来说并不是多大的事情。 工坊里做事情的人手多了,兵甲打造的速度自然也就快了,已经能做到满足几个战兵师的需求。 炮场有各种型号的模子,只要不是新研发的炮,都能很快造出来。 同时讲武堂培养了大批炮手,加上虎字旗有足够的炮给这些炮手练手,一批批炮手很快训练合格后被送往不同的大营。 每个工坊都有公告牌,每当有需要公告的事情,都会有专人把写好的白纸贴在公告牌上公告。 这一天工坊里的公告牌周围围着不少看热闹的人。 “这上面写的啥?”又不识字的人问向周围的人。 虎字旗内部几乎人人都识字,尤其是战兵营和辎重营,更是有专门的人教普通的军士识字。 在虎字旗内部,不识字的人不允许提拔。 普通的战兵和辎重兵,如果不识字,成为副伍长就是极限,因为伍长也要求必须识字,更高级的军官不仅要识字,还要通过一定的考核才可以任命,不然功劳再大,也不会被提拔,只会有其他方面的奖励来赏功。 如此一来,只要有心在虎字旗内部有所成就的人,都会逼迫自己去识字,也好将来立了功可以去当官。 虽然虎字旗的官位不受朝廷承认,可在虎字旗内部可以得到更好的待遇,没人跟钱过不去,而且当了虎字旗的官,手底下也能够管着人,同样威风。 与虎字旗战兵和辎重兵的严格相比,在工坊里做事情的人愿不愿意识字全凭自愿,不会强求。 但虎字旗也在工坊内安排了识字班,专门教人识字,愿意学的人可以去识字班。 虽然虎字旗对工坊做事的普通百姓要求不高,可工坊内的管事都必须是识字的人,并且经过一定考核才可以上任。 讲武堂也培养了不少文事上的人才,这些人中的一部分进入工坊内做事。 “这上面说,愿意在年关还留在工坊做事的人,每干一天给两天的工钱,过了正月十五恢复正常。”有识字的人解释道。 边上有人掰着手指算了算,最后激动的说道:“这么说只要干半个月,就能领到一个月的工钱。” “对,就是这个意思,不过只有过年这半个月才能多拿一倍工钱。” “这么好的事,俺肯定要留下来干活,没白得半个月工钱呢!” “年每年都能过,可干一天得两天得工钱只有这几天。” “这年月能吃饱肚子就不错,现在管事多给工钱,这么好的事情可不能错过了。” “这钱可不是管事给的,是虎字旗东主刘大人给的。” “可惜家里人都商量好今年一起在家中过年,还要去拜访亲戚,要不然我也留下。” “工钱虽然不少,可干了一年的活,就过年这些天能好好休息一段日子,我可不愿意过年也来工坊干活。” 人群中说什么的都有。 愿意在过年的时候留下来干活的人多是陕甘一带逃难过来的百姓,而想要在家中过年的人多是灵丘本地的百姓。 对陕甘一带逃难过来的百姓来说,只要能赚到钱,少过一个年无所谓,而且年三十也可以回家和家人一起过,只不过正月不能整日陪家人,只有晚上下了工才能回家。 而灵丘的百姓早在虎字旗开设工坊,就有很多人给虎字旗做事,这两年家中多多少少都攒下了一些积蓄,自然不愿意过年的时候还劳累。 不止一个工坊里出现这些议论声,几乎每一个工坊都在谈论这些,就连下午做工的时候,还有不少人再说这件事。 每一个工坊的事情自然瞒不过工坊内的管事,对于在工坊内做事的百姓意见,经过几天,也都摸的差不多。 黄重作为兵器局司局长,在公告发出三天后,把各个工坊的主要管事都召集到了自己的办公房。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兵器局 随着工坊规模的扩大,黄重作为兵器局的司局长越来越繁忙,好在虎字旗内部培养了不少管事加入兵器局,这才让他有机会喘口气。 黄重是铁匠出身,有一些造甲的本领,可底子太薄,为了能够管好兵器局,平时自己也加强学习,这几年磕磕绊绊,总算没让兵器局出大乱子。 办公房比较大一些,平时都是用大号炉子取暖,里面的蜂窝煤烧的通红,屋中也十分的暖和。 十几个工坊管事全都来到了办公房。 管事里面大部分都是男子,也有四名女子在其中,不过男女之间分开坐,女子单独坐在一处,剩下的男管事聚在一起。 黄重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面,看到所有的管事都到齐,咳嗽了一声,说道:“好了,人都齐了,咱们现在开会。” 办公房内的管事全都正襟危坐,就连那几名女管事也都神色郑重起来。 黄鸿一只手抓在办公桌上面的大茶缸外壁,嘴里说道:“马上就要过年了,交给你们的公告都发下去了吗?” “已经通知下去了,当天就贴在了公告牌上。”其中一个工坊管事说道。 其他的人虽然没有说话,却在一旁附和的点头。 黄鸿问道:“正月愿意留下工作的人有多少?” “回司局长的话,大部分人都愿意趁这个机会躲赚一份工钱,尤其是今年逃难到灵丘的百姓,听到过年可以领双份工钱,恨不得马上就过年。”还是那名工坊管事回答黄重的话。 黄重又看向了其他的管事,问道:“你们呢,也是如此吗?” “我那个工坊也是这样,大部分都愿意在正月里留在工坊做事。” “我那边也是,不过有一部分灵丘本地百姓,不愿意正月做事。” “我那个工坊情况也差不多,大部分愿意正月里不歇工的都是陕甘逃难过来的百姓。” 工坊的那些管事纷纷开口说。 黄重往下压了压手,办公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这个时候,黄重看向那几名女子管事,问道:“你们几个人管的那几个工坊呢,是不是和其他工坊一样的情况。” 这个时代的女子和男子终究有所不同,尤其是嫁过人的女子。 虎字旗工坊内,多数都是嫁过人的女子才出来做事,还在闺阁中的待嫁之身,宁可去田里种地,也很少去工坊做事情。 很多时候不是这些女子不愿意,而是家中的长辈不让她们去。 “回司局长的话,我们的工坊也差不多,而且我们工坊内陕甘逃难过来的妇人较多,所以愿意正月留在工坊里做事情的人多一些。”一名女子管事说道。 陕甘一带逃难过来的百姓,多数都是嫁人的妇人,反倒是待嫁的女子较少,就连幼童也是男子多一些。 黄重收回目光,神色郑重的说道:“你们也都清楚,为了来年草原上的战事,最近咱们虎字旗成立了几个战兵师,兵力也从两万来人,直接上升到四五万人,一下子多出一倍的兵力,需要的兵甲自然也要多出一倍以上,加上训练过程中的损耗,每一个战兵师需求的兵甲数目就更大了,而打造兵甲是我们兵器局的责任,也是你们每一个工坊的责任,所以你们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尽可能多的打造兵甲,满足几个战兵师的需求。” 扩充了这么多战兵和辎重兵,压力最大的除了后勤局,就属他管理的兵器局。 上一次扩建战兵营的时候,他这个兵器局司局长也是压力很大,好不容易才熬过去,没想到这才安稳半年多,他又开始为了几个战兵师准备兵甲和火炮。 好在这一次每个工坊都招募了不少人,以老带新,很快让工坊进入了正规,打造兵甲的速度也大大提高,要不然他根本无法保证几个战兵大营的兵甲需求。 “司局长放心,我们每个工坊都会加快兵甲的生产,保证几个战兵师对兵甲的需求。”一名工坊管事说道。 每个工坊管事的压力也同样不小,可为了来年草原上的战事,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够用赶工做事。 黄重点了点头,说道:“你们能明白就好,还有就是马上就到年关了,不能亏待在工坊内做事的百姓,我从后勤局专门要来了一批鸡鸭,还有不少猪羊肉,你们记得改善一下工坊内的伙食,让在正月里还在工坊内干活的百姓吃好。” 兵器局类似于朝廷的工部,而后勤局与朝廷的户部职能相近。 后勤局管理战兵师的粮饷,同时还养了不少鸡鸭鹅这些家畜,为虎字旗内部提供各种蛋类和肉食。 虎字旗战兵和辎重兵每天都要训练,没有足够的营养,只会把人练废,后勤局大部分肉食都提供给几个战兵师,只有少部分才会交给兵器局的工坊。 即使是少部分,对于兵器局来说也足够用了,毕竟兵器局每天只提供两顿饭给工坊里做事的人,并且兵器局的人数也比不过几个战兵师的人员数量。 “司局长,工坊内部打造兵甲可以加时加点的赶工,可是对熟铁还有钢材的需求量很大,有可能的话司局长能不能和东山铁场那边说一下,尽量多提供一些熟铁,尤其是钢材,越多越好。”一名工坊管事说道。 虎字旗在东山的铁场,经过几年的摸索,终于在半年前炼出钢来。 熟铁还需要反复锤炼才能使用,可钢的话不需要怎么锤炼,可以直接用来打造兵器,尤其是板甲,节约了大量的时间。 黄重抿了抿嘴,说道:“我会去一趟东山铁场,尽量让他们多为兵器局提供熟铁和钢材,可你们也要知道,为了组建战兵师,大人从东山铁场抽调走许多矿工,虽然也补充了一部分,可熟练的矿工和生手终究还是有区别的。” 矿工对虎字旗来说是最好的兵源,因为这些矿工只要稍加训练,比普通的百姓更容易成军,也更加团结。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劝诫 “瑞雪兆丰年,看来今年收成一定不错。”赵宇图看着屋外鹅毛大雪从空中飘落,面带喜色。 刘恒端着冒着热气的茶缸,走到签押房门口,看着地上的积雪说道:“年前没怎么下雪,想不到元宵节来了一场大雪。” 新年已过,正月十五天降大雪。 “这几年各地收成都不是很好,粮价翻着翻往上涨,看今天这场大雪,今年冬麦的收成应该强过往年。”赵宇图说道 虎字旗养着几万大军,加上在虎字旗工坊和铁场做事的百姓,每天消耗的粮食像流水一样。 他作为后勤局司局长,每天睡醒一睁眼最大的难题就是粮食问题,好在宣府的晋商都已虎字旗为主,通过这些晋商的渠道,虎字旗只要肯花银子,就能够买到足够多的粮食。 同时,虎字旗买来的粮食也不只自己用,也会拿出一部分走私草原。 草原上的粮价比大明境内还要高,卖给蒙古人那部分粮食赚回来的银子,已经满足了虎字旗内部消耗掉的粮食银子。 刘恒吹了吹茶缸里得热气,放在嘴边喝了一小口,咽下去后说道:“还有一个月左右大地差不多就开化了,后勤局该准备的东西都要准备好,不能在临开战的时候,草原上的两个战兵师却因为后勤原因出现问题。” “大人放心,后勤局对几个战兵师的供给我一直请自盯着,几天前刚派车队往草原上送去了一批炮。”赵宇图说道。 刘恒点了点头,道:“这个冬天需要准备的事情比较多,很多人都没能好好过这个新年,所有人都很辛苦,你们后勤记得多准备一些福利发下去。” “一想到马上就要和土默特蒙古大战,每个人都不觉得辛苦。”赵宇图笑着说。 刘恒手里捧着茶缸,说道:“你们这些人自然不觉得辛苦,可咱们的战兵,辎重兵,还有东山的矿工,工坊里做活的百姓,未必会这么想,所以该准备的福利,一定要发下去,发到每一个战兵和辎重兵,还有那些为虎字旗做事的人手中,不要舍不得银子,钱没了可以再赚,寒了的心很难再捂暖。” “是,属下明白,属下会亲自交代后勤局准备一批福利发下去。”赵宇图语气郑重的说道。 刘恒看了一眼天上不断飘落下来的雪花,道:“这场雪恐怕要下到天黑,中午你留下来咱们一起用饭,回头我让赵武多打一份饭菜送过来。” “一切都听大人安排。”赵宇图点头应下。 刘恒端着茶缸走回到屋中,顺手把茶缸放到一旁的桌上,用火筷子勾开炉子上面的盖子,看了一眼里面火烧通红的蜂窝煤,拿起夹子从炉子里面加了出来。 “我来换吧!”赵宇图几步走上来,想要接替刘恒的位置。 刘恒拿着夹子的那只手往旁边躲了一下,嘴里说道:“别倒手了,我换煤,你去打一壶水。” 赵宇图走到边上的木架前,提起上面的水壶,发觉到水壶挺重,另一只手打开壶盖看了一眼,说道:“里面有水,满满一壶。” “应该是赵武提前打好的,拿过来放炉子上吧!”刘恒换好了煤,重新盖好炉盖。 赵宇图提着水壶走过来,把水壶放在了壶盖上。 “属下听赵武说大人准备北上去草原?”赵宇图放好水壶,旋即又道,“大人如今有官身在身,离开大同东路,容易被人拿捏到把柄,虽然咱们不怕,可终究是场麻烦。” 刘恒看着赵宇图,笑着说道:“我看你是担心我在草原上出事,说吧,让你出面来劝我的都有谁?这背后肯定不止你一个人。” “属下不敢。”赵宇图急忙低了低头,旋即又道,“兵危凶险,大人您又是虎字旗之主,和蒙古人的战事交给李副司长和陈师长他们就好了,大人只需坐镇在新平堡便可。” 刘恒摆了摆手,道:“正因为我是虎字旗之主,这一次和蒙古人的战事我才必须亲临战场。” “大人,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如今咱们虎字旗不再是当年那一两千人,大人您根本不需要去草原冒这个风险。”赵宇图劝说道。 坐回到书桌后面的刘恒说道:“草原上有虎字旗的两个战兵师在,还有上千铁甲骑兵,我能出什么事,说句难听的话,就算两个战兵师都败在草原上,咱们的铁甲骑兵也能把我俺闻的送回新平堡。” “可……” 赵宇图还想劝说,却被刘恒挥手打断。 就听刘恒说道:“年前的时候麻总兵派人找我商议的事情你当时也在场,原本我还想着如何离开新平堡去草原,现在有了借口,正好可以光明正大的去草原了。” “大人既然执意要去草原,还请大人答应我另外一个请求。”赵宇图朝刘恒一躬身。 刘恒眉头微微一皱,说道:“读书人的一些习性你少学,你以为提第一个条件被我拒绝再提第二个条件我会同意了,同不同意也要先听完说的是什么事情再说。” “大人,此事并不难办,对大人您和虎字旗都是一件好事,虎字旗上下也早都期盼此事。”赵宇图说道。 刘恒双手搭在桌上,身子往前压了压,嘴里说道:“别绕弯子,直接说到底是什么事,既然是关于我的事情,我自然有资格做主。” “属下希望大人您能早日成亲,诞下麒麟儿,早日让虎字旗有少东主。”赵宇图拱手躬身说道。 听到这话的刘恒眉头深皱。 早在赵宇图没有说出来的时候他就猜到几分,毕竟成亲的事情已经不是对方第一次提了,虎字旗的其他人也明里暗里在他耳旁提到过多次。 “大人,您的亲事已经不是您一个人的事情了,是虎字旗上下所有人的大事,还请大人能够及早成亲。”赵宇图再次开口说。 刘恒手指轻轻敲打桌面,沉吟了片刻,才道:“我又不是皇帝老子,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不愿娶亲 “大人在属下等人的心中,和皇帝等同。”赵宇图神色郑重的说。 签押房所在的地方是以前李怀信的参将府,如今这里里里外外都是虎字旗的人把手,而赵宇图的话若是传出去,足够掀起滔天巨浪,诛灭九族都不为过。 刘恒听到这等大逆不道之言脸色并没有任何的变化。 赵宇图的这番话在这个时代的人耳中可能是大逆不道之言,可在刘恒的耳中,根本没有当作一回事。 皇帝用神权来欺骗百姓,统治百姓,而刘恒根本不相信什么神权,皇帝在他眼中也不过就是个普通人而已。 皇帝住的紫禁城又不是没去过,除了那把椅子不让座外,很多地方看过不止一遍。 “大人,您的亲事不能再拖了。”赵宇图进劝道。 虎字旗的产业已经遍布大明北方,兵力早已达到几万人之多,这个时候虎字旗没有接班人,对赵宇图这样进过几年学的读书人来说,有如无根之萍,所以他希望刘恒能早日娶妻,诞下少主,保证虎字旗能够延续下去,不至于昙花一现。 刘恒看着赵宇图,说道:“如今虎字旗看上去实力强大,又挫败过朝廷的围剿,对蒙古人的战争也是接连胜利,你是不是觉得虎字旗已经站稳了脚跟,无人能撼动了?” “难道不是?”赵宇图不解的反问了一句。 在他眼中,虎字旗已经足够强大了,当年他还是流匪的时候,如何也想象不到虎字旗会有今天这番成就,不仅握有庞大的商号,还有几万大军在外,刘恒更是朝廷命官,掌管一营的大同东路游击将军。 不管从哪一方面,他都觉得虎字旗足够强大。 刘恒语气一正,严肃的说道:“若你真是这么想就错了,如今虎字旗可以说是烈火烹油,别看虎字旗曾经打败过几次朝廷大军的围剿,可那是因为朝廷并没有认真的去对付咱们,至于我这个游击将军,也是托了南边闻香教叛乱的福,否则大明朝廷绝不会给我一个游击将军的位子,还同意我坐镇新平堡。” “大人,您会不会太过忧心了。”赵宇图皱着眉头说。 刘恒冷笑一声,说道:“不是我忧心,你想想看,当初围剿咱们的宣府兵马再什么地方,曾经的宣府总兵又在什么地方,朝廷若真的放心咱们虎字旗,又怎么可能把宣府的兵马留在大同。” 他的这话说完,赵宇图脸色一白。 杨国柱和宣府兵马再大同的事情他并不是不知道,曾经也担心过,只不过这半年多以来一直都相安无事,便把这件事给忘到一边了。 现在刘恒一提醒,他再次想到了杨国柱的那支兵马。 刘恒见赵宇图有所感悟后,便又道:“朝廷的兵马何止几万,几十万上百万都有,若是朝廷把对付后金的力量都来对付咱们虎字旗,你觉得咱们挨得住吗?” “这……”赵宇图语气一噎。 虎字旗只有大同这么一块地方,而且大同还驻扎着不少边军,地方官府也都是朝廷的人,一旦朝廷全力围剿他们虎字旗,虎字旗来辗转腾挪的地方都没有。 后金哪怕兵力不足明军的时候,还有很多地方可以藏身,就算正面一时打不过也能够绕到其他地方去。 可他们虎字旗无路可去,只能够留在大同拼命。 虎字旗只有几万大军,明军用人填都能把虎字旗的几万兵马填没。 刘恒继续说道:“土默特草原对咱们虎字旗来说十分重要,如果有一天明军要对付咱们虎字旗,咱们完全可以退到草原上,只要有土默特这片草原,咱们才可以真正立于不败之地,所以我必须要去草原,亲自参与这场与蒙古之间的战争,而且咱们虎字旗只能胜不能败,一旦败了,咱们就再无力量与土默特部进行第二次决战。” “可大人您娶亲的事情……”赵宇图还想要劝说。 就听刘恒一摆手,说道:“这个时候我哪还有精力去娶亲,咱们虎字旗只有在土默特草原上站稳了,才能真正的松一口气,所以娶亲事情,等以后再说吧!” 以他现在的地位,想要娶亲十分容易,除了那些书香传家的大户之外,一般的小户和富户都愿意把女人嫁给他。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大同东路游击将军,又是虎字旗东主,很多人高攀都攀不上的大人物。 可对那些真正的书香门第而言,他这个游击将军却狗屁不是,尤其他还是流匪出身,让人瞧不起,至于商人的身份就更上不了台面了。 “属下明白了。”赵宇图再次低头。 这一次劝说刘恒成亲算是失败了,不过,他并没有就此打算放弃,等拿下了土默特草原之后,他会再次劝谏刘恒成亲。 如今新年以后,顶多两三个月虎字旗就会和土默特部进行决战,最多他在等半年,等虎字旗拿下了土默特草原之后,他看刘恒还拿什么借口不娶亲。 刘恒的目光一直在赵宇图的脸上。 对于赵宇图劝谏他成亲的事情他不是没想过,而不敢,在这个乱世,他没有精力儿女情长,实在是时间太少了,再过几年,后金就会把目光放在草原上,那时候对于他和虎字旗来说,才是真正的危机。 虎字旗虽然强大,可是后金同样是这个时代东亚最强的军队。 哪怕他已经竭尽全力的让虎字旗壮大,可和后金比起来,差距还是存在的。 如果后金在这个时候全力进犯大同,他不敢保证自己就一定能够守住,所以他不敢放松,要在后金把目光瞄准草原之前,让虎字旗强大起来,强大到不用再惧怕后金。 “大人,饭打来了。”赵武手里端着饭盆从外面走了进来。 刘恒目光看了一眼赵武,旋即对赵宇图笑着说道:“先坐下来吃些东西吧,赵先生说的事情我会考虑的,至于去草原的事情就不要劝了,我心意已决。” “是。”赵宇图应下。 这时候他也听出了刘恒语气中的松动,起码对于结亲不再那么抵触。 赵武把盛有饭菜的饭盆放在了刘恒的书桌上,另一个交给了赵玉图,然后他自己拿起炉子上的铁壶,给两个人喝水的茶缸里分别晾一些热水。 第一千零六十章 呵斥 正月十五的大雪只出现在大同宣府太原一带,京城并没有受到大雪的影响,并且天气开始转暖。 “老爷,大同镇杨副总兵送来了炭敬。”一名奴仆打扮的下人来到韩爌面前,恭敬的递过去一份礼单。 站在一旁的管家接过礼单,双手举起送到韩爌跟前,道:“老爷,这是礼单。” 韩爌伸手抓起礼单,看了一眼,随手递回到管家手中,说道:“上面能用上的东西都直接拿出来用掉,暂时用不上的东西先存放起来。” “是。”管家接过礼单,收进袖口里。 作为韩家大管家,自家老爷又是内阁大臣,东林党大员,每年都会收到地方官送来的冰敬和炭敬,对此他早就习以为常。 韩爌端起青花瓷盖碗吹了吹里面的热气。 “你怎么还不退下。”管家看到来书房送礼单的下人没有走,呵斥了一句。 那下人弓着身子,面对着韩爌说道:“老爷,这里还有一封来自大同副总兵的信函,送信的那人让小的亲手交给大人您。” 说着,他从怀里拿出来一封信函,双手往前一递。 “哦?还有信?”韩爌把青花瓷盖碗从嘴边挪开,看了一眼下人举在手中的信函,又道,“拿来过。” 管家向前走了两步,从下人手中拿过来信函,转手递向韩爌。 韩爌接过信,看了一眼上面的火漆,随即沿着边上一点点撕开,最后从里面抽出来一张写满字的信纸。 信里密密麻麻写了不少,看信的韩爌看到一半的时候,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当他看完信上的内容,信封和信纸被他放在手边的桌上,对面前的下人说道:“送信的人呢?还在不在?” “在,在,小的让他多留了一会儿,这会儿人就在府门外。”下人连连点头的说。 韩爌抿了抿嘴,道:“你去把人带来,本官要见他,” “是,小的这就去把人带过来。”下人应下,这才从书房里退了出去。 韩爌扭头又对一旁的管家说道:“你拿着我的帖子,去把工部尚书赵大人和左都副御史杨大人请来,就说我有事与他们相商。” 管家答应一声,转身离开书房。 时间不长,先前离开的那名下人带着一位身着长衫的中年男子从书房外走了进来。 “老爷,人带到了。”下人恭敬的对韩爌说道。 中年男子拱手朝韩爌躬身行礼,嘴里说道:“学生周巡见过韩大人。” 学生表明他读书人的身份,没有跪拜,又表明他身上有功名,可以见官不跪。 韩爌打量了一眼面前这个叫周巡的男子,用手指了指一旁的信函,语气淡淡的说道:“这封信是你送来的?” “回韩大人的话,这封信正是学生替我家大人送过来的。”周巡说道。 韩爌脸色一沉,道:“你可知道这信里面写了一些诬陷朝廷命官的事情,一旦传出去,你家大人轻则丢官去职,重则直接捉拿进京问罪,你可清楚?” “不敢欺瞒大人,信里的内容全数属实,并无任何诬陷之词。”周巡面色不变的说道。 韩爌目光盯着眼前这个周巡的脸上下打量,最后说道:“信你拿回去吧,回去后告诉杨国柱,让他安心做他这个大同副总兵,不要有任何不瞒,否则就算有人保他,本官也要夺掉他的乌纱帽。” “韩大人明鉴,大同东路游击将军刘恒通过虎字旗这家商号得罪了顺义王,蒙古大军随时都有可能南下,那时大同百姓将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还请大人以大同百姓为念,惩处大同东路游击将军刘恒。”周巡朝韩爌深施一礼。 韩爌眉头拧在一起,脸上露出不满之色,道:“你所言之事都是一家之言,若你口中的大同东路游击将军真如你所说,也应该有大同巡抚和总兵出面,什么时候由一个副总兵越俎代庖了,莫非杨国柱在大同嚣张跋扈到连本地巡抚和总兵都不放在眼里了吗?” 他作为内阁大臣,对杨国柱这种越过上官的行为心生不满。 在他眼里,若那个刘恒和虎字旗真的像杨国柱信里所写的那样,也应该是大同巡抚或总兵出面,而不是由一个副总兵写信来告知他这些。 “大人,非是我家大人不愿,实在是大同巡抚和总兵都已被金银收买,与那刘恒沆瀣一气。”周巡为杨国柱辩解道。 啪! 韩爌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 站在下面的周巡一哆嗦,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位韩大人是东林党大佬,更是朝廷内阁辅臣之一。 韩爌呵斥道:“你一个小小生员敢如此诋辱朝廷重臣,来人,把他赶出去。” 屋中的下人急忙上前,用手一推周巡,同时说道:“走,走,走,什么东西,居然敢惹我家老爷不快。” 下人推搡着周巡。 这个时候周巡知道自己之前得言语惹怒了这位内阁大臣,不敢在继续说下去,任由韩家的下人驱赶他离开。 周巡被下人赶出去之后,书房重新安静下来。 韩爌瞅了一起桌上的那封书信,最终还是没有选择丢掉,而是把信装进了信封里。 信虽然没有扔,可杨国柱所作所为已经让他心生不满,认为杨国柱是因为降职为副总兵,才弄出这么一件事,想要借此重新回到总兵的位子上。 越是如此,他觉得越不能让杨国柱复任总兵,若不是不好给杨国柱降职,他都想把杨国柱安排去卫所做个指挥使。 过了半个多时辰。 韩爌在书房里吃了一些点心,感觉不再像刚下朝时那样,肚子里空落落的不舒服。 “大人,赵大人和杨大人来了。”管家来到了书房。 韩爌喝了口茶水,顺下嘴里点心留下的残渣,这才说道:“快些请过来。” 时间不长,管家带着赵南星和杨涟从屋外走了进来,同时还有另外一名男子与他们一起来到韩爌的书房。 “韩大人。” 赵南星和杨涟还有最后进到书房的那名男子拱手行礼。 韩爌不敢拿大,从座位上站起身,笑着说道:“赵大人,杨大人,还有汪先生,请坐。”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智囊 和赵南星与杨涟一起来到韩爌府上男子正是东林党智囊之一汪文言。 东林党能够驱赶齐党楚党,汪文言可以说功不可没。 虽然他只是小吏出身,可在东林党颇受重视,与东林党诸多大佬关系亲密,更是在首辅叶向高身边做中书舍人。 几个人分别落座。 韩爌作为主人,又是内阁大臣,一个人坐在了主位上,赵南星官位低一些,可在东林党的内却享有盛誉,所以坐在了韩爌的右手边。 杨涟比起两个人要差很多,只能屈居两个人下首,和汪文言坐在一起。 “不知虞臣兄这么急着把我们找来,所谓何事呀!”赵南星率先开口说话。 杨涟也说道:“收到阁老府上下人消息的时候,我正与赵大人说起今天朝上的事情,正巧汪先生也在,所以我们就一起过来了。” 作为地位不如两个人的杨涟,简单和韩爌解释了一下三个人一起过来的缘由。 听到这话,韩爌这才明白汪文言为何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在下不请自来,打扰阁老了。”汪文言站起身,表露出歉意。 韩爌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汪先生能够,本官欢迎之至,谈不上打扰二字。” 他并没有嫌弃汪文言的意思,汪文言能够一起过来,自然最好不过,毕竟东林党的很多事情都是由汪文言出谋划策,他虽是阁老,对汪文言也同样尊重。 汪文言再次朝韩爌行了一礼,这才坐回座位上。 韩爌把桌上的信封往前一推,送到赵南星手边,说道:“你先看看这个,这封信是大同副总兵杨国柱派人送过来的。” 拿起书信的赵南星抽出里面的信纸,放在眼前看了起来。 看完之后,他先把信递给了杨涟,然后才对韩爌说道:“虞臣兄,这信上的内容你如何看?” “本官不太相信上面所写之事。”韩爌微微一摇头,旋即又道,“真要发生了上面的事情,大同那边不可能这么安静,地方巡抚和总兵都一点动静也没有。” 听到这说法,赵南星点了点头,道:“我和虞臣兄所想一样,边地可能会有一些商人与蒙古暗中往来,倒卖我大明的货物,可要说去草原上修筑墩堡,这种事情太过像无稽之谈,很难令人相信。” 在后金崛起之前,蒙古人一直都是大明最主要的敌人,而且大明从中后期开始,始终处于抵御一方,根本没有能力深入草原。 这会儿杨涟也看完了信上的内容,脸一沉,说道:“这个杨国柱,我看他十有八九是对自己从一镇总兵变成了副总兵不瞒,阁老可以把这封信交由下官,明早下官让御史弹劾他。” 左都副御史官位虽然不高,可掌管着监察弹劾之责,道听途说的事情他都能让下面的御史弹劾到对方罢官,现在有了这样的实证,对付起杨国柱,更容易不过了。 “算了,杨国柱终究是朝中一名能干的武将,这个时候罢免了他,并非是件好事。”韩爌对杨涟说道。 后金事大,武将的重要越来越突出,换做以前,杨国柱敢写这么一封信,他作为阁老,早就让杨国柱丢官去职了。 “阁老既然这么说了,这次就算了,不过这封信可以先收起来。”杨涟说道。 作为左都副御史,这样一个把柄,习惯牢牢攥在手里。 赵南星说道:“杨国柱也算是一名将了,要不然先帝也不可能安排他坐镇大同总兵的位子,可惜格局还是小了一些。” “武将能有什么格局,只能敢打敢拼便可。”杨涟笑着说。 在他这样正统文官,从来都是抱着,文官不爱财武将不惜死何患天下不太平,这样一个理念。 “在下倒是觉得杨总兵所说的事情虽有夸大之嫌,却也未必无的放矢。”最后看完信的汪文言突然开口说道。 他一开口,和在场三个人的意见都相左,这让三个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 就听他继续说道:“虎字旗的事情在下听说过,后来还是通过魏阉才有一个被招安的机会,成了大同的一名武将,这样的人,心中未必有大明,反而更多的是想自己。” “汪先生的意思是说那个刘恒真有可能做出去草原修筑墩堡的事情?”韩爌眉头皱了起来。 草原一直是蒙古人的草原,大明不是不想占领,而是做不到,如今辽东还有后金作乱,大明与蒙古人之间,他作为阁老,最希望的是不要出问题,不然大明根本没有多余的兵力在派往大同和宣府这样的边镇。 大明这么多百姓,自然不缺兵源,缺的是养兵的银子,一个辽东就已经快使户部难以为继,若是再有大同和宣府几个重镇闹起来北虏之患,户部根本没有银子养更多的兵马。 “可能有,可能没有,不过在下觉得应该是有,但像信上所说,虎字旗修筑的墩堡已经快到青城,在下觉得不可能。”汪文言下意识摇了摇头,旋即说道,“虎字旗不过是一家商号,若是银子可能有,但商号就算是有再多的银子,也应对不了蒙古人的铁骑。” 韩爌点了点头,说道:“汪先生说的有道理,可虎字旗真的在草原上修筑了墩堡,很有可能破坏边地多年的安稳。” “虎字旗要真修筑了墩堡,下官觉得应该拿下那个刘恒,决不能让他在这个时候,再把土默特的蒙古人惹怒。”杨涟开口说道。 赵南星说道:“虞臣兄,你觉得呢,要不要和首辅商议一下,看看这个虎字旗该如何解决掉。” “几位大人别着急,等在下把话说完。”汪文言插言道。 韩爌看向汪文言,说道:“汪先生有什么话尽管说,虎字旗的事情真要如汪先生所言,很有可能引来蒙古人再次寇边,使我大明大同宣府几地彻底糜烂。” “阁老多虑了。”汪文言笑了笑。 韩爌眉头一蹙,不解道:“汪先生何意?” “在下觉得,信上所写之事不足为虑。”汪文言说道,“天寒地冻的时候肯定不可能修筑墩堡,所以虎字旗若真再草原上修筑墩堡,最少也是半年以前的事情,可这么长时间过去,阁老可曾收到过大同宣府一带送来关于蒙古人寇边的奏本?” 韩爌摇了摇头。 大同和宣府几个边镇,确实没有关于蒙古人来犯的奏本。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谋划 “汪先生说的在理,草原上的冬天比京城更冷,天寒地冻,这个时节不适合动土建墩堡,虎字旗的人再傻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修建墩堡。”工部尚书赵南星开口说道。 冬天不适合盖房子是常识,虽然他这个工部尚书对工匠之事不太了解,可也清楚冬天不能盖房子,否则来年容易出现歪斜倒塌。 杨涟皱着眉头说道:“如此说来,这个虎字旗早在入冬前就有可能已经去草原上修建墩堡,可本官从未听地方上提起过,更没有听说过土默特的顺义王有何异动。” 各地巡按都出自于都察院,他作为左都副御史,对于地方上的巡按来说,可以说是直属上官。 “内阁并未收到边地送来关于顺义王和土默特的消息。”韩爌接了一句。 地方送入京中的奏本都需要先送往内阁,牵扯到蒙古人的事情都是要紧的事,不可能瞒过他这个内阁阁老。 杨涟又道:“阁老和下官等人知道虎字旗去草原修筑墩堡,是来自大同副总兵杨国柱送来的书信,下官觉得,有没有可能这个虎字旗并未去草原修筑墩堡,一切都是杨国柱故意而为。” “信上的内容不管真假,都不能不重视,不要忘了,辽东已经有了一个后金,大明已经经不起一个俺答汗了。”韩爌提醒道。 大明的财政不足以支持大明开辟第二战场,对于蒙古人也只能安抚,作为阁老,他十分清楚,大明无力与蒙古一战。 不然当初察哈尔骗了王化贞,让大明吞下那么大一个苦果,也不会不了了之,若在万历朝,绝不可能轻易饶过察哈尔和林丹汗。 杨涟提议道:“既然地方上没有上奏,不如从都察院派御史去一趟大同,看看到底有没有杨国柱信上说的这个情况。” “大同巡抚是魏阉的人,魏阉恐怕不会让京中的官员去查大同。”赵南星开口说道。 因为虎字旗叛乱一事,大同巡抚难逃失察之责,因为有魏忠贤在皇帝身边说项,保住了他巡抚的位子,却也打上了阉党的标签。 “那就不管了?”杨涟眉头深皱。 作为东林党干将,他对魏阉多有不满,众正盈朝的阻碍就是阉党,自古阉党都是祸乱朝纲之人,他作为文官自然与阉党势不两立。 “几位大人。”汪文言一抱拳,说道,“虎字旗并不重要,大同也不重要,魏阉才是我大明江山的祸根。” 他一开口,韩爌等人目光都看了过来。 赵南星说道:“汪先生有什么高见?” “在下以为大同一事解决的关键在魏阉,不管是大同巡抚,还是那个虎字旗,都与魏阉有关,只要除去魏阉,大同之事自然会化解。”汪文言说道。 杨涟愠怒道:“魏阉与客氏迷惑圣听,宫中内外怨声载道,我等忠智之臣,定要诛此二贼,还朝中清平。” “魏阉在内迷惑圣听,在外勾结朝中重臣,一旦势大,此人必将为祸天下,远胜建奴之害。”汪文言说道。 韩爌看向汪文言说道:“汪先生所言的朝中重臣可是显伯?” 显伯是内阁阁老魏广微的字。 这时候,坐在一旁的赵南星突然冷哼一声。 “正是此人。”汪文言说道,同时小心的瞅了赵南星一眼。 杨涟冷声说道:“此人也是读书明智之人,却与阉党为舞,丢尽了读书人的颜面,十年寒窗苦读,书都读进了狗肚子里。” “听说此人与魏忠贤是同乡?”韩爌目光看向了赵南星。 魏广微其父魏允贞与赵南星是相交好友,此事朝中不少人都清楚。 赵南星脸色难看的说道:“的确如此。” “可惜了,当初若是再他从南京转任京城之事上花费些心思,此人也不会投奔魏阉。”韩爌叹了口气。 魏广微是被魏忠贤从南京举荐到京城,如今入了内阁,与东林党,自然不再是一条心,反倒成了阉党在内阁的重要之人。 内阁多了一个魏广微,不再是东林党一家天下。 “魏阉的一点恩惠就收买了此人,哪还有一丁点读书人的风骨,圣上怎会同意让此人入阁,一定又是被魏阉蒙蔽。”杨涟气哼哼的说。 从泰昌年间,东林党便开始把控朝廷,天启朝更是内阁结出自东林,如今内阁多了一个阉党之人,这让他心里十分的不舒服。 魏阉在他们的打压下不仅没有被诛除,反倒越发做大。 汪文言说道:“魏阁老入阁看似魏阉势涨,可在下并不觉得魏阁老就是阉党之人,只要除去魏阉,魏阁老未必不能改弦易张。” “汪先生是说显伯看似是阉党之人,却又非阉党之人。”韩爌皱着眉头说道。 汪文言点点头,说道:“在下说句忤逆之言,魏阁老属于投机之辈,不像顾秉谦那般死心塌地附逆魏阉。” 韩爌微微点了点头。 魏广微进内阁,虽然有魏忠贤的举荐,更重要的是资历够了,就算没有魏忠贤,一旦有了机会,哪怕不能入阁,也能入主六部。 “蛇鼠两端之辈,更令人鄙夷。”杨涟不屑的说道。 赵南星这个时候开口说道:“关键还是在魏阉身上,如今圣上对魏阉越发信任,朝中多有当初齐楚两党之人附逆魏阉身侧,顾秉谦徐大化之流众多,内阁又有魏阉的人在,将来六部之中也难免会被阉党之人把持。” 天启二年之后,魏忠贤在东林党多番打压下不仅没有被诛,反而朝中的势力越发做大,许多被东林党打压的其他各党官员纷纷投向魏忠贤。 “诛除魏阉的关键还是在都察院。”汪文言侧头看向杨涟。 杨涟一脸诧异。 韩爌若有所思,想到了一些什么,嘴里说道:“莫非汪先生是想要借助都察院之手参奏魏阉?” 都察院一直以来都被东林党把控,东林党想要弹劾谁,或是通过京察做什么时候,都能通过都察院取得很好的效果。 当初依靠京察把齐党和楚党的人清除处京,靠的就是京察和都察院。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 拜访御史府 “对,只要参倒了魏阉,其他阉党之人不足为惧。”汪文言目光看向韩爌。 想要动用东林党在都察院的御史,避不开韩爌这个东林党大佬,内阁大学士。 韩爌手捋胡须,犹豫了一下,道:“此事首辅可知晓?” 首辅叶向高,同样是东林党大佬之一。 “这些只是在下临时所想,还不曾说与首辅大人听。”汪文言说道。 这时候,赵南星说道:“虞臣兄把大家找来,不是商讨大同的事情,怎么转到了魏阉的身上,大同的那个虎字旗就放任不管了?” “大同的事情根源在魏阉,魏阉不除,大同的事情哪怕暂时解决,难免以后还会反复。”汪文言向赵南星解释道。 赵南星说道:“魏阉有圣上的宠信,想要对付他没有那么容易,只靠一个都察院怕是力有不逮,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魏阉行事多有不轨,都察院随便就可以罗列出他许多罪证,相信圣上知道魏阉所作所为,必不会再宠信魏阉。”杨涟开口说道。 都察院风闻奏事,在他眼里魏阉一身的罪名,每一条都足够让魏阉下狱问罪。 赵南星看向杨涟说道:“魏阉罪名倒是好找,可要对付他,难在圣上那里,只要圣上不同意问罪,魏阉仍旧安枕无忧。” “那都察院就一直弹劾,本官就不信圣上会不顾大明江山,让阉党祸乱朝纲。”杨涟一连直色说道。 赵南星眉头微微一皱,道:“文孺你太偏激了,这么做只会激怒圣上,逼迫圣上在咱们和魏阉之间做选择,现在还不到走这一步的时候。” 他在东林党的地位很高,杨涟再他面前也只是一个小辈,哪怕他呵斥杨涟,杨涟也不得不听。 汪文言坐在座位上没有言语。 赵南星的话看似是说杨涟,也是再隐晦的提醒他。 “好了,弹劾魏阉的事情待本官和首辅商议过再决定,今天就不在这里争吵这些了。”韩爌打了个圆场。 赵南星说道:“本官觉得要对付魏阉,关键是要把客氏赶出宫去,只要宫中没有了此人,只剩下一个魏阉,对付起来就容易多了。” “圣上早已成年,客氏继续留在宫中确实于礼不合,不能再留客氏在宫中蛊惑圣上。”杨涟点头认同赵南星的话。 韩爌说道:“文孺,此事由都察院出面,请旨放客氏出宫,大同的事情暂且放下,等等看边镇是否有奏本呈送京城,若没有,说明那个虎字旗的事情不大,没有杨国柱说的那般严重,暂且先不理会。” “下官回去就拟折子,这一次定要把客氏驱逐出宫。”杨涟言语凿凿的说。 从韩爌府上离开的周巡送完炭敬后并未立即离京,他带着一同进京的人,又去了一位御史的府上。 原本这位御史是没有在送礼的名单上,可周巡为了拜访这位御史,多准了一份炭敬带过去。 “到了先生,这里就是那位柳御史的宅子。” 马车停在了一户宅院门前,赶车的车夫对车里的周巡说了一声。 周巡撩开车帘,下了马车。 “先生,御史大人就住这样的地方,这也太破了。”跟在周巡边上的一名下人看着眼前的宅院,眉头皱了起来。 来京城这一段时间,他跟随周巡拜访的都是朝中重臣,见的都是几进的大宅子,而眼前的这座院子实在太普通,和普通百姓人家的宅院没有多少不同,根本不像是朝廷官员的府邸。 赶车的车夫笑着说道:“御史是清贵的官,比不得那些地方官,住在这里已经算是不错了。” 车夫是京城人,被来到京城的周巡雇佣。 “去敲门吧!”周巡抬手指了指院门。 下人走过去,来到院门前,抬手在门鼻上拍打了几下。 眼前的院子没有门房,下人担心里面的人听不到,拍打门鼻的时候可以用了几分力气,使门鼻撞击木门的响声更大一些。 时间不长,院子里面传来了脚步声。 很快,远门被打开。 “你们找谁?” “在下奉大同副总兵杨大人之名,特来拜访柳大人,劳烦通禀一声。”周巡走上前,从袖口里面抽出来一份拜帖递了过去。 院子里出来的人接过拜帖,拿在手里,嘴里说道:“你们等着,我去给你们通禀。” 说完,远门再次关上。 周巡带着身边的下人等候在门外。 没多大一会儿,院子里再次传出脚步声,还是之前那名下人从院子里走了出来,对门外的周巡说道:“跟我来吧,我们老家答应见你。” 说完,他转身走在前面带路。 周巡带着身边的下人跟着一块走进院内。 院子的布局很简单,前面是院落,后面是一排房屋用来住人。 周巡跟随下人走进了正房。 正房的东屋一把太师椅上坐着一人,手中端着盖碗,正小口品茶。 周巡虽然没有见过这座院子的主人柳御史,但看到眼前这中年男子,猜测到对方应该就是柳御史,当即躬身行礼,说道:“学生周巡,见过柳大人。” “免礼。”柳炳元虚抬了一下右手,旋即说道,“你是杨总兵的什么人?” “学生目前是杨副总兵府上的清客,为杨副总兵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周巡自我介绍道。 柳炳元点点头,旋即说道:“本官离任大同巡按已一载有余,你家大人让你来本官府上,所谓何事呀?” 他与杨国柱没什么交情,而且杨国柱是宣府总兵,他不过是都察院的一名普通御史,就算他想和杨国柱拉上关系,杨国柱也未必会理会他。 不过,御史是最清贵的官,他也不屑去放下身段交好一个地方总兵。 “不瞒柳大人,这一次学生过来,实在是有事相求。”周巡再次一躬身。 听到这话的柳炳元手指在一旁的礼单上摸了摸,旋即说道:“本官不过是都察院的一名御史,想来没有什么能够帮你家大人的。” “虎字旗的事情相信柳大人一定知晓。”周巡突然提到了虎字旗的名字。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眼线 再次听到虎字旗这个名字的柳炳元眉头一皱,说道:“虎字旗不过是大同的一家商号,能有什么好说的。” “实不相瞒,如今的虎字旗十分了得,他们东主刘恒不仅成为大同东路的游击将军,名下的商号虎字旗更是去草原上修筑墩堡,引来蒙古人犯边,如此行径,简直置边地百姓于水火之中,实乃朝廷一害。”周巡一脸气愤的说。 柳炳元端起手边的盖碗,用杯盖拨了拨里面的茶水,语气淡淡的说道:“既然如此,为何不见大同巡抚或总兵大人上奏朝廷?” “大同巡抚和总兵与那刘恒交好,故为此隐瞒。”周巡说道。 柳炳元瞥了他一眼,又道:“你既然说蒙古人犯边,那本官问你,大同有多少百姓死于蒙古人之手,又有多少百姓被掳去草原,又有哪座县城或边堡被围困?” “这……”周巡迟疑了一下,最后一摇头,道,“大人所说的这些都不曾有过。” 啪! 柳炳元一巴掌拍打在了桌面上,面色陡然一冷,道:“既然这些事情都未发生,你为何要说蒙古人犯边,莫非杨国柱他想要挑拨我大明与顺义王之间的战争,破坏边地多年维持下来的安稳局面。” “不,不敢。” 听到柳炳元的质问,周巡躬身赔罪。 柳炳元冷哼一声,道:“本官看你敢的狠,拿一些莫须有的事情来糊弄本官,想要让本官替你家大人上奏,你觉得本官就如此好哄骗吗?” “大人误会,学生万万没有这个意思。”周巡低头认错。 柳炳元冷眼看着周巡,说道:“不是你在哄骗本官,莫非还是本官哄骗你不成!” “大人息怒,蒙古人确实犯边了,不过没有来大同,而是去了宣府一带。”周迅急忙解释道。 柳炳元眼眶微缩,道:“本官若是没有记错的话,虎字旗是大同的商号,反倒是你家东翁,曾是宣府总兵。” “确如大人所言,我家大人曾任过宣府总兵,而那虎字旗也是出身大同灵丘。”周巡点了下头。 柳炳元说道:“那本官问你,蒙古人去宣府犯边,与虎字旗有何关系,若真是虎字旗招惹到了蒙古人,蒙古大军应该出现在大同才对,还敢说你不是在哄骗本官。” 啪! 他的手掌再次拍在一旁的桌面上。 “可,可能是蒙古人觉得宣府更好对付吧!”周巡犹豫着说。 就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何蒙古大军不来大同,反倒去了宣府一带的边地。 “简直胡说八道。”柳炳元阴沉着一张脸说道,“宣府有总督府在,所驻兵马比大同只多不少,难道蒙古人都是傻子,会认为宣府比大同更好对付。” 周巡迟疑了一下,道:“这……蒙古人应该不会缺少心智。” “那就是本官看着像是傻子了?”柳炳元冷眼盯着面前的周巡。 “学生不敢。”周巡再次低头。 柳炳元手指架起桌上的礼单,往前一甩,礼单缓缓飘落到地上,同时冷声说道:“回去告诉杨国柱,他想要对付虎字旗,不要打本官的主意,送客!” “周先生请吧!”下人走上来,抬手朝屋门外做了个请离开的手势。 周巡弯腰拾起地上的礼单,再次躬身行礼,道:“学生告退。” 这一次柳炳元理都不再理会,端起手边的盖碗,自顾喝了起来。 周巡后退了几步,转身退了出去。 见人离开后,柳炳元放下手里的盖碗,冲着对面的一个房间说道:“王掌柜,人走了,你可以出来了。” 随着话音落下,对面屋中走出一男子,来到柳炳元身前,一抱拳,说道:“多谢柳大人。” “坐吧!”柳炳元随手一指旁边的一个座位。 男子没有去坐,反倒上前两步,从袖口里掏出几张纸,恭恭敬敬的放在了柳炳元手边的桌上,然后才去一旁的座位上坐下。 柳炳元低头瞅了一眼,眼角微微一跳。 桌上是几张钱庄的会票,每一张都是一百两银,桌上这几张会票少说四五百两银子。 “王掌柜这是什么意思?”柳炳元看着手边的会票,眉头微微一皱。 男子笑着说道:“大人做事公正严明,因为我虎字旗一事拒绝了本该收下的炭敬,这点银子只当是给大人您补偿的炭敬,望大人您收下。” “既然是炭敬,那本官就收下了。”柳炳元袖口往上一压,再挪开时桌上的几张会票已经消失不见,旋即见他对一旁的下人吩咐道,“去给王掌柜上茶。” “草民谢过大人。”男子坐在座位上微微一欠身。 茶是普通的茶,比高沫略微好一些有限。 喝完一杯茶,男子站起身,朝柳炳元一拱手,道:“想来这会儿那位周先生已经走远,草民就不打搅大人。” “也好。”柳炳元点了点头,旋即对一旁的下人说道,“团子你去送一下客人。” 边上的下人走上前,对男子客气的说道:“王掌柜,小的送送您。” “有劳了。”男子对下人微微点了下头,然后又朝柳炳元行了一礼,这才随下人一同离开。 柳府不像京中勋贵或是朝中重臣的府邸,每次出来进去都要过好几道门,柳家只有一道屋门和一道院门,出了正屋就是院子。 下人把男子送到院门外,看着男子离开,这才关上了院门。 离开柳府的男子沿着街上走了几步,见到不远处墙角蹲坐着几个晒太阳的乞丐,迈步走了过去。 到了近前,他从袖口里掏出几个铜板丢向乞丐。 几个乞丐动作麻利的从地上捡起铜板,连连给男子作揖行礼,嘴里反复的念道:“谢老爷赏,谢老爷赏。” “盯紧了他,不管去了哪里,都要记下来。”男子低声对乞丐说了一句。 其中一个乞丐一边作揖,一边低声说道:“放心吧头,已经安排人盯着他,只要人不进皇宫,他就别想躲开咱们的眼线。” 听完这话,男子把手往袖口里一揣,迈着四方步朝远处走去。 而那几个乞丐再次把身体靠在了墙壁上。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安排 “掌柜您回来了。”活计从柜台后面迎了上来。 从外面走进来的王自行打量了一眼铺子,对面前的活计说道:“照看好铺子,我去后院休息有一会儿,有事叫我。” “掌柜你尽管歇着,铺子这里有小的照看呢。”活计说道。 王自行点点头,背着手往后院走去。 送走了掌柜,伙计回转过身,来到一名客人跟前,讨好的说道:“客人您看看这件,上好的皮料,都是从北面弄来的,小的敢说整个京城的皮货铺里,有这么好皮料的铺子绝不超过三家。” 伙计在客人面前伸出三个手指比划了一下。 这家皮货铺是在虎字旗开在京城的一个据点,之前那家铺子因为朝廷派大军围剿虎字旗的原因,已经关门,这家铺子是虎字旗接受朝廷招安后开的新铺子。 门外的牌匾也不在叫虎字旗,改成了另一个名字。 不过,该知道的人还是知道这里是虎字旗在京城的产业,平时宫中的内监隔三岔五都会来铺子里采买一些东西回宫,都知道这家铺子有魏忠贤的关系在。 王自行一个人回到了后院的正屋。 “头儿。”屋中的一名汉子从座位上站起身。 王自行走到炕沿前坐了下来,掀开一只茶杯,拿起茶壶往茶杯中倒水,同时说道:“坐吧!” 屋中的汉子这才坐回座位上。 王自行放下茶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杯里的水,咽下后,说道:“这次把你找过来,是有件事情让你去做。” “头儿您吩咐。”汉子身子往前靠了靠,做出一副认真听的姿态。 王自行放下手里的茶杯,说道:“大同副总兵杨国柱派人来京城的事情你知道吧!” “听说了,好像是杨国柱身边一个叫周巡的人。”汉子微微一点头。 王自行继续说道:“这个周巡来京的目的不仅是给京城的官员送炭敬,同时也奉杨国柱之命,来拉拢京中官员对付咱们虎字旗。” “那头儿您的意思是……”汉子双眼看向王自行,右手比划了一个下砍的动作。 王自行说道:“我会安排人带你去认人,记下那个周巡长相,等他离京城的时候,也会派人通知你,到时候你带人把这个周巡在半路上解决掉。” “杀个把人容易,可是这么做会不会惹怒了杨国柱。”汉子说出自己的担心。 王自行冷笑一声,道:“之所以杀这个周巡,就是要给杨国柱一个警告。” “那属下等头儿的消息,随时可以对周巡动手。”汉子点头应下。 王自行点了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又说道:“杀完人别留下痕迹,起码不能让人找到与虎字旗有关的证据。” “放心吧头儿,当初那几个锦衣卫也是死在咱们手里,最后朝廷什么证据也没找到,到现在还认为那几个锦衣卫是被山上的土匪害死。”汉子拍着胸脯保证道。 就在这个时候,屋门外响起敲门声。 紧接着,就听到屋外有人说道:“掌柜的,您大侄来了。” “进来吧!”王自行冲外面说了一句。 很快,屋门被打开,伙计带着一个乞丐打扮的汉子走了进来。 “你去前面照应,要是宫里来人,你先接待,说我一会儿就到。”王自行冲伙计交待了一句。 伙计从屋中退了出去。 “坐吧。”王自行对那乞丐模样的人说。 那乞丐咧嘴一笑,说道:“不做了,属下这一身脏兮兮的衣服,坐哪脏哪,还要收拾,太麻烦了。” 王自行见对方不坐,也没有强求,而是说道:“一会儿你打他去认认周巡。” 他用手指了一下屋中的汉子。 “好。”乞丐点了点头。 屋中的汉子说道:“那个周巡不过是个读过几年书的幕僚,干脆属下今天就结果了他性命。” 杀个人在他眼里,仿佛再简单不过。 王自行眉头蹙起,语带严厉的说道:“胡闹,周巡不是一般人,他要死在京城,京中的一些人难免会多想,若是因此耽误了咱们大人北上的计划,你我就算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用的。” “属下知错。” 汉子明白自己把杀周巡的事情想简单了,险些耽误大事,急忙低头认错。 王自行又道:“城外是没有王法的地方,周巡死在城外才不会引起京城内的一些人多心,就算杨国柱怀疑是咱们虎字旗动的手,只要他没有证据,京城的那些人未必会把一个死了的幕僚当回事,所以周巡只能死在城外,最好他死的地方不要离京城太近。” “属下一定把事情办妥当。”汉子保证道。 见对方明白了,王自行摆了摆手,道:“行了,你们两去认人吧!任完人,你直接出城,一旦周巡离开京城,我会派人给你送去消息。” “是。”汉子答应一声,自己站起身。 他与乞丐两个人一同从屋中离开。 独自一人坐在屋中的王自行端起茶杯到嘴边,一饮而尽。 放下水杯,他目光看向西北方向,自语道:“天气已经变暖了,也不知大人那边动手了没有。” ……………… 过了正月十五,天气一天暖过一天,哪怕大同刚下过一场大雪不久,可没过几天,地上的积雪就已经融化的差不多。 河里得冰面已经变薄,很难在撑住一个成年人踩在上面,田地里得冬麦也开始滋出嫩芽,在干黄得叶子下面,多出了几抹绿意。 草原上要更冷一些,而在山脉脚下因为要暖和一些,生长在山脚下得野草比其他地方都要早一些发芽,开始有牧民在这里放牧,让牛羊啃食地上刚生长出来得嫩芽。 草原上,几骑出现在大黑河附近的草地上。 这几骑在草地上疾驰,而他们去的方向正是虎字旗在大黑河墩堡所在的方向。 “我是外情局的黄鸿,快开城门。” 几骑来到了墩堡的护城河外,其中一人冲着城墙上的人大声喊道。 时间不长,吊桥被放了下来。 护城河边上的几骑从吊桥上面走过去,进了墩堡。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来草原 进到墩堡内的几骑只在经过城门的时候停了一下,然后继续骑马朝墩堡内的军营行去。 墩堡分成了两部分。 一部分用来安排虎字旗的战兵,充做军营,另一部分住下了那些来自草原的汉商。 这些汉商都是跟虎字旗合作过的汉商,其中很多人因为虎字旗的缘故,得罪了土默特部的那些蒙古掌权者,已经很难在草原上活下去,只能投靠虎字旗,最后被虎字旗的人安排在了墩堡里生活。 不过,哪怕汉商生活在墩堡的那片区域里,也有一队虎字旗战兵驻扎,而且每半个月就会与军营其他的战兵轮换。 除此之外,在四周的城墙上也有战兵执哨。 来到军营外,黄鸿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把缰绳交给跟随他一起来的一人。 黄鸿几步来到守在军营关卡前的战兵跟前,拿出自己的令牌,交给战兵过目。 战兵检查完令牌,这才朝身后挥手,示意打开关卡,放黄鸿等人进去。 进入军营后,黄鸿对跟随自己来的那几个人说道:“你们先去铁甲骑兵营的营地,准备一些新马,一会儿我去找你们。” 说完,他一个人与身边的几个人分开。 黄鸿去的方向是李树衡平时办公的地方,也是第三战兵大营营房所在的那一片区域。 他走出没多远,就见迎面走了过几人。 “刚才在城头上我看着就像是你,这次回来,我把马云九找来,咱们一起聚聚。”来人到了近前,笑着对黄鸿说道。 黄鸿神色郑重的道:“聚聚的事情回头再说,副司长在不在办公房?” “在,我带你过。”张洪见黄鸿脸色郑重,感觉到有什么大事,不敢耽误功夫,和黄鸿一同朝李树衡的办公房走去。 办公房就在营房最后面的一间房间。 两个人都是武人,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没多大一会儿,就来到了办公房所在的那一排营房。 来到办公房前,黄鸿站在门外喊道:“报告!” “进来。”办公房内传来李树衡的话语声。 黄鸿伸手撩开挡在面前的棉布帘子,和张洪两个人一同走进办公房。 坐在办公房内的李树衡抬起头,看着走进来的两个人,笑着说道:“你们两个坐吧!那边有茶壶,自己倒水喝。” 屋中正中摆放了一只炉子,上面放着茶壶,茶壶的壶嘴处水一个劲的往外冒热气。 “副司长,属下有消息要禀报。”黄鸿神情正中的说道。 李树衡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说道:“说吧,这次带回来什么消息。” “大人来了。”黄鸿说道。 李树衡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双手按在身前的桌案上,目光郑重的说道:“你是说咱们大人来草原了?” “是,大人已经到了草原,正往大黑河这边敢,最多两天就到这里。”黄鸿郑重的点了点头。 李树衡脸色骤然一沉,道:“胡闹,这么大的事情怎么现在才来禀报。” 说完,他又看向一旁的张洪。 “你是怎么回事,刚升任了第二战兵师的师长,把草原上的墩堡防守都交给了你负责,大人来草原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何也不禀报。” 说到后面的时候,李树衡声音已经冷了下来。 张洪脸一苦,说道:“属下并未接到大人来草原的消息。” 年前的时候他被升任为战兵师师长,手中兵力也从三四千人扩充到现在的一万六千多人。 新平堡到大黑河之间所有修建在草原上的墩堡都由他来负责。 现在刘恒从新平堡来到草原上,还有两天就到大黑河这里,却一点消息也没有传过来,李树衡率先责问的就是张洪这个战兵师师长。 站在边上的黄鸿这个时候说道:“副司长不要怪张师长了,是大人那边让人隐瞒消息,所以这一路墩堡内的守堡官才没有把消息传回来。” 张洪一脸无辜的看向李树衡。 李树衡冷哼了一声,旋即说道:“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集合大军,把大人接回来。” “是。”张洪答应一声,转身就要离开。 这时候就听黄鸿说道:“副司长,大人不让咱们的人去接,说是闹出太大动静,会引来蒙古人的怀疑。” 刘恒来草原次数不多,蒙古人中间很多人都没有见过他,哪怕见过他的人,这么长时间也未必还有多少印象。 “你先回来。”李树衡喊住了张洪,旋即对黄鸿说道,“大人身边带了多少人?” 黄鸿说道:“大人是随车队一起来的草原,不过,到了半路的时候,便脱离了车队,只带着赵护卫和一队护卫赶来。” “人太少了,万一被蒙古人发现了,很容易遇到危险。”李树衡皱着眉头一摇头。 如今的虎字旗早已不再是流匪大营时候那般模样,现在的虎字旗比那时强大了不知多少倍,刘恒更是虎字旗的定海神针,容不得丝毫意外。 黄鸿说道:“大人担心身边的人太多,会让蒙古人得到大人来到草原的消息,提前有了防备。” “不行,大人身边的人太少,咱们不能冒这个险,必须派人去把大人接回来。”李树衡说道。 黄鸿说道:“可大人那边不希望派人过去,副司长您还是别为难属下了。” “我不是为难你,你应该知道大人对咱们虎字旗的重要,虎字旗能有今天这般模样,全都是因为咱们大人,大人真要出了点什么事情,咱们虎字旗会出大事的,所以我不允许大人有任何一点危险。”李树衡神色郑重的说道。 边上的张洪说道:“副司长,要不然还是去集合大军,属下亲自率大军去接大人回来。” “也好,你去准备吧,准备妥当直接出发。”李树衡对张洪交代道。 黄鸿这个时候急忙说道:“副司长先等一等,张师长离开大黑河这里动静实在太大,属下觉得不如让铁甲骑兵营出动去接大人。” 听到这话,李树衡犹豫了一下,道:“去把马云九给我找来。”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出动铁甲骑兵营 “我去吧。”黄鸿站起身。 李树衡一摆手,说道:“你留下,张洪你去,通知完马云九,再去集合一支战兵千人队,随时待命。” “是。”张洪答应一声,转身从办公房里退了出去。 李树衡再次把目光落在黄鸿身上,说道:“你能联系上大人吗?” “能。”黄鸿点下头。 李树衡神色郑重的说道:“等张洪集合队伍后,由你亲自带队,一定要把大人安全的护送回来。” “属下以为派战兵队去接大人,闹出来的动静太大,容易引来蒙古人的注意,而且战兵队都是步卒,与大人会和以后,会拖累大人的速度,一旦蒙古人得到大人来草原的消息,很可能会派大军半路截杀,如此一来,反而威胁到大人生命安全。”黄鸿说出自己心中的担忧。 听到这话的李树衡眉头紧锁,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黄鸿见李树衡开始认同自己的想法,继续说道:“属下觉得张师长的战兵不宜调动,可以派铁甲骑兵营去迎回大人,而且铁甲骑兵营也不要派太多的骑兵,只派一个骑兵中队就可以,就算有蒙古哨骑发现,也不会想到大人来到了草原上。” 李树衡面露沉思,心中盘算着黄鸿的办法是否可行。 他最担心的是刘恒来草原的消息泄露出去,被土默特的几个大台吉知道。 一旦刘恒出事,虎字旗就会变得群龙无首,现在的大好形势也会功亏一篑,虎字旗也会因此彻底败落。 虎字旗的任何人都可以出事,唯独刘恒不能出事。 “副司长,这个时候咱们的战兵决不能动,只有动用铁甲骑兵营才不会让那些蒙古哨骑怀疑。”黄鸿劝说道。 蒙古人虽然无力把虎字旗赶出草原,可所有人都清楚,土默特部与虎字旗之间的战争并没有结束。 各部台吉也时常会派出哨骑,在虎字旗的墩堡周围出没,监视墩堡内的动静。 李树衡右手握紧了拳头,目光灼灼的盯着黄鸿,说道:“按你说的只派一个中队的铁甲骑兵过去,你可有把握把大人安全带回来。” “副司长放心,属下拿人头担保,一定把大人安全带回来。”黄鸿站起身,一脸认真的保证道。 李树衡说道:“我要你的脑袋有屁用,关键是大人不能有事,就算你我都死在蒙古人的马蹄下,大人也不能伤到一根汗毛。” “是,属下保证,决不让大人伤到一根汗毛。”黄鸿保证道。 李树衡神色肃然的说道:“记住你说的话,大人决不能有一丁点事情。” “是。”黄鸿用力点了点头。 伴随虎字旗的规模越来越大,刘恒作为虎字旗的东主,虽然一直坐镇在大同,哪怕很少离开,可他们这些追随在刘恒身边的人都知道,虎字旗能有今天,一切都是刘恒的功劳没有刘恒,他们可能早在跟随石云虎去往大凉山的时候就已经死在官军的围剿下。 当年正因为刘恒及时退往灵丘,才保住了他们这些人的性命,也因为刘恒,他们这些官府口中的流匪才有了落脚的地方,不需要四处流窜便可以依靠虎字旗这样一家商号活下来。 虎字旗是刘恒一手创建出来,他的威望,在虎字旗内部无人能敌,没有任何人能够与其相提并论。 “报告。” 屋门外突然想起了一道洪亮的声音。 “进来。” 李树衡抬头看了一眼门外,听出来是马云九的声音。 门前的棉布帘子被掀开,一身戎装的马云九走了进来,身形笔直的站在李树衡面前,说道:“副司长,铁甲骑兵营集合完毕,随时听候调遣。” “你们铁甲骑兵营动作倒是够快,事情你都知道了?”李树衡问道。 马云九回答道:“属下已经听张师长说过了,属下觉得,这种事情就应该由我们铁甲骑兵营来做,我们是骑兵速度快,完全可以保证大人的安全。” “有信心是好事,我问你,若只让你带一个中队的骑兵,能否安全护送大人回来。”李树衡看着马云九说。 马云九胸膛一挺,大声说道:“副司长放心,属下保证完成任务。” “好,现在由你带一个中队的骑兵随黄鸿去护送大人,立刻整队出发。”李树衡下了命令。 “是。” 黄鸿和马云九两个人同声答应。 “去吧,记住大人绝对不能有事。”李树衡又叮嘱了一句。 黄鸿和马云九两个人离开了办公房。 李树衡打桌后站起身,拿起椅背上的一件皮袄,穿在了身上,迈步往外走去。 刚一出办公房,迎面张洪走了过来。 “副司长,战兵队已经集合完毕。”张洪站在李树衡面前立正站直。 李树衡说道:“任务已经交给了铁甲骑兵营,你的战兵队就不要去了,你随我一同去堡墙上去看看。” 说着,他迈步往前走去。 张洪急忙跟在一旁,嘴里念叨道:“属下也可以带队伍去迎接大人,有一支战兵千人队在,大人那里会更安全。” “没人说你手下的战兵不厉害。”李树衡一边走一边说道,“大人是骑马来的,身边的护卫也都骑马,派你的战兵过去,只会拖累大人的速度,所以还是铁甲骑兵营更合适一些。” 张洪张了张嘴,想要辩解,最后还是放弃了。 战兵皆是步卒,在草原上,确实没有骑兵更吃香。 另一边,黄鸿随马云九一块来到铁甲骑兵营的营房。 营房的左侧有一处小广场。 黄鸿一过来,就见到铁甲骑兵营的几百骑兵都已经集合完毕,整装待发。 “你动作倒是快,才这么一会儿铁甲骑兵营的骑兵都已经集合了。”黄鸿扭头看了马云九一眼。 马云九说道:“你的人一来,我就知道有情况,马上命令下面的骑兵集合,这么长时间在不能让铁甲骑兵营的骑兵集合完毕,我这个营正也不用干了。” “你倒是精明,以前在石云虎身边的时候,也没见你这样。”黄鸿笑着说道,脚步不停,朝骑兵集合的小广场走去。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怀疑 马云九冷哼一声,道:“石云虎算个屁,当初老子不装傻一点,他早就向对付吴瞎子和周黑脸一样,弄死老子了。” “那你后来还跟他一块逃到大凉山。”黄鸿边走边说。 马云九冷声说道:“当初你们跟随大人去了灵丘,老子带着马队跟在石云虎身边,被天成卫的兵马堵在一个小山坡后面,要是不跟石云虎逃去大凉山,这会儿老子坟头草都几丈高了。” “呸,你还想有坟头草,当初死在官军手里的那些人都被丢在了土沟里,后来还是大人派人收敛了尸骨,要不然恐怕现在还暴尸荒野呢。”黄鸿朝地上啐了一口。 马云九瞥了他一眼,道:“老子懒得跟你分辨。” 说完,他快走几步,来到了小广场上。 小广场上站着几百名骑兵和他们的战马。 马云九一来,马上有人牵着一匹马走了过来。 黄鸿那边也是一样。 只不过给马云九牵马的是铁甲骑兵营的骑兵,为黄鸿牵马的人是随他一起回来的外情局的人。 马云九接过缰绳,翻身上了马背,然后对站在最前面的一人说道:“柳超,带上你那个大队的第一中队,随我一起出城,其他人就地解散。” “是。”柳超答应一声,旋即转过身,对身后的其他骑兵喊道,“第一中队所有骑兵上马,其他人解散。” 命令下达,除了一队骑兵留在广场上,其他的骑兵牵着马从广场上离去。 马云九侧头看向黄鸿,说道:“黄副司局长,咱们走吧!” 上了马的黄鸿对身边几个外情局的人说道:“你跟我走,其他的人留下。” 他手指指向了身边的一个人。 那人急忙上了马,跟随在黄鸿的身边。 一百多骑兵和战马离开了营地,去往城门。 墩堡内不仅有虎字旗的战兵和骑兵,还有生活在草原上的汉商。 这么多骑兵准备出城,自然瞒不过同样生活在墩堡内的那些汉商。 不过,铁甲骑兵营每天都会出城一次或两次,他们早就已经习惯了,现在见到百多骑出城,也没有人当回事。 距离墩堡四五里外的地方,隔着河,有一支十人队的蒙古哨骑。 带队的十夫长是坎坎塔达收下的莫日根。 坎坎塔达一直对虎字旗抱有警惕,而虎字旗在大黑河的墩堡距离青城最近,虎字旗若是开战,只会从这个地方进攻青城,所以他把自己手下的精锐哨骑派到了大黑河这里,每日都在盯着墩堡里的动静。 “莫日根,墩堡里又派出来了一队铁甲骑兵。”一名蒙古哨骑来到莫日根这里汇报自己查探到的消息。 莫日根翻身上马,骑马来到河岸边。 在河对岸的草地上,一队穿着黑色铁甲的骑兵从对面疾驰远去。 “不用看了,没什么好看,虎字旗的骑兵每天都这样,天天派骑兵出来巡逻一圈,不新鲜。”一名嘴里叼着一根枯草的蒙古哨骑说道。 莫日根认同的点了点头。 他在这里盯了半个多月,对虎字旗的墩堡内派骑兵出城巡逻早就已经习惯,以前他带人在河对岸监视虎字旗的人,后来发现了虎字旗的骑兵会出来巡逻,才选择到了河岸的另一边。 虎字旗的铁甲骑兵他交过手,知道不好惹,加上他们蒙古人这边只有十来人,而虎字旗的骑兵一出城巡逻,最少也是几十人的队伍,多的时候有上百人,他和身边的这些哨骑虽然都是部落里的勇士,可面对这么多的铁甲骑兵,他们这几个人根本不是虎字旗骑兵的对手。 “这破天,还是这么冷,这时候要有高粱酿喝就好了。”嘴里叼着干草的那蒙古哨骑低声说道。 虎字旗的高粱酿是烈酒,蒙古人只要喝过一次之后,没有不喜欢的,尤其是他们这些经常在外的哨骑,更是嗜酒如命,天凉的时候在野外只能靠酒水来暖身子。 “喝我的吧!”莫日根从自己腰间解下酒囊,丢给对方。 对方接到酒囊后,急忙拔下上面的塞子,当闻到里面的酒香时,眉头皱了起来,道:“又是马奶酒。” “有的喝就不错了,以咱们和虎字旗的关系,你以为还能有虎字旗卖的那种酒喝。”莫日根说道。 因为土默特部和虎字旗之间的矛盾,双方之间的生意往来早已经断了。 拿着酒囊的那蒙古哨骑皱着眉头说道:“咱们与虎字旗的生意是断了,可那些贵人们却能喝到虎字旗卖的那种高粱酿,咱们也只能喝马奶酒。” “我也听说了,很多贵人平时喝的都是虎字旗的高粱酿。”边上一名蒙古哨骑附和道。 “闭嘴,贵人也是你们能随意议论的。”莫日根瞪了对方一眼。 “就是随便说说,反正这里就咱们几个人,莫日根你总不能出卖大家吧!” “其实我觉得以前和虎字旗一起做生意挺好,就因为有虎字旗的车队经常来,牧民的日子都好过了很多,咱们还能喝到虎字旗的高粱酿。” 莫日根看了一眼身边的这几个同伴,知道他们对于在这么冷的天还要出来盯着虎字旗的动静,发泄着不满,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其实他自己和这些人想的也差不多。 以前有虎字旗的时候,他们蒙古人的日子确实好过了很多,现在没有了虎字旗的车队再来他们的部落,许多牧民家中皮子已经开始发霉,甚至有牧民家中连铁锅都没有,只能用陶盆煮东西吃。 “不对。”莫日根看着逐渐远去的虎字旗铁甲骑兵,眉头皱了起来。 “什么不对?”边上的蒙古哨骑看向莫日根。 莫日根皱着眉头说道:“刚刚过去的那些虎字旗骑兵中间有人没带铁盔。” “我当什么事呢,这有什么的,说不定是忘带了,也有可能是莫日根你看错了。”边上的那蒙古哨骑不以为然的说道。 莫日根一摇头,道:“我不可能看错,其中一个人,也有可能是两个人,都没有带铁盔,而且还没有穿铁甲。” “就算有人没有穿铁甲,也不是什么大事,莫日根你多心了吧!”边上的那蒙古哨骑说。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盯梢 莫日根收回目光,看向身边的几个人,说道:“别人不好说,可咱们这些人和虎字旗的人打交道也不是一两次了,你们什么时候见过虎字旗的骑兵出墩堡巡逻身上没穿铁甲?” 他的目光在身边的几个人身上来回看了几眼。 “好像还真没见过。”一名蒙古哨骑若有所思说。 边上的另外一名蒙古哨骑吐掉嘴里的干草,说道:“就算有两个没有穿铁甲的人混在里面,也说明不了什么呀!” “我觉得也没有什么。”先前说话的那名蒙古哨骑说道。 莫日根单手拽着缰绳,说道:“我怀疑虎字旗的骑兵这一次从墩堡出来,并非是在周围巡逻,应该是有其他的什么事情。” “没这么严重吧!”边上的那蒙古哨骑皱着眉头说。 莫日根说道:“你们别忘了,虎字旗的人过了这个冬天就会对咱们动手,可具体什么时候动手咱们不知道,现在冬天差不多快要过去,虎字旗的人随时有可能出兵攻打青城。” “有永谢布部和鄂尔多斯部的援军,虎字旗的人敢动手,大汗和台吉们绝对让他们有来无回。”边上的蒙古哨骑一脸冷笑说道。 莫日根眉头一蹙,道:“虎字旗什么时候咱们土默特大动刀兵,是大汗和台吉们的事情,咱们的任务是监视好虎字旗的人,所以你们几个,随我一同去追刚才的那支虎字旗的骑兵,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没准虎字旗的骑兵还跟往常一样,只是再周围巡逻,咱们就这么跟过去说不定白浪费时间。”边上的那蒙古哨骑抱怨道。 每日留在河对岸盯着虎字旗的墩堡已经是一件辛苦的差事,这个时候还要去盯梢虎字旗的铁甲骑兵,几个蒙古哨骑纷纷叫苦。 “少废话,跟紧我,驾!”莫日根脚后跟一磕马腹,胯下的战马猛地窜了出去。 其他的蒙古哨骑见莫日根已经起码去追了,只能跟随莫日根一起去盯梢虎字旗的骑兵。 虎字旗的铁甲骑兵虽然已经离开了一段时间,可对于莫日根等自小就和马打交道蒙古哨骑来说,很快确定了虎字旗骑兵离开的方向,沿路追过去。 马云九和黄鸿所带的一百多骑奔驰在草原上动静极大,离着老远就能听到近乎闷雷一样响声的马蹄声。 他们沿着一路上修建好的墩堡和火路墩快马疾驰。 有了这些墩堡和火路墩在,这支铁甲骑兵并不需要准备什么干粮和营帐,只要在入夜之前前往其中的一座墩堡或是火路墩,就可以得到很好的休息环境。 像他们这一百多骑,算是颇具规模的骑兵队伍,很少会选择留在火路墩内过夜,一般都会选择进入沿路最近的墩堡里过夜。 火路墩的规模要小一些,容纳上百骑稍微吃力一些,不像大型的墩堡,里面不仅有足够的地方安置这么多骑兵,还有足够充足的粮草和战马替换。 虎字旗依靠草原,不缺少战马用,最缺少的是马术好的骑兵。 蒙古人的马术普遍要好一些。 莫日根带着他的什队,远远的坠在虎字旗的铁甲骑兵后面,双方离的又远,蒙古哨骑的人数又不多,一路走来,虎字旗的骑兵并没有发现身后跟来了一支蒙古人哨骑队伍。 马云九和黄鸿两个人都一心想要早些接到自家大人,对周围的情况难免有些放松警惕,给了莫日根盯梢的机会。 当天色快要黑下来的时候,马云九和他带来的铁甲骑兵队来到了一座墩堡的外面。 “我们是铁甲骑兵营的,我是铁甲骑兵营营正马云九,今晚我们需要在你们这里过夜,开一下城门。”马云九骑马来到墩堡城门前。 眼前的这座墩堡和大黑河那里的墩堡不同,虽然规模同样布不小,可因为条件的原因,并没有护城河。 “马营正,还请拿出证明身份的铜牌,放到城墙下的竹篮里。”城头上有人喊道。 马云九抬头看了一眼城头,见上面隐隐约约有不少身影在晃动,喊道:“等着,我这就把身份牌放进去。” 从后面走上来一名铁甲骑兵,来到马云九跟前接过铜牌,然后走向城墙下面的那只竹篮。 很快,铜牌和竹篮被城头上的人吊入城中。 时间不长,城门方向传来铁索摩擦的响动,城门也一点点被打开。 城门里跑出来几个战兵,挪开了城门前栅栏。 马云九一甩缰绳,驱动身下战马缓缓朝城门口走去。 之所以要放慢马速不让战马跑起来,是担心战马疾驰容易引起墩堡内守将不必要的误会,并且墩堡内还有一个小号瓮城,里面根本无法让战马施展开速度。 来到城门洞,马云九拉住缰绳,控制战马停下。 “马营正,这是您的铜牌。”站在城门洞内的一名战兵双手把铜牌递了过去。 马云九接过铜牌,顺手揣进怀里,嘴里说道:“今晚我们一个中队的骑兵要留下过来,需要你们为我们准备好休息的地方,还有战马的草料。” “请马营正放心,属下已经安排人去准备了,用不了多久就能让铁甲骑兵营的兄弟吃上热腾腾的饭菜。”那战兵对马云九说道。 马云九点点头,再次催动战马,开始进城。 平时也会有车队在墩堡内过夜,所以墩堡内有专门接待的营房。 马云九等人一来,便被安排在营房中。 “马营正,黄副司局长,我们营正邀请二位去办公房见面。”一名自称是守堡官部下的人过来邀请他们去见守堡官。 马云九笑着对黄鸿说道:“这个潘毅,还跟咱们摆上谱了,走,去见见他。” 这座墩堡的守将是曾经第三战兵大营的潘毅。 “看来这小子升了官,谱也大了,明知道咱们来了,居然不主动来见咱们俩,既然他不来,那咱们就去见他。”黄鸿笑着说道,脚下迈步往外营房走。 来请他们的那名战兵走在前面为他们带路。 第一千零七十章 面见 墩堡内营地的格局都差不多,只不过每一名守堡官把办公房设立的位置多少有所区别和不同。 办公房也不是固定的位置,守堡官可以自己挑选出某一间营房作为办公用。 绕过几个营房,马云九和黄鸿两个人被带到了某一间营房的外面。 “报告,马营正和黄副司局长带到。”为马云九和黄鸿引路的那名战兵站在门前对里面说道。 “请马营正和黄副司局长进来。”办公房内传出来一道声音。 听到声音的马云九和黄鸿下意识对视了一眼。 其中马云九小声说道:“你有没有觉得声音有些熟悉?” 黄鸿没说话,却用力的点了点头。 “马营正,黄副司局长,二位请进吧!”门外的那名战兵朝办公房门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马云九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襟,身上的铁甲在进入墩堡营房以后就脱了下来。 确定仪表上没有什么问题以后,他这才迈步走向办公房。 跟在他身边的黄鸿也同样简单的整理了一下着装,跟在马云九身后走进面前的办公房。 “属下马云九,参见大人。” “属下黄鸿,参加大人。” 马云九和黄鸿一进办公房,同时朝站在屋中一皮肤略黑的年轻人行礼。 刘恒十七岁的时候就加入了边军,如今也不过二十岁出头,可单从面容上看,因为面带风霜,显得略微成熟一些。 不过,又因为他不像明人那般喜欢留有胡须,又让他更显年轻。 “自己找地方坐吧!”刘恒用手指了指一旁的长凳。 马云九和黄鸿两个人各自找了一条长凳坐下来。 这个时候,他们才注意到站在刘恒身后的潘毅。 “你们两个这一次带来一个中队的铁甲骑兵,有事?”刘恒手里端着一个茶缸,说完话,自己端起来喝了一口水。 马云九从长凳上站起身,恭敬的说道:“副司长知道大人您来草原的消息,担心大人会遇到蒙古哨骑袭击,派来属下和一个铁甲骑兵中队过来保护大人。” “坐下说,不用站起来。”刘恒朝马云九压了压手,旋即看向黄鸿,说道,“我不是跟你交代过,动静越大,越会引起蒙古人的注意。” 黄鸿站起身,低头认错道:“是属下的过错,还请大人责罚。” 他没给自己找借口,直接承认错误。 “坐下吧!”刘恒摆了摆手,说道,“这也不全怪你,树衡哥担心我的安危,你也算是加中间两头受气。” 黄鸿低着头。 刘恒神色突然一正,语调高起来,道:“你们来也就来了,但你们不该如此大意,让蒙古人跟在身后都没有察觉到。” 听到这话,马云九和黄鸿均是一愣。 刘恒看着两个人脸上的表情,知道他们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便对身边的潘毅说道:“你给他们两个解释一下。” “是。”潘毅答应一声,往前走两步,站在马云九和黄鸿身前,说道,“你们进墩堡之前,大人在堡墙上通过单筒望远镜,看到你们身后跟来了一支蒙古哨骑,大约十人左右。” “这……”马云九脸色骤然一变。 让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和一个中队的铁甲骑兵居然被几个蒙古哨骑给盯梢了,而且还让他一路都没有察觉到。 黄鸿一脸羞愧。 他还是外情局的人,盯梢本是他们外情局的看家本事,而他这一次被蒙古人盯梢而不自知。 马云九站起身,面对着刘恒说道:“大人,请允许属下带一支骑兵出城,解决城外的盯梢的那些蒙古哨骑。” 被蒙古哨骑盯梢是他和铁甲骑兵营的耻辱,他想要亲手洗刷掉蒙古哨骑给铁甲骑兵营带来的耻辱。 “行了,天色已经黑了,先不理会他们,今晚你们留在这里好好休息一晚。”刘恒没有同意马云九出城去找那些蒙古哨骑的麻烦。 天黑得情况下不适合战马夜战,地上稍微有个坑洼就能废掉一匹战马,虎字旗虽然不缺战马,可也经不起浪费。 黄鸿抬起头,面向刘恒说道:“大人您不走吗?” “我还要在这里多停留两天,你们先回去,如此一来,就算有蒙古哨骑盯梢,也不会知道我已经来到草原上,虎字旗可以趁机发动进攻,打蒙古人一个措手不及。”刘恒说道。 他这次来草原就是主持虎字旗与土默特蒙古最后的决战。 若是他来到草原的消息泄露出去,蒙古人很容易联想到虎字旗已经准备要动手了,会提前做好防备。 “大人既然不想让蒙古人知道您来草原的消息,属下觉得大人您可以替代一部分铁甲骑兵,换上他们的甲胄,随铁甲骑兵营的骑兵一同回大黑河墩堡。”黄鸿提议道。 马云九一拍自己大腿,兴奋的说道:“大人,黄副司局长说的没错,铁甲骑兵营这么多骑兵,蒙古人的哨骑根本发现不了大人您。” 铁甲骑兵头戴铁盔,身穿胸甲,不靠近的情况下,很难发现甲胄里面的人是谁。 刘恒面露沉思。 黄鸿的这个办法听上去确实可行,只不过他留在这里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办,所以才准备在这里多停留几天。 “大人,您是不是想等陈师长过来?”潘毅突然开口问道。 刘恒点点头。 “这个简单。”潘毅说道,“可以让陈师长他们跟随车队一块去大黑河墩堡,而且这两天就会有一支运送物资的车队经过我们这里。” 黄鸿又说道:“大人,您还是随属下明天一起回大黑河吧!” 大黑河墩堡作为桥头堡,是驻扎了虎字旗战兵最多的一个墩堡,各种火炮也是最齐全的,加上有第二战兵师的主力坐镇,可以说大黑河墩堡的安全性最高。 “是啊大人,有一个中队的铁甲骑兵在,大人您的安全也可以得到保证,陈师长他们可以随车队去大黑河墩堡。”马云九也在一旁劝说道。 他和铁甲骑兵营的骑兵是被李树衡派来接人的,若是没有接到人就这么回去,等于没有完成任务,更重要的是,他不放心让自家大人自己去大黑河墩堡。 虽然虎字旗已经在草原上站稳了脚跟,可草原终究还是蒙古人的地盘,自家大人在草原上随时都有可能会遇到危险。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 莫日根的怀疑 刘恒最后还是同意了黄鸿的建议,跟随铁甲骑兵队一起回大黑河墩堡。 第二天天一亮,马云九和铁甲骑兵中队在墩堡内的空地上集合。 刘恒身上换了一身铁甲骑兵的甲胄。 “大人,是不是可以出发了。”黄鸿来到刘恒身边说道。 刘恒看了看东边刚刚升起的太阳,嘴里说道:“再等一等。” 就在这个时候,几名铁甲骑兵从远处骑马过来。 很快这几名骑兵来到了刘恒和马云九等人的近前。 为首的一名骑兵翻身下马,先是行礼,随后说道:“属下无能,让城外的那几个蒙古哨骑跑了,不过属下留下一队人对他们继续追击。” “你一个小队的骑兵连几个蒙古人哨骑都解决不了,你这个大队长还能不能干了。”马云九脸色难看的说。 自己手下的铁甲骑兵营大队长亲自带队出城,却没能把城外的几个蒙古哨骑解决掉,这让他这个铁甲骑兵营营正脸上无光。 尤其还是在自家大人面前,一点没给铁甲骑兵营张脸不说,还出了这么大一个漏子。 刘恒抬手止住马云九对面前这位铁甲骑兵大队长的呵斥,说道:“跑了就跑了吧,能充当哨骑的蒙古人都是蒙古各部里的精锐战士,人数又少,如果他们有意逃走,确实不好抓到。” 对于是否抓到蒙古人的那些哨骑,他并不在意,哪怕他来草原的消息被青城的卜石兔知道他无所谓。 当然,蒙古人不知道他来草原的消息更好,让他有机会打卜石兔一个措手不及,若蒙古人知道了他来草原的消息,那也没有关系。 以虎字旗现在的实力,他有信心一举解决土默特草原上的蒙古诸部,就算鄂尔多斯部和永谢布部派来战士支援土默特部,他也一样不在乎。 虎字旗的几个战兵师兵马就是他的底气,这一战,他相信最后的胜利者一定是他和虎字旗。 “既然大人替你求情了,带着你的人归队吧!”马云九冷着脸对面前的骑兵队大队长柳超说了一句。 柳超带着身边的几名骑兵回到了队伍中。 刘恒对黄鸿说道:“出发吧!” 除了一队脱下甲胄的铁甲骑兵留在墩堡内,其他的铁甲骑兵纷纷离开了墩堡。 刘恒带着自己的护卫队混在了铁甲骑兵队伍里面。 留在墩堡外面一队铁甲兵营因为没有追击到那些蒙古哨骑,这会儿返回铁甲骑兵队伍中,随队伍一起朝大黑河方向行进。 莫日根带着几名哨骑摆脱虎字旗骑兵的追击后,绕了一圈,再次出现在正在返回大黑河墩堡的铁甲骑兵队伍附近进行监视。 “大人,蒙古人的哨骑又跟来了,属下要不要派一队骑兵过去截杀他们。”马云九在刘恒身边说道。 莫日根等人一出现,便被铁甲骑兵的探哨发现。 刘恒举起单筒望远镜往蒙古哨骑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周围的草原没遮没挡,地上只有一些勉强高出地皮一层的枯黄高草,骑在马背上,可以轻松的看到几里外的情况。 “能追上就解决掉他们,追不上就远远驱逐开。”刘恒收起了单筒望远镜。 马云九点点头,跑去一旁下令。 很快,从铁甲骑兵队伍中分出一个小队的骑兵,朝几里外的蒙古哨骑方向疾驰而去。 草原终究是蒙古人最熟悉的地方,蒙古人自小又都是在马背上长大,个顶个的马术都很好。 马云九派去的那队骑兵追出一段路,见蒙古哨骑朝更远的地方退走,便不再继续追下去,只在铁甲骑兵队周围游弋,阻止那些蒙古哨骑的靠近。 “莫日根,咱们跟着他们干什么?我看不如早些回去吧!”一名蒙古哨骑对身边一个满头小辫的蒙古汉子说道。 莫日根眯着眼睛看着挡在他们和虎字旗大队人马中间的那些骑兵,说道:“我只是想弄清楚这些虎字旗的骑兵到底在干什么?” “管他干什么呢,只要他们没有什么太大的动静,咱们只远远盯着就好了,依我看,咱们根本没有必要这么跟下去。”边上的蒙古哨骑说道。 莫日根用舌尖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说道:“虎字旗在大黑河的骑兵从来没有去过其他的地方,这一次去了另一个墩堡,还在里面过了一夜,这里面肯定有事,只是我暂时想不到是什么事。” “莫日根你瞎担心,不就是一些骑兵从这个墩堡去了那个墩堡,反正都是虎字旗的墩堡,能有什么事。”边上的那蒙古哨骑不以为然的说。 莫日根看了身边的同伴一眼,说道:“虎字旗的人随时都有可能对咱们出兵,这个时候小心一点没大错。” “大地还没有开化,虎字旗的人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出兵,肯定是你想多了。”边上那蒙古哨骑说道。 莫日根拿起腰间的水囊,拔下上面的塞子,放在嘴边喝了一水,随后一抹嘴头上的水渍,说道:“虎字旗骑兵的这一次出动一定有什么事,要是能靠近就好了,可惜了。” 喝完水,水囊被他重新挂在腰间。 “我听说虎字旗有一种叫千里镜的东西,只要放在眼前,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很远的东西,咱们要是有了那个东西,就算不靠近虎字旗的队伍,也能够看清楚队伍里的人。”边上那蒙古哨骑说道。 莫日根点点头,道:“我也听说过那个东西,咱们这样的哨骑要是能有一个,监视起虎字旗的人就方便了。” “这次回去以后,莫日根你可以跟台吉争取一下,想办法弄到一个千里镜。”边上的蒙古哨骑说道。 听到这话的莫日根一摇头,道:“以前我跟台吉提过,台吉说千里镜是虎字旗自己打造的东西,除了虎字旗的人外,明国的其他人都没有,咱们蒙古人根本弄不到。” 作为蒙古人里面精锐的哨骑,他自打听说过千里镜这个东西后,就知道这个东西带来的好处。 可惜他们蒙古草原上的汉人工匠不会打造千里镜这样精细的物件。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 卜石兔宴请右翼三万户部落来使 “走,回去。”莫日根一拨马头,使胯下战马转了大半个身。 边上的蒙古哨骑愣了一下,问道:“不盯着他们了。” 说着,他抬起萝卜粗的手指往前方虎字旗骑兵队伍方向指了指。 莫日根瞅了一眼渐渐远去的虎字旗骑兵队伍,说道:“没办法靠近,继续盯下去也弄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不如先回去,把这支虎字旗骑兵队伍的异常告诉台吉。” 几个蒙古哨骑以他为首,他决定回去,其他人自然不会有意见。 这些蒙古哨骑盯梢虎字旗骑兵队伍的时候,虎字旗的骑兵也同样盯着这支蒙古哨骑。 草原上没遮没挡,蒙古哨骑一离开,马上被监视他们的虎字旗骑兵发现。 “我知道了,你们继续护卫在周围,防止这些蒙古哨骑杀一个回马枪。”马云九对回来送信的铁甲骑兵说道。 从大黑河墩堡出发的时候,因为太过着急赶路,被蒙古哨骑盯上而不自知,这一次返回大黑河墩堡,他自然不会再犯先前的错误。 大队骑兵赶路,安排少量骑兵作为探哨护卫在周围,一旦遭遇到大队骑兵,可以做到提前预警,又能阻挡住小股蒙古哨骑的窥探。 附近没有了蒙古哨骑出没,马云九偷偷松了一口气。 自家大人就在队伍里,为了自家大人的安全,他不得不多加小心。 虎字旗虽然在草原上修筑了许多的墩堡和火路墩,已经有实力与蒙古人相抗衡,可蒙古人最多的就是骑兵,虎字旗的兵马在机动性上终究不如蒙古人。 “大人,前面在有几里就是咱们的墩堡,不如中午就在前面的墩堡内休息一下。”黄鸿在刘恒身边提议道。 蒙古马在速度上可能比不过高大的阿拉伯马,可耐力上强很多,即便如此,战马也不能长时间的疾驰奔跑,需要慢走和休息,若强行令战马跑下去,只能跑废掉战马。 马背上的刘恒说道:“不用这么麻烦,咱们就在墩堡外面休息,吃身上带来的干粮。” 队伍早上从墩堡出来的时候,携带了一天的干粮,所以他婉拒了黄鸿想要进前面墩堡内休息的提议。 “在外面会不会不太安全?”黄鸿不放弃的劝说道。 刘恒一摆手,说道:“咱们就在墩堡外面,真要有什么事情,完全可以及时进入墩堡,难道你们平时每到一处墩堡都要进去一趟吗?” “那倒没有,只是大人您在队伍里,属下等人要保证大人您的生命安全。”黄鸿劝说道。 虎字旗的车队经常出没在草原上,为这些墩堡运送物资,就算如此,车队也只在过夜的时候才会进入墩堡。 刘恒说道:“好了,不用劝了,去告诉其他人,抓紧赶路。” 身边的铁甲骑兵中队才一百多人,可人人都是骑兵,在草原上,就算遇到了大队的蒙古骑兵也很难被留下,除非落入蒙古人的包围中。 马匹是这个时代最便捷的交通工具。 从早上出来,到大黑河墩堡不足一天的路程。 莫日根等蒙古哨骑,同样用了不足一天就来到青城。 他们都是坎坎塔达帐下的哨骑,不过这个时候坎坎塔达正在青城,他们也就直接来到了青城。 以前的青城有虎字旗的商铺,还有许多汉商的买卖,因为蒙古人与虎字旗交恶的关系,青城中大部分商铺都关了门,许多汉商更是从青城逃了出来。 使得原本就不算繁华的青城,越发的荒凉。 城中街上出现最多的就是蒙古人,汉人很难在街上见到。 虎字旗和蒙古人之间的交恶,让那些生活在青城的汉人遭受到了蒙古人的针对,不得不离开青城这座草原上的明珠。 土默特各部对汉人敌视的厉害,就连几个板升地和板升城这样汉人最多的地方,也经常遭受到蒙古人的故意针对。 在土默特各部的那些贵人们故意抹黑下,许多生活在土默特草原上的蒙古牧民不仅仇视虎字旗的人,也仇视那些生活在草原上的汉人。 天气还没有到暖和的时候,青城内一样寒冷,只是因为有了遮挡,少了那些一个劲钻入衣服里的寒风。 青城内,除了大昭寺外,最富丽堂皇的地方就属卜石兔的汗宫了。 莫日根来到汗宫外,下了马,把战马交给身边的同伴,自己一个人走到汗宫门前,单手捧胸行了一礼,然后说道:“扎木合,我要见我家台吉,还请你进去帮我传达一下。” “你家台吉还有其他几位台吉正被大汗宴请,若没有急事,不如等里面的宴会结束再说。”扎木合对莫日根说道。 他认识莫日根,知道莫日根是草原上的勇士,蒙古人敬重勇士,换成其他人,他作为大汗身边的亲卫将军,根本不可能这么客气的说话。 莫日根犹豫了一下,想到那队虎字旗骑兵的怪异举动,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保证一定有问题,只好说道:“那好,我就在这里等台吉出来。” 扎木合点点头,继续带人守在汗宫周围。 汗宫内,卜石兔不仅宴请了坎坎塔达和兀鲁特部的几个台吉,还有鄂尔多斯部的布和与永谢布部的巴图等人。 “本汗感谢你们两部的援军,来,举杯,本汗敬你们一杯。”汗宫内的卜石兔举起桌上的金樽。 坐在下首作为的布和和巴图两个人纷纷举起了自己的酒杯。 其中布和说道:“右翼三万户本为一体,虎字旗的人敢来吞并咱们草原,那就是咱们右翼三万户共同的敌人。” “对,共同的敌人,干。”卜石兔举起金樽一饮而尽。 有了右翼三万户另外两个万户部落的支持,他对把虎字旗赶出草原更有信心。 边上有侍女为卜石兔把金樽重新斟满酒。 坎坎塔达看向布和与巴图,说道:“不知鄂尔多斯部和永谢布部准备什么时候派来援兵?” 卜石兔也把目光看向这两个人的身上。 巴图虽然是察哈尔的林丹汗派到土默特的监管大臣,可这一次同样代表了永谢布部。 如今永谢布部虽然盯着右翼蒙古万户部落的名号,可实力已经不如永谢布部内部的部落喀喇沁部。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 永谢布部最强的部落是白洪大哈所执掌的喀喇沁部,不过这一次喀喇沁部没有派人来青城。 “大汗不用着急,如今大地还未开化,虎字旗大军就算来犯青城,也要等到天暖的时候。”布和对卜石兔说道。 巴图老神在在的坐在座位上,等布和说完,自己才说道:“我与布和的想法一样,天气还很冷,等天暖一些永谢布部便会派来援军。” “我倒是觉得鄂尔多斯部和永谢布部的援军可以先来土默特,咱们未必要等虎字旗的兵马来犯,可以选择先一步对虎字旗动手,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坎坎塔达说完,看向另外两个万户部落的来使。 做在上首座位上的卜石兔这时开口说道:“本汗觉得老台吉说的很有道理,草原是咱们蒙古人的草原,咱们可以先动手。” “大汗和老台吉的话很有道理,可这个冬天还没有过去,这个时候出兵,对各部来说也是一件辛苦的事情,加上一个冬天过去,战马瘦弱不堪,绝不是一个动手的好时机。”布和说道。 卜石兔皱着眉头说道:“去年入冬之前,虎字旗的人就对外宣称要在来年对土默特出兵,如今这个年已经过去,虎字旗的大军随时都可能来到土默特,本汗觉得,还早做些准备为好。” 听到这话的巴图脸上露出一抹轻蔑,知道卜石兔是被虎字旗给打怕了,害怕虎字旗的兵马会来进攻青城。 这样的土默特大汗,确实不如板升城的素囊。 以他的了解,素囊若是土默特大汗,就算在虎字旗面前吃了几场败仗,也不会像眼前这位土默特大汗这样,急匆匆的就要召集各部战士来青城。 “这么说鄂尔多斯部暂时不能派援兵来了?”卜石兔面露失望之色。 同时他在心中也有些许不满,换做是十几年前,他相信鄂尔多斯部听到土默特召集的命令,绝不会如此推托,早就率大军过来了。 既然鄂尔多斯部一时来不了,他只好把目光看向永谢布部的巴图身上,说道:“巴图,你是察哈尔派来土默特的监管大臣,又是这一次永谢布部的来使,你们永谢布部什么时候能把援军派来?” 巴图放下酒碗,说道:“济农不要着急,永谢布部的勇士已经在准备了,只要准备妥当,随时可以支援土默特。 济农是副汗的意思。 他作为林丹汗派到土默特部的监管大臣,自然不可能管卜石兔称作大汗。 草原上只有林丹汗才是真正的蒙古人的大汗,土默特部从阿勒坦汗时期起,就称作济农。 听到把图的解释,卜石兔脸上的表情舒缓了一些,笑着说道:“这么说永谢布部的援军很快就可以来了,喀喇沁部有没有通知到?” “喀喇沁部已经通知过了,至于白洪大哈台吉会不会派人来,没人敢保证,如今的喀喇沁部早已经不在听从我们永谢布部的命令。”巴图说道。 草原上归根结底还是以实力为尊。 土默特部强大的时候,连察哈尔都不得不让出这片肥美的草原,退到贫瘠的白城一带,与科尔沁争夺另一片土地。 现在土默特势弱,曾经以土默特为尊的右翼蒙古另外两个万户部落也不再像以前,对土默特部只剩下表面的尊重。 边上的坎坎塔达突然说道:“大汗放心,我已经派人去给喀喇沁部送信,相信白洪大哈台吉收到消息,一定会派人过来的。” “幸亏有老台吉在,不然本汗这次就要错失掉喀喇沁部的力量。”卜石兔满意的说道。 坎坎塔达欠了欠身,说道:“这一切都是我该做的,虎字旗想要吞并草原,本来就是各部共同的敌人,这个时候,大家更应该要齐心协力对付虎字旗。” “老台吉说的很对,虎字旗敢来草原上修建墩堡,就是因为各部之间不够团结,想我黄金家族最强盛之时,中原的汉人还不是要俯首称臣。”卜石兔瞥了一眼鄂尔多斯部的布和。 他对鄂尔多斯部在虎字旗的问题上几次推脱,十分的不满。 布和注意到卜石兔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充满了不满,只好说道:“希望大汗能过多给我们一些时间,我可以保证,鄂尔多斯部这次一定会派来援军。” “不知你们鄂尔多斯部需要多长的时间?”坎坎塔达替卜石兔开口问道。 布和想了想,说道:“大地回暖后的三个月,只要马匹一上膘,鄂尔多斯部的勇士随时可以来土默特草原。” “不行,时间太久了,谁也不知道虎字旗的人什么时候来犯。”坎坎塔达冲着布和摇了摇头。 “两个半月?” “不行,还是太久了,我希望永谢布部的援军来到青城的时候,你们鄂尔多斯部的战士也要能够出现。” “不知永谢布部的勇士什么时候到青城?” 布和扭头看向巴图。 永谢布部虽然仍然为万户部落之一,可也只剩下一个名号,实力远不如他们鄂尔多斯部。 “只要济农这边同意,我们永谢布部的勇士随时可以赶过来。”巴图语气轻松的说道。 坎坎塔达这个时候说道:“布和,你也听到了,希望你们鄂尔多斯部也能像永谢布部一样,早一些派援军过来。” “虎字旗是咱们蒙古各部共同的敌人,本汗希望鄂尔多斯部能够与土默特部共同对付虎字旗。”卜石兔沉声说道。 布和迟疑了一下,道:“既然大汗和老台吉都这么说,这次我回去后,一定劝说鄂尔多斯部的其他台吉早些把部落中的勇士派过来。” “这样吧,我派人随你一起回鄂尔多斯部。”坎坎塔达突然说道。 坐在上首的卜石兔点点头,说道:“也好,就由老台吉你那里再辛苦一趟,随布和回去劝一劝鄂尔多斯部的人。” “一切都听从大汗的吩咐。”布和知道自己没办法拒绝,只要答应下来。 卜石兔对布和这次的表现还算满意。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恼火 蒙古人好酒,土默特部又是最早与虎字旗接触的草原部落,卜石兔作为土默特部大汗,手中攒下了不少虎字旗的高粱酿,足够喝上一年。 宴会结束后,喝的醉醺醺的蒙古台吉一个接一个从汗宫走了出来。 “台吉。”莫日根走向从汗宫走出来的坎坎塔达。 坎坎塔达面颊酡红,双眼迷离,走路时脚下拌蒜,可在看到莫日根的一霎那,整个人从醉酒的状态中醒了过来。 一些刚走出汗宫的台吉见到莫日根来找坎坎塔达,纷纷识趣的从坎坎塔达身边走开。 坎坎塔达把莫日根带到一旁没什么人的空地上,嘴里打着酒嗝说道:“这次回来有什么发现没有?” “一切都很正常。”莫日根摇了摇头,旋即又道,“不过有一件事很奇怪,属下到现在也没有想通。” 坎坎塔达眼皮往上一撩,道:“什么事情想不通?” “属下这次在大黑河那边监视虎字旗的动静,见到虎字旗的一支骑兵离开大黑河那里的墩堡,去了六七十里外的另一座墩堡,并在那边过了一夜,第二天才返回。”莫日根说出自己不解的地方。 坎坎塔达眉头微微一皱,道:“你觉得这件事不正常?” “属下也说不好。”莫日根说道,“平时虎字旗的骑兵也会离开墩堡在附近转上一圈,可从来没有去过那么远的地方,在另外一个墩堡过夜的事情更是没有发生过。” 坎坎塔达面露沉思,大拇指肚在食指第二骨节上来回搓动。 半晌后,他道:“除了这些,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没有了。”莫日根摇了摇头。 坎坎塔达说道:“你继续带人盯着大黑河那里的墩堡,虎字旗的兵马随时都有过河的可能,你要盯紧。” “是。”莫日根点头应下。 他也没有在汗宫这里多停留,一个人回到同伴那里,和其他的哨骑再次离开青城。 跟在坎坎塔达身边的护卫察喀克在一旁说道:“台吉,莫日根所说的事情不会真的由什么问题吧?” “应该没什么大事。”坎坎塔达说道,“虎字旗的兵马多数都是步卒,骑兵的数量有限,只要不是虎字旗的步卒调动,就不会有大问题。” 听到这话的察喀克笑着说道:“台吉您还真信虎字旗的兵马敢来攻打青城?我承认他们的战兵是厉害,可那也只是守城,到了野外,是咱们蒙古铁骑的天下,不管来多少步卒,只要咱们的铁骑一个冲锋,保证杀的那些汉四散而逃。” “也不能太小瞧了虎字旗的那些战兵,别忘了素囊当初可是在野战上败给了虎字旗的战兵。”坎坎塔达提醒道。 察喀克笑道:“当初素囊台吉才带多少人,而且还是在明国境内动的手,虎字旗的兵马又是人多势众,现在不一样了,这里是草原,有大汗和几万铁骑大军在,以虎字旗的那点战兵,根本不可能是咱们几万铁骑的对手。” “只可惜鄂尔多斯部和永谢布部的人不明白这个道理,若是他们早些把各部战士派来,虎字旗也不可能在草原上修建这么多的墩堡,让虎字旗在草原上站稳了脚跟。”坎坎塔达面色阴沉的说。 虎字旗在土默特草原上修建这么多墩堡,大黑河那里的墩堡更是距离青城不足百里,这让整个土默特部都成为了草原诸部的笑柄。 当初虎字旗在大黑河修筑墩堡的时候他就不同意,可惜有大汗和兀鲁特部的支持,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虎字旗以修建货仓的名义修建了这么一座墩堡。 虽然后来他也联合素囊还有一些部落对虎字旗在大黑河的墩堡动手,可惜最后还是失败了,不仅没能毁掉虎字旗在大黑河的墩堡,反倒让素囊在大同境内折损了不少蒙古勇士,使素囊部落到现在都没有恢复过来。 “老台吉。” 后传传来了一道声音。 坎坎塔达回转过身,见远处的巴图一边挥手打招呼,一边朝他走过来。 “老台吉还没有回去?”来到近前,巴图笑着说道,“刚才我见到莫日根了,我听说老台吉安排他去监视虎字旗那边的动静,怎么?虎字旗那里有动静了?” 巴图曾经与坎坎塔达一起出兵对付过虎字旗,所以不止一次见过莫日根,知道莫日根是坎坎塔达帐下最精锐的哨骑。 “莫日根刚送来消息,说虎字旗那里暂时没有动静。”坎坎塔达说道,“你们永谢布部的人什么时候能来青城?大汗一直等着你们永谢布部和鄂尔多斯部派人来。” 巴图笑着说道:“我就是为了此事请老台吉来帮忙的。” “怎么?你们永谢布部反悔了?不愿意派人来青城一同对付虎字旗?”坎坎塔达眉头皱了起来。 巴图一摇头,说道:“老台吉别误会,我们永谢布部既然答应派出部落中的战士,那就一定会派过来,只是在时间上恐怕还要商榷一下。” “你们永谢布部的人打算什么时候来?”坎坎塔达脸色难看起来。 他没想到巴图在汗宫里答应的还好好的,这才从汗宫里出来,就开始找理由拖延永谢布部援军来青城的时间。 巴图面带愧色的说道:“我是希望部落里的勇士能够早些来青城,可老台吉你也清楚,这一个冬天下来,部落里的马匹和牧群都需要休养生息,若在这个时候把部落中的战士派到青城,会让我们永谢布部遭受很大的损失。” “你不用在我面前解释这些,我只想知道,你们永谢布部的人什么时候才能来青城。”坎坎塔达冷声说道。 巴图尴尬的说道:“最快也要入夏才行,没有几个月的时间,马匹和牧群养不上多少膘。” “三个月?有这三个月的时间足够虎字旗的兵马来青城十趟八趟的了。”坎坎塔达脸色铁青的说道。 他早就知道右翼蒙古的另外两个万户部落与土默特部貌合神离,只是没想到虎字旗的兵马都打到了家门口,这两个部落居然还不愿意与土默特齐心协力对付虎字旗。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 见袒拉卡申 “老台吉息怒,其实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没有养上膘的战马,一场战斗下来就会损失不少,我们永谢布部比不上土默特部财大气粗,经不起这样的损耗。”巴图一脸尴尬的说。 坎坎塔达脸色难看的说道:“刚刚在大汗面前,你已经答应永谢布部会很快派来部落中的战士,现在却又反悔,就不怕惹怒了长生天吗?” “老台吉误会了,我们永谢布部是肯定会派来部落中的战士,可我并没有说过什么时候派过来,所以不算是欺骗。”巴图为自己辩解道。 听到这话的坎坎塔达愣了一下。 回想起汗宫里巴图说过的话,确实没有说过永谢布部什么时候把援军派过来,是他和大汗误以为永谢布部的援军会很快来青城。 想到这里,坎坎塔达的脸色越发难看。 这让他有一种被人欺骗的感觉。 巴图注意到坎坎塔达的脸色几经变化,怀疑自己继续留在对方面前,会被对方收拾,抬手捧胸给坎坎塔达鞠躬行了一礼,嘴上说道:“希望老台吉能够把我的话转达给济农,我那边还有点事情,就不打搅老台吉了。” 说完,他匆匆忙忙的从坎坎塔达面前离开。 坎坎塔达看着巴图远去的背影,心中气愤难平,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几处指节位置因为太过用力隐隐发白。 “台吉,永谢布部太过分了,鄂尔多斯部的布和就算不能立刻把援军派到青城,也会提前说清楚,可这个巴图,居然如此哄骗大汗和台吉您,实在该死。”察喀克阴冷的目光看着已经走远的巴图,心中泛起了杀机。 坎坎塔达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去,这才说道:“别乱来,巴图和布和不一样,布和只代表鄂尔多斯部,而巴图不仅是永谢布部派来的与大汗商谈的使者,更是察哈尔派到土默特的监管大臣。” 在土默特这片草原上,杀死一个巴图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他忌讳的是巴图背后的林丹汗。 “可这个永谢布部也太气人了。”察喀克面有不甘的说道。 坎坎塔达沉声说道:“永谢布部和鄂尔多斯部之所以拖来拖去,是因为虎字旗的墩堡只修在了土默特草原上,与永谢布部和鄂尔多斯部没有多大关系,加上虎字旗没有完全与他们断绝来往,他们自然不愿意为了咱们土默特与虎字旗撕破脸。” “可他们不是已经答应会派出部落中的战士,与咱们土默特一起对付虎字旗。”察喀克面露不解之色。 坎坎塔达冷笑一声,道:“那是因为咱们大汗还是右翼蒙古三万户的大汗,哪怕他们在不想对付虎字旗,也不能任由虎字旗占据土默特草原,否则下一个受到虎字旗威胁的就是他们的部落了。” “台吉,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大汗?”察喀克说道。 坎坎塔达摆了摆手,说道:“先不要告诉大汗,我会再去一趟鄂尔多斯部,劝说他们早日派出战士来青城,相信只要说动了鄂尔多斯部,永谢布部那边就算不愿意,也只能捏着鼻子派来援军,何况永谢布部真正强大的是白洪大哈台吉和喀喇沁部,只要喀喇沁部派人来,少一个永谢布部也没多大关系。” …………………… 刘恒在马云九和铁甲骑兵队的护卫下,一路顺利的回到了大黑河墩堡。 来到大黑河墩堡的第二天,墩堡内的几个重量级人物聚在了李树衡的办公房内。 “大人,属下已经派人去通知陈师长了,相信过不了几天,陈师长他们就会到大黑河。”黄鸿在刘恒身边说道。 刘恒点了点头。 “大人,墩堡内有一些从青城和板升城搬来的汉商,要不要见一见?”李树衡说道。 刘恒微微摇了摇头,道:“这个时候我就不见外人了,等咱们打败土默特的卜石兔,拿下了青城和板升城,那时候再见他们也不迟,现在我来到这里的消息还需要保密。” “大人放心,除了咱们虎字旗的人外,其他人并知道大人您已经到了草原上,并且来到了大黑河这里的墩堡中。”黄鸿说道。 刘恒作为大同东路游击将军,不允许擅离大同东路,所以这一次刘恒是秘密来到草原上,加上这一路行来的墩堡与外面并没有多少联系,所以蒙古人一方短时间内很难知道刘恒人已经到了草原上。 刘恒突然说道:“我听说云九你抓到了一个蒙古台吉,带我去见一见他。” “我带大人过去。”李树衡开口说道。 刘恒点点头,旋即对办公房内另外几个人说道:“你们忙你们的事情,我和树衡哥过去见他就行。” “我等告退。” 张洪等人从办公房内退了出去。 屋中只剩下刘恒和李树衡的时候,刘恒说道:“树衡哥,咱们走吧,我很想见一见这个袒拉卡申台吉,看看此人能不能为咱们虎字旗所用。” “熬了这么久,想来此人应该差不多想明白了。”李树衡笑着说道。 两个人从办公房走了出来。 赵武带着护卫跟在两个人周围,一同朝关押蒙古台吉的地方走去。 袒拉卡申作为土默特部的台吉,实力在土默特部中并不算强,加上得罪了卜石兔和素囊,所以他在土默特部并不受重视。 被抓来这么久,土默特部也没有派人来虎字旗这边问过关于袒拉卡申的事情,更不要说把他赎回去了。 袒拉卡申被关押在营地内,关在两间单独的房子里。 周围有战兵值哨,时不时还有巡逻的战兵队伍在附近经过。 “去把袒拉卡申带出来。”来到关押蒙古人的房门前,李树衡对守在门口的战兵说道。 “是。”那战兵答应一声,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外面的锁头,推开屋门,冲里面喊道,“袒拉卡申,出来。” 随着话音落下,一名衣袍邋遢的蒙古汉子从屋中走了出来。 “大人,这个人就是袒拉卡申。”李树衡在一旁为刘恒介绍道。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招揽失败 站在屋门前的蒙古汉子抬头看向面前的几个人。 李树衡他认识,自打被抓到这里以后,见过对方几次,站在李树衡身旁的另一个汉人他感觉十分陌生。 不过,他刚才听到李树衡喊身边的汉人为大人,想来是汉人的官。 “袒拉卡申?”刘恒上下打量着面前的蒙古汉子。 可能是被关押太久,脸上的胡子都黏成一块块的,看上去没有多少精气神。 袒拉卡申眯着小眼睛盯着刘恒,说道:“你是谁?汉人的官?” “这是我们虎字旗东主刘大人。”李树衡在一旁介绍道。 在草原上,虎字旗东主的名号远比大明的官更有威慑力。 这一切都是虎字旗一刀一枪打出来的。 “你就是那个刘恒!”袒拉卡申惊呼一声,脸色骤然一变。 他落到今天这样的下场,完全是因为虎字旗的缘故,而眼前这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年轻人,居然就是虎字旗背后的东主。 刘恒笑着点点头,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袒拉卡申上下打量刘恒,想要看出刘恒到底哪里特殊,敢派大军来草原上与他们土默特部动手,并且成功的站稳了脚跟。 “这段日子委屈台吉了,让台吉住在这样一个地方。”刘恒看了看关押袒拉卡申的两间房子,旋即说道,“台吉若是有什么要求,只要情况允许,我会尽量满足。” “我只有一个要求,放我们走。”袒拉卡申脱口而出。 刘恒笑了笑,说道:“可以。” “真的?”袒拉卡申不敢相信的看着刘恒。 他被关押了这么久,一直都想要回到自己的部落,哪怕自己部落已经被其他的部落吞并也无所谓,只求能离开这里,恢复自由。 “我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哄骗台吉。”刘恒笑着说道,“只不过台吉现在还不能走,要等一段时间才行。” 听到这话,袒拉卡申面露讥讽之色,道:“你们汉人真是虚伪,用不着在这哄骗,我早就料到你们不会放我离开。” “台吉现在可以不相信我的话,等到时候,就会相信了。”刘恒语气平静的说,并没有因为袒拉卡申的讥讽而有所不满。 袒拉卡申冷哼一声,丝毫不相信刘恒的话。 “袒拉卡申,先前我找你谈过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李树衡突然开口问道。 袒拉卡申瞥了李树衡一眼,讥讽道:“你觉得我会答应吗?别忘了,我是蒙古人,草原上的雄鹰,哪怕折断了翅膀,也不会任由你们这些汉人摆弄。” “你心中应该清楚,卜石兔不会派人赎你回去,不然的话,你也不会被关押在这里。”李树衡语气顿了一下,旋即又道,“卜石兔已经不仁,你又何必坚持,我们虎字旗诚心诚意想要与你合作。” 袒拉卡申冷哼一声,头扭到一边,根本不搭理李树衡。 李树衡见状,眉头微皱。 陪刘恒过来之前,他觉得袒拉卡申应该想明白了,没想到关押了这么久,袒拉卡申仍然不愿意与虎字旗合作。 “看来台吉还是对卜石兔抱有信心呀!”刘恒笑着说道。 袒拉卡申目光看向刘恒,道:“我知道你来是什么意思,不就想劝我帮你们说服各部臣服你们虎字旗吗?别做梦了,你们就算抓了我,也不可能是我们大汗的对手,用不了多久,大汗定会把你们虎字旗从草原上连根拔起。” “朽木不可雕也!”李树衡气哼哼的说了这么一句。 他如何也想不到袒拉卡申是这么一个死心眼的人,落到如今这种地步,丝毫不见服软。 刘恒看着袒拉卡申,笑眯眯的说道:“台吉可知道我这一次到草原是来做什么的?” “我怎么知道。”袒拉卡申淡漠的回了一句。 刘恒说道:“台吉可能不清楚,明国的官员是不允许随意离开任上的,而我作为大同东路游击将军新平堡守将,更是不被允许离开,可我还是来到了草原上。” 说着,他看向袒拉卡申。 听到这话的袒拉卡申眯着眼睛盯着刘恒,有些不解刘恒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些。 刘恒继续说道:“我宁可违背大明律令,仍然来到草原上,只为一件事,那就是要亲自带着虎字旗的兵马攻下青城,占据土默特部所拥有的这片草原。” 袒拉卡申脸色彻底变了。 “我会给台吉考虑的时间,这个时间一直到虎字旗拿下青城为止。”刘恒说道。 袒拉卡申脸色难看的说道:“你们虎字旗不可能是我们蒙古人的对手,大汗一定会统帅各部战士,把你们赶出草原。”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了。”刘恒笑了笑,扭头对一旁的战兵说道,“这段日子照顾好袒拉卡申台吉,除了不能离开,他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 “是。”一旁的战兵应声答应。 刘恒再次看向袒拉卡申,笑着说道:“希望咱们下一次见面的时候,台吉能够想通。” 说完,他转身离开。 “送袒拉卡申台吉回去。”李树衡交代了看押在这里的战兵一句,然后跟随刘恒一起离去。 “你们虎字旗不可能打的赢这一仗,胜利的只能是我们蒙古人,我们蒙古人才是这片草原的主人,谁都不能把这片草原从我们蒙古人手中夺走。” 袒拉卡申在在刘恒背后大声叫嚷着。 走上来两名战兵,推搡着袒拉卡申,把人关回到屋中。 走远后,李树衡对刘恒说道:“我实在没想到这个袒拉卡申又臭又硬,明知道自己已经被卜石兔给抛弃了,居然还对卜石兔这么忠诚。” “他不是忠诚。”刘恒停下脚步,嘴里说道,“他是不看好咱们虎字旗打败卜石兔。” 李树衡眉头一蹙,道:“要不然换其他的蒙古人试试,土默特部有这么多台吉,相信总有人愿意和咱们合作。” “不用了。”刘恒一摆手,说道,“咱们要的是臣服,等拿下了青城,我相信会有蒙古台吉愿意臣服咱们的。” 说完,他继续朝前走去。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 陈寻平和张三叉的到来 虎字旗在大黑河的墩堡,十分地平静。 刘恒来到这里以后,从没有离开墩堡内的营地一步,就连墩堡的城墙,他也一次都没有上去过。 除了去各营房慰问驻扎墩堡内的战兵和铁甲骑兵,大多数时候都留在办公房内。 作为虎字旗的最高领导者,每日都有来侍从司送来的公文。 这一次他来草原,并没有带侍从司一起来,而是把侍从司留在了新平堡。 一些不重要的公文侍从司内部就会处理好,只有一些重要的事情,或是需要刘恒拿主意的事情,才会通过沿路的墩堡,一路送来。 草原上修建的这些墩堡,除了驻扎大军之外,同时也起到了驿站的作用,因为有这些墩堡在,新平堡方向送来的公文很快就能送到刘恒手上。 刘恒处理完桌上最后一份公文后,伸了个懒腰,从桌子后面站了起来,绕道了炉子前,拿起上面的铁壶给自己杯中重新蓄满了水。 “大人,陈师长和张副师长来了。”赵武来到屋中通禀。 刘恒台吉看了一眼屋外,说道:“快请。” 赵武撩开屋门前的帘子,对屋外的几个人说道:“陈师长,张副师长,大人有请!” 等候在屋门外的陈寻平和张三叉走了进来。 “属下参见大人。” 一进屋,两个人同时向刘恒行礼。 刘恒抬手指了指一旁的两个长凳,说道:“都坐吧!喝水自己倒,我就不管你们了。” 两个人各自找了一条长凳,坐了下来。 “你们第一战兵师准备的怎么样了?”手里端着茶缸的刘恒问向面前的两个人。 陈寻平站起身,说道:“大人放心,我们战兵师已经开始朝大黑河这边移动,暂时以小股部队行动,保证在河水开化之前,全师出现在大黑河这里。” “这一次不仅是你们第一战兵师,第二战兵师除了必要留守墩堡人员外,也会往大黑河这边开拔,等你们两个师的大军到齐,就是咱们进攻的青城的那一天。”刘恒语气郑重的说道。 “大人放心,这一次属下定能拿下青城,活捉卜石兔。”陈寻平大声保证道。 刘恒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咱们虎字旗准备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一战,我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只能胜,不许败。” “大人放心,属下和蒙古人的大军几次交手,有足够的信心打败他们。”陈寻平言语凿凿的说道。 边上的张三叉这时候插言说道:“蒙古人的骑兵虽然多,可对咱们没有多少威胁,尤其在咱们虎字旗火器充足的情况下,想要打败蒙古人的大军太简单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大人就能够入主青城,成为青城之主。” “什么青城之主,太难听了,应该叫顺义王。”陈寻平对张三叉说道。 张三叉一晃脑袋,反驳道:“顺义王是皇帝老儿册封俺答汗的称号,是因为大明的边军打不过俺答汗,才弄了这么一个顺义王的称号,可咱们大人不一样,将来咱们大人要入主土默特草原,再叫顺义王,岂不是和现在的卜石兔一样,这个顺义王的名号太晦气,配不上咱们大人。” “那就叫天可汗,我看书上写着咱们汉人厉害的皇帝都叫天可汗。”陈寻平说道。 一旁的刘恒听到两个人这番言论,笑骂道:“什么天可汗顺义王的,有时间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如多用心想想如何打好这一战,如何才能用最小的损失,换取最大的胜利。” “属下就是觉得等将来拿下了青城,有了土默特这一片基业,咱们虎字旗也算有了自己的地盘,大人您也可以称王,不,就算当皇帝都够了。”张三叉用手抓了抓自己后脑勺的头发。 刘恒脸色一正,道:“就算拿下了青城,想要让蒙古人臣服咱们也没有那么容易,咱们终究是汉人,草原上汉人过的都是什么日子,你们应该也都清楚,想要让蒙古人彻底臣服咱们,还需要很多事情要做,别老想着什么称孤道寡的事情。” “谁不服就杀了谁,只要杀的够多,属下就不信他们不服。”陈寻平脸上厉色一闪。 刘恒说道:“没有那么简单,有时候杀人未必能够解决问题,若是不能够让蒙古人臣服,终究还是一件麻烦事情。” 草原地方大,人口少,虎字旗拿下土默特草原不光是为了这片草原,同时还有生活在这片草原上的蒙古人。 “报告!” 屋外传来了一道声音。 刘恒看向门外的方向说道:“进来。” 随着话音落下,张洪和马云九从屋外走了进来。 “属下参见大人。” 一进屋,两个人向刘恒行了一礼。 刘恒一摆手,道:“行了,你们两个人自己找地方坐。” 办公房里面摆放了好几条长凳,多了两个人,同样不缺少长凳用。 两个人都坐好之后,刘恒说道:“最近墩堡外面还有蒙古人的哨骑监视吗?” 蒙古哨骑出现在顿堡附近的事情已经不是秘密,刘恒虽然没有上城墙上亲自去看,可也听人说起了蒙古哨骑的事情。 “人还在,不过这些蒙古哨骑一直在河对岸,等咱们的骑兵过河后,他们便逃到更远的地方,想追都追不上,可咱们的骑兵一回来,他们马上又来到河对岸。”马云九一脸晦气的说。 这几日出现在墩堡附近的蒙古哨骑弄得他灰头土脸。 蒙古哨骑人数不多,十来个人,可就这十来个人,使他们铁甲骑兵营的骑兵始终奈何不得。 刘恒手指在茶缸在外壁上轻轻敲打了两下,嘴里说道:“蒙古人天生的骑兵,你们铁甲骑兵营的骑兵追不上也很正常,可惜咱们虎字旗最缺的就是骑兵,不然和卜石兔的这一战,也不会拖到现在。” “草原上还有不少汉人的骑术都很不错,可惜咱们不敢用他们,要不然属下有把握在短时间内组建出一支千人骑兵队。”马云九说道。 生活在草原上的汉人中,除了一部分蒙古人的奴隶外,很多汉人骑术比蒙古人都不差。 第一千零七十八章 异动 “莫日根,这几天有些不对劲。”一名圆脸蒙古人来到莫日根身边。 前方是一条水面上还有浮冰的河流,阻挡住了他们继续靠近虎字旗的墩堡,同样也阻挡住在河对岸游弋的虎字旗骑兵。 “出什么事情了吗?”莫日根扭头看向身边的圆脸蒙古人。 圆脸蒙古人说道:“达旦木那边送来消息,虎字旗在草原上的许多墩堡都有异动,经常有虎字旗的战兵出没。” “这么重要的消息怎么现在才说。”莫日根眉头皱了起来,脸色难看的说道,“从什么时候发现不正常的?” 圆脸蒙古人说道:“差不多有半个月了。” “达旦木这个混蛋,是不是又喝酒了,不然这么重要的消息怎么现在才送回来。”莫日根恨恨的说。 圆脸蒙古人说道:“刚开始出现异动的时候达旦木他们并没有当回事,平常也会有虎字旗的战兵在几个墩堡之间往来,可这一次一连过了好多天,始终不见虎字旗的战兵返回,他才感觉到事情不对劲,这才急忙把消息送回来。” “他人呢?”莫日根回头朝身后看了一眼。 十几步外的地方停有一骑,正望着他们所在的这个方向。 圆脸蒙古人说道:“达旦木没有回来,留在那边盯着虎字旗的动静,只派了手底下的人送信过来。” “现在他要在我面前,我一定用手里的马鞭狠狠的抽他一顿。”莫日根挥舞了一下手中的马鞭,旋即又道,“你留下这里盯着虎字旗的动静,我去青城把消息告诉台吉。” 圆脸蒙古人点点头。 莫日根扬起马鞭抽打了一下马背,驱使胯下的战马跑动起来。 战马经过送来消息的那蒙古人身边时,他只瞥了一眼,便策马朝远方疾驰而去。 待莫日根离去,圆脸蒙古人催动战马来到十几步外的那蒙古人跟前。 “乌恩,刚刚我看莫日根离开的时候好像很不高兴。”那蒙古人看着骑马走过来的圆面蒙古人说。 “还不是因为达旦木。”圆脸蒙古人乌恩说道:“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台吉安排达旦木带领你们去盯着虎字旗的动静,可虎字旗调动兵马这么大事情,为何拖延这么久才禀报,你们就不怕被台吉责罚吗?” 那蒙古人讪讪的说道:“一开始我们也没有想到虎字旗是在调动战兵,也是后来才发现不对劲。” “达旦木呢,他怎么没来?”乌恩问道。 那蒙古人说道:“达旦木担心虎字旗还会有更大的动静,留下来继续监视虎字旗的兵马。” “我看他是怕被台吉责罚,不敢回来吧!”乌恩冷着脸说道。 那蒙古人一脸尴尬。 乌恩懒得再理会此人,一揽缰绳,掉转马头离开。 先行离开的莫日根策马狂奔,一路疾驰,太阳落山之前赶到了青城。 年后,坎坎塔达因为担心虎字旗会突然来袭,这段日子一直都停留在青城,每日里都与卜石兔商议从其他部落借兵的事情。 莫日根进了青城,轻车熟路的来到了坎坎塔达住处。 “我要见台吉,我有重要的事情禀报。”莫日根一脸急色的对守在门外的甲士说道。 莫日根是坎坎塔达部落里有名的勇士,受到坎坎塔达的看重,部落中很多人都认识他,坎坎塔达身边的亲卫和甲士也都与他十分的熟识。 守在门外的甲士知道莫日根是被他们台吉派去监视虎字旗的人,这次突然回来,肯定是有要紧的事,便直接放莫日根进去。 “台吉,出事了,虎字旗那边开始调动他们的战兵,恐怕要对咱们动手了。”莫日根见到坎坎塔达,急切的喊道。 坎坎塔达放下手中割羊肉的短刀,急忙说道:“马上跟我去见大汗。” “是。”莫日根答应一声。 坎坎塔达站起身,快步朝外面走去。 莫日根紧紧跟在身后。 来到门外,亲卫把马牵了过来。 骑上马,坎坎塔达带着莫日根还有一些亲卫,朝汗宫方向疾驰而去。 这个时候他也顾不上奔驰的马匹会不会撞上行人,他现在只想第一时间来到汗宫见到卜石兔。 汗宫作为土默特部最高权力所在,每日里都有许多蒙古甲士在附近巡逻。 坎坎塔达来到汗宫门外,下了马,带着莫日根闯入汗宫。 “大汗,虎字旗已经开始调动兵马,准备对咱们出兵了。”还没有走到卜石兔身边,坎坎塔达便大声喊道。 啪! 卜石兔手中的金樽掉落到矮桌上,里面的酒撒了出来,顺着桌面流到了下面的皮毯上。 汗宫内的乐曲突然断掉,正在跳舞的舞女也停下了身上舞动的舞姿,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慌张的神情。 “你们都退下。”坎坎塔达对汗宫内的舞女还有乐师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乐师和舞女慌里慌张的从汗宫内退了出去。 热闹的汗宫内重新陷入安静。 “老台吉,你说的可是真的,虎字旗的兵马真的来了?”卜石兔脸色煞白的说道。 鄂尔多斯部和永谢布部的援兵还没有派过来,就连土默特自己的几个部落也都在各自的牧场。 这个时候虎字旗突然来袭,青城一点防备也没有。 坎坎塔达走到卜石兔跟前,说道:“大汗莫慌,如今虎字旗刚开始调动兵马,暂时还不会动手,不过,这个时间应该不会太长。” 来汗宫的路上,他从莫日根口中问清楚了关于虎字旗一方的动静。 “那就好,那就好。”卜石兔松了一口气。 他就怕这个时候虎字旗突然进攻,以青城附近的兵马,他并没有把握应对虎字旗的大军。 坎坎塔达说道:“虎字旗既然已经调动了兵马,说明很快就会动手,大汗咱们也要召集各部战士,让他们来青城,准备与虎字旗一战。” “对,对,对,本汗这就安排人去召集各部。”卜石兔慌张地说道,“快,快把扎木合找来。” 卜石兔身边的一名亲卫去找扎木合。 第一千零七十九章 来板升城为大战做准备 扎木合一收到卜石兔召见的命令,马上来到汗宫面见卜石兔。 卜石兔对扎木合说道:“老台吉刚得到消息,虎字旗的兵马已经开始调动,本汗命令,马上给各部传去旨意,让各部的战士立即来青城,不得有误,快去。” “是。”扎木合答应一声,转身退去。 卜石兔再次看向坎坎塔达,说道:“老台吉,鄂尔多斯部和永谢布部的援兵还没有来,漠北那边也没有送去消息,如今只有咱们土默特自己战士,能不能挡住虎字旗来犯的兵马?” 去年的时候他在虎字旗的战兵手中吃了好几次亏,知道虎字旗的战兵不好惹,现在又没有援军,担心不是虎字旗的对手。 “大汗放心,虎字旗想要来攻打咱们,只能从墩堡里面走出来,没有了墩堡的保护,他们的步卒对咱们的骑兵来说就是待宰的羔羊,步卒永远不可能是骑兵的对手。”坎坎塔达宽慰道。 卜石兔自我安慰的点点头,自顾的说道:“老台吉说的没错,步卒不可能是骑兵的对手,虎字旗的战兵虽然厉害,可那是守城,野外不可能是咱们的对手。” 说话的时候,他两个胖拳头紧紧握住,给自己打气。 “虎字旗的大军若来犯,肯定会先攻打素囊所在的板升城,我准备去见素囊,待各部的战士来到青城之后,还望大汗把各部战士派往板升城。”坎坎塔达说道。 听到这话,卜石兔愣了一下,旋即说道:“老台吉可以留在青城,派人去通知素囊,让素囊也来青城。” 板升城是素囊的地方,而青城是他这个大汗的城池,他不想把各部的战士派去板升城帮素囊。 坎坎塔达猜错卜石兔心中所想,劝说道:“大汗,青城虽然重要,可板升城同样重要,一旦虎字旗占领了板升城,下一个目标必定是青城。” “可以让素囊放弃青城,把部落的战士都带到青城这里,本汗不介意在青城给他留一个住处。”卜石兔说道。 坎坎塔达继续劝说道:“虎字旗的兵马想要攻打板升城必须要过河,只要咱们守在河岸边,可以轻松的把虎字旗的兵马阻挡在河对岸,要是让虎字旗的兵马过了河,接下来就是一马平川,虽然适合骑兵冲锋,可同样也方便了虎字旗的兵马拉开阵型。” 卜石兔眉头紧锁,没有言语。 见状,坎坎塔达说道:“大汗,板升城可是有着三娘子一脉多年积攒下的财富,就这么丢给了虎字旗,实在太不值得了,不妨在河岸附近与虎字旗的兵马决战,一战击败虎字旗的大军。” “老台吉你可以有把握把虎字旗的兵马挡在河对岸?”卜石兔试探的问道。 如今土默特的各部战士都没有来青城,尤其是漠北的部落和鄂尔多斯部,还有永谢布部的援兵都没有来。 所以,卜石兔知道土默特部需要时间,拖延到这几个部落的援兵到来。 “大汗放心,我一定能够把虎字旗的兵马挡在河对岸。”坎坎塔达保证的说道。 他自己也确实有这个信心。 河面刚开始化,上面还有浮冰,这个时候虎字旗的兵马想要过河,只能够淌水过河,只要他们蒙古人守在河对岸,他相信虎字旗的兵马一定无法过河。 卜石兔犹豫了一下,最后说道:“那就依老台吉的意思去办。” “谢大汗的信任,我就不耽误时间了,现在就带人去板升城与素囊回合。”坎坎塔达说道。 卜石兔点点头,说道:“老台吉辛苦了,虎字旗的事情就交给老台吉了。” 坎坎塔达没有在汗宫多停留,带着自己的亲卫当天离开了青城。 板升城距离青城并不远,在后世,不管是青城还是板升城,都在后世的呼和浩特境内。 当坎坎塔达来到板升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带我去见素囊。”来到素囊的住处,坎坎塔达对外面的甲士说道。 坎坎塔达作为土默特颇有地位的老台吉,那甲士带着坎坎塔达一路来到素囊所在的房间。 这个时候,素囊正在房间里吃着羊肉,喝着烈酒。 坎坎塔达一进来,让正在吃东西的素囊吓了一跳。 “你还真有心情在这里吃,你可知道,虎字旗已经开始调动兵马,用不了多久就会出兵,到时候你的板升城是他们进攻的第一个目标。”坎坎塔达盯着素囊说道。 素囊眉头一皱,放下手里的肉骨头,说道:“这不可能,大地还没有开化,虎字旗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来犯。” “我派出去的哨骑亲自传回来的消息,你要是不相信,也可以派哨骑去打探。”坎坎塔达脸色难看的说道。 他没想到素囊到了现在,居然一点防备也没有。 素囊说道:“我会派人去查探消息的真假,不过你这个时候过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吗?” “我这次来,是希望你能够立即集结大军,应对即将来犯的虎字旗战兵。”坎坎塔达说道,同时走到一旁的矮桌后面盘膝坐了下来。 素囊说道:“不是我不相信,而是这个时候不适合大战,这个冬天还没有彻底过去,各部还没有恢复元气,这个时候突然大战,不管输赢,对各部来说损失都会极大。” “输了的话你以为还有土默特吗?你怕是忘记了虎字旗的野心了,他们可是想要彻底占据咱们土默特的草原。”坎坎塔达脸色难看的说。 他没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素囊还打心中的小九九。 素囊皱着没有说道:“还是等我派人查探一下,看看虎字旗是不是真的要过河,若虎字旗真有进犯的动作,我自然会召集大军与虎字旗决战。” “我这几天就住在你这里,我希望你能真的出兵迎战。”坎坎塔达说道。 素囊点点头说道:“土默特不是卜石兔一个人的土默特,也是我素囊的土默特,你放心,为了守护土默特,我都会出兵的。” “那就好,不过你尽管放心,我和大汗商议过了,各部一收到消息,马上会来板升城这边支援你。”坎坎塔达对素囊说道。 素囊点了点头。 第一千零八十章 调集兵马 刘恒站在墩堡的城墙上,目光看向远处的河对岸。 河对岸的方向,一队队蒙古骑兵在附近游弋,更远一些的地方,多出许多的蒙古包,周围还能看到牧民驱赶着羊群。 “大人,蒙古人那边已经发现咱们调动兵马了,河对岸驻扎着素囊一部的大军。”黄鸿来到刘恒身边说。 刘恒手里举着单筒望远镜,一边观察着河对岸,嘴上说道:“咱们的几万大军调动了这么长时间,被蒙古人发现也很正常,不奇怪。” 大军调动,从始至终就没指望能够瞒得过蒙古人,之所以要化整为零的进行行军,也只是为了让蒙古人晚一些发现虎字旗调动大军的举动。 “咱们这一次算是打了卜石兔一个措手不及,河对岸统共也没有多少蒙古骑兵,看上去顶多四五千人的规模。”张洪说道。 边上的黄鸿点点头,说道:“张师长说的没错,河对岸只有素囊一部的兵马,卜石兔虽然已经派人去传召蒙古各部来援,可惜一切都太匆忙,短时间内很难凑出太多的兵马,能给咱们造成威胁的,也只有素囊了。” 外情局负责探听蒙古一方的消息,青城又像个筛子一样,毫无秘密可言,外情局的人从青城源源不断的获取到各种消息。 最后这些消息,全都汇聚到黄鸿的手中。 “第一战兵师和第三战兵师的兵马什么时候能到?”刘恒问向身边的黄鸿。 黄鸿说道:“两个战兵师距离这里已经不足百里,两天内一定可以赶到,张师长的第二战兵师因为出发的时间要早一些,天黑之前应该能赶到。” 虎字旗在草原上安置了三个战兵师。 第一战兵师归陈寻平统帅,兵力达到一万八千多人,第二战兵师的统帅是张洪,负责驻守草原上的墩堡,兵力达到一万六千多人,第三战兵师是王云成统帅的第四战兵大营,只有一个营的兵力,暂时还未满编。 亲兵师统帅贾六,驻守在新平堡和灵丘,这一次刘恒来草原,并没有让亲兵师随行,只带来一队护卫。 “营地都准备好了吗?”刘恒问了一句。 张洪上前一步,说道:“大人放心,营地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随时可以接纳咱们的兵马驻扎进去。” “草原上的天气比大同更冷一些,营地又设在外面,一定要做好防寒的准备。”刘恒交代道。 张洪说道:“从年前开始,灵丘就不断的送过来炉子,这一次属下全都用上了,保证营地内不会因为天寒出现减员的事情。” 刘恒点了点头。 草原上的冬天往往比大明境内更长久一些,这个时节,地里的泥土也只是刚刚开始化开,空气中仍然带有刺骨的寒意。 虎字旗不是不可以等到天气彻底变暖再对土默特用兵,真到了那个时候,土默特各部也一定会做好了准备,这对虎字旗来说,损失会更大。 如今的天气将暖未暖,在这个时节突然出兵,卜石兔和土默特各部几乎毫无防备,对虎字旗来说是最好的进攻时机。 “传令下去,让铁甲骑兵营的骑兵沿路传递大军行进的消息,确保两日内各师集结完毕。”刘恒对身边的马云九说道。 “是。”马云九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刘恒又道:“三天之后,准备进攻河对岸素囊部,不给蒙古人集结更多骑兵的机会。” “是。” 堡墙上众多人齐齐答应一声。 …………………… 河对岸。 众多蒙古包中间,有一个比其他蒙古包都要大上不少的蒙古包。 蒙古包里面,素囊坐在正中的位置。 在他左右两侧的矮桌后面,同样盘坐着不少人,全都是草原上的台吉贵人。 “老台吉,如今已经过去两天了,你答应过的各部兵马怎么还没有到?”素囊脸色难看的对距离自己最近的坎坎塔达说道。 如今河岸边只有他部落里的几千战士在这里驻守,面对即将到来的虎字旗大军,心慌意乱。 当初在大同新平堡城外,他带领的蒙古骑兵在虎字旗的大军面前吃过亏,折损了好几千人马,这个时候让他单独一部的兵力面对虎字旗的大军,心中一点底气也没有。 “大汗已经传召给各部,相信各部接到大汗的旨意,肯定会第一时间来援,顶多再有几天,各部的援兵就会赶过来。”坎坎塔达说道。 素囊眉头紧锁,道:“老台吉你还是派人去催催的好,不是我不相信各部不派援兵,我只是不相信素囊会同意把各部的援兵派到我这里来。” 以他们三娘子一脉和卜石兔的关系,他担心卜石兔会坑害他,让他和虎字旗的大军在这拼命,最后卜石兔在青城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素囊你想多了,如今虎字旗是土默特各部共同的敌人,大汗不会做出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而且来你这里之前,我也已经与大汗说过,只要各部兵马一到,马上派到你这里。”坎坎塔达知道素囊担心什么,出言安抚道。 素囊迟疑了一下,最后说道:“我不信他,但我信老台吉你,希望他不会真的做出这种坑害自己人的事情。” “大汗是土默特各部的大汗,这个时候坑害了你,对土默特各部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你要相信大汗不会如此不智。”坎坎塔达说道。 素囊点点头,说道:“我这次再相信老台吉你一次。” “报。”一名身穿皮甲头戴铁盔的蒙古甲士从蒙古包外大步走了进去。 素囊看向来人,急忙问道:“塞纳班,可是河对岸的虎字旗有动静?” “回禀台吉,是老台吉派出去的哨骑什长莫日根回来了。”塞纳班瓮声说道。 素囊瞅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坎坎塔达,最后一抬手,说道:“把人带进来。” “是。”塞纳班转身大踏步的离开蒙古包。 时间不长,当塞纳班再次回到蒙古包的时候,身边跟着两个头顶皮帽,身穿皮甲,走起路来罗圈腿的蒙古汉子。 “见过素囊台吉。” 两个人随塞纳班一进来,朝坐在座位上的素囊行了一礼。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 战前议事 素囊看向一旁的坎坎塔达。 这两个人都是坎坎塔达派出去的哨骑,自然交由坎坎塔达来问话。 这个时候坎坎塔达也没有推脱,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说道:“你们两个人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们去盯着虎字旗的兵马吗?” “回台吉的话,属下一路跟随虎字旗的兵马一路过来,如今虎字旗的几支大军已经到了河对岸。”莫日根开口说道。 “几支兵马?”坎坎塔达眉头一蹙,旋即道,“你所说的几支兵马有多少人?如今在什么地方安营?” 莫日根说道:“一共有三支兵马,加起来有几万人,驻扎的地方就在河对岸十几里外的地方,那里有两座用木头搭建的大营。” “等等,你是说虎字旗的兵马有几万人?”素囊神情紧张的问向莫日根。 莫日根说道:“确实有几万人,只不过刚开始的时候并不多,随着虎字旗的兵马经过沿路的墩堡,汇聚的兵马也就越来越多,等大军快到大黑河这边的时候,已经有几万大军了。” 冬天的时候,虎字旗安置在草原上的兵马都驻扎在墩堡内过冬,只要不进墩堡内,根本看不出来有多少人。 这一次大军出动,各个墩堡内除了留守之人外,所有战兵和辎重兵都开始朝大黑河行军,人数自然也就越来越多。 素囊脸色难看的说道:“若我记得没错的话,年前咱们与虎字旗在草原上大战的时候,虎字旗也不过调动了万人左右,最多不超过一万五千人,这才过去一个冬天,怎么多出来这么多兵马。” 说着,他看了一旁的坎坎塔达。 这会儿坎坎塔达的脸色也十分的难看。 虎字旗一方突然冒出来近两倍的兵马,这让他也感受到了压力。 虽然虎字旗没有多少骑兵,可步卒多到一定程度,对于他们蒙古人的骑兵来说,同样是一种威胁。 尤其虎字旗的战兵使用的是火器,远比明军的兵器威胁更大。 “老台吉,其他各部的援兵到底什么时候能到,不然面对几万大军,光凭我一部的兵马,很难抵挡住。”素囊沉声说道。 他这里才有几千骑兵,而虎字旗却有几万大军,人数是他的很多倍,这让他看不到守住河岸的信心。 “我会派人去大汗那里催促一下。”坎坎塔达也知道靠素囊恐怕守住河岸,决定派人去一趟青城。 素囊说道:“老台吉还请尽快,如今虎字旗的兵马已经到了河对岸,随时都有可能发动进攻,若各部援兵来晚了的话,就别怪我带着人退离河岸。” “你放心,相信各部援兵很快就到,不过我希望你能够在河岸这里多守几天,有这条河在,虎字旗的人想要过河会很麻烦,就算咱们这边人少一些,也未必守不住。”坎坎塔达不愿意素囊退走。 一旦素囊带着河岸这里的几千骑兵离开,虎字旗的大军就没有任何威胁,可以毫无阻挡的顺理过河。 素囊看着坎坎塔达说道:“我只要援兵,没有援兵我不会守在这里。” 坎坎塔达同样与素囊对视。 好一会儿,坎坎塔达败退下来,最后说道:“好吧,只要援兵不到,你可以提前退走,不过在退走之前,我希望你能够对刚过河的虎字旗大军发动一次突袭。” 素囊犹豫了一下。 想到刚过河的虎字旗大军立足未稳,没有多少防范,他的人又都是骑兵,就算袭击不成也可以从容退走,便对坎坎塔达点了点头,答应了对方这点要求。 坎坎塔达见素囊同意了,松了一口气,旋即对身边的亲卫说道:“察喀克,你现在去一趟青城,问大汗各部援兵什么时候能到。” “是。”察喀克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坎坎塔达又对站在下面的莫日根说道:“你们两个继续去监视虎字旗大军的动静,一旦虎字旗的大军朝河岸移动,马上回来禀报。” “是。”莫日根和身边的人同时答应道。 两个人转身退出蒙古包。 ……………… 虎字旗的几个战兵师来到大黑河,进入营地中进行休整。 各种粮草和物资都已经准备妥当,并且一门门四磅炮和六磅炮全都安置在了营地中。 陈寻平等人安置好大军,便带一队护卫去了墩堡议事。 有资格参加议事的人员最低也是营正级别,三个战兵师加起来来了十多个人。 办公房内坐满了人,互相之间说着话,人人手中都端着一个大茶缸,里面是冒着热气的热水。 陈寻平和张洪还有王云成三个人坐在靠前的长凳上,再往后是张三叉和几个师级别的参谋长。 所有的营正都坐在靠后的位置上。 至于营级别的参谋长并没有资格参与议事,而是留守在营地。 “大人到。”办公房外响起了一道声音。 办公房内坐在长凳上的众人,这个时候纷纷从座位上站起身,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屋门那里。 门前的棉布帘子被掀开,刘恒从外面走了进来。 随他一块进来的是李树衡和外情局的黄鸿,赵武作为护卫,走在最后。 刘恒神色肃然的走到屋中桌子后面的座位前坐了下来。 李树衡坐在桌子侧面的座位上。 “都坐吧!”刘恒对屋中的众人说道。 哗啦! 众人这个时候齐齐的坐了下来。 “人都来齐了吗?”刘恒侧头问向一旁的文书。 那文书说道:“人都齐了。” 刘恒收回目光,再次看向面前的众人,说道:“既然人都到齐了,现在咱们开会。” 陈寻平等人纷纷从身上掏出一个小本,手里拿着炭笔,准备记录。 “把大家都找来,是为了这次与蒙古人开战之前的战前议事。”刘恒说道,“你们都是咱们虎字旗的老人,很多人从做流匪的时候就跟着我,到现在已经时间不短了。” 虎字旗营正一级别的人很多都是当年的流匪大营出身,只有少部分人是东山铁场的矿工出身。 而矿工出身的营正,基本都是因为这一次扩建战兵师,才有了晋升营正的机会,潘毅就是因为虎字旗成立战兵师,才晋升为第三战兵师的一名营正。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 拒绝支援 感谢书友迷醉的打赏。 察喀克作为坎坎塔达的信使,来到了青城汗宫。 “大汗,事情就是这么一回事,我家台吉希望大汗能够早日派来援兵。”察喀克说了一遍素囊那边得情况,又说出自己这一趟所求。 坐在汗宫宽大座位上的卜石兔,抬手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说道:“你是说虎字旗一方出动了几万大军,老台吉可曾确认过?” “回大汗的话,虎字旗派来几万大军是我家台吉派去的哨骑亲眼所见,如今这几万大军正与素囊台吉的人隔岸相对。”察喀克说道。 卜石兔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旋即说道:“你回去告诉老台吉,只要各部派来的大军一到,马上就给你们派过去。” “属下告退。”察喀克行了一礼,转身从汗宫退了出去。 他人一走,汗宫内的特木伦皱起眉头,对卜石兔说道:“大汗,如今虎字旗已有几万大军,只靠素囊台吉那点人,怕是很难阻止虎字旗的人马过河。” “你说的这个本汗也考虑到了。”卜石兔说道,“想不到这才过去一个冬天,虎字旗的兵马多了好几倍。” 特木伦说道:“汉人最多的就是人,随随便便就能拉出一支兵马,早知虎字旗在草原上的兵马扩充这么快,当初在入冬之前就该把虎字旗彻底驱逐出草原。” 宽大座位上的卜石兔叹了口气。 他们蒙古人虽然人人皆兵,可汉人的数量多,随随便便成立几支大军就比草原上所有蒙古人加起来的数量还多。 “大汗,这两天已经来了几个小部落,加起来也有近两千人,要不要先把这些人派过去,协助素囊台吉和老台吉一同守住河岸,阻止虎字旗的兵马过河。”特木伦看向卜石兔。 自打卜石兔的旨意送往各部后,一些距离近的部落先一步来到青城,很多大部落因为离青城远一些,暂时还来不了这么快。 卜石兔迟疑了一下,旋即说道:“素囊那边顶多四五千人,就算本汗把青城这里的部落战士都派过去,面对虎字旗的几万大军,恐怕也是于事无补。” 一句话,他不想派给素囊援兵。 听到这话的特木伦眉头微微皱起,劝说道:“大汗,不管以前素囊台吉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这个时候咱们都应该放下内部的矛盾,一致对外,如今虎字旗已经威胁到了整个土默特部,若真让虎字旗的兵马过了河,青城将会暴露在虎字旗的兵锋之下。” 虎字旗大军来犯在即的这个时候,他不希望卜石兔因为记恨早年间素囊争夺汗位一事,使土默特内部陷入内斗,给虎字旗侵占土默特草原的机会。 “本汗是觉得只凭借素囊那点人,根本守不住河岸,与其如此,不如把各部的人马都留在青城,借助青城与虎字旗的大军周旋。”卜石兔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同时,他也不愿意把各部的战士都派给素囊。 虽然虎字旗是土默特部所有蒙古人共同的敌人,可他心中也担心自己把各部来援的战士都交给了素囊,一旦打退了虎字旗的兵马,素囊随时可以携带大胜的威势,掉头来逼迫他这个大汗让出汗位。 三娘子一脉对于土默特部大汗的位置觊觎了几代人,他对素囊争夺汗位之心从来没有放松过警惕。 见卜石兔不愿派援兵给素囊,特木伦皱着眉头说道:“虎字旗的兵马与板升城相隔一条河流,骑兵可以做到在短时间内绕过河流,可虎字旗多是步卒,想要过河十分不易,这个时候只要咱们的人守住河岸,虎字旗的兵马就很难直接过河,一旦他们选择远绕,等于给各部援兵争夺了赶来的时间,我认为咱们还是应该守住河岸最为紧要。” 说着,他看向卜石兔。 “素囊身边不是有几千人马在河岸那里,有这几千人马想来也能够阻挡住虎字旗的兵马过河。”卜石兔语气有些不好的说道。 心中对特木伦的说话不以为然。 除了防备素囊之外,他觉得身边兵马越多,自己才会越安全,就算将来无法与虎字旗的大军抗衡,可只要身边的兵马足够,也能够安全的护着他从青城离开。 “大汗您可是答应过老台吉,会派援兵过去支援!”特木伦嗓音沙哑的说道。 对于卜石兔对素囊不管不顾的态度,让他急的直上火。 卜石兔手指搓动脸上的胡须,好一会儿,才说道:“本汗相信老台吉会理解的,好了,你也不必劝了,等各部到了以后,由你安排各部在青城周围住下。” “是。” 特木伦叹了口气,知道卜石兔心意已决,自己再怎么劝说也没用。 “特木伦,你用不着这么愁眉苦脸,有老台吉和素囊在,又有河流作为依仗,本汗相信老台吉他们一定能够把虎字旗的大军阻挡在河对岸,不让虎字旗一兵一卒过河。”卜石兔语气轻松的说道,手里端起桌上的金樽。 “属下有些不舒服,想要先回去了。”特木伦对卜石兔说道。 刚端起金樽的卜石兔,正准备邀请特木伦一起饮酒,却听到特木伦要走,脸色陡然沉了下来。 只因为没有答应派给素囊援兵,特木伦就要离开,这让他心中恼怒。 不过,他知道这个时候不宜与特木伦闹僵,便强忍着心头的不舒服,说道:“既然特木伦你身体不舒服,就先回去休息,本汗以后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依仗你去办。” “多谢大汗信重,属下告退。”特木伦手捧胸鞠了一躬,转身离去。 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汗宫。 卜石兔看着特木伦的背影最后消失在视线里,端起金樽喝了一大口酒,放下后,对一旁的亲卫说道:“去把乐师和舞女找来,为本汗舞上一曲。” 边上的亲卫答应一声,去为卜石兔找乐师和舞女。 很快,乐师和舞女被带到了汗宫。 乐师开始为卜石兔吹奏起乐曲,舞女在汗宫里翩翩起舞。 卜石兔坐在宽大的座位上,身体斜仰,目光盯在舞女的舞姿上,手里时不时抓起桌上金樽喝上一口。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 特木伦举部离开 特木伦怒气哼哼的从汗宫里走了出来。 他没想到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卜石兔居然还在为了那点小心思,不与素囊联手共同对抗来犯的虎字旗大军。 一旁的亲卫为他牵来了马匹。 他和自己的部落已经来到了青城外的草原上,这会儿准备回部落在请城外的蒙古包。 上了马,正当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却见到几名乐师带着舞女走进了汗宫。 见到这一幕,他眉头皱了起来。 板升城那边虎字旗的大军进犯在即,这个时候卜石兔这个大汗居然还有心情享乐,这让他原本就不舒服的心中又多了一层阴霾。 “台吉,咱们要不要回去?”边上的一名亲卫询问道。 特木伦收回看向汗宫的目光,一揽缰绳,道:“走,咱们回去,驾!” 双脚轻轻磕了一下马腹,催动胯下马慢慢跑动起来。 护卫在周围的亲卫骑马跟随他一同离去。 青城城外多出了许多的蒙古包,一部分牧民赶着牧群在附近啃食刚刚吐芽的嫩草。 在这个时候赶到青城的都是土默特的部落,兀鲁特部这样的大部落因为路程较远,几天的时间很难赶过来。 至于鄂尔多斯部万户和永谢布部万户这样的万户部落就更远了,土默特派去的信使恐怕都没有赶到这两个万户部落。 几十年的土默特是漠南蒙古最强大的部落,就连察哈尔部也要退避三舍,随着这些年过去,土默特时常陷入内斗,实力迅速衰弱,不要说与察哈尔相比,就连喀尔喀部都已经比不过。 鄂尔多斯部和永谢布部的情况与土默特差不多,也在不断地衰落,只不过这两个部落一开始就比不过土默特,如今也依然如此。 之所以这两个万户部落还愿意跟从土默特部,完全是因为三个万户部落本就是一体,加之外部有左翼蒙古的威胁,为了自保,这才让他们表面上保持了一体。 回到部落的特木伦,并没有按照卜石兔交代,去安置刚到来的部落,反而带着自己部落中的战士,收起蒙古包,赶着部落中的牧群,去了板升城。 这些年特木伦因为与虎字旗保持着不错的关系,从虎字旗手中买到了不少明国的货物,壮大了自己部落的实力。 在青城周围的部落中,他的部落已经算是最强大的部落了。 这一次他带着部落离开青城,自然被很多人注意到,尤其是卜石兔的人,急忙把这个消息送去了汗宫。 送来这个消息的人是卜石兔帐下的亲卫木木扎。 当木木扎来到汗宫的时候,卜石兔正在汗宫里喝着酒,欣赏着舞女的舞姿。 “大汗,特木伦台吉带着他的部落走了。”木木扎来到卜石兔矮桌前禀报。 卜石兔侧头看向木木扎,问道:“他去哪了?难道不知道这个时候虎字旗大军来犯吗?你立刻派人去把他追回来,问问他,为什么要逃走,莫非怕了虎字旗大军不成?” “特木伦台吉没有逃,而是带着人去了板升城那个方向,应该是去支援老台吉他们了。”木木扎低声说道。 啪! 卜石兔手中的金樽被他摔在了地上。 金樽内的酒水顺着杯口流到了脚下的毛毯上,洇湿了毛毯上面的皮毛。 那些正在跳舞的舞女听到金樽落地的声响,全都吓了一跳,纷纷停了下来,退到了边上,而乐师也都停下手中的乐器,低下了头。 “大汗息怒,属下这就派人把特木伦给追回来。”木木扎说道。 卜石兔沉着一张脸,说道:“不必了,既然他想要走,本汗也不留他,就让他去素囊那里,也省得别人说本汗放任素囊不管。” “是。”木木扎应声道。 卜石兔抬头看向凑到一处的舞女和乐师,一挥手,说道:“继续奏乐,不要听。” 汗宫里再次响起乐声,舞女们也都再次翩翩起舞。 另一边离开青城的特木伦,因为带着整个部落的人和牧群,行进的速度比不得单纯的骑兵。 不过,因为两地本来就不算太远,所以不用担心当天赶不到素囊那里。 察喀克在特木伦之前,先一步回到河岸边素囊的蒙古包。 “怎么样?大汗有没有派来援兵?”坎坎塔达见到自己的察喀克回来,急切的问道。 察喀克恭声说道:“属下在汗宫见到大汗,大汗已经答应,只要各部派来的援兵一到,马上就派到咱们这里。” “那就好。”坎坎塔达长吁一口气。 这时候,就听到素囊突然开口说道:“既然卜石兔答应派来援兵,人呢?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到?” “这倒没有。”察喀克摇了摇头。 坎坎塔达看着素囊,笑着说道:“你放心吧,既然大汗说了会派援兵,相信很快就有援兵到来,这一次你可要守好河岸,阻挡住虎字旗的大军过河。” “等看到援兵再说吧!”素囊说道,“援兵未到之前,虎字旗大军就开始过河,咱们这点人一样守不住。” 坎坎塔达笑道:“你可是黄金家族的子孙,怎么如此长他人志气,别忘了,虎字旗的大军要进犯青城,肯定需要过河,咱们不需要主动进攻,只要阻挡他们过河便可。” “你刚从青城回来,说说青城那边是什么情况,从卜石兔给各部下发旨意征召各部战士,已经过去好几天,难道青城那里就一个部落都没有赶过来吗?”素囊没有理会坎坎塔达,而是再次看向察喀克。 坎坎塔达同样对察喀克说道:“青城附近应该有一些小部落,难道他们还没有到青城?” “属下从青城回来的时候特别注意了一下,在青城外确实多了一些蒙古包和牧群,而且属下还在汗宫见到了特木伦台吉。”察喀克说道。 素囊目光看向坎坎塔达,说道:“特木伦的部落已经不能算是小部落了,光是他一个部落起码一两千人总是有的,加上其他的小部落,青城外最少也有三四千人了。” “你回来的时候,大汗有没有说特木伦台吉还有青城外的那些部落什么时候来这边?”坎坎塔达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 不满 ps:感谢书友和书友花笑云的打赏。 察喀克摇了摇头,说道:“大汗没提过,只是说援兵一来,马上就会派过来。” “瞅见了吧,这是故意让我守在河岸这里和虎字旗的人拼命。”素囊脸色一沉,一巴掌拍在了身前的矮桌上面。 坎坎塔达这会儿脸色也十分的难看,但还是耐着性子说道:“先别急,说不定大汗只是没有和察喀克说,这会儿人已经派了过来。” “到了现在你还替他说话。”素囊冷冷瞅了坎坎塔达一眼,旋即又道,“既然卜石兔不派援兵过来支援,我也没必要为他卖命,塞纳班!” 说着,他朝蒙古包外面喊了一句。 “属下在。”身材矮壮的塞纳班从外面走了进来。 素囊对他说道:“告诉咱们的人,回板升城。” “遵令。”塞纳班答应一声,转身往外走去。 为了阻止虎字旗大军过河,素囊帐中的勇士和部落中的控弦甲士在几天前就已经驻扎在了河岸边。 每日里,都会哨骑沿着河边巡视,监视驻扎在河对岸的虎字旗大军。 “塞纳班你先等一下。”坎坎塔达喊住正要离开的塞纳班,旋即看向素囊,说道,“这个时候你决不能走,一旦你走了,就没有人能够阻挡虎字旗大军过河了。” 坐在矮桌后面的素囊冷哼一声,道:“土默特的大汗是他卜石兔,就连他自己都不关心土默特的安危,我凭什么让自己部落中勇士和虎字旗的兵马拼命,你也不用劝了,我不可能为卜石兔这样的人卖命,他也不配是土默特的大汗。” “……” 坎坎塔达没有说话。 卜石兔的所作所为让他十分的痛心,甚至他自己也再想,若换成素囊做这个大汗,会不会更好一些。 “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素囊见塞纳班傻站着,忍不住呵斥了一句。 塞纳班打了个激灵,急忙跑出蒙古包。 河岸这里最适合用来阻击虎字旗大军,坎坎塔达不想看着素囊把人都带走,让虎字旗大军轻松过河。 他说道:“素囊,你这个时候就算把人都带走,回到板升城,你觉得虎字旗会放过你吗?别忘了,板升城挡在青城的前面,我要是虎字旗的主将,第一个对付的就是你的板升城。” 听到这话的素囊眉头皱了起来。 坎坎塔达继续说道:“除非你放弃板升城,带着部落里得人离开,去其他的地方找一处牧场安顿下来,不然你逃不过要面对虎字旗大军得下场。” “你威胁我?”素囊盯着坎坎塔达得脸,眼睛微眯。 坎坎塔达说道:“这不是在威胁你,只是跟你陈述一件事实,真要说是威胁,也是虎字旗在威胁你,而不是我。” “我留下来对我有什么好处,就算阻挡住虎字旗大军过河,最后捡便宜的也是卜石兔,我又不是土默特部的大汗,凭什么帮他。”素囊冷声说道。 坎坎塔达嘴角笑了笑,道:“我承认,大汗在面对虎字旗的事情上可能做的不够好,但你想过没有,就算你带人走了,难道虎字旗就会放过你了?” “草原上都知道虎字旗有吞并土默特草原的心思,该着急的不是我,是住在青城汗宫里的那位。”素囊不屑的撇了撇嘴。 坎坎塔达说道:“你留在河岸这里阻击虎字旗的大军,不是为了大汗一个人,你是为了咱们土默特所有蒙古人,更是为了你自己,别忘了,你这一脉多年积攒下的财富可都在板升城,而几个板升地这么多年也为你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你就真这么舍得把这些东西都便宜给虎字旗?” 素囊脸色变了变。 他这一脉之所以能够和卜石兔争夺汗位,就是因为板升城拥有阿勒坦汗留下的大部分财富,和几个住居大量汉人的板升地。 “留在河岸这里,你可以借助河流的阻隔,从容的阻击过河的虎字旗大军,哪怕你只有几千骑也一样够用。”坎坎塔达看着素囊说道。 砰! 素囊一拳头垂在了矮桌上面,面色狰狞可怖。 “报!” 蒙古包外面跑进来一个头不高的圆脸蒙古甲士。 素囊抬头盯着来人,说道:“什么事?” “启禀台吉,特木伦台吉来了。”圆脸蒙古甲士说道。 坐在一旁的坎坎塔达突然站了起来,语气郑重的说道:“你再说一遍,谁来了?” “特木伦台吉。”圆脸蒙古甲士又说了一句。 “哈哈,好。”坎坎塔达大笑一声,旋即看向素囊说道,“看到了吧!大汗把援兵给你派来了。” 素囊没有打理坎坎塔达,而是对送信的圆脸蒙古甲士说道:“特木伦带来了多少人?” “一共来了十几骑,都是特木伦台吉的亲卫。”圆脸蒙古甲士说道。 素囊脸色一沉。 只来十几骑说明不是援兵。 边上的坎坎塔达注意到素囊的脸色,笑着说道:“说不定特木伦自己先带着人过来,其他的人还在后面。” “但愿如此。”素囊回了一句,旋即对面前的圆脸蒙古甲士说道,“你去把特木伦和他的亲卫都请过来。” “是。”圆脸蒙古甲士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坎坎塔达看向素囊,说道:“特木伦既然来了,你也可以留下来了,有了特木伦带来的援军,咱们阻挡虎字旗大军过河将会更有把握。” “别高兴的太早,说不定特木伦是来替卜石兔传达旨意的,并没有带来什么援兵。”素囊说了一句。 坎坎塔达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笑着说道:“那咱们就拭目以待。” 他更相信特木伦是带着援兵来的,因为他相信大汗不会这么糊涂,在这个时候还因为和素囊之间的龌龊而罔顾大局。 时间不长,特木伦和亲卫被带到了素囊所在的蒙古包。 亲卫被留在蒙古包外面,特木伦一个人走进蒙古包内,见到素囊和坎坎塔达,弯腰行了一礼,嘴里招呼道:“素囊台吉,老台吉。” “特木伦,这一次你带来了多少援兵?”坎坎塔达急切的问道。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 必胜的信心 素囊也把目光看向了特木伦。 他和坎坎塔达一样,关心特木伦带来了多少援兵。 “不到两千骑。”特木伦说出了一个数字。 坎坎塔达手指下巴上的捻了捻胡须,若有所思的说道:“两千骑也不算少了,各部赶过来需要时间,不可能这么快过来。” “特木伦,恐怕你自己部落里就能拉出近两千骑的控弦战士吧?”素囊目光看在特木伦的身上。 特木伦迟疑了一下,想到这种事情瞒不了人,只好点点头,说道:“对,我部落中就有一千多骑马开弓射箭的控弦战士。” “这么说只有你一个部落从青城赶过来了喽?”素囊又问道。 特木伦点了下头,说道:“大汗一收到消息,就派我带着部落中的战士来支援。” “我记得青城附近有几个小部落在,他们距离青城比你的部落更近,难道他们有胆子违抗卜石兔的汗旨,没有去青城?”素囊盯着特木伦的一双眼睛说道。 特木伦目光躲闪,微微侧着头说道:“有几个小部落已经在青城附近安营,不过这些部落里的战士不多,大汗也就没派他们过来,只让我带着人先来你们这边,等另外几个有实力的大部落到了以后,在一同派过来。” 这个时候,他还在为卜石兔遮掩。 哪怕卜石兔做的事情让他心中不舒服,可卜石兔是土默特的大汗,该维护的时候,他还要维护卜石兔作为大汗的尊严。 “哼!”素囊冷哼了一声。 至于信不信特木伦的解释,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边上的坎坎塔达这个时候插言说道:“大汗的决定也没错,几个大部落路程比较远,就算收到大汗的旨意,想要赶到青城也需要时间。” 虎字旗大军出现的太突然。 各部收到消息已经迟了,像兀鲁特部这样的大部落,想要赶过来,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做不到。 这些大部落外出作战,需要带着一部分牛羊充做粮草,牧场里只会留下一些女人和老人孩子。 有牛羊牧群拖累,蒙古人的甲骑需要分出一部分人去照顾牧群,所以很难行军太快,当然,这个不快也只是和正常骑兵行军相比,和步卒行军比起来就要快多了。 “特木伦,你先安排你带来的人安营,我和素囊商量过了,准备前方的那条河流,阻击随时有可能过河的虎字旗大军。”坎坎塔达对特木伦说道。 特木伦点了点头,道:“我部落中的战士还要等一会儿才能到,我忧心你们这里的情况便先一步赶过来了,在汗宫的时候,我听说河对岸有几万虎字旗大军,是真的吗?” “是真的。”坎坎塔达脸色不好的说道,“这才过去一个冬天,虎字旗居然偷偷在草原上暗藏了这么多兵马,可见他们早就有对草原动武之心。” 特木伦微微叹气道:“去年的时候就应该把虎字旗赶出草原,可惜过了这个冬天,虎字旗越发难对付了。” “其实现在也不晚,虎字旗的兵马虽多,可都是步卒,真正的骑兵连千骑都不到,去年的时候咱们之所以失利,那是因为守城是汉人最擅长的事情,现在不一样了,虎字旗主动来犯,没有了墩堡作为依仗,咱们蒙古人的铁骑恰恰是步卒的克星,这一战,咱们蒙古人占上风。”坎坎塔达说道。 看上去他信心十足。 特木伦说道:“老台吉说的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草原是咱们蒙古人的草原,在草原上,可是让骑兵发挥出最大的优势,这一战,咱们未必会输。” “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就算是步卒,那也是几万人,咱们这几千人想打虎字旗的战兵,没有那么容易。”素囊看着面前这两个人说道。 他在野战上曾吃过虎字旗战兵的亏,心中清楚虎字旗的战兵和明军的步卒并不一样。 坎坎塔达看向素囊,说道:“用汉人的话讲,你这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知道你在虎字旗的手中吃亏过,可这次不一样,咱们占据了天时地利,这一战对咱们来说最有利。” “怎么不一样?虎字旗的车阵你们又不是没见过,当年戚家军的可是用车阵在草原上进进出出无人能挡,老台吉你应该清楚这些吧!”素囊说道。 特木伦说道:“老台吉,素囊说的没错,虎字旗的车阵确实厉害,有车阵在,虎字旗可以使用火器攻击咱们的骑兵,使得骑兵很难靠近车阵保护的那些步卒。” 几次交手之后,蒙古人也都知道了车阵的厉害。 “放心,这一次虎字旗没有机会使用车阵阻挡咱们的甲骑冲锋。”坎坎塔达胸有成竹的说道。 特木伦好奇的问道:“老台吉可是有办法对付虎字旗的车阵?” 一旁的素囊也侧耳倾听。 “你们只想虎字旗的车阵厉害,但你们忘记了一点,在咱们和虎字旗大军中间,可是有一条河流在。”坎坎塔达抬手朝蒙古包外面的河流所在方向一指。 素囊面露思索之色。 “河流怎么了?难道这条河能够阻挡住虎字旗的车阵?”特木伦眉头微皱,面露不解之色。 坎坎塔达笑着一点头,道:“说的没错,这条河流可以轻松的阻拦住虎字旗的车阵,虎字旗的大军想要过河,就只能让步卒先过河,他们的车阵要么在步卒后面过河,要么从更远的地方绕过来,没有了车阵,虎字旗的步卒就算再厉害,也不过是待宰的羊羔。” 他信心十足的说。 “看来这条河帮了咱们大忙了。”特木伦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坎坎塔达再次看向素囊,说道:“只要有几千骑守在河岸边上,一旦虎字旗的大军过河,可以用弓箭射河里的步卒,就算有一些步卒过了河,咱们的甲骑一个冲锋,可以再次把虎字旗的步卒赶回河中,所以咱们只要守住了河岸这边,虎字旗的大军就没有机会过河。”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 守河 “听老台吉这么一说,我更有把握阻止虎字旗的大军过河了。”特木伦揽须大笑的说。 坐在矮桌后面的素囊突然开口说道:“这条河虽然能够暂时阻挡住虎字旗的大军过河,但你们别忘了,只要虎字旗大军多绕一段路,便可以绕过这条河,不需要在趟水过河。” “虎字旗几万大军一旦选择了绕路,没有几天时间根本到不了对岸。”坎坎塔达说道,“只需几天,各部援兵差不多也都能够赶过来,几万铁骑对上几万步卒,胜负结果就不用我再说了吧!” 素囊皱着眉头,说道:“援兵就算来了,恐怕卜石兔也不会把他们派过来支援咱们。” “台吉放心,大汗不会这么做的,只要各部援兵一来,肯定第一时间派到咱们这边。”特木伦为卜石兔辩解。 虽然这话他自己都不太相信。 素囊没有理他,目光始终看在坎坎塔达的身上。 坎坎塔达手捋胡须,说道:“我人就在这里,你觉得大汗阻拦得住来援的部落吗?兀鲁特部的几位台吉那边,我会让察喀克亲自送信,我相信哈尔巴拉他们不会驳我这个面子。” 素囊眉头紧锁,面露沉思。 “台吉,连老台吉都这么说了,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只要有老台吉支持你,土默特各部就都会依照老台吉的意思去办。”特木伦对素囊说道。 素囊犹豫了片刻,小眼微微一眯,道:“我就信老台吉一回,带人守在河岸这里,希望老台吉莫要哄骗我。” “事关土默特部存亡的大事,我又岂会在这上面胡言。”坎坎塔达说道。 素囊点了点头。 自阿勒坦汗起,从来都是他们蒙古人去明国打草谷,何时轮到明国的汉人来犯他们土默特部,眼前却是虎字旗的几万大军来到大黑河,对于土默特各部来说,说是生死存亡也不为过。 这个时候,他也不认为坎坎塔达会在这种事情哄骗自己,在面对虎字旗的问题上,相信坎坎塔达终究还是和他站在一起的。 坎坎塔达见素囊终于答应留下来,心中按松一口气。 虎字旗这一次来犯太过突然,土默特各部都没有准备,大黑河这里,除了青城的卜石兔外,也只有板升城的素囊能及时调来大军驻扎河岸在这里。 特木伦在蒙古包坐了一会儿,提出要去安顿自己的部落,先一步离开了素囊的蒙古包。 坎坎塔达也找了个借口,从蒙古包内退了出来。 “特木伦,等一下。”离开蒙古包的坎坎塔达喊向前面的特木伦。 刚骑上马准备离开的特木伦听到坎坎塔达喊自己,拨转马头,看着对方说道:“老台吉有事?” “确实有事情问你,咱们边走边说。”坎坎塔达接过亲卫送来的马匹,翻身上了马。 附近都是一座座蒙古包,七扭八歪,不适合马匹在里面奔跑,战马只能小步在一座座蒙古包中间的空隙绕来绕去。 特木伦和坎坎塔达两个并肩而骑,两个人的亲卫跟在后面。 “老台吉有什么话尽管说。”骑出一段路,特木伦开口问道。 之所以要走出一段距离才问,因为他能感觉到,对方所问的事情应该不想让素囊知道,不然也不会追过来,早在素囊面前的时候就会问了。 双腿夹在马腹上的坎坎塔达侧头看着特木伦,说道:“你过来这边,真的是大汗让你来的吗?” 听到这话的特木伦迟疑了一下。 坎坎塔达见状,脸色微沉,道:“我就知道,大汗没有派你过来。” “其实大汗也是担心虎字旗大军会突然偷袭青城,这才没有把各部派过来支援素囊台吉,等过些时日,来青城的部落多了,相信大汗会派各部支援的。”特木伦为卜石兔辩解。 坎坎塔达冷哼一声,道:“你不用替大汗解释,我活了这么一大把岁数,什么不知道。” “老台吉能理解就好。”特木伦苦笑着说。 不管眼前的坎坎塔达如何想,他作为大汗一系的台吉,自然要维护卜石兔这个大汗的威严。 坎坎塔达说道:“幸亏有条河挡住了虎字旗大军的去路,不然光靠素囊的这点兵马,未必能阻挡住虎字旗几万大军。” “老台莫非不看好咱们与虎字旗的这一战?”特木伦打了一个激灵。 虎字旗在这个时候尽起大军,目的就是为了吞并土默特草原,若来眼前这位土默特年纪最长的老台吉都不看好这一战,土默特部恐怕只能拱手让出这片草原了。 坎坎塔达知道特木伦误会了,解释道:“打赢虎字旗的几万大军我有把握,可现在各部战士都没有赶到,兵力上咱们太过吃亏,而且虎字旗的战兵也不能太过小觑,不然去年秋天,特姆也不可能阻挡住咱们几万铁骑的进攻。” “这一战确实仓促了一些,谁也没有想到虎字旗大军来的这么突然,并且多出近两倍的人马。”特木伦感叹的说道。 坎坎塔达说道:“只要各部的战士都到齐,虎字旗就算再多两倍兵马也没用,他们选择走出墩堡,就是一个错误,在草原上,汉人的步卒永远无法和咱们蒙古人的铁骑抗衡,最后的胜利只会是咱们土默特部。” “老台吉说的不错,这一战最后的胜利者,只能是咱们蒙古人。”特木伦用力的点了点头。 特木伦带来的一千多的蒙古战士,增强了蒙古一方的实力。 蒙古人守在河岸边,没有挖什么壕沟或是设置什么鹿砦,只派了一些蒙古甲骑在河岸边来回巡视,同时监视着河对岸虎字旗大营的动静。 对蒙古人来说,阻挡在他们和虎字旗大营中间的这条河流,就是最好的阻隔,加上有足够的骑兵,就算虎字旗大军有人过了河,他们也把握过河的人再次赶下河。 骑兵是他们蒙古人最大的底气,草原是骑兵的天下,军中多是步卒的虎字旗,没有了墩堡作为依仗,在很多蒙古人眼中,虎字旗的步卒不管来多少,最终也只会被他们蒙古人的铁骑踏在脚下。 第一千零八十七章 开战 嘭!嘭!嘭! 鼓声响起,经过一天休整的虎字旗大军,在战鼓的响声中集结列队。 河对岸的蒙古甲骑自然也听到了鼓声,注意到了虎字旗大营的动静,很多蒙古甲骑开始纷纷回去禀报这个消息。 虽然虎字旗大军还没有正式进攻,可河岸边的蒙古人一方,却也感受到了大战即将来临的气息。 “报!”一名身穿胸甲的骑兵来到大营的临时搭建的高台前,“启禀大人,胸甲骑兵营集合完毕。” “报!第一战兵师集合完毕。” “报!第二战兵师所有参战大营集合完毕。” 第二战兵师主要任务是驻守草原各处墩堡,所以除了少量驻守在墩堡的人员外,剩下的兵马全都集合在了大营外。 “报!第三战兵师集合完毕。” 第三战兵师暂时只有一个战兵大营,也就是曾经的第三战兵大营,充做刘恒临时的亲兵师。 三个战兵师,一个胸甲骑兵营,总兵力加起来快有三万五千人。 “赐旗。”站在木头高台上的李树衡大喊一声。 一杆黑底金字的大纛被高台下面的战兵举了起来,送到那名胸甲骑兵的手中。 旗面上用金字写了一个大大的虎字,后面又用稍小一些的字体写了铁甲骑兵营五个字。 接过大纛的胸甲骑兵手举大旗回到铁甲骑兵营的队列前。 “万胜,万胜,万胜!” 随着铁甲骑兵营的大纛回到队列前,铁甲骑兵阵列中爆发出齐声的喊声。 第二杆写有第一战兵师的大纛送入到第一战兵师的旗手手中。 “万胜,万胜,万胜。” 当旗手回到第一战兵师的队列中,同样爆发出了齐齐的嘶吼声。 接下来第三杆大纛被送入到第二战兵师的队列……第四杆大旗被送到了第三战兵师的队列中。 “万胜,万胜,万胜。” 随着最后一杆写有第三战兵师的大纛入队列,整个大营都爆发出齐齐的吼声。 除了高台送往几个战兵师和铁甲骑兵营的大纛外,每个战兵师各自的大营都有自己的旗帜。 上面同样是虎字当先,只不过后面多了一行第几战兵师的字样。 “报告大人,授旗完毕。” 最后一面大纛送出去后,一名战兵来到高台下来,大声喊道。 “出发。”高台上的刘恒扬起手掌握成一只拳头。 嘭!嘭!嘭! 鼓声再一次在大营中响起。 塔!塔!踏! 伴随着鼓声,一连串整齐的脚步声传入口中,一队队战兵开始从大营鱼贯而出。 刘恒和李树衡来到一旁的战马前,各自牵来一匹战马,翻身上了马背。 赵武作为护卫,带着护卫队护卫在刘恒和李树衡身边。 刘恒虽然亲临战场,当不需要他去亲自冲锋,只需要坐镇在第三战兵师中,看着第一战兵师和第二战兵师即将开始的进攻。 人数过万,无边无沿。 几万大军出现在河岸边,哪怕是步卒,密密麻麻看不到头尾。 蒙古人一方也都收到了虎字旗大军即将进攻的消息。 素囊和坎坎塔达还有特木伦等人来到了河岸稍远处的土包上,他们虽然没有出现在河岸边,可依然能够在高处看到河对面虎字旗大军的动静。 一些身背骑弓的蒙古骑兵守在了河岸边上,等着虎字旗大军靠近河岸,随时可以拉弓射箭。 蒙古人一方六千左右的骑兵,除了两千骑兵守在河岸边,更远一些地方还有几千骑兵,用来对过河的虎字旗兵马在河岸边进行冲锋截杀。 “师长,前面就是河水最浅的地方,最多齐腰深,可以淌水过河。”一名探哨来到陈寻平的近前禀报。 陈寻平点了点头。 对于眼前这条大河,他们早就摸透了,知道哪里水流最平缓,哪里水流最浅,适合大军过河。 “传令下去,把炮队推上去,把那些守在河岸边的蒙古骑兵都给老子赶走。”陈寻平下令。 有传令兵去传达命令。 一队队跑组在各自队长的带领下,出现在河岸边几百步外的地方,拉开阵势,摆开成一条长线。 炮队的炮手不是明国那种只会打响大炮就行,虎字旗的炮手都经过一定的训练,不仅可以熟练的打响大炮,还会计算角度和距离,保证最大可能打中目标。 而虎字旗的炮手属于技术兵种,每个月的饷银都要比普通的战兵更多。 “第一轮试炮,上实弹。”随着炮队队长的下令。 每一个跑组都开始给自己的大炮调准角度,炮口瞄向河对岸,一个个木楔子用来固定住设计的角度。 很快,一个个炮组准备完毕。 守在大炮边上的每一个炮手都用棉花塞住了自己的耳朵。 “放!”炮队的队长挥动手中的令旗。 砰!砰!砰! 几十门四磅炮在靠近河岸的地方被打响。 一颗颗炮子像天上落下来的雨滴,砸向河岸对岸。 一次几十颗炮子,其中一半以上都准确的落在了河对岸,只有少数掉落到了河水中,溅起一朵朵白色的浪花。 一些实心弹的炮子落在了守在河岸边的蒙古甲骑的身上,带走了一条条性命,不仅有蒙古人的性命,还有战马的性命。 不过,终究只有一部分炮子落在了蒙古人的队伍中,加上守在河岸边的蒙古人有些分散,土地也松软一些,所以这一轮下来,对蒙古人的杀伤只有几十人。 在两千蒙古甲骑之中,游戏微不足道。 “第二轮准备,换开花弹。”炮队队长再次挥舞起手中的令旗,指挥炮手继续装填。 经过之前的炮击,炮队队长看出来河岸边的泥土太过松软,无法发挥实心弹的最大威力,便让炮手换上了开花弹。 开花弹的威力同样不小,而且是在原地范围内炸响。 炮手的动作十分熟练,没用多长时间,便重新调整好角度,换上了开花弹,准备进行第二轮射击。 随着炮队的队长再次挥舞起来令旗,炮手们再次打响了手边的大炮。 一颗颗炮弹飞过河岸,落到了两千左右的蒙古甲骑身上,直接在他们的头顶山炸响。 第一千零八十八章 炮击 无数铁砂铁钉随着开花弹的炸响,像满天花雨一样炸开。 几十门四磅炮打放出几十颗开花弹,除了少数几颗开花弹落空之外,剩下的开花弹全部在河岸边的蒙古甲骑身边炸响。 河对岸的蒙古甲骑之中传出一声声的惨叫声。 高坡处的素囊见到这一幕,脸色阴沉似水,两只手紧紧握住手里的缰绳,因为太过用力,指节处隐隐发白。 守在河岸边的甲骑都是他部落的人,虎字旗的两轮炮击下来,少说带走近百条性命,受伤的人就更多了。 “塞纳班。”素囊喊了一声。 “属下在。”塞纳班骑马走了出来。 边上的坎坎塔达似乎预料到了素囊要做什么,先一步开口说道:“不能退,再坚持一下,越是这个时候,越证明虎字旗要从这里过河。” 素囊猛地扭过头去,死死地盯着坎坎塔达,咬牙切齿的说道:“死伤的都是我部落的勇士,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就这么死在眼前。” “可一旦你撤走守在岸边的那些甲骑,虎字旗的大军就可以从容的过河。”坎坎塔达辩驳道。 素囊眼睛微眯起来,寒声道:“我的人不从河岸退走,虎字旗只会不断的朝河岸那里炮击,继续守在那里已经没用了。” 坎坎塔达张了张嘴,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守在岸边这里可以很好的阻挡住虎字旗大军过河,可他更明白,素囊不可能让自己部落的甲骑成为虎字旗炮击的活靶子。 “老台吉,我觉得就算让出来河岸也没关系,咱们可以在虎字旗派兵马过河的时候发起冲锋,把过河的虎字旗战兵重新赶回河里。”特木伦这个时候开口说道。 河岸边不仅有素囊部落的甲骑在,也有少部分甲骑是他部落的人,自然不愿意看着自己部落的勇士被虎字旗的大炮肆意屠弑。 素囊从坎坎塔达脸上收回目光,对面前的塞纳班说道:“让河岸那里的人往后退,不用再守河岸了。” “是。”塞纳班答应一声,拨转马头骑马去传令。 河岸边的蒙古甲骑挨了两轮炮击后,出现了一些慌乱,那些千夫长百夫长勉强控制住众多甲骑,没有让溃逃的情况发生。 虎字旗大炮的厉害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多少也算有些应对的经验,不至于一听到炮响就没了主意。 “抓紧时间清理炮膛,准备第三轮炮击。”炮队队长嘴里喊道,同时挥动手中的令旗。 作为炮队队长,他一直观察着对岸的蒙古甲骑,担心河岸边的蒙古人跑掉。 一炮糜烂十里那是夸张的说法,四磅炮的有效射程顶多二里,超过这个射程,基本没有多大威力。 一里左右是最佳射程,也就是现在炮队和对岸蒙古甲骑相隔的这段距离,超过一里半威力就会削弱很多。 此时河岸边的蒙古骑兵是炮队最好的靶子,不用担心蒙古人的骑兵过河威胁到炮队,还可以放心的炮击敌人。 挨打的人还不了手,对炮队队长来说,在没有这么好的买卖了。 一门门四磅炮边上,炮手用刷子在炮膛里清理,火药的残渣都被清理干净,炮膛也随着刷子的刷洗降了温。 火药和开花弹被装进了炮膛,用木杖夯实。 用时不长,一组组炮手装填完毕,做好再次打放四磅炮的准备。 炮队队长用舌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手里的令旗用力一挥。 砰!砰!砰! 几十门四磅炮再一次打响,一颗颗开花弹从炮膛里面飞射出去,精准的落在了河对岸的蒙古甲骑中间。 人群中炸开的开花弹,夺走了一条条性命。 鲜血,碎肉,残肢,断臂,散落在了河岸边的泥地上。 “可惜了。” 第三轮炮击结束后,炮队队长望着河对岸,一脸惋惜。 河对岸的那些蒙古甲骑这时候全都开始朝更远去的地方退去,被留下的只有那些死去或是伤重的蒙古人。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战马的尸体,也被丢弃在了河岸上。 “换实心弹,射程向前延伸。”炮队队长不甘心就这么放过这些蒙古甲骑,再次给自己的炮队下命令。 虎字旗的炮手都是经过熟练的学习和练习,不会出现明军炮手那种开完一炮,要捣鼓好半天才能够打响第二炮。 在虎字旗,炮手从装填到最后打响大炮,有专门的操作流程,炮手训练只需要按照规定的操作步骤,反复练习,让这些操作成为身体一部分,凭借身体下意识动作,也可以很好的做到从装填到开炮的步骤。 不仅炮手是这样,火铳手也一样是这样的训练。 这样近乎严格的训练,使每一名炮手和火铳手大大缩减了两次打放的间隔时间,同时也不会因为操作不规范而引发意外事故。 砰!砰!砰! 一颗颗炮弹落在了河对岸更远一些的地方。 实心弹通过自身携带的动能,可以在地面上几次弹落,对敌造成最大的杀伤。 河岸边的蒙古甲骑一直在朝离河岸更远的地方策马疾驰,虎字旗一方的炮队队长虽然已经及时使下令打响第四轮炮击,可这一次的战果却差强人意,对逃走的蒙古甲骑并没有造成多大的伤害。 “林队长,陈师长让我问你,能不能炮击远处的那支蒙古甲骑。”一名传令兵骑马来到了林平的身边,同时用手指着河对岸的一个方向说道。 林平看向对方所指的方向,拿起自己的单筒望远镜看了过去。 通过单筒望远镜所看的那个方向,有几千蒙古甲骑停留在距离河岸二里外的地方。 虎字旗各大营都配备了单筒望远镜,可以通过单筒望远镜观察到更远的敌人,做到料敌先机。 林平放下手里的单筒望远镜,眉头紧锁,说道:“有些远了,不是太好打,不过可以试试。” 四磅炮终究不能做到一炮十里开外,远处的那支蒙古甲骑,几乎处在四磅炮有效射程的边缘地带。 这个射程,对于炮手来说也是一种挑战。 第一千零八十九章 过河前 “陈师长的意思是你们炮队能够打到他们最好,若是打不到,第一师开始过河。”令旗官对林平说道。 林平神色郑重起来。 他明白,他们炮队若不能把河对岸两里外的那支蒙古甲骑击溃,或是击退,等到第一师过河的时候,那支蒙古甲骑绝对会对过河的第一师战兵进行冲锋。 蒙古人既然在那里留了一支蒙古甲骑,谁都明白是为了虎字旗过河的战兵准备的。 “放心,咱们虎字旗的炮手是大明最厉害的炮手,一定能打中。”林平郑重的说,旋即转过身,下令道,“炮队前面三百步。” 命令下达,一辆辆炮车开始前移。 三百步的位置已经是河边,再往前就是河水,这也是炮队能够前移的极限。 一辆辆炮手在炮手熟练的操作下,在河岸边安排妥当。 “所有炮手调准炮口,目标前方的蒙古甲骑。”林平挥舞手中的令旗,指向河对岸的那支蒙古甲骑。 一名名炮手开始给身边的大炮调准炮口,再用木楔子固定住,最后开始装填。 一切准备妥当后,林平用力挥舞手中令旗,嘴里大声喊道:“放!” 砰!砰!砰! 几十门四磅炮打响,一颗颗实心铁球从炮膛里面射了出去,轰击河对岸的那支蒙古甲骑。 炮击过后,林平通过单筒望远镜看到了最后的结果,脸上露出了失望之色。 距离还是太远了一些,几十门炮,居然没有一炮打中目标,偏差了起码一二百步,所有炮子,全部落空。 “重新调整角度,延伸射击距离。”林平再次对炮队下达命令。 炮组的炮手们自然也注意到了之前那轮炮击的结果,开始重新调整调度,并且延伸炮口射程。 做好这一切,再次重新装填火药和炮子。 “放!”林平再次挥舞手中的令旗,命令每一个炮组打响身边的四磅炮。 砰!砰!砰! 几十门四磅炮再次开火,一颗颗炮子像火舌一样飞出炮膛。 通过手里的单筒望远镜,林平注意到,这一轮炮击,几十颗炮子几乎一大半都落到了远处的那支蒙古甲骑的中间,对蒙古甲骑造成了伤亡。 不过,还是因为距离有些远,浪费了一些炮子,威力也要差一些,最多给蒙古人造成几十人的死伤。 这么点伤亡,对于远处的那支人数过千的蒙古甲骑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威胁。 “传令下去,再次调整炮口角度。”林平下令。 这一次的命中,虽然最后给敌人造成的伤亡不多,但也给了他再次命中敌人的信心,只要多炮击几轮,他相信一样能够打到远处的那支蒙古甲骑溃逃。 这边炮手再次给四磅炮调整角度,而河对岸的那支蒙古甲骑也没有傻愣愣的停留在原地。 当虎字旗的炮击击中他们之后,便开始往更远的地方后退。 林平一直用单筒望远镜观察着那些蒙古甲骑,看到对方后退后,忍不住骂道:“他奶奶的,好不容易找准了位置,这帮鞑子还真精明,知道退到远处躲避炮击。” 站在一旁的传令兵听到他的话,面露无语之色。 蒙古人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站着不动给炮队当活靶子。 “林队长,陈师长命令你们可以停止炮击了。”又一名传令官骑马跑过来传达陈寻平的命令。 陈寻平作为战前指挥官,这一次参加战斗的所有战兵师和骑兵,都由他来指挥。 收起手里的单筒望远镜,林平下令道:“停止炮击。” 随着蒙古甲骑的后退,这个时候他就算还想要继续炮击,也打不到敌人,只能白白浪费炮子和火药。 两名传令兵骑马回到了陈寻平的身边待命。 “师长,让我那个战兵营来吧!”张三叉在陈寻平身边请战。 河岸边已经没有了蒙古甲骑,但不代表没有敌人,蒙古人的甲骑只是退到更远的地方,只等着对过河的虎字旗战兵发起骑兵冲锋。 这个时候谁都清楚,第一支过河的队伍需要硬抗冲锋过来的蒙古甲骑,在河对岸开拓出一块阵地,为后面过河的队伍提供安全保障。 一旦过河的队伍不能挡住蒙古骑兵的冲锋,无法在河对岸站稳脚跟,后面的队伍也没有办法继续过河。 最先过河的队伍也是最危险的队伍。 陈寻平微微一摇头,道:“你的那个大营是辎重营后来改编的战兵营,战力比不过我当初的那个大营,过河的队伍,必须是精锐中的精锐。” 拒绝了张三叉请战的要求。 “去告诉孙闯,让他做好随时过河的准备,并告诉他,只要他能够在河对岸站稳脚跟,保证其他队伍顺里过河,这一战我记他首功。”陈寻平对身边的一名传令官说道。 那传令官跑去传令。 孙闯是陈寻平成为第一战兵师师长之后,成为第一战兵大营营正,如今的第一战兵大营正式旗号是第一战兵师一营。 张三叉面露失望。 不过,他自己也清楚,他那个战兵营比起陈寻平那个第一战兵大营,还是有差距的,而且第一战兵大营的骨干都是当年的老营出身。 “命令辎重营,开始修建浮桥,半个时辰后,我要看到大军可以通过浮桥过河。”陈寻平下令道。 传令兵跑去传令。 随着命令的传达,一支几千人的辎重营开始带着早已准备好的木桩和筏子冲向河岸。 这一处河水最深的地方只有齐腰深,也是专门挑选出来为大军过河的一处河岸。 过河造桥的东西早就已经准备出好。 一部分辎重兵开始在河岸边打下木桩,还有一部分辎重兵跳到了河水里面,往河底的淤泥里面把木桩楔进去。 河水刚开化,河面上还有浮冰在上面浮漂。 这个时候的河水可以说冰凉刺骨,跳进水里的辎重营第一个反应就是身体一哆嗦。 河水虽然刺骨,却没有任何一名辎重兵从河水里面退到岸上,反倒开始往河底楔木桩,为后面铺设桥板做准备。 第一千零九十章 大营过河 土坡上,素囊与坎坎塔达还有特木伦始终关注着河对岸。 “虎字旗开始修桥了。”特木伦看着那些进入河中的虎字旗辎重兵说道。 坎坎塔达说道:“可以派人去河岸那里了。” 说着,他看向了素囊。 “现在就派过去吗?”特木伦皱着眉头重复问了一遍。 坎坎塔达点点头,说道:“这对咱们是一次机会,只要射杀了河水中那些修桥的人,虎字旗的大军就过不了河,素囊,你还等什么,下令吧!” 解释完,他催促素囊下令出兵。 “不是说等虎字旗第一批兵马过河的时候在发动冲锋吗?”素囊眉头挤在一起。 坎坎塔达说道:“咱们的目的是在这里拖延住虎字旗大军过河,给各部派来的援兵争取时间,只要射杀了那些在河里修桥的汉人,虎字旗大军想要过河,就要耗费更多的时间。” 一旁的素囊摇了摇头,说道:“我的人不能在这个时候去河岸那里,别忘了,虎字旗的炮可都在河对岸,这个时候过去,等于主动把自己送到虎字旗的炮口下。” “这个时节的河水冰凉刺骨,人一旦进入河水,动作就会变得迟缓,正是射杀他们的好机会,你不能在这个时候犯糊涂呀!”坎坎塔达急切的对素囊说。 素囊说道:“我说过了,河对岸有虎字旗的大炮在,之前的情形老台吉你也看到了,我的人若还往河岸边去,等于给虎字旗炮轰的机会,为了这么一点修桥的人,折损了我部落中的勇士,不值得。” “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虎字旗大军过河吗?”坎坎塔达绷着脸,愠怒的看着素囊。 素囊换了一只手攥住缰绳,嘴里说道:“我会等虎字旗大军过河的时候,让帐下的甲骑对河岸发动冲锋。” “不管你什么时候让甲骑发起冲锋,虎字旗的大炮始终在河对岸,不会因为有虎字旗的兵马过河就从河对岸撤离。”坎坎塔达十分不瞒的说。 素囊一摇头,说道:“不一样,现在虎字旗的人在河里,他们的炮完全可以对我的人炮轰,可要是虎字旗的兵马过了河,我帐下的甲骑再发动冲锋,他们在开炮的话,很容易伤到他们自己人。” “只要能阻止虎字旗修桥,有一些死伤也是可以接受的。”坎坎塔达劝道。 素囊一摆手,道:“老台吉不必劝了,我意已决,只等虎字旗的先头兵马过河才会发动冲锋。” “你……”坎坎塔达气的手直抖,知道自己劝不动素囊,只好把目光放在特木伦身上,说道,“特木伦,你不是带来了一千多人,为了土默特部,我希望你能派出一部分人手去河岸边射杀河里的那些人。” “老台吉,我觉得素囊台吉说的挺有道理,咱们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冒这个风险,就算虎字旗的人修出一座桥来又能怎么样,最后还不是需要派人过河。”特木伦对坎坎塔达说道。 “你们……” 坎坎塔达下巴上的胡子气得一抖一抖的。 在场的蒙古甲骑都是这两个人部落的战士,两个人全都反对对河中修桥的人进行射杀,他一个无兵无权的人此时束手无策。 眼睁睁看着虎字旗的人在河中一点点搭建起一座新桥,他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素囊和特木伦两个人谁都没有理会坎坎塔达。 两个人心中十分清楚,这个时候派甲骑去河岸,只会遭受到虎字旗一方的炮击,谁都不愿意去承担这个损失。 虎字旗派去修桥的辎重营,在河水中一点点搭建起一座木桥,下面是一个个木桩,上面用厚实的木板一点点向前铺设。 河水中的辎重兵时不时会拿起腰间的酒囊喝上一口,然后继续用锤子把木桩砸进河底的淤泥里。 浮桥修建的极快,并且同时修建了两座浮桥。 “告诉孙闯,让他带着一营去河边,桥一搭建好马上过河。”陈寻平对身边的传令兵交待了一句。 传令兵跑去传令。 时间不长,一支四千人左右的战兵营聚集在了河岸边的两座浮桥一端。 搭建浮桥的地方是水流最平缓,也是水最浅的地方,在没有比这里更适合强渡过河的地方了。 “过河!”孙闯一马当前,手里举起装上了刺刀的步铳。 一营被分成了两部分,分别从两座浮桥开始过河。 修建浮桥的辎重营安好最后一块桥板后,趟着河水开始往回走。 那些在桥面上铺放桥板的辎重兵这个时候也都跳到河里,与其他的辎重兵一同返回岸上。 孙闯带着一营从踩着铺设好的浮桥朝河对岸跑去。 浮桥上跑在最前面的人,身上穿着胸甲,头戴铁盔,手里的步铳全部装上了刺刀,而他们后面是肩上扛着虎蹲炮的炮手。 这种虎蹲炮只有几十斤重,一个人扛着就能走,使用起来也简单,所以每一个伍队里都配备了一门虎蹲炮。 传令兵骑马来到了炮队队长林平的近前,人在马背上喊道:“陈师长命令炮队可以对来犯的蒙古甲骑进行炮击,协助过河的大营。” “回去告诉陈师长,只要有蒙古甲骑靠近过河的大营,炮队会全力给予对方炮击。”林平对传令兵说道。 传令兵也没有久留,传达了命令后,拨转马头,骑马从炮队这里离开。 林平对炮队下令道:“命令所有炮手调整四磅炮的炮口,随时准备支援过河的大营。” 炮队中的传令兵跑去传令。 “过河了。”李树衡放下了手中的单筒望远镜。 刘恒说道:“只要过了河,今天咱们就能拿下板升城,听说三娘子一脉多年积攒下的财富都在板升城?” 说着,他侧过头看向李树衡。 李树衡点了点头,道:“不仅是三娘子一脉的财富,那位忠义夫人的财富也都落到了素囊的手中。” “大板升地都是熟地,可以直接耕种,落在素囊这些蒙古人手里全都浪费了,将来咱们拿下板升城,可以在大板升地周围开荒,扩大耕地面积,只需几年,这里就会成为咱们虎字旗的粮仓。”刘恒笑着说。 李树衡笑着说道:“大人说的即是,只要咱们拿下这片土地,潜心发展几年,咱们虎字旗养上十几二十万大军没有丝毫问题。” 第一千零九十一章 蒙古人的反击 河对岸的土包上。 “素囊,虎字旗大军已经开始过河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派你的人出战。”坎坎塔达看着身边的素囊说。 他们距离河岸有些远,可还是能够看到过河的虎字旗大军。 素囊在马背上盯着河水上方的浮桥,看着浮桥上面跑动的人影,喊来自己的亲卫塞纳班,说道:“告诉咱们的人,立即对过河的虎字旗兵马发起冲锋,把虎字旗的人赶下河去。” 塞纳班骑马跑开去传令。 时间不长,远处一支几千人的蒙古甲骑开始出动。 马蹄声阵阵,仿佛晴日里的响雷。 几千蒙古甲骑密密麻麻的像是一群蝗虫,朝河岸边上蜂拥而至。 “放!”林平用力挥动手中的令旗。 砰!砰!砰! 一门门四磅炮被打响,炮子从炮膛里面飞射而出,落向在河对岸正发动冲锋的蒙古甲骑。 “拒马!”孙闯大声喊道。 同时走在最前面一排的一名中队队长挥舞手中的令旗。 站在最前面两排身穿胸甲的火铳手半蹲在地上,手中的火铳尾端顶在地面上,刺刀的刀锋斜向天际。 后面的火铳手纷纷举起手中的火铳,瞄向对面的冲锋过来的蒙古甲骑。 近百门的虎蹲炮也都被放在了一起,一名名炮手神情严肃的看着正前方的蒙古甲骑,炮口放平对准他们。 一个大营将近四千人。 孙闯带着大营中一多半人来到了河对岸进行列阵,还有一部分人还在浮桥上,未来得及下来,此时正快步朝河岸跑过来,充实河岸边阵列的厚度。 冲锋而来的蒙古甲骑遭受到的第一波攻击就是虎字旗炮队的炮击。 几十门四磅炮,清一色的实心铁球,落在蒙古甲骑队伍中,犁出一道道沟来,周围落满了血肉。 几千蒙古甲已经是留守在河岸边最大的一股人马。 一轮炮击下来,不仅没有击溃他们,就连羁绊这些蒙古甲骑冲锋的速度都没能做到。 第二轮的炮击一直没有打响。 蒙古甲骑已经拉近与孙闯带来的大营之间的距离。 对岸的炮队完全有机会再打响第二轮甚至第三轮的炮击,不过林平没有下达继续炮击的命令。 双方距离太近,他担心再次炮击会误伤到自己人。 这个时候,炮队已经无法在支援过河的那个大营,接下来只能靠这个大营自己守住河岸边,给后面过河的大营拖延时间。 除了孙闯带着一个大营来到河对岸,陈寻平已经命令其他大营通过浮桥,开始过河。 孙闯穿着胸甲站在第三排,手里的火铳也挂上了刺刀。 像他这样穿着胸甲的第一大营战兵,全都是用来作为人肉护盾,保证身后其他人可以从容的对来犯的蒙古甲骑进行攻击。 虎蹲炮和一排排火铳都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打响。 虎蹲炮炮手和火铳手全都一脸平静的看着一点点靠近的蒙古甲骑。 他们中间绝大多数人都算得上是身经百战,哪怕几千骑兵的冲锋就在眼前,也不足以让他们为此产生慌乱。 不要说只是几千骑兵的冲锋,就算是上万骑的冲锋,他们也都亲身领略过。 唯一不同的是,以前有寨墙和堡墙作为倚靠,而现在倚靠的是挡在自己身前的战友。 而身边的战友,就是自己最好的倚靠。 对他们来说,只要战友在,他们就无所畏惧。 蒙古甲骑靠近之后,射出来了一轮箭雨。 可惜双方的距离有些远,箭雨纷纷落空,没有带来任何威胁,虎字旗一方也不会因为蒙古人射来一阵箭雨,便慌乱而逃。 马蹄声震耳欲聋,守在河岸边的每一名战兵耳朵里已经无法听到其他的声音。 “放!”虎字旗一方有人大声喊道。 不过,他的声音没有人能听到,反倒是他手中的令旗,让很多人都看到了。 最前一排的火铳手打响了自己手中的火铳,不远处的虎蹲炮也纷纷被打响。 这个时候,空气里已经不完全是马蹄声了,火铳声,炮声,夹杂在其中。 装填起来要慢一些,可火铳声却源源不断的被打响。 一队火铳手打放完手里的火铳,身后的一排火铳手便会顶上来,继续打放火铳,三排火铳手不间断的打放火铳,保证了火铳对敌的压制不会中断。 几十步外的蒙古甲骑像割麦子一样,一排排的倒下,不过,很快后面的蒙古甲骑又顶了上来。 嗖!嗖!嗖! 因为虎蹲炮和火铳对蒙古甲骑的攻击,蒙古甲骑队伍中稀稀拉拉飞出一些箭矢。 双方这个时候距离已经很近了,不管是火铳还是弓箭,都能够伤害到对方。 不过,蒙古人使用的箭矢多半都是骨箭,铁箭头的数量很少,这样的箭矢伤害自然也没有多大。 唯一可取的就是数量多,一下子射出很多箭矢落到了虎字旗战兵的头顶上。 一部分运气不好的战兵被射中。 可只要没有伤害到要害之处,没有人后退一步,仍然守住自己的位置。 而死在箭矢下面的虎字旗战兵,或者伤到了要害无力再战,,马上就会有人把受伤或是死者拖走,其他人顶上空缺的位置。 河岸这里。 几千蒙古甲骑面对虎字旗一方强大的火力,难以向前移动分毫,唯一能做的就是和虎字旗的人马互射。 一方是连铁箭头都不多的骑弓,另一方是当世最先进的火器,从火铳里射出的每一颗铁珠,哪怕没有打中要害,也会要了对方半条命,基本无力再战。 骑弓却不一样。 蒙古人的骑弓虽然也有杀伤力,可这点杀伤力对于虎字旗的战兵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威胁。 蒙古甲骑一排排倒下,后面拥挤过来的蒙古甲骑再次死在虎蹲炮和火铳射出的铁珠下面。 每一次虎蹲炮响起的时候,一片区域范围内的蒙古甲骑再无一人站立,就连战马身上都无数的血洞,像筛子一样从里面不断往外流血。 如果有人能够从上空看河岸这里的情况,可以看到众多蒙古甲骑的队伍厚度在一点点变薄。 第一千零九十二章 大军过河 砰!砰!砰! 火铳声不间断的响起,每隔一会儿又会有虎蹲炮的打放声夹杂其中。 腥臭的血腥味儿弥漫在河岸周围。 “退了,退了,蒙古人退了。” 朝河岸冲锋的蒙古铁骑没能把过河的虎字旗一个大营战兵赶下河,反倒死伤惨重,最后承受不住死伤,大败而溃。 虎字旗大军所在的河岸,许多人目光都关注着河对岸的情况,每一个人都面带紧张,现在见到蒙古甲骑败退,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喜悦。 “万胜!万胜!万胜!” 河岸边的虎字旗大军中想起了狂热的欢呼声。 “传我将令,大军开始过河。”陈寻平命令道。 传令兵跑去给每一个大营传达过河的命令。 几万大军在河岸边依次通过浮桥过河,同时又有辎重营在河中修建更多的浮桥。 孙闯看着眼前溃散而逃的蒙古甲骑,心中松了一口。 自己守住了河岸边的这块土地,为后面大军过河开辟出来一块阵地。 前方蒙古甲骑溃逃,后面虎字旗大军开始过河,他这个先锋营也算是完成了前指交代下来的任务。 作为胜利者,虎字旗大军里面每一个人都志气高扬,享受着胜利者的优越感,失败一方的蒙古人,一个个脸色全都十分的难看。 “台吉,虎字旗大军已经过河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塞纳班来到素囊跟前,求素囊随溃兵一起逃走。 素囊脸色铁青,盯着远处浮桥上正源源不断过河的虎字旗大军,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素囊台吉,退吧!”特木伦对素囊说道。 另一边的坎坎塔达瞅了一眼素囊,冷哼一声,也不打招呼,拨转马头骑马便走。 特木伦见素囊一动不动,他面露一丝犹豫,最后叹了口气,招呼起自己的亲卫,选择从土包这里离开。 坎坎塔达和特木伦一走,土包这里剩下的只有素囊和他帐中亲卫。 “台吉,虎字旗的大炮开始过河了,咱们必须要走了。”塞纳班在一旁劝说素囊离开。 从土包这里,可以看到虎字旗的炮队正在通过浮桥来到对岸。 素囊所在的这处突破距离河岸并不算太远,塞纳班担心再不走的话,虎字旗可以架炮炮击土包这里。 “牵上台吉马,咱们走。”塞纳班见素囊没有动静,只好自己命令其他亲卫护着素囊离开。 一边有亲卫走上来,抓想素囊手中的缰绳。 就在这个时候,就听素囊突然破口大骂道:“滚开!” 伸手去抓缰绳的那亲卫讪讪的收回伸出去的那只手。 “台吉,咱们只是暂时的失利,等回到板升城,集结了各部大军,咱们可以再与虎字旗的大军做过一场。”塞纳班劝说道。 素囊目光看着河面上的浮桥,越来越多的虎字旗战兵通过浮桥过河,同时还有新的浮桥在修建,当这些正在修建的浮桥完工后,虎字旗大军过河的速度只会更快。 “塞纳班,你说咱们真的能打赢虎字旗吗?”素囊突然开口问向一旁的塞纳班。 听到这话的塞纳班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家台吉会问他这样的话,不过,他还是用力的点点头,说道:“属下认为咱们一定能够打赢虎字旗的大军,咱们蒙古人都是骑兵,虎字旗大军都是步卒,眼前这一仗咱们看上去虽然失利,那是因为各部的援兵都没有到,等各部的人都来了,最终胜利的还是咱们蒙古人。” “但愿吧!”素囊一拽手里的缰绳,旋即说道,“走,回板升城。” 说完,他催动胯下马,从土包这里疾驰离去。 塞纳班和素囊其他的亲卫,跟随在素囊的身侧,一同策马疾驰,朝远方疾驰而去。 当素囊一走,河岸附近几乎看不到成队的蒙古甲骑。 “营正,蒙古人全都走了。”孙闯身边的一名战兵用手指着素囊曾经呆过的那一片土坡说道。 孙闯遮挡在脑门上,目光望着远处逐渐消失的那一队蒙古骑兵,喃喃自语道:“可惜咱们没有多少骑兵,不然这一战的斩获会更多。” “要不要追击一下?”边上的战兵询问道。 孙闯没好气的看了对方一眼,道:“你两条腿拿什么去追人家四条腿,别废话了,抓紧打扫战场,为即将过河的大军腾地方。” 所谓打扫战场也只是清理掉前方蒙古人和战马的尸体。 给一些受伤未死的蒙古人补刀,不让他们继续痛苦,若有完好的战马会牵到一旁进行登记。 当然,登记战利品的事情不归孙闯他们这个大营管,他们要做的就是在河岸这里清理出一片干净地方,为后续过河的大军扫清障碍。 又有几座浮桥修建好,虎字旗大军过河的速度明显加快。 一门门大炮在挂在炮车上,被战马拉着过河,一辆辆四轮大车也排着队开始过河。 很快,虎字旗大军大部分人都过了河,在河对岸重新整队。 刘恒一拨身下战马的缰绳,对一旁的李树衡说道:“咱们也过河吧!” 说完,他脚后跟轻轻一磕战马马腹,催动战马朝河上的浮桥走去。 李树衡陪在他身边一同前行。 王云成带着临时充当亲兵师的第三战兵师,留在最后才过河。 当亲兵师最后一个大队过了河之后,虎字旗大军几万人这才全部来到了河对岸。 这时候,陈寻平的传令兵来到了刘恒的身前,道:“大人,大军已经全部过河,陈师长问大军是否可以开拔。” “开拔吧!”刘恒对那传令兵说道。 传令兵跑去传达命令。 过河这一战,真正出战的只有第一战兵师的一个大营,外加一个炮队打放了几轮炮,其他的大营只是等在河岸边,做好随时过河的准备,所以大军谈不上辛苦,反倒每一个人都显得很亢奋。 过了河,将是攻城略地,虎字旗大军从上到下,一直等待这一刻。 几万大军从河岸边开始开拔。 伤者和战死的战兵被送往大黑河墩堡,至于那些被丢弃在河边的蒙古人,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身体完好的蒙古甲骑早都在大败的时候逃离河岸边,留在河岸边的蒙古人也都只剩下半条命,很难救治回来,就算救回来也都是残疾或者一身的病。 虎字旗也不会把药材浪费在救治这些蒙古人身上,干脆一人一刀,为这些受了伤的蒙古人解决痛苦。 第一千零九十三章 围困板升城 过了河,虎字旗大军距离板升城还有几十里的路要赶。 逃回板升城路上的素囊收拢了溃逃的蒙古甲骑,当回到板升城,居然收拢了两千多蒙古甲骑一同回来。 这让他面对即将到来的虎字旗大军多少有了几分底气。 板升城在虎字旗大军来的方向和青城中间,素囊心中十分的清楚,虎字旗大军一到,不可能不先拔除板升城。 回到自己住处的素囊,对塞纳班说道:“传令下来,带上所有能带走的东西,咱们离开板升城。” “台吉,咱们可以据城而守,只要拖住虎字旗大军,待各部援兵一到,就是虎字旗大军覆灭之时。”塞纳班不明白素囊为何要离开板升城,劝说素囊留下来守城。 同时,大板升地是土默特草原最富有的地方,作为这里土生土长的蒙古人,他不愿意离开这里。 素囊圆眼一瞪,说道:“愚蠢,守城从来不是咱们蒙古人的强项,这个时候守在板升城里,简直是在找死,你记住,只要将来打败了虎字旗的大军,咱们随时都可以再回来。”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咱们的人收拾东西离开。”塞纳班只不过是素囊身边的亲卫,自然要听从素囊的安全,现在素囊执意要离开,他也只能跟着一起离开大板升地。 素囊又道:“记住,把所有能带走的财富都带走,一丁点也不给虎字旗留下。” 塞纳班从屋中退了出去。 素囊一个人坐在屋中,也没有脱甲,只是在房里等着下面的人去准备。 板升城是素囊一脉几代人积攒下来的财富,光是各种白银加起来都有上百万两,还有不少的黄金和金银首饰,琉璃宝石等价值不菲的财货。 素囊自己没有大车用来装这些东西,不过,城中的汉商们经常来往各地买卖货物,家家都有大车,有些人家还不止一辆。 大车不够用,蒙古甲士直接去汉商的家中去抢大车。 许多闯入汉商家中的蒙古甲士不仅抢来大车,连带着这些人家的财货也都一同抢走,稍有反抗回手就是一刀。 以前或许还会顾忌一些,如今虎字旗大军马上就要打上门,这些在虎字旗大军手中吃了败仗的蒙古甲骑把怒火都发泄在了城中的汉商身上。 以前蒙古的台吉还要依靠汉商来为自己赚取财富,会约束下面的蒙古人不对城中的汉商乱来,现如今也用不到这些汉商了,一个个蒙古人都露出了真实面目,对汉人家中大肆抢掠。 整个板升城陷入了混乱中。 “台吉,虎字旗大军围城了。”塞纳班快步跑到素囊的近前禀报。 素囊噌的一下站起身,急切的说道:“他们怎么来的这么快,快,告诉咱们的人,剩下的东西不要了,马上出城。” “台吉,走不了了,整个板升城都已经被包围了。”塞纳班苦着一张脸说。 素囊后退了两步,一屁股跌坐在了下面的垫子上,脸色苍白的说道:“完了,这下子全完了。” 之前在河岸那里野战的时候都没能打过虎字旗的部分兵马,现在虎字旗大军围困了板升城,而他身边也只剩下两千多甲骑,更不可能是城外虎字旗几万大军的对手了。 “台吉,要不然属下带人冲出去和城外的虎字旗大军拼了,说不得还能杀出一条血路,护着台吉您离开。”塞纳班说道。 素囊面露沉思,似乎在思考着这个办法是否可行。 片刻后,素囊开口道:“带上咱们所有的人,跟我去看看城外是什么情况。” “是。”塞纳班答应一声,转身去集合队伍。 这会儿一队队蒙古甲骑都在城中到处抢掠,哪怕城外已经有虎字旗大军围城,城中的劫掠事情并未因此停止。 城外,虎字旗几万大军团团围住板升城。 除此之外,还有一部分兵马被派去几个板升地,清理那边的反抗势力。 “传令下去,埋锅造饭,吃饱了肚子在攻城。”陈寻平下令道。 大军从几十里外的地方赶过来,消耗了不少的体力,这个时候已经不急着攻城了,板升城就在眼前,也跑不了,随时都可以发动进攻。 辎重营开始搭建营地,一支支炊事伍队开始为自己所在的队伍准备午饭。 几支脱离大军的千人队,携带着四轮大车和十几门四磅炮,开始去清理几个板升地的蒙古人。 每一个板升地都开垦了很多的熟地,汉人在这里为蒙古人种地,同时也住着很多汉人奴隶。 大地还未彻底开化,这个时候田地里并没有劳作汉人,不管是汉人还是蒙古人,几乎都在家中,只不过汉人住的是毛坯房屋,而蒙古人住的是蒙古包。 虎字旗大军出兵的消息早就传到了几个板升地,住在这里的汉人就算知道虎字旗的大军随后都有可能来,,他们也没有地方逃走。 这里是地广人稀的草原,不是明国。 像这些在板升地种地的汉人,离开了板升地,根本没有别的去处,不管去什么地方,都是蒙古人的地方,被抓到只会成为蒙古人的奴隶,就算没有被抓到,又没有落脚的地方,最后不是冻死在草原上,就是饿死在草原上,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被人杀死在草原上。 一队队战兵并没有进入这些汉人的家中,而是专门挑那些蒙古人居住的蒙古包闯入进去。 一番搜查下来,许多蒙古人从蒙古包里面被带来了出来,一旦遇到有蒙古人反抗,搜查的战兵直接出手斩杀。 零零散散的蒙古人对结队行动的战兵造不成威胁。 几个板升地里的许多蒙古人都跟着素囊参与了和虎字旗的战斗,对于这些蒙古人的家庭,直接带走了他们的牛羊牲口,而那些没有参与和虎字旗一战的蒙古人家庭,暂时被单独关押在一处。 生活在板升地的汉人,虎字旗的战兵没有理会,只派人通知他们不要离开家门。 板升城中已经乱成了一片,稍微有些实力的汉商开始选择联合自保,与来家中抢掠的蒙古甲士对峙。 素囊对于蒙古人在城中劫掠的事情并没有干预。 这个时候连他自己都自顾不暇了,根本没有精力去管其他的蒙古人,而且被抢掠的又都是汉人,他就更不在意了。 第一千零九十四章 陷入慌乱的卜石兔 回到青城的坎坎塔达显得有些狼狈。 他完全没有想到会败得这么彻底,几千蒙古铁骑,面对同样人数的虎字旗战兵,对方还是步卒,不仅没能把过河的虎字旗战兵赶下河,反倒自己落得一个大败。 以前只知道虎字旗的战兵守城厉害,现在才发现,野战同样厉害。 想到这里,他侧头看了一眼边上的特木伦。 此时特木伦比他更狼狈,更惨的是,特木伦带去了一千多人去支援素囊,现在剩下不足五百。 可以说特木伦这一次损失惨重。 “特木伦,咱们一起去见大汗,把虎字旗大军过河的消息告诉大汗。”坎坎塔达同情的目光瞅向特木伦。 特木伦点了点头,声音沙哑的说道:“听老台吉的。” “别太难过了,等将来把虎字旗赶出草原,我会帮你和大汗说,让大汗分给你一些部民,填补这一次的损失。”坎坎塔达看着双眼失神的特木伦,好言宽慰道。 特木伦脸色苍白的点点头,道:“多谢老台吉了,我没事,只要能把虎字旗赶出草原,就算有些牺牲也只是值得的。” “你能明白就好,走吧,去见大汗。”坎坎塔达催促胯下马,在青城的街上放马跑起来。 特木伦一甩缰绳,紧紧跟在一旁。 在两个人身边跟着数量不少的亲卫,一群人堵死了街上的道路。 能够在青城城中放马狂奔的人,不是汗宫里的人,就是一定实力的大台吉。 住在青城的蒙古人也好,还是汉人也好,每个人都明白,胆敢再青城街上骑马狂奔的人,一般人得罪不起,就算是被马撞死,也不会有人偿命,最多赔一些羊羔作为死伤者的补偿。 很快,坎坎塔达和特木伦来到了汗宫外面。 两个人下了马,快步走向汗宫。 “进去通禀一声,就说我和特木伦有急事要见大汗。”坎坎塔达对守在汗宫门外的甲士说道。 甲士答应一声,转身进汗宫去通禀。 汗宫里面隐隐约约有乐师在奏乐,站在外面的坎坎塔达眉头皱了起来。 时间不长,进去通禀的甲士走了出来。 “两位台吉,大汗有请。”甲士朝身后的汗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坎坎塔达迈步就往里面走。 一旁的特木伦错后半步,跟在坎坎塔达身侧一同进了汗宫。 来到汗宫里面,两个人见到正在奏乐的乐师,舞女在汗宫内翩翩起舞,坐在上首的卜石兔袒露着胸口,正津津有味的欣赏着舞女的舞姿。 而卜石兔左右两侧各有一名侍女相伴,每隔一会儿都会端起酒杯喂卜石兔喝上一口酒。 见到这一幕的坎坎塔达,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 虎字旗大军已经到了家门口,自家大汗还是这个作态,这让他这位土默特年纪最长的台吉,心中悲切。 “老台吉来了,快快入座,陪本汗一起欣赏这些美人的妙曼舞姿。”卜石兔笑着招呼坎坎塔达。 至于站在坎坎塔达身侧的特木伦,他理都没有理会。 对于特木伦不尊他命令,私自带自己部落的人离开,这让他对特木伦十分的不瞒。 “你们都退下。”坎坎塔达板着一张脸对那些舞女和乐师说道。 汗宫内的乐曲停了下来,舞女们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位土默特颇有权势的大台吉,小心翼翼的躲到一旁,不敢继续跳下去。 卜石兔脸色变得难看,道:“老台吉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不喜欢她们跳的这个舞蹈,没关系,让她们换一个好了。” “还请大汗让他们离开,我有要紧的事情需要和大汗禀报。”坎坎塔达单手捧胸,语气郑重的说。 卜石兔打量着坎坎塔达,眉头蹙起,说道:“老台吉有什么事情尽管说,用不着避着她们。” “事关虎字旗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坎坎塔达说道。 卜石兔目光在坎坎塔达的脸上看了一会儿,最后朝着那些舞女一挥手,道:“你们先退下。” 乐师纷纷收起自己的乐器,和舞女们一起从汗宫里退了出去。 “人都走了,有什么话老台吉可以说了。”卜石兔对坎坎塔达说。 坎坎塔达说道:“虎字旗大军过河了。” 听到这话的卜石兔身子猛然坐直,眼中露出了慌乱,语气急切的说道:“怎会到了如此地步,素囊不是带着人守在河岸边,为何还会让虎字旗的大军过河,莫非这是素囊故意所为?” 一听到虎字旗大军过河,他第一个念头就是不可能,第二个念头便是素囊故意把虎字旗的大军从河对岸放过来。 “大汗,素囊已经竭尽全力去阻挡虎字旗的大军过河,只可惜他身边的人太少,根本不是虎字旗大军的对手,最后还是被虎字旗大军强行过了河。”坎坎塔达解释道。 卜石兔眼角跳了跳,说道:“素囊在板升城最少也有几千甲骑在,对了,还有特木伦你不是而已去了吗?本汗记得你带过去一千多控弦甲士。” 他目光看向了特木伦。 特木伦微微一躬身,说道:“实在是虎字旗的火器太过厉害,属下和素囊台吉的人都吃了火器的大亏,最后被虎字旗大军过了河。” “这……”卜石兔一脸慌张的站了起来,看着坎坎塔达,说道,“这也如何是好,老台吉可有办法教我。” 坎坎塔达说道:“虎字旗大军过了河,最先要对付的就是板升城,只要板升城还在,大汗这边暂时不会有事,可一旦板升城被虎字旗大军拿下,恐怕就是虎字旗大军来犯青城的时候了。” “这些本汗都知道,本汗想问的是,接下来该怎么办?”卜石兔急的直跺脚。 青城距离板升城不过一天的路程,换做是骑兵,这个时间还会更短,虎字旗大军能到板升城,同样也能来青城。 坎坎塔达沉吟了片刻,道:“如今有两个办法,就要看大汗您如何选择了?” “还请老台吉快快教我。”卜石兔用两只手的几根手指尖一下一下指着自己胸口。 第一千零九十五章 离开青城 卜石兔这一次真的慌了。 先前不是太着急,是因为虎字旗与青城还隔着一条河,加上中间还有大板升地的素囊在,虎字旗大军想要过河没有那么容易。 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才过去一天,素囊就败了,让虎字旗大军过了河。 坎坎塔达说道:“现在这种情况,大汗可以选择退出青城,带着人远离虎字旗大军,虽然板升城距离青城只有一天的路程,可虎字旗多是步卒,大汗想要逃走,虎字旗大军不可能有机会追上。” 说完,他看向了卜石兔。 卜石兔面露沉思。 好一会儿,他才小心翼翼的问向坎坎塔达,说道:“若本汗离开青城,青城这里就拱手让给虎字旗了?” 他有些舍不得青城。 青城是草原上的明珠,也是草原上最繁华的地方,离开了这里,他这个大汗的权势很可能因此一落千丈,土默特各部也未必还会尽心的听从他的调遣。 “青城当然不能白白交给虎字旗,我会安排人去接素囊来青城主持大局,各部会与素囊一同抵御来犯的虎字旗大军。”坎坎塔达说道。 听到这话,卜石兔脸色变得难看。 一旦素囊被坎坎塔达请到青城主持大局,等于把土默特交给了素囊,以后土默特大汗岂不成了素囊。 想到这里,卜石兔脸色铁青的说道:“老台吉不是说还有另外一个办法吗?” “另外一个办法就是大汗留在青城主持大军,汉人有句话叫做勤王护驾,只要大汗在青城,各部就会派自己部落中的战士来青城护驾,只要各部的援兵一到,就是咱们反攻虎字旗大军的时候。”坎坎塔达看向卜石兔。 从内心而言,他更希望卜石兔能够留下来。 如今各部的援兵还没有赶到青城,他不觉得他们土默特部就会败给虎字旗。 卜石兔面露犹豫,道:“本汗能不能带人离开青城,但不会离开的太远,青城内就留老台吉来主持大局,等各部援兵一到,本汗再带着援兵来救援老台吉和青城。” “雄鹰没有了脑袋便无法展翅高翔,大汗若是离开了青城,各部便无心再战,青城守不住。”坎坎塔达面露失望之色。 他能看出来,卜石兔不愿意留在青城冒险与虎字旗一战。 卜石兔眉头紧锁,说道:“难道一定要本汗留在青城才可以?” 虎字旗几万大军来犯,青城能不能守住,他一点底气都没有,各部的援兵还没有赶到,这让他没有勇气留在青城与虎字旗冒险一搏。 “大汗实在不愿意留下,不如交给素囊,我想素囊还是愿意来青城代大汗主持大军。”坎坎塔达说道。 见卜石兔不愿意留下,他也不想强求,而且他相信,素囊一定不会错过入主青城的机会。 卜石兔脸上的表情犹豫不定。 他既不想留在青城冒险,又不想给素囊夺取汗位的机会,这让他有些难以选择。 坎坎塔达没有催促卜石兔尽快下决定,而是耐心的等着卜石兔的选择。 他相信卜石兔明白自己的意思。 将来只要素囊在青城主持大局守住了青城,到时就算是卜石兔在不愿意交出汗位,各部也会逼迫卜石兔让出汗位。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就是素囊能够守住青城,等到各部援兵赶到,若是在此之前虎字旗攻破了青城,那么土默特的大汗依然还会是卜石兔。 “大汗若不想要留下,属下倒是有一位适合留在青城主持大局的人选。”特木伦突然开口说道。 作为卜石兔一系的人,他自然不希望素囊入主青城,成为土默特的大汗,所以在看到卜石兔左右为难之际,只好硬着头皮站出来。 坎坎塔达侧过头看向特木伦,好奇特木伦这个时候能有什么好办法既让卜石兔离开,又阻止素囊来青城主持大局。 卜石兔听到特木伦的话,像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切的说道:“特木伦你有什么办法赶快说出来?” “其实这个办法很简单,大汗若不想留在青城以身犯险,可以让俄木布洪留下来,他是大汗的孩子,将来他总要继承大汗留下的汗位,这一次正好可以让他提前历练一番。”特木伦说完,低下了头。 俄木布洪怎么说也是卜石兔的孩子,他把俄木布洪丢出来,还不知道卜石兔会怎么想,但有一点他十分清楚,俄木布洪没出事还好,一旦死在了虎字旗的手中,那他以后肯定会被卜石兔记恨。 坎坎塔达眉头一蹙,道:“俄木布洪会不会年纪太小了一些,把他留在青城主持大军这合适吗?” “老台吉若是不放心,可以留下来协助俄木布洪。”特木伦提议道。 “大汗你觉得呢?”坎坎塔达看向卜石兔。 虽然他不赞同让俄木布洪留下来,可只要俄木布洪能够留在青城,哪怕什么都不做,人待在青城,也要比素囊入主青城更加名正言顺一些。 卜石兔面露挣扎。 他确实不愿意留在青城犯险,更不想把自己的孩子留在青城犯险,可现在一旦他离开青城,素囊入主青城就成了必然的事情,除非能够足够分量的人代替他这个大汗留在青城,而俄木布洪成了最好的人选。 “报!”一名身穿皮甲的蒙古人从外面跑了进来。 汗宫内的几个人都看向了来人。 卜石兔看着突然到来的亲卫木木扎,说道:“出什么事了?” “回禀大汗,咱们的哨骑刚刚等到消息,虎字旗大军已经围困板升城。”木木扎禀报道。 听到这话的卜石兔身体踉跄的倒退了两步,一时不稳,一屁股坐在了身后的座位上,失神的说道:“怎么会这么快!” “大汗还请快些拿定主意。”特木伦催促了一句, 卜石兔回过神来,急忙说道:“木木扎,你马上去外面召集本汗的亲卫甲士,随本汗离开青城。” “是。”木木扎答应一声,转离去。 卜石兔又看向坎坎塔达,说道:“还请老台吉留在青城协助俄木布洪主持大局,特木伦,你也留下,一定要确保俄木布洪的安全。” 最后,他又看了特木伦一眼。 第一千零九十六章 俄木布洪 “大汗放心,属下会留下护住俄木布洪的安全。”特木伦微微躬身朝卜石兔行了一礼。 卜石兔再次看向坎坎塔达,说道:“青城就交给老台吉了。” “大汗就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了?”坎坎塔达从内心里不希望卜石兔就这么离开青城,俄木布洪还只是个孩子,远不如卜石兔留下对青城更重要。 他相信只要卜石兔坚守青城,各部的士气都将受到鼓舞,这对后面与虎字旗大军的战争十分有利。 卜石兔说道:“俄木布洪是本汗的孩子,将来是要继承汗位的人,他留下,等于是本汗留在青城,相信各部一样会尽心尽力来援青城。” “既然大汗执要意离开,还请大汗尽快上路,虎字旗几万大军随时都有可能围困青城。”坎坎塔达说道。 卜石兔铁了心要走,他也不想再浪费时间去劝了,对他来说当务之急是在虎字旗大军到来之前,为青城做好防备。 俄木布洪被送到汗宫的时候,卜石兔已经带着人离开了青城。 坎坎塔达看着眼前面容青涩的俄木布洪,轻声说道:“俄木布洪,把你留在青城代替你父汗主持大局,怕不怕?” “不怕。”俄木布洪稚嫩的脸庞闪过一抹凶相,道,“我身上流淌着黄金家族的血液,是草原上的雄鹰,汉人只配匍匐在我脚下跪地乞饶。” “哈哈,好。”坎坎塔达满意大笑起来,旋即伸手摸了摸俄木布洪的头顶,“我会陪你一同留守在青城,一起把汉人踩在脚下。” 俄木布洪后退了一步,弯腰给坎坎塔达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父汗离开时叮嘱我,要我一切都听老台吉安排,接下来还请老台吉教俄木布洪如何对付虎字旗大军。” “你是个好孩子,也比你的父汗更有勇气,我会把我会的东西都交给你,让你从一只正在学习如何去飞的雏鹰,成长为一只可以肆意翱翔在长生天上的雄鹰。”坎坎塔达伸手搀扶起俄木布洪。 就在这个时候,木木扎从外面跑了进来,一脸急色的说道:“台吉,外面乱套了,大汗离开青城的消息一传开,青城内的很多人都开始举家外逃,还有不少人跟着大汗的营帐一起逃离了青城。” “木木扎,你没有跟着大汗一起离开?”坎坎塔达看到木木扎回来了,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 木木扎是大汗帐中的亲卫,平时都是跟着卜石兔一起出行。 木木扎说道:“大汗担心俄木布洪台吉的安危,派属下回来保护俄木布洪台吉。” “老台吉,青城已经乱了,咱们该怎么办?”俄木布洪仰着头看向坎坎塔达。 坎坎塔达伸手拦住俄木布洪的肩头,说道:“虎字旗大军之所以敢过河来犯,是因为他们知道咱们在青城的甲士不多,现在这个时候,咱们要保持有生力量,依靠青城来抵御虎字旗的进攻,拖延到各部来援的甲骑到来,到那时,就是咱们反攻虎字旗的时候。” “老台吉的意思是把青城内的甲士都召集起来?”俄木布洪眨了眨眼。 坎坎塔达笑着说道:“不仅是召集城中的甲士,就连城内所有的蒙古人都要召集起来,与咱们一同守城。” 对俄木布洪说完,他抬起头,对一旁的特木伦说道:“特木伦,你出城一趟,把你带回来的几百骑带进城,再安排一部分守住城门,只准进不准出,能做到吗?” “老台吉放心,我这就把人都拉进城中。”特木伦点头应下,转身离开汗宫。 坎坎塔达又看向木木扎,说道:“木木扎,你就留在俄木布洪身边,保护好俄木布洪的安全。” “是。”木木扎答应一声。 坎坎塔达又对俄木布洪说道:“咱们一起去城中,安排城里的蒙古人跟咱们一起驻守青城。” 俄木布洪跟在坎坎塔达身边,往外走去。 卜石兔逃离青城的消息,对于那些生活在青城的蒙古人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 自打青城修建好,从未有过土默特大汗弃城而逃的事情发生。 弃城而逃的事情只会发生在软弱的汉人身上,当这种事情第一次出现在他们蒙古人大汗身上的时候,城中很多蒙古人彻底慌了神。 连大汗都逃走了,他们自然选择跟着大汗一起逃。 整个青城因为卜石兔的离开变得乱乱糟糟,哄抢的事情时有发生,生活在青城的汉人家中几乎都遭受到了蒙古人的抢掠。 那些强红了眼的蒙古人不仅抢汉人的东西,就连一些蒙古人的家中也遭受到了一大群蒙古人的侵犯。 哭骂声,叫喊声,打砸声,出现在青城的每一个角落。 人心中最黑暗的一面在这个时候展露无遗。 不过,这一切都随着特木伦率领几百甲骑进城,渐渐被控制住,熙熙攘攘的城门口处也不见到再有蒙古人出城。 一队身穿黑色胸甲的骑兵出现在了青城的附近。 “大队长,卜石兔跑了,如今青城乱成了一锅粥,咱们要不要冲进去顺势拿下青城。”一名骑兵骑马来到谭再旺跟前。 谭再旺拿开眼前的单筒望远镜,说道:“若是咱们在早来一刻钟说不定还有机会,现在再想拿下青城已经晚了,这会儿青城内的乱象怕是已经开始被镇压了。” “大队长您是怎么知道的这些?属下怎么看不出来?”那骑兵一脸不解。 谭再旺抬手一指青城城门的方向,说道:“那里是青城的城门,你还能看到有蒙古人进出吗?” 对方打量着远处的青城城门方向。 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摇了摇头,说道:“还真和大队长你说的一样,居然看不到青城里的人往外逃。” “卜石兔虽然逃走了,可青城城中明显有高人在,城门这会儿十有八九已经关上,咱们想要混进城里都没有机会。”谭再旺解释道。 那骑兵叹息道:“太可惜了,要是能够拿下青城,咱们可就立下大功了。” 青城是草原上的明珠,在蒙古人心中有特殊的意义,想要占领土默特部草原,青城是必须拿下的地方。 第一千零九十七章 马匪的本领 虎字旗大军已经围困了板升城,铁甲骑兵营同样没有闲着,分出了一个大队的骑兵,出没在青城附近。 “大队长,咱们要不要去追一下卜石兔,他从青城离开不久,应该能追得上。”边上的骑兵提议道。 谭再旺面露一丝迟疑。 那骑兵继续说道:“攻城的事情都让轮不到咱们骑兵,咱们铁甲骑兵营只充当普通探哨用,这一次卜石兔离开青城,只要捉到了卜石兔,咱们骑兵的功劳不比攻城略地的战兵师小。” 谭再旺有些心动。 自打虎字旗几万大军过河,他们铁甲骑兵营始终没有机会派用场,一路上立功的都是战兵,而他们骑兵只能作为探哨,分散在四周打探消息,很难有机会获得更大的功绩。 虎字旗内部想要升职,就一定要获得功劳,不然就只能在一个职位停留很久才有升职的机会,可这个机会一旦面对同样有功劳的人争夺,军政司只会让立有功劳的人先升职,没有功劳的人只能继续等待下一次升职的机会,若下一次还是这样的情况,那么就只能继续等下去,直到没有立功人的来争夺职位,或者是自己也立了功。 从青城逃离的卜石兔,对他和身边的铁甲骑兵营来说,只要抓到,这份功劳已经比得上攻下青城了。 “大队长,不能犹豫了,弟兄们都等着拿卜石兔立功呢!”那骑兵劝说道。 谭再旺抿了抿嘴,最后说道:“卜石兔已经走了有一段时间,早都没了踪迹,能有把握找到他吗?” 卜石兔离开青城的消息,是铁甲骑兵抓到从青城逃出来的蒙古人口中得知。 “大队长放心,这事交给屠队长去做,绝对能够找到卜石兔。”那骑兵把握十足的说。 谭再旺知道屠沙。 对方被虎字旗收编之前,是草原上的马匪,他可以根据过往商队留下的一些痕迹,追踪到离开不久的商队。 “把屠沙找过来。”谭再旺说道。 “是。”那骑兵急忙去找屠沙。 时间不长,屠沙骑着马来到了近前,道:“大队长,你找我?” 谭再旺一揽手里的缰绳,开门见山的说道:“现在让你带人去追卜石兔,你有把握找到卜石兔吗?” “大队长放心,只要卜石兔离开青城不超过两天,属下就能找到他。”屠沙拍着自己胸脯说道。 在草原上通过过往商队留下的痕迹,追踪到商队,是他们这些马匪的拿手绝活,换做卜石兔身上,同样适用。 谭再旺见屠沙把握十足,便道:“交给你一个任务,由你带人追踪卜石兔留下的痕迹,找到卜石兔。” “大队长放心,属下一定把卜石兔找到。”屠沙腰板挺得笔直,眼中满是兴奋。 以前他做马匪的时候,不要说是卜石兔这样的土默特大汗,就算土默特某个部落的台吉,他们这些马匪都惹不起,远远见到都要绕着走,现在居然有机会擒拿卜石兔,这是以前做马匪的时候,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出发吧!”谭再旺挥了挥手。 屠沙带着自己那个小队的骑兵,走在大队骑兵的前面。 每走一段路,屠沙都会下马在地上查看一番,然后确定一个方向,继续带队向前。 走出有二十多里后,屠沙回到了谭再旺身边,说道:“大队长,属下发现了车轱辘印痕,应该是卜石兔用来装财货的大车,根据地上留下的车辙深浅,还有那些压断的干草,卜石兔应该就在前面不远处了。” “能确定吗?”谭再旺问道。 屠沙郑重的点点头,说道:“这个车辙是从青城一路走过来的,而且对方的人数最少四五百,这么多人还有大车,除了卜石兔,属下想不出来还能是谁。” 谭再旺抬头前方看了看,旋即说道:“沿着这个方向走下去,通过往的应该是兀鲁特部方向吧!” “没错,这个方向是通往兀鲁特部,不过,想要到兀鲁特部,最少还需要三天的路程,若是有大车拖累的话,时间最少还要多上一倍。”屠沙说道。 谭再旺说道:“传令下去,所有人下马,休息一刻钟。” 铁甲骑兵营一个大队的骑兵有好几百骑,这个时候所有人都从马背上下来,开始照料自己的战马。 找到卜石兔,接下来将会是属于他们铁甲骑兵的战斗。 没有人觉得卜石兔会举手投降,战斗是不可避免的事情,现在要做的就是补充体力,为接下来一战做准备。 一刻钟过后。 几百铁甲骑兵纷纷骑上马背,每一个人都把自己的骑铳和马刀放在自己最顺手的地方。 “出发。”谭再旺大手一挥。 屠沙所在的小队依然走在前面带路,不过,这一次屠沙不在下马查看地上的痕迹,而是认定一个方向,纵马疾驰。 几百骑兵在草原上策马奔驰,大地发出轰隆隆的响动,声音传出很远。 战马在草原上奔驰七八里路,谭再旺带着铁甲骑兵大队的所有骑兵放慢了马速,开始为接下来的冲锋积攒力量。 就在他们眼前不远处,可以清楚的看到一队蒙古骑兵,还有一辆辆大车在草原上行进。 谭再旺和铁甲骑兵大队的出现,同样被前方的蒙古人发现。 “大汗,是虎字旗的铁甲骑兵。”扎木合骑马来到了卜石兔的跟前。 卜石兔带着人虽然很早就离开了青城,可是因为有这些大车拉着他在青城的财货,一路上行进的速度并不快。 “虎字旗不是在围困板升城,怎么这么快就追来了。”卜石兔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同时还有些许慌张。 扎木合说道:“大汗,现在不是研究虎字旗的铁甲骑兵为什么会追过来,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属下还请大汗您立即带着人去往兀鲁特部。” “本汗走了,可这些东西怎么办?”卜石兔看向身边的一辆辆满载财物的大车。 扎木合说道:“大汗您先走,属下安排人带着这些大车随后赶过去。” “那好吧!”卜石兔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自己多年积攒下来的财物。 不过,和这些东西比起来,他更在乎自己的性命。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 官银 “大队长,有一队蒙古骑兵想要逃走。”谭再旺身边的一名骑兵用手指着远处的蒙古甲骑说道。 谭再旺拿起单筒望远镜看向逃走的那些蒙古骑兵,眼前忽然一亮,喊道:“卜石兔就在前面,传令下去,追过去。” 收起单筒望远镜,他一甩手里的缰绳,催动胯下战马疾驰,追向正往远处逃走的卜石兔等人。 然而,他们刚追出一里多地,前方蒙古人的车队周围又分出一支队伍。 从蒙古人车队分出来的一众蒙古骑兵,反向朝谭再旺他们迎了上来。 见到这种情况,谭再旺知道想要去追卜石兔已经不现实,不解决眼前这些蒙古甲骑,他们不可能有机会去追逃走的卜石兔。 “传我命令,面向前方敌人,进攻。”谭再旺抽出马刀指向迎面而来的蒙古甲骑。 在谭再旺的命令下,众多铁甲骑兵改变了追击的方向,开始朝迎面来的那些蒙古甲骑出击。 奔驰中的马速极快,双方很快拉近了相互间的距离。 嗖!嗖!嗖! 箭雨凭空而现,密密麻麻一片,遮盖了大半个天空,使得箭雨下方的光线暗淡了不少。 蒙古人率先射出骑弓上的箭矢。 这些使用骑弓的蒙牛人都是土默特部最精锐的战士,甚至在整个漠南蒙古的蒙古人里面,也算得上是精锐甲骑。 他们使用的箭矢更是全蒙古最高好箭矢。 和那些由牧民临时拉去上战场的蒙古甲骑不同,他们不会做出那种敌人离着很远就射出手里的箭矢。 当他们射出箭矢的时候,敌人必定已经进入骑弓的射程。 箭矢像骤然出现的雨滴一样纷纷从天而降,近半数箭矢落在了一众铁甲骑兵中间,其中不少箭矢更是射中了虎字旗的铁甲骑兵身上。 一连串叮叮当当的声音在众多铁甲骑兵身上响起。 蒙古人手中的骑弓全部都是软弓,射程一远力量就不是很足,加上虎字旗的骑兵人人身上都穿有胸甲,头戴铁盔,身上要害的地方几乎全部护住。 绝大部分射中目标的箭矢在胸甲和铁盔的面前,成了毫无威胁的玩具,甚至连一到深一些的划痕都没有在胸甲上面留下。 蒙古人的一轮箭雨过后。 策马疾驰冲锋的众多铁甲骑兵居然只减员了一人,剩下的人里面也只有几个人受了些轻伤,并不影响继续战斗。 双方的距离也不允许蒙古人射出第二支箭矢。 双方只剩下二三十步左右的时候,谭再旺一方的铁甲骑兵纷纷投掷出短斧和短枪一类的东西。 一些使用骑铳的骑兵也纷纷打响了手里的骑铳。 二三十步的距离对于骑铳来说,都不需要瞄准敌人,只要不把铳口指向天上,几乎没有放空铳的可能。 那些使用短斧和短枪的铁甲骑兵就更厉害了。 手中的短兵器往对面的蒙古人身上一丢,保准能够打中自己盯上的目标。 在马速的加持下,被丢出去的短斧和短枪比平地里力量更大。 挨上短斧和短枪的蒙古人很多当场毙命,就算命大没死,也是骨断筋折,无力再战,很多干脆连马都骑不稳,从马背上坠落下来。 包括谭再旺在内的铁甲骑兵在打放完骑铳,或是投掷完短兵刃后,纷纷抽出自己的马刀,迎向对面的蒙古甲骑冲了过去。 因为短斧短枪死伤不少的蒙古人还震惊在之前的伤亡中,虎字旗的铁甲骑兵就这么冲到了近前。 双方几乎刚一交汇,连十个呼吸都没有结束,蒙古人一方立时大溃,四散而逃。 铁甲骑兵营是虎字旗的精锐骑兵营,很多铁甲骑兵更是在草原上生活多年的马匪。 见到蒙古人溃败,众多铁甲骑兵士气大振,纷纷追击那些溃逃的蒙古甲骑。 这个时候不得不说蒙古人的骑术确实厉害。 在众多铁甲骑兵追击下,仍然让不少溃败下来的蒙古甲骑逃走了。 只剩下一支孤零零的车队,被丢在了原地。 “抓紧打扫战场!不留俘虏。”谭再旺命令道。 不留俘虏的命令决定了那些被擒获的蒙古甲骑即将的下场。 战场上本就是你死我忘,这个时候没有人会有妇人之仁,而且虎字旗于土默特蒙古正在开战,双方本就是敌对关系。 一具具蒙古人的尸首被丢在了草原上,完全用不着费心费力去掩埋。 草原上多的是狼群,随着这里的血腥气味飘散,用不了多久,就会引来无数生活在草原上的狼群吞咬这些尸体,根本不用担心尸体腐烂后会出现瘟疫这样的问题。 看着完好的战马被归拢到了一起,一些已经无法用来赶路的战马直接被杀掉,充做干粮带走。 “大队长快看,蒙古人还真他娘的有钱,眼睛都快给老子晃瞎了。”屠沙大声喊谭再旺。 这会儿他已经开始查看大车上携带的东西。 挑出其中一辆大车上的几个木箱子打开,里面是一锭锭白澄澄的银元宝。 谭再旺骑马来到屠沙所在的那辆大车跟前,看着木箱里的银元宝,下意识的用舌头舔了舔嘴唇。 这么多的银子,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而且这只是眼前这几个箱子里装的银子,像这样得木箱,几辆大车上面都不止一箱。 这么多木箱里面都装的是眼前这样得银锭,几辆大车得银子加起来恐怕有几十万两。 “大队长你看,全都是上好的船型官银,上面还刻有官府的标记。”屠沙拿起一锭银子,递向谭再旺。 谭再旺接过银锭,翻过来看向底部,上面刻有户部督造的字样。 “还真他娘的是官银。”看到上面的字样,谭再旺哪怕没有见过官银,也知道手里的这个银锭是大明户部督造的官银。 “我知道了。”屠沙忽然说道。 谭再旺看向屠沙,问道:“你知道什么了?” “这些银子应该是朝廷给土默特部的市赏,没想到落到了咱们手里。”屠沙看着眼前的这些银锭说道。 大明为了保证边地与蒙古各部之间的和平,每一年都会经由宣府总督之手,送给蒙古人一批银子作为市赏。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 攻城 听到屠沙的这个说法,谭再旺点了点头。 这么一大批官银出现在卜石兔这位土默特大汗手中,也只有通过大明队蒙古的市赏才有这个可能,从其他途径,卜石兔就算积攒起这么多的财富,也不可能拥有这么多大明的官银。 “大队长,咱们这回发财了,这么多银子,想想就美得很。”屠沙咧着嘴大笑道。 谭再旺横了屠沙一眼,道:“怎么?你还想自己把这些银子私下里分了?” “属下不敢。”屠沙神色一怔,急忙低头认错。 谭再旺说道:“这些银子要带回去交给大人,至于大人如何处置那是大人的事情,谁要是敢私藏,军规条例你们都知道,我就不再重复了,当然,你们也可以试试看自己拿了银子能不能逃掉,一旦逃不掉被抓到的话,是个什么下场你们自己应该很清楚。” 说着,他冷冷的看向周围其他人一眼。 这么多银子出现在眼前,就连他自己都有几分心动,更不要说他带来的铁甲骑兵里面还有不少马匪出身的人。 周围的铁甲骑兵里面确实有一些人看到这些银子生了贪心。 不过,在谭再旺的一番敲打下,很多人强压下了这份贪心,甚至一些人不再看木箱里的银子,来一个眼不看心为静。 银子好拿,可也要有命拿才行。 能活着成为铁甲骑兵营一员的人,都不是傻子,心里全都清楚,这么多银子先不说能不能从草原上带走,就算是带走了,以后也要面对虎字旗接下来的通缉。 外情局的厉害,虎字旗内部的人都知道,只要是在大明境内,不管逃到哪里,都躲不过虎字旗外情局的沿线,尤其是带着这么多的银子在身边。 草原上虎字旗外情局的力量可能弱一些,可有这些银子在,留在草原上等于羊入虎口,他们这点人根本守不住,只会便宜草原上的蒙古人。 当然,他们也可以藏起来,然后留在草原上继续做马匪。 可有了这么多银子,仍然在草原上做马匪,还要受到虎字旗和蒙古人双重通缉,到时候就算有了银子也没地方花,还不如在虎字旗做铁甲骑兵,吃的好穿的好,每个月还有饷银拿,日子过得比马匪舒坦多了。 谭再旺再次扫视了一圈,最后说道:“所有木箱都封箱,带上大车,咱们回板升城与大人回合。” 有这么多银子在,对他们这些铁甲骑兵来说是个拖累,而且各部的蒙古大军随时有可能来,继续留在这里并不安全,把银子早些送回去才安心。 “大队长,不追卜石兔了?”屠沙对谭再旺说道,“卜石兔刚离开不久,属下有把握不被他甩开。” 谭再旺一摆手,说道:“咱们带着这么多银子不好继续追击,而且再往前就是兀鲁特部,随时都有可能遇到兀鲁特部的甲骑,只要咱们把这些银子带回去就是大功一件。” “属下这就安排人来赶车。”谭再旺说道。 卜石兔留下的这些大车落到了虎字旗的手中,谭再旺带着自己这个大队的铁甲骑兵,赶着这些大车,返回板升城。 此时,板升城已经被虎字旗大军团团围住。 几个板升地全都被虎字旗的战兵清理了一遍,对于蒙古人该抓的抓,该关押的关押,住在板升地的汉人却没有受到任何的打扰,和往常一样,只不过身边少了蒙古人出没。 骑在马背上的龙尊看着眼前的板升城,招来赵武,交代道:“你去告诉陈师长,对他说,若是素囊愿意出城投降,交出板升城,可以保全他的财富和台吉的身份。” 赵武骑马到前面去找陈寻平传令。 板升城外面,一门门大炮对准了板升城,后面是一队队手持火铳的战兵,再往是两座已经修建好的大营。 赵武来到前营,找到陈寻平,把刘恒的命令传达到。 传达完命令,赵武骑马离开了陈寻平这里的前营,返回刘恒身边。 这个时候,陈寻平找来自己的参谋秦荣。 “刚才大人派人送来最新指令,允许板升城内的素囊投降,并保持素囊的财富和台吉的身份,现在我需要你到阵前去劝降,最好能够劝说素囊投降,这样咱们也省得毁掉板升城了。”陈寻平把话对秦荣说了一遍。 秦荣点了点头,道:“好,我这就去,不过,素囊要是不愿意投降怎么办?” “不愿意投降你就回来,我这边开始攻城。”陈寻平说道。 秦荣点了点头。 时间不长,秦荣带着几名铁甲骑兵,骑着马来到了板升城的城下。 为了防备城中的蒙古人会射箭伤到自己,秦荣骑马停在了距离板升城两箭之地外的地方。 他的出现,引起了板升城内守城的蒙古人注意。 “台吉,虎字旗大军那边派人过来了。”塞纳班对自己护卫的素囊说道。 素囊站在城上看了一眼城外那几个虎字旗的骑兵,对塞纳班说道:“能用箭射到他们吗?” 塞纳班目光计算了一句双方的距离,最后一摇头,道:“太远了,咱们蒙古人最好的射手也没办法把箭矢射那么远。” “算了。”素囊略显失望。 不过,他也知道这么远的距离想要射中城外的人几乎不可能,之所以问这么一下,也只是抱着一丝的希望。 就在这个时候,城外的秦荣用铁皮喇叭开始喊话劝降。 听了几句的素囊脸色一沉。 他身上流淌着黄金家族的血液,绝不可能像汉人低头,哪怕战死也绝不会投降。 秦荣没有等到板升城内的回应,便继续劝说道。 “射箭,射箭,给我射死他。”素囊不要愿意再听下去,大声命令身边的甲士用箭去射城外的秦荣。 城头上的蒙古人用手中的弓箭朝城外的秦荣射去。 一连好几支箭矢从板升城城头上射出,射向秦荣,不过这些羽箭最后在距离秦荣几十步外的地方掉落到了地上。 “走,回去。” 见到板升城内射出箭矢,秦荣冷哼一声,拨转马头,带着身边的几名骑兵返回大营。 第一千一百章 赵家的态度 ps:感谢书友宇世人的打赏。 “老太爷,城里的张家,王家,黄家,都派人来了。”赵家管家来到赵家老太爷身边小生禀报。 手里端着盖碗的赵家老太爷放在嘴边吹了吹里面的热气。 赵管家继续说道:“老太爷,要不要把三家的人都叫进来。” “我就不见他们了,你替我告诉他们,让他们把心放在肚子里,别看虎字旗围困住板升城,那只不过是猖狂一时,待各部台吉率领的大军一到,就是虎字旗覆灭之时。”赵老太爷语气淡淡的说道。 赵管家微微一躬身,转身从房间退了出去。 从房间里出来,小心翼翼的关上了房门,转身快步走向赵家的前院。 板升城赵家住的宅子在板升城都是有数的大宅子。 赵家在板升城经营了几代,族人众多,但有资格住进这座宅子里的赵家族人并不多,绝大多数赵姓族人分散在大板升地各处。 回到前院,赵管家刚一靠近房间,耳朵里就听到屋中不断响起的脚步声。 吱哟! 房门被推开,赵管家面带笑容的走了进来,抬手朝屋中的人拱了拱手,告罪道:“让几位东主久等了。” “走吧,带我们去见你们老太爷。”王进钰急匆匆的就要往外走。 赵管家横跨一步,挡在了前面,陪笑道:“王东主稍安勿躁,待小的把话说完。”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先带我们去见老太爷要紧。”王进钰语带不瞒的说。 赵管家脸上笑容不减的说道:“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老太爷身体不舒服,不方便见客,不过老太爷让我带话给几位东主,让几位东主安心,老太爷说虎字旗只不过是一时逞凶,土默特各部大军一到,就是虎字旗覆灭之时。” “这不是放屁么,谁知道各部援兵什么时候到,万一没到,板升城拿什么抵挡虎字旗的大军。”王进钰破口大骂道。 面前的赵管家脸一沉,语气陡然一冷,道:“王东主还请自重,老太爷不是你能随意辱骂的。” 作为赵家的管家,自然不允许有人在自己面前侮辱家中主人。 “赵管家莫恼,王东主也是一时急切,并没有诋辱老太爷的意思。”张广坤站出来为两边劝和。 黄明成这时候也说道:“实在是城里已经乱了套,王东主家中蒙受不少损失,让王东主忧心不已,这才一时口快,说了几句不过头脑的话。” 两个人的劝说,让赵管家脸色稍霁,语气缓和了一些,道:“老太爷也知道几位东主不好过,可这也怪不得蒙古人,要怪就怪虎字旗,要不是他们派大军来犯板升城,也不会使城中混乱,害的几位东主家中都遭了难。” “赵管家,能不能请老太爷出面制止一下城中混乱的情况,咱们汉人在这里生活不易,若是任由蒙古人继续祸害咱们汉人,就算将来解了板升城被围之困,城中大半的汉人也会因为家徒四壁难以活下去。”张广坤语气诚恳地乞求道。 赵管家看向张广坤,说道:“张东主有这份悲天悯人的心思是好的,可蒙古人要做什么,我家老太爷也不好阻拦,几位没什么事,还是请回吧!” 抬手送客。 张广坤脸色变得不好看起来。 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赵家会如此冷血无情,眼睁睁看着城中的汉人被蒙古人抢掠,而束手旁观。 “还请管家再和老太爷说说,我们只求见老太爷一面。”黄明成近乎哀求的说道。 赵管家脸色一板,道:“不是说过了,我家老太爷身体抱恙,不方便见客,几位东主就算在这里耗下去,我家老太爷也是不会见你们的。” 话说得如此绝决,张广坤几个人已经明白,赵家老太爷是不可能见他们了,更不会出面为城中糟了欺辱的汉人出头。 “哼,真是蒙古人养的一条好狗。”王进钰冷哼一声,旋即对另外两个人说道,“咱们走,不求他们,我倒要看看虎字旗大军进城之后,赵家会是一个什么下场。”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朝屋外走去。 张广坤和黄明成几步跟上去,一同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小的就不送几位东主了。”赵管家站在门槛前,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 王进钰等人头也不回的走出赵家朱红色的大门,来到了外面的街上。 赵府所在的位置,距离板升城中蒙古贵人们居住的地方很近。 城中的混乱主要集中在汉人住居的地方,蒙古贵人们居住的地方并没有被殃及到,赵府也在这场混乱中安然无恙。 “张东主,赵家不愿意出面帮咱们,现在咱们怎么办?”黄明成看向张广坤。 张广坤看了看远处的街面,说道:“赵家的这位赵老太爷早就不把自己当成汉人,他不愿意出面,我也不意外,我看这样,你们两个各自回到家里,把所有的伙计和家里附近的汉人都召集起来,能用的家伙什也都带上,咱们只能靠自己自保了。” “也只能这样了。”黄明成叹了口气。 同时也庆幸蒙古甲骑都去守城了,留在城中为祸的蒙古人已经少了很多。 王进钰这个时候开口说道:“张东主,我知道你和虎字旗的人暗中有来往,都到这会儿了,你能不能给撂句实话,虎字旗大军到底能不能攻破板升城。” 张广坤帮虎字旗的人暗中拉拢过板升城中的汉商,王进钰就是被张广坤拉拢过的其中一个,知道张广坤和虎字旗之间有联系。 “张东主,你就告诉我们句实话吧!”黄明成也看向张广坤。 张广坤张了张口,刚要开口说话。 轰!轰!轰! 城门方向传出大炮的轰鸣声。 几个人均是一脸震撼的看向城门方向。 虽然他们看不到城门,也不知道城外是什么情况,可一道道炮声震得几个人耳中嗡嗡作响。 “这就是虎字旗的大炮!”黄明成下意识往回咽了口唾沫。 张广坤用力抿了抿嘴,道:“是吧,也只有大炮才能发出这样的响动。” “虎字旗攻城了。”王进钰最后补充了一句。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 进城 轰!轰!轰! 一门门四磅炮朝板升城的城墙上打放。 “台吉,守不住了。”塞纳班护住素囊,大声喊道。 炮声不断的响起,声音震耳欲聋,不大一些声音说话,哪怕身边的人都不清楚说的是什么。 实心的铁球狠狠地撞击在城墙上,城墙外面一层的青砖不断的被击碎。 本就不善守城的蒙古人乱成了一团,还有不少铁球落到了城头上的人群里,造成大片的死伤。 一部分铁球飞过城头,落到了后面的房屋上,砸漏了不少屋顶和院墙。 “汉人呢,留下那些汉人在城头上守城,告诉他们,只要守住了城墙,允许他们摆脱奴隶的身份。”素囊同样大声对塞纳班喊道。 塞纳班跑去传令。 蒙古人不善于守城,在虎字旗大军围城之后,素囊就把所有的汉人奴隶都带到了城头上用来守城。 很快,城头上的蒙古人开始逃离,而那些汉人打扮的奴隶,被强令留守在城墙上。 有汉人奴隶被虎字旗的大炮吓破了胆,不愿意留在城墙上面对虎字旗的大炮,混在蒙古人中间想要逃下城墙。 然而,早就有一队蒙古甲士守在城墙下面,看到汉人从城墙上下来,当前就是一刀,砍死这些逃下城墙的汉人奴隶。 城墙上很多汉人奴隶见到这一幕,哪怕有逃离城墙的心思,也只能断了这个念想。 城头上摆放了几具投石机,都是汉人工匠打造。 这个时候,城头上的汉人开始使用这些投石器朝城外的虎字旗炮队投掷石头。 科技上的差距再次展露出来。 投石机虽然可以攻击到远处的敌人,可射程实在有限,连虎字旗使用的四磅炮一半射程都没有。 加上蒙古人在草原上喜欢依靠骑兵来决定战争的胜负,又有很多年都没有过攻打过大明的城池,投石机这样操作麻烦的东西并不重视。 城墙上这几具投石机还是上一次攻打虎字旗墩堡时候赶制出来的,质量上也不是那么牢靠。 准头就更不要说了,平时也没有人联系过投石机,现在使用投石机的人还是打造投石机的那些汉人工匠。 素囊留下一队甲骑用来监视城头上的汉人,自己带着人躲到了城中炮击不到的地方。 虎字旗营地中。 刘恒手里举着单筒望远镜,看着远处正被炮击的板升城,对一旁的李树衡说道:“我记得这一次为了攻打青城,咱们带来了两门九磅炮,怎么不用上了?” “应该是陈寻平觉得板升城不如青城坚固,觉得用不上九磅炮来攻城吧!”李树衡在一旁说道。 板升城虽然占据了大板升地的优势,可是和青城比起来,还是有很大的差距。 “九磅炮该用的时候就要用,这是咱们虎字旗野战炮中最大口径的炮了。”刘恒侧过头对赵武说道,“你去告诉陈寻平,让他上九磅炮,早些把城墙轰开。” “是。”赵武答应一声,炮去传达命令。 九磅炮已经被虎字旗研发出一年多,始终没有机会用在战场上,不是威力不够,只因为四磅炮已经足够应付蒙古人了,一直用不少九磅炮。 时间不长,两门明显炮膛粗了一大圈的九磅炮送到了炮队,替换下来两门四磅炮的位置。 这时候,几十门四磅炮不在打放。 炮队中很多炮手都盯着九磅炮边上忙碌的炮手看,要不是因为战场上不能够随意离开自己的岗位,很多人都想凑到跟前看。 九磅炮是虎字旗用来野战的最口径的炮,当然,还有更大口径的炮,只不过口径在大的炮不是用在守城上,就是用在了海船上,像这样把炮拉到敌人城下的机会,还从没有过。 两门九磅炮在炮手的忙碌下,很快装填好,并且调整了炮口的角度。 “放!”一旁的炮长挥舞起手中的令旗。 轰!轰! 两门九磅炮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站在边上的炮手均是感觉到脚下一颤。 两道火舌从炮膛里面飞射出去,越过前方的城墙,炮子落在了城墙后面的房顶上。 挨上了炮子的房子像纸糊的一样,瞬间毁掉了大半个屋顶,连带着四周的墙壁也倒塌了两面。 “校正角度,重新装填。”炮长下达指令。 炮手开始清理膛炮里面残留的药渣,同时还有炮手重新计算目标,调整炮口的角度。 很快,两门九磅炮再次被打响。 这一次两门炮射出去的炮子准确无误的打中了前方的城墙。 城墙上发出轰隆一声巨响。 原本就已经在四磅炮轰击下摇摇欲坠的城墙,这个时候直接倒塌,露出了一口豁口出来。 通过单筒望远镜,可以看到豁口的后面有很多人影四散而逃。 “继续炮击,扩大豁口范围。”炮长继续下令。 两门九磅炮一连又打放了两轮。 眼前的城墙近三分之一都塌陷,露出城门两倍左右宽度的豁口出来。 咚!咚!咚! 战鼓声在大军阵营中响起。 “进攻!” 火铳手结队靠近板升城的城墙,通过豁口开始进入板升城。 一些守城的汉人躲在城墙后面,虎字旗的火铳手靠近之后,率先朝这些汉人攻击。 在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汉人和蒙古人之分,只有敌人和自己人。 为蒙古人守城的汉人,对于虎字旗的战兵来说,就是敌人,对于敌人,虎字旗战兵从来没有心慈手软一说。 武器简陋的汉人奴隶面对武装到牙齿的虎字旗战兵,丝毫抵抗之力都没有,仅一个照面,就被打的大溃而逃。 通过城墙豁口进入板升城的火铳手,并没有因为敌人的溃逃而脱离阵列去追击,反倒仍然保持着阵型,一点点向前推进。 板升城的城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马云九率领铁甲骑兵营第二大队,从城门冲进城中,开始与城中的蒙古甲骑进行厮杀。 一队队火铳手进入城中,沿着城中的道路推进。 越来越多的汉人奴隶选择了丢下兵器跪在路边投降,一些战兵开始接受这些人的投降,带走看押起来。 城中的虎字旗战兵一多,灵活性也就大了。 城中所有的宅子,都会有虎字旗的战兵进去搜查。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 见赵老太爷 一队队虎字旗战兵进入板升城,城中的抵抗越来越小,到最后,城中的蒙古人纷纷放下兵器选择像虎字旗的人投降。 “大人,大军已经顺利占领板升城,所有反抗势力都已被解决掉。”陈寻平来城外见刘恒。 板升城的城门上方,一杆写有虎字的旗帜插在上面,迎风飘扬。 “咱们也进城。”刘恒侧头对身侧的李树衡说了一句,然后自己催动胯下战马,朝前方的城门走去。 李树衡骑马跟在一旁,一同走向板升城。 板升城城门前,跪着一些蒙古人。 当刘恒一靠近,其中一个披头散发的蒙古人抬起头冲着刘恒大喊道:“你们汉人真是卑鄙,趁我们蒙古人都在过冬便过河来偷袭,有本事放了我,咱们再战一场。” 边上一名看押这些蒙古人的战兵突然走向前,一脚把说话的这蒙古人踹翻在地,然后举起手中的火铳尾端,往眼前的蒙古人身上用力戳。 “大人,他就是素囊,自打被咱们抓了,就一直喊着不服。”陈寻平在一旁为刘恒解释了一遍。 刘恒打量了一眼被打的满地打滚的素囊,一甩手里的缰绳,催动战马从一旁走了过去。 对于素囊,他连停下来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李树衡和陈寻平跟在刘恒身边一同进了城。 “大人,这个素囊在板升城的蒙古人眼中还是有些威望的,整个大板升地都是他的地盘,是不是处决了此人。”陈寻平提议道。 边上的李树衡这个时候开口说道:“素囊的身份在草原上不一般,杀了他容易使草原各部的蒙古人对咱们虎字旗同仇敌忾,不利于咱们虎字旗将来统治草原,不如留他一条性命。” “谁不服就杀谁,对这些蒙古人我算是看透了,牛皮吹得震天响,真动起手来,丝毫不见他们自己吹嘘的那般强大。”陈寻平不以为然的说。 李树衡说道:“你打好自己的仗就行了,这种事情你就别管了,大人自有安排。” 听到这话,陈寻平偷偷看了刘恒一眼,立时明白,对于素囊这样的蒙古台吉大人心中早就有了安排。 明白这些,他也就不再多嘴去问。 刘恒骑马往前走,嘴里说道:“像素囊这样有身份地位的台吉,草原上还有不少,都杀掉肯定不行,确实会引起普通牧民的反抗心思,所以对于那些不在反抗咱们虎字旗的台吉,可以保留他们台吉的身份和一定的财产。” “大人的意思是把他们圈禁起来?”陈寻平好奇的问道。 刘恒说道:“暂时也只是有这样一个想法,一切还要等拿下了青城再说。” “大人放心,青城的城墙虽说强过板升城,可在咱们虎字旗的炮口下,同样挨不住几炮就能破城。”陈寻平拍着胸脯说道。 有了炮队和各种型号的大炮在,本应该困难重重的攻城战,在他眼里已经成了轻而易举的事情。 刘恒点点头,旋即说道:“走吧,随我一起看看那位赵老太爷,以前没少听人提起过他,这一次正好见见此人。” “要说这位赵老太爷也是一位奇人,生活在草原上的汉人中,就属他们赵家过的最滋润,从俺答汗时起,就得蒙古人的信任,只可惜此人早已数典忘祖,忘了自己身上流淌的是汉家血脉。”李树衡说道。 作为坐镇在草原上的军政司副司长,他对赵家的这位赵老太爷丝毫好感都欠奉。 作为汉人的赵家,却一直站在蒙古人一方,成为蒙古人欺压汉人的帮凶,并且在虎字旗与土默特部开始做生意的时候,几次针对虎字旗,可以说此人是虎字旗的敌人。 刘恒笑了笑,说道:“你这么一说,我就越想要见见他了,一个汉人能够在草原上得到蒙古人的认同,此人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三个人骑着马往城里走去。 一路上,许多虎字旗战兵在街上巡视,时不时会有战兵押着蒙古人从路上经过。 很快,刘恒来到了赵家的院门外。 赵家的朱漆大门十分明亮,看上去刚上色不久。 “大人,这里就是赵家了,大军一攻下板升城,属下就派人把这里看守起来。”陈寻平说道。 刘恒翻身下马,把缰绳交给一旁的护卫,自己迈步走上门前的台阶,进了赵家。 许多赵家的人都被看押在前院的空地上,周围有一队战兵守在这里。 “赵家那位老太爷呢?”陈寻平问向院子里的一名战兵。 那战兵立正说道:“人在后院,由我们队长亲自看押。” 陈寻平点了点头。 刘恒继续往里走,带着一堆人来到了赵家的后院。 刚一进后院,他就见到其中一间房间的门外守着两名虎字旗战兵,心知赵家的那位老太爷应该就是这间房间里了。 当刘恒靠近房间,门外的两名战兵平举右臂在胸前。 刘恒回过头对赵武带来的那些护卫说道:“人太多了,你们就留在外面吧!” 说完,他迈步走进屋中。 屋里点燃着两个火盆,哪怕开着门,一进屋仍然感觉到热浪袭面。 屋中还有两名虎字旗战兵在。 这两名战兵一见到刘恒,急忙行礼,嘴里喊道:“见过大人。” 刘恒朝他们摆了摆手,然后看向屋中太师椅上面坐着老者,开口说道:“想必你就是赵老太爷了吧!” “不错,正是老朽。”赵家老太爷面色平静的说,旋即又道,“看你的样子应该是虎字旗的大人物,不知是虎字旗的哪位呀!” 陈寻平开口说道:“这我家大人,也是虎字旗东主。” “原来是刘东主,早就久仰大名。”赵家老太爷颤巍巍的拱了拱手。 刘恒笑着说道:“早就一直听闻赵家老太爷的大名,没想到过了这么久才算见到赵老太爷本人。” “老朽也没想到,虎字旗的东主会如此的年轻,真是让人想不到呀!”赵家老太爷微微摇着头叹气的说。 刘恒笑了笑,道:“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长百岁,这是古人都明白的道理,想必赵老太爷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 处决 ps:感谢书友草根当菜菜和书友独孤逸少的打赏。 “没想到刘东主还是一个牙尖嘴利之人。”赵家老太爷笑吟吟的说。 刘恒说道:“赵老太爷能够让赵家屹立在板升城这么多年,说实话,我挺佩服赵老太爷的本事。” “只要肯用心为大汗做事,大汗自然不会亏待我赵家。”赵老太爷笑呵呵的说。 刘恒知道,对方口中的大汗自然不是现如今土默特大汗卜石兔,而是曾经草原上的一代雄主阿勒坦汗,也就是俺答汗。 “赵老太爷可能自己都别忘了,你是汉人,而非蒙古人。”刘恒说道。 赵老太爷呵呵一笑,道:“汉人蒙古人又有什么区别,大汗对于大明来说是异族,可对我赵家来说和大明的皇帝没有什么两样,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赵家自打归顺了俺答汗,那就奉蒙古人为主。” “好一个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可惜你侍奉君已经逃出青城。”刘恒语带讥讽的说。 去往青城的谭再旺还没有回来,可早就派人回来送信,所以刘恒这边已经知道卜石兔逃离了青城的消息。 赵老太爷彷佛没有听懂刘恒的讥讽,反而用自己昏暗的老眼看着龙尊说道:“你们虎字旗不该来草原,更不该挑衅蒙古人,你可知道你们这么做,会给生活在草原上的汉人带来多大的伤害?” “带给草原上汉人伤害的不是我们虎字旗,而是蒙古人,难道我们虎字旗不来草原,生活在草原上的汉人生活就好了吗?”刘恒反问道。 赵老太爷冷哼一声,道:“总比留在大明活不下去要好的多。” “赵老太爷这话就太过偏颇了,留在大明的百姓日子虽然不好过,可在草原上同样也不会好过,而草原上的汉人奴隶更是连性命都不能自主,甚至连一只羊羔都比不上,每年又有多少汉人死在草原上,相信不用我说,赵老太爷也应该清楚。”刘恒声音陡然冷了下来。 赵老太爷脸一沉,道:“难道他们在大明就活的下去了,一样是死,况且,来到草原上,起码还能有口饭吃,只要努力,也能活得更好一些,要是能够成为汉商,那日子更是比很多蒙古牧民过的更好。” “草原上生活的汉人有多少,汉商又有多少,何况,就算是汉商,随便一名普通的牧民都敢用鞭子抽打,而汉商不敢还手,也不能还手,大元虽然没有了,可汉人在草原上,仍然处于低贱的地位,随意任由蒙古人打骂。”刘恒说道。 赵家老太爷冷冷的说道:“牙尖嘴利。” “赵老太爷恐怕已经忘记那些被蒙古人劫掠到草原上的女子了吧,她们都是什么下场,难道赵老太爷你不清楚吗?”刘恒再次质问道。 赵家老太爷没有言语。 不过,从他的脸上,龙尊看的出来,对方并没有把那些被蒙古人掳掠到草原上的汉人女子当一回事。 “赵老太爷你怎么不说了?你不是一直说生活在草原上的汉人比大明的汉人要过的好吗?”刘恒扔那继续逼问对方。 赵家老太爷面带羞怒的道:“奴隶和普通百姓不一样。” “没什么不同,他们也是汉人,那些被掳来的女子也都有自己的家人,她们这一生的凄惨又有谁来负责。”刘恒几乎吼了起来。 赵家老太爷道:“哼,你们虎字旗不过就是明国的一家商号,等草原各部援兵一到,必然会把你们虎字旗驱赶出草原,到时候生活在草原上的汉人会有更多的人因为你们虎字旗而死。” “恐怕要让赵老太爷你失望了,我虎字旗大军既然来了,就不会再走,至于你所说的那些蒙古人,不是我看不起他们,不管他们来多少,我虎字旗就收拾多少,就算他们不来,早晚我虎字旗也会一个一个找上他们。”刘恒语气凛冽的说道。 赵老太爷昏黄的双眼再次在刘恒脸上打量,好半天才说道:“真是好大的野心,可惜你选择错了征服对象,草原是蒙古人的草原,汉人永远不可能征服蒙古人的,就算你们虎字旗一时势大,等到草原上各部联手,就连明国的边军都不敢略其锋芒,你们虎字旗不过区区几万兵马,还真自己以为能够统治草原。” “不试试又怎么能知道我虎字旗不能统治草原,最起码土默特部不是我虎字旗的对手,今天他们丢了板升城,明天他们就会丢掉青城。”刘恒说道,“蒙古人没有赵老太爷你想的那么厉害,何况这本就是一场文明与野蛮的战争。” “大言不惭。”赵家老太爷冷哼一声。 刘恒看着面前的赵老太爷,说道:“别人都说赵老太爷你早已算不得汉人了,但我不信,还想要亲眼见见,可惜见过之后,大失所望。” 说着,他叹气的摇了摇头。 “你们虎字旗打算怎么对付老朽和赵家的人。”赵家老太爷突然开口问道。 刘恒一笑,道:“我还以为赵老太爷不会问自家的事情,不过既然赵老太爷开口了,我可以坦白告诉赵老太爷你……” 说着,他语气一顿。 这个时候赵老太爷面露关注之色,耳朵朝刘恒那边侧了侧。 看得出来他还是很关心赵家的情况。 刘恒继续说道:“板升城很多人都恨赵老太爷你,所以你的下场不用我说,想必赵老太爷你自己也清楚,至于赵家其他人,我并不会赶尽杀绝,只要赵家的人没有做下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我可以留其性命,进行劳动改造,而赵家的财产,将会全部充公。” “老朽几次和你们虎字旗为难,对于你要取走老朽的性命,根本不意外。”赵老太爷面无表情的说道。 刘恒说道:“老太爷放心,虽然你从来不承认自己是汉人,可我还是念在你汉人的身份,给老太爷你留下一具全尸和一副棺材,不会任由老太爷你暴尸荒野。” “老朽还要多谢刘东主你开恩了。”赵家老太爷说道,“临死前老朽想多问一句,将来落到你们手里的贵人们,你们虎字旗打算如何对待?” 刘恒眼角微微一跳,眼睛半眯,道:“老太爷你关心的太多了,还是安心上路吧!” 说完,刘恒转身朝屋外走去。 赵老太爷看着刘恒背影,喊道:“草原永远是蒙古人的草原,老朽教你一条后路,对那么贵人们,不要做事太绝。” 从始至终,刘恒头也不回。 陈寻平对屋中的几名战兵说道:“送赵老太爷上路。” 屋中几名看押赵家老太爷的战兵走上前去……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安抚 当刘恒从赵家走出来,朱漆色的大门外面站着几个身穿皮袄的汉人。 “我等见过刘大人。” 几个汉人见到刘恒走出来,纷纷躬身行礼。 黄鸿从一旁走了上来,站在刘恒身边低声说道:“这几位都是汉商颇有些名号的汉商,高个这位是张广坤,左边这位是黄明成,右边这位是王进钰。” 他依次把眼前这几位汉商介绍了一遍。 眼前的这几个汉商都是被他带到这里的。 “张东主,黄东主,王东主,早就听闻过几位的大名,可惜以没能多多合作,实在是一件憾事。”刘恒朝面前三人轻轻一抱拳。 听到这话的张广坤黄明成王进钰三人,大冷天的冒出了冷汗。 其中王进钰最是不堪,两条腿不停的打颤,面色惨白毫无血色。 当年他们曾帮助过范记商号打压虎字旗,现如今范记商号已经不复存在,而虎字旗却入主了草原,虽然土默特还是蒙古人的土默特,可板升城已经是虎字旗的板升城了。 三个人心里最担心的是眼前这位虎字旗东主会因为当年他们打压虎字旗的事情,抓起他们几个问罪。 刘恒看着面前三人一脸惶恐的模样,轻轻一笑,语气和煦的说道:“三位东主不用担心,以前的事情你们也是为人所迫,我不会因此怪罪你们,以后我们还可以多合作。” “我等愿意听从刘大人差遣。” 张广坤黄明成王进钰三个人几乎同时跪倒在地上,脸上惶恐随之消退了许多。 “几位快快请起。”刘恒伸手虚搀三个人中间的张广坤。 张广坤和另外两个人顺势站起身。 刘恒说道:“如今虎字旗初占大板升地,还希望几位能够带头出面安抚那些生活在大板升地的汉人。” “大人请放心,咱们这些生活在草原上的汉人受尽蒙古人欺压,早就期盼天军到来,如今那些蒙古贵人们被一扫而空,我等汉人人人欢欣鼓舞。”张广坤开口说道。 刘恒笑着点点头,道:“有张东主这话,我就放心了。” 受到夸奖的张广坤面露喜色,边上的黄明成和王进钰却面露失落。 虎字旗入主板升城已经成定局,板升城换了新主人,眼看张广坤被如今板升城最有权势的人夸赞,这让黄明成和王进钰后悔没能抢先一步替代张广坤讨好刘恒。 虎字旗刚入主板升城,黄鸿自家大人还有好多事情要做,便对张广坤他们三人说道:“几位东主,不如先跟我去解决之前赵家私吞你们各家商铺和财物的事情,也好早些把这些东西物归原主。” 张广坤他们三人都是做买卖的商人,察言观色是强项,见黄鸿这么说,便明白该告辞了。 “我等就不打搅刘大人了,回去后就召集板升城内的汉商,出面安抚那些生活在大板升地的汉人。”张广坤提出告辞。 刘恒笑着点点头,道:“有劳几位了。” 三个人再次朝刘恒躬身行礼,随后与黄鸿一同离开。 “这几个家伙,还真是会见风使舵。”陈寻平看着离去的张广坤等人背影,朝地上啐了一口。 刘恒笑着说道:“他们和赵家不一样,赵家那位赵老太爷是铁了心的跟着蒙古人站在一起,而他们几个只想在蒙古人地界好好活着,对于他们,咱们虎字旗还要是招揽,商路上的事情也可以与他们一起合作。” “真是便宜他们几个了。”陈寻平恨恨的说。 依着他的意思,像这种与虎字旗为敌过的人,应该统统抓起来问罪。 刘恒笑了笑。 对于陈寻平对这些人的敌视,他并没有劝解。 张广坤这样的汉商虽然以后也会与虎字旗合作,但与最早和虎字旗合作的杨景和陈光玉比起来,这些人终究隔了一层。 虎字旗大军入主了板升城,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 生活在板升城内的汉人也好,蒙古人也好,并没有反抗的事情发生,只不过因为虎字旗初到,很多人怀有警惕,几乎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在街上走动的都是虎字旗的战兵。 板升城陷落的消息很快被人送去了青城。 青城早已是风声鹤唳,除了哨骑之外,所有的人已被禁止出入青城。 “台吉不好了,板升城陷入虎字旗之手,素囊台吉生死不知。”莫日根来到汗宫里面禀报。 作为蒙古人中最精锐的哨骑,早在虎字旗大军过河之后,他和他那个什队就被派去监视虎字旗大军。 现在虎字旗大军攻陷板升城,他急忙带着人来青城禀报这个消息。 以板升城和青城之间的那点距离,虎字旗大军拿下板升城之后,第二天就能率领大军攻打青城。 哗啦! 卜石兔平时所坐的座位上坐着一面容稚嫩的蒙古少年,此时他手中的酒杯滚落到脚下的毛毯上,里面的酒水洇湿一大片毛毯。 “老台吉,咱们该怎么办?”俄木布洪一脸慌张的看向坎坎塔达。 见状,坎坎塔达微微叹了一口气。 虽然从卜石兔离开青城之后,俄木布洪始终表现得不错,可终究还是个孩子,听到板升城和素囊出事得消息,再也坐不稳了。 “俄木布洪,你尽管放心,青城城高墙厚,远远不是板升城可以比的,虎字旗攻得破板升城,可要想攻破青城,没那么容易。”不待坎坎塔达说话,特木伦先一步开口宽慰俄木布洪。 “真的么?”俄木布洪期盼的看向坎坎塔达。 在特木伦和坎坎塔达之间,他更愿意相信部落实力更强的坎坎塔达。 坎坎塔达说道:“俄木布洪,你还小,要是害怕了,不愿意留守青城,我可以安排人连夜送你出城。” “我不怕,我也不走。”俄木布洪用力的摇了摇头,旋即又道,“老台吉可知各部的援军什么时候赶过来?” 坎坎塔达说道:“我已经派人去催了,相信最多三天,各部的援军一定能够赶到青城。” “这么说我们只要在青城守住三天就够了,对吗?”俄木布洪问道。 坎坎塔达点点头,道:“对,咱们只需要守住三天就可以等到援军。”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大军开拔 俄木布洪还年少,加上受到板升城陷落的刺激,多喝了些酒,很快人就醉了过去,被守在一旁的亲卫木木扎送去休息。 偌大的汗宫内,特木伦坐在坎坎塔达对面,这个时候他说道:“老台吉,各部派来的援军真的能够在三天之内赶到?” “可以。”坎坎塔达朝特木伦点了点头。 特木伦说道:“就算三天能到,可万一,我是说万一他们不来了怎么办?如今大汗人已经不在青城,虎字旗兵锋正强,一旦各部援军不再来援,青城未必能坚持多久。” 听到这话的坎坎塔达脸色微微一变。 他心中有同样的担心。 卜石兔已经逃离青城,一旦卜石兔选择放弃青城和大板升地,那么各部的援军很可能为了保存实力,不会来援青城,到时候留守在青城的俄木布洪和他,将会孤立无援。 “还有。”特木伦说道,“板升城在虎字旗大军的围攻下,连一天都没有坚持住,等到虎字旗大军围困了青城,我担心咱们也很难坚持住三天。” 坎坎塔达眉头皱了起来。 别看他宽慰俄木布洪的时候说的挺好,可他自己清楚,虎字旗使用的那些大炮,绝对是攻城利器,板升城就是在炮火下陷落。 “虎字旗有几万大军,咱们在青城只有一千多人,恐怕这个城不好受。”特木伦提醒道。 坎坎塔达眉头一蹙,道:“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我能有什么好办法,说实话,要不是因为俄木布洪是因为我才被留在青城,我现在都想带着人连夜离开青城。”说着,特木伦抓起身前的酒碗,喝了一大口里面的酒。 坎坎塔达说道:“你走不了,一旦你离开了青城,整个土默特乃至蒙古各部都没有你立足之地,担着坑害黄金家族子孙的罪名,没有哪个部落敢接纳你。” “我知道,所以我走不了,也不能走。”特木伦说道,“我愿意留在青城和虎字旗拼命,可我担心的是援军无法到来,到时俄木布洪也很有可能因我而死。” 坎坎塔达目光一冷,道:“各部援军一定会来,你要记住,不管什么时候,你都必须坚持援军会来,明白吗?” “放心,这话我也只是在老台吉面前说,就算是在俄木布洪的面前,我都不会说的。”特木伦苦笑着说道。 这个时候他也看出来了,坎坎塔达也没有把握确定各部援军会来援青城。 坎坎塔达语气稍缓,道:“守城人手的问题你不用担心,城中还有这么多人,回头可以让他们参与守城,我想凑出几千人还是没有多大问题的。” “老台吉既然这么说了,明天我就带人挨家挨户把人带上城墙,参与守城。”特木伦说道。 坎坎塔达点了点头。 青城经过白天的混乱,到了夜晚,家家户户全都大门紧闭,屋中的连丁点的火光都见不到。 “吴掌柜,咱们就这么躲着?这要躲到什么时候去。” 一处黑漆漆的地窖里,一名汉子百无聊赖的用木棍波动油灯里面的灯芯。 吴敬岩隔着火光看向说话的那名汉子,道:“怎么?你还想要再这个时候出去与蒙古人干上一场?” “我又不傻,这个时候找蒙古人拼命,岂不是去送死。”那汉子笑嘻嘻的说道,“我是想说,咱们要不要做点什么,等大军攻城之后,咱们可以在城里搞搞破坏,协助咱们的大军攻城。” “用不着。”吴敬岩说道,“咱们的任务就是老老实实等着大军攻城就可以了,别忘了,黄副司局长可是给咱们原地待命的命令。” 青城内有虎字旗外情局的人一直留守。 吴敬岩原本去了大黑河墩堡,可待了没几天,又回到了青城,开始主持外情局青城的事物。 只不过,他的身份也由明转暗,曾经开设在青城的铺子早已关门。 那汉子说道:“可惜白天的混乱很快被那些蒙古甲骑给镇压下去,要是能继续乱下去,都不用咱们大军来攻,蒙古人自己就把青城给毁了。” “留守在青城的人是坎坎塔达,他老资格台吉,本身部落的实力又强,有他在,青城乱不了,不过,待咱们虎字旗的大军一到,青城还是要落到咱们虎字旗手里。”吴敬岩说道。 油灯旁边的汉子说道:“当初我和黄副司局长被派到草原,谁能想到有一天咱们虎字旗也能占据青城,现在想想,还是咱们大人有远见,早就知道有这一天。” “咱们这几年在草原上,谁不知道蒙古人早就是驴粪蛋子表面光,也就是咱们大人是有大本事的人,早早就布局草原,这才让咱们虎字旗有机会入主土默特草原。”吴敬岩语气轻松的说道。 那汉子把手里的木棍搭在油灯上,嘴里说道:“可惜让卜石兔给逃了,要不然等咱们虎字旗大军攻城的时候,咱们也有机会擒下卜石兔。” “行了,抓不到卜石兔,还可以抓那个俄木布洪,只要把人抓到,同样可以立下大功。”吴敬岩说道。 那汉子吧唧了两下嘴,道:“蒙古人也是没人了,卜石兔这个大汗跑了,留下俄木布洪这么一个少年在青城主持大局。” 提到卜石兔的逃离,他一脸的不屑。 “行了,早点休息,恐怕这两天咱们虎字旗的大军就有可能攻打青城,咱们还要养足精神,等着去抓俄木布洪。”吴敬岩说道。 油灯很快被吹灭,地窖内安静了下来。 第二天天光大亮。 虎字旗大军在板升城城外的草地上集合。 一队队战兵成排成列的列队,整齐的像是用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炮队的炮车排成了长队,其中两门九磅炮的炮车异常显眼,不仅炮身大了许多,拉车的马匹也比其他炮车多了两匹。 咚!咚!咚! 一声声鼓响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响起,鼓手袒露着双臂,用力挥动鼓吹,一下一下敲打在立在木架上的鼓面上。 张广坤和板升城内许多汉商,被虎字旗的人请到城头上,观看城外的大军开拔出征。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蒙古人的青城守卫战 “台吉不好了,虎字旗大军离青城不到二十里了。”莫日根快步跑进汗宫。 如今的汗宫和卜石兔在时几乎成了两种模样。 卜石兔住在青城时,蒙古甲士遍布汗宫内外,而现在的汗宫,只剩下木木扎统领的一队蒙古甲士作为俄木布洪护卫留守汗宫,汗宫的防守也几近于无。 坎坎塔达从矮桌后面站了起来,眉头紧锁的说道:“你没看错?确定是虎字旗的大军?” “属下看的清清楚楚,最多两个时辰,虎字旗大军就能赶到青城。”莫日根一脸肯定的表情。 虎字旗大军已经攻陷板升城,青城的哨骑早早就派去了板升城附近,对虎字旗大军进行监视。 “老台吉!”俄木布洪面色慌张的看向坎坎塔达。 他只不过是一名十几岁的蒙古少年,让他骑马射箭打猎没问题,甚至二三十步内拉弓射箭可以做到百发百中,但这种大军作战,对他来说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懂,一切只能靠坎坎塔达这样经验丰富的老台吉。 “老台吉,城里的蒙古人和汉人都已经被我的人征召,我看现在就安排他们上城墙。”特木伦看向坎坎塔达说。 坎坎塔达点点头,道:“你尽快去办,还有滚木金汁这些守城用的东西都要准备好,滚木滚石要是不够用,就扒房子,总之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在虎字旗大军赶到之前,把所有东西都备齐。” “好,我这就带人去准备。”特木伦答应一声,转身朝汗宫外走去。 坎坎塔达又看向莫日根,说道:“莫日根,你带着青城内所有哨骑,去监视虎字旗大军的动向,记住,要随时来报。” “属下听令。”莫日根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坎坎塔达这才看向俄木布洪身后的木木扎,道:“木木扎,你是大汗身边的亲卫,所以我交给你一个任务,马上带着人去催促各部援军来青城救援。” “大汗给我的任务是保护俄木布洪台吉。”木木扎眉头拧了起来。 坎坎塔达说道:“你放心,只要青城不失,俄木布洪就没事,若援军不能及时来援,导致青城陷落,就算你带人留在青城,也一样护不住俄木布洪的安全。” 听到这话的木木扎面露犹豫。 在心里他认同坎坎塔达的话,可他留在青城,是奉了大汗的旨意,专程留下保护俄木布洪的安全,若这么走了,以后难免会被大汗怪罪。 “木木扎你尽管去,我留在老台吉身边会很安全,不会有事的。”俄木布洪对木木扎说。 虽然他不懂的带兵打仗可,在这个时候,他知道不能拆台,而且他也信任坎坎塔达这位土默特颇具实力的老台吉。 “木木扎领命。”木木扎朝俄木布洪弯腰行了一礼。 有俄木布洪的同意,他也算有了离开的借口。 很快,汗宫剩下的人不多了。 坎坎塔达对俄木布洪说道:“窝在巢穴里的雄鹰是长不大的,俄木布洪,穿上你的甲胄,跟我一起去城墙上。” 俄木布洪年纪还小,只穿了一身皮甲,头戴皮帽,腰上挂着镶嵌了不少宝石的弯刀,箭囊背在肩上,手里替着自己的骑弓。 骑着马,俄木布洪跟随坎坎塔达一起离开汗宫,走在去往城墙的大街上。 木木扎并没有带走所有的人,还是留下一部分人在汗宫,给俄木布洪充当护卫,保护俄木布洪的安全。 坎坎塔达身边也跟了不少自己帐中的亲卫。 两个人带来的护卫加起来起码有三四十人,一路浩浩荡荡来到了城墙上。 许许多多生活在青城的蒙古人和汉人,不管愿意不愿意,全都被特木伦带着人赶上了城墙。 城头上支起了几口大锅,里面咕噜噜的冒着热气,一股刺鼻难闻的气味弥漫在周围。 “什么东西这么难闻。”刚走上城墙的俄木布洪用手遮挡在了鼻子上面。 坎坎塔达看了一眼不远处熬煮金汁的大铁锅,介绍道:“这个东西是金汁,里面是各种粪便和赃物,用来守城的。” “原来这个就是金汁。”俄木布洪恍然大悟,也因为知道这个东西可以守城,感觉味道也不是那么难闻。 坎坎塔达说道:“这个东西最早由汉人先用的,咱们蒙古人自打离开中原回到草原,就很少用这东西了。” “汉人还真是厉害,居然能想到用这个东西守城。”俄木布洪称赞道。 坎坎塔达沉声说道:“俄木布洪你要记住,守城并非咱们蒙古人的强项,咱们蒙古人的本事都在马背上,若各部援军能够及时赶到,咱们蒙古人是要出城与虎字旗大军在外厮杀的。” “老台吉放心,这些我都记下了。”俄木布洪乖宝宝似的点了点头。 正在城头上忙碌的特木伦看到俄木布洪等人上了城墙,便朝走了过来。 “准备的怎么样了?”待特木伦走近,坎坎塔达率先开口问道。 特木伦说道:“能做的准备全都做了,可惜守城的人还是少了一些,要是再多上几千就好了。” 卜石兔离开青城的时候,城中一批人跟着一起逃离了青城,后面断断续续又有不少住在青城里的蒙古人逃走,使得青城里的人更少了。 “有多少人先用多少人吧。”对于人手短缺的事情,坎坎塔达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要怪也只能怪卜石兔不该弃城而逃。 “也只能如此了。”特木伦无奈的点了点头。 草原各部都有一片自己的牧场,平时都在自己的牧场里生活,而这一次虎字旗发动进攻太过突然,整个土默特部一点应战的准备都没有,各部援军一时根本无法赶过来。 坎坎塔达又道:“投石车呢,我怎么一辆投石车都没有看到?” 说着,他往左右看了看。 “所有的投石车都在板升城,青城并没有准备投石车,就连城墙上准备出来的滚木也都是拆掉城里的房屋凑出来的。”特木伦解释道。 坎坎塔达眉头挤在了一起。 虎字旗有大炮,而他们蒙古人没有远程攻击的手段,在守城上会很吃亏。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俄木布洪的求战之心 俄木布洪抬头看了看坎坎塔达,又看了看特木伦,开口说道:“没有投石车咱们可以打造,板升城那边可以打造投石车,咱们也可以。” “来不及了。”坎坎塔达轻轻一摇头,说道,“打造投石车耗时破长,虎字旗大军又很快就到,咱们根本没有时间去打造投石车。” “那怎么办?我听说虎字旗是有大炮的,一炮能够打出很远,咱们蒙古人最优秀的射手都无法把箭射出那么远。”俄木布洪没少听人提起虎字旗的事情,加上虎字旗来犯的原因,他又主动打听了不少事,知道虎字旗有大炮这种东西。 坎坎塔达皱着眉头说道:“如何抵挡住虎字旗的炮击,这是个问题。” 青城自打被修建起来的那一天,就没想过会被汉人的大军来犯。 这么多年过去,从来都是他们蒙古人主动去汉人的麻烦,很少会有汉人大军来找他们蒙古人的麻烦。 所以在守城上面,坎坎塔达哪怕已经想到了很多,却还是有所遗漏,上了城墙才想到没有投石车这样远程攻击的手段。 “我让人准备了不少门板,等虎字旗炮击的时候,可以用门板来抵御。”特木伦说道。 坎坎塔达看着特木伦,道:“门板行吗?会不会太简陋了。” “门板能够抵御箭矢,想来抵挡炮击也应该有用,而且咱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特木伦十分无奈的说道。 坎坎塔达也知道对方说的是实话,便道:“也好,暂时就先用门板吧,若是不行,那就弄厚一点,想来多少管点用。” 边上的俄木布洪心中默默记下,用门板可以抵御虎字旗的大炮炮击。 “骑兵,虎字旗的骑兵。” 城墙上,不知道是谁,突然大声叫喊起来。 坎坎塔达几步来到垛口前,朝城外的方向看去。 距离青城几里外的地方,黑色浪潮一样的骑兵队伍正朝青城方向驶来。 和虎字旗交过手的坎坎塔达知道,这些黑色浪潮就是虎字旗所谓的铁甲骑兵,人人身穿一身黑色的铁甲。 “想不到虎字旗的人这么快就到了。”特木伦皱着眉头说道。 莫日根禀报说虎字旗大军要一两个时辰才能到,现在才过去半个多时辰,虎字旗的骑兵已经出现在了青城城外。 “是虎字旗的铁甲骑兵,看数量应有七八百人。”坎坎塔达一只手按着垛口说道。 俄木布洪这时候说道:“老台吉,虎字旗的骑兵才七八百人,咱们城中有好几千人,是不是应该派咱们的甲骑出城杀光这些虎字旗派来的骑兵,鼓舞一下士气。” “咱们的甲骑不能派出城去。”坎坎塔达拒绝了俄木布洪的提议。 俄木布洪脸上露出几许不满,同时也有一些不解。 “我不同意派咱们的甲骑出城是有原因的。”坎坎塔达想到俄木布洪是大汗留下来主持青城大军的人,便解释道,“城外这支虎字旗的骑兵被虎字旗的人称为叫铁甲骑兵,人人皆是一身铁甲,弓箭很难射穿,咱们的甲骑碰上了太吃亏,没有几倍的人,很难是这支铁甲骑兵的对手。” “人人一身铁甲!”俄木布洪惊叹的说道,“怪不得都是虎字旗富有,这么多骑兵人人都穿铁甲,这要花多少银子才够用。” 坎坎塔达说道:“虎字旗有自己的铁场,这些骑兵的铁甲应该都是虎字旗自己打造的,即便如此,他们也只养了眼前这么点骑兵,这一次都派到咱们青城这里来了。” “咱们土默特要是也有这么多的铁来打造甲胄和箭矢,草原各部恐怕都要臣服咱们土默特。”俄木布洪看着城外的铁甲骑兵,眼中掩饰不住的羡慕。 坎坎塔达若有所思的打量了一眼比自己矮了一头的俄木布洪,没想到俄木布洪还有这样的野心。 “老台吉,接下来该怎么办,难道就看着这支虎字旗的骑兵在青城外面耀武扬威?”俄木布洪抬头看向坎坎塔达。 坎坎塔达说道:“不用理会,这么点骑兵不足以威胁到青城,如果他们太过靠近,可以用弓箭射杀他们,要是他们不靠近城墙,那就不用理会。” 听到这话的俄木布洪,脸上难面露出失望。 若换成是他指挥,绝不会留在城头上看着,他一定带着大队蒙古甲骑出城与城外的虎字旗骑兵交战。 哪怕这支虎字旗骑兵都穿铁甲他也不怕,在他心里,他们蒙古人的骑兵才是世上最强大的骑兵。 “特木伦,你抓紧安排人准备守城的东西。”坎坎塔达说道,“虎字旗的骑兵来了,他们的大军应该也快到了。” 特木伦点点头,转身离开去忙守城的事情。 滚木雷石这些守城的东西自然是越多越好,只要各部援军不到,他们在青城就只能一直被动守下去。 “老台吉,我觉得这个时候出城杀光城外的虎字旗骑兵最好。”俄木布洪忍不住朝坎坎塔达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要是虎字旗几万大军来到城下,他们蒙古人只能在青城的城墙上守城,可现在虎字旗只派来几百骑兵,他觉得这个时候他们蒙古人不该守城,应该勇敢的和城外的虎字旗骑兵厮杀。 面对数量不多的虎字旗骑兵,他们蒙古人却龟缩在城中,这让他心中十分的不舒服。 历来都是他们蒙古人到明国境内攻打明国的城池,什么时候变成了汉人大军来攻打他们蒙古人的城池,这让他感觉大失颜面。 坎坎塔达和特木伦的做法,也让他觉得他们丢了蒙古人应该有的血勇。 “俄木布洪,我和特木伦台吉都没有同意派城中的甲骑出城,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做的不对?”坎坎塔达看着俄木布洪说道。 俄木布洪终究年少气盛,当即点头说道:“咱们蒙古人才是草原上的勇士,什么时候轮到汉人骑兵在咱们头上耀武扬威了。” “你的想法我能理解。”坎坎塔达说道,“咱们蒙古人是草原上的勇士这话没错,可也不能因此小看汉人的骑兵,之所以我和特木伦台吉都不同意派甲骑出城,是因为我们知道城外这支骑兵的厉害,咱们蒙古人不少甲骑和探哨就是死在他们的手中。” 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矛盾 ps:感谢书友蛊惑节操和书下看月光的打赏。 俄木布洪一脸惊讶的说道:“虎字旗的铁甲骑兵有这么厉害?连咱们蒙古甲骑都不是对手?” 生活在草原上的他,从记事起,认为他们蒙古铁骑才是天底下最强的骑兵,现在坎坎塔达告诉他强大的蒙古铁骑不是一支汉人骑兵的对手,他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甚至认为坎坎塔达是在骗他。 活了一把年纪的坎坎塔达瞅见俄木布洪脸上几经变换的表情,哪里还会猜不出俄木布洪在想什么,便解释道:“虎字旗的铁甲骑兵在骑射上比不过咱们蒙古人的甲骑,可他们身上穿着箭矢射不穿的铁甲,使用的兵器也都是精铁打造,咱们的骑兵在兵甲上吃亏太多,这才是败给城外这支汉人铁甲骑兵的原因。” 说着,他目光看向正在城外耀武扬威的虎字旗铁甲骑兵。 “要是咱们蒙古人也有足够多的精铁打造兵甲就好了。”俄木布洪恨恨的一巴掌拍在垛口上。 自小他就知道,草原上缺铁用,就连大汗身边的亲卫也不是人人都有资格穿一身铁甲,多数人身上穿的都是皮甲。 坎坎塔达见俄木布洪放弃了派甲骑出城与城外的铁甲骑兵厮杀的想法,又说道:“俄木布洪,要不要先回去吃些东西,等虎字旗大军一到,恐怕没有时间再去吃东西了。” “老台吉要是饿了先去吃吧!我还不饿,我想留在城墙上。”俄木布洪拒绝了坎坎塔达回去的提议。 这个时候,他一点胃口也没有,反倒心里隐隐盼着虎字旗大军早些到来,这样他才好和虎字旗的兵马痛快的厮杀一场。 坎坎塔达看着俄木布洪眼中渴求一战的眼神,心中极为满意。 这样的少年才是他们土默特未来的希望,他相信,随着俄木布洪渐渐长大,土默特会再次强大起来。 城墙上人来人往。 蒙古人不善守城,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会有大军来攻打青城。 城墙上忙碌的人群十分混乱,做事的效率低下,浪费了不少时间,才凑齐守城用的那些东西。 “该死的汉人,让你挡路,让你挡路。” 啪!啪!啪! 马鞭抽打的声音在城墙上响起,同时传出的还有痛苦的哀嚎声。 “老台吉,前面好像有什么事?”俄木布洪看着不远处围了好几圈人的地方说道。 叫骂声和痛嚎声就是打人群中间传出来的。 坎坎塔达也注意到了前面的情况,便说道:“走,过去看看是怎么了。” 说着,他迈步往前面出事的地方走去。 一旁的俄木布洪紧跟在他身边。 “让开,都让开。”到了近前,俄木布洪用手扒拉开挡在身前的人群,和坎坎塔达一起往人群最里面走。 被扒拉到的蒙古人回头瞪眼,想要教训扒拉自己的人。 可当他看到后面的俄木布洪和坎坎塔达后,顿时老老实实的让开了位置。 俄木布洪和坎坎塔达顺利的来到了人群中间。 “怎么回事,不知道虎字旗大军就要来了吗?不去抓紧准备守城的东西,都围在这里做什么。”坎坎塔达对周围看热闹的人呵斥道。 看热闹的人群见坎坎塔达这样的贵人来了,一哄而散,只留下闹事的人在原地。 坎坎塔达这才看向闹事的人,是一名蒙古人和一名汉人。 闹事的那蒙古人见到坎坎塔达和俄木布洪,急忙行礼,说道:“参见台吉。” “不用多礼。”俄木布洪敷衍的摆了摆手,旋即一指躺在地上的汉人,道,“这是怎么回事?” “回台吉的话,这个汉人挡了路,小人就小小的教训了他一下。”那蒙古人毫不在意的说道。 俄木布洪瞅了一眼地上那汉人脸上的鞭痕,说道:“这些汉人是该教训一下,要不然他们还不知道这里是蒙古人的地界。” 听到这话的蒙古人脸上一喜,当即说道:“小人这就把这名汉人带下城墙,好好的收拾一番。” 说着,他伸手就要去提地上的那名汉人 “行了,你去做事吧!”坎坎塔达制止了那蒙古人想要继续教训汉人的动作。 那蒙古人不解的瞅了坎坎塔达一眼,有些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帮这个汉人。 不过,他知道坎坎塔达的身份,知道是草原上的贵人,而他不过是一名普通的蒙古人,不敢忤逆贵人的意思,只好一脸不情愿的离开。 坎坎塔达看了一眼地上的汉人,说道:“你也去干活,这里不留废物。” “小的谢过台吉。”那汉人给坎坎塔达和俄木布洪磕了一个头,这才跑远处去做事。 这时候俄木布洪脸色不太好看的说道:“老台吉,刚刚为什么要放过那个汉人,像这样不老实的汉人,应该狠狠的教训才对。” “俄木布洪,你记住,教训汉人没错,可也要分时候。”坎坎塔达说道,“眼下虎字旗大军就快到了,咱们需要这些汉人来守城,为了教训一个汉人,弄得其他汉人离心离德,不利于咱们守城。” 俄木布洪冷冷的说道:“这些汉人实在是可恶,要不是因为虎字旗的那些汉人来犯我土默特,又怎会需要咱们守城,我觉得让应该处死那名汉人,让其他的蒙古人都出口气,至于剩下的汉人,谁要敢不老老实实做事,全都处死。” “这次就先放过这些汉人,等再出现这样的情况,再杀也不迟。”坎坎塔达不愿与俄木布洪争执这些。 在他眼里,俄木布洪还小,缺少历练,有这样的想法也不足为奇。 就在这个时候,特木伦从远处跑了过来。 “我听说刚刚这边出事了,怎么回事?”特木伦一来,便向坎坎塔达求证。 俄木布洪率先开口说道:“刚刚有个汉人惹事,被咱们蒙古人狠狠教训了一顿,要不是因为老台吉放过那个汉人,依着我,早就弄死那汉人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特木伦微微一点头,旋即说道,“因为虎字旗大军即将攻打青城的缘故,城里的蒙古人都恨死了汉人,把因为虎字旗来犯的怒火都发泄在了守城的那些汉人身上。”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 “虎字旗的人来了,虎字旗的人来了。” 城墙上,突然有人大声的叫喊。 俄木布洪身体像迅敏豹子一样窜了出去,几步冲到垛口的边上。 坎坎塔达和特木伦两个人也快步来到垛口前。 青城几里外的地方,一面面旗帜出现在了城墙上众人的视野里。 旗帜的下面,是无数黑压压的人头,整整齐齐的向前推进。 “这就是虎字旗的大军。”俄木布洪下意识往肚子里咽了一口唾沫,第一次见到几万大军围城,两条腿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着。 人数过万,无边无沿。 几万大军出现在青城城外,放眼望去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头,数都数不过来,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比预料中还要快半个时辰。”特木伦神色紧张的说了一句。 坎坎塔达说道:“虎字旗的大军既然到了,恐怕很快就会攻城。” “我去安排人守城。”特木伦看着城外数不清的兵马,实在太过压抑,先一步从垛口处离开。 坎坎塔达注意到俄木布洪脸色苍白,抓在垛口上的手因为太过用力,手背上青筋蹦出,人看上去十分的紧张,便对他说道:“害怕了?” “不,我不怕。”俄木布洪咬着下嘴唇用力的摇了摇头,可微微发出颤抖的身体,出卖了他心中真实的想法。 坎坎塔达笑了笑,说道:“这才是几万步卒,若换成咱们蒙古人的骑兵,看上去规模还会更大,所以你用不着担心,待各部援军一到,就是城外这支大军败亡之时。” “嗯。”俄木布洪用力点了点头。 心中的慌乱,也因为坎坎塔达这番话,变得平静一些,身体也不在颤抖了。 “走吧,咱们回汗宫,这里交给特木伦。”坎坎塔达对俄木布洪说。 虎字旗有大炮,射程极远,俄木布洪作为大汗的孩子,更是以后土默特大汗的继任者,他不希望俄木布洪受伤伤害。 俄木布洪老老实实的跟坎坎塔达走向城墙。 一直到回汗宫,脑海中反复出现的就是几万大军在眼前的情景。 虎字旗大军到了青城城外,马上开始布阵,一队队战兵和炮队在陈寻平的指挥下,进入各自的战斗岗位。 军中的炊事队开始准备埋锅造饭。 一门门大炮被推到了城墙下,等待进攻的命令。 铁甲骑兵营的骑兵不停的在青城城门周围出没,防备蒙古甲骑突然出城。 几万大军很快进入各自的位置,全都在等陈寻平进攻的命令。 城墙上守城的蒙古人和汉人见到城外的情形,人人脸色都十分的难看,胆子小一些的人两腿都在发软,有心想要离开城墙躲回家中,可特木伦早就安排了甲士守在城墙下,对逃下城墙的人进行处决。 十几颗血哧呼啦的人头散落在地上,城墙上再也没有人下城墙。 “大人,咱们什么时候进攻?”陈寻平来到刘恒身边确定进攻的时间。 刘恒抬头看了看天,旋即说道:“不急,让咱们的人先吃些东西,休息半个时辰,等半个时辰后,在进行攻城。” “还要不要劝降?”陈寻平问道。 刘恒想了想,道:“不必了,人家既然做足了,咱们怎么也要给他们一个守城的机会,半个时辰后,准时攻城。” “是。”陈寻平郑重的答应一声,带人前往前营。 就在其他战兵都休息的时候,一队辎重兵忙碌着修建营地。 虎字旗的营地修建起来极快,整个营地都是木头结构,提前就已经准备出来,到某一些安营扎寨,直接把营寨组装起来,便可以很快修建好大营。 “要是有块表就好了,可以让各营进攻的时间准确到秒。”刘恒侧头对李树衡说。 李树衡笑着说道:“我那里有一座立钟,可以让人带过来。” “立钟太笨拙了,不适合随军出行。”刘恒解释了一句,旋即又道。“兵器局那边已经开始研究把立钟改成适合携带的钟表,听说已经有了一些成果,相信用不了多久,咱们虎字旗的人就可以使用上了。” 李树衡说道:“红毛夷确实有些本事,居然想到把一天设置成二十四个刻度,精确到了分钟和秒。” “不能小瞧了那些红毛夷,很多事情他们已经走在了咱们汉人的前面,咱们要做的就是把红毛夷先进的东西弄到手里,转化成咱们自己的东西,然后再把这些东西发展壮大,超过红毛夷,就像海船,还有各种大炮,都是咱们需要学习的地方。”刘恒对李树衡说道。 他来自后世,知道在这个时期大明在一些地方已经开始落后,只不过现在还不算严重,想要赶超的话,只要肯花精力,很快就能追上并且超越西方的那些国家。 李树衡认同的点了点头,说道:“以前我总是认为咱们汉人才是世上最强大的国度,后来通过大员岛那边送来的情报,才知道海上还有那么多厉害的国家,就像是红毛夷的那种大船,一旦来到咱们大明的沿海,对于大明来说绝对是一场灾难。” “红毛夷在科技上缺少开始赶超咱们汉人了,好在咱们汉人底蕴丰厚,短时间内红毛夷想要完全超越还不可能,不过,要是继续像现在这样下去,不重视科技,咱们汉人在深厚的底蕴也不够用了。”刘恒感叹道。 越是知道未来一二百年内是什么样子,他心中越是叹息。 明明汉人也有这么多机会成为海上强国,可最后一次次被放弃,到最后只能闭关锁国夜郎自大,直到被人家用大炮轰开了国门。 “大人,副司长,先吃些东西吧!”赵武带着两个饭盆走到了他们跟前。 刘恒对李树衡说道:“对,先吃饭。” 饭盆里的饭菜十分简单,大肉馒头,里面放有大蒜和咸菜。 两个人在一块地方上吃了起来。 吃完饭菜,战鼓在高台上响了起来。 半个时辰过去,开始的战鼓被敲响,炮队的大炮最先被打响。 第一千一百一十章 破城 “对准前方的城墙,狠狠的轰。”炮队林平指着炮口前方的青城,嘴里大声的喊道。 周围的是轰隆隆的炮声,他的声音也只能让身边的几个人听到,即便如此,他仍然不断的大声叫喊。 青城,草原上的明珠,对蒙古人来说有特殊的意义。 这座草原明珠自打修建在这里,几十年过去,还从没有人攻破过,只有过一次被大军围困的经历,而那也只是土默特内部自己的纷争。 这一次,还是这座草原明珠第一次被来自明国的汉人大军围困。 林平因为情绪亢奋,双眼微微发红。 拿下青城对虎字旗的战略意义十分重大,而作为第一支对青城发起进攻的炮队,也将会因为青史留名。 “队长,两门九磅炮送上来了。”传令兵跑到林平近前禀报。 林平回头看了一眼出现在阵地上的两门九磅炮,大声说道:“告诉他们,我对他们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轰开青城的城墙。” “是。”传令兵答应一声,跑去两门九磅炮所在的阵地。 轰!轰! 两门九磅炮布置完毕,先后被打响。 射出去的实心铁球狠狠的砸在了墙外面的青砖上,使被击中的城墙周围青砖碎裂,无数碎渣四溅乱射。 九磅炮只稍微停歇一下,马上第二轮再次打响。 炮子打中的地方仍然是之前的位置,迫使城墙上面的青砖破损越发厉害。 其他的四磅炮和六磅炮都集中在一个地方打,想要用炮击在城墙上面打出一个豁口来,就像之前对付板升城时一样。 一颗颗实心弹从炮口里面飞射去,炮声更是震耳欲聋。 前线指挥作战的陈寻平一直通过手里的单筒望远镜,关注着青城城墙上的情况。 “来之前还以为青城能比板升城厉害一些,现在看来,还不如板升城,拿一块木板就像挡住咱们炮队的炮子,看不起谁呢!”张三叉拿开眼前的单筒望远镜,对身边的陈寻平说。 通过单筒望远镜,可以看到青城城墙上的情况。 炮队炮击青城的时候,青城的城墙上便竖立起很多的木板。 陈寻平笑着说道:“轻松一点拿下青城还不好,难不成你还想经过一番血战之后再夺下青城。” 作为前线指挥,他的任务是以最小的代价拿下目标。 关于青城的情况,早就有源源不断的消息传回来,青城内部的空虚,在虎字旗这边已经不是秘密。 拿下青城,对陈寻平而言,只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就像之前对付板升城一样,面对虎字旗强大的炮击,任何城墙都成了纸糊的一样。 “一会儿炮队打破了城墙,师长你可要让我那个大营最为先锋,率先攻入青城。”张三叉求战。 陈寻平笑着说道:“不急,城墙不是还没有轰出豁口。” 轰隆! 他话音刚落下,青城一面城墙在炮队不断的炮击下,终于承受不住,倒塌下来,溅起一片尘烟。 “塌了,该轮到我们营进攻了。”张三叉看向陈寻平。 陈寻平拿起单筒望远镜看了一眼青城的情况,说道:“去准备吧!一刻钟后,由你的大营率先攻入青城。” “是。”张三叉肃然道,转身跑去自己的大营为进入青城做准备。 青城城墙的倒塌,预示着城墙上的人想要依靠城墙来抵御虎字旗的进攻已经成为奢望。 守城不是蒙古人的强项,面对只能躲避不能还手的境况,心中那点战意早就消失一干二净。 现在城墙一塌,所有人都明白受不住了,继续留在城墙上也只是成为大炮的靶子。 城墙上的人很快跑得一干二净。 特木伦留守在城墙下面的甲士,也因为城墙的倒塌,全都随着特木伦退往汗宫。 城墙附近乱成一乱,人挤人,脚踩脚,都想从城墙这里逃离,不愿意留下来成为虎字旗大军打击的目标。 特木伦早就在就离城墙不远处的院子里留了坐骑。 一离开城墙,他带着亲卫骑马冲向汗宫。 汗宫内,俄木布洪在里面转来转去,时不时往汗宫外的方向看一眼。 “台吉不好了。”一名身上穿皮甲的蒙古甲士从外面跑了进来。 俄木布洪见到来人,快步迎上去,嘴里急切的问道:“怎么了?难道虎字旗的大军攻进来了?” 一直在汗宫里听到外面炮声的他,心始终提在嗓子眼,无时无刻都再担心虎字旗大军破了城,杀入汗宫。 “城墙,城墙破了。”蒙古甲士气喘吁吁的说。 俄木布洪脸色骤然一边,蠕动了几下嘴唇,最后看向坎坎塔达,道:“老台吉,怎么办,怎么办,虎字旗大军进城了。” “没,还没进城,只是城墙被炮给轰塌了。”蒙古甲士解释了一句。 俄木布洪哀苦着一张脸,道:“老台吉,城墙破了,虎字旗大军随时都能入城,他们有几万兵马,咱们城中一共才几千人,根本守不住。” “怎么会这样!”坎坎塔达脸色惨白。 原本他想要依靠青城拖住虎字旗大军几天,等到各部援军一到,他们便可以与来援的各部援军夹击虎字旗的兵马,一举击溃虎字旗大军。 可现在的情形,和他预料中差距很大。 被他最为倚重的青城,居然连一天都没有坚持住,城墙便被虎字旗用炮轰开,这让他接下来的打算全都用不上了。 “老台吉,咱们该怎么办?要不要弃城?”俄木布洪没有等到坎坎塔达的回应,再次催问了一遍。 心中已经开始想着如何逃离青城。 坎坎塔达回过神来,对来汗宫送信的那名蒙古甲士说道:“特木伦台吉呢,他在哪?你马上把他找过来,让他立刻来汗宫。” 那蒙古甲士快步离开汗宫。 就在他刚一离开,特木伦已经带着人来到了汗宫。 汗宫门外已经没有了守卫,特木伦大步走了进来。 “老台吉,俄木布洪台吉,虎字旗已经攻破城墙,青城不能守了,咱们要赶快撤离。”特木伦刚一进来,嘴里便大声的喊道。 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 逃出青城 俄木布洪见到特木伦,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急忙跑上前去,拉着特木伦的手说道:“特木伦台吉,父汗让你保护我,你不能丢下我呀!” “台吉放心,我一定护着你安全离开青城。”特木伦对他保证道。 俄木布洪拽着特木伦的手不放,用力的点着头,道:“咱们走吧,现在就走。” 城墙破了,城守不住了,想到城外密密麻麻的虎字旗大军,他现在只想立刻逃离青城,远远的躲开虎字旗的那些人。 他已经后悔留在青城,若没有留在青城,也不会遇到现在的危机。 坎坎塔达看着特木伦说道:“城中最精锐的甲骑只有你带回来的那些,咱们从另一个城门走,由你带来的甲骑护卫着俄木布洪。” “老台吉放心,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安排人去了另一个城门守着,咱们一到,可以直接出城。”特木伦说道。 城墙一破,他就知道留守青城已经是事不可为,所以提前安排了退路。 坎坎塔达说道:“走吧,出了城先去找大汗。” 几个人从汗宫里走了出来,分别骑上亲卫送过来的马匹。 随着守城的那些人逃回来,青城城墙被虎字旗攻破的消息传遍了大半个青城,许多生活在青城的人开始收拾行囊准备逃命。 街上挤挤攘攘都是逃命的人。 “闪开,闪开。”特木伦带在身边的蒙古甲骑在前面开路,驱赶那些因为逃命,挡在了前面的人。 见到持兵带甲的蒙古甲骑,很多逃命的人知道得罪不起,只能让开道路,让特木伦他们这些人先过。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老老实实的让路,还有一些人同样想要逃命,根本不管这些蒙古甲骑和这些人护卫的人是什么身份,依然我行我素的自顾逃命。 逃命的时候没有什么同为蒙古人的情谊。 后面的特木伦见到前面前进的速度太慢,直接下令对挡在前面的人进行清理。 路上一些逃命的蒙古人纷纷死在为特木伦他们开路的甲骑手中。 如此一来,特木伦等人去往另一处城门的速度果然快了起来。 “进城了,进城了,虎字旗大军进城了。” 更远的地方,突然传来虎字旗大军进城的叫喊声。 马背上的俄木布洪脸色煞白,一个劲的催促特木伦道:“能不能再快一些,虎字旗的人快要追上来了。” “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特木伦语气急躁的说。 虎字旗大军入城,他同样着急,可再着急也没用,实在是街上逃命的人太多,堵住了道路,战马很难跑起来。 坎坎塔达这个时候宽慰俄木布洪道:“已经快到另一个城门了,放心,咱们很快就能够出城,只要离开青城,虎字旗的人很难抓到咱们。” 听他这么说,俄木布洪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已经能够看到城门,只要虎字旗的人不是来的太快,他们有很大机会顺利逃处青城。 又过去了一段时间,身后的喊杀声已经越来越大。 “可以出城了。”特木伦来到城门洞,松了一口气。 坎坎塔达说道:“别耽搁了,快点出城,虎字旗的人已经快追上来了。” 说着,他不忘回头看了一眼身后。 隐约中,他看到许多穿着红色棉甲的虎字旗战兵,从城中的一处拐角处出现。 “对,先出城,出城要紧。”俄木布洪催动胯下马往城外走。 眼看逃离青城的希望在眼前,他恨不得长出两只翅膀立刻飞出去。 就在俄木布洪他们这些人出城的城门不远处,吴敬岩带着几名外情局的人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开了青城。 “他娘的,想不到还是让他们给逃了。”吴敬岩身边的一名汉子一拳头垂在了身边的墙壁上。 他们早就盯上了俄木布洪,而且从汗宫一路上跟过来。 只可惜俄木布洪身边保护他的人太多,吴敬岩和外情局的几个人根本没有机会靠近俄木布洪,更不要说抓俄木布洪了。 “早知道弄一门虎蹲炮过来,哪怕一炮打死他们也比让他们逃走了强。”那名汉子不甘心的说。 虎蹲炮易于携带,射杀范围又大,非常适合近距离攻击敌人。 吴敬岩道:“行了,跑了就跑了吧,咱们也已经尽力了,实在是城中的人手太少了。” 没能抓到俄木布洪和坎坎塔达等人,他心里同样失落。 好在他的任务本就不是抓捕这些人,现在人逃离了青城,他也不算是任务失败。 俄木布洪身边有木木扎留下的亲卫,还有特木伦带来的甲骑保护,一出青城,每个人都可以放开了马速,在草原上全力策马狂奔。 青城陷落虎字旗手中已经是不可改变的事实,青城附近也都是虎字旗的兵马,只有元理青城,他们才安全。 “是虎字旗的铁甲骑兵,他们追来了。”特木伦脸色陡然一变。 就在他们准备逃离青城,却见他们逃往的方向,几百骑兵朝着他们这个方向扑过来。 和虎字旗铁甲骑兵打交道不止一两次的特木伦,一眼就认出挡在他们前面的骑兵队伍是虎字旗的铁甲骑兵。 黑黝黝的铁甲就是虎字旗铁甲骑兵最好的证明。 坎坎塔达说道:“特木伦,让你的人分出一部分甲骑去抵挡他们,咱们换个方向走。” 他们这边的甲骑数量不如前面的铁甲骑兵多,硬拼没有一点赢得希望,只能分出一队甲骑主动送死,拖住追过来的虎字旗骑兵,为他们争取到逃走的机会。 特木伦也知道这个时候容不得丝毫的犹豫,当即命令一名百夫长带着人去迎战虎字旗的铁甲骑兵。 而他们,改变方向,选择贴着青城逃离。 被众人护卫在中间的俄木布洪,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嘴唇,身体随着胯下的战马,一起一伏。 这个时候,他连回头看一眼虎字旗铁甲骑兵的勇气都没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快逃走。 “不好,这个方向也有虎字旗的铁甲骑兵。”特木伦脸色骤然一变。 在他们逃往的方向,又有几百身穿黑色铁甲的虎字旗骑兵出现在他们视线里,挡住了他们去往的方向。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擒获 “台吉,另一个方向也有人。”一名蒙古甲骑对特木伦说。 出了城的三个方向,两个方向都有骑兵堵截,唯独没有堵截的方向却是虎字旗大军所在的地方。 特木伦脸色阴沉的来到坎坎塔达身边,说道:“老台吉,怎么办?” “没办法了,硬闯吧!”坎坎塔达抽出了自己的弯刀。 两个人身后的俄木布洪突然开口说道:“要不然咱们还是回城里吧!” 眼看虎字旗的铁甲骑兵堵住了路,这让他变得彷徨失措,想要回到城中躲进汗宫里。 “城里现在都是虎字旗的人,已经回不去了。”坎坎塔达对俄木布洪说了一句,眼中流露出失望之色。 虎字旗大军围城之前,他对俄木布洪的印象极好,现在他觉得俄木布洪和卜石兔一样,胆小如鼠,身上不见丝毫阿勒坦汗的那种气势。 “俄木布洪,咱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要么死在虎字旗的人手中,要么闯过去,与大汗他们会合。”特木伦对俄木布洪说。 俄木布洪作为卜石兔的孩子,他不希望俄木布洪因为吓破胆,不敢与敌人厮杀,最后落到虎字旗手中,成为虎字旗的俘虏。 “准备迎战吧!”坎坎塔达亮起手中的弯刀。 特木伦对俄木布洪说道:“俄木布洪,你想要活命就只能凭借手里的刀杀出去,不然落到虎字旗手里同样难以活命,想要成为真正的雄鹰,随我一起杀向敌人。” 说着,他催动胯下马,冲了出去。 周围的许多蒙古甲骑朝着迎面而来的虎字旗铁甲骑兵冲了过去。 俄木布洪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带着人冲向对面的虎字旗的铁甲骑兵。 特木伦身边的蒙古甲骑都是他部落里的精锐,人人身上都有一身皮甲,手中的箭矢也都是统一打造铁箭头,箭杆后尾部挂着两片翎羽。 双方一靠近,箭矢短斧短枪飞的满天都是。 冲锋中的蒙古甲骑不断的有人受伤坠马。 面对一身铁甲的虎字旗铁甲骑兵,蒙古人使用的弓箭很难大规模杀伤对手,反倒面对胸甲骑兵丢过来的短斧短枪一类投掷兵器毫无抵挡能力。 双方的骑兵还没有交错厮杀,已经有不少蒙古甲骑死伤,一轮交手下来少了近四分之一的人。 虎字旗铁甲骑兵投掷完短斧短枪,两支来自两个不同民族的骑兵终于撞到了一起,进行着最残酷的厮杀。 不断地有蒙古甲骑坠落马下,虎字旗铁甲骑兵也一样有人开始落马。 双方谁都没有关系坠马的那些人情况,每个人盯着的都是面前的对手。 一番交手下来,蒙古一方还在马背上的人已经不多,只有十几个蒙古甲骑冲破了铁甲骑兵的堵截,朝着草原深处逃窜。 “两个中队留下来解决这里的残余,剩下的一个中队跟我追,别让那些人跑了。”谭再旺不愿放过逃走的那十几名蒙古甲骑。 谭再旺带着一个中队的铁甲骑兵,追向那些逃走的蒙古甲骑。 留下来的铁甲骑兵开始打扫战场,对那些受伤严重的蒙古人直接出手给他们一个痛快,至于轻伤和选择投降的蒙古甲骑,一律收走兵器,用绳索困住双手。 “特木伦台吉!” 铁甲骑兵在另一个战场的战斗同样结束,马云九带着人过来,正好见到被俘虏的特木伦。 特木伦抬头看了一眼马云九,道:“求你救救俄木布洪,他受了伤。” “俄木布洪!”马云九嘴里念到这个名字,眼前一亮,急忙对一旁的人说道,“快,把那个俄木布洪给我带过来,这个家伙可是卜石兔的崽子。” 看押特木伦的铁甲骑兵说道:“那个俄木布洪胸前挨了一刀,还剩下一口气,没什么救治的必要了。” “求求你救救他,他是大汗的孩子,他不能死。”特木伦给马云九跪了下来。 他见过马云九,知道马云九是这些汉人骑兵的头,想要救俄木布洪,只能指望马云九。 马云九对面前的手下说道:“少他娘的废话,这个家伙说不定还有用处,先带走交给军医救治,要是活不过来,也是他命该绝。” “是,属下这就送他去找军医救治。”那铁甲骑兵答应一声,随即去招呼其他人,抬着俄木布洪离开。 特木伦一脸感激的看着马云九说道:“谢谢,只要能救活俄木布洪,大汗一定会给你们补偿的。” 马云九看向特木伦,冷笑道:“土默特以后都是我们虎字旗的,你觉得老子稀罕卜石兔的那点补偿!” 听到这话的特木伦脸色胀的通红。 “这个家伙是蒙古人的台吉,看好了他,别让他跑了。”马云九用手指着特木伦对一旁看押蒙古人的铁甲骑兵叮嘱了一句,然后骑马从特木伦面前离开。 虎字旗大军开始清理城中反抗势力。 坎坎塔达等人一逃,城中群龙无首,一个个蒙古人被虎字旗的战兵从房子里揪出来,还有许多汉人也都被虎字旗战兵骄看押了起来。 城中不管是蒙古人还是汉人,面对进到城中的虎字旗战兵,全都表现的十分顺从,而反抗的那些人,早都已经人头落地。 刘恒在护卫的保护下,与李树衡一起进入青城。 “大人,这里就是卜石兔的汗宫,属下来的时候,里面的人已经逃干净了。”张三叉咧着大嘴为刘恒介绍。 刘恒看了一眼眼前的汗宫,四周早就已经被先一步进城的虎字旗战兵把手,里里外外都是虎字旗的人。 “树衡哥,以后你就在这里办公怎么样?”刘恒侧头看向李树衡。 李树衡微微一躬身,道:“这里是土默特大汗的汗宫,只有大人您才能入主。” 汗宫意义非凡,他知道自己不适合住进去,也不能住进去。 “待解决了草原上的事情,我还要回新平堡,草原的事情还需拜托树衡哥你。”刘恒诚恳的说道。 李树衡脸色微苦,道:“大人您是知道的,属下只想为咱们虎字旗养养鸡鸭,并不想留在草原上,还请大人找一个更合适的人选坐镇草原。” 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 放走素囊 随着虎字旗越来越壮大,李树衡早就有退隐之心,不愿意担负更重的担子。 刘恒认真的看着李树衡,说道:“我知道树衡哥你担心什么,放心吧,不会有你担心的那种事情发生。” 早在虎字旗成立之初,因为李树衡是曾经弓手营的大当家,地位在刘恒之上,可以说没有李树衡的让贤,刘恒不可能这么顺利的接手弓手营,成为当时还是流匪大营的大柜。 为了不让内部生出龌龊,李树衡几次想要交出手中的权力,最后却都被刘恒给拒绝,反倒被派到了草原上主持大局。 现在虎字旗已经顺利的拿下青城,可以说虎字旗在土默特的实力已经很强,比起大同那边,丝毫不差,这个时候李树衡不愿意接手虎字旗在草原上这么重要的位子。 刘恒继续说道:“树衡哥你对草原这里的情况熟悉,所以还是由你来撑起这副担子我才放心。” 他能放心的把草原交给李树衡,是因为如今的虎字旗早就变得不一样,不再是流匪大营出来的老人一家独大。 大同的本地人,东山铁场的矿工,都在虎字旗内部受到了提拔,已经能够牵制流匪大营的那些老人。 加上这些人虎字旗在刘恒手中越发壮大,刘恒的威信已经不是一两个人能够撼动,哪怕李树衡有一天会站出来夺权他也不怕。 因为李树衡注定不可能够夺走虎字旗的大权。 “我……”李树衡面露迟疑,当他看到刘恒真诚的目光,最后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就暂时留在草原上坐镇,不过,这个汗宫我可是万万不会住进去的。” “这么好的汗宫树衡哥你不住,可是太可惜了。”刘恒笑着说。 李树衡能够答应留下来,这让刘恒的心情很好,证明了李树衡迈过了心里的那道坎。 李树衡看着眼前的汗宫,说道:“这个地方是不错,可惜我没有那个命,住在这里短寿,还是住在自己的小窝里舒坦。” 汗宫再好,他也不会自找没趣的住进去,整个虎字旗有资格住进汗宫的人,只有刘恒。 刘恒笑着说道:“树衡哥既然不愿意住在这里,那就在青城重新找地方设立官衙,不管怎么说青城都是草原上的明珠,这个地方对于咱们虎字旗来说,也十分的有意义,将来各路商队都要经过这里。” “只要不用住进汗宫,我就没意见了。”李树衡同样笑了起来。 站在汗宫外面,两个人谁也没有提出进去。 这个时候,刘恒侧过头,对赵武说道:“去把素囊带过来吧!” “是。”赵武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素囊自打在板升城被俘,就被虎字旗的大军带到了青城。 当赵武再回来的时候,素囊也被一同压了过来。 刘恒看向素囊,笑着说道:“素囊台吉,这里就是汗宫了,从拿下你的板升城,到拿下这座汗宫,只用了一天多的时间,你现在还觉得虎字旗不能占据土默特草原吗?” “哼,青城根本没有什么人防守,自然被你们虎字旗轻易的夺了下来,不过你们虎字旗也别高兴的太早,等各部援军一到,就是你们虎字旗覆灭的时候。”素囊冷哼道。 听到这些话的刘恒脸上不见丝毫生气,反倒笑着说道:“看来你对土默特各部的援军还有信心,我看这样吧,我放了你,你去找各部的援军与我虎字旗大军进行决战。” “你真的愿意放了我?”素囊一愣,脸上露出意外之色。 自打被虎字旗擒获,成为了俘虏,他就没有想过有被放走的那一天,他现在已经认命了。 刘恒一点头,说道:“没错,放你离开,并且给你机会,让你带着各部援军与我虎字旗大军进行一场决战。” “你有这么好心?”素囊还是不太相信刘恒回放过他。 刘恒说道:“放心,既然我说放了你,那就一定会放你,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做。” “哼,我就知道你没有这么好心放我。”素囊冷哼一声,不过,能够离开,他也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便问道,“你想要让我做什么?” 刘恒看了一眼汗宫,嘴里说道:“我希望你离开之后,找到卜石兔,杀了他。” “这不可能。”素囊脸色一变。 刘恒语气平静的说道:“这没有什么不可能的,而且你觊觎土默特的汗位已久,这一次是你最好的机会。” “我是蒙古人,不可能替你们汉人做事,你想让我杀了卜石兔,告诉你,不可能。”素囊义正言辞的说。 刘恒笑了笑,说道:“你不愿意杀他也没有关系,卜石兔的死活对于我虎字旗并没有影响,如今卜石兔还活着,青城不也一样落入到我虎字旗的手中。” “你们虎字旗不过是一时捡了便宜,就算你们拿下了青城,用不了多久,青城也会再次重回我们蒙古人手中。”素囊不屑的说。 刘恒笑着说道:“那就拭目以待,赵武,准备一匹马和几天的干粮,送素囊台吉离开青城。” “是。”赵武答应一声。 “你真的愿意放我离开?”素囊惊讶的看向刘恒。 没想到自己拒绝了刘恒杀死卜石兔的要求,还同意放他走,这让他有些不敢相信虎字旗的人会这么好说话。 刘恒笑着说道:“刚刚你不是都听到了放你离开,放心,我既然说过了放你走,那自然会放你离开青城,不用怀疑。” 在素囊的一脸惊讶中,赵武把他从刘恒身边带离。 “你说他会去杀卜石兔吗?”李树衡看着素囊离开的背影说道。 刘恒笑道:“现在素囊手底下已经没有什么人了,以他和卜石兔之间的矛盾,就算他不对付卜石兔,卜石兔也不会轻易放过他的,他是聪明人,会想明白这个道理的。” “卜石兔一死,土默特也就群龙无首,咱们在收拢土默特各部的牧民会容易许多。”李树衡说道。 虎字旗占领土默特草原,并不是为了要对蒙古人进行灭绝,不仅不会对蒙古人进行大规模杀害,反而还会收揽蒙古人为己用。 虎字旗最大的优势就是可以从明国弄来草原上所需的各种物资,让生活在草原上的汉人和蒙古人过上比以前更好的日子。 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 谈话 刘恒回转过身,说道:“就算素囊没有杀卜石兔,咱们顶多麻烦一点,在收拢牧民上多费一些力气而已。” “但愿这个素囊回去以后能杀了卜石兔,这样咱们治理草原也能容易一些。”李树衡说道。 两人站在汗宫前说话,正在这个时候,马云九骑马找了过来。 “大人,属下抓到了特木伦和俄木布洪,可惜让坎坎塔达这个老家伙给跑了。”到了近前,马云九跳下马背。 李树衡恨恨的说道:“坎坎塔达这个老家伙没少和咱们作对,想不到还是他给逃走了。” “是属下的过错,没能把人抓到。”马云九主动承担放跑坎坎塔达的责任。 刘恒轻轻一摆手,说道:“一个坎坎塔达翻不起什么浪来,记得把特木伦和俄木布洪看押起来,尤其是俄木布洪,他的身份特殊,要盯紧他。” “属下发现俄木布洪的时候人已经身受重伤,送去了医治,属下看了他的伤势,怕是不容易熬过去。”马云九说道。 俄木布洪胸前挨了那么重的一刀,就算有军医救治,他也不看好能够救活。 听到俄木布洪重伤,刘恒眉头微微一蹙,道:“尽量救治吧!能活下来最好,活不下来也是命该如此。” “是。”马云九松了一口气。 俄木布洪是伤在铁甲骑兵营的骑兵手里,他担心刘恒会因此怪罪,毕竟俄木布洪的身份不一般,早就被交代过要抓活口。 “大人,要不要见见特木伦,咱们虎字旗与土默特部决裂之前,此人一直在卜石兔面前为咱们虎字旗说话。”李树衡征求道。 刘恒想了想,道:“不见了,以后这些生活在草原上的蒙古贵人们就算不杀,也不能让他们继续掌管部落了,将来全都安置在青城,安心当个富家翁。” “属下担心不是所有人都肯做这个富家翁,总有一些舍不得手上难过的权势。”李树衡说道。 刘恒笑笑,说道:“对那种心有不甘的蒙古台吉,那就连富家翁的机会也不必给他们,送他们回长生天。” 踏!踏!踏! 马蹄声从远处的传来,很快有几骑出现在汗宫前。 马背上的骑手跳下马,几步来到刘恒身前,行礼后说道:“大人,刚刚得到消息,蒙古各部的兵马正在朝青城方向聚拢,最多两天就到青城城下。” 刘恒扭头看向一旁的马云九,道:“在青城周围巡逻的事情交由你们铁甲骑兵营,发现蒙古大军第一时间禀报。” “是,属下这就安排人去巡逻。”马云九说道。 青城周围都是草原,并不适合步卒巡逻,只有骑兵才能够在远一些的地方巡逻,做到提前预警。 刘恒点点头,道:“去吧!” 马云九回身上了马,骑马离去。 “赵武,”刘恒看向身边的赵武,道,“你去陈师长那里传令,告诉他,蒙古人大军就要到了,让他加快对青城的清理。” “是。”赵武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一旁的李树衡笑着说道:“等打完了这一仗,土默特差不多平定了,剩下的就是周边的几个部落了。” “等平定了土默特,我准备在张家口那边修建一些墩堡,与新平堡这边修建的墩堡连起来,圈出一片土地出来,然后开始移民开荒,把大明那些遭了灾的百姓都带到草原上来。”刘恒说起心中的想法。 李树衡说道:“张家口那边距离鄂尔多斯部比较近,恐怕不会轻易让咱们在那边修筑墩堡。” “覆灭了土默特之后,你觉得鄂尔多斯部和永谢布部有胆子继续和咱们动手吗?他们应该担心咱们收拾完土默特后会不会连他们一块给收拾了。”刘恒笑着说。 右翼蒙古三万户实力最强的是土默特部,虎字旗大军能够解决土默特部,同样也能解决鄂尔多斯部和永谢布部。 李树衡说道:“只要能分到土地,明国那边的百姓肯定愿意来草原上开荒种地,只需几年,就可以开垦出一大片良田,而且这里许多土地比大同的地肥多了,一捏都流油。” 在草原上生活这么长时间,对土默特这里的情况他十分的熟悉,尤其是这里不缺少水源,十分适合用来耕种。 “这么好的土地留在蒙古人手里确实是浪费了。”刘恒十分认同李树衡的话。 自古河套一带就是水草丰美,有句谚语叫黄河百害唯富一套。 李树衡说道:“一直都有听说察哈尔部准备西迁,一旦西迁,首当其冲的就是咱们所占据的土默特草原,对于这一点,咱们不能不防。” “察哈尔部短时间内不会西迁。”刘恒回忆起记忆中察哈尔西迁的时间,旋即说道,“察哈尔为了争夺科尔沁草原,一直与科尔沁斗来斗去,加上后金的牵制,林丹汗一时顾不上西迁找咱们麻烦,何况就算是察哈尔部西迁,你觉得咱们虎字旗几万大军会怕他们吗?”刘恒看着李树衡笑了笑。 察哈尔部可能会比土默特强大,可刘恒相信,以虎字旗现有的兵力和火器配备,就算将来左翼蒙古西迁,也无法威胁到虎字旗的存在。 李树衡尴尬的摇了摇头,说道:“我都险些忘了,咱们虎字旗的大军可不是明军那种战斗力,察哈尔部就算再强,也都是蒙古人,强不到哪里去,顶多比土默特部的甲骑战斗意志强一些,兵力多一些,对咱们虎字旗的威胁着实有限。” 虎字旗大军配备了大量的火器,不管是与明军还是蒙古人的甲骑,从未有过一败,每一次胜利都是碾压一般战胜对手。 这样的实力,不是要说是使用骑弓的察哈尔部甲骑,哪怕遇到后金最精锐的甲喇战士,都有信心一战。 “走吧,咱们去看看大昭寺。”刘恒提出去青城内的大昭寺。 青城内的大昭寺建立在阿勒坦汗在位时期,土默特各部的蒙古人都信佛,这也让大昭寺在土默特部的地位非同一般。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 大昭寺 大昭寺又名银佛寺,香火鼎盛,土默特历代大汗都对大昭寺十分尊崇。 寺庙门前,早就有虎字旗战兵把守。 虎字旗内部从来不阻止个人信仰,可很多人对寺院并没有多少好感。 明朝寺庙里的僧人从来都是不事生产,同样,寺庙也没有纳税一说,这也使得很多寺庙占据了许多的田地,百姓成了寺庙的佃户。 越是香火鼎盛的寺庙,这种情况就越严重。 官员和地方大户鱼肉百姓,寺庙也在做同样的事情,这让很多穷苦百姓对寺庙的好感欠奉,更不要说是蒙古人修建的寺庙了。 “大人。”守在大昭寺门外的一名战兵见到刘恒等人走过来,上前行礼。 刘恒看着眼前的大昭寺,这座在后世都十分有名的景点,哪怕和卜石兔的汗宫比起来,都要更加的富丽堂皇。 “庙里的僧人都怎么样了?”刘恒问向面前的战兵。 那战兵回答道:“回禀大人的话,寺庙已经被查封,僧人被单独关押在了一处,秦参谋正在里面清点财物。” “走,咱们进去看看。”刘恒对李树衡说了一句,自己迈步走了进去。 后世的时候,他只听说过大昭寺,却没有机会亲眼看一看,这一次算是补全了曾经的遗憾。 大昭寺内,每个一道门,或是一个房间外面,都有战兵把守,可以说戒备森严。 刘恒在李树衡的陪同下,分别观赏了几间殿宇。 整个大昭寺,远比卜石兔的汗宫占地更大,可以说是青城内占地最广的一处地方。 “大人。”秦荣得到刘恒来到大昭寺的消息,赶了过来。 刘恒看到秦荣,笑着说道:“怎么样,从大昭寺这里没少抄出财物吧!” 明国境内的寺庙都富得流油,大昭寺这样在青城地位非同一般的寺庙,他相信同样不会差多少。 “嘿嘿,不瞒大人,属下查封大昭寺快一个时辰了,财货到现在还没有清点完,即便如此,光是白银就已经有了几十万两,黄金和各种珍贵的银饰还有宝石,那就更多了。”秦荣嘿嘿一笑。 查封了大昭寺,他才知道这样的寺庙有多富有,心中恨不得马上去把明国境内的寺庙也都查封了。 青城内的大昭寺不过几十年的时间,明国境内很多寺庙存在的年头可就长了,比起大昭寺,只会更富得流油。 刘恒看着眼前的佛像,抬手一指,笑着说道:“蒙古人信这玩意,很多牧民哪怕吃不饱肚子,都愿意拿出最珍贵的东西奉献给它,这样的大昭寺,不富才怪了。” “大人所言极是。”秦荣用力的点点头。 边上的李树衡这个时候开口说道:“寺庙里的那些僧人怎么办?遣散了,还是让他们继续留在大昭寺。” “留着吧!”刘恒说道,“草原上,上到那些蒙古台吉,下到普通牧民,都信奉这个,咱们真要把大昭寺的僧人怎么样,不利于咱们对土默特的统治,所以咱们不仅要留着,还要对这些僧人示好,让他们认同咱们虎字旗对土默特的统治。” 李树衡点点头。 草原上的蒙古人几乎都信佛,只要草原上的僧人承认虎字旗的存在,草原各部对虎字旗的抵触也就没有那么深了。 “咱们岂不是白抄没了大昭寺。”秦荣脸一苦。 眼看着抄没的这么多金银财宝就要从手里飞了,这让他心情从喜悦变得失落。 刘恒笑着说道:“该抄没还是要抄没,大昭寺一共才多少僧人,用得了这么多东西,咱们虎字旗可不是卜石兔,用不着供奉他们。” “大人放心,属下一定把大昭寺里一切值钱的东西抄没的干干净净。”秦荣喜笑颜开,拍着自己胸脯保证道。 刘恒点点头,说道:“你去把大昭寺的主持带过来,正好见一见他。” “是,属下就这就把人带来。”秦荣转身离去。 时间不长,秦荣带着一名身穿僧衣头戴黄色冠帽的僧人走了进来。 “见过这位大人。”僧人一进来,朝刘恒双手合十。 草原上的僧人经常被明国的汉人喊做喇嘛,与中原的佛教僧人以示区别。 刘恒打量了一眼面前的这个僧人。 僧人头顶上带着黄色的冠帽,表示对方黄教僧人的身份,而红教僧人头上冠帽基本都是红色的。 “大师不必多礼,我虎字旗这一次入主青城,对大师和其他师父多有打搅。”刘恒客气的说。 僧人再次双手合十,说道:“既然大人已经入主了青城,还请大人放了寺中的僧人,贫僧等人皆在寺中修行,不会对大人造成任何威胁。” “大师能这么说,我很高兴,大师也请放心,我胡子其不会为难大师和寺中众位师父,只不过我虎字旗大军刚刚进城,城中还未完全稳定下来,寺中留一些战兵,也是为了保障大师和其他师父的安全。”刘恒笑着解释道。 僧人嘴角抽了抽,双手合十说道:“大人放心,寺中僧人从不参与外面的事情,只要大人的人不来寺里,其他人也不会到寺中乱来的。” 草原上僧人地位超凡,不管是谁,面对黄教的僧人都会十分的客气,也只有虎字旗的人,一进青城,便把寺中僧人全都看押起来,并对寺中的财产进行清算。 “不能这么说,人杀急了眼,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刘恒笑着回了一句。 听到这话的僧人,听出刘恒话语中的威胁,无奈的说道:“那就有劳大人看护贫僧等人了。” “应该的。”刘恒笑眯眯的说道,“大昭寺既然在青城内,那就是我虎字旗的财产,对于自己的东西,我虎字旗自向照顾有加。” 听到这话,僧人面皮抽了抽。 一转眼大昭寺成了虎字旗的财产,这让他心中十分不舒服,可形势比人强,对于虎字旗的了解寺中僧人又不多,也担心虎字旗的人会对他们这些僧人施以辣手。 刘恒继续说道:“大昭寺还是你们的,不过,寺中的财产我虎字旗要进行清算,当然,也会留下一部分给大师和众位寺中的师父。” 那僧人嘴角再次一抽。 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 与黄教的交易 站在一旁的李树衡注意到僧人脸上不愉的表情,开口说道:“大师乃出家人,想来对钱财这些身外之物并不看重。” 整个大昭寺和寺里的僧人都落入虎字旗的人手里,僧人有心讨要回寺庙里的财物,却不敢张这个嘴,只好无奈的再次双手合十。 “看样子大师没有意见。”刘恒看着对方想讨要不敢开口讨要的神情,轻轻一笑,旋即说道,“大师放心,我虎字旗的兵马会留在寺中保护众位大师的安全,待一切安稳后,便会把大昭寺交还给大师。” 僧人翻了翻白眼。 有心想要说大昭寺用不着虎字旗的人来保护,可他更清楚,对方不是在和他商量,只是通知他一声。 刘恒继续说道:“虎字旗不会阻止大师传教,也希望大师不要与我虎字旗为难,相信大师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 说着,他看向了面前的僧人。 草原上的蒙古人多数人都信奉黄教,只有少数人信奉红教,而黄教和红教之争同样是刀光剑影,都想要灭了对方的教派。 “大人对察哈尔西迁的事情怎么看?”僧人突然开口提到了草原上的另外一个部落。 听到这话,刘恒轻笑一声,说道:“林丹汗想要西迁也要问过我虎字旗的大军答不答应。” “大昭寺不会参与贵商号与土默特之间的事情。”僧人给了刘恒一个保证。 察哈尔部的林丹汗信奉的是红教,青城的大昭寺僧人信奉的是黄教,刘恒表明了虎字旗对红教的态度,大昭寺主持作为黄教僧人,同样表明了不在草原上与虎字旗为难。 刘恒大笑了两声,旋即对一旁的秦荣说道:“秦参谋,清算的时候多留一些财物交还给主持,用作大昭寺日常的开销。” “是。”秦荣答应一声。 站在一旁的大昭寺主持面对刘恒双手合十,脸上露出了微微的笑容。 来大昭寺就是为了说通黄教,不反对虎字旗对土默特草原的统治,现在事情达成,刘恒便让秦荣把大昭寺主持带回去,自己和李树衡离开了大昭寺。 出了大昭寺的庙门,李树衡说道:“这个大昭寺,从俺答汗时修建起就受土默特部的供奉,想到咱们一来,转身就倒向了咱们。” “黄教也好,红教也好,看似地位超然,实际上还是依附在强大的武力上,咱们虎字旗足够强大,又选择不与红教接触,黄教的人对咱们自然没有多少敌意,至于咱们与土默特之间的争斗,只要不碰触到黄教的根本利益,他们就不会与咱们为敌,对他们来说,谁成为草原之主都不重要。”刘恒说道。 李树衡说道:“咱们还真的支持这个黄教在土默特传教?” “蒙古人几乎人人都信教,所以咱们阻拦不了,能做的就是不支持,不反对,任由他们自己去传教。”刘恒说道。 李树衡眉头轻轻一皱,道:“我担心黄教会把主意打在咱们虎字旗的人身上。” “有人信教咱们阻拦不了,但虎字旗内部不允许传教,虎字旗的人谁要在内部公然传教,夺其位,严重者驱逐出虎字旗。”刘恒杀气腾腾的说。 面对利益,他相信虎字旗内部不会有人敢传播和支持传播黄教,甚至都不会有什么信奉黄教的人。 至于蒙古人信奉黄教,刘恒不仅不反对,还会支持。 信奉了黄教的蒙古人才会更好接受虎字旗的统治,要是一个个蒙古人都信奉长生天,那对虎字旗来说才是一件麻烦事。 素囊从青城离开的时候,从虎字旗的人口中得知了卜石兔逃往的方向,猜到卜石兔去了兀鲁特部。 他带着被虎字旗一同放回来的塞纳班等亲卫,同样赶往兀鲁特。 兀鲁特部距离青城也不过几天的路程,素囊只骑马走了一天多,便阴山山脉附近见到了大片的蒙古包。 “台吉,应该是各部援军的蒙古包。”塞纳班看着前面的蒙古抱说道。 素囊说道:“咱们被虎字旗擒获的事情谁都不要说,有人问起,就说咱们在板升城失陷时逃出板升城。” “是。”塞纳班和周围的几个亲卫甲骑纷纷答应。 素囊用手往前一指,道:“走,咱们去前面看看是哪个部落的援军。” 众人骑马赶往前方的蒙古包。 素囊在土默特十分有名气,所以素囊一到,马上被人请进了众多蒙古包中最大的那个蒙古包。 进到蒙古包里,素囊一眼看到了坐在上首的卜石兔,两边坐着哈尔巴拉等几个兀鲁特部的台吉,靠近蒙古包门口这边还有其他一些部落的台吉。 “见过大汗。”素囊朝卜石兔弯腰行了一礼。 如今板升城已经没有什么甲骑了,而卜石兔的势力却没有多少损失,这个时候哪怕素囊心有不甘,也知道形势比人强,该服软的时候只能服软。 “看到素囊你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板升城被虎字旗攻陷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我们还担心你出意外了。”哈尔巴拉站起身朝素囊走了过来。 素囊一脸苦笑的说道:“我是逃出来了,可板升城彻底落入虎字旗的手中,实在是不甘心呀!” “放心,各部援军已到,这一次咱们要彻底把虎字旗从草原赶出去。”哈尔巴拉说道,同时带着素囊来到了矮桌后面坐下。 卜石兔突然开口说道:“素囊,这一次你来,带来了多少人?” “回禀大汗,除了我和帐中的几名亲卫,其余的人不是战死就是落入虎字旗的手中。”素囊面露悲伤的说。 他脸上的悲伤可以说是真情实意。 拥有大板升地的他,是土默特部最富有的部落,实力在各部中也是排在前列,如今没有了大板升地,可以说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身边最大的依仗没有了。 卜石兔面露同情,然而,嘴角却挂着一丝笑意。 与素囊争斗了这么多年,最后的胜利者终究还是他这个大汗,心中终于出了口恶气。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 各部援军 心中舒坦了的卜石兔,想到已经陷落的青城,脸色再次难看起来。 青城是草原上的明珠,自打阿勒坦汗修建起来就从来没有失陷过,更不要说是落入到汉人的手中。 青城的陷落,让他这个大汗威信大失。 虽然各部仍然尊崇他为大汗,可这几日,他清楚的感受到各部到来的台吉对他已经没有了过去的那种尊重。 “素囊你来的路上,有没有听到老台吉和俄木布洪等人的消息?”哈尔巴拉问向素囊。 素囊摇了摇头,说道:“没听说,不过,想来老台吉和和俄木布洪一定会得到长生天的庇佑,不会有事的。” 虽然他是从青城回来的,可对于坎坎塔达和俄木布洪等人的消息,并不清楚,更不知道俄木布洪和特木伦已经成为了虎字旗的俘虏。 “启禀大汗,察喀克来了。”扎木合从蒙古包外面走了进来,面对着卜石兔一行礼。 哈尔巴拉扭头看向卜石兔,说道:“应该是老台吉派来的人。” “快,把人带进来。”卜石兔眼前一亮,急忙让扎木合去带人。 哈尔巴拉说道:“大汗,察喀克一直跟随在老台吉身边,既然察喀克没事,想来老台吉和俄木布洪都不会有事。” “说不错,有老台吉在,一定能够护住俄木布洪的安危。”卜石兔脸上的神色多了几分愉悦。 青城陷落已经成了不可改变的事实,现在他最希望的就是俄木布洪不会有事。 时间不长,扎木合带着察喀克从外面走了进来。 “察喀克奉我家台吉之命,参加大汗。”察喀克弯腰行了一礼。 卜石兔一摆手,道:“察喀克,本汗问你,老台吉和俄木布洪怎么样了?为何只有你一个人过来,老台吉呢?” “回禀大汗。”察喀克说道,“我家台吉受了伤,不方便赶来面见大汗,便派察喀克过来,与大汗商议一同出兵青城的事情。” 卜石兔眉头一紧,紧张的问道:“老台吉受伤了?严不严重?” “谢大汗关系,我家台吉只是手臂上被砍了一刀,已经医治过了,并无大碍,只是不方便骑马出行,所以才派察喀克来见大汗。”察喀克解释了一下坎坎塔达的伤势。 卜石兔松了口气,道:“老台吉没事就好,俄木布洪呢,怎么没有过来,莫非也受了伤?” “俄木布洪台吉并没有与我家台吉在一起。”察喀克说道。 卜石兔脸色骤然一变,道:“什么,俄木布洪没有和老台吉在一起,那他在哪?” 察喀克低着头没有言语。 卜石兔脸色变了几变,最后像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摊在了座位上。 俄木布洪既然没有和坎坎塔达在一起,要么是死在了青城,要么是被虎字旗的人给擒获,成了虎字旗的俘虏。 俄木布洪是他的孩子,也是未来土默特部汗位的继承者,现在俄木布洪出事,这让他心中十分的难受,后悔不该把俄木布洪留在青城。 早知道青城会失陷,还不如当初听了坎坎塔达的话,把青城交给素囊。 想到这里,他侧头看了一眼素囊。 心中暗恨,自己的孩子生死不知,而素囊运气却这么好,从板升城里活着逃了出来。 “大汗切莫伤心,说不定俄木布洪也逃了出来,只不过没有和老台吉在一起。”哈尔巴拉宽慰道。 卜石兔脸色难看的挥了挥手,道:“俄木布洪要是没事,就算没有和老台吉在一起,也应该找到咱们这里,现在他都没有消息,很有可能没有从青城逃出来。” “俄木布洪是大汗您的孩子,相信虎字旗的人就算是擒住了俄木布洪,也不会对俄木布洪怎么样的。”一旁的布日固德安慰道。 哈尔巴拉同样说道:“大汗,咱们可以派人去青城,与虎字旗的人商量,可以用金银牛羊来换回俄木布洪。” 察喀克依然低着头。 可他心中却清楚,俄木布洪应该已经死了,早在被虎字旗的铁甲骑兵厮杀的时候,他亲眼见到俄木布洪被虎字旗的人一刀砍下马背。 不过,这话他不敢说出来。 他担心自己一旦说出俄木布洪已经死了的事情,卜石兔会因此迁怒到他的身上。 “对,派人去见虎字旗的人,我要赎回俄木布洪。”卜石兔多了几分精气神,目光在面前的众人身上扫视了一圈,问道,“你们谁愿意去一趟青城,为本汗赎回俄木布洪?” 蒙古包内众多台吉一时间没有人接话。 没有人愿意去青城面见虎字旗的人,毕竟虎字旗不是草原上的蒙古部落,他们担心去了青城,自己就再也回不来了。 卜石兔见没有人答声,脸色渐渐难看起来。 “素囊?”卜石兔看向素囊。 素囊同样看向卜石兔,说道:“不是我不愿意去,而是大汗你真的相信我能把俄木布洪换回来吗?” 听到这话的卜石兔当即不在看素囊。 以他和素囊的关系,他更相信素囊会想着法把俄木布洪害死在虎字旗的人手里,而不是去救俄木布洪。 毕竟俄木布洪将来是土默特大汗的继承者。 “大汗,不如派扎木合去吧,他与虎字旗的人打过几次交道,而且他是大汗的身边的亲卫将军,地位也不比一般的台吉差什么,由他去见虎字旗的人最合适不过了。”哈尔巴拉在一旁提议道。 卜石兔看向扎木合,说道:“这件事就交由扎木合你去办,不管虎字旗的人要多少东西,务必要把俄木布洪赎回来。” “是。”扎木合答应道。 卜石兔扭头再次看向察喀克,说道:“察喀克,你回去和老台吉说,本汗会在这两日率领大军去青城。” “大汗放心,察喀克回去后就把大汗的话转告给我家台吉。”察喀克朝卜石兔弯了弯腰。 卜石兔点点头,转而又对哈尔巴拉说道:“漠北的人什么时候到?” “已经把消息通知漠北那边了,不过,漠北的人想要赶过来,需要的时间会久一些。”哈尔巴拉说道。 卜石兔说道:“那就派人在催催,让漠北的人尽快赶过来,还有鄂尔多斯部和永谢布部,都要派人再去催一催。” 土默特各部援军已经来到了青城附近,可卜石兔仍然觉得不够安稳,继续等漠北和右翼蒙古另外两个万户部落的援军。 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 扎木合来青城 哈尔巴拉点了点头,说道:“回去我就安排人去催一下漠北那边和鄂尔多斯部与永谢布部。” “察喀克,你先下去休息,明日再回去。”卜石兔对察喀克说道,“回去以后记得和老台吉说,两日后在青城会合。” “察喀克谢过大汗的关心。”察喀克朝卜石兔弯腰行礼,旋即又道,“我家台吉还在等大汗的旨意,希望大汗能够允许我现在就回去。” 听到这话的卜石兔点了点头,道:“既然老台吉还等着,你就回去吧。” “察喀克告退。”察喀克行了一礼,转身从蒙古包离开。 这时候,素囊站起身,面对着卜石兔说道:“大汗,我想随察喀克一同回去,顺便看一看老台吉的伤势如何了。” “你要去见老台吉?”卜石兔愣了一下,旋即想到素囊身边没有一兵一卒,已经没有威胁,便道,“既然你想要见老台吉,那就随察喀克一同回去吧!” “谢过大汗。”素囊行了一礼,转身也离开了蒙古包。 走出蒙古包的素囊,快步追向察喀克,嘴里面喊道:“等一下察喀克。” 出了蒙古包还未走远的察喀克停了下来,看到追上来的素囊,弯腰行礼,道:“见过素囊台吉。” “咱们一起走,我想要见一下你家台吉。”素囊追上来,开门见山的说。 “台吉也是刚到,不留下休息两天?”察喀克疑惑的看向素囊。 他来的时候,听人提到过素囊,知道素囊也是刚到这里,只比他们早一点而已。 素囊说道:“不用,换了马咱们一起走。” 蒙古包这边不缺少马匹,他们来时骑乘的马一路上耗费了不少马力,不适合继续用来赶路,需要换新马骑乘。 塞纳班牵来了刚换来的新马,交到了素囊手中。 察喀克等人也是一样,来时骑的马都留了下来,从其他人手中换来了新马。 换完马,又准备了水囊和干粮,用来在路上充饥,每个人的马背上都放了几样,尤其是水囊,人手一只。 “是扎木合。”塞纳班突然看向身后说道。 素囊和察喀克同时回头看过去。 就在他们身后的方向,扎木合带着一队甲骑,正从后面赶了上来。 “台吉还请稍后,我去同扎木合将军说几句话。”察喀克对素囊说了一句,随即催马迎向扎木合。 双方本就离着不太远,很快,察喀克来到了扎木合等人面前。 “将军这是去青城找虎字旗去赎俄木布洪台吉?”察喀克问向扎木合。 先前在蒙古包中,卜石兔要扎木合去青城的事情,他也听到了,这会儿见扎木合带人离开,猜到扎木合等人是去青城。 扎木合勒住手里的缰绳,看着察喀克说道:“大汗命我去赎回俄木布洪,察喀克你拦下我们,莫非有事?” “确实有一点小事。”察喀克说道,“这次将军去青城,若是赎不回来俄木布洪也不要强求,要是虎字旗的人答应能赎回俄木布洪,将军反倒要小心了。” 扎木合眉头一皱,道:“你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说清楚一点。” “俄木布洪可能已经死了,在青城的时候,我亲眼见到俄木布洪胸前挨了一刀,坠落马下。”察喀克说俄木布洪已死的消息。 胸前挨了一刀,从马背上掉了下来,他不觉得都这样了,俄木布洪还能活下来。 扎木合眉头拧在了一起,道:“既然你知道俄木布洪的消息,为何在大汗面前的时候不说?” 话语中透露出对察喀克在大汗面前隐瞒了这个消息而不太高兴。 “没有见到俄木布洪的尸首,我也不敢肯定俄木布洪就一定死了。”察喀克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扎木合心中对察喀克的隐瞒而不高兴,却也也不好怪罪察喀克什么,只是语气上略显生硬的说道:“既然你也不能确定俄木布洪是死是活,青城我还是要去的,你应该清楚俄木布洪在大汗心目中的地位。” “我只是把我看到的事情告诉你,好了,我该走了。”察喀克一拨马头,追上素囊等人,一行人骑马远去。 扎木合边上的一名甲骑开口说道:“将军,咱们还要不要去青城?” “去,只要没有确定俄木布洪的死活,咱们都必须要去一趟青城,就算俄木布洪已经不在了,也要把俄木布洪的尸体带回来。”扎木合沉重的说。 在素囊等人从这片蒙古包离开不久,扎木合也带人离开了这片蒙古包。 不过,两拨人走的是不同的反向。 虎字旗占领青城已经过去好几天。 因为有大昭寺僧人出面,生活在青城和大板升地的蒙古人很快全都安定下来,加上虎字旗并没有针对蒙古人做什么事情,只抓走了那些与虎字旗在战场上为敌过的蒙古人,普通牧民的生活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在对待汉人上,不能在随意的打骂。 和那抓走的蒙古人比起来,不能继续打骂汉人这点小事已经不是事了。 扎木合带着人刚一靠近青城,便被四周巡逻的铁甲骑兵给围了起来。 他们是来青城赎人的,所以在虎字旗的铁甲骑兵面前没有任何反抗,任由虎字旗的铁甲骑兵把他们给包围。 “我奉了大汗的旨意,来青城见你们的头领。”马背上的扎木合对靠近过来的一名铁甲骑兵喊道。 那名铁甲骑兵警惕的看着扎木合,说道:“你们都老实点,不然凭你们这点人,绝逃不出我们的包围。” “放心,我什么都不做,但请你去传话给你们的头领,我真是奉了大汗的旨意来青城。”扎木合说道,同时举起自己的双手,示意自己手里什么都没有拿。 那铁甲骑兵看了一眼,转身回到队伍中。 “大队长,这些蒙古人说是奉了他们那个大汗的命令,想要见咱们大人。” 谭再旺看了一眼被围困住的扎木合等人,对身边的铁甲骑兵说道:“过去告诉他们,想要进青城,必须交出身上的兵器。” 马铁甲骑兵骑马返回去传话。 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 进青城 “不可能,扎木合,咱们决不能答应他们交出兵器。”一名圆脸蒙古人大声叫嚷着。 “对,绝不交出兵器!” 周围的其他蒙古甲骑也都纷纷叫喊着,不同意交出自己的兵器。 扎木合看着面前来交涉的虎字旗骑兵,说道:“我们蒙古人从来不会交出自己的贴身兵器,哪怕面见大汗也是一样,希望你们能够理解。” “我来就是告诉你们,想要进青城就必须交出身上的兵器,这不是在和你们商量,若你们不愿意交出自己的兵器,没关系,我们不强求,但携带兵器的蒙古人不允许进入青城。”那铁甲骑兵冷着脸说。 每一名虎字旗的人面对蒙古人的时候身上都多出一股自信,虎字旗在草原上连番大胜,让每一名虎字旗的人都对身为虎字旗的人拥有着自豪感。 扎木合眉头微微一皱,没想到虎字旗的人会这么强硬。 青城是他们蒙古人的青城,也是草原上的明珠,如今他想要回青城,却连兵刃都不允许带进去。 “扎木合将军,你要想好了,是进还是不进,若不进去,那就请回吧,这一次就当你们是使者,不与你们动手,下次再遇到,就没有今天这么好运气了。”那铁甲骑兵说完,一拽缰绳,拨转了马头。 “等等。”扎木合喊向准备离开的那名虎字旗铁甲骑兵,旋即说道,“好,我们可以交出兵器,还请你们带我们进青城。” “将军,不能交出兵器呀!”边上的蒙古人试图劝回扎木合的决定。 扎木合对身边其他蒙古甲骑说道:“咱们是奉了大汗之命来的青城,现在大汗交代的事情还没有办,怎么能就这么回去。” 一旁的几名蒙古甲骑听到扎木合的解释后,变得沉默不语,人也情绪低落,还有人恶狠狠的目光瞪着面前那名虎字旗铁甲骑兵。 “扎木合将军,还请你们把兵器丢到地上,等你们从青城出来,还会在还给你们。”那铁甲骑兵对扎木合说。 扎木合点点头,自己率先解下箭囊,丢在脚下的草地上,同时对身边的其他人说道:“别忘了大汗交代的任务,现在全都把兵器丢到地上。” 周围的蒙古甲骑哪怕心中不情愿,却也不愿意违背扎木合的命令,纷纷解下身上的箭囊和弯刀,丢到了脚边的草地上。 守在一旁的那名铁甲骑兵见到眼前的这些蒙古人都丢下了兵器,这才说道:“扎木合将军,带上你的人跟我来吧!” 说完,他拨转马头,骑马走在前面。 扎木合带着身边的蒙古甲骑跟在后面,一路朝青城疾驰而去。 包围住扎木合等人的铁甲骑兵依然跟在附近监视,一直到扎木合等人进了青城。 扎木合等人骑马走在青城的大街上,异常的引人注目。 街上巡逻的虎字旗战兵,看向扎木合等人的目光中充满了警惕。 “这不是去汗宫的方向。”走在半路上的扎木合心生警惕的看着带路的那名虎字旗骑兵。 作为卜石兔身边的亲卫将军,他对青城内的汗宫十分的熟悉,现在虎字旗占领了青城,在他想来,虎字旗的大人物作为胜利者,一定会住在汗宫内。 走在前面带路的那铁甲骑兵回过头解释道:“我家大人没有住在汗宫,你们想要见我家大人就跟我来。” 听到虎字旗的大人物没有住在汗宫,扎木合心中稍安,觉得对方没有必要在这件事上骗他们。 只是他有些不解,作为胜利者的虎字旗,为什么不住进汗宫。 整个青城,除了大昭寺外,也只有汗宫最为富丽堂皇,可以彰显身份。 前面带路的那名虎字旗的骑兵没有纵马疾驰,扎木合也只好跟在后面控制马速慢行,这也给了他四处打量的机会。 一路走来,他发现除了刚进城的那一片房屋院落出现损坏外,再往里的房屋全都完好无损,路上也只是多了一些穿甲带兵的虎字旗战兵,少了一些行人而已。 不仅如此,路边的铺子也都重新开张,做起了生意。 “莫非是去你们虎字旗开在青城的铺子那里?”走了一段路后,扎木合终于发觉到自己去往的方向正是当初虎字旗开设在青城商铺的方向。 前面带路的那铁甲骑兵没有说话,保持着马速继续前行。 扎木合碰了个没趣。 一行人又走了一段路,那名铁甲骑兵一拽缰绳,停了下来,回过头对扎木合等人说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进去通禀。” 说着,他下了马,把马拴在门外的门外的拴马桩上,然后朝一旁的院门走去。 马背上的扎木合打量着眼前的院子。 以他对青城的熟悉,已经可以确定,这座院子就是当初虎字旗开设在青城的那间铺子。 只不过他们没有走铺子那边,而是来到了一旁的侧门处。 “下马。”扎木合对身边的其他人命令了一声,自己率先下了马。 看着眼前的院门,扎木合走了过去。 “后退。”院门外守卫的战兵举起手中的火铳,示意扎木合退后。 扎木合后退了两步,嘴里说道:“我是来见你们统领的。” 院门外的战兵没有搭理他,只是把手里的火铳往回收了收,不过,仍然警惕的盯着扎木合他们这些蒙古人。 碰了一鼻子灰,扎木合之后退了回来,等着之前进去的那人出来。 时间不长,那名铁甲骑兵从院门走了出来,对扎木合说道:“扎木合将军,我家大人允许你一个人进去,请吧!” 说着,他让开院门的位置,示意扎木合进去。 扎木合对自己带来的那几名蒙古甲骑说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进去见他们那位大人。” “将军,还是让我们陪你一起进去,万一虎字旗的人不讲信义,将将军你扣下,我们也能护着将军一起逃出来。”边上的蒙古甲骑提出了要一起进去。 “汉人满肚子都是花花肠子,还是让我们陪将军你一起进去。” 另外几个人也都表示对虎字旗的人不放心,劝扎木合带他们一起进院子里。 第一千一百二十章 见刘恒 站在院门前的那铁甲骑兵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家大人只让扎木合将军你一个人进去,其他人需要在外面等候。” “谁知道你们虎字旗的人安的什么心,说不定要害我们将军。”一名蒙古甲骑冲着院门前的那铁甲骑兵冷语讥讽。 那铁甲骑兵冷哼一声,根本不理会对方,而是对扎木合说道:“扎木合将军,你要害怕,我也可以送你离开,就当你们没来过。” “放屁,我们蒙古勇士怎会怕你们这些汉人。”一旁的蒙古甲骑怒视那铁甲骑兵。 守卫在院门前的虎字旗战兵纷纷举起手里的火铳,瞄向面前的这些蒙古人。 这个时候扎木合突然说道:“行了,你们留在外面等我,我去见虎字旗的那位大人,带路吧!” 最后一句是在和院门前的那铁甲骑兵说。 一旁的蒙古甲骑担心扎木合的安危,仍旧劝说扎木合不要进去。 不过,扎木合并没有听他们的劝告,而是走向院门,进了院子里。 进来以后,扎木合发现院子比自己想象中要大上很多,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左右两边的院子都被打通,这才让院子看上去变大。 院子里面有虎字旗的战兵守卫,每一个人都手持兵刃,身上穿戴着虎字旗赤色的棉甲。 那铁甲骑兵带着扎木合来到了一处房门外,扎木合被守卫在外面的战兵拦了下来。 “扎木合将军,还请接受一下搜身,检查完就可以进屋了。”一旁的铁甲骑兵解释了一句。 扎木合对虎字旗这么多规矩心生不满,可在没有见到虎字旗能做主的大人物之前,只好捏着鼻子忍下来。 一名战兵开始从上到下搜扎木合的身。 搜到靴子的时候,那名战兵从靴子里面抽出来一把短刀。 “这是我用来切肉的刀。”扎木合解释道。 那铁甲骑兵说道:“刀由我们暂时保管,等扎木合将军见完我们大人从里面出来,自然会还给扎木合将军你。” “可以。”扎木合点了点头。 搜完身的那名战兵拿起刀,退到了一旁。 “扎木合将军请进吧,我们大人就在里面。”那铁甲骑兵朝房门方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扎木合迈步走到房门前,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带扎木合一路过来的那名铁甲骑兵并没有随他一起进房间,而是留在了外面。 扎木合一进屋,感受到屋中热浪袭面,随后见到屋中站着一人,正用手撩开东屋的门帘,示意他进去。 扎木合犹豫了一下,按照那人的意思走进东面的屋子。 一进来,他一眼见到曾经在大黑河墩堡见过的李树衡,而在李树衡边上的主位上,坐着一名年轻人。 正准备向李树衡行礼的扎木合,在见到主位上的年轻人后,转而朝年轻人弯腰行了一礼,同时嘴里说道:“扎木合,见过虎字旗的这位大人。” 年轻人对他来说比较陌生,是第一次见到,但是能够坐在主位上,地位肯定要比李树衡更高。 “早就听闻扎木合将军的大名,可惜一直无缘相见,当初虎字旗初在草原上建立货仓,我作为虎字旗东主,承蒙扎木合将军当初的关照。”刘恒朝扎木合拱了拱手。 扎木合听到眼前这人就是虎字旗的东主刘恒,心中万分惊讶。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虎字旗的东主是一位老谋深算的明国人,现在见到本人才知道,居然如此年轻,怕是连三十岁都没有。 “扎木合将军,请坐。”刘恒朝一旁的座位指了指。 扎木合走到一旁的座位前,坐了下来。 “我听下面的人说扎木合将军有事情要见我,不知将军所谓何事呀!”刘恒笑着对扎木合说道,手里端起了桌上的盖碗。 扎木合侧着身子,看着刘恒说道:“我家大汗让我来青城,希望能够从虎字旗手中赎回俄木布洪台吉,还请刘东主不要拒绝。” 一上来他就提出自己来青城的目的,直入主题,没有任何云山雾绕一类的废话。 “不知扎木合将军想要用什么赎回俄木布洪?”刘恒放下手里的盖碗,问向扎木合。 扎木合说道:“牛羊,马匹,只要我们大汗能够拿出的,都可以用来交换俄木布洪,我们交换的东西对虎字旗来说,比俄木布洪更珍贵。” “那可不见得。”刘恒笑着一摇头。 扎木合脸一沉,感觉自己这一趟想要把俄木布洪赎回去有些难了。 “我也不瞒扎木合将军你,俄木布洪你带不走。”刘恒对扎木合说道。 扎木合眉头一皱,想到来之前察喀克说过的话,脸色难看的说道:“莫非俄木布洪已经死在你们虎字旗的手中?” 若俄木布洪真的死了,他这趟来青城算是白来一趟,无法完成大汗交代的任务。 “放心,俄木布洪还没有死。”刘恒对扎木合说。 听到俄木布洪还活着,扎木合松了一口气。 只要人活着,就有机会带回去,他便说道:“敢问刘东主想要用什么东西交换,才能允许我把俄木布洪带走。” “扎木合将军误会了,以俄木布洪现在的情况,就算是我把他交给你,你也无法带走。”刘恒说道。 扎木合眉头紧锁,不太明白刘恒的意思。 刘恒继续说道:“俄木布洪身受重伤,人正在接受我虎字旗军医的治疗,暂时也只保住一条性命,但还没有脱离危险,身上的伤口随时有感染的危险,这个时候扎木合将军若是带俄木布洪离开,怕是半路上俄木布洪就会伤重离世。” “怎么会伤的这么重!”扎木合脸色难看的说。 刘恒说道:“以你们蒙古人的条件,俄木布洪就算是被你们带回去,也很难救治回来,留在青城,我们虎字旗的军医说不定能够救回他一条性命,这也是我不让扎木合将军把人带走的原因。” “我可以去看看俄木布洪吗?”扎木合向刘恒提出要见俄木布洪的请求。 没有亲眼见到俄木布洪的伤势,扎木合不敢完全相信刘恒的话。 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 有用的俄木布洪 ps:感谢书友发现一小说的打赏。 “可以。”刘恒同意扎木合去见俄木布洪。 扎木合弯腰行了一礼,客气的说道:“多谢刘东主。” “赵武,你带扎木合去见一下俄木布洪。”刘恒侧过头对身后的赵武说道。 赵武从后面走了出来,站在扎木合面前,道:“将军请跟我来。” 说完,他抬手朝屋门外做了一个请的收拾。 “有劳了。”扎木合客气的说了一句,随后在赵武的带领下离开了房间。 扎木合一出来,守卫在外屋的战兵警惕的目光一直盯着他,直到人出了屋,来到院子里。 “赵队长。”等候在门外的那名铁甲骑兵见到随同扎木合一同出来的赵武,急忙行礼问好。 赵武是刘恒身边的护卫队长,更是虎字旗的老人,很早开始就是刘恒的护卫,颇得刘恒的信任。 宰相门前七品官,就算是各战兵营的营正,也不敢再赵武面前摆营正的谱,很多时候还会表现出亲近的意思。 “你在这里等一下,大人命我带扎木合去见俄木布洪。”赵武知道扎木合等人是由这名铁甲骑兵带过来的,便解释了一句。 那名铁甲骑兵连连点头说道:“赵队长尽管去忙,我在这里等着就行。” “扎木合,跟我来吧!”赵武从那名铁甲骑兵身上收回目光,转而对一旁的扎木合说。 扎木合没有动地方,而是看着那名铁甲骑兵说道:“能不能把我的短刀还给我?” “等扎木合将军离开青城的时候,我会把短刀连同其他兵器一同还给你们。”那名铁甲骑兵解释了一句。 扎木合目光看向赵武,说道:“我用来割肉的短刀被你们的人拿走,你是他们的队长,希望你能把刀还给我。” 看到带自己的那名铁甲骑兵在赵武面前的表现,他知道刘东主派来的这个赵武地位比对方高,他想通过赵武,要回自己的刀。 “我们的人刚才解释过了,你的刀只是暂时替你保存,等你们走的时候,自然会还给你们。”赵武拒绝了扎木合想要要回自己刀的请求。 见状,扎木合也知道自己不可能要回来刀了,便说道:“那好吧,刀先暂时交由你们保存,还请带我去见俄木布洪。” “跟我来。”赵武招呼了一声,当先朝外面走去。 扎木合对青城要比虎字旗的人更熟悉,可他不知道俄木布洪被关在什么地方,只能由虎字旗的人为自己带路。 屋中的李树衡打开了木窗,看着扎木合离去的背影,突然说道:“大人真准备放了俄木布洪?” “放不放要看俄木布洪自己。”刘恒端起盖碗吹了吹上面的热气,说道,“死了的俄木布洪可以给他们,活着的俄木布洪还有用处。” 听到这话的李树衡笑道:“我还以为大人你真打算把俄木布洪还给他们,可惜扎木合要白跑一趟了。” “活着的俄木布洪比死了的俄木布洪有用处,回头树衡哥你告诉咱们的军医,让他们务必保住俄木布洪的性命。”刘恒对李树衡说道。 李树衡点了点头,道:“早晨我已经问过军医,俄木布洪只要不再继续发热,人差不多救回来了。” “能活下来最好,将来卜石兔一死,他就是顺义王最合适的人选,咱们和大明之间的安稳需要一个顺义王的存在,暂时还不能让明国那边知道土默特落入到咱们手中。”刘恒说道。 俄木布洪对虎字旗有用,虎字旗才会消耗药材用来医治一名蒙古人,若是没有用处,不要说俄木布洪,就算土默特大汗卜石兔受了重伤,虎字旗都不会耗费丁点药材去救治。 李树衡说道:“只需几年,等咱们彻底消化了土默特草原,到时就再也不用担心明国那边了。” “慢慢来,不急,朝廷那边最头疼的还是辽东,山海关一破,建奴便可一路直袭京城,朝廷暂时不会注意到河套这里的情况。”刘恒说道。 如非必要,虎字旗不想同明国朝廷闹翻,这对虎字旗的发展并没有任何的益处,就算将来虎字旗彻底拿下土默特草原,短时间内也要尽量对明国朝廷隐瞒这一情况。 俄木布洪对虎字旗来说是一颗棋子,一颗用来蒙蔽明国朝廷的棋子。 赵武带着扎木合离开了刘恒所在的院落。 俄木布洪住在伤病营。 伤兵营里不止俄木布洪一个病人,还有许多虎字旗的伤员,也都在伤兵营里修养。 赵武只带俄木布洪一个人来到了伤兵营。 伤兵营距离汗宫不算太远,原本这里是汗宫里的亲卫住处,如今卜石兔的亲卫都离开了青城,这片住处被虎字旗征用,打造成伤兵营。 伤兵营周围有不少战兵守卫。 赵武拿出自己的令牌,给门外的守卫看了一眼,这才被放进伤兵营。 “俄木布洪就在前面那间屋子里。”赵武抬手朝前面的一间屋子指了指。 扎木合目光随之看过去,只见赵武指向的那间房间门外站着两名虎字旗的战兵。 “我这一路过来,看到的都是你们汉人的伤者,怎么不见我们蒙古人?”扎木合一边走,一边问向赵武。 赵武语气淡漠的说道:“我们军医人数和药材数量都不多,只够给我们虎字旗自己人用,没有能力管你们蒙古人。” “就算你们药材不多,也应该救治一下我们蒙古人,不能只顾着就你们汉人。”扎木合语带不满的说。 虎字旗接连攻下两座城,作为守城一方,受伤的蒙古人数肯定不少,没有药材救治,他为那些受伤的蒙古人担心。 赵武突然停下脚步,目光盯在扎木合的脸上,一字一句的说道:“想要救治蒙古人,那就等你们蒙古人打败了我们虎字旗再说。”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站在后面的扎木合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明知道赵武实在羞辱自己,可他却找不到话语来还击,他们蒙古人败给虎字旗大军是事实,就连草原上的明珠青城都丢了,成为了虎字旗的战利品。 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 伤重的俄木布洪 扎木合看着赵武的背影一脸的尴尬。 他知道虎字旗是不会浪费药材去救治他命蒙古人的,就像以前他们蒙古人去明国打草谷,掳来的明国人也不会被他们蒙古人当回事,死了就死了,没有人会去救治一名汉人奴隶。 “快些走。”赵武见扎木合没有跟上前,催促了一声。 扎木合紧走两步,追了上来。 “进来吧!”赵武给门外的战兵看了一眼自己的令牌,这才喊扎木合进屋。 扎木合想到俄木布洪住在这间屋子里,急忙走进屋中。 刚一进屋,见到床上躺着的少年人,正是俄木布洪。 “扎木合将军。”俄木布洪也看到了扎木合,挣扎着想要起身。 在床边坐着一人,用手往下一按俄木布洪的肩膀,嘴里呵斥道:“别动,给你换药呢,小心撕裂了伤口。” 军医用剪刀剪断俄木布洪胸前的绷带,小心翼翼的一点点把绷带从俄木布洪身上抽出来。 扎木合看着床上的俄木布洪,激动的说道:“大汗若是知道俄木布洪你没有事,一定会十分高兴。” “你眼瞎吗?胸前这么大伤口看不到,这叫没事,要不是我医术高明,这个家伙早就死了。”正往外抽绷带的军医冷声说道。 以俄木布洪身上的伤,能被救活,可以说是捡回来一条性命,若没有他的医治,和虎字旗的药材,像俄木布洪这么重的伤可以说是必死无疑。 “扎木合感谢你对俄木布洪的医治。”扎木合朝正给俄木布洪换药的军医弯腰行了一礼。 军医背对着他,理都没有理会,自顾的用手拿起桌上的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药粉洒在俄木布洪胸前的伤口上。 扎木合回过身,面对赵武,说道:“俄木布洪既然还活着,我想要把他带回去,刘东主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只要我们能拿出来,一定满足刘东主的要求。” “他走不了。”军医背对着扎木合说道,“身上这么重的伤,一旦移动,伤口很容易崩裂开,到时候神仙也救不了他。” 上完药的军医拿起白布条,重新绑在了俄木布洪的伤口上。 扎木合眉头紧锁,问道:“真的就没有一点办法吗?我们大汗十分想念俄木布洪,我这次来青城,就是为了带回俄木布洪。” “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不过,到时候死在外面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军医语气淡淡的说。 这时候赵武说道:“扎木合将军,你也听到了,以俄木布洪身上的伤势,根本走不了,强行带他走,也只会害了俄木布洪的性命。” 没有刘恒的命令,他是不可能让扎木合把人带走,别说俄木布洪身受重伤,就算完好无损,他也不可能让扎木合带走俄木布洪。 “扎木合将军,替我转告父汗,俄木布洪等伤好了自然会回去见父汗。”躺在床上的俄木布洪说道。 听到这话的赵武,面露冷笑。 他冷眼看着俄木布洪。 也不知俄木布洪是蠢,还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到现在连自己什么处境都不明白就想着要离开。 受伤的蒙古人那么多,军医却也只救治了他一人,也不想想,虎字旗的军医凭什么救他,大汗之子的身份在蒙古人中可能有用,但在虎字旗眼中狗屁不是。 扎木合回过身,看向赵武说道:“赵队长,我能不能留下来陪着俄木布洪,他受这么重的伤,身边需要有人照顾。” “放心,有军医照顾他,不会有事的。”赵武拒绝了扎木合想要留下的请求。 被拒绝的扎木合没有放弃,仍然请求道:“还请赵队长不要拒绝,相信俄木布洪也希望我留下来照顾他。” “对,我要扎木合将军留下来照顾我。”躺在床上的俄木布洪说道。 赵武脸一沉,道:“扎木合将军,想来你还没有弄明白这里是什么地方,那么我提醒你一句,这里不再是卜石兔的青城,而是我虎字旗的青城,在这里,我一切由我虎字旗说了算。” 听到这话的扎木合脸色十分难看。 青城是他生活多年的地方,每一间房屋对他来说都十分的熟悉,可现在却成了虎字旗的地方,仍然让他心中十分难受,同时也感受到了羞辱。 “扎木合将军,这里的汉人对我并不好,我希望你留下来照顾我。”躺在床上的俄木布洪沙哑的嗓子喊出声来。 不过,身体虚弱的他声音并不大,哪怕在喊,和普通人说话没有多大区别。 床边的军医这个时候说道:“小子,能救回你一条性命你就应该学会感激,以你的伤势,真要在你们蒙古人手中,就等死吧!” 俄木布洪瞬间闭紧了嘴巴。 他也清楚自己的伤势有严重,要没有虎字旗军医的精心救治,和虎字旗那么多药材用在自己身上,恐怕早就死了。 扎木合对赵武说道:“我希望能够见到刘东主?” 赵武知道扎木合找自家大人是想要求留下来照顾俄木布洪,便说道:“你跟我回去,我带你去见我家大人。” 作为自家大人身边的护卫队长,他多少能够猜测到一些自家大人留下俄木布洪应该有其他的打算,不可能让扎木合把人带走。 “俄木布洪,你先好好养伤,就算暂时无法把你带回大汗身边,我也会留下来照顾你的。”扎木合对床上的俄木布洪说,然后随同赵武从房里退了出来。 赵武带着扎木合,重新回到刘恒办公的地方。 扎木合带来的那几名蒙古甲骑全都守在院门外面。 他们见到扎木合回来,全都围了上来。 “将军,你有没有见到俄木布洪台吉?” “俄木布洪台吉是不是真的受了伤?” “他有没有被虎字旗的人虐待?” 扎木合对守在院门外的蒙古甲骑说道:“放心吧,俄木布洪没事,身上的伤已经快好了,没有生命危险,我先去见一下虎字旗的刘东主,看看能不能把俄木布洪带走。” 说完,他从院门口的大门走了进去。 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 谈崩 ps:感谢书友花笑云的打赏。 “看到俄木布洪了!”见到扎木合回来,龙尊笑呵呵的说。 扎木合单手捧胸,朝龙尊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还请刘东主准许我把俄木布洪带回去。” “大人,俄木布洪身受重伤,为他换药的军医说暂时还不能移动,否则伤口容易崩开,到时药石难治。”赵武插言说道。 刘恒看向扎木合,笑着说道:“你也听到了,俄木布洪身上伤太重,不易移动。” “那就请刘东主允许我留下来照顾俄木布洪。”扎木合面向刘恒微微一弯腰。 听到这话的刘恒微微一皱眉。 他没想到扎木合居然使用上了计谋。 先提出带走俄木布洪,被拒绝后又提出留下来照顾俄木布洪,想让刘恒不好意思连续拒绝他的请求。 不待刘恒开口,一旁的李树衡先一步说道:“俄木布洪在我虎字旗的伤兵营中修养,那里不允许有外人进入,以扎木合将军的身份,更不被允许随意进出伤兵营。” “那我就不进去,你们可以把俄木布洪送出来,我在青城找一个地方住下,方便照顾俄木布洪。”扎木合说道。 李树衡微微一摇头,说道:“俄木布洪是我虎字旗的俘虏,只因为他身受重伤,才被允许留在伤兵营里养伤,扎木合将军的请求恕我们无法答应。” 直接干脆的拒绝了扎木合的请求。 “只要你们虎字旗同意,我们愿意赎回俄木布洪,不管你们要多少东西,我们都愿意出。”扎木合说道。 他来青城就是为了俄木布洪,自然想要把俄木布洪从青城带回去。 李树衡再次拒绝道:“扎木合将军想要赎回被我虎字旗抓到的俘虏,可以挑选其他人,特木伦台吉也被我们给抓到,可以先把他赎回去,至于俄木布洪,我们不可能交给你们,起码现在不可能让你带走。” “我也不是白带走,我愿意出牛羊马匹,赎回俄木布洪。”扎木合不愿放弃的说。 至于特木伦,他提都没有提。 俄木布洪留在青城就是因为特木伦的建议,他知道大汗恨特木伦恨得要死,怎么可能去赎特木伦回去。 李树衡说道:“那就没办法了,俄木布洪必须留下。” “俄木布洪只不过是个少年,你们留下也没有什么用处,不如让我们赎回去。”扎木合说道。 李树衡再次摇头说道:“关于俄木布洪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我们是不会放他离开的,当然,若是卜石兔率领大军重新夺回青城,也可以救回俄木布洪。” “俄木布洪对你们虎字旗也没有用处,为什么一定要留下他。”扎木合语气略显急躁的说。 李树衡脸色一沉,道:“这是我虎字旗自己的事情,就不需要和扎木合将军解释了,要是没有什么事,扎木合将军还是尽早离开青城。” 到了这个时候,扎木合也明白,虎字旗的人是绝不会让自己带走俄木布洪,他这一次来青城的任务也无法完成。 至于把俄木布洪从青城强行带走这样的想法,也只是在脑中刚一浮现就被他彻底打消,不是不想,而是他知道,仅凭自己带来的这几个人,根本没有能力强行带走身受重伤的俄木布洪。 “扎木合将军,回去以后告诉卜石兔,我虎字旗在青城等着土默特大军的到来。”刘恒看着扎木合说,同时也下了逐客令。 赵武走到扎木合跟前,抬手说道:“扎木合将军,请吧!” “大汗已经征召了几万大军,你们虎字旗是守不住青城的,若你们把俄木布洪交还给大汗,将来大汗也会留你们一条性命,给你们一个回到明国的机会。”扎木合目光盯在刘恒的脸上。 刘恒端起桌上的盖碗,捏起杯盖波动了几下里面的茶水,嘴里说道:“赵武,送扎木合将军离开青城。” “是。”赵武答应一声,转而把身子横在扎木合和刘恒中间,再次对扎木合说道,“扎木合将军,请吧!” “你们会后悔的。”扎木合冷着脸说了这么一句,转身大步离开房间。 扎木合走出房门的时候,门前的帘子被他狠狠的甩了一下。 “这些蒙古人,明明自己接连丢了板升城和青城,居然还如此傲气,一旦拒绝了他们的要求,马上就露出了恶状。”李树衡看着摆动的帘子冷声说道。 刘恒笑着说道:“这样不是挺好,蒙古人不主动来打咱们,咱们还要辛苦的一个一个找上门去,现在只要等卜石兔带着大军一来,咱们以逸待劳,一战决定土默特最终的归属。” 占据了青城的虎字旗,不代表已经拿下了土默特草原,不把土默特草原各部的打服,整个河套一带不还能完全被虎字旗掌握。 赵武把扎木合送到门外,对等在一旁的那名铁甲骑兵说道:“大人命你把扎木合等人立刻带离青城,不得有误。” “是。”那铁甲骑兵答应了一声。 赵武转身退回屋中。 扎木合头也不回的朝院门走去,很快就走出院子,来到了院门外。 “将军,虎字旗的人是不是允许咱们带走俄木布洪台吉了?”有甲骑凑上来问道。 扎木合冷着一张脸,道:“全都上马,咱们回去。” “不带上俄木布洪吗?”那名甲骑迟疑地说。 扎木合冷冷的瞅了他一眼,道:“虎字旗的人不同意放走俄木布洪,咱们先回去,过几天随大汗再回来,到时不仅要救回俄木布洪,还要擒获虎字旗的这些人。” 说着,他目光恶狠狠的瞪向院子里其中一个房间的方向。 带扎木合等人来到青城的那名虎字旗铁甲骑兵看到扎木合脸上的怒气,担心这些蒙古人会不老实,便找来了一队战兵,随他一起带扎木合等人出城。 进城的时候全都骑马进来,出城时,那名铁甲骑兵强行命令扎木合等人牵着马往城门方向走。 无法骑马的蒙古人对于全副武装的战兵队来说毫无威胁。 而扎木合等蒙古人对于牵马离开青城,全都十分的不瞒,可惜拳头大就是硬道理,哪怕心有不甘,面对着手持利刃的虎字旗战兵,也只能老老实实牵着马走路。 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 拒绝素囊 扎木合没能从青城带回俄木布洪,几个人只好返回大阴山山脉那边的蒙古大营。 而另一边,素囊与察喀克等人也来到了坎坎塔达的营地。 营地里一座座蒙古包连成一片,规模上却比卜石兔所在的营地小了许多。 “台吉,素囊台吉来了。”察喀克来到坎坎塔达床边轻声说道。 坎坎塔达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抬头看向已经站在蒙古包里的素囊,开口说道:“想不到素囊你也逃出来了,当初得知板升城失陷,一直没有你的消息,我和特木伦都以为你出事了。” “没有,我逃了出来。”素囊语气失落的说道,“可惜随我逃出来的只有塞纳班他们几个,剩下的不是战死,就是成了虎字旗的俘虏。” 坎坎塔达叹了口气,道:“青城的情况也和你差不多,我虽然逃出来了,可特木伦和俄木布洪都落入虎字旗的手中,也不知他们现在是死是活。” “要不是卜石兔贪生怕死,不愿意派人给我,虎字旗大军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过了河。”素囊脸色难看的说。 坎坎塔达认同的点了点头,道:“大汗在这件事情上面确实做错了,当初若能阻挡虎字旗大军过河,青城也不会落入虎字旗之手。” 说着,他脸上露出难过的神色。 青城在草原上,尤其是土默特各部的蒙古人心中,有着特殊意义,如今青城失陷,落入虎字旗手中,作为土默特部的蒙古人,心中满满都是伤痛和失落。 青城的陷落,就像打断了他们这些蒙古人的脊梁,精气神都不如遗忘了。 “卜石兔不是一个合格的大汗,这样无能的人,也不配成为土默特的大汗。”素囊朝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 坎坎塔达抬起头,看着素囊说道:“你不要乱来,现在土默特需要的是稳定,决不能出现分裂的事情,我也不允许有人破坏土默特各部之间的团结。” “难道老台吉你要眼睁睁看着属于咱们的草原彻底落入虎字旗的手中才甘心?”素囊语气激动的说。 坎坎塔达说道:“我自然不愿意看到土默特草原落入到虎字旗的手中,所以这个时候各部才更要齐心协力对付虎字旗。” “就算各部的力量都集中在了一起,你觉得像卜石兔这种连青城都可以丢弃的大汗,真的能够带领咱们土默特部打败虎字旗吗?”素囊面带怒容的说。 坎坎塔达没有说话。 卜石兔弃城而逃的事情,让他十分的不舒服,也对卜石兔十分的失望,他相信其他各部的台吉也都是一样。 素囊说道:“卜石兔无能,俄木布洪生死不知,这个时候土默特需要新的大汗带领各部,我希望老台吉能够支持我。” “不可能。”坎坎塔达脸一沉,道,“卜石兔虽然做了许多错事,可他土默特大汗的身份各部都认,现在还别人来做这个大汗,只会让土默特各部四分五裂,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好处。” 素囊面露失望,道:“看来老台吉还是不肯支持我成为土默特大汗,哪怕眼睁睁看着土默特部毁于卜石兔的手中。” “素囊,我知道你们钟金哈屯一脉的人惦记阿勒坦汗留下的这个汗位已经好多年了,可你要明白,越是在这个时候,土默特越经受不起这种内部倾轧,听我一句劝,放弃吧!好好支持大汗打赢这一战。”坎坎塔达劝说素囊放弃争夺汗位的想法。 素囊眉头紧锁在一起。 知道坎坎塔达不可能支持自己,这让他无奈的说道:“既然老台吉你不愿意支持我,那就算了,不过我把话搁在这里,卜石兔绝不会是一位好大汗,他也不可能带领土默特各部打败虎字旗大军,把虎字旗赶出草原。” “我与你的想法恰恰相反。”坎坎塔达说道,“我倒觉得大汗这一次一定能够打败虎字旗大军,重新夺回青城。” 听到这话,素囊目光看在坎坎塔达的脸上,试探的说道:“老台吉你帮卜石兔找来了援军?” “不是我找来的援军,而是其他各部在知道虎字旗的事情,纷纷出兵支援咱们土默特。”坎坎塔达用手捋着自己的胡须。 素囊问道:“不知老台吉从哪里找来的援军?” “鄂尔多斯部和永谢布部都已经答应派来甲骑支援咱们,最多几天应该就到了,漠北的衮布台吉和素巴台吉都会派来援军。”坎坎塔达说道。 素囊眉头轻轻一皱,道:“谟啰贝玛台吉呢,他没有派来援军吗?” 漠北势力最大的就是车臣汗部,土谢图汗部,札萨克图汗部,这三个部落,现在三部中两个部落都派来了援军,只有车臣汗部没有派人来,这让他心中诧异。 毕竟年前的时候,车臣汗部派来了一位台吉和几千甲骑与土默特一起对付虎字旗,这一次却没有听到车臣汗部的消息。 “谟啰贝玛没有见我派去的人,应该是不准备插手咱们土默特与虎字旗之间的事情了。”坎坎塔达对素囊说道。 素囊哼了一声,道:“既然已经找来了这么多援军,我倒想看看卜石兔能不能夺回青城,把虎字旗感触草原。” “放心,这一次咱们一定把虎字旗感触草原。”坎坎塔达言语凿凿的说。 素囊淡淡的说道:“但愿吧,反正我不看好卜石兔。” “我希望在各部与虎字旗这一战之前,你不要继续纠缠大汗的位子,土默特的大汗只能是卜石兔。”坎坎塔达警告素囊。 素囊说道:“我听你一次,不过,在与虎字旗大战之前,我希望能够留在这里。” “你担心大汗会对你不利?”坎坎塔达眉头一蹙。 素囊说道:“汉人有句话叫做防人之心不可无,现在整个大板升地都落入虎字旗手中,我要防备卜石兔会趁机对我下毒手。” “大汗不会这么做的。”坎坎塔达对素囊说道,不过,再看到素囊决绝的眼神,又道,“既然你想要留下,那就留下吧。” 虽然素囊现在身边没有什么人,但他知道,只要给素囊一些时间,以素囊的身份,用不了多久,便能再次成为土默特颇有实力的大台吉。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 蒙古大军出动 素囊留在了坎坎塔达的营地,而从青城归来的扎木合等人,一路回到了大阴山山脉处的营地中。 “大汗,扎木合将军回来了。”一名亲卫先一步来到卜石兔的蒙古包禀报。 卜石兔急切的说道:“快,快把扎木合给本汗带过来。” 时间不长,扎木合被带到了蒙古包内。 “见过大汗。”扎木合单手捧胸朝卜石兔弯腰行礼。 卜石兔单手按在矮桌上,身体前倾,急切的说道:“俄木布洪怎么样了?有没有带回来?” “大汗放心,俄木布洪虽然受了些伤,现在已经无恙。”扎木合说道,“不过,虎字旗的人不同意让属下带俄木布洪回来。” 卜石兔眉头挤在了一起,道:“你有没有说,只要他们肯放回俄木布洪,本汗可以多给他们牛羊马匹。” “属下已经说过了,并且见到了虎字旗的东主刘恒,就是他亲口对属下说,不会放回俄木布洪。”扎木合低着头说。 卜石兔略显诧异的说道:“你是说你见到了虎字旗东主?” 刘恒来草原的事情十分隐秘,一到大黑河墩堡,马上开始了对土默特部的进攻,自始至终蒙古人都不知道刘恒已经到了草原。 “属下亲眼见到,虎字旗东主是一位皮肤略黑的年轻人,属下见到他的时候,那位李掌柜就在一旁。”扎木合说道。 这个时候,蒙古包内的哈尔巴拉说道:“听扎木合的描述,这个人应该是虎字旗东主无疑。” “哈尔巴拉你见过虎字旗的东主?”卜石兔看向哈尔巴拉。 哈尔巴拉说道:“我也没有见过虎字旗的那位东主,不过,阿布还在世的时候,倒是听人说起过,虎字旗的那位刘东主年纪不是很大。” “大汗,既然虎字旗的人不愿意放回俄木布洪,咱们再等下去也没有必要了,出兵吧!早些夺回青城,到时俄木布洪也可以救回来。”蒙古包中另一位兀鲁特部台吉布日固德说道。 卜石兔面露犹豫。 “大汗,咱们和虎字旗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不如早些出兵,就算不立刻攻打青城,也要先把青城围困住。”一旁的哈尔巴拉说道。 “大汗,出兵吧!” “青城是咱们蒙古人的青城,绝不能任由汉人霸占去,请大汗早日出兵。” “请大汗出兵夺回青城,杀光虎字旗的那些汉人。” 蒙古包中,一群台吉相继开口,纷纷奏请卜石兔下令出兵青城。 坐在大座上的卜石兔看着眼前这些来自各部的台吉,微微张了张嘴,最后叹息一声,道:“传令下去,明日开拔。” “谨遵大汗旨意。” 蒙古包内一群台吉站起身,弯腰朝卜石兔行礼。 “都回去准备吧!”卜石兔情绪低沉的摆了摆手,示意蒙古包内的众多台吉回去准备出兵的事项。 他心中很清楚,眼前这些来自各部的台吉,不会为了俄木布洪一人,让各部的兵马一直在大阴山山脉这里拖延下去。 蒙古大军出动不会走在一起,会有一个或是两个部落的甲骑,作为先锋走在前面探路。 卜石兔带领大军驻扎的大阴山山脉处距离青城本就不太远,蒙古大军的先锋用了一天多,便出现在了青城三十里范围内。 这么一支大军的到来,自然瞒不过虎字旗的人。 在青城附近游弋的铁甲骑兵,一经发现有蒙古人的大队甲骑靠近青城,除了留下一部分人继续监视蒙古人的甲骑,其他的人快骑返回青城送信。 “大人,咱们的探哨传来消息,有一支千人左右的蒙古甲骑正靠近青城。”赵武来到刘恒办公的地方禀报。 刘恒放下手里的公文,另一只手端起桌上的茶缸,嘴里说道:“等了这么久,蒙古人终于来了,传令下去,让各营做好备战的准备。” “是。”赵武转身离开。 刘恒端起茶缸喝了一口水,自己从座位上站起来,转过身,看向身后墙壁上占了半堵墙的地图。 虎字旗占领青城后,刘恒便让人把地图挂在了自己办公的房间墙壁上。 这是一张草原地图。 上面画有漠南,漠北,还有漠西的一部分,山川河流,城池部落,哪怕是大一些的水洼,都在地图上标记的清清楚楚。 这张地图是虎字旗行走在草原上的商队,一点一滴的记录下来,最后汇聚出这样一张关于草原地形地貌和部落分布的完整地图。 地图上面分布着许多的虚线,这些虚线代表着虎字旗车队在草原上来往各部之间所行走的路线。 这些虚线中只有从新平堡往青城方向的那一条,开始描实,因为虎字旗从新平堡正在往青城方向修路,这条路贯穿了中间经过的每一座修建在草原上的墩堡。 “大人,听说蒙古大军来了。” 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随后李树衡走了进来。 刘恒回转过身,对李树衡说道:“来的只是蒙古大军的先锋,随后的几天蒙古大军才会陆续赶过来。” “终于等到这一战了。”李树衡感叹的说。 虎字旗虽然拿下了板升城和青城,可土默特的实力还在,虎字旗也没有正式击败土默特各部的大军。 刘恒笑着说道:“这一战过后,土默特的战事差不多就可以结束了,以后咱们也可以安心的侍弄这片土地了。” “是啊,这么大一片土地,就算一年只产一季粮食,也足够养活几十万的大军。”李树衡感慨的说道。 河套一带,自古就是水草肥美的地方,不仅适合放牧,同样也适合耕种,一直以来都是各路蒙古部族争夺的地区。 因为土默特出了一位阿勒坦汗,使得河套大部分土地落入土默特部手中,现在虎字旗来到草原上,为的也是河套这一片水草肥美的地区。 刘恒笑道:“不急,河套就在这里,跑不了,咱们先把即将来到青城的土默特大军解决掉,扫除一切对咱们有威胁祸患。” “有了这片土地,以后面对大明,咱们虎字旗也能立于不败之地。”李树衡语气轻松地说。 刘恒笑了笑。 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 城墙上 一支支蒙古甲骑从各处赶来,短短几天,青城周围多出了一支几万人的蒙古大军。 距离青城二十里外的地方,一座座蒙古包连成一片,仿佛一团团白絮,连绵不绝,一眼望不到边。 “大人,这几日不断的有蒙古人汇聚过来,恐怕已经有几万人之多。”王云成面向刘恒说道。 青城的城头上,刘恒站在上面,目光看向远处的草原。 蒙古大军驻扎在二十里外的地方,可蒙古人的哨骑时不时会在青城周围出现。 蒙古人的哨骑每一个都是草原上最优秀的骑手,这些人来青城周围,也不与虎字旗的铁甲骑兵接触,只要发现铁甲骑兵靠近,毫不犹豫的掉头就走。 铁甲骑兵追了几次,都未能拿那些蒙古哨骑如何,能做的也只是发现有蒙古哨骑出现在周围,立即派人追过去,把蒙古人的哨骑驱离。 刘恒通过手里的单筒望远镜,看到远处的几名蒙古哨骑,语气平静的说道:“不急,这一次给卜石兔足够的时间凑齐兵马,不然他哪有胆子来攻打青城。” “外情局的黄鸿送来消息说,漠北和鄂尔多斯部还有永谢布部都派来了援军支援卜石兔,差不多再有几天就该到了。”一旁的李树衡说。 卜石兔从漠北还有右翼蒙古的另外两个万户部落借兵的事情,在虎字旗外情局的眼中,已经不是秘密,早就有人探得了这个消息送了回来。 刘恒语气轻松的说道:“都来了也好,省的以后咱们一个个再去找。” “打赢了这一战,咱们虎字旗再草原上的地位再也没有人能够撼动。”李树衡语气郑重的说。 刘恒笑着说道:“卜石兔和他统帅的蒙古大军是什么样子,经过这几仗咱们也都摸清楚了,这一战咱们必胜,唯一的麻烦就是草原各部分散在不同的地方,找起来比较麻烦,现在卜石兔把这些部落的战士都带到了青城,算是帮了咱们的忙,给了咱们一举击破的机会。” “真希望蒙古人早一点来攻打咱们,也好早一点结束这一场战争,多给咱们一些时间开垦这里的土地。”李树衡说道。 刘恒看了看还留在远处的那些蒙古哨骑,说道:“最近两天城外的蒙古哨骑出现的越发频繁,想必卜石兔快要忍不住动手了。” “要不要把城里的兵马派一些去城外的大营?”李树衡提议道。 刘恒一摆手,说道:“用不着,城外有咱们两万多大军在,就算蒙古人在多几万兵马,也不可能是咱们的对手。” “说的也是。”李树衡笑了笑,说道,“说实话,搁以前,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曾经与大明为敌百年的蒙古人居然衰落到这种程度,就拿土默特部来说,十几年前还经常到大明所谓的打草谷,再看看今天,面对咱们虎字旗的兵马,连一点威胁都没有。” 刘恒感概的说道:“不只是蒙古人衰落了,大明也在衰落,不然也不会这么久都解决不了辽东的建奴,反倒使得辽东的土地都陷落到建奴手中。” 这是一个比烂的时代。 最强大的两方全都糜烂下去,给了建奴这样一个新生势力生根发芽的机会。 俞大猷和戚继光中任何一个人还在世,都不会有今天的建奴,早在萨尔浒的时候就会彻底解决老奴这些人。 “因为建奴,苦了咱们辽东的百姓了。”李树衡语气略显低落。 他是辽东人,后来萨尔浒战败,才逃到了山西,哪怕这些年在大同生活的很好,可终究辽东才是他的家乡。 刘恒抿了抿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大明整日陷入党争内斗,根本无暇顾及辽东,现在建奴势大了,大明再想解决建奴,已经力不从心了。” “这该死的朝廷。”李树衡手掌狠狠的拍打在了女墙上,一脸阴沉的说道,“为了争权夺势,丝毫不顾及辽东百姓的死活。” 刘恒劝道:“不要难过了,我已经命令郑铁他们派船只去皮岛接收辽东的百姓,带他们回大员岛,只要到了大员岛,就再也不用过皮岛上的那种苦日子了。” “逃到皮岛的百姓咱们能帮,可那些被建奴掳掠的百姓却再也救不回来了。”李树衡长叹一声。 刘恒也叹了口气。 他也知道李树衡为什么提起辽东情绪就变得失落。 就在前几天,外情局送来了辽东那里的消息,老奴在辽东大肆杀害汉人,还有汉人中的那些读书人。 尤其是读书人,几乎杀戮殆尽,而汉人也有很多因为没有粮食,而被老奴杀光杀绝。 刚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刘恒的心情十分沉重。 有一瞬间他几乎在责怪自己,要不是自己控制了晋商,不给未来那几位满清的皇商把粮铁等物卖去辽东的机会,建奴可能就不会为了节省粮食而大肆杀害汉人。 不过,他也清楚,就算没有自己,老奴还是会在辽东对汉人进行大肆残杀的,而且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后来那位太宗,才开始缓和。 李树衡揉了揉发红的眼眶,道:“想到辽东的事情,有些伤感了,好在有咱们虎字旗在,多多少少也能够救下来一些辽东的汉人,不用让他们继续留在辽东受苦受罪。” 虎字旗在大员岛打败了颜思齐等人,彻底掌控了笨港,人口就成了局限虎字旗在大员岛发展的桎梏。 大员岛上人少地多,或者说汉人少,土地多。 尤其是大员岛的气候,甚至可以使粮食一年三熟,这对整个大明北方急缺粮食的问题得到很大的缓解。 当然,前提是大员岛上有足够的汉人去开荒,开垦出更多的田地。 生活在皮岛上的那些辽东百姓,成为了虎字旗最需要的人力,而皮岛的毛文龙根本养活不了那么多人,虎字旗借着和毛文龙之间的生意往来,很顺利的从皮岛用船运走大量的百姓,减少了皮岛上压力。 皮岛就是一个普通的岛屿,并不适合种植农作物,而毛文龙又曾大胜过建奴,从建奴手中夺过一些土地,这让很多辽东的百姓,都纷纷逃往了皮岛。 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 坎坎塔达到来 “大汗,素囊台吉和坎坎塔达台吉来了。”木木扎来到卜石兔所在的蒙古包中。 连成一片的蒙古中,有一座蒙古包最为显眼,比其他的蒙古包都要大上许多,看上去也要华丽许多,这里就是卜石兔所在的蒙古包。 卜石兔对木木扎说道:“快请老台吉进来。” 木木扎退了出去。 当初青城还没有落入虎字旗之手的时候,木木扎被卜石兔留在了青城,用来保护俄木布洪,后来俄木布洪把木木扎派了回去,这也是他在青城陷落后,还能安全的回到卜石兔身边的原因。 时间不长,素囊和坎坎塔达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过大汗。” 坎坎塔达和素囊两个人同时朝卜石兔弯腰行礼。 卜石兔虚抬了一下右手,语气和煦的说道:“老台吉快请走,本汗可是一直就在期盼着老台吉能早一日到来,素囊你也坐吧!” 和对坎坎塔达的热情相比,他对素囊明显冷淡下来。 素囊早就习惯了卜石兔对自己的冷淡,以前他还拥有大板升地的时候,卜石兔对他也是不冷不热,现在他成了孤家寡人,卜石兔对他自然更看不上眼。 两个人在土默特部地位都很高,座位距离卜石兔很近。 然而,素囊这位卜石兔的血亲长辈,却只能屈居坎坎塔达身后的位次坐下。 “大汗,俄木布洪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都怪我没能保护好俄木布洪。”坎坎塔达落座之后,率先朝卜石兔赔罪。 卜石兔摆了摆手,说道:“此事不怪老台吉你,而且老台吉你也已经尽力了,要怪也只能怪本汗当初轻信了特木伦的话,才使得俄木布洪落入虎字旗之手。” 提到俄木布洪,他脸色略显失落。 俄木布洪是他的孩子,自己的孩子却落入敌人的手中,作为父汗的他,心中十分的不好受。 “听说特木伦也在青城陷落的时候,被虎字旗的人给抓了?”老台吉提到了特木伦。 当时留守在青城的三个人,只有他在身边亲卫的拼死护卫下逃了出来特木伦和俄木布洪却都落入虎字旗之手,俄木布洪更受身受重伤。 卜石兔说道:“好了,不提他了,这次老台吉到来,正好随本汗一同商议一下该如何对青城用兵。” 很明显,他不愿意提特木伦。 坎坎塔达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能够感觉到卜石兔对特木伦的不瞒,这让他后面想要提出找虎字旗赎回特木伦的话,也不好说出来。 “老台吉,你觉得咱们是现在就对虎字旗动手,还是再等一等?”卜石兔再次问向坎坎塔达。 坎坎塔达作为土默特资格最老的台吉,经验丰富,加上他一直以来对卜石兔的支持,这让卜石兔十分倚重于他。 “出兵的事情先不急,漠北的人还没有到,我觉得再多等几天,待漠北的援军到了以后,在出动大军,一举夺回青城。”坎坎塔达说。 卜石兔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老台吉的想法和本汗一样,可惜有些人就是不明白,总是想要早一些出兵,现在有老台吉你的支持,本汗可以更从容了。” 自打他弃城而逃,导致青城陷落,他这个大汗的威信一落千丈。 这一次各部联军虽然名义上听从他的指挥,可暗地里,却有很多颇有实力的台吉,不是那么听从他的命令,很多时候,让他有一种难以控制身边这支大军的感觉。 “大汗放心,我会找各部的台吉解释,相信各部能够理解大汗的苦心。”坎坎塔达听出卜石兔话语中的意思,当即表示出了自己对卜石兔支持的态度。 同时,他也明白,这是卜石兔弃城而逃引来的弊端,使各部对卜石兔的命令开始阳奉阴违,甚至听调不听宣。 卜石兔见坎坎塔达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面露笑容的说道:“老台吉你一来,本汗肩上的压力立时减轻了许多。” “一是的失利不算什么,只要大汗您坚决与虎字旗对抗到底,不仅青城可以夺回来,就算把虎字旗赶出草原也是早晚的事情。”坎坎塔达对卜石兔说道。 卜石兔点头认同说道:“老台吉说的是,青城虽然丢了,可本汗早晚会重新夺回来,可现在就有些人拿青城的事情小题大做,认为本汗不是一个合格的大汗。” 说着,他看了一旁的素囊一眼。 坐在下首的素囊就像没有听到一样,耳观鼻,鼻观口,一言不发。 “大汗放心,只要我在一日,决计没有人能够威胁大汗您。”坎坎塔达向卜石兔保证道。 听到这话,卜石兔更高兴了。 坎坎塔达在各部之中不仅地位高,自身部落的实力也强大,有了他的支持,卜石兔相信再没有人能够撼动自己的汗位。 至于素囊,他根本不放心眼里。 如今的素囊已经是丧家之犬,没有了大板升地,身边剩下的人连百人都没有,就算以素囊的身份可以招揽到更多的牧民追随,可这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做到的。 他相信,只要打败了盘踞在草原的虎字旗大军,他作为这支大军的最高统帅,不仅可以抹除掉失陷青城的耻辱,更可以让自己在草原上一时威望无双。 “大汗,漠北的援军应该快到了,不如派一队人去迎接一下,以示对他们的看重。”坎坎塔达提议道。 卜石兔点点头,道:“就依老台吉所言,本汗这就派人沿路去迎一迎漠北的人。” “这一次漠北虽然没有车臣汗部的人,可土谢图汗部与札萨克图汗部都派了援军,比起去年漠北援军只会更多。”坎坎塔达说道。 卜石兔哼了一声,道:“车臣汗部简直是目光短浅,如今正是各部对付虎字旗的最好时机,可惜车臣汗部却因为去年的失利,不愿意派援军,等本汗打败了虎字旗大军,有他们后悔的一天。” “大汗所言极是。”坎坎塔达顺着卜石兔的话称赞了一句。 卜石兔侧头看向一旁的扎木合,说道:“扎木合,你带上本汗帐中的甲士,去迎一下漠北的人马。” “谨遵大汗旨意。”扎木合行了一礼。 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 大战一触即发 坎坎塔达见完卜石兔,返回自己的蒙古包。 随他一起回来的还有素囊。 两个人在蒙古包中分别落座,下面的亲卫送上煮好的羊肉和美酒。 酒是蒙古人自己酿的马奶酒,坎坎塔达自己喜欢喝马奶酒,认为这才是他们蒙古该喝的酒,每次出行都会带上不少。 素囊拿出自己随身的短刀,割骨头上的肉吃。 “今天大汗的态度你也见到了,面对虎字旗,他是不会退让的,也动了与虎字旗决一死战的决心。”坎坎塔达看着素囊说。 素囊咽下嘴里的羊肉,拿起一旁的马奶酒喝了一口,顺了顺刚咽到嗓子里的羊肉,这才道:“老台吉放心,我不会在这个时候乱来。” “记住你说的话。”坎坎塔达语气郑重的说。 在他们蒙古人即将与虎字旗大战的这个时候,他不希望素囊因为汗位的问题,致使各部之间出现不和。 以素囊的身份,哪怕丢了大板升,身边依然有支持他或与他交好的部落。 素囊用手里刀子在身前的木盆里割着羊肉,嘴里说道:“当初要不是卜石兔支持虎字旗来草原,也不会落得今天这个下场,不过老台吉你放心,不管怎么说我身上也流淌着黄金家族的血液,知道事情的轻重。” 木盆里的羊肉冒着热气,素囊从里面割下一大块羊肉放在坎坎塔达面前的盘子里。 同时素囊又道:“若卜石兔这一次夺不回青城,或是他想要与虎字旗求和,到时候老台吉你可要支持我?” 说着,他看向了一旁的坎坎塔达。 “吃东西吧!”坎坎塔达没有接话茬,而是用手指了指盆子里的羊肉。 素囊静静的看着坎坎塔达的脸,过了好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手里端起桌上的马奶酒,一饮而尽。 这个时候他心情很好,就连往常不喜欢的马奶酒,也觉得比往日的滋味更好。 蒙古大军来到青城城外已经过去几天,不管是虎字旗,还是蒙古人,都保持着克制,控制大规模战斗发生,只有少部分骑兵会在草原上出现厮杀的情形。 “师长,已经过去好几天了,蒙古人怎么还不来攻打咱们,青城他们不想要了?”青城城外的营寨中,张三叉站在寨墙上,发牢骚一样的与身边的陈寻平说话。 陈寻平手里举着单筒望远镜,看向草原上的某一处地方,嘴里说道:“快看,咱们的铁甲骑兵营又打赢了。” 单筒望远镜所通往的另一端。 身穿黑色胸甲的铁甲骑兵正追击十几个正在逃跑的蒙古哨骑。 “这有啥可看的,每一次不都是铁甲骑兵营的人打赢对手。”张三叉不以为然的说,旋即又道,“铁甲骑兵营的人还能真刀真枪的和蒙古人干上一场,咱们战兵这边却连毛都碰不到,蒙古人营地那边少说有几万人,要我说他们不来攻打青城,咱们可以过去打他们。” 战争意味着军功。 尤其是与蒙古大军交手几次之后,发现蒙古大军特别好欺负,毫无威胁,打赢蒙古大军,军功跟白捡的差不多,虎字旗各战兵师很多将领都蠢蠢欲动,希望早一点与驻扎在十几里外的蒙古大军开战。 张三叉就是这些蠢蠢欲动的人里面的一个。 他现在只是战兵营的营正,而战兵师的副职却空缺,作为老资格营正,他是有资格竞争这个位置,前提就是立下功劳。 只要打败卜石兔统帅的这几万蒙古大军,他相信第一战兵师副师长的位置很大希望落到自己头上。 “不急。”陈寻平方向手中的单筒望远镜,说道,“草原上各部派来的援军还没有到齐,等到齐了咱们再打。” 虎字旗步卒数量多,骑兵数量少。 面对人人都是骑兵的蒙古大军,最好的办法就是一举歼灭,不给这些蒙古骑兵逃走的机会。 “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去。”张三叉一脸牢骚的说。 陈寻平说道:“大人的意思是要一战荡平土默特部,让草原各部都不敢再主动来招惹咱们虎字旗,所以这一战咱们打败的蒙古大军兵马越多,越能让草原各部知道咱们的强大。” “这个卜石兔也是,咱们都过河多久了,居然不早一些把援军找来,弄得咱们在这里浪费时间等他们集结兵马。”张三叉不敢说大人的坏话,便埋怨起了卜石兔。 陈寻平笑了笑,说道:“放心,咱们动手的日子快到了,如今只差漠北的两个部落援军还没有到。” 外情局送回来关于草原各部的消息,也有他这里一份,所以他对都有哪些部落回来增援,心中知道的一清二楚。 平时青城周围又有铁甲骑兵营的巡逻,还会排除探哨去获取蒙古大军营地那边的消息。 每当有大队蒙古兵马赶到青城附近,都会被这些虎字旗派出去的探哨发现,然后把消息带回来。 蒙古各部都有自己的旗号,根据来往的大队蒙古骑兵的旗号认部落,基本上不会出错,除非蒙古人故意换了其他部落的旗号。 不过,蒙古人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这也让虎字旗的探哨轻松的获取到都是哪一个部落的援军到来。 “报。”一名身穿胸甲的骑兵出现在了寨墙下方。 陈寻平回转过身,面色平静的道:“说!” “回师长,半个时辰前,漠北的土谢图汗部和札萨克图汗部的援军已经达到十几里外的蒙古大营。”骑兵说了一遍自己带回来的消息。 陈寻平说道:“你再辛苦一趟,把这个消息送去青城。” “是。”骑兵一拨马头,催动身下的战马离去。 待送回消息的骑兵远去,陈寻平这才对一旁的张三叉说道:“你一直盼望的事情要开始了,传令下去,命令各大战兵营做好随时作战的准备。” “是,属下这就去各营传达前指的命令。”张三叉美滋滋的离开了。 土谢图汗部和札萨克图汗部的援军到来,代表着来援土默特的各部援军已经到齐,大战一触即发。 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 使者 蒙古人最后一支援军到来的消息,很快送到了刘恒的手中。 每日,刘恒都会在青城的城墙上巡视一圈,而他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人就在青城的城头上。 “咱们安稳的日子算是到头了,该准备与蒙古人进行最后的决战了。”刘恒语气轻松的对身边的李树衡说。 李树衡询问道:“要不要去城外的营地?” “不去了。”刘恒一摇头,说道,“二哥是前线指挥官,这一战该怎么打,如何打,自然由他说了算,我就不去添乱了。” 对虎字旗来说,每一场战斗都可以让统兵的将领成长,而他作为虎字旗的最高领袖,只要掌管虎字旗的大方向即可,具体的事情交由下面的人去做,如此才能为虎字旗培养出更多经验丰富的人才。 将来虎字旗将会入主土默特草原,刘恒作为虎字旗的领袖,不可能事事都自己做,下面人的总要成长,成为虎字旗的栋梁。 李树衡侧头瞅了一眼远处被大炮轰塌的城墙,道:“可惜城墙到现在也没有修缮好,这里有可能成为蒙古人主攻的方向。” “没修好也不要紧,以后有的是时间修缮这面城墙。”刘恒语气轻松说道,“咱们在城中布置了一个战兵营,别说只是塌了这么一块城墙,就算整堵城墙都没有了,蒙古人也休想踏进城中一步。” 虎字旗兵马进入青城后,便抓起一些为蒙古人守城的汉人去修城墙,而那些参与守城的蒙古人全都被带离了青城,送去修路。 留在青城修缮城墙的带罪汉人虽然日子苦,可好歹是被关押在城中的房屋中,而那些被带走修路的蒙古人日子就惨多了。 不仅吃不饱肚子,睡的地方还是野外,只有帐篷用来取暖,每日里需要修出多少路都有固定的数量,一旦没有修够,当天晚上没有饭吃。 漠北的援军到来那一天的夜晚。 蒙古人的营地中,升起一堆堆篝火,一群蒙古人围着篝火又蹦又跳,折腾到大半夜才安静下来。 “这些蒙古人怎么还不来进攻?”张三叉来到陈寻平的身边。 “张营正莫急,漠北的援军才刚到,总要休息几日养足了精神才好出兵。”一旁的秦荣笑着说。 张三叉哼哼了两声,说道:“这些蒙古人还真是麻烦,换做是我,手中几万大军,早就大手一挥攻打青城。” 边上的秦荣听到这话只是笑了笑。 他明白张三叉求战心切,一心想要立功争夺副师长的职位,所以这个时候张三叉不管说什么,他都不会当真。 “报。”一名战兵跑进营帐,朝陈寻平说道,“师长,外面来了一队蒙古人要去青城见大人,途经营地的时候让咱们的人给扣下了。” “带我过去见见他们。”陈寻平从座位上站起身。 营帐内的其他人也都跟着我陈寻平一同离开了营帐,随他一起去见那些蒙古人。 “放开我,放开我,我是大汗的使者,要见你们的刘东主,快放开我。” 刚一靠近,陈寻平便听到有蒙古人在前面叫嚷。 绕过挡在身前的营帐,陈寻平见到三个蒙古人被捆绑在了营地内的一处空地上。 “师长,就是他们几个人。”带路过来的那名战兵抬手指了指面前被捆住的几个蒙古人。 陈寻平打量着面前的蒙古人,这三个人他一个也不认识。 三名蒙古人见到一众虎字旗的人走了过去,目光全都放在走在中间的陈寻平身上。 其中一名蒙古人看着陈寻平说道:“你就是虎字旗的东主刘恒?” “我不是。”刘恒一摇头。 那蒙古人晃动的双肩,嚷嚷道:“我是大汗派来的使者,用你们汉人的话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而我现在要见你们的东主,马上放了我们。” “没想到你还知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句话。”陈寻平笑了笑,旋即说道,“想要见我们大人,你要先告诉我是什么事,不然的话我是不会带你去见我们大人的。” 那蒙古人上下打量了一眼陈寻平,道:“我看你在虎字旗里面像是个大人物,那我就告诉你,我们大汗派我来,是与你家东主商量退兵的事情。” “退兵?卜石兔想要退兵?”陈寻平神情顿了一下,被这个消息给镇住了。 仗还没打,却先一步听到了蒙古人退兵的消息。 “什么我们大汗退兵,是给你们一个退兵的机会。”那蒙古人叫喊道,“你们虎字旗卑鄙无耻的抓了俄木布洪,大汉说了,只要你们放了俄木布洪,就给你们虎字旗一个退出青城的机会,不会在你们虎字旗退出青城的时候发动进攻。” 说完这些话的那名蒙古人,下巴微微朝上一扬,露出一副高傲的模样,似乎完全没有把虎字旗的几万大军放在眼里。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草原各部来了五六万大军在青城周围,面对只有两三万步卒的虎字旗兵马,这让很多蒙古人都对这一战看好,认为打垮虎字旗在青城的兵马是早晚的事情。 “放屁。”一旁的张三叉忍不住骂了一句,又道,“青城是老子们带人打下来的,俄木布洪也是老子带人抓的,有本事你们就来攻打青城,老子倒要看看你们蒙古人有没有能耐再把青城从老子手里夺回去。” 担心这几个蒙古人听不懂,他特意用了蒙语说出的这几句话。 “你是什么人?”那蒙古人脸一沉。 张三叉上半身往前一探,右手的大拇指指着自己的脸,说道:“看清楚了,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张三叉爷爷是也。” “你们虎字旗就是这么对待使者的吗?”那蒙古人脸色难看的对陈寻平说。 陈寻平语气平静的说道:“你我双方本就是敌人,难道你还指望本将杀猪宰羊的来招待你。” “哼,你们汉人牙尖嘴利,我不与你争辩,我要见你们东主,现在就带我去见你们东主。”那蒙古人再次冲着陈寻平叫喊道。 第一千一百三十章 谋划 ps:感谢书友草根当菜菜的打赏。 蒙古人营地中最大的蒙古包内,卜石兔和这一次来到青城附近的蒙古各部台吉全都聚集在里面。 “老台吉,你的这个办法真能让虎字旗的人从青城退出来吗?”卜石兔眉头微皱的对坐在下首的坎坎塔达说。 坎坎塔达手捋胡须,笑着说道:“大汗放心,如今咱们大军围困了青城,那刘恒小儿定然惶惶不安,一旦他带着虎字旗的兵马退出青城,这一战便大局已定。” “希望那刘恒真的会像老台吉所言,主动弃城。”卜石兔目露期望的说。 另一边的哈尔巴拉笑着说道:“老台吉的这个办法就算不成,咱们也没有损失,可一旦成功,不仅能够带回俄木布洪,还避免了咱们蒙古人攻城的劣势,反而可以在野外发挥出骑兵最大的优势,一举击溃虎字旗的兵马。” “既然如此,那就等派去青城的那些人回来,看看他们能不能带回好消息。”卜石兔略微点了下头。 坎坎塔达胸有成竹的说道:“大汗尽管放心,只要咱们表面上同意大黑河以南的土地归虎字旗,想必刘恒小儿会心甘情愿的从青城离开。” “虎字旗不过是明国的一家商号,如今有机会白得几百里草原,想来足以让他们动心。”布日固德在一旁插言说道。 坎坎塔达见在座好几位大台吉都支持坎坎塔达,这让他心中那点不放心烟消云散,开始对这一次派人出使青城的结果看好起来。 随着漠北部落的援军到来,各部的台吉便开始在卜石兔的蒙古包里商量如何使虎字旗的兵马退出青城。 他们蒙古人不善攻城,而虎字旗又有守城利器大炮,攻城变得更加困难,所以各部都觉得要把虎字旗引出青城,用蒙古人擅长的骑战来对付虎字旗的步卒。 一番商讨之下,这才有了派使者去青城的事情。 这一次聚集到青城附近的蒙古大军数量比年前时多了近一倍,右翼蒙古各部都派来了大批的控弦甲士。 来到青城的蒙古大军数量远远超过虎字旗大军,包括卜石兔在内的各部台吉,对于打败虎字旗大军信心十足。 虎字旗最大的劣势就是骑兵数量有限,这却是他们蒙古人最大的优势,更是他们蒙古人立于不败之地的优势。 对于他们这些蒙古人来说,哪怕败给了虎字旗,也能够带着大军逃走,步卒很难追上,反倒是虎字旗大军战败,那就是覆灭的下场。 议事结束的各部台吉纷纷返回自己部落所在的蒙古包。 素囊一直住在坎坎塔达那里,从卜石兔的蒙古包出来,自然随同坎坎塔达一同离去。 坎坎塔达作为卜石兔最信任的台吉之一,营地距离卜石兔安营的地方不远,同样是一处水草肥美之处。 两个人骑上亲卫牵来的马,催动马匹小步走在一座座蒙古包中间。 “我不看好你的这个办法,虎字旗的人不可能傻乎乎的上当。”马背上的素囊开口说道。 他比土默特很多人都了解虎字旗的那位东主,自打他被虎字旗的人放回来,并让他去杀卜石兔,他便明白,虎字旗的目标不可能是那几百里的草原,而是整个土默特草原。 坎坎塔达身体随着马匹的走动微微起伏,当听到素囊的话,当即笑了起来,说道:“虎字旗的东主不过是若嗅未干的黄口小儿,能白得几百里的土地,岂有不满足的道理。” “我还是觉得你们想得太简单了。”素囊眉头紧锁,说道,“青城已经落入虎字旗的手中,他们又怎么可能轻易的让出来,我觉得咱们还是应该多准备一些攻城器具,多在破城上想办法。” 坎坎塔达语气淡淡的说道:“派往青城的人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青城,最迟明天就会有消息送回来,最多也就一个晚上,耽误不了什么事。” 骑马前行的素囊见坎坎塔达这么说,也不好再说什么,干脆闭口不言。 守卫在青城城外营寨里得陈寻平,在问清楚了抓到得几个蒙古人来意,便安排人把这几个蒙古人送去青城。 几个蒙古人自打被抓进虎字旗的营寨,身上的兵器全都被收走,就连身体也被绳索捆绑住。 一直到他们进了青城,被带到刘恒的办公房,身上的绳索也没有被解开。 “你们虎字旗就是这样对待使者的吗?”见到刘恒,其中一名身体被捆住的蒙古人语带讥讽的说。 几个蒙古人站在办公房内,刘恒坐在一张桌案后面,双手搭在桌上,看着面前说话的那蒙古人,说道:“我的人说你们是来和谈的?” “不是和谈。”那蒙古人瞪着一双圆眼说道,“你们虎字旗必须放了俄木布洪,并且退出青城,我家大汗便会开恩放你们离开,不然我蒙古大军一到,就是你们灰飞烟灭之时。” 听到这话的刘恒轻轻一笑,道:“既然不是来和谈的,那你们几个人就应该是卜石兔派来的奸细,对于奸细,我虎字旗从来是来一个处决一个,来人!” 门外走进来两名战兵。 刘恒用手一指眼前的这几个蒙古人,说道:“把他们带出去处决了吧!” “是。” 刚进屋的战兵答应一声,伸手去抓那几名蒙古人。 几个蒙古人奋力的躲避,先前说话的那蒙古人急忙大声喊道:“是和谈,是和谈,我们是来和谈的。” “还以为蒙古人都不怕死,看来一样怕死。”一旁的李树衡轻蔑的笑了笑。 几个蒙古人面色羞红。 一部分是气恼,还有一部分是羞愧。 因为怕死,在汉人面前求饶,这让他们觉得丢了草原勇士的气概。 刘恒朝那两名战兵摆了摆手。 两名战兵松开几个蒙古人,退回到一旁。 “既然你们是来和谈的,那就说说和谈的条件吧!”刘恒对那名看上去是领头的蒙古人说。 那蒙古人说道:“很简单,我们大汗可以放你们虎字旗的人安全离开,但你们必须放了俄木布洪,退出青城。” 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 和谈失利 “大人,我看还是把他们处决了吧!这几个人一点和谈的诚意都没有。”李树衡侧头对桌案后面的刘恒说。 刘恒点了点头。 这一次不等有人命令一旁的战兵动手,那蒙古人急忙喊道:“我们有诚意,真的有诚意,我们是诚心实意来和谈的。” “既然是和谈,那就说出点有用的东西,若再说些像你先前的那些话,我只能认为你们几个是来探听消息的奸细。”李树衡看着为首的那蒙古人说道。 那蒙古人说道:“如今我蒙古大军近十万,已经包围青城,你们虎字旗不过是几万兵马,还都是步卒,只要我蒙古大军出兵攻城,你们虎字旗根本守不住青城,而我大汗仁义,念在双方曾有过合作的份上,愿意放你们虎字旗的兵马回明国,但俄木布洪必须放了。” “看来我刚才的话都白说了,你是一点也没有听进去。”李树衡眉头蹙了起来,对门前的两名战兵吩咐道,“把这几个蒙古人都带出去处置了。” 两名战兵再次抓向面前的几个蒙古人。 几个蒙古人身上都被绳子捆住,跑都不跑了,没怎么挣扎,便都被抓了起来。 “只要你们放了俄木布洪,退出青城,大汗答应把大黑河以南的土地都给你们。”那蒙古人快速的说了这么一串话。 同时,心中还在诧异,传闻中的汉人都讲礼数,讲究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可现在却几次三番要砍了他们这几个使者的脑袋。 在听到面前这个蒙古人说出卜石兔愿意把大黑河以南的土地都交给他们虎字旗这句话的时候,刘恒扭头与李树衡对视了一眼。 “先把他们带下去。”刘恒朝门前的那两名战兵吩咐了一句。 很快,两名战兵押着几个蒙古人离开了办公房。 屋中只剩下刘恒和李树衡两个人的时候,刘恒说道:“树衡哥,你觉得卜石兔是什么意思?是不是真想用大黑河以南的土地换他坐稳土默特大汗的位子。” “我觉得不太像是真的。”李树衡眉头拧在了一起,微微的摇了摇头。 刘恒手指轻轻敲打的桌面,点头说道:“我觉得也是,若卜石兔真有心让出大黑河以南的土地,早就可以派人来和谈,哪里会像现在这般模样,召集了各部援军聚在青城附近。” “可他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总不能派几个人过来,就为了跟咱们说这么一番话。”李树衡面露沉思。 刘恒想了想,道:“俄木布洪还在咱们手里,会不会是想要救回俄木布洪?” “也有可能,不过,为了一个俄木布洪,没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的派人过来,再说了,卜石兔年纪不算很大,完全有机会再生几个儿子。”李树衡说道。 刘恒手掌按在桌面上,道:“不管卜石兔有什么打算,咱们都不可能让出青城,而且这一次咱们要做的就是彻底解决土默特部,还有右翼蒙古的另外两个万户部落,同时震慑住左翼蒙古的察哈尔部,所以这一战是肯定要打的。” “说的没错,咱们虎字旗费了这么大心思,不能因为大黑河以南的那几百土地就停下早已定好的计划,既然卜石兔已经找来了各部的援军,那么咱们这一战就彻底打垮他们。”李树衡用力的挥舞了一下自己的拳头。 刘恒说道:“一会儿由树衡哥你出面,再见一次那几个蒙古人,告诉他们咱们的态度,然后放他们回去,逼迫卜石兔跟咱们在青城这里决战。” “好,我这就去。”李树衡站起身,朝屋外走去。 半个时辰后,几名蒙古人骑着马,在虎字旗铁甲骑兵的看押下,离开了青城和城外的营寨,一路朝蒙古人营地行去。 大战将至,然而,青城城外的蒙古各部丝毫不耽误享乐。 每日里,各部的蒙古人都是载歌载舞,到了夜晚,一堆堆篝火点燃,许许多多的蒙古人在围着火堆又蹦又跳。 “老台吉,大汗命我请您还有素囊台吉一同去大汗那边议事。”一名卜石兔的亲卫来到了坎坎塔达的蒙古包。 坎坎塔达眉头一蹙,问道:“大汗这个时候找我们过去,你可知是什么事?” “派去青城的几个人回来了,听说事情没有办成,大汗请诸位台吉过去商议一下接下来如何对付虎字旗的大军。”那亲卫说道。 坎坎塔达点了点头,道:“你先回去,我们随后就到。” “是。”那亲卫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蒙古包里,除了坎坎塔达和他的几名亲卫之外,素囊也在这里。 这个时候,就听素囊说道:“怎么样?是不是被我说中了,那个刘恒根本不可能答应退出青城,他的野心大着呢,恐怕早就盯上了整个土默特。” “看来是我想得太简单了。”坎坎塔达叹了一口气,旋即说道,“走吧,随我去见大汗,商议一下接下来要如何对付盘踞在青城虎字旗大军。” 素囊从矮桌后面站起身,掖了掖腰带,嘴里说道:“我到很想看看卜石兔打算如何去对付虎字旗得大军。” 两个人带着各自得亲卫,骑上马,朝卜石兔得蒙古包疾驰而去。 两个人赶到的时候,兀鲁特部的几个台吉已经来到了卜石兔的蒙古包。 蒙古包内都是土默特部自己的台吉,鄂尔多斯部和永谢布部,还有漠北部落的台吉都没有到。 “大汗,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咱们等各部台吉都到齐了在商量对付虎字旗大军的事情。”坎坎塔达安抚了卜石兔一句,然后走到旁边的座位坐下。 除了土默特部外,其他各部营地相对远一些,所以来的要慢一些。 不过,没过多久,漠北部落和右翼蒙古另外两个万户部落的台吉也都赶了过来。 来到卜石兔这里的都是各部的大台吉,那些小台吉并没有派人去请。 草原各部从来都是实力为王,哪怕是大汗,也只是名义上的一个称呼,实际上各部从来都是各自为政。 除非碰到那种部落实际强大的大汗,各部才会真心实意的臣服,可一旦大汗所在的部落衰落,各部马上又恢复各自为政的状态。 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 决战前夕 蒙古包中,卜石兔坐在最上首的座位上,左侧是土默特部的台吉,右侧是鄂尔多斯部和永谢布部还有漠北的台吉。 卜石兔看着落座的坎坎塔达,说道:“老台吉,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可有其他办法让虎字旗的兵马退出青城?” “其实大汗不必担忧,以咱们这里的实力,就算虎字旗大军有青城做依仗,咱们一样有能力攻下青城。”坎坎塔达语气平静的说。 卜石兔眉头微微一蹙,道:“可俄木布洪还在对方手里,若直接派出大军攻打青城,会不会害了俄木布洪的性命。” 坎坎塔达没有言语。 蒙古包中土默特部的台吉也都纷纷低着头不说话。 见到这样的场景,卜石兔眉头皱的更深了。 “大汗,我觉得还是应该先夺回青城。”鄂尔多斯部的布和说道,“各部从自己的牧场赶过来,就是为了把虎字旗赶出草原,现在青城和虎字旗大军就在眼前,总不能因为一个俄木布洪,就不出兵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卜石兔脸色一沉。 “大汗,我觉得布和台吉说的有道理,既然各部的兵马已经来齐了,正是夺回青城的好机会。”素囊突然开口说。 卜石兔冷冷的看向素囊。 可惜素囊根本没有把卜石兔吃人一样的目光当回事。 “大汗,我们土谢图汗部从漠北专程赶过来,就是为了对付虎字旗,若大汗不愿意出兵,我土谢图汗部也就不留在这里了,不如早日回漠北。”土谢图汗衮布耷拉着眼皮说道。 卜石兔见眼前的情况有些不对,担心这些来援的部落真的会回去,赶忙说道:“诸位不要着急,本汗肯定会出兵夺回青城,把诸位找来,也是想要商议如何对付青城内的虎字旗大军。” “几位台吉放心,对付虎字旗是咱们早就定好的事情,不可能更改。”坎坎塔达出言帮卜石兔安抚各部的台吉。 草原各部之间的关系就像是中央和地方的藩镇关系,中央实力强大,便可以驾驭的住各地的藩镇,反之中央变得软弱,各地藩镇便有了尾大不掉之势。 哪怕曾经入主中原的蒙元,也一样是这种各部各自为政的模式,而且这种各自为政的模式在蒙元退回草原后,变得更明显。 卜石兔点了点头,说道:“老台吉说的正是本汗将要说的,只不过虎字旗的炮火犀利,又善于守城,所以本汗想要想一个更好的办法对付青城的虎字旗大军。” “现在事情已经很明显了,虎字旗是不会退让出来,咱们想要重新夺回青城,就只能发动大军攻城。”布和说道。 衮布也道:“我和布和台吉的想法一样,虎字旗的人不会主动退出青城,之前咱们希望能够在远离青城的野外与虎字旗一战,怕是不可能了,那就只能攻城,咱们蒙古人又不是没有攻陷过汉人的城池,大不了把青城当成汉人的城池来攻打。” “大汗,下令吧!”土默特部这边的哈尔巴拉看向卜石兔。 各部援军加土默特部的兵马,人数有五六万之多,这让很多蒙古一方的台吉都对这一战信心十足。 四五个土默特部的台吉也都相继开口,希望卜石兔同意出兵攻打青城。 至于俄木布洪的事情,谁都没有再提。 与素有草原明珠的青城相比,俄木布洪的生死反倒不重要了。 蒙古包内,不管是土默特部的台吉,还是来援的其他各部的台吉,全都嚷嚷着要出兵攻打青城。 面对各部逼宫,卜石兔脸色难看。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明为这支由各部兵马组成的蒙古大军统帅,可实际上他对各部的兵马根本做不到如臂使指,只不过在虎字旗这个敌人的面前,各部的兵马才结成大军。 现在各部都想要对虎字旗大军出兵,他这个大汗却无力控制局面。 “大汗,出兵吧!”坎坎塔达对卜石兔说。 他的话就像是最后一击,卜石兔无声的张了张嘴,最后说道:“明日,大军拔营,进攻青城。” 说完,他最后无力的靠在身后的座椅背上。 心知,大军一旦攻城,不管能不能拿下青城,俄木布洪都很难从虎字旗手中活下来。 “我等谨遵汗意。” 蒙古包中,众多台吉朝卜石兔弯腰行礼。 卜石兔无力的挥了挥手臂,道:“诸位都回去准备吧,老台吉留下。” 说着,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坎坎塔达。 一众台吉依次从蒙古包中退了出去,被留下来的坎坎塔达盘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当蒙古包内的台吉走的差不多,卜石兔开口说道:“老台吉,你明知本汗不想这么快与虎字旗开战,为何你还要支持他们,逼迫本汗同意他们进攻青城的青城。” 说话时,他语气十分的不好。 “大汗,刚才那种情况,若是我不同意,恐怕各部的兵马过了今天就会分崩离析,以后再想找各部一同对付虎字旗将会变得更难。”坎坎塔达说道。 卜石兔脸色依然难看的说道:“本汗也想夺回青城,可你应该清楚,俄木布洪还在虎字旗的人手中,一旦开战,难保虎字旗那边不会对俄木布洪下手。” “刚才那种情况大汗您也看到了,可以说是不得不出兵,而且俄木布洪的事情大汗您已经尽力了,就算真有点什么事,也怪不到大汗您的身上。”坎坎塔达说道。 卜石兔一脸颓然的倚在靠背上,叹了口气,道:“怪本汗当初不该把俄木布洪留在青城,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就依老台吉的意思,让素囊坐守青城。” 俄木布洪终归是他的孩子,现在这样的形势,让他感觉自己对俄木布洪有所亏欠。 “大汗先不必难过,俄木布洪也未必就会出事,怎么说他也是大汗您的孩子,身份不一般。”坎坎塔达说道。 卜石兔叹息一声,道:“但愿如此吧!本汗现在只希望俄木布洪福大命大,能够保全住自己的性命。” 第一千一百三十三章 战争临近 呜!呜!呜! 牛角号在草原上响起,发出长长的声音。 草原的天空看上去更高,无数棉花一样的云朵漂浮在碧蓝的天空上,随着风儿不停的变化形状。 无数的蒙古包中走出来许许多多的蒙古人,带着兵器,骑上自己的战马。 越来越多的人流,朝大军集结的方向汇聚。 几匹快骑朝着青城方向疾驰。 “报!” 隔着老远,就听到马背上的骑手大声的叫喊。 虎字旗大军营寨外的鹿砦被守在边上的战兵急匆匆的挪开,露出一条两三人并排那么宽的通道,让靠近过来的骑手进入营寨。 进入营寨的骑手一路骑马来到陈寻平的大帐外,才勒住缰绳,翻身跳下马背。 “快,有急奏,我要见陈师长。”骑手一脸急切的对守在帐外的战兵说。 “跟我进来。”帐外的一名战兵带骑手走进大帐。 大帐内,陈寻平和秦荣等人都在。 “报告陈师长,蒙古人正在集结大军。”骑手一进来,急忙对陈寻平等人说道。 陈寻平一巴掌拍在身上的木桌上,道:“来的好,等了他们这么久了,可算要动手了,传令兵,传令各营准备迎敌。” “是。”帐内的传令兵答应一声,转身朝帐外跑去。 驻扎在营寨中的各营,早就为大战最准备,当各路传令兵的消息传达到,很快各营的兵马集结了起来,出现在了各自的战斗岗位上。 虎字旗大军在青城城外设置了两座营寨,与青城互为犄角之势。 一门门大炮上面的草席子被掀开,炮手开始整理大炮,一筐筐铁球和定装的火药被运送过来。 寨墙上,一队队火铳手也都趴在了上面,而下面一层,同样还有许许多多的洞孔,后面是一个个探出来的铳口。 回来送信的骑手不止一人,两个营寨都有骑手送去蒙古大军的消息,青城中同样收到了骑手带回来的消息。 收到消息的时候,刘恒正在办公房办公。 “赵武,带上人,随我上城墙。”刘恒对自己的护卫队长赵武说了一声,然后自己走到一旁开始穿起甲胄。 虽然这几年一直坐镇后方,可他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而是真正从战场中经过杀伐的人。 上半身穿上了棉甲,头上带上了一顶长沿的盖帽,手铳别在腰间,拿起他平时用的步铳,收拾起定装火药,挂在身上。 穿戴齐兵甲,刘恒迈步朝办公房外面走去。 然而,他刚一出门,就见到同样换上了兵甲的李树衡迎面走了过来。 “大人。”李树衡先是一行礼,旋即说道,“还请大人留在城中,守城的事情还请交由属下去做。” 刘恒单手提着步铳,另一只手摆了摆,说道:“蒙古大军这一次是来决战的,我作为虎字旗的东主,理应上城墙守城,不必劝了。” “大人,战场上刀剑无眼,还请大人留在城中。”李树衡再次请求刘恒留下。 刘恒拒绝道:“不必劝了,我意已决。” 说完,不等李树衡再次开口,他迈步朝院外走去。 当他来到院门前,早就有人准备好了战马。 刘恒带着赵武等人上了马,骑马赶往城门方向。 李树衡见劝不住刘恒,便带着人护卫在周围,一同去了青城城门方向的城墙上。 上了城墙,刘恒手里拿着单筒望远镜,朝远处看去。 不过,这个时候蒙古大军还未到,只能看到一些蒙古哨骑在附近与虎字旗的铁甲骑兵厮杀。 在人数相差不多的情况下,蒙古哨骑被铁甲骑兵杀的节节败退,一具具尸体丢在了马下。 和前段日子的厮杀相比,这一次蒙古哨骑要更多,而虎字旗一方的铁甲骑兵数量同样不少。 战争的气息弥漫在青城上空。 青城的城墙上,一门门四磅炮六磅炮被安置在垛口处,炮手守在自己的大炮身边,炮队的队官一方面等待命令,一方面盯着随时都有可能会出现的蒙古大军。 城中只留下第三战兵师,而这个第三战兵师只是名义上的战兵师,实际上只有一个战兵营的兵马。 “这一次是咱们和土默特部最后的决战,一战过后,将会决定谁才是这片草原的主人。”刘恒面色平静的看着面前的草原。 卜石兔手底下有多少兵马,都是那些部落的战士,虎字旗一方早就知道的八九不离十,所以刘恒清楚,这一次来的是土默特部最后的力量。 这一战过后,土默特部将不会在有力量与虎字旗再来一场这样的大战。 “大人,蒙古人来了。”李树衡突然说道。 刘恒手里的单筒望远镜放在眼前,看着远处尘土飞扬,羡慕的说道:“要是咱们有这么多骑兵,不要说一个土默特,整个草原咱们虎字旗都能拿下。” “拿下了土默特部,以后咱们将不在缺少骑兵。”李树衡在一旁说道,“如今已经有一些生活在草原上的汉人想要加入咱们虎字旗了,不过咱们还要和卜石兔大战,暂时没有精力去管他们,只派了几名铁甲骑兵暂时教他们一些军规条例。” 刘恒侧过头,看向李树衡说道:“想要加入咱们的汉人多吗?” “不算太多,只有那些曾经是蒙古台吉奴隶的汉人才愿意加入咱们,但也只是一部分人,更多的人还在观望。”李树衡解释道。 刘恒说道:“和我想的差不多,咱们虽然攻陷了青城,可在很多人眼中,还不能够确定咱们虎字旗能够守住这些,所以这些人在等待咱们最后的这一战。” “是啊,只要答应了这一战,相信一定会有更多的汉人加入进来,到时候,骑兵就足够的多了。”李树衡感叹的说。 训练一名骑兵十分的麻烦,而草原上,最不缺少的就是骑兵。 不算那些世代生活在草原上的蒙古人,就是那些已经来到草原多年,或是生活在草原上的第二代或是第三代汉人。 这些人从小和蒙古人一样,都是从马背上长大的,骑术比起蒙古人丝毫不差,可以说都是最好的骑兵。 第一千一百三十四章 退兵 轰!轰!轰! 青城城外的两个营寨方向传来震耳欲聋的炮声。 “咱们在城外的两个营寨和蒙古人交手了。”李树衡手里举着单筒望远镜说。 通过单筒望远镜,他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战场上的情况。 大炮是这个时代的大杀器,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蒙古人的骑兵在大炮的轰击下,仿佛纸糊的一样,毫无抵抗之力,挨上一炮子,几乎是十死无生。 因为前方两个营寨的关系,青城暂时未遭受到蒙古人的进攻。 刘恒同样手持单筒望远镜,看着前方的战场,开口问道:“两个营寨里的火药和炮子准备的充足吗?” “大人放心,大军准备的火药和炮子足够把卜石兔带来的几万大军打死几遍了。”一旁的李树衡说道。 刘恒点点头,又道:“蒙古人过了这么多年,攻城的手段还是这么粗暴简单,一点变化没有,这一战,卜石兔也只占了一个人多的优势。” “人再多也没用。”李树衡说道,“卜石兔统帅的大军看上去兵马不少,实际上都是各部的控弦甲士,临时拼凑在一起,打打顺风仗还行,打硬仗没戏。” 刘恒轻笑一声,道:“被你说中了,蒙古人退了。” 青城外面的战场上,攻打两个营寨的蒙古骑兵正如潮水一般退却。 “看来蒙古人比预料中还要没用,这么快就败退了。”李树衡嘲讽地说了一句。 刘恒笑了笑,说道:“蒙古人的骑兵还是有些实力的,和夜不收比起来丝毫不差,只可惜卜石兔手底下的这些部落台吉都各怀心思,全都不想自己部落的战士死伤太多,为其他部落做嫁衣,一旦攻势受阻,最先想到的就是保全实力。” “照这个打法,恐怕用不了两天战争就该结束了。”李树衡看着远处败退回去的那些蒙古骑兵,面露讥讽。 蒙古人这么快败退,令他对城外来犯的这支蒙古大军越发看低。 刘恒轻笑道:“蒙古人败退是迟早得事情,接下来该解决卜石兔了,他活着,不利于咱们接掌土默特草原。” “可惜素囊没有对卜石兔动手,只能安排咱们的人自己动手了。”李树衡眉头微皱的说。 对于素囊没有杀卜石兔,这让他有些失望。 原本的计划里,素囊杀死卜石兔,对虎字旗来说是最好的一种结果,将来虎字旗彻底掌管土默特草原受到的抵触也会小一些。 一旦卜石兔是死在他们虎字旗的人手里,难免会让一些蒙古人对虎字旗生出抵触,会牵扯虎字旗更多的精力来维持统治。 攻打一个地方只要会杀人就行,可要统治一个地方靠杀人是很难长久的,或者经过几代人来消除这种敌视。 刘恒说道:“再等等看,若是卜石兔兵败之后,素囊还没有动手,再安排外情局的人出手解决卜石兔。” 李树衡点了点头。 在两个人口中,杀死卜石兔这位土默特大汗,仿佛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一面面各种图案的蒙古各部旗帜,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马背上的卜石兔脸色铁青。 上万蒙古骑兵攻打两个虎字旗的营寨,却连营寨的边都没有碰到,就被打的溃败而归,死伤在自己人马蹄的蒙古人,比受到虎字旗炮击死伤的人更多。 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身边各部的台吉,不仅没有因为战败而羞愧,反倒一个个都是松了一口气。 什么时候草原上的勇士连战败都不觉得耻辱了。 “大汗,要不然在攻一次,这一回多派一些人。”坎坎塔达在一旁提议道。 卜石兔阴沉的面容看向身边的各部台吉,问道:“谁愿意领战,派出部落中的战士去攻打前面的两处营寨?” 各部都有来头,实力也都不算弱,想要调动各部的兵马,他哪怕是大汗,也需要和各部的台吉商量才行。 不然的话,就算他指定其中一个或几个部落去进攻虎字旗的营寨,可一旦那几个部落的台吉不同意,他也无可奈何,反倒折损颜面,失了威严。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周围的台吉没有人接话茬。 哪怕土默特部自己的台吉,也一样不主动上前领命,反倒装作没听到一般,目不斜视的看向远处。 卜石兔抓住缰绳的上的手紧紧握成拳头,手背上一根根青筋蹦出。 “大汗,我愿亲自率领部落中的勇士拿下前面的营寨。”坎坎塔达见其他的台吉都不言语,只好自己站了出来。 卜石兔看了坎坎塔达一眼,语气无力的说道:“算了,退兵吧!” 说完,他一拨马头,头也不回的从阵前离开。 作为亲卫将领的扎木合带着一众亲卫,跟随在卜石兔身侧骑马远去。 坎坎塔达看着卜石兔离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下令道:“退兵。” 呜!呜!呜! 牛角号被吹响,蒙古大军开始后撤,各部台吉也开始归拢从前方败退回来的甲骑,随大军一同撤回营地。 青城城外的其中一个营寨内,陈寻平趴在寨墙边上,手里举起单筒望远镜,眉头微微一蹙,道:“这兵退的也太快了一些。” 刚刚的交手,虽然打退了蒙古人的进攻,可对他来说,并没有对蒙古大军造成太大的损伤,对这样的战果,他很难高兴的起来。 “要不然让铁甲骑兵营从后面去追击一下?”秦荣在一旁说道。 陈寻平想了想,道:“铁甲骑兵营的人太少,有可能追击不成,反倒落入蒙古骑兵的包围,咱们的骑兵还折损不起。” 拒绝了秦荣的提议。 “你是怀疑蒙古人这次退兵是圈套,故意要引咱们的骑兵上钩?”秦荣面露沉思的说。 陈寻平说道:“也不一定是陷阱,不过,以咱们的实力,正面就可以打败这几万蒙古大军,犯不着让铁甲骑兵营去冒险。” “以咱们虎字旗大军的实力,哪怕离开营寨,一步步向前推进,都能打败卜石兔带来的这支蒙古大军。”秦荣说道。 通过一次次的交手,蒙古人虚假的强大外表,早已被虎字旗撕得七零八落。 陈寻平抿了抿嘴,道:“咱们的新兵太多了,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冒险和几万蒙古骑兵野战,就算要野战,也要打掉这支蒙古大军身上最后一点敢战的勇气。” 一个冬天,让虎字旗扩充了过万兵马,战斗力自然也随之下降。 第一千一百三十六章 卜石兔的决定 蒙古大军退回到十几里外的营地,各部台吉也都返回自己的蒙古包。 在战场上的时候,不少台吉都看到卜石兔吃人一样的目光,也知道卜石兔为何会如此生气。 不过,就算卜石兔如何不满,他们也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尤其是鄂尔多斯部和永谢布部,还有漠北的部落,就更不把卜石兔不满当回事了。 丁口和部落中的控弦甲士才是他们的根本,没有实力的部落只能沦落成为其他部落的丁口。 坎坎塔达不像其他部落的台吉那样回自己的蒙古包,而是随同卜石兔去了卜石兔的蒙古包。 哗啦! 刚一回来的卜石兔一脚踹翻边上的一张矮桌,冷着脸说道:“全都是一群贪生怕死之辈,不配做草原上的勇士,死后毕受长生天的唾弃。” 接连又有好几张矮桌被他踢翻,连带着桌上的东西散落一地,脚下是一片狼藉。 “大汗息怒,这一次败了没关系,还有下次,只要各部兵马还在,总有机会夺回青城。”坎坎塔达在一旁宽慰道。 卜石兔怒气哼哼的坐回正中的大座上,抬手一指边上的座位,道:“老台吉你也坐。” 坎坎塔达走到挨着卜石兔的矮桌后面盘膝坐下。 “本汗想要与虎字旗的刘恒谈和,老台吉你觉得如何?”待坎坎塔达坐下,卜石兔侧头对他说。 听到这话的坎坎塔达轻轻一皱,道:“大汗,青城是当年阿勒坦汗在世时修筑,不容有失啊!” “本汗想过了,只要虎字旗同意把青城还回来,大板升地其他地方都可以给他们,汉人不是喜欢种地吗?大板升地那么多田地,都给他们种。”卜石兔说道。 说着,他目光盯在坎坎塔达的脸上。 坎坎塔达紧眉头拧在了一起,语气不太好的说道:“虎字旗终究是汉人的商号,真要把大板升地都给他们,咱们土默特大半的地方就都归了虎字旗,大汗,此事事关重大,要不然把各部台吉都请过来,一起商议此事。” “本汗也不想这么做,可今天的情形老台吉你也看到了,你觉得咱们还夺回青城吗?”卜石兔脸色难看的说。 各部那点小心思在战场上显露的一清二楚,手底下都是这样的人,作为大汗,他已经不看好与虎字旗的这一战了。 坎坎塔达说道:“大汗,若真要与虎字旗和谈,还要交出大板升地给他们,怕是各部的台吉大半都不会同意,而且大板升地是大成比吉留给素囊的,素囊是绝不会同意把大板升地交给虎字旗。” “哼,素囊还有什么资格继承大板升地,就算给他,他又有什么本事从虎字旗的手里夺回来?”卜石兔面露不屑的说。 曾经的素囊可以说是他的心腹大敌,然而现在的素囊,是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对他和他的汗位已经没有了威胁。 坎坎塔达眉头皱起,道:“素囊终究是不他失礼和大成比吉的孩子,就算他现在没有能力从虎字旗手中夺回大板升地,可名义上,大板升地是素囊继承下来的财富,在大板升地的问题上,只有他才有资格决定。” “那就把他找过来,本汗亲自问他,难不成他还敢违背本汗的意思。”卜石兔不以为然的说。 失去了部民丁口的素囊,在他眼中已经是毫无威胁的人。 坎坎塔达眉头皱在一起,道:“与虎字旗谈和这么大事情,还是由各部台吉一起商议的好。” “不用了,本汗心意已决。”卜石兔侧头对站在一旁的木木扎说道,“派人去把素囊找过来。” “是。”木木扎答应一声,转身往外走去。 “先等一等。”坎坎塔达喊住准备离开的木木扎,旋即对卜石兔说道,“素囊那里恐怕很难同意把大板升城交给虎字旗,不如让我先去劝一劝。” 听到这话,卜石兔想了想,道:“也好,就由老台吉先出面,若他胆敢不识趣,本汗自会来处置可他。” 说到后面一句话的时候,语气中杀意凛然。 “多谢大汗,我这就去找素囊。”坎坎塔达从座位上站起身,朝卜石兔弯腰行了一礼。 卜石兔点了点头。 坎坎塔达直起腰,迈步离开了卜石兔的蒙古包。 与虎字旗开战的时候,素囊也去了战场,后来卜石兔带着人返回营地,他也跟着一同回来,只不过他和其他人一样,一回来就去了自己的蒙古包。 经过这段日子,素囊身边慢慢汇聚了一些丁口。 当初板升城陷落,附近的几个板升地还有一部分蒙古甲骑逃了出来,这个时候知道他在这里,开始回来找他。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三娘子一系的台吉,都是他的拥护者。 不过,自打虎字旗攻陷板升城占领几个板升地后,他虽然恢复了一些实力,却顶多是曾经的十之一二。 至于三娘子一系的台吉,部落实力也都折损严重,不复曾经的强大,甚至连分裂后的兀鲁特部都不如。 “素囊,你们台吉在里面吗?”坎坎塔达的声音从外面传进素囊休息的蒙古包中。 蒙古包外面有蒙古甲士守卫。 塞纳班从蒙古包里走了出来,见到蒙古包外面的坎坎塔达,恭敬的说道:“老台吉请进,我家台吉刚刚在休息。” 自打从青城被放回来之后,他成了素囊最信任的亲卫。 坎坎塔达迈步走进蒙古包。 一进来,他便见到正在蒙古包里吃东西的素囊。 “去给老台吉准备一份羊肉。”素囊冲带坎坎塔达进来的塞纳班说。 塞纳班从蒙古包里退了出去。 坎坎塔达走到一旁的一张矮桌后面坐了下来。 时间不长,塞纳班端着一盘子撕好的羊肉,端放在坎坎塔达面前的矮桌上,同时又放上一个银酒壶和一支银杯。 “老台吉来的正好,出战前我下面的人宰了只羊,正好一起吃。”素囊用自己油花花的手指指了指坎坎塔达面前的食物。 随后端起手边的银酒杯,一口干掉里面的酒。 第一千一百三十六章 谋害 “大汗想要与虎字旗和谈。”坎坎塔达目光盯着素囊说。 咳!咳! 素囊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口里和鼻孔中都有酒水在咳嗽中被喷吐出来。 好一会儿,他才指住咳嗽,摸了鼻孔下和嘴角上的酒渍,突然大笑道:“老台吉,这就是你一直都支持的卜石兔,关键时候不想着如何把虎字旗大军赶出草原,却只想和谈,这样的人你现在还觉得他配是土默特的大汗吗?” 坎坎塔达脸色铁青。 卜石兔的所作所为,已经不止一次让他失望了。 “老台吉,我想你是不会支持卜石兔与虎字旗和谈的,对吗?”素囊盯着坎坎塔达说。 坎坎塔达说道:“大汗准备把大板升地给虎字旗,换虎字旗退出青城。” “放屁。”素囊脸一沉,怒骂道,“大板升地和他有什么关系,那是我的东西,他就算是大汗,也没有资格把我的东西送给别人。” 坎坎塔达又道:“大汗和谈的心意已决,只要虎字旗的人同意和谈,大板升地将会给他们,你觉得你拦得住?” 啪! 素囊一巴掌拍在身前的矮桌上,冷着脸说道:“大板升地是我的东西,谁也没有资格拿走,谁要打我的大板升地主意,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你想怎么个不客气法?还是说你有本事从虎字旗手中夺回大板升地。”坎坎塔达嘴角噙着一丝冷笑说。 素囊语气一噎。 他实力未受损之前都不是虎字旗的对手,现在身边剩下的兵马已经不多,想要从胡子其手中夺回大板升城,无疑是痴人说梦。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坎坎塔达冷声说道,“今天这一战是什么情况你也亲眼看到了,攻击的势头刚一受阻,各部的人马就都退了回来,一个个各怀心思,打着保全自己让别人送死的主意,照这样下去,不要说把虎字旗大军赶出草原,怕是连剩下的草原也都守不住。” 素囊端起刚到满的酒杯,一饮而尽。 “大汗看不到胜利的希望,怎会不去与虎字旗和谈。”坎坎塔达冷冷地说。 素囊沉声说道:“各部的事情我管不了,但决不能用我的大板升地换取虎字旗的和谈。” “若没有办法把虎字旗夺回青城,就只能牺牲你的大板升地。”坎坎塔达面无表情的说道。 素囊一拳头垂在桌面上,怒道:“凭什么?” “青城不容有失,不管是出兵夺回来,还是从虎字旗手中换回来,青城必须掌握在咱们蒙古人的手中。”坎坎塔达语气激愤的说。 素囊强压心头怒火,道:“青城是卜石兔丢的,是他自己无能,虎字旗大军还未到他便弃城而逃,这种人不配做土默特部的大汗。” “青城不管是怎么丢的,都必须夺回来,你应当明白,它不仅是一座城池,对咱们土默特部来说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哪怕是用你的大板升地换回青城。”坎坎塔达言辞激烈的说道。 素囊冷哼一声,道:“就算你们想要弄大板升地去换,可你们觉得虎字旗的人会同意吗?别忘了,大板升地也好,青城也好,如今都已落在虎字旗的手中。” “咱们有近十万控弦甲士,虎字旗的人应该明白,与其和咱们拼死一战,不如退而收下大板升地。”坎坎塔达说。 围攻青城的蒙古大军,对外号称有十万大军,事实上,人马只有六万左右。 听到这话,素囊嗤之以鼻,道:“以今天这一战的情形,老台吉你觉得虎字旗会担心咱们蒙古人的大军吗?” “这……”坎坎塔达突然苍老了一般,一下子没了精气神,叹了口气道,“这也是我i最担心的事情。” 照今天交战的这种情况,别说没有十万兵马,就算真的有这么多兵马,也很难是虎字旗几万大军的对手。 素囊继续说道:“青城和大板升地都已经落入虎字旗手中,在战场上咱们又打不过他们,换做是老台吉你,你会主动让出青城吗?” “那你说怎么办?青城是必须要夺回来的。”坎坎塔达捏了捏拳头。 这时候,他心中生出无力的感觉。 各部台吉为了保存实力,无法齐心协力对抗虎字旗,时间一久,他担心各部会都返回自己的牧场,不再继续留在青城这里。 熬过一个冬天的草原各部,都需要在天暖之后,让部落中牛羊马群多食一些初春的嫩草,增一些膘,若耽搁时间太长,容易给牛羊马群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牛羊马群是牧民的财富,也是部落的财富,除土默特部自己的部落外,其他的部落不可能为了土默特部,使得自家部落财富受损。 素囊拿起桌上的酒壶,放在嘴边喝了一大口,随后说道:“想要让各部齐心协力对付虎字旗,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坎坎塔达急切的问道。 连他都没有想出来用什么办法调动各部齐心协力对付虎字旗大军,没想到素囊却已经有了主意。 素囊盯着坎坎塔达,一字一句的说道:“很简单,只要把卜石兔的死推到虎字旗的身上,我相信各部为了给大汗报仇,定会奋力一战。” “你……好大的胆子。”坎坎塔达瞠目结舌,完全没想到素囊会说出这么一个办法。 素囊冷冷的说道:“这是最后的办法,也是唯一的办法,除非老台吉你想眼睁睁看着素囊在虎字旗的人面前摇尾乞怜的去求和。” “不行,我绝不允许你谋害大汗。”坎坎塔达瞪着素囊。 素囊说道:“要么卜石兔死,换来各部对虎字旗大军的拼死一战,要么土默特草原全部落入虎字旗的手中。” “你让我想想。”坎坎塔达心乱了。 他承认素囊说的有几分道理,可一想到要谋害大汗,心中乱成了一团。 素囊也没有催促坎坎塔达立刻下定决心。 从坎坎塔达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上,他能看出对方已经有些心动,只是不愿迈出最后一步,担负谋害大汗的罪名。 所以他不急,他相信坎坎塔达能够想明白。 第一千一百三十七章 讨要一个说法 坎坎塔达从素囊的蒙古包里面出来,一刻也不停留的返回卜石兔那里。 “老台吉,如何了?素囊是否同意用大板升地换被虎字旗占领的青城?”卜石兔看向刚从外面回来的坎坎塔达。 坎坎塔达欠了欠身,说道:“大汗,素囊那里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说是要考虑几天,我觉得问题不大,相信他很快就能想通。” “如此最好不过。”卜石兔说道,“本汗最多给他一天的时间,不管他有没有想通,本汗都会派人去青城与虎字旗和谈。” “一天!”坎坎塔达眉头微微一蹙,道,“会不会太短了,不如多给他一些时间,毕竟大板升地一直以来都是他的,现在突然要拿去换回青城,总要给他想通的时间。” 卜石兔一摆手,道:“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他,虎字旗多在青城留一天,本汗心里都不舒服。” “那好吧!我让人通知他,一天后无论如何也要给大汗一个交代。”坎坎塔达见卜石兔决定难改,只好同意下来。 卜石兔语气缓了缓,道:“老台吉,不是本汗逼迫素囊,实在是不能让虎字旗一直留在青城,若不能拿回青城,这是本汗的耻辱,也是咱们土默特的耻辱。” “大汗所言极是,青城确实要夺回来。”坎坎塔达肃然的点点头。 青城对土默特部来说已经不只是一座城池,更是一种象征,作为土默特资格最老的台吉,在对夺回青城的态度上,甚至比把虎字旗赶出草原更重视。 坎坎塔达没有在卜石兔的蒙古包里停留太久。 从蒙古包里一出来,他深深的叹了口气,眼中的不忍之色一闪而过。 “台吉,马来了。”察喀克牵来了马匹。 坎坎塔达接过缰绳,翻身上了马,对察喀克说道:“走,咱们回去。” 双脚一磕马腹,催促胯下战马动起来。 察喀克带着一旁的亲卫,随坎坎塔达骑马离去。 到了傍晚,卜石兔要与虎字旗和谈的消息传遍了蒙古大军每一个角落。 和谈的消息像是在滚烫的油锅里撒了水,彻底的炸开。 那些来援土默特部的其他各部台吉,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集结了各部的台吉,纷纷赶来卜石兔的蒙古包,想要找卜石兔讨要一个说话。 众多蒙古包中,最大的一座蒙古包属于卜石兔。 而今,蒙古包外面来了二十多位台吉。 里面有土默特各部的台吉,还有鄂尔多斯部,永谢布部,土谢图汗部,札萨克图汗部,几乎所有在营地中的台吉,全都赶了过来。 “扎木合,我们要见大汗,你让开。”布和冷着脸对挡在前面的扎木合呵斥道。 各部台吉来了不少,却没有一人见到卜石兔,全都被扎木合带着卜石兔的亲卫,阻挡在了蒙古包外面。 扎木合面色无奈的说道:“大汗已经休息了,台吉就不要为难我了,有什么事情,可以明天再说。” “少在这里敷衍我们。”布和冷冷的说道,“这么多台吉在这里,我不信大汗在里面睡得着。” 扎木合一步不退的说道:“台吉请回吧。” 这次他没有再用卜石兔已经休息来当借口,只是把自己的身体挡在蒙古包前面,表明自己的态度。 “看来大汗是不想见我们了!”布和脸色阴沉的说。 扎木合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布和的说话。 “我们鄂尔多斯部的甲士是为了你们土默特才来的这里,现在卜石兔就这样对待我们,还有没有把我们当回事了,若他卜石兔再不出来见我们,明日我就带着我们鄂尔多斯部的勇士回鄂尔多斯去。”布和看似是在对面前的扎木合说,和目光看向对方背后的蒙古包。 他知道,卜石兔人就在蒙古包里。 扎木合一言不发,默默地守在自己的位置上,和其他卜石兔的亲卫挡在这些来自各部的台吉和身后的蒙古包中间。 “对,我们明日就回去,让他们自己去面对虎字旗的大军。”众多台吉里面,有人高声符合布和的话。 说这话的人,是漠北的一位台吉。 二十多个台吉里面,一多半都是土默特部的台吉,这时候他们这些土默特部的台吉一个个脸色都很不好看。 “老台吉呢?怎么没有看到老台吉?”站在人群前面的哈尔巴拉左右观瞧,在人群中找坎坎塔达的身影。 “老台吉没来,素囊也没有过来。”人群中间有一位大胡子台吉出言说道。 布和回转过身,皱着眉头说道:“老台吉一直得卜石兔的信任,和谈的消息是真是假,想来老台吉一定知道。” “走,去找老台吉去。”土谢图汗衮布当即说道。 留在这里根本无法见到卜石兔,退而求其次,准备去见坎坎塔达,从他口中确定卜石兔与虎字旗和谈消息的真伪。 二十多个台吉呼啦啦的全都从卜石兔的蒙古包外离开,成群结队的骑马去了坎坎塔达的蒙古包。 挡在蒙古包外的扎木合见到面前的众多台吉全都走了,偷偷松了一口气。 这么多台吉堵在蒙古包外面,嚷嚷着要见大汗,他作为大汗的亲卫将领,肩上的压力很大。 “你们在这里守着,没有大汗的命令,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大汗的蒙古包里。”扎木合对身边的亲卫交代了一句。 随后,他一个走进身后的蒙古包。 蒙古包里的卜石兔并没有像扎木合说的那样,已经休息了,而是一个人坐用毯毡铺盖的木床上。 “大汗,人都走了。”扎木合躬身说道。 “知道了,下去吧。”卜石兔挥了挥手,示意扎木合退下。 对于刚刚蒙古包外发生的事情,他在蒙古包里面听的一清二楚,也知道那些人是去见坎坎塔达了。 不过,他并不在意。 他相信坎坎塔达会替他出面安抚住这些人,不让这些人在他与虎字旗和谈的时候捣乱。 “属下告退。”扎木合再次躬身行礼,转身退出了蒙古包。 从蒙古包里退出来的扎木合不敢放松警惕,带人牢牢守在卜石兔的蒙古包外,担心各部的台吉会再次找上门。 第一千一百三十八章 请坎坎塔达出面 坎坎塔达的蒙古包距离卜石兔的蒙古包不算太远,布和等人很快来到了坎坎塔达的蒙古包。 和卜石兔不一样。 布和等人一来,坎坎塔达就把他们请进了自己的蒙古包中。 “老台吉,关于卜石兔想要与虎字旗和谈的传言,你知不知道?”布和见到坎坎塔达,直接开门见山的说。 坎坎塔达眉头微微一蹙,道:“有这样的事情?怕是有人故意编造的吧,我从没有听大汗提起过此事。” 在众多台吉面前,他否认自己知道这件事。 “既然老台吉也不知道此事,还请老台吉出面,请卜石兔出来,像我们说明此事的真假。”布和说道。 坎坎塔达眉头皱起,道:“布和,在众人面前你最好不要直呼大汗的名讳,你应该清楚,大汗是咱们右翼蒙古之主,别忘了你鄂尔多斯部也是右翼蒙古万户之一。” “我也是因为大汗与虎字旗和谈的事情心中不满,才一时冲动说了大汗的名讳。”布和一脸讪讪的说。 坎坎塔达正色道:“不管什么事情,你也要清楚自己的身份,大汗只要还是一天的大汗,你就不能在人前直呼大汗的名讳。” “老台吉,你也别怪我不满,我们鄂尔多斯部是为了支援你们土默特部,才派部落中的勇士来这里,若早知大汗与虎字旗和谈,我们鄂尔多斯部根本不会派人来。”布和语气不好的说。 “说的没错,我们就不该来。”永谢布部那边的一个台吉嚷嚷道。 坎坎塔达脸色一沉,冷声说道:“目光短浅,你以为你们不来,虎字旗就会放过你们吗?告诉你们,若虎字旗打败了土默特部,恐怕下一个对付就是你们鄂尔多斯部和永谢布部。” 说着,他目光在永谢布部的台吉那里看了一眼。 布和抿了抿嘴,却没有反驳。 也正因为虎字旗有吞并土默特部之心,他们鄂尔多斯部担心虎字旗下一个会对付自己,才派来了援军支援土默特部,协助土默特部把虎字旗赶出草原。 其他各部也差不多都是这个心思,同时也因为虎字旗是明国的商号,与草原各部来往多年,只要打败了虎字旗,有机会从虎字旗身上捞取好处。 “老台吉,咱们还是先说说和谈的事情。”土谢图汗衮布说道,“我们来之前,去了大汗那里,可大汗身边的扎木合不让我们去见大汗,所以我们只能来见老台吉你了,希望你出面去见一见大汗,问清和谈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 “对,问清楚和谈的事情,大汗不见我们,总不能连老台吉你也不见。”布和在一旁帮腔道。 坎坎塔达皱着眉头,捋了捋胡须,道:“天色已经这么晚,大汗恐怕休息了,不如明日我与诸位一同去见大汗,定问清楚有关和谈的传言,今晚诸位先回去休息。” “这么重要的事情,要是弄不清楚,我们哪还有心情休息。”布和一摇头,逼迫坎坎塔达去见卜石兔。 “老台吉,我们都见不到大汗,但大汗一定会见老台吉你,还请老台吉辛苦一趟,去见大汗一面。” “我等愿随老台吉一同去见大汗。” “还请老台吉给我等一个安稳。” 蒙古包里的台吉众多,乱糟糟的说什么都有,但有一点相同,就是希望坎坎塔达立刻去见卜石兔。 坎坎塔达眉头挤在了一起。 眼看这些人一定要让他去见卜石兔,这让他不太高兴。 “老台吉,我觉得你你还是应该去见一见大汗,若大汗真有与虎字旗和谈的想法,也可以劝大汗打消和谈的念头。”素囊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蒙古包里。 坎坎塔达目光深深的瞅了素囊一眼。 眼看他要不去见卜石兔一面,眼前这些来自各部的台吉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只好说道:“好吧,我去见见大汗,至于大汗会不会见我,那就不敢保证了。” “老台吉放心,大汗一定会你的。”布和说道。 坎坎塔达简单收拾了一下,让察喀克为自己牵来了马匹。 “诸位请先回去,有什么事情等我见完大汗回来再说。”坎坎塔达对那些和他一同走出来的台吉交待了一句,然后骑上马背,带着察喀克等人骑马离去。 素囊看着面前的各部台吉,笑着说道:“各位都请回吧,相信老台吉一定能给各位带来一个满意的结果。” 周围来自各部的这些台吉也知道继续留下去也没多大用处,纷纷告辞离去。 不过,还是有几个台吉留下来没有走。 “大汗实在太让人失望了。”留下来没走的布日固德语气不好的说。 之前卜石兔让扎木合挡在蒙古包外面,不见他们,这让他们跟明镜一样,和谈的传言十有八九是真事。 一旁的布和说道:“早知道卜石兔是现在这个样子,还不如当初让素囊你继承这个汗位。” “别这么说,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现在大汗是卜石兔,他真想要与虎字旗和谈,咱们也不好阻拦,不过我相信老台吉既然出面,肯定会劝住大汗的。”素囊对面前的几个人说道。 留下来的几个台吉,除了鄂尔多斯部的布和,还有漠北与永谢布部的台吉,这些台吉背后站着一个强大的部落。 哪怕是布日固德这种土默特部自己的台吉,身后也是兀鲁特部这样的大部落。 另一边,坎坎塔达带着察喀克来到了卜石兔的蒙古包外。 “扎木合,我要见大汗。”马背上的坎坎塔达居高临下的对守在蒙古包外的扎木合说。 扎木合见来人是坎坎塔达,便道:“老台吉还请稍等,我进去通禀。” “快去。”坎坎塔达扬了扬手里的马鞭。 马匹打着响鼻,蹄子在地上原地踏步。 进入蒙古包内的扎木合很快走了出来,对马背上的坎坎塔达说道:“老台吉请进,大汗已经在里面等候。” 坎坎塔达翻身下来马,大步朝面前的蒙古包走去。 挡在蒙古包前面的亲卫,被扎木合驱赶到两边,留出一条过道让坎坎塔达过去。 第一千一百三十九章 安排 扎木合为坎坎塔达打开蒙古包的门。 走进蒙古包的坎坎塔达见到坐在床上的卜石兔,快走两步,来到近前,开口说道:“大汗,各部的台吉都去了我那里,想要一个交代。” “他们要什么交代?”卜石兔眉头一皱。 坎坎塔达说道:“大汗您想要与虎字旗和谈的事情泄露了出去,各部台吉知道此事后,没能见到大汗,便去了我那里。” “哼,若他们肯用心对付虎字旗大军,本汗又岂会与虎字旗和谈。”卜石兔冷哼一声,心中对这些来台吉越发的反感了。 坎坎塔达说道:“各部台吉暂时被我劝回去了,不过,顶多明日又会找过来,到时候需要大汗您出面才能安抚住他们。” “行了,本汗知道了。”卜石兔略显不耐烦,旋即又道,“大板升地的事情素囊考虑的怎么样了?” 坎坎塔达抿了抿嘴,说道:“没来得及问他,要不然明天我把给大汗您带过来。” “你去告诉素囊,无论他同不同意,大板升地都必须拿去与虎字旗交换青城,这一点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卜石兔冷冷的说道。 坎坎塔达迟疑了一下,最后点点头,说道:“大汗放心,回去我再劝劝素囊,让他以土默特部的大局为重。” “好了,本汗累了,老台吉回去吧!”卜石兔拿起毯毡盖在了腿上。 坎坎塔达后退了一步,道:“属下告退。” 卜石兔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从蒙古包退出来的坎坎塔达来到察喀克等人身边,接过缰绳,翻身上了马。 “台吉,大汗怎么说?”察喀克在一旁打听。 坎坎塔达看了他一眼,说道:“大汗决意要与虎字旗和谈,这点不容改变,至于各部台吉的不满,明天再说吧!” 说完,他一甩手里的缰绳,后脚跟磕了一下马腹,催动胯下马跑动起来。 察喀克等人带着亲卫跟随坎坎塔达身后,朝自己部落驻扎的那片区域行去。 坎坎塔达从去见卜石兔,到回来,中间并没有用多长时间。 可他回来的时候,几个大部落的台吉也都已经离开。 “老台吉。”素囊从蒙古包里面走出来,喊住正要经过的坎坎塔达等人。 坎坎塔达勒住缰绳,控制身下马匹停下,这才看向素囊说道:“这么晚了,有事?” “还请进来说话。”素囊挪动了一下身子,让出被身体挡住的门,同时用手指了指门内方向。 坎坎塔达翻身下马,手里的缰绳丢给了一旁的亲卫。 两个人进到蒙古包里,分别落座。 塞纳班冲泡了两碗茶水,放在两个人身前,然后双手垂立站在一旁。 “卜石兔被虎字旗打怕了,如今铁了心要与虎字旗和谈,你就算去了也没用。”素囊隔着茶碗中飘起来的热气,看着面前的坎坎塔达。 坎坎塔达淡淡的说道:“我不去大汗那里,各部的台吉现在还堵在我的蒙古包里,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全都回去。” “这种事情拖延不了多久,明天要是没有交代,他们肯定还会来找你的。”素囊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坎坎塔达吹了吹茶碗里的热气,嘴里说道:“回来的时候,大汗让我好好劝劝你,让你同意用大板升地换回虎字旗占领的青城。” “他倒是挺急,崽卖爷田不心疼,土默特部落到今天这个份上,他推脱不了干系。”素囊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行了,再说这些已经没用,明天是大汗给你的最后期限,不管你同不同意,都要给大汗一个交代。”坎坎塔达说道。 素囊转了转面前的茶碗,道:“关于大板升地的事情我会和卜石兔面谈,但我需要你把卜石兔带到营地外面。” “外面虎字旗大军,这个时候大汗不会轻易离开营地。”坎坎塔达皱着眉头说。 素囊说道:“要想把事情做周全了,卜石兔必须离开营地,不然的话你我都不容易洗脱嫌疑。” “一定要这么做吗?”坎坎塔达眉头深皱。 素囊没有说话,只是用目光深深的看在坎坎塔达的脸上,眼睛一眨不眨。 “我想想办法,但未必能成。”坎坎塔达的视线从素囊的脸上挪开,自己也站了起来。 素囊盘坐着没有动。 “记住你答应我的事情。”坎坎塔达目落深意的看了素囊一眼,随后转身往蒙古包外走去。 素囊的嘴角微微朝上一挑,端起面前的茶碗,放在嘴边喝了一大口。 一夜过去。 转天天色刚亮不久,坎坎塔达带着察喀克等人再次去了卜石兔的那里。 他见到卜石兔的时候,卜石兔正在用饭。 “大汗,素囊那边我已经劝了,他说需要和您见上一面。”坎坎塔达在一旁说道。 卜石兔喝掉碗中的油酥茶,拿起边上的布擦了擦嘴,这才说道:“既然要见本汗,他怎么没来?” “大汗若同意见他,现在我带大汗过去。”坎坎塔达说道。 听到这话卜石兔眉头一蹙,道:“好大的架子,还要让本汗去见他。” 语气中,露出不满之意。 “大汗莫急,去见素囊是属下的决定。”坎坎塔达说道,“各部台吉今天随时都有可能来找大汗,而大汗您见素囊说的正是有关与虎字旗和谈的事情,所以属下觉得大汗暂时不宜留在这里见素囊。” 卜石兔微微点点头,道:“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 “只要素囊租户同意拿出大板升地交换虎字旗占据的青城,想来各部台吉就算知道了,也不好在说什么了。”坎坎塔达见卜石兔有了意动,继续说出了离开的理由。 卜石兔想了想,道:“就按老台吉安排的去办。” “大汗,咱们现在就动身,我担心耽搁时间太久,各部的台吉很快回找上门。”坎坎塔达劝卜石兔动身。 卜石兔冲着帐外喊道:“扎木合。” 话音落下,帐外的扎木合从外面走了进来。 卜石兔对他说道:“带上本汗帐中的甲士,随本汗出行。” “是。”扎木合点头应声。 第一千一百四十章 卜石兔之死 “大汗,这次出去不易带太多人,否则容易被各部的台吉提前得知大汗的去向。”坎坎塔达拦下准备离开的扎木合,目光看着卜石兔说道。 卜石兔想了想,道:“本汗确实不愿意与这些人见面,这样吧,扎木合,你带着人继续留守在蒙古包外,不允许人进来,木木扎,你随本汗一同出行。” “是。”扎木合和木木扎两个人同时恭声应下。 很快,卜石兔带着十几个亲卫在木木扎的带领下,与坎坎塔达一同离开。 骑马走出一段路后,卜石兔打量了一眼四周,皱着眉头说道:“老台吉,这不是你那里的方向。” “各部的台吉找不到大汗,一定会找属下,所以属下与素囊约定好的地方在营地外,各部的台吉一时半会儿很难找到大汗。”坎坎塔达解释道。 卜石兔点点头,道:“原来如此,老台吉带路吧!” 听完坎坎塔达的解释,他并未多想,虽然外面有虎字旗大军在,可虎字旗大军在十几里二十里外的地方,只要他不自己主动送上门,自身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一行人三四十骑从蒙古包所在的草原离开。 走出了十多里路,卜石兔忍不住问道:“老台吉,咱们还有多远?” “快到了,就在前面。”坎坎塔达用手指了指前面的一方向。 又骑马走出三里多路,这时候已经能够看到等在前面的人,差不多有二十多骑。 “前面的人应该就是素囊了。”坎坎塔达对卜石兔说道。 卜石兔这会儿也看到了等在前面的人。 很快,他们这一行人靠近过去,认出素囊和他的亲卫塞纳班等人。 “见过大汗。”素囊在马背上朝卜石兔欠了欠身。 卜石兔点点头,扬起下巴说道:“素囊,本汗的来意想必你也清楚,大板升地的事情不管你是否同意,本汗都会拿去交换青城。” “大板升地是我的,哪怕你是大汗,也没有资格对大板升指手画脚。”素囊面无表情的说。 听到这话的卜石兔脸一沉,道:“看来你是不清楚自己现在的情况,就凭现在的你,有什么资格与本汗讨价还价。” “大汗你不该和谈,虎字旗是要吞并整个土默特部,就算是拿大板升城去交换,虎字旗也未必会让出青城,更不会和谈退兵。”素囊说道。 卜石兔冷哼一声,道:“想不到你如此冥顽不灵,既然如此,本汗与你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老台吉,走,咱们回去。” “大汗,你走不了了。”素囊声音陡然一冷。 卜石兔面色阴沉的盯着素囊,道:“怎么?难道你还敢对本汗动手?” 这时候,木木扎带着亲卫挡在了卜石兔的前面,把卜石兔与素囊带来的那些甲骑隔开。 嗖! 就在这时,以到羽箭破空的声音突然响起,紧接着就见马背上的卜石兔身形一晃,咽喉要害的地方多出一截箭头。 鲜血顺着箭头边缘流了出来。 卜石兔双手握住自己脖子上的箭头,扭动身体朝身后看去。 跟在坎坎塔达身边的察喀克手里正举着骑弓,上面已经搭放了第二支羽箭。 卜石兔喉咙里发出咳咳的沙哑响动,看向坎坎塔达的眼神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一只手抬起来想要指向坎坎塔达。 他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最信任的人,居然对自己下了毒手。 “大汗,不要怪我。”坎坎塔达轻声说了一句,至于卜石兔能不能听到,就不一定了。 卜石兔几次想要开口说话,嘴里却被血沫堵住,最后身子一歪,一头从马背上栽倒在了地上。 “大汗,他们杀了大汗,为大汗报仇。”木木扎注意到卜石兔被害,对卜石兔其他的亲卫喊道。 “杀了他们。”坎坎塔达下了一句命令,自己骑马后退了几步。 被堵在中间的木木扎等人成了靶子。 坎坎塔达的人和素囊的人,纷纷拉弓射箭,射向木木扎等人。 双方的距离很近,不存在什么误伤的可能,也不可能躲得过射来得箭矢。 仅仅片刻,卜石兔带来得亲卫全都被射杀,留下一地尸体。 素囊骑马来到了坎坎塔达身边,说道:“卜石兔已经死了,一会儿还需要老台吉你把尸体带回去,按照之前咱们说得,木木扎投靠了虎字旗,带着虎字旗的人杀害了大汗。” “你也别忘了你答应我的,汗位只能由俄木布洪继承。”坎坎塔达瞪着面前的素囊说。 素囊笑了笑,说道:“放心,我说过的话一定算数,只要将来俄木布洪从虎字旗手中脱困,我就会把汗位还给他。” “记住了你说的。”坎坎塔达目光从素囊脸上挪开,旋即拨转马头往回走去。 察喀克跳下马背,把卜石兔的尸体放在了一匹马的马背上,然后骑上马,带着驮有卜石兔尸体的马匹追向坎坎塔达。 很快,这片弥漫着血腥气味的地方只剩下素囊和他带来的二十多骑。 素囊目送坎坎塔达带人走远后,对一旁的塞纳班说道:“把木木扎的尸体带去远处藏起来,不要让人发现。” “是。”塞纳班答应一声,旋即去收殓木木扎的尸体。 坎坎塔达一脸悲伤的返回蒙古大军的营地。 此时,卜石兔蒙古包外聚拢了许多来自各部的台吉,扎木合很好的完成了卜石兔交代的任务,把这些人都挡在了外面。 “老台吉,你可算来了。”布和见到坎坎塔达,急忙迎了上去。 坎坎塔达朝布和点了点头,旋即说道:“你们都是来找大汗的?” “昨天你答应会在今天给我们一个交代,现在我们就想要知道,大汗是不是真的要与虎字旗和谈?”布和对坎坎塔达说。 坎坎塔达悲痛的摇了摇头,道:“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怎么会不重要?我们鄂尔多斯部是来帮你们土默特部对付虎字旗大军,现在你们要和谈,那我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不如早些回自己的部落。”布和脸色不好的说。 他对坎坎塔达的敷衍感到不满。 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 报仇 坎坎塔达瞅了一眼布和,说道:“和谈的事情不会出现,你不用担心了。” “大汗跟你说了不会和谈?”布和问道。 就在这个时候,边上的一名台吉用胳膊撞了一下布和,低声说道:“你看看那边?” 布和先是一脸不解的看了一眼用胳膊怼自己的那名台吉,随后目光朝坎坎塔达身后看了过去。 视线看到的地方,马背上横跨一人,脸朝下,背朝上,就这么趴着在马背上。 “那,那人怎么了?”布和说话变得有些结巴。 通过马背上那人的服饰,联想到坎坎塔达刚刚的话,心中有了某种猜测,额头上的汗珠一下冒了出来。 “大汗,”坎坎塔达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好半晌才语带哭腔的说道,“大汗被虎字旗的人给害死了。” 用力说完这句话,眼眶中的泪水流了下来。 蒙古包前的一众台吉听到这话,脸色均是骤然一变。 卜石兔人虽然没用一些,可地位在众人之上,不然他们这些人也不可能服气卜石兔做大军统帅。 现在卜石兔一死,不亚于晴天霹雳,让在场一众台吉整个人都是懵的。 “大汗,大汗怎么了,大汗呢!”一众台吉后面,扎木合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一把抓住坎坎塔达,眼睛怒瞪,仿佛要吃人。 坎坎塔达没有责备扎木合的无力,嘴里长长的叹了口气。 “大汗在这儿!”坎坎塔达身后的察喀克开口说道。 扎木合抬头看向察喀克,余光注意到察喀克旁边马背上的人,脸色顿时惨败无色。 “大汗!”扎木合惊呼一声,踉跄的跑过去。 马背上那人身上的服饰,他一眼就认出来,是大汗离开时穿戴的服饰。 到了近前,扎木合小心翼翼的从马背上把卜石兔的尸体抱了下来,看到卜石兔咽喉处的羽箭,顿时哭了出来。 他的这么一哭,周围的蒙古人都哭出声来,哪怕没有眼泪的人,这会儿也都用袖子遮住眼睛做出哭泣的模样。 “老台吉,大汗是跟你一同出去的,为何你回来了,大汗却死在了外面。”扎木合目光凛冽的盯向坎坎塔达,声音像冰块一样寒冷。 坎坎塔达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语带哭腔的说道:“是木木扎,他被虎字旗的人买通了,趁我没注意,用箭射在大汗的咽喉,是我无能呀!” 说着,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 “怪不得大汗咽喉这里有一支羽箭,原来是出现了内贼。”哈尔巴拉破口大骂道。 布和语带狠腔的说道:“木木扎呢,把他带过来,我倒要问问他,虎字旗给了他什么好处,居然谋害大汗。” “对,把木木扎带上来。” “这种狼崽子,应该被万马踏死。” “杀了木木扎给大汗报仇。” 一众台吉叫嚣着,周围全都是要给卜石兔报仇或是杀死木木扎的声音。 “是我无能,让木木扎跑了。”坎坎塔达无力的说道,脸上满是愧疚的神色。 布和说道:“肯定是逃去青城投奔虎字旗的人了,走,咱们带大军去青城,让虎字旗把木木扎交出来。” “对,交出木木扎,不然咱们就攻城。”土谢图汗部的衮布在一旁大声说道。 这个时候,兀鲁特部的哈尔巴拉突然开口说道:“大汗的仇要报,可现在最重要的是大汗的身后事,诸位别忘了,虎字旗大军就在十几里外的青城驻扎,随时有可能攻过来。”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之前那些叫嚣着要找虎字旗报仇的人,这会儿也都全不言语了。 “老台吉,除了木木扎之外,还有谁被虎字旗收买,为何我没有见到木木扎带走的那些甲士,莫非他们也和木木扎一样,被虎字旗收买了?”就在周围安静下来的时候,扎木合盯着坎坎塔达说道。 坎坎塔达吸了口气,道:“当时木木扎杀害了大汗,我以为他们和木木扎一样,都被收买,便下令对他们射杀。” “这么说他们都死了,还是死在老台吉你的手里?”扎木合语气阴冷。 坎坎塔达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边上的哈尔巴拉说道:“单单是木木扎一个人,肯定没有这么大胆子做这样的事情,肯定还有同伙,老台吉这么做也不算有错,何况这些人护卫大汗不利,就算没有被虎字旗收买,他们也该死。” “怪我,当时大汗一出事,我也是慌了神,忘了抓活口。”坎坎塔达自怨自艾的说。 扎木合怀里抱着卜石兔的尸体,声调阴寒的说道:“我会为大汗报仇的,不管是谁杀了大汗,我都会杀了他为大汗报仇。” 说话时,他一脸恨意。 “对,要为大汗报仇,不仅要杀了木木扎,虎字旗也不能放过,此事背后的主使就是虎字旗的人。”一旁的哈尔巴拉说道。 扎木合深深的瞅了坎坎塔达一眼,双手抱着卜石兔尸体,往前面的蒙古包走去。 蒙古包前面的众多台吉往左右两边退让,留出一条过道给扎木合过去。 蒙古包的门被人打开,扎木合抱着卜石兔尸体走了进去,后面跟着各部的台吉,全都一同进了蒙古包里。 卜石兔的尸体被放到了床板上,咽喉处的羽箭也被扎木合用刀割断,然后拔了出来,粘满血渍的箭头放到了一旁。 人死了已经有一些时候,拔出羽箭的时候并没有流出多少血。 一众台吉在蒙古包停留了一会儿,见扎木合带着人给卜石兔整理妆容,一些台吉便从蒙古包里面退了出来。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接下来要怎么办?青城还要不要攻打了?”布和拉着漠北来的衮布,在蒙古包外面低声交谈。 衮布瞅了一眼一旁卜石兔的蒙古包,随即低声说道:“你真相信是虎字旗的人弄死了卜石兔?” “信个屁。”布和低声骂了一句,旋即又道,“木木扎是卜石兔身边的亲卫,真要想害卜石兔,随时都有机会动手,用不着等到今天。” 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 怀疑 衮布目光大有深意的看着布和,古怪的笑道:“之前看你嚷嚷着要杀木木扎给卜石兔报仇,还以为你真的认为是木木扎杀害的卜石兔。” “我又不傻,这一看就是土默特部自己的事情,我们鄂尔多斯部没必要掺和进去。”布和撇了撇嘴。 衮布冷笑道:“虎字旗都打到家门口了,土默特的人还在内斗,怪不得这些年土默特实力越来越弱,就连明国的一家商号斗敢明目张胆的打上门来。” “想不到坎坎塔达和那边联手了,卜石兔死的冤呀!”布和叹了口气。 衮布说道:“今天的事情恐怕在场不少人心里都能猜出几分,扎木合看坎坎塔达那眼神,仿佛要吃了他一样,很明显扎木合也在怀疑卜石兔的死因。” “以后土默特更热闹了,就算那边真的得到了卜石兔留下的汗位,恐怕各部也不会真的服气。”布和露出一脸看热闹的表情。 卜石兔的死,就像石子落入了水面,消息很快传遍了每一处的蒙古包,土默特部的蒙古人听到这个消息后,人人面露悲切,很多人更是嚷嚷着要杀向青城,杀光虎字旗的人。 各部的台吉很多都不相信卜石兔是死在虎字旗手中,不过,谁都没有证据,加上几个土默特颇有实力的大部落全都认为卜石兔是被虎字旗害死,所以普通的蒙古甲骑和牧民,都认为卜石兔是被虎字旗害死。 当然,也有一部分传言是说卜石兔是被自己人害死,只不过没有多少人相信,更多的人还是相信卜石兔是死在虎字旗手中。 卜石兔是右翼蒙古的大汗,他的地位尊崇,比起林丹汗也差不多,他死后自然要举办盛大的葬礼。 坎坎塔达派出许多蒙古甲骑,去往四面八方,去通知各部的台吉参加卜石兔的葬礼。 卜石兔过世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虎字旗的探哨。 很快,关于卜石兔已死的消息送到了青城。 “大人,刚收到消息,卜石兔已经死了。”赵武来到刘恒身边禀报。 听到这话的刘恒放下了手中刚刚拿起的公文,扭头对一旁的李树衡说道:“看来素囊动手了。” “想不到素囊真的会动手,如此一来,也让咱们省下了不少事。”李树衡笑着说。 刘恒笑了笑,对卜石兔的死,他还是很愿意见到。 以卜石兔的身份,会让虎字旗统治土默特草原受到阻碍,所以卜石兔必须死,区别只是死在蒙古包自己手里,还是死在虎字旗手里。 “传回的消息说,蒙古人那边都说是咱们收买了木木扎,暗中让木木扎给害死的卜石兔,许多蒙古人都想要找咱们虎字旗报仇。”赵武说道。 一旁的李树衡讥笑一声,说道:“看来素囊也不傻,还知道祸水东引,让咱们虎字旗来被这口黑锅。” “外情局的人真暗中收买了木木扎?”刘恒问向赵武。 赵武回答道:“没听说,若真有此事,外情局的黄副司局长应该会来和大人您汇报。” “这样,你去问问黄副司局长,是不是真的有收买木木扎这事。”刘恒对赵武说道。 “是。”赵武答应一声,转身离开办公房。 一旁的李树衡笑着说道:“你还真信木木扎是被咱们给收买的?这事一看就是杀害卜石兔的人故意散播的流言。” “前两天我给外情局刚下了一道命令,让他们解决掉卜石兔,现在卜石兔突然死了,所以我想是不是外情局的人动的手。”刘恒说道。 李树衡恍然大悟。 这才明白刘恒为什么一定要赵武去找黄鸿,原来是要弄清楚卜石兔是死在外情局的手中,还是死在素囊的手里。 “不管如何,卜石兔死了对咱们虎字旗只有好处,应当庆祝一下。”刘恒笑着端起手边的茶缸。 李树衡笑着说道:“卜石兔一死,算是搬开了一块绊脚石,这会儿蒙古人那边应该已经自顾不暇,正是咱们出兵的好机会。” “不急。”刘恒摆了摆手。 李树衡面露诧异。 刘恒解释道:“咱们目的不仅是打败眼前的蒙古大军,更重要的是以后要占领土默特草原,在卜石兔举行葬礼的时候出兵,可能会大败蒙古大军,同样也会激起很多普通牧民的不满,所以咱们暂时还不能动手,需要等卜石兔的葬礼结束。” “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李树衡一脸惋惜的晃了晃脑袋。 不过,他也知道刘恒说的对,要是单纯只为了打败蒙古人的大军,在卜石兔举行葬礼的时候确实是出兵的好机会,可要想统治草原,反倒要顾及普通牧民的感情,不能动手了。 刘恒笑着说道:“蒙古人败亡是迟早得事情,若在卜石兔葬礼时动手,容易使蒙古人同仇敌忾,左右卜石兔一死,各部的台吉一定会貌合神离,晚一些动手未必不是好事。” 李树衡点了点头。 “举杯吧,咱们碰一下。”刘恒举起手中的茶缸往前递了递。 李树衡看着伸过来的茶缸,脸一黑,道:“就拿白开水庆祝?怎么也要开坛酒来庆祝才是。” “酒就别喝了,如今正是战时,你我不能带头违反条例,咱们今天就以茶代酒,来,碰一下。”刘恒晃了晃手中的茶缸。 李树衡略显无奈的举起自己的茶缸与刘恒的茶缸碰了一下。 两个人收回茶缸各自喝了一口里面的茶水。 “行了,咱们也庆祝了,我去把卜石兔已死这个好消息告诉其他人,鼓舞一下大军的士气。”李树衡放下手里的茶缸,从板凳上站了起来。 刘恒点点头,说道:“是该让把卜石兔已死的消息传出去,城中还有不少蒙古人,如果他们想要离开青城去拜祭,可以准许他们出城。” “好,我去安排。”李树衡答应下来。 说完,他转身从办公房走了出去。 卜石兔是土默特部所有蒙古人的大汗,哪怕他在位时期,土默特部处于低谷,实力也大不如前,可他依然在普通牧民中有着特殊的地位,就像明国百姓心中的皇帝一样。 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 汗位之争上 卜石兔的葬礼十分的隆重,各部台吉几乎都到了,就连漠北的车臣汗部也都派来了祭拜的人。 举办葬礼的过程,虎字旗大军坚守在青城,只派了探哨去监视,而大军并没有趁此机会对蒙古大军展开进攻。 葬礼结束,来祭拜的台吉也都返回自己部落,只有土默特各部和其他部落领兵来援的台吉。 卜石兔的巨大蒙古包中,一众台吉坐在里面。 蒙古包内,原本属于卜石兔的座位空缺,只在两侧坐满了各部的台吉。 “我知道在座各位中有人想要带着甲士回部落,现在把大家都找来,咱们正好商议一下此事,大军到底是进攻青城,还是各自返回自家的牧场。”坎坎塔达目光看着蒙古包中众多台吉。 布和侧身看向坎坎塔达,说道:“既然说到这了,那我说说我的想法,如今你们大汗已经不在,我们继续留在这里也没有了必要,不如早些回去。” “我认为布和说的不错,天暖和了,正是放养牛羊的时候,错过这个时节,还不知要损失多少牛羊。”土谢图汗部的衮布在一旁说道。 周围不少台吉纷纷点头赞同两个人的话。 这些人都是来自土默特部以外的部落,这个时候卜石兔一死,已经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心思。 “不能走。”坎坎塔达说道,“越是这个时候,咱们越要齐心协力,否则我土默特的今天,难保不是你们的明天。” 这话一说完,布和等人均是眉头皱起。 各部之所以愿意派援军来支援土默特部,其中一部分原因就是担心虎字旗会像对土默特部一样,对付他们的部落。 布和皱着眉头对坎坎塔达说道:“现在这个情况,和狼群没有了头狼没有什么两样,就算继续留下去,也很难攻下青城。” “那就重新选出一只头狼出来。”坎坎塔达看着他说,随后,目光又看向了蒙古包中的其他人。 当蒙古包中的众人听到坎坎塔达的话后,一个个耳朵都竖了起来,而那些土默特部的台吉,神色全都郑重起来。 坎坎塔达话中的意思所有人都明白,就是重新选出一位土默特部大汗出来。 “老台吉别忘了,俄木布洪可是在虎字旗的手中,他才是你们土默特部大汗的继承人。”土谢图汗部的衮布提醒道。 坎坎塔达面色肃然的说道:“衮布台吉放心,如今俄木布洪人还活着,只要救出来,他就是土默特部未来的大汗。” “话说的容易,如何去救?虎字旗要真那么好对付,你们土默特部也不可能丢了青城。”衮布讥讽地说道。 卜石兔被汉人吓得弃城而逃的事情,已经成了一个笑话,曾经强大的土默特部,各部越发的看不起了。 “阿勒坦汗的子孙不止俄木布洪一个。”一直没有开口的素囊第一次说话。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蒙古包内顿时一静。 坎坎塔达面带不满的看向素囊,土默特部内部的台吉也是大有深意的看着素囊。 这个时候,坎坎塔达知道自己必须说话,便道:“我有一个提议,暂时让素囊成为土默特部的济农,暂代大汗的位子,等救回俄木布洪,再由俄木布洪继承汗位。” 听到这话,众多台吉纷纷交头接耳起来,尤其是土默特部的台吉,更是互相小声议论。 坎坎塔达转而看向布和和衮布等人,说道:“几位觉得如何?” “这是你们土默特部自己的事情,我们漠北的部落不会插手。”土谢图汗部的衮布率先说道。 任谁都看的出来,真按照坎坎塔达的意思去办,受益最大的人就是素囊。 “布和台吉,你呢?”坎坎塔达又看向布和。 布和迟疑了一下,道:“只要不涉及大汗的位子,我们鄂尔多斯部便不会插手,若要立大汗,我需要回去把土默特大汗的人选告诉我部的济农。” 土默特部大汗对于漠北诸部来说,影响不算很大,但是对于同为右翼蒙古的鄂尔多斯部来说,影响就大了。 想要成为土默特部的大部,不仅土默特部内部的各部领主同意,同时还要被鄂尔多斯部和永谢布部这两个万户部落的领主同意。 俄木布洪是辛爱黄台吉一脉,继承土默特大汗的位子天然占据优势,其他各部也没有理由拒绝,然而素囊虽然也是阿勒坦汗的后代,却是不他失礼一脉。 “这一点布和台吉尽管放心,素囊只是暂代大汗的位置,只要俄木布洪救回来,他就会把汗位交给俄木布洪。”坎坎塔达对布和保证道。 布和说道:“若是如此,那我没有意见了。” 坐在坎坎塔达手边的素囊虽然对汗位觊觎已久,可这个时候,他知道现在也只能如此,而且他相信,哪怕是暂代汗位,可难保不会有一天成为真正的土默特部大汗。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素囊,从今天后你就暂代汗位,为我土默特部济农,请上座吧!”坎坎塔达示意素囊坐上卜石兔曾经的座位。 素囊脸颊酡红的站起身,眼中的喜色难以遮掩。 “我不同意。”不等素囊走过去,蒙古包中的扎木合突然开口说道。 蒙古包内众台吉目光都看向了扎木合。 而那些土默特部以外的部落台吉全都是一副看热闹的心思。 卜石兔的死因太过蹊跷,哪怕坎坎塔达出面证明卜石兔是被虎字旗收买的木木扎害死,可这话只能骗骗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牧民,他们这些台吉,对坎坎塔达的话并没有完全相信。 “扎木合,退下。”坎坎塔达脸色难看的呵斥扎木合。 扎木合冷声说道:“如今大汗大仇未报,你们却在这里选新的大汗,我告诉你们,除了俄木布洪,谁来做大汗我都不同意。” “谁说要选新大汗了,素囊只是暂代大汗,待俄木布洪被救回,会把大汗的位子交还给俄木布洪。”坎坎塔达脸色难看的说道。 扎木合冷笑道:“这话糊弄鬼去吧,素囊是什么意思,在座各位台吉谁不清楚,什么暂代大汗,真让他坐上这个位子,恐怕俄木布洪就算回来,他也不会把大汗的位子交给俄木布洪。”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 汗位之争下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素囊脸色十分的难看。 眼看大局已定,他马上就要坐上卜石兔留下的位子上,却突然跳出来一个扎木合阻拦,这让他的好心情一下子消失的一干二净。 “扎木合,你退下吧!”哈尔巴拉说道,“我可以向你保证,若是俄木布洪救回来以后,素囊不交出汗位,我兀鲁特部愿意支持俄木布洪夺回汗位,我愿意以长生天的名义起誓。” 坎坎塔达说道:“我也是一样,愿意以长生天的名义起誓,支持俄木布洪继任汗位,素囊只是暂代汗位一段时间。” 两个重量级的土默特部领主表态,扎木合迟疑了起来。 这个时候布和开口说道:“扎木合,我们都知道你对你们大汗的忠诚,可现在这个情况你也知道,俄木布洪如今在虎字旗的手中,就算你想要让俄木布洪继承汗位,也要先把他救回来才行,可在此之前,还是需要有人暂代你们土默特部汗位,来统帅大军。”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扎木合心中开始动摇。 他不想素囊继承卜石兔留下的汗位,甚至他怀疑卜石兔就是被素囊和坎坎塔达联手害死,可卜石兔唯一的继承人在青城,在虎字旗的人手中。 “扎木合,有什么要求你可以提出来,只要能做到的,我尽量会满足你。”素囊第一次对扎木合开口。 扎木合看了素囊一眼,目光落在坎坎塔达和哈尔巴拉的身上,说道:“大汗不在了,俄木布洪才是大汗的继承人,我想再去一趟青城,把俄木布洪带回来继承汗位。” “你太天真了,虎字旗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放了俄木布洪的。”素囊眉头皱了起来。 这个时候,他是最不希望俄木布洪回来的人。 一旦俄木布洪回来,他的汗位肯定没有希望了,哪怕是暂代都不可能,最多只剩下一个济农的位子,有坎坎塔达和兀鲁特部的台吉在,他这个济农不可能有机会掌握太多权力。 扎木合看都不看素囊,目光只看坎坎塔达和哈尔巴拉,说道:“我就这么一个请求,而且不管你们答不答应,我都会去青城带回俄木布洪。” “你放心,只要咱们蒙古人的大军夺回青城,到时候就可以救回俄木布洪了。”素囊劝说扎木合打消去青城的念头。 扎木合撇了素囊一眼,冷哼一声,并不接话。 这让素囊心中暗恼。 “看在扎木合一番忠心的份上,不如让他去一趟青城,能带回俄木布洪自然更好,带不回来也可以让他死心了。”土谢图汗部的衮布对坎坎塔达说道。 坎坎塔达看了看素囊,又看了看扎木合。 尽管素囊不停的给他打眼色,他还是说道:“好吧,既然扎木合愿意去青城,那就去吧,我也希望能把俄木布洪带回来。” “多谢老台吉。”扎木合朝坎坎塔达欠了欠身,旋即说道,“我回去收拾一下就去青城,告退。” 说完,他也不管蒙古包内众人是什么反应,一个人从蒙古包走了出去。 素囊看着扎木合离开的背影,语带怒意的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我都告诉他了,只要夺回青城,便可以救回俄木布洪,他仍然一意孤行,简直没有把我这个济农放在眼里。” “不能这么说,扎木合他也是一番忠心,希望能早一些把俄木布洪带回来。”布和笑呵呵的说。 对于素囊为什么如此生气,他心中明镜一样,眼看汗位就要到手,一旦俄木布洪回来,到手的汗位又没了。 坎坎塔达安抚道:“好了素囊,扎木合的事情就不要管了,俄木布洪回来之前,还是由你暂代汗位,过去坐吧!” 用手指了指卜石兔曾经的坐席,示意素囊过去。 素囊毫不迟疑的几步来到卜石兔座位前,弯腰坐了下来,同时双手按在了座位两侧的扶手上。 落座之后,他看着左右两侧的台吉,心中油然而生一种自己就是大汗的感觉,仿佛身下的这个座位本来就该是他的一样。 “素囊既然成了济农,暂代我土默特部的汗位,大军统帅的位子自然也非他莫属,各位没有意见吧!”坎坎塔达看向在座的其他人。 不少人纷纷摇头,表示自己没有意见。 坎坎塔达又看向土默特部以外的各部台吉。 想要对付虎字旗的大军,光凭土默特部自己的力量肯定不够,需要其他各部的支持,现在他需要知道各部的态度。 “我们鄂尔多斯部没有意见。”布和说道。 “我们永谢布部也没有意见。” “我们札萨克图汗部没有意见。” “土谢图汗部也没有意见。” 各部纷纷表态,不反对素囊接手大军统帅的位子。 “既然各部都不反对,我希望大家都能留下来,齐心协力对付虎字旗,把虎字旗大军赶出草原。”坎坎塔达说道。 为了能把虎字旗赶出草原,他做了这么多事情,这个时候他不希望各部离开,否则之前所作的一切都成了笑话,不仅如此,还要担负谋害大汗的罪名。 “你们不会去找虎字旗和谈吧?”布和问道。 当初就有和谈的传言传出,没等卜石兔解释,人就死了,所以他担心土默特部的人还会走和谈的老路。 素囊一摇头,道:“布和台吉放心,我不是卜石兔,永远不会和虎字旗和谈,更不会做出弃城而逃的事情,而是要与虎字旗对抗到底。” 表明了自己不会和谈的态度,同时也不忘往卜石兔身上抹黑。 一旁的坎坎塔达脸色不太好。 对于素囊的做法并不喜欢,可这个时候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耐着性子听完。 “既然素囊济农有如此决心,我们鄂尔多斯部暂时就先不走了。”布和表明了留下的态度。 有他带头,其他各部也都表示要留下。 坐在上首座位上的素囊听到各部都选择留下来一同对抗虎字旗,心中很是高兴,这让他觉得自己比卜石兔更适合做这个大汗。 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 扎木合再到青城 在坎坎塔达和哈尔巴拉等几位大台吉的支持下,素囊接替了卜石兔死后留下的大权,成为各部联军的统帅。 要不是卜石兔刚死,他都想大宴三天,以庆祝自己成为土默特部的济农,这也是他距离汗位最近的时候,只要想要,有很大机会成为真正的土默特部大汗。 唯一让他不高兴的事情,只有扎木合不识趣,去了青城想要接回俄木布洪。 “你为什么不阻拦扎木合!”素囊语带不满的看着坎坎塔达。 这个时候蒙古包中的各部台吉已经都走了,只剩下坎坎塔达留了下来。 坎坎塔达撩起眼皮,说道:“扎木合肯定是怀疑了什么,若我强行留下他,不让他去青城,难保会出现什么意外。” “可他真要把俄木布洪带回来怎么办?”素囊语气显得有些激动。 俄木布洪是唯一阻碍他登上汗位的人,他最不希望俄木布洪有机会回来,心中恨不得虎字旗的人杀了俄木布洪才好。 坎坎塔达眉头一蹙,道:“别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汗位只能是俄木布洪的,就算你现在成为济农,也只是暂代汗位。” “不是我贪图汗位,而是俄木布洪这个时候回来,对咱们与虎字旗一战只有坏处,没有好处。”素囊说道。 哪怕心中觊觎汗位,他也不能说出来,坎坎塔达的支持对他掌控土默特大权有很大帮助,所以不想在这个时候得罪坎坎塔达。 坎坎塔达看了看素囊,有些拿不定素囊所言是真是假,不过,有一点他清楚,俄木布洪一旦回来继任大汗,定会引来新的权力争斗。 别看素囊成为了土默特济农,接管了卜石兔留下的权力,可这不代表卜石兔一脉的台吉认同素囊,只因为俄木布洪不在,才暂时没有人战出来反对。 “早知道就应该先除去扎木合。”素囊脸上流露出一抹狠色。 坎坎塔达眉头皱起,道:“别乱来,扎木合不是木木扎,没有合适的理由就杀了扎木合,会刺激到大汗那边的台吉,你济农的位子恐怕未必能坐稳。” “我只是生气,虎字旗都占据了青城,扎木合这些人不想着和咱们团结一致去对付虎字旗,反倒为了自己的私利想要引起土默特内部争斗,若不是念他在卜石兔身边伺候多年的份上,我岂会容他如此放肆。”素囊脸色难看的说。 扎木合背后有大汗一系的台吉支持,身份地位都不是木木扎这样普通的大汗亲卫能比的。 坎坎塔达抿了抿嘴,说道:“扎木合那边先不要管他,咱们现在要抓紧对驻扎在青城的虎字旗大军展开进攻,这也是你之前答应过我的,我不希望看到和谈的事情再次发生。” “放心吧!等我这两天熟悉一下,然后就派大军进攻青城,一定把青城从虎字旗手中夺回来。”素囊向坎坎塔达保证道。 “记住你说的话。”坎坎塔达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啪! 就在坎坎塔达走出蒙古包,素囊手掌狠狠的拍在了面前的矮桌上。 临时代管汗位的喜悦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感觉的到,坎坎塔达根本没有把他这个济农放在眼里,也根本不可能支持他成为土默特的大汗。 之所以愿意帮他除去卜石兔,只因为坎坎塔达不希望卜石兔与虎字旗和谈,想要借他素囊的手去对付虎字旗。 “你们等着,汗位迟早是我的。”素囊一字一句的缓缓说道。 蒙古包中只剩下他一个人,这句话自然也没有人能够听到。 扎木合带着几名甲骑,离开蒙古人的营地,骑着快马朝青城奔驰而去。 他已经来过一次青城,知道虎字旗的规矩,所以靠近青城后,便把身上的兵器都交了出来。 他因为是卜石兔身边亲卫将领的关系,虎字旗这边也有不少人知道他,所以并没有什么人为难,直接放他进了青城。 青城曾经被虎字旗用炮的城墙,经过这段时日的修缮,已经修建好。 扎木合进青城的时候,特意往炮轰塌的城墙那边多看了几眼。 如今青城最后一处缺陷被修好,他们蒙古大军想要夺回青城,将会更困难。 “扎木合将军请进。”一名虎字旗战兵把扎木合领到刘恒的办公房外。 又被搜查了一遍的扎木合,迈步走进了办公房。 “扎木合见过刘东主,李掌柜。”来到屋中,扎木合依次朝刘恒和李树衡行礼。 刘恒看着扎木合,笑着说道:“扎木合将军一路辛苦,请坐。” 说着,他用手指了指靠近屋门的一条长板凳。 “谢过刘东主。”扎木合走到板凳前面,弯腰坐了下来。 一旁的赵武用茶缸倒了一杯茶水,送到了扎木合的手边。 扎木合先是感谢的欠了欠身,这才用双手小心翼翼的接过茶缸。 “前些天的时候我收到你们大汗过世的消息,本来应该派人过去祭拜,可如今你我两家的关系,有些不方便派人过去,我只能在此表达歉意了。”刘恒说道。 提到卜石兔,扎木合面带悲痛的道:“扎木合有一事要问刘东主,希望刘东主能够如实告诉扎木合。” “你问吧!”刘恒抬手示意他问。 扎木合深吸一口气,郑重的说道:“扎木合想知道,我们大汗是不是刘东主派人杀害的?木木扎又在什么地方?” “木木扎是谁?”刘恒侧头看向李树衡。 李树衡说道:“木木扎和扎木合将军一样,都是卜石兔生前身边的亲卫。” “原来如此。”刘恒微微点了点头,旋即看着扎木合说道,“你们大汗不是被我们虎字旗杀死的,至于木木扎我并不了解,也没听说有这个人来到青城。” 扎木合眉头挤在了一起,道:“刘东主没有骗扎木合?我们大汗的死与虎字旗真的没有关系?” “我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哄骗你,若真是虎字旗的人杀害了卜石兔,我不可能知道。”刘恒面色不变的说。 扎木合盯着刘恒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最后长叹一声,道:“果然是这样,害死大汗的人是他们。” 说着,他脸上露出了恨意。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 所求之事 ps:感谢书友独孤逸少的打赏。 “莫非卜石兔不是正常死亡,是被人害死的?”刘恒详做不知的露出一脸惊诧。 扎木合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说道:“一些人觊觎汗位已久,趁着我土默特部与虎字旗大战的机会,害死了我们大汗,并把大汗的死,说成是被刘东主的虎字旗所害。” “可恶。”刘恒一巴掌拍在桌面上,一脸怒容道,“真是太过分了,害死自己的大汗不说,还把脏水泼在了我们虎字旗的头上,实在是可恨。” 一脸生气的模样,仿佛他真的才知道虎字旗受了冤屈,替人背了害死卜石兔的黑锅。 扎木合看到刘恒一脸气愤,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便赔礼道:“刘东主还请息怒,这本事我土默特内部的事情,如今却牵扯到了虎字旗,实在是抱歉。” “扎木合将军不用道歉,这事本就和你没关系,是那个杀害你们大汗的那人过错。”刘恒大度的对扎木合说。 一旁的李树衡嘴角抽了抽,用力抿起了嘴。 扎木合被刘恒的大度弄得有些感动,眼眶略显湿润的说道:“扎木合这次来,除了弄清楚大汗的死与虎字旗有无关系外,还有一事相求。” 说着,他站起身,朝刘恒深施一礼。 一旁的李树衡侧头看向刘恒。 这个时候,刘恒手指轻轻磕打桌面,多少猜出扎木合所求的事情是什么,但还是问道:“不知扎木合将军有什么事情还要求到虎字旗的头上?”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希望刘东主能够看在我们大汗故去的份上,请让俄木布洪回去,为大汗祭拜,全了父子恩情。”扎木合祈求的目光看在刘恒身上。 想要把俄木布洪带走,他知道必须要有眼前这位刘东主的准许,不然他根本无法从青城带走俄木布洪。 至于强行带走的办法他连想都没有想过,不说俄木布洪身上还有伤,就算俄木布洪完好无损,以他和他带来的这几名甲骑,也无法在虎字旗几万大军的眼皮子底下带走俄木布洪。 刘恒早就猜到扎木合想要带走俄木布洪,不过,当他听到扎木合提出要带走俄木布洪的要求后,终究还是没有马上给扎木合答案。 “刘东主,你们汉人重孝道,你们明国的官员在父亲过世后,官员需要丁忧回家守孝,现如今我们大汗故去,扎木合希望刘东主能够放回俄木布洪,让他为我们大汗守孝。”扎木合用汉人的孝道逼迫刘恒放人。 这时候,李树衡站出来说道:“扎木合将军一路辛苦了,不如先去少点东西稍作休息,俄木布洪的事情等扎木合将军休息好后再商议。” “扎木合不累,也不需要休息,只希望刘东主能够念在俄木布洪对大汗一片孝心的份上,让他回去,继承汗位。”扎木合再次出言请求。 李树衡看向刘恒。 刘恒看着面前的扎木合,笑着说道:“扎木合将军不用站着,请坐,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来说。” 他虚压了一下右手,示意扎木合坐下。 扎木合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依着刘恒的意思做回身后的板凳上。 “我可以放了俄木布洪。”待扎木合落座后,刘恒看着他说。 一旁的李树衡一蹙,连连给刘恒使眼色。 他明白刘恒为何会突然改了主意,但他是绝不希望俄木布洪回去的,一旦俄木布洪回到了部落中,再想抓回来就难了。 “扎木合在此谢过刘东主。”扎木合一脸激动的再次站起身,给刘恒行礼。 刘恒摆了摆手,说道:“先别急着谢,听我把话说完。” “刘东主尽管说,扎木合在这里听着。”扎木合语带轻快的说。 对他来说,只要放回俄木布洪,刘恒提什么要求他都可以先答应下来,最重要的是先把俄木布洪带回去,继承汗位。 刘恒说道:“你们大汗是死于非命,而谋害你们大汗的人,还在你们中间,不知扎木合将军想过没有,若你现在带俄木布洪回去,又能否保证他不被害死?” “这……”扎木合迟疑了一下,旋即说道,“不会的,有我保护在俄木布洪身边,没有人能够害死他的。” 刘恒微微一摇头,说道:“我记得扎木合将军就是卜石兔身边的亲卫,可卜石兔还是被人杀害,而俄木布洪不过是个孩子,身上还有伤,想要害死他再容易不过了。” 扎木合张了张嘴,却无言反驳。 边上的李树衡听到刘恒这么说,暗中松了口气。 只要刘恒不是真的把俄木布洪放回去就好。 刘恒看着扎木合继续说道:“扎木合将军若是信我,就不要带俄木布洪回去,让俄木布洪留在青城,不仅可以帮他养伤,还能够消除一些人想要暗害他的危险。” “可俄木布洪是要回去继承汗位的。”扎木合皱着眉头说。 带不回去俄木布洪,汗位就只能被素囊暂代,暂代的时间一久,俄木布洪再想继承汗位就会变得困难重重。 刘恒说道:“汗位什么时候都能继承,现在最重要的是俄木布洪的安全,我敢说只要俄木布洪回去,那些杀害卜石兔的人,一定不会放过俄木布洪,难道扎木合将军想要看着俄木布洪也被害死吗?” 听完这番劝说,扎木合瞅了刘恒一眼。 要不是虎字旗几万大军已经攻占青城,说不定他就真的相信对方的话了。 俄木布洪回去继承汗位虽然有危险,留在虎字旗手中也不一定就安全。 “扎木合将军,别犹豫了,你想想看,俄木布洪一死,对谁最有利,换做是我的话,既然杀了大汗,就不在乎多杀一个大汗之子。”李树衡在一旁说道。 劝扎木合放弃带走俄木布洪。 刘恒看出扎木合的顾虑,便道:“扎木合将军若是担心我们虎字旗会对俄木布洪不利,可以留下来亲自照顾俄木布洪。” 听到这话的扎木合确实犹豫了。 虽然虎字旗留下俄木布洪未必是什么好心,可起码虎字旗救回了俄木布洪的性命,一时半会儿不会杀害俄木布洪。 想到这里,他道:“刘东主还请让我见一见俄木布洪,若俄木布洪要回去祭拜大汗,还请刘东主不要阻拦。” 心中仍然不放弃带俄木布洪回去。 “这样吧,扎木合将军先去见见俄木布洪,至于俄木布洪是不是要回去,还等你们见过面后再说。”刘恒同意扎木合去见俄木布洪,但在俄木布洪是否可以离开的问题上没有明确的表示。 扎木合站起身,朝刘恒一行礼,嘴上说道:“扎木合谢刘东主可以让扎木合去见俄木布洪。” “赵武,带扎木合将军去见俄木布洪吧!”刘恒见扎木合急不可耐的想要去见俄木布洪,便让赵武带他去。 两个人离开后。 李树衡说道:“这个扎木合还真是不死心,还好俄木布洪那边咱们提前就有了防备。” “俄木布洪那边还是要安抚住,他还有用,这个扎木合要是能够留下就更好不过了,只要有俄木布洪和扎木合这两个人在,土默特部一半的牧民都将落入咱们手里。”刘恒笑了笑。 要不是因为俄木布洪太重要,他不愿意撕破脸,又怎么可能在俄木布洪的问题上和扎木合这么客气。 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 俄木布洪的态度 扎木合从刘恒的办公房一出来,在赵武的带领下,去了伤兵营。 俄木布洪的伤势很重,虽然命被救回来,可身上的伤一时半会儿很难彻底恢复,所以仍然留在伤兵营中养伤。 在赵武的带领下,扎木合一路顺利的来到了俄木布洪养伤的房间。 “扎木合!”躺在床上的俄木布洪见到扎木合,眼泪流了出来。 扎木合紧走几步,来到俄木布洪身边,悲痛的说道:“是我没用,没等保护好大汗,还请台吉降罪。” 随着话音落下,他跪在了俄木布洪的面前。 俄木布洪伸出双手去搀扶扎木合。 扎木合知道俄木布洪身上有伤,不敢真的让俄木布洪搀扶,便顺势站了起来。 “告诉我,是谁害死的我父汗?”俄木布洪声音冷了下来。 扎木合犹豫了一下,道:“老台吉说凶手是木木扎,而且自打大汗死后,木木扎就失踪了,一直到我来青城,都没有听到他的消息。” “木木扎是我父汗身边的亲卫,他为何要害我父汗?”俄木布洪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 害死卜石兔的凶手是他杀父仇人,让他恨不得生啖其肉,饮其血,抽其筋,把对方挫骨扬灰。 扎木合侧头看了一眼旁边的赵武,迟疑的说道:“传言木木扎被虎字旗收买,是虎字旗暗中指使木木扎杀害大汗。” 一旁的赵武听到这话,面无表情,什么话也没有说,更没有解释的意思,任由扎木合泼脏水。 “这……不可能。”俄木布洪犹豫着摇了摇头,旋即说道,“我不相信虎字旗的人会害我父汗。” 身处虎字旗的地盘,虽然他还年少,却也知道决不能认为父汗是被虎字旗害死,哪怕事实摆在眼前也不能承认。 这关乎到他自己能不能继续活下去。 扎木合见俄木布洪不信大汗是被虎字旗害死,他并不觉得意外,因为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便道:“台吉说的没错,我也怀疑大汗并非是木木扎害死,这背后很有可能和老台吉与素囊有关。” “怎么回事?”听到这话的俄木布洪急切的问道。 扎木合说道:“大汗被害那天,是和老台吉一起离开的,身边只有木木扎等人,后来老台吉和他的人全都回到营地,而大汗和大汗带去的亲卫却都死了,木木扎也随之失踪,老台吉给出的解释是木木扎杀害了大汗,还说大汗身边的亲卫也可能有叛徒,便全都杀了。” “他这是灭口,咳咳。”俄木布洪激动的大喊,不小心引动了伤口,忍不住咳嗽起来。 扎木合急忙过去帮俄木布洪顺背。 不在咳嗽的俄木布洪脸色难看的说道:“连我都看得出来父汗死的蹊跷,别说你看不出来?” “老台吉势大,仅凭我一人根本无力反抗。”扎木合低了低头。 俄木布洪语气不好的说道:“就算如此,你也应该据理力争,为我父汗讨回公道,别忘了,你是我父汗最信任的人,若连我父汗的公道都讨不回来,如何对得起我父汗这么多年对你的照顾。” “是我对不起大汗。”扎木合再次跪倒在地上,眼眶红了起来。 俄木布洪冷冷的看着扎木合,这次没有再去搀扶,他道:“扎木合,你回去吧,回去把坎坎塔达这个老贼的恶行公诸于世,让各部都知道他才是杀害我父汗的凶手,相信各部知道了事情真相,一定会兴兵讨伐这个老贼。” 这个时候,他心中已经认定杀害自己父汗的人是坎坎塔达。 “我来青城,就是接台吉回去继承汗位,不让老台吉和素囊的阴谋得逞,还大汗一个公道。”扎木合跪在地上说。 俄木布洪眉头一蹙,道:“这里面又有素囊什么事情?” “我怀疑谋害大汗的人里面不止老台吉一人,还有素囊。”扎木合说道,“大汗出事以后,我暗中打听过,大汗出事的那天,素囊也带着人离开了大营。” 俄木布洪一脸厌恶的看着扎木合,道:“既然你知道这些事情,为什么不说出来,咱们蒙古大军营地有那么多台吉在,相信他们只要知道事情真相,一定不会放过坎坎塔达这个老贼,还有素囊。” 听到这话的扎木合在心里叹了口气。 心中明白,俄木布洪还是太小,不明白世间险恶。 大汗被害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只有他一个人发现了这件事情不对劲,可这多台吉没有一人站出来,已经表明了态度。 “怎么?你怕了?”俄木布洪冷着脸看向扎木合。 扎木合说道:“如今各部台吉支持素囊暂代汗位,并为咱们土默特部济农,不过,只要台吉你回去,各部台吉还是支持台吉你来继承大汗的位子。” “我……”俄木布洪张了张嘴,又瞅了一旁的赵武一眼,最后叹了口气,道,“我身上有伤,暂时还不能回去。” 他也想回去继承汗位,可想到虎字旗的人对他说的话,无奈的拒绝扎木合。 “台吉,你必须立刻回去继承汗位,时间拖得越久,素囊对汗位的把控就越劳,到时台吉再想顺利继承汗位,恐怕就难了。”扎木合急切的说。 他来青城就是想要带俄木布洪回去继承汗位,现在看到俄木布洪不愿跟他一起回去,这让他心中焦急万分。 一旁的赵武这个时候说道:“扎木合将军,你确定带俄木布洪回去,他就能顺利继承你们的汗位吗?我想素囊费了这么大劲才获得汗位带来的权势,又怎么可能轻易的让俄木布洪夺走,恐怕俄木布洪回去不是继承汗位,而是步你们大汗的后尘。” 这话听到俄木布洪耳中,不亚于晴天霹雳。 原本有那么点心动想要回去继承汗位,可一想到回去后有可能被害,顿时打消了回去的念头。 汗位虽好,可他更在乎自己的性命。 当初在青城外,被虎字旗骑兵一刀险些砍死,自此后,他觉得什么都没有性命重要,哪怕汗位也比不上自己的性命珍贵。 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 虎字旗的支持 “我不回去,我的伤还没有好,还不能回去。”俄木布洪摇头拒绝了扎木合的请求。 扎木合脸色不好的看了赵武一眼。 他能看出来,俄木布洪之所以拒绝的这么干脆,很大原因是因为赵武刚刚的那一番话。 他承认俄木布洪回去会有危险,可想要成为土默特部的大汗,又怎么可能一点波折没有,当年卜石兔继承汗位,一样有过被人围困在青城的经历。 不经历苦难,又怎能有资格坐上草原最尊崇的那个位子。 赵武看着跪在地上的扎木合,说道:“扎木合将军,你也听到了,俄木布洪不愿意跟你回去,所以你还是请回吧!” “台吉,你若不回去,汗位将来很有可能落入素囊之手,他可是谋害大汗的凶手呀!”扎木合劝说俄木布洪改变主意。 俄木布洪面露犹豫。 心中也不希望自己父汗的位子被杀害父汗的凶手坐上。 俄木布洪看了看赵武,又看了看扎木合,想到回去后会遇到的危险,便对扎木合摇了摇头,说道:“我决定了,暂时先不回去,继续留在青城养伤。” 和小命相比,他选择放弃回去继承汗位。 不过,他也得到过虎字旗的许诺,只要他安心留在青城,将来还是会让他成为土默特的大汗。 “台吉,你不能留下呀!就算要留在青城,也要等我们的大军先攻下青城。”扎木合不愿意俄木布洪留在青城。 虽然青城是他们蒙古人修建的城池,也是草原上的明珠,可现在被虎字旗占据,已经不是他们蒙古人的地方了。 俄木布洪留在青城,说好听点是在养伤,说难听点就是虎字旗的俘虏。 堂堂土默特部未来的大汗,不仅成为虎字旗的俘虏,还是自愿留下来做这个俘虏,这让他心里极为不舒服。 “扎木合将军,俄木布洪既然心意已决,坚持要留下来,你就不必劝了,还是早些回去吧!”赵武对扎木合说道。 作为刘恒身边的护卫,他清楚自家大人对俄木布洪的态度,绝不可能放俄木布洪离开,现在俄木布洪主动拒绝扎木合,也省了他不少事。 俄木布洪这时候看向赵武,说道:“赵将军,我想与扎木合单独说几句话,可以吗?” “可以。”赵武没有拒绝。 这里是他们虎字旗的伤兵营,里外都是他们的人,而且俄木布洪养伤的屋外还有虎字旗战兵值哨,不可能出什么事。 就算扎木合想要动手伤害俄木布洪都没有那么容易,只要俄木布洪喊一嗓子,屋外的人马上就能冲进来,而扎木合身上所有兵器早就已经被收走。 赵武给了两个人单独接触的机会,自己从房里走了出来。 屋中只剩下俄木布洪和扎木合的时候,就听俄木布洪说道:“扎木合,你站起来吧!” 在冰凉的地面上跪了这么久,扎木合两个膝盖早就在冒寒气,刚一站起来,马上用手掌在膝盖上揉搓。 “我之所以不回去,因为虎字旗的人已经答应过我,将来会让我成为土默特的大汗。”俄木布洪对正哟个手揉膝盖的扎木合说。 随着话音落下,扎木合身形一顿,就连揉搓膝盖的两只手也停了下来。 他缓缓站直身子,眉头拧在一起,道:“台吉,虎字旗的人不能信,他们若真要支持台吉你为咱们土默特大汗,他们又怎么可能派出大军侵犯咱们土默特。” “刚开始我也是和你一样的想法。”俄木布洪说道,“可虎字旗那位刘东主亲口对我说,要不是当初父汗先对他们虎字旗的车队和铺子动手,他们根本不会派大军进入草原。” 扎木合眉头深皱,道:“台吉你相信那位刘东主所说的这些?” “为什么不相信?”俄木布洪反问了一句,旋即又道,“我虽然年纪不大,却也知道,当初是父汗先针对虎字旗,然后才有了虎字旗的反击,而且我父汗也几次在私下里说过,不该听坎坎塔达和素囊的蛊惑,做出针对虎字旗的举动。” 扎木合心中不太舒服的说道:“可虎字旗是汉人的商号,要不是因为他们来到草原,大汗也不可能被害。” “害死父汗的是坎坎塔达和素囊,而且素囊一直对我父汗的汗位虎视眈眈,就算没有虎字旗大军来到草原,素囊只要有机会,也一定会害我父汗的。”俄木布洪说道。 扎木合面露沉思。 他总觉得让虎字旗帮俄木布洪夺回汗位有些不靠谱,而且他也不认为虎字旗的人会这么好心。 俄木布洪继续道:“先不说虎字旗会不会放我离开青城,就算我能够跟你回去,你觉得回去后素囊和坎坎塔达会放过我吗?恐怕回去以后不等继承汗位,他们就会想办法除去我,但留下来就不一样了,虎字旗既然救了我,就会轻易的伤害我,若虎字旗能帮我夺回汗位,自然更好,若是不能,等将来咱们蒙古大军攻下青城的时候,我一样有机会继承汗位。” 他这一番话说完,扎木合有些意动。 真要像俄木布洪说的那样,留在青城确实比回去更安全,同时有虎字旗几万大军在,说不定真能支持俄木布洪夺回汗位。 俄木布洪抬手抓住扎木合的一条胳膊,说道:“扎木合,你想过没有,若虎字旗真能守住了青城,我能够在青城继承汗位,绝对要比素囊更容易得到牧民的支持,这对我将来掌控土默特部有很大的好处。” 之前是扎木合劝他回去,现在变成了他劝扎木合同意他留在青城。 扎木合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台吉你觉得留下比回去更好,那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但我有一个请求,希望台吉能够允许我也留下来,我想亲眼看看虎字旗的人是如何帮助台吉继承汗位。” 出于对虎字旗的不放心,他决定留下来保护俄木布洪,同时也想知道虎字旗是不是真的支持俄木布洪成为土默特大汗,还是嘴上说说,只是用这个接口把俄木布洪留在青城。 俄木布洪迟疑了一下,点点头,道:“扎木合你留下来也好,将来我继承了汗位,还需要你站出来说出坎坎塔达和素囊他们的罪行。” “台吉放心,只要台吉需要我站出来的那一天,扎木合一定会把大汗被害的真相公诸于众。”扎木合单手捧胸弯下腰。 俄木布洪对扎木合能够留下来也很满意。 虽然他对扎木合没有在众台吉面前公布自己父汗被害的真相,这让他不满,可扎木合对自己父汗还是忠诚的。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 考量 ps:感谢书友蛊惑节操的打赏。 赵武从伤兵营回来,回到了刘恒的办公房。 “大人,俄木布洪选择继续留在青城,而且扎木合也想要留下来,属下不敢做主,特来大人这里请示。” 一回来,他便把扎木合要留下的事情禀报给刘恒知晓。 刘恒说道:“他愿意留下就留下吧,顺便把卜石兔的汗宫收拾出来,让他们住进去,以后俄木布洪就留在汗宫里面养伤。”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赵武行了一礼,转身往外走去。 就在这时,李树衡突然喊住他,叮嘱道:“咱们虎字旗不养吃白食的人,念在他们要照顾俄木布洪,可以不让他们做事,但每日的开销都需要记账,以后需要他们偿还。” “属下明白。”赵武点点头,这才离开。 屋中再次只剩下刘恒和李树衡。 天气开始变暖,大地也已经开化,草原上多出了一层薄薄的绿意,办公房里面的炉子已经灭火。 不过,草原上的天气多变,一天的温差较大,身上的衣物仍然需要穿厚实一些,用来御寒。 “俄木布洪到底还是个孩子,没有披荆斩棘的勇气,面对危机,只会躲起来,不敢去面对。”李树衡端着茶缸,吹了吹里面的热气。 茶缸里面漂浮着几抹绿意,茶香袅袅升起。 刘恒身体往后依靠,后背倚在椅背上,嘴角勾起,笑着说:“对土默特部来说,以俄木布洪的性格,未必是一位好大汗,可对咱们虎字旗来说,他却是一个合格的大汗,方便咱们虎字旗以后统领草原。” “这倒也是,俄木布洪真要像俺答汗那种,咱们就不是为他治伤了,而是第一时间除去他。”李树衡附和的说道。 虎字旗需要一个听话的大汗,年少的俄木布洪是合适的人选。 刘恒说道:“待咱们打败城外的这支蒙古大军,便可以着手让俄木布洪继任土默特部的汗位,在安排扎木合公开卜石兔被害的真相,土默特部差不多就能稳住了,接下来就要全力开发土默特草原。” 说着,他看向了李树衡。 他身上还有明国的官职,不能一直留在草原上,而草原的发展,还要依靠李树衡来接手管理。 “土默特草原太大了,若要开荒种地,光靠生活在草原上的那些汉人肯定不够,需要人手,而且越多越好。”李树衡说出自己顾虑。 蒙古人不善于种地,虎字旗也需要大量的战马和牛羊牧群,所以蒙古人还是要用来放牧,种地的事情最后只能落在汉人的头上。 刘恒手指轻轻敲打桌面,想了想,道:“人口的事情想办法解决,明国各地都在闹灾,吃不上饭的百姓很多,我准备在草原上划分一些田地出来,用来田地吸引明国境内的百姓来草原上种地。” “咱们的地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苛捐杂税,相信可以引来很多吃不上饭的百姓来草原上生活。”李树衡支持刘恒的这个办法。 如今虎字旗已经攻破青城和板升城,土默特部最富饶的大板升地也落到他们虎字旗手中,作为虎字旗的高层,他们的目标已经从打败土默特部的大军,开始朝如何发展土默特草原转移。 对于青城外二十里处的蒙古大军,对虎字旗来说打败这支蒙古大军是早晚的事情,而且战场上的事情有虎字旗的武职来解决。 李树衡作为虎字旗军政司副司长,已经开始规划起土默特草原未来的发展。 “以后咱们虎字旗的土地不允许买卖,但可以租给别人种,而且要按照人头来分田,这两点一定不能改变。”刘恒语气郑重的说。 历朝历代吞并土地的事情层层不朽,他准备从一开始就定下这样的要求,尽量避免土地吞并的事情发生。 至于以后人口多了,田不够分,这种事情他并不担心。 草原这么大,有足够的人口来分田。 如今又是大航海时代,海外最不缺的就是财富,民间也可以发展手工业来致富,比种田更合适。 在这个时代下,已经不需要百姓守着几亩薄田过日子。 在灵丘,虎字旗工坊里面做事的人,几个月的收入就比得上种地一年的收入,很多生活在灵丘的百姓和周边州县百姓,早就习惯了去虎字旗工坊做事情。 这也使得一些乡绅家中的佃户纷纷退了田,选择去工坊上工,甚至连给虎字旗名下的庄子种地,也要比给那些乡绅们种地更合算。 一些小地主或是乡绅,开始把自家的田卖给虎字旗。 缺少种地的佃户,田地只能荒着,苛捐杂税又多,收成不好都不够缴纳那些苛捐杂税,地荒了就更只能自己掏银子填补这些苛捐杂税。 卖田就成了他们最好的选择。 李树衡双手抱着茶缸,哈了一口热气,嘴里说道:“拿下土默特部以后,咱们虎字旗的人也需要分田,否则容易引起内部的不满。” “这点我考虑到了。”刘恒说道,“队长级别以上的人都要分田,普通战兵和伍长一级别的战兵,只要家人愿意来草原上生活,也可以分田,并且每一口人比普通百姓多分一些田地,至于具体怎么弄,就由树衡哥你来安排。” 草原上最不缺少的就是土地,以虎字旗的这点人,根本占不了太多的田地,他也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破坏了虎字旗内部的团结。 李树衡若有所思的想了想,旋即笑道:“这个办法不错,可以通过分地,让战兵的家人来草原上生活,如此一来,又可以增添不少丁口。” 草原地广人稀,最缺少的就是丁口。 以后虎字旗要在土默特草原上立足,没有足够的丁口,对虎字旗的发展也是一种桎梏。 “还有收税的问题,树衡哥你带人研究一个合理的税收,并对大板升地的熟田进行收税,对于新开荒出来的田地,两年内免税,第三年第四面收半税,从第五年开始在正式征收田税,而且咱们的田税要按照地来收,不能按人头收。”刘恒简单的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来袭 “按田地的多少收税这个好,省的那些大户在藏匿人口。”李树衡笑着说,旋即又道,“对那些有功名的人怎么办?要不要收田税。” 虽然只是问了有功名的人,可隐藏的意思也是在问虎字旗内部立下大功的人员该如何对待。 如今土默特草原已经近半都落入到了他们虎字旗手中,很快整个土默特草原也会落入虎字旗手中。 土默特部的大汗有着明国封赏的顺利王封号,而土默特部大汗本身也是有着全蒙古济农的身份,济农等于亲王或是副汗,地位尊崇无比。 将来虎字旗入主土默特部,刘恒虽然名义上是虎字旗东主,却也能算得上是一位实质上的王了。 若刘恒称王,虎字旗内部将会有不少人会有可能被封爵。 这些有可能被封爵的人,肯定也会得到大量的田地,所以,李树衡他关心这些人的田地和那些有功名的人田地,要不要收税。 李树衡虽然没有明说,刘恒却明白他的意思,语气极为肯定的说道:“所有人都要交税,只要有田,就要交税,不仅如此,以后商税咱们也要收,决不能像明国那边那样,对有爵位和功名的人优待,商税更是交不交都行,在咱们虎字旗这里,一开始就要杜绝这些事情发生,该有的税,一分不能少。” 对于税收,他极为看重,就连后世的雍老四都能官绅一体纳粮,不再有优待,他们虎字旗更不可能在这上面搞什么特殊。 若是有可能,他都想要学习一下后世某个大国的税务,对税收问题严格执行,尤其商税上面,远比田税更丰厚。 “真要这么做,赵先生那边恐怕该有意见了。”李树衡笑呵呵的说。 他口中的赵先生是赵宇图,对方算是一位读书人,对读书人更宽容一些,虎字旗若是没有了对士人的优待,难免会使得大部分士人对虎字旗产生抵触。 刘恒笑着摇了摇头,道:“赵先生早就对大明太过优待士人不满了,所以不会有什么意思,要说有意见,恐怕也只是因为咱们虎字旗这么做,断绝了大部分士人对咱们虎字旗的好感。” “读书人还是有用处的,咱们占据了土默特草原以后,地盘大了,也需要读书人来帮忙治理。”李树衡说道。 刘恒笑着说道:“读书人和读书人不一样,像咱们讲武堂培养出来的读书人,比那些满嘴之乎者也的读书人更懂得实用,咱们要用,也只用那些实用的读书人。” 虎字旗内部早就已经有了一套自己培养人才的流程。 讲武堂也分为文武两个学堂,各自偏重不一样,但有一样是相同的,不管是文堂还是武堂,都要读书学文,同时,文堂也要接触一些武备,而不是单纯培养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读书种子。 “这几年讲武堂为咱们培养了不少后备力量,等拿下了土默特草原,讲武堂文堂的人怕是要被抽空了。”李树衡笑着说。 虎字旗的讲武堂虽然不断为虎字旗培养所需人才,可限于成立的时间太短,加上虎字旗只局限在大同和附近的州府内,所以培养出来的人才有限。 刘恒语气平和的说道:“将来草原上也要开设一个讲武堂,为咱们虎字旗培养后备力量,若没有之前几年的积累,咱们这一次扩军也不会这么顺利。” “经过这几战,讲武堂出来的那些基层军官也算历练出来了,新兵差不多都成了老兵,现在几个战兵师的实力,起码翻了一番。”李树衡笑着说。 来草原的虎字旗大军虽然有几万人之多,这里面很多基层军官和战兵或辎重兵,都只是经过简单训练就来到了草原上。 一次过河大战,两次攻城大战,这让很多新兵在战场上得到了历练,这些经验只依靠训练是训练不出来的。 “大人,刚收到消息,蒙古大军有异动。”赵武从外面跑了进来。 俄木布洪和扎木合的事情不需要他亲历亲为,交代其他人去做就可以,所以他一收到探哨送来的战报,急忙来办公房禀报。 刘恒扭头对一旁的李树衡说道:“看来素囊是等不及了,扎木合还没有回去,他便开始出动大军准备对咱们动手,这是要逼咱们杀掉俄木布洪。” “可惜素囊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咱们不仅不会杀了俄木布洪,将来还要把他推到汗位上。”李树衡语气轻松的说道。 刘恒笑着说道:“走,咱们上城墙,看看这一次素囊统帅的蒙古大军和卜石兔统帅的蒙古大军有什么区别,会不会坚持的更久一些。” 说着,他从座位上站起身,拿起一旁木架上的棉甲套在了身上,同时拿起毡帽扣在了头上。 李树衡的甲胄没在这里,不过,他安排下面的人回去给他拿,直接送到城头。 两个人骑上马,带着一队护卫去了城头。 蒙古大军来袭对青城内的普通百姓影响并不大。 当初虎字旗大军轻松的拿下青城,让城里的蒙古人和汉人乱了一阵,不过,虎字旗并没有对城中的普通蒙古人或是汉人做什么,这让生活在青城的蒙古人和汉人都松了一口气,日子也恢复了正常。 甚至卜石兔的葬礼,也允许城中的蒙古人出城参加,这也使城中生活的很多蒙古人对虎字旗少了一分抵触。 城头上,一门门大炮被架好。 虽然蒙古大军未必会直接攻打青城,可该有的准备一点也不少。 “大人您看,来的蒙古甲骑并不多,只有一两千人。”城头上的王云成把手中的单筒望远镜递给了刘恒。 刘恒接过单筒望远镜,看着远处进犯而来的蒙古大军,眉头皱起,说道:“上一次卜石兔几万人都没有攻下咱们在城外的营寨,这一次却只派这么点人,不太像是来攻城的。” 青城外的两个营寨,布置了大量的火炮和各种火器,上万蒙古大军都很难攻破这样的营寨,一支只有一两千甲骑的蒙古兵马就想要拿下城外的营寨,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 不尊号令 “告诉炮队,蒙古人的骑兵一旦靠近,给我用炮狠狠的轰。”陈寻平在寨墙后面,手里的单筒望远镜放在眼前,盯着远处靠近过来的蒙古甲骑。 一旁的传令兵跑去传令。 “卜石兔一死,蒙古人的胆子变大了,一两千人就敢来攻打咱们了。”边上的张三叉看着远处的蒙古甲骑说道。 陈寻平拿开眼前的单筒望远镜,说道:“这两天蒙古人不来,我也准备去打他们,现在他们自己找上门来正好,省咱们的事了。” “土默特部只有眼前这么一支几万兵马的大军,只要打败了他们,以后土默特草原就会尽数落入咱们虎字旗手里。”张三叉面露激动的说。 当年跟随石云虎逃到大同的时候,他不过是个朝不保夕的流匪,几年过去,他已经是一支几千人的战兵营营正,而他所在的虎字旗,更是即将入主土默特草原。 每每让他回想起来,这一切仿佛跟做梦一样。 陈寻平笑着说道:“等入主了土默特草原,咱们大人就是顺义王,你小子也成了有功之臣了。” “嘿嘿,换做几年前,做梦也想不到大人会带着咱们来到草原,攻占了这座在草原上赫赫有名的青城。”张三叉嘿嘿一笑。 从一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流匪,走到今天成为手握大权的战兵营营正,这一切都是自家大人带领他做到的。 “师长,蒙古人的骑兵停下了。”参谋秦荣这时候突然说道。 远处的那支千人规模的蒙古骑兵,距离虎字旗在青城的营寨还有一二里路的时候,停了下来,不再向前靠近。 陈寻平重新拿起手中的单筒望远镜,往远处的蒙古骑兵方向看过去。 看了一会儿,他道:“看来蒙古人怕了咱们的炮,不敢进入大炮的射程内,怕被炮轰。” “素囊派来了这么一支甲骑过来,不进不退,这是打算做什么?”张三叉疑惑地说,手里的单筒望远镜从眼前挪开。 陈寻平看着远处的蒙古骑兵,道:“听说卜石兔死后素囊掌握了大权,没准眼前这支骑兵是素囊初掌大权后的一次试探。” “试探也要进攻呀!停在那么远的地方做什么?”张三叉眉头紧锁,面露思考。 陈寻平耸了耸肩,道:“我又不是蒙古人肚子里面的蛔虫,哪会知道他们的心思,等着吧,只要他们敢进攻咱们就打,若不他们不来进攻,就不用理会他们。” 说着,他收起了单筒望远镜,不在关注远处的那支蒙古骑兵千人队。 就在虎字旗两个营寨正戒备的时候,来犯的那支蒙古人甲骑内部出现了争吵。 “安扎布,你什么意思?为何让队伍停下?”一名头戴铁盔的圆脸蒙古人骑马来到队伍前面,质问统领这支队伍的千夫长。 安扎布瞅了一眼来人一眼,语气不好的说道:“再往前走就会遭到虎字旗的炮轰,不能再往前了。” 双方几次交手,蒙古人对虎字旗的大炮也有了一定的了解,知道在什么地方可以不会受到炮击。 “素囊台吉的命令是让你带人进攻虎字旗的营寨,你把队伍都停在了这里,如何攻破虎字旗在青城外的两座营寨。”那圆脸蒙古人搬出了素囊。 安扎布脸一沉,道:“上一次上万甲士都没能攻下虎字旗的两座营寨,仅凭我带的这么点人进攻虎字旗的两座营寨,和送死没有什么两样。” “这是台吉的命令,难道你要违抗台吉的命令!”那圆脸蒙古人用手隔空点着安扎布的脑门说。 安扎布阴沉着脸说道:“明知道是去送死,还让我带着部落的勇士去攻打虎字旗的营寨,莫非素囊这么快要排除异己了。” 他是卜石兔身边的亲卫头领,如今卜石兔不在了,素囊自然不会留他这样的人在身边,便给了他一个千夫长的位子,让他去统领卜石兔死后留下的一部分兵马。 “什么排除异己,话别说的那么难听。”面前圆脸蒙古人气势弱了一些,说道,“如今各部团结在一起,齐心协力对付虎字旗这支外来兵马,你的千人队是大军的前锋,大军随后就到。” “那就等大军到了在进攻。”安扎布扬了扬马便,转而对身边的人说道,“传我命令,谁都不允许往前走。” 听到这话的圆脸蒙古人脸一黑。 他没想到安扎布软硬不吃,都到跟前了,死后不去攻打虎字旗的营寨。 一等就是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后,蒙古大军终于从后方赶了上来。 “违背了军令,你就等着被素囊台吉训斥吧!”圆脸蒙古人冷冷的瞅了安扎布一眼,旋即骑马朝后面赶来的蒙古大军迎上去。 马背上的安扎布冷哼一声。 仅凭他带来的这一千多甲骑进攻虎字旗的营寨,等于是去送死,对素囊想要借虎字旗之手除去他的心思心知肚明,又怎么可能会上当。 几万蒙古大军很快赶了过来,走在最前面的是素囊和各部的大台吉。 圆脸蒙古人迎上去,勒马停在了素囊等众多台吉的面前。 “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对虎字旗在青城外的营寨发动进攻吗?为何这么久了都没有动静。”素囊脸色难看的说。 先行派出的大军先锋没有执行他的命令,这让他心中异常恼火。 那圆脸蒙古人低下头,诉苦道:“回禀台吉,不是属下不想对虎字旗的营寨发动进攻,是安扎布他命令队伍停下来,不允许前进一步,属下也没有办法。” “哼,安扎布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违抗军令,塞纳班!”素囊冷绷着一张脸,喊来自己的亲卫。 塞纳班骑马出现在素囊面前。 素囊命令道:“去把安扎布绑来。” “是。”塞纳班答应一声,拨转马头朝前面安扎布的千人队策马疾驰而去。 圆脸蒙古人面露喜色。 之前安扎布不给他面子,而现在素囊台吉显然要拿安扎布问罪,这让他心中出了口恶气。 素囊再次看向面前的圆脸蒙古人,说道:“你也过去,安扎布被带回来以后,他的千人队由你来接管,对虎字旗在青城外的营寨发动进攻。” 听到这话,圆脸蒙古人脸色一苦,不敢抗命,只能领命去接替安扎布大军先锋官的位置。 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 上任初战 蒙古大军的先锋官并不是一个好位置。 虎字旗的强大全都有目共睹,上一次进攻虎字旗的营寨,死伤最多的就是作为大军先锋的队伍。 那圆脸蒙古人不愿意做这个先锋官。 成为先锋官,等于丢了半条命,剩下的半条命只能看长生天是不是保佑自己,让自己从虎字旗手中活下来。 安扎布没有做出任何反抗,跟随塞纳班回到了素囊的面前。 素囊冷着脸说道:“安扎布,你可知罪。” “不知。”安扎布面无表情的回了两个字。 听到这个回答,素囊气的七窍生烟,攥在马鞭上的手握的更紧,要不是身边还有这么多来自各部的台吉看着,早就忍不住用手里的马鞭抽过去了。 深吸一口气,暂时让他压下心头怒意,冷冷的说道:“作为大军先锋,你应该去攻打虎字旗在青城外的营寨,为何要违抗军令固步不前。” “回台吉话,属下在等大军到来,随大军一同攻打虎字旗的营寨。”安扎布不卑不亢的说道。 对于素囊的冷脸,他并不在乎。 素囊怒气冲冲的说道:“好,好,居然违抗军令,那本台吉就以军法形势,塞纳班,把他带到远处处决了。” “慢!”坎坎塔达突然开口,拦下准备要动手的塞纳班。 素囊脸色不好的看向坎坎塔达,道:“老台吉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我作为大军统帅,还没有资格处置一个违抗军令之人。” “安扎布虽然违抗军令,但罪不至死,还请留他性命。”坎坎塔达劝说道。 素囊语气决绝的说道:“老台吉不必再劝了,安扎布违抗军令,致使大军错失进攻虎字旗的良机,本台吉作为大军统帅,自当赏罚分明。” “安扎布是先汗的亲卫头领,处置了他,待俄木布洪归来,又如何对俄木布洪交代,依我看,适当惩罚便可,留下他一条命。”坎坎塔达寸步不让的说,就连卜石兔都被搬了出来。 素囊见坎坎塔达一定要保安扎布,又不好真的和坎坎塔达闹翻,只得退让一步,脸色难看的说道:“既然老台吉求情,那就留他性命,带走抽打五十鞭,塞纳班,由你亲自掌刑。” “是。”塞纳班答应一声,转而用手去抓安扎布。 安扎布一甩双臂,打开了塞纳班伸过来的那只手,面无表情的看着素囊说道:“虎字旗的两个营寨有大量的兵马和火器,仅凭我带过去的千人队根本攻不下这两座营寨,强行进攻只能去送死,素囊你作为大军统帅,如此不公,如何让大家心悦诚服受你统帅。” “本台吉作为大军统帅,还轮不到你来置喙,塞纳班,带他下去行刑。”素囊脸色难看的命令塞纳班。 安扎布作为卜石兔的亲卫头领,也是草原上难得的勇士。 塞纳班知道自己一个人很难轻易带走安扎布,便带着几个素囊的亲卫一同动手,把安扎布撞下马,强行带走。 安扎布一个人力量再大也不是几个人的对手,而且塞纳班等人同样是草原上颇有勇武的勇士。 素囊看着坎坎塔达说道:“老台吉,我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我也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坎坎塔达用相同的话回了素囊一句。 两个人都明白对方的意思。 素囊更是气的握紧了拳头。 两个人一起合谋害死卜石兔,现在他更是掌握了土默特部的大权,可坎坎塔达却开始与他处处作对,宁愿支持俄木布洪成为土默特大汗,也不支持他清理卜石兔留下的人马。 素囊收回了目光,不再去看坎坎塔达。 坎坎塔达作为土默特部实力最强的部落大台吉之一,这个时候他还需要坎坎塔达的支持,不好闹翻。 “布和台吉,一会儿大军先锋的那支千人队攻到虎字旗营寨下面后,还请你带来的千人队随哈尔巴拉台吉的人马去进攻虎字旗的另外一座营寨。”素囊半笑的对布和说。 布和点点头,说道:“素囊台吉放心,我和鄂尔多斯部的勇士随时可以出击。” “有劳了。”素囊感谢的说了一句。 面对布和,他可以说十分的客气,不仅这一次对付虎字旗需要布和的支持,将来他想要争夺土默特部的汗位,同样需要布和背后的鄂尔多斯部支持。 轰隆隆! 马蹄声阵阵,安扎布留下的那支千人队甲骑开始朝虎字旗一方的营寨进攻。 因为虎字旗的炮击犀利,带队的那名圆脸蒙古人命令自己统领的千人队策马疾驰,想要依靠马速,在最短的时间内攻到虎字旗营寨下面,减少炮击对他们的伤害。 轰!轰!轰! 距离进攻的这支蒙古千人队最近的营寨中响起了炮声。 一颗颗炮子从天而落,不断地落入到冲锋中的蒙古甲骑队伍中。 一声声惨叫被马蹄声与炮声掩盖住。 越来越多的蒙古甲骑被炮子砸到,落马而亡,还有一部分没有被炮子击中的蒙古甲骑撞在了前面死伤的蒙古甲士和战马身上。 疾驰的马速使得马背上的人飞了出去,战马也重重的栽倒在地上,甚至摔断了腿。 在疾驰的马群中落马,就算不摔死也会被后面赶上来的马蹄踩成烂肉。 如此一来,死伤在炮击下的蒙古甲骑数量更多了。 一千多人的千夫队,没等冲锋到虎字旗营寨跟前,便因为承受不住太多的死伤,变得大败而溃。 轰!轰!轰! 炮击并没有因为进攻的蒙古甲骑溃败而停下,只要还有蒙古人的兵马在大炮的射程内,炮队的炮手便不断的打响身边的炮。 “没用的废物!”素囊看着四散而逃的蒙古甲骑,嘴里忍不住怒骂。 他刚接受大军的第一仗就这么败了,让他颜面大失。 “素囊台吉,你看我还用带着人去进攻虎字旗另一座营寨吗?”布和面露调侃的说。 眼前死伤的都是土默特部的甲士,所以他一点也不心疼,同时也为自己没有去进攻赶到庆幸,不然死的就是他们鄂尔多斯部的勇士了。 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 进攻 “不,必须去。”素囊面露狰狞,冲着布和喊道,“只差一步就能攻到营寨的下面,布和台吉,我给你一万兵马,只要拿下虎字旗的营寨。” 这是他作为大军统帅的第一场与虎字旗的战争,他不甘心就这么失败。 “让你们土默特部的人去吧!我鄂尔多斯部不奉陪了。”布和催马就走。 他一走,鄂尔多斯部的人随他一同从蒙古大军中离开。 素囊看着布和离开的背影,气的一马鞭抽在了空中。 “退兵吧!”一旁的坎坎塔达面无表情的说道。 素囊冷冷的看向坎坎塔达,道:“不,还有机会,只要大军同时对虎字旗的营寨发动进攻,我不相信攻不破虎字旗的营寨。” 他不甘心就这么退兵。 土默特部和各部联军的几万大军在身边,他认为自己可以攻破虎字旗的营寨,夺回青城,从而在威望上盖过卜石兔,获得草原各部的认同。 “漠北的兵马和永谢布部的兵马都随鄂尔多斯部的人一起走了,继续留在这里已经没有必要。”坎坎塔达面无表情的说。 素囊回转过身,对塞纳班吼道:“你去把离开的各部都拦下来,命令他们去进攻虎字旗的营寨,立刻,马上。” “是。”塞纳班不敢与这会儿已经变得偏激的素囊多说什么,骑马追向了离开的各部。 坎坎塔达看着情绪失控的素囊,哼了一声,骑马就走。 他一走,又有几千蒙古甲骑离开。 几万蒙古大军一下子少了近三分之一的兵力,这让留下来的各部台吉都不安起来。 有心想要同坎坎塔达一样离开,可又不愿意得罪素囊,只能求助的看向兀鲁特部的几个台吉。 没有了坎坎塔达,兀鲁特部的几个台吉便是在场的大台吉,也是能有资格素囊平等相处的大台吉。 哈尔巴拉骑马来到素囊跟前,说道:“这一战败了也就败了,大军损失不大,不如重整旗鼓,等下一次做好了准备再战。” 随着坎坎塔达的离开,这会儿素囊已经冷静了不少。 在听到哈尔巴拉的话后,他知道刚刚得罪坎坎塔达,不好再得罪兀鲁特部的几个台吉,便道:“既然哈尔巴拉你这么说了,那就先退兵。” “退兵。”哈尔巴拉对一旁的人交代了一声。 周围的几个小台吉这会儿纷纷松了一口气,不用冒死去攻打虎字旗的营寨了。 这会儿他们也都看明白了,虎字旗的营寨没有那么好攻下,能够退回去,不用留下继续攻打虎字旗的营寨,自然是最好不过。 呜!呜!呜! 牛角号在蒙古大军中间响起,各部的兵马开始有序的退回。 虎字旗的营寨中,张三叉等人一直盯着蒙古大军的动静,现在见蒙古大军突然退兵,张三叉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还以为素囊得了蒙古大军的大权能够比卜石兔强一些,谁想他派这么点人试探的进攻一下就退兵了,早知道这样,炮队那边就不该打那么狠,应该给这些蒙古人留下几分希望,继续派大军来攻打咱们。”张三叉失望的说。 陈寻平语气平静的说道:“蒙古人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下子,不管怎么打,都不是咱们的对手,我决定趁这次机会,主动对他们发起进攻。” “真的?”张三叉扭头看向陈寻平,眼睛里冒着亮光。 陈寻平喊来自己的传令兵,吩咐道:“告诉铁甲骑兵营,让他们立刻出动,扫清周围的蒙古探哨。” 传令兵跑去传令。 “师长,这一次该轮到我那个战兵营做大军先锋了吧!”张三叉满怀期盼的看着陈寻平。 陈寻平想了想,道:“既然你想要做大军的先锋,立刻回去准备,半个时辰后,大军开拔出营。” “是。”张三叉郑重的答应一声,转身去准备了。 一直跟在陈寻平身边的参谋秦荣这个时候说道:“大军出动攻打蒙古人的营地,这事要不要通知大人那边一声?” “你说的没错,这么大动作必须告诉大人。”陈寻平说道,“半个时辰后大军就会出发,时间足够了,你现在就回青城见大人,相信大人一定会同意的。” 秦荣笑着说道:“蒙古人败退,士气正是最低落的时候,这个时候进攻对咱们虎字旗最有利,相信大人一定会同意的。” 虎字旗的两个营寨离青城很近,半个时辰足够来几个来回。 “报。”一名快骑跑了过来。 陈寻平看到来人,是一张熟悉的面孔,知道对方是赵武手下的一名护卫。 “是大人身边的护卫。”秦荣对陈寻平说道。 宰相门前七品官,刘恒身边的护卫,各营的营正全都见过,哪怕叫不出名字,也能够做到一见面就知道对方的身份。 陈寻平迎了上来,看着眼前这名刘恒身边的护卫,问道:“是不是大人那边有什么新命令?” “大人命令陈师长你立刻率领大军进攻蒙古人的大营。”马背上的那人说道。 陈寻平郑重的说道:“是,陈寻平遵命。” “命令已经传到了,我还需要回去复命,告辞了。”马背上的那人冲着陈寻平说了一句,然后拨转马头,骑马离去。 随着人离开,边上的秦荣笑着说道:“想不到大人和陈师长你想到一块了,看来我也不用再去青城了。” “大人应该是不想和素囊他们继续拖延下去,想要速战速决。”陈寻平语气轻松的说。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 马蹄声响起,铁甲骑兵营从营寨中出动。 虎字旗的骑兵不多,和蒙古人那边比不了,可铁甲骑兵营的近千骑兵全都有以一当十的本事。 只要不遇到蒙古人的大队骑兵,平常的蒙古哨骑,或是千人队百人队这些蒙古甲骑队伍,对于铁甲骑兵营的骑兵毫无威胁。 铁甲骑兵营大规模出动,开始对青城附近的蒙古哨骑进行清理。 蒙古哨骑与铁甲骑兵营的骑兵不止一次交手,知道铁甲骑兵营的厉害,不敢硬碰硬,一见铁甲骑兵营的人靠近,蒙古哨骑就都先一步退离。 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 商讨 “这些虎字旗的骑兵疯了,怎么全都出动了。”莫日根皱着眉头看着远处四处出击的铁甲骑兵。 边上的一个蒙古人说道:“咱们也退吧,虎字旗一下子出动了这么多骑兵,显然是不想让咱们继续留在附近监视青城。” “也好,先退远一点再看看。”莫日根说道。 在他周围有十来个哨骑,都是他一手挑选出来的蒙古勇士,每一个都骑射俱佳,哪怕作为台吉身边的亲卫都没问题。 他们这十来个蒙古人比较显眼,四处出击的铁甲骑兵营派出了一个小队的铁甲骑兵朝他们追了过来。 本想退远一点继续监视虎字旗营寨的莫日根没有办法,只能够带着人朝蒙古人的营地退去。 这一退就是十几里,几乎快要退入蒙古人大营里。 虎字旗的铁甲骑兵在靠近蒙古人大营五六里外的地方就停了下来,不在继续靠近,只是在周围游弋,对蒙古人的哨骑产生威胁。 莫日根只好带着自己的什队先回大营。 素囊带领大军一回到营地,马上派人把各部的台吉都找到自己的蒙古包,也就是卜石兔死后留下的那座蒙古包。 蒙古包中,卜石兔留下的坐席,此时素囊正坐在上面。 就见他脸色十分的难看。 “塞纳班,为何鄂尔多斯部和永谢布部的台吉都没有来?”素囊目光阴冷的盯向一旁的塞纳班。 塞纳班急忙站出来,恭敬的说道:“台吉,我已经派人通知了鄂尔多斯部的几位台吉。” “那就再去通知一遍,什么时候两部的台吉到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素囊语气不好的说。 塞纳班行了一礼,快步从蒙古包中退了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莫日根从外面跑了进来。 “见过济农。”莫日根给素囊行礼,旋即说道,“虎字旗的铁甲骑兵距离大营已经不足十里,还请济农早做准备。” 啪! 素囊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冷声说道:“欺人太甚,虎字旗的兵马居然敢主动来犯,太不把本台吉放在眼里了。” 卜石兔还在的时候,虎字旗的兵马不来,现在他接掌了卜石兔留下的大权,虎字旗的兵马却主动来犯,这让他心头的怒火噌噌的往上冒。 “先别急,虎字旗的骑兵不过千人,咱们大营有几万甲骑在,就算他们主动来犯,也威胁不到大营。”坎坎塔达对素囊说道。 虎字旗铁甲骑兵的厉害各部都有所了解,但对虎字旗骑兵的数量,也十分的清楚,土默特各部的台吉都清楚虎字旗没有多少骑兵。 素囊冷声说道:“既然虎字旗敢把自己的骑兵派来,那本台吉就没有不吃掉他们的道理,各位台吉,谁去解决来犯的这些虎字旗骑兵?” 说着,他目光看向了在座的其他人。 不过,无一人接他这个话。 正因为都清楚虎字旗铁甲骑兵的厉害,谁都不愿意折损自己部落的战士,去与虎字旗的铁甲骑兵拼命,哪怕最后能够打赢,也没有人愿意出兵。 没有等来响应,这让素囊脸色越发的难看了。 自打成了大军的统帅,土默特的济农,他就感觉事事不顺,各部的台吉根本不愿意听从他的调遣,甚至鄂尔多斯部和永谢布部的台吉,更是敢在战场上违抗他的命令。 “虎字旗的骑兵不多,想来也不敢主动攻打咱们,我看就不用理会了,派一些人盯着他们就好了。”坎坎塔达见周围的气氛凝重,只好站出来打圆场,不让素囊太多失面子。 素囊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对自己身边的亲卫说道:“去安排一支百人队盯着虎字旗的骑兵,只要他们不靠近,暂时不必理会。” 那亲卫答应一声,转身离开去传命令。 坎坎塔达对站在蒙古包中的莫日根说道:“你也一同去,盯着虎字旗的动静。” “是。”莫日根从蒙古包内退了出去。 坐在坎坎塔达身边的哈尔巴拉这个时候说道:“虎字旗突然派来了他们的骑兵,会不会是虎字旗的大军有什么动静。” “虎字旗如今已经拿下了青城,难不成他们还敢来主动进攻咱们的大营。”土谢图汗部的衮布不以为然的说道。 自打虎字旗攻占青城之后,便不在主动进攻,这让很多人都觉得虎字旗攻打下了青城就已经满足了。 素囊突然开口说道:“青城必须夺回来,这是咱们蒙古人的城池,也是草原上的明珠,绝不允许被虎字旗的霸占。” “青城是肯定要夺回来的,但怎么才能夺回来是个问题,汉人本就擅长守城,虎字旗又有足够厉害的火器,咱们想要夺回青城没有那么容易。”哈尔巴拉说道。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在场的众多台吉纷纷点头认同。 与虎字旗交手这么多次,每个人都清楚虎字旗火器的厉害。 “造攻城器具。”素囊开口说道,“我决定集结各部的力量,一起造攻城器具,用来对抗虎字旗的大炮。” 坎坎塔达点点头,说道:“这倒是个好办法。” “想要造攻城器具汉人的工匠最拿手,可现在各部的汉人奴隶所剩不多,而且这些人未必能够打造这些东西。”哈尔巴拉皱着眉头说。 坎坎塔达说道:“我部落中有一些汉人工匠,可以让他们带着其他汉人去打造攻城器具,不过,各部也要支援一些汉人给我。” “这没问题。”哈尔巴拉说道,“自打虎字旗攻占了青城以后,部落里的汉人奴隶全都变得不老实起来,不少汉人奴隶偷偷往大板升地跑,光是处决逃奴,就杀了不少。” 素囊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老台吉那边负责打造攻城器具,各部多支援一些汉人给老台吉。” 汉人奴隶在各部的台吉眼里并不值钱,都交给坎坎塔达也不心疼。 “不好了台吉。” 随着话音落下,塞纳班气喘吁吁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只听到不好了几个字,素囊心里咯噔一下,急忙问道:“不是让你去请鄂尔多斯部和永谢布部的台吉,怎么就你自己回来,到底出什么事了?”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鄂尔多斯部与永谢布部的离开 塞纳班的突然出现,吸引到蒙古包内众多台吉的目光。 当然,这和他刚一来就说了一句不好了有关。 “先别急,让他慢慢说。”一旁坎坎塔达安示意素囊稍安勿躁,转而对塞纳班说道,“到底出什么事了,不是让你去请布和台吉他们来这里议事。” 塞纳班微微一转身,面向坎坎塔达,道:“我到的时候,鄂尔多斯部和永谢布部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营地。” “什么?他们要走!”素囊从座位上猛地站起身。 塞纳班低了低头,道:“属下一知道这个消息,马上赶回来禀报。” “不行,他们不能走。”素囊黑着一张脸说道,“你现在就去把他们拦下来,没有本台吉的命令,谁也不能私自离开。” 听到鄂尔多斯部和永谢布部要离开的消息,他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真让这两个部落离开了这里,只会显得他比卜石兔更无能。 卜石兔在时,各部就算不愿意给面子,也不会做出这种撕破脸的事情。 归根结底,他知道是自己这个统帅名不正言不顺,鄂尔多斯部和永谢布部这样的大部落,连表面面子都不愿意维持了。 “塞纳班拦不住布和他们,只能你我亲自去请他们留下来才行。”坎坎塔达见素囊已经失去判断能力,忍不住出言提醒。 听到这话,素囊面露迟疑。 自从接管了卜石兔留下的大权,他便把自己放在了土默特大汗的位置上,现在却要去劝鄂尔多斯部和永谢布部的几个普通台吉留下,这让他有些放不下面子。 “再耽搁下去,他们恐怕就真的走了。”坎坎塔达提醒了一句。 就在这时,一旁的哈尔巴拉站了起来,对坎坎塔达说道:“我和老台吉你一起去,真让布和他们走了,会严重削弱咱们的实力,诸位都别忘了,虎字旗大军还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盯着咱们。” 说着,他看了素囊一样。 以前素囊没有接手卜石兔留下的大权时,他还觉得素囊比卜石兔更适合大汗的位置,只不过因为卜石兔是正统,各部才会选择支持卜石兔,现在看来,素囊也一样不是一位合格的土默特大汗,将来土默特地汗位,还是要传给俄木布洪。 “也好,咱们先过去想办法拦下鄂尔多斯部和永谢布部的几位台吉。”坎坎塔达冲哈尔巴拉点点头。 两个人结伴离开了蒙古包。 来到外面,各自上了马。 “老台吉,看素囊的样子,你有没有后悔当初不该害死大汗。”马背上的哈尔巴拉突然说道。 一旁马背上的坎坎塔达眉头一皱,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害死大汗的是木木扎,暗中指使他的人是虎字旗的人。” “行了,这话骗骗普通的牧民也就算了,你觉得里面的人有几个相信这种漏洞百出的解释。”哈尔巴拉撇了撇嘴,同时看了一眼身后的蒙古包。 坎坎塔达没有言语。 他清楚自己编造的谎言很难骗过所有人,但谋害大汗的事情,他绝不会承认,哪怕将来追究下来,最多只会把察喀克推出去顶罪。 “走吧,先把布和台吉他们留下来。”哈尔巴拉催动胯下马,找准一个方向骑马而行。 坎坎塔达带着身边的亲卫,跟在哈尔巴拉的身侧。 两个人赶到的时候,鄂尔多斯部和永谢布部的兵马已经离开了大营。 两个人只好带人追了过去。 蒙古大军营地五里开外的地方,鄂尔多斯部和永谢布部的兵马被拦了下来。 拦下他们的不是坎坎塔达和哈尔巴拉,而是虎字旗的铁甲骑兵。 “台吉,虎字旗的骑兵拦住了咱们的去路。”一名甲骑来到布和身边禀报。 布和骑马来到阵前,看着眼前不足千人的虎字旗骑兵,眉头深皱。 他们鄂尔多斯部和永谢布部的兵马加起来是眼前这些虎字旗骑兵的好几倍,可他不愿意和眼前这些身上穿着铁甲的虎字旗骑兵动手。 这一仗就算打赢了,对于他们来说损失也是极大,完全得不偿失。 “你过去问问虎字旗的人,如何才肯放咱们过去。”布和不愿动手,便让身边的一名百夫长去找虎字旗的人商量。 希望能够劝通虎字旗的人,让他们鄂尔多斯比和永谢布部的人离开。 百夫长领命后,带上两个甲骑去了阵前。 “让你们的首领出来说话。”百夫长冲着虎字旗一方的骑兵喊道。 时间不长,一名头戴铁盔身穿半身胸甲的汉子从虎字旗一方阵营中骑马走了出来。 他看着面前的蒙古人说道:“我知道你们是鄂尔多斯部和永谢布部的人,有什么话说吧!” 鄂尔多斯部和永谢布部有自己的部落旗帜,用以和其他部落区分。 两个部落的兵马一出蒙古大军的大营,附近的铁甲骑兵就已经通过旗号认出了这两个部落。 “我们鄂尔多斯部决定不在掺和你们虎字旗和土默特部之间的战争,现在我们准备会自己的部落,希望你们能够让开一条路,让我们离开。”那名蒙古百夫长没有废话,直接开门见山提出了他们想要离开的要求。 与这名百夫长面对面的是铁甲骑兵营的营正马云九。 他听完对方提出的要求,想了想,说道:“鄂尔多斯部和永谢布部与土默特部同为右翼蒙古,现在你说你们鄂尔多斯部和永谢布部不再插手我们与土默特部的事情,我凭什么信你的话?” “我是鄂尔多斯部的布和。”布和骑马从走了上来,看着马云九说道,“我们这边是几千人的大军,而你们不过千人,若真要动手,早就动手了。” 马云九瞅了一眼面前这位自称布和的蒙古人。 对于这个名字,他有印象,知道对方是鄂尔多斯部的台吉,也是这次鄂尔多斯部派来支援土默特部的援军首领,只是从没有见过真人。 “你们虎字旗到底要不要让开道路让我们走?给个痛快话。”布和见马云九没有回应,不满的催了一句。 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 虎字旗大军出现在蒙古大军营地外 马云九揽动手里的缰绳,嘴里说道:“放不放你们走要由我们大人来决定,我会安排人去通知我们大人,只要我们大人同意,你们便可以离开了。” “你们大人呢?让你们大人出来直接与我对话。”布和见眼前这个汉人骑兵做不了主,脸上露出几许不满之色。 马云九语气淡淡的说道:“我们大人人在青城,你们等着吧!” “我好心与你协商,却不想你在拿我开涮!这么说你是执意要与我们开战了。”布和脸色变得难看。 从这里到青城,一来一回要耽误不少时间,他认定眼前的汉人骑兵是在敷衍他,根本没有打算他们鄂尔多斯部与永谢布部离开。 马云九讥讽道:“就算与你们开战又怎么样?你觉得我们虎字旗会怕你们吗?真要怕你们,我们虎字旗大军也不会来草原,攻占了板升城和青城。” “你身边不过只有连千人都不到的骑兵,而我这里却有我们蒙古人几千精锐甲骑。”布和语带威胁的说。 然而,就在他的话音刚落,只见一旁的那名百夫长低声说道:“台吉,快看前面,又有一支兵马过来了。” 听到这话的布和一惊,急忙抬头看过去。 只见远处出现一片红色的浪潮,少说有万人以上的兵马。 “是,是虎字旗的兵马。”那名百夫长脸色一白。 虎字旗战兵所穿的甲衣,这几年出现在草原上的虎字旗车队,车队护卫穿的都是红色的甲衣,而且这一次来草原的虎字旗大军,大部分战兵也都穿着红色的甲衣。 布和也认出来远处的大军是虎字旗的兵马。 青城附近只有两支兵马,一支是蒙古人的控弦甲士,另一支就是虎字旗的兵马。 他们蒙古人的控弦甲士所穿的衣服十分杂乱,各式各样的都有,只有虎字旗的大军才是统一的甲衣和装扮。 就像他眼前的这支虎字旗铁甲骑兵营一样,身上的铁甲全部是统一的黑色。 “你们虎字旗要来攻打我们蒙古人的大营?”布和面色阴沉似水的看着对面的马云九。 除了虎字旗来攻打他们蒙古人的大营之外,他不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情会让虎字旗派大军过来。 马云九回身看了一眼远处正缓缓移动的大军,脸上没有任何意外。 他早就知道大军会来,这个时候赶到很正常。 “你说的没错,我们虎字旗的大军这一次就是来攻打你们蒙古大营的。”马云九坦然承认。 到了这个时候,大军的行踪已经隐瞒不住,就算他不说,蒙古人那边也会发现,然后把消息传回去。 布和忌惮的目光再次看了一眼远处的虎字旗大军,然后说道:“我们鄂尔多斯部可以答应你们虎字旗,以后土默特部的事情我们不再插手,只要你们肯让我们离开。” 这个时候,他十分清楚,就算他们真的能够打败眼前这支虎字旗的骑兵,可面对后面上万的虎字旗战兵,他们没有任何的把握安全离开。 哪怕他们这些甲骑能够依靠战马的速度避开虎字旗大军,可身后的牛羊牧群也不可能走得脱。 “我说过了,这种事情需要我们大人来同意。”马云九面无表情的说道。 他虽然是铁甲骑兵营的营正,可身后还有前指的陈寻平,在后面还有自家大人,放鄂尔多斯部和永谢布部离开这么大的事情,他不敢做主。 布和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希望你们能够快一些告诉你们那位大人,就说鄂尔多斯部愿意与虎字旗和平。” 为了能够顺利离开,他不得不服软。 鄂尔多斯部的战士不可能为了土默特部战死,所以他也不可能退回身后的蒙古大营。 “你们在这里等着吧。”马云九对面前的布和说了一句,然后拨转马头,骑马回到了自己的一方的骑兵队伍里。 时间不长,一名铁甲骑兵用队伍中脱离而出,朝身后方向离去。 注意到这个情况的布和松了一口气。 眼前这一幕说明了虎字旗的人没有骗自己,是真的去征求虎字旗那位大人的意见。 不过,他也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 对于虎字旗的人依然抱有警惕,毕竟虎字旗的大军正在朝他们这边靠近,而远处这支虎字旗兵马要比眼前这支虎字旗骑兵的威胁更大。 马云九派走的那名铁甲骑兵径直朝远处而来的虎字旗战兵方向行去。 另一边,布和焦急的等待着。 就在这个时候,一旁的百夫长说道:“台吉,老台吉和哈尔巴拉来了。” 在他们身后,坎坎塔达和哈尔巴拉带着十几骑从后面赶了过来。 “布和,不要冲动,虎字旗大军已经来了,还请随我们一起回去,与素囊一起迎战来袭的虎字旗大军。”坎坎塔达在远处大声喊道。 坎坎塔达从蒙古大营赶过来的路上,就已经看到了远处的虎字旗大军。 随着话音落下,坎坎塔达和哈尔巴拉来到了布和的近前。 坎坎塔达说道:“布和台吉,快跟我回去,虎字旗大军主动离开营寨,正是咱们一举大败虎字旗的好机会。” “老台吉请回吧,我已经决定待鄂尔多斯部的人回鄂尔多斯草原。”布和摇头拒绝了坎坎塔达。 听到这话的坎坎塔达眉头一皱,道:“布和你可千万别犯糊涂,眼看咱们蒙古人胜利在望,你就这么回去,如何与博日格德台吉交代。” 博日格德是鄂尔多斯部的领主,在鄂尔多斯部的地位等同于卜石兔在土默特的地位。 “不用劝了,我意已决,领主那边我会给一个交代的。”布和铁了心的要带着人回鄂尔多斯部。 坎坎塔达脸色变得难看。 鄂尔多斯部与土默特部一直都是右翼蒙古万户部落之一,一直来也都同进同退,如今这么关键的时候,鄂尔多斯部的人走了,对留下来的各部士气打击会很大。 “布和,就算你要走,也要等打败了虎字旗大军再走,现在虎字旗大军正朝咱们蒙古人的营地过来,这个时候就算你想走也很难走的了。”一旁的哈尔巴拉劝道。 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布和的态度 骑马在一旁的坎坎塔达看出布和不为所动,执意要走,便掉转马头往后面鄂尔多斯部和永谢布部的队伍走去,只留下哈尔巴拉继续劝布和。 布和看向哈尔巴拉说道:“你们土默特部与虎字旗的事情,我们鄂尔多斯部不想在掺和,所以哈尔巴拉你不必劝了。” 再次拒绝了哈尔巴拉。 哈尔巴拉眉头挤在一起,看了看不远处的虎字旗骑兵,又看了一眼远处正朝自己这个方向靠近的虎字旗大军,不愿放弃的说道:“布和,你还是跟我们回去吧,你看看远处的虎字旗大军,真要等他们围过来,到时你想走都走不了了。” 布和摇了摇头, “巴音,你过来的正好,劝劝布和。”哈尔巴拉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见到坎坎塔达带着永谢布部的巴音台吉赶了过来。 来到近前的巴音,对一旁的布和说道:“布和,我看要不咱们还是先回去,等虎字旗退了兵再走。” “是呀布和台吉,你们鄂尔多斯部真想离开,也可以等虎字旗大军退兵以后在离开。”坎坎塔达在一旁劝说。 布和目光看向了被坎坎塔达带过来的巴音,说道:“你们永谢布部的人想要回去尽管回去,我们鄂尔多斯部的人肯定要走。” “这……”巴音迟疑了一下。 他没想到布和对于离开这么执着,一点没有留下来的意思,弄得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离开大营是他们两个部落共同决定的事情。 坎坎塔达见几个人好言相劝都没用,脸色当即沉了下来,说道:“布和,现在虎字旗大军已经围过来了,你觉得虎字旗的人会放你走吗?我要是你,会选择留下来,与其他各部一同对抗虎字旗的大军。” “对付虎字旗是你们土默特部的事情,我们鄂尔多斯部不想在掺和到你们中间。”布和把说给哈尔巴拉的话又说了一遍给坎坎塔达。 坎坎塔达沉着脸,道:“你糊涂,虎字旗进犯草原,并非我土默特部一家的事情,而是草原上各部共同的事情,如果我们土默特部被虎字旗打败,你们觉得他们会放过你们鄂尔多斯部吗?恐怕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你们了。” “布和,老台吉说的很对,虎字旗野心勃勃,现在对付的是我们土默特部,若有一天我们土默特部抵挡不住虎字旗,就该轮到你们鄂尔多斯部和永谢布部了。”哈尔巴拉在一旁附和的说。 随着两个人的话音落下,夹在几个人中间的巴音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不知道该不该劝布和留下,又或者站在布和一边,选择离开。 布和看着坎坎塔达和哈尔巴拉,说道:“两位台吉还是快些回去做准备吧,虎字旗大军很快就到你们大营那里了。” 这话一说出来,坎坎塔达和哈尔巴拉已经明白,布和是不可能跟他们回去,也知道再劝下去也没多大用处。 加上虎字旗大军来犯,他们需要回去做准备,继续留在这里已经没有必要。 “巴音台吉,准备一下,你们永谢布部跟我们一起回去。”坎坎塔达对一旁的巴音说。 巴音目光小心翼翼的看向布和,颇有种心虚。 布和语气淡淡的说道:“巴音,你想随老台吉他们回去尽管走,用不着顾忌我们鄂尔多斯部。” “抱歉了。”巴音道了声歉,随坎坎塔达和哈尔巴拉一同骑马离去。 很快,鄂尔多斯部和永谢布部的队伍中出现了混乱,永谢布部的兵马与鄂尔多斯部的人分开,朝蒙古人的大营奔驰而去。 布和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不再关注,把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前方的虎字旗骑兵和远处的虎字旗大军那里。 “台吉,我觉得坎坎塔达老台吉有句话说的有道理,咱们就这么回去,不好对博日格德台吉交代。”之前一直没有开口的那名百夫长,这时候看着布和说道。 布和用力攥了攥手中的缰绳,道:“博日格德台吉那边我去解释,如今咱们决不能回去,巴音和永谢布部的人想死我管不着,但咱们鄂尔多斯部的人不能为土默特部陪葬。” “台吉你不看好各部和虎字旗的这一战?”那百夫长面露惊讶。 布和轻轻额首,道:“这几次和虎字旗交手,我也看明白了,素囊他们想要夺回青城根本不可能,而且俄木布洪还在虎字旗的手中,如今虎字旗已经光明正大的占下土默特部最富饶的草原了。” “只要虎字旗打了败仗,属下觉得素囊他们还是有机会夺回青城的。”那百夫长说道。 布和不屑的轻笑一声,道:“你觉得素囊他们能打赢和虎字旗的这一战?” “呃!”那百夫长语气一噎。 在他印象中,土默特部在虎字旗面前一直没有站到过便宜,从最初对虎字旗在草原上修筑墩堡束手无策,到如今,青城和板升城两座城池都被虎字旗攻陷。 布和又道:“如果一会儿虎字旗大军靠近过来,咱们便后退,不给虎字旗大军围住咱们的机会,前面的那些虎字旗骑兵你也要盯紧了,如果有异动马上带上人后退。”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睛定向虎字旗的骑兵队伍。 他对虎字旗并不信任,之所以不愿意和坎坎塔达他们回去,是知道回去只有死路一条,以各部散沙一样的兵马,很难是虎字旗大军的对手。 可这不代表他要向虎字旗服软,他只想是把鄂尔多斯部的人带回鄂尔多斯部草原。 被马云九派回去送信的那名铁甲骑兵没有回青城,而是来到了前线指挥官陈寻平这里。 “师正,铁甲骑兵营那边派回来一名骑兵,想要见您。”陈寻平的护卫姜武来到近前通禀。 陈寻平对自己的护卫说道:“把人带过来吧!” 姜武转身离去。 “属下参见陈师正。”被姜武带过来的那名铁甲骑兵在马背上朝陈寻平行了一礼。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放走 “你们派你回来可是有什么消息带回来?”陈寻平开门见山的问道。 铁甲骑兵营全都是骑兵,赶路的速度远超过各大战兵营的战兵和辎重兵,又是被先一步派出去,这会儿见到铁甲骑兵营的人回来,他以为是有什么关于蒙古人的消息船传回来。 “回师正的话。”那名铁甲骑兵说道,“鄂尔多斯部的人想要返回鄂尔多斯部,希望能放他们离开,我们营正不敢做主,特派属下来禀报。” 听到这话,陈寻平眉头一挑,面露沉思。 边上的秦荣这时开口说道:“师正,我觉得与其强行把鄂尔多斯部留下,不如放他们离开,这样一来还可以起到分化素囊身边的各部联军。” “你说的倒也没错,咱们的目的是对付土默特部,暂时还顾不上鄂尔多斯部那边。”陈寻平点点头,认同秦荣的这个说法。 能够分化蒙古人的力量,对他们虎字旗来说是一件好事。 秦荣说道:“那就同意放鄂尔多斯部的人离开了?” “嗯,放他们走,不过,要派一队骑兵盯着他们,看看他们是真的离开,还是耍什么花样。”陈寻平说道。 没有了土默特部的蒙古右翼,对虎字旗就更没有威胁了,想要收拾鄂尔多斯部,随时都可以,所以他决定放任鄂尔多斯部的人离开。 秦荣看向一旁的那名铁甲骑兵,说道:“陈师正的话你听到了吧!回去告诉你们营正,可以放鄂尔多斯部的人离开,但要派人盯着,看看是不是真的离开,去吧!” 说着,他朝面前的铁甲骑兵摆了摆手,示意对方可以回去了。 “是。”那名铁甲骑兵答应一声,转身骑马离开。 待他一走,秦荣笑着看向陈寻平,说道:“没想到蒙古人自乱阵脚了,如此一来,咱们打赢这一仗的把握更大了。” “蒙古人早就已经不是咱们的对手了。”陈寻平平静的说道,目光看向了东北方向。 他是从辽东逃回来的,家就在辽东,心心念念的就是有一天能够带领大军打败横行辽东的建奴,把建奴赶回深山老林里去。 秦荣在陈寻平身边做了很长时间的参谋,当他看到陈寻平脸上的变化,多少猜到陈寻平心中所想,便道:“师正放心,等咱们虎字旗打下了草原,咱们虎字旗大军直接从草原扑向辽东,收拾那些深山老林里面出来的建奴。” 陈寻平收回目光,苦涩的笑了笑,旋即说道:“蒙古人已经知道咱们来了,命令大军抓紧速度行军,半个时辰后我要炮轰蒙古人的蒙古包。” 一旁的传令兵跑去传令。 时间不长,大军加快了行军速度。 这一次虎字旗大军离开营寨,带来的都是四磅炮,六磅炮和九磅炮一门也没有带,这也让炮队勉强能够跟得上行军,不至于与大队兵马脱离。 另一边的马云九得到了陈寻平这边同意,便再次骑马来到了布和的面前。 布和早就注意到有虎字旗的骑兵从远处回来,这会儿见到马云九过来,知道十有八九是关于他们鄂尔多斯部能不能离开有了结果。 “布和台吉,恭喜了,我们陈师正已经同意你们离开。”马云九给了面前的布和一个笑脸。 既然暂时不在为敌,他也尊称布和一声台吉。 布和脸上露出了一丝轻松,坐在马背上朝马云九欠了欠身,道:“既然如此,还请让开一条路,让我们离开。” 虎字旗大军快到眼前,这个时候他不愿继续耽搁下去,早一些离开,心中也踏实一些。 “让出道路之前,我有一句话要提醒台吉。”马云九脸色一正,说道,“希望以后不会再在战场见到台吉和鄂尔多斯部的,不然下一次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说完,他拨码离去。 布和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马云九的威胁让他十分不舒服,可他也清楚,这个时候与虎字旗死磕占不到任何便宜,这个亏只能咽进肚子里。 很快,虎字旗一方的铁甲骑兵往一侧一动,让出了一片草原。 布和带着鄂尔多斯部的人,从虎字旗让出来的这片草原骑马离去,一直消失在了这片草原。 为了防备鄂尔多斯部的人会杀一个回马枪,马云九派了一队骑兵,远远的跟在鄂尔多斯部的人后面。 这个时候蒙古人大营早就收到了虎字旗大军来犯的消息。 一声声牛角号在蒙古人的蒙古包上空回荡。 各部开始召集部落的控弦甲士。 因为蒙古人上午才进攻虎字旗在青城的兵马,这才过了正午,虎字旗大军突然的到来,打了蒙古人一个措手不及。 许许多多的蒙古包里面,不断的有蒙古人从里面跑出来。 这些跑出蒙古包的人里面,有人身上穿着皮甲,有人手里拿着长枪,还有人干脆空着手就跑了出来,去找战马。 整个蒙古人的营地里面乱成了一团。 素囊等台吉在各自的护卫保护下,已经先一步骑上了战马,出现在了蒙古包外面的空地上,等待着各部甲士的到来。 “再去催催,让各部都快一些。”素囊看着眼前只来了不到一半的蒙古控弦甲骑,脸色有些难看。 心中一方面对各部的人拖拖拉拉感到不满,一方面又担心虎字旗大军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来到他们蒙古大营外面。 塞纳班带着几名素囊的亲卫去各部那里催促。 一旁的布日固德对素囊说道:“各部准备肯定需要一些时间,而且虎字旗大军以步卒为主,不会这么快赶到。” “哼,各部做事太拖拖拉拉了,这样的战士如何去打胜仗。”素囊语带不满的说。 他作过虎字旗的俘虏,亲眼见过虎字旗的兵马一声令下,不出一刻便集合完毕,虽然只有几千人,但以小见大,他相信虎字旗几万大军集合的速度也不可能太慢。 听到这话的布日固德以为素囊是在担心他们蒙古人再次败给虎字旗,便笑着说道:“咱们蒙古人攻城可能不太擅长,但这一次是虎字旗的人主动离开能够保护他们安全的营寨,放弃了自己的长处,这是咱们蒙古人大败他们的好机会。” 野战,他们蒙古骑兵谁也不怕。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 炮轰 ps:感谢书友草根当菜菜的打赏。 “台吉,老台吉他们回来了。”素囊身边的一名蒙古甲骑提醒道。 素囊扭头看过去。 不远处,坎坎塔达和哈尔巴拉正朝他这个方向起码而来。 很快,哈尔巴拉和坎坎塔达都到了近前。 “怎么样了?鄂尔多斯部和永谢布部那边是不是都回来了?”素囊急切的问向刚到身前的坎坎塔达。 不等坎坎塔达说话,一旁的哈尔巴拉率先开口说道:“巴音带永谢布部的人回来了,布和是铁了心要走,怎么劝也不回来,后来我和老台吉见虎字旗大军来袭,只好先一步带巴音和永谢布部的人回来。” “布和的事情先不要管了,接下来还是要想想如何应对快到的虎字旗大军。”坎坎塔达对两个人说道。 素囊点点头,道:“老台吉说的不错,当务之急是先解决来犯的虎字旗大军,解决完虎字旗,我会派人去鄂尔多斯部见博日格德台吉,让给咱们一个交代。” 博日格德是鄂尔多斯部领主,布和会来土默特部,也是受了博日格德的指派。 “各部的甲士怎么才这么一点,我不是早就派人把虎字旗大军来袭的消息送回来了?”坎坎塔达看了看周围为数不多的蒙古甲骑,眉头皱了起来。 素囊说道:“我已经让塞纳班带人去催了,应该能在虎字旗兵马到来之前来齐。” “察喀克,你带人去各部催一下,让各部台吉带上部落里的甲士马上过来。”坎坎塔达回过头对身后的察喀克说。 察喀克点点头,然后对身边的几个蒙古甲骑说道:“你们几个跟我走。” 招来了几个蒙古甲骑,带着这几个人骑马离开。 “我回去看看,我部落的人好像也没有到。”哈尔巴拉对两个人说了一声,骑马离去。 虎字旗几万大军多是步卒,又有炮车拖累,行军速度并不快,使得蒙古大军一方有了足够整军的时间。 当虎字旗大军出现在蒙古大军营地外,素囊和各部的台吉已经集结了大半的蒙古大军,列阵在蒙古人大营前面。 双方拉开了架势。 虎字旗一方的四磅炮被一门一门推到前面,炮队的炮手守在四磅炮的周围。 一道道令旗在令旗官的手中打出旗语。 “报告师正,各营准备就绪,等待下一步命令。”收到各营用旗语传来的消息,一名战兵来到陈寻平面前禀报。 陈寻平通过手里的单筒望远镜一直在观察蒙古大军那里的动静。 在听到各营已经进入各自的阵地,他放下手里的单筒望远镜,神色郑重的说道:“按照原定计划,命令各营对蒙古人发动进攻。” “是。”那战兵答应一声,转身跑开。 不远处停着一辆四轮大车,这名战兵爬到了车顶上,抽出身上的两只令旗,像各营传递命令。 轰!轰!轰! 炮队率先发动了进攻。 几乎在同一时间近百门四磅炮被打响,一颗颗铁球从炮膛里喷射而出,射向对面的蒙古大军。 炮声铺天盖地,两军阵前已经听不到任何的杂乱声响,耳朵里听到的都是一声声大炮的轰鸣。 蒙古人胯下的战马在炮声中,出现了躁动不安,马蹄不断的踩踏脚下的地面,鼻孔里也不停的打着响鼻。 好在蒙古人的马术了得,极力的控制下,勉强安抚住了身下的战马。 “不能再等了,马上安排大军对对面的虎字旗大军发动进攻。”坎坎塔达看到前方成百上千的蒙古甲骑死在虎字旗的炮击下,眼睛瞪着通红。 “你说什么?”在炮声的掩盖下,素囊并没有听清坎坎塔达说的是什么。 坎坎塔达只好大声喊道:“不能继续被动挨打了,必须要对虎字旗的大军发动进攻。” 素囊点了点头。 虽然听的不是太清楚,但他听明白了坎坎塔达的意思。 “塞纳班,你去告诉土谢图汗部的衮布台吉,让他立刻带着漠北的甲骑杀向虎字旗大军那里,想办法阻止虎字旗的大炮继续打响。”素囊同样大声对塞纳班喊道。 这会儿一轮炮响过去,炮声小了许多。 塞纳班点点头,跑去给漠北的人那边传达素囊的命令。 坎坎塔达说道:“不能只派漠北的人出战,咱们土默特部也要派出两个千夫队配合漠北那边一起行动。” “就按老台吉说的,派两个千夫队出战。”素囊点了点头,然后对身边的亲卫交代了几句。 那名亲卫骑马离开。 时间不长,蒙古大军的阵列中出来一支五六千人的甲骑队伍,朝着对面的虎字旗大军阵营冲了过去。 炮声依然不停的在打响,不断有蒙古人挨上了炮子,从马背上坠落下来,有的甚至连人带马都被炮子击中。 一队队火铳手开始出列,火铳对准前方迎面冲过来的蒙古甲骑。 炮队的队官不停的在心中计算与蒙古骑兵之间的距离。 五六千人的蒙古甲骑从虎字旗炮口下冲出来时,蒙古甲骑之间空余的地方更大了,队伍也稀疏了很多。 砰!砰!砰! 刚从炮口下活着冲出来的蒙古甲骑,迎头遭到了成百上千的火铳攻击,中间夹杂着不少虎蹲炮身处的霰弹。 一排排的火铳手和一门门虎蹲炮,根本不需要瞄准,只要对准前方射击,无数铁珠铁砂组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 蒙古人的甲骑就像熟透了的麦子,一排排被割倒。 鲜血染红了刚吐出嫩芽的青草,洇湿了大地,血腥和火药的气味弥漫在战场的这一片天空下。 “对咱们发动进攻的这支蒙古兵马败了。”秦荣拿开眼前的单筒望远镜,语气轻松的对一旁的陈寻平说。 陈寻平单手举着单筒望远镜,始终关注着战场上的变化,这个时候他说道:“命令炮队的炮火向前延伸,不要管败逃的蒙古人,直接炮轰后面的蒙古大军。” 传令兵跑去传令。 很快,战场上的炮声小了下来,可时间不长,再一次出现了上百门炮火齐鸣的情形。 第一千一百六十章 北方来客 “伊万诺夫,你听到了吗?” 草原上,出现了一支几十人组成的队伍,一个个都是金发碧眼,身上裹着厚厚的皮毛,人人手边都带着火铳,其中还有一部分人腰上的皮套里面装着手铳。 “是炮声。”一名大胡子蓝眼睛的汉子侧耳听过之后,对身边的另一个金发粗糙大汗说道。 库德里亚什说道:“咱们来的路上,就听那些鞑靼人说青城这边有战争,没想到咱们还真的赶上了。” “走,快一点赶路,看看明国的军队和鞑靼人是怎么战斗的。”叫伊万诺夫的罗刹人亢奋的说。 库德里亚什说道:“我倒是觉得咱们应该在等等,这个时候咱们过去,说不定会被双方认为是敌人,咱们虽然强大,可鞑靼人太多,咱们容易吃亏。” “不,鞑靼人再强大也强大不过大炮,你听听这可爱的炮声,足以证明鞑靼人的敌人有多么强大。”伊万诺夫笑着对一旁的库德里亚什说道,丝毫没有因为远处可能存在的战争,有任何的惊慌。 库德里亚什说道:“伊万诺夫,你别忘了,咱们来东方,是为了从那个叫虎字旗的明国商号手中买来他们的茶叶和瓷器,鞑靼人和明国人的战争与咱们无关。” “不,有关系,你忘记了,咱们来的时候,路上有鞑靼人说过,和鞑靼人发动战争的就是那个叫虎字旗的明国商号。”伊万诺夫提醒道。 库德里亚什说道:“不管如何,我都不希望冒险去前面的战场,这是明国人和鞑靼人的战争,咱们不应该参与进去。” “不,这是东方文明国度对野蛮人的战争,咱们作为文明国度的一员,要与东方文明国度一同对付鞑靼人。”伊万诺夫激动的说道。 库德里亚什眉头皱了起来,道:“你怎么知道前面就一定是文明国度的军队对鞑靼人发动战争,万一是两个鞑靼人部落之间的战争呢,好了伊万诺夫,咱们还是等你战争结束再去东方的国度。” “只有文明的国度才会使用大炮,你听听这是多么动人的声音,库德里亚什,请你相信我,这个时候咱们去帮文明国度的一员,这对咱们后面要做的事情会有帮助的。”伊万诺夫说道。 两个人是这支队伍的头领,现在两个人出现争执,一个人想要去战场看一看情况,另一个人想要等战争结束在过去。 库德里亚什眉头挤在了一起,无奈的说道:“伊万诺夫,为什么你一定要去鞑靼人的战场,好吧,这一次就听你的,但我希望遇到危险的时候,必须马上离开,决不能卷入到里面去。” “敬爱的库德里亚什,这是你最英明的决定,那么让我们快一些赶路吧!”伊万诺夫一边赞美对方,一边催促队伍快些赶路。 两个人商议好后,这支几十人的罗刹国队伍开始加快了行进速度,不过,他们带来了不少的货物,速度也难太快。 即便如此,在虎字旗和蒙古人战争进行到最激烈的时候,还是赶到了战场上。 “队长,你看那边,来了一支陌生的骑兵队伍。”在战场周围出没的铁甲骑兵发现了出现在战场上的罗刹国队伍。 “派一队骑兵过去,把他们都抓起来。”屠沙也看到了远处正靠近过来的那支几十人的骑兵队伍,命令身边的一支队伍过去抓人。 在他的命令下,一支三四十人的铁甲骑兵队伍朝着罗刹国的那支队伍冲了过去。 “伊万诺夫,有一支骑兵在朝咱们靠近,我觉得咱们应该马上离开这该死的地方。”库德里亚什脸色不好的说。 一路上他就在担心自己这些人会卷入战争中,没想到最后还是卷入了进去。 一旁的伊万诺夫兴奋的说道:“库德里亚什,不要担心,来的人和咱们人数差不多,没有危险的。” 嘴里这么说,但手上的动作不慢,一支火绳枪已经拿在了手中,里面装填了火铳,并用通条夯实。 “你还是先看清楚了再动手,有可能来的不是鞑靼人,而是明国的骑兵。”一旁的库德里亚什提醒道。 伊万诺夫笑着说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若真是明国的骑兵,我只会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一下咱们厉害,伙计们,准备好迎战。” 这支罗刹国的队伍从遥远的更北方过来,一个个都经历了千难万险,任何情况都不会让他们紧张。 “不对,不是蒙古人,停下。”冲锋在前面的一名铁甲骑兵朝其他人做出了一个停下的动作。 几十名铁甲骑兵朝远处绕了一下,随后停在了罗刹国队伍的不远处。 此时,罗刹国的那些人全都举起了手中的火铳,瞄向了虎字旗的铁甲骑兵,上面的火绳冒出红色的光亮。 “是火铳,对方有火铳。”其中一名铁甲骑兵喊道。 在他们的印象中,蒙古人使用的都是骑弓和普通的兵刃,火器只有他们虎字旗的兵马才使用,现在眼前这支陌生的骑兵,却使用他们虎字旗已经淘汰了的火绳枪。 虽然火绳枪在虎字旗内部已经处于半淘汰状态,可明国的火器营使用的仍然是火绳枪,甚至世界大部分国家都还在使用火绳枪,燧发枪也只有少数军队才配备。 屠沙催马来到了队伍的前面,看着眼前这些金发碧眼的人,眉头紧锁。 他在草原上生活了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有蒙古人长这个样子,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长相这么奇怪的人。 “队长,这些人会不会是红毛夷?”边上的一名铁甲骑兵突然开口说道。 屠沙看向他,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是红毛夷?难道你见过?” “我没见过,不过我听人说过,海上好多红毛夷长得都像鬼一样,再看眼前这些人,长得也像鬼,所以属下猜测他们是红毛夷。”那名骑兵解释道。 听到这个解释,屠沙眉头皱的更深了,自语道:“红毛夷不是在海上吗?怎么跑草原上来了。” 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 罗刹人的选择 “队长,对面的红毛夷派人过来了。”一旁有铁甲骑兵说道。 屠沙抬头看过去。 只见前方一名身穿厚皮毛的金发红毛夷骑马走过来。 屠沙朝身边的同伴做了个一个戒备的手势,然后催动战马往前走了几步。 “你们是虎字旗的人吗?” 靠近过来的红毛夷在屠沙十几步外的地方停了下来,嘴里熟练的说着蒙语。 屠沙瞅了一眼对方手中的火绳枪,警惕的说道:“你们是什么人?蒙古人请来的帮手?” “不要误会,我们并非是那些鞑靼人的帮手。”伊万诺夫摇头说道,“我们来自更遥远的北方,来这里,是为了和美丽富饶的明国做生意。” 说着,他把手里火绳枪上面的火绳掐灭,示意自己没有威胁。 屠沙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不管你来自什么地方,也不管你来做什么,从现在开始,交出身上的兵器,下马接受我们看管,等弄清了你们的身份,自然会放了你们。” “不,不,不,我们不是你们的俘虏,我们是来和你们做生意的,赚金币,赚好多好多的金币。”伊万诺夫摇头拒绝了屠沙的要求,并再次说出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屠沙单手举起自己的骑铳,对准伊万诺夫,说道:“我不是再和你们商量,这是命令,若你们不服从我的命令,那就是敌人,对于敌人,我从来不会手下留情。” 不管眼前这个红毛夷是来做什么的,他都准备先把人抓起来再说。 “你们太野蛮了,你们不能把我们当成鞑靼人那样对待,我们不是敌人,而是即将要一起合作的朋友”被铳口指着的伊万诺夫脸色难看,对眼前人的态度十分不满。 若不是看到周围穿这种黑色胸甲的骑兵太多,他早就出手给对方一个教训了。 “给你十个数的时间考虑,数过十个数后,若不交出你们的兵器下马投降,我会认为你们是敌人,以对待敌人的手段对付你们。”屠沙冷声说道。 对于眼前这支红毛夷的骑兵队伍,因为不像是蒙古人请来的帮手,他这才多说了几句,否则早就率队开始进攻。 战场周围的这一片草原都是铁甲骑兵营的骑兵,眼前这支只有几十骑的红毛夷队伍,对他来说并不具有威胁。 “伊万诺夫,怎么了?”库德里亚什等了半天都不见伊万诺夫回来,便催马走了过来。 屠沙看了来人一眼。 可惜对方嘴里叽里咕噜的话他一句也没有听懂。 “亲爱的库德里亚什,你来的正好。”伊万诺夫侧身对赶过来的库德里亚什说道,“这些人想要把咱们当作俘虏抓起来,简直比那些鞑靼人还要野蛮。” 说着,他用手朝屠沙那边指了指。 听到这话,库德里亚什眉头一蹙,道:“他们不是鞑靼人?” “不,他们应该不是鞑靼人,你看他们身上的火铳,只有文明国度的人才会使用这些火器,我猜他们很有可能是对鞑靼人发动战争的那家叫虎字旗的商号。”伊万诺夫说道。 早在来这里的路上,他们已经从草原上的鞑靼人口中得知一家叫虎字旗的商号正对鞑靼人的部落发动战争。 眼前这些长相和装扮都不像鞑靼人的骑兵,自然被他认作是那家叫虎字旗商号的骑兵。 库德里亚什看向前方的屠沙,开口说道:“还请不要误会,我们是从遥远的北方走过来的商人,对于你们的战争,我们无意干涉,我们现在就离开。” 这一次,他说的是蒙语。 他们经常与鞑靼人接触,对蒙语十分的熟悉。 “我不管你们是从哪里来的,现在必须交出你们身上的兵器,随我去见营正。”屠沙看着库德里亚什说道。 对于这些闯入他们虎字旗与蒙古人的战场的红毛夷,他一个也不打算放走,准备全部抓起来交由他们营正来处置。 库德里亚什语气略显激动的说道:“我们是中立的,既不是鞑靼人,也不是你们的人,只是无意间闯入到这里,你们没有资格对我们进行缴械,我们更不是你们的俘虏。” “我不是在和你们商量,而是命令,现在,立刻,马上放下兵器。”屠沙语气强硬的说。 至于对方所说的无意间闯入战场的说法,他丝毫不信。 战场上炮声不断,隔着几里外都能听到,旁人遇到这种事情躲都来不及,根本不可能闯入战场。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 马蹄声响起,一支上百人的骑兵队伍从远处赶过来,很快把罗刹国的这支几十人的队伍围在了中间。 “怎么回事,这么久还没有解决!”谭再旺脸色难看的对屠沙说。 屠沙回禀道:“大队长,这些红毛夷说他们是从北面过来的,想要去咱们大明做生意,属下觉得他们不像是蒙古人的帮手,正准备带回去交由营正处置。” 两个人用的汉话交流,这让不远处的伊万诺夫和库德里亚什听的是一头雾水,一句话都没有听懂。 谭再旺骑瞅了一眼伊万诺夫和库德里亚什,命令道:“抓起来全部带走。” 随着命令下达,周围的铁甲骑兵纷纷举起手中的骑铳,不适用骑铳的骑兵,也掏出了身上的短枪短斧拿在手里。 库德里亚什和伊万诺夫虽然听不懂汉话,但看的到包围他们的这些骑兵的动作。 “对方要动手了。” 伊万诺夫警惕的看了一眼四周的虎字旗骑兵,同时重新给手中火绳枪的火绳点燃。 “你能对付的了他们这么多人吗?”库德里亚什担心的对伊万诺夫说。 他们两个人中间,以伊万诺夫的本事最强,曾经做过雇佣兵,比队伍里其他人的本事要强一些。 伊万诺夫神色郑重的说道:“不好说,对方也有火铳,身上穿着骑士才有的胸甲,而且人数比咱们多,看上去比以往对付的那些鞑靼人更难对付。” “投降吧!”库德里亚什突然说道。 听到这话的伊万诺夫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库德里亚什。 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最后一战 他们从遥远的北方一路来到这里,遇过狼群,杀过马匪,就连鞑靼人的聚集点他们也不是没有杀进杀出过。 可现在库德里亚什突然说要投降,这让伊万诺夫十分的不理解。 这时候就听库德里亚什说道:“咱们千辛万苦的来这里,是为了和传说中富饶美丽的东方国度做生意,用美味的蜂蜜和皮毛换来东方国度的茶叶和精美的瓷器,而不是以咱们这几十人去对抗一支文明国度的军队。” “好吧,听你的。”伊万诺夫耸了耸肩,随手丢掉了手中的火绳枪。 库德里亚什见自己说服了伊万诺夫,转而对前方的屠沙用蒙古话喊道:“我们愿意交出身上的兵器,还请你们能够善待我们。” 正准备下达最后进攻命令的屠沙,在听到对方的话后,抬手做出了一个停下的动作。 随即他同样用蒙语喊道:“把你们身上的兵器全部丢到地上,所有人下马,双手举过头顶走过来。” “好的,但你们也要保证我们的安全。”库德里亚什对屠沙说了一句,旋即回转过身,对身后的其他罗刹人说道,“按照他们说的去做,所有人丢下兵器。” 库德里亚什是这些罗刹人的头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周围的罗刹人只好把手里的兵器全都丢到地上,并从马背上下来,高高举起双手。 “该死的,这是我这辈子的耻辱。”伊万诺夫一脸不情愿的站在所有罗刹人前面。 库德里亚什在一旁说道:“我这是为了大家的安全,我不想在大家马上来到东方国度的时候,死在这里。” “但愿这些人和那些野蛮的鞑靼人不一样,不会乱来,不然让他们知道一下我伊万诺夫的厉害。”伊万诺夫看着不远处的虎字旗骑兵。 几十名罗刹人面对上百的虎字旗铁甲骑兵,不得不选择放下武器投降。 “排好队,往前走。”屠沙骑在马背上对眼前这些罗刹人喊道。 罗刹人的各种兵器全部归拢到一处,骑乘的战马也都被铁甲骑兵带走。 没有了兵器和战马的罗刹人,没有了逃走的可能,老老实实的被屠沙带人押向马云九那里。 “营正,屠沙抓到了一伙儿红毛夷。”谭再旺来到马云九的身边。 马云九早就注意到了被屠沙等人看押的那些罗刹人,不过,他和其他人一样,分不清罗刹人和红毛夷的区别,只要长的金发碧眼跟鬼一样,都认作是红毛夷。 “他是你们的长官吗?可不可以带我去见见他。”库德里亚什注意到不远处正在接受谭再旺回禀的马云九,猜测对方应该是这支队伍的长官,便对屠沙提出来要见他们长官的要求。 屠沙瞥了对方一眼,道:“老实在这里等着,要不要见你不是你说了算,要看我们营正愿不愿意见你。” “我们是来做生意的沙俄人,相信你们的长官知道我们可以为他带来美丽的金币,他一定会同意见我们的。”库德里亚什用手比划着说道。 他相信没有人会不喜欢金币。 屠沙淡漠的说道:“老老实实在这里等着,你们要真是来做生意的,说不定我们大人会见你,若你敢不老实,我保证你走不出这片草原。” 为了防止眼前这些红毛夷会不老实,他对库德里亚什和其他的红毛夷威胁了一句,同时也给了这些人一些希望。 “请你放心,我们真是来做生意的沙俄人,而且我们带来的东西你们应该看过,都是一些货物。”库德里亚什解释道。 一旁的伊万诺夫突然用罗刹语说道:“库德里亚什,你注意到了没有,这支骑兵里居然有好多火铳,而且是最先进的燧发枪。” “我看到了,不仅看到了,我还注意到这支骑兵最少有几百人,并且人人都穿着价格不菲的胸甲,这让我明白,咱们有机会赚到很多很多的金币。”库德里亚什感概道,“想不到传说中的东方国度如此富足,真的是遍地都是黄金。” 伊万诺夫叹了口气,道:“幸亏听了你的话,选择了投降,不然这几百骑兵足以撕碎咱们这些人。” “好了伊万诺夫,不要说这些晦气的事情,接下来咱们只要等着见他们的领主,谈妥咱们和他们之间生意,等咱们回去的时候,你的衣兜里一定会揣满那些可爱的金币。”库德里亚什对他说道。 两个人用的是罗刹语交流,这让看押他们的屠沙眉头皱了起来。 “屠沙,你和你的那个小队看押这些红毛夷,不要让他们逃了。”从马云九身边回来的谭再旺对屠沙说道。 屠沙看向谭再旺,说道:“大队长,看押这些红毛夷的活还是交给其他人去做吧,属下更愿意去对付蒙古人。” “少废话,这是营正的命令,必须执行。”说完,谭再旺拨转马头,从一旁离开。 很快,周围大队的铁甲骑兵纷纷离开。 最后这片草原只剩下屠沙的这个小队和被他们看押的那些罗刹人。 罗刹人这边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 库德里亚什往屠沙这边靠近一些,好奇的说道:“你们那位长官怎么走了?他没有提到见我吗?” “闭嘴。”屠沙语气不好的说道,“要不是你们,这个时候我应该带着人参加对蒙古人的进攻,都是因为你们,我不得不留在这里盯着你们。” 就在这些罗刹人来到这里的这段时间,虎字旗大军攻破了蒙古人的大营,几万虎字旗大军开始对败逃的蒙古大军进行追击。 铁甲骑兵营作为虎字旗最重要的一支骑兵,自然要参与其中。 这让想要立功的屠沙十分失望,错过了对蒙古人的最后围剿,以后很难再有这么好立功的机会。 “不用担心,打败鞑靼人的军队是很正常的事情。”库德里亚什安慰一旁的屠沙。 他以为屠沙是担心自家的军队打不过鞑靼人的军队才会心情不好。 屠沙眉头一皱,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告诉你,蒙古人不可能是我们虎字旗的对手,他们战败是早晚的事情。”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败亡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师正,张营正已经攻入蒙古人的大营。”秦荣一脸兴奋的说,用力的挥动了一下手中的单筒望远镜。 虎字旗几万大军结队向前推进,炮声不断在蒙古人的大营上空炸响。 素囊统帅的几万蒙古大军在虎字旗猛烈的攻击下,死伤惨重,不得不退入后方的大营内。 “预料之中的事情。”陈寻平看着远处的蒙古大营,语气平静的说道,“这一战的结果早就注定,蒙古人已经不足以成为咱们虎字旗的对手。” 远处蒙古大营内,许多地方冒起了火光,一座座蒙古包烧了起来,浓烟密布,焦糊的刺鼻气味飘散在这片草原上。 人喊马嘶,各处蒙古包附近的蒙古人乱作一团,纷纷自顾逃命。 随着虎字旗大军的推进,许许多多的蒙古甲骑从大营内四散而逃,逃亡草原各处,同样也有更多的蒙古甲士被困在大营,被进入大营的虎字旗俘虏。 仗打到这里,胜负已分,蒙古人已经无力再战。 “命令炮队,对逃往远处的蒙古人进行炮击。”陈寻平再次下令。 蒙古大军最大的优势是骑兵。 许多从蒙古大营中逃出来的蒙古甲骑几乎人人骑马,哪怕马云九率领铁甲骑兵营的骑兵四处追击,也只能勉强拦截下一小部分逃出蒙古大营的蒙古甲骑, 陈寻平知道自己无法把所有的蒙古甲骑都拦下,能做的只是对那些即将逃走的蒙古甲骑进行最后的攻击。 虎字旗骑兵上的短缺,让他无法截留下所有的蒙古甲骑。 一门门四磅炮不断地打响,尽量杀伤那些逃往四方的蒙古骑兵。 成群结队的虎字旗战兵进入蒙古大营,清理那些躲藏在蒙古包内的蒙古残兵,和反抗的残余势力。 “营正,发现了素囊,已经被咱们的人给堵住了。”吴春光骑马跑了过来禀报。 而他的话刚一说完,张三叉身边的一个蒙古人汉子催马朝吴春光过来的方向冲过去。 “走,跟上。”张三叉招呼一声,带着人追了过去。 蒙古大营中的一处空地上,一百多蒙古甲骑被虎字旗的战兵围困在中间。 “素囊!”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从一群虎字旗战兵身后传了出来。 很快,一名蒙古汉子催马来到前面。 “扎木合是你!”一百多蒙古甲骑中间的素囊脸色骤然一变。 另他没想到的是,扎木合居然会和虎字旗的人混在一起。 这时候,张三叉带着人从后面赶了上来,看着前方被蒙古甲骑护卫在中间的素囊,笑着说道:“素囊,真想不到你又成了我的俘虏,哈哈,咱们还真是有缘。” 虎字旗攻破板升城的时候,素囊就是被张三叉手底下的一名大队长所抓获。 素囊没有理会刚到的张三叉,目光死死的盯着扎木合,说道:“扎木合,没想到你居然背叛了土默特,成了虎字旗的走狗。” “我没有背叛土默特,反倒是你素囊,杀害大汗,今天我要替大汗报仇。”扎木合咬牙切齿的说道,同时伸手去拿自己的弓箭。 可惜他一把抓了个空。 以往他身上放有骑弓和箭囊的地方,这一次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身上连一件能够用来杀人的利刃都没有。 这时候他才想起,自己虽然能够跟随虎字旗大军来到这里,可身上不被允许携带任何的兵刃。 “我看该死的是你。”素囊举起手里的骑弓,一支羽箭被他挂在弓弦上。 不过,没等他拉开弓箭,就听到砰的一声。 只见素囊身子一震,手里的弓箭掉落到地上,右手捂在肚子上,鲜血从指缝中间流了出来。 张三叉吹了一下自己手铳铳口处的烟气,语气淡漠的说道:“准头太差了,这一铳我是瞄准手臂打的,没想到打肚子上了。” 噗通! 素囊从马背上栽落到地上,人却一时未死,嘴里发出痛苦的哀嚎。 “扎木合将军,你想要杀素囊现在就可以动手。”张三叉举起手铳点了点地上的素囊。 扎木合迟疑了一下,最后摇了摇头,说道:“他现在这个样子也活不了多久了,不如就让他痛苦的死去。” “那好,既然你的事情已经解决,咱们可以开始办正事了。”张三叉收起了手铳,别在了腰间。 和素囊在一起的还有上百蒙古甲骑,这个时候居然没有人去管地上的素囊,任由他在地上不停的哀嚎。 “好。”扎木合点点头。 张三叉目光重新看向面前这些蒙古甲骑中的一人,笑呵呵的说道:“哈尔巴拉台吉,咱们见过,所以你不用藏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这些蒙古人中间有一人脸色难看的走了出来。 “我承认我们败了,可我愿意用我的财富赎回自由。”哈尔巴拉对张三叉说道,至于扎木合,他连看都不看一眼。 这个时候,他十分清楚谁才是决定自己生死的人。 张三叉看着哈尔巴拉小心翼翼的模样,笑了笑,说道:“哈尔巴拉台吉不用担心,你和素囊不一样,我不会杀你。” “请你放心,我会付出让你们满意的财富。”哈尔巴拉听到虎字旗的人答应不杀自己,以为是自己愿意拿出财富的话管用了。 张三叉说道:“还请哈尔巴拉台吉和你的人放下手里的兵器,不要反抗,不然的话我不敢保证我的人会不会打响手中的火铳。” 周围好几百战兵,人人手中都举着火铳,对准被围的哈尔巴拉和他身边上百蒙古甲骑。 哈尔巴拉面露迟疑。 他担心放下兵器,眼前这些虎字旗的人会对他们动手。 “哈尔巴拉台吉,让你的人放下兵器的吧,有俄木布洪台吉在,你们不会有事,杀素囊,是因为他和坎坎塔达害死了大汗。”扎木合对哈尔巴拉劝说。 哈尔巴拉疑惑的看着扎木合,说道:“为什么说有俄木布洪在,我们就不会有事,这话是什么意思?” 俄木布洪成为虎字旗俘虏的事情,在各部之间早已不是秘密,他不认为一个俘虏在虎字旗面前有多少面子可言。 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 “虎字旗的刘东主已经答应支持俄木布洪为土默特大汗,以后虎字旗和咱们土默特部就是一家人了。”扎木合对哈尔巴拉说道。 听到这话的哈尔巴拉眉头皱了起来,疑惑的说道:“虎字旗的人会这么好心,愿意支持俄木布洪成为大汗。” 他不太相信扎木合的话。 虎字旗好不容易打败了他们土默特各部的兵马,成功占领了青城和大板升地,他不认为虎字旗会好心把到手的好处还给他们蒙古人。 “是真的。”扎木合说道,“这话是刘东主亲口说的,如今俄木布洪就在青城,只等各部的台吉一到,他就可以举行接任大汗的典礼,你若不信,可以去问大昭寺的大师,他们也可以证明。” 听到有大昭寺的僧人证明,哈尔巴拉相信了几分。 信黄教的他,不相信大昭寺的僧人会在这件事上做出欺骗的举动。 张三叉看着犹豫不定的哈尔巴拉说道:“哈尔巴拉台吉,你应该清楚,以你身边的这点人,是不可能逃走的,不如交出兵器,回青城参加俄木布洪继任大汗的典礼。” 听到这样近乎威胁一样的话语,哈尔巴拉知道对方说的没错。 他们这么点人,根本不可能从虎字旗几万大军手中逃走。 想明白这些,他放下了心中最后一点戒备,对周围的蒙古甲骑说道:“你们也听到了,俄木布洪即将在青城继承汗位,现在听我命令,所有人丢掉手中的兵刃。” 一件件兵器被丢到了地上,骑弓,箭囊,还有一些长枪和弯刀。 很快,所有人的兵器都被丢在了脚下。 哈尔巴拉拿着手里的骑弓,犹豫了一下,随即看向张三叉,说道:“能不能放过素囊,让他也去青城参加俄木布洪继承汗位的典礼。” “不,素囊是谋害大汗的凶手,他不配参加俄木布洪继承汗位的典礼。”张三叉还没有说话,一旁的扎木合一脸激动的叫嚷着。 哈尔巴拉的目光看在张三叉的身上。 对于扎木合他直接无视掉,在这里能够做主的是虎字旗的人,而不是扎木合。 张三叉看了一眼地上还剩下一口气的素囊,摇了摇头,说道:“他没救了,以他现在的伤势,就算带他回青城,也会死在半路上。” 肚子上挨了一手铳,肚子里面的肠子已经被搅烂,这么重的伤势,哪怕他们虎字旗最好的军医官也救不回来。 听到这话的哈尔巴拉知道素囊的下场已经注定,不管还能不能救,虎字旗的人都没打算让他活下去。 明白这些,他也不再央求虎字旗的人放过素囊,转而说道:“既然素囊没救了,能不能让我给他一个痛快,不管怎么说他身上流着黄金家族的血脉,也是俄木布洪的长辈。” 张三叉点了点头。 对于素囊是在死前受尽折磨,还是痛快的死去,对他来说都一样。 “我替素囊感谢你。”哈尔巴拉朝张三叉欠了欠身,随即拿出一根羽箭装在弓弦上,朝着素囊的要害射了过去。 嗖! 这么近的距离,一箭射中要害,垂死的素囊没怎么挣扎便没有了呼吸。 “呸!便宜他了。”扎木合朝素囊方向重重的啐了一口。 哈尔巴拉射杀完素囊,丢掉了手中的骑弓和箭矢,连带自己的弯刀也都丢到了地上。 “带走吧!”张三叉朝周围的战兵挥了挥手。 包围这些蒙古甲骑的战兵走了上来,把哈尔巴拉和其他的蒙古人全都控制起来,押送到其他地方。 “扎木合将军,接下来还需要你继续劝说被俘的土默特台吉,让他们去青城参加俄木布洪继任汗位的典礼。”张三叉对一旁的扎木合说道。 扎木合点头说道:“张营正放心,各部早就决定支持俄木布洪继承汗位,素囊也只是以济农的身份暂代大汗的权力,现在俄木布洪台吉马上就要继承汗位,相信各部的台吉都会支持他。” “之前逃走了不少人,里面应该也有一部分台吉,也要通知到他们,让他们来青城参加俄木布洪继任汗位的典礼。”张三叉说道。 扎木合语气郑重的说道:“俄木布洪台吉继任汗位是草原上的大事,不仅我土默特各部台吉要来,其他部落的也会派人来参加典礼的。” 张三叉点点头。 有了扎木合随虎字旗大军劝降那些被俘的蒙古台吉,这让虎字旗大军对那些被俘的蒙古人接管十分顺利。 即便如此,也足足用了三天,才彻底接管了蒙古大营。 战败的蒙古人俘虏清点数目之后,便一批批的被押送走,送去不同的墩堡去修路,而搅和得牛羊牧群还有马群,数都数不过来。 蒙古人作战喜欢带上牧群,充做大军得军粮,现在这些东西都成了虎字旗的缴获。 缴获的牛羊虎字旗自己用不了这么多,便都送回到大明境内发卖掉,填补与土默特部一战的损失。 蒙古大营中的大火被扑灭,虎字旗大军重新设立的营地。 “屠沙,营正命令你把这些红毛鬼带去大营,陈师正要见他们。”一名骑兵来到屠沙这边传达命令。 屠沙认得对方,知道此人是营正身边的人。 库德里亚什虽然听不懂汉话,却猜测到几分意思,便对屠沙说道:“是不是你们的那位大人要见我们了?” “对,陈师正要见你们,跟我走吧!”屠沙没好气的说道。 这个时候,虎字旗与蒙古大军的战斗已经结束,只剩下打扫战场,这让错过了这一战的他十分的生气。 认为要不是这些红毛鬼,他也不会错过这一次的大战。 库德里亚什十分的高兴。 通过和屠沙的交谈,这让他确定了,俘获他们的人正是虎字旗的兵马,而他早就从鞑靼人的口中得知了虎字旗是东方国度的一家商号。 草原上的茶叶和精美的瓷器都是从这家商号手中卖给的鞑靼人。 屠沙只带了库德里亚什和伊万诺夫两个人去了大营。 陈寻平早就知道铁甲骑兵营抓到了一队红毛鬼,只不过因为和蒙古人的战争还没有结束,暂时无暇去见他们。 现在战争结束,他终于有时间见一见这些从遥远的北方来到这片草原的红毛鬼。 第一千一百六十五章 罗刹人 “师正,铁甲骑兵营的人把人带来了。”营帐外进来一名战兵通禀。 整个蒙古大营落入虎字旗手中,许多蒙古包被清理出来,用来关押俘虏的蒙古甲士,虎字旗大军在周围设立了两座营寨。 一方面监管俘虏的蒙古人,一方面对缴获进行清理。 “带进来吧!”陈寻平对那名战兵交待了一句。 那名战兵从营帐退了出去。 很快,两名模样怪异的红毛鬼被屠沙带了进来。 “属下参见师正。” 进入营帐,屠沙立正行礼。 陈寻平打量了一眼面前这两名个头高大的红毛鬼,旋即对屠沙说道:“他们就是自称是来和咱们虎字旗做生意的红毛鬼?” “就是他们。”屠沙瞅了一眼库德里亚什和伊万诺夫,随后对陈寻平点了点头。 陈寻平看着面前这两个长相奇特的红毛鬼,对屠沙说道:“他们听得懂咱们说什么吗?我听咱们虎字旗从南边回来的人说,这些红毛鬼说的话跟咱们说的话不一样。” “他们两个懂蒙古话,说的蒙古话比咱们虎字旗好多人都溜。”屠沙在一旁说道。 虎字旗这些年一直与草原上蒙古各部打交道,为了方便交流,虎字旗内部很多人都能够说一口流利的蒙古话。 陈寻平听到面前这两个红毛鬼听得懂蒙古话,便用蒙古话说道:“你们不在海上好好做买卖,跑到北面的草原做什么?” 站在他面前的库德里亚什和伊万诺夫听到这话,顿时愣住。 话是听懂了,但两个人没明白眼前这位手握几万大军的贵族老爷为什么会说他们是从海上来到这里的。 他们沙俄有内陆湖,却没有外海的海港。 “他们两个真的能听懂蒙古话?”陈寻平见这两个红毛鬼没有回应,皱着眉头对一旁的屠沙说。 屠沙急忙解释道:“我保证,他们听得懂,之前我用蒙古话和他们交谈过。” 为陈寻平解释完,他又对库德里亚什和伊万诺夫说道:“我们师正问你们话呢,怎么不回答,之前在我面前不是挺能说的吗?” “尊敬的阁下,实在抱歉,刚刚有些失态了。”库德里亚什恭敬的朝陈寻平行了一礼。 在他眼里,能够统帅几万大军的将军,最少也是一位实力强大的领主,有着高贵的贵族身份。 “我们师正问你,你们不在海上好好呆着,怎么来草原了?”屠沙语气不太好的对库德里亚什说道。 之前在他面前,这个红毛鬼可没有眼前这般恭敬。 库德里亚什听完屠沙的话,转而看向陈寻平,笑着说道:“阁下可能误会了,我们那里并没有与外界相连的大海,阁下说的应该来自欧罗巴的尼德兰人,我们是来自你们更北方的沙俄。” “怪不得呢!”陈寻平恍然大悟。 先前听到铁甲骑兵营的人抓到了几十个红毛鬼商人的时候,心中还在纳闷,红毛鬼的商人只在大明南边的海上出没,除了一些传教的教士外,很少会来大明北方,更不要说来到草原上。 现在得知眼前这两个红毛鬼来自更北方的沙俄,一切就都解释的通了。 虽然他不懂这个沙俄是一个什么地方,但他曾听自家大人说起过,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国家,就像是朝鲜,大食,暹罗,交趾类似这样的地方一样。 “听说阁下的军队打败了鞑靼人的军队,我代表我们的沙皇恭喜阁下了。”库德里亚什恭贺道。 至于沙皇同不同意让他代表并不重要,关键是他现在面对一位手握几万大军的贵族,他需要向对方证明自己的实力。 俗称扯虎皮拉大旗。 陈寻平虽然不知道对方口中的沙皇是什么人,但多少能够猜到,应该是沙俄的一位有权势的大人物。 “我听下面的人说你们是来和我们虎字旗做生意的,不过,要不要和你们做生意要由我们大人说了算,一会儿我会安排你们去青城见我们大人。”陈寻平对面前的库德里亚什说道。 耳朵里听着面前这名红毛夷一口一个阁下的叫着,这让他想到了当初见过的汤若望等人,知道阁下是已经尊敬的称呼。 这让他对面前这两个自称是来自沙俄的红毛鬼有了几分好感。 “大人?”库德里亚什眉头皱了起来,犹豫着的说道,“难道阁下不能做主吗?” 他不是很明白这个大人又是什么人,可他却知道眼前这个人是几万大军的统帅。 这样的人在他们沙俄,起码也是一位势力极大的大领主。 而且,从始至终他都以为眼前这个被部下喊做师正的人,就是虎字旗真正的主人。 陈寻平轻轻摆了摆手,说道:“你们想要和我们虎字旗做生意,只有我们大人才能做主,而我只是我们大人的一名部下。” 听到这个解释,库德里亚什这才明白。 虎字旗的主人另有其人,而眼前这位手握几万大军的将军只是那位大人的一名部下。 明白这些,这让他心中对那位还没有见面的大人心生敬畏。 “屠沙,这些红毛鬼就交给你了,由你带他们去青城见大人。”陈寻平对一旁的屠沙说。 刚刚平定蒙古大军,还有好多事情需要他去做,能见这两个人一面,已经是挤出来的时间。 “是。”屠沙答应下来。 这些红毛鬼一直都是由他来看押,对于带这些红毛鬼去青城的事情落到自己头上,他并不意外。 屠沙把库德里亚什和伊万诺夫从营帐中带了出来。 “不愧是东方的文明国度,库德里亚什,你看他们手中的火铳,全都是燧发枪,就算再欧罗巴都没有这么多的燧发枪。” 从营帐中走出来,伊万诺夫看着一队队虎字旗的火铳手,一脸惊叹的表情。 库德里亚什感叹道:“幸亏你听了我的劝告,没有乱来,不然你我现在已经成了他们的阶下囚。” 望着周围的虎字旗战兵,他越发庆幸在见到虎字旗的人后,放弃了反抗。 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 回大同 蒙古人战败后,很多台吉被俘虏。 这些人经过扎木合的劝说,全都同意去青城见俄木布洪,参加俄木布洪接任汗位的典礼,甚至还有台吉主动要求去劝说那些逃走的台吉,让他们也来青城见俄木布洪。 俄木布洪是卜石兔死后土默特部大汗位置天然的继承者,各部台吉并不反对他成为土默特部的大汗。 如今在知道虎字旗愿意支持俄木布洪作为土默特大汗,这让一些抵触虎字旗的台吉,也放下了心中的防备。 只要俄木布洪是土默特部的大汗,对于他们来说,一切还都一样,以后还可以继续和虎字旗做生意,通过虎字旗弄到明国的粮食和各种活物。 扎木合对各部的台吉的劝说,比预想中还要容易的多,毕竟都是被俘的台吉,扎木合的出现给了他们活命的希望。 完成了劝俘任务的扎木合,没有在虎字旗大营中久留,带着一部分有身份高的台吉直接返回青城。 对他来说,蒙古大军被虎字旗打败,让他心里不是很舒服,要不是虎字旗的人答应支持俄木布洪继承汗位,他甚至不会随虎字旗大军来这里。 正巧屠沙也要带库德里亚什他们这些来自沙俄的人去青城,便于扎木合等人一同回青城。 扎木合带走的几十个蒙古台吉,全都是这一战被虎字旗抓获的俘虏,回青城的路上,有虎字旗的铁甲骑兵护送回去。 表面上用来保护这些蒙古台吉,事实上是用来看押他们,防止这些蒙古台吉借机逃走。 青城距离蒙古大营的驻地不到二十里,骑马很快就到。 虎字旗大胜蒙古大军的消息早就送回到了青城,这会儿青城的城门早已打开。 “大人,从今以后,土默特草原就是咱们虎字旗的地方了。”李树衡一脸激动的说。 虎字旗在大同的地位虽然非同一般,甚至整个灵丘都由虎字旗来管理,灵丘县城内的县令早已成了一个摆设。 不过,不管是大同,还是灵丘,这都与虎字旗无关,现如今的土默特草原不同,这里才是虎字旗真正的土地。 有了这片草原,虎字旗就不再是一个单纯的商号,哪怕有一天大明朝廷想要对付他们虎字旗,可只要有这片草原,虎字旗就有了退路,不用担心会被朝廷清剿。 刘恒心中同样难以自己。 有了这片草原,虎字旗就有了发展壮大的根基,曾经骑兵上的短板,也会很快的补足,更重要的是,有了河套,虎字旗将来不会再缺少粮食。 在这种混乱的时代,粮食才是根本。 “树衡哥,以后草原就交给你了,用不了多久,我就要回大同,大同巡抚那边还需应付一下。”刘恒对李树衡说道。 他没有因为这场胜利而被冲昏头脑。 土默特草原刚落入虎字旗手中,还需要时间来梳理,这个时候,对虎字旗来说极为关键,所以土默特的事情,他还需要对朝廷隐瞒下来,不希望朝廷知道土默特已经落入虎字旗的手中,这也是他要推处俄木布洪成为土默特大汗的原因之一。 “大人打算什么时候回去?”李树衡问道。 对于刘恒回大同的事情,他早就被告知过,所以并不意外,将来草原暂时还需要他来管理。 刘恒说道:“等俄木布洪继承了汗位之后,我就会回去,顺便告诉大同的刘巡抚,咱们虎字旗拓边三十里的事情。” 虎字旗大军进入草原对大同的官员来说并不是秘密,他准备用拓边这样的功劳,来封住大同上下的嘴。 “大人放心,最多一年,属下一定保证土默特的安稳,并让土默特成为咱们虎字旗的粮仓。”李树衡像刘恒保证道。 之所以敢这么说,是因为大板升城并不缺少熟地,以前再蒙古人手中并没有得到很好的利用,现在他准备把他们虎字旗农业上的本事,用来对大板升地进行梳理。 尤其是番薯和土豆这些东西,哪怕是开荒的新田上面种下,都能够收获不少,足以保证虎字旗和生活在土默特草原上所有人口的粮食需求。 刘恒点点头,又道:“农业上的事情有树衡哥你盯着,我放心,咱们虎字旗这几年培养了不少这方面的人才,如今又有足够多的土地,粮食对咱们虎字旗来说已经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虎字旗在灵丘挖沟立水车,并雇佣经验丰富的老农整日研究如何让田地增产,并对一些从海上带回来的种子进行栽培。 几年下来,虎字旗在这方面有了长足的进步。 这也是大明北方各地都会因为天时的不好,造成地里的粮食减产或是颗粒无收,而灵丘在内的周边几个州县,虽然日子也不好过,但通过种植番薯和土豆这些东西,勉强可以做到糊口。 可惜很多州府对于番薯和土豆这些东西并没有大力推广,因为是虎字旗的东西,很多大同以外州府甚至不允许百姓种植。 加上百姓从没有种植过番薯和土豆,对这些东西不信任,限制了番薯和土豆的传播。 “俄木布洪继承汗位的日子定在什么时候合适?”李树衡问向刘恒。 俄木布洪虽然有机会成为土默特部的大汗,甚至是顺义王,可在他们虎字旗的眼中,只不过是一个傀儡。 因为虎字旗需要俄木布洪这个傀儡来安抚草原诸部,同时也用来欺瞒明国的朝廷。 卜石兔死后,若是土默特部没有了大汗和继承顺利王的人,明国朝廷难免会把目光注意到草原上,到时虎字旗想瞒都瞒不住。 辽东的乱子明国朝廷已经无力收拾,对明国朝廷来说,最担心的是草原上再出乱子,出现叩边的事情发生。 刘恒说道:“等各部的台吉都派人来青城,鄂尔多斯部和永谢布部那边也需要通知到,虽然卜石兔死了,俄木布洪依然要是右翼蒙古的共主大汗。” “等扎木合回来,我会和扎木合说,让他派人去一趟鄂尔多斯部和永谢布部。”李树衡说道。 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 如何与大明相处 “报告!” 办公房外,响起来王云成的声音。 李树衡朝门口方向看了一眼,笑着说道:“王云成性子比陈寻平稳重,由他坐镇一地,确实是合适的人选,这一次解决掉蒙古人的大军,是该让他动动了。” 虎字旗的几支战兵师里,最尴尬的就是王云成的第三战兵师,另外几个战兵师每一支都统辖几支战兵营和辎重营,只有第三战兵师只有一个战兵营的兵马,人数不到四千。 “进来。”刘恒冲门外喊了一声。 办公房门前的棉布帘子被人从外面掀开,王云成快步走了进来。 “属下见过大人,见过副司长。”王云成进来后,朝刘恒和李树衡两个人分别行礼。 “坐吧!”刘恒指了指旁边的一条长凳。 王云成走过去,转身坐了下来。 “这次让人把你找来,有事情交代你的第三战兵师去做。”刘恒倒了杯水,走过去递向王云成。 王云成急忙站起身,道:“属下保证完成任务。” “别急,什么任务还没说呢,坐。”刘恒拍了拍王云成的肩膀,示意他先坐下。 王云成再次坐回到长凳上。 “接下来你的第三战兵师要做好扩充兵马的准备,所需基层军官会由讲武堂派遣一批,另外还有这一次立功提拔的军官加入。”刘恒说道。 “是。”王云成面露激动的道,“属下的第三战兵师终于不在是空架子了。” 一旁的刘恒笑着说道:“先别忙着高兴,还有任务呢!” “不管什么任务,只要给属下的第三战兵师补齐兵马,属下敢带着第三战兵师灭了察哈尔部擒住林丹汗。”王云成拍着胸脯说。 右翼蒙古最强的部落是土默特部,如今随着土默特部最后一支大军兵败,整个右翼蒙古已经对虎字旗造不成多少威胁,若还有能够威胁到虎字旗的蒙古部落,只剩下左翼蒙古的几个部落。 刘恒说道:“半个月后,从大同方向会来三个营的兵马,这三个营的兵马都会加入第三战兵师,我会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用来整合和训练,一个月,第三战兵师必须开赴张家口。” “大人是要我们第三战兵师去攻打宣府的张家口?”王云成激动的脸上露出了潮红之色。 没想到他们第三战兵师没捞到和蒙古人的这一战,反倒捞到了攻打宣府这样的好事。 虎字旗东主刘恒明面上大同的游击将军,不过,在虎字旗内部,谁都没有把这个官当回事,甚至虎字旗内部很多人私下里都在讨论什么时候高举义旗。 所以在听到第三战兵师即将去张家口,王云成第一个反应就是他们虎字旗准备反明了。 “你就这么想去攻打宣府?”刘恒笑吟吟的说。 听到自家大人问话的口气,王云成知道自己想差了,不过还是说道:“咱们虎字旗有几万大军,如今又占领了青城,大人您在大同只是一个小小的游击将军,也太委屈您了。” “你觉得游击将军委屈了咱们大人,那你觉得应该给咱们大人一个什么官好?”半天没有说话的李树衡笑呵呵的问道。 王云成胸脯一挺起,说道:“土默特大汗是顺义王,大人您最起码也要是一个亲王才行。” “大明的宗室可没有兵权,不管是亲王还是郡王,全都像彘一样养在封地,难道你希望大人像那些宗室一样,被圈养起来”李树衡说道。 王云成急忙摇着脑袋说道:“那不行,咱们大人就算当亲王也要是那种手握大权的亲王,再说,那些宗室根本不配和咱们大人相提并论,咱们大人可是平定了土默特部,那些宗室哪一个能比得上咱们大人。” “既然亲王配不上咱们大人,你觉得什么位子才配得上咱们大人?”李树衡再次问向王云成。 王云成想都没想,便说道:“自然是皇帝老儿屁股底下的那张位子。” 李树衡笑了起来。 “大人,你下令吧,属下愿意作为大军先锋攻打宣府。”王云成反应极快,当即请令。 刘恒脸一沉,道:“胡说什么,谁告诉你要攻打宣府了。” 王云成下意识往李树衡那边瞅了一眼。 “行了,回去准备一下接收新兵。”刘恒挥了挥手,示意王云成可以走了。 本来后面还有些话要说,这会儿他也不想说了。 “是”王云成站起身,旋即从办公房里退了出去。 待他以走,刘恒扭头看向李树衡,说道:“树衡哥,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你也清楚咱们现在的情况,正是需要安稳的时候,别看土默特草原已经落入咱们手中,可察哈尔部对这里同样虎视眈眈,随时有可能再起大战。” “我倒是觉得有些话不能在藏着掖着了。”李树衡说道,“若让朝廷知道咱们虎字旗攻占了土默特草原,就算咱们不想开战,朝廷也不会任由咱们虎字旗坐拥土默特草原,一定会想办法对付咱们。” 刘恒眉头微微一蹙,道:“你说的也是我担心的,现在咱们能做的只有暗中积攒实力,就算将来朝廷要对付咱们,咱们也能够有应对的底气。” “这些我都明白。”李树衡说道,“这个时候,咱们要开始摸清下面的人都是怎么想的,否则哪天朝廷真的出手了,咱们内部却有人选择站在朝廷一方,这对咱们虎字旗将会更危险。” 听到这话,刘恒面露沉思。 一直以来他都没有想过要反明,或者说,没来得及往这方面想。 自打拥有了后世的记忆,建奴就是他心中最大的敌人,他把精力始终放在如何扩充实力上面,就为了将来能够抵挡建奴南下,不让汉人忠魂悲泣。 如今伴随虎字旗的实力越来越强,如何与大明朝廷相处,已经成了迫在眉睫的事情。 “我觉得可以小范围的散播一圈传言,弄清楚下面人的想法,看看他们是忠于咱们虎字旗,还是忠于京城的那位。”李树衡面色认真的看着刘恒。 刘恒想了想,说道:“这种事树衡哥你就不要掺和了,传言也不能出现在你我的嘴里,下面的人想要说什么又他们去说,总之你我不支持不反对。” 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 虎字旗有外情局和内情局之分。 外情局在虎字旗内部不算什么隐秘,很多营正一级别的将领都有可能接触到外情局的人,甚至有时候外情局的人要接受双重领导。 李树衡坐镇在草原上的时候,外情局的副司局长黄鸿便接受对方的命令行事。 而内情局却不同。 内情局只听从刘恒一个人的领导,并且因为内情局的特殊性,很多内情局的人员并不为外界所知,对外有另外的身份用来做事。 也正因为有内情局的存在,刘恒可以放心的把草原交给李树衡来治理,大员岛的郑铁也是一连多年坐镇在大员岛。 对于李树衡的担心,刘恒却是最不担心的。 虎字旗就像一个团体,很多人能够有今天的日子,都是因为虎字旗,对于很多人来说,就算为了以后能够过好日子,也会和虎字旗站在一起。 对于少数会因为朝廷背叛虎字旗的人,有内情局的监视,恐怕不等背叛就会被发现,想要危害到虎字旗很难。 对刘恒来说,虎字旗内部反倒没有多大的问题,唯一的问题是将来与大明之间的关系,应该如何自处。 虽然他可以暂时掩盖住土默特草原已经落入虎字旗手中的事实,但这种事情不可能一直隐瞒住,早晚有一天会被朝廷发现。 “既然你心里有数,我就不多说了。”李树衡见刘恒明白自己的意思,便不打算在这件事上多说。 就在这时,赵武从屋外走了进来。 “大人,扎木合带着十几个土默特部的台吉直接去了俄木布洪所在的汗宫。”赵武来到刘恒跟前禀报。 李树衡眉头皱起,道:“这个扎木合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带这么多人回来,居然没有先来大人这边。” 扎木合的行为,让他觉得对方没有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算了,先让他们高兴几天。”刘恒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李树衡说道:“应该给扎木合一个警告,让他认清现在的情况,如今可不是咱们虎字旗刚入草原时的模样了,现在土默特草原属于虎字旗,而不再是俄木布洪这个所谓的大汗手里。” “不急,早晚他们会明白这个道理的。”刘恒笑着说。 土默特部大部分部落的台吉和控弦甲士都落到虎字旗手中,土默特部已经没有了和虎字旗继续为敌的实力。 赵武说道:“铁甲骑兵营的屠沙带回来一队说是来自什么沙俄的红毛鬼,人被安排在了外面,大人您要不要见一见?” “沙俄是什么地方?也在海上?”李树衡眉头一皱。 沙俄对他来说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这么一个地方。 刘恒看向李树衡,说道:“沙俄是咱们口中的罗刹国,没想到他们已经到了咱们这个地方。” 对于沙俄,他比其他人了解的都要更多。 如今的沙俄不如海上的红毛夷有实力,可沙俄的人对土地的胃口更大,沙俄的人既然穿过草原来到了土默特,恐怕这个时候的沙俄已经占据了辽东更北方的大片土地。 “罗刹国?鬼国吗?”李树衡眉头紧锁。 罗刹在佛教中是一种恶鬼,所以他下意识的这么说了一句。 刘恒说道:“不是鬼,不过这些个罗刹人比鬼更可恶。” 罗刹人对土地有着天然的执着,只不过罗刹人还在吞并北方蒙古人手中的大片土地,暂时没有来到大明的国土上。 但他知道,几十年后,罗刹人的爪牙伸向了大明的北方。 “都这么可恶了,还见他们做什么,干脆全都赶走算了。”李树衡对赵武说道。 刘恒一摇头,说道:“还是要见的,起码现在咱们虎字旗和他们没有矛盾,而且罗刹国那边有很多好东西,若能在生意上有所合作,对咱们来说是一件好事。” “那还是见一见吧!”李树衡转变了口风。 虎字旗就是以生意起家,只能能为虎字旗带来好处,罗刹人就算是恶鬼他也不怕。 刘恒对赵武说道:“去吧,把罗刹人带过来。” “是。”赵武答应一声,从房里退了出去。 时间不长,当赵武再次回来的时候,身边跟着两名毛发粗眯密的红毛鬼。 “属下参见大人,副司长。”屠沙一进来,率先朝刘恒和李树衡行礼。 跟随赵武来到办公房的两名罗刹人分别是库德里亚什和伊万诺夫。 这两个人进来以后,见到屠沙向屋里的人行礼,他们马上反应过来,知道眼前这两位应该就是他们要见的大人,便也跟着行礼。 “见过尊敬的阁下。”库德里亚什和伊万诺夫一起说道。 刘恒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面前的两名罗刹人,开口问道:“你们罗刹国离这里可是很远,你们不远万里的来到这里,为了什么?” 在听到眼前这两个罗刹人用蒙古语说话,他便用蒙古语来问话。 “尊敬的阁下。”库德里亚什开口说道,“我们听说东方有美丽富饶的国度,所以想要来这里看一看,若是有可能,和这里的人进行友好的交流。” 听到这话的刘恒暗中撇了撇嘴,这话他一句也不信。 狗屁的友好交流。 若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个时期的沙俄没有港口,看到欧罗巴其他国家通过海贸赚取了大量的财富,早就眼红不已,一直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良港,想要进行海贸。 “这些罗刹人还挺客气。”李树衡侧过头对刘衡说。 他在土默特坐镇这么久,蒙古话说的十分利索,所以在听到眼前这个罗刹人的话后,多了一些好感。 刘恒看着面前说话的库德里亚什,说道:“现在你们也已经到了你们口中美丽富饶的东方国度,可以回去了。” 这话一说出来,库德里亚什脸上一阵的尴尬。 刚刚也只是在客气,吹捧了一下,没想到对方这么直接的就让他们回去。 要知道,他们来到这里十公的不容易,说是千辛万苦都不为过,在没有达成目的之前,他们是不可能走回去的。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 对罗刹人的态度 库德里亚什和伊万诺夫被赵武带了出去。 “那个罗刹人明显有话要说,怎么把他们赶走了?起码也要弄清楚他们是来做什么的?”李树衡眉头一蹙,对刘恒的做法有些不解。 刘恒坐回到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端起茶缸喝了口水,才道:“不急着和这些罗刹人谈,先晾晾他们。” “之前不是还说要和罗刹人做生意吗?”李树衡一脸的不解。 刘恒笑了笑,说道:“越是要和他们做生意,就越要抻一抻,掉一掉他们的胃口,所以咱们不急。” “我是有些担心,怕他们去和其他的商号合作,这对咱们来说也是一种损失。”李树衡说出了心中的忧虑。 听到这话的刘恒笑着说道:“用不着担心,整个大明,有能力和他们做生意的商号屈指可数,咱们虎字旗是最合适的那一家。” “有这话我就放心了。”李树衡微微点了点头。 虎字旗能够有今天这般规模,都是刘恒一步步带着他们做到的,所以他相信刘恒决定的事情,一定是最正确的。 刘恒站起身,拿起桌上的一根细长的木棍,往墙面上地图的一处地方一指,道:“罗刹国大概其是在这个位置,甚至还要更往北一点。” 木棍的一端点在地图最边缘的空白处,这一片区域代表着虎字旗车队还未到达过。 “这么靠北的地方,冬天还不把人全都冻死。”李树衡完全没想到罗刹国比他想象中更远。 刘恒笑着说:“正因为冷,那边的毛货比咱们从蒙古人手里收到的更好,送往南边卖出去的价格会更高一些。” “皮货可是好东西,在南边是通硬货,从来都是供不应求。”李树衡说到。 虎字旗的皮货除了一部分卖去南方以外,大部分都通过海贸,卖给了红毛夷,而且红毛夷对皮货的需求和茶叶一样强烈,从来都是供不应求的货物。 刘恒手里的木棍在地图上的几处地方点了点,道:“罗刹人想要来大明,只有这几条路可走,辽东那边乱成了一锅粥,对罗刹人来说,能够来大明的路只有草原。” 手里的木棍着重在漠北草原点了一下。 “宣府那边的晋商差不多都是咱们的人,草原上的商道也被咱们虎字旗掌握,罗刹人想要通过草原和其他商号做生意,那就避不开咱们虎字旗。”李树衡很快反应过来。 自打虎字旗在草原上与范家争斗胜出后,与蒙古各部之间的走私生意几乎全部落入虎字旗手中。 顶多有几支不成规模的小商队来草原上小打小闹,能够大规模和蒙古各部做生意的只有虎字旗的车队。 除虎字旗之外,但凡有大规模车队出现在草原上,基本都是有来无回,这种事情发生过几次后,一些想要打草原走私生意的商号自己就放弃了。 刘恒拿开地图上的木棍,说道:“这些罗刹人想要走也不用拦着,只要他们还想弄到大明的货物,就避不开咱们虎字旗。” 手握草原商路的虎字旗,就是他的底气。 虎字旗能够在短短几年时间内建立起几支万人以上规模的战兵师,这和虎字旗把控了草原上的商道有着很大关系。 虎字旗随随便便一名战兵全身上下的装备,没有十来两银子根本下不来,每日里的开销所耗费的银子更是海量。 正因为虎字旗独占了与蒙古人之间的走私生意,从中赚到了大量的财富,这才让虎字旗能够养得起这么多的兵马。 库德里亚什和伊万诺夫被带出刘恒的办公房后,直接被带去城中的一座单独宅院。 这座院子是安排给他们这些罗刹人的住处。 院子里只有几间房屋,几十个罗刹人住在这么几间房间里,可以说很挤,睡觉也只有肩挨着肩,翻个身都有可能压到其他人。 不过,这对于他们来说已经很好了。 从罗刹国一路走过来,每天都只能睡在冰天雪地里,如今有了遮风挡雨的房屋,比在野地里过夜强很多。 “库德里亚什,你说那位大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有用的话都没有说,就把咱们给轰出来了,会不会不愿意和咱们做生意。”伊万诺夫扭头看着库德里亚什说。 库德里亚什眉头紧锁的说道:“可能是他们刚刚打败了鞑靼人,暂时还顾不上咱们,等过几天你我再去见见那位大人,相信会谈出一个好结果的。” “若真能如此,那就太好了。”伊万诺夫语带兴奋之色道,“这位大人的部下,使用的都是欧罗巴最先进的火铳,还有他们的炮我也看过了,每一门都是那么的精美可爱,远远强过咱们使用的武器。” 库德里亚什脸色阴沉的说道:“这也是我最担心的地方。” “担心?为什么要担心?你不会还以为他们能够拿着这些武器去攻打咱们沙俄吧!”伊万诺夫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笑了起来。 库德里亚什微微一摇头,说道:“不,我并不担心他们会去攻打沙俄,而且我听说东方这个富饶的国度正和另一支鞑靼人进行战争。” “那你还担心什么?”伊万诺夫耸了耸肩。 库德里亚什说道:“来之前,我想过要用咱们沙俄的火绳枪换来更多的好处,可现在这家名为虎字旗的商号使用的火铳和大炮你也都看到了,比咱们沙俄的更强,想要用咱们的兵器从他们手中换取更多的好处已经不可能了。” “那你想怎么办?”伊万诺夫问道。 库德里亚什说道:“咱们刚来这里,对这个东方的文明国度还不是太了解,我准备离开这里,若是有可能的话,去见一见这个东方文明国度的皇帝,我听说到皇帝才是这个东方国度的最高统治者,就像是咱们的沙皇一样。” “好吧,既然你想要离开,我也只能跟你一起走了。”伊万诺夫摊了摊手,说道,“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说实话,我一点也不想呆在这个地方,在这里,我就像是被狼群围困的猎物,无时无刻都要防备四周随时可能扑上来的狼群。” 见识过虎字旗战兵的强大,这让他十分缺少安全感。 库德里亚什说道:“休息一天,明天咱们就走,我听那个带咱们来这里的那个人说,这里之前还是鞑靼人的地方,想要去那个东方国度,还要继续往前走。” “你说了算。”伊万诺夫耸了耸肩。 第一千一百七十章 认不清自己 罗刹人只停留了一天,便提出要离开,刘恒对此没有反对,更没有为难,直接放任这些罗刹人离开。 几天过去。 一些战败后逃走的土默特部台吉露出来到了青城。 俄木布洪即将成为土默特大汗的消息在土默特部已经不是秘密,并且很快传遍了土默特各部。 这些败逃的台吉大部分财富都落入到了虎字旗手中,日子在草原上并不好过,现在俄木布洪即将成为土默特部大汗,又听说那些被俘的台吉并没有受到虎字旗的苛待,便都起了见俄木布洪的心思。 同时,也想通过俄木布洪,从虎字旗手中要回自家部落的牛羊。 战败后的土默特部各部逃的逃,散的散,还有不少人被抓,已经无力与虎字旗对抗,想要继续留在这片草原上生活,只能投奔俄木布洪。 “大人,扎木合带着兀鲁特部的几个台吉求见。”门外的战兵进来通禀。 刘恒放下手中的公文,嘴里说道:“带他们进来吧!” 那名战兵退了出去。 时间不长,扎木合和哈尔巴拉等人从屋外走了进来。 “见过刘东主。” 来到办公房内的几个蒙古人给刘恒行礼。 若是以前,他们还能再刘恒面前摆摆谱,可现在他们成了败军之将,土默特部和其他各部六七万大军都败给了虎字旗,这让他们以前的那点高傲荡然无存。 “几位台吉请坐吧!”刘恒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座位上,坦然的受了这几个蒙古人的参拜。 办公房内有几条长凳。 扎木合等人分别坐在距离自己最近的长凳上面。 “平时几位都是在汗宫陪着俄木布洪,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待扎木合等人坐下后,刘恒笑吟吟的看着他们。 扎木合站起身,单手捧胸,对刘恒说道:“这次我们过来,是有事情想要问一问刘东主,本来应该俄木布洪台吉亲自来,不过他有伤在身,不方便过来,便由我等过来见刘东主。” “噢?什么事情需要这么郑重,几位和虎字旗也是老熟人,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刘恒虚抬了一下右手,示意他们有话尽管说。 扎木合说道:“我们蒙古人心直口快,藏不住话,既然刘东主问起,我就直说了。” “说吧!”刘恒轻轻额首。 扎木合说道:“俄木布洪台吉很快就要继任我们土默特部大汗的位置,以后青城也会由俄木布洪来接管,不知刘东主和虎字旗的兵马什么时候退出青城?” 听到这话的刘恒,眉头微微一挑。 扎木合的这番话是他之前没有预料到的。 更让他想不到的是,谁给他们的自信,觉得虎字旗支持俄木布洪成为土默特部大汗,就要把青城还给俄木布洪。 “刘东主请放心,我们也清楚虎字旗为了帮我们土默特部平息叛乱,费了不少力气,所以俄木布洪台吉已经决定,只要虎字旗退出青城,以后板升城那边尽归虎字旗所有,我们土默特部以后也愿意和虎字旗和睦相处,互不侵扰。”扎木合对刘恒说道。 听完扎木合的话,刘恒突然笑了起来。 笑声止住后,他道:“我什么时候同意过把青城让出来?我虎字旗几万大军辛苦打下来的城池,你一句话就想要拿走,是不是过分了。” “青城对我们土默特部来说十分的重要,所以我们希望虎字旗能够退出青城,为此我们愿意把板升城交给刘东主和虎字旗。”扎木合说道。 刘恒举起右手的食指在面前晃了晃,说道:“板升城也是我虎字旗大军攻占下来的地方,你们拿我虎字旗的东西交换我虎字旗另一样东西,你觉得我会答应吗?” “这不是你们虎字旗的地方,这里是我们土默特部的草原。”扎木合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来之前他本以为这一次会很顺利的要回青城,毕竟他们付出了板升城和大板升地,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眼前的刘恒根本不愿意交出青城,甚至想要青城和板升城一起霸占。 刘恒笑了笑,说道:“扎木合将军,你说错了,这里是我虎字旗的地方,和你们土默特部没有关系,若要说有关系,也只是这个地方在我虎字旗大军来这里之前,才属于你们土默特部。” “刘东主,你说过要支持俄木布洪成为我们土默特部大汗,莫非现在改变了主意?”扎木合脸色不好看的说道。 虎字旗不同意交出青城,他以为虎字旗的人想要反悔,不想再支持俄木布洪成为土默特部大汗。 刘恒笑吟吟的说道:“俄木布洪成为大汗,和我们虎字旗不交出青城并不矛盾,俄木布洪成为了大汗依然可以住在青城的汗宫里。” “俄木布洪成为大汗后,将会是青城的主人,虎字旗大军还留在青城,这恐怕不太合适。”扎木合见虎字旗依然支持俄木布洪成为土默特部大汗,暗中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对刘恒说明白青城的归属。 刘恒一摇头,说道:“我虎字旗才是青城和土默特草原的主人,扎木合将军还请把这一点牢记在心里。” “青城不可能有两个主人,只有大汗才是土默特草原的主人。”扎木合语气激动的说道。 刘恒面色平静的说道:“虎字旗支持俄木布洪成为土默特部大汗,汗宫也属于他,虎字旗不会把他从汗宫赶出去,不仅是俄木布洪,以后土默特各部的台吉,都将要住在青城,我会在青城准备一些宅院给你们住。” “你,你这是要软禁我们!我不同意。”扎木合因为恼怒脸色胀的通红。 跟随扎木合一同来到办公房的几名台吉脸色都变得难看。 刘恒语气淡淡的说道:“你们没有选择的余地,不仅要长期住在青城,身边也允许留下太多的甲骑亲卫,当然,属于你们的财富还是你们的,我虎字旗不会动一分一毫。” “你这么做是在羞辱我们,你们虎字旗就不怕再次开战吗?”扎木合一脸激愤的说。 听到这话的刘恒,双手搭在桌上,身子前倾,看着扎木合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们土默特部还有勇气继续和我们打下去吗?或者说还有多少人愿意跟随你们与虎字旗开战。” 扎木合张了张嘴。 想到土默特部如今的情况,神情颓然。 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 傀儡 “刘东主,你这么做是要把我们给圈禁起来!”坐在长凳上一直没有说话的哈尔巴拉第一次开口。 当他听到虎字旗对他们这些土默特部台吉的安置后,脸色极为难看。 刘恒微微侧头,看着哈尔巴拉说道:“你们可以自由出入青城,虎字旗不会在这上面阻拦,但各部的牧民都要听从虎字旗的安排,重新打乱,安置在不同的地方。” “这么做和圈禁我们有什么区别!”哈尔巴拉语气不好的说。 “对,这根本就是在圈禁我们。” “说的没错,他们是想把咱们一直关在青城,断绝咱们与部落中的牧民接触。” 办公房内,随扎木合一同来到这里的几个台吉纷纷叫嚷起来。 之前听说虎字旗支持俄木布洪继承土默特部汗位,他们这些被俘的台吉中,不少人都以为土默特部将会和虎字旗恢复成从前的关系。 如今才明白,根本不是这么回事,虎字旗是要彻底掌控土默特草原和各部的牧民,让他们这些土默特部出身的台吉成为有名无实的存在。 刘恒虚压了一下双手。 办公房里叫嚷的这些蒙古人声音立时小了下去。 别看囔囔着凶,面对刘恒这位虎字旗东主的时候,每个人心中都在发虚,更不要说青城城中全都是虎字旗的兵马,他们这些人说难听一些都是虎字旗的俘虏。 见声音小了下去,刘恒才道:“我劝各位面对现实,土默特部还能存在,是我虎字旗不愿意赶尽杀绝,若谁还想蛊惑部落中的牧民与虎字旗为敌,我也不介意对他赶尽杀绝。” 说到最后一句话,他声音骤然一冷。 在座的这些蒙古人中许多都低下了头,不敢与刘恒对视。 不管愿不愿意承认,事实上土默特部已经落入虎字旗手中,他们这些人就算回到自己的部落,也无力继续与虎字旗开战。 为了打赢和虎字旗的这一战,他们从部落中带来了大量的控弦甲士,这些人里面绝大多数都是普通的牧民,如今这些人中大部分落入虎字旗手中,成了俘虏,各部最后一点家底也差不多打光了。 “半个月后俄木布洪将会举行继承汗位的典礼,你们也都回去准备吧,该通知的部落记得提早通知到,典礼全权由你们来操办。”刘恒对面前的这些蒙古人下了逐客令。 虎字旗刚刚拿下土默特草原,一切还是百废待兴,他没时间跟这些人在这里废话。 至于这些人回去后是否会与虎字旗为难,他并不担心。 只要俄木布洪在他的手里,等于掐住了土默特部的七寸,所谓挟天子以令诸侯差不多就是这样一个情形。 卜石兔死后,俄木布洪是唯一一个正统的继承者。 加上土默特部已经没有实力继续与虎字旗为敌,甚至土默特部已经虚弱到了没有虎字旗的保护,随时都有可能被其他各部吞并的危险。 草原各部之间从来都是血淋淋的关系。 土默特部草原原本是察哈尔部的牧场,实力强大的土默特部赶走了察哈尔部,成为了这片草原的主人,现如今土默特部虚弱到自保都做不到,这片富饶的草原自然也成了其他各部眼中肥美的一块肉。 扎木合一脚踢开腿边的长凳,转身往门外走去。 其他的蒙古人也都站起身,有人随扎木合直接离开,也有人向刘恒恭敬的行了一礼才离开。 屋外的阳光明媚。 经历了冰冷的寒冬,春日里的阳光晒在身上令人十分的舒服。 大地开化,一株株嫩绿的草叶从地底吐露出来,为大地填上了一抹绿意。 “扎木合,你走慢点,大家都在你后面呢。”哈尔巴拉在后面喊道。 扎木合抬脚踩住地上的一株嫩草,用脚上靴子用力碾了碾,彻底碾碎上面的几片子,犹自不解气的又用鞋后跟踢碎脚下一层泥土。 “你跟颗草发什么脾气。”追上来的哈尔巴拉瞅了一下扎木合脚下断成好几截的草叶。 扎木合看着哈尔巴拉等人说道:“你们都是土默特部的贵人,虎字旗的东主都骑到了大汗的头上,可你们却连句话都不说,难不成你们真想一辈子被囚禁在青城,反正我不想。” “既然你不想,那你打算怎么做?”哈尔巴拉反问了一句。 扎木合一脚踢飞地上的草叶,脸色难看的说道:“反正我心里不舒服,虎字旗的人这么做,根本没把大汗放在眼里。” 他口中的大汗是俄木布洪。 卜石兔已薨,哪怕俄木布洪还没有举行继承汗位的大典,在他心中已经是大汗了。 “如今哪里还有什么土默特部。”哈尔巴拉苦笑一声,旋即说道,“俄木布洪和咱们这些人,只不过是虎字旗推到明面上的人,如今的土默特部,已经落入虎字旗的手中了。” 他看的明白,除非虎字旗愿意主动把落入手中的一切归还给土默特部,否则土默特部也只剩下了一个名字了。 “他们这是在拿大汗当傀儡,我不甘心!”扎木合面色铁青,一拳捶在一旁的墙面上。 墙是土墙,他这一拳头震落下来不少的泥土。 哈尔巴拉叹了口气,道:“走吧,回汗宫,商量一下半个月后俄木布洪继承汗位的事情,该通知到的部落也全都通知到,不管怎么说,俄木布洪将是土默特部的大汗。” 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想明白了。 既然无力反抗,不如留在青城做一个安稳的富家翁,况且虎字旗把他们这些人的财富保留了下来,没有赶尽杀绝,已经算是优待了,若不识趣,恐怕真的成了刀下鬼。 像素囊和坎坎塔达这种在土默特部身份不一般的台吉,虎字旗的人说杀就杀,他不觉得自己一个兀鲁特部台吉比素囊和坎坎塔达高贵多少。 论出身,他还不如素囊,不然当初卜石兔死后,各部联军统帅的位置也不可能由素囊去做。 边上的几个土默特部的台吉跟在哈尔巴拉身边,一同朝汗宫走去。 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 继位大典 随着俄木布洪继承汗位大典的日子临近,各部派来参加大典的使者纷纷赶到青城。 土默特部兵败的消息已经不是秘密,很快传遍了草原各部。 来参加俄木布洪汗位大典的各部使者,来到青城的第一件事并非是去汗宫见俄木布洪和土默特部的台吉,而是来到刘恒的住处求见。 各部使者都清楚,能够替土默特部做主的人不是汗宫里的人,而是虎字旗的这位东主。 “大人,不见见各部的那些使者?”李树衡在一旁说道。 各部来使来见刘恒,不过,全都被拒之门外,这些人只好转头去接触虎字旗其他人,想要通过其他人的关系见到刘恒一面。 李树衡在草原坐镇了不短的一段时间,各部对他最为熟悉,找到他的各部使者也是人数最多的。 “没什么好见的。”刘恒摆了摆手,说道,“这些人都是来参加俄木布洪的大典,他们要见,就去见俄木布洪好了。” 达延汗划分了六个万户部落,而这六个万户部落又延伸了许多的部落,这么多的部落来使,哪怕只有一半,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兵败之后的土默特已经没剩下多少实力,哪怕土默特部大汗曾是右翼蒙古的共主大汗,也是全蒙古的济农,然而没有多剩下多少实力的土默特,对其他各部来说,已经不值得看重。 俄木布洪能够继承卜石兔留下的汗位,出了出身之外,背后还有虎字旗的支持。 各部之所以还愿意参加俄木布洪的继位大典,完全是看在虎字旗的面子上,在没有摸清楚虎字旗对土默特部是什么态度之前,各部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去得罪土默特部,或者说不愿意得罪虎字旗。 李树衡点点头,说道:“其他各部的使者不见就不见吧,不过,永谢布部的使者要不要见一见?” “我记得咱们有两千多永谢布部的俘虏?”刘恒放下手里的公文,抬头看向李树衡。 李树衡点了点头,道:“对,是有这么一批俘虏,如今都被带去修路了,永谢布部的使者去了我那里,希望能通过我见大人一面。” “这么说他们是为了永谢布部的那些俘虏来的?”刘恒问了一句。 李树衡说道:“虽然永谢布部的使者在我那没提这件事,不过我估计应该和这些俘虏有关。” “不见。”刘恒说道,“下次他们再找到你,你就直接和他们说,既然派兵与咱们虎字旗为敌,想要让咱们放回俘虏不可能,对永谢布部的俘虏,和土默特部的俘虏同一个待遇,三年内不允许释放。” 李树衡说道:“这么多张嘴,光是每天饭菜都要有不少挑费,我倒觉得永谢布部的人不用一直关押下去,不如按照蒙古人的办法,让永谢布部赎回他们部落的俘虏。” “事情不能光看表面。”刘恒身后往后一倚,靠在椅背上,端起桌上的茶缸喝了一口里面的白开水。 李树衡疑惑的看着刘恒。 喝完放下茶缸的刘恒继续说道:“这些人都是免费的劳力,就这么放回去,对咱们来说是个损失,要不是因为咱们需要消化土默特草原,我都想去攻打那几个出兵支援土默特部的部落,多抓一些俘虏回来。” “修路也用不了这么多人,而且修建墩堡他们这些人不行,最多搬搬砖做些体力活。”李树衡说道,“等修完了路,会闲置出很大一批俘虏。” 刘恒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存在闲置的问题,修完路,还可以让他们去挖矿,有这么多免费的劳动力,能节省下一大笔银子,而且对这么俘虏,也用不着给他们吃饱饭,半饱就够,省的吃饱了闹事。” “把这些蒙古人弄去灵丘?”李树衡眉头紧锁,说道,“这太危险了,这么多蒙古人去大同,肯定会引来朝廷的注意,为了省下一点银子,被朝廷盯上,不值得。” 土默特部与明国之间虽然安稳了这么多年,土默特部的历代大汗更是受封顺义王,可明国朝廷对蒙古人从来没有断绝过防备。 一旦大量的蒙古人进入明国境内,势必引起朝廷的目光,这对他们想要把攻占下土默特草原的消息隐瞒下去的方向不符。 刘恒笑了笑,说道:“我说的不是东山那里的铁矿,我说的铁矿就在这片草原上。” 来自后世的他才知道,如今土默特这片草原,也是后世的呼和浩特,这里并不缺少铁矿和其他的矿产。 只要找到了这些矿产,虎字旗可以在这里开设一处比灵丘更大的铁场,而且这里全都是属于虎字旗自己的东西。 “你是说土默特部这里也有铁矿?我怎么不清楚?”李树衡疑惑的说。 他在土默特草原坐镇了很长的时间,对于土默特的了解自认比刘恒更清楚,可他从没有听说过土默特部这里有铁矿被发现。 刘恒笑着说道:“有没有铁矿,等陈洪涛从灵丘过来,咱们就清楚了。” 他总不能说自己来自后世,知道这里有铁矿和金矿。 “陈洪涛他们要来?”李树衡一愣。 陈洪涛是东山铁场的管事,加入虎字旗算是最早的一批人了,如今整个东山铁场的事情,都是由他来管理。 刘恒说道:“我已经让人把陈洪涛和几个老矿工都找来了,我会安排他们在大阴山山脉附近寻找,只要给他们一段时间,一定能够找到。” “要是真能够找到铁矿,再多的俘虏也会不够用,希望真的能够在这里找到铁矿才好。”李树衡说道。 他对刘恒说土默特草原有铁矿的事情,并不是特别的相信,要不是这些年刘恒作过的事情从没有错过,他都想阻止刘恒乱来。 不过,若真的能够在草原上发现铁矿,这对虎字旗来说绝对是一件大好事,一旦发现了铁矿,哪怕将来虎字旗失去了东山铁场,也不用担心打造兵器的熟铁来援。 就在两个人在这里说话的时候,办公房的帘子被掀开,赵武走了进来。 “大人,察哈尔部派使者来了,提出要见大人您。” 第一千一百七十三章 察哈尔部使者 “察哈尔部的林丹汗一直有西迁的打算,这个时候来见大人,十有八九应该是为了土默特草原的事情。”李树衡看向刘恒。 林丹汗一直有统一全蒙古的志向,土默特部所在的右翼蒙古,自然成了林丹汗要对付的首要选择,这让察哈尔部有意西迁的说法,已经在草原上流传已久。 刘恒手指轻轻叩打着桌面,面露沉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那就见见他们,看看林丹汗到底想做什么?” “察哈尔部的实力要比土默特部强些,但也不会强的太离谱,而且察哈尔部也不是没有敌人,科尔沁和建奴都是他的敌人,喀尔喀五部也和察哈尔不是一心,就算林丹汗盯上了土默特草原,短时间也很难出兵来对付咱们。”李树衡说出自己的分析。 草原各部的情况早被虎字旗外情局摸清楚,李树衡作为军政司的副司长,是有资格接触到外情局的一些情报,对察哈尔部那边的情况,也全都来自外情局收集到的情报。 “赵武,你去把察哈尔部的人都带过来吧!”刘恒对赵武吩咐了一句。 赵武答应一声,转身走出办公房。 时间不长,当赵武再次回来,身边跟着几个身穿皮袄蒙古人。 “大人,人带来了。”赵武恭敬的对刘恒说,然后退到一旁站定。 “阿当罕,巴尔思,巴图,见过刘东主。” 几个蒙古人来到刘恒的面前,单手捧胸行了一礼。 “巴图台吉,我没记错的话,你是永谢布部的人,怎么与察哈尔部的人走在了一起。”李树衡看向面前的巴图。 巴图作为林丹汗安排在土默特部的监管大臣,并且随素囊等人攻打过虎字旗在大黑河的墩堡,这让李树衡对他印象深刻。 “呼图克图汗是蒙古人的大汗,我虽是永谢布部的人,却也在大汗的荣光照耀下。”巴图冲李树衡解释道。 听到这话的李树衡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巴图台吉,还有二位来自察哈尔部的勇士,请坐吧!”刘恒朝一旁的长凳那里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几个蒙古人分别坐在了身边的长凳上。 这些长凳比较高,对于经常盘坐在席子上的蒙古人并不是特舒服,几个人落座后显得有些不适应坐在这种长凳上。 “几位是来参加俄木布洪继任土默特部汗位典礼的吧!”刘恒语带笑意的说道。 话音刚一落,只见那名叫阿当罕的蒙古人站起身,面露怒意道:“刘东主,这种话还请不好乱说,我们蒙古人的大汗是呼图克图汗,死去的卜石兔不过是个伪汗。” “是吗?我不太了解,不过我听说俺答汗曾被一位活佛尊奉为全蒙古大汗,卜石兔作为他的后代子孙,想来也应该是全蒙古大汗吧!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内情?”刘恒一脸惊诧的说。 阿当罕脸色难看的说道:“呼图克图汗是我们蒙古人的济农,和你们汉人的亲王差不多,但他不是大汗,亲王只是亲王,终究不是皇帝。” “亲王也不见得就不能是皇帝,我们大明的成祖以前就是位亲王,把惠宗赶下皇位自己成了皇帝,我记得这里曾是你们察哈尔部的草原,就是被你口中的亲王率部给攻占下来。”李树衡突然开口说道。 俺答汗在位时期,察哈尔部因为惧怕强大的土默特部抢夺汗位,不得不放弃土默特部现在的这片草原,逃往更贫瘠的地方。 阿当罕脸色一沉,道:“土默特部现在的草原是我们察哈尔部主动让出来的,并非是你口中所说的强占。” “在我看来都是一个意思。”李树衡朝对方一摊双手。 坐在长凳上几个蒙古人脸色异常难看。 因为不管如何解释,都无法改变当初察哈尔部放弃水草富饶的草原,退往贫瘠的白城的事实。 毕竟这件事才过去几十年,一些亲身经历过这件事的蒙古人还活着,当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每个人都清楚。 “李掌柜,我们这次来不是为了争论几十年前的事情,咱们还是说说眼前的事情吧!”巴图站出来打断了双方对于谁才是蒙古大汗的争执。 他是永谢布部的台吉,不像察哈尔部的人那么偏执,只认林丹汗为大汗,其余的人都是伪汗。 而他知道,草原上只要稍微大一点的部落,都会被黄教的僧人尊奉为大汗,这也是大汗各处都是的根源。 这种情况很难改变,除非黄教主动收回自己尊奉的这些大汗的称号,或是黄教覆灭,只剩下红教尊奉的林丹汗。 “眼前的事情就是俄木布洪继位大典,莫非你们察哈尔部不希望俄木布洪继承卜石兔留下的汗位?”刘恒看着面前的蒙古人说道,“若你们是为了这件事情来的,那我只能说你们找错人了,这是你们蒙古人自己的事情,想要解决应该去找俄木布洪,而不是到我这里。” 巴图一摇头,说道:“俄木布洪继承卜石兔济农的位置察哈尔部并没有任何意见,这一次来青城,除了参加俄木布洪成为土默特部领主的大典,最主要是来见刘东主。” “你把我说糊涂了,虎字旗和察哈尔部只有生意上的来往,莫非是商道出了什么事情?”刘恒面露诧异的问道。 不等巴图开口,一旁的阿当罕抢先说道:“找刘东主你是为了土默特部的事情。” “我更糊涂了。”刘恒似乎一脸茫然,说道,“俄木布洪是土默特部的领主,关于土默特部的事情应该去找他。” 阿当罕说道:“刘东主,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如今草原上的人都知道土默特草原已经落入虎字旗的手中,土默特部的牧民虽然还生活在这里,可这片草原的一切都由你们虎字旗说了算。” “虎字旗也只是在俄木布洪成为土默特部领主之前暂时代他掌管一下,以后土默特部的领主还是俄木布洪,所以关于这片草原的事情,几位来我这里算是找错人了。”刘恒语气平和的说道。 阿当罕眉头一皱,道:“这么说你们虎字旗在不久后,就会把土默特草原还给俄木布洪?” 第一千一百七十四章 交还草原 听到这话的刘恒笑着点头说道:“土默特部的领主自然是俄木布洪,几位要是不相信,可以去青城内的汗宫,看看是不是俄木布洪住在里面。” 阿当罕与一旁的巴尔思对视了一眼。 两个人之间似乎有所交流。 就在这个时候,巴图突然开口说道:“刘东主说俄木布洪住在青城的汗宫里,我相信,俄木布洪以后将会成为土默特部的领主我也相信,可土默特草原将来会不会归还给俄木布洪,刘东主刚才的话里可没有提到。” 和虎字旗打过不少交道的他,对虎字旗也算有些了解,心中并不觉得虎字旗会把自己好不容易弄到的土默特草原还给俄木布洪。 边上的阿当罕听到巴图的话后,顿时意识道面前这位刘东主只提到了土默特部领主,并没有说土默特草原。 刘恒笑吟吟的看了巴图一眼。 林丹汗派到土默特部的这位监管大臣确实有些本事,一眼就看穿他故意遗漏掉土默特草原的事情。 “刘东主,你们虎字旗对于土默特部留下的这片草原将会怎么安排?”阿当罕圆眼盯着刘恒说。 办公桌边上的李树衡突然开口说道:“土默特草原的事情好像和察哈尔部没有什么关系吧!” 这个时候他和刘恒都意识到,察哈尔派使者来青城,是为了被他们虎字旗占据的土默特草原而来。 阿当罕摇了摇头说道:“有关系,而且有很大关系,我们大汗是蒙古大汗,所有的草原都属于我们大汗,如今你们虎字旗强行霸占了我们大汗的草原,我们这次奉大汗的命令来青城,就是要你们虎字旗把这片草原交还给我们察哈尔。” “我记得土默特部和你们察哈尔部关系并不好,土默特部在这片草原这么多年,也没见你们察哈尔部找土默特部要回这片草原。”李树衡语气不太好的说道。 虽然已经预料到察哈尔部的人是为了土默特草原而来,可当他听到察哈尔部的使者堂而皇之的这么说,让他心里很是不舒服。 阿当罕说道:“察哈尔部和土默特部关系如何是我们蒙古人自己的事情,这和你们汉人没有关系,只要你们虎字旗把土默特草原交给我们察哈尔,我们大汗可以宽恕你们虎字旗擅自对土默特部出兵的罪责。” “真是笑话,你们察哈尔部还想治罪虎字旗,谁给你们的勇气敢这么说。”李树衡脸色一沉,厉声呵斥道。 一旁的巴图开口说道:“土默特草原是蒙古人的草原,如今被你们强占,并且在草原上大肆杀害蒙古人,呼图克图汗作为蒙古人的大汗,自然有资格治你们虎字旗的罪。” “笑话,这里曾是我们汉人的云中都督府,本来就是我们汉人的地方,要说强占,也是你们蒙古人强占我们汉人的地方。”李树衡一脸冷笑道。 阿当罕激愤的说道:“什么云中都督府,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里是我们蒙古人的草原,而草原只属于我们蒙古人,与你们汉人无关。” “以前这里就算是你们汉人的那个什么云中都督府,可现在已经属于我们蒙古人的草原,只能够说你们汉人无能,守不住祖先留下的土地。”巴图在一旁讥讽道。 几个人的争论声愈演愈烈。 守在门外的战兵突然闯了进来,端起手中的火铳,一脸警惕的盯着这几个蒙古人。 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刘恒朝进到屋中的几名战兵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这时,就见他看着对面的巴图,笑意吟吟的说道:“巴图台吉说的没错,以前我们汉人没用,丢了老祖宗为我们打下来的土地,不过不过要紧,我们汉人可以通过自己的手,重新夺回老祖宗留下的土地,巴图台吉,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随着话音落下,巴图愣了一下神,旋即脸色骤然一沉。 他明白,对方是在告诉他,汉人曾经丢掉的云中都督府,如今已经被虎字旗从他们蒙古人手中夺了回来。 “刘东主,这么说你们虎字旗是不打算把这片草原归还给我们了?”巴图目光盯着刘恒说。 刘恒笑着摆摆手,道:“这片草原是土默特部的草原,和察哈尔部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要来找虎字旗要回这片草原,也应该是俄木布洪出面,而不是巴图台吉你和察哈尔部的这二位。” “刘东主,你这么做,就不怕大汗派兵来攻打你们吗?你应该清楚,若我们大汗出面征召各部控弦甲士,就不是土默特部征召来的这么点兵马了。”巴图威胁道。 刘恒面色不变的说道:“我听说科尔沁与后金交好,你们那位大汗几次想要对付科尔沁,最后都是灰头土脸。”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们害怕奥巴台吉的人?”一旁的阿当罕脸色阴沉说。 奥巴台吉是科尔沁部的济农。 刘恒轻轻摇头,笑着说道:“你们自然不怕科尔沁部的人,可如今科尔沁部与后金结盟,你们大汗已经很难在科尔沁部身上讨到便宜。” 科尔沁部的草原同样富饶美丽,一直都是林丹汗觊觎的地方。 为了得到科尔沁草原,察哈尔部曾出兵打败过科尔沁部,可最后因为科尔沁部与后金结盟,败给了后金的兵马。 这让察哈尔部已经无力再次派兵来西边的土默特草原,除非察哈尔部愿意放弃自己的根基白城。 加上察哈尔部和喀尔喀五部的炒花关系也算不上多好,喀尔喀五部更不可能为了林丹汗的野心,帮助察哈尔部派兵来对付虎字旗。 虎字旗的车队经常去往蒙古各部,整个漠南蒙古遍布了虎字旗车队的足迹,各部之间的关系也一直是外情局关注的重点。 刘恒作为虎字旗东主,对这些事情早就熟记于心。 虎字旗对土默特部用兵之前,早就摸清楚了各部之间的关系和矛盾,这才放心的对土默特部出兵,而不用担心左翼蒙古会帮助右翼蒙古的土默特部。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从虎字旗来到草原上修筑墩堡,再到一次次与土默特部的兵马在草原上对阵,左翼蒙古各部和林丹汗都没有派来一兵一卒来帮土默特部。 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 来自察哈尔部的威胁 ps:感谢书友kzt的打赏。 来自两个察哈尔部的两个人脸色十分难看。 当初他们察哈尔部已经有机会夺得科尔沁草原,却因为科尔沁部倒向了后金,使得他们察哈尔部失去吞占科尔沁草原的机会。 “刘东主,就算科尔沁部与后金结盟,那也是我们蒙古人与后金之间的事情,好像与你们虎字旗没有任何关系。”巴图冷着脸说道。 听到这话的刘恒淡淡一笑。 科尔沁部和察哈尔部的事情与虎字旗有没有关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察哈尔因为科尔沁部的关系,林丹汗无力派兵西进来土默特草原。 “谁都知道,虎字旗的车队遍布草原,相信刘东主也不希望因为土默特部的事情,使得自家的车队以后在草原上寸步难行。”阿当罕眼睛盯着刘恒说道。 整个漠南蒙古,遍布虎字旗的车队。 “你这是在威胁!”李树衡猛地站起身,双目怒瞪着阿当罕。 他再一次感受到这些来自察哈尔部蒙古人的无耻。 为了逼迫虎字旗交出土默特草原,就连威胁虎字旗车队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一旁的巴图这时说道:“李掌柜莫恼,阿当罕说的也是事实,大汗是蒙古人的大汗,大汗的命令全蒙古自然要遵从。” “林丹汗是蒙古大汗不假,至于各部会不会听从林丹汗的话,那就不好说了。”刘恒淡然的一笑。 对巴图的威胁,丝毫没有当回事。 “刘东主这是不相信我们大汗有这个能力做到!”巴图圆眼微眯。 刘恒端起桌上的茶缸,笑着说道:“你们尽管去做,看看是我们虎字旗的损失大,还是你们的损失大。” 说完,他喝了一口茶缸里面的白开水。 草原各部和虎字旗之间的利益关系,远不是林丹汗这样一个名义上的大汗能够控制,林丹汗最多只能让虎字旗的车队无法再去察哈尔部,除此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少了察哈尔部,虽说对虎字旗的走私生意多少会有一些影响,却到不了伤筋动骨的程度,而且现在虎字旗拥有了土默特草原,完全有机会把车队派去漠北和漠西,开拓更多的商路。 “林丹汗真要有本事,早就统一蒙古各部了,也不会连一个科尔沁部都收服不了。”李树衡毫不客气的讥讽道。 达延汗之后,蒙古各部便再次四分五裂,林丹汗也只剩下一个大汗的名头,真实实力最多算是一个大部落的领主。 “这么说虎字旗是铁了心要与我们察哈尔为敌了?”阿当罕面带怒容的说。 这会儿他已经看出来了,虎字旗根本不会把土默特草原交给他们察哈尔。 “虎字旗不愿与任何人为敌。”刘恒轻笑的说,旋即脸色一正,语气强硬的道,“若谁要与虎字旗为敌,我虎字旗也不介意再多一个像土默特部一样的对手。” 察哈尔部在左翼蒙古的情况和土默特在右翼蒙古差不多,只是在实力上比多年内耗的土默特强大一些。 阿当罕阴沉着面容,道:“刘东主今天的话我阿当罕记下了,希望刘东主不后悔今天的决定,咱们走。” 他转身朝屋外走去。 察哈尔部的另一个人巴尔思随阿当罕一同往外走。 巴图看着刘恒,说道:“刘东主,你今天得罪了大汗,以后草原上将不会再有你们虎字旗立足之处。” 说完,他也往外走去。 对于这几个蒙古人的威胁,刘恒面露冷笑。 蒙古各部早就不复当年的强大,哪怕林丹汗有实力统一蒙古各部,也无法和当年的达延汗相比。 如今土默特部已经落入虎字旗手中,林丹汗想要统一蒙古各部无异痴人说梦,有虎字旗在,察哈尔部就不可能有机会统一漠南蒙古。 “这些蒙古人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开口就想拿走土默特草原,他们算什么东西。”李树衡愤恨不平的说。 察哈尔部派来的使者这一次算是把他给气到了。 他们虎字旗已经打败了土默特部,或者说是大半个右翼蒙古三万户,就这样的实力,察哈尔部的人居然还大言不惭的威胁他们虎字旗,简直没有把虎字旗放在眼里。 刘恒喝了一口白开水,笑着说道:“没什么好生气的,林丹汗还做着一同蒙古的美梦,当然不会把咱们虎字旗放在眼里,等以后把他打疼了,自己就会老实了。” “说真的,听到刚才那几个蒙古人的话,我恨不得立即带兵去攻打察哈尔部,让他们知道一下咱们虎字旗的厉害。”李树衡恨恨的说道。 刘恒笑道:“以后察哈尔部自然会有人收拾,咱们不急着动手,当务之急还是先把土默特草原发展好,这里才是咱们的根本。” “刚才也只是气话,事轻重缓急我还是分得清的。”李树衡点着头说。 刘恒笑了笑,旋即正色道:“不过,对察哈尔部也不可一点不防备,原本我准备等王云成的第三战兵师训练好新兵在派去宣府,看来不能等了,现在就派他们过去,新兵先由第一战兵师接手训练,训练好后再给他们送过去。” “我同意。”李树衡说道,“修建墩堡的民夫可以先由大同这边出一部分,缺少的部分再由宣府那里的商会出面凑齐。” 刘恒手指轻轻在桌面上点了两下,随后说道:“由军政司下一道公文,分别送往大同和宣府。” “我来拟写。”李树衡说道。 刘恒从办公桌后面的座位站起身,一旁的李树衡坐了过去。 几份桌面上的公文被放到一旁,重新在桌子上铺了一张干净的白纸。 李树衡拿起笔,一笔一划在白纸上写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当他写完最后一个字,双手捏住白纸的两个角提起,递给了站在一旁的刘恒。 刘恒接过来看了一遍上面的内容,又还给了李树衡,嘴里说道:“就找这样写两份,然后用印。” 李树衡誊抄了一份。 最后两份并排摆在桌上。 桌子上摆有一个木盒,李树衡从里面拿出军政司的印章,放在嘴边哈一口气,转而盖在了白纸上面。 第一千一百七十六章 汗宫 两份代表着军政司命令的公文分别送往了大同和宣府。 只比这两份公文晚两天离开青城的还有王云成和第三战兵师。 对于从青城离开的公文,蒙古人并不清楚,就算知道也不会关心,可虎字旗兵马的调动,青城城中每一个蒙古人都关注着这件事。 尤其是土默特部的台吉和那些来参加俄木布洪继位大典的其他各部台吉,这些人对虎字旗兵马任何动静,都极为关心。 “快说,虎字旗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城中的兵马是不是都走了?”扎木合语气急切的问向刚刚从外面回来的安扎布。 汗宫内,有不少土默特部的台吉都在这里与俄木布洪在一起。 土默特各部台吉已经没有资格继续统领部落中的牧民,这些人被虎字旗强行留在青城,而他们在外的部落也开始被虎字旗重新整合。 没有了牧民需要管束,他们整日在青城无所事事,所以每天都会来到汗宫去见俄木布洪这位未来的土默特大汗。 带回外面消息的安扎布说道:“已经弄清楚了,城中的一支虎字旗兵马离开了青城,不过,又从城外调来一支兵马接替他们。” “看来虎字旗确实不会放弃青城,更不会还给咱们蒙古人。”哈尔巴拉略显失望的说。 哪怕他已经认命,可要是能够恢复土默特部与虎字旗以前那种情况,他自然更愿意,毕竟留在青城,他们这些人只剩下一个贵人的身份,实际上和虎字旗的俘虏差不多,远不如在自己的部落中逍遥自在。 可惜他知道已经不可能了,虎字旗是绝不会放任他这样的土默特大台吉离开青城回到部落中,一旦回去,他怀疑自己会和素囊落得一个下场。 虽然现在自由受到限制,好歹命还在,加上兀鲁特部多年积攒下来的财富,也足够他过上舒服的日子。 “早知道虎字旗野心这么大,当年就不应该同意他们来草原。”扎木合恨恨的说。 坐在汗宫大座上的俄木布洪这时开口说道:“虎字旗虽说占了青城,好歹留了咱们的性命,换做是明军,恐怕咱们的下场比现在更不如。” 青城失陷时,他险些死在虎字旗的人手中,作为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早被吓破了胆,现在能够活着,有机会住在汗宫里,过不了多久还会成为土默特大汗,他已经知足了。 “当年台吉你还小,没有见过虎字旗的人在大汗面前卑微的样子,要不是大汗可怜他们虎字旗,给了他们来草原的机会,哪里会有虎字旗的今天。”扎木合撇着嘴说。 在他眼里,虎字旗能够有今天,多亏了他们土默特大汗的帮助,如今虎字旗强占土默特草原,他认为虎字旗的人忘恩负义。 俄木布洪皱着眉头说道:“我记得当年虎字旗的人送给父汗不少东西,换来虎字旗的车队来往草原,而且那时候明国缩减了马市,咱们土默特部的牧民也需要明国的货物。” 他虽然小,却也已经记事,对于当年虎字旗能够来草原行商的事情也并非一无所知。 当年的牧民因为能够用手中的皮货换到虎字旗带来的货物,据他所知,下面的牧民为此高兴了许久。 听到这话的扎木合面露尴尬。 没有想到俄木布洪会在这个时候为虎字旗说话。 这时候俄木布洪也意识到自己说出了话,急忙补救道:“是我说错了话,虎字旗不管以前如何,这一次他们强行占领了青城和咱们的草原,已经是对不起咱们在先。” 扎木合脸上更尴尬了。 战争是他们土默特部主动挑起来的,要说对不起在先的人也是大汗和各部的台吉。 “好了,不说这些了。”哈尔巴拉打断了两个人之间的尴尬气氛,说道,“再过几天就是俄木布洪继承汗位的大典,各部几乎都派来了使者观礼,就连察哈尔部也派来了使者,这说明俄木布洪继承汗位,察哈尔那边是认可的。” 察哈尔部和土默特部之间的关系算不上有多亲近,但双方都是达延汗的后代,并且土默特部一直都承认察哈尔部的林丹汗才是全蒙古的大汗。 能够得到林丹汗承认,俄木布洪成为土默特领主的身份才算真正的名正言顺。 俄木布洪高兴的说道:“察哈尔部的使者既然到了,应该请到汗宫来,扎木合将军,你派人去请一下。” “大汗,察哈尔部派来的使者已经走了。”扎木合脸色不难看的说。 俄木布洪眉头一皱,道:“怎么走了?他们不是来参加我继位大典的吗?继位大典还没有开始,他们怎么就走了,赶紧派人追回来呀!” 察哈尔部的使者在他继位大典前离开,这让他觉得这是林丹汗的一个信号,不想承认他土默特部领主的身份。 “已经走了两天了,听说他们见完虎字旗的刘恒就离开了青城,一同离开的还有巴图这位监管大臣。”扎木合说道。 一直一来他都派人盯着虎字旗一方的动静,对于察哈尔部的使者到来和离开,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也正因为如此,他觉得察哈尔部的使者不像是来青城恭贺俄木布洪成为土默特大汗,所以干脆没有和俄木布洪说起察哈尔部派使者来的事情。 “察哈尔部的使者已经走了?”同样意外的还有哈尔巴拉。 他只知道察哈尔部的使者到了青城,却根本不知道人已经走了的事情。 扎木合说道:“应该是察哈尔部的使者虎字旗的刘恒商谈了些什么,可惜知情的人只有虎字旗的人和察哈尔部的使者,我的人根本打探不到他们具体商谈的事情。” “察哈尔部的使者会不会是为了让虎字旗把土默特草原还给咱们来的?”俄木布洪猜测道。 扎木合一摇头,说道:“这不可能,察哈尔部的使者要真是为了让虎字旗把土默特草原还给咱们,他们不会在见过虎字旗的东主之后就离开青城,起码也应该见过俄木布洪台吉以后再离开。” “嗯,我觉得扎木合说的对。”哈尔巴拉认同的点点头。 以土默特部和察哈尔部的关系,要说林丹汗会为土默特部出面找虎字旗要回土默特草原,他根本不信,换做是林丹汗为了自己还差不多。 第一千一百七十七章 暗涌 ps:感谢书友花笑云的打赏。 俄木布洪面露失望。 他人虽住在青城的汗宫里,可青城不在是他们土默特部的青城,城中内外都由虎字旗说了算,作为土默特未来的大汗,若能通过察哈尔部,从虎字旗手中讨要回青城,他自然乐得见到这样的事情。 “台吉不用失望,察哈尔部使者离开的时候脸色都很难看,说明事情没谈妥,说不定对咱们是个机会,咱们可以试着去寻求察哈尔部的帮助。”扎木合注意到木布洪脸上失落的表情,出言安抚道。 俄木布洪微微皱起眉头,道:“扎木合将军,你可不能乱来,惹恼了虎字旗,咱们都没有好果子吃。” 内心中他极为矛盾。 一方面希望能够借助察哈尔的力量,从虎字旗手中讨要回青城,做一个名正言顺的土默特大汗,却又担心扎木合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惹恼了虎字旗,从而使他受到虎字旗的迁怒。 “台吉放心,我只是想派人去把察哈尔部的使者请回来,参加台吉过几天举行的继位大典。”扎木合说道。 哈尔巴拉盯着眼前的扎木合,说道:“我不管你做什么,不能牵扯到俄木布洪和我们大家。” 虎字旗势大,无奈之下的他只能接受被虎字旗囚禁在青城,可若有机会离开青城回自己部落,自然更希望能够回去。 不过,不管扎木合要做什么,他都不想掺和,也不希望扎木合所作所为牵扯到俄木布洪这个未来土默特大汗的身上。 “哈尔巴拉台吉放心,我只是请察哈尔部使者参加我们台吉继位大典。”扎木合听出来哈尔巴拉话中潜在的意思,便给了他一个保证。 哈尔巴拉见扎木合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也答应不会牵扯到俄木布洪,便朝扎木合点点头,不在反对扎木合要做的事情。 至于在场的其他人会不会和扎木合掺和在一起,他不会管,也不会去过问,他只关心俄木布洪的安危。 他们这些人都是碍于虎字旗的强势,不得不同意囚禁在青城,可这不代表他们不想回自己的部落。 留在青城过的是寄人篱下的囚禁日子,回到自己部落却能过上自由自在的舒坦日子,不用想都知道怎么选择。 哈尔巴拉清楚,在场的这些人里面,肯定有人在暗中与扎木合联手。 不过,只要不是对俄木布洪和他不利,其他的事情他不想过多的插手,真有一天要是出了问题,他也能推的一干二净。 “追回察哈尔部使者的人已经派出去了?”俄木布洪终究太过年少,缺少历练,没能明白扎木合与哈尔巴拉话语中的机锋,只以为扎木合真的是要派人请回察哈尔部的使者。 扎木合面朝俄木布洪恭敬的说道:“我准备派安扎布去追回察哈尔部的使者,台吉要是没有意见,我这就安排安扎布离开青城。” “察哈尔部的使者已经走了快两天,他能追上吗?”俄木布洪迟疑的说道,目光在站在下面的安扎布身上打量了一眼。 扎木合说道:“台吉不用担心,就算追不上察哈尔部的使者也没有关系,可以让安扎布直接去白城,面见呼图克图汗,把台吉接任右翼蒙古济农的事情禀报给呼图克图汗。” 草原各部之间的关系就像唐末的各家军阀,各部领主继承人虽然出自自己的部落,可想要名正言顺,却需要中央的册封。 呼图克图汗作为全蒙古大汗,只有争得他的同意,俄木布洪才能名正言顺的成为右翼蒙古济农,否则俄木布洪只能算土默特部一部的领主。 “也好,就让安扎布去一趟。”俄木布洪点点头。 扎木合转过身,看着站在后面的安扎布说道:“台吉的话你也听到了,你现在就出发,尽快赶往白城。” “是。”安扎布单手捧胸行了一礼,随后转身往外走。 安扎布是卜石兔生前的亲卫,和那些被虎字旗囚禁在青城的台吉相比,更值得信任,扎木合才会放心把事情交给他去办。 “等等。”坐在大座上的俄木布洪突然喊住即将离开的安扎布,转头对扎木合说道,“安扎布去白城的事情,是不是要和虎字旗那边说一下?” 察哈尔部的使者离开青城已经过去两天,他不觉得安扎布还能追上,最大可能就是安扎布直接赶往白城。 “安扎布只是出一趟青城,虎字旗若连这样的小事都不允许,那也太不把台吉你放在眼里了,依我看,根本不用和虎字旗的人说。”扎木合语气不爽的说道。 在他们蒙古人自己的草原上,青城也是他们蒙古人修建的城池,如今想要离开,却需要向虎字旗的人报备,这让他心里十分不舒服。 俄木布洪犹豫了一下,道:“我觉得还是要和虎字旗那边说一声,哈尔巴拉台吉,你觉得呢?” 面对强势的扎木合,他不由自主的把目光看向一旁的哈尔巴拉,希望哈尔巴拉站出来支持自己。 “我觉得俄木布洪说的没错,安扎布离开之前是应该告诉虎字旗那边一声。”哈尔巴拉明白俄木布洪的意思。 他知道俄木布洪是在担心安扎布私自离开,将来会被虎字旗怪罪,而且人在屋檐下,该低头还是要低头。 如今的土默特草原,已经虎字旗一家独大,土默特各部已无再战之兵,他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开罪虎字旗。 “那好吧,就依台吉的意思,让安扎布离开前通知虎字旗那边一声。”扎木合一脸不情愿的说。 素囊和坎坎塔达一死,土默特部资格最老的大台吉只剩下兀鲁特部的哈尔巴拉,他的意见,哪怕心中再不舒服,扎木合知道自己也只能同意。 见扎木合同意先派安扎布去见虎字旗的人,俄木布洪语气轻快的道:“安扎布,你去吧,见完虎字旗的人,立刻去追察哈尔部的使者,务必把使者带回来。” “是。”安扎布答应一声,迈步离开汗宫。 这时扎木合上前一步,说道“台吉,我去交代安扎布几句。” 说完,不待俄木布洪同意,转身便往外走。 “太过分了。”待扎木合离开汗宫,一位台吉突然语带不满的说道,“像扎木合这种目无尊卑的人,俄木布洪你应该治他的罪。” 他是台吉,土默特部的贵人,扎木合只不过是卜石兔身边的亲卫,地位比他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可自打他们这些台吉来青城,扎木合从没正眼搭理过他们,他们这些台吉早就对安扎布心生不满。 刚刚扎木合不经俄木布洪的同意就离开,他觉得自己抓到了扎木合的痛处。 第一千一百七十八章 建奴到来 “牧仁台吉还请不要误会,扎木合将军是有事情需要交代安扎布去办,这才急着离开。”俄木布洪为安扎布辩解道。 自己父汗被害,眼前这些人全都选择站在素囊那边,隐瞒他父汗被害的消息,他虽年少,却也分得清更值得信任。 见俄木布洪根本不信自己的话,牧仁讪讪的闭上了嘴巴。 哈尔巴拉不想看到牧仁一直尴尬下去,便站出来说道:“继承领主的大典举行在即,永谢布部和鄂尔多斯部都派来了使者参加,漠北和喀尔喀五部的洪巴图鲁也派来了使者,为了不坠我土默特部的威风,诸位不如趁着这个时候一起商量一下,看看如何举办这次大典才能更好的表现我土默特部的强大?”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周围突然安静下来。 好半天没有人接话,这让哈尔巴拉脸上多出几分尴尬。 “大典具体该如何操办,是不是要征求一下虎字旗那边的意思?”俄木布洪试探的说道。 他能成为土默特部领主是因为背后有虎字旗的支持,所以举办庆典这种事情,他不敢自己做主。 哪怕过不了几天他就是土默特部的大汗,但这改变不了他被囚禁在青城的事实,很多事情要征得虎字旗那边的同意他才敢去做。 “是该要征求一下虎字旗那边的意见,谁去见一见虎字旗的人?”哈尔巴拉目光看向周围的人。 在他的目光下,一个个全都低下了头。 对虎字旗他们是又恨又怕。 恨是因为虎字旗把他们给囚禁在青城,不允许他们回自己部落,让他们空有台吉的名,再无台吉的实力。 怕是因为虎字旗的兵马太过厉害,几次大战,输的都是他们蒙古人一方,如今虎字旗又占领土默特草原,已经成为名副其实的土默特草原的主人。 过了一会儿,见还是没有人主动站出来,俄木布洪忍不住说道:“哈尔巴拉台吉,不如就你去吧,兀鲁特部以前和虎字旗交往密切,你去见虎字旗的人比其他人都要合适。” “好,那就我找虎字旗的人去说。”哈尔巴拉点点头。 随着俄木布洪继承土默特汗位大典的临近,越来越多的蒙古人来到青城。 这一天,青城来了一支马队。 马队中除了一名蒙古人外,其他的人都是头顶金钱鼠尾的建奴。 “停下,全部下马接受检查。” 青城城门外,守卫在这里的战兵拦下这支建奴马队。 “我是科尔沁部派来的使者,来青城参加俄木布洪台吉的汗位大典,还请让我们进城。”马队中唯一的那名蒙古人对拦在他面前的虎字旗战兵说。 在他面前的虎字旗战兵面无表情的说道:“不管你来自哪个部落,想要进青城,必须接受我们的检查。” 来到青城的蒙古人越来越多,为了防止意外发生,虎字旗对每一名进入青城的人都行进行严格的搜查。 “你们是汉人,这里是我们蒙古人的青城,就算要对我们进行检查,也应该由我们蒙古人来做,而不是让你们这些汉人。”马背上的蒙古人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的虎字旗战兵,对虎字旗的人提出要搜查他们的马队,表示不满。 挡在他面前的那名战兵挥动了一下右臂,同时嘴里喊道:“戒备。”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守在城门前的所有战兵纷纷端起手里的火铳,铳口对准这支建奴马队。 城头上还有守卫的战兵,这时候也都把手里的兵器指向城门前。 马队中的建奴反应极快。 在虎字旗战兵这边做出动作的时候,他们也一样做出了相应的反应。 一个个建奴手里抓住自己的兵器,使用弓箭的建奴也都拉开了弓,只等一声令下,随时可以进攻。 双方在城门口对峙了起来。 马背上的蒙古人脸色极为难看,没想到自己来到土默特部的地方,却被虎字旗的人堵在了城门口,还动起了刀枪。 “我命令你们,马上交出兵器,并下马接受检查,否则我会以敌对势力的探子,对你们进行歼灭。” 那名战兵面对着十来步外指向自己的几名弓箭手,脸上不见丝毫慌张,仿佛这些弓箭手手中的箭矢指向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我要见俄木布洪。”马背上的蒙古人黑着一张脸说,眼底流露出一丝慌乱。 那战兵端起手里的火铳,看着面前的蒙古人,冷冷的说道:“十个数之内,放下兵器,下马接受检查,这是命令。” 就在这时候,城门里侧跑出几名炮手,肩上扛着虎蹲炮。 两门虎蹲炮很快被摆放在了城门口,炮口对准了前方的马队。 马背上的蒙古人见到虎字旗的人又是火铳,又是大炮,只好用求助的目光看向身后的建奴。 他是科尔沁部派来给这些建奴带路的人,无法替马队中的这些建奴做主。 “你们虎字旗的人就是用这种方式待客吗?”马队中的一名建奴冷着脸对面前的虎字旗战兵说。 他能够分辨出来,面前这名虎字旗战兵是其他虎字旗战兵的头领。 可惜,那名战兵根本不搭理他。 其他的战兵也都是一动不动,持有火铳的双手连一顶点抖动都看不到。 两名虎蹲炮边上的炮手手里举着火把,随时准备用火把点燃上面的火绳。 “五,四……” 站在最前面的那名战兵嘴里倒数着数字。 “所有人丢下手里的兵器,立刻下马。”当虎字旗的战兵倒数到一的时候,马队中的那名建奴头领不敢去赌虎字旗的人是否真的会动手,只能给自己人下令放弃抵抗。 随着他命令的下达。 马队中的建奴没有任何犹豫,纷纷丢掉手里的兵器,并且下了马,站在一旁用手牵着战马。 “明安乌勒吉,还请你把身上的兵器也丢到地上,从马背上下来。”建奴头领对唯一还在马背上的那名蒙古人说道。 那名叫明安乌勒吉的蒙古人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按照对方说的去做,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过来两个人,把他们的兵器全都收走。”站在最前面的战兵给身后的战兵下达命令。 其中两名战兵走上前,开始把这些建奴丢到地上的兵器一样样拾起来收走。 待收走兵器的战兵退回去后,又走上来两名战兵,准备对这些建奴进行搜身。 “我们之所以愿意丢掉兵器,并不是因为我们后金的勇士怕你们虎字旗的人,所以也请你们不要太做的过分。”马队中为首的那名建奴用手挡开想要对他进行搜身的虎字旗战兵。 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 驱赶 “外族之人,寸铁不得带入青城。”守在城门前的虎字旗战兵面无表情的对面前的建奴首领说道。 戒备的眼神丝毫没有放松。 火铳的铳口始终指向面前的建奴身上,他的一根食指手指紧紧贴在打发火铳的机括上,只要一勾手指就可以打响手中的火铳。 从这些建奴身上,他感受到了虎字旗老兵身上才有的那种东西,这让他明白,这些建奴和虎字旗的老兵一样,都是久经沙场的骄兵悍将。 面对这样的老兵,他不敢轻易把人放进城中。 “放屁,你们才是外族。”刚从马背上下来的明安乌勒吉跳着脚大骂道,“这里是我们蒙古人的地方,青城更是我们蒙古人修筑在草原上的明珠,你们这些汉人才是该死的外族人。” 哪怕他不是土默特部的人,可在蒙古人的草原上,被汉人指着鼻子说是外族,身为蒙古人的他感觉是在被羞辱,怒火烧到了脑瓜顶。 守城门的这名虎字旗战兵已经看出来这支马队中能够做主的人是建奴,所以他根本不搭理在一旁跳脚的明安乌勒吉,而是对面前的建奴首领说道:“我虎字旗的规矩,进城之人不得携带寸铁,否则任何人都不允许踏入青城半步。” “你们这些汉人真是好大的胆子,待我见到俄木布洪,定要让他治你们的罪。”明安乌勒吉在一旁叫嚣道。 自己奈何不了眼前这些虎字旗的人,他只能把希望寄托于马上要成为土默特大汗的俄木布洪身上。 虽说土默特部在前不久与虎字旗的战争中失败,连青城都被虎字旗攻陷,可俄木布洪依然能够在青城继承汗位,这让他这种不了解真相的蒙古人,仍然觉得土默特草原还是土默特部的蒙古人说了算。 领头的那名建奴没有像明安乌勒吉那样,肆意去威胁虎字旗的人。 不过,他心中同样十分不满。 若不是来之前自家主子有过交代,他早就忍不住对眼前这些汉人动手。 在辽东,死在他手中的汉人不知繁几,杀汉人如杀猪宰羊一样简单,哪里会像现在这样,忍受这些汉人的咄咄逼人。 “你们若是不想进城,现在就可以离开,但要进城,必须遵守我们虎字旗定下的规矩。”带头的那名虎字旗战兵决定退让一步。 不是他怕了眼前这些建奴,而是没有必要在这里跟这些建奴撕破脸。 眼前这些建奴一看就是经历过战场厮杀的老兵,不像蒙古人那么好对付,一旦在城门口动手,难免自己一方会出现死伤。 若是这些建奴自己主动离开,能够避免在城门口动手会出现的死伤。 跟重要的是,这里是土默特草原,铁甲骑兵营就在不远处,就算放这些建奴离开,也逃脱不过铁甲骑兵的追杀。 “我是后金正白旗的甲喇额真,奉我家旗主之命,来青城见你们虎字旗的刘东主,麻烦进去通禀一声。”建奴首领也不想在废话下去。 这时候他已经看明白了,青城做主的人是虎字旗,不是俄木布洪这个即将成为土默特大汗的人,他懒得再拿俄木布洪做借口,直接坦明了自己的来意。 “见我们大人?”带头的虎字旗战兵眉头微微一蹙,再次打量了一遍面前的建奴。 眼前这些建奴从辽东赶来青城参加俄木布洪的大典就已经够稀奇了,这会儿又说是来见他们大人的,这就更难理解了。 虽然他只是虎字旗的一名战兵,却也知道建奴正在辽东和他们大明打的你死我活,他们虎字旗虽说只是一家商号,可他们大人是大同游击将军,明国在品的实权武将,和建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若说有关系,那也是对手。 不过,这些建奴要见他们大人,他不能不去通传,便喊来身后的一名战兵,交代了几句,让对方进城通传。 得到授意的那名虎字旗战兵转身跑进城中。 “尼满额真,你们不是说是来参加俄木布洪的继位大典,怎么到了青城又说是来见虎字旗东主?”明安乌勒吉眉头皱了起来,语气中流露出不满。 他觉得自己被这些女真人给骗了,甚至连他们的奥巴台吉也被这些女真人欺骗。 同时也让他彻底想通,为什么后金会派人来青城参加俄木布洪继承汗位的大典,毕竟后金和土默特部之间并没有什么关系。 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来青城见虎字旗的那位东主。 尼满是正白旗的甲喇额真,他语气淡淡的对明安乌勒吉说道:“参加土默特领主的汗位大典,和见虎字旗的东主并不矛盾,明安乌勒吉你只是为我们带路的人,我们要做什么不要告诉你。” 话语中不难听出,他根本没有把明安乌勒吉太当回事。 科尔沁部依靠后金才能守住科尔沁草原,没有后金的出手,科尔沁部早就被察哈尔部征服。 后金与科尔沁部虽然结盟,相互之间互有联姻,可一直后金不是太看得起连察哈尔部都打不过的科尔沁部。 尼满在正白旗是掌管好几个牛录的甲喇额真,地位尊崇,对明安乌勒吉这个科尔沁部出身的蒙古人并没有放在眼里。 要不是因为有科尔沁部的人带路,可以减少路上的一些不必要麻烦,他甚至都不愿意带上明安乌勒吉这个蒙古人来青城。 守在城门口的虎字旗没有再让人对面前的这些建奴搜身,只把人挡在城门外,并带到一旁,留出进出城门的道路。 差不多过去半炷香的时间,去城里通报的战兵回到了城门口。 “队长,大人有令,对于奴贼一律不见。”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不仅面前的战兵队长听到了,也让一旁叫尼满的女真额真听到。 来自后金的尼满在听到这话后,脸色阴沉了下来。 奴贼是明人对他们后金女真人的蔑称。 “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我们大人不见你们,你们可以走了。”战兵队长冷着脸对面前的建奴说道。 尼满虽然感觉到受辱,但并没有带人离开。 他身上带着自家主子交代的任务,如今虎字旗东主还没有见到,任务也没有完成,自然不甘心就这么回去。 第一千一百八十章 进城 “你有没有和你们东主说清楚,我是正白旗旗主四贝勒派来的人。”尼满强压心头的不满,再次问向进去传话的那名虎字旗战兵。 可惜他问话的那名战兵根本没有理会他。 “我不管你是什么旗主还是什么四贝勒派来的人,我家大人既然说了不见,那就不见,赶紧走,不然把你们全都抓起来。”虎字旗的战兵队长开始赶人。 他这个甲喇额真在后金可能是一个有些身份的人物,甚至在辽东也算得上一个比较厉害人物,可在虎字旗的人眼中,别说一个甲喇额真,就算是他口中的四贝勒在这里,也一样不被当回事。 虎字旗战兵在和蒙古人一战中接连大胜,正是势头正胜的时候,可谓是骄兵悍将,就算后金大军当面,只要一声令下,虎字旗的战兵照样敢直接动手,而不是像辽东的明军,未战先怯三分。 尼满阴沉的一张脸说道:“我们的主子四贝勒是后金最有权势的贝勒之一,得罪了我们贝勒,对你们虎字旗没有好处。” 以他的身份,哪怕去了科尔沁部也会受到热情款待,如今在虎字旗这里,不仅没有受到任何的招待,反倒被拒之门外。 他堂堂后金正白旗甲喇额真,却被这些尼堪给拒之门外,着实让他有一种屈辱的感觉,更何况他代表的是四贝勒。 “尼满额真,虎字旗的东主既然不愿意见你们,我看咱们还是还走吧!”明安乌勒吉见虎字旗的人准备动手,忍不住劝尼满离开。 虎字旗战兵队长冷着脸说道:“既然你们自己不愿意走,那就别怪我了,来人,把他们全都抓起来,若有反抗,就地格杀。” 从后面走上来十几个杀气腾腾的虎字旗战兵,把城门口的建奴围了起来。 “等等!”尼满看出来虎字旗的人真的要动手,便说道,“既然你们东主不愿意见我,我也不强求,可我作为后金的使者,来参加土默特部举行的汗位大典,总可以进城吧!” 这里是虎字旗的地盘,周围都是虎字旗的人,他清楚只要动手,就算能杀死眼前这些虎字旗的人,最后也难以从这里活着离开。 所以强行闯进城去根本不可能,更不可能见到虎字旗的东主。 为了完成自家主子交代的任务,他只能再次拿出参加俄木布洪继承汗位大典的事作为借口,准备先混进城中,再想办法去见虎字旗的东主。 对面的虎字旗战兵队长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抬手制止住即将对建奴动手的其他战兵。 看着面前的尼满,他说道:“进城可以,必须要接受搜身。” “可以。”尼满脸色难看的说。 被汉人搜身,作为女真人,他只觉得屈辱,可为了完成自家主子交代的事情,只能暂时强忍下这份屈辱,留待以后报复回来。 “额真,真要被这些尼堪搜身?凭什么!”有建奴不满的看向尼满。 尼满咬着后槽牙说道:“让他们搜。” 有建奴不满的用力挥动了一下拳头,也有建奴怒视面前的这些虎字旗战兵,他们却只能心有不甘的听从尼满的命令。 “搜!”虎字旗战兵队长大手一挥,示意其他人上去搜身。 几名虎字旗战兵走上前,开始对建奴依次搜身。 搜身的战兵知道自家大人对这些建奴毫无好感,所以搜身的十分仔细,每一寸都被仔仔细细的反复检查。 这支马队中的建奴只有十几个人,算上明安乌勒吉这个蒙古人也不到十五个人。 很快,十几个人全部被搜完身。 一些贴身的短兵被搜了出来,就连建奴身上的铁甲也都被强行脱下来。 若不是有尼满在一旁强令其他的建奴不能动手,被搜身的这些建奴早就忍不住对搜他们身的虎字旗战兵动手了。 “这些东西都不能带进城中。”虎字旗的战兵队长用手指着被搜出来的短兵和铁甲。 “可以。”尼满牙齿咬的嘎吱吱作响。 可见心中的怒火。 虎字旗的战兵队长又指向建奴带来的战马,说道:“战马也必须留在城外,你们只能走着进城。” “战马是用来代步的,没有威胁。”尼满感觉自己快要忍不住了,只觉得虎字旗的人欺人太甚,不仅不让带兵甲进城,就连战马也不让带。 虎字旗的战兵队长语气不容置疑的说道:“我不是在和你商量,是命令,你们要想进城,必须遵守。” 他并不在乎这些建奴会撕破脸。 这里是他们虎字旗的地方,只要这些建奴敢动手,他有把握让这些人有来无回,若这些建奴觉得羞辱放弃进城,他同样省下了不少麻烦。 “好,战马全都留在城外。”尼满再次答应下来。 听到这话的虎字旗战兵队长,很是意外的看向面前这个叫尼满的建奴。 他听虎字旗的老人说过建奴的一些事情,也知道建奴在辽东杀害了不少汉人,没想到眼前这个建奴居然这么能忍。 要知道,就连一些蒙古部落派来的使者,在听到这些规矩之后,都闹过好几次,可这些建奴却硬生生忍了下来。 “既然没意见,战马都留下,人可以进城了。”虎字旗的战兵队长没打算过多的为难这些建奴,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进城了。 “走,进城。”尼满对身后的其他建奴说了一句,自己当先往城门里走去。 明安乌勒吉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其他的建奴走在后面,也都往城里走。 在经过城门前的这些虎字旗战兵身边时,这些建奴一个个露出要吃人似的目光。 守在城门口的虎字旗战兵毫不示弱的瞪了回去。 走在最后的建奴很快进了城,背影从城门口消失。 “队长,就这么把他们放进去,大人那边知道后会不会怪罪下来?咱们大人好像并不喜欢这些奴贼。”从城中回来的那名战兵提醒道。 守城门的战兵队长语气平静的说道:“这些建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自己是来参加俄木布洪汗位大典的,我若把他们拒之城外,难免会引起其他蒙古各部使者的不安,而且城里有咱们的人盯着,这些建奴又手无寸铁,出不了什么事。” 俄木布洪的汗位大典举行在即,青城多了不少从其他各部来的蒙古人,城门口来来往往的行人比往常都要多。 建奴马队被挡在城门口的时候,被很多人看到,其中就有不少喜欢看热闹的蒙古人留在城门附近。 第一千一百八十一章 建奴来青城的目的 十几个头顶金钱鼠尾的建奴出现在青城大街上。 “额真,我想不明白,咱们后金的人还从没有受过这么大的屈辱,尤其是被一群尼堪羞辱。”队伍中的一个建奴臭着一张脸对尼满说道。 他不仅对城门前汉人施加给他们的屈辱不满,他有对尼满在汉人面前的无能感到不满。 “阿克敦,难道刚到青城,你连主子交代的事情都忘记了!”尼满冷冷的看了一眼说话的那名建奴。 叫阿克敦的那名建奴说道:“主子交代的事情我自然记得,可被尼堪羞辱,我心里不舒服。” “既然你记得,就应该明白,哪怕咱们受到再大的屈辱,也要完成主子交代的事情,对于那些尼堪,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他们。”尼满停下脚步,对身后的阿克敦还有其他的建奴说道。 城门前,虎字旗的人对他们这些金人的刁难,他同样感到屈辱,可为了完成主子交代的事情,他只能强忍下来,再大的委屈也没有主子的事情重要。 包括阿克敦在内的十几个建奴全都黑着一张脸,谁都没有说话。 他们心里清楚,尼满的做法才是对的。 然而在辽东,从来都是他们女真人肆意凌辱辽东的尼堪,这次来到青城,一切都反过来了,这让他们心里一时难以接受这样的落差。 青城落入虎字旗的手里后,和虎字旗交好的汉商重新回到青城定居,还有一些板升地的汉商也来到了青城买房置地。 生活在青城的汉人比起卜石兔统治时期,多了许多,那些在虎字旗大军来临之前就逃离青城的蒙古人,在俄木布洪继承汗位大典的消息传出后,也都慢慢返回青城。 战火后的青城,渐渐恢复往日的生机。 没有了战火的青城街上,来来往往多了很多的行人,里面有穿着皮袄的蒙古人,也有明人装束的汉人和穿着皮袄的汉人。 虎字旗入主青城后,城中汉人地位得到明显的提高。 蒙古人再也不能肆意的欺辱汉人,汉人也不需要走在路上见到蒙古人后,必须避让到一旁让蒙古人先走。 虎字旗在灵丘多年积累下的管理经验,全部带到了土默特草原上。 青城城中主干街道两侧开满了新开张不久的商铺,一些临街的民房,也都被从板升城过来的汉商买下来改成了铺面。 虎字旗的车队从明国运来的各种货物,通过与虎字旗合作的汉商,把货物送进城中各家铺子里。 在青城,粮食,茶叶,酒肆,这三个行当的生意最好。 只要有这三家铺子,门里门外全都挤满了想要用皮货换取这些东西的蒙古人。 因为战争使虎字旗与土默特部断绝了半年多的商道,再次焕发出生机。 “东京城要是也有这么多商铺,咱们的人就不用在饿肚子了。”阿克敦看着眼前的一家粮铺,一脸羡慕。 大明北方灾年不断,辽东受灾的情况更是严重,女真人虽然占据了辽东大片土地,对粮食的需求却越来越严重,哪怕是女真人,也有很多都填不饱肚子。 尼满抬头看着粮铺外面幌子上的虎字旗三个大字,说道:“现在你们明白主子为什么让咱们来青城了吧,只有虎字旗才能弄来咱们后金急缺的粮食。” “以前那个范家,不也弄来不少粮食送往辽东,而且明国也不止虎字旗一家商号。”阿克敦一脸不服气的说。 因为在青城城门口遭受到了虎字旗的刁难,这让他对虎字旗没有任何好感。 尼满回过头,看着阿克敦说道:“范家已经不复存在,其他来后金的明国商人不成规模,咱们后金想要弄到粮铁,最好的途径就是通过虎字旗,如今草原上只有虎字旗的车队才能够畅通无阻,只要虎字旗愿意与咱们后金合作,他们可以通过草原,源源不断的把粮铁这些东西送到咱们后金。” 阿克敦咬了咬嘴唇,没有反驳。 他们后金的日子并不好过,为了省下粮食,他们大汗已经杀了很多生活在后金的汉人,即便如此,粮食的缺口仍然巨大。 “走吧,都别看了。”尼满对身边驻足的同伴招呼了一声。 他们这一行人头上的金钱鼠尾异常的明目,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没有一个像他们这样剃了光头,只留下铜钱眼那般粗细的辫子。 不管走到哪里,都会有蒙古人和汉人好奇的看他们。 后金在辽东,只与科尔沁可左翼蒙古有过接触,土默特这里是右翼蒙古,很少有后金的人会来这里,绝大多数生活在右翼蒙古的蒙古人和汉人,对于后金,多是来自听闻,像这样头上留着金钱鼠尾的女真人,几乎从未见过。 这些第一次见到女真人的蒙古人和汉人,完全不隐藏自己好奇的目光。 明安乌勒吉夹在十几个建奴中间,感受着四周不断看向他这里的目光,使他十分的别扭,自己仿佛成了一个异类,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可惜他和身边的建奴模样差别太大,蒙古人的身份让人一眼就能分辨出来,想躲都没办法躲,只能低着头,埋头走路,不与周围的人对视。 “咱们先去见一下俄木布洪,看看能不能通过他见到虎字旗的东主,明安乌勒吉,你带路。”尼满对走在自己身后的明安乌勒吉说。 他是第一次来青城,对这里并不熟悉。 明安乌勒吉低着头说道:“青城有阿勒坦汗留下的汗宫,俄木布洪作为下一任土默特部大汗,应该住在汗宫。” “那就去汗宫。”尼满说道。 俄木布洪居住的汗宫在青城一处重要的地方,哪怕不知道汗宫在什么地方的人,随便找人就一打听也能轻松的找到。 明安乌勒吉作为蒙古人,哪怕不是土默特部出身的蒙古人,有他出面,做什么都很方便,他蒙古人的身份,在草原上,可以帮尼满他们省下很多麻烦。 就在尼满他们这些人赶往汗宫的时候,他们这些人进入青城的消息,被虎字旗的人送到了刘恒的案头。 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章 老奴的谎言 办公房内,刘恒和李树衡坐在一起说话。 俄木布洪的大典之后,刘恒要回大同,没走之前,李树衡每天都来这里,与刘恒商议各种事情。 一旦刘恒回到大同,两个人在想这样面对面的商量事情就难了。 “这些奴贼,真是怎么赶都赶不走,居然还进了城。”李树衡脸色难看的说。 当初他还在辽东杜帅帐下的时候,亲眼见到很多同伴和乡亲都是死在建奴手中,所以对建奴,丝毫好感都欠奉。 刘恒手指轻轻叩打桌面,沉吟了一下,说道:“你说这些奴贼为什么一定要来青城,没听说土默特部和后金之间有什么关系。” 土默特部在辽东的西边,与后金中间隔着一个左翼蒙古三万户,后金的目光还在辽东的明军身上,手还没有伸向草原。 “还能为什么,肯定是为了见大人你。”李树衡鼻中发出一声冷哼。 对女真人的仇恨,哪怕已经过去了几年,也不曾消减半分。 刘恒抿了抿嘴,说道:“下面的人说来青城奴贼都是正白旗的人,主子是后金的四贝勒,这个人可不简单,他派人过来,肯定有目的。” 四贝勒皇台吉,后世很多人知道这个人,就是在此人手中使后金汗国成为了大清,并征服了草原。 “咱们虎字旗对奴贼有用的地方就两点,一个是草原上的车队,可以源源不断的弄到各种粮铁货物,另一个就是咱们的几万大军。”李树衡说道。 刘恒沉吟了片刻,道:“看来这个四贝勒是冲着咱们虎字旗车队来的。” 说着,他从桌上一摞公文里面抽出了一份,放在李树衡面前。 “这是什么?”李树衡拿起面前的公文。 刘恒说道:“这是外情局安插在东京城暗谍传回来的消息。” 打开公文,李树衡翻看了起来。 上面的内容并不多,很快被他开完。 “这上面说的都是真的?”李树衡合上手中的公文,重新放回桌上。 刘恒点点头,说道:“已经确认过了,消息真实,如今的后金,日子艰难,又无法攻破明军驻守的城池进行抢掠,加上镇江的毛文龙不断骚扰后金的后方,后金的日子可以说一天比一天难过。” “活该。”李树衡恨恨的说道,“这群天杀的玩意,全都饿死了才好。” 刘恒表情沉重的说道:“后金的日子难过,那些生活在后金的汉人日子更难过,老奴的残暴统治,比大明有过之而无不及。” 后金入关前优待尼堪的说法,只是老奴为了自己的统治,编造出来的谎言,只有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才知道,后金的统治有多么残暴,汉人全都成了奴才婢女,为了战争,汉人男丁三抽二,十室九空的情况多如牛毛。 不仅如此,汉人还要承担供养女真人的义务,根本不存在所谓的自由民。 “有办法通过皮岛把后金的汉人救走吗?”李树衡明知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却还忍不住问向刘恒。 那些生活在后金统治下的汉人,哪怕随虎字旗大船南下去往笨港,也比留在后金统治下的辽东强百倍。 刘恒朝李树衡摇了摇头。 不是他不想救生活在辽东的汉人,而是以虎字旗的实力根本做不到。 “该死的老奴,该死的女真人。”李树衡恼火的一拳头捶在自己大腿上,深深的无力感让他因为虎字旗占据土默特草原的喜悦,消失的一干二净。 刘恒叹了口气,道:“咱们虎字旗能做的只是把那些从后金逃到皮岛的百姓,送往笨港去生活。” “能救尽量救一下他们,那些生活在后金的汉人,很多都是咱们的老乡。”李树衡面带失落的说。 相对于生活在后金统治下的汉人庞大基数,虎字旗带去笨港的汉民,可以说微不足道。 刘恒说道:“这些奴贼进了城,肯定是为了见我,赵武,你通知下去,奴贼一律不见,也不用来通报。” “是。”赵武点点头。 李树衡这个时候说道:“如果咱们虎字旗的车队把粮食卖给后金,能不能多救下一些生活在后金的汉人。” 看了暗谍从后金送来的消息,他对生活在后金统治下的汉人变得有些于心不忍。 “绝对不行。”刘恒脸色一正,道,“后金的汉人数量百万以上,就算咱们把粮食运到后金,也是杯水车薪,反倒养活了那些女真人,填饱肚子的女真人只会拿刀杀死更多的汉人,这种助敌的行为决不能做。” 虎字旗控制了草原上的商道,灭了范家,控制住几家有能力进行走私的晋商,阻止了粮铁等重要资源流入后金。 他绝不允许虎字旗走上八大皇商的老路。 一旦虎字旗放开了与后金的合作,以虎字旗在草原上的实力,远比八大皇商危害更甚。 “大人说得对,是我想差了。”李树衡承认自己的想法太过一厢情愿。 只想要虎字旗可以把粮食送去后金,却忘了后金真正做主的人是女真人,再多的粮食到了后金,也很难落入生活在后金的汉人手中。 刘恒说道:“明天俄木布洪的汗位大典由你代我去一趟,顺便敲打一下俄木布洪,让他明白自己的身份。” “俄木布洪不老实?”李树衡眼中厉色一闪。 刘恒说道:“俄木布洪那里还好,他身边的亲卫将领扎木合却在上蹿下跳,甚至不惜派人去联络林丹汗。” “那还留着他干嘛,直接杀了,用他的人头来杀鸡儆猴。”李树衡变得杀气腾腾。 留下俄木布洪,并支持他成为土默特大汗,是为了安抚生活在土默特草原上上的蒙古人,也让其他蒙古各部明白,虎字旗不会对蒙古人赶尽杀绝。 但这不代表虎字旗就会任由别人在眼皮底下跳来跳去。 刘恒轻轻一摇头,说道:“暂时不能杀他,还要通过他看看到底都有谁掺和在其中,弄清楚了,在一网打尽,以绝后患。” 虽然虎字旗占领了土默特草原,但还是有一些仇视虎字旗的敌人存在,对虎字旗来说,正好可以通过扎木合,来找到那些对虎字旗抱有敌意的蒙古人。 第一千一百八十三章 空欢喜 青城城中最重要的地方除了大昭寺,就是卜石兔留下的汗宫。 汗宫作为俄木布洪的住处,外面有蒙古亲卫把守,只是这些守卫得数量和卜石兔在时相比,已经远远不如。 如今的汗宫守卫,死的死,被抓的被抓,只剩下大猫小猫三两只。 “台吉让我来请金国的使者和科尔沁部的使者进去。”从汗宫内走出来一位蒙古人,目光分别看在了尼满和明安乌勒吉身上。 尼满让其他人留下,自己和明安乌勒吉随汗宫出来的那名蒙古人进了汗宫。 “阿勒坦汗修建的这座汗宫确实壮观,可惜太空旷了,没多少人气。”走在去见俄木布洪的路上,尼满四处打量着四周。 除了在汗宫外面见到几个蒙古守卫外,汗宫里面他连一名守卫都没有见到。 走在一旁的明安乌勒吉也说道:“土默特部怎么说也是右翼蒙古万户部落之一,怎么才这么几个守卫,其他人呢?” 偌大的汗宫只有外面几个守卫把守,这让他感觉很不正常,就算再他们科尔沁部的奥巴台吉蒙古包四周,也不止这么几个守卫。 走在前面带路的蒙古人一言不发。 青城早已不是土默特部的青城,在这里能够做主的人是虎字旗,哪怕俄木布洪作为土默特部的领主,也无法多留一些亲卫在身边。 不过,这话他不想和身后的这两位使者说。 毕竟这是土默特部的耻辱,说出来也只会让他们土默特部丢人。 “二位请进吧,我们台吉在里面等二位。”带路的蒙古人对跟在自己身后的尼满和明安乌勒吉说。 尼堪点点头,率先迈步走了进去。 明安乌勒吉快步跟了上去。 汗帐中,俄木布洪居中坐在上首高座上,两侧是土默特部的众多台吉。 “大金使者尼满,拜见俄木布洪台吉。” “科尔沁部使者明安乌勒吉,参见俄木布洪台吉。” 尼满和明安乌勒吉分别朝坐在上首的俄木布洪行礼。 “二位使者不必多礼,快请入座。”俄木布洪伸手朝一旁的空位指了指。 尼满和明安乌勒吉走过去,撩起下摆盘坐在上面。 “二位使者从遥远的科尔沁赶来,想必一路辛苦,扎木合将军,给二位使者安排住处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俄木布洪对身侧的扎木合说。 有大金和科尔沁部都派来使者参加他的汗位大典,他十分的高兴,这表明了他的汗位受到更多的人支持。 “台吉放心,属下一定会照顾好二位使者。”一旁的扎木合恭敬的说。 他们土默特部与虎字旗的战争中大败不久,这个时候科尔沁和大金的使者来参加土默特部举行的汗位大典,这是卜石兔当年成为土默特大汗都没有过的待遇,这让他比俄木布洪还要高兴。 汗帐中一些台吉好奇的打量座位上的大金使者。 科尔沁部派使者来参加俄木布洪的汗位大典,还能解释成大家同为蒙古人的关系,可大金和他们土默特部之间并无来往,大金却在这个时候派来使者,在场的很多台吉都感到奇怪。 “告诉下面的人,晚上多加两只烤全羊,我要招待大金和科尔沁部的贵客。”俄木布洪对身边的亲卫说。 亲卫离开汗帐去准备烤全羊。 “多谢台吉的盛情款待。”明安乌勒吉单手捧胸朝俄木布洪行了一礼。 蒙古人只有招待贵客时,才会给贵客上烤全羊。 坐在俄木布洪下首的哈尔巴拉这时开口说道:“尼满使者,你从辽东这么远的地方赶过来参加俄木布洪的汗位大典,真是有心了,还请代我向你们的天命汗问好。” 后金自称大金汗国,老奴自命天命汗。 “我会把台吉的问候传达给我们大汗。”尼满微微欠了欠身,旋即又道,“其实这次我来青城,除了参加俄木布洪台吉的汗位大典外,还希望能够见一见虎字旗的东主,不知台吉能否为我引见。” 说着,他看向了坐在上首的俄木布洪。 在场的台吉听到他的话,许多人脸色开始难看起来。 哪怕是俄木布洪,这会儿脸色也是一沉。 金使的话让他们明白,对方根本不是来参加汗位大典的,而是为了来见虎字旗东主才来的青城。 这让他因为大金国使者和科尔沁使者到来的喜悦,一下子消退的一干二净。 “二位既然是来找虎字旗的刘东主,恐怕走错门了,这里是汗宫,我们土默特部大汗居住的地方。”哈尔巴拉声音冷了下来。 之前有多欢迎尼满和明安乌勒吉,这会儿他看金使就有多不喜。 明安乌勒吉一脸尴尬的低着头。 心中对尼满十分的不满。 就算他们的目的是来见虎字旗东主,也用不着在这个时候和土默特部的人说这些,完全可以等俄木布洪汗位大典结束再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下子得罪土默特部的众人。 “还请俄木布洪台吉帮忙引见,我大金自会感谢台吉。”尼满看着俄木布洪说,对于哈尔巴拉的讥讽,他直接无视掉。 一个连汉人都打不过的蒙古人部落,他压根没有放在眼里。 在辽东,汉人被他们大金打的丢掉了大半个辽东,最后只能龟缩在城中不出,土默特部的人连汉人都打不过,比起他们金人差的就更远了。 年少的俄木布洪面露犹豫,脸色变了又变,心中虽然对金使不喜,却也不想得罪了金使和科尔沁部的使者。 不知如何去做的时候,他下意识看向身边的扎木合。 扎木合一直跟在俄木布洪身边服侍,一见俄木布洪求助的目光,心中明白,俄木布洪对金使提出的要求,有些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要管。 他只好站出来说道:“我们台吉需要忙汗位大典的事情,暂时帮不了金使这个忙,不过虎字旗的刘东主如今就在青城,金使只要去外面随便一打听,就能找到。” “尼满额真,我看不如多等两天,等汗位大典结束,再请俄木布洪台吉出面为你引荐虎字旗的东主。”明安乌勒吉不愿意得罪土默特部,便在一旁劝说尼满。 尼满是金人,可以不在乎土默特部这些人的感受,可他不一样,他是蒙古人,需要考虑到科尔沁部与土默特部以后的关系,没必要因为金人得罪了右翼蒙古三万户。 “那好,就等汗位大典结束。”尼满只稍作考虑,便同意了下来。 俄木布洪的汗位大典明天就会举行,他只需要多等一天,这也是他会同意的原因。 一旁的明安乌勒吉见尼满同意了,偷偷松了口气。 他就怕尼满会不同意,到时他选择站在金人这边或是土默特部这边都不合适,弄不好两边都有可能被他得罪。 第一千一百八十四章 来合作的大金 ps:感谢书友蛊惑节操的打赏。 俄木布洪的汗位大典可以说是这几年青城最闹热的时候。 汗位大典没有明国那边登基大典那么繁琐复杂,可一项项做下来,从清晨一直忙碌到傍晚,直到大昭寺的僧人为俄木布洪尊奉了汗号才算结束。 自此之后,俄木布洪成为了土默特部的大汗。 夜晚青城外的草原上,升起了一堆堆篝火,许许多多的蒙古人围在篝火周围,又蹦又跳,持续到快天亮才结束。 睡了一宿的刘恒醒来后,打来清水在房间洗漱。 一名守卫在外面的战兵走了进来。 “大人,俄木布洪求见,身边还跟着金人。” 来到青城的金人被虎字旗的人重点关注,尤其是守卫在刘恒这里的虎字旗战兵,都知道自家大人不喜欢金人。 “这些奴贼还真是够有韧性的,请来了俄木布洪。”刘恒拿起边上的干布擦拭自己手上的水渍。 边上的赵武说道:“大人若是不想见,属下让人把他们轰走。” 俄木布洪虽然已经成为了土默特部大汗,可在虎字旗的人眼中,什么都不是,若不是自家大人心善,俄木布洪早就不知死了多少次,连现在的汗位,也是因为有虎字旗的支持才能坐稳。 “算了,俄木布洪刚成为土默特部的大汗,还是要给他一些脸面,带他们进来吧!”刘恒把擦完手的干布放到一旁,脸盆交给了赵武。 赵武端着脸盆出去倒水。 进来通禀的战兵也从房间退了出去。 时间不长,俄木布洪和金人被到了刘恒的办公房。 “大人,您的早饭。”倒水回来的赵武,手中多了两个茶缸,放在了刘恒面前的桌案上,然后退到一旁。 刘恒一只手掀开茶缸上面的盖子,嘴里说道:“这么早过来,你们还没有吃饭呢吧!赵武,再去打三份饭送过来。” “多谢刘东主的好意,我们已经吃过了。”俄木布洪一脸局促的站在刘恒面前,双手都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好了。 刘恒说道:“吃了就再吃点,赵武,去打饭吧!” “是。”赵武答应一声,从办公房里退了出去。 刘恒拿起茶缸里一个肉馒头咬了一口,正要拿筷子去夹里面的咸菜,见俄木布洪还站着,便用筷子往一旁的长凳指了指,说道:“坐,都坐吧!” “多谢刘东主赐坐。”俄木布洪小心翼翼的坐在一旁的长凳上。 随他一起来到办公房的金人也坐在了长凳上。 刘恒咽下嘴里的食物,看着坐在俄木布洪身边的金人说道:“你就是尼满?正白旗的甲喇额真。” “我家主子正是大金的四贝勒,主子让我来,是希望能与虎字旗合作,用金银和辽东的特产换虎字旗的粮铁和药材这些东西。”尼满看着刘恒说。 刘恒拿着筷子的右手朝尼满摆了摆,说道:“一会儿吃完了早饭,你们这些金人就回去吧!虎字旗不可能和你们合作。” “为什么不能做?虎字旗与大金合作,可以为刘东主你带来更多的财富。”尼满眉头紧锁,想不明白眼前的虎字旗东主为何会放弃赚钱的生意不做。 刘恒放下手里筷子,看着尼满说道:“因为我是汉人,不可能和杀害汉人的刽子手合作,我没杀你们,已经是念在你们是来参加俄木布洪汗位大典的份上了。” 坐在长凳上的俄木布洪听到这话顿时打了个激灵。 见刘恒如此厌恶金人,他心中已经后悔不该答应金人的请求,把金人带到这里来。 “刘东主你是汉人不假,可你也是商人,商人不都是利益为先,只要虎字旗和我们大金合作,四贝勒可以保证虎字旗能够赚到几倍的财富。”尼满不愿放弃的劝说刘恒同意与大金合作。 刘恒淡淡一笑,道:“在商人之前,首先我是个汉人,你可以回去告诉你们那位四贝勒,虎字旗永远不会和你们大金合作。”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是斩钉截铁。 “尼满使者,既然刘东主不愿意与你们大金合作,我看你们还是早些回去吧!”俄木布洪担心刘恒会误会自己和金使是一伙的,主动开始劝说尼满离开。 尼满没有理会俄木布洪。 来到青城的这两天,他已经弄清楚,俄木布洪这个土默特大汗就是个摆设,说话真正管用的是虎字旗的这位刘东主。 刘恒拿着肉馒头,一口一口吃起来,配上小咸菜,吃起来更香。 “刘东主,蒙古人曾经也没少杀害汉人,如今虎字旗不也和蒙古各部合作的很好,而且大金对大明发动战争完全是因为明国挑起,我大金只是被动的承受,要不是明国欺辱太过,我们大汗也不可能发出七大恨这样的榜文。”尼满说道。 刘恒鼻子里哼了一声,道:“老奴的檄文就不要说了,这是我们汉人老祖宗玩剩下的东西,而且檄文上面的内容真假我并不在乎,我只知道你们残害了生活在辽东的许许多多汉人性命,你们想要合作,永远也不可能。” 檄文这种东西就是美化出兵一方的一个借口,在他眼里,和后世士兵走失的借口一样,归根结底是为了发动战争。 这就和那啥立牌坊一样。 “刘东主若能与我们大金合作,对虎字旗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就算辽东死了一些汉人,对虎字旗和刘东主来说,丝毫没有影响,何必为了这么一点小事,放着大把的银子不赚。”尼满仍不放弃的劝说刘恒与大金合作。 大金缺粮的情况已经十分严重,不然他也不会被四贝勒派到这里来。 若弄不来粮食,大金还不知要死多少人。 刘恒冷笑一声。 虎字旗想要赚银子,可以从蒙古人身上赚,从海贸上赚,甚至将来还有可能与罗刹人做生意,唯独不缺辽东那些沾满了鲜血的银子。 他不是范永斗,虎字旗也不是后来的八大皇商,对金人的残暴,他比这个时代任何人都清楚。 不说他自己就是从辽东逃到大同的汉人,仅凭这个大金残忍的杀害千千万万的汉人,他就不可能和这样毫无人性的势力合作。 第一千一百八十五章 赶人 “大人,肉馒头都是定量,已经没有了,属下只拿来了一些粥和咸菜。”赵武端着几个茶缸走了进来。 茶缸有些烫,外面用布裹了一层兜住。 “几位别嫌弃,先喝些粥垫垫。”刘恒语气平和的说,抬手示意赵武把粥送过去。 赵武解开裹在茶缸外面的布兜,从里面拿起盛有粥的茶缸,递给了坐在屋中的俄木布洪他们几个。 “粥就很好,我特别喜欢喝粥。”俄木布洪小心翼翼的从赵武手中接过茶缸,放在并在一起的双腿上。 赵武一躬端来了三份粥,除了给俄木布洪一份外,尼满和明安乌勒吉也都分到了一只茶缸。 “喝完粥,你们就回去吧!”刘恒拿起手中的肉馒头咬了一口,里面滋滋冒油。 俄木布洪双手捧着茶缸的外壁,连连点头说道:“刘东主放心,喝完粥我们一定走,若刘东主有事要忙,我们现在也可以走。” “喝粥吧!别浪费了。”刘恒指了指俄木布洪手里盛有粥的茶缸。 俄木布洪端起茶缸放在嘴边小口小口的喝着里面的粥,目光却偷偷的看刘恒,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赵武拿出来一碟咸菜,给俄木布洪他们三人一人分了一些。 粥里冒着热气,喝起来有些烫嘴,哪怕俄木布洪想早一点从刘恒这里离开,可也只能慢慢喝才能和进嘴里。 明安乌勒吉和俄木布洪差不多,都在小口的喝粥,时不时咬一口咸菜。 反观尼满,似乎不怕烫一样,一茶缸的热粥,几大口喝光,只剩下几块咸菜拾起来丢进嘴里咀嚼。 又舔了一遍茶缸内壁上面的残渣,他这才放下茶缸,抬头对着刘恒说道:“多谢刘东主款待。” “吃完你可以走了。”刘恒神色冷峻的说。 尼满说道:“四贝勒听说刘东主至今还是一人,只要刘东主愿意和大金合作,四贝勒愿意请大汗把一位格格下嫁给刘东主,两家互结姻亲。” “不需要。”刘恒语气淡漠的说道。 几番拒绝,金人仍然不愿意放弃说服他与大金合作,并许诺各种好处,这让他明白,老奴的大金粮荒已经十分严重,不然金人不会如此低三下四。 越是如此,他知道自己越要扼守草原的商道,阻挡住明国的商人往辽东给老奴送去救命的粮铁。 尼满眉头一蹙,道:“虎字旗与大金合作,对两家来说是一件好事,为了一些卑贱的汉人,拒绝了这么好的机会,实在是不值得,刘东主若是有什么要求,可以说出来,就算我不能做主,我也可以把刘东主你的要求转告给我们主子,只要不太过分,相信我们主子会满足刘东主提出的要求。” 商人为利,当初的范家就是如此,所以他根本不相信刘恒会因为大金杀了一些汉人,才不与大金合作,他认为是刘恒在待价而沽,想要趁机索取更多的好处。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虎字旗是不可能和奴贼合作,所以你不用在我这里耽误工夫,早些回去把我的话转告给你们那位四贝勒,告诉他断了想要与虎字旗合作的念头。”刘恒淡淡的说道。 尼满摊了摊手,说道:“刘东主,你这又是何必呢,得罪了大金,对你没有任何的好处,只会凭白多一个敌人。” “大人,还跟他们废什么话,直接拉出去杀掉就完了。”随着话音落下,李树衡从外面走了进来。 正喝粥的俄木布洪见到李树衡后,急忙往下手里的茶缸,站起身恭敬的说道:“见过李掌柜。” 昨天汗位大典之后,他刚被李树衡吓唬了一通,这会儿见到李树衡,有如耗子见了猫,心生怯意。 “坐下吃你的。”李树衡朝俄木布洪一摆手,旋即看向一旁头顶金钱鼠尾的尼满冷声说道,“若不是我们大人心善,你以为你能有机会坐在这里喝粥,早在进青城的时候人头就落地了。” 一听到金国使者来到刘恒这里了,他连饭都不吃了,马上赶了过来。 “刘东主,你手底下的掌柜太没规矩了,主子说话的时候,什么时候轮到一个下人来多嘴。”尼满看着刘恒说。 他来青城不过两三天,只知道虎字旗在和土默特部的战争中取得了胜利,如今青城虎字旗说了算,但对于虎字旗内部的情况,反倒不是特别了解。 在听到俄木布洪管进屋的李树衡叫李掌柜,便以为来人只是刘恒手底下的一个普通掌柜。 虎字旗这样的大商号,掌柜数量自然少不了。 “赵武,把城中的奴贼都赶出城去。”刘恒吩咐了赵武一句,旋即又看向俄木布洪说道,“俄木布洪,我把你的客人赶出城去,你没有意见吧?” 他已经懒得再和眼前的奴贼废话下去。 俄木布洪甩着腮帮子摇着头说道:“这些人不是我的客人,刘东主尽管赶走他们,像这种杀害汉人的刽子手,我们土默特部是永远不会和他们来往的。” 在虎字旗和大金之间,他自然而然选择站在刘恒这边。 大金就算再厉害,打败再多的明军,也管不到土默特部这里来,可虎字旗不一样,土默特部已经成了归顺虎字旗,连他这个汗位也是虎字旗帮他从素囊和坎坎塔达手中夺回来的。 “刘东主,你这么做是在与大金为敌,你可要考虑清楚了。”尼满脸色铁青的说。 刘恒不再理他,拿起剩下的半个肉馒头,继续吃起来。 一旁的赵武走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尼满,说道:“走吧,别等我动手。” 尼满也算比较壮硕,可在高他一头的赵武面前就不够看了。 居高临下的压迫感,就像是一堵墙挡在了面前。 “尼满额真,我看咱们还是走吧!”边上的明安乌勒吉小心翼翼的劝道,生怕尼满控制不住脾气动手。 这里是虎字旗的地盘,而他们又手无寸铁,就算尼满再厉害,面对兵甲齐全的虎字旗战兵,他不觉得他们有胜算。 第一千一百八十六章 出城 尼满看了一眼坐在桌子后面吃东西的刘恒,最后看向挡在自己面前的那个叫赵武的尼堪。 心知继续留下去也只是被羞辱,虎字旗根本没有和他们金人合作的意图。 “刘东主愿意放你们这些金人离开,已经是给你们的恩赏,不要给脸不要脸,快滚。”俄木布洪朝尼满讥讽道。 金人是被他带过来的,为了不让刘恒误会他和金人有什么关系,这会儿也算是豁出去了。 哗啦! 尼满撞翻身后的长凳,连同上面的茶缸也扣在了地上。 不过,他终究还是选择从这里离开。 明安乌勒吉迟疑了一下,选择了跟尼满一起走。 就像是俄木布洪只有虎字旗一个选择一样,他作为科尔沁部的人,也只能选择和金人站在一边。 “奴贼的脾气还挺大,就不应该放他们走,干脆在青城结果了他们。”李树衡看着尼满离开的背影,眼中杀气蒸腾。 刘恒吃下手中最后一点肉馒头,嘴里说道:“谁说要放他们走了,只是不好在青城动手,奴贼既然敢来,用不着跟他们客气。” “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安排,绝不放跑一个。”李树衡迫不急的从办公房里离开。 留在屋中的俄木布洪听到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吓得端柱茶缸的双手开始颤抖。 虽然他生活在土默特草原,从没有去过辽东,却也听说过金人的厉害,在辽东打的明国大军丢盔卸甲,大半个辽东都落到金人手中,就连察哈尔部都在金人身上吃过亏。 怎么也没想到,虎字旗的人面对金人,说杀就杀,一丁点犹豫都没有,完全不在乎金人的势力。 至于明安乌勒吉带来的金人是不是还能活着返回辽东,他觉得这些金人回不去了。 虎字旗在土默特草原拥有几万大军,其中骑兵近千人,金人总共才十几人,就算金人再厉害,也不可能有机会从虎字旗骑兵手中活着离开土默特草原。 刘恒注意到俄木布洪双手在发抖,知道他是被吓住了,便语气和煦的说道:“别站着了,坐下吃。” 在俄木布洪面前说杀金人的事情,是他有意而为,对俄木布洪是一种警告。 “好,好,我坐。”俄木布洪结巴的说。 屁股小心翼翼的挨在身后的长凳上。 听到了虎字旗杀金人的秘密,他心中害怕自己会被杀掉灭口。 刘恒不再理会俄木布洪。 对虎字旗来说,俄木布洪只是一个工具人,一个用来不引起明国朝廷怀疑和安抚牧民的工具人。 时间不长,带尼满和明安乌勒吉离开的赵武回到了办公房。 “大人,属下安排了一队战兵盯着城中的金人,并对所有的金人进行驱逐。” “知道了。”刘恒点点头。 城中有大量的虎字旗战兵在,哪怕金人再厉害,十几个金人翻不起什么浪花,所以他并不担心这些金人会闹事,甚至他还期盼这些金人闹事,如此一来,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城中对金人动手。 “还有一事。”说着,赵武看了俄木布洪一眼,似乎是要避讳俄木布洪。 俄木布洪注意到后,急忙站起身,把手里的茶缸放到一旁,说道:“刘东主有事要忙,我就不打搅了,回汗宫了。” 嘴里说着要走,可两只脚都没有挪窝,目光乞求的看着刘恒。 没有刘恒的允许,他不敢直接走。 “也好,你回去吧!你是土默特大汗,以后没用的事少掺和,只要有虎字旗在,自会保你一辈子富贵。”刘恒对俄木布洪说道。 俄木布洪一脸谦卑的道:“是,是,我都记下了,以后金人要是再来,我保证再也不会见他们。” “其他的事情也是一样。”刘恒摆了摆手,又道,“行了,走吧!” 俄木布洪朝刘恒行了一礼,这才从办公房退了出去。 刘恒扭头看向赵武,说道:“人走了,有什么话说吧!” “是。”赵武说道,“属下回来的时候,见到副司长和铁甲骑兵营的马营正去了城门那边,似乎要对金人下手。” 作为刘恒的护卫,他只需要忠心刘恒一个人即可。 刘恒点点头,说道:“这件事我知道,副司长要做的事情是我同意的,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 “是。”赵武答应一声。 杀死几个人金人,对虎字旗的人来说不算什么,早在对付范家的时候,虎字旗就已经杀过金人。 ………… 青城的城头上,李树衡和马云九挨肩站在一起。 “人手都准备好了吗?”李树衡对马云九说道。 马云九说道:“副司长放心,已经派了一个铁甲骑兵大队出城,大队长是谭再旺,只要金人离开青城,就是他们的死期。” 李树衡点点头。 铁甲骑兵营一个大队有几百铁甲骑兵,有这些铁甲骑兵出手,他相信来青城的这些金人绝对逃脱不掉 “副司长,杀这些人金人在城里比出城更容易,咱们的人为什么不在城中直接解决掉。”马云九不解的问向李树衡。 青城城中驻扎着一个战兵营的战兵,进了城的金人又都手无寸铁,随便派出一支战兵队就可以轻松的把城中十几个金人抓起来。 李树衡用手搓了搓脸颊,说道:“金人打着参加俄木布洪汗位大典的旗号进的城,若在城中杀了这些金人,城中其他各部的使者难免会人人自危。” “这些金人不在辽东好好呆着,非跑到咱们虎字旗眼皮子底下,简直是寿星老吃砒霜,想死挡都挡不住。”马云九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他是虎字旗的老人,石云虎还在的时候,他就在了,他和李树衡等人都是兵败后从辽东逃到大同,可以说和金人有着足够深的仇怨。 “金人来了。”李树衡突然说了一句。 城头下面,十几个金人出现在城门口。 尼满从刘恒办公房一出来,先回到住处,把其他的金人都带上,这才在虎字旗战兵的驱逐下,朝城外赶来。 而且因为战马没能带进城里,只能步行出城,路上又耽误了不少时间。 晚他一步离开办公房的李树衡却因为骑马代步,先一步赶到城门口,登上了城墙,提前布置好一切。 第一千一百八十七章 逃命 来到城门外的尼满脸色铁青的看了一眼跟在他们金人身后虎字旗战兵。 来青城之前,他只听说虎字旗是明国的商号,觉得虎字旗的东主刘恒就像范家的范永斗一样,只要看到和大金合作带来的好处,自然而然会选择与大金合作。 另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虎字旗的人似乎对他们金人有着天生的敌意,不仅不同意合作,后来干脆把他们都赶出了青城。 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呸,你们这些尼堪等着,早晚有一天老子杀光你们。”阿克敦狠狠的朝地上啐了一口。 被自己瞧不起的尼堪从城里赶出来,心中太窝火了。 “阿克敦,闭嘴!”尼满呵斥了一旁的阿克敦一句。 虽然阿克敦说的是他们女真人的语言,可谁也不敢保证,这里会不会有人听得懂,毕竟青城是虎字旗的地盘,惹恼了虎字旗的人,他们这十几个人很难活着离开。 阿克敦虽然不满,却也不敢违背尼满的意思,只敢在心里诽谤两句,不敢再像刚才那样光明正大说一些针对虎字旗的话语。 尼满走到城门口的一名虎字旗战兵跟前,用蒙语说道:“我们要离开青城了,还请你们把扣押我们的东西都还给我们。” 从青城到辽东之间的路程一点也不近,而且路上并不太平,没有兵甲护身,一旦遇到危险,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看守城门的战兵已经不是金人进城的那些战兵了。 不过,在尼满提出要回自己东西的时候,守城门的战兵队长对一旁的战兵招了招手,说道:“把这些金人的东西都带拿过来。” 得到命令的战兵转身跑步离开。 尼满听的懂汉话,见城门这里的虎字旗战兵一切都很正常,没有为难的意思,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从城中走过来的这一路,他最担心的就是虎字旗的人会对他们动手。 时间不长,当离开的那名战兵再次回来,并和另外一些人带回来了十几匹战马。 “东西都在这里了。”虎字旗的战兵队长指着牵来的那些战马对尼满说。 尼满回过身,对身后的阿克敦说道:“阿克敦,你带人过去检查一下,看看东西都对不对!” 叫阿克敦的金人喊上身边的几个金人,朝虎字旗的人牵过来的战马走去。 尼满没有动,只是目光一直看着阿克敦等人。 另一边的虎字旗战兵并没有做出什么为难的举动,金人靠近后,主动把战马留下,退回到城门前的其他战兵身边。 阿克敦来到一匹战马跟前,开始对战马背上的东西进行检查。 刚翻看了几下,发现只有一些干粮,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快步走到其它战马跟前,翻看翻看的东西。 很快,十几匹战马都被他翻看了一遍,回过身看向尼满,说道:“额真,东西不对,咱们的兵甲和弓箭都没有了。” 兵甲对金人来说极为重要,关乎到他们的性命。 听到这话的尼满快步走过去。 十几匹战马被他重新查看了一遍,最后发现真和阿克敦说的一样,虎字旗的人只把战马和一些没用的东西送过来,最重要的兵甲并没有在马背上。 回到城门口的虎字旗战兵队长跟前,他脸色十分难看的说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只是保管我们的兵甲吗?现在东西呢?怎么全没了。” “你们金人的东西一样都不少都在这里,至于你说的兵甲我没见到过,到我手里的时候就只有这些东西。”虎字旗战兵队长面无表情的说道。 这个答案,自然不能令尼满满意。 只见他铁青着一张脸说道:“把前天在这里守城门的那些人找来,东西都交到他们的手里,他们可以证明不止这点东西。” 兵甲在战场上是第二条性命,而且他们大金也没有富裕到一人一件兵甲,没有了兵甲,下一次他们大金和明国的战争,他只能光着身子去厮杀,很容易战死在战场上。 “轮休了,人不在这里。”虎字旗战兵队长语气淡淡的说。 尼满嚷道:“那就去青城把人找出来,我相信你们有办法能找到。” 对于面前这个虎字旗战兵说找不到人的话,他压根不相信。 “我说过了,他们今天轮休,人已经不在青城,回大明了。”虎字旗战兵队长再次解释道。 一旁的阿克敦这时开口说道:“额真,别信他们的话,那些人一定还在,肯定是被他们给藏起来了。” “我说过了,人不在,你们金人要想找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虎字旗战兵队长一摆手。 在他身后的虎字旗战兵纷纷端起了手中的火铳,指向面前尼满和阿克敦这些金人。 尼满面色阴沉的说道:“阿克敦,把马牵过来,咱们走。” “额真,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东西就在他们手里。”阿克敦瞪着城门前的虎字旗战兵说道。 兵甲对他们金人来说极为重要,进青城之前他们把兵甲交给了虎字旗的人保管,现在他们要走了,虎字旗的人却不把兵甲换回来,在场的每一个金人脸色都极为难看。 尼满强压着怒火道:“全都上马,立刻跟我走。” 阿克敦看到尼满发火了,心中虽有不甘,却也只能把马牵过来。 十几个金人一人牵着一匹马,翻身上了马。 尼满头也不回的骑马便走。 其他的金人也都纷纷催动胯下战马,紧随其后。 阿克敦骑马追上尼满,语带不满的说道:“额真,咱们的兵甲就在虎字旗的人手里,干嘛不要回来。” “虎字旗的人要杀咱们。”尼满脸色阴沉的说。 阿克敦一愣,不解的问道:“杀咱们?他们为什么要杀咱们?咱们大金与虎字旗之间并没有什么仇怨。” “因为他们都是尼堪。”尼满随口解释了一句。 除了这个解释,他也想不出来虎字旗的东主为什么会对他们大金抱有敌意,也只有同为尼堪这样一个理由,才能勉强解释的通。 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 追击 青城的城墙上,李树衡看着骑马远去的金人,冷笑道:“这些金人逃的倒是快,看来是看出咱们要对他们动手了。” “咱们这么做会不会太下作了,就算把兵甲还给这些金人,谭再旺他们也能解决掉这些金人。”马云九说道。 李树衡回过身,看着他说道:“你也和金人交过手,应该知道金人不像蒙古人那么好对付,咱们能做的是尽可能削弱金人的实力,让咱们派出去的人可以更轻松解决掉这些金人,尽量避免自己人的死伤。” 金人在辽东残忍的杀害了许许多多的汉人,对付这样的畜生,使用任何手段他都不会觉得下作。 尼满和其他金人一口气逃到青城三十里外的地方,才第一次放缓了马速。 战马长时间疾驰会跑废掉。 从青城到科尔沁草原不是一两天就能赶到,心中再急,也要体谅马力。 “这些该死的尼堪,早晚有一天杀光他们。”阿克敦恶狠狠的骂道。 来到青城以后,便受了一肚子气,这会儿还要拼命的逃命,想起虎字旗他就恨得牙根痒痒。 “这个仇肯定要报,现在最重要的是逃离土默特草原。”尼满冲着阿克敦说道。 他自己也对虎字旗恨得要死,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个时候不要说报复回来,甚至能不能回到大金都不一定。 “尼满额真,你们是不是想多了,虎字旗的人真要想做什么,完全可以在青城内动手,根本不需要放咱们离开。”一旁的明安乌勒吉说道。 一开始他也认为虎字旗会对他们动手,可直到现在,他们从青城出来到了几十里外的地方,虎字旗的人若要动手,也该出现了。 始终不见虎字旗的人来截杀他们,这让他怀疑尼满是不是猜错了,虎字旗根本没有对他们出手的意思。 不等尼满开口,就听旁边的阿克敦说道:“虎字旗的人一定会动手,不然不会扣下大家的兵甲不还。” “会不会是虎字旗留下来自己用。”明安乌勒吉猜测道。 草原各部和大金都缺少粮铁这些东西,他觉得虎字旗也缺少铁器,这样就可以解释的通虎字旗为什么要扣押他们的兵甲了。 “虎字旗不缺铁。”尼满说道,“虎字旗做的就是粮铁生意。” 大金选择与虎字旗合作,自然要对虎字旗进行一番了解,若虎字旗只是明国境内一家普通的商号,他也不会被自家主子从辽东派到青城找虎字旗合作。 明安乌勒吉没有出言反驳。 他知道尼满说的是事实,只不过来到青城以后,见识到了虎字旗战兵的强大,忽略了虎字旗是一家商号的事情。 “继续赶路,不管虎字旗的人会不会追上来,都要早些离开土默特草原。”尼满朝身边的同伴说道。 只要还处于虎字旗的势力范围,他们仍然处于危险中。 “等等,好像又动静。”明安乌勒吉举起右手示意其他人安静,自己侧耳倾听。 周围的金人谁也没有发出动静。 虽然他们瞧不起明安乌勒吉这样的蒙古人,可对蒙古人的一些本事也是服气的,尤其在这种时候,明安乌勒吉可以隔很远的距离察觉到大量骑兵出没。 正因为他的这种本领,让尼满他们从科尔沁草原来青城的这一路上,避开好几次草原上的马匪队伍。 过了一会儿,尼满说道:“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 “是骑兵,大量的骑兵,最少有几百人,而且不是从一个方向过来的。”明安乌勒吉神情严肃的说道。 这个时候周围出现大量的骑兵,对他们来说未必是什么好事。 “该死的,一定是虎字旗的人追来了。”阿克敦咒骂道。 尼满对明安乌勒吉说道:“能不能避开?” “往左边走,只有左边和后面两个方向没有骑兵。”明安乌勒吉抬手往左边的方向一指。 身后的方向是他们来时的方向,通往青城,他们刚从青城出来,不可能在羊入虎口主动送上门去。 所以,后面的方向哪怕没有骑兵追来,他们也不会回去的。 尼满扭头看了看左手边的方向,说道:“按明安乌勒吉说的办,咱们走左边。”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拨马头,当先朝着左边的方向策马疾驰。 其他的金人跟在他周围,同样朝着左手的方向疾驰而去。 “不好,前面有骑兵。” 跑出二里多路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明安乌勒吉勒住了手里的缰绳,控制战马停了下来。 尼满和其他的金人也都停了下来。 在他们正前方,肉眼就能看到一队骑兵挡在了前面。 “额真,怎么办?”阿克敦脸色铁青的说。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已经不抱有侥幸。 身后有追兵,前面有骑兵阻截,虎字旗是要置他们于死地。 周围的金人脸上露出了慌乱的神色。 前后的追兵加起来有几百人,他们才不过十几个人,而且手无寸铁,一旦被堵在了这个地方,根本没有只有死路一条。 “后面的追兵距离咱们还有多远?”尼满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明安乌勒吉侧耳朝身后方向听了一会儿,说道:“不足一刻钟就会追上来,尼满额真,要不咱们投降吧!” 虽然不知道金人如何得罪了虎字旗,但他不想陪着金人一起送死,而且他是蒙古人,说不定还能有活下来的机会。 “闭嘴,再废话现在就弄死你。”一旁的阿克敦瞪着明安乌勒吉。 明安乌勒吉吓得缩了缩脖子。 金人和他一样都是手无寸铁,可十几个金人真要想杀他,在追兵追上来之前就能够解决掉他。 尼满看了看挡在前面的骑兵,又看了看身后的方向。 身后的追兵暂时还看不到,可挡在前面的骑兵似乎也看到了他们,正朝他们这个方向冲过来。 “额真,不能在犹豫了,前面的追兵已经上来了。”阿克敦催促尼满快些下决定。 不管是继续逃,还是其他的什么选择,都比留在这里强。 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 杀金人 “走,往右边走。” 尼满选定一个方向,带着身边的同伴,再次掉转马头改变方向。 明安乌勒吉不敢违背尼满的意思,只能跟着金人一块逃命。 不过,所有人都清楚,就算他们逃去的方向没有追兵阻截,也不能解决追兵的问题,追上是迟早的事情。 又逃出一里多路。 金人的身后,一支几百人的骑兵紧追不舍。 “是虎字旗的铁甲骑兵。”阿克敦偷偷回头瞅了一眼,就在身后不远处,已经可以看到追兵的模样。 他们在青城呆过几天,见过虎字旗的铁甲骑兵,人人都是一身铁甲,在青城的时候还让他们羡慕过。 现在面对铁甲骑兵的追击,所有人心头一片阴霾。 尼满带着同伴一连改变几次方向,始终无法甩开身后的追兵,反倒被追兵渐渐拉近了距离。 “额真,不如咱们和他们拼了。”阿克敦阴沉着一张脸。 尼满没有说话,只是再次改变方向。 和追兵人人一人双马比起来,他们只有单人单骑。 战马跑了这么久,已经气力不足,速度也不如之前,只能眼睁睁看着虎字旗的铁甲骑兵从两边兜了过来 到了这个时候,尼满知道已经跑不了了,干脆一揽缰绳停了下来。 其他的金人也都纷纷停下。 铁甲骑兵把尼满和其他的金人团团围住,一支支骑铳铳口指向他们。 “你们虎字旗的人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吗?”尼满强压着心中怒火,冲着面前的虎字旗铁甲骑兵喊道。 他根本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虎字旗,不仅合作的事情没有谈成,就连他们这些人的性命也有可能丢在这里。 铁甲骑兵中间,骑马走出来一人,看着尼满说道:“我们虎字旗的客人从来没有你们金人的位置,所有人准备!” 周围的铁甲骑兵纷纷举起手中的骑铳,没有骑铳的铁甲骑兵也举起了马刀。 “你们汉人有句话叫做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我奉了主子的命令来请提成和你们虎字旗谈合作,算起来也是大金国的使者,你们不能杀我们。”尼满脸色难看的说。 手无寸铁的他们,面对兵甲精良的虎字旗铁甲骑兵,没有丝毫的胜算,他只希望眼前这些尼堪可以为了汉人的那点脸面,放他们走。 哪怕这种可能并不大,但只要有一丁点可能,他都不想放弃。 谭再旺冷笑一声,道:“你们算什么狗屁来使,今天你们逃不了了,这里就是你们这些奴贼的埋骨之地,动手!” “等等,能不能告诉我,你们虎字旗为什么要杀我们,我们大金和你们虎字旗之间毫无冤仇。”尼满大喊道。 可惜等待他的是一阵噼里啪啦的铳声。 几十只骑铳响过之后,十几个金人一大半都挨了铳击,纷纷坠落马下。 明安乌勒吉运气十分的好,没被骑铳打中的几个人里面就有他。 “我不是金人,我不是金人,我是科尔沁人,放了我,我跟他们不是一伙儿的。”明安乌勒吉大声求饶。 谭再旺一挥右手,同时说道:“上,一个不留。” 打完火铳的铁甲骑兵没有动,对手中的骑铳进行重新装填,而那些手举马刀的铁甲骑兵朝剩下几个还在马背上的金人冲了过去。 “和他们拼了。” 没受伤的几个金人中有人高喊了一句,随即朝虎字旗铁甲骑兵冲去。 想拼命的金人面对一身铁甲的虎字旗铁甲骑兵,连边都没有挨上,便被伸过来的马刀斩于马下。 明安乌勒吉没有随金人去拼命,留在了原地,眼睁睁看着几个平时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金人,就这么死于虎字旗的铁甲骑兵手中。 不过,冲过来的铁甲骑兵也没有放过他,同样一刀割断了他的咽喉,当场坠落马下。 十几个手无寸铁的金人至死也没有对虎字旗铁甲骑兵造成丝毫的威胁。 “检查一遍,不论死活,全部补一遍刀。”谭再旺命令道。 十来个铁甲骑兵从马背上跳下来,朝地上的金人尸体走过去,对尸体进行补刀。 没等靠近,突然一具金人尸体朝最近一名铁甲骑兵扑了过去。 那铁甲骑兵抬手一刀捅进了扑来的金人心窝,随后一脚把金人尸体从刀上踹下来,回手又一刀抹在金人的脖子上。 另一边其他铁甲骑兵也开始朝金人身上补刀,确认金人的死活。 检查完,其中一名铁甲骑兵跑到谭再旺的马前,说道:“启禀大队长,十三个金人,一名蒙古人,全部诛杀,无一活口。” “回青城。”谭再旺说了一句,然后自己调转了马头。 至于丢在草原上的金人尸体,不需要收殓,也不用担心会引发瘟疫,天一黑,自会有狼群闻着血腥味找过来。 李树衡和马云九一直留在青城的城墙上。 当他们看到从远处回来的铁甲骑兵,马云九笑着说道:“是谭再旺他们回来了,那些金人应该已经解决掉了。” 李树衡点点头。 铁甲骑兵营一个大队的铁甲骑兵若连十几个手无寸铁的金人都对付不了,铁甲骑兵营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谭再旺只带着几个骑兵进了城,其他的铁甲骑兵全都返回了铁甲骑兵营在城外的营地。 “启禀副司长,我铁甲骑兵营第一大队在东北方向三十里外的地方,消灭金人小队十三人,蒙古人一名。” 谭再旺来到城墙上向李树衡和马云九禀报。 “做的不错。”李树衡简单的夸了一句。 杀几个手无寸铁的金人,算不得什么值得宣扬称赞的事情,这么点小功劳根本没有人在意。 “回去休整吧!今晚加餐。”马云九对谭再旺说道。 “是。”谭再旺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李树衡看向马云九说道:“我需要回去把此事告诉大人,你们铁甲骑兵营也要抓紧扩充,咱们虎字旗初占草原,对骑兵的需求量会越来越大。” “已经开始招募生活在草原上的汉人加入铁甲骑兵营,如今组建了第三支骑兵大队。”马云九说道。 草原地广人稀,很多时候几十里内都不见一个部落,骑马已经成为草原上的人生活的一部分。 对虎字旗来说,这些人也是最好的骑兵种子。 第一千一百九十章 回大同 尼满这些金人的事情对于虎字旗来说,不过是一个小插曲。 两天后,刘恒从青城返回大同。 虎字旗从青城到大同之间,沿路修建了许多的墩堡和火路墩,使刘恒不需要留在野外过夜,随时可以换新马,不用节省马匹脚力,大大加快了回程的速度。 原本七八天的路程,仅用了五天,刘恒带着护卫回到了新平堡。 新平堡曾经的参将府改成了游击将军府,成了刘恒办公的地方。 至今为止大同新平堡都没有新参将上任,而刘恒以游击将军的身份代行新平堡参将的职责。 刘恒回到新平堡的游击将军府,得到消息的赵宇图马上来见。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有了河套一带的土地,咱们虎字旗的根基已成。”赵宇图一脸激动的说道。 大员岛同样有虎字旗的一处根基,可惜大员岛距离大同实在太远,有些遥不可及,远远不如河套这样触手可及。 刘恒绕到桌案后面坐了下来,说道:“如今咱们只是刚大败土默特部,还不能放松,要为争取到更多的时间来发展河套。” “大人放心,大同这边也只是知道咱们向外拓边了几十里,并不清楚土默特草原已经完完全全落入咱们虎字旗手中。”赵宇图说道。 他口中的大同,说的是大同府官员和代王府一脉的宗室。 刘恒点点头,道:“做得很好,土默特部的事情要尽量隐瞒,不过,一些不重要的消息可以放出去了,像土默特部发生内乱,顺义王被素囊和坎坎塔达联手害死的事情,可以通过大同让朝廷知道这些事情。” “是,属下会安排妥当,把消息顺利传出去。”赵宇图答应道。 刘恒端起赵武送来的盖碗,掀开后吹了吹,问道:“我离开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大人离开的这段日子,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发生,不过,大同府的麻总兵来过两趟,见大人您不在,便回去了。”赵宇图说道。 刘恒想了想,说道:“看来刘巡抚他们已经有些等不及了,这样吧,你派人去一趟大同府,见一见麻总兵,就说咱们虎字旗趁土默特部内乱,拓边三十里。” “属下这就安排人去大同府。”说着,赵宇图便要离开刘恒的办公房。 刘恒这个时候说道:“先不急,大同府那边的事情过两天再去也不迟,如今当务之急你要做两件事。” 说着,他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 “大人您说!”赵宇图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刘恒说道:“一件事是想办法收拢一些种地的百姓,送他们去大板升地开荒种田,第二件事是宣府那边需要你去坐镇,务必要在入冬前修建好张家口外那条路线上的墩堡。” “宣府那边出事了?”赵宇图犹豫着问道。 刘恒一摆手,道:“暂时没有多大问题,不过,还要看察哈尔部有没有西迁的意图,若真要西迁,恐怕又是一场大战。” 历史上察哈尔部西迁是几年后的事情,可现在土默特部出现了这么大的变故,难保察哈尔部的林丹汗不会提前西迁。 历史已经证明,一旦察哈尔部西迁,左翼蒙古诸部根本阻挡不住察哈尔部的脚步,占据土默特草原的虎字旗会比历史上的土默特部更早与察哈尔部交手。 大战一起,会牵扯到虎字旗很大的兵力。 对虎字旗来说,最重要的不是战争,虎字旗已经有了河套一带的土地,对于草原各部的土地没有多大兴趣,而且虎字旗的兵力有限,仅一个河套就足够虎字旗用了。 所以对虎字旗来说,这个时候与察哈尔部出现了战争,不仅没有多少好处,还会耽误虎字旗治下的土默特草原发展。 “黄重那边的兵甲打造的怎么样了?如今咱们又扩充了三个大营,加上损耗,几个战兵师的损耗,以灵丘那边的几个工坊,恐怕会很吃力。”刘恒问道。 灵丘的兵器局所有熟铁都是来自东山铁场,哪怕东山铁场每年的熟铁产量比起几年前已经高出几倍,随着虎字旗这两年大肆扩军,熟铁消耗猛增,已经达到了极限,甚至一部分正常出售的铁货都开始减少打造,节省下熟铁用来打造兵甲。 赵宇图苦笑道:“黄重那边已经几次送信到属下这里诉苦,埋怨熟铁不够用,可属下也没有办法,为了准备与土默特部的这一战,后勤局的银子如流水一样花出去,哪哪都缺银子,现在一文钱属下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 虎字旗赚银子快,花银子更快,往往赚来的银子还没有捂热,就已经花出去了,很多时候都是寅吃卯粮,才勉强保证了虎字旗每一个部门的正常运转。 “好了别哭穷了,我知道你这个后勤局司局长不容易。”刘恒宽慰道,“这一次大败土默特部,得了不少牛羊牧群,都给你们后勤局,由你们后勤局统一安排。” 赵宇图眼前一亮,道:“大人您可要说话算话,到时候可别反悔。” “不会反悔的,不过陈洪涛正带着人在土默特草原寻找铁矿,等找到了铁矿,还需要一笔银子用来立铁炉,这笔银子不能省。”刘恒说道。 陈洪涛已经带着一部分经验丰富的老矿工离开灵丘去了草原,刘恒从草原回来的时候,这些人还在寻找矿脉。 虽然还没有关于铁矿脉的消息传回来,但刘恒知道,用不了多久陈洪涛他们这些人就会找到矿脉。 毕竟关于矿脉所在的大概范围就在阴山山脉周围,只要在这片区域搜寻,很快就会有所收获。 “大人放心,属下知道轻重,只要发现矿脉,后勤局一定拨出这笔银子用来建铁场。”赵宇图说道。 刘恒点点头。 灵丘的东山铁场对虎字旗来说,终究小了一些,已经成为制约虎字旗扩军的其中一个因素。 “等土默特部内乱的消息送去大同府,你便启程去宣府,趁着这两天把后勤局的事情安排好。”刘恒说道。 “是。”赵宇图答应道。 第一千一百九十一章 真假消息 关于土默特部内乱的事情,被送去了大同,赵宇图也随虎字旗的车队,从大同去往宣府。 随着与土默特部战争的结束,虎字旗重新归于平静。 新平堡作为边堡之一,每天都会有一些百姓拖家带口的从大同出关,去往草原。 这些百姓大多数都是虎字旗战兵的家属。 为了更好的开发土默特草原的土地,虎字旗允许各大营的战兵给家中的人去信,允许家属来草原上种田。 这些田地不需要任何的银子,完全白给,只是不允许买卖,仅可租种。 对百姓而言,土地就是命根,大同境内的土地本就稀少,大部分土地都在宗室和乡绅手中,普通的百姓很少有自家的田地,多数百姓都是租种别人的土地。 现在虎字旗白给他们土地用来耕种,并且税收很低,只和朝廷的黄榜差不多,最重要的是不需要多交一份白榜,这对很多没有土地的百姓来说,吸引力太大了。 当然,这样的好事也不是人人都相信,只要那些家中有人给虎字旗做事,对虎字旗充满信任的家属,才愿意相信,并且愿意来草原。 虎字旗战兵和辎重兵加起来足足有几万人,每一个人背后都代表着一个家庭,每一个家庭最少都有两三口人,最多的人家一家有十来口人。 这么多人的人想要从新平堡方向去往超远,慢慢汇聚出一条长长的队伍。 为了保证这些家属的安全,虎字旗派出了一个战兵营用来护送。 在新平堡城门外面,有专门对去往草原的家属进行登记,并发放证明身份的木牌。 新平堡这边出现这么大动静,自然瞒不住本地官员,早早就有人汇报上一去,一层一层上传,最后送到巡抚衙门。 “大人,麻总兵来了。”一名巡抚衙门的衙役来到后衙。 刘巡抚把手里的一份公文随手放在了桌上,这才对面前的衙役说道:“请麻总兵进来吧!” 说完,他端起桌上的青花盖碗,拿到嘴边喝了一口茶水。 衙役退了下去。 很快,一身赤袍的麻总兵从外面走了进来。 “下官见过巡抚大人。”一进来,麻总兵朝刘巡抚行礼。 刘宏虚抬了一下右手,说道:“坐,来人给总兵大人上茶。” “谢大人。”麻总兵再次行礼。 一旁有座位,麻总兵走过去坐了下来。 下人端上来一杯刚冲泡好的热茶,放在麻总兵手边,然后退了下去。 刘宏后背倚在椅背上,看着麻总兵,语气淡淡的说道:“总兵府最近不是正在操练兵丁,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回禀大人,下官刚收到新平堡送来的消息,大人请看。”说着,麻总兵从袖袍里掏出一份公文,双手捧起。 站在一旁的巡抚幕僚杜万远走过来,接过麻总兵手里的公文,送到刘宏面前。 刘宏拿起公文,打开后翻看起来。 很快,看完公文的他眉头微微一蹙,道:“这上面说的你自己信吗?” “下官也不知是不是该相信,实在是事情太巧合了一些,虎字旗刘恒刚要去找土默特部商量拓边的事情,土默特部就发生内乱,顺义王也死在了内乱中。”麻总兵说道。 土默特部发生的事情他们也不是一点没有听说过。 只不过,他们听说的和新平堡方面送来的说话不一样,他们得到的消息是,虎字旗大败土默特部,杀死了顺义王,占据了青城。 刘宏从桌案上拿起一份公文,递向都杜万远,同时说道:“把这上面的内容念给麻总兵听。” 接过公文的杜万远念了起来。 公文上面的内容是关于新平堡方向有大量的大同百姓去往草原。 杜万远念完公文最后一句后,合上了公文。 “大人您的意思是说虎字旗大败土默特部的消息是真的?”麻总兵脸色骤然一变。 土默特部不是什么小部落,而是草原上最强大的万户部落之一,十几年前曾经入关劫掠过,几十年前俺答汗时,更是经常来犯大明境内。 这样强大的蒙古部落若真败给了虎字旗的兵马,这对于大同来说,绝不是什么好事情,反倒是一件事十分可怕的事情。 当初招安虎字旗的条件就是只允许刘恒留下一个大营的兵马,就是担心虎字旗会成为尾大不掉之势。 现在虎字旗能够大败土默特部,事情若是真的,足以说明虎字旗不仅有三千兵马,暗中的兵马只会更多。 只有三千兵马的虎字旗根本不可能大败土默特部。 哪怕这些年土默特部实力不如当年,但几万蒙古铁骑还是有的,以虎字旗的三千步卒,再厉害也不可能是几万铁骑的对手。 “倒也不一定就是真的。”刘宏说道,“虎字旗的战兵就算再厉害,可土默特部人人都是骑兵,随随便便就能拉起一支几万铁骑,虎字旗又都是步卒,想要打败几万铁骑,不多出几倍的兵马是不可能,可你觉得虎字旗能够有一支十几万大军吗?” 听到这话的麻总兵下意识摇了摇头。 虎字旗真要有一支十几万大军,不要说大同,就算再加上整个宣府的兵马,也不是虎字旗的对手。 而且,他也不觉得虎字旗能够养活的起十几万人的大军。 十几万步卒想要打败几万蒙古铁骑,这些步卒必定是军中精锐才行。 刘宏说道:“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按理说虎字旗不可能是土默特部的对手,可现在虎字旗把这么多百姓带到草原上,反倒让我有些说不准了。” “下官倒是觉得虎字旗送来的这个消息可能贴近事实,只不过这中间因该隐瞒了一些其他的事情。”麻总兵说道。 刘宏点了点头,道:“本官也是这样想的,不过你觉得此事该如何通报给朝廷?毕竟顺义王被杀这么大的事情,肯定无法隐瞒。” “要不然就按照虎字旗送来的说法,咱们送上去?”麻总兵试探的说。 刘宏想了想,说道:“看来也只能如此了,不过,虎字旗那边你要盯紧了,想办法弄清楚虎字旗到底有多少实力。” “大人放心,下官一定想办法弄清楚。”麻总兵说道。 虎字旗对他们来说如同一只随时可以吃人的恶虎,不彻底弄清楚,两个人都无法安心。 第一千一百九十二章 朝廷来人 “你去看看,前面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百姓。” 一辆在官道上行驶的马车因为前方庞大的人流挡住了去路,马车不得不停下来,难以向前移动半分。 这年头能坐马车的人,非富即贵,出行身边也都会带着下人。 一名随行的下人离开马车,朝前面的人流一路小跑过去。 过了一会儿,下人回到了马车边上。 “老爷,问清楚了,都是大同的百姓,说是去草原。” 马车里的帘子被掀开,露出一张中年男子的脸,就听他说道:“这么多的百姓都是去草原的?” “全都是,很多百姓都是拖家带口。”下人恭敬的说道。 马车上的中年男子听完这话,眉头皱了起来。 不是没有过边镇百姓逃往草原,可那都是少数人家,而且都是偷偷摸摸的做这种事情,像眼前这样大规模的边镇百姓去往草原,这很不正常, 这已经不是正常的私逃了,完全是成规模的迁徙。 “此地归哪个地方官府的管辖?”马车上的中年男子声音冷了下来。 语气中能听出来他很不高兴。 百姓如此大规模的迁徙,他不信当地官府不清楚,可这么长时间他都没有看到任何一个官府之人出面去阻拦,这样毫无作为的官员,让他很是不满。 下人说道:“前面就是新平堡,小的听说新平堡的守将是位姓刘的游击将军,这个地方属于大同东路,也是那位刘游击的治下。” “这么重要的地方,守将怎么才是个游击将军,真是胡闹。”马车上的中年男子冷哼一声。 边堡守将上马管军下马管民,这样重要的位置,一个游击将军不够资格充当新平堡的守将。 站在马车边上的下人没有接话。 他不过是个伺候人的下人,那些官老爷们的事情,他哪里能知道,也不敢胡说。 马车上的中年男子也没有指望下人能够回答自己的话,直接对下人说道:“告诉车夫,去新平堡,本官倒要看看,这个游击将军见到本官后如何解释。” 说完,他放下车帘,坐回马车里。 “老爷说了,去新平堡。”下人对赶车的车夫重复了一句。 “驾!”车夫催动拉车的牲口,继续上路。 官道上有不少百姓赶路,挤占了大半个管道,赶车的车夫只能下车牵着牲口一点点往前挪,下人在一旁驱赶挡在路上的百姓。 本来不到半个时辰的路,硬生生走了一个多时辰。 “老爷,到了。”下人恭敬的站在马车边上,同时把马车上面的凳子放在了地上。 马车停靠的地方,正是新平堡的城门前。 马车上的中年男子撩开车帘,探出头往外看了看。 当他看到有不少百姓正往草原的方向走去,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你去,问问前面的兵丁,为何看着百姓去草原却不阻止,让他们把所有百姓都拦下来,不许放任何一名百姓离开。”中年男子抬手往前面不远处的兵丁所在的方向一指。 他所指的方向,正有一队虎字旗战争,在登基去往草原的百姓信息。 下人离开马车,快步朝不远处的虎字旗战兵跑了过去。 新平堡城外设置了一个临时的关卡,周围有用木头做成的鹿砦,旁边放了几张木桌,为百姓登记的虎字旗战兵坐在木桌后面。 每一名想要穿过鹿砦去往草原的百姓,都需要在在这里登记,待凑齐一定数目的百姓,会有虎字旗战兵专门护送。 那名下人一个人跑到了其中一张木桌的跟前。 没等他开口,就听木桌后面的虎字旗战兵说道:“登记的人员去后面排队,不要插队。” 虎字旗的战兵把对方当成了去草原的百姓。 “我不是来登记的。”那下人说道,“我家老爷让我过来问你们,为何不阻拦这些去往草原的百姓。”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从一旁走过来一人,问道:“你家老爷是谁?” “我家老爷的身份说出来能吓你一跳,你们听好了。”那名下人一脸傲然的说道,“我家老爷是都察院御史,现为大同巡按御史。” “这么说你们从阳和卫过来的?”说话的是这里的虎字旗战兵队队长,也是这里的负责人。 那下人看着眼前的兵丁,说道:“别废话,我问你们,这些百姓为什么要放他们出关去草原,现在我命令你,马上把所有的百姓都拦下,不许他们去草原。” “没有我们大人的命令,我们无权阻止百姓去草原。”虎字旗战兵队长语气淡淡的说。 换做一般的兵丁,自然不敢违抗本地巡按御史的意思,可虎字旗的人才不在乎什么巡按不巡按,就算巡抚来这里都不好使。 那下人脸一沉,道:“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连巡按大人的命令都敢违抗,信不信巡按大人一句话,就让你们这些人下大狱!” “下不下大狱不是你说了算,既然你不去草原,马上离开,别挡在这里碍事。”虎字旗战兵队队长开始赶人。 因为对方挡在木桌前,已经耽误了不少百姓登记。 “好,好,好,你们真是你们那位刘大人带出来的好兵,居然连巡按大人的命令都敢违背,你们等着,等见到了你们那位刘大人,有你们好瞧的。”那下人见周围都是身强力壮的兵丁,只好放了几句狠话离开。 “后面的过来登记。” 待巡按派来的下人一走,坐在木桌后面的战兵招呼起后面排队的百姓上前登记。 虎字旗的那名战兵队队长,也退回到了自己之前呆过的位置,目光却透过百姓的人流,看向离开的那名巡按身边的下人。 从虎字旗战兵这边离开的下人,快步回到了马车的边上。 “老爷,那些兵丁说没有刘游击的命令,他们不会阻拦百姓去草原,就连小的搬出大人您巡按的身份都不管用。” “废物!” 马车里的那人痛骂了一句。 他堂堂大同巡按,却连几个低贱的兵丁都命令不了,这让他心中恼火,同时也恨上了那位还没有见过面的新平堡守将。 第一千一百九十三章 挨了骂的下人缩了缩脖子,低声说道:“老爷,新平堡守将如此大胆,居然敢放这么多的百姓出关,不如把此事告知本地巡抚,想来定会治罪于他。” “走,去新平堡,本官倒要会会这个新平堡守将,看看谁给他的这么大胆子,敢把放百姓去草原。”马车上的中年男子冷声说道。 新官上任三把火,他决定第一把火就烧在新平堡上,用新平堡守将的人头来立威。 见自家老爷要去新平堡,马车外的下人心中一喜。 已经想着见到新平堡守将之后,该如何通过新平堡守将之手,去泡制那几个兵丁。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马车上的中年男子见站在马车外面的下人还在发愣,出言呵斥了一句。 那下人回过神来,急忙对车夫说道:“快点赶车,进城。” 车夫催动拉扯的牲口,拉动马车朝城里走去。 城门外有一队虎字旗战兵守卫,见到马车过来,并没有阻拦,直接放了进去。 如今的新平堡已经是西北最繁华的地方,各地的行商都喜欢道新平堡这里做生意,因为只有这里,才能够大量的买到草原上的东西。 新平堡的街道很简单,马车进城后,不需要专门去打听,沿着街上的道路一路往前走,便来到了游击将军府,也是曾经的参将府。 车夫看到游击将军府的牌匾后,主动听下了马车。 下人从车帮上跳下来,把木凳放在了地上,一直手掀开车帘,恭敬的说道:“老爷,咱们到了。” 马车上的中年男子伸出头看了一眼街边的游击将军府,这才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去叫门。” 下人快步来到游击将军府门外的石阶前,看着门外的值哨的兵丁,说道:“巡按大人到了,让你们大人快点出来迎接上官。” 巡按御史不过是正七品,远远不如游击将军的品级。 可以文驭武是大明的传统,文官天然高武将一头,尤其是巡按御史这样位卑权重的官,就连一镇总兵都要顾忌三分。 门外值哨的都是虎字旗的战兵。 其中一名战兵打量了一眼面前中年男子,口中说道:“等着。” 说完,他进去游击将军府内去通禀。 站在马车边上的中年男子颇有闲暇的打量着四周。 作为刚上任的巡按御史,他相信新平堡的这位游击将军知道自己到来,一定会马上跑出来迎接,否则自己不介意上折参奏此人一本。 收到巡按御史上门消息,刘恒正在办公房内批阅公文。 他看的公文都是虎字旗内部各地送上来的公文,其中主要的是草原送来的公文。 陈洪涛等人去了草原后,用了不到一个月,便在阴山山脉附近发现了铁矿和铜矿,如今已经开始为开采进行前期准备。 “既然是巡按大人到了,那就出去迎一迎。”刘恒放下手里的公文。 大同巡按上任的消息虽然还没有传开,可虎字旗在京城有自己的渠道,新任巡按还没有到任,关于新任巡按的一切资料就已经送到了刘恒的案头上。 刘恒没有换官服,只带了杨远和几名战兵,便往游击将军府门外走去。 “下官见过裴大人。” 刘恒从游击将军府一出来,见到马车边上的中年男子,便猜到对方就是刚刚上任大同巡按的裴鸿。 “哼!”中年男子见到从游击将军府走出来的刘恒后,冷哼了一声。 自己堂堂巡按御史,一个游击将军见自己居然只是随意的拱了拱手,本来他对刘恒已经有了不满,这会儿更加不满了。 不待刘恒再次开口,裴鸿迈步往游击将军府中走去。 一旁的下人紧忙跟了上去。 “这个家伙好大的架子。”刘恒身边的杨远在一旁嘀咕了一句。 刘恒带着人也跟了上去。 来到待客的偏厅,所有人分别落座。 裴鸿坐在了主位上,看着坐在一旁的刘恒,脸一冷,道:“谁让你坐下了,站起来!”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站在刘恒身边的杨远不干了。 “给你脸了,敢这么和我们大人话说,信不信我让你走不出这个门。” 说着,杨远从手中掏出了手铳,铳口指向了裴鸿。 裴鸿虽然是个文官,却也见过火铳,哪怕没有见过这么小的火铳,却也知道这个东西威力不容小窥,尤其是这么近的距离。 当即,他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好在他身边的下人还够忠诚,直接挡在了前面,并冲着杨远大声呵斥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谋害朝廷命官,朝廷知道了,定要夷你三族” 坐在座位上的刘恒端起下面的人送上来的盖碗,放在嘴边轻轻啜饮一小口,这才说道:“好了杨远,别吓唬裴大人了。” 别看杨远用手铳指着裴鸿,但里面根本没有装填火药和弹丸,最多只能用来砸人。 杨远看着一脸惊慌的裴鸿讥笑了一声,随手收起自己的手铳。 这时候裴鸿感觉到自己一个人来新平堡太鲁莽了,眼前的这个游击将军根本不像他想象中那样,对他百般巴结,反倒一上来就给他一个下马威。 “不知道巡按大人这次来新平堡,有何贵干呀!”刘恒放下手里的盖碗,问向主位上的裴鸿。 裴鸿这个时候来新平堡,他不认为对方只是随便来看看。 裴鸿缓了缓,说道:“本官听说有大量百姓通过新平堡出关去往草原,你作为新平堡守将,为何不阻拦。” 原本应该是质问的语气,可不知为何,从嘴里说出来却成了商量的口吻。 “巡按大人可曾去见了巡抚大人?”刘恒问道。 裴鸿眉头一皱,道:“本官见不见刘巡抚,这和你放百姓去草原有何关系!” “巡按大人可能有所不知,前些时日大同镇边军刚打了一场胜仗,拓边三十里,这些百姓都是去外面的墩堡种地去了。”刘恒说道。 裴鸿眉头一竖,道:“还有此事,本官为何不知?” “大人可能刚上任,巡抚大人还没有来得及说吧!”刘恒说道。 第一千一百九十四章 各方关注 裴鸿从刘恒话语中感受到敷衍的味道。 不过,怎么说他也是上官,气势上不能弱,便道:“这么说巡抚大人让你把大同百姓放去草原的?” “这种事情巡抚大人怎么能明说。”刘恒笑了笑,旋即说道,“大人若是想要知道事情缘由,最好还是亲口问一下巡抚大人。” 听到这话,裴鸿脸一沉。 一地巡抚和巡按之间的关系历来就不会太融洽。 巡抚掌管一地军政大权,巡按所拥有的权利,恨大一部分和巡抚重叠,不仅如此,巡按还担负着考察监督本地官员的职责。 上到巡抚衙门,下到州县衙门,没有巡按不能过问或是不能插手的事情,并且巡按具有直接上奏天子的权利。 如此一来,巡抚和巡按之间的关系若是能好,那才奇怪。 “本官自会向刘巡抚问清此事,在此之前,不能在有百姓从新平堡这里出关去草原。”裴鸿对刘恒说道。 刘恒一摇头,说道:“恕下官不能答应,除非巡抚大人的同意。” “本官身为圣上亲封的大同巡按,难道本官的命令,你一个小小的游击也敢违抗?”裴鸿脸色阴沉下来。 眼前的这个新平堡守将如此不配合,让他心中恼火。 “下官自然不敢违抗巡按大人的命令,可同样也不敢违抗巡抚大人的命令。”刘恒不软不硬的顶了一句。 把百姓送去草原为虎字旗种地,是虎字旗发展大板升地的一项重要举措,不可能因为眼前这个大同巡按一句话,便停止百姓进入草原。 裴鸿目光盯着刘恒,冷声说道:“看来本官这个巡按确实不如刘巡抚在刘游击心目中有地位,很好,本官记下了,裴顺,咱们走。” 说着,他从座位上站起身,黑着一张脸往外走去。 随他一起来游击将军府的下人裴顺,紧紧跟在他身边,一块往外走。 “下官恭送大人。”刘恒手里端着盖碗说,坐在座位上的屁股更是动都没有动一下。 人已经得罪了,他也懒得在去做表面功夫。 以虎字旗如今的实力和在朝廷的关系,完全用不着看一个巡按的脸色行事。 裴鸿脸色难看的走出偏厅。 一直出了游击将军府,始终没有看到有人出来送他,这让他心中的异常恼怒。 “老爷,您上车。”裴顺用手去搀扶裴鸿上马车。 裴鸿一甩袖袍,甩开裴顺伸过来的手臂,自己踩着木凳进了马车。 “快点赶车!”裴顺命令赶车的车夫赶车。 车夫一只手牵着牲口,看着裴顺问道:“咱们去哪?” “先离开新平堡再说。”裴顺脸色难看的说道。 车夫牵着牲口在游击将军府外掉了个头,赶着牲口往新平堡城门方向走去。 “呸!什么东西,得罪了我家老爷,你一个小小的游击等着被朝廷免去乌纱帽吧!”裴顺朝游击将军府方向用力的啐了一口,犹不解气的又骂了一句,这才随马车一同离开。 作为巡按身边的下人,以为借助自家老爷的官威,来新平堡能捞取一些好处,如今不仅没有好处,反倒弄了一肚子气。 他对新平堡这里的守将可谓记恨在了心里。 巡按的马车很快出了新平堡,一路朝阳和卫方向驶去。 坐在游击将军府偏厅的刘恒喝着杯中未喝完的茶水。 “这个姓裴的巡按恐怕不会放过大人您,不如由属下带人半路把他解决掉,省的以后找大人您的麻烦。”杨远在一旁说道。 似乎杀一个巡按像杀一只鸡那么简单。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就算是刘宏这个大同巡抚,虎字旗外情局的人想要杀他,也一样能够轻轻松松解决掉。 刘恒摆了摆手,不以为意的说道:“一个巡按而已,还奈何不了咱们,没必要因为他一个人,引来朝廷的关注。” “属下担心他会暗中找咱们虎字旗的麻烦,不如宰了一了百了。”杨远说道。 刘恒轻轻一笑,道:“整个大同从巡抚到总兵,在到各级州县衙门,哪一个不是和咱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就连京城也有咱们暗中支持的官员,凭他一个小小的巡按,翻不起多大的浪花。” 大同在虎字旗多年的维系下,早已是铁板一块,连杨国柱这位大同副总兵几次想要对付虎字旗,最后都不得不无功而返。 “大人您既然不愿意动手,属下会多派几个人安插在他身边,盯紧他。”杨远说道。 刘恒点点头,没有拒绝,同时说道:“这段时间咱们需要的是稳,不仅大同这边要稳住,草原更需要安稳。” “属下明白。”杨远郑重的点了点头。 在新平堡受了一肚子气的裴鸿回到阳和卫的巡按衙门,一连半个月都没有走出阳和卫一步,对虎字旗也没有做出任何针对的举动。 仿佛已经认怂了一样。 这让很多原本等着看热闹的官员和一部分士绅对此颇为失望,同时也越发瞧不起裴鸿这位刚上任的巡按。 就连去阳和卫拜访的官员都明显少了许多。 大同府巡抚衙门内。 无甚事的刘宏在书房里练字,幕僚杜万远在一旁作陪。 “看看本官这几字写的怎么样?”刘宏放下笔,把镇纸移开,双手捏着纸张的两边,拿给杜万远看。 杜万远仔细打量了一遍,一竖大拇指,称赞道:“好。” “你倒是越来越会省事了,一个好字就把本官给打发了。”刘宏放下手里的纸张,笑着用手指点了点杜万远。 杜万远一旁陪笑道:“学生说的全都是心里话,一看到大人您的这几个字,一个好字立刻脱口而出,要说哪里好,学生也说不出来,总之就是一个好。” “在本官身边这么多年,你倒学会巴结本官了,算了,不为难你了,能让你说出一个好已经实属不易。”刘宏笑着说。 杜万远端起一旁的盖碗,送到刘宏身边。 刘宏接过盖碗,两根手指夹起杯盖,拨了拨杯中的茶水,问道:“阳和卫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 “过去半个多月了,始终不见那边有什么动静,看情形像是忍下这口恶气了。”说到正事,杜万远神色认真起来。 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 天启的态度 刘宏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水,然后说道:“咱们这位巡按刚上任就吃了这么大亏,没这么容易放下,等着吧,这件事还没完呢。” “这位巡按大人也是活该,没弄清楚对方身份就敢去找刘恒的麻烦,能活着回阳和卫已经算他命大了。”杜万远讥讽道。 作为巡抚身边的幕僚,自然要站在巡抚这一边,对巡按这种专门削弱巡抚大权的朝廷官员,是天然的对立面。 刘宏笑了笑,说道:“刘恒大小也是朝廷命官,就算他在不明智也不会动手杀裴鸿,不过,裴鸿在新平堡受了这么大气,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刘恒。” “大人你觉得这位巡按大人要如何对付虎字旗的刘恒,如今大同上上下下都和虎字旗牵扯,他一个外来的巡按,想要对付刘恒怕是没有那么容易。”杜万远说道。 刘宏盖上盖碗的盖子,笑着说道:“既然在大同对付不了刘恒,那就从京城下手,别忘了,巡按可是有直接上奏天子的权利。” “大人您的意思是说,咱们这位巡按半个月没有动静,实际上已经写了折子上奏给了朝廷?”杜万远眉头皱了起来。 能够直接给天子上折子的地方官员并不多,巡按之所以在地方有这么大权利,就是因为他代表着天子巡守地方,有权直接上奏天子。 刘宏放下手中盖碗,说道:“裴鸿和虎字旗之间的争斗咱们看着就好了,以裴鸿那两下子,还动不了虎字旗和刘恒。” 他是魏忠贤的人,同时也知道虎字旗和魏忠贤之间也有着亲密的关系,只要魏忠贤不倒,虎字旗就不会有事,作为虎字旗东主的刘恒也同样不可能有事。 “咱们这位巡按大人若真上了折子,以刘恒的做事缜密,这位巡按大人以后在大同恐怕会吃不了兜着走了。”杜万远一脸幸灾乐祸的说。 听到这话的刘宏哈哈一笑,旋即说道:“本官前段日子送去京城那本关于拓边三十里的折子,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京城。” 向草原拓边三十外,这在几十年内是从没有过的大功。 有了这份功劳,就算不能谋求六部尚书的位置,宣府总督的位子总能期盼一下。 皇城的乾清宫。 天启面前摆放了两本来自大同的奏折。 “大伴,这两本奏折你都看过了,说说你的看法?”天启问向一旁的魏忠贤。 魏忠贤低头看了一眼,并齐摆放的奏折,面上带笑的说道:“奴婢倒是知道这两份折子里面的内容,不过,这上面对大同的一个游击将军却是两种不同的说法,一个说好,一个说坏,这让奴婢分不清到底是好还是坏了。” “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天启说道。 魏忠贤见自己不说不行了,只好说道:“要让奴婢说,奴婢觉得这个游击将军是个有本事的,立下这么大的功劳,当赏。” “你可知这个这两本折子上的游击将军是谁?”天启侧头看向魏忠贤。 魏忠贤表情顿了一下,旋即说道:“奴婢不知,不过奴婢知道,不管这个游击将军是谁,都是皇爷的臣子。” “哈哈,说的对,他如今却是是朕的臣子。”天启开怀大笑,对魏忠贤的回答很满意。 见天启终于笑了,魏忠贤心中偷偷松了一口气。 两本折子上同时提到的游击将军他又怎会不知道是谁,只不过这个时候他需要保住对方,不然以后谁还会替他做事。 天启的笑声止住后,又道:“大伴,你可知道之前首辅在朕这里是怎么说的?” “首辅大人一定也是让皇爷您恩赏那个大同游击。”魏忠贤故意说道。 至于首辅叶向高在天启面前说了什么,他早就从伺候天启的小太监嘴里知道了,只不过这个时候他要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天启一摇头,说道:“大伴这次你可说错了,首辅不仅没有同意恩赏大同的这个游击,还劝朕派人抓这个游击问罪。” “这是为何,向草原拓边三十里这可是自皇爷登基以来难得的功劳,首辅大人那边怎会不赏有功之臣,反倒让皇爷您做这种伤害功臣之心的事情,奴婢想不通。”魏忠贤做出一副难以理解的模样。 天启端起御案上的团龙盖碗,嘴上说道:“首辅说此人破坏了大明与土默特部多年维持下来的安稳,所以才要问罪。” “奴婢觉得首辅大人这个说法有些过分了。”魏忠贤眉头皱了起来,说道,“若真的处置了大同的这个游击,将来谁还肯尽心尽力的替皇爷您办事,奴婢觉得,不仅不能罚,应该赏,最好皇爷您重赏他,也让其他的边将看看,只要为朝廷办事,立下功劳,皇爷您就会不吝封赏。” 天启微微一点头,说道:“大伴说的有道理。” “奴婢也是顺嘴瞎说,此事想必皇爷自有主张。”魏忠贤恭敬的站在一旁,双手垂立。 天启笑了笑,说道:“要朕来说,恐怕会让大伴你失望了。” “皇爷你打趣奴婢了,是赏是罚,皆是皇爷你恩赐那个游击的圣恩,奴婢没有什么失望不失望的。”魏忠贤低下了头。 心中不敢肯定天启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这个时候,就听天启说道:“大同府的这个游击本来是该赏的,不过,他的身份不好赏,这一次又有大同巡抚参奏的折子,朕决定不赏不罚。” “皇爷圣明。”魏忠贤急忙称赞道。 这个结果对他来说,也是能够接受的,起码保住了刘恒的官位。 天启看着魏忠贤说道:“大伴听到朕的这个处置,是不是有些失望呀!” “奴婢不敢。”魏忠贤急忙低头认错。 天启说道:“之所以不赏,是因为这个游击曾经是大同的匪类,朝廷能够招安他,已经是恩赏了,这么快再给他赏赐,恐怕会翘尾巴,所以朕才决定不赏。” “原来是他呀!皇爷您这么一说,奴婢觉得皇爷您高瞻远瞩,看的就是比奴婢远。”魏忠贤奉承道。 第一千一百九十六章 好处 走出乾清宫的魏忠贤擦了擦手心的汗。 “干爹,今晚你是留宿宫里,还是出宫去住。”一旁的小太监恭敬的询问道。 魏忠贤这样有身份的大太监,宫中有专门的住处,宫外也有自己的宅院,身上带着一块出入皇宫的腰牌。 “出宫。”魏忠贤说了一句。 边上的小太监上前一步,伸出手臂让魏忠贤搀扶。 走出几步的魏忠贤突然停了下来,侧头对身边的小太监说道:“咱家不出宫了,你拿着咱家的腰牌出宫一趟,见一见虎字旗的人,就说东西咱家收下了。” “一切都听干爹吩咐。”小太监谦恭的身子说。 作为伺候魏忠贤的小太监,自然是魏忠贤说什么,他就会去做什么,将来才能够有更好的前程。 自打王安失势,紫禁城内的小太监想要出人头地,最好的办法就是投靠魏忠贤。 魏忠贤手指搓了搓另一只手大拇指上的扳指,又道:“告诉虎字旗的人,说咱家很喜欢这个板指。” “孩儿明白了。”小太监瞅了一眼魏忠贤手指上的扳指。 这枚扳指还是通过他的手交到魏忠贤手中。 魏忠贤迈步离去。 小太监拿上出宫的腰牌,一个人离开了皇宫。 紫荆城外不远处有许多二人抬得小轿,平时宫中有太监或是宫女出宫,喜欢乘坐这样的小轿。 来到皇宫外,小太监喊来一抬小轿,自己坐了上去,让轿夫抬轿从皇宫外面离开。 两人抬得小轿子一路晃晃悠悠的远去,最后消失在街上的人流中。 轿子来到街边的一家皮货铺子门前停了下来。 “贵人,到地方了。”走在前面的轿夫恭敬的对轿子里的小太监说。 小太监一撩轿帘,从轿子里走了出来。 抬头看了看眼前铺子外面的幌子,这才回过头对轿夫说道:“你们在这里等着,一会儿你们还要把咱家送回去。” “贵人放心,小的们就在这里等着,那也不去。”轿夫点头哈腰的说。 小太监一撩衣服的下摆,迈步登上台阶,进了皮货铺子。 天气渐暖,来皮货铺的客人并不多,铺子里的伙计百无聊赖的趴在柜上,空闲下来的一只手一下一下来回拨动算盘珠子。 “李公公,您今儿怎么有空过来!”掌柜见到走进铺子里的小太监,满脸笑容的迎了上了,旋即又回头对柜上的伙计吩咐说道,“快去给李公公沏茶。” 伙计丢下算盘,急忙跑去泡茶。 “李公公,里边请。”掌柜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小太监随皮货掌柜进了边上的一间房间。 房中的陈设简单,靠墙的地方摆放了几把座椅和一张木桌,用来招待客人或谈事情用,算是私密的空间。 小太监不是第一次来了,一进屋,直接走到主座的座位前坐了下来。 这时候,铺子里的伙计端着一杯热茶放在了小太监手边,恭敬的说道:“公公请喝茶。” 放好热茶,伙计从房间退了出去。 “王掌柜,你也坐吧!”小太监捏着手指,朝王自行点了点。 王自行走到小太监下首座位前,缓缓坐了下来。 小太监端起桌上的茶杯,看着王自行说道:“可以告诉你们东主了,干爹已经把事情替你们解决了。” “草民先在这里替我家东主谢过魏大官了。”王自行站起身,朝皇宫方向拱了拱手。 小太监吹了吹茶杯中的热气,嘴里说道:“光嘴上感谢可不够诚心,干爹为了你们的事情,在皇爷面前都是吃了挂落的。” “前不久铺子里来了一批东珠,小的挑出十颗上等货色,还要劳烦李公公带给魏大官。”王自行笑着说道。 小太监笑着用手隔空一点王自行,说道:“算你懂事,知道孝敬干爹,也不枉干爹出面替你们虎字旗摆平这么大的事。” “因为虎字旗的事情,还劳烦李公公专门跑一趟,这是一点小心意,还请公公笑纳。”王自行从袖口里掏出一张一百两的会票,放在小太监手边的桌上。 小太监低头瞅了一眼,并没有去拿,而是说道:“干爹挺喜欢你上次送去的扳指,每天戴在手上都舍不得摘下来。” “小的明白。”王自行说道,“最近铺子里收了一个上好的白玉扳指,还请李公公一同带给魏大官。” “咱家就喜欢你们这份爽快劲。”小太监这才拿起桌上的会票,揣进自己袖口里。 王自行笑着说道:“只要魏大官满意就好。” “放心吧,你们虎字旗这么有孝心,干爹又怎会不满意。”小太监端起盖碗,轻轻啜饮一口。 办完差的小太监还要回宫复命,并没有久留。 从皮货铺里出来的时候,他手里多了一个布包包裹的木匣。 抬他来的两名轿夫等在门外。 王自行一直把小太监送上了轿子,又看着轿子消失在人流中,才返回铺子里。 喊来伙计,他道:“你盯着点铺子,我去趟后院。” 说完,他进了铺子的后门。 后门通往着铺子后面的院子,还有几间正房和厢房。 来到正房的东屋,屋中坐着一名青壮汉子。 “收拾一下,回大同,告诉咱们大人,裴鸿的事情已经被魏忠贤摆平。”王自行对屋中的青壮汉子说。 裴鸿从阳和卫发出的折子,并没有瞒过虎字旗暗谍的眼睛。 折子还在送来京城的路上,虎字旗的信使已经先一步来到了京城,把消息告诉给了坐镇在京城的王自行。 “我这就把消息送回去。”汉子站起身。 王自行把人一直送到院门外才回铺子。 另一边的小太监从皮货铺离开后,没有回皇城,而是去了魏忠贤在城外的宅子。 十颗东珠被他放在了魏忠贤的宅子里,只把那枚扳指留在身上,带回了皇宫。 皇宫守卫认识魏忠贤的令牌,对小太监没有过多为难,简单的搜查了一下,便放进了皇宫。 回到宫中的小太监一路来到魏忠贤在宫中的住处。 身份普通的小太监只能许多人挤在一张大床上,魏忠贤这样的大太监,有专门的院子居住。 院子虽然不会很大,可比起宫中的其他太监宫女,强了不止多少倍。 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 入阁 “干爹,你交代的事情孩儿已经转告给了虎字旗的人,这是他们孝敬给干爹的扳指。”小太监双手托着一枚白玉扳指,递到了魏忠贤面前。 魏忠贤伸手接过扳指,放在眼前仔细打量一番,随后又把手上原有的那只扳指替换了下来。 “除了这枚白玉扳指外,虎字旗的人还送了十颗东珠,孩儿以为东珠带进宫里不方便,以前送去了干爹在宫外的宅子里。”小太监说道。 魏忠贤点点头,道:“事情办的不错,等过两天随咱家去东厂做事。” “孩儿谢过干爹。”小太监一脸喜色,跪下来给魏忠贤磕头。 魏忠贤收起桌上自己替换下来的扳指,站起身,对面前的小太监说道:“咱家要出宫一趟,你留在宫里盯着,皇爷或者宫里发生了什么事,立刻派人去宫外的宅子通知咱家。” 说完,他迈步从矮房里走了出来。 小太监从地上爬起身,把魏忠贤送了出来。 魏忠贤已经是秉笔太监,兼任东厂提督,可谓大权在握,宫外长期有专门的轿子接送他宫。 来到宫外,魏忠贤乘坐轿子回到了自己的在宫外的宅子。 皇城根脚下的土地可以说是寸土寸金,很多朝廷清贵的官员只能够租房子住,几年京官坐下来甚至还要举债才能过货,而魏忠贤一个得势不过几年的太监却已经有了一座自己的大宅子。 和宫里相比,魏忠贤更喜欢住在宫外的宅子。 在宫中他是奴婢,出了宫他就是主子。 刚一回来,宅子里的管事迎了上来,亲自伺候魏忠贤回到房内。 下人端上来魏忠贤喜欢的蜜饯和点心。 “干爹,顾大人和徐大人来了。” 魏忠贤刚一回来,他的一个干儿子从屋外走了进来。 魏忠贤放下咬了一口的点心,对面前的干儿子说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把顾大人他们请进来。” 来屋里递话的干儿子急忙跑出去带人。 时间不长,一身常服的顾秉谦和徐大化从屋外走了进来。 “下官见过提督。” 顾秉谦和徐大化分别朝魏忠贤行礼。 “二位大人坐吧!”魏忠贤指了指一旁的座位,旋即又对自己的干儿子说道,“去给二位大人上茶。” 魏忠贤收了不少干儿子,除了宫中的小太监,还有一部分宫外替他做事的人。 “不知提督今天见到圣上,可曾听圣上说起大同的事情?”顾秉谦刚一落座,便开口问向魏忠贤。 魏忠贤点点头说道:“皇爷确实跟咱家提到了大同,还给咱家看了两份来自大同的折子。” “圣上可曾说了将会如何处置两份折子所言的事情?”顾秉谦急忙问道。 大同来的两份折子还没有送到天启的御案,两份折子上面的内容就已经传了出去。 魏忠贤语气轻松的说道:“顾大人担心什么咱家清楚,放心吧,皇爷圣明,对刘恒不赏不罚。” “那就好。”顾秉谦微微松了口气。 魏忠贤看着面前的顾秉谦,说道:“咱家看顾大人你对那刘恒,可是比咱家更关心,莫非虎字旗的人也找了顾大人你。” “不曾找过下官。”顾秉谦微微一欠身,旋即说道,“当初这个刘恒能被朝廷招安,是提督的保举,一旦出事,下官担心会被东林党借机把脏水泼到提督的身上。” 听到这话的魏忠贤眉头一皱,说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件事的背后有东林党的手笔,也对,首辅那边可是要让皇爷捉拿刘恒问罪。” 本来大同的事情他还没有多想,可经过顾秉谦的提醒,不由自主的往东林党身上想去。 他对东林党十分忌讳,这几年几次朝东林党示好,最后换来的都是东林党变本加厉,尤其宫外的事情,东林党事事和他过不去,张口闭口就是魏阉。 哪怕他是个阉人,可也不想被人整天拿身体残缺羞辱他。 “这件事少不了东林党的推波助澜。”顾秉谦说道,“大同新上任的巡按裴鸿,虽然不是东林党人,却也是愿意与东林党亲近的人,这样的人,为了巴结上东林党,自然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魏忠贤皱着眉头说道:“这么说刘恒把大同百姓带去草原,是裴鸿自行捏造的事情?” “那倒未必,不过,这种事情并非是什么大事,下官以前就曾听闻过,每年都会有一些边地的百姓逃往草原,何况大同那边已经拓边三十里,派一些百姓去草原修筑墩堡开垦田地,本就不是什么大事。”顾秉乾说道。 魏忠贤点点头,说道:“你说的对,看来这个裴鸿是故意借刘恒来针对咱家了,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咱家不客气了。” 说着,他眼中杀机一闪。 能够在皇宫里面挣脱而出,成为秉笔太监,天启身边的红人,自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否则在皇宫这样的地方,太过善良的人尸骨早就无存了。 “这个裴鸿肯定是要对付,可东林党那边也不能不防。”顾秉乾提醒道。 魏忠贤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咱家一直对东林党忍让,没想到他们没完没了的要对付咱家,这一次咱家不在退缩,一定要给他们一个教训。” “其实对付东林党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们赶出朝廷,只要没有了大权,就算他们回去教书,也只是一些无用的书生,到时候提督挥挥手就能轻松解决掉。”顾秉乾说道。 魏忠贤看向顾秉乾,道:“顾大人可有主意交给咱家?” 他终究是宫中出来的,对外廷的争斗没有顾秉常这样的朝廷重臣更了解。 “下官确实有一办法,需要提督的支持才行。”顾秉乾说道。 魏忠贤说道:“说说看,是什么办法?” “内阁!”顾秉乾突然说出这两个字。 边上的徐大化一愣,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顾秉乾。 “你要入阁?”魏忠贤问道。 顾秉乾点点头,说道:“想要对付东林党,就要夺取东林党的权利,入阁就是对付东林党的第一步。” 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 谋划 “咱家身边的人里面,只有顾大人你有入阁的机会。”魏忠贤单手夹着杯盖,轻轻拨了拨几下茶杯里的茶水。 顾秉谦站起身,朝魏忠贤深施一礼,道:“下官若能入阁,定会牢记提督的栽培。” “先别忙着谢咱家。”魏忠贤说道,“想要入阁,没有那么简单,虽然你资历够了,可东林党肯定不会让咱家身边的人轻易入阁。” 顾秉谦说道:“谁能入阁,最终还是要看圣上的圣裁,这几年东林党大权在握,可辽东的局势愈发溃烂,圣上早有不满,这对提督大人来说是一个对付东林党的好机会。” 魏忠贤面露沉思,手指在面前的桌上轻轻叩打。 好一会儿,他才说道:“皇爷那边咱家可以出面帮你去说,至于能不能成,咱们不敢保证。” “不管入阁的事情成不成,下官都将感念提督的栽培。”顾秉谦再一次朝魏忠贤行礼,脸上也多了一抹轻松之色。 有魏忠贤出面帮他说话,他相信自己这一次入阁将会变得容易。 入阁的大臣必须要得到圣上的首肯,东林党在朝野势力再大,只要得不到圣心,对他入阁的阻力也将变得微乎其微。 魏忠贤点点头,说道:“放心,你是咱家的人,你入内阁对咱家也是件好事,适当时候,咱家会在皇爷面前帮你说话。” 顾秉谦是投靠他的外廷官员中,唯一一个适合入内阁的人选,身边其他的官员,不是官职太低,就是资格不够,就算他愿意帮这些人在天启身边说好话,也很难成为阁老。 “下官若能进内阁,大同的刘巡抚便有了入主礼部的机会,如此一来,提督在朝中的实力就会得到增强。”顾秉谦提到了大同巡抚。 为了让魏忠贤全力支持自己入内阁,他甚至愿意把礼部尚书的位置让给魏忠贤身边其他人。 魏忠贤微微一摇头,说道:“刘宏那边你就别惦记了,皇爷对他自有安排,礼部尚书的位子还是由你来坐。” “圣上是要把刘巡抚放到蓟辽,做一任总督?”顾秉谦试探的问道。 刘宏在巡抚的位子上呆了多年,这一次又立下来这么大的功劳,不可能再去到别的地方任巡抚,又不能回京,只剩下总督一个选择。 魏忠贤说道:“皇爷的心思你就别在这里别猜了,就算是咱家也未必事事都知道。” “是下官唐突了。”顾秉谦见魏忠贤有些不高兴,急忙赔罪。 他不是东林党的人,就算投靠过去,也没有机会入内阁,想要入内阁,只有魏忠贤能够帮他,只能能入内阁,就算被人喊成阉党,他也不在乎。 官做到他这个程度,心中很清楚,东林党也好,阉党也好,都是为了各自团体的政治利益,没有谁高尚谁卑鄙之分。 既然东林党无法带给他政治上的需求,阉党就成了他最好的选择。 魏忠贤喝了一口茶水,扭头对一旁的徐大化说道:“刑部那边有没有关于裴鸿的东西,你在刑部当差,这些事情应该瞒不住你。” 听到这话的徐大化面色一苦,知道这是魏忠贤让他找裴鸿的不是。 可裴鸿是都察院御史,一旦对付裴鸿,等于捅了都察院这个马蜂窝,更要紧的是,裴鸿这个巡按御史才上任不久,是圣上钦点,真要弄出事情来,圣上未必高兴。 “怎么?做不到?”魏忠贤脸一沉。 对顾秉谦,他可以给几分面子,而徐大化可没有这个资格,在他眼里,徐大化就是给他办事的一条狗。 狗不听主人的话,他不介意宰了这只狗,换一只更听话的狗。 “做的到,做的到。”徐大化见魏忠贤要发火,急忙点头说自己做的到。 至于收拾裴鸿会不会得罪了都察院,他已经不在乎了,若没有魏忠贤做靠山,根本不需要都察院的人出手,有的是人愿意收拾他。 这个时候,顾秉谦突然开口说道:“想要对付裴鸿不需要从京城着手,只要提督派人给大同的刘巡抚带句口信,以刘巡抚的本事,有的是办法收拾一个小小的巡按。” “他若真有这个本事,也不会让裴鸿把折子递到皇爷手里。”魏忠贤撇了撇嘴。 对刘宏连大同地面的事情都都控制不住,已然让他对刘宏感到失望。 顾秉谦笑着说道:“提督大人放心,刘大人为官多年,在大同任上时间也不算短,对付一个刚上任的巡按还是很容易的事情,之所以没有一开始就对付裴鸿,一个是因为裴鸿刚上任,刘大人还没有弄清楚对方底细,第二就是裴鸿是圣上钦点的大同巡按,担心收拾了裴鸿,会惹恼圣上。” “你确定刘宏能行?”魏忠贤皱起眉头。 对地方上的事情,他并不是了解,现在见顾秉谦这么说,心中多少有些意动。 能够用刘宏解决裴鸿这个麻烦,比从京城动手更容易,也没有后患。 顾秉谦笑着点头说道:“提督大人可以先让刘大人试试,若是不行,在从京城这边动手也不迟。” 为官多年的他,对地方上的事情,远比魏忠贤了解的多,若刘宏这样在大同任上做了多年巡抚的人,连裴鸿一个刚上任的大同巡按都压制不住,那么刘宏对他来说将不再是威胁。 他和刘宏都是魏忠贤身边官位最高的人,单以品级来说,刘宏身为太子少保,还在他这个礼部尚书之上。 就算以后他入了内阁,刘宏只要回京进六部呆上两年,将来未必没有更进一步成为内阁成员的机会。 加上刘宏本身品级就比他高,说不定还会先他一步成为首辅。 所以,他从心里就不希望刘宏进京。 哪怕自己说过入阁之后,愿意把礼部尚书的位子让出来给刘宏这样的话。 事实上,他心中十分清楚,一旦他入阁,作为交换和平衡,礼部尚书的位子很大可能会落入东林党的手中。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裴鸿的事情就交给刘宏去办。”魏忠贤决定相信顾秉谦一回。 出身宫中的他,清楚自己对外廷和地方上的了解,远远不如顾秉谦这样为官多年的文官大员。 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 裴鸿的不安 坐在最下首座位上的徐大化偷偷松了一口气。 裴鸿的事情只要不交到他手里,由谁去做他都不关心。 “下官就不打搅提督休息了。”顾秉谦从座位上站起身。 自己想要入阁的事情已经和魏忠贤说了,再留下去,就会惹人厌了,而且再他心中,自己与魏忠贤是一种合作关系。 他投靠过来,是为了借助圣上对魏忠贤的宠信,让自己有机会在朝中更进一步,不代表事事他都要听从魏忠贤的吩咐。 “也好,你回去吧,皇爷那边咱家会替你美言,你自己也要多做准备。”魏忠贤轻轻点了点头。 顾秉谦能够进入内阁,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将来内阁有他的人在,也能让他在外廷掌握更多的权利。 顾秉谦很快从魏忠贤的宅子里离开。 “你干什么去?”魏忠贤瞥了一眼也要离开的徐大化。 徐大化恭敬的对魏忠贤说道:“下官回刑部找一找有没有关于裴鸿的卷宗,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用上。” “裴鸿的事情不用你插手了,你在刑部多搜集一些关于东林党的东西,回头咱家拿去给皇爷瞧瞧。”魏忠贤说道。 他能有今天,一切都是因为天启的宠信,一旦这份宠信不在,就是他命丧之时,而一直想要对付他的东林党,就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为了保持住天启的宠信,他要做的就是败坏东林党的名声。 只要天启认为东林党的那些官员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么这些人越是在天启面前说自己的坏话,天启就会越宠信他,反而不相信东林党那些官员的话。 徐大化连忙点头答应道:“提督大人放心,下官一定多多搜集有关东林党的事情。” “行了,你也回去吧!”魏忠贤朝徐大化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下官告退。”徐大化行了一礼,这才离开。 屋中有下人带着徐大化出去。 “来人,把小李子今天送来的东西给咱家拿过来。”魏忠贤对下人吩咐道。 很快,一名下人托着一个木盒来到了魏忠贤近前。 木盒放下后,下人退了出去。 魏忠贤伸手打开木盒,露出一颗颗外形圆润的大个头东珠。 “还算你们有心,也不枉咱家费尽心思的帮你们解决麻烦。”魏忠贤拿起一颗东珠放在眼前,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建奴和大明在辽东对峙,双方早已断了互市。 像这样大颗的东珠,在京城已经是难得一见,哪怕有,也是价格高昂,眼前这十颗东珠加起来,比起他手上的白玉扳指更加贵重。 虎字旗总能搔到他的痒处,这也是他几次三番的愿意帮虎字旗的原因,若不是虎字旗懂得讨好他,早在当初虎字旗在大同反叛的时候,他就会彻底断绝关系。 “张儿啊!”魏忠贤叫了一声。 就听门外有人搭话道:“干爹,孩儿在呢。” 随着话音落下,一名汉子快步来到了屋中,恭敬的站在魏忠贤面前。 “这些东珠收好。”魏忠贤用手点了点桌上的木盒,旋即又道,“记得派人给大同巡抚带句话,就说咱家不喜欢裴鸿这个人。” 汉子双手抱起木盒,同时说道:“干爹放心,孩儿这就安排人去大同。” “嗯,下去吧!”魏忠贤摆了摆手,示意对方可以退下了。 ……………… 大同阳和卫。 裴鸿坐在巡按衙门的后衙,一个人坐在案头后面翻看着手里的书。 来大同上任已经有一段日子,然而他这个巡按衙门可以说十分冷清,除了衙门里当差的差役和打扫院子的下人,居然连一个本地的官员都没有来拜访。 一开始他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派出长随出门打听消息,这才知道,因为他得罪了新平堡守将刘恒,才会变成眼前这般模样。 他堂堂巡按御史,却被一个被朝廷招安的游击压过一头,这让他心中异常的恼怒。 “老爷您喝茶。”长随裴顺端上来一杯热茶,放在了案头上。 裴鸿放下手里的书,后背一倚,靠在椅背上,手里端起茶杯,嘴上对裴顺说道:“京城那边有消息送过来吗?” “暂时还没有收到京城的消息。”裴顺摇了摇头。 裴鸿眉头一蹙,道:“都察院呢?也没有消息吗?” 除了送去京城的折子外,他还写了一份私信,一块送到他在都察院的同僚手中。 “也没有。”裴顺再次摇了摇头。 他知道自家老爷想的是什么,可惜京城始终没有消息传回来,他也很是着急。 来大同之前,他以为借助自家老爷巡按御史的身份,他这个长随在大同也能风风光光,走到哪里都被人巴结,各种孝敬源源不断落入口袋。 这不是他胡乱想出来的事情,而是他从其他巡按御史身边的长随打听到的。 巡按御史在地方上是实权的位置,哪怕任期只有一年,也绝对是都察院的御史争相恐后争夺的位子。 可惜来到大同以后,才发现大同跟他来之前想的不一样。 别处的巡按御史确实是一个风光的位子,可大同,一切都不同了,在这里,冒出了一个新平堡守将。 别看这名守将只是一个游击将军,可就是这么一个游击将军,让自家老爷来到大同以后就屡屡吃瘪。 甚至有时候他都在想,当初要是不去新平堡就好了。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就因为他听人说大同有一家叫虎字旗的商号有着金山银海,他本想从这家叫虎字旗的身上刮刮油水,谁知道一脚踢在了铁板上。 裴鸿放下手里的茶杯,自语道:“不应该呀,过去了这么久,京城那边应该有反应才对,大同这边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京城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虎字旗把大量的大同百姓带去草原,够得上杀头的罪过了,可京城始终没有什么反应,这让他心中隐隐不安。 “大人,巡抚大人派人来了。”巡按衙门里的一名差役来到了后衙通禀。 第一千二百章 副总兵上门 听到这话的裴鸿眉头一皱,道:“大同府怎么派人过来了!” 一直都在等京城的消息,没想到京城的消息还没有收到,大同府先派了人过来。 作为大同巡按,本就要分巡抚的权,除非他上任以后愿意做一个傀儡,否则早晚都要得罪本地的巡抚。 来大同上任已经有段时间,他和大同巡抚的关系只限于刚上任时拜访过一次,随后因为新平堡守将的事情,与巡抚交恶,双方毫无来往。 这个时候巡抚衙门派人来阳和卫,令他觉得十分的奇怪。 “老爷,恐怕对方来者不善呀!”裴顺在一旁提醒道。 裴鸿手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沉吟了片刻,对差役说道:“把人带进来吧!” 差役躬身退出后衙。 时间不长,差役带着一名身穿长衫的中年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学生见过巡按大人。”中年男子一进后衙,当先朝裴鸿一行礼。 裴鸿瞅了一眼面前的中年男子,语气淡淡的说道:“杜先生到本官这里,莫非巡抚大人有什么事情?” 来人巡抚身边的幕僚杜万远。 他去大同府拜访巡抚的时候,见过杜万远,对巡抚刘宏身边的这位幕僚,可以说是印象深刻。 “这是京城送来的回文,还请大人过目。”杜万远从自己衣袖里掏出一份公文,双手递了上去。 一旁的裴顺走过来,接过公文,送到了裴鸿的面前。 裴鸿打开公文,翻看起来。 看完后,他把公文重新合上,这才对杜万远说道:“回去告诉巡抚大人,就说本官知道了。” “学生这次来阳和卫,东翁有句话让学生带给巡按大人。”杜万远看向裴鸿。 裴鸿打量了一眼面前的杜万远,问道:“巡抚大人让你带什么话给本官?” “东翁说,巡按大人最好不要走前任的老路,小心东林党卸磨杀驴。”杜万远笑吟吟的看着裴鸿。 听到这话的裴鸿脸色一变。 话语中的威胁让他怒火中烧,同时也想到了上一任大同巡按王心一的惨状,虽然回了京,可御史的清贵差事丢了,最后只能灰溜溜的回乡。 杜万远看了看裴鸿脸上的表情,笑着说道:“看来大人已经明白了巡抚大人的意思,学生就不打搅大人了,告辞。” 说着,他朝裴鸿拱了拱手,转身往屋外走去。 带他来后衙的那名差役急忙跟了上去, “老爷,这个家伙也太过分了,居然就这么走了,老爷咱们要不要抓起来给他个教训。”裴顺见自家老爷因为刚才的杜万远而脸色变得难看,便想收拾杜万远为自家老爷出气。 裴鸿横了他一眼,怒骂道:“蠢货,他是刘宏最重视的幕僚,你抓一个试试,是不是觉得本官树敌不够多吗?” 在杜万远那里受到的气,一股脑的发泄在了自己的长随身上。 裴顺缩着脖子,耷拉着脑袋,闭紧嘴巴不敢反驳,任由自家老爷出气。 发泄了一通的裴鸿脸色心里痛快了一些,这才对面前的长随说道:“你当本官是怕刘宏吗?本官担心的是京城里的魏阉。” “汪先生不是答应过会保老爷您无恙。”裴鸿面带疑惑的说。 裴鸿说道:“官场上的话信不得,当初王心一帮着东林党对付魏阉在大同的势力,一任巡按御史做下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刚一回京就被魏阉的人找了个错处,直接摘掉了乌纱帽,从始至终东林党都没有人站出来帮他说过一句话。” “这……”裴顺愣了一下,旋即说道,“老爷,既然您都知道这些事情,在京里的时候,怎么还答应汪先生。” 脸上露出一丝不解。 裴鸿说道:“本官要是不答应汪先生提出的要求,大同巡按御史就会是别人了。” 留在都察院的普通御史没有人不想外放做一任巡按御史。 普通的御史在都察院看似清贵,实际并没有多少权利,可一旦到了地方成为巡按御史,就会大权在握,各种好处也会接踵而来。 “老爷,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要是什么都不做的话,汪先生那边恐怕不好交代。”裴顺提到了汪文言。 到了大同以后,才发现和他来之前想象中的大同不一样,自家老爷掌握不了权势,他这个长随也就没有什么油水可言。 裴鸿一脸苦恼的说道:“来了之后本官才发现大同是铁板一块,想要对付魏阉在这里的势力很难,好在本官刚上任,还有将近一年的时间,总能想到解决的办法。” “就怕汪先生不给老爷你这么长的时间。”裴顺对自家老爷说道。 裴鸿眉头一皱,道:“行了,本官自有打算,茶水凉了,给本官换杯热茶去。” 想到出京之前汪文言对他的交代,心中一阵阵烦闷。 来大同上任之前,他还觉得自己一个堂堂巡按御史,想要对付大同的巡抚可能有些困难,但怎么也没想到会如此的困难。 裴顺从桌案上拿起盖碗,退了下去。 靠在座椅上的裴鸿用两个大拇指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随后又拿起巡抚派人送来的回文。 回文上只说了对新平堡守将不赏不罚,功过相抵,至于大同百姓迁徙到草原上的事情,上面只字没有提。 没有提到大同百姓的事情,说明朝廷默许了这件事。 他明白,自己再想拿这件事攻讦新平堡守将和大同巡抚已经不可能,这也是刘宏派人给他送来这份回文的含义。 这时候,一名差役从外面跑了进来。 “禀大人,衙门外有人求见,自称是大同府总兵。” 裴鸿正烦着呢,再听是个副总兵,便不爽的挥了挥手,说道:“不见,告诉他,哪来的回哪去。” 搁在刚来大同上任的时候,他自然愿意见一位副总兵。 可现在不一样,他对大同官场上的情况也有了一些了解,知道这位副总兵在大同并不得势,处处受到总兵府的针对,凄惨的程度比他这个巡按都多有不如。 第一千二百零一章 差役退了下去。 裴顺这个时候端着刚沏好的热茶回到了后衙。 “老爷,您要的茶。” 茶水被他放在了桌案上,里面的热气袅袅升起。 离开后衙时间不长的差役,再次回来,朝裴鸿一行礼,说道:“大人,小的们拦不住,这位副总兵带着人闯进来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名穿着赤色武将官袍的高个大汉从外面走了进来。 随大汉一同进来的,还有其他几个身穿棉甲的壮硕汉子。 这些穿甲的汉子人人腰上配刀,往那一站,身上杀气腾腾。 见自家被人旁若无人的闯进来,桌案后面的裴鸿脸色铁青。 “裴大人,莫要怪下面的人,是本将一定要见裴大人你,他们这些差役对付对付普通人还行,想要对付本将身边的这些亲兵,还差得远了。”身穿官袍的武将大刺刺的坐在了一旁的座位上。 “杨副总兵,你就这么闯进来,不太好吧!还是说你根本没有把本官当回事,觉得本官的衙门可以随意任由你杨副总兵进出。”裴鸿面色阴沉。 虽然他初来大同不久,眼前的这名武将也从未见过,可他清楚,大同只有一位叫杨国柱的副总兵。 从眼前这名武将的官袍上不难看出,此人就是杨国柱。 听到这话的杨国柱哈哈大笑了两声,旋即说道:“裴大人不要误会,本官原本没有强闯的意思,只因裴大人不愿意见本将,这才不得已之下出此下策。” “行了,本官不想听你在这里狡辩。”裴鸿不耐烦的一挥手,旋即说道,“此事本官定回上奏朝廷,问一问大同的官员是不是可以目无法纪了。” 先前巡抚派人来威吓他一通,现在又有大同副总兵强闯他的巡按衙门,心中的怒火已经快压制不住了。 欺负人也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杨国柱不急不徐的说道:“待本将说完该说的话,若裴大人还想上奏本参奏本将,本将绝不阻拦。” “本官没空听你在这里废话,裴顺,送客。”裴鸿没有搭理杨国柱的心情,直接让长随赶人。 裴顺走过来,还没等开口,就见杨国柱身后的一名亲兵上来就把裴顺给制服住。 “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还要大闹本官的巡按衙门?”裴鸿气的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抬手指着杨国柱质问道。 杨国柱朝自己的亲兵摆了摆手。 亲兵松开裴顺,退回到杨国柱身后。 裴顺急忙回到裴鸿的身边,不敢继续赶人。 “听说刘巡抚身边的幕僚杜万远来见过裴大人?”杨国柱开口说道。 “是又如何!” 杨国柱笑了笑,说道:“裴大人不必紧张,本将和杜万远不同,他是替刘巡抚带话的,而本将和他们不是一路人。” “本官不想听这些,直接说你的来意吧!”赶也赶不走,裴鸿只能够让杨国柱出自己的来意,好早早把人糊弄走。 杨国柱笑着说道:“裴大人还是没有明白本将的意思,本将刚刚说过,和刘巡抚还有新平堡的刘恒并不是一路人。” “那又如何?如今你在大同的处境,比本官强不了多少,甚至还不如本官。”裴鸿不以为然的说道。 大同有总兵在,一个副总兵什么也做不了,何况这个副总兵和总兵不是一条心,处处受到针对。 这样的人,虽然有和他成为盟友的基础,可他并不想和这种无用的人成为盟友,而且他是读书人,看不起杨国柱这样的武将。 杨国柱并没有因为裴鸿的讥讽而生气,语气平和的说道:“裴大人说的不错,本将确实在大同处处受排挤,可有一样本将和裴大人不同,本将身边有兵马三千,皆是从宣府带来的精兵强将。” “本官不感兴趣。”裴鸿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旋即说道,“杨副总兵就是为了和本官说这些,就不必再说了。” 杨国柱微微一摇头,说道:“当然不是为了说这些,本将这次来,是为了帮裴大人解决眼前的难关。” “胡说八道,本官有什么难关,竟在这里胡言。”裴鸿哼了哼。 杨国柱微微一笑,说道:“想要瓦解大同的官场同盟,关键点不在刘巡抚的身上,也不再大同总兵的身上,而在一个小小的游击将军的身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裴鸿来了些兴趣。 他带着使命来到大同,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办成,将来有一天魏阉清算他,东林党未必会帮他,可要是帮汪文言把事情做成,就算得罪了魏阉,只要东林党愿意出手,他一样可以无恙,甚至还有机会在官场上更进一步。 如今的朝廷,想要在官场上出头,那么是魏阉的人,要么是东林党的人。 先前因为上奏了新平堡守将私自迁徙百姓去草原,他已经得罪了魏阉,只剩下东林党这一条路可选。 杨国柱笑着说道:“裴大人这次出手,肯定已经发现刘巡抚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或者说对付刘巡抚一个人,整个大同官场都将是裴大人的敌人。” “你刚才说瓦解大同官场同盟,关键在一个游击的身上,这个游击是谁?”裴鸿没有理会杨国柱的讥讽,直接问向了杨国柱之前说的话。 杨国柱抬手往北面一指,说道:“裴大人不是还参奏了那位游击将军一本,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 “你是说新平堡守将刘恒?”裴鸿眉头一竖。 杨国柱点点头,说道:“没错,就是他,想要搞垮刘巡抚,就不得不先解决掉这个刘恒,不解决掉他,整个大同官场都会与裴大人你为敌。” “这是为何?”裴鸿好奇的问道。 新平堡守将他也见过,除了年轻一些,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人。 杨国柱说道:“裴大人可知道边镇走私的事情?” “听说过,莫非这个新平堡守将与草原走私?”裴鸿说道。 对于边镇走私的事情,很多官员都知道,甚至一些朝廷的官员还从中分润好处,只不过他只是都察院的一个普通御史,自然没有这个机会参与其中。 第一千二百零二章 来自杨国柱的支持 杨国柱身子往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说道:“裴大人可曾听说过一家名为虎字旗的商号?” “虎字旗是大同本地一家商号,在宣府大同一带十分有名。”裴鸿说道。 虎字旗是大同最大的商号,他这个巡按御史哪怕刚到大同上任,就已经不止一次听到自己的长随提到这家商号。 杨国柱笑了笑,说道:“裴大人说的没错,虎字旗的名气确实不小,可裴大人可知虎字旗背后的东主是谁?” “用不着你在这里来考本官,本官清楚,如今的新平堡守将刘恒就是虎字旗背后的东主。”裴鸿语气淡淡的说道。 正因为知道新平堡守将是虎字旗的东主,他才会在刚上任不久便带长随一起去了新平堡。 杨国柱点头说道:“裴大人说的没错,但裴大人可知虎字旗最赚银子的生意是什么?” “你到底要说什么,不妨直说,用不着在这里拐弯抹角。”裴鸿脸上有些不耐烦。 杨国柱笑笑,说道:“裴大人快人快语,那本将就直说了,虎字旗最赚钱的生意是走私蒙古,可以这么说,虎字旗是边镇里走私买卖做的最大一家。” “杨副总兵既然知道虎字旗与蒙古人走私,为何不上奏朝廷,莫非杨副总兵在里面有什么牵扯。”裴鸿瞥了杨国柱一眼。 走私买卖这么大的一注财源,他不相信杨国柱这样的武将会洁身自好不去沾染。 杨国柱微微一笑,道:“裴大人说的不错,本将确实分润了一些好处,用虎字旗的说法叫做吃红利,而有资格吃红利的人上到巡抚大人,下到边堡小旗,可以说大同官场上上下下,都在走私的事情上吃红利。” “这么说杨副总兵是到本官这里,是替新平堡守将来说话的?”裴鸿眼睛微微一眯。 从杨国柱的话里,他听出来,虎字旗用银子在大同官场编织了一张大网,怪不得他前脚刚招惹到新平堡守将,巡按衙门马上就变得门可罗雀,再无大同官员上门。 杨国柱微微一摇头,说道:“裴大人误会了,本将怎么替那刘恒说话。” “那你来本官这里要做什么?炫耀虎字旗走私生意上有你一份红利吗?”裴鸿脸色难看起来。 心中在想,若是之前他不做出针对新平堡的举动,虎字旗的走私红利会不会也有他一份。 千里做官只为财。 在京城做了这么久的穷御史,好不容易外放地方做上一任巡按,他不希望还和在京城时一样,做个两袖清风的官。 杨国柱看出裴鸿不太高兴,淡淡一笑,说道:“裴大人多心了,本将没有这个意思,之所以来见裴大人,是想和裴大人联手。” 说着,他看向裴鸿。 裴鸿眉头一蹙,道:“杨副总兵的话本官听不懂,杨副总兵要是没什么事就请回吧!本官还有公务在身,就不陪杨副总兵了。” 一个在大同官场备受打压的副总兵,他不觉得这样的人有资格跟自己联手。 “裴大人之所以能来大同,背后是汪先生出力吧!”杨国柱语气淡淡的说,手指在桌上轻轻叩打。 裴鸿听到汪先生几个字,一脸警惕的盯着杨国柱。 他与汪文言的事情,京城内知道的人都不多,更不要说大同这里的官员了。 杨国柱继续说道:“裴大人不用担心,告诉本将裴大人与汪先生关系的人,是汪先生的熟人,所以本将和裴大人之间有着天然合作的基础。” “本官凭什么相信你!”裴鸿皱着眉头说。 杨国柱笑道:“整个大同,除了本将之外,裴大人觉得大同官场上还会人帮你吗?当然,大同还有宗室在,裴大人也可以选择和宗室合作。” “你什么意思?莫非你觉得本官会做出大不韪的事情。”裴鸿脸一沉。 外臣与宗室来往是犯忌讳的事情,一经查实,就算他背后有东林党撑腰,也救不了他。 杨国柱说道:“汪先生把裴大人弄到大同来,是为了搅乱大同,从而起到对付魏阉的目的,本将留在大同,也是为了对付魏阉在大同的人,所以裴大人与本将的目的一样。” “你要对付谁?刘巡抚还是麻总兵?”裴鸿好奇的问道。 虽然杨国柱在大同受到总兵的打压,可在大同也是位高权重之人,手中握有重兵,能够威胁到杨国柱的人,除了大同巡抚和总兵外,他想不出还有什么人。 “都不是。”杨国柱轻轻摇头。 裴鸿又道:“难道是兵备道王大人?” “新平堡守将刘恒。”杨国柱看着裴鸿说道。 听到这个名字,裴鸿一愣,旋即说道:“刘恒不过是个小小的游击将军,杨副总兵想要对付他,还不是很容易,用不着来找本官合作。” “不,这个刘恒才是裴大人破局的关键。”杨国柱说道,“裴大人不要小看这个刘恒,大同正因为有了他,大同官场才上下串联起来,可以说他就是大同官场核心人物,只要解决了他,在对付刘巡抚就简单了。” 裴鸿眉头挤在一起,道:“本官凭什么相信你说的?再说了,一个小小的游击将军,又怎么会有这么大能量做到串联大同官场上下。” 虽然他感觉杨国柱说的可能是真的,可他还是不愿意相信一个被招安的游击将军会有这么大能量做到这些事情。 “说了这么多,嘴有点干,本将来这么久,可是连口茶水都没有喝。”杨国柱笑着说道。 裴鸿对自己的长随说道:“去给杨副总兵沏杯茶水送过来。” 长随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待长随离开,裴鸿又道:“本官不太相信一个游击将军能把整个大同官场的人绑在一起,杨副总兵这么说,想必手中时有证据了。” “没有。”杨国柱一摇头。 裴鸿脸一沉,道:“杨副总兵莫非在消遣本官。” “裴大人别急,听我细说。”杨国柱说道,“千里做官只为财,别看刘恒只是一个小小的游击将军,他却抓住了这个财字,用银子把大同上下的关系打造成一张关系网,裴大人不管对付这张关系网中的哪一个人,最后都要受到关系网上面所有人的反击。” 第一千二百零三章 谋划虎字旗 坐在桌案后面的裴鸿微微点点头。 当初他从新平堡会阳和卫后,就有一种自己的巡按衙门被大同官场孤立在外的感觉。 只不过当时只以为是大同官场排外,便没有深想,现在挺杨国柱这么一说,发现确实和杨国柱所说到的差不多。 “所以本将才说,要对付刘巡抚,或者是大同官场上的某一个人,就必须先对付这个刘恒,只要解决掉刘恒,其他的事情也就迎刃而解了。”杨副总兵笑吟吟的看向裴鸿。 他知道,裴鸿已经被自己说动,不再像他刚来时那样,一个劲的赶人。 裴鸿面露沉思。 好一会儿,他才说道:“既然这个刘恒这么重要,恐怕没有那么好对付吧!” “自然是不好对付。”杨国柱说道,“上一任大同巡抚徐通,想尽了各种办法对付虎字旗,最后都铩羽而归,甚至赔上了一条命。” “你等等。”裴鸿打断了杨国柱的话,脸色郑重的说道,“你是说上一任大同巡抚是死在虎字旗的手中?” 这时候,裴顺端着冲泡好的盖碗走了进来。 “大人您喝茶。”他把手里的盖碗递了上去。 杨国柱接过盖碗,随手放在一旁的桌上,杯盖被他打开斜搭在杯沿上。 手里弄完这些,他才说道:“徐通死的太蹊跷了,可惜过去这么久,残留的证据早就没了,不过,本将怀疑这件事根本就是虎字旗的人做的。” “本官记得徐通的死朝廷已经查清,只是一场意外。”裴鸿皱着眉头说道。 一个大同游击谋害大同巡抚,想想都觉得不敢相信,何况当时的刘恒只是虎字旗东主,白身商人。 杨国柱冷笑一声,道:“徐通当时已被去职,回京以后也很可能被治罪,裴大人觉得朝廷会为了这样一个罪官浪费精力去深究死因吗?意外落水而死正好让所有人都省下了麻烦。” “杨副总兵有关于徐通是被谋害的证据尽管拿出来,本官可以直接上凑给圣上,若是没有,光凭嘴说,圣上和朝中诸公恐怕不会相信。”裴鸿说道。 他看的明白,徐通已经死去了这么久,朝中上下根本不会为了一个死人大费周章的重新查这个案子。 杨国柱说道:“本将确实没有证据,但只要本将认定是虎字旗的人谋害了徐通就足够了。” “好了,不说徐通的事了。”裴鸿摆了摆手,旋即又道,“杨副总兵既然说刘恒是打破大同官场的关键,不如说说该如何解决掉这个刘恒。” 徐通的死活他不关心,他关心的是汪文言交代的事情。 汪文言是东林党的重要人物,与东林党的众多大佬都有来往,若这一次他不能在巡按御史的任上做好汪文言交代的事情,就算将来回京述职,下场不会比王心一好多少。 杨国柱说道:“想要对付刘恒,最好的办法就是斩断了虎字旗走私生意,只要他们的走私生意一断,不用咱们动手,大同官场上那些从走私上获得好处的官员,第一个不会放过刘恒。” “虎字旗的走私生意若是那么好断掉,恐怕杨副总兵早就做了。”裴鸿不傻,以杨国柱副总兵的身份,想要制止商人走私草原的事情,比他这个巡按更容易解决。 杨国柱都没有做到的事情,他不觉得自己一个刚刚上任的巡按御史就能够做到。 杨国柱说道:“虎字旗走私生意上面牵扯到大同上上下下的官员,虽说本将是副总兵,可面对大同上下这么多官员,一样是力不从心,只能和光同尘。” “说了这么半天,和没说一样。”裴鸿面露失望,端起桌上的盖碗,喝了一口茶水。 杨国柱突然说道:“其实也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什么办法?”裴鸿挪开嘴边的盖碗,好奇的看向杨国柱。 在新平堡的时候,他就对刘恒的印象十分的不好,若有机会解决掉刘恒,他不介意帮杨国柱出手一次。 杨国柱说道:“一个办法是借朝廷的手来对付刘恒,只要朝廷愿意对虎字旗动手,解决一个刘恒,手到擒来一样容易。” “若这么简单就能对付的了刘恒,本官还会坐在这里听你说这些废话。”说着,裴鸿拿起桌上的那份回文,丢向自己的长随,“去,把这个给杨副总兵看看。” 长随双手接住回文,恭敬的放在杨国柱面前。 杨国柱拿在手里看了起来。 很快,他看完之后,随手放在一旁,嘴里说道:“和本将想的一样,仅凭大同百姓去草原这样的事情,还扳不倒刘恒,毕竟虎字旗的背后有魏阉的支持。” “这么说那刘恒也是虎字旗的人?”裴鸿神色一动。 这还是他第一次知道这么隐秘的事情,之前他只以为新平堡守将刘恒是巡抚的人,没想到居然是魏阉的人。 杨国柱说道:“刘恒和刘巡抚都是魏阉的人,不管裴大人对付这两个人中的哪一个,魏阉都会出手保护。” “这么说想要对付这个刘恒就没有办法了?”裴鸿眉头拧在了一起。 他堂堂巡按御史,连一个大同的游击将军都对付不了,这对他的声望打击颇大,传到京城,都察院的上官会认为他无能,以后他很难再有这样的外放机会。 杨国柱一摇头,说道:“借助朝廷的手对付刘恒,只是其中一个办法,还有其它的办法可以对付刘恒。” “说说看?”裴鸿问道。 杨国柱说道:“这个办法曾经徐通也用过,可惜他私心太重,才没能成功,只要裴大人放下私心,本将想一定可以断绝虎字旗的走私生意。” “先说说是什么办法?”裴鸿问道。 杨国柱说道:“虎字旗是大同的商号,刘恒也是通过虎字旗的名义来走私,咱们要对付刘恒,可以借助其他的商号对付虎字旗。” “你是说咱们也做走私的事情?”裴鸿眉头皱了起来。 他堂堂都察院御史,二甲进士,不仅要行商,还要与草原上的蒙古人联手做走私生意,这让他难以接受,感觉有辱斯文。 第一千二百零四章 合作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杨国柱说道,“这个道理想必裴大人不会不清楚吧!” 裴鸿抽了杨国柱一眼,轻蔑的说道:“此言最早出自诗经小雅,杨副总兵用不着考校本官,怎么说本官也是神宗亲点的进士,不说是学富五车,也算的上是博览群书。” “裴大人误会了,本将只是想告诉裴大人,刘恒可以借助走私的生意拉拢大同官场上下,咱们也可以用同样的手段去做。”杨国柱说道。 裴鸿端起盖碗,放在嘴边喝了一口茶水,面露沉思。 就听杨国柱继续说道:“裴大人若是忌讳这种事情,可以交给其他人去做,只需在背后控制就可以。” “杨副总兵既然有对付虎字旗的办法,自己就可以做,又何必拉着本官一起。”裴鸿放下手中的盖碗。 他不可能因为杨国柱随便几句话就去这么做。 一旦做了走私的事情,等于主动把把柄送到杨国柱手里,他又不蠢,怎么可能做这种蠢事。 杨国柱说道:“本将一个人想要撼动整个大同的官场几乎毫无可能,若不是得知裴大人是汪先生派来的人,本将也不会和裴大人推心置腹的说这些。” “本官又凭什么相信你!”裴鸿看向杨国柱。 对杨国柱,他了解不多,现在杨国柱主动找上们,并掏心掏肺的说了这么多,他甚至怀疑杨国柱是大同巡抚派来试探他的人。 整个大同的官员,他一个也不敢相信,哪怕杨国柱这个在大同受到总兵打压的副总兵,也一样不能信任。 杨国柱端起一旁差不多凉下来的茶水,不急不缓的说道:“裴大人只需派人回京一趟,自然就能知道本将值不值得信任。” 对于裴鸿的不信任他也不奇怪,若不是收到京城送来的消息,知道裴鸿背后是东林党,他也不可能有这一趟阳和卫之行。 大同上下都被虎字旗的刘恒用银子收买,仅凭他一个人对付刘恒,太难了,裴鸿的到来,算是多了一个天然的盟友。 不同的是,裴鸿来大同是为了对付大同巡抚,通过大同巡抚从而扳倒魏阉,而他是为了对付虎字旗的刘恒。 任大同副总兵这么久,他一刻也没有闲着。 最开始只因为他败给了虎字旗的战兵,心中不舒服,想要找到虎字旗战兵的弱点从而赢回来。 可随着对虎字旗的了解越来越深,他发现,虎字旗比魏阉更可怕。 哪怕魏阉大权在握,也只能依附在天启身边,短时间内威胁不到皇权,虎字旗却不一样,虎字旗内部实行的一套东西,他虽然看的不是太明白,但心中隐隐有一种感觉,如果任由虎字旗这样发展下去,迟早会威胁到大明的根基。 作为明臣,他不允许虎字旗这种能够威胁大明的势力存在。 桌案后面的裴鸿见杨国柱这么说,心中多了几分相信。 就像杨国柱说的那样,只要他派人回京一趟,便能弄清楚杨国柱到底是不是东林党这边的人。 “裴大人还是早些派人回京一趟,本将先告辞了。”杨国柱从座位上站起身,朝裴鸿抱了抱拳。 裴鸿的犹豫让他明白,在没有弄清楚他到底是不是替东林党办事之前,裴鸿是不可能与他合作。 “裴顺,去送送杨大人。”裴鸿对自己的长随交代了一句。 而他自己却坐在桌案后面的座位上一动不懂。 一个副总兵还不足以让他起身相送,想让他亲自送出门外,起码也是一镇总兵才行。 杨国柱带着自己的亲兵从后衙离开。 时间不长,出去送杨国柱的裴顺回到了后衙。 裴鸿手里端着盖碗,撩起眼皮看了回来的裴顺一眼,语气淡淡的说道:“人送走了?” “回老爷话,小的把人送出了衙门。”裴顺恭敬的回应道。 裴鸿点点头。 杨国柱的到来,让他明白,大同官场虽然看似铁板一块,却还是有一部分官员与大同巡抚和总兵并没有站到一起。 “老爷,小的听说做走私买卖很是能赚银子,外面传闻虎字旗赚到的银子能堆成山,恐怕都是这么挣来的。”裴顺在一旁说道。 自家老爷官位太低,官场上的事情他暂时还接触不到,可和银子有关的事情,他可以说是门清。 裴鸿眉头一蹙,问道:“这些话都是你从哪里听来的?” “外面的人都这么说。”裴顺说道,“老爷您平时呆在衙门里可能不太清楚,但外面的百姓,哪怕街面上的乞丐,都知道虎字旗有着金山银海一样多的财富。” 裴鸿看着他说道:“这么说,你也想像虎字旗一样,和蒙古人做生意?” “老爷,小的觉得这样的买卖可以做,既能赚银子,又能帮老爷解决掉新平堡守将,这是一箭射两只鸟的好事。”裴顺在一旁说道。 他自小就跟在裴鸿身边,是裴鸿的心腹,就连姓氏也是后来才改成姓裴。 裴鸿眉头深皱,道:“什么一箭射两只鸟,那叫一箭双雕,跟在本官身边这么多年,还是这么不学无术。” “对,对,对,一箭双雕,小的让老爷您见笑了。”裴顺讪讪的说。 裴鸿一脸腻歪的表情说道:“本官怎么说也是两榜出身,怎能操持行商这种贱业。”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身为读书人,在他眼里,除了像他这样的读书人外,其余所有行业皆是贱业。 “小的愿意替大人去行商。”裴顺急忙说道。 他早就打听过,走私买卖最是赚银子,而且背靠巡按衙门,根本不用担心折本,至于贱业不贱业的,他根本不在乎。 留在裴家他也只是一名下人,地位不比商人高。 裴鸿喝了口茶,说道:“这两天你收拾一下东西,回京去吧!” 听到这话的裴顺一愣,整个人慌了起来。 “老爷,您不要小的了?是不是小的哪里做错了,小的一定改。”裴顺跪下来哀求。 心知没有了裴鸿做靠山,他什么都不是。 裴鸿放下手中的盖碗,说道:“让你回京是为了去见汪先生,弄清楚杨国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值不值得相信。” 在大同,他身边能够信任的人只有自己的长随,这才决定让长随回京一趟。 第一千二百零五章 裴顺见自家老爷不是轰他走,偷偷松了一口气。 能留在裴鸿身边做长随,比回老家种地强多了,哪怕只是裴家的一名下人。 “别跪着了,起来吧!”裴鸿皱着眉头说。 自己长随这么没出息的样子,让他看着不太舒服,可又对这种掌控他人人生的感觉感到喜欢。 裴顺从地上爬了起来,小心翼翼的问道:“老爷,你还有什么吩咐没有?” “你在外面经常能听到各种消息,若本官想要支持一家商号做这种走私草原的买卖,你觉得如何?”裴鸿对面前的裴顺说。 裴顺面露失望。 听出自家老爷话里的意思,是想用其他的商号对付虎字旗这家商号,至于他想要自己成立商号做走私买卖的想法还没有实施就已经被腰斩。 裴鸿自然注意到了裴顺眼中的失望。 不过,他并不在意,裴顺不过是家中的一个下人而已,不值得他费心思去安抚。 “张家口的范家怎么样?”裴鸿说道,“在京城的时候,本官就多次听到范记商号的名字,想来也是一家实力不弱的大商号。” 虎字旗是大同的一家有实力的大商号,范记商号是张家口一家有实力的大商号,他觉得还是用大商号对付大商号更容易达到目的。 裴顺苦着脸说道:“老爷,范记商号已经垮了,各处的铺子早就贩卖一空,现在宣府一带最有实力的是一家商会。” 范记商号在宣府太原等地曾经也是煊赫一时,大同这边也有很多人都知道范记商号,随着范记商号的轰然倒塌,成了人们茶余饭后话题。 “不是说范记商号生意做得很大,怎么会这般没用。”裴鸿语气不爽利的说。 裴顺说道:“老爷不如换一家,听说宣府有一个商会,里面有很多宣府一带的晋商,想来还是很有实力的。” “宣府的这个商号你有认识的人在里面?”裴鸿问道。 裴顺急忙摇摇头,说道:“老爷您说笑了,小的哪里认识什么晋商,小的也只是听人闲聊提到过宣府有这么一个商会,是在范记商号垮了以后才出头的。” “宣府的商会,远了点。”裴鸿手指搓动自己的胡须。 都察院有御史和范家的人相熟,找范记商号做事,他可以通过都察院的同僚与范家接触,可这个宣府商会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就算想要找人接触,一时都找不到合适的中人。 裴顺犹豫了一下,道:“小的听说杨副总兵曾是宣府总兵,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才被降职成了大同副总兵。” “你是让本官去找杨国柱?”裴鸿提到杨国柱的名字,眉头皱了起来。 裴顺说道:“小的以为,除了杨副总兵外,在没有更合适的人去接触宣府的商会了。” “你先去京城摸清楚杨国柱的路子,宣府商会的事情等你回来说。”裴鸿对杨国柱,仍然不是十分相信。 “小的听老爷吩咐。”裴顺恭敬的回答道。 …………………… 杨国柱去了阳和卫的事情,很快被虎字旗外情局的人把消息传回新平堡。 “大人,看来杨国柱还不老实,居然找上了裴鸿这个巡按御史。”为刘恒带来杨国柱去阳和卫消息的杨远,语气阴冷的说。 对他来说,任何与虎字旗对着干的人,都是虎字旗的敌人。 刘恒站在屋门外,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上的太阳,说道:“已经连续一个多月都是这么热的天气,看来秋收之前不会有什么雨水了。” “大人,您就别管下不下雨了,大同这边杨国柱和裴鸿已经联手了。”杨远略显急躁的说。 在他眼里,下不下雨那是老天爷的事情,可杨国柱和裴鸿的所作所为,却是对虎字旗确确实实的挑衅。 刘恒收回看向天空的目光,对身边的杨远说道:“天时的好坏对咱们很重要,大板升地那边的沟渠还没有挖好,一旦缺少雨水,咱们在草原上的粮食就要减产。” 虎字旗对大板升地的开发,关乎着虎字旗接下来对土默特草原的统治是否稳定。 如今的土默特草原,已经不仅仅是蒙古人和那些生活在草原上的汉人了,更有很多从大同来到草原的大明百姓。 “沟渠可以让俘虏去外,等沟渠挖好了,在装好水车,想来大板升地不会缺少浇地的水。”杨远说道。 去过草原的他知道,大板升地并不是缺少水源的地方,有了沟渠,就可以灌溉田地。 刘恒点点头,说道:“你说的没错,只要挖好了沟渠,安上水车,大板升地今年有很大可能丰收,有了粮食,土默特部的人才能够归心。” 和草原上的贵人不同,普通的牧民想的最多的就是糊口。 只要能够让土默特草原上的牧民填饱肚子,他相信用不了几年,土默特部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生活在土默特部的牧民也将会成为虎字旗治下的百姓。 “大人,您真的不担心杨国柱和裴鸿吗?这两个人一个是大同副总兵,手中掌握几千兵马,另一个是刚上任的巡按御史,有直接给天启皇帝上奏本的权利。”杨远担心的说。 听到这话的刘恒笑了笑,说道:“你可知道杨国柱堂堂宣府总兵,偏偏留在大同任副总兵,这是为何?” “难道不是因为他带兵败给了咱们,被朝廷给问罪降职了?”杨远皱着眉头说。 刘恒笑着说道:“算是吧,不过,以杨国柱的本事,就算被降职了,也不用非留在大同不可,何况还把宣府的兵马一同留在了大同,只能说朝廷让他留在大同,是不放心虎字旗。” “裴鸿呢?他是巡按御史,虽然被刘巡抚那边打压,但还是有一定权利的。”杨远说道。 刘恒又道:“杨国柱咱们动不了,因为他是朝廷留下监视咱们的,而裴鸿刚上任不久,你觉得咱们能够把他怎么样?总不能真的杀了吧!” 杀刚上任的巡按御史,他在糊涂也不可能这么做,这对虎字旗一点好处也没有,反倒容易吸引朝廷的注意力。 杨远眉头紧锁的说道:“那就任由他们两个人联手,这对咱们虎字旗并非好事。” 第一千二百零六章 烟草 “安排外情局的人盯紧他们。”刘恒说道,“看看他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做,一个副总兵,一个巡按御史,就算他们联手,能够用在咱们身上的手段也不会太多。” “大人放心,属下在阳和卫和杨国柱身边都安排了人,不管他们做什么,外情局的人都能第一时间发现。”杨远保证道。 虎字旗在大同已经是庞然大物。 外情局作为虎字旗对外的情报部门,谍探遍布大明整个北方,大同作为虎字旗起家的地方,谍探数量就更多了,已经做到了大同境内每一个衙门里都有虎字旗的暗谍存在。 刘恒点点头,转而对一旁的赵武说道:“去把赵先生找来。” “是。”赵武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刘恒又对杨远说道:“你也去忙你的事吧,不用一直守在我身边。” 每日都有许许多多来自各地的情报汇聚到外情局,作为外情局司局长的杨远,并不轻松,每天都十分忙碌。 “是,属下告退。”杨远身行一礼,退步离去。 刘恒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空的烈日,伸手从兜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铁盒,打开后拿出一个白纸卷好的旱烟卷。 另一只手把旱烟卷前面的纸尖揪下来,然后把旱烟卷一头放进嘴里叼住,拿出火折子点着了旱烟卷。 深吸一口烟气,从肺里转上一圈,缓缓吐出一个烟圈。 旱烟是郑铁从海上送来的,虎字旗刚开始交由老农在试验田里种植,进行尝试,寻找适合种植旱烟的土地和种植方法。 旱烟在大明北方还是个新鲜物件。 不过,这个东西对刘恒来说再熟悉不过了,在后世,已经是十分普及的东西。 刘恒又吸了一口嘴里的烟卷。 面露感叹。 可惜没有过滤嘴,刚开始抽的时候,一口下来,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劲太大了,直到后来又抽了几次,才慢慢适应下来。 一支烟卷没几口就被吸完,省下的一点不带烟丝的白纸被他随口吐在地上。 “见过大人。”赵宇图来到刘恒面前。 “来一支!”刘恒把自己手中装有旱烟卷的铁盒递向面前的赵宇图。 赵宇图急忙摇头,示意自己不抽。 他不喜欢旱烟的味道,弄不明白为什么自家大人喜欢这么难闻的东西。 “这可是好东西,可惜你没这个福气了。”刘恒笑了笑,收起了铁盒,装进自己的衣兜里。 赵宇图眉头微皱的说道:“大人,属下实在不明白,就这么一个呛人的东西,怎么成了好东西,甚至大人还让咱们虎字旗的老农专门种植这个东西。” 对旱烟这种东西,他并不喜欢,甚至有些厌恶,从内心里并不支持自家大人种植这些东西,与其在地里种旱烟,还不如多种几亩地更合算。 “你不懂。”刘恒朝赵宇图笑着摇了摇,随后迈步朝自己的签押房走去。 赵宇图急忙跟上去,嘴里说道:“属下确实想不明白,这个东西不能当吃,不能当喝,地里种这个东西就是浪费田地。” 签押房就在身后,刘恒走了没几步便来到里面。 “坐。”刘恒用手指了指一旁的空座,然后自己回到桌案后面的座位上坐下。 赵宇图来到空座前,坐了下来,目光看向刘恒,在等一个解释。 抽完烟,嘴巴容易干,刘恒端起桌上的茶缸,喝了一口里面的白开水。 “想不明白不要紧,等以后你就知道旱烟的好处了。”刘恒放下茶缸,笑着对赵宇图说了一句。 旱烟确实不当吃不当喝,但他知道,这个东西将来会给虎字旗带来的财富,丝毫不比粮食和铁器差。 甚至种一亩粮食,都没有种一亩旱烟带来的财富多。 听到刘恒给出的这个解释,赵宇图眉头深皱,说道:“大人,咱们人力物力耗费这么大,要是不能确定带来更多的好处,属下建议不要对旱烟进行种植了。” 与旱烟这种不能吃不能喝的东西相比,他更倾向多种一些粮食。 各地的灾情越来越频繁,粮食的价格已经翻着倍往上涨,作为虎字旗后勤局副司长,他更希望多种粮食这种可以看得到的财富。 “这个东西会让人上瘾。”刘恒从铁盒里面拿出一支旱烟卷搁在眼前,说道,“南边一些地方已经开始有人种植和贩卖了,只不过暂时还不成规模。” 赵宇图脸色骤然一变,急忙说道:“大人,既然这个东西会让人上瘾,那就更不能流传出去了,应该马上销毁,大人您千万不能再抽了。” 作为读书人,他知道东晋时就有五石散这种让人上瘾的东西,服用后不仅会致幻,更会伤害到服用者的身体。 在听到旱烟也是能上瘾的东西,他一个反应就是旱烟是不同叫法的五石散。 “没那么可怕。”刘恒轻轻摆了摆手,旋即说道,“旱烟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对身体的损伤并不大,有句话叫抽烟喝酒能活九十九。” 赵宇图脸一黑。 他就从没听说过抽烟喝酒能活九十九这样的话。 刘恒收起手里的旱烟卷,重新放回铁盒里,嘴里说道:“旱烟这种东西虽然能上瘾,但和晋唐时的五石散不同,赵先生不用担心,有些人抽一辈子旱烟活到七老八十一点问题没有。” 他说的是后世,至于大明这个年代,普通人能活到四十岁就已经算是长寿了。 “大人也说了旱烟会伤到身体,为了大人身体的安康,属下以为大人还是不要在抽了。”赵宇图劝道。 刘恒是虎字旗的无可代替的领袖,可以说虎字旗能有今天的成就,完全是在刘恒的带领下一步步做到。 作为虎字旗的一员,他不想看着刘恒做出伤害自己身体的事情。 “不说旱烟的事了,我让赵武把你找来,是有其他事情让你去办。”刘恒不想在继续和赵宇图纠缠旱烟的事情。 虎字旗刚开始种植旱烟,他相信,等旱烟的财路打通了,赵宇图就会从厌恶旱烟变成了旱烟真香。 第一千二百零七章 转移草原 旱烟的事情需要时间,所以刘恒不急着跟赵宇图解释这些。 只要时间到了,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大人,只要您不在抽旱烟,让属下做什么都行。”赵宇图犯了执拗性子,不愿放下旱烟的事情。 他担心旱烟会坏了刘恒的身体,虎字旗不能没有刘恒。 刘恒一摆手,说道:“旱烟的事情以后再说,如今草原上发现了铁矿还有铜矿,我准备把一部分东山矿工还有兵器局的部分工坊搬到草原上,后勤局要提前做好规划。” “这么快就往草原上迁移工坊!”赵宇图愣了一下。 虽然他早就料到灵丘这边的工坊会往草原上迁移,毕竟发现矿藏的地方已经是虎字旗的地盘,没想到的是,这才过去不到两个月,工坊都要开始搬迁了。 刘恒说道:“铁场的铁炉差不多立起来了,很快就可以产铁,工坊这边也要跟上,以后灵丘的炮场也会搬到草原上,将来灵丘只留下部分生产普通铁器的工坊。” 虎字旗的重心慢慢往草原上转移,这是虎字旗已经定下的目标。 就算将来有一天和明廷闹翻,丢了灵丘的根基,也不用担心会出现受制于人的情况。 “大人放心,属下回去就安排,绝不会让工坊搬迁出意外。”赵宇图保证道。 刘恒点点头,又道:“等黄重来了以后,你和他一起协商搬迁事宜。” “是。”赵宇图答应道。 黄重是兵器局司局长,虎字旗的工坊都归兵器局管理,搬迁工坊的事情牵扯到后勤局和兵器局。 刘恒侧头看了一眼墙边的立钟,随后对赵宇图说道:“你先在我这里等一会儿,算算时间,黄重差不多快到了。” “听大人安排。”赵宇图点头说道。 一旁的赵武倒了一杯水,端给了赵宇图。 过去差不多一盏茶的工夫,门外的守卫走了进来,看向刘恒说道:“大人,兵器局的黄司局长来了。” “带进来吧!”刘恒对守卫说了一句。 守卫退了下去。 时间不长,黄重从外面走了进来,快走几步到了刘恒面前,恭敬的说道:“见过大人。” “坐吧,赵先生在这里已经等你有一会儿。”刘恒指了指一旁的座位,然后又对赵武说道,“也给黄司局长倒杯水。” “属下谢过大人。”黄重朝刘恒行了一礼,随后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盒,往刘恒桌案上一放,说道,“这是大人要的东西,属下为了等下面的人打造出来,好第一时间给大人送过来,这才来迟了。” 他解释了一句来晚了的原因。 “这么说东西你们已经打造出来了。”刘恒看着桌案上的木盒,急不可耐的拿到自己的手边。 黄重点头说道:“按照大人说的模样,属下让人打造了两支大小不同的模样。” 刘恒打开木盒,看到里面的摆放的一支烟斗和一支烟袋锅,眼前一亮。 用白纸卷旱烟哪有烟袋锅抽起来省时省力。 关键是白纸也不便宜,并不适合普通人,反倒是一支烟袋锅,能够使用很久,烟斗也是一样。 刘恒先从木盒里拿出烟斗。 随后,他把装有旱烟卷的铁盒也拿了出来,并且从里面拿出一支卷好了的旱烟卷。 两只手抓着旱烟卷一拧,撕破外面的纸张,把里面的烟丝放在烟斗的锅里。 火折子点着烟锅里的烟丝,另一边他用嘴用力一吸。 烟锅里的烟丝冒出火星,刘恒嘴里吐出了一口烟气,旋即笑着说道:“东西不错,以后可以照着这个模样打造,外面还可以添一些花色。” 刘恒爱不释手的拿着手里的烟斗。 “大人可以试试另一个。”黄重指了指木盒里面那根长杆烟袋锅。 刘恒伸手从木盒里面拿出烟袋锅,转手往赵武那边一递,说道:“来,你试试这个,看看用这个烟袋锅抽烟是不是方便。” “属,属下不会抽烟!”赵武手足无措的说。 刘恒笑骂道:“少在我面前装,平时偷我的烟丝抽,你以为我不知道,快点,要是合适,以后这支烟袋锅就给你了。” 赵武虽然每次抽烟斗背着他,但他还是从赵武身上味道烟味,这让他知道赵武也接触了旱烟。 只不过,一直以来他也没有揭穿赵武。 烟草这种东西虽然对身体有伤害,但伤害并不像五石散那么严重,所以他对虎字旗有人抽烟并不反对。 赵武见自己抽烟的事情已经被自家大人知道了,也就没有了不好意思,接过烟袋锅,直接抽了起来。 两个人在签押房里喷云吐雾。 这一下子苦了不抽烟的赵宇图,被呛的连连咳嗽。 见状,刘恒掐灭了烟丝。 他知道不抽烟的人不喜欢闻烟味,尤其是在签押房这种不大的空间内,烟味一时很难散出去。 赵武见刘恒掐灭了,自己也急忙掐灭。 “这支烟袋锅就给你了。”刘恒对赵武说道,“去把窗户打开,散散烟味。” 试过了烟袋锅的赵武,也十分喜欢这个东西,便别在了腰上,这才去打开签押房的窗户,让屋中的烟味飘散出去。 刘恒看向黄重,说道:“兵器局打造的这两个东西不错,以后这个东西可以卖给抽烟的人,也算是兵器局创造的一种收入。” 纸张价格太高,用来抽卷烟并不现实,烟袋锅成了很好的替代工具。 “大人放心,这两个东西打造起来十分简单,工坊那边随时可以大量的打造。”黄重语气轻松的说。 一旁的赵宇图这时候说道:“大人,属下觉得还是不应该种植烟草,这种东西怕是没有什么人愿意抽。” 这么呛人的东西,他觉得不会有人喜欢抽这玩意。 “赵武,你喜不喜欢抽烟?”刘恒扭头问向赵武。 赵武点点头,说道:“属下觉得抽烟挺好,有时候乏了,抽两口还能提神,并且身体也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赵先生你听到了吧!赵武接触旱烟不久,已经喜欢上了。”刘恒笑着对赵宇图说道。 来自后世的他可是太知道烟草这种东西的威力了,只要抽上,绝大多数人都舍不得放下,烟龄越长,越放不下。 第一千二百零八章 明安乌勒吉被杀的消息传回科尔沁 吸烟有害健康,同样也是利税大户。 就算虎字旗不种植烟草,早晚有一天,烟草也会遍布整个大明,与其如此,刘恒觉得还不如虎字旗来做这件事。 哪怕赵宇图反对,他也不会同意禁烟,而且烟草根本禁之不绝。 南边已经有烟草贩卖到了北方,只不过数量稀少,只在少数人手中流转,绝大多数人还不了解。 对烟草,他心中有自己的规划。 而虎字旗要做的就是让多数人习惯烟草的味道,彻底打开烟草的销路,成为虎字旗的一条财路。 将来虎字旗的烟草不仅在大明境内贩卖,也会卖给草原的蒙古人,卖向辽东。 粮铁这些东西不能卖给辽东的建奴,但烟草不一样,不仅可以卖,甚至卖的越多越好。 “大人,黄司局长也已经到了,不如让属下和黄司局长一同商议一下兵器局几个工坊搬迁的事情。”赵宇图见无法打消刘恒种烟草的念头,放弃了继续劝说。 刘恒点点头,看向黄重,说道:“大阴山那里的铁场已经建成,你们兵器局和后勤局抓紧做出一份工坊搬迁的方案,尽快把工坊拆分,搬迁到草原上。” “是。” 来之前黄重就知道是为了工坊搬迁的事情,所以答应的极为痛快。 “行了,你们两个人回去商量吧,搬迁的方案做好后送到军政司。”刘恒对签押房内的两个人说。 赵宇图从座位上站起身。 “属下告退。” 黄重和赵宇图分别朝刘恒行了一礼,随后退出了签押房。 刘恒喝了一口茶缸里的白开水,重新拿起烟斗,放进烟丝,点着后抽了起来。 “大人,您的烟丝能不能给属下一些?”站在一旁的赵武舔着脸小声说道,一脸的不好意思。 刘恒拿出自己的铁盒,往桌上一放,说道:“都拿去,省着点抽,目前旱烟还在试种植,我手里的也不多。” “不,属下不是为自己要。”赵武尴尬的搓了搓手,又道,“是护卫队的人,他们见属下抽旱烟,跟着蹭了几口,便喜欢上了这个东西,可又没地方买,便央求到了属下这里。” 听到是护卫队的人想要,刘恒还是把铁盒丢到了赵武怀里。 同时,他说道:“就这么点了,等以后烟草种植规模化,咱们虎字旗自己就可以生产旱烟,到时候抽多少都有。” 对自己护卫里有人喜欢抽烟,他一点也不意外。 虽然吸烟有害健康,但他不会反对虎字旗的人抽烟,后世那么多人抽烟也没见出什么大事,而且抽烟这种事情,强行控制是控制不住的,不如任其自行发展。 “属下告诉他们省着点抽。”赵武美滋滋的把铁盒揣进了自己的怀里。 如今虎字旗只有刘恒手里有一些烟丝,想抽烟,只能找刘恒要。 ……………… 青城的俄木布洪成为土默特大汗过去了几个月,如今更是派人去了京城,求一个顺义王的封号。 这背后,也是虎字旗暗中支持。 俄木布洪继承了顺义王,可以让明廷的朝臣们对土默特部安心。 在土默特部东北方向,靠近辽东的科尔沁草原上,奥巴台吉的蒙古包中了,聚集着好几位科尔沁部的台吉。 “济农,明安乌勒吉去了土默特部几个月,早就该回来了,他的家人已经到我那里闹了好几次了。”说话的是一个圆脸蒙古人,个头不算太高。 坐在上首座位上奥巴是一位年长蒙古人,胡须上还沾着肉丝,只听他开口说道:“不是已经安排明勒吉带着人去土默特部打探明安乌勒吉的消息了,再等等,说不定明安乌勒吉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耽搁什么呀!我听说的是明安乌勒吉已经死在了土默特。”圆脸蒙古人黑着一张脸说。 奥巴眉头一皱,看着面前的圆脸蒙古人,问道:“哲木合,你听谁说的明安乌勒吉已经死了?明勒吉回来了?” “我没看到明勒吉。”圆脸蒙古人哲木合说道,“是察哈尔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明安乌勒吉死了,不仅是他,就连一同去青城的那些金人也都死在了土默特。” 奥巴的眉头皱的更深了,说道:“不是说土默特部和明国的商号开战后,已经元气大伤,俄木布洪怎么敢杀咱们科尔沁部的人和金人,他就不怕得罪咱们科尔沁和天命汗吗?你听到的会不会是假消息?” 土默特部杀明安乌勒吉和金人的事情,他想不明白。 科尔沁部与土默特部并没有多少来往,更谈不上什么仇怨,而且明安乌勒吉是去青城参加俄木布洪的汗位大典,怎么说也是科尔沁部的使者,土默特部的人就算在不明智,也不应该杀人。 “消息应该不假,而且杀人的不是土默特部,是虎字旗的人。”哲木合说道。 奥巴面露不解的说道:“虎字旗的人为什么要杀明安乌勒吉?要知道,咱们科尔沁和虎字旗还是有来往的,他们的车队会来到咱们科尔沁做生意。” “我怀疑是因为金人,虎字旗的人才会杀人。”哲木合说出了心中的猜测。 “金人?”奥巴眉头深皱,说道,“虎字旗不过是明国的一家商号,能和金人又有什么仇怨?” 哲木合说道:“正因为虎字旗是明国的商号,才会和金人有仇怨,济农别忘了,虎字旗可是汉人的商号,金人在辽东可是没少杀汉人。” “金人杀辽东的汉人,跟虎字旗有什么关系,我记得以前有一个叫范记的商号,不是还卖给金人粮铁这些东西,只要有银子赚,明国的那些商人才不管金人杀了多少汉人。”奥巴不以为然的说。 活了这么大岁数,他听到的见过的太多了,商人都是自私自利之徒,他不觉得死一些汉人,虎字旗这样的商号就会与金人为敌。 “济农,虎字旗跟那个范记商号不一样,这么久以来,这个虎字旗只能咱们蒙古人做生意,至于金人那边,理都不理。”哲木合提醒道。 第一千二百零九章 四贝勒 听到这话的奥巴,正端起酒杯的手顿时停住,眉头紧锁的说道:“你这么一提醒,现在想来还真是这样,从没有见到虎字旗的车队与金人接触。” “这么说济农也觉得杀死我们金人的是虎字旗了。” 随着话音落下,蒙古包外面走进来几个脑后挂着鼠尾辫的金人。 金人中间走在最前面的高个金人看着坐在上首奥巴台吉,抬手行了一个蒙古人的礼节,嘴里说道:“奥巴台吉,别来无恙。” “原来是四贝勒。”奥巴见到进入蒙古包的几个金人,脸上带笑的说道,“四贝勒请上座。” 来人正是金人的四贝勒,正白旗旗主黄台吉(名字屏蔽)。 黄台吉走到奥巴旁边的坐席前,盘腿坐了下来。 随他一同来到蒙古包的几个金人齐齐站在他的身后。 黄台吉看着一旁的哲木合说道:“杀我们金人的是虎字旗,这个消息你能肯定吗?” “虎字旗杀金人的消息是从察哈尔部传来的,至于真假我也不清楚,不过,我认为这件事是真的。”哲木合说道。 俄木布洪没有理由杀他们科尔沁的人和金人,只有虎字旗这样的明国商号和金人有仇怨,才有可能做出杀人这种事情,他甚至怀疑,明安乌勒吉若真死在了土默特,也是被金人牵连的。 黄台吉点点头,说道:“已经够了,察哈尔部那边既然敢这么说,此事就应该是千真万确。” 这种事情,他不相信察哈尔部会编个谎话来骗科尔沁部的人,因为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四贝勒突然来科尔沁,莫非也是为了尼满额真他们而来?”奥巴看着黄台吉问道。 黄台吉是金人的四大贝勒之一,很少会亲自来科尔沁,哪怕有事情需要用到科尔沁,也只是派本旗的人来,而不是亲自过来。 黄台吉微微一点头,说道:“济农猜的没错,我过来,正是为了派去青城的尼满等人迟迟不归而来。” 面对奥巴台吉,他坦然承认。 这一次来科尔沁,除了弄清尼满等人为何这么久都没有回来的原因,同时也想要试着接触一下虎字旗,看看能不能通过虎字旗弄到一批粮食。 他们大金已经因为粮食不足,开始出现饿死的情况,若是在弄不到粮食,大金还会有更多的人饿死。 “尼满额真他们若真是虎字旗所杀,四贝勒打算怎么办?”奥巴直接问向黄台吉。 和金人不同,他们科尔沁与虎字旗之间多少有些来往,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虎字旗的车队来科尔沁,用明国的货物与科尔沁的牧民进行交换。 这可以给科尔沁带来好处,所以他对虎字旗,并没有多少恶意,反倒愿意接触,哪怕明安乌勒吉有可能死在虎字旗的手中。 不过,这中间若是有了金人就不一样,科尔沁部与金人结盟,对抗察哈尔部,若金人与虎字旗为难,他就算对虎字旗好感再多,也会站到金人这边。 黄台吉开口说道:“我们金人不能白死,若真是虎字旗杀死的尼满他们,虎字旗必须要血债血偿。” 说到后面,眼中露出凌冽的杀机。 对于不愿意臣服他们金人的汉人,他不介意用刀和弓箭让汉人听话。 “四贝勒不妨多等几天,我派去青城的明勒吉快该回来了,等他回来,就能知道人到底是不是虎字旗杀害的。”奥巴说道。 黄台吉想了想,最后点点头,说道:“就依济农所言,这几天暂时打搅贵部了。” “哈哈,都是一家人,算不上是打搅,四贝勒安心住下。”奥巴手捋自己的胡须笑着说。 科尔沁与金人不仅结盟,也互相联姻,通过姻亲的手段,让双方的联盟更加紧密。 黄台吉突然问道:“不知济农可知道虎字旗的车队什么时候会来科尔沁草原?” “四贝勒是要对虎字旗的车队动手?”奥巴台吉神情一顿,旋即说道,“我劝四贝勒还是不要打虎字旗车队的主意,虎字旗车队每一次最少都有好几百人护送,就连草原上的马匪都不敢招惹。” 黄台吉淡淡一笑,说道:“汉人我杀的多了,不要说几百人的队伍,就算在多几倍,我们金人只需一个牛录的兵马,就可以杀光他们。” “莫非四贝勒这一次过来,带来了一个牛录的兵马?”奥巴脸色一变。 作为金人的同盟,他对金人各旗的情况也算了解,知道一个牛录最起码也有二三百人,这样一支兵马,不要说汉人,就算对上他们科尔沁的兵马,没有一千人以上,根本不是金人一个牛录的对手。 黄台吉说道:“我带来的这个牛录,还需要济农安置出几顶蒙古包,用来做临时的大营,还望济农帮忙。” “可以。”奥巴点点头,转而对一旁的哲木合说道,“哲木合,你去安排一下,腾出几个蒙古包,用来安置四贝勒的人。” “好。”哲木合点点头,转身往外走去。 这个时候就听黄台吉说道:“尼真,你随哲木合台吉一起去。” “是,主子。”从黄台吉身后走出来一个金人,跟在哲木合身后一同离开了蒙古包。 “他是?”奥巴用手指了一下离去的尼真背影。 一旁的黄台吉解释道:“尼真是尼满的弟弟,这一次因为尼满的事情,我把他也带来了,若真是有人害死了尼满,正好让尼真替他兄长报仇。” “怪不得刚刚听到尼真这个名字,感觉和尼满的名字这么像,可惜虎字旗的车队什么时候来科尔沁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可以派人去其他部落看看,说不定虎字旗得车队去了其他的部落。”奥巴说道。 至于金人是不是找虎字旗报仇,他才不管,甚至有需要,他们科尔沁还可以派一些人随金人一同对付虎字旗的人。 黄台吉朝奥巴欠了欠身,说道:“那就有劳济农了。” 他们金人太过明显,他也担心他们金人出现在草原上,会引起虎字旗的人警惕,提前有了防备,现在科尔沁部的人愿意出面去找虎字旗车队的下落,让他省下了一些麻烦。 第一千二百一十章 白城 草原上,实力强大才是根本。 土默特部败给了虎字旗的消息传遍了草原各部,哪怕察哈尔部或者喀尔喀部,都不会在故意刁难来到自己部落的虎字旗车队。 哪怕是草原上那些无法无天的马匪,遇到虎字旗的车队也都会退避三舍。 虎字旗是汉人的商号,背后的东主更是来自明国的汉人,如今却占据了漠南最好的一片草原。 因为虎字旗的强大,哪怕草原诸部不甘心,却也不得不承认虎字旗在草原上的地位。 “安扎布,这已经是你第三次来白城了,我若是你,就不该再来。”说话的是一个秃顶的蒙古汉子。 此人骑在马背上,手里提着鞭子,后背还背着箭囊。 安扎布看着面前蒙古人说道:“莫日格,我希望你能在帮我通禀一声,我需要见到草原最尊崇的呼图克图汗。” “你跟我来吧!”叫莫日格的蒙古人拨转马头,骑马朝身后的方向行去。 安布扎急忙骑马跟了上去。 白城是蒙古人心中另一座大城,蒙古人的共主大汗林丹汗便生活在白城。 和青城比起来,白城不过是个小镇子,周围还有很多木头围起来的栅栏,完全不像青城,有自己的城墙。 林丹汗的住处和俄木布洪的汗宫比起来,同样远远不如,只能说是个稍大一些的蒙古包,远不如青城的汗宫富丽堂皇。 “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为你通禀。”莫日格交代了一句,然后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朝林丹汗的汗帐走去。 汗帐门外有蒙古甲士守卫。 莫日格自己就是林丹汗帐下的甲骑,他来到汗帐,并没有受到帐外甲士的阻拦,很容易的就走进了汗帐。 从马背上下来的安扎布把缰绳交给了从青城过来的同伴,自己等候在汗帐外,等待里面的传唤。 时间不长,莫日格从汗帐里面走了出来。 “怎么样了?大汗是不是同意见我了。”安扎布三两部来到莫日格身前,急切的问道。 莫日格板着脸说道:“进去吧,大汗答应见你了。” “多谢了,等你去青城,我请你喝酒,喝草原上最烈的酒。”安扎布感激的对莫日格说。 这是他第三次来到白城,前两次都未能见到呼图克图汗便被打发了回去,这一次也是费了好的劲,才求到莫日格这里,有了这一次面见呼图克图汗的机会。 “跟我来吧!”莫日格招呼了一声,转身走进汗帐。 安扎布急忙跟上前去,进入面前的汗帐。 走进汗帐的他,看了看周围。 发现汗帐中除了几个站立在一旁的甲士外,只有坐在汗帐正中座位上的年轻大汗。 “大汗,人带到了。”莫日格勉强座位上的呼图克图汗恭敬的说道。 “土默特部安扎布,参见呼图克图汗。”安扎布朝呼图克图汗深施一礼。 坐在大座上的呼图克图汗第一次正眼看着面前的安扎布,语气淡淡的说道:“你不在你们土默特部的青城呆着,来白城做什么?” “启禀大汗,小人是奉了俄木布洪台吉之命,特来白城面见大汗。”安扎布恭敬的说道。 在全蒙古共主大汗的面前,他没有在称呼俄木布洪为大汗。 只有面前这位呼图克图汗才是草原真正的大汗,草原上其他部落的大汗,都是僧人尊奉的大汗,算不得真正的大汗,起码在眼前这位正统大汗面前,其他人的汗名都是伪汗。 呼图克图汗身子往后一靠,说道:“卜石兔济农死后,俄木布洪是你们土默特部新领主,他派你来白城,是有什么事情吗?” 有俺答汗时的事情,察哈尔部和土默特部的关系并不好,就像王庭和地方藩镇一样,甚至比这种关系还要恶劣。 毕竟是土默特部当初把察哈尔赶到白城这样穷苦的地方,甚至察哈尔部的大汗差点连汗位都被当年的俺答汗夺走。 “俄木布洪台吉希望大汗可以给土默特部派去监管大臣。”安扎布神情无比认真的说。 卜石兔在位时,察哈尔部派去青城的监管大臣是永谢布部的巴图。 不过,就在虎字旗和土默特部的战争结束后,巴图逃回了永谢布部,土默特部也在没有了监管大臣。 呼图克图汗捋了捋脸上的胡须,问道:“俄木布洪主动要监管大臣去青城?本汗记得当初为了派监管大臣,卜石兔可是十分的不情愿。” “大汗您也说了是当初,现如今不一样了,土默特部由俄木布洪台吉做主,土默特部愿意与大汗和察哈尔部共进退。”安扎布带来了土默特部的态度。 听到这话的呼图克图汗眉头微微一挑,没想到卜石兔死后,土默特部的态度居然大变样,表现出了臣服的态度。 而土默特部表现出来的态度,也让他明白,土默特部并非真心与虎字旗共处,暗地里打着把虎字旗赶出草原的心思。 想到这里,他说道:“既然俄木布洪想要一位监管大臣,就让永谢布部的巴图去吧,他以前就是你们土默特部的监管大臣,他去最合适。” 巴图虽然是右翼蒙古万户部落永谢布部的台吉,却也是他的人。 把巴图派过去,既能体现出他这个大汗的大度,同时又能起到监视土默特部的作用,对他而言,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巴图台吉恐怕不行。”安扎布一脸讪讪的说。 呼图克图汗脸一沉,近乎呵斥道:“巴图不行,难道说你们土默特部想要自己选一位监管大臣!” “不敢。”安扎布急忙弯腰下赔罪。 “哼!” 呼图克图汗冷哼一声。 “若没有虎字旗,巴图台吉确实是合适的人选,可青城和大板升地有虎字旗的几万兵马在,巴图台吉曾经又得罪过虎字旗,怕是不敢再去青城。”安扎布说出自己的担心。 巴图只是永谢布部的一个小台吉,没有多少实力,他们土默特部看不上这样的人来土默特做监管大臣。 “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呼图克图汗若有所思道。 先前只想着巴图合适,一时忘却了土默特部不是卜石兔在世时的模样了,有虎字旗在大板升地,巴图去了青城也很难起到什么作用。 第一千二百一十一章 科尔沁部的人到来 “大汗,不如派一位有实力的人去做我们土默特部的监管大臣。”安扎布提议道。 呼图克图汗看着安扎布,说道:“派一位有实力的监管大臣可以,本汗想知道,你们土默特部还剩下多少实力,一旦和虎字旗闹翻,你们土默特部能拿出多少兵马?” “这个……”安扎布面露迟疑,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差不多还有五六千控弦甲士,要是多一些时间准备,还能更多一些。” 呼图克图汗面露讥讽道:“堂堂右翼蒙古万户的土默特部,连万人都没有,本汗又凭什么帮你们。” “土默特部也是大汗您的子民,只要大汗愿意,土默特部愿意为大汗征战。”安扎布代替土默特部臣服呼图克图汗。 他一个汗帐下的亲卫首领自然做不了这个主,这些话都是土默特部的贵人借他的口传达给呼图克图汗知晓。 土默特部许多台吉并没有真心臣服虎字旗。 没有虎字旗的土默特,他们这些台吉都是草原上的贵人,有着自己的部落和牧群,什么事情都不需要做,下面的牧民和奴隶就能够让他们生活的很好。 虎字旗大军来了以后却全都不一样了。 他们虽然还是土默特部的台吉,贵人,可牧民和牧群全都没有了,只剩下这些年积攒下来的财富,甚至有的人连这点财富都没有,每日只能去其他关系好的台吉那里套一口吃食。 这让养尊处优多年的他们承受不了这种落差,无时无刻都在想赶走虎字旗,让土默特恢复以前的样子。 为此,他们不介意让土默特部向呼图克图汗臣服。 只要能赶走虎字旗,土默特还是蒙古人的土默特,他们也依然是拥有牧民和牧群的贵人,日子也能重新滋润起来,不用看虎字旗的脸色。 “哼!都是一群没用的废物。”呼图克图汗冷哼一声。 土默特部连明国商人养的护卫都打不过,这让他从心底瞧不起土默特部。 安扎布一脸尴尬。 草原各部都知道他们土默特部被明国商人打败,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这让土默特部几乎成为草原各部口中的笑柄。 呼图克图汗说道:“本汗会派一位监管大臣带上一些甲士去青城,若你们把握不住机会,本汗也不会再管你们。” 当初他派人去青城想要从虎字旗手中要回土默特,却遭到了拒绝,这让他对虎字旗丁点好感都没有。 认为虎字旗侵占了他们蒙古人的草原,侵占了蒙古人的利益,作为大汗,他自然要教训一下虎字旗,让虎字旗明白草原上随才是真正的统治者。 “有大汗您的支持,土默特部一定不会让大汗您失望的。”安扎布脸上因为激动,隐隐泛出潮红。 左翼蒙古公认的要比右翼蒙古强,而察哈尔部是左翼蒙古最强大的部落,他相信,他们土默特部打不过的虎字旗,只有察哈尔部愿意出手,一定能把虎字旗大军赶出草原。 呼图克图汗抓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水,说道:“没什么事你回去吧,让你们土默特部的人早做准备。” 茶杯是虎字旗车队第一次来白城送给他的一套茶具,茶叶也是来自虎字旗。 安扎布朝座位上的呼图克图汗行了一礼,这才在莫日格的带领下离开了汗帐。 两个人来到了汗帐外面。 “莫日格,这次多亏了有你,要不然大汗也不会见我。”安扎布感激的说道。 莫日格拍了拍安扎布的右手上臂,说道:“感激的话就不用说了,你答应我的酒,下次来白城,一定要带来。” “放心,都是最烈的高粱酿,你肯定喜欢。”安扎布用力的点了点头。 虎字旗的高粱酿足够烈,深得生活在草原上的蒙古人喜欢,只是数量不多,除了各部有实力的台吉外,普通牧民和甲士每隔很长时间才能喝上一两次。 见安扎布答应会给他带来虎字旗的高粱酿,莫日格放心了,便道:“走吧,今天你和你的同伴先住我那里,等明天再回去。” 日头开始西沉,天空上的云朵纷纷像是被火烧红了一样。 “能够住在莫日格你家中自然最好不过了,咱们可以好好喝上几大碗。”安扎布伸手一搂莫日格。 不仅天色渐晚,跑了一路的马也需要休息,就算莫日格不邀请,他也会带着随他一块来的同伴留宿在白城。 招呼上从土默特来的其他人,一行人跟随莫日格离开了呼图克图汗的汗帐。 就在他们离开不久,一支蒙古甲骑队伍来到了白城。 “你们先去找地方落脚,我去见一下博格日台吉。”队伍中的一人对其他人说了一句,然后骑马脱离了队伍,一个人单独离开。 这支蒙古甲骑只有十几人,差不多是一个十人队的规模。 单独离开队伍的那名蒙古人骑马在白城的蒙古包中间绕了绕,最后停在了一个蒙古包的前面。 翻身下了马,他一只手牵着缰绳,朝面前的蒙古包喊道:“博格日台吉,博格日台吉,博格日台吉。” 喊了几声之后,就见蒙古包里面走出了一个壮实的汉子。 “赤那,你怎么来白城了?”壮实的蒙古汉子见到来人,脸上露出惊讶。 被喊做赤那的蒙古人笑着说道:“奥巴台吉派我来的,在白城我和你最熟悉,便先来你这里了。” “快请进吧!我们正在吃饭,你来了,我让乌云多准备一些羊肉,顺便把我的好酒拿出来。”博格日热情的招呼赤那。 赤那随博格日走进面前的蒙古包。 蒙古包中,正有一位蒙古妇人带着两个孩子吃东西,见到赤那之后,便起身相迎。 “乌云,家里来客人了,你去多准备一些羊肉,再把我留下的那坛高粱酿拿出来。”博格日对蒙古包中的蒙古妇人说道。 蒙古妇人去准备食物,并带着两个孩子一块离开。 赤那被让到了座位上。 “奥巴台吉让你来白城做什么?莫非是有什么事情要见大汗?”落座之后,博格日率先开口问道。 科尔沁与辽东的老奴结盟联姻,同样也和察哈尔部有着联姻,哪怕与察哈尔部关系不好,也没有到双方不在往来的地步。 第一千二百一十二章 来自金人的报复 面对博格日的问话,赤那说道:“我这次来白城,是因为虎字旗,奥巴台吉派我来打探虎字旗车队的消息。” “是为了明安乌勒吉?”博格日拿起一块肉骨头,放在赤那面前的盘子里。 明安乌勒吉和一队金人死在土默特的消息,是从察哈尔部传出来,作为生活在白城的察哈尔人,他自然也听过说明安乌勒吉和金人被虎字旗杀害的事情。 赤那说道:“明安乌勒吉死在虎字旗的手中,这个仇不能不报,要让虎字旗的人知道,不是所有的蒙古人都像土默特部的蒙古人那么好欺负。” 说完,他用手抓起盘子里的肉骨头,拿到嘴边咬了一口上面的肉,咀嚼起来。 “谁能想到土默特部现在这么没用,十万控弦甲士居然打不过虎字旗两三万大军,最后连草原上的明珠青城都被虎字旗攻占。”博格日感触的说道。 短短几十年的时间,曾经草原上最强大的部落土默特部落到现如今的境地,同为蒙古人的他心有戚戚。 赤那吸完骨头里的骨髓,放下骨头后,说道:“虎字旗在大板升地怎么折腾,是右翼三万户的事情,我们科尔沁部懒得管,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杀死我们科尔沁的人和金人,真以为我们科尔沁部像土默特部那么好欺负。” “听你的意思这背后还有金人的事情?”博格日眉头皱了起来。 赤那从盆子里又捞出一块骨头,拿在手里,并没有急着吃,而是对一旁的博格日说道:“虎字旗杀死金人的一个甲喇额真,还有十来个白甲,金人怎么可能会甘心吃下这么大一个亏,而且虎字旗再厉害也不过是明国的一家商号,金人可是在辽东打的明军几次大败而溃,明国在辽东的城池丢了一座又一座,金人正是气盛的时候,出了一个虎字旗敢杀金人,肯定要报复回来。” “这么说你来白城,里面还有金人的事?”博格日问道。 因为呼图克图汗对金人的敌视,以至于察哈尔部的人普遍都对金人抱有敌视,博格日作为察哈尔部的人,同样对金人没有好感。 赤那左右看了看,旋即低声说道:“我也不瞒你,金人已经派使者来到科尔沁,见过了奥巴台吉。” “对付虎字旗的车队也是金人出的主意?”博格日再次问道。 赤那轻轻一摇头,说道:“对付虎字旗车队是奥巴台吉和金人使者共同决定的,就是为了给虎字旗一个教训,让虎字旗的人明白科尔沁部和大金的不好惹。” 手里的肉骨头被他随手放进嘴里。 “土默特部这些年虽然势弱,可终究还是保留了几分实力,虎字旗能打败土默特部率领的右翼三万户,实力肯定不容小觑,奥巴台吉帮金人去对付虎字旗,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博格日说道。 赤那咽下嘴里的肉,说道:“放心,奥巴台吉这次是对付虎字旗的车队,并没打算对虎字旗在青城的几万大军动手。” 放下手里的骨头,他旋即又道,“虎字旗再厉害,还能比金人厉害,这一次金人为了对付虎字旗的车队,派来了一个牛录,近三百人,全都是白甲。” “来科尔沁部的金人使者是谁?身边能有一个牛录的白甲护送,这个使者在大金恐怕也不是一般人。”博格日瞪圆了双眼。 察哈尔没少和金人打交道,对金人那边的情况,也算了解,一听金人使者带来了一个牛录的白甲在身边,马上联想到这名金人使者在大金应该有着尊贵的身份。 赤那犹豫了一下,想到自己和博格日的关系,便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可不能乱传。” 博格日把脑袋凑了过来。 赤那回头看了一眼蒙古包门外,见没有人偷听,这才低声说道:“来的人是大金的四贝勒。” 嘶! 博格日倒吸了一口气。 金人的四大贝勒每一个都是大金最有权势的存在,除了天命汗,金人最尊贵的就是四大贝勒。 无论如何他都没想到,虎字旗只不过杀了金人十几个白甲,却把四大贝勒之一的黄台吉给引来了。 “四贝勒在科尔沁的事情你可千万要保密,不能说出去。”赤那再次提醒了身边的博格日一句。 回过神来的博格日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放心,我不会乱说的,吃肉!” 说着,他从盆子里捞出来一块肉多的骨头,放在赤那面前的盘子里。 赤那伸出满是油的手,抓起肉骨头,嘴里说道:“虎字旗车队已经有段日子没来了科尔沁了,你们白城有没有虎字旗的车队来?” “没有。”博格日摇了摇头,旋即说道,“不用着急,虎字旗车队早晚会来,一旦我得到虎字旗车队的消息,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赤那边吃便说道:“我倒是不着急,可奥巴台吉那边催的紧,想要趁金人的白甲在科尔沁,对虎字旗的车队出一次手。” “虎字旗的车队每次来都带着六七百战兵,没有那么好对付。”博格日说道。 听到这话的赤那撇了撇嘴,不以为然的说道:“明军厉害吧,还不是被金人打的丢盔卸甲,使大半个辽东都丢了,虎字旗的战兵就算再厉害,还能比明军更厉害,放心吧,只要金人的白甲出手,就算虎字旗车队有上千战兵也不怕。” 这时,乌云用手端着羊肉和两个酒囊走了进来。 博格日从乌云手中把东西接过来后,直接丢给了赤那一个酒囊,同时说道:“来,喝酒。” 说着,他自己打开酒囊上面的塞子,自己先喝了一大口。 赤那见博格日喝的豪气,也伸手拔下自己手中酒囊上面的塞子,放在嘴边大口喝起来。 “吃。”博格日把桌上盛有肉骨头的盆子朝赤那那边推了推,嘴里说道,“吃完你今晚就住在我这儿,明天我替你出去问问,看看白城有谁知道虎字旗车队的消息。” “多谢了。”赤那感激地说。 第一千二百一十三章 谋划 赶了一天的路,早就又累又乏的赤那,吃完东西喝了酒,早早的在蒙古包里面睡了过去。 安顿好赤那的博格日,一个人离开了蒙古包。 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 博格日手里拿着火把,去了呼图克图汗的汗帐。 汗帐周围点燃着几堆篝火,附近有甲士巡逻。 “我有重要的事情需要见大汗,快进去通禀。”博格日对守在汗帐外的甲士说道。 作为生活在白城的察哈尔部的台吉,汗帐这里的甲士全都认识他,见他想要见大汗,马上有人进去通禀。 时间不长,一名甲士从汗帐里面走了出来,对博格日说道:“台吉请进吧,大汗已经同意召见你。” 博格日迈步走进汗帐。 “大汗。” 见到坐在上首大座上的呼图克图汗,博格日弯腰行礼。 呼图克图汗看着博格日说道:“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让你这么晚来面见本汗。” “是关于金人的事情。”博格日说道,“刚得到消息,大金派使者去往科尔沁部,如今金人的使者正在科尔沁部。” 坐在大座上的呼图克图汗冷声说道:“奥巴蛇鼠两端,一方面交好咱们察哈尔,另一边又与金人眉来眼去,哼,迟早有一天本汗要让科尔沁彻底臣服于本汗。” 对于科尔沁部在他和金人之间左右逢源,早就让他心生不满。 “大汗,这一次来科尔沁部的金人使者不一般,听说是金人的四贝勒黄台吉,身边带了一个牛录的白甲。”博格日说道。 “是他!”呼图克图汗眉头一皱。 博格日说道:“大汗,这个黄台吉是大金的四贝勒,还是金人正白旗旗主,只要杀了这个黄台吉,绝对可以给金人造成重创。” 越说,他越兴奋。 “你可知道这个黄台吉来科尔沁是做什么的?莫非科尔沁又和金人联姻了?”呼图克图汗看着博格日问道。 博格日说道:“听说黄台吉这次来科尔沁部,是与之前虎字旗杀死的那些金人有关,应该是来报复虎字旗的,奥巴台吉还派了人四处打听虎字旗车队的消息。” “这么说有科尔沁部的人找到你了?”呼图克图汗问道。 博格日说道:“科尔沁部的赤那,正在我的蒙古包里睡觉,关于黄台吉来科尔沁部的事情,都是他告诉我的。” “金人的报复心还真强,他们杀了那么多的汉人,如今汉人只不过杀几个人,就要报复回来,不过这样也好,先让他们互相撕咬,看看谁的牙口更厉害。”呼图克图汗冷笑一声。 占据了大板升地的虎字旗,阻止察哈尔征服科尔沁部的大金,这两个势力可以说都是他察哈尔的敌人。 博格日犹豫着说道:“大汗您的意思是放过黄台吉,让金人和虎字旗的人互斗,最后咱们坐收渔翁之利。” “说的不错,虎字旗和金人争斗,不管谁胜谁负对本汗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呼图克图汗手捋胡须笑了起来。 黄格日说道:“黄台吉身边跟着一个牛录的白甲,奥巴台吉那边肯定还会派科尔沁的人和金人一起动手,虎字旗车队的那点战兵,怕是不是金人的对手。” “无妨。”呼图克图汗一摆手,说道,“只要虎字旗的人和金人动起手,就能给咱们的人拖延住一段时间,到时不管是金人还是虎字旗的人,可以一块解决。” 博格日一躬身,称赞道:“大明英明。” “多派一些人,盯着科尔沁部的动向,尤其是盯紧留在科尔沁部的金人。”呼图克图汗交代道。 博格日说道:“大汗放心,不管是金人去哪里,都逃不过咱们察哈尔哨骑的眼睛。” “这事就交由你去做,要是没什么事就回去准备吧!”坐在大座上的呼图克图汗打了个哈欠。 天黑以后便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只要不是节日或是有庆祝的事情,蒙古人往往会回到自己蒙古包里早早的休息。 “是。”博格日答应一声,退出了汗帐。 离开汗帐后的他回到了自己的蒙古包,有什么事情也需要天亮以后再去做。 与此同时,早在一个多月前,有一支从张家口方向出来车队,去往白城的方向。 这支车队挂着虎字旗的旗号,一辆辆四轮大车排出一条长长的长队,一眼望不到边。 因为要去往左翼蒙古的几个部落,车队中带了足够多的粮食和各种明国才有的货物,护卫车队的战兵足足来了一个千人队。 整个漠南的地形地貌都被虎字旗的绘图师绘制成了地图。 地图上面标记了可以安营的湖泊河流,还有每一个部落大概出没的地方,尤其是那些人数不多的部落,很少会在一个地方久留。 “还有半个多月就到白城了,咱们这次带来的东西多,争去把这边的几个部落积攒下来的毛皮全都换回来。”护送这批货物的千人队队长潘毅对身边的人说道。 随行参谋程平说道:“咱们已经快半年没来了,肯定能从各部的蒙古人手中换来不少东西,不过,师正那边交代过,这一趟来白城让咱们小心一些。” “放心吧,这次护卫车队的战兵全都是老兵。”潘毅笑着说。 他们并不知道白城的呼图克图汗曾派人去青城找刘恒讨要过大板升地,但杀死金人的事情,他们还是知道的。 来到白城,距离科尔沁草原也就近了,自然要防备和金人交好的科尔沁部。 潘毅不是第一次去白城,路途都熟悉。 每天赶多少路,什么地方适合安营,地图上都详细的标记了出来。 车队人多牲口多,每天光是清水就需要消耗很多,虽然车队也携带了水桶用来装水,可这些水最多保证五六天的用水需求。 每隔一段时间,车队就需要在水源处重新为水桶装满水。 水源处也同样是蒙古人取水的地方,一些逐草而居的小型蒙古部落,时常换牧场,有时候车队遇到了这样的小部落,也会停留一两天,用车队的货物换取蒙古人手中的皮货。 第一千二百一十四章 宣府商会的人 “大人,裴长随回来了。” 阳和卫巡按衙门,下人跑到裴鸿面前禀报。 裴鸿头也不抬的问道:“就他一个人回来吗?” “裴长随身边还跟着一个人,对方带来了不少东西,被裴长随安排人用车拉到后院去了。”下人恭敬的回答道。 裴鸿抬起头,又道:“知道是谁吗?” “小的不知。”下人摇了摇头。 裴鸿见面前的下人确实什么也不知道,便摆了摆手,驱赶道:“行了,退下吧,见到裴顺让他把人带过来,本官见一见。” “小的告退。”下人轻轻一佝腰,后退了几步,这才转身离去。 裴鸿身体往后一靠,背靠在椅背上,端起一旁的盖碗,喝了一口茶水。 时间不长,裴顺带着一面相富态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见过老爷。” “草民田生兰,参见御史巡按大人。” 裴顺在一旁弯腰行礼,富态中年人双膝跪倒在地上。 “起来吧!”裴鸿虚抬了一下右手,示意对方起身。 裴顺走到裴鸿所在的桌案一旁双手垂立站定。 “谢大人。”富态中年人田生兰从地上爬了起来,小心翼翼的在一旁站好。 裴鸿打量了一眼面前这个自称是田生兰的中年人,说道:“你可知道把你找来要做什么吗?” “来大人这里之前,杨副总兵已经派人知会过草民。”田生兰恭敬的回答道。 裴鸿点点头,道:“既然杨副总兵已经告诉过你,你应该知道,把你找来,是为了对付虎字旗。” “大人放心,草民全都明白。”田生兰低着头回答道。 “明白就好。”裴鸿说道,“只要事情办成了,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甚至你们田家可以替代虎字。” 听到这话的田生兰面露激动,再次跪倒在地,道:“请大人放心,田家定会竭尽全力为大人您做事,打垮虎字旗。” 虎字旗早已是大同宣府太原三府行商中的庞然大物,生意做的比当年晋商中的范家还要庞大。 “本官听说宣府有一家商会,田东主也是商会中的老人,以田东主在商会里的人脉,想来在宣府对付虎字旗没有多大问题吧!”裴鸿看着田生兰说道。 为了对付虎字旗,他把目光放在了宣府的商会上面,想要用宣府商会的力量,对付大同的虎字旗。 田生兰急忙说道:“大人,宣府商会绝不能用,商会的背后实际控制着就是虎字旗。”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坐在座位上的裴鸿身子坐直,眉头皱了起来,说道:“不是说宣府的商会是本地的晋商吗?怎么会和虎字旗有关系!” 关于宣府商会的事情是杨国柱告诉他,以行商的手段对付虎字旗,自然要找一个实力强大的商号,宣府的商会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草民不敢欺瞒大人,宣府商会明面上是宣府本地的晋商,实际上早已经虎字旗控制,最早发起商会的人就是草民和陈立云,后来因为草民不满虎字旗控制商会,几次提出反对,便被虎字旗勾结陈立云联手夺去了商会理事的头衔。”田生兰解释道。 裴鸿眉头深皱,道:“还有这样的事,这么说你根本不可能把宣府商会拉过来一起对付虎字旗了?” 听到宣府商会不能为自己所用,这让他面露失望。 没有了宣府的商会,田生兰对他来说也就没有多大用处,一个田家还不足以和虎字旗抗衡。 田生兰担心裴鸿会觉得他和田家没有用,急忙说道:“大人,草民虽然只是宣府商会的普通一员,可在商会中熟人不少,其中就有商会的理事,草民愿意出面拉拢他们,让他们为大人您做事。” “理事?你能拉拢到?”裴鸿面露怀疑之色。 商人唯利是图,眼前这个田生兰一看就知道在宣府商会里混的不好,这样的人说能拉拢到商会的理事,他不是太相信。 “大人您尽管放心,宣府商会并不是铁板一块,还是有理事和商会成员对虎字旗不满,草民保证能把他们拉拢过来。”田生兰拍着胸脯保证道。 为了获得眼前这位裴巡按的信任,他努力在其面前让自己表现出有利用的价值。 见田生兰说的如此有把握,裴鸿决定给他一次机会,便说道:“本官就给你一次机会,由你去拉拢宣府商会的理事,本官只要结果。” “大人放心,草民定会为大人拉拢到宣府商会的理事。为大人所用。”田生兰言语凿凿地说。 裴鸿微微一摇头,说道:“本官说的结果不是看你拉拢到谁,而是要看到你田家对付虎字旗的成果。” “草民明白。”田生兰的腰弯了下去。 裴鸿端起端起盖碗喝了口茶,说道:“裴顺,以后就由你和田东主联系。” “小人明白。”一旁的裴顺答应道。 “好了,下去吧!” 裴鸿夹住杯盖的手往门口方向摆了摆。 “草民告退。”田生兰行了一礼,在裴顺的陪同下离开了后衙。 人一走,裴鸿放下手里的盖碗,用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宣府商会被虎字旗掌控,只是他之前没有预料到的。 没有了宣府商会,太原宣府等地很难找到有能力与虎字旗抗衡的商人,田生兰虽然卜石最合适的选择,却勉强是最好的选择。 在没有其他商人能与虎字旗抗衡之前,他只能先用田生兰对付虎字旗。 送走了田生兰的裴顺重新回到了后衙。 “老爷,人已经送走了。” 裴鸿轻轻点了点头,问道:“这个田生兰为什么要与虎字旗为敌,他的底细你可曾查清楚?” 虽然田生兰是杨国柱介绍给他用来对付虎字旗的人选,但他对杨国柱并不是十分信任,派出了自己的长随去宣府专门打探了田生兰的情况。 “小人已经打探清楚了。”裴顺说道,“这个田生兰曾经确实是宣府商会的最早的成员,后来不甘心只做一个理事,想要成为商会会长,因而得罪了虎字旗,最后连理事的位置也丢了。” 第一千二百一十五章 上门 “唔,继续说。”裴鸿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水。 裴顺又道:“没有了理事身份,直接影响到了田家的生意,一些原本实力不如田家的商会理事,这两天已经开始追上并超过了田家,对此田生兰一直痛恨虎字旗害他丢了理事的位子。” “哼,这些商人眼中只有自己的那点利益。”裴鸿嘴角露出鄙夷之色。 边上的裴顺陪笑道:“正因为田家的自私,才更好让他为老爷所用,只要老爷许诺给他一些好处,保证他老老实实的替老爷您卖命。” “说的不错,这样的人对付虎字旗最合适不过。”裴鸿点点头。 没有了更合适的人选,与虎字旗有仇怨的田生兰就是他用来对付虎字旗的最好人选。 裴顺笑着说道:“老爷放心,田家在宣府行商多年,人脉远比虎字旗在宣府更深厚,相信只要田生兰尽心尽力为老爷您办事,虎字旗剩不下几天风光的日子。” “哼,区区一个游击将军也敢和本官斗,本官倒要看看,等虎字旗没有走私的生意可做,看你拿什么和本官斗。”裴鸿冷哼了一声。 另一边田生兰离开了巡按衙门,上了门外的马车,让车夫赶着马车沿着街面远去。 就在巡按衙门斜对面的一处墙根底下,几个闲聊的闲汉,看着田生兰远去的马车说道:“马车上的这个人好像是田生兰,以前在灵丘的时候我见过他。” 当年田家受到范家打压,田生兰曾去过灵丘求虎字旗帮忙。 “田生兰是谁?”一旁有不认识田生兰的人问道。 认出田生兰的那名闲汉说道:“这个家伙是宣府的晋商,当初他和一个姓陈的晋商来过灵丘,后来我还清楚田家之所以能在范家打压下存活下来,就是咱们大人出手帮了田家一把。” “这不对呀,他既然是咱们的人,怎么来阳和卫了,而且还是从巡按衙门里出来的。”边上有人不解的说道。 闲汉说道:“不管他来巡按衙门做什么,以他敏感的身份来阳和卫,这件事情就不正常,你们现在这里盯着,我安排人把这个消息传回去。” 说着,他一个人从墙根底下离开。 离开巡按衙门的田生兰在马车里哼起了小曲。 这一次来阳和卫,他收获巨大。 当年他帮虎字旗成立了商会,商会会长本就应该是他的,最后却被虎字旗一脚踢开,这让他对虎字旗心生怨恨,可虎字旗势大,让他不得不强忍下口气,留在商会里做一个普通的成员。 现在有了杨国柱和大同巡按的支持,他有了底气和虎字旗抗衡。 他相信,在自己的带领下,田家会变得更加辉煌,绝不比现如今的虎字旗规模更小,到时大明北方的行商,都要在他们田家的手底下讨生活。。 乘坐的马车并不是他在宣府经常做的那辆。 来大同,虎字旗的老巢,他还是抱有一定的警惕,尽量避免被虎字旗发现,让他有更多的时间来谋划。 马车离开了阳和卫。 不久之后,一匹快骑也从阳和卫离开。 只不过,马车走在去往宣府方向的官道上,而快骑去往的是新平堡方向。 田生兰不知道的是,从他离开阳和卫不久,一直到回到宣府,一路上始终有人暗中盯着他,就连他一路上见过什么人,都被盯梢的人观察的一清二楚。 回到宣府的田生兰不知道有人盯梢。 回到田家,他沐浴更衣之后,带着家中的下人去了宣府商会理事梁嘉宾的府上。 梁嘉宾最早是范记商会的人,后来见范记失势,转而投靠了虎字旗的宣府商会,成为了宣府商会的理事。 “老爷,田东主到访。”梁友来到厅堂里的梁嘉宾跟前。 梁嘉宾手指捻了捻自己的胡须,自语道:“这么晚他来我府上做什么!” 梁家曾随范家在生意上一起打压过田家,哪怕后来两家都在宣府商会,关系也谈不上多好,很多时候见面连招呼都不打。 这个时候田生兰突然找上门,梁嘉宾心中泛起了嘀咕。 一旁的梁友说道:“老爷您若不想见他,小的这就让人把他打发走。” “不。”梁嘉宾一抬手,制止住梁友的想法,旋即说道,“带他过来,听听他想要做什么。” “是。”梁友答应一声,从厅堂里退了出去。 时间不长,梁友带着田生兰和一个田家的下人来到了梁家招待客人的厅堂。 “田东主。” “梁东主。” 梁嘉宾和田生兰两个人互相抱拳行礼。 “田东主请坐。”梁嘉宾一指旁边的座位,旋即又对梁友说道,“梁友,让下人上茶。” 两个人分别落座。 “这么晚还来打搅梁东主,还请梁东主勿要怪罪。”田生兰面上带笑的说。 梁嘉宾一摆手,同样笑着说道:“田东主这是哪里的话,你能来我府上,那是蓬荜生辉,何谈怪罪二字。” “梁东主的大肚,我是自愧不如呀!”田生兰摇头叹了一口气。 梁嘉宾眉角挑了挑,嘴里笑着说道:“田东主这是哪里的话,你我两家同在宣府行商,打交道多年,你我说是世兄也不为过。” “不,我要给梁东主你赔罪,若不是因为我小肚鸡肠,记恨梁家帮范家一起打压我田家,两家也不会断了这么久的来往,现在回想起来,是我气量太过狭小,我在这里给梁东主赔罪了。”田生兰抿着嘴,朝梁嘉宾拱了拱手。 梁嘉宾叹了口气,说道:“当年在田家的事情上,我梁家也有不对的地方,当初不该因为范家的逼迫,便答应范家对田家的生意进行打压。” “因为范家,你我两家误会这么久,好在一切都过去了。”田生兰摇头叹息的说道。 梁嘉宾点头道:“说的不错,现在范家已经不复存在,你我梁家不该因为一个已经不存在的范家,继续互相敌视下去。” “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今天咱们两家把话说开,以后生意上还要多多来往才是。”田生兰笑着说。 仿佛田家和梁家两家之间的疙瘩真的已经解开。 第一千二百一十六章 拉拢 “田兄所言极是,你我两家本就是世交,要多多亲近。”梁嘉宾笑着说,田东主变成了田兄。 梁家的下人端上来热茶,分别在两个人面前各放了一杯,又重新退了下去。 “田兄请喝茶。”梁嘉宾用手一指桌上的热茶,做了一个请字的手势,旋即又道,“田兄这次来我府上,可是有什么事情?” 梁嘉宾手里端着盖碗,目光看向一旁的田生兰。 他不是什么毛头小子,田生兰主动找上梁家,他不认为只是为了让梁家重修于好而来。 买卖人,做什么事情都不可能折本。 能让田生兰主动折下身子修复两家关系,梁嘉宾心中明镜一样,对方肯定有什么事情需要求到梁家。 田生兰一手端起桌上的茶杯,笑着说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梁兄,不过,梁兄不用担心,是一件好事,不然我也不会厚着脸皮上门来见梁兄你。” 听到这话的梁嘉宾讪然一笑。 对于田生兰话语所说是有好事找梁家,他一个字也不信。 以两家的关系,真要有什么好事,田家绝不会拿出来分享,更不会便宜给他们梁家。 “梁兄以为我是在说谎?”田生兰注意到梁嘉宾一脸不相信的神情,旋即说道,“这件事和宣府商会会长的位子大有关系!” 听到这话,梁嘉宾神情多了几分认真。 当初他曾有过染指宣府商会会长之心,后来见虎字旗实在势大,才不得不收起自己那点小心思,专心做一个商会理事。 田生兰注意到梁嘉宾神情的变化,便笑着说道:“这一次有大人物找到了我,只要完成大人物交代的事情,商会会长的位子就会是梁兄你的。” “这么说田兄背后这位大人物是要对付虎字旗喽!”梁嘉宾似笑非笑的看着田生兰。 他没想到田生兰胆子这么大,想要对付虎字旗。 田生兰说道:“到了现在,我也就不瞒梁兄你了,那位大人物确实想要对付虎字旗,而且以那位大人物的身份,虎字旗这一次是在劫难逃,所以当那位大人物找上我时,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梁兄你。” “田东主高看我了。”田兄重新变回了田东主,只听梁嘉宾说道,“我在宣府商会也只是一个小小的理事,怕是帮不了田东主什么忙,田东主还是去其他人吧!” 拒绝了田生兰拉拢他去对付虎字旗的意图。 田生兰说道:“梁兄,这一次可是你成为宣府商会会长的好机会,真要错过了,下一次怕是未必还有这么好机会。” “天色也不晚了,就不留田东主吃饭了。”梁嘉宾下了逐客令。 他不可能因为田生兰随随便便一句许诺,就帮着田生兰去对付虎字旗。 田生兰稳坐在座位上没有动,而是说道:“梁兄,你是聪明人,聪明人会做出最理智的选择,虎字旗就是一艘随时会沉的大船,这个时候还在船上的人,只能和虎字旗这艘船一起沉没河底。” “你威胁我!” 感受到了田生兰话语中深深的恶意,梁嘉宾眉头一挑。 田生兰轻轻一笑,道:“梁兄误会了,咱们两家是世交,我实在是不想看到梁兄和梁家因为受虎字旗牵连,落得一个被清算的下场。” 威胁的话语再次在梁嘉宾耳边响起。 梁嘉宾阴沉着一张脸,恨不得把手里的盖碗摔在田生兰这个小人的脸上。 脑海中仅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 敢对虎字旗动手的大人物,绝对不是他梁家可以抗衡的,得罪了田生兰不可怕,他担心自己一时冲动,会得罪田生兰背后的人。 田生兰看着梁嘉宾几经变化的脸色,淡淡一笑,端起盖碗神情悠哉的喝着茶水。 “田东主真是让梁某大开眼界,记得当初田家走投无路之时,是虎字旗帮田家抵挡住了范家的打压,没想到这么快田东主就转头对付起虎字旗来,还真是忘恩负义。”梁嘉宾看着田生兰那张小人得意的脸,忍不住讥讽道。 手里端着盖碗的田生兰听到这话,脸色一变,冷冷的说道:“宣府商会是我千辛万苦的拉人加入,可虎字旗的人做了什么,卸磨杀驴,我一个堂堂商会的创立者,居然连个理事的位子都没有得到,只留给我一个普通的商会股东的身份,要说忘恩负义,也是他刘恒忘恩负义。” 说到后面的时候,他几乎尖声嚷了起来。 梁嘉宾嘴角一挑,露出讥讽之色。 田生兰之所以会连理事的位子都没有落下,完全是因为田生兰看到虎字旗打垮了范记商会,便想要成为宣府商会的会长。 换做他梁家站在虎字旗的位置上,田生兰别说商会股东的身份,如今整个田家都要在宣府晋商中除名。 “梁东主,宣府商会会长和陪着虎字旗一起覆灭,选择哪一个你要想清楚了。”到了此时,田生兰懒得再和梁嘉宾废话下去。 “我凭什么信你说的?”梁嘉宾说道。 听到这话的田生兰轻轻一笑,说道:“没有十足的把握,我又怎么可能来找梁兄你。” 梁东主又重新变回了梁兄。 “你就对商会会长的位置不动心?”梁嘉宾反问了一句。 田生兰是争夺过宣府商会会长的人,他有些搞不懂田生兰为何会主动放弃会长的位子,用来拉拢他。 甚至他怀疑这是田生兰故意抛出来的甜头,暗地里并没有打算把商会会长的位子给他。 田生兰笑了笑,说道:“梁兄放心,商会会长的位子我绝对不会争,梁兄若还不放心,我可以退出宣府商会。” “看来田兄背后的那位大人物许给田兄的东西更大了,让田兄连宣府商会会长的位子都愿意放弃。”梁嘉宾心中一动。 只有这样的解释才能解释的通田生兰甘愿放弃会长的位子。 田生兰端起盖碗,吹了吹里面的热气,语气轻轻的说道:“梁兄,考虑清楚了,要不要随我一同去对付虎字旗?” 第一千二百一十七章 合作 “田兄,就算你想让我答应,也要先让我知道田兄背后那位大人物的身份,田兄你说是不是?”梁嘉宾侧头看向一旁的田生兰。 好奇到底是什么人,给了田生兰这么大底气,敢与虎字旗对着干。 “大同巡按御史裴鸿。” 田生兰看着梁嘉宾说出这么一句话。 听到这话的梁嘉宾眉头一皱,道:“田东主说笑了,刚刚的话就当我没听到,来,喝茶。” 在听到田生兰背后只是一个巡按御史的时候,梁嘉宾决定不掺和这趟浑水。 大同上一任巡按御史王心一都没有扳倒虎字旗,他不觉得大同这位刚上任的巡按御史能做到当初王心一都没有做到的事情。 “看来梁兄是不相信裴大人能够对付虎字旗了,没关系,因为想要对付虎字旗的不仅只有裴大人,还有大同的杨大人。”田生兰说道。 梁嘉宾一愣神,旋即问道:“杨大人?哪个杨大人?” “曾经的宣府总兵,如今的大同府总兵,杨总兵杨大人,梁兄不会连杨总兵都不记得了吧!”田生兰笑眯眯的说。 杨国柱在宣府任总兵多年,宣府的晋商,几乎所有人都与杨国柱打过交道。 “杨总兵我自然清楚,莫非杨总兵也要对付虎字旗?”梁嘉宾一脸惊诧。 心中吃惊万分,完全没想到对付虎字旗的人不仅有刚从京城来大同的巡按御史,还有杨国柱这位大同的副总兵。 一文一武,尤其是杨国柱,在边镇坐镇总兵多年,势力根深蒂固,远不是一个刚上任巡按御史能比得了的。 田生兰轻轻一点头,笑着说说道:“这次梁兄应该对我们有信心了吧!” “不够。”梁嘉宾摇了摇头,说道,“虎字旗生意做这么大,不仅买通了大同的官场,就连总督府那边也被虎字旗买通。” 坐镇宣府的总督,在大同宣府太原等处地位超然。 田生兰笑了笑,说道:“梁兄不用担心,裴大人和杨总兵背后还有人,要不然我怎么会说虎字旗这一次死定了!” “谁?” 一个杨国柱和大同巡按御史就已经让他吃惊万分了,梁嘉宾没想到这背后居然还有大人物。 田生兰伸出右手的食指朝天上指了指。 “你是说皇上?”梁嘉宾突然瞪大了眼睛。 这背后若真是当今皇上暗中所为,那么虎字旗确实定死了,虎字旗在大同宣府一带经营的根基再深,当今圣上一句话就能够连根拔起。 田生兰嘴角抽了抽。 没想到自己随便用手指往天上一指,梁嘉宾居然想到了宫里那位。 不过,他还是解释道:“当今圣上若想要对付虎字旗,还用得着你我这样的人吗?告诉你吧!是汪文言汪先生。” “汪文言!” 梁嘉宾小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只觉得有些耳熟,然而,仅一瞬间,他突然想到这个名字背后之人是谁了,当即脸色骤然大变,道:“你是说东林党的那位汪先生?” “不然梁兄你以为是谁?”田生兰见梁嘉宾已经明白汪文言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也就不再去解释。 他相信,梁嘉宾知道这个名字后,自然会知道站在哪一边。 如今天下,谁不知道东林党势大,虽说阉党看似势头正足,可哪一天魏阉失去了圣宠,就是阉党轰然倒塌的一天。 梁嘉宾心有戚戚的看着田生兰,说道:“怪不得田兄你要对付虎字旗,背后有了东林党撑腰,虎字旗覆灭是迟早得事情。” “这么说梁兄你是同意一起对付虎字旗了。”田生兰笑眯眯的说。 他这么边有东林党这么一个庞然大物,他相信梁嘉宾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有东林党撑腰,对付虎字旗自然没有多大问题,可田兄想过没有,东林党可以不怕虎字旗,裴大人和杨大人也可以不怕虎字旗,可你我不一样,虎字旗可是敢杀人的,别忘了范永斗的下场。”梁嘉宾提醒道。 田生兰哼了哼,说道:“富贵险中求,梁兄不会以为什么风险都没有,就可以轻轻松松的成为宣府商会的会长吧!” “这……”梁嘉宾面露迟疑。 以田生兰背后的势力,虎字旗确实难以抗衡,所以他心动了,可虎字旗不是一般的商号,一个不好就会亮刀子,他不想成为东林党和虎字旗争斗过程中的牺牲品。 田生兰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嘴唇,又道:“相信梁兄你对虎字旗的根底应该了解,你要明白,将来清算起来,梁家难保不会背负一个通匪的罪名,若现在站过来,将来就是你清算其他人。” “一定要如此吗?”梁嘉宾心中乱成一团。 麻杆大量,他现在是两头怕。 田生兰盯着梁嘉宾的眼睛,说道:“要么陪着虎字旗一起死,要么和东林党站一起去对付虎字旗。” “我,需要我做什么?”梁嘉宾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和田生兰对付虎字旗。 虎字旗覆灭是早晚的事情,他和梁家不可能陪着虎字旗一起死,所以只能下对付虎字旗一个选择。 田生兰见梁嘉宾同意对付虎字旗,眉头舒展,笑着说道:“梁兄这是最明智的选择,将来虎字旗覆灭的那一天,就是梁兄成为宣府商会会长的时候。” “我想知道你们打算如何对付虎字旗。”梁嘉宾问道。 至于宣府商会会长那是以后的事情,虎字旗都没有解决,就算让他成为商会会长,他也做不安心。 田生兰笑着说道:“梁兄是商会的理事,我希望梁兄可以多拉拢一些商会的成员,人数越多越好,然后咱们摆脱虎字旗,自己派车队去草原与蒙古人做生意,一点点断掉虎字旗在草原上的走私生意。” “就这么简单?”梁嘉宾眉头皱了起来。 这对他来说在容易不过了,以梁家行商多年维持下来的关系,不管是晋商中,还是草原上,都有梁家的关系。 田生兰轻轻一点头,说道:“就这么简单,只要梁东主能够从虎字旗手中抢下与蒙古人走私的买卖,其他的事情裴大人那边自会去解决。” “好,我同意了。”梁嘉宾点了点头。 第一千二百一十八章 涌动 达成了来梁家的目的,田生兰并没有久留,很快离开了梁家。 “老爷,您真的要和虎字旗作对?虎字旗可不是范家那种普通的晋商,惹急了,是要吃人的。” 送田生兰等人离开的梁友回到了梁嘉宾的身边。 梁嘉宾叹了口气,道:“你觉得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内心深处,他不愿意与虎字旗为敌,毕竟虎字旗不是一般的商号,背后有着强大的武力,连边军都曾败给过虎字旗的战兵。 “老爷,您要是担心的话,可以暗中给虎字旗传信,两边咱们都不得罪。”梁友出主意道。 梁嘉宾微微一摇头,说道:“连东林党都要对付虎字旗,虎字旗覆灭是迟早得事情,这个时候去联络虎字旗,难保将来不会被东林党清算。” “那也是虎字旗活该,让他们养私兵,还在各处抢占各家生意,就连咱们梁家与蒙古人和金人之间的生意都不得不断掉。”梁友站在一旁说道。 梁嘉宾喝了口茶水,说道:“虎字旗这几年做事在嚣张了,被盯上是迟早得事情,只不过我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不过,这对梁家来说是一个机会,只有虎字旗倒了,商会会长的位置才有机会轮到我来做。” 对宣府商会会长的位子,他一直觊觎,从没有放弃过,只因为虎字旗势大,才不得不甘心只做一个商会理事。 “老爷,您说田家真的有这么好心,放着好好的商会会长不做,愿意让出来给老爷您,这面会不会有诈呀!”梁友担心的说。 虽说他只是一个下人,却也清楚宣府商会会长的重要。 只要坐上了商会会长的位子,等于间接掌控了宣府的商界,这么重要的位置,他对田家是否真的会让出商会会长的位子持有怀疑。 听到这话的梁嘉宾微微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有些道理,对田家不能完全信任,这样,你亲自去一趟王家,把王东主找来,就说今晚我在家中宴请他。” “小的这就去。”梁友佝偻着腰,从屋中退了出去。 王家在宣府也是颇有实力的行商之家,这一代王家家主王大宇与梁家交好,两家更是结了姻亲。 梁家府门前街上的一个拐角处,停着一辆马车上。 一名穿着短打的下人站在马车车窗边上,低声说道:“老爷,梁友从梁家出来了。” “跟上去,看看他是去见谁。”马车里面想起了田生兰的声音。 下人转身离去。 马车里。 田管家说道:“老爷,真被您给说中了,梁东主还真派人出去了。” “梁嘉宾这个时候要还是稳坐钓鱼台,我才要担心他是不是真的愿意合作。”田生兰嘴角一挑,冷冷一笑。 田管家说道:“老爷您就不担心他派梁友出门,是去给虎字旗通风报信的?” “所以才要派人盯着梁友,看看他到底是去见谁。”田生兰转了转手中大拇指上面的扳指。 这个扳指,是范永斗死后,范家的一名下人从范家偷出来卖给了当铺,恰巧这家当铺是田家的产业。 他一看到这个扳指,一眼认出这是范永斗生前最喜爱的玉扳指。 而且他听说这枚扳指是范永斗从奴贼的手中买到的,仅仅用了一斗粮食。 坐在马车中,他甚至在想,若将来田家取缔了虎字旗在宣府的地位,他一定与奴贼合作,用奴贼缺少的粮铁,换回奴贼手中的金银玉器。 在他眼里,虎字旗实在太傻了,居然因为大明与奴贼之间的战争,便不与奴贼做生意,放弃了赚取大笔金银的好机会。 他们是商人,大明与奴贼的战争关商人什么事,商人天生就是应该逐利,至于辽东死多少汉人,那是大明朝廷和皇帝的事情,与商人无关。 田管家恭声询问道:“老爷,小六子已经暗中跟着梁友了,咱们还在这里等吗?” “不等了,回去!”田生兰交待了一句。 田管家这次对赶车的车夫说道:“回田府。” 得到命令的车夫拉着牲口的笼套,牵着牲口往前走去。 晋商中的王梁两家的关系一直十分亲密。 王大宇得知梁嘉宾有事找自己,便带着随从乘坐马车一路来到了梁家。 梁友是随王大宇的马车一块回到的梁府。 有他在一旁带路,梁府中的下人自然不会阻拦,王大宇一路畅通的来到了梁府待客的厅堂。 “老爷,王东主到了。”来到厅堂内,梁友率先开口对梁嘉宾说道。 王大宇快步走到梁嘉宾面前,说道:“梁兄,这么晚让人把我找来,莫非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这会儿外面的天色已经开始黑下来。 从王家到梁府这一段路,梁友嘴巴很紧,什么都没有说,王大宇一头雾水的来到了梁府。 “先坐,咱们二人就在这里用饭。”梁嘉宾指了指一旁的座位,旋即对边上的梁友说道,“通知下去,可以上菜了。” “是。”梁友答应一声,佝着腰,退了出去。 王大宇性子比较急,屁股刚一落座,便忍不住说道:“到底是什么事,来的路上问梁友,他什么也不说。” “不急,一会儿边吃边说。”梁嘉宾缓缓说道。 时间不长,一盘盘菜肴被梁府的婢女端到桌上。 梁嘉宾和王大宇面前各摆放了一只酒杯,里面斟满了酒,两个人身后各有一名婢女留下,手里提着酒壶,随时可以给两个人杯中续酒。 “来,咱哥俩喝一个。”梁嘉宾举起酒杯。 王大宇只好同样举起面前的酒杯,与梁嘉宾手中的酒杯碰了一下。 一杯酒下肚,梁嘉宾吃了一口菜,咽下后,说道:“哥哥我准备争一争宣府商会会长的位子。” 啪! 王大宇手中的一根筷子掉落到了碗碟上。 “你疯了,有虎字旗在,商会会长的人选只能由虎字旗来任命。”王大宇皱着眉头说。 要不是两个人才喝一杯酒,他甚至认为梁嘉宾已经喝多了,在说醉话。 梁嘉宾用筷子夹起盘子里的一粒花生米,放进嘴里嘎吱嘎吱嚼起来。 第一千二百一十九章 商讨 “你到底怎么了,之前不是已经放弃争夺商会会长的位子了吗?” 王大宇被梁嘉宾的话弄得隐隐不安,一点吃东西的心思都没有。 “尝尝这个炒花生米,味道很不错,多亏了虎字旗找来的种子种下,不然我都不知道世上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梁嘉宾没有回答王大宇的问题,而是用手中的筷子指了指盘子里的花生米。 花生传入大明已经有些年头,却只有沿海才有种植,直到后来虎字旗把种子带到了大同,花生在大同宣府一带才普及开。 王大宇眉头一蹙,忍不住说道:“先别吃了,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又对商会会长的位置感兴趣了。” 他知道,以前梁嘉宾就有过要争商会会长位子的念头,后来看到虎字旗的强势,才打消了这个念头,没想到今天又提起来了。 “商会会长的位子到了该换人的时候了。”梁嘉宾端起酒杯喝了口酒。 花生米就酒,越喝越有。 王大宇眉头紧锁,道:“虎字旗的刘恒是什么人,你应该清楚,那是会吃人的老虎,你抢他会长的位子,弄不好他是要吃人的。” “不一样,这一次他吃不了人了,打虎的人来了。”梁嘉宾抬头看向王大宇。 王大宇眉头深皱,说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事?” “把酒留下,你们退下吧!”梁嘉宾对屋中伺候的婢女交代了一句,旋即又对王大宇说道,“今天田生兰找过我了。” “他来见你做什么?当初因为范永斗的关系,咱们和田家已经老死不相往来。”王大宇皱着眉头说。 当初帮着范家一起对付田家的还有他们王家,因为这一层关系,三家的关系弄得很僵,平时在商会中遇见也都会无视对方。 梁嘉宾见婢女从厅堂里走了出去,这才说道:“田生兰要我和他一起对付虎字旗。” “田生兰还真是个白眼狼。”王大宇讥讽道。 田家当年被范记商会打压的差点覆灭,最后在虎字旗的帮助下才缓过来,这在宣府根本不是秘密。 梁嘉宾摇了摇手,说道:“田生兰是不是白眼狼不重要,关键是他背后的人来头很大,恐怕这一次虎字旗在劫难逃了。” “田生兰背后的人是谁?” 听到田生兰背后有人,王大宇神情一顿,声音不自觉的压低下来。 梁嘉宾伸出筷子往天上指了指,嘴上说道:“明面上是京城的汪文言,真正要动虎字旗的是东林党。” “东林党为什么要对付虎字旗?难道虎字旗在什么地方得罪过东林党?”王大宇一脸诧异的说。 “一开始我也没有想明白。”梁嘉宾端起酒杯喝了口酒,旋即又道,“后来我想通了,东林党要对付的不是虎字旗,是皇帝身边的魏阉。” 听到这话的王大宇脸上越发的不解,道:“要对付魏阉,和虎字旗有什么关系?总不能虎字旗还和魏阉有什么关系吧!” “你说对了,还真有关系。”梁嘉宾从盘子里夹起一筷子菜,嘴里说道,“虎字旗的刘恒是大同巡抚刘宏的人,而这个刘宏恰恰是魏阉的人。” 王大宇若有所思的说道:“这么说来,这个刘恒也是魏阉的人。” “这回明白了吧!”梁嘉宾一口吞下筷子上面的菜。 王大宇点头道:“真想不到东林党居然会对虎字旗出手,看来京城的魏阉和东林党斗的挺凶。” “凶不凶的是那些大人们的事情,跟咱们这些晋商关系不大,不过,经此一遭,虎字旗算是完了。”梁嘉宾同情的吧唧了两下嘴。 王大宇认同的点了点头,说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虎字旗就是被殃及到的池子里的鱼。” “虎字旗倒霉对咱们来说是件好事,我找你来,就是想在虎字旗倒霉之前,再往里面添一把火。”梁嘉宾看着王大宇说。 王大宇神情一动,道:“你不会打算对虎字旗出手吧!我劝你一句,咱们在一旁热闹就好了,虎字旗就算对付不了东林党,对付咱们还是没有多大问题的,你别往范家的事情。” 范家覆灭的直接罪魁祸首就是虎字旗,而且虎字旗和一般的商号不同,有自己的私兵,他们这些晋商根本招惹不起。 “咱们若不动手,等虎字旗被东林党清算的时候,你我全都要被清算。”梁嘉宾言语凿凿的说。 啪! 王大宇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怒道:“凭什么,咱们和虎字旗顶多只是在生意上有来往,他们凭什么清算咱们。” “就凭当初咱们帮范家对付过田家。”梁嘉宾说道,“东林党未必会把咱们这样的小人物怎么样,可田家肯定不会放过你我两家。” 刚刚还气势汹汹的王大宇听到这话,顿时萎了。 当初他们对付田家的时候,田家也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因为田家没有按照范永斗说的去做,便被针对。 现在田生兰背后有东林党撑腰,想要对付他们,同样也不需要理由,随便编一个借口就可以了。 梁嘉宾看着安静下来的王大宇,说道:“田生兰要我拉拢一些商会成员,然后成立车队与草原上的蒙古人进行走私,最好可以取而代之。” “拉拢商会其他成员没问题,可与蒙古人走私的事情一直被虎字旗把持,咱们要是做的话,定会得罪虎字旗,引来虎字旗的报复。”王大宇担心的说道。 梁嘉宾面露沉思。 好一会儿,他才说道:“草原这么大,咱们可以偷偷派车队去草原,未必会被虎字旗的人发现。” “一两次可能发现不了,可一旦次数多了,想要次次都不被发现根本不可能,你忘了当初虎字旗是怎么对付范家派往草原的车队的。”王大宇提醒道。 范家车队在草原上多次被抢,使范家不得不停下继续派车队去草原。 虽然没有证据,但宣府的很多晋商都知道,当初在草原上抢范家车队的人,应该就是虎字旗的人。 第一千二百二十章 各有打算 “说实话,但凡有选择,我都不想与虎字旗为敌。”梁嘉宾突然叹了一口,脸上神色戚戚。 王大宇抓在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旋即放下酒杯,说道:“你说怎么办吧!” “按田生兰说的办,拉拢商会成员,插手虎字旗走私生意,打通自己的商道。”梁嘉宾一巴掌按在桌子上。 王大宇点点头,说道:“就按你说的办,反正虎字旗的那一套走私手段咱们都熟悉,只要手里有货物,咱们自己就能做。” “事情肯定要做,但不能现在做。”梁嘉宾若有所思的说。 听到这话的王大宇愣了一下。 不过,他们两个中间,一直以来梁嘉宾都是出谋划策的那个人,现在梁嘉宾这么说,肯定有其道理。 所以,他没有急着问,而是等着梁嘉宾的解释。 梁嘉宾拿起酒壶,分别给两个人的酒杯中斟满了酒,自己重新坐回座位上,这才说道:“事情咱们要做,但不是替田生兰做,我记得你们王家在杨总兵里有些关系?” 说着,他看向坐在对面的王大宇。 “是有一些关系,不过自打杨总兵去了大同,来往便少了。”王大宇说道。 梁嘉宾说道:“只要能让你我见到杨总兵就足够了,能办到吗?” “只是见杨总兵自然是没有问题。”王大宇点点头,旋即问道,“为什么你一定要杨总兵,莫非这里面还有杨总兵的事情?” 梁嘉宾笑着点点头,说道:“东林党是通过大同巡按御史和杨总兵找上田生兰的,只要咱们搭上了杨总兵的关系,等于搭上了东林党,以后也就用不着看田生兰的脸色。” “我这就回去准备一份厚礼送去大同。”说着,王大宇从座位上站起身就要走。 同桌的梁嘉宾急忙拦了下来,打趣道:“你这性子还是那么急,外面天都这么晚了,就算去大同也要等明天天亮才行,来,坐下喝酒。” 重新把王大宇请回座位上。 “看我这脑子。”王大宇一脸懊恼的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随后拿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酒。 谈完了正事,两个人在桌上推杯换盏的吃喝起来。 就在梁嘉宾在家中宴请王大宇的时候,回到田家的田生兰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吃着田管家让下人送来的饭菜。 “老爷,小六子回来了。”田管家在田生兰耳边轻声说道。 田生兰放回筷子上的菜,对田管家说道:“带他进来。” 时间不长,一名身穿短打的青壮来到书房。 “看清楚梁友去见什么人了吗?”田生兰看着来到面前得小六子,语气淡淡得问。 小六子躬着腰说道:“小的一路跟着梁友去了王家,后来王家得王东主随梁友又回到了梁家,小的特意又在梁家门外多等了一会儿,见人始终没出来,这才回来。” “哼,还算他聪明,没耍什么花花肠子。”田生兰冷哼了一声。 站在边上的田管家问道:“老爷,还让小六子盯着他们吗?” 田生兰想了想,说道:“不用盯着了,梁嘉宾若要向虎字旗告密,用不着把王大宇找过去。” “老爷说的是。”田管家付和道。 田生兰再次对面前的小六子说道:“行了,退下吧,让后厨赏你一个菜。” “小的谢过老爷。”小六子面露喜色的连忙给田生兰行礼。 谢过之后,小六子退了出去。 田生兰放下碗筷,对田管家说道:“撤了吧,换上茶盏。” 田管家喊来下人把田生兰吃剩下的剩菜剩饭撤走,自己又走到一旁亲手给田生兰冲泡了一杯热茶。 “老爷,有梁东主和王东主他们参与到走私的生意当中,虎字旗这一次算是被老爷您给釜底抽薪了。”说着,田管家把刚冲泡好的热茶放在田生兰手边。 田生兰看着田管家笑骂道:“你都懂什么叫釜底抽薪了,说的不错,这一次我就让是要对虎字旗釜底抽薪,彻底打垮虎字旗。” 说到后面,田生兰咬牙切齿,面露恨意。 宣府商会是他带头创建的,虎字旗却因为一点小事,把他从理事的位子上踢开,只给他留下一个商会普通股东的身份,就连后来才加入商会的梁家和王家等人骑在了他头上。 这让他对虎字旗的不满一日多过一日。 不然的话,他也不会一听到要对付虎字旗,就马上亲自赶往大同与大同新任巡按御史见面。 “一旦梁东主他们开始派车队去草原,很难瞒得过虎字旗,听说虎字旗养不少做黑活的打手,咱们是不是也找一些打手,提前做好防备。”田管家说道。 田生兰冷笑道:“有梁嘉宾和王大宇顶在前面,虎字旗的人就算发现有人背着虎字旗和蒙古人来往,也只会找上梁嘉宾和王大宇,与咱们田家没有丝毫关系。” “怪不得老爷您先找梁东主,原来老爷已经算到这一切,老爷您真英明。”田管家在一旁竖起大拇指。 田生兰开怀的大笑起来。 可以说,这是他最得意的地方。 既对付了虎字旗,还有替死鬼挡在前面,将来虎字旗一倒,虎字旗拥有的一切都将属于他,到那时候,什么梁家王家,屁都不是,他们田家才是晋商中实力最强大的商号。 ……………… 草原上。 随着潘毅护卫的车队接触的部落越来越多,关于车队的消息渐渐传播开,很多草原上的部落都知道虎字旗的车队来了。 一些部落干脆带着自己部落的东西,朝虎字旗车队方向赶过去,想早一些从虎字旗车队里换来粮茶这些他们急需的东西。 科尔沁派出打探虎字旗车队的队伍不止一支。 一些科尔沁部的甲骑得知虎字旗车队来草原的消息,开始派人回科尔沁部去送信。 “大汗,刚收到消息,虎字旗的车队正在去喀尔喀五部的路上,最多半个月,就能到喀尔喀五部。” 同样收到虎字旗车队来蒙古左翼的还有察哈尔部的人。 “终于来了。”呼图克图汗一侧嘴角朝上一勾。 第一千二百二十一章 从科尔沁部出来的赤那,自打来到了白城,便没有离开,一直留在了白城,一住就是半个多月。 “赤那,好消息。”博格日快步来到蒙古包中。 盘坐在垫子上的赤那抬头看向走进蒙古包的博格日,说道:“遇到什么好事了,让博格日你这么高兴。” “不是我的好事,是你的好事。”博格日语气略显激动的说道,“我从牧民那里听到了虎字旗车队已经来到草原上的消息,你说是不是一件好事?” “什么?虎字旗的车队来了。”赤那急忙站起身,连忙问道,“消息可靠吗?虎字旗车队真的来草原了吗?” 博格日笑着点点头,说道:“放心,消息绝对可靠,而且已经有一些牧民带着自家积攒下来的皮子赶去见虎字旗车队了。” “他们可算是来了,要不是再不来,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去交差了。”赤那面露喜色的说。 他们科尔沁部和察哈尔部关系并不是太好,留在白城这里,他和其他科尔沁部的人多多少少受到一些敌视。 若不是因为要留在这里等虎字旗车队的消息,他早就想回科尔沁了。 博格日笑着说道:“这次好了,奥巴台吉交代你的事情也算完成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虎字旗车队到了什么地方?还有多久到白城?”赤那问道。 博格日说道:“虎字旗车队没有来白城,而是去可喀尔喀五部,你们科尔沁部想要做什么,最好去喀尔喀五部。” “行,我知道了,我先带人回科尔沁,把这个消息告诉奥巴台吉。”赤那拿起自己放在蒙古包的骑弓和弯刀。 博格日说道:“我送送你们。” 两个人一起从蒙古包来到了外面。 一直看着赤那骑马远去,博格日才喃喃自语道:“赤那兄弟,不要怪我,是大汗让我这么做的,不过,我也没有骗你,虎字旗车队真的去了喀尔喀五部。” 已经骑马走远的赤那自然听不到他的这些话。 科尔沁草原上奥巴台吉的蒙古包中。 奥巴在自己的蒙古包里宴请金人的四贝勒黄台吉。 作陪的都是科尔沁部的颇有身为的台吉,其中就有宰桑布和,明安等人。 “四贝勒,我刚刚收到消息,虎字旗的车队正在去王喀尔喀五部的路上,不知四贝勒准备什么时候动手?”奥巴看向一旁的黄台吉。 黄台吉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道:“既然来了,那就动手吧,还请奥巴台吉派给几名向导带路。” “派几个人带路不是什么问题,不过,送回虎字旗车队消息的人说,这一次虎字旗车队单单是护卫就有千人之多,四贝勒只带来不足三百人,会不会少了一些?”奥巴台吉看着黄台吉说道。 虎字旗能打败右翼蒙古的土默特部,自然有些本事,他对二三百金人就想打败一直千人以上的虎字旗兵马,有些信心不足。 黄台吉淡淡一笑,旋即喊道:“尼真!” “奴才在。”一名头顶鼠尾的金人站了出来。 黄台吉看着他说道:“本贝勒问你,以你手中一个牛录的白甲能不能灭掉上千的尼堪。” “主宰放心,就算尼堪的人数再多一倍,奴才也能带着一个牛录的白甲解决掉。”尼真一脸傲然的说。 在辽东,他曾有过带着一百多白甲追着几千明军砍杀。 在他眼里中,一个白甲能顶的上十个明军的尼堪。 黄台吉扭头看向奥巴台吉,说道:“奥巴台吉,你听到了,我手下的奴才有能力收拾掉虎字旗车队的那些护卫。” “你们金人确实勇武,辽东的明人也不是你们的对手,不过,虎字旗不一样,他们终究打败过土默特部,实力还是有一些的。”奥巴台吉提醒道。 听到这话,黄台吉笑了笑,说道:“既然奥巴台吉不放心,不如科尔沁部也派些人,随尼真一起去。” “也好。”奥巴台吉居然真的点头同意下来,旋即又道,“莽古斯,你带一些人随四贝勒的人一起出发。” “好。”在座的一名蒙古人点下头。 这个时候,站在黄台吉面前的尼真说道:“我们自己就能解决掉虎字旗的兵马,不需要你们科尔沁部的人。” 在他眼里,科尔沁部的人纯碎是给他添麻烦,根本不想带着科尔沁部的人一起去对付虎字旗车队。 “好了尼真,奥巴台吉也是一番好意,就让莽古斯台吉随你一起去。”黄台吉对尼真说道。 “奴才听四贝勒的。”尼真不在反对。 虽然心中仍然对莽古斯不感冒,可自家主子交代下来,他自是不会反对,只不过他心中也有自己的决定。 科尔沁部的人可以跟着一起去,但动手的时候,只他带来的这个白甲牛录动手就可以,让科尔沁部的人在一旁看着。 奥巴台吉对黄台吉说道:“不如现在就让他们出发,早些解决了虎字旗车队,也好早一些回来。” “就按奥巴台吉说的,让他们现在就上路。”黄台吉没有反对。 因为他也想要早一些派人去,最好在虎字旗车队到达喀尔喀五部之前,一旦虎字旗车队到了喀尔喀五部,他们反倒不好动手了,只能等虎字旗车队离开喀尔喀五部。 可这个时候,虎字旗车队从明国带来的货物,肯定会少上不少,若在虎字旗车队赶到喀尔喀五部之前就动手,大部分从明国带来的货物都会落到他们手中。 他相信,奥巴台吉也是这个意思,不然不会派出莽古斯带着科尔沁部的人随他们金人一起动手。 归根结底都是为了虎字旗车队的这批货物。 尼真没有耽搁,离开奥巴台吉的蒙古包,很快把一个牛录的白甲聚集了起来。 而莽古斯那边召集蒙古甲骑的速度明显慢了很多,拖拖拉拉的耽搁了快一个时辰,才凑齐一千多人。 就在双方都凑齐了兵马之后,尼真率先带着人离开了科尔沁部,在科尔沁部向导的带领下,朝喀尔喀五部方向疾驰而去。 第一千二百二十二章 虎字旗与金人首战 尼真率领一个牛录白甲和莽古斯率领的一千多甲骑离开科尔沁草原,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周围的部落。 不过,在白城的呼图克图汗刻意隐瞒下,消息并没有大范围流传,只在一些蒙古部落中间流传,正前往喀尔喀五部的虎字旗车队更是一点也不知情。 喀尔喀五部作为大部,自然也知道科尔沁部的奥巴和金人联手,派出了兵马去对付虎字旗的车队。 喀尔喀五部的炒花却没打算管。 虎字旗车队会不会被抢,他并不关心,喀尔喀五部和虎字旗关系也没有好到要给虎字旗通风报信的份上。 不过,金人和科尔沁部派出兵马对虎字旗车队出手的消息,终究没能一直隐瞒下去,还是被虎字旗在草原上的暗谍知道。 虎字旗的暗谍一得知消息,立即安排快马去送信。 可惜知道的消息太晚,尼真等白甲和科尔沁部的甲骑人人骑马代步,比起去送信的虎字旗暗谍一点也不慢。 尼真为了快一些找到虎字旗的车队,甚至与拖拖拉拉的科尔沁部甲骑分开,带着一个牛录的白甲先一步去往虎字旗车队的方向。 潘毅带来的战兵皆是步卒,只有少量的骑兵哨骑,加上四轮大车满载货物,行进的速度并不快,时常还会因为路过某个小部落停留一两天。 “敌袭!敌袭!” 四散在车队周围的哨骑从前方鸡翅而归,马背上的骑兵一边大声叫喊,一边从车队前头,往车队后面催马疾驰。 哨骑骑马停在潘毅近前,说道:“大队长,远处发现一支三百人左右的骑兵,人人穿戴甲胄,正朝车队方向靠近。” “再探,弄清楚是哪个部落的。”潘毅对哨骑说道。 哨骑一拨马头,骑马离去。 “打旗语,通知车队戒备。”潘毅转身对身边的传令兵下令。 传令兵跳到边上的四轮大车车身上,抽出腰上的两只旗子,高举到空中,朝车队远处挥舞起来。 车队太长,靠嘴巴喊话,远处的人很难听清楚,旗语很好的传达一些简单的命令。 旗语打出去后,最前面的四轮大车停了下来。 中间和后面的四轮大车开始朝最前的四轮大车靠近,最后众多四轮大车首尾相连,环绕在了一起。 一门门四磅炮被推到了前列。 持有火铳的战兵和操弄虎蹲炮的炮手也全都进入了自己的位置。 越来越多的虎字旗哨骑从远处返回车队。 “打开一个缺口,放咱们的哨骑进来。”潘毅对守在一辆四轮大车后面的战兵说道。 很快,一辆四轮大车为归来的哨骑挪出来一条过道。 当所有的哨骑都退回四轮大车后面,打开的缺口又被重新挡住。 归来的哨骑队长下了马,一路跑到潘毅身边,急切的说道:“潘大队长,来人是奴贼,大约有二三百人。” “奴贼都眼皮子地下了,外情局的那帮家伙干什么吃的,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传来。”潘毅忍不住骂了一句。 哨骑队长说道:“现在不是怪外情局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如何应付这支奴贼。” “能怎么应付,狠狠的打他娘的。”潘毅狠狠的朝地上啐了一口。 虎字旗在在场上从来都是连战连胜,他作为虎字旗的人,打仗还没有怕过谁。 哨骑队长面露担忧的说道:“奴贼和蒙古人不同,蒙古人早就烂到根子里了,勇武所剩不多,奴贼却不一样,属下听说辽东那边盛传着金人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说法。” “怕了?”潘毅斜睨了面前的哨骑队长一眼。 哨骑队长羞恼道:“放屁,老子会怕他们那些从林子里钻出来的野人,老子是担心咱们自己大意而吃了亏。” “不怕就行。”潘毅说道,“什么狗屁满万不可敌,都是他们自己吹嘘的话,只有明军那些废物才相信,奴贼真要有这本事,早就打破山海关长驱直入了。” 哨骑队长说道:“一会儿准备怎么打?要不要我们哨骑出战?” “动手事情交给我就行,一直都听说奴贼多么多么厉害,这一次正好会会他们,试试他们的斤两。”潘毅冷冷一笑。 自打虎字旗在草原上大败土默特部之后,草原上就再没有势力敢打虎字旗车队的主意,如今有人来赶来捋虎须,他不介意给这些奴贼一个深刻教训。 “来了。”哨骑队长看着远处说了一句。 潘毅扭头看过去,就见远处多出了不少黑影,随即举起了单筒望远镜放在眼前。 “还真他娘的是奴贼。”潘毅骂骂咧咧的说了一句。 单筒望远镜的另一端,清楚的能看到奴贼头皮上标志性的金钱鼠尾。 奴贼距离车队越来越近。 “告诉炮队,把奴贼放进一些在开炮。”潘毅交代了一句。 传令兵跑去给炮队传令。 尼真带着一个牛录的白甲同样看到了虎字旗的车队。 “额真,看来虎字旗的人早有准备。”一名白甲对尼真说道。 尼真冷笑一声,道:“有准备又能怎么样,一群懦弱的尼堪,只要冲杀过去,他们只会丢盔卸甲的去逃命。” 在辽东,杀过了太多的明军,大战小战打不过了不知多少场,对虎字旗这些商号护卫,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这些尼堪别的本事没有,带来的东西可是不少,只要杀光了这些尼堪,把这些大车和车上的东西带回去,主子一定十分高兴。”边上的白甲看着前面一辆辆四轮大车,下意识舔了舔嘴唇。 尼真说道:“这些尼堪不能全杀光,还要留下一部分为咱们赶车,不然这么多大车,咱们可弄不回去。” “对,对,对,留下一些尼堪给咱们赶车。”旁边的白甲咧嘴笑了起来,露出一嘴的大黄牙。 在他们心里,谁都没把护卫车队的虎字旗当一回事,只认为他们金人一出手,就能轻松的得到虎字旗车队中带来的货物。 “下马,进攻。”尼真率先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所有的白甲纷纷下马。 他们拿手的本事是步战,骑马只是用来代步。 第一千二百二十三章 进攻 金人征战草原之前,金人仍然是以步战为主,收复了蒙古之后,才有了足够多的骑兵。 “大队长,奴贼准备进攻了。”参谋程平来到了潘毅身边。 对奴贼放弃战马,选择下马步战,他丝毫不意外。 虽然虎字旗没有和奴贼出现过百人规模以上的战争,可对奴贼的了解,虎字旗从来没有放弃过。 一直以来,奴贼都算得上虎字旗的假想敌,关于奴贼的消息,也源源不断的从辽东送回来。 同时,虎字旗在辽东奴贼的势力范围内,安插了许多的暗谍,对辽东奴贼的情况进行充分的了解。 甚至连大明朝廷,恐怕都没有虎字旗对辽东奴贼了解的深。 潘毅拿开眼前的单筒望远镜,说道:“看来大人说的没错,奴贼大部分本领都在步战上,你看看奴贼的弓箭,远不是蒙古人那些骑弓可以相比的。” 说着,他把手里的单筒望远镜递给了程平。 程平举起单筒望远镜朝前方的奴贼方向看过去。 通过单筒望远镜,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奴贼手中的长弓,全都是那种硬弓,不管是射程还是力度,远远强过蒙古人使用的骑弓。 一旦让这些使用长弓的奴贼靠近,绝对能够对他们这边的战兵造成伤害。 “传令兵,告诉炮队,让这些奴贼尝尝咱们的真理。”潘毅对传令兵命令道。 听到这话的程平放下手中的单筒望远镜,一脸不解的说道:“什么真理?” “大人说过,真理在射程之内。”潘毅看着远处的奴贼冷笑道。 程平这才明白,原来是这么一个真理。 砰!砰!砰! 十几门四磅炮被打响。 一颗颗炮子朝远处的奴贼落过去。 第一轮是试射,命中并不高,对奴贼并没有什么杀伤。 即便如此,还是让尼真等人吓了一大跳。 他们完全没有想到,虎字旗的车队居然还带来了大炮,要知道,大炮这种东西是守城利器,他们在攻打明国城池的时候,没少在这上面吃亏。 这个时候,尼真也发觉到这支虎字旗的兵马不一般。 一般的商队护卫不可能随行携带大炮。 “进攻,快些冲过去,只要冲到近前,他们的大炮就没用了。”尼真大声叫喊。 曾经面对过明军的大炮,他对大炮的优点和缺点都有所了解。 知道大炮虽然威力大,可装填慢,尤其是杀到操弄大炮的明兵跟前,大炮将没有任何的威胁。 想法是好的,现实却狠狠的打了他一个耳光。 尼真带着几百白甲向前冲出连二十步都不到,虎字旗一方的四磅炮再次被打响。 这一次他们不再像之前那么幸运,十几颗滚烫的铁球半数都落在了他们的头顶上。 当场好几个白甲被铁球砸中丢了性命。 不过,这只是一个开始,在四磅炮打放出来的铁球动能彻底消失之前,仍然在周围的人群中造成杀伤。 实心的铁球第一次命中目标只是一个开始,真正的杀伤是在铁球几次弹落的过程中。 惨叫声在尼真耳边响起。 尼真不敢去看周围那些被炮子伤到的白甲战士。 这些白甲都是几经杀场的精锐战士,不然也不够资格成为白甲。 就是这样的精锐战士,在炮子面前,如同纸糊的一样,碰到非死即伤,身上的甲胄防御的能力都没有。 尼真更没想到的是,虎字旗的炮击相隔时间如此之短,完全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这个时候他更不可能退。 一个牛录的白甲就这么退了,他回去也一定会被主子惩罚,而且他决不甘心失败,尤其是败给一群从没有被他放在过眼中的尼堪。 几十人的死伤并没有让这些白甲退却,反倒激发出了这些白甲凶狠的一面。 这些白甲都是几经战场,发现到虎字旗大炮的离开,不用尼真交代,马上分散开,拉开了每个人之间的距离。 与此同时,所有人还在朝虎字旗车队方向冲过去。 双方之间还有几百步,这个距离哪怕再好的弓箭手,也不可能用弓箭伤到虎字旗车队的人。 十几门四磅炮不断的被打响。 几百步的距离弓箭射程不够,却是四磅炮的最佳攻击距离,可以说十几门四磅炮需要做的就是对前方的奴贼毫不顾忌的炮击。 因为奴贼相互之间已经拉开了距离,四磅炮对奴贼的伤害降低了许多。 除了刚开始的时候一轮炮击带走了几十个白甲的性命,后面几轮炮击每次顶多杀伤几个白甲。 一个牛录的白甲很快冲到距离虎字旗车队百步内。 这个时候,二三百的白甲只折损了三分之一左右的战力,一多半白甲还都完好无损。 四磅炮停止了炮击。 四轮大车后面的一个个火铳手开始准备。 眼看奴贼就要进入他们火铳的射程,接下来将会由他们火铳手来阻敌。 双方距离六七十步左右。 尼真带着一部分白甲停了下来。 这些白甲人人手中都拿着长弓,开始挂上箭矢,拉动弓弦,箭头指向四轮大车后面。 就在这个时候,周围想起了一通劈里啪啦的铳声。 六七十步的距离对火铳来说射程已经够了,但最大的缺陷是命中不够,不过,四轮大车后面躲藏着几百火铳手,几乎同一时间打响了手中火铳。 命中不够,数量来凑。 哪怕命中在底,可只要敌人在射程内,一样可以造成大规模的杀伤。 一些挽弓正要射箭的白甲还没来得及射出手里的箭矢,便被火铳打放出来的铁珠打中。 哪怕是意志再强的白甲,只要被火铳打种,就算没有命中要害,也一样在疼痛中无法平稳的射出手中的箭矢。 就算把手中的箭射了出去,也会因为力量不够,准头不足,不知偏到哪里去了。 一轮铳声响过,最少几十白甲被击中。 除了一些当场死亡之外,更多的白甲因为受伤,疼痛的不得不趴在地上哀嚎。 尼真手里的长弓已经掉落到了地上,他身上挨了一铳。 虽然没有打中要害,可是胳膊上的一块血肉被掀翻,鲜血流了出来,同时传出火辣辣的疼痛。 第一千二百二十四章 奴贼太弱了 尼真强忍着疼痛,耳中不断听到周围同伴的痛嚎声,忍不住看了过去。 目光所及之处,他们金人精锐的白甲勇士大半都倒在了地上,很多更是连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没有声音的同伴,不用走过去,他便知道都已经成了尸体,哪怕还有呼吸也是出气多进气少,随时都有可能死去。 这个时候,他第一次感到了惊慌。 他们金人在辽东多次面对明军,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没有赶到对手近前,便已经死伤惨重。 若不是眼前所见一切,换旁人来说,他一定认为是一个玩笑。 “弓箭手,射箭,朝他们射箭。”回过神来的尼真大声喊道。 同时,他自己拿起兵器,向前冲杀过去。 一些没有弓箭的奴贼白甲,和尼真一样,低吼着冲向虎字旗一方。 刚刚的一轮火铳齐射使金人白甲中的射手死伤惨重,却还是有一部分跟在其他人身后的弓箭手没有受伤,只是人数并不多。 这些弓箭手纷纷举起手中的弓箭,瞄向虎字旗四轮大车方向。 砰!砰!砰! 铳声再次响起,无数铅子像一张编织的大网,朝剩余的奴贼迎面兜了过来。 随着铳声再次结束,原本就所剩不多的奴贼白甲再次遭受到了重创。 死伤最多的并不是冲阵的尼真等白甲,反而被虎字旗火铳手重点关照的那些奴贼弓箭手。 一番打击下,仅剩下的奴贼弓箭手还能挽弓射箭的只剩下几人,其他的人不是死在铳口下,便是因为受伤,无力在操弄手中的长弓。 奴贼的凶悍在这个时候彻底显露出来。 那些已经无法拉弓射箭的奴贼弓箭手,即便受了伤,用不了弓箭,纷纷都拿起了身边的兵器,冲向虎字旗一方,想要冲过去近身厮杀。 “奴贼比蒙古人要悍勇,都快死光了,居然都没有溃逃,怪不得明军在辽东不是其对手,可惜遇到了咱们虎字旗。”潘毅盯着阵前残余的奴贼白甲。 程平淡淡一笑,道:“在绝对实力面前,一些都是徒劳。” “说的不错,奴贼再凶,也只敢再明军面前凶,敢在咱们虎字旗面前凶,那就送他们去阴曹地府。”潘毅冷笑道。 这时候,火铳声又一次被打响。 阵前仅剩下的奴贼白甲,几乎全部倒下,奴贼弓箭手更是一个也没有剩下,全部死在火铳下,剩下不足十人还在挥舞着兵器冲杀过来。 “要不要派一队战兵上去?”程平看着快要冲到四轮大车近前的那几个奴贼。 潘毅说道:“咱们战兵的勇武不需要在这上面表现,只要杀光这些奴贼,谁敢说虎字旗的战兵不够悍勇。” 砰!砰!砰! 伴随火铳声的响起,最后几个奴贼白甲也在几百支火铳的铳口下,成了亡魂,尸体栽倒在了地上。 “传令下去,打扫战场,发现活口就地处决。”潘毅下令。 很快,一支战兵队从四轮大车后面走出来,朝奴贼尸体方向沿路搜寻过去。 潘毅又对自己的传令兵说道:“去告诉哨骑那边,让他们向周围散出去,查探周围是否还有敌情。” 传令兵跑去传令。 时间不长,一辆四轮大车挪开了位置,几十骑哨骑依次从四轮大车围成的保护圈中鱼贯而出,去往车队四周。 “都说奴贼厉害,现在看来,除了比大同的明军多了一些悍勇外,也没什么了不起的,面对咱们虎字旗,一样毫无还手之力。”程平语气淡淡的说。 己方毫无损伤的打败了一支几百人规模的奴贼,让他觉得奴贼没有明军吹嘘的那般厉害,至于什么满万不可敌,在他眼中更是一个笑话。 潘毅说道:“这支奴贼队伍确实弱了一些,跟传闻中的不符,可能这些奴贼算不得奴贼中的精锐。” 明军在辽东的几场败仗,城池丢了一座又一座。 曾经人人口中的癣疥之疾,再无人提,反倒一个个都在吹嘘着奴贼的强大,甚至散播着满万不可敌一类的言语。 潘毅作为虎字旗的一名千人队队长,自然没少听说奴贼如何如何厉害之类的传言。 这些关于奴贼的传言虽然不会令他心生害怕,却也让他有一种奴贼强大的错觉。 现在这一战打下来,却让他觉得,奴贼和蒙古人没有什么两样,顶多奴贼比蒙古人更加不怕死一些。 “应该是。”程平颇为认同的点点头。 如此简单的胜利,也只有这个解释,才能解释的通奴贼为什么这么弱。 两个人都是刘恒来到灵丘后才加入的虎字旗,对奴贼也只是一些听闻,毕竟大同距离辽东并不近。 两个人都不知道,他们刚刚杀死的这些奴贼,全都是奴贼中的白甲,也就是奴贼里的精锐。 去打扫战场的战兵很快把所有重伤未死的奴贼解决掉,奴贼身上的甲胄和兵器也都拾了回来。 这些东西虎字旗的战兵不会用,却可以带回去重新融掉,打造成虎字旗自己的兵甲。 除此之外,这一仗最大的收获是奴贼带来的几百匹战马。 这些战马的价值远远高过奴贼身上的兵甲。 打扫完战场的战兵重新回到了四轮大车围成的圈子里。 在哨骑没有回来之前,潘毅并没有安排车队重新上路,而是保持原样,等着散出去的哨骑带回确认安全的消息。 “戒备,戒备,有大队骑兵正在靠近。”终于有哨骑从远处赶回来,同事嘴里不断地朝车队方向大声叫喊着。 声音一遍一遍传来。 “又有奴贼来袭?”潘毅眉头皱了起来。 刚刚打败了一支几百人的奴贼队伍,这才过去没多久,又来了一支奴贼队伍,有些不太合理。 程平说道:“不管是不是奴贼,咱们都需要做好迎敌的准备。” 潘毅点了点头。 很快,带回消息的哨骑终于来到了四轮大车的边上。 “潘大队长,二十里外发现了一支千人规模的蒙古骑兵,正朝咱们这边靠近。”哨骑在马背上边喘边说。 第一千二百二十五章 金人的踪迹 “原来不是奴贼。”潘毅脸上露出几分失望的神色。 在土默特的时候,和蒙古人不止一次交战过,所以他心中更希望能和奴贼交手。 一旁的程平说道:“不管来的是不是奴贼,咱们都不能放松警惕,上千的蒙古骑兵可是比之前的奴贼多了好几倍。” “告诉你们队长,蒙古人的甲骑靠近车队十里,允许你们退回来。”潘毅对过来送信的那名哨骑说道。 车队护卫以步卒为主,只带来了一个小队的骑兵,总共只有三十多骑。 这么一点骑兵,哪怕再厉害,也不可能是上千蒙古甲骑的对手,他也不可能让己方的这一个小队的骑兵冒险。 “是。”那名哨骑答应一声,转而骑马离去。 潘毅拿着单筒望远镜爬上了四轮大车的车顶。 几十里外的地方自然无法通过单筒望远镜看到,不过,这一片都是平坦的草地,站在车顶上的他,可以第一时间通过单筒望远镜看到靠近过来的蒙古甲骑。 虎字旗这边的战兵全都没有卸甲,人人手中还拿着火铳,并且重新检查装填,准备进行下一场战斗。 与奴贼的战斗,并没有消耗多少体力,就算来一场大规模的战斗,他们也有足够的精神和体力来应对。 过去了好一会儿,派向四周的虎字旗哨骑纷纷返回。 这时候,车顶上的潘毅已经可以通过单筒望远镜,看到远处蒙古甲骑的身影。 上千的骑兵在大地上奔行,马蹄声阵阵,放眼望去,乌云盖顶一般扑面而来。 上千骑兵奔行过程中带给敌人的那种压迫感,有时候会让许多步卒连面对一战的勇气都没有,直接不战而溃。 虎字旗的战兵都是上过战场的,与蒙古人交手不止一两次,对于大队骑兵冲阵的情况也不止一次面对。 普通的步卒面对骑兵的冲锋可能会怕,虎字旗的战兵的脸上却看不到任何慌张和惧怕之色。 对虎字旗的战兵来说,他们已经在蒙古人身上打出了傲气,面对蒙古骑兵,虎字旗的战兵在心里天然高出一头。 留给哨骑进入圈子里的缺口重新被四轮大车堵上。 一队队手持火铳的战兵进入到自己的位置,十几门四磅炮也都装填完毕,炮口调整到了合适的位置,只等敌人靠近,便可以点火开炮。 上千的蒙古甲骑在靠近虎字旗车队后,却停了下来。 “台吉,不对劲呀,没有看到金人?会不会没来?”一名蒙古百夫长来到了莽古斯的身边。 如果这个时候他有一支单筒望远镜,一定可以看到,就在他们前方的草地上,散落着不少尸体。 这个时节草已经长的很高,尸体丢在草里,除非在来到跟前,不然很难发现里面的尸体。 “咱们是追着金人的马蹄印记来的,不可能走错方向,而且虎字旗的车队就在前面。”莽古斯眉头皱了起来。 地上的马蹄印痕十分新,正是金人骑马留下来的痕迹。 旁边的百夫长犹豫着说道:“会不会是那些金人出事了,要不然就是金人没有对虎字旗的车队动手,躲了起来,想要让咱们先动手。” “金人找上虎字旗的车队是来报仇的,咱们没必要替金人出头,金人既然不动手,咱们也不动手。”莽古斯说道。 来之前他就被奥巴台吉叮嘱过,这一次以金人为主,他们只是跟金人一起来分润好处的,自然不会为了金人打生打死。 “虎字旗车队就在前面,不如咱们再靠近一些,地上的这些痕迹明显是去虎字旗车队那个方向。”百夫长用手指了指停在前面的虎字旗车队。 莽古斯迟疑了一下。 随后,他说道:“你带上几个人过去,看看地上的这些痕迹是通往哪里的,记住,千万不要率先对虎字旗的人动手。” 他隐隐感觉到不对,却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劲,便决定派人去前面查探一番。 那名百夫长喊来十几个甲骑,沿着地上的马蹄印追了下去。 “蒙古人还挺警惕,居然知道派人过来探路。”程平见只有十几骑靠近过来,扭头对潘毅说道:“大队长,咱们打不打?” 潘毅手里举着单通望远镜看了看,说道:“告诉下面的人,先不要动手,这么几个人还不够浪费火药的。” 蒙古人终究和金人不同。 面对金人,他们可以毫无顾忌的出手,可在面对蒙古人的时候,多少有一些顾忌,毕竟蒙古人都是虎字旗生意上的交易对象,在没有弄清楚这些蒙古人来意之前,不好直接动手。 十几个蒙古甲骑进入大炮的射程内,因为命令的原因,炮队并没有炮击这些蒙古人。 “这里有尸体!” 朝虎字旗车队方向靠近过来的一名蒙古甲骑突然惊呼一声。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周围的蒙古人目光全都看了过来。 包括带队的那名蒙古百夫长在内,他们注意到地上散落着一具具尸体,头上有着很明显的金钱鼠尾。 “是金人,全都是金人。”又有蒙古人叫喊道。 “这里也有。” 一些走在更前面的蒙古人喊道。 当那名百夫长见到金人尸体的那一刻,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之前还在猜测这些金人可能躲在一旁,想要让他们科尔沁的人和虎字旗车队的护卫率先动手,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地上的金人尸体让他明白,金人已经动手了。 看眼前的这个情况,虎字旗车队明显没有事情,那么有事的就是这些金人了。 “不要往前了,马上退回去。” 这名百夫长突然想到,金人尸体出现在了这里,说明虎字旗车队那边有能力在这个地方杀死金人,那么同样有能力杀死他们这些蒙古人。 他和他带来的人正处于危险之中。 很快,他带着十几名甲骑回到了莽古斯身边。 “台吉,在前面发现了金人的尸体,而且数量不少,属下担心会遇到危险,便带人退回来了。”那名百夫长在莽古斯面前禀报。 第一千二百二十六章 蒙古人退走 听到前面发现了金人的尸体,莽古斯吓了一跳,手里的缰绳险些扔了出去。 “台吉,咱们接下来怎么办?”那名百夫长问向莽古斯,等对方拿主意。 莽古斯犹自不敢相信的问道:“你果真看清楚了,死的都是金人?会不会看错了,死的是一些其他的什么人。” 一个牛录的金人白甲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在这里,他很难相信这是真的。 “属下看的很清楚,都是金人,里面有好几个都是熟面孔。”那名百夫长极为肯定的说。 莽古斯只觉得自己手脚冰凉。 金人白甲有多厉害,他在清楚不过了,早在之前他就和金人交过手,可就是这么一支厉害的白甲,全都死在了眼前。 前方就是虎字旗的车队,杀死这些金人白甲的是谁,再清楚不过了。 “台吉,台吉。”那名百夫长见莽古斯没有半天都没有言语,忍不住喊了两声。 回过神的莽古斯迟疑的问道:“你说咱们动手的话,能不能解决虎字旗车队的那些护卫?” “台吉,那些金人都死在了虎字旗的人手里。”那名百夫长见莽古斯有动手的意思,忍不住提醒出言。 听到这话的莽古斯叹了口气,道:“可惜了,要是金人杀光虎字旗车队的那些护卫,咱们也就不用白来一趟了。” 到了这个时候,他心中很清楚,连金人都死在了虎字旗的人手里,他带来的这上千科尔沁部甲骑也一样很难打败虎字旗车队的护卫。 强行动手,可能会使自己人死伤惨重。 “台吉,要不然咱们还是先回科尔沁吧,虎字旗的人杀了这么多金人,四贝勒那边一定不会就此罢手的。”那名百夫长劝说莽古斯回科尔沁草原。 连比他们厉害的金人都死了,他不想自己也落得和那些死了的金人一个下场。 莽古斯目光望前方的虎字旗车队看了一眼。 随即他说道:“你带几个人过去,把金人的尸体收敛一下,一块带回去,也算给四贝勒一个交代了。” “是。”那百夫长答应一声。 对那些已经死了的金人他从心底就不想管,可莽古斯交代下来,他只能硬着头皮去做。 他只带了十几骑过去收敛金人的尸体。 担心身边带太多人,会引来虎字旗那边的误会,直接对他动手。 “又有蒙古人过来了,要不要让炮队的人开炮。”程平注意到十几骑蒙古甲骑靠近过来,便对身边的潘毅说道。 潘毅手里拿着单筒望远镜,看了一会儿,便道:“是来收敛金人尸体的,暂时不用理会,照常盯着就可以。” 远处的蒙古人开始把地上的金人尸体台上马背,一具一具往回带。 “后来的这些蒙古人看样子和金人是一起的,不然不可能替这些金人收敛尸首。”程平说道。 随着远处的金人尸体被带回去后,十几个蒙古甲骑继续朝虎字旗车队这边靠近,寻找其他地方的金人尸体。 最后的那些金人尸体距离虎字旗车队只有几十步,也是金人尸体最集中的地方。 蒙古人小心翼翼的靠近过来。 几十步的距离已经可以让双方看清楚对方的样子。 这个时候,那名百夫长没敢下马。 让部下去收敛尸体,他骑在马背上警惕的看着虎字旗车队那里的情况,防备虎字旗的人会突然动手。 几十步的距离,已经能够让他看到虎字旗一方所使用的的火铳和大炮。 这些东西以前他也看过,从没有太过当回事。 如今见到金人的惨状,第一次正视虎字旗使用的这些火器。 几百具尸体只有十几个蒙古甲骑搬运,来来回回跑了很多趟,并且每隔几次就要重新换一批人过来搬运尸体,否则连马都吃不消。 当最后的几具金人尸体被带回到莽古斯那边,那名百夫长偷偷松了一口气。 “便宜这些蒙古人了。”潘毅抿了抿嘴。 若不是不好直接对蒙古人动手,加上眼前这支蒙古甲骑十分谨慎,他不介意吃掉这么一支蒙古甲骑。 程平笑着说道:“别忘了咱们是来和蒙古人交易的,既然这些蒙古人没有动手的意思,还是节省一些火药。” “不给这些蒙古人一点教训,他们根本不长记性,这才过去多久,居然打起咱们车队的注意了。”潘毅一脸不爽的说。 虎字旗在土默特打败右翼蒙古诸部,证明了虎字旗在草原上诸多蒙古部落中间,也是极为强大的存在。 可没想到,来到了蒙古左翼,居然还有蒙古人敢打他们虎字旗车队的主意。 程平说道:“与其想着教训他们,我倒更好奇这些蒙古人是来自哪个部落的,能一下子派出上千甲骑,小部落肯定做不到。” “还能是哪个,肯定是科尔沁部。”潘毅冷声说道。 程平微微一点头,说道:“和我想的一样,这些蒙古人是来自科尔沁部,也只有科尔沁部才和金人来往密切,关系亲近。” “可惜科尔沁部实在太远,不然的话,我一定请求大人准许我领兵攻打科尔沁部,让他们知道一下,咱们虎字旗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潘毅望着远处已经开始退走的那些蒙古甲骑说道。 收走了金人的尸体,上千的蒙古甲骑开始后退,往来时的方向离去。 “你也说了,科尔沁部太远了,攻打科尔沁部完全是费力不讨好的事情。”程平笑呵呵的说。 同时,他也知道潘毅只是嘴上这么一说,不可能真的这么冲动。 科尔沁部离虎字旗所在的大板升地实在太远,就算他们虎字旗打下来,也是鞭长莫及,只会便宜了左翼蒙古的其他部落。 “传令兵,告诉咱们的哨骑,全部散出去。”潘毅对自己的传令兵下命令。 远处的蒙古甲骑虽说已经退走,可该有的警惕他还是有的,派出哨骑散在车队四周,可以防备蒙古人的甲骑折返回来。 围成一圈的车队打开一道缺口,车队中的哨骑鱼贯而出。 第一千二百二十七章 甩包 哨骑在四周巡视一圈后,确定了蒙古人已经离开,车队重新恢复队形,再次朝着喀尔喀五部行进。 过了一天,虎字旗的车队离喀尔喀五部越发的近了。 外请局的暗谍,终于把金人和科尔沁部联手,想要对付虎字旗车队的消息送了过来。 这些暗谍分成了几支,不仅把消息送到车队这边,还有暗谍直接带着消息去了大板生地和大同。 与此同时,几百金人白甲死在虎字旗车队护卫手中的消息也扩散了出去。 莽古斯带着这么多金人尸体返回科尔沁,一路上途径了好几个小部落,关于金人的消息想要隐瞒都隐瞒不住。 不过,莽古斯也没有想要隐瞒的意思。 金人的死,对于他们科尔沁部自然算不得什么好事,金人很可能会因此怪罪,但对其他蒙古部落来说,反倒是一件乐于见到的好事。 尤其是白城那边,知道这个消息的呼图克图汗,当场连干几碗酒。 莽古斯带着金人尸体回到了科尔沁草原。 金人是科尔沁部的盟友,这么多金人死在草原上,尤其莽古斯带去的科尔沁部甲骑完好无损的回来,难免要给金人一个交代。 黄台吉一脸铁青的坐在奥巴台吉的蒙古包中。 一个牛录的白甲就这么死了,哪怕他正白旗不止这一个牛录的白甲,可仍然让他心疼的厉害。 “四贝勒,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尼真额真立功心切,带人先一步去攻打虎字旗的车队,这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奥巴台吉说道。 死了这么多金人,这样的责任,他们科尔沁部不愿意承担,而且他们科尔沁部本来就委屈。 想对付虎字旗的人是金人,不是他们科尔沁部,现在金人出了事,他们科尔沁部自然不愿意承担这份罪责。 黄台吉冷着脸说道:“就算尼真他们轻敌了,出了事情,可莽古斯带去的人呢,为什么不对虎字旗的车队发起进攻。” 死了一个牛录的白甲,哪怕他贵为四贝勒,回去后同样不好交代,甚至有可能因为这件事,连旗主的身份都失去。 “刚刚已经解释过了,莽古斯他们赶到的时候,尼真额真他们已经出事了。”奥巴台吉对黄台吉说道。 黄台吉扭头看向莽古斯,说道:“莽古斯,我问你,你到的时候,虎字旗的人是否还在?” “在。”莽古斯点点头。 坐在上首的奥巴台吉听到这话,恨不得上去给莽古斯一巴掌。 黄台吉又对奥巴台吉说道:“台吉你也听到了,莽古斯赶过去的时候,虎字旗的人还在,既然人还在,为什么莽古斯不对虎字旗的车队动手。” “我赶到的时候尼真额真他们已经死了,而且虎字旗那边看不出有什么损失,我担心虎字旗的人藏了什么后手,这才带着人回来。”莽古斯解释道。 黄台吉冷笑一声,看着奥巴台吉说道:“台吉,莽古斯的话你信吗?我大金的白甲所杀明人无算,怎会连一支明人商队的护卫都打不过,最可笑的是,我大金勇士死伤殆尽,明人的车队却完好无损,这种言语,台吉你相信吗?” 奥巴台吉沉默下来。 金人白甲的厉害他自然清楚,所以莽古斯所说虎字旗车队不见有损失,这话他也不相信,甚至他心中暗骂莽古斯愚蠢,就算编借口,也要编一个像样的借口。 依他心中所想的事实真相,应该是莽古斯见金人全都死在了虎字旗的人手中,害怕之下,便带着人逃了回来。 “奥巴台吉,莫非你们科尔沁部已经与虎字旗暗中联手,暗害了我大金勇士。”黄台吉直面奥巴台吉质问道。 作为大金的四贝勒,明军什么样他再清楚不过,所以他根本不相信莽古斯的话,更不相信虎字旗的人能够毫无损伤的解决掉他们金人一个牛录的白甲。 莽古斯猛的站起身,脸色难看的直视黄台吉说道:“你是在怀疑我说谎?我以长生天起誓,绝无一丝隐瞒。” 为了表明自己所说都是事实,他不惜向长生天发誓。 这个时候,奥巴台吉反倒有些相信莽古斯的话了。 毕竟敢拿长生天发誓,莽古斯很有可能没在这件事上说谎。 “你们科尔沁部的人毫发无伤,我们大金勇士却无一幸存,而且尸体也是被你们带回来的,若说你们没有和虎字旗勾结,你自己相信吗?”黄台吉才不管莽古斯说的是真是假,他必须把一个牛录白甲被杀的责任按在科尔沁部的头上。 只有这样,他回去后,才能够减轻自己身上的罪责。 莽古斯见自己都和长生天起誓了,黄台吉还是一口咬定是他勾结了虎字旗的人,让他气的脸色发白。 “四贝勒,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如派人去调查一番,相信总能有蛛丝马迹留下。”奥巴台吉自然不愿意背负一个牛录白甲被杀的责任,便提出去调查莽古斯所言真伪。 黄台吉犹豫了一下。 最后他还是点头同意道:“就按照台吉所说,派人去调查,不过,调查的人不能只有科尔沁部的人,我们大金一样要派人去调查。” “可以。”奥巴台吉点点头。 本来他也没打算只有科尔沁部一家去调查,让金人一起去调查事情真相,也是应有之意。 黄台吉站起身,对奥巴台吉说道:“既然如此,我需要回大金,安排专人来调查,台吉这边若是着急,可以先派人调查一番。” “这……”奥巴台吉迟疑了一下,旋即说道,“既然四贝勒要回去,为了以示公允,科尔沁部可以等。” “好。”黄台吉点点头。 黄台吉很快从奥巴台吉的蒙古包里离去。 待黄台吉一走,莽古斯忍不住对奥巴台吉说道:“我并没有说谎,金人虽然勇武,可我确实没有在虎字旗车队那边看到有什么折损。” “我相信你说的。”奥巴台吉安抚道。 莽古斯敢用长生天起誓,他就已经相信莽古斯说的是真话了。 第一千二百二十八章 监管大臣大选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黄台吉刚一离开奥巴台吉的蒙古包,马上把留在科尔沁部的金人全都召集了起来。 他带了一个牛录的白甲来科尔沁部,如今只剩下眼前这十几人。 这十几个白甲因为在他身边做护卫,没有随尼真一同离开,而被尼真带走的二百多白甲,却一个也没有回来。 “带上干粮和水,马上走。”一见到这十几名金人白甲,黄台吉直接下令离开。 很快,黄台吉带着十几个白甲离开了科尔沁部。 金人的离开,很快有科尔沁部的甲士把这个消息带给奥巴台吉知晓。 “这些金人逃的倒是挺快!”莽古斯冷哼一声。 先前黄台吉一口咬定他勾结了虎字旗,害死金人一个牛录的白甲,这让他心中十分的窝火。 奥巴台吉说道:“金人去对付虎字旗的车队,现在这些金人都死了,恐怕四贝勒是在害怕虎字旗的人找上门,故此才会急忙离去。” “可惜这个黄台吉没有亲自带队去虎字旗车队那里,否则他一样回不来,到时就有的瞧了。”莽古斯一脸冷笑的说。 奥巴台吉眉头一蹙,呵斥道:“这种话以后不许再说,别忘了,金人是咱们的盟友,科尔沁部还需要金人来抵御察哈尔部。” “放心,这话我也只是私底下说一说。”莽古斯不以为然的说道。 科尔沁部虽然和金人结盟,却也不是所有科尔沁部出身的台吉都愿意交好金人,莽古斯就是不喜欢金人中的其中一个。 奥巴台吉见莽古斯不像听进去的样子,便又说道:“管住你这张破嘴,以后我不想在听到这样的话。” “知道了。”莽古斯不满的哼哼了两声。 金人在草原上折损了几百白甲的消息很快传播开,这个时候的潘毅等人也才知道,自己等人杀死的那些金人,居然是奴贼中的精锐。 尼真等金人白甲和虎字旗动手的那片草原上,还有一支来自白城的甲骑队伍,带队之人便是来自白城的博格日。 他奉了呼图克图汗的命令,特来监视虎字旗车队和金人的情况。 待尼真等金人被杀后,他第一时间带着这个消息回到了白城。 汗帐内。 呼图克图汗高居大坐,此时的他眉头深皱。 帐内坐着七八个察哈尔部的台吉。 “金人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对此怎么看?”呼图克图汗问向汗帐中的这些台吉。 在座的台吉之中,博格日实力最弱,血统也没有其他人高贵,地位自然也是最低,一个人陪坐在了末位。 “虎字旗比咱们之前预想中更厉害了。”离呼图克图汗最近的一个圆脸台吉第一个开口说道。 呼图克图汗看向对方,说道:“金人败的这么快,会不会是因为虎字旗车队中护卫人多的关系?” “虎字旗的车队只有一千多人,而金人却有一个牛录,全部都是白甲,这些人在大金也都是最精锐的甲士,就算咱们一个千人队碰上,也做不到把这些金人全部留在草原上。”圆脸台吉说道。 在座的其他台吉听到这话,纷纷点头。 以一千多步卒全歼金人一个牛录的白甲,这让察哈尔部的台吉感受到了虎字旗战兵的强大。 以前虎字旗虽然打败了右翼蒙古的几个部落,可在左翼蒙古的部落看来,并不认为虎字旗真的有多强大,只能说右翼蒙古已经衰弱到连明国的一家商号都打不过。 可虎字旗的人全歼了几百金人白甲后,情况便不一样了。 左翼蒙古的几个大部都和金人交过手,知道金人的厉害,能够打败金人的虎字旗,哪怕占着人数上的优势,也足以让左翼蒙古的部落对虎字旗高看一眼。 呼图克图汗说道:“本汗本想在入秋之前解决了虎字旗,夺回大板升地,现在看来,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 “想要解决虎字旗,恐怕要有足够多的控弦甲士才行。”圆脸台吉说道,“若只有咱们一个察哈尔部出兵,就算解决了这个虎字旗,夺回大板升地,自己也会死伤不少甲士。” 呼图克图汗点点头,旋即说道:“那就再让这个虎字旗在大板升地多留一段时间,待本汗统一了蒙古左翼诸部,再收拾他们。” “大汗英明。” 汗帐中的几个台吉齐齐出声称赞呼图克图汗。 对此,他很是满意。 在他心里,察哈尔部在他的带领下,一定会重现达延汗时的风光,再次统一蒙古全境。 “你们说,接下来对虎字旗,咱们该如何对待?”呼图克图汗问向在座的台吉。 圆脸台吉说道:“不需要有什么改变,和以前一样便可,虎字旗的人哪怕打败了金人的一个牛录,也是以多欺少,换做咱们察哈尔部的勇士,一样可以做到。” 承认虎字旗战兵厉害,却不承认虎字旗的战兵比他们察哈尔部的甲士更厉害。 “说的不错,咱们察哈尔的勇士同样不怕金人。”呼图克图汗点点头。 一直以来,他都瞧不起从老林子里面走出来的金人,哪怕察哈尔部没有在金人面前占到过便宜,可依然没把老奴的大金放在眼里。 圆脸台吉说道:“土默特部的俄木布洪派人到白城请求大汗派监管大臣去青城,大汗决定派谁过去?” “巴图怎么样?”呼图克图汗问道。 圆脸台吉微微一摇头,说道:“虎字旗没有攻占青城之前,巴图确实是监管大臣的合适人选,现在土默特部的情况和卜石兔时不一样,巴图只是永谢布部的一个小台吉,实力不够,就算去了青城,也难有什么作为。” “你们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呼图克图汗再次问道。 圆脸台吉想了想,说道:“我觉得这一次的监管大臣人选,不需要再顾忌土默特部的感受,完全可以从咱们察哈尔部挑选一位去做这个监管大臣。” “你觉得谁合适?”呼图克图汗说道。 圆脸台吉扭头朝汗帐最靠后的位置看了一眼,这才说道:“可以让博格日去。” “我?”一直静陪末座的博格日听见提到自己名字,吓了一大跳。 第一千二百二十九章 博格日完全没有想到这里还有自己的事情。 他在察哈尔部只是一个小台吉,本部的实力也不强,平时来到汗帐,也只带了一对耳朵,很少主动开口说什么。 现在监管大臣这么大的事情落在自己头上,激动的同时,又隐隐有些担忧。 呼图克图汗目光从几个台吉身上略过,最后落在博格日身上,开口说道:“博格日,由你去青城做这个监管大臣,可有意见?” 嘴里是在问博格日是否有意见,可语气中已经表明了这个监管大臣就由博格日来做。 博格日自然也明白这些。 他从座位上站起身,朝呼图克图汗一行礼,恭敬的说道:“博格日一切都听从大汗的吩咐。” 监管大臣算是一个好差事,起码在虎字旗入主大板升地之前,能够做土默特部监管大臣的人选,只能是右翼蒙古自己的台吉。 现在这个差事落在他的头上,做好了,未必不能通过土默特部,发展一下自己部落的实力,等到将来察哈尔部统一全蒙古,他的地位也能更高一些。 不过,最让他担心的是虎字旗那边。 虽然土默特部仍然在大板升地,俄木布洪也成为土默特部的领主,住在了青城的汗宫内,可现在的大板升地到底是虎字旗说了算,还是土默特部的台吉说了算,谁也不清楚,或者只有土默特部的台吉自己才清楚。 呼图克图汗对博格日的回答很满意,便又说道:“最近没什么事情你收拾一下就赶往青城吧,到了青城替本汗监视虎字旗,关于大板升地的情况都要告诉本汗知晓。” “属下明白。”博格日低头说道。 呼图克图汗又道:“将来本汗统一的全蒙古,本汗可以答应你从土默特部分一部分丁口和牛羊,算是你去土默特做监管大臣的赏赐。” “谢大汗。”博格日一脸喜色的说。 丁口和牛羊就是财富,土默特部虽然实力不如察哈尔部,但谁都知道,和明国互市的土默特部比左翼蒙古各部都要富足。 呼图克图汗满意的点点头。 他深知让下面的人做事,就要给下面的人好处,尤其博格日这一次去青城做这个监管大臣,并不是一点风险也没有。 大同新平堡。 潘毅在草原上遇到几百金人袭击的消息被送了回来。 杨远亲自来到刘恒的签押房,汇报了这个消息。 “看来奴贼在辽东的情况比我想象中还要严重。”刘恒得知这个消息后,淡淡的一笑。 金人没能和虎字旗合作,便开始对虎字旗的车队动手,这让他明白,奴贼缺衣少粮的情况已经到了十分严重的境地。 不过仔细想想,他觉得这也很正常。 就连大明北方这里的天灾都十分严重,辽东那边只会更加的严重,老奴那些奴贼又不会管理百姓,只会一个劲的强压,缺粮的问题只会变得厉害。 就算是大同这边,要不是虎字旗引进了玉米和番薯还有土都这些东西,恐怕大同一样会出现流民遍地的情况。 杨远说道:“可惜让那个四贝勒给跑了,要是解决掉他,对老奴那边一定是个巨大的打击。” “其实这样就挺好。”刘恒笑着说道,“这位四贝勒在草原上折损了一个牛录的白甲,回去后,肯定会被责问,哪怕他是老奴的亲儿子也一样不会好过,奴贼的内斗比起大明的朝廷,丝毫不弱。” 外人看上去,金人是一个奋发向上的团体,内部一定十分的团结。 可刘恒通过在辽东的暗谍传回来的消息,从中分析出,老奴的情况也并不安稳,不然老奴不会杀那么多人,哪怕是一些有着血缘关系的奴贼,都被老奴找借口除去。 “奴贼这一次死了这么多白甲,属下以为,奴贼那边一定不会就这么算了,肯定会想办法报复回来。”杨远说出自己的猜测。 刘恒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一个牛录的白甲死在了草原上,这些都是从老林子里走出来的真正奴贼,老奴一定会心疼。” “大人您觉得咱们该如何防备他们?”杨远问道。 刘恒想了想,说道:“出兵的可能性不大,从辽东到大板升地,中间要经过不少部落,就算奴贼有这个心,白城那边也不会让老奴把大军派到草原上的,除非老奴对草原诸部动手。” “以蒙古人的实力,就算是实力最强的察哈尔部,恐怕也不是奴贼大军的对手。”杨远眉头皱了起来。 虎字旗对蒙古人的实力有所了解,加上对金人实力的了解,自然能分析出来,以蒙古人的实力还不足以抵挡金人大军。 之所以金人没有对草原动手,完全是因为金人目光还放在明国的土地上,对贫瘠的草原还没有什么占有的心思。 同时,金人一直在拉拢蒙古人,毕竟大明在金人眼中依然属于强大的存在。 不过,这种情况随时有可能改变,一旦金人无法从大明身上再占到便宜,目光自然也就转移到了草原上。 哪怕草原上的蒙古部落不如大明富足,可只要统一了草原,便有了足够的骑兵,并且能够从大明其他边镇进攻大明。 刘恒说道:“对奴贼那边,只要盯紧了就可以,咱们暂时还没有精力放在他们身上,只要他们不主动来袭,就不用管他们。” 辽东离虎字旗太远,虎字旗就算有心对付辽东的奴贼,也是有心无力。 “属下会叮嘱辽东那边的暗谍,盯紧了辽东。”杨远说道。 刘恒端起桌上的茶缸,喝了一口水,又道:“宣府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已经查清楚了,田生兰勾结的所有人都已经列在了名单上,随时可以动手解决掉他们。”杨远说道。 田生兰的行为看似隐秘,实际上都在虎字旗的监视下。 可以说,他的一举一动都没有逃过虎字旗的眼睛,所有与他合作准备对付虎字旗的人,都被暗谍把名字记下。 刘恒点点头,道:“不急着出手,等他们动手了,在一举解决掉。” “是。”杨远答应道。 第一千二百三十章 裴顺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是,属下会安排人盯紧他们。”杨远说道。 田生兰和大同巡按勾结已经自己藏的很隐秘,对外也只是把梁嘉宾推了出来,自己在幕后遥控指挥,却不知,从始至终他的所作所为都被虎字旗暗谍看在眼里。 刘恒点点头。 以虎字旗如今的实力,远不是一个巡按御史可以撼动的。 “白城那边也要盯紧。”刘恒说道,“林丹汗早就有统一全蒙古的野心,如今大板升地落入咱们手中,使他有足够的理由对大板升地出兵。” “大人放心,一部分经过外情局培养过的牧民已经被安插进察哈尔部,一旦白城方面有兵员调动,保证做到第一时间传回消息。”杨远说道。 刘恒点了点头,旋即说道:“只要守住今年这一年,就不是察哈尔部要不要对付咱们了,而是咱们要不要去打他了。” 说着,他一只手按在了墙壁上的地图上面。 被他手掌按住的地方,正是张家口所在的那一片区域。 为了防备左翼蒙古,虎字旗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兵力去张家口一带修建墩堡和火路墩,用来防备有可能来袭的察哈尔部。 草原实在太大,对虎字旗来说,不可能全部占据,哪怕打的过草原各部,也不可能真的去打,虎字旗有了土默特草原就已经足够了。 站在签押房里的杨远又道:“甘陕方面的暗谍传回消息说,这几年天灾不断,越来越多的百姓吃不上饭,上山为匪的百姓也来越来越多,匪患问题变得严重,当地官府从最早的剿匪,到后来根本剿不过来,开始放任不管了。” “咱们从甘陕带回走这么多吃不上饭的百姓,那边的情况还这么严重。”刘恒感叹了一句。 这样的情况发展下去,他知道,甘陕一带会和历史上一样,在几年以后出现吃不上饭的百姓造反。 杨远说道:“咱们虎字旗已经有了大板升地,正是缺丁口的时候,咱们要不要派人去甘陕,招揽那边的土匪加入咱们虎字旗?” “外情局在土匪中安插了人?”刘恒看向杨远问道。 杨远点点头,说道:“甘陕那边的百姓都快吃不上饭了,咱们安插在甘陕的暗谍情况也差不多,只能顺势跟着当地的百姓上了山。” “可以给甘陕那里的土匪送去一些兵器。”刘恒对杨远说道,“兵器的事情就由你们外情局去办,数量不要太多。” 听到这话的杨远愣了一下。 只见刘恒继续说道:“火器不要给他们,甲胄也不要给,只给他们一些普通的刀枪,数量要控制住,更不要让人知道兵器是咱们给的。” “是。”杨远答应道。 他心里清楚,让他们外情局给甘陕的土匪送兵器,是为了不让人发现这件事背后是虎字旗的手笔,不然虎字旗的车队去一趟甘陕,多少兵器都能带过去。 而且虎字旗的车队在北方,很少会有人不给面子去搜查虎字旗的车队。 宣府田家。 这一天田家来了一位客人,一上门,便被田家的大管家请进了田生兰的书房。 “田东主,我家老爷让我问你,为什么这么长时间还不见动静。” 出现在田生兰书房的人,身上穿着下人的衣物,可人却坐在上首的主位上,田生兰作为主人,反倒敬陪在末座。 “裴管家请用茶。”田管家端来一杯热茶,恭敬的放在裴顺手边, 裴顺用手端起盖碗,学着自家老爷的模样放嘴边吹了吹,没有急着喝,而是语气淡淡的说道:“田东主,我家老爷让我问你,事情还能不能办,不能办趁早换人。” “能办,能办。”田生兰急忙说道,“还请裴管家转告巡按大人,事情已经再办了,很快就能见到成效。” 说着,他给田管家使了个眼色。 同样是管家,裴顺坐在上首主位上,田家家主田生兰在一旁小心陪同,田管家却只能在一旁伺候。 察言观色的田管家急忙上前一步,从袖口里掏出一块二十两重的银锭放在裴顺手边的桌上。 见到银子的裴顺眼前一亮,袖口往前一滑,桌上的银子被他收了起来。 “田东主你也不要怪我家老爷,你这边的动作实在太慢了,要不是我在一旁替你田家说好话,我家老爷早就把你给换了,你应该清楚,宣府的晋商可不止你田家一家。”收了银子的裴顺语气缓和了许多。 田生兰拱手说道:“多谢裴管家能够替在下美言,等事情办成了,在下一定忘不了裴管家好处。” “你明白就好。”裴顺舌尖舔了舔嘴唇,又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动手,我家老爷还在等你的消息。” 田生兰犹豫了一下,才道:“做这种事情需要瞒着虎字旗,所以慢了一些,不过裴管家放心,最多半个月,商队就会派去草原。” “半个月的时间太长了,就算我等得及,我家老爷也等不了这么久。”裴顺眉头皱了起来。 田生兰解释道:“这个时间已经不算长了,各家准备货物需要时间,还要背着虎字旗,半个月的时间算是很快了。” “不行,最多三天。”裴顺脸一沉。 听到这话,田生兰脸一苦。 心中却在骂裴顺狗屁都不懂,派商队去草原不是上街买菜,需要准备的事情多了,半个月已经是他能给出最快的时间了。 裴顺身子往后一靠,倚在椅背上,说道:“田东主,我家老爷给你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可过去这么久,你什么事情也没做成,这让我家老爷很失望。” 说话的同时,他右手放在胸前,捻动右手的几根手指。 “田管家!”田生兰再次朝一旁的田管家使了使眼色。 田管家又一次从袖口里掏出一块和之前差不多大小的银锭,放在了裴顺的手边。 裴顺右手抓起银锭,脸上笑了起来,说道:“唉,谁让我这个人心善,见不得别人哀求,这样吧,我回去劝劝我家老爷,尽量为田东主你争取到半个月的时间。” “有劳裴管家了。”田生兰再次抱了抱拳。 第一千二百三十一章 找到梁家 送走了裴顺,田生兰阴沉着一张脸回到了自己的书房。 “老爷,看来裴大人那边是等不及要对虎字旗动手了。”陪在田生兰身边的田管家开口说道。 田生兰坐回到主位上,看着桌上还冒着热气的茶水,厌恶的道:“这个东西怎么还在这里,下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裴顺的到来让他十分的不痛快。 对方不过是个下人,而他堂堂的晋商,却要在一个下人面前满脸陪笑,不仅如此,还要被对方奚落。 要不是桌上的盖碗是他平时最喜欢的青花盖碗,早就忍不住丢到地上。 “来人。”田管家冲门外喊了一句。 一名田家的下人跑了进来。 田管家板着脸说道:“把桌上的茶杯都收拾走,记得要多涮洗几遍,去去上面的贱味。” 下人急忙来到田生兰手边的桌前,小心翼翼的把桌上的盖碗收起来,这才从房里退了出去。 田生兰看向田管家,说道:“备车,去梁家。” “是。”田管家答应一声,转身离开了书房。 田生兰把走私的事情都交给了梁嘉宾去做,什么时候能有商队去往草原,他也不清楚,只能去找梁嘉宾,催促梁嘉宾派车队去草原。 时间不长,田管家从外面走了回来,恭敬的说道:“老爷,车已经准备好了。” 田生兰从座位上站起身,走出了书房。 正朝院门外走的时候,他忽然停了下来,对跟在一旁的田管家说道:“你让车夫赶车车子去城外转一圈,关城门之前再回来,再去重新安排一个轿子到后院的门外等我。” “老爷您不坐马车了?”田管家愣了一下。 田生兰语气不耐烦的说道:“哪那么多废话,快去准备。” “还请老爷您多等一会儿,小的这就安排下人去外面找轿子。”田管家说完,急忙小跑着离开。 田生兰转身重新回到了书房。 过去了差不多半炷香,田管家从外面跑了近来,气喘吁吁的说道:“老爷,轿子准备好了,停在了后院。” “走吧!”田生兰迈步往外走去。 后院靠近院门的地方,停着二人抬的小轿,边上占着两个手脚粗大的轿夫。 “老爷您上轿。”轿夫掀开轿帘,请田生兰上轿。 田生兰一片腿,坐进了轿子里。 这时候,田管家才安排人把院门打开,同时对轿夫说道:“去东街的梁府。” 两名轿夫一前一后抬起了轿子。 轿子一侧窗口的布帘突然被打开,田生兰看着轿子外面的田管家说道:“安排一个下人跟着就行,你就不用去了。” “老爷,您还是让小的跟着一起去吧!小的怕别的下人伺候不好老爷您。”田管家躬着腰,在轿子一侧说道。 田生兰说道:“我不想让人知道去了梁府,你这张脸容易被人认出来,尤其是虎字旗的人。” “小的听老爷您的。”田管家只好留下来。 两名轿夫抬着轿子从院门走了出去,一前一后,抬着轿子朝东街走去。 梁府在东街上算得上是最大的一座宅子,周围多是一些普通的人家。 轿子停在了梁府门外。 田生兰带来的田家下人走上前去,拍打大门外的门鼻叫门。 很快,梁府内走出了一人。 “我家老爷有急事要见梁东主,赶快进去通禀。”田家下人对梁府走出来的下人说道。 梁府下人伸脖子瞅了一眼府门外的轿子。 这时候,轿子窗口的帘子被掀开,露出了田生兰的一张脸。 梁府下人认出田生兰,便对一旁的田家下人说道:“在这里等着,我进去通禀一声。” 说完,他转身往里走去。 过去没多长时间,梁府下人再次走了出来,同时跟着一起走出来的还有梁府的大管家梁友。 梁友走下台阶,来到轿子的一旁,陪笑着说道:“我家老爷不便出来相迎,还望田东主海涵。” “抬本老爷进去。”轿子里的田生兰对轿夫说道。 梁友让到一旁。 两名轿夫抬着轿子从梁府大门走了进去。 进了第一个院子,梁友一拦轿夫,对轿子里的田生兰说道:“还请田东主小轿,小的带您去见我家老爷。” 田生兰从轿子里面走了下来。 两名轿夫被留在了这里等候。 梁友带着田生兰去了梁家待客的厅堂。 刚一进厅堂,田生兰便见到厅堂里的梁嘉宾和坐在梁嘉宾一旁的王大宇。 “田东主,快快请坐,梁友,上茶。”梁嘉宾热情的迎了上来。 分别落座之后。 田生兰看向一旁的王大宇,说道:“想不到王东主也在。” “王东主是为了商队的事情而来,这事田东主你也清楚,光凭我梁家一家可做不了这样的买卖。”梁嘉宾笑着解释道。 梁友把冲泡好的热茶送了上来。 田生兰收回看向王大宇的目光,转而对梁嘉宾说道:“梁东主准备了这么久,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看来田东主有些着急了,不过这种事情急不得。”梁嘉宾端起桌上的盖碗,吹了吹上面的热气。 田生兰说道:“不是我急,是裴大人那边着急,要是我的话,自然准备充分了在动手也不迟,可裴大人没有那么长时间给咱们,所以我只能来找梁东主你了。” “原来是裴大人催田东主了。”梁嘉宾笑了笑。 田生兰眉头微微一蹙,感觉有些不对劲,忍不住说道:“梁东主,我希望你这边能够快一些,早一些打通了走私的商道,这对你我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田东主你太着急了。”梁嘉宾微微摇了摇头,旋即说道,“这种事情越小心越好,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够急,虎字旗在宣府的势力虽然不如大同,可也同样不容小觑,一个不察,咱们做的而是情就有可能被发现,所以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小心。” 田生兰眉头深皱,道:“梁东主莫非没有听清楚,不是我急,是裴大人急。” “我自然听清了。”梁嘉宾笑着说道,“我也知道是裴大人着急动手,可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急,起码杨总兵那边没发话之前,我不能动,还请田东主谅解。” 听到这话的田生兰脸色骤然一变。 第一千二百三十二章 各怀心思 梁嘉宾注意到田生兰阴沉下来的脸色,反而笑着招呼道:“喝茶,这可是从南边送过来的新茶,要不是田东主你来,平时我都舍不得喝。” 右手做出一个示意对方喝茶的动作,而他自己也端起了手边的盖碗。 “梁东主还真是让田某大开眼界。”田生兰冷着脸看着梁嘉宾说道,“想不到梁东主这么快就与杨总兵拉上了关系,真是让田某不得不佩服。” 语气中毫不掩饰对梁嘉宾的讥讽。 梁嘉宾淡淡一笑,说道:“田东主过赞了,大家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还要多多合作才是。” “别跟我在这里绕弯子,不妨直说,你到底想要干嘛!”田生兰冷眼盯着梁嘉宾。 梁嘉宾把盖碗端在嘴边,吹了吹里面的热气,语气淡淡的说道:“我要的东西很简单,只要田东主同意把虎字旗让出来,我这边随时可以动手。” “不可能。”田生兰嗓音尖锐的喊道,“简直是痴心妄想,区区一个梁家就想吃掉虎字旗,你就不怕自己吃撑了。” 梁嘉宾似笑非笑的看着田生兰说道:“田东主不也一样不怕吃撑了。” “你!”田生兰语气一噎,旋即一摇头,“虎字旗不可能让给你们,换个条件吧!” 梁嘉宾喝了一口茶水,不疾不徐的说道:“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咱们各凭本事,看看最后虎字旗会落到谁的手里,不过,田东主还是想想怎么完成裴大人交代的事情,不然田东主的打算再好,也注定是一场空。” 说完,他轻轻的一笑。 坐在一旁的田生兰脸色阴晴不定。 “田东主,虎字旗的产业这么多,一家根本吃不下来,不如大家一起合作,有银子一起赚,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边上的王大宇说道。 田生兰眉头一蹙,扭头看向梁嘉宾,说道:“你们打算如何合作?” 有了杨国柱做靠山的梁嘉宾等人,让他不得不让步。 “虎字旗留下的产业我要九成。”梁嘉宾用手在田生兰面前比划了一下。 田生兰脸色一变,道:“你要的太多了,这根本不是在合作,完全是你一家想要独吞,我看咱们根本没有谈的必要。” 他本以为梁嘉宾只是想从虎字旗身上分润到一部分好处,没想到梁嘉宾的胃口比他想象中还要大。 “一点不多。”梁嘉宾说道,“田家拿一成,剩下的九成也不是梁家一家的东西,需要和其他各家分,不过,草原上的商道可以共有。” 听到这话,田生兰脸色缓和了一些。 虎字旗最赚银子的生意就是走私买卖,有了虎字旗在草原上的商道,田家可以直接通过草原上的商道为自家赚取银子。 虽说他们这些晋商在草原上也有自己的关系,可虎字旗在草原上的商道已经成熟,拿过来就可以直接用。 “田东主觉得这个条件怎么样?”梁嘉宾笑眯眯地说。 他们都是晋商,与草原上的蒙古人打了几代人的交道,他不信田生兰看不出虎字旗在草原上开拓出来的商道带来的好处。 田生兰沉吟了一下,道:“虎字旗留下的产业,我要五成。” 说着,他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在梁嘉宾面前张开了五指。 “田东主喝茶。”梁嘉宾用手指了指田生兰手边的盖碗,根本不接话茬。 田生兰端起盖碗,嘴里说道:“梁东主别忘了,虽然你背后有杨总兵撑腰,可我田家一样有裴大人撑腰,如今裴大人是大同巡按御史,杨总兵却只是大同的副总兵,孰轻孰重,相信梁东主心里清楚。” 啪! 王大宇一拍桌子,冷着脸说道:“别给脸不要脸,要不是看在裴大人的面子上,你田家连一成都没有。” “王东主先不要动怒,有什么话可以坐下说,我相信田东主是聪明人,明白这些道理。”梁嘉宾朝王大宇虚压了一下右手,示意对方先坐下。 王大宇坐回到自己座位上。 田生兰阴沉着一张脸,说道:“看来梁东主也是这个意思了?” “田东主,你要明白,对付虎字旗的事情都是我梁家和王家一手做的,田家只是在一旁看着,就算我同意多分一些好处给田家,其他人恐怕也不会同意。”梁嘉宾语气淡淡的说。 田生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看着梁嘉宾和王大宇,脸色难看的说道:“好,好,好,这笔账我田家记下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 “梁友,还不去送送田东主。”梁嘉宾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只让管家去送客。 “哼!” 田生兰一甩衣袖,大步走出了梁家待客的厅堂。 王大宇看着田生兰离去的背影,说道:“就就这么让他走了,万一他把咱们做的事情告诉了虎字旗怎么办?” “他不敢,别忘了,是他第一个与裴鸿联系上的,事情真要泄露出去,虎字旗第一个饶不了他。”梁嘉宾淡淡的说道。 王大宇问道:“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货物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不过,不急着送去草原,抻一抻,等裴鸿那边对田家失去了耐心,咱们再动手。”梁嘉宾胸有成竹的说。 王大宇眉头微微一皱,道:“要是田家自己派出一支商队去草原了怎么办?以田家的实力,还是能够做到的。” “田家真要这么做,那就再好不过了。”梁嘉宾嘴角朝上一勾,旋即说道,“有了田家打头阵,可以分散虎字旗的注意,等咱们这边行动的时候,只会更安全。” 王大宇恍然大悟,笑着说道:“田生兰这个老东西遇到了你,这一次算是栽的彻底,哈哈!” 不管田生兰怎么选择,最后都难免落入他们的彀中。 “这能怪谁,要怪也只怪田生兰这个老家伙只想着巴结裴鸿这位巡按御史,却忘了,没有杨总兵出手,商队想要出边镇又怎能瞒过虎字旗的眼睛。”梁嘉宾端起盖碗,喝了一口里面的茶水。 王大宇笑着说道:“恐怕他是觉得杨总兵已经不是宣府总兵,没有了以前的权势,便想巴结更大的官,可惜这一次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第一千二百三十三章 受了一肚子气的田生兰从梁家一出来,乘着轿子直接回到了田家。 轿子到了田府门外停了下来。 “老爷,你可算回来了。”一直守在田府大门前的田管家急忙迎了上来。 轿夫撩起轿帘,田生兰从轿子里走了出来,看着一旁的管家,眉头一皱,问道:“家里出事了?” “家里来客人了。”田管家低声说道,同时眼睛不忘朝四周看去。 田生兰见到田管家小心翼翼的模样,语气不好的说道:“做贼呢,一脸贼眉鼠眼的德行,真是没用。” 挨了骂的田管家一脸无辜。 以他对田生兰的了解,不用问都知道,肯定是在梁家受了气,拿自己撒火呢。 搁以往他会小心陪笑,让田生兰把火撒出来,不过,这一次他没这么做,而是小声说道:“老爷,这一次来的客人不一般,您还是先去见见吧!” “不一般?”田生兰目光在面前管家的脸上转了一圈。 田管家轻轻点了点头,说道:“老爷您见了就知道了。” “带我去见见,到底是什么不一般的客人。”田生兰迈步走上田府门前的台阶,最后进了院子。 田管家陪在一旁往里走。 来到院子以后,田管家才低声说道:“延庆王家的王东主来了,和他一起来的还有辽东的奴贼。” 嘶! 田生兰倒吸了口凉气,同时脚步停了下来。 侧身看着田管家,他道:“你不要命了,怎么把奴贼放进家里了,要是被人知道,全都要掉脑袋。” 说着,他用手横在自己脖子前比划了一下剌动的动作。 “小的一开始也不知道,以为是王东主带来的生意伙伴,等知道的时候,人都已经进咱们家门了。”田管家一脸苦涩。 心中也是后悔不已,不该把奴贼招进自家院子里。 “王登库要是问起,就说我不在,去了城外。”田生兰转身往回走去。 田管家苦笑道:“老爷,就算这次躲过去了,王东主他们难免还会再来,来的次数一多,不知哪一天就会露出根脚,到时会更麻烦。” 正往外走的田生兰听到这话,迈出去的腿收了回来,转过身,皱着眉头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我非见他们不可了?” “老爷,躲是躲不过的,不如见一见,弄清楚他们来咱们田家的目的,就算老爷您不愿与奴贼有所牵扯,也好有办法提前防备。”田管家说道。 田生兰陷入沉思。 过了一会儿,他道:“是福不是祸,走,就见见他们。” 说着,迈步朝前走去。 “小的给您带路。”田管家走到一旁为田生兰带路。 田家有专门待客的厅堂,王登库等人都被安排在了田家用来招待客人的堂屋。 来到堂屋门外,田管家低声说道:“老爷,一会儿进去了可不能再叫奴贼了,如今金人在辽东势大,咱们没必要一个称呼上得罪了他们。” “好了,进去吧!”田生兰推开堂屋的门,迈步走了进去。 屋门一响,里面的人全都朝门口方向看去。 田生兰目光在堂屋里看了一圈,见到屋中的几个人,除了王登库一张熟面孔外,还有几张生面孔。 这些生面全都是汉人的装束,丝毫看不出奴贼的特征,若不是有管家的提醒,他也想不到这里面有奴贼。 “田东主。”坐在屋中的王登库站起身,朝田生兰拱了拱手。 屋中还有一位穿着长衫的汉人,这个时候也站起身,同样做出了拱手的动作。 田生兰满面带笑的紧走几步,来到王登库面前,笑着说道:“实在是有事,不知王东主到来,让王东主久等了。” “是我等来的太匆忙,打搅了田东主。”王登库笑着回应道。 田生兰目光从王登库身上挪开,看向一旁穿长衫的汉人,好奇的问道:“不知这位是……” “在下李平,早就听闻田东主大名,特来拜会。”叫李平的汉人拱手说道。 田生兰听到对方的自我介绍,再看对方的长相,完完全全就是个汉人,和自己管家说的一点也不一样。 想到这里,他回过头用目光询问身后的管家。 田管家朝他微微一点头。 田生兰再次看向李平,想要从对方身上看出奴贼的痕迹。 “可是在下身上有何不妥?”李平注意到田生兰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量来打量去,忍不住出言问道。 田生兰犹豫着说道:“来之前听家中的下人说王东主带来了几位特别的客人,故此多看了几眼,莫要怪罪。” “田东主是想说这个吧!”李平用手把头上的帽子一提,拿到了一旁。 这个时候,他头上光秃秃一片,后脑勺上盘着一根细长的辫子。 “这……”田生兰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来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可亲眼见到,心中还是一阵慌乱。 “田东主不要误会,在下确实是汉人,不过是大金的汉人。”李平语气平平的说道,似乎再说一件平常的事情。 田生兰迟疑了一下,才道:“以大明和大金的关系,李先生实在不该来,更不该来我府上。” “田东主放心,在下的身份无人知晓,若不是拿下头顶上的帽子,想来田东主也看不出在下的身份吧!”李平笑吟吟的说。 说着,他把帽子放在一旁的桌上。 帽子里面藏了很多的头发,戴在头顶上,只要不动,旁人确实很难猜到李平的身份,尤其李平本身就是汉人。 “田东主,还是先入座吧!”一旁的王登库开口说道。 田生兰回过神,点头说道:“对,先入座,管家,去准备茶水。” 站在后面的田管家从房里退了出去。 几个人重新落座。 “其实在下这次来,是专程来见田东主。”李平开口说道。 田生兰说道:“哦!不知李先生来所谓何事呀!” “李先生这次来可是带来了发财的机会,不然我也不好意思带李先生来你府上。”坐在一旁的王登库插言说道。 田生兰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李先生是金人,辽东与宣府更是相隔甚远,哪里有什么发财的机会。” 第一千二百三十四章 找上门的金人 面对王登库所说的发财机会,田生兰婉言拒绝。 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对付虎字旗,再好的发财机会也没有对付虎字旗重要,何况和金人有牵扯本不是什么好事,一旦被人发现,对田家来说不亚于灭顶之灾。 “田东主先别忙着拒绝。”一旁的李平笑着说道,“不妨先听听,听过之后,再决定也不迟。” 边上的王登库附和道:“田东主,李先生话都说到这里了,你总不能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被两个人用言语挤对了几句,田生兰迟疑了一下,最后一点头,说道:“话都说到这里了,那我就听听,到底是什么事情。” 他身子往后一倚,靠在椅背上,手里端起下人刚送进来的盖碗。 “我们大金想与田东主合作。”李平说道,“田东主只需把粮铁这些东西送到科尔沁草原,我大金愿意出高价,而且有多少我大金要多少,绝不让田东主吃亏。” 边上的王登库在一旁对田生兰说道:“大金那边好东西可不少,当初范家就是靠这个,没少赚取银子,将来田东主发了财,可别忘了王某。” 听到这些话的田生兰反应过来,王登库带金人到他这里,是想通过田家弄粮食,接手范家曾经做的事情。 “这种事情二位不应该来找我田家,草原上的商道都被虎字旗把控,王东主也是咱们宣府出身的晋商,应该清楚这些才对?”田生兰看向王登库。 边上的李平笑着说道:“虎字旗的事情我们大金也听说过,不过,他们做事太霸道了,宣府这里的晋商多年来都与草原上的蒙古人有往来,甚至有的已经交往了几代人,虎字旗一来,便不允许其他晋商的车队去草原,想要一个人吃独食,实在太可恶了,说实话,这种事情我都看不下去。” “谁说不是呢,当初范家想要反抗,最后却落得从晋商出名的下场,想想都心寒。”王登库在一旁摇着头叹息道。 李平继续说道:“田东主,只要你肯与我大金合作,不仅可以赚到银子,还可以打破虎字旗对草原的封锁,甚至将来田家还有机会成为晋商之首。” “田东主,这可是好事,想想当初的范家,不就是仗着自家生意做的大,才敢对田家出手,如今田家只要与大金合作,生意一定做的比范家更大。”王登库在一旁劝说。 两个人一搭一合,轮番劝说田生兰与金人合作。 田生兰瞅了一眼王登库一眼,淡淡的说道:“王东主怕是忘了,范家早已经不在了,我田家可不想步范家的后尘。” 听到这话的王登库一脸尴尬。 “田东主莫非是有什么担心不成?”李平见田生兰态度冷淡,忍不住问了一句。 田生兰语气淡淡的说道:“李先生这话不该问我,想想我大明和大金的关系,不要说合作了,我没有把李先生的身份告知官府,已经是看在王东主的面子。” “恕我直言,田东主首先是一个商人,其次才是明人,商人追逐利润是天性,田东主不该因为大金和大明之间的战争,放弃一个能为自己赚到足够多利润的生意。”李平笑吟吟的说道。 他不相信田生兰会为了什么所谓的大金和大明的战争,厌弃与他们金人合作。 商人逐利,不然,当初范家也不可能和他们大金合作,为大金送去粮铁这一类重要物资。 “管家,送客。”田生兰端起盖碗,低头吹了吹里面的热气。 坐在一旁的李平直接愣住。 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田生兰会拒绝与他们大金合作,甚至直接赶人。 一旁的王登库这时候说道:“田东主,不妨再考虑考虑,错过了这次机会,难免会便宜别人。” “王东主,这一次我给你面子,下一次再有金人上门,就别怪我田某直接报官了。”田生兰冷着脸对王登库。 王登库一跺脚,道:“田东主你不能犯糊涂啊,就算你放弃了这样一个赚银子的好机会,当今天子也不可能因此对田家另眼相看。” “送客。”田生兰语气中交杂着一丝不耐。 田管家走到王登库和李平的面前,伸手朝门口方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嘴里说道:“王东主,李先生,二位请吧!” “你呀!”王登库隔空用手指点了点田生兰,随后一甩袖袍,皱着一张脸往门外走去。 同样站起身的李平朝田生兰拱了拱手,道:“田东主不妨再考虑考虑,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可以随时联系王东主。” 说完,他也朝门口走去。 从田家出来,王登库脸色难看的说道:“真是给脸不要脸,李先生,咱们接下来去别家看看,我就不信,都和田生兰一样,放着银子不赚。” “劳烦王东主了。”李平朝王登库拱了拱手。 王登库拍着自己胸脯说道:“李先生放心,我一定为李先生多找几家有实力的晋商,早日把粮食送去。” 李平笑着点点头。 很快,两个人带着手下从田家院门外离去。 李平和他带来的手下都是辽东的汉人,身上的装束也都是汉人的装束,走在街上,只要不摘下帽子旁人根本分辨不出他们的身份。 也正因为如此,王登库才敢毫不掩饰的带着李平等人光凭正大的走在街上。 田管家把人送到门外后,便回到了田生兰身边。 “老爷,小的觉得王东主说的有几分道理,咱们家的车队反正也要派去草原上,不如多走一些路,去科尔沁草原也挺好,还能多赚一些银子回来。”田管家在一旁说道。 田生兰把手中的盖碗放在一旁,骂道:“你知道个屁,真当我不同意和金人合作是因为大明和他们的战争,两边就算人脑子打出狗脑子也跟咱们田家没关系,我之所以不同意,是因为咱们接下来要对付虎字旗,只有解决了虎字旗,田家才能安稳的赚这份银子。” “这样的话,咱们就更应该和金人合作了。”田生兰说道,“金人在辽东打的明军节节败退,城池丢了一座又一座,只要金人派人来帮咱们,虎字旗养的那些战兵算个屁。” 随着他话音落下,田生兰突然愣住。 第一千二百三十五章 打斗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管家的提醒,让田生兰想到,在对付虎字旗的事情上,田家可以借助金人的力量。 虎字旗强大的武力在田家面前,让他和田家望而生畏,可是在金人面前,虎字旗依仗的武力却什么都不是了。 辽东的明军已经是大明最精锐的兵马,即便如此,也不是金人的对手,虎字旗的战兵就算再厉害,他也不觉得能比驻扎在辽东的明军更厉害,和金人的兵马就更比不了了。 尤其在草原上,田家的车队若能有一支金人兵马护卫,他便可以高枕无忧了,不需要担心虎字旗的人会偷袭田家的车队。 一旁的田管家看出田生兰似乎后悔了,便开口说道:“老爷,这会儿王东主他们应该还没有走远,小的可以去把人追回来。” “能追回来?”田生兰还在迟疑。 田管家用力的点点头,说道:“只要老爷同意,小的这就把人追回来。” “算了。”田生兰摆摆手,旋即说道,“和金人合作太冒险了,一旦消息泄露出去,等待田家的便是抄家灭族,不值得冒这个风险。” 田管家见自家老爷仍然在犹豫,只好打消了去把王登库和金人的念头。 田生兰喝了一口茶水又道:“金人的事情以后再说,你先安排人把在宣府的几个掌柜都找过来。” “现在就去吗?”田管家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快要到宵禁的时辰了。 田生兰点了点头,道:“对,现在就去。” “老爷,外面天色已晚,有什么事不如明天再办。”田管家在一旁提醒道。 这个时候,田生兰才注意到外面的天色已经快要完全黑下来。 天黑之后宣府会宵禁,普通人很难上街,只好放弃立刻找人的想法,他道:“算了,不用去找了,去准备饭菜吧!” “是。”田管家躬身退了出去。 离开田家的王登库等人赶在宵禁之前,回到了王家在宣府的铺子里。 与此同时,一个衣着破烂浑身脏兮兮的乞丐蹲坐在王家铺子外面的墙根底下,身边还放着一块破草席。 “臭要饭的,滚远一点,别在这里碍眼。”铺子里走出来一名伙计,注意到墙根的乞丐,直接用脚踹了过去。 乞丐抱着身边的残破草席,连滚带爬的跑进距离最近的一处拐角后面。 伙计见赶走了乞丐,这才回到铺子门前,开始在铺子外面给铺子上板。 随着宵禁的临近,街上的行人全部行色匆匆,根本没有人关注一个乞丐,就连铺子里的伙计也只是把乞丐赶走了便不再关注。 时间一点点过去,街上很快空无一人。 而那名被伙计赶走的乞丐,不知什么时候又回到了王家铺子的门外,并把草席铺在了身下。 这几年的大明天灾人祸不断,宣府所处的大明北方更是连年歉收,街上的乞丐也自然而然的多了很多。 巡街的兵丁见到街上的乞丐,只看了一眼便不再理会。 对巡街的兵丁来说,在街上看到乞丐在正常不过,平时宵禁的时候遇到在路边过夜的乞丐,他们从来不理会,除非上面的大人有专门的要求。 一队巡街的兵丁很快从王家铺子门外的街上走过去。 到了半夜,天上多出了一轮弯弯的月牙,让街面上多了一些光亮。 更夫敲着竹梆子从王家铺子门外走过。 更夫离开不久,几道黑影出现在了街上,并且来到距离王家铺子不远的一处拐角。 喵!喵!喵! 王家铺子外面的乞丐突然坐了起来,目光朝四周打量了一圈,蹑手蹑足的走向传出猫叫声的拐角处。 “里面是什么情况?”拐角处一个身量较高的汉子对乞丐说道。 乞丐低声说道:“连同王登库在内,人都在里面,一个不少。” “你继续守在外面放哨,其他的人跟我走。”高个汉子朝拐角后面勾了勾手。 七八道身影从拐角走了出来,一个个都是身形壮硕的汉子,腰上鼓鼓囊囊,全都带着家伙。 来到王家铺子外面,高个汉子双手互插摆出一个马镫的形状。 边上走上来一人踩着他的双手登上了院墙。 后面的人一个接一个全都上了院墙,跳进了院子里,最后只剩下高个汉子一个人还在外面。 这个时候之间高个汉子后退几步,一个助跑,踩着墙壁往上一跃。 骑在墙上的另外一个汉子伸手一抓高个汉子的手臂,双手一较力,往上一提,直接把高个汉子提到了墙上。 所有人都进到王家的铺子里,乞丐这才回到之前呆过的地方,重新躺在了草席上面,为里面的人放哨。 进入到王家铺子里的高个汉子朝其他人做了一个手势。 七八个人两两分开,分别去了不同的房间。 时间不长,所有人都回到了院子里,其中一人用手指了指正前方的一间屋子。 高个汉子点了点头,轻手轻脚的靠近过去。 来到屋门前,高个汉子用手里的匕首一点点挑开门后的门闩,然后轻轻的把门推开,回过身示意其他人进屋。 留下两个汉子守在门外,其他的人都走进了屋中。 三间房的屋子中间是外屋,左右两边是东西屋。 进了屋的高个汉子又分成两队,一队去了东侧的房间,另外几个人去了西侧的房间。 进入到东侧房间的几个汉子很快又退了出来,身上多出了几缕血腥的味道。 然而,去往西侧房间的几个汉子刚一进去,便遭到了房间里的人攻击。 院子里有月光,可屋中却漆黑黑一片。 房间的人摸着黑,相互厮杀。 砰!咣当!哗啦! 房间里的桌椅被撞倒,上面的瓷瓶掉落在地上。 除了打斗的房间外,院子里的其他屋子和厢房却都静悄悄的,半天也不见有人出来或是说话。 屋中的打斗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房间里重新安静了下来。 “再检查一遍,看看还有没有活口。”高个汉子的声音在屋中响了起来。 很明显,这场打斗的胜利者是闯入王家铺子的这些人。 第一千二百三十六章 灭门 黑漆漆的环境下很难彻底分辨清对手是死是活,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在每个人的脖颈上补上一刀,不管是否活着,脖子上挨了一刀再无生还的可能。 做完这一切,高个汉子带着人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屋中的血腥气味弥漫了整个房间。 这一次高个汉子没有再走墙头,而是打开了铺子的铺门,从正门走了出去,并且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下。 那名在王家铺子外面的乞丐,随高个汉子等人一同离开了王家铺子。 离开的时候,王家铺子的铺门被重新关上。 就算有巡街的兵丁经过,也根本不可能知道铺子里面出了事。 有可能知道铺子出事的只有王家铺子一侧的邻居。 之间的打斗使瓷瓶掉在地上,摔碎了的声音可能比较大,没睡死的人有可能会注意到。 不过,就算有人猜到王家铺子出事,也很少有人会去管这种事不关己的闲事。 毕竟谁都不傻,宵禁以后还出现在街上的人,除了官府的人外,就只有那些作奸犯科的强人。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好相与的主。 高个汉子带着人,一路上专门挑着小道走,避开了巡街的兵丁,最后回到了一家虚掩着后门的院子里。 连同那名乞丐在内,所有的人都进了院子。 他们一回来,马上有人迎了上来。 “都解决了吗?”屋中出来的人低声问向一旁的高个汉子。 高个汉子点点头,道:“王登库和那些奴贼一个不剩,全都解决了,不过有兄弟受了伤,胳膊被开了道口子。” 另一边,已经有人搀扶着受伤的人走进其中的一间房间。 “怎么搞的,办这么点事还挂了彩。”来人眉头一皱,旋即又道,“进屋说。” 高个汉子和对方进了另外的一个屋子里。 来到屋中,两个人分别落座。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去了这么多人还让自己人受了伤,你这个队长要是做不好,趁早换别人来做。”回到屋中,陈武阴沉着一张脸说。 王登库和金人到宣府见了什么人,住在了什么地方,有多少人,全都被陈武手下的外情人员摸得一清二楚。 可以说王登库和金人所有行为都在外情局的监视下。 高个汉子诉苦道:“头,这不能全怪我们,刚一进屋,我们就被屋里的奴贼给发现了,要不是兄弟们衣服里面都穿了甲,恐怕就不止是受伤了。” “我看还是你们做事不够谨慎。”陈武语气缓和了一些。 这种事情上,他不认为手下人会骗自己,只能说明奴贼比以往的对手更不好对付。 高个汉子说道:“头,这一次的对手还不是真正从深山老林里出来的奴贼,只是一些被老奴收编的汉人,听说那些真正的奴贼还要更厉害。” “行了,你先回去休息,明天记得把行动经过写好交上来。”陈武对高个汉子说道。 “是。”高个汉子站起身,离开了房间。 当屋中只剩下陈武一个人。 他开始在心中盘算着奴贼的事情。 以前他是一名夜不收,后来加入了虎字旗,再后来成为了外情局的人,如今更是外情局在宣府的负责人。 奴贼这一次来宣府,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从辽东到宣府,中间隔着不少府县,而且一路上匪患频生,并不太平,可偏偏这些奴贼不远千里的来到宣府。 当然,这些奴贼来宣府的目的他早已经通过暗谍摸清楚,不然也不会制定今晚的袭杀计划。 虎字旗的几个高层,都是从辽东过来的,天然地仇视金人。 宣府商会也早就对外散播过消息,禁止山西一带的晋商与金人有生意往来,如今金人主动来到宣府,虎字旗的人自然不会再让他们活着离开。 同时,也是对宣府晋商的一种警告。 今天有王登库勾结金人,难保以后还会有其他的晋商与金人勾结。 一夜过去。 宣府的街面上重新恢复了热闹,行人川流不息,小贩推着小车来街上卖菜,屠户的肉摊也摆满了一块块切好的肉条。 街道两旁的铺面卸下了门板,开门迎客。 “死人了,死人了!” 街上突然传出尖锐的叫喊声,紧接着就见一中年人从王家的铺子里面跑了出来。 突如其来的叫喊声,引来了街上行人和周围铺子里面的人的注意。 挨着王家铺子的几家铺子,里面的人走了出来,站到街上。 “徐掌柜,谁死了?”说话的是一家当铺掌柜。 只见他拦住了刚刚从王家铺子里面跑出来的徐掌柜。 徐掌柜脸色隐隐发白的说道:“是王家的铺子,里面死了好多的人,血流的满地都是,一个活口也没有见到。” 听到这话的当铺掌柜脸色骤然一变。 两家铺子挨得很近,中间只隔了一座院子,而这个院子的主人就是眼前这位徐掌柜。 三家离得这么近,可以说是邻居,所以对王家铺子里的情况十分清楚,王家铺子里掌柜和伙计加起来有四五口人。 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已经算得上是大案了。 “昨天我见到王东主带人去了铺子里,你有没有见到王东主?”当铺掌柜问向徐掌柜。 徐掌柜哆嗦着嘴唇说道:“我哪还敢仔细辨认,看到地上这么多尸体已经吓得两腿发抖了,也不知道王家这是得罪了哪路凶人,引来这场杀身之祸。” “怪不得昨晚我起夜的时候听到外面有响动,还以为是哪只猫踩掉了瓦片,现在看来,应该是有人趁黑摸进了王家铺子行凶。”当铺掌柜手捋胡须说。 “你也听到昨晚的动静了?”徐掌柜看向面前的当铺掌柜,旋即说道,“半夜的时候我也听到了,不过不是瓦片掉地的声响,更像是瓷瓶一类的东西被打碎发出的声音。” 他住的地方和王家铺子只隔了一堵墙,所以听到的动静相对清晰一些。 当铺掌柜说道:“出了这么大事,徐掌柜你还是赶紧去报官吧,早一点抓到凶手,咱们这条街上的人也能早些安心。” 第一千二百三十七章 通奴 “让开,让开!” 衙门里的差役赶到了王家铺子外面。 此时,很多人都知道王家铺子出事了,里面的人都被人杀了,周围的邻居和一些闲汉围在外面看热闹。 差役和仵作进了王家铺子里。 街上看热闹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堵满了大半条街道。 一个个全都伸长脖子往王家铺子里面看,只可惜门外有差役看守,外人已经没有机会在靠近王家铺子。 外面的人虽然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依然没有人离开。 人一多,自然也就无所畏惧了。 哪怕之前被吓坏的徐掌柜,这会儿也留在铺子外面等着看里面的情况。 过去了半炷香的时间,铺子里面的差役抬着一具具尸体走了出来。 “怎么还有好几个僧人。” 街上的人群中有人见到被差役抬出来的尸体里面,有好几具尸体都是光头。 “什么僧人,这些都是奴贼,没看到后脑勺上还有一缕辫子吗?”有见多识广的人,向周围的人解释道。 “奴贼不是在辽东吗?怎么来咱们宣府了。” “还用问吗,肯定是这些奴贼杀害了铺子里的人,最后自己也被铺子里的人杀死,同归于尽。” 人群中有不少人,像看傻子一样,目光看向说出这话的人。 边上有人看不下去了,说道:“这些奴贼身上的衣服都脱了,很可能是住在铺子里的人,真正杀人的恐怕另有其人。” “要我说杀得好,这些奴贼不是什么好东西,听说在辽东杀了不少汉人。” 宣府也很多从辽东逃难过来的百姓,奴贼在辽东肆无忌惮的屠杀汉人,对宣府的百姓来说,早已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你们看这几个奴贼是不是有些面熟,好像是王东主昨天带在身边的人。” 有住在这条街上的人,认出了这些奴贼的身份。 “王家这是私通奴贼呀!” 人群中不知是谁突然喊了这么一句。 然而就是这么一句话,仿佛在滚烫的油锅里滴了一滴水,瞬间让人群沸腾了起来。 许多人纷纷破口大骂。 人群里一些情绪激愤的人甚至捡起地上的土坷垃丢过去,砸向那些被差役抬出来的奴贼尸体。 甚至连一些差役也都被人群中丢出来的东西砸到。 “后退,后退,全都后退,谁敢在胡乱扔东西,抓你们去衙门。” 有差役大声的呵斥,同时抽出了腰刀。 一部分差役开始驱赶人群,不让人群离铺门外的尸体太近。 混在人群中的当铺掌柜从人群里退了出来。 “王登库这是活该呀!居然敢私通奴贼,这一次整个延庆王家都要被他牵连到。”先一步从人群中退出来的徐掌柜,对走到一旁的当铺掌柜说道。 当铺掌柜笑着说道:“延庆王家出了这种事情,徐掌柜应该高兴才对,延庆王家可一直都是你们黄家生意上的对手。” “我们东主可做不出这种私通奴贼的事情。”徐掌柜讪讪的说了一句,旋即朝自家铺子走了过去。 当铺掌柜看着徐掌柜离去的背影淡淡一笑。 延庆王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这位徐掌柜恐怕是急着给背后的东家送信去了。 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知道,延庆王家完了,只一个私通奴贼,延庆王家便无人会救,等待延庆王家的只有被清算的下场。 当铺背后的东家是官面上人,他只是当铺明面上的掌柜。 他心中十分的清楚,有些事情能做不能说。 延庆王家私通奴贼若不被外人知晓,起码不能像现在这样被人广而知之,那么延庆王家还有一条活路,只要打点得当,说不定根本没有人关心这种事情。 像现在这样人尽皆知,就连普通百姓都知道延庆王家私通奴贼,官府哪怕为了封口,也要治罪延庆王家。 让他好奇的是,杀死这些奴贼和王登库到底是些什么人。 这些人是因为王登库私通了奴贼才动手杀人,还是只是碰巧。 在他心中,更倾向第一种可能。 差役抬出来的那些尸体他都见过,每具尸体的脖颈上都有致命伤,甚至一些尸体看上去像是在睡梦中就被人给割了脖子,不能发现杀人的人动作十分老辣。 从王家铺子里面抬出来的尸体并没有停留太久,很快送去了衙门。 差役们也都离开了王家铺子,只留下封条在铺门。 “老爷出事了,出大事了。” 田管家一路小跑的跑向田生兰所在的房间。 “慌什么!慢慢说,到底出什么事了。”田生兰眉头皱了起来,对自己管家的不稳重有些不满。 田管家气喘吁吁的说道:“是王东主那里出事了,昨天,昨天晚上王东主和那些金人全都被人杀了,今天一早尸体就被发现在了王家的铺子里,如今城里都在说延庆王家私通奴贼。” “什么!你说王登库和金人都杀了。”田生兰一惊。 要知道,前一天王登库还带着金人来到田家,到了晚上就被人给杀了,他担心王登库私通奴贼的事情会牵连到田家。 这种事情背地里什么都好说,可一旦闹大了,官府为了保住头上的乌纱帽,很可能会拿他们晋商开刀。 延庆王家本身就是宣府的晋商,和其他晋商之间也多有来往。 官府一旦把私通奴贼的帽子扣在晋商的头上,想解释都没办法解释,尤其王登库带着金人去过他们田家,这种事情只要一查就能查到。 站了一会儿的田管家气息已经能喘匀,这时候他问道:“老爷,咱们该怎么办?王东主可是带人来过咱们家?” “该死的王登库。”田生兰恨恨的用手一拍桌面。 心中后悔昨天不该见王登库和那些金人。 田管家犹豫着说道:“老爷,要不然咱们求求裴大人,想来有裴大人出面,就算官府知道王登库来过咱们田家,看在裴大人的面子上,也不会真的怪罪咱们田家。” “你懂什么,那些当官的最是无情无义,一旦知道王登库和金人来过田家,恐怕第一个抛弃田家的就是这位裴大人。”田生兰呵斥了自己管家一句。 行商多年,他对这些官员在了解不过了,金人来过田家的事情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让裴鸿知道。 第一千二百三十八章 告翻 ps:感谢书友,书友眉如画想念她的打赏。 王登库私通金人的事情已经闹得人尽皆知,这让田生兰心情十分的不好。 延庆王家的死活他并不关心,可王登库和金人被害之前曾来过田家,这对田家来说,始终是一个隐患。 “你立刻去报官,就说王登库勾结奴贼。”田生兰对管家说道。 他想要在王登库私通金人的事情牵扯到田家之前,提前把田家从里面摘出来,不至于为延庆王家陪葬。 “小的这就去衙门里报官。”田管家答应一声,转身往外走去。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田生兰又喊道:“不,不要去报官,这种事情不能让官府知道。” 刚要出门的田管家被喊了回来。 田生兰对田管家说道:“你去告诉家中的下人,关于王登库和奴贼来田家的事情,跟谁都不能说,全都管好自己的嘴巴。” “老爷放心,小的早就已经交代下去,保证家里的下人不会乱说话的,尤其是见过奴贼的那几个下人,小的特别交代过他们不要乱讲话。”田管家说道。 自家老爷开始喊金人为奴贼,他也跟着老爷喊起奴贼。 田生兰满意的点点头,道:“做的不错,回头从账房支二十两银子,用来封口。” “小的代家中的下人谢过老爷赏。”田管家朝田生兰躬身一行礼。 田生兰端起手边的盖碗,吹了吹上面的热气,又道:“记得派人去衙门里打听一下,看看衙门那边打算怎么处置延庆王家,里面都牵扯到了什么人。” “老爷放心,衙门那边有任何风吹草动咱们田家都会第一时间知道。”田管家说道。 田生兰点了点头。 仅仅一天的时间,王登库勾结奴贼的消息传遍了宣府镇。 易吸入消息灵通的晋商已经开始对延庆王家的生意进行打压,想要在延庆王家彻底倒下之前,抢先一步占得好处。 奴贼没有穿衣服出现在王家铺子里,并且有人亲眼看到王登库把奴贼领回到自家的铺子里。 延庆王家私通奴贼已经证据确凿,只差衙门去延庆王家抓人。 这个时候延庆王家成了别人眼中的瘟神,人人唯恐避之不及,这也让王登库死在自家铺子里的消息,一直没有传回延庆。 宣府镇总兵府。 总兵身边的幕僚陈功脚步匆匆的来到了签押房。 “东翁,学生已经找人辨认过了,死的那几个确实是奴贼,不过,这几个人不是真女真,而是加入伪金的汉人。”陈功说道。 王保抿了抿嘴唇,说道:“是真女真还是加入伪金的汉人并不重要,只要能确定他们是伪金派来的奸细就足够了。” “东翁打算如何处置这个延庆王家?”陈功出言问道。 王保瞅了一眼陈功,反问道:“你觉得本将该如何处置这个延庆王家?” “学生以为可以先通过其他人,把王登库私通奴贼的消息传达延庆王家的人知晓,东翁稳坐钓鱼台,等延庆王家的人主动求上门。”陈功在一旁恭敬的说道。 听到这话的王保手捋胡须笑了起来,说道:“不错,就按你说的办,把消息传给延庆王家的人。” “东翁放心,不出三天,延庆王家必然会求到东翁这里,想来为了活命,延庆王家会把自家的家底乖乖的给东翁奉上。”陈功在一旁附和着笑了起来。 看得出来,王保心情极好。 延庆王家有着几代人积累下的财富,整个宣府境内的晋商里面,延庆王家的财富哪怕排不上前三,也能排上前五。 这么一大笔财富,王保作为宣府总兵,早就眼馋了。 碍于没有合适的理由,他也不好乱来,加上晋商喜欢抱团,背后又有京中的官员照应,一些本地官员也和晋商来往密切,他这个总兵不好针对晋商这个团体做什么。 现在延庆王家做出了私通奴贼的事情,给了他这个宣府总兵动手的机会。 就在这个时候,屋外有脚步声传来。 随后,一名差人打扮的衙役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 一进屋,衙役躬身行礼,嘴里说道:“大人,衙门外来了几个百姓,要告发田家的田生兰通奴,小的已经把人带进了衙门。” “又有人通奴!”王保脸上的喜色一闪而过。 一个延庆王家还没有完事,又添了一个田家,好事都赶在一起了。 衙役说道:“大人,小的要不要把那几个百姓带进来,由大人您亲自过问。” “不用带过来了,本将随你去前面见见这些百姓。”说着,王保从座位上站起身,迈步就朝外走。 一旁的幕僚陈功急忙跟了上去。 快到的时候,就听带路的衙役高声喊道:“总兵大人到!” 随着他的声音传出,那些等候在衙门里的百姓纷纷跪倒在地上。 王保径直走向大堂居中的座位前,坐了下来。 跪在地上的那几个百姓全都低着头。 “就是你们要告发田生兰私通奴贼呀!”坐在太师椅上的王保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几名百姓。 “回大人的话,正是草民等人。” 跪在地上的人里面,其中一个年纪较长的人开口回答。 王保语气淡淡的说道:“你们可知道,诬陷他人,将处同罪,现在改口还来得及,本官可以不追究。” “草民等人并未诬陷田老爷,而是亲眼见到有奴贼进了田家。”年长的百姓低着头说。 王保目光在这些百姓身上扫试了一圈,道:“你们几个也都亲眼见到奴贼进了田家吗?” “草民见到奴贼上了田老爷家中。” “草民也见到了。” “草民见到田管家把奴贼送出田家。” “小的亲眼见到我们家老爷在偏厅找到了王老爷和奴贼。” 跪在大堂上的百姓纷纷开口说话。 王保目光落在大堂上的一个下人打扮的汉子身上,用手一指,问道:“刚刚听你称呼田生兰为老爷,这么说你是田家的下人?” “回大人的话,小的确实是田家的下人。”被问到的那人急忙回话道。 王保说道:“这么说来,王登库和奴贼去了田家,这些都是你亲眼所见了?” “正是小人亲眼所见。”田家的下人恭敬的说道。 第一千二百三十九章 坐在高堂上的王保听到田家下人的话,看了一眼边上的幕僚陈功。 就见陈功朝他微微点了点头。 王保这时候说道:“来人,把他们说的都写下来,然后让他们签字画押。” 大堂上有专门誊抄的书吏。 按照人头数,一张张供状誊写完成,依次拿给跪在大堂上的那些人画押。 画押完的供状被书吏双手托着递给了幕僚陈功。 陈功简单的检查了一遍,便送到了王保身前的桌案上。 “把人都带下去吧!”王保摆了摆手。 边上有衙役走上来,把跪在地上的百姓全都带了出去。 陈功凑到了王保近前,笑着说道:“给东翁贺喜,没想到一个延庆王家不算,又多了一个田家,学生听说这个田家比延庆王家丝毫不差。” “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这些晋商一个个为了银子连自家性命都不顾了,哼,本官倒要看看他们有几颗脑袋够砍的。”王保冷哼一声。 能借机发财自然是好事,可治下的晋商接连出现私通奴贼的事情,还是让他心中十分不太舒服。 陈功又道:“田家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怎么处置田家完全就是东翁你一句话的事情,您看要不要学生去一趟田家,见一见田生兰。” “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王保轻轻一摆手,旋即说道,“延庆王家私通奴贼的事情刚发生,马上又有田家通奴,甚至连田家的下人都站出来说田家通奴,你不觉得事情太巧合了吗?” 听到这话的陈功面露沉吟,道:“东翁您这么一说,还真是这样,一切都太巧合了,莫非田家没有通奴,是有人故意陷害的?” “是不是陷害还不好说,但这件事背后定有人在暗中指使,只是这个人是谁呢!”王保面露思索,手捋胡须。 先前听到田家通奴有多高兴,这会儿就有多不爽。 堂堂宣府总兵被人当刀子使,甚至连背后的人都不知道是谁。 陈功想了想,说道:“没听说田家得罪了什么人,而且田家是宣府商会的人,背后有虎字旗关照,根本不会有人冒着得罪虎字旗的风险,对田家动手。” “这样,你去一趟田家,把他们家下人的这份供状拿过去,看看田家怎么说。”王保从几分供状里抽出了一份供状递给了陈功。 接过供状的陈功小心翼翼的把供状卷好,揣进袖口里,随后插手一行礼,说道:“学生这就去田家,定要弄清楚背后搬弄是非的人身份。” “去吧。”王保点点头。 陈功从大堂退了出去。 王保手指轻轻敲打着桌案,眉头紧锁,自语道:“背后之人到底是谁呢!” 这时候,他意识到王登库和那些奴贼的死并不简单,隐隐让他感觉到宣府暗中有一股强大的势力存在。 陈功带了几名差役离开了衙门。 衙门所在的街面住户多少贵人,而富人住在另外的一条街上。 陈功坐着轿子,很快来到了田家的门外。 跟来的差役走前去叫门。 田家门房走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差役,随后又见到气度不一般的陈功,以为是衙门里的大人,急忙上前两步,恭敬的说道:“小的见过大人。” “你们田老爷在家中吗?”陈功没有说话,一旁的差役开口问道。 田家门房老老实实的说道:“在,在,我们老爷在家。” 听到田生兰在家,陈功迈步就往里走。 田家门房不敢阻拦,只能跟在一旁往里面走。 另一边有下人急忙跑进去通知田生兰。 时间不长,田生兰带着管家从房间出来,快步迎了上来。 “不知陈先生光临寒舍,未能远迎,还望陈先生莫要怪罪。” 田生兰见过陈功,知道他是总兵身边的幕僚,率先开口给陈功赔罪。 陈功冷笑一声,道:“赔罪的话就不要说了,我这次来是给田东主带来一样东西,相信田东主看完之后,就不是简单的赔罪了。” 说着,他从袖口里拿出那份供状,随手递给了田生兰。 一脸懵状的田生兰接过供状,拿在手里慢慢打开。 供状上面的内容很简单,很快被他看完,当即脸色就是一变。 “陈,陈先生,这完全是莫须有的事情,还请陈先生禀明总兵大人,田家绝没有做过这种事情。”田生兰结巴着说道。 供状上面的内容是关于田家私通奴贼的证词,他当然不能承认。 事实上,他也没有通奴,但见过王登库和奴贼确实真的,而且单凭这一点,就足以致命。 陈功冷哼一声,道:“这样的供词还有好几分,不仅你田家下人一个人的供词,你觉得你不承认,总兵大人就会相信你的话吗?” “在下真的没有说谎,王登库确实是带着奴贼来过田家,可在下并没有答应过他们什么,冤枉啊!”田生兰面露苦涩。 委屈万分,因为他根本没有通奴。 陈功冷冷的说道:“你说你没有通奴,那为何在王登库带着奴贼上门的时候不去报官,仅凭这一点,你田家就洗脱不掉通奴的罪名。” “在下冤呀!”田生兰一脸的委屈。 站在一旁的田管家插言道:“小的可以证明,我家老爷一开始并不知道王登库带来的是奴贼,直到王登库被杀,私通奴贼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这才知道王登库带到田家的那几个人是从辽东过来的奴贼。” “对,对,对,在下刚开始真的不知道那些人是奴贼,还望陈先生向总兵大人陈情事实。”田生兰接着田管家的话说。 同时,他朝田管家使了个眼色。 田管家喊来一名下人,附耳交代了几句。 下人急忙跑开。 这一切自然逃不过陈功的眼睛,只不过他什么都没说,任由田家的人去安排。 田生兰这时候也反应过来,陈功既然拿着供状给他看,说明不是真的要定田家的罪,不然就该官差上门抓人了。 随即,他恭敬的说道:“陈先生不如到屋中就座,喝杯热茶。” 陈功没有反对。 几个人很快进到了屋中,分别落座后,下人送上了热茶。 第一千二百四十章 抓李三 “陈先生,在下冤枉啊!当时要知道王登库带来的那几个人是奴贼,说什么也不让他们进田家的大门。”田生兰一脸的委屈。 陈功单手按在座椅扶手上,语气淡淡的说道:“田东主,你跟我这里喊冤没用,现在就连你家中的下人都指认你了,你说自己是被冤枉的,这话你觉得有人会信吗?” “可在下真的冤枉啊!”田生兰苦着一张脸。 心中对那个出卖他的田家下人恨得牙根痒痒。 陈功一脸不耐烦的说道:“你冤不冤枉跟我说没用,你还是想想该如何跟总兵大人解释,总兵大人最是厌恶那种与奴贼勾结之人。” 这时候,田家的一名下人快步来到田管家身边,似乎把什么东西塞进了田管家手中。 “老爷,这是您要的书。”田管家双手托着一本鼓鼓囊囊的书本放在了桌上,然后退回到之前的位置。 田生兰用三根手指搭在书面上,往陈功那边一推,面带恭敬的说道:“还请陈先生在总兵大人那里为在下美言几句。” 桌上的书比普通的书本看上去要厚不少,一眼就能确定里面夹了东西。 陈功伸出两根手指随意的掀开了桌上的书。 一片金叶子出现了书页上。 随手有翻了几页,几乎每隔几页就一片金叶子存在。 “书不错,我借回去看两天。”陈功满意的合上了书页,把书收了起来。 田生兰见对方收下了自己送出去书,偷偷松了口气,脸上的表情轻松了不少,他道:“好书要赠爱书之人,陈先生既然喜欢,尽管拿回去,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对方能收好处,这让他知道自家的事情还缓和的余地。 “供状上的内容田东主可都记住了?”陈功再次提到之前给田生兰看过的那份供状。 田生兰急忙点头,说道:“记住了,记住了,全都记住了。” “行了,我也该走了。”陈功站起身。 田生兰也跟着站了起来,小心翼翼的陪在一旁。 陈功侧头看着田生兰说道:“虽然我也觉得田东主你是冤枉的,可总兵大人不知道,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明白,明白,在下全都明白。”田生兰连连点头。 陈功朝田生兰笑了笑,背着手往外走去。 田生兰带着管家和下人急忙跟上去,一直送出了田家。 直到目送陈功等人走远,田生兰脸色沉了下来,转身对身边的管家说道:“家里是否有一个叫李三的下人?” “是有一个叫李三的人,是不是他出什么事了?”田管家一脸诧异的问道。 田生兰铁青的一张脸说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去把这个叫李三的给我带过来,不,带去城外找个地方埋了。” 说完,他迈步朝身后的台阶走去。 大户人家杀个家中下人,根本没有人在意,顶多赔点银子。 “小的见过这个李三,是个三脚踢不出一个屁的老实人,会不会有什么误会。”跟在一旁的田管家说道。 正往大门里走的田生兰突然停住脚步,冷眼看着管家,道:“误会!哼,就是他去总兵大人那里告发的本老爷,你觉得还是误会吗?” 听到这话的田管家吓得了一跳。 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出卖田家的人是李三。 当初他看这个李三人老实,才招进田家,加上平时李三没少孝敬,便把李三留在了田生兰身边伺候。 王登库和奴贼来田家的事情,田家下人知道的并不多,但这个李三因为在一旁伺候,所有的事情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田生兰瞪了田管家一眼,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人找出来。” “是,是,是,小的这就带人去抓李三。”田管家低声下气的连连答应下来。 田生兰冷着脸走进了自家大门。 这一次田管家没有跟上去,而是站在门口看着田生兰进了院子,才偷偷松了一口气。 在田生兰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他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家老爷如此的生气。 就连他也十分的恼怒。 因为信任李三,他才把李三安排在老爷身边伺候,却没想到背叛老爷的人也是这个李三。 “你们几个,立刻去把李三给我抓过来。”田管家对一旁的几个下人吩咐道。 站在门口的门房这时候说道:“管家,那个李三一早就出去了,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那就去外面找,都给我出去找,我就不信了,一个大活人还能丢了不成。”田管家冷冷的说。 除了门房,大门前的几个田家下人纷纷离开去找人。 田管家没有随这些下人一起去找人,而是回到了院子里。 一个人来到了田生兰休息的房间,见到田生兰正坐在屋中,便走了进去,轻声喊道:“老爷。” “人抓到了吗?”田生兰语气淡淡的问道。 心中已经对面前的管家开始不满。 早在总兵府的人找上门,他已经交代了管家,让家中的下人都管好嘴巴,不要把奴贼的事情泄露出去。 才过去一晚上,家中就有下人去报官,说田家私通奴贼,简直是在打他的脸。 田管家躬着腰,小心翼翼的说道:“门房说李三一大早就出去了,不过小的已经安排人去找了,只要找到,直接拉到城外解决掉。” “派人去总兵府附近打听打听,他既然去了总兵衙门报官,附近应该有人见过他。”田生兰冷着一张脸说道。 这个叫李三的下人既然背叛了田家,自然不可能再回到田家做事。 这也是他回到房间之后,心绪平静了一些,才想到的。 “老爷放心,小的定会把人找到。”田管家咬牙切齿的说。 对李三的恨,丝毫不比田生兰少。 作为田家的管家,他和田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田家倒霉,自然也不会有他的好果子吃。 田管家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道:“李三的事情交代给其他人做就行,你去账房支一笔银子,随我去一趟总兵府。” “是。”田管家躬身答应。 第一千三百四十一章 对田家出手 陈功带着人回到了总兵衙门。 靠近后衙的时候,他听到里面传来了总兵王保的笑声,与此同时,还有另外一个人说话声传了出来。 “谁跟总兵大人在一起呢?”陈功问向守在门外的衙役。 那衙役低声说道:“是虎字旗的赵先生,陈先生您刚走不久,这位赵先生便来了。” “虎字旗的人。”陈功眉头微微一蹙,虎字旗的人在这个时候来拜访总兵王保,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稍作停留,便迈步走进后衙。 一进后衙,一眼便见到一名身穿长衫的中年男子,正坐在总兵王保右下首座位上。 这名中年男子他见过几次,知道对方姓赵,还是一位读书人,也是虎字旗的人。 “参见东翁。”陈功率先朝总兵王保行礼。 王保见陈功回来,笑问道:“这次去田家可有见到田生兰?对田家私通奴贼一事他是如何解释的?” 听到问话,陈功迟疑了一下。 东翁在外人面前问起田生兰私通奴贼一事,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看向坐在一旁的赵玉图,犹豫着是不是要说。 王保注意到陈功的小动作,自然知道陈功是在担心什么,便说道:“没关系,有什么话尽管如实说,赵先生不是外人。” “是。”陈功见王保没有避讳赵宇图的意思,也就不再犹豫,当即说道,“学生见到田生兰后,把有人举告田家私通奴贼的事情告诉他,田生兰在学生面前一个劲的喊冤,只说自己并不知道那些人是辽东来的奴贼。” 说完,他偷偷的瞅了一眼赵宇图。 田家是宣府商会的成员,虎字旗的刘恒又是宣府商会会长,这让他好奇赵宇图在听到田家通奴的事情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 令他可惜的是,赵宇图正低头喝茶,使他没能看到赵宇图脸上的表情。 坐在首座上的王保手捋胡须,问道:“这么说田生兰自己承认在田家见过奴贼了?” “是的,田生兰已经承认自己见过奴贼。”陈功点了点头。 王保脸色突然一沉,冷声说道:“田家真是好大的胆子,既然暗中勾结奴贼,来人!” 随着他的喊声落下,一名衙役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 “大人有何吩咐!” 王保对进来的衙役说道:“田家私通奴贼,如今证据确凿,本将命令你立刻带人将田生兰和田家一干人犯捉拿归案。” “是。”衙役答应一声,转身退了出去。 站在一旁的陈功惊诧的张了张嘴。 再他去田家之前,王保还不是这个态度,而他只去了一趟田家回来,王保的态度却大变样。 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赵宇图。 虽然不清楚这里面是怎么回事,但是有一点他敢肯定,王保态度的改变,必定和这个赵宇图有关系。 王保侧头看向赵宇图,笑着说道:“对于任何勾结奴贼之人,不管涉及到谁,发现一个,本将处理一个。” “宣府有总兵大人这样忠君爱国的良臣在,是宣府之福,宣府百姓之福。”赵宇图夸赞道。 “哈哈!”王保时抚须大笑。 坐在一旁的赵宇图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两个人的笑声,让陈功明白,这中间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交易。 总兵府派出差人去捉拿田家的人,赵宇图并没有久留,很快提出了告辞,离开了总兵府。 送走赵宇图后,后衙只剩下王保这位宣府总兵和陈功这个幕僚。 “东翁,为何要捉拿田家的人,不是说要在等等吗?”陈功不解的看向坐在座位上的王保。 之前有赵宇图这个外人在,他不好多问,现在人走了,自然要问清楚王保为何会改变对田家的态度。 王保抿了抿嘴,说道:“你可知道出手对付王登库和奴贼的人是谁?” 听到这话的陈功愣了一下。 随即想到刚刚不久的赵宇图,他试探的说道:“莫非这些事情的背后都和虎字旗有关?” “不错。”王保轻轻一点头。 陈功眉头皱了起来,道:“虎字旗的人为何要杀王登库和那几个奴贼,这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而且田家是宣府商会里的一员,勉强算上是虎字旗自己人,学生想不明白,虎字旗为何要对付田家。” “本将何尝不是和你一样不明白。”王保说道,“不过,这一次就当本将给他刘恒一个面子,区区一个田家,没了就没了。” 陈功说道:“学生从田家回来的时候,田生兰已经答应会来拜访东翁您,如今虎字旗一插手,田生兰恐怕不能来见东翁您了。” “无妨,他刘恒也不是小气的人。”王保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 陈功心中明白。 东翁应该从虎字旗那边得到了好处,已经看不上田家那点好处了。 可他已经收了田家的好处,却不能保住田家,那些金叶子自然也不能再留了,否则容易让自己与东翁之间生出嫌隙。 想到这里,他伸手入怀,抓出了几片金叶子,恭恭敬敬的放在了王保身边的桌上,同时说道:“这些金叶子是学生去田家的时候,田生兰强行塞给学生的东西。” 夹金叶子那本书,已经被他给丢了。 王保瞥了一眼桌上的金叶子,有七八片的样子,语气和煦的说道:“陈先生在本将身边多年,劳苦功高,这些东西还是自己留下吧!反正也是田家的东西,收起来吧!” 几片金叶子加起来也就十来两,换成银子还不到百两。 “学生谢过东翁。”陈功朝王保行了一礼,把桌上的金叶子重新收了起来。 自家东翁连这些金叶子都看不上,让他明白,虎字旗送给王保的好处只会更大。 对此,他丝毫不感觉意外。 田家只不过是宣府一普通晋商,而虎字旗确实宣府太原大同几府最大的商号,就连最强盛时的范家都远远不如现如今的虎字旗。 田家与虎字旗相比,犹如萤火与日月争辉。 王保端起桌上的盖碗,嘴里说道:“待田家的人都抓进大牢,你去见一下田生兰,田家在宣府经营了几代人,想必留下了不少好东西。” “学生明白。”陈功应声。 第一千三百四十二章 田生兰被抓 总兵衙门派去田家的差人,很快来到了田家的大门外。 “把门撞开,随我进去抓人。”差官看着面前田家朱漆大门,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几名差人走到田家大门外,举起手里的水火棍拍打面前的大门。 吱扭一声。 大门被打开,门房露出了头,见到门外的一群差人,脸色当即大变,急忙从门内走出来,脸上挤出笑容道:“各位差役,这是做什么?” “我问你,你家老爷可在里面?”站在台阶下面的差官冷脸问道。 门房点头说道:“原来差爷是来找我家老爷的,劳烦差爷在此等候,小人这就进去通禀。” 说完,他转身就要退回去。 就在这个时候,刚刚用水火棍砸门的差人撞开半合的大门,直接冲了进去。 “差爷,差爷,有话好说,别闯呀!”门房急忙伸手去阻拦。 回应他的是差人手里的水火棍,一棍子被打倒在地。 门外的差官这个时候迈步走进田家的大门。 随他一起来的差人也都纷纷冲进了田家,而那门房直接被两名差役用锁链锁住。 差官迈步朝田家后院走去。 大队的差人跟在他身边,闯入了进去。 田家的下人见到这么多凶神恶煞的差人,根本不敢阻拦,不是避让到一旁,就是转身往回逃去。 有下人直接跑去了后院。 那名差官没有理会田家的这些下人,只抓了一个下人带路,径直去了田生兰所在的偏厅。 未等这些差人赶到偏厅,提前得到消息的田生兰带着管家迎了出来。 “几位差人,不知来我田家有何贵干?”田生兰看着面前这些横冲直撞的差人,脸色十分的难看。 他虽然只是一商人,可平时走到哪里都被人尊敬,像眼前这些差人,平日里见到他,哪一个不是上来溜须拍马。 “你就是田生兰!”差官看着田生兰,面无表情的开口问道。 一旁的田管家面带笑容的凑了上来,站在差官近前,低声说道:“差爷,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家老爷一直都奉公守法。” 说话的同时,他把衣袖往面前的差官手边靠了靠,一锭银子通过衣袖的遮掩,送入到面前差官的手中。 “大胆。”差官突然立喝一声,手里的银子顺势丢在了地上,冷着脸说道,“田生兰,你的事发了,我奉总兵大人之命,缉拿田家一众人犯归案,来人,把他们都给我抓起来。” 一众差人蜂拥而上。 田生兰和田管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人已经被差人用锁链锁住。 “你们几个,去搜其他的人犯,务必一个也不放过。”差官对另外的一些差人说道。 这些差人早就已经安耐不住了,现在得了命令,立即冲向不同的房间。 田家是宣府有名的大商人,家中自然不缺少值钱的东西,随随便便带出来点,就足以够他们这些差人花上一阵子了。 虽然不是抄家,可这个时候他们也不会放过从田家刮油水的机会。 一番鸡飞狗跳之后,五六个田家的人被带到了院子里。 抓到的这些人全都是田生兰血缘最亲近之人。 “头,人都抓齐了。”一名差人来到那名差官跟前说。 差官看了看被抓起来的这些田家之人,与自己带来的文书对上了号,便一挥手,说道:“带上他们,回去。” 田生兰和其他几个田家之人全都被差人押着朝街上走去。 反倒是之前最先被锁链锁住的田管家,这个时候已经被放开。 “老爷您放心,小的一定想办法救您出来。”田管家跟在田生兰的身边,急切的说道。 田生兰脸色苍白的说道:“去大同,找裴大人,如今只有裴大人才能救田家。” 这个时候,他已经明白这些差人为什么来抓他了。 哪怕他并没有私通奴贼,可官字两张口,总兵王保一定要定田家的罪,有的是办法,这个时候能够救他和田家的只有裴鸿。 如今他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自救,只能寄希望于裴鸿念在田家是在为对方办事的情分上,救一救田家。 “老爷您放心,我都记下来。”田管家用力的点点头。 那名差官没有去阻拦田管家和田生兰说话,虽然田生兰犯了杀头的大罪,可田家在宣府的根基不浅,说不定还有机会走出大牢,所以他也不想太过得罪。 门外的街上已经有囚车准备好。 田生兰等人被带出田家后,全都被关进了囚车里。 差人们得到的命令是抓人,并没有查抄田家,自然也用不着上封条,只把人抓回去便算完成上面交代的事情。 街面上围了许多看热闹的人。 “田老爷一家人好好的怎么被抓了,莫非是犯了什么事?” 人群里,有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人,一脸好奇的望着被关进囚车里的田生兰等人。 “听说田家私通奴贼,官府才派官差上门抓人。” “什么?田家私通奴贼,呸!一群为富不仁的狗东西,早就应该把他们抓起来。” 人群中越来越多的人知道田家私通奴贼的事情。 一开始还只是有人朝囚车吐痰,可随着人群激愤,开始有人从地上拾起土坷垃丢向囚车里的田生兰等田家人。 除了土坷垃,还有木棍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纷纷砸向囚车。 坐在囚车里无处躲避的田生兰只能抱着头,尽量用后背抵挡那些被丢进囚车里的那些东西。 一旁的差官见到人群快要失控,担心在耽搁下去会出事,急忙命令差人驱赶人群,同时带上囚车回衙门。 有差人驱赶。 人群中丢东西的人渐渐少了。 并不是什么人都敢得罪这些差人,在场的人里面,绝大多数普通百姓都不敢得罪官差。 “田家完了。” 距离田家不远处的酒楼二楼窗口,赵宇图站在窗口前看着从田家门前被囚车押走的田生兰等人。 田生兰和田家主要的人物都被抓走,哪怕虎字旗不出手,其他人也不会放过落井下石的机会。 “赵先生,虽说田家完了,可梁家还在,要不要连梁家也一起收拾了。”说话的是外情局的陈武。 赵宇图淡淡的说说道:“梁家那边暂时不用去管,你的任务是肃清奴贼安插在宣府的探子,半个月内,这些躲藏在暗处的老鼠全部清理干净。” “赵先生放心,奴贼的探子全都在咱们的人监视下,不需半月,三天够了。”陈武胸有成竹的说。 第一千三百四十三章 灭口 众目睽睽之下,田家的人被装进囚车带走,关于田家被抓的传言很快传遍了宣府。 对普通的百姓来说,延庆王家和田家的事情最多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顶多私底下咒骂几句,对普通人的生活并没有多大影响。 然而,宣府一众商人却不敢不多想。 已经有两家宣府颇有实力的晋商因为私通奴贼的问题被抓,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还有其他的晋商落得同样的下场。 田家被抓走的当天傍晚,王大宇顾不得宵禁,带着王家的几名下人急匆匆的赶到梁嘉宾的府上。 “梁兄,出大事了。”王大宇一进梁家的厅堂,三步并两步来到梁嘉宾的身旁。 坐在太师椅上的梁嘉宾见到突然闯进来的王大宇,用手一指旁边的空闲的座位,笑着说道:“王兄你来的正好,尝尝我刚冲泡好的这壶茶,用了山泉水冲泡!” 说着,他拿起茶壶,往一旁的空杯中倒了一杯茶水。 王大宇坐了下来。 “我的梁兄呀!你怎么还有闲心喝茶,外面都已经闹翻天了。”王大宇眉头挤在一起,一脸忧心忡忡的说。 梁嘉宾把斟好一杯茶水的茶杯往王大宇方向一推,语气平和的说道:“无非是田生兰被总兵府的人给抓走了。” “梁兄你既然都知道,你怎么还能坐得住呀!”王大同右手背一个劲的拍打着左掌心,脸上布满了焦急之色。 梁嘉宾不以为然的说道:“田生兰被抓是因为他勾结奴贼,和咱们有什么关系,你我又没有勾结过奴贼,总兵府那边就算要抓人,也抓不到咱们的身上。” “我哪里是担心这个,我担心的是田生兰到了牢里,为了活命把咱们要对付虎字旗的事情泄露出去,一旦被虎字旗知晓,你我两家都有危险,虎字旗可以养了一批专门做脏事的打手。”王大宇一脸焦虑的说。 虎字旗外情局的存在已经不是秘密。 只不过很多外人并不清楚外情局具体是做什么,以为虎字旗外情局的人是虎字旗用来做脏事的打手。 像这种为主家做脏事的人,部分晋商家中一样养了一些,像虎字旗这样的大商号,有这种人也并不让人意外。 梁嘉宾眉头微微一蹙,说道:“对付虎字旗这件事背后牵扯到杨总兵和大同巡按御史,田生兰把这件事说出来,对他同样没有任何好处,虎字旗一样会放过他。” “私通奴贼,他一样没有活路,一旦他破罐子破摔,难免不会供出你我,梁兄别忘了,在对付虎字旗的事情上,你我可是刚摆了他一道。”王大宇说道。 梁嘉宾端起盖碗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一下,旋即说道:“你倒是提醒我了,看来不能让田生兰在牢房里乱说话。” “莫非梁兄你打算救田家?”王大宇犹豫的看着梁嘉宾,旋即又道,“田生兰这次是通奴,就他的话,弄不好会把咱们搭进去。” 听到这话,梁嘉宾冷哼一声,道:“谁说要救他,想要保住咱们的秘密,只要让他开不了口就行了。” “你不会是打算杀人灭口吧!”王大宇略显迟疑的说。 梁嘉宾冷笑道:“为了咱们即将要做的事情不会泄露出去,田生兰必须死。” “真的就没有其他别的办法了吗?一定要杀人才行?”王大宇心中犹豫,下不了杀田生兰灭口的狠心。 梁嘉宾说道:“你要清楚,一旦田生兰把咱们要做的事情泄露给虎字旗,以虎字旗的势力,该死的就是你我二人了。” 说完,他端起盖碗慢慢品茶,留出时间让王大宇考虑清楚。 王大宇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内心陷入挣扎。 王家与田家之间并没有太大的仇怨,更不要说弄到你死我活的程度,尤其田生兰背后还有一位巡按御史,这也是他犹豫的原因。 喝了一会儿茶的梁嘉宾见王大宇还没有下定决心除去田生兰,忍不住说道:“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会动手,不能因为一个田生兰,让我梁家陷入险地。” “我听你的,杀了田生兰。”王大宇终于下定决心。 因为不管他同不同意,梁家都会对田生兰动手,他在犹豫下去,只会和梁嘉宾之间生出嫌隙。 见王大宇同意杀田生兰,梁嘉宾脸上多了几分笑容,道:“放心吧,田家犯的是通奴大罪,只要咱们买通狱卒制造出田生兰自杀的假象,不会有人怀疑的。” 王大宇点点头。 买通狱卒在牢房里杀人的事情对他来说并不陌生,虽然他没有亲手做过,但不代表他不知道这些。 “喝茶,山泉水配上好的龙井,滋味回味无穷。”梁嘉宾喝了一口茶水,露出享受的模样。 王大宇只好端起盖碗喝了一口。 心中装的事情太多,杯中的茶水他喝的没滋没味。 喝完茶,梁嘉宾侧头看着王大宇,说道:“等解决完田生兰,咱们这边也要抓紧动手,时间耽搁太久,难免会露出蛛丝马迹,容易被虎字旗的人给发现。” “通过杨总兵的关系,我已经买通了牧马堡守备,咱们的车队随时可以通过牧马堡去草原。”王大宇说道。 通过杨国柱的关系,他暗中收买了一些边墩的守堡官,重新打通新的去往草原的通道。 以前各家所用的去往草原路线,早已经被虎字旗知道,为了避免被虎字旗的人发现,曾经的路线自然不能再走。 梁嘉宾说道:“路不能只有一条,多备几条路线,哪怕绕远多走一段路,也要保证货物的安全,我不想范家当年的事情发生在咱们身上。” “放心吧,这一次买通的守堡官都是通过杨总兵认识的,而且杨总兵还答应借给咱们二十名亲兵和两个总旗的营兵充当车队护卫,有了这些人,就算是遇到虎字旗的兵马咱们也不担心车队的安全。”王大宇说道。 梁嘉宾用轻松的口吻说道:“田生兰这个蠢货,以为巴结上大同巡按御史,就把杨总兵丢到一旁,他却不想想,商队想要安全的到草原,没有杨总兵的支持,想要避开虎字旗的眼睛,哪有那么容易。” “田生兰的事情就由梁兄你出手去解决,我就不插手了。”王大宇说道。 梁嘉宾笑了笑,说道:“我已经让梁友去办了,今晚就是田生兰的死期,保证他再无开口的机会。” 这时候王大宇才明白,自己之前的担心,梁嘉宾这边早就想到了,而且已经安排人去解决了。 第一千三百四十四章 收买 “来,来,来,王头喝酒。” 酒楼的二楼雅间,梁友提起酒壶,为面前已经喝的满脸通红的汉子斟满酒盅。 “不能再喝,晚上我,呃,还要当值。”满脸酒气的汉子打了一个酒嗝,一嘴酒气喷了出来。 梁友侧了侧身,满面带笑的说道:“怎么说王头你也是牢头,看守牢房的事情交给下面的人做就行了,来,干了。” 他端起酒盅,与汉子桌上的酒盅碰了一下。 “那就再喝一杯,喝完就不能再喝了。”说着,满脸酒气的汉子端起面前的酒盅,放在嘴边一饮而尽。 “好酒量。”梁友放下自己的酒盅,重新给对方的酒盅斟满酒。 满脸酒气的汉子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放嘴里咀嚼,咽下去后,说道:“酒也喝的差不多了,梁管家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我虽然不是什么官,可也管着整个大牢,多少还是有点权力的。” “什么都瞒不过王头你的眼睛。”梁友放下酒壶,重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满脸酒气的汉子打了个酒嗝,嘴里说道:“你梁管家那是梁家的大管家,没什么事能请我一个牢头吃饭,我不傻。” 说完,他端起酒盅喝了一口酒。 “实不相瞒,在下确实有事相求,还望王头能够出手相助。”说话的同时,梁友从袖口里掏出一锭银子,推到满脸酒气的汉子面前。 满面酒气的汉子看了一眼桌上的银锭,并没有拿,而是说道:“梁管家不如先说是什么事,我总要知道这个银子会不会烫手。” “这件事对王头来说很简单,只需让牢中的一个人永远闭嘴就可以。”梁友手指在桌上那锭银子上面轻轻点了点。 杀了人,银子就是他的。 满脸酒气的汉子嘴角往上一挑,讥笑道:“二十两银子是牢房里里普通犯人的性命,梁管家能够亲自出面,想来要闭嘴的那位不是普通犯人吧!” 能在牢房里站稳脚跟,少不了察言观色。 梁友这个梁家管家出面要杀的人,哪怕只是个普通犯人,他也要从梁友身上多赚一些银子。 况且,他心中明镜一样,梁友能把他请到宣府最好的酒楼里,又点上一桌五六凉的酒菜,让他杀的犯人身份绝不简单。 “王头说笑话,只要进了牢房的犯人,哪里还有什么区别,还不是都一样要看王头的脸色才行。”梁友在一旁小小的吹捧道。 心里却清楚,想要多省下一些银子装进自己口袋里怕是不可能了。 满脸酒气的汉子冷笑一声,道:“别说这些没用的,只要银子到位,没有牢房里我不敢动的人,但谁想要从我身上捡便宜,那就别怪我对他不客气。” 啪! 他手中的酒盅往桌上一墩,里面的酒水四溅。 “田生兰。”梁友说了一个名字。 满脸酒气的汉子脸色一变,迷离的双眼重新焕发出精光,只见他径直站起身,看着梁友说道:“今天就当我没来过,梁管家也从没有见过我,告辞。” 说着,他转身就往外走去。 “四十两。”梁友又掏出一块银锭,放在桌上,与先前那个银锭并排摆放在一起。 满脸酒气的汉子停下脚步,回转过身,说道:“这不是银子的事情,田生兰刚被抓紧大牢,人就死在里面,对上面根本没有办法交代。” “六十两。”梁友又掏出一锭银子,放在了桌上。 满脸酒气的汉子嘴角动了动,人没有动,而是说道:“田生兰肯定不行,起码今晚不行,梁管家若是愿意多等几天,我倒是可以接下这个活。” “一百两。”梁友提着一个布袋,从里面把两锭银子倒在了桌上。 满脸酒气的汉子神色犹豫不定。 就听梁友说道:“一百两已经不少了,只要田生兰今晚悄无声息的死在牢里,只要王头能做到,桌上的这些银子就全都是王头你的。” 他用手在桌上银子上面轻轻划过。 满脸酒气的汉子喉结蠕动了一下。 这么多的银子,就算拿出一部分去打点,自己手里也能剩下五六十两,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了。 梁友看出面前的牢头已经意动。 田生兰之前在宣府再有地位,进了牢房就是犯人,他相信眼前的这个牢头只要肯动手,一定有办法解决掉田生兰,并且不会留下什么后患。 牢头都是世代相传的位置,就像工匠一样,父传子,子传孙,一代又一代,能坐稳牢头的位子,少不了一些阴暗方面的手艺。 满脸酒气的汉子终究舍不得眼前这些银子,开口说道:“田生兰还没有过堂,总兵府那边盯着紧,若是梁管家不急的话,可以再等等,等过了堂,人就算死在牢里,也不会有多少人关心。” “过了堂,田生兰就不值这一百两银子了。”梁友右手拿起一锭银子,在手里把玩。 满脸酒气的汉子犹豫了半晌,摇了摇头说道:“风险太大,弄不好还要丢了差事,一百两银子不够。” 意思是再告诉梁友,需要加银子。 “王头既然为难,那就算了。”梁友一只手撑开布袋,把桌上的银子一锭一锭装进布袋。 “别急,也不是不能商量。” 满脸酒气的汉子身手矫健的冲到梁友身边,一把按住梁友正往布袋里装银子的那只手。 “这么说这趟活王头肯做了?”梁友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 过堂前杀田生兰虽然有风险,但他相信,对方一定有办法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满脸酒气的汉子低头看了看桌上的银子,又看了看梁友,最后一咬牙,说道:“田生兰身份不一般,你这边催的有太急,我需要拿出更多的银子来打点,所以这些银子我都要拿走。” “这些银子既然拿出来了,我自然没打算再收回去。”梁友笑着把手从装有银子的布袋上面拿开。 满脸酒气的汉子也没有客气,伸手把桌上最后两锭银子塞进布袋里,随后把布袋揣进怀中,使怀里看上去鼓鼓囊囊。 “明天等消息吧!”说完,满脸酒气的汉子头也不回的从雅间走了出去。 第一千三百四十五章 压麻袋 梁友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端起酒盅放在嘴边一饮而尽。 对方既然收下了银子,他相信田生兰活不过今晚。 满脸酒气的汉子从酒楼里出来,站在酒楼门外,凉风一吹,整个人酒醒了大半,眼睛闪烁着精光。 单手掂了掂布袋中的银子,嘴角朝上一挑。 只要杀了牢中的田生兰就能白得近百两银子,虽然冒点风险,但和到手的一百两银子比起来,这点风险也就不算什么了。 在衙门里的做小吏,从来不靠衙门的那点俸禄过日子。 嘴里哼着小调,牢头王良晃晃悠悠的朝监牢走去。 监牢所在的大街白日里看上去都阴沉沉的,到了夜晚,时不时有怪异的叫声从牢里传出,令听者毛骨悚然,所以一到傍晚,宁肯绕远,也很少有人会从监牢门前走过。 “王头,您来了。” 守在监牢门外的壮班民壮一脸谄笑的和王良打着招呼。 王良把手里的酒坛往监牢门前的民壮怀里一递,嘴上说道:“拿着,等下了值在喝。” “小的先谢过王头了。”双手抱着酒坛的民壮一脸喜色,面向王良欠了欠身。 王良到背着手,迈着八字步,进了监牢。 监牢门前的民壮打开酒坛上的封口,探过鼻子用力闻了闻,一脸享受的用舌头谈了谈嘴唇。 “别光顾着自己,也让兄弟我喝一口。”监牢门前的另一个民壮凑了上来,伸手去躲对方手中的酒坛。 手里拿着酒坛的民壮赶紧喝上一大口,然后才给另一个人。 酒坛里面并不是满满一坛的酒,两个民壮你一口我一口,不大一会儿,酒坛里面的酒便喝得一干二净。 其中一个民壮把酒坛放在嘴边往下倒,直到最后几滴酒低落进嘴里,才意犹未尽的挪开了酒坛。 “酒是好酒,可惜少了点。”监牢门前的民壮吧唧吧唧嘴。 另一个民壮说道:“知足吧,搁平时你我哪里舍得打这样的好酒喝,顶多路过酒馆的时候闻闻味。” “真希望牢里天天有事,到时候天天都能喝到王头的酒。”说话的民壮抿了抿嘴。 他们不过是守监牢大门的民壮,平时没有多少油水,只有牢房里面出事的时候,为了封口,他们才能从中分得一点好处。 多数时候一壶酒就打发了,运气好的时候才能分得一两块碎银子。 另一个民壮一撇嘴,说道:“上面的大老爷们又不是傻子,牢房里面要是天天出事,你我早就被抓进大牢了。” “抓也是抓里面那些家伙,一个个从牢房里犯人身上没少刮油水,哪像咱们,天天风吹雨淋,只有那么一点俸禄。”门前另一边的民壮面露幽怨的说。 他们只是一个白役,做最苦最累的活,好处却轮不上他们。 守监牢大门的油水都在白天,像他们这种白役,根本没有机会在白天守监牢,总是在最难熬的晚上才当值。 “行了,别牢骚了,这话要是让里面的人听到,你我连现在的差事都保不住。”另外一个民壮劝道。 虽然守监牢的白役辛苦,但吃饱肚子还是没问题,平时多多少少也能跟着分一点油水,算是不错的差事了。 这个年月,能有口饭吃,已经不错了。 王良晃晃悠悠的走进大牢,来到当值狱卒看守的牢房。 “头,您坐。”有狱卒站起身,让出自己坐过的长凳,并用衣袖在上面擦了擦。 王良一屁股坐在了上面,拿起桌上的茶壶,往一个空碗里倒了一杯水,端起来大口喝进肚子。 喝了一碗水似乎不够,又倒了一碗喝光,这才放下手里的茶壶。 “光喝水没滋没味,小的还有些茶叶,这就给头您拿过来用热水冲泡了。”边上的一名狱卒说道。 王良一摆手,说道:“先不着急,我还有事情交代你们。” 听到这话的狱卒眼中纷纷是亮了起来。 心中都清楚,这是来活了。 王良从怀里掏了掏,最后拿出一锭二十两的银子放在几个狱卒面前。 狱卒见到银子,一个个双眼冒光。 平时他们替王良做事,也就拿点碎银子,现在这么一大锭银子,每个人最少能分走好几两。 “看见了吗?只要事情做成了,这锭银子就是你们的了。”说着,王良把银子往桌中间一推。 周围的几个狱卒看了看桌上的银子,又看了看坐在长凳上的王良。 其中一个狱卒开口说道:“头,有事您直接吩咐,兄弟们都听您的,保证没有人敢多一句嘴。” 这锭银子同时也是封口费,哪怕没有参与做事的狱卒同样也能分一份。 “外人有人花银子让牢里的一个人永远闭嘴,一会儿多准备点土布袋,半夜在动手。”王良对面前的狱卒说道。 往犯人身上压土布袋,可以让犯人在睡梦中不知不觉死去,外表还不会留下什么伤疤,也是狱里经常用的一种手段。 “三儿,你跟我一起把那些土布袋抬到牢房。”其中一个狱卒招呼了身边的一个人。 两个人很快从离开牢房,去外面准备土布袋。 土布袋这种东西不属于刑具,牢房里没有,但平时用得上,便藏在单独的屋子里,需要用的时候,在让人抬到牢房里。 “头,咱们这一次弄谁?”留下的一名狱卒问向王良。 王良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今天抓来的那个田生兰关在什么地方了?” “田生兰是重犯,被单独关押。”狱卒说道。 有反应快的狱卒这个时候明白,这是要对田生兰动手。 一旁有狱卒忍不住说道:“头,这个田生兰还没有过堂,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牢里,上面说不定会怪罪下来的。” “只要做的干净点,一个将死之人,上面就算知道人死了,也不会太当回事,田家不是还有其他人活着吗?对上面的人来说,田家只要还有人在牢里就够够了,一个田生兰的死活不会太过在意。”王良不以为然的说道。 私通奴贼,虽然不知田家为何有了这样一个罪名,但作为牢头的他十分清楚,沾上了奴贼的事情,田家没救了。 不然他也不会答应梁家在牢里解决掉田生兰。 第一千三百四十六章 解决 一袋袋土布袋被送入牢房,在墙角一侧堆起半人高。 “头,醒醒,已经子时三刻了。”一名狱卒用手推了推呼呼大睡的王良。 喝了不少酒的王良睡的比较死,狱卒喊了半天才喊醒。 王良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打了个哈欠,看着一旁的几个狱卒,说道:“留下两个人在这里守着,剩下的人抬上这些土布袋跟我走。” 站起身,他从墙壁上摘下一串钥匙提在手里,又提起了桌上的酒坛。 监牢分成好几个区域,小偷小摸这种罪行不重的犯人,一般都关押在外面的牢房,这样的牢房里面关押着不少犯人。 而那些罪行严重,尤其是杀头或是流放的犯人,全部单独关押,为了防止犯人越狱,牢房也是特制的。 虽然每一个重刑犯的牢房只关押一人,可这种牢房比外面的牢房要低矮很多,正常人很难在里面站直腰,而且比普通的牢房更加阴暗。 王良穿过普通牢房,径直来到最里面关押重刑犯的牢房。 重刑犯的牢房里关押的犯人不多,许多牢房都是空的,田家的几个人也都被分开关押了起来。 哪怕田家这些人都被关押在一起,为了解决田生兰,也会给他们换牢房。 王良走到田生兰的牢房前,俯下身子,拿出钥匙打开了牢门,迈步走了进去。 牢房里的田生兰自打被抓进来,始终心绪不宁,毫无睡意,听到牢门动静后,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田东主还没休息?”王良笑着和田生兰打了招呼。 从他身后又走进来一名狱卒,把手里的油灯挂在牢房一侧墙壁上。 油灯散发出微弱的亮光,让牢房里多了一些光亮。 “是王头呀,这么晚有事?”田生兰面露警惕。 王良把另一只手上的酒坛往前一提,嘴里说道:“田东主是大人物,像我这种小人物平时难得一见田东主的一面,这一次田东主来我这里,不管怎么说我也要尽到地主之谊。” “王头说笑了,如今的我只是监牢里的一名犯人,还要仰仗王头照顾。”田生兰朝面前的王良拱了拱手。 龙陷浅滩遭虾戏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如今人被关押在牢房里,想要过得舒服一些,需要靠眼前的牢头关照。 “田东主您客气了,我只不过是个牢头,比不得您,家大业大的,就算暂时被关进牢里,用不了多久自然还会被放出去的。”王良笑眯眯的说。 田生兰长叹一声,说道:“田某这一次算是遭了奸人陷害,不过王头你尽管放心,只要田某一出去,少不了王头的好处。” “就知道田东主您理解我们这些牢头的辛苦,您瞧,酒都给您备上了,以后有什么需求,田东主尽管开口,只要能做到的,我绝不推脱。”王良坐了下来,同时打开了酒坛上的封口。 酒香从坛口中飘了出来。 田生兰使劲耸了耸鼻子,喉结下意识蠕动了一下,嘴里说道:“虎字旗的高粱酿,王头有心了。” “这坛酒可是花了我半个月的俸禄,田东主你可要好好喝上几碗。”王良提起酒坛,倒了一碗酒,放在田生兰面前。 自打被抓起来,田生兰心中思绪繁多,心情?不好,现在有酒可喝,也没有客气,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甚至因为喝的太快,被呛到,忍不住咳嗽起来。 “不急,还有呢。”王良再次给田生兰倒满一碗酒。 田生兰端起酒碗,又是一饮而尽。 一醉解千愁,这个时候喝酒成了他最好的一种缓解心中慌乱的方式,所以他是端起来就干,完全不像平时在家中的时候,慢慢的喝。 放下酒碗,田生兰用衣袖擦了一下嘴角的酒渍,打了个酒嗝,说道:“可惜差了点下酒菜。” “怪我,光顾着买坛好酒了,却忘了下酒菜。”王良用手轻轻的抽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旋即又道,“田东主放心,下一次定会备齐酒菜。” 田生兰点点头,用手一指面前的酒碗,说道:“倒酒倒酒。” 王良急忙提起酒坛,再次给碗中倒满了酒。 田生兰端起酒碗,没有急着喝,而是说道:“待王头下了值,去找我的管家,以后田家人在牢中的饭菜,还要仰仗王头。” 牢饭的味道吃过了才知道有多难吃,可以说根本不是人吃的东西,他自己一口没吃,也吃不下去。 田家的人全都是养尊处优,自然也吃不下这些东西。 所以,他想多花一些银子打点眼前的牢头,以后在牢房里也能少受些罪。 “好说,好说。”王良连连点头说道。 田生兰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 连喝两碗的他已经有了几分醉意,毕竟一天没有吃东西,又喝的这么急,加上高粱酿本就是烈酒。 “田东主只要肯出银子,别的不敢说,每天吃上几顿好的还是没问题的。”王良满面带笑的说道。 牢房的差役就是靠这些赚银子,这也是衙门里默认的事情。 田生兰又喝了一口酒,然后说道:“银子不是问题,这点银子田家还是有的。” “来,喝酒。”王良又给田生兰酒碗中蓄满了酒。 田生兰也没有多想,只以为对方是来巴结他的。 毕竟田家在宣府有着响响铛铛的名号,买卖做的不小,银子自然不缺,有牢头巴结上也很正常。 一坛子酒很快被田生兰喝掉了近半。 这个时候,田生兰醉意上头,加上心情本来就不好,几碗酒喝完,一头醉倒在了干草堆上,响起了呼噜声。 “田东主,田东主。”王良用手推了推躺在地上的田生兰。 可惜田生兰醉的太死,一点动静都没有。 王良确认了田生兰醉的死死的,便站起身,提着剩下的酒走了出去。 来到外面,对不远处的几个狱卒招了招手。 很快,几个狱卒抬着土布袋走了过来。 “动手吧!”王良交代了一句。 狱卒开始把土布袋抬进了田生兰的牢房。 时间不长,就听到牢房里面出现了一声闷哼声。 对这种声音王良十分熟悉,土布袋已经压在了田生兰的身上,顶多半个时辰,人就差不多没气了。 第一千三百四十七章 惊怒 王良没有等在牢房门外,而是回到了狱卒休息的地方。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一名狱卒来到王良跟前,低声说道:“头,已经解决了。” “没露出什么痕迹吧!”王良问了一句。 那狱卒说道:“放心吧头,大伙儿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保证一点痕迹不会留下,就算找来再厉害的仵作也查不到任何东西。” “把那些土布袋都放回去,不要留下痕迹,天亮以后再派人去巡视一遍牢房,记得告诉其他的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心里要有数。”王良叮嘱道。 狱卒点点头,说道:“头您放心,大伙儿心里都明白,保证不会有人乱说话。” “行了,你去吧!”王良挥了挥手,示意对方可以走了。 而他自己打了个哈欠,侧身往桌上一靠,呼呼睡了起来。 身为牢头,事情有其他狱卒去做,他只需要在当值的时候留在监牢,至于是睡觉还是做事情,根本不会有人过问。 一夜过去。 王良从睡梦中醒来,伸了伸懒腰,感觉有些渴,便走到一旁拿起茶壶倒了一碗白开水,仰头一饮而尽。 抹了一把嘴头上的水渍,他冲着外面喊道:“三儿,三儿!” 一连喊了几声。 一名狱卒快步从外面跑了进来,到了王良近前,恭敬的说道:“头,您找小的。” “牢房查过了没有?”王良问道。 叫三儿的那名狱卒一摇头,说道:“怕查牢房的时候吵到头您休息,还没有去查牢房,要不然小的现在就带人去查牢房?” “去吧。”王良摆了摆手,旋即叮嘱道,“记得查仔细点。” 叫三儿的狱卒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点点头,说道:“头您放心,小的明白。” 说完,他转身离去。 王良坐在一旁的长凳上,等着牢房那里的消息。 田生兰的死还需要他去上禀,毕竟田生兰还没有过堂,刚住进牢房就不明不白的死了,上面的人肯定要问话。 他作为牢头,不可能不出面,所以他还要等去查牢房的狱卒带回田生兰已死的消息。 “不好了,不好了,有犯人死了。” 正在王良坐等的时候,外面传来狱卒的呼喊声。 听到叫喊声,王良嘴角朝上一勾,露出一抹笑容。 很快,一名早晨刚来当值的狱卒跑到王良这里,气喘吁吁的说道:“头,甲字牢房的田生兰死了。” “走,带我去悄悄。” 演戏演全套,王良带着狱卒去了甲字牢房。 甲字牢房关押的都是犯了重罪的犯人,田家犯了私通奴贼的重罪,被抓到监牢的几个田家人,全部被关押在了甲字房。 “头,田生兰应该是昨晚半夜死的,身上无外伤。”狱卒三儿来到王良身边禀报。 王良心知田生兰是怎么死了,但做戏做全套,仍然走进牢房检查了一遍田生兰的尸首,确认无误后,才说道:“你们看好尸体,我去禀报大人。” 交代完,他离开了甲字房的牢房,匆匆赶往总兵衙门。 一般只有县衙的监牢在衙门内,宣府的监牢属于单独设置,并没有和总兵衙门在一起。 他并没有一个人去总兵衙门,身边带着两名夜里当值的狱卒一起过去。 这两个狱卒也算是一种证人。 到了衙门口,守在门外的衙役见到王良,笑着招呼道:“王头怎么这个时辰就敢过来了,这会儿大人恐怕还在用饭。” “陈先生来了没有?”王良神情严肃的问向衙门口的衙役。 其中一个衙役说道:“陈先生刚进去,是不是监牢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这时候,面前的衙役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对。 “多谢了,我还有事,等空闲了请二位兄弟喝酒。”王良朝面前的两名衙役拱了拱手,旋即迈步走进衙门。 对于监牢里的事情他自然不可能对两名普通的衙役说,在没有得到总兵或是陈幕僚的允许下,田生兰死的事情不能由他嘴里传出去。 这点规矩他还是懂的。 都是衙门里的三班衙役。 守在衙门口的两名衙役并没有阻拦王良和对方带来的两名狱卒,直接把人放了进去。 进了衙门的王良收起了在监牢时的劲头。 在监牢,他是所有狱卒的头,监牢算是他的地盘,由他一个人说了算,可在衙门里就不一样了。 三班衙役,各有各自的头,还有六房的吏员在这里办公,随便一个都要比他这个牢头的地位更高。 来到大堂外面,王良拱着手对里面的一个衙役说道:“劳烦通禀一声,监牢的王良求见总兵大老爷。” 跟随王良一块来到衙门的两名狱卒,老老实实的站在王良身后。 “你们在这里等着。”衙役对王良说了一句,转身去了后衙。 时间不长,一串脚步声从后衙方向传来。 随后,陈功带着衙役回到了大堂。 “小的见过陈先生。”王良上前一步,弯腰行礼。 另外两个狱卒也是一样,全都给陈功行礼。 陈功认识王良,见他带着狱卒来到衙门求见总兵,心知十有八九是监牢那边出了问题,便问道:“王良,你不在监牢看守犯人,到总兵衙门所谓何事呀!” “回陈先生的话,昨天夜里,关押在甲字牢房的犯人田生兰死了,小的不敢耽搁,一发现马上来衙门禀报。”王良佝着腰说道。 听到这话的陈功脸色一变,惊怒道:“你说田生兰死了?到底是怎么死的,如实说来。” 田生兰刚被抓进监牢,还没有来得及过堂,人就死在了牢中,接下来很多事情他都不好再去做。 “昨夜的时候人还好好的,今天小的带人查牢房的时候,发现田生兰已经死了。”王良低着头说。 这种事情他做多了,只要咬定人是死于意外,谁也找不出谋害田生兰的证据。 陈功瞅了一眼面前的王良。 衙门里阴暗事多了,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幕僚,没少经历过这些腌臜事。 抓紧去的时候田生兰还是好好的,这才过去一天,人就死在了牢里,他第一个念头就是有人买通了牢中的狱卒,谋害了田生兰。 第一千三百四十八章 验尸 王良没有说话,站在王良身后的两名狱卒更是低着头。 陈功见到这一幕,越发的怀疑王良这个牢头对田生兰做了什么事情,当即说道:“你去把仵作找来,送去牢房,我倒要看看田生兰到底是怎么死的。” 这话一说话,站在王良身后的两名狱卒脸色变了变。 不过,两个人都低着头,陈功很难看到两个人脸上的表情。 王良脸色很镇定。 陈功从他的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只能指望仵作在田生兰的尸体上发现一些可能被谋害的证据。 一旁被陈功点到的衙役,跑去找仵作。 “你们在这里等着。”陈功对王良他们几个狱卒交代了一句,然后转身朝后衙走去。 田生兰死在牢中这么大的事情,他需要告诉总兵知晓。 吃完了早饭的王保正端着盖碗漱口。 见陈功走了进来,他吐出嘴里的漱口水,问道:“监牢那边出什么事情了吗?” “监牢的狱卒送来消息,说田生兰昨夜死在了牢中。”陈功没有任何隐瞒,直接说出田生兰已死的消息。 听到这话的王保眉头一皱,道:“人怎么会死了,是不是有人在牢里加害于他?” 田生兰是在宣府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平时养尊处优,身体不应当有什么问题,突然死在牢里,第一反应就是被人加害。 “学生也是这么觉得,所以派衙役去找了仵作,准备让仵作去验尸,看看田生兰是不是被人害死的。”陈功说道。 王保把漱口的盖碗递给身边的下人,自己走到一旁的座位前坐了下来。 他面露沉思。 好一会儿,他才说道:“田生兰要真是被人加害,凶手不可能还会留下罪证,就算仵作去了,十有八九也找不到死因。” “东翁有怀疑的对象了?”陈功看向王保。 王保说道:“若田生兰不是死于意外,那这么急着害死田生兰的人,很有可能就是灭口了,不然以田生兰勾结奴贼的罪名,也很难活命。” “东翁的意思是奴贼为了灭口,杀了田生兰?”陈功说道。 王保端起手边桌上的盖碗,喝了一口茶水,才道:“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想在牢里悄不声息的弄死一名犯人,这背后没有狱卒的帮忙,外面的人很难做到。” “学生也怀疑有狱卒加害田生兰,只希望仵作能够在田生兰的尸体上找到一些证据,也好把害死田生兰的狱卒揪出来。”陈功恨恨的说。 监牢里的狱卒连没有过堂的犯人都敢杀,这让他对监牢里的这些狱卒,没有任何好感,甚至多了几分厌恶。 王保微微一摇头,说道:“真要是狱卒动的手,怕是什么找到什么证据,不过既然找了仵作去验尸,看看也好,也算是给监牢里的狱卒一个警告。” 虽然他是宣府总兵,可很多时候还需要靠下面那些小吏去做事。 和官员相比,地方上的小吏才是代代相传,在地方上可以说是根深蒂固,如非必要,哪怕他是总兵,也不想彻底得罪了地方上的吏员。 同样,为了防止地方上的吏员沆瀣一气,适时也要敲打一下。 “东翁放心,学生亲自去盯着,田生兰的死若真和监牢的狱卒有关,学生定会把人找出来治罪。”陈功说道。 王保点点头。 没过多久,衙役来到后衙。 “大老爷,陈先生。”衙役进来后先行礼,然后说道,“仵作已经到了。” 陈功面对王保说道:“东翁,学生这就带仵作去监牢查一查田生兰的死因,看看人到底是意外死去,还是被人加害。” “去吧。”王保点了点头。 陈功带着衙役重新回到了大堂。 这个时候,仵作已经等在了大堂,手中还提着用来验尸用的各种工具。 “走吧!”陈功说了一句,当先朝衙门外走去。 仵作和王良等人都跟在后面,还有几名衙役也跟着陈功一起离开了衙门。 监牢虽然没有和衙门在一起,相距也不是很远。 很快,陈功等人来到了监牢中。 “陈先生,甲字牢房阴暗潮湿,不如您先留在这里喝杯茶,待仵作验完尸,在把结果告诉您。”一旁的王良说道。 陈功一摆手,道:“不用了,我要亲眼看着仵作验尸。” 王良见状,知道劝不了,便走在前面带路,去了甲字牢房。 甲字牢房这里留了两名狱卒看守田生兰的尸体。 “你们两个,进去把田生兰的尸体抬出来,交由仵作来查验。”王良对守在牢房门外的狱卒交代道,旋即泥头笑着对陈功说道,“甲字牢房里又黑又暗,狭小阴湿,正常人进去直不起腰,小的让下面的人把尸体抬出来,好方便仵作来验尸。” 听到这话的陈功看了看眼前的牢房,确实如王良说的这样,正常人进去做什么事情都不方便,便对一旁的仵作说道:“尸体需不需要抬出来查验?” “若是被害,尸体上肯定会留下罪证,所以在牢房里和牢房外面查验没有什么不同。”仵作不愿意进牢房里,便同意把尸体抬出来。 陈功见仵作都这么说了,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进牢房里的两名狱卒很快把田生兰的尸体用木板抬了出来,放在外面的空地上。 仵作拿着自己的工具,走到了尸体边上,开始一点点检查。 陈功见到田生兰已经开始变青的面颊,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强忍着心中的不适,等着仵作检查的结果。 仵作在田生兰的尸体上一番折腾,转而看向陈功,说道:“尸体上没有明显的外伤,排除了有人通过武力加害死者的可能。” “有没有可能下毒?”陈功问道。 仵作手指在田生兰胸前的衣服上抹了一下,然后放在鼻子前闻了闻,说道:“死者生前喝了酒,却没有中毒的迹象,可以排除下毒的可能。” 中毒而死的人根本逃不过经验丰富的仵作眼睛,不需要解剖尸体,就能辨认出来。 仵作也是衙门里的小吏。 经常接触尸体的他,对监牢里狱卒杀人的手段不说全部了解,也知道的七七八八,狱卒想要杀死一个人,根本不需要下毒这么麻烦,而且保证不会找到什么加害的证据。 正因为如此,他才敢放心的跟陈功这么说。 第一千三百四十九章 黑夜行动 仵作和监牢的牢头都是地方上的小吏,彼此之间都很了解。 在知道监牢里有犯人死了的时候,仵作就猜到这件事背后逃不过监牢里狱卒的手段。 监牢这样的地方,外人是很难进来的,更不要说进来杀犯人。 能够在监牢中轻易杀死犯人的,只有那些经常接触犯人的牢头和狱卒。 牢头和狱卒靠的就是从犯人身上刮油水。 这些人想要对犯人做什么事情,肯定会做的毫无漏洞,哪怕是经验在丰富的仵作,面对监牢中的手段,往往也都是束手无策。 而且,就算是有仵作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不仅不会说出来,还会帮着隐瞒,毕竟以后还要共事,反倒是那些大老爷们,说不定几年就会离任,去其他地方任职。 “这么说人真的是死于意外了?”陈功眉头皱了起来。 至于田生兰生前喝酒的事情,他反倒没怎么在意。 以田生兰的身份地位,想要买通狱卒弄到酒喝,并不是什么难事。 仵作极为肯定的说道:“小的可以确定,此人死于意外。” 见仵作如此肯定的说,陈功叹了口气。 全都被总兵大人猜对,就算田生兰真的是被监牢中的狱卒加害,也找不到任何证据,最后只能把田生兰归在死于意外上。 “陈先生,田生兰的尸体怎么处置,要不要通知他的家人,让田家的人把尸体领走。”王良征询陈功对尸体的处置意见。 陈功面无表情的看向王良。 他对眼前这个牢头没有任何好感,哪怕仵作认定田生兰是死于意外,可他仍然怀疑田生兰的死和这个牢头脱不了关系。 不过,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也不好对这个牢头做什么。 “以前的尸体是怎么处置的,这次也一样处置。”陈功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转身离开了甲字牢房。 跟随他一起来的几名衙役急忙跟上去,一同离开。 仵作没有急着走,而是背着身子,在被人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朝王良捻动了几下右手的几根手指。 王良注意到后,轻轻点下头。 仵作这才面带笑容的从甲字牢房离开。 “三儿,你去通知田家的人,让他们过来把尸体收走。”王良对一旁的一名狱卒交代了一句,然后追向陈功等人。 王良一直送陈功和衙役们离开监牢,这才松了一口气。 到了这个时候,从梁友手中拿到的银子才算安稳的落入口袋。 叫三儿的狱卒去田家通知田家的人领尸,其他不当值的狱卒也终于可以离开监牢,回自己家中。 作为牢头,王良没有离开,而是和当值的狱卒留在了监牢,等着田家的人来领走田生兰的尸体。 随着狱卒的离开,田生兰死在监牢的消息散了出去。 这中间,也有狱卒故意散播出消息,让花银子的人知道,事情已经办妥了。 距离监牢相隔一条街的一座单独的小院里,来了一位从监牢回来的狱卒。 “陈头在吗?”狱卒问向出现在院子里的一名汉子。 那汉子回身用手指了指身后的正房。 狱卒从汉子身边走过,快步走进前面的屋子里。 一进屋中,他一眼见到坐在里面的陈武。 除了陈武之外,一旁还站着另外一个人,同样是外情局的人, 快走两步,来到陈武近前,说道:“头,监狱的牢头被人买通,昨天晚上杀了田生兰,今天一大早,总兵府的陈幕僚便带着仵作去了牢房。” “梁家的手段还真是毒辣,可惜他们还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早就落入咱们外情局的眼里。”陈武冷冷一笑。 那狱卒听到陈武的话,好奇的问道:“头,莫非买通牢头的杀害田生兰的人是梁家?” “你们那个牢头昨天和梁家的管家在酒楼一起吃喝到天黑才分开,当天夜里田生兰就被杀,很明显这件事背后指使之人就是梁家。”站在陈武身边的汉子适时开口说道。 那狱卒说道:“梁家的人胆子还真是够大,田生兰还没有过堂就敢买通牢头杀人,两家要有多大的仇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虽然他是虎字旗外情局在宣府的暗谍,却并不知道梁家和田家想要对付虎字旗的事情。 而梁家和田家要对付虎字旗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只限于虎字旗在宣府的少数一些人知道这件事。 “仵作有没有在田生兰的尸体上查到什么罪证?”陈武问向对方。 那狱卒微微一摇头,说道:“田生兰是被装了土的布袋压死的,从外表上什么也看不出来,就算仵作有所怀疑,也不会多嘴说出去。” “可惜了,要是田生兰的死被查出来是梁家指使人干的,那就有意思了。”站在一旁的汉子面露冷笑。 他一直跟在陈武身边,对田家和梁家将要对付虎字旗的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对这两家人,他没有任何的好感。 听到这话的狱卒开口说道:“虽然没有证据证明田生兰是被梁家暗害,但可以把梁家谋害田生兰的消息散播出去,而且我注意过随仵作一同来监牢的陈幕僚,他对仵作验尸的结果并不满意,只是碍于没有证据,才不得不接受田生兰死于意外的结果。” “这倒是个好办法,头,要不要把梁家谋害田生兰的事情散播出去?搞垮这个梁家。”一旁的汉子扭头看向陈武。 陈武想了想,最后摇了摇头。 他说道:“田家私通奴贼,就算现在不死,早晚也会被拉去砍头,梁家谋害田生兰的事情就算泄露出去,只要梁家花些银子打点,官府那边是不会太过深究,最多把那个梁管家推出来顶罪,而梁家根本不会有什么损失。” “梁嘉宾这个老东西还真是诡计多端,什么事都不出面,最后所有的事情都办利索了,要不是咱们的人一定盯着他,说不定还以为他是好人呢!”边上的汉子撇了撇嘴。 陈武笑了笑,道:“对付梁家的事情不用急,当务之急是肃清宣府境内的奴贼探子,要做到宣府境内不留下任何一个奴贼和被奴贼收买的探子。” “头尽管放心,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今晚咱们的人就会行动,这些留在宣府的奴贼探子绝回不过今晚。”边上的汉子拍着胸脯保证。 那狱卒站直身子,面向陈武郑重的说道:“对那些肆意屠杀咱们汉人的奴贼,属下恨不得亲手杀光他们,所以属下请求参加今晚的行动。” “行动的事情太危险,你的任务是留在监牢做狱卒。”陈武对他说道。 暗谍专门负责打探消息,行动的事情有专门的的行动队,眼前的这名狱卒属于虎字旗在宣府监牢中安插的暗谍。 那狱卒再次说道:“属下不怕危险。” “服从命令。”陈武脸一板。 那狱卒张了张嘴,最后无奈的叹息一声。 第一千三百五十章 总督府来人 暗谍不代表不能作为行动人员使用,只不过暗谍主要的任务是收集情报,不适合暴露身份,所以行动的事情,会有专门的外情局行动队的人来做。 夜幕降临,家家户户都在熟睡中的时候,一道道身影从不同的院落中走出,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 这些身影去往不同的方向,人数多的有五六人,少的有两三人。 只要不明目张胆的走在大街上,巡街的兵丁很难发现宵禁之后还有人上街。 至于打更的更夫,就算发现有什么不对劲,也不敢多言,担心撞破什么后被人灭了口。 这些出现在街上的身影翻墙进了不同的院子。 有普通的宅院,也有街面上的铺面。 空中的弯月渐渐变白,直到东方泛起了鱼肚白一样的光亮,街上开始有了行人。 “杀人了,杀人了。” 类似的叫喊声出现在宣府不同的地方。 一队队捕快带着白役,奔赴不同的人命案现场。 除了捕快外,最忙碌的当属仵作。 一下子出现了这么多的人命案,验尸的事情全都是仵作的活计。 好在仵作不需要像捕快那样,必须赶往人命案现场封锁现场,而仵作可以等捕快把尸体带回去后在验尸。 即便如此,一下子衙门里多出十几具需要验尸的尸体,也足够把他忙坏。 幕僚陈功听到这个消息,第一时间赶往总兵府去见王保。 王登库和那几个奴贼被杀的案子还没有破,转眼又死了十几个人,这两件案子足以让总兵衙门焦头烂额。 “东翁,不好了,出大事了。”陈功一脸急切的出现在了王保的面前。 王保把擦完手的绸布丢在铜盆里,交由下人拿下去。 随后,他走到一旁的太师椅前坐了下来,这才对陈功说道:“用不着如此慌张,事情本将已经知道了。” “既然东翁已经知道昨夜发生的事情,不知接下来东翁打算如何解决?”陈功见面前的王保稳如泰山,以为对方已经胸有成竹,忍不住出言询问道。 王保端起下人送上的盖碗,吹了吹里面的热气,问道:“你可知昨夜里死的都是些什么人?” “学生来的急,没有仔细打听,只是听说死了十几个宣府的百姓,其中还有几个是来宣府行商的商人。”陈功说道。 王保喝了一口茶水,说道:“死的那些人是不是宣府的百姓还不好说,但有一样可以确定,就是昨夜死的这些人里面,近半都是奴贼,剩下的恐怕多多少少也和奴贼有些关系。” 嘶! 陈功倒吸了口凉气。 上一次王登库的死就和奴贼有关系,没想到这一次死的人依然与奴贼有关。 “怪不得东翁一点也不着急,原来死的都是奴贼,要么就是奴贼收买的探子,这些人就算是死了也是活该。”陈功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 只要确定死的人都是奴贼,哪怕里面只有一两个人是奴贼,剩下的其他人也都能归纳到奴贼身上去。 如此一来,这些人的死总兵府不仅没有过错,反而有了功劳。 王保拿开嘴边的盖碗,对陈功说道:“本将会把这件事上奏朝廷,送去御前的奏本你好好准备一下。” “东翁运筹帷幄,通过与奴贼勾结的延庆王家,顺藤摸瓜找出藏身在宣府的奴贼探子,并一举歼灭。”陈功恭维的说道。 同时,也是告诉王保,这份奏本他会如何去写。 “哈哈,不错,不错。”王保手捋胡须哈哈大笑。 本来是一场祸事,只因为牵扯到了奴贼身上,坏事变成了好事,就算是言官也说不出什么来。 陈功等王保笑声止住,说道:“虽说昨夜的事情对东翁不算是什么坏事,可学生觉得,还是应该派人去查王登库和昨天的这件案子,弄清楚背后到底是什么人做出这样的事情。” 有人明目张胆的在宣府杀了这么多人,哪怕杀的是奴贼或是奴贼收买的探子,但在没有弄清楚动手的人身份之前,他始终不安心。 能过做下这么大的事情,背后的势力一定不小。 “不用查了。”王保摆了摆手。 听到这话的陈功不解的看向王保,说道:“莫非东翁知道昨夜的事情是谁做的手脚?” 宣府境内隐藏了这么一股势力,王保却不担心。 这让陈功明白,王保很有可能知道事情是谁做的,所以才会不让人去调查昨夜凶案的背后凶手。 “虽然本将没有证据,但是能做下这么大案子的人,屈指可数,其中就有大同那位的刘大人。”王保语气淡淡的说。 对于刘恒,他谈不上喜欢和讨厌,只不过因为刘恒派人给他送来几次银子,才对刘恒多少有了些印象。 不然一个游击将军,还是大同镇的游击将军,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要知道,宣府光是分路参将就有五位,至于游击将军和守备就更多了。 陈功皱着眉头说道:“刘恒是大同的游击将军,就算针对奴贼,也应该针对大同境内的奴贼,学生不相信,大同就一个奴贼的探子也没有。” “除了他,你觉得谁有这个实力在宣府做下这么大案子。”王保侧头看向陈功,又道,“总不能是总督府做的这件事吧!” 宣府除了一个总兵外,还有一位总督。 陈功想了想,说道:“总督若要杀人,根本不需要夜晚行事,白天便可以调兵遣将去各处抓人,看来也只是刘恒背后的虎字旗,才会做这种魑魅魍魉的事情。” 他的话音刚落,门外有衙役快步走了进来。 “启禀大老爷,总督的史先生来了。” “总督府怎么突然派人来了?”听完衙役的话,陈功眉头一皱。 平时没什么事,总督府很少会派人来总兵府这边,毕竟总督年纪大了,很少管事,一切事务都交由总兵府这边去做。 王保从太师椅上站起身,对一旁的陈功说道:“随本将去迎一迎史先生。” 说着,他迈步往外走去。 衙役口中的史先生是总督身边最信任的幕僚,这样的人物,王保虽说贵为总兵,却也不愿意因为一些小事得罪这位史先生,从而引来总督的不快。 别看总督年纪已大不怎么管事,但想要坏他这个总兵的事情,还是轻而易举的,加上总督是他这个总兵的上官,有太多手段可以针对他这个总兵。 所以,哪怕面对总督身边的幕僚,他也不会摆总兵的架子。 第一千三百五十一章 揽功 当王保再次回到后衙,身边多了一位身穿长衫的陌生中年男子。 “史先生请坐。”王保客气的朝一旁的空座位上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被喊做史先生的中年男子朝王保拱了拱手,语气和煦的说道:“谢过王大人。” 说完,他一撩长衫,坐了下来。 王保走到一旁的座位前,同样坐了下来。 剩下的陈功站在了王保的身边。 下人端上两杯热茶,分别放在这位史先生和王保的手边,转而退了下来。 “史先生这次过来,莫非是总督大人有事情交代下官去做?”王保客气的询问道。 听到这话的史先生放下盖碗,面色严肃起来,说道:“宣府一夜之间死了十几人,总督大人知道这件事,十分生气,希望王总兵能抓紧一些时日破案。” “不瞒史先生,夜里死的那些人都是奴贼和奴贼收买的探子,虽然不知道凶手是谁,但也有了怀疑的对象。”陈功在一旁说道。 史先生眉头微微蹙起,道:“怎么又是和奴贼有关,我记得王登库的死就是因为私通奴贼吧!” “史先生所言不错,王登库死的时候,房中还有几个奴贼,而且已经证实了延庆王家私通奴贼的事情。”陈功说道。 延庆王家案子一发,便被抓进了大牢,早就成了阶下囚。 史先生脸色不好的说道:“这些奴贼还真是厉害,在辽东折腾也就算了,居然把手伸到了宣府这里。” “史先生放心,这一次宣府的奴贼都已经被清理干净了,以后宣府不会再有奴贼和奴贼的探子出现。”王保笑呵呵的说。 听到这话的史先生好奇的说道:“莫非昨夜的事情是总兵大人的手笔?不过,总兵大人为何要在夜晚行事,白天调集兵将岂不是更有把握。” “这!”王保语气一噎,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然而,这个时候站在一旁的陈功说道:“之所以能够顺利的剿灭这伙儿奴贼的探子,是我家总兵通过田家人的口,才一点点收集到这些奴贼探子的下落,趁天黑之后奴贼都回到老巢,这才一举剿灭。” “对,对,对,就是如此。”王保在一旁点头,证明了陈功的话。 之所以不提虎字旗的事情,是因为一旦传出奴贼都是虎字旗解决的,他这个总兵在总督眼中就会打上无能的标签。 同样,也不可能在用这些奴贼和奴贼探子来向朝廷请功。 “原来如此。”史先生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心中也认定了这件事是总兵府做的。 若是总兵府做的这件事,那就不需要在寻找凶手了,而且死的都是奴贼和奴贼的探子,不属于普通的百姓。 “史先生请用茶。”王保抬起右手指了指桌上的盖碗茶。 史先生没有去碰盖碗,反而站起身,朝王保一拱手,嘴里说道:“既然已经弄清楚了事情始末,我需要抓紧把这个消息告诉总督,这一次总兵大人立下如此功劳,相信总督一定会上奏朝廷,为大人您请功。” “那就有劳史先生了。”王保同样一抱拳。 脸上的喜色却怎么也遮掩不住。 有了总督为他请功的奏本,这一次的功劳算是彻底安稳。 虽然他已经是一镇总兵,升无可升,可王家还有不少人等着功劳,只要分润给王家的其他人一部分功劳,王家在最起码也会多出一个守备或是游击将军。 别看他看不起刘恒这个游击将军,那是因为刘恒不属于将门,又是匪类出身,未来成就有限,可对王家能够多出一个游击将军,说不定十年后又是一位边镇总兵。 来自总督府的这位史先生并没有在总兵府多停留,在知道了事情始末后,离开了总兵府回去禀报给总督知晓。 王保没有送走这位史先生出衙门,只把人送出后衙,便停住脚步。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总兵,出去迎接是因为对方代表着总督,现在对方要走,他并不需要再用来时的礼数来招待对方。 待这位史先生离开,王保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 要不是自己幕僚反应快,先一步用话把昨夜的凶案圆了过来,否则他这一次就算没有丢掉宣府总兵的位子,也不会在受朝廷的信任。 毕竟在自己管辖的宣府境内一下子出现这么多奴贼和奴贼的探子,没有发现,本身就是一种无能的表现。 而且他这个宣府总兵是占了杨国柱的便宜,要不是因为杨国柱在大同吃了败仗,也不可能丢了宣府总兵的位子。 然而,杨国柱在宣府经营多年,人脉远比他这个上任不久的宣府总兵强,加上杨国柱背后还有东林党的支持。 一旦他这个宣府总兵被寻到漏处,杨国柱随时都有可能取而代之。 陈功送走了史先生后,回到了后衙。 “这一次有总督大人出面向朝廷为东翁请功,学生在这里先恭喜东翁了。”陈功朝王保拱了拱手。 王保手捋胡须志得意满的笑了起来。 本来宣府一夜之间死了十几人,对他这个总兵来说是一件祸事,如今却变成了好事,这让他心情舒畅,就连对虎字旗也觉得顺眼起来。 随着宣府夜里被杀的那些人尸体被拉回了衙门,街上看热闹的百姓也渐渐散去。 不过,一夜之间死了这么多人,消息像长了翅膀,到了正午,不仅宣府传遍了此事,就连相隔宣府不远的几个边墩也都在传此事。 “佟掌柜,你这是要去哪呀!” 一条偏僻的胡同里,一个青壮汉子出现在胡同口。 这名青壮汉子面前十步外的地方,站着一位身穿长袍的中年人。 中年人见到挡住去路的青壮汉子后,转身就往回走。 然而,他走出没几步,又有一名身形壮硕的汉子走了出来,再次挡住了去路。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拦我去路。”这位佟掌柜脸色难看的盯着一前一后挡住了自己去路的汉子 最先说话的青壮汉子舌尖舔了舔上嘴唇,语气淡淡的说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佟掌柜你就不要再装了,若是不知道你的身份,我们又怎么可能在这里堵你。”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你们再不让开,我就报官了。”这位佟掌柜脸色阴沉的说。 第一千三百五十二章 围剿奴贼 ps:感谢书友草根当菜菜的打赏! “报官?”青壮汉子咧嘴一笑,道,“好啊,有本事你尽管去报官,就不怕你不敢去。” 听到这话的佟掌柜心头一沉。 心中明白,堵截他的这两个陌生人应该是知道了他的身份,不然不会如此肆无忌惮。 想到这里,他看着面前的青壮汉子说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莫非是锦衣卫?” 除了锦衣卫,他想不出在明国境内还有什么人能够发觉到他的身份。 “锦衣卫?”青壮汉子一摇头,说道,“我们可不是锦衣卫那些废物。” 语气中,毫不掩饰对锦衣卫的轻蔑。 威名赫赫的锦衣卫曾经可能算是大明境内最厉害的谍探,如今的锦衣卫除了只顾着捞银子,就是在内斗,没有几个能正经做事的人。 这样的锦衣卫在虎字旗外情局的人眼中,说是废物毫不为过。 但凡锦衣卫多把精力用在本职上,也不会让辽东来的奴贼探子安插到各处。 佟掌柜眉头一挑,道:“你们不是锦衣卫?” 本以为发现自己身份的人会是锦衣卫,没想到眼前的人根本不是什么锦衣卫。 这让他暗中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锦衣卫,一切就有的谈,说不定还能够从这两个人手里安全的离开。 “我们要是锦衣卫,你们早就被我们的人挖出来了,怎么可能还让你们躲藏在宣府这么久。”青壮汉子撇了撇嘴。 锦衣卫那帮废物,根本不知道宣府藏了这么多奴贼的探子。 佟掌柜听到这话,心中一动。 从对方话语中,他听出来,他们这些从辽东来的探子,早就被眼前之人发现。 也让他明白,堵截自己的这两个人应该来自一个不属于大明朝廷的势力。 这让他心中喜忧各半。 喜的是对方不是朝廷的人,忧的是不知道这两个人的来路,无法预知这两个人要对他做什么。 这个时候,另外一个汉子语气不耐烦的说道:“别废话了,快点解决掉他。” 佟掌柜脸色一变。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咱们无冤无仇,为何要来杀我?” 大明朝廷的人杀他,他不会意外,可眼前这两个人明显不是朝廷的人。 青壮汉子一咧嘴,笑着说道:“要怪就怪你不该来宣府,你要是躲在辽东,我们兄弟就算想要杀你都没有机会。” 说着,他从抽出匕首,握在手心。 “你们既然不是朝廷的人,何必要为朝廷做事,不如投奔我们大金,将来加官进爵不在话下。”佟掌柜劝说道。 同时身体慢慢往一侧的墙壁靠过去,一脸警惕的看着左右两边的两个人。 “别跟他废话,动手。”另外一个汉子手里握着匕首,慢慢朝佟掌柜靠近过去。 青壮汉子同样手持匕首,一步一步靠近眼前的佟掌柜。 “二位,就算要杀我,也让我死个明白,总要让我知道二位是什么人?”佟掌柜背靠墙壁,脸上装作无奈的说。 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对方是些什么人,为何会在此处堵截自己。 “等你死了下地狱去问阎王吧!”青壮汉子猛地朝前一窜,手里的匕首朝这位佟掌柜捅了过去。 佟掌柜身体突然往一侧一滚,同时右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短刀,朝青壮汉子身上横向划过。 叮!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传入三个人的耳中。 青壮汉子低头瞅了一眼小腹的位置。 只见那里的衣服被划破出一道口子,露出里面黑黝黝的甲胄。 躲避到一旁的佟掌柜见到青壮汉子身上穿了甲,脸色立时一变。 按照他的打算,先用话语让眼前这两个人放松警惕,然后趁机偷袭,解决掉一人,对方只剩下一人的时候,他就算不敌,也有很大把握逃走。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可万万没想到,对方身上居然穿了甲。 如此一来,他手中短刀能够伤害到对方的地方将会变得有限,原本一人面对两个人就吃亏,现在对方又穿了甲,双方的差距拉的更大。 “他娘的,幸亏身上穿了胸甲,不然这次真的栽了。”青壮汉子心中一阵后怕。 若不是身上的胸甲护住了他的要害,刚刚那一刀就算要不了他的命,也绝对会让他实力大损,最后很有可能折在眼前这个奴贼的手里。 “别废话了,先解决了他。”另一个汉子说了一句,然后朝佟掌柜冲了过去。 青壮汉子握紧匕首,同样一个跨步扑向眼前的佟掌柜。 “你们是虎字旗的人!”佟掌柜突然惊呼出声来。 穿胸甲最多的就是虎字旗的兵马,在听到胸甲两个字的时候,脑海中马上想到眼前这两个人来自虎字旗。 这时候,一切都被他想通了。 潜伏在宣府的大金探子全部被人杀死屋中,这一切和虎字旗脱不了关系。 只是他想不明白,他们大金从没有得罪过虎字旗,为何虎字旗的人会对他这个大金的探子下此杀手。 可惜,虎字旗的两个人根本没打算跟他解释什么,迎接他的是两把散发着冷意的匕首。 噗嗤! 匕首插入佟掌柜的胸膛。 虽然他已经竭力躲避,可面对两个武力同样不弱的汉子,最终也只躲过了一把匕首,另外一把匕首还是没有躲过去。 “为,为什么!”佟掌柜嘴角溢出鲜血,目光死死盯着插在自己身上的那只匕首的主人。 “去向阎王问为什么把!” 青壮汉子拔出匕首,翻手用匕首在佟掌柜的咽喉要害划过。 鲜血喷了出来。 佟掌柜嘴里发出咳咳的响动,身体抽搐了记下,最后一动不动,只有一双眼睛还在死死的睁着。 青壮汉子俯下身子,在佟掌柜的头顶上摸索了一阵,最后一把揪下对方头上的帽子,连带着揪下的头发丢到一旁。 这个时候再看佟掌柜。 头顶上光秃秃一片,只有后脑勺的一点地方,才有一根细细的辫子。 随后青壮汉子又用手摸了摸佟掌柜的脉搏,用对方身上的衣服拭去匕首上的血迹。 站起身,他对身边的另一个人说道:“走吧!已经解决了。” 两个人离开了杀死奴贼的这条胡同。 类似这样的事情,不仅是宣府,周边的一些边墩也在发生。 一具具奴贼的尸体被丢在了街上,胡同里,甚至是城外的某处地方。 除夕快乐 拱手抱拳: 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此,牛年大吉。(休息一天) 第一千三百五十三章 梁家在行动 ps:感谢书友花笑云和书友pfgqd的打赏。 宣府各地都有人被杀,尸体被丢在了不同的地方,一时间,宣府上下人心惶惶。 普通的百姓更是很少出门,哪怕是晚上,也都早早关上自家大门,生怕有人半夜闯进来行凶。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聪明人,从中发现了一些秘密。 死的这些人里面,有很多都是头顶光秃秃的奴贼,至于另外一些分辨不出身份的死者,因为死了不少奴贼的关系,难免让人往奴贼身上联想。 宣府已经到了谈奴色变的程度。 “老爷,最近的风头不对劲,咱们的车队是不是等等再出发?”梁家管家梁友面色忧虑的提醒道。 梁嘉宾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说道:“最近死的那些人大多都是奴贼和奴贼有关的人,咱们梁家私下里与奴贼没有联系,找不到咱们身上,而且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奴贼的身上,对梁家的商队关心自然有所减少,这对咱们的商队来说是好事。” 听到这话的梁友觉得自家老爷说的很有道理,也就不在多说。 “对了,王家那边的货物都准备的怎么样了?”梁嘉宾手指夹着杯盖,另一只手端着杯子,嘴里问向梁友。 梁友稍稍欠身,恭敬的说道:“王家的货物都已经备齐了,随时可以和咱们梁家的车队一同去草原。” “王家的动作到时挺快。”梁嘉宾喝了一口杯中的茶水,又道,“你现在就去一趟王家,让王家的车队先行,咱们梁家的车队随后就到,到时在边墩汇合,然后一同去往草原。” 梁友微微躬身,道:“是,小的这就去王家。” 说完,他从梁嘉宾身边退走。 剩下梁嘉宾一个人,坐在回廊下面的躺地上,嘴里哼着小调,时不时拿起桌上的盖碗,喝上一口茶水。 只要这一次梁家和其他几家的车队顺利去了草原,从虎字旗手中争夺到草原上的商道,不出几年,梁家便可以取虎字旗而代之。 梁家将会成为晋商中最有实力的一家。 虎字旗拥有的一切,将来梁家也一样拥有,甚至比虎字旗更强。 因为梁家背后站着一位总兵,更有东林党的支持。 朝野上下都被东林党把持,东林党还有着拥立当今天子登基的天大功劳。 虎字旗不过是被招安匪类,他们梁家确实世代行商的巨商,哪怕虎字旗被朝廷招安,虎字旗东主刘恒成了大同的游击将军。 可在他眼里,匪类就是匪类,就算被朝廷招安,也洗脱不掉身上的匪气。 宣府商会会长这样的位子本就不该由刘恒这个匪类来当,只有像他们梁家这样的晋商巨富才资格做这个会长。 如今他梁家要做的就是拨乱反正,夺回本该属于他们晋商的商会会长之位。 梁友离开了梁家,一个人去了同为宣府晋商的王家。 王家的宅子在宣府城内。 路上耽搁的时间不长,梁友来到了王家。 以两家的关系,梁友来到王家,马上有人进去通禀,很快便被王家的下人带了进去。 “小的见过王东主。”梁友一见到王大宇,当即行礼。 王大宇随意的一摆手,道:“免礼吧。” “谢王东主。”梁友直起腰,双手垂立站定。 王大宇手指轻轻敲打了几下桌椅的扶手,语气淡淡的问道:“你们东主让你过来,是不是车队的事情准备的差不多了?” 梁王两家的行动,一直都以梁家为首。 这一次派车队去草原也一样是梁家为首,王家在一旁协助,还有几个实力一般小商贾之家参与进来。 “小的回王东主的话,我家老爷希望王家的车队可以先行一步,然后双方在约定好的边墩汇合,在一同去往草原。”梁友恭敬的说。 王大宇手捋了捋胡须,面露沉思。 半晌他才说道:“最近宣府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你们东主偏偏选择在这个时候派车队去草原,还真是出人意料啊!” “正因为宣府出事,各处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走,我家东主才觉得这个时候是车队离开的最佳时机,不容易被人发现。”一旁的梁友笑着解释道。 “唔!说的有道理。”王大宇点点头。 送车队去往草原对他们这样的世代在宣府经营的晋商来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各处的边墩早就被他们晋商收买,就算没有被收买的边墩守将,只要给他们时间,被收买也是早晚的事情。 没有虎字旗之前,他们晋商一直都是通过收买边墩守将来与蒙古各部之间来往。 自打有了虎字旗之后,才一慢慢断绝了和蒙古各部来往,所有的走私商道全部掌握在了虎字旗的手中。 如今才过去几年的时间,曾经的那些关系想要拾起来十分的容易,唯一的困难就是虎字旗的反应。 几家晋商的车队去往草原需要避开虎字旗的眼睛。 “没什么事小的就先告退了。”梁友传达完自家老爷的话,准备从王家离开。 王大宇点点头。 梁友行了一礼,转身往外走去。 然而就在这时,王大宇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先等等!” 正要离开的梁友收回迈出去的那条腿,会转过身,看着坐在太师椅上的王大宇,恭敬的说道:“不知王东主还有什么要吩咐小的?” “我问你。”王大宇说道,“你们东主知不知道宣府最近闹出来的动静,背后是谁在指使?” 梁友是梁家的管家,梁家很多的事情都瞒不过梁友,包括梁嘉宾的一些想法。 所以,他想要知道梁家是不是知道宣府最近一些事情背后的东西。 “我家老爷也一样不清楚。”梁友微微摇了摇头。 宣府各处最近都死了不少,但杀人者却从未露面,更为留下任何线索,反倒是死者中发现了不少的奴贼。 当地的商贾虽然有一些消息的渠道,可想要弄清楚这件事终究力有不逮,只知道做这件事的人针对的是奴贼和与奴贼有关系的汉人。 “既然你们梁东主也不清楚此事,你变回去吧!”王大宇摆了摆手,示意梁友可以走了。 “小的告退。” 梁友行了一礼,再次往外走去。 这一次没有人在喊他,任由他离开了王家。 第一千三百五十四章 上门 王大宇看着梁友远去的背影,眉头微微一蹙。 在他身边伺候的管家注意到后,小声说道:“老爷,怎么了?莫非你是担心梁友没有说实话?” 同为管家,两家又来往密切,王管家与梁友这位梁家管家早已熟识。 王大宇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梁家没有必要在这件事情骗我,我担心的是宣府死了这么多人,哪怕死的这些人大多和奴贼有关,可做这件事背后的势力,绝不容小觑,不然他们是怎么找出这么多奴贼和奴贼有关的人。” “会不会是官府做的?”王管家犹豫着说道。 王大宇不屑的撇了撇嘴,道:“奴贼在宣府呆的时间应该不会太短,官府要是有这个能耐,哪里会等到今天才动手,而且官府从来不会不会行这种刺杀的做法,除非是朝廷的锦衣卫。” “说不定是锦衣卫做的,奴贼来宣府,躲得过官府的眼睛,未必能躲得过锦衣卫的眼睛。”王管家说道。 王大宇又是一摇头,说道:“我也怀疑过是锦衣卫做的这件事,可现在想想,觉得不太可能,宣府就算有锦衣卫,数量也不会太多,不可能在短短时间内杀死那么多人,除非京城的锦衣卫暗中来到了宣府。” “莫非朝廷知道宣府这里暗中潜藏了太多奴贼,便派来了锦衣卫围剿。”王管家试探的说道。 听到这样的蠢话,王大宇白了自己管家一眼。 锦衣卫要对付奴贼,还是在大明境内,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调集宣府兵马去抓人,根本不需要暗中刺杀这么麻烦。 王管家见自家老爷给了自己一个白眼,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当即讪讪一笑。 王大宇懒得跟一个管家解释这么多,只是说道:“最近总是觉得有些不安,老是感觉这一次和梁家的合作要出事。” “老爷您多心了。”王管家笑着说道,“咱们王家和梁家合作这么久了,哪一次咱们也没吃亏,相信这次也是一样。” 正因为和梁家合作能获得不少收益,王家才会一直与梁家合作下去,做什么事情,两家的家主也经常一起出现。 王大宇朝管家一摆手,说道:“虎字旗不是那么好惹的,别忘了,当初朝廷派大军去围剿,最后都没能成功,反倒损兵折将,不得不捏着鼻子招安。” “老爷您要担心的话,不如咱们王家的车队就不要去边墩了,反正车队还没有离开。”王管家说道。 王大宇闭上眼睛想了想,最后摇了摇头,道:“梁家这一次做的事情背后有杨总兵和大同巡按御史的支持,如果现在退缩,等于得罪了这两位大同的官员,就连梁家也很有可能因此记恨咱们王家。” 他心中犹豫。 既担心虎字旗那边,又不愿意得罪梁家和梁嘉宾背后的人。 王管家见自家老爷患得患失,安慰道:“咱们王家和梁家已经把各处该打点的都打点好了,而且这一回还有杨总兵的亲兵家丁护送,小的觉得出不了什么意外。” “但愿如此吧!”王大宇叹了口气。 心中还是不安,却也知道他和王家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梁友从王家一出来,带着王家派车队先一步去往边墩的消息,急急忙忙的返回梁家。 可他并不知道,暗中一直有人盯着他。 或者说,盯着梁家和王家。 “你去盯着梁友,我去联络王家的暗谍,看看能不能探听到梁友去王家的目的。”王家大门外不远处的两个闲汉中的一人小声说了一句。 随后从人群中离去。 另外一个闲汉晃着肩头,远远的坠在梁友身后。 与宣府商会同一条街上,并且相隔不远的地方,又一座二进的宅院。 陈功从轿子里走下来,抬头看着面前的院门,对一旁跟来的差役说道:“你确定是这个地方?” “陈先生放心,小的打听清楚了,虎字旗的那位赵先生就住在这里。”差役恭敬的说道。 陈功目光再次打量了一遍,对身边的差役说道:“上去叫门吧!” “是。”差役答应一声,快走几步,来到院门前,伸手拍打门前的门鼻。 梆!梆!梆! 门楼下面的木门被敲响。 吱扭! 院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名身带腰刀的汉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门外的人说道:“你们找谁?” 从院子里走出来的汉子要比敲门的差役高上一头。 差役后退了两步,微仰额头,看着面前的汉子说道:“这里住的可是赵先生吗?” “对。”那汉子微微一点头。 差役回转过身,五指并拢朝陈功方向一比划,嘴里说道:“这位是总兵府的陈先生,专程来见你们赵先生,还不快进去通禀。” 那汉子微扬下巴,看了一眼站在稍远处的陈功,旋即说道:“你们在这里等着。” 说完,他转身退回了院子里。 差役从大门前的台阶上走了下来,回到陈功身边,恭敬的说道:“陈先生,这家宅子里的人已经进去通禀了,很快就会回来。” 陈功点了点头。 时间不长,赵宇图带着人出现在院门前。 “原来是陈先生大驾光临,赵某有失远迎,实在是罪过。”赵宇图一边往陈功走,一边拱手致歉。 陈功先前走了几步,迎了上来,嘴里客气的说道:“是在下冒昧来访,打搅了赵先生才对。” “哈哈,陈先生请。”赵宇图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陈功迈步走上台阶,随同赵宇图一起进了院子。 跟随陈功一起来到这里的差役紧紧跟在其身后,不过,他看向赵宇图身边那几个持刀的汉子时,一脸的警惕。 赵宇图带着陈功来到专门招待访客的偏厅。 两个人分宾主落座,有下人送上了热茶。 “陈先生突然到访,着实令寒舍蓬荜生辉。”赵宇图笑着说,旋即问道,“陈先生这次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自打他从新平堡来到宣府,从来都是他去总兵府拜访,总兵府的人还是第一次上门。 第一千三百五十五章 总兵府的命令 ps:感谢书友leo-q的打赏。 如此开门见山,陈功微微有些不适应。 以往他接触过的人,不管是官员还是读书人,见面后先会随意的聊上几句,最后才会说出到来的目的。 而眼前这位虎字旗的赵先生,上来就直奔主题。 既然问起了,他也不打算废话下去,直接开口说道:“总兵大人让我过来,是要问一声,最近宣府死伤这么多百姓,是否为虎字旗所为?” 这话一问出,场面当即一冷。 几名持刀的虎字旗战兵手掌按在了刀柄上。 “在下听说死的都是一些奴贼,什么时候这些人也算是宣府的百姓了。”赵宇图轻轻一笑。 并没有承认宣府最近发生的事情与虎字旗有关。 陈功目光盯在赵宇图的脸上。 虽然赵宇图没有直接承认宣府发生的事情与虎字旗有关,可他能听出来,主导这件事背后的势力就是虎字旗。 “来,陈先生用茶。”赵宇图端起自己手边的盖碗,旋即又道,“死了一些奴贼,反倒是维护了宣府的稳定,不管这件事是谁做的,对总兵大人来说,似乎都不是一件坏事。” 说着,他笑呵呵的看向一旁的陈功。 陈功眼睛微微一眯,道:“死的这些人里面确实有一部分是奴贼,可更多的还是宣府的百姓,这件事赵先生是不是该给总兵大人一个交代?” “交代?”赵宇图笑了笑,旋即说道,“陈先生怕是误会了,虎字旗一直都是奉公守法的商人,至于宣府那些被杀的百姓,陈先生问在下,那可就问错人了,应该问那些杀人的人。” 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哪怕所有人都猜到宣府最近枉死的这些人和虎字旗有关,他也不会承认事情是虎字旗做下的。 只要他不承认,没有人能够找到虎字旗杀人的证据。 这并非虎字旗在害怕,只是不喜欢麻烦而已,加上虎字旗刚刚得了大板升地,需要韬光养晦,不想太高调,引来朝廷的注意。 陈功目光再次打量着面前的赵宇图,嘴里说道:“不管宣府最近死的那些百姓是不是和你们虎字旗有关,可那么多枉死百姓,必须要有一个交代。” 说完,他死死的盯着赵宇图。 “在下倒是听说,死的那些已经算不上什么普通百姓了,都是些被奴贼收买的探子,这些人死多少都不无辜,要让在下说,死了完全是活该。”赵宇图语带轻笑的说。 若是一般的势力,面对陈功这样一番吓唬,说不定还能奏效,然而王保这个宣府总兵对虎字旗的威胁着实有限。 别说没有证据证明被杀的那些人与虎字旗有关,就算是陈功拿出了虎字旗杀人的证据,赵宇图也根本不在乎。 陈功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以往的那些经验用在赵宇图身上,一点用也没有。 明明他背后占着宣府总兵,而赵宇图背后也只是大同的一个游击将军,在算上虎字旗这样一家商号。 在他眼里,真正有用的也只是刘恒游击将军的头衔,至于虎字旗这家商号,对于官场上的人来说,翻手就能覆灭。 士农工商,商人永远是最低贱的存在。 若不是虎字旗背后有刘恒这么一位游击将军存在,赵宇图根本没有资格和他这个总兵幕僚坐在一起喝茶。 赵宇图端起手里的盖碗喝了一口茶水。 至于陈功脸上不高兴的神色他同样注意到了,不过,他根本不在意。 别说一个幕僚,就算是王保这位宣府总兵,能够给虎字旗带来的威胁都十分有限,毕竟虎字旗背后有着庞大的关系网,仅凭一个总兵根本撼动不了这层关系网。 “宣府需要安稳,总兵大人不希望看到经常有百姓被杀。”陈功盯着赵宇图一字一句的说道。 奴贼若是被总兵府的人找出抓起来,对宣府总兵来说是一件好事,可现在死了很多无法分辨出是否是奴贼的普通百姓。 总兵府有没有证据证明这些被杀的百姓是奴贼探子,如此一来,对总兵府来说,反倒不是一件好事了。 一旦被言官盯上,难免要被言官弹劾。 这时候赵宇图明白了对方的来意。 不过,他并没有打算按照陈功说的去办。 总兵王保的要求对宣府其他晋商来说是必须服从命令,可对他来说,虎字旗想要做什么,轮不到一个王保来指手画脚。 对于宣府的奴贼和那些为奴贼做事的探子,只要发现,虎字旗依然会毫不留情的予以消灭。 他笑着对陈功说道:“在下倒是觉得那些和奴贼有关的人,死了最好,这些人活着也是祸害,陈先生你说是不是?” “这么说你们虎字旗不愿意听从总兵府的命令的了?”陈功声音冷了下来。 赵宇图微微一摇头,道:“陈先生不要误会,虎字旗只是一家商号,留在宣府也只会安安稳稳行商,不过在下相信,有王总兵坐镇,宣府会很快恢复以往的平静。” 这番话算是他给总兵府的一个交代。 宣府的奴贼和奴贼有关的探子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虎字旗在这个时候完全没有必要去得罪死总兵府。 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值不值得的事情。 陈功脸色依旧难看。 虽然赵宇图最后答应了他的要求,可这依然让他十分的不爽。 他能感觉得出来。 赵宇图虽然答应了虎字旗不会在宣府继续杀那些和奴贼有关的宣府百姓,可这并不是因为对方忌讳总兵大人的威势,更像是虎字旗已经把和奴贼有关的人杀的差不多了,开始主动停手。 好在总兵大人交代的事情已经完成,他也算是有了交待。 “希望赵先生记住你说过的话。”陈功从座位上站起身。 现在他看赵宇图这张脸就感觉厌恶,一刻也不愿意在这里停留。 赵宇图站起身,笑着说道:“在下送送陈先生。” “哼!”陈功冷哼一声,迈步往外走去。 赵宇图一路把人送到了院门外的街上,一直目送陈功走远,消失在远处的街头。 第一千三百五十六章 记恨 陈功一脸不爽的回到了总兵府。 作为王保身边最受重用的幕僚,他在宣府还从没有向今天这么憋屈过。 以往不管去到哪里,总是受到周围人的吹捧,就算是各处边墩守将在他面前也要小心陪笑。 身为总兵府的幕僚,整个宣府,除了总督府的人会让他顾忌几分之外,在没有其他人能够令他忌讳。 可这一次,偏偏虎字旗的那个赵宇图让他碰了软钉子,哪怕他抬出王保这位总兵,对方也是不软不硬的顶了回来。 “先生您回来了,总兵大老爷正在后衙等您。” 一位经常在后衙做事的衙役见到陈功,连忙上前问候。 陈功点点头,面无表情的从这名衙役身边走过去。 衙役看着陈功去往后衙的背影,眉头微微一蹙,低声自语道:“陈先生这是怎么了,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莫非在哪受了气。” 他想不出宣府还有谁能够让陈功受气。 为了不触霉头,他决定等下了值,去见一下陪同陈功出去办事的那名差役,看看他们这一趟出去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 后衙需要有人做事。 衙役站在原地稍稍停留了片刻,随后马上追向陈功去往的方向。 陈功走进后衙,面向坐在后衙中的王保一行礼,道:“东翁,学生从虎字旗那个赵宇图那里回来了。” “怎么样?对方有没有承认最近宣府的事情是他们做的。”王保把端在手中的盖碗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陈功微微一摇头,道:“学生见过那个赵宇图了,也问过他,可惜他并没有承认,不过学生可以肯定,宣府最近发生的事情,肯定和虎字旗有关。” “唔!看来这一次你去见虎字旗的人也不算什么成果都没有。”王保捋了捋自己的胡须。 他一直都怀疑死在宣府的那些奴贼和虎字旗有关,只是没有证据证明。 陈功说道:“那个赵宇图虽然没有承认此事是虎字旗所为,却也没有彻底否认,甚至他还承认说死的那些宣府百姓都是被奴贼收买的探子。” “和本将猜到的一样,此事还真是虎字旗所为。”王保微微点了下头,旋即又道,“令本将不解的是,虎字旗的人为何如此敌视奴贼,要知道,奴贼在宣府与虎字旗无碍,可这个虎字旗偏偏要对那些奴贼动手。” 陈功迟疑了一下,道:“会不会是因为虎字旗的那位东主一直以来都敌视奴贼的原因,外面常有虎字旗不喜奴贼的传言。” “不喜欢奴贼的人多了,但凡我大明之人,又有几个喜欢奴贼的,单凭这个解释,不足以让虎字旗做出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王保微微摇了摇头。 虎字旗对宣府境内的奴贼痛下杀手的理由,总是他觉得太过牵强。 换做是他,或是其他的人,他相信都不会这么做。 毕竟做出这种平白无故得罪奴贼的事情,完全得不偿失。 陈功犹豫了一下,说道:“学生到是听到过一个传闻,说虎字旗的那位刘大人家中的人都死在奴贼手中,所以才会这么恨奴贼。” “看来这个刘恒还挺意气用事。”王保突然笑了起来。 在他眼里,像这种总是意气用事的人都傻,在官场上意气用事,早晚成为别人的替罪羊,最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陈功随着笑了两声,说道:“这位刘大人还很年轻,就算有事意气用事也很正常。” 说出这话并非是要夸刘恒,而是觉得像刘恒这样人可以很好的利用。 “你去见的那个赵宇图有没有说他们什么时候停手?”王保问道。 在宣府的奴贼被杀勉强算是好事,可随着越来越多不明身份的宣府百姓被杀,这让他这个总兵承受的压力很大。 毕竟这些被杀宣府百姓不是奴贼,他也没有证据证明这些被杀的百姓与奴贼有关联,容易成为政敌针对他的工具。 将门之间也一样有争斗,总兵已经是武将的顶点,除非能够封爵,可惜爵位的珍贵,很少有武将有机会得到,所以像九边这种重要边镇的总兵变成了将门各家争夺的位子。 陈功说道:“学生回来之前,赵宇图已经答应,虎字旗不在继续针对那些不好证明身份的宣府百姓。” “算他们懂事,不然本将绝不会让他们好过。”王保冷哼一声。 陈功这时说道:“东翁,学生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王保示意对方说。 陈功说道:“学生觉得这个虎字旗应当敲打敲打,他们在宣府如此毫无顾忌的杀人,哪怕杀的都是和奴贼有关系的人,也应该和咱们总兵府通个声,而不是行这种暗地里刺杀的事情,使得外界的压力都要由东翁您来承受。” 从赵宇图那边受了气,这会儿他毫不犹豫的在王保身边给虎字旗上眼药。 “虎字旗这一次做的事情,本将也十分不喜。”王保说道,“可这个虎字旗并非简单的商号,在官面上有着复杂的人脉关系,哪怕本将也不好多做什么。” 虎字旗通过走私生意转来的银子收买了不少官员,哪怕他这个宣府总兵,如今也从中分润到好处,不愿意因为一点小事,与虎字旗为难。 陈功见王保有顾虑,便劝道:“东翁的顾虑学生明白,但学生觉得,若是不敲打一下虎字旗,难免他们还会做出类似的事情,完全不顾忌东翁您这边。” 王保沉吟了片刻。 随后他说道:“本将刚刚收了虎字旗送来的好处,转头就要对付虎字旗,怕是不会太好吧!” “虎字旗送来的好处是希望东翁您对付田家,现在田家已经下了大狱,覆灭是早晚的事情,东翁也算是完成了答应虎字旗的事情,而虎字旗在宣府胡乱杀人,明显是没有把东翁你放在心上,若不给他们一点教训,以后恐怕会越发张狂无忌。”陈功在一旁说道。 一个区区商号供养的先生也敢不给他面子,他不介意从虎字旗身上报复回来。 第一千三百五十七章 求见巡按御史 陈功绝不承认自己小心眼。 虎字旗东主不过是一个游击将军,以他总兵身边幕僚的身份,整个宣府的游击将军在他面前都要低下三分。 “你说的倒也不无道理。”王保被陈功说的有些意动。 对于虎字旗的人在宣府肆无忌惮的杀人,他心中确实有了些不满,只是碍于虎字旗送来的银子,加上死的人又都是奴贼,才不好对虎字旗做什么。 这不代表他能容忍虎字旗可以在宣府肆意行事。 宣府是他的宣府,他不允许有人越过他插手宣府的事情,虎字旗在宣府杀奴贼的行为,已经撩拨到了他那根敏感的神经。 一旁的陈功见王保终于同意教训虎字旗,脸上一喜,忙说道:“东翁放心,学生只是给虎字旗一点教训,让虎字旗的人明白,在宣府是谁说了算。” “放手施为,有什么事情本将为你撑腰。”王保一脸威严的说。 虎字旗不是一般的商号,背后的一张关系网就算是他也要小心对待,若非虎字旗这次的事情做得确实有些过,他也不会同意让身边的幕僚去动虎字旗。 陈功面上带笑的说道:“有了东翁你的支持,学生把握更足了。” 虎字旗的买卖做得再大,也不过是家商号。 所谓民不与官斗,他一个总兵府的幕僚,想要在宣府教训一家商号,他不觉得有什么困难。 何况,他也只是给虎字旗一个教训,让虎字旗明白事一些,又非毁掉虎字旗,相信只要虎字旗的人不蠢,就不会乱来,哪怕吃了亏也只能忍下来。 宣府慢慢恢复平静。 时不时有尸体出现在街上的事情很少再发生,街上的行人也渐渐变多。 一些因为街面不平静而选择提早关门的铺子,已经恢复正常。 只有田家的铺子仍然关门歇业。 田家先是因为通奴的罪名被抓进大牢,当天晚上田生兰又死在了牢中,田家彻底陷入混乱。 一些田家铺子掌柜开始挪用柜上的钱,落入自己的腰包,还有掌柜已经开始寻找下家,不愿继续留在田家。 任谁都看得出来,田家这一次在劫难逃。 哪怕田家洗清了通奴的罪名,田家也会元气大伤。 与田生兰关系亲近的田家直系子弟全部关进了大牢,而那些田家旁系之人开始打起了田家产业的主意。 田家在宣府几代人经营,家产上万,各处都有铺子,田产更是遍布宣府城外各处,光是田庄就有好几个。 随着田生兰死在牢中,田家乱做了一团。 除了田家自家人争夺田家的产业,宣府的一些晋商也开始打起了田家的主意。 没有谁嫌弃自家家产多。 田管家处理完田生兰的丧事,当天便一个人乘坐马车离开了宣府,赶车的车夫也是田家一个他最信任的车夫。 田生兰还活着的事情,他是田家的大管家,如今田生兰不在了,他虽然还是大管家,却也只是个下人。 对于那些心思全都在争夺田家财产的田家旁系之人来说,一个下人的离开,根本没人关心,哪怕这个下人曾是田生兰身边的管家。 一朝天子一朝臣。 田生兰活着的时候,自然没有人敢得罪田生兰身边的这位管家,甚至一些田家旁系之人还要巴结这位田管家。 现在田生兰人已经死了,田管家身后没有了依仗,再没有了以往在田家的威势,没有人会再给他面子。 而那些田家旁系的人心思都放在争夺家产上,成为可以在田家做主的人,哪里还顾得上一个已经失势的管家。 离开了宣府的田管家并没有像其他离开田家的下人那样,偷偷从田家卷走一笔钱财便躲起来过日子。 不过,他临走前去了一趟账房,带走了一口木箱。 木箱躺在马车中,田管家一路守着木箱来到了大同阳和卫。 “劳烦通禀一声,宣府田家的人从宣府赶来求见巡按御史大老爷。”田管家一脸疲惫的对守在衙门口的差役说。 此时他双眼中布满了血丝。 从宣府赶过来的这一路,他连一个囫囵觉都没有睡过,只想着早一些赶到阳和卫。 虽然田生兰不在了,可田生兰留下了两位少爷,只不过这两个人如今被关在大牢里,只有洗脱掉通奴的罪名,才有机会放出来。 至于田家如今的乱局,他根本不在意。 只要田家的两位少爷从牢里出来,有了做主的人,田家就算是再乱,很快也能安稳下来。 衙门口的差役打量了一眼神态疲惫衣着脏乱的田管家,微微一皱眉头,眼中流露出厌恶的神色。 “去,去,去,真以为什么人能够见大老爷,赶紧走,赶紧走,再不走的话,小心抓你进大牢。” 差役没听说过什么宣府田家,通过衣着上的观察,只觉得眼前这个人比街上要饭的强一点。 这样的人放进去,弄不好自己还要挨骂,自然直接开口轰人。 田管家通过差役的眼神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身。 这才发现,身上的衣服因为来得太急,没有换洗的衣物,已经有了味道,虽然看不到面容,却也知道一路风尘仆仆,脸上肯定好看不了。 想明白这些之后,他从袖口里掏出一块碎银子,往前一递,同时说道:“劳烦差役大哥进去通禀一声,在下有急事见巡按御史大老爷。” 有银子好办事。 差役用手掂了掂刚到手的碎银子,说道:“在这里等着,我进去替你通禀,至于大老爷见不见你,就不好说了。” “差役大哥能进去为在下通禀,已经感激不尽了。”田管家感激的拱了拱手。 田家落得今天这份田地,除了官面上的人之外,已经没有人能够救田家了,他只能寄希望于大同这位巡按御史身上。 除了这位,他想不出还有谁能够救田家的两位少爷。 收了银子,差役自然不会在这上面哄骗对方,不管衙门里的大老爷见不见,他都会跑一趟腿去里面通禀一声。 除非里面的大老爷表示出明确不见,他才会敷衍的在里面转一圈出来。 第一千三百五十八章 避之不及 “老爷,衙门口来了一个自称是宣府田家的人,求见老爷您。”差役躬身站在门口。 坐在后衙的裴鸿抬起头,眉头皱起,语带不耐说道:“把人赶走,本官没空见他们,以后不要什么人都进来通禀。” 大同距离宣府不过几百里。 田家通奴这么大事情早就传开了,哪怕裴鸿人在阳和卫,也听说了这件事。 现在的田家谁沾谁倒霉,尤其是官场上的人,弄不好就会惹上通奴的罪名,所以一听到田家的人找上门,裴鸿连见都不见,直接让人轰走。 差役挨了骂,知道这位大老爷不高兴了。 告退一声,回到了衙门口。 “赶紧走,大老爷没空见你。”差役开始轰人,加上刚刚挨了骂,语气也变得不好。 田管家自然不肯就这么离开。 家中少爷还被关在牢中,就这么走了,两位少爷想要从牢中放出来就难了,弄不好还会担上杀头的罪名。 “劳烦差役大哥再进去通禀一声,在下真的有急事需要见巡按御史大老爷。”田管家苦苦哀求。 为了田家,他有不得不见裴鸿的苦衷。 差役眉头一蹙,不耐烦的说道:“听不懂吗?大老爷不见你,马上走,不然直接把你抓紧大牢。” “求差役大哥再辛苦一趟,有劳了。”田管家再次掏出一块碎银子递给了面前的差役。 差役这次没有接银子。 之前在后衙的时候,他能感觉到大老爷一听到宣府田家就变得不高兴,这个时候再进去通禀,纯粹是找骂。 田管家见自己的银子没有送出去,以为是对方嫌弃太少,当即又拿出一块碎银子放到一起,再次往差役手中塞过去。 差役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收下了银子。 “你在这里等着。”说完,差役再次进了衙门。 田管家看着离去的差役背影,心中一个劲的祈求裴鸿能够见他。 时间不长,差役从衙门里走了出来。 这一次他脸色十分的难看,冷冷的对田管家说道:“别白费功夫了,大老爷不会见你的,赶紧走吧!” 事实上他并没有去后衙见裴鸿,只是看在银子的份上,在衙门里转了一圈。 “这……”田管家面色发苦。 没有了裴鸿,他不知谁还能救田生兰田家的两位少爷。 差役看着面前双眼变得无神的田管家,有些不忍心的说道:“劝你一句,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大老爷一听到你是宣府田家的人就很不高兴,所以你就算留在这里,大老爷也不会见你的。” 看在银子的份上,他透露了一句实话。 听到这些话的田管家也算是知道了为何裴鸿不愿意见自己。 就像衙门前差役所说,他继续留下来也没用。 很明显,裴鸿已经知道田家的事情,不愿意粘上田家的麻烦事,开始躲着他们田家的人。 无奈之下,他只好选择回去,想其他办法救两位少爷。 就在这个时候,裴鸿的长随裴顺从远处走过来。 裴顺去过田家,认识田管家。 他一见到田管家,马上迎了上来,笑着说道:“哟,这不是田管家吗?” 田管家见到裴顺后,眼前一亮。 想到,有裴顺在,说不定他有机会进去见到裴鸿。 “原来是裴管家。”田管家朝裴顺拱手行了一礼。 裴顺看了看站在马车边上的田管家,问道:“田管家这是要回去?” “实不相瞒,在下本来是要见巡按御史大老爷的,可惜大老爷公务繁忙,不愿见在下,没办法,只好先行回去,待大老爷什么时候空闲了,再来拜访。”田管家摇头苦笑道。 裴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以你们田家现在的情况,我们老爷不见你们也实属正常,算了,回去吧!” 田管家听完裴顺的话,越发确定了裴鸿不见自己的理由。 不过,现在有裴顺在,不试一试自然不甘心。 当即,他说道:“在下这次来见巡按御史大老爷确实有急事,还请裴管家行行方便,请大老爷见在下一面。” 说着,他把一个盛有碎银子的布袋塞进裴顺的手中。 里面的碎银子加起来有好几两。 裴顺捏了捏布袋,随即又递回到田管家手中,同时说道:“这忙我实在是帮不了,尤其是你们田家的事情,你应该清楚,这个时候我家老爷怎么可能见你们田家的人。” “不管能不能见到巡按御史大老爷,这点银子都请裴管家你收下。”田管家又把银子推了回去。 裴顺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把银子揣进自己的怀里。 田管家见裴顺收下银子,又道:“在下这次来见巡按御史大老爷,马车里带来了一些宣府特产,劳烦裴管家送给大老爷。” 裴顺刚收了对方的银子,不好再拒绝,便说道:“既然田管家有这个心,我就替我们老爷收下田家的这份心意。” 收下对方的东西他觉得没有多大问题。 田管家脸上露出喜色,一只手拉着裴顺,同时说道:“还请裴管家跟我来马车里见一见这份特产。” 两个人来到了马车前。 裴顺没有进马车,而是站在了马车的外面。 田管家一个人弯腰进了马车,伸手把马车里的木箱盖子掀开,露出一锭锭银子。 嘶! 裴顺倒吸了口冷气。 他跟在自家老爷身边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银子堆放在一起,成一个小山模样。 “这份宣府特产,裴管家觉得怎么样?”田管家从箱子里抓起了一锭银子,在手心里掂了掂。 “很好。”裴顺喉结下意识蠕动了一下。 田管家笑着说道:“劳烦裴管家辛苦一下,把这一箱子特产搬进去吧。” “好说,好说。”裴顺咽了口唾沫,脑袋连连点头。 这边说完之后,他转过身看向衙门口的差役,喊道:“过来两个人。” 守在衙门口的差役急忙跑了过来。 这时候,田管家已经把木箱的盖子重新盖上。 裴鸿用手一指马车里的木箱,说道:“你们把马车上的木箱搬下来,随我一同去见大老爷。” 第一千三百六十章 银子 两个差役吃力的把木箱从马车上抬下来。 一前一后,两个人抬着进了衙门。 裴顺笑呵呵的对田管家说道:“田管家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我进去见一见老爷,你们田家这么有心,我想我家老爷应该会同意见你一面。” “那就有劳裴管家了。”田管家朝裴顺拱手一行礼。 裴顺转身进了衙门。 木箱里装满了银子,他要亲自盯着那两个差役把木箱抬进后衙才放心。 “行了,东西放在这里,你们可以退下了。” 木箱被抬进了后衙,两名差役把木箱慢慢的放在了地上,躬身从后衙里退了出去。 坐在太师椅上的裴鸿合上手里的书册,眉头微微一蹙,问道:“你从哪弄来这么一个破木箱?” “老爷,这可不是破木箱。”裴顺笑嘻嘻的走到木箱边上,抬手打开了木箱的盖子。 木箱被打开,里面一锭锭银子露了出来。 啪嗒! 裴鸿手里的书掉落到了桌面上。 “这,这是从哪里得来的?”裴鸿面露惊诧,眼底的贪婪一闪而过。 在京中的时候,他不过是都察院一个小小的御史,虽然也能收到外官送来的一些冰敬和炭敬,可像眼前这般把银子堆成了一座山形状的银山,还是第一次见到。 裴顺谄笑道:“刚才小的在外面遇到了田家的管家,这一箱子银子都是田管家送来的。” “田家的银子。”裴鸿眉头深皱。 一旁的裴鸿注意到,笑着说道:“田家的事情小的也听说了,想必田家送来这一箱子银子,是想让老爷您出面救一救田家。” “哼,既然你知道这些,为何还要把银子带到本官这里来!”裴鸿冷哼一声,一脸的不高兴。 裴顺跟在身边此后多年。 什么时候真的生气,什么时候是假生气,自然分辨的清楚。 眼前这种情况就是假生气,而且这么多银子已经送到了家门口,以他对家中老爷的了解,不可能还有推出去的道理。 不然他也不会私自让下面的人把银子抬进来。 裴鸿详装生气的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把银子还回去。” 说着,他目光停留在木箱里面的银子上面久久不挪开。 很明显,他并不像自己说的那样,希望裴顺把银子送回去。 “老爷,这些银子咱们拿着也没关系,田家的人难道还敢要回去不成!”裴顺怎会看不出自家老爷舍不得,自然不会真把银子还回去。 裴鸿脸一沉,说道:“田家的事情本官不会去管,勾结奴贼这是大罪,真要收了他们的银子,本官岂不是要去救一个通奴的卑贱商人。” “救不救还不是老爷您说了算。”裴顺在一旁笑嘻嘻的说。 裴鸿侧头看了他一眼,道:“此言何意?” 裴顺上前两步,站在裴鸿身边,低声说道:“老爷,田家的人已经被抓了,通奴这样的罪名,弄不好过段日子就会被砍头,就算老爷您收了田家的这些银子,将来等田家的人被砍了头以后,田家就算再不高兴,也不敢找老爷您讨要回这笔银子。” “你以为本官是怕一个小小的田家,本官是不想因为这些银子引火上身。”裴顺语气不好的说道。 银子他喜欢,可通奴的事情太大,这才是他不敢收这些银子的原因,可就这么放弃即将到手的银子,又舍不得。 两难之中。 边上的裴顺笑着说道:“小的倒是有一个办法,就算老爷您收下了这些银子,旁人也找不出借口把通奴的事情牵扯到老爷您身上。” “什么办法?”裴鸿好奇的问道。 裴顺说道:“小的只是让人把装有银子的木箱抬进了衙门,除了抬木箱的两个差役外,旁人谁也不清楚木箱的情况,到时只需把银子拿出来,再让那两名差役光明正大的把木箱从大门抬出去,就算有一天有人拿这笔银子说事,老爷您也完全可以不承认,毕竟老爷您没有收这只木箱。” “这……”裴鸿有些心动。 可读书人的身份又让他不好意思这么做。 裴顺这时又道:“老爷,小的大概的估算了一下,这么一箱子银子少说有两三千两,有了这笔银子,老家那边又能置办下不少地。” 裴鸿出身的裴家不是什么大家族,家中田地并不多,所以裴鸿一直有一个愿望,想要在老家多置办一些田地。 等到以后告老还乡,家中坐拥良田,过上令人羡慕的田园生活。 只不过他虽中了进士,也做了官,却只是一个小小的御史。 在京城的日子,光靠御史那点俸禄,不要回老家置办田地,就连平时的开销打点都不够用,需要举债生活。 在老家置办田地已经成了他心中的执念了。 裴顺在身边伺候多年,自然知道裴鸿最想要什么,也知道如何劝,才会让裴鸿收下田家送来的这笔银子。 果然,裴鸿听到了裴顺的话后,稍微的迟疑了一下,便道:“就按你说的办吧,银子留下,木箱给田家送回去。” “老爷您英明。”裴顺在一旁吹捧道。 裴鸿端起桌上的盖碗,目光看着木箱里的银子,怎么看都觉得是那么让人欢喜,就连心情都舒畅了许多。 裴顺喊来门外的衙役。 让衙役找来一个新木箱,用来装银子,然后连木箱带银子全都抬走,而田家装银子的木箱被留在了后衙,重新合上盖子。 做好这一切后,裴顺这才说道:“老爷,都弄好了,可以让田家的人进来了。” “你去把人带进来吧!”裴鸿一摆手。 裴顺倒退几步,转身离开后衙。 时间不长,田管家被裴顺带到了后衙。 “草民给巡按御史大老爷叩头。”田管家跪倒在地,额头磕碰在地面上。 裴鸿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田管家,语气淡淡的说道:“你是田家的何人呀!” “草民是田家的管家。” 没有得到允许,田管家不敢起身,只能跪着回答裴鸿的话。 裴鸿脸一沉,道:“田家没人了吗?让你一个管家来见本官,莫非是不把本官放在眼里。” 说着,他单手用力一拍桌子。 第一千三百六十章 收银子办事 裴鸿脸上不太高兴。 田家在宣府算得上是大家族。 哪怕一部分田家人被抓进大牢,可留在外面主事的人也应该是姓田的人,而不是这么一个田家的下人。 田家只派来一个管家来见他这位巡按御史,让他心中很不高兴。 若不是看在一箱银子的份上,田家的一个下人根本没资格出现在他的面前。 “还请大老爷恕罪,实在是我家老爷过世不久,两位少爷至今还关押在牢中,老夫人又不便离家,只好派小的一个下人来大同求见大老爷。”田管家额头磕在地上。 生怕被怪罪,从而不愿意出手救他们田家那两位关在牢中的少爷。 站在一旁的裴顺这时候说道:“老爷,这位田管家颇得田东主的信任,想来田家的一些事情能够做主,不然也不会从宣府带着一箱银子来大同。” “请大老爷放心,小的这次来就是奉了家中老夫人之命。”跪在地上的田管家感激的看了为了自己说话的裴顺一眼。 裴鸿端起盖碗,放在嘴边啜饮了一口茶水,语气淡淡的道:“行了,起来吧!” “谢大老爷。”田管家双手按在地上磕了一个头,这才站了起来。 能让他站起来,表明了对方没有真的怪罪田家。 站在一旁的裴顺笑眯眯的对田管家说道:“我们老爷公务繁忙,一会儿还有许多公务要处理,田管家你有什么事就抓紧说吧!” 扑通! 田管家再次跪倒在地上,悲咽的说道:“求大老爷救救我们家少爷吧!” 声音中带着哭腔,泪水顺着眼角流了出来。 “通奴是重罪,若是在大同,本官一样抓了你们田家这些数典忘祖之辈。”裴鸿一脸正气的说。 “冤枉啊!冤枉。”田管家大声喊冤道,“请大老爷明鉴,我们田家并没有通奴,是被人冤枉的,求大老爷主持公道。” 额头一下一下磕在地上。 不大一会儿,地面上多了一些暗红的血迹。 一旁的裴顺看向裴鸿,道:“老爷,您就看在田管家这份忠心的份上,不如派人去过问一下田家的事情,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冤屈。” 裴鸿手捋胡须面露沉思。 跪在地上的田管家也不在磕头了,一脸期盼的看着裴鸿。 虽然有裴顺替他说话,可真正能做主的人还是眼前这位巡按御史大老爷,田家的两位少爷能不能救出来,全看这位大老爷是否愿意出面了。 别看银子送了进来,可他仍然没有把握确定这位大老爷一定会收下。 盛放银子的木箱就摆放在后衙一眼能看到的地方。 这让他有些摸不准这位巡按御史大老爷是什么态度,自己送来的银子会不会收下。 收了银子,才有可能会办事。 “老爷,小的看这个田家也算有诚意,还送来了一箱的特产。”裴顺用手指了指后衙的那只木箱。 跪在地上的田管家听到这话,一脸感激的看着裴顺。 他能进来见到裴御史就是裴顺这个管家帮的忙,不然就算他有银子,也进不了巡按衙门这道门。 现在裴顺又帮他在在巡按御史大老爷跟前说好话,这让他感动的快要哭出来。 若不是有巡按御史大老爷在,他都想拉着裴顺烧黄纸斩鸡头,一头磕在地上拜把子。 裴鸿没有直接答应裴顺,而是看着跪在地上的田管家,问道:“你们田家通奴的事情真是被冤枉的?” “我们家老爷真的是被冤枉的。”田管家叫屈道,“我们老爷也是被人给骗了,当时根本不知道那些人是奴贼,以为是普通的行商,而且只见过一面,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他心中替自家老爷委屈。 当初王登库带去田家的那几个人是奴贼,可他们田家根本没有答应奴贼的要求,最后却落得一个通奴的罪名,老爷和两位少爷都被抓进了大牢。 “小的以为田东主在糊涂,也不会糊涂到一边替老爷办事,一边跟奴贼勾勾搭搭。”裴顺在一旁说道。 裴鸿手捋胡须微微点了点头,旋即面无表情的对田管家说道:“关于你们田家的事情本官会和宣府的王总兵询问,若真有通奴之举,本官也帮不了你们。” “小的替家里的老夫人先行谢过大老爷。”田管家恭恭敬敬面向裴鸿磕了一个响头。 裴鸿端起盖碗,放在嘴边吹了吹里面的热气。 这时候裴顺走到田管家身边,伸手去搀扶,同时说道:“田管家,我送你出去。” 田管家顺势站起身。 躬着腰后退了几步,这才转过身往外走。 走到门外的时候,裴顺对守在门外的衙役说道:“进去两个人,把里面的木箱抬出来,送到田管家的马车上,记住,要两个人一起抬出来。” 衙役答应一声,进了后衙。 “裴管家,木箱里只是一些简单的特产,就收下吧!” 后衙只有一只木箱,裴顺一提木箱,田管家便知道是自己从宣府带来的那只木箱,这个时候他哪敢把木箱再带回去。 这位巡按御史若不收这只木箱,他就要担心对方会不会真的救田家的两位少爷了。 裴顺一只手扶着田管家,笑着说道:“田管家放心,木箱里面有玄机,一会儿送上马车你就明白了。” “有玄机?”田管家面露疑惑。 不过,对方既然这样说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若对方没有收下银子,大不了他再送一次。 以他对这位裴管家的观察,对方绝对舍不得这笔银子。 裴顺把田管家送到了衙门口的马车旁。 两名衙役也抬着木箱走了出来。 “把木箱放在马车上。”裴顺对两个衙役吩咐了一句。 木箱是空的,两名衙役抬起来十分情况,三两步就走到马车前面,然后由一个人把木箱放在了马车上。 做好这一切后,两名衙役返回衙门里。 裴顺这才对田管家说道:“田管家,请回吧!” 田管家朝裴顺拱了拱手,然后上了马车。 车夫驱赶马车,从衙门口缓缓离去。 坐在马车里的田管家伸手抓住木箱的盖子,稍稍用力一抬,打开上面的盖在。 当看到木箱彻底变空,他笑了起来。 第一千三百六十一章 梁家车队出关 看着马车远去的背影,裴顺嘴角往上一挑,露出一抹嘲笑。 “裴长随,刚刚送上马车的那只不是刚抬进去的吗?怎么又抬出来了。”守在门口的一名差役来到裴顺身边好奇的问道。 守在衙门口的两名差役还是之前那两个人,所以当看到木箱被抬出来的时候,一眼就认出木箱是他们抬进去的那只木箱。 裴顺回转过身,看着说话的那名差役,连一板,道:“不是你该管的少在这里瞎打听。” “是小的多嘴了。”差役急忙用手抽打在自己的脸上。 在衙门里当差他明白一件事,有时候知道的太多未必是一件好事。 裴顺冷哼一声,转身走进了衙门。 回到后衙,他看着坐在太师椅上的裴鸿,躬身说道:“老爷,人已经送走了,而且他看到银子已经被咱们收下,肯定会放心的回去。” “本官什么时候收别人的银子了!”裴鸿脸一沉。 听到这话的裴顺先是一愣,旋即恍然大悟,急忙说道:“老爷说的是,咱们没有收田家的银子,刚刚小的回来的时候,衙门口的差役还问小的怎么又把木箱还回去了。” “哼,告诉他们,别乱说话,田家私通奴贼,本官岂会收他们的银子。”裴鸿冷哼一声。 裴顺躬着腰,小心翼翼的说道:“老爷放心,该叮嘱的小的都会叮嘱到,保证衙门里的人肯定不会乱说话。” “嗯。”裴鸿微微点了点头。 很明显收了田家的银子,却根本没有打算替田家办事。 可惜田管家根本不知道这些,还以为对方收了银子,便会救出关押在牢里的两位田家少爷。 ……………… “加快速度,东西全都装车上去。” 梁家的一间库房外面,停着一支车队,许许多多的伙计从库房里面进进出出,把货物搬往外面的大车上。 除了这些干活的伙计,马车周围有着一群身上穿甲手里持刀的汉子。 这些汉子人人带马,有些人身上还带着弓箭,周身散发戾气。 让人一看就知道这些人不好招惹。 “车队的安全就指望周旗官了。”梁友在一名头戴铁盔的汉子面前拱了拱手。 被喊作周旗官的汉子嗓音粗犷的一笑,说道:“放心,有我们在,保证你们梁家的这批货物无恙。” 他手拍胸脯,大包大揽的说。 “哈哈,有周旗官在,相信一路上的那些宵小之辈自然不敢在打车队的主意。”梁友在一旁附和的笑了两声。 周旗官是杨国柱养在身边的亲兵。 这一次梁家车队请来了这位周旗官,还有周旗官带来的一队骑兵作为车队护卫,梁友相信,有这样一支武力来护卫车队,就算虎字旗的人知道梁家的车队去了草原,虎字旗的人也不敢乱来。 在干活的伙计一番忙碌下,所有的货物都搬运到了车上。 捆绑好车上的货物,头车的车夫牵着拉车的牲口,驱赶马车,从仓库门外的街上向远处行去。 后面的其他大车缓缓而行,周旗官带着手下的兵马,随同车队一同离开了仓库。 梁友站在仓库门外,目送车队远去。 梁家的这批货已经准备了许久,虽然还比不上虎字旗那般大量的货物,可对于梁家这样的晋商来说,已经是不小的数目了。 梁家的车队从宣府离开,车队里除了梁家的人外,还有周旗官这样的亲兵家丁在,普通的匪类根本不敢打这样的车队主意。 车队一路顺顺利利的来到和王家约定的边墩。 两家的车队汇合,组成一支规模更大的车队,在边墩守将的安排下,顺利的出了关,进入了草原。 草原上不缺少马匪。 可马匪也不是什么人都劫,像梁家车队这般规模,一看就知道带来了不少的好东西,可因为有周旗官这些身上披甲,一看就不好惹的护卫在,马匪遇到了也只是绕着走。 进入草原梁家车队,三天后,也不过走出不足一百里。 虎字旗修建在草原上的道路他们不敢走,只能走一些偏僻人烟稀少的草地,然而,这样的草地没有路,也难走,夜晚还要防备狼群。 车队又携带了许多的货物,所以车队行进的速度并不快,远远赶不上虎字旗的车队在草原上行进的速度。 虎字旗在张家口外的草原上也已经开始修建了墩堡。 王云成率领了一个战兵师的兵马停驻在这里,保证修建墩堡的民夫安全,同时也对修建中的墩堡进行驻守。 “快,带我去见王师正。” 几匹快马从张家口方向疾驰而来,出现在了虎字旗的一座营地外面。 说话的是骑手手里拿着一块铜块,交给了守在营门外的战兵。 战兵检查完铜块,确认对方身份无误外,这才搬开营门前的鹿砦,放赶来的这几骑进入大营。 营地是一个战兵营的规模。 虽然虎字旗在这片草原上配备了一个战兵师,可因为修筑的墩堡太多,一个战兵师自然不能留在一个地方驻守。 每修建一座墩堡之后,都会分出一部分兵力,同时正在修建的墩堡附近也要有战兵守卫。 几名骑手被营地里的战兵直接带去了王云成的大帐。 “参见王师正。” 来到营地的几名骑手中的一名骑手进入到王云成的大帐。 王云成见到来人,并不认识,也不像自家大营里的人,便问道:“你是何人?” “属下是驻宣府的外情局的人员,奉赵副司局长的命令,把梁家和王家车队已经来到草原的消息给王师正送过来。”骑手从怀里掏出一个一封信函,双手呈递了上去。 师正一级的人员身边已经配备了护卫。 王云成的一名护卫走上前,接过信函,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有破损,这才转手呈给王云成。 接过信的王云成打开上面的火漆,抽出里面的信纸,放在眼前看了一遍。 看完之后,他对面前的人说道:“信我已经收到了,你回去告诉赵先生,我马上派人去解决梁家的这支车队。” “属下告退。”骑手干净利索的离开了大帐。 第一千三百六十二章 寻找梁家车队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王云成对一旁的护卫说道:“去把副师正和林参谋请来。” 护卫从大帐内离去。 时间不长,两个身影健硕的汉子从账外走了进来。 “师正,听说刚才外情局的人来了,是不是大人那边传来了什么命令?”说话的是脚下踩着长靴走进来的林参谋。 随他一起进来的副师正于怀没有说话,只是看向王云成,心中同样好奇外情局的人送来了什么消息。 王云成说道:“来人是从宣府过来的,奉赵先生的命令,送来有关宣府梁家的消息。” “莫非是宣府本地的那个晋商梁家?”于怀接话说道,“我记得没错的话,这个梁家的主事之人应该是宣府商会的一名理事,似乎是叫梁嘉宾。” 第三战兵师来到张家口外的草原以后,粮草的就近从宣府解决,有时候也会与宣府商会的一些成员进行接触,对宣府的了解也开始变多。 梁嘉宾最为宣府商会的理事之一,第三战兵师的几名高级军官哪怕没见过本人,也听说过这个名字。 王云成点了点头,抬手把桌上的信递给了距离自己最近的林参谋,嘴里说道:“你们看看这封信函,是赵先生送来的。” 林参谋接过信函,放在眼前看了起来。 看完后,他又递给了一旁的于怀。 “这件事情就交给于副师正去做吧。”林参谋说道。 这时候,于怀也看完了信函里面的内容,便点头说道:“交给我没问题,我带一个千人队过去。” 信函上面的要求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 王云成一摆手,说道:“这一次我亲自去,把你们找来,是希望我不在的时候,你们要盯紧咱们这里,尤其是要防备左翼蒙古那边。” “这么点事你一个师正出马,也太看得起梁家的人了,我看你还是留下坐镇吧!”林参谋说道。 边上的于怀也道:“你一个统兵上万的师正去对付小小的梁家车队,简直是杀鸡用牛刀,太给梁家人的脸了。” “不用劝了,我意已决。”王云成对两个人说。 林参谋见状,知道劝不住,只好同意。 一旁的于怀却面露失望。 自打第三战兵营来到张家口外的草原上,除了正常练兵之外,在没有正经八百的打过一仗,顶多在周边打一打马匪。 然而,马匪规模最大也不过百十来号人,很多才几十人。 对第三战兵师来说,这点马匪还不够塞牙缝的,不到一个月,周边连马匪的踪迹都再也找不到了,想给第三战兵师的新兵来一场实战练兵都没机会。 王云成从座位上站起身,对一旁的护卫说道:“通知第一战兵营,让他们出一个千人队,随我执行任务。” “是。”护卫答应一声,转身跑出了大帐。 于怀走到一旁,拿起茶壶,往喝水的茶缸里倒了一杯白开水,双手递向王云成,一脸讨好的说道:“师正,这么一个小任务不值得你亲自出马,不如让给我,作为第三战兵师的副师正,要懂的为上级分担重任。” 虎字旗的团体与其他土匪团体或是朝廷的情况不一样。 在虎字旗,想要升职,除了文化课要过关外,还要有实实在在的功劳,没有功劳,就算哪天空下了某个位置,也以有功劳的人优先任职。 解决梁家车队不是什么多重要的任务,可蚊子再小也是肉,于怀觉得自己可以在争取一下。 王云成接过于怀递来的茶缸,笑眯眯的说道:“放心,等哪一天左翼蒙古来犯,一定给你领兵出战的机会。” 听到这话,于怀脸一苦。 这是给自己画了一张大饼,看不到吃不着。 不过,这也让他死心了,明白这次的任务落不到自己头上了。 队伍很快集合完毕。 王云成带上的兵甲,率领一个千人队的战兵离开了大营。 被他带离大营的战兵皆是步卒,只有少数一些骑兵作为哨骑,散开到四周。 虎字旗战兵的行军速度要强过明军,即便如此,也远远比不上骑兵行军的速度。 而梁家车队虽然有车有马,也有骑马的亲兵家丁在,可因为带着一车车的货物,赶路的速度同样不快,一天顶多走几十里路。 王云成并不知道梁家的车队具体在草原什么地方,但是他有外情局送来的信函,上面标注出了梁家车队离开边墩进入草原的地方。 有了这样一个位置做为标记,便能确定梁家进入草原的方向。 毕竟一支车队有不少人,所经过的路线必须有足够的水源才行。 这一片草原的地形地貌早就被虎字旗的人绘制成为地图,王云成只需要通过地图上面水源的位置,便可以推算出梁家车队所走的路线是什么。 王云成带着一个千人队的战兵行军速度远比梁家车队行进速度要快。 只过去五天,找了地图上标记的两个水源地,王云成派出去的哨骑便发现了大队车马行进过后留下的痕迹。 在右翼蒙古几个部落的草原上,出现马群留下的痕迹并不新鲜,但是出现大量马车留下的痕迹,除了虎字旗自己,就只有从外面进入草原的车队了。 虎字旗的车队只走虎字旗在草原上修好的道路,或是以往经常走的熟悉路线。 不管是哪一种,都使草原上多出一条明显的道路出来。 如果在遍地是荒草的地方多出了许许多多马车留下的痕迹,很有可能是梁家车队经过留下的痕迹。 “告诉咱们的哨骑,沿着地上的车辙印追下去,找到后马上把消息送回来,不要打草惊蛇。”王云成对队伍中的哨骑下令。 几名哨骑策马疾驰,离开了队伍。 王云成带着大队的战兵没有急着赶路,而是留在水源处修整。 半天的时间过去。 沿着车辙印追寻离开的几名哨骑中的一人,重新回到了队伍中。 “师正,在七十里外的地方发现了一支三百人规模的车队。” 回来到的哨骑为王云成带来了梁家车队的消息。 第一千三百六十三章 梁家车队 梁家车队进入草原已经五天。 五天的时间,对于广阔无限的草原来说,梁家车队也只算是初入草原,距离一些上了规模的蒙古部落还远。 车队从边墩出关,距离最近的部落是土默特部。 然而,虎字旗许多战兵都驻扎在土默特部,梁家车队自然不敢去土默特部,所以在出边墩之前,梁嘉宾便决定让车队去往永谢布部。 作为右翼蒙古三万户之一的永谢布部虽然不如土默特部富有,但在草原上,也算是排的上号的大部落。 对梁家来说,这样一个部落,足够吃下梁家这一次送往草原的所有货物。 天黑之后,梁家车队留在一处水源地附近过夜。 夜晚的温度已经渐渐变冷,没有帐篷遮风也需要升起篝火取暖,不然野外的晚上根本呆不住人。 车队中带着干粮。 伙计们三五成群的围坐在火堆边上,用火烤着干硬的饼子,就着凉水,一边吃,一边喝。 讲究一些的伙计,弄个家伙盛水,放在火堆上烤热,撕碎饼子放在里面,借着热气连干带稀吃进肚子里。 周旗官等人是被梁家请来的车队护卫,同时这些人也是杨国柱身边的家丁。 这些人不像车队中的伙计,只有一些干饼子可吃。 因为他们的身份不同,梁家为他们准备了一些肉干和咸鱼,虽然算不上多好,却比那些伙计强很多。 “让周旗官受委屈了,车队里只带了这些吃的东西,不过,等到了蒙古人的部落,便可以换来一些牛羊肉吃了。” 梁家派来了一位掌柜做车队的管事。 这位掌柜也姓梁,是梁嘉宾一个关系比较远的堂侄。 梁家在宣府算是有钱有势力的家族,除了大房之外,还有不少旁支的族人。 一名精明能干的梁家旁系族人,除了在科举上有所成就的外,基本上都会留在梁家的铺子里做事。 “梁掌柜放心,弟兄们也不是吃不了苦的人,再说了,草原上不缺少野物,等哪天空闲了,抓两只黄羊烤了吃,那味道,保准梁掌柜你吃过一些终身难忘。”周旗官下意识用舌头舔了舔嘴唇。 他是杨国柱身边的家丁,有幸吃亏蒙古人送给自家总兵大老爷的黄羊肉,虽说只吃了一次,可也是意犹未尽。 每每想起来,嘴里的唾液忍不住直流。 “以前都是听说黄羊肉好吃,可惜一直以来都没吃过,若周旗官打到黄羊,可千万不要忘了在下。”梁掌柜笑呵呵的说。 黄羊对蒙古人来说也不是经常能吃到的,他一个梁家掌柜,对于黄羊肉这种美味也只是听说过,并没有机会品尝。 周旗官笑着说道:“哈哈,梁掌柜放心,等我抓到黄羊,一定少不了梁掌柜那份。” 蒙古人都能抓到黄羊,他不认为自己一个武艺俱佳的亲兵会连一只黄羊都抓不到。 之所以现在还没有抓到黄羊,是因为还没有碰到黄羊群。 “那在下就等着沾沾周旗官的光了。”梁掌柜捋须笑了笑,旋即又道,“在下还要去伙计那边看看,就不打搅周旗官用饭了。” 他朝周旗官抱了抱拳。 周旗官大笑着说道:“梁掌柜有事尽管去忙,不用管我们。” 梁掌柜很快从周旗官这里离开,去了其他地方。 周旗官带着其他的家丁,围坐在火堆跟前吃着自己的食物。 他们的食物都是梁家提供的,更重要的是,他们这些人吃的东西管饱,想吃多少都行,不像伙计那边,食物按人头数限量,顶多吃个八分饱。 “头,这两天感觉不对劲,老是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坐在周旗官边上的一名家丁开口说道。 听到这话的周旗官笑道:“怎么?刚来草原就怕,放心吧,别看这里是那些鞑子的地盘,可咱们爷们也不是吃素的。” “小的不是怕鞑子,是担心虎字旗。”那家丁开口说道。 周旗官眉头一挑,道:“虎字旗有什么可怕的,告诉你,在草原上,厉害的是那些鞑子,成群结队的骑兵,要多少有多少,这才是最可怕的。” “小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虎字旗,就是老觉得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盯着咱们。”那家丁说道。 周旗官拍了拍对方的肩头,道:“你就是第一次来草原,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总是喜欢胡思乱想,放心吧,没事的,这么大一片草原,四周没遮没挡,真要有什么人盯上咱们,以弟兄们的本事早就发现了。” “头说的没错,虎字旗的战兵就算再厉害,顶多和普通的边军差不多,咱们弟兄们可是大老爷身边的家丁,跟咱们一比,虎字旗的那些战兵算个屁。” 一旁有其他的亲兵接话。 之前还在担心的家丁,想了想,绝对对方说的有些道理。 他们都是家丁出身,每日里练武不断,已经是大明最精锐的兵马了,就算是辽东的那些奴贼,也不一定强过他们。 一夜很快过去。 梁家的车队再次上路。 去永谢布部的牧场远比去青城更远,所以这一趟去草原,没有几个月,他们这些人根本没机会回到宣府。 所有人心中也都有这个准备。 车队中的伙计这一趟差事可以多挣一倍的工钱,梁家给周旗官他们这些亲兵家丁的银子就更多了。 所以哪怕路上辛苦一点,也没有人叫苦。 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想要见到个陌生人都不容易。 梁掌柜虽然是第一次来草原,可车队中的好几个车夫都不止一次来草原。 梁家虽说没有虎字旗那么标准的草原地图,却也有一份简易的地图,可以保证车队不至于在草原上乱了方向,无法抵达目的地。 过了正午,梁家的车队停在一处矮木林的边上休息。 人辛苦,马车的牲口同样辛苦。 尤其是牲口需要拉着满载货物的大车,需要时不时休息,喂一些精细的粮食,才能让牲口更有力气的拉车。 “头,快看那边,好像不对劲,有骑兵。”一名家丁突然站起来,用手指着来时的方向喊道。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 周旗官和其他的亲兵家丁纷纷抓起身边的兵刃,先后从地上站了起来。 第一千三百六十四章 草原上的汉人大军 草原上遇到骑兵,很大可能是敌非友。 周旗官单手提刀,面向远方。 视线所及的地方,看到了几个骑马的人,因为隔得太远,无法分辨出这几个突然冒出来的骑马的人是些什么人。 不过,只有几骑,这让他悬起的心放了下来。 “郑大,你带一队人过去,把那边的几个人抓回来。”周旗官用手指着远处的几个骑兵,对一旁的下属命令道。 梁家车队里有杨国柱派来的亲兵家丁几十号人,郑大只是其中一个。 “你,你,你,还有你们几个,都跟我走。”郑大抬手在周围的人群中点到一些人,然后朝自己的战马走去。 被点到的家丁带上了兵刃,走向自己的战马。 周旗官这边的动静,自然瞒不过梁家车队的其他人。 很快,梁掌柜脚步匆匆的赶了过来。 “周旗官,这是怎么了?莫非出了什么事?”一见面,梁掌柜一脸紧张的问道。 周旗官用手朝远处的那几个骑兵方向指了指,说道:“梁掌柜你往那边瞧。” 梁掌柜目光随着对方手指方向看了过去。 “除了有几个人之外,也没什么不正常呀!”观瞧了一会儿的梁掌柜一脸茫然的说。 草原上碰到几个骑马的人,对他来说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而且在他过来之前,同样看到了远处那几个骑兵的人。 周旗官瞅了一旁的梁掌柜一眼,说道:“若我没有预料错,远处那几个骑马的人是来盯梢咱们这支车队的。” “是马匪!”梁掌柜脸色骤然一变。 行商的车队最怕的就是半路上遇到土匪或是马匪一类的匪类,尤其在草原上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一旦出事,逃都没地方逃。 周旗官说道:“还不敢肯定一定是马匪,也有可能是蒙古人,不过梁掌柜不用担心,对方只有几骑,我已经派人去捉拿他们了。” 这时候的郑大等人刚离开车队不远,正朝远处的那几骑纵马追去。 “周旗官,你说那几个人会不会只是踩盘子的人,这会儿正有大队马匪赶过来。”梁掌柜担心的说道。 并没有因为周旗官的安抚,而放下心中的担忧。 周旗官面色平静的说道:“车队是不是被大队马匪盯上,等把人抓回来,问一问就清楚了。” 就算有大队马匪赶来,他也并不担心。 作为一镇总兵养在身边的家丁,普通的马匪很难对他们造成伤害,就算不敌,他们也可以杀出一条血路,骑马逃回宣府。 “周旗官,你看是不是先让车队抓紧赶路,趁着马匪没会追上来,赶紧离开这个地方。”梁掌柜征求一旁的周旗官意见。 这会儿他一刻也不想留在这个地方,心中只想着躲有可能到来的马匪远远地。 周旗官微微一摇头,说道:“若远处那几个人真的是马匪派来的人,不解决了他们,咱们走到哪都会被马匪追上,除非梁掌柜你愿意丢下车队的货物,骑马离开。” “那,那就在等等。”梁掌柜犹豫着说。 真要把车队的货物都丢下,就算他能活着回去,他相信回到梁家以后,梁嘉宾也绝不会放过他。 从梁掌柜的脸上,周旗官看出了的担心。 他笑着说道:“梁掌柜不用担心,就算车队真被马匪盯上,我的人也能够把来犯的马匪解决掉。” “一切就都仰仗周旗官了。”梁掌柜朝周旗官拱了拱手。 真要有马匪盯上了车队,他明白,车队只能依靠周旗官这些人来保护。 周旗官笑道:“总兵大人把我们派来,就是为了保护车队的安全,所以只要有我在,梁掌柜你和车队都不会有事。” 听到这话的梁掌柜点了点头。 车队中全都是伙计和赶车的车夫,所以他没有选择的余地,这个时候能够被依仗的只有眼前的这位周旗官,和他带来的那些杨总兵身边的亲兵家丁。 梁家车队的伙计和赶车的车夫,随着郑大等人离开车队,这会儿也都注意到了远处那几个陌生骑兵。 因为车队又周旗官这些人保护,车队中绝大多数伙计见到有陌生骑兵出现在车队远处,并没有任何的慌张,反而好奇的打量着那几个陌生骑兵。 郑大带着人朝远处的那几个陌生骑兵靠近。 可惜没等他们追到近前,那几个陌生骑兵便骑马离去,往更远的地方策马疾驰,避让开郑大等人。 不过,这个时候郑大已经看清楚,逃走的这几骑全都是汉人打扮,并非是生活在草原上的蒙古人,而且也不像马匪那般全都衣着破烂。 “追!” 对方只有几骑,自己一方却有十多人的郑大,直接下令追击。 草原上很多地方都没遮没挡,哪怕隔几里外也能够看到对方的身影,除非一方的马术远远强过另一方,否则很拉开双方的距离。 一方追,一方逃。 刚开始的时候,郑大仗着自己一方是亲兵家丁出身,各个马术不凡,比起夜不收也不差什么,想着很快就能够追上。 可追出十几里后,他才发现,前面的那几骑同样马术不差于他们,始终无法让他拉近双方的距离。 不过,他并没有放弃。 若对方是草原上的鞑子也就算了,可这些人明显都是汉人。 他们这么多人,都是亲兵家丁出身的明军精锐,若是让这几骑逃了,自己都觉得脸上无光。 又追了十几里。 郑大等人突然停了下来。 就在他们前方,出现了一支上千人规模的大军。 “土,土匪?”马背上的一名家丁犹豫的说。 郑大脸色难看的说道:“是虎字旗的兵马。” 能够在草原上出没的成建制兵马,只有虎字旗的兵马,而眼前这支汉人兵马队伍中立有一杆大旗,上面悬挂着虎字旗特有的黑旗。 “走,咱们回去,把虎字旗大军出现在这里的消息告诉旗官大人。”郑大拨转马头,当先朝来时的方向策马狂奔。 其他的家丁动作也丝毫不慢,骑马跟在后面,一路朝着梁家车队休息的那片林子方向疾驰而去。 第一千三百六十五章 留下 郑大等人发现虎字旗大军的同时,王云成也看到了郑大这些人。 哪怕离得有些远,他通过手里的单筒望远镜,看到汉人装束的郑大等人,猜到他们应该就是梁家车队的人。 “师正,前方三十里外有一片矮木林,梁家车队的人都在林子里休息。”去前面查探梁家车队消息的哨骑赶了回来。 正是被郑大等人追逐的那几骑。 王云成点点头,扭头对身边的传令兵说道:“传令下去,加快速度。” 命令很快传达了下去,行军速度开始加快。 队伍中的哨骑也都纷纷朝前方梁家车队休息的那片林子敢去。 既然发现了梁家车队,自然不可能再让梁家车队从眼皮子底下逃走。 就在虎字旗大军快速行军的时候,郑大带着人返回到了梁家车队休息的这片林子。 “怎么回事,人没抓到?”周旗官阴沉的一张脸走向刚从马背上下来的郑大。 之前他在梁掌柜面前把握十足的说能把人抓回来,现在没抓到人,这让他感觉在梁掌柜面前丢了颜面。 然而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梁掌柜根本没有考虑这些,更担心逃走的那几骑会不会引来更多的马匪打车队的主意。 郑大脸色难看的说道:“那几骑是虎字旗的骑兵,不仅如此,在二十里外的地方,发现了一支千人规模的大军,打着虎字旗的旗号。” “啊!”一旁的梁掌柜惊呼一声。 梁家车队这一次来草原,是背着虎字旗偷偷来到的草原,现在虎字旗大军就在几十里外,一旦发现了梁家的车队,梁家所做的事情将暴露在虎字旗眼前。 周旗官沉着脸说道:“你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是虎字旗的兵马?” “绝对没有看错,虎字旗的旗号不止一次看过。”郑大极为肯定的说道。 杨国柱曾经带着宣府的兵马和虎字旗在战场上相遇过,所以他对虎字旗的旗号印象十分深刻。 周旗官眉头紧锁,道:“想不到虎字旗在草原上养了一支上千人的骑兵大军,看来车队是走不了了。” 在骑兵面前,梁家车队这样满载货物的商队,没有一丝逃走的机会,被追上是迟早的事情。 “周旗官,您可一定要想办法不能让车队出事呀!”梁掌柜一脸哀求之色。 听到虎字旗有上千骑兵在几十里外,他心里就是一颤。 以梁家车队的那点自保能力,不要说上千的骑兵,就算只有一百骑兵,也不是梁家车队能够应对的。 现在他和梁家车队唯一的希望就在眼前这位周旗官的身上。 周旗官没有言语。 面对上千人规模的骑兵大军,哪怕他带来的人都是杨国柱身边的精锐家丁,也不可能是上千骑的对手。 “不,不是骑兵,是步卒,来的是虎字旗一支千人规模的步卒。”郑大解释道。 周旗官眼中多了几分活力,看向郑大问道:“除了步卒,有多少骑兵?” “我们是在追那几骑的时候遇到了虎字旗大军,除了那几骑之外,并没有发现骑兵的踪影,就算虎字旗还有骑兵,也不会太多。”郑大说道。 周旗官手指捏了捏自己下巴上的胡须,自语道:“原来虎字旗来的都是步卒,并没有多少骑兵。” “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郑大问向周旗官。 就算是只有上千步卒,也不是他们这么点人能够对付的。 “周旗官,你们可不能走呀,杨总兵帮你们派来,就是为了保证我们车队的安全,现在车队遇到了危险,全都指望你们了。”梁掌柜一脸愁苦的看向周旗官。 他最担心的便是周旗官这些人丢下他和车队独自离开。 周旗官等人全都人人配有战马,一旦选择离开,他一个梁家的掌柜根本阻拦不了。 周旗官看着一脸担心的梁掌柜,宽慰道:“梁掌柜放心,我们不走,总兵大老爷既然派我们来保护你们的车队,那我们自然要保证车队的安全。” 听到这话,梁掌柜安心了不少。 边上郑大张了张嘴。 有心想要劝周旗官带着他们离开,可因为梁掌柜在一旁,他不好直接问出来。 这时候,就听周旗官继续说道:“梁掌柜,你先回去安抚一下车队中的伙计,若有兵刃也都发现去,做好防范。” “对,对,对,趁着虎字旗的兵马还没来,我先把伙计都安排好。”梁掌柜拍了几下自己脑门,旋即又道,“周旗官,车队就都指望你们了。” “好说,好说。”周旗官应声道。 梁掌柜一路小跑,朝车队伙计那边跑过去。 郑大一直等梁掌柜走远,急忙说道:“咱们真的要留下保护车队,来的可是上千的虎字旗兵马,他们可不是那些一杀就溃散而逃的土匪,而是比边军营兵还要厉害的精锐。” “我知道。”周旗官面无表情的说道。 郑大不解的道:“既然知道,咱们应该趁着虎字旗兵马还没有赶过来,抓紧骑马离开,虎字旗来的都是步卒,他们根本抓不到咱们。” “还不能走。”周旗官说道,“咱们就这么走了,大老爷那边不好交代,弄不好还会被大老爷怪罪,开革出家丁的队伍。” 来之前他特意被杨国柱专门交代过,要求他一定要保护好梁家的车队,所以他不敢就这么离开。 郑大劝说道:“等到虎字旗的兵马来了,咱们就算想走都走不了了。” “咱们都是骑兵,虎字旗来的是步卒,就算虎字旗的大军来了,只要咱们想离开,我想还是能够离开的。”周旗官说道。 他觉得自己就算打不过,还能够骑马离开。 郑大见对方铁了心要留下,一脸无奈的说道:“留下以后咱们怎么办?不会真的要上千的虎字旗兵马动手吧!” “别担心,咱们可是大老爷的家丁,虎字旗的人就算胆子再大,难道还敢杀了咱们这些人不成!”周旗官宽慰他道。 听到这话的郑大眉头蹙起。 他觉得对方想的太简单了,换做其他大明境内的兵马,说不定看在杨国柱这位总兵的面子上,不会为难他们,可虎字旗不一样,那是真刀真枪杀过官军的存在。 虎字旗未必会因为这一层关系,而放过他们。 第一千三百六十六章 无处可逃 梁管家从周旗官处一回来,立刻安排车队中的伙计去准备家伙式儿。 可惜这些伙计干活还行,动手打斗的事情根本不在行,车队中也没有富裕的兵刃给这些伙计用。 车队中提前备下的几把刀,也被动作快的几个伙计先一步抢到手。 梁掌柜看着眼前一个个跟没头苍蝇一样不知道要做什么的伙计,忍不住说道:“旁边就是树林,手里没有家伙的,全都去林子里找木棍用。” 看着这些完全不知道该干什么的伙计,他只觉得头疼。 好在这些伙计听到他的话后,纷纷跑进旁边的林子里,去找合适的棍子用来充当武器。 散落在地上的枯树枝自然不能当做武器,只适合用来烧火,如此一来,想要有一根结实耐用的木棍,只能打那些生长在树上的枝杈主意。 好好的一片林子,随着一个个伙计手里多出了一根木棍,彻底被摧残的不成模样。 梁掌柜见到大部分伙计手里都拿上了木棍,多多少少松了一口气。 这些木棍最后能起到多大用处他不知道,但有了这些木棍,心中多少增添了一些底气。 想要守护住车队,还是要看周旗官他们那些人。 “你们几个拿着兵刃的跟我走,其他人都守在大车边上。”梁掌柜用手指了指那几个手持兵刃的伙计。 然后,他转过身朝周旗官所在的位置走去。 几个伙计急忙跟了上去。 走过去的时候,周旗官身上已经穿上了锁甲,正和其他的家丁给战马喂食。 “伙计手里根本没有几件像样的兵器,周旗官您这边能不能匀出几件兵器给车队里的那些伙计们用。”梁掌柜来到周旗官身边,讨要兵器。 车队中绝大多数的兵刃都集中在周旗官这些人手里,除了找周旗官他们这些人要,他想不出还能从哪里找出像样的兵刃。 周旗官手里捧着一把黑豆正喂自己的战马,扭头看向梁掌柜,淡漠的说道:“就算兵刃给了你梁家的那些伙计,他们敢拿着杀人吗?” 梁掌柜语气一噎。 伙计干活还行,杀人不是一般人能干的事情,就算是他,现在给他一把刀,也未必敢拿着刀去杀人。 周旗官见状,冷哼一声,道:“你们梁家的那些伙计拿着木棍就够用了,有了兵刃也是浪费。” 说着,他瞥了一眼梁掌柜带来的几个伙计。 这几个伙计手里都拿着铁质的兵刃,也是车队中唯一不属于周旗官他们这些人带来的兵器。 “有富余用不上的兵刃也行。”梁掌柜不敢强求,只希望对方有多余的兵刃匀出来给他们用。 “没有。” 周旗官收回目光,专心喂起面前的战马,不再理会梁掌柜。 梁掌柜一脸尴尬的站在一旁。 过了好一会儿,梁掌柜忍不住说道:“虎字旗的兵马都是步卒,虎字旗的人想要到这里,恐怕还需要一些时间,周旗官你看是不是可以让车队先离开。” “除非连车带货都丢在这里,不然走不了的。”周旗官侧过头看向一旁的梁掌柜,继续说道,“车上装了这么多货物,就算虎字旗来的都是步卒,可只要沿着咱们留下的车辙印追,迟早会追上。” 梁掌柜面带忧色的说道:“虎字旗有上千人,咱们才不到二百人,能打的只有周旗官你们这些人,其他的人都是伙计,根本不是虎字旗战兵的对手。” “所以才更要留在这里。”周旗官从布兜里又抓了一把黑豆,一边喂战马,一边说道,“留在这里可以以逸待劳,若要带车队离开,只有死路一条。” 梁掌柜嘴巴张合了几下,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他不可能丢下货物独自逃命。 周旗官用空闲的那只手梳理着战马的马鬃,同时嘴里说道:“梁掌柜还是回去准备迎敌吧,这里不是大明地界,在这片草原上,想要活命就只能去拼命。” 就在这时,郑大骑马从远处疾驰而来。 吁! 郑大拉住缰绳,控制身下战马停下来,人在马背上说道:“虎字旗的兵马距离此处已经不足十里。” “这么快!”梁掌柜一惊。 这才过去一个时辰,虎字旗的兵马已经快到他们车队停歇的这片林子,行军速度比他想象中还要快。 “所有人上马,随我迎敌。”周旗官冲周围的人喊道。 那些一直守在战马旁边的家丁,这个时候纷纷上了马,拿出了自己的兵刃。 周旗官骑上了自己的青色皮毛战马,对站在一旁的梁掌柜说道:“梁掌柜,还是早些去准备吧!待虎字旗兵马来了,也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驾!” 说完,他一磕马腹,控制战马从一旁离开。 其他的人家丁骑马跟在他身后。 梁掌柜看着周旗官等人骑马走远,他这才对身边的几个伙计说道:“刚才周旗官的话你们都听到了,想要活命,就要去拼命。” 没能从周旗官手中获得兵刃,身边这几个持有兵刃的伙计,便成了他最大的依仗。 相对于那些只有木棍作为武器的伙计,他更看重这几个手持利刃的伙计。 周旗官等人一走,周围空了下来。 梁掌柜迈步往大车和货物那边走去。 走了几步,他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又对身边的伙计说道:“你们别想着逃,这里是草原,四周都是荒无人烟,一旦遇到了狼群,你们只会死得更惨。” 说完,他走向其他伙计那边。 人多力量大,最起码人多的时候,能够让他多几分安全感。 周旗官把所有的家丁都带在了身边。 很快,他们几里外的草原上遇上了虎字旗那边派出的哨骑。 双手十分默契的停了下来。 谁都没有向前靠近。 “敢问你们可是虎字旗的人?”周旗官看着面前几百步外的骑兵大声喊道。 对面的骑兵中的一人,催动战马往前走了几步,直面周旗官说道:“不错,我们是虎字旗的人。” 之前郑大已经带去靠近过虎字旗的队伍,身份早已经不是秘密,坦然的承认了下来。 第一千三百六十七章 回大同 “原来是虎字旗的兄弟。”周旗官隔空抱了抱拳,旋即说道,“我们是杨总兵麾下,你们刘东主也是大同东路的游击将军,和我们大老爷同在大同为官,咱们大家都是为朝廷做事。” 虎字旗的这名哨骑同样抱了抱拳,算是回敬。 周旗官双手抓着战马的缰绳,喊道:“不知几位还有后面的那支大军要往何处去?若是可以的话,希望看在各自大老爷都在大同为官的份上,你们虎字旗的兵马能够绕路而行。” 面对眼前的虎字旗哨骑他不怕,但这些哨骑后面还有上千兵马,他就是再托大,也不认为自己这么点人能够对付一支上千人的兵马。 “既然你们是杨总兵麾下,那就不要掺和我们虎字旗与梁家的事情,现在就离开,我可以当做从没有见到过你们。”虎字旗的哨骑说道。 能够成为一镇总兵的家丁,本事自然不弱。 双方动起手来,难免会有死伤,而他们的目标是梁家派到草原上的车队,所以他不介意放走眼前这些杨国柱的家丁。 周旗官眉头一蹙。 没想到虎字旗的人一点面子也不给,一定要对梁家的车队动手。 然而,他和其他的家丁都是被自家大老爷派来护卫梁家车队的护卫,就这么离开,回去后根本无法交差, “这么说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了!你们就不怕得罪了杨总兵。”周旗官语带威胁的说。 虎字旗的哨骑冷笑一声,道:“不用拿杨国柱来压我,没用,又不是没跟你们打过,早前在大同,要不是我们大人心善,杨国柱早就死在战场上了。” 听到自家大老爷被羞辱,周旗官脸一沉。 同时也让他明白,眼前的这个虎字旗哨骑,应该参与过他们大老爷在灵丘围剿虎字旗的那一战。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咱们手上见真章。”周旗官高喊道,“弟兄们,随我冲,杀了眼前这几个虎字旗的骑兵。” 说完,他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其他的家丁也随之一起冲向前方的虎字旗哨骑。 对面的虎字旗哨骑见状,二话不说,拨转马头就跑。 他们一共才四个人,可追来的杨国柱的家丁有好几十号。 傻了才会留下来和这么多的家丁拼命。 一镇总兵身边的亲兵家丁完全可以和蒙古大汗身边的全甲亲卫相媲美,不管是在草原上还是大明,都是最精锐的甲士。 周旗官自然不肯让这几个虎字旗骑兵逃走,在后面穷追不舍。 双方你追我逃。 不过,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 周旗官追出才几里地,便见到了迎风招展的虎字旗大旗,和上千的虎字旗兵马。 他勒住缰绳,控制战马停了下来。 其他的家丁也都停在他周围。 “是虎字旗的大军,咱们接下来怎么办?”郑大问向周旗官。 周旗官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如此才好,是进是退,心中拿不定主意。 和上千兵马的大军比起来,他们这几十号人变得微乎其微,很难威胁到上千人的大军。 “是炮,想不到他们居然带来了大炮。”眼尖的郑大见到虎字旗大军中被牲口拉动的炮车。 周旗官听到炮这个字眼,急忙看了过去。 当他看到那些炮车的时候,脸色骤然一变。 先前听到有炮的时候,下意识以为是那种一个人就能扛着走的虎蹲炮。 然而看到炮车和上面的大炮后,才发现,这些炮根本不是虎蹲炮那种小跑,而是比将军炮块头还要大的炮。 这些炮他并不陌生。 当初他随朝廷大军去灵丘围剿虎字旗的时候,曾亲眼看过这种大炮的威力。 一炮下来天崩地裂,就连天空上的云彩都会震碎。 “走,退回去!”周旗官对身边的人说道。 说完,他拨转马头就走。 郑大带着其他的家丁跟在他身后,一起朝梁家车队所在的那片林子退去。 他们的退走,并没有瞒过王云成的眼睛。 王云成拿开放在眼前的单筒望远镜,轻笑一声,道:“还以为这些家伙仗着自己有些本事,昏了头的冲击大军,现在看来,也不傻。” “师正,要不要把哨骑全都放出去?”千人队的队长来到王云成身边。 王云成点点头,道:“告诉咱们的哨骑小心一点,别被刚刚的那些家伙给咬住。” “是。”千人队队长答应一声,转身离开去传达命令。 很快,十几名哨骑从队伍里离开。 虎字旗大军还在继续行军。 谁都知道,距离梁家车队所在的地方已经不远了。 周旗官带着郑大等人骑马走到半路,突然停了下来。 “旗官大人,怎么不走了?”郑大不解的问道。 周旗官犹豫了一下,问道:“你说咱们这些人加上梁家的那些伙计,能守住车队上的货物吗?” “不能。”郑大想都没想便接了话。 周旗官抿了抿嘴,道:“你说的没错,凭咱们这点人根本不是虎字旗上千兵马的对手,梁家的那些伙计根本指望不上,真动起手来,能不拖后腿便是好事。” “旗官大人您的意思是?”郑大看着周旗官。 周旗官说道:“与其留下来和梁家的人一起送死,不如回去,把这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大老爷,至于以后会如何做,全由大老爷来定夺。” “我同意回去。”郑大支持到。 留下来送死,离开就能活命,梁家又不是杨国柱,就算背叛梁家,他们也没有任何负罪感。 周旗官扭头看了看周围的其他人,说道:“你们都是怎么想的?” “都听旗官大人吩咐。” 周围的家丁纷纷开口说。 很明显,在送死与活命之间,他们选择了后者。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咱们现在调转马头,回去大同。”周旗官大喊了一声,保证让身边的几十号人都能听到。 “回大同,回大同。” 周围的家丁们纷纷挥舞手里的兵器叫喊着。 能活命,没有人愿意留下来陪梁家的车队送死。 第一千三百六十八章 拦截 ps:感谢书友花笑云和书友蛊惑节操的打赏。 周旗官带着几十号家丁改了方向,朝与虎字旗大军和梁家车队都不同的方向疾驰离去。 几十匹战马在草原上狂奔,动静着实不小。 “伍长,杨国柱的那些亲兵家丁似乎丢了梁家的车队自己逃了。”说话的是虎字旗的一名哨骑。 之前和周旗官等人对峙的时候,就有他在场。 哨骑中的伍长看着周旗官等人离去的方向,说道:“去两个人跟着他们,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丢下梁家的车队,其他人继续跟我走。” 说完,他骑马朝梁家车队所在的那片林子疾驰而去。 哨骑的队伍中,分出了两名骑手,追向周旗官等人离去的方向。 梁家车队的伙计在梁掌柜的安排下,一个个全都守在马车旁边,哪怕是赶车的车夫,手里也多了一根木棍作为武器。 “掌柜,您说周旗官他们能不能拦下虎字旗的大军?”守在梁掌柜身边的一名伙计小声的说道。 车队里几个手持兵刃的伙计全都被梁掌柜留在了身边。 就连梁掌柜自己,手里也拿着一把铁质的腰刀。 “周旗官他们都是杨总兵身边的家丁,每一个都武艺俱佳,背后还有大同副总兵撑腰,虎字旗的东主不过是个游击将军,所以一定能拦下虎字旗的大军。”周旗官喃喃自语。 像是对身边的伙计解释,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回来了,回来了,周旗官他们回来了。”有眼尖的伙计用手指向远处叫喊道。 梁掌柜听到这话,急忙扭头看过去。 视线所及的地方,有七八骑出现在眼中。 “不对,怎么才回来这么点人。”之前叫喊的那名伙计眉头皱了起来。 周旗官离开的时候带走了所有的部下,好几十号人,然而回来的人数还不足十骑。 梁掌柜骤然变色。 一下子少了这么多人,脑海中浮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周旗官等人出事了。 随着远处的几骑越来越近,梁掌柜和车队中的伙计对远处的几骑看的越发清晰。 这个时候站在梁掌柜身边的一名伙计突然惊慌的喊道:“不对,他们不是周旗官的人,是虎字旗的人!” 周旗官和他的部下这些伙计都见过。 眼前靠近过来的这几骑人人一身黑色的甲胄,明显和周旗官那些人大为不同。 “快,戒备,快点戒备。”梁掌柜大声叫喊。 同时快步躲到马车后面,抽出刀鞘里的刀,一脸警惕的看着远处靠近过来的几名骑兵。 车队中的伙计连车夫加起来有上百号人。 意识到来的几骑是敌非友后,顿时车队里慌乱成了一团。 一部分伙计学着梁掌柜他们,躲在了马车后面,还有一部分伙计丢掉手里的木棍,转头逃进了边上的林子里。 而且大部分伙计都选择逃进林子里躲藏。 这时候梁掌柜也顾不上那些逃走的伙计了,对他来说当务之急是该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虎字旗大军。 哪怕他不了解军中的事情,也知道眼前过来的这几骑应该是虎字旗的前哨,用不了多久虎字旗大军就会赶到。 至于那些从车队这里逃走的伙计,他不觉得这些人逃走了就能活命。 不说草原上成群结队出没的狼群,光是逃走的这些伙计连干粮都没有,在茫茫大草原上,没吃没喝也很难活下来。 虎字旗的哨骑靠近梁家车队后,并没有动手,而是围着梁家车队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梁家车队不太远的地方。 躲在车队中间的梁掌柜见到这一幕,心中不仅没有任何轻松,反而越发沉重。 虎字旗的哨骑能来,证明了周旗官那些人根本没有拦住虎字旗大军。 别看眼前只有几骑,人数不多,却全都是骑兵,换做是步卒,他还能仗着人数多的优势拼一把,可面对骑兵,就算他想拼命都没有机会。 “掌柜,怎么办?在等下去恐怕虎字旗的大军就要到了。”边上一名手持利刃的伙计忧心忡忡的望向梁掌柜。 梁掌柜看向身边的几个伙计,道:“你们有什么好办法?” 听到这话的几个伙计互相对视了一眼,一个个面面相觑。 “谁有好主意赶紧说出来,只要能逃过这一劫,将来回去,每人十两银子。”梁掌柜向身边的这些伙计许诺好处。 “小的以为,咱们可以丢下车队,带上干粮,想办法逃回宣府,然后想办法报官,让官府治虎字旗的罪。”旁边的一个伙计开口说道。 听到这话的梁掌柜瞥了说话的伙计一眼,道:“不远处就有虎字旗的骑兵,你觉得你能逃走吗?” 要是能丢下车队逃走,他也不会等到现在,早在知道虎字旗大军即将到来的消息时,完全可以先一步逃走。 出主意逃走的那伙计偷偷瞅了一眼车队不远处的几名骑兵,嘴角抽了抽。 两条腿跑得再快也没有四条腿快。 想从骑兵的眼皮子底下逃走,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梁掌柜看了一眼身边这几个低着头不言语的伙计,皱着眉头说道:“问你们也是白问。” 几个伙计头耷拉的更低了。 这时候,其中一个伙计开口说道:“掌柜,咱们可以和他们商量一下,多给他们一些好处,让他们放咱们走。” “这倒是个办法。”梁掌柜手指搓动着下巴,想了想,又道,“你们谁去和那几个虎字旗的骑兵说,让他们放咱们走。” 几个伙计谁都没有接话。 谁也不知道不远处的那几个骑兵会不会杀人,他们只是梁家的伙计,没人愿意冒这个险去说。 梁掌柜目光在身边的几个伙计脸上一一看过去。 最后一脸失望。 这些伙计他指望不上了,这个时候只能自己亲自出马,去与虎字旗的那几个骑兵协商。 “你们几个跟我过去。”梁掌柜冲着身边几个手持利刃的伙计吩咐了一句。 他自己也害怕,所以想带上手里有家伙的这几个伙计一同过去。 “掌柜,我们去了也没多大用,还是您自己去吧!”边上的一名伙计苦着一张脸说。 第一千三百六十九章 失去希望的梁掌柜 梁掌柜目光狠狠的瞪向说话的那名伙计,道:“不去也行,把手里的兵器交出来,交给愿意随我一同过去的伙计。” 咣当! 只见那几个手里拿着利刃的伙计全都把手中的兵器丢到了地上。 见到这一幕,梁掌柜心中这个气。 他知道现在不是和这些人置气的时候,只冷哼一声,便一个人从大车后面走出来,朝车队不远处的虎字旗骑兵走去。 当他走远。 留下来的一名伙计有些不忍的说道:“咱们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 “没什么不好的,咱们只是梁家的伙计,又不是他们家的家奴,卖命的事情轮不到咱们去做。”站在一旁的伙计说道。 另一名伙计帮腔道:“没错,送命的事情就该由他们梁家人去做,要是早知道这趟差事是这样,我根本不来。” 一旁的伙计认同的点头。 他们随梁家车队来草原,是看在梁家多给了一份工钱的份上,可这不代表他们愿意替梁家卖命。 梁掌柜已经走远,自然听不到身后这几个伙计的话。 走到距离虎字旗骑兵还有十几步的时候,他停下脚步,右手紧紧抓住手心里的刀柄。 几名虎字旗的骑兵早就注意到他。 哪怕梁掌柜手里拿着兵刃,这几个骑兵也没有当一回事。 一旦动手,每一个骑兵都有把握在瞬间取走对方的性命。 梁掌柜强忍着心中的慌乱,哆嗦的看着十几步外的骑兵,道:“几位应该就是虎字旗的人吧!” 可惜,虎字旗的这几名骑兵只是看着他,根本没有人搭他的话茬。 梁掌柜咽了咽嘴里的唾沫,继续说道:“我们东主是宣府商号的理事,与你们虎字旗的刘东主都是一家人,你们现在这么做,是在挑起两家的争斗,你们就不怕被你们刘东主怪罪吗?” 搬出梁家和虎字旗的关系,他想借这层关系试试能不能吓住对方。 不过,他什么回应都没有得到,因为虎字旗的这几名骑兵根本就不理会他。 他看出来,单凭梁家很难吓唬住这几个虎字旗的骑兵,只好说道:“只要你们肯放我和车队离开,我可以给你们银子,每人十两,不,五十两。” 说着,他伸出左手的五根手指,在面前比划了一下。 等了一会儿,可惜还是没有人回应他。 若不是他能够见到眼前这几个骑兵低声交谈,他一度以为这几个人都是聋子或是不能言语的哑巴。 “车队和货物都给你们留下,能不能放我们走,放心,我们只带一点干粮,保证能够回去就行。” 始终得不到答复的梁掌柜只能说出自己最后的底线。 他担心虎字旗大军一到,他们这些人生死便不有自己做主,尤其是在这偏荒无人烟的草原上,就算他们这一百多号人全都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发现。 现在他只想着会宣府,把这里的事情告诉梁嘉宾,至于梁嘉宾会怎么做,就与他无关了。 “老老实实呆在这里,一切等我们师正来了再说。”其中一名虎字旗骑兵第一次对梁掌柜说话。 听到这话的梁掌柜心中一动。 马上明白,虎字旗这边做主的人应该是这个师正,至于这个师正是人名还是官职的名称,他一时分辨不清。 毕竟明军中没有师正这样一个官职。 “几位,你们来这里是为了车队里的货物,现在我把货物都交给你们,只希望你们能放我们离开。”梁掌柜再次乞求道。 那名骑兵说道:“在这里等着吧!你们也别想着逃走,不信的话可以试试,看看你们的两条腿能不能快过我的战马。” 话说到这里,梁掌柜心下明白。 想要离开已经不可能,甚至有可能会死在这里。 哪怕虎字旗的大军还没有到,可他们想要逃走已经不可能。 “我能问一句,我们车队请来的那些护卫都去了什么地方,还是说他们已经被你们给抓起来了?”梁掌柜知道自己走不了,便想要打探周旗官等人的下落。 他面对虎字旗的人毫无还手的能力,可周旗官那些人不同。 周旗官带来的人都是杨国柱的家丁,不仅个个武艺高强,同时背景深厚。 虎字旗东主才是大同东路的一个游击,而周旗官背后站着的人是杨国柱这位大同副总兵。 那名骑兵撇了撇嘴,道:“你们请来的那些护卫早都逃走了,看来你们梁家请来的人不行呀!” “这不可能!”梁掌柜瞪大双眼,不愿意相信。 那名骑兵冷笑道:“信不信由你,不过你指望他们来救你们是不可能了,所以还是老老实实的在这里等着吧!” 梁掌柜嘴角蠕动了几下。 嘴里说着不相信,可心中却已经相信了面前这名虎字旗骑兵的话。 周旗官等人都是杨国柱的家丁,就算不敌,也不可能一个人都没有逃回来,现在虎字旗的骑兵找到了这里,而周旗官那些人却没有一个人露面,真的像对方说的那样,丢下梁家的车队逃走了。 停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的梁掌柜,失魂落魄的朝车队那边走去。 没有了周旗官那些人,车队最后的一点依仗也没有了。 时间不长,虎字旗大军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原本留在车队里的伙计,在见到虎字旗大军之后,又有一部人逃进了林子里。 梁掌柜瘫坐在地上,背靠在大车的车轱辘上。 对于车队中伙计的逃走,他已经不在意了。 梁家的车队都要没了,就连他自己的性命都有可能丢掉,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上去管其他人了。 和那些干活的伙计不同,他虽然只是梁家的一个掌柜,但他知道,这一次梁家车队避开虎字旗的眼线到草原上,就是为了争夺虎字旗手中的商道。 终究还是没有避开虎字旗,他和车队在草原上被虎字旗大军拦截在了这里。 断人钱财有如杀人父母。 梁家这么做等于是要挖断虎字旗的财路。 虎字旗一定不会放过梁家,而他这个梁家的掌柜,一旦落到虎字旗手中,很难再有活命的机会。 第一千三百七十章 被俘 虎字旗大军赶了上来,团团围住梁家车队。 同时,分出一队兵马去了一旁的林子里,捉拿那些逃进林子里的伙计。 梁掌柜看着面前兵甲齐备的虎字旗战兵,再无任何侥幸之心。 “你们中间谁是管事的?”王云成骑马走了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这些梁家车队的人。 梁掌柜单手扶着车轱辘,从地上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朝王云成深施一礼,恭敬的说道:“在下是车队的管事。” 说着,他偷偷看了一眼马背上的大汉。 见此人一身甲胄,手中提着一支黑不溜秋的火铳,马刀悬挂在一旁,面容威严,双目肃正,一眼便能看出是一位久居人上之人。 “抓起来。”王云成向前一挥手。 几名战兵从后面走出来,上前几步,一把抓住梁掌柜,双手倒背控制了起来。 “这位将军,小的是梁家的掌柜,身后是梁家的车队,梁家和刘东主更是多有往来,小的与贵商号的赵先生也有一些交情。”梁掌柜一边奋力挣扎,嘴里大声叫喊着。 可惜他挣扎的那点力量,根本不足以威胁到控制他的两名战兵。 不过,他的这番动静,引来了梁家车队中其他伙计的慌乱。 许多伙计见到梁掌柜被抓,一时吓坏了,想要逃走。 “蹲下,全都蹲下。” 一声声呵斥声在周围响起,一个个虎字旗战兵用手里的火铳捶打那些不老实的伙计身上,强行令这些人蹲在地上。 很快,便有一些伙计被打的鼻青脸肿。 但凡有反抗激烈试图反击的人,无一不被揍的骨断筋折,趴在地上半天都起不来。 面对气势汹汹的虎字旗战兵,乱糟糟的场面很快被镇压下去,一个个伙计全都老老实实的蹲在地上。 场面被控制住,王云成催马上前两步,停在梁掌柜的面前,恶狠狠的说道:“老子这趟来就是为了你们梁家的车队,至于其他的事情,老子管不着,但谁要敢不老实配合,老子不介意丢他在这里喂狼。” 面对凶恶一般的王云成,梁掌柜不敢与之对视。 “车队货物全部带走,还有这些人,一个不剩,全部带回去。”王云成对自己带来的兵马下令。 一群战兵走上前去,开始对车队中的伙计进行捆绑控制。 “求大爷饶命,小的们只是梁家请来做事的伙计,与梁家没有关系。” 梁家车队中的伙计开始有人哀求。 一人开口,其他人纷纷开口乞求,一瞬间场面变得乱糟糟的,到处都是求饶的哭喊声。 砰! 王云成举起手中的骑铳朝天上打了一铳。 原本还闹闹哄哄的场面,立时安静了下来,不少伙计一脸惊恐的望着王云成。 王云成目光在距离自己最近的伙计身上扫视一圈,冷冷的说道:“老子带走你们才是给你们一条活路,留在这里没吃没喝,还会遇到狼群,就你们这样的货色,只能等死,谁要在喊冤叫屈,老子现在就把你们砍了脑袋。” 由他这么一番恐吓,梁家车队的这些伙计居然老实了下来。 不过,这话也就偏偏什么都不懂的伙计,梁家掌柜并不会因为这些话而真的认为虎字旗会放过他们。 梁掌柜望着王云成,道:“敢问将军如何处置我等?” 几个在跟前的伙计侧耳亲听,也想知道接下来他们会是一个什么下场。 “怎么处置你们这些人由我们大人说了算,老子的任务只是把你们抓回去。”王云成语气淡淡的说道。 梁掌柜说道:“莫非将军这是要抓我们回大同?” 刘恒坐镇在大同的新平堡,他以为对方是要把他们这些人全都抓回到大同,交给刘恒处置。 “你们想的倒挺美!”王云成冷哼一声。 听到这话,梁掌柜心中一沉。 大同不管怎么说也是大明地界,讲究王法的地方,加上有梁家在,说不得还能活下一条性命,可听眼前之人的意思,虎字旗的人根本不打算把他们送去大同。 草原上是没有王法的地方,他最担心的便是被虎字旗的人强行留在草原,到时性命都要操控在虎字旗的人手中。 王云成看着梁掌柜说道:“你是车队的管事,想来在宣府也有些身份,想必也是上有老下有小,听说有两个儿子,为了自己的家人,劝你一句,老老实实的,别动那些小心思,否则难保你在宣府的家人是个什么下场。” 说完,王云成拨转马头,催马就要离开。 走出没几步,他又回过头,再次对梁掌柜说道:“你心中应该最清楚,刚刚老子说的那些话,虎字旗到底能不能做到。” 梁掌柜面上的冷汗流了下来。 这时才明白,虎字旗的大军能找到他们,并不是什么意外。 就连他家里的情况都被虎字旗摸清楚了,梁家车队来草原,从头到尾恐怕早就被虎字旗的人看在眼里。 王云成骑马远去。 虎字旗战兵对车队中的伙计一个个清点,除了赶车的车夫留下继续赶车,其他人全都被绳子捆住了双手,成串的绑在了一起。 逃进林子里的伙计也都被虎字旗的战兵带了回来,同样用绳子捆住双手。 至于梁家车队里的伙计是否还有漏网之鱼,王云成根本不在乎。 草原不是大明地界。 在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上百里见不到一个人影都很正常,身无一物逃走和找死没有什么区别。 一辆辆大车在车夫的驱赶下,换了一个方向重新上路。 梁掌柜和其他伙计一样,在虎字旗战兵的看押下,随车队一同上路。 跟在车队后面走出一段路后,他发现虎字旗的人带车队去的方向并非是返回大同或宣府,而是往草原更深处行去。 这让他心中既好奇又恐慌。 不知虎字旗的人会把他们带去什么地方,更不知道虎字旗的人将会如何对待他们这些人。 不过,有一点他可以肯定,他们这些人应该不会死了。 身边这些虎字旗的人若想杀他们,根本不需要带上他们上路,在抓到他们的时候,完全可以处置了。 第一千三百七十一章 消息 解决了草原上的梁家车队,王云成派了几名哨骑先一步把消息送回去。 哨骑有战马代步,速度比起梁家车队行走在草原上要快得多。 虽然梁家车队进入草原已经许多天,可哨骑只有了一天多的时间,便把这个消息送到了新平堡。 “梁家这一次赔大发了,这些货加起来足足有上万两银子。”杨远笑着说道,“等这个消息传回梁嘉宾的耳朵里,怕是要气的当场背过气去。” 损失上万两银子的货物,哪怕是梁家这样的大户,也一样会心疼。 别看梁家在宣府也算是有数的大晋商,可家产加起来能有十多万已经算是了不得了,这里面还有祖宅和田地铺面。 真正能够流动的资金并不多,一下子拿出上万两银子的货,对梁家来说同样不是一笔数目不小的银子。 刘恒身子往后一仰,后背靠在了椅背上,道:“都有哪些人与梁家这一次的生意有关,查清楚了吗?” “查清楚了。”杨远说道,“除了梁家和王家之外,其他都是一些家业普通的商人,这一次梁家车队的货物,主要都是来自梁家和王家这两家。” 刘恒点了点头,道:“既然查清楚了,就动手吧!梁嘉宾商会理事的位子也撤掉吧,梁家一并赶出商会。” “是。”杨远点点头,旋即又道,“梁家车队被抓的那些人怎么处置?这一次梁家出了血本,跟随车队一同到草原的伙计有一百多人。” 刘恒想了想,道:“大阴山那里的铁场不是已经都建好了,让这些人去挖矿吧!” “是。”杨远答应道。 梁家以为自己做的很隐秘的事情,却不知早就落入虎字旗的眼里,所作所为都没有逃过虎字旗的眼睛。 刘恒这边得到了梁家车队的消息,一天后,周旗官带着人也回到了大同。 之所以他们比虎字旗的人回来的晚,完全是因为虎字旗在草原上有墩堡作为传递消息,同时也能够保证战马随时替换,不需要节省马力。 可周旗官等人不同,他们只能靠自己的战马回大同,一路上虽然尽力在赶路,可战马不能一直跑下去,总需要休息恢复体力。 加上他们这一路上还要躲着虎字旗的人走,至于虎字旗在草原上的墩堡,他们更是靠近都不敢,如此一来,反倒绕远了不少路。 “大老爷,周旗官回来。”杨国柱的亲兵将领进来禀报。 杨国柱眉头一蹙,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他们走了还不到半个月吧!” “出事了,梁家车队进入草原没有多久,便被虎字旗的人给劫走了。”亲兵将领解释道。 哗啦! 杨国柱手中的盖碗掉到了地上,里面的茶水流了一地。 守在门外的亲兵听到屋中的动静,急忙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 “没事,都退下。”杨国柱冲着闯进来的亲兵摆了摆手。 亲兵退了出去。 站在一旁的亲兵将领说道:“梁家车队刚一到草原,这么快就被劫,恐怕梁家的所作所为,从始至终都没有瞒过虎字旗的眼睛,不然虎字旗那边的动作不可能这么快。” “是本将小看了这个虎字旗了。”杨国柱眉头紧锁在了一起。 亲兵将领说道:“这件事要不要告诉阳和卫那边一声,对付虎字旗是那边牵的头,现在事情没成,是不是该让那边也知道。” “不必了。”杨国柱摆了摆手,旋即说道,“阳和卫那边指望不上,以后也少和那边来往。” “大老爷是担心虎字旗会报复那边?”亲卫将领犹豫着说。 杨国柱抿了抿嘴,道:“那倒不至于,除非刘恒想要鱼死网破,不过,梁家那边已经不能用了,刘恒绝不会轻易放过梁家。” “末将明白,回去后都让周旗官他们那些人嘴巴严一点,不要到处乱说话。”亲兵将领说道。 杨国柱点点头,又道:“派人把消息告诉梁家一下,也算是本将给他们的最后一点香火情。” “末将这就安排人去给梁家带话。”亲兵将领答应道。 梁家车队在草原上出事的消息,除了虎字旗,也只有杨国柱这边知道。 这种事情自然不会到处乱传。 大同许多官员都跟着虎字旗吃走私的红利,可以说走私生意关乎许多官员的财路,杨国柱也不想因为一个梁家得罪这么多大同官员。 虎字旗就更不会把这件事宣扬出去了。 毕竟梁家所做的这件事,对虎字旗一点好处也没有,一旦传播出去,难免会让那些和虎字旗捆绑在一起的官员担心,从而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草原上,虎字旗占据的大板升地开始大肆的开发。 原本一些荒地,开始被去往草原的百姓开垦。 而那些大板升地的熟田,经过一番规划后,一条条水渠被修好,巨大的水车也都立在了河岸边。 原本大板升地就是草原上的塞上江南,最富足的地方。 现在有了虎字旗这边的规划,种上了高产量的玉米和土豆,一季便大丰收,这让那些正开垦荒地的百姓信心更足。 和大明那边比起来,草原上的土地更多。 更重要的是,刚开荒的土地直接免税两年,第三年只需缴一半的税,而且没有白榜这些苛捐杂税。 汉人在大板升地也不再被歧视,哪怕是蒙古人,见到汉人不仅不敢作威作福,反倒要躲着走。 当然,大部分汉人也不会主动招惹蒙古人,尤其是从大明地界来到草原上的百姓,他们只想有自己的土地,安安稳稳的种地。 土地都百姓的吸引力不是一般的大。 一批批吃不上饭的百姓被送到草原上,刚开始还不习惯,想着逃回去,可时间一长,发现草原上的生活远比在大明更加舒服。 在草原上,没有苛捐杂税,也没有官吏的欺压,更重要的是,来到草原后虎字旗就分发土地给他们。 而且这些土地都是他们自己的地,想种什么种什么,只需要到日子缴税便可,唯一别扭的地方就是土地不允许私下买卖。 即便如此,也足以让许多连地都没有的百姓,心甘情愿的留在草原上生活。 第一千三百七十二章 新任监管大臣 自打刘恒离开青城,李树衡便留在青城坐镇。 与此同时,还有一支战兵营驻守在青城。 “博格日台吉,我们大汗可是一直在等你的到来。”扎木合大步迎向面前马背上的几名蒙古人。 从其他部落得到博格日即将到青城的消息,他带着人守在青城城外。 来人跳下马,快步走到扎木合近前,双臂展开抱住,互相拍了拍对方的后肩。 两个人互相松开后,扎木合回手朝青城城门方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嘴里说道:“博格日台吉请随我去往青城内的汗宫。” “好。”博格日点点头。 扎木合带着博格日就往城门走去。 然而,博格日没有动地方,左右看了看,旋即问道:“怎么没有骑马?莫非就这么走着回去?” 他眉头微微一蹙。 “进城走几步就到汗宫了,博格日台吉一会儿可以牵着马进城。”扎木合讪讪的说,脸上尽显尴尬。 博格日也没多想,点头说道:“既然没多远,那就一起走着过去吧!” 缰绳交给了一旁的甲士,他和扎木合结伴往城门走去。 他们两个人走路,但随博格日一块来的几名甲士却还骑在马背上,跟着两个人身后。 快到城门口的时候,扎木合停下脚步,脸上略显尴尬的说道:“博格日台吉,咱们都走着进城,这几位也下马吧!” 说着,他看向了跟随博格日一同来的那几名甲士。 “你们也下马吧!”博格日转过身对自己的几名甲士吩咐了一句,并没有当回事。 扎木合见到博格日的人都下了马,偷偷松了口气,这才继续往前走去。 青城的城门前有虎字旗战兵守卫。 博格日第一次来到青城,他见到城门前的汉人兵士,眉头微微一蹙,不解的看向一旁的扎木合,说道:“这些,怎么都是汉人?” 说着,他用手指了指城门口两侧的守卫。 “是虎字旗的战兵。”扎木合解释道,“先前素囊和坎坎塔达老台吉反叛,俄木布洪台吉请来了虎字旗协助平叛,叛乱平息后,虎字旗担心俄木布洪台吉的安危,便留下一部分战兵驻守青城。” 听到这话,博格日眉头一皱,道:“青城是蒙古人的青城,让汉人的兵士留在这里算什么,你们土默特部就任由这种情况持续下去?” 扎木合一脸尴尬。 “进城吧!”博格日从扎木合身边走过,先一步进了城门。 扎木合紧走几步,跟了上去。 进到城中,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家家门外挂着幌子的商铺。 打商铺出出进进的有汉人也有蒙古人,但更多的是蒙古人,但在门外招呼的伙计全都是汉人。 第一次来到青城的博格日见到这些,羡慕的说道:“想不到青城这么繁华,开有这么多商铺,以前总是听说土默特部富足,现在算是亲眼见到了,明国那边的县城怕是也比不上这里。” 他去过明国的一些县城,虽然只是大明边镇的县城,可比起草原上各部所在的牧场,仍然要繁华不知多少倍。 然而那些在他眼中已经极尽繁华的县城,也远远比不上青城这里。 “这些铺子卖的都是明国的东西,博格日台吉若是需要什么,尽管来这里买,只要明国有的东西,这里都有。”扎木合第一次颇有面子的说。 明国的东西在草原上都是好东西。 普通的牧民需要明国的粮食和茶叶盐铁这些东西,但对生活在草原上的贵人来说,他们更喜欢明国那些精美物件。 不管是瓷器,还是金银饰品,都是草原上热销的东西。 博格日笑着说道:“原以为你们土默特与虎字旗大战之后,需要休养生息几年才能恢复过来,如今看来用不了两年,土默特部只会比卜石兔济农在时更加强大。” 汉商在草原上只不过是替蒙古人赚银子的工具。 眼见青城开有这么多家商铺,博格日心中羡慕不已。 白城要能和青城这般,拥有这么多汉商为他们蒙古人赚银子,他们察哈尔说不定早就统一全蒙古了。 “大汗已经在汗宫里等着了,咱们还是先去汗宫吧!”扎木合在一旁催促博格日离开,同时脸上挂着一抹不自然。 青城这里的商铺很多,背后却是虎字旗一手把控,与土默特部的贵人们没有任何关系。 若要一定要说有关系,也只是生活在青城的土默特部贵人们也从这些商铺里买东西。 博格日以为土默特部的贵人急着见自己这个监管大臣,并未多想,便随扎木合一路朝汗宫走去。 去往汗宫的这一路上,他见到了许多的汉人走在街上。 更让他心里不舒服的是,这些汉人见到他们这样的蒙古人,居然一点避让的意思都没有,就这么大刺刺的从眼前走过去。 不仅如此,扎木合作为俄木布洪的亲卫将领,看到这一幕却没有责罚那些汉人,像是没看到一样。 甚至还有蒙古人给汉人拉货的大车让路。 对博格日来说,这很不对。 在他眼里,汉人都是卑贱的存在,哪怕光明正大的走在路中间都是一种罪过。 “怎么还没有到?不如骑马,这样快一些。”博格日有些不耐烦。 一路上看的越多,他越觉得别扭。 青城还是草原上的明珠,可生活在青城这里的人,他却感受不到任何一点身为蒙古人的骄傲。 扎木合劝阻道:“再走几步就到了,而且街上这么多行人,骑马也不方便。” “是不方便还是不能骑马?”博格日语气不好的说道,“我又不是瞎子,走来的这一路,我见到不止一个人牵马走路,却不见一人骑马赶路。” 扎木合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嘴上解释道:“街道两侧的商铺太多,路上的行人也多,骑马容易伤到人,还是走路方便一些。” “哼,我是呼图克图汗安排在土默特部的监管大臣,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要留在这里生活,你觉得有些事情瞒得住吗?”博格日冷哼一声。 一路走来,他察觉到了青城的不对劲。 扎木合的解释,根本不能让他满意。 第一千三百七十三章 俄木布洪的期盼 扎木合张了张嘴,最后化作一声长叹,道:“博格日台吉,有什么话还是到了汗宫再说吧,这里人多口杂,不方便。” 博格日左右看了看,街上的行人确实不少。 汉人蒙古人混杂在一起,不像在白城,汉人走路都需要低着头,更不要说和蒙古人走在一起了。 “也好,我作为土默特部的监管大臣,正想了解一下青城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博格日迈步往前走。 脚下只有一条路,没有岔路,哪怕没有人带路也不会走错。 扎木合自然不可能任由博格日走在前面,脚下快走两步,超过小半步在前面带路。 走了这么久,汗宫已经不远。 很快,扎木合带着博格日等人来到了汗宫前。 望着眼前占地颇大的汗宫,博格日眼中流露出羡慕的神色。 虽说他们察哈尔部的呼图克图汗是全蒙古大汗,可住的地方也只是比普通的蒙古包大一些的蒙古包作为汗帐。 再看眼前的这座汗宫。 规格上远远超过他们那位呼图克图汗的汗帐,这才是草原上的大汗应该住的地方。 博格日在汗宫外站了一会儿,领略完汗宫庞大的规模,这才随扎木合走进汗宫。 汗宫门外有蒙古甲士守卫,不过有扎木合带着,自然不会有人不识趣去阻拦。 走进汗宫,里面的富丽堂皇更是让博格日震撼到。 鎏金的立柱,铺盖满地的皮毛,一颗颗耀眼的宝石,让他再一次领略到土默特部的富有。 “大汗,监管大臣博格日台吉带到。”扎木合为大座上的俄木布洪介绍博格日。 “博格日见过济农。”博格日弯腰朝俄木布洪行了一礼。 坐在大座上的俄木布洪满脸笑容的说道:“博格日台吉一路辛苦,本汗自打得知呼图克图汗会派来监管大臣,就一直等,可算是盼到了。” “大汗,有什么话待会再说,还是先请博格日台吉入座。”坐在一旁的哈尔巴拉说道。 “对,对,对,本汗都高兴的忘了,博格日台吉,快请坐。”俄木布洪懊恼的用手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本来这个动作不该出现在一位大汗的身上,不过俄木布洪实在太年少,别人看到了也不会太过当回事。 博格日走到一旁的座位前,盘膝坐了下来。 俄木布洪对身边的亲卫说道:“传话下去,去烤一只羊送上来,今天本汗要在汗宫宴请博格日台吉的到来。” 亲卫躬身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青城的繁华我见识到了,不过,青城这里和白城大为不同,那些卑贱的汉人不仅堂而皇之的走在路上,还要让高贵蒙古人给他们让路,莫非青城已经不是蒙古人的青城了?”博格日目光凿凿的看向俄木布洪。 听到这话的俄木布洪面露尴尬,下意识看向一旁的哈尔巴拉。 注意到这一幕的博格日,视线一转,目光看在了哈尔巴拉的身上。 哈尔巴拉见都再看自己,只好开口说道:“博格日台吉你刚来青城,很多事情还不清楚,我也就不瞒你了。” “请讲。”博格日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哈尔巴拉长吐一口气,道:“青城已经不是蒙古人的青城了,如今青城完全被虎字旗把控,想来进城的时候,博格日台吉应该看到城门前的那些虎字旗战兵了。” “怎么会这样!”博格日眉头一蹙,旋即说道,“来之前,呼图克图汗对我说过一些土默特部的情况,济农不是已经成为了土默特部的领主。” 说着,他看向俄木布洪。 哈尔巴拉苦笑着说道:“俄木布洪和我们这些人,如今只能留在青城,和俘虏差不多,而我们各自的部落,都已经被虎字旗打散。” “问题怎么会这么严重!”博格日眉头皱了起来。 原以为土默特部就算战败了,可俄木布洪依然是土默特部的领主,现在看来,俄木布洪这个领主根本是个傀儡。 哈尔巴拉又道:“正因为如此,土默特部才不得不派人去往白城,求一位监管大臣来青城,毕竟青城是蒙古人的青城,不能一直被汉人占据。” “只要呼图克图汗愿意帮土默特把虎字旗从青城驱逐出去,以后土默特部永远尊奉呼图克图汗的旨意。”俄木布洪在一旁补充道。 作为土默特部的大汗,却像一个犯人一样被关押在青城,一点大汗的威严都没有,这种情况他早就受够了,一心想着要改变现在的处境。 博格日面露沉思。 半晌,他才道:“虽然我是监管大臣,可我这次来青城,只带了几人,虎字旗大军怕是有上万人,除非呼图克图汗从白城出兵青城,才有可能把虎字旗赶出草原。” “那能不能请呼图克图汗出兵?”俄木布洪希冀的看向博格日。 博格日微微一摇头,道:“这不可能,白城离这里并不近,中间还有好几个部落,而且有金人在,呼图克图汗还要防备金人,不可能派大军来青城。” “难道青城就要由虎字旗一直霸占,这里可是蒙古人的明珠。”俄木布洪一脸垂丧的说。 哈尔巴拉看着博格日说道:“真的就一点可能都没有吗?只要呼图克图汗出兵赶走虎字旗,土默特部可以像呼图克图汗臣服。” 只要能够重新回到自己的部落,他愿意臣服呼图克图汗。 博格日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去见见虎字旗在青城的管事之人,试不试能不能先让他们让出青城,起码也要让各位台吉回自己的部落。” 汗宫内的几个台吉听到这话,眼前均是一亮。 虎字旗不怕他们土默特部的台吉,可未必不怕察哈尔部。 毕竟察哈尔部才是草原大汗的部落,也是如今草原上最强大的部落。 就在博格日来到汗宫的时候,坐镇在青城的李树衡也收到了博格日来到青城的消息。 李树衡坐在桌子后面,端起茶缸喝了一口水,笑着说道:“有点意思,俄木布洪居然主动请来了监管大臣,而且这一次的监管大臣居然出自察哈尔部。” 第一千三百七十四章 汗宫杀人 青城里里外外都是虎字旗的人。 扎木合来到城外迎接博格日进城,自然瞒不过守卫在城门前战兵的眼睛。 他们前脚进城,城门前的战兵便把消息送到了李树衡的桌案上。 “副司长若是担心这个博格日会做出对咱们虎字旗不利的事情,属下可以立刻安排人去解决掉此人。”黄鸿询问道。 李树衡轻轻一摆手,道:“林丹汗此人早有一统草原的想法,一旦他知道派到土默特部的监管大臣死在青城,很有可能借此率军西进,这不符合咱们虎字旗的利益。” 拒绝了黄鸿暗杀博格日的提议。 虎字旗需要的是把大板升地变成自己的根基,而不是与察哈尔部进行一场没有必要的战争。 打败察哈尔部,对虎字旗没有任何的好处,反倒少了一道与金人隔开的屏障。 “这个博格日任由他留在青城?”黄鸿问道。 “不。”李树衡说道,“大板升地的地面上是虎字旗说了算,察哈尔部的林丹汗还不管到咱们虎字旗的头上。” “副司长的意思是?”黄鸿看向李树衡。 李树衡放下手里的茶缸,道:“你去一趟汗宫,把博格日这个什么监管大臣赶走,顺便警告一下俄木布洪和那几个土默特部的台吉,让他们知道这里是由谁说了算。” “是,属下这就去汗宫。”黄鸿答应一身,转身退了出去。 李树衡扭头对站在一旁的护卫说道:“通知下去,以后俄木布洪那边的开销减半,一些不必要的开销也免除了吧!” 俄木布洪虽然成为了土默特部的领主,可卜石兔什么财富也没有给他留下来。 当初卜石兔逃出青城,携带而逃的财富几乎全部落入虎字旗的手中,就连那些因为带不走被迫留在汗宫里的珍贵物件,也因为青城落入虎字旗手中,而成为虎字旗的战利品。 土默特部大败之后。 少部分土默特部台吉给了俄木布洪一些牛羊等财富,全了他这个领主的颜面,可这些东西早晚有消耗一空的时候,所以平日里汗宫的开销,都是由虎字旗负责。 可以说俄木布洪这个土默特部领主,完全是由虎字旗养活。 从李树衡办公房离开的黄鸿,带上了一队外情局的人,径直去了汗宫。 李树衡居住的地方离汗宫并不远。 连一刻钟都不到,黄鸿便带着人出现在汗宫的外面。 “滚开!”黄鸿冲着阻拦自己等人的汗宫守卫喝骂了一句。 守卫汗宫的几名蒙古甲士,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退让到一旁,任由黄鸿带人闯进汗宫。 卜石兔还在时,这种事情绝不会发生在汗宫前。 如今青城已经落入虎字旗手中,统治者由土默特部领主变成了虎字旗。 这几名蒙古甲士虽然是汗宫的守卫,可也知道虎字旗的人不能招惹,而俄木布洪这位土默特部领主,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大打折扣,远远比不上当初的卜石兔。 偌大的汗宫,只有外面这几个蒙古甲士守卫。 进入汗宫的黄鸿在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径直出现在俄木布洪的面前。 吧嗒! 俄木布洪一见到黄鸿,突然愣住,手里的金樽掉落在身前的矮桌上,里面的酒水洒落在了桌子上。 “黄副司局长来的正好,今天大汗正宴请察哈尔部的博格日台吉,一起坐下喝几杯。”哈尔巴拉笑着招呼黄鸿入座。 放在以前,他连正眼都不带搭理这个黄鸿。 可如今不同了,土默特部和虎字旗的战争中失败,大板升地完全落入虎字旗手中,就连他这个兀鲁特部领主也成了虎字旗的阶下囚,只能留在青城生活。 一朝天子一朝臣。 连明朝官员的官职都叫不全的他,如今却能喊得出出虎字旗所有职位。 黄鸿瞥了一眼哈尔巴拉,嘴里哼了一声,道:“喝酒就不必了,只要不怪我打搅你们的酒宴就好,把他拿下!” 说着,他伸手一指站在俄木布洪身旁的扎木合。 可能因为指向的方向相同,俄木布洪吓了一跳,脸色霎那间苍白毫无血色,直到看到抓的人是一旁的扎木合,这才松了口气。 扎木合双手被捆在身后,两名外情局人员押着他走到黄鸿面前。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抓我,这里是汗宫,你们这些虎字旗的人什么抓我。”扎木合奋力挣扎,嘴里叫喊着。 可惜他如何的挣扎,始终挣脱不开。 见扎木合被抓走,俄木布洪面露惊慌,结巴着说道:“黄,黄副司局长,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扎木合是我的亲卫将领。” “没错,抓的就是他。”黄鸿冷笑一声。 扎木合挣扎着喊道:“你们凭什么抓我,你们虎字旗来汗宫里抓人,还有没有把大汗放在眼里,当初刘恒亲口说过,支持俄木布洪成为土默特大汗,莫非你们现在反悔了。” 噗嗤! 黄鸿手中的匕首扎进了扎木合的胸口。 “你,你!”扎木合嘴角浸出鲜血,脸上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完全没想到对方会在汗宫,当着俄木布洪和众多台吉的面动手杀自己。 黄鸿抓着匕首在扎木合身体里一转,使匕首在里面搅和了一下,随后拔了出来。 扑通! 扎木合的尸体倒在了地上。 “你们虎字旗太过分了,居然在汗宫里杀人,简直不把大汗放在眼里。”哈尔巴拉怒目瞪向黄鸿。 嘴唇被气的直抖。 扎木合的鲜血流了一地,染红了地面上的白色皮毛。 坐在大座上的俄木布洪脸色苍白,身体不停地颤抖着,眼中流露出惶恐。 黄鸿扭头看向哈尔巴拉,一脸冷笑的说道:“扎木合该不该死,难道哈尔巴拉台吉你不清楚吗?” “我,这,你!”哈尔巴拉嘴唇哆嗦着,心中却明白,扎木合做的事情应该被虎字旗的人知道了。 这才有了黄鸿到汗宫杀人的这一幕。 黄鸿轻蔑的瞅了哈尔巴拉一眼,转而看向俄木布洪,又道:“俄木布洪台吉,你要清楚你的这个汗位是怎么来的,做人要学会感恩。” 第一千二百七十五章 恨其不争的博格日 啪! 就在这个时候,汗宫中突然响起了一声拍打桌面的声音。 原本看向黄鸿的目光,瞬间集中在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就连黄鸿也看了过去。 坐在矮桌后面的博格日站起身,冷冷的看着黄鸿,道:“谁给你的胆子,敢来汗宫杀人,莫非你们虎字旗真以为我们蒙古人怕你们不成!” “博格日台吉,别说了。”坐在一旁的布日固德偷偷用手拉拽博格日,想要把人拉回到座位上。 可惜博格日根本没有理会他。 黄鸿笑眯眯的看向博格日,道:“你应该就是来自察哈尔部的博格日台吉吧!莫非土默特部的事情你也要插一手?” “我是呼图克图汗派到土默特部的监管大臣,这里的事情我都有资格过问。”博格日冷冷的说道。 黄鸿淡淡的说道:“可我认为土默特部的事情轮不到你们察哈尔部的人插手,你说是不是呀!俄木布洪台吉?” 说着,他看向了坐在正中大座上的俄木布洪。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俄木布洪完全没有预料到会问到自己,一时间愣住,不该知道该不该回答。 “呼图克图汗是全蒙古的大汗,土默特部的蒙古人也都是大汗的子民,反倒是你们虎字旗,有什么权利对土默特部指手画脚。”博格日质问道。 黄鸿笑眯眯的说道:“虎字旗有没有资格,我相信俄木布洪最清楚不过了,对不对?” 他瞥了一眼俄木布洪。 手指尖在刚刚杀死扎木合的匕首边刃上轻轻划过。 注意到这一幕的俄木布洪身子一颤,结巴着说道:“呼图克图汗有资格过问土默特部的事情,虎,虎字旗也有资格。” 选择了两不得罪。 “这样可不行。”黄鸿笑眯眯的对俄木布洪说道,“刚刚我才提醒过俄木布洪你要感恩,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听到这话的俄木布洪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一靠,颤声说道:“本,本汗感念刘东主的支持,绝绝不相忘。” “济农,你用不着怕他,你背后有呼图克图汗和察哈尔部千万战士撑腰。”博格日皱着眉头对俄木布洪说。 对于俄木布洪的胆小,他十分的不舒服。 一点也不像蒙古人的勇士,这样的人成为土默特部的领主,怪不得对虎字旗如此害怕。 黄鸿冷笑一声,看着俄木布洪说道:“俄木布洪台吉,提醒你一句,土默特部不需要监管大臣,以后再有类似的小动作,就不是一个扎木合能够平息的。” “不会了,不会了,以后绝对不会了。”俄木布洪用力的摇着头。 这一次的事情把他吓坏了,扎木合说杀死就杀死,而且就死在了自己的眼前,这让他想到了当初险些被一刀砍死的事情。 这时候,他再次想到了虎字旗的强大。 后悔当初听任扎木合派人去察哈尔部见呼图克图汗,如今对他来说,活着才是最重要的,至于这个土默特部领主的头衔有没有权利,他已经不在乎了。 见俄木布洪已经被吓住,黄鸿转而看向博格日,淡淡的说道:“博格日台吉,还是早些回白城,你一来,扎木合就死在了汗宫。” 说完,黄鸿转身往外走去。 几名外情局人员跟在他身后,一同离开了汗宫。 直到黄鸿的身影从汗宫中消失,汗宫内凝重的空气才恢复正常。 酒宴已经进行不下去。 哈尔巴拉对坐在上面的俄木布洪说道:“大汗,先让人把扎木合的尸体收敛起来吧,至于该如何处置他的尸体,派人问一问那位李副司长。” “都听台吉的。”俄木布洪连连点头。 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主见,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心中只剩下惊慌,害怕虎字旗的人会像杀死扎木合那样,到汗宫来杀他。 “你们,”博格日用手指了指汗宫中的这些人,怒其不争的说道,“虎字旗的人都骑到了你们头上,你们就这么眼睁睁的受着,扎木合白死了?” 这会儿他是真的生气。 一个汉人当着土默特部众多台吉的面,杀死土默特部领主的亲卫将军,却连个阻拦的人都没有,什么时候蒙古人沦落到了这种地步。 哈尔巴拉这个时候说道:“博格日台吉,你还是早些回察哈尔部吧,不是我们不愿意留下你,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虎字旗的人真要做出什么事情,大汗和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让察哈尔部派监管大臣来土默特部,好处没见到,却引来了虎字旗的怒火,他已经后悔当初默认了扎木合的这个举动。 “博格日台吉,你还是回去吧!”俄木布洪也劝博格日离开。 他现在只想着让虎字旗满意,不至于被虎字旗迁怒。 “你们这个样子,简直就是蒙古人的耻辱,会遭到长生天的厌弃。”博格日一脸恨其不争的说。 土默特部从领主到下面的台吉,对虎字旗怕成这样,他是万万没有想到。 “回去吧。”哈尔巴拉说道,“强行留下,说不定虎字旗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危害到博格日台吉你的安危。” 博格日冷着脸说道:“难道他们还敢杀我不成!” 哈尔巴拉没有说话,只是目光看向了扎木合的尸体。 “博格日台吉,你若不甘心,回去后可以把这里的情况告知呼图克图汗。”坐在博格日身旁的布日古德开口说道。 似乎是布日古德的劝说管用了,也可能是博格日已经对土默特部的这些人太过失望,只听他说道:“哼,我会回去,不仅会去,我还会请求大汗发兵,扫平在这里的虎字旗兵马,恢复蒙古人的荣光。” 说完,他迈步朝外走去,似乎一刻也不想停留。 哈尔巴拉看着博格日离开的背影,低声说道:“我也期盼着这么一天,可察哈尔部真的会派大军来吗?” 曾经他们土默特部最担心的的就是察哈尔部西迁,抢占他们土默特部的草原,如今他却希望察哈尔部西迁,从虎字旗手中夺回属于蒙古人的草原。 第一千二百七十六章 纵马 博格日算是看出来了。 在青城说了算的人,根本不是俄木布洪这个土默特部领主,真正做主的是虎字旗。 青城的这个情况,他也没有继续留下的心思了。 从汗宫一出来,喊上自己从白城带来的几名部下,骑上马朝城门方向疾驰而去。 青城的情况,让他心中憋了一肚子气。 堂堂黄金家族子孙,在自己的汗宫里,眼睁睁看着汉人当面杀死自己的亲卫将领,却懦弱的连一点反抗都没有。 被汉人欺负到这种程度,俄木布洪简直丢尽了黄金家族的脸。 心中一肚子火气撒不出去的博格日,一个劲的催促胯下马在城中疾驰。 这样的青城,他一刻也不想呆。 下一次来青城,他一定会带着察哈尔的勇士,用手里的兵刃,从汉人的手中,夺回这座属于他们蒙古人的草原明珠。 博格日毫无顾忌的在街上纵马奔驰。 路上的行人见到,纷纷往道路两旁避让。 有些躲避不及的行人,更是连滚带爬的跳到路边的泄水沟里。 有推着小车的行人为了躲避疾驰中的马匹,一把丢下手里的小车和车上的货物,躲到了路边去。 一时间街上变得混乱,叫骂声不断。 青城的街上已经很久都没有人敢纵马,生活在这里的人早就习惯了走路或是坐车,突然见到有人在街上纵马,让很多人感到不适应。 博格日看着眼前那些因为躲避自己,而满地打滚的汉人,心中似乎出了一口恶气,念头都变的通达许多。 为此,他故意朝街上汉人多的地方骑马撞上去。 看着眼前那些惊慌失措屁滚尿流的汉人,他哈哈大笑了起来。 “台吉,前面有人拦路。”一名跟在博格日身边的甲骑提醒道。 博格日抬头向前看去。 距离城门不远处的地方,横着两辆四轮大车,挡住了出城的路。 吁! 博格日一拉手里的缰绳,控制胯下马停在距离四轮大车几十步外的地方。 “城中禁止纵马,我命令你们立刻下马。” 四轮大车后面,一名战兵手里拿着铁皮喇叭,用蒙语大声喊道。 虎字旗占领大板升地后,生活在青城城内的汉人多了很多,但汉人和蒙古人之间还是很好区分,隔着很远都能分辨出是汉人还是蒙古人。 “这是呼图克图汗派到土默特部的监管大臣,你们马上把挡住道路的大车拉走,我们要出城。”博格日身边的甲骑冲着四轮大车后面的虎字旗战兵喊道。 这时候,双方几十步内的行人,差不多都躲进了两边的铺子里,只有一些胆子大的蒙古人,还留在路边看热闹。 “我再说一遍,立刻从马背上下来,不然我们将会对你们采取强硬措施。”手里拿着铁皮喇叭的战兵喊话道。 一支支火铳从四轮大车一侧的射孔里伸了出来。 两门虎蹲炮也被抬到了前面。 路边正看热闹的蒙古人,见到虎字旗的人动了真格,连虎蹲炮和火铳都拿了出来,顿时从路边跑开,钻进了距离自己最近的铺子里面。 生活在青城的蒙古人,几乎没有人不知道虎字旗的火铳和大炮的厉害,哪怕是虎蹲炮这样的小炮,也一样是杀人利器。 站在路边,对他们来说并不安全。 “你们想要做什么,莫非还要对呼图克图汗派来的监管大臣动手!”博格日身边的甲骑脸色骤然一变。 “给你们十息考虑,要么下马,要不然我们将会对你们进行攻击。”虎字旗一方的战兵语气不容置疑的说。 马背上的博格日冷冷的盯着前方的虎字旗战兵。 刚刚的那点好心情,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蒙古人自己的城池里,他连骑马的资格都没有,就连在白城,他都是经常骑马出出进进。 “台吉,看样子虎字旗的人是要动真格的,咱们要不要下马?”其中一名甲骑看向博格日。 博格日脸色难看的盯着挡在路中间的两辆四轮大车。 本来就不算多宽的道路,被两辆四轮大车一挡,骑马根本过不去,还有火铳和虎蹲炮在,他们这几个人很难强行闯过去。 “下马!” 哪怕心中不甘,博格日知道强硬下去对自己一方没有任何好处。 虎字旗的人敢同着俄木布洪和土默特部的几个台吉面杀人,未必不敢对他们这些来自察哈尔部的蒙古人下杀手。 通过那个黄鸿在汗宫里的所作所为,他能够感受到这些虎字旗的人与以往见过的那些明国汉人的不同。 明国朝廷对待他们蒙古人始终都有所忌惮,对待像他这种出身察哈尔部这样大部落的蒙古人,绝不敢轻易得罪。 可这个虎字旗面对蒙古人似乎毫无忌惮,对他们蒙古人下杀手的的时候也从来不手软,根本不怕得罪他们蒙古人。 几名蒙古甲骑随博格日一起下了马。 四轮大车后面走出一队手持火铳的战兵,迅速上前,把博格日几人团团围在了中间。 “交出身上的兵刃,然后双手抱头蹲下。”一名手持火铳的战兵用铳口前的刺刀指着博格日说。 博格日脸色难看的说道:“我们已经下马了,你们也别太过分。” “快点。” 战兵那把手中的火铳往上一挑,刀尖对准了博格日的胸口。 “我是呼图克图汗派到青城的监管大臣,你们虎字旗这么做就不怕惹来呼图克图汗的震怒吗?”博格日铁青的一张脸。 刺刀上的折射出的寒芒,映射在他的脸上。 站在博格日面前的战兵面无表情的说道:“你最好服从老子的命令,不然刺刀下一步就会捅进你的身体里。” “好,好,好,我记住你了。”博格日咬牙切齿的道。 眼前是十几个手持火铳的虎字旗战兵,四轮大车那边还有不少虎字旗战兵在,他明白继续强硬下去对自己没好处。 他伸手解下挂在身上的兵刃,丢到了地上,自己抱头蹲了下来。 一旁的几个蒙古甲骑也都有样学样,丢下兵刃,双手抱头蹲下,只是每一个人的脸色都十分的难看。 第一千二百七十七章 青城的律法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把他们全都抓起来带走。”其中一名战兵对其他的战兵说道。 几名战兵走上前,用绳索依次捆住了博格日几个人。 其他的战兵依然手持火铳,铳口或是刺刀对准博格日他们几个人,防止他们会突然暴起伤人。 博格日几人被捆绑后,直接押向了城门那里。 至于他们几人的马匹,有虎字旗战兵牵着,跟在后面走向城门。 挡在路上的两辆四轮大车被移开,二十多名手持火铳的战兵露了出来。 来到城门前,押送博格日的战兵上前两步,来到一名胸前挂着铜牌的虎字旗战兵跟前,说道:“队长,抓到四名城中纵马的凶徒。” “好大的胆子,居然还有人敢在城中纵马。”那名队长冷眼打量着博格日等人。 博格日看出对方应该就是其他的虎字旗战兵的头,便说道:“我是呼图克图汗派到土默特部的监管大臣,你们虎字旗这么对我,呼图克图汗要是知道了,定会派来大军,荡平你们虎字旗。” “吓唬我?”战兵队长面露冷笑。 对方的威胁他来说空乏无力,作为虎字旗的一员,自打来到草原上,便从未吃过败仗,连土默特部这个几十年前让明国十分无力的强大草原部落,也都败给了他们虎字旗。 在面对蒙古人的时候,他有着足够的骄傲。 博格日阴沉着一张脸说道:“我不是在吓唬你,只是在告诉你一件事实,不要以为你们虎字旗打败了土默特部,就真的认为自己在草原上没有了对手,那是你们没有遇到我们察哈尔部,不然你们虎字旗根本不可能占据青城和大板升地。” “原来是察哈尔部的人,怪不得说话这么硬气。”战兵队长讥讽了一句,旋即问向身边的战兵,“对那些在城中纵马的人抓到后如何处置?” 战兵瞥了博格日一眼,当即大声说道:“未对城中行人造成伤害和损失的纵马者,抽打三十鞭,造成损失者,赔偿损失,造成人员伤亡者,按照伤亡人员是否问题严重,进行不同的处罚,最高处罚直接处死。” “那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去看看,这几个人纵马过程中都造成了那些损失。”战兵队长对面前的战兵说道。 “是。”那战兵答应一声,转身朝城中跑去。 在听到虎字旗对城中纵马者的处罚时,博格日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他从来没想到过,在青城骑了一趟马,会有这么严重的惩罚,这让他心中慌乱的同时,也有着一丝丝悲哀。 身为蒙古人,却不能在蒙古人自己修建的城池中骑马,不仅如此,还要接受汉人对他们的处罚。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先前离开的那名战兵回到了城门这里。 除了他之外,黄鸿也跟着一起过来。 博格日见到黄鸿,眼神微微一缩,露出了一丝害怕,急忙低下了头。 “见过黄头。”战兵队长朝黄鸿一行礼。 黄鸿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我听说有人在城里纵马伤人,过来看看,是不是他们几个?” 说着,他用手指向了博格日几个人。 “对,就是他们几个人在城里纵马。”战兵队长点点头。 黄鸿轻笑一声,问道:“伤人了没有?损失大不大?” 战兵队长看向刚从城里回来的那名战兵。 那名战兵开口说道:“有两人受了轻伤,同时造成了一些财货的损失,差不多有十七八两银子。” “这么说来问题不算太严重。”黄鸿若有所思的说。 战兵队长说道:“问题确实不大,只需要配些银子就可以了。” “那就配些银子吧!”黄鸿说道,“这几个蒙古人我认识,都是来自察哈尔部,这个人叫博格日,是察哈尔部的台吉,还是林丹汗派到土默特部的监管大臣。” 他用手指了指低着头的博格日。 城门口出来进去的行人虽然不多,却也有一些,加上博格日等人被抓,吸引到了一些看热闹的人。 这些看热闹的人里面有汉人,也有蒙古人。 黄鸿介绍博格日身份的时候,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这让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尤其是人群中的那些蒙古人,对博格日等人指指点点,时不时冒出一句咒骂的言语。 博格日和身边的几个蒙古甲骑听到这些来自同为蒙古人的咒骂,脸色铁青。 身为蒙古人,在蒙古人自己的城中骑马,他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可周围这些咒骂他的蒙古人眼里,他仿佛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汉人骂他,他还能忍受,可这些蒙古人也骂他,这让他难以接受。 让他更难以接受的是,这些生活在青城的蒙古人,似乎已经接受了虎字旗对他们的统治,身上完全看不出蒙古人面对汉人该有的那种傲然神态。 “博格日台吉,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拿出银子赔偿吧!”黄鸿笑吟吟的对面前的博格日说道。 博格日抬起头,盯着黄鸿说道:“你们虎字旗这样羞辱我,就不怕引来呼图克图汗的怒火吗?” “你说的不对,这不是侮辱你,而是你违反了青城的律法,要受到应有的处罚。”黄鸿语气淡淡的说。 博格日冷哼一声,道:“这里是蒙古人的青城,我还从没有听说过在蒙古人的地界不能骑马的道理。” “你说错了。”黄鸿微微一摇头,旋即说道,“青城是虎字旗的青城,生活在青城的蒙古人和汉人都是虎字旗的子民。” 博格日激动地喊道:“青城是阿勒坦汗修建的城池,是属于我们蒙古人的草原明珠。” “青城是阿勒坦汗修建的不假,可现在拥有者是我们虎字旗,不过有一句话你说的很对,青城依然是草原上的明珠。”黄鸿笑呵呵的说。 “无耻!你们虎字旗就是一伙儿贼人,偷了我们蒙古人的城池和土地。”博格日怒骂道。 黄鸿摇了摇头,道:“这里早在唐朝就是我们汉人的土地,要说偷也是你们偷了我们的土地。” “你,胡说!”博格日根本不信黄鸿所说的话,也不相信土默特部的草原是汉人的土地。 从他记事的那天起,便认为所有的草原都是他们蒙古人的土地和牧场。 第一千二百七十八章 惩处 “争辩这些完全没有意义。”黄鸿轻笑道,“如今的大板升地,包括青城,都属于我们虎字旗,相信这一点博格日台吉不会不承认吧!” “哼!” 博格日冷哼一声,道:“若我们察哈尔部在这里,你们虎字旗根本不可能占领青城和大板升地。” 青城是草原上的明珠,属于全蒙古的骄傲。 如今他们蒙古人的明珠,因为土默特部的无能,被汉人强行占据,作为一名蒙古人,他认为这是属于全蒙古的耻辱。 “博格日台吉,我可以让人放你们走,但该有的补偿还是要给的,这样吧,我做主了,赔偿五十两。”黄鸿懒得跟博格日争论青城的问题,直接伸出一只手张开了五根手指。 听到赔偿数目的博格日脸一沉,道:“怎么要赔钱五十两?不是说只损失了十七八两的货物。” 为了能早点脱身,他不介意赔点银子,可这不代表他愿意当这个冤大头。 “货物的损失是十七八两,但博格日台吉你别忘了,还有两个行人因为你们在城中纵马受伤,汤药银子也是要由你们赔偿。”黄鸿淡淡的说道。 博格日沉声说道:“不过是撞伤了两个汉人,如何值三十多两银子,赏他们几两已经是贵人给的恩赐了。” 骑马从汗宫出来走过的这一路,他故意挑汉人撞,所以他知道,受伤的两个人十有八九是汉人。 而那些生活在草原上的汉人,和牛羊地位差不多,甚至有些汉人奴隶还不如牛羊。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只是通知你一声,若你们不愿意拿银子赔偿也没关系,抓去修路或者挖矿还债,直到偿还完这笔银子为止。”黄鸿笑呵呵的说道。 自打虎字旗在大阴山开了铁场,立下一具具铁炉,对铁矿的需求量比在灵丘的东山铁场时还要大,所以他不介意把博格日等人抓去挖矿。 一脸怒色的博格日冷冷的盯着黄鸿的脸,咬牙切齿的道:“我赔,不就是五十两银子,陪给你们。” 他认为虎字旗的人是故意针对他,不过,为了早一点离开青城,他宁愿掏出这五十两银子。 “收银子吧!”黄鸿对一旁的战兵队长吩咐了一句。 战兵队长走上前。 博格日开口说道:“银子在我身上,把绳子解开,我给你们拿。” “你只要告诉我银子放在哪就行,我可以自家拿。”战兵队长面无表情的说。 “胸前!”博格日用下巴往胸口处点了点。 战兵队长把手伸进博格日胸前的衣襟里,抽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布兜。 打开布兜,里面是一些金豆子。 “黄头。”战兵队长把布兜和里面的金豆子拿给黄鸿看。 黄鸿伸手从里面抓起几个金豆子,掂了掂,嘴里说道:“这几个应该差不多了,剩下的还给他。” 战兵队长把布兜和剩下的金豆子重新塞回博格日胸前的衣襟里。 博格日愣了一下神。 他没想到虎字旗的人会把剩下的钱还回来,以他们蒙古人的习惯,抢来的财富应该全都拿走才正常。 “赔偿已经付了,现在是不是该放开我们了。”博格日看着黄鸿说。 “不急。”黄鸿笑了笑,旋即对一旁的战兵队长说道,“惩治完,便可以放他们走了。” 博格日以为要放他们,便把被捆住的双手往前一伸,说道:“赶紧给我们松绑,还有兵刃和马都还给我们。” “带他们走。”战兵队长没有理会博格日,而是喊来不远的几名战兵。 虎字旗的几名战兵走上来,上前押着博格日和另外几个蒙古人朝城门外一侧的城墙根走去。 在城墙根处,竖立着几根木头桩上。 “你们要干什么?不是说赔偿了银子就放我们走,你们不能不讲信用。”博格日大声叫喊,身体奋力挣扎,努力不往木头桩子方向紧靠。 可惜两名战兵架着他,哪怕他再怎么挣扎,也没有任何的用处,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带到了木头桩子跟前。 到了近前,博格日看着木头桩子上面有不少一块块的黑点。 对此他十分的了解,知道这些是鲜血干硬后形成的黑色血块。 正因为如此,他第一反应就是这里是处决犯人的地方,而他被带到这里,下场可想而知。 几名虎字旗战兵按着博格日,把他双手捆在横起来的那根木棍上,双脚捆在竖立的木桩子上。 然后,开始扒博格日上身的衣服。 另外几个蒙古甲骑也是一样,全部被捆在木桩子上,成一个大字,上半身的衣服被扒开,随意的耷拉了下来。 “行刑!”战兵队长高喊一声。 手持鞭子的几名战兵走上前,朝各自面前的蒙古人抽了过去。 啪!啪!啪! 清脆的响鞭一下一下抽打在博格日等人的身上。 每次一次鞭子抽过,身上都会多出一道血痕。 博格日紧紧咬住嘴唇,强忍着身上的疼痛,不让自己叫出声,让周围这些汉人看他的笑话。 可惜每一鞭子都没有留手,完全是用全力抽在他的身上。 刚开始的时候还能勉强忍住,随着身上的血痕越来越多,每一鞭子都让他的身体忍不住抽动。 十几鞭过去,再也忍耐不住,痛苦的哀嚎出声。 三十鞭子,一鞭不多,一鞭不少。 当虎字旗的几名战兵收起手中的鞭子时,博格日和被鞭挞的几个蒙古甲骑上半身已经血肉模糊。 横七竖八的都是血痕。 从木桩上放下来的博格日,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嘴里喘着粗气。 换做三十板子,这会儿恐怕已经没气了。 黄鸿走了过来。 站在博格日的面前,居高临下的说道:“回去告诉林丹汗,关于土默特部和大板升地的事情,让他以后不要胡乱插手,这里是我虎字旗的草原,土默特部的牧民也是我虎字旗的子民。” 博格日抬起头恶狠狠的瞪着黄鸿。 “林丹汗若想要夺回大板升地,尽管派大军过来,我虎字旗能征服土默特部,同样能打败你们察哈尔部。”黄鸿语气郑重的说。 第一千二百七十九章 赔罪 鞭挞过后一身伤的博格日带着身边的几个蒙古甲骑,勉强上了马背,骑着马从青城城门离去,一直消失在远处。 “这几个蒙古人受了这么重的伤,怕是回不到白城了,黄头你让他们带给林丹汗的话,恐怕是送不到了。”战兵队长对黄鸿说道。 三十鞭子虽然死不了人,却也绝不好受,不及时得到治疗,一样会夺走人的性命。 黄鸿轻笑一声,道:“放心吧,再怎么说博格日也是察哈尔部的台吉,随便赶到一处牧民的聚集点都会受到款待,他死不了,顶多晚一些时候回到白城。” “差点忘了,这些人里面还有一位林丹汗派来的监管大臣。”战兵队长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汉人受了三十鞭子还骑马离开青城,活命下来并不容易,但蒙古人却容易的多。 虽然大板升地已经被虎字旗占领,汉人的地位也比以前提高了许多,可蒙古人对汉人那种早已根深蒂固的欺压并不是短时间就能彻底改变。 落单的蒙古人进入蒙古人的部落,很多时候会被热情款待,可落单的汉人进入蒙古人的部落,很可能就此从世上消失。 “你们继续守城门吧,记得把博格日的赔偿给那些遭受损失的人送去。”黄鸿交代了一句,然后从城门口进了城。 城门后面的拴马桩上拴着一匹战马。 黄鸿解开拴马桩上的缰绳,翻身骑上了马背。 博格日离开的消息他需要禀报给李树衡,一甩缰绳,催促胯下战马沿着城中的街道往汗宫方向走去。 李树衡处理政务的地方距离汗宫不远,从城门这里过去,去的是同一个方向,走的也是同一条路。 青城城内禁止骑马的律法,只是针对生活在青城的蒙古人和汉人,并不限制虎字旗的人在城中骑马。 李树衡的办公房内,此时正有两位来自汗宫的客人。 “李副司长,这次的事情是我们的错,没能及时发现扎木合的狼子野心,更不知道他派人去白城,请来了一位监管大臣。”哈尔巴拉躬身站在李树衡面前一个劲的赔罪。 一起来见李树衡的俄木布洪低着头,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 李树衡语气淡漠的说道:“这话你自己信吗?” 听到这的哈尔巴拉一脸尴尬,不知该如何接话。 “俄木布洪,你实在太令我失望了,你要知道,当初没有我们虎字旗的支持,你根本不可能替你父汗报仇,夺回汗位。”李树衡看向低着头的俄木布洪,语带不满的说道。 听到这话,俄木布洪吓得脚下一软,直接跪了下来,脸色苍白。 他终究是个少年,只被吓了一下,便彻底慌了神。 “此事不能怪俄木布洪,要怪也是怪我大意了,放任了扎木合所作所为。”哈尔巴拉站出来拦下罪责。 俄木布洪是土默特部领主,别人可以有事,他不能有事。 李树衡淡淡的说道:“俄木布洪是土默特大汗,他身边的亲卫将领做出这种事情,他难辞其咎。” “我错了,李掌柜我错了,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再也不敢了,一切都以虎字旗为主,愿意听从李掌柜的任何吩咐。”俄木布洪语带哭腔的哀求。 这个时候,他心中害怕极了。 担心虎字旗的人会像杀死扎木合那样,也杀死他。 自己还年轻,还不想死,只要能活命,哪怕做一个普通的牧民他都愿意。 李树衡看着俄木布洪说道:“你以为呼图克图汗派来监管大臣是好事吗?他早就有统一全蒙古的野心,你父汗还在的时候,极力阻止察哈尔部西迁,可你却偏偏做出引狼入室的事情,一旦察哈尔部大军到来,你觉得自己这个大汗的位子还能坐的稳吗?” “我错了。”俄木布洪低下头。 察哈尔部有西迁的意图在草原上早就不是秘密,哪怕是他也不止一次听卜石兔提到过。 站在一旁的哈尔巴拉说道:“李副司长,还请饶过俄木布洪这一回,他还小,容易受到身边人蛊惑,这才放任了部下做出这种不该有的事情。” “也罢,俄木布洪你起来吧!”李树衡叹了口气。 哈尔巴拉用手搀扶着俄木布洪从地上站了起来。 “李掌柜放心,我保证绝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今后土默特部一切都听从虎字旗的吩咐。”俄木布洪向李树衡保证道。 李树衡看着面前的俄木布洪,说道:“念在你年纪还小的份上,饶过你这一次,再有下次,今天的扎木合,就是以后的你。” “俄,俄木布洪明白。”俄木布洪身体在微微颤抖着,嘴里结巴着说。 李树衡继续道:“以后关于汗宫的一切开销全部减半,一些不必要的开销也不必再有,算是这一次对你的惩罚,愿你能记住这次的教训。” “是,是。”俄木布洪点头应下。 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虽然汗宫的开销减少了,可他的性命算是保住了。 “好了,回去吧!”李树衡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俄木布洪和哈尔巴拉朝李树衡行了一礼,这才从办公房里退了出来。 哈尔巴拉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这一次的事情算是过去,好在虎字旗没有追究他们这些生活在青城城内的土默特部台吉,算是保住了暗中与扎木合勾连的那几个台吉性命。 “哈尔巴拉台吉,以后咱们还是不要乱来了,这次的事情实在太吓人了。”俄木布洪心有余悸的说。 至今扎木合死在眼前的场景还在他脑海中不断地回放。 哈尔巴拉叹了口气,道:“察哈尔部西迁,对整个右翼蒙古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可现在咱们土默特部的情况,察哈尔部西不西迁又有什么区别。” “住声。”俄木布洪吓得急忙用手拉了一下哈尔巴拉,同时一脸警惕的朝四周看去,见没有人注意他们,这才低声说道,“这种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还能住在汗宫里,我已经很满意了。” 哈尔巴拉摇了摇头,道:“走吧,察哈尔部会不会西迁与咱们土默特部都没有关系了。” 见俄木布洪已经被虎字旗的手段吓住了,不愿再多说什么。 第一千二百八十章 流言 京城。 一座普通的院子里,几个汉子,围坐在屋中。 “李弘,你把大家都找来,是不是驸马又有新的任务?”说话的是一个身穿短打衣衫的壮硕汉子。 周围另外几个衣着各有不同的汉子看向坐在主位上的人。 坐在主座上的李弘看着说话的汉子,说道:“许金水说的不错,确实是驸马派人从辽东送来了消息。”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屋中的几个汉子中有人忍不住说道:“到底是什么消息,非要让大家都到这里见面,你要知道,以我的身份,经常出现在这里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说话之人身上穿着绸布的衣衫,和身边的其他人比起来,他看上去更像是有一定身家的人。 李弘目光在面前的这些人身上依次看过,嘴里说道:“这件事非常重要,不然我也不会把你们都找来。” “说得这么严重,到底是什么事呀!”许金水忍不住催问道。 屋中其他人也都好奇的看向李弘,等着他说出来。 咳! 李弘咳嗽一声,正了正声,说道:“驸马交代咱们,想办法把虎字旗想要造反的消息散播开,上到坐在大殿里的那位,下到贩夫走卒,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 “这个虎字旗是不是大同的那家商号?”许金水问道。 李弘点了点头。 “这个虎字旗真要造反,对咱们大金来说是一件好事,为何要把这个消息弄得人尽皆知!”身穿绸布衣衫的汉子皱着眉头说。 李弘对他说道:“此事是驸马交代下来的任务,轮不到你们来置喙,咱们要做的就是做好这件事。” “是属下多嘴了。”穿绸布衣衫的汉子低头认错。 大金军法严格,不允许质疑主子的决定,尤其在对待他们这些汉人身上。 仅凭刚刚那句多嘴的话,一旦传回去落入驸马耳中,很可能为他引来杀身之祸。 李弘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漠的道:“再有下次,你不必留在京城,可以回大金了。” “属下谨记李头的教诲。”穿绸布衣衫的汉子站起来躬身赔罪。。 像他们这种从大金来到明国京城的探子,除非带了绝密的情报返回,或是被大金召回,除此之外,一旦回大金,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坐下吧!”李弘抬起右手在半空中虚压了几下,示意他坐回去。 穿绸布衣衫的汉子这才小心翼翼的坐回到座位上。 李弘再次开口说道:“驸马交代的任务不能耽搁,从今天起,你们几个便去各处散播关于虎字旗造反的消息,半个月内,要让京城上上下下都知道这个虎字旗将要造反。” “是。” 屋中的几个汉子全都从座位上站起身,躬身应下。 “行了,去做事吧!”李弘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屋中的这些汉子依次往屋外走去。 “罗忠旺你留一下。”李弘喊住走在最后的身穿绸布衣衫的汉子。 走在他前面的人看了一眼这个罗忠旺,然后离开了房间。 罗忠旺转过身微微躬着腰,小心翼翼的问道:“李头您有什么事要交代属下去做?” “你那个铺子平时没少接触京城的官员吧!”李弘问道。 罗忠旺点点头,道:“是有几个,不过都是一些品级不高的穷官,但凡那些朝中重臣或是家财颇丰的官员,很少会去属下的铺子,就算从属下铺子里买东西,也只是派家中的下人去。” “有认识的都察院御史吗?”李弘问道。 罗忠旺想了想,随后摇了摇头,道:“属下打过交道的官员里面,并没有都察院的御史,不过有一个人到是和都察院有些关系,他以前是都察院的御史,还做过一任巡按御史,如今在工部做事。” “你说的这个人是谁?”李弘问道。 罗忠旺说道:“此人叫柳节安,现如今是工部的一位员外郎,属下想起来,好像此人当初任巡按御史的地方就是大同。” “此人什么时候出任的大同巡按御史?”李弘再次问道。 罗忠旺想了想,道:“好像就是几年前,至于具体什么时候属下就不太清楚了。” “几年前的大同,虎字旗也是在最近今年冒出来的。”李弘手指捻动自己下巴上的胡须,面露沉思。 站在一旁的罗忠旺不敢打搅到李弘的思考,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李弘说道:“既然找不到都察院御史的关系,那就通过此人想办法把虎字旗将要谋反的消息泄露给都察院的御史知道,能不能做到?” 说着,他看向罗忠旺。 罗忠旺急忙保证道:“李头放心,属下一定把关于虎字旗将要造反的消息告诉这个柳节安。” “你要记住,关于虎字旗造反的事情是你无意中听人提起,不要让这个柳节安怀疑上你,认为是你在散播这件事。”李弘警告他。 罗忠旺点点头,说道:“属下知道怎么做了。” “去吧!”李弘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罗忠旺躬身行了一礼,从屋中退了出去。 所有人都走了之后,仅剩李弘一个人坐在屋中,端起桌上的盖碗吹了吹里面的热气,放在嘴边喝了一口。 从院子一出来,罗忠旺抬起手臂,用衣袖拂去额头上的汗珠。 先前在屋中李弘说要把他赶回大金,真是把他给吓坏了。 作为驸马安排到京城的探子,他对那位驸马的手段在清楚不过了。 哪怕他是清清白白的,回到大金都要被扒下一层皮,更不用说他在李弘面前当众质疑了这位驸马的决定。 “罗掌柜!”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有人喊了他一声。 罗忠旺扭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见许金水正靠在院门一侧的墙壁上和他打招呼。 “你怎么还没走?”罗忠旺走了过去。 许金水双手护插衣袖,缩着脖子说道:“等罗掌柜您呢!” “等我做什么?”罗忠旺眉头微微一蹙,不明白这个许金水要做什么。 第一千二百八十一章 拉拢 许金水插着手走到罗忠旺跟前,佝着腰,露出大黄牙说道:“刚刚在李弘那里,我看罗掌柜你被吓得够呛,好心等在这里安慰安慰你。” “用不着。”罗忠旺耷拉着脸蛋子,迈步朝大街的方向走去。 许金水紧走几步,跟上前去,嘴里说道:“这个李弘不就是仗着他是驸马的族人,不然也不会由他来领导咱们,我看罗掌柜你的本事就比他强。” 正往前走的罗忠旺突然停下了脚步,面露不愠的说道:“这么缠着我,就不怕引起别人的怀疑。” “您是掌柜,我就是个打短工的,您一个大掌柜雇我一个打短工的伙计去干活,不是很正常的事情。”许金水笑露着自己的大黄牙说。 罗忠旺沉着脸说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难道罗掌柜你就不好奇,驸马为什么要在明国的京城散播虎字旗将要造反的消息吗?”许金水笑眯眯和看着罗忠旺。 罗忠旺打量了一眼面前的许金水,说道:“听你的意思,似乎你知道这里面的内情?” “不多,知道一点。”许金水伸出右手,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划出一段距离。 罗忠旺皱着眉头问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旁边就是李弘的住处,咱们不如找个远点的地方说话。”许金水见罗忠旺开始好奇,当即提议换个地方。 罗忠旺想了想,最后点了点头。 两个人从李弘院门前的街上离开,来到了相隔不远的另一条街上。 附近住的都是穷苦人家,街上没多少路人,生活在这里的大人都在忙着做事,为家里挣嚼谷,只有一些孩子在街上嬉闹。 “行了,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罗忠旺不再往前走,停留在一处槐树下面。 许金水只好跟着停下来。 他左右看了看,周围没什么人,开口说道:“我听人说,虎字旗的私兵在草原上杀了不少正白旗的白甲,惹得四贝勒震怒,便想要通过明国朝廷的手,铲除这个虎字旗。” “这个消息你是从哪里得来的?”罗忠旺警惕的看着许金水。 他和许金水是一起结伴从辽东来到明国的京城。 然而,他们这些被大金派往明国进城的探子,关于大金的消息只能够从李弘口中了解到,却没想到这个许金水还有另外的渠道获得大金那边的消息。 要么这个许金水和虎字旗有关,要么许金水还有另外的上线,而且不属于李弘这条线上的人。 许金水笑了笑,说道:“消息从哪里得来的不重要,关键是这个消息是真的。” “这么说,这件事的背后是四贝勒?”罗忠旺皱着眉头说。 别看大金在对付明国的时候很少有败绩,但他知道,大金内部并不稳固,争斗从来都没有休止过。 老奴下面的四大贝勒,每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还有一些小贝勒,也都打着对四大贝勒取而代之的主意。 许金水说道:“这件事是谁主导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李弘此人志大才疏,咱们立下的功劳全都被他贪墨,上面的奖赏也都落入他的口袋里,咱们这些人辛辛苦苦做事,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最后什么好处都便宜了李弘,难道罗掌柜你就一点想法没有?” “你要对付李弘!”罗忠旺一惊。 “嘘!” 许金水左右看了看,旋即小声说道:“小声点,万一传出去,让李弘知道,以他眦睚必报的性子,绝不会放过你我。” “我没有说要帮你对付李弘。”罗忠旺冷着脸说,同时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 许金水笑着说道:“搁以前,你说这话到是没有多大问题,可现在你觉得你不对付李弘,李弘就会放过你吗?” “你什么意思?”罗忠旺眉头紧锁的盯着面前的许金水。 许金水笑了笑,说道:“之前你在李弘面前质疑了驸马交代的任务,当时在场的可不止一个人,相信等你办完了差事,就是李弘把你交给驸马的时候。” “不可能。”罗忠旺沉声说道。 许金水道:“你可以不信,不过,等到李弘送你回大金,恐怕一切就晚了。” 听到这话,罗忠旺脸色阴晴不定。 他和李弘早就有矛盾,只不过他在李弘手底下听用,哪怕心中不满也只能压下,可他相信,李弘肯定也察觉到了,不然今天不会揪着一点小事敲打他。 “杀了李弘,一切都一了百了。”站在一旁的许金水蛊惑道。 罗忠旺回过神,看向许金水,道:“我可以帮你对付李弘,但要我知道你背后的人是谁?” “可以。”许金水点点头。 见到对方这么痛快的同意,罗忠旺愣了一下。 不过,很快他反应过来,问道:“你背后的人是谁?有为什么要对付李弘?还是说他和李弘有什么仇?” “我背后的人具体的身份我不能告诉你,但我可以说告诉你,是一位贝勒,至于对付李弘也是顺带手的事情,主要是要对付李弘背后的那个人。”许金水盯着罗忠旺说。 “你们要对付驸马?”罗忠旺大惊失色。 许金水神情郑重的说道:“用不着这么惊讶,虽然那位是驸马,可终究是个汉人,在大金,你应该清楚汉人并不被重视。” “你们这么做就不怕惹怒了天命汗?”罗忠旺低声说道。 许金水轻轻一笑,说道:“要是几年前,我背后这位贝勒自然不会对付驸马,可现在不一样了,天可汗对汉人早就没有了信任,哪怕这位驸马也是一样。” “看来你背后的贝勒全都算计到了,还真是厉害,可四贝勒呢,按你说的,这一次对付虎字旗是四贝勒的意思,对付驸马,你们就不怕惹恼了四贝勒?”罗忠旺说道。 许金水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关于虎字旗将会造反的消息自然要散播出去,对于李弘咱们自然也要对付。” “好,我答应你,可以帮你对付李弘。”罗忠旺说道,“若是我不答应你,恐怕今天我根本无法离开这里吧!” 许金水打了个哈哈,道:“罗掌柜掌柜说笑了,咱们都是为大金做事,自相残杀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会做。” 罗忠旺鼻子里哼了哼。 刚刚他们还在说着解决掉李弘的事情。 第一千二百八十二章 流言传遍京城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京城中突然流传出大同出现反贼的消息。 上至朝中大员,京城勋贵,下到贩夫走卒,青楼茶社,出处都有人在谈论大同闹反贼的事情。 大同出现反贼的事情已经成了京城人茶语饭点的闲聊话题了。 与此同时,都察院的御史联名上奏,要求抓刘恒回京下狱的奏本堆满了御案上。 换做普通的边镇武职,都察院的御史可能还会等一等,看一看朝中的形势再决定要不要参奏。 可对刘恒不同。 刘恒本就是被招安的反贼,反叛朝廷也不会让人太过意外,加之刘恒虽为边镇武将,却非将门出身。 对朝中的御史来说,弹奏刘恒是一件实而不惠的事情,还不用担心得罪整个将门。 “查到了没有,京城中关于虎字旗的流言到底是什么人在散播?”王自行脸色难看的说道。 虎字旗在大同造反的消息很快席卷了整个京城。 他一得知消息,马上派人去大同确认真假,另一边安排手底下的人去查找消息最初的来源。 消息传播的实在太快,两天过去了,始终没能找到散播这个消息的人或势力。 因为此事着急上火的他,这两天急的满嘴燎泡。 造反的帽子一旦被扣上,引来朝廷出手,对虎字旗来说绝对是一场灾难。 站在王自行面前的一个汉子说道:“属下查到,这个消息最早出现在东街一带,可东街有不少车马行和做苦力的短工,人员流动性大,很难找出散播流言的那个人。” “该死的!”王自行恼火的一巴掌拍在了桌上。 面前的汉子说道:“会不会是朝廷想要对咱们虎字旗动手,故意安排人散播这个流言出来?” 听到这话的王自行想了想,道:“这件事背后不一定是朝廷干的,如今朝廷的精力都在辽东,这个时候对付咱们虎字旗,只会让朝廷北方的边镇也出现问题,朝中的那些大人们不会做出这么蠢的事情。” “哪能是谁!”站在他面前的汉子眉头紧锁。 除了朝廷,他想不出还有哪个势力会对付他们虎字旗。 王自行用口水湿了湿干裂起皮的嘴唇,问道:“派去大同的人回来了吗?” “还没有。”那汉子摇了摇头,旋即又道:“大人若在大同举事,京城早就应该收到来自大同的加急公文,可这都过去好几天,没有任何大同的公文送来京城,所以属下觉得,大人并没有在大同举事。” 王自行捻了捻下巴上的胡须,道:“可惜线索在东城断了,不然一定找出这背后散播流言之人。”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前面铺子里的伙计跑了过来,从外面敲了敲木窗,低声说道:“掌柜,宫里的李公公来了。” “我知道了,你先招待一下,我马上过去。”王自行对窗外说了一句。 伙计告退一声,从木窗边上离开。 王自行看向屋中的汉子,说道:“你带人继续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对付咱们虎字旗。” 眼皮子底下出了这么大事情,他作为虎字旗安排在京城的负责人,必须找出这个在暗中想要对付虎字旗的敌人。 “是,属下一定找出这背后之人。”那汉子言语凿凿的保证道。 王自行点点头。 不管这件事的背后是谁,他都必须要找出来解决掉。 有这样一个敌人隐藏在暗处,只要一天不找出来,他一天寝食难安。 汉子从屋中退了出去。 王自行端起手边早已凉下来的茶水,一口喝光,然后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这才从屋中走出,走向前面的铺子。 铺面和他所在的屋子是前后院。 在铺子的里侧有一个后门,直接通往后院,同时也可以从这道门来到前面的铺子。 王自行从后门一进来,柜台旁的伙计迎了上来。 来到近前,伙计低声说道:“李公公在会客间,脸色不太好。”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王自行微微一点头,迈步走向铺子里专门招待贵客用的会客间。 会客间没有门,用帘子与外面隔档开。 里面看不到外面,外面也无法透过帘子看到里面的情况。 “李公公,可是有日子没见您了。”王自行掀开帘子,满面笑容的朝坐在会客间里面的那位李公公拱了拱手。 正喝茶的李公公抬起眼皮瞥了一眼来到屋中的王自行,开口说道:“咱家可担不起王掌柜的大礼,不,咱家说错了,不应该叫王掌柜了,应该叫王大人,不知你们刘大人给你封了一个什么官呀!想来也应该是个指挥使才合适。” 一通阴阳怪气的话说完,随手把手里的盖碗丢到了桌上。 “冤呀!小的冤枉呀!”王自行一脸委屈的说道,“还请李公公明鉴,这是有人要害我家东主呀!” 李公公身子往后一靠,翘起了二郎腿,嘴里淡淡的说道:“冤吗?咱家不觉得你们冤,如今整个京城都知道虎字旗在大同造反的消息,就连皇爷的御案上都堆满了弹劾你们那位刘游击的奏本。” “我家东主真的是被冤枉的,还请李公公向魏大官禀明,我家东主自打被招安,就一心一意为朝廷效力,不敢有任何松懈,京城里的这些关于我家东主的传言,都是有人故意陷害我家东主。”王自行躬着腰,朝座位上的李公公深施一礼。 李公公轻哼一声,道:“无风不起浪,要是你们那位刘游击真的没用痛脚,又怎会有这样的流言传遍京城。” “李公公您也觉得这是流言?”王自行从李公公的话语中听出了另一层意思。 这位李公公背后是魏忠贤,对方这么说,说明魏忠贤也很有可能认为是有人故意在陷害虎字旗。 “嘿,王掌柜你到是个机灵的人。”李公公捏着兰花指隔空点了点王自行。 王自行陪笑着说道:“李公公您高瞻远瞩,自然看的出来我家东主和虎字旗是被人冤枉的。” “高瞻远瞩的可不是咱家,是干爹看出这件事背后有人故意散播的消息。”李公公端起桌上的盖碗,放在嘴边吹了吹,又小口的喝了一口。 第一千二百八十三章 魏忠贤顶包 听到李公公的解释,王自行在一旁吹捧道:“魏大官明察秋毫,一眼就看出这背后有人陷害我们虎字旗,李公公您也同样真知灼见,知道我家东主受了委屈。” “行了行了,咱家这趟来不是听你在这里吹捧的。”李公公脸上闪过一丝不耐,旋即又道,“干爹让我过来问问你,你们虎字旗有没有得罪什么人,非要置你们虎字旗和刘游击于死地。” 王自行站直身子想了想,最后摇摇头,说道:“虎字旗平时只是做一些生意,就算有一些生意上的对手,也没到你死我活的程度。” 这几天他都没有想出是什么人暗中对虎字旗下黑手,不然早就把人揪出来了。 “你们这些行商的人,得罪了人都不知道,活该你们倒霉。”李公公手指隔空点了点王自行,恨其不争的说。 王自行惊讶的看着李公公,道:“莫非李公公知道这背后是什么人做的?” 说着,他从袖口里面掏出一张会票,放在了李公公手边的桌上。 “你家刘游击远在大同,消息不通也就罢了,你在京城这么久,怎么反应也这么迟钝。”李公公手指按在会票上面,轻轻的点了点。 “还请李公公告知!”王自行再次掏出一张会票,放到了桌上。 李公公伸手把两张会票摞在一起,随手揣进袖口里,嘴里说道:“都察院是谁的地方?为什么关于大同的公文还没有到京城,都察院的奏本已经堆满了乾清宫。” “莫非是左都御史要对付我家东主?”王自行面露惊恐。 不过,心中却是另一副态度。 左都御史执掌都察院,想要对付虎字旗有很多手段,用不着散播流言这么麻烦。 他更想知道的是李公公这边都知道一些什么,能不能通过李公公找出在背后对付虎字旗的人。 听到王自行提到左都御史,李公公眉头一蹙,语带不满的道:“咱家刚夸完你机灵,怎么这么快就变成了蠢货,连这么点事情都想不明白。” “还请李公公明示。”王自行面向李公公深施一礼。 李公公说道:“你想想都察院平时都替谁说话,你在京城这么久了,不会连这点事情都不知道吧!” “公公说的是东林党?”王自行犹豫着说。 东林党把控言路,只要对朝中情况稍微关心一些的人都知道。 “还算没有蠢到家。”李公公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水。 王自行一脸不解的说道:“我家东主和虎字旗从来没有的罪过东林党,他们犯不着弄出这么大动静来对付我家东主。” “东林党想要对付你们虎字旗,需要等你们先得罪他们吗?”李公公冷哼一声。 作为魏忠贤的人,他对东林党没有任何好感。 王自行恨恨的说道:“这些东林党真不是玩意,用这么下作的手段陷害我家东主,幸亏魏大官派来李公公来提醒,不然等我家东主出了事都不知道是谁害的。” “说的不错,东林党的那些人都是一群伪君子,整日里标榜着是正人君子,暗地里全都是一群坏的流脓的货色。”李公公咒骂道。 看得出来,他对东林党不是一般你的怨恨。 站在一旁的王自行也能明白这位李公公为何这么痛恨东林党。 自打王安被逐出宫后,宫中属于王安的人都被魏忠贤收拾干净,如今的宫中上上下下全都被魏忠贤把控。 东林党又多次想要对付魏忠贤,若没有天启皇帝的护佑,已经不知被害死多少次,可以说双方的关系势同水火。 眼前这位李公公是魏忠贤的人,一旦魏忠贤被清算,他绝无幸免的可能,自然对于想要对付魏忠贤的东林党恨之入骨。 王自行等到李公公骂够了,这才说道:“东林党陷害我家东主,还请魏大官为我家东主主持公道。” 不管这件事背后是不是东林党做的,对他来说,当务之急是不能让朝廷以此事为借口来对虎字旗。 “你们虎字旗算什么,值得东林党动用这么大手笔,他们这是借着你们虎字旗来对付干爹。”李公公面色阴沉。 “啊!” 王自行惊呼一声,旋即说道:“东林党居然如此胆大,敢用这种手段对付魏大官,他们就不怕有一天事发了,当朝天子治他们的罪吗?” “这种事情不是你们虎字旗能掺和的。”李公公说道,“干爹让我带话给你们,最近都老实一点,不要在让人抓到把柄,明白吗?” 听到这话,王自行明白魏忠贤将会出手,当即点头说道:“还请李公公转告魏大官,虎字旗从上到下全都夹起尾巴做人,绝不给魏大官添麻烦。” “哼,你们添的麻烦已经不会少了。”李公公轻哼了一声。 站在一旁的王自行讪讪一笑。 不管魏忠贤误会了,还是真的有人要通过虎字旗来针对魏忠贤,只要有魏忠贤出手,对虎字旗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 “话也带到了,咱家也该走了。”说着,李公公站起身。 王自行自然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抬手虚拦了一下,陪笑着说道:“李公公还请稍等片刻,小的准备了几样东西,还需劳烦李公公带给魏大官。” “还算你懂事。”李公公脸上多了几分笑容,身子重新坐回座位上。 王自行回过头,对着门外喊道:“伙计!” 很快,门前的帘子被掀开,铺子的伙计走了进来。 “掌柜您有什么吩咐?” 王自行说道:“去后院的库房,把前两天新到的老参还有东珠都拿来,那几棵老参记得分两份,去吧!” 说完,他冲伙计摆了摆手。 伙计躬身退了出去。 王自行这时又对屋中的李公公说道:“这次新到的货里有两棵年份足的老参,一棵是孝敬公公您的。” “王掌柜的一番好意,咱家就收下了。”李公公眼睛笑眯成了一条线。 能被眼前这个王掌柜说成是老参的人参,绝不会比宫中贵人们吃的那些差,随便一棵就价值不菲。 这也是他喜欢来这里的原因。 每次来,从来不会空手而回。 第一千二百八十四章 确认黑手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传完话,也得了好处,李公公这才从铺子离开。 王自行站在铺门外,目送李公公的小轿走远,转身回到了铺子里。 铺子里卖的东西都是一些昂贵物件,面向的都是京城里的勋贵富商这种兜里有大把银子的主。 兜里没银子的人不会来这样的铺子里买东西,所以平时铺子里来往的客人并不算多。 属于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买卖。 “去把陆春波找来。”王自行回到柜台后面,对铺子里的伙计吩咐了一句。 伙计脱掉腰上的围裙,转身离开了铺子。 铺子里只剩下了两个人,王自行和另外一个伙计。 过去差不多有半炷香的时辰,去找人的伙计从外面跑了回来。 “掌柜,人到了。”伙计来到王自行身边说道。 王自行丢下手里的掸子,从铺子的后门去了后院。 刚一出后门,他见到陆春波正站在院子里。 “跟我来。”王自行对陆春波招呼了一句,然后自己迈步进了正屋。 来到东屋落座。 陆春波站在门框里侧,说道:“头,这么急着把我找过来,莫非出了什么事?” “先坐。”王自行指了指一旁的空座。 陆春波走过去坐了下来,不过,他目光却看在王自行的身上,等着王自行后面的话。 “魏忠贤认为最近京城中关于咱们虎字旗的流言是东林党那边做的,目的是要对付他。”王自行开门见山的说道。 听到这话的陆春波笑了起来,道:“这是好事,有魏忠贤出面转圜,只要大同地方安靖,地方上没有确凿证据证明咱们虎字旗意图造反,就算是东林党也奈何不得咱们大人。” “你真认为京城里的流言是东林党散播出来的?”王自行看着他问道。 陆春波先是一愣,想了想,旋即说道:“这样的手段不像是东林党能做出来的,若果真是东林党散播的这些流言,不可能一点痕迹不露,属下观这次事情的手法,更像专业人士所为。” “你猜的不错。”王自行说道,“见了魏忠贤派来的那位李公公之后,我才发觉,一直以来咱们目光只盯着朝廷,似乎忘了京城中还潜藏着另外一股势力。” 陆春波不解的看着王自行。 “辽东。”王自行张嘴轻吐两个字。 坐在对面的陆春波恍然大悟,道:“头你的意思是说,京城中关于咱们虎字旗的流言,全都是奴贼散播出来的?” “收尾收拾的这么干净,就算是锦衣卫都未必能做到,事情做的这么专业,除了咱们虎字旗外情局的人,恐怕也只有奴贼派到京城的探子了。”王自行说道。 陆春波眉头紧锁,道:“事情要真是奴贼那边的人做的,想要把人挖出来,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必须把人找出来。”王自行冷声说道,“平时咱们目光都放在了朝廷身上,这一次,我要把奴贼安插在京城的探子全都清理掉。” 只见他双手紧紧握成拳头。 来京城这么久,他从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第一次就在奴贼身上吃了大亏。 陆春波说道:“现在还不能确定京城中有多少奴贼方面的探子,是不是先从外面调一批人手进京,以防人手不足?” “可以,不过要分批来京城,不要引起朝廷的主意。”王自行点头同意陆春波的提议,同时叮嘱了他一句。 陆春波道:“虽说这两年咱们没有刻意去寻找过奴贼探子,可多少还是发现一些他们的踪迹,只要抓到一人撬开嘴,保证一抓就是一串。” “解决京城中奴贼探子的事情由你来做,事情做干净点,不要留下手尾,而我继续盯着朝廷那边的动向。”王自行说道。 陆春波从座位上站起身,说道:“我这就去安排,先征调人手进京。” “去吧!”王自行点点头。 陆春波转身离去。 从铺子里离开的李公公回到魏忠贤在宫外的宅子,把王自行交由他的几样东西,亲手送到了魏忠贤的面前。 魏忠贤捏起一颗扳指大小的东珠,拿到眼前细细打量。 这些年他东珠已经收了不少,早已没有以前那般喜爱,毕竟现在的他位高权重,想要什么都伸手可得。 而虎字旗每年送给他的那点银子,虽然数目不小,可他早就不是特别看重了。 以他身份,想要多少银子都能弄得来,之所以这些年还愿意关照虎字旗,一个是因为虎字旗懂事,哪怕他什么都不说,每年该送来的银子,一分不少的送过来。 另一个原因是当年他还未真正得势之前,虎字旗也算是雪中送炭过。 “干爹,还有这棵人参,少说上百年了。”李公公又把桌上另外一个木盒的盖子打开,露出里面参须完整的老参。 魏忠贤放下手里的东珠,把木盒往自己面前拉了拉,伸过头去闻了闻。 眼睛微微闭合,他一脸享受的说道:“没错,就是这个味道,皇爷吃的那棵人参也就这样了。” “王掌柜是个懂事的,孝敬干爹的东西怎敢差了。”站在一旁的李公公为王自行说了几句好话。 每次他去见王自行,从没有过空手而归,对这样懂事的人他不介意为其说几句好话。 魏忠贤合上装人参的盒子,淡淡的说道:“他们孝敬杂家,那是因为杂家能给他们虎字旗撑腰,要是哪一天咱家失势了,不要说送这棵老参,恐怕一根参须都不会送咱家。” “朝中上下谁不知道干爹您深得皇爷信重,就算内阁的叶首辅失势,干爹你也不会失势。”李公公在一旁吹捧道。 “哈哈!” 魏忠贤得意的大笑两声,旋即看着一旁的李公公说道:“说的不错,只要皇爷在位一天,咱家就不会失势,一群读书读傻了的呆子也想搬到咱家,瞎了他们的狗眼!” 说着,他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一旁的李公公吓了一跳。 没想到刚刚还高兴的大笑,转眼间便面色阴沉。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很快,从屋外走进来一人。 第一千二百八十五章 进宫 屋中突然多出一个人,李公公扭头看向来人。 “干爹,刚刚宫里面传来消息,叶首辅和韩爌因为最近京城中关于虎字旗谋反一事,去了乾清宫面圣。”来人躬身说道。 听到这话的李公公偷偷看向座位上的魏忠贤。 魏忠贤冷哼一声,道:“给脸不要脸,咱家倒要看看你们如何扳倒咱家。” “干爹息怒,有皇爷的信任,任由首辅他们说出花来,皇爷也不会相信的。”李公公在一旁劝说。 奴贼在京城的探子,散播出虎字旗在大同造反的流言,想要借大明朝廷的手对付虎字旗,阴差阳错之下,魏忠贤以为这背后是东林党想要通过虎字旗来对付他。 本来没有魏忠贤什么事,却把事情主动揽在了自己身上。 魏忠贤呼了一口气,道:“准备轿子,咱家要入宫。” 宅子里一直都备有一顶轿子和几名轿夫,专门用来接送魏忠贤出入宫中。 轿子准备好,停在了屋外。 魏忠贤走了出去,坐上了轿子。 轿夫抬起轿子,从宅院正门走出,一路朝宫门走去。 李公公这样的小太监,在魏忠贤面前,自然没有做轿子的资格,只能用两条腿跟在跟在轿子一旁走路。 为了回宫方便,魏忠贤在宫外的住处距离宫门并不算太远。 轿夫抬着轿子,一直来到宫门外才停下来。 魏忠贤下了轿,带着李公公走向宫门。 作为宫中的大太监,又是天启身边最得势的太监,身上有着出宫腰牌,加上他的身份,宫门前的守卫自然不敢刁难,恭恭敬敬的放他入宫。 进了皇宫,他自然不能继续坐轿子或是辇,现在他还不是后来最得势时的九千岁。 皇宫对他来说十分熟悉,加之一路上没有人敢阻拦,很快来到了乾清宫外。 “皇爷可在里面?”魏忠贤问向守在乾清宫门外的小太监。 小太监恭敬的说道:“皇爷正在里面召见阁老和韩大人。” “你在外面等着,咱家进去给皇爷请安。”魏忠贤对自己带来的李公公交代了一句,随后迈步走了进去。 没等走到里面,他听到了里面叶向高的声音,脚下不由自主的加快了一些。 “奴婢给皇爷请安。”魏忠贤上前两步,给天启行礼。 天启看着魏忠贤,笑着说道:“大伴来的正好,阁老刚才说的事也与大伴你有些关系,一起听听吧!” 听到这话,魏忠贤心中冷哼一声。 认为这是叶向高和韩爌想要用虎字旗的事情来对付他。 不过,他脸上不显,直起腰走到天启身边站定。 这时他才有机会去看坐在下面的叶向高和韩爌。 叶向高目光清冷,他很难从看出什么来,但他能明显感觉到韩爌看向他的目光中充满了厌恶。 “阁老继续说吧!”天启端起团龙盖碗,放在嘴边喝了一口茶水。 叶向高拱了拱手,嘴里说道:“京城中到处都是关于大同东路游击刘恒将要造反的传言,所为无风不起浪,老臣请圣上降旨,捉拿刘恒进京问罪。” “臣附议。”韩爌在一旁支持道。 天启眉头轻轻一蹙,道:“朕记得这个刘恒以前是大同的一个匪首,后来被朝廷招安,给了他一个游击将军的武职。” “皇爷您说的没错,这个刘恒确实是被朝廷按照的降将。”魏忠贤在一旁说道。 叶向高这时又道:“正因为此人曾经是一个匪首,所以才更有可能再次反叛朝廷,老臣以为应该尽快派人去大同,把人抓回京中问罪。” “倒也有些道理。”天启轻轻点点头。 一个游击将军还不值得他这个天子上心,要不是因为这个刘恒是被招安的降将,连这个人他都不会有什么印象。 叶向高继续说道:“圣上,老臣以为此事决不能耽搁,一旦京城中的消息传到大同,此人知道后难免会狗急跳墙,造成大同的动乱。” “皇爷,可不可以让奴婢也说两句。”魏忠贤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不然等到天启同意叶向高的建议,金口玉言,在想挽回就难了。 天启看向魏忠贤,笑着说道:“大伴有什么想法,可以说出来,让阁老和韩爱卿一起听听。” “奴婢先行谢过皇爷。”魏忠贤朝天启行了一礼。 然而,坐在圆凳上的韩爌这时候开口说道:“圣上,此事乃是朝中之事,魏公公不过是宫中一个太监,不应干预朝政,以免宦官专权。” 一口一个太监,一口一个宦官。 魏忠贤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他是太监不假,可也不想被人一口一个太监的喊,何况还给他扣了一顶宦官专权的帽子。 “朕记得当初招安这个刘恒的建议就是大伴说提出来的,这次的事情事关这个刘恒,爱卿不妨听听朕的大伴是不是有什么好办法。”天启对韩爌说道。 对于韩爌所说宦官专权的话,似乎根本没有当做一回事了。 韩爌不肯给魏忠贤开口的机会,便说道:“自古以来宦官专权都是从参与朝政开始,还请圣上明鉴。” 这话一说完,魏忠贤脸色气的铁青。 由此,他越发认定京中关于虎字旗的流言背后推手就是东林党,为的就是要对付他。 “爱卿多虑了,大伴忠心于朕,不会有爱卿所说的这种情况发生。”天启不以为然的摆摆手。 韩爌不愿放弃的继续说道:“圣上,此事不可不防呀!如今朝中内外谁人不知魏公公,如此下来,恐怕宦官专权的祸事将会再次发生。” “大胆,皇爷面前由不得你信口雌黄。”魏忠贤忍不住出声呵止韩爌。 担心对方再说下去,他就算不被治罪,也会让天启厌烦。 韩爌怒目瞪向魏忠贤,道:“本官见你才是大胆,在圣驾面前都敢如此张狂无忌,可见平时要有多么嚣张。” “你!”魏忠贤说不过韩爌,气的面色胀红。 “好了。”天启呵止住两个人的争吵,语带不满道,“韩爱卿也是一心为国,大伴你就不要再争辩了。” 魏忠贤见天启生气,急忙跪下道:“奴婢一时失了方寸,还请皇爷责罚。” 第一千二百八十六章 对刘恒的处置 坐在叶向高身旁的韩爌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魏忠贤。 “起来吧!”天启放下手中的团龙盖碗,旋即又道,“再有下次,朕定要治罪于你。” “奴婢谢皇爷宽宥。” 魏忠贤给天启磕了一个头,从地上慢慢爬起身,双手垂立,恭恭敬敬站在一旁。 坐在元登上的韩爌轻蔑的瞅了魏忠贤一眼。 他对这种只会欺上媚下的阉人没有任何的好感。 “首辅觉得大同那个刘恒该如何处置才好?”天启不疾不徐的问道。 叶向高一欠身,恭声说道:“微臣以为,应该捉拿到京城问罪,看其背后是否还有其他牵连。” 说着,他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魏忠贤。 “微臣同意首辅的想法,应当尽早把那刘恒捉拿归京。”韩爌在一旁出言支持。 听到这话的魏忠贤骤然变色。 心中对叶向高和韩爌恨得牙根痒痒。 在他看来,捉拿刘恒归京,审问背后牵连,明显矛头指向的人是自己,这是要把他置于死地。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哪怕惹来天启的不喜,也不能让叶向高和韩爌的计谋得逞,不然危险的人就是他了。 想到这里,他当即开口说道:“皇爷,如今关于这个刘恒的事情只有一些流言,却无确凿证据,就这样无凭无证把人抓回京城,难免使得守边兵将人人自危。” “所谓自危,只因心中鬼魅魍魉太多,但凡忠于大明,忠于圣上,一心为公的臣子,绝不会因为一个反贼而乱了阵脚。”韩爌冷言道。 魏忠贤当即讥讽道:“韩大人还真是公忠体国,仅凭一些不知来路的流言,便把边镇的一员守将缉拿归京问罪,韩大人这么做,就不怕别人也都效仿,以后某人散播韩大人几句谋反之语,锦衣卫是不是也要把韩大人一家抓进北镇抚司的大狱问罪。” “本官忠于圣上,忠于大明,岂会做出谋反之事,你说这话,是对本官的抵辱。”韩爌面色变得难看。 魏忠贤冷笑道:“事情到了韩大人身上就成了忠于大明,你又如何知道别人不是忠于大明,忠于皇爷。” 说着,他朝天启那里欠了欠身。 “你这是胡搅蛮缠,简直不可理喻。”韩爌气恼的一甩袖袍。 魏忠贤讥讽道:“韩大人的忠君体国咱家今天算是领教到了,也涨了见识,佩服,实在是佩服。” 说完,他不忘朝坐在对面的韩爌抱了抱拳。 “你!”韩爌气得胸口起伏不定。 如何也没想到自己会在圣前被个阉人问的哑口无言。 天启这时候突然开口说道:“首辅,大伴说的也不是一点道理也没有,这样无凭无据的把人抓回来,朕也觉得不太好。” 说着,他微微摇了摇头。 态度很明显的偏向了魏忠贤那边。 “圣上所言极是,是微臣思虑不周。”叶向高站起身在天启面前认错。 一旁的韩爌眉头紧锁的看向叶向高。 叶向高的突然退让,让心中他不解,这也和他们来之前商量好的不同。 “哈哈,首辅也是一心为国,并无过错。”天启笑了笑,对叶向高的态度很满意。 站在天启身旁的魏忠贤也偷偷松了一口气。 叶向高既然表露出退让的意思,刘恒算是被保住了,而他也不会被牵连到。 “微臣先行谢过圣上赞誉。”叶向高躬身朝天启行了一礼,旋即又道,“虽说暂时没有证据表明刘恒在大同谋反,可无风不起浪,就算不把此人抓回京城治罪,也不能让此人继续留在大同了。” 听到这话的魏忠贤迟疑了一下,最后沉吟不语。 叶向高只是想要把刘恒从大同弄走,并非要问罪,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损失,所以他不准备再多言。 何况叶向高已经主动退让了一步,他也不好死追不放,不然容易给天启一种不知进退的印象,从而失去圣心。 “首辅说的有道理。”天启认同的点点头,旋即问道,“首辅觉得把此人安排到哪里合适?” 叶向高沉思了一下,说道:“不如安排此人去蓟辽,那里有孙督师和王总督在,他一个游击将军就算到了那里,也只能老老实实听从上命,不然孙督师完全可以用手里的尚方宝剑斩了他。” 魏忠贤倒吸口凉气。 心中越发觉得这些文官各个手段阴狠毒辣,杀人简直不见血。 蓟辽光总兵就有好几位,参将数量也不少,游击将军在那里根本排不上号。 刘恒的根基又在大同,突然去了蓟辽,可以说是根基全无,还要面对辽东的奴贼,弄不好到了蓟辽就成了别人手中对付奴贼的炮灰。 “就依首辅所言,让刘恒去蓟辽,由内阁来拟旨,交由朕过目后,便可派人送去大同。”天启说道。 “臣,领旨。” 叶向高和韩爌两个人朝天启躬身行礼,接下旨意、 一旁的魏忠贤这时也不好在说什么。 天启心意已决,他就算站出来替刘恒说话,除了只会惹怒天启之外,再无其他任何用处,何况,他已经保住了刘恒一命。 收了虎字旗这么多年的银子,保住刘恒一条命也算全都还清了。 “臣,告退。” 叶向高带着韩爌离开了乾清宫。 “茶有些凉了,奴婢给皇爷您重新换一杯。”魏忠贤走到另一边,端起桌上的团龙盖碗,转身交给一旁的小太监。 小太监端着盖碗退了出去。 天启身子往后倚了倚,嘴里说道:“朕知道大伴你和这个虎字旗有不少来往,以后就都断了吧!” “奴婢都听皇爷的。”魏忠贤心中一颤,急忙表明态度。 天启连他与虎字旗有来往的事情都知道,这让他明白,自己身边有天启的眼线。 而且,他能感觉到,天启不喜这个虎字旗。 至于为什么不喜欢,他也明白。 天启身为大明天子,决定了他和大明境内任何谋反的反贼都是水火不容。 哪怕这个虎字旗没有造反的意图,只要有这个流言传出,身为天子的天启都要把这个苗头扼杀掉。 虎字旗是不是真的造反,反倒没有那么重要。 第一千二百八十七章 大同来的奏本 对于虎字旗那边,对魏忠贤来讲,关系断了也就断了。 唯独让他可惜的是,以后再也不能每年都从虎字旗手中收到孝敬来的银子。 “朕这段日子打造的四轮大车差不多打造好了,大伴陪朕一起把最后那点收尾弄好。”天启站起身,迈步往外走去。 魏忠贤紧走几步,陪笑着说道:“奴婢哪会打造马车呀,也就只能给皇爷您搬搬家伙式,打打下手。” 太监宫女纷纷跟在后面,一路走去。 韩爌离开乾清宫,走在会内阁的路上,忍不住说道:“阁老,为何要放过那刘恒,只要把人抓到,送去刑部牢房,上点手段,说不定就能把魏阉咬出来,到时一个谋逆大罪,魏阉就算再得圣心,也只会被圣上厌恶。” 到现在他还对叶向高不支持他捉拿刘恒归京而不理解。 “大同那里可有什么关于刘恒谋反的罪证送来?”叶向高看向韩爌问道。 韩爌眉头皱起,道:“京城四处都是关于刘恒谋反的传言,这难道还不够?” “你也说了,这是流言,没有实质的证据证明他谋反,就算把人抓到京城也没用,魏忠贤一定会死保他。”叶向高说道。 韩爌道:“魏忠贤若花费大力气死保这个刘恒,岂不是更能证明刘恒的谋反与魏阉脱不了干系,正好连他一块问罪。” “哪里有那么简单。”叶向高轻笑的摇了摇头,旋即又道,“虞臣兄莫非没看出来,咱们这位圣上并不希望刘恒的事情牵扯到魏忠贤。” 韩爌眉头紧锁说道:“只要拿到魏阉勾结刘恒谋反的证据,就算圣上也不可能不顾祖宗基业,去保魏忠贤一个阉贼。” “问题在于咱们没有证据证明刘恒谋反,仅凭一些流言,不足以让一位边镇将领背上谋反的罪名。”叶向高提醒道。 韩爌不以为然的说道:“这个简单,只要把人抓进刑部大牢,惊堂木之下,自然有办法让他供认出自己的罪证。” “太急躁了。”叶向高面露失望,继续朝内阁走去。 他能理解韩爌想要铲除魏阉的决心,但是韩爌急功近利的做法不太认同。 回到内阁。 叶向高对迎上来的汪文言说道:“圣上有意让大同游击刘恒去蓟辽,命内阁拟旨,你去办吧,写好之后交予本官。” 汪文言是东林党的智囊,协助东林党扫清了朝中其他几党的势力。 对这样有能力的人,叶向高颇为看重,亲自把人带到内阁做事。 “阁老,这道旨意恐怕不用写了。”汪文言低声说道。 听到这话,叶向高眉头一蹙,道:“怎么?大同那边有变动?” 所为的变动,便是大同的刘恒已经造反。 “那倒没有。”汪文言摇了摇头,旋即说道,“不过,阁老您去乾清宫面圣不久,大同送来了一份辞官的奏本,便是那个刘恒送来的。” “他要辞官?” 跟随叶向高一块回来的韩爌听到汪文言的话,当即惊呼出声。 旁人都想要升官,而这个刘恒不仅不想升官,还要辞官,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当口上。 “不准。”叶向高想都没想都给驳回了。 京城关于刘恒谋反的传言已经传遍京城,辞官证明清白的手段叶向高自然明白。 换做是其他人,辞官也就辞官了,可这个刘恒与魏忠贤不清不楚,这样的人就应该送去蓟辽对抗奴贼,所以他已经决定要驳回刘恒辞官的请求。 等京中关于刘恒去蓟辽的任命去蓟辽的旨意一下,那时候就算刘恒再辞官他也不在乎了,因为有了旨意,再想辞官就是抗旨。 “对,不同意他辞官。”韩爌也在一旁说道。 所有的阉党在他看来都该死。 汪文言面露苦笑,道:“恐怕不同意都不行,奏本上说,刘恒身患重病,已经多日未能下闯,人快要不行了。” “放屁!”韩爌忍不住出声来。 京城有了刘恒谋反的传言,马上刘恒人就不行了,他才不信天底下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看来此人并非一般的莽夫。”叶向高眉头皱了起来。 他自然也不相信刘恒真的得了重病。 可这个时候,不管真假,朝廷若强行下旨让刘恒去蓟辽,人一旦死在半路上,必定会引来边将的不满,他这个首辅都难逃问责。 韩爌说道:“阁老,不能同意他的辞呈,内阁继续按照圣上的旨意拟旨,抓紧派人送去大同,本官就不信了,他还能抗旨不成!” 叶向高瞅了韩爌一眼。 他是首辅,韩爌是次辅。 若他这个首辅因为刘恒的事情问责,不得不辞去阁老的位子,那最有可能接任首辅的就是韩爌这个次辅了。 “阁老,这个刘恒一定是在装病,咱们不能被他给骗了。”韩爌劝说道。 叶向高眉头紧锁,沉吟了片刻。 最后,他对汪文言说道:“拟旨的事情先不要做了,你把刘恒辞官的奏本拿过来。” “阁老,你可不能让他给骗了。”韩爌忍不住说道。 叶向高没有理会韩爌,独自走到自己的座位前,坐了下来。 另一边汪文言找出刘恒的奏本,送到了叶向高的面前。 接过奏本,叶向高翻看了起来。 看完后,确定是刘恒辞官的奏本,上面所记和汪文言说的一样。 合上奏折,他这才对韩爌说道:“虞臣兄,还需随我再去一趟乾清宫,把这份奏本交由圣上裁决。” 不管奏本上所写的内容是真是假,他都不想冒这个险。 至于天启看完奏折后是同意刘恒辞官,还是继续下旨让刘恒去往蓟辽,他这个首辅都不需担太大的责任。 “阁老,此事根本无需面圣,你我应该都清楚,那刘恒根本就是在装病。”韩爌语气略显急促,想要劝说叶向高继续拟旨。 叶向高见韩爌一个劲的坚持拟旨,对此,他愈发不想做这个主,便道:“此等事情,还是由圣上亲自裁决为好。” 说完,他站起身,拿着奏本往外走去。 韩爌见叶向高执意要去面圣,没办法,只好跟他一起再次去乾清宫面圣。 第一千二百八十八章 辞官 屋中重新恢复平静。 汪文言目光看向大同方向,喃喃自语道:“一个匪头,居然想到用辞官的办法避开身上的死局,还真是小看你了。” 手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 不过,他并没有太当回事。 大同巡按御史是他派去的人,对付一个区区白身商人,再容易不过了。 收拾了这个刘恒,对他来说不仅可以通过此人对付魏阉,还可以趁机夺得虎字旗在大同一带的巨额财富。 哪怕他在京中,也听说过大同虎字旗的名号,知道这是一家比当初范家还要更富有的商号。 乾清宫。 天启手里拿着一根木条,放在眼前比划,看着木条是不是合用。 魏忠贤在一旁伺候。 时不时替天启擦擦额头上的汗珠,又或是端着盖碗,伺候天启喝水。 正在天启做木匠活的时候。 一名小太监快步跑了过来,躬着腰说道:“启禀皇爷,叶首辅和韩大人求见。” “不是刚走么,怎么又来了!”天启直起腰,看着眼前的小太监,脸上露出些许的不满。 站在一旁伺候的魏忠贤知道天启不喜欢在做木匠活的时候被打搅,便说道:“要不然奴婢和叶首辅说皇爷您休息了。” “算了,首辅这么急着来见朕,肯定有什么要紧的事,今天就不做木匠活了。”天启把手里的那根木条丢到旁边的桌子上。 魏忠贤朝站在不远处等着伺候天启的宫女招了招手。 手里端着净手盆的宫女和手里托着盖碗的宫女快步走了过来。 天启把手放在铜盆里净了净手,又拿起一旁的绸布擦干手上面水渍,最后端起宫女递上来的盖碗漱了漱口,这才往外走。 魏忠贤对一旁的几个小太监说道:“你们几个,把这里收拾一下,记得这些东西不要乱动,谁要弄乱了,小心点你们的屁股。” 说完,他快步追向天启。 “微臣参见圣上。” 叶向高和韩爌看着走过来的天启,纷纷躬身行礼。 天启走到座位前,坐下来,这才开口说道:“两位卿家不是回去拟旨了,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莫非已经拟好旨意。” “启奏圣上。”叶向高躬身说道,“微臣刚回内阁,便接到了大同游击将军刘恒的辞官奏本,微臣不敢私自做主,请圣上定夺。” 说着,他双手托起一份奏本在手心。 魏忠贤走过去,从叶向高手里接过奏本,转身交给了天启。 天启拿过来奏本,翻看起里面的内容。 看完,天启把奏本放在一旁,轻笑道:“想不到这个刘恒消息到是很灵通,这么快辞官奏本都送来了。” “圣上,微臣认为刘恒此人是在欺君,微臣恳请圣上降旨,将刘恒抓到京城治罪。”韩爌开口说道。 垂手站在天启身旁的魏忠贤,看向韩爌的目光中冷芒一闪。 刘恒都已经上了辞官的奏本,韩爌仍然不打算放过,想要以欺君的罪名治刘恒于死地,这不是在对付刘恒,是在对付他这个宦官。 区区边镇游击将军,还不值得内阁次辅如此大费周章的出手针对。 天启没有接韩爌的话茬,而是看向叶向高,问道:“首辅你怎么看?” “微臣觉得韩大人所言在理。”叶向高说道,“不过,还有一种可能,便是那刘恒真得了重病,如此一来,朝廷若派人去大同抓人,恐会失了臣子的心。” 韩爌皱起了眉头。 对叶向高两面讨好的话,感到不满。 “首辅说的也在理。”天启微微点点头。 韩爌上前一步,道:“圣上,京城有了刘恒想要造反的传言,此人马上就上了辞官奏本,明显是装病来逃避,微臣愿意亲自去一趟大同。” 说着,他躬身朝天启行礼。 魏忠贤看向韩爌的目光微微一眯。 没想到韩爌为了对付自己,不惜离京去大同。 这个时候,他心中甚至希望刘恒真的在大同造反,如此一来,韩爌去了大同,便再无回来的可能。 “爱卿是朕的肱股之臣,就算朕要派人去大同调查此事,也会安排其他人去做,爱卿还要与首辅一同替朕处理朝廷。”天启安抚道。 不敢韩爌是不是真要去大同,他都不希望韩爌离开京城去大同。 魏忠贤这时站出来说道:“皇爷,那刘恒到底是真的病重还是装病,可以让锦衣卫大同查证,以安韩大人的心。” 说完,他看了韩爌一眼。 “说的不错。”天启点了点头,旋即对韩爌说道,“这种小事交由锦衣卫即可,爱卿可是内阁大学士,去做这种事情岂不是大题小做了。” “微臣一切都听从圣上吩咐。”韩爌借坡下驴。 刚刚说出自己要去大同的话,只是一时冲动,说完心中便已经后悔,毕竟刘恒在大同只是一个游击将军,他堂堂内阁次辅为了这么一桩小事,有失身份。 “圣上,关于调任刘恒去蓟辽的旨意,内阁还要不要准备?”叶向高适时开口问道。 天启略微沉思了一下。 他道:“算了,既然刘恒已经病重,无力留任,就不用他去蓟辽了,让他好好在大同养病吧!” “微臣遵旨。”叶向高躬身一行礼。 站在一旁的韩爌嘴巴张合了几下,最后缺什么话也没有说。 “两位爱卿还有事吗?”天启端起团龙盖碗,放在嘴边吹了吹里面的热气,已经有赶人的意思。 叶向高和韩爌自然明白天启是什么意思。 两个人同时开口说道:“臣告退。” 天启点了点头。 两个人后退了几步,然后转身朝外面走去。 天启看着两个人离去,放下手里的团龙盖碗,开口说道:“就为了这么一个游击将军,首辅和次辅几次来朕面前商讨此人,恐怕整个大明也只有这样一个游击将军了。” “奴婢觉得首辅他们有些小题大做了。”魏忠贤试探的说道。 天启微微摇了摇头,道:“无风不起浪,就凭这个游击将军能够主动辞官,此人便很不一般,大伴,你安排锦衣卫去趟大同,朕要知道大同那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奴婢明白。”魏忠贤应下。 第一千二百八十九章 怀疑 叶向高和韩爌从乾清宫走了出来。 “阁老,那刘恒明明就是在装病欺君,你为何不请求圣上派人去大同把此人抓回来问罪。”韩爌语带不满的说。 前脚京城出现刘恒谋反的传言,后脚便上了辞官奏本,他不信叶向高为官这么多年,看不出来这里面的道道。 叶向高停下脚步,道:“虞臣兄这么说,可有证据证明那刘恒是在装病?” “证据虽然没有,可你我都知道,他绝对是在装病。”韩爌说道。 叶向高微微一摇头,道:“既然没有证据,你觉得圣上会为了你我的一个猜测,便强行下旨让刘恒去蓟辽上任,万一人死在半路上,定会寒了边将的心,甚至引起蓟辽的惊变,到时这个责任是你来负,还是我来负?” “这!”韩爌语气一噎。 叶向高继续说道:“圣上虽然年轻,可深谋远虑,正是因为考虑到了这些,这才同意那刘恒的辞官,收回调任他去蓟辽的旨意。” “可万一刘恒真的要在大同谋反怎么办?”韩爌担心的说。 辽东已经糜烂,大同又是九边重镇,一旦大同出现叛乱,很有可能会引来北方的蒙古人再次入边。 叶向高上下打量了韩爌一眼,道:“你又怎知那刘恒要在大同造反?莫非已经有了证据?” “京城早已传遍刘恒要谋反的传言,首辅难道不知?”韩爌眉头一蹙。 叶向高冷哼一声,道:“那刘恒人在大同,就算他真的要谋反,为何大同太原等地没有奏本送来,反倒京城传遍了这种传言,莫非刘恒要造反之前,还要主动把自己造反的消息传遍京城不成!” 说着,他叹了口气,很是失望。 听到这话的韩爌整个人愣住了。 他并不傻,只是先前一听说有人在大同将要谋反的消息,因为太过担心,一时失去了分辨的能力。 这个时候他回想起来,发现这件事有着很多的漏洞,根本经不起细敲。 “哎,险些让我铸成大错。”韩爌面带苦涩的摇了摇头。 为官多年,却被一些流言给左右了神志,这让他心中微苦。 叶向高见韩爌明白过来,便道:“京城的传言虽说未必是真,却也未必是假,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那刘恒作为游击将军,手中有一个营的兵马。” “游击将军手底下有一个营的兵马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韩爌面露不解,不明白叶向高为何会提到此事。 叶向高道:“他的那一个一个兵马是满编人数,没有吃空饷。” “这怎么可能!”韩爌第一个反应就是不相信。 整个大明的军队,不管是边军还是卫所,就没有不吃空饷的武将,很多时候,一个营的兵马只有一半的人,剩下一半的饷银全都被武将侵吞。 叶向高说道:“此事千真万确。” “若是真的,他刘恒想要做什么,莫非真的要造反不成!”韩爌脸色骤然一变。 在大明,吃空饷成了常态,有人不吃空饷,反倒要令人怀疑了。 叶向高说道:“所以我说这个刘恒造反的事情现在还不能下定论。” “不行,此事一定要告知圣上,就算这个刘恒还没有造反,也一定有不臣之心。”韩爌拉着叶向高,转身就要往回走。 叶向高挣脱开韩爌拉着自己的那只手,问道:“你打算怎么跟圣上说?难道要说别的边将都在吃空饷,唯独此人没有吃空饷,所以此人有谋逆之心?” 韩爌语气一噎。 这话确实没法说,一旦说出来,就绝不是一个刘恒的事情了,而是断了大明所有武将的财路。 这样的事情,哪怕他是次辅,也不可能去得罪大明上上下下的所有吃空饷的武将。 而且这里面不仅是武将的事情。 从户部开始,上上下下便有很多的文官也把手插进空饷上面。 到时候得罪的不仅有武将,还有那些从空饷上面分润好处的文官。 别说他一个次辅,就算是首辅敢这么做,只会迎来铺天盖地的弹劾,运气好还能丢职回乡,运气不好甚至连命都能丢在回乡的路上。 “那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韩爌还是有些不甘心。 叶向高说道:“其实这一次刘恒辞官,就是试探他的最好机会。” “怎么讲?”韩爌问道。 叶向高说道:“刘恒虽然辞官,可他的那一个营的兵马若是留下,说明他没有造反的意图,若是他把那一个营的兵马一同带走,证明他一定有不臣之心。” “看来阁老早就有所准备,是虞臣白白担心了。”韩爌敬佩的朝叶向高拱了拱手。 他实在没想到,叶向高在背后做了这么多事情。 叶向高笑了笑,道:“其实这些事情全都是汪文言所为,就连现任大同巡按御史裴鸿,也是他安排过去的,就是为了监视虎字旗和这个刘恒。” “此人不愧是我东林智囊。”韩爌称赞了一句。 叶向高捋须笑了笑,道:“走吧,先回内阁,那刘恒的事情还要通知吏部一声。” 两个人结伴离去。 关于虎字旗谋反的传言在京城中流传不息。 哪怕过去了这么多天,仍然没有减缓的趋势,依然是人们饭后闲聊的话题。 “头,已经问出来了,关于咱们虎字旗的传言,确实是奴贼所为,这是那名奴贼的口供。”陆春波拿出一张沾染着血迹的纸张,放在了王自行的面前。 王自行打开纸张,看完上面的内容,脸色变得铁青。 “按照名单上的人,一个一个杀,只留下一个带头的,带回来审问。”王自行咬牙切齿的说。 对这些奴贼,他心中恨急。 因为他的疏忽大意,让奴贼有了可趁之机,使得虎字旗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可以说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不小心。 “头你放心,名单上的人都已经被我安排了人盯着,随时可以动手,保证不会放跑一个。”陆春波恶狠狠的说。 对于这些奴贼的探子,他同样恨的牙根痒痒。 第一千二百九十章 京城杀人案 “大人,东街又发现了一具尸体,与之前发现的那几具尸体一样,都是被人割了喉。”一名差役来到刑部的一位主事面前禀报。 京城每天都会死人,有饿死的,有病死的,到了冬天,一晚上多出十几具尸体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平时街上发现尸体,会有专人处理,一般都是送到城外草草掩埋掉。 不过,这些尸体很多都属于意外死亡,穿着打扮也都是街上吃不上饭的乞丐,这种人死了也不会有人关心。 然而,街上发现了好几具尸体上带着伤口,一眼就能看出是被人谋害,这样的尸体需要交由五城兵马司,再由五城兵马司交到刑部。 刑部主事听到又有人被杀,眉头紧锁。 光是这几天就已经发现了五具尸体,至今都没有破案,连一点线索都没有找到,甚至连苦主都没有找到。 为此,他昨天当值的时候,被上官好一顿训斥。 “苦主找到了吗?”刑部主事问道。 那差役摇摇头,旋即又道:“死者的身份到是确定了,是给车马行做事的苦力,家中无父无母,无妻无子,就连住处都是别人的院子。” “又是一起无头案。”刑部主事脸色变得难看。 连苦主都没有,查案子都没有方向,哪怕猜到这样的案子很可能是因为仇杀引起,但想要找到凶手,无疑大海捞针。 “尸体已经带回了衙门,大人您要不要看看去?”差役看出面前的主事脸上挂满了不高兴,说话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刑部主事一脸烦躁的说道:“让仵作抓紧验尸,完事把结果送过来,本官不过去了。” 平时这样的凶杀案十天半个月也未必碰到一回,如今连续三天,已经发现了六具被杀的尸体。 “小的先行告退。”差役躬身一行礼。 刑部主事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治下的辖区一连出了这么多案子,对他来说,若不能找出凶手,今年的考核只能是下下,不要说升官,就连保住现有的乌纱帽都难。 “来人!”刑部主事冲外面喊了一句。 一名带刀的差役走了进来,躬身说道:“大人您有何吩咐?” “叫上衙门里所有无事的差役,随本官去东街,本官要挨家挨户的查,就不信找不到凶手。”刑部主事下了狠心。 差役去外面传达命令。 时间不长,几十号差役从衙门走了出来,浩浩荡荡的朝东街方向走去。 京城里死上几个穷苦力,对京城里的那些朝中大员和勋贵来说,根本没有人当回事,甚至一些勋贵家中,每年都会因为各种原因死上几个下人或是婢女。 像这种谋杀案,根本惊动不了朝中的那些大人,就连刑部自己也只有各司郎中才会过问几句,催促一下下面的员外郎或是主事抓紧破案,仅此而已。 “劳烦伙计通禀一声,我找你们罗掌柜。”一家布店门外,一个身穿短打的苦力陪笑的和布店的伙计说话。 伙计上下打量了一遍苦力,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说道:“去,去,去,你一个穷苦力还要见我们家掌柜,该干嘛干嘛去!” 苦力一声脏和和的衣服,伙计不觉得这样的人会认识他们掌柜,直接开口赶人。 苦力眼神微微一冷,脸上笑容不变的说道:“我真的认识你们掌柜,不信你去喊一下罗掌柜,就是一位姓许的人来找他,他肯定会出来见我。” “你真的认识我们掌柜?”伙计见面前的苦力说的如此肯定,面露迟疑。 苦力点点头,道:“我真的认识罗掌柜,前不久我还和罗掌柜在一起说过话。” “那好吧,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一下我们掌柜。”伙计最终还是决定替眼前的苦力喊一下自家掌柜。 “多谢了。”苦力朝伙计拱了拱手。 待伙计回到布店,苦力往前走两步,来到墙根底下,靠着墙根蹲了下来,目光却在往四处打量。 时间不长,伙计从布店里走了出来,对蹲在墙根的苦力说道:“想不到你还真的认识我们掌柜,进来吧,我们掌柜的答应见你了。” 苦力急忙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跟在伙计身后进了布店。 布店分前后两个院。 前面是布店,后面是布店的库房和住处。 伙计带着苦力进了后院,径直来到正对布店的正房。 “掌柜,人带来了。”伙计恭敬的对坐在屋中的掌柜说道。 罗掌柜看了一眼伙计身旁的苦力,道:“行了,你回去做事吧!” 伙计躬身退了出去。 “还是你这里好,有人伺候,还有好吃好喝。”苦力上前两步,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座位上,伸手抓起桌上的一块点心塞进嘴里。 “你怎么来了?”罗忠旺看着面前的苦力,脸色有些不好看。 来人和他一样,都是李永芳安排到京城的探子,平时私下里,他们这些人从来没有联系,哪怕都认识,很多时候也会装作不认识。 上一次对方把他拦下来,也是两个人唯一一次单独呆了这么长时间。 许金水抓起茶壶,放在嘴边,隔空把里面的水从壶嘴里往自己嘴里面倒,直到嘴里的点心都咽下去才停下。 放下茶壶,他这才说道:“机会来了,咱们该动手了。” “什么意思?”罗忠旺眉头一挑。 许金水说道:“你不会不知道这几天东街有人被杀的事情吧!不应该呀,你开门做生意,就没听到过?” “京城哪天不死人,这有什么新鲜的!”罗忠旺不以为然地说。 听到这话的许金水打量了罗忠旺一眼,道:“看来你是好日子过多了,连一点警惕性都没有了,你可知道最近这几天被杀的那些人都是些什么人?” “什么人?”罗忠旺下意思问道。 许金水说道:“都是从辽东过来的,你说是什么人?” “你是说他们也是……”话说到一半,罗忠旺急忙住声,脸色骤然一变。 许金水拿起桌上的一块点心,咬了一口,嘴里喷着点心渣子道:“被杀的那些人都是东街做活的苦力,我专门去看过,全都是辽东来的。” 第一千二百九十一章 合谋 “你怎么知道死的那些人是从辽东来的?”罗忠旺盯着许金水的眼睛问道。 李永芳派到京城的探子不止一批,互相之间几乎没有什么横向联系,平时他们这些人都是收集明廷的情报,有特殊任务的时候很少,就算有,也是李永芳直接发布任务。 许金水端起茶壶喝了一口水,咽下嘴里的点心,说道:“都在东街做苦力,用心一打听,不难猜到他们的身份。” 罗忠旺点点头。 不过,他更认为是许金水背后的那位贝勒发力。 “如今是咱们动手的最好时机,杀了李弘,正好有人替咱们背黑锅。”许金水笑眯眯的看着罗忠旺说。 罗忠旺面露迟疑。 杀李弘的事情他顾虑太多,毕竟李弘背后有李永芳撑腰。 “怎么?后悔答应与我合作了?”许金水没有等到罗忠旺的回应,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罗忠旺犹豫着说道:“我只是有些担心。”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许金水不以为然的说道,“山高皇帝远的,谁能知道李弘是咱们两个人杀的,何况,李弘一死,他的位子说不定就会你的了。” 罗忠旺没有接话,面露沉思。 许金水忍不住又道:“李永芳虽然是驸马,和咱们背后的人是贝勒,他一个驸马终究是汉人,如何比得上贝勒在大汗面前有地位,所以就算以后李永芳知道是你我杀了李弘,他也不敢把咱们怎么样。” “这……”罗忠旺犹豫不定。 见状,许金水说道:“你可要想清楚了,这个时候你不杀他,我敢保证,他一定不会放过你,别忘了,上一次他找你要银子,你没有给他,以他眦睚必报的性子,肯定要对付你的。” 以前在辽东的时候,罗忠旺家中便是开布店的,所以来京城仍然以布店掌柜的身份潜伏在京城。 和其他来自辽东的探子相比,他日子算是过的最好的一个,只不过转来的银子也不是他一个人花,除了必要的开销外,其余的都需要送回辽东。 即便如此,其他人也没有他过的舒服。 “以前我也给过李弘不少次银子,上一次是因为银子送去了辽东才没有给李弘,这一点我和李弘解释过。”罗忠旺说道。 听到这话,许金水冷笑一声,道:“李弘是什么人你应该很清楚,说事欲壑难平都不为过,就算你把布店转来的所有银子都交给他,他一样不会满足,何况你还得罪过他,相信等虎字旗的事情一结束,他一定会把你送回辽东,然后自己掌握你留下的布店。” 罗忠旺头低了下来。 以他对李弘的了解,他明白许金水说的事情很有可能发生。 甚至李弘已经威胁过他,要把他送回辽东。 “以李弘的贪婪,你和他已经是你死我活,现在你不杀他,接下来就该轮到他对付你了。”许金水一口吞掉手里的半块点心。 嘴里来回咀嚼,一些点心渣子从嘴角掉了出来。 “什么时候动手?”罗忠旺突然抬起头看向许金水。 听到这话的许金水笑了笑,道:“自然是越快越好,今天午后便是一个合适的机会。” 说着,他看向罗忠旺。 “好,就今天。”罗忠旺点了点头。 已经下了杀掉李弘的决心,他自然也希望越快越好,省的夜长梦多。 “既然如此,过了正午,你我去见李弘,到时直接动手。”许金水手掌在自己脖子前比划了一下。 罗忠旺点点头,旋即又道:“杀了李弘之后,我希望知道你背后是哪位贝勒,有可能的话,我希望能见一见这位贝勒。” “罗掌柜,还没喝酒怎么就醉了。”许金水调笑了一句,旋即脸色一冷道,“你是什么身份,也配见贝勒,劝你一句,老老实实做事,完成贝勒的交代,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被呵斥的罗忠旺脸上不见任何生气,心中反而放松了下来。 若许金水答应让他去见那位贝勒,他反倒要怀疑许金水背后的人到底是谁了。 在大金,哪怕是最普通的贝勒,也不是他们这样的人有资格见的,除非成了这位贝勒的家奴。 许金水站起身,对罗忠旺说道:“你准备一下吧,过了正午我会去李弘那里,最多等你半炷香。” 说完,他从桌上拿起一块点心揣进身上,迈步往外走去。 “放心,我既然答应了,自然会去。”罗忠旺说道。 许金水没有回头,径直走了出去,又从布店来到了外面的街上。 一出来,他回过头看着布店,心有余悸的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 缓了缓,他这才沿着街边走回东街。 东街车马行比较多,人员也杂,很多做苦力的短工都喜欢在东街找活干。 所以他在东街并不显眼。 苦力一天只吃两顿饭,上午一顿,下午一顿,根本没有午饭一说,大部分百姓也都是这样过日子。 熬到了正午,许金水喝了一瓢凉水,走到树荫下休息。 一些没有伙的苦力也都和他差不多,要么是蹲在墙根底下,要么是守在车马行外面的街边。 日头渐渐向西。 许金水觉得时辰差不多了,一个人从树荫下离开。 周围都是苦力,根本没有人关心他去做什么,甚至还有苦力希望他走了就不要回来了,少一个人,便少一个人争活干。 走出一段路的许金水注意到周围的人少了,一拐弯,进了旁边的胡同里。 在里面七扭八拐的来到一处宅院的门前。 站在门前他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注意到他后,这才伸手去敲院门。 等一会儿,不见里面有人回应,只好再次敲门。 这一次他加大了一些力气。 好在这一回没有让他久等,很快院门被人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半老徐娘的妇人。 一股刺鼻的劣质胭脂水粉的味道自妇人身上传出。 经常在东街做苦力的他,一眼分辨出眼前这个妇人是东街的一个半掩门子。 妇人经过许金水身边的时候,飞了一个媚眼,这才出了门,一路走远。 许金水一闪身,进了院子里,顺手关上了院门,但没有上门闩,只是虚掩上院门。 第一千二百九十二章 动手 院子墙皮脱落,院子里杂草丛生,四周残破,看上去很长时间没有人收拾过。 院子中间有一条小道,从院门连接着院子里的正屋,因为经常有人走,这才没有什么杂草。 一般人来到这里,若不是知道里面住着人,甚至以为是一座荒宅。 不过,许金水知道,院子里的杂草是李弘故意留下的。 一些陷阱被杂草遮掩住。 不知道院子里情况的人,突然闯入进来,尤其是从来两边翻墙进来,很难躲过院子里的这些陷阱。 这也是李弘为自身安全做的一种保护手段。 只有许金水他们这一组人才知道院子里有陷阱这个情况,但也不知道陷阱布置在了什么位置。 走着院子中间被踩出来的小道,许金水来到院子里面的正房门前,推门走了进去。 掀开门帘进到里屋,一股怪味冲撞鼻孔,随后他见到赤膊的李弘,正懒散的斜靠在散乱的被子上。 联系先前从院子里离开的半掩门子,许金水清楚刚刚房里发生过的事情。 “你怎么过来了?”李弘瞥了许金水,懒懒散散的问道。 屋中的那种味道实在有些刺鼻,许金水往后退了一步,这才说道:“最近东街死了不少人,其中有几个还在一起干过活,这些人说话带了一嘴辽东口音。” “你什么意思?”李弘眼眶微微一缩。 许金水左右看了看,低声说道:“我怀疑他们和咱们一样,都是驸马派来的人。” 在李弘面前,他只表露出怀疑的意思,不像在罗忠旺的面前,说的那么肯定。 “你有证据证明那些人是驸马派来的人吗?”李弘眉头皱了起来。 许金水摇晃了几下脑袋,道:“我哪能有证据证明这个,不过,这几天死的都是辽东口音人的,所以我才有所怀疑,担心是不是暗中有人在针对咱们这些人。” “你是说锦衣卫吗?”李弘面露一丝不屑。 锦衣卫被世人吹嘘的厉害,来到京城这几年,他发现北镇抚司的这些锦衣卫除了敛财精通之外,用心做事的根本没有几个。 这样的锦衣卫,他从来没有当做过对手。 在他眼里,只有他们这些被李永芳训练出来的辽东探子,才是这个世上最厉害的谍探。 许金水一摇头,说道:“不像是锦衣卫的人出手,锦衣卫是什么德行,兄弟们都清楚,哪一次出动闹出来的动静都不小,可这一回不一样,完全是暗中行事,一点不像锦衣卫的作风,我怀疑背后还有另外的势力出手针对咱们。” “你想多了。”李弘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旋即说道,“最近几年从辽东逃往京城的百姓人数并不少,不过是死几个辽东口音的百姓,未必是针对咱们。” 许金水顺着李弘说道:“听李头这么说,我这心里轻松多了,不过,接连几天都有人被害,肯定会引来官府的注意,我觉得咱们这段时间不管做什么都应该小心些,以免被官府盯上。” “你说的有些道理,这样吧,你去告诉其他人,最近全都老实点,不要引来官府的注意,等过了这段时间在恢复正常。”李弘说道。 许金水点着头笑道:“李头放心,回去后我就把话带给其他人。” “见到罗忠旺的时候,让他来我这里一趟,有事情安排他去做。”李弘又叮嘱了一句。 许金水明白。 李弘在这个时候找罗忠旺,无非是手里缺银子使了,想要从罗忠旺手里要银子。 这种事情发生不止一两次了,他们这一组的人对这种事情一清二楚。 “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李弘下逐客令赶人,同时又道,“我这边还有些事情要做。” 说着,他伸手打了一个哈欠。 许金水陪笑的说道:“属下喝口水就走,从早上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过,嘴巴干的厉害。” “桌上有,喝了赶紧滚。”李弘一脸不耐烦的说。 许金水脸上不见气恼。 目光在屋中找了一圈,看到桌子上的大茶壶,迈步走了过去。 一边给自己往杯中倒水,一边他还问向李弘,道:“李头,要不要喝点水?” “等等,有人来了。”李弘神情突然严肃起来,一个翻身来到窗口下面,用手把木窗打开一个缝,一只眼睛贴在缝隙处往外看。 这会儿正要往杯中倒水的许金水慢慢把水壶放回桌上,右手伸进怀中。 “不用紧张,是罗忠旺。”李弘眼睛从木窗缝隙处离开,顺手合上了木窗。 许金水揣进怀中的手缓缓拿了出来,重新提起茶壶,语气轻松的说道:“罗掌柜来的还真是巧,李头您刚要找他,他自己就主动上门了。” “来了也好,省得再找他了。”李弘哈哈一笑,旋即说道,“给我也倒一杯水。” “好咧。” 许金水答应一声,又从桌上掀开一只杯子,提起茶壶往杯中倒水。 两只杯子倒满了水,他用手晃了晃,这才一手端一只杯子,朝李弘走过去。 到了近前,他把右手的杯子递给了李弘,自己端起左手的杯子放在嘴边喝了一口水。 李弘接过水杯,几口喝光里面的水,然后把杯子还给了许金水。 就在这时,罗忠旺从屋外走了进来。 “李头。” 李弘扭头看向许金水,说道:“你先回去吧!别忘了我交代的事情。” “属下告退。”许金水朝李弘一抱拳,然后走到一旁的桌子前,放下手中的水杯,这才往屋门方向走去。 咳咳! 然而,没等许金水走到出门,李弘突然发出剧烈咳嗽,随即用手捂住肚子,脸上的冷汗刷的一下子冒了出来。 “李头您这是怎么了?”许金水收回正要离开的脚步,急忙来到床边,一脸关切的问候李弘。 这时候,李弘脑门上青筋蹦出,一脸狰狞的盯着许金水,强忍着疼痛说道:“是你,你居然要下毒害我。”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 一旁的罗忠旺一脸惊诧的望着许金水。 他们约好了一起对付李弘,没想到许金水已经先动手了。 第一千二百九十三章 自己人 “杀了他!”李弘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许金水,对一旁的罗忠旺命令道。 就在这时,许金水扑了上来。 抓起床上的被子,蒙头盖在了李弘的身上,然后用力的往下压。 李弘在下面挣扎,一个劲的想要把身上的许金水掀翻。 “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过来帮忙!”许金水半个身子压在李弘身上,扭着头对罗忠旺大喊。 罗忠旺反应过来,也扑了上来,帮助他按住了李弘的两条腿。 腾出手来的许金水双手掐住被子,使劲的捂住李弘的口鼻,不让他有机会喘息。 两个人在李弘身上折腾了许久,身下终于没有了动静。 许金水掀开李弘脸上被子,伸手试探了一下李弘的鼻息,又在脖颈处的动脉上按了按,确定人已经没气了,这才翻身坐在了床上,嘴里大口的喘气。 “死了吗?”罗忠旺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许金水点点头,道:“放心,人已经死了,这是匕首,你拿着在他脖子上割一刀。”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递向罗忠旺。 “不是已经死了吗?用不着这么麻烦了吧!”罗忠旺没有接匕首,心中不太愿意去割李弘的喉。 许金水面露冷笑,道:“怎么?害怕了?到了这个时候想要退缩?晚了,只要被人知道李弘是被你我杀死的,驸马那边绝不会放过你我。” “我没想退缩。”罗忠旺接过匕首。 看着床上七窍流血的李弘,伸手在对方脖子上划了一刀,鲜血从脖子上流了出来,浸湿了下面的被子。 许金水从罗忠旺手里拿回匕首,在李弘的身上擦了几下,拭去上面的血渍,重新踹回怀里。 “我来这里被一个半掩门子见到了,今晚上我会去她那里过夜,让她永远闭嘴,你也想想自己来的时候有没有被什么人看到。”许金水对罗忠旺说道。 罗忠旺摇了摇头,道:“除了你,没有人知道我来过这里。” “这样最好不过了。”许金水说道,“如此一来,咱们可以把李弘的死推在暗中对付咱们的那些人身上。” 罗忠旺点点头。 杀了李弘,他心里十分的慌乱,根本没有心思去想善后的事情。 “行了,走吧!我想你也没心情留在这里。”许金水从床上跳了下来,招呼罗忠旺离开。 两个人从屋中走了出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的院墙上,突然多出两颗脑袋,从墙后面探了出来。 “什么人?”许金水冲着墙头那边喊了一句。 走在一旁的罗忠旺一惊。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墙头上居然有人。 “被发现了,上。”墙外传来这样一道声音。 紧接着,墙上爬上来两个人,翻墙跳入了院子里。 轰隆! 一种闷响,翻墙头的两个人踩到了院子里的机关上,直接两个人直接下坠,掉到了坑里。 “快走。”许金水对罗忠旺说了一句,整个人冲向前面的院门。 坑只有半人深,根本埋不了人,顶多只能对屋里的人起一个预警的效果。 许金水一炮,罗忠旺动作也不慢,紧随其后跑向院门。 许金水伸手拉开院门,身体顿时僵硬住,整个人一步一步往后退。 一支手铳从门外伸了出来,顶在许金水的胸前。 “好汉,求财尽管到屋中去拿,我保证绝不会报官。”许金水举着自己的双手,身子慢慢的往后退。 手持手铳的汉子从门口走了进来。 在他身后,又进来两个人,最后一个进到院子里的人随手关上了院门。 这会儿两个掉进坑里的汉子也爬了出来,来到许金水和罗忠旺身边,用两个人的腰带把他们两个双手捆住。 “你们两个去屋里看看,人还在不在?”手持火铳的人对身边的人交代了一句。 站在他身后的两个汉子从两侧走出来,快步走向前面的房间。 时间不长,两个人从屋中退了回来。 “头,那个李弘已经死了,尸体还是热的,刚死不久。”其中一个从屋中出来的汉子看着许金水和罗忠旺两个人说。 手持手铳的汉子点点头,旋即对面前的许金水说道:“你们两个可以呀,居然杀了李弘,这是分赃不均还是失手杀人?” “李弘七窍流血,一看就被下了毒,咽喉要害被人割开,这两样都能致死,不像失手杀人。”从屋中出来的汉子说道。 手持手铳的汉子笑着说道:“这么说就是分赃不均喽!” “不,不是,我们只是想发点小财,没想到他奋力反抗,不得已只能结果了他。”罗忠旺结巴着说道。 手持手铳的汉子笑眯眯的看着他说道:“罗忠旺,前面那条街的布店掌柜,没听说你还是个江洋大盗。” 连名字都被人叫出来,罗忠旺脸色大变。 “你叫许金水,是东街上的苦力,哦对了,还有一个身份是李永芳派到京城的探子,你也是一样。”手持手铳的汉子又对许金水说,又看了一眼边上的罗忠旺。 听到这话,两个人不再报以侥幸,明白眼前这些汉子恐怕早就知道了他们这些人的身份,不然不可能这么清楚的喊出他们的名字,和他们用来遮掩真实身份的职业。 许金水一脸警惕的看着面前的人,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如何会知道这些?” “我们是谁不重要,你只需要记住我们是来送你们两个上路的。”手持手铳的汉子朝边上的几个人使了个眼色。 两个汉子走上前。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罗忠旺惊恐的喊道。 许金水盯着面前的人,紧张的说道:“你们是锦衣卫,不,你们是虎字旗的人,对,一定是虎字旗的人,咱们是自己人!” “等等!”手持手铳的汉子制止住正要给许金水抹脖子的那名汉子。 虽然停了手,和匕首还是让许金水脖子上多出一道血线。 许金水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嘴巴发干的说道:“我,我也是虎字旗的人,你们要是虎字旗的人,咱们算是自己人。” “啊!你是虎字旗的人!”罗忠旺一脸惊讶的望着许金水,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第一千二百九十四章 验证 ps:感谢书友和书友黄金时间的打赏。 手持手铳的汉子盯着许金水,问道:“你如何知道我们是虎字旗的人?万一我们是朝廷派来的锦衣卫呢!” “好汉说笑了,刚刚的话已经足可以表明好汉的身份了。”许金水面带紧张的说。 手持手铳的汉子轻笑一声,道:“你倒是聪明。” 许金水干笑了两声。 “好汉们,不要信他的话,他是替金人贝勒做事的。”罗忠旺突然开口说道。 听到这话,手持手铳的汉子似笑非笑的看着许金水。 许金水下意识咽了口唾沫,苦涩的说道:“那是我骗他的,我背后根本没有什么贝勒,我是虎字旗外情局在辽东的暗谍。” 手持手铳的汉子看了看许金水,又看了看罗忠旺。 在许金水说出自己是外情局的暗谍,他便对许金水自己人的身份多了几分相信,外人知道虎字旗有外情局的都不多,更不要说是暗谍了。 “他是什么人?”手持手铳的汉子挪动铳口指了指罗忠旺。 许金水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回答道:“为了取得他的信任,我故意骗他说我背后有一位贝勒撑腰,实际上我是想拉拢他一起弄死李弘,然后成为我们这一组探子的头领。” 解释完,一旁的罗忠旺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这么说他和你没有什么关系了?”手持手铳的汉子淡淡问了一句。 许金水点了点头。 “有关系,有关系。”罗忠旺急声喊道,“我愿意为虎字旗做事,我也可以成为外情局的暗谍,我可以发誓。” 若不是双手被困住在身后,他都想举起手来当场发誓。 许金水这时开口说道:“我们这些人都是被李永芳派到京城的探子,在辽东,都有家人,这也是李永芳钳制我们这些人的一种手段。” 虽然他没有直接说什么,但话中的意思很明显再说罗忠旺不值得信任。 “这个人带走,另一个处置了吧!”手持手铳的汉子交代了一句。 听到这话的许金水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许金水你个……”罗忠旺一边求饶,同时不忘对许金水破口大骂。 可惜他骂人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来,一只大手捂住了他的嘴巴,紧接着咽喉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划过。 这个时候,他想骂都骂不出来,嘴巴里冒出来的都是血沫子。 “撤!”手持手铳的汉子朝其他人招了招手,转身往院门外走去。 许金水被两个人押着,一同往门外走。 虽然无法回头,但他能感觉到背后被东西顶住,似乎是匕首一类的东西。 很快,一群人从院子里离开。 门外的这条胡同平时根本没有多少路人,突然冒出一群汉子,一看就不好惹,几个站在门口聊天的闲汉默默地退回到院子里,关上了自家院门。 一路上许金水没有任何的意动,老老实实的跟着虎字旗的人来到了一处偏僻的院落里。 经过一番审问,他被留在了院落里的一间屋子中。 除了不能不出屋,其他的自由都没有对他限制。 坐在屋中一条长凳上的许金水愁眉不展。 此时的他心中忐忑不安,不知带他回来的这些虎字旗的人会如何处置他。 虽然他知道自己也是虎字旗的人,但是从来没有与虎字旗其他人接触过,也不知道虎字旗的人会不会相信他这个自己人。 天色快要黑下来的时候,有专人为他送来了饭菜。 “那个好汉,我什么时候可以走,我失踪太长久的话,容易被人怀疑。”许金水对送饭的人说道。 送饭的是一名汉子,他对许金水说道:“等确定了你的身份,自然会放了你,现在你就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别想着逃走,不然不仅是你,就连你在辽东的家人也会因为你丧命。” “我不走,我不走。”许金水急忙摇了摇头。 在辽东他是有婆娘的人,孩子都几岁了,不然李永芳也不会放心让他到京城来做探子。 汉子放下了饭菜,端着托盘转身离开了房间。 许金水看着留在桌上的饭菜,苦笑了一声。 眼前的这点饭菜对他来说顶多吃个半饱,一看就知道是故意为之,明显对他的身份还抱有怀疑。 不管能不能吃饱,有这些饭菜不用担心会被饿死,在辽东,他们这样的汉人连吃半饱的机会都很少,也只有来到京城后,才勉强能填饱肚子。 ……………… “掌柜的,陆春波来了,人安排在了后院。”王自行身边来到了一名伙计,低声对他说。 王自行把手里的木板递给了伙计,嘴里说道:“上好了板,你留在前面盯着,我去一趟后院。” 说完,他迈步进了铺子里。 被留下来的伙计把手里的木板装在了屋外的门窗上,表示铺子上板关门,同时挂了一块木牌在门外。 王自行来到后院。 “头。”等候在屋中的陆春波站起身,朝王自行一抱拳。 王自行摆摆手,走到炕沿前坐下,这才说道:“怎么这个时候过来?遇到麻烦了?” 外面的天色快要黑了。 京城的宵禁虽然自打孝宗后逐渐废弛,可天色一黑,维护京城安稳的五城兵马司在街上的巡逻开始严格起来。 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王自行从来不允许自己人天黑以后来他这里。 “确实出了些事情。”陆春波说道,“今天暗杀奴贼探子的时候,抓到了一个奴贼那边的探子,称自己是外情局的暗谍,我担心他真的是自己人,便把人单独关押了起来。” 王自行想了想,说道:“杨头在辽东安插了暗谍很正常,关键是要能证明此人的身份确实是咱们的人。” “我明白,所以我才过来,希望头你这边能派人回大同一趟,能不能查到此人的身份。”陆春波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递向了王自行。 同时,他说道:“这是此人的身份,这里还有一份他供述的内容。” 说着,他又拿出来一张折叠起来的纸张,打开后放在王自行面前。 第一千二百九十五章 断绝 王自行先是看了看纸条上的内容,又拿起桌上的那张纸看了起来。 看完之后,他把纸条和纸张放在一起,说道:“看这上面所写的内容,没有什么漏洞,应该不是临时编出来的。” “我也觉得这个许金水是咱们自己人,不过,在没有彻底证明身份之前,我还不敢信任他。”陆春波说道。 王自行手指轻轻敲打桌上的纸张,想了想,说道:“这样,你先把人暂时关押,不要让他与外界接触,我会派人去杨头那边求证一下此人的身份,如此人真的是咱们的人,杨头手里一定有关于此人的信息。” “关押起来到是没问题,我担心的是他与外界失联太久,会引起其他奴贼探子的怀疑,到时这个许金水就算是咱们的人,也不能继续潜伏在奴贼那边了。”陆春波说出自己的担心。 王自行眉头皱了起来。 虽然他不知道辽东有多少他们虎字旗的暗谍,但以汉人在奴贼那边的情形,他相信那边的暗谍数量不会太多。 损失了一个许金水,他也担心会削弱外情局在辽东的实力。 “要不然先把他放了,我安排人盯着他。”陆春波说道。 听到这话的王自行摇了摇头,道:“绝对不行,咱们不能因为一个许金水冒险,万一他不是咱们的人,咱们的一个据点就会暴露,很有可能遭到奴贼探子的攻击。” “那就继续关押?”陆春波试探的问道。 王自行犹豫了一下,最后用力一点头,道:“继续关押,直到确认了身份为止,要真是咱们的人,大不了重新给他安排身份,他在辽东的家人也替他救回来,咱们虎字旗在辽东那边还是有一些实力的,想要救几个人问题应该不大。” “那我多安排几个人盯着他。”陆春波说道。 王自行点点头,旋即又道:“我会派人回去确定他的身份,在此之前,绝不能让此人与外界有联系,若是关押他的地方不保险,我允许你启用另外的据点关押。” “是。”陆春波答应了一声。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了几声敲打窗户的声音。 “掌柜,宫里的李公公来了。”窗户下面传来了伙计的声音。 王自行面向窗户说道:“你先招待一下李公公,我马上就过去。” 伙计的脚步声从窗外逐渐远去。 “外面天都黑了,这位李公公怎么在这个时候过来!”陆春波皱着眉头说。 王自行说道:“魏忠贤以为京城中关于咱们虎字旗的传言,是东林党想要通过咱们虎字旗对付他,上一次这个李公公来我这里,是来替魏忠贤传话,而且咱们大人已经因为此事辞官,这次他过来,应该是朝廷对咱们虎字旗造反传言这件事有了定论。” “这些奴贼还真是可恨,不对付大明朝廷,偏偏散播流言来害咱们虎字旗。”陆春波气愤的说。 王自行说道:“你先留在这里,我出去应付一下那位李公公。” 说完,他站起身,往屋外走去。 天色已经黑下来,伙计在院子里挂了两个灯笼照亮。 透过门窗的缝隙,也有一些烛光透射出来。 “天都这么晚了还劳烦李公公跑一趟,有什么事您招呼一声,小的亲自上门伺候。”王自行一掀门帘,从外面走了进来,满面堆笑的朝坐在房间里的李公公拱了拱手。 “咱家可用不起你。”李公公不咸不淡的说。 王自行微微一愣。 察觉到这位李公公没有了以往的热情。 “李公公您这么晚过来,是不是魏大官那边有什么事情交代?”王自行满面带笑的说,同时从袖口里掏出一张会票,在李公公手边。 李公公借着烛光看了一眼会票上的数字,脸色一冷,道:“你什么意思,想要贿赂咱家吗?你可知道贿赂内官是个什么罪吗?” 啪! 李公公一巴掌拍在了桌上,一脸义正严词的模样。 “借小的几个胆子也不敢贿赂内官呀!”王自行一边赔罪,再次掏出几张会票,放在了之前那张会票上面。 同时他嘴里说道:“每一张都是五十两,一共五张,这些算是小的给李公公赔罪。” 五张加起来一百五十两。 李公公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把桌上的几张会票收了起来。 一百五十两银子对他这样的小太监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平时在宫中做事,一个月下来也就十几两的油水。 王自行见李公公收下了会票,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心中明白,李公公代表的是魏忠贤,所以刚刚的态度,应该是魏忠贤对他们虎字旗的态度。 一二百两银子能收买李公公,可要想安抚住魏忠贤,几千两银子都未必够用。 “咱家是来替干爹给你们带话的。”收了银子的李公公明显态度好了一些,只听他继续说道,“关于你们虎字旗造反的传言,干爹已经帮你们摆平了,朝廷也不在追究了。” “小的在这里先行谢过魏大官了。”王自行面向皇宫方向躬身行了一礼。 李公公等王自行行完礼,继续说道:“干爹有句话需要你带给你们刘东主知晓。” “不知魏大官那边有什么话要带给我们东主?”王自行问道。 李公公端起桌上的盖碗,吹了吹里面的热气,说道:“干爹说了,以后你们虎字旗的事情不要再来找他,若是再有前不久的这种破事,你们就等着朝廷的处置吧!” 说完,他放下盖碗,径直站起身朝外走去。 “小店里还有几样给魏大官准备的礼物,还望公公带回去。”王自行急忙对将要离开的李公公说。 走到门前的李公公回转过身,看着王自行,淡淡的说道:“王掌柜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干爹的意思,至于你们虎字旗的东西,以后也不要送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王自行紧走两步,跟在李公公身后,直到把人送上了轿子。 见轿子走远,王自行脸色阴沉了下来。 他清楚李公公话中的意思,也明白魏忠贤这是想与他们虎字旗彻底割断关系。 第一千二百九十六章 密函 ps:感谢书友和书友的打赏。 魏忠贤与虎字旗断绝了往来,王自行知道这件事十分严重。 连夜写好了密函,交给王山远送回大同。 一直以来,魏忠贤算是虎字旗在京城的半个靠山,因为有魏忠贤在,使虎字旗做一些事情方便了不少。 同样,虎字旗每年也会往魏忠贤府上一笔数目不小的银子,算作回报。 王自行人不在朝中为官,但对朝中的境况了如指掌。 这两年正是魏忠贤行市大涨,几近有能力与东林党的势力抗衡,这个时候与魏忠贤断绝了关系,对虎字旗来说是一种极大损失。 可惜魏忠贤地位越来越高,自打一年前,他就没有资格直接接触魏忠贤,每次见到的都是那位李公公。 以他的身份,已经不足以和魏忠贤直接接触。 想要保住虎字旗与魏忠贤的关系,他明白,只能请自家大人出面才行。 不管是虎字旗作为北方最大商号的名气,还是自家大人曾是大同游击将军的身份,也只能算是勉强有面见魏忠贤的资格。 当然,这里面不包括那些被虎字旗隐藏起来的东西。 有些东西虽然可以证明虎字旗实力的强大,可一旦被朝廷知道,对虎字旗来说并非是一件好事。 如今的虎字旗在朝廷眼中,是一家颇有规模的大同商号,刘恒本人也只是被朝廷招安的游击将军。 除此之外,朝廷对虎字旗的一些事情并不了解。 派去大同的信使一路上换马不换人。 虎字旗虽然没有驿站,却有骡马行可以保证信使以最快的速度从京城把消息送回来。 王山远是外情局的人。 他带回来的密函并不会直接送到刘恒手中,而是需要先交给外情局。 “大人在不在?” 杨远来到刘宅,问向在门外站岗的一名战兵。 眼前的这座刘宅是刘恒现如今住的地方。 这里曾经是参将府,后来又成了游击将军府,自打刘恒上了辞官的折子,门牌匾便换成了刘宅。 “东主在里面,属下这就进去通禀。”门前的战兵转身要往里走。 杨远喊住对方,说道:“不用了,我自己过去。” 说完,他迈步往里走去。 这个地方他来过很多次,对于这里的一切都十分熟悉,虽然游击将军府变成了刘宅,可一切还和以前一样。 来到签押房门外,杨远把身上的手铳交给了一旁的守卫,自己走了进去。 “属下见过大人。”杨远躬身行礼。 刘恒抬起头,放下手中的炭笔,嘴里问道:“是不是京城那边有消息送回来?” 一收到京城有人散播虎字旗将要谋反的这个消息,他便写了辞官的奏本送往京城。 在官场上,只要被人抓住了错处,不管是真错还是假错,都会写上辞官的奏本,用来以示清白。 很多时候,官场上的辞官未必是真的想要辞官。 不过,刘恒这一次不一样,他是真的要辞官。 谋逆是诛九族的大罪,他又是被朝廷招安的匪类,本就不受朝廷待见,如若朝廷挽留他,不准他辞官,说明朝廷即将要对虎字旗动手,若是允准了他辞官,表明朝廷对京城中那些关于虎字旗的流言并未当真,允许他辞官做一个富家翁。 “大人所料不错,王自行派人送来了密函。”杨远从衣袖里掏出来密函,双手呈递到刘恒面前的桌面上。 放好后,他后退一步,双手垂立展在一旁。 刘恒拿起密函,撕开封口,抽出里面的纸张。 打开后,他放在眼前看了起来。 里面一共有两张纸。 第一页纸上的内容还没有看完,刘恒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看完后,他把两页纸丢在了桌子上。 “大人,京城那边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一直关注着刘恒的杨远,注意到了刘恒脸上的变化。 刘恒说道:“朝廷已经允准了我的辞官,不日消息就会送到大同,以后不用在喊我大人了,还是叫东主吧!” “东主比大人好。”杨远笑了笑。 辞了官,证明朝廷相信虎字旗不会谋反,表明此事到此为止。 刘恒用手指了指桌上的信函,说道:“这是外情局从京城送来的密函,你是外情局的司局长,你也看看。” “是。”杨远上前一步,从桌上拿起信函。 刘恒身子往后一倚,背靠在椅背上,手里端起桌上的茶缸,放在嘴里喝了一口水。 站着看完信函的杨远眉头深皱。 他说道:“东主,魏忠贤这是卸磨杀驴,当初他在宫中不太受重视的时候,是咱们给他大笔银子,用来帮他疏通关系,如今他威风八面,看到咱们虎字旗对他用处不大了,便想要过河拆桥,心中简直没有一丁点信义。” “预料之中的事情。”刘恒语气淡淡的说。 看到密函上所写魏忠贤要断绝与虎字旗的关系,虽然有些意外,却也在他预料之中。 杨远诧异的问道:“莫非东主您早就猜到魏忠贤会与咱们虎字旗断绝关系?” 刘恒点点头。 只听他说道:“如今的虎字旗已经是大明北方名气最大实力最强的商号,每年送给魏忠贤的那点银子,已经不足以让他满足。” “他还想要霸占咱们虎字旗的产业不成!”杨远脸一沉。 虎字旗是他们的根本,现在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虎字旗带来的,作为虎字旗的一员,他绝不允许有人打虎字旗的主意。 刘恒冷笑一声,道:“你说的没错,现如今的魏忠贤,大权在握,若不是东林党还在朝中,恐怕早就对虎字旗动手了。” “属下请求去往京城,亲手结果了此人。”杨远躬身请命。 刘恒抬起右手摆了摆,说道:“他的敌人不是咱们,是朝中的东林党人,你动手杀他,岂不称了东林党那些人的意。” “东林党的那些人要真有本事,早就解决魏忠贤这个阉人了,哪会等到现在,让魏阉有了壮大实力的机会。”说起东林党,杨远不屑的撇了撇嘴。 天启刚登基的时候,魏阉顶多是宫中一个稍微有一丁点权力的小太监,反观东林党,可以说是众正盈朝,又有从龙之功。 第一千二百九十七章 消息 再看现如今。 自打王安离开皇宫,东林党在朝廷的势力不仅没有壮大,反而开始萎缩,到是让魏忠贤这样一个在外廷毫无势力的人,把手伸到外廷,就连内阁里都有了他的人。 “魏忠贤倒不倒不在东林党,而是要看当今天子希不希望他倒下,不然当初出宫的人就不是王安了。”刘恒端起茶缸,喝了口水。 王安与东林党亲近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的下场。 换谁当皇帝,都不会任由身边的内侍与外廷的势力勾结,冯宝与张居正的事情就发生在神宗在位的时候,老朱家任何一个皇帝都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杨远眉头紧锁。 他道:“魏忠贤若是打虎字旗的主意怎么办?以他现如今的地位,怕是很多官员都愿意替他做事。” “虎字旗的根基在地方,只要维系好地方上的关系,魏忠贤在京中在得势,也难以通过地方上来对付虎字旗。”刘恒笑了笑。 外情局送来的种种消息,已经证明魏忠贤与东林党之间的矛盾已经白热化,到了最后时刻。 在这个时候,魏忠贤的精力都在对付东林党上面,毕竟东林党才是魏忠贤最大的敌人。 杨远恨恨的说道:“魏阉每年从咱们虎字旗手里最少拿走上万两银子,加上平时的打点,这几年下来,差不多有六七万两银子,就这么便宜了他,实在是不甘心。” 虎字旗在官场上维持的关系不少,魏忠贤却是花费最多的那一个。 “魏忠贤这道护身符也算是为虎字旗挡下不少麻烦,这几万两银子也不算是白花。”刘恒说道。 京城中关于虎字旗谋反的传言能够这么快压下去,这里面魏忠贤起了很大的作用。 虽然这里面有魏忠贤的误会在其中,但毕竟还是为虎字旗解决了这件事情,保证了虎字旗暂时的平安。 杨远说道:“王自行他们是不是需要潜伏下来?没有了魏阉这座靠山,京城里的那些人怕是很快会盯上王自行经营的铺子。” “嗯,说的不错,你安排一下,让王自行出兑掉铺子和货物,哪怕价格低一些也没关系,虎字旗在京城的人全部由明转暗,若是有什么熟悉的面孔不方便潜伏,可以安排他们回来。”刘恒说道。 杨远点点头,说道:“要不要让王自行也回来?他经常与朝廷的官员和魏阉的人打交道,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咱们虎字旗的人。” 听到这话,刘恒想了想。 随后他说道:“王自行对京城熟悉,换旁人过去很难在短时间内接手京城里的这一摊子,暂时他还要留在京城主持大局,不易动。” “属下现在就去安排人,把命他们潜伏的消息送去京城。”杨远提出告辞。 刘恒点点头。 很快,杨远从签押房内退了出去,离开了这座曾经的参将府。 “来人!”刘恒冲门外喊了一声。 一名守卫在门外的护卫走了进来。 “去把赵武找来。”刘恒对护卫交代了一句。 护卫退了出去。 赵武作为刘恒身边的护卫统领,平时都会留在刘恒身边伺候。 不过,作为护卫队队长,他需要从各战兵营挑选一些人员,补充护卫队,同时也会有一部分护卫队的人员派往各营任职。 时间不长,赵武从外面赶了回来,来到签押房。 “东主,您找我?”赵武来到刘恒面前。 刘恒说道:“从侍从队里派几个人去一趟宣府,查看一下那边的墩堡修筑情况,入冬之前,必须保证所有墩堡正常使用。” “是。”赵武点头答应。 刘恒又道:“半个月后我会去草原,侍从队随我一起北上。” “去多久,还要不要回来?”赵武问道。 刘恒想了想,道:“暂时会留在草原上,大同这里的一些重要工坊,需要尽快搬迁到草原,这一次亲兵师会随我一起北上,灵丘交给新成立的辎重营。” 大板升地已经成为虎字旗的统治的地方。 一些不方便留在大同的东西,全都会转移到草原上。 像虎字旗的炮场和火器工坊,早就已经搬到了草原上,留在灵丘的除了打造铁器的工坊和打造胸甲的工坊,还有一些不是特别重要的工坊。 打造胸甲的工坊不是不能够搬到草原上,而是因为虎字旗的兵力急剧增多,对甲胄的需求量更大了,所以才需要灵丘这边继续早打胸甲。 “你去安排吧!顺便告诉亲兵师师正,让他的亲兵师分开去草原,第一批人员三天以后就可以北上了。”刘恒又交代了一声。 一个亲兵师的人员达到上万人,这么多人一下子北上,对大同的官场来说实在太过惊悚,所以他需要把亲兵师的战兵化整为零,分批北上。 赵武跑去侍从队传达命令。 然而就在这一天,阳和卫迎来了一位从京城来的客人。 “小的拜见御史大老爷。” 一名灰尘扑扑的汉子,给做在后衙太师椅上的裴鸿跪下磕头行礼。 裴鸿虚抬了一下右手,嘴里说道:“免礼吧!” “谢御史大老爷。”汉子道了声谢,这才从地上站起身。 这时候裴鸿说道:“你从京城大老远的来到阳和卫,汪先生那边是不是又有什么消息让你带过来?” “这是我们家老爷写给御史大老爷的信函,请御史大老爷过目。”汉子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托在手中。 站在一旁的裴顺走过来,接过他手里的信,转身递到裴鸿手中。 裴鸿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翻看起来。 后衙寂静无声,等着他看完信上的内容。 “好。”裴鸿激动的用力一拍桌子。 站在一旁的裴顺吓了一跳,不解的看向裴鸿。 看完信的裴鸿把信收了起来,对身边的裴顺说道:“带他下去休息,待本官写完回信,再交由他带回交给汪先生。” 裴顺带京城来的那名汉子离开了后衙。 裴鸿忍不住又拿起信看了起来。 越看,他脸上的喜色越浓。 时间不长,裴顺回到了后衙。 “老爷,汪先生可是送来了什么好消息?”裴顺见自家老爷满脸的喜色,在一旁笑问道。 第一千二百九十八章 计策 “哈哈!” 裴鸿揽须大笑道:“没错,汪先生一出手,便解决了本官的大难题。” 本就不大的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 “小的先恭喜老爷,贺喜老爷了。”裴顺虽然不知道解决了什么难题,但知道这个时候说几句吉祥话会让自家老爷更加高兴。 果然,他一说完,裴鸿脸上笑出来一道道褶子。 笑了一会儿,裴鸿脸上恢复了平静,这才对裴顺说道:“汪先生派人送来了大同东路游击刘恒的消息,说他已经辞官了,如今只是个白身商人。” “好好的官怎么不做了?他能舍得?”裴顺一脸不解之色。 自古都是人人争着做官,别看一个游击将军在京城算不了什么,可是在地方上,绝对是一位地方大员。 裴鸿端起盖碗,发现里面已经空了,又放回桌上,面带冷笑的说道:“虎字旗惹了麻烦,逼得他刘恒是不得不辞官,否则就该掉脑袋了。” “啊!什么事这么严重。”裴顺一脸惊讶。 裴鸿冷笑道:“谋反?你说严不严重!” “什么!他居然谋反!”裴顺惊呼一声,只觉得自己腿下一软。 谋反是诛九族的大罪,他没想到刘恒的胆子这么大,居然敢谋反。 裴鸿摆摆手,说道:“真要是谋反,来的就不是汪先生派来的人了,而是朝廷平叛的大军。” “原来不是真的谋反呀!”裴顺脸色缓和了一些。 虎字旗出自大同,刘恒也在大同为官,离阳和卫并不远,他初听到谋反这个事情的时候,确实吓了一大跳。 裴鸿说道:“京城有流言说虎字旗涉嫌谋逆,短短几天便传遍了京城,就连当今天子都听到了这则传言,到了这一步,不管他刘恒愿不愿意,这个官他都不可能在做下去了。” “依小的看,这个虎字旗就是一窝子反贼,朝廷就应该派大军剿灭了他们。”裴顺顺着话茬说。 听到这话的裴鸿笑骂道:“朝廷调动大军岂能是儿戏,也只有你一个狗屁不懂的下人才会说出这种混账话。” “嘿嘿。”挨了骂的裴顺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 被骂,不代表自家老爷真的生气。 裴鸿指了指桌上的盖碗,说道:“茶没了,让人去冲泡一杯。” 裴顺走上前,双手端起桌上的盖碗,喊来下人,把盖碗交给下人去沏茶。 做好这一切后,他重新回到裴鸿的身边。 “小的随老爷来大同这么久,听到最多的便是虎字旗有着金山银海,如今刘恒不再是游击将军,成了一个白身,这可是对付他的最好机会。”裴顺小声说道。 裴鸿眼皮一抬,道:“这么说你有办法对付虎字旗?” 大同早就有传言说虎字旗有着泼天一般的富贵,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御史,眼前放着这么一块肥肉,如何不心痒痒。 “小的以为,虎字旗谋反的传言都传遍了京城,说明确有其事,虎字旗肯定在暗中积蓄力量想要谋反,老爷您完全可以振臂一呼,为朝廷铲除这个反贼。”说着,裴顺看向裴鸿。 听到这话的裴鸿手捋胡须,陷入沉思。 裴顺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等着自家老爷拿定主意。 “你是想让本官借助京城的那些传言,给虎字旗按上一个谋反的罪名。”裴鸿若有所思的说道。 裴顺在一旁说道:“老爷,这是对付刘恒的好机会,朝廷虽然同意了他辞官的奏本,却未必不对虎字旗疑心,对于谋反,从来是宁肯杀错绝不放过,朝廷那边恐怕也是碍于没有证据,才选择暂时放过刘恒。” “可本官也没有证据呀!”裴鸿眉头微蹙。 裴顺一笑,道:“证据这个东西老爷您说有,自然就有了,他一个白身商人还能反抗不成!而且官场上历来都是墙倒众人推。” “想不到你一个长随如今都能给本官出谋划策了。”裴鸿手揽胡须看着裴顺笑着说。 裴顺微微躬身,陪笑道:“都是老爷您栽培的好。” “行了,本官不听你这些奉承的话,本官只想知道,若由你去做,有几分把握做成此事?”裴鸿问道。 裴顺低声说道:“老爷您放心,只要把此事交给小的,小的保证,不出一月,绝对让虎字旗变成老爷您的东西。” “哈哈,好,此事就交由你去做,本官只看结果。”裴鸿揽须大笑。 虎字旗的财富到底有多少没有人知道,但他知道,自己只要得到虎字旗十分之一的财富,将来足以支撑他做到一地的布政使。 就在这时,后衙里进来一位衙役。 “启禀大老爷,衙门外有一位姓田的人求见。” “姓田的人?”裴鸿眉头一皱,想不起来自己认识过什么姓田的人。 站在一旁的裴顺低声提醒道:“老爷,会不会是宣府的那个田家派人来了?” “不见。”一听是宣府田家的人,裴鸿一脸厌恶的表情。 田家的事情是个烂摊子,粘上只会脏了名声,爱惜羽毛的他,自然不愿意插手田家的破事里。 衙役退了下去。 然而,时间不长,衙役又回到了后衙。 “大老爷,衙门外那个姓田的人不走,说非要见到老爷您不可!还说带来了一个木箱,走也要把木箱里的东西都带走。” 裴鸿脸一沉,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他不走,那就赶走,还不走直接抓紧大牢里。” 刚刚的好心情,因为听到田家人的到来,彻底化为乌有。 甚至心中已经有些后悔,当初不该收田家送来的银子。 “老爷,不妨让小的去见见田家来的人。”裴顺突然说道,“说不定小的能把人劝走。” 裴鸿迟疑了一下,道:“也好,你随衙役去一趟吧!” 衙役带着裴顺离开了后衙,径直来到衙门的大门外。 “裴管家。”等在衙门外的田管家,见到裴顺急忙迎了上来。 裴顺上前两步,在田管家面前站定,面带笑容的说道:“衙门里的公务实在是繁忙,老爷那边腾不出空来,只好由我这个长随来见田管家你了。” 第一千二百九十九章 不认账 “还请裴管家救命。”田管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裴顺急忙伸手去搀扶,同时嘴里说道:“这是怎么话说的,田管家快快请起,有什么事情尽管直言,若是能做的,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小的替家中两位公子先行谢过田管家了。”田管家从地上爬起身,用衣袖擦了几下眼角的泪水。 裴顺拍了拍田管家另一只手的手背,说道:“田管家这一路辛苦了吧,这样,今天我做东,一会儿好好喝上一杯,晚上睡个好觉,养足精神,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说着,拉着田管家就要走。 不过,田管家站着没动,而是说道:“还请裴管家向裴大老爷求求情,放了田家的两位公子吧!小的求求您了。” 说着,他又要跪下。 裴顺急忙把人拽住,阻止住田管家下跪,同时说道:“这是什么话,田家公子怎么了?莫非田家的两位公子在阳和卫出事了?” “不是阳和卫,是宣府,再过几日,田家的两位公子就要问斩了。”田管家面露悲戚的说。 听到这话的裴顺眉头微微一皱,道:“田管家来阳和卫恐怕是找错人了,这件事要找的人应该是宣府总兵或是总督大人。” “可上一次不是说好了,裴大老爷会出面救回田家的两位公子。”田管家眉头紧锁,心中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裴顺脸一沉,道:“田管家你可不要胡说,我家老爷什么时候答应过救回田家的两位公子,最多只是说会过问一下你们田家的事情。” “对,对,对,是小的失言了,裴大老爷说的是过问,是过问。”田管家急忙认错,并用手抽打了一下自己的右脸。 裴顺这时说道:“你们田家的事情,我们老爷想了想,还是不方便过问,毕竟事情牵扯到了通奴,别说我们老爷了,就算是大同的刘巡抚也不好直接插手。” “这!”田管家脸色一白,身子向后踉跄的两步。 裴顺懒得在与他废话下去,便道:“田管家还是早些回宣府吧!我还有事,就不留田管家了。” 说完,他转身往衙门里走去。 “不能走。”田管家上前两步,一把抓住裴顺的一条胳膊,嘴里哀求道,“求求裴管家了,让小的见裴大老爷一面,田家的两位公子真的不能有事呀!” 裴顺一把甩开田管家拽着自己的手臂,冷声说道:“你们田家既然做出了通奴之事,便应该知道有此下场,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说完,他迈步走上了衙门门前的石阶。 “不,你不能走。”田管家急忙追了上去。 不过,衙门口的两名衙役直接把田管家挡在了外面,与裴顺隔开。 田管家见自己无法进衙门,便在衙门口大喊道:“你们是收了银子的,不能拿了银子不办事。” 刚走进衙门的裴顺,听到这话,又退了回来。 站在衙门口的石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田管家,一脸冷漠的说道:“你说收了银子,有什么证据?” 到了这个时候,田管家也顾不上惹恼了眼前的裴顺,直接说道:“上一次我来,好多人都亲眼见到我带来了一个木箱,里面装满了银子,也是你们这里的衙役把木箱抬进了后衙。” “没错,你确实带来了一个木箱,也抬进了后衙,不过,我们老爷根本没有收你的银子,让人又把木箱抬了出来。”裴顺面带冷笑的说。 “这不可能,银子明明被你们……”话说到一半,田管家突然住声。 裴顺似笑非笑的盯着田管家,道:“怎么不说了?没关系,我可以替你说,那只木箱和木箱里的银子全都抬回了你的马车,当时不止一个人看到。” “卑鄙!”田管家怒瞪裴顺,咬牙切齿的骂道。 这个时候他全都明白了,明白为何裴顺会让人把木箱抬回来,并放进他的马车里,因为裴鸿根本没打算救田家的两位少爷,并且防备了他会找上门的这一天。 裴顺冷着脸说道:“田管家,我若是你的话,不如回去买两副上等的棺材,好给田家的两位少爷收尸,你也能落得一个忠仆的名声。” “你们这些人,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老天爷早晚会惩罚你们的。”田管家气的身体直哆嗦。 赔了银子,又没有救回两位少爷,这时的他胸前憋着一口恶气。 田家早已不是田生兰还在时的田家了,给裴鸿的这笔银子,已经是田家能拿出来的最大一笔银子。 可就是这样一笔对田家十分重要的银子,白白的给了裴鸿这样的人,他作为田家的管家,只觉得自己对不起田家。 裴顺一脸漠然的说道:“念在咱们两人的交情份上,这次我就不与你计较,若是你继续在衙门门前大呼小叫,辱骂巡按御史大人,别怪我让人抓你进大牢,到时你想回宣府都没有机会了。” 田管家恶狠狠的盯着裴顺。 他知道,自己不能被关进大牢,还要回宣府,试着想其他办法去救田家的两位公子,就算救不回来,也要让两位公子安稳下葬。 若他不在,那些只想着争夺田家家业的田家旁系之人,未必会管田家两位公子的身后事。 田管家一脸怒意的坐上马车,从衙门口离去。 “呸!一个破落晋商家中的管家也在配在我面前大呼小叫。”裴顺面带不屑的朝地上啐了一口。 一个已经被打上通奴标记的晋商,在他眼里,覆灭是注定的事情。 赶走了田管家,裴顺重新回到了后衙。 “人赶走了?”裴鸿把手中的盖碗放在一旁的桌上。 裴顺上前两步,站在一旁,恭声说道:“回老爷的话,小的已经把人赶走了,保证不会再来烦老爷您。” “做的不错。”裴鸿满意的点点头。 他丝毫没有收了银子不办事的愧疚。 对他来说,田家的银子收了也就收了,一个宣府的晋商,别说田生兰已经不在了,就算田生兰还在,田家还是那个颇有势力的晋商,他也不在乎。 第一千三百章 上蹿下跳的裴顺 “全都是小的应该做的。”裴顺一脸谄笑道。 裴鸿满意的点点头,旋即说道:“虎字旗的事情要抓紧做,本官担心晚了,会让别人抢了先。” 虎字旗泼天一般的财富,他早就看着眼红,如今有了机会,自然想要霸占到自己手中。 “老爷您放心,这一次刘恒死定了。”裴顺恶狠狠的说。 没有了乌纱帽的刘恒,只是一个白身商人,以虎字旗的财富,他相信,到时候肯定会墙倒众人推。 裴鸿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水。 除了田家来人让他稍微有些不舒服外,今天对他来说全都是好消息。 “老爷,对付刘恒的事情上,咱们要不要联系一下杨副总兵那边?”站在一旁的裴顺小心翼翼的问道。 在大同的官场上,杨国柱算是他们半个盟友。 裴鸿想了想,说道:“对付刘恒的事情上就不要找他了,一个武将在这种事情上帮不上什么忙。” 他不愿意杨国柱有机会从虎字旗身上分润好处。 “老爷,小的听说那刘恒做游击将军的时候,手底下有一个营的兵马,全都是以前他身边的匪类,如无杨副总兵的协助,小的担心那刘恒会会狗急跳墙。”裴顺说道。 裴鸿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道:“那些匪类如今都是朝廷的兵马,难道他们还能舍得每月到手的饷银,跟刘恒没名没分的去造反不成!” 他不相信刘恒手底下的那些营兵会放弃大好的前途,重新做一个匪类。 “那小的就不去找杨副总兵了,不过,巡抚大人那边和麻总兵大人那边,还需要老爷您出马才行。”裴顺说道。 裴鸿点点头,道:“不用你说,本官自然清楚。” 虎字旗是大同的商号,想要对付虎字旗,必须征得大同巡抚和总兵默许,这么一大注,他一个人吃不下。 而且这两位是大同文武之首,很多事情都绕不开这两个人。 “老爷,小的觉得您这两天就可以去一趟大同府,有些事情越早盯上的人越少,待刘恒去官的公文一下来,小的这边便可以直接动手,让他连新平堡都离开不了。”裴顺右手在身前轻握成拳。 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裴鸿捋了捋胡须,稍作沉吟。 片刻后,他道:“嗯,你说的不错,此事确实宜早不宜晚,这样吧,你去准备一下,待本官换上官服便出发。” “小的这就让下面的人备马车。”裴顺躬身行了一礼,退出了后衙。 只要京城有些关系的大同官员,这时候都已经知道了刘恒去官的事情,如今只等着吏部的公文下来,刘恒便可以卸任东路游击将军的位置。 同样,在大同盯着这个位置的人也不少。 一些武将已经先一步开始到各处打点,等着接手刘恒走后空缺下来的位置。 别看刘恒只是一个游击将军,但是很多人都清楚,这个游击将军的位子不比参将的位子差。 大同东路没有参将,刘恒名义上是游击将军,实质是参将的位子。 对很多武将来说,只要接手了新平堡那里的游击位置,将来很可能更近一步,成为大同东路的参将。 “大人,京城已经送来了刘恒去职的消息,这对咱们来说是一件好事,只要刘恒没有了头顶那顶乌纱帽,只是一个普通百姓。” 大同府城外的大营,薛牧笑着对坐在上首座位上的杨国柱说。 杨国柱微微一摇头,道:“薛先生你想的太简单了。” “莫非大人您认为那刘恒还有后手?”薛牧一脸不解的问道。 杨国柱沉声说道:“本将第一次知道这个刘恒的时候,他还不是东路的游击将军,可那时候他手中就有五六千兵士,如今就算他不做这个官了,可手中的兵力仍在。” “学生记得当初刘恒被招安的时候,只允许保留一个大营的兵马,后来的兵马都已经解散了,如今的刘恒,最多手中也只有那一个营的兵马才对?”薛牧眉头微微一蹙。 杨国柱一摆手,道:“虽然明面上刘恒只有一个答应的兵马,可暗地里有多少兵马,谁也不清楚,可惜这两年逃难到大同的百姓实在太多,本将也无法肯定刘恒到底养了多少兵马。” “这,这不可能吧!暗中豢养兵马,这种事情若要让朝廷知道了,怕是要灭九族的。”薛牧嘴巴张合了几下,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 杨国柱冷笑一声,道:“换做是别人可能不会,但刘恒未必不会这么做,别忘了,虎字旗可是有着金山银海,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银子,养一些兵马不算什么难事。” “可这么多的兵马藏在什么地方?上万兵马很难彻底遮掩痕迹!”薛牧皱着眉头说,仍然不愿意相信虎字旗在外养了上万的兵马。 杨国柱说道:“你只想大同境内,可你往北面想过没有?” 说着,他用手往北面指了指。 “大人您的意思是说他把自己的兵马都放在了草原上!”薛牧倒吸了口凉气。 草原上地广人稀,又不属于大明地界。 不要说放上万八千的兵马,就算藏上几万人也不显眼,只要蒙古人不说什么,大明这边很难知道这种事情。 杨国柱哼了一声,道:“虎字旗在草原上可是修筑了不少墩堡,这些地方都能藏兵,就连过冬都一点问题没有。” “新平堡外修筑墩堡的事情朝廷都已经知晓,巡抚和总兵大人还因此被朝廷嘉奖,可以说草原上的那些墩堡都是朝廷的东西,刘恒把兵马藏在那里,应该早就被人发现了才对,不可能一直没有消息来。”薛牧眉头紧锁。 杨国柱冷哼一声,道:“名义上向外拓边几十里,还修筑了墩堡,实质上,那些墩堡都是虎字旗的人驻守,根本没有大同的兵马什么事。” “怎么会这样!”薛牧惊呼一声,旋即又道,“难道麻总兵就舍得放弃那几个墩堡不管?他就不怕刘恒拿那几个墩堡做一些大逆不道的事情。” 第一千三百零一章 虎字旗在草原上修筑的几个墩堡,名义上都要被大同总兵辖治,守将也会有大同总兵和兵备道商量出合适的人选。 杨国柱脸色难看的说道:“大同上上下下,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虎字旗拿银子喂饱,明知道虎字旗有不轨,却一个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些人都是大明的蠹虫。” 说这话的时候,他一脸气愤。 “大人慎言。”薛牧急忙拦住杨国柱的话声,同时警惕的往左右看了看,小心翼翼的说道,“大人,这种话以后就不要乱说了,小心隔墙有耳。” 哼! 杨国柱冷哼一声。 他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态,可虎字旗的情况实在让他心中不安。 做了这么多年的官,他见过和接触过的商号也有不少,可没有一个像虎字旗这样的商号,不仅能赚银子,还把灵丘上上下下治理的十分好。 如今大同谁人不知灵丘的富足,家中有女儿的人家,都希望能够把女儿嫁到灵丘去。 可越是这样,他越是不安。 灵丘以前是什么情况,他虽没有亲眼见过,却也能想到灵丘和周围的其他州县没有多大不同,可在虎字旗治理下,短短几年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成为了大同有名的富裕县。 这种生发的手段,打破了他以往几十年的任职,简直让他害怕。 不仅如此,虎字旗还自己造炮,造甲。 这就更可怕了。 只可惜他来大同任职这么久,只知道虎字旗造炮,却从来没有找到虎字旗造炮的确凿证据,就算上奏朝廷,也很难取信朝廷。 因为大同上上下下的官员,根本不承认虎字旗造炮的事情,在虎字旗的事情上,一个个全都变成了睁眼瞎。 这样的虎字旗,真有一天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他并不觉得意外,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暗中针对虎字旗,想要在虎字旗做出谋逆的事情之前,除去虎字旗。 甚至就算虎字旗不会谋逆,可为了大明的安稳,他也愿意除去虎字旗这个不安稳的因素。 “大人,如今刘恒丢了官,咱们知道刘恒在暗中还有其他的手段,恐怕有人不知道这些?”薛牧语气轻轻的说道。 杨国柱眼眶一缩,道:“谁?” “阳和卫的那位。”薛牧说道,“那位来大同上任也有段时日了,该了解的也都了解了,那位可不是一般的贪,而且什么银子都敢收,丝毫不顾吃相。” 杨国柱问道:“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不瞒大人,学生之前听说那位收了宣府田家的银子。”薛牧语气顿了顿,继续说道,“宣府田家那可是通奴的罪名,这样人家的银子都敢收,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杨国柱面色一沉,道:“汪先生怎么派来这么一个东西到大同。” 这时候,他心中有些不满。 大同巡按御史是东林党的人,而他又和东林党交好,双方在对付虎字旗的事情上更是一致。 可现在阳和卫的那位巡按御史,与他这个副总兵很难一起共事,在对付虎字旗的事情他,他一点助力也借不到。 有没有这个大同巡按御史,对他来说已经没有区别了。 “学生觉得,以那位的贪婪,再知道刘恒丢官之后,恐怕会忍不住蠢蠢欲动,说不定这个时候已经有了动作。”薛牧说道。 杨国柱一脸烦躁的说道:“不用管他,虎字旗真要那么好对付,本将早就解决了,也轮不到他来出手。” “要不要提醒那位一声?”薛牧说道。 对方毕竟是东林党派来的巡按御史,杨国柱是亲近东林党的边将,这个时候不提醒那位巡按御史,他觉得有些不太好。 杨国柱冷哼一声,道:“人要是被冲昏了头脑,你在怎么提醒也没用,等他撞得头破血流,自然就明白了。” 以虎字旗在大同编织出来的关系网,就算刘恒丢了官,他也不认为是裴鸿这样一个巡按御史能够对付的了的。 虎字旗真要那么好对付,早在前任大同巡抚还在的时候,便已经解决了虎字旗,用不着等到现在了。 “想要对付虎字旗,学生认为还需从别的方面入手,单凭大人一人之力,怕是难以撼动对方。”薛牧说道。 一直以来杨国柱都在暗中对付虎字旗,他作为幕僚,自然事事要以杨国柱的想法为主。 “你有什么办法?”杨国柱看着对方问道。 薛牧说道:“虎字旗在大同编织的关系网,主要着落在刘巡抚和麻总兵的身上,学生以为,只要把这两个人搬开,虎字旗的关系网不攻自破。” “详细说说!”杨国柱来了兴趣。 自打身边最信任的幕僚周巡死后,这个薛牧是他后来找来的幕僚,没想到对方居然想到对付虎字旗的办法。 薛牧欠了欠身,说道:“刘巡抚年事已高,又在大同任上做了多年的巡抚,不管是卸任回乡,还是调任它处,他都不适合继续留在大同了,所以大人您可以在这上面想办法。” “刘宏背后是是魏忠贤,想要让他卸任回乡根本不可能。”杨国柱轻轻摇了摇头。 薛牧笑着说道:“既然卸任回乡不成,那就调到他处,只要大人您能说动东林党出手,相信把刘巡抚从大同任上弄走还是不成问题的。” “倒也不是不可行。”杨国柱轻轻点了点头,旋即说道,“本将会手书一份,让人送去京城,至于能不能成,还要看东林党那边愿不愿意出手。” 有了魏忠贤做靠山的刘宏,已经不是那么好对付了。 薛牧又道:“若是不能把刘巡抚弄走,那就只能弄走咱们这位麻总兵,当然,最好还是以弄走刘巡抚为先,毕竟一位巡抚要比一位总兵重要多了。” “本将只能尽力,还要看刘宏在魏忠贤心中的地位如何了。”杨国柱说道。 对于从大同任上把刘宏弄走,他没有太大的信心,哪怕东林党愿意出手,也要看魏忠贤会不会同意。 朝中的局势已经不是天启初年的时候了,魏忠贤在朝中的地位已经变得举足轻重了。 第一千三百零二章 肥肉 ps:感谢书友蛊惑节操与书友的打赏。 “学生有个办法,应该可以使刘巡抚离开大同。”薛牧双眸明亮的说。 听到这话的杨国柱眼角微微一跳,问道:“什么办法?” “大人可以和阳和卫那位联手,此人背后有汪先生撑腰,而汪先生可以说是东林党的智囊,更是被叶阁老带在身边做事,只要阳和卫那位愿意与大人联手,定能把刘巡抚从大同弄走,到时再对付那刘恒和虎字旗,便容易许多。”薛牧谋划道。 杨国柱手捋胡须,眉头微蹙。 薛牧又道:“大人可是担心阳和卫那位不愿意和咱们联手?” “本将虽然只与裴鸿见过几面,但也能看出此人心高气傲,所仗自己巡按御史的身份,并没有把本将放在眼中。”杨国柱脸色不太好看的说。 自打丢了总兵的差事,只在大同做一个副总兵,明显感受到权势不如以往。 薛牧轻笑道:“大人不用担心,待阳和卫那位吃了瘪,自然会求到大人您这里,到时候不怕他不答应。” 他一脸胸有成竹的模样。 “既然薛先生这么有把握,本将就再等等,等着看这个裴鸿如何被撞得满头是包。”杨国柱捋了捋自己的胡须。 远在阳和卫的裴鸿并不知道杨国柱算计到了他的身上。 这时候,他正带着长随裴顺,乘坐马车走在来大同的路上。 大同官场上,对刘恒辞官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但对刘宏这个大同巡抚来说,根本不是秘密,就连朝廷允准刘恒辞官的消息也早其他人一步知晓。 “东翁,新平堡的刘将军来拜访您。”杜万远来到刘宏近前。 刘宏捏起杯盖的手悬在了搬空,眉头微微一蹙,道:“他怎么来了?” “学生觉得他这次过来,应该和他辞官的事情有关,毕竟没有了官身,难保不会有人盯上虎字旗的产业。”杜万远猜测道。 刘宏微微一摇头,说道:“这你就想错了,当初他刘恒还只是灵丘一个商号东主的时候,便敢做出谋逆之举,如今只不过是丢了乌纱帽而已,于虎字旗并无损失。” “东翁您这么想,可不代表其他人也这么想,总有一些不开眼的人,惦记着从虎字旗身上得到点什么。”杜万远轻声说道。 刘宏抿了抿嘴,道:“可惜此人恶了魏大官,不然有魏大官撑腰,别人就算想对付虎字旗,也要先看一看魏大官的态度。” “有人要对付虎字旗,在学生看来,反倒是一件好事,让刘将军明白他现在的处境,也好方便东翁早些完成魏大官交代的事情。”杜万远笑眯眯的说。 “但愿吧!” 刘宏并不像杜万远那么有信心。 为官多年的他,见过太多的人和事,早在魏大官那边送来消息,让他想办法收付虎字旗的时候,他便没有多大的信心。 刘恒真要那么好对付,也不可能活到现在,早在灵丘,怕是就死过不知多少回了。 “东翁,是不是先把刘将军让进来?”杜万远提醒道。 刘宏点点头,说道:“你去一趟,亲自带刘恒见本官,记住,不要因为他即将丢掉乌纱帽而轻视于他。” “学生明白。”杜万远答应一声,转身退了出去。 衙门大门外,停留着几抬小轿,还有武将骑乘的马匹。 每日里,都会有官员来此拜访刘宏这位大同巡抚,很多时候这些人根本没有机会进到衙门里去见刘恒。 即便如此,这些官员也都是一有空便来这里守着,试着碰碰运气。 “刘将军,巡抚大人有请。”杜万远站在衙门口,朝外面的刘恒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有劳杜先生了。”刘恒朝杜万远抱了抱拳。 在衙门口其他官员羡慕的目光中,刘恒随杜万远走进了衙门。 “巡抚大人初听到刘将军辞官的消息,可是惋惜了很久,还说像刘将军这样有能力的武将,理应获得重用才是。”与刘恒并肩往里走的杜万远,一脸感叹的说。 边上的刘恒客气的说道:“巡抚大人过誉了,在下实在是担不起如此如此称赞。” “刘将军太谦虚了。”杜万远说道,“刘将军驻守新平堡,为朝廷向外拓边几十里,这是何等大功,如此功劳,如何夸赞都不为过。” 刘恒笑着摇了摇头,道:“拓边之功是巡抚大人和总兵大人携大同上下官员一同立下的功劳,在下岂敢贪下这贪天之功。” “这是给朝廷的解释,算不得数,在大同,谁不知道这份功劳是刘将军一手所为。”杜万远在一旁称赞道。 刘恒微微一摇头,不在分辨。 以他的身份,真要吞下拓边的功劳,对他和虎字旗来说,是祸非福。 他已经是游击将军,得了拓边的功劳,升官成了必然,不然不足以酬功。 作为游击将军,在进一步便是参将或是卫所的指挥使,到了这个品级,在上任之前,必然要进京面圣,等到当今圣上钦点才行。 换做其他任何一个边镇的将门,都是件好事。 可他不同,他不过是被招安的匪首,身家不够清白,注定了他不会受到朝廷的信任和重用。 一旦进了京城面圣,就算能顺利的离开京城,也不可能再继续留在大同,最大的可能便是去往辽东任职。 到了辽东,生死便会操弄在他人之手。 所以,他绝不会让自己升官,游击将军对他来说已经是极限,至于那些功劳,他根本不在乎,虎字旗才是他的根本。 “其实刘将军你根本不需要辞官以证清白,朝中诸老,自能分辨出京城那些传言的真假,到时定会还刘将军的清白。”杜万远边走边说道。 替刘恒打抱不平。 刘恒笑笑,说道:“在下不过是一商贾之人,对为官之事完全不擅长,每日在任上可以说是战战兢兢,唯恐哪里出现错漏,如今能够辞官做回商贾,对在下来说反倒是件好事情。” “别人为了做官,争得头破血流,刘将军却能如此看开,实在是让在下汗颜。”杜万远朝刘恒拱了拱手。 虽说他没有做官,可作为巡抚身边的幕僚,也算是身在官场,换做是自己,觉舍不得头上的乌纱帽。 第一千三百零三章 代人传话 两个人先后走进刘宏的书房。 “草民见过巡抚大人。”一进书房,刘恒双手抱拳,朝刘宏深施一礼。 刘宏眉头微微一蹙,语带不满道:“堂堂大同东路游击将军,岂能蔑称自己为草民,只要朝廷没有罢免你的官,你依然是朝廷任命的游击将军。” “巡抚大人教训的是。”刘恒欠了欠身。 刘宏抬手指了指旁边的空座,说道:“坐吧!” “谢过大人。”刘恒拱手行了一礼,这才走到一旁的座位前坐了下来。 刘宏又对房间里的下人吩咐道:“给刘大人上茶。” 下人躬身退了出去。 “谢大人。”刘恒道了声谢。 刘宏身子往椅背上靠了靠,双手按在桌椅扶手上,看着刘恒说道:“你辞官的事情本官听说了,说实话,你很让本官失望,不过是一些莫须有的东西,何必放在心中,朝廷诸公也不会相信一些毫无根据的传言,就定一位边镇将领的罪。” “巡抚大人教训的是,只不过下官实在是不适合做官,早就有辞官的打算,这一次也算是恰逢其时,给了下官辞官的机会。”刘恒说道。 刘宏脸一板,道:“做官哪有人天生就会,官做的时间久了,自然就懂了,你若现在后悔,本官可以像圣上为你求情,让你继续为官。” “下官多谢巡抚大人的好意,实在是下官不习惯为官,觉得自己还是做一个商贾更合适。”刘恒说道。 刘宏盯着刘恒的脸看了许久。 最后叹了口气,他道:“罢了,既然你无意为官,那就还做你的商贾,只可惜朝廷痛失一位将才。” “巡抚大人过誉了,下官只是一个小小的游击将军,当不起巡抚大人如此的赞誉。”刘恒谦虚的回道。 这时候,下人端上来刚沏好的热茶,为刘宏换了一杯新茶,又把另一杯冒着热气的盖碗小心翼翼的放在刘恒手边的桌上。 刘宏端起盖碗,吹了吹里面的热气,这才说道:“你轻易不会来本官这里,若是有什么事情,尽管开口,只要本官能做的,便不会推脱。” “下官先行谢过巡抚大人。”刘恒站起身,朝刘宏行了一礼。 刘宏虚压了一下右手,淡淡的说道:“不用如此见外,有什么话坐下来说。” 说着,他把手中的盖碗放在一旁的桌上。 “这是下官准备的一份薄礼,还请巡抚大人收下。”刘恒没有坐回作为,而是从袖口里面掏出一份礼单,托在手上。 杜万远走上前接过礼单,退回去转交给了刘宏。 打开礼单,刘宏翻看了一眼,随手合上放在一旁,嘴里说道:“本官收下了,有什么事情说吧!” 刘恒拿着礼单来见他,自然有所求。 “下官去了职之后,难免会有一些宵小之辈打起虎字旗的主意,下官希望巡抚大人能够对虎字旗照料一二。”刘恒说道。 听到这话的刘宏脸色一红。 因为他便是打虎字旗主意的那个人,现在听刘恒这么说,下意识把自己也代入宵小之辈的人里面。 咳咳! 杜万远注意到刘宏有些失态,咳嗽了一声用来提醒。 听到咳嗽声,刘宏回过神,笑着说道:“本官在这里为你保证,只要虎字旗堂堂正正做买卖,在大同,没有人能打虎字旗的主意。” 刘恒眉头微微一蹙。 对刘宏的保证,他不是特别满意。 虎字旗做的买卖一大部分和走私有关,本就是触犯律法的事情,与堂堂正正根本不沾边,这样的一个保证,可以说根本说一样。 站在一旁的杜万远这时笑着说道:“刘将军若是担心虎字旗会有麻烦,可以找一个靠山,只要靠山够硬,相信没有人会打虎字旗的主意。” 坐在上首座位上的刘宏没有说话。 看得出,他默认了杜万远的话,不然完全可以出言打断。 “巡抚大人是想要做虎字旗这个靠山?”刘恒眉头皱了起来。 他没想到刘宏会这么贪心,从走私生意上分得好处也就算了,居然打起了虎字旗的主意,这也让他心中失望。 以虎字旗的实力,又岂是一个巡抚能够霸占的。 他不信刘宏对虎字旗的实力一点都不了解,要知道,当初大同镇和宣府两镇的兵马都没能围剿虎字旗大军,更不要说今天了。 杜万远接话说道:“刘将军误会了,巡抚大人并没有要对虎字旗怎么样的意思,而是替别人传话,至于成不成,还是要看刘将军你自己的意思。” 听到这话,刘恒了然。 他也觉得刘宏不可能这么不明智,打虎字旗的主意,要是替别人传话那就不意外了。 能让刘宏这个大同巡抚传话,这背后的人根本不难猜。 杜万远看了一眼刘恒,继续说道:“相信刘将军多多少少应该能够猜到传话的这人身份,在下也就不卖关子了,想要虎字旗的人,是朝中的魏大官。” 果然! 刘恒心中明镜一般,打虎字旗主意的人不少,但能够指使地方巡抚出面的,也只有朝中有数的那几位。 刘宏是魏忠贤的人,内阁那几位很难指使的动刘宏。 而且,自打收到京城传回魏忠贤与虎字旗断绝关系的消息,他便想过魏忠贤起了霸占虎字旗的念头。 魏忠贤可能不在乎虎字旗每年送给他的那点银子,但他相信,魏忠贤绝对舍不得虎字旗这样一个财路源源不断的大商号。 “在下觉得这一次也是一个机会,虽然刘东主会失去虎字旗,可能够结交上魏大官这样的人物,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损失,背后反倒多了一尊真神,银子以后随时都可以赚到。”杜万远劝说道。 刘宏不适合出面说这些,他作为幕僚,只能代为说出。 “巡抚大人觉得魏大官如何?”刘恒没有看杜万远,而是问向刘宏。 刘宏不太明白刘恒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还是说道:“魏大官是当今天子身边最得宠的宦官,虎字旗若是能有魏大官撑腰,生意只会更好,将来赚到的银子自然也会更多。” 自古商贾爱财,他便用银子说事。 第一千三百零四章 直言拒绝 听完刘宏的话,刘恒轻轻一笑。 当即他开口说道:“巡抚大人觉得虎字旗需要一个远在京城的宦官撑腰吗?” “这!”刘宏面露迟疑。 刘恒面色平静的说道:“不是下官自夸,如今大同,宣府,榆林等几处边镇,任何商人想要出关和蒙古人做买卖,都需征得我虎字旗的允许,否则任何人和商队有命进草原,未必有命从草原回来。” 内有外情局的暗谍,外有虎字旗大军,这是他敢如此强硬的底气。 “私下与蒙古人私通,这是犯忌讳的事情。”刘宏沉声说道。 刘恒笑道:“巡抚大人这话不该跟下官说,应该和那些与走私生意有关的同僚说,虎字旗是把大明这边的货物卖到草原上不假,但赚来的银子不止虎字旗一家的,就连巡抚大人也分到了一份。” 听到这话刘宏语气一噎。 拿银子时是爽快了,这会儿却一脸的无奈。 就连他都舍不得每年虎字旗从走私生意上送来的银子,相信其他的官员也是一样,绝不可能因为魏忠贤,放弃到手的银子。 “有句话叫做鞭长莫及,魏大官再怎么得势,也只是在京中,而大同这边说了算的人,是巡抚大人和大同其他官员。”刘恒说道。 刘宏指尖轻轻叩打手边盖碗外壁,面露沉吟。 “恕下官说句不该说的话,巡抚大人都这把年纪了,这个官还能做几年,就算进京,若没有好位置,还不如留在地方做一地巡抚,这个道理小心您比下官明白。”刘恒笑眯眯地说。 站在一旁的杜万远这时说道:“东翁,刘将军说的有道理,大同的事情终究还要落在大同的官员身上。” 他知道刘宏只是替魏忠贤传话,想要霸占虎字旗的是魏忠贤。 大同官场上的人,没有几个不知道虎字旗的不好惹。 换做一般的商号,像刘宏这样的一地巡抚,早就直接对虎字旗动手了,又怎会和刘恒用商量的口吻商谈虎字旗的事情。 “本官只是代魏大官问一问,若刘游击没有让出虎字旗的意思,此事到此为止,本官也就不再过问。”刘宏听到杜万远的提醒后,反应极快,马上改变了态度。 在心中,他也怕虎字旗再来一次谋逆的举动。 一旦大同再有反叛的事情发生,若能及时镇压住还好,不然他头上的乌纱帽也不用再戴了,罢官归乡都会成为奢望,最大的可能是被下狱问罪。 哪怕魏忠贤出面都保不住他。 毕竟在他任上,已经有了一次虎字旗谋逆的事情发生,同样的事情若再来一次,朝廷定然会降罪。 “下官相信巡抚大人不会做出这等糊涂事情。”刘恒的话语上同样后退了一步。 只要刘宏还做一天的大同巡抚,他都不想彻底得罪刘宏。 刘宏未必能让虎字旗伤筋动骨,但一地巡抚想要做一些恶心虎字旗的事情还是能做到的。 大同官场上上上下下的官员,总有虎字旗照顾不到的地方。 不是每一个官员都收虎字旗走私赚来的银子,同样有不与虎字旗同流合污的官员。 刘宏端起盖碗,放在嘴边抿了一口茶水,拿开后说道:“魏大官终究是当今天子身边最得宠的内侍,你拒绝了他,以后难免会给你和虎字旗下绊子。”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下官还是白身商人的时候,便从没有怕过这些,何况是如今了。”刘恒笑呵呵的说。 虎字旗不再是只有灵丘一县之地,土默特部的大板生地早已落入到他的手中。 至于走私的生意,他就不更不怕有什么意外了。 只要草原上还有蒙古人在这里生活,边地的走私生意就不可能断绝,任何从大明来草原的商队都躲不过虎字旗这一关。 哪怕虎字旗不再做走私生意,放开大明的商队来草原商道,然后从中收税,也足以让虎字旗获得不菲的收入。 刘宏能够看出来,眼前的刘恒并没有把魏忠贤放在眼里。 对此,他也能够理解。 他舍不得权力,自然不愿得罪魏忠贤这样的宫中内侍,可刘恒明显不在乎乌纱帽,魏忠贤的威胁也就没有那么大了。 不过,这也是他心中隐隐不安的地方。 当初没有被招安的时候,虎字旗随随便便就调动了一支近万人的大军,关键这支大军不是那种靠人数凑出来的,而是实实在在有着战斗力的队伍。 不然大同和宣府两镇的兵马也不会奈何不得虎字旗的大军。 眼前的刘恒手握重兵,身后又有一家日进斗金的商号,自身又不爱当官,游击将军的乌纱帽说丢掉就丢掉。 这样的人在他看来,所谋乃大。 若在万历年间见到像刘恒这种人,他定会上奏朝廷,早些铲除隐患。 如今却却不同了。 辽东有奴贼叛乱,重镇连连被攻克,朝中又是党争不断,地方上更是天灾人祸不绝,大明已经有了末世的几分景象。 更重要的是,他早已不再年轻,没有几年的官好做,就算铲除了刘恒和虎字旗,对他来说也没有多大的好处,不值得自己去冒险。 “你心中既然有数,本官也就不多说了。”刘宏说道,“有一点你放心,只要本官还是大同巡抚,定然保虎字旗的平安。” “下官先行谢过巡抚大人。”刘恒拱了拱手。 有刘宏的关照,虎字旗会少很多的麻烦。 那些趁他丢官想要打虎字旗主意的人,只要得不到刘宏这位巡抚的支持,对虎字旗便造成不了多大威胁。 刘宏笑着对刘恒说道:“本官十分的看好你,只可惜你无意官场,不然大同东路参将的位子,本官定会举荐你来接任。” 这会儿,之前因为魏忠贤闹出的那点不愉快,似乎已经不在。 “下官先在这里谢过巡抚大人的看重。”刘恒再次拱了拱手,旋即说道,“下官在新平堡做了一段时日的守将,如今即将离任,多少有些不舍,还希望巡抚大人能安排一位合适的人去接任下官留下的位子。” 新平堡因为虎字旗的经营,成为了继张家口后另一个商贸繁华的地方。 第一千三百零五章 难舍 刘宏为官多年,称上一句人老成精都不为过。 只听刘恒刚刚的话,他便明白了刘恒的意思,当即说道:“本官没有什么意见,自然希望能够有一个熟悉的人去新平堡,不过,这种事情不是本官说了算,终究还要看兵备道和总兵府是什么意见,至于兵部那边,大多时候都会任由大同自己安排。” “有巡抚大人这句话,下官便放心了。”刘恒笑着说。 然而,刘宏明白。 兵备道和总兵府的关系应该已经被刘恒走通,之所以要对他提上这一嘴,只是不希望他从中阻拦,平添波折。 如此一来,他更没有必要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得罪刘恒,还有兵备道和总兵府的人。 达成了见刘宏的目的,刘恒没有久留,主动提出了告辞。 杜万远亲自送刘恒离开后,回到刘宏的书房。 “学生实在是没想到,刘恒此人的性子如此强硬,哪怕魏大官这样的天子近臣都压不住他。”杜万远一脸感慨的说。 换做一般的商人,在听到魏忠贤要什么东西的时候,只会把所求的东西拱手奉上,只为求得魏忠贤的关照。 刘恒虽然还是大同东路游击将军,可头上的乌纱帽也没有几天可戴了,只等朝廷允准他辞官的公文一到,便只是一个白身商人。 刘宏喝了口茶水,语气淡淡的说道:“魏大官这次太贪心了,换做是本官,一样舍不得把虎字旗这样日进斗金的商号拱手让出去。” “宫中的宦官哪有不贪财的,他们这些人无儿无女,也只剩下一个财,刘恒这么做,算是彻底得罪了魏忠贤。”杜万远说道。 刘宏讥笑一声,道:“你觉得刘恒会怕魏忠贤?还是虎字旗会怕魏忠贤?” 听到这话,杜万远语气一噎。 随即叹气的摇了摇头。 一般的商号自然怕魏忠贤,而虎字旗与一般商号却大为不同,准确的说,虎字旗根本不像是一家正常的商号。 “本官担心的是,从此以后大同就要成了多事之秋了。”刘宏嘴里叹息道,手中的盖碗放在了一旁的桌上。 杜万远眉头轻一蹙,道:“东翁莫非是担心魏忠贤得不到自己的东西,会出手报复刘恒?” “历朝历代就没有几个心眼不小的宦官,魏忠贤想要收拾刘恒这样不听话的人,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只可惜魏忠贤不知虎字旗真正的实力,一旦逼急了刘恒,恐怕又是一场战乱。”刘宏长叹一声。 他看的明白,魏忠贤真要动手收拾刘恒,刘恒绝不会坐以待毙,最后大同很可能沦为双方角斗的战场。 杜万远捻了捻下巴上的胡须,皱着眉头说道:“刘恒得罪的不止是魏忠贤,东林党那边他似乎也得罪了,卫的那位巡按御史,他可是都察院派来的人,而都察院历来都被东林党把控。” “一个裴鸿算不得什么,本官随时能压下他,真正令人担心的是杨国柱,他手握两个大营的兵马,一直以来,他都在暗中搜集虎字旗的罪证,时刻想要铲除虎字旗。”刘宏哼了哼。 杜万远皱着眉头说道:“据学生所知,杨副总兵那边也参与了虎字旗走私的生意,说他对付虎字旗,有些说不过去。” “嘿,越是这样的人心才越狠,一边拿着你的东西,让你以为是自己人,暗中却打着对付你的主意,这才真的可怕。”刘宏嘿嘿一笑。 杨国柱所作所为,瞒得过别人,却很难瞒得过他这个大同巡抚。 至于杨国柱为何要对付刘恒和虎字旗,他多少能猜到几分,可惜他已经老了,否则说不定他会和杨国柱联手。 杜万远若有所思的说道:“若是有了杨副总兵的两个营兵马,说不定还真能够解决掉虎字旗。” “没有那么容易。”刘宏摆了摆手。 杜万远说道:“刘恒作为东路游击将军,手中只有一个营的兵马,反观杨副总兵手中,却有两个大营,随便在拉拢几位将领,凑出三个大营怕不是什么难事,难道三个大营加起来还对付不了刘恒的一个营兵马?” “你怎么知道刘恒手中只有一个营的兵马?”刘宏反问了一句。 杜万远愣了一下,旋即说道:“当时虎字旗被招安,朝廷只允许刘恒留下一个营的兵马,顶多三千人的大军。” “刘恒名义上是统领一个大营不假,可你怎知他在其他地方没有藏着兵马?别忘了,当初虎字旗可是出动了上万大军,三千兵马只不过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剩下的兵马在什么地方,谁也不清楚,但有一点,虎字旗向外拓边几十里,并且在外修筑了墩堡,所调动的兵马可不是他手中那个大营兵马。”刘宏淡淡的说道。 在大同做了多年的巡抚,他手中不缺少打探消息的人。 虽然他也不知道虎字旗如今到底有多少兵马存在,但他敢肯定,绝不会少于当初的上万兵马,过去这么久,只会更多。 这时候杜万远才明白,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虎字旗远比自己所知道的隐藏更深,之前他还看好杨国柱能够通过武力压服虎字旗,现在看来,根本没有那么简单。 “大同这个地方不能呆了,哎!”刘宏叹了口气。 让他辞官告老还乡,却又舍不得现在的位子,但继续流下去,他又担心虎字旗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使他受到牵连。 杜万远开口问道:“莫非东翁准备要辞官?” 一地巡抚,想要挪动到一个好位子,尤其是这种突然想要离任的官员,就更困难了,说不定连位置都没有,只能在吏部悬着。 与其在京城等着空缺,还不如辞官归乡。 “本官确有这个念头,只是,哎,还不做不到刘恒那般纯粹。”刘宏摇头叹息一声。 站在一旁的杜万远却听得明白。 知道自家东翁一边担心虎字旗会搅乱了大同,从而担责,另一边又舍不得头上的乌纱帽。 就在这时,衙门里的一名衙役出现在书房门前。 第一千三百零六章 上门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杜万远注意到刚走到门前的衙役,出言问道:“有什么事吗?” “回禀先生,阳和卫巡按裴大人在外求见。”衙役躬身回话说道。 坐在上首座位上的刘宏听到衙役禀奏的事情,眉头皱了起来。 这位大同巡按只在刚上任的时候到他这里面见过一次,如今过去这么久,一次巡抚衙门也没有来过。 如今刘恒辞官的事情刚一闹出来,对方却主动上门,他哪里还会猜不出裴鸿这次来的意思。 “东翁,看来这位裴大人还真是着急,一刻都等不了了。”杜万远在一旁笑着说。 语气中夹杂着些许讥讽。 刘宏冷哼一声,道:“这种没脑子的蠢货也想和刘恒斗,真是不知死活,也不知东林党的人是怎么想的,居然弄这么个人来大同。” “既然他愿意碰石头,那就让他去碰个头破血流,东翁你只要在一旁看热闹就好了。”杜万远笑呵呵的说。 颇有一种看别人笑话的意思。 刘宏摇头叹息一声,道:“如今大同是多事之秋,本官身下的这个巡抚位子也越来越烫手了。” “东翁若担心将来会被牵连,不妨学一下刘恒,上奏朝廷要求告老还乡,从大同这个漩涡抽身离开。”杜万远提议道。 刘宏轻轻一摆手,道:“再说吧!” 心中舍不得头顶上的乌纱帽,想到辞官心中便开始犹豫,下不了决心。 “东翁,是不是让下面的人先把裴巡按请过来,怎么说他也是代天子监察地方,若不找见,难免会引起非议。”杜万远提醒道。 巡按御史位卑权重,在地方上也算是排在前几位的实权人物。 刘宏点点头,道:“带他进来吧!” 说话的同时,他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脑门,因为猜到裴鸿来的目的,以至于心中比较烦。 “去把裴大人请进来吧!”杜万远对等在门前的衙役交代了一句。 衙役躬身告退离开。 杜万远转身面向刘宏,说道:“裴巡按十有八九是为了虎字旗的事情来的,就是不知道他现在拉拢了多少人,若拉拢到太多的人,怕是不好和虎字旗那边交代了。” 这会儿他已经看明白,刘宏不愿意插手和虎字旗有关的事情,就连魏忠贤交代下来的事情,也只是过问了几句便不再多说。 “凭他!”刘宏轻蔑的说道,“一个初来大同不到半年的巡按,若不是到处标榜背后有东林党撑腰,怕是在大同连脚跟都站不稳。” 他一脸的不屑。 像这种没有手腕的官员,他最是看不上,怪不得一把年纪了还是个小小的七品御史。 看似清贵,何尝又不是表情此人太过无用。 时间不长,裴鸿被一名衙役带了过来。 “下官见过巡抚。”裴鸿朝刘宏深施一礼。 刘恒端起盖碗,嘴里淡淡的说道:“裴巡按不必多礼,请坐吧!” 一旁的杜万远走过来,把裴鸿让到旁边的空座前。 待裴鸿落座后,刘宏盖上杯盖,嘴里说道:“裴巡按可是很少踏足本官的门槛,这次来,想必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吧!” 毫不掩饰的对裴鸿出言讥讽。 “是下官过错,本不想打搅巡抚大人,没曾想被巡抚大人误会了,下官在这里向巡抚大人赔罪。”裴鸿一脸尴尬的从座位上站起身,面向刘宏再次深施一礼。 刘宏轻轻摇了摇手,道:“裴巡按多心了,本官没有怪罪的意思,毕竟裴巡按刚上任不久,事情比较多,就算不到本官这里来也没什么。” “下官以后定会常来拜访巡抚大人。”刘宏没有坐回座位,只得再次赔罪。 能考中进士的他并不傻,能够听出刘宏话语中不满之意。 刘宏随手把盖碗放在一旁,撩起眼皮瞥了裴鸿一眼,道:“别站着了,坐吧!” “谢大人。”裴鸿这才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 不过,他没敢让自己屁股做瓷实,大半个屁股都悬在外面,只有小半个屁股搭在座位上,保证自己不会掉下来。 刘宏对房里伺候的下人说道:“去给裴巡按上茶。” “下官谢巡抚大人。”裴鸿欠了欠身。 随着下人的出门,刘宏这才说道:“裴巡按这次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他伸手抓向一旁的果脯,捏起一颗放进嘴里咀嚼。 在书房里见客,身上穿着常服,也就没有那么多规矩,做生意请也用不着像在大堂那般板板正正。 “下官确有一件重要事情特来奏请巡抚大人。”裴鸿站起身,微微躬身。 刘宏喝了口茶水,顺下去嘴里果脯残渣,语气淡淡的说道:“你是当今圣上派来的巡按御史,带天子监察地方,有什么事情尽管直说,用不着吞吞吐吐。” “是。”裴鸿答应一声,旋即说道,“京中关于虎字旗谋逆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巡抚大人可曾听说过这件事?” “听人提过几句,不过这些都是京中闲人之言,并无实证,裴巡按莫非把这些闲言碎语当真了不成。”刘宏轻轻一笑,毫不在意的说。 裴鸿脸色肃然的说道:“下官并不觉得这些传言是妄言,所谓空穴不来风,京城既然有了这样的传言,说明此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哈哈,想不到裴大人还真相信了这些无聊的话。”刘宏哈哈一下,手捋胡须说道,“你与本官皆在大同为官,若真有此事,为何咱们丝毫不知,反倒京中起了流言,裴巡按凡事还要多想多看,不要被一些莫须有的事情蒙蔽。” 裴鸿正色道:“若只是一些流言,为何刘恒要匆匆忙忙递出辞官奏本,一副做贼心虚的作态。” “以辞官来自证清白,这有何错?裴巡按还是不要小题大做了。”刘宏劝说了一句。 裴鸿轻笑一声,道:“辞官自证清白没问题,可下官得到消息,天子已经允准了他的奏请。” “裴巡按的消息到是灵通。”刘宏语中讥讽道。 几次三番劝说下,裴鸿仍然不愿放弃对付虎字旗,已经让他心中开始不满。 第一千三百零七章 “下官觉得,京城那些关于谋逆的传言,朝廷似乎也是相信的。”裴鸿仿佛没有听出刘宏语气中的讥讽之意。 刘宏脸一沉,道:“大胆,你可知你这是在揣摩圣意,故意曲解朝廷的意思。” “下官只是再说一件事实。”裴鸿毫不退让。 巡抚比他官大,可他背后有东林党撑腰,加上自身带天子巡牧地方的巡按身份,面对刘宏,自然不像一般地方官员面对巡抚时的模样。 刘宏气极道:“好,好,好,真是好呀,既然你一口咬定虎字旗谋逆,本官且问你,是否有证据证明虎字旗谋逆。” “下官没有证据。”裴鸿轻轻一摇头,旋即又道,“朝廷既然认为虎字旗谋逆,下官以为,地方上的官员要解朝廷之想,为朝廷找到虎字旗谋逆的一切罪证。” 啪! 刘宏抬手一巴掌狠狠地拍打在了桌面上。 桌上盖碗上面的盖子都被震落,发出了一声撞击的脆响。 “下官以为,巡抚大人既然牧守地方,理应急朝廷之所急,想朝廷之所想,如此才是忠臣的表率。”裴鸿无视掉刘宏的恼怒,再次说道。 这时候,站在一旁的杜万远开口说道:“我家大人正是因为带天子牧守地方,才不能像裴大人这样,肆意做出这种污蔑他人的事情。” 一句话,把裴鸿索要做的事情定性在了污蔑上面。 “你算个什么东西,本官和巡抚大人说话的时候,哪里轮不到你来插嘴。”裴鸿毫不留情的对杜万远呵斥道。 刘宏冷眸盯着裴鸿说道:“本官身边的先生,还轮不到你来管束。” “是下官多嘴了。”裴鸿急忙道歉,脸上却不见任何歉意。 刘宏也懒得在给他废话,直接说道:“本官虽然算不得什么爱民如子,却也不会做这种凭空捏造出罪证的事情,好了,本官就不留裴大人。” 说着,他端起了手中的盖碗。 “裴大人,请吧!”杜万远朝屋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刚刚裴鸿对他的呵斥,一样惹得他心中不快。 只不过碍于身份,他不好当场发怒,却也在心中记恨起裴鸿。 裴鸿没有动,而是看着刘宏说道:“如今刘恒已不再是东路游击将军,只不过是个白身商人,巡抚大人何必为了这样一个人得罪朝中诸公。” “送客!”刘宏再次说道。 杜万远脸色也有些难看,道:“裴大人,还是请吧!再不走,就别怪我让衙役动手了。” “既然巡抚大人不愿意听,下官告退。”裴鸿也不想真的被人赶出来,只好同意离开。 刘宏看都不再看他一眼。 裴鸿只好往外走去。 走到快到门前的时候,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说道:“当今天子是什么态度,巡抚大人不会不清楚,何必为了一个商号的东主,恶了当今天子和满朝诸公。” “来人,送裴大人离开。”杜万远冲门外吩咐了一句。 守候在院子里的下人快步跑了进来,伸手驱赶裴鸿。 “用不着。”裴鸿一甩袖袍,自己迈步走了出去。 杜万远停留在门前,对一旁的下人说道:“盯紧了,一路护送裴大人离开。” “是。” 下人答应一声,一左一右,紧紧跟在裴鸿身侧,寸步不离的往外走。 目送人走远,杜万远这才折身回到刘宏身边。 “真是岂有此理。”刘宏手中的盖碗重重的落在桌面上。 他堂堂大同巡抚,被裴鸿这样一个七品巡按威胁,心中恼怒异常,恨不得把手中的盖碗砸到对方头上。 “东翁息怒,裴鸿自己找死,咱们又何必管他。”杜万远劝说道。 刘宏深吸一口气,缓了缓因为恼怒而显得激动的情绪,这才说道:“你说不错,本官何必跟他这样一个蠢货置气。” “东翁能这么想,那是再好不过了。”杜万远在一旁说道,“虎字旗真要那么好对付,也轮不到他来动手了,想要对付虎字旗,他这一次就算不死,也会磕掉几颗牙。” 这么一想,刘宏心中确实舒服了一些。 裴鸿被两个下人一路盯着走出衙门。 一出来,等在外面的裴顺急忙迎了上来。 “老爷,如何了?巡抚大人那边是不是同意了。”裴顺满脸带笑的说道。 刘恒已经没有了官身,只是一个白身商人,手中却握有虎字旗这样一块令人垂涎欲滴的肥肉,他不认为大同巡抚会放着虎字旗这样一块肥肉也无动于衷。 “哼,本官还以为他这个巡抚有多大本事,如今看来,人越老胆子越小,到嘴的东西都不敢吃。”裴鸿一脸冷笑。 对于刘宏把他从里面赶出来,心中还在耿耿于怀。 “啊!这样一件大好事,巡抚大人居然不愿意动手。”裴顺面露惊诧,有些想不明白刘宏为何连大把的银子都不动心。 裴鸿往前走了几步,上了马车。 车夫驱赶着马车从巡抚衙门离去。 “老爷,巡抚大人那边不愿意对付虎字旗,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裴顺问向裴鸿。 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的裴鸿语气淡淡的说道:“他不愿意动手,那就由本官自己动手,区区一个白身商人,面对本官还能掀起什么风浪不成。” “老爷所言极是。”裴顺溜须的说道,“待老爷您铲除了刘恒和虎字旗,到那时看看刘巡抚后不后悔今天不与老爷您合作。” 听到这话,裴鸿睁开眼睛,冷笑道:“到时候就不是他后不后悔的事情了,想安安稳稳的从虎字旗手里拿银子,本官这一次连他一起掀翻。” 说这话的时候,他几乎是咬牙切齿。 在他看来,刘宏不愿意得罪虎字旗,是因为能够从虎字旗走私生意上分润好处,而他堂堂巡按御史,却一文钱的好处都没有,早就看这些能够分得好处的人不顺眼了,现在有了机会,他不介意连刘宏一块收拾。 “老爷您要是能过参倒了巡抚,那名声可就大了,说不定还会加官进爵。”裴顺在一旁吹捧道。 “哈哈!”裴鸿手捋胡须大笑出声。 第一千三百零八章 意外的接任者 ps:感谢书友pfgqd的打赏。 几匹战马行走在大同府街上。 路上行人见到,纷纷避让,生怕一不小心引来马背上的贵人不满。 “东主,阳和卫的那位来大同府了。”骑马跟在刘恒身边的杨远低声说道。 刘恒轻笑一声,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想要来,谁也拦不住,只让人盯着就好,其他的不用管。” “是。”杨远点点头。 控制身下战马慢慢减速,对后面跟上来的一人低声交代了几句。 一匹战马和马背上的骑手揽动缰绳,从队伍中脱离出来,朝着另一个方向疾驰离去。 “驾!” 刘恒一甩手里的缰绳,催动战马小跑起来。 其他的人护卫在他身侧,随之一同出了大同府城门,一路朝新平堡方向驰去。 兵部与吏部的公文比预料中更晚来到大同。 一连又过去几天。 京城的公文也已经下达,刘恒不再是新平堡守将,但在新任守将未上任之前,还未进行交接,他仍然暂代守将的位置,等待新任守将。 刘恒虽然只是一位游击将军,但因为被招安的缘故,有了驻守新平堡的资格,而大同东路不再设置参将。 如今刘恒辞去游击将军的位置,空出来的却是游击将军和新平堡参将两个位子。 许多将门的人都盯上了刘恒留下的位子。 “东主,新上任的新平堡守将来交接了。”一名战兵跑进来通禀。 刘恒放下手里的公文,笑着说道:“等了这么久,可算是定下守将的人选了,赵武,随我去见一见咱们这位新上任的守将大人。” 说着,他从座位上站起身,绕过书桌,往门外走去。 赵武紧随身后,出了签押房。 最早的新平堡是一座军堡,里面驻守着兵将。 可随着俺答汗受封顺义王,两边开始互市,新平堡也从军堡慢慢成了军民两用,一些商人开始在新平堡置房子置地。 堡中的参将府修建的最早,算是最大的一处院子。 即便如此,也比不得大同府城内那些大户宅院,整个参将府也只有几道门。 来到府门外,刘恒一眼见到站在门外的一队兵马。 为首的一员身穿大红袍的武职,此人让他感觉到有些眼熟。 “下官见过刘将军。” 没等刘恒开口,身穿红袍的武将率先朝刘恒行礼问好。 “将军客气,如今我已是寻常百姓,只等和将军交接完,便可回去经营我的商号,实在当不起将军的一声将军。”刘恒偏了偏身,避让对方的行礼。 身穿红袍的武将直起身,语带讨好的说道:“刘将军是下官的上官,如今只是辞官修养,相信过不了多久还会受到朝廷重用。” “将军以前也在大同为官?”刘恒好奇的问了一句。 对方在他面前自成下官,又让他感觉到几分熟悉,心中猜测着对方的来历。 这时候,几匹快马出现在府门外的街上。 快要到府门的时候,却停了下来,其中一人翻身下马,快步来到刘恒近前,贴耳低声说了几句。 “原来是黄将军,刚刚没认出来,还请将军恕罪。”听完身边人的话,刘恒这时才知道眼前这位武将的身份。 居然是当初接替李怀信成为灵丘守备的黄安,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预料到的。 黄安急忙上前一步,道:“刘将军折煞下官了,说实话,当年的事情实在是下官的不对,下官在这里给刘将军赔罪了。” 说着,他面向刘恒深施一礼。 见状,刘恒眼角轻轻跳动了一下。 黄安的这番作态,让他有些不懂,不明白对方是真心实意道歉,还是别有图谋。 毕竟当初虎字旗狠狠收拾过黄安,并把黄安送去了镇虏卫,成了一个空有头衔毫无实权的卫所武将。 因为镇虏卫和天成卫共用一个卫所,早已是名存实亡,掌握实权的是天成卫,镇虏卫早就是其附庸,毫无权威可言。 黄安去了镇虏卫,可以说仕途彻底断绝,难有翻身之机。 令刘恒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是,一个本不该出现的人,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还要接手新平堡守将的位子。 “黄将军请吧,早早交接完,草民也好卸下肩上的重担。”刘恒侧身做了一个请对方进府门的手势。 来人是敌非友,他懒得再去多说什么。 黄安没有动,而是说道:“刘将军,下官能来新平堡,背后是阳和卫的裴巡按出了力,不过,下官不愿意为他做事,更不想与刘将军为敌。” 说这番话的时候,他脸色极为认真。 刘恒目光上下打量了一遍黄安,嘴中笑着说道:“黄将军里面请吧,早些交接完,草民也好从这里搬离。” “一切听从刘将军安排。”黄安点点头。 知道仅凭自己几句话,很难让刘恒放下当初的芥蒂,他相信随着以后的接触,刘恒和虎字旗一定会相信自己没有歹心。 一行人进了府门。 交接的事情有下面的人去做,刘恒陪同黄安来到了后堂。 两个人面前一人一杯香茗,慢慢品着茶,聊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等着外面交接的人把事情做好。 黄安这会儿也不在说什么化干戈为玉帛的话,只说一些奉承刘恒的话,或是一些笑话,时不时还会透露一点与裴鸿有关的事情。 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 两边去交接的人回到了后堂,把交接的事情简单的禀报了一遍,算是完成了交接。 刘恒站起身,看着黄安说道:“既然已经交接完,草民这便带着人离开,走之前,还要恭贺黄将军蛟龙得水,青云直上。” “下官谢过刘将军的吉言。”黄安同样起身,面向刘恒欠了欠身。 刘恒带着杨远等人从后堂走了出来,径直来到了府门外。 黄安亲自带着人送了出来。 府中所有属于刘恒的东西,全都搬到了门外的马车上。 翻身上了马,刘恒对身边的人说道:“走吧!” 刘恒骑马走在前面。 马车在车夫的驱赶下,缓缓移动,一队近百人的战兵队伍,跟在后面涿渐远去。 第一千三百零九章 搬离 黄安站在府门外,看着虎字旗的队伍一点点消失在视线里,这才转身回了府中。 府门外的那块刘府牌匾这会儿已经被撤下。 刘恒早就在新平堡内重新准备了一座院子,作为临时的住处。 马车听到新院子门外,等候在这里的战兵开始卸车,把马车上的东西一样一样搬下来,送进房里。 “想不到这个黄安居然表现的如此谦卑,离开的时候,属下注意过,咱们走远了他才回府中。”杨远跟在刘恒身边说。 刘恒把马匹的缰绳交给了旁人,自己径直来到书房。 书房是最先被收拾出来,两张草原上的地图已经挂在了书房的墙壁上。 做到桌后的座位上,刘恒伸手抓起桌上的茶缸。 一提,发现里面是空的,便又放了下来。 旁边的赵武注意到后,喊来一人,安排对方去烧水。 “黄安来新平堡为官是怎么回事?”刘恒神情严肃的看着杨远问道。 杨远急忙说道:“属下这边也刚得到消息,黄安来新平堡,是京城那边直接任命,并没有经过大同的几个衙门。” “这么说,这个黄安没有说假话,真是裴鸿这个巡按御史走通的关系,才有机会从镇虏卫跳出来。”刘恒眉头皱了起来。 黄安真要在京城有关系,当年也不会从灵丘守备调任到镇虏卫。 杨远低头说道:“是属下没有盯紧裴鸿,让他有机会接触到黄安。” “不能全怪你。”刘恒摆了摆手,旋即又道,“也是我太过大意了,以为黄安到了镇虏卫就没事了,如何也没想到黄安还有重新起复的一天。” 黄安来新平堡任职,确实出乎他的意料。 杨远沉声说道:“东主若不放心,属下可以安排人接过了黄安,保证外人查不出他的死因。” “不,没有这个必要。”刘恒轻轻一摇头,随即说道,“通过今天的接触,我感觉到这个黄安有意修复与虎字旗,正好,我也想看看他是有意修复,还是故意为之。” 杨远说道:“属下安排人盯着他,保证他的任何动作都逃不过咱们的眼睛。” “行,此事你去安排吧,不过不要闹出太大的动静,只可惜来新平堡的不是陈游击,要不然也不会这么麻烦。”刘恒说道。 虎字旗也有自己属意的接替人选,并走通了大同巡抚和总兵的关系,可以说已经是十拿九稳了,可万万没想到裴鸿直接从京城下手,之前虎字旗做的事情都成了无用功。 杨远从书房里退了出去。 “亲兵师那边怎么样了?”刘恒问向屋中的赵武。 赵武说道:“亲兵师已经有一批队伍去了草原,不过,想要全部都到草原,最快还需要十来天,不然动静太大。” “看来还要再等等。”刘恒自语了一句。 边上的赵武说道:“东主若是着急去草原,不如先行一步,贾师正那边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到草原上和东主您汇合。” “不急,赵先生还没有赶回来,等赵先生来新平堡坐镇,咱们再走也不迟。”刘恒轻轻摇了摇头。 新平堡已经成为大同镇这里最繁华的所在。 虽然朝廷停了马市,可草原上的东西依然源源不断被送到新平堡,成为一处类似于马市的交易场所。 更重要的是,来新平堡远比去草原上直接与牧民做交易安全得多,尤其是对那些规模不大的商队来说。 每日来往新平堡的行商,为虎字旗带来不菲的收益,如此重要的地方,没有镇得住的人坐镇,他不敢这么离开。 何况新平堡换了新任守将,而这位守将与虎字旗之间本就有着很深的矛盾。 赵武说道:“属下要不要沿路去催一催,好能使赵先生早一点赶回新平堡,东主也能放心北上草原。” “不急于这一时,我也想看看咱们这位新任新平堡守将是一个什么态度。”刘恒轻声说道。 赵武又道:“正因为如此,属下才觉得东主应该早些离开为好,万一他是来对付东主和虎字旗的,只会让东主您陷入危险。” “新平堡被咱们经营了这么长时间,哪里还有危险。”刘恒轻笑一声,说道,“守堡的官兵早就被咱们用银子喂足,咱们这位新任守将只是一个光杆将军,短时间内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作为新平堡守将的时候,对新平堡原来的那些官兵补足饷银,并把这些官兵安排为几支队伍,每日里在街上巡逻,保证来新平堡做买卖的行商安全。 李怀信作为作为新平堡参将的时候,这些官兵根本拿不到足饷,养家糊口都困难,刘恒给了他们足饷的机会,自然会使得这些人感恩戴德。 重要的是,黄安上任之后,便不会再有足饷。 吃空饷已经成为一件正常的事情,他不信黄安上任之后,还会给新平堡的官兵足额发饷,而且就算黄安想要发这个饷,他也要有这个银子才行。 外面的人烧好了热水,送了进来。 赵武给刘恒桌上的茶缸里面倒满,这才让人水壶拿出去。 茶缸里升腾的热气袅袅升起。 刘恒说道:“记得通知下去,只要还愿意继续在街面上巡逻的官兵,虎字旗会保证他的饷银,不过,以后按照巡逻的次数来关饷。” “这个办法好。”赵武笑着说道,“黄安要是安排新平堡官兵做其他的事情,肯定会引来下面的人不满,到时候这些官兵不仅不会用心做事,反而还会在暗地里骂他,若是黄安想要对付东主,这些官兵第一时间就会把消息送过来。” 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 虎字旗给了新平堡官兵足饷的生活,一旦官兵的饷银恢复回去,只能像以前那样拿到不到一半的饷银,定然会官兵引来不满。 刘恒笑着说道:“黄安不是想要修复和咱们的关系吗?首先他要保证虎字旗在这里的一切不变才行。” “东主所言极是,咱们正好拿这件事测试一番,看看黄安今天所言是不是发自真心。”赵武认同的点了点头。 第一千三百一十章 黄夫人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黄安入主新平堡后的几天,一切维持原样,没有对新平堡做任何改变。 街上的行商每日里来往不断,巡街的新平堡兵丁依然整日里在街上巡逻,维护堡中的安稳。 “将军,新平堡这个地方太他娘的肥了,随随便便设几个卡子,都能吃的满嘴流油。”一名家丁打扮的军士在黄安耳边说。 倚在躺椅上黄安翘着二郎腿,哼笑一声,道:“这地方以前归刘恒管,可以说是虎字旗的地面,只要有虎字旗的地方,哪一处不是肥的流油。” “将军,您也上任了,咱们什么时候对刘恒动手?”家丁询问道。 黄安捻动了几下下巴上的胡须,淡淡的说道:“不急,本官刚上任,一切都还不稳,何况虎字旗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将军你忘了,阳和卫的那位裴巡按让您一上任就动手,如今已经过去好几天,小的担心裴巡按那边会等不及。”家丁提醒道。 黄安从灵丘守备去了镇虏卫后,身边的亲兵家丁遣散的遣散,离开的离开,只剩下两三人,而这位家丁就是其中一个。 对于这样忠心耿耿的家丁,黄安对他十分信任。 所以关于黄安和裴鸿的事情,哪怕他只是个家丁,却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你以为刘恒是那么好对付的!”黄安瞥了身边的家丁一眼,又道,“咱们刚来新平堡不久,这里上上下下都是他的人,本官身边只有你们几个亲近的人,动起手来你们能够以一当十,还是能够以一当百。” 站在一旁的家丁尴尬的用手指搓了搓鼻梁。 黄安又道:“回头记得告诉其他人,最近都给老实点,不想死就别去招惹虎字旗的人,听到没有?” “小的记住了。”家丁连连点头。 黄安伸手抓起一旁桌面上碟子里的果脯,丢进嘴里一颗咀嚼,同时问道:“还有事吗?” “有点小事。”家丁回答道。 黄安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嘴里说道:“什么事?” “来新平堡行商的商人人数不少,小的觉得咱们可以沿路布置几个卡子,对这些行商征收税赋,不需半年,将军打点上官花去的银子便能赚回来。”家丁在黄安眼前捻动着手指。 听到这话的黄安面露沉思,手捋胡须。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主意是个好主意,可这么做,会不会惹怒了虎字旗的人。” 新平堡的繁华是因为虎字旗才有的,来往新平堡的行商也是因为新平堡这里能够买到蒙古人手中的东西。 朝廷关闭了与北虏之间的马市后,能够如此大规模弄到北虏手中的东西,只有一直与北虏私通的虎字旗才有这个能力。 他担心私设关卡,会得罪虎字旗。 “将军,你才是新平堡守将,设置关卡是分内之事,他刘恒如今不过是个白身商人,没有资格在这件事情上指手画脚。”家丁说道。 有了关卡,就能光明正大的捞到银子,作为守将的黄安自然能够分到大头,而他这样的亲兵家丁同样也能从中分润好处。 黄安想了想,最后还是一摇头,道:“不妥。” “莫非将军是担心虎字旗的人会找您麻烦?”家丁问道。 黄安点点头,说道:“本官刚刚上任,除了你们几个外,身边没有几个能使唤的人,这个时候绝不能得罪虎字旗,别忘了当初在灵丘的事情,刘恒和虎字旗不是那么好惹的。” “小的明白了。”家丁欠了欠身,旋即又道,“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银子从眼皮子低下飞走。” 说着,他下意识咽了口嘴里的唾沫。 跟随黄安从灵丘守备大营到镇虏卫后,日子过的比以前在天成卫的时候还要苦,平日里一点油水都没有。 想要多喝几杯或是刷几把的银子都拿不出来。 好在黄家还有点底子,从没断过他的饷银,不然他连日子都过不下去。 “银子,什么银子?”随着话音落下,一个体态丰满的妇人从前院的门里走了进来。 黄安见到来人,急忙从躺椅上爬了起来,快步迎上去,抓住妇人的双手,亲切的说道:“夫人怎么来了?怎么不让人提前送信,为夫也好亲自去迎接你。” “用不着。”妇人甩开黄安的粗糙大手,看着一旁的家丁,问道,“在外面就听到你说起银子的事情,什么银子?还是说你们将军藏了私房钱?” 说着,她扭头瞪向黄安。 “冤枉啊!为夫从来没有什么私房钱,夫人你是知道的。”黄安急忙表明自己的清白。 站在一旁的家丁先是给妇人行了一礼,这才说道:“小的刚刚在和将军说起向来往行商征收赋税的事情。” 他知道自家将军的事情这位夫人能做大半的主,便直接把事情告诉了眼前的妇人。 “来新平堡的这一路上,确实有不少行商经过,征收赋税是好事,我替你们将军同意了。”妇人当即拍板定下来。 黄安一听这话,急忙伸手阻拦,嘴里说道:“万万不可呀夫人。” “姓黄的,你什么意思?别忘了,你能来新平堡,那是我爹花了银子的。”妇人瞪着黄安斥骂道。 被骂的黄安缩了缩脖子。 他能从镇虏卫来到新平堡,除了走了巡按御史裴鸿的关系外,去打点的银子全都是来自自己的岳丈。 就连以前他在天成卫做官,也是花的岳丈银子打点关系。 所谓拿人钱财志短。 正因为如此,他在自家母老虎面前才直不起腰杆,哪怕挨骂也不敢还嘴,只能硬生生受着。 站在一旁的家丁这时说道:“将军是担心上一任新平堡守将刘恒,新平堡这里能有如今这样生发的场面,都是上一任守将做出来的场面。” “这个名字听的有点耳熟,此人现在是个什么官?”妇人直白的问道。 家丁说道:“上一任新平堡守将已经辞官,如今只是住在新平堡,就是个白身商人。” “夫人,这个白身商人可不一般,千万不能小瞧了,为夫正是担心他,才不同意向来往新平堡的行商征收赋税。”黄安劝说自己的夫人。 第一千三百一十一章 传话 “啊!呸!”黄夫人朝黄安脸上啐了一口,骂道,“你个没用的东西,不就是一个贱民,看把你给吓的,我怎么嫁给你这么一个没用的东西。” 黄安抬起袖口在脸上抹了一把脸上的唾沫星子,微恼道:“你个妇人懂什么,你可知道这个刘恒是什么人?” “老娘管他是什么人,老娘只知道你现在是新平堡守将,他只是一个商人,莫非你堂堂新平堡守将还怕他一个商人不成。”黄夫人破口大骂道。 黄安恼怒道:“他是虎字旗的东主,虎字旗,虎字旗!” 说出最后一遍虎字旗三个字的时候,几乎实在大喊。 “你个没用的东西,还敢跟老娘顶嘴了,虎字旗又,又……”黄夫人声音突然小了下来,转瞬间脸色苍白的道,“你说的虎字旗是灵丘的那个?” “不然你以为呢!”黄安没好气的瞪了妇人一眼。 要不是自己每次需要银子打点的时候,老丈人都能拿出银子,他真想休了眼前这个没脑子的妇人。 黄夫人嘴唇哆嗦着道:“既然和虎字旗有关,我看还是算了吧!那个虎字旗可不好惹,连朝廷的大军都不怕,咱们还是不要招惹了。” 说话的时候,脸上露出惊恐。 当初在灵丘,在自家做事多年管家都死在了虎字旗的人手中,提到虎字旗,她到现在仍心有余悸。 “现在明白为夫为什么不和新平堡的那些行商征收赋税了。”这时候黄安才觉得自己在家中母老虎面前抬起了头,有了威严。 黄夫人连连点头,认同夫君的话。 黄安扭头看向旁边的家丁,说道:“行了,你下去吧!别在跟前添乱了。” “小的告退。”家丁分别朝黄安和妇人行了一礼,这才退下去。 黄安看着自己肥胖的夫人说道:“你怎么自己就来了?为夫不是说过上任安顿好后,自会派人去接你吗?” “夫人担心将军您来新平堡后过不好,想着早些来新平堡和将军团聚,也好方便照顾将军。”跟随在黄夫人身边的婢女解释道。 “对,对,我就是担心你,才急着过来照顾你。”黄夫人点着头说。 黄安哼了哼,道:“我看你不是担心为夫过不好,是担心为夫身边有其她的女子。” “好啊!这才来新平堡几天,居然养了狐狸精,人在哪?老娘今天非撕巴烂她不可。”黄夫人伸手就去抓黄安。 这会儿她也顾不上什么虎字旗了,只想着找出黄安身边的狐狸精。 黄安气恼的一甩袖袍,甩开妇人抓过来的那只手,皱着眉头说道:“少听风就是雨,哪有什么狐狸精,如今我刚来新平堡上任,而虎字旗东主也在新平堡,我头疼都来不及,哪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破事。” 听到虎字旗几个字,妇人立刻安静了下来。 面对自家夫君,她再怎么无理取闹也不怕,因为知道自己夫君还要指望她父亲,不敢把她怎么样,可虎字旗不一样,那是一言不合就敢动刀子的主。 “要不然还是回镇虏卫吧,大不了让我爹拿出银子给咱们花。”黄夫人犹豫着说道。 知道虎字旗东主人就在新平堡以后,她便觉得自己后脖颈隐隐发凉。 黄安脸色难看的说道:“说的什么昏话,你当大同的官都是你们家的,想去哪做官就能去哪做官。” “我也是担心你,虎字旗的人可不是不好惹,以前咱们就在他们手里吃过亏,要早知道虎字旗东主也在这里,当初我就不该找爹要银子给你买官。”黄夫人苦着脸说。 黄安脸一沉,道:“什么买官,本官能来新平堡任守将,那是上官的赏识,跟岳丈有什么关系。” 打点的银子虽然来自自己的岳丈,可他作为男人,不愿意就这么直接承认。 “你那个上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明知道虎字旗在这里,还把你弄过来,这不是让你去死送吗?不行,我这就给爹写信,让他想办法把你弄走。”黄夫人这时候脑子里想的都是虎字旗的人来杀自己,恨不得立刻离开新平堡。 黄安说道:“你要害怕还是回镇虏卫,要不然去岳丈那里住上一段日子也行。” “那你呢?”黄夫人担心的问道。 黄安说道:“为夫刚上任,哪里也去不了,就算为夫要离开新平堡,也不是现在。” 新平堡对他来说,虽然有一些危险,但和在镇虏卫的时候相比,他哪怕留在新平堡,也绝不会镇虏卫。 “那,那我也留下吧!”黄夫人终究舍不得黄安一个人留下,不愿意独自离开。 黄安看了眼面前的妇人,道:“你愿意留下就留下,不过,你要是再敢像以前那般胡闹,就别怪我把你赶回去。” “夫君放心,妾身绝不再乱来。”黄夫人保证道,语气也变得轻柔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先前离开的家丁返回到院子里。 黄安皱着眉头问道:“不是让你离开吗?怎么又回来了!” “启禀将军,阳和卫裴巡按的长随裴顺来了,人已经到了前院。”家丁躬身说道。 “我知道了。”黄安点点头,旋即对黄夫人身边的婢女说道,“小翠,带你们家妇人去后院休息。” 叫小翠的婢女答应一声,搀扶着黄夫人往后院走去。 黄安这才对家丁说道:“走,随本官一同去见这个裴顺。” 家丁跟在黄安的身后,亦步亦趋的朝前院招待客人的偏厅走去。 很快,黄安来到了偏厅门前,迈步走了进去。 “小的见过黄将军。”坐在偏厅的裴顺,见到黄安进来,急忙起身行礼。 黄安走到偏厅上首的座位前坐下,这才对裴顺说道:“裴长随起身吧!” 裴顺直起腰。 “裴长随来我新平堡,可是陪同巡按大人一起来的?”黄安开门见山的问道。 裴顺恭敬的说道:“我家老爷没有来,只让小的过来给黄将军带句话。” “哦?什么话?”黄安问道。 裴顺说道:“我家老爷让小的问一声,黄将军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第一千三百一十二章 大军出现 黄安眉头微微一蹙。 他刚来新平堡上任不久,裴鸿便急不可耐让人的催促他动手,这让他心生不满。 “黄将军,你不会是怕了吧!”裴顺盯着黄安说道,“你可别忘了,自己是怎么从镇虏卫到的新平堡,哼。” 说话时,他脸上露出轻蔑的表情。 在他看来,没有自家老爷出手,黄安只能在镇虏卫做一个有名无实的空衔武将,所以黄安要对自家老爷感恩戴德才对。 “巡按大人交代的事情,本官自然不会忘记,只不过本官刚上任不久,很多事情还没有理顺,还请裴长随转告巡按大人一声,待新平堡这边的事情理顺,本官便会对刘恒出手。”黄安强压着耐心解释道。 若非裴顺代表的裴鸿,换做其他的下人敢在他面前这样说话,早就找个理由抓起来问罪了。 “不行。”裴顺脸一沉,语气冷了下来,“黄将军可别忘了,你现在的地位是怎么来的,我家老爷能把你推到这个位子上,也能把你拉下来,让你滚回镇虏卫去” “大胆,你一个长随敢如此对我家将军讲话,信不信现在就把你抓起来治罪。”黄安的家丁站出来面朝裴顺大声呵斥。 裴顺瞥了一眼站出来的家丁,轻蔑的说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和你家将军说话,哪有你多嘴的份。” 他毫不客气的叱骂道。 黄安为了能成为新平堡守将,在他家老爷面前跟狗一样的讨好,他作为裴鸿的长随,连黄安都不怕,自然更不怕一个家丁。 嘡啷! 家丁上前一步,抽出半截腰刀,冷冷的盯着裴顺。 见状,裴顺眼眶一缩,脸色立时变得苍白。 没想到对方真的敢动手,心中一慌,吓得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踉跄了两步,险些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哈哈!废物!” 家丁见到裴顺被吓到的丑态,面露不屑,讥笑出声。 “把刀收起来,别吓坏了裴长随。”黄安呵斥了自己的家丁一句,示意对方收起刀,心中却舒畅了许多。 一个长随敢在他面前,早就惹得他心中不快,只因为顾忌对方背后的巡按御史才没有发作。 家丁把刀推回刀鞘里,退回到黄安身后。 “裴长随,刚刚吓到了你吧!本官身边的都是些粗人,做事没轻没重,不过裴长随放心,回头本官好好收拾他。”黄安笑着对裴顺说。 裴顺脸色极为难看。 他又不是傻子,岂会看不出黄安敷衍的态度。 不过,这会儿他也明白了自己身处之处,不在是阳和卫的巡按衙门,眼前的黄安也不在是那个讨好自家老爷的人。 “巡按大人身边想来却不得裴长随,本官就不留裴长随了,去送送裴长随,记住一定要恭敬的送出城。”黄安直接下了逐客令。 家丁向前一步,面无表情的对裴顺说道:“裴长随请吧!” 裴顺有心对黄安放几句狠话,可看到面前手持兵刃的家丁,所有的狠话又只能咽进肚子里。 最后一脸怒气冲冲的转身往外走去。 家丁把人送出府门外,便又回到了黄安身边。 送裴顺离开新平堡的事情,他交给了下面的兵丁去做。 “将军,这个裴长随也太不把您放在眼里了,要不要小的带人在半路上结果了他。”家丁抬起右手,做了一个砍杀的动作。 黄安摇了摇头,道:“没必要因为一个长随惹恼了裴鸿,咱们这位巡按御史来历不凡,能不得罪,尽量不要去得罪。” 对方能够饶过大同,直接从京城着手,把他从镇虏卫弄到新平堡做守将,这样的能力,不是一般的巡按御史能够做到的。 像这样在朝中有深厚根基的大同官员,他不想因为一点小事惹恼对方,使自己平白无故多一个敌人。 “这个姓裴的长随回去后,肯定会在巡按大人那里说将军的坏话,除非将军现在就对刘恒动手,不然巡按大人肯定会怪罪将军您。”家丁说道。 别看他只是个家丁,很多事情却看的很明白。 黄安叹了口气,道:“本官也想把刘恒抓起来,可本官不敢这么做,别看刘恒现在成了白身商人,以前在灵丘的时候,他不也是白身商人,还不是把本官从灵丘守备的位子上弄到了镇虏卫去。” 对虎字旗,他一点也不想招惹。 要不是他实在不愿意留在镇虏卫这样一个有名无实的位子上空耗岁月,他绝不会答应裴鸿提出来的要求,来新平堡做守将。 “不是说刘恒被招安后,只留下了一个营的兵马,其他的兵马全都散去了,一个营的兵马除去吃空饷的,也剩不下多少人了。”家丁说道。 黄安哼了哼,道:“虎字旗日进斗金,你觉得刘恒看得上吃空饷的那点银子?” “听将军您这么一说,还真是这样,以前刘恒没被招安的时候,身边便养了好几营的兵马。”家丁点着头说。 脑海中幻想到虎字旗有着堆积成山一样多的银子,黄安面露羡慕的神色。 吃空饷在领兵武将身上是很正常的事情,可虎字旗从来不缺少银子用,自然用不着做出这种吃空饷的事情。 作为武将,他也希望自己手底下的大营能够兵员满额,可惜这对他来说是不可能的事情。 吃空饷是武将捞取银子的主要来源,这些银子还要用来养活亲兵家丁。 而朝廷发下来的饷银根本不够满编大营的数目,不吃空饷就只能自己掏腰包补足欠缺的银子。 家中银子再多,也不可能自掏腰包为朝廷养兵,更何况想养也养不起军中的那些大肚汉。 “报!” 踏!踏!踏! 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进耳中。 很快,一名身穿棉甲的旗官来到黄安面前,单膝跪倒在地,嘴里急切的说道:“将军不好了,咱们新平堡外面来了一支大军。” 听到这话的黄安脸色骤然一变。 只觉得脑袋发晕,身子摇晃。 他刚刚上任,就有大军来攻打新平堡,脑海中第一个念头就是有人要谋反。 第一千三百一十三章 谁的兵马 一旁的家丁急忙上前一步,搀扶住几近站不稳的黄安。 黄安单手捂着发闷的胸口,结巴着问道:“来,来了多少人?” “回禀将军,大约有一个营的兵马,除了少量骑兵外,其余的都是步卒。”旗官回答道。 黄安又道:“可是北虏来袭?” “这,”旗官迟疑了一下,旋即说道,“敌人的大军离得太远,看不太清楚,所以小的也不敢肯定,不过这么多步卒,应该不是北虏。” 搀扶着黄安的家丁说道:“将军,敌人要是北虏的话,应该是大量的骑兵,步卒是少说,现在步卒多骑兵少,说不定是大同哪一位将领带来的兵马。” “若真是这样就好了。”黄安一脸苦笑道,“朝廷摘去了刘恒头上的乌纱帽,本官担心来人是虎字旗的兵马。” 家丁眉头轻轻一皱,道:“不可能吧!不是说刘恒是自己辞的官。” “从来只有争着抢着去做官,你见谁蠢到自己不要乌纱帽了。”黄安说道,“就算刘恒主动辞官,十有八九也是被逼无奈。” 他自己为了做新平堡守将可以百般讨好裴鸿,由己及人,他不相信刘恒会自己辞官。 “就算刘恒辞官是被逼的,他也不至于起兵谋反,会不会是将军你想多了,其实外面来的只是咱们大同某一支从新平堡经过的兵马。”家丁安慰道。 黄安哼了一声,道:“你莫非是忘记当初刘恒是如何被招安的,谋逆的事情虎字旗又不是第一次做了。” “将军,新平堡外的那支兵马并没有攻打咱们新平堡。”旗官解释了一句。 听到这话,黄安眼睛一亮,急忙问道:“你说城外的兵马没有攻打新平堡?” “是,对方并没有攻打新平堡,只是在远处的地方安了营。”旗官再次解释一遍。 一旁的家丁笑着说道:“将军这次可以放心了,来人看来不是虎字旗的兵马,应该是大同某位将军率领大军经过咱们新平堡。” “这不对呀!本官没有听说有哪一支兵马要经过新平堡。”黄安眉头皱了起来。 调动大军是件大事,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从大营带走去另外的地方,他作为新平堡守将,从没有接过公文,说最近有大同的兵马经过。 边上的家丁说道:“如期在这里瞎猜,将军何不登上城墙去看看,来到的到底是哪一位将军。” “说的不错,你立刻着急所有城中的兵马,全部随本官上城头。”黄安对自己的家丁吩咐了一句。 家丁跑去召集兵马。 黄安回到房中,换上了自己的甲胄。 等他出来的时候,府门外已经准备好了战马,同时集结了一支人数上百的队伍。 从家丁手中接过缰绳,黄安翻身上马,骑马朝城墙走去。 身后跟着那支百人以上的队伍,源源不断的还有不少兵马朝城头方向跑去。 街上突然出来了这么多兵马,城中的百姓和行商似乎感受到了萧杀的气氛,纷纷躲进家中和客栈。 新平堡的城门早已被关上,门后用一根根圆木顶住。 黄安带着自己的几个亲兵家丁登上了城头。 “将军您看,对方就驻扎在了那边。”随黄安登上城头的旗官用手指着城外的一个方向,对黄安说。 其实不用他说,黄安也已经看到了远处驻扎的兵马。 “可看出来的是大同哪一支兵马?”黄安问向城头上的一名百户。 百户上前一步,躬身说道:“距离太远,很难看清楚对方的旗号,但小的可以肯定,城外的这支兵马,应该是一支军纪严明的精锐兵马。” “你是如何看出来的?”黄安认真的看了一旁的百户一眼。 百户说道:“城外这支兵马出现有一会儿了,却不见任何乱状,始终保持着现在这般模样,要不是军纪严明的精锐,早就乱糟糟成一团,不可能是现在这般样子。” 作为经年的老兵,来的是不是强军还是能够分辨出来。 “将军,会不会是杨副总兵的兵马,如今咱们大同,最精锐的大营兵马只有杨副总兵统帅的那几个大营。”身边的家丁说道。 黄安认同的点了点头。 “将军,小的觉得城外的这支兵马不像是杨副总兵手底下的兵马。”百户突然插言说道。 一旁的家丁听到,脸一沉,呵斥道:“你懂什么,杨的副总兵曾是宣府总兵,如今虽然只是大同副总兵,可宣府的几个精锐大营都被杨副总兵带到了大同。” “小的不是说杨副总兵的兵马不是精锐,而是小的觉得眼前这种话兵马和杨副总兵没有关系。”百户为自己辩解道。 听到这话的家丁刚想要继续呵斥眼前这个不懂事的百户,却见黄安抬手制止了他刚要开口说的话。 就见黄安看着面前的百户问道:“你说城外的这支兵马和杨副总兵无关,那你觉得城外这支兵马来自谁的帐下?” “刘将军,不,是刘东主。”百户说道。 黄安脸一沉,他自然明白对方说的刘东主是谁。 “别胡说,刘恒只不过是个商人,如何能有城外这样一支大军。”家丁呵斥了百户一句。 城外的兵马随便一个人都能看出来对方军阵齐整,哪怕不用到跟前去看,都能看出是一支精锐兵马。 这样的兵马,他无论如何也不认为是虎字旗的兵马。 毕竟刘恒以前只不过是匪头,虎字旗也只是一家商号,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养出一支精锐大军。 像城外这样的军纪严明的大军,只有朝廷的兵马才有可能做到。 “小的没有胡说,将军不相信的话,可以问问其他人,都是和小的一样想的。”百户辩解道。 黄安本来和身边的家丁一样,也认为城外的大军是朝廷的兵马,现在见手底下的百户言语凿凿的说是虎字旗的兵马,心中泛起了犹豫。 “你去问问其他人。”他对身边的家丁交代了一句。 城头上不缺上守城的兵丁,而且这些人都是从李怀信任新平堡参将的时候,他们就是新平堡这里的兵丁。 家丁很快从城头上的兵丁口中问到了自己要问的东西。 最后脸色难看的回到了黄安的身边。 第一千三百一十四章 满城尽是敌人的人 黄安见状,立时明白是怎么回事。 “将军,小的问过好几个城头上的兵丁,都和他说的差不多,认为城外的那支兵马是虎字旗的兵马。”说着,家丁看了一旁的百户一眼。 “本官知道了。”黄安脸色沉重的点点头。 在此刻之前,他认为虎字旗就算养了一些兵马,也多是山匪贼寇,顶多有少量的精锐甲士,如今才发现,单单城外这个营的兵马,便是少有的军中精锐,胜过他所见过的任何一支营兵。 “将军,要不要派人去把刘恒抓起来,一旦城外的这支兵马攻城,咱们有刘恒在手中,也能让城外的兵马投鼠忌器。”家丁对黄安说道。 未等黄安开口,就听那名百户先一步开口说道:“将军万万不可这么做。” 随着话音落下,听到这话的一些人都看向那名百户。 黄安脸一沉,沉声说道:“怎么?你还要袒护一个逆贼不成!” “小的不敢。”百户躬着身子低下头,嘴里继续说道,“城外的这支兵马来意还不清楚,这个时候去抓刘东主,只会惹怒城外这支兵马的领兵之人,逼迫他们真的来攻打新平堡,而且……” 说着,他犹豫了一下。 “而且什么?”黄安冷声喝问。 百户躬着身子说道:“刘东主任新平堡守将时,堡中不少人受过他的好处,就连现在也一些兵丁拿着虎字旗给的饷。” “胡闹!”黄安怒道,“朝廷没有给你们饷吗?一个个却从商人手里拿饷,你们到底是朝廷的兵马,还是他刘恒的私兵。” 百户低下了头。 周围还有一些手持枪矛的兵丁也都纷纷默然不语。 朝廷的饷发到他们手里顶多只有一半,还都是一些陈粮和黑心的银子,折损下来剩下三成不到,就这样还不是每个月都有,经常会欠饷,三个月能领到一次就不错。 然而,虎字旗虽然只是个商号,但只要他们帮着虎字旗维持好新平堡的治安,保证来往行商的安全,每个月虎字旗都会发给他们一份足饷。 对他们这些驻守新平堡的兵丁来说,谁给银子自然听谁的话。 “将军,要不然还是先派几骑去大同府城送信。”站在一旁的家丁提议道。 到了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明白,想要去城中抓刘恒已经不可能。 新平堡的兵丁虽然有不少,但大部分人不仅不会去抓刘恒,反倒有可能先一步给刘恒送信。 黄安也明白,仅凭自己带来的这点人手,不要说抓刘恒了,弄不好还会被刘恒的人把他给起来。 毕竟刘恒身边有一支百人规模以上的兵马,人数比他这个刚到任的新平堡守将带来的人都多。 “城外那支兵马带有骑兵,怕是是有一二百,城中就算放出去几骑去送信,小的担心也难逃脱不掉。”百户开口说道。 听到这话的黄安,瞪了他一眼。 越发觉得眼前这个百户令人晦气,每一次开口都没有好话。 百户也注意到了黄安眼神里透露出的厌恶,只得再次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你去安排几个骑术好的骑兵,想办法冲出去,一定要把咱们这里的消息送去大同府城。”黄安对身边的家丁吩咐道,又对其他人说道,“其他人留在城头,谁也不许离开。” 至于眼前的这名百户,他连理都不想理。 甚至他怀疑眼前这名百户和城头上的兵丁早已被刘恒收买,现在只有他带到新平堡的人才值得信任。 “将军,赵护卫在城下求见。” 就在黄安的家丁正要离开的时候,一名兵丁从跑上了城头。 “什么狗屁赵护卫!轰走,轰走。”黄安一脸不耐烦的说,同时狠狠瞪了一旁的百户一眼。 似乎在怪他手底下的人不懂事,来城头上咋咋呼呼的为一个一听就是哪家行商的护卫来通传。 边上的百户却开口说道:“将军,这个赵护卫还是见一见吧!他身份不一般。” “有什么可见的,一个商人身边的护卫来见本官,不就是为了出城吗?告诉你们,没有本官的命令,谁也不许打开城门,放城中的人出城。”黄安再次瞪了面前的百户一眼。 对这名百户越发的不满,心中决定等新平堡的这次危机过去,定要把这个守城门的百户撤职,换上自己人。 “这位赵护卫不一样,他是刘东主身边的护卫。”百户看出黄安的不满,但还是出言提醒。 黄安眉头一蹙,恼怒道:“什么刘东主李东主的,本官谁也……” 话说到一半,嗓子像是被掐住了,声音戛然而止。 “你再说一遍,这个赵护卫是谁的人?”黄安问面前的百户。 百户躬身说道:“赵护卫是虎字旗刘东主身边的护卫,他这个时候来见将军,定然有事,将军不放见见。” “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现在才说。”黄安狠狠的剜了那百户一眼,认为这个百户是在故意和自己作对。 不过,这个时候他也懒得和对方废话,当务之急见虎字旗的人要紧,弄清楚虎字旗到底想要做什么。 “将军,小的还安排人手出城吗?”家丁在边上询问道。 黄安想了想,道:“出城的人手仍然要安排,但不要出城,一切都本官见完虎字旗的人再说。” 家丁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黄安对送信的那名兵丁说道:“去把那个赵护卫带上来城头。” 兵丁从城头跑下城墙去送信。 当他再次回到城头,身后跟着两个身形壮硕的汉子。 这两个汉子身上披甲,腰上挂刀,另一侧还有一支手铳别再腰带上。 “停下。” 黄安身边的亲兵家丁见到这两个披甲壮汉,纷纷上前一步,把黄安挡在身后,只留出一道半人宽的缝隙。 见兵丁就这么把两个身穿甲胄手持利刃的虎字旗之人带到自己面前,黄安心中这个气。 好在身边的亲兵晓事,知道把他护在身后。 “刘东主身边护卫赵武,见过黄将军。”赵武对黄安抱了抱拳。 第一千三百一十五章 开城门 除了两名黄安的亲兵,城头上的百户和旗官等人都让开了位置,没有做出任何戒备,让来人能够直面黄安。 黄安再次感受到了这些新平堡兵将的不可信。 也明白自己在新平堡,名为守将,却也只是孤家寡人,城中的兵将没有一个能为他所用。 “不必多礼,本官在灵丘的时候就与你们东主相识。”黄安语气和煦的说,哪怕商人的一个护卫见到他这个朝廷命官不行跪拜大礼,仿佛也毫不介意。 城外是虎字旗大军,城中尽是被虎字旗收买的新平堡兵将,他心中明镜一样,只要虎字旗想,新平堡随时可以易主,而他这个守将屁用没有,说不定还会被祭旗。 赵武收回抱拳的双手,随后右手抓在刀柄上,左手扶在腰间,面向黄安说道:“既然黄将军与我家东主是老相识,草民也就不废话了,希望将军能够打开城门,让我家东主出城。” “不可能。”黄安沉声说道。 随后他发觉到自己语气可能有些重,便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道:“别误会,本官不是针对你们,实在是城外突然冒出一支来意不明的大军,为了新平堡和城中百姓的安全,本官不能开城门,还请赵护卫见谅。” 说话的时候,他偷偷打量这位赵护卫的脸色。 生怕那句话说重了,惹怒了眼前这位赵护卫,使对方向刘恒说自己的坏话,从而引来城外的大军,来一场里应外合,攻陷新平堡。 “黄将军放心,我家东主只要出城,城外的大军是不会来攻打新平堡的。”赵武笑着解释道。 黄安心头一沉。 之前还只是怀疑城外突然出现的大军与虎字旗有关系,现在听到对方的话,已经能够确定城外的大军真是虎字旗的兵马。 “将军,还是打开城门吧!”边上的百户在一旁劝说道。 和黄安这位新上任的新平堡守将相比,他这样的新平堡老人,更愿意与虎字旗亲近,也相信虎字旗的人说的话。 因为自打刘恒成为新平堡守将,不仅让新平堡繁华起来,他们这些新平堡的兵将也终于能够拿到足额的饷银,而像黄安这样武将,只会喝兵血。 两者一比,他们自然知道谁好。 “为了城中百姓的安全,本官不能开城门。”黄安朝赵武摇了摇头。 他担心放走了刘恒,城外的大军会立刻攻打新平堡,而现在有刘恒在城中,勉强算是一个人质,多少能够让城外的大军投鼠忌器。 见黄安不愿意开城门,赵武眉头皱了起来。 黄安注意到,便说道:“赵护卫先别急,本官有一个办法,只要能成,刘东主想什么时候出城就能什么时候出城。” “说!”赵武简洁明了的问道。 黄安压下心中的不舒服,嘴里说道:“刘东主那边若是与城外的大军有联系,不妨先让他们退兵,等退了兵,本官一定安排人打开城门,并且亲自护送刘东主出城。” 在摸不清虎字旗是要攻打新平堡,还是刘恒真要出城的情况之前,他不敢打开城门。 虽然城中也有不少虎字旗的人,可只要城门还在,心中多多少少也是一点慰藉。 “这么说黄将军是铁了心的不开城门了?”赵武眼睛微微一眯。 这让黄安吓了一跳。 不过,他还是摇头拒绝道:“刘东主要出城,本官自然不敢阻拦,可眼下的情况实在是不宜打开城门。” “将军!”边上的百户看向黄安。 黄安瞪了他一眼,道:“闭嘴,本官做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小的百户来多嘴。” 对身旁的这名百户,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百户无奈,只好闭上嘴。 “既然黄将军不愿开城门,草民这便回去告知我家东主。”赵武干净利索的转身便走,毫不拖泥带水。 站在城头上的黄安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喊赵武留下。 心中还是担心刘恒所谓的出城,是想要在打开城门的时候,放城外的大军进城,攻占新平堡。 毕竟刘恒想要出城随时都可以,不会有人阻拦,根本不需要弄这么一支大军在城外。 “所有人都盯仔细了,一旦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立刻禀报,不得有误。”黄安对城头上的兵丁喊道。 虽然明知道城头上的这些兵将与他未必是一条心,可这个时候他能指望的也只有这些人。 仅凭他从镇虏卫带来的那几个人,想要守住新平堡这一条长长的城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赵武下了城墙,来到留在城下的马匹跟前,翻身上了马,带着人返回刘恒居住的宅院。 新平堡被城外的大军包围的消息很快传遍大街小巷,街上已经见不到什么行人。 赵武放马疾驰,很快来到了院门外。 马匹交给门外的守卫带去马棚,自己迈步进了院子,直奔刘恒办公的书房。 书房内,刘恒坐在桌后,赵宇图和杨远作陪在一旁。 “属下无能,未能让黄安打开城门。”赵武一回来便向刘恒认错。 杨远眼中杀机一闪,冷声说道:“既然黄安如此不识趣,不如让属下结果了他,换一个听话的人打开城门。” “一个刚上任的守将就这么死在城头上,这要是传出去,不是逼着朝廷对付咱们虎字旗吗?”赵宇图开口说道。 杨远冷冷的说道:“朝廷早就有了对付咱们虎字旗之心,就算咱们什么都不做,他们也一样会对付咱们,不然东主上了辞官的奏本,朝廷怎么会连一句安抚的话都没有,直接就准了。” “朝廷师出无名,就算想要对付咱们,也不会明着乱来,如若你杀了黄安,只会给朝廷动手借口。”赵宇图解释道。 杨远冷笑道:“杀黄安,我自然有办法,而且也不会死在咱们虎字旗的手里,起码明面上与咱们虎字旗无关。” 听到这话,赵宇图笑着摇了摇头。 “你什么意思,不信?”杨远眉头立起。 赵宇图笑着说道:“我信,你们外情局想要杀一个人,有的是办法做到不被人知,可你想过没有,朝廷只需要一个借口,并不在乎人是谁杀的!” 第一千三百一十六章 首鼠两端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黄安现在死咬着不开城门,咱们又不能动手杀他,要不然我亲自带人去城头,逼他打开城门。”杨远看向刘恒。 “还是我去吧!”赵宇图开口说道,“以后我留在新平堡会经常与此人打交道,我就当提前了解一下此人人。” 一直听两个人争论的刘恒放下手里的茶缸,说道:“也好,就由赵先生去见黄安,杨远你这边准备一下,随我出城。” “是。”杨远点点头。 赵宇图说道:“我现在就去见黄安,争取在半个时辰内打开新平堡的城门。” “对此人不必客气,要让他明白,即便他是新平堡守将,但在这里说了算的人是咱们虎字旗。”刘恒交代了一句。 赵宇图点点头,转身从书房离开。 “东主,要不要我暗中派几个人随赵先生一起过去,万一黄安不同意打开城门,属下派去的人可以暗中解决了他。”杨远仍然没有放弃对黄安动手的想法。 刺杀暗杀是外情局拿手的东西,也是他最熟悉的手段。 刘恒朝杨远摆了摆手,道:“杀他是下策,将来就算朝廷不追究,再任命一个对咱们来说陌生的新平堡守将,还不如留下黄安这个咱们熟悉的人。” “属下觉得留下此人迟早是个祸害,就在今天,他还见了裴鸿的长随。”杨远说道,“虽然裴鸿的长随还在被审问,但种种表现,都证明了黄安是裴鸿的人。” 说着,他看向了刘恒。 刘恒闭目想了想,说道:“不要紧,只要笼络住新平堡上下,加上总兵府的压制,他一个守将翻不起多大浪来。” “可惜新平堡守将没能换上咱们自己人,要不然也不会这么麻烦,连个城门都叫不开。”杨远语气不爽地说。 新平堡的繁华是虎字旗一手撑起来的,对虎字旗来说,自然希望新平堡守将能是自己人,为此,连大同上下的关系都已经打点到了,只等京城任命的公文下达到大同。 让人大跌眼镜的是,朝廷并没有同意大同这边举荐的人选,而是任命了一个谁也没有预料到的黄安来新平堡任守将。 黄安与虎字旗在灵丘的时候就有过龃龉,后来被虎字旗用手段弄到了镇虏卫,成了一个没有任何实权的卫所武职。 这样一个人到了新平堡任守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在针对虎字旗,只不过这是朝廷的意思,还是朝中某一些人的意思,就不好说了。 刘恒手腕搭在了桌沿上,说道:“黄安此人还算精明,只要他没有把握弄垮虎字旗,便不会对虎字旗乱来,最多用一些小手段让咱们不舒服,以后这里有赵先生坐镇,新平堡不会有什么问题,除非朝廷决意要动手。” 新平堡有着足够多来自草原的货物,吸引来各地行商。 在互市没有重开之前,这里已经成为北方最大的商货聚集地,为虎字旗带来大量的收入,说成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这样一处生发的地方,刘恒不会轻易放弃。 舍弃了新平堡,虎字旗再换一处地方重新培育,还需要花费大量的物力和人力,远没有维护住新平堡更合适。 “这就是一个蛇鼠两端的小人,他刚来新平堡的时候,在东主您面前伏低做小,另一边与裴鸿勾结,左右逢源。”杨远语带不屑的说。 刘恒笑了笑。 蛇鼠两端也好,左右逢源也罢,他并不在意,若真的是那种一心要对付虎字旗的新平堡守将,才会让他头疼。 “属下见过东主,见过司局长。” 书房门外,走进来一名青壮,分别朝刘恒和杨远行礼。 杨远看着来人,问道:“那个裴鸿的长随审问完了?” “已经问完了,这些是他的交代出来的东西。”来人拿出递上一份写满字的纸张。 赵武走了过来,接过纸张,放到了刘恒的桌上。 拿起纸张,放在眼前,刘恒看了起来。 纸张一共两页,密密麻麻全是字,并且上面有画押的印记。 “看来这个黄安和我猜测到的一样,并非死心塌地的给裴鸿做事。”看完纸上内容的刘恒,往外推了推,对杨远说,“你也看看吧!” 杨远走上前,双手拿起桌上的两张纸,一页一页翻看起来。 看完之后,他说道:“怪不得黄安能够跳过大同,成了新平堡守将,此事背后居然是汪文言的手笔。” 汪文言是东林党的智囊之一,可以说十分有名气。 外情局作为对完收集情报的部门,对东林党重要人物的情况自然有所收集,所以杨远知道这个汪文言,并对他很多事情都了解。 “东林党的人对付咱们已经不是一两次了,以前都是想通过咱们来对付魏忠贤,现在明知道魏忠贤已经抛弃了咱们虎字旗,东林党的人还不愿意放过虎字旗,可见除了执念之外,也是盯上了咱们虎字旗的这块肥肉。”刘恒语气淡淡的说。 虎字旗早已不是初在灵丘的时候,对外名声不显,如今的虎字旗,已经成了北方最大的商号,就连当初的范家,都比不上虎字旗现在的威势。 范家百年基业,关系盘根错杂,而虎字旗只不过最近几年才打出名声,根基却浅薄,背后又没有强有力的人物支撑。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日进斗金的虎字旗就成罪过,人人都想要在里面分得一分好处,哪怕是自喻有君子之风的东林党人也不意外。 杨远说道:“东林党的人盯上了咱们虎字旗,魏忠贤也要把虎字旗据为己有,朝中最大的两个势力都盯上了咱们,接下来官面上对咱们的打压肯定会源源不断。” “不要紧。”刘恒笑着摆摆手,旋即说道,“有句话叫天高皇帝远,只要维持住大同官场,京城中的东林党也好,阉党也好,想要打压咱们没有那么容易。” 换做是在嘉庆年间,哪怕万历年间张居正任内阁首辅的时候,想要通过朝廷打压大同的一个商号都十分的简单。 第一千三百一十七章 开城门 如今却不一样。 朝廷对地方的控制日渐削弱,加上辽东大半领土落入奴贼手中,云广一带土司叛乱又镇压不绝,各地天灾不断,流民遍地而无处安抚。 郓城徐鸿儒叛乱直接撕碎了大明最后一层虚弱的外衣。 但凡有识之士都能够看出,大明已经处于烈火烹油之中,到了王朝末期,随时都有可能轰然倒塌。 各地官员之中,绝大多数人都已经不在一心牧守地方,而是把心思花在了如何捞取银子上面。 不然以虎字旗现有的情况,根本拖不到现在,早就被人上奏朝廷了。 可大同的官员们为了银子,对虎字旗的一切视而不见,哪怕有一两个忠于朝廷一心为公之人,也都是人微言轻,不得不和光同尘。 对这些官员来说,只要虎字旗不做出谋逆的事情,他们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该拿的银子继续拿。 毕竟把虎字旗一些谋逆的举动上奏给朝廷,不仅得罪了虎字旗,自己也落不得什么好处,弄不好还会因此被治罪,完全得不偿失。 朝廷是朝廷的朝廷,也是老朱家的朝廷,朝廷是好是坏,和他们这些做官的人没有多大关系。 “带上该带的东西,准备出城。”刘恒从座位上站起身。 新平堡外来的是虎字旗亲兵师的一个战兵营,来新平堡的目的就是为了护卫刘恒去草原。 赵武说道:“东西都已经装车了,侍从队也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出发。” “那就走吧!”刘恒绕过桌子,迈步往外走去。 赵武和杨远跟在身后,一同出了书房。 护卫和一个中队的战兵,早已经在门外待命,两辆四轮大车上面摆满了一只只木箱。 有护卫牵来马匹。 刘恒翻身上了马,一拉缰绳,催动战马小步往新平堡城门外方向走去。 赵武带着护卫,护卫在刘恒周围,一个小队的战兵走在前面开路,四轮大车跟在后面,一支战兵小队护卫四轮大车周围,剩下一支战兵小队殿后。 街上早就没有什么行人,这样一支庞大的队伍出现在街上,一路上并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因为城外来了一支大军围城,新平堡内的人早已成了惊弓之鸟。 突然出现这样一支兵甲整齐,规模上百的队伍走在街道上,引来不少城中百姓在门后偷偷观瞧。 先一步从院子离开的赵宇图,带着自己的护卫,来到了新平堡的城头。 “谁让你们上来的,你们几个,还不赶紧这些人轰下去。”黄安的家丁,见到登上城头的赵宇图等人,指挥周围的兵丁把他们往城下驱赶。 赵宇图虽然是个读书人,可在虎字旗久了,多了几分武夫的模样,身上穿了件棉甲,一支手铳别再了腰间。 肩头斜向下还挂了一个布袋,里面是火药和铅子。 他的护卫也都是人人穿甲,有穿棉甲,也有穿胸甲的,穿棉甲的护卫手里拿着火铳,穿胸甲的人腰上别着手铳,手里提着马刀。 新平堡行商较多,而各地城外并不太平,行商中间也有不少请了护卫保护商队,所以黄安的家丁以为赵宇图等人是新平堡的行商,来城头是来协助守城的。 城头上的兵丁没有动,更没有去轰黄安等人下城墙。 黄安的家丁刚来新平堡不久,对虎字旗的人认识的不多,可新平堡的这些兵丁不一样,他们平时就守在城门这里,见过不少虎字旗的人物,知道赵宇图的身份,自然不会做出赶人的事情。 “怎么回事?”黄安眉头皱了起来。 城外还有大军虎视眈眈,城头上的兵丁却连他的家丁都指挥不动,这让他心中十分的恼火。 “这位就是黄将军吧!”赵宇图朝黄安拱了拱手。 黄安通过周围兵丁的态度,感觉到来城头上的这些人身份恐怕不一般,这才仔细打量起赵宇图。 只觉得赵宇图有些面熟,却又一时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便问道:“你是何人?” “在下姓赵,是虎字旗的一名先生,黄将军可以称呼我为赵先生。”赵宇图笑呵呵的介绍自己。 “你就是赵宇图!”黄安恍然大悟。 这才明白为什么对方给他感觉有些脸熟,原来他以前曾见过赵宇图,只不过次数不多,加上那时候赵宇图穿着长衫,不像现在,身上穿了身棉甲,说是武夫都有人相信。 赵宇图点头说道:“黄将军应该知道在下的来意,在下也就不说废话了,还请黄将军打开城门,放我家东主出城。” “不行。”黄安一摇头,说道,“城外大军来袭,刘东主这个时候出城太过危险,本官不能让刘东主冒险,待城外大军退了,本官自然会打开城门,那时刘东主想要什么时候出城,本官绝不阻拦。” 赵宇图轻轻一摇头,道:“黄将军是明白人,城外是什么情况,相信不需要在下多说,应该能猜到一些,不如打开城门,放我家东主出城,在下保证,城外大军自然会退走。” 这话一说完,周围的几个新平堡兵将都看向了黄安。 若能因为放刘恒出城,使得城外大军退走,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好事。 毕竟大军攻城是要死人的,而城外的大军一看就不好招惹,城头上的兵将没人愿意生起大战。 “本官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不过本官为了城中百姓,不会开城门的,若是有什么得罪之处,待安稳后,本官亲自向刘东主赔罪。”黄安咬定了不开城门。 听到这话,赵宇图笑了笑,说道:“黄将军可能误会了一件事,我家东主想要出城,黄将军你阻止不了,之所以我家东主愿意派人与黄将军商量,只是想维持黄将军的体面,希望黄将军不要辜负我家东主的一番心意。” 黄安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对方话语中的毫不掩饰的威胁,令他心头怒火中烧。 可他却知道对方说的也是事实。 在他来新平堡之前,新平堡一直由虎字旗把控,可以说新平堡上下大多数人都会听从虎字旗的命令。 这一点,他能清楚的感觉到。 第一千三百一十八章 出城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将军,小的觉得,既然打开城门让刘东主出城便能让城外的大军退兵,不妨打开城门试试,反正也没有什么损失。”站在一旁的百户开口说道。 听到这话,黄安目光狠狠的瞪向了此人。 百户看向黄安的目光没有任何退缩。 他已经知道自己得罪了黄安,以后被穿小鞋是必然的事情,所以他不在乎再多得罪一次,卖虎字旗一个好。 赵宇图笑着说道:“黄将军,你的部下看的很明白,你又何必死撑到底,况且开城门对黄将军你来说只是一件小事,抬抬手就过去了。” “将军,小的以为赵先生说的有道理。”百户帮腔道。 黄安看出来眼前的这个百户彻底倒向了虎字旗,干脆不再看他,而是对赵宇图说道:“若是本官不打开城门,难不成你们还要强行打开城门不成?” “黄将军是聪明人,有些话不需要在下多说,真要撕破脸,对谁都没有好处,黄将军你说是吧!”赵宇图笑眯眯的看着黄安。 黄安脸色青白不定。 有心让下面的人把眼前这几个虎字旗的人抓起来,可他知道,新平堡的这些兵将,愿意听他指挥的人并不多,甚至绝大部分人更愿意听刘恒的命令行事。 “报!” 城头下面跑上来一名兵丁,一脸急切的说道:“将军不好了,街上出现一支百人规模的队伍,这会儿正朝城门方向走来。” “黄将军不要紧张,来人是我家东主和护卫,应该还有两辆四轮大车跟着队伍一起过来。”赵宇图笑着说。 来禀报的兵丁点点头,道:“没错,还有四轮大车。” “滚!”黄安冲着那名兵丁斥骂道。 挨骂的兵丁一脸委屈,却也不敢多说什么,自己小心翼翼的沿路下了城墙。 “我家东主既然快到了,黄将军还请立刻下令打开城门,不然我家东主一到,见到出不了城,万一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黄将军丢的就不止是面子了。”赵宇图笑吟吟的说。 黄安能够感觉到对方话中的威胁。 “将军,新平堡上上下下都是他们的人,真动起手来吃亏的是咱们,不如开城门放他们出城,待将军彻底掌控了新平堡,以后有的是机会跟他们新账旧账一起算。”家丁在黄安耳边小声说道。 黄安微微点点头。 “我家东主马上要到了,希望黄将军早些做出决断。”赵宇图催促了一句。 若非虎字旗还要维持新平堡这里的商贸繁荣,不想与黄安这个新平堡守将彻底撕破脸,他根本不需要来这里跟黄安商量。 以虎字旗在新平堡这么久的经营,只要下令,并不缺少守城门兵丁主动打开城门。 黄安说道:“本官可以打开城门,但你们要保证城外的大军不能进城,而且你们出城以后,城外的大军必须退走。” “这是自然。”赵宇图笑着答应下来。 黄安扭头对自己看着不顺眼已久的那名百户说道:“你带人把城门打开,放虎字旗的人出城。” “是。”百户答应一声,下了城墙。 很快,城门方向传出磨砂一般的刺耳声响。 “既然城门已开,在下就不打搅黄将军,告辞。”赵宇图拱了拱手,带着人下了城墙,去了城门口。 站在城头上的黄安,后槽牙咬着嘎吱吱直响。 今天的事情让他几乎颜面扫地,同时也让他明白,新平堡说了算的人不是自己这个新平堡守将,而是早已经辞官的刘恒,和他背后的虎字旗。 “将军,城外有一队骑兵朝城门这边过来了。”站在城墙上的一名兵丁突然喊道。 黄安几步来到女墙后面,朝城外望去。 眼见一支百人规模的骑兵队伍,朝着新平堡方向疾驰而来。 “快,关城门,关城门,不能让他们进城。”黄安冷汗刷一下子就下来了。 认为自己被骗了,虎字旗的人不是要出城,而是要进城攻占新平堡。 城头上有兵丁朝城门方向跑去通知关城门。 “弓箭手,给本官瞄着城外的骑兵射,不要让他们有机会靠近城门。”黄安冲着城头上的弓箭手喊道。 不到二十个弓箭手身子紧紧贴在女墙后面,弓弦上面挂上了羽箭,只等城外的敌人进入射程。 “停了,停了,城外的那些骑兵全都停下了。”有兵丁指着城外叫喊道。 上百骑兵停在距离城门二三百步的地方。 这个距离,哪怕城头上的弓箭手居高临下,占有优势,也难以做到把箭矢射到城外的那些骑兵身上。 甚至想要射进到城外那些骑兵附近都困难。 黄安见这些骑兵不在冲向城门,偷偷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他也已经看明白,虎字旗真的没有攻占新平堡的意图,不然城外的那些骑兵完全可以一口气冲进新平堡。 仅凭城墙上这点弓箭手,很难把城外这些骑兵全部阻挡在城外。 “将军,城门还要不要关了?”边上的家丁小声问了一句。 黄安用鼻子发出一声冷哼,道:“你以为刘恒没出成之前城门还能关的上!” 半天都没有传来关城门的响动,他便知道守城门的兵丁根本没有按照他的命令,去关闭城门。 家丁讪讪的退到一旁。 过了一会儿,城中有队伍从城门走了出来。 黄安眯着眼睛看着出城的队伍,从队伍中间,他看到了刘恒的身影,紧随其后是两辆满载的四轮大车,跟在后面的一队队手持火铳的虎字旗战兵。 “早就听说虎字旗偏好火器,想不到就连骑兵也都人手一支火铳。”黄安用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和那些文官不同,他深知火器的厉害。 朝廷的火器营之所以除了大炮外的其他火器都不好使,并非是火器不够厉害,而是朝廷的火器质量太差,对己伤害太大,才没有人愿意使用火铳这些火器。 至于虎字旗使用的火器,他不认为会像朝廷那样,使一些质地极差的火器。 打一支火铳要比打造杆长矛或是大刀更麻烦,花费也高。 虎字旗给自己人打造的火器,自然要精良好用,质量有保证,否则不可能花费更多的银子去打造火铳。 第一千三百一十九章 北上 “城外那些骑兵身上的铁甲,怕是朝廷都舍不得给普通的骑兵穿,虎字旗的骑兵却人人都有。”站在一旁的家丁羡慕的说。 像他这种武将身边的亲兵家丁,身上穿的也只是破旧的棉甲。 黄安冷哼了一声,道:“虎字旗有着金山银海一样多的财富,打造一些铁甲算什么。” 语气中难免带有酸意。 他堂堂新平堡守将,也只有自己身上才穿了一件甲胄,可眼前的上百骑兵却人人都穿铁甲。 别说他这样的墩堡守将,连大同总兵怕是也拿不出这么多铁甲给手下的亲兵家丁穿,棉甲才是最常见的。 “你去告诉守城门的兵丁,等虎字旗的人都出城了,马上关上城门。”黄安对一旁的旗官交代了几句。 旗官转身离开。 这时候,刘恒带着队伍已经出了新平堡,向等在城外的那些骑兵走去。 “东主,属下接您回营。”老五催马上前几步,朝走过来的刘恒行了一个军礼。 刘恒点点头,骑马从队伍中分离出来,在老五等骑兵的保护下,朝着远处驻扎的大军骑马而去。 赵武等护卫自然骑马跟在一旁离去。 侍从队的人和留下的一个战兵队,随两辆四轮大车不疾不徐的走在后面。 当刘恒等人靠近大军。 大军前面站着几人,为首的正是从灵丘赶来的亲兵师师正贾六。 “属下拜见东主。” 贾六和军中的一部分将领,对刘恒行虎字旗的军礼。 骑在马背上的刘恒,开口说道:“怎么样?大军还能赶路吗?” “回禀东主,大军随时可以启程北上草原。”贾六掷地有声的说。 这些年,他一直驻守在灵丘,眼看着别人全都北上去了草原立功,他早就期盼着有一天也能够带着亲兵师北上,现在这个机会终于来了。 刘恒说道:“今天晚上到草原上过夜。” 说完,他拨转马头,转而朝北面的草原方向骑马走去。 老五带着骑兵,跟随他一同离开。 “传令下去,大军拔营出发。”贾六招来传令兵去传令,而他自己让手下的护卫牵来战马,追向刘恒等人。 随着拔营的命令下达,大军很快收拾利索,开始出发,中间耗费的时间很短。 “退兵了,退兵了。”新平堡城头上,黄安的家丁看着城外大军拔营离开,忍不住激动的喊出声来。 一个大营的兵马围在新平堡外,虽然没有攻城,却给守城的兵将带来极大的压力。 黄安望着逐渐远去的大军,眼中流露出羡慕的神色。 同样作为新平堡守将,刘恒手里最少有一个营的兵马,而他这个新平堡守将,只有四五百兵将可以指挥,而这些兵将几乎全部是李怀信任新平堡守将时留下来的老人。 可以说这些兵将听他命令的没有几个,只是他名义上的部下。 “走吧,随本官回守将府。” 当城外的大军彻底从视线中消失,黄安带着身边的家丁下了城墙。 “黄将军。” 他刚一下城墙,就见等在城墙下的赵宇图率先和他打招呼。 黄安眉头微微一蹙,道:“赵先生为何没有随刘东主一起离开,本官在城墙上见到刘东主随城外的大军一同离去的。” “我家东主辞去了新平堡守将,自然不好继续留在新平堡,在下无官无爵,在哪里都一样,以后还需要黄将军多多关照。”赵宇图拱手说道。 黄安冷笑道:“你们虎字旗养着一营兵马,就连本官见了都要退避三舍,赵先生哪里需要本官来关照,该被关照的是本官才对。” 之前在城头上被赵宇图刚威胁过,这会儿自然没有什么好话。 “黄将军误会了。”赵宇图笑了笑,说道,“城外的那支兵马是虎字旗养的护卫,以前也只是托在我家东主名下,挂了一个官军的名号,如今我家东主不再是新平堡守将,这支护卫自然也要带走,不给将军添麻烦。” “是商号的护卫还是私兵,本官不想管,但围城这种事情,本官不想在看到,不然本官不介意上奏一本。”虎字旗养了私兵也不是什么秘密,黄安懒得在这件事上和他争论。 赵宇图笑着说道:“黄将军放心,以后虎字旗的这支护卫,将不再出现。” “那就好。”黄安应付了一句,旋即又道,“本官还有事,赵先生没什么事情也早点回去,刚经历大军围城的事情,街上并不太平。” 说完,他也不等赵宇图开口,径直带着人离去。 “在下恭送将军。”赵宇图在黄安身后抱了抱拳。 待人走远,他双手互插在了袖口里。 “先生,裴鸿的长随还被咱们关押着,您看要如何处置他?”赵宇图身边的一名护卫询问道。 刘恒带着人离开了新平堡,杨远也跟着走了,裴顺被转交到了赵宇图的手中。 赵宇图沉吟了片刻。 他道:“把人放了吧,还有马车也一并还了他,放他离开新平堡回阳和卫。” “此人是裴鸿的亲信,这次来新平堡也是为了劝说黄安对咱们东主动手,难道咱们就这么放了他?”护卫有些不甘心的说。 听到这话的赵宇图轻轻一笑,道:“黄安不是没有对咱们东主动手吗?而且还放咱们东主出城,你说裴鸿要是知道了此事,会不会对黄安不满,毕竟黄安这个新平堡守将可是裴鸿在后面出了大力气。” “离间计!”护卫眼前一亮。 赵宇图笑着说道:“谈不上离间计,顶多让他们两个人之间生出间隙,虽然未必能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分崩离析,但只要两个人不再互相信任,对咱们来说就是一件好事。” 说完,他走到一旁,翻身上了马,沿着城中的大街往回去的路走去。 “属下回去就把人给放了。”护卫骑马追了上来。 骑马走在街上的赵宇图说道:“记得把东主离开的事情告诉他,还有黄安主动开城门的事情。” “明白。”护卫点了点头。 城外的大军已经离开,城中的百姓却并不清楚,街上依然没有什么行人出来。 第一千三百二十章 亮肌肉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虎字旗大军来到草原上安营扎寨。 “东主,要不要去堡中休息?”赵武特来刘恒身边询问。 堡中地方有限,容纳不下三千多人的兵马,大军只能在墩堡外一处空地上安营。 刘恒摆了摆手,说道:“不用折腾了,今晚我留在营中休息。” “那属下这就让这里的守堡官把城门关上。”赵武说道。 刘恒点点头。 赵武转身离去。 空地周围是用木头设立的营寨,里面是一顶顶帐篷,每个帐篷里可以睡十几人到三十多人不等。 一堆堆篝火在营地里点燃,营门外也布置了鹿砦,附近点燃了几个火堆用来照亮。 值哨的战兵守在营门处,也有成队的战兵在营地中巡逻。 “东主。”贾六从远处走了过来。 刘恒双手在火堆上烤着火,见贾六过来,便说道:“都布置妥当了?” “已经安排好了,保证今晚任何一个时辰,都有最少一个大队的战兵巡逻。”贾六笑着说。 作为这支大军的实际统帅,营中的任何布置都需要他来最终拍板决定,甚至有时候还会亲自安排布置。 刘恒往火堆里丢进一根木柴,嘴里说道:“灵丘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亲兵师撤离灵丘,有没有引起什么动乱?” “东主放心,灵丘是咱们虎字旗经营时间最久的地方,那里的民心都站在咱们虎字旗这边,乱不了,而且东山矿场里也都是咱们的人,随随便便就能拉出一支上万人的队伍。”贾六说道。 东山矿场的矿工有几万人之多。 这些矿工除了平时做工外,每隔一段时日就会轮流接受贾六的亲兵师训练,就像后世的民兵一样。 一旦爆发战争,这些经历过训练的矿工,只要拿上武器便可以杀敌,化身成战场上的军人。 刘恒点点头,旋即说道:“灵丘再好,终究不是咱们的地方。” “东主您要愿意,属下可以率兵夺下新平堡,然后并发大同府,一举攻占大同府城,在四处出击,最多半个月,属下保证占领整个大同。”贾六说道。 听到这话,刘恒笑着说道:“看来你平时没少研究这么攻打大同了。” “属下就是觉得以咱们虎字旗的实力,没有必要屈居人下,卜石兔都能被封为顺义王,咱们虎字旗可是打败了土默特部,东主您就算不登基称帝,封个王爷总没问题。”贾六说道。 刘恒笑着摇了摇头,道:“朝廷要是知道了咱们虎字旗已经占领了大板升地,怕是不会给我封王,而是要派大军围剿咱们了。” “那就反了他娘的。”贾六说道,“只要东主您一声令下,属下愿意为东主做先锋。” 说着,他面向刘恒一躬身。 刘恒伸手指了指一旁的木墩子,道:“坐下吧,别没事老想着打打杀杀,很多事情不是光靠武力能解决。” 贾六顺势坐在了木墩上。 “朝廷这些年虽然渐渐无力控制地方,可想要收拾一支叛军还是轻易能做到的。”刘恒看着贾六说道,“咱们虎字旗满打满算也不过六七万的兵马,朝廷随随便便就能拉出一支十万大军,就算全都死光了,转眼又能拉出一支十万大军,而咱们虎字旗的兵马死一个少一个,就算是对子,也能把咱们对光了。” 贾六说道:“属下就是觉得朝廷实在欺人太甚,灵丘和新平堡全都是因为东主您的原因,才富足起来,朝廷却因为一些莫须有的流言,逼迫东主您辞官,这和卸磨杀驴有什么两样!” 一脸气愤的说。 “如今和当初被招安时的情况不一样了。”刘恒笑了笑。 朝廷招安虎字旗的时候,正是徐鸿儒在郓城自立为帝,朝廷不愿双线作战,才捏着鼻子对虎字旗招安。 如今辽东局势稳定,甚至在孙承宗手中收复了一些失地,也给了朝廷再次把目光盯在虎字旗身上的机会。 虎字旗能被招安是因为朝廷腾不出手来收拾,现在辽东缺少军费,虎字旗又是北方名气最大的商号,杀了一个虎字旗,不仅能缓解辽东的军费问题,还能铲除大同的不安稳因素。 贾六说道:“属下觉得,照这样下去,这天下太平不了多久,早晚会有造反的地方,像陕甘一带,又是粮食欠收,又是地龙翻身,百姓连饭都吃不上,造反是迟早的事情。” 听到贾六的分析,刘恒惊诧的瞅了他一眼。 没想到自己手下的人已经能够自己分析出未来的走势,因为再过几年,大明北方各地都将会出现起义军,为大明奏响最后的葬曲。 “这些年你的成长倒是令我刮目相看了。”刘恒夸了一句。 贾六嘿嘿一笑,道:“自打认字以后,属下平时没事的时候会习惯看一些书,看得多了,便看出历朝历代都由繁盛到衰落,最后改朝换代,如今大明的情形,多少有一些王朝末世的景象。” “正因为如此,咱们还要好好经营大板升地,积攒实力。”刘恒笑着说道,“灵丘虽然好,可局限太大了,远远不如大板升地更适合咱们虎字旗。” 贾六眼前一亮。 这是他第一次从刘恒口中听到有关自立为王的想法。 就在这时,赵武快步从远处走了过来。 “东主,刚收到外情局送来的消息,朝廷派出官员经由宣府去往青城,将要册封俄木布洪为顺义王。”赵武汇报了刚收到的消息。 杨远作为外情局司局长,人虽然离开了新平堡,却没有随大军北上去草原,而是继续潜伏在了大明境内。 刘恒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东主,要不要属下派一队人在草原上截杀朝廷派往青城的官员?”贾六开口说道。 草原已经是虎字旗的地方。 不管从宣府进入草原还是从大同进入草原,都躲不过虎字旗的眼睛。 “朝廷册封顺义王,是早晚的事情,咱们阻拦不了,也没有必要管,让他们去青城看一看也好。”刘恒淡淡的说。 朝廷既然有意要对付虎字旗,他不介意在朝廷动手之前,向朝廷亮亮自己的肌肉。 第一千三百二十一章 礼部员外郎 朝廷派往青城的官员是礼部的一位员外郎。 和他一起来的除了几名锦衣卫外,还有一队宣府总兵派给他们的官兵。 这样一支二三十号人,从宣府出关,径直朝青城赶去。 虽然还没有入冬,草原上已经初见寒冷了,到了夜晚,身上要裹着皮袄,不然夜里睡觉很容易被冻醒。 “大人,您要不要出来烤烤火,这样还能暖和一些。”一名锦衣卫百户来请带队的员外郎出来烤火。 帐篷里,员外郎裹了裹身上的袄子,道:“你们烤吧,本官要休息了。” 帐篷外面只有一堆火堆,周围围满了锦衣卫和宣府派来的官兵,他一个礼部的员外郎,和这些军汉坐在一起烤火,实在是有失颜面。 所以哪怕帐篷里也不是太暖和,却还是宁肯留在帐篷里。 过去了一会儿,帐篷里有烤肉的香气从外面飘进来,与此同时,里面夹杂着酒香。 帐篷外面已经热闹起来,锦衣卫和官兵围坐在一起吃吃喝喝,猜拳,笑骂,闹哄哄的声音不断传进帐篷。 员外郎闭上眼睛想要睡觉,可传进耳朵里的吵闹声如何也静不下来,同时外面的酒香也勾起了他的馋虫。 这么冷的夜里,喝上几口酒,身子都能暖和不少。 忍了一会儿,他终于还是没有忍住,穿着皮袄从帐篷里走了出来。 “大人,你要不要喝口酒,这是虎字旗的高粱酿,天冷的时候喝上一口,从头暖到脚底。”有眼尖的人见到走出来的员外郎,急忙递上手里的酒壶。 员外郎舌尖舔了舔下嘴唇,沉着一张脸说道:“谁让你们喝酒的,都喝醉了,万一遇到敌袭,还如何迎敌。” “大人教训的是,是小人的错,小人看着天气太寒冷,忍不住拿出酒来给大家喝上几口,不过小人保证,只喝几口,绝不敢多喝。”递上酒壶的那人一边认错,一边保证。 员外郎点点头,道:“只此一次,以后不许再犯,不然回到宣府,本官定要让王总兵治你们的罪。” 递上酒壶的是宣府的一位把总,只是奉命护送这位员外郎去青城。 员外郎看着对方手里的酒壶,问道:“你手里的酒确定是虎字旗的高粱酿?” 高粱酿不止一种,除了虎字旗的高粱酿外,还有另外一种高粱酿,不过,后一种高粱酿苦涩难喝,一碗下去,头都要疼半天,只有喝不起好酒的苦力才愿意花上一两文喝上一碗。 “大人放心,这个酒是小的离开宣府之前,专门从虎字旗的铺子里买的,绝对是真正的高粱酿。”那把总拍着胸脯保证道。 因为虎字旗的高粱酿好喝,够烈,还不容易上头,已经成为了正宗的高粱酿,反倒是最早出现的那种高粱酿,成为了不正宗的高粱酿。 “拿过来给本官尝尝。”员外郎伸手去接酒壶。 高粱酿的名字他在京城里就听过,只不过认为在好喝的高粱酿,也不过是那种苦涩难喝的酒,所以他从没有买过,更没有喝过。 要不是今晚实在冷了一点,他也不会喝。 把总把酒壶双手递了过去。 接过酒壶的员外郎闻了闻,发现确实不像街面上卖给苦力喝的那种高粱酿。 他用袖口擦了擦壶嘴,放在嘴边喝了一口。 一口酒水下肚,只觉得一道火线从嗓子眼烧到肚子里,身上的寒意似乎都被驱赶了不少。 “好酒。”员外郎忍不住夸赞了一句。 他第一次喝到这烈的高粱酿,而且还这么香醇,完全没有普通高粱酿那种烧头的感觉。 “大人习惯喝,小的这里还有一壶。”把总从腰上解下一只酒囊。 员外郎摆了摆手,道:“不必了,有这一壶已经够了,本官又不是酒蒙子,喝酒也只是为了取暖,你们也别喝太多,耽误了正事,小心本官治你们的罪。” “大人放心,小的们绝不敢耽误了正事。”把总知道这是不再反对他们喝酒。 场面重新热闹了起来,一只只酒壶被拿了出来,里面除了高粱酿外,还有一些其他的酒水。 那名员外郎也没有急着进帐篷,而是站在帐篷外面,慢慢喝着酒壶里面的酒。 有机灵的人给他递上来一块烤肉,用来下酒。 喝了一会儿酒,员外郎问向一旁的把总,道:“从这里还有多久能到青城?” “有马匹代步,十来天差不多就能到了。”把总说道。 员外郎虽然是一名文官,可有了功名后,读书人为了能更好的中举,需要宣扬一下自己名声,平时都会去访书友,或是参加各种集会,所以很多读书人都会骑马或骑驴。 “还要这么久!”员外郎眉头皱了起来。 这才来草原上几个晚上,他已经快要挨不住了,实在是草原上的夜晚远比京城冷太多了。 把总赔笑的说道:“大人您在忍一忍,等到了青城,从顺义王那里随便要几件皮货穿在身上,就不会冷了。” “哼,本官岂是贪图享乐之人。”员外郎一甩袖袍。 把总见自己马屁拍在了马腿上,举起右手轻轻的在右脸颊抽了一下,嘴里说道:“是小的说错了,大人自然不会贪图那点东西。” “行了,行了,别在本官面前装了,你们这些丘八,一个个都是贱皮子。”员外郎不耐烦的说。 文官连武将都瞧不起,更不要说这些普通的军汉了。 那把总自知自己的身份够不上眼前的这位来自京城的大官,便赔笑的退到一旁。 “对了。”员外郎喊住那名把总,问道,“本官白天的时候见到远处一座墩堡,今晚为何不去堡中过夜?” “这!”把总面露迟疑。 员外郎脸一沉,冷声说道:“怎么?本官身负皇命,莫非连你们宣府治下的一个墩堡都不能进?” “不是小的不带大人过去,实在是白天见到的那座墩堡并非宣府治下,而且那个地方属于蒙古人的地界。”把总苦着脸说。 员外郎眉头一蹙,问道:“这么说那座墩堡是蒙古人修建的?” 白天的时候见到草原上多出一座墩堡,他也怀疑墩堡的来路,又见带路的宣府官兵躲开那座墩堡赶路,他才没有提出进墩堡里休息,而是留到晚上问清楚。 第一千三百二十二章 墩堡是虎字旗修筑的 ps:感谢书友哇大叔和书友的打赏。 “蒙古人什么时候也学咱们大明,开始修建墩堡了!”一旁的锦衣卫百户适时开口说道,目光看向了那位把总。 员外郎阴沉着一张脸说道:“你们宣府的官员真是好大的胆子,明知道蒙古人在宣府附近修建墩堡,这样大的事情,居然隐瞒不报,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不,不是。”把总吓了一跳,急忙辩解道,“这些墩堡不是蒙古人修建的,和蒙古人也没有关系。” “你是说这些墩堡不是草原上的蒙古人修建的?”员外郎眉头一皱。 大明修建墩堡是用来抵御草原上的蒙古人入侵,而他听眼前这个把总的意思,还有其他人在靠近宣府附近的地方修建了墩堡。 把总连连点头道:“确实和蒙古人无关。” “这就奇怪了。”员外郎手捋胡须说道,“白日里本官见到的墩堡,既然不是大明自己的墩堡,又不是蒙古人的墩堡,难不成还是草原上的马匪修筑的墩堡。” 噗! 正喝酒的一名锦衣卫,在听到这话,嘴里的酒水当场喷了出来。 听到响动,员外郎狠狠的瞪了那锦衣卫一眼。 “也不是马匪。”把总苦笑的摇了摇头。 边上的锦衣卫百户面露不耐烦的说道:“废话真多,直接告诉大人,白日里见到的墩堡是什么人修筑的不就完了。” 员外郎看向面前的把总。 他心中也在好奇,到底是什么人,本事这么大,居然在靠近宣府的草原上,修筑了这样一座墩堡。 把总迟疑了一下,扭头往四周看了看。 “不用看了,四面都是草地,大半夜的只有咱们这些人在这里。”锦衣卫百户催促地说道。 把总面露一丝尴尬,嘴上低声说道:“在宣府外的草原上修建墩堡的是虎字旗。”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来自京城的员外郎和几个锦衣卫脸色变了几变。 “此事可是真的?”员外郎不放心的多问了一遍。 把总苦笑的点点头,道:“小的不敢在这种事情上期满大人,大人若是不信,可以随便在宣府找人打听,小的绝没有一句谎言。” 嘶! 员外郎倒吸了口冷气。 前不久京城到处都再传虎字旗将会造反的流言,原本他一点也不相信,私下里认为是有人故意传播这样的流言。 现在听完眼前这个把总的话,若对方说的是真的,他甚至怀疑当初京城的流言很有可能也是真的。 “大人,下官觉得这根本不可能。”锦衣卫百户开口说道,“草原历来是蒙古人的地方,而那虎字旗不过是一家商号,就算有些实力,蒙古人也不可能让虎字旗在他们眼皮子低下修筑墩堡。” 把总苦笑道:“小的真没有说谎,若不信,明日可以去那墩堡看一看,看完之后,大人自然明白小人所言属实。” “听你这么说,我还真要去看看,看看它到底是不是那个虎字旗修筑的墩堡。”锦衣卫百户来了兴趣。 锦衣卫出了京,一个个鲜衣怒马,走到哪里都十分豪横,只要白日里见到的墩堡与蒙古人无关,他就不会有任何的担心。 哪怕墩堡里都是蒙古人,他作为朝廷派往青城的使者护卫,蒙古人也不会把他怎么样。 这时候,员外郎开口说道:“今晚全都早些休息,明日里抓紧赶路去青城,不要横生节枝。” “大人您不去白日里见到的那座墩堡里见证一下吗?”锦衣卫百户不介意的问道。 员外郎摇摇头,说道:“别忘了咱们来草原是做什么的,一切要以做好朝廷交代的事情为主,没事不要在路上随意耽搁。” 他比那锦衣卫百户想的更深。 宣府方面从来没有上奏过任何有关修筑墩堡的事情,何况白日里他们见到的那座墩堡还在草原上,若真是虎字旗自己修筑的墩堡,他们就这样过去,他担心虎字旗的人很有可能为了保住秘密而杀人灭口。 这里是草原,不是京城那样的天子脚下。 在这里杀死几个人,随意往野地里一丢,一年半载都未必有人发现,所以他不想冒这个险。 就算墩堡是虎字旗修建的,待他回到宣府,一样能打听到,没必要现在去冒险。 “是,下官听从大人的吩咐。”锦衣卫百户虽有心去墩堡那边看看,却不敢违背眼前这位员外郎的意思。 他们这支队伍,一切都已礼部的这位员外郎为主,他们这些锦衣卫也只是对方的护卫。 “早些休息吧!”员外郎手里提着酒壶,转身回到了帐篷里。 站在火堆边上的把总偷偷松了一口气。 从内心里,他就不愿意去虎字旗修筑的墩堡,不然也不会绕着走,只是没想到还是被那位礼部的大人发现了端倪。 “还站着做什么?坐下来喝酒!”锦衣卫百户招呼了站立的把总一声。 把总回过身,笑着说道:“对,对,喝酒,我这里还有一壶高粱酿,大家一起喝。” 招呼了一声,他把最后一壶高粱酿拿了出来。 几个锦衣卫凑了上来,拿着碗,一人接了一碗。 酒壶里最后还剩下一些,把总拿着酒壶和锦衣卫百户碰了一下,然后举起酒壶喝了一大口。 “过瘾!”干了一碗酒的锦衣卫百户被辣的吐了吐舌头。 把总拿起酒壶,给锦衣卫百户的酒碗里重新斟满。 “虎字旗不是大同的一家商号,怎么来草原上修筑墩堡了,你们王总兵就一点也不知情?”锦衣卫百户面颊坨红,嘴里吐着酒气。 把总本不想再说有关墩堡的事情,却也不想得罪一位锦衣卫百户,只能说道:“我不过是个把总,上面那些大人物的事情,哪里会跟我一个小小的把总说,咱们还是喝酒。” 说着,又与锦衣卫百户手里的酒碗碰了一下。 “反正今天也没事,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锦衣卫百户没打算放过对方,继续追问道,“草原可是蒙古人的地界,你们那位王总兵不管虎字旗修筑墩堡,怎么连蒙古人也任由虎字旗在他们草原上修筑墩堡。” 第一千三百二十三章 盯上 把总见身边的这位锦衣卫百户颇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 无奈之下,他只好说道:“我也只是听说,虎字旗打败了土默特部,这才让土默特部不得不忍下虎字旗在草原上修筑墩堡的事情。” “哈哈,这怎么可能,老兄你的笑话可是一点也不好笑。”锦衣卫百户不以为然的笑出声来。 连大明边军精锐都奈何不得的土默特部,他才不相信会被一家商号给打败了。 把总说道:“既然百户大人不信,就当我没说过,咱们还是喝酒,高粱酿可是好酒,兄弟我一个把总,平时都舍不得花银子买高粱酿喝。” “不就是一点酒,等兄弟我从青城回来,亲自去一趟虎字旗的铺子,到时候老兄你想喝多少就喝多少,不花你一分银子。”锦衣卫百户拍着自己胸口说。 作为锦衣卫,他在京城吃饭喝酒从来不花自己的银子,虎字旗就算在大同宣府一带有些名气,他相信自己白喝一点酒,虎字旗的人不敢不给他这个面子。 把总面皮带笑的说道:“那我可就沾百户大人的光了,到时候一定要不醉不归。” 嘴里这么说,心中却不认为眼前这个锦衣卫能够从虎字旗手里喝到不花银子的酒。 只有他们这些在宣府的人才知道虎字旗的厉害。 别人听到虎字旗打败了土默特部可能会认为是一个笑话,可他并不觉得这是什么笑话,他曾随杨国柱去过大同参与围剿虎字旗,亲眼见过虎字旗兵马的厉害。 虎字旗的高粱酿比市面上许多酒都要烈。 一些喝了高粱酿的锦衣卫已经有了几分醉意,除了几个兵丁留在火堆这里值夜,其他的人都进了帐篷里休息。 第二天天一亮。 队伍中所有的人都吃了些东西,然后便继续赶路,至于虎字旗墩堡的事情,谁都没有再提。 有宣府的这位把总带路,一路上队伍走的十分顺利,也没有遇到什么不开眼的马匪,在耗时了八九天,终于出现在了青城附近。 “大人,过了眼前这条河,最多再有半天,便能赶到青城。”带路的把总向队伍中的那位员外郎介绍道。 员外郎点了点头。 这一路紧赶慢赶,终于赶到了青城,他现在只想早点册封完土默特部领主为顺义王,然后抓回去。 “这里怎么这么多汉人!”锦衣卫百户看着远处一队汉人打扮的骑兵从河对岸经过。 把总说道:“应该是虎字旗的骑兵。” “哈哈!” 队伍中的一名锦衣卫突然笑出了声。 锦衣卫百户也笑着说道:“你这一路上几次说起土默特部被虎字旗打败,我看你现在已经是谈‘虎’色变了。” 周围几个原本没有笑的锦衣卫,这时候也全都笑了起来。 不过,那位把总和他带来的宣府兵马,没有一个人笑。 和这些来自京城的锦衣卫不一样,他们这些来自宣府的兵马,曾见过虎字旗的骑兵,而且虎字旗骑兵的模样太好记了。 因为只有虎字旗的骑兵才会人人穿着铁板一样的铁甲,使用火铳配合马刀作为骑兵的武器。 起码他们见过的骑兵里面,也只有虎字旗的人会这样穿戴。 刚刚从河对岸过去的骑兵,身上穿的甲胄便是虎字旗骑兵的那种胸甲,手里同样拿着火铳和马刀。 并且所有骑兵的装备都差不多,不像蒙古人的骑兵和边军的夜不收,兵甲全都五花八门,远没有虎字旗骑兵看起来那么整齐。 “怎么?你们不会真的认为刚刚过去的骑兵是虎字旗的骑兵吧!”锦衣卫百户见一旁的把总没有笑,忍不住说道。 把总神色认真的看向边上的员外郎,说道:“大人,小的可以肯定,刚才过去的是虎字旗的骑兵。” “你确定没看错?”员外郎眉头皱了起来。 虎字旗的兵马出现在青城附近,这背后代表的意义绝非一般。 这时锦衣卫百户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他能感受到一旁的这位把总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把总用力的点点头,说道:“小的曾亲眼见过虎字旗的骑兵,而且蒙古人的骑兵多数都身穿皮甲,使用的也多是弓箭和弯刀,绝不可能是火器。” “大人,下官注意过了,刚刚河对岸过去的那队骑兵,人人都穿着黑色的铁甲,身上还带着一支火铳,只比火器营用的火铳短了一些。”员外郎身边的一人开口说道。 锦衣卫百户皱着眉头说道:“这里已经快到青城了,虎字旗的骑兵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会不会是看错了?” 他还是不太相信一家商号居然有骑兵,而且骑兵还出现在土默特部的腹地。 “宣府早就有传言说土默特部被虎字旗的兵马打败,现在看来,这件事很可能是真的。”把总说道。 原本他对这些传言只有六七分相信,现在他已经有了九分。 员外郎脸色也变得不是太好看。 土默特部绝非一般的小部落,他怎么也不愿意相信土默特部会被大明的一家商号给打败。 “大人,还要不要过河?”把总问向礼部的那位员外郎。 锦衣卫百户开口说道:“大人,要不然咱们还是回去吧!把这里的事情传回朝廷,相信也是大功一件。” “回不去了。”把总摇了摇头,旋即回过身看了看左侧的后方,说道,“咱们已经被人盯上了。” 听到这话的员外郎一惊,目光急忙朝把总看向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远处,隐隐约约能够看到几骑在那边。 他忍不住说道:“会不会是看错了,远处的那几骑只是路过的。” “那几骑已经跟了咱们四五里,要是路过,早就应该离开了。”把总说道。 这时候锦衣卫百户开口说道:“不过就是几骑,咱们想要走,他们还能拦住咱们不成,大人,下官觉得还是早些回去,把草原上的情况告知朝廷诸公。” “走不了。”把总说道,“草原上最不缺的就是骑兵,人家派来几骑只是盯着咱们,一旦咱们逃走,很有可能引来大队的骑兵围追,咱们这点人,碰到大队骑兵,很难逃脱。” 听到这话,员外郎脸色变了几变。 最后他一咬牙,道:“走,去青城,本官倒要看看前面有什么龙潭虎穴。” 第一千三百二十四章 城门前的偶遇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河岸两侧搭建了木桥,方便河岸两边的人过河。 很快,员外郎带人从桥上过了河。 就在他们过河不久,远处那几几个盯梢的骑兵,也来到了河岸边。 “队长,他们去青城了,咱们还跟吗?”马背上的一名骑手询问边上的一人。 被喊队长的汉子用手中的单筒望远镜看着远去的那些人,道:“不用追了,前面有别的兄弟盯着他们。” 河岸边的几骑很快骑马离去。 过河走出四五里后,来自宣府的那名把总收回看向身后的目光,说道:“大人,之前的那几骑并没有追上来。” “咱们会不会误会了,之前在河岸那边看到的那几骑说不定只是恰巧和咱们去同一个方向,现在人家到了地方,便离开了,并不是在监视咱们。”锦衣卫中的百户说道。 “可能吧!”把总有些不肯定的说。 那几骑若真是在监视他们,现在却不跟着他们了,这让他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多心了。 骑马走在前头的员外郎说道:“不管刚刚那些人是不是来监视的人,本官都要去青城,你们的任务是保护好本官的安全。” “大人放心,有下官在,定然会保证大人您的安全。”锦衣卫百户说道。 另一边的那位把总却没有接话茬。 他想的更多。 若青城真的已经被虎字旗占据,以虎字旗的实力,想要做什么,他不认为他们这点人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怎么不说话,莫非你还真认为虎字旗打败了土默特部占领了青城。”锦衣卫百户轻笑一声。 觉得宣府来的这些人太过杞人忧天,把虎字旗看得太厉害。 把总没有反驳,而是说道:“一直往前走下去就是青城了,大人您若是想要早些赶到青城,咱们需要加快一下赶路的速度。” “那就快些赶路。”员外郎说了一句。 一行人里只有这位礼部的员外郎平时骑马最少,马术也是最差劲的那个,他一催促战马加快了速度,其他人轻易的便跟了上来。 马匹一口气跑出了十几里。 他们在草原上看到了漫山遍野的牧群和放牧的蒙古人。 “这么多牛羊,怪不得蒙古人长得比汉人壮实。”员外郎看着远处的牧群,感慨地说了一句,舌尖轻轻的舔了舔嘴唇。 赶往青城的这一段路对他来说又苦又累,除了刚从宣府离开时吃了几次肉,剩下的路上只能吃一些干硬的饼子,喝着水壶里面的凉水。 这会儿见到这么多的牛羊,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想到蒙古人吃牛羊肉时的模样。 边上的把总这时解释道:“普通的牧民日子也不是太好过,能够经常吃牛羊肉的是草原上的那些贵人们。” “牧民养了这么多的牛羊,吃上一两只本官觉得也没什么关系,自家养的牛羊,难不成还不能给自己吃。”员外郎不以为然的说。 边上的把总说道:“其实这些牧民和咱们大明的百姓一样,哪怕家中种了不少地,最后一样填不饱肚子。” “听你这么一说,原来蒙古人的日子也不好过。”员外郎轻轻颔首。 一行人骑马继续往青城走去。 越靠近青城,他们见到的人也越发多了起来。 “大人您看,前面有不少汉人。”锦衣卫百户在马背上用手指着远处的一群人说道。 员外郎目光随之看过去,随后点着头说道:“想不到草原上也有这么多汉人。” 生活在草原上的汉人和蒙古人在穿着打扮上依然有着很大的区别,哪怕身上都穿着皮袄,仍然一眼就能让人分辨出来。 “早些年蒙古人从边地掳走了大量的汉人,除此之外,还有一部分汉人因为各种原因逃到了草原上生活。”边上的把总在一旁解释道。 听到还有大明境内的汉人主动投向蒙古人,员外郎冷哼一声,道:“这些数典忘祖之辈,放着好好的汉人不当,却要来草原给蒙古人做爪牙。” 跟在一旁的把总低着头骑马,却不接对方的话茬。 他明白,但凡能在大明境内活下去,这些人也不会举家逃到草原上,在异族眼皮子低下讨生活。 这些话他并不想和这位礼部派来的大人说,对方是高高在上的朝廷大员,哪里会明白边地的底层百姓生活。 或者说这些朝廷大员心里明白,嘴上却装作不知道,一旦他把真实情况说出来,说不定就会得罪对方。 就算当场不发做,等回到宣府,给他扣上一定私通北虏的罪名,他这个把总不仅做不成,说不定还会因此掉了脑袋。 员外郎知道远处的这些汉人有可能是自己逃到草原的,顿时没有心情再看他们,仿佛多看一眼都会污了眼睛。 “前面那座城就是青城了吧!” 一行人又走出一段路,锦衣卫百户见到前方出现一座城池的轮廓。 把总抬头往城池的方向看过去,嘴里说道:“没错了,前面就是土默特部领主居住的地方,草原上的青城。” “既然已经到了,加快一些,早一些进城。”员外郎催赶身上的马匹。 一路上走过来,谈不上千辛万苦,也绝不轻松,眼看要到目的地,他恨不得快一点进城,找个房子住下,洗个热水澡,弄一些热乎的东西吃。 其他人和他的情况也差不多,赶了这么多天的路,每个人都很辛苦,眼见胜利在望,精神头都好了许多。 青城城门前排着长队,都是准备进城的人。 员外郎控制着马匹停在了城门外的一处空地上,看着前面正要进城的一支车队,用手一指,问向身边那位来自宣府的把总,说道:“本官看进城的这支车队都是汉人,你可认识这是哪一家的车队?” “回大人话,进城的这支车队是虎字旗的车队,这种四轮大车也是虎字旗经常用来拉运货物的。”把总早就注意到了正进城的车队,员外郎一问,他马上给了回答。 员外郎又问道:“你确定没有看错?” “错不了,虎字旗的车队经常会出现在宣府,小的不止一次看到过。”把总极为肯定的说。 第一千三百二十五章 进青城的规矩 “哼!” 员外郎哼了一声,道:“以前本官只是听说边地的商人与草原上的蒙古人勾结,没想到今天倒是让本官亲眼见到一回。” 一旁的把总一脸尴尬。 商人带着车队和货物走私草原上,在边地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很多边地的兵将,靠着这种事情捞取银子。 “大人,这里是草原,虎字旗勾结蒙古人的事情最好不要在这里说。”锦衣卫百户突然开口提醒道。 在他们周围不远处,除了汉人外,更多的是蒙古人。 员外郎冷着脸嗯了一声。 心中明白,这里终究不是大明地界,面对蒙古人,他这个礼部员外郎的身份未必有用。 “大人,还是先进城吧!”把总说道。 员外郎点点头,催动胯下马匹朝城门走去。 不过,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排队,而是直接从城门前的队伍一旁掠过,径直来到城门前,准备进城。 “停下,去后面排队!” 城门前守卫的虎字旗战兵拦住了想要进城的他们。 员外郎见拦住自己的是个汉人,脸当即一沉,摆出官威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拦本官,滚开。” 在青城这里见到虎字旗与蒙古人勾结,已经让他心中极为不舒服,现在一个汉人也敢拦他的路,他毫不客气的破口大骂。 “原来是闹事的,来人,把他们全都拿下。”拦住他们的那名虎字旗战兵招呼了一声。 城门前的其他虎字旗战兵纷纷上前,把这位礼部来的员外郎等人围在了中间,一支支火铳指向了他们。 后面正准备进城的人,见到城门前有人闹事,除了几个怕是的行人快步进城外,大部分都留在了城门外看热闹。 “别动手,别动手。”员外郎身边的把总急忙上前,嘴里说道,“这位来自明国京城的礼部许大人,许大人是奉了朝廷的旨意,特来册封土默特部领主俄木布洪为新一任顺义王的,还请几位兄弟放我们进城。” 说着,他朝面前的这些虎字旗战兵连连拱手。 “我不管你们是奉了谁的旨意,想要进城,就去后面排队。”虎字旗的一名战兵队队长从人群后面走了出来。 骑在马背上的员外郎脸色十分的难看。 他没想到自己这边都已经表露出了身份,眼前这些拦住他们的人仍然不放他们进城。 怎么说他也是礼部的官员,却让他和那些低贱的汉人和牧民一起排队进城,对他来说这是对自己的羞辱。 “你可知道,你们这么做,得罪了我们大人,就不怕等我们大人见到顺义王后,请顺义王出面治罪你们吗?”锦衣卫百户呵斥道。 “哈哈,有本事你们尽管去说,我们还真不怕!”虎字旗的那位战兵队队长笑出了声。 这时候,骑在马背上的那位员外郎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大人,这些人都是虎字旗的战兵,顺义王吓唬不住他们。”宣府来的那位把总在一旁小声提醒道。 他和虎字旗的战兵打过不止一次交道,当他见到对方人人手中都持有火铳时,便认出守城门的这些人身份。 “什么!你说他们是虎字旗的人?”员外郎神色诧异。 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到虎字旗的人会给蒙古人的城池看守城门,同时也让他越发怀疑虎字旗和土默特部之间的关系。 把总说道:“大人,咱们还是听他们的话,去后面排队进城吧!毕竟这里是草原,说话管用的还是蒙古人。” 员外郎脸色青白交替。 过了好一会儿,他咬着后槽牙说道:“好,本官就去排队,待本官进了城,定要向顺义王要个说法。” 说完,他拨转马头离开。 虎字旗的战兵队长朝其他战兵摆了摆手,示意放这几个来自大明的官员和扈从离开。 虎字旗的车队进了城,排队进城的队伍并不算太长。 时间不长,员外郎等人再次出现在虎字旗战兵的面前。 “下马,登记,身上携带的兵刃都要交出来。”城门前的虎字旗战兵面无表情的说。 锦衣卫百户皱起眉头,道:“你们让我们排队也已经排了,现在又让我们卸兵甲是什么意思?告诉你们,最好马上让我们进城,不然你们吃亏不起。” “想要进城就把兵甲都交出来,否则哪来的回哪去。”守城门的虎字旗战兵面色不改的说。 一旁的那位把总从马背上跳下来,几步来到近前,陪笑着说道:“几位应该是虎字旗的战兵吧!” “别套近乎,没用。”那名虎字旗战兵冷冰冰的说。 把总没有放弃,继续说道:“大家都是汉人,我们这次来青城,确实是奉了朝廷的旨意,还请兄弟给个面子,回头见到顺义王殿下,我们定会为贵商号美言的。” “用不着。”那名虎字旗战兵说道,“想要进城,就要依着我们的规矩,还有你们现在骑的马,进城以后也不许骑了,只能牵着马走。” 把总见眼前这个虎字旗的战兵油盐不进,没办法,只好退回到员外郎的身边。 他道:“大人,看来想要进城只能按他们说的办,把兵甲都交给他们保管,然后牵着马进城。” “真是岂有此理。”员外郎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从京城一路赶来,好不容易来到青城,却被大同一家商号养的私兵拦在城外,他不仅觉得颜面有失,更觉得是在被羞辱。 换做城门前是一群蒙古甲士这么做,他心里还能好受一些,可偏偏这么做的是一群汉人,还是大明治下的汉人。 他这个礼部的官老爷,在眼前这些虎字旗的人眼里,仿佛狗屁都不是。 “虎字旗的人这么做,他们就不怕咱们回到大明,奏明朝廷,将来治刘恒的罪吗?”锦衣卫百户一脸恨恨的说。 那把总苦笑道:“二位大人,这里可是草原,这些话还是少说为妙,咱们这些人真要在草原上出点什么事,那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把身上的兵甲都给他们。” 马背上的那位员外郎似乎被把总的话说动,命令其他人交出身上兵甲。 第一千三百二十六章 恼怒 ps:感谢书友白云的城主的打赏。 锦衣卫百户一脸不情愿的把腰上的绣春刀解了下来,丢到面前的虎字旗战兵脚下,同时嘴里说道:“你们几个,也都把身上的兵刃交出来。”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另外几个锦衣卫也都解下兵刃,和锦衣卫百户的绣春刀放在了一处。 宣府派来的人早在那名把总指挥下,交出了手中的兵刃。 “现在本官可以进城了吧!”见手下的人都交出了兵刃,许员外郎黑着一张脸对面前的虎字旗战兵说。 那虎字旗战兵扫了一眼面前的这些人,淡淡的说道:“进城可以,但所有人都要下马接受检查,检查完了,自然放你们入城。” “身上的兵刃都已经给你们了,还要检查什么!”许员外郎脸色变得铁青,几乎嚷了起来,只觉得心头的怒火往上窜。 面前的虎字旗战兵面无表情的说道:“进城必须接受检查,否则拿着上你们的兵刃,可以离开。” “你可知道本官是谁?”许员外郎咬着后槽牙问。 换做一个蒙古甲士这么做,他心里还容易接受一些,可眼前这些都是汉人,还是大同一家商号养的私兵,现在他只觉得这些人是在故意刁难他。 “别在这里耍你的官威,大明朝廷的官在这里不好使。”虎字旗战兵队队长走过来说道。 之前那名战兵往后退了一步,退到自家队长的身后。 “你!” 许员外郎抬手指着面前的虎字旗战兵队长,心中恨不得把对方碎尸万段。 边上的把总急忙凑上来,低声说道:“大人息怒,还请一切以朝廷为重,其他的事情等回去以后,有的是机会。” 许员外郎气恼的一甩袖袍,嘴里说道:“下马,让他们查。” 自己翻身下了马。 这时候他对刘恒乃至虎字旗恨急,心中定下决心,回到京城,一定把草原上的事情如实奏禀上去,定要铲除虎字旗和刘恒,以解今日所受的屈辱。 “带人过去搜他们的身,仔细一些。”虎字旗战兵队队长交代周围的战兵一句。 四五个战兵走上前,开始对许员外郎等人搜身。 许员外郎黑着一张脸,任由别人搜自己的身,边上的几个锦衣卫也都脸色十分的难看。 锦衣卫出京从来都是鲜衣怒马,要搜身也是他们搜别人的身,抄别人的家,如今却落得别人搜身这样一个下场。 这些人里面最没有抵触的便是宣府来的人。 不仅如此,早在许员外郎下令交出兵刃后,他们便第一时间交出手里的兵刃,身上一件都没有留,哪怕私藏的匕首或是短刀也主动交了出去。 四名虎字旗战兵很快搜完了身,又对马背上的行囊检查了一遍。 一番搜查下来,最后从几个锦衣卫的靴子里搜出来几把短匕。 面对周围黑漆漆的铳口,几个锦衣卫没有任何阻拦,任由虎字旗的人把身上最后的兵刃收走。 “队长,检查完毕,所有的兵刃都已经被找出来收走。”一名搜身的战兵来到战兵队队长的面前禀报。 战兵队队长点点头,然后说道:“让他们进城吧!” 说完,他转身回到城门口的木桌那里。 “去前面登记,登记完就可以进城了,记住,进了城不允许骑马,只能牵着马走,一旦在城里骑马被抓,要受鞭挞之刑。”一名虎字旗战兵交代完,让开了进城的道路。 许员外郎阴沉着一张脸,手里牵着马来到城门口的木桌前。 “这些人都是从大明那边过来的,给他们登记一下。”战兵队队长对木桌后面的人交代了一声。 木桌后面的人也是一名战兵。 之所以由他来做登记的活,只是因为他们这一队战兵里面,他写出来的字是最好看的那个。 问清楚了许员外郎这些人的身份,姓名,还有来由后,他在一本册子上面记了下来,又在一张白纸上誊抄了一遍,最后盖上印章。 “这份文书是证明你们身份的,碰到城中巡查的人可以给他们看。”木桌后面的战兵把誊写完的那页纸递了过去。 站在一旁的那位把总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 “进去吧!”战兵队队长说了一句。 把总把手里的那张纸递给许员外郎,嘴里说道:“小的注意过了,进城的每一个人手里都拿着一块竹牌,咱们没有竹牌,这张纸应该和竹牌一个意思。” “哼,大题小做。”许员外郎冷哼一声,从把总手里抽走了那张纸,只扫了一眼,便揣了起来。 边上的把总说道:“大人,咱们还是抓紧进城,早些见到顺义王。” 一行人进了城。 “还以为虎字旗的人是故意针对咱们,原来城中真的不让骑马。”走在后面的一个夜不收看着迎面而来的几个牵马走路的蒙古人说。 “就你眼尖,当别人都看不到吗?用得到你来多嘴!”把总狠狠地瞪了说话的那名夜不收一眼。 走在前面的许员外郎脸色十分难看。 他堂堂大明使臣,来到青城不仅没有享受到应该有的待遇,反而沦落到和普通牧民一样的待遇。 把总在许员外郎身边赔笑道:“大人你别跟这种夯货置气,他就是个没脑子的货,要不是手里的功夫硬,小的说什么也不会带他来。” “哼!”许员外郎哼一声,旋即又道,“去打听一下,顺义王的汗宫在什么地方。” 把总欠了欠身,脚步放缓。 待之前说话的那名夜不收从后面赶上来,他随即抬腿一踢对方,同时说道:“去打听一下,顺义王住在什么地方。” “小的这就去。”那名夜不收答应一声,把手里的缰绳交给其他人,自己从队伍脱离出来,独自去找人问路。 见人走了以后,把总几步赶到许员外郎身边,说道:“大人,前面有个食肆,不如先到里面吃点东西。” “也好。”许员外郎点点头。 赶了一路,又在城门口折腾了半天,这会儿腹中确实有些饥饿。 一行人,径直进了食肆。 第一千三百二十七章 “你们两个守在门外,见到那个夯货回来,把他带进来。”把总对身后的两名夜不收交代了几句,便护着许员外郎进了食肆。 食肆摆设很简单,不大的屋子里摆放了几张木桌和长凳,靠里侧有一个柜台,里面摆放着酒坛。 “几位里面请,这边有干净的座位。”柜台后面,掌柜满面带笑的快步迎了出来。 锦衣卫百户率先开口说道:“准备一壶好酒,再弄几个你们这里的拿手菜,上菜快一些,大爷们不缺银子。” “好咧,几位客官先喝壶茶,酒菜一会儿就好。”掌柜笑着说,旋即冲着店里的伙计说道,“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些给客官沏茶。” 伙计人显得有些木,得了掌柜提醒,才提着茶壶去后厨沏茶。 “大人您请坐。”锦衣卫百户把许员外郎让到了主位上,自己在一旁坐了下来。 许员外郎坐下后,对其他的人说道:“你们也自己找地方坐吧!” 剩下的几个锦衣卫走到一旁的坐在前坐了下来。 把总带着几个夜不收来到了另外一张桌子边上,围桌而坐。 时间不长,伙计提着茶壶走了回来。 “这个给我吧,你去给其他桌送去。”掌柜从伙计手里接过茶壶,转而把茶壶放在了许员外郎所在的桌上。 掌柜也是机灵的人,从进来的这些人态度上,知道这位是这些人里面最尊贵的那个人。 锦衣卫百户弄茶壶里的茶水涮了涮杯,这才给许员外郎和自己面前的杯中斟满茶水。 “看掌柜你的打扮,应该是汉人吧!”锦衣卫百户放下茶壶,扭头看向站在一旁的食肆掌柜。 掌柜陪笑的说道:“不瞒二位官爷,小的确实是汉人。” “咦,你怎么知道我们做官的?”锦衣卫百户眉头朝上一挑。 掌柜笑着说道:“几位的气度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而且刚才几位进来的时候,小的听了一耳朵,知道这位是大明朝廷的一位官老爷。” 说着,他侧头看了许员外郎一眼。 “你猜的不错,我们都是朝廷的人。”锦衣卫百户坦然承认,旋即用手一指许员外郎,介绍道,“这位是礼部的许大人,奉了皇命,专程来青城册封顺义王的。” “草民给大老爷磕头了。”掌柜听到面前的中年人是京城大官,急忙跪下来磕头。 许员外郎来到草原后,这还是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朝廷官员的威风,语气淡淡的说道:“行了,起来吧!” “谢大老爷。”掌柜从地上爬了起来。 许员外郎看着他问道:“你既然是汉人,为何要来草原上开食肆,这里可是蒙古人的地界。” “草民不敢欺瞒大老爷,草民原本也开了一家食肆,日子本也过得去,谁知没过多久,被新上任的县太爷定成了行首,逼草民拿出一千两银子,草民实在拿不出,只能全家人逃到草原上以求活命。”掌柜悲苦的说。 “哼!” 一听眼前这个食肆掌柜是自己逃到草原上,许员外郎冷哼一声,顿时没了和他说话的兴致。 “草民去后厨催催,让后厨抓紧给几位官爷上菜。”这时候掌柜也看出来眼前这位京城来的大官不高兴了,主动提出离开。 “去吧,记得先把酒送上来。”锦衣卫百户摆了摆手,示意对方离开,随后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转而喊住掌柜,又道,“有高粱酿的话一桌送上一壶。” “草民这里最好的酒就是虎字旗的高粱酿,官爷若是喜欢喝,草民这就去打酒。”掌柜后退了两步,这才转身离去。 很快,酒被送了上桌,伙计又端来一盘花生米。 掌柜亲自给许员外郎他们这桌把酒喝花生米送过来,放好后说道:“官爷先喝着,其它菜很快就好。” “羊肉有吗?草原上应该不缺羊肉吧!”锦衣卫百户喊住要准备离开的掌柜。 掌柜笑着说道:“羊肉已经在后厨煨上了,等几样菜都送上来,应该也就差不多了。” “行,下去吧,记得抓紧一点。”锦衣卫百户叮嘱了一句,便挥手示意对方可以走了。 花生米是水煮的,里面撒了香料,闻起来有淡淡的香味。 “大人,喝杯酒解解乏。”锦衣卫百户拿起桌上的酒壶,给许员外郎斟满了一杯酒。 许员外郎拿起桌上的筷子,夹起一粒花生米,放进嘴里咀嚼,同时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时间不长,伙计用托盘端着几样菜送了上来。 来来回回跑了几趟,才算把几张桌子的菜上齐,最后又用木盆,端着一盆羊肉送到许员外郎的那张桌子上。 饭菜吃了过半,派去问路的夜不收来到了食肆。 “头,小的已经打听到汗宫的位置了,并且亲自去确认了一趟。”夜不收见到桌子上的酒菜,喉结蠕动了一下。 把总从桌边站起身,道:“行了,你坐下吃几口东西,还有你们几个,都别吃了,去把门外的兄弟换进来,让他们也吃点东西。” 先前在桌边吃东西的夜不收站起身,去替换食肆门外的同伴。 把总离开桌子,走到许员外郎的那张饭桌前,躬身的说道:“大人,已经找到了汗宫,您看什么时候过去?” “待本官换上官衣,便去面见这位顺义王。”许员外郎说道。 一旁的锦衣卫百户站起身,走到食肆的柜台前,对站在柜台后面的掌柜说道:“你去找个清净点的地方,我们大人要沐浴更衣。” “后院有单独的房间,草民这就带官爷过去。”掌柜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 锦衣卫百户冲着一旁带有行囊的锦衣卫说道:“你进去陪大人去更衣。” 掌柜走在前面为许员外郎和跟随的锦衣卫带路。 过去没多长时间。 当许员外郎再次走过来,身上已经换了官服,头上顶着乌纱帽。 “行了,别吃了,赶紧带路。”把总踹了桌上正大口吃菜的夜不收一脚。 那夜不收急忙起身,抹了一把嘴头,在其他人之前先一步走出食肆。 第一千三百二十八章 使者 许员外郎换上官服一出食肆,街上的行人纷纷好奇的望向他。 街上的汉人还好,很多都认出他身上穿的是大明朝廷的官服,只是好奇大明朝廷的官员为何会到青城来。 行人中有许多蒙古人,从来没见过大明朝廷的官服,也不认识,街上突然冒出来一个这样穿着的汉人,引来很多蒙古人好奇的目光。 “把本官的马牵来。”身穿官服的许员外郎,注意到周围行人看过来的目光,脸上露出傲然的神色。 边上的把总这时候小声提醒道:“大人,咱们进城的时候虎字旗的人交代过,城中不允许骑马,咱们还是牵着马走过去吧!” 就在他话音刚落下。 街上稍远一些的地方,一队骑兵朝城门方向骑马而来。 路上的行人纷纷避让到道路两边,给即将过来的骑兵让出道路。 马蹄踩在路上发出哒哒的响声,很难让人不注意。 刚劝完许员外郎不要骑马的那位把总,此时一脸的尴尬。 “哼!”许员外郎冷哼一声。 他自然也看到了远处骑马而来的那一队骑兵。 很快,这队骑兵从他们这些人的眼前疾驰而过,径直出了城门。 边上的把总赔笑的解释道:“这些人都是虎字旗的骑兵,只有他们的骑兵才人人都穿着铁甲。” “你们边军的夜不收怕是也不能人人穿铁甲吧!”锦衣卫百户看向一旁的那位把总。 旁边的几个夜不收听到这话,纷纷低下了头。 他们身上穿的都是棉甲,还是那种已经破旧的棉甲,还能不能抵挡伤害都不好说,很多时候勉强当做一件衣服穿。 一旁的把总尴尬的说道:“铁甲太过笨重,很多时候穿棉甲就够用了。” 听到这话的几个夜不收头耷拉的更低了。 随着边地这些年的安稳,使他们夜不收的日子也变得不好过,饷银和边军普通营兵一样,从没有足额的时候,别说铁甲,他们中间很多人连身上的棉甲都当掉,换成了粮食给家人吃。 “哼,又是这个虎字旗,打造了这么多甲胄,可见其心可诛。”许员外郎冷哼一声。 在大明境内的时候还不太明显,可来到草原以后,他所见到的虎字旗之人,几乎人人穿甲,不仅有铁甲,还有棉甲。 哪怕虎字旗没有做出谋逆的举动,单凭虎字旗养了这么多兵马和打造出来的甲胄,足以证明虎字旗有不臣之心。 “大人,小心隔墙有耳,青城这里有太多虎字旗的人在。”把总一脸警惕的朝四周看了看。 “让你的人带路,先去汗宫。”许员外郎黑着脸把手中的缰绳丢给了一旁的把总,迈步往前走。 把总接过缰绳,同时对身边的一个夜不收呵斥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前面给大人带路。” 夜不收快走几步,跑到队伍前头给众人带路。 一行人沿着街道,径直朝前走去。 路上的行人有蒙古人有汉人,不管是谁,突然见到身穿官袍的许员外郎,都好奇的多看两眼。 哪怕不认识大明朝廷官服的蒙古人,也是一样。 生活在青城的蒙古人和汉人,对彼此的穿着打扮早已习惯,现在街上突然多出一个穿着另类的汉人,想不吸引到目光都难。 尤其是生活在青城里的汉人,很多人见过大明那边的官服。 在青城街上他们又见到了曾经熟悉的大明官服,让很多人都好奇大明的官员怎么到青城这里来了。 好奇归好奇,却没有人过去打听。 许员外郎穿着官服,走路不是特别方便,又不能骑马,速度一行人走的并不快。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颇为享受周围人注视的目光,可时间一长,却感觉自己像猴子一样,被街上的人围观。 “大人,您先忍一忍,等到了汗宫,一切就都好了。”走在一旁的把总时刻关注着许员外郎,一见许员外郎的表情不对,便出言宽慰。 许员外郎没有说话,用两只手提着官服往前走路。 “应该找个轿子抬着大人去顺义王的汗宫,许大人是什么身份,就这么走在街上,有失朝廷的威严。”锦衣卫百户语带不满的说。 他的不满针对的是那位把总。 “就快到了,大人您在坚持一下,青城终究比不得京城,一路上也没看到轿夫。”把总赔着笑说。 “行了,抓紧赶路。”许员外郎面无表情的说。 青城不是什么大城,和京城就更比不了了。 许员外郎一行人走了半炷香左右,终于见到了城中的汗宫。 “这里就是顺义王的汗宫?”许员外郎站在汗宫的对面,打量着眼前的汗宫,嘴角露出一抹讥讽。 眼前的汗宫比他想象中差的太远了,大明那边随便一个王府,都要比眼前这座汗宫看上去更加富丽堂皇。 带路过来的那名夜不收躬着腰说道:“回大人的话,小的找好了好几个人打听,这里确实是顺义王的汗宫。” “终究是一些蛮夷之辈,远远比不得我华夏正统。”许员外郎轻蔑的瞅了一眼面前的汗宫。 把总这时说道:“既然到地方了,大人咱们还是先进去吧!” “大人您贵为来使草原的使者,虎字旗的人却在城门前对大人您百般刁难,正好借此机会让顺义王给大人您一个交代。”锦衣卫百户说道。 许员外郎手揽胡须的点了点头。 锦衣卫百户的话说进了他的心坎里。 一会儿见到顺义王,定要让顺义王狠狠教训一下青城里这些虎字旗的人,相信这点面子顺义王还是会给他的。 汗宫门外有几名蒙古甲士守在外面。 许员外郎这些人一出现,他们就注意到了,一个个警惕的盯着这些人。 “站住,这里是汗宫,无关人等马上离开。”汗宫外的一名蒙古甲士拦住走在头里的许员外郎。 这些蒙古甲士认出眼前这些人都是汉人,也只是出声驱赶,换做是蒙古人,早就动手驱逐了。 “劳烦进去通禀一声,这位是大明朝廷派来的使者,专程赶来见你们的大汗。”把总开口介绍许员外郎给拦住他们的蒙古甲士。 第一千三百二十九章 可曾见过李掌柜 汗宫外面的那名蒙古甲士上下打量了一遍许员外郎。 怪不得觉得眼前这人身上穿的衣服有些眼熟,这才想起来,他在一位台吉那里见过类似的衣服和帽子。 只不过那位台吉的衣服和眼前这人的颜色不同,胸前的图案也不一样。 “老烦了。”站在许员外郎身边的把总朝面前的蒙古甲士拱了拱手。 蒙古甲士收回看向许员外郎身上的目光,说道:“你们在这里等着。” 说完,他转身进了汗宫。 没有被立刻请进汗宫,许员外郎揣着手站在汗宫外,脸上看不出有任何的不耐烦。 虽然顺义王是异族,可终究是朝廷名正言顺册封的王爷,他不过是个从五品的员外郎,要不是有个使者的名头,换做在大明境内,想要见到单独见到某位王爷根本没有可能。 当然,真要是大明宗室的王爷,他也不敢私下里见。 时间不长,进去通禀的蒙古甲士从汗宫里走了出来,看着许员外郎说道:“大汗答应见你们,不过,你们只能够进去两个人,至于谁进去,自己选吧!” 说完,他不再言语,等着对方选出进汗宫的人来。 站在一旁的把总听到这话,主动后退了一步。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能来草原是为了保护许员外郎,至于进汗宫里见顺义王这样的事情,也轮不到他的身上。 果然,就听许员外郎对那名锦衣卫百户说道:“你跟本官一同进去。” 锦衣卫百户站了出来。 “本官已经选好见顺义王的人了,劳烦带路吧!”许员外郎客气的对眼前的蒙古甲士说道。 宰相门前七品官,他深知这个道理,何况他们要见的是一位手握大权的王爷。 “跟我来吧!”蒙古甲士语气淡淡的说,同时转过身往汗宫里走去。 对他来说,只要不是和虎字旗有关的汉人,他用不着客气。 许员外郎提着官服,紧走两步,随同带路的蒙古甲士一同进了汗宫。 一进来,他往周围打量了一眼。 一点也看不出王府的气派,更像是满身铜臭味的商贾宅院,对于顺义王这样蛮夷,哪怕贵为王爷,他也打心眼里瞧不起。 走出没多远,他们被带进了一座高大的蒙古包中。 “大汗,大明的使者带到。”带路的那名蒙古甲士朝上首座位上的俄木布洪行礼。 许员外郎目光随之看过去。 见到主位上盘坐着的年轻蒙古人,心知这位应该就是土默特部新一任领主俄木布洪,而盘坐在旁边的几个蒙古人,应该是土默特部的台吉。 “大明使臣许友枝,奉大明皇帝陛下之命,特来青城见土默特部大汗。”许员外郎朝俄木布洪躬身行了一礼。 面对蛮夷,他自然不可能跪下行礼,何况此时他代表的是大明天子。 俄木布洪打量了一眼许友枝,说道:“明国使臣不用多礼,来人,请明国使臣入座。” 一名蒙古甲士走到许员外郎身边,说道:“使臣跟我来吧!” 许友枝跟着对方走过去,来到俄木布洪下首边上的空位前,坐了下来。 跟随许友枝一同进到汗宫的锦衣卫百户,站在了许友枝身后。 “这位是?”俄木布洪看着许友枝身后的锦衣卫百户,疑惑的问道。 许友枝站起身,说道:“他是本官带在身边的护卫。” “原来是使臣身边的护卫,不过,本汗怎么没有见到他带兵器,莫非明国使臣的护卫全都不需要使用兵刃吗?”俄木布洪好奇的问道。 听到这话,许友枝面露尴尬。 刚一到青城城门口,他们带来的兵刃便全都被虎字旗的人给收走,不过这话他不好说出口,实在有失颜面。 可惜他不想说,有人不想放过他。 就见坐在许友枝对面的哈尔巴拉开口说道:“本台吉听说所有不明来路的人想要进青城,都会被虎字旗的人在城门口收走身上的兵甲,莫非使臣护卫的兵刃也被收走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 许友枝脸色尴尬的要命,心中对虎字旗恨得要死,要不是虎字旗的人收走他们的兵刃,这会儿也不会受眼前这几个蛮夷的挖苦。 “难道使臣护卫的兵刃真的都被虎字旗的人收走了?”俄木布洪也不知是故意还好奇,又撒了一把盐。 许友枝知道自己不给个解释不行了,却也不想失了朝廷的体面,便道:“本官担心带有兵刃进汗宫,会冲撞到大汗,便没有让护卫带兵刃进来。” “原来如此。”哈尔巴拉恍然大悟的一点头,同时看向坐在上首的俄木布洪。 俄木布洪虽然年轻,却不傻。 当他看到哈尔巴拉的目光,加上明国使臣的回答,心中马上明白,来到他这里的这位明国使臣与虎字旗没有什么关系。 许友枝用袖口轻轻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 不管对方信不信,好歹算是圆过去了。 “不知使臣来青城,所谓何事呀?”对方既然和虎字旗没有关系,哈尔巴拉也没有兴趣和对方虚与委蛇下去,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许友枝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直接,以为蒙古人都是这样,也没有多想,便说道:“我朝天子命本官来册封土默特部大汗为新任顺义王……” “使臣可曾去见了李掌柜?”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哈尔巴拉强行打断。 李掌柜这个称呼一听便是商贾之间经常用到的称呼,许友枝眉头微微一皱,不知为何对方要提到一个商贾之人。 “莫非使臣还没有见过李掌柜?”哈尔巴拉再次问道。 许友枝犹豫了一下,说道:“本官奉了我朝天子的旨意来青城,这位台吉为何要问本官是否见过那位不知是何人的李掌柜?” “既然使臣还没有见过,还是先去见了李掌柜,再来见我们大汗也不迟。”哈尔巴拉面无表情的说。 这时候他已经可以肯定,这位明国使臣与虎字旗毫无关系,甚至两者之间说不定还有什么矛盾。 不然明国的使臣来青城,怎么会连虎字旗的李掌柜都不知道。 第一千三百三十章 驱离 俄木布洪不愿因为明国朝廷的使臣,从而得罪了虎字旗,便开口说道:“使臣还是先去见一见李掌柜,见过之后,再来本汗这里也不迟。” “还请大汗告知,这位李掌柜到底是何人?”听到这话的许友枝眉头皱了起来。 连土默特部大汗都说让他去见一个什么李掌柜,这让他对这个李掌柜的身份感到好奇。 盘坐在对面的哈尔巴拉接话说道:“李掌柜是虎字旗的一位掌柜,如今就住在青城,出汗宫找人一打听便能问到他的住处。” “只是一个商号的掌柜!”许友枝眉头紧锁。 虽然他早已经猜到,可听到土默特部大汗亲口承认,还是让他大吃一惊。 俄木布洪说道:“本汗就不留使臣了,待使臣从李掌柜那里回来,再来见汗宫见本汗也不迟。” 直接下了逐客令。 在没有弄清楚虎字旗那边对明国使臣的态度之前,他不敢随意的留下眼前的这个明国使臣,就算因此得罪了明国朝廷他也不怕。 “那位李掌柜顶多是个商贾之人,本官身为朝廷命官,哪怕虎字旗的东主刘恒在青城,也是他主动来见本官,而不是本官去见他,大汗若是一定要让本官见这个李掌柜,不妨派人通知他来汗宫。”许友枝说道。 他作为京城礼部出身的员外郎,刘恒哪怕还是大同的游击将军,见到他这个京城来的官员都需要主动行礼,更不要说刘恒现在只是个白身商人。 现在让他主动上门去见刘恒手底下的一个掌柜,这让他觉得是对自己的羞辱。 若不是说出这番话的人是土默特部大汗,他早就翻脸了。 “这么说来使臣能压得住虎字旗的人?”俄木布洪眼前一亮。 大板升地在虎字旗的统治下,他这个大汗做的了无生趣,草原上的任何事情他都做不了主,每日里只能被关在汗宫中,要说对虎字旗没有一点怨气那是不可能的。 咳咳! 就在这个时候,哈尔巴拉突然咳嗽了两声。 紧接着就听他说道:“大汗,还是让使臣去见李掌柜吧!他们同为汉人,想必会有很多共同语言。” 俄木布洪目露不解的看向哈尔巴拉。 被他信任的台吉不多,哈尔巴拉便是其中一个,也是他最信任的人。 见哈尔巴拉坚持让明国使臣离开,虽然令他不太理解,但还是选择相信哈尔巴拉。 只听他对许友枝说道:“见一见李掌柜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使臣不如现在就去,待使臣回来,本汗便在汗宫里设宴款待使臣。” “大汗可能不清楚,在我大明,商贾是最低贱的营生,商贾之人见到我朝官员,只有跪下磕头的道理。”许友枝表明了自己不愿意去一个商贾之人的态度。 见此,俄木布洪只好求助的看向哈尔巴拉。 哈尔巴拉抓了抓下巴上的胡须,神情严肃的说道:“使臣若是不去见李掌柜,那恕我们不能招待,来人,送使臣离开。” 许友枝自己不走,他直接让人把许友枝赶出去。 “大汗,莫非你也要把本官赶出汗宫?”许友枝目光灼灼的盯着坐在上首座位上的俄木布洪。 至于那个嚷着要把他赶出汗宫的蒙古台吉,他连看都不看一眼,因为俄木布洪才是土默特部大汗,真正做主之人。 俄木布洪面露迟疑,侧头看向哈尔巴拉。 见哈尔巴拉朝他微微摇了摇头。 俄木布洪长吐一口气,道:“使臣还是去见一见李掌柜吧!本汗就不留了。” “蛮夷,彻头彻尾的蛮夷,本官羞与为伍。”许友枝狠狠地一甩袖袍,怒气冲冲往外走去。 守卫在一旁的锦衣卫百户急忙跟上前,一同离去。 汗宫内的俄木布洪和在场的几个台吉,没有任何人起身去送他。 待明国使臣离开,俄木布洪扭头看向哈尔巴拉,不解的说道:“刚才明国使臣已经说了虎字旗东主刘恒见到他都要磕头,为何还要让他去见那个李掌柜,留下明国使臣对付虎字旗不是更好吗?” “大汗。”哈尔巴拉说道,“明国使臣的话不足为信,就算是真的,那也是在他们明国境内,如今虎字旗大军在大板升地,一旦激怒了虎字旗,明国可能不会有什么事情,倒霉的一定是咱们土默特部。” 俄木布洪眉头一蹙,道:“这么说来,就算明国使臣愿意去对付虎字旗,对咱们来说也没多大用处?” 作为土默特部大汗,他并不想一辈子都是个傀儡,只做一个名义上的大汗,他想要像自己父汗一样,做一个真正的土默特部大汗。 “大汗别忘了扎木合的教训!”哈尔巴拉提醒道。 听到这名字,俄木布洪眼眶微微一缩。 哈尔巴拉又道:“有时候想要达成目的未必需要去做什么,只要在一旁看着就好,就算将来失败了,也不会牵扯到自己身上。” 俄木布洪一脸茫然,完全不明白哈尔巴拉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见状,哈尔巴拉只好解释道:“大汗想想看,以虎字旗的实力,若是让明国朝廷知道会是一个什么结果?” “自然是拉拢了,只要虎字旗愿意听命明国朝廷,以后咱们土默特部怕是都要臣服于听命明国。”俄木布洪声音低沉的说。 他的父汗,乃至最早的阿勒坦汗,虽然名义上接受了明国朝廷册封的顺义王封号,实际上却是为了互市,让土默特部能够通过互市弄到明国的粮茶等草原所需要的东西。 土默特部依然独立自主,什么时候不高兴了,随时可以率兵南下侵犯明国,抢完明国一些地方后,还能继续维持表面上的臣服,享有互市。 可如今的土默特部,实际统治者不再是他们黄金家族,而是虎字旗,一旦虎字旗成为了明国朝廷的爪牙,他们土默特部也只能和虎字旗一样,成为明国朝廷的爪牙。 “大汗你说的不对。”哈尔巴拉摇了摇头。 俄木布洪不解的问道:“难道不是这样吗?” 第一千三百三十一章 为了乌纱帽屈服 汗宫内的另外几个台吉纷纷看向哈尔巴拉。 事关己,他们也想要知道哈尔巴拉会有什么不同的见解。 哈尔巴拉轻轻一笑,道:“汉人有句话叫做卧榻之处岂容他人鼾睡,虎字旗越强大,明国的皇帝就越不放心,就算虎字旗真心臣服明国皇帝,明国皇帝也未必真心容纳虎字旗。” “本汗懂了,台吉的意思是说,咱们要把虎字旗的强大让明国皇帝知道,到时候不用咱们做什么,明国皇帝就会除去虎字旗这个威胁。”俄木布洪恍然大悟。 哈尔巴拉笑着说道:“明国皇帝派来他的使臣到青城,根本不需要咱们多说什么,明国使臣自然会把看到的事情告诉给他们的皇帝,咱们只需要耐心的等着就好了。” “既然咱们还需要明国使臣回去见他们的皇帝,为何台吉还要让他去见虎字旗的李掌柜,万一那位李掌柜要是杀人灭口了怎么办?”俄木布洪眉头皱了起来。 他们土默特部还要指望明国使臣来对付虎字旗,他开始担心起明国使臣的安危。 哈尔巴拉轻轻一摇头,道:“若不是不让明国使臣去见那位李掌柜,难免会让虎字旗的人觉得咱们有异心,何况虎字旗的人若真想杀这个明国使臣,就算不去见李掌柜,也一样难逃一死。” “本汗明白了。”俄木布洪微微颔首。 哈尔巴拉说道:“种子已经种下了,接下来会怎么发展,不是咱们能做主的了,只要耐心等待就好。” “幸亏有台吉提醒,不然本汗说不定又要做错事了。”俄木布洪感激的说。 哈巴拉笑着捋了捋胡须,说道:“大汗放心,明国皇帝只是对付虎字旗的一步棋,就算不成功,还有呼图克图汗那边可以依仗。” “别提呼图克图汗了。”俄木布洪不耐烦的一摆手,嘴里说道,“呼图克图汗派过来的监管大臣已经走了这么久,察哈尔部却一点动静也没有,依本汗看,说不定他也怕了虎字旗。” 最早他指望察哈尔部能够出手,把虎字旗从土默特部头上赶走,可等了这么久都没有消息,早已让他对呼图克图汗失去了信心。 哈尔巴拉说道:“呼图克图汗早就有西迁的意图,如今没有对虎字旗动手,应该还没有做好准备,所以大汗不必着急。” “但愿吧!”俄木布洪轻轻叹气。 从内心里,他并不希望察哈尔部西迁。 一旦察哈尔部西迁,就算能够赶走虎字旗,土默特部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只能成为察哈尔部的附庸,他这个土默特部领主也不可能像自己父汗在位时那般威风。 不过,和成为虎字旗的傀儡相比,他宁愿察哈尔部西迁。 哪怕他将来做不了大汗,也是全蒙古的济农。 许友枝气冲冲的走出汗宫。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土默特部的大汗和贵人们,居然一点颜面都不给留,直接把他赶出了汗宫。 等候在汗宫外面的人,见到许友枝出来,急忙迎了上来。 “大人,如何了?可曾见到土默特部的那位大汗?”等候在汗宫外的这些人中官位最高的把总开口问道。 “见到了。”许友枝没好气的说。 进青城的时候,因为虎字旗的人生了一肚子气,如今见到了土默特部大汗,平白无故又生了一肚子气。 说话的那位把总并没有注意到许友枝难看的脸色,依然继续问道:“大汗怎么说?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进行册封?” “没有。”许友枝瞥了他一眼。 不等那位把总继续说话,就见随许友枝一块出来的锦衣卫百户开口说道:“大人,接下来怎么办?难道真要去见那个李掌柜?” “哼,一个低贱的商贾之人,也配让本官主动去见他。”许友枝冷哼一声。 这时候,那位把总也发现了情况不对劲,没敢再开口,而是后退了两步,退到了一旁。 锦衣卫百户眉头紧锁的说道:“可要是不见他,土默特部的大汗便不接受册封。” “既然都知道,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打听一下人住在哪!”许友枝阴沉着脸说道。 “啊!” 锦衣卫百户愣了一下神。 没想到礼部的这位许大人前脚刚骂完那个李掌柜是个低贱商贾,后脚便让人去打听李掌柜的住处,令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快去吧!”许友枝见锦衣卫百户还在发呆,忍不住催促道。 作为来朝廷派到土默特部的使臣,他心中十分清楚,若是册封顺义王的事情一切顺顺利利还好,一旦中间出了变故,他一个小小的礼部员外郎,就算活着回到京城,下场也绝不会太好,丢官都是轻的,弄不好会直接下狱。 所以,哪怕他再不待见一个商贾,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下来。 锦衣卫百户没敢耽搁,急忙跑去打听土默特部大汗口中的李掌柜住处。 在汗宫的时候,虽然蒙古人说了随便找个人一问,就能找到那位李掌柜的住处,但他还是没有在街上随便找人问,而是直接走到汗宫外面的守卫跟前。 就算街上的行人有可能不知道那个李掌柜的住处,他相信汗宫的守卫一定清楚。 “劳烦一下,敢问李掌柜住在什么地方?”锦衣卫百户客气的问向面前的一名蒙古甲士。 那蒙古甲士抬手往街上的一个方向一指,道:“往前一直走,见到门外有虎字旗战兵,便是李掌柜的住处了。” “多谢了。”锦衣卫百户拱了拱手,然后回到许友枝身边。 两个人刚刚的对话,自然被站在不远处的许友枝等人听的一清二楚。 也没等锦衣卫百户开口,许友枝迈步边往那名蒙古甲士手指的方向走去。 其他的人紧紧跟在他身后。 这时候,那名把总才明白,这位许大人是在汗宫里面吃了瘪,怪不得从汗宫里一出来句耷拉着脸,像别人欠了他几吊钱似的。 一行人从汗宫沿路往前走。 走出没多远,果然见到几名手持火铳的兵丁守在一处院落大门外。 第一千三百三十二章 鱼贯而出 “大人,那位李掌柜应该是住在这里了。”锦衣卫百户看着不远处的几名虎字旗战兵,对一旁的许友枝说。 其实不用他说,其他人也能猜到。 走来的这一路上,除了汗宫门外有守卫,也只有眼前这座院子的院门外有守卫站岗。 “你,过去问一下。”许友枝冲跟在身后的那名把总扬了扬下巴。 那把总带着身边的一个夜不收,朝前面有虎字旗战兵把手的院门走过去。 “站住。”守在院门外的一名高个虎字旗战兵伸手拦下还要往前走的那位把总。 另外一名虎字旗战兵端起了手中的火铳,指向面前这两个突然闯过来的陌生人。 “不要误会,我们是明国使者的人。”那把总急忙开口解释,随后侧身往许友枝那里瞅一眼,又道,“穿官服的那位大人就是从京城来的使者。” 守在门前的虎字旗战兵往许友枝那边看了一眼。 成为虎字旗战兵之前,他们都是大明的百姓,官老爷的官服自然分辨得出来。 那把总满脸客气的询问道:“使者大人想要见一见你们虎字旗的李掌柜,不知李掌柜可在?” “李掌柜?”高个的虎字旗战兵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说道,“你们是要见我们李副司长的吧!” 这一次轮到面前的把总愣神。 他不明白副司长是个什么名字,又或者是什么官职称呼。 为了确定这个李副司长和李掌柜是不是一个人,他只好继续说道:“使者大人刚在汗宫见了土默特部的大汗,是那位大汗让使者大人来见李掌柜的。” “那就没错了,汗宫那边的蒙古人习惯称呼我们副司长为李掌柜。”高个虎字旗战兵笑着说。 那把总一听,知道没有找错地方,便问道:“劳烦问一下,这位李副司长可在里面?” 顺着虎字旗战兵的话,他也喊起了李副司长。 “我们李副司长就在里面,你们想要见他,在这里等着,我进去通禀一声。”高个虎字旗战兵说。 “有劳了。”那把总朝对方拱了拱手。 高个虎字旗战兵转身进了院子。 那把总讨好的朝门前另外一名虎字旗战兵笑了笑,这才回到许友枝的身边。 “大人,已经问清楚了,那个李掌柜人就在里面。”那把总在许友枝跟前说道。 许友枝轻轻颔首,说道:“既然找到地方了,你们随本官进去吧!” 说着,他迈步走过去。 其他人紧紧跟随在身后,随同来到了院门前。 不过,许友枝刚一靠近,不等走进大门,便被门外的虎字旗战兵拦了下来。 “怎么回事?”许友枝侧头看向那把总,沉着一张脸。 跟随在一旁的把总急忙说道:“小的已经和他们说了大人您的身份,想来过一会儿那个李掌柜会亲自请大人您进去。” 许友微微点了点头,脸色稍霁。 那把总偷偷松了一口气。 他相信,只要虎字旗那位李掌柜知道来拜访的人是来自京城的许大人,一定会亲自出门相迎。 许友枝故作威严的站在院门前。 锦衣卫百户和宣府来的把总,两人护卫在他身旁左右。 等了没多大一会儿,之前进去通禀的高个虎字旗战兵从里面走了出来。 守在许友枝一侧的把总脸色一变。 不等许友枝开口,急忙迎了上去,走到近前,急切地问道:“你们李副司长呢?怎么没有看到他出来?” 说着,他伸脖子往院门里看去。 “不用看了,李副司长没有过来。”高个虎字旗战兵淡淡的说道。 那把总眉头一皱,语带不满的说道:“你可告诉过他,京城的许大人专程来拜访,你若没说清楚,再进去通禀一遍。” 对这个李掌柜没有亲自出门相迎,他脸上写满了不高兴,认为对方太不懂事,一个商贾之人,却在朝廷大员面前摆谱。 “用不着。”高个虎字旗战兵说道,“副司长说了,汗宫那边会有人通知他们,你们要做什么直接去汗宫就行,他就不见你们了。” 说完,退回到自己站岗的位置。 “大胆。”把总脸一沉,道,“许大人亲自上门,他一个低贱的商贾之人居然敢把许大人拒之门外,简直是目无尊卑,你,进去把你们李副司长找出来!” 他用手一指另外一个虎字旗战兵。 两个人的对话,站在不远处的许友枝听的一清二楚。 这会儿,他的脸色已经黑似锅底。 高个虎字旗战兵脸一冷,说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狗屁大人,胆敢闹事的话,我保证你们走不出这里。” 旁边的一名虎字旗战兵手中火铳的铳口抬了起来,指向了许友枝等人。 那把总一看虎字旗的战兵没有任何顾忌,真的朝他们敢动手,身上的顿时气势一弱。 这里是虎字旗的地盘,一旦在这里动手,他们这点人赤手空拳的绝对走不出青城。 “好,好,好,你们虎字旗的人还真是胆大包天,连朝廷命官都不放在眼里,来人,把他们两个给本官绑起来。”许友枝气极,直接下来抓人。 锦衣卫百户带着几个锦衣卫走上前。 “退后,再敢向前一步我就打响火铳了。”高个虎字旗战兵威胁道。 锦衣卫百户停下了向前的脚步。 火铳的威力他还是知道的,这么近的距离,根本不需要瞄准就能打中,而且被打中的人非死即伤,哪怕救回来也成了残废。 “还愣着干什么,你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们两个吗?还有你们这些人,也一起上,生死不论。”许友枝催促锦衣卫上去抓人,另一边又命令那把总带来的夜不收一起去抓人。 几个夜不收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敢违抗许友枝的命令,朝门前的两名虎字旗战兵围了过去。 哔!哔!哔!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门前的虎字旗战兵吹响了挂在脖子上的铜哨。 锦衣卫和夜不收听到铜哨声,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脚下的动作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 踏!踏!踏! 急促的脚步声从院门后面传出。 很快,一个个身穿棉甲,手持火铳的虎字旗战兵从院门内鱼贯而出。 第一千三百三十三章 围向两名虎字旗战兵的锦衣卫和夜不收纷纷后退,退到了许友枝身前,把许友枝护在了身后。 十几名虎字旗战兵出现在院门前,十几只黑洞洞的铳口指向许友枝等人。 “我倒想看看谁的胆子这么大,敢在这里闹事。” 随着话音落下,一个汉子从院门内走了出来,站在门口的石阶上。 他的出现,让门外的许友枝等人意识到主事人出来了。 “我说谁这么大胆子闹事,原来还是个五品的官。”站在石阶上的汉子语带讥讽的说。 躲在锦衣卫后面的许友枝这时说道:“既然你知道本官是朝廷命官,那还不快让你的人都退下。” 面对十几支火铳,他心底发慌。。 两边的人数虽然差不多,可自己身边的锦衣卫和夜不收全都是赤手空拳,动起手来丝毫不占优势。 “哼,朝廷命官!”石阶上的汉子冷声一声,旋即说道,“你还以为这里是在大明吗?别说你一个五品官,就算是内阁大学士在这里也不好使。” 听到这话,许友枝心头一颤。 这时候他才发觉到自己太冲动了,虎字旗明显不是一般的商号,一旦在草原上对他做出点什么事情,没有人能阻拦的了。 隆!隆!隆! 街上传来了马蹄声,和整齐的脚步声。 随后,街头两端各有一支骑兵队伍朝着这个方向疾驰而来,在骑兵队伍的后面,还有两支虎字旗战兵队伍。 很快,两支骑兵队伍堵住了大街,把许友枝等人团团围住。 后面随之而来的战兵队伍在外围又围出了好几层,彻底断绝了许友枝这些人逃走的可能。 见到这么多兵甲齐备的兵马,许友枝只觉得双腿发软,身子不断地在打颤。 “这,这位是朝廷派往青城的使臣,难不成你们虎字旗的人真要造反杀使臣!”锦衣卫百户盯着石阶上的汉子,结巴着说。 石阶上的汉子哈哈一笑,道:“真是笑话,杀了你们又能如何,难道你觉得你们的朝廷会为了你们这些人的死派大军来草原吗?” 许友枝心一沉。 他能从眼前说话的这个虎字旗的人身上感觉到,对方根本没有把朝廷放在眼里,而他们这些人的生死,完全掌握在此人的手中。 “误会,误会,都是误会,李副司长你千万不要误会,咱们同为汉人,总不好让蒙古人在一旁看笑话。”那把总站出来打圆场。 同时,他不住的给许友枝使眼色。 许友枝抿了抿嘴,低头认错道:“刚刚是本官失言了,还请李掌柜不要误会,本官先在这里赔罪了。” 他朝石阶上的汉子比划了一下抱拳的手势,算是认错。 “我不是李副司长。”石阶上的汉子说道,“不过,看在你们是使臣的份上,暂且饶过你们性命,若再有下一次,我保证你们再也无法活着回到大明。” 许友枝黑着脸没有说话,心中十分的不爽。 他堂堂朝廷命官,来使青城的使臣,却向一个商号的人低头认错,对他来说简直是威严扫地。 “是,是,是,我们记下了,以后再也不会了。”那把总见许友枝不言语,只好主动站出来替其他人表明服软态度。 “放他们走。”站在石阶上的汉子一挥手。 一条可以通过的人行过道很快被让了出来。 “多谢,多谢。”那把总拱手致谢,暗中松了一口气。 他们这些人算是暂时保住了性命。 锦衣卫百户一抓许友枝的双臂,低声说道:“大人,咱们赶紧走。” 许友枝任由锦衣卫百户拽着自己往外走去。 其他的锦衣卫和夜不收,也都跟在一旁,快步穿过人行过道。 一行人连头也不敢回,埋头往前走,连方向都没有辨别,只想着快一些远离虎字旗这些兵马。 埋头走了一会儿,走在前面的锦衣卫百户这才抬头看向四周,发觉到周围的环境有些眼熟。 “人追来了没有?”许友枝气喘吁吁的问道。 锦衣卫百户看了一眼身后,随即摇了摇头,道:“没有人追来,看来他们真的没打算对咱们做什么。” “那可不一定,别忘了这里是草原,就算在青城不动手,出了青城,一样可以动手。”跟在两个人身旁的把总在一旁提醒。 只要没有回到大明境内,他悬起来的那颗心始终不敢放下。 “莫非他们还真敢杀朝廷命官?”许友枝皱着眉头说。 那把总说道:“虎字旗的刘恒曾经是灵丘的匪首,当初杀了大同和宣府不少兵马,所以杀官对他们来说,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许友枝听完他的解释,胸口的心脏跳的更快了。 “大人,咱们走回汗宫这里了。”锦衣卫百户四周看了看,最后用手指着前面的一处地方说。 许友枝抬头看过去。 发觉前面真的是汗宫,那几个蒙古甲士还在那里。 “大人,不如先去汗宫,虎字旗的人就算胆子再大,想来也不敢在汗宫内对大人您动手。”那把总在一旁提醒道。 “对,对,对,去汗宫,本官作为使臣,要见土默特部大汗。”许友枝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脚步飞快的朝汗宫跑去。 其他的人快步跟上前去。 很快,一行人来到了汗宫门前。 许友枝对守卫在汗宫门外的一名蒙古甲士急声说道:“快,带本官进去见你们大汗,本官有重要的事情和你们大汗说。” 那蒙古甲士一撇嘴。 之前虎字旗在城中巡逻的队伍和骑兵队伍从汗宫门口经过,再看明国使臣这些人一副惊慌后的模样,不难猜出刚刚发生了什么。 不过,他还是说道:“等着,我进去给你通禀。” 说完,蒙古甲士转身进了汗宫。 许友枝一脸焦急的等在外面,来回在汗宫门前走来走去。 时间不长,进去通禀的蒙古甲士从里面走了出来。 许友枝快步迎了上去,急切的问道:“大汗有没有让本官进去?” “进去吧,不过只能两个人。”那蒙古甲士对许友枝说道。 许友枝迈步就往汗宫里走,至于带谁进去他已经顾不上去说。 第一千三百三十四章 离开青城 眼看许友枝快步走向汗宫,那锦衣卫百户急忙跟了上去。 其他的人,只能留在汗宫外面等候。 来过一次汗宫,许友枝也算是轻车熟路了,不需要蒙古人带路,自己径直朝俄木布洪接见过他的汗帐走去。 带路的蒙古人见他走的这么急,也只好加快了脚步。 进了汗帐,许友枝面朝俄木布洪躬身行礼,道:“参见大汗。” “使臣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可曾见到那位李掌柜?”俄木布洪见到许友枝这位明国使臣的到来,出言询问道。 许友枝脸色难看的说道:“本官并未见到那个所谓的李掌柜,就连门都没能进去。” “怎么会这样,使臣和李掌柜都是来自明国的汉人,你们应该更容易亲近才对。”俄木布洪眨巴眨巴眼睛。 对于明国使臣在李树衡那里吃瘪的事情,下面的人早就通报给了他,这会儿只是装作毫不知情。 许友枝面露尴尬。 他不好意思说自己连门都没进去,便灰溜溜的离开了。 站在一旁的锦衣卫百户为了化解许友枝的尴尬,代为说道:“虽然我们大人没有见到那位李掌柜,却也得了信,让我们大人直接来见大汗您。” “原来这样。”俄木布洪微微点点头,旋即又道,“既然李掌柜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办吧!” 听到这话的许友枝轻轻一皱眉头。 眼前这位土默特部大汗,似乎事事都要依那个李掌柜的意思办,一点没有大汗该有的样子。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蒙古甲士从外面走了进来。 “启禀大汗,虎字旗派人来了,人已经到了外面。” 俄木布洪从座位上站起身,连忙说道:“快快请进来!” “是。”蒙古甲士退了出去。 许友枝眉头深皱。 俄木布洪的表现,使得他心中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仿佛自己这个明国使臣还没有一个商号派来的人重要。。 当离开的那名蒙古甲士再次回到汗宫,身边多了一个身穿棉甲腰别手铳的汉子。 “见过大汗。”那汉子朝俄木布洪抱了抱拳。 俄木布洪问道:“可是李掌柜有什么事情交代本汗去做?” “我们副司长希望大汗招待好明国来的使臣。”说着,他看了一旁的许友枝一眼,旋即又道,“册封顺义王的事情该怎么做还怎么做,待事情结束,早些送明国使臣回明国。” “还请转告李掌柜,本汗记下了。”俄木布洪点点头。 那汉子一抱拳,说道:“话已经带到,就不打搅大汗招待明国使臣了。” 一旁的蒙古甲士陪同那汉子离开了汗帐。 俄木布洪坐回座位上,目光看向许友枝,说道:“刚才的话使臣也请到了,而且本汗也觉得册封顺义王的事情最好一切从简,使臣以为呢?” “就依大汗的意思。”许友枝欠了欠身。 刚刚的事情让他看明白了,眼前这位土默特部大汗根本做不了主,所有的事情都要听从那个李掌柜的意思去办。 俄木布洪见眼前的明国使臣如此上道,十分高兴,笑道:“既然如此,使臣就开始吧,别耽误时间了。” 什么顺义王,对他来说只是个名号,一点用处也没有,他一个傀儡大汗,深知自己对明国的态度,完全取决于虎字旗。 许友枝只想早一点离开青城,回到明国境内。 册封顺义王该有的流程,全都被他省略了,只宣读完圣旨,把该留的东西留下,便提出告辞。 俄木布洪看出虎字旗的人并不欢迎这位明国使臣,干脆连挽留都没有。 许友枝阴沉着一张脸从汗宫走了出来。 “大人,出事了。”等在汗宫外的那把总快步来到许友枝跟前。 许友枝看向他,问道:“出什么事了?” “大人您进汗宫的这段时间,小的派人去四处打听了,如今青城做主的人早就不是土默特部的大汗,而是虎字旗。”说话的同时,那把总神色紧张的往左右看了看。 许友枝沉着脸说道:“本官知道了。” “啊!大人您也知道了!”那把总神情顿了一下。 他也是派人私下里找了青城的人偷偷打听,才知道虎字旗占据青城不是传言,而是确有其事,没想到许友枝去了一趟汗宫,就知道了这件事。 “安排人去弄一些干粮,本官要连夜离开青城。”许友枝神情郑重的说。 那把总不敢耽搁,急忙派人去准备。 因为许友枝着急离开,时间太紧,最后只弄来一些干饼子,顺便把每个人的水囊里灌满了清水。 在知道青城的情况后,许友枝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停留。 他深知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的道理。 对他来说虎字旗就像一把悬在头顶上的利刃,随时都有可能砍下来,让他再也无法离开草原。 出城的这一路许友枝一言不发。 其他的人自然也不敢言语,老老实实的牵着马跟在一旁,往城门方向走去。 城门口的守卫并没有换岗,还是他们来时的那些人。 那把总从城门守卫手中要回了几个人的兵刃,发还回每一个人手中。 这时候许友枝已经骑马上往回明国的方向疾驰离去。 锦衣卫和宣府的夜不收紧紧跟随在身旁。 一行人在草原上纵马疾驰,身后的青城也变得越来越小,最后模糊到再也看不见。 许友枝一口气跑出三十多里,才不得不停下来。 若不是马力有限,强行跑下去,会让马跑坏,他都想一口气回到明国。 马匹喂一些吃的和水,许友枝在草地上铺了一块布,自己坐在上面,同时换下身上的官服,换上一身方便骑马的衣服。 让马休息的同时,人也可以顺便休息。 不多的人,却坐成了三堆。 锦衣卫的人单独坐在一起,宣府来的夜不收自己坐在一起,许友枝和锦衣卫百户还有宣府来的把总坐在了一块。 “大人,远处发现了大军。” 正在休息的时候,一名负责警戒的夜不收,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听到这话,许友枝脸色骤然一变,苍白如纸。 第一千三百三十五章 “他们来了,他们终究还是没打算放本官回去。”许友枝一脸慌乱的说。 锦衣卫百户抽出腰上的绣春刀,脸上闪过一抹狠色,道:“既然虎字旗的人想要赶尽杀绝,老子就和他们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周围的其他锦衣卫也都纷纷抽出刀。 “大人别急,说不定虎字旗的兵马只是经过,并非是朝咱们来的。”那把总劝道,同时又对报信的夜不收说道,“在什么地方看到的?对方来了多少人?” 面前的夜不收说道:“就在三里外的地方,差不多有一个营的兵马。” “来了这么多追兵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听到。”那把总眉头一皱。 一个营的骑兵别说三里外,就算是五里外也早早就能听到动静。 夜不收说道:“不是骑兵,不,只有少量骑兵,大部分都是步卒,打的旗号正是虎字旗的黑旗。” “步卒!”那把总一瞪眼,道,“步卒怎么可能追的上来,从青城到咱们这里少说也有三四十里,这么远的距离,到天黑步卒也到不了。” “不是来咱们这里,那支大军是往青城方向去的。”夜不收急忙解释道。 听到这话,把总气的差点没背过气去。 “你说虎字旗的大军不是冲着咱们来的?”许友枝听到那夜不收的话,情绪稳定了一些。 夜不收点点头,道:“小的特意观察了一会儿,发现那支大军是从东南方向过来的,和咱们回去的路是一个方向。” 呼! 许友枝长出一口气。 只要不是冲着他们来的就好,起码不用担心虎字旗的人是在杀人灭口。 毕竟他知道了虎字旗这么大事情,不回明国境内,他时刻都要担心虎字旗的人会为了阻止消息传回大明,把他们这些人截杀在草原上。 “大人,小的过去看看,确定一下对方到底是去青城,还是有其他的意图。”那把总看向许友枝说。 “对,你快去看看,一旦他们真的是冲咱们来的,咱们马上离开,绝不能让他们抓住。”许友枝急切的说。 那把总点点头,道:“大人您且稍候,小的去去就来。” 说着,他往一旁的马匹走去。 来送信的那名夜不收急忙跟了过去。 两个人上了马,由那名夜不收带路,去往发现虎字旗大军的那个方向骑马追去。 “快,传令下去,所有人都上马,一旦发下虎字旗的人,马上走。”许友枝从草地上站起身。 这会儿也不敢继续留在这里歇着了,带着人全都翻身上了马。 那名把总和夜不收走出一里多路,勒住了缰绳。 在他们前方几里外的地方,一支大军正在缓缓前行。 虽然靠的不是太近,那把总还是能够从大军的旗帜上依稀辨认出,远处的大军正是虎字旗的兵马。 “大人您看,大军前进的方向正是青城。”夜不收用手指着远处的虎字旗大军说。 其实不用他说,那把总也看得出来。 留在一处土包上看了一会儿,见大军那边并没有派人朝他们这个方向过来,那把总这才彻底放了心。 “走吧,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许大人。”说着,他一拽缰绳,控制身下的马匹改变了方向,往许友枝等人歇息的地方走去。 回来后,他见所有人都已经上了马准备离开。 “怎么样了?对方有没有追过来?”一见人回来,许友枝急忙问道。 那把总宽慰道:“大人放心,小的看过了,虽然大军人数不少,但几乎都是步卒,而且他们也确实是往青城去的。” “那就好,那就好。”许友枝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可算放下了心中的担忧。 边上的锦衣卫百户说道:“大人,咱们还是抓紧上路吧,走远了,就算虎字旗的人想追也追不上了。” “对,对,对,抓紧赶路。”许友枝点点头,旋即对那把总说道,“带上你的人,咱们上路。” 这时候,他对宣府派来的这名把总和夜不收多了一些亲近。 在草原上,宣府的这些夜不收明显要比这些锦衣卫更有用处一些。 所有人再次上路。 而就在几里外的虎字旗大军中,老五骑着马来到了刘恒的近前。 “东主,属下的人在几里外的地方发现了几个夜不收。” 虎字旗的骑兵中小队长一级的人都已经配备上了单筒望远镜,在许友枝手底下的夜不收还没有发现虎字旗的人时,虎字旗大军周围的胸甲骑兵就已经发现了他们。 “夜不收怎么到青城这边了!”刘恒轻轻一皱眉头,随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道,“除了夜不收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人?” 老五说道:“还有几个人看上去像是锦衣卫。” “那就对了。”刘恒说道,“你手底下的人看到的应该是朝廷派去青城的使臣,真没想到在这个地方遇到了他们。” 老五说道:“要不要把这些人都抓起来,他们应该也发现咱们的大军。” “不用,让他们走,就是要让他们把消息带回去,让朝廷的人知道,虎字旗不是他们能够随意揉捏的。”刘恒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自打朝廷那么痛快的让他辞官,后又有魏忠贤的想要吞下虎字旗的意图,他便已经决定亮一亮肌肉,让朝廷的一些人明白,想要对付虎字旗,做好磕断满嘴牙的准备。 虎字旗大军继续前行。 天色黑下来之前,大军赶到了青城外。 大军开始在青城外安营扎寨,刘恒骑马带着赵武等人径直进了青城。 城门前,李树衡一收到老五派人送来的消息,便已经带人等候在城门口。 “东主。”李树衡快步走上前。 刘恒在马背上说道:“上马,随我一同进城。” 李树衡重新上了马背。 两个人骑马进了城门。 前前后后都布置了护卫,把两个人护卫在了队伍中间。 “东主,明国朝廷派来使臣,册封俄木布洪为顺义王,如今人刚离开不久。”李树衡在一旁说道。 刘恒点点头,道:“来的路上我已经看到他们了。” “咱们真的就这么放他们回去?”李树衡说。 第一千三百三十六章 交谈 明国使臣来到了青城,看到了青城这里的情况,李树衡担心这些人回到明国,会把虎字旗在青城的情况传播出去,从而招来朝廷对虎字旗的打压。 刘恒把之前和老五说过的话,重新给李树衡说了一遍。 “没想到局势已经坏到了这种程度。”李树衡皱起眉头。 刘恒淡笑道:“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放弃明国的基业,虎字旗整体退到草原上,如今咱们的根基已经从灵丘转移到了大板升地。” “东主放心,最多三年,属下一定让大板升地成为塞上江南。”李树衡一脸郑重的表态道。 刘恒笑了笑,说道:“不用弄的这么严肃,大板升地是咱们的根基不假,却不是咱们唯一的根基,别忘了,咱们还有大员岛。” “东主放心,绝不会走到那一步的。”李树衡郑重的说。 见状,刘恒不好再劝说什么,只是说道:“不要小看了大员岛,郑铁在那边做得很不错,从来辽东移民过去的百姓已经有几万人,开垦出不少良田,还种了很多甘蔗制糖,卖去吕宋和倭国等地方。” “郑铁去大员岛好几年了吧!”李树衡说道。 刘恒点点头,道:“他是最早一批去的大员岛,算算日子,确实好几年了。” “要不要把他调回来,重新换个人坐镇大员岛,毕竟大员岛对咱们来说实在鞭长莫及。”李树衡提议道。 听到这话,刘恒轻轻一笑。 他明白李树衡是在担心郑铁在外太久,做出有损虎字旗的事情,甚至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李树衡继续说道:“大员岛实在太远了,海贸的收入又全都被大员岛截留,如今的大员岛可以说要人有人要银子有银子,所以不能不提前提防。” “郑铁现在不宜调动,大员岛还需要他来坐镇。”刘恒回绝了李树衡提出来的意见。 李树衡眉头微蹙,带着一丝不解道:“不是说颜思齐死后,大员岛已经落入咱们虎字旗的手中,莫非岛上还有什么变故?” “郑铁在大员岛的情况,比咱们这边更严重。”刘恒说道,“除了岛上的土着外,大员岛另一面被佛郎机人占据,海贸上,内有李旦处处掣肘,外有红毛夷处处针对,郑铁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 他感叹了一声。 别看他从没有去大员岛,可关于大员岛的各种消息,从没有断绝过。 这些消息有郑铁送来的,也有外情局的人送来的,还有内情局的人送来的,三个不同部门的人员传回来的消息,很大方面避免了欺瞒的可能。 随着大员岛人员的变多,岛上中层人员很多都是从灵丘和草原调任过去,尽量避免大员岛一家独大的可能。 “有这么严重?”李树衡眉头紧皱。 他没有去过大员岛,对于大员岛的了解也只限于旁人口中说的那一点东西。 刘恒说道:“海贸的利润丰厚,不管是李旦还是吕宋岛上的那些夷人,能一家吃下绝不会跟旁人分享,尤其是那些红毛夷,暂时还没有发现大员岛的重要,一旦发现大员岛这座连通大明和外界的中转岛屿,他们绝不会轻易放过。” “东主是说咱们和红毛夷迟早要有一战?”李树衡眉头挤成了一团。 刘恒语气缓了缓,轻松的说道:“不用太担心,这几年海贸赚到的银子之所以没有送过来,全都用在了造船上,经过这几年的发展,把红毛夷阻挡在大员岛外的海域还是没有问题的。” 听到这话,李树衡心中的担忧减轻了一些。 大员岛那边的情况他不了解,但他知道刘恒既然这么说,肯定有一定的把握。 而大员岛情况真有这么严重的话,他明白想把郑铁从大员岛调回来已经不可能,只能留郑铁在大员岛上继续做统领。 刘恒扭头看向并肩而行的李树衡,笑着说道:“大员岛有郑铁坐镇,出不了什么乱子,红毛夷就算要打大员岛的主意,也不会这么快,毕竟咱们虎字旗在海上明面上的实力也不弱,不然不用等红毛夷动手,李旦早就该对咱们出手了。” 虎字旗和李旦最早是合作关系。 虎字旗之所以能在大员岛上占据一处地方,也是通过李旦才达成目的。 只不过,随着虎字旗在海贸上的生意越做越大,而与李旦合作的铁器生意却因为市场的逐渐饱和,利润逐年减少。 虎字旗又越过李旦和红毛夷直接交易,加上颜思齐一死,笨港彻底落入虎字旗手中,使得李旦把虎字旗视为对手。 两家也因此从亲密的合作伙伴,彻底成为竞争对手。 不过,虎字旗已经有了大员岛的根基,自己也有海船,背后又有虎字旗这样一家大商号在,不需要像以前那样处处依仗李旦,有了和李旦抗衡的实力。 骑马走在城中的刘恒环顾四周。 眼前的青城比他离开时更加繁华,街上的行人中有很多的汉人在里面。 卜石兔统治下的青城,汉人走在街上,都是埋头贴着街边快走,而且很少有汉人出现在街上。 反倒是蒙古人,经常在青城街道上纵马疾驰。 “以后青城可以对外放开了,允许大明那边的商人带着货物来这里交易。”刘恒对李树衡说道。 无商不活。 只有吸引到大明更多的商人来青城,才能让青城商贸百花齐放。 “现在就开放会不会遭了一点,而且这样一来,新平堡的地位就尴尬了。”李树衡犹豫着说。 刘恒说道:“以后咱们和大明的关系会越来越紧张,想要从大明弄到足够的货物也会变得困难,只有把大明的商人吸引过来,咱们才不会被朝廷掐住脖子。” “新平堡怎么办?”李树衡问道。 商人逐利,如果大明的商人能够来青城与蒙古人直接交易,自然不需要再去新平堡,同样的货物,从青城买到手,转手再卖出去,利润会更高。 刘恒说道:“新平堡会受到一些影响,但短时间内不会变化太大,不是所有的商人都愿意冒险到草原上来。” 第一千一百三十七章 蒙古骑兵 “土默特部草原落入咱们虎字旗手中后,这一片草原已经不再有马匪,只要明国来的商人不乱跑,完全能够保证他们的安全。”李树衡说道。 刘恒点点头,道:“没有一个安全的环境,终究吸引不到足够多的商人,以后等张家口外的墩堡修筑好,以后张家口和新平堡两个方向都可以保证商队的安全。” “有了这两条通往青城的路,只要明国的商人走上一次,很快就能吸引到更多的商人到青城来。”李树衡笑着说。 随着两个人的聊天,很快来到了一座院子前。 “到了。”李树衡介绍道,“收到东主会来草原的消息后,属下便让人把这个院子收拾出来,留给东主落脚。” 刘恒翻身下了马,手里的缰绳交给旁边的护卫,迈步走进院门。 “属下住在旁边的院子,两个院子中间的墙已经让人打通,方便两边的人来往,有什么事也不需要从院门绕过来。”李树衡介绍道。 刘恒进到院子里,打量起院子来。 脚下是一条碎石子铺成的羊肠小道,通往后面的正房,左手边是两年厢房,而右手边是一道院墙,中间位置开了一道月亮门。 “那边的院子是谁的?”刘恒抬手指了指厢房后面的院子。 李树衡目光随之看过去,嘴里说道:“也是咱们虎字旗买下来的院子,不仅是这座院子,还有后面的院子也是虎字旗的。” 这里以后是虎字旗重要人物生活和办公的地方,周围的院子自然不能继续任由旁人去住。 虎字旗买下来后,安排了战兵住进去,用来保护几个重要院落的安全。 “那个院子腾出来,侍从队的人搬进去,厢房旁边开一道门,方便两边走动。”刘恒对李树衡说。 李树衡点头应道:“回去属下就安排。” 站在院子看了一圈,刘恒走进正屋。 屋中收拾的干净利索,里面的桌椅也都是新换的,书架和各种用具也都摆放整齐。 除了没有人之外,可以说该有的东西一样不少,拎包直接就能住进去。 “回头记得把地图挂在那面墙上。”刘恒用手指了指书桌后面的墙壁,侧着头看向赵武。 不管走到哪里,他都会把地图关在办公房内的墙壁上,方便自己随时都能看到。 “是。”赵武答应一声,转身去安排其他人开始布置办公房。 刘恒从办公房走出来,去了相邻的一个屋子,发现里面只摆放了一张圆桌和几把圆凳,后面是一张木床。 一看就知道是用来休息的地方。 赵武正带着人在办公房布置,刘恒干脆走在了圆桌边上的圆凳上面。 “别站着了,一起坐吧!”刘恒指了指圆桌对面的圆凳。 李树衡走过去,一撩下摆坐了下来。 “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住在这里,大同那边我已经交给了赵先生,有他坐镇,相信问题不大,灵丘那边的工坊也会搬迁过来,你这边做好接收。”刘恒说道。 李树衡点点头,道:“东主放心,都已经准备好了,一处工坊在大黑河,另一处在小黑河,工坊的规模也扩大了不少,唯一欠缺的就是干活的人。” “甘陕等地的百姓日子都不好过,虎字旗会尽量从这些地方把百姓带出来,送到草原上,不过你也应该能明白,大明百姓从来都是故土难离,像之前地龙翻身使得大量百姓背井离乡的情况很难在发生。”刘恒说道。 “能不能从皮岛弄一些百姓过来?皮岛那种地方很难养活太多的百姓。”李树衡打起了皮岛的主意。 刘恒摇了摇头,道:“从皮岛把百姓带到草原上没有那么容易,一旦朝廷知道是咱们虎字旗在把百姓往草原上送,一定会出手阻拦,而且大员岛地多人少,比咱们更缺人,从皮岛坐船可以直接去大员岛,比来草原更方便。” “土默特草原和大员岛的情况差不多,人口缺口太大。”李树衡愁苦着脸说。 刘恒想了想,道:“今年年底,可以放一批关押中的蒙古人回来,这些人种田可能不行,但放牧是一把好手,而且我准备成立一支蒙古人组成的骑兵队。” “现在就组建蒙古骑兵,会不会太急了一些。”李树衡眉头皱了起来。 一旦蒙古骑兵掌握了虎字旗现有的装备,对虎字旗来说,危险将会变大。 刘恒说道:“暂时只挑选愿意亲近咱们虎字旗的蒙古人加入骑兵队,而且骑兵队的骨架会由老五带的骑兵充任,保证骑兵队的忠诚。” “我还是觉得急了一点,若能在等两年,等土默特部的蒙古人感觉到跟着咱们虎字旗比以前的日子过的更好,从心底接纳咱们,才是组建蒙古骑兵的最佳时机。”李树衡说出自己的想法。 虎字旗刚接手土默特部不足一年,他怀疑土默特部的牧民是否能够忠于虎字旗。 刘恒抿了抿嘴,说道:“虽然察哈尔部还没有动静,但他们动手是早晚的事情,加上大明的态度还不明朗,这个时候咱们需要足够数量的骑兵,用来震慑那些打虎字旗主意的势力。” “张家口那边不是已经修筑不少墩堡,应该可以阻挡住察哈尔部入侵大板升地。”李树衡提到了正在修建中的那些墩堡。 刘恒轻轻一摇头,道:“墩堡是死的,想要在草原上立足,要能打出去才行,不然只被动防守,草原各部将会失去敬畏心。” “既然一定要组建蒙古骑兵,控制权一定要掌握在咱们的人手中,最起码在确认蒙古骑兵的忠诚之前,不能让蒙古人掌控队伍。”李树衡说道。 对蒙古人,他时刻都抱有警惕。 这一点刘恒和他不一样。 拥有后世记忆的刘恒,对蒙古人的接受程度远比这个时代的人更容易。 只要蒙古人发现跟着虎字旗能过上比以前更好的生活,他相信绝大多数蒙古人都愿意接纳虎字旗。 真正不愿意接纳虎字旗统治的只有草原上的那些贵人。 因为虎字旗的到来,直接剥夺了草原上那些贵人享有的一切,所以一直以来,刘恒对土默特部的那些台吉,从来没有放松过警惕。 第一千一百三十八章 认亲 “东主,俄木布洪和哈尔巴拉来了。”赵武从屋外走了进来。 李树衡目光从赵武身上收回,嘴上说道:“蒙古人的动作倒是挺快,东主你前脚刚到,他们后脚就找上门了。” “办公房收拾好了吗?”刘恒问向赵武。 赵武说道:“收拾好了,两张草原上的地图已经挂在了后墙上。” “把人带到办公房,我在那里见他们。”刘恒对赵武吩咐了一句。 赵武从屋中退了出去。 “随我去见见他们。”刘恒招呼了一旁的李树衡一声,站起身,往外走去。 李树衡也从圆凳上站起来,跟着刘恒来到了旁边的办公房。 办公房里的家具早在刘恒来之前就已经配备齐全,赵武收拾办公房也只是把一些公文和账簿放好,墙壁挂上地图,把一些从新平堡带来的东西放好。 刘恒从桌子一侧绕过去,坐在了桌子后面的太师椅上。 桌子前面还有几把座椅。 李树衡走到挨刘恒较近的座位前,坐了下来。 屋中的护卫给两个人分别送上盖碗茶。 时间不长,俄木布洪和哈尔巴拉被赵武带到了办公房。 “见过尊敬的虎字旗刘东主。” 俄木布洪和哈尔巴拉两个人单手抚胸,面向刘恒行了一礼。 刘恒双手按在桌子上,笑着对两个人说道:“大汗太客气了,赵武,请大汗和哈尔巴拉台吉入座。” 后面那句话他是冲着赵武说的。 屋中不缺少座位,赵武把两个人让到一旁的座位上,然后自己退到了刘恒身侧站定。 待俄木布洪和哈尔巴拉坐下后,刘恒看着他们说道:“还没有恭喜大汗成为我朝的顺义王殿下,我先恭喜了殿下了,在我朝,只有宗室才有资格封王,我这样一个白身上平时想要高攀都没机会。” “不敢不敢。”俄木布洪一脸惶恐的站起身,“在刘东主面前,我只是个晚辈,刘东主要是不喜欢,现在我就派人把明国朝廷派来的使臣追回来,告诉他们我不当这个顺义王了。” 说着,他偷偷打量刘恒。 刘恒笑着摆摆手,道:“殿下不要紧张,我没有反对殿下受封顺义王的意思,别站着了,快坐下吧!” 俄木布洪在刘恒脸上多看了几年,见真的没有生气,这才松了一口气,自己也重新坐回到座位上。 “大汗一听说刘东主到了青城,立刻从汗宫赶过来问候刘东主,来的路上还跟我说,希望刘东主能在青城多住一些时日,好有时间多亲近。”哈尔巴拉讨好的的刘恒说。 刘恒笑道:“这次回到青城,我就不走了,以后有的是时间亲近,殿下和几位台吉若有什么需要,也可以跟我说,能满足的,一定满足。” “刘东主以后都住在青城了!”哈尔巴拉张了张嘴,脸上看不出任何的高兴。 坐在边上的俄木布洪忍住不问道:“虎字旗在明国那么大的基业,刘东主莫非都不要了?” 刘恒笑着说道:“虎字旗很多事情早已不需要我这个东主亲自过问,下面的人足以把事情办好,我这个东主继续留在明国也没有多大的用处,反倒是这里,更需要我。” “草原上一入冬会变得难熬,而且这里入冬比明国更早,尤其是赶上白灾,不仅牛羊会冻死,就连生活在草原上的牧民也有可能熬不过去,如今眼看就要入冬,刘东主这个时候来青城,冬天怕是要遭罪了,其实完全可以来年天暖和了再来青城。”哈尔巴拉说道。 刘恒目光看着哈尔巴拉,笑吟吟的说道:“听台吉的意思,似乎是不太欢迎我这个时候来青城呀!”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哈尔巴拉连连摆手,旋即又道,“只是担心刘东主不适应草原的冬天。” 刘恒笑了笑,说道:“台吉不必担心我会不适应,以前在辽东的时候,那里的冬天不比青城这边暖和多少,而且我虎字旗的兵将们可以留在草原上过冬,我这个东主自然也不能太过特殊。” “看来是我瞎操心了,不知道刘东主早有准备。”哈尔巴拉讪讪的说。 他强调草原上冬天寒冷,自然不是怕刘恒冻到,而是不希望刘恒这个虎字旗东主留在草原上。 一个李掌柜在草原上,已经让他们蒙古人难以应付了,刘恒这个虎字旗东主再一来,他们重新恢复对土默特部统治的希望将会更渺茫。 刘恒看向俄木布洪,语气和煦的说道:“殿下这么久都没有开口说话,莫非是有什么事情想要说?” “没,没,这趟过来,只是来问候刘东主。”俄木布洪急忙解释道。 刘恒笑着说道:“早在你父汗还在的时候,虎字旗就与土默特部来往密切,那时候你还小,可能知道的不多,哈尔巴拉台吉应该清楚这些。” 说着,他看向了哈尔巴拉。 “是的,虎字旗为土默特部带来了牧民缺少的粮茶等明国货物,还有铁锅这些东西。”哈尔巴拉在一旁点头说。 俄木布洪说道:“我父汗以前也总是说,因为有虎字旗,牧民的日子好过了很多。” “正因为有这层关系,我这个东主一直以来都把殿下当做自己的子侄来照顾,所以殿下有什么事情尽管提,我这个做长辈的不会不管。”刘恒笑眯眯的说。 这时候,哈尔巴拉用手推了一下俄木布洪。 俄木布洪一愣,不解的看向哈尔巴拉,不明白他为什么推自己。 见状,哈尔巴拉只好说道:“大汗你还愣着做什么,快给刘东主行礼,以后他就是你的阿爸嘎。” “阿爸嘎!”俄木布洪抬头看向桌后的刘恒。 他见到刘恒正朝他微笑着点头。 “快行礼呀!”哈尔巴拉又推了一把俄木布洪。 这时俄木布洪反应过来,急忙站起身,恭恭敬敬的给刘恒行了一礼,同时嘴里说道:“俄木布洪见过阿爸嘎!” “好了,都是自家人,不用这么多礼节,以后你叫我叔父便好,这是汉人对你们蒙古人阿爸嘎的称呼。”刘恒笑着认下俄木布洪这个子侄。 第一千三百一十九章 预防 “是,叔父。”俄木布洪按照汉人的叫法又喊了声叔父。 这时候一旁的李树衡朝刘恒一拱手,恭贺道:“恭喜东主,贺喜东主。” “哈哈,其实我也挺喜欢俄木布洪这孩子的,以后汗宫那边的待遇提高一倍,不能委屈了我大侄子。”刘恒朝李树衡交代了一句。 站在座椅前的俄木布洪听到这话,脸上一喜。 自打上一次因为扎木合的事情,汗宫的开销被削减了一半,他日子就变得难过起来,如今能恢复以前的待遇,心中对多出一个叔父的事情再无抵触。 哈尔巴拉高兴的说道:“刘东主认下我们大汗做子侄,这是一件大喜欢,应该好好庆祝一番,让更多的人知道,不如就在汗宫设宴庆祝。” “希望叔父能够移步汗宫,与侄儿一同庆祝。”俄木布洪用汉人的叫法称呼刘恒,也用同样的叫法称呼自己,放低姿态。 刘恒轻轻一点头,道:“你们先回去准备,我也会让人送去一些食材,晚上我会亲自过去赴宴。” “是,侄儿就在汗宫里等候叔父的到来。”俄木布洪用汉人的方式躬身朝刘恒行礼。 刘恒点点头。 很快,俄木布洪和哈尔巴拉两个人离开了办公房,返回自己的汗宫。 李树衡看着两个人走后,这才说道:“东主这步棋走得好,做了俄木布洪的叔父,蒙古人知道这件事,以后对咱们虎字旗的抵触会少很多,也会更愿意接受虎字旗的统治。” “不说这件事了,今年冬天白灾的事情你有没有考量?”刘恒转而问起牧民过冬的事情。 要不是哈尔巴拉突然提起,他都险些把这件事给忘了。 今年虎字旗对土默特部发动战争,死伤了不少蒙古人,还有更多的蒙古人被抓去修路,留给部落中的蒙古人男子已经很少,很多部落多是一些妇人老人还有孩子。 李树衡没有微微一皱,说道:“应该没有多大问题吧!往年蒙古人不也是这么过的,而且今年有了咱们虎字旗的粮食,他们的日子应该更好过了。” “不能这么说,你忘了土默特部很多正值壮年的男子都被咱们给抓去修路,光靠一些妇人和老人,怕是连过冬的牧草都未必凑齐,更不要说熬过这个冬天了。”刘恒提醒道。 李树衡道:“会有这么严重?” “恐怕比我说的还会更严重,毕竟不是每一处牧民的聚集点都像青城和板升城这样的地方,所以咱们要保证土默特部的牧民过好这个冬天。”刘恒说道。 李树衡皱着眉头说道:“可现在就快要过冬了,做什么也都来不及了,要不然把各部的牧民都集中起来照顾?” “集中起来是一个办法,可还有更多的牧民分的太散,想要集中很困难,更主要的是牧群,一旦照料不好,这个冬天会有大批牛羊和马匹死去。”刘恒说道。 牧民的牧群,等同于虎字旗的财富,死伤的牛羊越多,对虎字旗来说,来年的损失就会越大。 李树衡想了想,道:“要不然把抓起来的蒙古人放回去,让他们回到各自部落中,照顾自己的部落。” “可以放一批改造良好的蒙古人回去,但大部分蒙古人还要继续关押。”刘恒说道,“不过,咱们虎字旗在草原上已经驻扎了好几万兵马,可以分出一部分去协助牧民打牧草过冬。” 听到这话的李树衡点了点头,道:“这倒是个办法,最近也没有战事,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让牧民对咱们虎字旗亲近起来。” “还有炉子也要准备一些,恐怕牧民过冬的牛粪都不会太多,煤也要尽可能的多准备,然后发给牧民,让他们这个冬天好熬一些。”刘恒说道。 李树衡手指在下巴上搓动了几下,嘴里说道:“煤炉的数量恐怕不够用,原本咱们就没有考虑过牧民这个冬天会不好熬的事情。” “那就全力打造煤炉,灵丘那边又搬过来不少工坊,正好全都可以用来打造煤炉,还有煤炭,草原上不是发现了一处煤矿,若来不及开采,可以从大同买煤运过来。”刘恒说道。 李树衡点点头,道:“也只能暂时这样了,希望今年这个冬天能够别那么冷,要不然牧民这个冬天怕是不好熬了。” 原本他只关注了生活在草原上的汉人,和那些从明国来到大板升地种田的汉人,土默特部的牧民却早就被他忘到了一边。 现在被刘恒这么一提醒,他才发现自己险些误了大事。 一旦土默特部的牧民在这个冬天出事,会严重的损害虎字旗对土默特部草原的统治。 “这件事要抓紧,这是咱们虎字旗第一年接手大板升地,不能让这里的牧民觉得咱们虎字旗的统治还不如卜石兔他们这些蒙古贵人。”刘恒说道。 李树衡用力的点点头,道:“东主放心,以前是没有考虑到这些,现在知道了,属下一定尽最大可能保证牧民熬过这个冬天。” “晚上我还要去汗宫一趟,你安排人给汗宫送一些食材过去,尤其是青菜,多准备一些。”刘恒又说起晚上参加宴会的事情。 李树衡说道:“好,回去后我就安排,不过东主去汗宫,身边要多带一些护卫,这么蒙古台吉虽然明面上臣服于咱们,暗地里还是有不少小动作。” “我会带赵武和护卫队的人过去,喝一杯酒就会回来,出不了什么事,现在对咱们虎字旗来说,牧民过冬的问题才是大事。”刘恒又提醒了一遍。 他对蒙古人不像其他明国人对蒙古人那样抵触,而且蒙古人作为天生的骑兵,他需要收为己用。 毕竟虎字旗自己训练骑兵太过耗时耗力,而且数量也太少了一些。 只要让土默特部的蒙古人从心里接受了虎字旗,虎字旗将会有源源不断的骑兵。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 刘恒来到青城后,除了第一天去了汗宫参加了宴会,其他几天都是带着赵武等护卫去往各处去查看草原上的情况。 当然,每一次出行,他身边都有铁甲骑兵营的骑兵护送。 如今的铁甲骑兵营,早已不局限于一个骑兵营。 因为有生活在草原上的汉人加入,一个营的骑兵早已变成了三个骑兵营,还有两个骑兵营正在组建。 第一千三百四十章 回京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终于回来了!”许友枝望着前方的边堡,一脸感慨。 回来的这一路上可谓是心惊胆战,无时无刻不在担心虎字旗的人会追上来杀他们这些人灭口,就连睡觉,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边上锦衣卫百户说道:“大人可以放心了,想来那虎字旗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在宣府动手,不过宣府这个地方最好也不要久留,虎字旗在宣府一带还是颇有势力的,大人还是尽快回京。” 大同宣府一带潜藏了虎字旗这样一只吃人的老虎,让他一刻也不愿意在这个地方久留。 “大人放心,有张总兵坐镇宣府,虎字旗的人不敢乱来。”一起从青城回来的那把总在一旁宽慰许友枝。 他心中明白。 虎字旗真要想杀人灭口,他们这些人根本没有可能逃回宣府,早就变成一具尸体被丢在荒无人烟的草原上。 “走,今晚留在这里过夜,明天再继续赶路。”许友枝催动胯下马,先一步朝前面的边堡走去。 其他的人骑马跟了上去。 从青城回来的这一路,为了不被虎字旗的人追上,一直都在赶路,马匹早已疲惫不堪,差不多已经跑废掉,好在他们到宣府的一座边堡附近,不再需要急着赶路,所有任由马匹小跑着往前走。 边堡的守将是个游击将军。 许友枝虽然只是个从五品的员外郎,可他文官的身份,又是京城来的钦差,边堡守将小心侍奉,一直到第二天把人送走才算松一口气。 边堡中马匹不多,但还是给他们一行人换了马,又准备了一辆马车。 马车自然是为许友枝这位钦差准备的,同行的其他人虽然屁股都快磨烂了,也只能强忍着疼痛骑马随行。 “大人,咱们是直接回京城,还是去宣府?” 一行人走到一处岔路口,锦衣卫百户来到马车边上,问向坐在马车中的许友枝。 “回京!”许友枝的声音从马车里传了出来。 车窗边上的锦衣卫百户迟疑了一下,又道:“宣府的王总兵派了一队夜不收护送大人您去青城,大人若要回京,那队夜不收也不好继续跟着了。” “哼,宣府出了虎字旗这样的逆贼,本官不信他王保一点也不知情,回到京城,本官定要参他。”许友枝冷声说道。 在他眼里,为虎字旗隐瞒的大同和宣府官员通通都该下狱治罪。 锦衣卫百户看出来许友枝一刻也不想停留宣府,便对其他人说道:“走,去京城。” 队伍朝去往京城的那条路走去。 这时候队伍中的那把总骑马赶了上来,对锦衣卫百户说道:“不是说去宣府,怎么改去京城了?” “去京城是大人的意思。”锦衣卫百户回了他一句。 听到这话,那把总骑马来到马车边上,对车里的许友枝说道:“大人,小的还要赶回去复命,就不陪大人您去京城了。” “嗯!”马车里的许友枝淡淡的嗯了一声。 那把总一拽缰绳,转身对队伍中的其他夜不收说道:“所有人跟我回宣府复命。” 说完,他拨转马头,从队伍中脱离出来,去了通往宣府的那条路。 队伍中的夜不收纷纷脱离队伍,跟在那把总身后,朝宣府疾驰离去。 人一走,马车的队伍缩减了近半。 锦衣卫百户交代了几个骑马走在前面的锦衣卫几句,自己骑马回到了马车边上。 “大人,宣府方面派来的那些夜不收都走了,您看要不要通知一下附近的官府,让官府派些官差来护送大人您回京城?” “本地的官府本官信不过,继续往前走,离开了宣府地界再说。”许友枝在马车里说道。 锦衣卫百户没说话,骑马去了队伍前面。 离开的那些夜不收因为换了新马,在那把总的带领下,一路疾驰,回到了宣府。 “东翁,您派去护送许大人的那些人回来了。”幕僚陈功得知去青城的人回来了,急忙来向王保禀报。 王保眉头轻轻一蹙,说道:“这么快就回来了,不应该呀!难不成出事了?” “回来的确实早了一点,要不然学生这就去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功说道。 王保一摆手,道:“不用你去问了,把人带过来,本官亲自问他。” 陈功行了一礼,退到了屋门口,对等在门口的人交代了一句,这才又回到屋中。 时间不长,总兵府的下人领着一个看上去风尘仆仆的武官走了进来。 “小的周虎,参见总兵大人。”那武官单膝跪地,朝坐在上座的王保一抱拳。 王保单手抓起桌上盖碗,嘴里问道:“这趟去青城可还顺利?” “回总兵大人的话,一切还算顺利。”那名叫周虎的武官说道。 王保端起盖碗放在嘴边吹了吹,继续问道:“京城来的许大人呢,跟你一起回来的?还是去了总督衙门。” “许大人回京城了。”周虎说道。 啪! 王保手中的盖碗撂在了手边的桌上,眉头一皱,道:“怎么会回京城了,你确定?若是你敢欺瞒本官,是什么下场你应该清楚。” “小的不敢。”周虎低了低头,“那位许大人真的回京城了,还有那些锦衣卫也都跟着一起离开。” 边上的陈功这时说道:“东翁,有些不对呀,京城的官儿好不容易出京一趟,怎么舍得这么快就回京复命。” 京城钦差出京,每一次都要满载而归才会回京,而这次的许钦差这么急着回京,在他眼里十分的不正常。 “还不说实话!”王保抬手一拍桌子,瞪向跪在面前的周虎。 周虎身子一颤,嘴里结巴着说道:“小,小的真没有说谎,那位许大人真的回京城了,不然小的也不敢回来。” 王保脸一沉。 边上的陈功看了看周虎,转而对王保说道:“东翁,学生觉得周虎不像是说谎,那位许钦差说不定真的回京了。” “真的,真的。”周虎连连点头道,“小的绝不敢撒谎,只不过许大人这么急着回京城应该和虎字旗有关系。” 说着,他偷偷看了王保一眼。 第一千三百四十一章 想要借刀杀人的王保 本来周虎是不打算把这件事说出来的。 这一趟青城之行,安全的护送京城来的许大人回来,算是完成了任务,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不想提起虎字旗。 可见眼前的情况,他知道自己瞒不住了,便把去往青城发生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坐在上座上的王保越听脸色越白。 以前他以为蒙古人因为虎字旗能够带给他们足够的好处,才与虎字旗交好,并非是虎字旗有多厉害,完全是看在虎字旗能带给蒙古人足够的利益。 哪怕后来虎字旗与蒙古人有了摩擦,他也只是认为虎字旗在草原上修筑了几座墩堡,用墩堡来抵御蒙古人,而且虎字旗最多也只是招惹一两个大一点的部落。 现在听完周虎的话,他才明白,虎字旗隐藏的比他想象中更深。 这哪里是招惹几个部落,简直是捅了蒙古人的马蜂窝,招惹了草原上最强大的万户部落土默特部。 不仅如此,虎字旗居然夺下了青城,迫使土默特部臣服于虎字旗。 要知道,大明和土默特争斗了这么多年,始终奈何不得的土默特部,就这么归顺了虎字旗。 这一切,让他感觉自己听到了世上最荒诞的事情。 “东翁,看来咱们全都小看了这个虎字旗。”陈功一脸感慨的说。 以前他看在虎字旗东主刘恒是新平堡守将的份上,才高看虎字旗一眼,自打刘恒辞官以后,他便只把虎字旗当成一个普通的商号,平时虎字旗的掌柜上门,他很少会理会。 如今听周虎这么一说,他才明白,和虎字旗自身比起来,新平堡守将的身份简直不算什么,毕竟土默特部领主有着顺义王的身份。 在一个王爷面前,任何一个官员都没有王爷身份尊贵,何况土默特部的这个王爷还是那种手握大军,有自己国土的王爷。 虎字旗的刘恒虽然不可能被朝廷册封为王爷,但不能否认他有着顺义王的实力,甚至比顺义王还要更强大,不然土默特部也不会臣服于虎字旗。 “是啊,谁也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商号,居然弄出这么大的事情。”王保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以往他看不起的刘恒,现在却是一方诸侯,哪怕只是在草原上的一方诸侯,却也比他这个总兵强出很多倍。 陈功突然说道:“东翁,你说大同的那两位知不知道虎字旗的这些事?” “应该不知道吧!”王保犹豫着说,他自己也不敢肯定。 陈功一脸玩味的说道:“要是大同的那两个人知道这些事情,还为虎字旗隐瞒下来,恐怕就有意思了。” 虽然他没有说的太明白,王保还是听明白了。 这时候王保陷入沉思。 土默特部草原接壤的就是宣府和大同,一旦大同与虎字旗不清不楚,说明虎字旗早有自立之心,宣府将会处于两难的境地。 连土默特部的铁骑都不是虎字旗大军的对手,他不认为宣府这么点兵马,能够把虎字旗怎么样。 蒙古铁骑来袭,边镇还能依靠城池据守,蒙古人在攻城上并非强项,可虎字旗不同,完全是汉人的兵马,而且当初新平堡这样的大堡在虎字旗的炮击下,连一天都没有坚持住,便被破了城。 虽然宣府城高墙厚,可他不认为宣府就能守住虎字旗的炮轰。 “东翁,您要早做准备。”陈功提醒道。 王保眉头挤在一起,说道:“你是担心许钦差这么急着归京,是要把虎字旗的事情上奏给朝廷知晓?” “许钦差肯定会上奏朝廷,不然他不可能连宣府都不到,更是东翁您的面都不见一下,便急着归京。”陈功说道。 王保不以为然的说道:“他愿意上奏朝廷就上奏朝廷,与本官又有何干,本官又不是大同总兵,朝廷的火烧不到本官的身上。” “东翁您可别忘了,虎字旗不仅是大同的商号,在宣府也有不少产业,真要掀翻了虎字旗,东翁您脱不了干系,尤其是谋逆的大罪,恐怕大同宣府两地要牵扯到不少官员。”陈功提醒道。 听到这话,王保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着,面露沉思。 好一会儿,他才说道:“他要把虎字旗的事情上奏朝廷,本官想拦也拦不住,总不能让本官派人去截杀钦差。” 跪在下面的周虎急忙把头低下来,恨不得用双手堵住自己的耳朵。 “其实根本不用东翁动手,只要东翁把钦差要做的事情跟虎字旗的人一说,想来虎字旗那边为了堵住他的口,自己就会动手。”陈功轻声说道。 王保撩起眼皮看向陈功,道:“这招借刀杀人的办法是不错,可你怎么能肯定虎字旗的人会动手杀了钦差!” “东翁您想,虎字旗保密了这么久,都没有人知道他们占据了青城,这说明刘恒不想让人知道,现在京城来到的钦差已经知道了虎字旗的事情,东翁您觉得虎字旗会放过许钦差吗?”陈功小声说。 王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换做是他,为了继续隐瞒下去,也要杀人灭口,不让消息泄露出去。 “就按你说的办,想办法把这个消息告诉虎字旗那边,让他们的人动手。”王保下定除去钦差的决心。 与其将来因为虎字旗谋逆一事被牵扯,不如由虎字旗杀害钦差,到时就算出事,也牵扯不到他这个宣府总兵身上。 “许钦差这会儿应该还没有出宣府地界,现在派人去通知虎字旗的人应该还来得及追上,不如就让周虎他把这个消息泄露给虎字旗的人。”陈功扭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周虎。 他和王保商议谋害钦差的事情已经被周虎听到,为了保证消息不泄露,自然需要让周虎涉足进来。 周虎没想到还有他的事情,整个人愣住。 谋害钦差是死罪,一旦被翻出来,总兵大人可能没事,他一个小小的把总肯定会成为替罪羊。 “也好。”王保点了点头,转而对周虎说道,“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知道该怎么办了吧!” “小的,小的知道。”周虎无奈的低下了头。 他知道自己逃不过去,只得顺从。 第一千三百四十二章 送信 周虎昏昏沉沉的从总兵府走了出来。 如何也没想到,千辛万苦从青城回来,却接到了这样一个要命的差事,有一瞬间他都想立即从宣府逃走。 不过,他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 要是他一个人,逃也就逃走,大不了上山落草,怎么着也能挣到口吃的,可家人都在宣府,他能走,家人却走不了。 宣府到处都是总兵府的眼线,一旦带上家人一起逃,他敢肯定,自己根本出不了城门就会被抓回去。 到时候,总兵府为了保守秘密,一定会杀人灭口。 “周把总,这是从青城回来了?” 正在周虎满脑子胡思乱想的时候,迎面走来一身穿棉甲的武官。 “哦,李把总。”周虎回过神来,见到面前的同僚,抬起双手抱了抱拳。 李把总面皮挂笑的说道:“恭喜周把总你了,这一次护送钦差去青城,有了这层关系,说不定哪天钦差对上面说上一句话,周把总你可就要升官发财了。” “升官发财!”周虎面露苦笑的摇了摇头。 他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接下护送钦差去青城的差事,不然他也不会知道这么要命的秘密,弄得他心神不宁。 “怎么?周把总好像不太高兴呀!”李把总侧头在周虎的脸上打量着。 周虎轻轻一摇头,说道:“护送钦差去青城是分内的事情,至于升官发财我就不指望了,何况钦差那样的大人物,怎会记住我这样的小人物。” “周把总不会是得罪钦差大人了吧!”李把总绷着脸,眼睛里流露出幸灾乐祸的眼神。 周虎瞥了面前的李把总一眼。 他能看出来,对方对他抢走护卫钦差去青城的差事记恨在心。 本来就心情不好,他懒得和对方计较,便道:“不说了,我还有事,李把总尽管去忙自己的事。” 说完,不待那位李把总说话,周虎迈步离开总兵府门前。 “呸!真以为你一个小小的把总能够巴结上钦差大人,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李把总朝地上啐了一口,转身进了总兵府。 周虎没有骑马,一个人顺着人流走在街上。 走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看着眼前一家虎字旗的商铺,面露犹豫。 站在铺子门外,他看着铺子里进进出出的客人,最后一咬牙,抬腿进了铺子。 “周把总,您可有日子没来了,这次买点什么?前不久大同那边刚送来几坛好酒,您要不要看看?” 周虎大小是个把总,带品级的武将。 宣府内认识他的人不少,铺子里的伙计一见到他,马上便迎了上来。 “也好,带我去看看。”周虎冲伙计点点头,然后跟在伙计身侧,往旁边的一间房间里走去。 屋门前用帘子隔开两个房间,平时只有一些有身份的人才能够进到里面挑选东西,而且里面的东西要比外面摆放的东西价格贵上一些。 伙计带着周虎进了旁边的房间。 不大的房间里,同样摆放了一个木头柜台,上面并排放了几个酒坛。 在柜台外面,站着两个客人,每个人面前都放着几个酒盅,像是在试酒。 周虎只扫了这两个人一眼,便从他们穿着打扮上看出来都是行商,准备从虎字旗的铺子里进酒,带回去贩卖。 这样的行商要的货物量大,算得上是贵客,自然有资格来到这间房间里谈生意。 “掌柜的,周把总来了,想要看看前段日子咱们刚到好酒。”伙计冲着柜台里面的人说道。 伙计的这一嗓子,让柜台前的两个客人回过头看向周虎。 “草民见过大人。” 柜台前的两个客人急忙给走进来的周虎跪下来磕头。 周虎哼了一声,道:“你们两个都出去。” 民不与官斗,两个人都是普通的行商,哪里敢得罪宣府的武官,从地上爬起来后,急忙往午门外面走去。 “两位这边请,咱们先去外面等一会儿。”伙计把两个客人带到了外面。 周虎这才走向柜台前。 “周把总您尝尝这个酒,这是我们虎字旗从高粱酿的基础上进行改良,味道更佳。”柜台后面的掌柜从身后的货架上拿起一只酒壶,给面前的酒盅里倒满。 周虎一摆手,道:“今天我不是来买酒的。” “啊!”掌柜愣了一下,很快又笑着说道,“不买也没事,什么时候周把总想要买了,再买也不迟,来,尝尝。” 说着,他把酒盅往周虎面前推了推。 周虎三根手指捏起柜台上的酒盅,放在鼻前闻了闻,问道:“你们虎字旗在宣府管事的人是谁?” “我们虎字旗在宣府开了三家铺子,每一家铺子都有一个掌柜主事,不知周把总您要找哪一位?”掌柜笑着问。 周虎抬眼看着柜台里面的掌柜,说道:“我要找的人,是能管你们这些掌柜的人。” “原来周把总是要找我们东主,不过我们东主没在宣府,周把总要是有什么事情,小的可以代为传达。”掌柜笑着说。 周虎说道:“算了,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也就不问了,不过,有件事你最好抓紧告诉给虎字旗能做主的人,钦差大人已经知道了你们虎字旗的事情,如今正在回京的路上。” “早就听说京城派来钦差大人去草原,没想到这么快就回京了,可惜小的没这个福气,没能见上钦差大人一面,也沾沾贵气。”掌柜面带笑容的说。 听到这话的周虎眼睛微微一眯。 上下打量了一遍柜台后面的掌柜,他道:“我不管你是装糊涂还是真糊涂,话我传到了,至于怎么做是你们虎字旗的事情,行了,我走了。” 说完,他转身往外走去。 柜台后面的掌柜脸上笑容慢慢消失,一直看着周虎从屋子里走了出去。 早有伙计等在外面。 一见周虎出来,急忙迎上去,笑着问道:“小的没骗您吧!绝对是好酒,而且只有那么几坛。” “确实是好酒,以后还能不能喝到就不一定了。”周虎留下这么一句,径直离开了铺子。 第一千三百四十三章 态度 伙计一直把周虎送出门外,这才返回。 “你在这里盯一会儿,我去后院拿点东西。” 伙计反身回到铺子里的时候,掌柜人从里间走了出来。 “掌柜的您去忙,这边有小的呢。”伙计朝掌柜点了点头。 掌柜从铺子里面走了出来,绕到了铺子后面的院门前,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这才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院子不大,后面是三间正屋。 掌柜关好院门,朝正屋走去。 刚一进正屋,身体立时一僵,急忙说道:“自己人。”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正屋门后走出来一汉子,手里拿着一把匕首。 刚刚就是这把匕首顶在了他的腰眼上。 除了拿匕首的这个汉子,屋中的太师椅上还坐着一人。 手持汉子后退几步,站在屋中另外一个汉子身侧,把玩着手中的匕首。 “你怎么过来了,这会儿不是应该在前面盯着铺子?”坐在太师椅上的汉子撩起眼皮瞅了进屋的掌柜一眼。 掌柜上前两步,嘴里说道:“刚刚周虎来找属下,告诉属下一件事,他说朝廷派来的钦差已经回京,而且知道了咱们虎字旗所有事情。” “周虎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他是不是陪钦差去青城的那个把总?”坐在太师椅上的汉子问道。 掌柜点点头,道:“对,就是此人,所以属下才担心钦差是不是真的知道了些什么?” 他脸上露出担心的神色。 土默特部已经落入虎字旗手中,在他这个级别的掌柜这里已经不是秘密。 “行了,我知道了,这件事你不用管了,回去做你的买卖。”坐在太师椅上的汉子语气淡淡的说。 掌柜犹豫了一下,问道:“咱们要不要做点什么?” “我说过了,这件事你不用管,我自有分寸。”坐在太师椅上的汉子眉头一蹙,脸上露出几分不喜。 掌柜见对方不高兴了,马上反应过来,自己问的太多了,有些事情明显轮不到自己知道。 “属下告退。”掌柜不敢再追问。 坐在太师椅上的汉子点点头。 掌柜这才从屋中退了出去,返回前面的铺子。 这时候,屋中一直没有说话的那名汉子开口说道:“头,要不要派人去追钦差,半路把人给……” 后面的话没说完,他只用手做出一个割喉的动作。 “用不着。”陈武摆了摆手,说道,“钦差要是真的青城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你觉得他还能活着回来?从青城到宣府这么远路程,只要咱们虎字旗想,随时能够让他悄无声息的死在草原上。” 那汉子皱着眉头说道:“头你的意思是说钦差根本没有去青城,但这不可能啊!他是朝廷派去青城的钦差,怎么可能连青城都没去就回京,难不成他还敢抗旨?” “钦差确实去了青城,也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陈武轻轻一笑。 那汉子不解的道:“既然这个钦差什么都知道了,就更不能留他性命了。” “要的就是他知道,他不知道青城的事情,又怎么可能把消息带回京城去。”陈武舌尖舔了舔下嘴唇。 那汉子一脸惊诧的看着陈武,满面的疑惑。 “行了,钦差的事情咱们就不要管了,杨头已经派人送信过来,让咱们不用去管。”陈武解释了一句。 听到这话,那汉子迟疑的说道:“头,你说杨头会不会背叛东主了,不然他怎么下达这样的命令。” “放屁呢!”陈武瞪了对方一眼。 转而他继续说道:“杨头从一开始就跟在东主身边,他怎么可能背叛东主,以后再从你嘴里说出这种话,不用杨头动手,我第一个收拾你。” “属下也觉得杨头不会背叛东主,可这道命令也太奇怪了,放钦差回京,只会让朝廷知道咱们虎字旗在草原上的事情。”那汉子嘀咕道。 陈武见对方还在揪着这件事不放,呵斥道:“哪那么多废话,我告诉你,这就是东主的意思,你我只要执行就好。” “啊!原来是东主的意思。”那汉子愣了一下。 虽然他不明白东主为什么会下达这样一个命令,可既然命令出自东主,他也就不再怀疑,毕竟东主从来没有做过错事,每一个决定都让虎字旗变得更强大。 “行了,以后不要再问了,这件事情你知道就可以了。”陈武说道,“记得让人查一下那个周虎,我倒很好奇,他为何要帮咱们。” 虽然虎字旗和宣府总兵府相处的较为融洽,却也没到总兵府的人会为虎字旗冒险的份上。 “头放心,不管周虎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属下都能弄清楚他的目的。”那汉子拍着胸脯保证。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虎字旗盯上的周虎,从虎字旗的铺子一出来,返回了总兵府。 “陈先生,小的已经把话带给了虎字旗在宣府一家铺子的掌柜,相信虎字旗那边很快就会派人动手。”周虎见到陈功说。 这一次回宣府,没能见到总兵王保,只有王保身边的幕僚单独找见了他。 陈功眉头一皱,道:“你怎么没去虎字旗在宣府的商会,那里才是虎字旗在宣府最重要的地方。” “小的一开始也想去商会,后来想到商会人多眼杂,万一哪天出事,容易牵扯到总兵府,所以小的干脆装成买酒的客人,去了虎字旗在宣府的铺子。”周虎解释道。 听到这个解释,陈功笑了起来,道:“想不到你还有点小聪明,行了,回去吧,从青城赶回来也挺辛苦的,早点回去休息。” “小的告退。”周虎躬身行了一礼,后退两步,转身要走。 这时,就听陈功又道:“管好自己的嘴,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你的一家老小多考虑一下。” 正要离开的周虎身子一颤。 他没有回头,一步一步往外走去。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知道自己没有退路,甚至哪一天事情泄露出去,他就是那个替罪羊。 第一千三百四十四章 钦差归京 ps感谢书友蛊惑节操的打赏。 双手插在袖口里的陈功,看着周虎走远,这才转身回到签押房。 “东翁,周虎已经把话传过去了,相信虎字旗的人很快就会动手。”陈功来到王保面前说。 王保端起盖碗放嘴边吹了吹,淡淡的说道:“很好,只要许友枝这些人一死,就再也不会有人知道虎字旗在草原上的事情,本官也可以安枕无忧了。” 如今他连钦差都不喊了,直接称呼其名字。 虎字旗能在草原上打败土默特部,夺得土默特部引以为傲的青城,他相信只要虎字旗的人动手,许友枝那些人不可能有机会回到京城。 “如若不是周虎去了草原亲眼所见,学生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曾经强大的土默特部,会臣服虎字旗这样一个商号。”陈功一脸感叹的说。 对宣府和大同侵犯最多的就是土默特部,几十年前土默特让整个大明束手无策,不得不采取互市的方式安抚对方。 可就这样一个连大明都奈何不了的草原部落,却败给了明国的一家商号。 王保喝了口茶水,嘴里说道:“本官还真是小瞧了这个刘恒,本以为他只是另一个范永斗,没想到此人野心之大,恐怕不下于辽东的奴贼。” “这……会有这么严重!”陈功不太相信的说道,“土默特部虽然有些实力,但和辽东的老奴比起来还是有差距的,加之这些年内耗严重,早已不比当年。” 王保放下手里的盖碗,看着陈功说道:“如今的土默特部就算不如俺答汗在位时,也不是当今的大明能够撼动的,对草原上的部落仍需要拉拢。” “东翁您的意思是说虎字旗比咱们大明还要强大。”陈功眉头挤在了一起。 王保轻轻一摇头,道:“俺答汗在世时多次带着蒙古铁骑侵犯我大明边地,掳走我大明百姓,你能说俺答汗统帅的土默特部就比大明强大吗?” 陈功下意识摇了摇头。 蒙古人能够在大明边地烧杀抢掠,却不代表能够威胁到大明国祚。 “本官承认虎字旗有些能耐,不然也不可能打败土默特部的蒙古人,但虎字旗和大明比起来,依然远远不如。”王保用手捋了捋自己的胡须。 不得不承认,他有些羡慕刘恒了。 若打败土默特部的人是他,并攻占下青城,以他将门的出身,未来封爵都大有可期。 可惜这样一份惊天之功落到刘恒身上,一个被招安的匪类,不仅不会因此封爵,反而会成为朝廷眼中钉肉中刺。 陈功看向王保问道:“虎字旗根基已成,东翁,咱们以后该如何与他们相处?” 虎字旗占据土默特草原,压服了土默特部,他自己无法再把虎字旗当成普通的商号来对待。 王保沉吟了片刻,道:“对虎字旗的事情,咱们就当做不知道,平时可以多给他们一些方便,尽量避免没有必要的冲突。” “学生明白了。”陈功点点头,旋即又道,“周虎带回来的那几个人,学生会亲自叮嘱他们,不让他们把草原上看到的事情泄露出去。” 王保长出一口气,道:“接下来就看虎字旗的人会不会出手解决许友枝他们这些人,否则许友枝一旦回京,必定会引起大同和宣府官场上的动荡。” “就算许钦差那些人逃回京城,最先倒霉的也是大同那两位,大同刘巡抚在大同任上多年,肯定逃脱不掉干系,大同的麻总兵下场也不会好多少,毕竟刘恒辞官之前是他手底下的将领。”陈功说道。 王保哼了哼,道:“哪有那么简单,别忘了,虎字旗在宣府有商会,而且草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本官却没有上奏朝廷,一句不知恐怕说不过去。” “这也不能怪东翁您,谁能想到连咱们大明都奈何不得的土默特部,居然被虎字旗收服。”陈功说。 王保叹了口气。 这时候他才发现,虎字旗送来的银子有多烫手,有后悔药的话,他真想吃上一些,好能拒绝当初虎字旗送来的银子。 和银子相比,他更舍不得自己的乌纱帽。 他们王家经历几代人的努力,才让他做上边镇的总兵,只要再给他十年的时间,王家就算培养不出一个总兵,培养出一个副总兵或是参将还是能够做到的。 ……………… 许友枝在锦衣卫的保护下,一路上除了在驿站中过夜,白天的时间全部用在了赶路上,除非必要,连府县的城门都不进。 赶路虽然辛苦,但有锦衣卫在,就算有山贼土匪也不敢招惹他们,所以一路上还算顺利,安稳的回到了京城。 马车走在了京城的大街上,许友枝才算松了一口气。 “大人,咱们已经回京了,是先送您回家,还是先送您回衙门?”锦衣卫百户在马车边上询问道。 这趟差使不仅没有什么油水,反倒险些丢了性命,哪怕他们这些天子近军这一路上也是哀声怨道。 现在回到京城,他只想早些交了差事,回家洗一个热水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在温上两壶酒压压惊。 “回衙门,不,去宫里,本官要面圣。” 许友枝本想回衙门,但想到礼部尚书是魏忠贤的人,当即改变主意,直接去面圣。 他一个礼部员外郎想要见到天子只能等轮值的时候上朝,但在复命之前,他还是朝廷派去草原上的钦差,直接去宫中就算见不到当今圣上,也能见到内阁的几位阁老。 “大人,要是去宫中的话,您最好还是换身干净的衣服,就这样去见圣上,实在是有事仪表。”锦衣卫百户提醒道。 马车里的许友枝说道:“不,本官就现在这样去宫中,让你的人带路。” 锦衣卫百户见状,只好安排两位锦衣卫走在前面带路,并让另外一个锦衣卫去北镇抚司送信。 马车在大街上缓缓移动,街上的路上见到走在前面的锦衣卫,纷纷避让到道路两旁,留出中间的道路给锦衣卫和马车走。 不用和行人挤在一起,行进的速度渐渐快了起来。 这种情况直到靠近皇宫才改变。 皇宫附近住的都是非富即贵的大人物,自然不会被几个锦衣卫吓到,让路的人也少了许多。 甚至有时还要反过来给从宫里出来的轿子让路。 第一千三百四十五章 奏请天启 许友枝进了宫,直接被带到了内阁。 以他从五品员外郎的身份,在内阁,不要说座位了,就连站着就要躬着腰。 眼前在座的几位,都是平时他想巴结都巴结不上的大人物。 “许员外郎,如今叶首辅也在,你要如实交代,虎字旗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韩爌直言问道。 许友枝躬着身子,语气郑重的说道:“下官绝无任何夸大,而且不仅下官亲眼见到,随下官一同去往青城的几位锦衣卫也都亲眼所见,阁老把人找来一问便知。” “不用你说,本官也会派人去问随你一起离京的锦衣卫。”韩爌说道。 在听到许友枝带回来的消息,他心中掀起了涛天巨浪,这样的大事,他把首辅叶向高也喊到了自己办公的房间里。 “等一等吧,去那几个锦衣卫那里问话的人差不多该回来了。”叶向高手捋了捋胡须。 虽然他也被这个消息震撼到,但为官多年的他,面上看上去依然平静。 面对两位阁老,其中一位还是内阁的首辅,许友枝身体紧绷,时不时用衣袖擦拭一下额头上的汗珠。 房间一时安静下来,只是时不时响起吸溜的喝茶水声。 时间过去没多大一会儿,房门从外面推开,叶向高房里的中书舍人汪文言从外面走了进来。 “二位阁老,已经问清楚了,几个锦衣卫和许员外郎说的一样,青城确实落入虎字旗手中。”汪文言面向叶向高说道。 这时候许友枝偷偷松了一口气。 在文渊阁的两位阁老面前,哪怕知道自己所说都是事实,却依然忍不住的紧张。 “想不到小小的一家商号,居然做下了这番大事,本官还真想见一见这个刘恒,到底有什么本事,使得蒙古人臣服。”叶向高捻动着胡须说。 一旁的韩爌脸色难看的说道:“一个乱臣贼子有什么可见的,要本官说,应该早些派大军剿灭了这个虎字旗才是正题。” “辽东的奴贼未平,朝廷哪里还有粮饷去调动大军。”叶向高说道。 韩爌冷声说道:“今天这个虎字旗能够攻占青城,明天就能来犯我大明,若是继续放任下去,迟早会霍乱我大明,早些铲除,才能还宇内太平。” “无兵无饷,如何能剿灭这个虎字旗,难道要靠宣府和大同兵马?若这两镇的兵马真的有这个本事,也不会等到现在都没有消息送来京城。”叶向高看着韩爌说道。 作为首辅,他考虑的要比韩爌这个次辅更多。 自打万历在位时的三大征结束,张居正为朝廷多年积蓄的银两就已花费的差不多,泰昌登基后为了不与民争利,又取消了各种税收,朝廷早已是入不敷出。 最后一点银子也被孙承宗带去了辽东,用来抵御奴贼。 “宣府和大同的兵马不可信就从蓟州镇和榆林镇调兵遣将,实在不行还有辽东的兵将可调派。”韩爌杀机凛冽的说。 “不可。”叶向高一摇头,说道,“绝不可从辽东调兵,一旦因为抽离了辽东的守军,致使奴贼攻陷山海关,接下来将会是一马平川,直入京城。” 韩爌说道:“就算不从辽东调兵,也可以从蓟州镇和榆林镇调兵遣将。” “就连宣府和大同两镇的兵马都奈何不得这个虎字旗,你觉得蓟州镇和榆林镇就能剿灭虎字旗了?”叶向高哼了一声。 九边之中,宣府和大同因为多次遭受蒙古人寇边,相较其他几镇,已经实力排在前列了。 哪怕叶向高没有亲自去九边查看,也能知道蓟州镇和榆林镇的情况不会太好。 文官打压武将是传统,除了一个李成梁封了爵,其他的几个边镇不管是谁任总兵,都会收到文官团体的集体打压。 每次户部拨发给几个边镇的粮饷会被挪走一部分,就是为了打压武将,不给武将崛起的机会,所以哪怕武将吃空饷,也不会有人在乎。 不怕武将堕落,就怕武将不堕落。 韩爌冷哼一声,道:“宣府和大同的那些官员怕是早就被这个虎字旗收买,早就不可信了。” 虎字旗在草原上做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不信宣府和大同的人不知道。 可这么长时间内阁都没有看到宣府和大同方面送来的奏本,在他眼里,这两个地方的官员早已不可信。 “大同巡按御史裴鸿曾经送信到京城,说过虎字旗的情况,只不过没有证据,加上魏阉对虎字旗的偏袒,这才一直没能动得了虎字旗。”汪文言突然插言道。 这时候,站在房间里的许友枝头已经低的不能再低。 听到这么多不该自己听到的事情,他心中慌乱,恨不得用手堵住自己的耳朵。 “你我也别在这里争论了,还是去乾清宫见圣上,虎字旗的事情最终还是需要圣上来拿定主意。”叶向高说道。 韩爌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两个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你先留在这里,若是圣上要召见你面圣,本官会让人来找你。”叶向高对许友枝交代了一句。 许友枝急忙躬身说道:“一切听从首辅的吩咐。” 叶向高带上乌纱帽,迈步走出房间,韩爌紧随其后,两个人一起以后离开了文渊阁,去了乾清宫。 两个人赶到乾清宫的时候,天启正在魏忠贤的陪同下忙活木匠活。 小太监急匆匆的跑来,把两位阁老到了乾清宫的消息送过来。 “大伴,随朕去见一见两位阁老。”天启净了手,穿上龙袍,朝乾清宫大殿走去。 魏忠贤虽然不喜叶向高和韩爌,却也知道以这两个人的身份出现,哪怕是天启也不得不郑重对待,不能随意丢到一边不管。 很快,天启回到了乾清宫。 “老臣叩见陛下。” 叶向高和韩爌一同给天启行礼。 天启走到御案后面坐下,然后虚抬了一下右手,语气和煦的说道:“两位爱卿平身。” 叶向高和韩爌两个人这才直起身。 “两位爱卿联袂而至,莫非又有什么事情发生?”天启接过宫女送来的盖碗,端在手里用嘴吹了吹里面的热气。 第一千三百四十六章 韩爌的态度 叶向高向前一步,躬身行礼说道:“启奏圣上,派往青城的使臣已经归来,并带回来一个重要消息,事关土默特部,微臣一听到此事,便与韩阁老一同来见圣上。” “哦?派去青城的人已经回来了,朕也很好奇他带回来一个什么消息,居然让两位阁老急着来见朕。”天启端起团龙盖碗,轻轻啜饮一小口。 叶向高躬身说道:“从青城回来的使臣说,土默特部已经被人征服,而且他在青城见到了许多汉家的兵士。” “汉家的兵将到了青城,朕怎么没听人提起过,可有九边送来的奏章?”天启扭头看向身边的魏忠贤。 魏忠贤回话道:“倒是有几本从辽东送来的奏本,皇爷您现在想看的话,奴婢这就让司礼监的人送过来。” “青城的汉家兵将不是朝廷在九边的兵将。”叶向高开口说道。 天启本想让魏忠贤安排司礼监的人把辽东来的奏本送过来,可听到叶向高的话,便朝魏忠贤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去了。 魏忠贤也想听听叶向高和韩爌会和天启说什么,顺势留了下来。 “这么说爱卿知道是什么人了?”天启看向叶向高。 站在他身边的魏忠贤这时候耳朵也竖了起来。 叶向高说道:“出现在青城的汉家兵马全是来自大同一家名为虎字旗的商号。” 啪! 天启加在手指间的盖碗掉在了杯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边上的魏忠贤见状,急忙上前一步,把天启手中的团龙盖碗接到自己手里,随后小心翼翼的放到桌案上。 “爱卿再说一遍,在青城的到底是什么人?”天启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叶向高重复说道:“青城的汉家兵马,全都是来自大同一家名为虎字旗的商号。” “这,会不会是弄错了!一家商号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天启皱起眉头,不太相信叶向高所说的事情。 这时候,韩爌站出来说道:“圣上,此事错不了,这家虎字旗并非一般的商号,早就有不臣之举,当初京城便到处流传和他有关的流言。” “朕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朕还记得大同一位游击将军为此事辞了官。”天启回想了起来。 叶向高说道:“圣上所言极是,虎字旗的这家商号东主是一个名叫刘恒的商贾,后来被朝廷招安,成为大同的一个游击将军。” “确有此事。”天启点点头,道,“朕记得当初山东郓城闻香教作乱,大同也不太平,朝廷的粮饷又全都送去了辽东,内阁便提议对大同的乱匪招安。” 话音刚一落下,韩爌站了出来,说道:“圣上,当初内阁主张的是剿灭大同的乱匪,而主张招安的另有其人。” 说着,他瞪向了魏忠贤。 “好了,谁主张的并不重要。”天启朝韩爌一摆手,没有深究过往的打算。 韩爌却不愿就此作罢,而是说道:“圣上,当初若不是有人主张招安,也不会有今天的祸事,臣请求严惩当初提出招安之人。” “朕说过了,此事就此作罢!”天启脸一沉。 当年主张对虎字旗招安的人是魏忠贤,他心中十分清楚,所以不希望韩爌揪着这件事不放。 韩爌见天启仍在护着魏忠贤,明白想要借助这件事收拾魏忠贤已经不可能,只好放弃继续攻讦魏忠贤。 魏忠贤见天启并没有怪罪他的意思,偷偷松了口气。 无论如何他也没想到虎字旗玩的这么大,居然以一个商号的实力,攻占了土默特部最重要的青城。 哪怕被虎字旗攻下的青城很快又被土默特部夺回,也足够令人惊艳了。 “区区一家商号,居然能攻占下青城,真是让朕刮目相看,叶爱卿,你确定此事是真的?不是被人编造出来的东西。”天启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土默特部在大明边地为祸多年,朝廷却始终奈何不得,最后只能通过互市来安抚对方,这样一个实力强大的草原部落,自己最重要的地方却被大明境内的一家商号攻占,他总觉得这件事难以令人相信。 “圣上,事情到底是真是假,需要把从青城归来的使臣找来一问便知。”韩爌在一旁说道。 天启沉吟了片刻。 随后他说道:“就依韩爱卿所言,朕要亲自过问,此事就由大伴你去安排吧!” “奴婢遵旨。”魏忠贤躬身退了两步,朝天启一行礼。 这时候韩爌对魏忠贤说道:“人就在文渊阁,还有几个锦衣卫也知情,魏公公也可以一同找来。” “咱家谢过韩阁老提醒。”魏忠贤朝韩爌欠了欠身,然后从一旁走过,出了乾清宫,去往文渊阁。 他刚一走,韩爌马上对天启说道:“圣上,当初第一个主张对虎字旗招安的人便是这位魏公公,为了圣上您的安危,微臣认为魏公公不宜继续留在宫中当差。” “事情不是还没有弄清楚吗?说不定出现在青城的汉家兵将并非与这个虎字旗有关。”天启不高兴的说。 他已经说过对虎字旗招安的事情不要再提,韩爌却几次三番违背圣意提起,这让他十分不舒服。 韩爌似乎没有看出天启已经不满,又或者看出来却根本没有在意。 只见他继续说道:“无风不起浪,最近几次事情都和这个虎字旗有关,微臣以为,这个虎字旗不能留,当派大军剿灭,一切与其有关的人员,无论涉及到谁,都应以谋逆罪论处。” “事情不是还没有弄清楚吗?等大伴把人带过来,朕问清楚事情原委再说吧!”天启端起桌上的盖碗,喝了一口茶水。 “圣上!”韩爌喊了一句又要开口说话。 就在这时,叶向高出言说道:“好了韩阁老,魏公公不是已经去文渊阁带人了,耐心等一会儿。” 韩爌可以不在意天启的想法,却不能不在乎叶向高这个首辅的意见,只好咽回要说的话,退回到之前位置。 “给两位阁老赐座。”天启看了一眼叶向高说。 小太监抱来两个圆凳,放在了叶向高和韩爌的身后。 第一千三百四十七章 乾清宫的争执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过去有一盏茶的工夫。 魏忠贤走了进来,几步来到天启身边,躬身说道:“皇爷,许员外郎已经带到。” “让他进来吧!”天启手中的团龙盖碗放到边上的桌子上。 魏忠贤转过身,冲着外面喊道:“传礼部员外郎许友枝觐见。” 很快,一身穿青色官袍的官员从外面走了进来。 “礼部员外郎许友枝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许友枝面朝天启,双手伏地叩首。 天启虚抬右手,道:“平身吧!” “谢吾皇。”许友枝从地上爬起身,双手垂立,恭敬的站在两位阁老后面。 站在天启身边魏忠贤这时开口对许友枝说道:“许员外郎,皇爷想听一听你在青城遇到的事情,现在可以说了。” 许友枝面朝天启先是躬身行了一礼,这才开口说起自己去青城所见到的一切。 关于青城的事情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说。 在来乾清宫的路上,心中就早已经想好了怎么说,很快,他把和两位阁老说过的话,又重新说给了天启听。 当他说完青城的事情后,场面一下子静了下来。 周边的几个小太监连呼吸都放缓下来,生怕因为自己呼吸声太重,引起天子的不满。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圣上,微臣以为虎字旗的事情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做到,这背后定有官员为其隐瞒,还请圣上明鉴。”韩爌率先开口打破了空气中的宁静。 叶向高也开口说道:“虎字旗在大同宣府这么多年,若说两地的官员一点也不知情,很难说的过去,老臣认为,应当派钦差去往大同宣府两地,查实虎字旗之事,乃至背后所牵扯到的官员,也要一一查处。” 和韩爌不同,他直接提出了解决的办法。 “叶爱卿所言不错,就依叶爱卿说的去办吧!”天启同意了叶向高提出的解决办法。 坐在叶向高身边的韩爌急忙阻拦道:“圣上,虎字旗之害,已有颠覆社稷之危,万万不可如此简单的敷衍了事。” 边上的叶向高听到这话,眉头皱了起来。 “韩爱卿有什么想法?”天启问向韩爌。 韩爌说道:“覆灭土默特部的若是草原上的蒙古人部落,属于蒙古人之间的争斗,大明自然可以站在一旁看其削弱实力,可如今覆灭土默特部的是汉家兵马,这对朝廷而言,却并非是幸事,反而是一场祸端。” “爱卿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天启微微点点头。 见状,韩爌继续说道:“微臣觉得,宣府大同的官场要查,但这个虎字旗更要解决,所以微臣认为,应当派兵剿灭虎字旗这伙乱贼。” 虎字旗在他嘴里,直接被定性成逆贼。 天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不过,他没有马上同意,而是看向首辅叶向高,道:“叶爱卿,你觉得该不该出兵剿灭这个虎字旗?” “老臣觉得可以派兵剿了虎字旗,不过,”叶向高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虎字旗能够逼迫土默特部臣服,实力上决然不弱,就算朝廷派去的兵马把虎字旗在宣府和大同的势力一扫而空,可草原上依然有虎字旗的势力存在。” “那就派大军去草原,把虎字旗在草原上所有势力连根拔起,一个不留。”说话的同时,韩爌挥舞了一下自己的手腕。 他的话,让天启意动。 对于天启来说,任何有可能危害到朝廷的势力,都是他将要铲除的目标。 不过,他没有着急表态。 虽然他贵为天子,但很多事情,还需要内阁首辅来决定,不然就算他支持韩爌,可只要内阁首辅持相反意见,事情也不能成。 一旁的魏忠贤却听的眼皮直跳。 无论如何他都想不出来,曾经还要依仗自己的虎字旗,居然成了庞然大物,又或者说早就已经是庞然大物了,只不过他不知情而已。 不管是哪一种,对他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哪怕现在他已经和虎字旗断绝了关系,可是以前的那些来往根本瞒不住人,就连天启都知道,一旦朝廷对虎字旗动手,并且深究,他自己也难辞其咎。 他相信,东林党那些人绝不会放过这个针对他的机会。 “圣上。”叶向高面向天启说道,“辽东奴贼叛乱,朝中粮饷大伴都用在了辽东,如若朝廷向北方出兵,如此庞大的开支,户部根本拿不出来。” 一句话,户部没银子了。 韩爌看着天启说道:“圣上,虎字旗之害,应提早解决,不给其壮大之机,否则辽东之祸将会重演。” 他把虎字旗的危险直接说成是下一个奴贼。 听到这话的天启眉头紧锁。 虽然他觉得韩爌的话有些言过其实,可虎字旗的存在却切实威胁到了大明北方的稳定。 “圣上,有道是大军出征粮草先行,如今户部无银,根本拿不出粮草,大军总不能饿着肚子去打仗。”叶向高说道。 天启用手揉了揉额头,感觉脑仁有些疼。 眼前的两位内阁阁老,一个支持对虎字旗用兵,另一个以户部无银为借口,不同意用兵,这让他有些不知道听谁的好。 韩爌看向叶向高说道:“下官不信首辅看不出虎字旗的危害,却只派钦差去整顿大同宣府的官场,这不亚于隔靴挠痒,无济于事。” “若韩阁老能找到足够的粮饷,本官同意出兵。”叶向高回了韩爌一句。 眼见两个人就要吵起来,天启只好说道:“两位爱卿说的都有道理,到底怎么做,还要容朕想一想。” 叶向高和韩爌全都住声,转身看向天启。 天启越发头疼了,这样争来争去于事无补,而虎字旗的威胁却又切实存在。 “皇爷,要不然把送去辽东的粮饷分出一部分,在调遣一支兵马去大同。”魏忠贤不愿看着天启难受,主动出谋划策。 听到这话的天启眼前一亮。 经魏忠贤这么一提醒,他想到辽东局面在自己老师孙承宗的控制下,已经稳定下来,动用一点辽东的银粮应该问题不大。 第一千三百四十八章 出谋划策 然而,没等天启开口,就听韩爌冲着魏忠贤呵斥道:“闭嘴,本官与圣上议事,什么时候轮得上你一个阉货多嘴。” 他对魏忠贤本就厌恶,见魏忠贤出这么一个祸国殃民的主意,自然毫不留情的叱骂。 挨了骂的魏忠贤脸色铁青,恨不得冲过去生撕了韩爌。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不仅不能做,而且还要认错,当即跪向天启,磕头说道:“是奴婢多嘴了。” “大伴起来吧,朕知道你也是好心,朕不会怪罪于你的。”天启伸手虚抬一下,示意魏忠贤起身。 “奴婢谢皇爷开恩。”魏忠贤从地上爬起身,却始终低着头,眼中流露着怨恨的目光。 这时候叶向高说道:“圣上,辽东的粮饷绝不能动,虽说辽东局势暂时稳住,可谁也不清楚奴贼什么时候还会来犯,一旦从辽东大量抽调粮饷和兵力,难免分薄了辽东的实力,给奴贼得以出兵的机会。” “微臣的意见与叶首辅一样,不能动辽东的粮饷和兵力,对付虎字旗,还要从其他地方想办法。”韩爌对叶向高支持道。 天启见两位阁老意见统一,全都不支持用辽东的兵马去对付虎字旗,这让他有些挠头。 哪怕他没有出过京城,却也知道出动大军要有足够的粮饷才行,可户部拿不出银子,如此一来就无法剿灭虎字旗。 想着想着,他渐渐开始偏向叶向高最先提出的办法。 派钦差去大同宣府查证,而不是直接出动大军去对付虎字旗。 韩爌见天启眼神游离不定,担心天启会暂缓对虎字旗出兵,便主动说道:“微臣有一办法,或许可铲除虎字旗这个祸患。” “韩爱卿有何办法能解决粮饷问题?”天启见韩爌有了办法,好奇的问道。 韩爌说道:“微臣这个办法也很简单,只要先动用一下圣上您的内库,凑足饷银,待户部有了剩余,在还回来,如此一来,既可以铲除虎字旗,又可以不用打辽东的主意,两全其美。”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天启脸色一黑。 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事情绕了一圈,最后打起了他内库的主意。 至于说户部有银子在还给他内库的话,他一个字也不信,据他所知,户部就从没有过有银子的时候,更不要说富裕了。 内库的银子只要送去了户部,就不可能有还回来的那一天。 “圣上,若是朝廷能够拿出粮饷的话,老臣也支持出兵。”叶向高转变了态度。 天启看了叶向高一眼,这时他算开明白了,这两个人在他面前吵来吵去,根本就是在打他内库的主意。 想到这里,他开口说道:“朕觉得叶爱卿之前的办法就挺好,先派钦差去一趟大同和宣府,查明白是怎么回事,至于出兵的事情,待钦差弄清楚了再说吧!” “圣上,虎字旗占据了青城已经是事实,不应在拖延下去,应该尽早派出大军铲除虎字旗这伙逆贼。”韩爌面向天启说道。 天启面无表情的说道:“朕意已决,内阁挑选合适的人选去大同和宣府,好了,朕累了,没什么事情都退下吧!” “老臣遵旨。” “微臣遵旨。” 叶向高和韩爌两个人站起身,朝天启行了一礼,然后转身往外走去。 天启又对一直站在那里的许友枝说道:“你也退下吧!” “微臣告退。” 许友枝跪下行了一礼,站起身后,跟在叶向高和韩爌的身后一同往外走。 天启端起桌案上的盖碗,放在嘴边喝了一口,随即说道:“茶凉了,换一杯。” 边上的魏忠贤急忙走上去,双手小心翼翼的从天启手里接过盖碗,后退两步,转而递给一旁的小太监,让对方去重新沏泡一杯。 小太监双手端着盖碗退了下去。 “大伴,虎字旗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天启盯着魏忠贤,冷声问道。 魏忠贤吓得急忙跪下来,嘴里辩解道:“奴婢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个虎字旗包藏祸心,以前以为他们就是一家普通的商号,不然奴婢也不敢跟他们有来往,还请皇爷明鉴呀!” 说着,他一头磕在了地上。 “哼,谅你也不敢。”天启冷哼一声。 心里还是相信魏忠贤不会骗他,而魏忠贤贪财他也知道,宫中的宦官没有几个不贪财的,所以对于魏忠贤贪财,他并不在意。 跪在地上的魏忠贤抬起袖口,小心翼翼的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 幸亏天启还是信任他的,不然这一次的事情,就算不死也要被扒一层皮,一旦失去圣眷,离死就不远了。 王安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 “大伴,你说说这个虎字旗该怎么解决?”天启问向魏忠贤。 魏忠贤犹豫了一下,才道:“奴婢以为,对付虎字旗,并不是什么难事,根本不需要动用皇爷的内库。” “哦?说说看!”天启来了兴趣,转而又道,“行了,平身吧!” 魏忠贤明白,自己赌对了。 以他对天启的了解,谁要动用天启的内库,绝对会遭到天启的记恨,他作为天子身边的近侍,想要圣眷不衰,就要想其所想,投其所好,而不是像内阁的几个阁臣,整日想着打内库的主意。 “说吧!”天启见魏忠贤站起身,示意他说话。 魏忠贤躬着腰,说道:“如今虎字旗占据了青城,只要皇爷您给虎字旗的一些人封几个官,到时不仅可以解决虎字旗这个祸患,还能够白白赚得一个土默特,完成了神宗在位时都没有做到的事情。” 封疆拓土,对每个帝王来说都极具诱惑力。 天启也意动起来。 不过,很快他又摇了摇头,说道:“不行,那个刘恒刚辞官不久,朕总不能再封他一个顺义王,而且汉人绝不能封王。” 他再想要封疆拓土,也知道汉人封王和蒙古人封王是两回事。 “奴婢还有一个办法能够解决虎字旗。”魏忠贤见自己第一个办法不被认可,又说出自己第二个办法。 “说。” 魏忠贤说道:“其实这个办法也简单,把大同的巡抚换掉,然后派去一位有能力的干臣,同时在宣府和大同训练新兵,用以钳制虎字旗。” 第一千三百四十九章 大同巡抚人选 天启面露沉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朕记得刘宏在大同巡抚任上多年了吧!” “他原本是在大同巡抚任上归乡养老,后来皇爷您悯其才干,把他又招了回来,重新任命为大同巡抚。”魏忠贤说道。 大同巡抚刘宏是他的人,但这个时候他也只能舍弃掉,避免因为虎字旗的事情牵扯到自己身上。 天启皱着眉头说道:“如此说来,虎字旗在大同的所作所为,大同巡抚应该从头到尾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应该是。”魏忠贤心里咯噔一下。 他发觉到天启有深究大同巡抚罪责的意思。 原本他还想保一保刘宏,毕竟是一地巡抚,顶着太子少师的头衔,朝廷从一品大员,就算暂时丢掉了大同巡抚的位子,只需沉寂几年,仍然有机会再次出仕。 不过,一旦刘宏被问罪,未来在天启朝,刘宏很难再有起复的机会。 既然已经注定是一个没有什么用处的人,魏忠贤收起保下刘宏的心思。 天启说道:“大伴你说朕把谁派去大同最合适,有没有合适的人选举荐给朕?” “奴婢觉得应该派去一位能员干吏,一般官员过去怕是压不住大同的局面。”魏忠贤直白的说道。 这番话他说的真心实意,一心为公。 不是他不想把接下来的大同巡抚换成自己人,实在是他在地方上根基薄弱,身边没有合适的人选。 天启点点头,旋即又道:“可惜老师去了辽东,不然有老师亲自到宣府坐镇,朕也能安心了。” 以孙承宗的身份,去大同就不止是出任巡抚了,而是会直接任命为宣大总督。 一旁的魏忠贤再次感受到天启对孙承宗的信任。 他心中庆幸孙承宗去了辽东,不然有孙承宗在,东林党便和天启之间有了转圜的桥梁,他承受外廷的压力将会更大。 这时候,一名小太监端着茶盘走了过来。 魏忠贤从茶盘里接过盖碗,转而放在天启手边,恭敬的说道:“新茶沏好了,皇爷您喝点茶水润润嗓子。” “大伴你去趟文渊阁,让几位阁老选出一位合格的大同巡抚,至于现在的大同巡抚刘宏,他年纪也不小了,让他自己告老还乡吧!”说完,天启端起了手边的盖碗。 魏忠贤明白,天启最终还是放了刘宏一马。 不然以刘宏在大同任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被抓进京城问罪都不为过。 “还有,让刘宏直接回乡,不必来京述职了。”天启又对魏忠贤交代了一句。 魏忠贤明白这是天启对刘宏的不喜,便道:“奴婢这就把皇爷交代的话传达给文渊阁的几位阁老。” “去吧!”天启朝他摆了摆手。 魏忠贤躬身行了一礼,倒着后退几步,退到远处,这才转身往外走去。 随着许友枝这些派往草原的使臣归来,京城很快再次出现关于虎字旗的流言,而且愈演愈烈。 虎字旗拿下土默特部这样大的事情,在朝廷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朝中任何一个人都想不到,一个商号,居然做出这番惊天动地的事情,为此,有不少官员甚至上奏,希望朝廷能够给刘恒和虎字旗的一些人封官请愿,想要把大板升地纳入大明的版图。 可惜不管这些人如何上奏请愿,他们的要求并不被朝廷接受,内阁连理都不理会。 文渊阁内,几个阁老聚集在了叶向高的办公房。 “今天把诸位都找来,是要商议一下宣大的事情。”叶向高手里端着盖碗,用杯盖拨了拨杯中的茶水,继续说道,“虎字旗的事情已经刻不容缓,圣上的意思是要对其限制,最后铲除掉,好了,诸位都说说各自的想法吧!” 在场的几位阁老里面,绝大部分都是东林党的人,只有顾秉谦一人是魏忠贤安插在内阁的人。 “我觉得还是应该发兵去宣大,彻底铲除这个虎字旗。”韩爌开口说道。 叶向高瞅了韩爌一眼,道:“朝廷已经拿不出粮饷来调动大军,所以出兵的事情就不用想了,不如想一想大同巡抚由谁来担任合适。” 说完,他看向了在场的几位阁老。 “我举荐一人吧!”韩爌开口说。 叶向高道:“韩阁老想要举荐谁?” “甘肃布政使李广益,此人在地方上为官多年,称得上是位能吏,把此人放在大同,想来定能遏制住虎字旗。”韩爌说出自己举荐的人选。 叶向高手捋胡须,微微点了点头,似乎认可韩爌举荐的人选。 坐在最下首座位上的顾秉谦看了看叶向高,又看了看韩爌,心中明白,李广益这个人选是东林党推举出来的人。 可以说李广益出任大同巡抚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哪怕他想换上自己的人,也已经不可能。 明白了这些,他放弃了去争大同巡抚的念头。 李广益有内阁首辅和次辅的支持,他一个内阁普通阁老,就算想争也争不过。 叶向高目光在几个阁老身上扫视了一圈,见没有人说话,便道:“既然没有人反对,大同巡抚的人选就这么定了,本官现在就去面圣,把内阁推选的结果呈上去。” “首辅大人还请等一等。”顾秉谦突然开口说道,“虎字旗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想要对其钳制,必须有大军坐镇才行,不知首辅大人对宣大的两位总兵人选怎么看?” 捞不到大同巡抚的位子,他把注意打在了宣府和大同的两个总兵身上。 叶向高看着顾秉谦说道:“宣大的两位总兵都刚上任不久,对虎字旗的事情不算了解,暂时留任,让他们戴罪立功。” 很明显,他不打算对宣府和大同进行大动。 然而,听到这话的顾秉谦眉头一蹙。 东林党吃了肉,却一点汤水都不给他剩,两个总兵一个也没有给他。 “今天只议论大同巡抚人选和训练新兵的事情,如今巡抚人选已经定下,训练新兵就教由宣大的两位总兵去办。”叶向高直接下了定论,不给顾秉谦捞取好处的机会。 第一千三百五十章 魏忠贤在宫中势力极大,而在外廷却弱一些,到了内阁,更是只有顾秉谦一人。 面对首辅和次辅两个人,顾秉谦孤掌难鸣。 在首辅和次辅已经达成一致,其他的阁老没有多少的选择余地,只能跟着首辅和次辅的意见走。 顾秉谦心中十分的不满,自己这个阁老在内阁一点话语权没有。 可他更明白,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内阁被东林党的两位大佬把控。 “训练新兵需要粮饷,这些从哪里出?”顾秉谦抓着叶向高说过的朝廷无粮饷的问题开始反击。 叶向高瞥了顾秉谦一眼。 心中明白顾秉谦在故意挑事,也是对他们直接定下大同巡抚人选在发泄不满。 “粮饷可以由地方上出,暂时让他们先训练新兵,等朝廷什么时候有银子了,在拨还给他们。”韩爌对顾秉谦说。 听到这话的顾秉谦冷哼了一声。 他不知道韩爌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在故意装傻,指望地方上出银粮训练新兵,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朝廷出粮饷交给地方训练新兵,这笔粮饷都未必有一半落到实处。 叶向高似乎也觉得韩爌所言太过异想天开了,为其补救道:“虎字旗虽然占据了大板升地,可蒙古人自己未必会甘心,想必虎字旗的主要兵马都在草原上,留在宣大的兵马并不多,就算没有新兵,以宣大两地边军的几个大营,钳制住虎字旗留在宣大的那点兵马还是没有问题的。” “万一虎字旗的心思不在草原上呢!”顾秉谦又道,“草原上都是苦寒之地,虎字旗的主要人员都是明人,说不定他们更愿意留在富饶的明国境内,而不是留在贫瘠的草原上。” 叶向高轻轻一笑,道:“顾阁老的担心本官早就有所准备。” “不知首辅大人准备怎么应对?”顾秉谦问道。 叶向高说道:“本官已经决定,派人去一趟察哈尔部,见一见林丹汗,毕竟林丹汗是蒙古人的共主大汗,相信他不愿意看到土默特部被明国的一家商号收服。” “首辅大人想法是好的,可谁又能保证林丹汗会主动对虎字旗出兵?”顾秉谦再次问道。 叶向高笑了笑,道:“这很简单,只要大明答应林丹汗,会与他们一起出兵对付虎字旗,相信林丹汗为了得到大板升地,也一定会同意出兵的。” “大板升地是漠南蒙古最富饶的地方,这里曾经是察哈尔部的牧场,而青城是草原上的明珠,本官也相信林丹汗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夺回大板升地的机会。”韩爌在一旁说道。 两个人一附一和,更让顾秉谦明白,两个人早在之前恐怕就已经商量好了一切,而把他找来,说是一起商议,也只是通知他一声而已。 “既然两位阁老都已经考虑的这么全面,那我就没有什么意见了。” 在内阁,他没有盟友,面对首辅和次辅的联手,他只能无奈的选择退避。 叶向高见顾秉谦退缩了,便笑着说道:“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就这么办,本官这就去面圣,把内阁的决定呈奏圣上。” 说着,他站起身。 房间里的其他几个阁老也都纷纷起身。 叶向高第一个从房里走了出去,其他的阁老这才依次离开房间。 不过,叶向高离开后直接往乾清宫走去,而其他的内阁成员却是返回自己办公的签押房。 内阁上午决定了大同巡抚的人选,还没有过正午,李广益即将接任大同巡抚的消息便从皇宫传到了外面。 虎字旗在京城有自己获取消息的渠道,哪怕没有魏忠贤,也有其他的人为虎字旗传递消息。 很快,王自行收到了信任大同巡抚人选的消息。 他一刻也不停留,第一时间安排人把这个消息送回宣大。 如今京城里虎字旗的人马已经由明转暗,原本那些明面上的铺面全都出兑了出去,留下的只是不显眼的铺面,而且没有人知道背后是虎字旗的关系。 王自行因为早就被京城衙门的人熟知,所以很少会在主动露面,把自己彻底的隐藏在了暗中,哪怕出行,也都是经过了化妆,以防被朝廷的人盯上。 毕竟京城是朝廷的大本营,锦衣卫,东厂,六扇门,兵马司,还有各部衙门的差役,对王自行来说,小心无大错。 李广益人还在甘肃,没有收到朝廷的旨意,而虎字旗这边已经把消息送去了宣大,并且通过宣大的外情局,消息送到了青城。 消息是黄鸿亲自送到了刘恒的办公房。 大板升地虽然经过虎字旗的一番开发,仍然是地多人少,更重要的是这里的土地肥沃,十分适合种粮。 可惜蒙古人不擅长种地,好好的土地全都浪费了,好在几个板升地有汉人在种地,已经是熟地了,只是刚开荒的田地,暂时没有多少收成。 好在虎字旗有番薯和土豆这些高产的农作物,哪怕是刚开荒的田地,都种植了不少这些高产的农作物,就算收成不如熟田,也比种谷麦要强的多。 “这个李广益是来路?你们外情局有没有查清楚他的底细?”刘恒看完京城送来的密函,问向黄鸿。 黄鸿说道:“李广益是榆林镇副总兵李开阳的三叔,原本是陕西兵备道副使,后来调任甘肃任布政使,背后是东林党是的力气,可以说是半个东林党人,这一次他能接替刘宏成为大同巡抚,背后也是东林党出的力。” “东林党人。”刘恒面露沉思,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 好一会儿,他才说道:“你派人回新平堡一趟,见到赵先生,告诉他,给李开阳送去一千两白银。” “东主的意思是通过李开阳,交好李广益?”黄鸿说道。 刘恒点点头,道:“朝廷既然选择了换大同巡抚,说明朝廷对咱们起了防备之心,这个时候,咱们没有必要刺激他们,能够交好这个李广益自然最好,若是不能,也无妨,朝廷想要对付咱们没有那么容易,相信朝廷那边的人也知道,不然就不会只是换个巡抚了,而是派大军来围剿了。” “属下这就安排人把东主的命令传回新平堡。”黄鸿答应道。 第一千三百五十一章 察哈尔部来袭 黄鸿离开不久,赵武快步走了进来。 “东主,第三战兵师那边刚刚传回消息,他们附近出现一支蒙古骑兵,打着察哈尔部的旗号。” 刘恒放下手里的账簿,说道:“地图拿来。” 赵武走过去,从一旁的书架上拿出一张卷起来的地图,放在桌上,并平摊开。 墙壁上挂着的地图是整个蒙古草原的地图。 上面只标记了一些重要的河流和山川,一些比较小的水源地都没有在地图上呈现出来。 而赵武从木架上拿出来的地图是漠南蒙古的军用地图。 上面不仅有虎字旗车队去往各部的行进路线,也有水源地和河流,甚至山坡木林,乃至一些部落的活动范围都有标记。 不仅如此,上面还有虎字旗在草原上修筑的墩堡,也全都专门标记出来。 刘恒俯身看着桌上的地图,手指沿着青城方向一点点往上推,最后停留在青城和白城中间一处圆形标记的地方。 他用手在上面点了点,自语道:“林丹汗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 漠南蒙古最富饶的土地便是大板升地,如今却落入虎字旗的手中,他不信林丹汗忍得住,不然察哈尔部也不会一直有西迁的传言流出。 “东主,咱们要不要从青城这里派一营兵马过去支援第三战兵师。”赵武询问道。 刘恒看了一眼自己手指的地方,问道:“察哈尔部来了多少人?” “大约有三四千。”赵武说道。 刘恒目光再次看向地图。 过了好一会儿,他嘴里面说道:“去把李副司长找来。” “是。”赵武答应一声,转身往外走去。 李树衡办公的地方在隔壁的院子,两个院子中间打通了一道院门,也可以算是一座院子里的两个单独小院。 刘恒目光紧紧盯着桌子上面的地图上,脸上的表情严肃。 时间不长,李树衡在赵武的带领下,来到了刘恒的办公房。 “我听说察哈尔部出兵了,是不是真的?”一进来,李树衡开口问道。 刘恒抬起头,道:“刚得到消息,察哈尔部有一支三四千人的蒙古骑兵出现在第三战兵师附近。” 说着,他手指在地图上的一处位置点了点。 李树衡走上前,低头看向桌上的地图,嘴里问道:“王云成的那个战兵师目前驻扎在什么地方?” “应该是在这里。”刘恒放在地图上的手指往边上挪动了一下,点了点地图上一处圆形标记的位置。 李树衡看着地图沉吟了片刻,才道:“三四千蒙古骑兵人数不算太多,就是不知道这支蒙古骑兵是察哈尔部的先头部队,还是察哈尔部派来试探咱们的。” “不好说,毕竟林丹汗一直有西迁的想法,现在还不能肯定他是不是要率部西迁。”刘恒皱着眉头。 依照历史,要等到几年后,炒花被奴贼击败,内喀尔喀五部被征服,察哈尔部才会开始西迁。 如今土默特部被虎字旗征服,草原上的局面出现变动,他不能确定察哈尔部会不会提前开始西迁计划。 “林丹汗只是试探的话,有第三战兵师在,阻挡住应该没有多大问题,若察哈尔部要西迁的话,光凭第三战兵师自己,还需要驻守那么的墩堡和火路墩,兵力恐怕会有些不足。”李树衡说道。 听到这话的刘恒点点头,神色郑重的说道:“我准备亲自去一趟第三战兵师那边,不管林丹汗是试探,还是真的打算对咱们动手,这一次都要给他们一个重击,让林丹汗明白,大板升地不是他该惦记的地方。” “还是我去吧,东主你现在的身份不宜冒这个风险。”李树衡劝道。 以虎字旗现在的规模,已经不需要刘恒来冒险了。 刘恒轻轻一摇头,嘴里说道:“我会带上马云九的骑兵师一起过去,可以借助这一次机会,对新组建的这支骑兵师锤炼一番,有了这支骑兵师和王云成的一个战兵师,就算察哈尔部倾巢而来我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战场上刀剑无眼,东主你实在不该在冒险。”李树衡想要劝说刘恒留下来。 刘恒朝李树衡说道:“还没有到咱们躺在功劳簿上数功劳的时候,别看现在咱们拿下了大板生地,可草原上的其他部落,依然对咱们抱有敌意,明国那边也已经在宣大一带对咱们开始进行钳制,所以这一趟我必须亲自去,狠狠重创了林丹汗伸过来的触角,才能给大板升地争取到更多的发展时间,而大板升地的发展,要靠树衡哥你了。” “那,好吧!”李树衡见刘恒心意已决,只好点头同意刘恒离开青城。 刘恒脸上恢复了笑容,道:“去第三战兵师宜早不宜迟,明天我便随骑兵师一同离开,这一去没有一两个月怕是回不来,大同那边送来的煤和炉子,树衡哥你要盯紧一些,早一些给需要的蒙古牧民送去,尽量保证他们过好这个冬天。” “我会亲自盯着这件事。”李树衡点点头。 刘恒抬头对一旁的赵武说道:“把地图收起来吧,然后派人去通知马云九和骑兵师做好离开的准备。” 赵武走上前,把桌上的地图重新卷起来放回木架上。 “咱们如今虎字旗不是以前那样的小商号了,兵马已经有六七万,更是拥有大板升地这样的地方作为根基,东主你是不是该考虑继承人的问题了。”李树衡等赵武离开后,开口对刘恒说。 虎字旗实力有了,地盘有了,却没有继承人,这让虎字旗内部的很多人都觉得不是特别安稳。 很多人都希望刘恒能够娶妻生子,让虎字旗有一个继承人,将来就算刘恒出事,虎字旗也不会因为没有继承人而陷入四分五裂。 刘恒没想到李树衡会突然说起自己的婚姻大事,随即面露苦笑。 不是他不想找一个人完婚,而是以他现在的身份,反倒不好娶妻了,毕竟虎字旗名义上是一家商号,实际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说是逆贼也不为过。 哪怕他自己不愿意承认逆贼的身份,可是在大明的很多人眼里,这就是他的标签。 第一千三百五十二章 “大同刘巡抚有个二八年纪的孙女,听说人很不错,东主你要是愿意,咱们可以找人去求亲。”李树衡开口说道。 听到这话,刘恒苦笑道:“刘宏的孙女就算我看上了,你觉得他能够同意嫁给我吗?别忘了,咱们虎字旗可是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最近朝廷已经派了李广益接替刘宏,接手大同巡抚的位子。” “这是什么时候的消息?”李树衡一惊。 刘宏在大同巡抚任上,与虎字旗合作一直都算得上是默契,不像上一任巡抚徐通那样,处处针对虎字旗。 大同突然换了新巡抚,这对虎字旗来说还是有影响的。 哪怕虎字旗现在很多工坊和炮场都已经迁移到了草原上,可在灵丘还是有不少虎字旗的产业。 刘恒说道:“我也是今天刚得到消息,不过,还是能看得出来,朝廷已经开始着手要对付咱们了。” “这个李广益是什么来路?”李树衡询问道。 刘恒说道:“此人是李开阳的三叔,亲近东林党人,他能来大同,背后恐怕有东林党出力。” “东林党的主要势力都在南边,他们完全没有必要跟咱们死磕,魏忠贤那边咱们还有没有机会重新联系上?”李树衡问道。 刘恒摆了摆手,道:“魏忠贤那边咱们就别想了,咱们虎字旗展露出来的实力,足以让朝廷警惕,魏忠贤能有今天,靠的是天启的圣眷,一旦他重新与咱们勾连上,只会失去圣眷,他是明白人,知道怎么选择。” “可惜了,要不是因为那些奴贼,朝廷不会对咱们虎字旗起疑,东主你也不用辞官,京城里有魏忠贤转圜,咱们虎字旗还可以安心在发展一段时间。”李树衡感叹了一句。 虎字旗需要时间来发展,虽然现在虎字旗也有了一些实力,可是终究比不上大明,只能用来自保。 刘恒笑着说道:“咱们虎字旗体量大了,被朝廷察觉到是早晚的事情,就算没有奴贼那次的事情,朝廷的使者一到青城,还是能够有所发现的。” “也对,树大招风,虎字旗现在想要彻底隐藏住已经不可能了,好在有了大板升地这一处根基,就算明国朝廷那边想要对咱们做点什么,也是鞭长莫及。”李树衡点着头说。 刘恒见自己李树衡不在提起自己的婚姻大事,偷偷松了一口气。 李树衡又在刘恒的办公房里坐了一会儿,便离开回到了自己那边的院子。 这时候,赵武也已经传达了刘恒送去的命令,回到了刘恒身边。 “东主,为什么不让副司长去王师正那边,如此一来,东主您就不必这么辛苦的跑一趟了。”赵武不解的说。 察哈尔部对很多蒙古部落来说,是强大的存在,可是对于虎字旗来说,反倒没有那么强大了,虎字旗也从来没有怕过察哈尔部,甚至是草原上的任何一个部落。 以刘恒的身份,赵武觉得完全不需要亲自出马,很多事情下面的人已经能够做得很好。 刘恒端起手边的茶缸,喝了一口水,才对赵武说道:“副司长一直以来都致力于发展大板升地,所以他更适合留下。” 还有一个原因,他没有说出来。 他准备把军政分离,以后李树衡都不会在掌兵,只会致力于政事上面。 “这几年副司长一直都在草原上,他确实是最熟悉草原情况的人,他留下倒也合适。”赵武若有所思的说。 就在刘恒准备带领一个亲兵师东进的时候,远在宣府外的一处虎字旗修建的墩堡中,王云成站在墩堡的女墙上,看着远处尘烟四起的草原。 “师正,这些蒙古人又来了,看来他们是不准备离开了。”一旁的副师正于怀说道。 王云成放下手中的单筒望远镜,道:“等过一个月天气彻底凉下来,我到要看看他们还能不能继续留在这里。” 草原的冬天能冻死个人,哪怕他这个战兵师准备了足够的过冬东西,每年冬天也会出现非战斗减员的情况,他不信这些蒙古人敢留在墩堡外面过冬。 “属下到是希望他们能够饶过咱们墩堡,直接扑向青城。”于怀咧嘴一笑。 王云成哼了哼,道:“你当这些蒙古人都是傻子,他们要是敢绕过咱们的墩堡直接扑向青城,我就敢率兵截断他们的后路,让他们彻底葬送这里。” 听到这话的于怀嘿嘿一笑。 他也只是随口一说,墩堡外面的蒙古骑兵若真敢绕过墩堡去青城,早就成行了,也不会一连过去这么多天,始终在墩堡附近出现。 “行了,你安排人在这里守着。”王云成交代了一句,然后自己下了城墙。 自打这支蒙古骑兵出现在附近后,周围的几处墩堡便加强了守备,就连夜晚巡逻的人都多了一倍。 于怀看着远处的蒙古骑兵,恶狠狠的道:“欺负老子没有骑兵,等老子有了骑兵,一定狠狠教训你们这些鞑子。” 第三战兵师全都是步卒,面对蒙古人的骑兵,很是吃亏,除非拉开架势打,不然蒙古骑兵一心逃走,步卒很难追上。 墩堡外面的蒙古人所处的地方。 “博格日,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不见里面的南蛮子出城,再这样耽搁下去,大汗交代的事情怕是完不成了。”说话的是察哈尔部的台吉莫日根。 自打博格日这个土默特部的监管大臣回到察哈尔部,把青城这边的情况汇报给了呼图克图汗,也就是明人说的林丹汗。 察哈尔内部便纷纷叫嚷着要对虎字旗用兵,杀光青城里的汉人。 不过,察哈尔部也不是没有敌人,科尔沁部的盟友奴贼,一直以来都是林丹汗的眼中钉肉中刺,并且察哈尔部在奴贼手中吃了不少亏。 除此之外,炒花的内喀尔喀五部也与察哈尔部关系并不融洽。 虽然林丹汗是蒙古人的共主大汗,可蒙古人内部却各自为政,并不互相统帅,就算林丹汗也调动不了其他蒙古诸部一起对付奴贼。 所以林丹汗一直想要一同蒙古诸部,集中蒙古诸部的力量一起对付奴贼。 第一千三百五十三章 草原上的那一抹黑色浪潮 博格日望着远处高出地平面一截的墩堡,说道:“南人擅于守城,咱们这几千人想要攻破南人的墩堡无异于痴人说梦,要想办法把南人从里面引出来。” “这么多天过去了,南人根本不从墩堡里出来。”莫日根说道,“南人永远都是这么胆小无用,土默特部的人要蠢到什么程度,居然被南人给征服。” 博格日说道:“不要小看了虎字旗的兵马,他们能征服土默特部,实力决然不弱,不然就算土默特部不比当年,那也是万户部落之一。” “哼,那又能怎么样,要不是咱们大汗一直没有西迁,大板升地早就落入咱们察哈尔部的手中,哪里还有这个虎字旗什么事情。”莫日根撇了撇嘴。 土默特部名为右翼蒙古三万户之一,但草原上的诸部都清楚,土默特部经历这么多年的内斗,早已是虚有其表,甚至整个右翼三万户也都比不过察哈尔部一部。 博格日想了想,说道:“大汗派咱们过来,是想逼迫虎字旗退出青城,我觉得咱们没有必要在这里耽搁时间,完全可以绕过这里,直插青城。” “你可知南人修建的这些墩堡通往那里?”莫日根扬起下巴点了点远处的墩堡。 博格日不明白对方为何要这么问,如实说道:“眼前这几座墩堡都是从张家口那边过来的,要说通往哪里到是没有注意过。” “这些墩堡直通青城,如今整个大板升地都被囊括到里面。”莫日根嘴角噙着冷笑道,“这个时候咱们绕过这里,直插青城,等于进了人家的羊圈里。” 博格日眉头一皱,道:“这不可能,我上一次从青城回来,只有大黑河边上有一座南人修筑的墩堡,东边根本没有任何南人修筑的东西。” “你从青城离开回到白城,已经有段时间了,南人却一直在修筑墩堡。”莫日根说道,“前几日我出去的哨骑今早回来了一支,带队的什长亲口告诉我,虎字旗已经把墩堡修筑到距离青城几十里外的地方。” 博格日道:“南人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修筑这么多墩堡,就算修筑的都是军台和火路墩,那也太快了一些。” “我的什长不会带假消息回来。”见博格日怀疑自己派去打探回消息的哨骑,莫日根面露一丝不满。 博格日听出莫日根语气中不满之意,不愿与之生出间隙,急忙解释道:“我不是怀疑哨骑带回来的消息,我只是有些不敢相信南人会在这么短时间内修筑这么多的墩堡和火路墩。” “南人修筑墩堡的速度快慢已经不重要了,当务之急是怎么能逼近青城,迫使虎字旗的人从青城退离。”莫日根说道。 听到这话的博格日用手抓了抓自己脸上的胡须,犹豫着说道:“要不然咱们攻打眼前的这座墩堡试试?” “好,就依你说的办。”莫日根点点头。 大军已经停留在这里好几日,每多停留一日都要多一日的消耗,伴随着天气渐寒,时间一久他们自己都挨不住。 对他们来说,唯一能做的就是攻破眼前的墩堡,打开一个缺口,为他们后面直插青城留下后路。 “我去安排一下饭食,先让几支千夫队填饱肚子,养足力气,为接下来攻打虎字旗的墩堡做准备。”博格日一拉缰绳,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旁的莫日根眉头忽然皱了起来,侧耳似乎在听着什么。 紧接着莫日根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身子伏在地上,侧着脸,一只耳朵贴在了地上倾听地面传来的动静。 大约有七八个呼吸,莫日根从地上爬了起来,神情严肃的看向还未离开的博格日说道:“附近来了一支骑兵,马匹数量过千。” “这附近是虎字旗的墩堡,一般的部落不会来这边放牧,莫非是哪个部落知道咱们察哈尔部的人到了这里,所以派一支兵马来支援?”博格日猜测道。 莫日根迟疑了一下,道:“会不会是虎字旗的骑兵,你不是说虎字旗还有一支穿有铁甲的骑兵吗?” “这!”博格日面露犹豫。 这会儿他也不敢确定往他们这边过来的骑兵,是蒙古人又或是虎字旗的人。 “传令下去,让一队哨骑往那个方向沿路探查。”莫日根用手指着远处的一个方向,对身边的一名亲卫下令。 边上的亲卫拨转马头,转身离去 “先把咱们的甲骑全都召回来,万一来的是虎字旗的人,正好一举歼灭。”莫日根对博格日说。 蒙古铁骑甲天下。 在他眼里,除了大明的夜不收外,天底下没有任何一支骑兵是他们蒙古铁骑的对手,就算是大明的夜不收,也因为数量不多的关系,正面厮杀也很难是他们带来的这几千蒙古甲骑的对手。 呜!呜!呜! 牛角号在草原上响起,一队队蒙古甲骑朝号角声传来的方向聚拢。 就在蒙古人的甲骑还在集结中,远处的地平线上,突然多出了一道黑色的浪潮。 蒙古人手里并没有单筒望远镜这样的军中利器。 不过,博格日只观察了一会儿,脸色骤然一变,嘴里喊道:“是虎字旗的铁甲骑兵,来的是虎字旗的铁甲骑兵。” 他去过青城,曾亲眼见到过虎字旗的铁甲骑兵。 哪怕远处的黑色浪潮距离他还有很远,无法通过旗号分辨出对方的身份,可虎字旗骑兵所穿的黑色铁甲,他记忆尤深。 能造成这样黑色浪潮一般的大队骑兵,只有虎字旗的铁甲骑兵才能做到,换做他们蒙古甲骑,哪怕骑兵数量再多一倍,也不可能造成颜色如此统一的黑潮。 “你确定没有认错?”边上的莫日根神色认真的说。 博格日重重的点点头,道:“放心,我绝不会看错,草原上也只有虎字旗的骑兵才会统一穿黑颜色的铁甲。” 蒙古人的铁甲不多,而且都是五花八门,哪怕穿有皮甲颜色也很难一致,而明国的夜不收多数都是红颜色的甲衣。 穿有黑颜色甲胄的骑兵,在一些蒙古人眼里,被认为是虎字旗的兵马。 第一千三百五十四章 就在蒙古人发现虎字旗骑兵的时候,墩堡里的人同样注意到了从背后方向过来的大队骑兵。 和蒙古人不同,虎字旗的人有单筒望远镜,可以看得更远。 在背后的骑兵刚一出现,墩堡上的哨兵第一时间通过单筒望远镜认出了来人的旗号。 “骑兵,咱们的骑兵来支援了。”哨骑在高处大声朝下面叫喊。 兴奋的一连喊了好多遍。 随着远处到来的黑色浪潮一点点靠近,墩堡女墙上的于怀也已经能看到。 “快去告诉师正,咱们的骑兵来援了。”于怀喊来传令兵交代了一声。 传令兵急忙跑去给已经回到墩堡内的王云成带话。 于怀手里举着单筒望远镜,目光一直关注着这支即将到来的援兵。 这里的墩堡之所以被蒙古人围住而无法做什么,只因为缺少了机动性,如今他们虎字旗的骑兵队伍来了,等于补足了第三战兵师的不足。 时间不长,王云成登上了女墙。 “咱们的骑兵到哪了,来,给我看看。”王云成从于怀手里接过单筒望远镜,放在自己的眼前看向远处。 这时候,虎字旗的骑兵已经靠近墩堡,在距离墩堡一里外的地方停了下来。 通过单筒望远镜,他看到大约三十几骑从大队骑兵中脱离而出,朝着墩堡方向赶了过来。 一里多地对于骑兵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距离。 很快,三十几骑停在了墩堡的城门外面。 “王师正可在里面?”一名头戴铁盔的骑兵单骑走了出来,仰着头冲城头上喊道。 听到他的话,王云成从女墙上探出上半身,冲城下的骑兵喊道:“马师正,老王在这里先恭喜你了,听说你如今发达了,统领了一个骑兵师。” 来到城墙下的骑兵不是旁人,正是上任不久的骑兵师师正马云九。 他和王云成都是老熟人,哪怕头上带着铁盔,可一开口,便被王云成通过声音辨认出身份来。 “我这个骑兵师一多半都是新兵,比不得你这个第三战兵师。”马云九在城下笑着对城头上的王云成说。 听到这话的王云成啐了一口,道:“少来,草原上最不缺骑兵,只要稍加训练,个个都是好手。” “哈哈。”马云九大笑了两声,很是得意。 他的骑兵师虽然刚组建不久,可因为招来的都是生活在草原上的汉人和少部分愿意亲近虎字旗的蒙古人,可以说刚一组建,就已经算得上是半个精锐了。 “不跟你废话了,要不要进城,我现在打开城门放你的人进城。”王云成不愿意再看马云九小人得意的模样,便催问他一句。 马云九拽了拽手里的缰绳,冲着城头喊道:“我就不进去了,过来只是告诉你一声,做好准备,东主最晚明天就到。” “什么?东主也来了?”王云成一惊。 马云九说道:“我带一个骑兵营的骑兵先过来看看这里的情况,东主随另外几支骑兵营很快就到,你做好准备吧,东主肯定要进墩堡。” 说完,他不在停留,拨转马头,带着身后的几十骑从墩堡下面离去。 城头上的王云成还没有从刘恒将会到来的消息中回过神。 一旁的于怀开口说道:“东主怎么亲自过来了,就算外面的那些蒙古人都是来自察哈尔部,可东主亲自过来,也太重视他们了。” “东主为什么来,用不着你我来操心,不过你我要做好防范,绝不能让东主在咱们这里出事,不然你我就算死上一百次也不够赎罪的。”回过神来的王云成神情严肃的交代道。 虎字旗早已不是几年前那个明国境内的普通商号,而他们也不在是有今日没明日的贼寇。 刘恒作为虎字旗东主,带领虎字旗一步步走到今天,就是他们这些人的主公。 别看虎字旗没有举起反旗,做出叛出大明朝廷的事情,可在他们这些人眼里,他们只认刘恒这个主公,根本不认什么明国的皇帝。 于怀郑重的点点头,道:“放心,墩堡里都是咱们的人,绝对出不了事,城外还有骑兵师护送,察哈尔部的那些蒙古甲骑就算动手,也不可能是咱们骑兵师的对手。” 蒙古人有多少实力,他们这些虎字旗的将领再清楚不过了,哪怕察哈尔部比土默特部强大一些,可在他们这些虎字旗的人眼里,也没有多大区别。 别看察哈尔部的蒙古甲骑围困了墩堡,可那是因为墩堡里的人没打算应战,但几个墩堡之间的联络,从来没有断过。 每一次两个墩堡之间来往的物资车队,只有一支千人队护送,就算这样,察哈尔部的这些蒙古甲骑也奈何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物资被送入墩堡中。 马云九带着部下回到了自己带来的骑兵营。 骑兵营的营正柳超迎了上来,说道:“师正,远处的蒙古大军已经集结,看样子要对咱们动手。” “他娘的,老子还没动手,他们到先动起手来了。”马云九冷笑一声,旋即问道,“怎么样?你这个骑兵营还能战吗?” 柳超一拍胸脯,大声说道:“师正放心,属下和属下的骑兵营随时能上战场杀敌。” “你小子可别吹牛,别到了战场上拉稀。”马云九调笑道。 骑兵营一路赶过来,他也有些担心骑兵营的骑兵会疲乏,无法全力迎战蒙古人的铁骑,毕竟这支骑兵营虽然有以前那支铁甲骑兵的底子,但终究大部分骑兵都是后来加入进来的,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斗。 柳超大声保证道:“请师正放心,这点路不算什么,就算在大战一场,依然人人精神抖擞。” “行,既然你有把握,那就准备吧!只要蒙古的骑兵敢来主动进逼,就别客气,给老子狠狠地收拾他们。”马云九恶狠狠的说。 听到这话的柳超咧了咧嘴,道:“咱们不主动进攻吗?这个是立功的好机会。” “想什么呢!咱们明明来了一个骑兵师,老子是傻了要用一个骑兵营和他们硬拼。”马云九用看白痴一样的目光看着柳超。 甚至在想,自己提拔他为骑兵营营正是不是错了。 骑兵师的每一名骑兵对他来说都是宝贝,他可不想因为以少打多,而使自己手底下的骑兵折损太多。 现在他知道等到东主和另外的几个骑兵营赶到,便可以以一个骑兵师轻易的打败察哈尔部的这些蒙古甲骑。 第一千三百五十五章 出击 柳超一脸委屈的说道:“刚刚不是师正你问属下的骑兵营还能不能战!” “老子的意思是蒙古骑兵若来进攻,你们可以还击,但老子没有允准你为了立功主动向敌人进攻。”马云九叱骂道。 见马云九一脸不讲理的样子,柳超无奈的低了低头,嘴里小声嘀咕道:“等蒙古人的骑兵来了,不还是要打。” “你说什么?”马云九横了他一眼。 虽然没有听清楚柳超说的是什么,但他能感觉到不是什么好话。 “没,没什么,属下再夸师正您英明。”柳超为自己的机智在心里竖起了大拇指。 马云九没好气的说道:“老子用不着你夸,老子只是想告诉你,现在你是一营的营正,手底下上千骑兵,作为营正,你任何决断都要多用脑子想一想,不要只想着自己去拼命去立功,却不顾部下的性命。” 语气顿了顿,他目光往蒙古大军方向看去,嘴里继续说道:“咱们身为武将,要做的是以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胜利,如今咱们后面的大队骑兵很快就到,咱们完全可以等人齐了再动手,到那时,兵力占优的就是咱们。” “属下知错。” 柳超发现自己确实如马云九说的那样,自打成为一支骑兵营的营正后,心情变得浮躁,一心只想着立功。 马云九见他醒悟过来,语气缓了缓说道:“能想明白还不算无可救药,先让你手底下的骑兵营做好防范,一旦蒙古人的骑兵来袭,便不要客气,给老子狠狠地打,要是蒙古人的骑兵不动,咱们也不动,时间站在咱们这边。” “是,属下明白。”柳超郑重的点了点头。 心态放平之后,他已经不在急着和蒙古人的大军动手。 马云九担心柳超心里有疙瘩,多解释一句道:“对待察哈尔部的这支兵马不需要像以前对待土默特部那样,咱们要做的只是给察哈尔部一个教训,让他们以后不敢随意西进找咱们虎字旗的麻烦。” “师正放心,属下明白这些。”柳超说道。 他心里清楚,虎字旗不可能分出精力去占领白城,因为土默特部留下的土地已经足够虎字旗使用。 当初虎字旗大军来草原是作为侵犯一方,强行抢夺土默特部的土地,现在虎字旗面对察哈尔部是防守一方。 处在不同的位置,对待敌人的方法自然也要不一样。 “明白就好,去准备吧!”马云九摆了摆手,示意柳超去忙自己的事情。 柳超一走,他目光再次看向察哈尔部大军所在的方向。 心中猜想,蒙古人到底会不会主动来犯。 另一边的蒙古大军方向。 莫日根和博格日两个人骑马来到一处土坡前,身后是一支支已经集结到了一起的蒙古甲骑队伍。 “看样子虎字旗的骑兵没有对咱们动手的意思。”博格日扭头看向身侧的莫日根。 莫日根骑马站在土坡上,望着远处虎字旗骑兵所在的方向,嘴里说道:“虎字旗只来了一个千夫队的骑兵,数量远远不如咱们吗,而且他们还是刚刚赶到,想必又累又乏。” “你的意思是准备动手?”博格日看着莫日根说。 莫日根冷笑一声,道:“这么好一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错过了岂不是太可惜,何况咱们这里有四个千夫队,数量上咱们占优,这一战不可能败。” “我在青城见过虎字旗的骑兵,人人都穿有铁甲,怕是不好对付。”博格日有些担心的说。 战场上一件铁甲可以救命,而他们察哈尔部的甲骑不要说铁甲,就连穿皮甲的人都不多,很多都是临时召来的牧民,手里的兵器都是五花八门。 莫日根轻哼一声,道:“有铁甲又能怎么样,咱们甲骑数量比他们多出好几倍,他们又是一路赶来,又困又乏,能不能拿得起刀枪都不一定,这一战咱们必胜。” 这时候的他信心十足。 博格日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 更重要的是,只要拿下这支虎字旗的骑兵,他们便可以把敌人身上的铁甲抢过来穿自己身上。 一支人人穿有铁甲的千夫队,哪怕是大汗手底下最精锐的甲士都做到。 上千具铁甲到手,哪怕他和莫日根两个人平分,自己也能分到五百多具铁甲。 想到这些,他变得兴奋起来。 “一会儿我带两个千夫队去解决虎字旗的骑兵,你带着剩下两支千夫队监视墩堡里的动静,一旦发现墩堡内派出兵马支援外面的虎字旗骑兵,我需要你拦截住来援的兵马。”莫日根给博格日交代起任务。 听到这话的博格日眉头一皱,道:“我比较了解虎字旗的骑兵,还是由我去对付虎字旗的骑兵吧!” 他不愿留下阻击墩堡内出来的虎字旗援兵,他更愿意对虎字旗骑兵动手,毕竟他想要的铁甲都在虎字旗骑兵的身上。 虎字旗的步卒身上虽然也穿了甲衣,可多数都是棉甲,与虎字旗骑兵身上的铁甲比起来,他更想要那些铁甲。 “你刚刚不是还说虎字旗骑兵不好对付,这会儿怎么主动要对付虎字旗骑兵了?”莫日根侧头看着博格日。 博格日咧嘴一笑道:“不好对付又不是不能对付,放心交给我,你带着两个千夫队压阵就好。” “还是我来吧,战利品分你一半。”说完,莫日根策马离去。 同时,又有他的声音从空气中传来,“我正想要会一会虎字旗的骑兵,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厉害。” 博格日看着莫日根远离的背影,没有再去争着对付虎字旗骑兵。 毕竟莫日根已经答应留给他一半战利品,他没必要再和莫日根去争。 很快,两支蒙古千夫队从队伍中分离出来,朝着虎字旗骑兵所停留的方向直扑过去。 博格日依然留在土包这里没有离开。 他望着远去的两支千夫队,心中默默的等着莫日根带回胜利的消息。 虎字旗骑兵数量本就少于他们蒙古一方,而且他们蒙古甲骑以逸待劳,这一战在他看来,虎字旗骑兵败亡的结果已经注定。 至于土默特部的人吹嘘虎字旗骑兵有多厉害,他并没有太过相信,毕竟土默特部的人败给了虎字旗,只有虎字旗越厉害,才显得土默特部的人不是那么无能。 第一千三百五十六章 厮杀 两千多蒙古甲骑在草原上奔行,马蹄声震震。 墩堡内的女墙上,还没有离开的王云成在听到马蹄声,急忙拿起手中的单筒望远镜朝马蹄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看到成群结队的蒙古甲骑朝虎字旗骑兵所在的方向扑去,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蒙古人这是要趁着咱们的骑兵立足未稳,想咬一口吃下咱们的骑兵。”一旁的于怀同样注意到这一幕,他眉头皱了起来。 王云成冷哼一声,道:“就凭他们这么点人就像吃下咱们一个营的骑兵,也太看得起他们了。” 虽说他不是骑兵营的将领,可作为战兵师的高级将领,对自家骑兵的实力还是有信心的,别看自家骑兵数量少,以一当十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个比例不是他自己胡乱说的,而是马云九带着铁甲骑兵营和土默特部的蒙古甲骑厮杀出来的结果。 “我也相信咱们自己人的骑兵实力,但别忘了,马师正他们刚来不久,又是一路从青城赶来,这会儿肯定人困马乏,要不然咱们支援一下马师正他们?”于怀征求道。 王云成回过头,看着于怀说道:“你打算怎么支援?” “可以派一支千人队出城,带上几门四磅炮,虎蹲炮可以对带一些。”于怀说出自己的想法。 王云成把手里的单筒望远镜往于怀身前一递,嘴里说道:“你看看蒙古人之前停留过的地方,那里可是还停留了一支蒙古甲骑,这个时候派人出堡去支援,怕是出得去回不来。” 听到这话的于怀急忙接过单筒望远镜放在眼前。 看了一眼后,他骂道:“他娘的,这些蒙古人还真是阴险,居然留下了一支骑兵队伍,这是要切断咱们对马师正他们的支援。” “别把别人都当傻子。”王云成拿回于怀手里的单筒望远镜,继续说道,“想要支援咱们的骑兵,除非让咱们的步卒抛弃笨重的辎重,除了虎蹲炮其他的炮都不能带,不然等咱们派去支援的战兵赶到,骑兵那边早就已经分出胜负了。” 于怀眉头紧锁,道:“蒙古人那边留下了最少一半的骑兵,咱们的战兵不携带炮的话,面对蒙古人的骑兵冲锋恐怕占不了太多便宜,甚至一个不慎还有可能被骑兵冲散。” “所以咱们墩堡里的战兵不可能去支援骑兵那边。”王云成说道。 于怀迟疑了一下,又道:“既然没办法派人去支援,咱们可以炮火支援一下,城墙上还有两门六磅炮,射程应该足够了。” “等咱们的两门六磅炮准备好,骑兵那边已经厮杀上了,到时候打的未必就是蒙古人了。”王云成否决了于怀的提议。 见连炮火都不能支援,于怀不甘心的说道:“那咱们就在这里看着,什么都不做了?” 虽然一个是骑兵,一个是战兵,他们却都是虎字旗的兵马。 现在见到自家一方的骑兵被蒙古骑兵袭击,他们这些同为虎字旗的人却只能站在墩堡的女墙上干看着,心里十分的不舒服。 王云成目光望着骑兵所在的方向,说道:“我相信马云九,更相信咱们虎字旗的骑兵,他们一定抵挡住蒙古人的进攻,甚至大败蒙古人的骑兵。” “这,”于怀张了张嘴,最后叹了口气,道,“也只能如此了,希望马师正他们能够打败来犯的蒙古骑兵。” “一定会。”王云成神情严肃的说。 于怀看了他一眼,最后用力的点点头。 然而,虎字旗骑兵所在的地方,不像墩堡上的视野那么好,所以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来袭的蒙古甲骑。 不过,周围有虎字旗小队骑兵在巡逻,当蒙古骑兵一靠近,马上被巡逻的骑兵发现,并把消息传递了回去。 在没有弄清楚蒙古人态度之前,马云九命令手底下的骑兵哪怕是休息,也不允许脱掉身上的甲胄,而且只能在战马的身边休息。 一得知蒙古骑兵来袭的消息,所有正在休息的虎字旗骑兵,第一时间骑上自己的战马归队。 休息的时候,所有人都是按照各自的队伍,在一起休息,可以说附近的同伴都是一个队伍的人。 上马之后不需要再次去寻找队伍归队,直接就已一个个小队集结在一起,很快整个骑兵营都集结到了一处。 “举旗进攻!”柳超大喊一声,命令令旗官立起旗帜。 轰隆隆!轰隆隆! 柳超率领着骑兵营迎着蒙古骑兵冲了过去。 骑兵冲锋需要一段时间蓄力,蒙古骑兵也好,虎字旗的骑兵也好,双方一旦提起速度,根本不需要减速,便撞到了一起。 黑色的铁流撞进了蒙古骑兵的队伍中。 最原始的厮杀在草原上进行着,双方谁也没有留手,所做的就是尽最大可能杀死对手,或是把对手拉下马。 一千对两千。 数量上处于劣势的虎字旗骑兵却没有让蒙古一方的骑兵占得任何便宜。 双方一交手,蒙古人一方的骑兵在一具具黑色铁甲的面前束手无力,纷纷被一柄柄闪烁着寒芒的马刀斩落马下。 蒙古骑兵中间穿有铁甲的数量实在太少,一些蒙古人身上哪怕穿着铁甲,也早已锈迹斑斑,还剩下多少防护的能力只有天知道。 除了甲胄外,兵刃上,蒙古人也同样吃亏。 虎字旗骑兵手里挥舞的精铁打造出来的马刀,砍在蒙古人身上可以说刀刀见血,而蒙古人手中的兵刃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还有蒙古人手里拿着铲粪用的木叉,这样的兵刃连皮甲都很难扎透,更不要说虎字旗骑兵身上穿的铁甲了。 双方如此大的个体差距,从一开始就呈现出一面倒的局势。 蒙古人的两支千夫队在虎字旗骑兵面前仿佛纸糊的一样,一点威胁都没有造成,便已经死伤无数。 虎字旗一方的骑兵几乎杀疯了一样。 尤其是那些后来加入骑兵营的汉人,这些汉人都是生活在草原上的汉人,以前没少受到蒙古人的欺压,这一次可以痛杀蒙古人,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杀着眼前的蒙古人,没有任何一个人后退。 当然,这么多骑兵在一起厮杀,就算想要后退也做不到。 缅怀 骨折心里难受,养了十几年的狗狗墨墨去世了,也可能是骨折太过多愁善感,总觉得眼眶里一阵阵发热,有泪水要流出来。 坐在电脑前,骨折耳中却时不时能听到墨墨在屋外床上玩耍的声响,可心里却明白,墨墨已经不在了。 傍晚的时候,骨折从电脑前起身,走到外屋,想要招呼平时喜欢躺在外屋床上的墨墨出去玩,看到的却是空旷的床铺,在没有那个倒背着耳朵冲自己摇尾巴的家人。 墨墨是被人丢弃的流浪狗,捡到它的时候应该刚断奶不久,记得那一天下着小雨,墨墨躲在墙边发出奶声奶气的叫声。 可能是因为被人丢弃过的关系,小时候的墨墨一出家门,马上就不走了,四个爪子紧紧抓着地面,我想可能是怕再次被人丢弃吧! 大了一些的墨墨终于敢往远处走了,却只有主人在的时候才敢走远一些,而且走一步一回头,一旦看不到主人,马上沿原路跑回来找主人。 墨墨特别的老实,可能也有一些自闭。 每次去外面玩,从来都是一声不吭,只有其它小狗惹急了它,才会叫一声,然后跑到主人身边。 随着墨墨年纪变大,不再像小时候那样不敢出去玩,只要有主人在身边,它京城一玩一个多小时才会回家。 一旦没有玩够,骨折想要把它带回来,墨墨总是可怜巴巴的蹲坐在地上,抬头看着你,尾巴一摇一摇的,告诉你它还不想回家。 十几年了,每次骨折从外面回来,墨墨总是第一时间出现在门口,让你一开门第一眼就能看到它冲你摇尾巴。 每次骨折要出门,它也会第一时间出现在门口,等着你带它一起出去玩,可只要你说一句‘你不出去’,它就会失望的从门口退回来,蹲在后面看着你出门,等你回来的时候,它依然一脸开心的在门前迎接你。 十多年了,墨墨已经和家人一样,成为骨折生命中的一部分。 它不在了,可骨折每次看向它经常睡觉的床铺,似乎还能看到墨墨在朝骨折欢快的摇晃着黑黑尾巴,只等骨折召唤一声,便会从床铺上跳下来,随骨折去屋外玩耍…… 可能时间会抹平这一切吧! 请大家原谅骨折这一次的放肆,把对墨墨的感伤写在了单章上,骨折心里真的很难受,陪伴了十几年的伙伴就这么离开了…… 二零二一年四月九号凌晨。 第一千三百五十七章 初战胜利 ps:感谢书友花笑云,,pfgqd的打赏。 马云九带一队骑兵停留在战场外,目光始终关注着战场上的情况。 前方正在和蒙古人厮杀的虎字旗骑兵,里面近三分之二的骑兵都是后来招募进来的新兵。 虽然他对自己骑兵师的骑兵有信心,可这么多的新兵,还是不敢完全的放心。 “师正,您看苏把都儿他们这些土默特部的蒙古人,杀起同为蒙古部落的察哈尔部人一点也不手软。”跟随在马云九身边的骑兵护卫开口说道。 虎字旗骑兵师扩建过程中,除了征召生活在草原上的汉人外,也征召了一小部分土默特部出身的蒙古人。 柳超统率的骑兵营里面,便有一队百人左右的蒙古人骑兵。 “草原各部之间的厮杀同样充满了血腥,不要以为他们都是蒙古人就能够和睦相处了,况且大板升地曾经是察哈尔部的牧场,察哈尔部主动把这里的土地让给土默特部,绝不会是因为兄恭弟谦。”马云九把手里的单筒望远镜从眼前拿开。 战场已经是一面倒的情形,察哈尔部的骑兵在小范围内开始溃败,离最后的大败也已经不远。 战场上的局势到了这一步,胜负已经没有悬念,马云九也放心的把注意力从战场上收回来。 “想不到蒙古人之间的内斗比咱们汉人还厉害。”一旁的护卫感慨了一句。 马云九再次看向远处的战场,说道:“蒙古人要是大一统了,倒霉的就该是咱们汉人了,所以对咱们汉人来说,蒙古人还是分裂的好。” 识字以后他看过不少书,太清楚草原上各部统一后对汉人的危害,哪怕一统之后的草原没能像大元那样争夺到中原神器,却也会让战争的狼烟出现在汉人的国度,使得无数汉人因此异族的来犯而丧命。 “师正您说的没错,蒙古各部之间要不是各自为政,咱们虎字旗也不可能这么轻易的打败土默特部,夺得草原上最繁华的土地。”护卫赞同的说。 听到这话的马云九回过头仔细打量身边的这名护卫。 那护卫被看的有些心里毛发,忍不住问道:“怎么了师正?属下刚才的话说错了?” “没有,你说的很对。”马云九摇了摇头。 他脑海中同样再想,若是蒙古诸部大一统后,他们虎字旗还能不能这么顺利的拿下大板升地。 这个想法只在脑海中转了一圈,他便明白,如果蒙古各部真的大一统,出现了一位强势的可汗,虎字旗想要拿下大板升地将会变得困难无比,甚至很可能没有机会染指这片草原上最好的土地。 “败了,败了,蒙古人败了,师正。”一旁的护卫激动的对马云九说。 思绪被打断的马云九重新看向远处的战场,手里的单通望远镜放在眼前观望战场的局势。 此时的战场上,察哈尔部的骑兵正在溃败,之前蜂拥而至的蒙古骑兵四散而逃,虎字旗一方的骑兵追在后面对其绞杀。 “传令下去,收兵。”马云九对一旁的护卫说。 很快,一道道铜锣声出现在草原上。 正在追敌的柳超拉住了手里的缰绳,回过头看向后方。 除了铜锣声外,还有传令兵站在马背上挥舞手里的旗子,打出鸣金收兵的旗语。 “传令下去,收兵。”柳超喊了一句。 原本正在追击溃兵的虎字旗骑兵纷纷停止了追击,开始对战场进行打扫,大部分骑兵随着柳超朝后方退回。 回到后方的柳超从马背上跳下来,走到马云九身边,埋怨的说道:“师正,刚刚那么好的机会,属下若是继续追击下去,一定能全歼他们。” “咱们一路上赶到这里还没来得及休息就与察哈尔部的骑兵交手,再打下去,哪怕人受得住,战马也顶不住了,别忘了,察哈尔部还有一支骑兵一支都没有出手。”马云九提醒道。 “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哪怕察哈尔部的这些人多给咱们留出半天的时间,属下也一定全歼了他们。”柳超懊恼的用拍了拍头上的铁盔。 人有还能凭一口气拼命下去,但战马不行,战马都是娇气的东西,受不得辛苦。 马云九笑着说道:“别不甘心了,这一战你打的很好,打出了咱们虎字旗的威风,更让剩下的蒙古人知道了咱们虎字旗的厉害,不是区区几千蒙古骑兵就能够欺辱的。” 有了这一战,他相信察哈尔部剩下的人绝不敢再动手。 “希望这些蒙古人不会跑,待明天另外几个骑兵营一到,定要全歼了他们。”柳超看着蒙古人逃走的方向恶狠狠的说。 这一战他吃了自己一方立足不稳的亏,没能取得最大的战果,这让他不是太甘心。 马云九看着柳超脸上留下来的汗水,道:“和察哈尔部的人厮杀了这么久你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后面还有你上战场厮杀的时候。” 只要察哈尔部的骑兵不离开,战争就没有结束。 “是,属下告退。”柳超行了一个军礼,转身离开。 马云九扭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护卫,说道:“你带一队骑兵,去盯着察哈尔部那些人的动静,有任何异动,要第一时间把消息送回来。” 虽然他不认为刚刚大败的察哈尔部的人还会再次来袭,可该有的防备还是要布置的,而柳超统率的骑兵营刚刚经历一场厮杀,需要休息补充体力,所以这件事只能落在他的护卫身上。 “是。”一旁的护卫答应一声,转身骑马离开。 很快,一队十几人的骑兵队伍跟随他朝察哈尔部驻地摸了过去。 马云九作为骑兵师的师正,身边有一个三十多人的小队作为护卫一直跟随着他。 这支三十多人的护卫小队和明国武将身边的亲兵类似,主要的任务就是护卫主将,不同的是,虎字旗这边的护卫不属于将领的私兵。 如果马云九不再是亲兵师师正,他身边这支三十多人的护卫却不会随他一起离开,仍然留在骑兵营,给下一任骑兵师师正做护卫,或者分散到下面的几个骑兵营中。 第一千三百五十八章 退兵 溃败的察哈尔部甲骑四散而逃,哪怕博格日让人在四周收拢溃兵,还是有许多蒙古骑兵逃向了远方。 “有没有找到莫日根台吉?”博格日骑着马来到收拢溃兵的一名蒙古甲骑身边。 那蒙古甲骑摇着头说道:“回台吉的话,并没有见到莫日根台吉。” “你们呢,有没有看到莫日根台吉?”博格日转而问向逃回来的那些溃兵。 “没有。” “没见到。” “没看到。” 逃回来的这些蒙古甲骑纷纷摇头表示自己没有见到莫日根。 博格日脸色变得难看。 他没想到英勇的察哈尔部勇士会败的这么快,两千察哈尔部骑兵面对疲乏的一千虎字旗骑兵,居然还能够打了这样一场败仗。 要不是亲眼所见,他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不过,这也让他明白了,虎字旗骑兵确实如土默特部的人所说的那样,比草原上任何一个部落的精锐甲骑都要厉害。 “是,台吉,台吉回来了。”人群中忽然有人喊道。 博格日急忙抬头看过去。 就在前方刚刚退回来的溃兵当中,他见到了正被几个蒙古甲骑护卫在中间的莫日根。 见到莫日根没有事,他松了一口气。 随即,他骑马走向莫日根。 来到莫日根近前,他见到莫日根肩头上的皮袄已经被鲜血染红,担心地说:“怎么受伤了,严重不严重?” “没事一点小伤。”莫日根朝博格日微微摇了摇头,脸色却隐隐发白。 幸亏身边的甲骑拼死护住了他,不然他知道自己早已死在了战场上,而不是只有肩头上有伤,然而救他的那名甲骑因为替他挡住了一刀,永远的留在了战场上。 “身上的伤不能耽搁,回蒙古包里上一些药,这样才好恢复的快一些。”博格日对莫日根说。 军中也准备了一些药草,只是数量不多,像莫日根这样的台吉,自然不会缺少药草用,至于受伤的普通察哈尔部骑兵,能不能活下来全靠长生天的恩赐。 “来不及了。”莫日根拦住要带自己回去的博格日,说道,“这个地方不能留了,咱们要马上回去。” 博格日以为莫日根刚刚吃了败仗,失去了勇气,宽慰道:“你放心,虎字旗的骑兵全都退了,并没有追上来,你先回去上药,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不,咱们必须离开,而且现在就走。”莫日根坚持的说道,“趁虎字旗的骑兵没有追来,咱们必须立即离开这里,不然等虎字旗的骑兵养足了精神,咱们再想走就来不及了。” 他语气略显焦急。 见莫日根坚持要离开,博格日眉头皱了起来,说道:“不用担心,我这里还有两个千夫队在,天黑之前最少还能收拢出近千残兵,加起来起码有三个千夫队,虎字旗的骑兵才有一个千夫队,咱们根本不用怕他们。” “你没有和他们交过手,不知道他们兵甲的厉害,虎字旗骑兵穿着那样的铁甲,手里的兵刃也都是好铁打出来的,有这样的兵甲,他们一人最少能打咱们五个,继续留在这里,对咱们一点好处没有,所以必须马上离开,返回白城。”莫日根语气急促的说道。 听到这话的博格日眉头紧锁。 虎字旗骑兵的厉害他承认,不然莫日根带着两个千夫队不可能这么快就败了,可要说虎字旗骑兵一个能打他们察哈尔部骑兵五个,这让他不太相信。 莫日根见博格日还在迟疑,忍不住说道:“虎字旗的骑兵丝毫不比大汗身边的甲士差,而且虎字旗的骑兵人人都穿着铁甲,使用着精铁打造的兵刃,但大汗身边根本找不出这么多穿有铁甲的甲士,可虎字旗的骑兵人人都有,面对这些身穿铁甲的敌人,咱们的骑兵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差距真的有这么大?”博格日还是不太相信。 骑兵从来都是他们蒙古人最厉害,可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虎字旗的骑兵,却比他们蒙古骑兵还要厉害,他还是不太愿意相信。 “信不信由你,我现在就会返回白城,把这里的事情告诉大汗,让大汗早一点知道虎字旗不像我们想的那么好对付。”莫日根对博格日说完,拨转马头骑马离去。 博格日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听从莫日根的建议,回白城。 “传令下去,拔营退兵。” 他对身边的甲骑交代了一句,传达退兵的命令。 莫日根离开,必然要带走刚刚收拢的那些溃兵,因为这些溃兵都是例子莫日根的部落。 虽然还剩下两个完好的千夫队,但博格日知道,连莫日根的两个千夫队都不是虎字旗骑兵的对手,他自己的这两个千夫队也很难是其对手。 与其继续留下来等着被虎字旗骑兵收拾,还不如随莫日根一块离开。 这样回去就算会受到大汗的责罚,但和莫日根比起来,他博格日的部落最起码没有出现死伤的情况。 呜!呜!呜! 号角声在蒙古骑兵头顶上空盘旋。 所有的蒙古骑兵开始一点点撤离,营地里的蒙古包也都一一拆除,放在马背上,赶上牛羊群,从虎字旗墩堡外的草原上离去。 察哈尔部退兵的动静根本瞒不住墩堡内的人和驻扎在墩堡外的虎字旗骑兵。 然而,柳超统率的骑兵营经过了赶路和厮杀,早已是疲惫不堪,战马也都需要休息,只能眼睁睁看着察哈尔部的兵马安然离开。 “可惜了。”马云九用单筒望远镜看着察哈尔部的旗号逐渐远去,叹了口气。 要是这些察哈尔部的人再多停留一天,他都有机会对这些来自察哈尔部的骑兵施以重创,可现在不行,跟随他过来的这个骑兵营已经无法连续作战。 无法对察哈尔部的兵马做什么,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离开。 好在来到这里以后打赢了一仗,他相信察哈尔部的林丹汗知道这里的事情后,应该明白他们虎字旗不好惹,收起惦记河套土地的那点小心思。 第一千三百五十九章 大明得知察哈尔部兵败 “可惜了。”墩堡城头上的于怀和马云九说了一句相同的话。 站在墩堡的女墙上,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察哈尔部的大军逐渐远去。 站在一旁的王云成放下手里的单筒望远镜,侧过头对他说道:“察哈尔部大军那边领兵的人也不是傻子,明知道不是对手,继续留下去也难讨到好处。” “心里有些不甘心。”于怀说道,“被察哈尔部的人围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有重创他们的机会,还没等咱们动手,他们自己先跑了,感觉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听到这话的王云成笑了笑,道:“有了今天这次的教训,相信察哈尔部的林丹汗轻易不敢再跟咱们动手了。” 以前虎字旗只和右翼蒙古的部落交手,可漠南蒙古最强的部落是左翼蒙古,尤其是察哈尔部,在左翼蒙古之中都是最强大的那个部落。 交过手之后,他感觉察哈尔部就算比土默特部强一些,也强的有限,远远不是他们虎字旗的对手。 “也就是咱们东主没有吞并察哈尔部的意图,不然林丹汗这个蒙古大汗怕是也做不了多久了。”于怀冷笑一声。 王云成没有接话,心中却是同样的想法。 虎字旗缺少骑兵的缺点也在征服土默特部后,开始改善。 曾经连千人都不到的铁甲骑兵营,如今已经有四个千人以上的骑兵营,并且还有更多的骑兵营在组建中。 蒙古人骑兵的优势,已经一点点被虎字旗抹平。 “东主应该快到了,一会儿你记得挑选一支精锐的战兵队护卫东主安全,东主来咱们这里的这段日子,决不允许有事。”王云成神色郑重的对于怀交代道。 于怀一脸正色的点点头。 刘恒是虎字旗的首脑,他的到来对他们来说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而且刘恒的安危关乎虎字旗的将来,他们不敢也不允许刘恒出事。 察哈尔部大军兵败的消息并没有被虎字旗隐瞒,当时草原上除了墩堡里的虎字旗战兵和墩堡外的虎字旗骑兵外,还有一部分来草原修建墩堡的明国百姓也知道这件事。 随着一部分百姓从草原上返回明国,察哈尔部大军兵败的消息彻底在明国境内流传开。 当初土默特部被征服后,明国边地没有多少关于土默特部兵败的传言是因为有虎字旗在暗中控制,掩盖了这个消息,而这一次察哈尔部兵败,虎字旗不仅没有想去隐瞒,反而故意让人把消息传回明国。 只有让明国朝廷知道虎字旗的强大,才会心生忌惮而不敢胡乱动手。 刘恒随着三支骑兵营赶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 察哈尔部大军败了,他也从亲征改成了视察。 从张家口外一路修建的这些墩堡和火路墩,刚完工不久,他也是第一次到这里视察。 这一条路线上修筑的墩堡对虎字旗来说十分的重要,有了这些墩堡保护,左翼蒙古各部的大军去往青城的路被截断。 因为这些墩堡的存在,使虎字旗可以放在的在后方发展,开垦农田水利,炼铁,开工坊,打造兵甲和各种生活用具。 就在刘恒视察第三战兵师驻守的墩堡的时候,察哈尔部大军兵败的消息出现在了边地文官武将的案头上。 “想不到,真是想不到,居然连察哈尔部的兵马都不是虎字旗的对手。”王保得知察哈尔部大军败给虎字旗的消息后,一脸感慨。 作为边地守将,他们的任务就是防备蒙古人寇边,阻止蒙古人在大明边地烧杀抢掠,可以说他们的敌人就是生活在草原上的那些蒙古人。 可现在,对宣府威胁最大的土默特部被虎字旗征服,同样多次侵犯大明边地的察哈尔部也被虎字旗打败。 这让王保心中产生一种蒙古人十分好对付的错觉。 “东翁,若是这个消息是真的,只能说明虎字旗更强大了,也更加的不好对付。”站在旁边的幕僚陈功说道。 大同巡抚刘宏已经卸任,新任大同巡抚李广益前不久刚刚上任,朝廷对卸任的刘宏没有任何的安排。 很明显朝廷是对刘宏在大同任上的这些年不满。 而且李广益接任大同巡抚位子的时机十分耐人寻味,明眼人都看得出,李广益来大同,就是为了对付虎字旗。 王保抓起旁边碟子里的果脯,丢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说道:“虎字旗羽翼已成,这个时候应该拉拢,甚至可以封虎字旗的东主刘恒为顺义王,而不是撤掉刘宏这个大同巡抚。” “东翁慎言。”陈功一脸紧张的往门外看去。 王保哼了一声,道:“难道本官说错了,这个时候对付虎字旗,等于把虎字旗往外推,一旦把虎字旗逼到奴贼那一边,大明整个北方都要陷入战火之中。” “东翁,这话心里想想就算了,千万不能述之于口,万一传到朝廷的耳朵里,对东翁和东翁背后的王家都不是什么好事。”陈功低声提醒道。 王保冷笑一声,道:“放心,本官没有那么蠢,朝廷想要对付虎字旗,就让朝廷自己对付,本官在一旁看着就好了。” 朝廷诸公对虎字旗可能只是一知半解,但他不一样,他是宣府总兵,虎字旗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所以虎字旗在草原上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能让他明白虎字旗的强大和不好惹。 “东翁想要看热闹恐怕是不可能了。”陈功说道,“兵部已经发了公文,让东翁你训练新兵,扩充宣府大营的实力,明显这是要为对付虎字旗做准备,恐怕大同那边也收到了同样的公文。” 宣府平静了这么多年,以往朝廷诸公无时无刻都想着如何削弱边地的兵力,又怎会同意宣府这边训练新兵扩充实力。 可兵部偏偏下了这样一道公文,朝廷想要对付虎字旗的意思在明显不过了。 听到这话的王保撇了撇嘴,道:“老子训练个鸟兵,朝廷一点钱粮不拨,只用给一道兵部下发的公文就想让老子训练新兵,想什么美事呢,老子可没有银子往里面搭。” “这是兵部的公文,肯定经过了天子的同意,东翁您不按照公文上说的去做,怕是会得罪天子。”陈功担心地说。 第一千三百六十章 王保想到训练新兵可能是天子的意思,眉头轻轻皱起。 不过,想要让他自己往里面搭钱粮为朝廷训练新兵的事情,他肯定是不会干的。 “东翁,学生有个办法,或许可以安朝廷的心,咱们还不用自己掏钱粮来训练新兵。”陈功明白王保的为难之处,便想了一个办法解决眼前的麻烦事。 王保看向陈功,问道:“什么办法?” “咱们可以移花接木。”陈功俯下身子,在王保耳边低声说道,“朝廷既然要新兵,咱们可以从其他几个大营里抽调一部分人出来,用来充作新兵,这样一来,咱们既可以完成朝廷交代的事情,又不用自己出钱粮。” 听完这话,王保点点头,道:“这个办法不错,不过这种事情要是被朝廷知道了,本官怕是要被问罪。” “那咱们就做的更绝一点,把那些充作新兵的人直接从花名册上抹去,到时候就算朝廷派人下来查,也绝对查不出来什么。”陈功眼底闪过一抹狠辣。 王保手捋胡须面露沉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就按你说的去办,收尾弄干净了,千万不能留下什么把柄让人抓住。” “东翁放心,这种事情朝廷绝对发现不了,而且朝廷让东翁您训练新兵却不给钱粮,就算他们怎么看出来什么,也不好意思怪罪东翁您。”陈功说道。 王保抓起手边的盖碗,端放在嘴边抿了一口。 让他出钱粮是绝不可能的,别说王家没有银子替朝廷训练新兵,就算王家有银子,也不可能拿出来训练新兵。 花自己银子养朝廷的兵,这本就是一个把柄,严重到可以让人随时扣上谋逆的帽子,将来虎字旗一倒,文官绝不会放过这样一个攻讦他的好理由。 大同的麻总兵,碰上了和王保一样的困境。 训练新兵他支持,身为武将,他如何不希望自己手底下的兵马多一些,可朝廷不给钱粮,他总不可能自己掏银子为朝廷养兵。 养一支兵马耗费的钱粮海了去了,他麻家也没有银子去养一支新兵,真要有这个银子,为自家多养一些亲兵岂不是更好。 亲兵的数目才能代表自家的实力,也是自家实力的根本。 “本官要见李巡府,速速进去通禀。”麻总兵来到巡抚衙门,对一名衙役说道。 他这个总兵在大同官场上,是除去宗藩外的二号人物,也只有巡抚才能压他一头,至于其他大同官员,哪怕是文官,面对他这个总兵也需要客客气气才行。 衙役见到麻总兵亲自到来,不敢耽搁,急忙跑进去传信。 时间不长,衙役小跑的从里面跑了出来。 “巡抚大老爷请麻总兵您进去。”衙役客气的对麻总兵说。 麻总兵龙行虎步,大步往里面走。 自打刘宏卸任了大同巡抚的位子,他便不怎么来巡抚衙门。 他这个总兵与虎字旗之间的关系密切,这在大同已经不是秘密,而李广益来大同是做什么的,根本不是什么秘密。 在没有弄清楚李广益和朝廷对他这个总兵是什么态度之前,他知道自己就算是讨好了李广益也没用,除非李广益这次来大同没打算对付他这个总兵。 巡抚衙门对麻总兵来说,并不陌生,以前刘宏人住在这里的时候,他便没少来,所以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 “麻总兵,到了。”带路的衙役走到一间屋门外停了下来。 麻总兵停下脚步,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房间。 以前刘宏经常这间房间里处理公事,没想到新任巡抚李广益也一样。 迈步走了进去。 “下官见过李巡府。”麻总兵进到屋中,朝李广益躬身行了一礼。 坐在主座上的李广益笑着说道:“麻总兵不必多礼,入座吧!” “谢李巡府。”麻总兵感谢了一句,然后看了一眼李巡府右手边的大同巡按裴鸿,没想到此人也在。 他走到李广益左手边的座位前坐了下来。 李广益看着麻总兵,笑着说道:“这位是咱们大同巡按御史裴大人,想来不用本巡抚介绍,麻总兵也应该认识。” 听到这话,麻总兵点了点头。 对于裴鸿,他自然认识。 不过裴鸿没有主动跟他打招呼,他作为大同总兵,自然不会低下身子主动去跟裴鸿一个巡按御史去打招呼。 “既然二位认识,本巡抚也就不过多介绍了。”李广益笑着捋了捋自己的胡须。 大同总兵和大同巡按御史之间合不来,是他这个巡抚愿意看到的。 毕竟巡按御史位卑权重,在大同也算得上是一位重要的官员,这样的人与其没事找他这个巡抚的麻烦,不如让对方盯着大同总兵。 麻总兵说道:“裴御史来大同已经半年有余,下官也曾与裴御史见过几面,毕竟同在大同为官,就算不熟悉也都认识。” “下官可是不敢高攀麻总兵这样的大人物。”在麻总兵话音刚落,裴鸿出言讥讽了一句。 听到这话的麻总兵猛地瞪向裴鸿,冷声说道:“裴御史有话直说,用不着阴阳怪气的说话。” 坐在主位上的李广益看到两个争吵了起来,脸色当即一沉,道:“你们二位要是来本巡抚这里吵架的,现在就可以走了,本巡抚没空在这里听你们吵架。” “下官不敢。”裴鸿见李广益生气,急忙出言认错。 朝廷把李广益派到大同任巡抚,他这个大同巡按御史终于有了靠山,自然不想得罪李广益,而且他们都是东林党的人,属于天然的盟友。 李广益目光又看向了麻总兵。 麻总兵只好低头认错道:“下官也不敢。” “哼。”李广益冷哼了一声,旋即说道,“你们两个人都在大同为官,理应和睦相处,像今天这样的事情,本巡抚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下官一切都听从巡抚大人吩咐。”裴鸿再次率先开口。 麻总兵也只好说道:“下官也一样。” 见两个人都服软了,李广益这才收回瞪向两个人的目光。 第一千三百六十一章 求助 “来人,给麻总兵上茶。”李广益对一旁伺候的下人吩咐了一句。 麻总兵侧着上半身朝李广益欠了欠身,道:“谢巡府大人。” 下人退了下去,到外面为麻总兵准备茶水。 “麻总兵太客气了,你我同在大同为官,本巡抚又是初来乍到,以后少不得还要麻烦麻总兵。”李广益满面笑容的说。 麻总兵面朝李广益一抱拳,道:“巡抚大人有事尽管吩咐,下官只要能做到,定会竭尽全力,不让巡抚大人失望。” 听到这话的李广益轻轻一笑。 为官多年,他听过太多类似这样冠冕堂皇的话,也明白眼前这位大同总兵有自己的一些心思。 他伸手端起旁边桌上的盖碗,送到嘴边吹了吹里面的热气,开口问道:“麻总兵突然来访,想必是有什么事情吧!” 闲话说的差不多,他直接问起对方来他这里的目的。 在他还没有来大同上任,便听说过大同这位麻总兵与虎字旗来往密切,而他这个巡抚来大同的目的,只要明眼人都能猜出来,他不信这位麻总兵想不到。 这个时候这位麻总兵来他这里拜访,除了公事,他想不出还有什么。 “巡抚大人料事如神。”麻总兵说道,“近日收到兵部送来的公文,可上面的意思让下官有些看不懂,所以特来请教巡抚大人您。” 说着,他从袖口里面掏出一份公文,双手托递上去。 “去,拿过来。”李广益对身边的下人说了一句。 下人走过去,小心翼翼的从麻总兵手里接过公文,转而双手递向李广益。 接过兵部公文的李广益打开后,拿到眼前翻看起来。 看完之后,他合上公文,对麻总兵说道:“公文上面说的很明白,让麻总兵扩增一个大营,保证地方安靖,这是好事呀!” 说完,他让下人把公文送还给麻总兵。 “朝廷允准大同增加一营兵马确实是好事,可上面并没有说粮饷如何筹集,没有粮饷,就算下官有天大的本事也变不出一个营兵马。”麻总兵面色微苦的道。 李广益眉头一蹙,道:“上面没有说钱粮的事情吗?” “确实没说,巡抚大人若是不信,兵部的公文就在这里。”麻总兵举了举手里的公文。 李广益轻轻摇了摇头,道:“本巡抚就不看了,既然麻总兵说上面没有写,想必一定没写,想来是兵部忘下了。” 兵部公文上面没有写钱粮筹集的事情他自然清楚,他也明白眼前这位麻总兵的来意,不过,关于大同新增大营的钱粮,他巡抚衙门这边是不可能出的,除非有朝廷下发的旨意。 “如此大的事情,兵部应该不会弄错。”麻总兵苦着脸说。 他心里明白,不是兵部弄错了公文,而是兵部根本没有打算给他钱粮,却想让他扩建一个大营的兵马。 “也不好说,说不定是哪一个小吏不小心弄错了,麻总兵还是找兵部问问的好。”李广益说道。 麻总兵苦笑道:“不瞒巡抚大人,下官这次来,是希望巡抚大人能够替下官凑出一个大营的钱粮,不然下官实在是完不成兵部的任务。” “麻总兵找本巡抚可是找错人了,这么多的钱粮,就算是巡抚衙门也拿不出来,不是本巡抚不愿意帮麻总兵这个忙,实在是无能为力。”李广益婉拒了麻总兵的要求。 一个大营的钱粮,绝不是一次两次就够了,只要这个大营还在,钱粮就要源源不断的供给,他一个刚上任的巡抚也无处找这么多钱粮填这个窟窿。 “巡抚大人,您可要帮下官呀,不然下官真的是凑不出这么多的钱粮。”麻总兵哀求的说。 边军的钱粮都是由户部下拨,地方上的税又是各衙门征缴,他这个总兵只能统兵,钱粮的事情他没地方找,只能找李广益这个大同巡抚。 李广益摇了摇头,道:“地方上征缴的钱粮都是有数的,没有朝廷的旨意,本巡抚一粒粮食都不能挪用。” 私自挪用官粮是大罪,对于麻总兵的麻烦,他不可能去管,也管不了。 “下官不求巡抚大人为下官筹集粮饷,只希望巡抚大人能够与下官一同上奏朝廷,请朝廷派发新增大营的粮饷。”麻总兵见李广益不同意为他凑齐粮饷,只能退而其次,求李广益与他一同上奏本。 “这个!”李广益捏了捏下巴上的胡须,面露沉思。 朝廷不可能不知道大同总兵拿不出这么多的粮饷,却还是让大同总兵扩充一个大营的兵马,这让他有些摸不清朝廷是什么态度。 所以他不敢胡乱答应。 万一朝廷有意拿此事当借口撤换掉麻总兵这个大同总兵,他在这个时候随麻总兵一同上奏朝廷请求派粮饷,等于得罪了朝中主持此事的大臣。 麻总兵偷眼看了看李广益。 若是李广益不愿意与他一同给朝廷上奏本,他这个总兵怕是也做不了多久了。 就在这个时候,另一边的裴鸿突然开口问道:“朝廷让麻总兵扩建的这个大营,是不是用来对付虎字旗的?” 他的话,打断了李广益的沉思。 李广益瞅了裴鸿一眼。 北边的蒙古人已经很少来犯边,就算来,也都是小打小闹,威胁不到边地的安危,所以边镇的兵马已经足够用了,可朝廷偏偏在这个时候要让大同增加一个大营的兵马,为了防备谁已经不言而喻了。 麻总兵迟疑了一下。 虽然明眼人都知道朝廷这么做是为了防备虎字旗,可公文上终究没有写这些,他也不好直接承认。 万一哪天虎字旗又被招安,外面传出他曾说过朝廷要对付虎字旗的话,说不定朝廷为了安抚虎字旗,把他当成替罪羊。 裴鸿等了一会儿,见麻总兵没有言语,自己轻轻一笑,他道:“麻总兵就算不说,本官也知道朝廷的意思,不然也不会刚巧在这个时候让大同增加一营兵马。” 听到这话的麻总兵没有接话,只是朝他笑了笑,算是默认。 第一千三百六十二章 裴鸿帮忙 “既然是为了对付虎字旗,本官可以随麻总兵一起上奏,求朝廷派发粮饷。”裴鸿双手抱拳,高过肩头,朝京城方向拱了拱手。 坐在主位上的李广益听到裴鸿愿意出手帮麻总兵,眉头皱了起来。 不过,另一边的麻总兵没想到裴鸿会帮自己,可以说是意外之喜。 当即,他脸上露出笑容的朝裴鸿说道:“那就多谢裴巡按了。” 巡按御史品级不高,却可以上达天听,有裴鸿愿意出手帮忙,分量上比大同巡抚也差不了多少,甚至从某一方面来说,效果还要更好一些。 “不用谢本官,本官这么做不是为了帮你,而是为了要对付虎字旗,只要是对付虎字旗的人,本官都会帮。”裴鸿语气直白的说道。 他几次在刘恒身上吃了亏,恨不得对刘恒除之而后快,如今朝廷起了对付虎字旗和刘恒心思,他作为大同巡按御史,自然要一把出力。 不仅能除去虎字旗和刘恒,解了他心头之恨,更有可能因为此事而入了天子的眼。 在大同他是巡按御史,位卑权重,却也只能在大同留任一年,便要回京述职,到时候他只是都察院的一名普通御史,可要能在大同立下大功,说不定一步登天升任佥都御史,就算不能,也有机会到六部做上一任员外郎。 “连裴巡按都愿意帮你,本巡抚也不能只是看着,这样吧,本巡抚和你们一起上奏朝廷,请朝廷拨发粮饷。”李广益见裴鸿这个巡按御史主动答应上奏朝廷为麻总兵请粮饷,他作为巡抚,也不好看着不管,也只能同意一起上奏本。 “下官先行谢过巡抚大人,谢过裴巡按。”麻总兵站起身,分别朝李广益和裴鸿拱了拱手。 有了这两个人的支持,他相信朝廷很快会把粮饷派发下来。 李广益摆了摆手,笑着说道:“为大同增添一营兵马本来就是一件好事,本巡抚这么做也不完全是为了你,更是为了大同的安稳。” “巡抚大人所言极是。”麻总兵顺着话茬应了一句。 李广益端起盖碗放在嘴边啜饮一小口,放下后对麻总兵说道:“本巡抚听说麻总兵和虎字旗走得很近,可否有此事?” 说着,他看向麻总兵。 “虎字旗东主刘恒曾是大同东路的游击将军,在下官手下做事,避免不了一些往来,可要说走得很近,那就是莫须有的事情了。”麻总兵摇着头说。 李广益轻轻一笑,道:“若是真像麻总兵说的那样,自然再好不过了,对于虎字旗这种打着商号的旗号,却做一些大逆不道的事情,麻总兵最好还是少一些来往为好。” “下官一定谨记巡抚大人的叮嘱。”麻总兵面怀感激的朝李广益欠了欠身。 李广益已经答应帮他上奏朝廷要粮饷,解决了他的大麻烦,所以这个时候不管李广益说什么,他都愿意顺着李广益来。 另一边的裴鸿开口说道:“本官早就看那刘恒脑后有反骨,可惜上一任刘巡抚处处袒护此人,这才给了虎字旗图谋土默特部的机会,致使我大明与蒙古之间生出嫌隙。” 一旁的麻总兵听到这话,心中一冷。 没想到刘宏都已经告老还乡,裴鸿还不打算放过对方,言语中明显是要治刘宏的罪。 “刘巡抚就算有些过错,想来也是受到了虎字旗的蒙蔽,想来他也不知道虎字旗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李广益为刘宏辩解了一句。 同为巡抚,哪怕他心中知道刘宏和虎字旗之间的纠缠绝对不简单,可在这个时候,他也不愿意深究刘宏的罪过。 谁都有告老还乡的时候,谁也不敢保证在任上干干净净,告老还乡一切皆休,他也不想哪一天有人揪着他在任上做下的事情不放。 “便宜他了。”裴鸿嘴里哼了一声。 他来大同上任的时候,大同巡抚便是刘宏,当初他想要对付虎字旗和刘恒,没少受到刘宏的打压,对刘宏,心中自然是恨。 可现在李广益既然说了不追究刘宏的事情,他也不好在说什么,没有必要在这种小事情上与李广益发生争执。 毕竟他想要对付虎字旗,少不了李广益这位大同巡抚的支持。 不过,他心里同样明白,万一哪一天弄翻了虎字旗,刘宏要不要问罪,朝廷诸公自然会有定论,李广益这个巡抚说话也就没有多少分量了。 李广益一只手端着盖碗,另一只手夹着杯盖,看了看身边的两个人,说道:“朝廷并没有明确的旨意要对付虎字旗,所以有些话,本巡抚希望你们离开后不要乱说,若因为你们二人嘴不严,使虎字旗突然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破坏了朝廷的布局,别怪本巡抚没提醒你们。” “巡抚大人放心,下官从这道门出去后,绝不多说一个字。”麻总兵率先开口保证道。 裴鸿也道:“下官也保证绝不会乱说。” “你们两个心里有数就好。”李广益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水,旋即对麻总兵说道,“麻总兵可还有事?” 一听到这话,麻总兵明白李广益这是要送客了。 当即,他站起身,道:“下官的事情已经说完了,就不打搅巡抚大人了,这就告退。” 李广益点点头。 麻总兵直起身子,转身往外走去。 作为武将,他步伐极大,几步便从屋门走了出去。 “巡抚大人,麻总兵此人与虎字旗来往十分密切,是否信得过?”待麻总兵出门,裴鸿对李广益说道。 李广益看了一眼裴鸿,道:“既然你知道这些,为何还要帮他向朝廷要钱粮,你可知有了钱粮,他在大同的势力将会变得更强。” 大同的麻总兵对他来说可以试着拉拢,但不值得他出手去帮对方。 “巡抚大人误会了,下官并非是帮他,而是为了杨副总兵。”裴鸿提到了大同另一位副总兵杨国柱。 听到这个名字的李广益眉头轻轻一蹙,道:“这里面又有杨国柱什么事情?” 第一千三百六十三章 结盟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下官是这样想的。”裴鸿说道,“大同新增一营的兵马,不一定要交给麻总兵统率,杨副总兵身为大同副总兵,同样有领兵的资格。” 说着,他看向李广益。 这个想法想要顺利实施出来,他知道少不了李广益这个巡抚的支持。 李广益略微一想,便明白裴鸿打的是什么主意。 他捋了捋胡须,笑着说道:“你这是想让咱们那位麻总兵空欢喜一场呀!白白为别人做了嫁衣。” “想必巡抚大人听说过麻总兵和虎字旗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这样的人,下官信不过,朝廷的兵马交到这样的人手里,对大明,对大同,都并非是件好事。”裴鸿一脸正色说道。 李广益面露沉思。 心知他若是帮了裴鸿,必然得罪大同总兵,再想拉拢对方将会变得更困难。 “巡抚大人,杨副总兵一直都和那边交好。”裴鸿见李广益不说话,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听到这话的李广益眉头微微一蹙。 他不喜欢被人威胁,尤其还是被下属威胁。 不过,裴鸿有句话说的很对,杨国柱一直以来都是愿意亲近东林党的边镇武将,而不像将门的其他人,虽然也会和东林党交好,却不会与东林党走得太近,始终保持着淡淡的疏离。 裴鸿端起手边的盖碗慢慢品茶,没有再去催李广益给他答复。 他相信李广益会明白杨国柱这个副总兵比大同总兵更值得拉拢。 时间不长,李广益开口说道:“本巡抚会在奏本上支持杨国柱,至于事情能不能成,本巡抚无法给你保证。” “有巡抚大人的支持,下官以为此事定能成。”裴鸿见李广益同意把新建的大营交给杨国柱,面露喜色。 李广益轻轻点点头,又道:“大同有杨国柱这样的勇将驻守,本巡抚十分放心,可惜上一次见面太过匆忙,没有机会单独见一见。” “杨副总兵早就想要拜访巡抚大人您,只因为巡抚大人您刚来大同上任,要忙的事情多,怕耽误了巡抚大人忙正事,这才没能早些来拜访您。”裴鸿笑着说。 李广益侧头看了裴鸿一眼。 刚刚裴鸿能为杨国柱说出这样一番话,很明显两个人平时私下来往密切。 这两个人一个是东林党人,一个是亲近东林党的边镇武将,有着结盟的基础。 而大同上一任巡抚刘宏和大同总兵都与虎字旗关系非常,裴鸿和杨国柱在大同一直想要对付虎字旗,自然会受到针对。 为了应对来自巡抚和总兵的打压,对于裴鸿和杨国柱两个人私下里走到一起,他一点也不意外。 这时候,屋外想起来急促的脚步声, 很快,一个下人打扮的中年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快步来到李广益身边,低声说道:“老爷,在榆林的二少爷派人送来了一封书信。” 说着,他双手举起一封信递了过去。 李广益从对方手里接过信,撕开漆口,从里面抽出信纸,拿到眼前打开看了起来。 送信的下人垂下双手站在一旁。 “糊涂。”看完信上内容,李广益一巴掌狠狠的拍在了旁边的方桌上,对送信的下人说道,“二少爷派过来送信的人还在吗?” “人还没走,说是要等老爷您的回信。”下人说道。 李广益一脸怒色道:“让他带话回去,就说我说的,让李开阳老老实实的呆在榆林,不相关的事情不要胡乱插手,尤其是关于虎字旗的事情。” “是,小的这就告诉送信的人。”下人转身退了出去。 一旁的裴鸿听到是与虎字旗有关的事情,好奇的问道:“榆林的李副总兵这是说了什么事,让巡抚大人您如此气恼。” 李广益哼了一声,道:“虎字旗的人真是好本事,知道本巡抚来到大同,居然打起了我李家的人主意。” 此言一出,让一旁的裴鸿明白,虎字旗的人应该是想要通过拉拢李开阳这位李家之人,从而拉拢到李广益这位大同巡抚。 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心中冷笑一声。 朝廷要对付虎字旗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他相信李广益只要不蠢,就不会在这个时候与虎字旗走太近。 “这个虎字旗,本巡抚还真是小瞧了他,可惜他们看错了人,本巡抚可不是那些被他用银子收买的官员。”李广益冷着一张脸。 边上的裴鸿笑着说道:“巡抚大人不必为此气恼,虎字旗的人这么做,说明他们心中已经害怕。” “如此匪类,本巡抚早晚铲除了他们。”李广益冷冷一哼。 裴鸿说道:“铲除虎字旗是早晚的事情,只待杨副总兵练好新建的大营兵马,有了足够的兵马,想来就是铲除虎字旗的时候。” “裴巡按所言不错,本巡抚也是一样的想法。”李广益点点头。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眼看快到正午,裴鸿提出告辞。 李广益虽然没有留下他一起用饭,却亲自送裴鸿到屋门外。 这让裴鸿感觉受宠若惊。 别看他是巡按御史,在大同的权势不小,可终究只是个小小的七品御史,与李广益这样的地方大员比起来,中间有着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站在屋门前的李广益目送裴鸿走远,直到背影消失,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 “去把李福给我找来。”李广益对身边的下人交代了一句,转身走回了房内。 时间不长,叫李福的下人来到了李广益所在的房间。 此人也正是之前带回李开阳书信的那名下人。 李广益坐在主位上,看着被自己喊来的李福,问道:“二少爷派来送信的人走了吗?” “没有老爷您的允许,小的不敢让他回去。”李福恭敬的说。 李广益满意的点点头,又道:“先安排他去休息,老爷我会亲自写一封信让他带给二少爷。” “小的明白。”李福应声道。 李广益挥了挥手,道:“行了,下去吧,一会儿过来拿给二少爷的信。” “小的告退。”李福躬身后退了两步,这才转身离开。 第一千三百六十四章 裴鸿从巡抚衙门一出来,坐上了一直等在衙门外的马车,径直离去。 就在他离开不久,正走向巡抚衙门的杜万远突然停住了脚步。 “走,回总兵府。”他对身边的人交代了一句,自己拨转马头,带着人从巡抚衙门门前离开。 总兵府和巡抚衙门在一条街上,两者相隔并不太远。 回到总兵府,杜万远把手里的缰绳交给身边的一人,自己快步走了进去。 刘宏归乡后,他这个幕僚留在了大同,如今是麻总兵身边的幕僚,在总兵府内自然随意出入。 “总兵大人呢?”杜万远问向总兵府后院的一个下人。 那下人恭敬的说道:“老爷正在偏厅用饭。” 杜万远丢下面前的下人,转而朝下人所说的偏厅走去。 到了偏厅外面,杜万远停到门外,对守在门前的亲兵说道:“劳烦进去通禀一声,说我有急事要见总兵大人。” 亲兵转身推门进了偏厅。 “杜先生既然来了,还不快请进来。”麻总兵的声音从偏厅里传了出来。 这时候偏厅快步走到外面,对杜万远说道:“杜先生快进去吧,将军已经着急了。” 杜万远点点头,迈步走了进去。 一进来,他见到麻总兵正坐在桌前用饭,一手拿着筷子,一手端着酒杯,急忙上前行礼,道:“见过东翁。” “都是自己人,用不着行礼,来,坐下,陪本官一起用饭。”麻总兵指了指桌边的一个空座。 杜万远走到空座前,屁股半挨着坐了下来。 “杜先生你来的正好,本官也正要派人去找你。”麻总兵用筷子夹起一块肉,丢进嘴里咀嚼,又道,“杜先生你想的办法很好,本官找了李巡抚,他全答应了,不仅如此,就连裴鸿这个巡按御史也答应上奏朝廷,为本官请饷。” 听到这话的杜万远眉头微蹙,面露思索,随后说道:“东翁可是答应了他们什么?” “本官什么也没有答应,只是说新增的大营缺少粮饷,裴鸿便主动答应替本官上奏朝廷请饷,比李巡府还要积极。”麻总兵笑着说。 杜万远微微一摇头,道:“不应该呀!要说李巡府为了拉拢东翁,答应帮东翁向朝廷要粮饷还能说的通,可裴鸿来大同后,便被东翁和刘巡抚打压,他这么做实在太反常了。” 现在他是麻总兵的幕僚,不好再称呼刘宏东翁,作为幕僚,要想留在麻总兵身边,这点分寸他还是知道的。 “哈哈,杜先生这就不知道了,此人一听说新增的这个大营是为了对付虎字旗,便一口答应帮本官和朝廷要钱粮,这难道不是好事!”麻总兵得意的说。 杜万远说道:“裴鸿此人不可能不知道东翁您和虎字旗之间的关系,可他知道这些还帮东翁您,学生觉得此事透着不一般。” “先生想多了。”麻总兵不以为然的说道,“就算他知道又能怎么样,本官作为大同总兵,大同的兵马都只能是归本官统率。” 杜万远眉头紧锁。 总是觉得事情太过蹊跷,可他又一时想不通,为何裴鸿要这么做,毕竟帮了麻总兵,对裴鸿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总不能因为麻总兵一句话,就真的以为麻总兵会对付虎字旗。 要真的这么想,裴鸿这个巡按御史也太无能了一些,这样的人在官场走不远,走完被人连骨头都给吃了。 “先生别愣着了,吃菜吃菜。”麻总兵招呼一声杜万远,自己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杯中的酒。 既然想不明白,杜万远决定暂时不去想,拿起筷子从距离自己最近的盘子里夹起一筷子青菜吃起来。 放下酒杯,麻总兵又道:“杜先生在刘巡抚身边多年,见得多识得广,先生觉得本官以后该如何与虎字旗相处。” “一切照旧。”杜万远放下手中筷子。 听到这话,麻总兵眉头一皱,道:“如今朝廷对虎字旗是一个什么态度,想必先生应该能够感觉到,这个时候本官继续与虎字旗接触,怕是会惹怒了朝廷。” “惹怒朝廷或许会,但东翁您不会有事。”杜万远说。 麻总兵面露不解,道:“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得罪了朝廷,本官还能安然无恙的留在大同做总兵?” “东翁您以后是不是大同总兵还不好说,但朝廷肯定不会把您如何,当然,这个前提是虎字旗不能有事。”杜万远说道。 麻总兵眉头紧锁,道:“先生越说本官越糊涂了。” “其实很简单。”杜万远笑了笑,道,“朝廷要是有能力对付虎字旗,早就出手了,而不是只让刘巡抚告老还乡。” 麻总兵说道:“你是说朝廷没打算对付虎字旗?” “不,朝廷一定会对付虎字旗,只是暂时还没有腾出手来,不然也不会让兵部下发公文,让东翁您增加一营的兵马。”杜万远说道。 麻总兵用手抓了抓自己的脑袋,说道:“本官更糊涂了,这到底是是想要对付虎字旗,还是不想要对付虎字旗。” “朝廷自然是想要对付虎字旗,可现在虎字旗势大,整个土默特部都被虎字旗征服,朝廷也怕一旦动手,不能解决虎字旗,反倒让北方的边镇出现动荡,这对朝廷来说,无疑是一场灾难。”杜万远解释道。 麻总兵恍然大悟道:“这么说本官就明白了,不过,朝廷想要对付虎字旗还不容易,哪里用得着这么小心翼翼。” “如今朝廷无兵无粮,想要对付虎字旗怕是力有不逮。”杜万远轻轻一笑。 麻总兵一撇嘴,道:“朝廷怎么会无兵无粮,先生这话有些夸大了。” “东翁听学生分析完,就明白了。”杜万远说道,“辽东的奴贼势大,朝廷的精锐兵马和粮饷全都送去了辽东,现在大同又出现了一个虎字旗,朝廷有心剿灭,和虎字旗征服了土默特部,这让朝廷投鼠忌器。” 麻总兵点点头道:“这话倒是不错,虎字旗征服了土默特部这件事,就连本官都没有想到。” 在听说虎字旗征服土默特部的时候,他是大吃一惊。 虎字旗的兵马厉害他知道,可怎么也想不到虎字旗能够打败为祸大明边地多年的土默特部。 第一千三百六十五章 大逆不道之言 杜万远笑了笑,说道:“学生听到虎字旗征服土默特部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吓了一大跳,谁能想到这个刘恒还是个厉害的角色。” “本官何尝又不是和你一样。”麻总兵端起酒盅,一饮而尽。 旁边提着酒壶的侍女走上前,重新为他把酒盅斟满。 杜万远手中筷子悬在菜碟上,嘴里说道:“虎字旗征服了土默特部,可以说是蛟龙入海,朝廷想要对付虎字旗,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也对,虎字旗现在是进可攻退可守,除非朝廷派出大军深入草原。”麻总兵轻轻点了点头。 已经接手了土默特部土地的虎字旗,可以说是立于不败之地。 杜万远手里的筷子被他放在面前的碟子上,同时嘴里说道:“如今的大明,已经不是洪武和永乐两朝,朝廷的兵马早已不能深入草原杀敌,面对蒙古诸部也只能依靠城高墙厚来阻挡,所以朝廷剿灭不了虎字旗,顶多拔除虎字旗在边地的势力,可这对虎字旗来说,未必能造成多大损失。” “先生说的这些本官都能想到,问题是本官是大明的官,若继续与虎字旗来往下去,难保朝廷有一天会拿本官开刀。”麻总兵担忧的说。 桌对面的杜万远摇摇头,道:“东翁和虎字旗的关系,大同很多人都知道,瞒不住朝廷的,就算东翁现在和虎字旗断了一切联系,朝廷也未必会相信。” “本官忧虑的就是这一点,早知有今天,当初本官说什么也不收虎字旗的银子。”麻总兵端起酒盅喝了口酒。 朝廷开始出手针对虎字旗,这让他心中后悔与虎字旗走得太近。 杜万远上半身微微前倾,嘴里说道:“东翁多虑了,朝廷真要对付东翁,早就该有新任大同总兵接替东翁,而不是还让东翁你主持大同镇的军务。” “你是说朝廷还信任本官?”麻总兵希冀的目光看向坐在对面的杜万远。 杜万远一摇头,道:“以东翁和虎字旗的关系,朝廷不会信任东翁您,不过,朝廷之所以留东翁您在大同,学生觉得朝廷还不想激怒虎字旗,害怕虎字旗打边地的主意。” “按先生的说话,本官这个总兵是朝廷用来安抚虎字旗的一颗棋子呗!”麻总兵自嘲了一句。 杜万远点点头,道:“所以学生才说虎字旗的势力越强大,朝廷便不敢乱动,东翁您就越安全。” “哼!”麻总兵不满的冷哼一声。 哪怕明知道杜万远说的很可能是事实,可一想到自己只是一颗用来安抚别人的棋子,心里终归还是不太舒服。 杜万远见麻总兵不太高兴,有担心对方会乱来,提醒道:“若东翁您自己主动疏离与虎字旗的关系,成了一颗废弃,那时东主您才会危险。” “你说的本官明白,可先生也应该清楚,一旦朝廷对虎字旗动手,本官怕是第一个要被朝廷收拾。”麻总兵说道。 听到这话的杜万远抬头看了一眼留在屋中伺候的婢女,神情凝重道:“还请东翁屏退左右。” “你们先下去。”麻总兵听出杜万远有什么话要私下说,便让屋中伺候他的两名婢女离开。 婢女行了一礼,放下酒壶到桌上,从偏厅退了出去。 出门后,不忘关上房门。 “人都退下了,先生有什么话不妨直说?”麻总兵说道。 杜万远从桌前站起身,走到门口,拉开一道缝隙,往外观瞧,见外面没有人,这才重新把门关好。 然后,他走到麻总兵身边,俯下身子,低声说道:“东翁觉得这个大明这个江山还能做多久?” 咣当! 听到这话的麻总兵手中酒盅掉落到桌上,酒水从里面流了出来,洒在了桌上。 “杜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麻总兵一脸警惕的看着杜万远。 杜万远轻笑一声,道:“史书上记载的王朝,从无一家一姓长存,李唐不足三百年,赵宋也才三百一十九年,蒙元入主中原更是不足百年,而有明开始,到如今国祚已有二百五十多年。” “那又如何!”麻总兵冷着一张脸。 杜万远继续说道:“辽东奴贼势大,朝廷多次围剿终以失败而归,反而丢失大半辽东土地,不仅如此,朝中党争不断,各地天灾不绝,山东郓城更有徐鸿儒叛乱,现如今又有虎字旗在北方做大,东翁觉得大明的江山还能维持多久?” “本官是大明的将门,与国同休。”麻总兵一巴掌拍在了桌上。 杜万远后退一步,朝麻总兵一行礼,说道:“东翁,学生并没有让东翁叛出大明的意思,学生只是希望东翁能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哪怕将来日月将覆,东翁也能护住自身。” 麻总兵脸上表情变了几变。 伸手扶起桌上的酒盅,拿起一旁的酒壶,往里面斟满酒,端起来一饮而尽。 杜万远站在一旁不再言语。 一连喝了三杯酒的麻总兵,重重的把手里的酒盅放在桌上,嘴里吐着酒气说道:“你想要让本官如何去做?” “东翁不需要改变什么,以前什么样,以后还是什么样子,也不要去针对虎字旗做什么事,甚至大同有人想要针对虎字旗的时候,东翁还可以借此机会对虎字旗示好。”杜万远说道。 麻总兵看着杜万远,道:“你就这么看好虎字旗,认为他们有机会?” “学生谁也不看好。”杜万远摇了摇头,旋即说道,“学生只是替东翁留一条后路,哪怕真的有那么一天,东翁还可以退入草原以求自保。” 麻总兵吐出一口酒气,道:“大明国祚才二百多年,万历中兴到现在也才几十年,本官不信大明会这么快亡,不过,有句话你说的对,本官要给自己留一条退路,不是因为本官认为大明会亡,而是不想成为朝廷开刀的对象。” “既然东翁已经有了主意,学生也就不多言了。”杜万远再次朝麻总兵躬身一行礼。 对他来说,麻总兵不选择与虎字旗断绝关系,已经足够了。 第一千三百六十六章 裴鸿传递消息 裴鸿的马车一出大同府城的城门,径直去了杨国柱在城外的大营。 “将军,裴巡按求见。” 大营的一名将士来到杨国柱这里送信。 坐在杨国柱下首座位上的幕僚薛牧这时开口说道:“今早学生听人说裴巡按去见了李巡府,想不到这么快就来将军您这里了。” “把人带进来吧!”杨国柱对送信的将士吩咐了一句,转而又对薛牧说道,“裴鸿对刘恒恨得要死,现在李巡府来了,自然要上赶着上门示好。” 薛牧笑着说道:“刘恒要是那么好对付,哪里会有虎字旗今天的局面,别说一个李巡府,怕是朝廷想要动刘恒都没有那么容易。” 随着许友枝从青城回来,关于虎字旗征服土默特部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宣大等地。 “谁能想到,当初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商号,居然有如此魄力,做到了朝廷多年想做却做不到的事情,本官都有些佩服这个刘恒了。”杨国柱手捋了捋胡须。 薛牧说道:“可惜刘恒和他的虎字旗不可能为朝廷所用,不然的话,以刘恒的身份,封爵都不是不可能。” 听到这话的杨国柱若有所思。 武将最大的成就就是封爵,他身为武将,若能受封爵位,便是他一生最大的追求了。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裴巡按,里边请。” 随着声音落下,裴鸿和一名营中的将士走了进来。 “见过杨副总兵。”裴鸿见到坐在主位上的杨国柱,拱手问好。 杨国柱从座位上站起身,迎了上来,嘴里笑着说道:“裴巡按快快请坐,你可是本官盼都盼不来的贵客。” 把裴鸿送到一旁的座位上,他这才回到主位前坐下。 “这次来,是有件大好事特来告知杨副总兵。”裴鸿坐下后,笑着对杨国柱说。 杨国柱身子往前一探,好奇的问道:“裴巡按一来就有好事,这本官可要听听,说实话,最近营中尽是一些让人头疼的事情,本官烦都烦死了,还愣着干什么,还快给裴巡按奉茶。” 后面一句话是他对边上的下人说的。 “兵部下发公文,要大同扩充一营兵马的事情,杨副总兵可听说了?”裴鸿问向杨国柱。 杨国柱轻轻一点头,道:“听说过,不过扩充大同兵马是麻总兵的事情,本官只不过是个副总兵。” “总兵也好,副总兵也好,皆是我大同的总兵官,都可以统率边镇的兵将。”裴鸿转而又道,“麻总兵今天拜访李巡抚,就是为了此事。” 杨国柱眉头轻轻一蹙,道:“莫非麻总兵不愿扩充兵马?” 以麻总兵和虎字旗的关系,对方不愿意扩充兵马,他也不觉得意外,毕竟朝廷想要扩充兵马就是为了防备虎字旗,在明眼人眼里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裴鸿一摇头,说道:“能够扩充兵马,麻总兵自然不会反对,只不过兵部只让他扩充一营兵马,却没有下发一营兵马所需的钱粮,就连兵甲装备也都没有在公文上提上一个字。” “怎么会这样?”杨国柱一脸意外。 一营兵马的人头容易凑齐,可没有兵甲装备,这样的兵马连山上的土匪都不如,在没有钱粮,就算面前凑齐了一营的兵马,很快也会解散。 别看他们这些边镇的武将手握大军,可钱粮的事情从来都是与他们无关,一营兵马的钱粮不是小数目,他们这样的武将根本拿不出来。 裴鸿一脸幸灾乐祸的说道:“要不然麻总兵怎么会找上李巡府,还不是想要李巡府帮他出一营兵马的钱粮。” “李巡府不会答应了吧!”杨国柱犹豫着问道。 裴鸿轻蔑的一笑,道:“哪有那么好的事情,李巡府可不傻,怎会替他出这么多的钱粮,而且一营兵马的钱粮,李巡府想要凑齐也不容易。” “这么说麻总兵打算违抗兵部的命令,不准备扩充一营兵马了?”杨国柱说道。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们这些武将也是一样,没有钱粮,下面的兵将根本不会听自己指挥。 裴鸿看着杨国柱说道:“李巡府和本官已经答应麻总兵,会和他一起奏请朝廷派发钱粮,用来扩充一个营的兵马。” “有李巡府和裴巡按出面,想来朝廷不会驳回这个请求,看来麻总兵的这个大营很快就能组建了。”杨国柱轻轻点点头。 裴鸿一笑,说道:“本官和李巡府商量过,这个扩充的大营不准备交给麻总兵,而是留给杨总兵你。” “啊!”杨国柱一愣,旋即摆了摆手,道,“李巡府和裴巡按的好意本官心领了,不过兵部的公文是发给麻总兵的,有了钱粮,自然要由麻总兵来扩充这个大营。” 裴鸿一摇头,道:“本官和李巡府会奏请朝廷把这个差事交给杨副总兵,本官这次来,也是希望杨副总兵能够走一走关系,把这个差事争取下来。” 随着他的话说完,杨国柱面露沉思。 心中衡量裴鸿到底是什么意思,毕竟他只是个副总兵,若是兵部把这个大营交给自己,给足了钱粮,对于越过了大同总兵。 裴鸿给杨国柱思考的时间,手里端起下人送过来的盖碗,放在嘴边吹了吹。 过了好一会儿,杨国柱看着裴鸿说道:“裴巡按为何一定要把这个差事交给本官来做?” “因为杨副总兵一直都视虎字旗为仇敌,不像麻总兵,为了一些银钱,不顾是非,与虎字旗来往密切,本官信不过他。”裴鸿说道。 杨国柱盯着裴鸿的脸看了好半天,最后一点头,道:“既然是裴巡按的好意,本官也就不推辞了。” “有杨副总兵这句话,本官就安心了。”裴鸿见杨国柱同意,脸上露出了笑容。 一个营的兵马落入杨国柱手里,等于他在大同多了一个营的兵马对付虎字旗,心中自然是高兴。 “将军,学生已经安排人备下了酒菜,将军不如与裴巡按一起入席。”薛牧听到下人附耳说的几句话后,从座位上站起身。 杨副总兵点点头,转而对裴鸿说道:“裴巡按,不如咱们边吃边聊。” 第一千三百六十七章 归来 轰隆隆!轰隆隆! 地面上草叶抖动着,大地似乎也跟着一起震动。 远处的草原上,成群结队的骑兵大军从远处缓缓而来。 不过,这支大军身上一点精气神也看不到,人人都一脸颓废的模样,不仅如此,队伍中还有不少人身上挂了彩。 “大军交给几个千夫长带回去,你我先去见大汗。”莫日根对一旁的博格日说。 博格日脸色难看的点了点头。 和虎字旗的这一战打输了,丢了察哈尔部的脸,不想都知道,见到大汗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可他们又不得不去见大汗。 两个人各带一队甲士,从队伍中脱离,朝白城的汗帐赶去。 白城有一个城的名字,却和大明的一个镇子差不多,外围一圈根本没有什么城墙,完全是用栅栏围起来的。 博格日平时都住在白城,对这里比莫日根更熟悉。 他骑马走在前面,在一个个蒙古包中间穿行,七扭八拐之下,最后来到了这一片蒙古包中最大的一座蒙古包前面。 这座远超其他蒙古包的大号蒙古包,便是呼图克图汗的汗宫。 来到汗宫外,两个人下了马,缰绳交给了各自身边的甲士。 “大汗在不在?” 博格日向前走几步,来到汗宫外的守卫跟前,开口询问。 汗宫外的守卫都认识博格日和莫日根两位台吉,其中一个守卫朝两个人抚胸弯腰行了一礼,直起腰后说道:“大汗正在里面接见科尔沁奥巴台吉派来的使臣。” “要不然咱们等等再进去?”博格日回过头对一旁的莫日根说。 莫日根看了看眼前的汗宫,长吐一口气,道:“缩头也是一刀,伸头也是一刀,走吧,现在进去。” “那就听你的。”博格日点点头,转而对汗宫外的守卫说道,“进去通禀一声,我和莫日根要见大汗。” “两位还请稍等。”守卫对两个人说了一句,转身朝身后的汗宫走去,留下博格日和莫日根两个人守在汗宫外。 对此,两个人一点也不生气。 刚刚打了败仗,这会正心虚,要不是需要必须见大汗,两个人现在都不想来汗宫,甚至白城都不想来。 时间不长,进去通禀的守卫从汗宫里走了出来。 “两位台吉,大汗请你们进去。” 博格日与莫日根对视了一眼,齐齐迈步朝汗宫走去。 呼图克图汗作为全蒙古共主大汗,可他的汗宫远远不如卜石兔在土默特部的汗宫。 白城也无法和青城相比。 “莫日根,博格日,参见大汗。” 莫日根和博格日两个来到汗宫里,齐齐朝坐在主位上的呼图克图汗行礼。 “你们回来的比本汗预料中要快,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呼图克图汗见到他们两个,开门见山的问道。 汗宫中来自科尔沁部的呼图,目光好奇的看向他们两个。 “这……”博格日和莫日根两个人面露迟疑。 坐在主位上的呼图克图汗见两个人迟迟不说话,眉头下意识皱了起来,问道:“怎么?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 心中对博格日和莫日根升起了不满。 汗宫中有科尔沁部的人在一旁看着,自己部落中的两个台吉居然连他这个大汗的问话都不回应,这让他觉得丢了颜面。 站在下面的博格日和莫日根察觉到呼图克图汗动了怒,头皮顿时觉得发紧。 “怎么?还不说吗?”呼图克图汗用力一拍座位上的扶手。 这让博格日和莫日根觉得自己的心脏,随着呼图克图汗的巴掌落下,猛的跳动了一下。 “大汗,属下和博格日无能,未能把大汗交代下来的差事做好。”莫日根硬着头皮站出来说道。 听到这话的呼图克图汗眉头蹙起,道:“本汗让你们带了四个千夫队过去,就给本汗带回来这样一个结果,察哈尔部的脸都让你们给丢尽了。” “属下无能。” 博格日和莫日根低头认错。 呼图克图汗想到科尔沁部的使者还在这里,深吸一口气,强忍住怒火,冷着脸道:“你们两个先到一旁坐着,待会儿在收拾你们。” 博格日和莫日根低眉搭眼的走到靠在最后面的两张矮桌后面,一言不发的盘膝坐了下来。 “大汗,他们应该就是前不久去往青城的两位台吉吧!”科尔沁部的呼图瞅了一眼角落里的博格日和莫日根,然后向呼图克图汗询问。 作为察哈尔部的盟友和对手,察哈尔部突然派出一支四千多人的大军去往西边,科尔沁部自然要弄清楚原由才能安心。 加之草原上各部之间根本没有什么可言,所以科尔沁部很轻松的便获知了察哈尔部派出的大军是去往青城。 “不说他们了。”呼图克图汗觉得丢人,不愿意在科尔沁部的人面前说博格日他们的事情,便岔开话题道,“奥巴台吉的要求本汗可以答应,但你们科尔沁也要答应本汗的一个要求。” “大汗请讲。”呼图说道。 提到正事,他神色郑重了起来。 呼图克图汗说道:“本汗的要求很简单,就是你们科尔沁部不能与大金结盟。” “大汗的要求,恕我做不了主。”呼图微微一摇头。 一直以来科尔沁部都在大金和察哈尔部之间摇摆不定,两边都和科尔沁部有着姻亲关系,都是科尔沁部联姻的对象。 呼图克图汗说道:“本汗没指望你能做主,你只需把本汗的要求告诉奥巴,他要同意本汗的要求,本汗自然也会答应你们科尔沁的请求。” “科尔沁好几位格格都嫁给了大金的贝勒,就像科尔沁也有格格嫁给了大汗,这层关系是断不了的,大汗不如换个条件。”呼图说道。 呼图克图汗摇了摇头,道:“本汗就只有这一个条件,而且你们科尔沁部也是长生天的孩子,大金的老奴不过是伪汗,没有资格与本汗相提并论。” “若科尔沁部与大金断绝一切关系,怕是会引来大金的大军来犯,以科尔沁的实力,不足以与大金兵马抗衡。”呼图和呼图克图汗诉说他们科尔沁部的无奈。 第一千三百六十八章 问斥 正因为察哈尔部的欺压,科尔沁部才不得不依仗大金与察哈尔部抗衡。 呼图克图汗想要让他们科尔沁背弃与大金的结盟,呼图哪怕知道自己做不了主,却也知道奥巴台吉不可能答应这个条件。 不然,就算大金不对科尔沁动手,察哈尔部也不会放过他们科尔沁。 “你们科尔沁是长生天的子民,也是本汗的子民,本汗不可能不管你们,只要伪奴的大军敢来进犯科尔沁,本汗作为大汗,自然会出手帮你们对付伪奴。”呼图克图汗说道。 统一草原一直以来都是他的夙愿,肥沃的科尔沁草原更是被他视为嘴边的肥肉,偏偏因为伪奴的关系,这块肥肉始终让他无法吃进嘴里。 呼图说道:“大汗的好意我们心领了,至于科尔沁和大金的同盟,还是由奥巴台吉说了算,我也只能把大汗提出的要求转告给奥巴台吉。” “没关系,本汗不急,什么时候奥巴同意了本汗的要求,本汗什么答应你们的要求。”呼图克图汗说。 呼图从矮桌后面站起身,面朝呼图克图汗说道:“既然如此,我这便回科尔沁,争取早一些把大汗的话带到。” 说着,他朝呼图克图汗行了一礼。 “也好,本汗等奥巴的回话。”呼图克图汗点点头,转而对在场的一位察哈尔部台吉说道,“赤木儿,你去送送呼图。” 矮桌后面站起来一个大胡子的蒙古人。 他从矮桌后面走出来,站在中间,对呼图说道:“呼图台吉,请吧,我会安排人护送你回科尔沁。” “有劳了。”呼图朝赤木儿点点头,然后从科尔沁部的另外几人跟随赤木儿离开了汗宫。 他们一走,汗宫里只剩下呼图克图汗和察哈尔部的几个台吉。 “博格日,莫日根,你们两个跟本汗说,这一次去青城到底出了什么事?”好不容易等科尔沁部的人走了,呼图克图汗终于忍不住把博格日和莫日根揪了出来。 博格日和莫日根从矮桌后面站了起来,两个人全都低着头。 “就算你们不说,本汗也能从其他人口中弄清楚原委。”呼图克图汗说道,“还不快说,莫非真要让本汗派人去问。” 汗宫中的另外几个台吉幸灾乐祸的看着博格日和莫日根。 他们几个也争夺过去青城的差事,只不过没能争过这两个人,现在在这两个人灰头土脸的回来,心生快意。 莫日根硬着头皮开口道:“回禀大汗,属下无能,根本没能靠近青城,只在去往青城的路上,便被虎字旗修筑的墩堡拦截下来。” “虎字旗的墩堡已经修筑好了?这么快!”呼图克图汗皱起了眉头。 虎字旗在张家口外修筑墩堡的事情,对草原诸部来说,根本不是什么秘密,察哈尔部一直盯着虎字旗,自然也知道虎字旗在草原上修筑墩堡的事情。 莫日根说道:“属下这次去的时候,他们已经修筑好了,并且与虎字旗去年在草原上修筑的那些墩堡连在一起,这才让属下和大军无法靠近青城。” “这么说也不全怪你,谁也没想到汉人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修筑了这么多墩堡和火路墩。”呼图克图汗手捋了捋胡须。 站在下面的莫日根偷偷松了口气。 “大汗,就算虎字旗在草原上修筑再多的墩堡,咱们也不能放弃大板升地,那里以前可是咱们察哈尔部的牧场,以后还要夺回来的。”在场的一位察哈尔部的台吉开口说道。 右翼蒙古在察哈尔部西面,察哈尔部想要统一草原,西迁是必然,土默特部的土地作为草原上最富饶的地方,察哈尔部一旦西迁,那里将会是察哈尔部的牧场,以后察哈尔部的牧民将要生活在那里。 坐在主位上的呼图克图汗点了点头。 他要统一草原,以后要住在草原上的明珠青城里,然而现在青城落入虎字旗手中,他作为草原之主,蒙古人的大汗,自然要从虎字旗手中夺回这颗草原上的明珠。 更重要的是,土默特部败给了虎字旗,若他带领的察哈尔部能够从虎字旗手里夺回青城,他这个大汗的威望将史无前例,足以和上一个统一草原的达延汗媲美。 “莫日根,你和博格日两个人带去了四千多甲骑,却连汉人修筑的一座墩堡都奈何不得,也太丢察哈尔部的脸了。”先前说话的那个台吉看着莫日根说。 这时候,呼图克图汗开口说道:“汉人的墩堡咱们也不是没有攻下来过,莫日根,你们带去四千多甲骑,攻下一座墩堡应该问题不是很大,别说你们连一座墩堡都没能打下来。” 察哈尔部也曾多次侵犯大明边地,对明国的墩堡和火路墩,还有军台,十分的熟悉,每一次攻打明国边地,都会拔除前进路上的一些明国的墩堡。 “虎字旗的墩堡和明国朝廷修筑墩堡不太一样,并没有那么好攻打,而且他们在城头上布置了大炮,属下很难带人靠近墩堡。”莫日根诉苦道。 明国的火路墩里面很少有炮,很多时候只起一个烽火台的作用,墩堡里面的人也不会太多。 几千蒙古大军攻打明国的火路墩,根本不费什么力气。 可面对虎字旗的墩堡,那完全不一样。 墩堡城头上有大炮,外墙上有射孔,关键是每一座墩堡里面都驻扎了不少的兵马,完全是一座军事堡垒,而不是那种只安排十几人用来放狼烟的火路墩。 当然,虎字旗也有小型的火路墩。 不过,虎字旗的火路墩也不是明国的那种火路墩,同样是一座军事堡垒,里面的人虽然不是很多,和该有的大炮和射孔,一样也不缺少,只是再数量上比大型的墩堡少一些。 呼图克图汗脸一沉,道:“几门大炮就把你给吓到了,难道以前你就没有进过明国的大炮吗?” 明国在一些重要的墩堡中,也会布置一些将军炮,用来御敌。 “明国墩堡就算有大炮也不多,顶多几门,一轮打完要填装很久,可虎字旗的那个不一样,他们在墩堡中安置了不知道多少炮,打起来没完没了,咱们的骑兵根本没机会靠近。”莫日根诉苦道。 第一千三百六十九章 恼怒 “这都是你无能的借口,明国的大炮咱们谁没见过,还打起来没完没了,这话你也能说得出口。”在场的台吉热巴尔一脸不屑的撇了撇嘴。 汗宫中的其他几位台吉纷纷点头,认同热巴尔的话。 明国的将军炮他们都见过,根本没有莫日根说的这么厉害。 坐在主位上的呼图克图汗脸色难看的对莫日根说道:“明国边军自己的大炮都不多,虎字旗这样一个明国商号,就算再厉害,还能厉害的过明国。” 作为蒙古大汗,他同样不信莫日根的话。 认为莫日根是在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 “大汗,莫日根没有说谎。”博格日这时不得不站出来,“虎字旗虽说只是明国的一家商号,可明国没有哪家商号像这个虎字旗一样,敢到草原上修筑墩堡,还能够征服土默特部,可见这个虎字旗并不一般。” 为莫日根辩解,也是为他自己辩解。 他们两个人一起领兵去往青城,最后吃了败仗而归,这时候莫日根要是被怪罪,他一样也跑不了。 “照你这话的意思,这个虎字旗比明国边军还要厉害了!真要这样,我看明国离亡国也不远了。”热巴尔语带讥讽道。 周围的几个台吉听到这话,纷纷笑出了声。 初听到虎字旗征服土默特部的消息,虽然让他们感到惊诧,却也没把虎字旗看得有多厉害。 如今土默特部早就不是俺答汗时候的土默特部了,他们察哈尔部只要西迁,一样能够征服土默特部。 至于征服一个土默特部就能灭亡明国,这话也只是用来调侃博格日和莫日根。 达延汗统一蒙古的时候,也没能灭亡明国,入主中原。 “虎字旗战兵人人穿甲,他们的骑兵更是人人一身铁甲,手里用的全都是用精铁打造的制式兵器。”莫日根的声音在众人的笑声中响起。 随着他的话音,笑声渐渐停了下来。 莫日根嘴里还在说道:“诸位虽然没能有机会亲眼见到虎字旗大军,但虎字旗车队的那些护卫应该见过吧!是一个什么模样,想必全都清楚。” 说完,他目光在那些坐在矮桌后面的台吉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热巴尔的身上。 他道:“热巴尔,我若没有记错,你的甲士曾打过虎字旗车队的主意,对虎字旗战兵的实力,你应该比在场其他人都了解。” 听到这话,热巴尔脸色一青。 虎字旗车队初来白城,携带而来的货物让很多察哈尔部的台吉眼馋,虎字旗又是明国人的车队,对一些台吉来说,抢了也就抢了。 当时想要动手的人不少,最先动手的却是热巴尔。 热巴尔派出自己部落里的甲士,想要在半路上劫掠虎字旗车队。 去了几百人,最后只回来不足百人。 经此一事,很多原本打虎字旗车队的察哈尔部台吉,放弃了劫掠车队的想法,选择老老实实和虎字旗进行交易。 “虎字旗的骑兵也有这么厉害?”呼图克图汗皱起没有。 热巴尔的事情在察哈尔部不是秘密,他这个大汗自然也清楚,所以知道虎字旗车队的护卫并不好惹。 莫日根面朝呼图克图汗,说道:“大汗,虎字旗的骑兵比他们的战兵更厉害,大汗弱不相信,可以找来土默特部的人询问,便能知道属下有没有撒谎。” “哼,这么吹嘘虎字旗的骑兵,想来你们这一次是败给了虎字旗骑兵。”坐在汗宫靠前的热巴尔嘴里冷哼一声。 他随口一说,并不知道莫日根等人是如何败的,之所以这么说,只因看不起莫日根吹嘘虎字旗骑兵的厉害。 坐在主位的呼图克图汗看着莫日根问道:“这么说真和热巴尔说的一样,你们败给了虎字旗的骑兵?” 问话的时候,他脸色变得难看。 若莫日根等人在攻打虎字旗墩堡的时候,吃了亏,不得不退回白城,他还能够容忍,毕竟明人擅长守城,而他们蒙古人又不擅长攻城,起码在攻城上比不得汉人。 可要说起骑兵,他们蒙古铁骑才是天底下最强的骑兵。 哪怕虎字旗的骑兵被莫日根吹嘘的再厉害,他也不认为汉人的骑兵比他们蒙古铁骑还要强大。 “属下无能,确实败在了虎字旗骑兵手中。”莫日根低下了头。 蒙古人最骄傲的骑兵却在他手中被给了汉人的骑兵,有再多的借口也无法改变他兵败的事实。 “哼!”呼图克图汗冷哼一声,旋即说道,“虎字旗有多少骑兵?” “一个千夫队左右。”莫日根底气不足的说。 听到这话,呼图克图汗怒极而笑,道:“好,好啊,你们带去了四个千夫队,却不是汉人一个千夫队的骑兵对手,本汗的脸都被你们丢光了。” “属下知罪。” 莫日根和博格日两个人跪了下来。 “你们当然有罪。”呼图克图汗冷声说道,“本汗问你们,死了多少,又有多少人回到了白城。” 他一直在汗宫,还没来得及弄清楚莫日根和博格日兵败的情况,这时候他也想到,察哈尔部到底有多少甲骑死伤在虎字旗手中。 “回来了三支千夫队和一支百人队。”莫日根说完,再次低下了头。 听完,呼图克图汗脸色阴沉似水。 察哈尔部的四支千夫队兵马,面对虎字旗一支千夫队,不仅败了,还折损了差点一支千夫队,心中的怒火直撞天灵盖。 跪在下面的博格日见呼图克图汗脸色越来越难看,急忙说道:“大汗,真正死伤在虎字旗骑兵手中的人只有四五百,剩下的那些只是暂时逃往他处,过不了几天,应该就能回来了。” 折损四五百,比折损一支千夫队要好听。 而且,他也没有说谎。 当时战场混乱,莫日根兵败的时候,有不少蒙古甲骑在四散而逃中,逃离了战场,虽然断断续续回来一些,还是有一部分人没有和归来的大军会合。 不过他相信,这些还没有回来的甲骑,早晚会回到察哈尔部。 第一千三百七十章 打车队的主意 听到死伤的人数要少很多,呼图克图汗脸色稍霁。 “大汗,莫日根和博格日两个人吃了这么大的败仗,丢了咱们察哈尔部的颜面,不能不罚。”热巴尔面向呼图克图汗说道。 跪在地上的博格日和莫日根听到他的话,心中这个气。 对方明显是在落井下石,可现在他们两个人确实是败军之将,想要辩驳都没有多少底气。 呼图克图汗目光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博格日和莫日根,冷声说道:“你们两个人各自拿出羊一千,牛五百,马匹一百,送到白城。” “谨遵大汗旨意。” 博格日和莫日根心知这是大汗对他们两个人的处罚,不敢有意见,恭敬的答应下来。 “行了,都起身吧。”呼图克图汗对博格日和莫日根说道。 罚没了一千头羊,五百头牛和一百匹马,这对博格日和莫日根来说已经是不小的损失,而且随两个人去青城的甲骑都是他们自己部落的甲士。 他作为大汗也不好太过严惩博格日和莫日根。 博格日和莫日根从地上爬起来,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都说说吧,这个虎字旗该怎么办?”呼图克图汗问向在场的其他人。 至于博格日和莫日根,他连看都不再看。 这两个人刚刚败给了虎字旗,察哈尔部就算再派大军,也不会用他们两个人。 然而,汗宫中的台吉没有人接话。 他们也都不傻,知道虎字旗修筑了墩堡,明白想要从虎字旗手中夺回青城已经变得困难,谁也不敢保证能够攻破虎字旗的墩堡。 而且他们也不想去攻打虎字旗的墩堡。 不善于攻城的他们心里明白,想要攻破虎字旗的墩堡,一定会死伤不少人,这个损失他们谁也不想承担。 主位上的呼图克图汗目光在这些人身上一一扫过,眼神越来越冷。 “热巴尔,你不是说莫日根他们吹嘘虎字旗的骑兵吗?本汗给你证明的机会,由你率领大军再去一趟青城如何?”呼图克图汗点了热巴尔的名字。 被点了名字的热巴尔硬着头皮说道:“大汗,属下觉得攻打青城不急于一时,甚至可以不动手便能得到青城。” “什么意思?”呼图克图汗问道。 热巴尔说道:“虎字旗是明国的商号,虽然征服了土默特部,可他们的根基仍然在明国,而且对明国来说,虎字旗现在所作所为,用汉人的话讲叫做封疆裂土,明国朝廷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明国身上。” 说着,他看向呼图克图汗。 “你的意思是让明国自己对付这个虎字旗?”呼图克图汗手捋胡须说。 热巴尔轻轻一点头,道:“大汗所言不错,这个虎字旗就算有点实力,可远远比不过明国,只要明国动手,解决掉这个虎字旗是早晚的事情,到那时咱们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以得到青城。” “本汗是不会求明国朝廷的,要求也是明国朝廷求本汗。”呼图克图汗冷哼一声。 当初明国朝廷想要对付奴贼,辽东的巡抚没少给察哈尔部送来金银用来拉拢他这个大汗。 现在想让他去求明国朝廷对付虎字旗,这种事情他绝不会做。 热巴尔急忙说道:“大汗误会了,咱们根本不需要求明国朝廷出手,只要把虎字旗在青城的消息泄露给明国朝廷,他们自己就会动手了。” “这样到时可以。”呼图克图汗点点头。 他不会求明国朝廷,但明国朝廷主动对付虎字旗,他还是乐于见到的。 热尔巴偷偷松了一口气。 对他来说,只要不让他领兵去青城就行。 连莫日根和博格日都败退了回来,他不觉得自己就能够从虎字旗手里夺回青城,很大可能也是兵败的下场,除非集中察哈尔部全部力量去对付虎字旗。 “这件事就由你去办吧,想办法把虎字旗在青城的事情告诉给明国的官员。”呼图克图汗说道。 察哈尔部经常会与明国边地的官员打交道,双方之间是有来往的,不然当初王化贞也不可能拉拢到察哈尔部,想要借察哈尔部之手用来对付辽东的奴贼。 只可惜王化贞太想当然了,自己都对付不了辽东的奴贼,蒙古人自然更不会为明国卖命,与奴贼死磕。 打铁还需自身硬。 “是。”热巴尔答应下来。 只是散播一些关于虎字旗的事情给明国的官员,这对他来说并非什么难事。 呼图克图汗又道:“这一次察哈尔部吃了这么大亏,不能就这么算了,本汗记得前不久虎字旗车队去了喀尔喀五部,是不是有这回事?” “回禀大汗,半个月前虎字旗车队去了喀尔喀五部。”热巴尔说道。 呼图克图汗说道:“本汗要给虎字旗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草原是谁说了才算,你们谁去劫下虎字旗车队?” “属下愿往。”热巴尔主动站了出来。 带兵去青城攻打虎字旗,沿路需要攻破虎字旗的墩堡,危险高,成功的可能性小,劫下虎字旗车队却不一样,因为是在草原上,他们蒙古人的甲骑能够发挥最大的威力,有很大机会劫下虎字旗的车队。 而且虎字旗车队满载的货物,劫到手的话,比攻打青城更合算。 “你可以吗?”呼图克图汗怀疑的说。 热巴尔早前在虎字旗车队手中吃过亏,所以他不是太相信热巴尔能够做好这件事。 “大汗放心,属下一定能够劫下虎字旗的车队。”热巴尔拍着胸脯保证。 上一次之所以没能劫下虎字旗车队,在他看来,是自己太大意了,这一次多派一些人动手,他相信一定能劫下车队。 呼图克图汗犹豫了一下,目光看向角落里的博格日和莫日根,说道:“莫日根,博格日,你们两个随热巴尔一起去。” 这两个人刚吃了败仗,折损了不少人手,又被他罚没了牛羊马匹,所以想给这两个人戴罪立功的机会,顺便也让这两个人从劫下虎字旗车队上分一些好处,用来补偿一下他们的损失。 “属下谨遵大汗旨意。” 博格日和莫日根站起身答应道。 第一千三百七十一章 对付虎字旗的黑手 呼图作为科尔沁派往察哈尔部的使者,从察哈尔部一出来,带着科尔沁部的甲骑,一刻不停的返回科尔沁部。 科尔沁作为草原上的蒙古人部落,却与辽东老奴交好。 许多奴贼贝勒的福晋或是侧福晋,都出身蒙古部落,其中很大一部分来自科尔沁部。 老奴对辽东汉人做出各种残暴的杀害,但对科尔沁部,始终都以拉拢和联姻维持双方的关系。 赶回科尔沁的呼图,顾不得休息,径直来到奥巴台吉的大帐。 一进大帐,除了有奥巴台吉,还有几个后脑勺上耷拉着长辫的男子。 “台吉。”呼图只扫了一眼,便朝坐在主位上的奥巴行了一礼。 奥巴见到呼图,笑着说道:“你回来的正好,大金的几位客人也在,说说你去见呼图克图汗结果如何?” 坐在桌后的几个金人扭头看向呼图。 “呼图克图汗同意一起对付虎字旗,但提出了一个条件。”说着,呼图目光瞥了一眼座位上的几个金人。 奥巴注意到他的动作,猜测呼图克图汗的条件十有八九和金人有关,随即抬手捋了捋胡须,问道:“呼图克图汗提出了什么条件?” “呼图克图汗的条件是……”呼图犹豫了一下,光看在几个金人的身上,旋即说道,“要求咱们科尔沁断绝与大金的一切关系。” 话音刚落,那几个金人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看来你们这位呼图克图汗根本无意要对付虎字旗。”一名金人阴沉着一张脸说。 作为金人,听到有人想要让科尔沁与他们大金断绝来往,他自然要站出来维护大金的利益。 坐在主位上的奥巴出言宽慰道:“撒哈额真不必动怒,科尔沁部与大金是永远的盟友,绝不会背叛大金,不过,想要借察哈尔部之手对付虎字旗,怕是不可能了。” “哼!”金人额真冷哼一声。 因为虎字旗的存在,断绝了宣府汉商和辽东奴贼之间的粮铁买卖,使得老奴比历史上的日子更加的不好过。 不过,奴贼不知道这些。 老奴和辽东的奴贼只知道因为虎字旗,那些曾与他们金人有来往的汉商,少了许多,尤其是像范家这样的大汉商,更是一个都没有了。 所以奴贼上下,从老奴开始,每一个奴贼提起虎字旗都恨得牙根痒痒。 毕竟没有汉商送来的粮铁,辽东饿死的金人更多了,就连一些真女真人也都吃不饱肚子,挨饿成了常态。 奥巴台吉说道:“还请额真转告天命汗,科尔沁部永远和大金站在一起,绝不会答应呼图克图汗的要求。” “我相信台吉,相信我们大汗也相信台吉的话。”金人额真说道,“不过,这个虎字旗必须要除去,不然的话,汉商的车队根本没有办法把粮食送过来。” 虽然虎字旗在阻止了汉商与辽东奴贼之间的往来,可商人重利,还是有汉商偷偷把粮铁等物卖给辽东的奴贼。 不过,这种偷偷的生意很难做大,因为一旦来往草原的货物变多,很难瞒过虎字旗的眼睛。 奥巴沉吟了一下,旋即说道:“大金如今的日子真的这么不好过?” “要是没有那些汉人,粮食自然够用,可我们大汗心善,还要分出粮食去养活那些无用的汉人,粮食自然不够吃。”金人额真冷着脸说。 在他心里,他们这种女真人依靠这些年从辽东抢到的东西,日子足以过的富足,就是因为大金养活了那么多的汉人,他们女真人从明国手中抢来了那么多好东西,却仍然吃不饱肚子。 所以当天命汗发布法令杀死那些不事生产,没有口粮的汉人,他和大多数女真人一样,都支持这个法令。 杀死的汉人越多,省下的粮食也就越多,他们女真人也能多分一份口粮。 奥巴叹了一口气,道:“天命汗也不容易呀!” 这几年天时的不好,他们科尔沁部日子也没有以前好过,好在还能用牛羊和皮货从汉商手中换到一些需要的东西,日子勉强过得下去。 可惜汉商送来的东西数量有限,连他们科尔沁部自己都满足不了,顶多分出一小部分给辽东的天命汗。 “我从白城回来的时候,听到了一个消息,和虎字旗有关。”呼图这时候突然开口说道。 奥巴和几个金人的目光看向了他。 就听呼图继续说道:“回来的时候,我听说察哈尔部派往青城的一支兵马在虎字旗手中吃了大亏,可惜呼图克图汗派人盯着我离开白城,没能找到机会弄清楚事情的始末。” “不会听错了吧!察哈尔部可是派出四个千夫队去青城,这么多人攻打明国边地都够用了。”奥巴迟疑着说。 察哈尔部派出这么多甲骑去往青城,根本瞒不过周围的部落。 科尔沁部与察哈尔部之间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在这支蒙古大军离开白城没多久,人在科尔沁的奥巴便听说了这个消息。 呼图抿着嘴摇了摇头,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不太清楚,但肯定是在虎字旗手中吃了亏,至于到底吃了多大亏,暂时还不好说。” “能不能派人去打听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金人额真开口对奥巴说。 本以为借察哈尔部之手对付虎字旗已经不可能,没想到事情突然有了转机。 奥巴点点头,道:“额真尽管放心,只需几天的时间,一定能弄清楚察哈尔部和虎字旗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草原各部之间没有秘密。 最多只会因为各部之间相隔距离远近,消息传播的速度不同,但以科尔沁和白城之间的这点距离,有心打听下,他相信很快就能弄清楚始末。 “有劳台吉了。”金人额真朝奥巴行了一礼。 他来科尔沁就是为了通过科尔沁的关系,想办法让更多的蒙古部落一起对付虎字旗,只要解决了虎字旗,他们大金便可以通过明国的汉商,获取大量的粮铁和其他重要物资。 至于和虎字旗合作,早在虎字旗杀他们金人的时候,双方就已经没有了合作的可能。 第一千三百七十二章 “呼图,”奥巴喊了一声站在下面的呼图,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道,“算了,你刚回来,还是先去休息,这件事我让其他人去办。” 他本想让呼图再去一趟白城,可见到呼图脸上的疲惫,有些不忍心,决定换其他人去白城打探消息。 “奥巴台吉,那我先回去了。”呼图说道。 从白城赶回科尔沁草原,一路上都没能有机会好好休息,身体早就疲乏,这会儿该传达的话都已经传达到,自然想要早点回自己的蒙古包。 对于对付虎字旗的事情,他并不热心。 最想要对付虎字旗的是大金,他们科尔沁虽然日子也不是特别好过,可比大金强多了,汉商的车队想要去大金,很多都要经过他们科尔沁,少不了他们科尔沁的那一份。 奥巴冲呼图点点头。 知道呼图一路上辛苦,现在没有呼图什么事情了,便放呼图回去休息。 呼图转身离开了奥巴的大帐。 人一走,奥巴这才对在场的金人说道:“额真不妨在科尔沁多留几天,等弄清楚了察哈尔部和虎字旗之间发生的事情,再回去向天命汗复命也不迟。” “听台吉的安排,我们再留一段日子。”金人额真点头同意。 他来草原的任务就是要联手蒙古人对付虎字旗,现在事情有了转机,心中也想要多留一些时日。 奥巴找来几个科尔沁部的甲士,让他们去白城打听消息。 就在这些甲士离开科尔沁部去往察哈尔部的时候,虎字旗的车队也从喀尔喀五部离开,准备去往察哈尔部的一些部落。 察哈尔部并不是只有白城这一处地方,还有不少牧民的牧场在四周的草原上。 车队的车轱辘碾在地面上,留下一道道车辙印痕。 长长的车队有着几十辆四轮大车,带来了足够多的货物,其中一部分已经在来的路上,送去了不同的部落中,换成了草原上的各种皮货和物件。 车队中,除了一辆辆大车,还跟随着上千战兵和一辆辆炮车。 炮车几乎都是用两匹马或是四匹马拉动,后面拉着一门四磅炮和火药还有各种炮子。 四磅炮比大明的大将军炮要轻一些,有炮车在,马拉起来速度虽然不快,但跟随这种车队还是没有什么问题,不需要担心跟不上。 车队中每一辆四轮大车上都插着一支虎字旗的令旗,风吹动的时候,令旗向后飞扬,露出上面一个大大的虎子。 “曾队长,西南方向出现一支骑兵,人数莫约有几十人。” 车队四散出去的一名哨骑骑马过来送信。 被他喊做队长的人眉头一挑,道:“如今居然还有不开眼的马匪敢打咱们虎字旗车队的主意,告诉你队正,只要对方敢靠近车队,全歼了他们。” “是。”哨骑答应一声,拨转马头骑马离去。 这位曾队长对身边的传令兵交代道:“用旗语告诉咱们的战兵,都警醒一点。” 一支只有几十骑的马匪,还不足以让他把车队停下来进行防备。 传令兵翻身跳上大车的车顶,从腰间拔出两支旗子,开始挥舞起来。 很快,又有其他的大车车顶上有人挥舞旗语,把命令传给了更远处的人。 车队缓缓前行。 过去没有多长时间,远处有四五骑朝车队方向奔驰而来。 车队四周的战兵戒备起来,哪怕车队还在行进,这些战兵也都端起了手里的手铳,警惕的看向靠近过来的几骑。 当这几骑到了近前,这位曾队长认出来,来的人是他们自己的骑兵。 “曾队长,这位是奉东主命令赶来的马队正。”属于车队的骑兵为这位曾队长介绍自己带回来的骑兵。 “曾队长,东主命令车队马上返回,不要去白城,这是公文。”马队正从怀里掏出一份公文递了过去。 面前的曾队长伸手接过公文,检查了一下漆口,确定没问题后,打开信封,从里面抽出写有公文的纸张。 纸上字数并不多,和来人传达的命令一样,只是上面多出了一个军政司的印证还有虎字旗特有的标记。 确认公文无误后,他对面前的这位马队正说道:“我能问一下,为什么不让车队去白城了,现在返回,车队中还有七八车的货物没有发卖掉。” “既然曾队长问题,我也就不瞒了,前不久察哈尔部派出四千多人的大军想要攻打咱们在张家口外的墩堡,没攻下来不说,他们还死伤了不少人,东主担心察哈尔部奈何不了咱们墩堡,把气撒在你们车队身上,便派我等前来传达命令。”马队正解释道。 听到这话的曾队长脸色一正,道:“我现在就下达返回的命令。” 说着,他回过身对一旁的传令兵说道:“马上给前面的大车和后面的大车打出旗语,告诉他们,前车变后车,沿原路返回。” 传令兵再次跳上大车车顶,两只手开始挥舞令旗。 “曾队长有什么命令也可以交给我们,我们这次来,会随车队一块返回。”马队正对面前的正队长说。 听到这话的曾队长也没有客气,直接开口说道:“察哈尔部的领主是蒙古人的大汗,此人在咱们虎字旗手里吃了亏,未必会善了,所以我希望马队正你能带着你的人作为哨骑,在车队四周巡视,防备蒙古人偷袭。” “没问题,我现在就去。”马队正答应下来。 很快,马队正带着他带来的骑兵从这里骑马离开。 这时候,车队也开始改变行进的方向,由向前,改成了向后,最后一辆大车变成了头车,而之前的头车改成了后车,大车开始缓缓移动,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多了一队三十多人的骑兵队伍,哨骑变得更加充足,为了防备察哈尔部来袭,哨骑也散出去的更远。 车队都是四轮大车,还有十几门四磅炮,行进速度并不是很快,和骑兵的速度远远比不了。 一天走下来,车队并没有遭遇到蒙古人的袭击。 第二天也是一样,没有任何蒙古大军出没在周围,只有一些放牧的牧民出现在车队的视野里,不过很快又远去。 然而,到了第三天的时候,车队后方响起了轰隆隆的马蹄声。 第一千三百七十三章 迎敌 “敌袭,敌袭!” 快骑从远处疾驰而来,马背上的骑手嘴里边大声叫喊着。 骑手从车队的一端出现,一路不停的朝车队另一端奔驰而去。 “传令兵,命令车队停止前进,准备迎敌。”队长曾广明冲着传令兵喊了一句,自己拿起火铳,开始进行装填。 传令兵跳上车顶,用旗语向车队其他人传达停止前进和迎敌的命令。 很快,中间的车队停了下来,两头的大车朝中间围拢过来。 护卫在车队周边的战兵,有条不紊的为接下来的战斗做准备。 远处的马蹄声越来越清晰,地面上的草叶开始出现震动,一株野草叶尖上清晨留下的露珠,被震落倒了地上,消失在泥土里。 当最后一辆四轮大车归位,视线里已经能够看到从东北方向出现的大队骑兵。 “命令炮队,只要对方进入射程,就给老子狠狠地用炮轰他们。”曾广明通过单筒望远镜望向远处正一点点靠近车队的蒙古骑兵。 如此大规模的骑兵,数量足有几千骑之多。 边上的传令兵跑去给炮队传令。 车队不在是一字型,战兵和炮队聚集到了一处,双方间隔并不太远,已经不需要再用旗语传递消息。 车队散出去的哨骑,这会儿也都返回车队四周。 哨骑数量太少,适合用来打探消息,面对蒙古人的铁骑大军,这么点骑兵起不到多大用处,若留在车队外面,反而会给来犯的蒙古大军以多欺少的机会。 “不用紧张,咱们有火铳,有大炮,来犯的这些北虏奈何不了咱们。”车队中,一名伍长用语言安慰着自己队伍里的一名新兵。 周围还有不少伍长或是老兵,安慰着身边的新加入进来的新兵。 几个战兵师经过几轮扩充,一些后来加入进来的战兵只完成了最基本的训练,没有上过战场,所以面对远处如同乌云一般笼罩而来的蒙古铁骑,开始有人脸上露出慌乱,抓在火铳上的手指,也因为太过用力而隐隐发白。 新兵在身边老兵的安抚下,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这些虎字旗的老兵每一个都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一些伍长甚至参与过虎字旗和明军的战斗。 这样的战斗是真正的军队与军队之间的战斗,而不是土匪之间的那种厮杀。 虎字旗成立的时间只有短短几年,经历过的战斗却有不少场。 从杀土匪和杀士绅养在家中的打手开始,慢慢到后来杀卫所的兵马,守备大营的兵马,大明边军的兵马,再到后来和蒙古大军厮杀。 一场场厮杀,为虎字旗培养出一个个优秀骨干,正因为有了这些骨干,保证了虎字旗各大战兵师的战斗力。 蒙古大军发现虎字旗车队后,行进速度慢了下来,最后停在了一处平坦的草地上。 “二位台吉,前面就是虎字旗的车队,你们谁第一个动手?”热巴尔看向身边的博格日和莫日根。 得知虎字旗车队从喀尔喀五部离开,热巴尔便率领大军沿路追寻过来。 虎字旗车队中的四轮大车装满了货物,所过之处,草叶被车轮碾压进泥土,地上留下的车辙痕迹清晰可见。 “我部落的勇士刚在虎字旗手里吃了败仗,士气不可用,热巴尔台吉还是找别人吧!”博格日拒绝了第一个出兵。 边上的莫日根这时也道:“我这里的情况也差不多,前不久还死伤不少人,不宜第一个出战,还是换其他人吧!”莫日根用差不多的理由搪塞第一个出兵。 身边的两个人都不愿意第一个出手,这让热巴尔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二位可是我察哈尔部的勇士,难道因为一次小小的失利,就失去了勇气,这可不像是草原上勇士。”热巴尔语带讥讽道。 可惜,他的讥讽一点作用也没有。 博格日和莫日根脸上的神情不为所动,仿佛热巴尔说的人不是他们一样。 “大汗命令咱们劫下虎字旗的车队,用以报复虎字旗,这一切都是因为二位先前的失手,难道二位就不想亲自动手报复回来吗?”热巴尔用目光打量身边的这两个人。 前方的虎字旗车队早已严阵以待。 热巴尔不愿意第一个出手。 能够打败土默特部,足以证明虎字旗战兵的实力不容小觑,哪怕是在这样一处四周无遮无挡的草原上,他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够轻松的击败对方。 所以,他想让博格日活莫日根带人冲杀一阵,若能击溃前方的虎字旗战兵,他正好可以率兵上千趁势掩杀。 就算未能击溃前面的虎字旗兵马,死伤的也是博格日和莫日根的人,他的带来的人却不会有什么损失,还可以了解到眼前这些虎字旗战兵的实力。 博格日对热巴尔说道:“还是台吉你先来吧,我们两个人可以带人跟在你后面,相信有你出手,定能击溃前面那些虎字旗的人。” 另一边的莫日根虽然没有说话,但意思和博格日一样,也是想让热巴尔的人第一个出手。 “你们两个丢蒙古人的脸,前面不过是千八百人,绝大部分还都是步卒,咱们却有三千多铁骑,你们有什么好怕的。”热巴尔鄙夷道。 博格日和莫日根的退缩,让他从心底瞧不起,觉得两个人不配是长生天的子民。 “若要动手,热巴尔你还是早点动手,做好大汗交代的事情,咱们也好早些回去。”对于热巴尔对自己鄙夷,博格日毫不当回事。 热巴尔黑着脸说道:“这么说你们两个人是铁了心不动手了?” 眼看虎字旗车队就在眼前,博格日和莫日根却被虎字旗的兵马吓得不敢动手,这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的事情。 若是在虎字旗墩堡的面前,这两个人这么做,他还能够理解,可现在是在草原上,虎字旗的兵马根本没有什么城墙用来抵御他们蒙古人,只有一些大车用来庇护自身。 “我们为热巴尔你压阵,拿下车队的功劳我们也不会跟你争。”博格日说道。 莫日根也道:“我们绝不会跟你争这份功劳的。” 第一千三百七十四章 这会儿热巴尔算是看出来了。 不管是害怕也好,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博格日和莫日根不可能主动朝前面的虎字旗车队动手。 “既然二位想要压阵,那就留在后面压阵好了,我热巴尔会带领部落的勇士,拿下前面的虎字旗车队。”说完,热巴尔冷哼一声。 虎字旗的战兵可能会有些实力,但他更相信自己带来的察哈尔部勇士。 骑兵面对步卒天然占据优势,还是在草原上这样适合骑兵作战的战场上,他相信,就算虎字旗战兵比明国边军厉害,在没遮没挡的草原上,也不可能是他蒙古人骑兵的对手。 博格日朝热巴尔笑着说道:“我们在这里提前恭贺热巴尔你凯旋归来。” “用不着。”热巴尔冷着脸回了一句,控制身下的马匹向前走出进步,旋即回过身大喊道,“勇士们随我冲,劫下前面的车队。” 随着他一声大喊,第一个冲了出去。 他的亲卫急忙追上去,把人护在中间。 在他身后,成百上千的蒙古骑兵紧随其后,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冲杀向前方的虎字旗车队。 随着热巴尔的离开,原本停留在这里的蒙古大军少了近半。 “你说热巴尔能拿下虎字旗的车队吗?”莫日根扭头问向身旁的博格日。 博格日目光盯着逐渐靠近虎字旗车队的蒙古骑兵,嘴里说道:“就算能够拿下虎字旗的车队,也定会死伤不少,你我没必要冒这个风险,在一旁看着就好。” “这么说你不看好热巴尔了?”莫日根问道。 博格日一摇头,道:“一千骑兵面对一千步卒,热巴尔必然能击溃虎字旗的兵马,只不过就算劫下了虎字旗车队,对你我又能有什么好处,最后功劳还不是落在热巴尔的身上,所以你我没有必要做这种费力不饶好的事情。” 两个人前不久刚在虎字旗手里吃了败仗,已经让大汗对他们不满,这个时候就算他们劫下虎字旗车队,最后功劳大部分也会落在热巴尔身上。 莫日根点点头。 他在乎的是自己部落的丁口。 先前和虎字旗一战,博格日没有多大损失,他却折损了四五百人,还有一部分人在兵败的时候跑散,至今没有回来。 所以他不想第一个动手。 毕竟第一个出手,死伤也是最多的,想要功劳他完全可以等热巴尔杀散虎字旗的兵马,他在带人趁势冲上去也不迟。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炮声在草原上响起,也让博格日和莫日根两个人的注意力集中到战场上。 不过,两个人脸上不见任何意外的神色。 虎字旗车队中带着大炮,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所有与虎字旗车队交易过的部落都清楚的知道这一点。 虎字旗一个千人队,配备有十二门四磅炮,虎蹲炮更多一些,只不过虎蹲炮射程有限,在攻击远处敌人上面,远远不如四磅炮。 炮声的响起,蒙古骑兵冲锋的势头受阻。 “别停,继续往前冲,他们大炮装填速度慢,趁他们刚开完炮的机会,一口气冲过去。”热巴尔嘴里大喊着。 这会儿的他,在亲卫的护卫下,已经从冲锋的队伍最前面,落到中间靠后的位置。 随着他大声的叫喊,身边的亲卫也跟着他一起喊,并且重复他的话,想要让更多的人听到。 蒙古骑兵冲锋的势头受阻之后,很快有重新恢复正常。 只这么一会儿,他们与前面虎字旗车队的距离拉近了一大截。 然而,炮声再次从车队方向响起。 一颗颗炮子腾空升起,抛出一道道美丽的弧线,砸落在正在冲锋的蒙古骑兵队伍中。 炮子都是笨重的实心弹,射程远不说,威力也很大,尤其刚从炮口里面出来,炮子身上冒着热气,不管是砸在人身上还是马身上,根本抵挡不住,一砸就是一个窟窿。 有蒙古骑兵还在冲锋,脑袋一热,随即什么都不知道了,只剩下半个胸腔往外滋滋冒血,而身下的马还在往前奔驰。 炮子落地后,还会弹起来,杀伤其他的蒙古骑兵。 两轮炮子下去,二十几颗炮子。 除非一小部分炮子打歪,没有带来多大战果,大部分炮子对蒙古骑兵造成了最少几十人的死伤。 “冲,冲,冲。”热巴尔大声叫喊,驱赶着周围慢下来的蒙古甲骑。 他在冲锋队伍靠后的位置,炮子攻击的主要地方却是前面的蒙古骑兵,所以他并没有收到任何伤害。 而在他周围都是人,所以对于前面的是死伤情况也不是特别清楚。 不过,那些亲眼见到身边的同伴被炮子砸断脖子和砸穿身躯的幸运者,心中却是另一个感觉。 亲眼见到同伴连具全尸都没有留下,心中早已变得恐惧。 上千人的队伍中,少了不足百人,明显多出了一个缺口,不过,更多的蒙古骑兵还在朝虎字旗车队所在的地方冲去。 四磅炮的装填比火铳要慢一些,但比起明军的炮手,又要快上很多。 虎字旗最早的一批炮手和传教士学过几何,经过一番整理后,成为了炮手的必修教材,可以说每一名炮手都是精挑细选出来。 除此之外,虎字旗的炮手时常会进行实弹训练,保证每一名炮手都有足够的开炮经验,不会在战场上因为混乱,而不知道该做什么。 这一点,更是明军的炮手远远比不了的。 明军的炮手,除了上战场,不然一辈子都未必有几次开炮的机会,一旦出现在战场上,大炮打放速度慢不说,还容易出错,出现炸膛。 这个年代的大炮稍不注意,就会有炸膛的危险。 哪怕是虎字旗的大炮,想要装备道军中,也要进过反复的测试,测试出大炮开炮的最多次数,和一场战斗连续开炮次数,包括火药装填剂量,避免大炮在使用中出现炸膛的情况。 而且大炮使用次数一多,因为炮膛过热,会出现降低命中,这些都需要进行测试,尽量保证大炮拉上战场,达到最大的战果。 两轮炮击之后,冲锋在最前面的蒙古骑兵距离虎字旗的车队已经不足五百步。 这时候,炮队开始调整炮口角度,对蒙古骑兵队伍中后部开始进行炮击。 第一千三百七十五章 兵败 轰!轰!轰! 炮声再次响彻在正在冲锋的蒙古骑兵头顶上。 这一次炮击的目标不再是冲锋在最前面的蒙古甲骑,炮子朝着冲锋靠后的蒙古骑兵砸落。 一颗颗炮子化身成阎罗的催命符,收割一条条蒙古人的性命。 正策马冲锋的热巴尔脸色骤然一变,变得苍白如纸。 就在刚刚,他亲眼见到,护卫在自己身边的一名亲卫,身子突然矮了一截,大半个胸口袒露在外,体内鲜血几乎瞬间布满了全身。 一股凉气从脚底往上直冒。 之前的炮击打在前面,他看不到这样的惨状,可现在惨象出现在自己身边,让他下意识想要退兵。 不过这个念头只在脑海中转了一圈,马上消失的一干二净。 眼看前面几百步外就是虎字旗的车队,这个时候放弃,一切都前功尽弃,之前的死伤也都白白损失了。 虎字旗大炮的厉害他亲身感受到了,但他不相信,虎字旗的步卒在面对蒙古铁骑的冲锋,也能像虎字旗的大炮一样厉害。 “敢后退者,死!”热巴尔一刀把一名速度慢下来的蒙古甲骑斩于马下。 手里的弯刀上鲜血滴淌。 至于被他杀死的这名蒙古甲骑是不是要后退并不重要,他要的是让其他人都看到,不想死就只能向前冲,去冲击虎字旗的车队。 杀人立威的手段似乎起了作用。 原本慢下来的蒙古骑兵,再次提起了马速。 三轮炮击过去,进攻的蒙古大军一方最少折损上百人之多。 这些人分散在大队的蒙古甲骑中间,也就不太明显了,对很多蒙古人来说感触并不深,除非身边就有人死在炮击下,亲眼目睹了同伴死时的惨状。 虎字旗车队那里,曾广明看着正朝车队冲过来的蒙古骑兵,语带讥讽的说道:“看样子察哈尔部的人是比土默特部那些废物强。” 换做土默特部的骑兵,受了三轮炮击,就算没有被击溃,冲锋的势头也会受阻,速度慢下来。 车队后面,绝大多数战兵都面色平静,手里的火铳纷纷架了起来,一门门虎蹲炮出现在车队前列,炮手半蹲在旁边。 “兄弟们,割麦子了。”始终盯着蒙古骑兵的曾广明大喊一声。 一杆令旗突然挥动。 砰!砰!砰!轰! 一连串的铳声响起,里面夹杂着虎蹲炮的打放声。 伴随着这些声音出现,前方已经冲到距离车队百步内的蒙古骑兵就像麦秋时被镰刀收割的麦穗,一排接一排的倒下。 虎蹲炮装填的都是碎铁砂和铁珠,射程比不上使用实心弹的四磅炮,可威力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每一炮打响,成片成片的铁砂像是一张大网,兜向迎面冲来的蒙古骑兵身上,想躲都躲不开,只能用血肉来抵挡。 瞬间就造成了蒙古一方几百死伤,而这种死伤还在不断的增多,铳声和炮声也始终没有停下来过。 血腥和火药的气味弥漫在战场上。 进攻的蒙古骑兵一下子被打蒙,一些侥幸躲过一劫的蒙古骑兵,见到眼前的惨状,心中最后一点勇气被击溃。 蒙古一方开始出现溃逃的蒙古骑兵,连带着数量越来越多,到最后所有的蒙古骑兵全都四散而逃。 这时候的热巴尔双目失神,身下的战马也早已经停了下来。 “台吉,咱们败了,还是快些逃吧!”边上的亲卫一脸焦急的说道。 仗打到这个程度,任何一个人都能够看出来,他们败了,四散而逃的蒙古骑兵已经失去了胆气,就算重新聚拢起来也不可能在对虎字旗的车队发起进攻。 热巴尔哆嗦的嘴唇,道:“败了,居然败了,怎么会败了!” 身为察哈尔部的台吉,在面对其他部落的时候,他始终是骄傲的,只在金人的身上吃过亏。 如今,草原上又多出一股让他和察哈尔部吃亏的势力。 “台吉,还是快走吧!虎字旗的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追上来。”亲卫劝说道。 周围都是溃逃的蒙古骑兵,而他们这里聚拢的人数最多,也是唯一一处没有溃逃的地方,作为热巴尔身边的甲士,他担心虎字旗会针对他们。 就算虎字旗的步卒不过追过来,虎字旗的大炮也足以打中他们这个地方。 在亲卫的护卫下,热巴尔随着溃逃的人流,朝后方退去。 他不像普通的蒙古骑兵那样毫无目的的溃逃,而是朝着另外一支蒙古大军方向靠拢过去。 虎字旗的火铳声停了下来,可四磅炮的炮击声却没有停下过。 一门门四磅炮始终对那些处于射程内的蒙古溃兵进行轰击,对那些四散而逃的蒙古人造成的伤害,丝毫不比蒙古大军进攻时小。 慌乱之下的蒙古溃兵,甚至出现自己撞向四磅炮炮子的情况。 远处,博格日和莫日根始终关注着战场上的情况。 虽然最先出手的是热巴尔和他部落中的勇士,可留在原地的莫日根和博格日也都做好了随时乘胜掩杀的准备。 可战场上的情况却让两个人始料不及。 如何也没有想到,近两千的察哈尔部铁骑,面对一千左右的虎字旗步卒,居然会败的这么快,这么惨。 “热巴尔这次算是伤经动骨了。”博格日同情地说。 虽然他和热巴尔的关系并不好,可现在见到热巴尔的惨状,心有戚戚,死伤的终归是他们察哈尔部的勇士。 莫日根用手摸了摸肩头上的伤处,怜悯道:“这一次热巴尔部落中死伤这么多,回去后大汗怕是不会放过他。” “这一战失利,不怪热巴尔,谁能想到虎字旗的人这么厉害,土默特部输得不怨。”博格日感慨道。 当初土默特部被虎字旗征服的消息传到察哈尔部的时候,察哈尔部很多人都不服气,只觉得虎字旗运气好,土默特部远不如当年,这才被虎字旗捡了便宜。 可眼前这一战,让他明白,虎字旗能够征服土默特部,绝无侥幸。 “大汗想要拿下青城怕是难了。”莫日根看向身边的博格日。 第一千三百七十六章 结束 他们这些察哈尔部的台吉,都知道大汗有统一蒙古的野望,而土默特部作为右翼蒙古最强大的部落,必将成为察哈尔部统一蒙古的目标。 只有收复了以土默特部为主的右翼蒙古,蒙古才算统一。 就像当年达延汗把蒙古划分成六个万户部落一样,而这六个万户部落只有被察哈尔部征服,才代表着如今的呼图克图汗完成了蒙古统一的大业。 “走吧,咱们去迎迎热巴尔,别在让他落入到虎字旗的人手里。”博格日招呼一声,自己骑马朝热巴尔那边迎去。 莫日根策马追了过去。 随着他们两个人去往热巴尔那里,在他们身后的蒙古大军也开始出动。 很快,两个人来到了热巴尔的近前。 “热巴尔,仗打到这一步,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我看还是早些回去,让大汗知道这里的情况。”博格日对热巴尔说。 连热巴尔带去近两千的蒙古骑兵都败的这么惨,所以他不准备留下来和虎字旗的人硬拼。 面对热巴尔的大败,他身为察哈尔部的台吉虽然感伤,也同情热巴尔,却还有一些庆幸,因为他知道,换做攻打虎字旗车队的人是他,这会儿惨败归来的将会是他。 “好。”热巴尔沙哑的嗓音轻吐出一个字。 败的这么惨,死伤了这么多部落里的青壮,他心中五味陈杂,更多的却是心疼,没死一个青壮,对他部落来说都是一个损失,更何况死了这么多青壮和战马,对部落的实力也是极大的削弱。 “回去吧!”莫日根拨转马头,率先往回走。 原本想要讥讽热巴尔几句的他,见到热巴尔如此惨状,彻底熄了这份心思。 与另外一支察哈尔部大军会合后,热巴尔身边的亲卫纷纷松了一口气。 有了这支大军在,他们台吉算是安全了。 虎字旗的人再厉害,终归都是一些步卒,面对骑兵先天上就有劣势,就算步卒再厉害,也很难追上准备撤离的骑兵。 至于那些四散而逃的蒙古骑兵,沿路可以慢慢收拢,只要活着,最终还是要回到自己的部落里。 呜!呜!呜! 牛角号声响起,大军退离的同时,还可以收拢溃逃的蒙古骑兵。 空旷的草原上,牛角号的声音可以传出很远,不仅可以让一部分四散而逃的蒙古骑兵听到,虎字旗车队那边也同样听到了号角声。 “看样子蒙古人退兵了。”骑兵的马队正来到了曾广明的身边。 曾广明举着手里的单筒望远镜,盯着远处那支没有上战场的蒙古大军,嘴里说道:“败的这么惨,蒙古人退兵并不意外,勉强留下来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有了这一仗,想来回去的路上不会再有蒙古人找咱们的麻烦。”马队正说道。 这一战可以说出意料,却也在意料之中。 右翼蒙古三万户全都与虎字旗交过手,清楚虎字旗的厉害,自然不敢找虎字旗的麻烦,但左翼蒙古却另一种情况。 虽然虎字旗击败了右翼蒙古的几个万户部落,可左翼蒙古早就看不起实力衰落的右翼蒙古三万户。 对右翼蒙古三万户对虎字旗的吹嘘,更是一点也不相信。 不然察哈尔部也不会几次派人去青城,逼迫虎字旗让出青城,把占据的草原还给土默特部。 “还要劳烦马队正带上哨骑,看看蒙古人是不是真的退兵了。”曾广明对一旁的马队正说。 在不能确定蒙古人退兵的情况下,他不会让车队上路。 “交给我吧,我这就带人沿路跟下去。”马队正答应一声,转身往里走去,准备去召集自己的部下。 时间不长,一支人数有几十骑的骑兵队伍离开车队,朝蒙古大军退兵的方向追去。 曾广明对身边的传令兵说道:“让第一大队去打扫战场,顺便给那些未死的蒙古人一个痛快。” 战场上不时的有哀嚎声传出,预示着留在战场上的蒙古人还有活口存在。 对这些还有口气没有死去的蒙古人,曾广明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杀,虎字旗的药草不是用来治疗这些敌人的。 很快,一支几百人的队伍从车队后面走出来,去往前方的战场。 蒙古大军战败后留在战场上的很多东西,虎字旗根本看不上,只把一些看上去还算完整的皮袄和铁器收回来。 收回来的皮袄和铁器,也算是对这一战各种损耗的补偿。 战场打扫的差不多,沿路去追蒙古大军的马队正也带着人回到了车队。 “曾队长不用担心蒙古人会回来了,蒙古人确实是退兵了。”马队正对曾广明说道。 听到这话的曾广明点点头,旋即说道:“马队正不如先带着人去吃些东西,一会儿车队准备上路。” “好。”马队正答应一声,翻身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至于在战场上吃东西,他没有任何的抵触,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在战场上用饭,对于曾广明为何要这么做,他也能想明白。 车队里还有一部分新兵,眼前这样一个难得的机会,明显被曾广明用来练兵了。 这种情况很多新兵都经历过,就连他们骑兵营也会用这种手段训练新兵。 可怜新兵在血腥味道浓烈的战场吃东西,大多都吃不下去,哪怕勉强吃下去也会很快吐出来。 不过,虎字旗每一个人的饭食都有量,若是吐出来,是不会再给新兵准备新的食物,接下来新兵就只能挨饿,直到适应下来。 过去大约有半个时辰,车队重新恢复成一字,开始朝着西南方向缓缓驶离。 察哈尔部袭击虎字旗车队大败的消息很快在附近的部落流传开。 察哈尔部是蒙古共主大汗的部落,也是名义上实力最强大的部落,这样一个部落派出几千勇士,连虎字旗一个车队都对付不了,弄得自己惨败而归,这让很多蒙古人从心里认定虎字旗是不可招惹的存在。 原本一些部落看到察哈尔部要对付虎字旗,准备随察哈尔部一起去对付虎字旗,然而在知道察哈尔部的几千骑兵败给了虎字旗一千步卒后,彻底收起了那点小心思。 第一千三百七十七章 谋划 ps:感谢书友草根当菜菜的打赏。 白城,呼图克图汗的汗帐中。 坐在主位上的呼图克图汗阴沉着一张脸,热巴尔,莫日根,博格日,三个人跪在他的面前。 这三个人带回来一个他最不愿意听到的消息。 辽东出了一个天命汗,使他无法征服科尔沁部,如今青城又出了一个虎字旗,断了他西迁的路。 “那个虎字旗真的有你们说的那么厉害?”呼图克图汗还是有些不相信。 明军是什么样子他再清楚不过,一个明国商号养的兵马,再厉害又怎么可能比明国的边军更厉害。 “属下没有欺骗大汗,之前说的都是真的。”热巴尔低着头说。 交手之前他也不觉得虎字旗这样一个商号有多厉害,交手后才明白,虎字旗能够征服土默特部绝无侥幸。 呼图克图汗冷着一张脸,说道:“你们都是我察哈尔部的台吉,应该清楚本汗有意西迁,夺回察哈尔部曾经的草原上,现在你们却拿虎字旗束手无策,让本汗如何带领察哈尔部回到青城的那片草原上。” 跪在他面前的三个人头耷拉的更低了。 一场大败打没了心气神,不在把虎字旗当做一般的明国商号对待,甚至就连明国的边军,在他们眼里也没有虎字旗厉害。 “无能!”呼图克图汗见眼前这三人失了胆气的模样,恼怒的咒骂了一句。 两次和虎字旗交手,自己一方折损了千人之多,虽然这些人都是下面几个台吉部落的青壮,可最终损失的还是察哈尔部的实力。 博格日抬起头,看向呼图克图汗说道:“大汗,虎字旗的兵马恐怕能和大金的兵马相媲美了,想要对付虎字旗,只能以多打少,用更多的兵马对付他们才行。” 虎字旗的战兵,在他心里已经被提升到和大金兵马一个高度。 “虎字旗已经征服了土默特部,占据了青城,你让本汗如何统一右翼蒙古,集结全蒙古之力去对付他们。”说话的同时,呼图克图汗一巴掌拍在面前的矮桌上。 想要统一全蒙古,右翼蒙古三万户是他迈不过去的槛。 如今右翼蒙古最强大的土默特部被虎字旗征服,剩下两个万户部落也向虎字旗服软,察哈尔部很难再征服右翼蒙古。 博格日重新低下头不敢接话。 在他心中,宁可和辽东的女真人交手,也不愿意再和虎字旗的兵马交手。 和女真人交手是实实在在的厮杀,就算自己一方不是对手,只要肯拼命,也能从女真人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可面虎字旗兵马,很多时候没有冲到近前,他们蒙古铁骑就已经被无数的火器给击溃,想要拼命都没有机会,而且死伤也更多。 很多受了伤的蒙古人,哪怕活着走出战场,最后也很难活下来,勉强活下来多数都成为了残废,无法继续做一名战士。 发泄了一通的呼图克图汗,怒火小了一些,朝汗帐里的众人看了一眼,开口问道:“你们说,这个虎字旗该怎么办?” 汗帐内众多察哈尔部的台吉没有人接话。 已经连续在虎字旗手中吃了两次亏,在场的台吉都明白虎字旗的不好惹,恐怕又是一个拥有着和女真人一样强大的武力。 “说话呀!”见没有人搭话,火气刚小了一些的呼图克图汗再次恼火起来,直接用手指了一人说道,“赤木儿你来说?” 被喊到了名字的赤木儿不得不站起来说道:“属下觉得可以借科尔沁部的手,甚至女真人来对付这个虎字旗。” “你让本汗去求那个伪汗吗?”呼图克图汗声音一冷。 老奴的天命汗是自己封的,在他眼里不过是一群老林子里的野人称王,他作为蒙古人的大汗,绝不承认这样的伪汗存在。 赤木儿硬着头皮说道:“大汗,如今草原各部很难齐心协力去对付虎字旗,能和虎字旗抗衡的,只有女真人的那位伪汗,而且这个虎字旗一直以来都敌视女真人,甚至杀过女真人,如果他们两方打起来,不管谁胜谁败,咱们都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伪汗也不傻,不会派大军对付虎字旗的。”这时候,在座的一位台吉开口说道,“明国的那位孙督师,自打来辽东,已经收复了几百里失地,逼迫女真人不得不后退,如今女真人最大的麻烦是化解明国的攻势,而不是对付虎字旗。” 坐在主位上的呼图克图汗认同的点点头。 明国已经稳定了辽东的局面,用不了多久就会对女真人展开反扑,收复更多的失地,在他眼里,女真人被明国平灭是早晚的事情。 赤木儿说道:“没有女真人,还可以借科尔沁部的手对付虎字旗,先前科尔沁不是派人来要和咱们察哈尔部联手对付虎字旗,咱们也可以和他们联手。” “科尔沁部又没有在虎字旗手里吃什么亏,奥巴那个老东西为什么要对付虎字旗,还不是因为女真人的关系。”呼图克图汗冷哼一声。 科尔沁部派人来向他提出要对付虎字旗的时候,他便猜到背后是受女真人的指使,不然科尔沁部没有理由费力去对付虎字旗。 “属下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对付虎字旗。”赤木儿承认自己想不出办法来。 呼图克图汗从赤木儿身上收回目光,看向其他人,说道:“你们呢!还有没有什么对付虎字旗的更好办法?” “属下有办法。”这时候,跪在地上的博格日开口说道。 呼图克图汗目光看向博格日,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借明国的手,除去虎字旗。”博格日抬起头看向坐在主位上的呼图克图汗。 听到这话,呼图克图汗眉头轻轻一皱,道:“本汗记得你以前提到过用明国去对付虎字旗。” “属下确实提到过,只不过那时想着把虎字旗在草原上的事情散播给明国朝廷知晓。”博格日说道,“大汗若要着急对付虎字旗,属下还有更直接的办法。” “说!” 呼图克图汗轻吐一个字。 博格日说道:“大汗可以派人去见明国的京城,向明国皇帝提出一起出兵对付虎字旗,相信明国朝廷知晓虎字旗的事情,一定愿意与咱们联手。” 第一千三百七十八章 去京城 听到这话的呼图克图汗,面露沉思。 与女真人这样的伪汗联手,他自然不愿意,作为蒙古大汗,他打心底看不起老奴这样自己封自己为大汗的伪汗。 就像老牌贵族看不起新贵族一样。 但和明国朝廷联手却不一样。 明国把他们蒙古人从中原赶回草原,哪怕有着深仇大恨,可他承认明国天子的地位与他同等。 “明国朝廷怕是不会那么轻易的答应对付虎字旗吧!”一旁的赤木儿担心道。 博格日扭头对赤木儿说道:“虎字旗若是土默特部的汉商,明国朝廷自然不会当回事,可这个虎字旗出自明国,明国朝廷知道虎字旗这样一个能够依靠武力征服土默特部的商号,一定担心虎字旗哪一天对明国朝廷动手,所以,明国朝廷定然要对付这个虎字旗。” “说的不错。”呼图克图汗认同的点点头。 作为上位者,他决不允许自己的部落里有任何不安稳的因素存在,换做明国的皇帝,想来也是一样。 赤木儿皱着眉头说道:“咱们派人主动联系明国朝廷,会不会给明国朝廷一种错觉,认为咱们需要他们,反倒从咱们察哈尔部索取好处。” 明军在辽东广宁之战之前,他们察哈尔部没少从广宁巡抚王化贞手中索要好处,不过,那时候是明国求到他们察哈尔部身上。 现在他们察哈尔部求到了明国朝廷的身上,他担心明国朝廷会用同样的方法来对付他们察哈尔部。 “其实明国朝廷在面对虎字旗的事情上,比咱们更着急。”博格日轻轻一笑。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汗帐内的人全都看向了他,哪怕同样跪在一旁的莫日根和热巴尔也是一样。 坐在主位上的呼图克图汗好奇的问向博格日,道:“你怎么知道明国朝廷比咱们更急着对付虎字旗?” “属下不知,但属下能够让明国朝廷比咱们更着急。”博格日说道。 听到他的话,呼图克图汗更好奇了。 就听博格日继续说道:“如今明国朝廷最头疼的应该是辽东的女真,若能把虎字旗的事情和辽东女真牵连到一起,让明国朝廷认为虎字旗会和女真人联手,明国朝廷想不着急都不成。” 明国把大量的钱粮送到了辽东,又训练大量的兵马,任何人都能看出明国朝廷对辽东女真人的重视。 “虎字旗敌视辽东的女真人,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明国朝廷要是知道了,恐怕更不会着急了。”赤木儿开口说,心中觉得博格日的主意不靠谱。 呼图克图汗虽然没有说话,但心中的想法和赤木儿一样。 “那就不让明国朝廷知道。”博格日说道,“咱们知道虎字旗敌视女真人,可明国朝廷不知道这一点,咱们完全可以让明国朝廷自己以为虎字旗和女真人已经暗中联手。” “没有那么简单。”赤木儿摇了摇头,说道,“明国朝廷肯定会派人来查,很容易就能弄清楚事情真假。” 他不认为仅凭他们察哈尔部一句话,就让明国朝廷认定虎字旗已经与女真人联手。 呼图克图汗这一次没有急着去问,而是耐心等着博格日的解释。 博格日看向呼图克图汗,说道:“大汗,其实让明国朝廷怀疑虎字旗勾连女真人很简单,只要把虎字旗把货物卖给女真人的事情告诉明国朝廷,明国朝廷定会相信虎字旗与女真人联手的事情。” “博格日你怕是忘了,虎字旗车队每次带来的货物,从来不卖给女真人哪怕一个粮食,为此女真人还打过虎字旗车队的主意。”赤木儿提醒道。 博格日笑了笑,说道:“这只能说明虎字旗没有把东西直接交到女真人手中,但这不代表女真人没有从科尔沁部得到虎字旗的东西。”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坐在主位上的呼图克图汗手捻胡须,面露沉思。 “科尔沁部确实有来自虎字旗的东西,可科尔沁把这些东西交给女真人,也是科尔沁自己的行为,与虎字旗没有任何关系。”赤木儿失望的看着博格日。 本以为博格日有什么好办法,现在看来,博格日也没有什么能耐,只能拿一些没用的事情说事。 博格日再次一笑,问道:“谁能证明科尔沁部交给女真人的东西不是虎字旗故意给的?” “你知道,我知道,科尔沁部和女真人也知道。”赤木儿说道。 博格日轻笑一声,道:“没错,咱们都知道,可明国朝廷不知道,甚至就算明国朝廷知道,可那些东西毕竟是经过虎字旗的手流入女真人手中,你觉得明国朝廷会相信虎字旗不是故意这样做的吗?” “博格日说的不错,有时候宁可杀错,也不放过。”呼图克图汗突然开口说道。 作为上位者,从来都是宁可我负天下人,而不可天下人负我。 博格日继续说道:“女真人曾派人去过青城,只要明国朝廷知道这个消息,相信明国朝廷想不相信虎字旗与女真人勾结都难。” “这不都是假的吗?”赤木儿迟疑地说。 博格日笑着说道:“真的假的并不重要,只要明国朝廷对虎字旗抱有戒心,就会担心虎字旗与女真人勾结,到时候就算咱们不出手,他们自己也会急着铲除这个虎字旗。” 性子直爽的赤木儿十分疑惑。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事情是假的,大汗和博格日却认为明国朝廷会把这些假的东西当成是真的来对付虎字旗。 “博格日不用再跪了,去一旁坐着吧!”呼图克图汗朝跪在下面的博格日挥了挥手。 “谢大汗。”博格日从地上站起身。 在莫日根和热巴尔羡慕的目光中,走到一旁的矮桌后面坐了下来。 待他落座之后,就听呼图克图汗继续说道:“你们觉得,谁愿代本汗去京城与明国天子一起商议对付虎字旗?” 虽然是在问在场的众人,可他目光却看向博格日。 “属下愿意替大汗去京城见明国天子。”博格日自己站了起来。 第一千三百七十九章 希望 在呼图克图汗目光看向他的时候,博格日就明白了去见明国天子的事情落在了自己头上。 与其推脱装作不知,惹怒到呼图克图汗,不如自己主动一点,接下差事。 坐在主位上的呼图克图汗对博格日主动把事情揽过去,很是满意,便道:“就由博格日你去吧!早点出发。” “是。”博格日朝呼图克图汗欠了欠身。 刚回白城,人马上被呼图克图汗要求去明国,他能够从中感觉到呼图克图汗对虎字旗的不爽。 “你们两个也起来吧!这次本汗就不跟你们计较了,再有下次,本汗也用不着再回来见本汗了。”呼图克图汗冲跪在地上的莫日根和热巴尔说。 接连两次在虎字旗身上吃瘪,让他彻底明白虎字旗比土默特部更强大,也更不好惹,所以这一次的失利,也不完全怪这两个人。 “谢大汗。” 莫日根和热巴尔从地上爬起身,偷偷活动了几下发木的膝盖,这才互相搀扶着走到旁边的矮桌后面盘坐下来。 第二天。 博格日带上十几个甲士,骑着马离开了白城,去往明国边地。 虎字旗在草原上两次以少胜多,大败察哈尔部大军的事情,在草原各部之间流传开。 漠北和漠南一些部落的首领,派出部落中的台吉去青城,想要与虎字旗结好。 青城内的汗宫。 俄木布洪身上裹着厚厚的皮衣,守在炉子的跟前,时不时用手翻动炉盖上面的番薯。 已经有些松软的番薯发出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弥漫在周围。 “虎字旗弄来的这个炉子就是好用,屋子里放上一个,比烧牛粪饼更暖和。”哈尔巴拉耸了耸鼻子。 番薯的香味一个劲往鼻子里窜,喉结忍不住蠕动了一下。 俄木布洪拿起一个块头较小的番薯递向哈尔巴拉,嘴里说道:“听说札萨克图汗部派人来青城了?” “嗯,来的是素巴蒂的小儿子诺尔布。”哈尔巴拉接过番薯撕开外面黑糊的表皮,张嘴咬了一口。 刚烤好的番薯有些烫嘴,他半张嘴巴一个劲的往外面吐气。 俄木布洪愁眉苦脸的说道:“连札萨克图不都向虎字旗示好,本汗以后是不是只能一切都听从虎字旗的安排。” 一旁的哈尔巴拉没有接话,慢慢咀嚼着嘴里的番薯。 “真的没有希望了吗?”俄木布洪抬头望着哈尔巴拉,眼底的希冀一闪而过。 哈尔巴拉咽下嘴里的番薯,说道:“察哈尔部与虎字旗两次交手,两次都吃了亏,这让各部看出虎字旗的不好惹。” “青城是草原上的明珠,全蒙古人的骄傲,而那虎字旗是一家汉人商号,他们的东主更是一个明国的汉人。”哈尔巴拉神情略显激动的说。 然而,听到这话的哈尔巴拉紧张的朝四周看了看。 见屋中除了他们两人外,再无其他人,偷偷松了一口气,旋即说道:“大汗已经认刘东主为叔父,以后这样的话还是不要再说了。” “可本汗不甘心。”俄木布洪拳头竖着锤在了铁炉盖子上面的番薯上。 不过,番薯烤了好一会儿,烫的他急忙从上面拿开,并用另一只手搓动烫到的地方。 哈尔巴拉没有对俄木布洪说什么关系的话,而是直接说道:“大汗,以后这种话就不要再说了,万一传出去的话,虎字旗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以前你不是一直都在支持我吗?”俄木布洪不敢相信的看着哈尔巴拉。 见过当年卜石兔作为土默特部领主时的威风,他作为卜石兔的儿子,继承了土默特部领主的位子,却并不甘心受虎字旗所治。 虎字旗帮他从素囊手中夺回土默特部领主的位子,他也心存感激过,可这种感激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淡薄。 作为土默特部领主,他更想要那种手握大权一呼百应的日子。 “以前支持大汗,是因为察哈尔部的呼图克图汗有统一蒙古的野心,早晚会对占据青城的虎字旗动手,只要大汗耐心等待,早晚有机会翻身。”哈尔巴拉说道。 俄木布洪说道:“现在不也一样,呼图克图汗一样有统一草原各部的野心。” “不一样了。”哈尔巴拉轻轻一摇头,旋即说道,“察哈尔部两次和虎字旗交手都没有占的便宜,这让草原上很多部落都看到了虎字旗的强大,对这些部落来说,只要虎字旗不侵犯他们,他们愿意与一个强大的虎字旗交好。” 俄木布洪语气低沉的说道:“可虎字旗是汉人的商号!本汗才是蒙古人。” “草原各部看重的是实力,实力才是在草原上立足的根本,不然当年察哈尔部为何要放弃这里肥美的草原,去贫瘠的白城生活。”哈尔巴拉眉头皱了起来。 俄木布洪张了张嘴,最后化作一声叹息。 “如今土默特部已经开始有牧民加入虎字旗的骑兵营,成为虎字旗的骑兵,所以大汗,你还是放弃吧!”哈尔巴拉劝说道。 随着有牧民加入虎字旗骑兵营,已经证明土默特部的牧民开始接受虎字旗的统治。 俄木布洪年纪小,很多事情还看不明白,但他不一样。 他在一旁看的很清楚,照这样发展下去,用不了几年,整个土默特部将彻底接纳虎字旗,不分彼此,就算还有与虎字旗为敌的土默特部势力,也只是少数人。 “本汗不甘心!”俄木布洪拳头重重的捶在自己大腿上,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哈尔巴拉往前走了一步,拍了拍俄木布洪的肩膀,道:“不要想太多,如今你既认刘东主为叔父,虎字旗就不会亏待你,一辈子能平平安安也挺好。” 见惯了争斗的他,不愿意看到俄木布洪陷入争斗的漩涡。 换做以前他还会支持俄木布洪想办法借助各方势力,从虎字旗手中夺回土默特部领主的权力,可随着察哈尔部败给了虎字旗,他已经看不到土默特部挣脱虎字旗的希望。 第一千三百八十章 随着虎字旗对青城的大力发展,越发的繁华。 已经开始有明国来的商队,沿着虎字旗修好的道路,往青城来,与那些各部派到青城的蒙古人做买卖。 有虎字旗在,保证了来往青城的明国商人安全,更不会出现蒙古人欺压明国商人的事情,因为虎字旗就是汉人的商号。 在大板升地,蒙古人也好,汉人也好,并不会有什么尊卑的区别,在虎字旗的治理下,一视同仁。 虎字旗颁布了自己的法律法规,不管是汉人,还是蒙古人,知道违背法律法规上面的条律,涉及到谁,虎字旗都会严惩不贷。 虎字旗的律法刚在草原上实施时,很多蒙古人并不习惯,但在虎字旗几次下狠手治理下,渐渐地蒙古人被动接受了虎字旗的律法。 时间一久,蒙古人甚至习惯了律法的存在,发现律法可以保护他们蒙古人。 虎字旗为了牧民能够过好这个冬天,给牧民送去了很多的炉子和煤,减少牧民冬天受冻的情况,甚至还为一些快要过不下去的牧民送去了粮食,保证牧民不会因为没有食物而饿死在家中。 土默特部的贵人只会从牧民身上获取更多的好处,根本不会管牧民的死活,偏偏在虎字旗统治下,虎字旗为土默特那些贫苦的牧民做了许多好事。 而虎字旗也不像土默特部贵人们那样压榨牧民,这让很多普通牧民对虎字旗的好感越来越多,反倒厌恶起土默特部的那些贵人。 不管是大明还是草原,受苦受累的都是底层百姓和牧民,不劳而获的是那些勋贵和草原上的贵人们。 虎字旗的到来,改变了土默特部的这种情况,不在对牧民进行无休止的压制,而是合理的收取该有的税收。 “真想不到,这一路过来,居然没有受到丁点危险。”大车车绑上,中年男子一脸感慨的说道。 赶车的是一名年轻男子,就听他说道:“爹,莫非以前你来草原上不是这个样子?” “以前哪有这么好走的路,商队所走的路都是一些荒地,难走不说,还有可能遇到马匪,说不得就要拼命。”中年男子叹了一声,又道,“当年我跟你二叔来草原上,就是因为遇到了马匪,货物被抢不说,连命都差点丢了。” 年轻男子说道:“咱们这一路上过来,没有遇到过马匪,路上也好走,比咱们大明的官道修的都结实,沿路还有墩堡,花点银子就能在里面过夜,用不着在野外苦熬。” “是啊,谁想到才过去七八年,这里居然发生这么大变化。”中年男子左右望了望。 道路两旁栽种着不少树木,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棵,树木还很细,看上去顶多一两年的模样。 年轻男子说道:“听说青城被虎字旗占据,爹您说这是真的吗?” 虎字旗征服土默特部的消息已经在明国北方各处流传开,不过,很多人还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毕竟土默特部的强大,年纪稍大一些的老人都亲眼见过,不是太相信明国的一家商号能够征服土默特部。 “真的假的爹也说不好,不过一路走过来,还是能看出来,这个虎字旗不简单。”中年男子掏出一把烟丝,塞进烟袋锅里。 火折子吹着,往烟丝里一点,嘴巴赶紧嘬动几下烟嘴,让烟袋锅里的烟丝着起来。 呼! 中年男子嘴里吐出一口烟雾,一脸的舒适。 烟袋锅和烟丝他一接触,便喜欢上了这个东西。 平时无聊的时候,抽上一锅烟丝,心里那叫一个得劲,平时对自己的烟袋锅,喜爱的不得了。 “咳咳,爹,您少抽点吧!”赶车的年轻人用手在比自己鼻前驱赶了几下烟味。 他很不喜欢这种呛鼻的味道,也不知道自己亲爹怎么喜欢这样一个不当吃不当喝的东西。 “你懂个屁。”中年男子骂了自己儿子一句,旋即说道,“这可是好东西,听说南边只有那些有钱人才抽得起。” “可这东西也太呛了。”年轻人苦着脸说。 中年男子没好气的说道:“老子早就让你也抽,你要是学会了,就不觉得呛了,还会觉得这个味香。” “算了吧!儿子受不得这个味。”年轻人摇了摇头。 不抽烟的人,不喜欢烟味。 “没福气的东西。”中年男子用力的抽了一口烟袋锅,随后嘴巴里吐了一大口烟气。 年轻人虽然不喜欢闻烟味,可自己老子抽烟袋锅,他也没辙,只能生受着,好在是在外面,就算有些烟味,也随着风吹散了。 一袋烟过去。 “爹,前面那个就是青城吧!”年轻人望着眼方出现在眼前的青色城墙,忍不住开口问向自己的父亲。 中年男子磕打了几下烟袋锅,看着前面的城池,点点头,道:“没错,前面就是青城了,想不到这辈子还能有再来这里的一天。” 自打上一次来草原上后商队被抢,自己也险些丢了性命,便不敢再来草原上,只在大明境内做一些买卖。 最近一年他多次听到曾经一起做买卖的商人说起青城,也见到有商人带着商队去青城没少赚银子,回来后说起青城不再像过去那样危险,他这才鼓起勇气,带上自己儿子再次来草原上做买卖。 商队快到青城的时候,人流多了起来。 尤其是青城的城门口,派起了长长的队伍。 “爹,您看,这么多人在排队,还有不少蒙古人也在排队,想不到他们也这么懂礼。”年轻人用手指着前面不远处正排队的蒙古人说。 他第一次来草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蒙古人挤在一起排队。 “闭嘴。”一旁的中年男子抬手朝年轻人后脑勺就是一巴掌,嘴里骂道,“来的时候我是怎么交代你的,少说话,蒙古人也是咱们能得罪的。” 来过草原的他,知道蒙古人在草原上的地位,面对他们汉人,从来都是高人一等,就算把他们这样的汉人杀了,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年轻人缩了缩脖子。 这才想起来时自己爹交代的话,生怕自己刚刚的话得罪了前面排队等着进城的蒙古人。 第一千三百八十一章 税务衙门 前面一个骑马的蒙古人回头瞅了身后的两个人一眼。 坐在大车上的中年男子脸上挤出笑容,朝眼前的蒙古人讨好。 蒙古人只瞅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催动马匹,随着人流的移动,往城门口走去。 “管好你自己的嘴,别乱说话,咱们只是来做买卖的生意人,蒙古人咱们一个也得罪不起。”中年男子教训着自己的儿子。 年轻人有些看不上自己父亲谨小慎微的样子,忍不住顶嘴道:“土默特部不是说已经被虎字旗征服了吗?” “这话听听就算了,谁知道真假。”中年男子说道。 年轻人抬手指了指前面,道:“儿子觉得应该是真的,爹您看前面,城门前的那些守卫像不像虎字旗的人?” 虎字旗车队不止来草原,也经常会出现在明国境内,而车队的护卫都是虎字旗战兵,穿着打扮和青城城门前的守卫差不多。 中年男子目光随着年轻人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眯着眼睛,好一会儿才说道:“还真是挺像的。” “看来虎字旗征服土默特部的事情是真的,想不到咱们汉人也能征服蒙古人,还是像土默特部这样有实力的大部落。”年轻人骄傲的说。 生活在大明北方的百姓,尤其是那些生活在边地的百姓,几乎没有人不清楚土默特部的强大,很多边地百姓更是受到过土默特部铁骑的侵扰。 这样强大的部落,却连国都都陷落到虎字旗手中。 这让和虎字旗一样同为明国商人出身的年轻人,有一种发自内心的骄傲。 “别高兴的太早,像土默特部这样在草原各部中都算是有实力的大部落,哪那么容易被人征服,何况还是被明国的一家商号征服。”中年男子不像自己儿子那么看好虎字旗。 年纪越长的人越明白土默特部的强大,所以他不太相信虎字旗能够征服土默特部,认为是被人故意散播出来的流言。 “爹,虎字旗的战兵都成了青城的守卫,要不是土默特部被征服,怎么会有虎字旗的战兵守城门。”年轻人说道。 他更愿意相信,虎字旗征服了土默特部这件事。 “别废话,往前赶车,谁守城门跟咱都没有关系,买卖做好了才能有银子赚。”中年男子不想和自己儿子争论这些,更关心自家带来的货物能不能顺利出手。 城门前的人流一点点往前挪动。 当这对父子前面的蒙古人进了城,终于轮到了他们。 “军爷,我们是来青城做买卖的,要进城,劳您行个方便。”中年男子早已从大车上下来,从怀里掏出一两碎银子偷偷往面前的守卫手里塞。 守卫推回中年男子伸过来的手,伸头往中年男子身后看了看,问道:“后面这几辆大车跟你一起的?” “对,对,一起的,俺们一路从新平堡过来的。”中年男子点头哈腰的说。 守卫回过头冲身后的另外一名守卫说道:“这几辆大车是从明国来的商队,给他们拿一块牌子过来。” 后面的守卫听到后,转身朝不远处的木桌走去。 只见这名守卫从木桌上面的笸箩里拿出一物,返回到先前那名守卫跟前,并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 那守卫接过竹牌,转手递向面前的中年男子,嘴里说道:“拿着这块牌子,进城后直接税务衙门,登记完才能发卖货物,好了,进城吧!” 挥了挥手,示意面前的中年男子进城。 “军爷,俺能打听一下,这个税务衙门是干什么的!”中年男子把手里的碎银子再次往守卫的手里塞过去,而且这一次多放了一两碎银子。 守卫用手推开中年男子的手,说道:“税务衙门是收税的地方,像你们这种来青城做买卖都需要交税,具体情况等你去了税务衙门,问里面办差的人。” “俺听明白了。”中年男子点点头,旋即又道,“这是俺孝敬军爷喝茶的,还请军爷收下。” 说着,再次把手里的银子低了过去。 守卫摆摆手,道:“进出城门不用缴城门费,你用不着给我银子,只要你们老老实实交税,在城里没有人敢找你们麻烦,行了,别堵在这里了,抓紧进城。” 说完,他不忘看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军法官。 驻守城门容易滋生吃拿卡要的情况,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专门有军法官在这里盯着驻守城门的战兵。 中年男子讪讪的收回拿着银子的手。 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他第一次见到有不收好处的差官。 坐回到大车车帮上,另一边赶车的年轻人挥舞手里的鞭子,驱赶牲口拉动大车,缓缓前行。 一辆接一辆的大车很快全都通过城门走进青城。 “爹,咱们去哪?”年轻人问向车上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往左右看了看,又道:“先沿着路往前走,到前面到前面找人打听一下,税务衙门在什么地方。” “您还真的去那个什么税务衙门呀!”年轻人撇了撇嘴,道,“在大明咱们都没有交过商税,总不能来草原缴上商税了吧!” 像他们这样的行商,经常是走南闯北,却从没有正经给朝廷交过商税,不交税是一件正常的事情,反倒是交税才不正常。 “让你去就去,哪那多废话。”中年男子呵斥了自己儿子一句。 见多识广的他十分清楚,在别人的地方盘上,就要服从别人的命令,不然的话,说不定小命都有可能丢了。 像他这样来草原上做买卖的明国商人,真要死在草原上,也是白死,不会有人为他讨回公道。 几辆大车往前走了有几百步,远离了城门,便停了下来。 年轻人跳下马车,问向站在路边的一个汉人,道:“劳烦打听一下,税务衙门在什么地方?” 那汉人先是看了看眼前的年轻人和几辆大车,这才抬手往身后的方向一指,道:“往前走,直到看到一个空场,周围聚了好多人,税务衙门就在那。” “多谢了。”年轻人客气拱了拱手,这才回到大车上。 第一千三百八十二章 交税 年轻人驱赶大车,按照刚刚自己打听到的方向行去。 大车在路上走了一段路,年轻人忽然拉住缰绳,用手往前面不远处的地方一指,说道:“爹,先前那人说的是不是那里?” 坐在车帮上的中年男子眯着眼看去,过了一会儿,道:“把车赶过去问问。” 年轻人挥舞了一下手里的鞭子,驱赶大车往前走。 很快,大车到了这个地方。 “爹,您快看,还真有一个税务衙门。”年轻人眼尖,一眼就见到空场后面税务衙门的匾额。 然而就在这时,空场上聚集的人群朝着大车这里蜂拥而至。 没等年轻人反应过来,几辆大车已经被团团围住。 “谁是东家?”围在大车周围的人里面有人喊道。 赶车的年轻人见到这么多人围住自家的大车,紧张的看向身边的父亲。 这时候,坐在车帮上的中年男子踩着大车站了起来,朝着大车周围的人群拱了拱手,客气的说道:“诸位,俺们初来乍到,正准备去税务衙门,还请各位让一条路,让大车过去。” 在不知道周围这些人是干什么的之前,他搬出了税务衙门的旗号,毕竟衙门在普通人眼里还是很有公信力的。 “都让开,都让开,让人家去税务衙门办事,不差那一点工夫。”人群中一个穿着皮袄的红脸汉子驱赶大车周围的人。 “多谢这位兄弟了。”大车上的中年男子朝红脸汉子抱了抱拳。 红脸汉子回过头,笑着对大车上的中年男子说道:“我和你一样,也是商人,不过我是草原上的汉商,一会儿你们从税务衙门里出来,能不能把带来的货物都交给我。” “你想屁吃呢!我们这么多人等在这里,凭什么卖给你一个人。”人群中有人喊道。 “对,对,对,不能卖他。” “卖我,卖我,我也是汉商,不管你们是卖银子还是买草原上的东西,我都有。” “卖给我,我可以出高价买你们的货。” 人群中你一言我一语。 大车上的中年男子这时听明白了,这些人是来买他带来的货物的,并非要对他做什么。 “爹,没想到咱们的货这么抢手。”赶车的年轻人高兴的对中年男子说。 眼前这些人连大车上是什么货物都不知道,就有这么多人抢着买,他第一次感觉买卖这么好做。 中年男子没有理自己的儿子,而是对周围的人说道:“俺也看出来了,诸位都想要俺带来的东西,不过,诸位是不是先让俺去一趟税务衙门?” 眼前的情况让他有些摸不准,想起进城时守卫交代的话,决定一切等见完税务衙门里的差官后再做决定。 “行了,都别挡着了,没有经过税务衙门的货你们敢买?快让开吧!别挡路了。”红脸汉子对围在大车周围的人说。 人群往两侧缓缓退出,让出了一条通道。 “赶车。”大车上的中年男子对自己儿子说了一声,自己也坐了下来。 年轻人赶动大车,从人群中穿过,来到了税务衙门的门前。 “爹,到了。”年轻人冲自己父亲说了一句。 中年男子跳下大车,朝税务衙门里走去。 进去时间不长,几名身穿兵甲的差官从里面走了出来。 “差爷,这几辆大车上都是小人从大明带来的货物,这是货物清单。”中年男子从袖口里掏出一份清单,递给一旁拿着本子的差官。 “你们几个人去验货,看看东西和清单上是否一样?”为首的差官对一起出来的另外几个差官吩咐了一声。 这时候,大车上的车夫和伙计都从车上下来,站在大车边上。 几个差官朝大车走过去,开始检查大车上带来的货物。 为首的差官对跟前的中年男子说道:“粮食是十五抽一,剩下的东西不管是铁货还是茶叶,都是十抽一,用现银结算,现银不足才可以用粮食结算。” “小人明白。”中年男子点点头。 十抽一或是十五抽一,这个商税已经很高了,不过和来草原上赚到的利润比起来,也就不算什么了。 为首的差官又道:“你也别觉得抽头多,毕竟你们从大明来青城,我们要保证你们的安全,搁以前你们来草原,虽然能赚得更多,但也有可能连人带货都永远留在草原上。” “不多,不多,小人一点也不觉得多。”中年男子急忙辩解道。 来草原上做买卖,最重要的是安全,只要安全,就算抽走的税再高,也比在大明境内赚到的多。 毕竟在大明境内虽然不用叫什么商税,可路上的关卡多,每过一道关卡,不花费银子去打点,车队根本没办法过去。 一路打点下来,把青城这里抽走的商税还要高,而且利润上也没有来草原上丰厚。 为首的差官点点头,道:“能明白就好,以前也有大明那边过来的商人,想要私下里避开商税,对这样不懂规矩的人,我们直接十抽五,严重的还会没收所有货物,包括买东西的人也要接受处罚。” “差爷放心,俺一定规规矩矩的做买卖。”中年男子偷偷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庆幸自己主动来到这个税务衙门。 为首的差官淡淡的说道:“你第一次来青城就知道主动来税务衙门报备,说明你是个懂规矩的,我呢,也指点指点你。” “差爷您说,小人听着。”中年男子在一旁恭敬的说。 为首的差官说道:“来的时候你应该见到外面那些人,他们都是草原上的汉商,你要想省事,可以直接把货物卖给他们,当然,你也可以自己去其他的部落自己卖东西给牧民。” “小人来之前,听人说起过,只要把货物送到青城就能出手,所以小人还是把货物卖给外面的那些人吧!”中年男子摸不清外面的汉商和眼前的差官是什么关系,所以决定早些把货物出手,早些回大明。 草原对他来说,终究还是有危险的。 为首的差官说道:“卖给谁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们税务衙门不插手,你也放心,我们只收商税,和保证你们在草原上的安全,至于你想怎么处置自己的货物,都由你自己做主。” 第一千三百八十三章 青城的机遇 一队汉商的车队从青城往城门外驶去。 进城需要排队,出城便不需要这么麻烦了,出城的人不多,到了城门口,直接就可以出城。 “爹,真想不到这么顺利,一天都不到,带来的货物全都出手了。”赶车的年轻人兴奋的对身边的中年男子说。 第一次来草原买卖就做的这么顺利,难掩心中的高兴。 中年男子端着烟袋锅抽了一口,嘴里吐出烟气,说道:“想不到青城真的归了虎字旗,成为咱们汉人的地方。” 来之前对虎字旗征服土默特部的怀疑,这会儿消失的一干二净,亲眼见到,才明白虎字旗的强大。 在他心里,已经不敢再把虎字旗当成一个普通的商号来看待。 “想不到青城这边的生意这么好做,爹,咱们什么时候再来这里?”年轻人一边赶车,一边扭头问向中年男子。 能赚到银子的地方,他恨不得天天都留在这里。 中年男子把手里的烟袋锅在车辕上磕打了几下,嘴里说道:“该过年了,今年就这样吧,等年后再说。” 虽然没有直接答复年轻人,却也表明了还会再来青城的态度。 “喔!喔!”年轻人用鞭子把往路边走的牲口引了回来,随后对中年男子说道,“可惜虎字旗的人商税收的太狠了,在大明,朝廷很少会收取商税,虎字旗做为咱们大明的一家商号,应该理解咱们商人的不容易,不该收取这个商税。” 从没有交过什么商税的他,对于正经八百给虎字旗交商税,心中多少有些不舒服。 哪怕这一次在青城赚到了不少的银子,可仍然觉得这个商税不该交。 “大明是不交商税,可穿州过府的时候,哪一次少了抽头,加起来的银子比虎字旗收的商税只多不少。”中年男子一边用扫把枝疏通烟袋锅里的焦油,一边对年轻人说。 赶车的年轻人说道:“咱们以前交的抽头都是地方官府在收,可虎字旗不过是一家商号,他们公然的收取商税,这可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收了商税又能怎么样,大明的律法还能管到草原上不成!”中年男子哼了一声,随即用嘴巴叼着烟袋嘴吹了吹,发现通气了,便丢掉手里那根细长的扫把枝。 年轻人语气一噎。 他也知道朝廷管不到草原上,可他们辛辛苦苦把货物运到青城,却要拿出一大笔银子作为商税交给虎字旗,这让他心里不太舒服。 毕竟虎字旗什么都不用干,人只要等在税务衙门里,就能白得过往商人的银子。 在他看来,这比什么生意都好做。 中年男子收起自己的烟袋锅,看向赶车的年轻人,说道:“你也别想不开,在草原上,虎字旗就是这里的朝廷,咱们真要不交给他们商税,咱们的买卖也不可能这么顺利,而且这一趟咱们也没少赚,等把车上拉的皮货一卖,还能再赚一笔。” 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他比自己儿子看得明白。 来青城这一趟,已经赚到了往常半年才能赚到的银子,别说交这么点商税,就算在多交一倍他也愿意。 “说来也奇怪,咱们一路走来路过这么多墩堡,没有遇到一个关卡,咱们省下了不少银子。”年轻人说道。 中年男子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青城,嘴里说道:“等看着吧,用不了几年,这里就会生发起来,以后来青城做买卖的行商越来越多。” 以往来草原上做买卖最大的难处就是太过危险,这个危险不仅来自草原上的马匪,也来自生活在草原上的牧民部落。 如今土默特部被虎字旗征服,来青城行商的明国商人性命安全得到了保障,这让他看到青城繁华起来的机遇。 “爹您想的也太简单了,朝廷怎么可能会给虎字旗这个机会,看着吧,朝廷早晚对虎字旗动手,咱们争取在朝廷动手之前,多来几趟青城。”年轻人说道。 他不看好虎字旗能够在草原上立足。 与占据了青城的虎字旗相比,他认为大明才更强大。 “好好赶车,早些回家过年。”中年男子不愿意谈论大明与虎字旗之间的事情,催促自己儿子抓紧赶路。 这对父子只是来青城的明国商人一个缩影。 随着这对父子返回大明,将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知道青城这里的情况,同时也吸引到更多的明国商人来青城做买卖。 身上裹着皮裘的刘恒骑马走在青城街上。 年关将至,青城里汉家新年的气象越发明显,家家户户开始贴起了春联,连带着一些蒙古人家里也学着贴上了春联。 原本蒙古人的新年和汉人还是有一些区别,很多蒙古人对汉人的那一套完全是瞧不起,可自打虎字旗征服了土默特部,很多蒙古人开始学习起汉人。 “今年从大明那边来了不少行商到青城,等这些人回去把青城的情况散播出去,相信来年青城会更加繁荣。”陪刘恒一起走在街上的李树衡说。 刘恒看着街上开门做生意的商铺,说道:“一定要保证那些来青城的大明商人安全,只有从大明到青城中间的道路安全顺畅,商人们才会更愿意来青城做买卖。” “东主放心,沿路都有咱们的骑兵巡视,一路上的墩堡也都通知到了,可以为大明来的商人解决饭食问题,并且提供住处。”李树衡说道。 刘恒点点头,催动马匹继续往前走。 青城城内禁止骑马,哪怕土默特部的领主俄木布洪,也不被允许骑马走在街上,而能够在城中骑马的人,只有虎字旗的人。 所以路上的行人见到有人骑马过来,马上明白是虎字旗的人,纷纷躲避到路边,让马和骑手先过。 踏!踏!踏! 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了过来。 很快,几骑出现在刘恒等人的视野中。 “看来又有事情上门,咱们也该回去了。”刘恒笑着对李树衡说了一句,然后拨转马头,往回走去。 第一千三百八十四章 京城的密函 李树衡看了一眼远处正靠近过来的几骑,便说道:“黄鸿这个家伙,年底了也不让东主您松口气。” 黄鸿是外情局副司局长,专门负责打探各种消息的谍探。 他的到来,让李树衡明白,必然是带回来了什么重要的消息。 很快,黄鸿等人从后面追了上来。 “东主,京城来消息了。”一追上来,黄鸿便低声对刘恒说了这么一句话。 刘恒轻轻颔首,随即说道:“回去再说。” 京城是大明的京城,从京城来的消息,从来没有小事,尤其是需要黄鸿亲自带回来的消息。 黄鸿控制马速慢了一步,跟在刘恒的身后。 回到住处,刘恒下了马,把缰绳交给身边的一个护卫,自己迈步走进院子。 同样下马的李树衡和黄鸿紧紧跟在他身后一同进了院子。 刘恒回到办公的签押房,坐在桌案后面,对随同自己一起进屋的两个人说道:“自己找地方坐。” 李树衡走到一处挨着刘恒近一些的座位坐了下来。 黄鸿往前走了两步,站在刘恒桌案前面,掏出一份信函,双手递了过去。 另一边赵武端着刚冲泡好的热茶,放在刘恒手边。 刘恒接过信函,扫了一眼完整的漆口,这才打开,从里面抽出一张写满字的白纸。 写满了大半张白纸的内容,很快被他看完。 “朝廷那边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李树衡见刘恒放下手里的信函,忍不住开口问道。 黄鸿也看向了刘恒。 信函虽然是他亲手送来的,可里面些的是什么内容,他也一无所知,只知道是京城那边加急送来的密函。 “察哈尔部派出使者去了京城,见了内阁首辅,除此之外,大同又有了变化,麻总兵调任榆林任总兵,杨国柱接手了大同总兵的位子。”刘恒把信函递向李树衡。 站在一旁的赵武接过信函,转手递给了李树衡。 李树衡拿起信函看了起来。 看完之后,他说道:“看来朝廷不打算对咱们招安了,这是要准备对咱们动手了。” “朝廷的精锐兵马都在辽东,暂时朝廷还拿不出兵马来对付咱们,就算动手,想来也要等到大同和宣府的新兵练成。”刘恒端起茶杯吹了吹里面的热气。 李树衡说道:“麻总兵一走,咱们在大同的关系网又被撕开一道口子,时间一长,我担心大同的那些官员都会与咱们疏远。” “这也是正常的事情。”刘恒说道,“朝廷不可能看着咱们壮大的,不过,地方上的事情远没有朝廷上那些大员们想的那么简单,想要对付咱们虎字旗,光靠两个新建的大营可不够。” 明军一营兵马三千人左右,很多时候,只有一千多人,这么点兵马,对根本威胁不到虎字旗什么。 李树衡皱起眉头,说道:“杨国柱一直以来都在暗中搜集咱们谋反的证据,如今他成了大同总兵,以后车队想要从新平堡来草原怕是会有些麻烦,他不会那么顺利的放咱们虎字旗的车队出边镇。” “那就不走新平堡,从张家口走。”刘恒说道,“新平堡这条路可以让明国其他的商人走,只有明国那边的商人能够在草原上赚到银子,他们绝对会有办法买通边将,来青城的,而且这种事情杨国柱阻挡不了,不然就会得罪大同的那些边将。” 李树衡想了想,又道:“信函上还说了察哈尔部使者去了京城,想来林丹汗没有放弃对付咱们虎字旗的打算,这是要与大明朝廷联手。” “这倒是件麻烦事,如今也只能让王云成那边盯紧了,不给察哈尔部靠近青城的机会。”刘恒说道。 李树衡犹豫了一下,说道:“朝廷会不会从辽东调派兵马来大同或是宣府,毕竟辽东在在孙承宗手中不仅稳固,而且还收复了几百里的失地。” 虎字旗虽然有了一些本钱,但还不足以和大明正面抗衡。 “不会。”刘恒轻轻一摇头,说道,“一旦朝廷从辽东调走兵马,奴贼绝对不会放过攻打山海关的机会,只能拿下山海关,奴贼大军便可以长驱直入,直奔京城,很咱们虎字旗比起来,山海关更重要。” 李树衡点点头,道:“这么说,对咱们虎字旗最有威胁的还是察哈尔部。” “朝廷现在无力对付咱们,所以能够威胁到咱们的也只有草原上的部落,察哈尔部想要西迁,咱们虎字旗就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了。”刘恒笑了笑。 虎字旗征服土默特部,占据土默特部的土地,等于切断察哈尔部西迁的线路和林丹汗统一蒙古的野心。 没有了土默特部,林丹汗就算征服了草原上其他部落,仍然算不上统一蒙古。 李树衡说道:“察哈尔部接连在咱们虎字旗手里接连吃了两次亏,只要大明朝廷那边不出手对付咱们,想来察哈尔部一时半会儿不会和咱们动手。” 察哈尔部袭击虎字旗车队失败的消息,早就有随行的快骑先一步送到青城。 “朝廷早晚会对咱们出手,如今没有动手,是担心实力不足,等积攒够实力,该是对咱们动手的时候了。”刘恒轻笑道,“这样也好,给咱们留出时间来消化土默特部。” 一个土默特部就能让曾经的大明朝廷头痛无比,他相信,只要虎字旗彻底掌握了土默特部的力量,已经内忧外患的大明朝廷更难撼动虎字旗。 除非再出现一个张居正这样的人为大明王朝续命,不然等待大明的是一点点向深渊滑去。 “也要小心明国派来草原的探子,发现一个揪出一个,绝不能给他们破坏商路的机会,你们外情局要盯紧了。”刘恒转而看向黄鸿。 虎字旗一家远远满足不了草原各部的需求,放开明国行商来青城做买卖,不仅可以为虎字旗带来大量的收益,还能够防备朝廷出手对虎字旗行商上的某些限制。 商人逐利,只要虎字旗能够保证商人在草原上的利润,将来不管朝廷想要对虎字旗做什么,都阻止不了明国商人通过边地源源不断来青城的事实。 “属下记下了。”黄鸿躬身抱拳。 第一千三百八十五章 新平堡的变化 自打杨国柱上任大同镇总兵,虎字旗在大同的实力进一步压缩。 新任大同巡抚和总兵都与虎字旗关系不远不近,甚至还隐隐打压虎字旗,这让留守在新平堡的赵宇图压力越来越大。 “这么快又过去了一年。”赵宇图站在窗前,看着门外随风摇摆的枝头。 新年过去,街上恢复部分人气,许多街边的商铺开始开门做生意,虎字旗在新平堡的铺子也一样开始迎客。 还没有出正月,已经有各地的行商来到新平堡做买卖。 许多不想去青城的行商,想要以便宜价格弄到草原上的各种皮货,只有新平堡和张家口两处地方,而新平堡又不像张家口,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商税。 “李掌柜您来了,快里面请。”铺子里的伙计迎向门外走进来的一位风尘仆仆的汉子。 来人嘴里哈着热气,快步走到铺子里的炉子跟前。 “这天是真冷,风恨不得吹进骨子里。”这位李掌柜脱下手套,双手放在炉火上面烤火。 赵宇图转过身,招呼伙计道:“给李掌柜沏茶,暖暖身子。” 伙计跑去沏茶。 “在下先行谢过赵先生了。”李掌柜朝赵宇图拱了拱手,随后继续烤火。 很快,伙计沏好茶端送给这位李掌柜。 茶水烫嘴,一时喝不进嘴里,李掌柜把茶杯放在腿上,双手握在茶杯外边上取暖。 “拿些果脯过来。”赵宇图冲伙计吩咐了一句,自己迈步走向李掌柜,在炉子另一边坐了下来。 李掌柜握着茶杯,扭头对坐过来的赵宇图说道:“还是你们虎字旗好,弄了这么一个炉子,整个房间都热乎的,比我那强多了。” “你要舍得把炭盆换成炉子,屋里保管和我这里一样暖和。”赵宇图笑着说。 对方是新平堡的一家商户掌柜,铺面就在隔壁,只是为人比较抠搜,一文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 李掌柜略显尴尬的道:“火盆用了这么多年都已经习惯了。” “这样的炉子不算贵,像这种大号炉子才几十两,有这么一个摆放在铺子里,一个冬天都不用受冻。”赵宇图说道。 李掌柜讪讪的说道:“来年,等来年弄一个你们铺子里这样的炉子,到时一定请赵先生到我那里烤火。” “李掌柜的话我可当真了,回头我可是一定要去的,别到时候李掌柜不留我喝茶。”赵宇图打趣道。 李掌柜连忙摇头,道:“那不能,赵先生愿意到我那里,我一定好好招待,别说喝茶了,果脯也缺不了。” 说着,他抬头寻找铺子里的伙计,惦记着赵宇图刚刚让伙计去准备的果脯。 伙计这时从旁边的房间里走出来,手里端着碟子,里面摆放了几样简单的果脯,放在了炉子旁边。 李掌柜见到伙计把果脯拿来,急忙伸手捏起一个丢进嘴里吃了起来。 “今天第一天开市,想必李掌柜那里的生意应该不错吧!”赵宇图笑吟吟的看向正吃茶的李掌柜。 手里拿着钩子把炉圈套了上去。 “哎,别提了,一上午了,一个客人也没有。”李掌柜叹了口气,又道,“买卖越来越不好做了。” 赵宇图一愣。 本以为只有他们虎字旗的铺子没有客人,没想到隔壁的铺子也没有客人。 “以前刘守将在时,咱们新平堡多热闹,再看看现在,来的行商越来越少,再这样下去,迟早要关门歇业。”李掌柜埋怨道。 随着虎字旗对大明的商人开放青城,一些来新平堡做买卖的行商选择去了青城,加上现任新平堡守将对新平堡商户有意无意的打压,这让新平堡的生意越发难做,来新平堡的行商自然而然的也就少了。 赵宇图安慰道:“可能因为刚过了年,过段日子就好了。” “好不了了,我可是听说咱们这位守将派人在城门口收取进城费,所有进城的百姓和商人都要交税,而且商人出城也要交税,不然根本出不了城门。”李掌柜叹气的说。 听到这话的赵宇图眉头皱了起来,道:“怎么出城还要交税?以前可从没有过这样的事情。” 李广益来到大同任巡抚不久,黄安便开始收取进城的人头税,而对行商不仅要收取人头税,还收取所带货物的商税。 这些属于新平堡守将的权力,哪怕赵宇图知道这种事,他一个白身也无力去制止,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黄安在来往新平堡的行商身上捞取好处,破坏新平堡的商业繁荣。 “为了捞银子呗!”李掌柜说道,“告示贴在了守将府门外,进城的行商没人知道,出城的时候才被告知要交出城税。” 说完,他又喝了一口茶水,另一只手抓起碟子里的果脯吃。 赵宇图眉头紧锁,道:“照这样下去,新平堡哪还会有行商来,守将府这么做,岂不是杀鸡取卵。” “咱们都是普通百姓,哪管得了守将府的事,要是刘守将还在,说不定说话还能管些用处,可惜刘守将不在,新平堡是那位黄守将说了算。”李掌柜抓起碟子里最后一块果脯,丢进自己嘴里。 赵宇图叹了口气,道:“可惜了,这样下去,新平堡再也不复曾经的繁荣。” 照黄安这样的做法,已经可以预料到,新平堡这里的买卖会越来越难做。 如今已经没有了互市,新平堡很难再从互市上面捞取好处,一旦虎字旗断了新平堡的供应,新平堡也就在没有吸引行商到来的东西。 原本那些生活在新平堡的商户也会一点点从新平堡搬离,最后新平堡只会沦落成一个纯粹的军事堡垒。 “赵先生是刘守将的人,不如和刘守将说说,说不定黄守将看在刘守将的面子上,会取消城门那里的人头税。”李掌柜希冀的看着赵宇图。 期盼着虎字旗能够出头,阻止黄守将正在做的事情。 赵宇图摇了摇头,道:“我家东主如今已不在官场为官,早已是人走茶凉,与黄守将根本搭不上话。” 这时他已然明白隔壁这位李掌柜来他这里的目的,并不单纯是了烤火。 第一千三百八十六章 交税 “唉,不管怎么说,你们的铺子有刘守将这层关系,黄守将收谁家的商税,也不会收你们家铺子的商税。”李掌柜羡慕的说。 听到这话,赵宇图笑了笑。 俗话说人走茶凉,黄安的商税没有收到他们虎字旗的身上,完全是因为虎字旗背后有大同的麻总兵撑腰。 黄安可以不顾忌他们东主的面子,却不能不顾忌到大同总兵的面子。 大明的商税,从来不会收到那些与官员有关联的铺子身上。 “喝了这口茶我也该回去了,赵先生要是有什么免除商税的办法,千万别忘了我那个铺子,不管怎么说咱们两家也是邻居。”李掌柜手里端着茶杯说。 赵宇图笑着一点头,道:“要是能免掉商税,一定忘不了李掌柜你。” “那就多谢了。”李掌柜放下喝完茶水的茶杯,站起身朝赵宇图拱了拱手。 赵宇图也站起身,准备送一送对方。 就在这时,屋门前的棉布帘子被人掀开,一股凉风吹了进来,令屋里的人不自觉地拉了拉衣襟。 与此同时,四个汉子先后从屋外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身穿武将袍服的官员。 “草民给将军磕头。”正要离开的李掌柜见到进到屋中的官员,急忙跪倒地上行礼。 黄安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的李掌柜,而是看向一旁的赵宇图,走了几步,笑着说道:“哈哈,既然赵先生在这里,那就再好不过了,也省的再让人传话。” “黄将军找在下莫非有事?”赵宇图眉头轻轻一蹙。 新平堡的行商会这么快少了近半,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此人在新平堡的所作所为,所以他对这个黄安十分不喜。 “是有些事。”黄安笑着说,旋即对跪在地上的李掌柜说道,“看你也不像是这家铺子的伙计,就别在这里碍眼了。” 李掌柜大小是个掌柜,穿着打扮和伙计不同,很好区分。 “草民这就走,这就走。”李掌柜羡慕的看了赵宇图一眼,随后爬起身,小心翼翼的在几个黄安带来的亲兵身边穿过,直到从铺门走了出去。 带他一走,黄安面带愧色的对赵宇图说道:“说实话,本官实在不该来找赵先生,可没有办法,上面的意思,本官也很是为难。” “到底是什么事,会令黄将军如此的为难!”赵宇图面露好奇。 黄安叹了口气,这才说道:“大同准备在边军中扩充一个大营,可朝廷却没有发派粮饷,让大同这边自己筹集,这不,差事落到了本官的头上。” 说着,他面露苦涩,一副为难的模样。 “那还真是辛苦黄将军了,不过这也是为了朝廷。”赵宇图言不由衷的夸赞了一句。 黄安看了赵宇图一眼,道:“还是赵先生能够理解本官的难处,可那些商人,却因为本官收取那么一丁点商税,一个个在暗中骂本官是敲骨吸髓的贪官,本官心里苦呀!” 说到心里苦的时候,他用手在胸前拍打了几下。 “黄将军来了这么半天,怎么还没上茶。”赵宇图冲一旁的伙计斥责了一句,转而对黄安说道,“黄将军请坐,商税的事情在下也听说了,不过这也不怪黄将军你。” 让出了位置,他朝黄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要不说赵先生是读书人,就是比那些低贱的商人明白事理。”黄安走到一旁的空座前,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 随手接过伙计送来的茶水,放在嘴边吹了吹里面的热气。 “黄将军转身到在下这里,想来不是为了跟在下一个读书人诉苦的吧!”赵宇图顺势做到了旁边的空位上。 黄安拿开嘴边的茶杯,说道:“下官为朝廷谋取商税,这让很多商人不满,其中一些商人提到了贵商号,说本官处事不公,只收他们的商税,不收虎字旗的商税,说实话,本官也是为难呀!” 说着,他一脸难色的看向赵宇图。 听到这话,赵宇图哈哈一笑,道:“这有什么为难的,黄将军该怎么收取商税,我虎字旗在新平堡的这几家铺子照常交商税,绝不让黄将军为难。” “唉,本官当初亲口答应刘东主,帮他看护好虎字旗在新平堡的商铺,如今却不得不来收商税,本官着实有些对不住刘东主。”黄安一脸愧色。 赵宇图笑着说道:“黄将军不必为难,收商税也不是黄将军的意思,想来我家东主知道此事,也会理解黄将军的。” “那就好,那就好。”黄安放下手里的茶杯,站起身说道,“本官还有事,就不呆了,回头本官会安排人过来收商税,希望赵先生能够配合。” “应该的。”赵宇图笑着点点头。 很快,黄安带着人从铺子里面离去。 赵宇图把人送到了门口,转身回到了屋里。 “先生,黄守将这是什么意思,商税收到咱们头上了。”伙计脸色难看的说。 赵宇图冷笑一声,道:“大同总兵换人了,认为咱们虎字旗没有了靠山,咱们这位守将认为自然要卖力讨好上面的人。” “咱们还真的要交给他们商税,听说商税收上来的银子是用来练兵的,而朝廷练出来的新兵专门为了对付咱们虎字旗。”伙计说道。 赵宇图看向伙计,说道:“他们既然敢来要商税,那就给他们,指望收取商税这点银子来练新兵对付咱们虎字旗,那是想瞎了心了。” 从黄安的这件事上,让他明白,大同应该有很大一部分原本亲近虎字旗的官员,应该已经改变了对虎字旗的态度,起码不会再与虎字旗有过多的亲密往来。 没有了大同巡抚的支持,虎字旗在大同办理的一些事情,已经没有以前那般顺畅,如今连最后支持虎字旗的大同总兵也换人了,他能够想象的出来,虎字旗以后的日子会越发不好过。 那些想要对付虎字旗的势力,绝不会放过这样一个机会。 “你在这里盯着,我回后院一趟,要是守将府的人来收商税,不管要多少,全都给他们。”赵宇图对身边的伙计交代了一句。 自己转身走去后院。 第一千三百八十七章 有客来访 黄安从铺子里一出来,径直回到自己的守将府。 收商税的事情有守将府的其他人去做,他堂堂新平堡守将,自然用不着来做这种辛苦的事情。 要不是因为虎字旗的特殊,他都不会亲自跑去见赵宇图。 “老爷,灵丘守备来拜访老爷您,人被安排在了待客的堂屋。”守将府的下人见黄安回来,急忙迎上去,告知有访客的事情。 黄安眉头一蹙,自语道:“此人不是一直与虎字旗交好,怎么到本官这里来了,莫非是见到虎字旗没了靠山,想要投奔本官。” 他曾出任过灵丘守备,后来因为虎字旗的关系,又回到了天成卫,得了镇虏卫的一个有名无实的官。 而灵丘守备的位子被他手底下的一个千户得到。 灵丘是虎字旗的大本营,灵丘守备这样的位子自然要由虎字旗信得过的人担当,而且在他还是灵丘守备的时候,便知道手底下的两个千户都是虎字旗的人。 如今这样的人到访,由不得他不多想。 “这个灵丘守备老爷您应该熟悉,他曾是老爷您在天成卫任指挥佥事时下面的一个千户。”下人介绍道。 黄安瞪了下人一眼,道:“不早点说清楚。” 说完,他快步朝待客的堂屋走去。 被骂的下人不敢还嘴,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往堂屋走。 守将府待客的堂屋在前院,很快,黄安带着人来到了堂屋的屋门外。 一旁的下人紧走两步,先黄安一步推开了堂屋的屋门。 黄安迈步走了进去。 后面跟随进来的下人顺手关上了屋门。 “原来是郑千户,不对,应该说是郑守备,家里的下人没有说清楚,要早知道是郑守备到访,本官应该早一点从外面赶回来了。”黄安一脸笑容的说。 坐在屋中的郑守备从座位上站起身,朝黄安一抱拳,笑道:“见过黄将军。” “你我都是老朋友了,不必多礼,快请坐。”黄安招呼对方坐下,自己也走到主位前坐了下来。 郑守备坐好后,面向黄安说道:“是下官贸然来访,还请黄将军莫要怪罪下官。” “哪里的话,你来本官高兴还来不及呢!”黄安轻轻一摆手,旋即又道,“没想到灵丘守备这么快就换了人,实在是出乎本官的意料啊!” 守备在大同算得上是品级不低的武将,尤其大同上下官员都知道灵丘是虎字旗的大本营,灵丘守备换人这么大事情,意义非常。 “下官也是匆忙上任,这不刚一上任,便来黄将军这里取经,还请黄将军不要敝扫自珍,多指点一下下官。”郑守备恭敬的说。 黄安笑着摇摇头,道:“郑守备高看了,本官只是新平堡的一个守将,哪有什么经验指点郑守备,来喝茶。” 他端起下人送上来的热茶,朝郑守备示意了一下。 “黄将军过谦了,您可是在灵丘任过守备,旁的不说,灵丘的那个虎字旗怕是没有人比黄将军更熟悉,如今下官这个守备可是坐在了火盆上面,弄不好火盆里的火就要烧到自己身上。”郑守备神色认真的看着黄安。 他的态度很明显,是希望黄安能够给他一些指点。 黄安端起盖碗放在嘴边,里面的茶水湿了湿嘴唇,目光却看在面前的郑守备身上。 “郑守备是真心想要让本官指点吗?”黄安放下手里的盖碗。 郑守备一脸苦涩的说道:“灵丘是什么情况,想来不用下官说,黄将军也清楚,下官这个时候出任灵丘守备,看上去下官是升了官,可也是被架在火上烤。” “你是担心虎字旗?”黄安问道。 郑守备苦笑道:“虎字旗是什么情况,黄将军再清楚不过了,下官这样的小身板,怕是去了灵丘没几天,就会给虎字旗折腾没了。” 虎字旗征服土默特部的事情也在大同广为流传,虽然没有得到朝廷的确认,可在大同的官员眼中,虎字旗就算没有征服土默特部,也和土默特部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 “你打算怎么办?”黄安再次相问。 郑守备苦笑的一摇头,道:“下官现在是一点主意也没有,恨不得立刻称病辞官,回家养老。” 这话黄安一点也不相信。 对方若真想要辞官,早就能够辞官了,根本不需要专程来他这里一趟。 “黄将军,还请念在你我同在天成卫相交多年的份上,指点一下下官,下官定感激不尽。”郑守备朝黄安弯腰行礼。 黄安捻了捻胡须,说道:“郑守备也不必如此惊慌,这个时候去灵丘,是朝廷对郑守备的信任,只要郑守备办好了差事,想必郑守备升官的日子指日可待。” “哪里还敢盼着升官,能安安稳稳的在灵丘做上一任守备,下官就知足了。”郑守备摇头叹息道。 黄安轻轻一笑,道:“郑守备多虑了,如今大同是一个什么情况,想来不用本官说,郑守备也能看出一二,这个时候去灵丘,可要比本官那时强多了。” “黄将军就不要宽慰下官了,下官这个守备的位子如今是如坐针毡。”郑守备一脸苦涩的说。 黄安一摆手,道:“不能这么说,郑守备这个时候去灵丘,已经表明了朝廷对虎字旗的态度,这是好事,说明拨乱反正的时候就要到了。” “对别人来说是好事,对下官可就不见得了。”郑守备摇了摇头,旋即又道,“还请黄将军教我。” 一脸肯丢恳求的对黄安说。 黄安想了想,说道:“本官岂是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不过,郑守备到任后,可以在巩固守备大营的兵马,对于灵丘的虎字旗,完全可以不必急着做什么,如今朝廷的态度已经很明显,想来就算虎字旗想做什么,也不会明目张胆的去做。” “黄将军的意思是让本官只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关于灵丘的虎字旗,什么都不要管?”郑守备试探的问道。 黄安点点头。 然而,郑守备眉头皱了起来。 他道:“可阳和卫的裴巡按希望下官一道灵丘,便收集虎字旗的罪证,最好还要对虎字旗动用一些手段。” 第一千三百八十八章 指点 “原来郑守备得了裴巡按的举荐,既然如此,郑守备还有什么好担心的。”黄安笑看着一旁的郑守备。 心中这才明白,对方能够去灵丘任守备,走的是大同巡按御史裴鸿的关系。 “下官如何能不担心呀!”郑守备苦恼的拍打了几下自己手背,道“灵丘那是什么地方,说一句贼窝都不过分,恐怕不等收集到虎字旗罪证,下官这条命就已经丢了。” 想到即将去灵丘上任,将要面对虎字旗这样一个吃人的老虎,他脸都是绿的。 黄安宽慰道:“朝廷现在对虎字旗是什么态度,不用本官说,相信你也清楚,有朝廷做后盾,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朝廷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虎字旗真要对下官做什么,朝廷也是鞭长莫及。”郑守备苦闷的一摇头。 似乎去了灵丘,等于要了他一条命。 黄安打量了对方,没想到对方这个守备还没有去灵丘上任,便说道:“去了灵丘又不是让你立刻做什么,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其他的装不知道就完了,等什么时候朝廷出手,你在做些什么事情也不迟。” “下官也想这么做,可裴巡按那边没办法交代呀!”郑守备脸色一苦。 听到这话的黄安轻轻一笑,不以为然的说道:“老弟不妨想想,裴巡按还能在大同呆多久?一旦回了京,巡按御史也就成了一个普通的御史了。” 说完,他端起盖碗,抿了一口里面的茶水。 “这,不太好吧!”郑守备面露迟疑。 黄安身子往后一倚,靠在椅背上,淡淡的说道:“什么都没有自己的命重要,当然,郑守备要是有别的想法,这话就当本官没说过。” “不,不,不,黄将军的话句句在理。”郑守备急忙说道,生怕黄安误会什么。 喝了一口茶的黄安放下手里的盖碗,伸手一指郑守备旁边的茶杯,道:“郑守备,喝茶!一会儿茶凉了伤胃。” “诶,喝茶,喝茶。”郑守备点头迎合,手里端起茶杯,心中在想着黄安指出来的道是不是可行。 去灵丘做守备,和留在天成卫做一个千户比起来,不仅升了官,权势也大了很多。 当然,他心里明白,要不是因为灵丘是虎字旗的老巢,灵丘守备的位子也轮不到他来做,有的是人想要谋夺这样一个美差。 现在他能成为灵丘守备,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当年他带兵追剿过虎字旗,入了大同一些大人物的眼,这才得来这样一个机会。 黄安看着脸色几经变化的郑守备说道:“朝廷让大同怎么做,郑守备去了灵丘也可以依葫芦画瓢,至于搜寻虎字旗的罪证,这根本不重要,自打朝廷知道虎字旗在草原的事情,虎字旗就已经不被朝廷容纳,之所以没有立即动手,只因为辽东那边有奴贼在牵制,待朝廷缓过来,就是虎字旗灭亡的那一日。” “将军的意思是说下官不必去搜集虎字旗的罪证,只要耐心等待便可。”郑守备试探的说。 黄安轻轻一点头,道:“也只有裴巡按御史这种做事一板一眼的御史才会想着搜刮什么证据,在朝廷眼里,虎字旗早就罪不容恕了,不然朝廷你以为为何要扩充宣府和大同的边军大营。” “下官懂了。”郑守备心头豁然开朗。 之前还觉得去了灵丘任上,不找一些虎字旗的罪证不好对上面交差,现在听黄安一说,觉得自己用不着对灵丘的虎字旗势力做什么。 如此一来,他在灵丘的安全也有了很大的保证。 黄安这时又道:“灵丘守备大营的两个千户,上到千户,下到普通小旗,就算不是虎字旗的人,也和虎字旗关系密切,所以郑守备到任之后最好先梳理一番守备大营的兵马。” 这番话,他可以说是掏心窝了。 毕竟他在灵丘守备的位子上呆过一段时间,知道守备大营是什么情况,不希望郑守备重蹈他的覆辙。 这不是因为他和郑守备之间的关系有多亲密,完全是因为他黄家与虎字旗仇怨颇深。 当年的虎字旗还不叫虎字旗的时候,只是一伙儿逃到大同的流匪,抢了他老丈人家中的粮食,后来他奉天成卫指挥使的命令追剿过这支流匪,再后来就是他成了灵丘守备,却被虎字旗的刘恒用手段从灵丘守备的位子上弄去了镇虏卫,成了一个有名无实的卫所武职。 整个大同,除了他之外,恐怕再也找不出与虎字旗有这么多恩怨的人了。 “黄将军对下官的指点,下官定会牢记在心,若有机会,下官一定报答。”郑守备面怀感激的朝黄安拱了拱手。 现在他只觉得自己这一趟新平堡之行算是来对了。 黄安轻轻一摆手,笑道:“郑守备太客气了,你我同在大同为官,皆为朝廷做事,郑守备找到本官,本官焉有不管的道理。” “黄将军这番话,可谓说的是下官心如暖阳,回想起与黄将军在天成卫一同为官的时候,下官曾与黄将军多有口角,现在想来,下官羞愧难当。”郑守备掩袖遮面,面露愧色。 听到这话的黄安哈哈一笑,道:“好了,都过去了了,一些小事就不要再提了,以后你我还要多多亲近才对。” “一定,一定。”郑守备抱了抱拳。 这时候下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老爷,偏厅那里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夫人差小人问老爷您一声,什么时候过去用饭。”下人恭敬的询问道。 黄安冲进来的下人说道:“回去告诉夫人,就说本官要陪郑守备,让夫人自己吃吧,顺便去告诉后厨,再准备一桌酒菜送过来。” “是,小人告退。”下人躬身后退了两步,转身离去。 下人一走,郑守备开口说道:“新平堡是个好地方,这里商贾盛行,尤其被虎字旗经营过之后,越发的繁荣,随俗便便设下一个卡子就能收到不少的商税。” 说着,他羡慕的看着黄安。 第一千三百八十九章 新平堡最开始属于纯军事堡垒,从建造的那天起,就是为了防备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入侵。 可随着土默特部开始与大明互市,新平堡作为互市所在,商业慢慢繁荣,许多行商开始选择来新平堡生活,家也按在了新平堡。 如今新平堡内的百姓,绝大多数都是因为互市的关系,从其他地方搬过来的。 可以说新平堡内,不缺少商贾之人。 “一般般,一般般。”黄安谦虚的摆摆手,脸上的得意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从他开始在新平堡收商税,流水一般的银子流进自己的口袋里,可以说这么多年当官打点花出去的银子,仅在新平堡做守将半年,就已经全都赚回来了。 郑守备一见黄安脸上的表情,就明白了对方没少从新平堡的商户手里捞银子,这让他心里泛酸。 和新平堡比起来,灵丘已经算不上有多繁华了。 曾经灵丘最繁荣的徐家庄,随着虎字旗撤往草原,已经很少再有行商去了,以前那些去往徐家庄的行商,转而都去了新平堡。 灵丘剩下的也只有虎字旗的铁场和几个工坊,远远比不过新平堡这里商贾繁荣。 然而,虎字旗的工坊和铁场,借他几个胆子也不敢上门去收商税,敢收虎字旗的商税,纯粹是寿星老吃砒霜,活腻歪了。 “灵丘也不差,虽说比不了新平堡,可也比留在天成卫强。”黄安笑着说。 听到这话,郑守备点点头。 天成卫是卫所,有的是军户和土地,可上面有指挥使,副指挥使,还有指挥佥事,一级一级下来,他这个千户也只能依靠一点土地和吃空饷捞银子,远远比不上从商贾身上捞银子。 好在灵丘的商业气氛比不上新平堡,却也比天成卫强,而且到了灵丘,他头顶上也就没有那么多公公婆婆了,日子要比留在天成卫强多了。 黄安喝了一口茶水,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道:“老弟可知你见本官之前,本官干什么去了吗?” 心情大好之下,他干脆管郑守备喊起了老弟。 “下官不知。”郑守备摇了摇头。 黄安笑着说道:“不满老弟,本官去了虎字旗在新平堡的铺子,专门去告诉他们,本官以后要收他们的商税。” “虎字旗那边同意了?”郑守备惊诧的看着黄安,只觉得对方胆子太大了,连虎字旗的商税都敢要。 在他心里,躲虎字旗都来不及,又怎会主动往上凑。 黄安神秘一笑,道:“别人收不到虎字旗的商税,不代表本官也做不到,今天本官一去,虎字旗的人乖乖的交了商税。” 说完,他得意的用手捋了捋自己下巴上的胡须。 “下官对黄将军敬佩无比。”郑守备佩服的看着黄安。 他没想到黄安不仅敢找虎字旗收商税,重要的是,居然从虎字旗手里收到了商税。 “哈哈。”黄安得意的大笑几声,旋即说道,“如今朝廷对虎字旗是什么样的态度,虎字旗那边早就心知肚明,这个时候,虎字旗可不敢得罪本官,所以只好乖乖的交了商税,求得平安。” 郑守备一脸羡慕。 心中在想,等他去了灵丘,是不是也应该去找虎字旗的工坊和铁场收取商税,当然,未必一定要以商税的名义,其他的名义一样可以。 传闻虎字旗有着金山银海,随随便便从指缝里流出来一点,就足够让他这个灵丘守备发财了。 “灵丘可是有虎字旗不少的生意,老弟到了灵丘任上,也可以趁机弄一些银子花花,想必虎字旗为了破财免灾,不会因为这点小事与老弟你这个灵丘守备为难的。”黄安笑着说。 郑守备搓了搓手,嘴里说道:“要是真能从虎字旗身上收到税银,那是再好不过了。” 屋门突然被推开。 一头带皮帽身穿棉袄的小胡子中年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老弟看到了没有,虎字旗的银子收回来了。”黄安先是对郑守备说了一句,转而看向进屋的小胡子中年人,道,“告诉郑守备,你从虎字旗的铺子收了多少商税回来。” 听到这话,郑守备侧头看向刚刚进屋的小胡子中年人。 小胡子中年人迟疑了一下,对黄安说道:“收来的税银还没入账,老爷不如等税银入账后,小的把账簿拿过来给老爷您亲自过目。” “用不着这么麻烦,在这里直接说就行了。”黄安不以为意的说。 一旁的郑守备也在好奇守将府从虎字旗的身上收了多少商税,便对小胡子中年人说道:“本官也想想听听,快些说吧!” “这,”小胡子中年人犹豫了一下,道,“老爷,还是等等看账簿吧!” 啪! 黄安抬手一拍旁边的桌面,脸一沉,道:“本官让你说你就说,哪里那么多废话。” 守将府的一个下人在他面前推三阻四,这让他感觉自己在郑守备面前没了颜面。 小胡子中年人见黄安发了火,吓得急忙跪在地上。 “黄将军息怒,想必是收到的税银不少,下面的人不好在外人面前说。”郑守备劝了劝黄安,转而又对跪在地上的小胡子中年人说道,“你们老爷都发火了,还是赶紧说了吧!” 小胡子中年人见状,知道不说不行了,只好如实说道:“回禀老爷,虎字旗的商税小的确实收回来了,可,可他们只交了一文钱,说这就是他们给的商税。” 说完,他急忙低下头。 “交多少?”黄安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旁边的郑守备说道:“好像说的是一文。” 一瞬间他也觉得自己听错了,毕竟一文钱作为商税,这不是商税,更像是羞辱。 “确实是一文。”小胡子中年人偷偷看了黄安一眼。 哗啦! 黄安挥手把桌山的盖碗划拉到了地上。 盖碗摔的四分五裂,里面未喝完的茶水流到了地上,一片茶叶更是溅到了小胡子中年人的前额上。 跪在地上的小胡子中年人吓得一哆嗦。 第一千三百九十章 找上门 虎字旗的铺子里。 “只给了守将府一文钱的商税,会不会不太好?”赵宇图眉头紧锁的看着一旁的年轻汉子。 依他的意思是准备交这份商税,可眼前这个年轻汉子一到,只给了守将府来人一文钱,用来充作商税。 年轻汉子叫叶运成,是刘恒身边侍从队的侍从。 只听他说道:“东主在知道大同巡抚和总兵都被朝廷换了人,便猜到会有人故意找咱们虎字旗的事由,所以东主让属下带话给赵先生,不管是谁,敢往虎字旗身上伸手,就狠狠地打回去,哪怕伸手之人是大同巡抚,也一样强硬的顶回去。” “哪有那么简单。”赵宇图叹了口气。 叶运成说道:“东主说了,动手咱们也不怕,该怕的是朝廷,不然朝廷早就动手了,也不会在大同只做一些布局。” “算了,既然是东主的意思,那就依着东主的意思做吧!”赵宇图抿了抿嘴。 搁他的想法是能不得罪,尽量不与朝廷撕破脸,否则他也不会答应黄安提出让虎字旗缴纳商税的要求。 叶运成看了赵宇图一眼。 从对方的脸上不难看出,赵宇图并不认同东主对朝廷的做法,不过,他不准备再多说什么。 只要赵宇图不违背东主的意思,他就不会插手大同的事情,但赵宇图的态度,等他回青城,还是会如实禀报上去。 碰! 前面的铺子突然传出一声闷响。 紧接着,就见留在前面的铺子伙计从铺子后门跑了出来,与此同时,就听伙计一边往后院正屋跑,嘴里一边喊道:“赵先生不好了,守将府的人把咱们铺子给围了。” 伙计的叫喊声清楚的传进了正屋的两个人耳朵里。 “应该是你那一文钱惹来的祸端。”赵宇图脸色不好的看向叶运成。 除了那一文钱商税的事情,他想不出守将府还有什么理由围了他们虎字旗的铺子。 听到这话的也叶运成轻哼一声,道:“越是这个时候,咱们虎字旗越不能服软,一旦服了软,任谁都会觉得咱们虎字旗好欺负。” “不用你说,我自然清楚。”赵宇图语带不满的说了一句,自己站起身,朝外面走去。 这时候,伙计已经跑进了屋中。 一见赵宇图,他急忙说道:“赵先生,出事了,黄安带着守将府的兵马把咱们铺子给围了,并让先生马上去见他。” 说话的伙计脸上满上焦急的神情。 “看来黄安还是害怕咱们虎字旗,不然这会儿就不是围了铺子,而是已经进来抓人了。”叶运成轻笑一声。 赵宇图语气不好的说道:“要不会你那一文钱惹的祸,守将府又怎么会派兵围了铺子。” 说完,他不想再与叶运成废话,迈步往外走去。 伙计急忙跟了上去。 “赵先生既然说事情说属下惹的祸,属下也不好躲在后面,正好见一见这个黄安长了几个胆子,敢对咱们虎字旗动手。”叶运成站起身,紧走两步,追上赵宇图。 三个人很快来到了铺子里。 一进铺子,就见黄安大马金刀的坐在炉子边的座位上,周围站着五六个手持利刃的兵丁,旁边的木桌和几把椅子被人丢翻在地上。 “黄守将,这是什么意思?”赵宇图目光只在铺子里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正烤火的黄安身上。 黄安朝站在旁边的小胡子中年人勾了勾手指,嘴里说道:“把东西拿给赵先生看,省的别人误会本官无事生非。” 被黄安喊到的小胡子中年人走到赵宇图跟前,抬手露出手心里的一文钱,道:“赵先生,这一文钱你应该认识吧!” 赵宇图脸色难看的点点头。 虽然这一文钱作为商税交给守将府是身边这个叶运成的主意,可对方也是虎字旗的人,所以这件事他自然要认下。 “承认就好。”小胡子中年人把一文钱放在一旁的柜台上面,自己退回到黄安的身后。 黄安把手从炉子口上面收回,冷着脸看向赵宇图,说道:“赵先生若是不想交商税,本官也不强求,何必要用一文钱来羞辱本官!莫非赵先生是觉得本官这个新平堡守将好欺负不成!” 说着,他一脚踢在脚边盛放煤的铁盒上,直接把铁盒给踢出一步多远。 里面的几块蜂窝煤全都摔到了外面,碎成好几块,留下一地黑乎乎的煤渣子。 “黄守将若是觉得一文钱太少,敢问一句,黄守将觉得多少才算合适!”赵宇图脸色沉了下来。 这时候他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虎字旗,绝不可能在黄安一个连参将都不是的守将面前退让。 黄安从座位上站起身,直面赵宇图说道:“交多少商税由朝廷说了算,你们虎字旗只拿一文钱来打发本官,莫非真的不怕朝廷怪罪吗?” “黄守将觉得我们虎字旗会怕吗?”赵宇图面色不改的反问了一句。 听到这话的黄安神情一顿,身上的气势弱了下来。 “黄守将若是没什么事情,就请回吧!我们还要做生意,这么官兵在这里,客人都不敢进门了。”赵宇图下了逐客令。 既然已经撕破脸,那他也用不着再和黄安虚与委蛇。 “你们虎字旗敢堂而皇之的抗税,看来赵先生和虎字旗真是一点也不怕了!”黄安冷冷地说道。 赵宇图哼了哼,道:“黄守将都不怕,我又怕什么!” “你什么意思?”黄安眉头一挑。 赵宇图轻蔑的说道:“黄守将收上去的商税,有多少交上去,又有多少送进了守将府,相信不用我细说了吧!” “满口胡言,这是朝廷收的商税,专门用来扩建边军大营的。”黄安脸色变了几变。 赵宇图哼了一声,道:“银子用来干什么的我管不着,但黄守将想从我虎字旗身上收商税,那就只有这一文钱,再多一文都没有,要收,黄守将拿走,不收,黄守将请回。” 说着,他门外走了一个请离开的收拾。 “好,好,好,本官倒要看看你们虎字旗还能嚣张几时。”黄安一甩袖袍,转身往外走。 站在一旁的小胡子中年人急忙跟上去。 第一千三百九十一章 随着黄安的离开,铺子里的那些官兵也都纷纷从铺子里离开 到了外面,黄安回过头恨恨的瞅了身后的铺子一眼。 跟在他身边的小胡子中年人凑上来说道:“老爷,咱们干嘛要走,他们既然不交商税,干脆查封了他们铺子,把里面的东西全都搬走。” 啪! 黄安回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的抽在小胡子中年人的脸上。 突然被抽了一巴掌的小胡子中年人整个人都懵了,一只手捂住被抽的那张脸,一脸不解的看着抽自己的黄安,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 “蠢货,虎字旗也是你能惹的。”黄安恨恨的骂了一句。 他敢带兵找上门去,却不敢真的对虎字旗的买卖或是人动手。 因为他知道,朝廷虽然有意对付虎字旗,可终究只是布局,并没有真的动手,一旦因为他的冲动惹来虎字旗反叛朝廷,到时朝廷很可能会拿他当做替罪羊。 小胡子中年人捂着脸不敢言语。 眼见自家老爷恼怒异常,他担心自己再多一句嘴,等来的是自家老爷用来出气的另一巴掌。 黄安没有在街上多停留,带着守将府的兵马,浩浩荡荡的返回自己的守将府。 铺子里。 伙计收拾着黄安弄到的桌椅板凳,和散落在地上的煤渣子。 “你见到了,这一次算是彻底得罪了黄安。”赵宇图脸色难看的对身边的叶运成说。 原本只要交了商税,就不会后来的事情。 挨埋怨的叶运成笑了笑,说道:“赵先生多虑了,这位黄守将带来官兵围住铺子,却只说了几句狠话就走了,这说明他怕咱们,而不是咱们怕他。” “东主交代的事情你也做完了,什么时候回去?”赵宇图不想再和对方争论这些,主动问起对方什么时候离开。 叶运成说道:“属下这趟来暂时不回了,属下还要去一趟灵丘。” “既然要去灵丘,我就不留你了,早些上路吧!”赵宇图不喜欢叶运成这个人。 他觉得叶运成做事太过锋芒毕露,要不是因为此人是侍从队的人,他不好多说什么,不然早就出言训斥了。 叶运成也看出来赵宇图不想自己留下,便道:“还请赵先生为属下准备一份干粮和牲口吃的精料,东西准备齐了,属下就上路。” 本来他也没有打算在新平堡这里久留。 之所以要来新平堡一趟,是为了替东主传话,否则他根本不需要进新平堡,而是直接去灵丘。 “你先别收拾了。”赵宇图对正收拾屋子的伙计说道,“去准备一些干粮和牲口吃的精料,在准备一匹马。” 伙计放下手里的活计,去了后院准备赵宇图交代的东西。 叶运成朝赵宇图一行礼,道:“属下谢过赵先生。” “你是虎字旗的人,又是东主身边的侍从,我虽然不太喜欢你,可也不会在正事上刁难你。”赵宇图神情淡淡的说。 站在旁边的叶运成笑了笑。 觉得赵宇图这样的读书人有些固执的可爱。 铺子后院养着牲口,精料自然不缺,准备好干粮,再从马棚里牵一匹脚力足的马,叶运成便可以上路了。 另一边的黄安,回到守将府,脸色难看的来到招待客人的大堂。 从天成卫来的郑守备一直在等黄安回来。 他一黄安进屋,急忙问道:“黄将军,如何了?虎字旗那边有没有给一个交代?” 新平堡这里的虎字旗商铺对商税的态度,直接关系到他接下来在灵丘对虎字旗那些买卖的态度,所以他才会这么迫不及待的问黄安。 “反了,反了,虎字旗真是反了,居然敢抗命不交商税。”黄安气哼哼的说道。 见状,郑守备知道黄安出去这一趟并不顺利。 “黄将军喝茶。”郑守备说道,“虎字旗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黄将军何必为此生气。” 他把桌上的盖碗往黄安那边推了推。 黄安脸色难看的说道:“本官又何尝不知虎字旗早晚会被朝廷剿灭,可本官就是出不了这口恶气,拿一文钱羞辱本官,把本官当成什么了,虎字旗的人简直是无法无天,要不是为了朝廷大局,本官早就派兵查封了虎字旗在新平堡的铺子。” “黄将军这么想就对了,一切都是为了朝廷大局。”郑守备宽慰道。 黄安哼了一声,端起一旁的盖碗喝了一口茶水,旋即对郑守备说道:“你去灵丘上任后,用不着跟虎字旗的买卖客气,该收的商税一个大子也不能少。” “一定,一定。”郑守备附和的点点头。 至于到了灵丘怎么做,他有自己的主意,自然不可能傻乎乎的找上门去收虎字旗的商税。 黄安的这次事情已经让他看明白,虎字旗还是那个虎字旗,没有因为朝廷的针对,有任何服软的意思。 “今天别走了,住在本官的守将府,明日一早,本官派人护送郑守备你上任。”黄安出言对郑守备说。 屋外天色亮堂,距离天黑还早。 这时候黄安说这种留宿的话,郑守备知道,这是要送客了。 随即,他开口说道:“下官还有事情要办,怕是要辜负黄将军的好意,不能留新平堡过夜了。” “既然郑守备还有事情要做,那本官就不留郑守备了,来人!”黄安冲屋外喊了一声。 屋门被推开,从屋外走进来一名下人。 “老爷。” 一进屋,下人朝黄安一行礼。 黄安对下人说道:“你替本官送送郑守备,记得一定要送到城外。” “是。”下人答应道。 郑守备站起身,朝黄安一抱拳,说道:“下官就不打搅黄将军了,这便告辞。” “本官就不送了。”黄安点点头。 下人带着郑守备从待客的堂屋里走了出来,一直把人送到了城门外,这才返回守将府。 郑守备虽然是武将,却没有骑马,而是坐马车来的新平堡。 和他一起来新平堡的还有他的亲兵,人数不多,只有二十几个。 虽然数量不多,可一般的土匪,哪怕有一二百人都不是这二十几个亲兵的对手。 第一千三百九十二章 担惊受怕的灵丘县令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末将陈玉胜,徐存中,参见郑守备。” 守备府的大堂上,守备大营的两位千户陈玉胜和徐存中来见新上任的郑树齐。 “二位千户快快请坐,来人呀!给两位千户上茶。”郑树齐满面笑容的招呼面前这两个守备大营的千户。 陈玉胜和徐存中分别落座后,下人送上了茶水。 “本官初来乍到,以后还少不得需要二位的协助,守备大营也更需要二位的统领。”郑树齐端起手里的盖碗,朝面前的两个千户示意了一下,“来,喝茶。” “郑守备客气了,您是灵丘守备,有什么差事尽管交代我二人便可。”陈玉胜端起桌上的盖碗,笑呵呵地说。 原本也要开口说话的徐存中,在听到陈玉胜的话,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郑树齐笑眯眯的看向陈玉胜。 上一任灵丘守备王同离任后,这个陈玉胜是最有机会接任灵丘守备之位的人选,却因为他的突然到来,导致陈玉胜仍然是守备大营的千户。 他能看出陈玉胜对自己的不满。 陈玉胜面对郑树齐看过来的目光,并没有躲避,反而直面迎了过去。 一旁的徐存中见状,干脆把头低了下来,盯着自己脚尖看。 “哈哈,有陈千户这话,本官可以放心了。”郑树齐突然大笑。 徐存中偷偷看了郑树齐一眼,眉头轻蹙。 他不相信这位新上任的守备听不出陈玉胜话语中暗藏的意思,可依然能笑得出来,没有当场变脸,这让他很是钦佩这位郑守备的城府。 换做是他做这个守备,听到下面的千户不让自己插手守备大营,绝对会忍不住当场翻脸。 陈玉胜笑着说道:“我等身为下官,自当为上官分忧,本是分内之事。” “陈千户能有此心,本官十分欣慰,以后守备大营的事情就有劳陈千户和徐千户了。”说着,郑树齐又看了一直没说话的徐存中一眼。 陈玉胜大刺刺的应下。 “末将遵从郑守备的安排。”徐存中站起身,面朝郑树齐行了一礼。 郑树齐轻轻一点头,说道:“本官刚上任,事情还比较多,就不留二位千户了。” 说完,他端起盖碗吹了吹里面的热气。 “既然郑守备还有事,末将就不打搅了。”陈玉胜放下手里的盖碗站起身,简单的一抱拳。 “末将告退。” 徐存中站起身,躬身朝郑树齐行礼。 两个人转身离开了大堂。 住在主位上的郑树齐见两个人走远,重重的放下手里的盖碗,嘴里冷哼一声。 “老爷,这个陈千户实在太可恨了,他一个小小的千户,一点上下尊卑都没有,简直不把老爷您放在眼里。”在旁边伺候的下人恨恨的说。 这名下人是郑树齐从天成卫带来的长随,跟随主家叫郑广,在郑树齐身边伺候了多年,算得上是半个管家。 郑树齐眼中寒光闪烁,寒声道:“不急,都是秋后的蚂蚱,有算总账的那一天。” 来灵丘上任之前,他就已经对灵丘守备大营的情况专门了解过。 知道这个陈玉胜在守备大营做了多年的千户,可以说是根深蒂固,也只有守备大营千户出身的王同,才能勉强压过对方一头。 如今没有了王同,灵丘的守备大营已经是陈玉胜一手遮天,哪怕另外一个千户徐存中,也因为资格太浅,根基不深,无法与陈玉胜相抗衡。 “小的到是看另外一个千户似乎挺尊重老爷您,说不定此人能够为老爷您所用。”旁边的郑广说道。 郑树齐冷笑一声,道:“徐存中此人看似恭敬,不过是个墙头草,但此人还是有点用处的。” “老爷您有办法对付他们了?”郑广好奇的问。 郑树齐手捋了捋胡须,说道:“做官的人没有不喜欢权力的,上到天子,下到地方巡检,都是一样,本官不信这个徐存中甘心一直被陈玉胜压制。” “要不要小的做点什么?”郑广问道。 郑树齐轻轻一摆手,道:“不急,等本官熟悉了守备大营的那些将官,再动手也不迟。” 灵丘县城内的另一座衙门里。 县令郭斌昌在后衙中走来走去,脸上愁容满面,就连平时他最喜欢的书法,也没有心情写了。 “东翁不如先坐下,让下面的人奉茶,平复一下心绪。”旁边的贾师爷已经被郭斌昌绕的眼晕,忍不住劝说。 郭斌昌停下走动的脚步,眉头挤在了一起,面露苦相道:“本官都大难领头了,哪里还有心情喝茶。” “会不会是东翁您多心了,事情还没有到那一步。”贾师爷小心翼翼的说。 郭斌昌苦笑道:“不是本官多心,实在是问题比本官所想的还要严重,就是不知道本官这颗头颅,什么时候被朝廷拿走。” “虎字旗不是没有造反,朝廷那边也没有下旨意要对虎字旗做什么,学生倒是觉得,说不定朝廷并没有打算对虎字旗如何!东翁您多心了。”贾师爷说道。 听到这话的郭斌昌用手一指面前的贾师爷,道:“你糊涂,真等朝廷下了旨意,一切就都晚了,以本官和虎字旗的关系,怕是一个满门抄斩逃不过了。” 说着,他像是失去了精气神,整个人都变得萎靡。 “大同有几个不拿虎字旗好处的官,东翁你也不是唯一的那一个,所以东翁您根本用不着如此忧心忡忡。”贾师爷劝说道。 对于收受虎字旗好处,他并没有当回事。 如今不是大明初立国祚那时,随便一个谋反罪就能牵连到上万人,如今的朝廷,就算虎字旗谋反,大部分官员顶多算是认定为失察,不会真的查抄满门。 郭斌昌叹了口气,道:“别人躲得了,本官躲不了,虎字旗的大本营就在灵丘,本官这个灵丘县令,别说收受过虎字旗的好处,就算本官什么好处都没拿,朝廷也不会放过本官的。” 说完这番话,他走到旁边的座位前坐了下来。 “要不然学生去一趟京城,想办法为东翁您打点一番,看看能不能通过吏部,把东翁您从灵丘任上调往他处?”贾师爷试探的问。 第一千三百九十三章 本地乡绅来访 郭斌昌神眼前一亮。 可很快,他摇头叹气道:“没用,本官在京城不认识什么人,那些同年对虎字旗躲都来不及呢,又怎会主动沾染,怕是你去了京城,连门都进不去。” 官场上,只有锦上添花,没有多少雪中送炭。 本来他这个进士就是因为没有什么关系,才来大同这样的地方做县令,若是在朝廷有得力的关系,当初就算去不了江南,也有机会做一任富县的县令,而不是来到灵丘这样的下县做县令。 毕竟在大明北方,像灵丘这样的下县县令,很多时候都会由举人来做。 “有银子应该能找到愿意出手拉东翁一把的人吧!”贾师爷迟疑的说。 郭斌昌一摇头,道:“怕是本官已经被朝廷给抛弃了,不然灵丘守备已经上任三天,为何一直不来拜访本官,可见整个大同,都想拿本官当做替罪羊。” 能考中进士,可能会不通实务,但绝没有痴傻之人,甚至要比很多人都聪明。 大同巡抚和总兵都换了人,就连灵丘守备也换了人,唯独他这个在任上已经好几年的灵丘县令没有被调离。 不仅如此,新巡抚上任,他主动去拜访,连门都没进去,礼单也被送了回来,明显新任巡抚不愿意与他粘上关系。 “要不然东翁您去守备府见一见这位刚上任的郑守备?”贾师爷说道,“他能来灵丘做守备,说不定知道点什么?” 郭斌昌摆了摆手,道:“本官堂堂进士出身的灵丘县令,却折腰拜访灵丘的守备,这要传出去,本官在士林中哪还有颜面。” 直接拒绝了贾师爷的提议。 贾师爷苦笑一声。 到了这个时候,没想到对方还端着读书人的架子,不过,以他对郭斌昌的了解,再劝也没用,读书人的架子是不可能放下的。 这时候郭斌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只见他对贾师爷说道:“本官不能去,但你也可以去,要不然你为本官找这个郑守备打听一下。” “那就由学生跑一趟。”贾师爷点头答应。 他也想知道这位郑守备来灵丘的目的,就算没有郭斌昌的吩咐,他也会想办法派人去打探的。 别看他只是个师爷,可在灵丘这么多年,人脉关系丰富,灵丘守备就算换了人,可灵丘守备府里很多人不会换,所以关系仍在。 有这些关系,想要探听点什么事,并不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本官看你也别等了,今天就去,早些弄清楚了,本官也能安心。”郭斌昌对贾师爷说。 然而,就在这时,一名差人快步来到后衙。 “启禀大老爷,许东主,杨东主,李东主,还有王东主,想要求见大老爷您。”差人进来通禀。 差人提到的这四位东主都是灵丘颇有实力的人物,哪怕没有听到全名,郭斌昌也想到了这几个人的身份。 “不见,不见。”郭斌昌厌恶的摆了摆手。 来的这几个人都与虎字旗关系莫逆,他现在躲虎字旗都来不及,更不要说见这几个与虎字旗关系不清不楚的人。 差人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贾师爷喊住差人,转而对郭斌昌说道,“东翁还是见一见他们吧,恐怕这个时候这几个人想必也是火烧眉毛,说不定能有什么办法。” 作为师爷,对灵丘县城里的所有有权有势的人都有所了解,这几家东主能在灵丘屹立这么多年,背后也有着各种关系。 就像差人提到的许东主,背后就有刑部主事的关系,这个时候把许东主赶走,说不定刑部主事就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下绊子。 县衙里最大的是县令,可维持县令运转的确实下面的那些小吏。 所谓铁打的县衙,流水的县令。 县令随时有可能换,可小吏都是出身本县,背后有着宗族撑腰,关系也错综复杂。 很多时候宁可得罪县令,也不要得罪下面的小吏。 “那,也好,就见一见吧!”郭斌昌没有什么主见,见师爷这么说了,便让差人把人带进来。 差人退了出去。 时间不长,差人引领着几个中年人走进了后衙,其中一个中年人显得特别胖,顶得上身边的人三个。 “见过大老爷。” 几个中年人朝郭斌昌躬身行礼。 这些人都是本地的乡绅,其中还有人有着童生的帽子,又不是在审案的大堂上,所以他们面对县令的时候,不需要像其他百姓那样跪在地上行礼。 “几位东主不必多礼,请坐吧!”郭斌昌示意面前的几个东主入主。 而这个时候,他已经做到了主位上。 所有人分别落座,只有许东主因为身体太胖,落座的时候麻烦一些,差人换来了两把长凳并在一起,这才坐下。 待所有人坐下后,下人送上了热茶。 郭斌昌用杯盖拨了拨茶杯里的茶水,嘴里说道:“几位东主这么齐整的来本官这里,想必是有什么事情,不妨放开了直说。” “不瞒大老爷,我等如今实在不知如何是好了,特来请大老爷拿个主意,救救我等。”率先开口的是那位杨东主杨俞前。 郭斌昌放下手里的盖碗,好奇的问道:“杨东主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想必大老爷您也知道灵丘守备换人的事情,我等如今实在有些摸不清朝廷和虎字旗的关系,还请大老爷您给指条明路。”杨俞前站起身,面向郭斌昌一行礼。 听到这话的郭斌昌脸上一苦。 大同官场上的变化他这个县令能知道,本地乡绅同样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自然也多少能看出一些什么东西。 “虎字旗不是好好的吗?你们有什么可担心的,没事瞎操心。”旁边的贾师爷笑着说道。 另一位东主李立东接话道:“贾师爷不用骗我们了,朝廷撤换了大同巡抚和总兵,又扩充边军大营,如今连灵丘守备也换了,是不是朝廷准备要对虎字旗动手了?” “没有的事。”贾师爷一摇头,说道,“县衙没有收到任何一份关系要对付虎字旗的公文。” 第一千三百九十四章 一根绳上的蚂蚱 坐在主位上的郭斌昌说道:“几位东主要不听外面那些没有根据的传言,朝廷若要对付虎字旗,本官作为灵丘县令,怎会不知道,而且虎字旗又没有做过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朝廷为何要对虎字旗动手。” 说完,他喝了一口茶水。 “大老爷,有句话叫做无风不起浪,何况虎字旗是什么情况,我想咱们在场的这些人没有谁不清楚,说一句大逆不道丝毫不为过。”李立东面向郭斌昌回了一句。 丝毫没有给郭斌昌这个县令面子。 “县令大老爷,这个时候就不要瞒我们了。”一旁的杨俞前开口附和。 县令旁边的贾师爷笑着对他们说道:“这哪是欺瞒各位东主,实在是没影的事,几位想想看,朝廷真要对付虎字旗,一道朝廷的旨意下来就能解决,虎字旗一个商号,还能反抗朝廷的旨意不成。”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下。 就见身体宽胖的许胖子突然开口说道:“看来大老爷和我们一样,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是许东主你们多心了。”贾师爷笑着说。 听到这话的许胖子轻轻一笑,道:“这两天大老爷休息的不好吧!听说连舞文弄墨的兴致都没有了。” 他的话刚一说出,做主位上的郭斌昌脸色骤然一变。 随着新任灵丘守备上任,却始终不见拜访他这个县令,加上大同官场上的动荡,他开始变得心中忧虑,每日茶饭不思。 没想到他在县衙里的事情,连本地的这些乡绅都知道了。 相比郭斌昌的惊诧,贾师爷显得十分平静。 县衙和筛子一样,里面从来都藏不住秘密,六房衙官也都和本地乡绅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大老爷,都到现在了,还是交实底吧,我们几个和大老爷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许胖子看着郭斌昌的眼睛说。 后衙里的几个乡绅,明显都以许胖子为主,他一开口,其他的乡绅都不再说话。 站在一旁的贾师爷朝郭斌昌使了个眼色。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知道瞒不住了,眼前这几个乡绅明显有自己的消息来路,知道了朝廷的态度。 郭斌昌放下手里的盖碗,道:“既然话都说到这里,本官也就不瞒几位了,确实有传言说朝廷要对虎字旗出手,不过本官可以保证,朝廷并没有下令对付虎字旗。” 有一句话对方说的很对,他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和大同其他官员相比,他这个灵丘县令和虎字旗有洗脱不掉的关系,毕竟灵丘这里是虎字旗最早出现的地方,也是虎字旗未北上去草原之前的老巢。 而眼前这几个本地乡绅,也都是与虎字旗有着很深的合作,一旦虎字旗背负谋逆的帽子,这几个乡绅起码也是一个附逆的罪名。 “这么说朝廷已经准备要对虎字旗动手了?”许胖子眉头皱了起来。 虽然来之前就已经猜到了这些,现在听到灵丘县令的肯定,心头被阴霾笼罩。 郭斌昌点点头。 旁边的贾师爷这时说道:“虎字旗征服了土默特部,可见虎字旗的实力不容小觑,说不定朝廷会对虎字旗招安,毕竟招安了虎字旗,等于白得土默特部那里的土地,使大明疆域获得扩充。” “朝廷会招安吗?”杨俞前犹豫着说。 贾师爷目光看过去,笑着说道:“虎字旗又不是没被招安过,那位刘东主年前还是新平堡守将,正四品的游击将军。” “如今不还是躲到了草原上。”李立东适时说了一句。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场面一下子静了下来,贾师爷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 关于刘恒去草原这件事,在很多人眼里,都认为刘恒是在担心朝廷出手对付虎字旗,提前躲到草原上。 虽然很多人表面对刘恒这样躲去草原的行为感到不耻,可心里都明白,换做是他们,也会和刘恒做出一样的选择。 许胖子不想贾师爷太尴尬,主动为其解释道:“听说虎字旗在草原上也有自己的买卖,刘恒作为虎字旗东主,应该是去草原忙活生意上的事情。” “哼!”李立东鼻中哼了一声。 有许胖子为贾师爷开口,他不好驳许胖子的面子。 现如今虎字旗在灵丘是什么情况,他们这些本地乡绅在清楚不过了。 灵丘是虎字旗的根基不假,可那都是以前的事情,早在去年,虎字旗就已经把灵丘的一些产业带去了草原。 那些打造兵甲,铸炮,火铳的工坊全都从灵丘搬离。 灵丘剩下的只有一些打造普通铁货的工坊,还有东山上的铁场和几处庄子。 真正事关虎字旗根基的东西,灵丘早已一样不剩,全都搬离到了草原上,就连虎字旗的战兵,也全都去了草原,留下在灵丘的都是后来成立的辎重兵,不管是数量还是质量,都不如当初的那支兵马。 “他刘恒能躲,咱们躲不了。”杨俞前说道,“咱们这些人的家业都在灵丘,朝廷真要对虎字旗用兵,咱们这些人都要受到牵连,还有大老爷您,将来也一样会背负一个附逆的重罪。” 说着,他看了郭斌昌一眼。 听到这话,郭斌昌脸一沉。 哪怕心中知道杨俞前说的很有可能成为现实,可他不愿意听这种话。 他只是收受虎字旗一些银子,要说是附逆,自己都替自己感觉委屈的慌。 “我们几个这次来,一个是想要确认一下,朝廷是不是真的要对虎字旗动手,二呢,是希望大老爷能给我们指条明路,万一有一天虎字旗被朝廷清剿,我们这些人总不能跟着虎字旗一起去死。”许胖子面朝郭斌昌说。 “对,我们不能陪着虎字旗一起去送死。” “虎字旗谋逆和我们没关系,我和虎字旗也只是普通的生意往来。” 杨俞前和李立东两个人出声附和。 坐在主位上的郭斌昌眉头皱了起来。 他连自己的生死都管不了,又如何管得了本地这几个乡绅的死活。 边上的贾师爷向前一步,站在郭斌昌手边说道:“几位东主,你们与虎字旗之间清白与否,相信朝廷一定会给出一个公道,只要是单纯的生意往来,想来不会有什么大事,何况朝廷并没有下旨要对付虎字旗,几位东主的担心是杞人忧天了。” 第一千三百九十五章 “话不能这么说,真等朝廷动了手,那一切就晚了。”杨俞前说。 贾师爷的话并不能让他安心。 “大老爷,您要是有什么办法能和虎字旗撇清关系,不如也算上我们,别方面的不好说,银子我们还是有一些的。”许胖子开口说道。 一旁的杨俞前附和道:“对,我们有银子,只要大老爷有需要用银子打点的地方,我们愿意出这个银子。” 这几年他们跟着虎字旗,每一家都没少赚银子。 现在他们不缺银子,缺的是能把他们从虎字旗这口泥潭里拉出来的人。 “若用银子就能把事情摆平,本官早就用银子去打点了。”郭斌昌语气不好的说。 这话一说出来,在场的几个乡绅面面相觑。 边上的贾师爷叹息一声。 想要撇清和虎字旗关系的不止他们这几个乡绅,自家大老爷也一样想要撇清与虎字旗的关系,只不过想要撇清这层关系很难。 “在下明白了。”许胖子第一个反应过来,旋即说道,“既然如此,我等就不打搅大老爷了,这便告辞。” 说着,他从长凳上费力的站起身。 边上几个以他为主的乡绅,也都纷纷从座位上站起身。 “我等告退。” 几个乡绅面朝郭斌昌行了一礼,然后结伴往外走去。 郭斌昌什么话都没说,一直看着这几个乡绅走出后衙。 “唉,他们这些人居然想要让本官救他们,可本官还不知道找谁去救呢!”郭斌昌长叹一声。 他这个县令,明显已经被大同的其他官员抛弃,将来朝廷下旨解决虎字旗,他将会是最好的替罪羊。 “有老句话叫做船到桥头自然直,如进虎字旗征服了土默特部,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简简单单的商号,说不定朝廷不会对虎字旗出手。”贾师爷宽慰道。 这话同样也是在宽慰自己。 一旦郭斌昌这个县令出事,他这个师爷同样跑不了,就算不被砍头,也是一个充军的下场,哪怕运气好逃走,将来也只能过隐姓埋名的生活。 “但愿吧!”郭斌昌随口附和了一声,并没有把贾师爷的分析当真。 另一边,几个本地乡绅从县衙一出来,全都聚在许胖子的马车前。 身宽体胖的许胖子站不了太久,先一步上了马车。 “许东主,我看郭斌昌这个县令自身都难保了,怕是帮不上咱们,想要活命,只能想其他的办法。”李立东看着马车说道。 站在旁边的杨俞前说道:“要不然咱们一起去大同府,想办法见一见那位李巡抚,若是有巡抚帮咱们,想来不管虎字旗的事情如何发展,咱们几家都能保住。” “这个主意好是好,可咱们谁都没有李巡府的关系。”李立东说道。 马车里的许胖子探出脑袋,看向靠后的一人,道:“王东主,从进了县衙你就没有怎么说话,你也说说你的看法?” 这时候,杨俞前和李立东同时扭头看向身旁一言不发的王朔臣。 一直以来,都是他们杨家李家还有许家三家关系最亲近,而王朔臣以前只不过是东山的一个小铁场主,后来得了虎字旗照顾,买卖才做大,渐渐地与另外三家关系走得越来越近。 但论起关系,仍然不如另外三家,所以一直都是杨俞前和李立东在说话,而王朔臣只是在一旁听着几个人说话。 不过,这会儿被提到了名字,王朔臣开口说道:“巡抚太高,咱们这些人只是灵丘本地的乡绅,根本够不到巡抚这么高,勉强用银子买通了巡抚下面的人,巡抚也不会见咱们,很有可能是花了银子,却什么用都不管。” “嗯,说的在理。”马车里的许胖子点点头。 他们这些人的身份,在灵丘这样的小县城还能有点地位,可在巡抚这样的地方大员面前,和普通百姓没有什么区别。 “那怎么办?总不能等死吧!”杨俞前眉头一蹙。 王朔臣说道:“也不见得一定要等死,咱们可以跟着虎字旗干,只要虎字旗不倒,咱们便无事,当然,几位要是害怕,也可以举家逃离,逃到一个不认识你们的地方,说不定能逃过一劫。” “咱们这些人谁家里不是几十口子,能往哪逃!”杨俞前眉头深皱。 边上的李立东也道:“虎字旗虽然厉害,可终究比不上朝廷,一旦朝廷认真,恐怕就是虎字旗灭亡之日,跟着虎字旗干,将来很可能会抄家灭族。” 显然两个人都不看好虎字旗。 王朔臣轻笑一声,道:“难道几位觉得咱们还有其他的选择?别忘了,虎字旗已经造反过一次,当初咱们这些人都有份,现在想要洗清关系,根本不可能。” “现在和当初不一样。”杨俞前反驳道,“当初虎字旗面对的只有大同和宣府两地的边军,若朝廷在动手的话,肯定会记住当初的教训,不动则已,一动便会大军降临,一举铲除虎字旗。” 王朔臣面露讥笑,道:“既然几位这么不看好虎字旗,在下也就不多说了,愿几位将来可以和虎字旗洗清关系,在下就不打搅几位了,告辞。”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转身便走。 “你!”杨俞前气的用手一指王朔臣。 可惜王朔臣根本没有回头,径直迈步离去。 旁边的李立东劝道:“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所以杨兄用不着因为此人生气。” “哼,早就看出此人跟咱们不是一条心,当初就不该拉拢他。”杨俞前恨恨的一甩自己的袖袍。 李立东劝道:“好了,好了,不和这种人生气了,咱们还是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吧,郭斌昌是指望不上了,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关系可以走动。” “对,还是正是要紧。”杨俞前点点头。 马车上的许胖子这时候说道:“先回去吧,各自都回打听一下,看看大同或是其他地方的官员,能不能拉上关系。” “也只能如此了。”杨俞前唏嘘道。 很快,几个人各自上了自家的马车,乘车从衙门外的街上离去。 第一千三百九十六章 求活 “停车!” 走在路上的马车里有人喊了一声。 跟随在马车旁边的下人快步上前,站在车窗下面,恭敬的问道:“怎么了老爷?” “许东主他们都走了吗?”马车里杨俞前的声音传了出来。 马车边上的下人往身后的街上看了看,随后说道:“许东主和李东主他们的马车都走了,这会儿怕是到了前面那趟街了。” “既然他们都走了,就先不回家了。”杨俞前在马车里说道,“拿着印信,你去账上支五百两银子,带去守备府衙门,老爷我在那里等你。” 说完,他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布兜,顺着车窗递给外面的下人。 下人接过布兜,转身朝车前的方向跑去。 “去守备府。”杨俞前对赶车的车夫交代了一句。 车夫挥舞起手中的鞭子,驱赶牲口,马车缓缓行进。 灵丘是个下等县,县城不大,而虎字旗经营灵丘也只是经营城外的徐家庄,和附近的几个庄子,这也让县城更加萧条。 很快马车来到了另一条街上的守备府大门外。 “老爷,到守备府了。”车夫停下马车,把一把木凳从车辕上拿下来放在了地上,用来垫脚。 “嗯。”马车里杨俞前嗯了一声。 然而,他人却没有下车。 车夫也不催,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就这么等着。 差不多有半炷香的时间,那个让杨俞前派回家的下人从远处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怀里还抱着东西。 在此人旁边,还跟着一个年纪大一些的中年男子。 两个人来到马车跟前,其中中年男子也是杨家的管家,大口喘着粗气说道:“老爷,您要的东西拿来了,一共五百两银子。” 说着,他把下人怀里抱着东西拿过来转手放在马车上。 杨俞前撩开车帘,把装有印信的布兜收了起来,至于另一个布包里的银子他没有动,而是走下了马车。 管家急忙上前搀扶。 “带上银子,跟我进去。”杨俞前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声,自己迈步走向前面的守备府。 管家转身从马车上把银子抱起来,亦步亦趋的跟着杨俞前。 “劳烦二位进去通禀一声,杨俞前求见郑守备。”杨俞前掏出一块碎银子,往守备府门外的守卫手里塞过去。 接下银子的守卫掂了掂,面带笑容的说道:“杨东主您且稍等,小的这就进去为你通禀。” 说完,他转身进了守备府里。 时间不长,守卫从里面走了出来,讨好的说道:“杨东主里面请,小的带您去见守备大老爷。” “有劳了。”杨俞前朝对方拱了拱手。 守卫走在一旁为杨俞前带路,管家抱着装有银子的布袋亦步亦趋的跟在两个人身后。 几个人来到后衙门外,带路的守卫停了下来。 他对守在门外的亲兵说道:“杨东主到了。” “跟我来吧!”亲兵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迈步走进后衙。 带杨俞前过来的那名守卫退到了一旁。 杨俞前带着自己的管家,跟在后面进了后衙。 一进屋,他见到主位上坐着一人,明白对方应该就是刚上任的郑守备,当即上前一步,面朝对方深施一礼,道:“本地乡绅杨俞前,见过守备大老爷。” 坐在主位上的郑树齐撩起眼皮看了一眼杨俞前,淡淡的说道:“杨东主来见本官,可是有什么事?” “知道守备大老爷上任,特意备下一份薄礼,还请守备大老爷笑纳。”杨俞前对自己的管家招了招手。 管家上前一步,把装有银子的布袋递了上去。 站在郑树齐身旁的长随郑广走过来,从对方手里接过布袋,打开看了一眼,旋即朝郑树齐微微一点头。 郑树齐看着杨俞前,热情的说道:“杨东主实在是太客气了,快请坐,来人,给杨东主上茶。” “谢大老爷。”杨俞前谢过后,走到一旁的空位前,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 守备府的下人为杨俞前送上了一杯茶水。 郑树齐笑着对杨俞前说道:“本官刚上任不久,还未来得及见一见本地的乡绅,以后少不得需要杨东主为本官引荐一番。” “这是在下的荣幸。”杨俞前欠了欠身。 这时候,郑树齐的长随也把手里的布袋放在一旁的桌子底下。 郑树齐端起桌上的盖碗,喝了口茶水,又道:“杨东主这几年跟着虎字旗在东山开铁场,想必买卖做很不错,本官可是听说虎字旗赚了不少银子,如今又是造甲,又是铸炮,很是一番作为。” 扑通! 原本贴着椅子边坐的杨俞前跪了下来,一头磕在地上,嘴里悲怆的说道:“还请守备大老爷救命!” “杨东主快快请起,救命更是从何说起。”郑树齐放下手里的盖碗,对一旁的长随说道,“快把杨东主搀扶起来。” 长随走上前,伸手去搀扶杨俞前。 不过,杨俞前并没有起身,而是面朝郑树齐说道:“杨家在东山的铁场早在几年前被虎字旗强行夺走,可惜虎字旗势大,杨家只得屈服,世人只以为东山的铁场还是杨家的东西,实际早已成了虎字旗的东西。” “还有这么一说,本官还是第一次听说。”郑树齐手捋了捋胡须。 杨俞前说道:“不敢期满守备大老爷,只要大老爷派人去东山一打听,就能知道在下所言全部属实。” “本官相信杨东主的话,虎字旗的嚣张跋扈本官也早就有所耳闻。”郑树齐说道,“不过,只本官相信这些没用,杨东主应该明白,本官只是灵丘的一个守备,有些事情做不了主。” 杨俞前双手按地,急忙说道:“在下家中还有一些薄产,只要能够证明杨家的清白,在下愿意拿出来送予守备大老爷。” 他现在只求能够破财免灾。 若能保住杨家,哪怕把杨家的大半家产交出去他也愿意。 杨家不过是灵丘的一个乡绅之家,离开了灵丘,便什么都不是了,官场上更是没有什么过硬的关系。 事关虎字旗谋逆这样的大事,和杨家关系密切的那些县衙吏员已经用处不大,能够救杨家的,只有大同那几位权势通天的大员才行。 第一千三百九十七章 杨俞前比其他人想的更多。 在这个时节,灵丘突然换守备,十有八九是冲着虎字旗来的。 一个守备在大同算不得什么高官,可能够被派到灵丘这样重要的地方,身后肯定有背景,而这个背景应该就是要对付虎字旗的推手。 他不指望灵丘守备能够救他,但他希望能够通过灵丘守备,走通对方背后的关系,使杨家保住一家老小的性命。 可以说他并不看好虎字旗,认定虎字旗被朝廷铲除是早晚的事情,他要在朝廷还没有真正动手之前,为他自己和杨家求得一条活路。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杨东主扶起来。”郑树齐斥责了自己的长随一句,旋即语气和煦的对杨俞前说道,“地上凉,有什么话可以站起来说。” 长随再次伸手搀扶杨俞前。 这一次杨俞前没有反抗,顺势站了起来。 郑树齐看着他说道:“杨东主的事情本官会派人查证,真要像杨东主说的那样,本官一定会向朝廷据实上奏,还杨东主的清白。” “在下替杨家三十七口,先行谢过守备大老爷。”杨俞前面朝郑树齐深施一礼。 郑树齐轻轻一摆手,道:“先别急着谢本官,还有句话本官要提前说清楚,若是杨东主所言并不属实,本官也绝不容情。” 说到最后一句话,他声音陡然冷了下来。 “在下句句属实,绝没有一句虚言。”杨俞前神情紧张的说。 这时郑树齐哈哈一笑,道:“杨东主不必紧张,虎字旗是虎字旗,杨家是杨家,两者还是不一样的,至于杨家在东山的铁场……” 说到一半,他看向杨俞前。 杨俞前顺势说道:“杨家在东山早就已经没有了铁场,如今东山上的一切都和杨家无关。” “本官记下了。”郑树齐笑着点点头。 而杨俞前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至于东山上的杨家铁场,在他看来,已经是灾祸之源,有人愿意要,他自然愿意脱手,何况想要铁场的人还是能够救杨家的人。 当然,他也明白东山的铁场现在在虎字旗手里,这位守备大老爷就算想要得到手,也要等铲除了虎字旗才行。 郑树齐端起桌上的盖碗,拿在手中,用杯盖拨了拨里面的茶水。 旁边的长随见到,便道:“老爷,还有几份公文需要抓紧处理,总兵府那边还在等着灵丘这边的回文。” “你不提醒,本官差点忘了这么重要的事。”郑树齐放下手里的盖碗,转而对杨俞前说道,“杨东主,你的事情本官记下了,本官这边还有些公文要处理,就不留你了。” 下了逐客令。 “在下就不打搅守备大老爷了。”杨俞前很是识趣的提出告辞。 郑树齐点点头。 边上的长随朝杨俞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嘴里说道:“杨东主请,小的送您离开。” “有劳了。” 面对郑树齐身边的人,杨俞前十分客气的拱了拱手,这才跟在对方身旁离开了后衙。 送走了杨俞前的郑广重新回到郑树齐的身边。 郑树齐撩起眼皮问道:“人送走了?” “已经送走了,小的亲眼看着他坐上了马车。”郑广恭敬的说道。 郑树齐用手一指自己手边桌上的银子,说道:“一会儿记得把这些银子送去交给账房入账。” 杨俞前离开后衙后,他便把装有银子的布袋从桌子底下拿了出来,数了一遍里面的银子。 “这位杨东主还真是有钱,一出手就是五百两,以前在天成卫,能拿出五百两银子的人都不多。”郑广一边说话,一边重新给布袋扎上口。 郑树齐哼了一声,道:“这个杨俞前这几年没少跟着虎字旗发财,自然不缺银子使唤,别说五百两,怕是五千两也拿的出来。” 来之前他就对灵丘的一些情况有所了解,像那几个与虎字旗来往密切的灵丘乡绅,早就被他记在了心里。 对虎字旗,他暂时还不敢怎么样,可这些和虎字旗有牵连的乡绅,他不准备留手,做好了狠狠撕下一块肉的打算。 “老爷您莫非真要管这个杨家,他们跟虎字旗的关系早就人尽皆知,怕是他们家的银子不好拿。”郑广提醒道。 听到这话的郑树齐轻轻一笑,道:“银子老爷我该拿就拿,不仅收他杨家的银子,另外那几家也一样不能少,至于他们是死是活,关老爷我什么事情,他们自己参与谋逆,死了也是自找的。” “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郑广迟疑地说。 拿银子不干事,他觉得不太合适。 郑树齐哼了哼,道:“本官也不是第一个这么做,阳和卫的那位,对宣府田家可是比本官还心黑。” 阳和卫的裴鸿摆了宣府田家一道的事情,早就传开了,这样的事情哪怕裴鸿找了一个借口,可根本没有人相信。 可以说裴鸿的口碑在大同已经臭大街了,很少有人还会找裴鸿办事,生怕也是花了银子,事情却不给办。 “也对,等朝廷对虎字旗一动手,灵丘的这几个和虎字旗关系亲近的乡绅,一个也跑不了,都是抄家灭族的罪过。”郑广虽然心里觉得这么做不好,却还是顺着郑树齐说。 至于郑树齐为什么这么做,他也明白。 灵丘的这几个和虎字旗有关系的乡绅,哪一家都没少跟着虎字旗赚银子,搁谁来当灵丘守备都会眼红。 左右都是已经死定了的乡绅,与其等着这些乡绅的银子在抄没时被其他官员私分掉,不如先一步捞取一笔银子进口袋。 郑树齐身子往后一倚,嘴里说道:“杨家的人今天能够找到本官,说明灵丘的这几家都已经得到信了,知道虎字旗这艘船要沉,想要跳船求生,郑广,你记得把本官答应保住杨家的事情传出去,让灵丘其他几家都知道。” 他看向一旁的郑广。 “老爷放心,小的一定把这个消息传出去,保证用不了几天,让灵丘的人都知道,只有老爷您才能救他们一家老小的性命。”郑广说道。 郑树齐满意的点点头。 第一千三百九十八章 虎头寨会议 灵丘的虎头寨山上。 自打矮脚虎被虎字旗解决掉,虎头寨就被虎字旗占下,也是虎字旗在灵丘第一个落脚的地方。 曾经的虎头寨只不过是一群山匪落草的地方,如今的虎头寨在虎字旗多年规整下,已经成了一个军营。 以前虎头寨有座山神庙,山上的山匪就在庙里落脚,如今早已被推平,建成一排排的营房。 虎字旗在山上驻扎了一个营的兵马。 原本是贾六手底下的一个战兵营驻扎在虎头寨,随着亲兵师北上草原,留在虎头寨的兵马变成了辎重营。 辎重营属于虎字旗二线部队,主要用于押运货物和补充战兵营的缺额。 不过,辎重兵的一切训练都向战兵靠拢,各种训练都一样,只是在武器装备上优先供给战兵,其次才会装备辎重兵。 虎字旗在虎头寨山上建了一座英烈祠,随着最后一支战兵营离开,英烈祠的牌位全都转移到了草原。 如今的虎头寨山上,多出来很多空闲的房屋,也没有了往日的热闹,以往每日都会响起的炮声,也早就听不到了。 想要听炮声,也只有辎重营的炮队训练时,才会有炮声响起。 “营正,把大家都找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说话的是一个身量壮硕的汉子,他走到旁边的长凳前顺势坐了下来。 随后,掏出身上的烟斗和烟丝,坐在长凳上抽了起来。 “再等等,还有两个千人队队正没有到。”说话的是驻扎在虎头寨的辎重营营正廖俊毅,长相略黑,光看面向,最少比实际年纪大五岁。 屋中摆放了一张桌子和几条长凳。 桌子三面都各有一条板凳,桌子前面隔开一段距离,几条长凳并排摆放成几排。 “来,叶参谋长,尝尝我这个,抽起来绝对够劲。”壮硕汉子对坐在对面的叶运成开口说,同时从自己装有烟丝的荷包递向叶运成。 说话的壮硕汉子是辎重营的副营正杜岩,他坐在桌子边上的长凳上。 桌子主位上坐着的人是辎重营营正廖俊毅。 叶运成从新平堡赶到灵丘后,便拿着自己的任命文书,成为了虎头寨上驻扎的辎重营参谋长。 “我的烟丝正好抽的差不多了,今儿尝尝你的烟丝。”叶运成笑着接过荷包,打开后捏出一点烟丝,熟练的塞进烟斗里,然后用火折子点着。 论起抽烟,他在虎字旗算是最早的一批人。 当虎字旗刚开始种植烟草,那时虎字旗还没有正式把烟草作为货物出售,虎字旗的很多人都不知道烟草是什么东西,而他作为侍从队的侍从,已经开始通过赵武蹭烟抽。 两个人一左一右开始用烟斗喷云吐雾。 坐在下面长凳上的普通参谋和各个千人队派来开会的人,只要会抽烟,也都拿出自己的家伙式抽起烟来。 时间不长,屋中烟雾缭绕起来。 好在屋中的这些人几乎都抽烟,没有谁嫌弃谁。 差不多一袋烟的工夫,屋门被推开,几个汉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门别管了,就这么开着吧!”廖俊毅冲最后进来的汉子说了一声,阻止对方关屋门。 实在是屋中抽烟的人太多,烟气太重,哪怕他这个抽烟的人都有些受不了了。 屋门就这么敞着,烟气顺着屋外进来的凉风一点点被吹散。 好在是白天,正是日头偏高的时候,屋里的人又都穿的厚实,屋中还生了炉子,所以也没有那么冷。 “人来齐了,烟都掐了吧,咱们开会。”梁俊毅手指敲了敲桌面。 屋中安静了下来,还抽着烟的几个人也都把烟斗里的烟丝磕打到地上碾灭。 “参谋长,你说我说?”廖俊毅侧头问向左手边的叶运成。 叶运成笑着说道:“还是营正你来说吧!” “那好,我来说,要是有什么没说到的地方,记得帮我补充。”梁俊毅收回目光。 叶运成点点头。 咳咳! 廖俊毅咳嗽了两声,双手打在桌上,上半身微微前倾,嘴里说道:“今天把你们都找来,没有别的,只有一样,就是灵丘的情况开始不对劲,而咱们作为东主留在灵丘的最后一支武装力量,要为东主守好灵丘,不能让灵丘在咱们的手里掉。” 说着,他目光在面前的这些参谋和各大千人队队正身上扫视了一圈。 “灵丘守备大营换了一位新守备,这件事想来你们都听说了,而且据县城里外情局的人送来的消息,最近灵丘有一些乡绅,开始暗中与这位守备接触,至于做什么,想来不同说,你们也能猜到一些。”廖俊毅说道。 坐在下面的那几名参谋还好一些,因为他们是参谋的关系,有一些事情已经提前得知,反观那几个来自各大千人队的人,一个个眉头都皱了起来。 虎头寨上虽然驻扎着一支辎重营的兵马,可实际上只有一个千人队的兵马在,剩下的两支千人队,一支驻扎在徐家庄,另一支驻扎在铁场,三支千人队基本上一个月左右会换一次岗,只有炮队一直留在虎头寨。 “我来说几句吧!”叶运成开口说道,“从年前开始,朝廷的动作就一直不断,先是撤换了大同巡抚,紧接着又换掉了大同总兵,不仅如此,还扩充了边军大营,种种表现,都在说明朝廷正在为对付咱们虎字旗做准备,年后刚来上任的这位灵丘守备,也是冲着咱们虎字旗来的,所以在座的各位,从今天起,你们每一个人手中的兵马,都要时刻做好准备,一旦朝廷哪天突然对咱们虎字旗出兵,你们的兵马要拉出去就能战,绝不能拉胯。” “请营正和参谋长放心,属下的一个千人队,就能解决守备大营的兵马,绝不给他们朝咱们虎字旗动手的机会。”下面的一名千人队队正说道。 廖俊毅看向说话的那名队正,笑骂道:“守备大营的兵马是一副什么德行咱们都清楚,要是你们连他们都对付不了,一个个都给老子滚去当新兵去,自己的队正或是副队正也都别干了,还不够给老子丢人现眼的。” “嘿嘿!” 下面的那些来自各千人队的人笑出了声。 第一千三百九十九章 军官们的想法 灵丘守备大营有两个千户的兵马,一直以来都吃空饷,每个千户只有四五百人,这还是李怀信做灵丘守备时候的兵马数目。 后来王同成为了灵丘守备,空饷吃的更厉害,整个守备大营加起来只剩下六七百人,兵甲这些东西能卖掉的都卖掉换成了银子。 他自己也看的明白,在灵丘说话算是的不是县尊,也不是他这个守备,而是虎字旗。 灵丘有虎字旗的兵马,灵丘的安全也就有了保障,他这个守备大营有没有都不重要,因为守备大营的兵马每天只剩下晒太阳了。 而且有虎字旗在,灵丘不仅没有什么事情,反而欣欣向荣,越来越繁华,比周围的几个州县都要富裕。 以灵丘守备大营那些连兵甲都穿戴不起的兵马,早已没有资格作为全副武装的虎字旗辎重营的对手。 “别光顾着笑,灵丘守备大营不是咱们的对手,可你们别忘了还有大同边军在。”廖俊毅看了看下面的人。 灵丘的兵马从来都不是他这个辎重营的对手,他的对来一直是大同边军。 自从亲兵师北上草原后,大同境内的虎字旗兵马数量便没剩下多少,而他统率的这支辎重营,是留在大同的虎字旗兵马中,建制最大的一支正规军兵马。 除此之外,还剩下东山铁场的一支矿工军。 这支矿工军人数比虎字旗一个战兵师的人数还要多,但矿工军不算正式的虎字旗兵马,平时都是作为矿工在铁场工作,每一个月会抽出几天的时间,由虎字旗正规军对他们进行训练。 矿工军肯定远远比不过虎字旗的正规军。 之所以要对矿工进行训练,完全是因为矿工组织性好,加上这些矿工本来就是为虎字旗做活,稍加训练,就可以成为虎字旗的战兵。 只不过后来虎字旗战兵数量多了,便很少再从矿工中抽调矿工加入虎字旗的战兵中,但对矿工的军事训练,却一直保留了下来。 哪怕贾六带领亲兵师离开了灵丘,留下来的辎重营依然保持了矿工每个月进行军事训练的任务。 矿工们也早已习惯了这种训练。 而参加军事训练的矿工,吃的伙食比留在铁场做活还要好,也不像做活那么累,只是自由上有一些限制外。 可这对于矿工来说并不算什么。 会议持续了半个多时辰才结束,各个千人队的人也都开始返回自己的驻地,几个参谋也都忙各自的事情去了。 只有辎重营的廖俊毅和叶运成,还有杜岩留下来没走。 “你们说朝廷那边准备什么时候动手?”副营正杜岩嘴里吐出了一口烟雾。 留在屋中的三个人一人叼着一支烟斗,开始喷云吐雾。 烟袋锅对他们来说携带起来不方便,所以每个人都佩带了烟斗,和一个专门盛放烟丝的荷包。 这两样东西加起来也不重,基本上虎字旗的军官只要抽烟,都有这两样东西戴在身上。 “等吧,等边军扩充的新兵训练成军,说不定就是朝廷动手的时候。”廖俊毅说。 朝廷现在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要铲除虎字旗,而且双方都知道这一点,虎字旗这边的军官也有许多人都等着和朝廷的大战起。 虎字旗内部很多人提到朝廷的时候,不仅没有多少害怕,反而更多的是兴奋。 不仅是因为虎字旗曾经大败过官军,更因为虎字旗有了土默特部的土地,就算在明国败给了朝廷,虎字旗也能够撤回草原。 杜岩抽着烟说道:“要我说根本不用等朝廷动手,不如咱们主动对大同的边军出手,辽东的奴贼都能打下大半个辽东,咱们虎字旗近十万兵马,还怕拿不下一个大同。” “参谋长,你是从东主身边过来的,你说咱们东主到底是怎么想的?是打算自立为王,还是准备有一天反了这个朝廷?”廖俊毅看向手边的叶运成。 有了土默特部的土地,虎字旗有了自立为王的本钱。 叶运成摊了摊手,道:“这话别问我,我也不清楚,别说是我,恐怕东主身边的赵武都未必知道东主心里的想法。” 赵武是刘恒身边的护卫统领,是刘恒的身边人,这在虎字旗内部并不是秘密,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 “换做是我,早就反了这个朝廷了,如今各地都苦成什么样子了,依我看这个朝廷也维持不了多久了。”杜岩朝地上啐了一口烟油子。 他与廖俊毅和叶运成不同,他是加入虎字旗之前,是因为老家闹饥荒,不得不背井离乡,从陕西逃难到灵丘。 后来运气好,直接加入了虎字旗成为战兵,随后又参加了几场大战,又因为有着甘陕的出身,便被派回灵丘,成为这支辎重营的副营正。 而营正廖俊毅是当初最早跟随刘恒的流匪出身,叶运成是东山矿工出身。 叶运成说道:“自打山东郓城的闻香教叛乱后,再也没有听说过什么大的叛乱,这说明朝廷的威压还在,就算造反也不是什么好时候。” 他在侍从队接触的东西多,了解的事情也比较多,虽然说不太好,但总觉得这个时候造反不太好。 “参谋长说的不错,就连辽东那边局势也都稳定下来了,这说明朝廷的实力还在。”廖俊毅说。 关于辽东的军报,除了送往青城外,还会由青城那边多抄几份,分别送给几个战兵师的一些军将知晓,了解辽东的局势,并通过军报上的内容,对辽东的明军和奴贼兵马进行分析。 预防将来某一天虎字旗大军遇到这两方的某一支兵马后,不会因为不了解对方,而在战场上吃亏。 营正一级别的人,已经有资格直接阅览军报上的内容了。 叶运成说道:“辽东的局势稳定,对咱们虎字旗来说不是好事,因为朝廷有机会腾出手来对付咱们虎字旗,反倒是辽东越乱,朝廷越不好对咱们虎字旗动手。” 他对同桌的两个人说出自己的分析。 第一千四百章 仇怨 叶运成作为刘恒身边的侍从队出身,曾接触过外情局从天南海北汇聚来的消息,眼界得到很大的提升。 他比虎字旗内部很多人更加清楚。 以虎字旗如今的实力,虽然不怕朝廷,可实力上终究还是不如朝廷。 朝廷想要铲除虎字旗没有那么容易做到,同样,虎字旗想要推翻大明朝廷,一样很难做到。 他看的明白,只有大明乱起来,他们虎字旗才会越安稳。 “听说辽东那边,老奴弄了一个什么令,杀死了不少生活在辽东的汉人”杜岩看了一眼旁边的廖俊毅。 他知道廖俊毅是从辽东出来的。 “不用这么看着我,我在辽东已经没有家人了。”廖俊毅注意到杜岩看向自己的目光,神情略显沉重。 辽东的百姓死的太多太多,奴贼每打破一地,必定会烧杀抢掠,他的家人就是在那时死在了奴贼手中。 他们廖家也只剩他一人活着从辽东逃了出来。 “还请营正节哀。”手边的叶运成轻轻拍了拍廖俊毅的小臂,宽慰道,“早晚有一天咱们虎字旗杀到辽东去,为营正你的家人报仇。” 杜岩放下手里的烟斗,顺势一拍桌子道:“说的对,咱们早晚杀到辽东去,杀光那些奴贼,为冤死在奴贼手里汉人报仇。” 生活在奴贼统治的汉人惨状,让人为之流泪。 大明朝廷关心的是辽东局面的稳定,对于那些在奴贼统治下生活的水生火热的汉人,最多只在奏本中有一两句话提到。 朝中诸公未必会在乎那些已经陷落敌手普通百姓,甚至还会把奴贼统治下的汉人归纳进叛民当中。 可在虎字旗内部下发的军报当中,对于奴贼在辽东又攻下了哪座堡,屠杀了多少汉人,包括老奴一句清查无谷之人,对汉人公开的进行灭族。 所有的一切,在军报里面一一写了出来。 虎字旗是大明北方的商号,虎字旗兵马中很多来自大同和陕甘等地,对辽东奴贼的残暴,很多人都只是听说,却一点也不了解。 自打奴贼在辽东的所作所为都被写在了虎字旗内部的军报上,加上虎字旗也有许多从辽东逃难过来的百姓亲口诉说,让所有人越发清楚的知道奴贼在辽东都做了什么。 虎字旗从上到下,只要提到奴贼,无人不咬牙切齿。 “不知道东主什么时候才会带领咱们杀去辽东。”廖俊毅右手的拳头捶了一下手下的桌面。 他一家七口人,全都死在奴贼手中。 所以他对奴贼的恨意,远超身边的另外两个人。 “东主对奴贼没有任何好感,去年咱们的人还在草原上解决掉一支奴贼队伍,所以营正你尽管放心,早晚有一天东主会带咱们杀光奴贼,为那些死去的汉人报仇。”叶运成安慰道。 坐在桌对面的杜岩也说道:“这件事我也听说了,说是辽东的奴贼带着蒙古人想要劫掠咱们虎字旗的车队。” “其实事情的起因是有一队奴贼去了青城,想要让咱们虎字旗卖粮铁这些东西给他们,东主不同意,并把人直接驱离出青城,最后这些人全都死在了草原上,再后来就是奴贼派出一队兵马却劫掠咱们虎字旗的车队。”叶运成解释事情的始末 当初奴贼去青城的时候,他还是侍从队的侍从,所以事情的始末知道的一清二楚。 “原来是这么回事。”杜岩恍然大悟。 他虽然参与了虎字旗北上草原与土默特部的战争,却没有留在青城,而是回到了灵丘,协助廖俊毅组建辎重营,所以对草原上一些事情只是一知半解,不像叶运成知道的那么清楚。 廖俊毅看了看身边的两个同僚,笑着说道:“你们不用安慰我,我相信咱们虎字旗迟早有一天会杀向辽东,你们别忘了,东主和副司长他们可都和奴贼有着化解不开的仇怨。” 虎字旗的好几位高层都和他一样,是从来辽东逃出来的,其中很多人在辽东都有家小死在奴贼手中。 而且他心中明白,东主若是想化解虎字旗和奴贼之间的仇怨,就不会拒绝与奴贼之间进行生意往来,更不会在军报上写这么多关于奴贼残杀汉人的事情。 “我和营正想的一样,也认为东主早晚会率领咱们去辽东杀奴贼。”杜岩说道,“要不是咱们离辽东太远,中间又隔了好几个蒙古部落,说不定现在咱们已经杀到辽东和奴贼交手,到时候老子一定要灭一万奴贼不可,看这些奴贼还有什么脸面吹嘘自己满万不可敌之类的话。” 奴贼满万不可敌的话是宋时用来形容完颜女真,如今却被建州女真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样的话传到了虎字旗很多军将的耳朵里,让虎字旗的很多军官嚷嚷着要给辽东的奴贼一个教训。 虎字旗的兵马打败过明国边军,征服了土默特部,一场场胜利让虎字旗的军官有着自己的傲气。 这也让每一名虎字旗出身的军官都对奴贼满万不可敌的吹嘘嗤之以鼻。 在他们的心中,他们虎字旗的兵马才是世上最强大的兵马,虽然没有与奴贼的兵马正式交过手,可他们从不认为奴贼是他们虎字旗的对手。 叶运成笑着说道:“满万不可敌的话听听也就算了,这是明军为自己无能找到的借口,奴贼真要有这么厉害,早就打破山海关,直入京城了。” 还在侍从队的时候,他们侍从队的人就对奴贼传出来的满万不可敌的话进行过分析,知道这是奴贼为了让明军害怕奴贼的一种宣传。 这种话,只有无能的人才会相信。 “好了,不说辽东的事情了。”廖俊毅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转而说道,“对咱们而言,当务之急是大明朝廷这个麻烦,这才是事关咱们虎字旗根基的事情。” 奴贼离他们虎字旗太远,虎字旗很难对辽东的奴贼发起大规模的战争,奴贼那边也同样如此。 只有大明朝廷才能在经济上和军事上直接对付虎字旗。 第一千四百零一章 充作边军粮饷的税银 “朝廷为了对付咱们虎字旗,分别在大同和宣府两地扩充边军大营,以咱们在灵丘的这个辎重营肯定阻拦不了,除非东主决意和朝廷撕破脸,出动大军攻打大同府和宣府两镇。”杜岩说道。 廖俊毅微微点了点头,扭头看向左手边的叶运成,说道:“参谋长你来灵丘之前一直在东主身边,应该比我们都清楚东主的想法,说说你的意见?” 抽完烟,嘴巴容易发苦,他端起手边的茶缸喝了一口水。 “咱们虎字旗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和朝廷撕破脸。”叶运成说道,“除非东主准备自立为王,不然和大明朝廷撕破脸越晚,对咱们虎字旗的好处越大,从土默特部手里占领的大板升地也需要时间发展,除非朝廷先动手,否则短时间内东主是不可能主动对朝廷动手的。” 土默特部的土地肥美没有错,可只有几个板升地才被蒙古人开发利用,还有很多土地都是荒地,需要经过开垦才能一点点变成良田。 这些荒地想要真正利用起来,需要大量的时间。 加上草原上寒冻的环境,比大同都多有不如,很多时候只能收一季主粮,其他时候只能种植一些抗寒和成长周期短的农作物。 廖俊毅想了想,道:“大同府的事情咱们管不了,自然有东主去管,咱们要做的是不能让灵丘出乱子,虽说灵丘这里的重要工坊都已经搬到草原上,可东山铁场还有留下的工坊依然重要,咱们这个辎重营只要在灵丘一天,就要保证这些铁场和工坊的安稳。” “营正放心,以后我去东山铁场坐镇,保证出不了乱子。”杜岩拍着自己胸口说。 廖俊毅说道:“我的意思也是这样,咱们三个人一人坐镇一地,以后半个月碰头一次,参谋长,徐家庄交给你了。” 说着,他饷左手边的叶运成。 “好。”叶运成点点头。 廖俊毅继续道:“灵丘县城有外情局的谍探在,而我就坐镇在虎头寨,若你们二人那边遇到什么事情,随时派人来虎头寨求援,我会第一时间支援你们。” 虎头寨易守难攻,上山的路上又修筑了军堡,保证了虎头寨的安全,而且虎头寨山上都是虎字旗自己人,不像徐家庄和铁场这两个地方,来来往往什么人都有。 而且官府要动手的话,这两个地方是最好的目标。 叶运成和杜岩点点头。 三个人定下决策后,第二天叶运成和杜岩离开了虎头寨,分别去往徐家庄和东山。 与此同时,大同总兵府也迎来了一位客人。 “东翁,新平堡的黄守将送来了这个月的税银,而且这个月比前几次多了不少。”幕僚薛牧在杨国柱面前说道。 杨国柱满意的点点头,说道:“这个黄安办事得力,本官以前还真是小看他了。” 朝廷命大同扩充边军大营,可粮饷需要自筹。 原来的麻总兵本想拉着大同巡抚和巡按一同上奏朝廷,请求朝廷派饷,却被巡抚和巡按二人摆了一道,丢了大同总兵的位子,去了榆林镇做总兵。 虽然都是总兵,可重要性却大为不同,榆林镇的总兵完全没有大同镇总兵更受重视,而且榆林镇比大同镇还要穷,兵马也少的可怜。 接任大同总兵的杨国柱同样需要自筹粮饷,在巡抚和巡按的支持下,开始对大同镇境内的商户加派税银。 多出来的税银,用来扩充大同兵马。 而且,他这个总兵和麻总兵不同,他深知虎字旗的危害,所以新扩充的边军大营没有一人吃空饷,完全是按照满编制招募的军户。 “学生听说这位黄守将之所以能成为新平堡守将,完全是因为巴结上了阳和卫的裴巡按,听说花了不少银子才离开镇虏卫。”薛牧说道。 杨国柱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道:“他巴结上谁不重要,只要他能为本官找来饷银,并且不是虎字旗的人,本留他在新平堡做这个守将又何妨。” 武将花银子买官,对他来说是很平常的事情,根本不算什么。 “新平堡送来的这笔银子怎么分,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分成四份,四成送给巡抚,咱们留下三成,再有一成送去阳和卫,最后两成用来充作新成立大营的饷银。”薛牧看向杨国柱。 杨国柱捻了捻胡须,道:“和以前一样,不过税银既然多了,两成不能全都用来给新成立的大营,不然其他大营的人知道了会闹事。” “要不然新成立的大营饷银保持原样,多出来的那份银子留在总兵府?”薛牧问。 杨国柱想了想,道:“算了,多出来的银子分给下面的将领吧,多分他们一点银子,省得给老子吃空饷。” “下面的将领都知道朝廷随时有可能对付虎字旗,清楚手中兵马的重要,这个时候肯定不会再多吃空饷的。”薛牧笑着为那些将领辩解道。 杨国柱鼻中哼了一声,道:“你不用为他们解释,老子一路做到总兵,又怎么会不知道下面那些将领是怎么回事,一个不注意,就能给老子吃掉半个大营的空饷。” 武将吃空饷在明军是常态。 上到朝廷大员,下到地方巡检,没有人把吃空饷当一回事,甚至一些将领连最下面兵卒的饷银都要私吞。 “学生会盯着的,不让人在新成立的大营里吃空饷。”薛牧保证的说。 至于那些已经被吃了空饷的边军大营,他知道自己管不了,也不敢去管,所以连提都没有提。 杨国柱点点头,道:“此事你盯紧了,朝廷随时都有可能动手,到时绝不能无兵可用,你要清楚,虎字旗的兵马实力不弱,不然也不可能征服土默特部。” “学生明白。”薛牧微微一躬身。 虎字旗征服土默特部的消息刚传过来的时候,大同上下根本没有人相信,很多人觉得虎字旗因为和土默特部生意上的往来,这才使虎字旗的人可以经常出没在草原上。 只不过,后来朝廷再三确定,土默特部被虎字旗征服,这才让几个边军的文武官员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 第一千四百零二章 不准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还有事?”杨国柱看了一眼还留在这里的薛牧。 薛牧一躬身,道:“却有一事,而且和虎字旗有关,学生觉得应该告知东翁知晓。” “什么事?”杨国柱放下手里的盖碗,神色认真起来。 凡是和虎字旗有关的事情,他都会认真对待,因为他清楚,虎字旗并非普通的明国商号,虎字旗的问题一旦解决不好,很可能演变成另外一个糜烂的辽东。 薛牧说道:“学生听黄守将派来送银子的人说,新平堡各家商户都老老实实的交了税银,只有虎字旗开在新平堡的商铺,拒绝交税银,并把去收税银的人当众赶了出来。” 说完,他抬头看向主位上的杨国柱。 杨国柱捻了捻胡须,问向薛牧,道“你觉得这件事该怎么解决?” “学生以为,此事绝不能就此罢休,必须让虎字旗的人知道,在明国境内做生意,要按大明的规矩,不管是虎字旗还是其他的商户,皆需照常缴纳税银。”薛牧义正言辞的说道。 杨国柱面露沉吟。 片刻后,他道:“在大同,谁都知道新平堡收上来的税银是用来扩充边军大营,为将来对付虎字旗做准备,虎字旗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从商户手中收上来的税银是为了对付虎字旗,他不认为虎字旗的人会傻到自己出银子对付自己。 “咱们可以动手,强行对虎字旗征收税银。”薛牧说道,“现如今虎字旗主要力量都在草原上,留在新平堡的只有几家商铺和一些伙计,可以让黄守将查封了虎字旗的商铺。” 说完,他看向杨国柱。 杨国柱眉头轻轻一皱,道:“你的意思是要试探一下虎字旗?” “学生确实是这样打算的。”薛牧点点头。 杨国柱想了想,道:“想法很好,可你想过没有,万一引来虎字旗大军攻打大同镇怎么办?” “这……”薛牧神情一顿。 就听杨国柱继续说道:“现在还不是对虎字旗动手的最佳时机,新兵还没有训练好,朝廷也没有旨意,若本官在这个时候动手,就算在大同打赢了虎字旗,也无力出兵草原,只要草原上的虎字旗根基不绝,虎字旗随时都有卷土重来的可能。” 他看的明白,想要彻底铲除虎字旗,光把大同境内的虎字旗势力驱逐干净没用,还要解决在草原上的虎字旗势力才行。 但以大同镇的兵马,根本无力去草原上对付虎字旗,只能等朝廷大军出动,才有能力北上草原。 “虎字旗有着泼天一般的财富,应该不会因为新平堡的几家铺子被封,就反叛朝廷吧!”薛牧迟疑的说。 他不看好虎字旗有胆子反叛大明。 哪怕虎字旗如今已经征服了土默特部,但和大明比起来,仍然不是一个体量。 他认为虎字旗之所以能有今天,完全是因为朝廷把主要精力用在辽东对付奴贼的身上,一旦朝廷把目光盯在虎字旗身上,虎字旗覆灭是迟早的事情。 “你不懂。”杨国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又道,“如今大同很多人都在观望,一旦虎字旗露出怯意,这些观望的人就会扑上去在虎字旗身上撕咬,刘恒能把虎字旗做大到现在这个程度,他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心中对面前的幕僚薛牧略显失望。 若是跟在他身边多年的周巡还在,根本不需要他解释这些。 薛牧注意到杨国柱脸上闪过的一些不满,明白自己刚刚的话让对方不高兴了,知道不宜在提新平堡那里的几间虎字旗铺子的事情。 “学生懂了,这就去告诉新平堡的来人,让他们不要对虎字旗的铺子动手。”薛牧恭敬的说。 杨国柱撩起眼皮,道:“新平堡送来税银的人还没走?” 心中明白过来,应该是新平堡的黄安想要对虎字旗动手,又担心惹出祸事来,想通过薛牧试探出他这个总兵的态度。 毕竟只要他同意了,就算将来出事,也有他这个总兵来承担,黄安就算有责任也不会太大。 “没走,还在等回文。”薛牧回答道。 杨国柱轻点一下头,道:“你去吧,顺便传话给黄安,虎字旗在新平堡的铺子不能,否则一旦出事,本官第一个治他的罪。” “学生记下了。”薛牧微微一躬身,随后转身离去。 薛牧从总兵府大门一出来。 守在大门外的一人急忙迎了上来,低微的说道:“薛先生,总兵那边怎么说?有没有同意查抄虎字旗的铺子?” 税银送进总兵府后,他一直等在总兵府门外,等着薛牧的消息。 薛牧站在门前的石阶上,居高临下看着从新平堡来的人,说道:“回去告诉你们守将,不要再打虎字旗铺子的主意,总兵说了,这个时候决不允许对虎字旗动手,要等朝廷的旨意。” “能不能再和总兵说说,虎字旗一家不交商税,新平堡其他人家的商税也不好收,而且在新平堡买卖做得最大的一家就是虎字旗的铺子,他们一家顶的上其他好几家铺子。”来自新平堡的人诉苦道。 他来大同府城是带着任务来的。 来之前,黄安交代他想办法征得总兵府的同意,好对虎字旗在新平堡商铺动手。 之所以要动手,不仅是因为赵宇图用一文钱羞辱了黄安,更因为虎字旗在新平堡铺子的买卖太好了。 只要查封了铺子,随随便便从指缝里流出来一点,就能够让新平堡守将府吃饱。 “不行,决不允许对虎字旗的铺子动手。”薛牧脸沉了下来。 新平堡的来人苦着脸说道:“新平堡其他商铺都交了商税,只剩下虎字旗的铺子不交商税,很容易引起其他铺子的掌柜不满,最后都学虎字旗拒交商税,如此一来,说不定会耽误总兵府扩增边军大营这样的大事。” “你在威胁我吗?”薛牧眼睛眯了起来。 新平堡的来人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急忙认错道:“小的不敢威胁薛先生,实在是我家守将也很为难。” “这是你们自己的事情。”薛牧冷哼了一声,旋即又道,“别的我管不着,但下个月送来的税银,不能比这次少。” 听到这话,新平堡的来人脸色更苦了。 第一千四百零三章 送银 薛牧站在总兵府大门前,看着新平堡来的那些人离开,转身返回总兵府。 再次回到总兵府内,他没有去见总兵杨国柱,径直去了公事房。 “薛先生。”公事房里做事的小吏见到薛牧进屋,急忙上前行礼。 虽然同样是在总兵府做事,但薛牧是总兵身边的幕僚,哪怕没有任何官身,地位也比他们这些衙门口做事的小吏高多了。 薛牧瞥了一眼公事房屋门旁边的两口木箱,问道:“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都放进箱子里了。”小吏用手指了指旁边的两口木箱。 薛牧走过去,站在两口木箱中间,俯下身子,一左一右两只手同时掀开木箱的盖子。 木箱子里露出一锭锭银元宝。 边上的小吏面色恭敬的站在一旁。 这些银子都是他带人装进这两口木箱中,数目多少他心里最清楚不过。 “找几个人,抬着木箱,跟我走。”薛牧随后合上木箱盖子,起身往外走去。 等候在一旁的小吏冲着门外的几个总兵府兵丁一招手,道:“你们几个,抬着木箱跟着薛先生。” 门外的兵丁走进屋,两人一个木箱,分别抬起了木箱,跟在薛牧的身后。 总兵府有一座侧门,靠近马棚。 薛牧带着抬木箱的几名兵丁从侧门走了出来,门外已经有马车等在门前。 “把木箱抬到车上。”薛牧指挥抬木箱的几名兵丁做事。 抬木箱的兵丁老老实实的把两个木箱搬上了马车。 薛牧踩着地上的木凳,钻进马车,随后伸出一只脑袋,对着几个兵丁说道:“你们几个跟着马车。” 赶车的车夫牵着牲口,走上了大街。 几个兵丁跟在马车后面,亦步亦趋的往前走。 马车走在街上,路上的行人见到马车后面有兵丁跟随,明白坐在马车里的人非富即贵,不是普通百姓能够招惹的,所以纷纷让开道路,让马车先行过去。 很快,马车停到了巡抚衙门的后门。 “先生,到地方了。”停下马车的车夫恭敬的对车上的薛牧说。 薛牧撩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确认没错后,弯腰从马车里钻了出来,并跳下了马车。 几名兵丁这才从马车上把两个木箱抬了下来。 巡抚衙门的后门有抚标营的人把守。 薛牧走到过去,拱手说道:“总兵府送来了新平堡的税银,还请进去通禀一声。” 说着,他往一旁站了站,让出位置,露出身后兵丁抬着的木箱。 门前的守卫看了一眼薛牧身后的两只木箱,旋即身边的另外一名守卫说道:“带他们进去。” 有守卫带路,薛牧等人顺利的走进巡抚衙门。 守卫把人带到了距离后门不远处的一间空闲屋子里,交代一声让他们在这里等着,便从屋子里离开。 薛牧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巡抚衙门送银子,每次来都被安排到这里,便直接走到屋中一处座位前坐下。 “别抬着了,把箱子放下吧!”他朝抬着木箱的兵丁点了点。 几名兵丁这才放下木箱,站在木箱的边上。 背靠在椅背上的薛牧眼睛微眯到一起,耐心的等着巡抚衙门来交接税银的人。 时间不长,屋门外突然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 听到动静的薛牧睁开眼,目光朝门口看去。 这时候,就见一身穿长衫的文人自无屋外走了进来。 “薛兄,让你久等了。”来人满面笑容的朝薛牧一边靠近,一边拱手赔罪。 薛牧见到来人,从座位上站起身,同样笑着问候道:“胡兄。” “别站起来了,坐,坐。”胡明义紧走两步,招呼薛牧一起坐下。 两个人分别落座之后。 就听薛牧说道:“新平堡的人送来了这个月的税银,我让人把分给李巡抚的这份送了过来,还请胡兄过一遍数。” 说着,他用手指了指地上的两口木箱。 “你们几个,把薛先生送来的木箱都收起来。”胡明义对自己带来的几个人说。 几个巡抚衙门的下人,打开木箱,开始把里面的银子拿出来过数。 旁边有巡抚衙门里的账房先生统计木箱里银子的数目。 “这个月送来的数目好像多了不少?”胡明义看了看正在过数的银子,转而问向坐在一旁的薛牧。 每个月总兵府送到巡抚衙门的银子都是他来接手,所以银子从木箱里一拿出来,一眼便看出比上个月要多。 一旁的薛牧笑着解释道:“总兵府还是按照以往的比例给李巡府送来银子,只不过这个月新平堡送来的税银比较多,所以才会显得比以往多。” “原来是这样。”胡明义理解的点点头,旋即又道,“总兵府那边新扩充的边军大营缺不缺银子使?要是缺银子的话,可以先从这里拿,一切要以边军的需求为主,不能耽误了朝廷的大事。” “够了够了,已经预留出来了,银子足够用了。”薛牧连忙说道。 他心里明白,就算新建的边军大营真的缺银子用,也不能动巡抚这份银子,胡明义刚刚的不能当真。 “够用就好,巡抚今天还跟我说,边军的事情不能耽误,尤其是新扩增的这个大营,将来是要派上大用场的。”胡明义捋了捋胡须。 读书人都喜欢蓄须,很多中年人胡须都留得很长。 薛牧点头说道:“还请胡兄转告李巡府,总兵府绝不会耽误朝廷交代下来的事情,而且新扩充的边军大营是我们总兵亲自盯着,一个吃空饷的都没有。” 吃空饷的事情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也是朝中文官故意默认武将这么做,用以削弱武将的实力。 “能有杨总兵亲自出马,想来这个大营的兵马将来都是我大明的边军精锐。”胡明义面带笑容的说道,“刘恒要是知道他辛苦经营的新平堡商市,却成为朝廷扩充边军的粮饷财路,想必一定很是后悔,不该徒做他人嫁衣。” 坐在一旁的薛牧附和的笑道:“虎字旗和朝廷作对,刘恒有此下场也是活该。” 第一千四百零四章 拒绝出头 巡抚衙门的账房先生很快整理完两口木箱里的银子,他拿着账簿走到胡明义身侧,俯身说了一些话。 就见胡明义点点头,然后对他说道:“把银子抬回去收好。” 交代完,他从座位上站起身。 旁边的薛牧见状,也急忙站了起来。 “想来总兵府还有事情,我就不留薛兄了。”胡明义起身送客。 薛牧没有动,脸上露出迟疑的神情,嘴巴更是几次张合。 注意到这一幕的胡明义,眉头轻轻一蹙,问道:“薛兄还有事?” “这,”薛牧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说道,“这个月新平堡的税银虽然收上来不少,可虎字旗在新平堡的几家铺子,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交税银,一旦其他的商铺掌柜都学虎字旗的铺子,也不再交税银,很可能会因此耽误了边军的粮饷,朝廷要求扩充的边军大营的粮饷,几乎一大半是来自新平堡的税银。” 总兵府不愿意沾染上的麻烦,他决定交给巡抚衙门去解决。 若李巡府出面,将来就算出了什么事情,朝廷也怪罪不到他们总兵府的头上。 “还有这等事。”胡明义眉头皱了起来。 他来大同才半年多,主要精力都用在操持巡抚衙门和理清大同府城内各种关系上面,对下面的边堡只是知道守将是谁。 像新平堡这样的大堡,他知道在黄安之前的守将是虎字旗的刘恒,可并不知道新平堡内有虎字旗的铺子。 薛牧又道:“新平堡的黄守将现在也很是为难,不知该如何对待治下的几家虎字旗开设的商铺。” “朝廷收税天经地义,有人胆敢不交税银,黄安他这个守将是干什么吃的,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不如趁早辞官,换有能力的人接任。”胡明义面露不满的说。 屋中正要离开的账房先生见胡明义一时走不了,便让抬银子的几个下人留了下来,等着和胡明义一同回去。 薛牧一脸苦笑的说道:“黄守将之所以没对虎字旗的铺子做什么,是担心会引来虎字旗的剧烈反抗,单单是新平堡的几家铺面不可怕,可虎字旗在草原上听说有十几万大军。” 一些从草原上回来的人,亲眼见识了虎字旗在青城的威势,觉得虎字旗能够征服连朝廷都头疼不已的土默特部,最少也要出动十几万大军才行。 渐渐地,就有了虎字旗拥有十几万大军的传言。 并且,很多人都真的相信虎字旗有十几万大军,就连边镇的一些官员,也都这么认为,毕竟关于虎字旗拥有金山银海的传言一直没有停止过,在很多人眼里,只要有银子,自然不会缺了兵马。 这些年大明北方各地天灾不断,有太多吃不上饭的百姓,只要能有口饭吃,很多百姓上赶着去卖命。 如今的大明,人命如草芥早已不是书本上的一句话,地方上的官员对此再清楚不过。 “笑话。”胡明义脸色一冷,道,“虎字旗有多少兵马,朝廷可能会不清楚,但总兵府的杨总兵岂会不清楚,当初你们杨总兵亲率大军去灵丘出剿虎字旗,这才过去多久,连两年都不到,你所言的十几万大军难道都是凭空冒出来的不成。” 薛牧神情顿了顿,随即为自己解释道:“虎字旗有十几万大军的事情,是那些从草原上回来的百姓带回的消息,虽说未必是真,可虎字旗没有足够多的兵马,恐怕难以征服土默特部这样的北虏大部。” “这些消息不足为信,谁知道是不是虎字旗的人故意散播出来的。”胡明义一摆手,根本不信薛牧的解释。 见状,薛牧不再与胡明义分辨虎字旗到底有多少兵马,转而说道:“新平堡的那几家属于虎字旗的铺子该怎么解决?税银还要不要收?” 胡明义说道:“这是总兵府和下面边堡守将的事情,至于收不收税银,自然你们自己决定,巡抚衙门不会干涉你们。” 听到这话,薛牧眉头拧在了一起。 说得好听是让总兵府自己决定,但他明白,巡抚衙门这是不愿意插手这件事。 “巡抚那边还有事情需要我去做,我就不送薛兄了,告辞。”胡明义朝薛牧随意的拱了拱手,便带着账房先生和银子从屋里离开。 “呸,分银子的时候拿大头,出了事却躲在后面想让别人出头,什么玩意。”薛牧朝着胡明义离去的背影重重地啐了一口。 除了发泄几句,他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银子都抬走了,再留下去一会儿巡抚衙门的人就该来赶人了,他带着总兵府人从后门离开了巡抚衙门。 另一边,胡明义让账房先生把银子抬回去入库,他一个人径直去了后衙。 “东翁,总兵府刚刚把这个月的银子送来了,学生已经安排账房入了私账。”胡明义来到巡抚李广益近前说。 李广益吹了吹手中盖碗里的热气,抬起头说道:“银子可以收,但绝不能耽误朝廷交代下来的事情。” “东翁放心,学生专门问了杨总兵身边的薛幕僚,边军那边的银子已经留出来了。”胡明义急忙解释道。 李广益满意的点点头,嘴里说道:“你要记住,不该拿的银子,一个铜子也不拿,上一任大同巡抚刘宏就因为拿了不该拿的银子,让自己丢了官,上上任大同巡抚徐通,也是因为什么银子都拿,得罪了大同的众多同僚,最后连命都丢在了从大同回京述职的路上。” “东翁对学生的教导,学生定牢记于心,时时体悟。”胡明义面朝李广益躬身一行礼。 这样溜须的话,李广益听了很是高兴。 “总兵府的薛幕僚这次还说了一件事。”胡明义说道:“他说虎字旗在新平堡的铺子并没有交税银,听他话里的意思,新平堡守将黄安有对虎字旗铺子动手的想法,学生觉得,是不是让开阳少爷和刘恒说一声,反正虎字旗也不差那点银子,不如主动交了这份税银。” 说完,他看向李广益,等对方拿主意。 第一千四百零五章 天灾 坐在主位上的李广益脸冷了下来,盯着面前的胡明义,冷冷的说道:“你和总兵府的人说了开阳和虎字旗的关系了?” “学生什么都没说,只是说新平堡的事情归总兵府管,巡抚衙门不插手。”胡明义见李广益似乎动怒,急忙解释。 听到这话的李广益脸色稍霁,道:“记住了,虎字旗和开阳的事情绝不会说出去,而且对他们的事情本官也丝毫不知情,明白吗?” 语气严肃的对胡明义说。 “东翁放心,学生一个字都不会透露出去,就连开阳少爷送来的东西,也都是直接送去老家。”胡明义说。 他跟随李广益这么多年,李广益做的很多事情都不会瞒他。 所以他知道,别看李广益这位大同巡抚在外表现出要对付虎字旗的态度,但暗地里早就通过李开阳,与虎字旗的刘恒有所联系。 这并非是看好虎字旗,而是两边下注,谁都不想得罪。 李广益身子往椅背上一倚,嘴里说道:“对虎字旗,本官顶多不过问不针对,但别人要做什么,本官也不会阻拦,新平堡守将想要拿虎字旗在新平堡的铺子开刀,那就让总兵府出头,巡抚衙门绝不能掺和进去。” “学生也是这样答复的薛幕僚。”胡明义说。 李广益点点头,旋即说道:“以后要是还有人想拉巡抚衙门的大旗去对付虎字旗,你直接告诉对方,没有朝廷的旨意,谁要因为想占便宜去动虎字旗,惹来虎字旗大军来犯,别怪本官拿他治罪。” 说到后面两句话的时候,他声音冷了下来。 “学生记下了。”胡明义答应道。 就在这时,后衙内的桌椅突然晃动了起来,就连桌上茶杯里的茶水也荡漾出一道道波纹,屋顶的房梁上也有灰尘散落下来。 而站在一旁的胡明义身子不由自主的来回晃动了好几下,看脸色骤然大变,急忙伸手去拉座位上的李广益,嘴里大喊道:“东翁快走,地龙翻身了。” 另一边的李广益反应也不慢,急忙站起身,跟在胡明义身旁快步跑出了后衙。 当他们一出来,就见院子里已经站了不少人,其中还有人想要冲进后衙里面救人。 “军门您没事吧!”一旁的抚标营的武将急忙来到李广益身边。 李广益心有余悸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房屋,脸色苍白的摇了摇头,道:“本官没事,去看看其他人有没有事?” “是。”武将答应一声,带着一部分兵丁去其他地方查看情况。 “东翁小心!”胡明义惊呼一声,急忙把李广益推开。 就见房顶上有瓦片震落了下来,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旁边一名护在李广益身边的亲兵说道:“军门,这个地方不能呆了,小的护着您去空旷一些的地方。” “好。”李广益点点头,又道,“带上胡先生一起。” 很快,他在抚标营的一队兵马护卫下,离开了巡抚衙门,来到一处四周空旷的地方。 周围有不少百姓也都逃到这里避难。 抚标营的兵马把李广益护在中间,隔离开外面的百姓,不让人打交道李广益。 人能被隔离开,可声音却无法被拦下。 四周避难的百姓很多都是拖家带口,一些孩子和妇人低声抽泣,很多成年男子的脸色也都不好看。 一场地龙翻身,不知要造成多少家庭支离破碎,让一些本就生活困苦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 “天灾尤甚人祸呀!”李广益望着四周哀苦的百姓,一脸感慨的说。 站在边上的胡明义说道:“天灾不是人力所能阻拦,好在不严重,大地也都开化了,只等城外的野菜长出来,受灾的百姓也能熬过这段日子。” “等稳定下来,你记得安排人去其他地方看一看,对于受灾严重的地方,让当地官府组织本地乡绅稳定局面,绝不能有逆乱发生。”李广益把救灾的事情交给胡明义去做。 大同府城内的灾情身不严重,不代表其他地方也不严重,每一次地龙翻身都不止一个地方受灾。 胡明义应道:“东翁放心,依学生看,要么这次地龙翻身不严重,要么受灾严重的地方不在咱们大同。” “但愿不是大同!”李广益叹声说道。 一个虎字旗还没有解决,一旦因为地龙翻身造成大量的流民,他也不敢肯定虎字旗会不会借此机会兵发大同。 现在他只希望大同受灾不严重,这样便不会有多少百姓因为吃不上饭而成为无家可归的流民,更不会受人暗中蛊惑从而反叛朝廷。 胡明义在一旁说道:“要是地龙翻身从青城出现的就好了,不用朝廷出手,天灾就能毁掉青城那里的一切。” 青城距离大同有几百里,若大同府都能感受到青城发生的地龙翻身,青城都有可能毁在这场天灾下。 可惜这只是他一厢情愿。 大明北方近几年不止一次发生严重的地龙翻身,草原上反倒很少会有这样的天灾发生,很多时候都是受到大明这边的波及。 “记得让各州县统计一下受灾的情况,本官也好上奏朝廷,请求朝廷赈灾。”李广益说道。 胡明义点点头。 天灾发生,除非地方上故意隐瞒,否则都会请求朝廷救灾,至于朝廷会不会救灾,就不一定了。 地龙翻身的地方并非大同,京师滦州。 一时间滦州损坏庐舍无数,地裂涌水,周围府县更是塌坏城墙不知凡几,随后半月,更是连蓟州,永平,山海关也屡有地龙翻身出现。 就连京城,也接连震了好几次。 和这些地方相比,反倒是大同的灾情最轻,几乎没有多大的损失,只是一些房屋倒塌,数量也并不多。 虎字旗外情局把大明受灾的消息送去了青城。 内容之详细,甚至比大明朝廷地方官府所记录下来的还要更加详细。 前几年甘陕发生了严重的地龙翻身,造成大量百姓流离失所,朝廷赈灾也不利,这一次的天灾,虽然没有甘陕那次严重,但范围却更广,波及到的受灾百姓更多。 第一千四百零六章 钱粮 文渊阁内,本朝的几位阁老聚集在这里。 “滦州灾情严重,不宜再拖,户部需要尽早拿出钱粮送去滦州赈灾。”韩爌面向首辅叶向高说。 想要让户部出钱粮,只能通过首辅首肯才能调拨。 不过,还没等叶向高说话,就见武英殿大学士朱国祯说道:“朝廷的钱粮都送去了辽东,早就已经拿不出钱粮来赈灾,要不然去年也不会让大同和宣府自筹钱粮扩充边军大营。” 他这个武英殿大学士兼任户部尚书。 户部的情况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朝廷早就开始寅吃卯粮,户部更是空的都可以跑老鼠了。 “户部就算想办法从别的地方挤也要挤出来。”韩爌语气激烈的说道,“滦州离京城很近,如若朝廷赈灾的钱粮再不送去,等来的就该是滦州的灾民到京城。” 北平作为大明的政治中心,一旦附近有受灾的地方,当地百姓只会认为逃难到京城就可以有活路。 历朝历代的难民都是一样,哪怕出去要饭,也知道去繁华的地方要,而京城就是很多百姓眼里能够求活的地方。 朱国祯一晃脑袋,说道:“逼我也没用,我也变不出钱粮来。” 一句话,没钱。 朝廷上下都是用银子的地方,他这个户部尚书上任不久,每天都要想办法筹集钱粮,以供朝中官员的俸禄。 不仅如此,辽东每年也需要大量的钱粮,六部里面,他这个户部尚书的麻烦最多。 “你这叫什么话,你掌管户部,赈灾钱粮的事情不找你找谁!”韩爌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朱国祯丝毫没有顾忌韩爌的脸色,继续说道:“这一次灾情受难的地方不知滦州一处,蓟州,永平,新安,真定府,遵化,河间府,保定府,包括天津三卫,乃至山东在内多个地方都受了灾,这么多的地方,全指望朝廷的钱粮赈灾,怕是几百万两都不够,你可知朝廷一年的税收也不过几百万两。” “你的意思是就不管了,任由灾民自生自灭?你就不怕闹出灾变吗?”韩爌神情激愤的说。 灾民吃不上饭是会出事的。 住在皇宫里的人可能不了解,但他们这些人却十分清楚,一旦有人蛊惑灾民,很有可能又是一场动乱。 当初闻香教造反,就是因为一场天灾,使百姓被其蛊惑,哄骗去攻打县城,举起了反叛的大旗。 朱国祯脸色也变得不好看起来。 户部没银子,也不是他的问题,现在韩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点也不给他留面子,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虽然在内阁的排序上他没有韩爌靠前,可他同样是内阁成员之一。 咳咳! 坐在主位上的叶向高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两个人之间的争吵。 当在场所有人目光朝他看过去的时候,只听他说道:“户部想办法挤一挤,拿出一些钱粮送去滦州赈灾,至于其它灾情不太严重的地方,责令当地官府自行赈灾。” “如今户部实在拿不出银子来,并非下官搪塞,而且今年还要对虎字旗用兵,又是一笔开销。”朱国祯苦着脸说。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大明各处都要用银子,户部刚收到的税银,几乎转手就花了出去,户部根本没有机会存下。 “户部会留下一些应急的银子,先动用那笔银子吧!”叶向高说道。 朱国祯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他可以和韩爌为赈灾的事情争执,但作为首辅的叶向高提出要动用户部的银子赈灾,他也只能服从。 坐在几人下首的顾秉谦这时候笑着开口说道:“下官有一个办法,或许能为朝廷凑出一些银子用来赈灾?” 他一开口,几位阁老都看向他。 “连户部都拿不出钱粮,你能有什么办法!”韩爌毫不掩饰对顾秉谦的厌恶。 内阁之中,令他最不喜的就是顾秉谦这个投奔了魏忠贤的阉党党羽。 “目前朝廷是什么局面,顾大学士也看到了,所以有什么办法尽管直说,若是能成,也算是替朝廷分忧。”叶向高语气平和的说。 作为首辅,哪怕他同样不喜顾秉谦,却不能像韩爌那样去讥讽,反而还要想办法弥合内阁成员之间的关系,尽可能的避免争斗,维持住朝廷的稳定。 顾秉谦没有理会韩爌,而是面向叶向高说道:“辽东那边要的钱粮一次高过一次,下官以为,可以把送给辽东的钱粮暂缓,先用来送去各地赈灾,如此一来,朝廷便有了赈灾的钱粮。” “胡闹!”韩爌脸一沉,冷声说道,“送往辽东的钱粮不能动,而且山海关同样受灾,万一奴贼这个时候出兵怎么办?没有钱粮,让辽东的兵将如何抵御奴贼大军。” 顾秉谦不以为然的说道:“只是把钱粮暂缓送往辽东,并非断了辽东的钱粮,等户部收上税银,再送去辽东也不迟。” “绝对不行。”韩爌大声说道,“我不同意挪用辽东的钱粮。” 说着,他看向叶向高。 叶向高摆了摆手,说道:“顾大学士的办法确实能缓解赈灾钱粮的问题,可不利于大明在辽东抵御奴贼,一旦因为钱粮没有到位,引起辽东兵变,那就是大事情了。” 他否定了顾秉谦的提议。 在辽东主持大局的督师孙承宗,和他同为东林党人,作为东林党大佬的他,不可能去拆自己人的台。 而且在他心里,安抚灾民虽然重要,却没有对付奴贼更为要紧。 地方官府救灾不力有只会让灾民变成流民,造成地方上的动荡,但朝廷随时能够出兵平息动乱,反倒是辽东的奴贼,已经成为大明心腹大患,远比一些流民的问题更严重。 “下官也只是想解决赈灾的钱粮问题,首辅既然不同意,那就算了。”顾秉谦不在意的说。 之所以要提出建议,只是为了彰显一下自己的存在。 内阁都是东林党的人,只有他一人不是,平时若连建议都没有,那他这个大学士更没有存在感了。 叶向高说道:“等下本官去面见圣上,争取说服圣上从内库调拨一些银子用来赈灾,在此之前,户部需要先拿出一部分钱粮用来赈灾。” “下官回户部找让两位侍郎去调拨钱粮。”朱国祯点头应道。 第一千四百零七章 这时候,韩爌突然说道:“虎字旗的事情怎么解决?” “户部哪还有钱粮用来调动大军。”朱国祯眉头一皱。 打仗就要耗费钱粮,为了赈灾,他这个户部尚书已经咬牙挤出了一点钱粮,可要是出动大军,他一点钱粮也不会拿出来。 “听人说虎字旗在北方是首屈一指的大商号,这样的大商号肯定不会缺少钱粮,若是能解决了这个虎字旗,不仅能为朝廷铲除一个祸端,说不定还能把赈灾的钱粮凑齐。”顾秉谦突然插言道。 虎字旗早已不是那个受魏忠贤保护的虎字旗,所以他不介意在这个时候把虎字旗抬出来。 这样一家怀里揣着聚宝盆的大明商号,谁看了都眼热,尤其还是在朝廷最缺银子用的时候。 韩爌瞅了顾秉谦一眼,转而说道:“顾大学士说的没错,只要朝廷解决了虎字旗,钱粮的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虽然他不喜顾秉谦,但在对付虎字旗上面,他还是支持的。 因为虎字旗不是一般的商号,在大明北方已经威胁到了大明的安稳,不加以控制的话,很有可能成为另外一个辽东。 “出兵的钱粮谁来解决?”朱国祯脸色难看的说道,“现在连赈灾的钱粮都拿不出来,又去哪里凑齐大军耗费的钱粮。” 韩爌眉头一蹙,道:“解决了虎字旗自然就有钱粮赈灾。” “韩大学士这话说的也太轻巧了,你可知出动一支大军需要多少钱粮,而大军从准备到出征有需要多久,就算大军能够顺利剿灭虎字旗,可受灾的百姓等得起吗?”朱国祯臭着一张脸说。 韩爌说道:“可以一边赈灾,一边出动大军去征讨虎字旗。” “钱粮呢?韩大学士你来解决吗?”朱国祯回顶了一句,嘴角露出一丝不屑。 韩爌说道:“钱粮自然要户部解决,等解决解决了虎字旗,查抄来的东西可以换成银子送到户部去。” “说了半天,还是想让户部掏大军的钱粮,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户部没有多余的钱粮用来出动大军,更拿不出来钱粮支持大军作战,所以韩大学士就别打户部的主意了。”朱国祯说道。 韩爌不满的说道:“你怎么就不明白,只要拿下了虎字旗,一切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到时户部也有了钱粮,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我说了,户部没有钱粮。”朱国祯说完,端起手边的盖碗小口喝了起来,不再理会韩爌。 韩爌自然不肯放弃。 张嘴还想要再说什么,就见坐在主位上的叶向高开口说道:“行了,别争了,虎字旗的事情以后再说,如今先赈灾。” “虎字旗不解决,迟早会成为朝廷的祸端,应早一些铲除,才有利于我大明。”韩爌皱着眉头看向叶向高。 他不信叶向高不明白这些。 能征服土默特部的虎字旗,已经不单纯是大明的一家商号了,尤其这家商号又都是汉人,威胁比草原上的蒙古人更大。 这也是朝廷在知道虎字旗征服土默特部的消息后,不仅没有招安的想法,反而下定决心要铲除虎字旗。 朝廷决不允许再有异姓王或是藩镇的存在。 叶向高对韩爌说道:“这个虎字旗肯定要解决,可当务之急是先赈灾,若没有这场天灾,朝廷今年一定会对虎字旗用兵,可惜朝廷暂时拿不出钱粮支持大军出征。” “不是我不支持韩大学士你对付虎字旗的想法,实在是户部没有多余的钱粮,就连赈灾的钱粮都要东拼西凑。”朱国祯在一旁说道。 韩爌看了看叶向高,又看了看朱国祯,最后叹了一口气。 他想要尽早出动大军铲除虎字旗这个祸患,可现在内阁有两位成员都不支持自己,其中一位还是首辅。 光凭他一个人,是不可能让朝廷出动大军征讨虎字旗的。 叶向高见安抚住韩爌,便对众人说道:“诸位忙自己的事情去吧,本官要去见圣上,奏禀赈灾的事宜。” “我随叶首辅一起去。”韩爌提出自己也去见天启。 叶向高神情迟疑了一下。 明白韩爌还是没有放弃对虎字旗用兵的事情,知道自己阻拦的了一次,不可能次次都阻拦。 他道:“也好,虞臣跟我一起吧!” 朱国祯和顾秉谦从座位上站起身,朝叶向高行了一礼,便返回各自处理公务的房间。 韩爌没有回去,而是直接和叶向高去了乾清宫。 天启除了去其他妃子的后宫,绝大多数时间都会留在乾清宫内。 “皇爷,叶首辅和韩阁老求见。”小太监进来通报。 天启咽下嘴里的点心,又喝了一口茶水顺了顺,这才说道:“还不快把两位阁老请进来。” 小太监得令后,匆忙的跑了出去。 时间不长,叶向高和韩爌在小太监的带领下,来到了内殿见到天启。 “臣,叶向高参见陛下。” “臣,韩爌参见陛下。” 两个人面朝天启躬身行礼。 “两位爱卿勉励。”天启伸出右手虚抬了一下,转而对一旁的小太监吩咐道,“快去准备圆凳,给两位爱卿坐。” “谢圣上。” 叶向高和韩爌道了一声谢,这才做到小太监搬过来的座位上。 明朝和后来的清朝不同,一般的官员见到皇帝,不必时时刻刻都要跪下磕头。 “两位爱卿来见朕,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天启看了看面前的两位内阁阁老。 能让两位阁老同时来乾清宫,除了经筵,也只有朝中发生了大事,需要征求他这个皇帝的意见。 叶向高欠了欠身,开口说道:“启奏圣上,近来许多地方都发生了地龙翻身,造成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所以臣特来奏请圣上,请朝廷派发赈灾钱粮。” “早些把赈灾钱粮送去受灾的州府,也让受灾的百姓早些恢复家园,此事由叶爱卿来操办就好了。”天启说道。 叶向高从座位上站起来,躬身一行礼,道:“臣遵旨。” “还有什么事吗?”天启问道。 第一千四百零八章 内库银子 天启随口一问。 然而,叶向高躬身说道:“启禀圣上,臣已经安排户部准备赈灾粮饷,可还是远远不够,所以臣希望圣上能够从内库调拨一部分出来,送往各地用来赈灾。” 说完,他目光看向天启。 他这次来面圣的目的,就是希望能从内库里要来钱粮,充实户部。 “户部连赈灾的银子都那不出来了吗?”天启眉头皱了起来。 内库是他这个皇帝自己的小金库,若给了外廷,等于肉包子打狗,再也别指望能够要回来。 叶向高说道:“这几年各地都有灾情,户部收上来的税银不足往年,辽东又因为奴贼的关系,不得不从户部调拨大量的钱粮用来抵御奴贼,而今许多地方都有地龙翻身出现,今年能收上来的税银只会更少。” “那就让户部去想办法,朕记得武英殿大学士朱国祯接手了户部,就由他去筹集钱粮赈济灾民。”天启说道。 说完,他往一旁伸了伸手。 站在边上的小太监急忙把茶杯送到天启手中。 叶向高明白想从内库里要出银子没那么容易,当即又说道:“圣上,赈灾之事刻不容缓,臣怕灾民见不到赈灾的钱粮,时间一久,容易被人蛊惑,做出不智的事情,还请圣上为了天下的灾民和大明江山稳固,动用内库,赈济灾民。” “朕都说了,让户部去筹集钱粮,莫非没有了朕,内阁户部就不能做事了吗?”天启脸一沉,手里的盖碗放在了御案上。 “臣有罪。” 叶向高面朝天启跪了下来。 旁边的韩爌也同样跪在了地上。 “两位爱卿没什么事就退下吧!朕乏了。”天启摆手,示意叶向高和韩爌退下。 内库的那点积蓄早已被外廷折腾的所剩不多,更重要的是外廷在这上面没有一丁点信誉,从内库要银子的时候,每次都说会补上,可过去这么多年,他一次也没有见到补上过。 “请圣上调拨内库银两,赈济灾民。”叶向高跪地不起,额头更是贴在地面的毯子上。 韩爌也是同样的作势。 见状,天启明白,这是在耍无赖,逼他从内库拿出银子去赈灾。 心中虽然不满,可也知道不能让一位首辅和一位次辅在乾清宫这样一直跪着。 强压下心头的不悦,他道:“两位爱卿都起来吧,朕会从内库拿出三万两用来赈济灾民。” “圣上,这次受灾的地方最为严重的是滦州,除此之外,山东也有多地受灾,三万两根本不足以救济这么多地方的灾民。”叶向高抬起头看向天启。 意思很明确,三万两不够,内库还要拿出更多的银子才行。 “不是还有户部吗?若是所有的赈灾钱粮都从朕的内库出,那朝廷还要户部做什么!”天启面露不满。 没想到三万两银子这些人还不满足。 叶向高说道:“臣本想从截下下一批送去辽东的钱粮,先用来赈济灾民,可一想到山海关也同样受了灾,老奴很可能会趁此机会出兵,臣便让户部提前把送往辽东的钱粮送了过去。” “你的意思是说户部的钱粮给了辽东,大明其他地方的赈灾钱粮都要朕的内库出?”天启脸色一沉。 内阁这是把他内库的银子当户部的东西来用。 叶向高说道:“实在是今年情况特殊,若无这场牵连甚广的天灾,也就不需要动用圣上的内库。” “不用解释,朕不想听,直说想要朕的内库出多少银子?”天启明白三万两银子打发不了内阁的首辅。 “三十万两。”叶向高抬头看着天启。 啪! 天启放在御案上的手一抖,撞翻了手边的茶杯。 旁边伺候他的小太监见到,急忙上前把茶杯扶起来,并用袖口擦拭桌子上面的水渍。 “退一边去。”天启恼怒的一推小太监。 小太监吓得急忙跪在了地上。 天启脸色难看的看着叶向高,说道:“内库最多拿出十万两,再多朕也没有了,不够的那部分由内阁和户部去想办法。” 要说户部的钱粮不多他信,但要说连赈济灾民的钱粮都拿不出来,他不信。 “臣遵旨。”叶向高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 知道在逼下去,只会把圣上逼急,到时很有可能连十万两银子都没有了,只能让户部独自承受赈灾的钱粮。 “行了,没什么事退下吧!” 内库没了十万两,天启心情大坏,不想再看眼前的这两个人。 “臣有事启奏。”这时候,韩爌突然说道。 天启眉头一皱,语带不满的说道:“还有什么事?朕的内库可没有银子再给你们了。” “臣要说的是虎字旗的事情。”韩爌说道,“虎字旗名为大明商号,暗中却豢养私兵,并私自出兵土默特部,破坏我大明边地安稳,此等狼子野心之辈,还请圣上早日下旨诛除。” 天启见不是要银子,脸色稍霁,说道:“不是已经让大同和宣府两地扩充边军了吗?等边军的新兵练好,到时在对虎字旗动手也不迟。” 作为大明天子,对虎字旗这种威胁到大明江山的存在,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可也知道虎字旗能够征服土默特部,还是有些实力的,不像当年的徐鸿儒造反,仅靠地方上的兵马就能平息。 “臣认为不能再等了。”韩爌说道,“如今朝廷四处赈灾,缺少可用钱粮,而虎字旗以商贾起家,铲除了虎字旗,能够缓解户部缺少钱粮的局面。” 听到这话,天启面露沉思。 虎字旗的富,哪怕他在宫里也听说过。 所以心中衡量,到底要不要依韩爌的奏请,出动朝廷大军对虎字旗用兵,以解朝廷缺少钱粮的困境。 “叶爱卿你怎么看?”天启没有马上同意韩爌的请求,而是问向了叶向高。 叶向高说道:“臣以为可以对虎字旗用兵,但单独靠大同和宣府的兵马可能还不够,毕竟这两个地方扩充的边军新兵大营时间太短,不足为用。” “爱卿是想让朝廷也出动大军?”天启问道。 第一千四百零九章 拒绝 叶向高点点头,说道:“虎字旗已经不单纯是大同或宣府境内的一家商号,从他们征服土默特部后,草原上也有了根基,一旦朝廷对虎字旗用兵,难保他们不会退入草原,那时就需要朝廷大军北上草原,彻底铲除虎字旗的那些逆贼,若不能彻底铲除干净,很有可能还会卷土重来,就像当年的俺答汗一样,犯我大明边地。” 听到这话的天启认同的点了点头。 “首辅太高看虎字旗的那些逆贼了,他们如何比得了当年的俺答汗,况且就算是当年的俺答汗,还不是被我大明阻挡在边墙之外。”韩爌不以为然的说。 他觉得叶向高把虎字旗抬得太高了。 叶向高面向天启说道:“圣上,虎字旗既然能征服土默特部,实力决然不低,不然当年朝廷几次对其清剿,也不会都铩羽而归,可见虎字旗的实力不容小觑,所以臣觉得,想要对付虎字旗,不能只靠大同的边军,还需朝廷出动大军,让宣府和大同的边军从中协助。” “爱卿说的在理,对虎字旗用兵,就要彻底铲除它,绝不给其死灰复燃的机会。”天启言语凿凿的说。 很明显,他是支持北上草原铲除虎字旗,而不是只扫清大明边地的虎字旗势力。 叶向高侧头瞅了一旁的韩爌一眼,使了个眼色。 似乎再告诉他,台子已经搭好了。 韩爌面朝天启躬身说道:“请圣上下旨,铲除虎字旗,诛杀刘恒。” “好,朕……等等!”天启话说到一半,转而看向面前的叶向高和韩爌,道,“户部不是已经没有钱粮,如何还能出动大军。”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他虽然没有带过兵,却也知道出动大军作战需要提前准备粮草,而打仗打的就是银子,不然朝廷也不会每年给辽东送去那么多钱粮。 “户部确实拿不出钱粮替大军准备粮草。”叶向高对天启解释道。 旁边的韩爌说道:“还请圣上从内库拿出银子,用来购置大军的粮草,等平灭了虎字旗,缴获了虎字旗的财产,在补足内库所出的银子,多余出来的银子可以归入户部。” “韩爱卿的意思是大军的粮草也要朕来出?”天启脸色重新变得难看。 韩爌说道:“铲除虎字旗,是为朝廷解决一个祸患,保证了我大明边地的安稳,同时还能把从虎字旗身上缴获的财富收归国库,两全其美的好事。” “韩爱卿怎知能从虎字旗身上有所缴获,万一什么都没有呢,爱卿别忘了,虎字旗可是养了不少兵马,这些都需要不菲的银子。”天启皱着眉头说。 韩爌说道:“就算没有任何缴获,只铲除了虎字旗,对朝廷而言,也是一件好事,毕竟虎字旗的存在已经威胁到了大明江山,多存在一日,都是对朝廷的威胁。” “虎字旗的事情以后再说吧!等户部收上了收银,在出动朝廷的兵马也不晚。”天启不愿从自己的内库继续往外掏银子。 虽然他也想要铲除掉虎字旗,可朝廷没有银子,虎字旗又没有公然造反,所以等以后再动手也不迟。 话都说到这里,韩爌哪肯就此放弃,继续说道:“圣上,虎字旗的事情不宜再拖,每多过一日,虎字旗的势力就增长一分,长久下来,迟早会成为朝廷大祸的。” “朕说了,虎字旗的事情以后再说,若内阁等不了,就让户部去准备大军所需的钱粮,朕绝不会阻拦。”天启不耐烦的说。 为了赈济灾民已然从内库拿出来十万两,还想再让他从内库拿银子,想都别想。 韩爌竭声说道:“圣上,为了大明江山,虎字旗绝不能留。” “朕说过了,虎字旗迟早要铲除,只不过现在没有国库空虚,等凑齐了钱粮,在出动大军对虎字旗清剿也不晚。”天启对韩爌的死缠烂打开始不满。 灾民不救济,容易发生民变,而虎字旗征服土默特部这么久,并没有出现过明确反叛朝廷的意图,所以他认为再等等动手也不迟。 等国库充足,随时可以出动大军北上草原铲除虎字旗。 “圣上就不怕虎字旗的刘恒成为下一个辽东老奴吗?”韩爌看着天启说。 天启脸一沉,道:“朕说过了,不是朕不想铲除虎字旗,而是国库空虚,无力出动大军,就连赈灾的钱粮都要东拼西凑,你觉得朝廷还有足够的钱粮出动大军北上草原吗?” 他心中十分恼怒。 觉得韩爌太不识趣,死盯着他的内库不放,而且对虎字旗用兵所需钱粮,不是他的一个内库所能支撑的。 “韩阁老不要再逼圣上了,圣上心中有数,该对虎字旗出兵的时候,自然会出动大军。”叶向高见天启已经发怒,急忙拦下还要分辨的韩爌。 他知道韩爌也是为了朝廷好,可朝廷确实没有银子用来出动大军,不然也不会让大同和宣府自筹粮饷。 “朕乏了,送两位阁老离开。”天启对一旁的小太监吩咐了一句。 他已经没有耐心等着叶向高他们自己离开,直接让小太监把人赶出乾清宫。 “二位阁老,奴婢送你们出去。”小太监走到叶向高和韩爌的近前,恭敬的说。 “臣告退。” 叶向高朝天启行了一礼。 随即见到韩爌没有动,便用手拽了拽韩爌。 “臣也告退。”韩爌只好也行了一礼。 小太监走在前面为二位引路,一直送出到乾清宫门外,这才返回。 叶向高和韩爌出了乾清宫,并排往文渊阁走。 相较于叶向高平静的面色,韩爌脸色十分的难看。 离乾清宫远了一些,韩爌忍不住说道:“进卿兄,刚刚在圣上面前,你为何不帮我,你也是知道的,虎字旗对朝廷来说是一个祸患,迟早会威胁到大明的江山。” “知道又如何,朝廷已经没有多余的银子用来出动大军了。”叶向高边走边说。 韩爌道:“朝廷没有,可圣上有,当年神宗的内库,可是留下不少东西,只要圣上同意,我不信凑不出一支大军的钱粮。” “你也说了,那是内库,属于圣上自己的东西。”叶向高说道。 韩爌皱着眉头道:“派大军解决虎字旗,也是为了朝廷,更是为了他们朱家的江山。” “好了,这话不要再说了,还是先想想怎么救济灾民吧,十万两银子可不够这么多地方分。”叶向高不愿在和韩爌纠缠虎字旗的事情,快步往文渊阁走去。 第一千四百一十章 出兵良机 ps:感谢书友,绥德侯的打赏。 青城的商市并没有因为大明发生了地震而有所波及,来自大明的行商比年前时更多,带来的货物种类也更多样。 不仅如此,来草原上讨生活的边地汉民也自发的来了不少。 “东主,副司长和陈师正在门外求见。”一名刘恒的护卫从屋外进来通报。 刘恒抬头,看向屋门前的护卫,说道:“带副司长和陈师正进来吧!” 护卫从退了出去。 很快,李树衡和陈寻平结伴进到了屋中。 “属下参见东主。” 李树衡和陈训平分别朝刘恒行礼。 其中李树衡是双手抱拳拱手行礼,边上的陈寻平右手横着放在胸前,行了一个虎字旗的军礼。 “树衡哥,二哥,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来我这里又是让人进屋通禀,又是行礼的,咱们兄弟不需要这么生分,以后到我这里,直接进来就行,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规矩。”刘恒埋怨道。 同时,他从座位上站起身,拿起一旁的茶壶,到了两杯水,分别给两个人递了过去。 “礼不可废。”李树衡接过茶杯,嘴里继续说道,“要不是东主你不愿意,我都想从此以后唤东主你为主公。” “对,应该叫主公。”边上的陈寻平附和的点点头。 刘恒朝两个人一摆手,说道:“什么主公不主公的,咱们虎字旗就是一家商号,又不是自立为王想要谋反,喊什么主公,都坐吧!” 把两个人让到了座位上。 而他自己走回桌子后面,把椅子搬了出来,放在桌子前,他人坐在了上面。 “咱们虎字旗养着六七万大军,还在草原上拥有这么大一片土地,朝廷在各地的藩王都远远不如东主你,换做别人,怕是早就称王自立了。”李树衡说道。 刘恒目光在李树衡和陈寻平的身上打量了一圈,最后问道:“二位哥哥结伴到我这里,想必是有什么事吧?” 李树衡住在隔壁的院子里,隔三差五会来他这里一趟,可陈寻平不同。 陈寻平作为第一战兵师师正,随大军驻扎在板升城,虽然离青城不远,可没有什么事,很少会离开军营来青城见他。 “什么都瞒不过东主。”李树衡轻叹一口气。 喊东主,说明是公事。 刘恒在椅子上坐正了身子,等着接下来的话。 果然,就听李树衡继续说道:“大明境内多地发生地龙翻身的事情,东主应该收到消息了吧?” 刘恒点点头。 李树衡又道:“如今朝廷主要精力都放在了辽东,在赈济灾民上并不尽心,就算朝廷派发了一些钱粮,也都被下面的官员私分,很难真正落入灾民的手中,所以属下认为,这对咱们虎字旗来说是一次好机会。” 说完,他看向刘恒。 “树衡哥你的意思是咱们主动对朝廷出手?”刘恒手指搓动自己的下巴。 李树衡点点头,道:“如今是咱们动手的最好时机,可以趁朝廷赈灾不利,出兵拿下宣大等地,最差也能拿下大同一地。” 虽说虎字旗有了土默特部留下的这一大片土地,可身为汉人,他更想的是拿下大明境内的土地。 “二哥,你也是为这个来的?”刘恒侧头看向一旁的陈训平。 陈寻平点了点头,嘴里说道:“咱们虎字旗有实力,朝廷又无能,正是咱们虎字旗大展身手的好机会,只要东主同意,属下保证半个月内拿下大同。” 说话的同时,他眼睛里闪着亮光。 刘恒手指轻轻敲打座椅扶手,面露沉思。 这时候李树衡和陈寻平都静静看着刘恒,等刘恒拿定主意。 片刻后,刘恒问道:“有这种想法的人多吗?” “多,第一战兵师绝大多数人都希望能打回大同去。”陈寻平抢先开口说。 李树衡开口说道:“东主,如今这个情况,就算咱们不主动出手,朝廷早晚也会对咱们动手,大同和宣府扩充的边军大营,明显是为了对付咱们才扩充的兵马,等两地的兵马训练完,恐怕朝廷就该动手了。” 朝廷在宣府大同两处增加边军兵马,为了防备谁,当地的官员清楚,虎字旗的人也同样一清二楚。 “我相信咱们虎字旗的兵马能够拿下宣大,而且有各种型号的大炮在,可以很轻松的攻陷宣大的任何一座城池。”刘恒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说道,“可你们想过没有,拿下之后,咱们该怎么办?” 陈寻平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道:“攻下来就占着呗,还要怎么办?” “没那么简单。”刘恒轻轻一摆手,旋即说道,“宣大等地虽然受灾没有滦州那边严重,可同样有不少无家可归的百姓,这些百姓要是不管,很容易发生乱子,难免不会有人趁机发动叛乱,想要趁着虎字旗和朝廷动手的时候,暗中捡便宜。” 陈寻平脸色肃然的说道:“谁要敢捣乱,老子率领大军灭了他们。” “别急等我说完了。”刘恒朝陈寻平压了压手,继续说道,“刚刚说的只是其一,还有就是朝廷一旦丢了宣大,朝廷再无险可守,为了防备咱们虎字旗攻打京城,朝廷肯定会集结大军反扑,到时候只会给辽东奴贼创造出攻打宁远和山海关的机会。” “这!”陈寻平语气一噎。 作为从辽东出来的人,他对奴贼的恨意远远超过朝廷里的那些官员,心中自然不愿意让奴贼占便宜。 一旁的李树衡开口说道:“可就算咱们不动手,朝廷也会对咱们虎字旗动手,一旦等到朝廷出手,被动就是咱们了。” 他眉头轻蹙。 虽然他也不希望因为虎字旗的关系,给了奴贼对付明军的机会,可眼看着这样一个攻打大明的良机,又不愿意放过。 “对咱们来说,每多一天,咱们的力量就多积攒一分,眼前看似是攻打大明的良机,可拿下了宣大,对咱们来说除了名义上自立为王外,再无半点好处,若不动手,那些灾民只会等着朝廷救济,等不到,也只会恨朝廷。”刘恒说道。 第一千四百一十一章 李树衡皱着眉头说道:“虽说如此,可就这么放过这样一个好机会,总是觉得可惜,毕竟咱们虎字旗不是没有拿下宣大的实力。” 虎字旗四个战兵师,还有一个骑兵师,灵丘还有一个辎重营,所有兵马加起来,虽然不到十万,却也比宣大的兵马加起来要多。 当然,这里面不包括卫所和各地的巡检司。 宣大真正能战的兵马只有边军大营,而卫所更多的是会种地的军户,能战的兵马却没有多少。 “其实就算占领了宣大,想守住也很难。”刘恒说道,“首先在宣大,咱们要面对朝廷大军的反扑,草原上还要面对想要捡便宜的草原各部,就连土默特部,咱们也没有彻底的掌控。” 虎字旗征服土默特部的时间太短,很多土默特部的牧民愿意接受虎字旗的统治,但还有一部分土默特部牧民不想被汉人统治。 李树衡说道:“那咱们就只能被动的等朝廷动手了?” “让朝廷先动手也没有什么不好,只要不明着占有宣大,朝廷就不会把所有力量都用来对付咱们虎字旗的身上,而咱们要做的也只是把朝廷来犯的大军击败,让朝廷明白咱们虎字旗没那么好对付,朝廷就不会和咱们死磕到底,毕竟青城不属于大明的疆土。”刘恒笑着说。 对于应付大明朝廷,他有自己的想法,但绝不是和大明朝廷硬碰硬。 一旦虎字旗和大明朝廷死磕到底,要么就是被大明拖死,要么就便宜了辽东的奴贼。 大明的江山已经到了暮年,很多人都看得清楚,他只需要一边等,一边积攒实力就可以了,根本不需要做这个出头鸟。 李树衡眉头一蹙,道:“东主你刚刚说不明着占有宣大是什么意思?” “宣大的土地对咱们虎字旗来说,没有那么重要,一直以来,咱们虎字旗都是通过宣大一带,与草原上各部走私,赚取银子,就算咱们占据了宣大,也只是名义上占据了宣大的土地,实际上对咱们来说,得到的好处却不多,还需要负担宣大的各种事情,包括要面对朝廷随时有可能来犯的大军。”刘恒解释道。 听到这话,李树衡点了点头。 旁边的陈寻平说道:“这么说咱们不对宣大动手了?” 说话的同时,他一脸的失落。 虎字旗能够拿下宣大,在他眼里是一件威风的事情,也像世人证明了虎字旗的强大,而虎字旗也从一个商号,成为了一地诸侯。 “还不是时候。”刘恒笑着对陈寻平说。 大明在他眼里,已经没救了,就算他带着虎字旗尽心尽力的维护大明江山,顶多也就让大明多苟延残喘一些日子,除此之外,改变不了什么。 所以他不会帮这个朝廷维持大明的江山,只会等着大明江山一点点陷落,而让和虎字旗会在一旁积攒实力,尽可能的保证汉家的传承不会陷入蛮夷之手。 大明的百姓已经够苦了,不能因为蛮夷想要统治汉人的江山,而对汉人进行惨无人道的屠杀。 陈寻平苦着脸说道:“高兴而来,败兴而归,来时还在想终于有机会攻打宣大,让咱们虎字旗彻底走到世人面前,可惜了。” “好了二哥,等将来用兵的时候,一定让二哥你出马。”刘恒笑着宽慰。 他也知道,自打和土默特部之间的战争结束,虎字旗的几支兵马很少再有出战的机会,尤其是各战兵师的将领,更是盼着有机会打回宣大去。 陈寻平说道:“什么攻打宣大,东主你一定要让属下和第一战兵师出手,还有朝廷来犯的话,也一定要让属下带兵去迎敌。” “好。”刘恒点点头。 虎字旗的几个战兵师,除了驻扎在青城的亲兵师外,只有第一战兵师最闲,不像第二战兵师和第三战兵师,需要驻守虎字旗修筑在草原上的墩堡。 所以,一旦发生大战,第一战兵师是最优先考虑送入战场的队伍。 李树衡这时候开口说道:“既然不能出兵去攻打宣大,咱们是不是扩充一下兵马,有了大板升地,粮草咱们也不缺了,现在大明发生了天灾,正是咱们扩充兵马的好时机。” “对,可以在增加几个战兵师,板升城那边来了不少从宣大逃难到草原上的百姓,相信只要有口饭吃,很多百姓都愿意加入咱们虎字旗。”陈寻平说道。 很多大明境内的行商来青城做过买卖,回去后没少对其他人宣传青城,这让很多大明境内的百姓都知道板升地不缺少田地,只缺少种地的百姓。 受了灾失去了房屋土地的百姓,其中一些胆子大的人开始举家来草原,想要在草原上求一条活路。 刘恒想了想,道:“扩增兵马的事情倒是可以,不过,我不打算扩建战兵师,我准备成立一个新的兵种。” “什么兵种?”陈寻平好奇的问道。 旁边的李树衡也看向了刘恒。 在他眼里,虎字旗的战兵师就已经足够厉害了,和他见过的奴贼白甲比起来,都丝毫不弱,当然,这个不弱是指成军的情况,若是单对单对上,胜负就不好说了。 刘恒说道:“骑马步兵。” “骑马步兵?”陈寻平皱起眉头,道,“骑兵就骑兵,步兵就步兵,怎么还有骑马步兵,这叫什么兵呀!” 边上的李树衡没有说话,而是等着刘恒的解释。 这时候,就听刘恒说道:“咱们虎字旗征服了土默特部,战马对咱们来说,并不缺少,缺的是骑马的骑兵,可一支精锐骑兵,没有那么容易训练出来,需要更多的时间,可骑马步兵就不一样了,平时行军的时候可以用马代步,作战的时候下马。” “这也太浪费战马了吧!”陈寻平皱着眉头说。 一名骑兵远比一名步卒精贵,把战马给普通的战兵用,在他眼里就是一种浪费。 刘恒一摇头,说道:“有句话叫做兵贵神速,若是有了这样一支骑马步兵,可以大大增加行军速度,这在战场上的作用是十分巨大的。” 组建骑马步兵的想法在他脑中已经想了很久,只是因为以前虎字旗没有多少战马,才一直没有机会组建。 如今虎字旗征服了土默特部,有了天然的马场,也不缺少牧马的牧民,可以说组建骑马步兵的一切困难已经不存在。 第一千四百一十二章 龙骑兵 听完刘恒对骑马步兵的介绍,陈寻平眉头皱了起来。 他犹豫着说道:“这个骑马步兵需要咱们的战兵会骑马才行,这和骑兵没有多大的区别?” 会骑马的战兵,在他眼里已经算是一名骑兵了。 “区别还是很大的。”刘恒解释道,“咱们虎字旗的骑兵,要能做到冲阵,马上格斗,马上射击,只有全部合格的人,才能成为一名正式骑兵,但骑马步兵主要用来马下作战,不需要像骑兵那样训练冲锋突刺这些东西,而且骑马步兵使用的兵器也以步铳为主。” 解释了一遍骑马步兵和骑兵的不同。 边上的李树衡若有所思的说道:“这样一个新兵种训练起来倒也不难,不过这个骑马步兵是不是有些比不上不足比下有余了?” 说着,他看向刘恒。 “骑马步兵算是咱们虎字旗的快速反应队伍。”刘恒口里冒出了一个新词。 不过,李树衡和陈寻平都不知道什么叫快速反应队伍,刘恒只好为两个人详细的解释了一遍。 骑马步兵不是刘恒首创,有着成熟的经验可以借用,加上虎字旗不再缺少战马,所以虎字旗组建骑马步兵并没有多少困难。 “骑马步兵由谁来统率?”陈寻平希冀的目光看向刘恒。 听刘恒解释完快速反应队伍后,他觉得这个骑马步兵比他统率的战兵师要厉害,作为一名将领,有了更厉害的兵,自然想要归入麾下。 刘恒说道:“第一支骑马步兵我准备交给老五,他以前在边军就是骑兵,后来又在咱们的讲武堂做过教习,资历和功劳都足够担任这个位置。” 他说出了自己心目中骑马步兵统帅的人选。 一旁的陈寻平面露失望。 不过,他并不嫉妒,若不是老五一直留在讲武堂做教习,早就有资格做一支兵马的统帅了,毕竟连他以前的部下谭再旺都成了一支骑兵营的营正。 “东主是想直接组建一支骑马步兵师?”李树衡询问道。 以老五的资历,一营的营正太低,只有师正这个职务才算合适。 刘恒点点头,道:“先组建第一支骑兵步兵师,待成军以后,就算继续扩增,也有了足够的骨干调派。” “第一支骑马步兵师的骨干人员是由骑兵还是从几个战兵师里抽调?”李树衡问道。 刘恒说道:“两边都会抽调一部分人加入骑马步兵师,至于具体方案,我会让侍从队准备,再由军政司直接下调令。” 这时候,李树衡回味过来。 组建骑马步兵师恐怕并非刘恒的一时冲动,应该早就有了想法。 “这支骑马步兵师我准备命名为龙骑兵师,成员统一称为龙骑兵。”刘恒看着两个人说道。 而龙骑兵这个名字也不是他第一个叫出来的,毕竟这个兵种已经存在,他也不打算重新换名字,仍然叫做龙骑兵 “光听名字就比我那个战兵师霸气。”陈寻平泛酸的说。 沾了龙字,一听就贵气。 “龙骑兵!”李树衡回味了一下,道,“这个名字好,以后咱们虎字旗将多一支龙骑兵了。” 刘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说道:“接下来就是招募兵马了,后勤局的赵宇图人在新平堡,新军钱粮和兵甲的问题需要树衡哥你辛苦一下。” “好。”李树衡点点头,旋即又道,“赵先生那边继续留在大同已经没有多少作用,要不要把他调到青城这边来?” 刘恒想了想,随后摇了摇头,道:“宣府有咱们的商会,还是让他去宣府坐镇,新平堡的事情就交给那里的掌柜。” “留在宣府的话,朝廷一旦动手,那他可就危险了。”李树衡担心的说。 石云虎还是大柜的时候,他与赵宇图之间算是敌对关系,可随着虎字旗成立,大家一起做事,虎字旗的势力也越来越大,他们这些同是流匪出身的人,相互之间的关系却越来越亲密。 以赵宇图在虎字旗的名声,朝廷不可能不知道,所以赵宇图继续留在大明境内,他觉得危险性太高。 他还是希望能够把赵宇图带到草原上。 刘恒摆摆手,说道:“放心,赵宇图身边安排了一队护卫,朝廷一旦出手,虎字旗在宣府的外情局人员会第一时间送他去第三战兵师。” 张家口外的草原上有虎字旗修筑的一座座墩堡和火路墩,驻守的兵马便是第三战兵师。 听到这话,李树衡放心下来。 他对外情局的人员有信心。 只要赵宇图不是当场被杀,哪怕被官府抓紧大牢,外情局也有办法从大牢里面把人救出来。 “没什么事属下就先回去了,也把东主不对宣大出兵的决定告诉下面的人。”陈寻平提出回板升城。 他这次来青城,就是想知道要不要对宣大用兵,现在得到了准备的答复,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了。 “回去以后,你的第一战兵师要加大训练强度,省得没事想乱七八糟的东西,兵马调动,一切以军政司的命令为主。”刘恒叮嘱道。 陈寻平站直身子,郑重的道:“是,属下明白。” “作为第一战兵师师正,不经同意,私自来青城,严重警告处分一次,再有下次,解除第一战兵师师正职务。”李树衡以军政司副司长的身份,神情严肃的说。 板升城距离青城最近,可陈寻平作为在外将领,随意丢下队伍来青城,这在他眼里属于违反军纪。 他作为军政司副司长,这个黑脸自然要由他来做。 “属下接受军政司处罚。”陈寻平也明白现在李树衡代表的是军政司,也不是私下里的兄长。 李树衡继续说道:“处罚决定会由军政司统一下发公文,送往每一个战兵师,这一次算是对你的警告。” 听到这话,陈寻平嘴角抽了抽。 他倒不觉得处罚自己有什么错,关键是每一个战兵师都接到他被处罚的公文,他感觉自己都快没脸见人了。 “行了,回去吧!”刘恒朝陈寻平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第一千四百一十三章 要挟 陈寻平如临大赦,面朝刘恒和李树衡分别行完礼,从办公房里退了出去。 “要给各战兵师发去公文,以后各战兵师的主官不能随意离开大军,这次陈寻平私自来青城,下次难免不会有其他人也这样做。”李树衡对刘恒说。 刘恒认同的点点,说道:“私自离开大军的这种情况确实要尽量避免,一旦成为习惯,难保下面各级军官不会有样学样,这样吧!以军政司的命令,给各战兵师军法队直接下达命令,严查违反军规条例的军官和战兵,一经发现,严惩不贷,乃至上级军官也要受到处罚。”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虎字旗还不是躺在功劳簿上享受的时候,他不希望虎字旗的兵马,因为军纪的松懈,成为沙滩上的沙堡,一碰就塌。 “回去后我就已军政司的名义给每一个战兵师都发去公文。”李树衡说道。 就在这时,外面的守卫走了进来,禀报道:“东主,察哈尔部使者来访,人已经到了院外。” “你确定没看错?是察哈尔部派来的使者?”李树衡眉头皱了起来。 虎字旗和察哈尔部几次交手,以双方目前的关系,他想不出来察哈尔部会派使者到青城见刘恒的理由。 守卫说道:“来人叫博格日,他说东主知道他。” “博格日!”听到这个名字,刘恒想了想,旋即看向一旁的李树衡,说道,“此人是不是上一次察哈尔部派到土默特部的监管大臣。” 李树衡点点头,道:“应该是此人了,只不过他来青城做什么?” “见完不就知道了。”刘恒轻笑一声,转而对门口的守卫说道,“把人带过来吧!” “是。”守卫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时间不长,当守卫再次出现的时候,身边跟着两名蒙古人,走在前面的蒙古人便是博格日。 李树衡见过博格日,所以一眼就认了出来。 “博格日见过刘东主。”博格日面朝刘恒,右手捧胸行了一礼,然后直起身。 这时候刘恒已经坐回到了桌子后面。 他打量了一眼博格日,笑眯眯的问道:“博格日你来青城,莫非又来做土默特部的监管大臣?” “刘东主误会了,我这次来是奉了呼图克图汗的命令,特来见刘东主,与土默特部的人没有一点关系。”博格日虽然解释了来由,可脸上还是闪过了一抹尴尬。 上一次来土默特部做监管大臣,却被虎字旗赶出青城,是他一生中最丢颜面的事情。 刘恒双手打在桌子上,感兴趣的问道:“你们的呼图克图汗派你来青城做什么?我不记得虎字旗和你们察哈尔部好到互相往来的地步。” 如今,虎字旗连车队都不去察哈尔部了,察哈尔部很难在直接从虎字旗手里买到各种明国的东西。 “大汗派我来,是要告诉刘东主一件关于虎字旗生死存亡的事情。”博格日看着刘恒,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卖了一个关子。 一旁的李树衡脸一沉,道:“简直胡说八道,就算你们察哈尔部大军来犯我虎字旗,最后倒霉的也只会是你们察哈尔部。” 听到这话的博格日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 几次与虎字旗直接交手,已经他已经明白,虎字旗能够征服土默特部不是浪得虚名,以他们察哈尔部现有的实力,未必能够打败占据了青城的虎字旗。 “博格日使者,你应该明白,我虎字旗并不怕你们察哈尔部,所以想要威胁我,一点用也没有。”刘恒看着博格日说。 博格日深吸一口气,道:“危机不是来自我们察哈尔部,而是来自你们大明,虽说虎字旗表面上征服了土默特部,可以大明国的实力,想要对付刘东主和你的虎字旗,想来还是轻而易举的。” “你找死!”李树衡猛地站起身。 门外的护卫这时候也全都冲了进来,把博格日和另外一个蒙古人围在了中间。 博格日心头一颤,强忍着心中的慌乱说道:“我相信刘东主是明白人,我能这么说,肯定有把握,不会无的放矢。” “都退下!”刘恒朝围住博格日的护卫摆了摆手,当这些护卫离开后,他又道:“你们大汗既然让你这么说,想必是知道一些什么?” 博格日一点头,道:“没错,我们大汗知道,你们明国皇帝准备要对付你,而且还要与我们草原各部联手,到时候虎字旗就算再强,也不可能是对手。” 说完这些话,他看着刘恒。 “既然你们大汗有十足的把握对付虎字旗,为何还要派你这个使者来青城,直接出动大军不就行了,何必要多此一举。”刘恒笑眯眯的说。 真要像对方说的那样,大明和草原各部联手,对虎字旗来说确实是一件麻烦事情。 草原上各部,虎字旗并不担心,能够威胁到虎字旗的,只有大明。 不是因为大明的兵马比虎字旗厉害,而是大明的体量大,人口多,虎字旗根本无法与大明打一场消耗战。 就像现在辽东的奴贼一样,哪怕在辽东打赢了那么多场战斗,可只要败一次,就会伤筋动骨,而不像大明,在辽东败了那么多次,仍然有足够的兵马驻守辽东,阻挡奴贼越过山海关。 博格日想到明国已经开始布局对付虎字旗,心中有了一些底气,道:“大汗派我来,是要给你们虎字旗一次活命的机会,当然,前提是你们虎字旗也要满足我们大汗的要求。” “什么要求?”刘恒似笑非笑的问道。 博格日说道:“很简单,你们虎字旗交出土默特部的土地,并且留下两千具你们骑兵穿的那种铁甲,还有各种兵器,只要做到这些,我们察哈尔部便不会帮明国对付你们。” “做梦!”李树衡忍不住破口大骂,“什么东西,也赶来要挟我们。” 在他眼里,察哈尔部这就是趁势要挟,想要从虎字旗身上谋得好处。 博格日脸一沉,道:“大汗容不得你们来侮辱。” 第一千四百一十四章 组建辎重兵师 “回去告诉呼图克图汗,他的要求虎字旗不可能答应,也不会答应。”刘恒语气淡淡的说道。 博格日眉头皱起,道:“拒绝了我们大汗,意味着虎字旗不仅需要面对明国大军,草原各部也会对你们出兵,就算虎字旗再厉害,也不可能是这么多人的对手。” 要求虽然苛刻了一点,可他认为虎字旗没有选择的余地,何况草原终究是蒙古人的草原,汉人最看重的应该是像宣大那样的明国城池。 只要让出草原,便可以避免虎字旗收到草原各部的侵犯,在他想来,这对虎字旗来说是一件好事。 至于兵甲这些东西,对他们蒙古人来说十分的珍贵,可虎字旗是明国的大商号,自己就有铁场,不缺少熟铁打造兵甲,也就不值什么钱了。 用这些不算太重要的东西换取他们察哈尔部不与明国联手,怎么看都是一件好事。 “你尽管告诉呼图克图汗,有本事让他率大军来,看看我们虎字旗怕不怕!”李树衡冷冷的盯着博格日。 博格日无视李树衡的目光,而是看着刘恒,问道:“刘东主,你们虎字旗真的不怕吗?一旦我们与明国联手,虎字旗不管是在草原上,还是明国境内,都将再无容身之地。” 虎字旗能做主的人,在他眼里只有坐在桌子后面的刘恒。 “回去告诉你们大汗,他想要与虎字旗一战,尽管来,至于所说的草原各部,我猜也就只有几个上不得台面的小部落,几个万户部落除了你们察哈尔部,我想不会有人出手。”刘恒直视着博格日。 右翼蒙古三万户中的土默特部已经被他征服,剩下的两个万户部落也都被虎字旗打服,承认了虎字旗在草原上的地位。 而左翼蒙古三万户喀尔喀万户首领炒花已经老了,兀良哈万户守护在黄金家族在不儿罕山的陵寝,六个万户部落也只有察哈尔部才有统一草原的野心。 博格日脸一沉。 他们察哈尔部确实联络了几个小部落,准备等明国对虎字旗动手后,察哈尔部会带着这几个小部落从草原上攻打虎字旗。 可要是不动一兵一卒就从虎字旗手里夺得土默特部的土地,他们察哈尔部还是可以不与虎字旗动手的。 可他万万没想到虎字旗的刘恒油盐不进,哪怕明知道他们会与明国联手,也没有任何退缩的意思。 “送他离开。”刘恒没有了继续和博格日说下去的兴趣,招来赵武,让他把人带走。 赵武走过来,站到博格日近前,一挥手,道:“走吧!” 博格日身子微微一侧,看着刘恒说道:“刘东主,虎字旗是生是死在你一念之间,你若拒绝了大汗的要求,不仅是你,虎字旗的其他人也会因为你今天的拒绝而一起陪葬。” “进来几个人,把他们带走。”赵武冲屋外喊了一声。 几名守在门外的护卫冲进屋中,把博格日和另外一个蒙古人架起来抬了出去。 博格日挣扎着大喊道:“你们会后悔的,你们会后悔的……” 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不知是被堵住了嘴,还是离得太远,声音已经传不到办公房里。 “你跟着一起去,看着人被赶出青城再回来。”刘恒交代了赵武一句。 赵武答应一声,转身往外走去。 他一走,李树衡坐回到座位上,气哼哼的说道:“呼图克图汗也太看得起自己了,还真以为咱们虎字旗像土默特部那么好欺负,随便威胁两句,就能占得好处。” “呼图克图汗早就有统一草原的野心,虎字旗占据了青城,自然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刘恒轻笑着说。 博格日的威胁,他根本当回事。 呼图克图汗是蒙古人的大汗,却不是他刘恒的大汗,别的部落可能怕察哈尔部,但虎字旗不怕,以虎字旗的现有的兵马,守住土默特部的这些土地还是能够做到的。 李树衡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压了压心中的肝火,便道:“不过,咱们也不能不防,一旦明国朝廷和察哈尔部联手,咱们虎字旗在草原上可就腹背受敌了。” “嗯,说的也对。”刘恒认同的点了点头,旋即说道,“如今有了几个板升地,粮食差不多能自给自足,可以组建两个辎重兵师,万一出现战兵师兵力紧张,这两个辎重兵师可以顶上。” 李树衡沉思了一下。 他道:“在组建两个辎重兵师的话,咱们一下子就要组建三个师,会不会太紧张了一些?一下子抽调走这么多骨干,会削弱其他队伍的实力。” “这也是无法避免的,不过,只要有半年的时间,在经历一两场战斗,差不多也就恢复了。”刘恒说道。 李树衡想了想,道:“兵甲怎么办?三个师好几万人,兵甲一时怕是凑不齐。” “只能先让黄重的兵器局抓紧打造,龙骑兵的兵甲要优先供给,辎重兵师短时间不会上战场,可以先使用淘汰下来的兵甲,不够的部分等兵器局打造出新的兵甲在装备队伍。”刘恒说道。 “也只能先这样了。”李树衡点点头,旋即感慨道,“等这三个师组建完毕,咱们就有十多万的兵马了。” 对虎字旗来说,兵员从来不缺,却的是养兵的银子。 虎字旗每一名战兵都是用银子装备出来的,除此之外,七八万大军每日消耗的粮草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为了保证战兵的身体素质,每一名战兵每一天最少都要吃到一次肉和一个蛋,如此才能保证战兵完成每天的训练。 可以说虎字旗赚来的银子,几乎全都耗费到了养兵上面。 要不是因为与土默特部的战争获利颇丰,虎字旗也没有多余的银子扩充到四个战兵师和一个骑兵师。 如今虎字旗有了土默特部的土地,几个板升地的熟地可以为虎字旗提供了粮食,青城也成了明国商人的交易商市,让虎字旗收取商税的机会。 一切都开始往好的方面发展,虎字旗也有了再次扩充兵马的资本。 第一千四百一十五章 递话 博格日虽然被赶出了青城,却没有受到什么刁难。 不过,他心里也清楚,自己察哈尔部台吉的身份,去其他部落里,可能会受到特别的优待,可在青城这里,和普通的蒙古人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还不如普通的蒙古人。 起码眼前这些进出青城的蒙古人对虎字旗没有多少敌意。 城门外的博格日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带着身边的人守在城门不远处。 守在城门这里的战兵,见到博格日等人没有做出什么挡住其他人进出青城的事情,也就没有去管他们,任由博格日等人留在城门外的地方。 过去了有一炷香的时间,两个蒙古人牵着马从城门里走了出来。 博格日见到这两个蒙古人,骑马迎了上去。 好在他知道虎字旗的规矩,只是守在出城门的不远处,便不再靠近。 即便如此,也已经能够让那两个刚出城的蒙古人注意到。 很快,两个蒙古人牵着马来到了博格日跟前。 “怎么样?见到俄木布洪和哈尔巴拉了吗?”博格日等到两个人靠近,急忙问道。 两个蒙古人点了点头。 博格日松了口气,转而看了看不远处城门前的战兵,说道:“先上马,其他的话等走远一点再说。” 说完,他拨转马头,催动胯下马往青城相反的方向走去。 那两个蒙古人也都翻身上了马,骑马跟在他的后面。 就在他们离开的时候,青城城头上,赵武目光一直目送博格日等人走远。 “不就是几个蒙古人,赵头要是不放心,属下带人追过去,半路把他们全都截杀在草原上,保证不会放跑一个人。”说话的是一个身形健硕的汉子,腰上插着两把手铳。 赵武抿嘴摇了摇头,道:“东主就是要放他们回去带话,全都弄死在半路上,谁替东主把话带给察哈尔部的呼图克图汗知晓。” 说完,他转身下了城墙。 刘恒安排他把人送出青城的意思,就是为了阻止有人看博格日这些察哈尔部的人不顺眼,做出什么事情来。 现在人安全的离开了青城,他的任务也做完了。 他人刚下了城头,一名巡街的战兵走了过来。 “赵头,已经查清楚了,进城的这几个察哈尔部来的人去过城中的汗宫,见了俄木布洪和城里的几个台吉,至于说的什么,属下的就知道了。”巡街的战兵说道。 赵武点点头,旋即说道:“行了,你去忙你的事情吧!” 巡街的战兵转身离去。 赵武这才返回刘恒的住处。 而此时汗宫中,却热闹非凡,几乎所有生活在青城的土默特部台吉都聚集在了汗宫内。 “现在好了,虎字旗这一次算是完了。”说话的是布日固德,他道,“明国和各部联手对付虎字旗,这一次虎字旗在劫难逃了。” 坐在主位上的俄木布洪脸上表情十分沉重,让人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 “一次次说虎字旗在劫难逃,可虎字旗到现在不还是好好地。”坐在座位上的袒拉卡申轻哼一声。 而在他的身边没有一人,离他最近的也隔着两个座位。 布日固德脸一沉,道:“这次的情况不一样,以前只是某一个部落对虎字旗动手,自然不可能成功,现在不仅有察哈尔部动手,就连明国朝廷也准备对虎字旗动手,虎字旗若真是明国朝廷的对手,他刘恒也不可能逃到青城这里来。” 在很多土默特部台吉的眼里,认为来到青城住下,是害怕明国的朝廷,才躲到了草原上。 “你们也太小看虎字旗了,自打咱们土默特部陷入虎字旗手后,虎字旗已经七八万的大军,还有一支几千人的骑兵,如今的实力远超当初和咱们土默特部动手的时候。”袒拉卡申说道。 虎字旗有几个战兵师在草原上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有心人稍微一打听,便能通过几个战兵师的规模,确切得知兵马的数量。 “我看你就是给虎字旗当狗当习惯了,怪不得你被虎字旗俘虏后,还能被放回来。”布日固德讥讽道。 他和土默特部大部分台吉一样,都是在土默特部被虎字旗征服后,才臣服虎字旗,而袒拉卡申是最早被虎字旗抓获的台吉,那时候卜石兔还在世。 加上袒拉卡申以前在土默特部就是实力一般的小台吉,所以他们这些后来臣服虎字旗的土默特部台吉,十分瞧不起先他们臣服虎字旗的袒拉卡申。 听到这话的袒拉卡申,原本就比一般人红的脸变得发紫,语气不好的说道:“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信不信由你们,真到时候死在虎字旗的人手里,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 “哼,我要被杀,就是有叛徒出卖了我。”布日固德面朝袒拉卡申冷哼一声,似乎那个叛徒就是袒拉卡申一样。 袒拉卡申也明白对方口中的叛徒指的是谁,便道:“放心,你要做什么我绝不会告诉虎字旗的人,因为你什么也做不了,也和我一样只能被关在青城。”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在场的土默特部台吉所有人脸色均是一变。 他们虽然有着台吉的身份,却只能留在青城而无法离开一步,反倒是袒拉卡申这样以前没有多少实力的小台吉,却可以出入青城,不会受到阻拦。 这也是他们这些人敌视袒拉卡申的缘由之一。 “行了,都别争了,不管察哈尔部和明国朝廷要对虎字旗做什么,咱们这些人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干看着,就算有人能联络城外的一些部下,可谁能保证躲过虎字旗的眼睛。”哈尔巴拉开口阻止了两个人的争吵。 以前卜石兔还在世时,他们这些人在土默特部算得上是颇有实力的台吉,就算土默特部被虎字旗征服,可他们这些人还有一些帐中的部下在城外。 只要他们离开青城,轻松的就能拉起一支蒙古骑兵。 坐在主位上的俄木布洪突然开口说道:“你们说本汗与叔父联姻如何?” 他的话像是一道惊雷。 在场好几个台吉都被震惊到。 第一千四百一十六章 联姻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大汗想要如何联姻,虎字旗的那位刘东主并无姊妹,可除了刘东主的血亲之人,旁人根本配不上大汗您的身份。”布日固德皱着眉头说。 搁以前,他是万万不可能同意大汗娶一个商贾出身的汉人女子,不过,现在不同土默特部已经被虎字旗征服,哪怕刘恒只是个商贾出身,可要是有机会联姻,哪怕让出俄木布洪正妃的位置都可以。 俄木布洪摇着头说道:“不是我要娶汉人女子,而是把咱们蒙古女子嫁给叔父为妻。” 说完,他看向几个家中有适龄婚嫁女子的土默特部台吉身上, 想要嫁给刘恒为妻,自然不能是普通的女子,身上要流有尊贵血脉的蒙古女子才行。 “刘东主至今还没有娶妻,若是咱们蒙古人的女子能够嫁过去成为刘东主的正妻,自然再好不过了。”哈尔巴拉认同的点点头。 联姻他们并不陌生,各部之间也常有联姻存在。 在他看来,只要对方的实力够强大,土默特部是不介意把部落中最好的女子嫁过去。 “部落里的女子要是能嫁给刘东主,使咱们土默特部与虎字旗就形成了联姻,对咱们土默特部是一件好事。” “真要能够联姻,以后咱们也不用被迫留在青城,说不定还能够回到自己的部族。” “刘恒是虎字旗之主,与他联姻,咱们不算下嫁。” 在场不少人纷纷开口支持联姻。 与强者联姻,他们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见没有人反对联姻的事情,俄木布洪才继续说道:“诸位觉得咱们土默特部哪个女子嫁给叔父合适?” 问向其他人。 家中没有合适女子出嫁的几名台吉,把目光看向布日固德和另外的两名土默特部台吉身上。 与强者联姻,只有他们这样的贵人家中的女子才有资格。 哈尔巴拉说道:“布日固德,你的女儿是草原上最美丽的花朵,她的身份配得上刘东主,要不然就让你的女儿嫁给刘东主。” 家中有女子待嫁的台吉里面,只有布日固德的身份最高,身上流淌着黄金家族的血液。 “大汗的年龄也适合娶妻了,塔娜可以做大汗的正妃。”布日固德看向坐在主位上的俄木布洪。 他支持与虎字旗联姻,却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嫁给刘恒。 明国和察哈尔部随时都有可能出兵侵犯虎字旗,未来的虎字旗还能不能像现在一样,继续占据青城都不一定,这个时候把女儿嫁给刘恒,等于往火坑推。 哪怕与虎字旗联姻,也绝不会在这个时候联姻,起码不能用他女儿去联姻。 “嫁给我?”俄木布洪没想到布日固德想把塔娜嫁给他,心中犹豫起来。 塔娜是土默特部最美丽的花朵,他也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见过塔娜的美貌,自然也有心娶到汗宫来。 以前不是没旁敲侧击的与布日固德说过,只是布日固德根本不理这个茬,没想到这次布日固德主动提出来让塔娜成为他的正妃。 这让他有些舍不得让塔娜与虎字旗联姻了。 “大汗,既然想要联姻,那就要让土默特部最美丽的女子去联姻,否则大汗娶了最美丽的女子,把普通的女子嫁给刘东主,不仅不会促成联姻的目的,反而有可能得罪了刘东主。”哈尔巴拉开口说道。 这个时候布日固德提出把女儿嫁给俄木布洪,明显是不想让自己女儿嫁到虎字旗去,才不得不选择嫁给俄木布洪。 俄木布洪回味过来,对布日固德说道:“既然想要与叔父联姻,确实不宜把塔娜嫁到汗宫来。” “土默特部又不知塔娜一个女子,可以让其他女子嫁给刘东主。”布日固德看向另外两个家中有待嫁女子的台吉。 俄木布洪一摇头,说道:“不了,还是嫁给叔父吧,叔父至今未娶妻,正好可以多安排几个土默特部的女子嫁过去,将来诞下子嗣,说不定还能继承虎字旗。” 这会儿他也想明白,不能和刘恒抢女人。 能与虎字旗联姻,他宁肯放弃塔娜,将来与虎字旗维持好关系,他可以娶其他的女子为正妃,不一定要娶土默特部的女子。 “布日固德,大汗的话你也听到了,就让塔娜嫁给刘东主吧!”哈尔巴拉对布日固德说道。 听到这话的布日固德脸色难看的点了点头。 心中虽然不愿意,可也知道只能如此,真要当众拒绝,不仅得罪了在场的这些人,同样也得罪了虎字旗。 一旦得罪了虎字旗,他以后在青城的日子怕是都会变得不好过。 “那就这么定了。”俄木布洪见没有人反对,便拍板决定,转而又道,“谁去与本汗叔父商量联姻的事情?” 没有人接话。 “我去吧!”哈尔巴拉主动站了出来。 俄木布洪一点头,道:“五路把都儿老台吉还在世时,你们兀鲁特部就与虎字旗关系不错,你这个兀鲁特部的首领去虎字旗商讨联姻的事情,确实最合适不过了。” “此时宜早不宜迟,我回去准备一下便去见刘东主。”哈尔巴拉说道。 俄木布洪点点头。 他也希望能够和虎字旗早些联姻,将来联姻成功,他这个大汗就有了虎字旗做靠山,将来虎字旗对他的限制也有可能会变得宽松。 然而,布日固德突然插话道:“察哈尔部派来的人刚说过明国朝廷将会派大军对付虎字旗,我觉得联姻还是再等等,起码也要等到明国朝廷和虎字旗之间出一个结果再说。” 塔娜是他的女儿,他不希望塔娜刚嫁给刘恒,就遭受劫难。 “正因为明国朝廷要对付虎字旗,咱们才更应该在现在提出联姻。”哈尔巴拉说道,“若是将来虎字旗被明国朝廷剿灭,咱们土默特部只是赔上几名女子,可一旦虎字旗打败了明国朝廷,咱们得到的好处可就大了,这比虎字旗打败明国朝廷,咱们再把女子嫁过去得到的好处更多。” 在场不少台吉听到这话,全都点头认同。 反倒是坐在旁边的布日固德脸色十分难看。 第一千四百一十七章 “哈尔巴拉说的很有道理,用几名女子换取咱们土默特部的将来,本汗觉得可以一试。”俄木布洪点头支持。 除了几个家中有女子待嫁的台吉,其他人全都支持早一些与虎字旗联姻。 “大汗,你可想过刘东主是否要与咱们联姻?”半天没有说话的袒拉卡申突然开口说道,“对汉人来说,咱们蒙古女子终究是异族女子。” 俄木布洪眉头一蹙,道:“联姻是好事,叔父没有理由拒绝!” 他想不出刘恒有什么理由拒绝联姻。 “袒拉卡申你想多了,过去汉人都愿意把他们的公主嫁到草原上,现在娶咱们草原上美丽的女子,更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何况虎字旗如今就在草原上,刘东主也算半个草原的主人。”哈尔巴拉不以为然的说。 在他眼里,联姻是好事,能够让虎字旗与土默特部紧密结合起来,他想不出刘恒拒绝的理由。 一旁的布日固德说道:“我觉得袒拉卡申说的有道理,联姻的事情还是先等等吧!” 有人反对联姻,他趁势站出来提出晚一些与虎字旗联姻。 他不反对与虎字旗联姻,可现在虎字旗的下场未明,他不愿自己的女儿去冒险,虎毒不食子,何况是在他手心里呵护长大的明珠。 “布日固德,我知道你想把塔娜嫁给其他部落的首领,现在为了咱们土默特部,我希望你能够把塔娜嫁给刘东主,何况,嫁给刘东主未必是一件坏事,而且刘东主也算是一个实力强大的部落首领。”哈尔巴拉神情郑重的对布日固德说。 俄木布洪脸色不好的盯着布日固德。 在听到哈尔巴拉的话之前,他还以为布日固德真的想把塔娜嫁给自己,弄得他感觉心里亏欠布日固德。 可现在想来,布日固德想让塔娜嫁给他,完全是因为不希望塔娜嫁给自己叔父。 “若能让塔娜嫁给其他部落的首领,难道对土默特部来说不也是一件好事吗?”布日固德被哈尔巴拉揭穿了内心的想法,干脆承认了下来。 他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错。 塔娜身上流着黄金家族的血液,嫁给其他部落首领或是首领之子,他不认为有什么问题,他相信其他人有这个机会,也一样会和他做出同样的选择。 俄木布洪沉声说道:“哈尔巴拉,你尽快去见本汗叔父,提出联姻的事情,塔娜是土默特部最美丽的花朵,只有她才配得上本汗的叔父。” 心中恼怒的他,不愿给布日固德用塔娜与其他部落联姻的机会。 “我现在就去见刘东主,去商议联姻的事情。”哈尔巴拉站起身,同时不忘看向对面的袒拉卡申一眼。 不过,袒拉卡申面无表情的神话也没说。 他知道自己不被汗宫里的这些台吉喜欢,甚至还经常被敌视,所以他也不打算和这些人继续分辨什么。 该提到的话他已经说过了,可惜大汗和另外的台吉仍然认为刘恒会与土默特部联姻,他也不想再说什么了。 当初他被虎字旗关押那么长时间,接触过不少虎字旗的人。 他不认为虎字旗会与土默特部联姻,何况刘恒作为虎字旗东主,就算要娶妻,也只会娶汉人女子为妻。 哈尔巴拉没有在汗宫里久留,一个人离开了汗宫,去往刘恒住所的时候,身边而已只带了两名甲士。 青城内,除了大昭寺,也只有汗宫是最富丽堂皇的地方。 刘恒的住处也只是把两座普通的小院打通,从外面,除了多了一些守卫外,与普通人家并没有什么不同。 可就是这样一个看似普通的住处,青城最有权势的人却住在里面。 哈尔巴拉只在院门外等了一会儿,便被守卫带了进去,并没有受到任何的刁难。 虽然这座院子没有汗宫看着富丽堂皇,可走在院子里,哈尔巴拉比在汗宫里还要小心翼翼,生怕哪只脚迈错了。 被带进屋子里,他见到坐在桌子后面的刘恒,急忙上前行礼,道:“哈尔巴拉,见过刘东主。” 几年前,虎字旗的人见到他,要给他行礼,如今反了过来,要主动行礼的人成了他。 “你我也都是老相识了,用不着每次见面都行礼,坐吧!”刘恒笑着用手指了指一旁的空座。 从始至终刘恒都没有起身相迎。 哈尔巴拉小心翼翼的走到座位前坐了下来。 “听说察哈尔部的人去了汗宫,哈尔巴拉台吉应该已经见过了吧!”刘恒开口对哈尔巴拉说道。 博格日派察哈尔部的人去汗宫的事情,赵武一回来就告诉给了刘恒。 哈尔巴拉吓得急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紧张的说道:“刘东主千万不要误会,我们土默特部并没有答应察哈尔部的人什么,一切都是察哈尔部的人主动来找的俄木布洪。” “坐下说。”刘恒朝哈尔巴拉压了压手,旋即说道,“察哈尔部的呼图克图汗是全蒙古的大汗,他派使者去见俄木布洪没有什么,我不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怪罪你们。” 安抚了一下哈尔巴拉。 哈尔巴拉慢慢坐了下来,嘴里说道:“察哈尔部人说他们要和明国朝廷一起与刘东主还有虎字旗为敌,还说明国朝廷很快就会出动大军对虎字旗出手,不过,俄木布洪已经认刘东主为叔父,自然不会帮着外人对付自己的叔父,所以在听到察哈尔部的人提出要一起对付虎字旗的话后,他便把察哈尔部的人赶了出去。” 说完,他紧张的看了一眼刘恒。 见到刘恒脸上笑吟吟,不像生气的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别紧张,我没有怪罪你们的意思,察哈尔部以为和明国朝廷联手就能够对付虎字旗,那他们想错了,虎字旗能有今天,不是什么人想对付就能够对付的了的,察哈尔部的呼图克图汗不行,明国的朝廷也不行。”刘恒说道。 听到这话的哈尔巴拉连连点头说道:“我们土默特部也相信明国朝廷奈何不了刘东主和虎字旗,就算有察哈尔部也是一样。” 第一千四百一十八章 不娶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心中虽然不看好虎字旗能够明国和察哈尔部联手之下存活在下去,可在刘恒面前,哈尔巴拉自然明白要顺着刘恒的话说。 哪怕虎字旗不是明国朝廷的对手,但要收拾他们这些土默特部的台吉,轻而易举就能做到。 这一点他心里十分清楚。 “哈尔巴拉台吉这次过来,莫非是为了解释察哈尔部派人去见俄木布洪?若只是为了这个,那就不用解释了,我相信俄木布洪和哈尔巴拉台吉。”刘恒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水。 哈尔巴拉欠了欠身,说道:“这次来见刘东主,一个是为了解释察哈尔部的事情,另一个是希望能够和刘东主联姻,布日固德的女儿塔娜是土默特部最美丽的花朵,希望能够嫁给刘东主为妻。” 说完,他紧张的望着刘恒。 虽然心中认为联姻的事情刘恒没有理由拒绝,可在面对刘恒这位虎字旗东主的时候,心中仍然止不住紧张。 生死掌握在别人一念之间。 “你们想和虎字旗联姻?”刘恒来了兴趣。 怎么也没想到哈尔巴拉过来是为了与他联姻,多少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哈尔巴拉点点头,道:“大汗和我们几位台吉经过一番商量,希望能够通过联姻,让土默特部与虎字旗的关系变得更紧密,而且刘东主至今未娶妻,汉人有句话叫,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一般的女子自然配不上刘东主,可塔娜不同,她身体里留着黄金家族的血液,不仅是土默特部最美丽的花朵,也是最高贵的花朵,也只有像刘东主这样的真正勇士才有资格拥有塔娜这朵草原上最高贵美丽的花朵。” 他相信,没有人能够拒绝去娶一位黄金家族的女子。 “联姻可以,但我不会娶你口中的那个塔娜。”刘恒语气平静的说。 并非他歧视蒙古女子,而是他不可能娶一名异族女子为妻,就算他愿意,虎字旗的其他人也不会同意。 有些事情注定了没有选择。 “刘东主既然同意,回头定下一个好日子……”话说到半截,哈尔巴拉才意识到刘恒拒绝娶塔娜,脸色当即露出惊诧之色,道,“刘东主不愿意娶塔娜?” 以为自己听岔了,因为不会有人拒绝娶一位黄金家族的女子。 “你没听错,虎字旗可以和你们联姻,但联姻的人不会是我。”刘恒再次重复的拒绝了一遍。 对于联姻,他并不反对。 因为虎字旗与土默特部联姻,可以让土默特部的牧民更愿意接纳虎字旗,把虎字旗当成是自己人。 哈尔巴拉眉头紧锁,道:“刘东主是觉得塔娜不够好?若是不喜欢,还有乌云和娜仁高娃,甚至她们三个都嫁给刘东主也可以。” 联姻,自然要与刘恒这个虎字旗东主联姻才对土默特部最有利,稍差一些的联姻是与刘恒子女兄弟这样的血亲联姻。 就像蒙古人和辽东的女真人联姻。 蒙古女子不仅可以嫁给老奴,也可以嫁给老奴的几个儿子,甚至蒙古的贵人还会娶老奴的女儿和侄女,通过联姻成为关系最紧密的盟友。 “和你们没关系,我没有娶妻的想法,当然,对于联姻的事情我十分支持,就算我不能娶到你们蒙古女子,但我虎字旗有不少好儿郎,他们也可以娶蒙古女子。”刘恒笑呵呵的说。 虎字旗的几个战兵师,光是各级军官加起来就有不少人,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没有娶妻,他不介意这些人娶蒙古女子。 虎字旗将会长久在大板升地立足,让虎字旗的一些人去蒙古女子,这对虎字旗来说利大于弊。 哈尔巴拉眉头紧皱的看着刘恒,说道:“黄金家族出身的女子不是什么人有资格迎娶的,只要刘东主娶了黄金家族的女子,相信草原各部不会再有人抵触刘东主和虎字旗,当察哈尔部想要对付虎字旗的时候,甚至刘东主可以拉拢其他部落一同抵御察哈尔部。” 他怕刘恒不明白联姻的好处,又解释了一遍。 “哈尔巴拉台吉的好心我心领了,至于我娶蒙古女子为妻的事情就算了。”刘恒笑着摇了摇头。 他不可能娶蒙古女子为妻,哪怕是妾室也不行,因为到现在他还没有正妻,将来的长子必须是汉人。 不是因为他有多仇视异族,而是这个时代的一些东西,他也无力改变,只能默默接受。 哈尔巴拉听出刘恒语气中的坚决,面露失望的道:“可惜了,要是刘东主能够娶一位蒙古女子为妻,相信土默特部和虎字旗将会更融洽。” “我娶不了蒙古女子,但虎字旗的其他人可以娶,相信不管是虎字旗还是土默特部,以后都会成为一家人。”刘恒笑着说。 这次哈尔巴拉过来提出与虎字旗联姻,给他提了一个醒。 以前汉人不能与蒙古人联姻,是因为草原上的汉人地位低下,蒙古人不可能把女儿嫁给汉人,而能够进入蒙古人大帐的汉人女子也只是蒙古人的玩物。 可现在不一样了。 虎字旗征服了土默特部,汉人的地位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甚至隐隐有了高出蒙古人一头的情况。 这样一来就有了联姻的基础。 以虎字旗在土默特部的地位,就算不是所有土默特部的蒙古女子都愿意嫁给汉人,但总有蒙古人会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嫁给虎字旗的人。 蒙古人崇拜勇士,崇拜比自己强大的人。 征服土默特部的虎字旗证明了自己的强大,打败了土默特部甲骑的虎字旗的战兵和军官,自然有资格称为勇士。 只要有蒙古女子开始嫁给虎字旗的人,虎字旗在这里的根基将会越发深厚。 哈尔巴拉沉思了片刻,他道:“刘东主既然不愿意娶蒙古女子为妻,我也不好强求,而刘东主所言让虎字旗的其他人与我土默特部联姻,到是也可以,但刘东主不能够强迫塔娜嫁给虎字旗的其他人,除非是刘东主愿意娶她。” 塔娜身上流着黄金家族的血液,除了刘恒外,他不认为虎字旗其他人配得上塔娜,若不是因为土默特部被虎字旗征服,哪怕刘恒也配不上黄金家族的女子。 第一千四百一十九章 联姻的好处 “当然,联姻也是要看双方是否自愿,我不会乱点鸳鸯谱。”刘恒笑着说。 至于哈尔巴拉那点小心思,他也明白。 不过,他根本不在乎。 虎字旗与蒙古人联姻,是为了虎字旗能够更好的在这里立足,至于娶谁并不重要,只要是蒙古女子就行。 草原上人数最多的终归那些身份普通的蒙古人,蒙古贵人只占少数。 哈尔巴拉松了一口气。 虽然没能直接与刘恒联姻,但塔娜算是保不住了,回去也好和布日固德交代,若真把塔娜嫁给虎字旗的其他人,布日固德知道定会骂娘,甚至因此记恨于他。 不管怎么说他和布日固德都是兄弟,哪怕因为兀鲁特部首领的位置有过罅隙,可现在说了算的是土默特部,这点矛盾也就不值得提了。 “举办几次篝火晚宴,让那位待嫁的女子和虎字旗未成婚的男子互相见上一见,看对眼的就可以开始商量婚嫁的事情,哈尔巴拉台吉你觉得怎么样?”刘恒笑眯眯的问向哈尔巴拉。 既然决定虎字旗与土默特部联姻,他希望这种联姻可以快一些开始,毕竟这是对虎字旗有利的事情。 哈尔巴拉迟疑了一下。 心中就算有什么想法,他也不敢拒绝刘恒的提议,便点了点头,道:“一切就按刘东主的意思办。” “那好,半个月后我看就是好日子,咱们先举办一场篝火晚宴,让你们土默特部的女子和我虎字旗的儿郎相亲。”刘恒哈哈一笑。 之所以说要定在半个月以后,他也需要时间去准备,挑选出一部分合适的人来与蒙古女子相亲。 “好。”哈尔巴拉点点头,心中却有些微苦。 原本他是希望能够与刘恒进行联姻,现在却成了让蒙古女子嫁给虎字旗的人,怎么看都是他们土默特部一方吃亏。 可惜他没胆子反驳刘恒的话,只能默认下来。 与刘恒联姻只是单纯几个人的事情,最多牵扯到几个家庭,可现在联姻变成了土默特部女子和虎字旗的一众男子,已经不是一两个人的事情了。 这样的大事,哪怕土默特部没有资格拒绝,他也需要回去与俄木布洪等人商议才行。 很快,哈尔巴拉提出了告辞。 刘恒也没有挽留,直接让一名护卫送哈尔巴拉离开。 办公房里的赵武为刘恒杯中蓄了热水,放好茶壶后,嘴里说道:“东主,咱们真的和土默特部联姻?” “联姻不好吗?我记得你也没有婚娶,我看你不如娶一个蒙古女子,晚上也能有人为你暖被窝。”刘恒笑着对赵武说。 虎字旗内部还是有不少人都是单身。 尤其是最早跟着刘恒的那批人,很多年纪都不是太大,基本都一个人过,毕竟都是有今天没明天的,不敢娶妻生子,顶多找暗门子败败火。 “属下不娶。”赵武使劲的晃了晃脑袋,说道,“属下火力壮,晚上用不着女人暖被窝,何况东主您不也没有人暖被窝。” “你这家伙还跟我比上了。”刘恒笑骂道,“我不能娶异族女子,但你能娶,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以后怕是难找了。” 赵武不以为然的说道:“嘿嘿,属下跟东主一样,不愿意去蒙古娘们,身上味儿太冲,受不了她们身上的味儿。” “就你事多,不愿意娶拉到,有的是人想娶。”刘恒抬手隔空点了点赵武,旋即又道,“去把李副司长找来。” “是。”赵武答应一声,转身离开了办公房。 李树衡住的院子就在隔壁,两个院子之间的院墙打通成一道门。 过去没多久,李树衡被赵武带到了刘恒的办公房。 “树衡哥先坐。”刘恒见到李树衡进屋,用手指了指旁边的座位,旋即又对赵武说道,“去给李副司长倒杯水。” 赵武拿出一只茶杯走向屋中的炉子。 沏好一杯热茶后,他把茶杯送到了李树衡手中。 “刚刚哈尔巴拉来了,提出与虎字旗联姻,我同意了。”刘恒放下手里的文书,抬头对李树衡说。 听到这话的李树衡眉头一皱,道:“以东主的身份,配草原上最尊贵的女子也绰绰有余,可东主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娶一名蒙古女子,起码在有正妻之前,不能纳蒙古女子进门。” “树衡哥你误会了,不是我娶,是咱们虎字旗的一部分人与土默特部的女子联姻。”刘恒笑着解释道。 听到不是刘恒娶蒙古女子,李树衡松了一口气,道:“要是虎字旗其他人娶蒙古女子我没有意见,不过,蒙古女子愿意嫁给咱们汉人男子吗?” 他想到汉人以前在草原上不高的地位。 “你担心的问题我也想到了,可越是这样,越需要双方联姻,这样才能让蒙古人和汉人之间的关系变得融洽,这对咱们虎字旗也有利。”刘恒说道。 李树衡想了想,道:“普通的汉人男子想要娶蒙古女子可能不太好娶到,咱们虎字旗的人情况应该好一些,东主准备让哪些人娶蒙古女子?” “我和哈尔巴拉提出举办篝火晚宴,让蒙古女子和咱们虎字旗的儿郎自愿相亲,看对眼了,在上门求亲,不强求,也不强行分配,省的好事变坏事。”刘恒说道。 李树衡点点头,道:“咱们虎字旗没有婚配的男子可有不少,东主打算安排谁去与蒙古女子相亲?要是让这个去,不让那个去,怕是没去的人会有意见。” 与土默特部联姻,他想到土默特部来的女子应该不会太多,可他们虎字旗的未娶妻的男子太多了。 至于娶的是不是蒙古女子,恐怕很多虎字旗的男子都不介意,关键是能娶到媳妇。 “自然不能什么人都有资格娶蒙古女子,要设定一个限制,你觉得哪些条件限制更合适?”刘恒问向李树衡。 虎字旗的男子太多了,很多都是适合婚娶的男子。 若让这些人都娶妻,土默特部所有适龄女子加起来也未必够,而且就算能够让虎字旗所有男子都娶上蒙古女子为妻,刘恒也不敢这么做。 有些东西太能够消磨一个人的意志,他不敢赌,但不给别人娶妻生子的机会,同样不可取。 第一千四百二十章 大明水师澎湖之战 李树衡点点头,说道:“回去我就做一个详细的婚配条件,让那些达到条件的人,优先与蒙古女子相亲。” “年纪上也要做一个限制,年纪太小的不参与这次和蒙古女子相亲,先紧着那些年纪大的人,但必须保证参加相亲的人加入虎字旗满两年才行。”刘恒说道。 两年前加入虎字旗的人,都是参与过虎字旗与土默特部的战争。 李树衡点了点头,道:“那就以两年为线,要求有一定级别的军官,或者军士长,回头我统计一下人数。” 虎字旗的军官必须经过考核,合格后才可以受到提拔。 还有一部分战兵不喜欢读书,却作战经验丰富,立下过不少战功,便可以享受相关级别军官待遇,成为军士长。 成为军士长,也算不让那些为虎字旗立下功勋的战兵受委屈。 而军士长的这个职务,也是刘恒提出来在虎字旗各大战兵师实行。 毕竟在大明,武将识不识字不重要,只要能够带兵冲杀就行了,布局布阵的事情全都由文官统帅来做。 在虎字旗,没有什么以文驭武的传统,为了保证虎字旗的军官能够打好仗,打胜仗,目不识丁的人没有资格成为虎字旗的军官,也不会受到军职上的提拔。 “我会安排侍从队配合你,争取这几天就把规定下发到每一个战兵师,我答应哈尔巴拉,半个月后举办篝火晚宴,算是双方的第一次相亲。”刘恒说道。 李树衡想了想,说道:“时间太短了,除了驻扎在青城附近的兵马外,其他远一些地方驻扎的兵马根本来不及赶过来参加。” “这一次先以青城周边的人为主,也方便他们在这边安家,关键是咱们要设置好娶亲的那条红杠,只要达到这条红杠的要求,自己也可以找心仪的女子成亲。”刘恒说道。 李树衡点了点头。 虎字旗与土默特部之间的联姻,可以让虎字旗更好地融入进草原,同样,也让很多土默特部的普通牧民放下心中最后那一点担忧。 几个月过去,一些虎字旗军官娶了蒙古女子。 虽然嫁给虎字旗军官的蒙古女子并不多,可通过这次联姻,明显使得一些蒙古人对虎字旗的抵触变低。 加上虎字旗对牧民的统治,远没有以前土默特部那些贵人们那般苛刻,这也使得越来越多的普通牧民认同虎字旗的统治。 ……………… 大员岛笨港的入海口。 郑铁手里举着单筒望远镜,看着海面上的正朝岛上靠近过来的船只。 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有船只从大沽口到大员岛,或是通过大员岛转去九州岛和吕宋。 大员岛经过虎字旗这几年的开发,开垦了不少田地,同时还专门种植了甘蔗,用来榨糖,再把这些糖卖给大明或是红毛夷。 除了糖之外,岛上还有鹿群。 红毛夷对皮货的需求很大,郑铁也会把从大沽口通过船只运送来的各种皮货和鹿皮卖给红毛夷。 海上的两艘福船慢慢靠近海港,最后在海港的码头停靠。 船上的船员开始从船上搬卸货物,一些堆放在码头上的货物也开始被抬到船上。 每次有船停靠码头,都会让码头看上去十分热闹。 虎字旗在大员岛上除了临海的码头外,还有一个内港,不过,一般船只不会进入内港,只会停留在外面的码头上。 而内港里的船只,都是虎字旗建造的战船,其中盖伦船便有八艘,近海的沙船五艘,型号小一些的船只就更多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正在建造中的龙骨。 “统领,有澎湖的消息了。”阎唯心带着人快步来到港口不远处的高处。 而郑铁正站在这里。 郑铁回过头,看着爬到高处的阎唯心,问道:“澎湖那边谁赢了?” “福建总兵俞咨皋带领火器营,打的红毛夷节节败退,使红毛夷不得不龟缩在红毛城里,后来福建巡抚南居益下了死命令,再打不下澎湖,让攻打澎湖的将领要提头来见,这一次很快便攻破了红毛城,抓住了红毛夷统帅高文律。”阎唯心气喘吁吁的说。 从港口跑来的这一路太急,胸口起伏,嘴里有些喘。 郑铁放下手里的单筒望远镜,道:“这一战,大明水师打了差点七个月,而红毛夷也不过是一千多水手和几艘战船而已。”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大明水师的那几艘破船,根本无法和红毛夷的战船相比,这也就是在澎湖,要是换做海上,怕是大明水师再多一倍也没用。”阎唯心叹了口气。 大明水师收复一个澎湖就打了这么久,着实让他看着心酸。 郑铁感慨道:“可怜那些为了收复澎湖而死去的将士,都是汉家的好儿郎,却死在了红毛夷的手里。” “这能怪得了谁,大明自己不争气,要不然红毛夷不可能打到家门口。”阎唯心说道。 对红毛夷的实力,他们这些在大员岛的人在熟悉不过了。 虎字旗的船只也多次和红毛夷船只在海上交过手,双方互有胜负,却也都知道对方不好惹,加上虎字旗船只能够带来足够的明国产物,这让红毛夷渐渐减少了对虎字旗船只的针对。 不过,这个时代的海商和海盗从不分家,只要船只离开港口,下手有机会,红毛夷的船只从不会放过打劫那些海上自保不足的船只。 和红毛夷的船只相比,大明过往的船只在火力上远远不如红毛夷的船。 一艘红毛夷普通商船,船上布置十几二十门海炮是件寻常的事情,而大明的船只,很多时候连一门也没有。 大明海商,从来都是多家船只凑到一起,由多艘船只组成船队才敢出海。 敢单独一家船只出海的船队,除了李旦手底下的海商,也只有虎字旗的船队敢单独出海去吕宋和红毛夷做生意。 郑铁目光望向眼前平静的海面,说道:“既然红毛夷被大明水师赶出澎湖,接下来咱们也该做好战争的准备了。” “统领是担心大明水师会来大员岛?”阎唯心眉头往上一挑。 第一千四百二十一章 来自平户的船 郑铁轻轻一摆手,道:“我担心的不是大明水师,而是红毛夷的船队,澎湖离大员岛可是很近,红毛夷的船队随时能够来大员岛。” “咱们虎字旗占领大员岛这么多年,红毛夷不是不知道,他们这个时候来大员岛,难道不知这是对咱们虎字旗的挑衅吗?”阎唯心眉头皱了起来。 虎字旗的船队和红毛夷的船队在海上不止一次交手,他不相信那些红毛夷不清楚他们虎字旗的厉害。 郑铁淡淡的说道:“以前红毛夷觉得澎湖和漳州比大员岛更重要,所以才这么多年都没有太看重大员岛,如今他们无法留在澎湖,大员岛在他们心里的地位自然提升,等着看吧,用不了多久红毛夷的船队就该来了。” 来大员岛这些年,他对海上各势力也都有所了解。 和大明那种只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不同,红毛夷喜欢到各处抢占别人的土地,对当地百姓进行掠夺。 “红毛夷敢来犯笨港,定要狠狠地收拾他们,让他们知道知道,汉家儿郎可不全都像大明水师那般无用。”阎唯心恨恨地说。 大明水师虽然打败了驻扎澎湖的红毛夷大军,可在他眼里,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红毛夷在澎湖驻扎的军队才一千多人,补给又困难,即便是这样,大明出动了上万兵马,兵船几百艘,立时将近七个月才夺回澎湖。 这样的胜利,并不值得骄傲。 换成他们虎字旗的兵马和船只,他相信连一个月都不需要,便可以攻破红毛夷在澎湖修筑的城堡,剿灭澎湖上的红毛夷。 “又有船来了!”郑铁突然说了一句。 通过单筒望远镜,他看到海面上,一个小黑点,正逐渐往大员岛方向靠近,明显是一艘海船。 阎唯心从腰上的布袋里掏出一支单筒望远镜,放在眼前,往远处的海面看过去。 同时,他嘴里说道:“大直沽的船刚到港口这里,难道是咱们派到吕宋的船只回来了?” “岛上的船才离开半个多月,没有这么快回来。”郑铁摇了摇头。 海面上的黑点一点点放大,渐渐船体出现在了单筒望远镜里面。 这时候,阎唯心惊讶的说道:“看上面的旗号,像是来自平户的船,难道船上是李旦的人!” 大员岛,平户,吕宋,三者所在的这片海域,有着最强大的三股海上势力。 曾经在这片海域强大的佛郎机人,早已经被东印度公司的红毛夷替代。 “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郑铁冷哼一声。 如今虎字旗和李旦集团,早已不是当初那般亲密合作,随着大员岛上的颜思齐死在虎字旗手里,李旦彻底失去对大员岛的控制,双方便由合作变成了敌对。 刚开始的时候,虎字旗的船只在李旦集团手里吃了好几次亏,直到虎字旗在大员岛上第一艘盖伦船被建造出来,并且打造了越来越多的战船,这才面面扭转局面,迫使李旦集团不敢再随意针对虎字旗的船只。 随着海上陌生船只靠近,港口里走出一艘艘小船,朝着海面上的陌生船只靠拢过去。 这些小船全都是帆船。 船身上携带一门大炮,借助风帆,在海面上的速度十分迅敏。 没等海上陌生船只靠近港口,从港口出去的帆船已经把对方的船只困在了中间。 “走,咱们去港口,看看到底是谁来了?”郑铁对阎唯心说了一句,然后收起单筒望远镜,朝下面的港口走去。 来到码头上,这时候海上的一艘帆船也刚好返回到码头。 “统领,参谋长,平户的李公子来了。”帆船上的一名船手奏禀道。 郑铁对船手说道:“放他们的船进港。” 帆船上的船上调转船头,朝着海面上那艘来自平户的船驶去。 “李国助这个时候来大员岛做什么?”阎唯心侧头看向郑铁,“难不成李旦见红毛夷在澎湖吃了败仗,想要和咱们联手,把红毛夷赶出吕宋?” 郑铁说道:“等见到了人,不就清楚了。” 说完,他转身往岛上走去。 “不等这位李公子了?”阎唯心看着郑铁的背影问道。 郑铁头也不回的说道:“人来了直接带到我那,我就不等他了,又不是他老子亲自来。” 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等我,咱两一块回去。”阎唯心快步追了上去。 李国助是李旦的儿子不假,但未必能成为李旦集团的继任者。 李旦集团是大小海盗和海商联合到一起的势力,实际上根本无法做到父传子那一套,明眼人都看得清楚,将来谁能够接手李旦集团最大的势力,就要看各自的本事了。 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平户来的船只慢慢靠近港口,快要进入浅水区的时候,放下了小船,大船上下来几个人,乘坐小船靠近码头。 “刚刚那几艘商船都是虎字旗的船吧!”坐在小船上的李国助,望着停靠在码头附近的几艘商船。 船上的一皮肤黝黑的粗壮汉子说道:“笨港这里平时只有他们虎字旗自己的船停靠,外人的船很少来。” “谁能想到这才几年的时间,他们虎字旗居然在海上有了这么大一份产业,并且已经能做到和红毛夷分庭抗争。”李国助感慨道。 虎字旗可以说是被他一手引进到海上。 他刚接触虎字旗的时候,虎字旗连自己的船只都没有,只能够租用别人的船进行海贸,几年过去,虎字旗已经成为这片海域最强大的势力之一。 船上那粗壮汉子冷哼一声,道:“要是没有李爷的扶持,哪里有他们的今天,一群养不熟的狼崽子。” 在李旦集团很多人眼里,虎字旗能有今天的成就,靠的是李旦,没有李旦,虎字旗也没有资格到笨港立足,更不要说在笨港建立自己的势力。 “这种话不要说了,这里毕竟是大员岛。”李国助提醒了此人一句。 和别人不同,他不觉得虎字旗亏钱他父亲什么。 当初他父亲把虎字旗安排到笨港,本就有借助虎字旗的力量钳制颜思齐,可惜没想到,最后反而成就了虎字旗。 第一千四百二十二章 甘蔗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小船滑到了码头,船上的人往码头上面搭了一块木板,让小船和码头连到一起。 “公子,可以下船了。”划船的船手放置好木板,回过头对船上的李国助说。 李国助从船上站起身,抬腿迈步踩在木板上,几步走上了码头。 在他身后,同船的几个汉子跟着他一块下了船。 “你们统领呢?” 站在李国助身后的粗壮汉子莫令德,正一脸不满的看着码头上虎字旗的人。 郑铁离开码头后,留下了一名护卫在码头,等候即将到来的李国助等人。 只见这名护卫面无表情的说道:“统领命我在此等候李公子,李公子既然到了,还请跟我一同去见统领。” 说着,身体往一旁侧了侧身,让开登岛的路。 “你们统领怎么没有在码头来迎接,他不知道李公子人都到了吗?”莫令德眯眼盯着虎字旗的人,眼中凶光闪烁。 经常跟船出海的水手,身上自带一股煞气。 那护卫面色平静的说道:“统领只吩咐说李公子一到,便带上岛去见他,至于其他的事情并没有交代,李公子请吧!” 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让你一个下人来迎接我们公子,你们统领什么意思?看不起我们李家吗?”莫令德怒目瞪向眼前的这名护卫。 表露出来的态度,似乎随时都有动手的意思。 那护卫无视掉说话的莫令德,面色不变的看向李国助,问道:“李公子要不要登岛去见我家统领?” “你们虎字旗还真厉害,连你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下人都敢无视我家公子。”莫令德怒骂道。 可惜,那护卫根本不搭理他。 不过,虎字旗在码头上的其他人见到这边的争吵,从四周聚拢过来,把李国助等人围在了中间。 莫令德见状,急忙把李国助护在自己身后,一只手摸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莫五哥不必紧张。”李国助拍了拍莫令德的小臂,自己站了出来,看着面前虎字旗的人说道,“我是来见你们郑统领的,带路吧!” 那名护卫朝周围的人一摆手,旋即对李国助说道:“李公子请跟我来吧!” 说完,他迈步往岛上走去。 周围虎字旗的人让出一条容纳一个半人通过的过道。 “走吧,莫五哥。”李国助招呼了一声,迈步跟了上去。 莫令德警惕的看了眼周围虎字旗的人,然后对自己人说道:“留一个人守在船上,其他人跟我一起随公子上岛。” 小船一共送来了五个人,除了守在船上的人外,剩下两个人跟随李国助和莫令德上了岛。 “真没想到,笨港这里的变化这么大。”李国助打量了四周的农田,一脸感慨的说。 成片成片的农田,预示着大片的土地被开垦了出来。 曾经的林子也都变成了田地,上面种了很多表皮正泛青的甘蔗。 更远处,还有一排排砖石沏成的围墙,此时正大门打开,里面露出一排排房屋。 笨港他不是第一次来,颜思齐还活着的时候,他便来过十寨,可眼前的景象,远比颜思齐的十寨更具规模。 带路的那名护卫并没有接话,埋头走路。 “哼,要没有颜大当家当年对大员岛的辛勤开垦,哪有他们的今天。”跟在李国助身边的莫令德鼻中哼了一声。 听到这话的李国助笑了笑,没有接茬,而是用手一指前面的房屋,问道:“郑统领是不是就住在前面?” 他手指的方向,正是距离最近的城堡。 带路的那名护卫顺着李国助的手指所指的方向看了看,随即一摇头,说道:“不是,还要再往里走。” “前面这些房屋都不是吗?”李国助惊叹了一声。 以前颜思齐在笨港,住的都是木质的房屋,外围一圈也都是用树枝木头围成的篱笆,远远比不上眼前这座用砖石累成的城堡。 脚下是一条碎石子铺成的道路。 半路上,道路多出了一条岔口,除了通往前方城堡方向的道路外,另外一条路绕过城堡,通往岛上更深处。 大员岛被开发的有限,岛上最不缺少的就是成片的林子。 就在离城堡不远的一条通往港口的内河两边,便有不少密林,遮挡住了里面更深处的模样。 “公子,小心一点,虎字旗的人说不定没有安好心。”走在一旁的莫令德低声提醒道。 李国助轻轻点点头。 眼前的城堡在他看来已经是最好的房屋了,作为统领的郑铁,不可能放着好好的房屋不住,去住环境更差的林子里。 加上他到来后,并没有受到虎字旗的热情招待,难免担心虎字旗的人会对他做什么不利的事情。 一行人沿着碎石路绕过城堡的时候,一大片开阔地出现在了眼前。 两侧的地里种满了甘蔗,放眼望去,青麻麻一片,一眼望不到边,只在中间留出一条可以容纳大车通过的大路。 “怪不得虎字旗的货船每次都带来大量的蔗糖,居然开垦了这么多田地用来种甘蔗。”李国助羡慕的说。 平户虽然也能够种甘蔗,却只能少量种一些,远远比不上大员岛这里,有足够多的土地,想要种多少都可以。 重要的是,大员岛的环境太适合种植甘蔗了。 旁边的莫令德也是一脸惊叹的打量眼前的甘蔗地。 以前只知道虎字旗的船贩卖蔗糖,现在看到这么多的甘蔗地才明白,虎字旗拥有了多大一片甘蔗地用来榨糖。 “穿过这片甘蔗地就到了,还请李公子移步。”走在前面带路的护卫见李国助停了下来,忍不住催促了一句。 “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甘蔗地,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李国助笑着解释了一句,脚下迈步跟了上去。 带路的护卫点点头,也不言语,继续带路前行。 一行人又走出了一里多路,这时眼前出现了房屋和一面高耸的城墙,单从城墙上看,就要比之前经过的城堡更加高大。 走到近前,李国助才发现,面前的城墙比大明一些州府的城墙都不矮。 第一千四百二十三章 见到郑统领 “平户来的李公子到了,进去通禀统领一声。”护卫对守在城门前的战兵交代了一句。 其中一名战兵从城门跑了进去。 另外的几名战兵朝李国助和莫令德等人走了过来。 站在前面的那护卫回过身对李国助说道:“劳烦李公子和手下的人把身上兵刃都交出来,我们的人会代为保管,李公子离开的时候,自然会归还。” “放屁,老子的刀从来不离开身边,想要老子的刀,有本事自己来拿!”莫令德一把抓住刀柄,并往外抽出一截,露出晃眼的刀身。 跟随李国助来岛上的另外两个汉子也都抽出了腰刀,横在身前。 城门前的几名战兵见状,纷纷举起了手里的火铳,铳口对准了李国助等人。 双方相隔不足十步,黑漆漆的铳口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李国助脸上的冷汗都下来了。 做海上生意的人,没有不认识这玩意的,这么近的距离,都不需要瞄准,只要对准了开铳,绝没有打偏的可能。 带李国助等人过来的那名护卫与他们拉开了一段距离,面无表情的说道:“李公子既然不愿意交出身上的兵刃,那就请回吧,恕我不能带你去见统领。” “哪那么多抽规矩,今天老子就要进去,看你们能怎么样!”莫令德叫嚣道。 那护卫平静的看着他,嘴里说道:“他们要是闯城门进城,用不着客气,直接开铳,出了事情我会亲自和统领去说。” 就在这时,城门里跑出来两名汉子,每个人肩上都扛着一门虎蹲炮。 到了近前,这两个汉子把虎蹲炮放在了地上,装填好火药和铁砂,炮口对准了李国助等人,另一只手拿着火折子,随时准备点燃炮身上面的火绳。 见到两门虎蹲炮,莫令德脸色变了又变。 “都别动。”李国助一脸紧张的说道,“我来笨港,是有事情要和你们郑统领说,相信你们郑统领也不愿意见到这种情况。” 面前的护卫没有搭茬。 虎蹲炮的炮手和几名火铳手丝毫没有放松警惕的意思。 李国助只好回过头,对一旁的莫令德几个人说道:“莫五哥,不如先把身上的兵刃交给他们暂时保管,咱们是来见郑统领的,又不是来打打杀杀的。” 听到这话的莫令德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把手里的刀推回刀鞘里,然后从腰间解下来丢在了地上。 跟在他身边的两名汉子见到,也把手里的刀,连同刀鞘丢了出去。 见状,李国助松了一口气,旋即对面前的那名护卫说道:“你看到了,我们的兵刃都交出来了,你们是不是也把火铳和炮都收起来,别在走火了。” 又不是火铳又是炮的,他是真怕了。 “过去一个人,搜一下他们的身。”那名护卫冲其中一名手持火铳的战兵使了个眼色。 那名战兵放下自己手里的火铳,空手走向李国助等人那里。 先搜了一遍李国助的身,又搜了莫令德和另外两个汉子的身,最后又掏出一把匕首,这才拾起地上的几把腰刀退了回去。 “现在可以进去了吧!”李国助询问道。 那护卫冲着身边的几名战兵一摆手,说道:“把鹿砦搬开,请李公子进城。” 几名战兵把挡在城门前的鹿砦搬到了旁边。 “李公子,请吧!”那护卫抬手一指城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李国助迈步往前走去。 从城门前的几名战兵身边走过,径直进了城。 莫令德脸色难看的跟着一同往城里走去。 当他们几个人进了城门,城门口的战兵重新把鹿砦抬回到城门的前面。 那护卫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走在前面为李国助等人带路。 从外面看,城墙很高,看上去也很坚固,比得上一些州府的城墙了,可进来以后,却能发现,里面并不大,不要说和州府相比,就算和一些县城比起来,也远远不如,顶多算是一个墩堡。 “郑统领住在城中什么地方?”李国助打量着四周的房屋,模样几乎都差不多,想要通过房屋规模推测郑铁的住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带路的那护卫说道:“前面就是了。” 听到这话的李国助抬头往前面看去,可惜什么也看不出来。 穿过一排房屋,这时候带路的护卫停了下来,手指着面前一座房屋说道:“统领就在里面,李公子跟我来吧,至于其他人,暂且留在外面,一会儿会有人招待你们。” “不行,我要留在公子身边。”莫令德拒绝道。 那护卫迟疑了一下,道:“也好,你也跟着一起进去,但只能是你一个人,另外两位还请在外面稍等片刻。” “你们两个留在外面,我和莫五哥进去。”李国助对跟来的另外两个人吩咐了一声,打消了他们也想跟进去的念头。 莫令德也清楚他们不可能全都跟进去,也就没有再说话。 那护卫带着他们进了屋。 一进屋,屋中的几名手持火铳的战兵围了上来。 那护卫开口说道:“这位是李公子,要去见统领。” “统领已经等候多时了,进去吧!”其中一名战兵看了李国助和莫令德一眼,这才对那名护卫说。 那护卫点点头,旋即说道:“外面还有两个李公子带来的手下,你们去招待一下,我带李公子去见统领。” 转身,他又对身旁的李国助说道:“李公子请跟我来吧!” 说完,他往里走去。 李国助和莫令德跟在他的后面。 很快,他们从房间的后门走了过去,来到了后面的院子里。 这时,李国助才知道,刚刚的那间房间是一间倒座,坐落在院子后面的才是正房。 正屋门外,同样有守卫站岗。 进屋之前,李国助和莫令德又被搜了一遍身,这才被放进去。 “李公子快请入座,我刚煮了一壶热茶,正好一起尝尝。”郑铁热情的招呼走进屋里的李国助。 阎唯心站起身,把李国助迎到了座位上。 而一同进屋的莫令德没有就座,而是选择守卫在李国助身侧。 第一千四百二十四章 笨港的归属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屋中的护卫拾腰把桌上的茶杯端起来,送到了李国助面前。 “李公子可是很长时间没来笨港了,当年我能到大员岛,多亏了有李公子穿针引线。”郑铁笑着说,手里端起茶杯。 听到这话,李国助干笑了一声。 他要知道笨港会落入虎字旗的手里,当年说什么也不会把虎字旗的人带到大员岛。 以前大员岛上十寨的颜思齐,虽然与他们李家起了龃龉,可只要他父亲还在一日,颜思齐就不敢彻底背叛。 不会像现在这般,颜思齐一死,大员岛彻底成了虎字旗的囊中之物,与他们李家再无关系。 “听说李爷这几年身体不太好,我这里有几根辽东的老参,李公子记得带回去,算是我老郑孝敬李爷的。”郑铁对李国助说。 李国助急忙站起身,身行一礼,感激的说道:“在下替家父谢过郑统领。” 他是真心的感谢郑铁。 大明的辽东正在发生叛乱,辽东的一些好东西就算有银子都很难弄到,不要说是老山参这样的珍贵之物了。 也只有虎字旗这样在大明北方有着庞大势力的商号,才能轻易的弄到其他人不容易得到的辽东老参。 这几年李旦的身体每况愈下,他们李家的处境也越来越危险,一旦李旦故去,庞大的李旦集团很有可能会四分五裂,或者落入他人之手。 而他这个李旦之子,不可能再有今天的地位。 能多一些像辽东老参这样的续命之物,让李旦多活长久一些,他好有更多时间把权力慢慢过渡到自己手中。 就算将来哪一天他父亲李旦不在了,他也能有力量庇护住李氏一族。 “哈哈,李公子太客气了,不过是几个老参而已,这种东西我虎字旗从来不缺,以后李公子但有需要,尽管来拿。”郑铁笑着说。 李国助再次一行礼,这才坐回座位上。 “李公子这次来大员岛,想必是有什么事情吧!”坐在一旁的阎唯心开口问向李国助。 笨港这里没有了颜思齐和十寨,彻底被虎字旗拥有,自此后,李旦势力再无一艘船来过笨港,而这个时候李旦之子李国助亲自来笨港,不可能是无故而来。 毕竟双方早就不是以前那般亲密的合作伙伴了。 李公子稍稍欠身,说道:“不瞒二位,这次我来笨港,确实是奉了我父亲之命,与二位协商一件事情。” 说着,他看向阎唯心和郑铁。 他知道这两个人是虎字旗在大员岛上主事之人。 “不知李公子想要协商什么事情?”阎唯心语气平静的问道。 坐在主位上的郑铁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李国助,等着他后面的话。 只见李国助说道:“东印度公司在澎湖战败的事情,二位可曾听说了?” “红毛夷在澎湖也不是第一次本明军打败,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莫非李公子觉得有什么隐情不成?”阎唯心反问了一句。 万历年间,荷兰东印度公司在澎湖的船只便被明军从澎湖赶走过一次。 李国助摇摇头,说道:“自然不会有什么隐情,只不过,我父亲自出面替大明和荷兰东印度公司和谈,双方一同确立了一件事。” 说着,他偷偷的看了面前的两个人一眼。 见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好继续说道:“在我父亲的说和下,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船只不在侵犯澎湖,但允许他们在大员岛建立一个船只的补给点。” 然而,他的话刚一说出来,坐在主位上的郑铁脸色沉了下来。 “李爷不会是让红毛夷来笨港吧!”另一边的阎唯心似笑非笑的看着李国助。 李国助咳嗽了两声,掩饰心中的尴尬,随后嘴里说道:“除了大员岛另一边的佛郎机人占据的地方外,也只有笨港这里最适合作为船只补给点了,我父亲的意思是,希望虎字旗能够让出一部分笨港,用来给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船只做补给点,保证不会占用太多的地方。” 这话一说完,他低了低头,不好意思去看面前的郑铁和阎唯心。 “李爷这是觉得我们虎字旗比佛郎机人更好欺负,把我们虎字旗的笨港割出一半给红毛夷,甚至还能使我们两边斗起来,还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郑铁面露冷笑。 这时候阎唯心开口说道:“李公子,你要知道,笨港是我虎字旗的地方,让不让外人进来,也应该由我虎字旗说了算,而不是有一个外人来做主,有一天一个外人把平户给了旁人,难道李爷也会欣然同意?” 说话时,心中压着火。 “笨港本就是我们的东西,后来才借给你们虎字旗,怎么?住久了就想霸占了?告诉你们,这件事你们不同意也得同意,没有你们选择的余地。”站在李国助身边的莫令德冷冷的说道。 阎唯心脸一冷,看着李国助道:“李公子,这么说不管我们同不同意,红毛夷的船只都要来笨港,既然如此,那还和我们商量什么!” “二位别生气,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李国助出言安抚了两句,旋即又道,“当初虎字旗来笨港,是我和我父亲说服了颜大当家,不过,既然虎字旗已经在大员岛经营了这么久,什么借不借的就不要说了,以后就属于虎字旗了。” 听到这话,郑铁和阎唯心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 然而李国助继续说道:“但颜大当家当初的那一部分,二位是不是应该让出来,毕竟十寨颜大当家建立的,和虎字旗无关,以后就让荷兰东印度公司去十寨,二位觉得怎么样?” “李公子还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郑铁一脸冷笑的看着李国助。 他没想到李国助会拿颜思齐的十寨说事。 李国助说道:“虎字旗能在海上立足,不管怎么说也有我父亲一份功劳,二位就当还了当初的恩情,何况,虎字旗也并不吃亏,凭白在大员岛上得了一份基业。” “如果我要不让呢!”郑铁反问了一句。 第一千四百二十五章 不欢而散 莫令德还要开口说话,却被一旁的李国助制止住。 就听李国助看着郑铁说道:“荷兰东印度公司是什么实力,郑统领经常和他们打交道,想来心中十分清楚,大家一起发财不好吗?何必要与他们为敌。” “李公子觉得我们会怕他们吗?”郑铁面带冷笑的说。 李国助轻轻一摇头,说道:“让荷兰东印度公司来笨港,是他们自己的决定,也得到了我父亲的同意,若是郑统领不同意,得罪的就不仅是荷兰东印度公司,还有我父亲,想来大同的刘东主不希望看到这一幕。”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他毫无顾忌的威胁起来。 “李公子认为我虎字旗会怕你们两家联手吗?”郑铁冷笑一声。 虎字旗既然占了笨港,他不可能再放一个对手进来,而且他有信心,就算不是红毛夷和李旦联手的对手,但守住笨港他还是有把握的。 李公子轻笑一声,道:“我知道郑统领不怕,可郑统领想没想过远在大同的刘东主,我听说朝廷为了对付你们虎字旗,连大同巡抚都撤换了,想必虎字旗在大同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李旦集团虽然在大明没有什么势力,可想要打听到虎字旗在大同的情况,还是能够做到的,毕竟像虎字旗这么大的一家商号,不说人尽皆知,但听说过的人也不少。 “想不到李公子还真是耳聪目明,知道的还挺多,可李公子是否知道草原上最大的一支蒙古万户部落,已经尽归我家东主之手,使我虎字旗占据了漠南最肥美的一处草原,如今我家东主说一句草原之王都不为过,你觉得我家东主会怕朝廷吗?”郑铁讥讽道。 听到这话的李国助愣了一声。 他只知道大明朝廷准备针对虎字旗,但并不清楚虎字旗已经去了草原上,并且打败了一支草原上的蒙古部落,成功的占据了一处草原。 这些消息,他从来没有听说过。 当然,他不认为自己没有听说,就一定是眼前的郑铁在骗他,这种事情只要派人去一趟大同,应该很容易打听到。 所以,郑铁没有必要在这件事上骗自己。 “李公子,还请回去告诉李爷,当年他帮我们虎字旗来到大员岛,这份恩情自然要报答,可我虎字旗也是一船一船的铁货送到平户,只卖给李爷,也让他赚足了银子,该还的恩情,也差不多都还了,想要让我们交出笨港,绝不可能。”阎唯心说道。 当年虎字旗能来笨港,是李旦为了能有一个势力在大员岛上压制颜思齐,不使颜思齐一家独大,从而脱离了掌控。 这是双方都清楚的事情,现在李国助以此来挟恩图报,就是一个笑话。 不管是郑铁还是阎唯心都看得明白。 李旦想把红毛夷引到笨港,就像当年用虎字旗牵制颜思齐一样,如今只不过是要牵制他们虎字旗。 李国助眉头皱了起来,说道:“颜大当家的事情怎么说?你们平白无故的对十寨出手,并杀了颜大当家,这件事可是我父亲为你们承担下来,不然早就有颜大当家的旧友部下来笨港动手了。” “先动手的是颜大当家,我们虎字旗只是被动还手,总不能束手待毙等着被颜大当家砍了脑袋。”阎唯心轻蔑的一笑。 他对李国助所说,李旦为虎字旗承担了颜思齐被杀的说法嗤之以鼻,更不信李国助不清楚虎字旗和颜思齐之间的事情。 虎字旗能夺下笨港,靠的是自己的实力,若是没实力,就算杀了颜思齐,李旦集团也早就派战船来笨港对让他们动手了。 “李公子,回去转告李爷,笨港是虎字旗的笨港,谁想夺走,先掂量一下自己的脖子够不够硬,虎字旗能在海上立足,靠的不是什么人施舍,是虎字旗有这个实力。”郑铁语气郑重地说。 李国助眉头紧锁。 没想到虎字旗的人连荷兰东印度公司和他父亲都不怕,咬死了不肯放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船进笨港。 虽然他心里也认为让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船进入笨港,并在笨港建立补给点,会使虎字旗一方吃亏。 可笨港原本就是他父亲和颜思齐的地方,虎字旗只不过是后面才来的,如今也只是让虎字旗让出一部分笨港给荷兰东印度公司而已。 要没有他们父子,虎字旗也不可能有机会在笨港立足,并成为海上的三大势力之一。 “公子,还跟他们说什么,等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船来了,由不得他们不同意。”一旁的莫令德对李国助说,同时不忘冷冷的瞥郑铁一眼。 虎字旗这样一个才在海上立足几年的势力,他不觉得有什么本事和荷兰东印度公司抗衡。 李国助看向郑铁,说道:“郑统领别这么轻易下决定,荷兰东印度公司不是一般的势力,他们可以从老家调来源源不断的战船,就算是我父亲,也不愿意得罪他们。” “李公子要是来岛上做客,我欢迎,其他的事情就不要说了。”郑铁再次拒绝了李国助。 他是不可能让红毛夷的船来笨港的,更何况还要让红毛夷在笨港建立补给点。 “既然郑统领执意如此,我就不留了。”李国助从座位上站起身。 到了这个时候,他知道自己再留下去也没有什么必要了,何况对方也不可能真心留自己在岛上。 “去把我的那几根老参给李公子带上。”郑铁对自己的护卫交代了道。 走到门口的李国助听到这话,知道对方根本没打算挽留自己,便转过身,对郑铁说道:“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船相信不久后就会来笨港,还望郑统领保重。” 说完,他迈步走了出去。 “我去送送。”阎唯心站起身,要往外走。 就听郑铁说道:“用不着你去送,让下面的人送就行了,已经撕破脸了,就这样吧!” 他不可能把笨港让出来,自然而然得罪了李旦集团。 “看来真被你说准了,红毛夷要来大员岛了。”阎唯心重新坐回到了座位上。 之前在码头,他对郑铁提出加强笨港的防备还有些不以为然,现在才明白郑铁的先见之明。 第一千四百二十六章 离岛 “李公子,这是我家统领送给李爷辽东老参。”郑铁的护卫从后面追上来,把手里的木匣子递向李国助。 李国助有心不收,可一想到家中老父亲的身体状况,最后还是接到了手里,嘴里说道:“还请代我谢过郑统领。” 护卫把木匣子交给李国助后,转身返回。 “给我看看,我不信他们会有这么好心,会送李爷辽东老参,别是弄几根萝卜糊弄咱们。”边上的莫令德伸手去拿李国助手中的木匣子。 李国助顺势给了他。 虽然没有看木匣子里的东西,但他相信,对方不可能在这上面骗他们,因为没有这个必要,大不了不给就完了。 何况,他曾去过大同,亲眼见到虎字旗在大同的场面。 作为一家大明北方势力雄厚的大商号,弄到一些辽东老参,算不得什么事情,不像他们这种吃海上饭的人,想要弄辽东的老参,不仅麻烦,也很难买到品质俱佳的老参。 “出手还真是大方,这两根老参一看就有些年头了。”莫令德打开木匣子看到里面的东西,舌尖舔了舔嘴唇。 站在一旁的李国助闻到木匣子里飘出来的气味,扭头看了过去。 木匣子里见到两根品相完好的老参,比他以前买到的老参,品相强出了不知多少。 李旦身体不好的这几年,各种补品都没少吃,辽东的老参自然也不止一次通过大明境内的关系买到过。 “收起来,咱们走吧!”李国助对莫令德说了一声。 莫令德合上木匣子,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这么贵重的东西,他舍不得让别人拿,要拿在自己手里才放心。 出城城门,李国助等人拿回了自己的兵刃,一名虎字旗战兵带着他们返回到笨港的码头。 送他们来的小船一直都等在码头。 守在船上的人,见到李国助等人,先是面露惊诧,没想到他们回来的这么快,不过,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把木板搭在码头上,让对方上船。 “回大船。”李国助交代了一句。 小船上的人开始划动船桨,往大船方向划去。 大船离码头并不远,很快,小船到了大船近前,一行人上了大船。 李国助站在船舷上,望着笨港方向,嘴里说道:“想不到笨港在虎字旗的人手里变化这么大,远远超过了颜大当家的十寨,怪不得颜大当家败在了他们手里。” “哼,就是一群养不熟的狼崽子,要不是当初李爷心善,允许他们来笨港,哪有他们的今天。”莫令德冷哼一声。 认为虎字旗欠李家的人情,不该拒绝李旦提出让红毛夷来笨港的请求,所以他对郑铁等人十分的不满。 李国助抿了抿嘴,道:“我父亲这么帮荷兰东印度公司,却得罪了虎字旗,也不知道对不对。” 隐隐觉得得罪虎字旗不是一件好事,而且虎字旗和他们同为汉人,现在他们却帮着外人来欺压汉人,心里总是有些别扭。 “什么叫得罪,笨港本来就是李爷的,谁曾想虎字旗狼子野心,杀了颜大当家,吞并了十寨,一家独占了本该属于李爷的笨港。”莫令德说道。 李国助叹了口气,道:“颜大当家的死有一多半是自找的,他眼红虎字旗在笨港的东西,主动出手,没想到反被对方给收拾了,不过,要是我父亲人在笨港,恐怕也会和颜大当家一样,看看虎字旗在笨港这么多甘蔗地,说实话,我看着都眼红。” “这些甘蔗地以后是谁的还不好说呢!”莫令德冷笑一声,道,“等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船队一来,到时候看虎字旗那什么抵挡,将来这些甘蔗地,弄不好全都便宜了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人。” 红毛夷在澎湖败给了明军,也只是澎湖那里的红毛夷战败,对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实力有些折损,却也并不是很大。 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主要力量集中在巴达维亚,来澎湖的红毛夷只是一小部分。 李国助轻轻一摇头,道:“我父亲同意让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船队来笨港,是为了压制虎字旗,并非是想让那些红毛夷彻底占据大员岛,不管怎么说,大员岛也是汉家土地,决不能落入蛮夷之手。” “李爷的好心,可惜虎字旗的那些人狗屁不懂,等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船队来了,有他们后悔的时候。”莫令德冷笑的说。 这会儿,船已经离开了笨港,笨港的码头渐渐从视野里消失。 李国助收回看向码头的目光,对身旁的莫令德说道:“不能小瞧了笨港的虎字旗势力,他们也有自己的船队,就连荷兰东印度公司那种盖伦船,他们也自己建了两艘。” “虎字旗的盖伦船也就和红毛夷的商船比一比,荷兰东印度公司那种战舰咱们又不是没见过,那才是真正的海上利器,可惜咱们没能弄上两艘,要不然哪轮得上虎字旗出头。”莫令德撇了撇嘴。 眼神里竟是对虎字旗所拥有盖伦船的那种不屑。 他们是和荷兰东印度公司交过手的,并且打败了荷兰东印度公司,不然平户也不可能落到他们手里。 所以虎字旗这种海上后起的势力,打心底里瞧不起。 毕竟不管是船只还是水手,虎字旗在大员岛的船和人远远比不上他们这些老牌海上实力。 李国助说道:“不能小瞧了虎字旗在大员岛上的势力,如今他们能造出商用的盖伦船,用不了几年,说不定就能造出更大的战舰来。” 作为吃海上饭的人,他太清楚大船的好处了。 别看他父亲带着手下在海上打败了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船队,可损失的船只和水手也远比荷兰东印度公司多。 若不是因为荷兰东印度公司老家的船队想要来平户,需要在海上走一年,最后谁胜谁败还真的不好说。 “虎字旗的人能够造出盖伦船也是托了李爷的福,要不是李爷帮他们弄来造船的人,他们哪能造船盖伦船来。”莫令德讥讽道。 第一千四百二十七章 备战 听到这话,李国助心中微苦。 他又如何不知道,虎字旗能够造出盖伦船,最早的一批船工都是他父亲从吕宋,还有巴达维亚抓来的人。 没有这些人,虎字旗根本不可能造出盖伦船来。 可惜虎字旗能在大员岛造盖伦船,他们李家却不能,哪怕抓来会造盖伦船的船工也不行。 和虎字旗不同,他父亲虽然算是一方势力魁首,可下面很多人并不是事事都听从他们父子的。 都知道红毛夷的盖伦船好,可没有人愿意放着大把的银子不赚,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去造盖伦船,就连虎字旗也是用了好几年才打造出自己的盖伦船。 毕竟想要打造盖伦船,也是一件十分麻烦的事情,还要花费不少银子,更重要的是,盖伦船可能在武力上强一些,却未必能让下面的人多赚银子,有建造盖伦船的银子,不如多造几艘福船合算。 所以在知道虎字旗能够造出盖伦船的时候,他们父子是真的羡慕。 若他们父亲在势力中能够像虎字旗的刘恒那样,说一不二,他们早就让人建造自己的盖伦船了。 可也正因为自己打造不了,虎字旗却能打造出盖伦船,这也给了他们父子很大的危机感。 虎字旗和荷兰东印度公司不同,荷兰东印度公司在巴达维亚的人和船只都有限,可虎字旗就是大明本土势力,只要有了足够的船只,便能从大明弄来足够用的人手。 可以说荷兰东印度公司就算再强大,也威胁不到他们李家,可虎字旗不同,一旦虎字旗强大到一定程度,必然会成为李家的对手,将来要么李家吞并了虎字旗,要么虎字旗吞并了李家。 更重要的是,虎字旗的根基在大明北方,就算在海上败了,也有卷土重来的机会,顶多再等几年,可李家一旦败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也是他父子哪怕明知道把荷兰东印度公司引入笨港,以后想要再敢走,需要花费更大的力气,却依然要这么做。 实在是虎字旗对他们李家的威胁太大了。 李国助乘坐着船逐渐远离大员岛,朝平户方向驶去。 他心中清楚,自己只要把虎字旗不同意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船只在大员岛上设置补给点的消息带回去,用不了多久,巴达维亚的荷兰东印度公司就会派船队来大员岛。 那时候,虎字旗会在大员岛附近的海域将会与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船队发生战斗。 大员岛上,郑铁和阎唯心坐在屋中。 不仅是他们两个人,还有岛上的军法官李召和水手教官郑潮,岛上战兵营的营正邢朝喜,全都在这里。 几个人分别落座。 每个人面前都放了一杯热茶,除了记录的书记官外,屋中再无其他人员,哪怕他们身边的护卫也都安排在了外面等候。 “事情经过就是这么一回事,说说你们的想法吧!”阎唯心把李国助的来意说了一遍,包括红毛夷的船队很快会来大员岛的消息也都告知屋中的几个人。 坐在阎唯心对面的李召率先开口说道:“红毛夷船队来袭大员岛的消息,需要派船队把这个消息送回去。” “消息肯定是要送回去,可这不是重点,毕竟一来一回要耗费不短的时间,总不能等东主给咱们下命令,接下来咱们要商量的是如何抵御红毛夷的船队。”阎唯心提醒道。 话音刚落,就听邢朝喜开口说道:“红毛夷早就有来犯大员岛的野心,正好这一次让他们也尝尝咱们的厉害。” “对,事情到了这一步,咱们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打。”郑潮也开口说道。 坐在主位上的郑铁看向眼前的这些人,说道:“红毛夷船队的实力,咱们都清楚,所以这一战必须要打赢,还要赢得漂亮,不然就算打退了红毛夷,李旦说不定也会趁机来占便宜,毕竟他一直对自己的势力退出大员岛而不满。” “哼,这个老东西还当自己真的是那些蛮夷口中的甲必丹呢!”邢朝喜冷哼一声。 甲必丹是那些红毛夷对汉人领袖的称呼。 可在虎字旗众人眼里,李旦只不过是一个海盗头子,想要独占大明海贸的好处,根本不配称为领袖。 李召说道:“咱们的船应该够用吧!红毛夷在巴达维亚可是有不少船只和几千士兵,这些人可比李旦手底下的那些海盗难对付。” “红毛夷在巴达维亚的船只再多,也不可能都派到大员岛来,而咱们在大员岛周边海域作战,占着便宜,那些沙船正好可以用在近海上。”郑铁给李召解释道。 听到这话,李召点点头。 他们虽然在笨港建造了不少船只,其中还有盖伦船,可比起巴达维亚的红毛夷,还是有所差距的,毕竟他们来海上的时间太短了。 要不是刘恒把海贸赚来的银子全都用在了造船上,恐怕现在和红毛夷的差距会更大。 “水手怎么样?船有了,不能却水手用,不然再多的船开不到海上也是白搭。”郑铁看向郑潮。 郑潮说道:“统领放心,水手足够用,不仅如此,那些帆船的水手也有不少,绝不会有船因为缺水手出不了海。” “我那个战兵营也跟船训练了很长时间了,绝不会拖后腿。”战兵营的邢朝喜也开口说道。 作为大员岛上的战兵,陆地上的战斗有限,更多的是在船上的战斗,跳帮,夺船的事情,都需要船上的人去做。 战兵营的战兵不仅要像陆地上的战兵那样,可以结阵战斗,也要可以做到在船上战斗才行。 阎唯心说道:“咱们在外的那两艘盖伦船是不是不要在出海了,万一红毛夷的船队来了,有这两艘船在,也能多一份胜算。” 虎字旗在笨港上的盖伦船已经建造了不只两艘,可只有两艘经常出海做海贸生意,同时护卫虎字旗自己的福船。 在外人眼里,虎字旗似乎只有两艘盖伦船,还是红毛夷那种商船样式,上面只有二三十门炮,比福船的武力强,却不如红毛夷在巴达维亚的那几艘战船。 第一千四百二十八章 两者是一家 ps:感谢书友草根当菜菜和书友的打赏。 大员岛上,为了防备红毛夷舰队的来袭,整个笨港都戒备了起来,周边的海面上,每日不断的有帆船在巡逻,更远一些的地方,还有盖伦船和福船游弋。 李家父子并没有对外隐瞒荷兰东印度公司想要在笨港建立补给点的消息。 仅过去半个多月,附近海域的海上势力都知道了这件事。 虎字旗在海上也是一股较大的势力,在各家海上势力眼里,或许比不上老牌势力李旦集团,却比其他海上势力都要强大。 当然,这里面没有算上红毛夷和佛郎机人。 红毛夷舰队要到大员岛攻打笨港码头的消息传到了漳泉,最后连福建巡抚南居益也得知了这个消息。 大明很多商船都会从南居益治下的出海口出海,只要他愿意,随时能够得到海上各家势力的一些情况。 红毛夷在澎湖兵败,改去大员岛立足,自然也是他关注的重点。 刚刚在澎湖大败了红毛夷的他,虽然为成功收复澎湖而高兴,却也清楚,红毛夷在澎湖虽然战败,可自身实力的折损并不大。 “东翁,俞总兵到了。”抚标营的一名亲卫进来禀报。 南居益说道:“带俞总兵进来吧!” 亲卫躬身退了出去。 时间不长,一位身穿二品武将朝服的长须汉子从外面走了进来,面朝主位上的南居益一行礼,道:“下官参见军门。” “俞总兵不必多快,快快请起。”南居益走上前,伸手把俞咨皋搀扶起来。 躬身行礼的俞咨皋顺势直起了腰。 只见南居益笑着说道:“澎湖之战的始末,本官已经让人骑快马上奏朝廷,相信用不了多久,朝廷的赏赐就会发下来。” “一切都是军门领导有方,下官也是在军门指挥下,才立下微末的功劳。”俞咨皋谦虚的说。 听到这话的南居益面露笑容。 不过,他嘴里谦虚的说道:“本官也只是在后面指挥指挥,真正在阵前杀敌的,还是要靠俞总兵。” “没有军门的英明指挥,也不会有对红毛夷的这一场大胜。”俞咨皋谦虚的说。 始终没有表露要争夺功劳的意思。 南居益笑着说道:“别站着了,自己找地方坐吧!” 说完,他走回主位前坐了下来。 俞咨皋走到一旁的座位前,小心翼翼的坐下来,半个屁股悬在外面。 “押送蛮夷头领高文律的囚车要派人守好,不能让其他蛮夷有机会劫下囚车。”说话的同时,南居益端起桌上的盖碗。 俞咨皋说道:“军门放心,下官派了一名把总沿路押送,绝不给任何人可趁之机,若真有蛮夷敢来劫囚车,保管来多少抓多少。” “嗯,有你这话本官就放心了。”南居益颔首,旋即又道,“红毛夷的船队准备去笨港的事情你可曾听说?” 俞咨皋迟疑了一下,才道:“让红毛夷去笨港设置补给点,不是军门您同意的事情?还是您亲口让李旦转达给红毛夷那边。” “对,确实是本官同意的,并且也允准了那些红毛夷的船去笨港,你可知这是为何?”南居益反问向俞咨皋。 俞咨皋满路思索,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南居益放下手里的盖碗,问道:“你可知虎字旗?” “听说过,好像是九边的一家商号。”俞咨皋回到道,可脸上露出不解之色,不明白对方为何要提起这个虎字旗。 毕竟虎字旗是大明北方的一家商号,和他们福建这边相隔太远了。 南居益捋了捋胡须,说道:“本官京城传来消息,朝廷将要对虎字旗出手,准备彻底铲除这个祸患边地的恶商。” “可这和红毛夷去笨港有什么关系?”俞咨皋眉头紧锁,面露不解。 南居益说道:“如何会没有关系,你难道忘了如今占据笨港的都是什么人了?” 他看向俞咨皋。 “汉人啊!”俞咨皋说道,“最早是李旦手底下的颜思齐占据了笨港,还设有十寨,后来听说被一个叫虎字旗……” 说到这里,他神情一变,急忙说道:“笨港的虎字旗不会就是九边的那个虎字旗吧!这一南一北,可是相隔很远!” “没错,就是那个虎字旗。”南居益轻轻一点头,旋即说道,“要不是这次听李旦说起,本官也想不到,九边的一家商号,居然把生意做到了海上,还闯下了这么大一份根基。” 俞咨皋眉头紧锁的说道:“这也太让人不敢相信了,莫非这个虎字旗背会什么背景不成?不然如何能做下这么大一番场面。” 九边的虎字旗因为太远,他这个福建总兵了解的不多,可大员岛的汉人势力他作为福建总兵再清楚不过了。 那是除了李旦集团外,第二大汉人势力,加上这个汉人势力平时低调,所以他了解的并不多。 只知道有这么一支汉人势力取代了笨港的颜思齐的十寨。 “虎字旗背后的东主只不过是个白身商人,没有任何背景,短短几年内做下这么大的产业,本官刚得知的时候,也是万分诧异,不敢相信,可事实就是如此。”南居益对俞咨皋说道。 这几年在福建任巡抚,他关注的都是海上的情况,尤其是红毛夷,在他任上,几次来犯澎湖,所以对大明北方的情况了解的不多,只知道辽东的奴贼叛乱,至于其他,并未太过关心。 不是他不想多关心一下,实在是福建的事情太多,大明北方又太远,只要不是什么特别大的事情,很难传过来。 “这想不到,笨港的汉人势力居然也是虎字旗的势力。”俞咨皋到现在脸上的惊诧还没有消退下去。 南居益说道:“李旦没有必要在这件事上骗本官,而且这种事情只要用心打探,不难弄清楚真相。” “一个陌生的势力在笨港短短几年就能成为海上第二大势力,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下官也曾好奇,现在听军门这么一说,一切就都说得通了。”俞咨皋说道。 海上的汉家势力,除了李旦集团和手底下的海盗外,其他海船背后多是南京方面的那几家。 第一千四百二十九章 南居益身子往后一倚,靠在椅背上,手里端起盖碗,说道:“本官之所以让李旦传话给那些红毛夷,允许他们在笨港建立补给点,就是因为笨港的这支虎字旗势力。” 说着,他手指在座椅扶手上敲了敲。 “军门是想借红毛夷的手,对付笨港的人?”俞咨皋反应过来。 南居益轻轻一笑,道:“没错,朝廷既然有意要铲除这家叫虎字旗的商号,本官虽然无力对北方的那支虎字旗动手,但本官解决掉笨港的这支虎字旗势力,为朝廷除去一害。” “下官愿做大军先锋,听从军门的调遣。”俞咨皋从座位上站起身,面朝南居益躬身抱拳。 这时候,他已经明白南居益把他找来的意图了,就是为了对付笨港的虎字旗势力。 南居益压了压手,说道:“俞总兵别着急,坐下听本官慢慢说。” 俞咨皋只好又走了回去。 “虽然咱们收复了澎湖,可不管怎么样,都要承认红毛夷的厉害。”南居益看着俞咨皋说。 听到这话的俞咨皋羞愧的低下了头。 澎湖之间,大明出动了上万兵马,船只二百多,可在澎湖的红毛夷,人数刚刚过千,依靠建在澎湖的城堡,便足足抵挡了明军好几个月的进攻。 哪怕最后明军攻破了澎湖岛上的城堡,抓到了高文律这个贼首,却依然让红毛夷的好几艘船逃离的澎湖。 所以这一仗虽然打胜了,可他这个总兵却没有多少胜利的喜悦。 南居益见俞咨皋没有说话,便继续说道:“虎字旗在笨港的势力能够成为海上第二大势力,可见就算不如李旦父子,也不会比咱们的水师差什么。” 身为福建巡抚,他心里明白,大明水师不如李旦手底下的那些海盗。 当然,这是在海上,要是到了陆地,十个李旦也不是大明的对手。 “军门是什么意思?”俞咨皋问道。 南居益说道:“本官已经从李旦那里得来消息,虎字旗在笨港的人,拒绝了红毛夷在笨港建立补给点的请求,所以两家必有一战,到时候就要看你这个总兵了。” “军门是想等他们打的两败俱伤,下官在带着水师去笨港,解决掉虎字旗在笨港的残余势力。”俞咨皋说道。 南居益点点头,又道:“不仅解决虎字旗在笨港的势力,还有红毛夷的船队,也要赶出笨港,我大明的领土一寸也不能让与这些蛮夷。” “下官明白,下官这就回去准备。”俞咨皋再次起身。 南居益这一次没有再让他坐回去,而是说道:“本官会准备一批银子,发给水师,待收到红毛夷船队去笨港的消息,你便带领水师从澎湖赶往笨港。” “下官遵命。”俞咨皋应下。 南居益端起盖碗,却没有喝,只是用杯盖波动了几下里面的茶水。 “下官告退。”俞咨皋明白这是端茶送客,便主动提出离开。 南居益点点头,说道:“退下吧!” 俞咨皋后退了两步,旋即转过身往外走去。 当屋中只剩下南居益和幕僚章继恩的时候,只听幕僚说道:“东翁,朝廷还没有明确旨意要对付虎字旗,咱们这么做,会不会使朝廷怪罪?” “这一次是对付虎字旗最好的机会,错过了这次,还不知道要等多久才有这样一个机会。”南居益叹了口气。 他又何尝不知朝廷没有明确下达旨意要他对付虎字旗。 可他等的了,红毛夷等不了。 真要等到红毛夷的船队占领了笨港,或者笨港的虎字旗势力打败了红毛夷的船队,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对大明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他也想大明水师能够犁庭扫穴一般,扫除掉红毛夷和笨港上的汉人势力。 可他知道,这根本不可能。 澎湖这一战让他明白,大明水师和红毛夷的差距有多大,海上的战争也不在是小船打大船,而是船越大,海战越占优势。 大明水师的那些船,在红毛夷的战船面前,简直是孩提站在巨汉身边,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更重要的是,朝廷不会拿银子给大明水师造船,这也使得大明水师的很多船,还不如那些海商的福船大。 这样的水师,他没把握在海上正面打败红毛夷的船队,就连笨港的虎字旗势力,他也没有太大把握打败。 号称海商第二大势力的笨港,他哪怕了解的不多,也知道笨港绝不缺少大船,不然没资格被称为李旦之下的第二大海上势力。 幕僚章继恩明白自家东翁的难处,便道:“学生听说笨港有不少甘蔗地,他们的船也经常会卖蔗糖,咱们要是能够拿下笨港,那些甘蔗地也就落入东翁的手中了。” 后的话没有说。 但意思已经很明白,笨港有蔗糖,拿了下笨港,等于坐在了一座银山上,想要多少银子都能够赚到。 和京城还有北方出身的官员不同,福建靠海,经常有商船从福建出海,所以福建的官员都知道海贸的利润有多大。 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愿意冒着杀头的危险,去海上做海商。 “能不能拿下笨港,就要看咱们的水师了。”南居益说道。 大明水师虽然不怎么样,可这是官府唯一能够调动的海上兵马,而且去笨港和去澎湖一样,必须有水师,才能够把福建的兵马送过去。 章继恩说道:“东翁不必担心,学生觉得,真要拿下了笨港,朝廷恐怕不仅不会怪罪,还有可能会嘉奖东翁您。” “什么意思?”南居益眉头一蹙。 刚刚对方还担心会因为对虎字旗在笨港的势力动手,惹来朝廷的不快,这才几句话的工夫,对方又改变了态度。 毕竟笨港的虎字旗不是单一的势力,一旦出事,难保九边的虎字旗不会做出什么动作,到时引起九边战火,他就算拿下了笨港,说不定也会被问罪。 章继恩说道:“学生刚才想了想,其实咱们完全可以对朝廷说,笨港的虎字旗势力是被红毛夷解决的,咱们的水师去笨港是为了对付红毛夷的船队,如此一来,朝廷也就没有怪罪东翁的借口了,何况东翁您刚刚在澎湖大败红毛夷,抓到了红毛夷首领高文律。” 听到这话的南居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第一千四百三十章 水师离岗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明军内部没有秘密,或者说是留不住秘密。 巡抚南居益刚对俞咨皋交代完的事情,三天都没过去,在福建,稍微有些关系的人都知道了水师将会攻打笨港的事情。 至于水师内部,更是传遍了。 福建作为距离大员岛最近的大明行省,虎字旗外情局在这里安插了不少人。 一收到大明水师将会攻打笨港的消息,连夜用船把消息传回笨港。 没等大明水师的船队去笨港,京城送来了澎湖之战的赏赐。 被俘的红毛夷头目高文律被砍了脑袋,传首九边,昭示天下。 “俞总兵,巡抚派我来,想到水师这边准备的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可以出海?”巡抚幕僚章继恩来到俞咨皋的总兵府。 俞咨皋眉头一挑,问道:“是不是红毛夷的船队有消息了?” 因为早就知道南居益想要趁红毛夷与虎字旗在笨港开始之机,彻底铲除笨港的虎字旗势力,所以在章继恩这位巡抚身边的幕僚问起水师的事情,马上想到红毛夷的船队来了。 “俞总兵猜得不错,刚得到消息,红毛夷的船队已经在去往笨港的路上,最多十天就会到达笨港,巡抚希望三天之内咱们的水师开拔到澎湖,随时对笨港的势力进行最后一击,调动水师的公文随后就会送过来。”章继恩说道。 俞咨皋点点头,道:“还请章先生回去告诉军门,本官早就安排好了水师的一切,只要公文一到,立刻便可出发。” 章继恩交代完,很快离开了总兵府。 过了正午,一份调动水师的公文送到了俞咨皋的案头。 第三天,驻扎在岸边水师战船一艘艘离开海岸,上百艘各种战船朝澎湖驶去。 如此大规模的船只出现在海面上,自然惊动了附近的百姓。 当!当!当! “三哥在家吗?”一户人家的院门外,一名身穿短打的汉子用手叩打院门。 时间不长,院门被里面的人打开。 “他叔来了,快进来吧!”院子里走出来的一个皮肤黝黑的妇人,热情的招呼门外的汉子进来。 汉子问道:“嫂子,三个在家呢吗?” “在屋呢,你还不知道你三哥这人,整天啥活也不干,每天不是在屋里躺着,就是到村子里四处溜达。”妇人埋怨道。 汉子笑着说道:“像三哥这么轻松的就把银子赚了,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呢,嫂子您别埋怨三哥了。” 说着,他迈步走进了院子里。 “要不是看他能给俺们娘两赚来嚼谷,俺早就把他打出门外了,就看不上他整天游手好闲的劲,又不是哪家的少爷,有铺子养着,像咱们这样的人家,谁不是拼了命的赚钱养家。”妇人似是埋怨的说。 汉子笑了笑,没有接话,快步进了正屋。 “大海来了,快坐。”屋中的男主人从床上坐起身,两只脚塞进鞋里,旋即冲着一同进屋的妇人说道,“没看到家来客人了,还快去烧热水。” “大海经常来,又不是外人,也就你事多。”妇人埋怨了一句,却还是往屋外走去。 做饭的灶台在院子里,烧水也要去院子里才行。 妇人一走,男主人急切的问道:“是不是水师那边有什么动静了?” 叫大海的汉子全名李大海,一直以来,都是由他来监视福建水师。 而这家的男主人名叫郭台,他和李大海一样,都是虎字旗外情局在本地发展的谍探,专门为虎字旗收集福建水师的消息。 “就在今天上午,水师出动了上百艘战船,恐怕是冲着笨港去的。”李大海低声说道,“咱们要抓紧把这个消息送回笨港。” 坐在床上的郭台眉头紧锁。 他道:“不行,不能在这个时候去笨港,船下了海,很容易被水师的人发现,除非水师的船不是去笨港的。” 福建离大员岛并不远,福建水师这么多船去往笨港,其他从福建去往笨港的船很难不被发现。 “那怎么办?”李大海眉头皱了起来,“除了上一次水师收复澎湖,还没见过这么多战船出动,肯定是奔着笨港去的。” 郭台想了想,道:“那也不能下海,这一次和上一回不一样,你怎么进来?水烧好了?” 见自己媳妇进了屋,郭台眉头皱了起来。 “这么紧张干嘛,两个大老爷们有啥见不得人的。”妇人白了自己男人一眼,旋即又道,“俺进来是问问,他叔留不留下吃饭,俺好多准备一些。” 李大海面朝妇人笑道:“不用了嫂子,我和大哥有点事,说完就走。” “就你事多,还不快去外面看看烧的热水,别一会儿锅开了都不知道。”郭台把妇人往外赶。 “你们两个大老爷们每次都是神神秘秘的,见不得人的勾当可不能干。”妇人对自己男人叮嘱了一句,这才转身离开。 郭台看着妇人出了屋,转而对李大海说道:“老娘们事就是多,搭理她,咱们继续说水师的事情。” “水师的船一多半都出了港,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李大海问向郭台。 郭台面露沉思。 他是李大海的上级,水师附近的外情局暗谍都归他指挥。 “这样吧!你先回去,继续盯着水师那边,看看离开的船只什么时候回来,我去趟县城,想办法把这个消息传出去。”郭台说道。 李大海点点头,道:“那我先回去了,水师那边现在只有小二一个人盯着,我怕他照应不过来。” “行,你先回去,你们也要注意安全,别让水师的人发现。”郭台叮嘱了一句。 李大海点点头,转身往外走去。 郭台趿拉着鞋子送出屋外。 正在院子里烧水的妇人见到李大海往外走,从灶台旁直起腰,说道:“他叔这就走了,不留下吃饭了?” “不了,我还有事,就先去回了。”李大海笑着回应了一声,快步通过院门到了外面的街上。 郭台一直把人送出院门,这才回来。 “大海来找你到底干什么?你可别瞒着俺,你要是出事,俺和狗蛋可都活不下去了。”妇人一脸担忧的看着郭台。 郭台眉头一皱,道:“能出什么事,你个老娘们就瞎想。” 说着,往屋里走去。 第一千四百三十一章 大战将起 “真没事?”妇人不放心的追问了一句。 郭台不耐烦的一摆手,道:“没事,还有,我要去趟县城,不用准备我的饭了。” 说完,他进了屋。 “都吃饭了,当家的你去县城干啥!”妇人追进了屋。 郭台脸上不耐烦的说道:“少打听,你跟孩子老实的呆在家里,从县城回来的时候给你扯两尺布。” “不行,当家的你不能走,这几天俺总是吃不好睡不好,总觉得要出什么事情,不说清楚了,俺不让你走,还有家里的粮食和你拿回来的银子,都是怎么回事?今天都必须说清楚。”妇人拦住郭台。 郭台什么活都不干,可家里从来不缺粮食和银子用,甚至他们家比村子里不少人家过的都好。 但她更知道,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 自家男人出去一趟就能弄来了这些过日子用的东西,她怀疑自己男人在外偷偷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有吃有喝还不好,少打听这些没用的事,让开。”郭台身上披了一件套在外面的褂子,鞋子也都提上了后跟。 妇人抬着手臂拦在前面,说道:“你不说清楚了,俺不让你走,每次你跟大海在屋里嘀嘀咕咕的,俺就觉得有事,你是不是和人去偷到了,咱们家是清清白白的人家,这种事可不能做呀!” “什么乱七八糟!”郭台眉头紧锁,道,“我跟大海替别人办事,这些东西是让我们办事的人给的,每个月都有。” 对外情局的暗谍,虎字旗每个月都会给一部分粮食和银钱,保证暗谍正常的生活需求。 “谁会这么好心白给你们粮食和银子,还是还给人家吧,咱们不做了,以后就踏实的在家过日子。”妇人不信郭台的解释,认定自家男人是在替别人做恶事。 郭台见自己不说清楚,可能早晚有一天因为自家女人的疑神疑鬼,把自己身份泄露了出去。 想到这里,他道:“跟你说实话吧,我在替人打探消息,至于什么消息我不能跟你说,能跟你说的是没有什么危险,除非我的身份被人泄露了出去。” 说着,他目光盯着妇人。 “俺听着心里怎么这么慌呀!还是别干了,大海愿意干,就让大海去干,当家的你就别干了。”妇人哀求地说。 郭台一摇头,说道:“晚了,走上了这条路就退不出来了,你要是不想你爷们我死,就管好自己的嘴,关于我的事情跟谁也别说,到日子我会给家里拿回粮食和银子,足够家里开销。” “怎么会这样!”妇人听到会死,吓得双腿打颤。 要不是后背靠在了门框上,恐怕已经瘫坐在了地上。 郭台神情郑重的说道:“你记住了就行,以后跟谁都不要说,你男人的性命就看你这张嘴是不是牢靠,行了,你跟狗蛋在家吃饭吧,我还要去县城。” 说完,他从妇人身边走过去,出了屋子。 妇人靠着门框慢慢滑坐在了地上,双目几近失焦。 她就是村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妇人,自家男人就是天,一旦男人死了,她都不知道怎么在这个世上活下去。 “水开了。”院子里传来郭台的声音。 听到郭台声音的妇人,自己按着门框站了起来,失神的往屋外走去。 这会儿,郭台已经出了自家院子。 ……………… 澎湖距离大员岛,要比福建距离澎湖更近。 自从知道了红毛夷的船队回来笨港,虎字旗的船只便扩大了巡视的海域,尤其在知道大明水师也会来的消息后,更是有船专门盯着福建方向。 红毛夷的船队还没有到,大明水师的战船却先被虎字旗的船只在海上发现。 笨港方面派出在海面巡逻的船只里面有帆船。 这样的帆船比福船还要小一些,可速度却比福船快上好几倍,最适合传递消息和作为巡逻舰巡视自家海域。 和大明水师不同,虎字旗每一只船的了望手都配有单筒望远镜,除非遇到大雾天气,不然总会先一步发现对方。 在靠近澎湖的海面上,大明水师的战船一出现,马上被附近巡视的帆船上面的了望手发现,第一时间把消息传回笨港。 笨港码头不远处的一处高处,专门建造了一座了望塔,可以看到海面更远的地方。 阎唯心脚步匆匆的来到了望塔,找到塔上的郑铁。 他道:“刚才巡逻的水手传回消息,大明水师的战船已经到了澎湖。” “来的比咱们想象中更快,看来红毛夷的船队也快到了。”郑铁望着远处的海平面说。 此时海平面上,除了虎字旗自己的船只外,基本上在没有其他的船只出没,以前还有佛郎机人的船只故意从笨港这里绕一圈去大员岛另一面。 自打虎字旗有了盖伦船出现在附近港口后,佛郎机人的船只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阎唯心说道:“可惜红毛夷的船队是从巴达维亚那边过来的,咱们在那边没有什么获得消息的途径,不然肯定能知道红毛衣出动了多少战船和商船。” 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战船并不多,更多的是商船,平时的海战也是和商船一起参与战斗。 可即便是商船,威力也远比大明水师的战船要厉害。 随着火器越来越成熟,海战靠的是船大,炮多,口径大,小船在海战上已经占不到什么便宜。 “将来兵挡,水来土掩。”郑铁说道,“咱们造了这么多的船,红毛夷的船来的再多,也不可能比得上咱们在笨港的船多,接下来该让红毛夷看看咱们虎字旗的实力了。” 在笨港的内河里藏了这么多盖伦船和沙船,就是为了红毛夷和李旦准备的。 “是不是让咱们的船出港,我怕等红毛夷的船来了,再出港会来不及。”阎唯心说道。 郑铁点点头,转而对自己的身边的护卫说道:“拿着我的手令,传令下去,让内河的船全部来港口待命。” “是。”一旁的护卫转身离开。 第一千四百三十二章 红毛夷船队来了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大明水师的战船全部进入了澎湖,不在继续往笨港方面靠近,给人一种将要驻扎在澎湖的意图。 不过,还是有一部分明军水师的哨船,隔三差五出现在澎湖与大员岛附近的海域。 除了明军水师的哨船外,还有许多来自笨港的帆船,也会在附近的海域巡视。 两边的船只经常会遇到,不过双方都保持了克制,谁也没有动手,选择互相避让,装作没有看到对方。 一天又一天就这么过去。 明军的哨船虽然每天都出现在澎湖周边海域,可附近海面上出现最多的是来自笨港的帆船。 与明军的哨船相比,虎字旗的帆船速度又快又便捷,在海面上可以做到轻松的调头,并且船上装着大门,口径比明军哨船上的炮看上去更大。 “这都过去好几天了,红毛夷的船队怎么还不来!”随水师来到澎湖的一名镇将在俞咨皋身边抱怨道。 来到澎湖以后,俞咨皋便把指挥大营安在了澎湖岛上,曾经红毛夷修盖城堡的地方。 每日,俞咨皋都会出现在岸边,关注海上的情况,静等哨船每天传回来的消息。 俞咨皋嘴里吃着干粮,望着海面说道:“再等等,想来红毛夷的船队不日就会抵达,而且咱们派出了哨船在附近海域巡视,只要发现红毛夷船队的踪影,马上就有消息送回来。” “不是末将着急,实在是这一次来澎湖,只带了半个月的粮草,半个月内红毛衣船队还不出现,就只能暂时退回水师大营了。”镇将曹华钧解释道。。 俞咨皋面朝大海,头也不回的说道:“耐心点,红毛夷的船队既然在来大员岛的路上,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赶到。” “消息准确吗?那些海盗的话很多时候都不可信。”曹华钧担心的说。 红毛夷船队来大员岛的消息,是李旦手底下的人传出来的,虽然李旦的在海上的名气大,可在大明水师这些将领眼里,李旦和他手下的人都是一群海盗。 “放心吧,消息来源准确,咱们耐心等着就好。”俞咨皋摆出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样。 作为领军将领,就算消息是假的,他也要做出胸有成竹的样子,而且他不认为李旦有胆子在这件事情上骗大明。 “好像是咱们的哨船回来了!”曹华钧看着海面突然说到。 只见远处的海面上,正有两艘哨船一前一后的朝他们所在的岛屿这里靠近。 嘴里正咀嚼食物的俞咨皋停下了蠕动的嘴巴,,眯着眼盯着海面上,喃喃自语道:“早上刚派出去的哨船,还不到正午就回来了,莫非出事了!” 眉头皱了起来。 这几天哨船从来是早出晚归,从没有半路返回的情况。 “说不定是发现了红毛夷的船队。”曹华钧语带兴奋的说。 听到这话的俞咨皋顾不上继续吃手里的食物,下令道:“快,派人去把那两艘哨船接回来,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哨船的突然归来,也让他意识到了一直在等候的红毛夷船队很可能出现了。 “末将亲自去接任。”曹华钧丢下一句话,快步朝岸边的小船跑去。 很快,他快步来到岸边,登上了等候在岸边的小船。 船上的水手划动船桨,朝着远处靠近过来的哨船划过去。 站在高处的俞咨皋也往岸边走去,一边走一边吃着手里的食物,直到快走到岸边的时候,才把最后一口食物咽进肚子。 站在岸边等了一会儿。 曹华钧乘坐的小船和归来的哨船会合,并从哨船上接下来一名水手,然后一同乘坐小船返回岸边。 “红毛夷的船队来了,足足有七艘战船,每一艘都比水师中最大的福船还要大。”船刚一靠岸,船上的曹华钧急切的说道。 俞咨皋看向一同乘船归来的哨船水手,问道:“笨港那边有什么动静了没有?” 他这次带水师来澎湖,是为了等笨港的虎字旗和红毛夷两败俱伤后,好让大明水师捡便宜,所以笨港的动静同样受到他的关注。 “那些从笨港派出来的帆船水手也发现了红毛夷船队,小的回来的时候,见到他们的帆船正朝笨港方向返回。”船上的水手说道。 俞咨皋点了点头。 “咱们是不是也可以出动了,红毛夷的船队一到,他们两边肯定会打起来。”曹华钧对俞咨皋说。 俞咨皋想了想,道:“传令下去,水师所有船只,立即出动,在分出一支哨船船队去监视红毛夷的船队,但不准靠近对方。” 停靠在澎湖的一艘艘水师战船开始从澎湖离港,朝着笨港方向靠近。 几艘网梭船作为前哨出现在船队的最前面,紧随其后是前营的水师的战船,左右两边各有一支网梭船船队,中间是中军营的福船和主舰,周围一圈是各种战船,最后又是一支数量不少的网梭船。 笨港方面。 在周围海域巡视的帆船一发现红毛夷的战船出现,马上调头回港送信。 帆船船身细小,调头方便,挂上风帆,不需要多大的风浪,便可以让帆船在海面上像飞箭一样穿行。 帆船还没有靠近码头,船上的水手便举起旗子,给港口了望塔上面的了望手打出旗语,传达敌人来袭的消息,包括对方来了多少船只。 水手一遍一遍重复发出旗语。 了望手把船上水手传回来的信息记录下来,并让人把消息传达给港口的人。 自打收到红毛夷船队会袭击笨港的消息,郑铁他们这些留守在大员岛上的高层,始终保证一人留守在码头。 方便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后,马上可以进行布置。 今天留守在港口这里的人是阎唯心。 他收到红毛夷船队来袭的消息后,一边派人把消息传给郑铁,一遍安排港口的船只准备出港迎敌。 岛上的战兵第一时间登上了即将出海作战的战船。 “李军法官,阎参谋,按之前商量好的,你们留在港口,我随船队出战,家里就靠你们了。”赶过来的郑铁只来得及交代阎唯心和李召两句,便登上了停靠在港口的最大一艘盖伦船。 第一千四百三十三章 海战 虎字旗在笨港最大的盖伦船战船,和荷兰东印度公司在巴达维亚最大的战舰比起来,丝毫不显小。 船体三层,最上一层是火铳手,中下两层是一门门大炮,足足装备了五十多门,其中三十六磅炮十门,二十四磅炮二十五门,其他的都是十八磅炮。 而三十六磅炮,已经是虎字旗铸造出口径最大的炮了。 其中还有四十二磅炮,正在研发中,暂时没有装备到自家战舰上。 即便如此,三十六磅炮,在如今的海战中,已经算是顶级口径的大炮了,火力上比起红毛夷的战船,也是只强不弱。 五艘盖伦船先后从港口出发,除了盖伦船外,还有五艘沙船也一同离开了港口。 除了这些大船外,还有连环舟,子母船,海沧船,福船,各种帆船,几乎全部离港,朝着红毛夷船队的方向驶去。 这些船几乎掏尽了虎字旗在笨港的家底,也是郑铁这些年打造出来的船只。 “统领,咱们在前面的帆船发现了红毛夷船队的踪迹。”一名船上的了望手传达给郑铁消息。 郑铁站在船舷上,手里举着单筒望远镜,往前面的海面上看去。 了望手在高处,能够看到远处的红毛夷船队,而他因为在甲板上,暂时无法通过单筒望远镜看到还在远处的红毛夷船队。 不过,看不见敌人的船队,不耽误他指挥。 只听他说道:“保持队形,允许作为前哨的帆船自由行动。” 帆船体型小,速度快,不适合与船队一起行动,所以,他给了作为哨船的帆船自己行动的自由。 随着两边的船队一点点靠近,终于在同一片海域相遇。 这时候,他们虎字旗的帆船已经和红毛夷的船队交上了手。 “传令下去,横船身,打开船壁,轰击对面的敌船。”郑铁大声下令。 主舰上的旗手在了望塔上打出一句句旗语。 其他的船只收到命令,开始按照命令列开阵型,一门门大炮炮口从船身上漏了出来。 轰!轰!轰! 一门门大炮被打响,一颗颗实心弹从炮口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红毛夷的船队几乎是相同的做法,也都是用船身上的大炮,对虎字旗这边的盖伦船和沙船进行轰击。 海面上无风都起三尺浪。 战船之间的对轰,远没有陆地上对轰的准确度高,可以说,现在的海战,有很大一部分运气,开哪一边的炮先轰中对方船只,或是轰到对方船只要命的地方。 不然两边的船只看着炮子一颗颗飞出去,很多都命中不了对方的船身,只会掉进水里,但还是有一些炮子能够打中对手。 即便如此,以盖伦船和沙船这样庞大的船身,只要不命中要害,挨上几炮,根本不会有多大损失,顶多是船上的水手被炮子砸中当场砸死。 双方的大船在海面上炮轰,虎字旗一方的帆船在双方阵前空隙处穿梭。 这些帆船身上同样装了大炮。 但因为速度快的关系,很多时候开上一炮,然后马上就走,而红毛夷船上的大炮很难打中这些帆船。 即便有运气好,蒙中了一炮,炸到了帆船,可只要帆船上的水手没有当场死去,马上被周围其他船只救上来。 “不要管那些该死的小船,打他们的大船,尤其是那艘最大的船,应该是他们的主舰,集中所有的炮火,轰击他们的主舰。”红毛夷船上的一名指挥官,用手指着虎字旗一方最大的盖伦船,大声叫喊。 “该死的,他们怎么有这么多大炮,还都是这么大口径。” 不过,他能够指挥的只有他自己这一艘船,其他的船只根本听不到他的命令,只按照自己船上的指挥官来进攻自己的目标。 红毛夷的船队来了七艘战船,其中六艘是武装商船,只有一艘的来自巴达维亚的战舰,也是七艘船里面最大的一艘。 那些武装商船全部装了不少大炮,除了一艘有二十多门大炮的武装商船外,其余的武装商船只有十几门大炮。 而这些炮,很多都是十八磅炮。 不要觉得十八磅炮很小,不管是大明水师还是李旦集团,没有一家有口径这么大的船炮,所以这些红毛夷的武装商船走在海上,只要不遇到大量的船只堵截,仅凭船上携有的十几门十八炮,很难遇到对手。 可惜,他们遇到了虎字旗的战船。 和其他汉人在海上的势力不同,虎字旗一直以来都在不断地研发火器,可以说经过这些年的发展,不仅消化了从佛郎机人手中得到的造炮技术,并在这个基础上开始创新。 如今虎字旗在火器上,已经不比欧洲人差了。 两边的船不断的在炮轰,双方各有命中,同样也各有损伤,不过,两边的大船,都没有脱离战斗序列,仍然可以作战。 虎字旗这边的大船在炮击,一些小船开始靠近红毛夷的船只。 很快,两边的船上响起了火铳声。 大船在远处用炮对轰,虎字旗的一些海沧船和福船,因为靠近了敌人的船只,已经可以看到对方船上的水手。 “该死的,他们怎么用的都是燧发铳!”红毛夷船上的一名水手破口大骂。 他们自己一方使用的都是火绳枪,一旦有水阴湿了上面的火绳,便只能停止射击,需要剪断湿了的那一截火绳才能继续使用。 可虎字旗一方的燧发铳避免了这个情况。 虽然同样不如在陆地上好用,可比起红毛夷的水手,却要强很多。 “勾住,勾住。”虎字旗这边有人大声喊着。 几支抓钩被丢向了红毛夷的船舷上,然后拉动绳索,把两艘船拉到一起。 当两艘船的船身靠的很近后,一根根木板被搭在绳索上,然后只见虎字旗这边的穿甲的战兵踩着木板,登上了敌人的船。 这些穿甲的战兵跳到对方船上,直接扑向船舷附近的红毛夷水手,误会手里的大刀朝着面前的红毛夷砍过去。 面对穿甲的虎字旗战兵,红毛夷的水手来不及再次给自己手里的火绳枪重新装填,只能用手中的火铳去迎敌。 第一千四百三十四章 红毛夷舰队败退 第一个跳上红毛夷船只甲板上的战兵,一刀砍在一个正给火绳枪装填的红毛夷身上。 随着刀锋的滑过,鲜血从红毛夷身上溅射了出来。 红毛夷顾不上继续给手里的火绳枪装填,匆忙用火绳枪去抵挡跳到船上的虎字旗战兵,把火绳枪当成了棍子用。 随着第一个战兵跳上敌船,后面的战兵纷纷跳上了红毛夷的战船。 船上的红毛夷水手开始还能人多欺负人少,到后来,越来越多的穿甲战兵跳上船,人数上的优势渐渐不再有。 厮杀中兵甲都不占便宜的红毛夷死伤越来越多,有人开始慢慢后退,一点点脱离战船船舷的位置。 如此一来,登船的虎字旗战兵上船越发轻松。 “投降,投降!” 随着死伤的增加,这些只想来东方发财的红毛夷水手,不想就这样丢掉性命,一部分水手选择丢下手里的火绳枪选择投降。 还有一部分离船舷远的红毛夷水手往船舱里逃去。 面对投降的红毛夷水手,虎字旗一方的战兵根本听不懂他们说什么,所以没有任何留手的意思,一刀砍过去,直接取走挡在身前的红毛夷水手性命。 第一次持刀穿甲的虎字旗战兵抢占下甲板后,手持火铳的虎字旗战兵才开始登船,对船上的红毛夷水手进行最后的清剿。 “艾伯特,不要再犹豫了,这个时候你应该让咱们的船退出这片海域。”说话的是一个个头较高的白人乔治。 只见他双手紧紧抓住另一名白人的双臂。 “不,还没有输,我的船队还能战斗下去。”艾伯特朝抓自己双臂的白人吼道。 乔治用力一晃对方的双臂,喊道:“艾伯特你清醒一点,你难道看不到已经有两艘咱们的船停止了射击,说明那两艘船已经落入敌人手里,还有一艘咱们的船被击沉,剩下的几乎每一艘船都带伤,再打下去,只会让所有人都沉到海里喂鱼。” “不,没有输,敌人的船也被击沉了。”艾伯特喊道。 一艘沙船,为了保护郑铁乘坐的主舰,挨了不少炮击,海水灌进船体内,船身一点点歪斜,船上的水手纷纷跳进海里,很快被附近的船只救了上来。 “你就是个疯子,我不能允许因为你的愚蠢,让整支船队陪葬。”乔治一把推开艾伯特,转而冲旁边的人喊道,“让大副给其他的船发信号,立刻撤出这片海域。” 旁边水手跑去找船上的大副。 “你不能这么做,我才是这支船队的最高统帅。”艾伯特冲乔治喊了一句,转而去追刚刚离开的水手。 乔治身子往前一横,挡住了艾伯特的路。 “从现在开始,我是这支船队的统帅,因为船队不需要一个疯子来做统帅,还有,我会把这一切都告诉总督,你要为这场失败负责。”乔治拳头盯在艾伯特胸口上,嘴里恶狠狠的说。 听到这话的艾伯特踉跄的后退了两步,一屁股跌坐在船板上,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最后的精气神。 澎湖方向,一百多艘挂着明军水师停在海面上。 其中最大的一艘宝船上面,悬挂着明军水师的主帅大旗。 “总兵,咱们什么时候出动?”曹华钧问向站在自己身前的俞咨皋。 虽然水师的船队无法靠近红毛夷船队和虎字旗船队所在的那片海域,可还是派出一些哨船去打探情况。 “听到远处传来的炮声了吗?”俞咨皋回过头问向曹华钧。 听到这话的曹华钧不解的说道:“这么大的动静,想不听到都难,想不到小小的蛮夷,居然有如此厉害的火器。” 都是营中的老人,对于火器这些东西自然熟悉,他们乘坐的宝船上面也有佛朗机炮这样的利器。 “你不会真以为这些炮声都是来自红毛夷的船队吧?”俞咨皋再次问道。 曹华钧笑着说道:“那倒不会,虎字旗肯定也有炮,不过,他们的炮再厉害也比不上红毛夷船上的炮,顶多和咱们用的佛朗机炮差不多。” 同为汉人,他不认为虎字旗有什么厉害的炮。 像李旦这样被蛮夷称为甲必丹的大海商,拥有船炮的数量也十分有限,而且船炮多是和大明水师差不多的佛朗机炮。 虎字旗这种来海上不过几年的势力,哪怕被称为除李旦外,汉人在海上第二大势力,真实实力也不可能和李旦这么多年的大海商相提并论。 “本官和你的看法不同。”俞咨皋说道,“炮声响了这么久,可见虎字旗的船队就算不如红毛夷的船队,也不会相差太多,不然在炮声上不会过去这么久听上去还是旗鼓相当。” 虽然他没办法亲眼两支船队在海上战斗的情况,但还是能多少推测出一些东西,使他有些摸不清笨港的虎字旗势力深浅。 他现在最后悔的事情,便是没有利用自己的关系,多了解一下虎字旗在大同的情况,不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动,对虎字旗的了解只限于一些简单的认知。 曹华钧眉头皱了起来,道:“没有总兵您说的这么严重吧!不信您听,海上的炮声已经小了,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分出胜负。”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远处一艘哨船朝着水师的主舰划过来。 周围的船只并没有阻拦这艘刚回来的哨船,放这艘哨船来到水师主舰的跟前。 水师的主舰是一艘体量庞大的宝船,哨船在跟前,仿佛巨人和矮人的差距。 见到哨船过来的时候,俞咨皋便来到了船头的甲板上。 “启禀总兵,红毛夷的船队败了,已经开始撤离双方战斗的那片海域。”哨船上的一名水手朝着宝船上的俞咨皋喊道。 “这不可能,要败也是虎字旗的船队败!” 站在俞咨皋身后的曹华钧,脸上露出不信的神色。 水师和红毛夷的船只交过手,十分清楚红毛夷那些战船的厉害,哪怕是大明水师,想要打败红毛夷的船,也只能以多欺少。 俞咨皋神色严肃的盯着下方哨船上的水手,郑重的问道:“你看清楚了,败的不是虎字旗的船队,而是红毛夷的船队?” 第一千四百三十五章 大明水师来袭 和曹华钧一样,俞咨皋同样不敢相信虎字旗的船队能够在海上打败红毛夷的船队。 大明水师收复澎湖的时候,出动了几百艘船,上万兵马,立时好几个月,才最终打败澎湖的红毛夷。 可即便是打赢了,仍然有几艘红毛夷的战船逃离了澎湖。 对于红毛夷战船的厉害,他深有体会。 大明水师最好的战船上也只装了几门炮,可随便一艘红毛夷的战船,都要有几十门船炮,而且船炮的口径也要比大明水师的更大。 不管是李旦还是大明水师,打败红毛夷的船队,靠的都是船多人多,他不信虎字旗在笨港也能够出动上万兵马和几百艘船。 “不止小的一个人看到,其他的人也红毛夷的船逃了。”哨船上的水手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谎,拉上其他人作证。 俞咨皋见对方说的这么肯定,心中开始出现动摇。 “虎字旗出动了多少艘船?”站在后面的曹华钧扒着船舷,急切的问向哨船上面的水手。 哨船上的水手说道:“虎字旗出动的大小船只差不多有几十艘,因为离的太远,具体数量无法辨清,但有几艘大船和红毛夷的船差不多大小。” “他们怎么会有这么多船!”曹华钧面露不敢相信的神色。 短短几年的时间,虎字旗在笨港就有几十艘船,要知道,水师这些年也没有添置过几艘战船,更多的是缝缝补补将就着用。 “你是说虎字旗也有几艘和红毛夷一样的船?”俞咨皋从哨船水手的话里听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哨船水手点头说道:“对,虎字旗有五艘和红毛夷船队模样差不多的战船,还有几艘大小也差不多的沙船。” “这可不能!” 随着哨船水手的话音落下,曹华钧当即反驳道:“虎字旗不是只有两艘红毛夷的那种战船,怎么可能有五艘这么多,还有那些沙船是哪里来的?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在听到虎字旗有这么多盖伦船和沙船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假的。 “以前一直以为笨港只有两艘红毛夷的那种战船,想不到居然有五艘这么多,看来他们掌握了建造那种战船的能力。”俞咨皋脸色沉重的说。 真要像哨船水手说的那样,虎字旗有着五艘和红毛夷一样的战船,还有几艘差不多大小的沙船,在配合一些小船,打败红毛夷的船队也不是不可能。 但他想的更多。 虎字旗掌握了红毛夷的造船技术,而大明却还是和以前一样,只能造一些福船这样的大船。 一旦有一天虎字旗造出一支和红毛夷一样的庞大船队,大明水师根本无力阻挡,而大明的那些沿海地区,很有可能再次出现类似倭寇侵扰沿海地区的事情。 同样神情沉重的曹华钧说道:“虎字旗拥有这么多大船,还打败了红毛夷的船队,咱们还要不要清剿笨港?” 听到虎字旗一方也有多艘和红毛夷一样的战船时,他失去了攻占笨港的信心。 连大明水师都不敢说自己在海上遇到红毛夷船队能稳赢,现在虎字旗的船队打赢了红毛夷的船队,还在海上通过海战打赢的这一战,足以说明虎字旗船队在海上的实力。 “虎字旗船队的损失呢?”俞咨皋没有搭理身边的曹华钧,而是继续问向下面的哨船水手。 哨船水手说道:“虎字旗船队的大船沉了一艘,剩下的几乎也都遭受到了创击,那些小船也有不少被击沉。” 他把自己看到的如实禀报上去。 大船只要不被炮子打中要害,一般挨上几炮问题不大,可虎字旗的那些小船,一般挨上一两炮,都会造成船身漏水,无法继续战斗,甚至有些连返回港口都困难。 红毛夷船队的船炮加起来也过百门了。 这么多门船炮,只击沉了虎字旗船队的一艘大船,然而船炮击沉的小船就多了。 “这么说虎字旗的船队虽然打赢了红毛夷的船队,应该也是一场惨胜。”俞咨皋通过哨船水手带回的消息,说出自己的分析。 曹华钧看着俞咨皋,问道:“那咱们是打还是不打?” “打,这么好的机会,绝不能错过,让虎字旗船队有回港口修整的机会,咱们要在海上歼灭他们,相信只要消灭这支船队,笨港对咱们就没有威胁了。”俞咨皋郑重的说。 虎字旗船队和红毛夷船队两败俱伤,给了水师一举解决笨港这里的虎字旗的机会,错过了这次机会,他都会恨自己。 一个掌握了红毛夷造船技术的虎字旗,已经对大明造成了威胁,他绝不允许再有威胁到大明沿海地区的海上势力存在。 “末将一切听从总兵吩咐。”曹华钧面朝与俞咨皋一行礼。 俞咨皋高声说道:“升旗。” 很快,一面旗子挂在了桅杆上。 停留在这片海面上的大明水师船队,开始动了起来,方向朝红毛夷船队和虎字旗船队战斗的那片海面驶去。 在附近监视大明水师的几艘帆船,见到水师的船队动了,急忙升帆,驾驭着船只分别朝笨港和海面上的虎字旗船队赶去。 明军水师的哨船就以速度见长,和比起虎字旗的帆船来,仍然力有不逮。 这些帆船很快把消息传到了郑铁所乘坐的主舰这里。 “想上来捡便宜,也要看你们牙口够不够硬!”郑铁得知明军水师到来的消息,面露冷意。 虽说早就预料到明军水师会趁着虎字旗战队和红毛夷战队两败俱伤的时候捡便宜,可当真正得知这个消息后,心中仍然十分不舒服。 虎字旗再怎么说也是汉人自己的势力,面对蛮夷船队,大明水师不帮忙也就算了,居然还想趁机捡便宜。 完全没有一点大国该有的气度。 “传令下去,除了不能作战的船只退回港口修整外,其他船只准备迎敌!”郑铁下达作战的命令。 红毛夷的船队都被他打败了,他不认为明军水师能够威胁到他们虎字旗的船队。 而且,为了防备明军水师,他也不是一点后手没留。 第一千四百三十六章 犀利的船炮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虎字旗的战船开始调头,迎着澎湖方向破浪而行。 五艘盖伦船里有一艘遭到红毛夷战船的重创,无法继续作战,和其他退出战斗序列的船只返回港口修整。 留下的四艘盖伦船在海面上并肩而行,几艘沙船护卫在两翼,前后还有许多连环舟和子母船这样的小船,但最多的是船身细小的帆船。 这些帆船速度快,不仅可以在海上与大船周旋,还能够作为哨船,为船队在前面开路。 澎湖与笨港附近的海域风平浪静,哪怕虎字旗船队和红毛夷船队在这里进行了一番战斗,这份平静也没有被打破。 “统领,前面用旗语传来消息,发现明军水师。”船上的了望手为郑铁送来了大明水师的消息。 郑铁站在甲板上,手里举着单筒望远镜,嘴里说道:“传我命令,加速前进,遇到明军水师不需要任何询问,准许直接攻击。” 大明水师在这个时候靠近笨港,司马昭之心已经是路人皆知,所以他不准备客气,要让明军水师知道一下他们虎字旗厉害,以后再也不敢来招惹虎字旗的船只。 轰!轰!轰! 很快炮声从前面传了过来,走在船队最前面的船和明军水师的船交上了火。 一艘艘帆船在海面上快速游弋,基本上每开一炮,都会换个方向,保证自己不会被明军水师的战船集火。 这些船帆因为船身细小的关系,很多都只装了一门船炮。 不过,船上的炮都是九磅炮和十二磅炮,威力远比佛朗机炮更大,而明军水师的战船装备的多是佛朗机炮。 佛朗机炮在大明属于列装最多的一种炮。 不管是火器营还是水师,主要装备的都是佛朗机炮,至于红夷大炮,因为测炮的时候炸死过人,被大明朝廷放弃所放弃,直到天启在位的最后两年,才再次恢复使用红夷大炮,用在了宁远的城头上。 这才有了袁崇焕的宁远大捷,并且两次打退奴贼的进攻。 至于大军水师,直到崇祯自挂东南枝,也没能有机会装备红夷大炮在战船上。 九磅炮和十二磅炮不仅在威力上强过佛朗机炮很多,射程上一样强过佛朗机炮。 虎字旗帆船的上的船炮射出去的炮子能够打中明军水师的战船,可明军水师还击的炮子基本上都落入了海水里。 明军水师战船上百艘,虎字旗船队经过和红毛夷船队的战斗,剩下的船只只有最开始的三分之二,数量上远远比不上明军水师。 可即便是这样,在船炮对轰过程中,虎字旗船队一旁的船炮压着明军水师的战船打。 上百艘战船的明军水师在船炮数量上,居然不如虎字旗船队的船炮多。 对轰中不占便宜的明军水师,开始把船往虎字旗船队方向靠近。 想要缩短双方的距离,借助数量上的优势打败虎字旗船队。 可惜每一艘想要靠近虎字旗船队的明军战船,都会成为那些帆船优先攻击的目标,根本不给明军水师这些战船靠近的机会。 “总兵,咱们损失太大了,再这样打下去,怕是半个水师都打没了。”曹华钧哭丧着脸来到俞咨皋的身前。 除了前不久的澎湖之战,他的水师这些年都没有遭受过这么大损失。 “怎么?这个时候你想退兵?”俞咨皋狠狠的瞪了曹华钧一眼。 战斗打成这样,也是他没有想到的事情。 本以为虎字旗船队在和红毛夷船队一番大战后,损失惨重,交过手才知道,虎字旗船队受创的情况比预想中要轻。 不过,越是这样,他越要铲除虎字旗在笨港的势力。 这样一支实力强大的船队驻扎在距离福建这么近的大员岛上,大明以后将会变得寝食难安。 所以,他必须在笨港的这支船队对大明做什么之前,带领水师除去这个威胁。 “末将不敢。”曹华钧缩了缩脖子。 在俞咨皋吃人一样的目光里,他看得出来,一旦说出想要退兵的建议,说不定就会被阵前斩将,成了立威的工具。 俞咨皋收回目光,再次看向前方虎字旗的船,命令道:“船本官将令,命火船逼近敌人那几艘大船,想办法烧掉它们。” 火船上堆放了柴火和猛油。 只要靠近地方战船,火船上的水手便会点燃船上的火线,然后换乘到小船上划着船离去。 一旦火船燃烧起来,扑都扑不灭,连带着被撞在一起的大船一块烧起来,最后随火船一同葬身大海。 随着命令下达。 水师的十几艘火船在船上的几名水手划动下,朝着虎字旗的几艘大船靠近,其中有几艘火船明显是冲着虎字旗船队中那艘船身最大的主舰去的。 当这些火船一出现,虎字旗一方的帆船第一时间冲了过去。 帆船上的水手心里十分清楚,一旦让这些火船靠近,直接威胁到自己一方的几艘战船。 虽然这些帆船也和明军水师的战船打的有声有色,可对明军水师威胁最大的,还是虎字旗一方的几艘盖伦船和沙船。 尤其是盖伦船,船身上几十门船炮,打的明军水师的战船很难靠近。 火船因为体量小,速度比福船这样的大船要快,与虎字旗的帆船一比,又远远不如。 一艘艘火船不等靠近虎字旗一方的大船,便被这些速度更快的帆船击沉。 不过,还是有几艘火船穿过了帆船的堵截,朝着虎字旗一方的盖伦船快速驶去,而那些帆船明显已经追不上了。 其中一艘火船的目标正是郑铁乘坐的主舰。 火船上的水手脸上露出快意的笑容。 只要火船靠近主舰后点燃,这艘主舰很大可能会一起烧起来,最后沉入海底。 当然,这名水手不敢肯定自己冲向的就一定是虎字旗船队的主舰。 可虎字旗船队中,他盯上的这艘战船是最大的一艘,就算不是主舰,也应该十分重要,只要烧毁这艘最大的战船,绝对可以给虎字旗的船队造成重创。 这艘火船的行进方向,站在甲板上的郑铁看得一清二楚,也知道就是冲着自己脚下这艘船来的。 第一千四百三十七章 明军水师败退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艘子母船朝着靠近的明军火船撞了过去。 子母船上面同样装了不少猛火油和火药。 明军火船上的水手见到虎字旗的一艘子母船横插过来,再看一眼自己很快就要撞到的那艘大船,面露失望。 知道事情已经不可为,自己没有靠近大船的机会。 当即跳到小船上,并点燃了船上的火线,至于最后能不能烧到那艘大船,他已经顾不上了。 小船在他和几个水手的划动下,开始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 而此时的火船在火线的引燃下,船上的猛火油和火药迅速烧了起来,整艘船都成了一个巨大的火源。 就在这时,旁边的一艘差不多大小的母船装在了火船上,改变了火船的行进方向。 母船的水手也都跳到了子船上,任由撞在一起的两艘船烧在一起。 最后明军水师的十多艘火船,根本没有靠近虎字旗船队大船的机会,只烧毁掉了几艘虎字旗船队的小船。 “该死的!他们哪里弄了这么多的帆船。”俞咨皋巴掌狠狠的拍在了船舷上。 在他看来,若是没有那些速度迅敏的帆船,他们的火船一定能够烧毁虎字旗的那几艘大船。 哪怕只烧毁两三艘盖伦船,水师的这一战就好打了。 虎字旗船队中的那几艘盖伦船对水师的战船威胁实在太大,一门门船炮,已经超过了他对船炮的认知。 以前这些炮他只在红毛夷的战船上见到过,今天他却在汉人自己的船上再次见到。 “总兵!”曹华钧语气低沉的喊了一声俞咨皋。 十多艘火船损失掉,与之一同损失的还有这十几艘火船上的水手。 水师不像卫所和边军,只要是人就行,水师的每一名水手都来之不易,需要训练合格后,才能够登船。 而他亲眼看到,那些火船上的水师,一个也没能回来。 几乎全都被虎字旗的帆船拦截下,击毁了乘坐的船只,落入海中。 一旦水手掉进海里,没有及时去救的话,很大可能会葬身海底。 而明军水师的水手,虎字旗的船自然不会去救。 俞咨皋阴沉着一张脸,下令道:“把连环舟都派出去,本官不信毁不掉他们的那几艘大船。” 对于曹华钧,他看都没看一眼。 水师的损失他也心疼,可他更知道,不铲除虎字旗的这支船队,大明将会更危险,到时损失的水师船只和兵马只会更多。 七八艘连环舟从明军水师战船中间脱离而出。 这些连环舟和火船很相似。 不过,火船唯一的用处就是烧毁大船,而连环舟可以当做普通战船用,靠近敌船后,还可以让船头脱离船身,撞上敌方战船,并用火攻,点燃敌船,而船上的水手会乘坐后半截的船身离开。 哪怕没有前端的部分,连环舟上的水手仍然可以使用兵器作战。 “不好,虎字旗居然还有大船。” 阻拦不了俞咨皋的曹华钧只能把目光投放在那些连环舟上,可就在这时,他发现远处有两艘盖伦船和一些帆船正朝水师这边围过来。 只有海上的蛮夷和虎字旗才有这样船炮多的盖伦船。 而他在新来的盖伦船上面,看到了虎字旗的旗帜。 被他这么一喊,俞咨皋也见到了已经进入到战场上的两艘新加入进来的盖伦船。 “该死的,他们居然还有余力。”俞咨皋气恼的一拍船舷。 盖伦船对水师的战船威胁实在太大,这一战让他再一次体会到船大炮粗在海战上的优势。 现在虎字旗又派来了两艘盖伦船,这让他明白,就算派出去的连环舟能够毁掉虎字旗一方一两艘大船,也已经于事无补了。 “总兵,退兵吧,再打下去,只会让水师这些年还不容易积攒下来的船,全部葬身大海。”曹华钧乞求的说。 已经看不到胜利的希望,他现在只想多保住几艘水师的战船。 每一名水手对水师来说都是宝贝,可战船对水师来说更是异常的宝贵。 朝廷对水师的不重视,已经让水师多年都没有打造过新船,更多的是在旧船的基础上修修改改。 一旦他带来的这支水师葬身在这里,就算他活着回去,也只会被朝廷砍了脑袋。 “退,退吧!”俞咨皋化作一声长叹。 他知道只能退兵了,再打下去也没有胜利的希望,只能是白白损失朝廷的兵马和战船。 “快,快,传令下去,退兵。”曹华钧冲着身边的人急切的喊道,“还有那些连环舟,赶紧让他们回来。” 就这么一会儿,他已经见到一艘连环舟被虎字旗一方的帆船击毁。 退兵的命令很快传达下去。 可战船在海面上的退兵,远没有在陆地上那么方便。 就在水师退兵的这会儿工夫,又有几艘水师的战船被船炮击沉。 看在眼里的曹华钧心疼的厉害。 在丢下几艘战船后,明军水师终于退兵,开始朝着战斗的那片海域外退去。 “统领,明军水师退兵了。” 虎字旗船队这边主舰上的了望手把自己看到的情况,汇报给了郑铁。 海上不像陆地,四周除非有岛屿,不然没遮没挡,退不退兵能够看的一清二楚,根本不存在埋伏的可能。 郑铁自己也用单筒望远镜看了看,确定明军水师确实退兵了,便下令道:“命令船队,停止追击,留下一队帆船监视,其余船只回港。” 接连两场海战,自己一方也早已疲乏。 船上的火药和炮子,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消耗,早就所剩不多,就算还想继续打下去,也坚持不了多久。 主舰打出了回港的旗语。 一艘艘战船开始返回,而刚赶来的两艘盖伦船却打出请求留下的旗语。 “准许他们留下,不过在确认明军水师不会再返回后,与留下的船只一同回港。”郑铁让主舰上的旗手,把自己的命令传给后来才赶到的两艘盖伦船。 主舰带着船队开始朝笨港返回。 一些船只已经开始漏水,回港后,需要大修,才能够再次出海。 这两场海战对虎字旗来说,损失了不少金钱,光是修船就要一大笔银子,可这两场海战胜利,带来的意义也同样非凡。 第一千四百三十八章 平安银子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统领,俘获的那些红毛夷怎么办?” 被虎字旗一方俘获的红毛夷战船上,不少红毛夷水手也被一同抓起来,而这些船上的水手都是为了来东方发财,并没有多少忠心可言。 郑铁嘴角往上一勾,冷声说道:“既然敢来笨港,那就把命丢留下吧!一个不剩,全都丢进海里喂鱼。” 旁边的人跑去传令。 很快,两艘被俘获的战船上开始往海里面丢东西,就像丢麻袋一样,一个个红毛夷被扔下了船。 任由这些红毛夷如何叫嚷和跪地哀求,虎字旗一方的水手连脸上的表情都不变一下,拽到甲板上,从船舷处丢进海水里。 每一个被丢进海里的红毛夷双手都是倒背在身后捆绑住,这样掉进海水里,几乎很难活命。 郑铁乘坐的主舰开始返航,其他的船只也都纷纷跟在周围一同返航,那两艘被俘获的红毛夷战船在丢下所有的红毛夷水手下海后,也在周围的帆船护卫下,返回港口。 两场海战打完,许多船只都有所损伤,几艘盖伦船和沙船的船身上,每一艘都有破损的地方,不经过一番大检修,已经无法做到远航。 其他的小船损失也不少,尤其是帆船,损失的数量最多,其中好几艘帆船为了拦截明军水师的火船,不得不与火船撞到一起同归于尽。 船队出现在港口的海面上。 码头上的人高声叫喊着欢呼着,欢庆自家船队的胜利。 笨港上生活的不仅有虎字旗的战兵,还有很多普通百姓,这些人是开垦笨港的主力,周围的甘蔗地,都是这些百姓在种。 榨糖,造船,也都需要人手。 可以说这些人都是虎字旗治下的百姓。 虎字旗的战船出海迎敌,而这些百姓只能留守在笨港,虽然他们不需要作战,可每个人心里都在担心海上的战斗。 在虎字旗治下,他们日子过的很好,比以前在大明生活的日子还要好,这样的好日子,没有人愿意失去。 一旦虎字旗的船队战败,他们这些人将会落入异族的手中。 尤其一些辽东出身的百姓,太清楚异族统治下的日子有多么水深火热,没有人愿意再过那种朝不保夕的日子。 郑铁从港口处下了船,而主舰顺着内河送入到船厂检修。 “恭喜统领,这一战过后,在无人敢窥视笨港。”留守在码头上的李召快步迎上来,亲手把郑铁从船上搀扶到码头上。 郑铁面朝码头上的众人,高声喊道:“笨港是虎字旗的笨港,只要虎字旗还在这里一天,就没有人能够抢走笨港。” “虎字旗万岁!” 先是码头上一个人喊,很快码头上的战兵,港口周围的百姓,纷纷叫喊万岁。 至于虎字旗被喊成万岁,大明那边怎么办,根本没有人关心,也没有人在乎这些。 大员岛是个岛屿,四面环海,而大明的官船从来没有到过大员岛上,所以岛上的人只认虎字旗,不认什么大明朝廷。 毕竟在岛上生活的这些百姓,在大明的日子过的并不好,甚至可以说很失望,那些出身辽东的百姓,更是对大明朝廷彻底死心。 因为他们每一个人都清楚,若不是被虎字旗的船带到了这座岛上,恐怕他们早就死在了辽东,就算没死也只能苟延残喘的活着。 喊万岁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港口的普通百姓在战兵的疏散下,纷纷离开了港口,返回自己的家中,或是做自己的事情。 尤其是那些船工,接下来将会变得十分忙碌。 “想不到大明水师真的动手了,幸亏港口这里留下两艘盖伦船用来防备他们。”李召恨恨的说。 大明水师趁虎字旗和红毛夷大战时对付虎字旗的船队,令他十分的气愤。 要不是内河里始终藏了几艘盖伦船和沙船,说不定真有可能被明军水师捡了便宜。 郑铁沉着脸。 他来大员岛这几年,念在与大明来的船只同为汉人的份上,从来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很多时候在大明商船遇到危险的时候,还会出手帮忙。 同时,也没有像颜思齐一样,从福建等沿海地区抢掠百姓。 即便如此,福建巡抚南居益仍然视他们为眼中钉肉中刺,更是趁着红毛夷船队来袭笨港之际,派出大明水师,做出趁人之危的事情。 李召黑着一张脸说道:“以后不能再对大明那边客气了,简直把咱们的退让当成了软弱好欺负。” “嗯,你说的不错,他们既然做了初一,就别怪咱们做十五。”郑铁说道,“从今以后,我准备对所有过往这片海域的船只发放咱们虎字旗的令旗。” 以前需要隐藏实力,虎字旗的令旗在海上威力不够大,现在虎字旗船队接连打败红毛夷船队和明军水师。 虎字旗的船队彻底打出了名气,成为这片海域上的一支强大的海上力量,有资格让过往船只购买虎字令旗,缴纳平安银子。 “我同意,而且我相信阎参谋长他们也不会反对的。”李召说道。 大明朝廷有禁海令,可从大明来往海上的船只,数量并不少,这些船只背后的主人多是勋贵和士绅。 以前顾忌和大明的关系,才没有放开手去收平安银子。 如今已经撕破脸,自然不在乎了,而且海商的利润丰厚,从这些商船上收平安银子,将会给虎字旗带来不菲的收入。 郑铁留在码头没有走,他还要等海上的阎唯心等人回来。 阎唯心带去海上的两艘盖伦船,是他们现在仅剩下的两艘好无损的盖伦船。 接下来笨港这里的海域防御,还要依靠这两艘无恙的盖伦船,一直到其他战船修好,可以出海为止。 没有让他等太久,海上的两艘盖伦船回到了港口。 这两艘盖伦船停靠在了港口,阎唯心下船来到码头。 “明军的水师没有在澎湖停留,直接退向福建,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出现了。”阎唯心对等在码头的郑铁说。 第一千四百三十九章 南居益的吃惊 郑铁点点头。 随后,他道:“这一战的战损你要仔细统计一下,那些战死的战兵和水手,对其家人进行补偿,没有家人的,也要安置妥当,不能寒了大家的心。” “都交给我吧。”阎唯心答应下来。 作为参谋的他,这些事情本来就是他分内之事。 而且海战不像陆地上的战斗,掉进海里的人,哪怕没有受伤,也不一定能够活下来,尤其一部分穿甲的战兵,只要掉进海里,几乎没有活命的可能,哪怕第一时间救援都来不及。 “统领刚才提议说对所有经过这片海域的商船认证虎字令旗,参谋长你的意见呢?”李召开口问道。 虎字旗在大员岛的统领虽然是郑铁,可在岛上,郑铁无法做到一言堂,许多事情需要几个人商议后才能定下来。 虽然这样做会使虎字旗大员岛上的势力出现几个山头的可能,却极大避免了一人天下的可能。 加之虎字旗正是欣欣向荣的时候,没有那么多的龌龊事情,所以大员岛上各人合作还是很顺利。 “我没意见。”阎唯心说道,“除了李旦父子,咱们在这片海域再无对手,而且有了这两场战斗的胜利,就算是李旦也不敢轻易撸咱们虎字旗的虎须” 郑铁说道:“这件事等人齐了,详细商量一下该如何操作,东主那边也要告知到,而且咱们现在这么多艘船无法下海,就算要收平安银子,也要等一部分船修好后才行。” 他们只剩下两艘大船,守护笨港的港口还行,可要想像其他商船收平安银子,多少有些力有不逮。 毕竟敢出海的商船,都是凶狠不要命的主,平时是海商,偶尔也扮作海盗,正经商人根本做不了海商。 败退回来的明军水师,回到了水师大营。 俞咨皋一下船,便带上曹华钧赶去见福建巡抚南居益。 而南居益这边,自从水师去了澎湖,他便在等着水师胜利的消息。 以红毛夷战船的厉害,他认为虎字旗就算能够打赢这一场海战,也是惨胜,最后大明水师一举克之,解决笨港的虎字旗之患。 哪怕红毛夷船队打赢了海战也没关系,以虎字旗在笨港经营这么久,红毛夷就算打赢了这一战,想要彻底占领笨港也没有那么容易。 而他能从红毛夷手中收复澎湖,一样可以再从红毛夷手里夺回笨港。 “大老爷,俞总兵和水师的曹将军来了。” 一名衙役跑进后衙通禀。 “快,把人请进来。”一直在等水师消息的南居益听闻俞咨皋来了,心中躁动不安,恨不得立刻见到对方。 时间不长,俞咨皋和曹华钧来到后衙。 “下官见过军门。” “末将见过军门。” 一进来,两个几乎同时给南居益行礼。 “两位将军辛苦了,快快请坐,赶紧和本官说一说这次海上的情况。”南居益急切的问向面前的两个人,旋即又对一旁的下人交代道,“还不快去给两位将军上茶。” 下人听到,急忙跑了出去。 “下官无能,还请军门治罪。” 俞咨皋单膝跪倒在地,身边的曹华钧也跟随他一起跪了下来。 听到这话的南居益脸色一变,意识到了一种不好的可能,忍不住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水师败了。”俞咨皋低下头。 这一战打成这样,没能铲除笨港的虎字旗势力,他认为自己有责任,而且水师也是在他带领下打了这一败仗,可以说罪责难逃。 “败了?”南居益眉头一皱,旋即又道,“红毛夷的战船确实厉害,败了也没关系,以后一样有机会从红毛夷手里夺回笨港。” 历时半年多的澎湖之战,让他明白红毛夷的厉害,大明水师早已腐朽,对上红毛夷的战舰丝毫不占便宜,只能靠着船多人多才能取胜。 所以水师败给了红毛夷的船队,虽然让他失望,却也能够接受,毕竟水师没有全部出动,只派出了一部分水师去澎湖。 俞咨皋苦着脸说道:“不是败给了红毛夷,是败给了虎字旗。” 说完,他再次低下头。 啪! “谁让你们在红毛夷船队和虎字旗船队交手之前就动手了,枉你做了这么多年的总兵,连这么点常识都不懂吗?这不是让红毛夷捡了便宜。”南居益气恼的用力一拍桌子。 俞咨皋带去的水师败给了虎字旗,在他想来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俞咨皋和水师从心里看不起笨港的虎字旗,急着立功,赶在红毛夷船队到来之前去攻打笨港。 “下官冤枉,下官确实是等到虎字旗的船队与红毛夷船队交手后,才带着水师对虎字旗的船动手。”俞咨皋为自己辩解道。 吃败仗和违抗帅令吃败仗是两回事。 前者顶多降职丢官,以后还有复起的机会,而后者只有死路一条,朝中的那些文官要是知道了,绝不可能放过他这个不服从文官调派的武将。 以文驭武在大明才正常,而且大军的统帅只有文官才能担任,武将只能冲锋陷阵,一旦有武将背叛这种情况,有了冒头的苗头,只会成为文官的敌人,将会被所有文官联手打压。 “等等,你的意思是说虎字旗在海上打败了红毛夷的船队?”南居益从俞咨皋的话语中听出来其他的东西。 俞咨皋回道:“海战上,红毛夷的船队败给了虎字旗,而且虎字旗的盖伦船根本不是两艘,足足有七艘,还有五艘比盖伦船小不了多少的沙船,除此之外,小船就更多了,这一战,虎字旗一方出动了四五十艘船。” “怎么会这样!”南居益不敢相信的张大了嘴巴,久久没有闭合。 原本虎字旗拥有两艘和红毛夷一样的盖伦船,就已经令他赶到惊讶了,怎么也不会想到虎字旗还隐藏了这么多大船。 俞咨皋又道:“下官怀疑虎字旗掌握了盖伦船的建造技术,不然不可能拥有这么多的盖伦船,那些海上的蛮夷不可能卖给他们这么多船。” 把心中的猜测又和南居益说了一遍。 第一千四百四十章 上奏 ps:感谢书友沉睡的小六狼,书友的打赏。 “你确定蛮夷造船的本事让虎字旗的人学到了?”在听到虎字旗掌握了比大明更厉害的造船技术,南居益眉头深皱了起来。 红毛夷的战船他亲眼见过,虎字旗若是能够造出这样的战船,对大明的威胁要远远超过海上的那些蛮夷。 俞咨皋神色极为肯定的一点头,说道:“一定是虎字旗在笨港自己偷偷造出来的战船,真要是通过海上那些蛮夷买来的战船,红毛夷那边不可能不知道,更不可能只派七艘战船就来攻打笨港。” “这就难办了。”南居益脸色变得难看。 和红毛夷交过手,他清楚红毛夷不仅火器厉害,战船更厉害,虎字旗掌握了红毛夷那边的造船技术,光靠大明的水师想要剿灭笨港那些虎字旗的人,将会变得很难。 “军门,其实咱们也可以造和红毛夷一样的战船。”半天没说话的曹华钧试探的说道。 作为大明水师的将领,第一次看到红毛夷的那种战船,他就羡慕上了,时刻盼着自己的水师也能拥有这样的战船。 南居益瞅了一眼说话的曹华钧一眼,旋即说道:“造船没那么简单,李旦在海上那么大势力,不也一样没能拥有红毛夷使用的那种战船。” 李旦在海上的地位,是靠自己的势力打败了红毛夷的船队,成为这片海域最强大的一股海上势力,哪怕南居益作为大明这边的福建巡抚,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地位。 这样强大的海上势力都没能拥有红毛夷的那种战船,可见想要获得红毛夷战船没有那么容易。 “可以用银子,红毛夷都爱银子,只要有银子,末将相信他们一定会把战船卖给咱们的。”曹华钧不甘放弃的说。 这一次在海上见到虎字旗拥有了和红毛夷船队一样的战船,他相信只要水师也拥有相同的战船,不仅能够打败笨港的虎字旗,还能够打败红毛夷和李旦。 到那时大明水师会成为海上最强大的存在。 俞咨皋对南居益说道:“红毛夷的那种战船不仅船大,炮也多,咱们的水师要是也能有这样的大船,这次也不会败给虎字旗。” 在他眼里,海战就像他父亲所说的那样,以大船胜小船,大铳胜小铳,多船胜寡船,多铳胜寡铳。 大明不管是从财富还是其他方面的实力,都要超过虎字旗,只要大明拥有了红毛夷那样的大船,他相信打败虎字旗是早晚的事情。 甚至大明水师有机会恢复当年郑和时的盛况。 “就算红毛夷愿意把战船卖给咱们,朝廷不会拿出这笔银子去买船,有从红毛夷手里买船的银子,大明自己就能造出足够多的船。”南居益拒绝了找红毛夷买船的提议。 听到这话的俞咨皋和曹华钧均是面露失望。 造船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红毛夷的造船技术大明这边一窍不通,想要直接造出和红毛夷一样的战船,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而朝廷对水师的态度远不如九边的边军。 水师自永乐之后,逐年衰落,曾经两千料的大船早已不见,随着那批能够造这样大船的工匠老死,如今已经没有还能够造这般大船的工匠。 嘉靖年间水师稍有振作,也是为了对付经常来犯沿海的倭寇,随后又再次不被朝廷重视,再一次衰落下去。 朝廷不能重视水师,指望水师拥有强大的战力已然不可能。 “若是现在让你们带领剩下的水师战船再去一次笨港,能不能打败笨港的虎字旗?”南居益盯着俞咨皋问。 俞咨皋迟疑了一下,最后无声的一摇头。 嘶! 南居益见状,吸了一口冷气,问道:“虎字旗的船队经过两场大战,难道还有船再来一次海战?” 他觉得虎字旗的船队哪怕打赢了两场海战,自身也应该受损严重,没什么力量再发动一次海战了。 可靖海卫的水师还有近半的战船在,完全支撑得起一场海战。 “虎字旗的几艘大船虽然都受了创击,但并不严重,哪怕不能出海远洋,可在笨港附近海域还是能够战斗的,而且他们还有两艘完好无损的盖伦船。”俞咨皋解释道。 剩下的的半支水师,他不认为会是虎字旗的对手。 不是靖海卫的战船不够多,实在是虎字旗的船大,炮多,海战上占据了优势。 “算了,留下还是留下半支水师吧!”南居益叹了口气。 连俞咨皋这样的大将都不看好,他知道自己强行把水师派除去,也很难取得想要的结果,只会白白损兵折将。 毕竟靖海卫剩下的这点战船,还要用来守卫大明沿海。一旦连最后的这点战船都损失了,福建和周边的沿海将再无守卫力量。 “军门,那笨港的虎字旗势力就不管了?”曹华钧不甘心的说。 他的不甘心也不完全是为了剿灭笨港的虎字旗,更希望朝廷能够重视水师,这样水师才有机会造大船,他这个水师将领也能够水涨船高。 南居益想了想,道:“既然笨港的虎字旗暂时奈何不得,那就对付虎字旗在陆上的势力,本官不相信他们在陆上的实力也能和海上一样,只要铲除了他们在陆上的势力,笨港的那些人就是无根之萍,不足为据。” 虎字旗起家的地方是在大明北方,虽然不知笨港怎么会有一支虎字旗的势力存在,可北方的大明势力,他认为才是虎字旗的根基。 “下官愿意上奏朝廷,请求朝廷出兵清剿北边的虎字旗。”俞咨皋面朝南居益说道。 福建与大明北方的虎字旗相隔甚远,福建巡抚虽然位高权重,那也是在福建,想要对付大明北方的虎字旗,只能靠朝廷。 南居益点点头,道:“本官正有此意,你与本官一同上奏,只要如实说清虎字旗在笨港的情况,相信朝廷诸公自会明白如何去做。” 面对巡抚和总兵两个人提出上奏本的事情,曹华钧没有接茬。 不是他不想一起上奏,实在是自己不够资格,就算勉强写了奏本,也需要层层上传,很难直接送到御案上。 第一千四百四十一章 南居益丝毫没有耽搁,当场和俞咨皋一同写了奏本,派下面的人通过驿站的马上飞递,送去京城。 虎字旗在笨港大败红毛夷船队和大明水师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海上各家势力。 红毛夷败逃回来的几艘战船,也被很多过往的商船亲眼见到。 咳咳! 得知笨港那边消息的李旦,当场咳出了血。 “父亲,您千万别着急,不就是一个笨港,大不了给他们,咱们不要了。”李国助将忙安抚自己的父亲,用手轻轻地为李旦拍打后背。 李旦用咳血的手帕擦了擦嘴角上的血渍,这才说道:“你懂什么,我在乎的不是笨港,而是后悔当年不该与虎字旗生分。” 手帕他丢给了一旁的侍女。 “孩儿也没想到,这才短短几年的时间,虎字旗居然打造出这么多的大船,有这些船在,那些红毛夷恐怕不该再轻易打笨港的主意。”李国助感慨的说。 再知道虎字旗居然有八艘盖伦船的时候,他也是大吃一惊。 毕竟造船要耗费不菲的银子,海上诸国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早就没剩多少适合造船的大木了,所以光是弄到造船需要的大木,就需要耗费不小力气。 “走错了一步,走错了一步呀!”李旦长叹一声,脸上写满了悔恨。 旁边的李国助宽慰道:“父亲用不着悔恨,虎字旗在笨港的势力就算再强,咱们也用不着怕他们,当年红毛夷派出的大船比现在的虎字旗还要多,还不是被父亲您带着诸位叔伯打败。” 李旦能够有今天的海上威望,也是通过一场场战斗打出来的,红毛夷的船队也曾败在他的手中。 不然倭国早就被红毛夷占领,和巴达维亚一样,成为红毛夷的殖民地。 “为父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你呀!”李旦说道,“为父在时还好,没有人敢明着做什么,可一旦为父不在了,你根本维持不住局面。” 他看得清楚,自己死后,想要让儿子接手自己现有的地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下面那些人根本不会服气。 听到这话的李国助也没有说话。 他也明白这些,不然这些年也不会一直想办法给李旦治病。 虽然他父亲被称为甲必丹,是海上最大的海商,可他们父子现如今掌握的势力,是由多个海商组成,他父亲能够靠威望压住其余的人,但他不行。 而且他们这样的势力,根本不存在父传子一说。 一旦他父亲不在了,留下的位子将会被各方争夺,胜利的人才有资格成为新的龙头。 李旦喝了口茶水,润润嗓子,继续说道:“若是一开始就交好虎字旗,将来我不在了,虎字旗看在这层关系上,还能对你照拂一二,说不定能够帮你坐上我的位子,可现在难了,你想坐上这个位子,机会已经不大了。” 他死后,手中的势力自然要交给李国助,这也给了李国助争夺龙头的机会,可他明白,自己得罪了虎字旗,虎字旗那边未必愿意看到李国助成为龙头。 下面的一些人,也会借此事,阻拦李国助成为龙头。 “孩儿本来也对父亲的位子不感兴趣。”李国助说道。 李旦叹了口气,旋即问道:“郑芝龙呢?为夫已经有些日子没看到他过来了?” 先与虎字旗认识的郑芝龙,兜兜转转治下,最后还是成为了李旦的干儿子。 “芝龙兄弟随船去了吕宋,已经走了有半个多月了。”李国助为李旦解释了郑芝龙没来看他的原因。 李旦轻轻点了点头,随即说道:“你觉得他怎么样?” “他?”李国助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他确实比孩儿更适合接手父亲的位子。” 李旦说道:“为父最看好他,经过这年的历练他也更成熟了,将来我死后,你也可以跟着他,念在这几年的恩情上,他也会照顾你的。” “父亲别说这种晦气的话,上一次孩儿弄到了几株老参,服用后父亲气色明显好了很多,等孩儿在找一些老参给父亲服用,相信用不了多久父亲的病就会痊愈。”李国助安慰道。 听到这话,李旦一脸苦涩的摇了摇头,道:“为父的病自己清楚,怕是时日无多了,再多的老参也救不了命,不用在浪费精力去找什么老参,没用的。” “父亲不用担心,上一次的老参是产自辽东,孩儿看着挺管用,已经派人去大明那边求购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送来平户。”李国助安慰自己父亲。 辽东老参能不能就他父亲的性命他不知道,但只要有一丝的希望,他便不会放弃,何况他们李家并不缺少买老参的那点银子。 李旦见自己儿子执意如此,只好说道:“算了,你愿意买就买吧,不过和郑芝龙那边,你要与他经常走动,拉近关系,明白吗?” “孩儿记下了。”李国助答应下来。 本来他就与郑芝龙关系不错,加上郑芝龙会说话,他也挺喜欢对方的。 “那就好。”李旦松了一口气。 自己生命已经走到这个时候,能够做的已经不多,也只希望自己儿子健健康康的活下去。 “父亲您说了许久的话,躺床上歇会吧!孩儿把毯子给您盖上。”李国助搀扶着李旦坐回床上,并拿起一旁的兽皮毯子,盖在了李旦的身上。 看着已经瘦弱的父亲,李国助心中沉重。 哪怕他不是大夫,也看得出来,自己父亲的时日不多了。 虎字旗大败红毛夷船队的事情,经过一阵的宣扬,很快沉寂了下去,却有另外一件事情在海商之间传扬开来。 平户的海港上,李国助把郑芝龙请到了自己住的木屋里。 “芝龙这一趟辛苦了,没遇到什么麻烦吧?”李柱国手持酒壶,为郑芝龙斟满了酒。然后举起酒杯,敬向对方。 郑芝龙急忙端起酒杯,与李国助喝了一杯,放下酒杯后说道:“吕宋这趟线跑过好多次了,已经熟的不能在熟,出不了什么事。” 说着,他夹起碟子里的青菜,大口的吃了起来。 在船上,最想吃的就是青菜和肉食,船上想吃这些东西太难了,而且为了保证船上食物能够多吃一段时间,船上的食物弄得和猪食差不多,只能填饱肚子,味道什么的就别提了。 第一千四百四十二章 谈话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李国助清楚船上的日子不好过,见郑芝龙大口吃着桌上的饭菜,便把桌上的几个碟子往郑芝龙面前推了推。 郑芝龙吃了几口桌上的菜肴,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这才看向李国助说道:“国助大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李国助是李旦的亲生儿子,他这个义子比不了。 对方亲自把他从港口迎到家中,还摆了这样一桌酒菜,他不认为只是为了接风洗尘。 “前不久笨港的事情,芝龙你听说了吗?”李国助提起酒壶,为郑芝龙面前的酒杯里斟满酒。 郑芝龙点点头,说道:“听说了,真没想到红毛夷已经不是虎字旗的对手,怕是再过几年,这片海域以后将会是虎字旗一家独大。” 作为最早接触虎字旗的人,对虎字旗能打败红毛夷的船队,同样十分的震惊。 “红毛夷在笨港的这次失败,确实让人意外,但也不能说红毛夷不如虎字旗,毕竟他们的实力主要集中在了巴达维亚。”李国助说道。 郑芝龙夹起一块肉,一边咀嚼一边说道:“不管怎么说,以后大明那边来平户和吕宋的船只,都要在虎字旗的眼皮子底下了。” 滋溜一声,他喝了一口酒。 “何止是在眼皮子底下,如今虎字旗已经开始在海上收平安银子了,任何想要从附近海域通过的商船,必须有他们发的虎字令旗才行。”李国助冷笑的说。 郑芝龙不以为然的说道:“这很正常,虽然他们证明了自己的实力,若我有这个本事,也一样找过往的商船收取好处。” 对虎字旗在笨港的做法,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因为他自己也有这样的想法,只不过自身没什么实力,又是给李旦做事,想要收这份平安银子也做不到。 “一官你不会看到虎字旗在笨港势大,想投奔虎字旗了吧!”李国助似乎玩笑一样的说道。 一官只郑芝龙小名,李国助为了表示亲近,才喊对方小名。 郑芝龙摇摇头,说道:“义父待一官有如亲子,一官不可能背叛义父去投奔虎字旗的,兄长用不着拿这话试探我。” 他是个聪明人。 虎字旗虽好,但在海上,可比起李旦还是多有不如,如今他掌握了李旦的一部分力量,也积攒了不少财富。 现在就算他投奔虎字旗,地位上也不可能超过笨港的郑铁,更不要说笨港的背后还有人在大同的刘恒。 更重要的是,去了虎字旗,不能再像现在一样,为自己赚到这么多的财富。 “一官,其实我父亲那边十分看好你,你应该也看得出来,这几年我父亲身体不太好,便把一部分船交给了你,连我这个亲儿子看了都嫉妒。”李国助抿了一口酒。 郑芝龙拍了拍胸脯,说道:“义父待一官的好,一官全都记在了心里,绝不会做出对不起义父和国助大哥的事情。” “好兄弟,来,走一个。”李国助很满意郑芝龙的态度,端起酒杯与郑芝龙碰了碰杯,然后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他吃了一口菜,压了压酒气,又道:“其实虎字旗在笨港不仅打败了红毛夷的船队,同一天还打败了明军的水师,不然别家怎会老老实实的交给他们平安银子。” “对这件事我也着实好奇,以前颜大当家在笨港的时候,也没见有明军水师到笨港去,怎么突然就打起了笨港的主意!”郑芝龙眉头微蹙,看向同桌的李国助。 想要从对方口里知道原由。 明国真要对笨港有想法,早就应该动手,也不至于等到现在才动手,毕竟大员岛虽然位置很好,可终究算是半个荒岛,在颜思齐去笨港之前,岛上除了一些野人,只有荒地和林子。 “福建巡抚南居益盯上笨港那里的好处了,不然怎会大费周章的出动水师去笨港。”李国助面露讥笑。 语气中毫不掩饰对南居益的鄙夷。 郑芝龙眉头皱起,问道:“笨港那点好处,堂堂巡抚能看得上?” “笨港那里可不是一点好处。”李国助轻轻一摇头,旋即说道,“红毛夷对笨港动手之前,我去过一趟笨港,亲眼见到那里成片成片的甘蔗地,周围开垦了不少土地种上各种谷物,如今岛上少说有几万汉人,说实话,当年颜大当家在笨港经营这么多年,也不如虎字旗这几年的发展。” 郑芝龙摸了摸唇上的短须,道:“看来笨港交到虎字旗的手里,还真的是对了,要是没有虎字旗,笨港怕是已经落入红毛夷手里了。” 心中清楚,以颜思齐的实力,根本不足以对付红毛夷的船队。 而李旦的根基在平户,不是特别重视笨港,不可能为了一个笨港和红毛夷开战,没有虎字旗的话,笨港这么好的地方,只会落入红毛夷的手中。 “要是颜大当家还在就好了。”李国助感慨了一句。 郑芝龙笑了笑。 心里明白,李家父子仍然对笨港落入虎字旗手里耿耿于怀,甚至怀疑红毛夷的船队去笨港,这背后说不定也有李家父子的推波助澜。 李旦这种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事情都肯去做。 “一会儿吃完饭,一官你跟我去看看父亲,你走了这么久,父亲好几次提起你,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李国助对郑芝龙说。 郑芝龙点点头,道:“我也挺想义父的,不知义父这段日子身体有没有好一些?这次回来,我从吕宋带回来几根老参,给义父补补身体。” “父亲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也不知道还能拖多久。”李国助神情低落的说。 郑芝龙放下手里的筷子,宽慰道:“国助大哥不用难过,义父他老人家吉人自有天相,会长命百岁的。” 听到这话的李国助苦笑的摇了摇头。 心中自然希望自己父亲能够长命百岁,只要李旦还在平户坐镇,李家仍然是最大的海商,各方势力也都要给他们李家面子,哪怕大明的一些官员,对于海上很多事情,也要借助李家的名号。 第一千四百四十三章 李旦的谋划 提到李旦的身体,两个人都没有了多少食欲,草草吃完,结伴去见李旦。 李旦对自己住处的安全防卫,一点也不比德康家族差。 周围来来往往都是巡逻的武士。 “父亲,一官来看您了。”李国助来到李旦床边,小声说道。 李旦睁开眼睛,目光从李国助身边掠过,看向后面的郑芝龙,脸上挤出笑容,道:“好,好,来了好,快扶为父起来。” 李国助一只手托着李旦后背,从床上扶了起来。 站在后面的郑芝龙急忙上前,俯下身子,为李旦穿上了鞋子。 李旦伸出枯槁的右手,在郑芝龙头上摸了摸,说道:“为父真怕等不到你回来,再也见不到一官你了。” “义父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郑芝龙看着李旦枯瘦的面容,眼中泛酸。 这位蛮夷口中的甲必丹,海上的豪杰,如今确实英雄迟暮。 李旦轻轻一摇头,道:“为父的身体自己清楚,没剩下多少日子了,不过生前能有你这样一个有出息的孩子,为父也知足了。” 此时他心里多么希望郑芝龙是他的亲骨肉,对方不管是从心性还是本事上,实在太适合接替他的位子了。 “孩儿这次从吕宋回来,带回几根老参,专门拿回来给义父补身体用。”郑芝龙站起身,走回屋中的桌子前,拿起桌上的木匣,端到李旦面前。 李旦笑着点点头,道:“好孩子,这份心里义父收下了。” 旁边的李国助从郑芝龙手里把木匣接过来,放回到屋里的桌子上,同时倒了一杯茶端了过来。 “父亲,喝口茶,水温刚好。”他把茶杯双手托递过去。 李旦接过茶杯,抿了一小口,又看向郑芝龙,说道:“义父身体不行了,国助虽然比你大,可不如你,以后义父不在了,你这个做弟弟的,能多照顾一下你的这个哥哥。” “义父放心,一直以来孩儿都把国助大哥当亲哥看待,将来不管如何,孩儿和国助大哥都是亲兄弟。”郑芝龙在李旦面前保证。 听到这话,李旦脸上露出了笑容。 死后他最不放心的就是李国助,现在有了郑芝龙的保证,他走后也能安心。 “一官,义父希望你能去一趟笨港?”李旦看着郑芝龙突然说道。 郑芝龙愣了一下。 旋即他道:“等船检修好,孩儿就去笨港。” 至于去笨港做什么,他连问都没有问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李旦十分满意郑芝龙的态度,便道:“放心,义父让你去笨港,并非是让你与虎字旗为敌,而是希望能和虎字旗交好,以你和虎字旗的关系,相信一定能做好这件事。” “义父放心,孩儿一定把义父交代的事情做好。”郑芝龙郑重的点了点头。 他和虎字旗之间,当年确实有一点香火情,所以他心里清楚,李旦是想用他的这点香火情,与虎字旗重归于好。 不过,他不认为虎字旗还会像以前那样与李旦交好,李旦几次针对虎字旗的船只,虎字旗那边不可能不清楚,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双方的裂痕便永远不可能弥补。 李旦的身子骨实在不是太好,说了几句话,人看上去已经很累。 郑芝龙没敢久留,很快提出了告辞。 屋中重新剩下了李旦和李国助父子二人。 “父亲,您怎么让一官去笨港,您就不怕一官去了笨港,和虎字旗搅和在一块,不管怎么说,他们之间都有一些情分在。”李国助不解的对李旦说。 虽然郑芝龙跟他保证不会和虎字旗走到一起,但谁也不能保证郑芝龙不会和虎字旗走近。 这几年郑芝龙独掌李家的一些船只,已经拥有了一定的实力,在这些船上,他这个李家的人有时候说话都没有郑芝龙管用。 “放心,一官不是那种甘居人下的人,他不可能加入虎字旗的,除非郑铁把自己的位子给一官,但为父以为,就算郑铁肯,虎字旗背后的刘恒也不可能容易。”李旦虚弱的说。 李国助眉头紧锁的说道:“就算一官不会加入虎字旗,可他一旦和虎字旗走的太近,这对咱们不是一件好事,毕竟一官手底下的船都是咱们李家的。” “哪里还是李家的船,已经是郑家的穿了,咳咳!”说到后面,李旦咳嗽了起来。 李国助急忙拿起床下的痰盂为李旦接嘴里的痰液。 吐了痰的李旦,用手帕擦了擦嘴上的唾液,又道:“你为父虽然老了,可眼睛还能看得清,一官懂得收买人心,把李家的船变成他自家的东西,这是他的本事,换做十年前,为父肯定会收拾他,可现在身体不行了,你也需要有人照拂,一官这孩子不是无情无义之人,将来保你性命还是没问题的,可惜当年为父走错一步,不然虎字旗比一官更合适。” 说到最后,他叹了一口气。 虎字旗的根基在大明,就算海上有自己的势力,可最看重的也是陆上的实力,而海上的势力不会太过看重。 这样一来,他们李家和虎字旗之间便不会有太大的冲突,将来李家真要出事,李国助可以找虎字旗庇护,最少在笨港,李国助自身安全无忧。 可惜一步错步步错。 “有李家的船队在,孩儿不会有事的。”李国助说道。 他虽然知道自己不可能成为自己父亲这样的人,但李家的船队只要在自己手里,拥有一方势力还是能够做到的。 李旦看着李国助,失望的摇了摇头,道:“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为父不在了,还会有另外的人接掌海上的这些势力,就像当年汪直没有,为父出现了一样,所以单凭李家的船队,你很难立足,除非像虎字旗那样,独占笨港,手中还掌握了一支强大的船队。” “就算是这样,父亲您也不该把一官往虎字旗那边推,先前您不是还说让一官帮衬孩儿吗?”李国助皱着眉头说道。 李旦笑了笑,道:“让一官去笨港,就是让他交好虎字旗,有了虎字旗的关照,将来一官才能更好的接手为父的位子,而你也能够在一官的庇护下,一辈子安稳。” 听到这话的李国助张了张嘴,没想到父亲为了自己谋划了这么多。 第一千四百四十四章 内阁三人 福建巡抚南居益和总兵俞咨皋两个人联名奏本,出现在内阁首辅韩爌的桌案上。 上一任首辅叶向高早在七月就已经致仕。 “去把几位阁老都找来。”韩爌对房里的中书舍人吩咐道。 时间不长,内阁的两位阁老先后来到了韩爌这里。 叶向高辞去首辅后,内阁并没有增加新的阁老,只是排名靠前的朱国祯接替了韩爌,成为内阁次辅,同样顾秉谦的位置也提高了一位。 “首辅,这么急着把我们喊来,莫非辽东出了什么事?”朱国祯落座之后,开口问向韩爌,担心辽东出事。 几年前的癣疥之疾,如今已经成了大明的心头之患。 “辽东那边没事,这是福建巡抚送来的奏本,你们看看吧!”说着,韩爌让中书舍人把南居益送来的那份奏本拿给朱国祯。 奏本到了朱国祯手里,打开翻看。 看完后,他转手递给了一旁的顾秉谦。 “这会不会是巧合,碰巧笨港也有一个叫虎字旗的势力。”朱国祯试探的说。 奏本上写了关系笨港的事情,其中提到了虎字旗。 韩爌微微一摇头,道:“福建巡抚南思受与本官有过几面支援,是个稳重的人,没有足够证据,他不可能在奏本上说笨港的虎字旗与大同的虎字旗是一家。” “一南一北,完全不搭边,要说是一家,这也太让人有些难以置信了。”朱国祯眉头皱了起来。 不是他心中不愿意相信,实在是一南一北两个虎字旗的差距有些大,两地相隔也太远了一些。 在这个交通不便捷的年代,很难让人相信这是真的。 “本官到是并不意外。”最后一个看完奏本的顾秉谦第一次开口。 韩爌看向他,问道:“这么说你早就知道此事了?” “那倒不是。”顾秉谦说道,“虎字旗在笨港的事情本官和首辅一样,都是看完福建送来的这份奏本才清楚,不过,虎字旗早在几年前就有货物送往大直沽,那边是什么地方,二位应该都清楚。” 说着,他分别看了韩爌和朱国祯一眼。 朱国祯手捋胡须想了想,道:“要是这么说,就说的通了,用几年的时间打造一个笨港,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既然顾大学士早就知道了虎字旗的这些事情,为何不早些上奏朝廷,若是朝廷早日得知此事,岂会让虎字旗在笨港拥有自己的船队。”韩爌毫不客气的质问顾秉谦。 一点也没有给顾秉谦一个内阁大学士的该有的脸面。 叶向高作为首辅的时候,在东林党和阉党之间还会稍微转圜一下,尽量让两党的问题变得尖锐,对顾秉谦这种靠着魏忠贤上位的阉党,虽然不喜,却也不会当面撕破脸。 可韩爌不同,他眼里不揉沙子,在他眼里阉党的人都该下狱治罪,所以哪怕顾秉谦也是内阁大学士,他同样不会给好脸。 顾秉谦一撩眼皮,冷哼一声,道:“别人正常做生意,本官还能让官府把人抓了不成。” “怎么不能抓,像虎字旗这样叛逆的商号,早就应该全都抓起来问罪。”韩爌毫不客气的说。 若说阉党他讨厌,可对虎字旗这种已经有了威胁朝廷安危的商号,同样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顾秉谦冷冷的说道:“既然首辅想要抓虎字旗的人问罪,那怎么不去抓呀!不要说首辅第一次听说虎字旗这个名字。” 可以说他丝毫不给韩爌这个首辅的面子。 自从韩爌接替叶向高首辅,已经几次故意针对他,对此,他心知肚明,明白韩爌这是想要压他一头,让他这个内阁大学士成为只会应声的大学士,以后内阁按照韩爌的意志行事。 可惜就连叶向高都没有压服他,更不要说身份地位都不如叶向高的韩爌了。 “哼,要不是阉党庇护这个虎字旗,朝廷早就出手惩治了,哪里轮得到他们嚣张到今天。”韩爌冷哼一声。 最早庇护虎字旗的人就是魏忠贤。 “好了,好了,以前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还是说说当下该怎么办吧!”朱国祯在两个人中间打着圆场。 如今内阁就他们三个人,韩爌虽然是内阁首辅,和顾秉谦这个内阁大学士背后有魏忠贤支持,在内阁对上韩爌也毫不示弱。 反倒他这个内阁次辅,顶一个次辅的名头,却还不如顾秉谦一个普通大学士说话有份量。 韩爌冷冷瞅了顾秉谦一眼,随即说道:“本官的意思是立即把此事告知圣上,请求圣上允准出动大军铲除虎字旗这个祸患。” “我同意。”朱国祯赞同,转而看向顾秉谦。 内阁三个人,韩爌代表的是东林党,而顾秉谦代表了阉党的意志。 调动兵马这种大事,若阉党不支持,就算勉强说动天启,出动了大军,也很有可能被阉党在后面拖后腿。 如今已经不是天启元年,阉党在朝廷上下势力已经不容小觑。 “虎字旗对朝廷已经是一个威胁,笨港那边可以暂时放着,但宣大的虎字旗势力应该早些铲除,不给他们做大,南北联手的机会。”顾秉谦说道。 虎字旗早就不被魏忠贤庇护,所以铲除虎字旗,也附和阉党的利益,还能够为朝廷铲除祸患,他没理由不同意。 “既然都同意了,本官这就去见圣上,最好不要有人从中作梗。”韩爌狠狠地剜了顾秉谦一眼。 东林党几次要对付虎字旗,都因为魏忠贤的关系,不得不作罢。 “铲除虎字旗,是为了大明的稳固,本官分的清轻重。”顾秉谦知道韩爌说的使自己,便回了一句。 “如此最好。”韩爌冷哼了一声。 内阁的三个阁老,定下了对虎字旗用兵的决定,随后韩爌带着内阁的意见,去乾清宫面圣。 想要对付虎字旗,光靠一个大同镇的兵马根本不够用,需要调动更多的兵马才行,没有经由当今天子的同意,内阁也不能肆意调动各镇兵马。 所以需要面圣,请求天子同意出动大军。 第一千四百四十五章 乾清宫已经不是韩爌第一次来。 以往来乾清宫,很多时候都是随同首辅叶向高一起来,如今叶向高已经致仕,他成了首辅,却只有一个人来乾清宫。 “臣,参见圣上。”韩爌在乾清宫见到天启,躬身行礼。 天启虚抬右手,语气和煦的说道:“韩爱卿来见朕,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情要说?” “回禀圣上,这是福建巡抚南居益和总兵俞咨皋送来的奏本,臣觉得十分要紧,请圣上过目。”说着,他双手托起一份奏本。 一名小太监走过来,接过奏本,退回到天启身边,小心翼翼的放在天启面前的御案上。 天启拿起奏本,打开翻看。 看完后,他合上奏本,对韩爌说道:“韩爱卿,这份奏本上所言,可是真的?” “回圣上,臣以为福建巡抚不可能在这件事情上撒谎,当为真事。”韩爌语气极为肯定的说。 天启眉头一蹙,道:“朕记得前不久福建那边送来的奏本,上面说水师大败红毛夷,收复了澎湖,这才过去多久,怎么连笨港的一些海贼都对付不了了,难道朕的水师连一伙海贼都不如吗?” “圣上,福建的奏本上提到,那些海贼掌握了更好的造船技术,在海上,水师的船只面对海贼的大船,实在是太吃亏,所以才吃了亏。”韩爌为南居益辩解。 他十分看好南居益这样可以领兵的文官,而且还打了胜仗。 这样允文允武的文官,也是朝廷所或缺的人才,他已经有了提拔重用的想法。 天启说道:“一个海贼能有多少艘船,就算船再大,还能比得过水师的船多,依朕看,这是在给自己失败找借口。” 堂堂大明水师,败给了笨港的一伙儿海贼,让他十分的不满。 连带着之前对福建官员收复澎湖的功劳,在他心里也大打折扣。 “圣上,笨港的海贼与大同的虎字旗是一伙儿人,臣以为,笨港毕竟在海外,有水师在,护住沿海地区应该没有多大问题,所以臣请求圣上能够下旨对大同的虎字旗进行清剿,断掉笨港那伙儿海贼陆地上的支持。”韩爌躬身面朝天启一行礼。 天启端起桌上的盖碗,轻轻吹饮一口。 面露沉思。 好一会儿,他才说道:“这是内阁的意思?” “回圣上,经过内阁的商议,都认为这个虎字旗不能再留了,继续留下去,迟早是个祸患,不如趁着辽东局势稳定之时,早一些铲除掉。”韩爌说道。 天启想了想,道:“你容朕再想想,朕听说虎字旗的刘恒已经去了青城,想要铲除虎字旗没有那么简单。” “圣上,正因为那刘恒逃到了青城,才不能再留这个虎字旗,若是给他们继续发展的机会,一旦南北勾连,我大明江山将会不稳,所以应当早些铲除才是。”韩爌再次说道。 天启犹豫了一下,道:“宣大等地还好说,青城已经是土默特部的地方,难不成朝廷大军还要去草原?” “土默特部既然已经与虎字旗勾结到了一起,那就用不着在对他们客气,可以先铲除宣大等地的虎字旗势力,然后再逼迫顺义王交出刘恒,若是不同意,大军可以直接进逼草原。”韩爌提议道。 天启说道:“大军进逼草原,内阁可有把握?” 朝廷大军在大明境内,和在草原上,已经是两种情况。 如今大明已经没有什么力量进逼草原了,不然朵颜三卫也不会脱离大明。 “圣上,您忘了,还有察哈尔部。”韩爌说道,“察哈尔部派人来过京城,想要借咱们大明之手,除去青城的虎字旗,可见他们对虎字旗也是深通恶绝,咱们完全可以和察哈尔部联手,反正咱们对青城也没兴趣,只是为了铲除虎字旗这个威胁。” 随着他的话说完,天启陷入沉思。 就在这时,一身穿蟒服的太监从外面走了进来。 “奴婢魏忠贤,叩见皇爷。”魏忠贤跪在天启面前,磕头行礼。 天启见到魏忠贤来来,脸上露出笑容,笑道:“大伴来的正好,朕正为了出兵的事情头疼,你帮朕一起想想。” “为皇爷分忧,是奴婢该做的事情。”魏忠贤恭敬的说。 天启满意的笑了笑,道:“行了,别跪着了,平身吧!” 魏忠贤从地上爬了起来。 “刚才韩爱卿说起要出动大军清剿虎字旗,可朕担心草原那边,大伴你帮朕想想,要不要出兵。”天启问道。 站在下面的韩爌脸色不太好看。 朝廷大事让一个阉人来决定,简直有违祖制,迟早又是一个阉党乱国的下场。 不过,他没有开口说什么。 现在他只希望顾秉谦派人给魏忠贤送了信,使魏忠贤支持朝廷对虎字旗用兵。 “皇爷考虑的有道理,牵扯到草原上确实不太好办。”魏忠贤顺着天启的话说了一句。 然而,听到这话的韩爌脸色骤然一变。 可接着就听魏忠贤继续说道:“不过皇爷您也不必太过担心,咱们只是为了对付虎字旗,又不把草原怎样,而且察哈尔部的林丹汗不是一直都想要对付虎字旗吗?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一同动手。” 韩爌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明白顾秉谦的话应该带到了,不然魏忠贤不可能跑过来专程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天启点了点头,似乎是认同魏忠贤的说法。 “圣上,此时是对付虎字旗的最好时机,还请圣上早下决断。”韩爌看准机会,再次劝说天启同意出兵。 天启看了一旁的魏忠贤一眼,道:“既然你们都觉得现在是对付虎字旗的最好时机,就依韩爱卿所言,由兵部下发清剿虎字旗的公文送去宣大。” 最终,他还是没有从其他地方调动兵马。 在他心里,虎字旗虽然对大明有些威胁,却没有辽东的奴贼威胁大,毕竟一个躲到了草原上,另一个却占据了大半个辽东。 “臣遵旨。”韩爌躬身行礼,心中松了一口气。 准备一回去就准备清剿虎字旗的事宜。 第一千四百四十六章 旨意下达 韩爌离开乾清宫后不久,旨意送到了兵部。 很快,兵部调动宣大兵马围剿虎字旗的公文,分别送去宣府和大同两地,而榆林镇收到了一份协助这两地剿匪的公文。 三地的公文,几乎同一时间送出了京城。 “掌柜的在不在?” “在,先进来吧!” 门里的人往一旁侧了侧身,让门外的人进来。 等人一进来,他伸出头往街上两边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这才退回到屋中,关上了屋门。 “跟我走,掌柜在后院。” 两个人一前一后,往院子后面的正房走去。 来到屋门前,院子里的人让对方一个进屋,而他自己守在屋门外。 “掌柜,出事了,朝廷要对咱们动手了。”一进屋,他见到王自行,急忙开口说道。 听到这话的王自行一惊,急切的问道:“消息可靠吗?” “千真万确,公文已经送去了宣大,这会儿恐怕已经出京城了。”来人说道。 王自行眉头一挑,道:“每次朝廷想要做什么,朝中大臣都是互相掣肘,没有一两个月根本成不了事,这次怎么会这么快就发出了公文。” 以往朝廷有什么动作,他这边都是先一步得知。 可这一次,事关虎字旗安危的重要消息,他居然后知后觉的才收到,而朝廷那边已经先一步把公文送去了宣大。 “这一次不一样,听说阉党和东林党在对付咱们虎字旗上面联手了,加上出动的只是宣大的兵力,一应钱粮也是宣大方面自己准备,所以没有什么人打这件事的主意。”来人解释道。 啪! 王自行一巴掌拍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东林党和阉党居然是因为他们虎字旗止住了干戈,或者说他们虎字旗已经成了这方共同的眼中钉。 “对了,还有一个消息。”来人又道,“福建巡抚和总兵上了一份奏本,上面提到了一个什么海岛,岛上有一个势力也叫虎字旗,朝廷收到这份奏本后不久,便决定对咱们虎字旗出兵了。” 说着,他看向了王自行。 似乎在询问海上那个虎字旗是不是他们这个虎字旗有关联。 毕竟虎字旗一车车货物送去大直沽,瞒不过京城这边外情局的人,可虎字旗在笨港有一处根基的事情,也不是什么人都知道。 不然朝廷这边也不会刚知道笨港的虎字旗和宣大的虎字旗是一家。 王自行迟疑了一下,想到这件事恐怕也瞒不了多久了,便道:“你想的没错,大员岛那边的虎字旗和咱们是一家,几年前的时候,东主把自己的护卫队长和一部分手下派去了笨港,去做海商。” “怪不得朝廷一收到福建那边送来的奏本,马上决定对咱们虎字旗动手,原来是在咱们海上的人手里面吃了亏。”来人恍然大悟的说。 王自行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说道:“你先回去,盯着朝廷那边,不管朝廷有任何东西,第一时间把消息送过来。” “好。”来人答应一声,旋即说道,“那我先回去了。” 王自行点点头。 人一走,王自行马上安排人手,把朝廷要对虎字旗用兵消息传回青城,为了预防留守在大同方面的虎字旗人手准备不足,他专门多写了一份情报,送去灵丘。 他能做的只有这些。 京城早已不同往日,虎字旗曾经的铺子如今已经没有了,哪怕他现在藏身的铺子,也是一家不起眼的杂货铺,从表面看,和虎字旗没有任何的关联。 兵部派去宣大的信使路上走的并不快,宣旨的官员也不像驿站的驿卒,为了传递消息每日都需要用快马赶路。 带着圣旨的官员是钦差,哪怕品级不高,可有圣旨在,代表就是天子。 所以,朝廷的信使哪怕先一步出了京城,可虎字旗派回去送信的人,却先一步把消息送去了青城和大同。 大同外情局收到消息后,马上把这个消息送到了灵丘的辎重营。 虎字旗留在大同的最后一支武力,便只有这支辎重营。 “营正,出什么事了,这么急着把我们两个都找过来。”从徐家庄赶回来的叶运成一进屋,开口问向坐在座位上的廖俊毅。 “对呀!什么事啊!”杜岩也开口问道。 两个人是在山下碰到的,一起结伴登上了虎头寨。 廖俊毅看着进屋的两个人,说道:“刚得到消息,朝廷已经决定对虎字旗用兵,携带圣旨的官员应该已经再来宣大的路上了。” 噗! 正喝水的杜岩听到这个消息,一口吐出刚喝进嘴里的水,转而问道:“什么?朝廷要对咱们用兵了!” “有什么好惊讶的!这样的结果咱们不是早就预料到了。”廖俊毅面色平静的说。 随着大同巡抚和总兵相继换人,边军又扩充了一个大营的兵马,作为虎字旗留在灵丘的中层军官,便想到了这个结果。 叶运成脸色沉重的看向廖俊毅说道:“东主那边是什么意思?” “消息是从京城传过来的,东主人在草原,收到消息比咱们要晚,这会儿恐怕还没有收到消息。”廖俊毅解释道。 从大同到青城,就算把马跑死也要五六天的时间。 “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杜岩问道。 叶运成也道:“咱们不能在这里干等着,若真要等到边军那边动作起来,咱们在想做什么就来不及了。” “说的没错,所以我决定让东山的铁场停工,把所有的矿工组建成临时大营,再挑出一部分训练水平较好的矿工,配给他们兵器,用来协助咱们抵御官军。”廖俊毅说道。 叶运成眉头轻轻一蹙,道:“你的意思是咱们死守灵丘?” “不,”廖俊毅一摇头,道,“咱们去攻打新平堡,只要拿下新平堡,不管将来东主是准备攻打大同,还是咱们退回草原,都可以掌握主动。” 说完,他看向面前的两个人。 别看他是这支辎重营的营正,可面前这两个人在辎重营中同样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为了保证辎重营的力气往一处使,他需要征求这两个人的同意。 第一千四百四十七章 应对 “我同意营正的提议。”杜岩率先开口支持。 廖俊毅看向叶运成。 “攻占新平堡是个好主意,可咱们一走,灵丘这边怎么办,全都不要了?”叶运成眉头皱在了一起。 灵丘是虎字旗起家的地方,哪怕那些重要的工坊和一部分矿工已经去了草原上,可留在灵丘的仍然有不少。 东山铁场的铁炉每日里都在烧铁,赵家裕这里的工坊每日里也都在打造各种铁器,只是不在打造兵甲。 即便不打造兵甲,光是打造出的铁器,也一样是供不应求,可以为虎字旗带来不少的收入。 除此之外,灵丘还有不少属于虎字旗的田地,可以说灵丘还有虎字旗不少产业。 “只要愿意跟咱们走的矿工,都是带走,至于那些死物,都不要了,等将来东主带领咱们打回来,还是咱们的东西。”廖俊毅说道。 叶运成说道:“咱们还好说,可那些拖家带口的怎么办,朝廷的旨意既然来了,怕是用来几天就到,这么短的时间内,想要把所有人都带走,根本不现实。” “灵丘这边所有的大车都不在运货,全部用来装老人和孩子,我想就算大车不够用,也应该差不多了,几天的时间,足够把人运到新平堡,到时通过新平堡,直接送到草原上,沿路有咱们自己的墩堡,安全上不会再有问题。”廖俊毅说道。 一旁的杜岩说道:“我觉得这个办法挺好,而且咱们的兵力有限,留在灵丘,等于被困在这里,想要救咱们出去,东主那边只能攻占大同,所以不如咱们先站住新平堡。” 叶运成面露沉思。 思索着办法是否可行。 毕竟他们要去新平堡的话,不止一个辎重营这么简单,还要带着矿工和灵丘这边的家属,中间有任何意外,都会导致事情功亏一篑。 廖俊毅没有急着催叶运成立刻答应,而是给他时间考虑。 当然,这个时间不会很长,他们也没有那么长时间,离开这个房间之前,叶运成必须要说出一个结果来。 过了有半盏茶的时间。 叶运成说道:“几天之内,咱们不仅要把灵丘这边的人带走,还要攻下新平堡,时间会不会太短了?” “短是短了点,但也不是没有可能,咱们在新平堡也安插了人,一旦攻城,半天的时间应该能拿下了。”廖俊毅说道。 一旁的杜岩忍不住说道:“别想了,灵丘肯定是不能留了,不然等朝廷兵马围困了灵丘,东主还要出兵救咱们。” “没有太多的时间留给咱们,行不行你需要马上给一个准话,要不然拿出一个更好的方案。”廖俊毅对叶运成说。 朝廷的信使已经在来的路上,没有太多的时间给他们考虑。 叶运成抓起桌上的茶缸,一口喝光里面的白水,用袖口一抹嘴头,道:“就按营正你说的办,放弃灵丘,退往新平堡。” “好,既然都决定了,咱们现在分头行动,必须保证明天之前,第一支撤离的队伍已经出发。”廖俊毅看了看面前的两个人。 杜岩站起身,说道:“我现在就去东山铁场,登记所有都愿意随咱们离开的矿工和家属,并安排他们撤离。” “东山铁场人最多,撤离时的各种问题也最麻烦,参谋长你随杜岩一起去东山铁场,杜岩你主要挑选出一部分矿工,组建一支临时的大营。”廖俊毅说道。 叶运成点点头,道:“好,我跟副营正一起过去,下面的几个参谋我也一块带去,多一些帮手,也能加快撤离的速度。” “可以。”廖俊毅点头同意。 这时候杜岩说道:“组建临时大营没有问题,咱们有名单,可以按照名单挑选出合格的矿工加入,可兵甲怎么解决?” 一名能战的兵卒不单纯是有人就行,还要有相应的武器和甲胄,毕竟虎字旗的兵马不是土匪,只拿棍子就可以上战场。 廖俊毅说道:“你先去组建临时大营,兵甲我会从虎头寨这边调派送过去,还有东山上用来训练的兵甲,可以先行派发下去。” “那我没有问题了。”杜岩轻轻一摇头。 廖俊毅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说道:“既然没有问题了,那就马上行动,早一刻钟行动,就能让更多的人安全撤离。” 叶运成和杜岩两个人结伴离开虎头寨,带着少量的兵马,赶往东山铁场。 两个人一走,廖俊毅招来自己的护卫,说道:“带上我的手令,把虎头寨山上储备的兵甲全都搬出来,用大车送去东山铁场交给参谋长他们。” “是。”护卫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一个辎重营三支千人队,和一支炮队。 原本辎重营是没有单独炮队的,只有各大千人队配有少量的大炮,可因为他们这支辎重营驻守在灵丘,便按照战兵营的配置,配备了一支炮队。 虎头寨山上开始动作起来。 山上驻扎的都是辎重兵,训练有素,行动起来速度自然迅捷。 一箱箱兵甲被搬到四轮大车上,然后通过四轮大车,运往东山铁场,为即将组建的临时大营准备兵甲。 此时整个灵丘的四轮大车都被征用。 工坊也不在做工,原本一些大车上已经装满了准备运往他处的货物,这时候也都卸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怎么不给运货了,我们给银子,也不是白让你们运这些货物。” 在徐家庄,有行商对虎字旗的人单方面从大车上卸下他的货物不满。 “所有大车都被征用,各位可以自己找大车运货,要不然就等一等,等我们的四轮大车忙完,在帮诸位运送货物。”徐家庄这里的管事给行商们解释。 行商中有人说道:“我们也着急赶回去,而且咱们合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要不然这样,我可以加银子,先把我的货物送走,行不行?” 和他差不多想法的行商不止一个人。 当然,也有那种耍横的行商,不允许虎字旗的人四轮大车带走,强行要留下这些四轮大车。 可惜来征用四轮大车的辎重兵根本不管这些,碰到阻拦毫不客气直接动手,最后所有停留在徐家庄的四轮大车,全都被带去了东山铁场。 第一千四百四十八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你们虎字旗必须给大家一个交代,大家都是花了银子的,凭什么把大家雇佣的大车征用走。” 随着四轮大车一辆辆被带走,许多行商围住了虎字旗在徐家庄的管事。 “刚才我已经和诸位解释过了,所有的大车都被征用,诸位要是急着回去,可以自己雇佣大车拉货,要是不着急回去的话,也可以选择留在徐家庄等一等,等被征用的大车送回来,在帮诸位把各自的货物运回去。”徐家庄这里的管事程秋末解释道。 这一次对四轮大车的征用太突然,以至于徐家庄这边有些措手不及,一些四轮大车已经安排给了一部分行商。 如今四轮大车全部被征用,那些预定了四轮大车的行商却不能及时上路,这些行商最是不满。 “你们说征用就征用,咱们可是签了文书的,要是不把大车喊回来给我们送货,我们就拿着文书去衙门告你们。” “对,告你们去。” “走,咱们现在就找衙门告他们去,有签好的文书在,就不信官府敢包庇你们。” 众多行商之中有不少人不依不饶的叫嚣着要去官府告虎字旗。 “诸位要是想找官府告状,尽管去告,我绝不阻拦,不管你们是去灵丘县衙,还是去大同府城的巡抚衙门,你们随便。”程秋末微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这些行商,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丝毫没有把这些人的威胁放在眼里。 不过,他这番话一说出来,先前叫嚣的那几个行商缩回到了人群里面。 敢出门去做行商的人,没一个是蠢的。 更何况他们经常来徐家庄这边和虎字旗做生意,又怎么不清楚虎字旗的根底。 喊着要去衙门告状,也只是为了吓唬吓唬,使虎字旗把大车都送回来,真要去告状,他们也没有那个胆子。 “怎么?都不说话了?”程秋末目光在这些行商身上扫视了一圈,随后一脸不耐烦的说道,“都该干嘛干嘛去,有在这里磨牙的工夫,不如早点去找车把式把你们自己的货物运走。” 周围的行商见虎字旗这边是不可能在派给他们四轮大车了,只能自己找车,这让不少人急急忙忙的离开。 对商队来说,多留徐家庄一日,就多一天的开销,不可能为了等虎字旗的大车,留在徐家庄白白浪费自家银子。 很快,商会门前大半行商都散开了。 留下来没走的行商,多是还没有买到自己的货物,对大车的需求没有那么急。 “程管事,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我来徐家庄这么多趟,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你们宁肯违背签订好的文书,也要征用这些大车。”有和徐家庄这里的管事相熟的行商,好奇的询问。 虎字旗作为商号起家,最重视诚信。 这也是他们这些行商冒着得罪朝廷的风险,也要与虎字旗做生意,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能够赚到银子。 程秋末对说话的那名行商说道:“徐家庄从今天开始不再是出售任何东西,你们也都回去吧,最好连灵丘都不要呆。” 说完,他迈步走进了商会。 留在外面的几个行商再听到他的话后,一个个面面相觑。 “刚刚程管事的话你们听明白了没有?”有行商问向身边的人。 “好像是说虎字旗不把货咱们了,还让咱们回去,你们说他们是什么意思?难道有银子都不赚了?” 说话的这名行商吧唧吧唧嘴。 程秋末回到商会里,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大口凉茶水,润了润发干的嗓子。 “程管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可不要瞒着我,咱们可是一家人。”一个小胡子中年人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此人是东山铁场许家派来的一个管事,平时呆在徐家庄商会这头,一旦商会有什么急事,也能够及时传回许家。 “许管事来得正好,先坐。”程秋末用手一指对面的空座。 示意对方先坐下。 “我哪里还坐得下呀!你们虎字旗把所有大车都征用了,如今不少人找到我那里,弄得我是一个头两个大。”许管事面露愁苦,眼睛却看着程秋末,等他的解释。 程秋末放下手里的茶水,对面前的许管事说道:“最近虎字旗的几个工坊不在对外出售任何东西,所以四轮大车也用不上了。” “不卖了?为什么不卖了?你们虎字旗的工坊不卖铁货,东山铁场送来的铁锭怎么办?”许管事眉头皱了起来。 自打虎字旗在东山铁场成立商会后,铁场的铁锭便不在卖给其他人,全都送入虎字旗的几个工坊,由虎字旗的工坊打造出成品再售卖。 程秋末说道:“我接到的命令是关闭徐家庄的铺子,不在卖虎字旗的东西,别的我就不清楚了。” 说完,摊了摊手。 “不管怎么说咱们也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没必要瞒着我这个自己人,是不是?”许管事觉察到程秋末有事情隐瞒。 他只好从双方的关系上说事,希望能够借此让对方松嘴。 程秋末轻轻一摇头,道:“我和许管事你一样,也什么都不清楚,只不过上面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你也知道,虎字旗规矩大,我一个小小管事只有听从上面命令的命。” “程管事既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但那些被征用的四轮大车去什么地方,总该清楚吧!”许管事见他不愿意说,便选择从征用的那些四轮大车下手。 想要通过四轮大车了解到更多的事情。 “许管事你是高看我了,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程秋末站起身,又道,“我那边还有事,就不陪许管事了,回头许管事回去告诉许东主一声,铁锭虎字旗工坊就不收了。” 说完,也不等许管事说话,转身往外走去。 坐在座位上的许管事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喊住程秋末。 他能感觉到,程秋末根本没打算告诉他,就算多问几遍也没用。 不过,虽然没能弄清楚虎字旗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却让他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第一千四百四十九章 收到风声 一辆辆四轮大车停在了东山铁场下面的路口,排成一条长长的长队。 平时这些四轮大车都是上山去铁场里拉铁锭,这一次却不同,没有一辆大车上山。 此时,东山的铁场里,一个个铁炉开始熄火。 矿工们不在做事,少部分矿工集中在铁场前的空地上,大多数矿工都返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杜岩按照平时矿工训练成绩的名单,开始挑选矿工,而叶运成带着几名参谋,与一队战兵,维持那些收拾家当的矿工和家属。 为了防止出现慌乱,并没有告知这些矿工明军准备围剿虎字旗的消息,只是说要带矿工和其家小去草原。 对于一部分不愿意离开灵丘的矿工,叶运成也不勉强,只带走那些愿意走的人,同时也告知这些矿工东山上的铁场将会停工,也就是说留在这里将再也拿不到工钱。 如此一来,更多的矿工都愿意离开,毕竟铁炉不开炉,留下来很有可能一家老小饿死在这里。 东山铁场驻扎着一支千人队,用来维持秩序,而矿工几乎都经受过不止一次训练,拥有一定的纪律,所以东山上的矿工并没有出现什么哄乱的情况。 随着一支支矿工队伍组建成临时大营,山上可用人手就更多了,秩序上维持起来也就更轻松了。 而且为了保证山上的人可以尽快下山,只允许矿工带上粮食被褥衣物,和煮饭用的铁锅,至于很多人家中各种坛坛罐罐,一律丢弃不允许带。 甚至一定程度上,强制要求矿工和他们的家属这么做。 好在矿工都接受过虎字旗战兵的正规训练,对于纪律牢记于心,更重要的是,叶运成答应他们,只要他们去了草原,可以在草原上分到一块属于自家的土地,算是对这次搬家的补偿。 土地对这个年代的人有超乎想象的吸引力。 不要说是矿工了,哪怕是朝中大员,也是想尽一切办法为自家获取更多的土地。 仅过去一个多时辰,第一支矿工和家属队伍离开住处,开始排队下了山。 第一批下山的矿工和家属每个人行囊都很简单,肩上一背就能带走,里面分量最重的也就是粮食了。 因为矿工在铁场干的都是繁重的体力活,很少有年纪太大的老人,孩子到是有一些,大多数都是已经可以自己追跑的年纪。 随着东山越来越多的人下山,动静也越来越大,住在灵丘县城里的各方势力全都收到了消息。 最先收到消息的是许胖子。 徐家庄的许管事见到虎字旗的动静不对劲,马上派人把消息传回县城,而东山铁场的消息是后来才送到的。 毕竟东山铁场虽然是虎字旗一家在管,可东山山上做事的人里面也有各家铁场东主安插的人。 许胖子人胖,脑袋大,脑子反应也快。 一收到下面人送来的消息,马上意识到不对,连忙把关系最好的杨俞前和李立冬全都找来。 而原本经常和他们在一块的王朔臣,因为后来的一件事,与他们几个分道扬镳。 灵丘县城并不大,许胖子派下人离开不到半炷香,杨俞前和李立东都来到了许胖子的府上。 这两个人一来,许胖子开门见山的问道:“虎字旗闹出的动静你们都听说了吗?” “你是说东山铁场的事情?”杨俞前问道。 作为东山铁场曾经实力最雄厚的东主之一,东山自然少不了他的人。 许胖子点点头,说道:“我的人送来消息,虎字旗的几个工坊不再收铁锭,也不再卖给来到徐家庄的那些行商,如今更是连东山铁场的铁炉全都封炉了,我感觉不太对劲,这才让下人把你们都找来,一起商量一下。” “咱们也是东山商会的理事,虎字旗不能说封炉就封炉,我觉得咱们应该联络其他的东山商会成员,一起找虎字旗要一个说法,说不定还能够趁此机会夺下东山铁场。”杨俞前对面前的两个人说。 东山商会成立以后,东山铁场一直被虎字旗一家把控,其他的商会成员只有分红的资格,没有插手管理东山铁场的资格。 原本虎字旗势大,加上能为商会成员带来不菲的分红,很多人也就忍了,然而如今朝廷已经有了针对虎字旗的苗头,这让杨俞前看到了取而代之的机会。 “有一件事,我觉得挺奇怪的。”李立东皱着眉头说道,“我在来的路上,见到王朔臣一家老小似乎要出远门。” 听到这话的许胖子一下子瞪圆了自己那一双小眼,盯着李立东郑重的问道:“你确定没看错?” “绝对没错,路过的时候,我特意看了一眼,行囊都搬上了车,要不是出远门,根本用不上带行囊上路。”李立东极为肯定的说。 一旁的杨俞前好奇的说道:“莫非他们一家走亲戚去?” “哼,要是只有他一家出门远倒有可能是走亲戚,可东山铁场那么多矿工都离开了东山,总不能全都是走亲戚的吧!”许胖子冷哼了一声。 然而,李立东眉头紧锁的说道:“许东主的意思是他们是在逃难?” “胡说,又没有什么天灾人祸,逃什么难,吃饱了撑的,如今灵丘可是附近州府里最富裕的地方。”杨俞前不以为然地说。 灵丘在虎字旗这些年经营下,路上已经很少能看到冻死的乞丐,可以说只要肯干活,就不会吃不上饭。 虎字旗在灵丘开设了不少工坊,从来不缺活计。 “是人祸。”李立东对杨俞前说。 “灵丘哪有什么人祸?净胡说。”杨俞前仍然没有反应过来。 这时候,就听许胖子说道:“李东主的意思是说,虎字旗弄出这么大动静,可能提前知道了什么事情,最有可能就是朝廷要对虎字旗动手了。” 一旁的李立东点点头。 “这,这不太可能吧!咱们可是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杨俞前眉头挤在了一起,还是不太相信。 毕竟他们也不是没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县衙里的六房,有不少他们的人,而且灵丘的郑守备是他们的靠山。 不管从哪一方面说,朝廷真要对虎字旗动手,他们不会一点风声都收不到。 第一千四百五十章 给守备府送信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许胖子见杨俞前还是不太相信,便说道:“咱们都能灵丘县衙的六房中安插自己人,他刘恒是做过新平堡守将的人,官场上自然有几个相熟相知的人。” “这倒也是。”杨俞前点点头。 刘恒能把虎字旗这家商号买卖做这么大,少不了与各衙门口打交道。 “咱们也别在这里瞎猜了,去问问郑守备不就全清楚了,他是灵丘守备,背后又有大同府城那边的关系,朝廷真要对虎字旗动手,他肯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李立东开口对面前的两个人说道。 “要不咱们去一趟守备府?”杨俞前看向许胖子。 平时他们三个人有什么事情,都是由许胖子拿主意。 许胖子点了点头,道:“也好,咱们一同去见郑守备,万一真是朝廷对虎字旗动手了,咱们把东山铁场矿工要逃走的消息告诉郑守备,也算是立功了。” 三个人结束了谈话,各自上了自家的马车,一同前往灵丘的守备府。 几年前的灵丘,徐家作为灵丘本地第一士绅家族,家中马车的豪华,在灵丘首屈一指,其他士绅根本比不了。 如今几年过去,徐家早已覆灭,许家,杨家,李家,作为灵丘老牌士绅家族,又和虎字旗合作多年,没少赚取银子,比起当年灵丘第一士绅家族徐家也不差什么了。 而马车作为出门在外的门面,三家各自的马车比起当年的徐家马车,在各种雕刻和装饰上,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三家的马车一上街,不用人介绍,本地百姓就能认出来这几辆马车出自谁家。 毕竟这三家在虎字旗来灵丘之前,底子就比灵丘其他士绅家族要厚实,后来跟着虎字旗合作,赚到的银子自然也比其他家要多。 灵丘地处西北,县城也不是什么大城,只是一个下等县,城中只有一条主干道,连通着西城和东城。 而衙门口所在的地方,都是在城中繁华的地方,也多是有钱人家的附近。 三家的马车依次停在了守备府门外的街上。 许胖子被家中的下人从马车上搀扶下来。 待杨俞前和李立东各自下了马车赶过来后,三个人一同走到守备府大门外面的石阶下面。 “站住,这里是守备府,无关人等不得乱闯。” 守备府门外有守卫,拦下走到石阶前的许胖子等人。 “劳烦军爷进去通禀一声,就说许家有急事要见郑守备。”许胖子客气的对门前的守卫说,同时拿出一块碎银子递了上去。 守卫接过银子,用手掂了掂,旋即满脸笑容的说道:“许东主您稍等片刻,小的这就进去为您禀报。” 说着,他转身从门口走了进去。 “哼,真是小人得志,以前咱们来守备府,这些人哪一回不是在一旁赔笑,如今居然给咱们使脸色,不给银子连通禀不通禀了。”杨俞前冷哼一声。 边上的李立东劝道:“这些人最是会察言观色,郑守备来灵丘是什么意图,谁不知道,咱们这几个和虎字旗来往密切的人,自然不受待见。” “以前咱们是和虎字旗有过不少合作,可咱们心中有大义,从来都是站在朝廷这边,这几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还真以为咱们以后会随着虎字旗一起倒霉。”杨俞前毫不客气的咒骂守备府门外的守卫。 李立东见状,干脆不再劝了。 任由对方发泄心中的邪火。 时间不长,先前从门口进去的守卫从里面走了出来。 “军爷怎么样了?郑守备可曾答应见我们?”许胖子上前一步,急切的问道。 守卫冲着石阶下的三个人说道:“几位东主里面请吧,我们大老爷答应见几位了,还请跟小的来。” 他抬手朝门内走了一个请的手势。 当许胖子等人上了台阶,他先一步走进去,在前面带路。 守备府比县衙小不少,加上平时里面住的都是些武人,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布置,看上去十分的简单。 带路的守卫走到一处房间的门前,一脸恭敬的对站在门口的一人说道:“郑管家,许东主他们到了。” 守在门外的是跟随郑树齐一起来灵丘的长随,如今成了郑树齐在灵丘的管家。 “几位东主给我进来吧!”郑飞看了许胖子他们几人一眼,然后招呼他们进屋。 而那守卫把人带到了,便回去继续做守卫。 “草民见过守备大老爷。” 进了屋,许胖子几人见到坐在主位上的郑树齐,急忙上前行礼。 “本官听说你们有急事要见本官?”坐在主位上的郑树齐没有左顾言他说一些没用的废话,而是直接问他们几个人的来由。 对于这几个和虎字旗牵扯颇深的本地乡绅,他没有任何好感,要不是这些人还有点用处,早就出手收拾这几个人。 都是一些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 许胖子率先开口说道:“草民斗胆问守备大老爷一句,朝廷是否已经下旨,准备对虎字旗动手?” 啪! 郑树齐用手一拍桌子,当即出言呵斥道:“你们是什么身份,朝中大事也是你们能随便打听的。” “草民不敢。” 许胖子等人吓了一跳,急忙低头赔罪。 郑树齐脸色稍缓,旋即说道:“你们来见本官要只是为了打听这件事,本官无可奉告,郑飞送客。” 下了逐客令。 “守备大老爷还请息怒,我们这次来,是真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告知守备大老爷,还请大老爷准许草民容禀。”许胖子姿态放得极低。 他知道自己和许家想要继续留在灵丘,享有现在的一切,只能指望和这位郑守备搭上关系,在洗脱与虎字旗之间的关系。 “什么事说吧?”郑树齐朝郑飞一摆手,示意他等会再赶人。 许胖子见状松了一口气,这才开口说道:“草民收到消息,虎字旗征召了所有的大车,带去了东山,带着东山铁场的矿工准备逃离。” 说完,他偷偷看向了坐在座位上的郑树齐。 第一千四百五十一章 守备府出兵 “你从哪里听说的这件事?”郑树齐眉头皱了起来。 因为他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不管是大同那边的消息,还是关于东山铁场的消息,他一丁点都没有收到。 “草民不敢期满,若是守备大老爷不信,可以派人去东山铁场,一看便知。”许胖子说道。 郑树齐手指叩打手边的桌子,犹豫了一会儿,才道:“郑飞,派人骑快马去一趟东山,再把守备大营的两个千户都找来。” 大同方面没有消息传来,要么是朝廷没有动静,要么是消息还在半路上,可东山铁场的消息连城里的乡绅都知道了,他却不知道,只能是下面的两个千户故意隐瞒。 郑飞离开去安排。 “你们也坐吧,随本官一起等一等。”郑树齐示意许胖子几人找座位坐下。 虽然他相信许胖子不敢在这种事情上欺瞒他,可事关虎字旗,由不得他不小心。 杨俞前和李立东都找座位小心翼翼的坐下来。 只有许胖子麻烦一点,坐在了下人专门为他拿进来的凳子上。 三个人虽然都有了座位坐下,可郑树齐丝毫没有给他们奉茶的意思,只让他们在这里干等着。 从灵丘县城到东山铁场,一来一回也只有几十里。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派往东山铁场打探消息的人被郑飞带了进来。 “见过大老爷。”来人进屋后先行了一礼。 郑树齐顾不上什么礼节,急切的问道:“东山铁场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 “回大老爷的话,东山铁场所有的铁炉都已经封炉,那些矿工和他们的家人也都下了山。”来人回禀道。 听到这话的郑树齐眉头挤在了一起。 下面的人带回来的消息,证明许胖子没有在这件事上骗自己,可他现在有些弄不明白,虎字旗到底想干什么。 毕竟他还没有收到朝廷对虎字旗动手的消息。 像虎字旗这样的势力,已经不能单纯认为是一家商号了,哪怕大同官场中很多人都知道虎字旗已经被朝廷针对,可只要一天没有朝廷的旨意,就没有人敢真的对虎字旗做什么。 “守备大老爷,您说会不会是虎字旗知道了朝廷要对他们动手,想要提前逃走。”许胖子小心翼翼的说。 当上山落草为寇还要有投名状,他这个时候不得不说出自己的猜测。 不然等虎字旗带着人逃走了,像他这样的人对郑树齐就没有多大用处了,为了能和虎字旗撇清关系,这个时候越是针对虎字旗,越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不可能,本官根本没有……”话说到一半的郑树齐突然顿住。 因为他发觉许胖子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自己只是灵丘的一个小小的守备,就算朝廷已经决定对虎字旗动手,他也只会是最后一个收到消息,而虎字旗在他之前得到朝廷的消息也不足为奇。 就在这时,屋外走进来两名武官。 “下官参见郑守备。” 姗姗来迟的灵丘守备大营的陈玉胜和徐存中进到屋中,朝郑树齐行了一礼。 郑树齐见到这两个人,脸一沉,斥问道:“本早早就派人去通知你们,为何过去这么久才到?” 派去东山打探消息的人都回来了,而在县城旁边守备大营的两个千户才到守备府,这让他心中恼怒异常。 “守备派人到的时候,下官和徐千户正在忙公事,忙完了手里的公事,便急急忙忙的赶来。”陈玉胜随口解释道。 听到这话的郑树齐心中更气了。 他什么忙公事,在他眼里都是借口,他不信陈玉胜和徐存中不明白上官传召,必须马上赶来的道理。 “不知郑守备可是有事?若没什么事情的话,下官还有不少公务要处理。”陈玉胜丝毫没有给郑树齐留面子。 许胖子几个本地乡绅此刻全都低着头,尽量隐藏自己的存在。 守备府和守备和下面千户的争斗,不是他们这样的本地乡绅有资格掺和的,要不是不敢有太大动作,他们都恨不得用手捂住耳朵。 郑树齐知道自己上任时间太短,对守备大营下面的兵将拉拢不够,若真有什么事情,还要依仗眼前这两个千户。 随即,他强压下心中的怒火,说道:“你们作为守备大营的千户,可知东山铁场那边的事情?” “东山铁场?有什么事情?难道不是和以往一样?”陈玉胜一脸不解的问。 似乎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一样。 对此,郑树齐根本不信。 连他都知道的事情,他不信陈玉胜这个地头蛇会没收到消息。 “下官到是收到了一些事关东山铁场的消息,不过下官以为是有人故意以讹传讹,便没有当真。”徐存中为自己解释了一句,算是两头都不得罪。 旁边的陈玉胜听到这话冷哼了一声。 明显是在对徐存中对郑树齐服软的做法表示不满。 郑树齐转而看着徐存中,说道:“这可不是什么人故意以讹传讹,而是确有其事,并且本官亲自派人去查探过。” “原来是真的,唉,都怪下官,只觉得事情有些不可思议,便没有当真。”徐存中赔罪的说。 郑树齐也不管对方是真赔罪还是假赔罪,可徐存中表现出来的态度,让他心里舒服了不少。 “徐千户说的是什么事?本官怎么什么消息都没有收到?”陈玉胜侧身对徐存中说。 徐存中笑着解释道:“说是东山铁场封了炉,山上的矿工准备离开东山,事情真假我也没有亲眼看到,至于陈千户没听说,可能是在忙公务吧!” “这件事一听就是假的,东山铁场那么多铁炉,封炉可要损失不少银子,至于矿工离开东山就更不可能了,离开了东山,他们干什么去,难不成等着饿死。”陈玉胜不以为然地说,并认定这个消息是假的。 旁边的徐存中笑了笑,没有接话。 事情真假他清楚,他相信陈玉胜也清楚,至于陈玉胜为何这么说,他也明白,不过,他不准备掺和到对方和郑树齐的争斗中。 第一千四百五十二章 扣押 ps:感谢书友蛊惑节操的打赏。 “本官刚刚说过,派往东山铁场的人已经打探清楚了,证实了虎字旗的人要把东山铁场矿工都带走的传闻,莫非陈千户在怀疑本官的话!”郑树齐声音陡然一冷,目光冷冷的盯着面前的陈玉胜。 他不信陈玉胜不知道东山铁场那边的事情。 心里明白,陈玉胜已经彻底倒向虎字旗,帮对方故意隐瞒发生在东山的事情。 “下官自然不会怀疑郑守备的话,只是下官确实没有收到关于东山那里的任何消息。”陈玉胜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郑树齐见状,知道对方是铁了心要与自己为难,便顺势道:“陈千户既然不知情,那就算了,不过本官已经得到了确切消息,为了防止东山出现民变,现在本官下令,集合守备大营所有兵马,立即前往东山。” “是。”徐存中答应道。 然而,站在一旁的陈玉胜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郑树齐眉头一皱,看着对方问道:“陈千户莫非还有其他意见?” “下官确实有意见。”陈玉胜不以为然的说道,“下官觉得,郑守备太小题大做了,只是一群铁场做事的矿工,能闹出什么民变。” 听到这话的郑树齐脸一沉,道:“本官不是在和你商量,而你作为守备大营的千户,莫非想违抗本官的将令不成?” 完全是在质问。 “下官不敢。”陈玉胜一低头,旋即又道,“郑守备既然怀疑东山的矿工出现了民变,那县城需要有兵马留守,不如让下官带兵赶往东山,郑守备和剩下的兵马守在县城。” 见郑树齐执意带兵去东山,便退而求次,想要自己去,让郑树齐留下。 “不必了,本官亲自去东山,你只需招办即可。”郑树齐拒绝了陈玉胜独自带兵去东山的请求。 根本不给陈玉胜放走东山矿工的机会。 “县城更重要,却不得郑守备。”陈玉胜劝说郑树齐留下。 郑树齐面露不耐,干脆看向徐存中,说道:“徐千户,你先回去准备,等本官赶过去便立即出兵。” “是。”徐存中答应下来,转身往外走去。 他一走,陈玉胜有些急了,当即说道:“下官也回去守备大营。” 说完,转身要走。 不过,没等到他走出几步,只见郑飞带着几名亲兵从门外走了进来,拦住了陈玉胜出去的路。 “郑守备,你这是什么意思?”陈玉胜回过头,脸色难看的看向郑树齐。 郑树齐面露冷意,道:“本官怀疑你与东山发生的民变有所牵扯,所以暂留你在守备府,待本官处理完东山的民变,自会把你交给上官来处置。” “姓郑的,你这是在打击异己。”陈玉胜脸色铁青。 完全没想到郑树齐这么大胆子,居然在守备府把自己给扣押下来。 “把他带下去关押起来,找人盯紧了,别让他跑了。”郑树齐不再理会陈玉胜,直接让自己的亲兵抓人。 面对围上来的几名亲兵,陈玉胜连反抗都没做出来,人直接被控制起来。 “姓郑的,你敢抓老子,你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陈玉胜大声咒骂着郑树齐。 站在一旁的郑飞冲着那几名亲兵说道:“堵住让他的嘴,直接送去地牢。” 这种事情对亲兵来说十分的熟练。 从陈玉胜身上私下一块布攒成团,塞进了他的嘴里,然后又用一根布条从嘴巴上绕到后脑勺,打上结,防止嘴里的布团被吐出来。 这时就只听到陈玉胜最里发出呜呜的响动,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人很快被带了下去。 屋中重新恢复安静后,郑树齐看向许胖子等人,说道:“你们做的不错,待这件事情过后,本官自会向朝廷为你们请奏。” “草民先行谢过守备大老爷。” 许胖子和杨俞前李立东三个人急忙起身给郑树齐行礼。 这时候三个人脸上都露出了喜色。 之所以背叛虎字旗,就是为了这一天,能够让朝廷知道他们心向朝廷,并非是与虎字旗串联的匪类。 “行了,你们几个先回去,若再有什么消息,要及时告诉本官。”郑树齐下了逐客令。 这几个人对他来说,只不过是对付虎字旗的工具。 “草民告退。” 许胖子带着另外两个人再次给郑树齐行礼,这才离去。 这些人一走。 郑飞走上前,说道:“老爷,咱们真要待守备大营的兵马去东山,那边可是虎字旗的地方,驻守了不少虎字旗的兵马。” 在灵丘,除了县城,其他地方都在虎字旗的控制下。 郑树齐来灵丘上任这半年多,除了出城去过几次城外的守备大营外,更远处的地方根本不去,担心自己会死的不明不白。 虽然他人不去,但对灵丘城外的情况却摸得一清二楚,毕竟将来朝廷要对付虎字旗,作为虎字旗老巢的灵丘,他这个灵丘守备必定要首当其冲。 “东山要全都是虎字旗的兵马,本官反倒不会去了,但有那么多百姓在,情况就不一样了。”郑树齐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郑飞不解的看着郑树齐。 不过,郑树齐很明显没有给他解释的意思,而是直接说道:“把咱们的人都找来,随本官去守备大营。” 他口中咱们的人,是那些他从天成卫带来的下属。 守备府门外,很快集结了几十骑亲兵。 这些人身上全都穿着甲胄,一部分人身上带着弓箭,没有弓箭的人也手持利刃。 虽然大部分人穿的都是棉甲,可身上的精气神,很普通的营兵有着明显的区别,让人一眼能看出是军中精锐。 “随本官出城。” 郑树齐带着郑飞最后从守备府里走出来,来到几十骑跟前,一挥手,直接下达了出城的命令。 三十多个杀气腾腾的骑兵出现在大街上,路上的行人早早就躲了起来。 对百姓而言,一旦被这些官军的人骑马撞死,那也是白死,弄不好还要连累到家人。 守城门的是守备大营的兵丁。 这些兵丁早就得到消息,所以城门前的行人早早就被赶到了一旁,留出城门,等着郑守备等人出城。 第一千四百五十三章 灵丘除了一个守备府外,还有一个县衙。 县令郭斌昌已经在灵丘任上做了一任县令,如今随着朝廷在大同的动作越来越多,他明白自己已经被抛弃,成了替罪羊。 到后来他几乎什么事都不管了,每日里只是吟诗作对,或是在书房临摹字画,算是放飞了自我。 “不好了东翁!出大事了。”随着话音落下,县衙里的贾师爷气喘吁吁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郭斌昌放下手里的笔,眉头微微一蹙,道:“慌什么?你跟在本官身边多年,什么时候见过本官像这样慌张过。” “是,不是,唉,出事了。”贾师爷一拍手心,嘴里说道,“郑守备带着他的亲兵,出城去守备大营了。” 郭斌昌面露不满的说道:“他又不是第一次出城,以前不是也有过,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对贾师爷的小题大做感到不满。 “这次不一样,学生听说虎字旗要带走东山的矿工,郑守备去守备大营恐怕是为了此事,说不定两边会打起来。”贾师爷脸色焦急的说。 听到这话,郭斌昌脸上第一次变了色,说道:“虎字旗为什么要带走东山矿工,东山铁场不是好好的,没听说出什么事情。” “这谁知道,反正郑守备已经去了守备大营,一旦真打起来,县城怕是守不住了。”贾师爷担心的说。 虎字旗的大炮他曾亲眼见过。 那一次虎字旗一支支兵马从灵丘出发,去往新平堡,队伍从灵丘县城外的官道上经过,他有幸看过那么一次。 可就是那一次,让他明白,灵丘县城根本阻挡不住虎字旗的兵马。 县城四周的城墙好几处都已经塌陷,面前弄点泥土糊弄上,虎字旗的大炮随意一炮就能轰塌,毕竟新平堡那么厉害的墩堡都挡不住几炮。 郭斌昌脸色变了几变。 虽然他已经不管灵丘的政务,可不代表他愿意死在灵丘。 而一旦灵丘失守,他这个灵丘县令就有了失土之责,就算虎字旗不会把他怎么样,朝廷也绝不会放过他。 “东翁,你说咱们要不要也出兵去一趟东山铁场?”贾师爷试探的问道。 县衙有三班衙役,加起来也有不少人。 郭斌昌面露沉思。 他来回在屋中转了几圈,停下来后问道:“你说虎字旗为什么要带走东山矿工,会不会是因为有什么事情?” “这,”贾师爷想了想,旋即脸色一苦,道,“学生哪里猜得出来。” 面露沉思的郭斌昌捏了捏自己下巴上的胡须,说道:“这里面肯定有事,不然虎字旗不会连东山铁场都不要了,只带矿工离开,到底是什么呢!” 心中不断的猜想。 “会不会是有什么事情,逼得虎字旗不得不离开灵丘,而郑守备也是得到了什么消息,才准备对虎字旗动手。”贾师爷试探的说。 然而,他的话刚一说完,就见郭斌昌脸色骤然一变,道:“本官明白了,一定是朝廷,朝廷想要对虎字旗动手,虎字旗才想退离灵丘。” “学生刚才只是瞎说的,朝廷真要对虎字旗动手,东翁你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贾师爷急忙说道。 郭斌昌一摇头,说道:“本官没有收到消息才正常,别期望了,本官早就是他们眼里的替罪羊,郑树齐才是他们自己人。” 说着,他叹了口气。 最让他后悔的就是来灵丘做这个县令。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个进士出身,就因为灵丘出了一个虎字旗,他这一辈子的官运也就到此为止了。 “如若真是朝廷要对虎字旗动手,对东翁来说也是一个自证清白的好机会,这个时候更应该亲自带着衙役去东山,协助郑守备对付虎字旗。”贾师爷说道。 郭斌昌眼神怪异的看向贾师爷。 他堂堂灵丘县令,却要去协助灵丘守备,怎么听着这话都比较别扭。 贾师爷看出郭斌昌心里的那点想法,便道:“都这个时候了,东翁您就别在乎什么文武之分了,要是错过这次机会,怕是再没有翻身的可能了。” 之所以这么卖力气劝说郭斌昌,因为他知道,一旦郭斌昌这个县令倒霉了,他这个师爷也好不到哪去。 就算保住留一条命,将来再想给别人做师爷也没多大可能了。 “哼,你真以为本官去躺好郑树齐,那些人就会放过本官吗?到了这个时候时候,没人会救本官。”郭斌昌冷哼了一声。 他不通政务,却不代表脑子笨,不然也考不上进士。 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看明白了,不管自己怎么做,都已经没有用了,因为大同需要一个替罪羊来平息朝廷的怒火。 而他这个灵丘县令,就是最好的人选,谁让虎字旗的老巢就是灵丘。 贾师爷迟疑的说道:“东翁你只要证明了与虎字旗势不两立,朝廷应该能看出东翁您是清白的。” “清白不清白还不是任由别人的一张嘴去说。”郭斌昌轻轻一摇头,旋即又道,“算了,本官过一日算一日吧!” 说完,他拿起砚台上的笔,再次在纸张上临摹起来。 贾师爷见自己劝说不动,最后叹了口气。 明白自家县太爷已经认命,只等着将来朝廷派人来抓,而他作为师爷,也该为自己考虑了,毕竟自己只是个师爷,不可能陪着郭斌昌一起去死。 至于投靠虎字旗,他想都没想过。 别看虎字旗生意做的这么大,又征服了土默特部。 可在他眼里,虎字旗不可能是朝廷的对手,虎字旗最好的情况就是代替土默特部永远留在草原上,而大明境内所有的势力,都将会被朝廷一扫而空。 而他,不可能冒险随虎字旗一辈子留在草原上。 郭斌昌虽然没有带上三班衙役去东山,衙门里却变得人心惶惶。 衙门里办差的人,大多消息灵通。 尤其是六房里的小吏,各个和本地乡绅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他们自己就是灵丘本地的乡绅。 这些人和许胖子他们有着不一般的关系。 在郭斌昌之前,他们这些六房的小吏就已经知道东山那边的事情,也知道了郑树齐准备带守备大营的兵马去东山。 风雨欲来风满楼。 很多人都发觉到天变了。 一旦灵丘守备大营和虎字旗的兵马交上手,等于虎字旗和朝廷之间的和平彻底撕裂。 第一千四百五十四章 县衙 “石捕头,东山铁场那边的事情你听说了吗?”六房的一名书吏拦住准备要离开的县衙捕头。 石捕头单手抓着刀柄,不以为然的说道:“都是一些传言,当不得真。” “看来石捕头你还不知道,咱们灵丘的那位郑守备已经率领守备大营的兵马去了东山铁场,要真只是一些传言,又怎会出动守备大营的兵马。”那书吏神色郑重的对石捕头说。 听到这话,石捕头愣了一下。 他迟疑的说道:“假消息吧!不是一直都相安无事吗,怎么突然动起了刀兵。” “石捕头若不相信,派两个白役去城外的守备大营看上一眼,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那书吏说。 石捕头见对方说的如此肯定,心中开始倾向于相信对方所言的事情。 “守备大营就在城外,也不远,派人过去打探消息,不需一炷香就能回来。”那书吏话刚说完,转而又道,“贾师爷来了,可以去问贾师爷,他来见大老爷就是为了东山铁场的事情。” 就见贾师爷从衙门里走了出来。 站在衙门口的石捕头见到,急忙迎上前去,恭敬的喊道:“贾师爷。” “石捕头这是准备出去?”贾师爷笑问道。 没等石捕头接话,一旁的书吏上前说道:“贾师爷,您老来见大老爷,是不是为了东山铁场的事情?” 说着,他朝石捕头使了个眼色。 “是啊贾师爷,您跟我说说,东山铁场那边到底怎么了?”石捕头同样开口打听道。 贾师爷见两个人把自己围住,知道不说点什么不好离开,随即左右看了看,才小声说道:“虎字旗准备带走东山铁场的矿工,郑守备那边已经带兵去堵截了。” 这话一说完,面前的石捕头面露惊色。 灵丘的人就没有人不知道虎字旗的,一直以来,灵丘县城外的地方,都是虎字旗说了算,县衙顶多管管县城里的事情,还不能是和虎字旗有关的事情。 他们这些在衙门口做事的人虽然感到憋屈,可面对虎字旗这只吃人的老虎,没人敢去招惹。 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上任大半年的灵丘守备,胆子居然大到敢带兵去和虎字旗对着干。 “大老爷那边是什么态度?”书吏向贾师爷打听。 贾师爷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说道:“大老爷整日关在书房里临摹字帖书法,哪有空理会其他事情。” “大老爷这是什么都不管了?”书吏惊诧的说道。 贾师爷叹息的摇了摇头。 “大老爷不能不管呀!”石捕头眉头紧锁的说道,“郑守备无故招惹虎字旗,一旦真的动了刀兵,惹怒了虎字旗,咱们灵丘县城可挡不住虎字旗的兵马。” 灵丘大营那点兵马,根本不是虎字旗留在灵丘的兵马对手。 不是他看不起灵丘守备大营,实在是当年灵丘守备大营败在了虎字旗的兵马手里,这才过去几年,灵丘守备大营的营兵基本上还是当年的那些人,而虎字旗的实力早已增加了不知多少倍。 “劝不动喽!”贾师爷丢下了这一句,迈步绕过石捕头,走上大街。 他一走,石捕头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行了,别想了,这事要怪就怪咱们那位守备,你说没事他招惹虎字旗干嘛!”书吏拍了拍石捕头的肩头。 石捕头回过头,对书吏说道:“郑守备敢带兵去东山铁场,你说会不会是朝廷要对虎字旗动手?” 如今这位灵丘守备来灵丘上任这么久,与虎字旗之间始终井水不犯河水,这一次突然兵锋相对,由不得他不多想。 朝廷对虎字旗的防范早已不是秘密,而大同作为虎字旗起家的地方,这种防范最为明显,衙门口办差的人,对此早就心知肚明。 “朝廷真要对虎字旗动手,咱们大老爷那边怎会一点消息都没透露出来!”那书吏眉头皱了起来。 衙门里没有秘密。 作为衙门里做事的小吏,不管上面有什么公文送到衙门,都瞒不过他们这些六房里的人。 石捕头一撇嘴,道:“大老爷来灵丘好几年了,早就和虎字旗之间不清不楚,相信上面的官老爷不会不清楚,可郑守备就不一样了,他来灵丘还不到一年,跟虎字旗没有太深的交情。” “你的意思是说上面的官老爷不信任咱们大老爷,只把对虎字旗动手的消息告诉郑守备一个人?”那书吏眉头紧锁。 他觉得石捕头说的不无道理。 能做在吃人不吐骨头的衙门里做一名捕头,无一不是人精。 石捕头说道:“是真是假再过几天就该清楚了,朝廷真要对虎字旗动手,瞒不了多久,早晚会有风声透露出来。” “也对。”书吏认同的点点头。 石捕头又道:“走,咱两一起去趟吉庆赌坊。”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去赌钱!一旦虎字旗的兵马攻打县城,咱们这些人将来是个什么下场还不一定呢!”书吏皱着眉头看向面前的石捕头。 石捕头说道:“正因为虎字旗会攻打县城,才更应该去吉庆赌坊,赌坊里的王三是虎字旗的人。” 他解释完,那书吏恍然大悟。 “走,走,走,快些去吉庆赌坊。”书吏拉着石捕头就走。 王三是虎字旗外情局最早一批暗谍。 那时候虎字旗实力还很不是很强,经常需要王三通过赌坊去拉拢衙门里的差人,次数一多,身份便不在是秘密。 以至于衙门里很多人都知道王三是虎字旗的人。 后来王三干脆明着交好衙门里的人,做着掮客的事情。 而有虎字旗做靠山的他,哪怕衙门里的人都知道他的身份,也没有人敢惹,哪怕朝廷后来开始针对虎字旗,王三在灵丘也是没有受到任何来自衙门方面的刁难。 县衙里的小吏几乎都是人精。 不管朝廷和虎字旗之间结果怎样,他们都清楚灵丘县城都很难守住。 为了灵丘陷落后自家的安危,六房的一些小吏纷纷找上城中与自己相熟的虎字旗之人,提前卖好。 第一千四百五十五章 “送走多少人了?”叶运成来到山下的路口,问向在这里做登记的手底下参谋。 那参谋停下笔,说道:“已经送走第一批了,现在这是第二批,再有半个时辰,差不多人齐了就可以上路。” 东山上的矿工就有一万多人,算是家人,就更多了。 这么多人不可能一股脑的同时上路,需要分成几批,依次离开。 “抓紧时间,一些杂物就不要带了,到了草原上,什么都有。”叶运成对面前的参谋说道。 他们要和朝廷送来的旨意争分夺秒。 “参谋长放心,下山的路口有专人盯着,保证所有人都轻装上路,绝不会因为携带东西太多,耽误到队伍行进速度。”那参谋保证的说。 叶运成点了点头。 不是他想让这些矿工丢掉家中那些盆盆罐罐,而是时间不允许,若是把这些矿工留在灵丘,又太危险了。 而且这些矿工带去草原上,不管将来是做一名虎字旗战兵,还是继续从事矿工的活计,都是虎字旗所需要的。 踏!踏!踏! 乱糟糟的人群中突然有马蹄声传来。 叶运成扭头看过去。 距离他十几步外的地方,一名骑手从马背上跳了下来,然后快步跑了过来。 “参谋长,城里送来的最新消息。”骑手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双手递了过去。 信封上面没有封口,叶运成接过信封,用两根手指抽出里面的信纸。 打开后,他一目十行的快速看完。 “你在这里继续盯着,我去找一下杜副营正。”叶运成对手底下的参谋交代了一句,自己快步朝山上跑去。 杜岩主要是整合部分矿工,组建临时兵马大营,所以没有下山,而是在山上的铁场。 叶运成贴着路边,在下山的人流中脚步急促的跑上山。 东山最大的一处铁场是虎字旗成立东山商会后建造的,周围一大片地面被平整出来,平时用来对矿工进行军事上的训练。 而杜岩就在这里对矿工进行整合。 “老杜,老杜!”隔着老远的叶运成见到杜岩,大声喊对方。 杜岩听到后,见是叶运成,便对身边的部下交代道:“抓紧把剩余的兵甲都发下去,没有拿到兵甲的人作为预备队。” 东山上有一部分兵甲,虎头寨方面有送过来一部分兵甲,全部是用来装备这支由矿工组建的临时大营。 交代完,杜岩朝叶运成迎了过去。 “出事了。”刚一到近前,叶运成急忙把自己刚收到的信递给杜岩,同时嘴里说道,“刚收到消息,灵丘的郑树齐带领守备大营两个千户的兵马,正朝咱们这边过来。” 看完信的杜岩眉头一皱,道:“这是冲着咱们来的。” “我担心会不会是大同这边已经知道朝廷要动手的消息了?”叶运成担心的说。 一旦朝廷的旨意送到大同,他们虎字旗在想把矿工带走就没那么容易了,大明的兵马一定会在路上堵截。 杜岩想了想,问道:“营正那边有没有消息送来?” “还没有,不过我估计也快了。”叶运成说道。 东山铁场距离县城比虎头寨离县城更近。 杜岩问道:“东山这里的矿工和他们的家人还要不要继续送走?” “第一批矿工和他们的家人已经上路,这个时候停下已经来不及了,我过来找你,是想知道你这里的大营准备的如何了?能不能进行作战?”叶运成问道。 杜岩皱着眉头说道:“你想让我这边的矿工大营去和守备大营打一场?” “对,我想让你带一部分人去前面拦住守备大营的兵马,不能让冲击到正在撤离的矿工和家人们。”叶运成说道。 杜岩想了想,说道:“留在这里组建大营的矿工,都是平时训练成绩比较好的,水平上肯定没问题,但没有参加过战斗,具体怎么样不好说。” “你这边现在有多少人?”叶运成看了一眼不远处密密麻麻的人群。 杜岩说道:“差不多有三千多人,不过兵甲没有那么多,顶多装备两千人左右。” “够了,守备大营连一千人都没有,真正能战的也只有几个将官身边的骑兵,至于其他的营正,平时连肚子都吃不饱,顶多只会摇旗呐喊壮壮声势。”叶运成说道,“若两千多兵甲齐备的兵马连守备大营的这些虾兵蟹将都打不过,趁早解散算了。” 杜岩说道:“由矿工组建的这支大营里面安排了不少老兵进去,最基本的伍长都是老兵,我再安排一队老兵做督军,打败守备大营应该没问题,正好也让这些矿工见见血。” “你这边抓紧出发,炮就不用带了,太拖延行军速度,带一些分量轻的虎蹲炮吧!”叶运成对杜岩说。 而且山上也没有几门大炮。 “好,我这就带队出发。”杜岩答应下来,转身跑向前面矿工大营的队伍中。 叶运成并没有跟过去,而是留在原地看着。 杜岩站在队伍前面,对一旁的部下说道:“兵甲发下去多少了?” “还剩下不足三分之一,很快就能全部发完。”对方说道。 杜岩道:“不等了,通知所有拿到兵甲的矿工,按照各自的队伍集合,剩下的兵甲交给其他人去发放。” “是。”对方答应一声,转而跑去通知队伍集合。 咚!咚!咚! 高地上的战鼓被敲响,两根鼓槌在鼓手的手中,十分有节奏的击打着鼓面。 下面的矿工不止一次参加过军事训练,对于响起的战鼓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纷纷开始找自己的队伍集合到一处。 发放兵甲的时候,就是按照队伍去发放。 所以矿工们根本不需要重新找自己的队伍,只要跟着队伍一起走就行了。 杜岩站在高处,手里拿着一个铁皮喇叭,大声喊道:“所有拿到兵甲的队伍,由各自队长带领,跟一同我下山,其他人留下继续发放兵甲。” 说完,他把铁皮喇叭交给自己的身边的人,自己从高处跳了下来。 他走到叶运成跟前,说道:“劳烦参谋长带人先把下山的路清理出来,让我的队伍可以顺利过去。” “等我一刻钟,保证队伍下山的路变通畅。”说完,叶运成快步跑开。 第一千四百五十六章 兵马下山 为了方便四轮大车进出东山的铁场,早在东山商会成立,刘恒便让人拓宽了东山上所有道路。 尤其是从山下上山的路,能够容纳两辆大车并行。 杨云成带着一队人,很快清理出半条下山的路,留下一半的路给矿工家人使用。 做好这一切,又留下一些人,守在路上,防止下山的矿工家人不自觉中把整条路再次霸占。 杨云成安排了一个手下去给杜岩送信,自己则留在东山连通官道的路口前等候。 那些准备随虎字旗一同撤去草原的矿工和矿工的家人,并没有因为灵丘守备大营的兵马即将到来而有任何停歇,仍然按部就班的继续从东山上撤离。 “参谋长,第二批撤离的矿工已经准备好了,是不是现在就上路?”为撤离人员做登记的参谋问向叶运成。 叶运成看着眼前一辆辆满载的四轮大车,说道:“按原定计划继续撤离。” “真的撤离?不需要等一等?”那参谋迟疑地说。 外情局人员给叶运成送来消息的时候,他就在一旁,知道灵丘守备大营已经出动,正朝着东山这边赶来。 叶运成一摇头,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用管,咱们的任务是抓紧安排矿工和他们的家人撤离,其他的事情自然有别人去解决。” “是,属下这就安排车队离开。”那参谋听到有人会去解决灵丘守备大营的问题,放心下来,开始去安排第二批人员撤离。 踏!踏!踏! 马蹄声从山上方向传来。 叶运成听到声音回头看过去,就见下山的路上,几名骑手骑着马正往山下来。 这几名骑手是虎字旗的胸甲骑兵,身上穿着黑色的半身板甲,十分的好认。 在这个时候这几骑下山,他知道,应该是杜岩派出去探查守备大营情况的哨骑。 也正如他所想的那样。 随着这几骑离开不久,大队的兵马从山上往山下赶来。 一条下山路,从中间被分成了两半。 一边是普通的矿工和矿工家人们,另一边是由矿工了一部分辎重兵组建的新兵马大营。 相比普通矿工和他们家人在路上的散乱,另一边下山的兵马大营却整齐多了。 哪怕这支新成立的兵马大营中也有很多不久前还是矿工,可随着兵马大营的成立,每个人都换上了兵甲,队伍一下子显得整齐了起来。 站在下山的路口往上面看,像是看到两条泾渭分明的溪流。 “那个不是三叔家的二小子,他怎么穿了一身兵甲,这是要干什么去?”下山路上的一名妇人在道路另一边的队伍中见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和妇人走在一起的一名矿工说道:“听说二小子被留下加入一支兵马大营,没想到是真的。” “当家的你不是和二小子在一个铁场做事,怎么你没有被留下!”妇人看向自己身边的矿工。 一旁的矿工面露尴尬。 他倒是想留下,可惜人家没要他。 “真好,听说成为虎字旗的战兵每天管吃管喝,到月底还有一两银子的饷银可拿。”妇人羡慕的说。 一旁的矿工说道:“当战兵就要卖命,说不定哪天到了战场就再也回不来了,还是做矿工好,最少不用担心丢掉性命。” “矿工好个屁,每天累死累活的,赚不到几个钱,要不是后来虎字旗来了,咱们一家人说不定早就死在山上了。”妇人横了身边的男人一眼。 虎字旗来东山建铁炉之前,山上的矿工每天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又一点油水也吃不到,住的地方也很差,很多矿工过了壮年身体就熬不住了,勉强活着也是一身的病。 而且干了一辈子矿工,也很难存下几个钱。 这种情况,直到虎字旗出现在东山才开始改变。 首先是伙食上,由两顿饭变成了三顿饭,其中一顿保证了饭菜的油水,虽说很多时候只是一些猪羊的下水,可比起提前的伙食,好了不知多少。 除此之外,工钱也变多了,矿工的日子明显好过了起来。 正因为虎字旗的铁场对待矿工,比以前那些铁场主对待矿工强了不知多少倍,所以矿工才心甘情愿的愿意和虎字旗一起去草原。 过惯了好日子,没人还愿意过以前那种朝不保夕的苦日子。 “不做矿工还可以种地,虎字旗的人不是说了吗?到了草原上,只要不想做矿工,就分给咱们地种。”那矿工说这话的时候,眼中冒着亮光。 土地的吸引力对他来说实在太大了。 听到这话的妇人脸上露出了笑容,道:“说的没错,咱们去了草原再也不做矿工了,种上几亩地,想想那日子美的给个神仙都不换。” 撤离的这些矿工中间,同样有一部分人和这两口是一样的想法,想去草原上弄几晌地,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 没有人会怀疑他们去了草原上分不到地。 草原上空闲的土地太多了,虽然很多都是荒地,但只要开垦两年,一样能够变成熟田。 而且早就有矿工随虎字旗一起去了草原。 最早一批去草原上的矿工中间也有人曾给东山这边相熟的人送来过消息,说了一些草原上的情况。 所以东山这边的矿工,对草原上的情况也并非一无所知。 知道虎字旗在草原上也有铁场,也需要矿工,还有大片的土地,并且这些土地里的收获,不需要向朝廷交税银。 更重要的是,有虎字旗在,生活在草原上的蒙古人对汉人不敢再像以前那样随意欺辱。 从东山上下来的兵马比普通矿工下山的速度更快。 很快,走在最前面的兵马已经出现在下山后的官道上,而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兵马从山上赶过来。 杜岩骑马随队伍来到山下,对守在路口前的叶运成说道:“参谋长你尽管安排矿工撤离,守备大营那边有我在,绝不会耽误到这边正常撤离。” “好,我这边会安排撤离人员抓紧撤离,你也要保重。”叶运成朝杜岩一抱拳。 杜岩点点头,随即一拨马头,朝队伍追去。 第一千四百五十七章 阻截 东山距离灵丘县城并不太远。 先一步被派出去的几名虎字旗哨骑,很快在去往灵丘县城的路上,发现了灵丘守备大营的兵马。 毕竟六七百人出现在出城的官道上,想不惹人注意都难。 “这帮人一个个走路歪歪扭扭,照这个速度,再有半个时辰也到不了东山。”一土坡后面,一名瘦脸哨骑讥讽道。 旁边的黑脸哨骑冷笑道:“守备大营的兵马是什么德行,咱们不早就知道了,你现在赶回去把这里的消息告知副营正。” “好。”最先说话的那名瘦脸哨骑俯着身子后退几步,随后快步跑向自己战马那里,翻身上马朝东山方向策马离去。 守备大营的营兵很多连肚子都吃不饱,从灵丘县城这一路走过来没有走散,已经很不错了。 郑树齐虽然着急,却也知道不能逼迫的太紧,不然没等赶到东山,下面的营兵自己一哄而散了。 “还有多久到东山?”郑树齐问向骑马跟在自己身边的千户徐存中。 守备大营两个千户,陈玉胜被他拿下,关押在了守备府,只剩下徐存中这一个千户随他一同出兵东山。 不是他不想连徐存中一起拿下,实在是两个千户都被拿下,守备大营将会失控,到时候他想领兵去东山都没机会。 所以,两相其害取其轻,拿下与他最不对付的陈玉胜,留下徐存中这个表面上对他还算恭敬的千户。 徐存中往四周看了看,随后说道:“过了前面通往徐家庄的路口,再有几里路就到东山了。” 家中几代人都是灵丘守备大营出身,使他对灵丘的地形十分熟悉。 “怎么还有好几里路!”郑树齐眉头皱了起来。 听上去不远,可他带来的这些守备大营的营兵,一个个说是歪瓜裂枣都不为过,在走上几里路,就算赶到了东山,怕是也没有什么战斗力了。 徐存中以为郑树齐觉得远了,便说道:“东山离守备大营已经算最近的一处了,徐家庄和虎头寨那边更远。” “我知道了。”郑树齐不耐烦的摆摆手。 他不是嫌远,而是嫌弃守备大营的这些营兵。 徐存中见郑树齐不高兴了,干脆不再说话,安心随队伍赶路。 守备大营的队伍又走出一里多路,队伍行进速度变得更慢了,大部分营兵都开始气喘吁吁,走路也是跌跌撞撞起来。 见状,郑树齐眉头皱了起来。 早就知道灵丘守备大营的营兵差劲,怎么也没想到,连天成卫的一些兵马都不如,这才走出没几里路,就一个个像是赶了几十里路一样疲乏。 “守备,您看是不是先让队伍休息一下?”徐存中见这些营兵的模样,尴尬的和郑树齐商量。 郑树齐抬手一指前面的路口,问道:“这里是不是通往徐家庄的路?” “对,这就是这条,沿着右边这条路,往前再走几里就到东山了。”徐存中为郑树齐解释。 对于郑树齐不认识这两条路他并不意外。 郑树齐来灵丘上任大半年,大部分时间呆在城中的守备府里,出城顶多是去城外的守备大营,再远的地方根本没有去过。 “告诉下面的人,抓紧赶路,距离东山一里外的地方在休息。”郑树齐对徐存中下令。 徐存中只好答应下来。 然而,命令传达后,下面的营兵情况并没有多少改善,仍然是晃晃悠悠的赶路,完全不在乎前面是否能够休息。 就在这时候,官军中一名骑兵赶到郑树齐近前,禀报道:“将军,前面发现了几名虎字旗的骑兵,就在距离咱们几百步外的地方。” “看样子虎字旗的人早就得到咱们来的消息。”徐存中看向郑树齐。 听到这话的郑树齐冷哼一声。 守备大营的兵马一路上拖拖拉拉的赶路,路上还遇到几次行人,所以他们被虎字旗的人发现,他并不奇怪。 “郑守备,既然都被发现了,我看不如咱们还是退回去吧!”徐存中提议道。 作为灵丘守备大营的千户,他并不想与虎字旗为敌,不是他背叛朝廷选择和虎字旗站在一边,实在是他知道以守备大营的兵力,根本不是虎字旗留在灵丘的兵马对手。 要不是郑树齐上来就扣押了守备大营另一个千户陈玉胜,他根本不愿意带着守备大营的兵马随郑树齐来东山。 “退什么退,堂堂灵丘守备大营,难道还怕一支逆贼的叛军不成。”郑树齐冷冷的瞪了徐存中一眼。 要不是自己手里无兵可用,他绝不会让徐存中陪他来东山。 对守备大营的两个千户,还有下面的百户和总旗,他是一个也不信任,很难保证这些人里面有多少被虎字旗收买。 徐存中苦着脸说道:“郑守备既然不愿意退兵,那不如让下面的人休息一会儿,万一虎字旗的兵马来了,总能有一战之力。” 虎字旗已经派来了哨骑,他担心虎字旗的兵马随时会赶到。 以守备大营这些营兵现在的模样,他怀疑上了战场连刀枪都拿不动。 郑树齐看着周围营兵快要累死的模样,犹豫了一下,道:“也好,让队伍停下来休整,一刻钟后在继续赶路。” “下官这就把郑守备的命令告知下面。”徐存中松了口气,他最担心的就是郑树齐不同意让营兵休息。 虽然一刻钟不算多,可能休息一会儿,多少能让下面的营兵恢复一些体力。 郑树齐点点头,转而对身边的亲兵说道:“本官要是让你们去把前方虎字旗的骑兵都擒杀,能否做到?” “将军放心,小的一定把人抓住。”一旁的亲兵说道。 不过是几个虎字旗的骑兵,这些武艺精湛的亲兵不觉得自己无法拿下对方。 “好,现在你们就前面,把这些逆贼的骑兵都擒杀。”郑树齐面露杀机。 很快,官员这边十几骑亲兵从队伍中脱离而出,沿着前面的路,策马追去。 距离官军几百部外的地方,虎字旗一名手持单筒望远镜的哨骑见到官军骑兵出来,随即对身边的同伴说道:“官军派来了骑兵,咱们撤。” 说完,他带头骑上自己的战马,带着身边的同伴从土坡这里离去。 第一千四百五十八章 迎战 “将军,您也歇息一会儿吧!”郑树齐的亲兵,把郑树齐从马背上搀扶下来。 就在旁边的地方,铺上一块坐垫。 郑树齐坐在坐垫上,手里接过亲兵送来的清水,放在嘴边喝了两口。 “将军,徐千户过来了。”旁边的亲兵小声提醒了一句。 郑树齐扭头看过去。 就见徐存中从他右手边的方向走过来,看样子是要来他这里。 果然,人走到他近前停了下来。 “郑守备,前面就是东山了,到了以后很可能会动手,您看要不要单独留出一队人马用来压阵,毕竟虎字旗的兵马确实有些本事。”徐存中尴尬的搓了搓手。 没好意思直接说守备大营的兵马太无用了。 听到这话,郑树齐面露沉思,心中衡量着徐存中的提议。 走来的这一路,清楚的让他感受到守备大营这些兵马的无能。 现在他也有些怀疑,自己就这样带领守备大营的兵马来东山是对是错。 徐存中恭敬的站在一旁,并没有催促郑树齐马上给出一个结果。 对方才是这支兵马名义上的统帅,他只是对方手底下的一个统兵将领。 “虎字旗的兵马真有这么厉害?不是说虎字旗的精锐都去了草原,留下的也只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虾兵蟹将?”郑树齐问向面前的徐存中。 既然敢带兵来东山找虎字旗的麻烦,他自然不会对虎字旗在灵丘的情况一无所知。 上任这大半年来,零零散散的也弄到了不少关于虎字旗在灵丘这里的近况。 真要是刘恒还在灵丘坐镇,虎字旗大队兵马也在灵丘,他也不会只带上守备大营的兵马来东山找虎字旗的麻烦。 “灵丘是虎字旗起家的地方,说是老巢都不为过,虎字旗怎么可能只留一些虾兵蟹将守在这里。”徐存中一脸苦笑。 这才明白,弄了半天郑树齐连虎字旗在灵丘的实力都不知道,就敢带着守备大营的兵马来东山找虎字旗的麻烦。 这让他更加不看好这一次行动。 郑树齐眉头皱了起来,道:“如此说来,你是觉得本官在灵丘奈何不得虎字旗了?” 徐存中低了低头,却没有言语。 嘴里没说,但郑树齐看得出来,徐存中不看好他,或者说认为守备大营的兵马不是虎字旗留在灵丘兵马的对手。 踏!踏!踏! 就在这时,急促的马蹄声从前面传来。 很快,几名骑兵从前面的道路上疾驰而来。 “来人,保护郑守备。”徐存中见到远处正朝他们这个方向过来的骑兵,急忙招呼周围的人,并且自己挡在郑树齐的前面。 然而,在他身后的郑树齐推开了他。 同时,就听郑树齐说道:“不用紧张,是自己人。” 这么一会儿,迎面而来的骑兵已经靠近停留在路边歇息的官军,能够看清楚骑兵身上的装束。 徐存中松了一口气。 他已经认出来的骑兵是之前派出去的那十几骑,而且都是郑树齐自家的亲兵家丁。 “将军,前面发现虎字旗大军,差不多有一营兵马,正朝这边过来。”回来的一名亲兵不等战马停稳,便从马背上跳下来,几步窜到郑树齐面前。 听到这话的郑树齐脸色一变。 边军的一个营满员差不多有三千人左右,虎字旗来的这个营就算没有三千人,两千兵马总应该有。 毕竟虎字旗从没有吃空饷一说。 而这个时候与官军在同一条路出现虎字旗的兵马,不用想就知道是冲着官军来的。 “要不然咱们还是先退回灵丘县城。”徐存中说道,“如今县城空虚,万一虎字旗的兵马去攻打县城,灵丘县城就危险了。” 旁边的亲兵也在看郑树齐,等他拿主意。 这个时候虎字旗主动找上门,说明对方有信心击败官军,更重要的是,往这边来的虎字旗的兵马要比官军这边多出好几倍。 郑树齐面露犹豫。 守备大营的兵马已经快到东山,还没有和虎字旗的兵马交手,就这么退回去,他有些不甘心。 而且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将会威严大失,以后再想调用守备大营的兵马,将会变的更困难。 眼前这个守备大营仅剩的千户徐存中以后未必还会再听他的命令。 “怎么就你们几个回来,其他人呢?”郑树齐突然想到自己派了十几骑去对付虎字旗的哨骑,而眼前只回来几骑。 其中一名亲兵开口说道:“其他人留在后面想办法拖延虎字旗大军,属下几人先回来送信。” “传令下去,列阵迎敌。”郑树齐扭头对一旁的徐存中说。 听到这话的徐存中脸色骤然一变。 完全没想到郑树齐在明知兵力不占优势的情况下,还想留下和即将到来的虎字旗大军作战。 “怎么?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准备。”郑树齐见徐存中没有动地方,脸色当即一沉。 他知道徐存中不想打这一战,但他决不允许徐存中违抗自己的命令。 “是。”徐存中无奈的答应下来,转身快步离去。 两个人谁也没提让大军在这里设伏。 虎字旗的哨骑早已发现了他们这支官军,就算设伏,虎字旗那边也不可能上当,最后还是要真枪真刀的打一场。 在一声声的埋怨中,守备大营的兵马终于一个个站起身,穿好衣甲,拿着各自的兵刃,歪歪扭扭的堵满了很长一段道路。 “徐千户,将军让你带着人去前面。”郑树齐身边的一名亲兵向徐存中传达命令。 本就不愿意打这一仗的徐存中,听到郑树齐想要让自己在队伍最前面直面虎字旗的兵马,脸色变得难看,问道:“难道郑守备不留在前面指挥作战?” 那亲兵说道:“我将军觉得徐千户之前的提议有道理,所以带人在后面压阵,防止有人做逃兵。” 听到这话,徐存中脸色更难看了。 “徐千户赶紧的吧!别让将军等太久,别忘了虎字旗大军已经在快到了。”那亲兵催促道。 丝毫没有给徐存中面子。 “好,本官这就过去。”徐存中咬着后槽牙说。 终究不敢违抗郑树齐的将令,只得带上自家的几名家丁和一队官兵,赶往其他兵马的最前面。 第一千四百五十九章 ps:感谢书友和书友的打赏。 郑树齐已经先一步带上自己的亲兵来到了队伍最后面。 “将军,虎字旗那边来了少说两千多兵马,靠守备大营的这些营兵,未必是对手。”亲兵看了看不远处站的离拉歪斜的营兵。 这样的兵马,连土匪都未必打得过。 郑树齐看了看,说道:“你们都警醒着点,见到情况不对,马上护着本将回灵丘县城。” “是。”那亲兵答应道。 已经得到虎字旗大军即将到来的消息,官军这边都没有了继续休息的心思,哪怕是守备大营的营兵,也都拿起了兵刃。 踏!踏!踏! 马蹄声从远处的道路上传来。 守在官军队伍靠前位置的徐存中,因为紧张,额角上开始有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滴淌。 “是郑守备的那几个亲兵。”身旁有家丁低声提醒。 徐存中自然也认出来出现在眼前的这些骑兵身份。 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而放松,反而双手握得更紧了,而且因为太过用力,指接周围隐隐发白。 “不好,这些人后面有人再追!”一旁的家丁突然喊道。 在郑树齐的这些亲兵后面,隐隐可以看到有骑手在后面追击。 距离道路上官军所在的地方已经很近了,可这些郑树齐带来的亲兵并没有减速,反而直接冲向了官军的队列。 “让开,快让开,放他们过去。”徐存中急忙冲着道路一旁的营兵喊道。 根本不用他提醒,一部分营兵已经往路边的沟里跳去,没人敢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阻挡疾驰中的战马。 即便营兵开始躲避,可还是几个运气不好没有躲开的营兵,被战马撞飞出去,重重的摔在地方,眼看人就不行了。 还有几个营兵被战马踩断了腿。 这让本就不算多稳固的官军队列,变得乱哄哄起来。 “该死的!”徐存中忍不住骂了一句。 他能感觉到,郑树齐的这些亲兵,根本没有把守备大营的这些营兵当一回儿,不然也不会直接冲过来。 不过,哄乱的情况很快被压阵的郑树齐带人镇压了下来。 这时候,追击郑树齐亲兵而来的虎字旗骑手也出现在了官军阵前,停在了百步外的地方看了几眼,随后拨转马头便走。 “他们这是什么意思?这就走了?”徐存中眉头皱了起来。 虎字旗的骑兵这么突然的离开,让他心中诧异。 “将军,这一仗没法打,郑守备就是让咱们来送死的。”一旁的家丁低声说道。 徐存中脸色十分的难看。 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些,可郑树齐才是这支兵马名义上的统帅,他作为下属,只能服从对方的命令。 “将军,刚刚那几个虎字旗骑兵离开,并非因为看到咱们害怕而退走,恐怕虎字旗的大军很快就到了,咱们这点人,哪里是虎字旗大军的对手。”家丁以为徐存中不明白事情的严重,忍不住提醒道。 徐存中狠狠的吸了一口气,道:“一会儿看我眼色行事,别为了别人的乌纱帽把自己脑袋丢了。” 他不敢明着违抗郑树齐的命令,却在心里决定要保全自己的性命。 “将军放心,别的不敢说,护将军您逃走还是没问题的。”那家丁拍着胸脯保证道。 徐存中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这个时候,他能指望的只有自家的家丁,至于守备大营的这些营兵,他一个也不敢指望,实在是太了解这些营兵都是什么德行了。 平时连饭都难得吃饱的营兵,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尤其这几年因为虎字旗的关系,灵丘地方安靖,守备大营的营兵没了用武之地,也就没有人用心去管营兵的死活。 守备大营从上到下,任何一个身带品级的武官,想的都是怎么从守备大营上面吃更多的空饷,捞更多的好处,而不是训练营兵。 毕竟训练营兵也是要花银子的。 “来了,将军。”有眼尖的家丁提醒道。 前方远处的路上,有人影出现,并且人影越来越多,挤满了整条道路。 “传令下去,戒备!”徐存中命令道。 而他自己右手紧紧握住腰刀的刀柄。 就在他的命令下达不久,官军这边的营兵再次变得乱哄哄,开始有营兵自行后退,甚至还有营兵干脆丢下手里的兵刃往来时的方向逃去。 见状,徐存中脸一黑。 本以为守备大营的营兵就算再没用,也能充当个人头使,用来摇旗呐喊,现在看来,一点也指望不上。 还没等打,已经有营兵开始逃了。 “将军,咱们要不要也跟着一起逃走?”一旁的家丁提议道。 是个人就能看出来,指望守备大营的这些营兵,根本不可能是虎字旗大军的对手。 徐存中迟疑了一下,最后摇了摇头,说道:“再等等。” 倒不是不想逃,而是他觉得现在就逃,会给郑树齐借题发挥的机会,很可能要承担兵败的责任。 毕竟他这个千户在郑树齐眼里早就碍眼了,要不是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早就把他这个千户给撤换了。 旁边的家丁见自家主将这么说,也只能耐心留下。 然而,就在这时候,官军后面出现的哄乱情况更严重了,但逃兵的情况止住了。 “你去看看,后面怎么了!”徐存中对身边的家丁交代了一句。 有一个营兵逃走,其他的营兵都跟着逃才正常,可现在所有的营兵不仅没逃,反而越发往前靠了。 这根本不像是他所知道的守备大营。 一名家丁骑马朝身后的官军后方走去。 时间不长,他回到了徐存中身边,低声说道:“郑守备的亲兵杀了几个想要逃走的营兵,止住了逃兵逃走的情况。” 听到这话的徐存中点了点头。 这才和他想的一样,要不然以守备大营这些营兵的德行,早就全都逃走了才对,而不是留在这里等着虎字旗大军的到来。 不过,如此一来,他想要借着逃兵逃走的混乱,顺势一起逃回灵丘县城的想法也就不能实施了,只能继续留在这里,等其他机会逃走。 至于留下来和虎字旗的兵马拼命,这个想法他丝毫没有。 第一千四百六十章 手令 虎字旗的兵马距离官军百步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 一个个肩扛虎蹲炮的炮手跑到阵前,毫不掩饰的在官军的眼前安置虎蹲炮。 “逃!” 徐存中见到虎字旗把虎蹲炮搬了出来,二话不要说,带着身边的家丁扭头就跑。 虎字旗兵马多也就算了,现在连炮都拿了出来。 官军这边没有人能够挡得住虎蹲炮,而且守备大营的原来的那几门虎蹲炮早就私下里换了银子,当初就是虎字旗买走了这些虎蹲炮。 现在他看到虎字旗的兵马抬出虎蹲炮,他心里恨死了王同和陈玉胜,因为就是这两个人卖光了守备大营仅有的几门炮。 原本在官军前列的徐存中带着人往后一逃,其他不知道怎么回事的守备大营营兵,下意识跟着一起往回跑。 稳定下来不久的官军队列,再次出现溃逃,而且比上一次的溃逃更加严重。 “拦住他们几个!”人在后面压阵的郑树齐见到徐存中带人骑马往后跑,气急败坏的命令身边的亲兵去阻拦。 几名亲兵骑马冲了出去。 路上站满了营兵,马根本跑不起来,很快,郑树齐派去的亲兵拦住徐存中和他身边的家丁。 “让开,我要去见郑守备。”徐存中怒喊一声,骑马从挡在身前的亲兵身边擦身而过。 几个亲兵终究没敢阻拦徐存中,只是把对方带回来的几个家丁给拦在了后面,就连营兵再次溃逃的情况也被压制了下来。 很快,徐存中来到了郑树齐的近前。 然而,未等他开口,就见郑树齐冷着脸说道:“谁让你退回来的,你可知这么做会直接引起大军溃败。” “炮,虎字旗那边有炮!”徐存中冲着郑树齐嚷道。 郑树齐脸一黑,道:“有炮又怎么样,一群乱匪还能自己操弄大炮不成,本官看你是怕了!” “放屁。”事关性命,徐存中毫不客气的破口大骂道,“虎字旗是一般的乱匪吗?他们自己就能造炮,又曾用大炮轰塌过新平堡的城墙,这叫不会操弄大炮吗?” 这会儿他也算看出来了,郑树齐这是想让他去送死。 郑树齐阴沉着面容说道:“本官命你立刻领兵去围剿前方的虎字旗乱匪!” 虎字旗的兵马已经近在眼前,他决不允许徐存中在这个时候逃走。 一旦徐存中这个千户逃命,剩下的营兵也只会蜂拥而逃。 轰!轰!轰! 正巧在这时,虎字旗一方的几门虎蹲炮被打响。 随着炮声响起,勉强留下来的守备大营营兵,彻底的乱了,任由郑树齐的亲兵如何镇压,却一点用处也没有。 就连那些骑在马背上的亲兵家丁,也都被溃逃过来的营兵所裹挟,不得不往后退。 道路一侧的山坡上,泥沟里,也都挤满了逃命的营兵。 “将军,咱们败了,属下护着您回灵丘县城。”退回来的一名亲兵急切的对郑树齐说。 周围都是溃败的营兵。 郑树齐铁青着一张脸。 几声炮响就把守备大营的这些营兵吓得溃败而逃,这些营兵比他想象中还要不堪。 “将军!”那亲兵见郑树齐没有回应,忍不住又催促了一句。 周围有几名亲兵组成肉墙,挡住那些溃逃的守备大营营兵。 随着从前面溃逃下来的营兵越来越多,这几名亲兵身上的压力越来越大,眼看快要阻挡不住了。 “回去。”郑树齐也知道继续留下去已经没有必要,当即调转马头,骑马离去。 而他的那些亲兵护卫在周围,驱散挡在路上的溃兵。 “咱们也走。”徐存中对自家的家丁说了一句,促动战马追在郑树齐等人的后面。 战马四条腿要比营兵两条腿跑得快。 当郑树齐等人骑马冲出溃兵的人群,战马可以尽情的跑起来,很快把守备大营的营兵甩没了踪影。 不管是郑树齐还是徐存中,还有几个骑马的武官,没有一个人在乎守备大营那些普通营兵的死活,全都自顾的离开。 虎字旗这边几个操弄虎蹲炮的炮手,看着眼前四处溃逃的官军,反倒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开炮。 因为这些官军逃的太快,等虎蹲炮重新装填好之后,人已经逃到了射程之外。 “副营正,咱们要不要追击?”一名军官来到杜岩跟前。 杜岩望着眼前丢盔弃甲的灵丘守备大营营兵,咧了咧嘴,道:“早就听说守备大营的官兵全都是废物,现在看来,说他们是废物都抬举了。” 只开了两炮官军都被吓跑了,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咱们可以趁势掩杀,一举解决灵丘守备大营。”那军官说道。 杜岩摇了摇头,道:“算了,杀这样的废物只会浪费火药,又没打算攻打灵丘县城,没必要在他们身上浪费精力,传令下去,命大军返回东山。” 大军过来的目的是为了阻止灵丘守备大营的兵马靠近东山,现在目的达成了,他不准备留下和眼前这些溃兵较劲。 队伍中许多新加入进来的矿工还没有闹明白怎么回事,大军便再次开始返回。 回程的路刚走了不到一半,前方来了一匹快骑。 吁! 到了近前,马背上的骑手拉住缰绳,停了下来,冲着面前的人问道:“你们杜副营正呢?” 一名小队长快步走上前,说道:“副营正在后面?” 那骑手二话不说,骑马继续朝前面走去。 不过,因为道路上多了不少自家兵马,他不能再向之前那般纵马疾驰,尽量控制马速。 二千多人的队伍在路上拉出一条如长蛇一般的长队,而杜岩骑马走在队伍中间。 “杜副营正!”那骑手见到杜岩,急忙出言呼喊,并且催动战马朝对方靠近。 杜岩听到有人喊自己,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 见是营正廖俊毅身边的传令兵,马上预料到有事情,便催促战马朝对方走过去。 两边一靠近,那骑手说道:“杜副营正,营正命令你带领大军先一步前方新平堡,虎头寨的炮队会与你方会合,这是手令。” 说着,他掏出手令递了过去。 第一千四百六十一章 郑树齐和徐存中等人连守备大营都没有回,一路逃回灵丘县城。 “关城门,关城门。” 一进城门,郑树齐马上命令守城门的兵丁关闭城门。 这些兵丁虽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但都知道郑树齐是灵丘守备,不敢不遵从命令。 在几个兵丁的努力下,城门缓缓关闭。 见状,郑树齐这才松了一口气。 跟随郑树齐一同进城的徐存中脸色难看的说道:“郑守备,你就这么把城门关了,那些逃回来的守备大营营兵怎么办?” 只要不傻,都知道城外不能呆了,只有逃进城中才最安全。 “别提那群酒囊饭袋,简直丢尽了朝廷的脸。”郑树齐一脸恼火地说。 守备大营实在是出乎他意料外的没用,连打都没打,几声炮响就给吓的溃败而逃,这是他见过最没用的朝廷兵马,连山上的土匪都不如。 徐存中张了张嘴,想要辩驳,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实在是守备大营的无能,也出乎了他的意料。 当年守备大营在东山铁场和虎字旗的兵马交过手,然而几年过去,已经连交手的勇气都没有了。 郑树齐看着徐存中说道:“徐千户,接下来还是想想怎么守城吧!虎字旗闹出了这么大动静,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 随着灵丘守备大营的溃败,灵丘已经没有什么力量能够阻挡虎字旗攻占县城。 徐存中眉头一挑,问道:“郑守备是说虎字旗会来攻打县城?” “一伙儿逆贼,来攻打县城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郑树齐说道。 双方已经撕破了脸,他不认为虎字旗会放过这样一个攻占灵丘县城的好机会。 毕竟任何一伙儿逆贼,只要有能力攻占县城,都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徐存中皱着眉头说道:“虎字旗在灵丘已经有些年,从没有攻打过灵丘县城,哪怕刘恒被招安之前,也只是和边军大了几场,对灵丘县城碰都没碰。” “你能保证虎字旗不会攻打灵丘县城?”郑树齐反问了一句,不过未等对方答话,他又继续说道,“本官作为灵丘守备,不管虎字旗会不会来攻打县城,本官都要防患于未然。” 徐存中认同的点了点头。 毕竟他也不敢保证虎字旗会不会突然来攻打灵丘县城,毕竟守备大营的兵马刚刚战败,而且朝廷也始终防备着虎字旗。 “还要麻烦徐千户一件事。”郑树齐对徐存中说道,“劳烦徐千户去一趟县衙,把县衙的三班衙役都带来交由本官来统帅。” 听到这话的徐存中面露不解道:“这件事需要郭县令同意才行,而且郑守备去和郭县令说,要比下官这个千户更合适。” 郑树齐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下官这就去。”徐存中答应下来。 因为他知道,郑树齐这是不放心留他一个人在这里守城,担心他会私自放虎字旗的兵马进城。 “徐千户快去快回,虎字旗的兵马随时都有可能来。”郑树齐提醒了一句。 徐存中一拱手,转身离去。 让他那几个家丁也跟着他一同去了县衙。 他们一走,郑树齐身边的一名亲兵说道:“将军,灵丘县城未必能守住,还请将军早做打算。” 灵丘县城是什么情况,他们这些人再清楚不过。 城墙年久失修,上面荒草横生,塌陷的地方就不止一处,而且虎字旗有炮,以灵丘的城墙,根本挨不住几炮。 “你立刻去城大同府城,把灵丘这里的情况告诉杨总兵,就说……”郑树齐迟疑了一下,旋即说道,“就说虎字旗造反了,正在攻打灵丘县城。” 作为灵丘守备,他不好弃城而逃。 “属下这就赶往大同府。”那亲兵一行礼,转身离去。 虽然城门已经关了,可想要出城,有的是办法,而且只关了一个城门,还有其他城门可以进出。 郑树齐带着剩下的人登上了城墙。 随着守备大营去往东山,灵丘县衙这里早已是风声鹤唳。 虎字旗要真的那么好对付,县衙的公文也不会连县城都出不了,城外都在落入虎字旗的手里。 哪怕每年收缴的税银,也都是通过虎字旗的手交到县衙,而不是衙门里的人去各个村子挨家挨户去收缴。 以至于以往那些捞好处的手段,衙役们也不敢用在虎字旗的身上,只能老老实实的收走该缴的那一部分钱粮。 “郭县令在不在县衙?”徐存中来到县衙外,在马背上问向刚从衙门里走出来的一名衙役。 那衙役急忙上前行礼,恭敬的说道:“小的见过徐千户。” “少废话,郭县令在不在里面?”徐存中没空和衙役磨嘴皮子,再次问起郭斌昌。 那衙役说道:“大老爷人在后衙。” 这名衙役也是察言观色的好手,一看徐存中脸色不好,没敢提出自己带对方去后衙。 徐存中听到郭斌昌人在衙门里,便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快步往衙门里走去。 除了一名家丁在衙门外照料马匹,另外的家丁都跟着一同进了衙门。 徐存中在灵丘守备大营为官多年,衙门里的人几乎都认识他。 一路走来,衙门口的差役们纷纷行礼。 不过,心中有事的徐存中没空搭理这些人,一脸严肃的径直走向后衙。 这时候,早有衙门里的衙役跑去送信。 徐存中来到后衙门外,不等人通报,径直闯了进去。 一见到郭斌昌,他还是率先一步躬身行礼道:“下官参见郭县令。” “徐千户这么匆忙的来见本官,可是有什么事情?”郭斌昌语气不好的说。 对于徐存中就这样不经允许的闯进来,让他这个县令十分的不满。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灵丘的县令,哪怕是灵丘守备来见他,都要先让人通报才行,更不要说只是一个千户了。 然而,徐存中仿佛没有听懂一样,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郑守备带领守备大营去往东山的事情,郭县令可曾知晓?” “这么大事为何没有人来通报本官!”郭斌昌抬手一拍桌子,脸上露出怒色。 看上去他似乎真的不知道一样。 徐存中却知道,守备大营去往东山这么大事,郭斌昌作为灵丘县令,不可能不知情,之所以摆出发怒的模样,是不满郑树齐没有和县衙这边商量,私自行动。 第一千四百六十二章 守城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徐存中没想过要替郑树齐背锅,便解释道:“调动守备大营去东山是郑守备的命令,属下还以为郑守备得了您的允准。” “哼,从没有人来衙门说与本官听,本官又如何知晓!”郭斌昌不满的冷哼一声。 徐存中低下头,一脸苦涩的说道:“当务之急早已不是守备大营私自调动的事情了,而是虎字旗大军随时有可能攻打灵丘县城。” 说着,他小心翼翼的看向郭斌昌。 “胡说!”郭斌昌脸一沉,呵斥道,“虎字旗不过是本地的一家商号,什么时候成了乱匪了。” 不满的一甩自己的袖袍。 被呵斥的徐存中面露苦笑,道:“下官回来的时候,亲眼见到虎字旗的几千兵马朝灵丘县城赶来,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该到了。” “怎会如此!”郭斌昌身体晃了晃,一屁股跌坐在身后的座椅上。 灵丘县城的情况,他这个在这里做了几年县令的人再了解不过了,只要虎字旗大军攻打县城,县城连一天也守不住。 徐存中趁势说道:“大老爷,如今当务之急是抓紧派人去守城,不然虎字旗的兵马一到,城上无人驻守,县城便会落入乱匪之手。” 虎字旗在他口中已经成了乱匪。 “不是一直都相安无事,为何他们会突然来攻打灵丘县城!”郭斌昌求助的望向徐存中,旋即又道,“守备大营呢,赶紧让守备大营去守城呀!” 提到守备大营,徐存中心情酸涩的说道:“守备大营已经指望不上了,下官这次过来,是希望大老爷能够派出衙门里的三班衙役去守城。” 说着,他看向郭斌昌。 三班衙役是除了守备大营外的另一支官府力量,正式的衙役可能不多,胜在白役多,凑出几百人没有多大问题。 “为何指望不上守备大营?不会是……”话刚一问出口,郭斌昌马上想到一种可能,希冀的望着徐存中。 想要从对方口中得知一个与他脑中所想不一样的答案。 徐存中轻轻的点了点头。 见到后的郭斌昌心都凉了,当即怒拍座椅扶手,怒道:“本官要找巡抚,不,要上奏朝廷,告你们一个官逼民反的罪名。” “大老爷,现在已经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了,当务之急是要守住县城,等待援兵,迟了的话,县城就守不住了。”徐存中急切的说。 “对,对,对,抓紧去守城,不能让虎字旗的兵马攻进灵丘县城。”郭斌昌哆嗦着嘴唇说道。 作为灵丘县令,一旦牧守的地方落入贼手,哪怕他逃出来,也会被朝廷砍了脑袋。 不想死,他只有守住灵丘县城这一条路。 “来人,快去把师爷找来!”郭斌昌冲门外的衙役喊道。 徐存中开口说道:“大老爷,这个时候就别找贾师爷了,还是先让三班衙役随下官一同去城墙上。” “对,对,对,先让衙役去守城。”郭斌昌连连点头,旋即对听差的衙役说道,“快去把县衙里所有的差役都找来,让他们随徐千户去城墙上守城。” 衙役急忙跑了出去。 郭斌昌转而看向面前的徐存中说道:“徐千户,接下来灵丘就全都靠你了,务必要守住,绝不能让县城失陷贼手。” “大老爷放心,下官定会把贼人阻挡在城外,护住城中百姓。”徐存中面朝郭斌昌一抱拳。 除了在外面办差的差役和狱卒外,衙门口里的差役很快全都集中在了衙门里。 徐存中带着这些差役,出了县衙,径直朝县城的其中一个城门方向走去。 “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等在城墙上的郑树齐见到徐存中,语带不满地说。 徐存中说道:“大老爷那边问了半天的话,下官解释了好半天,才肯把衙门里的差役都派过来。” “行了,赶紧带人去准备准备滚木雷石,多烧一些金汁。”郑树齐交代道。 徐存中点点头,转身准备去分配任务。 可就在这个时候,就听郑树齐喊道:“等等!” 徐存中收回迈出去的脚步,回转过身,不解的问道:“郑守备还要其他事?” “怎么才来这么点人,本官记得县衙里的三班衙役少说有几百人。”郑树齐眉头挤在了一起。 徐存中回过头看了看自己带来的百十来号人,旋即解释道:“一部分差役在外面办差,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还有一部分根本没来,愿意来守城的差役也只有这些了。” “算了,你带人先去准备吧!”郑树齐摆了摆手,示意对方去忙自己的事情。 守在郑树齐身边的一名亲兵说道:“将军,这么点人守城,怕是守不住,要不然发动一下百姓,尽量多让一些百姓来守城。” “也只能如此了。”郑树齐点了点头。 指望县衙这百十来号人,根本不可能把虎字旗的几千兵马挡在城外,没有了守备大营的兵马可用,能依靠的只剩下城中的百姓。 城头上,仅剩下的官军和衙役忙活了大半个时辰,准备下一些滚木雷石搁在城头,同时,城墙上支起了几口大锅,里面的汤汁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来了,来了!” 城墙上,有眼尖的人指着城外的方向大声叫喊。 郑树齐快步走到垛口前,一只手扶着女墙,目光朝远处看去。 就在城外的官道上,黑压压多出许多身影。 “让弓箭手准备,只要乱匪敢靠近城墙,就给本官射他们。”郑树齐命令道。 城头上,站着十几个弓箭手,其中好几个都是郑树齐和徐存中两个人身边的亲兵家丁充任。 随着城外的虎字旗大军慢慢靠近,郑树齐紧张的手心里直冒汗。 城墙上,除了他自己带来的几十号亲兵和家丁,其他的差役和百姓,顶多充当个人头,很难指望这些人杀敌。 “真齐整,怕是边军的精锐也就这样吧!”城头上上的一个白役下意识的咽下了嘴里的唾沫。 以前他看到的那些守备大营的兵马,走在路上歪歪扭扭,三五成群,跟一群流民赶路一样。 可眼前官道上的虎字旗兵马,并排两列走在一起。 由远及近的这么一路走来,看不出任何的混乱,队伍十分的整齐,除了边军的精锐,他想不出还有什么样的兵马能和眼前这些兵马相比较。 第一千四百六十三章 抚剿虎字旗统帅 城头上和这名白役一样想法的人还有不少。 面对这样的精锐大军,城墙上许多人心里对于守住城池没有什么底气。 踏!踏!踏! 几名身穿黑色铁甲的骑兵先一步来到灵丘城头下二三百步外的地方,使得城墙上守城的众人一阵紧张。 好在城墙上的十几名弓箭手都有些经验,知道这么远的距离即便是射箭也射不到人,只会浪费身上的羽箭。 “将军,这一仗怕是不好打了。”一名亲兵低声对郑树齐说。 城外的虎字旗兵马一看就是精锐,再看城墙上的人,虽然凑出了几百号人,可一个个看上去十分的紧张,许多守城的人,身体更是在打颤。 郑树齐脸色难看的说道:“守不住也要守,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放弃。” 虽然他不会与灵丘共存亡,可作为守将,也不会轻易的弃城而逃。 很快,虎字旗大军前列的兵马离城门越来越近。 郑树齐紧张的用手抓着女墙,放箭两个字含在口里,随时都有喊出来的可能。 然而,上天就像开了一个玩笑。 就在虎字旗的兵马快要靠近城门的时候,突然拐了一个弯,拐到了右侧的官道上,并没有在灵丘县城的城门前驻足。 “将军,他,他们好像走了?”一名亲兵迟疑地说。 眼看虎字旗大军就要到城门前,却突然绕过城门走向另外一条路上,这让城墙上的人有些看不太明白。 “传我将令,命所有人盯紧了,小心虎字旗的人使诈。”郑树齐虽然没看懂虎字旗这边的操作,仍然保持着小心谨慎。 过了一会儿。 越来越多的虎字旗兵马走上了另外一条道路上,贴着城墙的一侧,越走越远,一点也不像攻打灵丘县城的模样。 “将军,看情形虎字旗那边根本没有攻打县城的意思?”随着虎字旗的兵马离灵丘县城越来越远,有亲兵犹豫着说。 此时郑树齐眉头紧锁。 他也不明白虎字旗的人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大军只出现在城门前,却没有攻打灵丘县城。 灵丘县城内空虚的情况,他不信虎字旗的人不清楚。 “将军,会不会他们只是路过,根本没有攻打县城的意思?”边上的亲兵说出心里的疑惑。 毕竟虎字旗大军要来攻打灵丘县城,官府很难守住。 郑树齐迟疑了一下,说道:“一会儿城头下的几个虎字旗骑兵一走,你带几个人跟过去,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弄不清这些虎字旗兵马的目的,他心中总是不安。 “属下遵命。”边上的亲兵答应道。 灵丘县城城门前的几个虎字旗骑兵,一直在城门口附近转悠,直到虎字旗的兵马走远,这才离开,追向已经走远的大军。 这时候,城墙上的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 虎字旗大军一走,暂时不用担心会来攻打县城,他们也不用担心自己会死在城墙上。 不过,虎字旗大军虽然走了,郑树齐却没有放城墙上的众人离开,为了防备虎字旗大军调头回来,仍然城头上众人留下来守城。 几天后,剿灭虎字旗的旨意送到了大同府城。 杨国柱被叫到巡抚衙门。 “杨总兵,朝廷已经送来清剿虎字旗的旨意,本官将作为这一次剿匪的主帅。”李广益对杨国柱说道。 杨国柱面朝李广益一行礼,说道:“末将一切皆听从军门吩咐。” “有杨总兵这句话,本官就放心了。”李广益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对杨国柱的态度十分的满意。 杨国柱坐回座位上,看着李广益说道:“军门,咱们什么时候出兵?末将最近收到消息,灵丘的虎字旗兵马正在攻打灵丘县城,末将担心灵丘怕是坚持不了多久。” “不急。”李广益摆了摆手,旋即说道,“朝廷命本官为统帅,可宣府的兵马还没有到,光靠大同自己的兵马,想要对付虎字旗怕是没有那么容易,一旦不能给虎字旗一击致命,让他们逃到草原上,再想彻底解决他们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杨国柱眉头一皱,道:“大同虽然是虎字旗的老巢,可匪首刘恒和虎字旗大部分乱匪都在草原上,以大同自己的兵马,想要收拾虎字旗留在大同境内的兵马还是没有问题的。” “还是再等一等的好。”李广益笑着劝道,“磨刀不误砍柴工,本官要的是十足的把握,只要宣府兵马一到,本官立即下令对大同境内的虎字旗人员进行清剿。” 杨国柱见李广益一定要等宣府兵马来了才肯动手,便说道:“军门,咱们等得了,灵丘那边怕是等不了,要不然还请军门允许末将带一支兵马,先解灵丘之围?” 他不想坐在大同干等。 以前是想对虎字旗动手,可是没有机会,朝廷不允许,而大同大部分官员又被虎字旗买通,他一个副总兵想动手也动不了。 现在终于有机会动手,他不愿意再等下去。 “本官说了,再等一等。”李广益收起脸上的笑容,沉声说道,“虎字旗不是一般的乱匪,你和他们交过手,应该知道他们有多难对付,你随随便便带一支兵马去灵丘,一旦失利,谁来承担这个责任?还不是要本官来承担。” 杨国柱张了张嘴,最后说道:“灵丘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看灵丘落入乱匪的手里。” “灵丘是虎字旗起家的地方,那里上上下下早就被虎字旗收买,虽然名义上灵丘还是朝廷的灵丘,可你我都清楚,灵丘早就是暗中被虎字旗掌控,可以说灵丘早就落入贼手,所以灵丘的事情,不急于这一时。”李广益说道。 总之,他不同意杨国柱现在就带兵去灵丘。 杨国柱心中不满,却知道朝廷任命李广益为统帅,而他只是对方手底下的一名将领。 除非他想违抗帅令,不然只能等宣府的兵马来大同。 “行了,你先回去准备,随时等候本官的将令。”李广益示意杨国柱可以走了。 杨国柱站起身,一行礼,道:“末将告退。” 说完,他转身离去。 李广益见他离开,放下手里的盖碗,对自己的幕僚胡明义说道:“想办法把本官被朝廷任命为抚剿虎字旗统帅的事情传出去,明白吗?” “东翁放心,学生保证让那边知道东翁您是身不由己。”胡明义急忙说道。 李广益满意点点头。 第一千四百六十四章 新平堡外出现虎字旗大军 “东翁,您可算回来了。” 杨国柱刚一回总兵府,守在总兵府门外的薛牧急忙迎了上来。 “这么急着找本官,莫非是有什么事情?”杨国柱翻身下了马,把缰绳丢给一同回来的亲兵。 薛牧说道:“刚收到消息,虎字旗从灵丘派出一支兵马去往新平堡方向,学生担心虎字旗那边怕是收到了什么消息。” “不新鲜。”杨国柱迈步往里走,同时说道,“虎字旗能把生意做这么大,官场上不缺对他们示好的人,提前收到了消息,本官丝毫不意外。” 为官多年,他清楚在官场上没有真正的秘密,朝廷大张旗鼓的下令抚剿虎字旗,虎字旗的刘恒不可能收不到这个消息。 薛牧眉头轻轻一皱,道:“难道真这么看着他们逃去草原?” “不然呢!”杨国柱脸色不好的说道,“李巡府一定要等宣府的兵马到齐,才肯对虎字旗动手,本官也只能等。” 薛牧快走几步,紧紧跟在杨国柱身侧,嘴里说道:“李巡府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么好的机会,完全可以先剿灭逃去草原的这支乱匪,削弱虎字旗的实力。” “逃去草原的这支乱匪有多少人?”杨国柱停下了脚步。 薛牧急忙停下来,说道:“说是有两三千人,还有十来门将军炮。” “可惜了。”杨国柱抿了抿嘴,迈步继续往前走去。 薛牧再次追了上去,嘴里说道:“虎字旗只有这么点兵马,对咱们来说是个好机会,只要出动两三个大营,定能顺利的剿灭这支乱匪。” “旨意送到大同之前还行,如今却是不行了。”杨国柱说道,“兵马调动已经归于李巡府这位主帅只手,没有帅令,本官也不能随意调动兵马。” 很快,两个人进了守备府的一间书房。 杨国柱做到了主位上,下人奉上热茶和点心。 “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吗?”薛牧眉头挤在一起。 杨国柱吹吹茶杯里的热气,一摇头,道:“没办法,只能放任虎字旗的这支兵马逃去草原。” “可万一他们要是去攻打新平堡怎么办?”薛牧担心的问道。 杨国柱端着茶杯的手一顿,眉头紧锁的说道:“虎字旗的人这个时候逃去草原本官不意外,可要说去攻打新平堡,这不太可能吧!” 朝廷已经下了抚剿虎字旗的旨意,虎字旗的人逃往草原都怕来不及,他不认为虎字旗有胆子去攻打新平堡。 “虎字旗以前有过攻打过新平堡的先例,咱们不能不防。”薛牧说道。 杨国柱手捋胡须,面露沉思。 “东翁,要不然咱们还是和李巡府说一下,派一队兵马去一趟新平堡,没事最好,有事也能提前防范,而且守住了新平堡,等于断了虎字旗的人逃往草原的一条路。”薛牧看着杨国柱说。 杨国柱轻轻一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新平堡确实是一处紧要之地,不能落入虎字旗的手里。” “东翁你同意派一队兵马去新平堡了?”薛牧说道。 杨国柱道:“只有本官同意没用,需要李巡府那边也同意,本官才能调动兵马去新平堡,这样,你先去告诉各营的将领,让他们做好出兵的准备,本官现在就去见李巡府。” 说着,他从座位上站起身,再次离开总兵府。 大同府城距离新平堡二百多里。 而就在距离新平堡二十里外的一处山坡上,一支全副武装的兵马正在休息。 “副营正,咱们刚派去新平堡方向查探情况的哨骑已经回来了,如今新平堡关上了城门,怕是已经知道咱们这支兵马了。”参谋李少阳对正在看地图的杜岩说道。 杜岩直起腰,轻笑道:“本也没打算瞒住他们。” “如此一来,咱们想要偷袭拿下新平堡恐怕不可能了。”李少阳说道。 杜岩笑了笑,道:“带来了这么多门炮,哪还用得着去偷袭,咱们这一次光明正大的打进去。” 他手指用力一按标记在地图上的新平堡。 “这,”李少阳迟疑了一下,说道,“要不要联系一下咱们在城里的人,让他们在城中闹一闹,方便咱们攻城。” “不需要这么麻烦。”杜岩一摆手,道,“咱们虎字旗能够攻破新平堡一次,就能攻破新平堡两次,咱们一路辛苦的把炮运过来,就是为了攻城的时候用。” 李少阳点了点头。 上一次虎字旗大军攻打新平堡的时候,他还在讲武堂学习,而这一场攻占新平堡的战例后来经过整理,用在了讲武堂的课堂上。 所以他清楚的知道,以新平堡的城墙,根本挨不住自家大炮的炮击。 “行了,队伍休息的也差不多了,传令下去,继续赶路,黑天之前,我要在新平堡过夜。”杜岩收起了守备的地图。 大军很快启程。 虎字旗的旗号高扬,黑色的大旗随风摆动。 新平堡内一早就收到消息,知道虎字旗的一支兵马正朝新平堡而来。 虎字旗的大旗在大同早已不是陌生的存在,不仅官府知道,哪怕一些普通的百姓也见过不止一次。 而且整个大同境内,除了官军,也只有虎字旗敢光明正大的打出自家的旗帜。 新平堡的城头上,黄安一脸紧张的盯着城外。 自打收到虎字旗大军要来的消息,他便带着亲兵登上了城头。 噔噔噔 急促的脚步声在城头上响起,很快一名身穿棉甲的兵将来到黄安近前,躬身说道:“将军,虎字旗在城里的几个铺子已经空了,人全都跑了。” “废物!”黄安破口大骂。 对方低着头任由自己被骂。 黄安恼怒的说道:“连人你们都抓不到,养你们干什么吃的,去搜城,本官就不信他们逃出了新平堡。” “是,属下这就带人挨家挨户的搜,一定把人找出来。”对方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黄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 他担心虎字旗会再次攻打新平堡,所以一收到虎字旗大军正朝新平堡方向赶来的消息,便下令去抓新平堡城中所有虎字旗的人。 想要用虎字旗的人作为人质,使即将到来的虎字旗大军投鼠忌器。 第一千四百六十五章 炮轰新平堡 ps:感谢书友和李臻秀的打赏。 “将军快看!”黄安身边的一名亲兵急切的用手指着城外道,“是虎字旗大军的黑旗。”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周围不少人都朝他指向的方向看去。 一杆黑色的大旗出现在城头上众人的视线里。 伴随大旗的出现,虎字旗的大军出现在新平堡城外的道路上。 “这怕是有一个营的兵马。”城头上的一个兵丁下意识开口说。 两千多人的虎字旗大军,一步一步朝新平堡靠近,而在大军的后面,一辆辆炮车和大炮出现在了城头上守城兵将的眼中。 黄安脸色阴沉似水。 当年他还不是新平堡守将,已经听说过虎字旗用大炮轰塌了城墙,使得新平堡陷落虎字旗的手中,最后朝廷不得不任命刘恒为新平堡守将。 而他这个新平堡守将的位子就是从刘恒手中接过来的。 边上的亲兵见黄安脸色不好,宽慰道:“将军稍安,说不定眼前这支虎字旗大军是要去草原上,只是路过咱们新平堡,未必会攻城。” “但愿如此!”黄安抿了抿嘴。 出现在新平堡城外的这支虎字旗大军,一旦攻打新平堡,他没有任何把握守住新平堡,单单是对方带来的那些大炮,新平堡城中就没有相应的克制办法。 因为新平堡内一门炮都没有。 以前有过,自打他接任新平堡守将位置后,城内的大炮全都被虎字旗带到了草原上,一门大炮都没有给他留下。 当然,不是他不想留下那些大炮,而是那些大炮没有登记在册,属于虎字旗自己的东西,与新平堡内的将军府无关。 距离新平堡一里外的地方,虎字旗大军突然停了下来。 十几门大炮被推到了阵前。 站在城头上的观望城外的黄安,见到这一幕,脸色骤然一变。 若之前还有一丝侥幸,虎字旗不会攻打新平堡,现在看到虎字旗大军把大炮推到距离新平堡城城门一里内的地方,心中那丝侥幸彻底无影无踪。 眼前的迹象已经足够证明,城外的虎字旗大军并非路过,而是要攻打新平堡。 “将军,还是先到城墙下避一避吧!”站在一旁的亲兵劝说黄安下城墙。 新平堡的军备是什么情况,他作为黄安身边的亲兵再清楚不过,知道新平堡城中根本没有钳制城外大炮的东西。 一旦虎字旗大军炮轰新平堡,城头上的人除了躲避,再没有任何应对的办法。 黄安面露迟疑。 有心按自家亲兵所说的那样,去城下躲避即将到来的炮击,可又担心自己下了城墙,会损伤守城兵将的士气。 “将军,别犹豫了,再不走对方怕是要开炮了。”边上的亲兵催促道。 此时新平堡城外,十几门四磅炮周围的炮手忙碌着做开战前的准备。 黄安咬了咬嘴唇,最后说道:“走,随本官去抓虎字旗留在城中的探子。” 找了一个借口,转身带人离开了城墙。 临走之前,安排了自己的副将接手城头上的防御。 一刻钟过去。 城外的十几门大炮已经准备的差不多,每一门四磅炮的旁边都站着一个手持火把的炮手。 “副营正,炮队那边已经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发动进攻。”李少阳看了一眼炮队方面给出的旗语,这才对杜岩说。 杜岩手持单筒望远镜看着新平堡城头上走动的兵丁,冷冷的说道:“告诉炮队,先来一轮,跟城中的兵将打个招呼。” 听到这话的李少阳点点头。 转而,他对一旁的令旗官说道:“按副营正说的办,让炮队和新平堡的兵将打个招呼。” 传令兵接到指令,跳到一旁的大车上,挥舞手里的两支令旗,通过旗语通知炮队。 轰!轰!轰! 收到命令的炮队,先后打响了所有的四磅炮。 一颗颗炮子从炮膛飞射向对面的新平堡。 经过炮手的测设,哪怕第一轮炮击只是试射,十几颗炮子除了少数几颗砸在了新平堡的城墙上,剩下的炮子不是落在了城头上,就是越过城墙,砸向城墙后面的房屋。 躲在城下的黄安亲眼看到面前的民居房屋塌陷,大半个房顶和一面墙壁倒塌下来,溅射起大片的灰尘。 “将军,咱们换个地方吧!”边上的亲兵哆嗦着嘴唇说。 刚刚他们还想进眼前的房子里避一避,现在不由得庆幸他们没有躲里面,不然这会儿已经被埋在了下面。 “早,早就听说虎字旗的大炮厉害,想不到这么厉害,援兵呢,援兵什么时候到?”黄安吓得脸色苍白,双手抓着身边的亲兵。 虽然他与虎字旗在灵丘时就打过交道,可这还是第一次直面虎字旗炮击,本就不多的胆量,在炮声中和倒塌的房屋下,消失的一干二净。 被黄安抓住双臂的亲兵赶忙说道:“将军放心,一发现虎字旗大军的踪迹,就已经派人去大同府去送信了,最多几天,援军一定能到。” “等不到了,虎字旗不会给咱们等援兵的时间。”黄安摇了摇头。 面对这样的炮击,他已经没有信心能抗到天黑,更不要说还要几天后才能赶过来的援军。 “那将军您的意思呢?”亲兵犹豫着地问。 黄安迟疑了一下,说道:“你说本官现在打开城门,放心虎字旗大军进城,他们会不会接受本官的投降?” “这,属下也不好说,但将军您一旦打开城门主动向虎字旗投诚,朝廷那边怕是无法交差。”亲兵对黄安说。 话语中的意思很明显。 一旦向虎字旗投降,等于背叛了大明,黄安和黄家将再也不被大明朝廷所容。 “还交个屁差,在守下去,本官命都没了,大不了以后本官一家老小都去草原上生活。”黄安心中下定了主意。 但凡能守住新平堡,他也不愿向虎字旗臣服,实在是这一轮炮击让他明白,新平堡守不住了,他也等不到援军。 “属下誓死追随将军。” 周围的几个亲兵朝黄安躬身行礼。 亲兵家丁是武将的私兵,对他们来说,忠于的是武将个人,而不是朝廷。 第一千四百六十六章 易主 “副营正,新平堡城门开了,说不定是咱们虎字旗在城中的人夺下了城门。” 始终关注新平堡方向动静的李少阳,第一时间发现新平堡的城门被人打开。 已经关闭的城门,除了通过暴力从外面打开,就只有从里面打开。 这会儿虎字旗大军还没有强行攻破城门,所以这个时候新平堡城门打开,只能是里面的人故意打开了城门。 通过单筒望远镜注意到这一情况的杜岩说道:“安排一个大队上前,护住炮队。” 传令兵跑去传令。 “里面有人走出来了,好像是守城的兵将,不会是要投降吧!”李少阳见到新平堡城门里走出来一人,并且高举双手往虎字旗的炮队走去。 从新平堡城门里走出来的人高举双手,身上看不到兵刃,只穿了一件棉甲用来与普通百姓区别身份。 “看来刚才的那一轮炮击,吓到了城中的守将。”杜岩轻笑一声,旋即又道,“人来了以后带过来,我要看看新平堡守将想要做什么。” 从新平堡城中派人出来,不管是来投降还是要干其他什么事情,他都能从中看出新平堡城中的守军已经被吓破了胆子。 换做是他们虎字旗,绝不会出现刚一交战就使者去对方阵营的情况。 时间不长,那名来自新平堡的兵士被带到了杜岩的面前。 “见过将军。”那兵士知道杜岩是这支虎字旗大军的统帅,急忙给杜岩行礼。 杜岩打量了一眼对方,问道:“你是新平堡守将黄安的什么人?” “小的是黄守将身边的亲兵。”那兵士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身份,旋即又道,“小的这趟来,是奉了我家守将的命令,想要与将军商量一下投诚的事情。” 杜岩一撩眼皮,问道:“这么说黄安是准备投降了?” “我家守将希望虎字旗的天兵进城之后,能够善待他的家人,只要将军同意,我家守将立刻打开城门,放虎字旗的天兵进城。”那兵士说完,偷偷的看向面前的杜岩。 知道无法守住新平堡的黄安,现在只希望虎字旗大军进城之后,能保住自家的家产。 “可以,不过我也有一个要求。”杜岩说道,“让黄安带着城中所有兵将,来新平堡城外,交出兵器,由我方来接受他的投降。” 那兵士一见杜岩同意了,急忙点头说道:“将军放心,小的一回去就把将军的话带给我家守将,让我家守将第一时间带城中的兵将出城。” “现在就回去把话带给黄安。”杜岩摆了摆手,示意那名黄安的骑兵可以走了。 那兵士再次朝杜岩行了一礼,又对旁边的几个虎字旗的人分别行礼,这才倒退着往后走,一直倒退了五六步,才敢转身。 “半个时辰后见不到黄安出城投诚,虎字旗的大炮将会轰击新平堡。”杜岩的声音悠悠的传了过来。 那兵士知道这是虎字旗给他们留出的投降时间,所以他不敢耽误,小跑着离开虎字旗大军,跑向新平堡。 想要快一些把消息带回去。 李少阳看着新平堡的来人走远,这才对杜岩说道:“想不到黄安胆子这么小,一轮炮击下来,便承受不住主动投降了,本来我还以为要打上一会儿,才能拿下新平堡。” “城中连一门炮都没有,早在上一次被咱们虎字旗攻破,所有的炮都被东主带走了。”杜岩笑着说道,“城中没有炮,他们面对咱们带来的这十几门炮,只能被动挨打还不了手。” 李少阳说道:“即便如此,投降的也太快了一些,要是大明各地都用这样的人做守将,大明江山迟早完蛋。” “大明完蛋了岂不是正好。”杜岩哈哈大笑。 虎字旗有了草原做根本,已经有了争霸的资格,所以他不介意大明完蛋,只有大明完蛋,他们虎字旗才能入主中原。 李少阳说道:“咱们攻占新平堡的消息,相信很快就会传回大同府,怕是过不了多久,就会有边军来了,接下来才是硬仗。” “你没经历过和官军作战吧?”杜岩突然问道。 听到这话的李少阳愣了一下,旋即点点头,道:“没有,不过我参加过剿匪,后来进入了讲武堂,却错过了大军北上草原的几场大战。” “怪不得呢!”杜岩说道,“咱们虎字旗大军和边军交手,算不上是硬仗,边军比灵丘守备大营的营兵强些,但强的也有限。” 李少阳皱着眉头说道:“听说大同总兵杨国柱一员虎将,他应该没那么好对付吧!” “那有什么不好对付的。”杜岩不屑的撇了撇嘴,道,“当年杨国柱带着宣府的兵马来灵丘抚剿咱们东主,还不是被咱们东主打的落荒而逃,不然你以为朝廷凭什么招安咱们虎字旗,还给东主一个新平堡守将的位子。” 李少阳说道:“不一样,当初东主带领的是咱们虎字旗的精锐战兵,现在咱们这支兵马除了炮队外,剩下的人不是辎重兵,就是临时从东山加入的矿工,战斗力不能和当时打败官军的那支兵马相比。” “放心吧,咱们是守城,而且我已经派人去给草原上送信,相信用不了多久,草原上就会有大军来援。”杜岩笑眯眯的说。 攻占新平堡,虽然是廖俊凯和他还有叶运成三个人定下的决策,却也在第一时间派人去了草原,把计划送去青城。 朝廷有八百里加急,虎字旗也有自己的八百里加急。 只要出了新平堡,沿路都是虎字旗自己的墩堡,骑乘的马匹又不缺,一样可以做到以最快的速度,把重要的信函送到青城刘恒的手中。 收到朝廷抚剿虎字旗消息已经过去好几天,杜岩相信,这个消息早已送到了青城,而且就连他们几个攻占新平堡的计划也应该差不多送到了青城。 接下来他们只需要等待草原上的援兵。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 新平堡城门方向,一队队守城的兵将从城中走了出来。 第一千四百六十七章 新平堡陷落的消息传回大同府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虎字旗大军再次入主了新平堡。 一天后,一匹快马从大同府一道城门疾驰而入。 “没长眼呀!没看到老子在这吗?”守卫城门的一名兵丁险些被冲进城中的马匹撞到,当即对着远去的骑手背影破口大骂。 边上一名年长一些的城门守卫急忙拉住对方,道:“你不想活了,敢这么骑马冲进城中的人不是权贵,就是身负要事,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你我这样的人能得罪的。” “可他刚才差点撞到了我!”那兵丁激愤的说。 年长的守卫安抚道:“这不是没撞到吗?而且刚才他过去的时候我看了,应该是哪家的亲兵,看样子怕是出什么事了。” “不用问都知道,肯定是和虎字旗有关。”那兵丁不以为然地说。 年长守卫看向他,低声问道:“莫非你听说了什么?” “还用去听说?”那兵丁一撇嘴,道,“城中关于朝廷要抚剿虎字旗的事情早就传遍了,而且除了虎字旗,咱们大同还能有什么大事。” 年长守卫手捻胡须,若有所思道:“看来是出了惊天的大事,也不知大同府会不会受到波及。” “再大的事情也跟咱们这样的小人物无关,咱们呀,还是老老实实的守城门,赚几文辛苦钱换酒喝。”年轻的兵丁手拄着长枪,斜靠在了城门洞的墙壁上。 年长守卫点点头,往一旁靠了靠,随后冲着城门外的百姓喊道:“想进城的人都排好队,别挤,每人一文。” 散落在城门四周的人流,再次汇聚到一起,排队入城。 从城门冲进城中的那名骑手一路疾驰,来到总兵府的大门外。 翻身跳下了马背,跌跌撞撞的冲到府门前,嘴里冲门前的守卫喊道:“新平堡出事了,快,快带我去见杨总兵。” 门外的守卫验明了身份。 其中一名守卫转身往总兵府里跑去,另外一名守卫搀扶起那名快要站不住的骑手往里走去。 人被搀扶进总兵府,守卫把他安排在门房里。 时间不长,一名身穿长衫的小胡子中年人在一名守卫的带领下,走进了门房。 “你说新平堡出事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小胡子中年人一见到门房里的那名骑手,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那骑手从座位上站起身,躬身行礼,嘴里说道:“小的是大同东路游击将军身边的家丁,我家将军得到消息,新平堡守将黄安打开城门放虎字旗大军进了新平堡,如今新平堡已经落入虎字旗之手。” “你说黄安降了乱贼?”小胡子中年人面色一变。 那骑手说道:“小的不敢撒谎,如今新平堡城头上已经换上了乱贼的黑色大旗。” “你跟我去见总兵,把刚才的话对总兵再说一遍。”小胡子中年人转身往外走去。 那骑手急忙跟上去。 小胡子中年人脚步极快,近乎小跑,而那骑手紧紧跟在身后。 穿过一道院子,小胡子中年人把人带到了一间在回廊旁边的房间里。 “东翁,人带来了。”小胡子中年人朝坐在主位上的杨国柱拱了拱手,然后往旁边站过去。 那骑手见到主位上的人,知道是大同总兵,急忙跪在地上,磕头行礼道:“小的见过总兵。” 随后,他把对小胡子中年人说过的话,对杨国柱说了一遍。 坐在主位上的杨国柱听完之后,脸色变了几变,久久没有说话。 “东翁!”一旁的小胡子中年人小声提醒了一句。 杨国柱呼出一口气,对跪在地上的那骑手说道:“你先下去休息,待本官写好了回执,在交予你带回去。” 房里的一名下人走上来,把那骑手带了下去。 “想不到这个黄安这么没用,居然降了虎字旗这会儿叛匪。”小胡子中年人待人走后,这才开口说道。 杨国柱脸色难看的说道:“新平堡与草原相连,往外不足二十里,便有虎字旗修筑的墩堡,如此紧要之处,绝不容有失。” “那黄安也是个没用的,连打都没打就降了,怕是暗中早就与虎字旗相互勾结。”小胡子中年人说道。 杨国柱点点头,旋即说道:“薛先生你现在就去通知几个大营的将领,让他们做好出兵新平堡的准备,本官这就去见李巡府。” “学生这便赶往几个大营。”薛牧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杨国柱端起桌上的盖碗,一口喝光里面的茶水,随即喊道:“来人,给本官更衣。” 一刻钟后。 身穿官服的杨国柱骑马出现在总兵府大门外,带着一队亲兵,赶往巡抚衙门。 巡抚衙门离总兵府并不太远。 杨国柱骑马代步,很快来到了巡抚衙门外。 巡抚衙门大门外从来不缺少拜访巡抚的官员和乡绅,这些人只有少数是有实差的官员,其中大部分都没有实差。 这些人来拜访巡抚,多是为了卖卖脸,让李广益这个巡抚对其有所印象,将来能够获得一个有实权的差事。 “巡抚在里面吗?” 杨国柱一边问向巡抚衙门里办差的衙役,一边往巡抚衙门里面走,并没有像衙门外面那些等候召见的官员一样,等在外面。 “巡抚大老爷在后衙处理公事,小的带杨总兵您过去。”衙役陪笑着走在前面带路。 早有机灵的衙役,先一步跑进去送信。 杨国柱来过巡抚衙门不知多少次,自然认得去往后衙的路。 所以他没管旁边的衙役,自己快步往后衙方向走去。 而那衙役不敢放任杨国柱一个人乱走,紧走几步跟在一旁,算是为其带路。 来到后衙的门外。 此时巡抚幕僚胡明义正站在门外迎候到来的杨国柱。 “杨总兵,这么急匆匆的赶来,莫非是出了什么事?”胡明义见杨国柱脸色沉重,便迎上前开口询问。 杨国柱也没有隐瞒,直接说道:“新平堡出事了,本官要当面和李巡府禀报,李巡府可在里面?” “请跟我来。”胡明义听到新平堡出事,不敢耽搁,与杨国柱一同进了后衙。 第一千四百六十八章 请战 进到后衙。 杨国柱快步走到李广益近前,一抱拳,说道:“末将刚收到大同东路游击将军送来的消息,新平堡守将黄安主动降了虎字旗,以至新平堡陷入乱匪之手,末将请求出兵新平堡,征讨乱匪,收复新平堡。” 坐在主位上的李广益听完杨国柱这番话,端起桌上的盖碗,吹了吹里面的热气,淡淡的说道:“你说的这件事,本官已经知道了。” 作为执掌大同军政的地方大员,新平堡的事情,自然有当地官员派人送来消息,丝毫不比总兵府收到消息慢。 “新平堡地处草原和大同之间,是连通两边的要害之所在,末将请求带兵收复新平堡,平息新平堡的乱匪。”杨国柱再次请战。 李广益拿开面前的盖碗,对杨国柱问道:“杨总兵既然知道新平堡连通大同和草原,那么也应该知道,在新平堡几十里外的地方就有虎字旗修筑在草原上的墩堡,那里也驻扎着虎字旗的兵马。” “末将知道,可也正因为如此,才更要夺回新平堡,据堡挡住虎字旗在草原上的兵马进入大同。”杨国柱说道。 李广益语气和缓的说道:“杨总兵对朝廷的忠心,本官理解,可杨总兵可曾想过,万一夺不回新平堡,反倒损兵折将,以至后面抚剿虎字旗的计划出现纰漏,这个罪责谁来承担?” 听到这话的杨国柱神情一顿。 就听李广益继续说道:“虎字旗的实力如何,相信没有人比杨总兵你更了解,若杨总兵你认为自己一定能收复新平堡,剿灭新平堡中的乱匪,并且不耽误后面对虎字旗抚剿的计划,本官可以同意杨总兵出兵。” 说着,他看向面前的杨国柱。 杨国柱无声的张了张嘴,最后化作一声叹息。 虽然他有信心率领大同的几个大营收复新平堡,可新平堡城中的虎字旗兵马并没有那么好对付。 一旦官军折损太大,导致最后对虎字旗的抚剿失败,他需要承担失利的主要责任,到时朝廷必定不会轻易饶过他。 尤其朝中已经是阉党势大,东林一党呈现出败像,这个时候他出事,东林党那边未必能够救他,说不得会像熊廷弼一样,直接关入大狱等候处置。 李广益宽慰的说道:“杨总兵不必在意一城一地的得失,等宣府的兵马一到,有了足够的力量,那时才是对虎字旗一击必杀的最好时机。” “李巡抚所言极是。”杨国柱顺着说道。 这会儿他心中已然想明白,抚剿虎字旗的大军统帅是李广益,他没有必要当这个出头鸟,否则剿匪失利,他很可能会成为李广益丢出去的替罪羊。 “杨总兵说了这么多话想必也渴了,来人,给杨总兵上茶。”李广益对下人交代了一句。 杨国柱拱手抱拳,说道:“谢巡抚。” “坐吧!”李广益用手指了指旁边的座位,旋即说道,“宣府的王总兵派人送来消息,最多再有五天,宣府的兵马便能赶到,杨总兵还要忍耐几天才是。” 刚坐下的杨国柱急忙说道:“巡抚才是这次抚剿虎字旗的统帅,末将一切都听从巡抚的安排。” 李广益笑着点了点头。 手里端起盖碗,放在嘴边啜饮一口。 原本想要对新平堡用兵的杨国柱,被安抚了下来。 衙门里没有秘密。 新平堡陷落虎字旗之手的消息很快传遍大同上下。 酒楼茶馆里的食客,多数都是在谈论着朝廷抚剿虎字旗的事情。 可要说紧张的,却没有多少人。 虎字旗在大同早已是人人都熟悉的商号,虽然虎字旗的反叛,让大同府内很多百姓觉得诧异,但日子还是照常的过,没有感受到与往日有什么不同。 唯一不同的只是原本每天出现在城中的虎字旗车队,如今一辆也看不到了,就连几个虎字旗的铺子,也都关门停业。 至于铺子里面的货物,早已被官府以叛贼之物,查封带去了官府。 新平堡。 每日城门大开,并不阻止行人进出。 若不是城头的大旗换成了虎字旗的黑色大旗,根本感觉不到新平堡已经换了主人。 “副营正,东主派大军来接应咱们了!”李少阳一脸激动的来到将军府,把消息带给了杜岩。 新平堡城中的将军府作为黄安的住所,在虎字旗大军入城之后,杜岩便带人搬了进来,而原本住在里面的黄安一家人被安排在将军府一处单独院落里。 并且每日都有虎字旗的兵马守在院落四周,禁止黄安一家人进入,每日的食物也都有虎字旗的人送进来。 杜岩听到刘恒派来了大军,激动的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急切地问道:“哪一支兵马?带队的主将是谁?” “第二战兵师的潘营正,一起来的还有他那个战兵营,那可是咱们虎字旗最精锐的战兵大营。”李少阳开心的说。 别看他们这两千多兵马能够攻占新平堡,可终究是临时组建的兵马大营,真正实力连辎重营都不如,更不要说和主力战兵师的正规战兵营相比了。 杜岩对李少阳说道:“潘营正人在哪?走,咱们一起去见他。” 以级别来说,他这个辎重营的副营正比起潘毅这个战兵营的营正,差了不止一个级别。 “潘营正还没到。”李少阳语气缓了缓,旋即又道,“潘营正派人提前送来的消息,说是天黑之前才能赶到新平堡。” 杜岩说道:“没到也没关系,咱们先去城头上去迎接潘营正。” 说着,拉着李少阳往外走。 “好。”李少阳点点头,随他一起离开了将军府。 两个人刚走出将军府,杜岩突然停了下来,对守在门外的守卫说道:“交代下去,黄安一家人要盯紧了,还有他的那几个亲兵家丁,也都盯住了。” “是。”守卫答应道。 杜岩这才放心的离开。 对黄安怎么处置他还没想好,但杀是肯定不能杀,毕竟是第一个投降他们虎字旗的明国官员,杀了黄安,只会让明国其他的官员激起对虎字旗对抗到底的念头。 第一千四百六十九章 援军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新平堡城门大开,一队队虎字旗战兵从城门进入城中。 “潘营正,可算把你们等来了。”杜岩满面笑容的迎了上去。 同样走过来的潘毅笑着说道:“刚从草原出发的时候,我得到的命令是攻占新平堡,大军走到半路上才听说新平堡被你们先一步攻陷。” “我们也是没办法,实在是灵丘离草原太远,一旦朝廷出动大军来攻,我们在灵丘很难撤出来,所以廖营正便提出攻占新平堡,打通与草原之间的通道。”杜岩解释道。 两个人结伴往城里走去。 进了城,在潘毅的提议下,两个直接上了城头。 站着城头上,杜岩看着城门前整整齐齐正排队进城的队伍,眼里满满都是羡慕。 他在灵丘是辎重营的副营正。 可手底下的辎重兵和眼前这些主力战兵师的战兵比起来,差距还是很明显的。 首先兵甲上,眼前这些准备进城的战兵,全部都是统一着装,手里拿着虎字旗最新式的步铳,再看他们辎重营,身上的军装虽然棉甲居多,可颜色上却有好几种,尤其是使用的火铳,除了少数几杆自生步铳外,多数辎重兵使用的都是火绳枪,很多都是几个战兵师换装时淘汰下来的东西。 就连大炮,主力战兵师的一个战兵营除了一部分四磅炮外,还有四门六磅炮和一门九磅炮,而他们辎重营只配备一些虎蹲炮和四门四磅炮。 也就是因为他那个辎重营驻守灵丘的关系,才配了一支炮队,即便如此,也只有十几门四磅炮,至于六磅炮和九磅炮根本没有配备。 “羡慕了?”潘毅在一旁注意到杜岩羡慕的眼神,笑问道。 杜岩毫不掩饰的点了点头,说道:“真是羡慕你们这种出自主力战兵师的战兵营,光是炮就比我们多好几门,不像我们辎重营,炮少不说,普通辎重兵用的火铳很多都是快要淘汰的火绳枪,就这都不够用,差不多有一个千人队还在用长矛。” “你这家伙,有火绳枪用还嫌弃上了,明军火器营用的可都是火绳枪,质量上根本没法跟咱们虎字旗打造的火铳相比。”潘毅调笑的说。 杜岩脸一苦,道:“你们战兵营用燧发步铳,我们辎重营用你们淘汰的火绳枪,这明显是干儿子的待遇,我们辎重营可也是虎字旗的亲儿子啊!。” “哈哈,跟我诉苦没用,这话你要跟咱们东主说。”潘毅大笑了一句。 杜岩苦笑道:“快饶了我吧,我可没胆子跟东主说这话。” “行了,你也别叫苦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咱们虎字旗这两年扩军太快,工坊产能不足,辎重营只能暂时用战兵营换装剩下的兵甲。”潘毅解释道。 “我明白。”杜岩点点头。 心里明白,辎重营都是后来组建的大营,不像几个战兵师,都是经历过北上与蒙古人的战争,加上东山铁场熟铁产量有限,所以他们辎重营使用落后一些的装备,很正常。 潘毅掏出口袋里的烟斗,捏了一点烟丝塞进去,点燃吸了一口,吐出一口烟,说道:“东主在草原上发现了铁矿,立了不少铁炉,将来熟铁会越来越多,到时候辎重营也会换上最好的兵甲。” “真要有那么一天,就太好了。”杜岩激动的说。 领兵的将领,就没有人不希望自己手底下的兵穿戴最好的兵甲,毕竟虎字旗的将领不像明军将领那样,整天想着怎么去喝兵血。 潘毅侧头看了杜岩一眼,道:“不过你没机会了。” “啊!”杜岩一愣。 潘毅说道:“东主已经调第一战兵师来大同,要对大同用兵,将来一旦攻占了大同,咱们用兵的地方就更多了,到时候组建新的战兵师,你恐怕要被调过去了。” “东主这是要造反了?”杜岩眼睛瞪着滚圆,被潘毅带来的消息震惊到。 潘毅沉吟了一下,说道:“我接到的命令是接替你驻守新平堡,等待后面的援军,再过几天,我们师正应该到新平堡了。” “那我们呢?”杜岩伸出右手的食指指了指自己。 潘毅说道:“你们继续带着辎重营护送东山的矿工和他们的家人北上,咱们虎字旗在草原上的铁场需要大量的矿工炼铁。” “让我和我带来的这两千多兵马留下协助你们吧,矿工那边有廖营正在,不会出什么问题。”杜岩说道。 眼看他们虎字旗要和明军在大同大战了,他不想这个时候去草原。 潘毅一摇头,道:“你统率的这支兵马我了解过,很大一部分是临时征召的矿工,剩下一部分是辎重兵,打打顺风仗还行,打不了硬仗。” 拒绝了杜岩想要留下的请求。 “真的一点留下的机会都没有?”杜岩不愿放弃的又问了一遍。 实在是接下来和朝廷的这场战争,是这两年最大的一仗,错过来,以后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赶上。 潘毅说道:“我已经派人去往灵丘方向,打探从灵丘处罚的东山矿工都到了什么地方,等下一批矿工和他们的家人到了,你带着新平堡的这支兵马跟着他们一起草原吧。” 听到这话,杜岩知道自己不可能留下了。 不过,他也知道,对方说的对,他统领的这支兵马虽然攻占了新平堡,可那是因为黄安被炮击吓到,不然新平堡不会这么顺利的拿下。 以他这支临时组建的兵马和潘毅统领的正规战兵营相比,差距还是很大的。 几天过去。 杜岩随着最后一批北上草原的矿工队伍,去往草原。 而大同府也迎来了宣府派来的兵马。 大同巡抚衙门内。 李广益居中而坐,左手边和右手边分别是大同总兵杨国柱和宣府总兵王保。 “军门,末将刚收到消息,虎字旗派了一支兵马到了新平堡,人数近两万人。”杨国柱脸色难看的说。 他们等到了宣府方面派来的兵马,可在新平堡的乱匪也等到了自家的援军。 李广益面无表情的微微一点头。 然而,另一边的王保开口说道:“既然早就知道新平堡被乱匪攻占,为何不派出大军去剿灭那支乱匪,如今乱匪来了援兵,再想要夺回新平堡,怕是更难了。” 杨国柱看了李广益一眼,没有言语。 第一千四百七十章 开拔 王保注意到杨国柱看向李广益的眼神,立时明白这里面有事情。 “乱匪能够攻占新平堡,说明实力不弱,本官担心大同自己的兵马不是对手,便没有同意对新平堡用兵,如今王总兵和宣府的兵马都到了,正是一举大破乱匪的机会,本官希望两位总兵能够金诚合作,待平灭了乱匪,本官定会上奏天子,为两位总兵请功。”李广益看着面前的两个总兵说道。 杨国柱和王保从座位上站起身。 两个人面朝李广益说道:“末将谨遵军门帅令。” “王总兵,宣府的兵马需不需要几天来休整?”李广益看向王保。 王保说道:“请军门放心,末将和手底下的兵马随时可以出战,绝不会耽误军门的军务大事。” “好。”李广益点点头,旋即说道,“粮草的事情,本官会为你们准备,现在本官命令你二人立刻发兵新平堡,一举剿灭驻扎在新平堡的这支乱匪。” “末将领命。” 王保和杨国柱再一次一行礼。 当天,大同和宣府的两支兵马,分别从两个方向,开拔去往新平堡。 作为大军主帅的李广益,并不需要随军出征,他只要坐镇在大同,等待王保和杨国柱从前线带回来的消息便可。 大战的气氛弥漫在了大同的上空。 杨国柱和王保都是总兵,品级上谁也不比谁差,所以也没有谁统领谁一说,也正因为如此,两个人才没有走在一起,而是按照李广益的安排,各自从不同的方向赶往新平堡。 沿路的官府和边堡,早早接到李广益送来的公文。 大军一路上所需粮草,都有当地官府来准备。 大同距离新平堡足有近二百里,而官军的行军速度,每天最多走二三十里,再快,队伍中就要有营兵出现缺少。 然而,就这不足二百里路,苦了沿路的村庄。 毕竟途径的边堡和县城还好,官军胆子再大也不敢私自进城,可沿路的村庄就不行了,官军没走到一处,就祸害一处。 尤其是来自宣府的兵马,本来就不是大同的兵马,只是临时调派到大同,所以祸害当地百姓,没轻没重,这让许多村子没等官军来,便一村子一村子的百姓逃到了山上躲避。 兵过如篦。 大同的百姓再次尝受到了兵灾的苦难。 可惜,当地官府根本不管治下的这些村子里百姓的死活,而且想管也管不了,只能把县城的城门关闭,阻挡途径的官军进城,祸害到城中的百姓。 虎字旗在大同府的暗谍,早早就派人用快马把官军去往新平堡的消息送去新平堡。 而相比王保的这支兵马,杨国柱统率的兵马行军速度要快一些。 毕竟他的这支兵马是大同本地兵马,哪怕祸害路过的村庄,也不像宣府的兵马那么绝,不给百姓留丝毫活路。 加之杨国柱治军要比王保更严,所以情况要好很多。 即便如此,每日里行军,最多也只有四十里。 不是不想更快一些,实在是营兵很多连饷都拿不齐,大部分都是面黄肌瘦,行军的速度想快都快不起来。 两支官军还没有到新平堡,坐镇在新平堡的第二战兵师师正张洪便收到了消息。 第二战兵师的几个营正全部被张洪叫到了新平堡的将军府。 原本住在将军府的黄安一家人,在杜岩走的时候,被一块带去了草原。 如今的新平堡上上下下,全部被虎字旗的兵马驻守,除了城中,新平堡城外还驻扎着两个战兵营和第二战兵师的一个辎重营。 将军府的一间书房,被张洪改成了作战会议室。 一张大同地图挂在了一面墙壁上。 张洪站在地图一边,手里拿着一根木棍,在地图上的两处地方点了点,说道:“这两个方向,是官军行进的路线,而这两支分别是来自宣府和大同的边军,只要咱们击溃这两支兵马,大同便不会再有太大的力量阻挡咱们虎字旗的大军。” 说着,他把木棍的一头在地图上敲了两下。 “师正,属下请求带领一个大营,去阻击其中一支官军。”潘毅站起身请战。 就在他身边的另外一个营正也站了起来,说道:“另一支官军可以交给属下那个大营。” 张洪朝他们两个人一摆手,旋即说道:“不,我不准备分兵去主动进攻他们。” 坐在下面的几个营正愣了一下。 就听张洪继续说道:“以官军的速度,再有四天,差不多能够赶到新平堡,所以我决定,咱们以逸待劳,等官军来到新平堡城下,一鼓作气,全歼了他们。” 他手里的目光,在地图上标记新平堡的地方点了点。 在收到官军发兵新平堡的时候,他就已经决定,一举击溃这两支官军,然后顺势攻打新平堡周围的县城。 若单单为了一个新平堡,根本不需要他带领一个战兵师来,只潘毅这个战兵大营,就足可以安稳的守住新平堡了。 毕竟距离新平堡二十里外的草原上,还有他们虎字旗的墩堡,可以说新平堡的物资可以源源不断的输送过来,保证新平堡不会因为缺少物资而被官军攻陷。 新平堡方面派出的哨骑,每日不断带来关于官军最新的消息。 官军每日里行军多少里路,包括官军每天祸害了多少个村子,都被虎字旗的哨骑如实的记录下来,然后带回新平堡。 一路走来的官军,从上面的将领到下面的营兵,都算是发了财。 可以说每到一处,就抢到一处,别说是普通百姓,就算当地乡绅在城外的宅院,也都没有被放过,能抢的都被抢了。 “将军,前面发现了乱匪的哨骑。”一名总旗跑到自家主将身边禀报。 虎字旗的哨骑每日里出现在官军四周,难免会被官军发现。 将领一脸大胡子,他抓了一把自己的胡子,说道:“他奶奶的,乱匪不好好在新平堡等死,居然还敢来窥探老子的大营,传令下去,把乱匪的哨骑都给老子抓回来。” 宣府和大同合在一起的兵马有四五万,在官军的将领看来,清剿新平堡的乱匪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第一千四百七十一章 埋伏 ps感谢书友和书友的打赏。 “李头,明军那边似乎发现咱们了。”躲藏在半山坡上的一名年轻虎字旗哨骑开口说道。 在他旁边,站着一年纪差不多的汉子,手里正拿着单筒望远镜观察前方的官军大营。 单筒望远镜在虎字旗已经不算什么稀罕物件。 每一名哨骑身上都配备了单通望远烬,用来更好的打探消息。 “撤!”李姓的汉子收起手里的单筒望远镜,同时招呼身边的几个人一声。 年轻的哨骑不解的说道:“不过十来个人而已,咱们动手的话,未必不能解决掉他们。” “没必要跟他们浪费时间。”李姓哨骑伍长回了一句,随即催动战马朝与官军大营相反的方向跑去。 其他几名哨骑跟在身侧,一同离去。 原本他们这些人是藏身在山坡处,远远望去并不明显,可现在他们这么一离开,动静大了起来,再想隐藏身形变得不在可能。 “他们要跑,追!”官军派出来的骑兵中,有人用手指着前方的虎字旗哨骑喊道。 两边的人一前一后,在路上追逐。 “他娘的,这些乱匪穿了这么厚的甲,居然还能跑这么快。”官军中的一名骑兵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 追出七八里路,官军一方的骑兵不得不停下。 边上的一人开口说道:“他们的马好,咱们再追下去也很难追上了。” 虎字旗征服了土默特部,战兵不再稀缺,而骑兵骑乘的战马质量,也要强过大部分官军骑乘的战马。 像他们这种官军中的普通骑兵,根本没有资格拥有上好的战马。 “走,回去吧!”带头的官军招呼一声,拨转马头准备回去。 其他人也都明白,追是肯定追不上了,只能先回大营复命。 就在这时,一名还未来得及调转马头的官军骑兵突然用手指着前面一个方向,喊道:“快看,那几个虎字旗的哨骑又回来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其他的人纷纷扭头看过去。 “不好,快走。”官军中领头的那人脸色骤然一变,当即催动战马朝官军大营方向疾驰而去。 能在官军里做一名骑兵,算得上是军中精锐了。 当领头的人一发话,其他人反应也都不慢,急忙催打战马,死命让战马跑快一些。 而在他们身后,多出一支几十人的骑兵队伍。 这些骑兵全部身着黑色的板甲,与先前逃走的虎字旗哨骑身上的护甲颜色款式全都一样。 官军的这几个骑兵都是识货的人,知道自己这点人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 砰!砰!砰! 这些官军刚一逃,道路一侧的山坡上响起一连串的火铳声,中间甚至夹杂了虎蹲炮的炮鸣声。 两个运气不好的官军骑兵,当场被击中坠落下来。 其中一匹战马都被打成了筛子,半边马身上的血洞里咕咕的往外冒着血。 能一击就在战马身上打出无数血洞,除了许多支火铳齐射外,只有打放铁砂的虎蹲炮才能做到。 “有炮,有炮,他们有炮!”官军中的一名骑兵惊慌失措的叫喊起来。 然而官军中领头的那人一言不发,只在不断地催促战马疾驰。 山坡上的火铳只响了一次,便不在打放。 一心逃命的官军骑兵根本不给他们第二次打放火铳和虎蹲炮的机会。 虎字旗的骑兵从后面掩杀上来。 几名官军骑兵玩了命的挥打战马,只想让身下的战马跑更快一些。 然而事与愿违,双方的距离却在不断的拉近。 砰!砰!砰! 零零散散的火铳声响起。 追在这些官军骑兵后面的虎字旗骑兵,单手持着骑铳射向前面的官军。 五十多步已经进入骑铳的射程,可惜骑铳命中实在太低,只打伤了一名官军骑兵,使之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被铳子打中,伤口处火辣辣的疼,远比被箭矢射中更难挨。 追上来的虎字旗骑兵一刀割开受伤的官军骑兵脖子,眼见鲜血喷了出来,很快没了动静。 而从始至终,虎字旗的骑兵没有因为这一人停下或是减缓了追击的速度。 领头的那名官军骑兵第一个发现不对开始逃命,使他骑马走在所有同伴的前面。 每一次听到身后传来的惨叫声,他心都跟着一哆嗦,却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生怕自己一回头,被追在后面的虎字旗骑兵追上。 铳声隔三差五在身后响起。 这让他知道,身后的追兵还在穷追不舍。 因为像他们这种混在边军中的骑兵,绝不会使用火铳作为马背上的兵刃,顶多会多携带几支羽箭。 此时他第一次觉得七八里路是这么漫长。 如果有一双翅膀,他恨不得马上飞到官军的大营。 大营! 骑马飞奔在路上的这名领头的明军骑兵眼前一亮,他第一次觉得自家的大营是这么好看。 “敌袭,敌袭!”嘴里一边大喊,他一边催促战马疾驰。 当战马冲进大营,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顾不上身上狼狈,翻身跳下马背,跌跌撞撞的朝自家主将所在的营帐跑去。 主将大帐门外有亲兵守卫在帐外。 他跑到帐前,从帐门外的守卫急切的说道:“快,我要见将军,快带我去见将军。” 守卫转身进了大帐内。 很快,当他在走出来的时候,说道:“将军让你进去。” 逃回来的这名官军骑兵快步走进了大帐。 “属下无能,让乱匪的哨骑给逃了。”见到大帐内的主将,他单膝跪倒在地上请罪。 坐在大帐主位上的大胡子将领圆眼一瞪,呵骂道:“废物,连几个乱匪的哨骑都抓不到,老子留你有什么用。” 被骂的那骑兵头深深埋在地上。 “你不是带去十多个人,怎么还让乱匪给逃了?老子看你这个总旗也别干了,给老子倒夜壶去吧!”大胡子将领脸色阴沉的说。 那总旗身子一颤,急忙为自己解释道:“将军息怒,属下一开始追赶乱匪哨骑十分顺利,没想到乱匪在半路上设下埋伏,属下一时不查,中了埋伏。” 说着,他再次低下了头。 第一千四百七十二章 新平堡城下 “真是废物。”大胡子将领破口大骂。 除了骂几句外,也不能真的让一个总旗去给自己倒夜壶,真这么做了,以后下面的将领没人愿意再冒险出营。 那总旗跪在地上不敢还嘴。 骂了一会儿的大胡子将领不耐烦的一摆手,驱赶道:“你先回去,再有下次老子定治你的罪。” “属下谢将军开恩。”那总旗磕头了一个头,这才站起身,退出了大帐。 大胡子将领一抹脸上的大胡子,喃喃自语道:“他娘的,想不到这支乱匪有两下子,居然知道设伏,看样子没那么好对付,不行,本将要把此事告知王总兵。” 说着,他从座位上站起身,转身往外走去。 作为宣府边军的将领,他不是没剿过匪,山上的土匪没少被他带领清剿过,就连草原上一些部落的牧民他也杀过。 毕竟不管是匪类,还是蒙古人,人头都是军功。 这一次来大同剿匪,他觉得虎字旗和以前那些被他剿灭的土匪没什么区别,就算再厉害,也强不了多少。 一个商号养出来的兵马,厉害不到哪去。 所以他才派出一队骑兵,想要擒获出现在大营周围的乱匪哨骑,而且在他看来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要知道,他手底下的骑兵就算比不过自己的亲兵,也差不到哪去。 官军的十几个骑兵看着不多,可就算面对几百土匪,也能轻易杀的这些土匪大败而逃,何况就算打不过,也能轻易的逃回来。 然而,虎字旗的几十个骑兵就能把自家一队骑兵追杀到只逃回来一人,足以让他明白虎字旗的骑兵实力绝不弱于边军的夜不收。 杨国柱和王保各率一支兵马走不同的方向赶往新平堡。 王保这边只带来了不到两万的兵马,哪怕都走一个方向,也并没有走在一起,而是分出好几个大营。 每一个大营,最少也有一两千兵马。 大胡子将领是大军的先锋,他和他那个大营走在大军的最前面。 离开大帐的他,让亲兵备马。 随后带着一队亲兵赶往王保所在的中军大营。 中军大营在大胡子将领那个大营七八里外的地方,驻扎着近万兵马。 大胡子将领来到骑马进入中军大营,径直来到王保所在的大帐,这才翻身下马,把马交给了身边的亲兵。 “总兵在不在里面?”大胡子将领对门外持牌的令旗官问了一句。 见到对方点头,这才迈步走进大帐。 “末将参见总兵。”面朝王保,他双手抱拳一行礼。 王保抬头看着他,说道:“你不在前营好好开路,怎么来中军大营了,莫非前营出了什么事情?” “不瞒将军,确实有件事情,末将觉得十分紧张,必须当面呈禀。”随后,大胡子将领把自己派出的骑兵遇到虎字旗骑兵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的王保一摆手,不以为然的说道:“你想多了,虎字旗的骑兵之所以厉害,是他们征服了土默特部,拥有了好马和一批骑术俱佳的骑兵,可真正动起手来,看的还是他们的步卒,对了,他们管自家的营兵叫战兵,真是笑话,真以为起个战兵的名字就真的厉害了。” 不屑的撇了撇嘴。 从内心里,他从来没有看得起过虎字旗养的那些所谓的战兵。 一群只用来押运商队的护卫,他不认为有多厉害。 尤其这些护卫使用的兵器还是火铳,这种东西他们边军一样也有,可用起来,并没有那么好用。 哪怕火铳的质量没问题,可装填打放所需的时间,足以让对手冲到身边。 一旦没有了距离的优势,火铳就是烧火棍,还不如一根长枪在战场上更有威胁。 “总兵,属下觉得还是应该小心一些,他们能大败过大同这边的官军,想来还是有一些本事的。”大胡子将领提醒道。 王保大笑道:“你也太小心谨慎了,虎字旗真要有本事,早就攻占大同了,也不会这么多年不动手,反倒逃去了草原。” 刘恒带着虎字旗去了草原,虽然征服了土默特部,这更让他认为虎字旗没有对抗朝廷的实力,才不得不逃去草原。 原本刚知道虎字旗征服土默特部这个消息,他也大吃一惊,可时间一长,见到俄木布洪仍然是土默特部首领,有着顺义王的身份,并且居住在青城的汗宫。 这在他看来,虎字旗所谓的征服土默特部,更多的是和土默特部之间的合作,甚至这种合作还是以土默特部为主。 不然刘恒为何不住进汗宫,并且留着俄木布洪这个土默特部首领的继承人。 至于流传的那些关于虎字旗在土默特部有多威风的事情,他根本不信,认为是虎字旗故意泄露出来的消息,让外人觉得虎字旗的强大。 “可能是末将杞人忧天吧!”大胡子将领觉得自家总兵说的很有道理。 虽然自己派出去的骑兵吃了大亏,可这也不代表虎字旗就真的厉害,毕竟虎字旗有几个厉害的蒙古骑兵也不是什么令人意外的事情。 王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旋即又道:“你来的正好,本将刚收到杨总兵送来的信函,他希望本将能够加快行进速度,争取两天后赶到新平堡,对新平堡进行夹击。” “两天会不会太短了,路上有乱匪出没,末将的那个大营每走一步都需小心谨慎,以防落入对方的埋伏。”大胡子将领眉头一蹙。 不太愿意加快行军速度。 王保骂道:“你少在本将这里找借口,真以为本将什么都不知道吗?告诉你,这一次本将也同意杨总兵的意见,加快行军速度,两日后必须赶到新平堡。” “真不是末将不愿意,实在是下面的人走不了太快。”大胡子将领为自己诉苦。 王保脸一板,道:“那就少祸害一些地方百姓,留出时间用来行军,等打了胜仗,想干什么没有机会,你要分得清轻重缓急,别因为一点蝇头小利,耽误了朝廷大事。” “末将遵命。” 话都这么说了,大胡子将领知道自己不答应也不行了,只能让下面的儿郎少去找当地百姓打秋风。 第一千四百七十三章 联手 王保统率的这一路大军行军速度终于快了一些。 原本还要几天才能赶到新平堡,最后只用了两天,便出现在新平堡五里外的一处空地上。 大军安营扎寨。 与之相对的另一路大军,同样在距离新平堡不远的地方安了营。 两支官军的营地相隔不到二十里。 天色还没有黑,官军大营已经开始埋锅造饭,营地里炊烟袅袅,饭食的香味皮弥漫在营地上空。 “将军,杨总兵派人求见。”一名身穿甲胄的亲兵进到大帐通禀。 坐在上首的王保对他说道:“把人带进来。” 这名亲兵退出大帐没一会儿,随即带着一名身穿长衫的读书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学生薛牧,见过王总兵。”来人面朝王保,躬身行了一礼。 坐在座位上的王保没有起身,目光盯在来人的身上,说道:“杨总兵派你过来,有什么话要带给本将。” 他曾在大同府见过眼前这个薛牧,知道他是杨国柱身边得力的幕僚。 眼看天都快黑了,杨国柱在这个时候把身边的幕僚派过来,定是有什么事情要与他商议,毕竟一营主将不方便擅离大营。 “我家将军希望能与王总兵精诚合作,在明日卯时三刻,大同宣府两镇的兵马能够一同出现在新平堡城下。”说完,薛牧看向面前的王保。 两边的主将都是总兵,统率的兵马也都是各自边镇的兵马,不存在谁统率谁,不然两支官军兵马也不会分别由两个方向赶往大同。 王保捻了捻胡须,说道:“你家将军可携带了足够的将军炮?本将营中的哨骑探得新平堡城中的乱匪手里有将军炮。” 朝廷旨意催得急。 为了能够早一点率大军从宣府赶到大同,他便没有带上那些笨重的大炮。 “将军放心,我家将军这次来新平堡,带来了十二门将军炮,专门用来对付城中乱匪。”薛牧笑着说道。 虎字旗有炮早大同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为了对付虎字旗,杨国柱早在得到朝廷抚剿虎字旗的旨意后,便抽调出十几门将军炮,送入火器营。 王保轻轻一点头,道:“既然都准备妥当,你回去告诉你们杨总兵,明日卯时,本将必定出现在新平堡城下。” “学生不打搅将军了,这便回去把将军的意思告知我家将军。”薛牧拱了拱手,主动提出离开。 大帐内的亲兵送薛牧离开大营。 人一走,一直留在大帐内的陈功对王保说道:“将军,明日便攻打新平堡,会不会太急了一些,下面的营兵这几日每日里急行军,早已疲惫,应该休整两日才好去攻打新平堡。” “陈先生的意思本将能理解。”王保说道,“先生是想说大军已经来到新平堡这里,城中驻扎乱匪很难再有机会逃走,没必要急着去攻城对吧?” 陈功点了点头,道:“学生正是这个意思。” “你的想法是好的,可杨国柱那边未必愿意等。”王保说道,“杨国柱派自己的幕僚过来,明面上是与本将商议,实际上只是告知本将一声,明日卯时不管咱们动不动手,大同的兵马都会动手。” 听到这话的陈功皱起眉头,道:“越是这样,咱们就越不应该顺着他们了,弄得好像咱们宣府兵马成了他杨国柱的兵马一样。” “不,正因为杨国柱明日要对新平堡的乱匪动手,本将才必须率大军去往新平堡城下。”王保说道,“不然等大同的兵马在新平堡城下失利,而本将和宣府兵马明明赶到新平堡附近,却没有参与攻城,失利的罪责很可能落到本将的头上,所以咱们宣府的兵马明日必须出现在新平堡城下。” 还有一个理由他没有说。 若他和宣府兵马没有出现在新平堡城下,一旦新平堡被大同的兵马攻陷,好处只会全部落到杨国柱身上。 “将军这是不看好明日的大战?”陈功迟疑地问。 王保一摆手,说道:“正相反,本将觉得新平堡城中的乱匪守不住新平堡,明日新平堡必将被朝廷的大军攻陷。” 既然决定明日攻城,大军要提前准备攻城所需的攻城器具。 云梯这样用来攻城的工具是必不可少的。 新平堡地处边地,西北二十里外便是草原,所以新平堡的城墙虽然老旧,却没有一处塌陷,隔三差五还会修缮,保证城墙的坚固。 薛牧带着一队骑兵,离开王保的大营,一路疾驰返回大同兵马驻扎的营地。 回来的他不需要像在王保大营里那样,处处都要通报,一回自家大营,他径直来到杨国柱所在的大帐。 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擦黑。 大帐内点燃了烛火。 “东翁,学生不辱使命,王总兵已经答应明日卯时三刻率大军出现在新平堡城下,与咱们大同兵马一起攻打新平堡。”薛牧对大帐内正在看兵书的杨国柱说。 杨国柱放下手里的兵书,问道:“他有没有提什么要求?” “那倒没有,答应的很痛快。”薛牧刚一说完,似乎想到了什么,旋即又道,“倒是问了一句大炮的事情,学生告诉王总兵,咱们准备了十二门将军炮。” 杨国柱点点头,道:“他倒不完全是个草包,还知道虎字旗在新平堡城中准备了大炮用来守城。” 站在下面的薛牧嘴角抽了抽,没敢接话。 自家总兵可以骂另外一个总兵是草包,他不敢在这个时候搭茬,万一传出去,王保奈何不了自家总兵,可要对付自己一个幕僚却再容易不过。 “别觉得本将说他草包是故意羞辱他。”杨国柱说道,“要不是他在宣府放任虎字旗做大,他刘恒又怎会有实力北上草原征服土默特部,更让人气恼的是,堂堂宣府总兵,居然放任虎字旗在张家口外的草原上修筑墩堡,你说他是不是草包一个?” 说着,他冷哼了一声。 虎字旗能做大,他认为都是大同和宣府两地总兵的放任。 可惜那时他已经不是总兵,很难调动边军,换做他是这两地任何一处总兵,绝不会给虎字旗壮大实力的机会。 “东翁所言极是。”薛牧顺着对方话茬迎合了一句。 第一千四百七十四章 攻城 两路官军出现在新平堡附近的消息,早早被城中的张洪得知。 第二战兵师所有兵马,此时已经驻扎在新平堡城内。 新平堡是一座大堡,足以容纳几万人在里面正常生活。 在大明与土默特部开通互市后,新平堡作为一处重要的边堡,这里成为了商人经常出现的地方,慢慢开始有商人举家搬到了新平堡居住。 这也让新平堡这样一个纯军事边堡,一点点变成军民两用的边堡,生活在这里的百姓,远比堡中的兵将还要多。 然而,在杜岩攻下新平堡后,生活在新平堡的一部分商人便搬离新平堡。 对商人来说,他们可以和虎字旗一起做生意,但绝不会帮着虎字旗对付朝廷,如今朝廷要对付虎字旗,继续留在新平堡,将来一旦朝廷大军到来,很能认成和虎字旗一伙。 作为商人,他们绝不会冒这个险,哪怕损失一些银子,也要暂时离开新平堡,等将来新平堡再搬回来。 随着朝廷大军要来新平堡的消息传到城中,堡中的许多百姓开始搬离新平堡,躲避即将发生大战的新平堡。 没有一个百姓愿意遭受兵祸。 对百姓来说,哪怕搬离家乡后可能会挨饿受冻,甚至连命都丢在外面,即便如此,也比留在堡中等着遭受兵祸要好。 战争的来临,使新平堡城中愿意留下的百姓和商人变得很少,留在堡中的人多是虎字旗第二战兵师的战兵,还有一部分新平堡原来的守堡兵卒。 这些原明军在新平堡的守堡兵卒,虽然张洪不需要他们来守卫新平堡,却也不允许他们离开新平堡。 “师正,官军的两支大军白天刚到,正是最疲乏的时候,今晚正适合偷袭他们的大营,一举击溃这两支官军。”潘毅对张洪说道。 张洪笑了笑,说道:“怎么?你潘营正还怕守不住新平堡?” “就宣府和大同边军的那个德行,还想从咱们手里攻下新平堡,做他们的春秋大梦。”潘毅不屑的撇了撇嘴。 虎字旗的兵马除了在草原上,平时在大明境内,很少会大规模出现,多是以随行车队的护卫身份出现,数量并不多。 可宣府和大同两地的驻扎的边军,只要有心,想弄清楚边军到底是什么样的实力,并不是什么难事。 尤其大明边军一直都是虎字旗潜在的敌人,始终有虎字旗的人在不断地了解边军的具体实力,甚至熟知到,连边军军备情况都摸的一清二楚。 张洪笑着说道:“你都说了,自己不怕官军来攻城,那又何必冒险夜里去偷袭官军的大营。” 夜晚袭营从来是少数兵马执行这样的任务,依靠夜色让敌人不清楚情况,使敌人的大营遭以重击。 但同样,一旦敌人早有准备,便很难成功,反倒容易被敌人一口吞下,毕竟夜晚偷袭的人马不宜太多。 “这么好的机会,不去偷袭,属下觉得有点可惜。”潘毅惋惜的说。 张洪轻轻一摇头,道:“以咱们虎字旗战兵的实力,根本不需要做夜晚袭击敌营这种事情,就算让朝廷大军光明正大的来攻城,也奈何不得咱们,可袭营这种事情太过冒险,一旦失败,不仅损失了兵马,还会折损大军的士气,完全得不偿失。” 他不支持去偷袭官军大营。 正面交战,已经有十足的把握,他不觉得虎字旗需要做出偷袭官军大营这样的事,来增添胜算。 “师正既然不同意去偷袭敌方大营,属下就光明正大的在正面击败他们。”潘毅说道。 没有张洪这位主将同意,他一个营正自然不能私自带兵出城去偷袭敌方大营。 张洪说道:“朝廷大军既然到了,这两天怕是就该攻城了,今晚是哪个大营留守在城墙上?” “是属下的那个大营。”潘毅说道。 张洪又道:“告诉你的人,晚上都警醒一点,咱们不会偷袭官军的大营,但他们有可能会连夜偷攻城。” “师正放心,今晚属下加派了岗哨,连一只蚊子都别想从城外飞进城里。”潘毅拍着胸脯保证道。 夜晚,虎字旗有自己的巡逻队,每隔一段时间会换另一批人巡逻,保证不会出现巡逻的战兵因为困乏而躲起来偷睡。 虎字旗是新生的势力,军规军纪严格,甚至其他各方面都比明军更强,所以明军想要偷袭虎字旗的大营,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一夜很快过去。 天亮后,虎字旗的各大战兵营开始埋锅造饭。 因为朝廷大军的到来,张洪为了让下面的战兵吃好休息好,有足够的的力气出现在战场上,这几天每日都荤腥不断。 早晨的大肉馒头,早早有炊事队的人做好,用箩筐挨个给每个战兵送过去。 守在城墙上的战兵,也被先一步吃完早饭的战兵队替换下来。 张洪站在城墙上,潘毅陪同在一旁。 他手里举着一支单通望远镜,望着远处官军大营的方向。 不过,因为太远,根本看不见官军的大营,可还是能够通过单筒望远镜看到那些出现在新平堡附近的官军骑兵。 近几日,一直有明军的骑兵出没在新平堡四周。 “敌人今天的骑兵比昨天是不是多了一些?”张洪问向身旁的潘毅。 潘毅点点头,道:“不仅数量多了,而且胆子也更大了,已经敢在新平堡城下几百步外的地方游走。” 以前也有官军的骑兵出没在新平堡四周,可因为城头上有大炮在,明军的这些骑兵只远远的观瞧新平堡,根本不敢踏足大炮的射程之内。 几百步的距离,不管是虎字旗的大炮,还是官军的各种将军炮,都是射程之内。 “胆子大说明有底气,怕是今天就该来攻城了。”张洪语气平静说道。 身上一点也看不出对明军到来的紧迫感。 潘毅眉头轻蹙起来,道:“咱们虎字旗不是那些占山为王的山贼马匪,没那么好对付,杨国柱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朝廷也没有催,他完全没有必要着急攻城。” 他不太看好明军会在今天来攻打新平堡。 “你我知道咱们自家战兵的本事,可驻扎在城外的朝廷大军不知道,哪怕杨国柱知道一些,可这一次他带来将近五万大军,怕是这个时候他对攻下新平堡正信心十足。”张洪笑着说。 第一千四百七十五章 劝降 ps:感谢书友和书友生命练习生的打赏。 “朝廷的兵马到了。”潘毅语气平淡的说,仿佛来的不是敌人一样。 张洪再次举起手中的单筒望远镜,朝潘毅看向的方向看了过去。 通过单筒望远镜。 远处的路上人影晃动,密密麻麻的人影头顶上空有大纛在飘扬。 “准备作战吧!”张洪对身边潘毅交代了一声。 此时城墙上的守卫正是潘毅所在的战兵营。 潘毅郑重的说道:“师正放心,只要属下还在,朝廷的兵马就别想攻陷新平堡。” 张洪点点头,转身往城下走去。 作为虎字旗留守在新平堡的最高统帅,他不会留在城头上直面即将到来的朝廷大军,也没有严重需要他亲自守城。 而且,朝廷大军的到来,他需要安排另外几个战兵营和辎重营参与作战。 咚!咚!咚! 战鼓声在新平堡上空响起,一支支兵甲齐备的战兵队伍开始奔向城墙。 城头两边的城墙上,一门门大炮被推到了作战位置,一旁的炮手对大炮进行检查,并开始装填火药。 时间过去没多久,新平堡城中的虎字旗战兵在自家队长带领下,已经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又过去了大约半炷香的时间。 两支朝廷大军终于在距离新平堡二里外的地方会合。 王保带着一队亲兵,主动离开自己的大营,来到了杨国柱所在的大同兵马大营。 这时候的杨国柱也骑着马,站在阵前,周围有自家的亲兵保护。 “王总兵来了。”薛牧低声提醒了一句。 杨国柱扭头朝马蹄声传来的方向看过去,见到一队骑兵正朝他这个方向靠近,为首的是一身穿银甲的武将。 很快,银甲武将来到了杨国柱近前。 “杨总兵。”王保到了近前,在马背上朝杨国柱抱了抱拳,旋即问道,“你我带来的兵马已经到了新平堡城外,接下来杨总兵有何打算?” 杨国柱从怀里掏出一支单筒望远镜,朝新平堡那边看了看。 “咦!”王保注意到杨国柱手里的单筒望远镜,羡慕的说道,“想不到杨总兵还有这样的好东西。” 杨国柱目光从单筒望远镜上挪开,对王保说道:“本将虽然不喜虎字旗,可他们打造的一些东西还是很好用,像本将手里的这支千里镜,可以看到几里外的东西,有了它,在战场上可以做到料敌先机。” “本将也听说过这个千里镜,可惜要百两纹银一支,而且数量稀缺,有银子都不一定能买到。”王保笑着说。 千里镜虽好,但他并不认为行军打仗非要有千里镜不可。 以前没有千里镜的时候,朝廷的兵马一样照常打仗,所以他知道有千里镜这个东西,却没想过要花银子去买。 “你也看看!”杨国柱把手里的单筒望远镜递向了王保。 王保接到手里,放在眼前往远处看去。 新平堡城头上的一门门大炮,清晰的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这,这,这也太清楚了。”王保惊讶的说。 第一次使用单筒望远镜的他,发觉到手里的这个千里镜很不一般,能够清楚的看到几里外的新平堡。 杨国柱说道:“新平堡城头上的那些大炮,想必王总兵都看到了吧!” “看到了,足足有二十多门炮。”王保通过单筒望远镜,清楚地看到新平堡城头上的这些大炮,并且数得一清二楚。 杨国柱说道:“本将营中带来了十二门将军炮,一会儿推到阵前,若城中的乱匪不愿投降,便由这十二门将军炮轰塌新平堡的城墙,随后你我各派一支兵马杀入城中,彻底剿灭城中的这伙乱匪。” “没问题,就依杨总兵的意思办。”王保点点头,同时放下了眼前的单筒望远镜,还给了杨国柱。 杨国柱接过单筒望远镜,转而对身边的薛牧说道:“薛先生,还要辛苦你一趟,去城下劝降一番。” “学生谨遵将令。”薛牧拱了拱手。 杨国柱身边的一队亲兵,护卫薛牧去了新平堡。 “其实不需要劝降这么麻烦,咱们两支大军加起来近五万兵马,区区一个边堡,随手可破。”王保对杨国柱说。 杨国柱说道:“朝廷的旨意是要彻底剿灭虎字旗,新平堡这里只是虎字旗的一支乱匪,如今虎字旗的根基在草原上,咱们没必要再新平堡这里折损太多兵马。” 一旁的王保听到这话,这才明白杨国柱已经把目光放在了草原上。 杨国柱手里举起单筒望远镜,关注着薛牧那里的情况。 来到新平堡城下的薛牧,抬头看着城头上,高声喊道:“城上的乱匪听着,让你们主事的人出来说话。” 时间不长,城头上的垛口出露出半张脸,冲着城下喊道:“你是官我是匪,如今两军大战在即,咱们没什么好说的,有本事你们尽管放马来攻城。” “既然你已知道天兵到来,为何还不速速打开城门投降。”薛牧高声喊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若你带着城中乱匪打开城门投降,我家将军或许还可饶你一命。” 身子躲在垛口后面的潘毅回道:“别废话了,劝降的话就别说了,回去告诉杨国柱和王保,老子人就在新平堡等他们。” “天兵到来,你真以为你们城中的这点乱匪能够守住新平堡吗?”薛牧喊道,“刘恒人在草原,却把你们派到了新平堡,这是让你们来送死,你又何苦要为了一个不在乎你性命的人,与朝廷为敌,只要你愿意开城投降,我家将军可以收你入麾下,到时做一个朝廷命官,光宗耀祖,岂不比做一个朝不保夕的乱匪要好。” 潘毅冲着城下喊道:“别废话了,有本事你们就来攻城,想让老子投降,做你们的春秋大梦。” 随即,他对一旁的火铳手说道:“给他们一铳,把人赶走。” 薛牧等人为了防备城头上的弓箭,一直在距离新平堡百步开外的地方。 这么远的距离,哪怕是以高打低,也要神射手才有可能射中。 至于火铳,有效射程在百步内,加上准头的问题,想要打中百步外的敌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第一千四百七十六章 砰! 城头上响起了铳声。 骑在马背上的薛牧听到响声,吓了一到跳,急忙看着自己身上有没有受伤。 直到没有在身上找到什么伤口,才松了一口气。 “先生,城中的乱匪明显是冥顽不灵,咱们还是先回去吧!”一旁的亲兵劝说薛牧返回自家大营。 都知道虎字旗的兵器多是火铳,如今城头上的乱匪只打放了一铳,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打放第二铳第三铳,甚至更多。 薛牧点了点头。 刚才的那一声铳响,已经吓到了他,就算没人劝,他也不会继续留在城墙下对城中的乱匪劝降。 随即,他带着护卫在周围的亲兵,从新平堡城外离开。 潘毅趴在垛口前,见人已经走了,这才收回目光。 “刚刚要是开炮,说不定人就留下了。”参谋程平在旁边说道。 薛牧等人不在火铳的射程内,却在大炮的射程里。 潘毅一摆手,说道:“俗话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他不过是来劝降的,杀了他,只会折损咱们虎字旗的名声,得不偿失。” “准备守城吧,朝廷大军怕是很快就要攻城了。”程平说道。 劝降不成,谁清楚,再来的就是攻城的朝廷大军。 潘毅说道:“你去炮队那边盯着,城外的朝廷大军带来了十几门炮,攻城的时候他们肯定会先开炮,一会儿见到官军的大炮,让炮队用炮狠狠地轰。” 碍于这个时代的大炮射程,两军开战,很难做到把大炮藏在某一处地方来轰击敌阵,这个时代的大炮从来都是放在大军阵前,或是城头上用来守城。 不管放在哪里,只要想用大炮对敌,这些炮都躲不过对手的眼睛。 “我这就过去。”程平点点头,旋即跑向炮队那边。 薛牧一回到自家大营,直接对杨国柱说道:“将军,城中的乱匪冥顽不灵,不愿开城投降,想要收复新平堡,只能用大军攻破城池,剿灭城中的乱匪。” 杨国柱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派人去劝降新平堡城中的乱匪,也只是他不想在攻打新平堡的时候折损太多兵马,劝降不成,他也不觉得可惜,只是多死伤一些兵马而已。 “杨总兵,别浪费时间了,早点收复新平堡,好早一些去清剿大同其他地方的乱匪。”王保说道。 灵丘是虎字旗在大同的老巢。 要不是新平堡被虎字旗大军攻陷,朝廷的大军根本不会来新平堡,而是直扑灵丘。 “传令下去,让火器营把大炮推到新平堡城下,炮轰新平堡城墙上的乱匪,前锋营随时准备登城。”杨国柱命令道。 为了应对虎字旗的大炮,他带来的将军炮都是守城的那种炮,威力大,射程远,强过平时携带在营中用来野战的炮。 不过,这种炮也有缺点,就是笨重,移动起来不方便。 要不是这些炮本来就在大同,否则光是运送这些炮,就足以拖垮大军的行军速度。 官军一方的火器营营兵推动大炮,朝着新平堡方向推过去。 这些炮最轻的一门也有三四百斤重,需要几个人才能勉强推动,但推动的速度快不了哪去。 毕竟官军这边不像虎字旗,有专门的牲口和炮车,加上虎字旗铸造出来的炮,要比大明造出来的炮先进一些,份量也轻一些,所以携带起来要方便不少。 可惜杨国柱帐下的火器营根本没有拉这么多大炮的牲口,只能靠营兵一门一门的往阵前推过去。 官军移动自家的大炮,根本瞒不过城头上程平的眼睛。 单筒望远镜在虎字旗基本上已经普及到大队长级别的军官,程平作为战兵营的参谋长,自然拥有自己的单筒望远镜。 通过单筒望远镜,他清楚地看到官军一方在往阵前运送大炮。 “林队长,接下来就看你们炮队的了。”程平对身边的炮队队长林平说。 林平点点头,举起两支令旗,用令旗给炮队的炮手传达了几句旗语。 当他放下令旗,就听城墙上的十几门四磅炮几乎同一时间开火。 攻击的目标正是前方的官军大炮。 轰!轰!轰! 大炮的轰鸣声响彻在天地间,一颗颗炮子飞射出去。 十几门炮同时开火,便有十几颗炮子被射出。 这些炮子虽然已经经过了炮手的测算,却不敢保证一定能够命中,所以第一轮炮,基本上都是用来测炮,并不要求一定命中目标。 若是命中了目标,自然不用调整,只需要继续开炮即可,而没有命中目标的大炮,炮手会根据炮子落点,重新调整,保证第二炮可以打中目标。 即便如此,第一轮炮击下,还是有两颗炮子落在了官军那边的大炮身上。 当场七八个官军的炮手被炮子砸死或砸伤。 好在官军这边每一门大炮拉开的距离比较远,不然死伤还会更多。 “你带人去压阵,命火器营的人继续去推大炮到阵前。”杨国柱注意到前方火器营的一些营兵被刚刚的炮击吓到,出现了混乱,便命自己的亲兵去压阵。 一队亲兵骑马守在了火器营的营兵后面。 如此一来,快要混乱的火器营,慢慢安稳了下来。 不过,这也只是一个开始。 很快,新平堡城头上第二轮炮击落下。 经过调整后的第二轮炮击,远比第一轮炮击更有威胁。 十几颗炮子,一多半都落到了官军这边的大炮附近,甚至还有一颗炮子直接落到了官军大炮的火药上。 当场引起火药的爆炸,连带着旁边箩筐里的实心铁球全被炸飞出去,周围的营兵无一存活,全部被铁球砸死,就连旁边的将军炮也被炸翻在地。 其它的炮子虽然没有引起火药的爆炸,却也砸死砸伤不少的营兵。 杨国柱带来的十二门炮,除了一门被炸坏,其他炮虽然损伤不大,可在这些炮周围的营兵可就惨了,死伤不下几十人。 官军火器营里那些推炮前行的营兵,一时间全都丢下了手边的炮,往后面的大营跑去。 可惜没等他们跑多远,在后面压阵的那些亲兵中有人挽弓射箭,箭矢射向丢下炮自己逃走的火器营营兵。 第一千四百七十七章 火器营营兵牛二 ps:感谢书友生命练习生和神奇宝贝守门人的打赏。 火器营中一名叫牛二的营兵,正和其他营兵一起推动一门将军炮往前走,然而走出不远,就听到新平堡方向传来大炮的轰鸣声。 他吓坏了。 之前新平堡那边开炮,便砸死了好几营兵。 所以一听到炮响,他第一时间钻到将军炮的下面,身子紧紧地贴在地面上,双手抱着脑袋顶在泥土地上。 周围凄惨的喊叫声一声声传进他的耳朵里,吓得他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动一下就成为炮子攻击的目标。 过了好一会儿,周围的惨叫声小了下去。 他这才缓缓抬起头,从捂在眼睛前面的指缝里小心翼翼的往外观瞧。 哇! 只看一眼,他忍不住趴在地上吐了起来。 入眼帘的是一条断开的臂膀,上面鲜红的血肉外翻,就像用刀剁开的猪后腿,连白色的骨茬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臂膀的旁边是半具尸体,胸口凹进去一块,隔着衣物,看上去就像被人从里面挖出了一个坑,一根鲜血淋淋的骨茬从衣服破漏处扎了出来。 吐了好一会儿,发觉炮声停下的牛二,壮着胆子从将军炮下面爬出来。 他看了一眼藏身的将军炮四周。 同样和他一起推动将军炮的另外五个人,居然死了四个,只剩下平时嘴碎的王大壮还活着。 不过,王大壮下半身已经没了,出气多进气少,没得救了。 心中庆幸自己听到炮声第一时间钻到将军炮底下躲藏,不然现在他也会和其他人一样,死在这里。 “大壮兄弟,睡吧,睡着了就不疼了。”牛二不忍心看着王大壮难受。 已经没有下半身的王大壮,他不认为还能活下去,与其这样痛苦的挨着,不如死了的痛快。 咳!咳! 王大壮看着牛二想要说什么,可嘴里咳嗽出来的都是血沫,喉咙里哼哼了好几声,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最后头一歪,彻底没了呼吸。 牛二面露悲痛。 营中一个较为熟悉的同伴就这么眼睁睁死在自己眼前,哪怕明知道自己现在也不安全,可还是忍不住心中难过。 守着将军炮和几具尸体的牛二没敢跑。 就在他从将军炮下面钻出来的时候,亲眼看到有和他一样推炮的营兵往后面逃去,可没逃出多远,便被守在后面的那些主将身边的亲兵用箭矢重新驱赶回来。 没有一个营兵能够越过这些亲兵逃回去。 其中好几个没有死在对手炮子下的营兵,却死在了自家弓箭下。 牛二心里清楚,自己和其他营兵没什么不同,想要逃走根本没可能,那些主将的亲兵不会让他这样的营兵逃回大营,所以干脆守在将军炮的旁边,起码不会被那些凶神恶煞的亲兵认成是逃兵而被处决。 十二门将军炮的周围稀稀拉拉没剩几人。 在新平堡方向的炮击下,死伤不少推炮前行的营兵,换乱而逃的时候又被压阵的亲兵处决了一部分,最后剩下的营兵已经不多,不足以把十二门将军炮推到阵前。 然而时间不长。 牛二见到百十来号的营兵从后方的大军方向赶过来,其中不少都是火器营的熟面孔。 心中明白,这些人是来接替死伤的那些人来推将军炮的。 像牛二这样活下来的营兵耐心的等着另外的营兵到来,人到了他们才能凑齐推炮前行的人手。 很快,上百号的营兵赶了过来。 之前一门炮只有五六个人推动,为了能够快一些把这些炮送到新平堡城下,杨国柱多派去多上一倍的营兵。 牛二身边的这门将军炮在炮击下并没有收到什么损伤,所以十来个新来的营兵来到了他这里。 “牛二,我们来帮你。”一名与牛二熟识的营兵开口说。 听到这话的牛二撇了撇嘴。 心知这些人是来帮他的不假,但也是被上面的将军逼着过来的,他不信这些人是心甘情愿的。 不过,对此他什么多余的话都没有说。 因为他清楚,自己身单势薄,说话还没有放屁有力度,还不如老老实实的跟其他人一起把手边的这门将军炮运到新平堡城下。 只有把炮运到了新平堡城下,他才不用继续守在将军炮这里,成为城头上乱匪攻击的目标。 一行人开始推动将军炮继续往前挪动。 推炮的人虽然多了,牛二并没有偷懒,反而紧紧贴在将军炮的旁边,和其他人一起用力的往前推动身边的将军炮。 这么做,不代表他有多尽心,而是他知道,只有守在将军炮的旁边,才能在受到新平堡城中乱匪的攻击时候,能够抢先其他人一步躲在将军炮的下面。 先前之所以没有和其他人一样死在乱匪的炮击下,就是因为钻到了将军炮的下面才躲过一劫。 轰!轰!轰! 炮声再次从新平堡的城头方向响起。 牛二反应极快,抢先身边其他人一步,爬到了将军炮的底下,双手捂住了脑袋。 这时候,他感觉到有人撞到了自己,马上明白这是有其他人和他一样,想要躲到将军炮的下面。 他顾不上别人,自己身子死死在贴在地上,一条腿紧紧顶在承载将军炮的车身上,不让后面爬进来的人把他顶出去。 不知道有几个人钻进了将军炮下面,牛二只觉得身上死沉死沉的,明显不止一个人压在身上。 耳熟的惨叫声让他顾不上驱赶压在自己身上的人。 炮声很快停歇,他这才有心情去注意周围的情况。 他发现,这一次自己的身边没有惨叫声出现,传来惨叫声最近的地方,感觉离他这里还有段距离。 “起来,起来,炮声停了。”牛二自己被其他人压住,动不了,只好提醒压在自己身上的人,让他们下去。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果然身子一松,压在身上的人离开,让他能够自由活动。 当他从将军炮下面爬出来,见到与他这里相隔七八步的地方,地上留下四五具尸体,鲜血流了一地。 和他上一次从将军炮底下钻出来的情况一样,只不过这一次是其他人那里被乱匪的炮子砸到,而他和身边这门将军炮周围的其他人,幸运的没有成为炮击的目标。 第一千四百七十八章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血肉模糊的场面,牛二仍然胃里泛酸,有什么东西往外涌。 不过之前已经吐出来不少,这会儿肚子里空空如也,只干呕出一些绿色的汁水。 周围的其他营兵,这会儿早已趴在地上大吐特吐,恨不得把肚子里所有的东西都吐出来才行。 周围酸臭的气味一个劲的往鼻孔里面钻,这让刚好受一点的牛二干呕的更厉害了。 吐了一会儿,牛二第一个恢复过来。 这时候,他注意到后方又有火器营的营兵被派了过来,只不过因为他这边这一次没有折损人手,派过来的人便没有到他这里。 “都别愣着了,赶紧推炮,早一点运到城下,也好早一点保住性命。”牛二开始指挥身边的其他营兵。 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面前的将军炮送到新平堡城下。 旁边的十来个营兵刚吐了半天,哪还有什么力气,可也知道想要活命只能把炮弄到新平堡的城下。 至于丢下将军炮逃回去的念头,也只能想想,没人敢真的这么做。 因为他们亲眼见到有逃回去的营兵,以逃兵的罪名,被那些亲兵家丁杀死在阵前。 对他们来说,逃回去就是一个死,不如继续把将军炮送去城下,起码后者还能有机会活着。 牛二带着其他人营兵一起推动面前的将军炮继续前行。 也不是没人想过把牛二从将军炮旁边挤开,占据牛二所在的位置,好有机会在下一次受到炮击时,能先一步躲起来。 可惜牛二死死把住位置,旁人不管是挤还是推,都没能让牛二从将军炮的旁边挪开。 之前来自新平堡的炮击,使官军的十一门将军炮再次损失了两门,只剩下了九门。 牛二他们这里的这门将军炮,便是仅存的九门完好将军炮中的一个。 轰!轰!轰! 新平堡方向的炮声再次响彻在头顶上空。 牛二在听到炮声的那一刻,熟练的钻到了炮车底下。 其他人反应也不慢,可惜炮车下面就那么一点地方,顶多藏两个人,第三个人都要有近半个身子探出到外面。 即便如此,周围的营兵一个接一个的往炮车底下钻,似乎只有炮车的底下才最安全。 直到炮声停止,仍有营兵还想要往里面钻。 骑在马背上的杨国柱手里举着单筒望远镜,脸色难看的看着新平堡城头上的情况。 “杨总兵,这样不行呀!这会儿已经损失了四五门炮了,再这样下去,不等把炮送到新平堡城下,这些炮全都毁了。”王保对杨国柱说。 损失的将军炮都是大同边军的炮,作为宣府总兵,他一点也不心疼。 可他知道,没有了这些炮压制新平堡城中的炮,大军攻城的损失将会更大,所以他不相信眼睁睁看着这些炮没派上用场就损失掉。 杨国柱冷着脸下令道:“再派一个总旗的兵马,告诉他们,谁能先把炮运到新平堡城下,本将亲自为他请功。” 一旁的亲兵骑马离开去传令。 “唉,你这!”王保张了张嘴,最后化作一声长叹。 他能看出杨国柱铁了心的要把这些将军炮运送到新平堡城下,哪怕死伤再多的营兵都不在乎。 杨国柱扭头看着王保,说道:“这些炮不能运到新平堡城下,那么一点用处也没有,想要攻城,只能靠人命去堆。” “话虽如此,可看着这些炮就这么被乱匪的炮击毁,着实令人心疼。”王保皱着眉头说。 他不在乎那些死在炮口下的火器营营兵。 边军的营兵,只要肯发粮饷,要多少有多少,反倒是这些将军炮,数量有限,更是攻城的利器。 杨国柱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本将没想到乱匪的炮射程会这么远,超过本将手中这些将军炮太多。” 同样是大炮,他本来觉得威力应该差不多,顶多新平堡城中的炮以高打低,占一些便宜,可也不会有多大的便宜。 然而对方开炮了才知道,他带来的这些将军炮在射程上差太多,不得不用人命把炮运到运到新平堡的城下。 新平堡城头上的炮声每隔一会儿,便会响起。 官军这边推炮的营兵死了一批又一批,而那几门将军炮,最后只有五门被送到了新平堡的城下。 “告诉火器营的人,用炮给本将炮轰城头上的乱匪。”杨国柱见到官军的炮终于送到位置,命令火器营开炮。 边上的王保这时说道:“有了将军炮压制城墙上的乱匪,是不是该让大军攻城了?” “劳烦王总兵的人去攻城吧!”杨国柱对王保说。 听到这话的王保眉头皱了起来,道:“炮是杨总兵的炮,所谓一事不烦二主,还是先由大同的兵马去攻城。” 虽然官军的炮运到了新平堡城下,可城上的乱匪并没有多少损失。 想要攻下新平堡的城头没那么容易,第一批去攻城的兵马,很难一次把攻下新平堡的城头,最大可能是损耗一些城墙上守城的乱匪。 所以这种为他人做嫁衣的事情,王保不愿意让宣府兵马去做。 不管怎么说,他和他带来的宣府兵马是客军,而虎字旗的老巢却在大同,将来朝廷问责,承担责任最重的也是大同的官员。 杨国柱眼睛眯了起来,对王保说道:“为了把这些炮送到新平堡城下,本将这边已经折损了几百人,将军炮也损失了一半,王总兵也是奉了朝廷旨意剿匪,总不能什么事情都由大同的兵马来做,若不然本将去和军门说,让宣府的兵马回宣府,抚剿虎字旗的事情全都交由我大同的兵马去做。” 语带威胁。 “杨总兵别误会,我也是担心咱们两边的兵马不熟悉,配合起来不默契,这才想让大同的兵马先上。”王保讪讪的说道,“既然杨总兵都这么说了,本将这便派一支兵马去攻城。” 杨国柱面无表情的说道:“那就有劳王总兵了。” “你去告诉陈彪,让他带上先锋大营,给本将拿下新平堡的城墙。”王保对自己身边的一名亲兵说。 这个时候他在杨国柱的大营,调动宣府兵马,需要有人回去替他传达将令。 第一千四百七十九章 官军开炮 ps:感谢书友生命练习生的打赏。 新平堡城头上。 潘毅手持单筒望远镜看着城外的朝廷大军,嘴角往上一挑,道:“传令下去,金汁的火烧旺一些。” 城墙上放了几口大锅,里面熬煮着月事带粪便尿液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烧开的铁锅里咕噜咕噜的翻腾着气泡,周围早已是腥臭难闻。 “想不到先出手的是宣府的兵马!”边上的程平通过单筒望远镜,注意到一支打着宣府边军大旗的兵马,正朝新平堡方向来。 潘毅放下手中的单通望远镜说道:“你说错了,第一个动手的杨国柱带来的大同兵马。” 说着,用手指点了点城头下的那几门炮。 “差点把他们给忘了。”程平抬起手掌肚拍打了两下的自己的脑门,旋即说道,“看来官军是想要用他们的炮来压制咱们,减轻宣府兵马攻城的压力。” 能牵制虎字旗大炮的只有官军自己的大炮,而像投石车这样几乎淘汰的东西,也只有北面蛮夷才会用。 明军在各地剿匪平叛,使用的也都是各种口径大小不一的大炮。 潘毅说道:“必须先把官军的炮毁掉。” 旁边的程平神色郑重的点了点头。 新平堡城头下虽然只有五门官军一方的将军炮,可这几门炮已经能够威胁到了城头上守城的虎字旗战兵。 砰!砰!砰! 城头上的十几门四磅炮被打响,一颗颗炮子从城墙上飞向城下的几门将军炮和周围的营兵那里。 因为距离变近,操弄四磅炮的那些炮手准头明显提高。 一颗颗炮子准确的砸落到城下几门将军炮周围的营兵身上,打的这些营兵人仰马翻,包括一门将军炮的炮架被炮子打中,使得炮架直接散架,笨重的炮身砸落在地上,溅起一片灰尘。 城下的官军营兵死伤了不少人,其中有营兵被吓得往回逃去。 然而,就在这些营兵身后不远处的地方,跟着一队骑马而来的官军骑兵。 逃跑的营兵,几乎没能跑出多远,便被后面的骑兵用弓箭驱赶了回去,丝毫不给这些营兵逃跑的机会。 牛二是一个普通的火器营营兵,要说本事,就只有操炮了,他是火器营的一名炮手。 不过,他这个炮手和虎字旗的炮手大为不同。 他懂得怎么打响大炮,也亲手打响过一门将军炮,不过那都是一年前的事情了,至于能打多准就不一定了,完全靠感觉,和靠一炮一炮的试。 面对城头上来自敌炮的炮击,和他一起的其他营兵慌乱中开始逃命,他却选择留在将军炮的身边。 不是他不想逃走,而是他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逃得掉,逃走只会死的更早,只有守在将军炮的旁边才能暂时保住性命。 幸运的是,和他一样的营兵死伤不少,而他在新平堡城头上几轮炮击之下,幸运的活了下来,并且把官军的一门将军炮运到了新平堡的城下。 “援兵来了,援兵来了!”一名和牛二一样没有逃走的营兵突然叫喊了起来。 来自宣府的一营兵马,正朝新平堡方向冲过来。 冲在最前面的一些手举盾牌的营兵,紧随其后的营兵手里抬着云梯,在后面才是只有那些手持刀枪的营兵。 牛二知道这些人是来攻城的兵马。 毕竟想要攻下新平堡,光靠他们这些火器营的营兵不行,还需要有专门上城墙上厮杀的精锐兵马才行。 火器营的营兵打打炮或者火铳还行,可要近身厮杀,火器营的营兵并不拿手。 “快,往城头上开炮,牵制住城墙上的乱匪!”不知谁喊了一句。 牛二听出来,说这话的人是火器营的一名总旗官。 官军一方的五门将军炮,这时候只剩下四门炮还完好。 牛二自己身边的这一门将军炮便是其中完好的一个。 几个和牛二一样守在将军炮边上的营兵手忙脚乱的调整炮口的射击角度。 就在这时,城头上的炮声又一次响起。 怀里抱着炮子的牛二连滚带爬的钻进炮架的下面,至于炮子早就随手丢了出去。 炮声停下。 牛二心有余悸的从炮架下面爬出来,重新跑到箩筐的跟前,从里面捞出一个铁球抱在怀里。 他的任务就是火药装填好后,把铁球放进炮筒里,然后去点燃上面的火绳。 喊杀声从不远处的地方传来。 牛二扭头看过去,只见宣府的一支兵马已经冲到了新平堡的城下,一支支云梯架在了新平堡的城墙上。 手持刀盾的悍勇营兵正踩着云梯,朝城头上爬去,跟在后面的弓箭手往城头上不停的射箭。 砰!砰!砰! 一连串噼里啪啦的火铳声从城头方向传出,牛二亲眼见到一个快要爬上城墙的悍勇营兵被火铳打中,从半空中摔落下去。 不断的有营兵顺着云梯往上爬,然而只爬到一半,就见城头上的乱匪托起铁锅,往云梯上面的营兵身上倒了一锅的汁水。 哀嚎的惨叫声从那些被淋了汁水的营兵嘴里喊出来。 一个个营兵从云梯上滚落到地上,疼的在地上不停地打滚嚎叫。 在军中呆了这么多年,牛二清楚,铁锅里倒出来的都是金汁,遇到敌人攻城的时候,城中的人会烧开几锅金汁用来守城,杀伤力比起滚木雷石都不弱。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把铁球放进去。” 随着话音落下,牛二感觉到屁股被人踹了一脚,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前踉跄的几步。 下意识回头去看,见身后站着总旗官,吓得他赶忙把怀里的炮子塞进炮筒里面。 “宣府的兵马正在攻城,咱们要帮他们牵制住城墙上的乱匪,谁要敢偷懒,别怪老子以逃兵的名义砍了你们的脑袋。”总旗官抽出腰刀,目光在牛二身上看了一眼。 牛二注意到,缩了缩脖子。 “点火呀!还用老子教你们。”总旗官狠狠的瞪了牛二一眼。 牛二急忙拿起火把点燃了炮身上露出来的火绳。 滋! 火绳很快燃烧没,随后就听砰的一声,炮筒里的炮子射了出去。 突然响起的炮声吓了那名总旗官一跳,手里的刀险些从手中掉落地上。 第一千四百八十章 “你他娘的往哪打呢!”总旗官朝牛二抬腿就是一脚踹了过去。 没有防备的牛二一头栽倒在箩筐里,脑袋重重的磕在里面的铁球上面,撞出一个大包。 从箩筐里爬起来的牛二小心翼翼的看过去,他发现新平堡城墙上的云梯上了一个,准确地说是少了半截。 他记得炮子打出去的方向,好像就是半截云梯所在的方向。 “干他娘的什么吃的,让你用炮轰城墙上的乱匪,没让你打自己人。”总旗官恶狠狠的等着牛二。 新平堡的城墙上一共立了五支云梯,其中一个还被自家人给打断成两截。 要不是他知道大炮打哪跟牛二关系不大,刚才就不是踹一脚,而是一刀砍上去。 很快,官军的另外三门将军炮相继打响。 可惜三炮全都打在了城墙上,根本没有威胁到城头上的乱匪。 “快些清理炮膛,装填火药继续打,在打到自己人,老子先剁了你们的脑袋。”总旗官咒骂了一句,转身往另外几门将门走去。 官军的炮手顶多只能说知道怎么开炮,但没有经过长期的训练,慌乱之中想要开第二炮,耗时颇长。 然而,城墙上的虎字旗炮手根本不给他们打出第二炮的机会。 一门门四磅炮在城头上被打响,炮子全部集中在官军的四门将军炮身上。 这几门将军炮周围的营兵算是倒霉了。 城头上飞射出来的炮子哪怕无法打中官军的几门将军炮,也能打中几门将军炮周围的营兵。 一声声惨叫从操弄大炮的营兵口中传出。 牛二亲眼看到自己身前一名正在清理炮膛的营兵被炮子砸没半个身子,无数飞起来的血点溅在他脸上。 虽然他不是第一次看到残肢断臂的场面,可他是第一次看到一个完好的人,就这么在眼前被撕裂成了两半。 哇! 牛二只觉得胃中有什么东西往外涌,随后忍不住趴在盛放铁球的箩筐里吐了起来。 可当他看到箩筐里面居然掉落了一截屎青色的肠子,吐的更厉害了。 “啊!” 一个和牛二一样没有被炮子砸到的营兵,亲眼见到同伴被炮子瞬间撕裂的模样,终于承受不住,嘴里发疯一般大喊大叫的朝远处跑去。 牛二没有去阻拦对方。 若不是担心后面压阵的那些骑兵,他也想和对方一样,逃回大营,再也不去面对眼前这般场景。 然而他知道,只要后面压阵的那些骑兵不离开,他们这些火器营的营兵根本没有机会逃走,死也只能死在战场上。 果然,和他预料到的一样。 几个想要逃离战场的火器营营兵,刚跑到一半,就被压阵的那些骑兵用弓箭逼了回来,而看上去像是发疯了的营兵,直接被一箭射死在当场。 四门将军炮身边只剩下十几个炮手,而牛二就是其中一个。 至于先前那个总旗官,就在刚刚的炮击下,被炮子砸中,脑袋像西瓜一样四分五裂。 另一边正依靠云梯攻城的宣府兵马,和守城的虎字旗战兵厮杀惨烈。 随着城头上不断的有火铳声响起,一锅锅金汁从城头上倒落,攻城的官军一条条性命被收割。 尤其是城下的那些弓箭手,更是城头上火铳攻击的主要目标。 城头上成排的火铳声响过几次后,城下的官军弓箭手便没剩下几个,零零散散的弓箭手很难再对城墙上的人造成多少威胁。 如此一来,想要通过运气强行登上城头变得更困难。 丢下三四百具尸体后,攻城的宣府兵马开始退兵。 坐镇后方的杨国柱脸色铁青。 他冷着脸看向一旁的王保,道:“再加把劲就能攻上城墙,而你们宣府的兵马却在这个时候退兵,虽然本将不愿意阵前斩将,但王总兵你要给本将一个交代。” “话不能这么说。”脸色同样不好看的王保说道,“你们送去新平堡城下的那些炮,根本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反倒伤到了不少我宣府的兵马,要说交代,也应该是杨总兵你给本将一个交代。” 两个人都认为错误在对方身上。 杨国柱冷哼一声,不愿意在这上面与王保争辩。 因为他清楚,自己和王保同样是总兵,谁也管不了谁,争辩来争辩去一点用处也没有。 “杨总兵还是想想明天该怎么攻城吧!”王保说完这么一句,拨转马头调头就走。 很明显,他今天不准备再继续攻打新平堡。 “真是该死!”杨国柱看着王保远处的背影,嘴里咒骂道。 旁边的薛牧凑上来,说道:“将军,收兵吧!这会儿士气正衰,再打下去也很难攻破新平堡,不如从长计议。” 周围的几个将领都看向杨国柱。 杨国柱深吸一口气,道:“鸣金收兵!” 朝廷的两支大军先后从新平堡城外退回自己的大营。 新平堡城头上。 “营正,朝廷退兵了。”程平对潘毅说。 潘毅通过单通望远镜,自然也看到了官军退兵的一幕。 “要不要派出一队兵马去城外打扫战场,官军的几门将军炮和云梯都没有带走。”程平提醒道。 官军退得快,那几门将军炮全都被丢在了战场上。 而操炮的那些营兵,一听到鸣金收兵,比谁跑的都快,没有人想着要把这些将军炮带走,而他们也知道带不走。 这么笨重的东西,想要带走十分的麻烦,大军一退,留下他们这些营兵,根本守不住这几门将军炮,所以只能丢下炮随大军一同离开。 潘毅收回单筒望远镜上的目光,看向程平,说道:“这一仗打的太吃亏了,咱们做的准备还是不够。” 虽然打退了官军的进攻,可还是有自己一方的战兵战死在城墙上,其中大部分战死的战兵是死在官军弓箭手的箭矢下。 “敢来攀登城墙攻城的兵马,都是军中精锐,这一战,官军起码死伤几百精锐,咱们也不算吃亏。”程平宽慰道。 大战难免会有死伤。 潘毅一摇头,说道:“咱们本来可以做更多的准备,降低咱们战兵的死伤,是我提前没有考虑到,如果在官军来之前,咱们在城墙打开一些射孔,这一战将会打的轻松许多。” 第一千四百八十一章 俘虏 ps:感谢书友生命练习生的打赏。 新平堡是以大明的规格修建而成的边堡,与虎字旗在草原上修筑的墩堡有很大的不同。 因为虎字旗火器使用的多,所在在墩堡的边墙上都开了射孔,后面专门火铳和大炮,用来御敌。 “不怪你,是我这个参谋没考虑到。”程平主动承担责任。 潘毅轻轻一摆手,说道:“你有责任,我也有责任,在守城上面,你我适应了蒙古人的攻城方式,却忘了明军在攻城上面才最拿手。” “说的太对了。”程平认同的点了点头,旋即说道,“好在醒悟及时,有弥补漏洞的机会,不至于等到吃了大亏才察觉。” 潘毅点点头,随即说道:“明军退兵了,看样子今天不会再来攻城,一会儿你去安排咱们营的辎重兵,想办法在城墙上开一些射孔,哪怕安放不了大炮,也要让火铳手能够正常使用。” “好,我这就去安排。”程平答应下来,旋即又道,“别忘了派人去打扫战场,官军退兵的时候丢下了好几门炮,记得要把炮拉城里来。” 潘毅笑着说道:“放心,忘不了,一会儿我就安排一支千人队出城打扫战场。” 程平离开去忙在城墙上开射孔的事情。 而城墙上那些守城的伤员全都被带下城墙,送去军医官那里接受治疗,十几个被官军弓箭手射死战兵,也由辎重兵用担架抬到城墙下去安置。 新平堡的城门被打开。 一队骑兵从城门中鱼跃而出,去往战场四周警戒。 在这些骑兵后面,又有一队兵甲齐备的战兵从城门口依次出城,以小队的规模分散到战场上进行清扫。 官军退兵后丢下的尸体,一具具被翻找出来,抬往空地上,最后集中焚烧。 毕竟尸体放置太久,容易造成瘟疫,最先倒霉的就是新平堡城中的人。 “出来,快点,再不出来我就开铳了。”一名打扫战场的战兵紧张的端着手里的火铳,顶端上的刺刀指着地上的一具尸体。 随着他的喊声,周围的几个战兵凑了过来,与他一起端着刺刀防备。 地上的几具尸体中间,一句背后朝上的尸体缓缓蠕动。 这让旁边的几名战兵四散开,围在了蠕动的尸体周围,而他们手中的火铳握的更紧了。 “千万别杀俺,俺投降,俺投降。”话音落下,一个满脸血迹的汉子从尸体中间站了起来,一脸紧张的看着四周手持火铳的战兵。 “蹲下,双手抱头。” 一名战兵上前一步,摆动了一下手铳的火铳,使得上面的刺刀在对方眼前晃动了一下。 “俺蹲下,俺蹲下,俺这就蹲下。”说着,那名装死的汉子抱着头蹲在了地上。 发现这边情况的一名战兵小队长从远处跑了过来。 到了近前,他道:“怎么回事?” “报告队长,清理死尸的时候,抓到一名俘虏。”第一个发现俘虏的战兵开口说道。 小队长往前走了两步,打量了一眼蹲在地上的俘虏,问道:“你叫什么?在明军是做什么的?” “俺叫牛二,是火器营的一名炮手,这门炮就是俺推过来的。”牛二用手指了指旁边的那门将军炮。 这时候,就听一旁的一名战兵说道:“我记得明军有一炮打断了他们自己人的云梯,不会就是这个家伙吧!” 明军的炮把自己人攻城的云梯打断这一幕,同样被城头上一些守城的战兵注意到,而说话的这名战兵就是看到这一幕的人。 “就是俺,就是俺,是俺亲手开的炮。”牛二激动的说,左右手的两根食指一个劲的指着自己。 “哈哈!” 围在周围的几个战兵听到这话,纷纷大笑起来。 咳咳。 “行了,行了,有什么好笑的,不就是开炮打歪了,这没什么新鲜的,都别笑了。”那名小队长挥手制止其他人对牛二的嘲笑,自己嘴角却挂着笑过后的余韵。 牛二一脸尴尬的蹲在地上。 他又不傻,自然知道这些人在笑话自己,可他不在乎,反而庆幸那一炮打在了自己人身上。 “行了,先把他带走,和其他俘虏一块看押。”那小队长交代了一句。 除了牛二,战场上还有其他官军的兵马被俘。 最先发现牛二的那名战兵,带着牛二去了其他俘虏那里。 就在新平堡城门外的一片空地上,已经是四五个俘虏被送到了这里,旁边有虎字旗的战兵留下来看押这些人。 战场上除了像牛二这样没有受伤的俘虏,更多的是受伤的官军兵马。 对于这些受了伤的官军,打扫战场的虎字旗战兵也没有放任不管,对于一些伤势不算太严重的,安排到一起一块带走,而对于那些伤势严重明显没有救的官军,上前补上一刀,算是结束对方的痛苦。 “你们这些人,都跟我走。”一名战兵来到牛二等俘虏带走。 虽然像牛二这样的俘虏身上没有什么伤势,却没有人想过要跑,不说周围还要好多虎字旗的战兵在巡逻,就算逃回去了,后面还要被派来攻打新平堡,谁也不保证还能像今天运气这么好,活下来。 牛二和像他一样被俘的俘虏,跟在虎字旗的战兵身后,朝与新平堡相反的方向走去。 “你们说他们找咱们干啥去?不会是想带远了杀了咱们吧!”说话的这名俘虏说完这话,脸色骤然一变。 周围的其他俘虏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作为俘虏,他们最怕的就是杀俘,虎字旗的人真要杀俘,他们这些人一个也别想活。 走在俘虏中间的牛二小声说道:“应该不会杀咱们吧,如今虎字旗造反,肯定需要人手,咱们虽然没什么本事,可也比那些地里刨食的百姓强多了。” “对,对,对,说的没错。”俘虏中有人点头附和。 虽然不知道牛二说的是真是假,可他们愿意往好处去想,能活着,没人愿意去死。 押送俘虏的虎字旗战兵听到这些俘虏私自言语,脸一沉,道:“都把嘴闭上,快点走,别在后面拖拖拉拉的。” 说着,他用手里的火铳尾端撞了一下说话最多的那名俘虏。 第一千四百八十二章 进攻 牛二和其他的俘虏被带到一块空地上。 带他们来的战兵用手一指地上的工具,说道:“用这些工具,在这里挖一个深坑出来,谁要敢偷懒,别怪我不客气。” 他露出恶狠狠的表情。 而牛二和其他的俘虏,脸色全都十分的难看,也没有人主动去拿地上的工具。 “愣着干什么快点!”那战兵呵斥道,同时端起手中的火铳。 周围看押俘虏的虎字旗战兵,也都纷纷拿起火铳,亮出上面的刺刀。 牛二见状,把身子往后缩了缩,躲在俘虏中间最不显眼的地方。 其中有胆子大一些的俘虏,结巴着问道:“几位爷,你们不会是想让我们挖完坑,然后用这个坑埋了我们吧!” 虽然他们不敢反抗,却也不愿意被人活埋。 “想什么呢都,让你们在这里挖坑,是为了掩埋掉那些尸体,不然这些尸体暴晒在外面,早晚会引发瘟疫,到时候大家都要死。”为首的战兵冷着脸解释道。 这些俘虏听到挖坑不是埋他们用,立时冲过去捡起地上的工具,开始在周围挖土。 有这些俘虏挖坑,虎字旗的战兵在旁边看着。 一边盯着这些俘虏,不给他们逃走的机会,一边盯着这些俘虏不让他们偷懒。 “挖大一点,挖深一些,好几百具尸体,坑挖的太浅,放不下。”为首的那名战兵对眼前这些正在卖力挖坑的俘虏们说。 官军退兵后留下的尸体太多,想要靠火烧太麻烦,只有挖坑掩埋最省事。 为首的那名战兵看着眼前的这些俘虏说道:“你们放心的干活,我们虎字旗不会随便杀人的,现在你们已经是俘虏了,只要你们不故意捣乱,性命还是能够保证的。” 虎字旗从来没有过杀降的事情发生。 反倒是把俘虏带去修路和挖矿,俘虏对虎字旗来说,都是免费的人力。 正干活的俘虏听到看押他们的虎字旗战兵的保证,一个个放下心中的担忧,更加卖起力气干活。 虽然他们无法确定虎字旗的这些人说的是真是假,可在内心里,还是更愿意相信都是真的。 新平堡的城头上,潘毅战城墙上盯了一会儿,便被张洪派人叫到了将军府。 此时,将军府内,几个战兵营的营正全部聚在张洪办公的签押房内。 张洪端起茶缸喝了一口水,这才说道:“把你们都召集过来,是分配一下作战任务,接下来,我决定不在驻守新平堡城中,等着官军来攻城,而是主动打出去。” 说着,他握紧的拳头敲打在桌子上。 在他面前的几个战兵营营正,听到这话,纷纷坐直身子,等待接下来的命令。 就听张洪继续说道:“潘营正,这次守城,你有什么体会?” “要说体会,确实有一点。”从座位上站起身的潘毅说道,“通过今天这一战,我发现明军攻城要比蒙古人更拿手,也更有层次,不像蒙古人,攻城就是一窝蜂的冲过来,完全没有章法可言。” 张洪点点头,道:“说的不错,这才第一天攻城,潘毅的那个大营便死伤七十多人,以前在草原上,面对蒙古人,还从来没有过这么大的人员损失。” 听到这话的潘毅头低了下来。 虽然这七十多人大部分都是受伤,真正死了的只有十几个人,但这也说明他这一战打的太吃亏了。 毕竟在外野战的时候,面对两三千的官军,都未必能够有这么多死伤,反倒是更具优势的守城战,折损这么多兵力。 “当然,也不能全怪潘营正,也有我这个师正的责任。”张洪说道,“是我没有想到,以新平堡的情况,很难完全发挥出咱们的火力,毕竟新平堡和咱们修筑在草原上的墩堡还是有区别的,这一点怪我没有提前注意到。” 这时潘毅开口说道:“不怪师正您,是属下的原因,从属下一来新平堡,就是属下的大营在驻守新平堡,却始终没有注意到这个情况,这才导致战斗时,许多火铳手无法第一时间出现在战场上。” “你我都有责任,既然发现了问题,那就要解决掉问题。”张洪对潘毅说道。 潘毅点点头,道:“属下已经让程平带人给新平堡城墙上开一些射孔,如此一来,在射孔后面的火铳手,便很难被官军的弓箭手威胁到,哪怕是对方的大炮,也很难伤害到咱们的火铳手。” “能想到这个办法很好,说明你们用心了。”张洪说道,“不过,城中近两万大军,一直守在城中,也是浪费,我决定除了潘毅这个大营继续守城外,另外两个战兵营主动出击,而辎重营作为预备队,随时支援。” 潘毅说道:“师正,不如让辎重营留守新平堡,属下率领一个战兵营去攻打官军的大营?” 他主动请战。 “我不同意。”辎重营营正陈云辉说道,“我们辎重营也不差哪,凭什么让我们守城,我们辎重营一样可以当做主力战兵营正面和朝廷的兵马交手。” 潘毅回过头,看向陈云辉说道:“没人说你们辎重营不行,可和战兵营比起来,你们辎重营还是有差距的,进攻官军大营这么重要的事情,还是我们来做更好。” “说的没错,有我们战兵营在,还轮不到你们辎重营出手。”在座的另外一个战兵营营正说道。 而剩下的那名战兵营营正虽然没有说话,却点头认同潘毅的话。 “别争了。”张洪端起桌上的茶缸,重重的撩在桌子上。 原本还想要正朝的潘毅和陈云辉,还有另外的两名营正,立刻正襟危坐起来。 张洪看了自己手底下的几个营正一眼,沉声说道:“你们几个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都想要立功,当然,这是好事,可命令必须服从。” “是。” 几个营正同声说道。 “潘毅你那个大营,调出两个千人队出来,交由辎重营统率。”张洪对潘毅说, 潘毅郑重的一点头,说道:“师正放心,属下回去就让程平带上两个千人队去陈营正的辎重营。” 第一千四百八十三章 大军出城 ps:感谢书友草根当菜菜和书友生命练习生的打赏。 牛二等人在新平堡外掩埋完尸体,被虎字旗的战兵带回了新平堡。 “靠边,靠边,不要挡路。”看管牛二等人的虎字旗战兵驱赶牛二他们这些俘虏,把他们往路边上赶。 作为俘虏,自然没有任何反抗,乖乖的走到路边。 “好多的炮!”牛二身边的一个俘虏惊呼一声。 前方的道路上,一辆辆马拉炮车从远处走来,并且从他们这些俘虏的面前经过。 牛二的目光一直盯在这些炮车上。 他是边军火器营的操炮手,对大炮再熟悉不过。 一辆炮车带有一门炮,用两匹马拉着炮车,而从他眼前走过的炮车足足三十多辆,也就是三十多门大炮。 作为火器营的营兵,他们一个火器营所有炮加起来也没有这么多。 之前他只以为虎字旗只有守城的十几门炮,现在才知道,虎字旗新平堡城中的炮,远比他知道的要多。 “牛二,你说他们带这么多炮出城,想要干什么?”一个与牛二相识的俘虏低声询问道。 这些俘虏刚被带进城,所在的地方离城门不远,正好让他们看到虎字旗把一门门大炮运到城外。 牛二看了一眼说话的同伴,咽了口唾沫,道:“别问俺,俺又不是别人肚子里的蛔虫,哪能知道别人要干什么。” “告诉你吧,虎字旗的人这个时候带这么多炮离开新平堡,一定是准备去草原上。”一旁的俘虏得意洋洋的说。 牛二看了看面前经过的炮车,没有搭对方的话茬。 不过,他不愿意说话,对方没打算放过他,就听此人说道:“你还别不信,我这么说是有道理的,虎字旗放着好好的城不守,这个时候把炮运出城外,肯定是知道守不住新平堡,准备退兵了。” 他的话引来了周围其他俘虏的好奇,纷纷出言打听。 “都闭嘴,继续上路。”看押这些俘虏的其中一名战兵出言呵斥了一句,随即命令他们继续赶路。 这时候,所有的炮车都已经出了新平堡的城门。 俘虏在虎字旗战兵的带领下,继续赶路。 然而,没等这些俘虏走出多远,便再次被驱赶到了路边。 一队队兵甲齐备的战兵,正列队准备出城。 “这是多少兵马呀!怎么这么多!”说话还是牛二身边的那个俘虏。 站在路边,只见源源不断的虎字旗战兵从这些俘虏的眼前走过,直到走远,出了新平堡的城门。 此事的大街上,已经被虎字旗战兵的队伍挤满,密密麻麻都是虎字旗的战兵。 “看,被我说对了吧!虎字旗的人知道自己守不住新平堡,准备退兵了。”那俘虏用胳膊肘撞了牛二一下。 牛二看了对方一眼,道:“说不定他们是出城作战。” 内心里,他觉得虎字旗没理由逃回草原。 虎字旗只在新平堡和官军打了一仗,虽然他不清楚新平堡城中虎字旗的兵马死伤,但他能肯定,绝对没有攻城的边军死伤严重。 而且虎字旗有这么多大炮和兵马驻守在城中,官军短时间内很难从虎字旗手中拿下新平堡。 而且作为火器营的营兵,他知道火器营已经没有能够用来攻城的大炮,原本的十二门将军炮,都在这次攻城中损失殆尽。 “也就你这个不开窍的脑袋才这样想。”旁边的那名俘虏说道,“守城多轻松,你见过谁放着好好的城不守,自找麻烦的去外面野战,真以为都是草原上的鞑子呢!” 牛二面路迟疑。 觉得对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守城确要比攻城容易多了。 “怪不得咱们边军打不过虎字旗的兵马,看看人家的兵甲,再看看咱们,要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才是朝廷的兵马,咱们这些边军是乱匪。”牛二身旁的俘虏嘴中发出啧啧的声响。 牛二认同的一点头,道:“确实不一般,连精神头都不一样,一个个身形健壮,平时肯定吃的好。” 要是只有一两个身体壮硕的虎字旗战兵,还能说是有些人天生健壮,而眼前经过的这些虎字旗战兵几乎人人都看着孔武有力,明显虎字旗从不苛责下面的兵马。 “以前就听人说过虎字旗的战兵每月都有一两饷银拿,平日里在营中每天都吃三顿饭,管饱,还顿顿有肉。”说话的那名俘虏哈喇子都快流了出来。 牛二说道:“你既然知道这么好,那你怎么不去虎字旗那里做战兵。”牛二看了他一眼。 就听对方说道:“老子好好的边军不当,去虎字旗做一个匪,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被砍了脑袋,赚再多的银子,脑袋没了,一样什么都落不下。” “现在还不是成了人家的俘虏。”牛二会怼了一句。 旁边的那俘虏听到后,吧唧了几下嘴,道:“谁说不是,早知道今天会成虎字旗的俘虏,当初还不如早早投奔虎字旗,也不至于饿的面黄肌瘦。” 边军中,最不受待见的就是火器营的营兵。 当然,像牛二这样的操炮手还好一些,那些使用火铳的营兵,在营中的地位连长枪兵都不如。 过了好半晌,虎字旗的兵马终于全部出了城。 牛二他们这些俘虏,再次上路。 这一次他们再也没有遇到需要避让的事情,一路不停歇的来到新平堡城中的一座院子里。 新平堡城中的百姓和商户走了大伴,城中空闲的房屋多了许多。 一部分被虎字旗临时充作军营,安置战兵和辎重兵住进去,而像牛二等人被带到的院子,也是逃兵灾的百姓留下的住所。 “你们暂时住在这里,没有允许,不得离开这个院子。”带牛二等俘虏过来的一名虎字旗战兵面无表情的说。 院子一排五间房。 挤一挤足够安排五六十人住进来,而牛二他们这些俘虏也才几十人,也足够用了。 牛二跟着其他俘虏一同进了院子。 虎字旗的人能够给他们这些俘虏安排住处,说明暂时没有杀他们的打算,这让这些俘虏偷偷松了口气。 第一千四百八十四章 进攻官军大营 “这位大爷,能不能给口水喝。” 没有了性命之忧,俘虏们心中紧绷的那根线放松了不少,开始有俘虏壮着胆子找虎字旗的战兵讨水喝。 站在俘虏面前的虎字旗战兵说道:“一会儿会有人把水和食物给你们送来,以后每天一人两个饽饽,不管能不能吃饱,只有这么多,但谁要敢闹事,那就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提前警告了一声。 毕竟两个饽饽肯定不够吃,只不过对待俘虏,自然不能让他们吃饱,只有饿着肚子,没什么精力闹事,才更好管理。 留下一个伍队的战兵在这里看守俘虏,剩下的战兵安排好俘虏,便先一步离开。 周围相隔不远处便有虎字旗的一个千人队驻扎,所以哪怕留下一个伍队的战兵看守俘虏,也不担心俘虏闹事。 新平堡城外就是朝廷大军,与虎字旗之间双方正在开战,真要有俘虏闹事,根本不存在安抚劝说这样的好事,只会把闹事的俘虏直接当众杀掉,用来杀鸡儆猴。 两个战兵营,一个辎重营,外加程平带出城的两个千人队,将近一万五的兵马走出新平堡。 “陈营正,程参谋,阻击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说话的是第一大营的营正高忠云。 陈云辉点点头,道:“高营正尽管放心,只要我和程参谋长在,宣府的兵马就别想去支援杨国柱的大同兵马。” “出发!”高忠云一挥手,率领两个战兵营的兵马和陈云辉带来的兵马分开。 新平堡城外的朝廷兵马分别驻扎了两个大营。 一个是宣府兵马所在的大营,另一个便是大同兵马所在的大营。 张洪定下的计划,便是先一步攻打大同兵马大营,而宣府兵马由辎重营和程平率领的两个千人队阻击,不给宣府兵马支援大同兵马的机会。 在新平堡城中的大军出城前,几支骑兵已经先一步出城,去清理新平堡四周的官军骑兵,防止官军的骑兵发现虎字旗大军出城。 虽然不能完全做到让官军发现虎字旗兵马出城的消息,可这个消息官军越晚知道,对高忠云等人越有利。 两支官军驻扎在距离新平堡四五里外的地方。 当高忠云率领大军一靠近大同兵马驻扎的大营,便被大营中的官军发现。 咚!咚!咚! 战鼓声在官军大营中响起。 高忠云率领的两个战兵营加起来不到万人,而杨国柱所率的大同兵马近三万大军,不过,为了这一战,高忠云带了二十多门炮,只留给陈云虎十几门炮用来阻击宣府兵马。 “将军不好了,乱匪来了。” 一名将领快步跑去杨国柱的大帐通报。 已经卸甲的杨国柱,在听到虎字旗大军主动来袭的消息,急忙让亲兵为自己披甲。 虎字旗大军到来的消息太过突然,可以说整个官军大营从上到下,谁也没想到虎字旗不好好守在新平堡里,偏偏主动来袭。 可以说打了包括杨国柱在内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好在是白天,想要偷袭自然不成,虎字旗的兵马一靠近,便被驻扎在这里的官军大营中的营兵抢先发现,给了他们准备的时间。 即便如此,大营内也显得十分慌乱。 不少营兵不是在找自己的兵器,就是在找自己的队伍,大营内,许多的营兵看上去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跑乱撞。 薛牧气喘吁吁的跑到杨国柱的大帐内,急切的说道:“将军,虎字旗大军距离大营已经不足一里了。” “传令下去,出营迎敌。”刚刚穿好甲胄的杨国柱提着腰刀,大步往外走去。 几名亲兵紧紧跟在他身后。 出了大帐,门外有亲兵已经把战马牵了过来。 一名亲兵蹲下身子,充当上马石,让杨国柱踩着上马。 当杨国柱骑上马,转而对一旁的亲兵说道:“带几个人去王总兵的大营看一看,若是他们那边没有遭到虎字旗大军的攻击,让王总兵派兵过来与本将一同夹击来犯的虎字旗大军。” “是。”一旁的亲兵答应一声,转身骑马离去。 这时候,被人扶上马背的薛牧说道:“学生听送信的营兵说,起码有上万人出现在咱们的大营外。” “这些乱匪胆子还真是大,不过上万兵马就敢主动袭击本将的大营,今天本将就让他有来无回。”杨国柱冷声说道,“随本将出战。” 随着战鼓一声声响起,大营内已经聚集了不少兵马。 杨国柱带着营兵的兵马往营外走去。 距离大营一里外的地方,高忠云手持单筒望远镜看着官军的大营。 当他看到官军大营集结好的兵马准备出营,冷冷一笑,道:“传我命令,命炮队朝前方的官军大营开炮。” 令旗兵跑到高处,挥舞手中的令旗,通过旗语传达命令。 “队长,高营正命令咱们开炮。”炮队的令旗兵来到林平的跟前说道。 林平点点头,旋即命令道:“命令所有大炮,向前方的官军大营开炮!” 轰!轰!轰! 就在他的话音落下不久,一门门四磅炮被打响,炮子飞射出去,在半空中化作一道弧线,朝官军的大营落去。 刚带兵走到大营门外的杨国柱听到炮声,脸色骤然一变。 他没想到虎字旗的兵马连大炮都从城中带了出来,要知道大炮移动起来十分的困难,从城头上把大炮弄下城墙,只会更麻烦。 不过,很快他便意识到,炮声的数量不对。 现在他听到的炮声,远比攻城中听到的炮声要多,这让他明白,虎字旗的炮不止守城时候的那点炮,城中有更多的炮。 二十多颗炮子,近半都落入官军大营。 其中七八颗直接砸在了刚刚聚拢起来的营兵身上。 因为这些营兵正准备出营,所以营兵之间比较密集,一时间死伤惨重。 七八颗炮子,打出了平时十几颗炮子的威力。 刚刚聚拢不久的营兵,一下子溃散了不少。 好在几万兵马并非聚集在一处地方,哪怕有一处遭受到炮击,对其他地方聚集起来的营兵并没有伤害。 很快,一支两万多兵马的大军从几处大营集结到一起。 第一千四百八十五章 骑兵冲锋 ps:感谢书友那一个书呆子的打赏。 “告诉炮队的林平,哪人多给我往哪用炮轰。” 在周围震耳欲聋的炮声中,高忠云只有大声喊话,才能让传令兵听清楚他的命令。 “官军已经集结了大军,怕是一会儿就要进攻了,不如我去前方巡视一圈。”说话的是另外一个战兵营的营正柳青舟。 袭击官军大营的虎字旗兵马来了两个战兵营。 其中一个战兵营被布置在阵前,用来与官军正面迎战,剩下的一个战兵营作为机动,由高忠云率领镇守后方。 高忠云拿下眼前的单筒望远镜,说道:“放心吧老柳,官军这么点兵马冲不垮咱们布置在前面的兵马。” “等会儿直面官军的可是你的大营,你就不担心?”柳青舟侧头看向高忠云。 听到这话的高忠云轻笑一声,道:“行了,别泛酸了,一会儿官军从其他方向绕过来,还需要你带兵去阻截,至于正面战场的事情,交给我那个大营就行了。” “得咧,谁让师正命令你为统帅,我这个营正也只能听从你的调遣。”柳青舟语气中满是醋味。 不过,他心中明白,高忠云不仅是战兵营的营正,也是他们这个战兵师的副师正,级别上要比他这个营正高一级。 炮声不断的响起。 随着第一轮炮击结束,紧随其后的炮击,一颗颗炮子准确无误的落入官军的队伍中,不断地对官军造成伤害。 “将军,不能再等了,前营和左营快要坚持不住了。”薛牧脸色焦急的说。 几万官军分属不同大营,而官军的前营和左营,不断的遭受到炮击。 马背上的杨国柱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右手紧紧握在刀柄上。 官军驻扎的大营方向,源源不断有官兵从里面跑出来。 “将军!”薛牧急切的望着杨国柱。 他明白杨国柱是在等营中更多的兵马集结。 “报!” 一名飞骑从远处疾驰而来,到了近前,面向杨国柱说道:“启禀总兵,乱匪炮击太猛,我家将军请求出兵。” “报!” 这边的话音刚落,远处又有一名飞骑疾驰到来。 对方来到杨国柱近前,双手行礼道:“启禀总兵,乱匪炮击太猛,左营请求总兵允许对乱匪出兵。” “将军,出兵吧!”薛牧在一旁劝说。 杨国柱举起手中单筒望远镜分别往前营方向和左营方向看了一眼,旋即下令道:“命前营,左营,右营,三个大营对乱匪发动进攻,命张奎带一支骑兵,摧毁乱匪的炮阵。” “得令。”一名骑马的武将朝杨国柱一插手,旋即骑马离去。 而杨国柱身边的几名令旗官分别去往三个大营方向传令。 咚!咚!咚! 战鼓响起,官军的几个大营开始向前方移动。 从官军的阵列中,一支骑兵脱离而出,直奔虎字旗的炮队。 骑兵在前,步卒在后,上万兵马朝虎字旗大军所在的方向冲去。 “队长,官军的骑兵朝咱们过来了!”炮队的一名观察手对林平说。 林平面无表情的说道:“放心,他们过不来。” 就像他说的那样,官军还没等靠近,一支千人队出现在炮队的前方,横在了官军与炮队中间。 “拒马!”千人队中的一名军官高声喊道。 随即,队伍中分出两排手持火铳的火铳手,而他们手中的火铳前端装好了刺刀。 火铳的铳身本就比较长,头部又有刺刀,只比长矛稍微略短一些。 这些手持装上刺刀的火铳手,直接蹲下来,火铳的尾部顶在地面上,而带有刺刀的一端斜向上,第二排火铳手直接半蹲,手里端起装了刺刀的火铳,做出拒马的动作。 在后排是火铳手全部举起了手铳的火铳,铳口对准前方。 两侧还有炮手,不过,这些炮手使用的不是四磅炮这样笨重的大炮,而是一个人就可以轻松搬运的虎蹲炮。 一个由千人组成的阵列就这么出现在了战场上。 阵列后方的炮队,不断的打响一门门四磅炮,炮击的目标便是跟在官军骑兵后方的官军步卒。 官军的步卒人数众多,速度又没有骑兵快,成为炮队攻击的最好目标。 呜呜呜~ 冲锋在前的官军骑兵,嘴里发出怪异的叫喊声。 在这些骑兵对面的虎字旗战兵阵列中,每一名战兵都神情严肃,眼中却看不到任何惊慌和害怕的神色。 这些战兵在草原上与蒙古骑兵不止一次交手。 他们面对的骑兵冲锋,远比眼前这一二百骑更加的震撼。 “准备……”千人队中的千人队队长心中计算着与官军骑兵的距离,当双方快接近百步的时候,他吹响了嘴里的铜哨。 尖锐的哨声哪怕在二百多骑奔腾的马蹄声中仍然可以清楚的听到。 砰!砰!砰! 最前面的火铳最先打响,无数黑压压的弹子飞射向迎面冲来的官军骑兵。 这时候,冲锋在最前面的官军骑兵,已经进入到火铳的射程内。 几名冲锋在前的官军骑兵嘴里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的坠落马下。 就算人还没死,很快也会被后面赶上来的马蹄踩踏成肉泥。 有战马被火铳打中要害,同样发出一声哀鸣,身子由于惯性前冲几步,一头扎在地上,马背上的骑手直接被惯摔了出去,重重的砸在地面上,脖子扭曲成一个奇怪的模样。 一排火铳打完,第二排火铳声马上响起。 而官军的骑兵在两次铳声中只向前冲出去不足十步。 两轮火铳结束,骑兵冲锋的势头明显因为受阻而慢下来。 哔!哔! 两道尖锐的铜哨音响彻在这支千人队的阵列中间。 操控虎蹲炮的炮手第一次打响了自己手中的虎蹲炮。 一门门虎蹲炮射程可能不如四磅炮这些体型和重量都强过它的大炮,可在在近距离上,无数铁砂铁珠从虎蹲炮的炮口中像密密麻麻的大网一样,迎着冲过来的官军骑兵兜了过去。 那些冲在前面的官军骑兵,几乎没有任何一人躲过虎蹲炮射出的铁砂铁珠。 二百多骑的官军,一下子变得稀稀拉拉。 第一千四百八十六章 首战告捷 砰!砰!砰! 没有给官军的这些骑兵发呆的机会,无数火铳手再次打响手中的火铳,射击靠近的官军骑兵。 七八个骑兵的性命再次丢在战场上。 这时候,二百多骑兵,剩下已经不足百骑。 这些骑兵之前最终发出怪异的吼叫声,面对这样的死伤,戛然而止。 剩下的骑兵也都没有好到哪去,一个个面色苍白,毫无血色,还有骑兵看着地上混杂着泥血的青色肠子,直接趴在马背上吐了起来。 那些死在火铳和虎尊炮下的尸体,凄惨的模样已经快要不能看,有些连具完整的尸体都没有留下。 大同的边军与草原上的战争已经结束很多年,平时只有一些小打小闹。 这样惨烈的场面,边军很多骑兵都没有看到过。 突然,有骑兵拨转马头,往战场外逃去。 一人逃走,连带着很多人也都跟着一起逃。 即便如此,最后也只有不足七十骑从这支虎字旗千人队的阵前顺利逃脱。 骑兵的数量有限,加上与后面的边军大营有些脱节,所以即便逃走,后面的三个边军大营也没有受到多少影响, 官军的骑兵一退,前排拒马的两排持有刺刀的火铳手主动从阵前退后,留出位置给后面的火铳手。 虎蹲炮的炮手也再次装填好。 官军的三个大营因为都是步卒,行进的速度远远比不过骑兵,直到骑兵都退走,冲在最前面的前营距离虎字旗大军这边仍然有二百步以上的距离。 这几支边军大营收到败退走的骑兵影响不大,仍然向虎字旗大军这边靠近。 不过,虎字旗炮队的炮击并没有停止,几支边军大营时刻都在出现死伤,尤其是冲在最前面的前营死伤最为惨重。 若不是前营的主将强力镇压,恐怕已经哄乱而逃。 随着官军的三个大营靠近。 在之前的千人队阵列两侧,再次出现三个模样相同的千人组成的阵列,并与之前的千人阵列连在一起。 将近四千人的虎字旗战兵大营,面对近万人的边军大营。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 砰!砰!砰! 其中一个千人阵列中响起了火铳声,只相隔片刻,另外几个阵列也先后响起火铳声。 很快,整个战场上都被火铳声覆盖,几乎很难再听到其他任何声音。 伴随着连绵不绝的铳声,一具具边军营兵的尸体丢在地上。 勉力维持的官军前营,终于承受不住死伤,营兵崩溃,主将开始控制不住局面,随着一个营兵的后逃,越来越多的营兵也开始自顾逃命。 整个边军的前营瞬间兵败溃逃。 边军的前营不同于之前败逃的那几十个骑兵。 前营的官兵,哪怕死伤了不少,还有一两千人在,当他们一败,立刻席卷了紧跟在后面另外两个大营。 一瞬间,三个大营就这么败了。 “命令杨顺义,马上进攻官军的大营。”高忠云见到进攻的边军败了,立刻发现一举击溃大同这支边军的机会。 传令兵跑到高处,打出一句句旗语,给前方的几个千人队下达进攻的命令。 “放心,杨顺义也打了不少仗,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好机会的。”站在一旁的柳青舟兴奋的说道。 这一战,比之前预料的还要顺利。 高忠云侧过头,看着柳青舟说道:“杨国柱身边剩下近两万兵马,还有反击的能力,老柳,接下来靠你了,一定要给杨国柱足够的压力,不给他重新整兵的机会。” “我就这样带兵过去,给杨国柱最后一击。”柳青舟说完,转身便去调动后方留守的战兵营出发。 高忠云没有跟着一起出发,而是带着自己的护卫队伍留下来。 但他手里的单筒望远镜始终没有放下,一直在盯着官军大营那里的动静。 虎字旗要想拿下大同,大同的这支边军是绕不过去的一道坎。 张洪之所以派高忠云直接进攻大同边军驻扎的这个大营,就是为了一举击溃大同的这支兵马,让大同再无可战之兵。 “前进!” 与官军正面交手的四个千人队,在指挥官杨顺义的命令,开始反攻。 四个千人队的阵列再次分开,却仍然保持着千人的队列,一步一步前方的官军大营靠近。 阵列最前面的是手持刺刀的火铳手,而这些火铳手身上穿着胸甲,头上带着铁盔,脚下是各种皮子缝制的皮靴, 和明军不同,虎字旗一点也不缺少皮子用。 和草原上几个部落的几场战争,使得虎字旗一分银子没有花,白赚了不少皮货,通过工坊的加工赶制,这才有了大部分战兵换上皮靴的一幕。 官军大营前面的杨国柱,一脸铁青。 眼前的这场大败,出乎了他的意料,而虎字旗的兵马,也比他想象中更强。 虽然没有和辽东的奴贼交过手,但他以为,恐怕占据了大伴辽东的奴贼,也就像眼前虎字旗战兵的这般模样。 “将军,咱们还没有败,还有几万兵马在呢!”薛牧担心杨国柱失去再战的勇气,在一旁安抚道。 杨国柱没有搭理薛牧,而是对自己的一名亲兵说道:“带一队兵马,把败退回来的兵马都驱赶开,不要让他们冲击到大营。” 作为大军的主帅,哪怕看到眼前的大败,仍然保持着一名主将该有的理智。 “是。”那亲兵答应一声,转身骑马离开。 可他一起离开的,还有一支中军大营的兵马。 败退逃回来的溃兵,准备逃回大营,然而在靠近大营的时候,被中军大营的兵马直接驱赶开,稍有反抗,直接就地格杀。 如此一来,溃兵虽然往回逃,却没有人敢去冲击中军大营,都绕着中军大营逃走。 后面的虎字旗的几个千人队虽然追来,可因为维持着队列,追击的速度并不快。 给了杨国柱准备的时间。 对于溃兵,虎字旗这边并没有去客气的追击或是擒获。 不是不想,而是自己一方的兵马有限,在大同这支兵马彻底溃败之前,还无法分兵去做收拢溃兵的事情。 一切目标,都以击溃杨国柱这支兵马为主。 第一千四百八十七章 弓箭手 ps:感谢书友生命练习生的打赏。 “弓箭手准备!” 随着命令的下达,官军中间走出一队队弓箭手,出现在官军阵列的前方。 哔!哔! 两道声音悠长铜哨声响起,让原本正在向前行进的几个千人阵列停了下来。 双方距离只有百五十步。 这个射程已经超过了弓箭手最远的射程,而虎字旗一方的火铳,也无法对百五十步外的官军造成什么伤害。 一时间,双方的气氛凝固下来,谁也没有向前更进一步。 “将军,看来这些乱匪也知道弓箭手的厉害,不敢往前走了。”薛牧在杨国柱身边吹捧道。 虎字旗大军击败官军三个大营近万人的时候,后方的官军中间,有不少人都开始惊慌失措。 如今来犯的虎字旗大军被官军的弓箭手阻挡在外,这让不少人偷偷松了一口气。 薛牧就是这些人里面的其中一个。 杨国柱侧头对身边的一名部下说道:“收拢了多少溃兵?” “收拢了两三千人,要能再有半天,最少还能多一倍。”边上的将领回禀道。 杨国柱轻轻点了点头。 如此短的时间内,能收拢到两三千溃兵,已经不算少了,当然,他也明白这些被收拢的溃兵中,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因为逃回大营的缘故。 有了这两三千溃兵,等于又多出一营兵马。 边上的将领说道:“将军,这么拖下去不是事,乱匪要是不顾死伤,未必不能闯过弓箭手的阻拦。” 在场的将领,谁都能看出来,乱匪的几个阵列之所以停下,完全是因为顾忌官军这边的弓箭手。 “本将倒是希望这些乱匪不惧弓箭手强行进攻。”杨国柱冷笑道,“乱匪强在他们的那个模样怪异的阵型上,只要弓箭手打乱了阵型,就是乱匪败亡之际。” 他一直在注意虎字旗布置下的几个军阵。 哪怕虎字旗的兵马在向前进攻的时候,明显为了保证阵型不乱而放慢行进速度。 先前的三个官军大营之所以败,也是因为没能撼动虎字旗的军阵。 可只要能够打乱虎字旗的军阵,他相信虎字旗的兵马就算比边军的普通营兵强一些,也不可能依靠万八千人打垮官军的几万兵马。 一旁的将领说道:“看乱匪现在的样子,怕是一时半会儿不会继续进攻了。” “乱匪的兵力并不多,只要等王总兵的宣府兵马一到,便可两面夹击,剿灭这伙儿乱匪。”杨国柱身边的几个将领说。 派去给王保送信的人,早就离开了大营。 “将军英明,这些乱匪以为咱们在和他们耗下去,却不知将军早就派人联络了另一支兵马,准备对这些乱匪夹击,等灭了这些乱匪,破城将会指日可待。”薛牧吹捧道。 杨国柱得意的用手捋了捋胡须。 薛牧的话挠到他的痒处。 几次交手,杨国柱发觉到虎字旗的兵马在边军中也都算上是精锐。 这样的精锐兵马厉害是厉害,可要养活这样一支兵马,耗费的钱粮不是一笔小数目。 事实上,也正如他所想的那样。 虎字旗的兵马虽然厉害,几次和官军正面交锋都丝毫不落下风,可这样精锐兵马的数量有限。 朝廷这次派来宣府和大同两镇的兵马,加起来近五万大军,然而虎字旗在新平堡的守军也不过一万多兵马。 就像自己的幕僚薛牧说的那样,只要剿灭出城的这支乱匪,新平堡城中剩下的乱匪也不过是几千人,到时再去攻城将会变得容易。 更重要的是,城外的乱匪带来不少炮,只要剿灭了城外的乱匪,便能得到这些炮,用来攻打新平堡。 想到了炮,杨国柱总觉得差了点什么,便问向身边的几个将领,道:“你们有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一旁的几个将领面面相窥,摇头表示不清楚。 这时候薛牧说道:“学生也发现了有点不对劲,好像乱匪的炮声停了,有一会儿没听到了。” 他的话刚一说完,杨国柱脸色骤然一变。 “命令弓箭手马上后退,不,前进,对前方的乱匪主动进攻。”杨国柱语气急切的下令。 周围的几个将领马上反应了过来。 百五十步的距离火铳打不到弓箭手,但大炮完全可以打这么远。 乱匪不可能放弃自己在大炮上的优势不用, 传令兵马上跑去传令。 然而,就在这时,耳中响起了大炮的轰鸣声。 “完了!”杨国柱脸色一白。 一颗颗炮子砸落在弓箭手的人群中。 惨叫声,哀嚎声立时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将军,弓箭手完了。”旁边的一名将领脸色难看的说。 这几百弓箭手都是他的部下。 乱匪的炮击未必能杀死所有的弓箭手,可剩下的弓箭手,终究已经作用不大,难以再对乱匪造成多少威胁。 “炮!炮!”杨国柱咬牙切齿的吐了两个炮字。 面对虎字旗的兵马,他认为自己吃亏在没有带来多少大炮上面。 要是能和眼前这支乱匪一样拥有这么多大炮,他相信自己在上一次攻城的时候,就已经攻下新平堡,根本不会有乱匪主动来犯的这一幕。 “将军,接下来该怎么办?”薛牧紧张的问道。 先前弓箭手限制住来犯的虎字旗大军,他以为官军胜券在握,现在虎字旗一方一开炮,局势明显变得官军一方失利。 杨国柱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命令道:“让剩余的弓箭手在前面开路,想办法破坏乱匪的军阵,再命一营兵马跟在后面,趁机吃下眼前的这支乱匪。” 边上的几个将领全都低着头。 这些人多是某一营的主将,这时候派出一营兵马去和乱匪的军阵硬碰硬,明显占不得便宜。 毕竟边军的一营兵马,还没有眼前这些乱匪的人数多。 杨国柱见没有人主动站出来请战,脸一沉。 目光在身边的这几个将领身上看来看去。 最后,只听他说道:“张将军,立功的机会交给你了,务必拖住乱匪的脚步。” 这时候,他自己都不指望一个营的兵马能够打败来犯的虎字旗大军,只求拖延时间。 第一千四百八十八章 援兵 其他的将领听到杨国柱喊出的名字,偷偷松了一口气,庆幸躲过一劫。 被叫到名字的张将军,脸色顿时一暗,苦涩的说道:“启禀将军,末将能力有限,怕是不敌眼前这支乱匪。” “怎么?你想违抗军令?”杨国柱冷眼看着对方。 这位张将军一缩脖子,急忙说道:“末将不敢,只希望将军能够多派一些兵马交给末将,如此一来,末将才有几分把握。” 见自己逃不过了,便想多要一些兵马。 “张将军,将军只让你拖住乱匪的脚步,也没有要求立刻打败乱匪,能用的上多少兵马。”一旁的将领开口说道。 剩下的将领虽然没有说话,但脸上的态度很明显,都不愿意这位张将军带走太多的兵马离开。 之所以不想给这位张将军太多的兵马,并非这些人和他有私怨,而是一旦他带走太多兵马,自然需要有另外一个将领跟随出战。 之前官军三个大营的兵马都不是乱匪的对手,就算再给他加上一两个大营也没用,只会让其他将领凭白折损兵力,还会把自己也搭上去。 “吴将军既然觉得一营兵马就够用,不如你去。”张将军对之前说话的另外一名将领说道。 被提到的那位吴将军语气一噎。 “好了,别吵了。”杨国柱呵斥一声,制止住几个将领的争吵,旋即说道,“本将允准你带一千溃兵一同出战,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务必拖住乱匪的脚步,直到宣府兵马的到来。” 这位张将军面色一苦。 知道躲不过去了,他只好应道:“末将遵命。” 后方的大营里收拢的溃兵早已被带到了战场上,这位张将军带着亲兵和自己的那个大营向前方的乱匪逼近。 “将军,万一张将军拦不住怎么办?”薛牧小声问道。 杨国柱冷声说道:“那就再派一营兵马过去,本将就不信几万大军,还阻拦不住乱匪的几千兵马。” 边上的几个将领听到这话,知道杨国柱下了决心,这会儿他们只希望离开的张将军能够阻挡住乱匪,同时期盼着王保的援兵早一些到来。 杨国柱没有看身边的几个将领,拿起单通望远镜看向战场。 官军的精锐是各家的亲兵,像他这样的总兵,身边有七八百亲兵家丁,其他各家将领就算没有这么多,二三百亲兵家丁总应该有。 所有的亲兵家丁加起来足有两三千人,这才是官军的依仗。 至于普通的营兵,属于朝廷的兵马,死在多也不心疼,死光了还能找朝廷要钱粮征召兵马。 一轮炮击过去,官军的弓箭手折损了差不多有四分之一。 几百名弓箭手一下子少了许多,更重要的是,很多弓箭手见到周围同伴被炮子砸死的惨状,心中的那点勇气也被吓跑。 “不许跑,不许跑,所有弓箭手前进,进攻前面的乱匪。”赶过来的张将军大声命令早已惊慌失措的弓箭手主动去进攻。 可这些弓箭手早就被吓破了胆子,哪里肯听他的,不少弓箭手头也不回的往回逃去。 “给老子杀了那几个逃跑的弓箭手。”张将军见到弓箭手往后逃,气急败坏的用手指着逃在最前面的几个弓箭手。 几个亲兵家丁骑马冲了过去。 来到近前,一人一刀砍在正逃命的弓箭手身上。 几个正逃命的弓箭手被斩杀当场。 剩下的弓箭手见状,被吓住,停下了逃命的脚步,一脸紧张的望着不远处的那位张将军。 杀死几个弓箭手的亲兵家丁没有立刻回返,而是挡住了这些弓箭手往大营逃的路,并用滴淌着鲜血的刀尖指着前方的弓箭手。 那张将军说道:“本将会随你们一同去面对前面的乱匪,现在本将命令你们,立刻回返,用你们手里的弓箭对前方的乱匪进行射击。” 一队亲兵家丁往前逼了逼,迫使这些想要逃命的弓箭手不得不改变方向,重新面对前方的乱匪。 轰!轰!轰! 炮声再一次响起,轰击的目标仍然是那些弓箭手。 一轮炮击过后,起码几十个弓箭手死于炮击下。 带着兵马跟在后面的张将军缩了缩脖子,庆幸自己没有离弓箭手太近,不然自己也成了炮击的目标。 亲兵家丁中,很多都会骑射。 他们跟在弓箭手后面,一旦发现有弓箭手想要逃,根本不需要追上去,直接在马背上朝逃命的弓箭手射上一箭。 射杀了几名弓箭手后,弓箭手的队伍再次被弹压下来。 有弓箭手看跑也不跑了,留下也只能继续挨炮轰,便开始朝前方的虎字旗军阵冲过去,寄希望于跑快一些,而不被乱匪的炮盯上。 有一个弓箭手向前跑,连带着周围的其他弓箭手也跟着跑,最后所有的弓箭手都跑了起来。 跟在后面的那位张将军迟疑了一下。 最后他还是没胆子跟上去,而是派出手底下的营兵,跟在那些弓箭手的身后,而他带着亲兵家丁留在最后面压阵。 炮声不断地响起。 因为弓箭手跑起来,离前方的虎字旗军阵近了不少,炮击的目标换成跟随在弓箭手后面的营兵。 几千营兵在炮击下,死伤惨重。 当相对于庞大的营兵数量,这么一点死伤,暂时还能承受住,尤其距离炮击落点位置远一些的营兵,对于炮击的感觉并不大。 只有那些身边有同伴死于炮击下的营兵,受到的冲击才会严重。 弓箭手在炮击下死伤上了,这让弓箭手更加认为跑起来的是正确的,不过,就在他们前面便是虎字旗的军阵。 所以,在距离虎字旗军阵百步左右的位置,官军的弓箭手停了下来。 弓箭手不愿意再往前,因为再往前就是火铳的射程内。 有弓箭手搭上弓弦,朝对面的虎字旗军阵射出手中的羽箭。 有人开头,其他的弓箭手也纷纷开始抽出羽箭朝虎字旗的军阵射箭。 一支支羽箭在半空中,密密麻麻一片,像雨水一样朝虎字旗军阵方向落去。 第一千四百八十九章 决战 百步的距离,让很多弓箭手射出去的羽箭没等落入虎字旗军阵之中,提前坠落到地上,哪怕有一小部分羽箭射在了军阵之中,也都被站在最前一排穿有胸甲的虎字旗战兵挡在外面。 这些羽箭并没有对虎字旗的军阵造成多大伤害,更不要说使军阵混乱起来。 哔! 一声铜哨声在军阵中发出。 几个千人组成的军阵开始继续向前行进,军阵侧后方的二十多门四磅炮,仍然在不停的炮轰前方的官军。 离虎字旗军阵最近的弓箭手再次给手里的弓弦上面挂上羽箭。 第二轮箭雨很快落了下来。 因为距离进了一些的缘故,被箭雨袭击到的军阵中,开始有人倒下,不过,很快被军阵中其他人拖到后面,由其他人顶上。 砰!砰!砰! 不等官军的弓箭手第三次射出手里的羽箭,军阵中的火铳手打响了手中的火铳。 站在最前一排的弓箭手最先受到火铳的攻击。 十几个弓箭手当场被打死,受伤的弓箭手更是多出一倍。 本就所剩不多的弓箭手,折损了将近五分之一。 然而,这只是开始。 一排火铳齐响过后,紧随其后又是一连串的火铳声响起。 又有不少弓箭手被打中。 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有肚子上挨了铳击的弓箭手肠子都从里面流了出来,站满了地上的泥血。 而那些受伤未死的弓箭手也因为伤口带来的痛疼无法拉弓射箭。 那些暂时未受到伤害的弓箭手,看着眼前血淋淋的场面,直接被吓破了胆,丢掉手里的弓箭,转身不管不顾的往回逃去。 已经顾不上在后面压阵的那些亲兵家丁。 官军的弓箭手一逃,眼前再无任何阻挡的虎字旗军阵,再次向前行进。 军阵路过弓箭手之前停留的地方时,手持刺刀的战兵对途经路上未死去的弓箭手进行补刀。 没有了官军的弓箭手阻拦,虎字旗几个千人组成的军阵直面的是大同边军的一支兵马大营。 虎字旗的军阵在距离挡在眼前的边军大营五六十步的位置上停了下来。 密密麻麻的火铳声几乎同一时间响起,中间夹杂着虎蹲炮的炮声。 遭受攻击的边军大营营兵就像一棵棵被伐倒的大树,一排排的倒下。 炮击中早已摇摇欲坠的这支边军大营,终于承受不住,溃败几乎瞬间发生在战场上。 “败了!” 不知谁在战场上喊了这么一句。 许多营兵只来得及丢下身上的兵甲,转身撒丫子往身后拼命的逃去。 后方有官军的几万大军在,让这些营兵下意识认为只要逃回大营,便能逃得一条性命。 溃败中的营兵为了逃命,使很多人挤撞到了一起。 踩踏,互相残杀的事情,发生在了这些溃逃的败兵身上。 “将军,守不住了,快走吧!”那位张将军身边的一名亲兵焦急的说。 眼前整个大营的溃败已经是人力能阻挡,这时候的溃兵根本不会管挡在前面的人是什么身份,任何想要阻止溃兵逃命的做法都是螳臂当车。 要么被眼前的溃兵洪流吞噬,要被裹挟在其中一同逃命。 “走。”那位张将军清楚再留下也没有用处,带着自家的亲兵家丁,先溃兵一步骑马返回后方的大营。 至于那些溃兵,已经顾不上了。 虎字旗的几个军阵面对眼前败逃的溃兵,并没有进行追击,而是以结阵方式,继续向前行进,对这些溃逃的兵将施压。 这时候,柳青舟已经带着另一个战兵大营从后面赶了上来。 虎字旗的兵力一下子增加了一半。 战场外的杨国柱见到自己派去的一个大营又败了,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有四支边军大营败在了虎字旗这支兵马手里。 “将军,王总兵的援兵什么时候能到。”薛牧紧张的看向杨国柱。 边军几个大营的失利,让他对接下来的战斗失去了信心。 一旁的其他将领脸色都也不好看。 接下来在眼前这支虎字旗兵马手中吃败仗,对大军的士气打击太大,哪怕身后还有一万多兵马在,却也没有多少信心打败眼前这支人数不足万人的兵马。 “再派人宣府兵马大营那边。”杨国柱沉声说道。 旁边有骑兵骑马离去。 “将军,乱匪已经逼近了。”跟在杨国柱身侧的那位吴将军开口说道。 马背上的杨国柱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将军,拼吧,再不拼就没机会了。”那吴将军再次开口。 营兵虽然损失不少,可官军中最精锐的亲兵家丁损失并不大,还可以一战。 杨国柱面露犹豫。 不知是该派出亲兵家丁放手一搏,还是再坚持一下,等来自王保的援兵。 轰!轰!轰! 安静没多久的炮声再次响起。 “召集所有兵马,随本将冲!”话音落下,杨国柱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耳中传来的炮声让他明白,继续等下去,只会让他身后的大军败的更快。 各营的主将也都随杨国柱一同出去。 而那些一直未动的众多亲兵家丁,形成了一支庞大的骑兵队伍,随同自家主将冲向前方的虎字旗大军。 虎字旗的几个军阵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原本存在几个军阵中间的空隙,随着几个军阵的结合,练成了一片,就像一面城墙一样,阻挡在官军的面前。 后面赶来的柳青舟,他所带来的的战兵大营,与前面的几个军阵结成一体,增加了军阵的宽度和厚度。 唰! 前两排的战兵亮出刺刀,做出拒马的姿态。 紧随其后的火铳手举起火铳,对准前方即将到来的朝廷大军。 所有人都明白,即将进行的这一战,决定战场上最终的胜利者归属。 轰隆隆!轰隆隆! 过千的马蹄声响彻在战场上,大地似乎都在马蹄下发出颤抖,天空上的云朵似乎都被震散。 日头开始西斜,成片成片的白云变得通红如血,似乎在预示着下方的战场上,即将上演一场惨烈的战斗。 第一千四百九十章 伏击 “陈营正,你说宣府的兵马会不会派出援兵支援杨国柱那边?” 通往宣府兵马大营方向的一处半山坡上,程平藏身在山坡后面,对同样藏身在这里的陈云辉说。 从新平堡出城的虎字旗大军分成两支,一支兵马在高忠云率领下强攻大同兵马大营,另一支兵马在陈云辉带领下,埋伏在了宣府兵马大营通往大同兵马大营的路上。 “等着吧,杨国柱不是已经派人给宣府兵马大营送信。”嘴里叼着一根枯草的陈云辉说。 边上的程平说道:“我就是担心宣府的兵马按兵不动,他们要是不来,咱们白在这里耽误功夫了。” “不来也没什么不好,等高副师正那边解决掉杨国柱那支兵马,咱们两边正好合兵一处,一举解决掉宣府的这支兵马。”陈云辉说道。 程平轻轻点了点头。 “营正,程参谋,先吃些东西吧!”陈云辉的护卫从后面凑了上来,手里提着两个布袋。 陈云辉伸手接过布袋,丢给一旁的程平一个。 随后,他伸手从布袋里掏出一把炒面,放在嘴里面吃了起来。 那名护卫又放下了两个水囊,这才离开。 “可惜不能生火,只能先用这个东西凑合一顿了。”程平看了看抓在手里的炒面,嘴巴伸过去咬了一口,又用舌头舔干净手心上的炒面。 嘴里一边嚼,一边拔下水囊上的塞子,举起水囊喝了一大口水,顺下嘴里和嗓子里的炒面。 旁边的陈云辉也是同样的动作。 吃一口炒面,喝一口水。 “能有这样的吃的已经不错了,不生火也能填饱肚子,当年跟着东主一路逃难到大同,别说是炒面了,连野菜都经常没的吃。”陈云辉边吃边说。 程平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炒面,说道:“我也不是嫌弃炒面难吃,实在是和平时炊事队做出来的饭菜比起来,差太多了,一点油水没有。” “怎么能说没油水,这都是用牛油炒出来的,大明边军的营兵,可是吃不上这么好的东西。”陈云辉说道。 踏!踏!踏! 山坡下面的路上传来急促的大提升,打断了两个人之间的谈话。 陈云辉系好盛有炒面的布袋,从腰上抽出单筒望远镜,往山坡下面的路上看去。 在他旁边的程平同样拿出一根单筒望远镜看向山坡下面。 “是咱们的人。”程平嘴里说了一句。 出现在山坡下面路上的两骑,身上穿着虎字旗胸甲骑兵的胸甲,还有胸甲骑兵标配的马刀和骑铳。 整个大明,也只有虎字旗的骑兵才会是这样的打扮。 “看样子宣府兵马出动了。”陈云辉对身旁的程平说。 听到这话的程平点了点头。 时间不长,陈云辉的护卫小跑过来,出现在两个人近前。 “营正,刚刚哨骑传来消息,宣府兵马大营拔营朝咱们这个方向来了。”那护卫说道。 陈云辉扭头对自己护卫说道:“传令下去,准备战斗。” 那护卫扭头跑去传令。 “等了这么久,可算是来了。”程平在一旁摩拳擦掌。 来新平堡的这两支官军,差不多是宣府和大同两镇边军能拿出来的最多兵马,只要灭掉这两支官军,宣大一带在没有朝廷兵马能够威胁到虎字旗的大军。 半个时辰过去。 远处的路上,出现了一队骑兵,一支支旗号也出现在了陈云辉的眼里。 “陈营正,你说等咱们打下了宣大,东主是不是可以称王了?”程平面带兴奋的说。 陈云辉瞅了他一眼道:“你想的太远了,咱们要先打好这一仗,才能有你说的这些,别忘了,宣府这支兵马可是近两万大军,这一仗咱们要是打败了,怕是以后只能退回草原了。” “放心吧,宣府的兵马是什么德行,咱们又不是不了解,能战的只有几个将领身边的亲兵家丁,剩下的营兵也就打打顺风仗,别看官军有两万兵马,照样不是咱们的对手,更别说咱们提起在这里设伏。”程平笑着说。 一直关注山坡下情况的陈云辉神色一正,道:“告诉炮队,先不要开炮,等战斗打响的时候在开炮。” 蹲在一旁的传令兵跑去传令。 下方的宣府大军虽然还没有全部落入包围圈,却也进入到大炮的射程内。 山坡上异常的安静,除了呼吸声,很难听到其他不属于这片山坡该有的动静。 下面的大路上,随着官军越来越近,反倒声音越来越嘈杂。 走在前面的官军骑兵从陈云辉眼前走过,沿着大路往前走,不过,由于后面步卒的拖累,行进的速度并不快。 陈云辉像一个十分有耐心的猎手,等着猎物一点点落入陷阱中。 “前面骑马那个就是王保吧!”程平小声说道。 此时山坡下面的道路上,一名身穿甲胄的武将正经过,身边有不少护卫,身后跟有一杆将旗。 旗子上,写有一个大大的赵字。 陈云辉轻轻一摇头,道:“不是他,宣府总兵是王保,这个家伙的将旗写的是赵,应该是一营的主将,或者是王保的副将。” “那还等吗?是不是该动手了?”程平小声问向陈云辉。 途经山坡这里的宣府兵马差不多有四分之一。 陈云辉眉头轻轻一蹙,道:“再等一等,要是能等来王保,这一战就更好打了。” 程平只好继续陪他等下去。 毕竟王保是这支宣府大军的统帅,要是能擒获活着斩杀了王保,这支宣府大军必定会陷入混乱。 过去了差不多有一刻钟。 程平忍不住说道:“不能在等了。” “打!”陈云辉手掌狠狠地拍在面前的土坡上。 哔! 铜哨声突然在山坡上响起。 紧接着,就见一直藏身在山坡上的虎字旗战兵,开始把挡在面前的石块往下面丢去。 无数大小不一的乱石滚落下,砸在下方的宣府兵马身上。 突然而来的袭击,打了正要经过山坡这里的这支宣府兵马一个措手不及。 轰!轰!轰! 一门门四磅炮的轰鸣声响了起来。 第一千四百九十一章 王保兵败 ps:感谢书友3109钟国义懂的打赏。 走在路上的宣府兵马,突然遭到袭击,让宣府的这些兵马连带领兵将领完全是猝不及防。 飞落下来的石头,砸的路上的官军又破血流。 松垮的队形,几乎在石头落下之后,彻底散乱,无数官军的营兵抱头鼠窜。 “山上有埋伏。” 此起彼伏的叫喊声,从遭受到攻击的官军口中传出。 砰!砰!砰! 躲在山坡后面的火铳手站了出来,手持火铳,朝山下混乱人群中射击。 一排火铳手打放结束,第二排火铳手很快顶上。 每次打放一次火铳,山坡上的虎字旗战兵向前推进一步。 连绵不绝的铳声,让下面的官军无法组织起来对山坡上的伏兵进行还击。 “将军,咱们遭到乱匪的埋伏了。”护在王保身边的亲兵紧张的说。 就在他们不远处,有几个亲兵为了保护王保,被石头砸死,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鲜血流满了一地。 王保在亲兵的护卫下,退离到了距离山坡远一些的地方。 此时,他脸色十分的难看。 他带兵是去与大同兵马一同夹击离开新平堡的乱匪大军,没想到的是,乱匪却在他去往大同兵马大营的路上,设下了埋伏。 石头虽然不在从山坡上丢下,可那一声声铳声,带走的是一条条性命。 “弓箭手呢!组织弓箭手对山坡上的乱匪还击!”王保大声命令道。 如今只有军中的弓箭手,才能够能够威胁到,躲在几十步外山坡上的乱匪。 “将军,弓箭手早已被打散,还是先退兵吧!”边上的亲兵提醒道。 王保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亲兵,怒吼道:“没有弓箭手就去找,找不到弓箭手就派大军攻击上的乱匪。” 咔嚓! 突然一道清脆的断裂声响起,随后就见高耸的帅旗被一颗炮子砸断成两节,上面的一截朝一侧方向倒下去。 而帅旗周围的一些兵卒,也被炮子砸中,死伤一片。 “保护将军!” 几名亲兵把王保护在身后,还有两名亲兵夹起王保往后面退去。 “总兵死了,总兵死了!” 帅旗一倒,官军中有人注意到,开始叫喊起来。 主帅阵亡的消息像瘟疫一样很快在宣府兵马中蔓延开来。 本就在苦苦坚持的宣府兵马,在听到主帅阵亡的消息,失去了最后一点力战的勇气,很快,越来越多的官军营兵开始逃命。 慢慢的,就连各营主将,也开始败逃,混在蜂拥而来的溃兵中一同逃命。 “拦住他们,快去拦住他们,不能退,不能退!”王保看着越来越多的兵马不受控制的溃逃,一脸急色。 近两万大军的溃败,路上挤满了败逃的溃兵,兵甲丢的满地都是,各种旗号也都被丢在地上无人去管。 “将军,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有亲兵托着王保上了马。 不等溃兵冲撞过来,王保便被自家亲兵护着往来时的方向逃去。 山坡下的路上挤满了逃命的官军兵马。 上万人以上的大军溃败,无数人在逃命中挤挤撞撞,踩踏时刻都在发生,许多营兵没有死在火铳下,反而死在了同伴的踩踏中。 “炮队立功了。”陈云辉咧嘴哈哈大笑。 通过单筒望远镜,他亲眼看到王保的帅旗被炮子击中从而折断,最后使得官军大败。 “这一炮打的好,要不是一炮打断了王保帅旗,怕是还不能这么快使官军大败。”程平一脸兴奋的说。 大败增援杨国柱的宣府兵马,算是超额完成了阻击的任务。 陈云辉说道:“王保虽然败了,可宣府兵马的实力还在,不能给他重新整兵的机会,起码不能给他去增援杨国柱的机会,所以程参谋……” 说着,他看向身边的程平。 程平同样看向他。 就听陈云辉继续说道:“我需要你带来的那两支千人队,去追击王保和那些溃逃的官军,尽可能多给那些溃兵一些压力,不让他们有机会被收拢。” “好,我这就去。” 程平跳到山坡上面,带着几名护卫朝自家大营的那两支千人队方向跑去。 陈云辉这时也走到山坡上面,对自己的部下命令道:“刺刀手在前,火铳手在后,追击溃兵。” 炮声慢慢停了下来。 一队队手持刺刀的战兵从山坡上来到下面的大路上。 “投降的人都双手抱头蹲到路边,手持兵刃者视为反抗。” 山坡下的路上除了一些死伤者,更多的是装死和来不及逃走的官军营兵。 成群结队的败兵被驱赶到路边,双手抱着头蹲在地上。 “营正,这不行呀,俘虏的人太多了,不能全派出去追击那些溃兵。”辎重营的参谋杨武皱着眉头对陈云辉说。 来到山坡下的刺刀手对着地上的尸体挨个补刀。 这让一些混在尸体中装死的败军营兵装不下去,不得不主动站出来成为俘虏。 路边上已经挤满了俘虏。 陈云辉明白不能丢下这些俘虏不管,便道:“留下两个千人队交给你,用来看押俘虏和打扫战场,其他人随我继续追击。” “两个千人队差不多够用了。”杨武同意下来。 陈云辉安排了两支千人队留下,便带着其他的战兵,与程平一同去追击败逃的宣府大军。 追兵所到之处,败兵纷纷投降。 没办法,陈云辉只好留下一支兵马,专门沿路收拢俘虏。 一路沿着败军逃亡的方向追出五里开外,陈云辉这才命令大军停止追击,带上沿路擒获的俘虏返回。 “陈营正,我这边抓到了一个四品的营将。”程平迎着陈云辉走了过来。 在他身后,几名战兵押着一个披头散发身穿甲胄的官军将领。 陈云辉目光越过程平,看了一眼那名被看押起来的官军将领,旋即笑着说道:“程老弟运气不错,只可惜让王保给跑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等咱们虎字旗大军打到宣府去,看他还能往哪跑。”程平大笑了两声。 陈云辉说道:“王保这次带来了六个大营,这一战起码折损掉他三个大营的兵力,短时间内,他怕是不敢再去支援杨国柱了,也不知高副师正那里怎么样了。” 第一千四百九十二章 会合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营正,咱们抓到的俘虏怕是有三四千人了吧!”杨武来到押着俘虏返回的陈云辉跟前,打量了一眼不远处交接过来的俘虏。 陈云辉不满意的说道:“可惜让王保跑了。” “营正不必懊恼,宣府这支大军折损了这么多的兵马,就算王保还在,也很难威胁到咱们虎字旗了。”杨武笑着说。 陈云辉点点头,旋即说道:“程参谋追击溃兵时候,抓到了一个营将,你这边有什么发现没有?” 关心起杨武打散战场的情况。 “你不问,我也正要说。”杨武说道,“打扫战场的时候,俘虏中发现一个营将,而且还发现了一具营将尸体。” 站在边上的程平接话说道:“这么说来,宣府的这支兵马一下子折损了三个营将,王保知道了还不心疼死。” “这一战确实比预料中顺利不少。”杨武说道。 程平撇了撇嘴,道:“王保带来的这支宣府兵马实在是无能,连大明边军都是这个德行,怪不得辽东战场上处处失利,大半个辽东陷落奴贼之手。” “若不是大明边军太过无能,又怎会有咱们虎字旗的好日子过。”杨武笑着说。 一旁的程平跟着笑道:“哈哈,说的不错,正是明军的无能,才有咱们虎字旗染指宣大的机会。” 两个人都是各自战兵营的参谋长,职位一样,又在同一个战兵师做事,关系熟稔。 “程参谋,劳烦你带人留下打扫战场看押俘虏,我带兵去支援高副师正他们。”陈云辉打断了这两个参谋之间的谈话。 程平点点头。 陈云辉又对杨武说道:“杨参谋,你留下配合程参谋,我会留下一支兵马给你。” “营正你尽管去支援副师正那边,这里有我和程参谋在。”杨武点头答应下来。 时间不长,陈云辉带着三支千人队与杨武和程平等人分开,赶往大同兵马驻扎的大营方向。 直到天色擦黑,陈云辉终于带着自己大营的兵马赶到了大同兵马大营附近。 前方是一支支点燃的火把,附近有许多模模糊糊身影在晃动。 “营正,好像有些不对劲。”跟在陈云辉身边的护卫低声提醒道。 陈云辉轻轻点了点头。 前方虽然有不少人影晃动,声音嘈杂,明显不是大军正在交战的模样。 “营正,不如让属下带几个人去前面看看是什么情况,真要有什么不对劲,咱们也好提前发现。”边上的护卫说。 陈云辉想了想,道:“也好,你带几个人过去看看。” 虽然他不认为高忠云带去的两个战兵营会败给杨国柱率领的大同兵马,可抱着小心的态度,还是同意了让自己的护卫带人去前面查看情况。 那护卫喊上几个人,勾着腰,蹑足轻声的朝大同兵马大营摸过去。 陈云辉俯下身子,留在原地耐心的等待。 而他带来的几千兵马,也都十分的安静,加上天色渐黑,除非有人走过来查看,不然很难发现这里藏着一支兵马。 时间不长,离开的那名护卫跑了回来。 快到近前的时候,他大声喊道:“营正,好消息,好消息,高副师正他们大败官军,正在打扫战场呢。” 听到这话的陈云辉眼前一亮。 之前他见大同兵马大营那个方向没有两军交战的动静,就在猜测会不会是他们虎字旗另一支兵马与大同兵马之间的战斗已经结束。 毕竟他带着辎重营和第二战兵营的两个千人队,便成功的阻击了王保统率的宣府兵马,而高忠云带着实力更强的两个战兵营的兵马,大败杨国柱统率的大同兵马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传令下去,大军前进,与高副师正他们会合。”陈云辉下达行军的命令。 几千人的队伍重新上路。 靠近大同兵马大营的时候,一支虎字旗战兵队伍迎了上来。 “刚收到下面人送来的消息,这才知道你们来了。”柳青舟笑着朝陈云辉迎了过来。 陈云辉同样笑着说道:“这次来我还想支援你们,没想到你们这边也结束了战斗,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打扫完战场再来与你们会合。” “看样子你们也很顺利?”柳青舟笑问道。 陈云辉面露得色道:“嗨,这一仗打的太轻松了,我才一出手,宣府的那支兵马便溃败而逃,一仗下来,活捉了两个营将,打死了一个营将。” “厉害呀!我记得没错的话,王保一共才从宣府带来五个营将,一仗就让你打没了三个。”柳青舟夸赞道。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往原先的大同兵马大营走去。 大营周围一队队虎字旗战兵在巡逻。 营门前也是由虎字旗战兵驻守。 “你先跟我去见高副师正,带来的兵马暂时留在外面,我会安排人照顾。”柳青舟对同行的陈云辉说道。 陈云辉点点头,转而对跟随在身边的副手交代了两句,这才跟着柳青舟进了大营。 随他一同进大营的还有他的两个护卫。 “这是杨国柱的大帐,如今高副师正临时休息和办公的地方。”柳青舟手指着走到近前的营帐说。 陈云辉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营帐。 营帐门前站着两名守卫,手里抓着火铳,身形笔直的站在帐外。 “柳营正好。” 柳青舟带着陈云辉一走到营帐跟前,门前的两个守卫开口问好。 “这是辎重营的陈营正,和我一同去见高副师正。”柳青舟主动为两个守卫介绍陈云辉。 其中一名守卫说道:“高副师正正在里面审问俘虏。” “我知道了。”柳青舟点点头,转而对陈云辉说道,“走,一块去见见这位被高副师正亲自审问俘虏。” 听到这话的陈云辉心生好奇。 到底是何人,能让高忠云这位副师正亲自审问。 营帐外的守卫伸手撩开营帐门前的帘子,光亮从营帐里面照射了出来。 柳青舟当先迈步走了进去。 而陈云辉紧随其后,一同进了营帐。 “高副师正,陈营正来了。”进入到营帐里的柳青舟笑着对高忠云说。 跟在柳青舟身后的陈云辉上前一步,面朝高忠云抬起右臂一行礼,道:“高副师正。” 第一千四百九十三章 耳目 “哈哈,你回来的正好,都顺利吧!”高忠云见到陈云辉,热情的打招呼。 陈云辉身形笔直的说道:“回禀副师正,一切都顺利。” 说完,他侧头看向营帐中的一张陌生面孔。 对方身上斗牛服,头发略显松散,脸色也十分阴郁。 “你可知道他是谁?”高忠云注意到陈云辉的目光,笑问了一句,不过,不等陈云辉开口,便又道,“这位可是大同镇总兵,杨总兵。” 哼! 身穿斗牛服的杨国柱听到高忠云提到自己,鼻音里发出一声冷哼。 “原来他就是杨国柱。”陈云辉绕到杨国柱的正面,好奇的上下打量。 然而,杨国柱冷着脸把脸扭到了另一边。 打量了几眼杨国柱后,陈云辉惊叹的对高忠云说道:“属下刚刚大败王保统率的那支宣府兵马,这还未得意多久,没想到副师正您更厉害,居然生擒了大同总兵。” 成为俘虏的杨国柱,听到这话后,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作为这一次围剿虎字旗的其中一支兵马统帅,如何也没想到自己落得一个俘虏的下场,更重要的是,原本在心中依仗的宣府兵马,居然也败在了虎字旗手里。 大同和宣府这两支兵马都败了,他不知道宣大还剩下多少兵力可以抵御虎字旗大军。 至于抚剿虎字旗的想法,这会儿他已经不再考虑。 “刚刚我说的话,还请杨总兵考虑一下。”高忠云看着杨国柱说,旋即对身边的一名护卫交代道,“把杨总兵带下去休息,不要让其他的俘虏接触。” “是。” 旁边的护卫答应一声,转而走过去,押着杨国柱往营帐外走去。 “你们这些乱匪不会有好下场的。”杨国柱没有对于离开营帐没有任何反抗,只是在临走出营帐的时候,冲着营帐里的人喊了这么一句。 在一旁押送的护卫根本不给他再开口的机会,直接把人推出了营帐。 “败军之将也敢这么张狂!”陈云辉朝杨国柱离开的方向狠狠的啐了一口。 这时候,柳青舟用茶缸端着热水走了过来,轻笑道:“杨国柱怎么说也是堂堂大同总兵,打心底看不起咱们这些人,来,喝点水。” 说着,他把手里的茶缸递向陈云辉。 陈云辉接过茶缸。 “都坐吧!”高忠云示意两个人找地方坐,旋即又道,“跟我说说你那边的情况。” 后面的话问的是陈云辉。 陈云辉把自己那边发生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坐在木桌边上的柳青舟提起水壶给陈云辉用的茶缸里蓄水,同时嘴里说道:“宣大的这些边军比咱们预想的还要没用,早知道这么容易对付,当年咱们还北上做什么,直接动手,说不定宣大早就落入咱们东主的手中。” 草原虽好,可在虎字旗很多人眼里,终归不如大明。 “闭嘴。”高忠云狠狠的瞪了柳青舟一眼,道,“东主做什么,岂是你能置喙的!” 柳青舟吓得一缩脖子,脸上的冷汗唰的一下子流了出来。 “柳营正应该是想说明军的无用,并非是质疑东主的决定。”陈云辉在一旁为柳青舟解释。 他心中更清楚。 一旦外面传出柳青舟质疑刘恒的只言片语,就算东主刘恒不追究,以后柳青舟在虎字旗的仕途也差不多到头了。 “对,对,对,陈营正说的对,我只想说宣大的兵马无能,真的没有质疑东主的意思。”柳青舟急忙为自己辩解。 高忠云也清楚柳青舟十有八九是嘴瓢了,并不是真的在质疑东主,便只是瞪了柳青舟一眼,道:“以后再敢胡说,小心我收拾你。” “不敢,不敢,绝对不敢了。”柳青舟用力的摇晃着脑袋。 心中恨不得用针线把嘴巴缝上,省得嘴上门把门的,什么话不过脑子就往外秃噜。 见事情结束,陈云辉看向高忠云说道:“副营正,我那边也抓了几千俘虏,要不要连夜带过来?” 说起正事,高忠云正襟危坐。 他想了想,道:“天色太晚了,半夜带上这么多俘虏行军容易发生意外,今晚暂时留在原地驻扎,明天天亮以后在把俘虏押回新平堡交由师正处置。” “也好,我这就回去安排。”陈云辉站起身,准备离开。 旁边的柳青舟这时开口说道:“天色这么晚,你又带来这么多兵马,不如安排队伍吃些东西再回去。” “不了,有那么多俘虏在,只留程平在那边盯着我也不放心。”陈云辉拒绝留下吃饭的请求,转身往外走去。 “我送送你。”柳青舟站起身,跟着一同往外走去。 随着两个人的离开,营帐中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高忠云吹着茶缸里热气的吐气声。 时间不长,送陈云辉离开的柳青舟返回营帐。 “送走了?”高忠云头也没抬的问了一句,同时用嘴吸溜了一口茶缸里的热水。 柳青舟一边往营帐里的桌子这边走,一边说道:“回去了,带了一个千人队回去,剩下的兵马都留在了这边。” “辎重营的兵马要安顿好,他们和宣府兵马打完一仗便急着赶过来,肯定很辛苦,今晚上不要安排他们值夜了。”高忠云交代道。 柳青舟说道:“都已经安排下去了,巡夜没有安排他们。” “一会儿你连夜回新平堡一趟,把这里的消息带回去,再和师正询问一下下一步的打算。”高忠云抬头看着柳青舟说。 柳青舟点点头,道:“好,我这就回新平堡。” “还有你今天质疑过东主的事情,也要跟师正坦白。”高忠云提醒道。 听到这话的柳青舟神情一愣,脸色难看的说道:“这么点小事,就不用再和师正说了吧?” 他不想因为自己一句口误,让事弄得人尽皆知。 “这种事情是瞒不住人的,你自己去说,总比有一天这些话传到师正耳朵里,甚至东主耳朵里要好。”高忠云对陈云辉说道。 作为第二战兵师的副师正,他已经有资格知道一些事情。 虎字旗的情报部门分为外情局和内情局两部分。 外情局主要对外,而内情局主要对内。 外情局有暗谍安插在各州府收集情报,而内情局同样有暗谍存在,只不过安插在虎字旗内部,充当东主的耳目。 之所以要让柳青舟去师正张洪那里坦白,因为他不知道柳青舟那句质疑东主的话,是不是已经被内情局的人得知。 第一千四百九十四章 ps:感谢书友a平凡之路和书友pfgqd的打赏。 “我是第三战兵营营正柳青舟,我要进城去见师正,马上打开城门。”骑在马背上的柳青舟冲着新平堡城头上的守卫喊道。 城头上伸出一只脑袋,喊道:“天色太晚,还请柳营正坐吊篮入城。” “好,把吊篮放下来吧!”说完,柳青舟翻身下了马,走到城墙下面。 一只吊篮缓缓从城墙上放了下来。 柳青舟迈步坐到了吊篮里,被上面的人一点点拉上城墙。 “老柳,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柳青舟刚一登上城墙,潘毅从一旁赶了过来了。 “大捷!”柳青舟咧嘴嘿嘿一笑。 潘毅一脸喜色,道:“快跟我说说,你们这一仗的经过。” “我先去见师正,你要不忙,跟我一块过去。”柳青舟对潘毅说道。 听到这话的潘毅连忙说道:“对,先去见师正,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师正,走,我跟你一块去。” 说着,他拉着柳青舟就往城墙下走。 “先别急走,我还有几个部下在城外,是不是先把他们放进城里。”柳青舟没有动,而是提起跟他一起回来的人。 潘毅笑着说道:“这点小事交给下面的人去办,你我先去见师正,放心,我手下的人会招待好你的那些部下。” “那走吧。”柳青舟觉得也是,便随潘毅一同离去。 新平堡城中十分的安静,街上也只有虎字旗的巡逻队举着火把在巡逻。 城下有马匹拴在马桩上。 潘毅和柳青舟各自骑了一匹马,沿着大街,赶往新平堡城中的将军府。 原来的新平堡守将黄安被带走之后,这里就成了虎字旗在新平堡的临时指挥所,张洪率军一到新平堡,便住了进来。 两个人来到将军府大门外,翻身下了马。 “师正休息了吗?”潘毅问向将军府内的一名守卫。 对方说道:“师正刚吃完晚饭,这会儿正在签押房办公。” 潘毅带着柳青舟直奔将军府内的签押房。 快靠近签押房的时候,两个人都看到了里面发出的烛光。 “师正,高副师正他们打了个大胜仗。”潘毅一进来,急切的对桌案后面的张洪说道。 被抢了话头的柳青舟无奈的跟在一旁。 “哈哈,好,快跟我说说。”张洪一脸喜色。 这一战对虎字旗太重要了,打赢了,虎字旗在宣大再无敌手,打输了,虎字旗就真的只能退到草原上。 柳青舟上前一步,分别把他们与大同兵马和宣府兵马的这两场战斗简单陈述了一遍。 “师正,接下来咱们是不是可以直接对大同府城用兵了?”潘毅神情激动的问张洪。 张洪笑着点点头。 他带兵来大同的任务,便是要攻占大同。 如今宣大的兵马兵败在新平堡外,大同总兵杨国柱更是被生擒,整个大同还能战的兵马已经所剩不多。 “师正,还有一事。”柳青舟说道,“这一战咱们虎字旗大军俘虏了近万的官军,高副师正派我来询问师正,该如何处置这些俘虏。” 张洪用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搓动下巴,沉吟道:“这么多俘虏放在大同,容易生祸端,肯定是不能留。” “那就都杀了吧!”潘毅抬手做了一个砍杀的手势。 张洪眉头一蹙,道:“这么多俘虏都杀了,以后哪还有人敢向咱们虎字旗投降,难不成咱们虎字旗的大军走到一个地方,就要杀光那里的人?” 随后又瞪了潘毅一眼。 “这些俘虏都是明军,心向朝廷,而且人数太多,咱们总不能什么也不干,每天只盯着这些俘虏吧!”潘毅说道。 柳青舟这时也看向张洪。 张洪想了想,说道:“俘虏都送去草原,咱们虎字旗在草原上正缺少人力,有这些俘虏到草原,能大大缓解东主那里对人力上的需求。” “这么多俘虏都送去草原,怕是要派出一个战兵营的兵力押送才行,如此一来,留下的兵力会不会太少了一些。”潘毅担心地说。 虎字旗的一个战兵师一共才四个大营,三个战兵营一个辎重营。 张洪说道:“派两个千人队押送就行,沿路还有咱们的墩堡在,里面驻扎的兵马也会照料他们,不会出什么太大问题,而且,我会派人回青城给东主送信,请求增援。” “这个时候草原上派援兵过来,会不会晚了一些,宣大的两支兵马刚刚大败,正是出兵攻占宣大的好机会。”潘毅说道。 一旁的柳青舟也道:“要不然从俘虏中挑选一些身强健壮的营兵,用来协助咱们攻打宣大各州府。” “这个办法好,这些俘虏都是边军出身,比卫所的兵马和巡检的兵丁强很多,就算比不上咱们自己的战兵,用来攻打县城还是没有多大问题的。”潘毅点头认同柳青舟的提起。 坐在桌案后面的张洪脸色一正,道:“不行,这些俘虏加入咱们的队伍,会拖垮大军的战斗力,而且这些俘虏也不值得被咱们信任。” 义正言辞的拒绝了用俘虏的边军充实自家大军的提议。 “宣大这么大的地方,光靠咱们一个战兵师的兵力,实在太少了。”潘毅说道。 张洪沉吟了片刻,道:“官军败的这么快是我没想到的,兵力确实有些捉襟见肘,不过也不要紧,咱们不一定非要一下子占领整个宣大,先一点点来,顺便等援军的到来。” “也只能这样了。”潘毅叹了口气。 作为师正的张洪决定下来的事情,他作为部下也只能照办。 张洪看向柳青舟,道:“柳营正,你还要辛苦一趟,回去告诉高忠云,给他三天时间,拿下天成卫。” “是。”柳青舟答应一声,旋即又道,“俘虏怎么办?” 张洪说道:“所有的俘虏安排两个千人队送回来,剩下的三个战兵营留下一个清理附近的官军残兵,允许他带两个战兵营去天成卫。” “明白,属下这就把消息带给高副师正。”柳青舟行了一礼,转身往外走去。 不过,走出没几步,他转身又回到张洪的桌前。 “怎么?还有事?”张洪看着又回来的柳青舟问道。 第一千四百九十五章 押送俘虏 张洪耐心的听完柳青舟的话,当即笑了起来,说道:“行了,这么点小事东主不会怪罪的,你也是嘴瓢了,说话没过脑子,又不是真的在怪罪东主。” “属下敬佩东主都来不及,哪敢怪罪东主。”柳青舟苦着脸说道,“属下也是从辽东逃难到大同的,要是没有虎字旗和东主,属下还不知什么时候饿死或病死在野地里,根本不可能有今天。” 张洪轻轻一点头,道:“说的不错,要是没有东主,根本不可能有今天的虎字旗,也不可能有你我过上今天这样的好日子。” 听到这话的柳青舟使劲的点了点头。 一旁的潘毅,也跟着一同用力的点头。 他是灵丘东山铁场矿工出身,以前矿工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他再清楚不过,每到冬天,矿工的尸体一具具的往外抬,有些干脆是一家人都冻死在家中。 可以说他们矿工干着最累的活,吃的却是泔水,一年到头,一家老小没有一顿吃饱过。 像他这样的矿工,几乎一辈子都在铁场里干活,而整个东山上的矿工,能活过四十岁的人屈指可数。 几乎所有的矿工都在铁场里熬干了身子骨,一到中年身子差不多就垮了。 一代又一代的矿工,皆是如此。 若不是后来虎字旗来到东山,他也会和自己的父辈一样,恐怕人还不到四十岁,就会落得一个身死的下场。 虎字旗的刘东主彻底改变了矿工在铁场中的日子。 虽然每天干的活还是那么多,可饭食上多了油水,工钱也比以前更高,一些家中有伤病的存在矿工家里,也有富裕的钱去请大夫给家人看病买药。 日子好了,每个人也都有了盼头。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和东山的矿工都愿意跟着刘恒干,哪怕杀头造反也不怕,因为他们这些矿工出身的人,再也不想过以前那种朝不保夕的日子。 “行了,抓紧回去把话带到,我等着你们占领天成卫的消息。”张洪对柳青舟说。 柳青舟身形笔直的一行礼,道:“是,属下绝不负师正所托,三天内,定会拿下天成卫。” 说完,他转身往外走去。 天成卫是距离新平堡最近的一个卫所,若在后世,新平堡只能算是天成卫下面的一个镇子。 当然,天成卫自然也不叫天成卫这个名字,成为了后世的一个县城。 潘毅这时说道:“师正,属下送柳营正出城。” “让下面的人去送,我还有事交代你。”张洪喊住准备随柳青舟离开的潘毅。 听到还有自己的事情,潘毅留了下来。 只见张洪说道:“押送俘虏回青城的事情,我准备交给你去做。” “能不能换其他人回去?”潘毅听到押送俘虏的差事落到自己头上,脸色一苦。 虎字旗正对宣大用兵,现在回青城,等于错过征战宣大的机会。 张洪说道:“由你来押送俘虏,我更放心。” “可属下的那个大营是战兵营,要不然还是交给陈营正的辎重营去押送俘虏。”潘毅希冀的看向张洪。 可惜等待他的却是张洪的摇头拒绝。 就听张洪说道:“陈云辉的那个辎重营需要留下继续对宣府和大同的两支败军施压,不能轻易调动,而你的这个大营已经留下一支千人队守城,若是在调动辎重营的兵马,会使辎重营和第二战兵营都不完整,不方便统领,所以押送俘虏的事情还是由你去做。” “早知道这样,属下当时说什么也要随高副师正一同出城和明军大战。”潘毅一脸懊恼的说。 张洪笑着宽慰道:“好了,回青城又不是什么坏事情,押送这么多俘虏回去,也一样算立功。” “那能一样吗!”潘毅苦着脸说道,“属下怎么说也是战兵营的营正,如今却要做辎重营的活,下面的人知道了,非埋怨死属下不可。” 听到这话的张洪哈哈一笑,道:“别委屈了,大明这么大,你还怕没有作战的机会的,先完成任务,以后早晚还有机会。” “师正您的意思是,咱们要造反,不对,是高举大旗,还天地清平?”潘毅眼睛里冒着光。 张洪笑了笑,转而说道:“回去准备吧,明天俘虏就会送过来,上万的俘虏,要安排好才行。” “是,属下这就回去准备。”潘毅高兴地答应下来。 他知道,虎字旗真要造大明的反,以后将会有的是仗要打,不怕自己以后没有仗可打。 张洪端起桌上的茶缸喝了一口水,喊住正要离开的潘毅,说道:“粮草的数量不能太多,确也不能太少,虽然沿路的墩堡会支援一些,可这一次俘虏数量太多,墩堡内的粮食也不能全都拿出来给俘虏用。” “放心吧师正,属下心里有数,只需要带俘虏沿路消耗的口粮一半就够用了,省得俘虏吃饱了闹事。”潘毅回过头对张洪说。 张洪见潘毅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摆了摆是,示意他可以走了。 潘毅这才离开签押房。 一夜过去。 天亮后才一个时辰,新平堡城外的方向出现了一条长长的人流。 潘毅带着一队兵马从新平堡走出来。 与他们一同离开新平堡的,还有牛二他们这些最早被俘的一批俘虏。 踏!踏!踏! 几骑快骑从远处疾驰而来。 “营正,俘虏全都带到了。”马背上的程平来到潘毅等人的近前。 潘毅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人流,神色郑重的点点头,道:“传令下去,让走在前头的俘虏不准停下,往草原方向走。” 这一次程平没有亲自回去通知,而是让下面传令兵去传令。 “把这些人也带过去吧!”潘毅对身边的一个部下交代了一句,同时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牛二等人。 跟在潘毅身后的一队人马分出一部分,带着牛二等人与不远处的俘虏大军会合。 新平堡城门前剩下没几个人的时候,程平这才开口说道:“营正,怎么接了押送俘虏回青城的差事,这样的差事,平时都是由辎重营去做。” 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埋怨。 眼看虎字旗大军就要出兵宣大,这个时候回青城,等于错过了接下来的大战。 第一千四百九十六章 潘毅瞅了说话的程平一眼,道:“你当我不想留下,这是师正的命令,有本事你跟师正说去,我倒希望能不用管这些俘虏,带兵留在大同。” “唉,你说师正怎么想的,让咱们这支战兵营押送俘虏去草原。”程平嘴里发着牢骚。 潘毅同样一脸不高兴的说道:“没办法,谁让咱们运气不好,被安排留守新平堡了,不然这样的苦差事也不会落到头上。” 听到这话的程平脸上露出苦笑。 官军攻打新平堡的时候,正值他们那个战兵营守城,赶上了与官军的第一战,却错失出城进攻官军大营的机会,以至于最后只能劫下押送俘虏回草原的差事。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 远处草原上方向,突然传来了震震雷声。 “打雷了!”程平疑惑的抬头看了看天,见天空情况,万里无云,这才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这时候,潘毅已经拿出了单筒望远镜,观望着远方。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不是什么雷声,是咱们虎字旗的骑兵。”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只见远处的一片黑云正朝新平堡方向飘来。 “不行,我要带人去弹压一下俘虏,一下子出现这么多骑兵,别在把俘虏吓跑了。”程平一拉手里的缰绳,准备去看守俘虏的队伍。 然而,潘毅突然说道:“我去吧,你留下,去草原的事情师正交给了我,你留在新平堡,统领驻守在新平堡的兵马。” 说着,他脚后跟一磕马腹,催动战马朝俘虏那里跑过去。 正准备离开的程平听到这些话,只好拉住了缰绳,选择留下来。 很快,潘毅带着一队人马出现在俘虏队伍的前端。 随着远处的大队骑兵靠近,俘虏的队伍中间果然出现慌乱,不过有潘毅带着人弹压,很快恢复了稳定。 “不用担心,都是我们虎字旗的骑兵,只要你们老老实实赶路,不会有人伤害你们。”潘毅让人对队伍中的俘虏喊话,安抚着这些俘虏。 上万俘虏,由不得他不小心。 “让他们抓紧赶路,天黑之前要赶到最近的那个墩堡。”潘毅对手底下的人交代道。 虽然不指望这些俘虏能够和他们虎字旗战兵相比,却也不希望这些明军出身的俘虏行军速度太缓慢。 任由这些俘虏自行赶路,从新平堡到青城之间这段路怕是能走上两个月。 随着远处骑兵的黑云逐渐靠近新平堡,渐渐的已经能够看清楚这些骑兵身上的黑色胸甲和铁盔里面的面容。 只见骑兵队伍中分出一支十几骑的队伍,朝着俘虏这边赶来。 “是谭营正。”跟在潘毅身边的一人激动地说道。 十几骑很快来到了潘毅的近前。 为首的骑兵将领正是上任铁甲骑兵营营正不久的谭再旺。 “没想到东主派了潭营正来大同,马师正是不是也来了?”潘毅率先开口打招呼,同时往谭再旺身边的其他骑兵脸上看了看。 谭再旺说道:“别找了,东主只派我一个人来,师正留在了草原上,防备察哈尔部的林丹汗。” “看来察哈尔部吃了这么多次亏都没长记性,还想打咱们虎字旗的主意!”潘毅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知道他们虎字旗征服了土默特部后,察哈尔部就从未放弃过讨要土默特部占据的这片草原。 为此,更是几次和虎字旗交手。 谭再旺笑着说道:“听说是明国派使臣去了察哈尔部见林丹汗,为了防备蒙古人会趁机作乱,才把铁甲骑兵师大部分人都留在了草原上。” “这些蒙古人就是贱坯子,不狠狠收拾他们一顿,根本不会老实。”潘毅面露狠色的说道。 谭再旺笑了笑,很是认同潘毅的这个说法。 自打虎字旗征服了土默特部,占据了土默特部草原后,从未对其他各部大打出手过,不管是漠北,还是蒙古左翼的那些部落,都没有派兵主动进攻过。 而且还派他们虎字旗的车队,拉运各种货物与这些部落交易。 这也使得一些蒙古部落觉得虎字旗好欺负,开始趁着明军针对他们虎字旗的时候,想要借机占便宜。 “潘营正,这些人是怎么回事?”谭再旺目光落在眼前这些俘虏身上。 潘毅朝附近的俘虏扫视了一圈,道:“都是大军俘虏的明军,我们师正命我把这些俘虏带回青城,交由东主来处置。” “张师正来大同应该没几天,想不到这么快就打了一场大胜仗,早知道我就快一点赶来了。”谭再旺羡慕的说。 后来没早一点赶到大同,不然也能参与这场大战。 潘毅说道:“现在也不晚,高副师正已经领兵去了天成卫,现在你们赶过去,肯定能赶上攻打天成卫的战斗。” “等等,你是说张师正已经带着大军开始攻城略地了?”谭再旺瞪大了双眼,说道,“听说朝廷派来了大同和宣府两支兵马,不会这些俘虏就是来自这两支兵马吧?” 说着,他再次看了一眼眼前的俘虏。 听到这话的潘毅笑了起来,道:“你猜的没错,昨天高副营正领兵攻打明军大营,大同和宣府两支兵马都是大败而逃,就连大同总兵杨国柱都成了咱们的俘虏。” “这,”谭再旺面露惊叹,道,“明军也太没用了,不是说来了十万大军,想不到这么快就败了。” 潘毅摆了摆手,道:“没有十万大军那么多,顶多五六万兵马,可惜昨天那场大战你们骑兵师没有赶到,不然俘虏的明军还会更多。” 没有骑兵追击,虽然大胜,却还是让很多明军逃掉。 逃走的这些明军只要被收拢起来,又是一支几万兵马的大军。 “可惜了,我一路上已经尽量快一些赶路,没想到还是错过了这么重要的一场战斗。”谭再旺叹息一声。 自打刘恒下令攻占宣大的消息,不知有多少虎字旗兵马准备来大同参加与明军的战斗。 可惜能够来到大同参与和明军作战的虎字旗兵马,终究只是驻扎在草原上的虎字旗大军中的一部分,而他也是因为草原上各部暂时没有对青城用兵,这才有机会先其他大军一步赶来大同支援。 第一千四百九十七章 潘毅笑着对谭再旺说道:“昨天的大战你们骑兵师没有赶上,接下来的战场上少不得你们骑兵的身影。” “哈哈,马师正带着我们这些骑兵训练这么久,可算有机会在大明境内驰骋了。”谭再旺笑着说。 潘毅一脸羡慕。 骑兵师的到来,以后自然要上战场的,不像他,本来只能做押送俘虏的差事,离开战场回青城。 “我还要去新平堡面见张师正,就不打搅潘营正。”谭再旺在马背上朝潘毅拱手,提出告辞。 潘毅目送谭再旺等人骑马远去,直到消失在新平堡的城门里。 俘虏的队伍在押送俘虏的虎字旗战兵控制下,并没有因为突然到来的虎字旗骑兵而出现太大慌乱,按部就班的往草原上方向行去。 “想不到虎字旗居然有这么多骑兵!看数量怕是有上千骑了。”俘虏队伍中的一名俘虏感慨的说道。 走在此人边上的是俘虏牛二,只听他说道:“虎字旗征服了土默特部,骑兵有的是,这么点骑兵算什么,怕是招招手就能拉出上万的骑兵。” 虎字旗征服土默特部的消息随着京城的使臣归来,在宣大等地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了。 “上万骑?闹呢!北虏能有那么听虎字旗的话,不管怎么说虎字旗也是咱们汉家的旗号,北虏哪里会那么听话。”边上的一名俘虏撇了撇嘴。 根本不相信虎字旗有上万骑兵。 牛二看了一眼反驳自己的同伴,说道:“你当北虏的骑兵跟咱们汉家骑兵一样呢,北虏的男子骑上马就是骑兵,战马就更多了,不像咱们汉人,养一骑兵最少耗费掉五个营兵的开销。” 旁边好几个俘虏纷纷点头,认同牛二的话。 他们虽然说不出来全民皆兵这几个字,却也清楚草原上的蒙古人人人都是骑兵和战士。 “就算像你说的那样,北虏不缺骑兵,可我看刚才过去的那些骑兵,好像都是咱们汉人。”说这话的时候,那俘虏脸上露出些许骄傲。 汉人能够征服土默特部,哪怕他只是一个俘虏,可他同样有着汉人的身份。 “都穿着铁甲,带着铁盔,就算有北虏夹杂在里面,你还能全都认出来?”牛二瞥了对方一眼。 和牛二争论的那俘虏这一次没有再反驳。 就像牛二说的那样,他确实很难把刚刚过去的那支骑兵里面,汉人和北虏的身份全部分辨出来。 但内心里,他更愿意相信刚刚的那支骑兵全都由汉人组成。 这样一支全部身穿铁甲的骑兵,哪怕他们主将的亲兵家丁都做不到人人一身,只有少数几个亲兵才会穿着铁盔铁甲穿。 虎字旗有这么多穿着铁盔铁甲的骑兵,哪怕作为虎字旗的俘虏,看到这样一支汉人的铁甲骑兵,联想到这支铁甲骑兵征服了土默特部,心中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感受。 生活在边镇的军民,几乎所有人都和北虏之间有着血海深仇,哪怕这些年北虏很少再有大规模的打草谷动作,可身为大同边镇的汉人,对土默特部这样的草原部落,心中更多的还是仇恨。 牛二几个俘虏争论了几句之后,便都沉默下来。 他们看到这支征服了土默特部的虎字旗骑兵,心中升起作为汉人的骄傲,也为虎字旗做到了边军多年都没有做到事情而自豪,却掩盖不了他们成为虎字旗俘虏的事实。 虽然很多俘虏已经明白自己大概率是不会死了,不然虎字旗的人也不会押送他们往草原方向行进,可每个人对自己未来会是一个什么下场却一无所知。 谭再旺拿着令牌,很顺利的进了新平堡。 而他带来的骑兵营,只能暂时留在城外驻扎。 原本人就在新平堡城门前的程平,更是亲自带谭再旺去往张洪所在的将军府。 “我部奉命来到大同,接受张师正的指挥,这是军政司下达的手令。”谭再旺朝张洪行完礼,拿出一份公文递了上去。 张洪接过公文,翻开看了一眼,随即笑着说道:“你们来的正好,我这里最缺的就是骑兵,有你们这支骑兵营在,接下来的战斗将会变得更加容易。” “张师正过誉了,属下可是听说咱们刚刚打了一个大胜仗,连败宣府和大同两支大军,更是连大同总兵杨国柱都擒获了。”谭再旺笑着说道。 张洪说道:“虽然打败了朝廷派来的这两支兵马,可因为骑兵的不足,还是让不少官军逃走,这些逃走的官军被收拢之后,很快又是一支大军。” “那咱们就在打败他们一次,下次连宣府总兵王保也一起擒获。”谭再旺正色道。 张洪哈哈笑道:“说的不错,大不了再打败他们一次。” 站在旁边的程平也跟着一同笑了起来。 因为这话说的没错,能打败一次,就能打败第二次,昨天的战斗过去,已经证明了虎字旗的兵马有实力打败宣大的边军。 “张师正您有什么任务尽管给属下的骑兵营下令,属下这趟来,就是协助张师正扫清那些反抗咱们虎字旗的力量。”谭再旺主动请战。 张洪轻轻一摆手,道:“你们骑兵营一路从草原赶过来,肯定辛苦,今天先休息一天,明日在安排任务,放心,你们既然来了,以后少不了用到你们的时候。” “有任何任务,师正尽管下令。”谭再旺神情郑重的说。 张洪笑着点点头,转而对一旁的程平说道:“程参谋,你去安排一下,务必让骑兵营休息好。” “是。”程平答应道。 谭再旺很快随程平离开了签押房,去安顿刚刚赶到新平堡的骑兵营。 两个人一走,张洪收起谭再旺送来的公文,对旁边的护卫说道:“去把杨国柱带过来吧,我见见大同镇的这位杨总兵。” 侍卫转身离去。 虎字旗内部,到了千人队一级别,便有资格拥有自己的护卫。 同样,千人队只能有拥有一名护卫,到了营正这个级别,俘虏也不允许超过两人,只不过,营正有资格拥有一支小队规模的护卫队。 而这支护卫队和明军将领的亲兵不同,并不属于某一个人,仍然在虎字旗的军队序列中,哪怕将来某一个营正调任他处,没有特殊情况,护卫队是不会跟着一同调离。 这让一来,既可以保证军中重要的将领安全,又不会出现明军将领那种私兵眼中的情况。 第一千四百九十八章 ps:感谢书友花笑云的打赏。 “师正,人带来了。”张洪的护卫面朝张洪一行礼,然后身子让到了一旁。 只见在他身后,露出一中年男子,头发略显凌乱,身上的衣着虽然脏破,可还是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是贵人穿的衣物。 张洪打量了几眼面前的男子,旋即笑着说道:“杨总兵请坐。” “哼!”杨国柱冷哼一声,大刺刺的坐了下来,冷着一张脸对张洪说道,“要杀要剐随便,本将绝不皱一下眉头,但本将绝不受你的羞辱。” 听到这话的张洪轻笑一声,脸上不见生气,反而对一旁的护卫吩咐道:“给杨总兵沏杯茶送过来。” “是。”那护卫答应一声,转身去准备茶水。 张洪再次对杨国柱笑着说道:“杨总兵误会了,在下并没有羞辱谁的意思,只是单纯想请杨总兵过来随便聊聊。” “用不着在本将面前摆出这么一副虚伪的作态,本将不吃这一套。”杨国柱把脸扭到了一边,似乎真的反感张洪此时的样子。。 张洪不见生气,脸上似笑非笑的说道:“看来杨总兵应该猜到在下的意思了?既然如此,在下也就不绕弯子了,在下希望杨总兵能够下一道命令,让大同边军的兵马主动投降,降低无谓的死伤。” 杨国柱嘴里发出一声冷哼,仍然没有把脸扭回来。 “看来杨总兵是不愿意喽?”张洪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杨国柱的回应,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收了起来。 杨国柱回过头,直视张洪说道:“本将身为大明臣子,岂会向你们这些贼子投降,别以为俘获了本将,大同就会落入你们这些贼子手里,告诉你,就算没有了本将,还有军门在,大明更是有百万大军在,你们这些乱臣贼子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杨总兵这话糊弄一下山贼流寇还差不多。”张洪身子往后一靠,倚在椅背上,嘴里说道,“经过昨日一战,莫非杨总兵觉得宣大还有什么兵马能够阻挡我虎字旗不成?” 他朝杨国柱轻轻一笑。 “有军门和王总兵在,你们虎字旗想顺利拿下宣大,别做梦了。”杨国柱讥讽道。 张洪轻轻一摇头,说道:“昨日一战,莫非杨总兵还没有看清楚吗?宣大剩下的那些兵马,不可能是我虎字旗大军的对手,就算大同府城这样的坚城,也阻挡不住我虎字旗的脚步,宣大落入我虎字旗的手中,是迟早的事情。” “呸!做梦,我大明有百万大军,你们虎字旗也只不过能嚣张一时,最终逃不过覆灭的下场。”杨国柱重重的朝地上啐了一口。 张洪双手搭在了桌上,身子前倾,说道:“昨日我手下三个大营,只用了一万多人,便大败杨总兵你和宣府的那支兵马,杨总兵可知像昨日那样的兵马,我虎字旗有多少?”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语气停顿了一下。 杨国柱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张洪,等他后面的话。 “十万。”张洪伸出左右手的两个手指比划了一个十字,同时又道,“这也只是我虎字旗的步卒,除此之外,还有上万骑兵在草原上严阵以待,随时可以攻入大明境内。” 听到这话的杨国柱眉头紧锁。 以前只是知道虎字旗暗中养了不少兵马,现在才知道,虎字旗早已成为尾大不掉之势。 张洪没有急着再说话,而是给杨国柱留出消化刚刚那番话的时间。 “这不可能。”好半天,杨国柱才吐出这么几个字。 虽然他相信虎字旗暗中养了不少兵马,可像张洪说的那样,养了十多万的兵马,仍然让他不敢相信。 十万步卒,上万骑兵,养这么多的兵马,就算大明也要耗费无数的钱粮,他怎么也不愿意相信,一个商人会拿出自己的银子养十多万的兵马。 张洪哈哈大笑道:“这没什么不可能,我虎字旗若无这么多兵马,如何征服土默特部,又如何使得草原各部不得不承认土默特草原归属我虎字旗。” 杨国柱没有说话,脸色却十分的难看。 “宣大五六万的兵马,都不是我虎字旗一万多兵马的对手,当我虎字旗大军全部进入大明境内,杨总兵觉得大明要调动多少兵力才能与我虎字旗大军抗衡?”张洪笑眯眯的看着杨国柱。 杨国柱脸色变得铁青。 他心里明白。 若虎字旗的兵马都像昨日他遇到的那种精锐,大明没有几十万兵马,根本不可能是虎字旗的对手。 “大家都是汉人,我虎字旗也不愿意多造杀戮。”张洪对杨国柱说。 杨国柱沉着脸说道:“大明待刘恒不薄,当初更是任命他为新平堡守将,如今你们虎字旗却公然造反,难道就不怕被全天下人戳他的脊梁骨吗?” “不是我们东主要反,是你们大明逼的我们不得不反。”张洪看着杨国柱讥笑道,“要不是朝廷下了剿匪的旨意,我家东主又怎么派大军来大同。” 杨国柱沉声说道:“只要刘恒愿意投诚,我可以替他向朝廷求情,将来不仅是刘恒,你们也可以一起被朝廷赐官封爵。” “都到了这一步,你觉得我家东主还会同意你们的招安吗?”张洪冷笑道,“如今宣大不过是我家东主囊中之物,莫非大明天子还能把宣大让给我家东主不成。” 杨国柱语气一噎。 朝廷要是知道虎字旗拥有的大军数量,他相信肯定会同意招安,可要想把宣大给刘恒,这根本不可能。 张洪继续说道:“杨总兵先回去好好想一想,到底要不要答应我条件,当然,就算不同意也没关系,因为宣大已经是我虎字旗囊中之物,大明留不住,宣大剩下的那些兵马同样也守不住。” 杨国柱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送杨总兵回去歇息,饭食上不要亏待。”张洪交代了一句,挥手让下面的人把杨国柱带离自己的签押房。 人被带走后,留在签押房的护卫说道:“师正您就是对他太客气了,要是交给外情局的人,一通手段用下来,就不信他不乖乖的听话。” “无妨,就算没有他的帮忙,大同也逃不出东主的手掌心。“张洪淡淡的说。 第一千四百九十九章 “让开,让开!” 一匹快骑从远处疾驰而来,只在通过城门的时候,稍微减了一下速度,不过,很快从城门前守城的兵丁眼前进入城内。 “呸!什么东西!”城门前有兵丁朝快骑离去的背影狠狠地啐了一口。 刚刚快骑通过城门时,险些撞到了他。 旁边一个年长一些的兵丁看着快骑远去的背影,嘴里说道:“怕是要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边上年轻的兵丁凑了上来。 年长的兵丁收回看向那名快骑的目光,转而对说话的那年轻兵丁说道:“刚刚过去的那名骑兵,看身上的兵甲,应该是某位将军身边的亲兵家丁,对方这么急匆匆的进城,十有八九去抚剿虎字旗的大军出问题了。” “这种事也能看出来?”边上年轻的兵丁眉头皱起,觉得对方的话有些言过其实,起码他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年长兵丁抬手拍了拍年轻兵丁的肩头,道:“下了值,别再耍钱了,抓紧回家,把家里值钱的东西收好,尤其是粮食,越多越好。” 说完,他扛着长枪就要离开。 “越说我越糊涂,能不能说清楚一点,也好让我心里有点底。”年轻兵丁伸手拉住年长兵丁。 被拉住的年长兵丁只好收回迈出去的那条腿,然后往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这才低声说道:“告诉你,但你别外传。” 年轻兵丁急忙点点头。 就听年长兵丁说道:“刚刚过去的那名骑兵身上甲胄不齐,只有箭囊不见弓箭,头上发梢凌乱,一脸疲累,哪有丁点打胜仗的精气神,一看就吃了败仗。” “你不会看错了吧!”年轻兵丁回想一下,发现自己对之前过去的那名骑兵并无多少印象,像弓箭这些东西更是想都想不起来,更不要说关注到对方的形象了。 年老兵丁轻声哼了哼,道:“话我告诉你了,信不信由你,别到时候乱匪到了大同府才后悔没提前做准备。” “我还是不信。”年轻兵丁摇着头说道,“听说有十万大军去新平堡剿匪,虎字旗再厉害,也不可能打的过十万大军。” 准备再次离开的年老兵丁回过头,道:“教你个乖,要是打了胜仗,刚刚那名骑兵不可能一言不发的进城,早在靠近城门的时候,就开始喊大捷了。” 听到这话的年轻兵丁语气一噎。 这一次年老兵丁没有年轻兵丁在开口,径直离去,留了一个背影给对方。 从城门闯入城中的快骑在大同府的大街上横冲直撞,毫不顾忌自己的马会不会撞到路上的行人。 好在他身上穿着甲胄,腰上挂着兵刃,路上行人打老远见到就开始避让。 “吁!” 快骑一路来到大同府城内的巡抚衙门大门外,这才拉住缰绳,翻身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然而,骑马太久,双脚一落地,整个人踉跄着向前栽了出去,好在快要摔倒的时候稳住了身形,没有一头扑在地上。 随即几步冲到衙门口。 “快,带我去见军门。”那骑兵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给面前的衙役看了一眼,便迈步往衙门里走。 衙役见到令牌,再看到来人的穿着打扮,知道是军务,急忙带着来人往里走。 与此同时,有别的衙役先一步跑进去送信。 “巡抚大老爷在里面。” 到了书房门前,带路的衙役停了下来,用手一指面前的房门。 就在这时,房门被打开。 李广益身边的幕僚胡明义的一张脸出现在门外的人眼中,他道:“快进屋,大老爷一直在等你们的消息。” 门外的那名骑兵越过身边的衙役,迈步进了屋。 “末将参见军门。” 一进屋,那骑兵见到桌案后面的李广益,当即单膝跪下行礼。 “不用多礼,快跟本官说说剿匪的情况。”李广益开口问起剿匪事宜。 那骑兵头一低,道:“回禀军门,两路大军都败了,杨总兵更是失去消息,只有王总兵领着残兵逃了回来。” 啪! 李广益脸色惨白,手中的书本掉在到了桌上,砸在砚台边上的笔杆上,使得砚台里面的墨汁溅射出来,其中几滴更是落到李广益的袖口上。 “怎么会败呢,怎么会败呢!”李广益嘴里反复说着这几个字。 一旁的胡明义脸色难看的对跪在地上那骑兵说道:“如今还剩下多少兵马?乱匪有多少兵马?” “属下回来之前,王总兵正在收拢残兵,具体数目暂时还不清楚,但乱匪那边差不多有两万兵马,全部是步卒。”那骑兵如实说道。 胡明义回过头对李广益说道:“杨总兵只是暂时失去消息,未必会出什么事,相信很快就会有关于杨总兵的消息传回来。” “你不懂,这一败,大同再也拿不出兵力去阻挡乱匪了。”李广益忧心忡忡的说。 胡明义犹豫了一下,道:“乱匪都是步卒,就算一时得利,只要咱们的大军还在,情况就没有到最坏的时候。” “但愿如此吧!”李广益叹了口气。 胡明义转而对跪在地上的那名骑兵说道:“你可知王总兵现在在什么地方?” “属下回来的时候,王总兵正退往天成卫。”那骑兵说道。 胡明义对李广益说道:“天成卫虽然已经不如当年,但还是有一支能战的兵马,只要王总兵与天成卫的兵马会合,再收拢一部分残兵,依托天成卫,未必没有再战的机会。” “你先下去吧!”李广益没有接胡明义的话茬,而是让送信过来的那骑兵退下。 那骑兵从地上爬起来,倒退着退离了房间。 他人一走,李广益急忙对胡明义说道:“你说本官能不能给虎字旗的人送信,让他们就留在新平堡,等候朝廷的招安?” “这,”胡明义迟疑了一下,旋即说道,“刘恒还能同意被招安?如今虎字旗不比当初,土默特部已经被虎字旗征服,刘恒在草原上的身份怕是能和顺义王相当,朝廷是不可能封一个汉人为异姓王的。” 李广益眉头皱着说道:“就真的一点招安的机会都没有?能在大明的官,总比在草原上做牧民要强得多。” 第一千五百章 想要招安的李广益 李广益起了招安刘恒的念头。 大同和宣府两支兵马在新平堡的兵败,让他明白,依靠宣大的兵马,很难是虎字旗大军的对手。 “除非朝廷愿意给刘恒封王,不然想要招安虎字旗,怕是很难,而朝廷也不会允许大明境内有一位手握重兵的异姓王存在。”胡明义看着李广益说。 内心里,他不看好招安。 李广益皱着眉头想了想,道:“你说的没错,封王肯定行,但可以封爵,可以侯爵,甚至是公爵,本官不相信他刘恒不动心。” “怕是未必会动心呀!”胡明义叹气道。 听到这话的李广益看向面前的胡明义,道:“说好听点刘恒是个白身商人,说难听点,他就是个乱匪头子,能有机会封爵,他能舍得到手的爵位不要?” “东翁您别忘了,当初刘恒可是新平堡守将,正四品的游击将军,他不也是说不要就不要了。”胡明义提醒道。 李广益一摆手,道:“不一样,有几个人能放得下大明的爵位,连草原上那些部落首领,都把大明的爵位视为珍宝。” “学生还是不看好对虎字旗的招安。”胡明义没有在揪着爵位的事情说,直接坦言自己不看好对虎字旗招安的事情。 李广益长叹了口气,道:“不是本官非要对虎字旗进行招安,实在是大同已经抽调不出兵力再去围剿虎字旗大军,一旦虎字旗大军来攻打下面的府县,本官根本无力阻拦。” “东翁是怕大同落入贼手?”胡明义迟疑的问。 李广益苦笑的点了点头,道:“一旦大同陷落贼手,本官会是一个什么下场,你应该清楚,本官没有选择。” “可以上奏朝廷,请朝廷派兵支援。”胡明义说道。 李广益轻轻一摇头,道:“你说的这个办法,本官何尝不知,可远水解不了近渴,一支大军从动员到最后发兵到大同,没有几个月根本不可能,有这几个月的时间,足够虎字旗攻陷大半个大同了,甚至连本官脚下的这座大同府城都有可能被攻陷。” “咱们可以请榆林镇的开阳少爷出面,一直以来他都与虎字旗暗中有来往,只要帮咱们拖延几个月的时间,待朝廷大军一到,一切就都能迎刃而解。”胡明义提议道。 李广益再次摇头,道:“这个时候绝不能暴露出开阳和虎字旗暗中有来往的事情,一旦被朝廷知道,整个李家都会被牵连,而且就算开阳出面联络虎字旗,刘恒也不可能按兵不动,除非他一开始就不打算对大同动手。” “虎字旗从草原上派一支上万人的大军来大同,明显是要对大同用兵,要不然这支虎字旗大军完全可以留在草原上以逸待劳等待朝廷大军找上门。”胡明义手捻了捻下巴上的胡须。 李广益手掌用力一抓铺在桌面上的纸张,嘴里说道:“你亲自去一趟新平堡,想办法见一见虎字旗这支大军的主将,试试能不能说服对方接受朝廷的招安,有开阳这层关系在,虎字旗的人未必会对你怎么样。” “学生担心虎字旗的人未必愿意接受咱们的招安?”胡明义开口问道。 李广益说道:“不管同意不同意,你都要尽量的拖延时间,拖住虎字旗对大同各府县用兵的步伐,而本官会派人去朝廷求援,争取能够拖延到朝廷援兵的到来。” “学生什么时候去新平堡?”胡明义问起自己动身的时间。 李广益说道:“越快越好,最好马上动身,本官怕耽搁时间越久,遭受到虎字旗大军攻占的府县越多。” “学生这就回去准备,争取今天就出发。”胡明义主动提出告辞。 李广益站起身从桌案后面绕出来,亲昵的拉住胡明义的双手,说道:“本官会派抚标营的人护送你去新平堡,接下来就全靠胡先生了。” 胡明义重重的点了点头。 一个时辰后,胡明义在一队抚标营的兵马护卫下,离开了大同府城。 就在同一时间,虎字旗的一支万人规模的大军正朝天成卫方向快速行进。 日头西斜。 虎字旗大军的一支先锋大营出现在天成卫城外。 天成卫是大明在大同境内的一处卫所,后来草原上的镇虏卫裁撤,与天成卫合成了一卫,以前镇虏卫的军户也都有安置到了天成卫。 名义上天成卫只是一个卫所,实际上却是两个卫所,而镇虏卫也同样存在,只不过一切都以天成卫为主。 一名身穿棉甲的军士飞奔进天成卫指挥使的衙门,一见到指挥使周桐,便急切的说道:“将军不好了,城外发现一支乱匪。” 啪! 坐在座位上的周桐听到乱匪来了,一时失神,拿在手里的茶杯盖子掉落到了地上。 “周指挥使,还请赶快下令关闭城门,千万别让乱匪的兵马进城。”同座的王保好出言醒道。 宣府兵马大败后,他这个宣府总兵便在一队亲兵护卫下退到了天成卫。 与他一同来到天成卫的还有一路收拢的几千溃兵。 周桐回过神来,急忙对送信的那名军士说道:“听王总兵的,快去关城门,绝不能让乱匪混进城里。” 那军士转身快步离去。 “周指挥使,不用担心,本将带来的几千兵马正好可以用来守城。”王保见周桐一脸慌乱,只好出言快慰。 周桐面朝王保,双手抱拳,道:“接下来守城,还要有劳王总兵了。” 两个人一个大同卫所的指挥使,一个宣府总兵,名义上互不统属,在天成卫,周桐可以不用给王保任何面子。 可现在不同,他知道守城还要靠宣府的这支兵马。 天成卫的兵马是什么德行,他作为天成卫指挥使再清楚不过了。 能战的卫所军户,怕是连两千都凑不出来。 面对大败宣府和大同两支边军的乱匪大军,他心中连一丁点守住天成卫的信心都没有。 要不是王保和几千宣府大军在城中,他都想弃城而逃。 第一千五百零一章 天成卫突然关闭城门,让城外的朝廷兵马立时慌乱。 许多未能来得及进城的卫所兵马拥堵在城门前,乞求城里的人能够打开城门,放他们进城。 “传令下去,扫清城外所有朝廷兵马。”骑在马背上的柳青舟,用手指着那些朝天成卫城中逃命的朝廷兵马说道。 虎字旗的骑兵并没有赶来,出动的只有普通的战兵。 两队各千人左右的队伍,像两只大手,从两边朝天成卫城门方向推进。 为了保证阵型不乱,两支队伍行进的速度并不快。 堆在天成卫城门前的朝廷兵马,见到虎字旗的大军一点点推进过来,这让许多人表现的更急躁了。 挨着城门前的一些人用力的拍打城门,叫喊声不断,更多的却是辱骂。 可惜城内的人对于这些关在城门外的朝廷兵马毫不理会,任由这些人肆意的捶打城门,里面的人丝毫没有要外面那些人进城的想法。 随着虎字旗的两支兵马越来越近,堵在城外的这些人中间开始有人离开城门,沿着城墙往远处逃去。 等不到天成卫的城门再次打开,留在城外的越来越多朝廷兵马开始各自逃命。 距离天成卫的城门只有几百步时,向前推进的两支虎字旗兵马停了下来,开始去追击那些逃命的朝廷兵马。 “城中的守将还真是狠心,这么多人说不让进城,就不让进城了。”柳青舟放下手里的单筒望远镜,嘴角往上一挑,极尽嘲讽。 边上同样骑在马背上的参谋纪奎笑着说道:“城里的守将宁可丢掉如此多的兵马,也要急着把城门关上,说明他心中怕了咱们虎字旗,这是好事。” “可惜咱们没带炮,不然现在就可以攻城了。”柳青舟望着前面的天成卫城池,用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因为大炮的笨重,哪怕有炮车,行进速度也无法太快。 作为大军的前锋营,为了早一些赶到天成卫,所以整个大营一门炮都没有携带,只带来一些方便搬运的虎蹲炮。 虎蹲炮的特点注定它无法用在攻城上面,想要攻城,靠的只能是四磅炮和六磅炮这种威力和射程都足够强大的炮。 纪奎说道:“高副师正他们明天应该就能到,炮队和炮也会跟着一块过来,最多一天,天成卫就会落入咱们虎字旗的手里。” 远远看过去,天成卫的城墙远不如新平堡的城墙高大宽厚,而且明显年久失修,离城门不远处的一处城墙甚至有了裂纹。 他看的明白,这样的城墙,根本挨不住几轮,便会轰然倒塌。 “高副师正他们来之前,咱们也不能闲着,派出几支队伍,先把城外的反抗力量清理一遍。”柳青舟说道。 纪奎点点头,道:“咱们来的太突然,应该有不少卫所的兵马滞留在了城外,把这些人收拾了,也算为随后到来的大军提前扫清障碍。” 除了已经派出去的两支千人队,柳青舟又派出一支千人队,对天成卫四周的村庄和卫所兵马进行追剿。 一个卫所差不多有五千多兵马,下辖有千户所和百户所,而天成卫又是两个卫所合并,名义上应该有上万兵马。 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军户人丁自然越来越多,可整个天成卫的兵马数量却越来越少,很多只有一个名字存在于名册上。 军户数量变多,在册的兵马却变少,而这些军户全都是卫所的那些百户,千户,乃至指挥佥事等人的佃农。 生活在卫所的这些军户根本没有机会拿上兵甲训练,甚至已经几代人只会种地,早已忘记了如何打仗。 整个卫所能战的兵马屈指可数。 天成卫城中。 “王总兵,你说我该怎么办?连你和杨总兵都不是这些乱匪的对手,我的这点兵马,怕是更加不是对手了。”周桐神情慌乱。 对于守城,他一点信心也没有。 作为天成卫指挥使,他对天成卫的情况再清楚不过,城墙年久失修,用手一掰,土屑哗哗的往下掉,根本不足作为守城的依仗,而乱匪来的又这么突然,城中一丁点准备也没有。 他一点也不看好自己能守住脚下这座城池。 一旁黑着脸的王保说道:“周指挥使不用过分担忧,本官承认虎字旗的兵马在野战上厉害,可想要攻城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城中可是有几千大军可以用来守城。” “守城的兵力是够用了,可守城的东西一样也没有准备,万一乱匪攻城,咱们一点准备也没有。”周桐苦着一张脸说。 王保说道:“现在去准备也不迟,毕竟城外的乱匪人数只有几千人,应该是乱匪派来的先锋大军,一时半会儿未必会攻城。” “还请王总兵教我,接下来该如何去做?”周桐乞求的目光看着王保。 听到这样的话,王保心里腻歪不已。 堂堂天成卫指挥使,居然连如何守城都要别人教,简直丢他们武将的脸。 可这个时候他知道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守住天成卫,等送信的人从大同府带来援军。 “周指挥使若是信得过本将,不如把指挥的事情交给本将来做,周指挥使只需坐镇后方帮本将查漏补缺如何?”王保为了预防周桐会在守城中间胡乱指挥,主动提出掌握守城的大权。 听到这话的周桐不仅没有生气,反而高兴的说道:“下官品级不如王总兵,本就应该由王总兵亲自指挥。”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这个指挥使是花银子买来的,捞银子他懂,可要作战御敌,他是一点也不了解。 王保也没有客气,接过指挥权后,便开始安排守城事宜。 不过,由于虎字旗大军来得太突然,很多东西已经来不及准备,他便让人拆除了靠近城墙的一些房屋,拆下来的房梁门板,全都搬上城头用来守城。 除了这些东西外,他还让人找出大锅,准备用来烧金汁。 他自己也看出天成卫从上到下都是一些无用的废物,指望不上这些人守城,干脆在城头上安排了他自己带来的宣府兵马守城。 天成卫的兵马只干一些协助守城的杂活。 第一千五百零二章 攻城前夜 柳青舟把手底下的几支兵马分别派了出去,只留下一支兵马在身边,并在几里外的地方安营扎寨。 同时留下一队哨探,时刻盯着城中的动静。 “营正,你说咱们要不要试试对天成卫城中的官军劝降?”打外面回到大帐的纪奎在柳青舟面前说出自己劝降的想法。 柳青舟用手搓了搓自己下巴,道:“在官府的眼中,咱们虎字旗是乱匪,大明的官员恐怕不会轻易的投降。” “可以派人去试试。”纪奎说道,“我听说天成卫指挥使周桐此人十分无能,头上的乌纱帽也是他用银子上下打点才得到的,对于这样的人,咱们只需答应留他性命,未必不会主动开城投降。” 虎字旗外情局收集对外的各种消息。 天成卫指挥使周桐作为天成卫地位最高的人,自然在外情局的关注中,一切关于周桐的资料,早已被外情局送到攻打天成卫的虎字旗大军主将手中。 纪奎作为战兵营的参谋,柳青舟的副手,自然有资格看到这份关于周桐的资料内容。 柳青舟抿着嘴一摇头,道:“别忘了,咱们收到的消息,可是说宣府总兵王保也在天成卫,周桐无能,可王保却不是草包,咱们虎字旗虽然兵锋强盛,可至今也不过攻占下新平堡这样一座边堡,王保堂堂一个宣府总兵,怎可轻易降咱们虎字旗。” 他不看好对天成卫劝降的事情。 异位而处,他也不会轻易的投降,毕竟虎字旗是否强大暂时还不能看清楚,反倒是大明的强大却是实实在在的。 “可惜了,要是能够不费一兵一卒攻占下天成卫,能省下咱们不事,高副师正和炮队也不用在浪费时间赶来。”纪奎轻叹了一口气。 旁边的柳青舟笑道:“不急,等高副师正带着炮队过来,天成卫仍然要归于咱们虎字旗的手中。” 说话的时候,他语气十分的轻松。 连宣府和大同两支边军都不是他们这支虎字旗大军的对手,实力远不如边军的卫所兵马,更不可能阻挡住虎字旗大军前进的脚步。 哪怕天成卫城中有宣府溃败的一部分兵马也没用。 太阳西斜,天色一点点暗下来。 一支支派出去清剿天成卫兵马的虎字旗队伍开始返回,与他们一同回来的,还有被擒获的俘虏。 这些俘虏不全是卫所的兵马,其中很大一部分追随王保逃到天成卫的边军兵马。 当最后一支派出去的虎字旗兵马归来,几支虎字旗队伍加起来俘虏的卫所和边军官兵足有三千多人。 光是擒获的俘虏,都快赶上柳青舟他带来的兵马数量了。 夜幕很快降临。 虎字旗大军没有攻城,让城中的周桐偷偷松了一口气。 “老爷,饭菜已经准备好了,您看是不是先去吃点东西。”指挥使衙门里的下人小心翼翼的询问。 乱匪大军围城,府中下人都看出周老爷心情不好,这让下人们说话都十分小心,生怕那句话声音太大,惹恼了自家老爷。 周桐摆了摆手,道:“不吃了,没胃口。” “不吃东西怎么行,越是在这个时候,越要多吃,这样才能有力气杀敌。”随着话音落下,王保带着两名亲兵从屋外走了进来。 座位上正一脸心神不定的周桐见到王保来了,急忙起身迎上去,嘴里道:“王总兵可算回来了,如何了?能不能挡下城外的乱匪?” “阻挡下城外的那些乱匪自然没有多大问题。”王保手揽胡须轻轻一笑。 听到这话,周桐松了一口,道:“有王总兵这话,下官也就放心了,接下来守城的事宜,还需依仗王总兵。” “放心,本官既然答应了守城,自然不会食言,不过,”王保语气一顿,旋即又道,“城外的乱匪不过是乱匪中的一支,恐怕接下来几天会有更多乱匪大军赶来,甚至还有不少大炮被一同带来。” 心情刚轻松一些的周桐听到还会有乱匪赶来,神情顿时愣住。 “这,这,这,怎么还有乱匪要来,他们怎么不去祸害其他地方,干嘛非要来天成卫呀!”周桐一脸悲恸的用手一拍大腿。 站在跟前的王保听到这样的话,嘴角不自然的抽了抽。 没想到天成卫的这位指挥使怕死到这种程度,居然连让乱匪去祸害其他地方的话都能说出口。 说完话的周桐似乎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脸上略显尴尬的道:“王总兵别误会,不是下官希望乱匪祸害其他地方,实在是天成卫承受不住太多乱匪的袭击。” “本官能理解周指挥使,不过还请周指挥使有个心理准备,乱匪的兵马过万,手中还有不少大炮,咱们想要守住城池,只能全力死战。”王保对周桐说。 他想让周桐明白,没有拼死的决心,是守不住天成卫的。 周桐咧了咧嘴。 他虽然无能,却不会蠢货,自然能听明白王保话中的意思。 可这不代表他真的愿意与天成卫共存亡。 若不是王保带来了好几千边军驻扎进城中,他早就想弃城而逃。 至于向城外乱匪投降的念头他想都没有想过,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正三品的卫所指挥使,不可能向一群乱匪投降。 虽说自己无能了一些,可他不认为朝廷无法平灭这支名为虎字旗的乱匪。 哪怕有传言说虎字旗征服了土默特部,可没有人亲眼看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并没有人知道,最多只知道贼首刘恒在青城。 同样,土默特部首领依然住在青城的汗宫里。 所以哪怕虎字旗有兵马出现在草原上,也不能说明土默特部就被虎字旗征服,也有可能是虎字旗和土默特部之间达成了某种合作。 甚至就算虎字旗征服了土默特部,可土默特部哪怕在最强盛的时候,也一样奈何不了大明,最终还是要向大明称臣,接受册封。 虎字旗在很多大明的官员眼里,依然认为是一家商号,就算有些武力,也无法和坐拥中原的大明相提并论。 第一千五百零三章 骑兵 清晨的空气中夹杂了不少露水。 天成卫的城头上,再次开始忙碌起来,一队队的官兵往城上搬运用来守城的物资。 好几处地方架起了大锅,熬煮着金汁。 城墙上忙碌的都是王保带来的边军,而天成卫的卫所兵马只能在城下稍远一些的地方看着别人忙活。 “你说咱们那位指挥使真的就这么把守城的事情交给别人去做了?”离着城墙不远处的一名手拄长矛的卫所兵丁,仰头看着城头上忙碌的身影,对身边的其他人嘀咕道。 旁边的一个嘴里叼着木棍的兵丁一脸无所谓的说道:“有别人替咱们守城这是好事,难不成你还想和城外的乱匪去拼命。” “我这是总是觉得别扭,不管怎么说,这里都是咱们天成卫的地方,现在却让一群边军指手画脚,你们就不觉得心里不舒服吗?”手拄长矛的兵丁说。 边上的兵丁撇了撇嘴,道:“这有什么好不舒服的,只要不让我和城外的乱匪拼命,爱谁守城谁守城。” 他的话,代表了大多数天成卫的卫所兵心中所想。 一群闲极无聊的卫所兵看着那些在城上城下忙碌的边军兵马。 不知过了多久,一骑马的军官出现在这些卫所兵卒的面前。 “都聚在这里做什么,全都给老子上城头去守城。”军官用手里的马鞭指着眼前这些卫所兵卒说。 这些卫所兵卒中的一人说道:“守城的事情不是都交给边军那些人了,怎么还让咱们自己人上城墙。” “少废话,这是将军的命令,谁要敢违抗,别怪老子执行军法。”军官说完,拨转马头,朝其他卫所兵卒聚集的地方走去。 “还以为没咱们什么事呢,没想到还他娘的要和城外的乱匪拼命。”这些卫所兵卒中间的一人骂骂咧咧地说。 骂归骂,该去城墙上守城还是要去。 嘴里不管怎么骂,也没人敢真的去违抗军令。 城头上已经有了不少边军的兵马,这些卫所兵卒一上来,城头上顿时变得拥挤。 边军的兵马看不起这些卫所的兵卒,而卫所的人又看不起刚吃了败仗的这些边军兵马,双方各自在城头上占据一处地方,分成不同的小圈子。 时近正午。 几个伙头兵抬着粥桶,给城头上守城的军卒送来饭食。 平时一天只有两顿饭,中午是没有饭食,如今因为城外有乱匪围城,中午多加一顿饭食。 每一个参与守城的兵卒,都能喝上一勺粥。 木桶里的粥达不到立筷不倒的程度,可对城头上忙乎了大半天的官兵来说,能喝上一碗粥,肚子里舒服了不少。 “不好了,乱匪来了。”城头上有眼尖的人,用手指着城外,大声的叫喊。 城头上守城的官兵一听到乱匪来了,许多人纷纷往城外看去。 不少人更是趴在了垛口上往城外观瞧。 城外乱匪安营扎寨的方向,无数尘土飞扬,只见黑压压一片的骑兵从远处疾驰而来。 “是骑兵,乱匪的骑兵。” “说不定是朝廷派给咱们的援兵。” 城头上的官兵中间说什么话的都有,但更多的理智的人认为到来的这支骑兵是乱匪的骑兵。 乱匪昨天刚围城,天成卫附近的府县根本没有这么多的骑兵,而大同府的援兵根本不可能这么快赶来。 很快,守城的命令下达下来。 这样城头上所有守城的官兵都明白,城外突然出现的这支骑兵是乱匪的兵马。 “咱们将军和几个千户加起来怕是都没有这么多的骑兵。”城头上,有卫所的兵卒小声说道。 边上的人听到,哼了哼,道:“你没看到城外的这些骑兵都是一人双马,别说咱们天成卫了,就算是边军那边也找不出几个。” 从远处赶来的大队骑兵就停留在城外不远处,城头上的官兵都能很清楚的看到这些骑兵。 城头上的官兵越发忙碌起来。 不管是城中的守将还是这些兵卒,都清楚大战很快就会开始,这个时候没人敢偷懒,为了活命,每个人都卖力气的做事情。 来到天成卫的这支骑兵是谭再旺的骑兵营。 他和骑兵营来到新平堡后,只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天一亮,便带领骑兵营赶到天成卫。 驻扎在天成卫城外的柳青舟见到谭再旺和骑兵营,也是一脸的惊喜。 他们第二战兵师虽然也有一些骑兵,但数量太少,勉强用来充当哨骑和传达消息,无法用来充当骑兵作战。 现在有了谭再旺的这支骑兵营,算是补上了他们第二战兵师骑兵不足的短板。 “柳营正,我奉张师正的命令支援你。”下了马的谭再旺对迎接自己的柳青舟说。 整个骑兵营的骑兵留在不远处,他只带几个骑兵来到柳青舟的战兵大营。 柳青舟满面带笑的说道:“谭营正你们来的太好了,说实话,我之前还在想,你们骑兵什么时候来大同,没想到刚念叨完,你们就来了哈哈。” 对谭再旺和骑兵营的到来,他十分的欢迎。 “你们的到来,对我们来说可谓是久旱逢甘露呀!”站在柳青舟身旁的纪奎,同样热情的说。 面对这两个人的热情态度,谭再旺十分开心,笑着说道:“说实话,我后悔没能早两天赶到,要是两天前就赶到大同,说不定还能与柳营正你们一同对抗官军。” “哈哈,现在也不晚,宣府总兵王保就在城中,这回有你们骑兵在,他这一次说什么也跑不掉了。”柳青舟大笑着说。 上一次被王保带着一部分宣府兵马逃掉,他心里十分的后悔。 前两天那一战要是能把王保和杨国柱都抓到,不可能有这么多边军的兵马被王保带到天成卫。 谭再旺用力的一点头,道:“放心,他这一次一定跑不掉。” 几个人很快来到了营中大帐。 三个人围着一张木桌坐了下来。 柳青舟的护卫倒了几杯水,分别端给三个人。 “谭营正你在来的路上,有没有遇到高副师正他们?”刚接过茶缸的柳青舟开门见山的问向谭再旺。 第一千五百零四章 上万大军围攻天成卫 骑兵营的到来,让柳青舟十分高兴。 有骑兵在,败逃的官军再想要顺利逃脱,将会变得更加不容易,但在攻城上面,他更需要自家炮队的大炮。 大炮因为移动速度的关系,没有随他这支先锋大军一同来天成卫,而是随高忠云率领的大军在一起。 想要顺利攻陷天成卫的城门,他需要等炮队的到来。 谭再旺放下手里的茶缸,说道:“我赶过来的时候见了高副师正,当时大队人马已经到了天成卫北边三十里的地方。” “这么说高副师正他们快到了?”纪奎面露喜色。 谭再旺点点头。 “好呀,等高副师正一到,咱们便可攻打眼前的镇远门,一举大破天成卫。”柳青舟高兴的用手一拍桌子。 高忠云统帅的另一支虎字旗大军到来,预示着炮队也会跟着一起赶到。 有了大炮这样的攻城利器,天成卫这里的破旧城墙很难在成为他们虎字旗大军破城的阻碍。 谭再旺笑着说道:“柳青舟放心,说不定今晚大军就能住进城中。” “哈哈,我倒是想今天就破城,就是不知道高副师正是什么打算。”柳青舟哈哈一笑。 他自己只不过是大军的先锋,攻打天成卫的这支大军最高指挥官是高忠云。 对方一到,他自然要把手中这支兵马的指挥权交出去。 端着茶缸的纪奎这时说道:“咱们要不要派人去迎一迎高副师正他们?” “不用这么麻烦,我已经留了一队骑兵在高副师身边,一旦有什么事情,自然会提前给咱们报信。”谭再旺说。 柳青舟轻轻一点头,随即说道:“谭营正既然已经安排了骑兵,咱们就不要派人过去了,安心等高副师正和大军到来即可。” 踏踏踏 大帐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很快,营帐的帘子从外面被掀开,一名身穿虎字旗军装的参谋走了进来。 “营正,参谋长。”走进营帐的参谋先朝柳青舟和纪奎打了声招呼,旋即说道,“谭营正的一名部下刚从高副师正那里赶过来,说是带了高副师正的命令。” 说着,他看了一眼桌子旁的谭再旺。 听到有高忠云的命令,柳青舟急忙说道:“人呢,怎么没带过来?” “人就在帐外,属下这就让他进来。”那参谋说着,回过身冲着帐门外喊道,“进来吧!” 话音刚落,一名身穿胸甲头戴铁盔的骑兵走了进来。 一进大帐,此人分别朝桌子前的三个人举起右手行礼。 “高副师正让你带来什么命令?”纪奎率先开口问。 那骑兵说道:“高副师正让属下带话,让先锋大营立刻准备大军的饭食,一个时辰内大军就会赶到。” “看来高副师正这是准备一到天成卫就动手。”纪奎看着柳青舟说。 柳青舟笑着说道:“这是好事,说明今晚大军就能进城了。” 至于攻不下天成卫的事情,他根本没想过。 新城堡这样的高城厚墙都阻挡不住他们虎字旗的炮轰,以天成卫这种年久失修的破旧城墙,想要阻挡住虎字旗大军进城的脚步无疑痴儿说梦。 谭再旺看向过来送信的部下,道:“回去告诉高副师正,先锋大营会在大军到来之前为大军准备好饭食。” “是。”那骑兵再次行礼,转身往外走去。 人一走,柳青舟笑着对纪奎说道:“我的大参谋,大军饭食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务必保证咱们的大军在战前吃上一顿好的。” “没问题,我这就安排炊事队去准备,营中应该还有一些肉,这一次全都用上。”纪奎放下手里的茶缸,起身离开营帐。 天成卫已经成为一座孤城,城外的千户所和百户所,在一天之内,全部被柳青舟带来的这支大军扫除。 卫所的实力远远不如边军,而下面的几个千户所和百户所,更是没有什么能战的兵马,多是卫所中的军户家庭。 人虽然比以前多了,可能战的兵马却远远不如过去。 几匹快骑从远处疾驰而来,进入天成卫城外的虎字旗大营营地。 时间不长,柳青舟带着人从大营中走了出来。 过去差不多有一刻钟。 一面虎字旗大军的战兵营旗帜出现在柳青舟等人的视线里。 “是第一战兵营,高副师正他们来了。”纪奎看到靠旗帜上面的标记,认出旗号代表的队伍。 第一战兵营,辎重营,炮队,相继出现在柳青舟等人的面前。 “副师正。”柳青舟见到骑马过来的高忠云,当即立正行礼。 骑在马背上的高忠云回了一礼,随即问道:“大军的饭食准备的怎么样了?” “都准备好了。”柳青舟说道。 高忠云满意的点点头,扭头对身边的传令兵说道:“传令下去,命令大军准备用饭。” “大军刚赶到这里,是不是先让大军休息一下。”柳青舟关心的说。 高忠云一摆手,道:“师正就给咱们三天,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没有多余的时间留给咱们,而且吃饭一样能够休息,去安排吧!” 见他执意如此,柳青舟只好朝身边的纪奎点了下头。 纪奎离开去准备。 “走,去你的营帐,商量一下接下来攻城的事宜。”高忠云骑马往大营走去。 柳青舟和谭再旺跟随在后面一同回到大营。 进了营帐,入眼帘的便是一个军用沙盘。 高忠云走到近前,这才看清楚,沙盘上面标记的是天成卫,几个千户所和百户所也都标记得一清二楚。 “这座沙盘是按照天成卫的情况,和外情局送来的城中内部的布局,专门布置出来的。”柳青舟走到一旁为高忠云介绍。 高忠云围着沙盘转了一圈,最后用手一指主城周围的几个千户所和百户所,问道:“天成卫在这几个地方驻扎了多少兵马?” “每个千户所有一二百能战的兵马,百户所只有十几二十人,属下已经派人把这几个千户所和百户所的官军兵马全都抓了回来。”柳青舟说道。 高忠云看着沙盘上几个标记千户所和百户所位置上面的小旗子,说道:“这么说,剩下的只有天成卫这座主城了。” 说着,他用手指隔空点了点沙盘上最大的那座城池。 “因为炮队没到,属下暂时没有对主城发动进攻,只是暂时困住里面的朝廷兵马。”柳青舟说。 第一千五百零五章 攻城 ps:感谢书友草根当菜菜的打赏。 几个人正说话,纪奎端着两个茶缸走进营帐。 “副师正,先吃些东西吧!”纪奎把手里的一个茶缸放到高忠云面前,另一个递给了谭再旺。 双手空下来后,他又从跟随他一块进来的人手中接过几个茶缸,分别递给了柳青舟和陈云辉等人,最后自己留下来一个。 “对,咱们先吃饭。”高忠云招呼其他人吃东西,自己用手掀开了茶缸上面的盖子。 雾腾腾的热气冒了出来,里面是两个巴掌大小的饼子,看上去油汪汪的。 他从里面抓起一个,放在嘴边咬了一口,里面肉馅的汁水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别都看我,你们也吃。”高忠云嘴里嚼着肉饼,旋即又道,“要是再有几瓣蒜就更好了。” 听到这话的纪奎笑着说道:“有蒜,我去拿。” 说着,他站起身,往一旁的木架前走过去。 很快,他从木架上面的盒子里掏出两头白皮大蒜走了回来。 蒜被他放在了桌子上。 “吃这种肉馅的东西,一定要吃蒜,这样才够滋味。”高忠云拿起桌上的蒜头,从上面掰下一瓣。 剥掉蒜皮后,他放在嘴里咬了一口,随后又咬了一大口肉饼,吧唧着嘴巴大口咀嚼。 同桌的几个人也都伸手拿蒜,剥了蒜皮混着肉饼一起吃。 高忠云吃完一张饼子,用舌头舔了舔手指上的油汁,继而说道:“半个时辰后进行攻城,第三战兵营已经休息了一天,就由你们来主动。” 说话时,他看向右手边的柳青舟。 “好。”正吃东西的柳青舟点了点头,旋即又道,“不过我需要炮队的配合。” 高忠云道:“我会命令炮队全力配合你,辎重营也会作为预备队,随时支援你们。” “那我没问题了。”柳青舟吞下手里最后一点饼子。 高忠云又看向一旁的谭再旺,道:“你们骑兵营的任务就是在城破之后,追击城中溃逃的官军,尤其是官军中的将领,尽可能的不放跑一人。” “是。”谭再旺郑重的一点头。 安排完,高忠云拿起茶缸中最后一张饼子大口吃起来。 两张饼子对他们这样饭量如牛的将领来说,根本不能填饱肚子。 不过,接下来将会有战斗,不管是他们这些将领,还是下面的战兵和骑兵,都不宜吃得太饱。 饱了发困,饿了发呆。 人一旦吃的太饱,头脑会变得迟钝一些,还有身体的情况,都不适合立刻上战场杀敌。 半个时辰的时间很快过去。 城外的虎字旗大军动了起来。 一门门四磅炮推到城头下,一队队虎字旗战兵列阵在炮队的后方,整装待发。 骑兵营的骑兵也没有歇着,四散开来,围绕在城池的四周。 城外虎字旗大军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城中守城的官军。 城头上的一名把总,找来自己的部下,交代道:“赶快去通知将军,就说乱匪准备攻城了。” 得到了叮嘱的边军兵卒,转身往城下跑去。 城头上除了边军的兵马,还有天成卫的卫所兵马。 同样,天成卫这边守城的一名百户,也安排了一个人回去送信。 时间不长,王保带着一队亲兵登上了城头。 “将军,乱匪恐怕要用炮轰了。”守在城头上的把总把自己的猜测对王宝说。 当然,也不能算是猜测,大炮已经推到城下,明显对方是要用炮轰。 王保一只手按在垛口上,眼睛盯着城外的一门门炮,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王总兵,您看这个城该怎么守?”天成卫的一名指挥佥事来到王保的身边,面露担忧的询问王保。 本来那名百户派人通知的指挥使周桐,可周桐一听到乱匪攻城,吓得不敢来了,只把一个指挥佥事派过来参与守城。 王保回过身,冲着天成卫的这名指挥佥事说道:“天成卫的炮呢?本官怎么一门也没有看到,赶快去把所有的炮都运到城头上。” 他虽然不是大同总兵,可也知道像天成卫这么重要的卫所,是有大炮的。 “这!”一听说要炮,天成卫的这名指挥佥事尴尬的搓动着双手。 王保见状,眉头一皱,语带不满的道:“你们这个卫所不会连一门炮都找不出来吧?” “以前是有的。”这名指挥佥事讪讪的说。 听到这话,王保脸一沉。 心中明白,天成卫的炮怕是早就没了,至于怎么没的,他多少也能猜出几分。 不过,这是天成卫自己的事情,而他这个宣府总兵管不到天成卫这里,哪怕天成卫指挥使把守城的大权交给了他,他也没资格过问天成卫的大炮去向。 “王总兵,您看咱们也有不少兵马可以用来守城,也不用非有大炮不可。”边上的指挥佥事小心翼翼的说。 天成卫拿不出炮来,他自知理亏,而且守城还需要边军的兵马,所以他不敢和宣府的这位总兵闹翻。 王保强压心中的怒火,道:“没炮,只靠弓箭手不足以对抗乱匪的大炮,这样,马上安排人拆卸门板,上面套上棉被和皮袄,再撒上水,抓紧送到城头上来。” “好,我这就去安排。”这名指挥佥事见王保没有追着炮的事情不放,偷偷松了一口气,随即安排手下的人按照王保的要求去准备。 轰!轰!轰! 王保需要的门板和棉被还没有送上来,城外的炮声先一步响了起来。 有炮子打中城墙,使得城墙上的人脚下一颤。 站在王保身边的那名指挥佥事,听到炮声后,当即吓得瘫倒在了地上,裤裆上很快湿了一大片。 “把他弄下去,别在这里丢人显眼。”王保厌恶的看了脚边的那指挥佥事一眼。 卫所的将领比他想象的更加没用。 两名卫所的兵卒夹着自家指挥佥事往城下跑去。 “将军,炮子无眼,留在城头上实在太危险了,不如先到城下避一避。”有亲兵劝王保不要留在城头上。 王保没有反对,在几名亲兵的护卫下,离开了城头,去了城下。 第一千五百零六章 轰!轰!轰! 炮声不断的在城外响起。 城头上,守城的兵将在炮击中,不断出现死伤,就连城墙上的土皮也在大片大片的掉落。 天成卫承平已久,军备早就松懈。 面对成为的炮击,城中守军一点办法也没有,连还击都做不到,城上伸出去的箭矢,远远无法射到城外那些大炮附近的炮手身上。 就连想要让箭矢射到大炮的近前都是一种奢望。 虎字旗的大军并没有做出任何攻城的举动,而是任由炮队的一门门炮轮番炮轰面前的城墙。 城头上,时不时有官兵被炮子击中,从城墙上掉落往城外。 两轮炮击下,城头上的守军早已乱作一团,人挤人,人撞人,有不少人没有死在炮轰下,反倒被守城的同伴撞下了城墙。 从六七米高的城墙摔下来,就算没有摔死,也是骨断筋折,丢掉大半条性命。 “副师正,是不是可以进攻了。”柳青舟看着城头上混乱的情形,忍不住问向一旁的高忠云。 高忠云拿下眼前的单筒望远镜,轻轻一摇头,道:“还不是时候,天成卫的城墙年久失修,挨不住多少炮,一会儿炮队轰塌了一面城墙,你们在进攻。” 听到这话,柳青舟只好耐着性子继续等下去。 一门门大炮不断地轰击官军一方的城墙,一些炮子更是从城头上越过,坠落到城墙后面的房屋上。 许多靠近城墙的房子房顶上,露出一个个大窟窿。 这一次高忠云带来了几十门炮,其中大部分是四磅炮和六磅炮,九磅炮也有两门。 天成卫的城墙在一遍遍炮击下,终于承受不住,一处距离城门稍远一些的地方被轰塌,使得周围一片尘土飞扬。 见到这一幕的柳青舟紧紧握了握拳头。 他知道,有一处城墙被轰塌,其他地方的城墙也坚持不了太久。 又是一轮炮击过后。 城墙倒塌的豁口在炮击下,变得更大,原本只能容纳一两个人进出的缺口,这会儿已经能够让马车自由出入了。 天成卫的城头上,这时早已没有什么人。 只要还能动的城中守军,早就都从城头上逃了下去,留在城头上的只有一具具尸体和一些残存一口气的同伴。 “城中已经乱了,再等一等就可以进攻了。”高忠云通过单筒望远镜,始终观察着城中的情况。 柳青舟轻轻点了点头。 一门门大炮不断地轰击城墙上的缺口,使得上面的缺口越来越大,到最后,大半城墙都倒塌。 “去吧,第三战兵营可以攻城了。”高忠云对柳青舟说。 柳青舟双腿一夹起马腹,催动战马向前。 第三战兵营的兵马分出几支千人队,往城墙的缺口处冲去。 炮队那边也得到了命令,停止了炮击。 这时候,城墙上一名守军都没有,第三战兵营的战兵轻松的攻入城中。 喊杀声很快从城中传了出来。 被周桐派来守城的那名指挥佥事,刚一下城墙,马上带着人逃回指挥使衙门。 炮声虽然发生在城外,可衙门里早已是乱作一团,到处都是惊慌失措的差役和做事的下人。 “将军不好了,镇远门失守。”那名指挥佥事,一边大喊,一边往后衙里跑去。 没等他跑到后衙,周桐已经先一步走了出来。 “将军,快逃吧,镇远门失守,乱军已经进城了。”那名指挥佥事见到周桐,急切地说道。 听到这话的周桐,脚下一软,身子不是控制的倒退了几步,直到顶到了门框才站稳。 只听他声音沉重的问道:“镇远门怎么失守,王总兵不是已经带人去了城头上守城,你在骗我对不对?” 这时候他仍然不相信乱匪攻破的镇远门。 从炮声响起,到镇远门失陷,中间实在是时间太短了一些。 “乱匪的大炮太厉害了,城头上的守军根本抵挡不住,将军,趁着乱匪还没有过来,还是早些逃命吧!”那指挥佥事说道。 周桐强压下心中的慌乱,问道:“王总兵呢?他人在哪?” “乱匪一攻城,城头上就乱成了一团,下官实在是找不到王总兵。”那指挥佥事说道,并没有说自己因为被乱匪的大炮吓到,被王保让人轰下城墙的事情。 杀! 就在周桐刚要在问些什么的时候,喊杀声从镇远门方向传了过来。 那名指挥佥事脸色一白。 他之前只知道镇远门守不住,带人逃回来的时候镇远门也只是被乱匪炮轰,还没有失陷,没想到乱匪这会儿真的已经杀进了城中。 “带上人,随本将从迎恩门走。”周桐不敢停留,带上亲兵,和早已准备好的行囊,赶往迎恩门。 去往迎恩门要通过真武庙和钟楼。 然而这时候的大街上,早已是混乱不堪,无数溃兵和城中的百姓四处乱逃,街上散落着许多桌椅板凳,还有青菜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让骑马从指挥使衙门里出来的周桐等人,想走快一些都做不到。 “把挡在前面的人驱赶开。”周桐对自己的亲兵交代道。 一队亲兵上面,挥舞手中的马鞭,抽打挡在前面的人群。 可惜不管这些亲兵再怎么用鞭子抽,也很难让马匹快起来,仍然一点点在人流中艰难前进。 这时候,后面的喊杀声越来越近。 周桐脸上神色也越来越焦急。 “将军,不能这样等了,不然不等咱们逃出去,乱匪就已经追上来了。”那名指挥佥事神色忧虑的说。 听到这话,周桐脸上闪过一抹狠色,当即说道:“你们手里的刀干什么使得,对那些挡住本官道路的刁民,用不着客气。” 在前面驱赶人群的几名亲兵都是周桐的私兵,当即拿起手中的兵器,开始对挡在前面的人群进行砍杀。 痛骂声哀嚎声在人群中传出。 原本还挡在前面的人流,却变得稀疏,周桐也终于可以让马走的更快一些了。 很快,他带人赶到了迎恩门。 城门口挤满了想要出城的百姓。 “把这些刁民都给本官轰开。”周桐再次命令自己的亲兵驱赶城门口这些想要出城的普通百姓。 一个个兵甲齐备的亲兵开始对城门前的这些百姓动手。 第一千五百零七章 出逃 守在迎恩门前的官兵,见到指挥使派人驱赶那些拥堵在城门前的城中百姓,主动加入进去,开始驱赶这些百姓。 城门前的这些百姓被周桐的亲兵拳打脚踢,稍有反抗就用马鞭抽打。 “周将军,是我,是我呀,求求您带我一起走吧!”人群中有一个身穿锦布的中年人,正用力的挥舞双手,想要让马背上的周桐注意到自己。 可惜他的声音在混乱的人群中很快被掩盖下来,反而他的这番动作,很快吸引到周桐的目光。 不过,未等周桐开口,就见骑马跟在一旁的那指挥佥事低声说道:“将军,乱匪已经进城,咱们顾不上旁人了,何况还是这样一个累赘。” 周桐轻轻点点头,脸扭到了一旁,无视掉那道喊自己的声音。 “将军要出城,快点把这些乱民都轰走。”那指挥使对下面的官兵下令,手指刻意指向人群中那个穿有锦布的中年人。 下面的官兵见到,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 两个亲兵专门驱赶锦布中年人那个方向的百姓。 人挤人人撞人,城门口乱做一团。 因为有周桐的亲兵和城门口官兵在往两边驱赶,百姓哪怕都挤成了一团,也只是往道路两边跑,不敢靠近城门或是周桐那个方向。 受不了鞭挞的百姓开始冲撞站在后方的锦布中年人,使得锦布中年人不得不一连后退好几步,躲避冲撞的人群,甚至好几次险些被人撞倒在地。 好在最终都坚持了下来。 面对天成卫的官兵驱赶自己这个方向的百姓,锦布中年人不仅没有不高兴,反而认为是周桐派人来接自己。 有周桐这个天成卫指挥使在,他已经想到自己出城在望。 “你们是来接我过去的吧!快些护送我回周将军身边。”锦布中年人见到周桐的亲兵到了近前,高兴的迎上去。 啪! 就在这时,鞭子狠狠地抽锦布中年人的身上。 从没有受过这种痛的锦布中年人身上的肥肉立时一颤,整个人打了个冷颤,眼泪鼻涕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快滚,别挡着城门。”其中一名亲兵手里的鞭子再次抽了下来。 锦布中年人急忙用手挡在身前,嘴里哀嚎道:“痛死我了。” 而旁边的另一个亲兵手里的鞭子也抽了过来。 “别打了,别打了,我是城里的李员外,你们将军的好友,前些天还和你们将军一起喝过酒。”锦布中年人一边求饶,一边说出自己的身份。 可惜他的话完全是给瞎子抛媚眼,屁用没用,反而使得两名亲兵手中的鞭子抽的更狠了。 锦布中年人被鞭子抽的满地打滚。 好在周围的百姓都已经驱赶到了一旁,不会踩踏在他身上。 这时候城门口的百姓清理的差不多,周桐带着人骑马走向城门。 “开城门,本官要出城。” 来到城门前,周桐冲着守城门的官兵命令道。 守城门的几个官兵急忙跑去下锁,拿下顶在城门上的木栓,一起合力把城门一点点推开。 周桐催动胯下马,率先从迎恩门冲了出去。 跟随他一同过来的亲兵和那位指挥佥事,先后也都出了城门,朝城外疾驰离去。 他们一走,堵在城门这里的百姓没有了威胁,蜂拥而上,抢着从迎恩门出城。 守城门的官兵见到城门前的百姓全都一拥而来,挡都挡不住,哪还敢继续守在城门这里,抢先一步从城门逃了出去。 平常人流稀少的迎恩门,此时城门口挤满了想要从这里出城的百姓,原本只是半开的城门,这时候已经被百姓冲撞的完全大开。 天成卫四道城门。 而迎恩门大开的消息被越来越多的百姓知道,城中百姓拖家带口的朝迎恩门这个方向赶来。 随着从镇远门进来的虎字旗战兵越来越多,城中的抵抗力量变得越来越薄弱。 一队队战兵开始进入城中每一条街道,对城里的官军进行清理。 柳青舟进城后,带着一队兵马直奔指挥使衙门。 来到衙门,却发现衙门里已经没有什么人,能跑的全都逃了,只留下一座空荡荡的指挥使衙门。 “营正,属下在后衙的桌子底下抓了一个活口。”搜查指挥使衙门的一名战兵押过来一名衙役。 站在大堂上的柳青舟转过身,看着面前哆哆嗦嗦的衙役,问道:“衙门里的人呢?” “回爷爷的话,衙门里的人听到乱匪进城,吓得全都跑了,只剩下小的一个人。”那衙役跪在地上身子不听的颤抖。 “你他娘的叫谁乱匪呢!” 旁边的战兵听到对方管自己叫乱匪,抬腿一脚踹了过去,把人踹翻在地上。 那衙役急忙从起来跪正,不停地磕头赔罪道:“小的错了,小的错了,求爷爷们饶了小的这条狗命。” “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属下抓到他的时候,从他身上搜到了不少值钱的东西,还有这个指挥使的大印。”旁边的一名战兵递上一个用绸布包裹的官员大印。 柳青舟接过大印,解开上面的绸布包裹,翻过来看向大印底部。 大印底部上印有的图案,证明了大印的主人身份。 他随手把大印放在大堂上的案桌上,随后对跪在地上的衙役说道:“这么说你是天成卫指挥使周桐?” “不,不,不,小的不是周将军,小的就是衙门里的普通衙役。”那衙役连连摇头,否认自己是天成卫指挥使。 柳青舟用手拍了拍案桌上的大印,道:“普通的衙役藏这个大印做什么?又不是值钱的东西,何况偷盗官员大印是带脑袋的事情,你说自己只是个衙役,觉得我会信吗?” “小的发誓,小的真不是天成卫指挥使,若今天在爷爷们的面前说了假话,定当诛灭九族。”那衙役起誓道。 柳青舟轻轻一笑,道:“我信你不是天成卫指挥使,可我不信你是一个普通衙役,既然你不愿意说实话,我也懒得听了,来人,拉出去砍了。” 一旁走上来两名战兵,伸手抓住跪在地上的衙役,拖着就往外走。 第一千五百零八章 “我说实话,我说实话,我确实不是什么衙役,我是周桐身边的师爷钱崇。” 眼看自己要被拉出大堂,钱崇不得已只能说出自己的身份。 “放开他。”柳青舟一摆手。 押着钱崇往外走的两名战兵松开了对方。 脱困的钱崇重新跑回柳青舟身前,再次跪了下来,同时嘴里说道:“小的确实不是衙役,藏大印也只是想把大印带出城,可没想到最终还是被将军您的人给抓了起来。” “这个东西对我来说没用。”柳青舟手指在大印上点了点,旋即又道,“你心里应该清楚我现在最想要什么?” “名册!”跪在地上的钱崇脱口而出。 柳青舟轻笑道:“既然你都知道,就别愣着了,带我的人去把天成卫的名册都找出来,记住,要所有的名册,我不希望有任何遗漏。” “是,是,是,您放心,小的绝不敢隐瞒。”钱崇连连点头应下。 柳青舟转而对一旁的战兵说道:“你们跟着他一同去,但凡他敢耍什么心眼,直接杀了。” “是。”战兵中的一名队长答应道。 他朝边上的几个战兵一挥手,这几个战兵走上前把跪在地上的钱崇提了起来,押着就要往外走。 “等等!”柳青舟在后面突然喊道。 看押钱崇的几个战兵停了下来。 其中那名战兵队长会转过身,面向柳青舟道:“营正您还有什么吩咐?” “钱崇,你可知道周桐藏在什么地方?”柳青舟问向钱崇。 钱崇一摇晃脑袋,嘴里说道:“小的只听他们说是要出城,至于有没有出城,或是从哪个城门出的城,小的就不清楚了。” “你说的他们是谁?可是宣府总兵王保?”柳青舟问道。 钱崇摇头道:“不是王总兵,随周桐一起离开的是天成卫的一个指挥佥事韩旬,对了,这个韩旬原本是被派到镇远门守城的人。” “你可知道宣府总兵王保在什么地方?”柳青舟问道。 钱崇再次摇头,说道:“周桐把守城的事情交给了王总兵和他带来的那些边军,贵军攻城的时候,王总兵去了镇远门,再后来小的就没有见过王总兵了。” “带他下去吧!”柳青舟看出钱崇什么都不知道,便让人带他下去。 能被周桐丢下的师爷,也重要不到哪去。 纪奎走上前,问道:“要不要派人去其他城门捉拿周桐?这会儿应该没逃远。” “放心,他逃不了,城外还有咱们的骑兵守着。”柳青舟说道。 纪奎轻轻一点头,旋即说道:“咱们攻城的时候王保应该还在镇远门守城,这会儿他很可能还在城中。” “暂时管不了他了,咱们进城的兵力有限,查封库房,清理残兵,就要牵扯很大一部分精力,还是等后面的大军进城,在挨家挨户的搜一遍,只要他还藏在城中,就跑不了。”柳青舟说道。 纪奎点了点头,道:“也好,先让他在藏一会儿。” 天成卫镇远门的失陷,使城中的百姓引起了恐慌,尤其是再知道城外的乱匪已经进城,这让很多百姓能逃的都逃了,逃不了的也紧闭大门,躲藏在家中。 而城中的混乱,使得城里一些混子和喇虎开始出门趁机作乱,对城里一些铺子和人家劫掠和祸害。 “营正,城中的慈云寺发生抵抗,里面发现躲藏的官军。”一名战兵跑来给大堂里的柳青舟报信。 听到这话的柳青舟脸一沉,道:“走,带我过去。” 说完,他转身往外走去。 来送信的那名战兵急忙跟上去,走在前面带路。 “你带一队战兵跟上营正。”柳青舟走了,纪奎需要守在指挥使衙门,便派了一支战兵队随柳青舟一同去慈云寺。 慈云寺挨着天成卫的武宁门,而指挥使衙门靠近学宫和文安门,两者并不在一条街上。 柳青舟出了衙门,骑上马,身后带着一队战兵直奔慈云寺。 走到半路上,迎面见到一伙儿喇虎正从街边的铺子里面走出来。 而这些喇虎身上胡乱披着绫罗绸缎,怀里鼓鼓囊囊,最后一个从铺子里走出来的喇虎,更是一边走出铺子,一边用手提着裤子。 而这些喇虎刚走出的这家铺子正是一家布店。 “把这些人都给我抓起来。”柳青舟见到这些喇虎,自然知道这些人做了什么,当即抬手一指刚那些从铺子里出来的喇虎。 身后的战兵冲向街上的这些喇虎。 这些喇虎平时欺负欺负普通百姓还行,然而面对虎字旗的战兵,连跑都做不到,很快便全都被擒获,在街上跪成了一排。 柳青舟催马走过去。 经过布店门前的时候,他特意往里面看了一眼。 然而只是这一眼,让他脸色变得铁青。 布店里躺着几具尸体,其中一具女子的尸体更是能看出临死前被糟蹋过,身上的亵裤已经被退到了脚边,脖颈处正往下滴淌着鲜血。 “把这些人都杀了。”柳青舟厌恶的看了跪在街上的这些喇虎一眼。 那些战兵走上前,一刀一个,所有的喇虎全被处决。 柳青舟催动战马继续朝慈云寺赶去。 对于街上出现的那些喇虎,他暂时无能为力,能做的只是看到一个处决一个,只有等清理完城中的官军残兵,才能腾出手去解决这些趁乱胡作非为的喇虎。 很快,他带兵来到了慈云寺外。 此时的慈云寺大门进步,正有一队虎字旗战兵围门外。 守在这里的战兵队长见到柳青舟过来,急忙跑上前,说道:“营正,寺中发现大量城中残兵,正依托寺墙与咱们对峙。” “怎么没有把炮弄过来?”柳青舟看了一眼面前高出普通人家院墙一大截的寺墙,知道强攻会死伤太多。 那战兵队长说道:“已经派人去征调了,应该很快就能送过来。” 柳青舟点点头,并不急着攻打慈云寺,只让手下的战兵围住慈云寺,阻止里面的人逃走。 只要把炮运来,这样的寺墙根本挨不住几炮就会被轰塌。 砰!砰!砰! 突然,几道火铳声响了起来。 柳青舟目光随之看过去。 只见寺墙的一处地方,有人想要从里面往外射箭,却被守在外面的几名火铳手提前发现。 第一千五百零九章 逃命 火铳的准头十分拉胯,可那是距离远的情况,慈云寺外的虎字旗火铳手离寺墙不过十来步的距离。 这么近的距离,不要说几支火铳同时射向同一目标,就算一支火铳射向目标,也很大可能射中。 从寺墙上探出身子的弓箭手挨了铳子,人掉进了寺墙后面,而手铳的弓箭留在了寺墙外面。 一名战兵伏身跑到寺墙墙根下,拾起地上的弓箭,转身跑了回来。 “营正,对方的弓箭。” 从寺墙下面拾回来的弓箭交到了柳青舟的手中。 柳青舟拿在手中打量了一眼。 这时站在旁边的战兵队长开口说道:“这是边军使用的一种制式长弓,如今多是将领养的亲兵家丁使用,营正,看来被咱们捆在慈云寺里的人是边军中的大人物。” “不错,说不定王保就藏在里面。”柳青舟望了望面前的慈云寺。 他有种直觉,宣府总兵王保就藏在寺庙里面。 躲在慈云寺里面的官军兵马知道寺庙已经被虎字旗大军围困,试探过一次后,里面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守在寺庙外面的柳青舟也没有急着攻打慈云寺,只是让手下的人围住,阻止里面的人从寺里逃走。 局面安靖下来。 这样的局面持续了有一袋烟的功夫。 远处跑来一名战兵,来到慈云寺前的柳青舟近前,气喘吁吁的说道:“营,营正,炮来了。” 说着,他回首往身后指去。 柳青舟目光顺着此人手指方向看过去。 稍远一些的地方,有两辆炮车拉着两门四磅炮正朝慈云寺驶来。 “营正,寺墙后面有动静,有人藏在后面。”一直盯着寺庙动静的一名战兵突然开口说道。 柳青舟看了一眼面前的慈云寺,冷哼了一声。 很明显,寺庙里的人一定在盯着外面的情况,应该已经听到了有大炮运到慈云寺外的事情。 “不用理会他们,过去几个人帮炮手把炮运过来。”柳青舟对身边的部下交代了一句。 十几个战兵从慈云寺前跑开,去街上帮炮手推运炮车。 “将军不好了,乱匪运来了炮,准备炮轰慈云寺。”一名身穿棉甲的家丁急匆匆的来到大殿内。 慈云寺的大殿四周,聚拢了近百官军,大殿内也有十多个亲兵家丁打扮的边军守在里面。 跪在蒲团上的王保恭恭敬敬的朝面前的佛像磕了头,起身又把手中的香插进香炉里,这才转身看向进来送信的人,问道:“有几门炮?” “听不太清楚,只听到送来了炮。”亲兵回到道。 轰! 炮声突然响起,王保脸色一白。 “将军,慈云寺守不住了,还是让属下护送您先逃出去吧!”旁边的亲兵劝王保离开。 连镇远门的城墙都挨不住几炮,慈云寺的寺墙再如何高大坚硬,也只是和城中寻常人家的院墙相比,远不如天成卫的城墙。 王保脸色一苦,道:“还能往哪里逃,如今整个天成卫怕是都落入乱匪之手。” “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逃出去,将来未必没有机会率领大军再收拾这些乱匪。”一旁的亲兵劝说道。 王保叹声道:“慈云寺外面在被乱匪团团围住,想要离开慈云寺,势必登天,本将能做的也只有为大明尽忠了。” 说着,他拔除手中的刀,横在脖子上。 “将军,还有机会。”边上的亲兵上前一步,夺下王保手中的刀,旋即说道,“属下派人询问过寺里的僧人,这里的住持说慈云寺有一条暗道,通往寺庙外,将军您可以从暗道离开,然后趁乱逃离天成卫。” “有暗道?”王保迟疑地问。 那亲兵认真的点了点头,道:“对,有一条通往外面的暗道,只是容纳不了这么多人一起从暗道逃走。” 话里的意思很明显,需要留下大部分人,用来抵挡攻打慈云寺的虎字旗大军,拖延时间,让王保有足够的的时间逃走。 “快去把住持找来,不,本官随你一同去。”有了逃生的希望,王保心中的死志消散。 刚走出几步,他转身又道:“来几个人跟本官一同去,其他人留在这里等本官回来。” 说完,他催促告诉他有暗道的那名亲兵去找庙里的住持。 慈云寺里的僧人都被赶到僧房里关押,根本不需要再去其他地方找寺庙的住持。 “你们两个进去,去把寺庙的住持带出来。”王保对旁边的亲兵吩咐道。 两名亲兵冲进僧房。 里面一阵混乱后,一个胖僧人被带了出来。 “你就是这里的住持?”王保看着面前的胖僧人问道。 胖僧人哆嗦着说道:“回回禀将军,小僧便是慈云寺的住持。” “本官听说慈云寺有一条暗道可以直接通往城外,快带本官去找那条暗道。”王保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外面的情况,已经容不得他说多余的话。 “小僧这便带将军您过去。”胖僧人不敢推脱,答应带王保去找暗道。 胖僧人走在前面带路,两名亲兵紧跟在旁边,手掌抓在刀柄上,只要胖僧人耍花招,随时都能抽出刀,结果了对方。 胖僧人没有耍任何花招,老老实实把王保等人带到了自己的禅房。 “将军,暗道就在小僧的禅房中。”胖僧人怕身边这些拿刀的兵将误会,走在禅房门前便为自己解释。 轰隆! 一道有别于炮声的声响传了出来,王保心知应该是慈云寺的院墙被炮轰塌。 果然,喊杀声很快传了过来。 “快点带路,不然本官立刻杀了你。”王保担心虎字旗的兵马找过来,威胁胖僧人快点带路。 胖僧人也明白外面的情况危机,快走几步冲进禅房。 王保和身边的四五个亲兵紧随其后走进禅房。 “将军,这个柜橱后面便是通往寺外的暗道,还请将军派手下挪开柜橱。”胖僧人用手指着禅房里的柜橱说。 “你们两个过去把柜橱挪开。”王保对身边的两个亲兵一使眼色。 两名亲兵走上前,一左一右,推动柜橱,把柜橱一点点往旁边挪动。 第一千五百一十章 活命 随着柜橱被挪开,一个洞口从后面漏了出来。 “这条暗道一次只能容纳一人下去,将军请快些逃走吧!”胖僧人对王保说。 只要眼前这些朝廷的兵将不走,他心中始终无法安稳。 “住持还是跟本官一起走吧!”王保冲身边的亲兵一使眼色。 那亲兵走上前,用手推搡了胖僧人一下,同时说道:“大师还请先走一步。” 胖僧人明白,这是不放心他,担心暗道中有危险。 想到这里,他弯腰钻进了暗道。 “走,跟上他。”王保让一名亲兵跟在胖僧人身后,而他自己第三个走向暗道。 不过,他刚走到暗道边上,停下了脚步,回转过身,冲守在暗道边上的一名亲兵说道:“你留下,等本官进了暗道后,重新把柜橱恢复原样,放心,只要本官安全回去,你的家人本官替你养了。” “谢将军。”被留下的那名亲兵朝王保一行礼。 亲兵是将领的私兵,这些人哪怕为主将去死,也毫不迟疑,当然,有时候利益足够,同样也可以背叛。 王保转身进了暗道。 其他的亲兵也相继钻进了暗道,当外面只剩下一人的时候,对方重新把柜橱恢复成原样,然后自己拿着兵器离开禅房,返回大殿。 准备随大殿内的其他同伴一同杀敌。 一声声喊杀声从大殿方向传来。 作为主将身边经验丰富的亲兵家丁,他清楚,虎字旗的兵马已经杀到了大殿,这会儿正在和守在大殿那里的官军作战。 这让去往大殿的他,脚下的步伐越发快了起来。 这个时候,他并没有想着逃走,因为他清楚,外面早已被虎字旗的大军包围,寺庙里的人很难逃出去,除非再有一条暗道逃生。 既然无法逃走,他能做的就是和同伴死在一起。 然而,他刚赶到靠近大殿,喊杀声停了下来,这使他脸色一变。 “那还一个,抓住到。” 没等进大殿,一名虎字旗战兵发现了他的行踪,带人朝他冲了过来。 “留活口!”大殿中有人喊了一句。 原本瞄准好准备打响火铳的战兵,只得放下手里的火铳,任由几个手持刺刀的战兵把人团团围住。 柳青舟从大殿里走出来,看着被围住的官兵,说道:“就剩你一个人,没必要拼命,不如放下武器投降,我虎字旗不杀俘虏。” 被围困的人正是从住处禅房赶过来的王保的亲兵。 此时,他见周围都是虎字旗的人,面露紧张,警惕的盯着四周持有兵器的虎字旗战兵。 “看你的打扮,应该是边军的人,如我所料不错的话,你是王保身边的亲兵,别紧张,你的同伴都已经投降,你没必要继续替王保卖命。”柳青舟看着面前的人说道。 这名亲兵往大殿方向看了一眼。 发现确实有不少之前的同伴,正双手抱头的蹲在大殿前面的空地上。 嘡啷! 他把手里的刀丢在了地上。 已经有不少同伴投降,其中就有王保的亲兵,这让他心中最后一点拼命的心思消退得一干二净。 而且面对这么多虎字旗的战兵,他清楚自己不是对手,强行动手,最后自己只会被杀死在这里,如果能有机会活着,他自然不愿意送死。 投降并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 两名战兵冲上前,把人直接控制起来,地上的刀也被踢到远处。 柳青舟走上前,看着对方说道:“我知道你是最后一个见王保的人,告诉我,王保藏在什么地方?” 大殿俘虏了这么多官兵,他早已弄清楚带这些官兵逃到慈云寺的主将身份。 “不知道,将军去见完寺里的住持,便把我派了回来。”那亲兵说道。 柳青舟目光打量了一眼面前的亲兵,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你没有必要在替王保隐瞒,他自己从暗道逃走,把你留下来,明显是让你留下来送死。” 听到这话的那亲兵,脸色骤然一变。 见状,柳青舟知道自己猜对了。 至于暗道的事情,被抓到的这些俘虏中,有人偷偷听到,为了活命,全都坦白了出来,所以这让他知道王保从暗道逃走了。 “看来,你是真的要死硬到底了,不过没关系,就算你不说,寺里肯定还有其他僧人知道暗道的事情。”柳青舟朝一旁的战兵一招手,吩咐道,“把他带下去。” 两名战兵押着那亲兵往大殿前的空地上走去。 “如果我告诉你们,能不能放了我?”那亲兵走出没多远,突然回头看着柳青舟。 虽然他不知道柳青舟在虎字旗大军里是什么地位,但他能看出来,眼前这些虎字旗的兵马,都以对方为首。 “不行,不过我可以答应你,只要你愿意,可以加入我虎字旗,成为我营中的一名辎重兵。”柳青舟拒绝放他离开,却给了对方另外一个甜头。 那亲兵迟疑了一下。 虽然不知道辎重兵和听说过的虎字旗战兵有什么不同,可粘了一个兵字,起码也能算得上是虎字旗自己人,性命应该能保住了。 想到这里,他道:“我知道暗道在什么地方,我可以带你们去,但你不能骗我。” “放心,这点事情我还是能做主的。”柳青舟轻笑一声。 能有王保的亲兵带路,可以为他节约不少时间,何况一个辎重兵的名额,他自然做得了这个主。 选择了出卖,那亲兵不再犹豫,走在前面为虎字旗的人带路。 在他带领下,很快来到了住持的禅房。 “暗道就在橱柜后面,只要搬开橱柜就能看到。”他用手指着橱柜说。 柳青舟对一同进到禅房的战兵说道:“去两个人,把东西搬开。” 两名战兵走上前,移开了橱柜。 后面的暗道露了出来。 柳青舟上前几步,打量着眼前这个只能容纳一人进出的暗道,回过头对带路的那亲兵说道:“你可知这条暗道通往什么地方?” “小的不知。”那亲兵摇了摇头。 柳青舟见他不似作伪,便对身边的一名战兵说道:“去问问寺里的僧人,问问他们谁知道这条暗道通往什么地方?” 有战兵从禅房离开。 第一千五百一十一章 天成卫陷落 时间不长,一名唇红齿白的年轻僧人被带到了住持的禅房。 “营正,属下问了一堆人,最后只有这个小和尚说他知道暗道通往的是什么地方。”带小和尚过来的那名战兵开口对柳青舟说。 柳青舟目光看在小和尚身上,问道:“小和尚,你知道这条暗道。” “我,不,小僧知道。”小和尚一脸紧张的说,身体看上去十分的僵硬。 柳青舟指着暗道,说道:“你告诉我,这条暗道具体通往哪里?是否借由暗道直接去往城外?” “出不去。”小和尚先是一摇头,旋即说道,“暗道的出口是距离武宁门不远处的一条小巷。” 说完,他急忙低下了头。 柳青舟侧头对身边的一名部下说道:“带一队人,立刻赶往武宁门。” “是。”对方答应一声,转身迈步离开。 柳青舟再次看向小和尚,问道:“暗道这样的隐秘事情,你如何知道的这么清楚?别说自己只是寺里的普通僧人,我不信。” 住持禅房内藏有暗道入口这样隐秘的事情,明显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的小和尚就能知道。 “小僧是慈云寺的知客僧,所以知道的事情比寺中普通僧人更多一些。”小和尚紧张的为自己解释道。 “我不信。”柳青舟一摇头。 旁边的走上来两名战兵,一把按住小和尚的肩头,脚下一踢,把小和尚按在了地上。 跪在地上的小和尚极力仰着头说道:“小僧不敢隐瞒,小僧真的是寺里的知客僧,只不过住持是小僧的亲娘舅。” 说着,他把头低了下来。 “营正,这个家伙面色红润,嘴唇冒着油光,一看就没少喝酒吃肉,肯定不是什么好和尚。”按住小和尚肩头的一名战兵说道。 听到这话的小和尚,头耷拉的更低了。 而他的这番作态,让在场的人都看了一个明白,这个小和尚果真像那名战兵说的那样,是一个酒肉和尚。 不过,也没有人什么人太意外。 寺院有田有地,而且不用纳税,和士绅之家一样,雇佣佃农种地,收入的大头也都属于寺院。 明面上是寺院,实质上却和那些士绅之家没什么区别,靠着压榨佃农养活寺庙里的僧人。 至于我佛慈悲这种东西,绝大多数寺庙都看不到,更多的是欺压百姓,掠夺民田的僧庙,而慈云寺就是这样一家寺院。 “把暗道的入口堵死了。”柳青舟交代了一句,转而看着小和尚又道,“带上他,把寺里的田产地契,还有账簿都找出来。” 小和尚被两名战兵押了出去。 “营正,就这么把暗道堵住,人咱们不追了?”其中一个战兵疑惑的问。 柳青舟道:“暗道里到底什么情况咱们谁都不清楚,没必要冒这个险,堵死入口就行,而城里城外都是咱们的大军,他们跑不了。” 听到这话,禅房内的几个战兵开始卖力气的封堵暗道入口。 柳青舟看着暗道入口被堵死,便带着人走出禅房,返回寺中的大殿。 然而,他走到半路上,有战兵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来到近前,他道:“营正,慈云寺里的一些武僧想要加入咱们,我们队长不敢做主,派属下过来征求营正您的意见?” 话音刚落,站在柳青舟身边的一人说道:“寺庙中的武僧都是用酒肉养起来的,和有钱人家的打手一样,平时做一些普通僧人不好出面的脏事,手上沾满了血,甚至还有朝廷的通缉要犯,只是换个名头躲在寺中,这样的人虽然有血勇,但不好管束。” 柳青舟点了点头。 普通人想要练武,要吃有油水充足的饭菜才行,光吃青菜怕是连刀都挥不动。 “营正,您不会真的想招揽这些武僧吧!”说话的那人皱起了眉头。 柳青舟笑着说道:“收,为什么不收,我才不管他们是不是朝廷的通缉犯,只要他们愿意加入虎字旗,我就要。” “可这些人不好管束,加入进来很可能会带坏其他的战兵,更重要的是让他们打砸抢可能在行,可要是面对朝廷兵马,说不定最先逃跑的就是他们,未必像咱们自己战兵那样死战。”边上的那人忧心忡忡的说。 很明显,他不希望这些慈云寺的这些武僧加入自家队伍中。 “谁说要他们直接加入咱们的队伍中。”柳青舟说道,“这些武僧既然不缺血勇,那就都送到草原上,让他们和北虏去拼命,不听话的直接丢去挖矿,到了草原,一个也别想跑。” 先前还劝说柳青舟不要收下这些武僧那人,一听把人送去草原,当即摇头说道:“那我没意见了。” 土默特草原已经是他们虎字旗的地盘,这些武僧到了草原上,要么老老实实的听话,想要逃走,根本不可能。 草原上人烟稀少,走上很久才能碰到牧民生活的聚集地,要是不会辨认路,遇到狼群的机会要比遇到牧民的机会更大。 柳青舟对跑过来争取他意见的那名战兵说道:“回去告诉你们队长,所有想加入虎字旗的武僧咱们都要,但送去草原的事情暂时不要告诉他们,兵器也不能留,暂时当做俘虏和边军的人关在一起。” “是。”对方答应一声,转身跑开。 人一走,柳青舟对身边的人说道:“副师正应该要进城了,我去迎接一下,慈云寺这里的事情暂时交给你们了。” 天成卫刚被攻陷,还有不少事情,他自己不可能一直守在慈云寺这里。 而且王保一逃,慈云寺彻底落入虎字旗的手中,后面只剩下收存寺中账簿和田产地契这些事情,普通的参谋就能把事情做好。 柳青舟带一队从慈云寺离开。 途径真武庙的时候,他见到一队队打着第一战兵营旗帜的队伍,正往迎恩门方向赶去。 随着越来越多的虎字旗战兵进城,城中喊杀声小了小来,一些着火的地方也开始被扑灭,城中慢慢恢复了稳定。 那些趁机闹事的地皮喇虎,死的死逃的逃,城中的官兵也都纷纷投降。 第一千五百一十二章 大鱼 回到天成卫指挥使衙门。 柳青舟发现门外多了一些陌生脸孔的战兵。 “营正,您可回来了,高副师正已经到了。”第三战兵营的一名参谋守在衙门口,一见柳青舟回来,急忙迎了上去。 柳青舟把马交给身边的战兵,自己随同等着在这里的参谋进了衙门。 一进衙门,里面巡逻的战兵明显比他离开时多了近一倍。 守在后衙门外的两名守卫,也换成了第一战兵营的人。 “副师正。” 走进后衙,柳青舟一眼见到正站在墙壁前看着上面地图的高忠云,他率先开口问候了一声。 高忠云注意力从地图上移开,转过身,见到走来的柳青舟,笑着说道:“你们这一仗打得不错,在这么短时间内,不仅攻入天成卫,也做到了很快平息城中混乱的情况。” “主要还是明军太过无能,否则属下也不会这么顺利,只可惜还是让王保给跑了。”柳青舟叹了口气。 没能在慈云寺抓到王保,虽然对当着自己手下的面说着不在乎的话,可心里还是很在乎这件事。 听到这话的高忠云笑了笑,道:“你去慈云寺的事情纪奎已经告诉我了,至于王保跑了就跑了,咱们能打败他一次,两次,也能打败他三次四次,乃至更多次。” “属下只是觉得可惜,差一点就抓到他了,没想到慈云寺居然有暗道,让他先一步从暗道里逃走。”柳青舟说道。 高忠云端起桌上的茶缸,往前递了过去,道:“嘴巴都干了,先喝点水。” 从攻城到现在,柳青舟一口水都没喝,确实有些口渴,也没客气,直接接过来茶缸,放在嘴边接连喝了几大口。 “来天成卫之前,我就听说慈云寺可是十分富有,这一次他们放走了王保,给了咱们一个很好的动手理由。”高忠云说道。 柳青舟放下茶缸,道:“属下已经让人收缴了慈云寺的账簿和地契,一家寺庙,老老实实念经诵佛就好了。” “嗯,你做得很对。”高忠云走到一旁的座位前坐了下来,继续说道,“来之前,师正就专门交代过,天成卫的土地要尽可能的都收到手中,由咱们发给卫所中的军户,而不是交给天成卫的官员和士绅,包括慈云寺的那些僧人,由他们继续拿着土地压榨那些普通的军户。” 虎字旗在草原上执行的是土地公有,私人可以使用,但不允许买卖,而田地产出的收成,需要拿出一部分交给虎字旗,充作税收。 如今虎字旗在草原上已经执行了这一点,来到大同,自然不能朝令夕改。 而且重要的一点是,把这些土地交给那些没有土地的军户去种,等于这些军户是在租种虎字旗的土地,降低了这些军户身上沉重的赋税,可以帮虎字旗收获到军户的人心。 富人终究只是少数,穷人才占大多数。 “哈哈,副师正,属下这回一网捞到了两条大鱼。” 随着话音落下,谭再旺大步走进后衙。 “谭营正这是给咱们带来了好消息,快,给谭营正倒杯水。”高忠云笑着吩咐自己的护卫去做事。 柳青舟回过头,看着进屋的谭再旺,说道:“你不会是把王保和天成卫指挥使都抓到了吧!” 虽然是他第一个率军攻进天成卫,可天成卫指挥使周桐和宣府总兵王保全都逃走了,他一个也没有抓到。 “嘿嘿!”谭再旺嘿嘿一笑,旋即冲着外面喊道,“把人都给老子带上来。” 话音落下,几名身穿胸甲的骑兵押着两个披头散发的人走了进来。 “副师正,这两个家伙,一个是宣府总兵王保,另一个是天成卫指挥使周桐。”谭再旺指着押进来的两个人说道,“这个周桐是属下在城外抓到的,进城的时候正巧看到另一个家伙鬼鬼祟祟的想要出城,抓起来一审问才知道,他就是王保。” “呸!,你们这群乱匪,以后绝不会有好下场的。”王保突然抬起头朝说话的谭再旺啐了过去。 “他娘的,老实点。” 押着王保的骑兵一肘子打在他后背上,直接把人打倒在地上。 而打他的那骑兵和另一个人又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看样子你很不服气?”高忠云看着王保说。 王保咒骂道:“待朝廷大军一到,就是你们这些乱匪灭亡之际,不要以为打赢了一两场仗,就真的以为有多厉害,乱匪始终是乱匪,人人得而诛之。” “不错,在你眼里我们这些人确实是乱匪,可那又如何,你和杨国柱十万大军,不,准确的说是不到六万大军攻打新平堡,可最后你和杨国柱都成了我们这些乱匪的俘虏。”高忠云轻蔑的说。 听到杨国柱也被抓,王保神情一顿。 旋即他失控一样的大喊道:“不可能,杨总兵怎么可能会被你们抓到,你少在这里骗本官,本官不信。” “不信没关系,因为你很快就可以见到他。”高忠云轻哼了一声。 这时候的王保心中五味陈杂。 对方敢这么说,说明杨国柱真的落入对方的手里。 想到自己和杨国柱都成了虎字旗的俘虏,心中对宣大的未来感到堪忧。 别看他之前说朝廷会派大军来选大剿灭虎字旗这伙乱匪,可他心中知道,短时间内,朝廷很难派出大军到宣大来,不然也不会从宣府抽调边军兵马来大同。 “你们虎字旗怎么说也是大明的商号,你们东主刘恒更是做过大明的臣子,难道你们真要反叛朝廷?做出这种诛灭九族的事情?”王保盯着高忠云说。 他能感觉到,对方才是屋中这些乱匪的头目。 “王总兵以前没少收我们虎字旗的银子吧?”高忠云突然问道。 王保一愣,旋即说道:“什么意思?本官不太明白。” “我虎字旗要不是拿银子把王总兵你喂饱了,虎字旗在宣府的生意怕是也没有那么好做吧!”高忠云继续说道。 王保脸一沉,道:“你们虎字旗去哪里做生意,都少不了用银子上下打点,莫非刘恒做了这么多年的买卖,连这点规矩都不知道。” “哈哈。”高忠云突然大笑起来,旋即脸色一冷,道,“狗屁的规矩,还不是你们这些当官的人为了捞银子的借口。” 第一千五百一十三章 劝说 王保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 高忠云没打算就这么放过王保,继续说道:“咱们再说新平堡,当初我们东主作为新平堡守将的时候,新平堡可以说是商贾云集,可就因为一句狗屁的流言,逼迫我们东主不得不辞官,又因为你们的贪婪,来往新平堡的商贾逃的逃,散的散,更有不少久居新平堡的商人被你们害的家破人亡,好好一个繁华之所,还没等彻底绽放,就已经败落。” “圣上并没有罢免刘恒的官,刘恒辞官,是他自己心虚,早有谋反之意。”王保盯着高忠云说。 对新平堡那些操持低贱营生的商贾死活,他丝毫不在意,当年若不是刘恒已经是新平堡守将,一个白身商贾之人,根本没资格登他总兵府的门。 他收虎字旗的银子,也是看在刘恒在大同为官的份上,换一家毫无背景的商号,就不是收对方的银子了,而是连骨头一口吞进肚子里。 高忠云面带冷笑道:“这么说还是我们东主的不是了!” “刘恒做出叛逆的事情,已经罪不容赦,而你们不过是受了蛊惑,若你们愿意反正,本官可以向朝廷请求赦免你们,将来做了我大明的官,远比做一个乱匪强。”王保开始劝说高忠云等人投诚。 两次的交手,让他明白虎字旗的这支大军都是精锐兵马。 若能把这样一支大军拉拢过来,他觉得不仅能化解虎字旗的攻势,甚至借此一举铲除虎字旗都有可能。 他相信,能有在大明做官的机会,这些乱匪头目不可能不心动。 当初的刘恒,不也一样接受朝廷的招安,选择做一边堡守将。 “这是要招安咱们呀!”高忠云回过头,笑呵呵冲着屋中的其他人说。 屋中的柳青舟等人,咧着嘴笑了起来。 王保见状,以为招安的事情有门,便继续说道:“刘恒被朝廷招安的时候也不过是个四品边堡守将,只要你们愿意带领大军接受招安,本官可以许你们一个副总兵的位子,要知道,副总兵可是从二品,比四品的守将高多了。” 至于招安后能不能拿出副总兵的位子给这些乱匪头目,那是朝廷的事情,这会儿他真心想要招安这些人。 一万多乱匪就能轻易打败官军五六万大军,足以证明这支乱匪大军的精锐程度。 他觉得,就算是辽东那边吹嘘的奴贼白甲,顶多也就是这个程度。 “呸,谁稀罕你们的乌纱帽,阉赞玩意,白给老子都不要。”距离王保最近的谭再旺朝着地上狠狠地啐了口气。 “说的不错,老子想要做官也是做我们东主给的官,大明的狗屁官,老子不要。”柳青舟嘴里骂骂咧咧的说。 虎字旗在草原上的大军,是大同这边的几倍。 如今他们有机会成为开国功臣,在新朝封爵拜相,又怎会看得上大明给的一个副总兵的位子。 而且,他们也不是普通的匪寇,读书明智让他们明白很多事情,又怎会不知道副总兵这样的高位,岂会是区区一个总兵能说了算的。 “能为大明效力,岂不比生生世世做一个贼人要好,何况你们真觉得刘恒和虎字旗能一直存在下去,将来朝廷大军一到,必定扫清寰宇,诛灭乱匪。”王保威胁道。 嘴里这么说,心中也是这么想的。 虎字旗就算能成一时,占据了宣大等地,依然不可能是朝廷的对手,被剿灭是迟早的事情。 “有句话叫做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之间看来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你可以放心,暂时不会杀你。”高忠云语气淡淡的说。 同时,也没有了和王保继续说下去的兴趣。 至于王保所说的招安之事,他更是丝毫都不感兴趣。 以虎字旗如今的兵锋,未必没有争霸天下的机会,退一步说,就算虎字旗无法夺取天下,也完全可以退回草原求得自保。 而他早就习惯了虎字旗自己的体系,对大明朝廷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打心底看不起,又怎会愿意和这些人同朝为官。 王保不愿意放弃的说道:“你们还是好好考虑考虑本官的话,做大明的官,总比跟着刘恒这个逆贼更有前途。” “押他下去,单独关押。”高忠云冲房里的战兵招了招手。 走上来两名战兵,从谭再旺部下的骑兵手里接过王保,押着往外走去。 “招安才是正路,做逆贼只会被诛灭九族,你们都是我大明儿郎,何必跟着一个逆贼死硬到底,只要方正,朝廷绝不会亏待你们。” 王保被两名战兵强行押着往外走,嘴里仍然不断地劝说高忠云等人投诚。 “大明早已是摇摇欲坠,改朝换代已是迫在眉睫,居然失心疯了想让咱们向狗朝廷投降。”柳青舟冷哼了一声。 虎字旗不是只知盘踞一地的乱匪。 对大明各地的情况,会通过商队和外情局的谍探传送回来,经过整理形成文案,下发到虎字旗各级军官和做事的掌柜与账房手中。 换做大字不识一个的乱匪头目看到这样的文案可能还看不明白,但在虎字旗内部,早已经过不知多少次分析,确定了大明的江山不会持久,天下大乱随时有可能出现。 而通过文案了解到这些大明的消息,为虎字旗带来的最大好处,是使得虎字旗内部更加的团结,没有谁会为了一点私利,选择跳上大明这艘随时都有可能沉没的破船。 原本只有刘恒一个人知道大明必亡,现在虎字旗上下大多数军官都确定了这一点。 “你是天成卫指挥使周桐?”高忠云目光看向另外一个被带进来的俘虏。 扑通! 听到喊自己名字的周桐,双腿一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高忠云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周桐,眼神中透露出厌恶的神色。 大明用的都是这种贪生怕死的武将,江山焉能不亡。 “我们副师正问你话呢,你是不是周桐!”柳青舟皱着眉头说。 作为第一个攻入城中的人,他却让这样一个废物逃走城,最后被守在城外的谭再旺抓住,这让心中十分的郁闷。 第一千五百一十四章 招降 “小的是周桐,小的是周桐。”周桐急忙表明自己身份,生怕说晚了遭遇什么不测。 对这样的人,高忠云懒得跟他废话,直接问道:“你可愿意投降?” 听到这话的周桐整个人愣住,脸色的青白不定。 没有等到答复的高忠云看向地上的周桐。 本以为周桐听到会立刻投降,现在看来,朝廷的官员还是不看好他们虎字旗,不然不可能连周桐这样的官员都犯犹豫。 “不愿意投降没关系,来人,拉出去杀了。”高忠云直接命令下面的人处决周桐。 看押周桐的两名骑兵一人架起一条胳膊,把周桐从地上架起来,拖着就往外走。 “小的愿意投降,小的愿意投降。”周桐见真的要把自己拉出去处决掉,急切的冲着高忠云大喊。 生怕说完了真的被杀掉。 高忠云朝拖着周桐的那两名骑兵一摆手。 两个人松开了周桐。 一朝解放的周桐跪在地上爬着向前几步,嘴里一个劲的说道:“小的投降了,小的投降了。” “既然你选择投降,正好有件事交给你去做。”高忠云居高临下的看着周桐说。 周桐仰着头,道:“什么事您说,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只要小的能做到,一定替您把事情做好。” “一件小事。”高忠云说道,“天成卫还有几个千户所和百户所没有投降,你去把他们劝降。” 先一步赶到天成卫的第三战兵营只清理掉城池附近的千户所和百户所,再远一些的千户所和百户所还没来得及攻陷。 “让,让小的去招降!”周桐脸色一苦。 哪怕他答应向虎字旗投降,可对于招降这样的差事,依然从心底抵触。 更重要的是,他担心自己去别的千户所招降,不等招降成功,自己的脑袋先成了别人升官发财的功绩。 毕竟连他不看好虎字旗,下面的千户所和百户所,只要不傻,都不可能看好虎字旗有多大作为。 “怎么?你不愿意?”高忠云脸一沉。 周桐被吓得身子一颤,这才想起自己已经阶下囚,生死皆有别人掌控,自己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高忠云继续说道:“这点小事都不愿意去做,留你还有什么用处,来人,拉出去杀了吧!” “不,小的愿意,小的愿意去下面的千户所和百户所招降,愿意,愿意。”周桐急忙表明自己服从的态度。 为了活命,他不得不屈从。 高忠云不管他是真的愿意,还是假的愿意,直接对一旁的部下说道:“让第一战兵营抽调出一支千人队,再带上两门炮,和他一起去那几个千户所和百户所招降。” 他用手指了指周桐。 “是。”边上的护卫答应一声,转身去传达命令。 周桐听到不是他一个人去招降,还派了大军随他一块去,偷偷松了一口气。 有虎字旗大军陪同,多少让他有了一些底气,不用担心一见到千户所或是百户所的管事就被杀掉的可能。 时间不长,一个头戴铁盔,身穿棉甲的汉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属下吴正宽,参见副师正,两位营正,还有纪参谋长。”来人面朝高忠云和屋中的纪奎几个人行礼。 高忠云说道:“命令你都知道了吧!” “属下过来的时候,秦护卫已经告知属下是去天成卫的几个千户所和百户所招降。”吴正宽说道。 高忠云轻轻点头,随后用手一指地上的周桐,说道:“他是天成卫指挥使,你带着他一起去招降,若他不听你的安排,或者有什么不该有的小动作,允许你当场处决他。” “是。”吴正宽答应道,同时看了一眼旁边的周桐。 周桐被吓的身子一颤。 生怕在招降的过程中,这个叫吴正宽的乱匪头目会故意找一个借口杀他。 “去执行任务吧!”高忠云说道。 吴正宽举起右手,给在场的其他人行了一礼,旋即看向地上的周桐说道:“还能站起来吗?能站起来就跟我走。” “能,能站来。”周桐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接下来自己的小命都攥在对方的手里,他不敢有丝毫的得罪。 “既然能站起来就快些跟我走。”说着,吴正宽当先迈步朝外面走去。 周桐一脸赔笑的朝屋中的其他人拱了拱手,这才快步追向已经快走到门外的吴正宽。 屋中只剩下高忠云几个人后。 只听高忠云说道:“卫所的情况还好一点,田地基本上都掌握在官员的手中,一旦攻打县城,绝大部分土地都在本地的乡绅手中,再像今天这么顺利的拿到黄册田契就会变得困难。” “刀子架脖子上,还怕他们不答应。”谭再旺不以为然的说。 作为穷苦矿工出身的他,对乡绅天然没有什么好感。 高忠云说道:“哪有那么简单,这个天下终究还是由乡绅阶层说了算,真要把所有的乡绅都得罪了,远的不说,光是宣大这里的乡绅,就会让咱们做的事情变得困难重重。” “难不成就这么放任不管?”谭再旺眉头皱了起来。 高忠云揉了揉额头,道:“算了,这种事还是让东主和师正他们头疼去吧,咱们能做的就是为东主打下一座座城池。” “如今咱们已经拿下天成卫,接下来准备打哪?”柳青舟问向高忠云,“兵贵神速,应该趁着周围的边堡和县城还没有反应过来,尽可能多打下一些城池。” 高忠云说道:“大军这些天连续作战,暂时留在天成卫休整,而且我已经派人去新平堡给师正送信,征求接下来进攻的方向。” 天成卫虽然还有几个千户所和百户所没有拿下来,但拿下也是迟早的事情,对虎字旗的大军造不成多大威胁。 就在天成卫被攻陷不久,一队从大同府城出来的官军,正朝着新平堡赶去。 这支官军百十来人,打着大同巡抚的抚标营旗号。 “先生,前面有个村子,不如先到村子里休息一下,然后在继续赶路。”带队的一名官军将领骑马来到马车边上,对里面的人说。 第一千五百一十五章 路遇溃兵 马车上的帘子从里面被掀开,露出一张脸,朝前面有村子的方向看了看,道:“也好,暂时先去前面歇歇脚。” 说完,他放下撤离,身子退回车里。 “大家抓紧赶路,到前面的村子里休整。”马车外的将领对同行的抚标营兵将说。 几骑骑兵先其他人一步,去前方的村子探路。 胡明义闭目坐在马车里,眉宇之间有着化不开的忧思。 他带着巡抚李广益的重托,前往新平堡见虎字旗的重要人物,商谈招安事宜。 不过,他并不看好这次招安之行。 虎字旗大军刚刚大败宣大的两支边军,如今气势正盛,这个时候想要对虎字旗招安,希望并不大。 但他现在没有任何办法。 宣大的两支边军大败,使整个宣大都难以抽调出能战的精锐边军兵马,若是不能招安虎字旗,大同很有可能落入虎字旗手中。 所以,他明知道招安的可能性不大,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来新平堡。 因为他不来新平堡,等到虎字旗攻陷大同府城,朝廷必将震怒,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跟随的东家李广益,一旦李广益被朝廷丢官去职,他这个幕僚也会丢掉如今这多么好的差事。 队伍快进村子的时候,先一步进入村子的快骑里面有人返回。 “将军,属下在村子里发现了一伙儿溃兵。”那名快骑来到带队的将领面前禀报。 听到这话的将领眉头一皱,问道:“是哪里来的溃兵?” “他们自己说是从天成卫逃出来的。”来送信的骑兵说道。 这话让那将领脸色一变。 顾不上再和对方说话,立即拨转马头,来到马车边上,他低声说道:“先生,前面的村子里发现一伙儿从天成卫逃出来的溃兵,末将以为,天成卫恐怕出事了。” “天成卫也出事了!”马车里的胡明义眉头皱了起来。 一收到虎字旗大军大败宣大边军的消息,他便往新平堡紧赶快赶,好能早一些赶到新平堡,阻止虎字旗对大同的其他地方动手。 没想到这才过去几天,连天成卫也丢了。 马车外的将领说道:“末将以前就听人说起过天成卫现在的指挥使周桐,说他是个酒囊饭袋,一点本事没有,能做上指挥使的位子,全靠舍得花银子。” “庸臣误国呀!”胡明义恨恨的用手捶在马车上。 天成卫一失,新平堡和天成卫之间的几个边堡都会落入虎字旗之手,整个大同东路的局面会被彻底打开。 重要的是,阳和卫将会直面虎字旗大军的兵锋。 马车外的将领这时提议道:“先生,要不然咱们就不去前面的村子歇息了,不如绕过去继续赶路。” “不,就去前面的村子。”胡明义语气不容置疑的说。 那名将领面露无奈,只好吩咐队伍继续赶往前方的村子。 队伍顺利的进入村子里。 胡明义的马车停在了村口第三户人家的门外。 “先生,咱们到了。”将领来到马车边上对车里面胡明义说。 车帘被撩开,胡明义身子探了出来,一眼见到距离马车不远处跪成一排的军中兵卒。 “他们就是从天成卫逃出来的溃兵?”胡明义问向守在马车旁边的将领。 对方点点头,道:“应该就是这些人了。” 胡明义下了马车,对一旁的将领说道:“带我过去。” “你们几个,保护好先生。”一旁的将领对周围的几个手下吩咐了一句,自己跟在胡明义身侧,朝那些来自天成卫的逃走走过去。 一队抚标营的兵马跟随在后面。 胡明义来到这些天成卫逃兵跟前。 守在一旁抚标营的人迎上来,道:“还请先生小心,属下等人到村子里的时候,这些来自天成卫的溃兵正在祸害旁边这户百姓。” 胡明义点点头。 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这些来自天成卫的兵卒,道:“你们都是天成卫的军户?” 明朝的卫所制度,使得卫所中的兵马和普通人家都是军户身份,除非科考中举才能脱离军户的身份,不然祖祖辈辈都是军户。 “回大老爷的话,小的等人都是天成卫指挥使麾下的兵马。”跪在地上的溃兵中的一个开口回话。 胡明义脸一沉,质问道:“既然是天成卫的人,为何在这里残害百姓!” “不敢期满大老爷,不是小的们想要离开天成卫,而是天成卫已经落入乱匪之手,小的们也都是趁乱才逃了出来。”那溃兵老老实实的说道。 胡明义脸色陡然难看下来。 如果说之前只是猜测天成卫已经陷落,现在却是从这些溃兵口中确定了天成卫失陷的消息。 “李副将,这些人就交给你了,问清楚天成卫是什么时候陷落的,又是如何陷落的,问清楚了告诉我。”胡明义把天成卫的这些溃兵交给随行将领,自己走向旁边的院子里。 院门大开,他直接走了进去。 小心避开地上的家禽粪便,他来到正屋门前。 没等进屋,鼻中隐隐闻到一股血腥味儿,使他眉头一皱。 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走进屋中。 一进屋,血腥味更浓了,同时发现里屋门槛上趴着一个穿有粗布的汉子,身体下面的地上流满了鲜血。 “先生,还是不要进去了,这户人家恐怕没有活口了。”跟随他一块进来一名抚标营营兵说道。 胡明义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迈步继续往里走去。 与粗布汉子身体相连的另一个屋里,炕沿上半倚着一具年老妇人的尸体,就在上面炕上有一个六七岁的孩童,脑袋和身子异常着扭曲着。 “走吧!” 闻着血腥气,看着这几具死于非命的尸体,胡明义只觉得胃里一阵阵翻腾,以至于连旁边的另外一个房间都不去看了。 他担心看完旁边的另一个房间,自己会忍不住吐出来。 就算不用看,他也知道另外一个房间同样有人死去,因为退出来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见到另一个房里露出一条光秃秃的小腿。 第一千五百一十六章 处决逃兵 一出屋,胡明义注意到屋外灶台前散落的一些家禽毛羽,忍了半天的他终于忍不住扶着墙吐了起来。 一旁的抚标营营兵上前帮他用手抚着后背,让他能舒服一些。 吐了后一会儿,感觉胃里的东西都吐干净了,再也吐出来东西,胡明义这才不在呕吐,慢慢直起腰。 有营兵用盆子接来清水,用来给胡明义洗漱。 “杀了,都杀了,这些畜生一个不留,都杀了。”胡明义义愤填膺的喊道。 他一个读书人,虽然见过不少衙门里的阴暗事情,却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大明的官军祸害地方百姓。 哪怕以前听说过这种事,当亲眼看到后,心中受到的冲击,一时难以平复。 “求大老爷给草民们做主。” “求大老爷给草民们做主。” “求大老爷给草民们做主。” 此起彼伏的喊冤声传进院子里。 “外面是怎么回事?去看看。”听到喊冤声的胡明义语气不好的说。 对这种喊冤的事情,他最不喜欢沾惹,任何冤案无不涉及到地方豪强和官府,不管牵扯到谁,都是一件麻烦事情。 而他只不过是一个幕僚,这种为民伸冤的事情轮不到他来做。 一名营兵从院子里跑了出去。 胡明义感觉胃里舒服了一点,不愿意继续和满屋子死人呆在一起,便带着人朝院门外走去。 刚一走到院门口,他一眼看到院子不远处跪着一群百姓。 知道这些百姓就是刚刚喊冤的人。 这时候,先前从院子里出去的营兵回到胡明义身边,低声说道:“先生,这些百姓是因为遭到天成卫逃到这里的溃兵祸害,又听说先生您来村子里,才结伴到这里求先生主持公道。” 听到是因为溃兵祸害了村子里的百姓才来喊冤,胡明义走了过去。 “求大老爷替草民们做主。” 跪在地上的人群中一个年纪大一些的老者带头给走过来的胡明义磕头。 “老丈折煞我了,快快请起。”胡明义示意旁边的营兵去搀扶。 老人在营兵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胡明义又道:“老丈要是有什么冤屈,应该去衙门,我不是朝廷命官,怕是做不了这个主。” “还请大老爷做主啊!”老者见他身边有这么多营兵保护,认定是个大官,当即再次跪了下去。 其他的百姓都跟着一起磕头。 他们认定胡明义是能为他们做主的人。 见状,胡明义无奈的说道:“我确实不是朝廷命官,要是老丈实在有什么冤屈,可以先跟我说,我会告知当地的官府,为老丈你主持公道。” “小老添为村子里的里长,就在今天,一伙儿不知从哪里来的官兵逃进村子里,杀害了憨柱一家人,连憨柱七岁的娃儿都不放过,这些人简直连畜生都不如。”老者愤怒的用手中拐杖用力戳打着地面。 胡明义用手一指跪在不远处的那些来自天成卫的溃兵,道:“老丈说的人可是他们?” 原本这些人是要被带走杀掉的,后来因为喊冤的村民突然出来,才暂时没有动手。 “对,就是他们。”老者看着那些溃兵嘴里恨恨地说。 这些官兵打破了村子的平静,也因为这些人,害死了村子里的村民。 他作为里长,虽然痛恨这些官兵,可面对官兵手中的刀,只能忍气吞声,眼睁睁看着憨柱一家被害。 后来看到这些祸害村子的乱兵都被抓了起来,又有乘坐马车的大人物到村子里,他这才敢带着百姓来找这位大人物主持公道。 这时胡明义义正言辞的说道:“我虽不是什么朝廷命官,却也见不得百姓受委屈,来人呀,把这些祸害百姓的逃兵都带到村口处决了。” 早已准备好的一队营兵把天成卫的那些溃兵从地上起了起来,押着往村口走去。 “求大老爷饶了小的吧!小的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求大老爷饶命。” 天成卫的这些溃兵哭喊着向胡明义求饶。 一直这些溃兵被拖到村口,仍然求饶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回来,不过,这些求饶的声音也只是存在很短的一会儿,便彻底消失。 带队的营兵从村口回到胡明义身边,躬身的说道:“先生,所有的天成卫溃兵已经处决了。” “做的不错,回去后每人赏二两银子,带队的多拿一两。”胡明义交代道。 “小的替兄弟们谢过先生。”那营兵再次给胡明义行礼。 二两银子对他们这些营兵来说是很大一笔恩赏,足够买上几石粮食了。 “感谢青天大老爷做主。”老者见祸害村子的官兵被杀,了了村子的祸事,感激的给胡明义行礼。 “感谢青天大老爷做主。” 村子里其他百姓也纷纷喊胡明义为青天大老爷。 “老丈快快请起。”胡明义这回亲自搀扶老者起身,同时对其他百姓说道,“各位老乡,憨柱家的后事还要劳烦你们。” 老者开口说道:“憨柱是村子里的人,小老会让人好好安葬他们一家人的。” “那就有劳老丈了。”胡明义拱了拱手,旋即又道,“憨柱一家人着实可怜,还是早些让他们入土为安,我这边还有事要办,就先告辞了。” 虎字旗已经攻陷天成卫,他担心再耽搁下去,会有更多的边堡卫所落入虎字旗手中,心中急着去新平堡见虎字旗能主事的人,早一点确定招安的事情。 至于处决掉天成卫逃兵的这点小事,他并不在意。 天成卫都落入虎字旗手中,周桐就算还活着,该想的也是如何才能保住自己头上的乌纱帽,而不是为了几个溃兵与他这个巡抚幕僚为难。 “大老爷您为村子里的百姓主持了公道,还请给小老和村民一个感谢的机会。”老者希望胡明义能留下来接受村民的招待。 胡明义轻轻一摇头,道:“老丈,我并非是什么朝廷官员,而且我也真的有事要走,老丈还是回去安排憨柱一家人的后事吧!” 说完,他朝自己的马车走去。 有营兵走上前,挡住老者追向胡明义路。 直到胡明义上了马车,才让开。 在车夫的驱赶下,拉车的牲口很快拉着马车往村子外面走去。 第一千五百一十七章 坚定了招安的决心。 马车缓缓驶出村子。 村子里的百姓在里长的带领下,一直把马车和抚标营的人马送出村口。 马车从村口走远,胡明义掀开马车一侧的帘子,对车外的一营兵说道:“去把你们李副将找来。” 那营兵快步跑向队伍前面。 很快,李副将骑着马来到马车边上,对守在马车窗口的胡明义说道:“先生,您找末将?” “关于天成卫的事情问出些什么没有?”胡明义问道。 李副将催动胯下马和马车保持一个速度,同时嘴里说道:“已经问过了,那几个溃兵是从天成卫逃出来的不假,可他们逃走的时候,虎字旗只来了一个营的兵马,并主动没有攻打城池。” 逃到村子里的这些来自天成卫的溃兵,是天成卫附近的卫所兵,柳青舟赶到天成卫后,对周围的官军兵马清理,这些人趁乱逃了出来,而不是像其他卫所兵那样,成为虎字旗的俘虏。 他们面对胡明义的问话,为了把问题说严重点,好能保住性命,便夸大说天成卫已经落入匪手。 不过,在这位李副将一番收拾下,不得不说了实话,承认他们在天成卫陷落匪手的事情上撒了谎。 “你的意思是说天成卫还在朝廷手中。”胡明义捻了捻胡须。 李副将说道:“末将觉得天成卫应该还在周桐手里,而且王总兵收拢了一部分溃兵也在天成卫,这么多人马守城,虎字旗没有一两万大军怕是很难攻下天成卫。” “只要天成卫还在朝廷的手中就好。”胡明义暗暗松了一口气。 虎字旗拿下的大同城池和边堡越少,他对虎字旗招安的把握就会增大一分,要是天成卫的周桐能够在天成卫大败虎字旗大军,甚至都可以不用再对虎字旗进行招安,只需借助新平堡附近的几个边堡拖住虎字旗大军,等朝廷大军一到,说不定能直接剿灭虎字旗这伙儿乱匪。 马背上的李副将说道:“先生放心,虎字旗这伙儿乱匪就算一时势大,也长久不了,当年北虏大军到大同如入无人之境,可最后大同不还是咱们大明的疆土,北虏的首领最后也只能乖乖向咱们大明称臣,虎字旗再厉害,还能强得多当年的北虏!” 俺答汗入寇大明的事情才过去几十年,大同镇的将领哪怕没有亲身经历过,在身边其他人的耳需目染下,对北虏犯边的事情也是记忆深刻。 “说的不错。”胡明义认同的点点头。 野战上边军几万兵马打不过虎字旗大军,可在守城上,未必不能像当年阻挡犯边的北虏大军那样,阻挡住虎字旗大军的进攻。 胡明义回到了马车里,那位李副将也骑马去了队伍前端。 队伍缓缓前行。 又走出了一段路后,车中的胡明义心中有些不安,便对车外的营兵说道:“去把李副将找来。” 时间不长,李副将来到了马车旁边。 没等开口,就听胡明义说道:“你派两个人骑上快马,去一趟天成卫,看看那边是什么情况。” “先生这是不放心天成卫?”李副将问道。 胡明义说道:“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想到天成卫,我这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还是派人去看一眼更让人放心一些。” “末将这就去安排人去天成卫。”李副将点头答应下来。 胡明义对准备离开的李副将说道:“多派几个人过去,天成卫如果真的出什么事情,记得要给巡抚也送去消息。” “末将记下了。”李副将应下,这才催动胯下马离去。 没过多久,有四骑从队伍中脱离出来,奔向天成卫的方向。 直到天黑,派出去打探天成卫消息的人也没有返回,而胡明义和队伍途径一处庄子的时候,在庄子里夜宿了一宿。 庄子里有一户秀才。 同为读书人的身份,胡明义住进了这位秀才的家中,而护送他的抚标营其他兵将,住进了这户秀才周围的几乎人家中。 一夜过去,始终没有等到要等的人回来,怀着惴惴不安心情的胡明义,只好带上队伍继续赶路。 时近正午,正心烦意乱的胡明义突然听到车外有人说道:“先生,派去天成卫的人回来了。” 听到这话,胡明义急忙掀开车窗上的帘子,看着外面的李副将说道:“快说说,天成卫怎么样了?” “天成卫已经落入匪手,咱们派去的人为了不被虎字旗的人发现,才会过去这么久才回来。”李副将语气低落的说。 连天成卫这样有兵有将的城池都抵挡不住乱匪大军的进攻,他觉得除了城高墙厚的大同府城,其他的边堡和县城恐怕都不能阻挡住乱匪大军。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天成卫有不少守军在吗?这才一天,怎么就落入匪手了。”胡明义不愿相信。 野战不是虎字旗大军的对手,守城也守不住,他不知道大同还能拿什么来抵御来犯的虎字旗大军。 李副将宽慰道:“天成卫的失陷,也可能是乱匪来得太快,城中没有做好准备,若是其他城池做好了防备,情况说不定就不一样。” “没有准备,哼!”胡明义冷哼一声道,“天成卫不仅有卫所兵马,还有王总兵带去的一部分边军,如此多兵马守城,怎会一点准备都没有。” 听到这话的李副将没敢接话。 因为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虎字旗这支乱匪会如此的厉害,刚大败宣大的两支边军没多久,又攻陷了天成卫。 而且攻陷天成卫和之前攻陷新平堡有很大不同。 新平堡是城中守将主动开城门投降,反倒是天成卫,有着众多兵马守城,偏偏连一天都没守住,便落入敌手。 “攻下天成卫的乱匪恐怕更加嚣张,先生,您看咱们还去新平堡吗?”李副将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这会儿连他都不看好对乱匪的招安了。 “去,越是这样就越要去。”胡明义咬着牙说。 正因为害怕守不住大同,巡抚才让他来招安,如今天成卫已经失陷,越发证明了巡抚的担忧是对的,也坚定了他去招安的决心。 第一千五百一十八章 遭受阻拦 李副将见胡明义仍然坚持要去新平堡,也不好再劝什么,这支队伍终究还是由对方说了算。 “这里是什么地方,距离新平堡还有多远?”胡明义头伸出车窗,打量了一眼四周的环境。 李副将指着脚下的路说道:“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咱们今天就能赶到新平堡。” “那就好,我总觉得这个地方瘆得慌。”胡明义左右看了看。 四周显得十分荒凉,在这里,他闻到了之前被溃兵祸害的那户人家中才有的血腥气味,虽然这里的血腥气味已经很淡了。 李副将也四周看了看,旋即说道:“若是末将预料不错的话,这个地方应该是前不久杨总兵他们兵败的地方,您看地上这块黑的东西,应该是血留在地上和泥土凝固在了一起。” 马车里的胡明义听他这么一说,好奇的往马车下面看去。 果然,在地上看到了一块和周围颜色不一样的泥土。 这让他一下子想到了泥土里面浸染的鲜血,胃里又开始翻腾起来,急忙把头缩回马车里,放下了帘子。 “别耽搁了,快些上路。”他怕继续呆在这里会忍不住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出来。 李副将注意到了胡明义的不适,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队伍加快行进速度。 坐在马车里的胡明义合上了双眼,尽量不去想那种血腥的场面,渐渐胃里的情况好了一些,不再那么难受。 就在胡明义的队伍距离新平堡不足五里的时候,前面的路上出现了鹿砦,队伍不得不停下来。 “怎么不走了?”马车里的胡明义把头从车窗伸了出来。 跟随在马车边上的营兵急忙上前说道:“前面被人设了路障拦截,将军已经去前面查看情况,还请先生先回车中静候。” “这里已经进入乱匪的地界,告诉你们将军小心一些。”胡明义交代了一句,然后自己把头缩回马车中坐好。 李副将骑马来到队伍前端,发现周边并没有人,便道:“来几个人,把前面的鹿砦都挪到路边去。” 几个营兵走上前来,搬开了堵住道路的鹿砦。 不过,没等这几个营兵回来,队伍的前方和后方突然冲出一队全副武装的兵马,把李副将他们这支抚标营的兵马堵在了路中间。 一支支火铳指向了李副将这些人,就在前方二十几步外的地方,摆放了两门虎蹲炮,正对前方。 黑洞洞的炮口,十分渗人。 “别误会,我们是抚标营的人,专门从大同府赶过来。”在靠近新平堡这个地方出现的陌生兵马,李副将知道只有可能是乱匪的兵马。 拦在前面的虎字旗队伍中走出一人,看着李副将说道:“你们是大同巡抚派来的?” “对,我们是巡抚派来的,马车里的人是巡抚身边的幕僚胡先生。”李副将解释道,同时用手指了指后面的马车。 那战兵举着手里的火铳说道:“你们既然是朝廷的人,来新平堡做什么?如今我们虎字旗可是正在和你们的朝廷开战。” “招安,我们是来招安的。”李副将急忙说道。 生怕说慢了一句对方打响了手里的火铳。 那战兵面露讥讽,道:“你们还真是想美事,打不过就想招安。” 如此直言不讳的话,使李副将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 就像对方说的那样,正因为宣大的两支边军败在了乱匪手中,他才会护送胡明义来新平堡对乱匪头目进行招安。 “这一次放过你们,你们回去吧,我们东主不在新平堡,也不会是接受你们的招安。”那战兵对李副将说道。 李副将没动,而是说道:“刘东主不在没关系,我们可以去见能做主的人,至于要不要招安,也要你们首领来决定,你说是不是?” 那战兵迟疑了一下,道:“既然你们一定要去见我们师正,也好,我就带你们过去,不过,你们的这些人的兵甲必须留在这里。” 这次轮到李副将迟疑起来。 脱掉兵甲,面对全副武装的乱匪,他们等于一点还手的能力都没有,一旦遇到什么危险,将会束手无策。 “按他们说的办,所有人的兵甲都留下。”胡明义这时从后面走了过来。 李副将回过头,看着走过来的胡明义说道:“先生,一旦交出兵甲,咱们等于把性命完全交到对方的手中。” “连宣大两支边军都不是人家的对手,他们真想对咱们做什么,你觉得咱们这点人就算有了兵甲又能如何!”胡明义对李副将说。 李副将明白对方说的是事实,可心中仍然不甘心就这么交出兵甲,作为武将,他不习惯把性命交到敌人的手里。 胡明义见李副将不说话,当即脸一沉,喝令道:“我才是主事的之人,李副将你只需配合好我即可,现在马上交出身上的兵甲。” “是。”李副将心不甘不情愿的答应下来。 他不过是抚标营的一个普通将领,对方才是巡抚最信任的人,若不答应,回去以后难免会被穿小鞋。 更重要的是,就像对方说的那样,到了虎字旗的地盘,他们这些人有没有兵甲都一样,留着兵甲也只是给心里一点安慰。 李副将回过头,冲着身后的抚标营营兵喊道:“所有人听令,把手里的兵器全部放在地上。” 至于甲胄的事情他没有说,因为除了他自己外,其他人身上只穿了一件棉甲,很多营兵身上的棉甲早都破破烂烂,勉强用来保暖。 胡明义看向前方的那名虎字旗战兵,说道:“现在可以放我们去新平堡了吧?” 那战兵往李副将他们这支抚标营的队伍中看了一眼,旋即冲身边的其他战兵说道:“你们几个过去,把地上所有的兵器都收走。” 几名战兵把手里的火铳交给旁边的同伴,结伴走向李副将他们那里。 很快,所有的兵器都被收了过来。 “退到路边,放他们过去。”领头的战兵冲其他人吩咐了一句,旋即又对胡明义说道,“你们可以过去了。” “多谢。”胡明义朝对方拱了拱手,转身回到自己的马车上。 队伍重新上路。 第一千五百一十九章 出兵 新平堡内的将军府中。 张洪看着挂在大半个墙壁上的大同镇舆图。 上面不仅标记了山川河流,也清楚的标记了大同境内的每一座边堡,县城,卫所,而其中大同府城最是明显。 “师正,您都看半天了,要不然先喝点水。”张洪的护卫,端着一只里面冒着热气的茶缸走了过来。 张洪头也不回的说道:“先放桌子上吧,过一会儿再喝。” 那名护卫只好把茶缸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去把传令兵找来。”张洪目光从墙上的舆图上面挪开,回转过身对自己的护卫说道。 护卫离开签押房去找人。 很快,人被带到签押房内。 “我说,你记录。”张洪对来到屋中的传令兵说道,“桌上有纸和笔,你坐在这里写。” 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座位,然后朝挂有地图的墙壁走过去,目光再次看在墙壁上面的舆图上。 传令兵走到座位前坐了下来,手里拿起桌上的笔,摊开一张白纸,这才说道:“师正,您说吧!” “命高忠云派出第一战兵营,出兵永嘉堡,瓦窑口堡,镇宁堡,镇口堡,镇门堡,守口堡,靖鲁堡,阳和卫的阳和城。”张洪看着墙上的舆图说。 传令兵在纸上刷刷的写着。 等了一会儿,张洪觉得对方应该写完了,又道:“命第三战兵营柳青舟,出兵北东路的镇边堡,镇川堡,宏赐堡,得胜堡,镇羌堡,拒墙堡,镇鲁堡,镇和堡这八堡。” 说完,他再次停顿,给传令兵留出记录的时间。 “再命辎重营营正陈云辉,出兵阳和道的平远堡,保平堡,桦门堡,扫除新平堡周边的威胁。”张洪回转过身,看向正记录的传令兵。 写完后的传令兵放下笔,回过头看向张洪说道:“师正,属下誊抄好了。” “我看看。”张洪走过去,伸手从桌上拿起那张写满了字的纸。 这时候,传令兵也从座位上站起身,退到了桌子的前面。 张洪看完上面的内容,放下手里的纸,拿起桌上的大印,在纸张盖了一个专属于第二战兵师的大印。 弄好后,他递给面前的传令兵,说道:“用快马,给驻扎在天成卫的高副师正送去。” 传林炳收起纸张,小心翼翼的揣进怀里,转身离开了签押房。 “师正,喝点水吧,一会儿该凉了。”守在屋中的那护卫对张洪说。 天气渐渐地凉下来,草原上前不久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寒风已经草原上吹到了大同的境内。 张洪端起桌上的茶缸,放在嘴边吹了吹里面的热气,随后轻轻啜饮一口,旋即说道:“天有些冷了,告诉后勤那边,多准备一些棉衣御寒。” “是。”那护卫答应道,旋即又道,“签押房这里是不是生个炉子,属下看您好几次因为动手,在写字的时候往手心里哈气。” 张洪哈哈一笑,道:“我有这样吗?怎么不记得了。” “有的,属下已经注意到好几回了,今年冬天来得早,您看是不是生个炉子,您不生炉子,几个参谋的办公房,还有咱们战兵的营房,都不好先生炉子。”那护卫怕张洪不同意生炉子,便拿虎字旗的其他人举例子。 听到这话,张洪眉头微微一皱,说道:“看来因为我,已经让不少人挨冻了,那好吧,明天你就把我这里的炉子生起来。” “用不着明天,属下已经让人把炉子送来了,咱们今天就能装好了生起来。”那护卫见张洪同意生炉子,高兴了起来。 张洪听到自己护卫说东西都已经准备好,只好点头同意,道:“行了,既然都准备好了,那就装上吧,今天咱们这里也暖和暖和。” “是,属下这就去把东西搬到屋里。”护卫高兴的走了出去。 张洪办公的签押房不大,一个小号的炉子就足够用了,在弄几个烟筒,连通到外面,一个人就可以安装好。 炉子和烟筒都弄好后,护卫拿起晒干的玉米剥开的外皮引燃,然后放进去几根玉米棒丢进去,使炉子里面火苗烧的更旺一些,也让炉子内堂不在冰寒。 最后才放进用煤渣制作出来的蜂窝煤。 做好这一切后,护卫把炉子上面的盖子盖好,保证煤烟能够顺烟筒排到屋外去。 炉子里的煤越烧越旺,屋中的温度也渐渐升高,不在那么冻手。 “报告。”屋外有人喊道。 张洪抬头看向门口,冲外面说道:“进来。” 一名战兵推开屋门走了进来,双腿立正,面朝张洪一行礼,旋即说道:“报告师正,一个自称是大同巡抚幕僚的人求见。” “哦?李广益居然派人过来了。”张洪迟疑了一下,旋即说道,“把人带进来吧!” 那名战兵退了出去。 时间不长,胡明义和那位李副将被带到了签押房内。 “学生胡明义见过将军。”胡明义不认识张洪,但见他坐在屋中的主位上,猜测出来应该虎字旗的一个重要人物。 那李副将没有说话,只是跟随胡明义拱手行了一礼。 张洪目光落在胡明义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眼,问道:“你是李广益的幕僚?” “学生正是奉了李巡府之命,特来新平堡拜见虎字旗在大同主事之人。”胡明义直视着张洪说。 同时也在告诉张洪,他要见的人是能够做主之人。 张洪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便道:“如今虎字旗正在对大同用兵,李广益这个时候把你派过来,就不怕有来无回吗?” 说着,他目光一冷,一道寒光盯在胡明义的身上。 在虎字旗,张洪也是见过血,杀过人,从尸山血海杀出来的大将,身上自有一股气势。 跟随在李广益身边的胡明义虽然也见识不凡,可终究没有上过战场,更不要说是亲手杀人。 所以面对张洪气势上的压破,他后背突然冒起了冷汗,身上的汗毛一根根立了起来。 就连一旁的李副将也是一脸的紧张。 张洪突然一笑,收起了身上压破十足的气势,道:“不知胡先生从大同府城这么远赶来到新平堡见我,所谓何事呀?” 第一千五百二十章 赶出新平堡 胡明义见张洪嘴角露出了笑容,顿时觉得身上的压力一轻,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心知眼前这个乱匪将领非同寻常。 他见过这么多的武将,能够像对方这样给他这么压力的人,没有几人。 “怎么?难不成你到我这里只是为了见上我一面?”张洪见胡明义直不楞登的站在那里不说话,便又催问了一句。 回过神来的胡明义急忙说道:“在下这次来,是希望虎字旗能够接受朝廷的招安,而且只要将军同意,李巡府便会上奏朝廷,为将军谋求一个官身。” 说着,他偷偷看向坐在桌子后面的张洪。 “这么说胡先生是替李广益来招安的?”张洪看着胡明义说道。 胡明义道:“虎字旗是大明的一家商号,贵东主以前更是大明臣子,说是招安,也不过是重新做回大明的臣子。” “不必了。”张洪一摆手,旋即说道,“我虎字旗不会接受大明朝廷的招安,胡先生要是为了此事而来,现在就可以回去了。” “这,”胡明义没想到对方拒绝的这么快,不愿放弃的又道,“能够作为大明臣子,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难不成将军要一辈子背负一个叛逆的名头?” 听到这话的张洪轻轻一笑,道:“是不是叛逆那可不好说,说不定有一天就不是了。” “看来将军也认同我的说法。”胡明义笑了起来。 他以为对方有意被招安,至于另外一种可能,他想都没想过,就算想到了,也不会认为有那么一天。 张洪知道胡明义误会自己的意思了,不过他也没有解释的意思,便道:“行了,我还有事,就不留你们了,送客。” 最后送客两个字是对他的护卫说的。 胡明义一愣,不明白刚刚还说的好好的,转眼就要送客。 他怕有什么误会,急忙说道:“将军要是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会转告巡抚,一块上奏朝廷,只要不过分,相信朝廷一定不会反对。” “不用了,虎字旗不会接受招安,我也不会接受招安,你回去告诉李广益,让他安心在大同府城等着,我虎字旗大军很快会收复大同府城。”张洪直接说道。 他从没打算要接受大明朝廷的招安,更不会放弃自己在虎字旗的身份,去一个快要灭亡的王朝做臣子。 胡明义眉头轻轻一蹙,没想到对方拒绝的这么坚决。 可一想到大同如今兵力不足的困境,他只好继续劝说道:“将军先别忙着拒绝,不妨先把朝廷有意对虎字旗招安的消息告诉贵商号的刘东主,说不定刘东主有不一样的建议。” “李广益派你来招安,想必是因为大同无兵可调了吧,要不然也不会派你过来招安,而是再派一支大军继续剿匪。”张洪看着胡明义说。 虎字旗有外情局专门收集情报。 如今虎字旗正在对大同用兵,外情局对大同兵力部署等情报更是第一时间收集到后送到新平堡。 可以说朝廷在大同境内一举一动都很难瞒过外情局谍探的眼睛,而只有外情局能收集到的消息,张洪全部知道的一清二楚。 胡明义脸色一变。 他没想到眼前的乱匪头目已经知道了李巡府在大同的尴尬局面。 大同不是没有兵,却的是能战的兵马,不然卫所兵马,各边堡的兵马,守备大营的兵马,零零散散加起来,很容易就能凑出一支几万人的大军。 但这么些兵马再多,也比不上杨国柱统帅的那支边军精锐,更不要说与大败边军精锐的虎字旗大军相比。 “送客。”张洪对守在屋中的护卫说道。 那护卫走上前,伸手往门外方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嘴里说道:“二位,请吧!” “贵商号的刘东主身为大明臣子,在下相信他一定愿意重新为朝廷效力,你我双方不妨暂时休战,等一等刘东主的答复。”胡明义再次对张洪说。 他不希望自己就这么回去。 若不能让虎字旗大军停止攻打大同各府县和墩堡,他担心不等大同等到朝廷的援军,大同就已经陷落匪手。 可惜,这一回张洪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屋中的那护卫自然知道什么意思,当即脸一沉,道:“二位还请出去,别逼我对你们用强。” “将军不妨再考虑考虑,招安对朝廷和虎字旗都是一件好事。”胡明义盯着张洪说。 那护卫见胡明义如此不识趣,直接冲着门外喊道:“进来几个人。” 屋门被打开,几名守在门外的战兵冲了进来。 “带他们两个出去。”那护卫用手一指胡明义他们两个人。 几个战兵上前驱赶这两个人,甚至用手推搡。 胡明义不过是个文弱书生,毫无反抗的能力,硬生生的被人从屋中推了出去。 一旁的李副将顺势走了出来。 张洪的护卫走到签押房门口,对院子里的战兵说道:“把这些朝廷的人全都赶出新平堡。” 胡明义和李副将被赶出了新平堡的将军府。 然后在虎字旗战兵的监视下,他们带着人离开了新平堡。 张洪的护卫退回到签押房内,气哼哼的说道:“朝廷的人想得还挺美,看到打不过咱们了,就想招安,早知有今天,他们早干什么去了。” “因为在他们的心里,能让咱们有机会做大明臣子,是他们给咱们的一种恩赐。”张洪端起茶缸喝了口水。 “呸!真当谁都愿意给他们大明做臣子,咱们东主目光才没那么短浅呢!”那护卫不屑的说。 张洪笑着说道:“你说对喽,东主是不会接受招安的,也不会再接受大明朝廷给的乌纱帽,咱们东主要的东西,大明给不了。” “除非皇帝老儿把他屁股下的龙椅让咱们东主做。”那护卫接话说道。 听到这话的张洪笑了笑。 被赶出新平堡的胡明义铁青着一张脸。 他想过这一趟新平堡之行不会太顺利,但没想到会让人赶出来。 “先生,咱们是不是直接回大同?”李副将问向乘坐在马车中的胡明义。 马车里的胡明义语气不好的说道:“刚才在新平堡的时候,你为何不帮我一起劝说那个乱匪头目接受朝廷的招安?” “如今乱匪连番大胜,气势正盛,而且他们的态度先生你也看到了,就算末将一起劝说,也不会有多大作用,不如等他们吃上几场败仗,再对他们进行招安便容易许多。”李副将说道。 胡明义哼了一声,道:“你都说了他们气势正盛,哪有那么容易吃败仗。” “末将倒觉得他们距离吃败仗不会太远了。”李副将在马车外轻笑一声。 第一千五百二十一章 风声鹤唳的大同府 胡明义把头从马车车窗里露了出来,看着跟随在车外的李副将说道:“为什么这么说?你可是听说了什么?” “倒不是末将听说什么,而是乱匪兵力有限,随着占领的地方越多,兵力会被摊薄,攻势将会变得越来越弱,当乱匪攻势无力的时候,就是咱们反败为胜的时机。”李副将说出心中所想。 马车里的胡明义听到这话,眉头下意识蹙了起来,道:“乱匪每攻占一处地方,就会裹挟当地的百姓或者俘虏加入,随着攻占地方越多,局面只会越来越大,兵力也会越来越多,自古皆是如此,又怎会无兵可用。” 他的认知里,任何叛乱都是裹挟百姓以图壮大声势,他不觉得虎字旗和其他叛乱者有什么不同。 “这些乱匪真要裹挟百姓充实实力反倒是一件好事。”李副将说道,“末将看了新平堡的乱匪兵马,算得上是精锐了,不然也不可能在城外大败咱们的两支边军。” 胡明义一脸不解的道:“裹挟了百姓,实力增强了,这怎么能说是一件好事,这应该是大大的坏事才对。” “打仗,很多时候不是人多就是好事。”李副将笑眯眯的说道,“这伙儿乱匪真要裹挟了大量百姓,别看兵力多了,可实力下降了,反倒对咱们不再构成威胁。” 听到这话,胡明义若有所思,心中有些明白李副将的意思了。 李副将骑马跟在一旁,不再说话,给对方时间去思考。 “真想不到李副将你还有如此的眼光,留在抚标营做一个副将有些屈才了。”已经想清楚的胡明义笑着对李副将说。 李副将在马背上急忙一抱拳,道:“末将以后还希望胡先生能够多多关照。” “哈哈,好说,好说,回去后我会向巡抚举荐你,以你的本事,想来必定会受到巡抚的重视。”胡明义对李副将的态度十分满意。。 抚标营名义上是巡抚亲军,事实上却有自己的主将把控。 就算是巡抚也很难彻底掌控抚标营,顶多是用钱粮指派抚标营做一些事情。 如今有了抚标营的一位副将投靠过来,可以让巡抚更进一步把控抚标营。 胡明义一行人离开新平堡后,直接返回大同府城。 三天过去。 大同多个墩堡陷落,虎字旗大军最快的一次,仅用一天便攻陷了两座边堡,而周边的几个县城纷纷告急,派人向大同府求救。 以新平堡和天成卫为中心,周围多个墩堡和县城陷入战火之中。 胡明义一行人本应两天就能回到大同府,却因为躲避乱兵,在路上多耗费了好几日,才回到大同府。 这时,各地求援的公文都已经送到了巡抚衙门。 战争的阴云,也使得大同府紧张起来。 就连大同府的四道城门,也只剩下一座西门每日里打开,即便如此,开城门的时辰也往后推延了一个时辰,关城门也比以往早了一个时辰。 “快,直接去府治。”马车中的胡明义从西门一进城,便让李副将直接赶往巡抚衙门。 胡明义从马车车窗看向车外的大街上。 以往热闹的大街,如今明显清寡了许多,原本热闹的西城,如今冷清了下来,哪怕街上有人走过,也是行色匆匆。 “乱匪该杀!”胡明义恨恨地说。 若非虎字旗在大同东路作乱,大同府也不会变得如此萧条,以至于最是热闹的西城也都没有什么人烟。 从西门进城,路过城里的鼓楼,穿过四牌门,便是府治所在,沿着大街继续往前走下去,便是总兵府的总镇署衙门。 顺着总兵府再往北走就是文庙,过了文庙便是大同府北门,从北门出城门还有一座外城,外城中有一座真武庙,供奉着五方大帝之一真武大帝。 五方大帝代表着东青龙,南朱雀,西白虎,北玄武,中勾陈,也真武大帝也是玄武大帝,也是被历代帝王祭拜最多的一位。 北门外的外城除了连通大同府北门的城门外,还有玄冬门和长春门两座城门。 胡明义离开大同府的时候,走的就是玄冬门,回来的时候也想走玄冬门回来,可因为玄冬门已关,才不得不绕到金汤桥,从西门进城。 马车在巡抚衙门门外停了下来。 以往热闹的巡抚衙门门外,总是有不少文武官员等着拜访衙门里的巡抚,如今却空无一人,只有几个衙役守在门外的石阶上。 “先生,咱们到了。”李副将跳下来马背,来到马车边上,亲自拿起车上的凳子,放在车下。 胡明义掀开马车帘子,看了一眼前面的衙门,脚踩板凳走下马车。 石阶上的衙役见到马车上走下来的胡明义,急忙跑了过来。 其中一名衙役道:“先生您可算回来了,大老爷那边问了您好几次,特命小的们守在衙门口等您。” “快,带我去见巡抚。”胡明义知道巡抚是在着急知道招安的消息。 大同东路全部落入敌手的消息,哪怕他还在回大同府的路上就已经知道了,而坐镇在大同府内的巡抚,不可能没有收到下面人送来的消息。 衙役走在前面带路。 胡明义跟着走上石阶,快要衙门的时候,他回过头,冲守在马车边上的李副将说道:“李副将,你随我一同去见巡抚。” “末将领命。”李副将脸上一喜,急忙跟了上去,知道这是对方给他在巡抚面前露脸的机会。 几人走的很快,没一会儿便来到了后衙。 一进后衙,胡明义向前一步,面朝坐在主位上的李广益行礼道:“东翁,学生回来了。” “末将叩见军门。”李副将单膝跪下行礼。 李广益见到胡明义,紧锁的眉头化开,起身走过去双手去扶胡明义,同时嘴里说道:“快跟本官说说,你这趟去新平堡有什么收获?” 大同东路陷落,已经让他急的火烧眉毛。 府衙门收到的求援公文也是越来越多,可他却无兵可派,面对下面州县边堡的求援已是无能为力。 第一千五百二十二章 平匪之策 胡明义面露苦笑,道:“学生无能,未能说服乱匪头目接受朝廷的招安。” “啊,怎么会如此!”李广益松开搀扶胡明义的双手,大失所望,“难道老天真的要亡了本官吗?” 十天不到的时间,阳和道和冀北道北东路地区全部落入敌手,一旦剩下的左卫道也落入敌手,大同镇城与新平堡之间再无边堡御敌,乱匪大军可直面他所在的大同镇城。 “东翁莫急,乱匪的事情并非无法解决。”胡明义上前一步,低声劝说。 李广益疑惑的看着胡明义,道:“先生莫非有什么好办法,能够解决大同乱匪之祸?” “学生没有办法,但学生给东翁你找来一个有办法解决乱匪的人。”说着,胡明义看了跪在地上的李副将一眼。 李广益目光随之看过去。 第一次注意到随胡明义一起来到后衙的武将。 “末将给军门问安。”李副将再次给李广益行礼。 李广益识得他,知道此人是与胡明义随行的抚标营将领。 这时候,就听胡明义说道:“东翁,此人胸中有沟壑,从新平堡归程的路上,他与学生说了一些事情,学生觉得十分有道理,便带他过来见东翁。” “你有办法助本官剿灭新平堡的乱匪?”李广益看向跪在地上的李副将。 李副将知道这是自己得巡抚重视的机会,连忙把之前和胡明义说过的那番话,又和李广益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的李广益手捋胡须,面露沉思,当他见眼前的武将还跪着,虚抬了一下右手,道:“先起来吧!” “谢军门。”李副将从地上站起身,恭敬的站在一旁。 李广益沉思了片刻后,道:“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可你想过没有,乱匪要是不止这么点兵马呢,别忘了,乱匪可是在草原上打败过北虏的骑兵,所以可以肯定,草原上还有乱匪的兵马。” “对于这一点学生也想过。”李副将急忙说道。 好不容易有机会在巡抚的面前表现,他自然不希望就这么错过。 李广益走回到主位上坐下,手里端起桌上的盖碗,嘴里说道:“你说说看。” “末将以为,乱匪就算在草原上还有一支兵马,人数也不会超过两万,虎字旗终究只是一家商号,而以一家商号之力,能养几万大军,已是极限。”李副将说道。 李广益轻轻一点头,用嘴吹了吹杯中的热气,“继续说。” “是。”李副将微微一欠身,继续说道,“虽然外面都再传乱匪征服了土默特部,可末将觉得,土默特部作为草原上最强大的部落之一,首领又是黄金家族的后人,绝不可能甘心被一支汉人势力征服,所以乱匪不敢派出大量兵马到大同,因为他们需要用大部分的兵力留在草原上镇压北虏,如此一来,大同这里的乱匪能得到的兵力支援将会有限。” 李广益单手托着手里的盖碗,问道:“那你觉得刘恒会派多少兵马支援大同境内的乱匪?” “最多一营的兵马。”李副将竖起了一根手指,旋即又道,“再多的话,兵力将无法压制住草原上的北虏。” 李广益哼了一声,道:“乱匪在大同已有兵力一万多,再来五千兵马,将会有两万大军,这么多的兵力,足够攻占下大同绝大多数县城和边堡。” “军门说的是。”李副将附和了一句,随即又道,“乱匪每攻下一座县城或边堡,都要分出一部分兵力去驻守,咱们大同有边堡和城池七十二座,除去大同镇城和远一些的州县外,也有五十多边堡和城池,一旦乱匪在这些地方分别驻兵,到时来攻大同镇城的兵马怕是连五千人都没有。” 说着,他抬头看向李广益。 却见李广益眉头皱起,道:“你的意思是让本官不去管其他地方的死活,任由乱匪去攻占,只让本官守住大同镇城这一个地方?” “杨总兵当初带走的边军中,不少兵马都是从各边堡抽调出的兵马,以至于如今各边堡内部空虚,就算军门您想要去救,也很难再凑出足够多的兵力,还不如把兵力集中在大同镇城,以逸待劳,等乱匪主动来犯。”李副将说道。 李广益略微沉思一下,道:“万一乱匪裹挟了大量百姓加入怎么办?别忘了,还有边军和卫所的朝廷兵马也都没少被乱匪俘虏,这些人都有可能加入乱匪,到时候乱匪的兵力可就不是两万了,很可能是五万,八万,甚至有十万大军。” “就算乱匪有十万大军也没关系,兵马多了,相应的实力也就被削弱了,以大同镇城的高城厚墙,只要军门坚守到朝廷援军的到来,联手朝廷援兵同样可以做到大败乱匪。”李副将看着李广益说道。 站在边上的胡明义这时说道:“就不能在朝廷大军来援之前,解决掉大同境内的乱匪吗?” “兵力要是足够多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李副将隐晦的说。 李广益道:“行了,本官明白,想要彻底剿灭大同境内的乱匪,只靠大同自己的兵马已然不可能,所以本官已经向朝廷求情援兵了,相信不日就会有援兵到来。” “军门英明。”李副将微微一欠身。 大同最大的困难是无多少可用之兵,那点兵马只能勉强用来守城,想要再像杨国柱那样领兵出征已然不可能。 李广益说道:“若是把抚标营的兵马都交给你,你能否替本官守住大同镇城,坚持到朝廷的援兵到来。” “末将可以。”李副将眼神里透露出喜色。 这个时候不管能不能在乱匪面前坚守住大同镇城,他都要说自己能够守住,只有这样才能够得到李广益的重视和信任。 费这么大力气通过胡明义得到这样一个在军门面前陈述的机会,就是为了此刻。 李广益对对方的回答很满意,“本官希望你记住刚才说过的话,好了,先下去吧!” “末将告退。”李副将躬身告退。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他已经心满意足。 第一千五百二十三章 大军逼近大同镇城 “东翁,您真的向朝廷求援了?”李副将一走,胡明义忍不住询问道。 向朝廷求援,等于李广益承认已经无法依靠他自己剿灭大同境内的乱匪,将来就算朝廷大军平叛结束,一顶无能的帽子也难免会落在李广益的头上。 李广益脸色不好的哼了一声,道:“你当本官愿意这么做,还不是杨国柱和王保实在太过无能,自己无能也就算了,还连累了宣大几万大军,要不是他们的无能,本官现在岂能眼睁睁看着乱匪在大同境内作乱而无兵可派。” 他心中恨死了这两个人。 打了败仗后,哪怕多收拢一些溃兵回来,他都不会这么恨这两个人,如今这两个人全都落入乱匪手中,而被他们带走的几万大军也都全军覆没。 “学生倒是觉得,真要像李副将所说的那样,乱匪未必能够长久。”胡明义说道。 李广益喝了口杯中的茶水,道:“这个人确实有些本事,可惜没能早点发现,不然让他跟着杨国柱去新平堡,说不定还能多保留一些兵马。” “东翁说的是,学生就是见他谈吐不凡,而咱们现在又缺少有能力的武将坐镇,想着把他引荐给东翁您。”胡明义解释了一下自己举荐那个李副将的理由。 虽然李广益是大军的统帅,可真正需要冲锋陷阵的时候,还要依仗下面的武将。 李广益点点头,道:“这件事你做的不错,有本事的武将正是本官需要的,可惜这个虎字旗不识好歹,若是同意招安,本官也不会像现在这么被动。” 对虎字旗,他心中极为不满。 一个商号好好的买卖不做,偏偏要做造反的事情,使他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 “学生觉得,虎字旗之所以造反,恐怕也是因为朝廷逼迫的太紧,这才走了极端。”胡明义说道。 朝廷下了抚剿虎字旗的旨意,引来虎字旗在大同境内反叛。 他觉得朝廷要是不下这道旨意,虎字旗可能还不会有谋反的举动,大同依然靖平,最少在李广益的任上,以李家和虎字旗的关系,虎字旗未必会做出谋逆的举动。 李广益叹了口气,道:“本官又何尝不知,可惜朝廷诸公太急着想要解决掉虎字旗,若能再多给本官几年,未必不能把虎字旗这个祸端化解于无形。” “可惜东翁您的一番准备,却因为朝廷的一些人不得不放弃。”胡明义附声说道。 李广益摆摆手,道:“不说这些了,本官记得大同上一任刘巡抚的时候,曾对虎字旗招安过,那时也没见虎字旗反应有多激烈,你去过新平堡,也见过虎字旗在新平堡那里的主事之人,你觉得虎字旗为何要拒绝招安。” 他想不出来虎字旗拒绝招安的理由,他知道刘恒是个聪明人,不可能不明白虎字旗就算在大同打赢了几场胜仗,也伤不了大明的伤筋动骨。 胡明义认真的想了想,道:“学生虽然没有见到刘恒,但通过接触到的那个乱匪头目,感觉他们丝毫没有接受朝廷招安的意图,似乎下定了决心要与朝廷对抗到底。” “难不成刘恒疯了,还是说虎字旗其他人也跟他一样疯了,真以为在草原上有了那么丁点的立足之地,就可以在大明为所欲为了。”李广益抬手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心中认为虎字旗不愿意接受招安,依仗就是虎字旗在草原上有一处立足之地,就算在大同失利也能退回草原,就像当年北虏犯边一样。 胡明义等李广益发泄完怒火,才敢说道:“要不然我去趟榆林镇,通过李副总兵的关系去一趟青城,说不定见到了刘恒,能够得到一个不一样的结果。” “不行,你通过榆林镇去往青城,落到有心人眼里,李家很可能会被人戴上一个通匪的帽子,太冒险了。”李广益摇了摇头,拒绝了他想要去青城的提议。 胡明义说道:“不能去青城,那咱们只能按李副将说的,坚守大同镇城,等待朝廷的援兵,可这样一来,东翁您将来未必还能继续坐镇大同。” “只要能守住大同镇城,朝廷顶多罢免本官的巡抚,将来未必没有复起的机会。”李广益语气沉重的说。 嘴里说的轻松,可他知道,真要蹉跎几年,以他的年纪,很难再有机会入主六部或者进内阁,就连边地巡抚的位置都很难再落到他身上。 一个不知兵,就足以让他无法在巡抚的位子上立足。 胡明义也明白这个道理,叹了口气,道:“虎字旗早不造反晚不造反,等东翁您上任后才造反,不管怎么说东翁您上任后看李副总兵的面子上,也算帮过他们,他们这不是忘恩负义吗。” “住口。”李广益呵斥道,“以后这种话不许说了。” 说着,他往后衙门外看了一眼。 胡明义发觉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认错道:“学生有些口不择言了,还请东翁宽恕。” “行了,本官也不是真的要怪罪你,但你要记得,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乱说话,尤其是和虎字旗有关的事情,一概都不能说。”李广益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也没打算深究什么,只提醒了几句。 这个时候与虎字旗撇清关系都来不及,而李家和虎字旗的关系从今以后也会到此为止,最少明面上不能看到有任何关系。 “报!” 随着声音出现,一名衙役从外面一路小跑进来。 “启禀大老爷,聚落城城外发现乱匪,城中守备差人来大同镇城求援。”衙役嘴里快速的说道。 胡明义一脸忧色的看向李广益,道:“东翁,聚落城距离咱们这里已经不足百里了。” “乱匪前不久不是还在阳和道,怎么这么快就来到聚落城了。”李广益脸色不好看的说。 胡明义说道:“东翁,既然乱匪到了聚落城,咱们是不是派人通知西侧的高山城守备一声,提前做好防备。” “你说得对,马上给高山城送信,绝不能让乱匪轻易的拔除掉东侧和西侧的这两座城。”李广益紧张的说道。 聚落城与西侧的高山城共同形成对大同镇城的两大拱卫犄角之势,这两座卫城中的任何一座丢失,大同镇城都将直面乱匪大军。 第一千五百二十四章 援军 踏!踏!踏! 张洪的护卫从一脸激动的从外面跑进签押房中。 “好消息,师正,好消息。”他兴奋的说道,“咱们的第一战兵师先头队伍来了,还说亲兵师就在后面,会随第一战兵师剩下的队伍一起来。” 啪! 张洪放下手中的炭笔,同样激动的说道:“你是说第一战兵师和亲兵师都来了?” “对,都来了。”护卫用力的点点头。 “哈哈,好,咱们的援兵可算到了,终于可以朝其他地方用兵了。”张洪从桌子后面绕了出来,同时说道,“走,跟我去接咱们的援兵。” 说完,他大踏步往外走去。 可刚走到门口,迈过门槛的腿收了回来,重新看向自己的护卫,道:“你之前说亲兵师也来了?” “对,亲兵师也来了,还有第一战兵师,足足两个战兵师,三万多人。”护卫一脸兴奋的点头。 张洪眉头皱了起来,道:“亲兵师来了,莫非东主也跟着一起来了!” 亲兵师成立以后,便一直跟在刘恒的身边,从未远离过。 “东主应该不会来吧!咱们正在和朝廷开战,大同是第一线战场,东主就算要来,也应该等到大同的战事结束,现在过来实在太危险了。”护卫说道。 张洪说道:“你不了解咱们东主,他和京城做龙椅那位不一样,咱们东主是手里见过人血的人,更是多次带队,和我们一起与一个个对手搏命。” 他的这个护卫是后来加入虎字旗的,那时候虎字旗已经不再局限于灵丘一地,作为东主的刘恒也不需要次次都亲自和对手搏命。 “那就更应该劝东主不要来大同,不是有句话叫做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咱们都可以出事,可虎字旗唯独不能没有东主。”护卫说道。 刘恒带给虎字旗的印记太深了。 可以说没有刘恒,就没有虎字旗的今天。 而虎字旗的成员多是流匪,矿工,大同本地的穷苦百姓,逃难到大同的辽东难民,遭了灾的甘陕百姓,这些人里面绝大多数都是穷苦人。 没有虎字旗,这些人中间大部分人不知会死在什么地方,正因为虎字旗收留了他们,才有他们今天穿饱饭穿暖衣的日子,所以他们对虎字旗最是忠诚。 作为一手创建虎字旗,并让虎字旗变得强大的刘恒,更是他们人人拥护的对象。 “东主真要来了,咱们拦不住,走,跟我去迎接一下第一战兵师的战友。”张洪迈步走了出去。 跟在后面的护卫边走边说道:“东主真来了的话,师正您应该出面劝东主回青城,留在大同真的太危险了。” “你小子还没完了是吧,东主真要来了,除了他自己想回去,否则谁也劝不动。”走在前面的边走边说。 紧随在他身后的护卫道:“那也要劝呀!您出面劝,总比属下这些人说话要有分量。” “就你小子废话多,行了,我答应你,只要东主真的来大同,我一定出面劝东主回去,你也紧走几步,先到外面让人备马。”张洪笑骂了一句。 对于袭击身边的人能够这么关心刘恒的安危,他心里十分高兴。 挨骂的那护卫嘿嘿一笑,道:“早就猜到您会亲自去迎接第一战兵师的援兵,属提前就让人把马准备好了。” “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带路。”张洪抬脚作势要踢跟在一旁的护卫。 护卫反应极快,见势不妙先一步溜出了将军府。 将军府门外守着一队兵马。 其中上马石旁边站着两名战兵,一人手里牵着一匹马。 “驾!” 骑上马背的张洪双脚一磕马腹,催动战马小跑起来。 护卫和守在门外的一队兵吗,全都跟随在身后一同朝新平堡城外走去。 新平堡作为虎字旗第一个占领的边堡,城中没剩下几户百姓,可以说跑的跑走的走,哪怕虎字旗大军大败杨国柱和王保统帅的两支边军,也一样没有百姓回来。 城中少了商户,街上也没有什么行人,空荡荡的大街,可以任由马匹来回跑动,而不用担心会撞到什么行人。 很快,张洪带着人出了新平堡的城门。 此时,一支打着第一战兵师旗号的大军正从远处朝新平堡行进。 “知道来的是第一战兵师哪个营吗?”张洪没有过去,而是用单通望远镜观察远处行来的大军。 护卫说道:“送信的人说来的是第三战兵营,带队的是他们张副师正。” “原来是张三叉兄弟带队,走,随我过去迎迎他们。”张洪催马向前疾驰。 护卫和一同出城的那队兵马同样催马追了上去。 很快,他们来到了第一战兵师先头队伍的前面。 “我是第二战兵师师正张洪,你们张副师正在不在?”张洪拿出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令牌,给面前的战兵看了一眼。 那战兵验证完身份令牌,随即面朝张洪一行礼,道:“第一战兵师,第三战兵营第一中队小队长,见过张师正。” “你们副师正呢,在什么地方?”张洪收起身份令牌,同时问向面前的战兵。 那战兵说道:“副师正在队伍后面,属下这就去通知我们副师正,说张师正您来了。” “不用了,你们副师正已经过来了。”张洪笑着看向那名战兵身后。 那名战兵下意识回头看过去。 队伍后面正有几骑朝前面走来。 “出草原之前,我还想着要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你自己先过来了。”张三叉见到张洪后,笑着说。 张洪笑道:“你来,对我来说就是惊喜。” “哈哈,这话我爱听。”张三叉大笑两声,旋即问道,“你们这边情况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难啃的骨头,需要我们第一战兵师出手帮忙。” 张洪笑着说道:“如今第二战兵师已经拿下阳和道和分巡冀北道的北东路,其中一支队伍更是已经到了聚落城。” “聚落城?”张三叉愣了一下,旋即问道,“你们不会已经准备要去攻打大同镇城了吧!” 在大同生活这么多年,他自然知道聚落城所处的位置,更清楚聚落城对大同镇城的重要性。 第一千五百二十五章 张洪看到张三叉眼里的惊讶,笑着说道:“没想到吧!我们第二战兵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已经拿下了这么多重要的边堡和城池,而且还逼近大同镇城。” “确实没想到,大同这里的边军也太没用了一点。”张三叉感慨了一句,旋即又道,“占领这么多边堡城池,恐怕兵力应该捉襟见肘了吧!” 听到这话,张洪脸上的笑容一顿,旋即摇头苦笑道:“被你说中了,兵力确实不太够用了,不然现在已经拿下聚落城了。” 虎字旗和其他的农民起义不同,并没有盲目而无休止的扩军,为了保证战斗力,哪怕在兵员紧缺的情况下,也没有把俘获的官军冲入队伍中。 大量的俘虏被成批送入草原,这也让原本就兵力不够用的第第二战兵师,兵力更加捉襟见肘。 “东主一收到你送过去的公函,马上把我们第一战兵师和亲兵师派了过来,加上你的第二战兵师,大同有了咱们虎字旗足足有五万左右的兵马。”张三叉笑着说道。 张洪用力的一点头,郑重的说道:“有了这五万大军,相信大同很快就能被咱们虎字旗拿下。” “哈哈,要是有这么多兵马都拿不下大同,你我可都没脸再见东主。”张洪哈哈大笑了一声。 对于拿下大同,他信心十足。 张洪问道:“亲兵师和第一战兵师的其他队伍什么时候到,我可是等着大军一到,就出兵拿下大同镇府,活捉城里的代王。” 刚到新平堡的这支援兵,只是大部队的先锋,人数只有几千人。 “最晚后天,应该就能到。”张三叉说道。 张洪想了想,问道:“军政司有没有任命大军的主帅?不是我想争,而是陈师正和贾师正同为师正,若不能分出主次的话,容易出现各自为战的局面。”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吧,等大军到了你就都清楚了。”张三叉笑着卖了一个关子,并没有立刻告诉三支战兵师会合后统帅的身份。 张洪斜眼看了张三叉一眼,道:“你小子还跟我卖上关子了,你要是不想说,我还不问了,反正等另外两个战兵师一到,事情自然水落石出。” “不是我卖关子,是暂时不能说,走,先回新平堡。”张三叉招呼了一句,骑马跟着队伍往前走去。 张洪带着人骑马追了上来。 “还有件事,我得问你,你可不要隐瞒。”张洪骑马与张三叉并肩走在一起。 张三叉笑呵呵的说道:“咱俩之间没什么不能说的,有什么话尽管问,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行,我直接问了。”张洪说道,“亲兵师平时都驻守在青城,这一次怎么把亲兵师派过来了。” 听到张洪问起亲兵师,张三叉嬉笑从脸上消失,神色认真起来,左右看了看,随后低声说道:“亲兵师的事情等回去再说。” “好。”张洪点点头。 虽然张三叉没有直说,他也能猜到一些。 跟随亲兵师来的,恐怕不是东主,就是军政司副司长李树衡,也只有这二人中的某一人亲自到大同指挥作战,才不需要他们这三个战兵师任命主帅。 大军来到新平堡城外,进入早已准备好的营地。 张三叉随张洪一同进了新平堡。 新平堡城中将军府内。 张洪和张三叉分宾主落座,坐在张洪平时办公的签押房内。 “张副师正,您喝点水。”张洪的护卫用茶缸盛了一些热水,端给张三叉。 然后又倒了半茶缸,端给了张洪。 茶缸里冒着热气,张洪双手捂在茶缸外壁上,嘴里说道:“行了,这里只有咱们几个人,你能说了吧!” 他再次问起亲兵师的事情。 “你这么聪明,就算我不说,你也应该能够猜到一些。”张三叉看着张洪说,同时端起茶缸吹了吹里面的热气。 张洪说道:“出动了亲兵师,又没有任命三支战兵师的主帅,不是东主来了,就是李副司长来了,不过,到底是谁,你给我句准话。” “东主。”张三叉嘴里轻吐出两个字。 然而,张洪脸色骤然一变,道:“胡闹,这个时候怎么能让东主来,太危险了,你们怎么不劝东主。” “怎么没劝,能说上话的都劝了一遍,可东主执意要来,谁也劝不住。”张三叉苦着脸说。 这时候,张洪扭头看向自己的护卫,道:“记住,刚才的话绝不能传出去。” “是。”护卫立正答应道。 张洪又对张三叉说道:“东主来大同这么大的事情,一旦泄露出去,难保朝廷那边不会狗急跳墙,东主真要出了什么事,咱们这些人百死莫赎。” “知道东主来大同的人并不多,随行军中只有营正级别以上的军官才知晓,而且有内情局的人暗中保护,应该出不了什么大问题。”张三叉说道。 张洪说道:“大同没剩下多少朝廷的兵马,在咱们虎字旗的攻势下很难守住,所以我最担心朝廷知道东主来大同的消息,会使出一些下作的手段。” “放心吧,陈大力肯定会把东主保护的严严实实的,不会给朝廷可趁之机,接下来你我只需要静静等候东主和大军的到来。”张三叉嘴里宽慰着张洪。 “唉,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总不能让东主再回去。”张洪叹了口气。 张三叉说道:“行了,先弄点吃的东西,我肚子都饿半天了,说什么也要给我准备几个菜,这几天行军太急,吃的都是干饼子和咸鱼。” “去准备两个菜,记得把我存下的那壶酒也拿过来。”张洪对自己的护卫吩咐道。 护卫转身离开签押房去准备酒菜。 张三叉笑着说道:“不错呀,你这里还有酒,说实话,我都半个月没沾酒了,肚子里的酒虫都闹翻天了。” “放心,我的那一壶酒全都给你。”张洪同样笑道。 虽然虎字旗自己贩卖酒水,可军中禁止饮酒,只有放假和过节的时候,才允许喝上几口,但也不允许喝醉。 张三叉又是从草原上一路行军过来,根本没有机会去喝酒,一路上可以说是风餐露宿,就为了能够快一些赶到大同。 第一千五百二十六章 大军主帅 第二天下午。 草原反向出现一支大军,排成长长的队伍。 大军多是步卒,与此同时,周边还有骑兵队伍跟随。 “师正,咱们虎字旗的大军来了。”护卫从外面跑进签押房,把大军到来的消息告知钱呀房内的张洪。 正和张三叉一起研究舆图的张洪,直起腰,对张三叉说道:“大军终于来了,咱们可以放手大干了。” “走,一起去迎接一下陈师正和贾师正。”张三叉招呼了张洪一声。 张洪点点头,跟随在张三叉身后迈步往外走去。 两个人谁都没有提虎字旗的东主刘恒,只要没有确保刘恒安全抵达新平堡,两个人便不会跟任何人说起东主随大军来新平堡的事情。 马匹早已安排在将军府门外。 两个人出了将军府,各自骑上自己的马,带上一队骑兵作为护卫,径直出了新平堡。 刚一出城门,远处尘烟弥漫,有大队骑兵朝新平堡方向靠近。 “是咱们的骑兵。”张洪放下手里的单筒望远镜,对旁边的张洪说。 虎字旗的骑兵一身铁盔铁甲,十分好认。 虽然大明和北虏的骑兵也有可能穿着铁盔铁夹,可这些势力拥有铁盔铁甲的骑兵,远没有虎字旗的骑兵多。、 虎字旗的胸甲骑兵和铁甲骑兵,皆是铁盔铁甲,身上的甲胄也是其他势力少见的板甲。 很快,远处而来的大队骑兵出现在新平堡城下。 骑兵中为首的一人摘下头上铁盔,催马朝张洪这边走了过来。 “是马师正。”这次没等张洪开口,张三叉提前喊出来人的名字。 马云九骑马来到张洪和张三叉等人的近前,拉住缰绳,大笑着说道:“二位别在这里等着了,快去前面迎一下吧!” “多谢了。”张洪反应极快,知道马云九说的是什么意思,当即感谢的抱了抱拳,随即催马朝远处行来的虎字旗大军赶去。 张三叉也骑马跟了上去。 两个人骑马一直走出两里多地,终于来到大军的队伍前面。 可惜两个人没有见到想见的那个人,而是第一战兵师师正陈寻平。 “陈师正。” “陈师正。” 张洪和张三叉两个人先后和陈寻平打招呼。 陈寻平笑着回应道:“你们两个现在最想见人的肯定不是我,说不定还在骂,怎么是姓陈的这个家伙在这里。” “绝对没有。”张洪连忙摆手。 哪怕被说中了心思,也绝口不承认。 陈寻平笑着说道:“行了,我知道你们两个人最想见的不是我,沿着队伍往前走,就能见到你们想见的人。” 说着,他伸手往队伍后面方向指了指。 张洪明白是什么意思,一抱拳,道:“陈师正咱们容后再聚,我和三叉兄弟先过去了。” “快去吧!”陈寻平笑呵呵的点了点头。 张洪和张三叉两个人骑马沿着队伍往前走去。 又走了一里多路,走在前面的张洪突然拉住缰绳,翻身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而他的这个动作让跟在身后的张三叉吓了一跳。 不过,当张三叉看到前面的那个人时,也急忙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快步跟上去。 “属下张洪见过东主。” “属下张三叉见过东主。” 张洪和张三叉双腿立正,面朝刘恒行了一个军礼。 “你在新平堡做的很好,为虎字旗打开了一个极好的开端。”刘恒夸了张洪一句。 张洪谦卑的说道:“都是将士们敢于用命,属下不敢居功。” “用不着谦虚,你能击败宣大的两支边军,使朝廷在大同这里无兵可用,这一仗,打的比我预想中还要好。”刘恒不吝夸赞道。 张洪谦虚的说道:“属下也没想到朝廷的兵马这么没用,几万大军一战即溃,连那些占山为王的山贼土匪都多有不如。” “明军要敢死战,辽东也不会尽落奴贼手中。”刘恒感慨的说。 对于奴贼,他比这个世上任何人都了解。 以当今这个时代的世人目光,不管从哪一方面看,人口稀少的奴贼都不可能对大明造成太大威胁、 事实上,就这样一个曾经的疥癣之疾,已经成了尾大不掉之势,甚至在二十年后入主中原,统治了中华大地二百多年。 就是这一小簇人,一面宣扬这满汉一家亲,一面对汉人进行愚昧式统治,并多次对汉家文化实行灭绝人性的文字狱,打压任何开启民智的文化和思想。 旁边的张三叉说道:“东主这一路肯定十分辛苦,不如回新平堡先歇息一下。” “也好,先去新平堡。”刘恒点了点头,同意去新平堡。 刘恒一马当先,走在了前面。 张洪和张三叉落后一些,紧随其后。 而他们一走,刘恒的护卫也脱离队伍,跟随一同离开。 新平堡附近的边堡都已经被虎字旗大军攻陷,平时新平堡的城门都会打开,就连夜里也从不关城门。 城门外不远处就有大军驻扎,并不担心会有朝廷兵马夜袭新平堡。 张洪在将军府办公的签押房内生了炉子,屋中十分的暖和。 “东主,您喝水。”张三叉用茶缸冲泡了茶叶,冒着热气端给刘恒。 刘恒接过来,顺势放在了桌子的一角上。 “这个聚落城现在是什么情况?”刘恒手指在桌上舆图标记的聚落城处,用手指点了点。 站在桌子边上的张洪看了一眼舆图上的聚落城,说道:“属下收到的情报是,聚落城中原有官军四百零二人,守备一名,城中还有一些骡马,不过,杨国柱为了围剿咱们虎字旗,从聚落城中抽调走二百官兵和一部分骡马,预估城中兵力还剩二百左右,算上临时被征用的百姓,守城兵力不会超过五百。” “高山城什么情况?”刘恒手指从聚落城滑开,落在不远处高山城的位置上。 张洪说道:“高山城要比聚落城的防御强一些,城中有守军八百多人,守备把总各一名,虽然也被杨国柱抽调走一部分兵力,可剩下的兵力也有四五百。” “要是让你去攻打这两座城池,你需要多少兵马?”刘恒看向张洪。 第一千五百二十七章 “一个战兵师,只需要给属下一个战兵师,属下保证顺利拿下这两处地方。”张洪保证的说。 刘恒点点头。 “东主,咱们什么时候对高山城和聚落城动手?”张洪打听道。 虎字旗从草原上又调派两个战兵师来大同,有了攻取大同的兵力,只不过现在的主帅已经不是他了,想要对大同某一座城池出兵,需要有刘恒的同意才行。 刘恒轻轻一摆手,道:“先不急着动手,出兵的事情等陈师正和贾师正都到了,在一起商量下面的仗该如何打。” 他们骑马先一步回到新平堡,可大军兵马众多,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全部来到新平堡城外准备出来的营地。 “陈师正和贾师正他们恐怕还要等一会儿才能到,东主您看是不是先吃点东西,属下已经安排人准备了饭菜。”张洪询问刘恒。 刘恒摆了摆手,道:“吃饭的事情不急,这不是还没有到饭点。” 说着,他看了一眼签押房内的立钟。 虎字旗已经成功的仿制出立式大钟,并且开始着手研究体积更小,便于携带的钟。 如今在虎字旗内部,只要级别够的人,都会带上随身携带这样一座大钟,方便用来看时间。 新平堡城外布满了军营,一座座的军营,成片成片的连在一起,几乎一眼望不到边。 两个战兵师,三万多大军,驻扎在了新平堡城外的空地上。 当天夜里,将军府的签押房内,三个战兵师的师正正襟危坐。 “把大同的舆图挂上去。”刘恒用手指了指后面的墙壁。 赵武拿起桌子上的舆图,踩着凳子,挂在了墙壁上面,并用几个木楔子钉牢。 “这是整个大同七十二堡的舆图,上面标记了大同境内每一座边堡和城池,这几处地方,已经被咱们占领。”刘恒用手中的细棍在舆图上的一些地方画了一个圈。 画在圈中的地方,全部是被攻陷下来的边堡和城池。 刘恒继续说道:“第二战兵师能取得这么大的战果,也是我之前没有想到的,同样,这也说明了大同边军的无能,在兵力占优势的情况下,还能丢掉二十多座边堡和城池。” “第二战兵师的队伍已经出现在了聚落城附近,而且大同没有多少兵力了,咱们是不是可以一举拿下大同镇城了。”陈寻平开口说道。 大同镇城在大同的意义不一样,不管虎字旗大军攻占多少墩堡和城池,只要没有拿下大同镇城,都不算攻占下大同。 “你们两个的意见呢?”刘恒问向贾六和张洪。 张洪率先开口说道:“属下的第二战兵师可以拿下高山城和聚落城,拔掉大同镇城的这两个犄角。” “亲兵师愿意作为大军先锋第一个攻打大同镇城。”贾六说道。 坐在两个人中间的陈寻平说道:“亲兵师主要任务是保护东主的安全,我们第一战兵师愿意做第一个攻打大同镇城的队伍。” “看来你们三个都想早一些去攻打大同镇城了。”刘恒用手里的木棍在舆图上标记大同镇城的地方点了点头。 陈寻平说道:“大同的主要达官显贵都住在大同镇城内,而且城中还有一座代王府,攻占了大同镇城,便有机会得到历代代王搜刮到的民脂民膏。” “大明的这些藩王一个个都富得流油,要是能攻下一座王府,单单的缴获的财富,就能让咱们虎字旗多扩充几支战兵师。”张洪说道。 提起藩王,每个人想到的都是财富。 不是他们只能想到这个,实在是每一个藩王府实在太富有了,土地,商铺,盐引,只要是赚钱的生意,几乎没有藩王府不插手的。 “先不攻打大同镇城。”刘恒看着面前的三个师正说道,“我决定先攻打大同左卫道北西路和中路,拿下这两个地方所辖的二十堡和左右两座卫城,断开大同镇城与这些地方的通道。” 他手中的木棍在舆图上画了一个圈,圈起了左卫道的两处地方。 “那高山城和聚落城也不打了?”张洪迟疑地说。 刘恒说道:“打,就由你的第二战兵师去攻打这两城,而第一战兵师和亲兵师,分别去攻打左卫道的北西路和中路,这些地方全部拿下之后,大同镇城便会孤立无援,成为一座孤城。” 陈寻平等人的目光都落在舆图上面。 看着上见面标记出来的一处处墩堡和城池,每个人心里都在计算着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东主,我们第二战兵师可不可以出兵佯攻聚落城,派一支兵马在高山城和聚落城中间设伏,一旦高山城来援,可以半路伏击他们。”张洪说道。 听到这话的陈寻平抿嘴摇了摇头,道:“你这个想法确实挺好,可你想过没有,高山城中还剩下多少兵马?就算他们想要去救援聚落城,怕是都无兵可派。” “不是还有大同镇城吗?”张洪说道,“高山城兵力不多,可大同镇城还有一个抚标营在,兵力过千,还有几百骑兵,实力不算太弱。” 陈寻平道:“大同镇城未必赶出兵救援聚落城,别忘了城中还有代王,一旦因为出兵救援其他地方,使大同镇城失陷,一个失陷藩王的罪名,下面的那些官员谁都承担不起。” “我认为陈师正说的没错,大同镇城的抚标营真要出城,早就出城了,也不会到现在还守在大同镇城内,李广益明显是要死守大同镇城。”贾六开口说道。 张洪见两个人不认同自己的观点,仍不放弃的说道:“聚落城和高山城对大同镇城的重要性,相信李广益不可能不明白,想要守住大同镇城,聚落城和高山城就不能轻易的放弃。” “你说这一点建立在大同有足够的兵力上,如今的大军,根本抽调不出多少兵马,别说守聚落城和高山城这两座城池了,就连大同镇城城中都没有多少兵马。”陈寻平说道。 几个人,眼见就要争吵起来。 这时候,就听刘恒说道:“外情局刚送来的消息,李广益已经派人去京城求援,他已经准备死守大同镇城了,对其他的墩堡城池,他都采取了放弃的打算,所以对聚落城和高山城尽管去打,李广益不敢轻易派兵去救援。” “有东主这句话,属下就放心了。”张洪认真的一点头。 第一千五百二十八章 收到消息的李广益 随着虎字旗第一战兵师和亲兵师进入大同,虎字旗在大同的兵力已经达到五万人。 这么多的兵马,已经比未开战前的大同官军兵马都要多,更不要说杨国柱已经折损掉了边军的几万大军。 如今大同各边堡和城中驻扎的兵马加起来,已经不足一万人。 几万大军从新平堡出动,分别去往大同左卫道和聚落城,早早有当地官府把消息被送去了大同镇城的李广益手中。 “来人!”李广益朝外面喊道。 很快,一名衙役从外面走了进来,佝着腰说道:“大老爷,您有什么吩咐?” “胡先生呢?快去把胡先生找来。”李广益冲着面前的衙役说。 衙役跑出去找人。 时间不长,人一直都在衙门里的胡明义被带到了后衙。 “东翁,您找我?”胡明义来到李广益近前。 李广益脸色难看的说道:“刚收到消息,乱匪再次增兵,从草原上来了一支几万人的大军,如今乱匪在大同陈兵不下五万。” “这,这不可能呀!”胡明义满面惊诧的说道,“上一次李副将分析过,虎字旗在草原上顶多还有一两万兵马,而且他们还要控制土默特部草原,就算往大同这里增兵,也不可能有几万人这么多。” 李广益脸色不好看的说道:“难道本官会在这件事上骗你?这是下面送来的告急公文,你自己去看吧!” 说着,他把桌上的一份文书丢给了胡明义。 胡明义接到手里,小心翼翼的拿到眼前翻看起来。 当他看完上面的内容,脸色刷的一下子白了。 “上次跟你一块回来的那个姓李的副将,在本官看来,他也只会夸夸其谈,满肚子都是草包。”李广益面带怒容地说。 颇有一种自己被欺骗的感觉。 胡明义看出自家东翁这一次似乎真的生气了,不过,他仍然不觉得虎字旗在草原上藏了这么多兵马。 刘恒不过是个商人,就算虎字旗在能赚银子,也不可能有实力暗中养一支五万人的大军。 光是五万大军的人吃马嚼,就不是一般商人能养活起的。 而且一支大军不仅事吃喝这么简单,兵丁使用的兵甲,还有各种军中利器,加起来是很大的一笔开销,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怎么?无话可说了?”李广益狠狠瞪了胡明义一眼。 认为自己被下面的人骗,也有胡明义一份功劳,毕竟人是胡明义带到他这里来的。 胡明义迟疑了一下,道:“乱匪突然增兵了好几万,这几万兵马会不会临时扩充的队伍,之前他们抓了不少官军做俘虏。” 听到这话的李广益愣了一下。 一时间觉得胡明义的话有点道理,说不定乱匪突然增加的兵马都是之前被俘的边军。 乱匪裹挟边军并非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反倒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你能确定乱匪新增的几万兵马都是临时扩充的兵源?”李广益不放心的又问了一句。 胡明义心中认定大同多出来的几万乱匪大军是裹挟的边军和百姓,便肯定的说道:“学生敢肯定,刚来大同的这支乱匪大军,战力绝对比不上先前那支乱匪。” “就算乱匪后来的这几万大军都是裹挟的百姓和被俘的边军,加上之前的一万多乱匪,也足足有五万多兵马,反观本官,身边只剩下抚标营这一支兵马,又如何能抵挡。”李广益皱着眉头说。 胡明义犹豫了一下,嘴里试探的说道:“要不然把李副将找来,说不定他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可以用来御敌。” “也好,那就把他找来。”李广益没有拒绝。 胡明义招来一名衙役,吩咐他去抚标营去把那位李副将带来。 “东翁,乱匪这么急着扩充兵马,怕是来者不善呀!”胡明义看向坐在主位上的李广益。 李广益面色阴沉道:“大同已经是无兵可调,相信乱匪也清楚这一点,这次乱匪扩充兵马,很有可能是冲着聚落城和高山城来的。” “东翁的意思是乱匪想要攻打大同镇城?”胡明义面露忧色。 李广益叹气道:“本官派人送往京城的求援文书已经送去这么久,也不知朝廷援兵什么时候才能到。” “东翁不必太过着急,相信朝廷一旦得知大同这里的情况,很快就会派援军过来。”胡明义宽慰道。 实际上,他知道不管朝廷的援兵来不来大同,李广益的下场都不会太好。 宣大两支边军覆灭匪手,这个罪责需要李广益这位名义上的主帅来承担,而一旦大同镇府有失,怕是连性命都难保。 就算乱匪念在李家和虎字旗这层关系上不动手,朝廷也不会放过李广益。 “大老爷,抚标营的李副将带到。”去抚标营找人的衙役进来通禀。 李广益看向门外,说道:“人呢?怎么没带进来?” “小的这就去把人带进来。”衙役躬身退了出去。 当他再次进来,身边跟着那位李副将。 “末将参见军门。”李副将单膝跪下行礼。 李广益稳坐在主位,伸出右手虚抬了一下,同时说道:“李副将请起,本官派人把你喊来,是有事情要问于你。” “军门请讲。”李副将从地上站起身。 李广益说道:“本官刚收到消息,有一支三万人以上的乱匪大军与大同原本的那支乱匪大军合兵到了一处,共计五万多大军,这会儿正朝左卫道这个方向过来,最多两日,便会来到聚落城城下。” “这不可能,乱匪怎么会突然多出一支几万人的兵马。”李副将不愿相信的说。 一旁的胡明义说道:“我和巡抚一开始也不信,后来想想,这支三万多人的乱匪大军,会不会是乱匪临时扩充的兵马,为了应对兵力不足的问题。” “也不是没有这么个可能,毕竟乱匪曾俘获不少边军的兵马,这些被俘获的边军为了活命,很有可能加入乱匪的队伍。”李副将认同点了点头。 除了裹挟百姓与俘虏的边军,扩充出来的队伍,他想不出还有哪种可能会让乱匪一下子增添三万多的兵马, 第一千五百二十九章 胡明义说道:“乱匪现在的兵力优势远在咱们之上,你是武将,你认为接下来该如何抵御乱匪大军。” “军门不必担心,乱匪增兵这对咱们来说是一件好事。”李副将面朝李广益微微一欠身,嘴里继续说道,“相信那些加入乱匪的官军应该都是受到了威胁,不得已之下才不得不加入乱匪的队伍中。” 一旁的胡明义忧心忡忡的说道:“杨总兵他们带走的都是大同边军中的精锐,这些人加入乱匪,等于扩充了乱匪的实力,这哪里是什么好事,这是祸事。” “胡先生的担心末将能理解,不过,胡先生您可以换个角度想一想,就不会觉得是祸事了。”李副将说道。 这时候,坐在主位上的李广益放下手里的盖碗,对站在面前的李副将说道:“别卖关子了,有什么好办法抵御乱匪,直接说出来,若你想的办法能抵挡住乱匪的攻势,本官可以上奏朝廷为你请功。” “末将,先行谢过军门。”李副将面朝李广益躬身行了一礼。 边上的胡明义催促道:“行了,快说吧,乱匪的事情已经快火上房了。” “是。”李副将答应一声,旋即说道,“别看乱匪现在势头凶猛,实际上不会有多少人看好他们,那些加入乱匪队伍中的边军也是逼不得已,只要军门答应不再追究这些人的过错,他们未必没有反正的可能。” 站在一旁的胡明义眉头皱了起来,道:“你这个办法成功的前提是乱匪队伍中混入不少边军的兵马才行,万一乱匪扩充的几万大军中并没有被俘虏的边军怎么办?这个办法岂不是一点用处没有。” “就像胡先生所说的那样,李副将你的这个对付乱匪的办法,是有先决条件的。”李广益微微点了点头,认为胡明义的话很有道理。 面对质疑,李副将面色平静的说道:“末将敢用项上人头担保,乱匪的队伍中一定混入了不少之前被俘的边军将士,否则乱匪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凑出这样一支五万大军。” 他心中认定乱匪增加的兵马中,有不少边军将士,甚至大部分都出自边军。 这不是他胡乱瞎说,而是历来出现叛乱的兵马,都会把俘虏到的官军裹挟进队伍里,这样做可以增加乱匪大军的实力,同时还可以让队伍正规化。 “学生还是有些担心,虽然乱匪一下子扩增几万大军有些突然,可乱匪头目刘恒在草原上深耕多年,尤其在征服了土默特部之后,几万的兵马未必不能凑出来。”胡明义担心地说。 李副将笑着说道:“胡先生是想说虎字旗扩增的几万大军出自土默特部的蒙古人?” “难道不可能吗?”胡明义反问了一句。 李副将摇着头说道:“绝无这个可能,若真来的是蒙古人,也不应该是步卒,应该是骑兵才对,蒙古人擅长骑射,没有马,等于苍鹰折断了双翅,彻底失去了威胁。” 坐在主位上的李广益面露沉思。 心中更倾向于李副将,可胡明义的话也不是一点道理没有。 谁也不知道虎字旗在草原上是一个什么情况,那些从青城归来的行商带回来的只言片语,很难对虎字旗在草原的实力有一个正确的预估。 “军门,不管乱匪那边是什么情况,咱们都可以试一试,成功了自然好,失败了也没有什么损失,大不了死守大同镇城,等待朝廷的援军。”李副将对李广益说。 这回胡明义没有反驳。 内心中,他也是支持李副将提出的试一试,成功了有很大机会守住大同,说不定还能一举打垮乱匪,失败了也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差。 李广益扭头看向胡明义,问道:“胡先生你的想法呢?” “学生觉得可以试一试,不过大同镇城也要加强防御,防备乱匪会突然来袭。”胡明义说道。 李广益点点头,道:“那就这么办,派人暗中联络乱匪中的边军将士,从内部瓦解乱匪的攻势,这件事就由胡先生你来安排。” 说着,他看了看一旁的胡明义。 “学生一定不负东翁所托。”胡明义拱手施礼。 李广益又看向下面的李副将,道:“李副将不要觉得不把事情交给你去做,就是不信任你,而是本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来做。” “末将听从军门的吩咐。”李副将单膝跪了下来。 原本因为胡明义抢走了自己的差事,心中的那点不快彻底烟消云散。 李广益神色郑重的对李副将说道:“本官信得过的武将不多,所以大同镇城还需要你来做守城的主将,一旦乱匪来犯大同镇场,本将需要你牢牢守住大同镇城,在朝廷援军到来之前,大同镇城绝不能有事。” 作为大同巡抚,他不能把大同镇城的安全寄托于乱匪自己内部出现混乱,守住大同镇城和城中的代王府才是他这个巡抚必须要做的事情。 “军门放心,末将愿誓死守卫大同镇城。”李副将言语凿凿的保证道。 李广益对面前的两个人说道:“行了,你们都忙各自的事情去吧,但要记住,不管你们如何去做,大同镇城绝不能有事。” “是。” 胡明义和李副将同声答应。 胡明义转头看向李副将,说道:“李副将,咱们走吧!” “胡先生您先去忙,末将还有一件事需要军门的允准。”李副将抬头看向坐在座位上的李广益。 端起盖碗正要喝茶水的李广益手停了下来,问道:“你还有什么事?” “军门把守城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末将,末将不能不重视,只是抚标营兵力有限,想要守住大同镇城,末将希望军门能够允许末将征召城中民夫去守城,还需要打开武库,给守城的民夫发下一些兵甲。”李副将说道。 李广益眉头微微皱起。 征召民夫守城容易,打开武库也不是什么大事,可一旦征召了民夫守城,便需要不少的钱粮,而这一笔钱粮只能出自巡抚衙门。 问题是,巡抚衙门已经拿不出太多的钱粮。 第一千五百三十章 求援 还未离开的胡明义听到李副将的请求,收回迈出去的脚步,转过身看向李广益,说道:“东翁,李副将说的有道理,城中的守军不多,不如征召一些民夫上去守城。” “不是本官不想征用民夫,而是征调民夫,首先要解决钱粮的问题。”李广益皱着眉头说。 听到这话的胡明义轻轻一笑道:“其实钱粮的问题最好解决,您想想城中谁最不希望大同镇城被乱匪破城。” “谁?”李广益问。 胡明义笑着说道:“自然是咱们那位代王殿下了。” “代王!”李广益眉头一蹙,道,“大明的藩王有几个肯在这种事情上出银子的,代王那边恐怕指望不上。” 胡明义笑了笑,说道,“咱们并不指望代王殿下真的出这份银子,只需代王殿下露面一次,钱粮主要还是靠城中的乡绅来凑。” “既然要乡绅出这笔银子,干嘛还要让代王殿下出面。”旁边的李副将不解的问。 胡明义笑着说道:“大同的这伙儿乱匪之前是大同的一家商号,与城中乡绅多有来往,难保不会有人暗中与乱匪有所勾结,如果有代王殿下出面,城中乡绅就算在不愿意,看在代王的面子上,也会拿出一些银子用来守城。” 听到这个解释,李副将明白的点了点头。 李广益眉头仍然拧在一起,道:“如此一来,代王殿下那边恐怕少不了要分走一部分。” 身为大同巡抚,不仅要牧守地方,同时也为朝廷监视大同的代王府,而且作为文官,对藩王宗室天然没有什么好感。 “这也是难免的事情,若没有代王殿下出面,城中的那些乡绅富户未必舍得拿出银子用来守城。”胡明义宽慰李广益。 李广益轻叹了口气,道:“为了大明的江山,也只能如此了。” “这件事情宜早不宜迟,要不然学生去联系一下代王府的长史?”胡明义对李广益说。 李广益点点头,道:“也好,就由胡先生你出面吧,但联络乱匪军中边军将士的事情也不能耽搁。” “学生明白。”胡明义插手行了一礼。 李广益又对李副将说道:“征召民夫的事情要抓紧,乱匪大军已经出现在左卫道,随时有可能攻打大同镇城。” “末将谨遵将令。”李副将抱拳行礼。 这一日,大同送往京城的求援奏本送入了宫中。 “首辅,大同方面送来了加急文书。”朱国祯闯进韩爌的办公房,手里拿着一份公文,快步走向韩爌。 韩爌放下手里的公文,抬起头看着朱国祯和他手中的公文,急忙说道:“快,把大同的公文给我看看。” 作为主推抚剿虎字旗的人,他对大同的情况十分关系。 公文交到韩爌手中,朱国祯脸色难看的说道:“大同出事了,宣大两支边军全军覆没,杨国柱和王保两位总兵也都下落不明,很有可能已经落入敌手。” 正翻看公文的韩爌脸色越来越难看。 啪! 只见韩爌连同公文,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铁青着脸说道:“无能,废物,六万多大军居然让一支连他们一半兵力都不到的乱匪打的丢盔卸甲,简直无能到了极点,李广益还有脸给求朝廷派援军,要不是他的无能,大同怎会糜烂成这个样子,就应该摘掉他的乌纱帽,这样的人不配留在大同做巡抚。” “首辅,现在不是李广益在大同巡抚位子上合不合适的问题了,而是应该尽快出兵去大同平叛,不然真等到大同出事,恐怕就麻烦了。”朱国祯一脸哀怨的说。 朝廷对虎字旗动手之前,谁也没想到朝廷会失利,毕竟虎字旗就算再厉害,也不过是一家商号,连萨尔浒之前的奴贼都不如,更不要说和大明相比了。 然而现实却给了朝廷狠狠一巴掌。 当年萨尔浒给了奴贼在辽东壮大的机会,这一回在大同有可能会再次上演当年的一幕。 韩爌语气不好的道:“如今朝廷最精锐的兵马都在山海关和锦州,哪里还有兵派去大同,说到底,还是李广益无能,六万多的边军说没就没了,就算是一群猪也不至于一仗就打光。” “我知道你生气,可现在不是和他置气的时候,别忘了,大同还有一位藩王,一旦藩王落入叛匪手中,你我还有整个内阁都要承担圣上的怒火,尤其是你,魏阉早就看你我不顺眼了,很可能借此机会把你从内个挤走。”朱国祯为韩爌陈述利弊。 韩爌眉头紧锁的说道:“哪还有兵派往大同去解大同之危。” “可以先从太原调兵,太原不是有七八万兵马,抽调一半兵力派去大同,待平息了大同的叛乱,咱们再收拾李广益也不迟。”朱国祯为韩爌出谋划策。 听到这话,韩爌苦笑一声,道:“太原哪还有七八万的兵马,怕是连一半都没有。” “怎么可能,上次我从兵部……”话说道一半,似乎想到了什么,朱国祯突然住声。 韩爌一脸苦涩的说道:“多年来文官对武将打压不断,宁肯让武将吃空饷,也不想武将手中握有太多兵马,如今兵部记载的官兵人数,早已不是真实的数目,真实的人数远比记载的要少太多。” “活该呀!真实活该。”朱国祯摇头叹息。 第一次感觉兵到用时方知少,要是下面的武将没有吃空饷,也不至于派不出兵去大同平乱。 韩爌说道:“只能先让太原派出一部分兵马去大同,保住大同镇城,再从真定府和保定府各抽调一支兵马,与太原的兵马一同维持住大同的局面,不使叛乱扩大化,然后看看能不能从辽东抽调一支兵马去大同平叛。” “暂时也只能先这样做了。”朱国祯点点头,认同韩爌的提议。 他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毕竟谁也没有预料到宣大两支边军六万多大军,都没能在乱匪手中占到便宜,反倒全军覆没。 韩爌说道:“你亲自跑一趟兵部,让兵部抓紧调动太原,真定,保定,这三府的兵马,一定要快,我担心李广益会坚持不住,丢了大同。” “我现在就去兵部,可圣上那里是不是也要告知一声,这么大的事情总不能瞒着圣上。”朱国祯说道。 韩爌道:“就算我想瞒怕是也瞒不住,这会儿怕是大同求援的事情已经传到乾清宫了。” 第一千五百三十一章 “阁老,乾清宫的一个公公来了。”中书舍人来到了韩爌近前,恭敬的说。 韩爌点点头,道:“本官知道了。” 中书舍人退到了一旁。 “看来圣上已经知道了大同的事情。”朱国祯看着韩爌说。 吱! 办公房门从外面被推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小太监。 “韩阁老,传皇爷口谕,招您去乾清宫。”小太监扭头看向一旁的朱国祯,面带笑容道,“朱阁老您也在呀!” “嗯。”朱国祯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 小太监对朱国祯的冷脸丝毫不以为意,目光重新看向韩爌,道:“韩阁老,皇爷还等着您呢。” “你先回去,本官随后就到。”韩爌对小太监说。 小太监说道:“皇爷催得急,韩阁老就不要耽搁了,抓紧时间随咱家一块回乾清宫吧!” “首辅,我陪你去乾清宫面圣。”朱国祯看向韩爌说。 韩爌一摆手,道:“按之前商量过的,你抓紧去一趟兵部,一定要快,我担心大同那里撑不了多久,乾清宫我自己去就行见。” “那好,我这就去兵部。”朱国祯点点头,随即迈步离开韩爌的办公房。 小太监对韩爌说道:“韩阁老,走吧!别让皇爷等太久。” 韩爌拿起一旁的乌纱帽,扣在头上,又用双手正了正,这才说道:“劳烦公公带路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文渊阁。 乾清宫是天启平时居住和处理朝政的地方。 有乾清宫的小太监带路,韩爌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乾清宫内。 “皇爷,韩阁老带到。”小太监一脸恭敬的对坐在龙榻上的天启说道。 “臣,参见圣上。”韩爌面朝天启躬身施礼。 龙榻上的天启虚抬右手,语气淡淡的说道:“韩阁老不必多礼,平身吧!” “谢圣上。”韩爌直起腰,这才有机会看向坐在龙榻上的天启。 当他目光看过去的时候,见到身穿蟒服的魏忠贤站在了龙榻旁边。 天启身子半倚在龙榻上面的案上,嘴里问道:“朕听说大同那边剿匪不利,韩爱卿和内阁是不是要给朕一个交代呀!” 说到后面的时候,他声音一沉。 “臣也是刚得知大同的消息,不过圣上放心,臣已经安排太原,真定,保定,这三府各抽调出一支兵马,派往大同,相信有这三支兵马,一定能够稳定住大同的局势。”韩爌说出自己的安排。 同时,他不忘看向龙榻旁的魏忠贤。 天启这么快就对大同的事情知道的这么清楚,他觉得十有八九是魏忠贤递的话。 听到韩爌的安排,天启眉头皱起,道:“连宣府和大同两支边军都没能剿灭虎字旗这伙儿乱匪,只靠太原真定保定三府抽调出兵马就能剿灭了乱匪?” “这个,”韩爌迟疑了一下,旋即说道,“臣以为最好再从辽东抽调一支兵马派往大同去剿匪,有了辽东的兵马,配合太原真定和保定三府的兵马,定能剿灭大同的乱匪。” “哼!” 天启冷哼一声,旋即说道:“韩爱卿可曾想过,若是抽调了辽东的兵马,一旦奴贼来犯锦州,又当如何?” “孙督师在辽东的这几年,稳固了辽东的局势,奴贼已经很久没有大举来犯,相信有孙督师在,辽东便可无忧。”韩爌说道。 辽东有孙承宗在,他对辽东的局势十分放心。 天启撩起眼,瞅了韩爌一眼,道:“韩爱卿可敢保证辽东的奴贼不会趁机攻打宁远和锦州吗?” “臣不敢做这个保证。”韩爌头往下低了低。 天启语气不好的说道:“朕倒觉得,一旦从辽东抽调走一支兵马,奴贼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到时候大同的乱匪没有扑灭,反倒丢了宁远和锦州二城。” “可若不早些扑灭大同的乱匪,很可能会使乱匪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一旦大同有失,乱匪便可从真定府直扑京城。”韩爌忧心忡忡的说。 天启冷着脸道:“当初对乱匪动手便是韩爱卿你的提议,为此宣府和大同扩增了兵力,即便如此,都未能收拾一伙儿小小的乱匪,韩爱卿你这个首辅很是让朕失望。” “是臣无能,可大同的乱匪绝不能留,还请圣上允准臣从辽东抽调一支兵马去大同平叛。”韩爌恳求的说。 天启摇了摇头,道:“朕不放心奴贼,所以辽东的兵马绝不能动,不过,朕准许你从榆林镇抽调一支兵马去大同平叛。” “榆林?”韩爌眉头拧在了一起,旋即说道,“榆林镇的兵马本就不多,还要抵御草原上的北虏,贸然抽调的话,一旦被北虏发现,难保不会引来北虏入边。” 天启脸一冷,道:“难道抽调辽东的兵马就不会引来奴贼了吗?” “这,”韩爌语气一噎,随后说道,“臣相信有孙督师在,辽东一定能够稳住,就算奴贼来犯,孙督师也能够把奴贼阻拦在宁远和锦州之外。” “行了,朕说过了,辽东的兵马不能抽调去大同,韩爱卿要是觉得去大同平叛的兵马不够用,就从榆林镇抽调一支兵马出来。”天启再次拒绝了韩爌想要从辽东抽调一支兵马的请求。 “是,臣记下了。”韩爌见天启绝不会允许他打辽东兵马的主意,只好断了从辽东抽调兵马去大同平叛的想法。 没有了辽东的兵马,他心知自己只能从其他地方想办法多凑一些兵马出来,送去大同平叛。 天启感觉嘴里有些干,端起桌上团龙的盖碗喝了一口,润了润桑子,又道:“大同平叛的事情就希望韩爱卿不要让朕失望。” “请圣上放心,臣定能平灭大同的乱匪。”韩爌保证的说。 天启并没有把韩爌久留在乾清宫,问了大同的事情后,便让韩爌回去想办法早些解决大同的乱匪。 “皇爷,您对韩阁老如此信任,连榆林镇的兵马都允许他抽调,相信韩阁老这次一定不会让皇爷您失望。”魏忠贤宽慰着天启。 宣大两支边军在大同的失利,让天启的心情很不好。 “朕也希望,韩爱卿这次不会再让朕失望。”天启神色阴郁的说。 站在一旁的魏忠贤注意到,嘴角微微朝上一勾。 第一千五百三十二章 阉贼误国 魏忠贤伺候天启用完膳,便出宫回到宫外的宅子。 “干爹,顾阁老等您许久了。”一边搀扶魏忠贤下轿子,一边对魏忠贤说。 魏忠贤点点头,道:“走,待咱家去见顾阁老。” 张顺走在前面为魏忠贤带路。 宅子里有专门待客用的偏厅,张顺带着魏忠贤来到了偏厅。 “参见魏大官。” 守在偏厅里的顾秉谦见到魏忠贤进了院子,便先一步从座位上起身,守在偏厅的门口,直到魏忠贤进屋。 手里揣着暖炉的魏忠贤走到主位前,坐了下来,这才说道:“顾阁老快请坐,你是阁老,用不着给咱家行礼。” “没有魏大官在圣上面前的推举,就不会下官的今天,魏大官的恩情,下官始终铭记于心。”顾秉谦陪笑的说。 同时,人也坐回到了座位上。 “咱家就是喜欢像顾阁老这样知道感恩的人。”魏忠贤对顾秉谦的态度十分满意,旋即又道,“幸亏顾阁老今天挺行了咱家,要不然说不定还真被韩爌这个老匹夫满了过去。” 顾秉谦稍稍欠身,道:“下官也是看不惯韩爌他们在大同的事情上故意欺瞒圣上,甚至可以说大同的失利,韩爌要负主要责任吗,若不是他太过轻视乱匪,也不会造成大同今天这样被动的局面。” “皇爷说了,让韩爌想办法解决掉大同的乱匪。”魏忠贤端起张顺送来的盖碗,放在嘴边吹了吹里面的热气。 顾秉谦紧张的问道:“圣上可允准辽东的兵马去大同平叛?” “哼,奴贼是皇爷的心腹之患,怎么可能抽调辽东的兵马去大同平叛,放心吧!韩爌他们一兵一卒都别想从辽东带走。”魏忠贤面露讥讽。 顾秉谦说道:“想不到这个虎字旗居然逼的大同不得不向朝廷求援,如此一来,只要没有辽东的兵马去大同平叛,只凭周围几府的兵马,一时半会儿怕是很难拿下这伙儿乱匪。” “这是好事。”魏忠贤喝了口茶水,继续说道,“韩爌在剿匪上失利,顾阁老你可就有机会更进一步了。” 顾秉谦轻轻一摇头,道:“就算没有了韩爌,还有次辅朱国祯,首辅的位子一时半会儿还落不到下官的头上。” “不急,没了韩爌,内阁之中只剩下朱国祯一人,独木难支,坚持不了多久。”魏忠贤轻轻一笑。 顾秉谦附声一起笑了起来。 当初他入内阁的时候,内阁之中东林党势大,他在内阁几乎没有什么话语权,如今的内阁,自叶向高从首辅位子上退下,东林党已经无法在内阁做到一家独大。 他虽不是首辅也不是次辅,但因为背后有魏忠贤支持,已经在内阁中拥有了一定的话语权,朝中也有不少官员投靠了他。 可以说,如今的他在朝中势力大涨,再也不是当初刚入内阁那会儿,事事都要依靠魏忠贤才行。 在魏忠贤这里吃了定心丸,顾秉谦满心欢喜的离开了魏忠贤的宅子。 出了宅子坐上自家的轿子,心中还在幻想着自己坐上内阁首辅时的样子。 朝中的局势不再是两年前的模样。 东林党已经失去了天子的信任,而魏忠贤成了天子最信任的人,朝中东林党出身的朝臣,要么选择叛出东林党投靠魏忠贤,要么被排挤出权力中心。 只等内阁中东林党出身的阁老全部退下,就当了清算朝中东林党出身官员的时候。 距离这个时机,已经很近了。 “老爷,咱们回府?”守在轿子边上的顾家下人询问轿子里的顾秉谦。 坐在轿子里的顾秉谦说道:“不,去宫里,今天内阁一定很忙,这么重要的时刻,本官不能不到场。” 只有在内阁,他才能第一时间知道韩爌等人如何对付大同的乱匪,而且大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作为阁老,不好长时间在外面。 轿夫抬着轿子摇摇晃晃的朝宫门方向走去。 韩爌从乾清宫回到自己在文渊阁的办公房,用过饭没多久,朱国祯怒气冲冲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文宇,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会如此难看。”韩爌把朱国祯让到座位上,并让中书舍人为朱国祯冲泡一杯茶水。 朱国祯脸色铁青的说道:“你可知兵部那里账面上的兵马,远远超过咱们了解到的,真要按照账面上的人数调动兵马,怕是十成不足三成。”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这种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造成的,你又何必为此恼怒。”韩爌宽慰道。 朱国祯脸色依然难看的说道:“你可知军中的粮饷,每次都会按照账面上的人数下发,如此下去,国库岂能不空虚,银子全都被经手的那些人吃干抹净了。” “这些我早就知晓,但想要改变,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当务之急,还是先解决大同的问题,待朝政稳固,咱们在梳理这些也不迟。”韩爌劝道。 但他知道,这种事情根本无法解决,因为牵扯的不仅是下面的武将,中间还牵扯到无数的文官。 甚至军中的粮饷从户部一出来,就要比账面上的实际数目少上一半,少的这一部分,自然都被户部上上下下分润掉。 空饷这件事情牵扯到的人太多,哪怕他这个首辅也不敢掀盖子,不仅如此,还要把这个盖子继续捂下去。 朱国祯叹了口气,道:“你也别劝我了,这些事情我都明白,只是看到这么多的钱粮被那些蛀虫糟蹋掉,实在是心疼。” “只要平定大同的叛乱,一切都会好转的。”韩爌说道。 朱国祯轻轻点头,随后问道:“圣上传召你去乾清宫,所为何事?” “圣上知道了宣大两支边军在大同失利的事情,很不高兴,命我抓紧平叛。”韩爌说了一遍天启召见他的目的。 朱国祯说道:“不怪圣上着急,实在是大同不比辽东,没有太多关隘可守,一旦乱匪占领了宣大,直隶危矣。” “圣上同意出动榆林镇的兵马去大同平叛。”韩爌说道。 朱国祯眉头一皱,道:“不是说要从辽东抽调一支兵马去平叛,怎么派了榆林镇的兵马?” “我去乾清宫见圣上的时候,看到了魏阉。”韩爌脸色不好的说。 啪! 朱国祯一巴掌拍在桌面上,恨恨的说道:“阉贼误国呀!” 第一千五百三十三章 “以后有的是机会找魏阉算账,当务之急是先解决大同的叛乱。”韩爌恨恨的说。 对魏阉,他比谁都恨。 朱国祯点点头,道:“希望有了太原真定保定三府和榆林镇的兵马,能够顺利平息大同的叛乱,不然魏阉一定会趁机对付虞臣兄你。” “我知道。”韩爌语气沉重的点了下头。 踏!踏!踏! 急促的脚步声在办公房外响起。 “阁老,山西巡抚送来急奏。”中书舍人进入办公房后,急切的说道,“大同左卫道,还有高山聚落二城全部落入匪手,大同镇城已经被乱匪围困。” “给我拿来。”韩爌伸手从中书舍人手中夺下公文。 看完上面的内容,他脸色骤然一白,公文掉落在桌案上。 “会不会是山西巡抚弄错了,大同送来的公文上面不是说乱匪只拿下了大同的阳和道,怎么会这么快就被围了城呢!”朱国祯眉头紧锁,同时去拿桌上的那份公文。 韩爌脸色难看的道:“看来大同的情况比你我预料中更加危险,现在我最担心的是大同那边等不到援军。” “要不然还是再去求一求圣上,看看能不能从辽东抽调一支兵马去大同平叛。”朱国祯说道。 韩爌轻轻一摇头,道:“就算圣上同意抽调辽东的一支兵马派去大同,时间上也来不及了,现在只能催促太原的兵马快些赶过去,解除大同之危。” “好,我立刻去办。”朱国祯放下那份来自太原的公文,转身往外走去。 韩爌从座位上站起身,对站在一旁的中书舍人说道:“通知所有内阁阁老,来我这里议事,要是我没回来,让他们先在这里等一下。” 说完,他从办公房走了出去。 中书舍人跟在后面出了办公房,一路小跑去了其他阁老办公的地方。 韩爌离开文渊阁,径直去了乾清宫。 来到乾清宫殿门外,他停了下来,朝守在门前的小太监说道:“请公公进去通禀一声,本官有要紧军务需要面见圣上。” 殿门外的小太监转身跑进殿中。 时间不长,小太监面颊微红的从殿内走出来,面向韩爌说道:“皇爷同意见韩阁老,阁老随奴婢来。” 小太监走在前面带路,韩爌进了乾清宫大殿。 “臣参见圣上。”韩爌来到内殿,面朝龙榻上的天启深施一礼。 手里正把玩着木车的天启头也不抬的说道:“爱卿急着来见朕说有要紧的军务,什么事啊?” “启禀圣上,臣收到山西巡抚送来的急奏,上面说大同的乱匪占据了大同的左卫道,如今已经围困了大同镇城。”韩爌沉声说道。 啪嗒! 天启手中的木车掉落在地上。 旁边的小太监急忙跪在地上把木车捡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 “不是说乱匪只在大同的新平堡一带作乱,怎么连大同城都围了?”天启眉头挤在了一起。 听到这话的韩爌立时明白,有人故意在天启面前,把大同的问题说的没有那么严重,以至于天启还不知大同的危急情况。 天启继续说道:“大同城绝不能不能有事,爱卿你不是命太原真定保定三府派大军去了大同,让他们快些赶过去,解除大同之围。” “请圣上放心,臣已经明人去催了,相信太原府的援兵很快就能赶到大同,就算一时无法解除大同城之危,也能让大同城多拖住乱匪一些时间,坚持到其他几路援军的到来。”韩爌说道。 天启点点头,道:“那就好,只要大同城不失,乱匪就无法轻易东进或是南下,等几路大军一到,定能彻底剿灭大同的这伙儿叛逆,把朕的木车给朕。” 后面一句话说对旁边的小太监说的。 小太监把手里的木车递给了天启。 “臣希望能从辽东抽调一支兵马去大同平乱,还请圣上允准。”韩爌躬身行礼。 天启眉头一蹙,道:“不是已经派了太原真定保定这三府的兵马去大同平乱,对了,还有榆林镇的兵马,难道这么多兵马还不够用吗?” “臣以为,乱匪能够击败宣大的两支边军,实力必定不容小觑,单凭太原真定和保定三府的兵马,臣担心未必能平息大同的叛乱。”韩爌说道。 天启随手把木车放到一边,目光看着韩爌说道:“大同的乱匪难不成比辽东的奴贼还要难对付?难道朕派过去这么多的兵马都不够用吗?” “臣只是担心,若能有一支辽东的精锐大军去往大同,平叛的把握会更大。”韩爌没有直接说其他几府兵马如何,只是再次请求从辽东调兵。 天启犹豫了一下。 当他想到辽东的奴贼,心中那点想要从辽东调兵去大同的心思立即被掐灭。 “行了,朝廷花了那么多银子在辽东,是为了对付那里的奴贼,大同的叛乱不过是疥癣之疾,有了三府的兵马和榆林镇的兵马,足够平息大同的叛乱了。”天启再次拒绝韩爌想要从来辽东调兵的请求。 韩爌面露失望。 没想到大同都这么危险了,天启居然还不愿意从辽东调兵去大同平叛。 无奈之下,他只能顺从的说道:“臣知道了。” “好了,没有其他事情的话韩爱卿就先回去吧,朕就不留你了。”天启开始赶人。 “臣告退。”韩爌躬身退下。 天启目光再次落到被自己放在一旁的木车上面。 这是魏忠贤从宫外给他带进宫的东西,木车上面有四个轱辘,比平常的大车要多两个轱辘,车身也要长一些。 对此他十分感兴趣。 研究好半天,想着能不能按照这个小木车,打造出一个真正的四轮大车。 至于大同的叛乱,他虽然担心,但有了太原府,真定府,保定府,榆林镇,这四处派过去的大军,他相信很快就能平息叛乱。 走出乾清宫的韩爌,一脸愁容。 大同的乱匪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拿下大同这么多地方,并且围困了大同城,说明乱匪的实力很不一般。 连宣大的两支边军都败给了乱匪,他担心太原等三府和榆林镇的兵马,也未必能顺利的平叛。 第一千五百三十四章 大军围城 大同镇城东西南北四座主城门纷纷紧闭。 城中风声鹤唳,街上连行人都看不到几个,许多商家店铺更是关门歇业,门外上门门板,城中百姓家家户户大门紧闭。 虽然很多人都知道虎字旗是一家商号,可当虎字旗大军围困大同镇城后,在城里百姓的言重,便是乱匪。 大同镇城不是边堡那样的小城。 大致呈正方形的大同镇城东西长1.8公里,南北长1.82公里,城墙一律以规整有制的石条和石方为基础,用三合土夯成,外面包上一层青砖。 城墙高十多米,垛墙上砌长五米,高差点一米,厚半米的砖垛,这样的砖垛每隔半米就有一个。 “东翁,城头上有李副将他们在,您还是回去衙门里坐镇吧!”胡明义在一旁劝说李广益从城墙上离开。 旁边的李副将也道:“军门,留在城头上太危险了,不如让末将安排几名亲兵护军门您回去。” “不急。”李广益轻轻一摆手,旋即问向李副将,道,“你说实话,大同镇城到底守不守得住?” 李副将单膝跪在地上,道:“军门放心,末将一定会守住大同镇城。” “起来吧,本官希望你说到做到,守住大同镇城。”李广益对跪在地上的李副将说,心中却没有多少信心。 不是他不想有信心,而是眼前城外的情况,实在让他难以升起多少信心。 此时城外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都是乱军。 虽然他不像武将那样直接统兵,可城外乱军多而不乱,旗号分明,哪怕他不太知兵,也能够看出来城外的这支乱匪大军足以称得上一声精锐。 “东翁,咱们还是先回去吧,李副将既然说了能守住,相信一定能够守住。”胡明义仍在劝说李广益回巡抚衙门。 他和李广益心中所想不同。 看着城外的乱匪大军,他两个腿肚不断地在转筋,生怕城外乱匪的军中会射来一支飞羽,一箭射杀了他。 李广益看向身边的胡明义,问道:“乱匪军中的边军俘虏反正一事,你做的怎么样了?” 到现在为止,大同镇城中不少文武官员仍然认为乱匪军中有不少边军加入其中,这才使乱匪一下子扩增了几万大军。 “派去的人,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胡明义说道,“不过,过去了这么多天,想必会有些效果,说不定乱匪只要攻城的时候失利一次,那些被乱匪俘虏的边军将士便会主动从乱匪军中叛出,重归朝廷。” 李广益眉头轻蹙起来,对胡明义的这个回答有些不满。 不过,他知道这个时候怪罪胡明义没有多少用处,便道:“想办法安排人出城联络乱匪军中的边军将士,只要他们叛出乱匪大军,过往的一切,朝廷都既往不咎。” “学生记下了,会抓紧派人去联络那些乱匪军中的边军将士的。”胡明义顺着李广益的话保证道。 联络被俘边军将士的事情并非是他不努力,实际上就连他自己也十分纳闷,派过去的人,为何过了这么多天,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回来。 李广益又站在城头上看了一会儿城外的乱匪大军,才带上胡明义下了城墙,回到巡抚衙门。 大同镇城城外的林子全都被砍得光秃秃。 一只只营帐搭建在大同镇城周围,而那些被砍掉的树木,用来打造成攀登城墙的云梯和冲车。 来到新平堡城外的是虎字旗第一战兵师和亲兵师,还有部分第二战兵师的将士。 城外虎字旗大军营地内的一座大帐中。 刘恒带着三个战兵师的师正围在沙盘的周围。 若是大同镇城内的人看到这个沙盘,已经会十分惊讶,因为沙盘上居然有一座大同镇城,只比真正的大同镇城小了很多。 “咱们的炮什么到?”刘恒问向旁边的张洪。 张洪说道:“需要运过来的炮比较多,恐怕还要一两天才能全部运到,属下已经加派人手去协助炮队运输那些炮了。” “军中不是携带了一批炮,要不然先用这一批炮轰击大同城。”陈寻平说道。 旁边的张洪说道:“大同镇城和咱们之前攻打的城池不一样,没有重炮,咱们很难轰开大同镇城的城墙,这一次东主让我运来的都是九磅炮和十二磅炮,专门用来对付像大同镇城这样的坚城。” “我知道大同城不好打,可我更担心朝廷的援军随时都有可能到,一旦朝廷援军到了,大同镇城就更不好拿下了。”陈寻平虽然是对张洪说,目光却看向刘恒。 什么时候打,如何打,最后拍板的是刘恒。 一直没有说话的贾六突然说道:“大同城中肯定有外情局的人,咱们能不能通过外情局的人,想办法打开城门,放咱们大军进城?” “大同四个主要城门都有瓮城,依靠外情局的人的根本不可能连续打开内城城门和瓮城城门,想要拿下外面的瓮城,只能靠大军强攻。”张洪说道。 陈寻平说道:“城里的守军没有多少人,实力上无法跟咱们硬拼,就算强攻,咱们也一定能顺利拿下外面的瓮城。” “强攻的话死伤太多,还是等等炮队把九磅炮和十二磅炮都运过来,有了这些重炮,咱们在攻城上会轻松很多,也能少死一些人。”张洪说道。 大同镇城是虎字旗大军遇到的第一座城高墙厚的大城,而大炮在这样的大城面前,威力上也会被削弱很多。 刘恒分别看了看大同镇城的四座瓮城,问向周围的几个人,道:“你们觉得咱们从哪一个瓮城开始动手更合适?” “属下觉得应该先对东面的迎恩门动手。”张洪用手指着沙盘上迎恩门所在的瓮城,“若从这里进城,可以直扑代王府。” 陈寻平反对道:“东西两面都有护城河,想要攻打这两个方向,需要填河,我觉得应该选择北门或者南门作为主攻方向。” 说着,他手指分别在沙盘上的大同镇城南北两边指了指。 “我支持陈营正,最好不要选择东西两城作为主攻的方向。”贾六出言支持陈寻平。 地一千五百三十五章 几个师正围着沙盘各自说出心里想要攻打的方向。 “打北门。”刘恒用手一指大同城的北门,“先用炮轰掉两侧的控军台和上面的望楼和角楼,第一战兵师主攻,攻打玄冬门,亲兵师攻打侧面的长春门。” 随着话音,他手指分别指了指瓮城的两座城门。 “打长春门要防备大同城上的角楼和望楼,城里的明军肯定不会让亲兵师顺利的攻打长春门。”张洪说道。 长春门在大同城城墙的侧面,城墙上的角楼和望楼可以从侧面攻击想要攻打长春门的敌人。 刘恒说道:“多给亲兵师一支炮队,用来压制那些角楼和望楼,用来保证亲兵师攻打长春门的时候不会收到侧翼的攻击。” “属下保证拿下长春门。”贾六保证道。 刘恒用手一指与瓮城后面的大同城北门,道:“第一战兵师和亲兵师拿下瓮城后,立刻攻打北门,一鼓作气打入大同城内。” “是。”陈寻平和贾六同时答道。 刘恒看了看他们两个人,又道:“大同城中没有多少守军,顶多两千兵马,算上守城的民夫,最多五六千人,所以这一战,我相信最终的胜利者一定是咱们。” “东主,属下干什么?”没有被安排任务的张洪问道。 刘恒说道:“你的第二战兵师去南门,作为佯攻,吸引城中的兵力,顺便拿下南门那里的官厅。” “属下领命。”张洪答应道。 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战兵师没能争到主攻而不满,毕竟他的战兵师已经不满员,来到大同城这里的队伍只有一部分。 面对大同镇城这样的重镇,他带来的那点第二战兵师的兵马,想要作为主攻肯定有点吃力,不如打侧翼或是分担其他任务。 “东主,咱们什么时候动手?”陈寻平问道。 刘恒看了看沙盘上的大同镇城,道:“先用咱们现有的炮把这两座控军台,还有乾楼和角楼都打掉,等咱们重炮运来,在攻打玄冬门这里的瓮城。” 随军的炮队基本上以四磅炮为主,最多有几门六磅炮。 主要的攻城利器是九磅炮和十二磅炮,如今正在运来的路上。 换作一般的小城,四磅炮和六磅炮已经足够用了,可面对大同镇城这种城高墙厚的重镇,只有九磅炮和十二磅炮这样的重炮才能带来足够的威胁。 “属下这就带炮队上去。”陈寻平说道。 刘恒说道:“所有的炮都拿出来,就算轰不塌大同城的城墙,也要让李广益从此心惊胆战。” “是。” 在场的三个战兵师师正同声答应。 虎字旗的战兵师的每一个大队都配有四门四磅炮,一个千人队有四磅炮十二门,一个战兵营有四磅炮四十八门,每个战兵师有四磅炮一百四十四门,其中,每支炮队配有三十六门四磅炮和六磅炮。 第一战兵师和亲兵师加起来的炮,足足有三百多门炮,而张洪的第二战兵师只带来了一部分炮,也有几十门。 普通的四磅炮和六磅炮,总共将近四百门。 光是拉乘这些炮的骡马,都能组成一支骑兵队伍了。 随着命令的下达,一支支炮队从营地走出,推动着大炮出现在大同城的城下。 “额滴个天儿,乱匪怎么有这么多炮!” 城头上,守城的官军看着下方密密麻麻的大炮,眼睛都看花了。 看完城下乱匪的炮,再看城头上他们自己的炮,连乱匪的一个零头都比不上。 “你,快去通知李将军,乱匪来攻打北城了。”守在北城城墙上的一名把总冲着城头上的传令兵喊道。 传令兵丢下手里的长矛,撒丫子往城下跑去。 传令兵一走,那把总又对城头上那些火器营的炮手喊道:“开炮,开炮,用炮轰城外的乱匪,一定不能让乱匪把炮推到城下。” 几百门炮一旦进入射程,他知道北城城墙上的守军根本抵挡不住几百门大炮的炮轰。 轰!轰!轰! 城墙上的官军率先打响了自己的大炮,用炮轰击城下的乱匪。 “留下一个炮队还击,其余的炮继续向前。”陈寻平给自己的传令兵下令。 传令兵站在高处,用旗语通知各个炮队。 其中一支炮队得到命令,原地停了下来,开始调整炮口角度,瞄向城墙上官军的大炮。 轰!轰!轰! 很快,虎字旗一方的炮声响了起来。 一门门四磅炮被打响,一颗颗实心的铁球从炮口飞射出去。 城墙上官军使用的炮,多是将军炮,很多都是佛朗机炮,也是明军最常用的一种大炮。 虎字旗的四磅炮威力上要强过官军使用的将军炮,不过,官军居高临下,占有着一定优势,而虎字旗的四磅炮在射程上,又强过官军的将军炮。 城上城下的炮击打的是你来我往。 不过,往往虎字旗这边打了三炮,官军也只开了一炮,加上炮的数量不占优势,平时又很少会训练,官军的炮手操弄起大炮来并不熟练。 很快官军的大炮被虎字旗一方的大炮压制住。 炮声,预示着战争的打响。 城中街上的百姓和行人,听到了炮声后,纷纷逃回家去,一些小商贩甚至连摊子都顾不上收拾,急忙忙的往回跑。 炮声刚响起的时候,守在巡抚衙门里的李广益险些从座位上滑落下去。 “来,来人。”李广益冲着门外喊道。 守在外面的衙役跑了进来,道:“大老爷,您有什么吩咐?” “快去打探一下,是不是乱匪攻城了?”李广益对衙役说道。 衙役转身跑开。 就在衙役离开不久,胡明义慌慌张张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东翁不好了,乱匪攻城了。”胡明义紧张的说道。 李广益瞪了胡明义一眼,道:“慌什么慌,乱匪攻城不是早就预料到了,大同城可不是乱匪攻打过的那些小城,如今城头上有李副将指挥,还有那么多兵将在,乱匪想要攻破大同城,没有那么容易。” “可乱匪有炮?”胡明义忧心忡忡的说。 李广益一瞪眼,道:“乱匪有炮又怎么样,咱们不是也有炮,难不成乱匪的炮还能比朝廷的炮更厉害?” 第一千五百三十六章 飞羽送信 “应,应该没有吧!”胡明义不敢肯定的说。 李广益带着他来大同上任的时候,虎字旗大部分兵马已经去了草原,所以他们对虎字旗军事上的情况,并不是特别的了解。 涉及到大炮这样的军国利器,心里还是认为朝廷的炮更厉害。 就在这时,无数的炮声突然响彻天际。 炮声之多,炮声之广,连巡抚衙门里的门窗都在炮声中被震动,似乎大地都在颤动。 李广益身子不受控制的往椅子下出溜。 旁边的胡明义急忙上前把人扶住,这才没让李广益出溜到椅子下面去。 “怎,怎么回事?”李广益嘴里结巴着问。 胡明义小心翼翼的往左右看了看,犹豫着说道:“好像是炮声。” “哪,哪来的炮声?”李广益不仅说话结巴,去端桌上盖碗茶的右手也在不停的哆嗦着,几次都未能把茶杯放到嘴边。 胡明义迟疑了一下,道:“应该是咱们的炮声吧!” “咱们有这么多炮?我,我怎么不知道!”李广益怀疑看向胡明义。 刚刚的炮声,明显不是大同城城头上那十几门能发出来的响动。 “是,是吧!”胡明义不敢肯定的说。 他在心里也不相信这些炮声出自城头上的守军,可他更不愿意相信这些炮声是出自乱匪手中。 “大老爷不好了,乱匪攻城了。” 随着话音落下,之前被李广益派出去打探消息的衙役从外面跑了进来。 李广益见人回来,急切的问道:“快说说外面是什么情况?” “乱,乱匪攻城了,还有好多的炮,城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李副将正着人去支援北面的城墙。”衙役大口喘着粗气说。 李广益紧张的问道:“乱匪有没有攻进城里?” “那倒没有,不过乱匪带来了好多炮,小的听说北城墙那边死了很多人。”衙役说着自己打探到的消息。 听到乱匪还在城外,李广益身子一软,瘫在了座椅靠背上,嘴里长出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没进城就好,没进城就好。” 声音不大,除了自己外,就连旁边的胡明义都没听清楚说的是什么。 “行了,你先下去吧!”胡明义示意衙役可以走了。 衙役朝李广益行了一礼,躬身退了下去。 胡明义上前两步,挨在李广益身边,低声说道:“东翁,看来刚刚的炮声是出自乱匪之手,听声音,怕是有上百门。”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外面的炮声仍然在不断的响起。 李广益仰头看着胡明义。 “乱匪有这么多炮在,咱们不过十几门炮,很难是乱匪的对手,而且城中守城的兵将数量远远比不上城外的乱匪。”胡明义说道。 李广益嘴唇蠕动了两下,最后才道:“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御敌?” “学生以为,要想守住大同城,唯一的办法就是继续从城中乡绅手中要银子,招募更多的民夫去守城。”胡明义说道。 李广益看了看胡明义,迟疑的说道:“民夫的事情好办,可那些乡绅的银子没那么好拿,上一次有代王出面,已经要了一笔银子用来守城,再想从这些乡绅手里要银子,怕是没有那么容易了。” 他不看好官府还能从城中的乡绅口袋里往外掏银子。 “不给银子就跟他们说,一旦乱匪破了城,他们所有的银子和房屋田产一样都别想保住,只有守住大同城,他们的家业和性命才能保住。”胡明义说道。 李广益眉头轻轻一蹙,道:“城外的乱匪以前行商时,和城中不少乡绅还有官员都关系交好,这些乡绅未必会相信你说的话。” “没造反之前交好那是以前的事,如今虎字旗造反了,那就是反贼,只要被反贼攻破的城池,城中的富户从没有什么好下场,相信只要咱们动之以理晓之以情,城里的乡绅富户不会不明白这些道理。”胡明义为李广益分析。 李广益手捋胡须面露沉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你确定这个办法能守住大同城?” “如今咱们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胡明义看着李广益说。 李广益犹豫了一下,最后咬牙说道:“行,就按你说的去办,不过,让城里乡绅富户出银子的事情你亲自去办,招募民夫的事情交给下面的人去办就行。” “乱匪已经攻城,学生这就抓紧去办,争取能多找来一些银子,招募更多的民夫去守城。”胡明义说道。 李广益点了点头。 大同镇城关系到他为官的生涯,一旦大同镇城也陷落乱匪手中,失藩和失土的罪名会同时落到头上,官路也会因此断绝。 而他交好的东林党处境已经不如前几年,一旦他在大同出事,朝中连为他说话的人都没几个,很可能落得和熊飞白一个下场。 胡明义离开后衙,去找城中乡绅富户捐银子用来守城。 一个人坐在后衙的李广益用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乱匪的炮击声,越发让他不看好自己能守住大同镇城,他只希望自己能够撑到朝廷的援军到来。 没能镇压下大同境内的叛乱,顶多算无能,朝廷最多去了他的职务,放他回乡,可要丢了大同镇城,最轻也是抓回京城下狱。 “大老爷,刚才有人用弓箭射了一封信进来。”一名手里拿着羽箭的衙役从外面走了进来。 李广益看到衙役手中的羽箭,眼眶一缩,嘴里说道:“什么信?可抓到了射箭的人?” “小的们只发现了门上的羽箭和信,并没有看到射箭的人。”衙役低着头说。 抓到了最好,没能抓到射箭送信的人,李广益也不意外,往前一伸手,他道:“把信给本官拿过来。” 衙役走上前,双手托着羽箭和上面的信一同递了过去。 李广益接过羽箭,把上面的信从箭头上拔下来。 先是打量了一遍手里的羽箭,发现就是很平常的羽箭,他什么也没看出来。 随后他打开了信封,从里面把信抽出来,摊开拿到眼前看起来。 看完后,他神色紧张的对送来信的衙役说道:“除了本官,都有谁看过信上的内容?” “没人看过,小的一发现这支羽箭和信,马上就送了过来。”衙役摇着头。 李广益把手中的信纸重新塞回信封里,同时说道:“去把胡先生给本官找来,就说本官有要紧的事情要见他。” “小的这就去。”衙役躬身行了一礼,转身出了后衙。 第一千五百三十七章 募捐 衙役一走,李广益抓起信封就要撕。 刚撕开一道口子,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看了看手里的信封,他叹了口气,把信放到了手边的桌子上。 时间不长,胡明义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东翁,这么急着把学生找来,莫非出了什么事?” 他正准备去找城中的乡绅富户募捐,然而,连巡抚衙门的大门还没有出,便被一名巡抚衙门里的衙役喊了回来。 “你退下吧!”李广益朝那名随胡明义一块回来的衙役摆了摆手,示意对方退下。 站在下面的胡明义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衙役离开了后衙,李广益用手点了点桌上的信,说道:“你看看这封信吧!” 胡明义这才注意到桌上多了一封信。 他走过去,拿起信,抽出里面的信纸,放在眼前看了起来。 “这,这是……”看完信的胡明义一脸惊诧的望着李广益。 李广益说道:“你刚离开不久,衙役就把这封信和射信进来的羽箭拿了过来。” 胡明义把信放回桌上,伸手拿起羽箭。 仔细打量了一番后,他道:“这只箭像是抚标营的箭,乱匪用这支箭射信过来,不会是抚标营中有人通匪了吧!” “哼,抚标营有箭支流出去本官丝毫不意外。”李广益冷哼了一声。 大同的抚标营还不如总镇署治下的边军,就连边军都有倒卖军械的事情时常发生,抚标营丢一些羽箭就更不新鲜了。 胡明义先是看了看桌上的信,随后又看向李广益,道:“乱匪能把这封信送过来,城中肯定藏着不少乱匪,东翁,您打算如何处置这封信?” “本官身为大明的臣子,岂会因为一封信就从了乱匪。”李广益恨恨的看了桌上的信一眼。 信里的内容是劝他打开城门投降。 胡明义拱手说道:“东翁说的即是,想来是乱匪奈何不得咱们大同城,才相处劝降的办法,可惜他们却不知道东翁您是大明的忠臣,是不可能降匪的。” 嘴上这么说是为了好听,事实上,他心里明镜一样,李广益之所以不愿意开城投降,完全是因为乱匪势力太小,不被看好。 若乱匪像辽东的奴贼那般,他觉得李广益未必不会做出另外一选择。 “你说城外的乱匪要是见本官不降,会不会把他们和李家的事情向外宣扬出去?”李广益担心的说。 虎字旗未造反之前是大同的商号。 在大同,多有官员和虎字旗来往密切,他这个巡抚虽然是被朝廷派到大同专门对付虎字旗的,可因为侄儿李开阳的关系,暗中没少收受虎字旗的好处。 胡明义迟疑了片刻,道:“乱匪应该不会这么做吧,少爷还在榆林镇做副总兵,乱匪得罪了东翁您和李家,一点好处也得不到,完全是得不偿失。” “嗯,你说的有些道理。”李广益点点头。 胡明义又道:“东翁您既然不愿开城向乱匪投降,接下来还是应该考虑一下该如何守住大同城,坚持到朝廷的援军到来。” “你说的不错,守住大同城才是当务之急,行了,你去办你的事情去吧。”李广益示意胡明义去找城中乡绅富户募捐。 胡明义躬身拱手,道:“学生告退。” 李广益点了点头。 胡明义被衙役喊回来之前,已经凑齐了一队差役,正准备离开衙门。 从后衙一出来,他径直找到等候在衙门正堂外的那队差役,让这些人抬上木箱,走出了衙门。 大街上已经看不到什么人。 城外战斗响起的时候,街上的行人和百姓,还有那些小商小贩全都跑回了家躲避。 “唉,乱匪攻城,最苦的还是城里的百姓。”胡明义看着大街两侧上门门板的铺子,嘴里叹了口气。 四牌楼这里原本是大同城内最繁华的地方,现在却是凋敝萧条,整条街上不见一人。 “别家的铺子都关门了,想不到这家酒楼还在营业,这个时候,哪还有生意呀!”骑马路过一家酒楼的时候,胡明义注意到酒楼还在营业。 跟在旁边的一个差役歪着脖子往酒楼里面看了一眼,随即说动:“先生,这家酒楼的生意很好呀,里面有不少客人。” “怎么可能,外面还在大战,城里哪还有人有心情来酒楼吃喝。”胡明义只当差役是在安慰自己。 那差役见胡明义不信,一脸保证的说道:“先生您不信可以亲自去看,小的绝没有骗人,里面真的有好多人。” “你没骗我?”胡明义怀疑的目光看着面前的差役。 那差役用力的摇着头,道:“小的绝没有骗先生,里面真的有不少人,不信先生可以问其他人。” “先生,黄三真没有说谎。”有其他的差役为此人证明。 胡明义迟疑了一下,道:“能开酒楼的人想必在城中都是富户,正好从这家开始。” 说完,他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原本他募捐的对象不在这家酒楼身上。 因为他知道这家酒楼背后的关系是总镇署的杨国柱,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应该对这家酒楼出手。 可现在其他铺子都不做生意了,只有这家酒楼大张旗鼓的打开门做生意,而且生意还这么好,加上杨国柱落入匪手的消息早已传到大同城,这家酒楼的后台也没有那么硬了。 将来杨国柱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一定,就算活着回来,也未必还有机会留在大同做总兵,很大可能是被下狱问罪。 “留下一个人看着马,其他人随我进去。”胡明义迈步走上酒楼的门前的石阶。 几个差役抬着木箱跟在后面一同进了酒楼。 一进来,胡明义才发现,真的像手下差役说的那样,酒楼里面有不少人在。 不过,这些人从穿着打扮上看,除了为首的一人穿着较好外,其他人都是一身下人的装束,完全不像能在这家酒楼用饭的人。 “原来是钱先生,小的给钱先生行礼。”酒楼内,穿着较好的中年人朝进到酒楼内的胡明义拱了拱手。 胡明义微微一皱眉头。 只觉得眼前这个人有些面熟,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第一千五百三十八章 遇代王府长史管家 中年人似乎看出胡明义没认出来自己,便自我介绍道:“小的是代王府史长史家中的管家。” 说起自己身份的时候,他面露得色。 虽说大同历任巡抚都有暗中监视代王府的责任,可代王府在大同的地位十分超然,一般势力面对代王府,无不退避三舍。 “我想起来了。”胡明义恍然大悟,旋即问道,“你既然是史长史的管家,带这么多人到这里来做什么?” 一个长史管家带着下人来大同城最大的酒楼,他不认为这些人是来酒楼吃饭的。 长史管家挺着胸脯说道:“小的奉了代王之命,特来找城中的富户募捐,所得银两,全部用来赠与守城的将士。” 听到这话的胡明义,脸色陡然难看起来,他没想到代王府把主意打到了募捐上面来。 他不认为代王府募捐到的银子会交给守城的将士,以代王府的贪婪,募捐到的银子很可能全部揣进代王的腰包,就连一两都不会用在守城上。 “你回去告诉史长史,募捐的事情就不劳烦他了,我巡抚衙门会做。”胡明义对面前的长史管家说。 不希望此人打着为守城将士募捐的旗号,大肆捞取银两。 长史管家眉头微微一蹙,不满的说道:“如今大同城陷入乱匪围困治下,我们代王身为宗藩,好心为守城将士募捐,难不成胡先生觉得代王不配这么做吗?” “你休要胡说,我何曾说过代王不配的话。”胡明义见对方倒打一耙,脸当即一沉。 长史管家的脸就像变脸一样,挂起了笑容,道:“胡先生既然也认为代王府应该在守城上面略尽绵薄之力,那小的就继续了。” 说着,他身形一转,面对着柜台后面的酒楼掌柜,冷冷的说道:“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奉劝你一句,这个银子你是掏也得掏,不掏也得掏,不然你就是勾结乱匪,现在就拿了你见官。” 胡明义脸色变得铁青。 这哪里是募捐,简直就是巧取豪夺。 “史管家,你应当清楚这里背后的东家是谁,抢银子抢到这里来了,就怕你有命拿,没命花。”酒楼掌柜面对代王府长史的管家,不见丝毫畏惧。 啪! 长史管家一巴掌拍在了柜台上,冷着脸说道:“给脸不要脸的东西,你以为还是以前呀,告诉你,你背后的主子杨国柱已经投靠了乱匪,是大明的乱臣贼子,你信不信,只要代王府一句话,便查抄了你的酒楼!” “你,你胡说,杨总兵不可能背叛朝廷,投靠乱匪的。”酒楼掌柜激动地喊道,身上的气势不自觉的弱了下来。 杨国柱有没有投靠乱匪他不清楚,但成了乱匪俘虏的事情却早已传回大同,如今杨家在大同城好几处产业都出现了不稳。 好在杨国柱的总兵余威还在,勉强维持住了局面。 可万万没想到,代王府会毫不顾忌的第一个扑上来对杨家的酒楼下手。 长史管家冷笑一声,道:“少废话,别说杨国柱已经背叛了朝廷,就算他还在,我们代王府要做的事情,他也不敢阻拦,你可想要想好了,得罪了我们代王府,到时候别说这家酒楼,就算是你,也会以同匪的罪名抓入大牢。” 说完,他眼睛四处打量着酒楼的四周。 “这!”酒楼掌柜面露迟疑,最后求助的看向胡明义。 胡明义装作没有看到对方求助的眼神。 这个时候他也看明白了,代王府盯上了杨家的这座酒楼。 长史管家打量了一圈酒楼后,回过身对站在后面的胡明义说道:“胡先生是来吃饭的吧,小的这就让酒楼的人为胡先生准备饭菜。” “我不是来吃饭的。”胡明义面无表情的说道。 长史管家笑眯眯的说道:“胡先生既然不是来吃饭的,那小的就不留胡先生了,一会儿酒楼就要关门歇业,不接待客人了。” 以主人的身份,他直接下了逐客令。 “我来酒楼募捐的。”胡明义朝身后的差役勾了勾手,示意把木箱抬上来,旋即对酒楼掌柜说道,“城外的乱匪一旦进城,掌柜你的这家酒楼怕是难以保住,为了自家的酒楼,不如拿出一点银子支援一下守城的将士。” 然而酒楼掌柜还没说话,站在柜台前的长史管家开口说道:“原来胡先生也是为了大同城募捐,这样吧,胡先生不如先回去,等我们代王府从这家酒楼募捐完,再亲自给你们巡抚衙门把银子送过去。” “不用了,我们自己会拿。”胡明义走向柜台。 代王府盯上的东西,他知道杨家的这家酒楼肯定保不住了,这让他决定借此机会从杨家的这座酒楼掌柜手中多募捐一些银子,反正最后酒楼也只会便宜代王府。 “胡先生这么做不太好吧!小的已经说过了,会把银子送过去。”这一回轮到长史管家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他已经视杨家酒楼为囊中之物,任何一两银子都是他们长史的东西。 胡明义脸一沉,道:“怎么?巡抚衙门做什么事情还要你一个长史身边的下人来置喙?” “巡抚衙门的差事,小的自然不敢多嘴,可募捐银子这么大的事情,总要酒楼东家同意才行,总不好强要吧!”长史管家对着胡明义说。 胡明义轻蔑的瞅了对方一眼,道:“那也是掌柜自己的事情,轮不到你一个下人在这里插嘴。” “胡先生这是不打算给代王府面子了?”长史管家眼睛眯了起来。 胡明义冷哼一声,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在我面前谈代王府的面子,就算你家老爷史长史在这里,都不敢这么和我说话。” 长史管家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代王府的名号虽然好用,可在巡抚身边的幕僚身上,未必那么好使,毕竟他只是代王府的一个下人,甚至连代王府的下人都算不上,只能算是代王府长史身边的下人。 “掌柜的,想好捐多少银子了吗?我告诉你,这笔银子将会用在守城上面。”胡明义不再理会史长史家中的那名管家,只是看着柜台后面的酒楼掌柜。 第一千五百三十九章 酒楼掌柜先是看了看长史管家,又看了看胡明义,神情犹豫不定。 以总镇署杨家现在的情况,他不敢得罪代王府的人,也不想得罪巡抚衙门的人,两边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人。 “我也不和你多要,拿出一百两银子,算是你们酒楼的募捐。”胡明义一点也不管酒楼掌柜是否愿意,让人直接把差役抬来的箱子放在柜台上。 酒楼掌柜面色一苦,满脸苦笑的说道:“自打乱匪出现在大同城外,小店的生意一日比一日差,一百两银子实在太多,小的想掏也掏不出来呀!” “那你打算给多少?”胡明义看着酒楼掌柜。 酒楼掌柜略微沉思。 想到对方是巡抚衙门的人,不好一两都不给,他便道:“二十两如何?” “打发叫花子呢,信不信巡抚衙门立刻查封了你的酒楼。”胡明义脸沉了下来。 代王府能够拿着杨国柱的人要挟酒楼掌柜,他们巡抚衙门更是有能力借着杨国柱作为借口,对酒楼进行查封。 这一点代王府都做不到。 面对胡明义的威胁,酒楼掌柜满面苦涩。 换做以前杨国柱还坐镇在总镇署的时候,绝不会发生这种事情,就算是代王府,也不敢打他这家酒楼的主意。 “胡先生,你这张口就是一百两。不觉得太多了一点吗?依小的看,二十两就不少了,大不了多走几家铺面,还怕缺了银子。”长史管家站出来为酒楼掌柜站台。 虽然酒楼掌柜还没有答应,可在他眼里,这家酒楼已经是代王府的产业,哪怕杨国柱活着回来也没用,代王府吃进肚子里的东西,没有人能够再拿回去。 胡明义看着帮腔的长史管家,道:“所有募捐到的银子都会用在守城将士的身份上,用来抵御城外的乱匪,难不成你愿意替他把欠缺的银子不上?” “守住大同城是你们衙门应当应分的事情,凭什么让代王府出这份银子。”长史管家一听要自己补上差的那八十两,立即叫嚷起来。 胡明义冷冷的说道:“别忘了代王府也在大同城内,一旦大同城被乱匪攻入,代王府同样逃不掉。” “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敢找我们代王府募捐。”长史管家脸一沉,说话变得不客气起来。 胡明义轻蔑的哼了一声,道:“你不过是个下人,还替不了代王府做主,换做你家老爷史长史还差不多。” “你!”长史管家脸色十分的难看。 胡明义不再搭理对方,重新看向柜台后面的酒楼掌柜,说道:“酒楼捐出来的银子是用来守卫大同城,对你们同样有好处,一百两银子对你们这样一个酒楼来说,并不多。” 他目光打量了一下酒楼内的摆设。 四牌坊是大同城最繁华的街道,这家酒楼是四牌坊最大的一家酒楼,背后有总镇署撑腰,生意好得不得了。 “不敢期满先生,小的实在是拿不出这么多银子。”酒楼掌柜满面苦涩的说。 自从乱匪攻打高山城和聚落城的消息传进大同城,酒楼的生意便一日不如一日。 如今乱匪更是炮轰大同城,他已经准备关门不再营业,却还没来得及上门板,就被代王府的人闯了进来,想要谋夺他的酒楼。 后来更有巡抚衙门的人找酒楼募捐。 可他知道,今天酒楼一天都没有几桌客人,而账上的银子早在几天前就被杨家的人拿走了。 “你能出多少?”胡明义看出对方似乎真的拿不出上百两的银子,便退了一步,由对方说个数。 至于一两银子不拿,肯定是不行。 既然他带人来到了酒楼里,就不能空手而归。 “三十,不,五十两。”酒楼掌柜伸手右手的五指在眼前一晃。 胡明义不想继续在这里耽误工夫,点头同意道:“那就五十两,拿出来吧!” 募捐的主要对象是城内的乡绅士族,像酒楼这样的铺面,募捐到的银子只是小头,不值得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从一百两砍了一半,剩下五十两,酒楼掌柜暗松了一口气。 能用五十两银子打发走巡抚衙门的人,对他来说不算吃亏,真要被巡抚衙门查封了酒楼,那才真的亏大了。 交代伙计去账上去回五十两银子,他恭敬的把银子交给了巡抚衙门的差人。 “走,去下一家。”收了银子的胡明义招呼周围的差役离开。 对于这家酒楼是落入代王府的手里,还是被杨家保住,他丝毫不关心。 对他来说,募捐到银子,守住大同城,才是最紧要的事情。 从酒楼出来,胡明义上了马。 旁边有差役看着马背上的胡明义问道:“先生,接下来咱们去哪?” “你们几个人,沿街去商铺,找他们的掌柜募捐。”胡明义用手在几个差役的身上一指,旋即又道,“其他的人跟我走。” 说着,他双脚轻轻一磕马腹,催动胯下马前行。 那几个被吩咐去各家商铺募捐的差役脸色均是一喜。 这样的差事对他们来说是一件美差,只要不得罪背景厉害的商铺,每个人都能从中分润到不少好处。 而且有了巡抚衙门的大旗,比巡抚背景还大的商铺并不多。 胡明义骑马走在前面,跟在后面的差役一路小跑紧随。 左拐右拐之下,来到了一处大宅子的门外。 朱漆的木门,上面挂着一个大大的门牌匾,写着曾府两个烫金大字。 “去叫门!”胡明义用手一指曾府的大门。 打他后面走出来一名差役,几步小跑上了石阶,来到木门前,伸手叩打木门上的门环。 砰!砰! 门环连续叩打木门几下,发出沉闷的响动。 时间不长,门里传来脚步声。 敲门的差役这才停手。 随着吱的一声门响,木门被人从里面打开,门房探出了脑袋。 他看着门槛外面的差役,出言问道:“这位差官你找谁?” “我是巡抚衙门的,我们胡先生专程来拜访你们家的曾老爷。”差役回身用手指了指身后的胡明义。 门房目光绕过眼前的差役,看向后面。 当他看到胡明义后,一眼认了出来,对方前些天刚来过他们曾府。 第一千五百四十章 乡绅 “原来是巡抚衙门差官,快里面请。”门房把曾府的大门打开,让出一条路来,给外面的人进去。 来人是巡抚身边最信任的幕僚,他一门房自然不敢让这样的大人物在外面等候,就算家中老爷知道巡抚幕僚来了,也要亲自出来相迎。 有差役扶着胡明义下了马,并接过缰绳。 胡明义迈步走进曾府。 这会儿,早有曾府的下人进去通报。 曾府是几进的大院子,曾家的祖上是嘉靖年间的进士,告老之前做过承宣布政使司左参议,从三品的高官。 自此后,曾家再无进士,只出过两个举人,三个秀才,如今曾府的老爷便有着一个秀才功名。 走进前院,曾家老爷从里院迎了出来。 “哈哈,胡先生,今天怎么有闲暇光临鄙人的寒舍。”曾老爷满面笑容的迎向胡明义。 胡明义同样笑着说道:“曾老爷这里可算不得什么寒舍,整个大同府,能比得上曾老爷这座宅子的地方可不多。” “哪里的话,胡先生过赞了。”曾老爷又道,“不知胡先生百忙之中到我这里,有何关贵干呀?” 胡明义打量了几眼周围,笑呵呵的说道:“难不成曾老爷连被茶水都不愿意请在下喝一杯?” “哈哈,胡先生说笑了,一杯茶水曾家还是管的起的,只是怕家中的茶水太差,入不了胡先生这位贵人的嘴。”曾老爷打趣道。 却没有任何情胡明义进去坐坐的意思。 “曾老爷家中的茶可是比巡抚平时喝的都好,又怎么会差呢!”说着,胡明义自己往里走去。 他来过曾府,知道曾家用来招待客人的偏厅在什么地方,所以直接朝偏厅走去。 曾老爷一看拦不住,急忙跟上前去,嘴里说道:“家中有客人,我怕唐突了胡先生,不如去曾某的书房看一看,管家,带胡先生去书房,顺便把刚到的新茶烧一壶。” “是。”跟在旁边的管家答应一声。 走在前面的胡明义一摆手,道:“用不着这么麻烦,我正好也想见见曾老爷的客人,我想曾老爷不会不愿意吧!” 说完,他继续朝偏厅走去,完全不在乎曾老爷是否愿意。 曾家老爷见拦不住了,只好任由胡明义去偏厅。 曾家的宅子虽然不小,却是标准的北方宅院,没有南方大宅院那种粉墙环护,绿柳周垂,山石点缀,小溪环绕的景象,却多了一分北方的厚重。 来到偏厅门外,听着里面传出的阵阵话语声,胡明义抬手一推屋门,迈步走了进来。 他的突然闯入,使屋中的话语声顿时消失。 屋中人的几道目光同时看向了刚刚被推开的房门。 “哟,几位老爷都在呀,正好省了我再去一一拜访了。”胡明义见到屋中曾老爷的这些客人,都是大同城城中有头有脸的乡绅,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与胡明义不同,屋中的人见到胡明义后,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前不久胡明义打着守卫大同城的名义,逼迫他们募捐了一笔银子用来守城,如今又见到胡明义,在场的几个人里,没有人还能高兴的起来。 “见过胡先生。” “胡先生好。” 屋中的几个人,心中哪怕再不愿意,可见到胡明义,还是纷纷站起身拱手问好。 胡明义一边笑着点头回应,一边走向偏厅的主座。 待他坐下后,便对屋中其他人伸手示意道:“都坐,都坐,用不着这么见外,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前不久还打过交到。” 众人纷纷落座。 “管家,还不上茶!”胡明义冲着曾府管家说。 管家偷偷看向曾老爷。 见曾老爷朝他微微点了点头,这才离开去准备茶水。 胡明义见自己进屋后,不再有人说话,便笑着说道:“咱们算是熟人,不用这么生分,我进来之前大家聊的挺热乎,继续说,继续说。” 然而,屋中没有人说话。 “怎么都不说话了?没关系的,继续说,要不然曾老爷你先起个头,不管怎么说这里也是曾府。”胡明义对坐在下首的曾家老爷说。 被点到名字,曾老爷只好站起身,苦笑的说道:“胡先生有什么话,或是巡抚大老爷有什么指示尽管直说,在下几人在这里听着。” 在座的几个来自其他各家的老爷,这时候都看向胡明义。 城外乱匪攻城,正是衙门最忙的时候,作为巡抚幕僚的胡明义这个时候来曾家,他们都知道,定是巡抚那边有什么事情。 “既然曾老爷这么问了,那我就直说了。”胡明义目光在在座的几个人身上一一看过,旋即说道,“其实事情不大,和上一次一样,希望几位老爷能够带头募捐一些银两出来,用来守卫大同城。” 话音刚落,座位上一位脸上留有长须的乡绅开口说道:“前不久不是刚募捐了一笔银子,怎么还要,各家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了,总不能守城的事情都由我们这些人来做吧!那还要官府做什么。” “听说黄老爷前不久刚纳了一房小妾,想必家中不缺少银子使唤。”胡明义看着说话的那名乡绅说道。 那黄老爷哼了一声,道:“守住大同城是你们巡抚衙门该做的事情,总不能一缺银子使,便朝我们这些人来要。” “胡先生,不是我们不愿意帮忙,实在是各家的日子也不好过,上一次捐出来的银子,已经是各家咬牙才挤出来的,可现在官府还要我们这些人捐银,各家实在是拿不出来了。”曾家老爷在胡明义面前为各家诉苦。 不过,这话胡明义根本不信。 大同城内要说有钱的人家,除了代王府,就要数眼前这些住在城内的乡绅了。 这些人家中不是出过进士,就是出过举人,城外那些上好的良田,有四分之一都属于眼前这些人。 城中的商铺,也有不少是这些人的产业。 而这些人家中几代在大同经营,比他们更有钱的,也只有代王府了。 第一千五百四十一章 胡明义来之前就已经猜到这些人不会为了大同城的安危,老老实实捐出银子,对于这些乡绅的反对声,他丝毫不意外。 跟这些乡绅要银子,等于从这些人身上挖肉,没有那么容易。 他知道。 上一次之所以能那么顺利的让这些本地乡绅出银子,一是因为第一次官府找他们募捐,二是有代王府出面。 即便如此,这些乡绅所捐银两加起来也才一千两出头,最后还被代王府分走近半。 不是这些乡绅没有银子,而是他们不愿意把银子拿出来用在守大同城上面。 “守大同城是你们官府的责任,总不能把守城的事情交给我们这些百姓去做吧!”黄老爷附和着曾家老爷的话。 其他的乡绅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脸上流露出来的态度明显和黄老爷与曾家老爷一样。 胡明义看了看曾家老爷,又看了看那位黄老爷,道:“二位说的都有道理,可有一点不知在场的诸位想过没有,万一乱匪攻进大同城,几位的家财是否还能保得住?” “为了抵御乱匪进入大同城,我们也是捐出了银子,是出过力的,这一点胡先生你应该清楚。”黄老爷对胡明义说。 “就是,我们也是出过力气的,总不能让我们一家老小都去城头上守城吧!” “没错,我们捐了银子凭什么还找我们要银子,官府的事情总不能全让我们干了吧!” “银子绝不能在捐了,各家也都不富裕,总不能官府一缺银子就找咱们要吧!” “对,不捐,谁知道咱们捐出去的银子最后会落到谁的手里。” 偏厅里的几个乡绅纷纷开口拒绝为守大同城捐银子支持。 胡明义眉头一皱,冲着外面喊道:“茶呢,怎么这么久还没准备好。” “来了,来了。” 随着话音落下,曾家管家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在他身后,跟着两名婢女,每个人手中都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了几只茶杯。 “先生您的茶。”管家从其中一个婢女手中托盘上拿下一只盖碗,放在胡明义手边的桌子上。 随后,又拿了一只盖碗,送到自家老爷跟前。 屋中剩下几个乡绅,皆是由两名婢女把茶水端送到跟前。 胡明义端起手边的盖碗,拿起杯盖,拨了拨杯中茶水,笑着对曾家老爷说道:“曾老爷,你家中的茶不错。” “胡先生过誉了,只是些普通的粗茶,和巡抚大老爷喝的远不能比。”曾家老爷自谦的说。 胡明义把茶水到嘴边用鼻子闻了闻,随即说道:“好茶,好茶,巡抚那里可是比不得曾老爷,喝不起这么好的茶,想必冲泡这一壶茶水所用的茶叶,需要不少银两吧!” 说着,他撩起眼皮看向曾家老爷。 “这就是普通茶叶冲泡出的茶水,远没有胡先生夸赞的这么好。”曾家老爷坚决否认自家的茶叶珍贵。 胡明义慢慢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曾家老爷说道:“如此好茶,在曾老爷的眼里居然只是普通,看来曾老爷平常喝的茶肯定更好。” “不,不,不,曾某平时喝的茶就是这种,绝无更好的茶。”曾家老爷连连否认。 胡明义脸骤然一沉,道:“曾老爷用不着在我面前哭穷,我奉巡抚之命来找几位募捐,难道几位一两银子不出就想打发掉我?还是说几位连巡抚都不放在眼里了?” 目光冷冷的在在座乡绅身上一一扫过。 “巡抚大老爷上一次找我们这些人募捐,看在巡抚大老爷的面子上,我们每家都拿出了一笔银子,这才过去几天,胡先生又来找我们要银子,这不太合适吧!”曾家老爷目光直视胡明义,丝毫没有退让。 胡明义用手捻了捻下巴上的胡须,道:“这么说曾老爷宁肯看着大同城失守,也不愿意为守卫大同城做一份贡献了。” “胡说,我何时说过这种话。”曾家老爷脸色难看的说。 胡明义冷哼一声,道:“你虽没有直接说,但话中明里暗里却带着这个意思,我有理由怀疑你们曾家暗中勾结城外的乱匪。” “放屁,我曾家老太爷是大明的臣子,家父是隆庆朝的举人,曾某也是万历朝的秀才,可以说曾家一家屡受国恩,又岂会做出背叛大明勾结乱匪这样肮脏的事情。”曾家老爷怒目圆睁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吃人一样的目光等着胡明义。 胡明义轻蔑的说道:“曾家既然没有勾结乱匪,那就证明给巡抚看,总不可能听你曾老爷空口白牙的在这里用嘴说吧!” “你想怎么证明?”曾家老爷盯着胡明义说。 胡明义轻轻一笑,道:“很简单,只要各位答应捐出一些银子支持巡抚守城,自然就证明了几位没有勾结乱匪,否则,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有勾结城外乱匪的嫌疑。” “胡说八道!” “对,胡说八道。” “你这是污人清白。” 在座的几位乡绅纷纷出言质问。 胡明义再次端起桌上的盖碗,放在嘴边吹了吹,同时嘴里说道:“清不清白我说了不算,几位说了才算数。” “不就是想要银子吗?告诉你没有。”黄家老爷怒气哼哼的说。 “对,没有,就是有也不给,我宁肯丢给街上的乞丐,也绝不让你们这些官府的人贪了去。” 一个个乡绅纷纷表明自己的态度。 胡明义啜饮一小口茶水,旋即说道:“机会留给几位了,但几位不愿意珍惜这个机会我也没办法,我只好回衙门如实禀报,到时候诸位会是一个什么下场,那可就不好说了。” 说着,他放下手中的盖碗,从座位上站起身。 “少在这里拿李巡府威胁我们,你们这样污人清白,我们找御史上本参奏他李巡府。”黄老爷大声说道。 能在大同几代传家,他们这些人哪怕没有当官,家族的人脉中也认识一些朝中官员。 曾家老太爷更是做过高官,曾经不少人受益,留下来的人脉虽然过去这么多年断了不少,可维持下来的仍有不少。 第一千五百四十二章 压服 巡抚地位虽高,却是一个外来户,而他们这些本土乡绅,在大同可谓根基深厚。 各衙门口小到无品小吏,上到带有品级的吏员,都和他们这些本地乡绅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要说有多怕巡抚,丝毫谈不上,毕竟巡抚想要顺利的牧守地方,需要他们这些本地的乡绅配合才行。 胡明义目光挨个在在座的乡绅身上打量。 在座的这些人,明显连一两银子都不会再捐出来。 “胡先生,若是来曾家做客,我曾某人欢迎,若为其他事情而来,就不必再开尊口了。”曾家老爷下了逐客令。 胡明义正眼看向曾家老爷,道:“曾老爷这是要赶走我呀!” “不管,只是城外有乱匪攻城,衙门中定是有不少事情要忙,胡先生在巡抚大老爷身边做事,想必有很多公务要处理,我们就不耽误胡先生忙正事了。”曾家老爷说道。 胡明义微微一摇头,道:“衙门里确实有不少事情,不过,都没有我现在做的这件事要紧,各位乡绅族老,只要你们拿出行动来支持巡抚守卫大同城,我立刻就走,绝不打搅诸位。” 说完,他看了看在座的这些乡绅。 “胡先生何必强人所难,强行留下,终究失了读书人的气度。”曾家老爷看着胡明义说道。 胡明义轻轻一摆手,道:“曾老爷所言的气度于我来说并不重要,大同城若是被乱匪攻陷,什么气度也都没了,偌大的曾府,怕是也会沦落成贼窝。” “放屁,曾家清清白白,怎会于贼人为伍。”坐在曾老爷身边的那位黄老爷出言为曾家说话。 胡明义哈哈大笑道:“曾老太爷肯定是我大明的忠臣,至于曾老爷是不是,还是等巡抚派人查过再说吧!各位,告辞。” 说完,他迈步往屋门方向走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曾老爷感觉到胡明义话语中的恶意。 可惜胡明义并没有回答他的话。 当胡明义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屋中众人说道:“各位还是早些回家吧!别等衙门的人到了各位家中,却找不到各位。” 说完,他抬起左腿迈到门槛外面。 “你们这么干,李巡府就不怕将来被朝廷怪罪吗?”曾家老爷看着胡明义的背影说。 胡明义头也不回的说道:“就算朝廷要怪罪,那也要等到乱匪被扑灭以后,只要乱匪还在围困大同城,城中便由我家巡抚说了算。” 说话的同时,他两条腿已经来到了门槛外面。 “等等。”曾家老爷冲着准离开的胡明义喊道,“我们答应了,愿意出一笔银子交给衙门拿去用来守城。” “志文兄,你怎么能答应他。”黄家老爷一脸怒其不争的说。 在座的其他几个乡绅脸色都不好看。 曾家老爷对他们说道:“我要是不答应,衙门就会派人去各位的家里,进行查抄,到时候各家损失只会更大。” “他敢,莫非没王法了不成。”黄家老爷怒拍座椅扶手。 正要离去的胡明义转身退了回来,笑着说道:“曾老爷是明事理的人,何况募捐到的银子全部用来守城,对各位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毕竟城外的乱匪不除,对各位来说始终是一个威胁。” “志文兄,难道你就真的愿意受他的胁迫?”黄家老爷看着曾家老爷说,至于胡明义他理都不理会。 “对,咱们不能受他的胁迫,大不了咱们联系京中的御史,上本参他们,总之,大同不是他一个巡抚就能一手遮天的。” 在座其他的乡绅纷纷叫嚣。 曾家老爷面露无奈的说道:“我何尝想这么做,可几位想过没有,大同城已经被乱匪围住,咱们就算想要找御史参奏巡抚,也要能出城才行,在此之前,大同城已是巡抚一人说了算。” 之前还叫嚣着要去京城找御史的人,这会儿都不在说话。 “还是曾老爷明事理。”胡明义退回到屋中,看着座位上的几个人说道,“其实我根本不介意几位是否愿意捐银子,是巡抚想要给你们一个机会。” 回到之前的主位上,他端起桌上的盖碗,喝了口里面的茶水。 曾家老爷面朝胡明义说道:“我们可以捐一笔银子用来守卫大同城,但巡抚要保证这是最后一次,绝不允许再用这个借口,逼迫我们捐出银两。” “这一点你们大可放心,李巡抚不是为了贪下那点募捐银两,完全是为了大同城的安危,才不得不找你们募捐。”胡明义说道。 过了这一次,本来他也没指望还能再从这些乡绅手中要出银子。 曾家老爷转而看向其他乡绅,说道:“刚刚胡先生已经答应了,这次是最后一次,为了大同城的安危,各位就再出一次银子。” “黄家出五十两。”黄家老爷脸色阴郁的说。 “二十两。” “三十两。” “十五两。” 随着在场乡绅一个接一个的报出自己所捐银两数目,坐在主位上的胡明义脸色越来越黑。 每家所捐赠的银两,还没有他从杨家的酒楼中拿到的银子多。 “凑个整,曾家出八十五两。”曾家老爷等其他人说完了捐赠银两的数目,自己最后报出了一个数字。 啪! 胡明义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斜搭在杯沿上的杯盖震落到桌面上,杯子里的茶水也有不少溅射出来。 “几位要是不愿意接受募捐,我绝不强求,不过,等衙门的人找上门,别怪我没提前提醒过几位。”胡明义目光阴冷的在这些人身上一一扫过。 要是这些人还不识趣,他准备回去就请巡抚准许出动衙役,前往这些人家中查找他们勾结城外乱匪的罪证。 他不指望能查出什么勾结乱匪的证据,但他保证,只要衙役进入这些人家中搜查,所造成的损失,一定比这些乡绅老老实实捐出的银子损失更多。 “胡先生先不要生气,你要觉得太少,那你说个数目。”曾家老爷连忙出言安抚胡明义。 心中也明白刚刚他们说出的数目太少了一些,与他们的身份不相匹配。 第一千五百四十三章 退路 一番讨价还价之后,乡绅们凑出了一千多两不到两千两的银子。 胡明义心满意足的从曾府离开。 银子虽然不多,可城中的乡绅不止这几位,还有一些商铺零零散散的也要捐出一些银两出来。 他有信心凑出五六千两银子。 送走了胡明义,曾府偏厅内的气氛明显活跃了许多。 “这两次募捐加起来,我都出了七八百两银子了。”黄家老爷脸色难看的说。 曾家老爷安抚道:“忍忍吧,好在就这一次了,就当用银子给自己买一个平安。” “官府的话也能信?”黄家老爷嗤之以鼻,旋即说道,“官府从咱们这些人身上要银子习惯了,以后怕是少不了还会开口要。” 曾家老爷眉头微微一蹙,道:“不至于吧!他李巡府总不能连脸面都不要了吧!” “这些做官的有几个要脸的,依我看,咱们就应该发动各家的人脉,弄几个御史好好参奏他们一本。”说话的是一个长脸乡绅。 其他几个乡绅纷纷点头,认同长脸乡绅的提议。 “对,应该参奏他,这种欺压百姓的恶官根本不配做大同的巡抚。”黄家老爷也说道。 几个乡绅的目光都看向曾家老爷。 曾家老太爷中过进士,做过承宣布政使司参政这样的高官,论家族实力,也是这些人里面势力最大的一家。 涉及到和几家有关的事情,往往都是由曾家来带头。 坐回到主位上的曾家老爷端起管家新换的热茶,嘴里说道:“就算要找御史参奏这位李巡府,也要等打退城外的乱匪再说,朝廷这会儿还指望这位李巡府守住大同城,又怎会因为几个御史的参奏,就罢免看一个巡抚。” “如此说来,咱们还要忍下这口气了!”黄家老爷脸色难看的说。 曾家老爷吹了吹杯中的热气,说道:“暂时只能先忍住,一切还要等乱匪退兵才好操作其他。” “要是李巡府派那个胡先生还来找咱们要银子怎么办?”长脸乡绅问道。 他的话也说出了其他乡绅心中所想。 虽然百八十两银子他们谁都不是太在乎,可就这么凭白给官府贪去,一点好处也得不到,没人甘心做这种亏本的买卖。 曾家老爷说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咱们没有别的选择,难不成为了点银子,像城外的乱匪一样,跟着一起造反?” 话说的有些重,在座的乡绅没有吭声。 他们不是普通百姓,也不是卖儿卖女的佃户,他们这些人每个人都是有家有业,虽然没有官身,可在本地的影响力,给个知县都不换。 除非脑子抽抽了才会抛家舍业去造反。 “该死的,要不是乱匪围城,咱们又怎么会被他李巡府接连逼迫募捐了两次。”黄家老爷恨恨地说。 捐出的银子要自家出,这就跟从他身上割肉一样。 曾家老爷放下手中的盖碗,对黄家老爷说道:“行了,银子都出了,先不提了,还是先商量商量城外乱匪的事情吧!” 几家乡绅来到曾家,自然不是提前知道了胡明义要来募捐银子。 之所以人这么齐的都聚在曾家,是因为城外被乱匪围困,凑在一起想要想出一个对城外乱匪的态度。 每个人都家产颇丰,一旦乱匪进城,损失最大的将会是他们。 “巡抚衙门不是刚派人从咱们几个人身上募捐了一笔银子用来守城,那就让官府去守城,咱们操什么心。”黄家老爷说道。 一旁的长脸乡绅附和道:“收的没错,守城是官府的事情,咱们能有什么办法,还不是要看官府能不能守住大同城。” “你们真要是这么想的,今天也不会都到我府上来。”曾家老爷哼了一声。 城外炮火连天,寻常百姓躲在家中都来不及,又怎会冒险出门去其他人家中串门,除非有比留在家中更重要的事情去办。 曾家老爷见没有人说话,只好继续说道:“有什么话直说,咱们这些人交往多年,没什么不能说出口的。” 说完,他目光在其他人身上一一扫过。 “志文兄既然这么问了,那我就直说了。”黄家老爷第一个开口。 曾家老爷轻轻颔首,示意他说下去。 黄家老爷继续说道:“我们都知道曾家以前和虎字旗有不少生意上的来往,就在虎字旗造反之前,来往都没有断,所以我们希望志文兄能够替我们给城外的乱匪带个话。” “这个话带不了。”曾家老爷当即一摇头,旋即说道,“曾家是清清白白的人家,又怎么会跟乱匪有勾结,自从知道虎字旗反出我大明,曾家便不再与他们有所往来。” 黄家老爷看向曾家老爷,说道:“志文兄,咱们几家交往这么多年,你又何必瞒我们,前不久家中下人还曾见到一个虎字旗的伙计去了你们家,这总不是假的吧!” “胡说,虎字旗在大同的铺子早就关门了,伙计也都逃的逃散的散,怎么来我家中。”曾家老爷绝口不认。 黄家老爷说道:“行了志文兄,我们又不是官府,更不会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向官府告发,说实话,我们这趟过来,是希望能从志文兄这里找到一条退路,万一大同城有失,总不能一家老小跟着一起陪葬。” “是啊,志文兄你就帮帮我们吧!看在多年的交情上,志文兄你总不能看着我们家小都落入匪手吧!”长脸乡绅同样请求道。 曾家老爷迟疑了片刻。 他道:“你们想怎么样?” “我们只希望志文兄给城外的乱匪带句话,只要他们肯退兵,一万两,三万两,还是五万两,尽管说个数,我们几家愿意凑出这笔银子,只求他们去攻打其他地方,不在攻打大同城。”黄家老爷说出心中的要求。 曾家老爷看着其他乡绅,问道:“你们也是这个意思?” “对,我们都是这么想的。”长脸乡绅回应道。 在座的其他乡绅也都点头附和。 曾家老爷哼了哼,道:“刚才巡抚衙门的人来要银子,你们一个个谁都不肯多给,这会儿倒是大方了,张口闭口就是上万两。” 第一千五百四十四章 连襟 包括黄家老爷在内的所有乡绅都没有接话。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宁可话银子买乱匪退兵,也绝不可能把银子给官府用来守卫大同府。 道理很简单,乱匪一旦进城,像他们这种大户人家必将成为乱匪盯上的目标,而官府守住大同城,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好处,顶多保持以前的模样。 曾家老爷手指轻轻敲打座椅扶手,面露沉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你们真的愿意用银子买乱匪退兵?” “只要乱匪能主动退兵,多花一些银子我们都愿意。”黄家老爷说道。 其他的乡绅点头附和。 曾家老爷想了想,说道:“如今乱匪已经拿下了阳和道,左卫道,如果再拿下大同城,整个大同将会落入乱匪手中,如此大好局面,乱匪未必会退兵。”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不行,乱匪的前身是虎字旗,是咱们大同的一家商号,商人从来都逐利,不攻城就能白得一笔银子,这样的好事,他们没有理由不同意。”长脸乡绅说。 听到这话的曹家老爷轻轻一摇头,道:“普通的流匪收你们几万两银子,说不定有可能退兵,但这个虎字旗不一样,你觉得他们会缺你们的几万两银子吗?” “动起刀兵哪有不缺银子的,何况又是白得的银子,不试试怎么知道不成。”黄家老爷说道。 能用银子解决的事情,他还是希望能够花钱免灾。 曹家老爷抿着嘴一摆手,道:“虎字旗能在短短几年的时间内让生意遍布大明北方,那刘恒绝不是一个短视之人,如今大同城内缺兵少将,他绝不会为了区区几万两银子,放弃这么好一个攻占大同城的机会。” “那就用几万两银子换乱匪进城后不得骚扰在座的家院。”黄家老爷说。 边上的长脸乡绅附声说道:“对,不能退兵,就用银子买他们进城后保证咱们各家的安全。” “这倒可以,不过,还要问过乱匪那边会不会同意才行。”曹家老爷内心中同样不希望家中遭受乱匪洗劫。 黄家老爷说道:“既然志文兄你也同意,那就请你联系城外的乱匪,把咱们的要求告诉他们。” “今时不比往日,哪有那么容易出城,如今四门紧闭,城头上都是官府派去守城的兵将。”曹家老爷皱着眉头说。 黄家老爷轻笑道:“这个容易,只要花些银子,自然有人肯放咱们的人出城,我记得南城门那边守城的一个把总和曾家是连襟。” “二房那边的,和大房没关系。”曹家老爷脸色难看的说。 曹家作为诗书传家的人家,瞧不上丘八人家,换做是个参将还差不多,一个把总根本入不了他这个曹家族长的眼。 而二房的人和一个把总娶了同一人家的女儿,让他这个曹家族长觉得丢了曹家的人,始终不愿提起。 “可以让曹二爷出面,联络一下他们家的那位联姻,银子咱们出,只希望他放咱们的人出城一趟。”黄家老爷看着曹家老爷说道。 曹家老爷脸色不好看的说道:“要去你们自己去,我是不会出面的。” 因为二房连襟的关系,大房和二房关系闹得很僵,他这个大房的人,做不出来低声下气的去求二房事情。 “志文兄只需把曹二爷请来便可,求人的事情我们来说。”黄家老爷听说过曹家长房和二房之间的矛盾,所以主动把事情承接过来。 曹家老爷勉强的说道:“就依你所言,人我给你们找来,至于收买南城门把总出城的事情,由你们来说。” “就这么说定了。”黄家老爷点了点头。 长脸乡绅这时插言道:“那就劳烦志文兄派下人去把曹二爷请来吧,外面乱匪的炮声不断,乱匪随时有可能进城,所以出城联络乱匪的事情应当越快越好,不宜耽搁太久。” “管家,”曹家老爷喊来管家,交代道,“去把二爷请来过,你亲自去。” “小的这便去。”曹家管家答应一声,从偏厅退了出去。 曹家婢女进屋给座位上的乡绅重新换了茶水。 这些乡绅一边品茶,一边耐心等着曹家二房的曹二爷。 “城外的炮声是不是停了?”手中端着盖碗的黄家老爷往门外看了看。 坐在旁边的长脸乡绅侧耳倾听了一会儿,道:“还真是,炮声真的停下来了,乱匪不会是已经杀进城了吧!” “不可能,从炮声响起到现在连半天都没有,大同城就算缺兵少将,乱匪也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攻进城内。”黄家老爷抿着嘴摇晃着脑袋,不认为乱匪已经进城。 曹家老爷同样也想知道外面是一个什么情况,安排几个下人去外面打探。 就在他安排下人离开不久,管家带着曹二爷来到了偏厅。 “哟,各位老爷都在呀!”曹二爷一进来,面带笑容的朝在座的乡绅抱了抱拳。 而这些乡绅也都拱手还礼。 曹二爷走到靠前的一张无人坐的空座前,一屁股坐了下来,身子斜靠在椅背上,嘴里对带他过来的管家说道:“管家,去给二爷我上壶热茶,要碧螺春,早就听说家里前不久购进了一批上好的碧螺春,你可别拿次品哄弄二爷我。” 管家没动,目光看了看主位上的曹家老爷。 见曹家老爷点头同意,这才下去准备。 “大兄你这个家仆还真是个好奴才,只听你一个人的话,连曹家二爷我都指使不动他。”曹二爷哼哼唧唧的说。 曹家老爷脸色一沉,道:“行了,你不就是想要喝茶,他已经给你准备去了,坐着老实等着。” 语气中,很是不喜这位曹二爷。 “曹二爷,听说你的一个连襟是守南城门的一个把总,是不是真的?”黄家老爷面带笑容的问曹家二爷。 曹二爷上下打量了黄家老爷一遍,道:“黄老爷打听我那连襟,是不是有事呀!” “实不相瞒,确实有一点小事需要曹二爷的连襟帮忙。”黄家老爷说道。 一听真有事找自家连襟,曹二爷身子坐正,上半身往黄家老爷那边靠了靠,嘴里说道:“什么事?要不要紧?” 第一千五百四十五章 买平安 “不算什么大事,只是想让二位那位连襟,安排人出城一趟。”黄家老爷表现得仿佛再说一件小事一样。 嘶! 曹家二爷吸了口凉气,道:“城外都是乱匪,你们这个时候出城,全都不要命了。” “这你就别管了,只说能不能出城?”黄家老爷不想把去城外联络乱匪的事情告诉曹家二爷。 曹二爷好奇的问道:“你们出城想要干嘛?” “打听这些做什么,你让你那个连襟安排人出城不就完了,该给的好处不会少了他那一份。”曹家老爷一脸不耐烦的说。 曹二爷回过头看向大房的长兄,道:“话不能这么说,这个时候出城,我那个连襟是要担风险的,万一你们出城的事情传出去,我那连襟是要被抓起来治罪的,要是不问清楚,我可不敢带你们去找我那连襟。” “都说了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城中太危险,想要出城避一避。”曹家老爷不太高兴的说,对于二房的推脱心生不满。 曹二爷一摇晃脑袋,说道:“办不了。” “曹二爷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不太过分,我们尽量会满足。”黄家老爷看到出城的事情要闹崩,开始许诺好处,以求曹家二爷松口。 曹二爷喝了口茶水,放下盖碗后,道:“不是不帮你们出城,而是现如今的局面你们也都清楚,除非守城巡抚同意放你们出城,不然的话,就算城头上守城的将军,也没胆子开城门放你们离开。” 他以为在座这些人见大同城被围,害怕乱匪杀进城里,所以想要提前一步带着一家老小出城逃命去。 “哈哈,曹二爷误会了。”黄家老爷笑了笑,说道,“我们不出城,只派一两个人出城去城外的庄子看看,说实话,自打乱匪围困了大同城,最让人担心的就是城外庄子里的情况。” “对,只派人去城外庄子看一眼。”曹家老爷附和的点了点头。 听到这话的曹二爷看了看自己的大兄,讥笑一声,道:“几位都是大同城种有身份的人,乱匪攻城的时候不老实躲在家中避难,偏偏这个时候聚到我大兄家中,要说暗地里没点事情,搁谁都不会相信,大兄觉得我说的可对?” 曹家老爷没有接话,只是眉头皱了起来。 “真没有什么事,之所以派人出城,完全是因为担心城外庄子里的损失。”黄家老爷主动把话头揽了过来。 曹二爷轻蔑的一笑,道:“黄老爷既然这么说,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出城的事情恕我帮不上什么忙。” 说完,他重新端起桌上的盖碗,放在嘴边慢慢品尝。 “又不是什么大事,老二你这样拿捏就没有意思了。”曹家老爷语带不满的说。 大家族中的兄弟姊妹都是按照大排场,曹家老爷排行老大,而二房的曹二爷排行曹家兄弟中间的第二个。 曹二爷把盖碗从嘴边挪开,看着主位上的曹家老爷说道:“乱匪围城,城中官府和守军都在为守城做准备,东西南北四面城门也都关闭,这个时候大兄你说出城不是大事,那什么才是大事?难不成乱匪杀进城里才算大事。” 说着,他手中的盖碗重重的撩在桌子上。 里面的茶水洒出来了不少。 “曹二爷别生气,有什么话好好说,曹老爷也只是为出城的事情着急,并无其他恶意。”黄家老爷见两兄弟之间急了眼,急忙出言安抚。 曹二爷收回目光看向黄家老爷,说道:“黄老爷,你我心知肚明,你们各家在城外的庄子什么时候去看不晚,没必要赶在乱匪围城的时候出城去看。” “要不然就说实话得了。”长脸乡绅突然开口说话。 听到这话的曹二爷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道:“看来你们还真是有事瞒着我,大兄,你我也算是自家人,这么做不太好吧!” 目光最后落到坐在主位上的曹家老爷身上。 “不是要瞒你,而是事关重大,只有什么都不知道才最安全。”曹家老爷面无表情的说。 曹二爷眉头轻轻一蹙,犹豫着道:“你,你们不会是想要勾结城外的乱匪吧!” 随着他话音落下,屋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不,不会真的被我说中了吧!”曹二爷见没人搭茬,嘴里结巴了起来。 黄家老爷看了看主位上的曹家老爷,这才说道:“既然你说到了这里,我们也就不瞒你了,之所以要派人出城,确实是想要与城外的乱匪联络。” 哗啦! 坐在座位上的黄二爷一脸慌乱的站了起来,因为站起的太猛,撞到了旁边的桌子,桌上的盖碗滚落到了地上,摔碎成几瓣。 “慌什么慌,坐下!”曹家老爷冲着曹二爷呵斥了一声。 曹二爷迟疑了一下,最后慢慢坐了下来,嘴里苦涩的说道:“你们都不要命了,勾结乱匪被人知道,那是要抄家灭族的。” 说着,他恨恨的看了曹家老爷一眼。 大房的人牵扯到乱匪的事情里面,整个曹家都会因此被牵连,而他这个二房出身的曹家二爷,更是想躲都躲不掉。 “先听黄老爷把话说完。”曹家老爷扳着一张脸说。 曹二爷想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扭头看向旁边的黄家老爷。 只听黄家老爷说道:“没有曹二爷你说的那么严重,大家之所以要联络城外的乱匪,完全是不想乱匪杀进城中,所以经过一番商议,决定各家出一部分银子,凑到一起,买通乱匪的头目,让他们从大同城外退兵。” “你们怎么想的,做事不过脑子吗?乱匪怎么可能为了你们的那一点蝇头小利选择退兵。”曹二爷语爆粗口。 只觉得眼前这些人都是一群蠢货。 黄家老爷解释道:“我们也想过,乱匪可能不会为了一点银子退兵,不过,这笔银子买不了乱匪退兵,就换咱们各家的平安,只求乱匪答应进城后,保证对咱们几家秋毫无犯。” “要是这样,也不是不可能。”黄二爷用手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嘴里问道,“你们打算出多少银子给城外的乱匪?” 第一千五百四十六章 退兵 “曹二爷觉得出多少合适?”黄家老爷没有直接说,而是反问对方。 曹二爷想了想,道:“银子少了肯定无法买通乱匪的头目,想要保住一家老小平安,怕是没有几千两银子都下来。” “几千两?”黄家老爷轻哼一声,道,“一家最少就要拿出几千两。” “这么多,几家加起来怕是过万两了吧!”曹二爷面带惊讶。 完全没想到这些人为了保自家一个平安,会下这么大本钱,怪不得这些人有了想要用银子买通乱匪退兵的想法。 换做他是乱匪头目,有机会白得上万两银子,说不定真就答应退兵。 黄家老爷看到曹二爷脸上惊呆住的模样,面露得意的道:“怎么样,现在还觉得买通乱匪退兵是痴心妄想吗?” 上万两的银子,能装满好几只木箱。 好在这么多银子由几家一起凑,要是换成一家出这笔银子,哪怕能拿出来也会十分吃力,起码他们黄家想要掏出这么大一笔银子,会直接抽干黄家多年攒下来的存银。 “乱匪不会退兵的。”曹二爷摇了摇头,道,“乱匪的背后是虎字旗,而虎字旗他们都了解,传说他们有着金山银海一样花不完的银子,区区几万两银子,不可能买通得了乱匪头目。” 听到这话的黄家老爷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着说道:“曹二爷的这个想法倒是和你大兄想的一样,不愧是一家人。” 曹二爷看向曹家老爷。 可惜曹家老爷仍然板着一张脸,很难从脸上看出什么。 “该说的都和曹二爷你说了,怎么样,想好了没有,要不要联络你的那位连襟,放我们的人出城。”黄家老爷看着曹家二爷说。 曹二爷眉头紧锁的说道:“你们真舍得白白送给乱匪上万两银子,其实我倒认为,大同城坚若磐石,乱匪未必能攻入城中。” “你说的这一点,我们何尝不知,但我们不能赌,一家老小的性命都在城里,能用银子买下一家人的性命和家产,一切是值得。”黄家老爷语气严肃的说。 坐在主位上的曹家老爷说道:“换做其他时候,自然相信大同城能守住,可现在不一样,大同城中的守军远不如城外的乱匪人数多,乱匪还是有很大机会杀进城中。” 大同城内守军兵力不足,在城中各家乡绅的眼里早已不是什么秘密,这也让城中很多人对守军守住大同城没有什么信心。 “我只是觉得白白把这么多银子给乱匪,实在太可惜了,而且这件事情一旦被朝廷知道,是要被问罪的。”曹二爷担心的说。 黄家老爷笑着说道:“放心,对于这一点我们早有防备,银子是不会提前给乱匪的,只有乱匪进城才会把银子交给他们,派去联络乱匪的人也只是个下人,出了事直接把下人推出去承担所有罪名,如此一来,官府就抓不到把柄。” “这个办法确实是个万全之策,如果乱匪攻不进大同城,银子也能省下。”曹二爷一副了然的表情。 黄家老爷说道:“曹二爷不会再拒绝了吧!” “既然你们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好了,我没理由再拒绝你们,何况这对曹家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曹二爷说道。 黄家老爷和在座的其他乡绅脸上露出喜色。 坐在主位上的曹家老爷更是说道:“既然老二你同意了,那就抓紧安排,此事宜早不宜晚,万一乱匪攻进城中,一切就都迟了。” “不急,有一件事我要提前说明白。”曹二爷看着在座的乡绅说道,“我可以帮你们联络我那连襟,但你们想要出城,肯定要花银子买通城中守将,总不能让我那连襟既担风险,又出银子吧!” 曹家老爷眉头一皱,语带不满的说道:“那能有多少银子,这笔银子曹家出了。” “大兄既然愿意拿出银子去打点城头上的守将,那我就不说什么了,天黑之前,我会派人把我那连襟请来,到时就由大兄你来交涉。”曹二爷对坐在主位上的曹家老爷说。 “可以,就由我来和你那连襟亲自说。”曹家老爷答应下来。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曹家的一名下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一进屋,下人先朝曹家老爷一行礼,随后说道:“老爷,小的已经打听清楚了,城外的乱匪攻城失利,暂时退兵了。” 话音刚落,几个乡就交头接耳低声谈论。 “看来乱匪也不行,几位,还要不要我把我那连襟找来?”曹二爷问向在座的乡绅。 黄家老爷说道:“按照商量好的计划行事,城外有十几万乱匪,失利一两次不算什么,只要有一次成功,结果就会不一样,何况,不管两边结果如何,咱们都不吃亏。” “那就等晚上我把人找来,这个时候把人找过来太显眼。”曹二爷见城外乱匪攻城失利也没能改变这些人的主意,干脆不再劝。 何况他也是曹家的人。 真要能买通了城外的乱匪,他这个曹家的人也能跟着一起沾光。 大同城北城门外。 虎字旗的几支炮队对大同北城一番炮击后,退离了北城墙。 几百门大炮对北城门的炮击,持续了将近两个时辰,返回的时候,每一门炮的炮管都热的烫手。 换做一般的城池,在这么多门大炮的轰击下,早就城倒墙踏了,可大同城的北城墙却仍然屹立在虎字旗大军的眼前。 “如何了?”刘恒问向回来复命的陈寻平。 陈寻平说道:“大同城的城墙比想象中还要难打,几百门炮打了这么久,只拿下了两边的控军台,而乾楼因为太坚固,没能彻底摧毁,到是角楼那边,短时间怕是不能再用了,还有官军在北城墙上安置的炮,应该都被咱们的炮炸毁,至于城上守军的死伤情况,暂时还无法确定。” “没了城外的这两座控军台,城中守军等于失去了两条手臂,接下来可以安心地攻打最外面的瓮城了。”刘恒拿起一面小旗子,插在大同城北城城外的两个控军台上面。 第一千五百四十七章 “东主,咱们什么时候攻城?”陈寻平出言说道,“属下担心耽搁太久,城中守军会再次修好城头上的望楼,这对接下来咱们的攻城不利。” 刘恒手指搓动下巴,目光看着眼前的沙盘。 注意力集中在大同北城和瓮城上。 “重炮什么时候到?”刘恒扭头看向自己的护卫赵武。 赵武说道:“刚收到消息,运送重炮的队伍最快也要过了明天午时才能赶到。” “没有重炮,属下也能拿下北面的瓮城。”陈寻平看着刘恒说。 刘恒想了想,道:“今天和明天上午让队伍休战,等重炮运来,再对大同城发动总攻。” “是。” 帐内的三个师正齐声答应。 随着夜幕降临,大同城外一堆堆篝火冒着明亮的火光,围绕着大同城四周。 刘恒手中端着大茶缸,人围着帐中的沙盘,转了一圈又一圈。 “东主休息了没有?” 大帐外面,响起了令刘恒熟悉的声音。 “没有休息,还在研究沙盘。”赵武的声音传进帐内。 帐中的刘恒听到帐外的声音,冲着外面说道:“是杨远来了吧!让他进来吧!” 话音落下,大帐帘子被掀开,赵武带着杨远从外面走了进来。 “参见东主。”杨远面朝刘恒躬身抱拳。 刘恒目光盯着沙盘,抬起右手朝杨远一挥手,道:“说说明廷那边的情况,咱们在大同闹出这么大动静,明廷不可能收不到消息。” “是。”杨远答应一声,旋即说道,“收到消息,太原,保定,真定,还有榆林镇,这四处各有一支兵马,正朝大同方向敢来,其中太原有一支两万多人的大军,预计三天后就能赶到。” 刘恒直起腰,从沙盘上收回目光,嘴里说道:“我还以为明廷会动用辽东的兵马,现在看来,在天启皇帝的眼里,咱们虎字旗不如辽东的奴贼威胁大,不过也对,咱们连大同都没有拿下,奴贼却把辽东的明军赶到了锦州和山海关一带。” “奴贼确实把京城里的那些朝中诸公打怕了,自打杨镐兵败萨尔浒之后,除了东江镇的毛文龙能威胁一下奴贼之外,明军在奴贼手中一败再败。”杨远说道。 刘恒喝了一口茶缸里的水,道:“明军在辽东,完全是败在了自己人手里,不然也轮不到奴贼在辽东嚣张。” “对了,辽东那边的暗谍送来消息,说奴贼在辽东有所动作,似乎要对锦州一线发动战争。”杨远说道。 刘恒哼了一声,道:“看样子奴贼从其他渠道知道了咱们在大同做的事情,想要在辽东捡便宜,可惜孙承宗还在辽东坐镇,辽东的兵马也一兵未动,他们占不到什么便宜。” “属下觉得也是,只不过太原派来大同的兵马对咱们来说多少有一些威胁,一旦咱们不能快一些攻下大同城,其他几路明廷的援兵会源源不断赶来,到时咱们兵力上很难在占优势。”杨远说道。 刘恒点点头。 太原派兵来援,虽然是预料中的事情,但还是对攻打大同城有所影响。 大帐的帘子突然被掀开,张洪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东主,刚才巡逻的战兵抓到了一个从大同城逃出来的百姓,据对方所说,他是城中曹家的下人,奉他们老爷的命令,出城来见东主您。”张洪说出自己的来意。 站在旁边的杨远开口说道:“大同城城内的这个曹家以前跟咱们虎字旗没少有生意上的来往,后来听说朝廷出兵要围剿咱们,才断了联系。” “原来还是有过合作的人,那更要见见了,说不定带来什么好消息。”刘恒笑着说。 杨远说道:“属下觉得,十有八九是曹家担心大同城守不住,提前来卖好,好能保住他们一家人的平安。” “属下也是这么觉得。”张洪认同的说。 刘恒笑着说道:“不管如何,人来了总要见一见,没准还能有什么意外的惊喜。” 张洪安排一名战兵去带曹家派来的下人。 时间不长,两名战兵押着一个年纪不算太大的汉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你就是曹家派来的人?”刘恒打量着眼前的汉子。 对方身材干瘦,身上穿着一身短打,进来之后就一直低着头。 “小,小的曹大喜,给大王磕头。”曹家下人哆嗦着跪倒在地,脑袋伏在两腿之间,不敢抬头。 刘恒道:“你们老爷有没有什么话让你带给我?” “有,有,有,我们老爷给了小的一封信,让小的务必亲手交到大王手里。”曹家下人哆里哆嗦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颤颤巍巍的举过头顶。 赵武走过来,双手接过信,检查了一遍,发现没问题后,这才转交给刘恒。 看完信上内容的刘恒,对跪在下面的曹家下人说道:“回去告诉你们老爷,信我已经收到了,送他走。” 招了招手,示意帐内的战兵带曹家下人离开。 “啊!”曹家下人见要这就让自己走,愣了一下,随后急忙说道,“我们老爷说让小的带话回去。” 刘恒笑着说道:“你回去告诉你们老爷,就说他的意思我知道了。” “小的一定把话带到。”曹家下人磕了一个头,这才站起来,随带他来的两名战兵离开了大帐。 大帐内的张洪见人一走,好奇的问道:“东主,曹家在信上写了什么?是不是和大同城有关。” “有关系,也没关系,你自己看吧!”刘恒随手把信给了张洪。 张洪拿到手里,急忙翻看起来。 信上写了一大堆阿谀奉承的废话,只有在最后几行,才写了来信的目的。 “这,这些乡绅真是够可以的,咱们还没进城呢,这就先想着向咱们示好了。”张洪一脸鄙夷的说,同时把信给了杨远。 刘恒淡笑一声,道:“这正说明城内的人不看好官军能守住大同城,这对咱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要是这么说,到是件好事,可东主您不会真的打算收下他们送来的两万多两银子,然后退兵吧!”张洪看着刘恒。 听到这话,刘恒哈哈一笑。 第一千五百四十八章 大战来临 看完信上内容的杨远这时说道:“曹家可没有送银子过来,咱们为什么要答应他们退兵?” “信上不是说了,曹家答应给咱们两万多两银子。”张洪皱着眉头说。 杨远冷哼一声,道:“两万多两银子要装多少只木箱,如今大同城四门紧闭,城头上都是守军,这么多银子,曹家拿什么送出城。” “他娘的,曹家这是根本没打算给咱们银子,用一封信连哄骗咱们。”张洪气得破口大骂。 这时杨远又道:“倒也未必是哄骗。” “空口白牙就想让咱们退兵,这还不是哄骗!”张洪眉头一皱。 杨远笑了笑,道:“咱们进不了城,自然是哄骗,可咱们要是进了城,那就不是哄骗了,想来曹家会乖乖把银子双手奉上。” “曹家还真是会耍小聪明,两头下注,想要占两头的好处。”张洪这时候也想明白了曹家的打算。 杨远笑着说道:“你要是心里不舒服,等进了城,可以去找曹家,到时候要多少银子他们都不敢不给。” “都进了城,谁还在乎那点银子,只要抄了代王府,要多少银子没有。”张洪不屑的撇了撇嘴。 大同要说最有钱的地方,不是官府,不是城中乡绅,而是已经传了十代代王的代王府。 刘恒点点头,说道:“进了大同城,除了城中的官署和几个粮仓,代王府也是重点出兵攻占的地方。” 手指指了指沙盘上标记代王府的那一处位置。 “东主放心,代王一家人绝对逃脱不掉。”张洪拍着胸脯保证道。 刘恒道:“我要代王一家人做什么,我要的代王府多年积攒下来的财富,不仅是金银绸缎,更有各种铺面,还有城外的田地,这些才是最要紧的东西。” 从虎字旗大军攻占新平堡开始,一路打下来,虽然每一次都取得胜利,也攻占下大量的边堡和城池,可各种开销所花费掉的银子也如流水般。 “代王一家人也不重要?”张洪眨巴眨巴眼睛。 刘恒轻轻一摆手,道:“像代王这样的宗藩,我根本不在意,也不在乎,我在乎的是这样的宗藩积攒下来的财富,还有土地,只要虎字旗掌握了代王府的土地,可以发给百姓,吸引更多的人加入虎字旗,壮大咱们的实力。” 代王是大明的代王,对虎字旗来说什么也不是。 “属下进城,定带人拿下代王府。”张洪眼巴巴的望着刘恒。 见状,刘恒笑道:“第一战兵师和亲兵师作为主攻已经是确定的事情,你的第二战兵师兵力有限,就作为预备队,随时支援他们。” “属下带来的兵马虽少,可属下可以立下军令状,只要把主攻的任务交给第二战兵师,属下定能拿下北面的城门。”说话的时候,张洪瞟了一眼沙盘上面的大同城北城门。 刘恒说道:“不是我不相信你和你的第三战兵师,而是明廷不会给咱们留太多时间,外情局刚得到消息,从太原派来的援兵正往这边赶,咱们必须在城中援兵到来之前,以最短的时间拿下大同城。” “不等重炮送来了?”张洪听出了紧迫感。 刘恒说道:“明天下午之前,重炮应该就能送到,只要重炮一送来,就对北城门发动总共,一鼓作气攻下大同城。” “白天咱们炮轰的就是大同城的北城门,城中守军肯定会加大对北城门的防御,要不要换一个方向攻城。”张洪提议道。 刘恒一摆手,道:“大同城四面城墙上,有角楼三座,乾楼一座,五十四座望楼,九十六座窝铺,四十八个城墙垛子,还有五十二个角墩,这些地方只要派兵把手,会对咱们攻城的战兵造成很大威胁,如今好不容易清理掉北城墙上的一些望楼和角墩,若是改变攻城方向,白天的努力不仅全都白费,还要从头开始再来一遍。” “明天这一战,很可能是咱们虎字旗打的最惨烈的一仗。”张洪轻叹了口气。 大同城城高墙厚,只靠大炮,很难轰塌城墙,想要攻城,只能靠人力攀登上城墙,夺下城墙和城门。 刘恒看着张洪,语气郑重的说道:“越是这样越要打这一战,大同城是咱们虎字旗遇到的第一座城池坚固难攻的大城,只要拿下大同城,相信以后没有任何城池能够阻挡虎字旗大军前进的脚步。” “咱们一定能拿下大同城。”张洪语气坚定的说。 一夜过去。 天一亮,虎字旗各大营开始生火做饭,兵将们为随后的战斗做准备。 一具具攻城车和云梯送到第一战兵师和亲兵师。 刘恒站在大同城外一处较高的地方,手里举着单筒望远镜,打量着大同城北城墙和瓮城上面的情况。 “东主,北城墙上明显多了不少守军,看样子是要防备咱们会从北城门突破。”陪同在刘恒身边的陈寻平说道。 他手中也有一支单筒望远镜,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城中守军在城头上的动作。 刘恒拿开眼前的单筒望远镜,对陈寻平说道:“城中守军不多,就算全部集中在北城墙上,也没有多少人,更多的还是临时拉上城头的壮丁,这样的守军再多,对咱们的威胁也不大。” “属下也是这么想的,等拿下了瓮城,立刻攻打北城墙和北门,争取第一时间拿下城门,进入城中。”陈寻平说道。 刘恒说道:“这是咱们第一次正式攻打大同重镇,绝不能有失,不然之前攻占的阳和道,分巡冀北道,左卫道,都会重新回到官府的手中,对咱们虎字旗也是致命的打击。” “东主放心,这一战定能拿下大同城。”陈寻平用力的点点头。 他知道大同城的重要性。 只有拿下了大同城,虎字旗才算攻占下大同,否则不管虎字旗现在占领多少地方和边墩,都无法站稳脚跟,反而还会因为攻城的失利,使下面的战兵失去斗志,甚至有可能导致虎字旗不得重新不退回草原。 第一千五百四十九章 时近正午。 大同城城外的虎字旗大军的营地一片忙碌。 一门门大炮推出营地,往北城城墙下和瓮城方向运去。 “不好了,乱匪又要来攻城了。”城墙上的守军中,有眼尖的人注意到城外的动静,急忙跑去给自己上官送信。 很快,城头上引起一连串的慌乱。 虎字旗的一门门大炮出现在城墙上守军的眼中,守军将士心中明白,城外的乱匪要来攻城了。 作为守卫大同城主将的李副将,来到垛口处,目光紧紧的盯着城外。 此刻的他,脸色十分难看。 “将军,乱匪的炮太多,要不要从其他几面城墙上运一些炮过来守城。”站在旁边的一大胡子把总说道。 李副将眉头一蹙,语带不满的道:“没有炮你就守不住了?” “没有钳制乱匪大炮的办法,咱们的将士在城上只能被动挨炮子,连还击都做不到,重要的是,城上的守军只有少部分是抚标营的兵马,多数是强拉上城头的民夫,一旦战事不利,军中的兵马还好一些,那些民夫很可能自己就乱作一团。”大胡子把总没有直接回答自己能不能守住北城墙,只是一个劲的诉苦。 见状,李副将语气一软,安抚道:“城中的炮数量本来就不多,昨日北城墙上的炮几乎全部被乱匪毁去,这个时候我能上哪里给你弄炮去,坚持坚持,而且我不是为你带来了不少兵马,如今你这里的守军比其他几处都要多不少。” “另外三面城墙上不是有炮吗,可以先从其他城墙上支援一些炮到北城墙。”大胡子把总说道。 见对方如此不识趣的追着要炮,李副将脸一沉,道:“其他城墙上的炮都给你运过来,万一乱匪从他们那边攻城怎么办?难不成再把炮运回去,一来一回中间要耽误多少时间,一旦乱匪趁这个机会破城,这个责任是你担还是本将承担。” “末将不敢。”大胡子把总见李副将脸色不好,急忙低头认错。 李副将心知还要靠对方守在北城墙上,不好怪罪太过,语气稍缓,道:“虽然没有炮,但城中大部分守军都安排到了北城墙,就连本将也亲自在这里坐镇,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你的任务就是守住北面的城墙,不让乱匪从你这里破城而入。” “末将誓死守在城头之上。”大胡子把总在李副将面前表示自己守城的决心。 李副将满意的点点头,旋即又道:“乱匪的炮没什么可怕的,城墙上有角楼,有望楼,还有窝铺,就连垛口后面也可以用来躲避炮击,只要上下团结一心,乱匪的炮再多也攻不破大同城。” “是,将军说的是。”大胡子把总附和的说。 至于心里怎么想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乱匪既然把炮都推过来了,说明今天肯定会有一场大战,守城的时候就交给你了,一定要给本将守住北城墙。”李副将伸手拍了拍大胡子把总的肩头。 说完,他带着亲兵朝城下走去。 留在城头上的大胡子把总,望着李副将远去的背影,狠狠的朝地上啐了一口,又用右脚在上面使劲捻了捻。 已经走下城墙的李副将对此一无所知。 “头,将军怎么走了,刚才不是还说要和咱们一起守在城墙上。”旁边一个抚标营的小卒凑到大胡子把总的身边。 刚刚李副将和大胡子把总说话的时候,他就站在附近,所以两个人的对话他听的一清二楚。 大胡子把总听到手底下人的话,骂骂咧咧的说道:“你个蛋球,将军说留在北城墙上你就信呀,乱匪的炮子飞过来,可不管谁是将军谁是民夫。” “啊!将军不和大家一起守城。”说话的小卒一脸失望的说。 大胡子把总懒得废话,不耐烦的挥手驱赶,道:“该干啥干啥去,一会儿乱匪开炮,放聪明点,别傻乎乎站在不动等着挨炮子。” 看着乱匪布置在城外的大炮阵地,他眉头挤在了一起。 “多拿劈柴,不够用就去城下拆门板,一定要把锅中的金汁烧热了。”大胡子把总冲着城头上守在金汁锅边的民夫说。 没有大炮,就连弓箭手也有限,所以想要守住北城墙,只有靠滚木雷石,还有金汁这些守城利器。 他不是什么都不懂得民夫,心中明白,接下来的北城墙不好守。 城外,虎字旗几百门大炮送入阵地后,便没有了动静。 只有炮手在周围忙碌着,搬运者一筐筐炮子和成包的火炮,每门大炮边上还放着装满了清水的木桶。 “东主,赵副司局长运来了重炮。”张洪快步跑进刘恒的大帐送来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的刘恒,面露喜色,道:“走,跟我去迎接一下赵先生。” 重炮的到来,对接下来的攻城更加有利。 刘恒大步走出大帐,带着张洪和赵武等人,一路朝营地外面走去。 刚一到营地门前,就见一匹匹骡马拉着一辆辆炮车,而炮车后面的大炮,明显比四磅炮和六磅炮体积更大。 每辆炮车,都是由四匹骡马拉运,旁边跟着炮手一起推动着炮车。 几匹快马从炮队的队伍中脱离出来,先一步赶到营地的大门外。 “属下幸不辱命,带来了二十门九磅炮,十门十二磅炮。”赵宇图从马背上跳下来,快步来到刘恒近前刘恒躬身拱手行礼。 刘恒上前一步,搀扶起赵宇图,笑道:“赵先生一路辛苦,不过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你带来的炮手和重炮,能不能立刻开拔到大同城城下。” “能。”赵武郑重的一点头,道,“只要东主需要,战士们随时可以上战场杀敌。” 刘恒满意的点点头,旋即说道,“传我命令,所有重炮和炮手,不必进入大营,直接去大同城城下修筑重炮阵地。” 跟在赵宇图身边的一人跑去传令。 “张洪,命令大军后勤,抓紧准备一些热乎的食物给刚来的炮队送去,绝不能让咱们的炮手开战时还饿着肚子。”刘恒对跟在身边的张洪吩咐道。 “属下这就去准备。”张洪答应一声,返回营地。 第一千五百五十章 攻城 李副将带着人从北城墙城头上下来,又去了东城门,南城门,西城门,分别在三个地方巡视了一遍,最后带着亲兵赶往巡抚衙门。 巡抚衙门门外除了有正常的衙役外,又增加了一队抚标营的兵马守在外面,专门保护巡抚的安全。 “将军。” 李副将来到巡抚衙门门前下了马,守在衙门外的总旗官上前行礼。 “巡抚在里面吗?”李副将随口问了一句。 “军门一直没出衙门,只有军门身边的幕僚钱先生出去过几趟。”总旗官走在前面为李副将带路。 走到衙门口的石阶上,李副将停下脚步,对那总旗官说道:“你在外面守着,本将自己进去就行。” 说完,他迈步走进了衙门。 那总旗官从石阶上退了下来,重新回到衙门的大门外,和手底下的兵卒守在衙门门前。 李副将轻车熟路的走在通往后衙的回廊上。 自从乱匪围困大同城,他每天都会来巡抚衙门最少一次,每次来都是向巡抚汇报守城的情况和城外乱匪的情况。 靠近后衙的时候,一队顶盔带甲的兵丁守在后衙外面。 “末将参见军门。”李副将单膝跪在李广益面前。 李广益从座位上站起身,亲热的招呼道:“李副将快快请起,来人,给李副将上茶。” 下人出去准备热茶。 “末将谢过军门。”李副将感谢了一声,这才从地上站起身。 守在李广益身边的幕僚胡明义开口问道:“李将军这次过来,是不是城外的乱匪又有什么动作?” “胡先生说的没错,末将从北城门回来的时候,乱匪已经把炮运到了北城外的空地上,明显是要来攻打北城门。”李副将说道。 胡明义好奇的问道:“昨日乱匪不是已经攻打过北城门了,而且无功而返,莫非他们有了什么更好的办法,可以拿下北城门?” “不好说,不过末将已经从其他三面城墙上抽调了一部分兵马,派到北城墙上守城,想来能够守住城门不失。”李副将看着李广益说道。 因为他知道这些话是对方在替李广益问。 “有李副将守卫大同城在,本官十分放心。”李广益夸赞了一句,同时坐回到之前的座位上。 昨日虎字旗对北城门的炮击,着实吓了他一大跳,密集的炮声,有一瞬间让他以为乱匪杀进了城内。 最后城中的守军守住了城门不失,他又觉得城外的乱匪也不过如此。 站在一旁的胡明义笑着说道:“昨日乱匪用了那么多大炮都没能攻破北城门,想来已经是黔驴技穷了,今日北城门守军更多,乱匪想要攻破北城门更无可能。” “北城墙上派去那么多人,乱匪会不会选择从其他几面城墙攻城?”李广益问向李副将。 李副将轻轻一摇头,道:“末将觉得不会。” “为什么这么想?”李广益好奇地问。 李副将说道:“乱匪已经被北城门外放置了几百门大炮,而这些炮应该是乱匪带来的所有大炮了,他们把这么多的炮放在北城,明显是要和昨天一样,用炮攻打北城门上的守军,若是乱匪选择从其他几处城门攻城,必定要放弃大炮的优势,如此一来,对城墙上守军的威胁大大降低,对守城而言,反倒是一件好事。” “看来你是笃定乱匪还会选择从北城门作为攻城的目标。”李广益对李副将说道。 李副将道:“末将有十足的把握,认为乱匪的目标仍然会选择北城门。” “既然你有把握,那就按照你所想的去布置,只要守住大同城,你有任何需求,本官都会尽量满足你。”李广益说道。 大同城的得失关乎他的身家性命,为了大同城不落入乱匪手中,他不介意给李副将一些好处。 “末将确实有一要求,还望军门能够允准。”李副将望向坐在座位上的李广益。 李广益用手捻了捻自己的胡须,道:“本官说过了,有什么需要你尽管提,本官能做到就绝不会拖你后腿。” “末将谢过军门。”李副将感谢了一句,旋即又道,“城外乱匪手中的炮远远超过城中守军的炮,为了更好守城,末将希望能够拆除一些民房,收集一些守城的物资,使城上的守军更好的守住大同城。” “可以。”李广益想都没想便同意下来。 别说只拆一些民房,就算对方开口索要好处,这个时候他都会毫不犹豫的拿给对方。 “如此一来,末将对守住大同城更有信心了。”李副将脸上露出轻松之色。 虽然城中的守军早已开始强行拆除民宅,所得材料用在守城上,可之前是私下行为,他担心将来守住了大同城,会被人以这一点问罪。 到时不仅守城无功,反倒有过。 现在有了巡抚的保证,将来就算有人拿这一点问罪,他也能全部推到巡抚的身上,把自己摘干净。 轰!轰!轰! 炮声突然响起。 坐在座位上的李广益吓了一跳。 “军门,乱匪开始攻城了,末将这便去城墙上与众将士一同守城。”李副将主动提出离开。 李广益连连点头,道:“对,赶紧去城墙上,一定要守住大同城,绝不能让城外的乱匪进城。” “得令。”李副将一抱拳,转身大步离去。 大同城上空的炮声越发密集起来,房梁上的尘土在炮声中震落下来。 “东翁放心,李副将昨天便守住了城门,想来今天也一样能守住。”胡明义安出言抚脸色隐隐发白的李广益。 李广益强忍着心中的慌乱点了点头。 为官多年的他第二次听到如此密密麻麻的炮声,而第一次就是在昨天,炮声同样来自城外的乱匪。 李副将出了巡抚衙门,一刻不停留的赶往北城门。 炮声是从北城门方向传来,很明显乱匪进攻的目标也是北城门。 当炮声响起的瞬间,街上本就不多的行人,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空旷的大街。 李副将和他的亲兵在街上纵马疾驰。 然而,当他靠近北城门时候,突然勒住战马的缰绳停了下来。 第一千五百五十一章 重炮 李副将后背上浮起一层冷汗。 距离他十几步外的地方,一颗炮子从半空中坠落,刚刚他但凡走快一些,炮子就会命中他。 “将军,要不然还是去其他几面城墙上看一看吧,北城墙上有黄把总在,一定能抵挡住乱匪的攻城。”跟在一旁的一名亲兵劝说李副将离开。 城外几百门炮不断地朝城头上攻击,时不时有炮子越过城墙,落入城中。 李副将面露迟疑。 “将军,真的不能再往前了,城墙上有望楼和窝铺,都能抵御乱匪的炮击,要是将军您出了什么事情,整个大同城都会有失陷的危险。”亲兵继续劝说道。 旁边的几个亲兵都看着李副将,等他来决定是去是回。 前方不远处便是大同城北城门和城墙。 哗啦! 距离李副将他们不远处,一间民居的屋顶突然被炮子砸中,瞬间漏了一个大窟窿,溅起无数灰尘。 李副将面露紧张。 被炮子击中的民屋离他不足五十步,并且还不时的炮子从城头方向落下来,离他有近有远。 “你去北城墙上告诉黄把总,本将很快会把援兵给他派过去,让他坚持住,务必守住城门。”李副将冲着身边的一名亲兵交代完,拨转马头转身便走。 其他的亲兵全都跟着一同离开,只剩下被点名留下的那名亲兵骑马冲向北城门。 炮声阵阵,不断有炮子越过城墙落到城里。 那亲兵身子贴在马背上,一个劲的催促身下的战马疾行。 距离北城门并不远,顺利的来到了城墙下。 翻身下了马,把马拴在桩子上,他快步朝不远处的马道跑去。 快走到马道跟前,发现几个抚标营的兵卒正手持兵刃守在马道的下面。 而距离这几个兵卒不远的马道上,躺着几具穿有麻布衣服的尸体,从尸体上流出的鲜血滴淌到了马道上。 那亲兵只瞥一眼,猜到死在马道上的应该是想要弃城而逃的民夫,便不再关心。 一个人快步从守在马道这里的几个兵卒身边穿过,朝城头上跑去。 刚登上城墙,他倒吸了口凉气。 城头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很多具尸体,不少尸体更是被炮子砸烂,变得残缺不堪,红的白的青的流了一地。 用力的甩了甩脑袋,使他从眼前的惨状中回过神。 然后左右看了看,发现距离他最近的窝铺和望楼里挤满了人。 “黄把总,你们谁知道黄把总在哪?”他冲着距离自己最近的墙垛子下面躲避的民夫喊道。 蜷缩在墙垛子下面的一个民夫用手指了指远处的一个望楼。 那亲兵瞅了一眼,伏着身子朝望楼跑过去。 一边跑,他嘴里一边不听的喊道:“黄把总,黄把总!” 随着他的喊声,终于在其中一座望楼里面探出一颗脑袋,冲着外面喊道:“谁他娘的喊老子?” 一颗炮子从半空中落下,砸在了距离望楼不远处的一具尸体上,溅起无数血肉。 正往这个方向跑的亲兵吓得急忙躲到墙垛子下面,和民夫挤在一起。 这时候,他不敢再往前走,生怕下一颗炮子砸在自己身上,便冲着望楼里说话的那人喊道:“将军已经去调兵过来,很快会支援你这里,命你务必守住北城墙,绝不能让乱匪攻上城墙。” “回去告诉将军,末将誓死保卫北城墙,绝不让乱匪一兵一卒登上城墙。”望楼里的黄把总冲着李副将的亲兵喊道。 “我这就回去复命,黄把总保重。”那亲兵朝望楼方向抱了抱拳,随即伏低身子朝下城的马道跑去。 离开墙垛子没几步,他脑袋突然炸裂开,红白之物飞溅一地。 “这他娘的就是命。”望楼里的黄把总见李副将的亲兵被炮子砸中了脑袋,叹了口气,同时自己脑袋缩回望楼中。 城墙上没有能威胁到城下大炮的武器,所以他只能带着城上守军依靠望楼墙垛子和窝铺用来躲避。 熬到城下炮声停下再出来。 他知道。 只要炮声不停,乱匪就无法强行登上城墙,除非城外的乱匪都不要命了,冒着挨炮的风险也要强行抢夺城墙。 城下的炮声源源不断的响起。 躲在望楼里的黄把总背靠在青砖垒城的内壁上,怀里保证自己的腰刀。 “头,好像有些不对劲,城下的乱匪推过来几门更大的炮。”守在望楼观察孔旁边的一个兵卒嘴中叫喊道。 “起开,我看看。”黄把总把对方扒拉开,自己把眼睛放在观察孔上。 通过观察孔,他看到几门明显比其他大炮体积更大的炮。 “到底谁他娘的是才乱匪,跟城下这些乱匪比起来,老子他娘的连乱匪都不比不上。”黄把总朝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 整个大同城的炮加起来没有乱匪大炮的一个零头多,仗打的让他窝心。 从炮声一响起,他就只能带着人躲起来,连还击的能力都没有。 “头,乱匪的换上来的炮,会不会打坏兄弟们藏身的望楼和窝铺。”之前守在观察孔旁的兵卒担心的说。 黄把总道:“放心,兄弟们藏身的望楼都是用青砖垒起来的,坚固着呢,炮打不坏。” “有头您这话,小的就放心了。”那兵卒偷偷松了一口气。 轰隆!轰隆!轰隆! “什么声,怎么他娘的这么响。”黄把总一脸紧张的看向观察孔外面。 这才发现,是乱匪的那几门体积更大的大炮被打响。 “头,真的没事吗?”那兵卒忧心忡忡的望向黄把总。 刚刚的炮声,明显比之前的炮声更震耳欲聋,哪怕躲在城头上望楼里,耳朵都被震的嗡嗡响。 黄把总说道:“有屁事,刚才乱匪也开炮了,咱们不还是好好的,别看他们换了更大的炮,但没用,咱们大同城可没那么好打。” 轰隆!轰隆!轰隆! 一颗炮子砸在了黄把总他们这些人躲藏的望楼上,里面的人均是吓了一跳。 黄把总见望楼没事,松了一口气,同时说道:“都他娘的看到了吧!老子说了没事就没事,乱匪的炮还砸不坏咱们大同城的望楼。” 第一千五百五十二章 登城 躲在望楼里的兵卒听到黄把总的话,纷纷认同的点头。 刚刚的炮声虽然吓人,打中了他们藏身的望楼,可没能伤害到他们,望楼的坚固帮阻挡住了乱匪的炮击。 这也让他们对望楼更有信心。 轰隆!轰隆!轰隆! 震耳欲聋的炮声每个一会儿便会在其他炮声中响起一次,而且因为炮声太过巨大,与其他炮声有所区别,很容易分辨出来。 望楼再次遭受到炮击,出现震动。 躲在里面的人先是心提到了嗓子眼,后来见望楼无恙,又都纷纷放下了心中的担忧,甚至有胆大的人开始说起了闲话。 “头,咱们要躲在什么时候,乱匪一直开炮,咱们就一直这样躲下去?”望楼里有兵卒问向黄把总。 躲在望楼里虽然安全,可这么多人都躲在里面,想要挪动一下都不容易,让人感觉憋屈,不如在城墙上能够走来走去舒服。 黄把总骂道:“你他娘的活腻歪了吧!听不到外面的炮声吗,这个时候出去,你就跟那些死在城墙上的人一样,连具全尸都留不下。” 轰隆! 突然,一道有别于炮声的轰塌声传来,似乎还有哭喊声一同传过来。 “他娘的都不要命了,不好好躲着,怎么这个时候还往外跑。”黄把总听出是城墙上的喊声,立时意识到有人从躲避的地方跑了出来。 “会不会是藏身的望楼或者窝铺塌了。”有兵卒小心翼翼的说。 黄把总怒骂道:“放屁,咱们藏身的望楼也挨了好几炮,什么时候塌了,全都老实躲着,别出去给老子找死。” 说着,他扒开挡在旁边的人,往望楼外移过去,想要去看城墙上的情况。 然而就在他刚要把脑袋从望楼里探出来的时候,耳中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他藏身的望楼被一炮轰塌。 几块青砖正好砸在了他的脑袋上,大半个脑袋被砸扁,当场就咽了气。 除了他之外,还有几个和他一样被当场砸死,剩下大部分人虽然被埋在了下面,却也还活着,但不少人被砸的骨断筋折,发出一声声的哀嚎声。 城墙上,被炮轰塌的望楼和窝铺不止一座,几乎近半的望楼和窝铺都在这几轮炮击下被轰塌。 城头上的许多守军不得不从藏身的地方逃出来。 因为望楼和窝铺已经无法为他们提供避难,坚持躲在里面,最终的结果只能是被砖堆和断木埋葬在下面。 炮声并没有因为摧毁了一些望楼和窝铺就停下来,无数的炮子依然不断地飞向城墙,中间夹杂着重炮的炮子,摧残着那些未被毁掉的望楼和窝铺。 每一颗炮子落下,几乎都会带起无数血花和碎肉。 那些城墙上的尸体再一次遭受到摧残,同时也不断有新的尸体倒下。 城墙上早已混乱成一团,城头上的守军全在想着如何逃命,不少守军更是从马道往城下逃去。 城外,刘恒举着单筒望远镜,始终观察着城墙上的情况。 “传令下去,命第一战兵师,亲兵师,攻城。”刘恒对守在旁边的传令下令。 传令兵骑马去传达命令。 炮声很快停了下来,无数看着云梯和推着攻城车的战兵冲向瓮城。 瓮城有两座城门,一座玄冬门,一座长春门。 城墙上的守军还没有从炮击中回过神来,云梯已经架到了城墙上,无数手持刀盾的战兵沿着云梯往上爬。 大军并没有受到太大的阻击,顺利拿下了瓮城。 接下来在攻打北城门的时候,攻城的虎字旗战兵终于遭受到瓮城后面的北城门上守军攻击。 箭雨从城头上射下来,瞬间夺走了几十名战兵的性命。 “刀盾手,全都给老子顶上去。”随大军冲进瓮城的张三叉双眼通红的大声怒吼,命令刀盾手去抵挡城上射下来的弓箭。 无数刀盾手举起手中的盾牌,结队站在一起,盯着城头上的箭雨前进。 在刀盾手的保护下,一个个肩扛云梯的战兵冲到了北城门下面,竖起在城墙上。 战兵攀爬着云梯,想要冲上城墙。 城墙上的守军也没有坐以待毙,用长长的木叉去推搭在城墙上面的云梯,连通云梯上面的虎字旗战兵,一起推倒在地。 除此之外,还有守军使用了不少三眼铳,打向那些想要爬上城墙的虎字旗战兵。 至于那些准备在守城时使用的金汁,在城墙遭受到无数遍炮击下,还没派上用场就已经全部毁掉。 杀! 第一个顺着云梯爬上城墙的刀盾手举刀砍向眼前的官兵,同时护住身后的云梯,不然城墙上的官军有机会毁掉云梯。 手持木叉准备去推云梯的官兵来不及躲闪,下意识举起手中的木叉去抵挡。 咔嚓! 刀盾手一刀砍断了木叉,连带着后面的官兵胸口上也被砍出一道深深的口子。 鲜血瞬间浸透了官兵的外面的衣服。 刀盾手一刀砍完,手腕一抖,刀锋往上一挑,直接割开了对方的脖颈,随即一脚把人踹翻,再去找下一个对手。 随着一个个刀盾手登上城头,从云梯登上城墙的虎字旗战兵越来越多,而城墙上的守军人数越来越不占优势。 城墙上的守军开始节节败退,到最后干脆选择丢下兵器投降或是从马道往城下逃命。 “哈哈,好,咱们的战兵拿下了北城门。” 未能参与攻城的张洪,通过单筒望远镜见到虎字旗的战兵夺下了城墙,兴奋地用力一拍大腿。 “咱们虎字旗的战兵连大同城这样的重镇都能拿下,整个大明怕是没有几座城池是咱们虎字旗拿不下的。”赵宇图同样一脸激动。 大同城是虎字旗真正意义上攻下的第一座重镇,整个大明也没有几座能够像大同城这样坚固的城池。 “是啊,这样一座重镇,居然这么轻易的被咱们攻破。”刘恒心生感慨。 大同城内若能多一些守军,他想要拿下这座城池绝对不会像现在这么容易。 二十年后的姜镶在无援兵无粮的情况下,依靠大同城足足在奴贼大军攻打下坚持了九个月,并杀奴无数,足以证明大同城有多难攻。 第一千五百五十三章 与大同城共存亡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一队队战兵从城墙上的马道冲下来,对逃下城墙的大同城守军追击,清扫北城墙附近的残敌。 很快,大同城的城墙上被虎字旗占领,城门被打开,一支支虎字旗战兵的队伍从城门冲进城,一杆黑色的虎字大旗竖立在了城头上。 巡抚衙门。 李广益坐立不安,一个人后衙里走来走去。 “来人?”他冲着门外喊了一声,自己走回到座位前坐下。 门外的衙役走了进来,恭敬的道:“大老爷,您有什么吩咐?” “外面的炮声怎么停了?你去看看,是不是李副将把乱匪打退了。”李广益对眼前的衙役吩咐道。 衙役转身退了出去。 然而没过一会儿,胡明义脚步匆匆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他一边跑,一边大叫道:“东翁不好了,北城门失陷了,乱匪已经进城了,咱们抓紧逃命吧!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什么,城破了!”李广益脸色灰白的瘫在了座位上。 胡明义急忙上前,用去搀扶李广益,嘴里劝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逃出大同城,未必没有机会重整旗鼓。” “大同城怎么会被攻破,昨日不是还打退了乱匪的进攻,李副将呢,他在哪?让他来见本官,他不是答应本官定会守住大同城。”李广益一把抓住胡明义的双臂,急声问李副将的下落。 胡明义一脸苦笑的说道:“乱匪是从北城门方向杀过来的,学生根本没有见到李副将,咱们再不走的话,乱匪很快就杀到这里了。” “对,对,对,走,扶着本官,立刻就走。”李广益挣扎的从座位上站起身,桌上的乌纱帽也顾不上拿了,随胡明义慌慌张张的从后衙跑出来。 衙门里的衙役也都知道了乱匪进城的消息,乱做了一团,你挤我,我挤你,都想从衙门里逃离。 谁都清楚,乱匪进城,衙门是乱匪必定会来的地方。 “都乱什么乱,没看到大老爷在这里吗?”胡明义冲着院子里的衙役呵斥了一句,旋即又道,“全都过来,护着大老爷出城,只要大老爷平安无事,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除了少数几个衙役夺门而逃,大部分衙役还是选择了留下。 院子里,除了留下的衙役外,留守在衙门里的一队抚标营兵马,这会儿也来到了李广益身边。 “马呢,快去把马全都牵来。”胡明义安排衙役去马棚牵马。 几个衙役从人群中脱离出来,跑去马棚。 剩下的人护着李广益朝衙门外走去。 北城门方向的喊杀声越来越近,李广益面露紧张,目光时不时沿着大街看向北城门那个方向。 “东翁,马牵来了,快些上马吧!”胡明义见衙役把马牵了过来,急忙招呼李广益上马。 李广益踩着上马石,翻身上了马背。 胡明义从另外一个衙役手中夺过缰绳,也骑上了马。 另外剩下的几匹马,不等衙役们去分,那些抚标营的人便冲上来,把所有的马都抢走,只留给衙役们几根马毛。 李广益见状,张了张嘴想要呵斥,想到目前的局势,还要指望这些抚标营的人护他出城,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去南城门。”胡明义主动为李广益选择了出城的方向。 抚标营的人护卫着李广益和胡明义,朝着南城门方向疾驰而去。 没有马骑的衙役只好跟在后面拼命追赶。 通往南城门的这一路,越来越多的衙役掉队,到了南城门的时候,跟来的衙役只剩下十几个。 “东翁,南城门的城门已经开了,咱们抓紧出城。”胡明义看到李广益在南城门下停下,急忙劝说他抓紧赶路。 此时本应该紧闭的南城门不知为何打开,四周连一名守城的兵将都没有,包括城头上,也都空无一人。 “怎会如此,怎么会如此!”李广益用手指着空无一人的南城门,嘴气的直哆嗦。 胡明义劝道:“东翁,这个时候管不了了,一切等出了城,安全了再治南城门守将的罪也不迟。” “要不是这些人弃城而逃,大同城又怎么会被乱匪攻破。”李广益恨恨的说。 胡明义安慰道:“乱匪是从北城门杀进来的,南城门守将怕是知道了北城门失守,才逃走的,绝不可能是主动开城门放乱匪进城,否则乱匪也不会从北城门进城。” “大同城失陷,这让本官将来如何和朝廷交代。”李广益哀声叹道。 就在这时候,后面的喊杀声越来越近。 护卫在李广益周围的那队抚标营的人,时不时回头往身后方向看去,脸上露出紧张之色。 胡明义见李广益到了城门还在犹豫,便道:“东翁,后面已经有乱匪杀来,他们在衙门里找不到东翁您,肯定会沿路追来,若是在犹豫的话,怕是就走不了了。” “你们走吧,本官不走了,就留在这里与大同城共存亡,也算全了本官对朝廷的忠心。”李广益声音低沉,脸上露出了死志。 周围抚标营的人目光都看向了胡明义。 胡明义也没想到李广益生了死志,只能继续劝道:“朝廷收到东翁的求援,定会派大军来大同,东翁您这时候要留下有用之身,待援军一到,随大军夺回大同城,这才是报答朝廷的忠义。” “不必劝了,你们各自逃命去吧,晚了就走不了了。”李广益执意留下。 胡明义见自己劝不动,心一横,用手指着李广益道:“你们几个,把巡抚绑在马上,带着巡抚出城。” 跟随在一旁的抚标营总旗官一把就把李广益提到自己马背上,催动胯下马往城外跑去。 抚标营的其他人,跟随在总旗官身后一同出了南城门。 “放开本官,你们放开本官,本官要与大同城共存亡,绝不苟且偷生。”马背上的李广益一边叫嚷一边挣扎。 可惜在那名总旗官铁钳一样的大手下,根本挣脱不开。 胡明义和抚标营的人一走,留在南城门这里的衙役面面相觑。 有衙役说道:“咱们还要不要继续跟着。” “跟个屁,两条腿能有四条腿跑得快,老子真是疯了才跟着跑南城门这里来。”其中一个衙役骂骂咧咧的往回走去。 其他的衙役见状,也都放弃了继续跟随巡抚一起离开。 不是他们不想,而是出了城,两条腿的人跑不过四条腿的牲口。 第一千五百五十四章 围攻代王府 进城后,张三叉带着一队人马直扑巡抚衙门。 哪怕从城中的总镇署门前路过,他都没有进去看一眼,毕竟杨国柱已经被抓,成了俘虏,城中主事的人只剩下巡抚一人。 抓到大同巡抚李广益才最重要。 “来一队人随我进去,其他人把这里围起来,绝不能放跑一个人。”来到巡抚衙门,张三叉带着一队战兵闯了进去。 来到衙门大堂,眼前的情形一片狼藉,一个衙役都没有看到。 “分散搜,抓到大同巡抚李广益马上带过来。”张三叉吩咐手下的战兵去搜巡抚衙门。 几支不同的战兵小队分别去往不同的地方。 张三叉带着一支小队,穿过大堂,径直去往后院。 一连搜索了几个院子,最终一个人都没有发现,但屋中很多摆设都很整齐,可以证明这里的人离开得很匆忙,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带走。 “副师正,属下发现了这个。”一名战兵跑了过来,手中拿着一方大印。 张三叉接到手里,翻过来看了一眼底部,发现这方大印是巡抚的官印。 “副师正,属下在偏远的马棚处抓到了一个差人。”又有战兵押着一身穿麻布衣服的老者走了过来。 张三叉把官印随手交给旁边的手下,自己上前两步,盯着老者,问道:“大同巡抚李广益去了什么地方?”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小老就是个喂马的,什么都不知道。”老者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给张三叉磕头求饶。 押送老者过来的战兵语气生硬的说道:“我们副师正问你巡抚去了哪里?只要你老实回答,自然会留你性命。” “小老真的不知道。”老者语带哭腔的说道,“小老只知道就在不久前,有衙门里的人去马棚把所有的马都牵走了,至于他们去了哪里小老什么真的不知道。” 那战兵看向张三叉,说道:“大同巡抚很可能骑马逃走了,副师正,要不要属下带人去追?” “算了,不用追了。”张三叉一摆手,旋即说道,“你带几个人,去把衙门里所有有用的文献都找出来,我再给你留一队人守在这里,等着咱们的人来接收。” “是。”那战兵答应一声。 没能活捉李广益,继续留在巡抚衙门已经没有意义,张三叉准备带着人离开。 “小老知道的都说了,好汉们能不能放过小老。”跪在地上的老者看着迈步正要离开的张三叉。 他知道张三叉是眼前这些乱匪的头目。 张三叉收回迈出去的那条腿,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老者,说道:“查清楚他的身份,确定没问题就放了。” 说完,他头也不会的走了。 出了衙门,张三叉翻身骑上自己的战马。 几名护卫他的骑兵也都纷纷上马,而跟随他一同从衙门里出来的战兵,列队站在了衙门门前的空地上。 “副师正,咱们去哪?”战兵中的队长跑过来问向张三叉。 张三叉用手往东面方向一指,道:“带你们见识一下代王府,听说那里像应天府的皇宫,今天带你们开开眼,驾!” 他双脚一磕马腹,催动胯下马跑了出去。 “走了,去看皇宫喽!”战兵队长朝着其他战兵一挥手,率先跟在马后一路跑起来。 听说要看皇宫去,每个战兵的脸上都露出兴奋的神色。 他们都是泥腿子出身,几乎没有人去过京城或应天府,对于皇宫长什么样一无所知,现在他们杀进了大同城,终于有机会亲眼看一看皇宫是个什么模样。 穿过魁星楼,张三叉带着队伍来到了代王府外。 而他赶到的时候,这里已经有一支兵马封锁了代王府的各处出口。 “知道什么叫高门大户吗?这他娘的才叫高门大户。”张三叉用手指着面前的裕门说。 等他回过头,却发现自己带来的战兵,好多人都好奇地打量着裕门对面的九龙壁。 对很多人来说,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一座照壁,还一些人忍不住用手就摸上面的琉璃飞龙。 “看看你们这群没出息的样,草原上的汗宫都见过,一个破照壁就把你们稀罕成这副德行。”张三叉撇了撇嘴。 就在这时,代王府外的一名虎字旗将领跑了过来,在张三叉马前站定,平举右臂一行礼,喊道:“副师正。” “代王府还没有拿下?”张三叉看了一眼宫门紧闭的代王府。 眼前的代王府,完全是一座内城,同样有城门和城楼,只不过比大同城的城门和城楼还是要差很多。 将领张宏图说道:“代王府内有一支兵马,拒不投降,属下已经派人去城外拉炮,等炮运过来,直接用炮轰开城门。” “哪炮轰开城门行,但代王府里面的东西可不要随便毁坏,说不定咱们东主以后就要住到这里面去。”张三叉望着代王府说。 张宏图说道:“副师正放心,属下一定好好保护代王府内的一草一木。” “明白就好,正好我带兵过来,都交给你指挥,待会儿杀进代王府,一定要活捉代王朱鼐钧。”张三叉说道。 “是。”张宏图大声应道。 张三叉催马向前走了进步,抬头望着对面城头上晃动的人影,他道:“知道代王府内的这支兵马是什么人吗?” “暂时还不清楚。”张宏图说道,“属下怀疑守城的兵马有可能是大同城的一支守军,趁乱逃进了代王府。” “有没有劝降?”张三叉问道。 张宏图说道:“已经劝降过了,不过里面的守军意志坚定,坚决不肯开城门受降。” “太高看他们了,但凡意志坚定也不会这么快丢了大同城。”张三叉不屑的撇了撇嘴,又道,“怕是代王府使了银子,才让这些人心甘情愿的卖命。” 张宏图叹了口气,道:“都是咱们虎字旗的银子,白白便宜了这些人。” “还他娘的没攻下代王府,你倒先把里面的东西都当成自家的东西了。”张三叉翻了翻白眼。 张宏图嘿嘿一笑,道:“早晚的事,小小的代王府还拦不住咱们虎字旗的大军。” 第一千五百五十五章 “外面的乱,外面的人听着,我们王爷说了,只要你们肯退兵,可以给银子,三,不五千两。”代王府的城楼上,有人朝九龙壁周围的虎字旗战兵喊道。 听到声音的张三叉目光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五千两银子就想让我们退兵,想屁吃呢!”张宏图冲着城楼上的人回了一句,旋即又道,“整个大同城都落入我们虎字旗手里,告诉你家代王赶紧开宫门投降。” 城楼上沉寂了片刻,上面的人再次喊道:“五千两银子不够可以再加,只要你们肯退兵,要多少银子好商量。” “你们打算出多少?”张宏图打趣的问道。 进入城中的虎字旗大军已经包围了代王府,为了降低不必要的死伤,需要等城外的攻城利器运送过来,才会对代王府发动进攻。 城楼上的人喊道:“六千两银子怎么样?只要你们肯定退兵,我立刻让人把银子从城上丢下去。” “呸!偌大一个代王府拿六千两银子就想让我退兵,打发要饭的呢!”张宏图朝地上啐了一口。 城楼上的人喊道:“六千两不少了,这位将军你拿着六千两,去哪里都能当一个富家翁,比留在乱匪的队伍里要强。” “嘿嘿,用不着,等老子杀进代王府,里面的东西还不是有多少拿多少。”张宏图注意到远处的炮车,嘴里嘿嘿一笑。 炮运来了,代王府的宫门很快就能攻破。 泥腿子出身的他,见过最好的住处就是青城内的汗宫,但汗宫和代王府比起来,简直是皇宫和茅草屋的差距。 想到自己很快就能进入代王府,亲眼看一看这座堪比皇宫一样的王府,光是想一想心里都忍不住激动。 “六千两银子嫌少的话还可以商量,八千两怎么样?要不然一万两,你跟着刘恒怕是一辈子也拿不到这么多银子,只要你们肯退兵,马上就可以给你们一两万银子。”城楼上的人语气显得慌乱的说。 很明显,站在高处的他同样看到了街上运过来的大炮。 张宏图冲着城楼上嘿嘿一笑,不再言语。 “一万两不够还可以再加,你们要是肯投奔代王,不仅有银子拿,将来还可以加官进爵,不用在被俘一个逆贼的身份。”城楼上的人急切的喊道。 炮车越来越近,眼看快要运到代王府宫外了。 张宏图冲着城楼上喊道:“大同城都被我们攻下来了,你觉得小小的代王府拦得住我们虎字旗的大军吗?所以劝你们一句,早点放下武器打开宫门投降。” 城楼上久久不语。 张宏图也不在意,等架起了炮,以代王府的宫城,坚持不了几炮。 十几辆炮车很快运到了代王府宫门外的大街上。 除了炮车外,还有云梯和撞车。 攻打大同城们的时候撞车没有派上用场,这一次运进城里,准备用在代王府的宫门上。 炮队队长林平跑了过来。 “副师正,炮都运来了。”林平朝张三叉行了一礼,又对张宏图点点头。 张三叉说道:“代王府的人看样子是不会投降了,让炮队准备吧,一会儿用炮轰开宫门,直接杀进去。” 林平点了点头,跑回去准备。 一队战兵抬着几具云梯守在炮队的旁边,撞车也被安排在了一旁。 轰!轰!轰! 炮队准备好后,一门门大炮被打响,炮子飞落在代王府的宫墙上和城楼上。 宫墙上的青砖被打碎,木屑四溅。 “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没等第二轮炮击打响,城头上有人大声喊着要投降。 张三叉示意炮队停止射击。 炮声停了好一会儿,一颗脑袋从宫墙上面探出来,哭丧着喊道:“别打了,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把兵器都从城上丢下来,然后所有人从宫门里走出来。”张宏图对城上守军命令道。 话音落下不久,一件件兵器丢下了宫墙。 很快,宫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队守军低头耷脑的从里面鱼贯而出。 张宏图对身边的张三叉说道:“宫门拿下了,属下这就带人去把宫门守住。” 张三叉点了点头。 一队战兵冲出过去,把那些从宫门走出来的官军全部看押起来,而后又有一队战兵走进宫门,把守住宫墙上。 拿下了宫门,张三叉这才骑马走向宫门。 “这个被绑住的家伙是谁?”到了宫门口,张三叉见到俘虏中有一个穿着官服的家伙被人用绳子捆住了双手。 俘虏中一人小心翼翼的回答道:“这个人是代王府的长史,刚才就是他在城楼上对将军劝降的。” “想不到还是个官。”张三叉仔细打量了一眼。 “下官也愿降,下官也愿降。”代王府的长史跪在张三叉马下,一个劲的磕头。 见状,张三叉笑骂道:“这他娘的官,居然给老子又是磕头又是求饶,真他娘的一点骨气也没有。” “下官没骨气,下官一点骨气也没有,下官愿意以后为将军做事,只求将军给下官一个机会。”代王府长史乞求道。 张三叉厌恶的一皱眉头,嘴里问道:“你既然是代王府的长史,一定对代王府的一切都了解了?” “下官了解,代王府里的一切下官在熟悉不过了。”代王府长史似乎抓到了救命稻草,跪着朝张三叉跟前爬了几步。 张三叉用手一指他,对一旁的战兵说道:“给他松绑,交给你们营正,让他带路进去抓代王一家。” 一旁的战兵走过去用刀子隔开了代王府长史手腕上的绳子。 “下官谢将军不杀之恩,下官谢将军不杀之恩。”代王府长史手腕上的绳子一被解开,急忙给张三叉磕头。 磕完头,这才跟着一旁的战兵进了宫门。 张三叉在宫门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进去,拨转马头,退了回去。 炮队的人正在清理着炮膛,并重新用马拉上炮车。 “副师正您怎么没跟张营正一同进代王府?”林平看到张三叉回来,好奇的问道。 张三叉笑道:“如今代王府的宫门已经拿下,有张营正在,相信代王府很快会被彻底攻下,趁这个时候,我正好回去请东主,到时候陪东主一同进代王府。” 第一千五百五十六章 擒获代王 张三叉带着护卫赶往城外。 留在代王府外的林平,安排两组炮手,带上两门四磅炮随张宏图进代王府,而他和炮队的其他人守在代王府外面的大街上。 虎字旗两个战兵师进入大同城。 在城中推进的速度极快,几个城门很快全都被占领,粮仓和衙门口全都被虎字旗占领,城中的守军死的死投降的投降,抵抗力量越来越弱。 普通的百姓早已躲在家中紧闭家门,而城中大户人家也都把家丁长工安排在院子里,防备有乱匪突然闯进家中。 一些趁乱在街上闹事的地痞喇虎,虎字旗的战兵发现一批处理一批,根本不给这些人趁乱闹事的机会。 仅用一个多时辰,整个大同城街面上除了尸体只有虎字旗的战兵。 张三叉回到城外的营地。 打听到刘恒在营中大帐,马上带着人又赶往大帐。 “东主,好消息。”张三叉一脸喜色的大步走进刘恒的大帐。 正研究桌上地图的刘恒抬起头,看着走进来的张三叉,笑着说道:“这么高兴,难道巡抚李广益被你抓到了?” “属下无能,让这老小子跑了,不过属下带来另外一个好消息。”张三叉兴奋的看着刘恒。 刘恒好奇的问道:“哦?是什么好消息?” “属下出城的时候,营正张宏图已经带人冲进了代王府,这会儿差不多抓到代王府一家了,属下这趟回来,是想请东主去代王府,以后东主您就住进代王府,属下给您做守门大将。”张三叉激动的说。 听到张三叉回来是请自己去代王府,刘恒笑了笑。 代王府是依照应天府皇宫造的,虽然比不得应天府的皇宫,却比其他的藩王府更有气势也更有皇胄贵气。 “东主,您是没亲眼看到代王府,那家伙,怕是京城的皇宫也就这样,宫门外的九龙壁,镶了好多琉璃,上面的飞龙就跟真的一样。”张三叉怕刘恒不会去,努力的夸代王府。 刘恒笑着摇摇头,道:“我就不去了,你回去告诉张宏图,拿下代王府后,不要伤害代王一家人。” “东主放心,城中的守军差不多肃清了,而且有属下在,绝对保证东主您的安全。”张三叉以为刘恒担心城中会有危险。 毕竟现在虎字旗不同了,刘恒的地位也不一般了,不适合再去做犯险的事情。 这时候,一旁的杨远说道:“行了,你就别劝了,东主不进大同城是有其他事情要忙,等忙了自然会进城的,反正不差那么一会儿,你就别催了。” 杨远也是早期流匪大营的老人,所以和张三叉说话显得随意一些。 换做旁人,他这个外情局司局长和人说话都是冷着一张脸,似乎别人欠他一贯钱一样。 “不是已经拿下大同城了吗?代王府也很快就能拿下。”张三叉面露一丝不解。 杨远眉头微微一皱,道:“大同城是拿下了,但仗还没有打完,明廷派来的大军很快就要到了,咱们总不能刚打完大同城,马上又还给明廷吧!” “唉,我这个脑子。”张三叉用手一拍自己的额头,旋即说道,“净顾着高兴了,差点把明廷援军的事情忘了。” 刘恒笑着对张三叉说道:“行了,你先回去配合陈师正和贾师正清理大同城内残兵,代王和其他宗室抓到后看押起来,等我进城再做处置。” “是,属下回去就让人把代王府收拾干净,等东主您亲自过去。”张三叉立正说道,然后转身离开。 人一走,刘恒目光重新落在桌上的地图上。 桌上是一张大同和周边几府的地图,上面标记出了河流山林,还有沿路的州县和边堡。 “东主,代王和那些宗室没少搜刮民脂民膏,这样的人杀了才能更好地收买民心,对咱们虎字旗在大同立足更加有利。”杨远不解为何要留下代王和其他宗藩的性命。 刘恒端起茶缸走向一旁的炉子,提起上面的茶壶,一边往茶缸里倒水,一边说道:“这些人还有用处,暂时杀不得,至于宗室的家业,自然要全部没收,多出来的土地,也会奖励给咱们的战兵和那些没有自己土地的佃农。” “城中的乡绅怎么办?他们手中也有不少土地,重要的是,这些人的土地都是自家的东西,与咱们虎字旗定下的土地政策不符。”杨远说道。 刘恒吹了吹茶缸里的热气,才道:“现在还不能动这些乡绅,土地依然留给他们,但田税还是要缴的。” “怕是那些乡绅不会老老实实的给咱们缴税。”杨远说道。 刘恒笑道:“刀把子在咱们手里,一定会老实缴税的,等咱们彻底掌握了大同,对大同的土地重新丈量,少交一钱银子的税银都不行。” “如此一来,恐怕不少人会铤而走险,甚至勾结明军反抗咱们虎字旗。”杨远有些担心的说。 刘恒轻哼一声,道:“不怕他们捣乱,只要发现一个就处置一个,正好收回更多的田地,相信总有乡绅老老实实的,这些听话的乡绅,才是咱们所需要的,用来向全天下的乡绅表明虎字旗不是他们的敌人。” “属下一定会盯紧大同境内的乡绅。”杨远郑重的说。 刘恒点点头。 盯住乡绅的事情,外情局去做最合适,如今就连他都不知道外情局在大同安插了多少暗谍。 而且他相信,经过他和杨远的这番交谈后,很快就会有外情局的暗谍安插进大同境内乡绅的家中。 张三叉回到城中,代王府已经被拿下,代王一家人和宫女太监们都被带到了代王府的宫门外。 “哪个是代王?”马背上的张三叉目光在宫女太监们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一个胖太监的身上。 和其他太监比起来,这个胖太监长有胡须,身上穿的太监服饰明显太小,而且身边还有一位妆容服饰华贵的女子陪伴一旁。 张宏图走过来,指着人群中的胖太监,笑着说道:“这个家伙就是代王朱鼐钧,抓到他的时候居然还想装太监蒙混过关,真不知是他享福享傻了,还是觉得咱们的人好骗。” “这些宗室从小被明廷当成猪养在王府里,很多已经真蠢成了猪。”张三叉看着眼前的代王说。 第一千五百五十七章 收账 代王朱鼐钧注意到张三叉看过来的目光,吓得一哆嗦。 他不认识张三叉,但能看出来,这个人是乱匪中的大头目。 作为藩王,他做怕的就是乱匪。 文臣武将都有机会向乱匪投降,给乱匪做事,唯有他这样的宗藩,下场是最凄惨的,只因为他姓朱,最容易推出来当做祭旗的人。 张宏宇说道:“接下来如何处置代王一家和这些宗室。” 目光在代王和其他宗室身上瞥了一眼。 听到这话的朱鼐钧一哆嗦,紧张的望着张三叉。 张三叉打量了两眼,道:“先找个地方关起来,等东主进城后再来决定。” “代王府有不少空房,不如就关在代王府?”张宏图询问道。 张三叉想了想,一摇头,道:“东主进城后有可能会住进代王府,代王一家继续留在代王府不太好,还是找其他地方关押,鼓楼附近有县衙,我看不如关在县衙里。” 大同一城有两个衙门,一个巡抚衙门,一个县衙。 县衙中有县令,主簿,典史,六房的主事,同样也有三班衙役这样一套班子,不过,因为巡抚衙门的存在,县衙在大同存在感并不高。 “好,属下亲自押着这些宗室过去。”张宏图点了点头。 看押的战兵驱赶着代王和宗室从代王府宫门外离开。 张三叉似乎想到了什么,喊住准备押送代王一家人离开的张宏图,道:“我走之前留给你的那个代王府长史在什么地方?” “来人,去把那位史长史找来。”张宏图冲自己手下的战兵吩咐了一句,旋即又对张三叉说道,“这位史长史在大同,除了代王外,怕是属他最富有了。” “怎么回事?”张三叉好奇的问。 张宏图说道:“属下派人抄了这个代王府长史的家,找个各种铺面田产,古玩字画,金银首饰,加起来少说有十多万两银子,他才不过是个长史,论品级,在大同都排不上号的人物。” “查抄的出来的那些家资呢?”张三叉问道。 张宏图说道:“全都封存送去了赵先生那里,不仅有这个史长史的家资,从代王府查抄出的财物和黄册,也都一同送了过去。” “赵先生人呢?”张三叉又问。 张宏图说道:“去了巡抚衙门坐镇,陈师正和贾师正这会儿应该也都在巡抚衙门。” “我知道了,你押送代王府一家人去县衙吧!”张三叉见到代王府长史被带了过来,便让张宏图去忙自己的事情。 张宏图带着一队战兵押着代王府一家从代王府离开。 “下官给将军行礼。”代王府长史见到张三叉,急忙跪下来磕头,丝毫不敢摆架子,生怕惹恼了对方从而丢了性命。 张三叉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道:“你还真是让老子大开眼界,一个小小的长史,居然攒下了这么多家产,看来欺压百姓的事情没少干呀!”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下官愿意把所有家资都捐给义军,只求将军饶恕下官一条性命。”代王府长史连连磕头。 脑门一下接一下的磕在地上,磕的地面砰砰直响。 张三叉说道:“你的家业都是通过豪取巧夺欺压百姓得来的,我虎字旗定然会抄没,你没有资格用捐赠给自己脸上贴金。” “是,是,是,将军说的极对,就是抄没,就是抄没。”代王府长史顺从的说。 看着眼前这个怕死谄媚之人,张三叉眼中流露出一丝厌恶,同时嘴上问道:“想要活命吗?” “想,想。”代王府长史抬起头来,朝张三叉使劲的点头。 张三叉说道:“你对代王府熟悉,就留在这里,等我们东主来了,带我们东主在代王府转一转,这件事做好了,留你一条性命,做不好,直接杀了丢到城外乱葬岗,明白吗?” 他们这些人没有一个来过代王府,所以他准备留下代王府的长史。 不仅可以用来带路,还可以通过此人了解代王府的事情。 “将军放心,下官一定伺候好贵商号的东主。”代王府长史的手掌连连拍打着自己胸脯保证。 张三叉转而对一旁的战兵喊道:“留下几个人看着他,要是让敢逃走,允许你们直接处决。” “是。”那战兵答应一声。 张三叉拨转马头,催动胯下马去往巡抚衙门。 等他赶到巡抚衙门的时候,眼前的巡抚衙门布满了岗哨。 每隔几步就有战兵站岗,每过一会儿还有巡逻的战兵队伍巡逻经过。 而这些岗哨都是第一战兵师的人,其中还有一部分是他离开时留在这里的部下。 “张三叉从马背上跳下来,把马交给自己的部下,一个人走向衙门口的守卫跟前,问道:“后勤局的赵司局长在没在里面?” “赵司局长正在里面统计账册。”战兵回答道。 张三叉点点头,迈步走了进去。 一进大堂,一眼见到正在大堂里忙碌的赵宇图和侍从队的人。 “赵司局长。”张三叉笑着开口先打招呼。 赵宇图见到张三叉,说道:“你来的正好,城中的乡绅曹家欠咱们两万两银子,你亲自上门要回来。” “好,我这就去。”张三叉点了点头。 曹家等大同城内乡绅的事情他也听说了,知道这些乡绅为了保命,偷偷派人出城去过他们虎字旗大营。 “等等,这是我进城的时候,东主交给我的,你拿着去曹家,省得他们不认账。”赵宇图拿出一封信函,交给旁边的手下给张三叉送过去。 “就算没有这封信函,他们也不敢欠咱们的银子。”张三叉不以为然的说,不过还是接过了信函。 赵宇图手里拿着一本账册说道:“快去快回,我这边还有事情要忙,就不留你了。” “好。”张三叉把信揣进怀里,旋即问道,“陈师正和贾师正没在这里吗?” 赵宇图看着手里的账册,头也不抬的说道:“来了,后来两个人又一起出城去接东主入城,走了没多久。” “我要银子去了。”张三叉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开大堂。 第一千五百五十八章 登门 张三叉从巡抚衙门走出来,身边跟着一名外情局的谍探。 因为不认识去曹家的路,所以需要外情局在大同城的谍探为他带路。 虎字旗大军攻破北城门的时候,就是由这些谍探带路,在最短时间内,掌握城中的府衙和粮饷等重要所在。 “张副师正,咱们到了,这里就是曹家在大同城内的宅子。”带路的谍探手指着面前的高门,对一同过来的张三叉说。 张三叉微微仰头,看着门牌匾上面的曹府两个大字,咧嘴一笑,道:“来人,过去把门叫开。” 后面走出一名战兵,小跑到曹府的大门前,用手叩打上面的门环。 啪!啪!啪! 门环磕打木门发出响声。 过了一会儿,不见有人开门,张三叉眉头一皱,道:“用力点,让里面的人能听到。” “副师正,门后有人,好像是故意不给开门。”敲门的战兵回过头对马背上的张三叉说道。 身体紧贴大门的他,院子里有任何细微动静,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看样子这是想要赖账呀!”张三叉大拇指和食指在下巴上搓动了两下,旋即命令道,“把炮推上来,既然他们不开门,那就直接把门轰开!” 两门随行而来的四磅炮,被炮手运到了曹府的大门前。 炮身放平,炮口直对正前方的曹府大门,旁边的炮手开始装填火药包和实心的铁球。 “报告副师正,两门四磅炮装填完毕,请求准许开炮。”炮手转身朝后,面对张三叉说道。 张三叉轻轻一点头,道:“准许开炮。” 炮手回转过身,举起手中令旗用力往下一挥,同时嘴里喊道:“开炮!” 站在两门四磅炮周围的炮手全部用手堵住了耳朵,其中两名炮手把手中的火把伸到两门四磅炮露在外面的火线上。 轰!轰! 两门四磅炮发出巨响,两个实心铁球从炮膛里面飞射出去,装在了正前方的曹府大门上。 随即只听到砰的一声,曹府的大木门四分五裂,木屑横飞,两扇木门彻底毁掉,一名曹府下人正巧躲在门后,当场被炮子打死,连一声惨叫都未能来得及发出。 “快逃命啊!乱匪杀人了。” 躲在曹府大门和院墙后面的十几个家丁护院,见大门被炮轰开,当场有人惊慌而逃,其他的人也只是稍作迟疑,便纷纷逃命。 “进府!”张三叉挥动右臂。 自他身后走出一队战兵,冲进曾府。 曹府内的叫喊声从前院一直传到了后院,府中的下人婢女也都纷纷逃向了后院。 虎字旗战兵提早得到了叮嘱,进了曹府,并没有杀人,只是把所有见到的下人往后院方向驱赶。 战兵准备闯入曹家后院的时候,曹家老爷满脸慌乱的从后院一路小跑出来。 “诸位义军,莫要动手,莫要动手,在下与你们首领有旧。”曹家老爷带着管家和几个下人急忙拦住想要进入自家后院的虎字旗战兵。 后院都是女眷,他不敢放虎字旗的战兵进去,如今的虎字旗战兵在他眼里就是乱匪,乱匪闯入自家后院会是一个什么样子,他不敢去想象。 “此人就是曹家的大老爷。”为张三叉带路的那名外情局暗谍低声介绍来人的身份。 张三叉单手抓着腰间的刀柄,看着面前的曹家老爷说道:“你就是曹家的老爷?” “正是在下。”曹老爷恭敬的朝张三叉拱了拱手。 “你看看这个东西,是不是你写的。”说着,张三叉把来之前赵宇图交给他的那份信丢给了曹家老爷。 信掉到了曹家老爷的脚边。 旁边的曹管家弯腰把信拾起来,拍了两下上面的泥土,这才转交给了曹家老爷。 曹家老爷接过信,抽出里面的信纸,打开后拿到眼前看起来。 信上的内容是他写的,所以只扫了一眼,便知道信上写的都是什么,随即他说道:“没错,这封信确实是在下所写,后来派人出城送去了义军大营,交到了刘首领的手中。” “承认了就好。”张三叉说道,“我这次是来拿银子的,银子在哪里?” 听到是来要银子的,并非是乱匪要谋害他们曹家,曹家老爷松了一口气,面带笑容的说道:“还请这位首领稍等,容在下去把其他几家人都找来,很快便凑出这上面的银子。” 说着,他抖了抖手里的信纸。 “少废话,快些把银子交出来,我不管你去找谁,现在我就要看到银子。”张三叉脸一沉。 曹家老爷赶忙解释道:“这位首领放心,银子肯定要给,只是这些银子是几家共同所出,我曹家一家很难拿出,所以还请首领稍等,在下这就派人去通知另外几家,让他们各自凑银子。” “那是你和他们的事情,我管不着,现在我就要银子,若不是你不肯把银子交出来,那我就亲自去拿。”张三叉冷冷地说,攥着刀柄的手把刀从刀鞘里抽出了一截。 曹家老爷见要动手,央求道:“还请首领通融一些时间,曹家自己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银子,需要和几家一起才勉强出来这么多的银子。” “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来人。”张三叉喊道,“把曹家所有人都抓起来,拷问曹家的家财,就从他开始。” 说着,他用手一指面前的曹家老爷。 对于曹家老爷所言曹家拿不出两万两银子的话,他根本不信。 像曹家这样的高门大户,远比一般的举人之家都要富贵,别说两万两银子,就算再多,曹家也一样拿得出来。 “别动手,别动手。”曹家老爷想要阻拦,可他根本拦不住那些要往后院闯的战兵。 无奈之下,他只好再次求到张三叉的面前,道:“还请首领开恩,念在曹家和刘首领多年交往的份上,宽限曹家几天,不,一天就够。”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不愿意曹家独自出这两万两银子。 两万两银子曹家不是拿不出,而是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银子,着实让他心疼,而且这个银子本来也不该曹家自己出。 第一千五百五十九章 交银子 “你曹家是大同城的大户,你说拿不出来两万两银子,没关系,我的人可以自己去搜,搜出来的银子,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张三叉冷哼了一声 穷苦出身的他,对曹家这样的大户本来就没有什么好感。 而且曹家这样的大户,他来之前就已经有所了解,自然不信曹家连两万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既然曹家老爷敢当面对他敷衍,他不介意借此机会抄没了曹家,也算是为虎字旗进城后在乡绅面前立威。 曹家老爷喉结蠕动了一下,他发现对方并非是要吓唬他。 “我交,我交,那两万两银子我曹家出。”曹家老爷不敢真的放任这群乱匪去他曹家查抄。 一旦任由乱匪在他家中搜查,损失的绝不仅是两万两银子,只会更多,就连家中老小也很有可能被祸害。 “早这样多好。”张三叉冷冷一笑,旋即对身边的一名战兵说道,“把所有人都找回来吧!” 那人转身跑去传令。 张三叉再次看向曹家老爷,说道:“放心两万两一分银子也不多要你的,但你要是不老实,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不敢,不敢,不敢。”面对这样的威胁,曹家老爷不敢反驳。 两万两银子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大同城中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银子的人家并不多,恰恰曹家是少数一次能拿出这么多银子的人家。 像曹家这样的大户,都有自己的存在,很多时候,银子都会铸成冬瓜或是大银锭的模样,放在地窖里储存。 大明的中后期,流入大明的银子越来越多,这也让很多有钱的乡绅有了更多埋藏银子机会。 曹家老爷没敢让张三叉带来的人跟着曹家人去拿银子,而是交代曹家管家,带着家中的下人去准备两万两白银。 “家中的下人已经去取银子了,首领不妨随在下去偏厅小坐,饮上一杯热茶。”曹家老爷讨好的说。 大同城已经落入乱匪手中,在明军没有夺回大同城之前,城中说了算的人是乱匪,这个时候只有讨好了乱匪,才能保住曹家不被乱匪祸害。 他们这样的乡绅,就怕破城之后乱匪进城。 官军只敢祸害乡下的土财主和平头百姓,却不敢对城中的大户人家有什么不好的举动,尤其是那种传了几辈的士绅之家。 这样的人家在官场上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普通的官军将领不仅不敢得罪,反而还需要讨好才行。 可乱匪进城却不一样,只会对城中大户刮地三尺,越是高门大户,越容易被乱匪盯上,要不然他曹家也不会联合其他几家城中乡绅给城外的乱匪送银子,就是为了给自家买一个平安。 张三叉瞥了曹家老爷一眼,道:“不必了,只要你曹家老老实实的交了银子,你曹家自然无恙。” “多谢首领。”曹家老爷再次朝张三叉抱了抱拳。 有了张三叉的这句保证,多少能让他安心一些,至于去见乱匪大头目刘恒想法,他想都不敢想。 不是不敢,而是他不认为乱匪能够在大同城呆多久。 这个时候去见乱匪的大头目,一旦朝廷大军收复了大同城,弄不好曹家就要背负一个同匪的罪名。 所以他宁肯花银子从乱匪手中买一个平安,也绝不会见刘恒这位乱匪大头目。 “副师正,这有椅子,您坐。”一名战兵从旁边的一间房里,搬出了一把椅子,给张三叉送了过来。 椅子放在了张三叉身后,张三叉坐了下来。 曹家老爷腿早就吓软了,也想坐,可面对眼前这个乱匪头目,他不敢让下人也给自己搬来椅子坐。 只能等自己的管家带人把银子凑齐,好能把眼前这些杀坯都礼送离开。 张三叉掏出自己的烟斗,捻了点烟叶放里面,用火折子点燃,嘴巴吧唧吧唧的抽起了旱烟。 吐出来的烟气飘到了曹家老爷面前,曹家老爷使劲的吸了几口。 在大同已经有不少人学会了抽旱烟,曹家老爷也是养尊处优之人,虎字旗还没有种植黄烟的时候,他就已经通过南方的关系,开始抽起了旱烟。 这会儿闻到烟味,他自己也想抽,可在乱匪头目的面前,不敢让下人去把自己的烟袋锅子拿来。 张三叉抽了几口烟,见曹家老爷忍耐的样子,便道:“曹老爷也抽旱烟?” “对,闲暇时抽两口。”曹家老爷赔笑的说,同时咽了咽嘴里的唾沫。 张三叉叼着烟斗吸了一大口,然后一吐烟雾,说道:“我抽的是我们虎字旗的烟叶,不知曹老爷喜欢抽哪种烟叶?” “抽的也是虎字旗卖的烟叶。”曹家老爷说道,“以前想要烟叶,只能从南边买,自打虎字旗也卖这些东西,家中的人再想买烟叶,省了不少事。” 张三叉笑道:“既然曹老爷也抽烟,那就别忍着了,抽吧!我也不忍心自己抽烟让别人看着。” “多谢首领。”曹家老爷拱了拱手,转身对身边的一个下人说道,“快,去房里把本老爷的烟袋锅和烟叶都拿来。” 下人急忙跑去后院。 时间不长,下人手里拿着一个烟袋锅跑了回来。 曹家老爷接过自己的烟袋锅,熟练的往里面捏了一点碎烟叶,用火折子点燃后用力吸了一大口,使里面燃起火星。 吸了两口烟,他往左右看了看,想找地方坐下,发现没有地方给他坐,只好尴尬的站着抽着烟袋锅。 “给曹老爷搬把椅子过来。”张三叉注意到曹家老爷的窘态,便让人去搬椅子。 很快一名战兵扛着一条板凳走了回来。 板凳放在地上,曹家老爷一边感谢,一边撅屁股坐在了上面。 过了差不多有半炷香的时间。 去搬银子的曹管家带着下人抬着木箱走了过来。 一只只木箱被放在院子里的空地上,摆成了一排。 “这位首领,两万两银子齐了,您看是不是点一点。”曹家老爷小心翼翼的说。 张三叉瞥了一眼,随即对身边的人说道:“把所有银子都称一遍。” 几名虎字旗战兵走过去,开始给木箱中的银子过称。 两万两银子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自然不会因为曹家的一句话,就认为真的是两万两银子,这么多的银子,只有过了秤才能确定下数目。 第一千五百六十章 净街 几个虎字旗战兵在忙碌的秤银子,张三叉叼起自己的烟斗抽了起来。 一锭锭银子被搬来搬去,秤份量。 当最后一只木箱过完秤,秤银子的战兵回到了张三叉身边,说道:“副师正,银子数目无误,也没有黑心银子。” 说完,站到了一旁。 “既然银子没问题,我就不打搅曹老爷了,带上银子,咱们走。”张三叉从座椅上站起身,嘴里叼着烟斗往外走去。 曹家老爷急忙从板凳上起身,小心翼翼的陪在一旁,亲自送张三叉等人离开。 一箱箱银子搬出曹家。 张三叉翻身上了马,回过头冲着曹家老爷说道:“曹老爷不用送了,驾!” 一催胯下战马,带着战兵径直离去。 站在曹家门外石阶上的曹家老爷目送张三叉等人远去,才收回了目光。 “老爷,这些乱匪太不是东西了,明明是几家的银子,凭什么让咱们一家来出。”曹管家恨恨地说。 曹家老爷哼了一声,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今天你也看不到了,要是老爷我不给银子,他们真敢抄了老爷的家。” “一群上不得台面的土匪,早晚朝廷大军剿灭了他们。”曹管家咒骂道。 曹家老爷一脸肉痛的说:“说这个还有什么用,就算朝廷大军收复了大同城,老爷我也损失了两万两白银,那可是两万两呀!” 以曹家这样的大户,一下子拿出两万两白银也十分吃力。 虽然曹家的家业不止两万两,可更多的是地契和房契,而且只要能买到田地,就会把银子换成田地,只有花不出去的银子,才会铸成大号银锭和银瓜储存起来。 “这笔银子不该咱们家一家出,要不要小的安排人去通知另外几家,让他们补上这笔银子。”曹管家安抚道。 这么多银子,他几辈子也赚不到。 虽然他只是曹家一个下人,但对曹家损失两万两银子同样感同身受。 曹家老爷脸上露出厉色,道:“你说的不错,当初是他们主动找老爷我商量用银子买家中的平安,现在乱匪来要银子了,他们也必须出这份银子。” “老爷放心,小的这就挨家挨户找他们要银子。”曹管家郑重的答应道。 曹家老爷点点头,说道:“对,现在就去,省得拖久了他们不认账,多带一些家丁,城中正乱,别让人给抢了,去办吧。” “老爷您放心,小的给您办妥妥的。”曹管家应下,转身回院子里为去往其他乡绅家中要银子做准备。 曹家老爷在下人的搀扶下,正回院子里。 可他看到自家两扇大门的惨状,怒哼哼的说道:“找两个最好的木匠,把家中的大门修好。” “小的明白。”边上的下人恭声应下。 曹家老爷这才满意的往院子里走去。 时间不长,曹管家带着十个下人和家丁从侧门离开曹家,与他们一同随行的还有一两马拉大车。 街上不见什么行人,平时做生意的小商小贩也都看不到,街边的摊子全都不见,曹管家等人走在路上,只觉得荒凉。 没有多少行人的街上,曹管家和他带来的下人家丁在街上异常显眼,隔着老远就能看到,更重要的是,街上虽然没有行人,却有虎字旗战兵沿街搜寻城中的官兵。 “前面的人,全都站住!” 曹管家等人正赶路,就听到身后有人喊他们停下。 平时日要是有人敢这么喊,他早就不客气了,可他知道今日不同往日,大同城内已经不是官府说了算,而是一伙儿乱匪。 回转过身,他发现喊住自己的正是城中的乱匪。 “几位军爷,不知喊住小的有什么事吗?”曹管家在虎字旗战兵面前满面陪笑。 虎字旗战兵中的伍长开口问道:“你们是哪家的下人,不知道净街了吗?闲杂人等不得上街。” “小的是曹家的人,出去办点事,劳烦军爷通融。”曹管家从袖口里倒出几两碎银子,往对方手里塞去。 那伍长把自己手往后一背,脸一冷,道:“你要干什么,把银子收起来。” “还请军爷通融。”曹管家以为嫌少,又从袖口里面倒出来一块碎银子递过去。 那伍长把曹管家的手推开,旋即说道:“你们这些人私自外出,暂时被扣押,从现在起,全都跟我走,若有反抗,就地格杀。” 说到后面两句话的时候,身上的杀机凛冽。 曹管家神情一顿。 没想到还有丘八白给银子都不要。 “快走。”那伍长看出曹管家是领头的人,用手推了一下对方一下。 曹管家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这让从曹家出来,是为了帮自家老爷去其他家要银子,如何也没想到,才出家门走出没有两条街,便被城中的乱匪扣押。 面对乱匪对准过来的火铳,曹管家和曹家的下人家丁不敢有丝毫反抗,老老实实被人押着离开。 曹家老爷在家中等着管家把银子要回来,一直等到天黑,也没见人回来,更不要说银子了。 他到不担心管家会拿了银子逃跑。 管家跟了他不少年,从上一代就是他们曹家的奴仆,后来又娶了曹家一个婢女,生的儿子同样是曹家少爷身边的奴仆。 如今对方一家老小都在曹家,他不相信自己的管家会做逃奴。 一夜过去。 外面的天光大亮,曹家老爷从床上坐起来。 当!当!当! 屋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什么事?”曹家老爷语气淡淡的问。 门外的人回答道:“启禀老爷,管家和昨日出门的下人家丁都回来了。” “什么?回来了,快把管家带来见我。”曹家老爷听到人回来的消息,便让等候在门外的婢女伺候他洗漱。 时间不长,管家被带到了卧房门外。 曹家老爷漱了漱口,又用绸布净了净面,随手把擦脸的绸布交给婢女,然后对卧房外的管家说道:“昨日干什么去了,为何一宿都未回来?” “昨日小的带人出门没多久,便让乱匪的人给抓了起来,关了一宿,天亮后才给放出来。”曹家语带哭声说道。 第一千五百六十一章 “你没说你是曹家的人。”曹家老爷眉头蹙起。 曹管家哈着腰说道:“小的说了,可对方根本不管小的是哪家的人,直接把小的和带去的人都给抓了,不管吃不管喝的关了一宿。” “岂有此理。”曹家老爷面露怒色。 曹管家在一旁附和道:“小的也觉得这些乱匪太过分了,前脚收了咱们的银子后脚就翻脸不认人,活该他们将来要被官军收拾。” “闭嘴。”曹家老爷呵斥了曹管家一句,旋即又道,“这样的话以后不许乱说,小心隔墙有耳。” 说着,他下意识往屋外看了看,仿佛屋外真的有人在偷听他们说话一样。 “怪小的,小的这张破嘴没事乱说话。”曹管家举手轻轻给了自己一个嘴巴。 曹家老爷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行了,你先回去休息,回头去账房上给每人领二两银子。” “谢老爷。”曹管家面露喜色,朝曹家老爷深施一礼。 二两银子他不在乎,他一个管家也不差那二两银子,关键是态度,要让自家老爷有施舍的成就感,他这个管家才能坐得更稳。 曹家老爷看了一眼站在旁边未动的曹管家,道:“还有事?” “老爷,这么大一个亏咱们可不能就这么忍了,一定要报复回来。”曹管家佝着腰,仰着头望着曹家老爷说。 论个头他比曹家老爷要高,每次说话都佝着身子,让曹家老爷看上去更高大。 曹家老爷微微低头看着曹管家的脑瓜顶,道:“你打算怎么报复回来?” “小的在回来的路上想过,想要报复乱匪,光靠咱们一家不行,就算拉拢到其他几家也不行,无兵无权,弄不过城中的乱匪,小的觉得还是联络官军,借官军的手对付城中的乱匪。”曹管家看着曹家老爷。 听到这话,曹家老爷面露沉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你有把握联络到官军?” “小的没把握,不过小的相信,朝廷肯定不会任由大同城落入匪手,一定会派大军来大同剿灭了这支乱匪。”曹管家信誓旦旦的说。 曹家老爷说到:“你说的这些本老爷又何尝不知晓,可官军什么时候来谁也说不清楚,就算官军来了,谁又能保证官军不会找借口对我曹家动手。” 曹家能在乱匪攻占大同城后保全下来,等朝廷夺回大同城,难免会认为曹家有通匪的嫌疑。 虽然曹家在大同根基深厚,可朝中却没有什么曹家出身的人为官,只靠多年经营下来的暗点人脉,终究不如老太爷在世时的显赫。 “咱们可以暗中联络官军,甚至在官军攻打大同城时,协助官军夺回大同城,在上下打点一番,想来通匪的罪名落不到咱们曹家的身上。”曹管家说道。 曹家老爷眉头轻皱道:“如今乱匪进城,对城中戒严,如何能把消息传出去。” “城中已经解封了,小的回来的时候,街上有了城中的百姓出门,乱匪也不再管了。”曹管家说道。 曹家老爷神情一动,道:“也可以出城?” “可以,回来的时候,小的特意从南门外转了一圈,发现城门大开,有百姓逃难出城。”曹管家说道。 曹家老爷捋了捋胡须,道:“能出城就好,出了城就能与外面的人取得联络,想做什么也都方便了。” “老爷您看是不是抓紧派人出城,想办法把城中的情况告知朝廷。”曹管家说道,“待朝廷大军收复大同城,咱们曹家不仅无过,还会有功。” 曹家老爷轻轻一摆手,道:“此事不急,容我在斟酌斟酌。” “那小的先告退,有什么事老爷您派人招呼小的过来。”曹管家提出离开。 折腾了一宿,又困又乏,要不是需要跟自家老爷汇报昨晚被抓的缘由,早就想回自己房里休息。 曹家老爷点点头。 施了一礼,曹管家后退了几步,转身往屋外走去。 “等等。”曹家老爷突然喊住曹管家,道,“你刚才说乱匪已经解除了城中的戒严?” 曹管家回转过身,恭敬的说道:“对,城中的戒严已经解除。” “解除了就好,你现在带人去那几家,把本老爷的银子都要回来,顺便告诉他们,来一趟曹家,就是本老爷有事情相商。”曹家老爷对曹管家说道。 听到又有差事的曹管家心中一苦,却面色不改的说道:“小的这就去。” 说完,他转身从卧房里退了出去。 出了院子,曹管家没有急着出门,先让下人去准备大车和家丁,而他自己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回到房中,用清水洗了把脸,吃了几块点心,冲泡了一壶浓茶。 直到下人告诉他马车和人都准备好了,这才出了房门,带着大车和家丁再次离开曹家。 城中虽然没有了戒严,可出门的行人并不多。 大部分百姓都在家中观望,只有一些家里快要揭不开锅的百姓,才不得不出门找活干,好能凑出一家老小一天的嚼谷。 昨天天黑之前,刘恒便进了城,住到了总镇署。 大同城中的巡抚衙门留给了赵宇图,作为后勤局临时办公的地点。 陈寻平,张洪,贾六,张三叉等将领,天刚一亮,便全都聚到了总镇署。 “你们都吃饭了没有?”刘恒嘴里咬着饼子,问向赶过来的这些虎字旗大将。 陈寻平道:“来之前都已经吃过了。” “自己找地方坐,我今儿起的有点晚,早饭吃的晚了一点。”刘恒笑着解释了一句,端着粥碗吸溜了一口。 刘恒吃饭的地方是临时的签押房,以前是总镇署办公的地方。 房间豁亮,摆放了不少座椅。 几个人分别落在在座位上。 刘恒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说道:“你们这么早赶过来,有什么事情吗?” 说完,他用筷子夹起一块咸鱼,咬了一口,就着饼子咽了下去。 在座的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有人先开口说话。 刘恒注意到这几个人的小动作,笑着说道:“你们跟了我这么多年,有什么话不能直说,用不着遮遮掩掩的。” 第一千五百六十二章 应敌 几人个人互相看了看,最后陈寻平站出来说道:“东主,代王府已经收拾出来了,要不然搬到代王府去住?那里豁亮,房间还多,更重要的是里面有贵气,最适合东主您去住。” “刚刚看你们几个谁都不张口,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就这么点小事也值得你们几个亲自跑一趟。”刘恒把手里最后一块饼子丢进嘴里咀嚼。 端起粥碗吸溜一口,用稀粥送下嘴里嚼碎的饼子。 张三叉在一旁接话道:“代王府本该东主您住进去,要是空下来岂不浪费了。” “嗯,有道理,确实不能浪费。”刘恒认同的点了点头。 张三叉面露喜色,继续说道:“东主,要不然您看今天就搬进去吧,以后就在里面办公,反正房间也多,回头属下再把那些宫女太监都送过去,专门伺候东主。” 王府中也有一些宫女太监,数量上自然比不过京城的皇宫,权势上更无法和皇宫内的宫女太监相比。 “谁说我要住进代王府了。”刘恒看了张三叉一眼,又道,“我住在总镇署这里就很好,不需要搬到代王府里。” 座位上的几个人听到这话,神情均是一愣。 陈寻平忍不住说道:“东主,代王府虽然比不上京城的皇宫,却也是按照应天府的皇宫格局建造,属下进去过一趟,里面富丽堂皇,只有东主您才有资格成为代王府的主人。” “今天我住进代王府,明天是不是就该让我登基称帝了,后天就给你们封公封爵,人人都是开国功勋?”刘恒放下粥碗,目光在眼前的几个人身上打量了一圈。 陈寻平道:“就算不称帝,以东主您的身份,也有资格称王,大同城的代王府正好可以用来作为东主您的王府。” 一旁的张三叉用力的点头附和。 “胡闹!”刘恒神色一沉。 在座的几个人下意识身子坐直,正襟危坐起来。 刘恒目光在几个人身上一一扫过,旋即说道:“如今只不过拿下大同城,一个个就开始准备做开国功臣了,目光短浅,有了点成就就沾沾自喜,简直是狗肉上不得席面。” 气恼的刘恒忍不住破口大骂。 当初虎字旗拿下土默特部的时候,下面的这些人就有过让他称王的想法,没想到刚刚拿下大同城,下面人的这种想法再次抬头。 这也让他再次动了加强队伍思想工作的念头。 以前他只安排内勤局的人对虎字旗内部进行监视,预防有背叛或者其他不好事情的发生。 可现在他发现,自己需要对下面人的思想进行引到,而不是一有点成绩就沾沾自喜,整天想着封王裂土。 小富即安的思想,在他看来要不得。 再这样一个大时代,小富即安就预示着将要被时代的巨轮碾压,虎字旗想要独占鳌头,绝不能有这种安享富乐想法。 一旦一个势力不思进取,那么这个势力集团距离灭亡也就不远了,哪怕曾经再强大的势力集团也避免不了这样一个下场。 “东主,您的意思我们都明白,以目前的局势,咱们虎字旗还不能放松警惕,朝廷大军随时都可能到来,可代王府就这么空着,岂不是太浪费了。”张洪抬头看着刘恒说道。 刘恒喝了一口粥,道:“代王府我有其他用处,如今当务之急,是应对从太原方面到来的朝廷大军。” 喝掉最后一口粥,他站起身,走向挂在墙上的地图前。 这张地图不再是单独大同的地图,而是整个大明北方包括北直隶在内的地图。 “你们都过来看地图。”刘恒把几个人招到身边,旋即用手指着地图上的一处地方,道,“刚收到消息,从太原过来的大军,已经进图大同境内,到了朔州城一带。” 手指在地图上面标记朔州城的地方点了点头。 虎字旗大军虽然拿下了大同城,可南面的西安堡,怀仁城都没有拿下,还在明军统治下,更不要说更南面的朔州城和山阴县。 “从朔州到大同城只有二百多里,最多一两天,官军的前哨就能出现在大同城外。”张洪皱起了眉头。 刘恒说道:“能想到这些,说明你们还没有被拿下大同城的胜利冲昏头脑,知道敌人马上就要兵临城下了。” “以大同城的防御,只要派兵驻守高山城和聚落城,形成夹角,敌人便很难攻破大同城。”陈寻平说道。 刘恒点点头,道:“这么做确实能保住大同城,可你们想过没有,来的要不只是太原方向这一支兵马呢?” “要是几路大军都朝咱们大同城来,那咱们就麻烦了,就算咱们守得住大同城,也不可能一直守下去,毕竟咱们的兵力不如明廷多,只要围住大同城,攻打周围其他边堡,使大同城变成一座孤城,咱们很难一直守下去。”张洪眉头紧锁的说。 张三叉这时候插言道:“守住大同城并不难,难在明廷随时都能抽调兵马来大同,可咱们的兵马有限,草原上的兵马抽调太多,难保草原上的势力不会蠢蠢欲动。” 几个人先后说出自己的建议。 只有贾六一直没有言语,始终盯着墙上的地图沉思不语。 “别人都说了自己御敌的办法,贾师正,你也说说你的想法。”刘恒问向贾六。 贾六目光从地图上挪开,道:“敢问东主,太原方面来了多少兵马?另外几支大军什么时候到?” “太原方向来了两万大军,对外号称五万大军,其他几路大军要晚一些才能赶到大同。”刘恒说道。 贾六想了想,道:“要是只有两万大军的话,咱们根本不需要被动守在大同城内,完全有能力在城外的某一处地方吃掉这支大军,然后等其他朝廷大军到来。” “继续说。”刘恒来了兴趣。 四员虎字旗的将领,三位都想要依托大同城来御敌,只有贾六一人的建议与三人不同,让刘恒眼前一亮。 贾六看着地图,用手指向上面的一处地方,说道:“西安堡在朔州城和大同城之间,同样还在明军手中,属下觉得,咱们完全可以敢在太原方面的大军到来之前,提前拿下西安堡,以逸待劳等候官军的到来,然后在城外和官军决战。” 第一千五百六十三章 “西安堡离大同城六十多里,今天出兵的话,天黑之前应该能赶到。”陈寻平看着地图说。 张洪若有所思道:“西安堡往东五十里是瓮城驿,往西是怀仁县,南边是应州,若拿下了西安堡,完全可以顺势拿下附近的州县,甚至吃掉朔州,堵住明军北上大同的口子。” “二位师正说的都对,最重要的一点,西安堡不像左卫道和阳和道的边堡那么重要,堡中的守军不会太多,很容易攻占下来。”贾六说道。 刘恒端起茶缸喝了口水,随后道:“看来你们对西安堡都很了解,既然如此,就按照贾师正的提议,在西安堡与从太原来的官军决战。” “是。” 房中的几员将领同声应道。 “贾六!”刘恒喊到贾六的名字,“既然是你提出来的,这一战就由你的亲兵师去西安堡打这一仗,今天就整军出发,去吧!” “是。”贾六大声答应,随即转身离开。 旁边的张三叉这时候说道:“东主,不如让属下跟着一起去吧,打大同城这一战就是第一战兵师和亲兵师联手打的,属下的第三战兵师一直没能参与,这一次和太原方向来的官军这一仗,属下和第三战兵师全体人员总不好还在一旁看着。” 他想要带上第三战兵师与亲兵师一起合作拿下这一场战斗。 至于让第三战兵师独自和太原官军打这一仗的念头,只在他心里转了一圈,并没有说出口。 毕竟与太原官军在西安堡决战的事情是贾六率先提议,他不好占这个便宜。 “第三战兵师留守大同城。”刘恒看了张三叉一眼。 听到这话的张三叉面色一苦,道:“东主,您就让属下和第三战兵师出战吧,自打第一战兵师和亲兵师来到大同,第三战兵师都没怎么捞到仗打。” “第三战兵师接下来的任务是驻守大同,将来大同城拿下,各处边堡和州县,都由第三战兵师来驻守。”刘恒对张三叉说出第三战兵师接下来的任务。 张三叉不愿意放弃的说道:“驻守大同的任务可以交给亲兵师,要不第一战兵师也行,属下的第三战兵师是最早进入大同边堡的队伍,也是最早对大同边堡发动攻击的队伍,经验丰富,可以去攻打大同其他为收复的州县。” “正因为第三战兵师是第一支进入大同的队伍,所以才把驻守大同的任务交给你们,行了,就这么决定了。”刘恒拍板定下来。 见状,张三叉知道改变不了第三战兵师驻守大同的结果,哪怕在不甘心也只能默认。 刘恒转而又对陈寻平说道:“接下来第一战兵师的任务是拿下浑源州城,灵丘城,广灵城,广昌城,蔚州城。” “是。”陈寻平点头应下,旋即又道,“广昌和蔚州隶属宣府,属下要不要再拿下广昌和蔚州之后,直接发兵宣府,连宣府境内其他州县一同拿下?” 刘恒摆摆手,道:“拿下蔚州,等于锁住了进入大同的关隘,如此一来,明军想要夺回大同会变的更困难,一旦继续出兵宣府,摊子铺得更大,兵力会捉襟见肘,对咱们来说这个时候拿下宣府并不合算。” 拒绝了对宣府出兵的提议。 “其实咱们可以招募新兵。”陈寻平说道,“如今咱们虎字旗拿下了大同,只要出一些粮饷,立刻就能组建一支几万人的大军,还有那些被俘的官军,也可以挑选一部分加入咱们。” 刘恒一摇头,道:“你这个办法虽然可以快速增加兵力,损失的却是整体战斗力,咱们虎字旗之所以能这么顺利的拿下大同城,靠的就是精兵强将,没有了这一点,单纯兵员数量的增加,不仅没有好处,只会拖垮虎字旗的经济结构,到最后变成和明军一样烂的兵将,到那时咱们就一点优势也没有了,比兵多是比不过坐拥天下的大明朝廷。” 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连宣府一块拿下来。 拿下整个宣大,和占据一个大同相比,对明廷的威胁只会成倍增加,更加刺激朝中诸公的心弦。 一旦朝廷把辽东的精兵强将用来对付虎字旗,不管结果如何,折损的都是汉家的实力,让辽东的奴贼捡了便宜。 “难道宣府咱们不要了?”陈寻平微微一皱眉头。 宣大的兵力随着杨国柱和王保被擒,折损殆尽,剩下的也只是当地的守军和卫所兵马,以至于宣大内部兵力空虚。 刘恒笑道:“饭要一口一口吃,等咽下了嘴里的食物,再去吃下一口饭,这样才不会噎到自己。” “明廷未必会给咱们这个时间。”陈寻平担心的说。 刘恒轻笑一声,道:“放心,他们会给这个时间的,而且给不给时间,也由不得他们来决定。” 外情局一直有京城朝局的消息送来,所以他太清楚朝中的党争有多严重,甚至朝中的大臣为了党争,已经顾不得其他事情了。 只要虎字旗打赢接下来的几仗,让朝廷诸公意识到虎字旗不好惹,同时不在攻掠其他州府,朝廷很大可能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党争中某一方胜利为止。 “希望一切都如东主所言的那样。”陈寻平不明白刘恒为什么这么有信心,但还是选择相信刘恒。 这么多年,从流匪到虎字旗,实力一点点壮大,无一不在证明刘恒的正确。 刘恒说道:“你和第一战兵师也抓紧出征,早日收复那些还在明廷治下的州县,接下来还有大仗要打,咱们没有时间把精力都浪费在这些州县上面。” “是,属下这就回去整军出发。”陈寻平右手横胸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签押房。 剩下张三叉一人的时候,张三叉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便问道:“东主,您不住代王府,那代王府怎么办?总不能一直空着。” “把代王府的宫女和太监们全都送回代王府。”刘恒说道,“以后就让他们留在代王府,平时管理代王府的清洁。” 第一千五百六十四章 巡抚被抓 “东主您准备住进代王府了?”张三叉面露喜色。 听到刘恒让代王府的宫女和太监都回代王府,认为这是刘恒为入主代王府做准备。 刘恒摇了摇头,道:“我说过了,代王府我是不会住的,但代王府这么一处好地方,就这么空着实在太浪费,所以我决定,把代王府对外开放,改造成一个景点,任何人都可以花银子进去观赏,所得银两正好用来充实军费。” 拿下大同城之前,对代王府他就已经有了充作景点的想法。 代王府作为藩王的住处,普通人很难有资格进入,就算进到代王府,也只是见过最外围的一两个殿宇。 可以说代王府对很多人来说都充满了神秘,哪怕是大同城内的乡绅和官员,也很难有机会进入代王府内部,更不要说普通的百姓了。 他相信,只要把代王府作为景点完全对外开放,允许普通百姓随意参观,一定会有人愿意掏银子进去逛一逛代王府,从而为虎字旗创造价值。 甚至代王府这个景点设立成功,以后虎字旗每攻占一座藩王府,都可以改成景点,吸引当地百姓进入观光。 “景点?什么景点?代王府吗?”张三叉对景点两个字不是太理解。 刘恒解释道:“城中大户人家有时会出城踏青,咱们把踏青的地方换成代王府,对所有想要进入代王府领略里面风光的人进行收费。” “会有人愿意花银子去看吗?”张三叉疑惑的说。 出城踏青不花钱,可进入代王府观赏要花钱,他担心没有人愿意花钱去代王府。 刘恒轻轻一笑,道:“没到过代王府之前,若是有机会让你有机会浏览代王府,你愿意进去看一看藩王平时生活的地方吗?而且不需要太多费用,只需几文钱,就可以进一道宫门,你会花前进去吗?” “几文钱到是不多,要是有机会逛一逛代王府,我还真愿意进去转一转。”张三叉微微点头。 高高在上的代王住所,花银子就可以进去闲逛,确实很吸引人。 刘恒继续说道:“要是多花一些银子,你可以享受和代王一样的饭菜,你觉得会有多少人甘心花这份银子,就为了吃上一顿和代王一样的饭菜?” “这个应该没多少人吃得起吧!”张三叉犹豫着说。 代王是藩王,每顿饭菜自然是山珍海味,耗费的银两无数,这么大一笔开销,他不觉得一般人能消费的起。 刘恒说道:“普通百姓自然吃不起代王府的饭菜,可那些乡绅却不缺那点银子,而且代王府吃什么,旁人又不清楚,自然咱们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到时候价格标高一点,绝不缺少吃的人。” 代王府作为景点收售门票,景点内部再弄个饭庄,他相信一定能为虎字旗带来不菲的银子。 以后就算来代王府观赏的人少了,饭庄也可以一直存在下去,源源不断的为虎字旗获取收益。 “那是不是代王府的厨子也要留下来?”张三叉问道。 刘恒点点头,道:“厨子自然要留下来,这样才能原汁原味,让那些愿意在代王府吃饭的人享受一把代王的待遇,饭菜的价格要贵一些,不然无法让用饭的人体验到高贵的感觉,而且那些能在代王府吃得起饭的人,不差那点银子。” “这会不会有点坑人啊!”张三叉担心地说。 听到这话的刘恒微微一笑,道:“有些人吃饭是为了填饱肚子,有些人吃饭是为了彰显实力,代王府的饭菜是为了后面一种人准备的。” “属下有点明白了。”张三叉脑中只有一个想法,代王府将来专门用来坑那些有钱人的银子。 刘恒拍了拍张三叉的肩头,道:“代王府开设景点的事情我会交给外情局去做,但代王府需要有兵把守,就由你的第三战兵师派人去驻守代王府。” “是。”张三叉答应道。 刘恒坐回自己的座位上,看着张三叉说道:“你去趟县衙,拿着我的手令,把关在那里的宫女太监都安排到代王府,厨子也一块带过去。” “代王一家和其他宗藩怎么处置?”张三叉问道。 刘恒想了想,道:“人继续关在县衙,多派些人盯着,不允许他们与外界接触,也不要虐待他们,吃喝上不能缺,不过也不用给他们吃太好,饿不死就行。” “属下这就去安排。”张三叉离开了签押房。 刘恒端起茶缸喝了一口早已凉了的白开水,继续研究地图。 从太原方向来大同的兵马只是官军中的一支,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两府和榆林镇的兵马,其中以榆林镇和太原的兵马实力最强。 时近十一月,屋外早已变得寒冷。 大同虽然还没有下雪,但冷冽的寒风吹的人骨子里发凉。 刘恒专心致志的研究地图上各路官军行军路线和方向。 房里的赵武提起炉子上的茶壶,为刘恒桌上的茶缸蓄了一些热水。 “东主,好消息,赚到大同巡抚李广益了。”杨远一脸喜色的走进刘恒办公的签押房。 听到话声的刘恒从地图上收回目光,看着走进屋中的杨远说道:“从什么地方抓到的他?” “距离大同城三十里外的一个庄子里,李广益想要装成过路的商人想要蒙混过关,却被咱们的谍探发现破绽,及时通知了附近的队伍,把李广益一伙人全部擒获。”杨远简单叙说了一遍抓到李广益的过程。 “人呢?”刘恒问道。 杨远回过身,冲着屋外喊道:“把人带进来。” 话音落下,外面的战兵押着双手被捆住的李广益走了进来。 “你就是李巡府?”刘恒第一次见到李广益本人,好奇的多看了几眼。 李广益没有理刘恒的话茬。 “你不说也没关系,大同城这么多人,总有人见过你,想要弄确定你的身份,对我来说并不难。”刘恒说道。 李广益脸色难看的说道:“不错,本官正是大同巡抚。” “李巡抚放心,只要你不乱来,在这里不会有人伤害你的性命。”刘恒宽慰了李广益几句。 果然,李广益的脸色好了不少。 第一千五百六十五章 “给李巡府看座。”刘恒对屋中的赵武说道。 赵武搬过来一把椅子,放在李广益身后。 李广益径直坐了下来。 “不知李巡府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刘恒随口问了一句,同时端起手边的茶缸,吹了吹里面的热气。 李广益抿了抿干裂的嘴唇,道:“刘东主,你好好做你的商人不好吗?为何非要起兵谋反,不管怎么说大明待你不薄,你这么做,对得起天子吗?对得起朝廷吗?” “我为何要起兵,难道李巡府不清楚?”刘恒看了李广益一眼,旋即又道,“不是我要起兵,而是朝廷逼迫我不得不起兵。” 李广益语气一噎。 刘恒继续说道:“我要是不起兵,今天的阶下囚就是我,而我这颗大好头颅也会成为李巡府升官发财的功绩。” “本官从来没有这个意思,也没想过用刘东主你的头颅换本官头上的乌纱帽。”李广益反驳道。 刘恒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声,道:“李巡府来大同上人伊始,身上怕是就带着旨意吧!” “本官出京之时,圣上并没有直言要对虎字旗如何,只是让本官多注意一下虎字旗,担心虎字旗有反意,如今看来,一切皆被圣上言重。”李广益说道。 刘恒伸出右手的食指在李广益面前摇了摇,嘴上说道:“说反了,不是虎字旗有反意,而是官逼民反。” “不,圣上没有错,虎字旗要没有反意,又岂会暗中拥兵自重。”李广益语气激烈的说。 刘恒说道:“拥兵自重确实不假,可那是为了自保,如若不是手中握有兵马,虎字旗的所有人早就已经身首异处,鲜血染红了你们这些官员头上的乌纱帽。” “你的想法太极端了,若你没有拥兵自重,朝廷又怎会让本官监视虎字旗,而你新平堡守将的位置也不会丢掉,现在你依然可以是大同东路的游击将军。”李广益对刘恒说。 听到这话,刘恒面露讥讽道:“若不是我手中还有一些兵马,你口中的朝廷又怎会让我做新平堡守将,我一个白身商人恐怕连自己的商号都保不住。” 李广益舌没有言语。 他知道刘恒说的是事实。 没有背景靠山的商人,生意做得越大,将来死的就会越惨,留下的产业只会被本地乡绅和官府联手蚕食干净。 刘恒注意到李广益几次瞄向自己手里的茶缸,便对守在旁边的赵武说道:“去给李巡府倒杯水。” 赵武从一旁架子上拿了一个茶缸,走到炉子跟前,提起茶壶倒了半茶缸水,随后交到了李广益手上。 茶缸里冒着热气,水有些热,李广益几次想喝都没能喝进嘴里,只得吹了吹,用手扶着放在并起来的双腿中间。 “李巡府像不像继续留在大同做巡抚?”刘恒对注意力全都在手中茶缸上的李广益突然问道。 李广益脸色骤然一变,道:“本官生是大明的臣子,死是大明的孤魂,绝不可能从匪,你尽管杀了本官。” “想不到李巡府还是大明的忠臣,可惜这番表忠心,朝中诸公无人能看到。”刘恒轻笑一声。 李广益脸色阴沉的说道:“你不用冷嘲热讽,本官这番话也不是为了向谁表忠心,但本官想要劝你一句,只要你和虎字旗愿意归顺大明,本官可以为你们出面,请求朝廷宽恕你们的罪名,甚至有可能重新恢复你的官职。” 开始对刘恒劝降。 刘恒摇头说道:“想不到都到了这个时候,李巡府还在为朝廷着想,不过可惜了,我也好,虎字旗也好,都不会接受朝廷的招安,所以李巡府就不要打招安的主意了。” “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招安,难道刘东主真觉得打下了大同城,虎字旗就能够与朝廷相抗衡?”李广益眉头微蹙。 心中对刘恒的评价降低。 甚至觉得刘恒和普通的乱匪没什么区别,胜而骄,以至于忘乎所以。 刘恒笑了笑,问道:“为什么不可以?” “愚蠢。”李广益讥骂一声。 “敢骂我们东主,你个老东西找死!”赵武大步上前,一把掐住李广益的脖子。 李广益奋力挣扎,因为缺气面色越来越红,双手想要掰开掐住自己脖子的手掌,却始终无法掰开。 “好了,放开他。”刘恒对赵武摆了摆手。 赵武不情愿的松开掐在李广益脖子上的那只手,狠狠的瞪了李广益一眼。 咳咳! 李广益手唔脖子咳嗽了好几声,呼吸才平顺下来,脸色慢慢恢复正常。 “李巡府,你说话要注意一些,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一旁的杨远阴恻恻的说道。 李广益揉了揉脖子上的手印,重新坐正身子,看向赵武的目光中多了一丝畏怯。 “我身边的都是一些粗人,下手有些重,不要见怪,李巡府想说什么话尽管说。”刘恒替赵武的突然动手,简单解释了一句。 李广益犹豫了一下,道:“本官承认你们虎字旗的兵马有些实力,可与百万明军相比,你们这点兵马算不得什么,就算你们一时得势,可最后胜利的一定是大明,不如早早接受招安,借此摆脱反贼的身份。” “李巡抚的好意我心领了,当年辽东奴贼叛乱,想必朝廷诸公所想的和李巡府一样。”刘恒笑着说。 “距离大同城三十里外的一个庄子里,李广益想要装成过路的商人想要蒙混过关,却被咱们的谍探发现破绽,及时通知了附近的队伍,把李广益一伙人全部擒获。”杨远简单叙说了一遍抓到李广益的过程。 “人呢?”刘恒问道。 杨远回过身,冲着屋外喊道:“把人带进来。” 话音落下,外面的战兵押着双手被捆住的李广益走了进来。 “你就是李巡府?”刘恒第一次见到李广益本人,好奇的多看了几眼。 李广益没有理刘恒的话茬。 “你不说也没关系,大同城这么多人,总有人见过你,想要弄确定你的身份,对我来说并不难。”刘恒说道。 李广益脸色难看的说道:“不错,本官正是大同巡抚。” “李巡抚放心,只要你不乱来,在这里不会有人伤害你的性命。”刘恒宽慰了李广益几句。 果然,李广益的脸色好了不少。 第一千五百六十六章 烈火烹油 “就算你把我扣押在大同,我也不会从匪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李广益冷冷地说,再次表明自己对大明的忠心。 听到这话的刘恒笑了笑,道:“李巡府放心,以虎字旗和李副总兵的关系,不会逼迫李巡府做自己不愿意的事情。” “哼!”李广益用鼻音哼了一声,道,“本官后悔当初没能制止开阳与你们虎字旗来往,若非如此,本官上任以后也不会放纵你们虎字旗乱来。” “李巡府所谓的放纵,莫不是一边收受我虎字旗的银子,一边配合朝廷钳制我虎字旗。”杨远讥讽道。 李广益看了杨远一眼。 他知道杨远是虎字旗的一个头目,自己就是被对方手下的人抓到,押回了大同城。 “送李巡府下去,单独关押。”刘恒对押送李广益的两名战兵交代道,“在吃喝上不要短缺。” 李广益从座位上站起身,看着刘恒说道:“刘东主,本官最后劝你一句,投降才是最好的出路,否则朝廷大军一到,就是虎字旗覆灭之时。” “李巡府是在说太原方面的援兵?”刘恒笑问道。 李广益道:“太原的援兵只是其中一支,朝廷已经下定决心要剿灭虎字旗,以后来大同的朝廷大军只会越来越多。” “我虎字旗的一支大军已经主动前往堵截从太原方面过来的兵马,相信几天后就会有消息传回来,还有榆林方面的大军,主将是榆林镇李副总兵,正是李巡府你的侄儿。”刘恒对李广益说。 李广益脸色阴沉的说道:“本官的侄儿是大明的臣子,绝不会与你们同流合污。” “带下去。”刘恒房里的两名战兵挥了挥手,示意把人带走。 两名战兵走上前,押着李广益离开了签押房。 “咱们留下李广益,东主莫非是为了用他去对付李开阳?”杨远好奇的问道。 刘恒说道:“打榆林镇来的兵马用不着这么麻烦,拉一支队伍过去就能收拾了他们,之所以留下李广益,是因为咱们没有必要杀一地巡抚去刺激明廷,官员杀多了,只会让朝中的官员人人自危,把所有注意力放在虎字旗的身上。” “东主您的意思是想向明廷释放出一个可以招安的信号,为咱们争取更多的时间?”杨远恍然大悟。 刘恒点点头,道:“时间在我,每多拖延一段时间,咱们虎字旗的实力就会变得更强大,相应的明廷实力只会衰弱。” “朝廷会给咱们强大的机会吗?”杨远有些担心的说。 刘恒笑了笑,道:“你是外情局司局长,京城那里关于朝局的消息,你应该都看过了吧?” “如今外情局重点关注京城那边的局势,有什么变化会第一时间把消息传回来,每一次送来关于京城的消息,属下都会亲自过目。”杨远说道。 刘恒问道:“你从这些消息中看出了什么?” 杨远想了想,说道:“朝中首辅叶向高下台,次辅韩爌顶了上去,表面看上去对东林党没多大损失,事实上韩爌未必能像叶向高那样,在内阁压制住顾秉谦,不给阉党在内阁扩增实力的机会。” “你在想一想,明廷对咱们虎字旗这一战失利以后会怎么样?”刘恒说道。 杨远直接说道:“一旦明廷无法剿灭咱们虎字旗,必须要有人为此负责,魏阉绝对会借这个机会,想办法把韩爌从首辅的位子上赶下去,到时东林党在内阁仅剩下一个朱国祯,不管他能不能成为首辅,都无法继续压制魏阉在内阁的人。” “分析的很对。”刘恒认同的点点头。 杨远继续说道:“魏阉掌控了内阁,下一步应该就要清洗朝中的东林党势力,以图彻底掌控朝纲,到时朝中根本没有精力在针对咱们虎字旗。” “你觉得魏阉和东林党之间的争斗谁会胜利?”刘恒问道。 杨远犹豫了一下,说道:“内阁首辅是谁,由皇帝说了算,没有皇帝的允许,魏阉很难把自己人推上首辅的位子,可一旦魏阉的人成了首辅,代表皇帝已经厌恶东林党,魏阉想不赢都难,可惜顾秉谦资历浅了一点,不然韩爌一下台,他就能立刻接替首辅的位子。” “皇帝不喜欢的首辅,勉强成了首辅也坐不了太久。”刘恒轻笑一声。 历任首辅需要皇帝的点头才能上任,否则哪怕坐上了首辅的位子,也会被皇帝多方抵制,直到从首辅的位子上滚下来。 魏阉把控了内阁,将会位极人臣,成为朝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与之作对的的东林党都会被清洗。 党争激烈起来,朝局定会陷入混乱,虎字旗便有了暗中增强实力的时间。 杨远担心的说道:“以虎字旗和魏阉之间的矛盾,一旦魏阉掌控了大权,怕是会第一时间对付咱们虎字旗。” “东林党把持朝政这么多年,魏阉没那么快清理干净朝中的东林党人。”刘恒不在意的说,旋即又道,“陕西有没有什么消息传来?” “最近没有陕西的消息。”杨远摇了摇头,旋即说道,“不过现在的陕西已经成了一个火药桶,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 刘恒说道:“烈火烹油,就不知道是谁先点这一把火。” 两代闯王都是出自陕西,对于这个地方,他始终关注着,想要看看陕西什么时候出现烽火燎原的民变。 民变的具体时间他记不太清了,但他知道应该就是这几年。 “陕西连连闹灾,百姓卖儿卖女,就这样,各种官税杂税只增不减,真无法想象那里的百姓如何生活。”杨远感慨的说。 大同有虎字旗在,百姓的日子要好过不少,而陕西没有像虎字旗这样为众多百姓提供工作岗位的大商号。 有的只是压榨百姓吞没田地的乡绅。 不闹天灾还好,勉强能活,闹了灾,百姓的日子只会越过越惨,越活越活不下去。 刘恒说道:“陕西那边盯紧了,一旦出现大规模的百姓起事,一定要第一时间把消息传回来。” “属下明白。”杨远点了点头。 虎字旗已经在大同造反,陕西若有一支乱匪存在,可以分担虎字旗身上的压力,对他们虎字旗来说也是利大于弊。 第一千五百六十七章 刘恒喝了口水,又问道:“辽东方面有什么消息传回来没有?” “暂时还没有。”杨远轻轻一摇头,旋即又道,“咱们虎字旗在大同闹出这么大动静,辽东的奴贼不可能不知道,属下怀疑他们之所以没有动作,很可能是因为关宁防线稳固,又有明廷良将坐镇,让奴贼找不到胜算的机会。” 刘恒轻轻额首。 “属下已经交代下去,让下面的人盯紧辽东,一有消息,马上传回来。”杨远补充了一句。 刘恒点了点头。 另一边的张三叉,已经带人赶到了关押代王的县衙。 “代王府的那些人关押在什么地方?”张三叉问向守卫在县衙的战兵。 那战兵说道:“代王一家人和宗室都关押在了后院。” “没问他们,我问的是代王府的宫女太监们,还有那些厨子?”张三叉又问。 那战兵说道:“县衙地方有限,代王府的其他人都关进了大牢。” 正往里走的张三叉停下脚步,转身说道:“带我去大牢。” 大牢也在县衙内,只不过是另外一个院子。 带路的战兵转而带着张三叉去了大牢。 牢房外,同样有虎字旗战兵把守,同时还有少部分狱卒在牢房里做事。 守卫大牢的是一名伍长迎了上来。 “把牢房内代王府的人都带出来,这是东主的手令。”张三叉开门见山的对看守大牢的伍长说,同时把手令拿了出来。 那名伍长接过手令看了一眼,随后转身对旁边的战兵说道:“把代王府的人全都从牢里带出来。” 战兵带着两名狱卒进了男监牢,另外一名战兵跑向女监牢去传令。 张三叉走到一旁的大牢的一条长凳前,坐了下来。 见桌上放着茶壶和几个瓷碗。 正好嘴有点干,伸手拿起做上的茶壶,往其中一个瓷碗里倒了一碗水,端起来一饮而尽,随后用手一抹嘴头子上的水渍。 大牢的男女监牢分开,张三叉来到的是男监牢,而女监牢在另一边,要远一些。 男监牢的两名狱卒跟在一名战兵身后。 进了牢房,其中一名狱卒好奇的问向走在前头的战兵,道:“军爷,外面来的那位是什么人?气势很不一般。” “他是第一战兵师的副师正。”走在前面的战兵一边往前走,嘴里随口回了一句。 跟在后面的两个狱卒互相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以前的他们对虎字旗的印象只是一家商号,后来又从上面官吏口中知道虎字旗是反贼,可自打大同城陷落,大牢被虎字旗占据。 牢中做事的狱卒开始关心起虎字旗的情况。 经过了一晚上和大半个白天,稍微有心的狱卒,已经从把守监牢的虎字旗战兵口中了解到虎字旗内部官位的情况。 知道虎字旗内部除了匪首刘恒外,师正在虎字旗内部是统帅上万大军的将领,而副师正虽然不如师正却也是虎字旗内部了不得的大官。 而虎字旗驻守大牢的人中间,级别最高的也不过是个伍长,手底下十来个人,和明军的什长,北虏的十夫长差不多。 “这位副师正来大牢要见代王府的太监宫女,军爷您说会不会是要把代王府上下全部正法呀!”狱卒好奇的问。 “小的听说代王殿下和王妃都关押在县衙,还有那些宗室也在。”另一个狱卒在一旁说道。 走在前面的战兵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两名狱卒,严肃的说道:“你们只需要服从命令便可,其他的事情少打听。” 两个狱卒急忙住声。 心中虽然好奇,却不敢再问,毕竟他们还不算是虎字旗的人,只因为大牢人手不足,才留下他们继续做事。 “去,把牢门打开。”走在前面的战兵停下来,对跟来的狱卒说。 两个狱卒各自走向一间牢房,用手里的钥匙,打开了牢门上的锁头,抽出绑在牢门上的铁索,推开牢门,然后退到一旁。 被打开的两间牢房里关押的都是代王府的太监,总共二十多个。 面对被打开的牢门,牢房里的太监好奇的望着外面,却没有人敢走出牢门。 “都出来,跟我们走,有人接你们来了。”狱卒冲着牢中的太监喊道。 牢房里的太监迟疑了一下,开始有太监往牢门外走去,其他的太监也都跟了上来。 第一个走出牢门的太监一脸紧张的看着牢门外面的狱卒,哑着嗓子问道:“敢问这位牢头,是不是朝廷大军进了大同城,剿灭了城中的反贼。” “你他娘的不想活了,什么反贼,那是义军。”狱卒抬腿就是一脚,嘴里更是破口大骂,同时不忘偷偷看一眼身后的虎字旗战兵。 见一同来的虎字旗战兵没有恼怒,这才偷偷松了口气,生怕自己被眼前这个没脑子的太监牵连到。 二十多个太监走出牢门,牢房之间的过道被挤得满满当当。 狱卒一脸讨好的对等在一旁的战兵说道:“代王府所有的太监都在这里了,一共二十七人,一个不少。” 战兵扫视了一圈,过了一遍人头数目,对旁边的狱卒说道:“你带上这些人去见副师正。” “都听军爷的。”那狱卒点头哈腰的应承下来。 很快,二十多个太监被带走。 留下的狱卒走到一起来的战兵跟前,说道:“代王府的厨子嫌弃和太监关在一起晦气,关在了另外的牢房,还在前面。” “带路。”那战兵说了一句。 这一次换狱卒走在前面为战兵带路。 监牢占地有限,不同的牢房之间相隔并不太远,除了死刑犯关押的地方特殊,大部分犯人关押的地方都集中在一起。 走了没多远,来到了一间牢房门外。 “军爷,就是这里了。”狱卒为对方介绍。 这时候,牢房里关押的犯人早就注意到关押了太监的那两间牢房的动静,牢里的每一个犯人都警惕的看着狱卒和那名战兵。 牢房外的战兵往里面看了一眼,发现关在里面的犯人中间,有好几个体型肥胖的犯人。 狱卒用钥匙打开了监牢大门。 “代王府的人都出来跟我走,有人要见你们。”牢房外的战兵冲着里面的犯人说了一句。 牢房里的犯人面露警惕,没有人主动走出牢门。 “都他娘的愣着干啥,不想出来就一辈子都关在里面和跳蚤过日子吧!”狱卒见没人出来,张口就对里面的犯人大骂。 第一千五百六十八章 新军 人有的时候都是贱皮子。 好好说话的时候,牢房里的犯人没人走出牢门,反倒被狱卒这么一骂,一个个犯人争前恐后的抢着从牢门里出来。 “代王府的人只剩下这几个了吗?”牢房外的战兵问向旁边的狱卒。 那狱卒点点头,道:“除了刚才带走的那些,只剩下这几个了。” “都带上。”那名战兵说了一声,转身往回走去。 狱卒凶巴巴的看着眼前这六个犯人,道:“你们几个,都跟我走,谁要敢耍小心思,别怪爷们收拾你们。” 六个犯人走在前面,狱卒跟在后面看押,手中提着一根水火棍。 从牢里带过来的犯人加起来三十多个,狱卒们平时看守的地方放不下这么多人,便全都带到了大牢外面的空地上。 犯人被赶到了一起,周围有虎字旗战兵和几个狱卒看押。 驻守大牢的伍长来到张三叉跟前,低声说道:“副师正,人齐了,只差女牢那边的人了。” “走,带我去见一见。”张三叉放下手中的瓷碗,从座位上站起身。 那名伍长陪同他来到了外面。 张三叉一出现,被带到外面的那些代王府的人纷纷看向了他。 从周围人的态度上,自然看得出来,张三叉是主事的人。 时间不长,三十多个宫女从女牢中带了过来。 “人少了点。”张三叉扫视了一圈眼前这些太监宫女,想到那么大一个代王府,却只有这么点宫女太监。 人太少,他担心照顾不过来那么大的代王府。 旁边的伍长说道:“关押在大牢内,和代王府有关的人只有这些了,县衙后院还关押了一部分,都是一些宗室。” “那些宗室继续关押在县衙,我来只为了带走代王府的下人。”张三叉看了看眼前的这些犯人,旋即用手一指,问道,“那几个都是代王府的厨子吧!” “对,那六个是厨子。”旁边的伍长点点头。 太监和厨子身上衣着打扮区别很大,很容易区别开。 张三叉说道:“手令你留着,人我带走了。” “属下送送您。”旁边的伍长准备送张三叉离开。 张三叉一摆手,道:“你们的任务是看守大牢,就不要擅离岗位了,我带人来了,出不了大乱子。” 那伍长听到这话,只好目送张三叉带着犯人离开。 自打虎字旗攻占了代王府,这些宫女太监们就被送到了大牢里关押,整晚都在惴惴不安中度过,心中对未来充满了恐惧。 这会儿从大牢里被带出来,人人脸上带有惶恐之色,更有不少宫女和小太监,一边走一边哭哭啼啼。 骑马走在前面的张三叉听到身后的哭啼声眉头一皱,对旁边的战兵说道:“让这些家伙都闭嘴,顺便告诉他们,带他们离开大牢不是要杀他们,是带他们回代王府。” 那战兵跑向那些宫女太监那边。 很快,哭声小了下来,只剩下几道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封了一天城之后,街上终于出现了行人,虽然人不多,却也预示着城中渐渐恢复了人气,百姓开始恢复正常生活。 来到大东街,张三叉一眼看到代王府宫门外的九龙壁。 可能是看到了代王府,宫女太监们情绪明显好了很多。 代王府宫门外和宫墙上有虎字旗的战兵把守,周围的百姓经过九龙壁的时候,全都绕走着。 张三叉带着人来到宫门前,从城楼上跑下来一人。 “副师正好。”来人到了张三叉马前抬起右臂一行礼。 张三叉回了一礼,旋即说道:“我把代王府的宫女太监还有几个厨子都带来了,以后这些人都会留在代王府,照顾好他们,具体任务会有人通知你。” “是。”来人答应一声。 张三叉让手底下的人把宫女太监都交给了对方,然后带着人从代王府离开。 与此同时,亲兵师的一万多大军从大同城出发,前往西安堡。 另一边第一战兵师同样整军出发,开始对大同余下州县进行收复。 留守在大同城的只有第三战兵师部分部队。 总镇署内的签押房内。 刘恒手中拿着一份名单,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一个个名字。 “东主,您把张三叉留下,这算是临阵挖了陈师正的一员大将。”张洪为刘恒桌上的茶缸蓄了一些热水。 刘恒笑着说道:“少得便宜还卖乖,张三叉和几个第一战兵师的骨干可都留在了你的第三战兵师。” “东主您这话可就亏心了,怕是张三叉和那几个第一战兵师的骨干是借第三战兵师的手,训练完新兵,连带着第三战兵师的骨干也被带走。”张洪苦着脸说。 听到这话,刘恒哈哈一笑,道:“说明军政司重视你的第三战兵师,难不成你想把第三战兵师的骨干留在你手底下一辈子?” “属下真要这么做,下面的人非恨我一辈子不可。”张洪苦笑的摇了摇头。 军队扩军,会有一批军中骨干随着扩军而受到提拔,新军中哪一支战兵师的骨干加入最多,内部受到的提拔也就越多。 不过,作为师正的张洪,既希望手底下的人受到提拔,又不希望手底下的骨干太多人加入新军,从而削弱了自家战兵师的实力。 刘恒笑着说道:“你能想到这些,说明你还不糊涂,接下来第一战兵师和亲兵师都有作战任务,只有你的第三战兵师不需要参与作战。” “属下明白,其实以张三叉的资历和功劳,早就该提拔成为师正了,只是限于师正的位置有限,才一直压下来。”张洪说道。 刘恒说道:“这次组建的是辎重师,主要任务是驻守各州府边堡,让你的第三战兵师从守城上面解脱出来。” “太好了,属下和第三战兵师的全体兵将全都摩拳擦掌想要狠狠的和官军打上一仗。”张洪高兴的说。 刘恒端起桌上的茶缸喝了口水,道:“这次的新军主要以俘虏的明军为主,人数不足的部分由卫所里的军户补充,这是第三战兵师需要抽调出来的人员名单,你拿回去准备一下。” 说着,他把桌上的名单递给了张洪。 第一千五百六十九章 西安堡地处大同城和应州之间,南面紧挨着怀仁县。 大同城陷落的第二天,西安堡堡中守将便得知了消息。 “操守呢?” 操守府门外,迎来一位身穿甲胄的武将。 守在门外的兵丁恭敬说道:“操守大老爷正在休息,曾把总有什么事情等等在来。” “放你娘的狗臭屁,大白天的睡觉,不知道火烧到了眉毛吗?”门前的曾把总迈步就往里闯。 门外的兵丁急忙伸手去拦,同时嘴里哀求道:“把总您就别为难小的了,操守大老爷下了命令,睡醒之前,谁来也不见。” “滚蛋。”曾把总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兵丁,迈步就往里走。 那兵丁不敢用强,只能跟着一块往里走,嘴里不断地劝说对方不要往里闯。 然而,曾把总根本不理会他,脚下不停的往院子里的正屋走去。 操守府是一座不算太大的院落。 不管是和新平堡的参将府比,还是和灵丘城的守备府比较,都算小了,可是在西安堡中,却是一间大院落。 西安堡中能够和操守府院子相比较的院落,只有堡中的两个大户人家。 咣当! 曾把总来到正屋门前,一脚踹来了房门,迈步进了屋。 一起过来的操守府兵丁却不敢跟着对方往里闯,只好一脸无奈的留在了屋门外。 进了屋,曾把总一把撩开东面屋子的门帘。 这时候房里传来女子的尖叫声。 曾把总瞥了一眼,肤色挺白,随即把目光落在床上没穿衣服的男子身上。 “曾把总,你连声招呼都不打就闯进我的房里,这不合适吧!”床上的男子瞥了曾把总一眼,然后旁若无人的拾起地上的亵裤往身上套。 曾把总脸色难看的说道:“都什么时候了,何操守你还有心思在这里玩女人,大同城都丢了。” “大同城又不是今天才丢,昨天不就已经丢了。”穿上裤子的何操守不紧不慢的给脚上套上布袜。 曾把总说道:“看守城门的兄弟送来消息,城外发现小股乱匪的骑兵,怀疑乱匪大军正朝西安堡赶来。” “什么?乱匪这么快就来了。”何操守脸色一惊,手中开始快速往身上套衣服。 曾把总说道:“西安堡距离大同城不过六十多里,乱匪拿下了大同城,又怎么会放过咱们的西安堡,不仅是西安堡,怀仁县一样跑不掉。” “这么重要的消息你怎么这么晚才送来。”何操守埋怨道。 曾把总脸色不好看的说道:“昨天收到大同城陷落的消息,我就说了咱们要做好防备乱匪来袭的准备,可你这个操守根本不当回事。” 说着,他瞥了一眼缩在床脚上的女子。 没好意思说对方整日里玩女人的话。 “抓紧收拾东西,带上堡中的守兵,咱们立刻出发赶往应州,西安堡守不住。”穿好了衣服的何操守对曾把总说道。 曾把总一摇头,道:“走了不了,要是昨天还有机会离开,这会儿城外已经有乱匪骑兵,出了城咱们根本避不开这些骑兵。” “那也要走,西安堡才一百多守军,连大同城那样的坚城都守不住,咱们更可不能守住。”何操守执意要走。 曾把总说道:“出了城,咱们能跑得过外面那些乱匪的骑兵?既然昨天收到消息都没有走,如今只能死守西安堡。” “我不是以为乱匪刚拿下大同城,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来西安堡,只要咱们坚守在西安堡,朝廷大军一到,也不算弃城而逃的逃官。”何操守为自己解释道。 曾把总说道:“现在想走走不了,死守等援军吧,但愿援军能早些来,否则咱们都要成为乱匪的刀下鬼。” 听到这话,何操守一屁股跌坐在了床上。 “真的一点逃去应州的希望都没有?”何操守不甘心认命的又问了一遍。 曾把总想了想,道:“换上一身百姓的衣服,说不定有逃走的机会,但操守你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家当怕是一样也留不下了。” “那老子还走个屁,就算逃到了应州,将来朝廷大军一到,说不定第一个拿老子祭旗。”何操守咒骂道。 心中明镜一样。 没有了这些家财,除非将来愿意隐姓埋名过穷苦人的日子,不然一个失城的罪名就能要了他的脑袋。 然而在西安堡作威作福这么多年,他过不了穷人的那种日子。 曾把总说道:“既然走不了,就留下来死守,城中有一百多守兵,再把城里的青壮都召集起来守城,说不定有机会坚持到朝廷大军的到来。” “朝廷的援兵什么时候能到?”何操守看向站在屋门口的曾把总。 曾把总说道:“不清楚,不过大同城失陷这么大的事情,朝廷不可能放任不管,说不定已经有朝廷大军正往大同城方向赶来。” “连大同城都挨不住乱匪,咱们小小的西安堡怕是更守不住了。”何操守不看好对方提出据守西安堡的建议。 西安堡地处冀北道井坪路,远没有阳和道与左卫道那里的边堡重要。 从边堡规模上和守军上面,远远比不了其他几道的边堡。 曾把总说道:“西安堡未必守不住,大同城之所以失陷,一是太大,二是城中守军不足,无法把几面城墙都照应过来,一旦乱匪进攻,城中守军只能疲于奔命。” “你的意思是西安堡就能守住?”何操守皱着眉头问。 曾把总道:“只要咱们多找一些青壮守城,不需太多,一两千人便足可以守住几面的城墙。” “哪有那么多青壮愿意守城,别说一两千,能拉到几百青壮上城墙都不容易。”何操守不看好的说道。 曾把总说道:“想要多弄来一些青壮守城也简单,咱们可以一边宣传乱匪进城会屠城,另一边拿出一部分银子,发给守城的青壮。” 刘恒端起桌上的茶缸喝了口水,道:“这次的新军主要以俘虏的明军为主,欠缺部分由卫所的军户补充,这是第三战兵师需要抽调出来的人员名单,你拿回去准备一下。” 说着,他把桌上的名单递给了张洪。 第一千五百七十章 西安堡 曾把总没有说话,而是用目光示意了一下缩在床角的女子。 何操守顺着对方的目光看了过去。 发现对方目光看的人是自己床上的女子,脸色顿时一沉,他道:“这是老子的女人,你少打主意。” “操守误会了。”曾把总笑着说道,“我的意思是城中不是有两个大户人家,可以让他们出这个银子。” 床上的女子便是城中一大户人家送给何操守做小妾。 “原来是这个意思,哈哈误会了,误会了。”何操守笑着打了个哈哈。 曾把总说道:“已经没有太多时间留给咱们了,乱匪大军随时有可能兵临城下,让城中青壮守城的事情需要抓紧。” “想要弄一千多青壮守城,需要的银子可不是一点半点,就城里的那两户,怕是舍不得出这么多银子。”何操守不看好从那两户人家手中弄到太多银子。 西安堡城中的两个大户人家只能算一般,真正有钱有底蕴的大户人家,早就搬去大同城,甚至去往怀仁县生活也比留在西安堡强。 曾把总轻笑道:“放心,其他时候要银子他们可能不给,但只要告诉他们乱匪要来,相信他们不会吝啬那点银子,除非他们连命都不想要了。” “让他们拿银子,那就是要这些人的命,这个银子可不那么好要出来。”何操守回头看了一眼床角上的女子。 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话被床上的女子听到。 曾把总冷笑一声,道:“他们不出银子,那咱们就带兵直接去抢,守不住西安堡,所有人全都得死。” “既然你有办法弄来银子,事情就交给你去办,记住要快!我去想办法多找一些青壮守城。”何操守把弄银子的活交给了对方。 听到这话的曾把总脸一黑。 没想到对方这么不要脸,自己已经出了主意,还把得罪人的活留给了他。 逼迫西安堡中的大户拿银子容易,一旦反攻倒算,他很可能是被推出去背黑锅的那一个。 “乱匪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曾把总抓紧去忙,西安堡能否守住的关键就落在曾把总你的身上了。”何操守下了逐客令。 曾把总哪里甘心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便道:“操守与城中的大户交情深厚,弄银子的事情还是操守来办最合适。” 说着,他看了看缩在床角上的女子。 “正因为我和他们有这层关系,才不适合我来做,万一需要用强,我不好动手,而且招募青壮守城同样重要。”何操守推脱道。 这种得罪人的事情,他同样不想去做。 官大一级压死人,曾把总知道自己推脱不掉,只好说道:“每个青壮给多少银子合适?我也好有个数目。” “每天管他们两顿饭已经便宜他们了,还要什么银子。”何操守不以为然的说。 从城中大户弄来的银子,他一开始就没打算发给将来守城的青壮。 听到这话,曾把总眉头一蹙,道:“想要让青壮们心甘情愿去守城,银子还是要给的,不然乱匪攻城的时候,这些人未必肯尽力。” “那就给五十,算了,给他们一百钱。”何操守随口说了个数目。 曾把总眉头拧到了一起,道:“一百钱太少了,守城是卖命的活,要想让青壮们尽心尽力守城,银子给少了不行。” “一百钱还少,干什么活一天能赚到一百钱,现在只让他们在城墙上站一天就给一百钱,是捡了一个大便宜。”何操守不愿意多给青壮银钱。 曾把总说道:“还是给二百钱吧,当务之急是守住西安堡,坚持到援军到来,不然就算有再多银子也只会便宜乱匪。” “二百钱!”何操守声调变得尖锐。 曾把总说道:“二百钱不多了,再少就很难让青壮们卖命守城。” 何操守没有言语。 见状,曾把总只能继续劝道:“朝廷应该已经派了大军赶往大同,顶多十天半个月,肯定有大军会经过西安堡,那时就用不上青壮守城了。” “那也太多了,一百五十钱吧!就这么定了。”何操守退让一步,定下一百五十钱这个数目。 曾把总明白,这已经是他能争取到的最大限度了,再多一个大子也不可能要出来,便道:“就定一百五十钱,我现在就去弄银子。”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银子记得多弄一些,用不着可丁可卯,大户人家也不缺那点银子。”何操守在后面提醒了一句。 曾把总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径直出了屋。 何操守望着屋门上晃动的帘子,说道:“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本官派人去你家中要银子,你不会记恨本官吧!” 说着,他回过身,看向床角上的女子。 “妾身跟了将军,就是将军的人,将军才是妾身的家人。”女子掀开身上的被子,双手从后面搂住何操守。 何操守轻轻捏了捏女子的玉手,满意的说道:“安心跟着本将,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妾身定会好好服侍将军的。”女子身子贴在何操守后背上,尖细的下巴搭在了对方一侧的肩头上。 何操守的大手在女子身上游走了一会儿,说道:“你好好呆在家里,本将要去城头上巡视。” “妾身在家中等将军您回来。”女子手指肚在何操守身上轻轻滑过。 何操守一把把女子搂进怀里,用力在女子脸上嘬了一口,随后放开女子,大笑着走出房间。 来到屋外,他对守在门外的守卫说道:“没本将的命令,夫人不允许离开这座院子。” “是。”守卫答应道。 院门前早有亲兵准备好马匹。 何操守出院门直接上了马,带上两个亲兵赶往城门方向。 西安堡在发现城外有乱匪出没的时候,就关上了城门。 城中的守兵能上城墙的,全都已经上了城墙。 “乱匪在什么地方?”一登上城墙,何操守便问了城头上的守将一句,脚下不停的走到女墙上的垛口旁。 跟过来的守将看着城外的一处方向,用手一指,道:“那边有十几骑,在那个位置已经停留很久了。” 第一千五百七十一章 要粮 何操守目光顺着看过去。 城下几百步外的地方,有十几骑聚在一起,这些骑兵身上的甲胄异常的让他熟悉,曾经见过的虎字旗骑兵穿的就是这种黑色甲胄。 “乱匪有什么动作没有?”何操守问向跟过来的守将。 守将开口说道:“城下的这十几骑来了以后,只围城转了一圈,便聚在现在这个位置,只离开了两骑。” “乱匪有没有送来什么信件或是劝降的话?”何操守看着城外的十几骑乱匪,口中问向身边的守将。 守将摇了摇头。 “就这么点乱匪也敢堵门,你去,带上一队人马,把城外的乱匪杀散了。”何操守命令身旁的守将。 守将犹豫了一下,道:“要不要等曾把总回来在决定是否出城?” “怎么?你要违抗本将的将令?”何操守转过身子,阴冷的目光看向面前的城头守将。 “末将不敢。”守将急忙躬身赔罪,嘴上解释道:“乱匪人数虽然不多,却人人带马,身上的甲胄也精良,属下就算把城上的兵马都带出城去,怕是也很难威胁到乱匪的骑兵,不如等曾把总回来,让曾把总带上城中的骑兵一起出城,这样把握更大一些。” 听完解释的何操守脸色缓和了一些,察觉到刚刚的决定确实有些冲动了。 以步卒冲击骑兵胜算确实不高,尤其城中守军人数并不多,一个不好,有可能让城外的乱匪骑兵反杀进城中。 “操守,您看要不要属下派人找一下曾把总?”一旁的守将试探的问。 何操守一摆手,道:“曾把总那边还有事情,就不要去打搅了。” “是。”守将松了口气。 心中同样害怕对方坚持让他带人出城去和乱匪拼命。 西安堡这么多年没有战事,城中的守军吃空饷严重,在册的人中,许多都是老弱病残,守城都勉强,根本指望不上能出城杀敌。 何操守说道:“本将交给你个任务,带上几个人去城中找一千个青壮来守城,只要肯来的人,每个人每天一百五十钱,管两顿饭。” 一天一百五十钱已经很高,很多吃住的活计一个月才几百钱。 只不过招募青壮上城守城是卖命的活,除非自愿,不然钱少了没有人愿意协助城中守军守城。 “你们几个,跟我走。”一旁的守将从周围招呼过来几个守城的兵丁,带人顺着马道下了城墙。 人都被派了出去,何操守亲自坐镇在城头上,盯着城外的乱匪骑兵。 天色慢慢暗下来,城头上一根根火把被点燃。 始终不见有大股乱匪出现在西安堡,而城外的乱匪骑兵反倒又少了几个。 “将军,曾把总来了。”护卫在何操守身侧的亲兵低声提醒道。 听到这话的何操守转过身,看向马道方向。 “操守。”从马道那里走过来的曾把总率先朝何操守一抱拳。 何操守急忙问道:“事情办得如何?” 对方去找城中大户募捐银子,关乎守城大事。 “不辱使命,弄来了一千多两。”曾把总伸出一根手指举在两个面前。 听完银子的数目,何操守眉头皱起,道:“才一千多两,会不会太少了一些。” 一千多两听上去不少,可要上千人去分,一人根本分不到多少。 “咱们这里的大户比不上大同城中的大户,一家能拿出几百两银子已经不少了,真要逼急了,很可能一拍两散,到时候一两银子都不拿。”曾把总良言宽慰对方。 何操守皱着眉头说道:“这点银子太少了,全拿出来也坚持不了两天,你这样,既然他们不愿意多出银子,那就让他们出粮食,用粮食抵充银子。” “这,”曾把总面露迟疑道,“这个时候跟城里的大户要粮食,等于要他们的命,属下回来的时候城中的粮铺又涨了粮价。” 西安堡城门紧闭,内外不通,坐拥粮仓的大户开始坐地起价卖粮。 何操守心中这个气,怒骂道:“他娘的,老子在城头上和乱匪拼命,他们却趁机捞银子,你回去告诉城里的大户,要么拿粮食,要么老子带兵从他们家里搬粮食。” “我再去一趟,争取带回一些粮食。”曾把总也觉得城中大户有过分,决定去找他们要粮。 何操守一脸怒色的说道:“你去告诉他们,想赚银子老子这个操守不管,但老子不能折本,不然谁他娘的也别好过。” 心中气愤。 自己苦巴巴的守城还没捞到多少银子,城里的大户已经开始用粮食捞银子了,怎么想都觉得心里不舒服。 “好,我这就去。”曾把总带着人离开了城墙。 天色黑了下来,街上见不到什么灯火。 能看到光亮的几处地方,正是城中几个大户人家。 曾把总带人来到一处挂有灯笼的人家门前。 灯笼外面写了一个大大的朱字,被灯笼照亮的门牌匾上面写有朱府两个大字。 “叫门。”曾把总指使身边的一名兵丁去叫门。 当!当!当! 朱府大门被人用力敲响。 “来了。”门内搭腔了一句。 很快,朱府大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一颗脑袋探了出来,“原来是把总大老爷,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门房认出了府门外的曾把总。 曾把总面无表情的问道:“你们家老爷呢?带我去见他。” “我们老爷已经休息了,把总有什么事情,不如明天再说。”说着,门房退回去门里就要关门。 守在府门前的兵丁一把按住了大门,阻挡了门房的动作。 曾把总下了马,迈步往里走去,一边一边说道:“我找你家老爷有要紧的事,还不快些带路。” “我们老爷真的已经休息了,您非要让我带您过去,这不是为难小的吗。”门房哭着一张脸说。 曾把总哼了一声,道:“乱匪都到了西安堡外,你家老爷倒是心大,吃得好睡得香。” 说着,从大门走进了朱府。 “要不然您在这里稍等片刻,小的进去通禀一声。”门房见拦不住曾把总,只能退而求次,把人留在大门这里。 “带我去偏厅。”曾把总不好直接去朱府的后院,便让门房带自己去偏厅落脚。 门房偷偷松了一口气,只要不闯进后院就行。 否则他这个门房的差事也就不用做了。 第一千五百七十二章 西安堡朱家 白天的时候,曾把总带人来过一趟朱府,在朱府待客用的偏厅里见了朱家的大老爷,去偏厅可以说轻车熟路。 “把总爷还请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请我们老爷。”门房把曾把总让到座位上,这才从偏厅退了出去。 偏厅内点了几根蜡烛,火苗左右摇曳,十分的亮堂, 曾把总后背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眼,手指在桌椅扶手上轻轻敲打着。 时间一点点流逝,燃烧后的蜡油汇聚到蜡烛的尾部,堆积成小山的模样。 门房走了好一会儿都不见朱府其他人,曾把总等的有些不耐烦,目光频频看向屋门方向。 踏!踏!踏! 就在曾把总快要忍不住出门去找人的时候,偏厅外传来脚步声,并有烛光透过门缝射进屋里。 “老爷,曾把总人就在里面。”门房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曾把总知道朱家老爷来了,当即从椅子上起身,迈步朝屋门外迎了过去。 屋门被推开,一个体态痴肥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只见他大笑着迎向曾把总,道:“让曾把总久等了,我的过错,一会儿不要急着回去,我已经安排下人准备了酒菜。” “朱老爷客气了。”曾把总拱了拱手。 朱老爷亲切的挽着曾把总的手臂,笑着说道:“别站着了,有什么话坐下说。” 两个人分宾主落座。 “朱老爷,我这次来……” 曾把总的话还没有说完,被朱老爷打断,只听他对屋中的下人呵斥道:“曾把总来了这么久,怎么连杯茶都没上,去,给曾把总上茶。” 屋中的下人退出去备茶。 朱老爷见下人离开房间去外面泡茶,这才再次把目光落在曾把总身上,道:“曾把总想说什么?” “我这次来,还是为了募捐一事而来,希望朱老爷能够慷慨解囊,救城中百姓于水火。”曾把总把刚才未说完的话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的朱老爷眉头皱起,道:“白天不是已经来过了,曾把总你可是亲手从我这里拿走六百两银子,这账你不能不认吧!” “银子的事情我认,朱老爷也可以尽管放心,这趟过来,并非为了银子。”曾把总轻轻一摇手,表示自己不是为了银子来的。 朱老爷的目光借着屋中的光亮,在曾把总脸上打量了一眼,道:“不是不愿意掏银子出来,实在是朱家囊中羞涩,白天的那六百两银子已经是挤了又挤,才面前凑出来。” “我明白,所以我不要银子。”曾把总再次表明不要银子的态度。 听到这话的朱老爷没有轻松,反而脸上的表情愈发凝重。 官府的人来募捐却不要银子,对他来说比直接要银子更可怕。 曾把总端起下人送来的盖碗,吹了吹里面的热气,说道:“这趟来,是希望朱老爷能主动捐出一些粮食,用来供养守城的将士,更好地守卫西安堡。” 说完,他看向旁边的朱老爷。 “粮食?”朱老爷眉头深皱,道,“白天给你们的六百两银子足够买不少粮食了,操守府连两百守军都没有,六百两银子的粮食足够吃上几个月。” 曾把总说道:“如今城上的守军不仅仅是操守府的那点旗兵,还有上千青壮也加入了守卫西安堡,如此一来,粮食的消耗也就大了,而城中储备粮食最多的人家只有朱家和孙家,希望朱老爷能够看在都是守卫西安堡的面子上,拿一点粮食用来支援大军守城。” “不是我不愿意给你们粮食,实在是朱家人口多,下人也多,虽然家中存粮比普通人家多一点,可分食的人也多,恕我无能为力。”朱老爷婉拒了曾把总。 曾把总心中一片阴霾。 来之前,他就已经想到从朱家这样的大户手中弄到粮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当前这种情况。 西安堡城门紧闭,外面的粮食送不进来,而且乱匪一日不退,城门就不可能打开,堡中的百姓只能依靠存粮度日。 这种时候,最贵重的不是金银这些东西,而是可以填报肚子的粮食。 “要我说曾把总根本不必来我这里要粮,只需让那些参与守城的青壮自己带粮食,自然能解决粮食不足的问题。”朱老爷看似好心的为曾把总出主意。 曾把总一摇头,道:“不行,守城的青壮怎么能自己带粮食,万一乱匪来了怎么办,青壮吃不饱饭,城还要不要守了。” “白天你们从我府上拿走的银子不就是了招募青壮守城,青壮分到银子,让他们自己拿守城赚到的银钱买粮食,操守府省了事,守城的青壮也有粮食吃,一举两得事情。”朱老爷笑着为曾把总分析。 曾把总看着朱老爷说道:“银子都让你朱老爷赚走了,哪里是什么一举两得,只有你朱老爷一个人得到好处。” “这话就说错了。”朱老爷说道,“招募青壮守城的银子是我朱府出的,守城青壮吃的粮食也是我朱府的粮食,等于用我的银子买我的粮食,这哪里是赚,完全是大亏特亏。” 曾把总冷哼一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真要依着朱老爷你这个办法去做,怕是不等乱匪攻城,城中的粮价就该飞上天了吧!到时候银子全都被朱老爷你赚走,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误会,误会,我绝没有这个意思。”朱老爷连连否认自己有这个想法。 曾把总冷笑一声,道:“朱老爷既然说是误会,那也简单,只要朱老爷保证乱匪离开之前,城中粮价不涨,我就信你的话。” “城中要是缺粮,粮价自然变高,这也不是我一个人能控制的,完全是供需关系决定。”朱老爷没有给出任何保证,反而为粮食涨价找借口。 曾把总说道:“城中粮食涨价我可以不管,但守城的青壮不能饿肚子,我要求不高,朱老爷只要给我一些陈粮便可,这总不会还让朱老爷为难吧?” 朱老爷面露沉思,心中计算得失。 右手端着盖碗,左手夹着杯盖,杯盖一下一下轻轻敲打着杯沿。 第一千五百七十三章 “十石陈粮。”朱老爷放下手中杯盖。 听到这个数量,曾把总眉头皱了起来,道:“十石太少了,上千青壮哪里够分,要不这样,我说个数,五百石,陈粮就行。” “五百石!”朱老爷激动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大声说道,“曾把总,你这不是来要粮食的,你这是来要我这条老命的。” 目光直勾勾的瞪着座位上的曾把总。 “朱老爷别激动,先坐下,咱们慢慢说。”曾把总双手往下虚压,示意朱老爷坐下说话。 朱老爷黑着一张脸,说道:“我怎么能不生气,你一张口就是五百石,这么多粮食都能丢满一屋子了。” “五百石真的不多。”曾把总说道,“守城的强壮要是连肚子都吃不饱,哪有可能心甘情愿的守卫西安堡,要是西安堡守不住,朱老爷你家中就算有着金山粮海最后也只会便宜给乱匪,与其如此,不如拿出一小部分粮食支援守城。” 朱老爷脸色难看的说道:“白天你来募捐说的就是这番话,你以为我还会信吗?告诉你,我可是宗室,真要把我逼急了,谁也别想好过。” 啪! 手掌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 “息怒,朱老爷还请息怒,容我把话说完。”曾把总出言安抚情绪十分激动的朱老,并不敢真的把对方逼急了。 就像对方说的那样,对方虽然没有入宗室的籍,但确确实实是宗室一员,和住在大同城内现任代王属于隔了五六代的关系,算是代王府一脉。 有这层关系在,就算是西安堡的操守也不愿意得罪这位朱老爷。 朱老爷哼了一声,道:“你说,我倒要看看你能耍什么花样。” 说完,气哼哼的端起盖碗,拿到嘴边喝了一大口。 “西安堡的城门关了,朱老爷应该听说了吧!”曾把总看了看坐回到主位上的朱老爷。 朱老爷点了点头。 曾把总继续说道:“城外来了乱匪,城门不得不关上,这一关,还不知要关多久,如果乱匪不来攻打西安堡还好,一旦来犯,城中这一百多守军,朱老爷你觉得能守住吗?” “守住西安堡是你们官府的事情,守住西安堡是你们的责任,跟我一个住在城中的百姓有什么关系。”朱老爷语气强硬的说道。 曾把总说道:“为了能守住西安堡,所以才招募青壮守城,只有西安堡守住了,朱老爷你的家业才能平平安安。” “少在这里危言耸听,我是宗室,代王殿下是我的曾叔祖,敢动我就是和朝廷作对,大逆不道,是要诛九族的。”朱老爷一脸气愤的用手一下一下拍打桌子。 曾把总说道:“乱匪才不管什么宗室不宗室,甚至杀的就是宗室,自打大同城失陷匪手,城中的宗室和代王殿下全都落入乱匪手中,如今是不是还活着都不好说,朱老爷你这个宗室的身份在乱匪眼里,恐怕没那么好用。” 听到这话的朱老爷脸色变了变。 他能仗着宗室身份在西安堡操守府的人面前作威摆谱,但乱匪未必会给他这个宗室面子。 “朱老爷要是觉得五百石太多,可以少出一些,四百石如何?”曾把总竖起右手除大拇哥外的四根手指,在朱老爷面前比划了一下。 “守城是你们操守的事情,招募青壮所需的粮食,自然要官府来出。”朱老爷语气软了许多。 曾把总说道:“操守府什么情况,朱老爷您不会不清楚,根本拿不出上千青壮的口粮,要不然这样,朱老爷出三百石,不能再少了。” 四根手指又放下了一根,只剩三根手指在眼前。 坐在主位上的朱老爷没有搭话茬,还在犹豫。 这时候,院子里传来一阵吵闹声。 时间不长,门房带着一个身穿棉甲的操守府守军走了进来。 “老爷,曾把总。”门房先给朱老爷行了一礼,随后用手一指自己带来的人,道,“这位军爷说是奉了操守爷的命令,一定要见曾把总,小的拦不住,只好带过来。” 朱老爷朝门房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你是操守身边的亲兵,不在操守身边听令,这么急着过来找本将有何事?”曾把总问向来人。 何操守的骑兵躬身一抱拳,道:“有怀仁县县衙的人逃到了西安堡,带来了怀仁县落入匪手的消息,操守派小的来请把总速去操守府商议。” “行了,本将知道了。”曾把总点点头,旋即看向主位上的朱老爷,说道,“怀仁县距离西安堡不足三十里,最晚明天过了正午乱匪就会到西安堡,朱老爷的粮食什么时候能送到?” “乱匪真的已经到怀仁县了?”朱老爷犹豫的问道。 曾把总说道:“没人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朱老爷您还是早做决断,晚了的话,怕是一切都迟了,到时候有再多的粮食也没用。” “三百石我出。”朱老爷张口说道。 听到这话的曾把总脸色露出一丝喜色,急忙道:“那就请朱老爷备粮吧。” “管家,去准备三百石粮食,记住要陈粮,就拿前年的陈粮。”朱老爷对自己的管家交代道。 管家欠了欠身,退了出去。 “我还事,就不留了,朱老爷凑齐了粮食,我手下的人会随粮车押送回操守府。”曾把总从座位上站起身。 朱老爷也站了起来,道:“守城的正事要紧,粮食的事情朱家会准备好的,绝不会耽误守城的大事。” “那好,我就先告辞了。”曾把总抱了抱拳,转身往外走去。 朱老爷送曾把总出了偏厅,然后安排下人把曾把总等人送离了朱府。 来到朱府门外大街上。 曾把总翻身上了马,这才笑着对何操守的亲兵说道:“做的不错,要不是你来得及时,朱无畅这个老东西还要跟我在里面没完没了的讨价还价,一会儿去孙家的时候你也这么办。” “把总,小的真是我家将军派来请您回去的。”何操守亲兵见曾把总误会,解释了一句。 听到这话的曾把总一愣,旋即问道:“怀仁县的事情莫非也是真的? 何操守的亲兵点了点头。 第一千五百七十四章 土财主孙家 曾把总脸色陡然一变。 就像他和朱家老爷说的那样,怀仁县距离西安堡不足三十里,一旦乱匪大军继续南下或东进,西安堡都会成为乱匪下一个目标。 “把总!”边上的何操守亲兵见曾把总发愣,呼唤了一声。 曾把总回过神来,道:“你先回去,替本将给操守传话,就说本将还要去孙家,等从孙家归来,再回操守府。” “小的告退。”何操守亲兵一行礼,骑马离去。 西安堡占地不大,比不了新平堡这样的大堡,和最近的怀仁县比起来也要小上一半还多,城中也会有朱家和孙家两个大户。 孙家在街上的另一端,距离朱府不足一里。 曾把总带着人,很快来到了孙家大宅的门楼外面。 跟来的一名兵丁上前叫门。 时间不长,孙宅的大门从里面被打开,门房打里面走了出来。 “小的见过曾把总。”门房上前一步,给曾把总行礼。 西安堡不是什么大堡,城中最高守将就是操守,下面是把总,再下面是总旗小旗和普通的旗军。 曾把总作为西安堡唯二的最高官员,堡中绝大多数人都认识他。 “带我去见你们家孙老爷。”曾把总开门见山问起孙家老爷。 门房躬着身子答道:“把总爷请稍后,小的这就进去通禀。” 说完,门房快步跑进院子里。 骑在马背上的曾把总没有急着进孙家,反而稳稳坐在马背上,等着孙家老爷从院子里面出来。 天色早已完全黑下来,除了城中巡逻的队伍打着火把从街上经过,不见任何行人,四周的院落也只有孙家这里还有光亮。 杂乱的脚步声从孙家院子里传出来。 随后孙家老爷从门后走了出来,满面笑容的道:“怪不得在院子里就听到喜鹊叫,原来是贵客上门,曾把总快里面请。” “不必了,我这次来,只是为了守城的事情。”曾把总语气淡漠的说道。 同样是西安堡中的大户,他对孙家老爷没有了对朱老爷那般客气。 朱家虽然没有入宗籍,却和宗室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身上流淌着皇家血脉,而孙家只是西安堡的一个土财主,不然也不会为了讨好操守,把自家侄女送去做小妾。 孙家老爷感受到曾把总话语中冷漠,小心翼翼的说道:“守城是城中守军的事情,为此孙家还捐出七百两银子用来守城。” 话语中,他在提醒面前的曾把总,孙家在守卫西安堡的事情上也是出了力气的。 “操守说了,乱匪来袭,城中青壮守城,孙家作为西安堡大户,理应做出表率,出粮五百石。”曾把总面无表情的说道。 孙家老爷似乎被这个数字惊到,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踉跄了两步,撞在了身后面的大门上。 曾把总对孙家老爷的狼狈无动于衷,反而催促道:“孙老爷还请快些去准备粮食,操守催得急,连夜就要送去操守府。” “你们不能问我孙家要粮食,我侄女是操守爷的夫人。”孙家老爷抗争道。 他不甘心拿出五百石粮食,哪怕官府用等价的银子购买他的粮食,他都不愿意卖,更不要说白送了。 五百石粮食,换成银子足有一二百两,如今大同遭受兵灾,西安堡已经紧闭城门,城中的粮价更是一日三变,只要乱匪不平,粮价只会居高不下,甚至一石粮食换来一亩上好的水浇地都有可能。 在这样非常时期,谁掌握了粮食,就等于掌握了土地,掌握了佃农的性命。 马背上的曾把总轻哼一声,道:“你侄女只不过是操守身边的一个小妾,还夫人,你孙家也配。” 小妾的地位低下,纳妾签订的文书属于契约,小妾甚至可以随意送人。 宋朝时期就有一位读书人把自家有孕的小妾送给了别人,连小妾生出来的孩子也跟了别人的姓。 “那也是操守爷的枕边人。”孙家老爷面色微红的强调道。 曾把总冷冷的说道:“这就是操守的将令,孙家若是不服,可以到操守府去找操守,但粮食现在要一斗不少的准备出来。” “我这就去找操守爷,问问操守爷,到底是不是他下的命令让孙家出五百石粮食,管家,备车,去操守府。”孙家老爷让人准备马车,要去操守府分辨清楚。 曾把总面无表情的说道:“去操守府可以,但粮食要准备出来,不然谁也不能走。” 自他身后,走出一队旗军,围住了孙家大门,和门前的孙家老爷等孙家人。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要见操守爷,问清粮食的事情,你阻拦我就是做贼心虚。”孙家老爷怒气冲冲的用手指着曾把总。 曾把总瞅了孙家老爷一眼,道:“粮食准备出来,随便你去操守府,不然孙家的人一个也走不了。” 对孙家,他毫不客气。 一个家中连个举人都没出过土财主,他丝毫不放在眼里。 “去给他们准备粮食,从北面的粮仓里拿。”面对曾把总的武力威胁,孙家老爷选择了服软。 哪怕心有不甘,却一点办法也没有,能做的只等事情了解,去操守府见自家侄女,让侄女在操守耳边吹吹枕边风。 “老爷,真的要准备五百石粮食?”边上的管家不甘心的又问了一遍。 孙家老爷脸色难看的说道:“哪那么多废话,快去准备,记住从北面粮仓里拿粮食。” 又一次提到了北面的粮仓。 “小的明白,这就带人去北面粮仓准备五百石粮食出来。”管家应下,转身返回院子里,为曾把总准备粮食。 曾把总听到孙家老爷提到两遍北面的粮仓,很明显北面粮仓有什么特殊意义。 当然,他也不认为孙家会好心拿出自家的新粮来支付这五百石粮食,最有可能是和朱家一样使用陈粮。 不过,新粮陈粮他都不在乎,只要把这些粮食运到操守府,不仅满足了城中守军和青壮的每日口粮,他也能借此机会发上一笔横财。 “曾把总,我现在可以走了吧!”孙家老爷阴沉着脸说。 家中凭白少了五百石粮食,跟割了他的肉一样。 第一千五百七十五章 出逃 “不是和你说了,什么时候粮食到了,什么时候才可以走。”曾把总面无表情的说。 “你!”孙家老爷气的用手指着曾把总,怒火直撞天灵盖,最气怒气冲冲的道,“那你们就在这等着吧!” 说罢,他转身往自家院子里走去。 孙家的几个下人急忙跟在后面,回到院子里。 最后一个退回门内的门房顺势关上了大门。 “他娘的,一个土财主还这么大谱,将军您还在外面他们就敢关门,小的这就过去把门踹开。” 边上的一个兵丁为了讨好曾把总,迈步朝孙家大门走去,要去把刚被关上的孙家大门踹开。 “回来。”曾把总喊住要去踹门的兵丁。 孙家虽说只是个土财主,可孙家老爷的侄女毕竟是操守的妾室,看在操守的面子上,也不好做出无故踹门的举动。 何况孙家一下子赔进去五百石粮食,换做是谁也别指望能有什么好脸色。 准备去踹门的兵丁讪讪的退了回来。 曾把总对跟在身边的那名小旗说道:“你和你的人留下,一会儿孙家把粮食凑齐,你带人押送回操守府。” 还要会操守府与何操守一起商量如何抵御即将到来的乱匪大军,不好在孙家这里耽搁太久。 “是。”那名小旗点头答应。 曾把总带着自己的两名亲兵,骑马从孙家门外离开,沿着大街一路去往操守府。 操守府距离城门不太远,内外灯火通明,也是夜色下,西安堡内为数不多几处有灯火的地方之一。 马停到操守府门外,曾把总翻身下了马,迈步往里走去。 刚一进门,何操守身边的一名亲兵迎了上来,同时嘴里说道:“把总您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小的就要去孙家找您了。” “操守呢?”曾把总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那名亲兵。 对方答道:“将军在后院的房里等您,小的为您带路。” 两个人一前一后,很快来到后院的一间房里。 一进屋,曾把总愣了一下。 发现何操守正守着一桌子酒菜,手里拿着酒盅喝酒。 “操守。”曾把总主动向对方问好。 何操守醉眼朦胧的睁开眼,招呼道:“你来的正好,快,陪我一起喝两杯。” 伸手拿起桌上另一只空闲酒杯,提起酒壶斟满了酒。 曾把总走过去,来到桌边的座位前坐了下来。 “喝酒。”何操守把酒杯推到曾把总面前,旋即又对屋中的其他人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屋中的下人和带曾把总过来的亲兵退出房间,最后一个出屋的人顺手关上了房门。 “操守这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怎么喝这么多的酒。”曾把总靠近后,闻到对方满身的酒气。 很明显在他回来之前,对方已经喝了不少了。 “怀仁县已经丢了,乱匪大军马上要来咱们西安堡了。”何操守手里端着酒杯说。 说完仰头一口干掉酒杯中的酒。 曾把总端起手边的酒杯放在嘴边抿了抿,拿开后说道:“我听说了,好在朱家和孙家出了八百石粮食,咱们可以招募更多的青壮守城。” “守城?呵呵,就连比西安堡城墙更高,兵马更多的怀仁县都没有守住,不到一天就被乱匪攻陷,你觉得咱们西安堡能守住吗?”何操守苦涩一笑。 曾把总说道:“只要城中军民齐心御敌,相信咱们一定能守住西安堡的。” “这话说得容易,做起来哪有那么简单,一群没经过训练的青壮就算拉上了城墙,又能顶什么用,你我其实都清楚,用青壮守城只是一厢情愿的想法。”何操守提起酒壶,给自己酒杯中续满酒。 曾把总说道:“事到如今咱们也没有退路了,守不住西安堡,你我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不如和乱匪拼了,也算为大明尽忠了。” “有,谁说没有退路。”何操守声音变得尖锐,手中酒杯重重撂在桌上,任由里面的酒水洒出。 曾把总瞅了语气略显激动的何操守一眼,没有接话茬,而是伸出筷子夹起一口菜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你明白我的意思,现在走,还来得及,等到天一亮,在想走都走不了了。”何操守目光紧紧盯着曾把总说。 曾把总咽下嘴里的菜,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别犹豫了,西安堡守不住的,你我二人已经在这里蹉跎多年,难道真要为了朝廷把性命搭上?”何操守劝说道。 这时候,他身上哪还有什么醉意,眼睛里无比清明。 曾把总犹豫的问道:“可咱们又能逃去哪里?” “白天你从朱家和孙家弄来的一千多两银子我还没动,咱们可以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加上你我这些年的积攒,去哪做不了一个富家翁。”何操守看着他说。 曾把总迟疑了一下,道:“粮食怎么办?刚刚从朱家和孙家弄来的八百石粮食,这么多粮食总不能丢了吧!” “我的想法是连夜出城,这么多的粮食带在身边会拖累咱们的,干脆把粮食全都丢给那些青壮,咱们只带上各自信任的部下和细软就行。”何操守说道。 曾把总面露沉思,道:“事情太大了,容我再想想。” 一时间他有些拿不定主意。 就这么走了,将来肯定是要隐姓埋名,不然就算活下来,朝廷也不会放过他们。 “不管你走不走,我今晚肯定要走,我是不会留下来与西安堡一起陪葬的。”何操守说道。 曾把总担心的道:“咱们要出城,不可能瞒得过城外那几个乱匪骑兵的眼睛,到时候能不能走得了不好说,但一定会被对方盯上。” “你担心的这个问题我想过了,城外的乱匪骑兵只剩下十来骑,全都堵在西面的城门外,咱们完全可以走东面的城门,哪怕运气不好被发现,咱们只要多带几个人出城,未必怕了他们。”何操守为他分析道。 曾把总想了想,道:“白天的那笔银子咱们现在就分,城中的旗军也不能全带走,需要留下来一部分,不然咱们一走,城中马上就会乱起来,很容易引起城外乱匪的注意。” “银子我早就准备好了,这是你那份。”说着,何操守从桌子底下拿出一个布包,放在了桌子上。 第一千五百七十六章 骑兵进城 夜深人静的时候,一支人马出现在西安堡操守府大门外。 “将军,东面的城门已经开了,守在那里的都是信得过的人。”何操守的亲兵回来送信。 何操守看向身旁的曾把总,道:“上路吧!” “走。”曾把总点了点头。 两个人骑上马,连同各自身边的十几个亲信,朝着西安堡东城门方向赶去。 到了城门前,守在城门这里的几名守军急忙迎了上来。 何操守一拉缰绳,使胯下马停了下来,对走过来的守军说道:“没有人发现吧?” “回将军的话,除了属下几人,没有别人知道东城门这里的事情,就连城墙上的青壮也被送去了其他几个城门那边。”站在旁边的一名守军回答道。 何操守往左右看了看。 周围黑布隆冬的什么也看不清,就算暗中有人注意到东城这里的情况,等消息传到其他几个城门,他们早已就走远。 “别耽搁了,拖得越久越容易泄露消息。”一旁的曾把总催促了一句。 他们离开的消息一旦泄露,西安堡内部定会引发混乱,他担心因此会引来城外乱匪的注意,不能使他们这些人从容逃走。 何操守点点头,旋即一挥手,道:“出城。” 说着,他率先催马从城门穿过。 曾把总和其他的人也都依次穿过城门,来到城外。 城外四周寂静无声,出城门就是一条官道,沿着官道走不会迷失方向,哪怕不用火把照亮也不用担心走错方向。 何操守等人虽然骑着马,却不敢走太快。 夜路比较难走,马一旦跑起来,随便一个小土坑都能绊折马腿。 一夜过去,直到天亮西安堡内都没有出现什么太大的动乱,除了住在东城门附近的小部分人外,其他几个城门附近的城中百姓还不知道东城门已经打开的事情。 留守在西安堡这里的虎字旗骑兵,也是天亮后才发现西安堡东城门被打开。 一大清早,一名穿着百姓衣服的人从东城门跑了出来。 见到城外的虎字旗骑兵,气喘吁吁的大喊道:“西安堡,西安堡城中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驻守城中的操守和把总连夜逃走了,城中已经群龙无首。” 说完这番话,他双手按住双膝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你是谁?”虎字旗的骑兵伍长警惕的盯着眼前这个带来城中消息的百姓。 对方直起腰,从怀里掏出一块铜牌递了上去,同时说道:“我是外情局在西安堡的暗谍,这个能证明我的身份。” 骑兵伍长从对方手里接过铜牌,放在眼前仔细打量了一遍,确认无误后,还给了对方,并且说道:“辛苦你了,不过你暂时不能回去,就留在这里,我会带着人保护你。” 之所以留下对方,一方面防止对方有可能背叛了虎字旗,另一方面对方大白天出城,还与他们在这里交谈,难免不会被城中的人看到。 如果在这个时候回去,城中百姓激愤之下,很有可能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 “我明白,我就在这里不走。”外情局的这名暗谍理解的点点头。 而且他的任务眼看就要完成,同样不想再回西安堡冒险。 骑兵伍长扭头对身边到底一名部下说道:“你立刻回去给师正送信,就说西安堡出了变故,抓紧派兵占领西安堡。” “是。”边上的骑兵答应一声,拨转马头,策马离去。 西安堡操守和把总逃走的事情,天一亮就被人发现,很快传遍了整个西安堡。 西安堡东城门不断有百姓拖家带口的逃出来,除此之外,其他几处城门也被守城的守军和青壮打开,纷纷逃离。 城中一乱,住在城中的喇虎地痞趁势四处劫掠,使得城内越发混乱。 连城中守将都连夜逃走了,已经没有人看好西安堡能在乱匪大军面前幸免,能逃走的百姓,都争先恐后的逃离西安堡。 守在西安堡城外的那些虎字旗骑兵,只是看着城中的百姓逃难,谁也没有想过去阻拦,而且就算要阻拦,也阻拦不了。 不过,他们相信大部分逃走的百姓,就算一时背井离乡,将来终究还是会回来的,不可能永远的留在外面讨生活。 “咱们的人来了。” 城外的骑兵伍长注意到远处大队骑兵出没的动静,随即拿起身上的单筒望远镜朝大队骑兵方向看了一眼,确认了来人的身份。 很快,从远处而来的大队骑兵出现在了西安堡的城门外。 留守在城外的骑兵队长骑马迎了上去,见到为首一人,立即行了一个军礼,嘴里大声说道:“第一小队伍长黄平光向营正报道。” “黄伍长,那位外情局的情报人员在什么地方?”谭再旺开门见山的问道。 亲兵师要面对的是太原方面来的官军,所以谭再旺和他的骑兵营被安排与亲兵师一起行动。 “把外情局的那位兄弟带过来。”黄平光回头冲着不远处的部下喊了一句。 几名骑兵和一位普通百姓打扮的人走了过来。 谭再旺目光看向走到近前的那名普通百姓打扮的人,知道此人应该就是外情局的情报人员,直接问道:“城中守将逃走的消息是否准备?” “属下找住在东城门的几乎人家确认过了,半夜的时候,城中的操守和把手带着城中的一队旗军就出了城。”那名外情局情报人员语气肯定的说道。 谭再旺看了一眼眼前大开的城门。 原本城门前拥挤了不少正要逃出城的百姓,只不过在他和大队骑兵来到这里的时候,人早就一哄而逃。 城门前剩下的几个也都是跑不快的老弱病残。 “进城!”谭再旺大手一挥,带着骑兵大队开拔进城。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眼前这样一个夺下西安堡的好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城中已经乱成了一团,大街上各种打砸抢的事情不断在发生。 “陈武,带上你的人去平息城中动乱。”谭再旺命令身边的一名骑兵将领去肃清城中乱象。 陈武是最早一批加入虎字旗的夜不收。 如今他在谭再旺手底下做一名骑兵营大队长。 三百多骑兵在陈武带领下,从谭再旺的身后队伍脱离出来,分开前往各个街道。 第一千五百七十七章 城中大户 一队队虎字旗骑兵分散各处,开始对城内的乱象进行镇压。 “这就是操守府?”谭再旺问向带路过来的那名外情局情报人员。 对方说道:“没错这里就是操守府,昨天朱孙两家送来的几百石粮食被运到了这里。” “许广,你带人进去看一下里面是什么情况,碰到活口,全部抓起来。”谭再旺对身边的一名部下交代道。 叫许广的骑兵冲着身后的手下喊道:“一小队的人,全部随我进去。” 说着,他自己跳下马,手里拿着骑铳往操守府内走去。 与他一同进去的还有一小队的几十名骑兵。 谭再旺带着人等候在外面。 时间不长,叫许广的人从里面快步走了出来。 几步来到谭再旺近前,他道:“启禀营正,属下只在里面发现一具女子尸体,身体冰冷僵硬,看情况死了有一段时间,并在院子里发现几百石粮食,不过这些粮食都是一些陈粮,有些甚至已经发霉,无法食用。” “死的那名女子很有可能是操守的小妾,此女子是城中大户孙老爷的嫡亲侄女。”外情局情报人员说道。 至于粮食的事情,他没有提。 他只知道城中的两个大户昨天晚上往操守府送去了几百石粮食,至于是不是陈粮他并不清楚。 谭再旺点点头。 有外情局的人为他做向导,使他对西安堡的情况了解的更清楚。 外情局情报人员说道:“操守府的人应该昨晚就已经逃的一干二净,城中还有些地位的只有朱家和孙家,尤其是朱家,一直有传言说朱家是未入宗籍的宗室。” “尸体台上,去孙家,操守府的大门记得贴封条。”谭再旺交代了许广一句,然后拨转马头,对外情局的情报人员说道,“这里离孙家近还是离朱家近。” “距离朱家近,要去孙家,也会从朱家大门外经过。”外情局情报人员介绍道。 谭再旺说道:“那就先朱家,你在前面带路。” 外情局情报人员骑马走在前面为谭再旺等人带路。 此时的大街上已经没有什么行人。 闹事的喇虎和地痞也都虎字旗骑兵镇压,成了街边上的一具具尸体。 “朱府是这家吗?”谭再旺用手指着不远处的一座高门大户。 门牌匾上的朱府两个大字,是用金粉写成,从一侧射过来的阳光照射下,异常晃眼。 外情局情报人员点点头,道:“对,这户人家就是城中其中一个大户朱家,再往前走不到一里就是另一个城中孙家。” “许广,你带上从操守府带出来的女尸,送去孙家,记住,孙家的人一个也不许放走,全部扣在家中。”谭再旺对跟来的许广说。 许广答应一声,带着一队骑兵赶往孙家。 虎字旗大军进城的消息早已在西安堡内传开,对城中的百姓来说,虎字旗就是乱匪,尤其是对城中大户而言,乱匪只会要了他们一家老小的性命。 朱府的人自从知道乱匪已经进城的消息,家中大门紧闭,但凡是个下人,都被要求手持各种棍棒守在院子里。 “去两个人把门撞开。”谭再旺拿着马鞭的手一指朱家的大门。 从怀仁县来得太急,又都是骑兵没有携带大炮,破门的事情只能靠人力。 两名骑兵走到朱家大门前,其中一人拿出刀子,挑下门后的门闩,用力一推大门,发现大门纹丝不动,后面被人用东西顶住。 两个人见正门走不进去,走到一旁的院墙下面,一人托着另一个人,翻上了墙头。 第一个上墙头的人举起背在肩上的骑铳,对准院子里就是一铳,顿时使得院子里一片混乱。 收起骑铳,他伸手把下面的同伴拉上院墙,随后跳进院子里,打开了大门。 谭再旺把马交给手下,自己带着人闯入朱府。 一进来,他看了一眼丢在门后的两根粗木棍,刚刚顶住大门的应该就是这两个东西。 院子里,散落一地各式各样的棍棒,里面还夹杂着一把钢刀和长枪。 这个时候,前面院子的院门出,一颗脑袋缩了回去。 谭再旺呲牙冷笑道:“把朱府的人全部赶到后院去。” 随着他的命令下达,进入朱府的一队骑兵快步朝前面的院子冲了过去,开始对各个院子里的人进行驱赶。 遇到反抗,抬手就是一铳。 谭再旺一步一步往朱府的后院走。 与此同时,一些从房间里被抓出来的朱府之人被押着去往后院。 当谭再旺来到后院。 后院的院子里已经挤满了人,女子掩袖哭啼,其中不少手持棍棒的朱府奴仆下人,一脸警惕的防备着围在周围的虎字旗战兵。 “谁是朱无畅?”谭再旺目光在后院的人群中见搜寻,尤其是那几个看上去年纪大一些的男子。 然而,院子里的这些朱府之人没有人搭话。 “全都他娘的别哭了,我们师正你们谁是朱无畅。”一名手持骑铳的骑兵冲眼前人群大声喊道,同时朝着天上开了一铳。 砰! 火铳声响起,一声声尖叫声从许多女子口中发出,一些手里抓着棍棒的奴仆脸色变得苍白,有人下意识后退。 反倒是抽泣声小了下来。 “你说,朱无畅在哪?”那骑兵用骑铳指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朱府奴仆问道。 被问到的奴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哀求道:“好汉爷饶命,小的不认识朱无畅,真的不认识朱无畅。” 一个劲的磕头求饶。 “你们家老爷在哪里?”谭再旺想到朱老爷的名字下人未必知道,便提醒了一句。 那奴仆一听找老爷,马上用手一指身后的一间房间,急切的说道:“老爷在房里,不,朱无畅在房里。” “去几个人进去把朱无畅抓出来。”谭再旺命令道。 几个骑兵冲进奴仆指向的房间。 时间不长,一个肤色白嫩的胖子被几个骑兵给拽了出来。 “饶命呀,饶命呀,只要好汉爷不杀我,不管想要什么我都给,银子,粮食,还有院子里的这些女人,看上谁尽管拿走。” 胖子正是朱府的老爷朱无畅。 从房里一被带出来,他不停的在告饶。 第一千五百七十八章 朱家和孙家的不同处置 “他就是朱无畅?”谭再旺和身边的外情局情报人员确认身份。 朱无畅先一步承认道:“对,对,对,我就是朱无畅,好汉爷不信可以问这些下人,他们都可以证明我的身份。” 旁边的外情局情报人员也点了点头。 “这么说是你给操守府送去了几百石粮食,支援西安堡旗军,用来对付虎字旗大军?”谭再旺目光冰寒的看着朱无畅。 听到这话的朱无畅脸色一白,身上的肥肉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不,没有,我是被逼的,对,被逼的,都是操守府的人逼迫我交的粮食,真的,是他们逼迫的。”朱无畅语无伦次的为自己辩解。 谭再旺冷笑一声,道:“操守府的人有多大胆子,敢逼迫一个宗室去捐粮食,你觉得我会信吗?” “我没有说谎,真的是操守府那些人逼我的。”朱无畅向前跪爬了两步,想要去抱谭再旺的双脚,却被两侧的虎字旗骑兵按住。 谭再旺扭头对旁边的的部下说道:“朱家勾结西安堡旗军与虎字旗为敌,一家人全部送去草原,家产充没,家中奴仆放还,奴仆中有罪大恶极者,以大明律处置。”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剩下的事情,手下的人会办好。 “我是宗室,我是宗室,你们不能这么对我,不能这么对我。”朱无畅看着谭再旺离去的背影大声叫喊着。 谭再旺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像朱家这种在西安堡内根深蒂固的大户,他不会让其继续留在西安堡,一家人会被送到草原上为虎字旗开荒。 若不是接下来西安堡这里会有一场大战,担心杀了朱无畅一家会让西安堡中百姓人人自危,从而引起什么乱子,朱无畅绝活不过今天。 出了朱府,谭再旺带着人赶往孙家。 孙家内外早已被许广带着人制服,孙家的大门敞开,一名虎字旗骑兵被留在门外专程等候谭再旺的到来。 赶到孙家,谭再旺带着人进了孙家大院。 孙家虽然是西安堡的大户,却和朱无畅的朱家比不了,光是宅院就差了不少,一个朱府比三个孙家加起来都大。 谭再旺带人进了院子,发现孙家的人都被带到了院子里看押。 “营正。”许广见到谭再旺到来,急忙迎上去。 谭再旺看了一眼院子里的这些人,问道:“孙家的人都在这里吗?” “人都在这了,那一个就是孙家的那位老爷。”许广用手指了一下跪在最前面的那个孙家人。 谭再旺走了过去。 当他看到孙家人旁边盖着白布的那具女尸时,眉头一皱,道:“尸体怎么还没有入殓?” 要不是天气凉了,他怀疑尸臭味早就传出来了。 “孙家的人说不认识这具女尸,根本不承认女尸是孙家嫁出去的女子。”许广在一旁解释道。 “不是孙家的人?”谭再旺眉头一挑,同时看向跟来的外情局情报人员。 初来乍到的他不可能知道女尸和孙家有没有关系,但他相信隐藏在西安堡的外情局情报人员会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外情局情报人员冲谭再旺轻轻摇了摇头,那意思是在说孙家的人再说假话。 谭再旺走到孙家老爷跟前,居高临下的说道:“你是说这名女子和你孙家无关?可我怎么听说她是你孙家嫁到操守府做小妾的侄女。” “我的那个侄女早就死了,根本没有嫁到过操守府,更不可能给别人做小妾。”孙家老爷摇头否认。 听到这话,谭再旺越发肯定从操守府带来的女尸就是孙家嫁过去的侄女。 就连孙家不承认的理由他也能猜到一些。 无外乎是担心虎字旗进城后,会对嫁女儿给操守府的孙家进行清算。 “你不承认没关系,我相信见过孙家的下人中应该有不少人知道女尸的身份,如果是我查出来,你孙老爷等于明目张胆的骗我,会是一个什么下场,相信你能想到。”谭再旺威胁的说。 跪在地上的孙家老爷脸上的表情阴沉不定,心里在挣扎要不要承认。 谭再旺继续说道:“再给你一次机会,她到底是不是孙家嫁到操守府做小妾的那名女子?” “是,是。”孙家老爷结巴着承认下来。 谭再旺嘴角朝上一挑,露出一抹笑容道:“承认了就好,那咱们就算算账吧!” 话音刚一落下,孙家老爷一下子瘫倒在了地上。 让他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我虎字旗是义军,你孙家明知道我虎字旗大军即将到来,还给西安堡旗军送粮食,并且把家中侄女嫁到操守府去,你可知罪。”说到最后,谭再旺冷喝一声。 孙家老爷面露苦楚的道:“我认罪,所有的罪名我认罪,都是我的错,只求军爷能够放过我的家人,他们是无辜的,一切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做的,要杀就杀我好了。” “认罪就好,不过念在你刚刚死去家人的份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交出家中一半土地和存粮,算作对你的惩罚。”谭再旺给了孙家老爷下达了一个处罚条件。 孙家在西安堡的实力远远比不上朱家,从孙家需要把亲侄女嫁给西安堡操守做妾室就可以看得出来,孙家想要保住在西安堡的家业,只能巴结西安堡操守。 而朱家有了宗室这层身份,不仅在西安堡家业最多,就连操守府的人也不敢得罪朱家。 “不杀我?”孙家老爷一愣,和他预想中不一样。 乱匪进城从来都是大肆搜刮城中财富,尤其是像孙家这样的大户,从来不可能幸免于难。 然而眼前的这个乱匪头子,不仅没有杀他,还给孙家留下大半家业,只拿走一半的土地和存粮。 对他来说这和天下掉馅饼没什么两样。 谭再旺盯着孙家老爷,郑重的说道:“我不希望西安堡城中出现什么不好的乱子,你孙家能做到吗?” 孙家作为西安堡的大户,该有的人脉一样也有,有孙家在,可以更好地稳住西安堡的人心。 “能,能,能。”孙家老爷连连点头答应。 这时候也明白乱匪头子留下他们孙家的目的了,就是想借孙家的手,稳住西安堡的局势,让城中百姓能够顺利接受乱匪的统治。 第一千五百七十九章 应州城 “营正!”一名虎字旗骑兵从外面快步跑进了孙家后院。 谭再旺回过身见到来人,问道:“怎么了?” 来人走到谭再旺近前附耳低声说了几句,说完退到一旁。 谭再旺说道:“你先回去,我马上过去。” 来人快步从孙家后院离去。 “营正,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许广走了上来低声询问。 谭再旺说道:“孙家这里的事情交给你来处置,粮食抓紧运到城外,咱们的大军很快就到,到时候直接送进大营。” “明白。”许广点点头。 谭再旺丢下孙家这里的事情,带上一部分部下从孙家离开。 孙家院外的大街上驻守着一队虎字旗骑兵。 谭再旺一出来,马上有人把马牵了过来。 “在什么地方发现的官军哨骑?”翻身上了马背的谭再旺,问向之前进孙家通报消息的那名骑兵。 对方说道:“距离西安堡二十里外,有一支二十多人官军哨骑突然出现,发现咱们的骑兵便主动后撤,咱们的人已经追过去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回来。” “看来太原方向的官军离西安堡已经不远了。”谭再旺挑了挑眉头。 踏!踏!踏! 前面的街上突然传来了马蹄声,谭再旺下意识抬头看过去。 只见陈武带人赶了过来。 “营正,属下听说西安堡城外发现了小股官军骑兵?”陈武到了近前之后询问道。 谭再旺看了一眼陈武甲胄上的血渍,轻轻一点头,旋即问道:“城中的情况如何了?” “只是一些趁乱闹事的喇虎和旗军,属下已经带人全都解决了。”陈武大刺刺的说,旋即又道,“官军骑兵出现在西安堡,官军大队兵马肯定不远了,要不要属下带人去查探一下?” 谭再旺一摆手,道:“已经派人去查探了,你留在城里,继续稳固城中的局势,许广会配合你。” “是。”陈武点头应下。 谭再旺留下陈武守在西安堡,自己低着其余骑兵离开了西安堡,去迎接贾六的亲兵师。 两军对垒,骑兵主要用做对敌军侧翼绞杀,追截溃兵,正面的步卒作战,主要靠的仍然是步卒。 距离西安堡八十里外的地方。 一支打着太原府总镇署旗号的大军正朝西安堡方向行进。 “报!”飞骑冲入行进的大军中、,来到大纛下面一员武将近前,躬身说道,“启禀将军,西安堡附近发现大量乱匪骑兵。” 大纛下面的黄脸将军眉头一挑,道:“只有乱匪的骑兵吗?有没有发现大股乱匪大军?” “并未发现。”飞骑低头说道。 跟在黄脸将军身边的一名武将开口说道:“看样子乱匪已经知道咱们这支兵马来的消息了,西安堡怕是已经落入乱匪手中。” 如果有大同镇出来的人,一定会认出来,说话的这名武将正是从大同镇逃出来的那位李副将。 李副将等人逃出大同镇后,一路逃向太原。 这一路上,他连兵马都没敢多带,生怕人一多闹出太大动静,被大同镇周围的乱匪盯上,遇到从太原方向过来的大军,身边的兵马还不足百人。 “本将也没指望一直隐瞒下去。”黄脸将军不以为然地说。 作为太原总兵,亲自带来了两万大军,他知道大军一路行进,不可能一直瞒得住大同镇方向的乱匪。 李副将说道:“如此一来,大军很有可能会在西安堡和怀仁县一带相遇。” 身为大同抚标营副将,他对大同各州县和边堡全部熟记于心,哪怕不用舆图,他也知道各州县具体位置。 “如此正好,先在半路上消灭这支乱匪,到了大同镇,再解决其他的乱匪。”黄脸将军威严十足的说。 边上的李副将眉头一皱,觉得对方太过小瞧大同境内的乱匪了,明显把虎字旗这支乱匪当成了普通的流寇。 他担心对方遇到乱匪大军的时候会吃亏,小心提醒道:“大同境内的这支乱匪不能小觑,当初大同和宣府两支大军六七万人都没有在这支乱匪手中手中讨得便宜,反倒全军覆没,不然大同镇也不会无兵可守,被乱匪轻易攻占。” “你不懂。”黄脸将军一摆手,道,“有时候兵马不是越多越好,像杨国柱和王同同为总兵,谁也指挥不了谁,面对乱匪的时候各自为战,别看兵马多,还不如单独一支兵马对乱匪威胁更大。” 听到这话的李副将眼底流露出深深的忧色。 这位太原总兵显然没有把大同境内的乱匪当回事,而他作为从大同镇逃出来的溃将,在这支太原大军中没有任何话语权。 若一个劲的在对方耳边提醒大同境内乱匪强大,只会引起对方的厌烦,说不定还会以蛊惑人心的名义拿他祭旗。 黄脸将军没有对令旗官下令道:“传本将将令,命令大军加快行进,明天正午之前赶到西安堡。” 显然他已经迫不及待要与乱匪大军交手。 令旗官一走,黄脸将军再次对跟在一旁的李副将说道:“这一次让你见识一下本将是如何消灭乱匪的。” “下官预祝将军旗开得胜,一举铲除乱匪。”李副将嘴里恭贺道。 黄脸将军揽须哈哈大笑。 对剿灭大同境内乱匪他志在必得,他要让朝廷看到,大同宣府两位总兵都做不到的事情,他能做到。 剿灭大同境内乱匪的功劳未必能让他直接封爵,却能得到朝廷的封赏,甚至更进一步,被朝廷的重用,将来未必没有封爵的机会。 太原镇的两万多大军拉出一条长蛇一样的队伍。 几支哨骑队伍分别被派了出去,前往大同境内搜寻乱匪的情况,尤其是西安堡怀仁县一带的乱匪。 “将军,应州城还没有落入乱匪手中,不如今天就在应州城落脚,等派出去的几支哨骑归来,再决定是否继续赶路。”李副将劝说太原总兵暂留应州。 他从这支太原大军中得知还有几路官军正朝大同方向赶来。 既然无法劝说这位太原总兵重视大同境内的乱匪,便想拖延时间,等到另外几支大军到来。 “本将说过了,明天正午前要赶到西安堡。”黄脸将军不满的横了李副将一眼。 第一千五百八十一章 大战开始前的紧张 ps:感谢书友有琴の思忘的打赏。 就在太原方面官军朝西安堡方向行进的时候,从怀仁县开拔的虎字旗大军,先一步达到了西安堡城外。 仅一个时辰,一座大营竖立在西安堡外。 “官军到什么地方了吗?”贾六扭头问向同在大帐内的参谋冯长才。 冯长才手里端着茶缸走过来,嘴里说道:“官军已经到了应州境内,行进路线不变的话,明天应该能到西安堡。” “这支官军肯定不会改道,明显是奔着咱们来的。”贾六用手里的炭笔在面前的地图上应州的位置敲了敲。 冯长才笑着说道:“这不正好,省得咱们再出兵堵截了,直接在西安堡这里吃掉这支官军。” “我也是这么想的,吃掉它,然后继续南进,一举拿下应州和朔州。”贾六手中的炭笔从应州的位置推到相邻的朔州。 冯长才把手里的茶缸递给贾六,同时说道:“今天让队伍好好休息一天,回头我在让队伍多弄一些肉,明早饭菜多些放些油水,让咱们的队伍吃好一些。” “你看着安排就行。”贾六接过茶缸吹了吹,旋即又道,“粮食够不够用?咱们从大同镇出来的急,粮食带的不多。” 冯有才绕到桌子旁边的板凳前坐下来,说道:“拿下怀仁县补充了一次,骑兵营拿下西安堡后,又送来了一批粮草,目前大军粮草充足。” “我听说西安堡还有个宗室,是不是这事?”贾六侧过身,好奇的问道。 冯有才点点头,道:“确实有这么回事,好像叫什么朱无畅,还是代王府一脉,不过这个朱无畅和这一代的代王血脉关系相隔太远,祖上早就没了宗室的爵位,如今更是连宗籍都入不了。” “人呢?”贾六问道。 冯有才说道:“已经安排人送去了大同镇,准备与下一批送去草原的人一起送走。” “城中还有其他大户吗?”贾六问道。 冯有才说道:“还有一个孙家,目前留在了西安堡。” “盯好这个孙家,在咱们和官军动手的时候,西安堡绝不能乱。”贾六叮嘱道。 冯有才笑着说道:“已经安排一个大队的战兵驻扎进西安堡,完全可以做到保证西安堡的稳定。” “这就好。”贾六满意的点点头,旋即问道,“西安堡的操守和把总找到没有?” 冯有才摇了摇头,道:“这些人连夜骑马走的,咱们的骑兵又把精力主要放在太原那支官军身上,无法分出太多精力用在西安堡逃走的这些人身上,官军到来之前还找不到这些人的消息,怕是很难找到了。” “找不到没关系,但绝不能让这些人再回西安堡,尤其是咱们在对付官军的时候。”贾六说道。 冯有才道:“放心吧,就算他们敢回来,我也可以保证,只要一进西安堡,就会被咱们的人抓起来,西安堡的几个城门都是咱们的战兵把守,如今只许进不许出。” “官军来了以后,咱们不守西安堡,出城和官军在外野战,地方我都选好了,距离西安堡十里外有一处开阔地,非常适合两军队列,咱们的骑兵也能发挥出重要的作用。”贾六站起身,走到大帐中间的沙盘跟前。 沙盘是大军离开怀仁县后,由绘图人员根据舆图和西安堡周围的地形地貌,紧急制作出来。 冯有才走过去,看了一眼沙滩上的位置,道:“就怕这支官军不会按照咱们的意思进入这片区域。” “不会。”贾六一摆手,旋即说道,“太原来的这支官军敢单独进入大同境内,明显没有把咱们放在眼里,不然也不会进入应州,而是应该等待另外几支朝廷的兵马到齐,一同进入大同境内和咱们虎字旗大军的主力决战。” 冯有才说道:“太原这支官军的主帅是太原总兵解士公,此人做事雷厉风行,还是一路参将的时候就带兵镇压陕西一处大营的兵乱,借此功劳一路受到朝廷提拔,短短几年内成为太原总兵。” “怪不得胆子这么大,明知道大同宣府两支边军败在了咱们手中,还敢带着一支大军撞上来,他这是觉得自己吃定咱们了。”贾六玩味的说。 冯有才笑着说道:“这些明臣明将的眼里,咱们虎字旗只是乱民起义,随随便便带兵就能平了。” “那就再吃掉他们一个总兵,让明朝的皇帝知道,咱们虎字旗是比明军更精锐的军队,不是随随便便一支兵马就能剿灭的乱民。”贾六轻笑一声。 虎字旗大军接连俘获大明两位总兵,他没想到还有人把虎字旗当成自己功劳簿上的一笔,头铁的一头撞过来。 冯有才说道:“这一战是咱们亲兵师回到大同后,单独与明军交手的第一战,而且对方的兵力要比咱们多,你打算让哪个战兵营打主攻?” “主攻就交给第一战兵营。”贾六说道,“第一战兵营的老兵最多,实力也比其他几个战兵营强,他们做主攻我放心,第二战兵营和第三战兵营作为两翼,守在第一战兵营两侧,辎重营作为预备队,随时支援。” 贾六说出自己对大军的安排。 “谭再旺的那个骑兵营怎么安排?”冯有才问道。 贾六说道:“咱们的骑兵营用来盯着官军的骑兵,等到战场上取得了胜利,还可以用来追击官军的溃兵,尽可能的多俘虏一些溃兵。” 虎字旗曾经在草原上俘虏的土默特部甲士和牧民,已经一点点放还,使得虎字旗在草原上缺少人力,尤其是免费的劳力。 抓获的明军俘虏,正好用来补充那些放还的土默特部俘虏,而且明军数量远超土默特部甲士,可以让虎字旗得到更多的俘虏。 “我去把几个营正都找来,大家开一个作战会议,把作案方案安排下去,让几个营正提前有所准备。”冯有才说道。 贾六点点头。 冯有才离开了大帐,让人去通知各营营正来中军大帐。 贾六一个人端着茶缸,继续研究面前的沙盘。 别看他对拿下太原方面的官军胸有成竹,心中却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沉稳。 像这一次敌我双方几万人这么大规模的战斗,他还是第一次亲自指挥,心中难免有些紧张。 第一千五百八十一章 哨骑交锋 ps:感谢书友真二手的打赏。 第二天天色刚一亮,用完早饭的大军开拔到提前预定的战场。 应州通往西安堡的只有这一条路,贾六并不担心官军绕开他们抵达西安堡。 大军的几支哨骑派了出来。 分别走不同的方向,探寻应州境内那支来自太原官军的消息。 与此同时,应州的官军也派出了自己哨骑,为大军搜寻西安堡一带乱匪的消息。 虎字旗的哨骑多是身穿胸甲,头戴铁盔,马背上的兜子里各有一支骑铳和一支马刀,除此之外,腰间别着一支或两支手铳。 虎字旗对哨骑的标配是一支手铳,身上携带两支手铳的多是自己给自己多准备一支手铳。 在虎字旗内部,对手铳和一部分兵器都会对自己人出售,价格上也只比成本价格高一点,并不赚自己人的银子。 反观官军的哨骑多是夜不收,身上穿的是棉甲,兵器比较杂,中远程攻击主要是短枪和弓箭。 应州通往西安堡的主路只有一条,其他小路不适合大军行进。 一支十几人规模的夜不收,走在官道上,沿路探查,同时为后方的大军开路。 同样,虎字旗的一支十来人的哨骑队伍,也出现在了官道上。 两支来自不同阵营的哨骑走在一条路上,相对而行,刚出应州境内,经验更丰富的官军夜不收发现了道路前方异样的情况。 一名夜不收从马背上跳下来,俯下身,用手贴在地面,侧耳听路上传来的动静。 几个呼吸后,趴在路上的夜不收从地上站起身,看向为首的一人,说道:“头,前面不对劲,有小股马队正朝咱们这个方向靠近。” “这个时候还有马队出现在这条路上,十有八九是乱匪的人,能听出马匹数量吗?”这支夜不收中带队的是一位小旗官。 小旗官算是最底层的军官,手底下只有十来个人。 周围这些跟随他一起的夜不收,都是他自己这个小旗的人。 那名夜不收趴下身子又倾听了一会儿,旋即直起身子说道:“人数不算太多,不像能超十五骑,甚至还要更少。” 经验丰富的夜不收,能够从远处的马蹄声中,估算出马匹的数量。 “人数和咱们差不多,不用担心,只要碰上直接吃掉他们。”小旗官对周围的部下交代道。 作为夜不收,军中精锐骑兵,他不认为双方在人数差不多的情况下,他们这支由夜不收组成的哨骑解决不了乱匪的哨骑。 在他眼里,乱匪的骑兵多半是会骑马的百姓,就算是大同边军的骑兵组成的乱匪哨骑他也不怕,身为夜不收,他和自己这一个小旗的部下才是哨骑中的精锐。 人数相差不大的情况下,他不惧怕任何对手。 刚刚趴地听前方动静的夜不收回到马上,随同伴沿路继续向前行进。 距离这支夜不收一里外的地方,一队十来人的虎字旗哨骑也终于发现了前方的动静。 “停下!”带队的伍长举起用手,做出一个停下的动作。 随后,他拿出腰间的单筒望远镜,放在眼前看向道路的另一端。 身边的人没有人在这个时候说话,全都表情严肃的安静地在一旁等着。 哨骑伍长放下手中的单筒望远镜,看向身边的同伴说道:“是夜不收,人数十二三个,里咱们不足二里路。” “这支夜不收八成和咱们一样,都是哨探,来打探消息的。”旁边的一名骑兵开口说道。 哨骑伍长认同的点点头,旋即说道:“我和你的想法一样,不过,既然撞上了就没有避开的必要,我的意见是解决掉他们。” “我同意。” “我听伍长的。” “我没意见。” “动手吧,咱们虎字旗的骑兵不怕这些夜不收。” 周围的骑兵你一言我一语的纷纷开口,全部支持和官军的夜不收交手。 “那好,既然都同意动手,现在检查各自身上的骑铳和手铳,和太原这支官军第一站有咱们打响,一会儿动手的时候谁也不许拖后腿,要打出咱们虎字旗骑兵的威风了。”哨骑伍长的目光在身边众人脸上一一扫过。 每一个骑兵都在坚持身上的骑铳和手铳,确保火药和铅子都装填好,处于随时待发的状态。 使用时,不需要装填,拿出来便可以杀敌。 骑兵使用的骑铳和手铳都是自生铳,没有火绳,也不要引燃物,用的时候只要扣动扳机击打遂发石,便可打响。 “武器都检查好了吗?”哨骑伍长问了一遍。 “检查好了。” “好了。” “检查好了。” 众骑兵纷纷开口说。 “出发。”哨骑伍长单手抓着骑铳,脚后跟一磕马腹,催动战马朝前方的官军夜不收冲了过去。 其他的骑兵和他差不多,都是用一只手提着骑铳,一只手抓着缰绳,纵马疾驰。 随着双方之间的距离拉近,互相都能看到对方。 夜不收中间有人摘下弓,抽出羽箭挂在弦上,箭矢一端瞄向迎面而来的虎字旗骑兵。 没有弓箭的夜不收也把手抓在身上的短枪柄上,做好靠近后投掷的准备。 距离一点点拉近。 气氛渐渐凝重。 两边靠近后,双方有意识放慢马速。 嗖! 夜不收这边率先拉动弓弦,射出手中的箭矢。 七八支箭矢射了出去,飞向迎面过来的虎字旗骑兵。 除了一支箭矢落空,其余的箭矢准确无误的射在了对面的虎字旗骑兵身上。 叮叮当当! 一连串箭矢撞击铁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动,一支支箭矢被虎字旗骑兵身上的胸甲阻挡住。 不得不承认这些夜不收弓手的本事,除了一支箭矢射飞和一支箭矢射偏,只射中手臂,剩下的箭矢准确无误的命中胸口要害。 若不是虎字旗骑兵人人穿有胸甲,刚刚那一轮箭雨就能夺走好几条性命。 被射中手臂的那名虎字旗骑兵手里的骑铳掉落到了地上,忍着疼痛他又拔除腰间的手铳。 砰!砰!砰! 经常训练骑铳骑射的虎字旗骑兵,对于什么时候打响手里的骑铳心中有数,不需要下达命令,一旦进入射程,每个人主动对敌打响手中的骑铳。 第一千五百八十二章 哨骑之战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铳声响起。 三四个夜不收当场遭受铳击,坠落马下。 总共十几个夜不收,一下子少了近三分之一,人数一下子成了劣势。 几个手持短枪柄的夜不收顾不得拉近距离,急匆匆的把短枪丢向地面的虎字旗骑兵。 慌乱之间,准头差了不少,距离又远了一些,最后只有两个短枪扎中了虎字旗的骑兵,可惜扎的太正,加上力量不足,只在胸甲上面留下一个坑洼,根本没有伤到胸甲里面的人骑兵。 砰!砰!砰! 双方距离再次拉近,虎字旗骑兵一方掏出了身上的手铳,对准前方夜不收打了过去。 两名夜不收遭受到铳击,坠落马下。 “退,退。” 眼见一交手自己一方就折损了近半,夜不收中的小旗官明白留下去只会全部送命,急切的大声叫喊着退走。 与此同时,他射出手中的箭矢,拨转马头往后面逃去。 其他的夜不收也都纷纷调头逃命。 砰!砰! 零散着的几声铳声响起,身上携带第二把手铳的虎字旗骑兵抽出手铳打向逃命的那几个夜不收。 一名正在逃命的夜不收在铳声响起后身子晃了一下,似乎被打中,幸运的是没有坠马,只是身子趴伏在了马背上,一时不知死活。 “追,别让他们跑了。”虎字旗这边的骑兵伍长抽出手中马刀,一马当先的追了出去。 其他的虎字旗骑兵有人手持马刀去追击敌人,也有人一边骑马一边给自己的手铳装填火药和铅子。 几名夜不收在前面逃,虎字旗的十几个骑兵在后面追。 一追一逃之下,双方之间的距离逐渐拉近。 不是夜不收的马术比虎字旗骑兵差,而是战马不如虎字旗的战马膘肥有力,跑的一长,夜不收胯下的战马鼻孔里开始喷出白气,力量不如之前。 零零散散的铳声不断地在这几个夜不收身后响起。 虽然没有对这几个夜不收造成什么伤害,却很好的压制住了前方夜不收还击的可能,逼迫这几个夜不收只能全力逃命。 “杀!” 一番追逐下,虎字旗的骑兵终于追上了逃在最后面的一个夜不收,冲在最前面骑兵伍长一刀划了过去,从后面割开了被追上的夜不收脖颈。 噗通! 一具夜不收的尸体从从马背上栽落下来。 其余的虎字旗骑兵队另外的夜不收进行砍杀,要么一铳打在敌人的身上。 十几个夜不收最后一个也没能逃回去,尸体全部丢到了应州通往西安堡的官道上。 “抓紧打扫战场,咱们还要继续寻找太原那支大军的消息。”骑兵伍长冲着周围的同伴说道。 看着忙碌起来的同伴,骑兵伍长走向坐在路边正给自己包扎的部下跟前,关切的问道:“手臂上的伤没问题吧?不行的话的你先回去,剩下的任务我们来做。” “没事,我的伤不厉害,只划破了点皮,用布包扎上就行了。”坐在路边的骑兵咧嘴笑了笑。 在他手臂上,一条被箭矢划破留下的口子,衣服周围已经被血渍浸湿。 骑兵伍长蹲下身子,嘴里说道:“我给你包扎。” 说着,他拿起旁边的水囊,为对方清洗了一下伤口,掏出纸包里金仓药,在伤口上撒了一层,然后用布条绑好。 “我看了,伤口挺深,还是先回去让军医给你治伤,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们就行。”骑兵伍长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头。 对方一听让自己回去,急忙站了起来,挥舞着自己受伤的手臂证明道:“我真的没事,你看我,一点事也没有,嘶!” 抻到伤口,突然吸了口冷气。 “听我的话,回去,你现在手臂有伤,对咱们骑兵来说,很影响作战,一旦遇到危险,我们很难照顾到你。”骑兵伍长劝说对方返回大营。 然而面前的部下说道:“伍长,我真的没事,之前我还用手铳打死了一个夜不收,就带上我吧!” “服从命令。”骑兵伍长口吻强硬的说。 对方耷拉下脑袋,面对命令他不敢反驳,无奈的说道:“是,属下服从命令。” “你手臂上的伤势太严重,已经影响到了作战,不过不要紧,修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骑兵伍长宽慰道。 哨骑往往做着最危险的事情,手臂受伤,直接影响自身实力,强行忍耐伤势,一旦再遇到官军的哨骑,伤势只会变得更严重。 他不希望自己的部下因为身上的伤势而出事。 劝走了对方,骑兵队长回到自己战马跟前,拿出水囊喝了口水,随后收起了水囊,冲着周围的部下说道:“上马,咱们出发。” 很快,他们这一队骑兵继续朝应州方向赶去。 像这样小股哨骑相遇厮杀的场面,在不同的地方,发生了不一场。 几支虎字旗哨骑与太原总兵解士公派出的哨骑经过一番厮杀后,占着兵甲优势的虎字旗哨骑全部取得了胜利。 官军的几十名夜不收,最后只有几人活着逃回了应州的大营,而虎字旗一方只付出了一条性命和几个伤员。 可以说哨骑之间的这一战,虎字旗大获全胜。 不仅给敌人造成了重创,也成功阻止了太原总兵解士公想要通过夜不收获取虎字旗的消息。 逃回来的夜不收一回大营,马上被他们的上官带着去中军大帐去见解士公。 几名夜不收把遇到虎字旗哨骑的事情一说,解士公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堂堂官军中的夜不收,居然被乱匪的几个骑兵给收拾了,在他眼里这简直是大军的耻辱。 “来人,把这几个夜不收拉出去,没人三十鞭,以儆效尤。”解士公黑着一张脸下达惩治这几个夜不收的命令。 在他眼里,连乱匪的几个哨骑都收拾不了,这些也不收就不应该有脸再回来。 不顾几名夜不收的喊冤,直接被押送出了大帐,当众进行鞭挞。 “虎字旗的骑兵一身铁甲,咱们的夜不收一时失利也属正常。”李副将听着帐外那些被鞭挞的夜不收发出的惨叫声,忍不住劝道。 第一千五百八十三章 大军开拔 ps:感谢书友良善何曾离心远的打赏。 李副将和解士公不一样,他接触过虎字旗的骑兵,知道那些穿着一身铁甲的骑兵有多难对付。 大明的夜不收虽然厉害,可在兵甲都不占优的情况下,败给虎字旗的哨骑并非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什么骑兵能穿一身铁甲,你当是玄甲军呢!”解士公不屑的撇了撇嘴。 重骑兵只合适用来集中破阵,哨骑从来都是轻骑兵的天下,哨骑使用重骑,碰到轻骑哨骑,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同时,他也对从大同城逃出来的这位李副将十分失望。 连这么浅显道理都不懂,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将领该有的素养,他在心里直接把对方划到愚蠢那一边。 李副将见解士公误会了,急忙解释道:“乱匪的骑兵不是重甲,穿的是上半身铁甲,准确地说是用两块铁板护住前胸后背,头上戴一顶铁盔,和咱们将领穿的对襟锁子甲差不多,只不过乱匪那边连普通的骑兵都有一身铁甲。” “这不可能,乱匪有多少银子连普通的骑兵都穿上铁甲。”解士公一摇头,根本不信他说的话。 大明自己的普通骑兵顶多穿一件对襟棉甲,乱匪却连普通骑兵都装备上了铁甲,他觉得这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连大明都做不到的事情,他不相信一伙儿乱匪能做到。 李副将见对方不信,便又道:“解总兵若是不相信,可以把那几个夜不收找来,一问便知下官所言是真是假。” “本将自会过问。”解士公冷哼了一声。 事关乱匪,哪怕他并不相信这个李副将所说的,乱匪普通骑兵都装备了铁甲,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决定过问一下。 旁边的李副将偷偷松了一口。 冒着得罪这位解总兵的风险,提醒了对方关于虎字旗骑兵的事情,相信只要这位谢总兵问完逃回来的几个夜不收,一定能知道他所言不虚。 换做平时,他绝不会得罪对方,甚至见面还要巴结对方,如今情况不同,大同镇陷落匪手,他作为抚标营的一名副将却弃城而逃,想要重新夺回大同城用以减轻罪责,现在他只能指望这位太原总兵。 只要能让这位太原总兵对虎字旗的实力多一些了解,对夺回大同城多一份胜算,他宁肯惹得对方不高兴。 “打完了把人带进来。”解士公冲帐中的部下交代了一句。 时间不长,几个夜不收被人搀扶着回到大帐,颤颤巍巍的跪在了解士公的面前。 解士公看着勉强跪在地上的几个夜不收,沉声说道:“本将让人责罚你们,心中可服气?” “是小的们该打,小的们服气。” 几个夜不收嘴里纷纷表示自己心中服气。 解士公说道:“你们几个都是边军中的夜不收,却连几个乱匪都收拾不了,责罚你们也是应该的。” “将军是的是,小的们该打,该打。”一名夜不收说道。 剩下的夜不收连连点头认同。 “本将之所以又把你们几个找过来,是有事情要问你们。”解士公说道。 几个夜不收全都抬头看向解士公。 只听解士公说道:“与你们交手的乱匪骑兵身上可曾穿有铁甲?使用的又是何种兵器?” “穿了,乱匪人人一身铁甲,头戴铁盔,小的们的弓箭根本伤不到乱匪,这才吃了大亏。” “兵器也厉害,是鸟铳,不过要比咱们的鸟铳短了不少,威力也很大,挨上一铳命就丢了,小的好几个同伴都是被乱匪手里的鸟铳打死的。” “不仅有鸟铳,还有更短的手铳,一个人好几个手铳,全都提前装好了火药和弹丸,一见面就开铳,不少兄弟都栽在这上面。” 几个夜不收争前恐后的说。 解士公越听眉头皱着越紧。 他没想到真像一旁李副将说的那样,乱匪连普通的骑兵都穿有铁甲,至于鸟铳这种东西他反倒不是太在意。 鸟铳打在人身上确实容易致死致残,可射程有限,装填慢更是缺点。 “行了,你们几个退下吧。”解士公摆了摆手,示意眼前的几个夜不收退下。 几个夜不收互相搀扶着退离了大帐。 李副将这时候又道:“解总兵要小心乱匪的火器,乱匪擅长使用火器,不仅有火铳,还有大炮,当初乱匪攻打大同城的时候用了几百门大炮。” “哼,一将无能累死三军,若不是你们任由乱匪在大同境内攻城略地,乱匪又怎么会得到这么多炮。”解士公冷哼一声。 认为乱匪的炮,都是来自大同境内的官军。 李副将知道对方误会了,急忙解释道:“是有一些炮落入乱匪手中,可乱匪使用的炮大多都是他们自己铸造,早在几年前,乱匪已经开始铸炮了,只不过那时候大同巡抚和灵丘县令故意隐瞒,这才不被朝廷知晓。” “炮多也不怕,乱匪还要守大同城,不会在西安堡放置太多炮,而本将这一次带来了上百门炮,定能一举大破乱匪。”解士公信心十足的说。 而他口中的一百多门炮,其中绝大多数是虎蹲炮,真正的将军炮并没有多少,毕竟将军炮笨重,携带不便,会拖累大军支援大同城的速度。 李副将见对方这么说,也不好在说什么,而且他也觉得乱匪不会带来太多的炮。 大帐的帘子从外面被掀开,令旗官走了进来,面向解士公,躬身说道:“启禀总兵,大军已经准备妥当,是否拔营出发。” “出发吧!”解士公点了点头。 令旗官转身离开大同去各营传令。 解士公扭头看向一旁的李副将,说道:“李副将,准备一下随本将一同出发,本将今天要见识见识你口中的乱匪到底有多厉害。” 应州城距离西安堡六十里。 而太原这支兵马在解士公的率领下,并没有在应州城休息,而是穿过应州城,继续向北,拉近与西安堡之间的距离。 最慢半天多的时间,就能赶到西安堡。 官军的一个个大营开始拔营出发,解士公作为主帅,随同中军大营一同出发,作为哨骑的夜不收再次被派了出去。 每二里路,夜不收就会回来一趟,带回前方的情况。 第一千五百八十四章 战场 “报!”一骑快马从前方疾驰而来,路上的官兵纷纷避让开。 快骑最后停在了解士公的马前。 “将军,前方五里外的地方发现大股乱匪,人数过万,骑兵上千。”马背上的人向解士公禀奏。 解士公眼睛微眯,道:“再探。” 快骑拨转马头,转身离去。 “看来乱匪知道咱们到了,准备在半路上与咱们决战。”李副将对解士公说。 解士公冷笑一声,道:“若这些乱匪拒城而守,本将反倒要高看他们几分,区区一万多兵马就敢在外与本将的大军野战,哼,简直不知死活。” 嘴里冷哼了一声。 “还是小心谨慎一些,乱匪有上千骑兵,若全是之前碰到的那种披甲骑兵,对大军还是有威胁的。”李副将担心解士公太过不把乱匪当回事,忍不住出言提醒。 “哈哈,李副将想多了。”解士公揽须大笑一声,旋即说道,“你还真以为乱匪人人都穿铁甲,你可知上千骑兵一身兵甲要花多少银两,恐怕军中夜不收碰到的那些乱匪哨骑已经是乱匪中的精锐了,剩下的乱匪骑兵身上能有甲穿就不错了,想人人都穿铁甲,根本不可能。” 他不信乱匪骑兵人人都能穿一身铁甲。 骑兵本就是耗费银子的大户,养一个骑兵,足够养七八个普通营兵,对乱匪来说,兵多才重要,而不是把银子全都花在骑兵身上。 “这支乱匪未谋逆之前是一家大同商号,常年与草原各部之间往来,传言赚了金山银海,说不定真舍得拿出银子给骑兵人人打造一身铁甲。”李副将说道。 与乱匪交过手的他,觉得大同这支乱匪不同于其他乱匪,一般乱匪不会做的事情,虎字旗这支乱匪未必不会做。 解士公瞥了他一眼,道:“商人逐利,只会见到好处就抢,不可能拿自己赚来的银子去贴补,本将看你是被乱匪打怕了,处处都在夸耀乱匪的强大。” “这!”李副将神情一顿。 回想起来这一路上,确实没少说乱匪的强大,可他明白,自己只是想提醒解士公不要把大同的乱匪不当回事,以免最后吃亏。 解士公继续说道:“本将该如何对付乱匪,自有本将的想法,李副将就不要多言了,将来剿灭了乱匪,本将自会向朝廷为你请功。” “下官先行谢过将军。”李副将在马背上朝解士公行了一礼。 明白这是解士公对他的一个警告,不希望他再插手剿匪的事情。 “报!”一匹快骑从前方飞驰而来。 “讲!” “启禀将军,乱匪已经在五里外列阵。”哨骑嘴里说道。 解士公问道:“可知乱匪主将是谁?” “暂不清楚。”哨骑一摇头,旋即说道,“乱匪的大旗是一杆黑旗,上面只有一个虎字,其他旗号写有亲兵师和第一第二战兵营,并无主将旗号。” 听完,解士公讥讽道:“草台班子上不得台面,没有主将帅旗,又如何指挥大军,你们就是让这样一个草台班子拿下了大同城!” 后面一句他是对旁边的李副将说的。 李副将一脸讪讪的没有说话。 被乱匪打败,还丢了大同城这样一个重要的军镇,确实有些丢脸,毕竟大同是九边之一,有边军驻守,不像是内地的州府,兵马主要是卫所和巡检司。 “命令大军,加快行军。”解士公命令道。 旗牌官跑去大军的前面传令。 解士公侧头对跟在一旁的李副将说道:“本将收拾了这支乱匪,然后本将在去大同城,剿灭另外的乱匪,擒获匪首刘恒。” “将军定能犁庭扫穴,一举剿灭乱匪。”李副将小小的吹捧了一句。 解士公揽须哈哈大笑。 随着大军向前行进,与前方的虎字旗大军越来越近。 作为官军哨骑的夜不收,已经出现在了虎字旗大军的前方,两边的距离不足一里,互相之间肉眼可见对方。 “这他娘的是乱匪,怕都能比得上边军中的精锐了。”望着前方整齐的虎字旗大军,一名夜不收瞠目结舌。 “边军中的精锐咱又不是没见过,怕是跟这个也比不了。”边上的另一名夜不收接了一句。 他们没少和乱民土匪一类交手,第一次见到有乱匪军阵整齐,甲胄齐备,一门门大炮明晃晃的摆放在阵前。 要不是看着旗号确定是乱匪,他们都以为是哪一支边军没事跑到西安堡这里。 “这一仗不好打了。”有夜不收叹了口气。 都是打了老仗的人,一看眼前这阵势,就明白这一仗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过了半炷香的时间。 来自太原的官军,终于出现在了虎字旗大军的阵前。 随大军一同来到这里的解士公,第一次见到乱匪的大军。 嘶! 解士公吸了口冷气。 能成为太原总兵,他也不全是用银子打点上官,换来的乌纱帽,也是亲手杀过贼寇,平过兵乱的将领。 虽然这几年没有打过什么大仗,可眼力还是有的。 前方的乱匪大军多而不乱,完全没有一般乱匪那种乱糟糟一团的感觉,不仅如此,乱匪那边人人披甲,统一着装,放眼望去,几乎看不到任何杂色。 这样一支大军,绝不可能单纯的认为是乱民作乱。 要知道,就连他带来的太原兵马,军中的着装都是五花八门,尤其是营兵中间,更是穿什么的都有。 和乱匪一比,感觉自己才是乱匪。 “将军,这就是大同的那支乱匪。”李副将见解士公呆愣住,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出言提醒了一句。 回过神的解士公脸色难看的说道:“这应该是乱匪最精锐的兵马了吧!” “眼前这些只是乱匪中的一支兵马,像这样的乱匪,起码还有几万。”李副将一脸苦涩的说。 和攻打大同城时的乱匪大军相比,眼前的乱匪已经少了很多。 解士公用力的一抿嘴。 这时候他已经有些后悔,不该这么急着进入大同境内,应该等其他几路大军到了,在一起进入大同境内。 第一千五百八十五章 凶悍的夜不收 世上没有后悔药,解士公清楚,不管如何这一仗都不可避免了。 一旦强行退兵,不用乱匪动手,大军自己就会乱,所以退兵是不可能了,只能打响这一战。 “解将军,咱们要不要先退兵?避其锋芒,待其他几路大军到了,再一举收拾这些乱匪。”李副将有了退意。 面对对面的乱匪大军,和眼前的上百门大炮,他心中发虚。 经历过大同城一战的他,十分清楚乱匪大炮的厉害,当初大同城之所以那么快陷落,和乱匪准备了几百门大炮炮击大同城有直接关系。 如今眼前的乱匪大军阵前的大炮,最少也有上百门,虽然不如当初攻打大同城时的大炮多,可官军这边也没有大同城这样的坚城依仗。 解士公脸色难看的说道:“退不了,一旦退兵,就算大军勉强保持不乱,可乱匪扑上来,大军绝对会乱。” “将军的意思是要打?”李副将小心翼翼的问。 解士公道:“打,也只能打,本将倒要看看,这些乱匪是不是银枪蜡头,旗牌官!” 嘴里喊了一声。 “小的在。”旗牌官来到近前听令。 解士公说道:“传本将将领,命火器营把炮推上去,给本将炮击前面的乱匪。” 坐镇中军发号施令时的解士公,恢复了大军统帅的威势,再无初见乱匪大军时候的惊诧和慌乱。 旗牌官跑去传令。 从太原出发的时候,大军带来了几十门炮,其中将军炮只有十几门,剩下一多半都是虎蹲炮。 不要看虎蹲炮射程短,威力却不小。 不过,官军一方推到阵前的大炮全部是将军炮,因为射程的关系,虎蹲炮暂时留在后方的火器营。 战场的另一端。 贾六手里拿着单筒望远镜,一直关注着官军的动向。 见到官军从后方推上来一门门大炮,他嘴角冷笑一声,命令道:“向炮队传令,命令炮队开炮。” 站在高处的传令兵挥舞手中的两支令旗,向炮队传达贾六的命令。 “队长,师正那边给咱们打旗语了。”炮队的一名传令兵注意到后方传来的旗语,急忙提醒对炮队队长吴桥。 吴桥回过头看向身后,看到了一遍一遍重复的旗语,当即对传令兵说道:“传令下去,向前方的官军炮手和大炮开炮。” 哔!哔!哔! 三道急促的铜哨声在炮队中间响起。 每一门大炮边上的炮组组长开始命令同组的炮手调准炮口角度。 “准备完毕。” 调整完大炮的角度后,炮手站立在大炮的边上,并向炮组组长汇报。 一声声准备完毕的话语从不同的炮手口中传出,有着熟练操作大炮经验的炮手,完成的时间几乎都差不多。 “开炮!”炮组组长往下一挥手中的令旗。 手里举着火把的炮手把火把往炮身上伸过去,点燃炮身上面的火绳。 点燃火绳后炮手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轰!轰!轰! 几乎同一时间,几十门大炮被打响,间隔几个呼吸,又是几十门大炮声响起。 一颗颗炮子从炮膛射出,朝着官军阵前的大炮和炮手落去。 上百颗炮子,里面偏出预定位置的炮子有不少,但还有三四十颗炮子准确的落到官军一方的大炮和炮手中间。 一辆辆炮车被炮子击碎,炮身砸落到地上。 不少炮手更是当场毙命,断臂残肢满地都是,鲜血也流了一地,一些重伤未死的炮手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哀嚎。 几个运气好活下来的炮手头也不回的朝身后的大军跑去。 官军的十几门炮大炮,在虎字旗上百门炮击下,仅用了一轮炮击便全部毁掉,连炮手也折损了几十人。 后方的解士公注意到阵前的情况,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他早就听从大同城逃出来的那个李副将说过乱匪大炮的事情,可亲眼见到后,还是被眼前这一幕震撼到。 上百门大炮同时炮击的震撼,哪怕他作为太原总兵也是第一次见到。 然而,这才百十来门大炮,想想大同城被几百门炮击,失陷匪手也就不足为奇了。 “将军,炮看来用不上了,要想对付眼前的乱匪,恐怕还要想其他办法。”李副将试探的说。 十几门将军炮,还没有来得及派上用场,就已经失去了作用。 “传令下去,让骑兵冲击乱匪的炮阵。”解士公面无表情的下达命令。 上百门大炮已经成为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不是他不想派步卒上去,而是他知道,以步卒的速度,不等靠近乱匪的炮阵,就会因为死伤太多而大败而溃。 熟知军事的他十分清楚,一旦步卒败退,会直接引起整个大军的溃败,这一仗也就真的败了。 现在能指望的只有骑兵。 只要骑兵冲杀进乱匪的炮阵,使乱匪的大炮无法打响,这一战起码胜利了一半。 几百骑兵慢慢出现在官军阵前。 这些骑兵主要以夜不收为主,配合营中的一些普通骑兵,而将领身边的亲兵家丁并不在这里面。 几百骑兵的动静极大,自然瞒不过对面虎字旗大军中的贾六等人。 “要不要派骑兵营出手。”参谋冯长才询问贾六。 贾六摇了摇头,道:“还不到骑兵营出手的时机,同样咱们也要对炮队有信心。” “万一官军的骑兵冲到炮队旁边,炮队可就危险了。”冯长才担心的说。 听到这话的贾六犹豫了一下,旋即说道:“命令第一战兵营前进一百步,做好支援炮队的准备。” 传令兵跑去给第一战兵营传令。 轰!轰!轰! 官军的骑兵开始进攻,虎字旗一方的炮队再次打响一门门大炮。 面对骑兵的时候,不再是上百门大炮同时打响,而是分成几次射击,保证每一轮炮击间隔缩短。 官军的夜不收每个人马术都很厉害,比起将领身边的亲兵家丁丝毫不差,加上两军阵前的空地比较大,夜不收们分散的很开,使得虎字旗一方的大炮很难打出最大的战果。 炮击下零散的死伤没有让这些夜不收慌乱和撤退,反倒激起了他们凶悍的一面。 第一千五百八十六章 最后一搏 ps:感谢书友玄_牝的打赏。 “上霰弹包,大炮给我放平了打,虎蹲炮,全都给老子抬上来打。”吴桥见实心弹对前方的官军骑兵伤害有限,便把实心弹改为霰弹,并让大炮上刺刀。 后面的虎蹲炮炮手扛着虎蹲炮出现在阵前。 轰!轰!轰! 被打响的还是炮队中的四磅炮六磅炮,而虎蹲炮射程距离短,处于待发状态。 实心弹换成了霰弹,射程缩短了一些,可霰弹攻击的范围增大,由线状攻击改成了面状攻击。 像湖水中荡漾的波纹,一圈一圈向外扩散。 官军骑兵的死伤一下子增多不少。 夜不收终究是军中的精锐,一点死伤并没有吓退他们,随着距离虎字旗炮阵越来越近,一些夜不收拿起了弓箭,准备对虎字旗炮阵中的炮手射箭。 哔!哔! 铜哨声在轰隆隆的马蹄声中仍然清楚的传出声音。 一门门虎蹲炮突然被打响。 成片成片的铁砂铁珠从炮口中射了出来,呈扇面朝靠近的官军骑兵兜了过去。 官军骑兵当场被打懵,冲锋的势头也为之一阻,连人带马不少都被当场打死,各种尸体很快在虎字旗炮队阵前堆积了一地。 眼看就要冲到虎字旗炮阵中,几个夜不收想要搏命冲过去,可就在这时候,手持火铳的虎字旗战兵出现在阵前,用手中的火铳朝他们打放。 噼里啪啦一同铳声。 几个想要冲过来的夜不收坠落马下,不等后面的官军骑兵顶上来,炮阵中间的四磅炮和六磅炮再一次响起。 官军骑兵再次遭受到痛击。 几轮霰弹的攻击下,官军骑兵不仅没能冲进虎字旗的炮阵,反倒死伤了不少,几百骑兵最后剩下百十多人。 这会儿还能活着的官军骑兵都是在队伍靠后的地方,霰弹的攻击全部被冲在前面的人接下了。 阵前的鲜血流了一地,无数残肢断臂和残缺不齐的尸体泡在血沫子里,一些战马的肚子上还在咕噜咕噜的往外冒血。 一些夜不收整个人都被霰弹打成了烂肉,与其它尸体残肢混在了一起,难分彼此。 剩下的官军骑兵见到眼前的惨状,心中像被人浇了一盆冰凉刺骨的冷水,整个人从亢奋中清醒过来。 回过神来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转身就逃。 虎字旗的炮队并没有就此放过他们,虎蹲炮射程够不到,就用射程更远的四磅炮和六磅炮追着打。 不求把全部官军骑兵都留下,只为杀伤更多的敌人。 在大炮的追赶下,官军骑兵又丢下了十几条性命,才脱离了大炮的射程。 “命令炮队前进,对官军进行炮击。”贾六命令道。 有传令兵去传达军令。 贾六继续说道:“命第一战兵师,第二战兵师,保护炮队两翼,阻击任何想要靠近炮队的敌人。” 又有一名传令兵跑去传达军令。 咚!咚!咚! 军中战鼓响起,五六名炮手推动一辆炮车缓缓前行。 官军一方。 逃回来的骑兵不足百人,其中还有十几个身上带伤,有两个夜不收刚一靠近大军便坠落马下,不知是死是活。 几百骑兵就这么败退了回来,大军虽然还坚持守在原地,可军中的气氛明显慌乱了很多,不少普通兵卒纷纷交头接耳,而这种情况大军前面的两个大营最为严重。 马背上的解士公亲眼目睹自己派出的骑兵连乱匪炮阵的边都没摸到,就让人杀得丢盔卸甲,脸色阴沉似水。 眼前的情况和他预想中完全不一样。 乱匪连骑兵都没有动静,仅凭借上百门大炮就轻松的打退了自己派出去的骑兵,最后更是只有不到百人的骑兵逃回来。 一旁的李副将偷偷的看了解士公一眼。 劝说解士公退兵的话只在嘴边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 只看对方的脸色,他担心这种话一说口,会成为对方杀一儆百的对象,与其劝说对方退兵,不如等对方自己想明白了退兵。 至于接下来有多少营兵会死在乱匪手中他并不关心,有亲兵保护的自己等人,就算大军溃败,也能骑马先一步逃脱掉。 “传令下去,命各营主将对前面的乱匪发动进攻。”解士公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 旗牌官不敢耽搁,急匆匆的去传达命令。 然而,跟随在解士公一旁的李副将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解士公会在这个时候用太原这支官军和乱匪放手一搏。 “这会儿乱军气势正盛,解将军不如先退兵,等来日再战。”李副将紧张的劝说解士公退兵。 本来他不想说在解士公面前说退兵这样伤士气的话,实在是官军一旦出击,和乱匪大军厮杀起来,想要离开战场将会变的困难重重。 而且,他也不看好官军能打赢这一仗。 不是他不愿意对官军有信心,实在是官军的大炮和骑兵都败了,连输两阵,太伤士气,而乱匪只动用了一些大炮就取得了两场胜利,还有一万多步卒和骑兵没有出手。 官军没有了骑兵,面对乱匪的骑兵将再无钳制手段。 而那两万多太原兵马面对乱匪的一万多步卒都不一定能够顺利取胜,加上乱匪还有上千的骑兵,就更没有胜算了。 在他眼里,解士公这个时候孤掷一注,完全是在那太原这支兵马开玩笑,打一场没有胜算的战争。 解士公横了李副将一眼,冷声说道:“再敢蛊惑军心,本将立刻杀了你祭旗。” 看着解士公布满血丝的双眼,李副将打了一个寒颤,下意识往一侧躲了躲。 他丝毫不怀疑暴怒中解士公会做出杀人举动。 解士公警告完李副将,目光再次看向阵前。 官军最前端的两个大营在各自主将的指挥下,开始杀向前方的虎字旗大军。 轰!轰!轰! 炮声响彻在战场上面。 虎字旗炮队的大炮再次换成了实心弹,在杀过来的官军中犁出一道道血肉组成的沟壑。 “官军已经没有多少骑兵,该让咱们的骑兵出动了。”冯有才见官军出动营兵要做最后一搏,忍不住劝说贾六出动骑兵营。 第一千五百八十七章 炮队厥功至伟 “再等一等。”贾六手持单筒望远镜盯着远处的情形。 骑兵虽然没有出动,可炮队和两个战兵营已经开始与官军交上了手。 官军的兵马虽多,面对炮击的时候却无力抵挡,只能凭着运气往前冲,被炮击中的人自认倒霉。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官军营兵死在炮击下,冲杀在最前面的官军营兵速度慢了下来。 上百门的大炮,每一次打响都会带走几十或者几百条性命。 越是人多的地方,遭受到炮击后死伤越多。 官军中这些普通的营兵远不如骑兵中的夜不收精锐,仅遭受到两轮炮击,就已经濒临崩溃,眼看一场溃败就要出现。 好在这些营兵之中还有不少低级军官和一营主将,在这些人的弹压下,一场即将出现的溃败勉强被制止住,逼迫营兵继续向前冲杀,距离虎字旗炮阵的距离又近一步。 “倒要看看你们还能坚持多久,传令下去,所有炮全部换霰弹,放近了打。”炮队指挥吴桥大声喊道。 炮声不断,战场上也不断有杂乱的声音传来,他不得不通过大声喊话的方式对传令兵下达命令。 随着传令兵的离开,炮声渐渐小了下去。 没有了大炮的威胁,几乎快要崩溃的官军营兵再次爆发出了勇气,争前恐后的朝虎字旗炮阵冲杀过来。 官军的后方,解士公脸上露出了笑容,他认为自己赌对了。 以他对这些乱匪的了解,炮声停下绝不是乱匪主动停止炮击,而是大炮出了问题,不然乱匪在大炮占据优势的情况下,只会持续不断的开炮。 虽然一下子这么多门大炮都出了问题有些奇怪,想到乱匪以前恐怕对大炮根本不怎么熟悉,一两次火药放多了,就能让大炮彻底炸膛瘫痪,也就不怎么令人奇怪了。 跟随在一旁的李副将却目瞪口呆,隐隐感觉到不对劲。 和解士公不同,他在大同城和乱匪交过手,当时乱匪动用的炮更多,持续的时间更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突然戛然而止。 他认为,乱匪这么做,肯定有什么阴谋。 想到这里,他扭头看向解士公。 当他看到解士公脸上胜券在握的神情,原本要说出口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解士公几次对他表示了不满,他担心自己这个时候说出一些令对方不高兴的话,很可能得到的只有对方的怒火。 “看到了吗?乱匪有炮都用不好,接下来就大军胜利的时刻。”解士公抬手指着前方的战场,对旁边的李副将炫耀。 李副将尴尬的赔笑了两声。 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自己心中的担忧。 因为他知道不管说什么,都不可避免战败的下场,除非乱匪的大炮真的出了问题,但这种可能性实在太低了。 “本将不仅要消灭眼前的这些乱匪,还要用他们的炮收复大同城,彻底剿灭大同境内所有的乱匪。”解士公语气亢奋的说。 轰!轰!轰! 话音刚落下不久,炮声再次响起。 听到炮声的解士公脸色骤然一变,意识到不好,急忙看向阵前的方向。 视线所及的地方,只见他派出去的营兵像麦子一样被一茬一茬的割倒,仅仅坚持了一会儿,前方的官军营兵像潮水一般退了回来。 “败了,败了!” 解士公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武将,眼前的情况已经让他明白,大军几次失利,已经无法阻止溃败了。 战场上退回来的营兵越来越多,开始的时候还有主将带着亲兵去阻拦,到后面溃兵太多,已经阻拦不住,甚至被裹挟其中,朝自家大军倒卷而来。 “将军,快走吧!小的们护着您离开。”有亲兵劝说解士公离开。 解士公也不是那种愚忠的人,见事不可为,当即说道:“走。”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原本跟在身边的李副将早已不见。 不过,这会儿他已经不顾上旁人了,在一队亲兵护卫下,丢下大军,朝应州方向逃去。 然而他一走,中军的主帅大纛不知什么时候倒下,以至于远处的兵将还以为主帅出事了,整个大军顿时全都乱套。 没有了主帅的大军,各自逃命。 无数营兵撒开两条腿玩命的人群中挤来挤去,拼了命的想要逃离战场,而那些各营主将们,在各自亲兵的保护下,骑马逃在前面。 还有一些将领因为周围都是溃兵,马根本跑不动,任由他们如何驱赶和砍杀挡在前面营兵也只能勉强做到艰难的前行。 两万多人的大军大溃败,各种逃命早就没有了规矩,人与人之间出现任何一点空隙都会被旁边的人挤占,也有许多人在倒地后,再也没有站起来。 “传令下去,让骑兵营出动。”贾六眼前的单筒望远镜还没有放下,嘴里边下达了出动骑兵营的命令。 “官军真是越来越没用了,感觉还不如当年来灵丘和咱们交手的官军。”旁边的冯文才笑着说。 战斗到了这个时候,官军已经没有了翻盘的机会。 大军溃乱到这个程度,哪怕是他们虎字旗的大军也阻止不了失败,只能等到逃出战场,才有机会重新整军。 不过他们不会给官军任何重新整军的机会,谭再旺的骑兵营将会是杀死官军最后一丝可能。 轰隆隆! 上千骑兵从一侧杀向溃败的官军。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犹如晴日里的响雷。 对谭再旺和他的骑兵营来说,他们只需像驱赶牛羊一样,驱赶这些溃败的官军溃兵。 “命令第一战兵营,第二战兵营追击。”贾六又下达了一条命令。 传令兵跑去传令。 很快,两个战兵营从炮阵后面走出来,开始朝着前方的官军溃兵追去。 贾六长出一口气,脸上露出轻松的表情,笑道:“这一战比我想象中更容易。” 这是他第一次指挥这么大规模的战斗,从战斗还未开始,心中就已经背负着沉重的压力,直到战斗胜利,才真的轻松袭下来。 “要没有东主这些年支持发展火器,咱们这一战也不可能打的这么轻松,现在想想上百门大炮齐轰的场面,我都还兴奋。”冯文才笑着说。 这一战,炮队厥功至伟。 第一千五百八十八章 治理地方的人才 大同城。 经过虎字旗在大同城的这段日子经营,虽然没有之前繁华,但百姓的生活已经恢复正常,只是少了各地来往大同城的行商。 对各地的行商来说,大同境内叛逆未平,没有几个行商敢冒着大不韪来大同做买卖。 大同城内,最热闹的和谈论最多的地方已经不是四牌坊,而是换成了代王府。 代王府作为藩王的宫殿,不要说普通百姓,就是大同城城中的乡绅官吏,也很难有机会进到藩王府内。 而代王府是依照应天府的皇宫修建,虽然规模上小一些,但很多殿宇的布局和应天府的皇宫一样。 对很多人来说,进不了皇宫,能有机会亲自到代王府里逛一逛,以后也能和儿孙吹上一辈子。 用后世的话说,代王府已经成了大同城的热点。 哪怕一些普通人家的百姓,也舍得花上几个大钱,进代王府逛一逛,哪怕这几个钱逛不了所有的殿宇,进几道门也心满意足了。 相对普通百姓热衷到代王府里观瞧,城中的乡绅就更舍得花银子了。 隔三差五到代王府享受一下御厨做出来的饭菜,可能饭菜还不如家中的好吃,但这是在代王府里吃,做饭的厨子也是代王府里专门伺候代王的厨子。 城中的读书人对代王府更是趋之若鹜,整日呼朋唤友聚到代王府,开各种文会,他们恨不得每天都呆在代王府,就连诗文都比平时多吟了几篇。 当然,他们也为虎字旗带来源源不断的收益。 “东主,亲兵师送来了消息。”赵武手里拿着一份公文,快步走进刘恒的办公房。 虎字旗占领大同城后,代王府变成了景点,巡抚衙门留给了赵宇图办公,而总镇署成了刘恒坐镇的地方。 “快拿过来。”刘恒听到亲兵师的消息,伸手去要。 赵武双手托着公文,递到了刘恒的手中。 公文只有一张薄纸,上面记录了亲兵师和来太原官军战斗的经过,包括各种缴获和俘虏人数。 除此之外,在下方还盖有亲兵师的印章。 看完手里的公文,刘恒放到桌子上,大笑道:“有了这次大战的经验,贾六也算历练出来了,咱们虎字旗又多了一员虎将。” 亲兵师去西安堡是他有意为之。 贾六提出在西安堡一带与太原方面官军决战,只是亲兵师能够南下的一个理由,另一个理由便是亲兵师从没有经历过万人以上规模的大战。 几个师正中,也只有亲兵师的贾六也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当初虎字旗大军北上草原和以土默特部为主的草原诸部大战,亲兵师被留在了灵丘,等到亲兵师调往草原的时候,虎字旗和土默特部的战争已经结束。 后来攻打大同城的时候,又是几个战兵师一起行动,而城中的守军连几千人都没有。 虎字旗所有师正之中,只有贾六资历最浅。 为了能够让贾六和亲兵师成熟起来,和太原官军这一战全部交给了贾六来指挥,为了以防万一,专门把唯一一只骑兵营派了过去。 刘恒心中十分的高兴。 贾六和亲兵师的成长,比打赢了太原那支官军还让他高兴。 虎字旗已经正式在明廷面前亮相,明廷天子和朝中诸公绝不会轻易放过虎字旗,以后虎字旗的战斗会越来越多。 虎字旗只有拥有越来越多的优秀将领,才能应对未来的复杂局面。 “贾师正这一仗打的确实偏亮,损失不大,还俘获了太原总兵解士公。”赵武在一旁笑着说。 同时,他走到炉子前,提起上面的茶壶放在一旁,重新往炉子里添了一些煤。 刘恒问道:“解士公也押回来了?” “那倒没有,只派了送信的人回来,估计会随同其他俘虏一起押回大同吧!”赵武重新封上炉子,把茶壶放到了炉子盖子上。 刘恒手指在桌上来回敲动了几下,随后说道:“命令亲兵师抓紧拿下应州城,告诉贾六,朝廷另外几路大军很快会到。” “是,属下这就安排侍从队给亲兵师下达命令。”赵武应了一声,转身走向隔壁侍从队办公的房间。 侍从队专门为刘恒传达命令,拟写公文,处理一些简单的公事,以虎字旗现在的规模,要是把所有的事情都由刘恒一个人做,这么多的公务就算累死也处理不完。 侍从队为刘恒分担了很大一部分精力。 去了隔壁房间没多长时间,赵武再次回到刘恒的办公房。 “东主您看一下,这是侍从队刚刚拟好的。”赵武把从侍从队拿来的东西放到刘恒办公的桌子上。 刘恒端起手边的茶缸喝了一口水,然后在公文上看了一眼,说道:“用印吧,抓紧派人送去亲兵师。” 公文是刚刚刘恒对亲兵师下达的命令。 赵武拿起桌角上的印章,盖在了公文上,弄好后,送去了侍从队,交给侍从队,由他们送去前往正在应州的亲兵师。 “东主,青城那边刚刚送来一份名单,一起来的还有一批人员。”离开不久的赵武又回到了刘恒的办公房。 刘恒接过名单翻看了一眼,嘴里问道:“来的人在什么地方?” “人刚到总镇署,还未来得及安排,要不要见一见?”赵武问道。 刘恒想了想,道:“人我就不见了,直接送去赵先生那里,抓紧给各州县送去,下面缺人缺的厉害,不要耽搁。” “是。”赵武转身往外走。 “等等。”刘恒突然喊住快要走出去的赵武,旋即说道,“还是去见一见,这些人都是咱们虎字旗以后治理地方的人才,虎字旗能不能在大同站稳脚跟,还要靠他们。” 说着,他站起身,随赵武一同离开了办公房。 虎字旗成立讲武堂最早只是为了培养军官,后来加入了一些培养商号掌柜的课程,再后来搬入草原后,干脆一边培养军官,一边培养治理地方的人才。 而土默特部作为虎字旗最早占领的地方,开始用虎字旗自己培养出来的人才治理。 虎字旗对于地方上的治理可以说一窍不通,只能想到什么做什么,发现什么改正什么,好在土默特部一直以来都是粗放式管理,在虎字旗的治理下并没有出现什么较大的反弹。 也正因为有了土默特部用来练手,虎字旗的政务人员慢慢成熟起来。 这一次从草原上调来的人员,除了一些本就是治理土默特部的政务人员,还有一部分是讲武堂的学员。 以老带新的方式,让这些学员尽快成长起来,成为合格的治理地方人才。 第一千五百八十九章 地方官 ps:感谢书友天地任我行,临兵斗者之君主,沉睡的小六狼的打赏。 刘恒见到从草原赶来的政务人员,说了几句鼓励的话,便让人送他们去巡抚衙门见赵宇图,交由赵宇图来安排。 这些政务人员会具体安排到哪个地方,早已经确定好,赵宇图所做的事情就是把任职的职位和地点告诉这些人,并安排人送让他们过去任职。 从草原来到大同的政务人员只在大同城内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便乘坐四轮大车,赶往各自任职的州县。 四轮大车在虎字旗分为两种。 一种专门用来拉运货物,另外一种改成了客运马车,多了一个车厢,车窗不再是帘子,改成了玻璃窗。 阳光可以顺着车窗照进车厢内,使车厢里面不会太暗。 玻璃窗是虎字旗近两年研究出来的物件,有些像琉璃,颜色碧绿,里面气泡还多,比较脆,而且易碎。 优点是这种玻璃窗比琉璃便宜很多。 这种的玻璃窗一经出现,马上引来了来往草原的行商争抢。 虽然玻璃窗的缺点很多,但家中窗户换成了这样的玻璃窗,比纸窗更保暖,最终要的一点是不用开窗户,阳光也能照进屋中。 一辆辆四轮大车离开大同城。 出了城门,四轮大车的车队分成好几支队伍,分别走向不同的方向。 “真想不到自己还能有大同的一天。”四轮大车上,一名靠着车窗的年轻男子,透过车窗看着外面,嘴里感叹的说。 一辆四轮大车上面乘坐了不少人,还有这些人带来的行礼。 挨着这名男子旁边的一人笑着说道:“听小兄弟你的意思不是大同人?” 这批政务人员中不少都出自大同,就算不是土生土长的大同人,也是从辽东或者甘陕逃荒来到大同。 虎字旗在北上与土默特部发动战争之前,成员多是来自这三个方面。 “我从小在草原上长大,不过我父亲是大同人,后来才去的草原上。”年轻男子目光从窗口收了回来,转头看向对方说道,“我叫杨家晨,讲武堂一毕业就被安排到大同任职。” 他的父亲是草原上的汉商杨景,后来先是和虎字旗合作,土默特部开始在草原上针对虎字旗的时候,干脆并入了虎字旗,专门为虎字旗做事情。 虎字旗征服土默特部后,讲武堂一般到草原,杨家晨便在自己父亲的安排下,进入讲武堂学习。 一开始杨家晨想要习武,成为一名虎字旗战兵,可父亲杨景不愿意他习武,逼迫他改为学文,以后在虎字旗做一名掌柜。 然而他在讲武堂的学习快要结束的时候,虎字旗占领了大同,而他和同期的一些同学被安排到了大同做事。 原本从草原来的时候还有几个同学一起,后来分配了任职地方以后,每个人上的车不同,最后只有他一个人登上了这辆四轮大车。 “讲武堂好,要不是我你年纪有些大,也想去讲武堂上上课,真是羡慕你呀!”说话的人年纪有些大,下巴上留有一缕长须。 整个车厢中,属此人面向最老成。 然而此人看向杨家晨的目光里,说不出的羡慕。 虽然他很早之前在东山铁场就跟着虎字旗做事,算的上是虎字旗的老人,不然这一次也不会安排他去做一县的县令。 即便如此,他知道自己比不了杨家晨这种讲武堂出来的年轻人。 只要是虎字旗的人都清楚,讲武堂出来的人,不管习文习武,都是虎字旗东主刘恒的学生,当下的话说,属于天子门生。 但凡不是愚笨之人,都明白天子门生这几个字所代表的意义。 除了老者之外,通车之中还有好几个人对杨家晨流露出羡慕的目光。 刚有讲武堂的时候,想要成为讲武堂的学生还容易一些,随着虎字旗越来越壮大,人员越来越多,再想要加入讲武堂需要经过严格的考核。 同车的人里面就有人曾经参加过讲武堂考核,却没能成功,而车中更多的人是因为放不下如今的身份地位,不愿因为加入讲武堂而耽误一两年的时间。 “小兄弟你这次是去哪里任职?”年纪最大的长者好奇的问道。 听到有人为自己任职的地方,杨家晨脸上露出骄傲神色道:“灵丘,咱们虎字旗最早起家的地方。” “灵丘好啊,咱们虎字旗在灵丘经营多年,到灵丘任职就跟回自己家一样。”同车人中有人羡慕的说。 对他们这些被派到大同任职的人来说,除了大同城外,最好的任职地方就是灵丘和新平堡。 大同城作为大同重要城池,又有虎字旗主要人物坐镇,是虎字旗大同境内最重要的城池,就像京师在大明的地位一般。 而灵丘和新平堡都是虎字旗经营过的地方,基础好,治理起来也容易,而且当地的百姓不抵触虎字旗的统治。 杨家晨嘿嘿一笑。 对于能去灵丘任职,他心中十分满意,哪怕只是作为县令的副手,协助县令治理灵丘。 “小兄弟,那你知道我去什么地方任职吗?”年纪最大的长者笑眯眯的说。 杨家晨愣了一下神,随即想到了什么,试探的问道:“您不会也是去灵丘吧?” “哈哈,没错,老朽也去灵丘,任命为灵丘县长。”长者手捋虎字旗哈哈大笑道。 听到这话的杨家晨整了整衣襟,双手一插,朝面前的长者一行礼,道:“下官见过县尊。” 虎字旗已经拿下了大同境内大部分州县,除了少数自尽的官员外,大部分官员不是被俘就是主动投降。 对于这些活着的官军虎字旗并没有虐待,只是看管在衙门里,除了不允许随意走动外,性命上并无妨碍。 而这些官员头上多数顶着县令知州一类的官帽子。 为了与这些人区别对待,虎字旗派去治理地方的人员,去了县城就叫县长,去了州城就叫州长,十分简单粗暴。 “不必多礼,以后咱们二人还要精诚合作,治理好灵丘,不负东主的期望。”长者双手抱拳,高过肩头上的一侧拱了拱手。 同车中有人羡慕的说道:“你们去灵丘算是好了,我要去蔚州,如今蔚州还没有攻下来,还不知到了以后能不能进蔚州城。” 第一千五百九十章 到达灵丘 年长者宽慰道:“听说第一战兵师已经去了蔚州,等你到了那边,想来已经拿下了蔚州城,绝不会耽误你治理蔚州的。” “但愿吧!”同车的那人叹了口气。 和灵丘一比,他去的蔚州不说是刀山火海,也是水深火热。 以前他在草原上的时候,虽然也是治理地方,却没有遇到过什么不好处理的麻烦,治理起来简单容易。 那些能够制造麻烦的台吉贵人们都已经被虎字旗收拾,没有什么人敢挑衅虎字旗的权威,加上草原上的汉人翻了身,支持虎字旗的人远比反对的人多。 可他知道,蔚州不一样,或者说大同境内每一个地方都和草原上不同。 在草原上治理地方的掣肘很少,而蔚州就算被大军攻占下来,只要城中的乡绅族老们不被清理一空,这些人都有可能成为治理地方的阻碍。 而且这些人远比草原上那些直来直去的蒙古人麻烦多了,虽然明面上畏惧虎字旗的军威不敢做什么,暗地里却能处处下拌,尤其是这次他们这些人去地方,带着分田这样的重任。 田地是乡绅族老的命根子,动了田地,这些人定然会拼命。 想到这里,他看着同车中的众人,说道:“分田地的事情你们想好怎么办了吗?” 他的话一问出来,车内安静了下来。 每一个人眉头都皱起来,明显是在对分田的事情担忧。 “分田有什么麻烦的,咱们又不是不给他们银子,用银子买他们的地,这是好事呀!”杨家晨不以为然的说。 心中不明白眼前这些人为什么一个个愁眉苦脸。 这时,去灵丘做县长的长者说道:“你从小生活在草原上,有些事情可能不理解,还不清楚田地的重要,有时候有银子也未必买的来田地。” “你们担心那些有地的大户不卖?”杨家晨不解的问。 那长者苦笑一声,道:“要只是不卖就好了,就怕他们狗急跳墙做一些不好的事情。” 灵丘作为虎字旗经营多年的地方,虽然虎字旗在这里的根基比其他州县都要好一些,可一样避免不了有一些手握大量田地的大户人家。 “难道他们还敢杀人不成?”杨家晨眉头轻轻皱了起来,预感到来大同任职未必有自己一开始想象中那么好。 怪不得来之前,父亲几次劝说他不要去大同。 那长者冷哼一声道:“这些大户人家,哪一个手上没有粘上人命,杀人的事情早就做多了。” “杀了咱们,他们就不怕被东主降罪,派大军灭了他们?”杨家晨被对方的话惊到,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有人为了几亩地杀人。 那长者说道:“自然是怕,但是没有证据直接证明是他们杀的人,难不成东主还把所有的人都杀了,真要那么简单的话,大军在攻占的时候就做了,也不会等咱们去解决。” “那怎么办?赵先生交代分田的事情总不能不做吧!”杨家晨面带一丝忧虑。 刚从讲武堂走出来的他,第一次发现,外面的事情要比在讲武堂学到的东西更麻烦。 那长者说道:“田是肯定要分的,怎么分田,什么时候分田,还需要想周全了,绝不能强行乱来。” 说着,他看了一眼同车的人。 经验丰富的他知道乱来未必做的好事情,之所以要在车内这么说,算是给同车的这些同僚一点提醒。 因为他知道,以前在草原上做的事情,绝不能一成不变的照搬到大同。 “大家有什么好的办法,以后还要多联系。”同车中有人说道,“我去广昌任命县长,大家有事可以派人去广昌找我。” “我去广灵。” “我是王家庄堡。” “我也是王家庄堡。” 车内每个人曝出了自己去任职的地方。 所有人都说完后,发现他们这一车人去的是大同东南方向的几个州县和边堡。 想想也很正常,若不是去同一个方向,也不可能乘坐同一辆车。 同座在同一辆四轮大车内。 他们这些人中间有早就熟悉的人也有互相之间并不熟悉的人,可经过同行的这一路一番交谈后,也算都熟悉了起来。 车中的长者和杨家晨在四轮大车途径灵丘县城时,提着行李下了车。 “这就是灵丘县城?”杨家晨看着眼前破败的县城,面露失望。 没到灵丘之前,想着灵丘是虎字旗起家的地方,而且经营了多年,就算比不了大同城,也比新平堡要强。 可眼前的灵丘县城,除了城门还算完整,两边的城墙早就长满了杂草,上面的裂缝足有大腿那么粗。 长者宽慰道:“咱们虎字旗以前都是在城外,主要集中在徐家庄和虎头寨山上,县城一直都在官府的手中。” “可这也太破了,连青城都不如。”杨家晨失望的说。 长者拍了拍杨家晨的肩头,道:“走吧,进城。” 说着,他迈步朝城门走去。 杨家晨提着行李,快步跟了上去。 灵丘城被第一战兵师攻占下来不久,城外想要进城的人比较少,城门前没有什么拥堵,两个人很快就来到了城门前。 作为虎字旗攻占下来的城池,驻守城门的人换成了虎字旗战兵。 “我们两个人是从大同城过来,来灵丘上任的官员,这是调令。”长者来到驻守城门的战兵跟前,掏出自己的调令文书。 虎字旗早就开始了扫盲,普通的战兵也要识字,区别只是识字多少的不同。 把守城门的战兵接过文书看了一眼,有看了看下面的印章,旋即说道:“二位还请稍等,我去通知一下队长。” “好。”长者点点头。 那名战兵拿着手里的文书从城门洞进了城。 时间不长,一名腰上别着一把手铳的虎字旗队长带着之前进去送信的战兵来到了城门前。 “早就收到县尊要来的消息,今天可算是盼来了。”那名队长满面笑容的说,同时往杨家晨他们身后看了看,旋即又道,“不是说要来不少人,怎么就县尊和这位小东西两个人?” 长者笑着说道:“我们两个人是第一批到任的官员,以后还会有其他人相继到任。” “原来这样,那咱们就先去见一下大队长,顺便交接一下工作。”那名队长提议道。 灵丘城被攻下来后,陈寻平留下一个大队的兵力驻守,此时虎字旗在城中职务最高的人是大队长。 长者点了点头。 第一千五百九十一章 新任守备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杨家晨第一次来到灵丘城,对这里的一切都十分好奇。 走在街上,目光不断地看向周围。 街边两侧房屋林立,行人没有几个,但他注意到街边的窗口和门缝后面,有人在偷偷的朝街上看。 或者说是在看他们这些人。 “陈队长,我见城中没有人气呀!以前也是这样吗?”杨家晨追赶两步,来到走在前面带路的那名战兵队队长身边。 正带路的陈队长看了看周围没什么人气的大街,解释道:“百姓应该还没有适应,以后有了黄县长和杨县丞你们,相信城内很快就会恢复以往的繁荣。” “城中的大户还有多少家,以前东山商会有不少理事都是灵丘的大户,每一家都根基深厚,衙门里不少官吏都和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来灵丘上任的黄姓长者出言问道。 他是从灵丘去的草原,对于灵丘这里很多情况都熟悉,不像他的副手杨家晨,对很多事情一无所知,需要一点点去了解。 陈队长一边走一边说道:“灵丘城内有一些大户勾结本地守备,做出过危害虎字旗的事情,大军夺取灵丘以后,这些参与针对虎字旗的大户已经被一扫而空,不过东山商会大部分人都没事,只是东山铁场的生意全都停摆了,需要二位上任后抓紧恢复生产。” “东山矿工都已经被带去了草原,没有矿工,想要恢复生产怕是没有那么快。”年长的黄县长眉宇之间略显忧虑。 陈队长笑着说道:“矿工并没有全带去草原,还有一部分矿工舍不得离开,留在了东山铁场,用好了留下的这些人,开工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有矿工就行,先开工,人不够再想办法招人,办法总比困难多。”黄县长笑了笑,也松了口气。 有矿工在,东山铁场便能恢复正常运转,对他接下来治理灵丘有很大的帮助。 一行人沿路走去。 路边一侧有一条水沟,用来排水,因为前不久刚下了一场雪,水沟里堆积了不少未完全化开的积雪和屎黄色的冰堆。 不用问,杨家晨都知道这些泛黄的冰雪里面混入了什么东西。 以前生活在青城,这种掺了金汁的东西见太多了,要不是后来虎字旗控制了青城,对青城的环境做了一些改变,现在青城城中满大街都是各种牛羊的粪便。 眼前这座灵丘虽然是大明的县城,在他眼里和以前的青城没有什么不同,都是脏乱差,家家户户的脏东西都倒进城中的水沟里。 “是不是感觉不如青城?有些不适应。”走在旁边的黄县长注意到杨家晨脸上的变化,笑着问了一声。 回过神的杨家晨轻轻一摇头,道:“放心吧县长,我能适应,以前青城的情况和这里差不多。” “咱们来了就要慢慢改变,不急。”黄县长笑着说了一句。 心知任重道远,也不知道能有改变好的一天。 “咱们到了。”带路的陈队长用手一指前面的守备府。 黄县长抬头看了一眼守备府的门牌匾,轻轻一皱眉头,道:“怎么来守备府了,为何不去县衙。” “灵丘县令郭斌昌还算老实听话,陈师正留下了他的性命,人关在了县衙,不过县衙里的东西全都搬到了守备府。”陈队长在一旁解释道。 黄县长点点头,说道:“先进去见一见你们大队长。” 说着,迈步往守备府走去。 灵丘城的所有权利都在留守的大队长手中,需要做好交接,他才能拿回属于自己这个县长的权力。 守备府门外有守卫站岗。 带人过来的陈队长对门前的守卫说道:“这二位是来灵丘上任的县长和县丞,派人进去通报大队长一声。” 一名守卫转身跑进里面去通禀。 时间不长,杂乱的脚步声从院子里面传出来,而人还未出现,笑声已经出现了门外的人耳朵里。 “哈哈,你们可算来了,我可是盼星星盼月亮,一直等你们。”一名穿着棉甲的汉子大笑着从里面走了出来。 黄县长笑着掏出自己的任命文书递了上去,同时嘴里说道:“何大队长,这是我的任命的文书,小兄弟你的呢?” 说着,他冲一旁的杨家晨说了一句。 杨家晨急忙从怀里把自己的任命文书掏了出来,双手递了上去。 “咱们都是熟人了,黄老哥你在徐家庄做掌柜的时候,我是徐家庄住兵的队长,难不成我还不相信你。”何大队长嘴里这样说着,手上的动作却不慢。 依次从两个人手里接过任命文书,分别确认了一遍。 确认无误后,他把两份任命文书还给了两个人,笑着说道:“二位里面请,我已经收拾出了两间房间,我带你们过去。” “这块牌匾是不是该换了?”黄县长仰头用手指了指上面守备府的牌子。 何大队长笑道:“哈哈,不用换,以后我就留在灵丘做守备,配合二位治理灵丘,到时候二位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去做。” “这是好事,我先恭喜何大队长了。”黄县长朝何大队长拱了拱手。 “没啥可恭喜的。”何大队长摆了摆手,旋即说道,“说实话,我更愿意留在战兵师,继续和官军作战,可惜军政司送来的调令,我不得不留在灵丘。” 听到这话的黄县长轻轻一笑。 跟随大军在外作战虽然危险,但立功快,容易被提拔,留在灵丘安全许多,但杀敌的功劳也没了,想快一些升职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一行人进了守备府。 黄县长和杨家晨的住处被安排在了同一个院子。 两个人把行囊放到各自的房间,便被何大队长强行拉到了守备府的膳厅。 桌上摆放了几样简单的菜品和一壶酒。 “坐,坐,坐。”何大队长招呼两个人坐下,嘴上说道,“饭菜简单了一些,二位别嫌弃。” “很不错了,我们这一路吃的都是干粮。”黄县长笑着说。 何大队长拿起酒壶,给两个人一人斟满了一杯酒,同时说道:“尝尝,这是咱们虎字旗的高粱酿,还是从守备府查出来的。” 第一千五百九十二章 六房书吏 对于高粱酿两个人都熟悉,也喝过,知道是虎字旗自己酿的酒,深的蒙古人喜欢,哪怕宁肯不吃饭,每天也要喝上几口高粱酿。 两个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火辣辣的高粱酿顺着喉咙流进肚子里,让平时喝酒不多的杨家晨咧了咧嘴。 “吃菜,吃菜。”何大队长没有笑话杨家晨,反而招呼着对方吃菜压一压酒气。 这么年轻就能来灵丘任县丞,要没有点背景根本不可能。 黄县长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说道:“何大队长既然是灵丘守备,我们两个也不好一直在这里打搅,劳烦何大队长派人收拾一下县衙,我们二人这两天就搬过去。” “吃完饭我就让人去收拾县衙。”何大队长点头应下,丝毫不意外两个人会搬到县衙去住。 想要办公,终究还是县衙名正言顺。 “灵丘那个县令怎么解决?不是说县令没有杀吗?”杨家晨看向黄县长。 黄县长说道:“那个县令给他在衙门外找一个小院住就行,以后咱们还要在县衙里办公,不能一直留着他住在里面。” “能不能让他协助咱们治理灵丘,怎么说他也是灵丘的县令,有他的协助,咱们治理起来也容易许多。”杨家晨提议道。 然而不等黄县长开口,何大队长抢先一步说道:“郭斌昌这个人有点学问,但也是个死读书的,弄弄书法和诗画还行,治理地方完全是一窍不通。” “这样的人也能做县令?大明天子派这样的人治理一县之地,就不怕闹出什么乱子?”杨家晨有些不敢相信的说。 何大队长哈哈一笑,道:“县衙有六房书吏和三班衙役,只要有他们在,就出不了什么大乱子,县令有没有本事根本不重要,或者对这些六房书吏来说,县令越没本事越好。” “那还要县令有个屁用,干脆就从六房书吏中选一个人当县令多好。”杨家晨第一次听到还有如此治理地方的官员,忍不住破口大骂。 何大队长笑着说道:“县令要么是举人,要么是进士,都是读书人,或者说是士子,只有这些人才能做官,六房书吏虽然懂得多,权力也不小,终究是个小吏,祖祖辈辈都改变不了。” “大明都是这样的官员牧守地方,焉有不亡的道理。”杨家晨说道。 坐在旁边的黄县长放下手里的筷子,对杨家晨说道:“大明也不全是郭斌昌这样无能的官,还是有不少能耐人,加上六房书吏做不了官,平时靠着欺压百姓捞点银子,对于大明的统治还是会维护的,所以哪怕有县令治理不了地方,地方上依然能够正常运转,最多就是百姓被盘剥的狠了一点。” “贪官污吏最是可恨,我父亲就是因为这些贪官污吏逼迫,才不得不逃到草原上。”杨家晨手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 他虽然年轻,可父母的一些事情并没有瞒他,知道自己一家人是如何来到草原,接着又被蒙古人欺压这么多年。 即便如此,他父母也不愿意回大明,可见当年大明这里的贪官污吏对他父母盘剥的有多狠。 何大队长拍了拍杨家晨的肩头,宽慰道:“都过去了,如今有咱们虎字旗,在没有人敢盘剥你的父母。” 杨家晨端起桌上的酒盅,一饮而尽。 “别喝太猛,吃点菜。”何大队长夹起盘子里的果仁,放到杨家晨的碗里。 对于杨家晨流露出的稚嫩,他没有太过当回事。 从一开始见到杨家晨,他心中就明白了,这样一个年轻人被派到灵丘,应该来到灵丘历练的,十有八九是从讲武堂刚出来的学子。 对他来说杨家晨既是灵丘县丞,又是晚辈,更是虎字旗的未来。 稚嫩不可怕,经历的事情多了,自然会慢慢成熟,他们这些前辈要做的就是给这样的年轻人保驾护航,让他们有足够的成长。 黄县长咽下嘴里的菜,说道:“六房的书吏和三班衙役还剩多少?” “人还有不少,等县衙收拾出来,我派人把他们喊去县衙。”何大队长说道。 黄县长点点头,道:“那就辛苦你了。” “我留下来就是配合和保护你们,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就行。”何大队长笑着说。 桌上的饭菜很简单,没有什么大鱼大肉。 三个人吃得差不多了,桌上的酒菜也都一扫而空,酒壶里的酒也都喝光。 “你们赶了这么远的路,一路辛苦,先回房间休息,县衙收拾出来,我在通知你们。”何大队长对两个人说道。 黄县长没有反对,带着杨家晨返回被安排的小院。 回到自己房门外的杨家晨犹豫了一下,扭头看向走向隔壁房间的黄县长,道:“县尊,你不是说六房的书吏最是可恨,还让他们去衙门做什么?” 推开房门正要进屋的黄县长收回买进去的那只脚。 “想要治理好灵丘,少不了六房书吏的协助,不然光靠咱们两个人,累死也治理不好灵丘。”黄县长为杨家晨解释。 他知道杨家晨来灵丘就是为了配合自己,或者说是由自己来帮助杨家晨早些熟练地处理一县政务,为虎字旗将来扩大地盘培养人才。 杨家晨皱着眉头说道:“县衙里的书吏都是一些盘剥百姓的人,用他们,怕是会跟咱们暗中捣乱,未必肯安安心心做事。” “那就看咱们两个人的本事了。”黄县长朝他笑了笑,随后迈步进了房间。 杨家晨还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放弃追过去刨根问底的想法,推开房门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从大同城赶来灵丘的这一路可能确实累了,加上喝了点酒,杨家晨一觉睡到了天黑,直到有人喊他去用饭,才迷迷糊糊的从床上坐起来。 屋门旁边的木架上放了一个铜盆,里面有一些清水。 杨家晨用铜盆里的清水洗了把脸,感觉清醒了一些,这才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刚一出门,他便见到黄县长已经在等他。 第一千五百九十三章 飘了 “县尊,您这是有事?”杨家晨看到黄县长在自己门口,以为是来找自己的。 黄县长笑着说道:“刚才听到你屋中有动静,知道你醒了,正好带你去见一个人。” “见什么人?”杨家晨好奇的问。 走在前面的黄县长说道:“王朔臣,东山铁场的一位东主。” “这个人我知道,他是东山商会理事之一,也是东山商会成立时最早的理事。”杨家晨来之前看过灵丘的一些资料,东山商会的几个理事他都知道,只是没见过。 两个人结伴而行,很快来到了膳厅。 一进门,只见坐在饭桌旁边的一个陌生男子站了起来,满面笑容的迎了上来,“世安老兄,不对,应该说是黄县尊了。” 男子亲热的和刚进屋的黄县长打招呼。 旋即,他又看向一旁的杨家晨,笑着说道:“这位应该就是杨县丞了吧!真是年轻有为,如此年纪就成为一县县城,前途不可限量呀!” “这位就是王东主,是咱们虎字旗在东山商会的理事之一。”县长黄世安为杨家晨介绍一脸热情的王朔臣。 杨家晨笑看着王朔臣说道:“原来是王理事,久仰!久仰!” “哈哈,不要叫什么王理事,都是自己人,我比你虚长几岁,也算是你的父辈,平时可以称呼我一声叔父,当然,不白叫,以后灵丘遇到什么事尽管找我。”王朔臣拍着自己胸脯说。 杨家晨眉头微微一蹙。 “行了,都是自己人,快入座吧!”桌边上的守备何永平出言招呼几个人入席。 黄世安揽着王朔臣的手臂,笑着说道:“何守备说的对,大家都是自己人,来,大家先入座,有什么话边吃边说。” 被两个人这么一打段,杨家晨只好暂时压下快到嘴边的话。 几个人分别入座,黄世安被让到了主位上。 “黄县尊和杨县丞都是刚来灵丘上任,我作为地主,敬二位一杯。”王朔臣举起手中酒盅敬酒。 黄世安和杨家晨端起酒盅与他碰了碰杯。 “酒我喝了,但王理事说自己作为地主敬酒,我不认同,我和杨县丞来灵丘上任,也不是外人,所以当罚。”黄世安拿起酒壶为王朔臣的酒盅斟满。 王朔臣双手扶着酒盅,直到满了才端起来,笑道:“是在下口误,当罚,我干了。” 说完,他一仰头,一口饮下酒盅里的酒。 “别光喝酒,吃点菜。”黄世安再次为他斟满。 一连喝下两杯高粱酿,确实有些酒意上涌,王朔臣也没有托大,拿起筷子夹了起桌子上的菜丢进嘴里压压酒劲。 “今晚饭菜能这么丰盛,可是托了王理事的福,要不然可没有这一桌的鱼肉。”何永平笑着解释了眼前这一桌饭菜的来历。 听到这话的王朔臣摆了摆手,道:“几位都是虎字旗留在灵丘的官员,我也是东山商会的理事,大家是一家人,请一桌酒席算不得什么。” “看样子王理事这段日子没少发财,我们算是跟着一起沾光了。”黄世安笑着说。 王朔臣哈哈大笑一声,道:“算不得发什么财,只能说有些人不识趣,刘东主帮了他们这么多,偏偏背叛刘东主投到了朝廷一边,这样的人,你们说我能对他们客气吗?” “对于敢背叛东主的人,就要从严处置。”杨家晨冷不丁的插了一句。 王朔臣侧头看向杨家晨,笑道:“杨县丞说得对,对于背叛的人,绝不能留请,好在咱们虎字旗大军一到,这些魑魅魍魉全被清理干净了。” “吃菜,吃菜,一会儿菜都凉了。”何永平招呼众人动筷子。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每个人吃的都差不多了,何永平安排人把桌上的剩饭剩菜全部撤了下去,为每个人换上了茶水。 “王理事今天过来,不单纯是请我们吃一顿饭吧!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大家都是自己人,也都是为东主做事。”黄世安看了看座位上的王朔臣。 吃饭的时候对方几次把话往衙门上引,他就知道对方有事。 王朔臣放下手中的盖碗,笑着说道:“什么都瞒不过世安兄的眼睛,确实有些事情,不过世安兄尽管放心,不是什么大事,一点点小事情。” 这会儿也不喊县尊了,为了表现出亲密,再次称兄道弟起来。 杨家晨侧头看了一眼王朔臣,好奇他所说的小事到底是什么。 “不知是什么事还要劳烦王理事出面?”黄世安感兴趣的问道。 王朔臣笑着说道:“其实不是什么大事,有些以前在衙门里做事的官吏找到了我,希望能够重新回到衙门里办差,我想着世安兄刚来,身边肯定缺少帮手,就替世安兄你答应了,相信这个面子世安兄会给我的?” 说着,他看向了黄世安。 “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就这么点小事,我答应了,朔臣兄的面子我肯定要给。”黄世安连犹豫都没有犹豫,直接答应了下来。 坐在旁边的杨家晨,脸色突然变得难看了起来。 而然王朔臣虽然看到,却毫不在乎。 杨家晨这样一个年轻人来灵丘做县丞,他根本没有放在眼里,甚至连黄世安这个县长,他都不是太当回事。 当初他还是东山其中一个铁场东主的时候,黄世安不过是虎头寨山上的一个贼人,后来运气好才归了虎字旗,身份地位根本不配和他相提并论。 能喊对方一个世兄,他已经算是给黄世安面子了。 过去一盏茶的工夫,王朔臣的目的达到了,主动提出告辞。 黄世安亲热的把王朔臣送出膳厅,直到王朔臣走远,脸色才阴沉下来。 “县尊,这个王朔臣简直太过分了,根本没有把咱们放在眼里。”见王朔臣走了,杨家晨终于压不住心中的恼怒。 黄世安看向何永平,语气冰冷的问道:“这个王朔臣是怎么回事?” 明显让人感觉到,他对这个王朔臣的不满。 “哼,用东主的话说,这个家伙飘了。”何永平冷哼了一声。 第一千五百九十四章 讨要帮手 黄世安道:“跟我详细说说这个王朔臣的事情。” 这时候杨家晨也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两个人对王朔臣并没有什么好感,更多的应该是恶感。 不过,他也好奇,这个王朔臣到底仗着什么底气,敢肆意插手县衙里的事情。 “许家,杨家,李家,这三家黄县尊还记得吗?”何永平没有回答黄世安的话,而是先问起了黄世安。 黄世安轻轻点了点头。 何永平继续说道:“这三家见朝廷要对付咱们虎字旗,趁机投靠了灵丘守备郑树齐,翻过来对付虎字旗,后来廖营正带走了驻守在灵丘的辎重营,并且带走了东山上大部分矿工,以许胖子为首的许杨李三家趁机侵占了东山铁场,和徐家庄还有城外的大量土地,一举成为了灵丘数一数二的大家族,甚至可以说灵丘就快被这三家给瓜分干净了。” “这和王朔臣有什么关系?”杨家晨忍不住问道。 何永平看了他一眼,又道:“许杨李三家好日子没过几天,陈师正带着咱们虎字旗大军来了,一举夺下灵丘城,灵丘守备郑树齐也死在了战场上,而许杨李三家也都被收拾了,家中的祖产全部被充了公,陈师正念在王朔臣对虎字旗一直忠心的份上,王家得以保存,并一举成为灵丘城内最大的乡绅,许多铁场的东主和衙门里的小吏,经常出没王朔臣的家中,王朔臣也没少趁机给自己家中捞取好处。” “你白天不是说要把衙门里办差的人找回衙门,王朔臣怎么还要往衙门里塞人?”黄世安问道。 何永平说道:“如我所料没错的话,他应该是把曾经在衙门里做事的刑主事那些人安排回衙门。” “这个刑主事又是怎么回事?”黄世安皱着眉头问道。 何永平说道:“这个刑主事是许胖子的姻亲,许胖子虽然犯了事,陈师正也只收拾了许家的人,这位刑主事躲过了一劫。” “既然他是许家的姻亲,不老老实实的躲着,怎么还有胆子来衙门,就不怕咱们虎字旗收拾他吗?”杨家晨问道。 何永平说道:“这个刑主事在衙门里当了半辈子的差,肯定不舍得这么有油水的差事没了,而且我觉得,他能主动提出回衙门,肯定没少送王朔臣好处,不然王朔臣不可能专门跑到咱们这里提这件事。” “他王朔臣不过是个理事,谁给他的权力敢插手衙门的事情,他以为他是谁!”杨家晨手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 何永平轻笑一声,道:“所以我才说他飘了,认为自己是虎字旗的功臣,把衙门当成了他王家的自留地。” “早知道是这样,就不应该答应他,那个刑主事真要给了王朔臣好处,去了衙门肯定是要捞银子的,到时候咱们虎字旗还如何治理灵丘。”杨家晨恨恨地说,旋即看向黄世安,“县尊,要不然明日我出面,这个刑主事一旦真的来衙门,我直接开革了他。” 黄世安一摆手,道:“哪有那么简单,不说我已经打赢了王朔臣了,就算没答应,这个刑主事真要想回衙门,一样有办法回去,拦是拦不住的。” “那怎么办?就真的任由这些臭鱼烂虾毁了咱们虎字旗的名声?”杨家晨不甘心的说。 黄世安道:“咱们就两个人,那么大一个衙门,总要有做事情的人,难不成什么事情都咱们两个人亲自去做,就算亲自去做,仅凭咱们两个人又能做多少事情,所以衙门里的人还是要用的,那个刑主事愿意回来,那就让他回来,放在眼皮子低下盯着,不怕他能闹出什么事情。” “唉!”杨家晨叹了口气。 想想都觉得头大,灵丘这里还是虎字旗起家的地方,换做其他州县,怕是更让人头疼。 何永平说道:“我会安排一个中队的战兵随你们一起回衙门,有一个中队的人在,你们的安全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难不成还有人敢杀县尊和我这个县城?”杨家晨眼睛一下子瞪大。 何永平冷笑一声,道:“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你们这次来又要分地,灵丘的乡绅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谁也不敢保证他们什么时候会狗急跳墙。” “就该都把这些人杀了,要不就像对付那些台吉一样,圈禁起来。”杨家晨恨恨地说。 何永平说道:“真要把所有的乡绅都杀了,咱们虎字旗怕是很难在大同站稳脚跟,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各地的乡绅才是统治的根基,因为土地粮食这些东西都掌握在他们的手里,一旦把他们逼急了,就算咱们虎字旗勉强压服了大同境内的乡绅,可全天下这么多的乡绅,总不能全都用武力压服,起码现在咱们没有这个实力。” “这个王朔臣是灵丘最大的乡绅,想来拥有的土地也应该是最多的吧?”黄世安突然问道。 何永平点了点头,道:“想要分灵丘的田,王朔臣是躲不开的,可惜当初他没有跟许胖子他们一起倒向灵丘守备,不然也不会这么麻烦。” “就算没有王朔臣,还有陈朔臣,张朔臣,总会有其他人顶上了。”黄世安说道。 他看的明白,只要想分田,就不可能不遇到阻力,毕竟土地有多重要,他太清楚不过了。 “你们这次的担子很重,大同境内的州县,远比草原上的事情要麻烦的多,想要向草原上那样直接分田,根本行不通。”何永平说道。 黄世安语气平静的说道:“饭要一口一口吃,不急。” “还是你够稳,换做是我早就忍不住拿刀砍人了。”何永平敬佩地说。 黄世安笑了笑,道:“你来灵丘比我们时间都长,衙门里有没有合适的人推荐给我?总要有几个趁手的人才好做事。” “有两个人倒是可以一用,但能不能信任,暂时还不好说。”何永平说道。 黄世安问道:“是谁?” “一个是郭斌昌身边的贾师爷,另一个是衙门里的石捕头。”何永平说出了两个名字。 第一千五百九十五章 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 灵丘县衙。 郭斌昌一脸怒色的站在后衙,周围扫落一地纸张,其中一块纸张上面倒扣着砚台,墨汁流了一地。 “东翁,如今形势比人强,咱们还是老老实实的搬走吧!”贾师爷站在一旁苦苦相劝。 白天的时候虎字旗的人便来衙门通知郭斌昌,让他从县衙搬离,去另一条街上的一座院子里生活。 然而郭斌昌根本不走,外面天都黑了,他依然留在后衙内一步都不肯离开。 郭斌昌铁青着脸道:“本官才是灵丘县令,凭什么让本官这个县令搬离县衙,给一群逆贼腾地方。” “哎呦,我的县尊大老爷,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小心隔墙有耳。”贾师爷急切的拦下口无遮拦的郭斌昌,又警惕的朝四周看了看。 没有发现四周有人偷听,他这才小心翼翼的说道:“东翁您以后可不能再说什么逆贼一类的言语了,如今整个灵丘都落入虎字旗手中,刚刚的话一旦传到虎字旗的人耳朵里,东翁恐怕性命难保。” “一群忘恩负义的东西,当初要不是有本官扶持,哪有他们的今天,想要卸磨杀驴,真当本官是那么好欺辱的。”郭斌昌冲着屋门外破口大骂。 虎字旗成了他口中忘恩负义之辈。 一旁的贾师爷翻了翻白眼。 当年的事情他在清楚不过,因为当时他已经在郭斌昌身边做师爷,所以知道事情的经过,更明白虎字旗和郭斌昌之间的关系,并不像郭斌昌说的那样,暗中扶持过虎字旗,反倒是被虎字旗逼迫,才不得不屈服,成了只拿银子不干事的县令。 双方关系根本谈不上有多好,虎字旗用银子收买郭斌昌,也只是不希望郭斌昌插手城外的事情。 而作为郭斌昌师爷的他,对郭斌昌再了解不过。 郭斌昌整个一个眼高手低,除了舞文弄墨之外,什么事也做不好,别说城外的事情,就连城里的事情也做不好,完全是一个顶着县令名号的甩手掌柜。 “怎么?你认为本官说的不对?”郭斌昌横了身边的贾师爷一眼。 贾师爷连连摆手道:“学生不敢,学生以为东翁说的在理,可眼下灵丘城是虎字旗说了算,咱们和虎字旗对着干,一旦惹恼了他们,怕是后果难料。” “难不成他们还敢杀了本官不成!”郭斌昌语气激动了起来。 贾师爷没有言语,只是默默的点点头。 “那,那你说怎么办?”郭斌昌的强硬一下子软了下来,转而求起身边的贾师爷。 贾师爷犹豫了一下,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咱们没有选择的余地,搬吧,离开了县衙也能有个住的地方,换做别的地方,乱匪攻占了府县,第一个杀的就是城中的官员。” “若非大同巡抚总兵无能,本官又岂会受此侮辱。”郭斌昌恨恨的一甩袖袍,把灵丘失陷的罪责怪罪在李广益和杨国柱的身上。 旁边的贾师爷没有说话。 他只想在虎字旗的人不高兴之前,随郭斌昌一起离开县衙,去虎字旗安排给他们的小院里。 至于离开灵丘的想法,他从没想过。 虎字旗的人就算放他们离开,郭斌昌的仕途也到此为止了,要是去了大明治下的其他地方,很有可能被朝廷抓起来问罪。 所以他心里明白,郭斌昌再怎么不满意,再如何咒骂,也不敢离开灵丘。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郭斌昌问向贾师爷。 贾师爷急忙说道:“下人已经把该带的东西都收拾妥当,只等东翁您说话,咱们立刻就能离开这里,去虎字旗准备的那个小院。” 就在这时,外面跑进来一个人。 “小的给师爷请安。”来人一进后衙,抢先给贾师爷行礼,至于另一边的郭斌昌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贾师爷见到来人,认出是衙门里的一个衙役,便道:“这么急着来见县尊,有事?” 这时候郭斌昌目光看向了来到后衙的衙役。 衙役看了郭斌昌一样,没有说话,而是上前一步,贴在贾师爷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 见两个人如此模样,郭斌昌脸黑了下来。 明白这是故意避着自己,有话不想让他知道。 “此话当真?”贾师爷神色郑重的确认道。 衙役点点头,陪笑的说道:“小的有几个胆子也不敢在这件事上说谎,以后小的还要指望您老多多关照呢。” “若你说的都是真的,以后自会关照于你。”贾师爷脸色多了几分笑容,迈步就要往外走去。 刚走出几步,突然停下来,他回过头看向郭斌昌道:“东翁,学生还有些事情先走了,搬家的事情就交给他去办吧!” 说着,他用手指了指屋中的衙役。 “师爷放心,一切有小的,肯定把事情给您办稳妥了。”衙役一脸谄笑的说。 贾师爷点点头,迈步离开了后衙。 他一走,衙役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板着脸看向郭斌昌,道:“郭县令,别不识趣,带上你的东西,跟我走吧!” 衙门里的小吏最会捧高踩低。 换做以前,郭斌昌这个县令再怎么无能,他也不敢这么和对方说话,现在郭斌昌是掉了猫的凤凰不如己。 衙役已经完全不在乎是否会得罪郭斌昌。 “你,你怎敢如此对本官说话!”郭斌昌恼怒的用手指着眼前的衙役。 衙役哼了一声,道:“跟你这么说话怎么了,真还以为自己是灵丘县令呢,告诉你,虎字旗已经派来了县令,如今就在灵丘城,以后灵丘城是新县令说了算,你这个旧县令能不能保住狗命都要新县令说了算,快走。” 说着,他用手推搡了郭斌昌一下。 这些年只会舞文弄墨的郭斌昌哪里受得住衙役这一下,身子连连向前栽去,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上。 “好,好,好,你们这些见风使舵的小人都从了匪了,等朝廷大军一到,定会夷你们三族。”郭斌昌气的破口大骂。 自己堂堂县令被衙门里的一个差役折辱,心中愤恨难平,说话有些口无遮拦。 第一千五百九十六章 分田 衙役正要再次用手去推郭斌昌的动作顿了一下,讪讪的收了回来,语气一缓,道:“您也别跟小的为难,小的就是个听喝的,您呢,最好老老实实搬离衙门,虎字旗的刀把子可不管您是不是朝廷的县令。” “大明的江山就是被你们这些小人给坏了。”郭斌昌冷哼了一声。 衙役也不跟他争辩,只是说道:“江山的事情太大,小的不懂,也沾不上,就知道您再不走,别怪小的不客气了。” “背主求荣,无耻之尤。”郭斌昌痛骂了眼前的衙役一句,心中担心眼前的衙役真的会动手,干脆一甩袖袍离开了后衙。 天色早已经黑下来,衙门里却灯火通明,一只只灯笼沿着回廊挂满了一路。 “郭县令您去哪?”衙役拦住要往后院走的郭斌昌,旋即说道,“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就在衙门外面。” 郭斌昌语带不满的说道:“本官回去拿自己的东西,这你也要阻拦?” “怕您麻烦,东西都搬到了马车上,出了门上了车,直接就能走。”衙役语气淡淡的说。 郭斌昌哼了一声,转身往衙门外走去。 衙门里没剩几个人,一直走到衙门外的石狮子旁,才看到几个下人迎上来。 郭斌昌在下人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一掀车帘,见马车里堆满了木箱和竹箱,无法再容纳一个人坐下,郭斌昌只好退回来对马车旁边的衙役说道:“怎么只有一辆马车,再去准备一辆大车过来。” “衙门里人手紧,牲口也不够用,这还是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牲口和大车,您就凑合着用吧,反正也不远,一会儿就到了。”衙役拒绝了郭斌昌再要一辆马车的要求。 郭斌昌也看出来了,下面的衙役根本不在乎自己这个县令,继续争辩下去,凭白丢了他这个县令的人。 想到这里,他缩回车上,对赶车的车夫吩咐道:“走吧!” 车夫驾驶着马车缓缓前行。 跟随郭斌昌一起来灵丘上任的几个下人,也都跟在马车旁边,除了这些人外,还有那名衙役也在。 这名衙役之所以要跟着一起,只为了亲眼看到郭斌昌到了地方才能放心。 衙门所在的地方是灵丘城主大街上,城中还有几条不太重要的街道与这条主街道相连,而安排给郭斌昌的小院就在其中一条与主街相连的街上。 小院离衙门不算太原,马车很快便来到了地方。 车夫拉住缰绳,让马车停了下来,这才对车上的郭斌昌说道:“大老爷,咱们到地方了。” 郭斌昌扭头看了一眼马车停靠的院门。 门不大,看上去十分的新,两侧的院墙也都高过一人,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宅院。 这让他心里好受一点,起码虎字旗没有虐待他,就算把他赶出县衙,也安排了一座大户人家的院子让他住。 “这里以前是李东主的宅子,因为他勾结郑守备与虎字旗为敌,虎字旗大军来的时候抄了他的家。”衙役为郭斌昌介绍了一遍院子的由来。 郭斌昌抬头看了一眼上面的门牌匾,确实写有李宅两个大字。 李家以前也是灵丘有数的大户人家,他家的宅子就算不如县衙,也差不太多。 “郭县令,别愣着了,进去吧!”衙役催促道。 郭斌昌被下人搀扶下马车,迈步走向眼前这座李宅的大门。 有下人先一步跑上石阶,推开了前面的木门。 走到门头下面的郭斌昌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看向跟来的衙役,说道:“之前你找贾师爷做什么?” 衙役没有接话茬。 “就算你不说,用不了多久本官也会知道。”郭斌昌说道。 衙役迟疑了一下,随后说道:“贾师爷被新来的县尊叫去了守备府。” “哈哈,好哇,真真是一群小人,见本官落了难,全都各奔东西了。”郭斌昌悲怆的大笑一声,仰头走进院子。 几个人下人抬上从马车上拿下来的东西,追了过去。 “呸,自己没本事,就别怪别人投奔明主。”衙役朝李宅的石阶上啐了一口,这才从李宅门外离开,赶去守备府请功。 守备府没有点太多的灯笼,院子里却放了好几支火把,照亮了整个院子。 贾师爷恭恭敬敬的站在守备府的后衙。 他不是第一次来守备府,可从来没有这么恭敬过。 “贾师爷别站着了,坐吧!”黄世安抬手指了指一旁的空座。 贾师爷恭敬的说道:“县尊当面,哪有学生的座位,学生站着就好。” “算了,你不愿意坐,我也不强求,就站着吧!”黄世安见贾师爷谨慎的模样,也就不在劝说。 “多谢县尊体谅。”贾师爷讨好的拱了拱手。 黄世安笑了笑,道:“你可知我派人把你找来,所为何事?” “县尊既然问起,学生斗胆猜测一下。”贾师爷偷偷看了座位上的黄世安一眼,旋即又道,“县尊是想要学生留在衙门里继续当差。” “哈哈,你倒是不糊涂。”黄世安揽须哈哈一笑。 贾师爷在一旁陪笑了几声。 “怎么样?愿不愿意留下,为虎字旗做事?”黄世安收起脸上的笑容,郑重的问了一遍。 贾师爷急忙行礼,同时说道:“学生万分的愿意。” “好,明日你就去衙门,继续做你的师爷,做好了,未必不能做官,我虎字旗没有那么多讲究,只要有本事的人,并且愿意为虎字旗做事,将来都能做官。”黄世安许诺道。 贾师爷脸上恰如其分的多了几分喜色,道:“学生先行谢过县尊。” 至于心中到底愿不愿意做虎字旗的官,恐怕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我准备把灵丘所有的土地重新分田,让那些佃户都能有自己的土地,你在灵丘做了多年的师爷,觉得该如何做才合适?”黄世安开门见山的问道。 听到这话的贾师爷脸色终于一变。 别人造反都是想尽一切办法多为自己捞取土地,如何也没想到虎字旗居然要分田。 分田比为自己捞取土地更麻烦。 第一千五百九十七章 上值 ps:感谢书友临兵斗者之君主的打赏。 贾师爷面露沉思,眉头紧紧锁在一起,没有马上回答黄世安的问题。 而坐在座位上的黄世安也不催促,而是给他时间去思考,自己端着盖碗慢慢品着茶。 过了好一会儿,贾师爷皱着眉头道:“不知县尊打算如何去分灵丘的田地,学生记得虎字旗也有不少自己的田地在灵丘。” “你是想问虎字旗的土地要不要分是吧!”黄世安笑眯眯的说道,“放心吧,这一次分田不仅是虎字旗的,还有城中那些大户都要分田,要保证每一个种田的百姓都有自己的土地耕种。” “想不到县尊如此爱民如子,灵丘有县尊,是这里的百姓之福。”贾师爷朝黄世安深施一礼。 心中是真的佩服。 历朝历代都没有过分自家耕地送给别人,无不是为自家攫取更多土地,就算要分田给别人,也是慷他人是慨,而不是用自家的田地。 “别这么说,爱民如子的是我们东主,我也只是完成东主交代了下来的任务,算不得什么。”黄世安轻轻摆了摆手,不敢居功。 贾师爷拱手道:“大同有刘东主这样为民着想的好官,百姓算是有福了。” 他说的真心实意。 做了这么多年师爷,他看的明白。 百姓之所以穷苦,很大原因是因为没有自己的土地,又背负着层出不穷的赋税,不是百姓不够努力,而是再怎么努力,地里的收成一多半都是别人的,落到百姓手中顶多十之一二。 风调雨顺还能勉强活下去,遇上天灾人祸只能卖儿卖女以求活命。 “城中那些大户人家的土地用银子赎买回来,你在县衙里做师爷多年,交给你去做没问题吧?”黄世安看向贾师爷。 “学生愿意为县尊效力。”贾师爷知道这是对自己的考验,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黄世安满意的笑道:“那我就等贾先生的好消息了。” “县尊放心,学生定将不负众望。”贾师爷言语凿凿的说,也是在为自己鼓劲。 黄世安揽了揽须,道:“明日我会和杨县丞回县衙,同时也会有一批衙门办差的人一起回来,到时候你可以从衙门里挑一些人给你做帮手。” “学生记下了。”贾师爷应道。 事情说的差不多,黄世安这才放贾师爷离开。 守备府里还有些光亮,守备府的大街上早就黑乎乎一片,天上又没有月亮,很难看到几步外的东西。 来时贾师爷手中提着衙门里的一个灯笼,这会儿从守备府里离开,挑着灯笼为自己照亮脚下的路。 “师爷!” 刚出守备府走出没几步,贾师爷听到一旁的黑暗处有人唤自己,身上一根根汗毛顿时立了起来。 不过,没等他做出什么反应,黑暗处走出来一个人影,并很快来到近前。 贾师爷挑起灯笼往人影的脸上照了照,见是之前去衙门喊自己的衙役,心中这才松了口气。 当即,他语带不满的道:“大半夜的你在这里做什么?” “小的特意在这里等师爷您。”衙役一脸谄笑的说。 贾师爷轻轻一蹙眉头,道:“你等我做什么?不是让你送郭县令去他的住处了吗?人送到了没有?” “送到了,送到了。”衙役赶忙点头。 贾师爷说道:“人送到了你直接回去就行,用不着在这里等我。” “小的看天太黑,路又不好走,想送师爷您回家,顺便跟您回禀一下郭县令那边已经安排妥当。”衙役陪笑的说。 贾师爷从袖口里掏出几块碎银子,嘴里说道:“你拿着这些银子,给郭县令置办一些生活上的东西,在怎么说他也是灵丘的县令。” “他还算什么县令,依小的看,郭县令这辈子也不可能在做灵丘县令了,如今的县令是虎字旗派来的那位。”衙役不以为然的说。 一个被俘的县令,他不觉得还有什么翻身的可能。 贾师爷瞅了衙役一眼,道:“你知道什么,虎字旗才占据大同一府之地,你怎知朝廷不会收复大同,真有那么一天,郭县令未必不能坐回县令,何况郭县令是进士,这么大的学问虎字旗不会一直留他不用,一旦有一天启用,今天得罪他的人难保不会被记恨。” “有,有这么严重!”衙役脸色露出惶恐,声音也结巴起来。 之前他对郭斌昌的态度并不好,怎能不担心对方报复回来。 贾师爷把几块碎银子递给了面前的衙役,道:“总共不过几块碎银子,就当提前买一个好。” “还是师爷您深谋远虑,小的一定把事情办稳妥,不会让郭县令怪罪。”接过银子的衙役拍着胸脯保证道。 贾师爷点点头,旋即说道“行了,你也回去吧!” 说完,他挑着灯笼沿街离去。 留下的衙役看了看手中的几块碎银子,随后从里面挑了一块最大的收了起来。 一夜过去。 天色刚一擦亮,贾师爷便从家中赶往衙门。 在路上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是第一个来衙门的人,可一进衙门才发现,三班衙役中的石捕头居然来的比他还早。 “早啊贾师爷!”石捕头率先出言打招呼。 贾师爷笑着点点头,道:“石捕头今天来也够早,以往可不见石捕头这么勤快,往往不是日上三竿都很难见到石捕头的人。” “哈哈,今天县尊第一天上任,我这个捕头又怎能不早一些到衙门上值。”石捕头哈哈一笑,对贾师爷的讥讽毫不以为意。 贾师爷道:“石捕头先忙,我去趟后衙。” 说着,他就要走。 “不急,师爷还是留在这陪我一起等等县尊,而且县尊还没到,师爷就这么去后衙不太合适。”石捕头拦下贾师爷。 贾师爷上下打量了一眼拦住自己的石捕头,微微一笑,道:“看样子石捕头这是已经见过黄县尊了?” “我就是个捕头,师爷的话我不太明白。”石捕头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贾师爷笑着说道:“用不着在我面前遮遮掩掩,昨日我便见了黄县尊,并且答应黄县尊留在衙门里做事。” 第一千五百九十八章 重新分工 “二位这么早就都到了。” 随着话音落下,黄世安从外面走了进来,身边跟着杨家晨。 而在他们身后,来了一个中队的虎字旗战兵,同时抬着好几只大木箱。 “见过县尊,县丞。” 贾师爷和石捕头两个人急忙给黄世安和杨家晨行礼。 黄世安笑着说道:“二位都是自己人,不必如此多礼,快快起身。” 走到近前,双手把贾师爷搀扶起来。 一旁的石捕头也顺势站直了身子。 “人还没有到齐,石捕头留下迎一迎其他的人,贾先生随我先去后衙。”黄世安把石捕头留了下来,带着贾师爷离开。 说完,他迈步往后衙走去。 “把东西都抬到后衙。”杨家晨对跟来的战兵说。 交代完,他随黄世安一同去了后衙,而贾师爷跟在了两个人的身后。 到了后衙,黄世安坐到了主位上,杨家晨坐在他的下首。 贾师爷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 “东西都放下,这里留两个人就行,其他的人先下去吧。”黄世安冲着抬木箱进来的战兵说道。 几只木箱放在了后衙,战兵们全都退了出去,只留下两名战兵。 “县尊初到县衙,想必事情很多,学生认识几个牙行的人,不如由学生出面,让牙行送来几个下人和婢女,伺候县尊的生活起居。”贾师爷说道。 黄世安一摆手,道:“用不着人伺候,我和杨县丞平日里自己照顾自己习惯了,而且以后县衙会有战兵驻守,不缺使唤的人。” “战兵们都是粗手笨脚,哪有婢女懂得伺候人,学生可以让牙行挑几个手脚利索的送过来。”贾师爷劝说道。 黄世安道:“不必了,还是先说说正事,你可知这几只木箱里装的都是什么?” 贾师爷看向后衙里的这几只木箱,摇了摇头。 “这里面都是黄册,记下了各家土地,东西交给你,找几个信任的人清点清楚。”黄世安对贾师爷说。 贾师爷点头应道:“学生记下了。” “时间给不了你太多,五天够不够?”黄世安问道。 贾师爷看了看地上的几只大木箱,脸色微微一苦道:“时间紧了一些,学生怕耽误了县尊的正事。” “没关系,我会派人协助你,杨县丞也会亲自坐镇。”黄世安说道。 贾师爷偷偷看了一眼进屋后就没有说话的杨家晨,无奈的点了点头,道:“学生一定把所有账目都清理清楚。” “只要你把分田的事情做好,本官会向东主举荐你,到时做官也不是不可能,好好干。”黄世安给了贾师爷一个甜枣,算是对他的安慰。 事实上,只要对方肯忠心为虎字旗做事,他不介意推举对方。 “以后还要请杨县丞多多指点。”贾师爷面朝杨家晨抱拳行礼。 杨家晨说道:“贾先生客气了,我初来乍到,一切还要请贾先生多多指教才对。” 就在这时,石捕头从外面走了进来。 “启禀县尊,户房邢主事和工房的王主事到了。”石捕头奏禀道。 黄世安扭头看向贾师爷,问道:“贾先生对这两房的主事可有了解?” 贾师爷没想到对方会突然问自己这两个人,愣了一下。 不过,很快反应过来,他道:“户房主事邢大春和灵丘城的许东主是姻亲,不过这个许东主因为与虎字旗为敌,已经死了,家中其他人听说也被送去了草原,反倒时这个邢大春留了下来,并且没有被许东主连累,与邢大春一比,工房的王勤柏就简单多了,加上平时话就不多,工房地位也不高,在六房中并不显眼,与其他几房也没有什么矛盾,在衙门里远不如户房的邢主事地位高。” “要是分田的话,户房是不是要参与进来?”黄世安问道。 贾师爷说道:“户房主要的事情就是赋税征收,仓储管理,房屋土地买卖过户,分田也属于户房的事情。” “带他们两个进来吧!”黄世安对石捕头说道。 石捕头退了出去。 这时候,就听杨家晨问道:“户房和工房的主事都到了,另外四房的主事呢?” 这话他问向的是贾师爷。 “礼房主事前不久已经死了,吏房主事和刑房主事前不久都逃了,兵房主事如今是石捕头兼任。”贾师爷为杨家晨解释道。 另一边,石捕头把邢大春和王勤柏带到了后衙。 “参加县尊,杨县丞。” 两个人进来后分别给黄世安和杨家晨行礼。 黄世安笑呵呵的说道:“几位坐吧!” 用手指了指后衙的几个空座。 “谢县尊。” 两个人走到杨家晨对面的空左前坐了下来,不过邢大春坐在靠前的位置上,王勤柏坐在对方的下首。 “你们也坐吧!”黄世安又对贾师爷和石捕头说。 “谢县尊。” 贾师爷和石捕头坐在了杨家晨的下首。 黄世安扫视了一圈在座的几个人,开口说道:“如今县衙人员凋零,六房也只有你们四位,接下来衙门里的事情,几位还要多承担一些。” “县尊放心,我等自当尽心做事,为县尊分忧。”邢大春开口说道。 黄世安笑着点点头,旋即又道:“我和杨县丞今天第一天上任,几位可能对我们还不熟悉,没关系,以后接触多了,自然就熟悉了。” 语气停顿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在座的几个人,又道:“几位既然都来了,正好重新分配一下分工。” 随着话音落下,邢大春脸色微微一变。 六房中属他的户房差事最好,油水最多,自然不愿意换去其他房做事。 工房主事王勤柏脸上却露出一丝喜色。 六房之中,除了兵房,在没有比他这个工房更差的了,能换到其他几房,只要不是兵房,心中自然千万个愿意。 “我等几人早已熟悉各自一房的事情,黄县尊冒然让我们换到其他几房,重新熟悉,中间怕是会误了事。”邢大春看向黄世安,想要守住自己户房的差事。 其他人人目光全都看向了邢大春。 谁也没想到邢大春胆子这么大,既然敢顶撞虎字旗派到灵丘的县尊。 第一千五百九十九章 六房主事 后衙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工房主事杨勤柏一脸诧异的看着户房主事邢大春。 想不到对方何时有这么大胆子,连县尊来灵丘任上下达的第一个命令就敢强硬的顶回去。 简直是在和虎字旗叫板。 “邢主事如此不愿意重新分派六房主事,莫非有什么其他想法?”黄世安盯着邢大春说,脸色已经有些难看。 邢大春的反对,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同时,也是对他这个县长权威的挑衅。 邢大春稍稍一欠身,道:“小人以为,六房各司其职,房中主事也都各自用命,完全不需要调换。” “县尊定下的事情,难不成你要反对?”县丞杨家晨阴沉着脸。 邢大春侧身看向杨家晨,道:“小人并非是反对,而是觉得没有必要,以前郭县令在时,衙门一切安好,并无乱子发生,六房主事调动频繁,反而不利于县尊和县丞治理灵丘。” 脸上一副我为你好的样子。 啪! “县尊要做什么事情,还要和你商量不成!”杨家晨手掌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了,冷冷的目光盯着邢大春。 作为一个在草原上长大的汉人,身上自有一股狠劲。 坐在主位上的黄世安朝杨家晨压了压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旋即看向邢大春说道:“邢主事可能误会了,六房主事调动是命令,而不是再和你商量。” 语气停顿了一下,他又看向在场的另外三个人,道:“诸位对虎字旗的规矩可能还不太了解,这一次犯错我可以原谅,但我不希望还有下一次。” 说到后面两句的时候,声音陡然一冷。 “县尊放心,我等一定遵守虎字旗定下的规矩。”贾师爷第一个表达了自己的忠心。 “对,对,对,我们遵守虎字旗的规矩,更听从县尊的吩咐。” 石捕头和工部主事王勤柏纷纷说道。 然而,听到三个人的表态,邢大春不满的看了这三个人一眼,旋即说道:“虎字旗的规矩自然要遵守,可县尊你毕竟不太了解灵丘的事情,要不然还是先和王东主商量一下,只要是王东主同意的事情,小人一定遵从。” 这番话一说完,贾师爷等人这才明白,眼前的邢大春是仗着王朔臣的势跟新来的县尊叫板,甚至背后就是王朔臣在叫板新来的县尊。 几个衙门里的老人都没有言语。 不管是贾师爷还是石捕头,在他们眼里,王朔臣和眼前的这位县尊一样,都是虎字旗的人。 唯一不同的是,县尊和县城是虎字旗派来治理地方的官员,王朔臣却是灵丘动乱之后最大的得益者,也是本地乡绅之首。 两边都是虎字旗的人,眼前的事情属于虎字旗自己人之间的争斗。 他们这些刚刚加入虎字旗的人,觉得自己两边谁都得罪不起,自然不想涉及到两边的争斗之中。 黄世安微眯着眼,道:“看来邢主事没有听清楚我刚才的话,那我就再说一遍,调动六房主事是命令,不存在和任何人商议,不要说你口中的王东主,就算是灵丘的何守备也一样要遵从命令。” “小人觉得还是要和王东主说一下为好,要不然县尊先去见一下王东主,小人在这里候着,等商量出了在结果在颁布命令也不迟。”邢大春毫不退让的说。 王朔臣是灵丘乡绅之首,本地县尊想要顺利的治理地方,少不得本地乡绅支持,没有本地乡绅支持,县尊在任上待不长。 历来都是这样的规矩,所以邢大春觉得新来的县尊想要坐稳堂上的位子,少不得要谋求王朔臣这位本地乡绅支持。 至于虎字旗身上乱匪的名头,他并不担心。 虎字旗派到灵丘的县尊是虎字旗的人,可王朔臣同样是虎字旗的人,既然都是虎字旗自己的人,自然是谁的势力大谁说了算。 在灵丘,手握大量土地和人脉的王朔臣自然要比一个在本地毫无人脉的县尊说话管用。 “好大的胆子,连县尊的命令都敢公然违抗,来人,把他拿下。”杨家晨见邢大春油盐不进,气的召唤外面的战兵进来拿人。 守在门外的战兵听到里面的传唤,吃兵闯进了后衙。 邢大春见到对方真要派人拿了自己,心中慌乱起来,嘴里急切的说道:“你们不能随随便便抓人,拿了我,以后灵丘再没有人会为你们虎字旗做事。” “还愣着干什么,还快点把人拿下。”杨家晨催促下面的战兵对邢大春动手。 几名战兵朝邢大春走过去。 “等等。”黄世安拦住这几名战兵,又道,“你们都退下。” 正要走向邢大春的几名战兵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看杨家晨,最后还是退回到了后衙的外面。 “县尊,这个姓邢的公然对抗咱们,就算不把他抓起来,也要轰出去,不能让他继续留在衙门里。”杨家晨面露不满的说。 黄世安看向邢大春,道:“邢主事,不管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你作为户房主事必须服从我的命令,哪怕你后面有人撑腰也是一样,若你对我的命令有异议,不愿意服从,可以辞去主事的身份,在灵丘做一个普通百姓,现在我宣布命令。” 说着,他目光从邢大春身上收了回来。 在场众人全都正襟危坐,哪怕邢大春这一次也没敢继续挑事,担心自己被虎字旗战兵拖出去。 黄世安目光扫视了在场众人一圈,道:“户房主事由贾文友担任。” 贾师爷站起身,朝在场的人一行礼,随后坐回座位上。 “兵房主事由石岳良担任。”黄世安念到石捕头的名字。 石捕头站起身,朝周围的人抱了抱拳。 黄世安继续念道:“工房主事由王勤柏担任。” 座位上的王勤柏站起身同样一拱手。 “刑房主事由陈大友担任。”黄世安又念出了一个名字。 众人还在疑惑此人是谁的时候,屋中的两名战兵中间走出一人,面朝黄世安一行礼。 “入座吧!”黄世安示意陈大友入座。 陈大友走到王勤柏下首的空座前坐了下来。 第一千六百章 对抗黄世安的机会 六房已经任命了四房主事,只剩下吏房和礼房主事还没有任命。 邢大春紧张起来。 六房之中最好的是户房,其次便是吏房,现在他的户房没有了,自然希望自己能够成为吏房主事。 “吏房主事的位子由我兼任,以后有了合适人选再行任命。”黄世安一句话,湮灭了邢大春成为吏房主事的机会。 座位上的王勤柏同情的看了一眼坐在自己上首的邢大春。 只剩下一个礼房主事还空缺,而这个礼房根本没有什么权力,比起自己的工房主事都不如。 “礼房主事暂时由杨县丞担任,等有合适人选再行任命。”黄世安定下了礼房主事的人选。 邢大春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六房的主事居然一个都没有留给他。 贾师爷和石捕头同情看了邢大春一眼,然而对于这个结果他们并不意外,可以说一切都是邢大春自找的。 “我不服,我不服。”邢大春叫喊道。 黄世安微微一蹙眉头,道:“邢大春,你有什么可不服气的,难不成让我把县长的位子让给你,你才满意。” “你不能剥夺我户房主事的身份。”邢大春语气激动地喊道。 黄世安轻蔑的笑了笑,道:“你这个户房主事是明廷任命的,与我虎字旗有何干系,撤了你又如何,来人!” 说着,他冲门外喊了一句。 几名战兵冲了进来。 黄世安用手指着邢大春道:“把他赶出衙门,以后此人不再是灵丘县衙里的人。” “是。” 几名战兵走上前,架起邢大春就往外走。 “你们不能撤了我户房主事,王东主绝不会允许你撤掉我户房主事的,你会后悔的。”邢大春一边挣扎,一边叫喊。 然而在几个强壮有力的战兵控制下,他那点挣扎一点用处也没有,直接被拖出了后衙。 随着邢大春声音渐渐远去,后衙安静了下来。 黄世安看着眼前众人说道:“衙门首要的事情是对灵丘的田地重新划分,具体如何划分,我已经让人拟了一份文书,各自传阅一下吧!” 文书经由杨家晨的手,传阅到在座每一个人手中。 看了文书的石捕头和王勤柏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他们两家一直在灵丘衙门里做小吏,几代人下来,家中多多少少都有一些积储,城外的土地也占了不少。 按照文书上面要求的那样分田,他们每家都要拿出一部分土地才能符合虎字旗定下的要求。 “几位有什么想法,尽管说。”黄世安笑吟吟的看着在座的几个人,主要看的就是石捕头和王勤柏。 贾师爷虽然也在灵丘衙门里当差,可土地并没有占得多少,反倒是家中世代为吏的石捕头和王勤柏家中田亩不少。 “县尊这么做,恐怕会在灵丘引起大乱子。”事关自家利益,王勤柏不得不开口。 黄世安笑道:“土地分给那些没有地的人是好事,能出什么大乱子。” “事是好事,可对那些家中占据灵丘大片田地的人来说,就不是什么好事了,县尊这么做,一定会被这些掌握田地的人家联起手来抵制。”王勤柏说道。 土地对一个家族来说胜过性命,能够想尽办法多吃多占,但没有人会轻易的把土地交出来。 这时候杨家晨说道:“又不是白要他们的土地,我们按照市价收回,用银子和他们买。” “没用的。”王勤柏苦笑的摇了摇头,“就算给再高的价格,他们也不会卖的。” 杨家晨脸一冷,道:“给银子都不卖,这是要故意和我们虎字旗作对,难不成他们觉得自己的脖子比刀子还硬。” “地是肯定要分的,不管他们同不同意,都要分田,哪家不同意,那就收拾哪家。”黄世安说道。 石捕头和王勤柏对视了一眼。 心知分田的事情没有挽回的余地,毕竟虎字旗不是朝廷,乱匪不像朝廷那般讲道理。 “分田的事情就这么定了,由杨县丞牵头,户房为主,其他各房配合。”黄世安拍板决定下来。 王勤柏和石捕头只得答应下来。 分田的事情在后衙刚决定下来,消息很快便传遍了灵丘城。 被赶出衙门的邢大春并没有离开,而是守在衙门门外不远处的一个不显眼的地方。 做了这么多年的户房主事,衙门里不缺少愿意讨好他的人。 黄世安等人要分田的事情,便是衙门里的一个差人得知这个消息,马上来到衙门外面把消息告知于他, 听到这个消息邢大春面露喜色。 衙门里的县长黄世安要分田等于自掘坟墓,一得知这个消息,邢大春认为黄世安这个县长做不长了。 带着这么重要的消息,他赶去王家见王朔臣。 他心里明白,朝廷大军为收复灵丘之后,能够黄世安斗的只有同为虎字旗之人的王朔臣才行。 王家以前在灵丘算不得什么高门大户。 灵丘城中有不少大户人家的实力都强过王朔臣,所住的宅院自然比王朔臣自家的宅院更大。 如今这些大户人家逃的逃,死的死,留下的产业也多被王朔臣吃下,使得王家一举成为灵丘城内首屈一指的大户。 实力有了,王朔臣自然不愿意在住自家的小院子。 可他又不愿意搬走,便把两边的房屋都拿了下来,重新翻盖修整,与自家的院子连到一起。 邢大春来到王家的时候,王家正在修整两边新得的院子。 “快,带我去见王东主。”邢大春对王家的门房说。 门房认识邢大春,也知道邢大春最近和他们家老爷关系走得很近,所以见到邢大春到来,马上进去通禀。 很快,邢大春便被带进了王朔臣的书房。 黄世安继续念道:“工房主事由王勤柏担任。” 座位上的王勤柏站起身同样一拱手。 “刑房主事由陈大友担任。”黄世安又念出了一个名字。 众人还在疑惑此人是谁的时候,屋中的两名战兵中间走出一人,面朝黄世安一行礼。 “入座吧!”黄世安示意陈大友入座。 陈大友走到王勤柏下首的空座前坐了下来。 第一千六百零一章 分你家的田 王朔臣最近可以说是志得意满。 几年前,他不过是灵丘一个小铁场主,后来搭上了虎字旗,侥幸成为东山商会的理事,王家水涨船高,他也成了灵丘有些名号的人物, 前不久朝廷做出针对虎字旗的举动,他也犹豫过要不要与虎字旗断绝来往,像许胖子他们一样,投向朝廷。 这么做的好处是王家有很大机会保存下来,可一辈子都很难再有超过许家等大户人家的那一天。 他天生赌性比较大,要不然当年也不会弃了徐有财和徐家,选择站到虎字旗那边,毕竟当年那个情况,没有几个人看好虎字旗能在徐家和官府联手打压下存活下去。 结果证明他赌对了,徐有财和徐家没了,而他所在的王家从众多小铁场主中脱颖而出,成为仅次于许家杨家李家这三家的大户。 后来面对朝廷打压虎字旗的时候,他再次选择了虎字旗,因为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一举掀翻许家和李家这些灵丘大户,让他的王家独占鳌头。 结果证明他又赌对了。 许家李家杨家这些灵丘大户都被虎字旗一扫而空,他也顺势接下了这几家留下的不少产业,王家也成为了灵丘首屈一指的大户。 如今灵丘城中各家,都要看他王家的脸色行事。 当年灵丘城内风光无限的徐有财,都比不上他今天的风光。 眼前的邢大春,以前仗着在衙门里做主事,见到他这个铁场东主往往都是鼻孔朝天,如今在他面前却只能卑躬屈膝。 邢大春小心翼翼的收起桌上的字帖,揣进宽大的袖子里。 “黄县尊今天第一天到衙门里上值,怎么不在衙门多陪陪咱们这位县尊大老爷。”王朔臣坐回到座位上,手里端起桌上的盖碗。 邢大春脸色一苦,道:“说来也是丢人,在下早早就去了衙门当值,谁知新来的县尊二话不说,便撤了我户房主事的位子,让人赶出了衙门。” 说着,他哀叹了一口气。 “你这个户房主事当的好好地,为何要撤换掉你。”王朔臣眉头皱了起来。 为了邢大春的事情,他亲自找过黄世安,当时黄世安也答应留下邢大春,这才过去一个晚上就变卦了。 他认为对方是在针对自己。 邢大春自然不能说自己在衙门里和县尊对着干,他为自己解释道:“新来的黄县尊想要重新分田,我不同意,一下子惹恼了他,便把我从衙门里赶了出来。”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难不成要分你家的田产?”王朔臣不以为然的说。 虎字旗刚夺取灵丘不久,用分田的手段收买人心,他觉得算不得什么大事。 邢大春苦着脸说道:“要是分我家的田,我也就不生气了,他们要分的是灵丘所有人的田,尤其是灵丘城内城外的大户人家,谁家田多分谁的田。” 说着,他偷偷看了王朔臣一眼。 “他这个县尊真要连大户的田都分,确实有些过分了,随便分给穷人一点田地也就算了,灵丘城里的乡绅和大户才是虎字旗统治灵丘的根基。”王朔臣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水。 听完这话,邢大春见王朔臣还糊涂着呢,便道:“王东主你真是心善,老把人往好处想,真要按照黄县尊说的去办,王东主您家中的田地也是要被分走的。” “什么?要分我家的田。”王朔臣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大叫了起来。 邢大春哀怨的说道:“您怎么说也是虎字旗的攻城,虎字旗能顺利拿下灵丘城,王东主您是功不可没,现在那个黄县尊要对付您,那我哪里能干,当场就和他们争辩起来,可惜我只是个户房主事,哪里是县尊县丞的对手,是我无能呀,没能帮得了王东主您。” “你做得很对,他们这些人刚一来灵丘就胡作非为,破坏灵丘的稳定,你就应该跟这种歪风邪气作斗争。”王朔臣气哼哼的说。 邢大春一脸哀愁的说道:“我只不过是衙门里的一个主事,现在更是什么都不是了,就算想要在什么也做不了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祸乱灵丘而无能为力,可惜王东主你为虎字旗付出这么多辛苦,最后却连个好都没落下,我实在是为王东主你不值。” “哼,想分老子的田,门都没有。”王朔臣抬手怒拍在桌子上。 邢大春偷看了王朔臣一眼,叹息道:“人家是官,咱们是民,哪里有民跟官斗的,算了,王东主还是忍了吧,不就是几亩田地,全给他们,好在王东主您在东山还有铁场,没有田地也能活下去。” “怎么?他们还想抢走老子的铁场?”王朔臣怒火撞头。 邢大春说道:“今天他们要分田,明天就说不定就要分铁场,反正现在他们做什么我都不觉得奇怪。” “反了天了,老子倒要问问黄世安,看看他敢不敢分老子的田和老子的铁场。”王朔臣噌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身。 起身就往外走。 邢大春急忙追了上去,嘴上好心的劝道:“王东主还是算了吧,这要让人知道,还以为是我挑拨王东主和新来的县尊关系。” “这和你无关,他们都想分老子的田和铁场了,老子岂能坐视不理。”王朔臣一把推开邢大春拦在他面前的手臂,继续往外走去。 邢大春急走两步,跟在旁边,嘴里说道:“自古民不与官斗,王东主你这个时候去县衙哪里能讨到好,不如找虎字旗更大的官去管这个黄县尊,上次那个陈师正应该就很合适,王东主不如写封信送给那位陈师正,让他来管。” “用不着,我为虎字旗做这么多,倒要看看他黄世安有几个胆子敢对付我。”王朔臣走到了屋外,喊来院子里的下人,吩咐道,“备马车,我要去县衙。” 下人跑出去准备。 王朔臣径直朝院门外走去。 这时候邢大春也不在劝说什么了,一言不发的跟在王朔臣身边。 很快,两个人来到了院门外。 第一千六百零二章 县衙质问 坐在马车上。 邢大春对同座车中的王朔臣说道:“王东主,一会儿可千万别动手,如今灵丘城是虎字旗的天下,守城的驻军也是虎字旗的战兵,动起手来吃亏的是咱们。” “哼,老子当年和刘东主做事的时候,他黄世安还狗屁都不是呢!”王朔臣骂骂咧咧的道。 分田分铁场等于断了王家的生计,他岂能干。 邢大春看了看王朔臣,知道王朔臣这会儿已经火上头了,谁也别想能劝住。 赶车的车夫在王朔臣不停地催促下,一路横冲直撞的来到了县衙外。 马车车帘被掀开,王家的下人搀扶着王朔臣下了马车。 车上的邢大春掀开车窗一角的帘子,对车下的王朔臣说道:“王东主,我就不下车了,省得让黄县尊他们看到,以为是我故意在挑事。” “你就留在马车上,户房主事的位子我也替你要回来。”王朔臣大步走向衙门。 这一趟来,带了十几个王家的家丁。 “王东主,您这是要见县尊,小的这就进去给您通禀。”守在衙门口的衙役见到王朔臣,一脸讨好的打招呼。 如今王朔臣在灵丘比县令更有面子,背后又有虎字旗做靠山,任谁都要给他面子。 “滚开,老子去见黄世安也用得着你进去通禀。”王朔臣一把扒拉开眼前的衙役,带着人闯进县衙。 衙役都是以前县衙留下来的,哪里还敢阻拦,直接躲到了一旁。 至于进去提前报信的事情,更是没人去做。 在衙役的眼里,初来乍到的黄世安远不如王朔臣在灵丘的地位高。 当然,这也和这些衙役都是衙门里的老人有关系。 在灵丘城,从来都是本地乡绅比县令说话管用,别说一个刚上任的县令,就算郭斌昌这个上任几年的县令,最后也不如本地的乡绅说话管用。 王朔臣带着十几个家丁浩浩荡荡的朝后衙走去。 一路碰上的衙役,纷纷提前避让开。 然而到了后衙外面,王朔臣和他的家丁都被拦了下来。 几十号虎字旗战兵端起火铳,把王朔臣和他的家丁堵在了后衙的门外。 “知道我是谁吗?我要见黄世安,给我让开。”王朔臣对面前的虎字旗战兵呵斥道,却没有强闯后衙。 刀剑无眼,面对虎字旗战兵,他也不敢乱来。 “等着。”战兵中的队长冲王朔臣说了一句,转身跑进后衙。 王朔臣虽然对虎字旗战兵拦下自己不满,却也知道这些战兵的厉害,尤其是战兵手中的火铳,一铳就能要了他的性命。 时间不长,那名战兵队长跑了出来,冲着王朔臣说道:“你可以进去了。” 王朔臣哼了一声,迈步往后衙走去。 他带来的那些家丁跟在后面,就要一起往后衙里闯。 “你们不能进去,全都退后。”战兵队长冲着院子里的家丁呵斥,阻止这些人随王朔臣一起进后衙。 王朔臣转过身,脸色难看的说道:“你们都在外面等着,我一个人进去。” 说完,他走进了后衙。 一进后衙,他见黄世安正伏案忙碌,旁边还有一名虎字旗战兵守在一旁。 整个后衙也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时候,黄世安抬起了头,看着走过来的王朔臣,笑着说道:“刚才听到院子里有些吵闹,原来是王东主来了,快请坐。来人,上茶。” 王朔臣气哼哼的走到一旁的空座前坐了下来。 “今天刚上任,事情比较多,也没能来得及拜访王东主,还请王东主不要怪罪。”黄世安笑眯眯地说。 王朔臣冷哼一声,道:“我一个平头百姓哪里敢怪罪你黄县尊,我现在只求你黄县尊能给我王家留一条活路。” “王东主这是哪里的话,我听的有些不太明白,要是对我有什么不满,王东主尽管提起出来,不管怎么说,咱们都是为虎字旗做事,为东主做事。”黄世安说道。 王朔臣冷着脸道:“我王家一直都在为刘东主尽心尽力做事,就连虎字旗攻占灵丘,我也是出了力的,敢问黄县尊,你承不承认?” “自然承认。”黄世安笑着说道,“王东主几年前就是东山商会理事,怎么说咱们也是一家人。” 王朔臣冷笑道:“狗屁的一家人,我和刘东主是一家人,与你黄世安可不是一家人,你少给自己脸上贴金。” 黄世安脸沉了下来。 他几次都是热脸都贴在了王朔臣的冷屁股上,这让他心中开始变得不高兴。 怎么说他也是灵丘县尊,脸面轮不到王朔臣几次丢在地上踩。 “怎么?嫌我说话难听了,要是嫌我说话难听,那就别做让人恨的事情。”王朔臣毫不客气的说道。 黄世安看着王朔臣说道:“王东主有什么话直说?” “我问你,分我王家的田地和铁场是你的主意吗?”王朔臣开口质问道。 黄世安双手搭在桌子上,嘴里说道:“东山铁场归东山商会一同管理,并不会有分铁场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王东主不用担心,该有的分红,不会有任何变化。” “这么说分我王家的田是真有其事了?”王朔臣盯着黄世安问。 黄世安微微一点头,道:“不仅王东主家中的田亩要重新划分,城中其他大户的田产都要重新分配,当然,也不是直接夺走这些田地,会用银子买下各家的田产。” “我要是不卖呢!”王朔臣听到不是强制分田,脸色缓和了一些。 黄世安一摇头,道:“分田是军政司下达的命令,只要是虎字旗治下的州县,任何人不得违抗,所以不管愿不愿意,这个田都要分。” “你这是强买强卖!”王朔臣气的一拍桌子。 黄世安理解王朔臣舍不得分自家的田产,换做谁也舍不得,为此,他耐心解释道:“各州县大户人家掌握了大量的田地,普通百姓只能租种大户人家的土地生活,风调雨顺还好,赶上天灾人祸,地里的那点收成全都交了租子,根本不够一家老小活命的,咱们虎字旗既然占据了这片土地,总不能逼迫百姓活不下去,王东主你是咱们虎字旗自己人,我想你能理解东主的这片苦心。” “那也不能强行分别人家中的田产。”王朔臣油盐不进的说。 第一千六百零三章 私相授受 王家好不容易借此机会弄到大量的田产,王朔臣哪肯就此交给虎字旗,哪怕用银子赎买,他也舍不得交出田产。 黄世安说道:“这是命令,不管同意不同意,都必须执行,如若不同意,那就只能强行执行,在田产上面,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你的意思是,我要不同意把家中的田产交出来,你黄世安就要对我王家动手?”王朔臣脸色阴沉下来。 黄世安面无表情的说道:“王东主,我不希望看到你在分田这件事情上与军政司对抗,我相信东主也一样不愿意看到。” “放屁,我自家的田产,你凭什么说分就分,就算是刘东主在这里,也不能无缘无故的分了我王家的田产。”王朔臣破口大骂。 黄世安身子往椅背上一倚,嘴里说道:“王东主既然选择了对抗军政司的命令,那我也就不劝了,请回吧!” 直接下令赶人。 “你少在这里拿大帽子压人,真以为我会怕你,别以为只有你是虎字旗的人,我也为虎字旗立下过大功。”王朔臣大声叫嚣着,唾沫喷了一地。 黄世安轻蔑的瞥了他一眼,懒得在与其废话,对守在后衙里的战兵说道:“送王东主回去,以后无关人等,禁止进入后衙。” “是。”战兵答应一声,便朝王朔臣走了过来。 一直以虎字旗功臣自居的王朔臣见黄世安要把自己驱离出县衙,嘴里叫嚣道:“老子倒要看看你敢不敢分老子家里的田产。” 说完,不等人轰,他转身就往外走。 后衙内的战兵跟在后面,一直看着王朔臣走出后衙才回去复命。 院子里,虎字旗战兵正和十几个王家的家丁对峙。 这些家丁见到王朔臣走出来,纷纷围了上去。 “走,回去。”王朔臣说了一句,当先往外走去。 十几个家丁跟在后面,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县衙。 王朔臣带着家丁闯入后衙的事情传遍了整个县衙,衙门里办差的差官和衙役,见到王朔臣和那些王家家丁,早早避让开,只有少数几个想巴结王朔臣的衙役凑上去讨好。 王家的马车在衙门外等候。 从衙门里出来的王朔臣直接上了马车,并让车夫赶车回家。 等候在马车上的邢大春见王朔臣阴着一张脸上了马车,猜出十有八九在县衙里受了气,便故意问道:“王东主,分田的事情黄县尊怎么说?有没有商量的余地?” “你回县衙的事情先等等,等老子收拾了黄世安你在回县衙,到时不要说一房主事,就算主簿典史都随你挑。”王朔臣对邢大春说。 “小人在这里先行谢过王东主。”邢大春在马车上给王朔臣行礼,主动自称小人。 主簿典史已经算是有品级的官,不像是六房主事,只能算是小吏。 车夫驱赶着拉车的牲口,马车缓缓动了起来。 十几个家丁自然没资格乘车,只能跟在马车周围,随马车一同返回王家。 衙门口,几个衙役看着离去的王家马车,其中一人说道:“听说王东主在后衙跟咱们大老爷吵起来了,吵的可凶了。” “他们不都是反贼,怎么自己人还跟自己人闹起来了。”边上有衙役接话道。 “闭嘴,你不要命了,敢说他们是乱匪,就不怕被人听到,直接把你拉出去杀了。”年纪较大的衙役吓唬道,同时紧张的朝四周瞅了瞅。 从没有反贼会认为自己是反贼,一旦被人知道他们称呼虎字旗的人是反贼,他们哪还能有命在。 “都怪我这张破嘴不把门,什么话都往外说。”喊虎字旗反贼的衙役用手轻轻抽打了一下自己的面颊。 自己也意识到了刚才说错了话。 年长的衙役说道:“都记住,以后老老实实当差,心要明白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所为言多必失,说不定哪天说了不该说话的话就掉了脑子。” 提点了身边的两个衙役一句,他背手迈步往衙门里走去。 留在衙门口的两个衙役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说道:“走吧,以后还是少说不该说的话,省得丢了性命。” 说完,他进了衙门。 “你就不好奇王东主和咱们县尊为什么吵?”另一个衙役追了上去。 后衙。 黄世安并没有把王朔臣的威胁当回事,继续忙碌手头上的事情。 “我听说王朔臣找事来了?还和县尊你大吵了一架。”随着话音落下,县城杨家晨大步走进后衙。 黄世安目光从桌案上移开,抬起头看向来到后衙的杨家晨,道:“已经走了。” “他来衙门做什么?”杨家晨只听说王朔臣在后衙吵了一架,至于因为什么他并不是很清楚。 黄世安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水,不疾不徐的道:“为了分田的事情而来,想要让我不要分田,起码不能分他王家的田产。” “凭什么不能分他家的田产,鱼鳞册上就属他家的田产多。”杨家晨不满地说。 黄世安讥笑一声,道:“他认为自己为虎字旗立下了大功,谁也不能动他家的田产。” “分田是东主下达的命令,他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违背东主的命令,至于立下大功的话,更是放屁。”杨家晨对王朔臣破口大骂。 之前两人见过的那一面,让他对王朔臣的印象十分不好,这一次王朔臣公然对抗虎字旗的分田政策,对王朔臣的印象更是坏到了极低的地步。 黄世安问道:“刚才你说鱼鳞册上属他家田产最多,你们这么快就把鱼鳞册和黄册都查完了?” “户房的一个差人说王朔臣前几天来户房,和之前的户房主事邢大春联手,把许杨李这几家大量的田地划到了自家名下,如今要说他家的田产,怕是比咱们虎字旗在灵丘的田产还多。”杨家晨气哼哼的说。 听到这话的黄世安脸色一变。 他道:“他们不要命了,这三家的土地可都是被抄没了,敢暗地里私相授受,就不怕咱们虎字旗要了他们的脑袋。” “他要是怕,今天也不会来衙门吵闹。”杨家晨撇了撇嘴。 第一千六百零四章 串联 黄世安想了想,道:“关于王朔臣的事情你先别宣扬出去,让贾文友他们继续整理黄册和鱼鳞册。” “好,我记下了。”杨家晨点了点头。 鱼鳞册是灵丘的土地山林河水一类的图册,黄册是征派赋役编造的户口册籍。 这两个册子代表着灵丘所有土地和榷税的征收。 想要理清灵丘的土地和税赋,这两样东西必须弄清楚。 另一边,王朔臣气哼哼的回到了王家。 邢大春一路随着王朔臣进了书房。 “身子是自己的,王东主不要因为这点小事气坏了身子。”邢大春在一旁安慰王朔臣。 王朔臣一屁股坐在主位上,脸色难看的说道:“这是小事吗?别忘了他们要分的不止我一家的土地,还有你家的土地。” “小人知道,可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着急。”邢大春在一旁劝说。 这时候下人进屋送上来茶水。 王朔臣说道:“在分田的事情上面,黄世安只是一个执行的人,真正下命令的人是刘东主,你应该清楚刘东主在虎字旗是什么地位,他的命令,没有人敢违抗。” “刘东主的命令自然不能违抗。”邢大春说道,“可这也要分情况,像小人家中的田产可以分出去一部分,但王东主你可是虎字旗夺下灵丘城的功臣,对于你这样的功臣,他们怎么能分您家里的田产,刘东主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想来这件事情背后有小人作祟。” 听到这话的王朔臣一愣,道:“你真这么觉得?” “真的不能再真,您作为虎字旗自己人,刘东主在糊涂也不可能分自己人的田地,除非有人瞒着刘东主故意这么做。”邢大春为对方分析道。 王朔臣面露沉思。 被邢大春这么一听,心中也觉得分田的事情有些蹊跷,历来造反的反贼都是照顾自己人,绝不会对付自己人去便宜那些佃户。 黄世安要分他王家田产的举动确实有一些不对劲。 “王东主,小人觉得,现在黄世安仗着自己是灵丘县令为所欲为,咱们不能坐以待毙,不然真让他分了您家中的田产,就算以后刘东主知道了,也不可能再把田产还回来,最多责备一下黄世安,到时候最亏的还是王东主您。”邢大春说道。 王朔臣看向面前的邢大春,道:“要不然我派人去大同镇给刘东主送信,让刘东主出面为我王家主持公道?” “不行,不行。”邢大春摇了摇头,旋即说道,“刘东主刚拿下大同城不久,事情肯定多,哪里顾得上咱们灵丘这点小事,何况黄世安不是也说了,分田是刘东主的意思,只不过他故意把王东主您这么一个虎字旗自己人和灵丘其他大户划到了一起,故意要分王家的田产。” 王朔臣眉头轻轻一蹙,道:“那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确实有一个办法。”邢大春胸有成竹的微微一笑。 王朔臣急切的问道:“什么办法?” “其实要对付黄世安很简单,别看他是虎字旗派来的县令,可整个县衙里他能只派的人没有几个,只要咱们和城中其他大户联手,让县衙里的衙役差人故意推脱偷懒,就算黄世安是县令,他也什么都做不了,总不能他一个人去丈量土地分田。”邢大春看着王朔臣说道。 王朔臣手捋胡须想了想,担心的说道:“如今虎字旗占领了灵丘,咱们这么做,会不会惹怒了虎字旗的人?” 明着和虎字旗对抗,他有些退缩。 “有句话叫做法不责众,只要城中大户都这么干,虎字旗还想收上钱粮,就不能不屈从,就算将来找两个倒霉的家伙杀鸡儆猴,也不会找王东主你这位自己人的身上。”邢大春劝说道。 王朔臣面露沉思。 一方面觉得邢大春说的很有道理,一方面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一时说不上来。 邢大春王朔臣还在犹豫,又道:“小人在衙门里当差这么多年,这样的事情见过太多了,不会有事的。” “真的不会出事?”王朔臣不放心的问道。 邢大春肯定的说道:“绝不会有事,要是什么都不做,才会出事,黄世安他们绝不会放过王家的田产,说不定还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情,连东山铁场都收了。” “好,听你的,就联络灵丘城的大户,一起对抗分田。”王朔臣右手手掌用力的往桌上一按。 邢大春见对方同意了,便笑道:“联络灵丘城大户的事情就交给我,相信只要县衙分他们家中田产的消息一传出去,这些大户自己便会联起手来与官府对抗。” “都是各家辛辛苦苦几代人攒下来的田产,绝不能让黄世安空口白牙的拿走。”王朔臣恶狠狠的说。 邢大春笑着说道:“王东主放心,只要咱们这些大户联起手来,任黄世安再大的本事也翻不起浪来。” 对于对抗衙门要分田的对策,他信心十足。 因为他们这些大户才是一地的根基,如今又有王朔臣这个虎字旗看重的人顶在前面,黄世安别想能分走各家的田产。 就在邢大春代表王朔臣去联络灵丘城内大户人家的时候,虎字旗的两辆四轮大车进了灵丘城。 进城的两辆四轮大车和黄世安他们乘坐的大车一样,都是专门用来拉人的大车,上面带车厢,里面可以坐人,不用担心受到风吹雨淋。 两辆四轮大车进了灵丘城后,在一队虎字旗战兵护卫下,一路来到灵丘城县衙。 “户房的一个差人说王朔臣前几天来户房,和之前的户房主事邢大春联手,把许杨李这几家大量的田地划到了自家名下,如今要说他家的田产,怕是比咱们虎字旗在灵丘的田产还多。”杨家晨气哼哼的说。 听到这话的黄世安脸色一变。 他道:“他们不要命了,这三家的土地可都是被抄没了,敢暗地里私相授受,就不怕咱们虎字旗要了他们的脑袋。” “他要是怕,今天也不会来衙门吵闹。”杨家晨撇了撇嘴。 第一千六百零五章 第二批人员 “原来都是虎字旗派来的老爷,小的给各位老爷带路。”衙役一听政务人员几个字,反应过来这些人是虎字旗派来的官员,连忙招呼他们进衙门。 十几个汉子随衙役进了衙门。 “各位老爷还请在这里稍等片刻,已经去叫县尊大老爷了。”衙役把人带到了衙门大堂。 十几个汉子中间为首的一人点点头,道:“行了,你去忙自己的事情吧,我们在这里等着就好了。” “没关系,小的留下来配各位老爷。”衙役没有离开,而是留了下来。 那汉子见衙役不愿意走,也就没有说什么,开始打量起眼前的县衙大堂。 大堂最显眼的地方是一块写有明镜高悬的牌匾,几乎所有衙门的大堂都有这样一块牌匾,除此之外,还有一块写有公廉的牌匾。 堂内的摆设不少都显得陈旧,堂上判案的公堂书案已经掉了漆,露出里面木头本来的颜色,其中一个桌子腿下面还垫了一块木楔子。 “哈哈,秦大哥,你们可算来了。”随着笑声传出,杨家晨从大堂一侧的门里面走了出来。 守在大堂里的衙役上前行礼,“小的给县丞大老爷行礼。” 大堂内的十几个汉子全都看向出现在堂上的杨家晨。 “起来吧!”杨家晨对衙役说了一句,旋即看向大堂上的这些汉子道,“各位兄长都随我来,县尊已经在后衙等候多时了。” “劳烦杨兄弟带路。”为首的汉子笑着说。 杨家晨对堂上的衙役说道:“你去忙你的吧,这些人交给我来照顾。” “小的告退。”衙役躬身一行礼,转身往堂外走去。 十几个汉子跟随杨家晨从堂上一侧的偏门进去,去往后面的后衙。 去往后衙的路上,杨家晨和自己嘴里的那位秦大哥还有几个熟悉的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后衙走去。 虎字旗派来灵丘的十几个人中,只有三五个是他认识的人,其他的人他并不熟悉,很多更是连见都没有见过。 不过,早在他来灵丘之前,就听赵先生说过,他只是第一批来到灵丘的政务人员,随后还会有更多的政务人员去往各州县上任。 “县尊在里面,各位进来吧!”杨家晨招呼一声,迈步进了后衙。 十几个汉子先后进了后衙。 “赵先生早就说过你们要来,可算是把你们给盼来了。”黄世安笑着迎了上来。 “下官等人拜见县尊。” 十几个汉子分成几排站在后衙内行礼。 黄世安笑着招呼道:“好了,好了,都是自家人,不用多礼,快入座吧!杨县丞,你去安排人准备几条板凳送到后衙。” 后衙里有不少空座位,可不够这十多个人分,只能让人去搬板凳。 “我去安排。”杨家晨转身从后衙退了出去。 “这是我们这些人调派灵丘的调令,还请县尊审阅。”为首的汉子拿出一份调令,双手递给了黄世安。 黄世安接过调令看了一遍,又瞅了一眼下面的印章,嘴里笑着说道:“你们来得正好,最近我正要准备分田,已经安排人去整理黄册和鱼鳞册了,如今有了你们在,我肩上的压力终于能轻松一些了。” “我们来灵丘之前,赵先生已经交代过关于分田的事情,这是军政司下达的公文。”为首的汉子又掏出一份公文递了上去。 黄世安一听是军政司的公文,急忙双手接了过来,打开看起里面的内容。 很快,他看完公文上的内容,当即大笑道:“军政司的这份公文送来的正是时候,原本我还担心赎买田产的银子从哪里凑齐,现在有了这份公文,终于可以放开手脚了。” 这时候,杨家晨和几个虎字旗战兵抬着长凳走进后衙。 一条条长凳摆放在后衙里的空地上。 “别站着了,都坐,都坐。”黄世安招呼眼前的这些人入座,同时他又对走到旁边的杨家晨说道,“你看看这份公文。” 他把手中拿的那份军政司下发的公文递给了杨家晨。 后衙内十几个汉子各自找了座位坐下来,其中一多半人都坐在搬进后衙里的那些长凳上。 “我看可以直接拿王朔臣开刀,如今灵丘属他家侵占的田地最多。”看完公文的杨家晨对黄世安说。 黄世安想了想,道:“他勉强算是半个咱们虎字旗的人,没有足够证据就动他,容易让其他人觉得咱们虎字旗卸磨杀驴,不好,还是换个人。” “证据好找,等户房整理清楚黄册,一定能拿到王朔臣私吞许杨李三家产业的证据,不怕不能让他伏诛。”杨家晨说道。 两个人的对话,引来在座的一人好奇,问道:“王朔臣是谁?他做了什么事情,惹得杨县丞你要对付他?” 他们这些人刚从大同镇赶来,对于灵丘这里的情况并不了解,所以大部分再听,没有插言。 “这个王朔臣是灵丘东山商会理事,现在成了灵丘最大的乡绅势力,田产也是他家最多,其中很多都来自灵丘原来的乡绅许家杨家李家这三家,而这三家因为勾结官府与咱们虎字旗为敌,已经被第一战兵师给收拾了,而那些原本该抄没的三家族产,很多都落入到王朔臣的家中。”杨家晨解释道。 听了大概意思。 座位上的秦光淳沉声说道:“此人这么做是在私吞属于咱们虎字旗的东西,他这么做就不怕咱们虎字旗找后账吗?” “秦大哥你不知道,此人为咱们虎字旗做过一些事情,外界的人都以为他是咱们虎字旗的人,尤其灵丘城被陈师正拿下后,此人在灵丘颇有声势的,甚至连黄县尊在灵丘的声势都不如此人。”杨家晨说道。 秦光淳眉头一皱,道:“这样的人就更不能留了,一旦他要在分田上面对抗,便是一个大麻烦。” 虽然刚来灵丘,但他心里想的更多。 像王朔臣这样占有大量田产的乡绅,胆子大到私吞应该被虎字旗大军抄没的家产,很难老老实实实行虎字旗定下的分田政策。 第一千六百零六章 “他已经在分田上与县尊争吵过了,抵制咱们虎字旗的分田政策。”杨家晨说道。 秦光淳道:“既然是抵制分田政策的人,那就不能留他了,县尊,下官觉得咱们应该先解决此人,一是让灵丘的乡绅大户明白咱们虎字旗分田的决心,二是此人拥有大量田产,只要解决了他,会让咱们获得他手里的田产。” “关键要有证据,没有证据咱们也不能胡乱抓人,不然虎字旗在灵丘的公信力就没有了,这样问题会变得更大。”黄世安担心地说。 这时候杨家晨接话道:“请县尊给我两天时间,我一定能找到王朔臣私吞许杨李三家族产的确凿证据。” “好,那就给你两天时间,只要能找出王朔臣私吞本应该抄没的三家家财证据,我便同意抓人。”黄世安对杨家晨说道。 “是。”杨家晨郑重的点了点头。 从第一次见面,他便对王朔臣的印象不好,现在王朔臣成了阻碍他们虎字旗对灵丘施政的绊脚石,自然要被搬开。 黄世安看向座位上的这些人,道:“为了分田能够顺利进行,我准备对灵丘划分出三个镇子,分别是东山铁场,徐家庄,还有虎头寨,以这三地为三个镇子中心,对周边地区进行分田,接下来就是你们这些人除了少数几个人留在县衙,其他人都会进入这三个镇子任职。” “我们听县尊的。”秦光淳带头说道。 其他人也都纷纷点头并且出言支持。 黄世安说道:“一路舟车劳顿,你们先回去休息,明天我会任命镇子的镇长和其他职位。” “住处已经都安排好了,之前出去的时候我也让人准备了饭菜,这会儿应该差不多已经好了,要不然先去吃饭,吃完饭在回去休息。”杨家晨说道。 一行人在黄世安的陪同下,去了膳厅。 不过,膳厅太少,容纳不了这么多人一同用饭,便在相邻的两个房间里支上桌子,安顿这些人用饭。 县衙里一下子来了这么多虎字旗的人,消息很快传了出来。 王朔臣虽然已经是灵丘城内势力最大的乡绅,可因为起来得太快,县衙内并没有几个他的人,关于县衙里的消息来源并不多。 然而邢大春不一样。 他在灵丘县衙里做了多年的主事,衙门上下显有不认识他的,虽然他人不在衙门里了,可还是有不少衙门里的差人会主动把衙门中的消息传给他。 就在虎字旗的人来到县衙不久,邢大春便把这个消息告知王朔臣。 “王东主,看来虎字旗在分田上面是动真格的了,不然不会拍这么多人来灵丘,咱们可要抓紧去联络城中各家大户,晚了的话我怕来不及了。”邢大春对王朔臣说。 他自己知道虎字旗的人对他没有什么好印象,他能指望的只有王朔臣,尤其王朔臣私吞许杨李三家的产业就是通过他的手,可以说两个人已经绑在了一起。 一旦这件事泄露出去,他不觉得虎字旗会放过他。 不过,对于帮王朔臣私吞三家产业的事情并不后悔,当初他要是不这么做,恐怕已经跟随许家剩下的人一起被送去了草原。 “不是让你去联络了吗?怎么,没有人同意吗?”王朔臣眉头一皱。 邢大春说道:“小人联络了几家,到是都没有反对,可是全都惧怕虎字旗的威势,不敢与县衙里的黄世安他们对抗。” “一群蠢货,家里的田产都快让人给谋夺了,还怕这怕那,活该他们将来被那些穷佃户抢走田产。”王朔臣恨恨地说。 邢大春说道:“当务之急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而是应该想着怎么让阻止黄世安这些人分田,小人觉得王东主您应该出面,给灵丘城内的士绅大户一些信心。” “我怎么给他们信心,分田是他们自己的事情,自己不争气,丢了祖辈留下的田产,哪能怪得了谁。”王朔臣冷哼了一声。 明显不愿意出这个头。 “这个时候不是跟这些人置气的时候,一旦黄世安他们分了这些大户人家的田产,王东主您家里的田产也不保不住,要真有其他办法阻止黄世安他们分田,小人也不会让您来带这个头。”邢大春劝说道。 王朔臣犹豫了一下,道:“虎字旗在城中留了一支几百人的队伍,万一我出面的话,引来了这支队伍对王家动手怎么办?” “有句话叫法不责众,只要城中绝大多数大户都不同意分田,黄世安绝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强行分田的,不然虎字旗收不上税赋,总不能只靠抢来维持大军。”邢大春说道。 王朔臣道:“你确定城中的虎字旗战兵不会动手?” “肯定不会动手,而且各家也都养了不少家丁打手,加起来不比城里的虎字旗战兵多,真要动起手来,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呢。”邢大春劝说道。 王朔臣面露犹豫,迟迟定不下来决心。 邢大春肯定的说道:“绝不会有事,要是什么都不做,才会出事,黄世安他们绝不会放过王家的田产,说不定还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情,连东山铁场都收了。” “好,听你的,就联络灵丘城的大户,一起对抗分田。”王朔臣右手手掌用力的往桌上一按。 邢大春见对方同意了,便笑道:“联络灵丘城大户的事情就交给我,相信只要县衙分他们家中田产的消息一传出去,这些大户自己便会联起手来与官府对抗。” “都是各家辛辛苦苦几代人攒下来的田产,绝不能让黄世安空口白牙的拿走。”王朔臣恶狠狠的说。 邢大春笑着说道:“王东主放心,只要咱们这些大户联起手来,任黄世安再大的本事也翻不起浪来。” 对于对抗衙门要分田的对策,他信心十足。 因为他们这些大户才是一地的根基,如今又有王朔臣这个虎字旗看重的人顶在前面,黄世安别想能分走各家的田产。 就在邢大春代表王朔臣去联络灵丘城内大户人家的时候,虎字旗的两辆四轮大车进了灵丘城。 进城的两辆四轮大车和黄世安他们乘坐的大车一样,都是专门用来拉人的大车,上面带车厢,里面可以坐人,不用担心受到风吹雨淋。 第一千六百零七章 动手 “好消息,好消息。”杨家晨疾跑进后衙,嘴里兴奋的大喊。 正在伏案处理公务的黄世安听到声音抬起头,见杨家晨欣喜如狂的样子,心知这是有了好事,笑问道:“到底是什么好事情,让你这位县丞高兴的都失了稳重。” 随手放下手中正处理的公文。 “朝廷派往的几路大军都败了,如今整个大同已经被咱们拿下,这是刚从大同镇送来的公文。”杨家晨把手中一份公文递了过去。 黄世安听到官军大败,急忙从杨家晨手中把公文接了过来,放在眼前仔细看起来。 一目数行,很快看完了公文上的内容。 “哈哈,好,这一仗打完,咱们虎字旗算是在大同站稳了脚跟,朝廷再想派大军来大同最快也要几个月以后,这段时间足够咱们做很多事情了。”黄世安高兴的揽须大笑。 虽然他对虎字旗大军一直都有信心,可大同百姓不一定有这个信心。 虎字旗大军一日没有打败朝廷派往大同的几路官军,大同百姓始终对虎字旗能否在大同站稳脚跟保持怀疑,甚至很多百姓心中认为大同迟早会被朝廷收复。 大同境内的绝大多数大同百姓眼里,虎字旗并非是一个政权,顶多算是一伙儿反叛朝廷的逆贼。 如今虎字旗通过一场场军事胜利,一次又一次打败了朝廷派往大同的官军,可以让百姓对虎字旗多一份守住大同的信心,而不是很多人心里认为的那种只靠四处劫掠的流贼团伙。 杨家晨说道:“县尊,咱们是不是可以动手了?已经拖的够久了。” 黄册和鱼鳞册整理的差不多,王朔臣勾结户房私吞罪产的罪证也都被整理出来,只因为虎字旗大军正与朝廷派来的几路大军作战,事情才暂时压了下来,没有立刻对王朔臣发难。 如今得了空,他自然不愿意留王朔臣继续在灵丘与他们作对。 “嗯,说的不错,王朔臣的事情是该解决了。”黄世安点点头,旋即说道,“你亲自去趟守备府,把何守备请到衙门来。” “好,我现在就去。”王朔臣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 “等等。” 坐在桌后的黄世安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喊住了王朔臣。 快要走到门口的王朔臣停了下来,回转过身,不解的看向黄世安。 黄世安道:“衙门里人多眼杂,我随你一同去守备府。” 说着,他从桌子后面绕了出来,快步走向站在门口附近的王朔臣。 两个人一前一后从房里出来。 县衙内有一队战兵驻扎,用来保护两个人的安全。 分田的事情早已闹得沸沸扬扬,虽然还没有实行,已经有很多人都知道,灵丘城内家中田产较多的大户人家,对黄世安等人恨得牙根痒痒,甚至连虎字旗都在心中记恨的名单上。 黄世安担心自己和杨家晨两个人离开衙门,有可能会在去往守备府的路上遭遇伏击,离开衙门前,带上了衙门内的虎字旗战兵,一同去往守备府。 就在他们离开衙门不久,衙门里一名差人找了个借口离开了衙门。 和黄世安他们骑马离开的不同,差人一出衙门,一路小跑,去往与县衙相邻的另外一条街上。 县衙附近多是一些富户居住,各种铺面也较多,人来人往的十分热闹。 “快,快带我去见邢主事。”差人气喘吁吁的对城中一大户人家的门房说。 门房看了一眼差人,道:“你找邢主事找错地方了吧,看清楚了,这里是王家,快走,邢主事不在这里。” “少废话,若不是知道邢主事在这里,我又怎会找过来,快进去通禀,就说衙门里有重要的事情,晚了的话小心你家老爷饶不了你。”差人朝眼前的门房叫骂道。 门房见差人说的严重,面露迟疑,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进去通禀。 “你他娘的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呀!耽误了正事,你家老爷扒了你的皮。”差人见门房没动地方,再次催促道。 门房一咬牙,扭头往院子跑去。 传话错了顶多挨一顿骂,耽误了正事说不定会丢了差事,孰轻孰重心中自然分得清楚。 不过,临走之前,门房关上了大门,用木栓插好。 差人进不了院子,一个人焦急的在院门口走来走去,时不时扒着门缝往里面看上一眼。 时间不长,门房从里面走了出来,打开了大门。 差人迈步就往里走。 大户人家的院子通常比较深,王朔臣家中更是有着好几道跨院。 “你在这里等着,我们老爷一会儿就到。”门房把差人领到一间屋子里,便把人留在了里面,自己离开去传话。 差人从衙门跑来一路,嗓子有些干,拿起房间里的茶壶,用嘴巴叼着壶嘴大口大口吞咽起来。 茶壶里的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准备的,早就凉了,差人一口气喝下半壶,才放下茶壶,用手抹了一把嘴头子上的水渍。 喝足了水,他一屁股坐在了一张座椅上,身子靠在椅背上,坐出一副慵懒的样子。 “老爷,人就在里面。”门房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吱! 房门骨轴发出摩擦的响声,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王朔臣大步走了进来。 差人连忙从座椅上起身,恭恭敬敬的一行礼,嘴里说道:“见过王老爷,邢主事。” 邢大春跟在王朔臣身后,两个人先后进了房间。 “你这么急着过来找我,莫不是衙门里有什么动静?”邢大春开口问道。 差人回答道:“小的今天在衙门里头偷听到黄县尊和杨县丞之间的谈话,他们先说虎字旗大败了朝廷派来大同剿匪的几路大军,说完以后又说要对什么人动手,然后两个人带着衙门里的虎字旗战兵去了守备府。” “他们可说了要对什么人动手?”一旁的王朔臣急忙问道。 这段时间他带着灵丘一种大户,与黄世安这些人明里暗里的对抗,所以一听到黄世安要动手的消息,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他自己。 “小的担心被人发现,没敢太靠近,所以听的不是太清楚。”差人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对方说的人是谁。 第一千六百零八章 “黄世安离开了县衙,这对咱们来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邢大春看向一旁的王朔臣。 王朔臣眉头一皱,道:“你想要做什么?” “杀人!”邢大春平伸右手在自己咽喉上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站在两个人面前的差人听到这话,脸色骤然一变,人也险些吓瘫在地上。 杀百姓,杀地痞无赖,他都不会有什么感觉,衙门里本来就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受冤死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 衙门里当上几年的差,世上大多阴暗的事情都能看到,甚至接触到。 可杀官就吓人了,尤其是杀反贼派来的官,事情一旦泄露,有多少个脑袋也不够砍的,还会累及家人。 他恨不得捂住耳朵,装作刚才的话一个字都没有听到。 “不用怕,黄世安一死,少不了你的好处。”邢大春安抚了眼前的差人一句,心中并不担心这个差人会泄露消息。 自打对方走进这个门,把黄世安离开县衙的消息告诉他们,就已经和他们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将来谁也跑不了。 “小的真不愿意拿这份好处。”差人苦笑的说了一句,心知自己没有选择,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邢大春拍了拍差人的肩头,宽慰道:“我保你平安,不仅如此,以后愿意留在衙门,六房里面许你一个主事的位子,不愿意继续留在衙门,也会给你一笔银子,足够让你买上一个大宅子娶上几房小妾的。” “小的先在这里谢过主事老爷了。”差人给邢大春行了一礼。 已经没有了退路,只能寄希望于多得到一些好处。 王朔臣眉头紧锁的说道:“你还真想要对黄世安动手?” “不会都到这个时候了,王东主你后悔了吧!”邢大春语带不满的看向王朔臣。 王朔臣面露忧色的说道:“杀黄世安的事情太大,万一虎字旗那边震怒,咱们谁也活不成。” “就算咱们不动手,他们也不会放过咱们的,不然他去守备府做什么,还不是要带兵来对王东主你抄家灭族。”邢大春语气阴冷的说。 王朔臣抿了抿嘴,道:“不是没有听到黄世安要收拾谁吗?说不定是别人,不管怎么说这些年我也没少为虎字旗做事,他们应该不会这么绝情的。” “反贼什么时候跟百姓讲过情面,之前他们没动手是因为外面有朝廷大军危险,现在这个威胁没有,自然要来收拾王东主你这样的大户人家,别忘了,这段日子王东主你可是没少与黄世安他们这些人为难。”邢大春阴恻恻的说。 听到这话的王朔臣说道:“我带人与黄世安为难,是不希望他们分走各家的田产,并没有要针对虎字旗的意思,要说针对,也只是针对黄世安他们这些人。” “还不是一样。”邢大春语气淡淡的说道,“黄世安他们是虎字旗任命的灵丘县令,与他为难,和与虎字旗为难没什么不同,难不成王东主你有办法直接联系到虎字旗的刘恒,亲口对他说你没有针对虎字旗的想法。” “我!”王朔臣语气一噎,双目失神。 这时候他才发现,一切都不受他的控制,事情到了现在这一步,和他之前想的并不相同,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条道路。 邢大春语气稍霁,道:“只要杀了黄世安和他身边的那个姓杨的小子,阻止灵丘分田,到时候在推出一两个大户顶缸,小人保证王东主你安然无忧。” “真,真的吗?”王朔臣像是抓到了最后一个救命稻草,紧张地问。 邢大春点点头,道:“咱们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王东主您出了事,小人一样跑不了,完全没有必要在这件事情哄骗。” “你不了解虎字旗,我是真怕黄世安一死,虎字旗会一查到底,最后查到我的身上。”王朔臣担心的说。 一直以来他都靠着虎字旗使家族愈发壮大,突然让他与虎字旗对着干,心中难免有些别扭。 邢大春安抚的说道:“放心吧,虎字旗不敢乱来的,别看他们又打退了几支朝廷的兵马,可朝廷大军又何止那么几支,现在的虎字旗安抚各地乡绅大户都来不及,根本不可能得罪,不然的话,下一次朝廷大军再来,说不定整个大同都会反抗虎字旗。” “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王朔臣认同的点了点头,旋即又道,“虎字旗明知分田会得罪我们,你说他们为什么还要执意分田,这不是把大同的乡绅都往朝廷那边推吗?” 邢大春冷哼了一声,道:“所以咱们要让虎字旗的刘东主明白,分田是行不通的,虎字旗想要在大同立足,不仅不能分田,还要拉拢像王东主你这样的本地乡绅。” “你说得对,虎字旗分田的政策就是一个错误,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一点脑子都没有,这么做简直是在挖虎字旗自己的根基。”王朔臣说道。 屁股决定脑袋,作为灵丘最大的乡绅,他最不愿意的就是分田给那些佃户和农奴。 邢大春道:“王东主,咱们也不耽搁了,还是抓紧通知其他几家,一同带上家里的家丁和打手,在黄世安他们回来的路上设下埋伏,趁机除去此人。” “王家的人我可以调动,其他几家怕是要你来出面了。”王朔臣没有在迟疑,决心要动黄世安。 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黄世安想要分田,触碰到了他王家的利益。 邢大春道:“这件事交给我就行,王东主你先派人去守备府那边盯着,一旦有黄世安离开守备府,马上派人把消息送回来。” “这个容易,我安排管家去做。”王朔臣点了点头。 邢大春又看向了面前的差人,道:“你先回衙门盯着,只要衙门里有什么动静,马上来送信。” “好。”差人知道自己没有其他的选择,点头答应下来,迈步往外走去。 邢大春再次看向王朔臣,道:“王东主你先准备,我去通知那几家,等我消息。” 说完,转身便走。 第一千六百零九章 埋伏 黄世安和杨家晨到了守备府说了什么,王朔臣这边什么都不知道。 守备府不像是灵丘县衙,里面的衙役差人都是县衙的老人,关系错综复杂,邢大春做了这么多年户房主事,衙门里前脚发生的事情,他后脚就能知道。 而守备府完全是虎字旗的人把守,由里到外,没有任何前任守备府留下的人,邢大春很难从守备府探得什么消息。 距离守备府不远处是一家二层高的客栈,客栈对面是一处大户人家的宅院。 客栈内,聚集了好几十号汉子,藏身在不同的房间里,其中一楼的大堂,除了客栈的伙计,还有三个大汉守在柜台旁。 这些汉子里面为首的一人正是王朔臣身边的管家王福。 “管家,这都过去这么久了,里面的人怎么还没有出来?”说话的是一个手提朴刀的汉子,长的五大三粗,一脸大胡子。 王福身子贴靠在二楼房间的窗户前,一只手推开木窗的一道缝隙,目光盯着守备府门前的大街。 二层高的客栈,站在二楼窗口,能够清楚的看到守备府门外的那条大街。 “耐心点,人不可能一直躲在守备府,早晚会从里面出来。”王福安抚了几句站在旁边的汉子。 大胡子汉子说道:“这都过去快一个时辰了,再不出来,兄弟们都饿了,要不然留个人在这里盯着,其他人先去弄些东西吃。” “银子都拿到了吗?”王福看了看面前的大胡子汉子。 对方点了下头。 王福继续说道:“既然拿了银子,就老老实实办事,等把人解决了,老爷亲自摆上一桌酒席犒劳你们。” “得嘞,那就再忍忍,等把人解决了再说。”大胡子汉子提着朴刀从窗口退开,冲着桌边的一人道,“起开。” 房里坐在桌边的一名汉子从座位上站起来,把座位让给了大胡子汉子,又为大胡子汉子倒了一杯水。 大胡子汉子抓起被子喝了一口,然后又用嘴含了一大口水,朝刀身喷洒过去。 当!当!当! 就在这时候,外面有人敲响了房门。 大胡子汉子冲站在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对方提着刀走到房门前,空闲的那只手一把拉开了屋门。 门一开,邢大春从外面走了进来,并且嘴里问道:“守备府那边是什么情况?” “都盯了快一个时辰了,里面的人还在守备府没有出来。”王福回过头对走进房里的邢大春说道。 邢大春道:“我带来了两个弓箭手,等人从里面出来,让弓箭手动手。” 说着,他让开位置,把随他一起进房间的两名弓箭手让了出来。 “有弓箭手在,事成把握就更大了。”王福高兴的说。 邢大春走到窗前,伸手把窗缝推大了一丝,看了看守备府外的那条大街,嘴里说道:“人我给你留下了,若有可能,去守备府那两个人最好一起杀了。” “放心吧,准备了这么多,他们只要从守备府出来,就别想能活着从这条街上离开。”王福面露冷笑。 邢大春点点头,道:“我还要去别的地方看看,这里就交给你了,若弓箭手没能杀了他们,就让这些人直接动手。” 说着,他看了一眼挤在房间里的汉子。 这些人都是王朔臣养在家中的打手。 以前东山开设的铁场内,每一家都会养一些打手,专门用来看护铁场和对付下面的矿工,直到虎字旗在东山成立了商会,东山所有铁场统一管理,平时又有虎字旗战兵巡守铁场,这些打手不是散了,就是被以前的铁场主带回去养了起来。 随着这些年王家实力一直在增强,王家不仅养了打手,而且越养越多,有了几十个武力凶悍的打手。 邢大春走后又过了半炷香,就在所有人都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街上的守备府终于有了动静。 “快,过来。”王福朝房里的人招了招手。 大胡子汉子起身走了过来,目光透过窗户缝看向了守备府门外的大街。 “不是叫你,你们两个弓箭手过来。”王福用手推开大胡子汉子,招呼房里的弓箭手来他身边。 两名弓箭手走到窗户跟前。 王福用手把木窗的缝隙推大了一些,并用木棍支起木窗,用手一指窗外的大街上,道:“看到守备府门前穿着和其他人不一样的那两个人了吗?能不能用弓箭射中?” 两名弓箭手顺着窗户往外看了看,其中一名弓箭手甚至伸出大拇指在眼前比划了一下。 “太远了,哪怕是硬弓都勉强,而且准头也没有保证。”其中一个弓箭手说。 王福也知道距离有点远,便问道:“若让你们动手,在什么地方有把握一箭射死那两个人?” “从下面的街上经过的时候动手最合适,这个距离只要不出意外,一箭就能取走他们性命。”弓箭手说道。 说话的时候,守备府里走出越来越多的战兵,出现在守备府外的大街上。 “就没有其他办法了?”王福问道。 那弓箭手轻轻一摇头,道:“要杀的那两个人明显是被周围的虎字旗战兵保护,想要杀他们两个,务必一击命中,只要一箭射不中,很难有第二次出手的的机会。” “那好,就按你们说的办。”王福退让了一步,选择了按两名弓箭手说的去办。 弓箭手从箭囊里掏出了羽箭,搭在弓弦上,没有拉弓,而是站在窗口等着守备府门外的那一队人靠近。 不大的窗户口前站着两名弓箭手,王福便从窗口前退开。 “管家,那我们呢?还要不要动手?”大胡子汉子问向王福。 有了弓箭手,杀人容易了很多,他们这些打手反倒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王福看着眼前的人说道:“你们都去楼下的大堂,弓箭手射完箭后,只要发现人没死,马上冲出去补刀,绝不能让人活着离开。” “那行,我先认认人。”大胡子汉子走到窗口,挤开一个弓箭手,往守备府的方向看过去。 第一千六百一十章 突如其来 被挤开的弓箭手瞪了撞开自己的大胡子汉子一眼。 大胡子汉子丝毫没当回事,反而用手指着窗外问向王福,道:“守备府门外那么多人,到底要杀哪两个?” “别生气,别生气。”王福眼看弓箭手就要发火,抢先一步安抚了几声,旋即对大胡子汉子说道,“那两个人穿着打扮和其他人不同,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大胡子汉子骂骂咧咧的道:“人还不少,还他娘的有炮。” “有炮?没看错吗?”王福听到有大炮,急忙来到窗口,扒开挡在身前的大胡子汉子。 嘶! 王福吸了口冷气。 果然和对方说的一样,一门大炮从守备府里面推了出来,摆放在门外的大街上。 “怎么,怎么还有炮?”王福声音发颤。 看着守备府门外的那门大炮,只觉得心底发凉,而且大白天守备府就把大炮推出来,他不觉得是为了让灵丘城的百姓看一眼大炮。 “这是乱匪所说四磅炮,威力很大,比得上边军用的大将军炮了。”窗口前的弓箭手看着远处的炮说。 听到这话的王福急忙看向对方,问道:“二位可有办法对付这门大炮?” 虽然没有人说,但他隐隐觉得这门大炮是冲着他们王家来的。 “想屁吃呢,炮是守城利器,我们只是两个弓箭手,怎能伤的了炮,除非也有炮。”那弓箭手说道。 王福脸色一苦,道:“二位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吗?” “没办法。”弓箭手一摇头,道,“你要是杀人我们能替你杀,要是想对付炮,那我们告辞,你另请高明。” 弓箭手把手里的羽箭装回箭囊。 “别,别,别,二位只管杀人就行,炮的事情不用管。”王福见弓箭手要收手,急忙劝说。 用弓箭手偷袭杀人,比打手正面冲杀更容易达成目标。 弓箭手看着王福说道:“想要对付下面的大炮也不是一点机会也没有,只要能杀死操炮的几个炮手,大炮就半废。” “二位可否能射杀操炮炮手?”王福小心翼翼的问道。 弓箭手说道:“只有我们两个弓箭手,最多一人只能射出两箭,甚至是一箭,杀了你说的那两个人,再想射杀炮手就会变的困难,要是先射杀炮手,你说的那两个人很有可能来不及射杀。” “不,不,杀我说的那两个人要紧,不用管那些炮手。”王福自然不会因为几个炮手,而分不清轻重。 他带人埋伏在客栈,就是为了杀死黄世安和杨家晨,最起码也要杀死黄世安,至于大炮的事情,只能排在后面。 弓箭手掏出羽箭,嘴里说道:“大炮装填到打放都比较慢,只能能冲到大炮跟前,大炮就没有了威胁。” “我只是担心大炮是冲着客栈这里来的,现在想想,应该不太可能。”王福随便找了个借口,并没有说他真正的怀疑是大炮冲着王家去的。 弓箭手眉头一皱,道:“你们藏在客栈的消息泄露出去了?” “绝对没有。”王福当即摇头,说道,“我们是和王家的车队一块出来的,一个时辰前才潜藏在客栈,客栈里的伙计和掌柜也都被控制,绝不会走漏消息。” 弓箭手眉头一松,道:“只要虎字旗的人不知道咱们藏在客栈,你说的那两个人就跑不了,除非他们不从客栈下面经过。” “那就有劳二位了。”王福冲两名弓箭手抱了抱拳。 弓箭手点点头,举起弓箭盯向守备府外的大街上。 “人也认了,还不快带你的人去大堂埋伏起来。”王福语气不好的对大胡子汉子说。 弓箭手是邢大春带来的,一会儿杀黄世安的时候还要指望这两名弓箭手,而大胡子汉子和房间里的其他人都是王家的打手,所以他说话便没有了那么客气。 “兄弟们,咱们去大堂。”大胡子汉子一招手,带着人往外走去。 走到门前,他伸手拉开房门,身体一顿,两只瞳孔猛然放大。 他低头看了一眼胸前,只见胸口上多出一把匕首,鲜血正顺着匕首往外流,胸前的衣物很快被鲜血浸湿。 噗通! 大胡子汉子一头栽倒在地上。 砰!砰!砰! 屋中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支支黑洞洞的铳口从门外伸进屋中,朝屋中的人打响。 堵在门口附近的几个汉子都没有来得及反应,便被门外的火铳打了个正着,当场倒在了地上。 铳声响过,屋中的人终于反应过来。 几个手持利刃的汉子朝着门外冲去,想要和门外的人拼杀。 然而没等他们冲出去,几支火铳怼着这几个汉子的胸口打响,地上多出了几具尸体。 片刻的工夫都没有,房里只剩下王福和两名射手。 至于那几个打手,除了大胡子汉子被匕首夺去了性命,其他的打手全部被火铳打中,死的死伤的伤。 一是未死也只剩一下口,很难活命。 哗啦! 窗口的木窗被一名弓箭手撞碎,守在窗户前的一名弓箭手撞开木窗跳了出来。 王福和剩下的另一名弓箭手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门外冲进来几个手里拿着手铳的大汉。 砰!砰!砰! 几个大汉一进屋,一言不发,直接朝着王福和弓箭手打响手里的手铳。 房门距离窗口这么近的距离,手铳都不需要瞄准,只要对准人,可以轻松打中目标,而王福挨了最少两铳。 鲜血从嘴角流了出来,胸前也不停的流着血,夹杂着焦糊的味道。 弓箭手从箭囊里掏出了羽箭,搭在弓弦上,没有拉弓,而是站在窗口等着守备府门外的那一队人靠近。 不大的窗户口前站着两名弓箭手,王福便从窗口前退开。 “管家,那我们呢?还要不要动手?”大胡子汉子问向王福。 有了弓箭手,杀人容易了很多,他们这些打手反倒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王福看着眼前的人说道:“你们都去楼下的大堂,弓箭手射完箭后,只要发现人没死,马上冲出去补刀,绝不能让人活着离开。” “那行,我先认认人。”大胡子汉子走到窗口,挤开一个弓箭手,往守备府的方向看过去。 第一千六百一十一章 谋害官员 “跑了一个,要不要追?”旁边走过来一个大汉,看着下面大街上混在人群中逃命的那名弓箭手。 “不用管他,先去把客栈里其他的人都解决掉。” 很快,房间里的大汉全都离开了房间,只留下一具具尸体杂乱的躺在地上,房间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味。 一群汉子聚集在了客栈大堂。 “头,都清理干净了,只剩几个伙计和客栈掌柜。” “从后门撤。” 为首的大汉一招手,带着自己的手下从客栈离开。 守备府外的大街上。 黄世安和杨家晨骑在马背上,在他们周围是一个中队的战兵,和一辆炮车,边上守着几名炮手。 “前面街上的人群都乱成了一团,看样子是咱们的人动手了。”杨家晨看着远处的大街上说道。 骑在马背上,他可以很清楚看到稍远一些地方的情况。 黄世安说道:“再等一等,等前面的危险解除,咱们再上路。” “这帮人胆子是真大,居然敢带人在前面的客栈里埋伏咱们,要不是外情局的人提前发现,这一次咱们两个很可能死在他们手里。”杨家晨唏嘘的说。 要不是有人送来消息说前面有埋伏,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王朔臣胆子大到敢杀虎字旗派到灵丘的地方官员。 黄世安道:“咱们虎字旗在灵丘经营多年,城中早被外情局安插了不知多少暗谍,这些人一举一动都瞒不过那些暗谍的眼睛。” “困兽犹斗指的就是王朔臣这种人。”杨家晨随声附和了一句。 原本王朔臣私吞许杨李三家抄没的财产,便已经犯了虎字旗的忌讳,若能交出贪下的财产,并配合虎字旗的官员治理灵丘,说不定念在以往的功劳份上保全一家人性命,而如今他却参与了谋害虎字旗官员,自绝了生路,绝无再活命的可能。 这时候一名快骑从前方的大街上来到守备府门外。 “放他过来。”黄世安示意拦住快骑的几个战兵把人放过来。 前方的几个战兵收起手中的火铳,放快骑过去。 “黄县尊,前面的埋伏已经清理干净,可以走了。”来人向黄世安抱了抱拳,随即赶马离去。 来人虽然没有说自己的身份,黄世安能猜到,对方十有八九是外情局的人。 当即,他对身边的战兵队伍说道:“所有人听令,开拔!” 说着,他一甩缰绳,催动身下战马前行。 杨家晨骑马给在一旁,与他并肩而行,队伍前面是一个小队的战兵,炮车走在队伍中间,其他的战兵护卫在两侧和队伍后方。 队伍沿着大街向前行进,很快来到了设有埋伏的客栈门前。 杨家晨在经过客栈的时候,刻意扭头往里面瞥了一眼,发现客栈大堂上散落着几具尸首,只是从门前经过都能闻到里面飘出来的血腥味儿。 “不用看了,外情局的人既然出手,就绝不会留下什么活口。”黄世安对正往客栈里看的杨家晨。 杨家晨收回目光,说道:“王朔臣他们没少下本钱,只客栈的大堂就丢下了四五具尸体,其他的房间恐怕还有不少。” 他虽然年纪不大,却在草原上看多了死人,所以身体没有任何的不适,哪怕闻着血腥气味,他都能就着馒头吃。 “想要一击毙命,不下点本钱怎么行。”黄世安冷哼了一声。 要不是有外情局的人提早发现了王朔臣的行动,他知道自己和杨家晨这次很可能与遇险,埋伏的人只需在客栈二楼临街的房间安排几个弓手,他们两个便性命难保。 “那个邢大春也不能放过,此人这段时间没少帮王朔臣串联灵丘城的大户。”杨家晨说道。 客栈内发生的事情,使得整条大街上变得空荡。 这让黄世安带着的战兵队伍和炮车方便了许多,不用担心因为行人太多而拖慢行进速度。 黄世安带着队伍来到了王家大宅的朱门外。 此时,王家大门紧闭,明显提前得到了消息,知道虎字旗的兵马要来王家。 “把炮推过去,给我轰开王家”黄世安用手指着面前的王家大门。 炮车被移到门前,炮口对准了大门。 几名炮手在大炮四周忙碌,装填药子,有专门的炮手用手里的火把点燃了炮身上的火绳。 轰! 炮声响起,对面的木门应声而碎,无数木屑飞溅,剩下的残破大门不足原来的三分之一,其中半扇残破的木门斜耷拉着,看上去摇摇欲坠,随时都有掉落下来的可能。 “进去抓人,遇到抵抗允许就地格杀。”黄世安对带来的战兵下达命令。 一个中队的战兵在各自队伍的队长带领下,先后冲进了王家,而黄世安和杨家晨都留在了门外。 一同留在外面的还有从衙门带来的那一队战兵和几名炮手。 一个中队的战兵冲进去不久,王家院子里面很快出现了哭骂声,又过去不长的时间,王家的人开始从院子里押到了外面的大街上。 随着越来越多的王家人从院子里面被带出来,王家门外的大街上很快挤满了一群王家的人。 哭骂声也从院子里出现在了街上。 留下一个小队战兵看押被带出来的王家人,其他的战兵继续进王家抓人。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抓我,我是东山商会理事。”王朔臣和王家的一些婢女下人一同被虎字旗战兵推搡着赶到了大街上。 黄世安见到王朔臣,催马走了过去。 “黄世安,你凭什么抓我,快点放了我,不然我会让刘东主治你的罪。”王朔臣看到靠近过来的黄世安,叫嚣着让对方放人。 黄世安拉住缰绳,把马停在距离王朔臣几步外的地方。 “抓你,是因为你派人谋害虎字旗派往灵丘的官员,罪无可赦。”黄世安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对方。 听到这话的王朔臣脸色骤然一变。 当他看到黄世安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事情失败,可被黄世安当众说出来,心中还是慌乱的够呛。 “我没有派人去谋害虎字旗的官员,你在胡说八道,莫须有的罪名我不会承认的。”王朔臣嘴里否认自己派人去杀害黄世安。 第一千六百一十二章 抄家 行动成功也就算了,现在行动失败,王朔臣知道自己绝不能承认做过这件事,否则没人救得了他。 虎字旗虽然是乱匪,可乱匪的官也是官,杀了一样会要人命。 这时候他心中更多的是后悔,要是早知道事情不会成功,当时就不应该受邢大春的蛊惑,派人去守备府外面截杀黄世安。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他现在能做的只有咬死了都不承认。 “哼,谋害官员只是其中一项罪名。”黄世安冷哼了一声,继续说道,“除了谋害官员,还有你勾结邢大春,贪下许杨李三家抄没的财物,这两条任何一条罪名都能要了你的性命。” “胡说,我没有,你这是欲加之罪。”王朔臣语气激动的叫喊起来。 黄世安冷冷的看着王朔臣,道:“你以为你王家突然增添了这么多田地家财衙门查不出来吗?许杨李三家只抄没了不足五十亩的田产,你当别人都是傻子吗?” 站在人群中的王朔臣脸色青白不定。 许杨李三家的家财中四分之三都被他和其他人私下分掉,其中他拿的是大头,剩下的四分之一才作为抄没上交给虎字旗。 即便如此,这四分之一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只是在田产上,他多扣留了一些,并没有交给虎字旗太多。 当时攻占灵丘城的虎字旗大军并没有在灵丘停留太久,便急着开拔去蔚州,根本没有太多时间清理许杨李三家的财货,不然他也不敢私下截留那么多东西。 “怎么?不说自己是清白的了?”黄世安讥讽道。 王朔臣目光盯着黄世安说道:“我为刘东主效过力,我为虎字旗办过事,你不能杀我,我要去见刘东主,大不了当初许杨李三家的那点东西我还给你们。” “明律上清楚的写着,官员贪污六十两,便会剥皮填草,你贪走了这么多东西,早就不止一个六十两,觉得只要还回来就会没事吗?真要如此,明太祖也不会杀那么多贪官了。”黄世安冷笑道。 他能感觉到王朔臣怕了。 可惜太迟了,当王朔臣选择带头对抗虎字旗分田大政的时候,他的下场就已经被决定了,更不要说还干了那么多坑害虎字旗的事情。 “你,你们要杀我?”王朔臣眼眶一缩。 他从来没想过虎字旗会杀他,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自己为虎字旗做了那么多事情,与虎字旗是自己人,甚至他还想过接替郭斌昌成为灵丘县令。 黄世安语气淡淡的说道:“放心,暂时你死不了,我会把你的事情原原本本写出来,送去大同镇交由东主审阅,是死是活都由东主决定。” 换作一般的大户,他会毫不犹豫的动手杀人,而王朔臣终究特殊了一些,是东山商会的理事,就算要杀,也要提前告知坐镇在大同镇的刘恒。 “刘东主不会杀我的,我为刘东主做过事,当年对付徐家就是我第一个和刘东主站到一起,后来成立商会又是我第一个站出来支持。”王朔臣叫嚣道。 心中认为以自己为虎字旗做的那些事情,刘恒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会轻易把他怎么样,不然以后没有会在为虎字旗卖命。 “把这个人单独看押,不能让他死了。”黄世安用手指着王朔臣,对一旁看押的虎字旗战兵交代了一句。 说完,他骑马退回到杨家晨那里。 至于王朔臣能不能活命,他根本不担心,因为王朔臣死定了,做了这么多事情,自家东主是绝不会放过王朔臣的。 王家一家老小,还有下人婢女,全都从宅子里赶到了大街上。 当最后一队战兵从王家走出来,抬了几具尸体一同出来。 尸体都是王家人的尸体。 虎字旗战兵进入王家之后,遇到了一些反抗,对于胆敢反抗的人,丝毫没有客气,当场砍杀。 “留下一个小队人马把王家的人全部押送大牢,其他人按照名单上的名字,挨个抄家抓人。”黄世安下令战兵继续抓人。 所有与王朔臣勾结,对抗虎字旗分田政策的乡绅和大户,都有一份专门的名单,每一家每一户都写的清清楚楚。 对于这样的人家,黄世安一个都没打算放过。 这些人胆敢暗中勾结和衙门对着干,以后也不会老老实实接受虎字旗的统治,这一次正好一次清理干净。 而且这些乡绅大户每一家不仅有大量的田产,家财也颇丰。 虎字旗正四处用兵,钱粮消耗如流水一般,可大同刚刚纳入虎字旗治下,还不能为虎字旗提供税赋。 现在有了抄家乡绅大户的家产,不仅免费得到大量的土地,还可以用查抄的银子从那些老实听话的乡绅大户手中赎买土地,缓解虎字旗的财政压力。 查抄完王家,黄世安把接下来查抄其他乡绅大户的事情交给杨家晨,他随押送王家众人去大牢的队伍一同回县衙。 查抄灵丘城中乡绅大户的人手都是出自守备府,县衙里的差人和衙役一个也没有用。 足足用了三天的时间,才把名单上所有的大户全部查抄,人全部不关在了大牢里。 后来大牢容纳不下这么多人,便把那些通过审问的普通下人和婢女放还,只在大牢中关押那些乡绅本人和他们的家人,还有那些乡绅大户的心腹之人。 三天后,送去大同镇的公函来了回函。 收到回函的时候,黄世安正和一众虎字旗派来的政务人员开会。 “按东主的要求,你们回去以后就在各村子和庄子组建农会,让每一个农会对自己所在村子和庄子进行分田,你们作为政务人员,也要参与进去,防止腐败的事情发生。”黄世安对眼前的众人说道。 清理了一批阻碍分田政策的乡绅大户,灵丘终于开始进行分田。 会议结束,灵丘三个镇子的政务人员结伴离开了县衙。 留在后衙的只剩下县衙内办差的人员。 “县尊,东主的回函上怎么说?”会议一结束,杨家晨便问向黄世安。 因为送来回函的时候正在开会,内容只有黄世安一个人看过。 第一千六百一十三章 砍头 “王朔臣邢大春二人公开处决,其他人流放草原挖矿修路。”黄世安把大同镇送来的回函递了过去。 杨家晨打开回函看了一遍,道:“只杀两个,会不会处罚太轻了?” “草原那边缺人缺的厉害,而且听说发现了铜矿,对矿工的需求更大了,现在只要抓到俘虏通通送去草原挖矿。”黄世安说道。 杨家晨道:“不是已经往草原送去了好几万官军俘虏,怎么还有这么大缺口?” “听说草原上组建了几支辎重营,兵员全都是从官军俘虏中挑选出来,加上开发铜矿,人手自然捉襟见肘。”黄世安走到一旁的炉子前,提起上面的茶壶,为杨家晨和自己的杯中蓄满。 拿起茶杯的杨家晨叹了口气,失落的说道:“当初我进入讲武堂想要成为一名武官,毕业后直接进入某个战兵师成为一名军官,可惜我父亲不愿意我做一名战兵,逼着我学文,要不然今天我应该在某个战兵师里正和官军作战。” “学文也一样能够为东主效力,你我二人只要治理好灵丘,稳固好咱们虎字旗对这里的统治,功劳不比那些军官上阵杀敌小。”黄世安在一旁劝慰道。 杨家晨轻轻额首,道:“我都明白,只是一想到错失上阵杀敌的机会,心中总是觉得失去了一点什么。” “你们年轻人呀,总是喜欢拿着刀枪上阵拼杀,其实稳固后方同样重要,别想那么多了,接下来去监斩。”黄世安走回到主位前坐了下来。 杨家晨道:“今天就处斩吗?” “对,今天就处斩,一会儿写一份告示贴出去,过了正午就杀。”黄世安说道。 杨家晨说道:“监斩的时候县尊带上一队战兵一起去,说不定城中还有那些被抓的乡绅大户余孽,身边多带些人也安全。” “监斩就由你去办,我就不出面了,县衙里的那支战兵队我会派给你用。”黄世安对杨家晨道。 听到这话的杨家晨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连处斩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出面。 “再有不到一个时辰就正午了,你先去准备,监斩回来还要处理各镇分田的事情。”黄世安说道。 杨家晨点了点头。 从座位上站起身,手里拿着一个本子离开了后衙。 衙门有自己处斩死囚的流程,杨家晨没有做任何改变,而是任由衙门里的人去安排。 邢大春和王朔臣两个人被监牢的狱卒从牢里提出来,关进牢车中,然后由衙门里的差人一边敲锣,一边游街,让城中百姓都知道要杀头的事情。 灵丘城中有一处类似菜市口的地方。 犯人被放在木头搭建的高台上,手上和脚上各有一条锁链,高台前方有一排手持枪矛的衙役拦在百姓和高台之间。 高台附近早已聚满了准备看热闹的百姓。 在娱乐匮乏的年代,杀头是一件极为有趣的事情,看一次杀头,能够让很多人说上半个月。 刽子手端来两碗饭和两碗菜,又拿了两碗酒,摆放在王朔臣和邢大春的面前。 “二位快些吃吧,吃饱了好上路。”刽子手交代了一句,然后走到不远处的地方,拿着砍人的鬼头刀看着他们两个。 饭是白米饭,菜是冒着油光的炖肉。 刽子手把饭菜留在犯人跟前的时候,周围的百姓中间不少人都下意识咽下流满一嘴的唾液。 几个小孩子甚至想要从大人的裤裆和腋下钻过去,去抢死囚的杀头饭。 好在衙门里的差人衙役不止一次见到这样的事情,从容的把这些想要钻过去的孩子一个个赶了回去。 “我不吃,我不吃。” 哗啦! 王朔臣看着眼前的饭菜,用双手和手上的铁链把饭菜扫翻。 “你们不能杀我,我是东山商会理事,为刘东主做过事,为虎字旗立过功,我要见刘东主,我要见刘东主。”眼看要被斩首,王朔臣神情激动,说话也开始语无伦次。 一旁的刽子手斜睨了他一眼,冷冷的说道:“这是你在阳间最后一顿饭,自己掀翻了饭碗,一会儿就饿着肚子上路吧!” 死囚的饭菜被自己掀翻,自然不会在准备第二份。 “我要见刘东主,你们带我去见刘东主,刘东主一定不会杀我的。”王朔臣大声叫喊道,不是嚷着为虎字旗立过功,就是说自己要见刘恒。 “不用喊了,从咱们被抓已经过去好几天,恐怕处决咱们两个人的命令就是刘恒下的。”同样一会儿就要被杀头的邢大春,用筷子夹着肉混着米饭一口一口的吃,神情看上去很平静。 “都是你,要不是受了你的蛊惑,我又怎会被砍头。”王朔臣似乎找到了发泄的目标,对着邢大春破口大骂。 邢大春吃了小半碗饭和几块肉,最后拿起酒碗一饮而尽。 啪! 酒碗被他摔在高台上,碎裂成几瓣。 “害死你的不是我,是你的贪心,当你私吞许杨李三家家财的那一天,就注定了你今天的下场。”邢大春讥讽道。 “不,不是这样的,是你,要不是你,我不会私吞三家的家财,也不可能有机会私吞三家家财,一切都是因为你,是你把我害成现在这个样子。”王朔臣叫喊道。 邢大春轻蔑的哼了一声,道:“私吞三家家财是你找到的我,对抗虎字旗分田是你舍不得家中的田产,用佛家的话说,有其因必有其果,你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就会有今天这样的下场。” “你胡说,都是因为你,不是你在一旁蛊惑我,我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说着,王朔臣就要扑向邢大春。 一旁的刽子手走过去朝着王朔臣就是一脚,直接把人踹翻在地上,同时嘴里呵骂道:“都老实点,再敢乱动,别怪老子对你们不客气。” 受了一脚的王朔臣疼的额头直冒冷汗,捂着被踢到的地方坐在地上半天都没能动得了地方。 “吃饭了上路饭,都给老子跪好了。”刽子手喊了一句。 邢大春没有反抗,安安静静的跪在了高台上。 第一千六百一十四章 衙役走上来解开锁链,把邢大春双手背到身后重新锁好。 “我还没吃,我还没吃,我要吃,我要吃。”王朔臣不甘心被砍头,挣扎着要吃洒落在地上的剩饭剩菜。 然而衙役根本不管那些,同样把他双手背后用铁链锁上。 “时辰到,行刑。”杨家晨丢出一块火签。 刽子手拿起旁边准备好的酒碗,朝鬼头刀刀身上喷了一口酒,随即一刀砍断了王朔臣的脖子。 斗大的头颅滚落到地上,鲜血从脖腔喷洒出去。 跪在一旁的邢大春下意识闭上了眼睛,身子颤抖着。 刽子手拿起另一只酒碗,照着之前的样子,往刀身上喷洒了一口酒,冲掉了一部分沾在上面的血迹。 噗嗤! 又是一刀,断了头的邢大春一头栽倒在高台上。 行刑结束,衙门里的差人开始收拾刑场,尸体丢到平板车上,由专门拉到城外的乱葬岗子掩埋。 运走了尸体,衙门里的人也都从刑场离开,其中好几个人群中的百姓冲到行刑的地方,收集洒在上面的血迹。 带头反抗虎字旗分田政策的两个人被处决。 分田的政策开始在各个镇子和村庄推进,一切进行的十分顺利,灵丘剩下的大户和乡绅,选择老老实实的交出家中多余的田产,从衙门换取相应的银子。 各村庄的佃户和农奴,拿到了属于自己的田地,不需要再给地主佃租,很多苛捐杂税也都被免除。 细算下来,只需要交地里一半的产出便可以完成赋税,剩下一半的收成都属于自己。 农民有属于自己的聪明,虽然很多人不识字,可为了自家田地,哪怕掰着手指头算也要弄明白。 得到了实利的百姓,虽然来年才能够拿到那一半收成,可这也足以让他们高兴了,毕竟以前只能租种土地,现在土地属于自己。 等于什么都不用做,一口人白得好几亩地,来年的赋税也减免了很多,获得了实实在在的好处。 除了那些佃户,还有那些自耕农也是一样获得了好处。 虽然他们因为自家有地的原因,没有像佃户那般白得太多的土地,可赋税的降低,让原本生活困难的一家人有了希望。 要说最不高兴的,也只有那些掌握大量田产的乡绅和大户。 这些人家中的田产很多都是几代人积累下来,又或者家中有人科考上取得了成就,得到周围人的投献,慢慢积攒下来的田产,一下子全部被分了出去,再与自家无关。 失去了土地,哪怕换来了银子,对他们来说也不值,毕竟土地能够源源不断产出,可银子越花越少,总有花完的那一天。 可是面对虎字旗的刀枪,没有人敢反抗,哪怕在不甘心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 王朔臣和邢大春的死就在眼前,没有人想步入他们的后尘。 虎字旗开始分田,灵丘的其他州县和边堡卫所也都进行了分田。 整个大同,因为分田,使那些获得实在好处的自耕农和佃户,对虎字旗的统治由不支持不反对,变为支持。 对普通百姓来说,谁能为他们带来切实的利益,便拥护谁的统治。 分田,在大同进行的轰轰烈烈。 一道道分田成果的公文送到了大同镇,刘恒的桌案上。 “东主,喝点水吧!”赵武拿起刘恒专门喝水的茶缸,往里面倒了半茶缸热水进去,使里面的茶叶漂浮了起来,不过很快又沉了下去。 之所以不倒满,不是茶壶水不够,而是天气凉了,茶缸里的水也凉得快,很多时候没等喝完,就已经完全凉下来。 刘恒揉了揉发酸的眼眶,身子靠在椅背上,心情不错的说道:“记得让侍从队那边准备几份嘉奖令,给几处分田进政策推行优秀的地方送去。” “属下一会儿就去告诉侍从队。”赵武答应一声,把手里的茶壶重新放回炉子上。 刘恒笑着说道:“今年分了田,来年夏收,咱们虎字旗就能收到第一批赋税,只要分到田的百姓确确实实感受到了分田后的好处,咱们虎字旗就算在大同彻底站稳了脚跟,以后不管谁来,只要不照着咱们这样做,就别指望百姓会支持他们。” 百姓是最好骗的一群人,也是最淳朴的一群人,谁对他们好谁对他们不好,心中都有自己的一本账。 “大同百姓赶上东主您这样好的主公,也是他们的福气。”赵武小小的吹捧了一句。 “哈哈。” 刘恒大笑了两声,旋即说道:“百姓本就不用过的这么苦,可惜官员贪,本地乡绅又欺压他们,使百姓承担了许多本不该属于他们的赋税,日子又怎能不苦。” 大明的苛捐杂税多如牛毛。 很多乱七八糟的各项杂税都是地方甚至只有本地州县收取。 水脚,车脚,口食钱,库子钱,竹篓钱,周边有河的地方还要收取将神佛钱,甚至连河面上过往客船还要在沿岸的神佛上香,交出的香火钱也要收税。 各种由头的税多的不能再多,可以说只有想不到的税,没有官府不收的税。 许多乡绅大户还会勾结官府,把本官属于他们的赋税背负到普通百姓的身上,让普通百姓还要为那些乡绅大户交赋税。 如此等等,百姓焉能不穷。 风调雨顺百姓也只能勉强活着,遇到天人祸,只能卖儿卖女求活,当卖儿卖女都活不下去了,要么造反,要么活活饿死。 “对了,给阳和卫那里的县长送去一道公文,斥责他为何到现在分田都没有进度,到底还能不能干,要是不能干,趁早换人。”刘恒冷声说道。 “按东主的要求,你们回去以后就在各村子和庄子组建农会,让每一个农会对自己所在村子和庄子进行分田,你们作为政务人员,也要参与进去,防止腐败的事情发生。”黄世安对眼前的众人说道。 清理了一批阻碍分田政策的乡绅大户,灵丘终于开始进行分田。 会议结束,灵丘三个镇子的政务人员结伴离开了县衙。 留在后衙的只剩下县衙内办差的人员。 第一千六百一十五章 发生在阳和卫的争论 阳和卫和阳和道重要所在,城中设有兵备道衙门和巡按衙门。 虎字旗在攻打天成卫的时候,阳和卫城中兵备道的兵宪和巡按一同逃离了阳和卫,所以没有被虎字旗大军俘获。 两个阳和卫的主官可以逃走,两座衙门却无法带走。 城中巡抚衙门成了虎字旗派往阳和卫县长的办公所在,兵备道衙门改成了驻地守备府,驻守一支几百人的战兵队伍。 “听说大同镇来消息了?” 人还未露面,守备霍宗厚的声音先一步传进来,随之人也走了进来。 “霍守备。”房里的县丞焦云向霍宗厚问好。 霍宗厚笑着点头回应了一下,转而对坐在主位上的县长苏鼐臣说道:“东主对咱们呈递上去的建议是什么态度?” “你自己看吧!”苏鼐臣把桌子上一份公文递了过去。 霍宗厚接到手里,翻看起来。 上面只有寥寥几句话,几眼便看完上面的内容。 霍宗厚脸色难看的说道:“我早就说了你们提的那个办法不行,各地分田进行的热火朝天,只有咱们这里,不仅没能推行分田政策,反而还要向本地的乡绅大户服软,一旦真的服了软,我敢保证,他们以后只会步步紧逼,逼迫咱们一步步退让。” “好了,现在不是怪罪谁的问题。”苏鼐臣眉头蹙起,嘴里说道,“当务之急是抓紧想办法解决分田的事情。” 一旁的县城焦云说道:“我看不如强制执行,对那些对抗分田政策的乡绅大户直接抓捕抄家,愿意接受分田的乡绅大户给予银子作补偿。” “依我看早该这么做,咱们要兵有兵要人有人,我就不信还能被他们几个乡绅威胁。”霍宗厚在一侧摩拳擦掌。 作为留守阳和卫的武将,他上过阵,杀过敌,却从未有在阳和卫做守备时这么憋屈,明明有力气却使不出来。 “哪有那么简单。”苏鼐臣苦恼的一摇头,说道,“咱们虎字旗想要在大同站稳脚跟,少不了要依靠本地乡绅的帮助,杀他们容易,可没有了他们这些人,谁来帮咱们约束百姓,这些你们都想过没有。” 和虎字旗其他人不同,他是陕甘的一名秀才,也是目前为止在虎字旗内部中功名最高的第一人。 当年若不是因为陕甘发生地龙翻身,家里实在活不下去,他根本不会来大同,也不可能加入虎字旗。 “草原上也乡绅,咱们虎字旗不是一样治理了地方和地方上的百姓。”县城焦云语气变得有些不好。 他对苏鼐臣话里话外优待乡绅的态度十分不满。 苏鼐臣看着焦云说道:“何为民心?乡绅大户才是民心,所谓得民心者的天下,今天咱们杀了阳和卫的乡绅,相当于把大明所有乡绅推到了对立面,咱们以后要与全天下的百姓为敌。” “我不认为乡绅才代表民心,真正的民心是那些佃户,农奴,长工,甚至工匠和戏子,反倒是乡绅大户能代表的只有他们自己,根本代表不了全天下的民心,咱们分这些乡绅大户的田,也不是与天下百姓为敌,顶多算是与那些不愿意分田的乡绅大户为敌。”焦云反驳道。 守备霍宗厚出言支持道:“我同意焦县丞的说法,乡绅代表的只是乡绅这个阶层,不能代表全天下百姓的民心。” 两个人全都不支持苏鼐臣的说法。 和苏鼐臣这种自小便是自耕农出身不同,他们两个都是穷苦出身,加入虎字旗后才识文断字,按照苏鼐臣的说法,他们这样的穷苦人根本不配代表民心。 “你们应该多读一些史书,看完就明白了我所言是对的。”苏鼐臣对面前的两个同僚说。 他认为自己这两位同僚不认同自己的意见,完全是因为读书太少的关系,只要多读几本史书,两个人一定会支持自己的意见。 “史书我们会读的,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的道理我们还是懂的,如今当务之急是分田的事情,东主已经对咱们在阳和卫没有任何作为不满,现在咱们要做的应该是如何早一点把田分下去。”焦云说道。 苏鼐臣眉头深蹙,道:“看来你们还是没有明白我说的道理。” “县尊所说的道理我们听明白了,可这不是不分田的理由,难不成县尊想要违抗东主的命令?”焦云盯着苏鼐臣的眼睛说。 一旁的霍宗厚同样也在盯着苏鼐臣。 苏鼐臣说道:“我不同意分田,更不同意对阳和卫本地的乡绅大户动手,东主那边我会去劝说,我希望你们能够在这件事情上支持我。” “你这是要违抗命令?”焦云脸色一沉。 完全没想到苏鼐臣这么大胆子,居然违抗东主的命令,执意要保阳和卫本地乡绅大户的田产。 苏鼐臣道:“我这么做并非是违抗命令,而是东主做出的决定本身是错误的,我等身为臣子,纠正东主的错误乃事臣子的本分。” 说这番话的时候,他看上去理直气壮。 “我觉得分田没错,你想劝说是你的事情,我会按照东主的命令,继续对阳和卫的田产土地进行分田。”焦云说道。 苏鼐臣脸一沉,道:“别忘我才是虎字旗任命的阳和卫县长,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推行分田政策。” “你还知道自己是虎字旗任命的县长,你要不说我还以为你是那些乡绅大户任命的阳和卫县长。”焦云冷冷的回了一句。 苏鼐臣气急冷笑,道:“好,好,好,没有我的命令,我看你如何在阳和卫分田。” “你阻拦不了我,作为阳和卫县丞,就算没有你这个县长的命令,我也一样会对那些乡绅大户家中的田产分田。”焦云毫不退让的说。 如今他算看明白了这个苏鼐臣,与虎字旗根本不是一路人,为了维护乡绅大户的利益,连自家东主下达的命令都敢违抗。 这样的人可能适合与大明朝廷统治下的大同,却不适用虎字旗统治下的大同。 第一千六百一十六章 苏鼐臣见焦云不仅不听劝告,还要与自己对着干,怒道:“我是你的上官,你违背我的命令,莫非想要造反不成!” “我看造反的不是我,是你这个不服从东主命令的阳和卫县长。”焦云针锋相对,气势毫不示弱。 要不是因为对方的处处羁绊,他作为阳和卫县丞,早就开始对阳和卫实施分田政策,如今来东主都开始斥责阳和卫的官员办事不力,他也用不着再给苏鼐臣的面子。 “大胆。”苏鼐臣气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随后用右手食指指着焦云对一旁的霍宗厚说道,“霍守备,本县命令你立刻把焦县丞拿下。” 然而,他却没有得到霍宗厚的回应。 “霍守备你什么意思?莫非你也要违抗本县的命令。”苏鼐臣脸色难看的质问坐在座位上霍宗厚。 明朝的官员从来都是以文御武,他作为阳和卫县长,自认在地位上要高过霍宗厚这个阳和卫守备。 所以对于霍宗厚这个守备,他从来都是当成自己的手下来用,从来没有真的当成同一层次的同僚。 “县衙的事情我守备府不方便插手,不过分田的事情是军政司的命令,提醒苏县长一句,违抗命令在军中从来都是严惩不贷。”霍宗厚站起身,看向焦云说道,“焦县丞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到守备府找我。” 说完,他转身往外走去。 “反了,都反了!”苏鼐臣气的把桌上的盖碗摔在了地上。 霍宗厚离开前的话让他明白,守备府选择与焦云这个县丞站在一边,不在听他这个县长的调遣。 “是你自己尽失人心,不要怪别人离心离德。”焦云留下这样一句话,同样从苏鼐臣这里离开。 哗啦! 苏鼐臣气的掀翻了边上的桌子,双目冷冷的瞪着焦云的背影说道:“你们今天的所作所为,我会一字不差的告知东主,我倒要看看东主最后会治谁的罪。” 到现在,他都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坚持不分田,保证阳和卫大多数乡绅和大户的利益,他始终认为这才是维护虎字旗统治阳和卫的根基。 “霍守备等一等!”出了房间的焦云追向先一步离开房间的霍宗厚。 霍宗厚回头看焦云追了出来,便放慢了脚步。 等人来到近前,他道:“焦县丞怎么也出来了?” “懒得看苏鼐臣的那副嘴脸。”焦云厌恶的说。 霍宗厚哈哈一笑,道:“苏县长也是为了虎字旗更好的治理阳和卫,哪怕不支持分田,也是秉着一份公心,只是想法与军政司相悖。” “要不是他没有私心,我也不可能在分田的事情上为他拖延,可现在其他地方都开始热火朝天的分田,并且十分得民心,他还抱着自己那一套认为是对的,根本不愿意睁眼看看四周。”焦云怒其不争的说。 两个人结伴往外走。 霍宗厚边走边说道:“这样的人继续留在阳和卫做县长,对阳和卫没有任何好处,依我看不如咱们联名向东主说明情况,请求换一位县长。” “就这么办。”焦云点头应下。 摊上这样一位县长对他们来说,十分不利于实行虎字旗对大同各地进行的分田政策,而且耽搁的越久,阳和卫的情况将会越严重。 “霍守备,焦县丞,见过二位。” 两个人刚从县衙里出来,便见到衙门门口的轿子里走出来一人,与他们打招呼。 “钱家主倒是很空闲呀,这段日子三天两头的往衙门跑,就连我这个县丞怕是都没有钱家主在衙门里呆的时间长。”焦云语带讥讽的说。 眼前的钱万钧是阳和卫本地乡绅,家中占着房躺着地,是阳和卫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 钱万钧面带笑容的说道:“听说阳和卫也要分田,钱家虽说薄产不多,却也愿意拿出一些支持虎字旗的政策,这不,正要为此事去衙门和苏县长商议一下。” “你钱家要是薄产,恐怕阳和卫就没有几家敢说自己是富户了。”焦云讥讽了一句,旋即又道,“县尊就在衙门里,你自己去见吧!” 对于钱万钧这样的大户,他懒得多说废话,也不认为对方来县衙是真的为了支持虎字旗分田的政策。 不过,他根本不在意钱家会怎么做。 黄册上关于各家各户的田产都有明确记录,一旦分田,跑不了黄家的那一份。 “那就不打搅焦县丞和霍守备了,在下先进去面见苏县长。”钱万钧笑着和两个人招呼了一声,迈步朝衙门走去。 就在这时,衙门门外左侧的大街上又有一辆马车过来,停靠在了衙门口。 “齐家的人也来了。”焦云瞥了一眼刚刚停下的马车。 他没有留在原地等着齐家马车里的人下来,而是和霍守备各自骑上了马,骑马从衙门门前离开。 齐家家主从马车上走下来,看了一眼离去的焦云和霍守备,径直朝衙门走去。 后面断断续续又有四五位阳和卫的大户人家家主赶到阳和卫县衙。 都是阳和卫有头有脸的人物,衙门门前的衙役丝毫不敢得罪一人,小心迎奉进衙门里。 钱万钧第一个被带进了苏鼐臣待客的房间。 “县尊大老爷这是又何谁生气了,连桌子都给砸了。”钱万钧一进来,一眼便见到屋中倒翻在地的桌子,和碎裂成几瓣的茶杯。 苏鼐臣脸色不好看的说道:“没什么大事,只是公务上遇到一些事情。” “苏县尊自打来到阳和卫,便一心为民,所有精力都铺在政务上,连我这个阳和卫的百姓看了都心疼。”钱万钧一脸感慨的说。 “出去让下人过来把房间收拾一下。”苏鼐臣对带钱万钧过来的衙役交代了一句,旋即又对钱万钧说道,“钱东主今日到我这里,不知有何贵干?” 钱万钧是阳和卫钱家的家主,而钱家在阳和卫有不少铺面,光是典当行和粮铺就有好几个。 “在下听闻苏县尊最近为了一些事情头疼,所以便和其他几位家主商议一样,特来为县尊分忧。”钱万钧笑着说。 第一千六百一十七章 为县尊大老爷分忧 因为焦云和霍宗厚心情不好的苏鼐臣听到这话,望向对方,道:“本官知道你在阳和卫有些地位,可又能如何替本官分忧,难不成你们还能把自家产田主动交出来?” 土地对绝大多数乡绅大户来说视为命根子,哪怕给银子都不会卖,要不然他也不会因为分田的事情和焦云这个县丞争吵起来。 钱万钧笑吟吟的脸上转眼满是哀愁,在苏鼐臣哭穷道:“不是在下舍不得家里的几亩地,实在是家中人口众多,没有了田地,一家老小都要饿肚子。” “行了,本官能理解你的难处,就不要在我跟前抱怨了。”苏鼐臣面露不愠。 他不支持虎字旗在阳和卫分田,是因为他认为虎字旗想要得到大同百姓的民心,需要像钱万钧这样的本地乡绅支持,却不代表他信了对方的鬼话。 阳和卫的这些乡绅大户有一个算一个,哪家没有几个铺面都不好意思说是阳和卫本地的大户。 “启禀大老爷,齐家,王家,石家的几位家主在外求见。” 房里正正说着话,有衙役进来通禀。 “是在下约他们一起来拜访县尊。”坐在座位上的钱万钧出言解释。 苏鼐臣想要收服阳和卫的民心,自然不会慢待这些代表着民心的本地乡绅,便对进来通禀的衙役说道:“把几位家主都请进来吧!” 衙役答应一声,从房里退了出去。 时间不长,几个衣着华丽面向富态的中年人从屋外走了进来。 “见过县尊。” 几人同时朝苏鼐臣拱手抱拳问好。 “各位乡绅族老请坐!”苏鼐臣随手指了指房里无人坐的空座,而他自己连屁股都没有挪一下。 天下县令有两种,一种是完全受治下乡绅使唤的县令,一种是使唤治下乡绅的县令,虽然他需要这些乡绅所代表的的民心,却要做使唤乡绅的县令。 来到房里的几个乡绅分别落座。 “给几位乡绅族老奉茶。”苏鼐臣对房里伺候他的下人吩咐了一句。 下人是上一任巡按留下的人。 作为阳和卫县长,阳和卫的县太爷,位比进士出身的七品官,觉得自己身边应该有人伺候,便把巡按府里的下人婢女全都留了下来。 要不是老家一来一回太远,他都想派人去老家找一个同宗的人来阳和卫,给他做长随。 下人端来刚沏好的热茶,为在座的乡绅每人旁边放了一盏,最后又用新泡好的热茶替换掉苏鼐臣喝剩下的茶盏。 “大老爷,您是爱民如子的好官,我们几家商量过了,不能让您为难,每一家都愿意拿出一部田地交到衙门,而且我们不要什么赎买的银子,无偿送给衙门。”钱万钧开口说道。 “对,我们愿意拿出田地送予县尊大老爷。”齐家家主一旁附和道。 王家和石家的家主虽然没有说话,却在一旁点头支持。 苏鼐臣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钱万钧。 不明白刚刚还在为分田抱怨诉苦的钱万钧,为何突然转了性。 “你们既然愿意无偿把自家田地都捐出来,本官很快会安排人与你们各家交接田产地亩,放心,你们这般拥护虎字旗的态度,本官一定告知我家东主,为你们请功嘉奖。”苏鼐臣心情大好。 虽然他认为乡绅大户代表着民心,平时不会苛责这些人,可这些人愿意交出自家的田产,他自然乐得接受。 毕竟他和焦云就是因为分田的事情闹得不欢而散,并且被东主下令斥责,现在有了这些乡绅大户主动交出田产,他对大同镇那边也算能有所交代了。 “不需要麻烦大老爷再派人过去了,我们已经把捐出的土地地契都拿来了。”说着,钱万钧从袖口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地契。 转而,他又对其他人说道:“你们也都把地契拿出吧!” 几个乡绅族老纷纷掏出准备好的地契。 一旁的下人走到几个人近前,从这些人手中把地契收到手里,恭敬送到苏鼐臣的手中。 接过地契,苏鼐臣抽出一张拿到眼前看起来。 看着看着,他脸上笑吟吟的笑容慢慢消失。 他放下刚看完的那张地契,又拿起手里另外几张地契分别看了一遍,脸色变得阴沉似水,不见丁点笑容。 “你们就这些破东西忽悠本官吗?”苏鼐臣甩手一扬,手里的几张地契散落在地上。 坐在座位上的钱万钧笑盈盈的说道:“大老爷这是怎么了,难道白得了这几张地契上田地还不满意?” “你可知分田是谁的命令?你们拿这十几亩破盐碱地哄骗本官,就不怕本官拿下你们治罪吗?”苏鼐臣抬手一拍桌子。 几张地契加起来的土地不过十几个亩,连在眼前这些乡绅大户家中田产的零头都不到,而且这十几亩田都是很难有收成的盐碱地,完全就是一些没人愿意种的田地。 “大老爷息怒,”钱万钧安抚道,“我们几家虽然有些田地,可都是祖辈传下来的,总不能刘东主一句话,我们就把地全都交出去吧!我们真要答应交出土地,岂不是成了不肖子孙,对不起家中的祖宗。” 苏鼐臣阴沉着脸说道:“那你就拿这么点盐碱地来羞辱本官,还是觉得本官上任以来对你们这些人太过宽容,认为自己可以骑在本官的头上拉屎了。” 心中异常恼怒。 这些人送上来的这十几亩盐碱地,还不如什么都不送。 “大老爷误会,我等绝无此意。”钱万钧解释道,“我们也是听说大老爷被坐镇在大同镇的刘东主逼迫的紧,不愿看到大老爷为分田事情发愁,这才主动捐出这十几亩田地,虽然是些盐碱地,可大同镇的人不清楚,而且地里也不是一点收成没有,只是比那些良田差一些。” “这么说还是为本官好了?”苏鼐臣语带讥讽。 钱万钧急忙说道:“我等只是想为县尊大老爷分忧。” “我等原为县尊大老爷分忧。” 屋中的其他乡绅族老面朝苏鼐臣拱手施礼。 第一千六百一十八章 好处 苏鼐臣想到以后治理阳和卫少不得眼前这些人,语气缓了缓,道:“这些盐碱地本官就不要了,分田的事情本官自会解决,你们尽管放心,虎字旗是不会动你们各家的田产。” “在下先行谢过县尊。”钱万钧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大同各地都在分田,他最担心的就是阳和卫也和其他地方一样,开始分田,现在有了苏鼐臣这个县尊的保证,多少能放心一些。 苏鼐臣对守在一旁的下人说道:“把地上地契都捡起来还给钱东主他们。” 下人向前几步,弯腰俯身拾起散落在地上的几张地契。 “不用,不用,这些田地既然是捐给了衙门,那就由县尊大老爷处置。”钱万钧连连摆手,拒绝收回地契。 苏鼐臣冷哼了一声,道:“本官既然说了会保你们几家的田产,就不会食言,难不成本官的话你们也不相信。” “县尊大老爷误会了。”钱万钧说道,“这十几亩地在我们手里是盐碱地,可要是在大老爷的手里,这十几亩就是上好的水浇地。” 苏鼐臣眉头一蹙,问道:“什么意思?” “大老爷您想呀,哪家的田地在什么地方,还不是大老爷您一句话的事情,到时候这十几亩盐碱地完全可以和其他的田地换一下,反正亩数不少,谁都不吃亏。”钱万钧笑眯眯地说。 苏鼐臣愣了一下,目光盯在钱万钧的脸上久久不曾移开。 钱万钧被看得心里发毛。 “地契本官收下了,不过这些田地是本官个人从你们手里赎买来的,与衙门无关。”苏鼐臣说道。 听到这话的钱万钧面露喜色,道:“对,对,对,与衙门无关,我们是收了大老爷的银子,你们说对不对?” 说着,他看向坐在的其他人。 “对,没错,地是大老爷自己花银子的买的,不是衙门的田亩。” 其他的乡绅纷纷应声。 苏鼐臣肯拿好处,在场的乡绅觉得双方关系更近了一层。 虽说他们不看好虎字旗对大同的统治,认为早晚有一天朝廷大军会收复大同,可现在能够交好苏鼐臣这个虎字旗派到阳和卫的县令,对他们这些本地的乡绅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第一次收受好处的苏鼐臣还没有完全适应,端起桌上的盖碗掩饰心中的不好意。 “在下听说大同镇的刘东主给阳和卫送来了一份公函,大老爷能否告知一声,是否和分田有关,我等也好提前有所准备。”钱万钧问起了公函的事情。 若非对方收下了那十几亩田地的地契,他决然不会问起大同镇送到阳和卫公函的事情,现在苏鼐臣收拾了他们这些本地乡绅的好处,自然要物有所值。 苏鼐臣看了一眼钱万钧。 公函今天刚送到就被钱万钧知道了,对此他并不意外。 这些本地乡绅在衙门里都布置了自己的眼线,所以衙门里的事情对于这些乡绅来说没有任何秘密。 “在下也只是无意间听人提到,大老爷要是不方便说,就当在下没有问过。”钱万钧见苏鼐臣没有言语,以为是不愿意说。 苏鼐臣道:“没什么不能说了,而且事情你们也都知道,就是分田的事情,东主对阳和卫迟迟没有进行分田而不满意。” 以这些乡绅的本事,就算他不说,这些人早晚也会知道,所以他没打算隐瞒。 “这么说田是一定要分了?”钱万钧脸色失望的说。 整个阳和卫,就属他们几家的田产最多,依虎字旗的分田政策,一旦分田,他们钱家剩不下多少田地。 苏鼐臣说道:“你们几个放心,本官会向东主说明分田的坏处,东主高瞻远瞩,一定会停止分田的政策。” “有大老爷这话,我等就放心了。”钱万钧佯做松了一口气。 苏鼐臣捻了捻自己的胡须,道:“还有一件事情你们要做好准备,虽然本官决定劝说刘东主停止分田,可焦县丞却支持分田,本官担心就在劝说刘东主的时候,他会强行动手分田。” “大老爷您是阳和卫的县尊,他不过是个县城,难不成还敢违抗您的命令不成?”钱万钧面带不可思议的看着苏鼐臣。 苏鼐臣冷哼一声,道:“分田的政策毕竟是刘东主下达的命令,焦县丞与霍守备全都支持分田,在刘东主明确下令禁止分田之前,本官不好强令他们不分田。” “我等明白了,只希望县尊大老爷早些劝说刘东主取消分田的命令。”钱万钧拱手说道。 苏鼐臣道:“放心,本官对劝说刘东主十分有把握,你们要做的就是尽可能拖延分田的事情,一旦刘东主下达了命令,你们也能守住自家的田产。” “辛苦大老爷了,要是县尊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们这些人提,只要我们能做到,绝不推脱。”钱万钧说道。 阳和卫的乡绅只用十几亩盐碱地便拉近了与苏鼐臣的关系,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又坐了一会儿纷纷提出告辞。 苏鼐臣让下人送钱万钧等人离开。 各家的马车都停在衙门门外的大街上,下人把人送到衙门口,便返回衙门里。 钱万钧从衙门里一出来,便走向自家马车。 “钱兄,等一等。” 一同出来的齐家家主等人追了上去。 齐家家主,王家家主,石家家主,三个人几步追上钱万钧。 “几位有什么话去我那里说,都先上车。”钱万钧明白这几个人追上来是什么意思,便对几个人说了这么两句话,然后自己登上了自家马车。 齐家家主等人只好回自家马车上,让赶车的车夫驱赶马车,跟在钱家的马车后面。 几家的马车一前一后,来到了钱家。 钱万钧在自家偏厅里招待这几位各家的家主。 婢女奉上了香茗。 “钱兄,那位苏县令的话怕是不能全信呀,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令,刘恒才是虎字旗的东主,未必会听他的劝告。”齐家家主一落座,便忍不住出言说道。 第一千六百一十九章 暗中密谈 钱万钧端起手中盖碗,吹了吹上面的热气,嘴里说道:“不然你打算怎么办?要是刘东主执意分田,你舍得把家中的田产都交出去?” “我家几代人辛辛苦苦得来的田产,凭什么交给别人,就算他刘恒也不行。”齐家家主一脸不高兴的说。 钱万钧小口抿了一口茶水,拿离嘴边后说道:“从现在开始,咱们需要做两手准备?” 说着,他看了看在座的几个人。 齐家家主和另外两位家主目光都看向钱万钧。 在阳和卫,钱万钧家业最丰,田产最多,城中仅有的几处当铺也都是钱家开设,他们三家单独一家拿出来都比不上钱家。 阳和卫在朝廷手中的时候,他们三家处处以钱家为主,如今城头变换大王旗,虎字旗在阳和卫说了算,他们仍然以钱家马首是瞻。 “我的人从衙门里得到消息,大同镇送来了一份斥责苏鼐臣的文牍,这说明虎字旗高层对苏鼐臣在阳和卫始终没有分田表示不满,可见虎字旗对分田的决心,所以咱们要做好家中田产被分的准备。”钱万钧说道。 “凭什么,他们凭什么分我家中的田地,还有没有王法了。”石家家主一脸气愤的用力一拍座椅扶手。 然而他话刚一说完,屋中几个人看他的目光像看傻子一样。 钱万钧忍不住提醒道:“石兄,那刘恒就是一个反贼头子,你什么时候见过反贼讲过王法了。” “反贼要是讲王法,也就不会造反了。”齐家家主没好气的说道。 听到两个人的话,石家家主脸一红,尴尬的说道:“我就是不甘心家中的田地便宜了一群反贼。” “不管甘不甘心,反贼一旦强行分田,你们最好依着他们,附近几个州县有不愿分田的大户,是一个什么下场你们应该听说过,我就不多说了。”钱万钧提醒道。 石家家主说道:“苏县尊不是答应咱们去和刘恒去谈分田的事情,只要他能说服刘恒不在分田,咱们几家的田产或许能保住。” 不愿分田的他,把期望都放在苏鼐臣的身上。 “石兄既然相信苏鼐臣能够劝说刘恒不再分田,还来我这里做什么,尽管守在家里等消息。”钱万钧瞅了石家家主一眼。 石家家主脸上露出一抹尴尬。 钱万钧继续说道:“你们随我来到家中,不就是因为不相信苏鼐臣能够阻挡虎字旗分田,想要在我这里讨个主意。” 被说到心坎上的石家家主讪讪的说道:“逆贼要是只要个几十亩,咬咬牙也就给他们了,可现在不是这样,他们是要把所有的田地重新划分,分到咱们手里的田地,怕是连几十亩都没有。” “你家人口多,说不定能分到上百亩。”齐家家主在一旁插了一句。 石家家主瞥了他一眼,苦笑道:“齐兄莫非忘了,家中人口众多的人家,逆贼强制要求分家,我家中除了最小的儿子外,其他几个儿子都已经婚娶,一旦分家,这些人都会分走家中田产的。” 皇权不下乡,直接导致了县城外的乡绅和宗族势力统治了乡下,甚至很多地方出现族规大过律法的情况。 为了尽量避免乡下被本地乡绅和宗族把持,刘恒在各州县的乡下成立多个镇子,并对家中人口众多的人家进行强制分家。 各村庄组建农会,治理村庄,迫使乡绅和宗族族老的权势降到最低,无法继续像以前一样成为读书人口中的民心。 “真到了分家的那一天,不仅是你们石家,咱们在座这些人,全都要被强行分家。”钱万钧说道。 乡绅大户为了保证财富不被分散,很少会分家。 几代人经营下来,每一家都是一大家子人,很多人家中三五代人都会生活在一起,哪怕普通的佃户人家,除非不得已,否则也很少选择分家。 坐在座位上的几个人全都面露愁苦。 分家就要分财产,哪怕家中叔伯儿孙不能平分一家的财富,也会带走自己的那一部分,从而削弱了一族之长或一家之主手中所能掌控的资源。 作为族长家主的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分家。 钱万钧看着眼前这些大户人家的主事之人,道:“一个个都别愁眉苦脸的了,眼下当务之急是分田的事情,都说说自己的看法,是继续跟随苏鼐臣一条路走到黑,还是接受逆贼的分田。” 原本他准备自己为这几家做一选择,可石家家主的话,让他决定把这个选择交给他们自己。 房里一下子变得安静。 齐家家主端起茶盏喝茶水,石家和王家的家主低头看着脚下的地上,三个人没有一人接话。 “都别不说话,沉默解决不了问题,要不齐兄你先说?”钱万钧看行左手边的齐家家主。 被点到名字,齐家家主只好开口说道:“我不愿意分田,相信在座几位没有人愿意分田,毕竟自家的田产拼什么给别人,可我又担心苏鼐臣阻挡不住逆贼分田,心里着实拿不定主意。” 说完,他看了钱万钧一眼。 “石兄,你是怎么想的?”钱万钧没有评论齐家家主的话,而是问向一旁的石家家主。 石家家主说道:“我和齐兄的意思一样,自家的田产凭什么一个外人说分就分,说不定过不了多久,朝廷就会收复大同。” “这么说你是不支持分田了?”钱万钧问道。 石家家主说道:“不是我一家不同意分田,你们不也不愿意分田,要不然咱们也不会找上苏鼐臣,想尽办法阻止逆贼分田。” “王兄,你呢?在分田的事情上是什么态度?”钱万钧看向王家家主。 王家家主看了看齐家家主,又看了看王家家主,最后目光落在钱万钧的身上,道:“我没什么意见,都听钱兄的。” 几个人先后说了自己对分田的态度。 钱万钧看了看眼前的几个人,道:“我知道你们都不愿意分田,可如今逆贼势大,朝廷收复大同之前,咱们还要在逆贼手底下讨生活,若是苏鼐臣阻止不了逆贼分田,我希望你们都能忍下这口气,接受分田。” “钱兄不看好苏鼐臣能阻止分田?”石家家主眉头皱了起来。 和另外三个人不同,他家在外的铺面不多,家中收入大部分依靠田里,一旦家中田产被分,对他来说损失太大。 第一千六百二十章 钱万钧看向石家家主说道:“苏鼐臣能不能阻止分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要给自己和家人留条后路。” “可咱们已经和苏鼐臣站在了一边,这个时候在要改变态度同意分田,不仅会得罪苏鼐臣这个阳和卫县令,在县丞焦云那边也未必能讨得了好。”石家家主说道。 钱万钧轻轻一摇头道:“苏鼐臣若是能阻止分田,那自然最好,要是阻止不了,你我都要为自家的以后想一想,总不能真的和逆贼对抗到底。” “钱兄的意思是让咱们两头下注,不管哪一边赢了,咱们都不吃亏。”齐家家主对还要分辨的石家家主说。 听到这话的石家家主沉吟不语。 钱万钧笑着点点头,道:“我正是这个意思,只要朝廷一日不收复大同,咱们便无法与大同的逆贼相抗衡,那些因为抵制分田落得抄家流放下场的人家,相信你们就算没亲眼见到,也应该听人说过,玉器不与瓦砾碰的道理相信不用我说也明白。” “我支持钱兄。”齐家家主出言支持,同时看了一眼另外两人。 这时候王家家主知道自己要表态,便道:“我没意见。” 他一说完,只剩下石家家主还要犹豫。 “若是石兄不愿意,那就由我们三家做这件事,石兄依然和以前一样好了,继续等苏鼐臣的消息,不用参与我们的事情。”钱万钧对石家家主说道。 另外两家都加入进来,他不介意少一个石家。 甚至就算所有人都不同意,他仍然会选择两边下注,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钱家最大的利益,而不是成为逆贼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我没有不同意,只是想想家中的田产很有可能便宜那些佃户,心中着实不甘心。”石家家主为自己解释,表明态度。 钱万钧笑了笑,道:“就算逆贼分了田,等朝廷大军杀回来,咱们仍然可以把分出去的田地重新拿回来,而且还能白得一笔银子。” “银子不银子的我倒不在乎,我只是担心朝廷收复不回大同,听说前不久朝廷派来的几支大军全都败了。”石家家主轻叹口气。 猫有猫道鼠有鼠道,大同境内的乡绅大户有自己获取消息的渠道。 虎字旗和朝廷之间接连几次战斗,并没有对大同境内百姓有所隐瞒,朝廷大军在大同失利的消息很快让大同境内的乡绅大户得知。 这也让一部分乡绅大户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分田的事情。 “哈哈,石兄不会真以为逆贼一时猖狂,便能真的与朝廷相抗衡了吧!”齐家家主揽须哈哈大笑。 “我就是担心。”石家家主说道,“逆贼不灭,咱们分了田就很难收回来。” 听到这话的齐家家主笑道:“石兄尽管把心放进肚子里,朝廷派来大同的几支兵马除了太原的那一支勉强算是强兵,其他几支根本算不得精锐,别看逆贼现在风头无两,一旦朝廷动用山海关和宁远的精锐,大同逆贼被灭指日可待。” “朝廷要是早点调动关宁的精锐大军来大同平叛就好了,咱们也不用在这里为分田的事情发愁了。”石家家主感叹道。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从分田的事情说到了平叛的事情上。 虎字旗在大同实施的分田政策,对他们这些本地的乡绅大户十分不友好,很难让他们支持虎字旗这样的反贼。 “行了,平叛的事情有朝廷去做,咱们当务之急是先派个人去见一见那位焦县丞,你们谁愿意出面?”钱万钧看向在座的几个人。 齐家家主这时主动说道:“我去吧。” “也好,就由你先与焦县丞联络,不过,在苏鼐臣那边还没有得到确切消息之前,你不能答应他分田,尽可能的拖延。”钱万钧叮嘱道。 齐家家主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候,管家从外面走了进来。 “老爷,饭菜已经在膳厅准备好了,您看什么时候去用饭?” 钱万钧放下手里的茶盏,对座位上另外的几个人说道:“几位想必都饿了吧,不如留下用过饭后再回去。” “想来家中也已经备好了饭菜,就不打搅钱兄了。”齐家家主从座位上起身,提出告辞。 另外两人也都提出了离开。 钱万钧对管家说道:“去送送三位家主。” 管家一插手,随齐家家主等人离去。 同在阳和卫的守备府,也是曾经的兵备道衙门,焦云和霍宗厚坐在同一张饭桌上。 桌上摆放了三样菜品,一碟咸鱼,一碟咸菜,还有一盘子花生仁。 两个人一人手里拿着一张饼子,咬一大口饼子,夹起一筷子菜放进嘴里,混在一起咀嚼。 “还别说,吃饼子就花生米,味道还真香。”焦云大口大口的吃着。 霍宗厚说道:“分田的事情你想过怎么办了没有?” “没什么可想的,今天就召集人手进行分田,不过,我需要守备府的支持,你也知道,衙门里的人很多都是以前巡按府留下的,苏县长又不支持分田,衙门里的人我调动不了几个,只能找你了。”焦云看着霍宗厚说,随手夹起一块咸菜放进嘴里。 霍宗厚说道:“人我可以借给你,可绕过阳和卫县长分田,你想过后面如何对东主交代吗?” “分田是咱们虎字旗对大同实施的第一项政策,东主会支持我的,到是咱们这位苏县长,怕是以后很难继续留在阳和卫了。”焦云说道。 霍宗厚道:“苏县长这个人读书读迂腐了,他也不是故意要与你为难,只能说你们两个人的理念不同,有所碰撞。” “这不是理念不同,而是他不服从上命。”焦云放下手里的筷子,语气不好的说道,“要不是因为他的拖延,阳和卫早就可以进行分田了,现在东主已经斥责了他,他居然还想要对抗分田” 钱万钧看了看眼前的几个人,道:“我知道你们都不愿意分田,可如今逆贼势大,朝廷收复大同之前,咱们还要在逆贼手底下讨生活,若是苏鼐臣阻止不了逆贼分田,我希望你们都能忍下这口气,接受分田。” “钱兄不看好苏鼐臣能阻止分田?”石家家主眉头皱了起来。 和另外三个人不同,他家在外的铺面不多,家中收入大部分依靠田里,一旦家中田产被分,对他来说损失太大。 第一千六百二十一章 杨远到来 霍宗厚咽下嘴里的食物,说道:“不管怎么说,他都是阳和卫的县长,而你只是县丞,你要越过他这个县长去分田,最好提前派人送信去大同镇,把阳和卫这里的情况和苏县长的态度告知东主。” “我想过了,今天我便派人把这里的情况送去大同镇,若是有可能,还请霍守备与我一起联名奏禀东主。”焦云看向霍宗厚。 “先吃饭,吃完饭去书房写,咱们二人一同署名,我派守备府的人用快马送去大同镇。”霍宗厚说道。 焦云感激的抱了抱拳。 作为阳和卫守备的霍宗厚,就算在分田这件事情上什么都不做,也不会有太大的过错,分田是县衙的事情和守备府关系不大 “你们写什么呀?能不能说给我听听。” 随着话音落下,屋门外的帘子被掀开,几名大汉走了进来。 焦云与霍宗厚几乎同时扭头看向门口。 两个人见到大汉中间为首的一人后,急忙站起身,先后行礼,嘴上说道:“见过杨司局长。” “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都坐。”来到屋中的杨远朝两个人虚压了压手,自己绕到桌边的主位前坐了下来。 焦云和霍宗厚见他坐下,两个人才缓缓入座。 杨远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笑着说道:“三个菜,不错,再来一碗汤就更好了,不过没汤也不要紧,吃完了泡拿茶缸泡点茶水,喝了一样管饱。” “只简单弄了一点吃的,司局长要不要一起吃点。”说着,霍宗厚拿起一副新碗筷递了过去。 杨远接过碗筷,笑着说道:“赶了一路,还真饿了。” 伸手从笸箩里拿起一张饼子,卷了卷,放在嘴边咬了一大口,随后拿着筷子夹起一段咸鱼吃了一口。 一边咀嚼嘴里的食物,他一边对同桌的两个人说道:“你们也吃。” 焦云和霍宗厚各自拿起筷子,陪着杨远吃起桌上的饭菜。 “还是你们这儿的饭菜吃着香,县衙那里的饭菜全是大鱼大肉,看着就腻。”杨远拿手拾起碟子里一颗花生米丢进嘴里嚼动。 然而同桌的焦云和霍宗厚听到这话,两个人变得正襟危坐。 刚刚的话让两个人明白,眼前这位外情局的司局长已经去过县衙见了苏鼐臣这位阳和卫县长。 焦云斟酌了一下语气,说道:“司局长,我们不是故意要与苏县长为难,实在是因为在分田上面分歧太大,这才发生了争吵。” “接着吃呀!”杨远看了一眼停下吃东西的焦云和霍宗厚,用手指了指桌上的饭菜,旋即说道,“我这趟过来,不是为了解决你们几个人之间的争吵,何况这事也不归外情局管。” 说话的时候,他手里并没有停下夹菜吃东西的动作。 “我们已经吃饱了,司局长您吃您的。”焦云放下手里的筷子,示意自己已经吃饱。 同时,他和霍宗厚心里偷偷松了一口气。 两个人真怕杨远是为了替苏鼐臣站台的,一旦如此,他们也不用分田了,毕竟杨远作为外情局司局长已经是虎字旗高层之一,而外情局又是十分敏感的部门,只有刘东主的最信任的人才能担任主官。 “既然你们都吃饱了,那我就不客气了。”杨远打开手里的饼子,把碟子里的两块咸鱼夹到里面,又把咸菜的碟子和花生米的碟子往面前拉近一些,继续大口吃起来。 焦云和霍宗厚两个人坐在桌边看着杨远吃饭。 过了一会儿,见杨远吃得差不多,焦云站起身,拿起一旁的茶缸,捏了一点茶叶放里,又拿起炉子上的茶壶,倒进热水。 冲泡好茶水,他过去放在杨远手边。 这时候霍宗厚已经让人把桌上的碗碟和笸箩都撤了下去。 “刚来的时候听你们说要写什么东西,还要一起署名,能不能跟我说说要写什么?”杨远扭头看向焦云和霍宗厚。 焦云迟疑了一下,说道:“苏县长坚持不分田,我和霍守备实在没有办法,便想把阳和卫分田的困难条件整理出来,送去大同镇交给东主过目。” “是想让东主换了苏鼐臣这个县长吧!”杨远端起茶缸,吹了吹里面的热气。 被猜到心思的焦云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杨远拿开嘴边的茶缸,看着焦云说道:“你作为阳和卫县丞,有困难要想办法解决困难,不能什么事情都指望东主替你们解决,都想你们这样,遇到事情就请东主出面,大同镇这么多州县府衙,还有草原上的事情,东主就算每天都不休息也忙不完。” “是我没有做好阳和卫的县丞,请司局长责罚。”焦云站起身低头认错。 旁边的霍宗厚也随之一起站了起来。 杨远轻轻摆了摆手,道:“都坐下,我并没有怪罪你们的意思,毕竟这是咱们虎字旗第一次治理大明的一个边镇,这里的事情很复杂,不像治理草原那么简单,犯一些错误在所难免,尤其你们又碰上了这样一个县长,不管做什么都束手束脚。” “司局长说的对,我来阳和卫这段日子,干什么事情都感觉别别扭扭,远没有以前在战兵营的时候那么舒心,我是真想做回以前的战兵,和敌人真刀真枪的拼一场。”霍宗厚一脸赞同的说。 杨远笑问道:“这么说你想回去?不愿意留在阳和卫做守备?” 听到这话的霍宗厚用力的点头。 杨远作为虎字旗高层之一,只要愿意帮他说上几句话,他相信自己就能回到以前的战兵师。 “你连阳和卫的守备都做的不合格,还想回去,我看你就应该留在这里,先学会怎么做一名合格的地方守备。”杨远脸色沉了下来。 霍宗厚没想到刚刚还满面晓彤的杨司局长转眼面带冰寒,后腰下意识直起,整个人噤若寒蝉。 “是不是觉得我说的太重了,你认为自己在守备的位子上做得很好?”杨远盯着霍宗厚问。 霍宗厚急忙摇头说道:“属下没这么想,司局长说的对。” 第一千六百二十二章 突如其来的拜访 “没这么想才见鬼了。”杨远骂了一句。 霍宗厚没有言语。 心中确实没有觉得自己这个阳和卫守备做的哪里不对。 自打来阳和卫上任,他一直小心翼翼,时刻防备阳和卫有叛乱的事情发生,而且上任这么久,阳和卫确实没有发生过任何一起针对虎字旗的反抗和动乱。 杨远盯着霍宗厚说道:“你以为自己只是阳和卫守备,只要保证地方靖平,其他的事情就都不归你管了,要真是这样,那还留你在阳和卫干什么,从几个战兵师里随便找一个战兵过来就能做好这个守备的位子。” “咱们虎字旗没有重文轻武的说法,你作为一地守备,位高权重,又手握一支战兵大队,留你在阳和卫,就是为了协助县衙,共同治理阳和卫,可现在看看你,大同镇下发的分田政策都过去多久了,为何别的地方都在热火朝天的进行,唯独你们这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别跟我说全都因为苏鼐臣的缘故,难道你们就不是虎字旗派到阳和卫的官了,你们就不能治理地方了。” 挨骂的霍宗厚,头低的越来越往下。 站在一旁的焦云虽然没有直接被杨远骂,可作为阳和卫的县丞,未能让虎字旗的分田政策在阳和卫顺利实施,同样有责任。 杨远骂完霍宗厚,又看了焦云一眼,说道:“为什么一开始发现苏鼐臣对分田政策抵触的时候不上报,反而要一拖再拖,放任苏鼐臣一个人在阳和卫乱来,仅凭这一点,你们两个人就完全不称职。” “是我们的问题。”焦云先认错,然后又道,“一开始以为苏县长只是对阳和卫治理的理念不同,没想到他会不尊上命,私自与阳和卫几家大户来往,成为抵制分田政策的急先锋。” “属下也有问题,只想着守备府的一亩三分地,对县衙发生的事情自由放任。”霍宗厚同样低头认错。 杨远喝了一口茶水,语气稍霁道:“行了,都坐下吧!” 焦云和霍宗厚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 “苏鼐臣的事情非常严重,他这么做直接的后果就是导致虎字旗内部出现两种施政纲领,若是不能及时掐灭这个苗头,任其长时间发展下去,不仅会让虎字旗内部分裂,更会使得已经分了田的地方,出现叛乱对抗的局面,让虎字旗对大同的经营毁于一旦。”杨远神色郑重的说。 焦云脸色骤然一变。 无论如何他也没想过事情会有这么严重。 杨远说道:“我这趟来为了两件事,其中一件事情就是分田,我允许你们越过苏鼐臣,立即在阳和卫进行分田,农会也要抓紧安排下去。” “农会已经开始在各村镇成立,一直因为苏县长的原因,农会暂时无法对所在的村庄进行分田。”焦云说道。 杨远说道:“既然农会都已经成立,那就开始进行分田,还有关于赋税的问题,也要由农会宣扬出去,让每个村子的百姓都能知道,不要只贴一张告示就完事,要切实的把事情深入到最基层,要明白,识字的百姓并不多,只要让百姓清楚咱们虎字旗是在为他们好,才能获得真正的民心,而不是几个乡绅大户所谓的民心。” “我立刻安排下去,让各村镇的农会进行宣传和分田。”焦云保证的说。 “苏县长怎么办?”霍宗厚突然问道,“苏县长作为阳和卫县长,掌管着县衙,一旦他以县衙的名义阻止分田,属下担心会使那些不愿意分田的乡绅大户闹起来。” 杨远冷哼一声,道:“你这个守备是做什么吃的,手里的兵马都是吃干饭的吗,谁敢闹,直接出兵镇压。” “属下明白。”霍宗厚答应道。 心中却在想,苏鼐臣的问题仍然没有解决,毕竟县衙的大义在苏鼐臣那边。 “守备,齐家家主齐凤求见。” 守备府一名战兵来到房门前通禀。 杨远看向霍宗厚,问道:“这个齐凤是谁?” “齐凤是阳和卫的一个大户人家的家主,在阳和卫,除了钱家之外,齐家能排在阳和卫大户人家中的前三位。”一旁的焦云先一步出言为杨远解释。 杨远轻轻点了点头,旋即问道:“你们和他有来往?” “我们与他从没有来往,一直以来阳和卫的几个大户都与苏县长来往密切,这个齐家也是与苏县长关系密切的阳和卫大户之一。”焦云继续解释道。 杨远手指轻轻叩打桌面,想了想道:“带他进来,正好瞧瞧这位阳和卫大户人家的家主来做什么。” 他相信这个齐凤不可能不知道阳和卫守备府对分田是什么态度,却偏偏在这个时候主动找上门,心中好奇对方想要做什么。 “按司局长说的办,把人带过来。”霍宗厚对门前的战兵交代了一句。 战兵退下。 时间不长,这名战兵带着一名身穿锦缎的中年人走来进来。 “见过霍守备,焦县丞。”中年人一进来,率先朝霍宗厚和焦云行礼,最后目光却看在杨远的身上。 屋中座位上的几个人,只有坐在主位上的人他没有印象。 “你就是齐凤?”杨远打量了一眼站在门内的齐凤。 齐凤虽然不认识杨远,却知道能坐在主位上由阳和卫守备和县丞作陪,肯定是大人物,所以急忙说道:“在下正是齐家家主齐凤。” 之所以强调一边齐家家主的身份,他是想告诉对方,自己也不是什么身份都没有的普通百姓。 “齐家主来守备府所谓何事呀?”杨远开口问道,并没有因为齐凤齐家家主的身份有任何动容。 齐凤面对这样开门见山的说话,微微有些不适,却还是说道:“在下这趟过来,是担心霍守备和焦县丞认为齐家不愿分田,特来解释。” “这么说你支持虎字旗颁布的分田政策了?”杨远看着齐凤说。 齐凤见自己来了之后,焦县丞和霍守备都不说话,只有眼前这个陌生人开口问他话,这让他明白,眼前之人必然是虎字旗的重要人物。 地位要比焦云和霍宗厚都高,甚至比苏鼐臣这个县令更高。 第一千六百二十三章 第一个主动站出来分田的人 旁边的焦云和霍守备全都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齐家家主。 几天前此人还公然抵制虎字旗准备在阳和卫实施的分田政策,今天却态度来了一个大变样,由抵制者变成了拥护者。 齐凤面朝杨远说道:“支持,支持,我们支持。” “哦?这么说还有别的人也支持分田?”杨远从齐家家主话语中听出其他意思。 齐凤点点头,道:“别家我不清楚,钱家的钱老爷,王家的王家老爷,石家的是老爷,都是拥护分田的。” 坐在桌边的焦云和霍守备面面相觑。 因为对方提到的这几个人,在这之前都是与苏鼐臣一起抵制分田的阳和卫大户。 “齐老爷别站着了,坐吧!”杨远指了指一旁的座椅。 听到这话,齐家家主明白自己刚刚的话说到了眼前之人的痒处,便向前走了两步,来到一处空座前坐了下来。 “不知这位官爷怎么称呼?”齐家家主好奇的问向坐在主位上的杨远。 虽然已经猜到对方应该是虎字旗的重要人物,好奇到底是什么身份,连阳和卫的守备和县丞都要作陪在下首。 “这位是我们虎字旗的杨司局长。”焦云得到杨远的示意,便为齐家家主介绍了杨远在虎字旗内部的职位。 齐家家主面露迷茫。 要是什么什么司他都能理解,可这个司局长却一时想不出来是个什么官,最后只能认为是虎字旗内部专门设立的一个官位。 这让他心生鄙夷。 觉得虎字旗和其他流匪造反没有什么区别,弄一些乱七八糟的官职,让普通人难以分辨出官位高低。 “原来是杨司局长,在下有礼了。”回过神的齐家家主抱拳向杨远问好。 心知虎字旗虽然是狗肉上不得席面,可他们这些阳和卫的乡绅大户暂时都要受到虎字旗的管束,所以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瞧不起的模样。 杨远抿了一口茶缸里的茶水,嘴里说道:“齐老爷作为阳和卫大户,想来有不少田产,不知都在何处?” “祖辈留下了一些田产,不算很多。”齐家家主打了个哈哈,没有直接说家中田亩的数量。 而且几代人经营下来,到了他这一代,除非亲自点验一遍家中田产地契,不然他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有多少地,只能说很多。 旁边的焦云这时插言说道:“城外河水两侧的良田,有一多半都是齐家的田亩,靖鲁堡那边也有不少田地是齐家的土地。” “看来还真是不少。”杨远笑吟吟的说。 齐家家主额头上冒出了汗珠。 没想到虎字旗派到阳和卫的这位县丞,一口叫破他们齐家良田主要集中的地方。 “这么多的良田,你们在田产赎买上面绝不能亏欠齐家,我看就以市面五成价格补偿齐家。”杨远对焦云说。 焦云一插手,道:“是。” 然而,齐家家主脸色骤然一变。 这是不仅要收走齐家的所有良田,还要以低上市面一半的价格赎买,要知道这些良田有银子都很难买到,里外里齐家要赔上一大笔银子。 “齐老爷对我的安排没意见吧?”杨远笑吟吟的看向齐家家主。 齐家家主脸色难看的说道:“周围州县的田产不都是以市面上的价格赎买,怎么到了阳和卫就要降下一半的价格,这是不是不太合适。” 太难听的话他没敢说,如今整个大同都被虎字旗占据,他怕说的太难听会惹怒眼前这位虎字旗的司局长。 “大同出阳和卫外其他地方都已经实施了分田,唯独阳和卫对分田一直采取抵制,以至于分田拖延到现在都没能实施,东主很不高兴,本来是要以动乱的名义镇压阳和卫所有拥有大量土地的乡绅大户,还好被劝了下来,不然阳和卫的田亩不要说用市面一半的价格赎买,怕是一两银子都可以不用。”杨远语气平淡的说,就像诉说一件小事一样。 听完这话的齐家家主脸色骤然一白,心中发冷。 这才明白,他们这些生活在阳和卫的乡绅大户简直在鬼门关外转了一圈。 杨远笑着说道:“齐老爷要是觉得赎买田地的银子太少,不愿意交出土地,我们虎字旗也不强求。” “不,愿意,愿意。”齐家家主担心自己一旦反对,齐家就会遭到虎字旗的武力镇压,急忙表明自己支持的态度。 杨远笑了笑,转而对一旁的焦云说道:“分田的事情抓紧实施,这一两天就可以开始,我看就从齐老爷家里的田地开始。” 焦云点点头。 “杨司局长,分田的事情会不会太急了一点,冬麦还没有收,不如等来年夏收之后,在分田也不迟。”齐家老爷试探的说。 他来守备除了表明自己要支持分田的态度外,还希望能够尽可能的让分田延后,若有可能,他甚至希望一直拖延下去,直到官军收复大同,如此一来齐家的田产也就不用交出来了。 杨远看着齐家家主轻笑一声,道:“看来齐老爷没有仔细听我刚才说过的话。” “什么意思?”齐家家主不解。 杨远说道:“我们东主已经对阳和卫在分田上始终没有动静很是不满,几次要派大军过来,好在被留在大同镇的赵先生劝住,不然齐老爷见到的就不是我了,而是我虎字旗大军。” “这,这,刘东主就不能通融通融?”齐家家主语结巴着说。 盼着杨远能够改变主意,不立刻收走他们这些大户的田地。 杨远面色一沉,道:“分田的事情上没有任何的商量,要么同意,拿走一般赎买银子,要么就等着虎字旗大军来阳和卫。” 听到这话,齐家家主面露失落。 他明白,想要拖延分田已经不可能,家中的田产马上就成为那些穷佃户的东西。 “齐老爷,你想想主动分田还能得到一笔赎买银子,要是不同意分田,不要说赎买银子,怕是自家的下场都不好说。”焦云安慰了齐家家主几句。 对于阳和卫第一个主动站出来支持分田的城中大户,多少还算是有一些好感。 第一千六百二十四章 苏鼐臣上门 齐家家主齐凤失望的离开了守备府。 不过,他也得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清楚的明白谁也阻拦不住虎字旗分田的决心,至于苏鼐臣所言要劝说刘恒停止分田的想法,他已经不看好。 “齐家的这位,还有钱家王家石家,一直以来都在抵制分田政策,没想到突然改变了态度,派来了齐家家主来守备府表明要支持分田。”座位上的焦云说道。 齐家家主突然变化的态度,着实出乎他意料。 霍宗厚认同的说道:“我和你一样,对于齐家家主这趟来的目的出乎意料,看来咱们那位苏县长也被阳和卫的几家给骗了。” “这些乡绅大户最会审时度势,一旦看出事情不可为,自然清楚该如何选择,其实我到希望他们能够对抗到底,这样就有理由抄没了他们的家产。”杨远淡淡的说道。 真正的乡绅大户最少都要几代人经营,或是身上有举人乃至以上的功名,这样的人家绝不是灵丘王朔臣这样的蠢货可比。 焦云说道:“不管他们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要分了田产,真心假意都不重要了。” “说的不错,底层百姓获得了好处,才会支持咱们,不然咱们虎字旗做的就算再好,也只会便宜这些乡绅大户,而不是得到百姓真正的民心。”杨远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说。 焦云点点头,旋即说道:“我这就通知各村镇的农会,马上进行分田。” “去做吧,我在阳和卫待不了太久。”杨远说了一句。 焦云站起身。 不过,就在他正要离开的时候,守备府的一名虎字旗战兵从外面走了进来。 “启禀将军,苏县长上门求见杨司局长。”战兵站在门口说道。 霍宗厚看向坐在主位上的杨远。 “带他进来吧!”杨远说了一句。 霍宗厚朝门前的战兵点点头。 时间不长,苏鼐臣被带到了房里。 “下官见过杨司局长。”苏鼐臣一进屋,面朝杨远一行礼。 杨远撩起眼皮,看着苏鼐臣说道:“苏县长不在衙门处理公务,来守备府见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他来阳和卫第一站就是阳和卫县衙,并见到了苏鼐臣,所以苏鼐臣知道杨远到阳和卫的事情,也知道杨远去了守备府。 “下官却有一件要紧的事情说与杨司局长知晓。”苏鼐臣直起腰,直视着杨远说道。 杨远端起桌上的茶缸喝了口茶水,嘴里说道:“我只是外情局的司局长,你们衙门的公务我并不插手,要是公务上的事情,苏县长可以发公文去大同镇,自有赵先生处理。” “赵先生那边下官会去说,下官也希望杨司局长能够站出来,与下官一起劝说刘东主,停止分田,保护乡绅大户的权力,只有这样,虎字旗才能得到大同这里的民心,得到百姓的拥戴,若得罪了那些乡绅大户,只会把所有人推到朝廷那一边,一旦朝廷与这些乡绅大户联手,虎字旗难免不会落入险境之中。”苏鼐臣不管杨远爱不爱听,一股脑的说了出来,并且想要让杨远和他站在一起,劝说虎字旗停止分田政策。 杨远眉头微蹙,道:“分田政策是军政司定下的决策,我不过是个外情局司局长,没有资格否定军政司的决策,苏县长找我算是找错人了,应该去找赵先生和李副司长。” 刚刚苏鼐臣的话让他很失望。 “虎字旗分田是断自己的根基,杨司局长你作为东主身边的近臣,最是应该站出来反对,而不是任由这种错误持续下去,直到虎字旗落入深渊。”苏鼐臣语气略显激动。 他始终坚信,虎字旗想要获得大同的民心,就不能得罪大同本地的乡绅大户,不仅如此,还要想办法获得这些乡绅大户的支持才行。 “行了,不用说了,你要是反对分田,可以上书,但我不会插手,要是没有什么事情就回去吧,虎字旗刚刚占据大同不久,衙门里肯定有不少公务需要处理。”杨远下了逐客令,不愿意在与苏鼐臣在分田的事情上争论。 甚至要不是苏鼐臣是虎字旗自己人,他早就派手底下的人暗中除去对方。 “杨司局长,你身为虎字旗高层,更应该站出来指正东主的错误,而不是任由东主乱来,就算是京城的朱家天子也要有所限制,不应为所欲为。”苏鼐臣并不甘心就此放弃。 分田是虎字旗对大同治理的第一项决策,他作为阳和卫的一个县长,想要阻挡这样的决策很难,要是有杨远这样虎字旗内部有分量的人物站出来,他相信分田这样的错误决策未必不能推翻。 啪! 杨远手掌重重拍在了桌子上。 声音一冷,他道:“苏鼐臣,你这是在指责东主吗?还是你觉得东主应该任命你作为虎字旗的首辅,在为你组建一个内阁,由你来治理虎字旗的一切?” “下官自然没有成为虎字旗首辅的资格,不过,下官倒是觉得,虎字旗确实应该多一些文臣,组建类似内阁这样的机构,而不是什么时候都以军政司的名义下达。”苏鼐臣看着杨远说道。 嘴上这么说,心中也确实这么想。 换做一般的造反势力,他自然不会说这些,可虎字旗不同,就算没有大同,也有土默特部草原由虎字旗治理。 如今虎字旗成功拿下了大同镇,又连破几支朝廷大军,威势正盛,这个时候他觉得像他这样的虎字旗治下文官应当提出自己的主张,不然一切风头都被虎字旗的武将占据,以后他们这样的文官很难有冒头的机会。 “行了,你回去吧!”杨远再次赶人,不愿再与苏鼐臣废话下去。 霍宗厚起身走到苏鼐臣身前,劝道:“苏县尊,我看你还是先回去吧,杨司局长一路舟车劳顿早已疲乏,有什么事等杨司局长休息后再说。” “下官希望杨司局长能够明白下官的苦心,早些回大同镇劝说东主停下分田这样的错误决定。”苏鼐臣对杨远说道。 霍宗厚看出杨远已经不高兴,连推在劝,终于把苏鼐臣弄走。 第一千六百二十五章 平叛 紫禁城。 乾清宫大殿内,天启黑着一张脸坐在龙榻上,而在他面前,跪着两位身穿赤色官袍的大臣。 “你们来告诉朕,为何朕派去大同剿匪的兵马全都铩羽而归,你们不是说大同的刘贼只是癣疥之疾吗?”天启厉声喝问。 哗啦! 气恼治下的天启一甩手臂,用守备把桌上的团龙图案的盖碗甩在地上。 落地的瓷器茶盏身盖分离,里面剩下的茶水散落在毯子上,浸湿了一大片。 守在天启身边的魏忠贤朝一旁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 小太监急忙走上前,俯下身子捡起摔在毯子上的团龙图案盖碗。 “说话呀!”天启喝问, 正要去捡杯盖的小太监手臂颤了一下。 跪在地上的两位大臣中一人抬起头,仰头望着天启说道:“派往大同剿匪的几路大军之所以失利,完全是因为太远总兵解士公贪功冒进,重演当年萨尔浒之战的败局。” “朱阁老这话说的就不对了,那刘贼焉能与辽东奴贼相提并论,依微臣看,贪功冒进或许有之,但更多的是一将无能累死三军。”跪在一旁的顾秉谦开口反驳道。 一旁的朱国祯没有言语。 解士公确实让人失望,这时候,肯定要有人为剿灭刘贼失利的事情负责,而贪功冒进的解士公成了最适合背锅的人。 “韩首辅呢?朕怎么没见到他来?”天启脸色难看的问。 发生了这么大事情,韩爌这个首辅居然没有露面,这让天启十分恼怒。 跪在地上的朱国祯急忙说道:“回禀圣上,韩阁老身体不适,这几天一直在家中养病。” “是真的病了,还是怕了!”天启冷言讥讽。 朱国祯低着头没有说话。 “韩首辅公忠体国,想来是真的是病的不轻,不然不会不来见皇爷您的。”魏忠贤看似好心的为韩爌解释。 然而,听到这话的朱国祯不仅没有高兴,反而脸色极为变得难看。 “韩首辅实在是让朕失望,连解决刘贼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遇到了事情,人更是连朕都见不到。”天启语气不轻不重的说。 可这话听到不同人耳朵里却造成了不一样的反应。 相对于朱国祯沉重的神色,顾秉谦眼中却露出了几分喜色。 天启看着跪在面前的两个内阁大学士,虚抬了抬右手,道:“行了,你们也别跪着了,都起身吧。” “谢万岁。” 朱国祯和顾秉谦相继从地上站了起来。 天启抬手摸向一旁的桌面,没能摸到想要的东西,冲着殿中伺候的小太监说道:“茶呢?” 早就等候在一旁的宫女急忙把茶盏端送过去。 “你们内阁有什么办法解决大同的刘贼?”天启手里端着宫女送上来的盖碗,拿到嘴边抿了一口。 茶水早就有宫女准备好,而且准备了不止一杯,每一杯温度各不相同,端送上来立即能入口。 朱国祯躬身说道:“连胜几场大战的刘贼正是势大之际,臣认为只靠地方上的兵马已然不成,应当从山海关抽调精锐兵马奔赴大同,再由地方兵马配合,定能一举铲除刘贼。” “朱爱卿以为派谁去大同合适?”天启问道。 虎字旗在大同大败两支边军和两支地方兵马,他已经意识到一般的兵马未必能收复大同,对从辽东抽调兵马去大同剿刘贼也就不再抵触。 朱国祯稍作沉思,便道:“臣以为可派都督佥事赵率教赵总兵最为合适,此人曾率几十亲兵家丁收复前屯卫城,可见是一员悍将,由他去大同,想来很快能铲除以刘贼为首的一干逆贼。” “顾阁老觉得呢?”天启没有马上答应朱国祯,而是问向另外一位阁老顾秉谦。 顾秉谦偷偷看了天启身旁的魏忠贤一眼,随即上前一步,插手说道:“臣也认为赵总兵是合适的人选,但关宁一带也十分重要,一旦奴贼来犯,更需要精兵强将抵挡。” “辽东的奴贼确实需要防备。”天启轻轻点头。 奴贼早已不是萨尔浒之战时的癣疥之疾,如今大明最精锐的兵马和户部大量的粮草军备都被用在了对付奴贼上面。 朱国祯说道:“奴贼虽然威胁远超刘贼,但有孙督师在辽东构筑的关宁防线,奴贼攻破并不容易,而且对付刘贼也不需要太多的兵马,只需赵总兵麾下部分兵马随他一同去大同,而他的副将孙谏可以带领剩下的一万多兵马继续留在前屯卫驻守。” “若只让赵总兵带走一部分兵马去大同对付刘贼,可能够用?”天启又开始担心起带去大同的兵马太少,无法铲除大同的虎字旗。 朱国祯说道:“有关宁的一万多精锐,配合地方上的兵马,臣相信定能一举剿灭占据大同的逆贼。” 天启面露沉思。 “圣上。”朱国祯说道,“辽东的奴贼虽然强过大同的刘贼,可奴贼有关宁防线阻挡,而刘贼只要拿下太原,便可直扑直隶,对京师的威胁远胜于辽东的奴贼。” 说完,他看向天启。 “就依爱卿所言,任赵率教为左都督,平北将军,大同总兵,命他即刻带兵去大同平叛。”天启直接下旨。 “臣遵旨。”朱国祯弯腰行礼。 定下了去往大同平叛的人选,朱国祯和顾秉谦很快离开了乾清宫。 当天,任命赵率教为大同总兵的旨意便送去了山海关。 虎字旗在大同大败几路朝廷大军的消息,早已传遍了京城,原本还没有被人当回事的虎字旗,终于进入了世人的眼中。 京城的酒楼茶馆,很多人都在谈论着虎字旗。 虎字旗上一次成为百姓茶余饭后闲聊的话题,是虎字旗要造反的消息,不过那时候虎字旗并没有造反,只是都在谈论虎字旗什么会造反。 如今虎字旗再一次成为百姓茶余饭后闲聊的焦点,是因为虎字旗已经造反,夺取了大同,有了威胁北直隶的机会。 留守在京城的虎字旗外情人员,一收到朝廷调动了辽东兵马去大同平乱,王自行第一时间派人把消息传回了大同。 第一千六百二十六章 朝廷里面没有秘密。 就算京城里虎字旗外情局的人员不去打探,赵率教即将去往大同平叛的事情用不了两天也会传遍整个京城。 不过,在外情局谍报人员有意打探下,圣旨刚一出紫禁城,谍报人员便已经第一时间获知了圣旨的内容。 朝廷派往山海关传旨的是宫中的一名太监,而王自行派往大同送消息的是专门传递消息的快骑。 传旨的太监人还没有到山海关,王自行派去大同的快骑已经把消息送到了大同镇的刘恒手中。 收到京城的消息,刘恒把坐镇在巡抚衙门的赵宇图找了过来。 “京城送来了消息,朝廷任命辽东总兵赵率教为大同总兵,用不了多久此人便会来大同。”刘恒对来到自己办公房的赵宇图说。 在他面前是一张大明地图,上面不仅标记了大明所有领土,包括奴贼在辽东所占领的土地,还有草原各部,都在地图上一一划分出来。 当然,地图上也少不了虎字旗所占据的地方。 与其他几方势力不同的是,虎字旗除了草原和大同以外,在地图最下方的一个岛屿上,同样有虎字旗的标记。 若是有关注福建一带情况的大明官员见到,一定会认出那处岛屿正是距离福建不愿的大员岛。 赵宇图眉头轻蹙,道:“赵率教不是前不久那个太原总兵解士公能比的,这个人可是一员悍将,能在辽东那么多武将中间成为孙承宗手下的五名总兵之一,可见本事不小。” 听到这话的刘恒微微点了点头。 赵宇图继续说道:“单单一个赵率教不可怕,他来大同,必定会带来一部分关宁的兵马,这些兵马是孙承宗到辽东后训练出来的精锐兵马,虽然没有交过手,属下觉得,肯定要比咱们之前遇到的大同和宣府兵马都要厉害。” “再如何厉害,终归还是要打的。”刘恒笑了笑。 关宁铁骑在后世都称得上是大名鼎鼎,比起辽东的奴贼丝毫不弱,更是在关内镇压了不知多少的叛乱。 赵宇图说道:“打是要打,可咱们还是要提前做好准备,万一失利的话,要能退回到草原上,毕竟草原才是咱们虎字旗的根基。” 他有些担心辽东来的这支官军。 听到这话的刘恒哈哈一笑,道:“放心吧,赵率教带来的官军就算再厉害,咱们虎字旗的战兵同样不弱,要是连辽东的一支关宁兵马都打不过,咱们趁早投降。” 耗费了虎字旗一多半钱粮养出的虎字旗大军,他相信绝不比后世传言的关宁铁骑弱,毕竟不管是从装备和是士气上,都要强过辽东的官军。 虎字旗大军成立至今,从无一场败仗,反倒是辽东的兵马,一仗接一仗的失利,哪怕关宁铁骑再是精锐,心气上也不如虎字旗的大军。 另外一点便是关宁铁骑还没有取得过镇压关内叛乱的胜利,并不存在面对关内乱匪的心里优势。 何况虎字旗的大军是正规大军,而不是由一群吃不饱的百姓汇聚到一起的乱匪。 赵宇图沉说道:“武事上我懂得不是太多,东主既然觉得咱们虎字旗胜算大,想来是真的。” 一直以来,他都做一些文事上的事情,如今虎字旗占据了大同,他主要的事情就是治理地方,而武事上都是由军政司直接决定。 “关宁的兵马是大明最后的精锐,只要咱们打败了赵率教带来的这支关宁兵马,整个大明将再无多少兵马是咱们的对手,以后能够有资格成为咱们对手的,就只剩下辽东的奴贼了。”刘恒说道。 赵宇图道:“要是这么说,这支辽东的官军咱们必须打败,一旦咱们败给了这支官军,会伤害咱们虎字旗大军的士气,以后在面对这支辽东大军的时候,很可能会变得缩手缩脚。” “与官军作战的事情会有下面的战兵师去做,当务之急是你要提前准备出足够的粮草,我不希望大军作战的时候,因为粮草问题,而导致作战失利。”刘恒对赵宇图说。 之所以把赵宇图找来,便是要赵宇图为大军接下来的大战做准备。 赵宇图用力的点点头,道:“东主放心,属下这边绝对不会耽误大军所需粮草,咱们拿下大同,缴获颇丰,支持几场大战一点问题没有。” 虎字旗占领大同全境后,虽然没有刻意针对治下的乡绅大户,可在攻陷一座座边堡城池的时候,缴获了不菲的钱粮和财货。 尤其是大同镇的代王府和一些郡王府邸,不算各种土地铺面,光是各种金银加起来就有几百万两之多。 算上古玩字画铺面田产这些东西,那就更是数不清了。 “阳和卫那边怎么样了?”刘恒话题一转,问起了阳和卫的事情。 大同各州县边堡卫所的治理,全都由赵宇图一人去做,可以说赵宇图是一个没有兵权的大同巡抚。 关于阳和卫的事情刘恒虽然也能解决,可他并不想插手赵宇图对地方上的治理,作为虎字旗的东主,总不能虎字旗所有的事情都由他一个人来完成。 他要做的是指引虎字旗前进的方向,一些具体的事情,都会交到下面的人手中去做。 “苏鼐臣的问题很严重,属下想要把他调回大同镇,不再出任任何地方上的主官,若有可能的话,属下想留在身边,对其引导教育。”赵宇图说道。 听到这话的刘恒手指轻轻叩打着桌面,道:“你这是舍不得他这个秀才呀!” “也不完全是这个原因,主要还是因为治理地方上的人手不足,军中的人又不能调到地方上,苏鼐臣要是能够改正的话,属下还是希望能够留他在咱们虎字旗继续效力。”赵宇图说道。 刘恒一摆手,道:“就算治理地方上的人员人手不足,这个人也不能用了,此人跟咱们不是一条心,以前在草原上还好,现在来到大明,故态萌发,不适合虎字旗。” 他的话,否了苏鼐臣继续留在虎字旗的可能。 “留在属下身边带他两年,应该能改变,毕竟此人也算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就这么弃之不用太可惜了。”赵宇图不愿就这么放弃苏鼐臣。 苏鼐臣作为正统秀才出身,与他这个虎字旗后勤局司局长还是十分合得来,不然也不会送去阳和卫这么重要的地方做一县之长。 “你看看这个吧!”刘恒从桌上的文案中抽出一份公文,丢给了赵宇图。 第一千六百二十七章 降一级留用 赵宇图接过公文,拿到眼前翻看起来。 然而,他越看脸色越发难看。 “这,这上面说的都是真的?”赵宇图一副不敢相信的神色望着刘恒。 刘恒点点头,说道:“这份密奏是杨远送来的,他去阳和卫就是为了查明那里的情况,事实上问题比我之前预料到的还要严重。” “他该死!”赵宇图咬着后槽牙骂道。 苏鼐臣是他看好的人,将来还想要重用,现在却做下了背叛虎字旗的事情,之前有多看好,如今就有多恨。 至于手中这份公文上的内容真假他并不怀疑,外情局做的事情,绝不会无的放矢,何况这件事还是杨远这个外情局司局长亲自传回的消息,足以说明上面的内容全部是真的。 “这个人就交给你来处置,我只有一个要求,对他进行公开审判处决。”刘恒对赵宇图说道。 赵宇图说道:“东主放心,我这就安排快骑连夜赶往阳和卫把人抓回来。” “不用派人去阳和卫,你亲自去一趟,就在阳和卫处决他,还有与他有所勾连的本地乡绅大户,一律抄家处决。”刘恒目光幽冷的说。 赵宇图用力的点了点头。 “去吧,解决完阳和卫的事情,还要为接下来与赵率教的大战提前做准备。”刘恒示意赵宇图可以走了。 “属下告退。”赵宇图插手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总镇署的办公房。 他人一走,刘恒端起桌上的茶缸想要喝口水,放在嘴边才发现里面已经没有水了。 一旁的赵武注意到,走到一旁的炉子前,拿起上面的铁壶,往刘恒桌上的茶缸里蓄了半茶缸。 热腾腾的雾气从茶缸里袅袅升起。 刚倒的热水暂时入不了口,他不像大明的皇帝,想要茶水,随时有宫女太监准备温度适宜的茶水候着。 掏出烟斗,他捏了一捏烟丝放进烟斗里用大拇指肚按实,然后用火折子引燃烟丝,嘴里用力的吸了一口。 呼! 刘恒嘴里长长的吐出一口白烟,随即说道:“把陈大力找来。” 放好铁壶的赵武,从办公房里走了出去。 抽了两口烟的刘恒叼着烟斗,走到屋中煤炉旁,拉过来一条板凳,一屁股坐在了上面。 铁壶周围摆放了几块个头不大的番薯,他用手按了按,挑了一个软的拿在手里,撕开外面焦糊的表皮。 番薯带着一些微甜,蒸着吃或者熬粥吃都能吃到里面的甜味,却比不过烤着吃香甜。 自打虎字旗开始播种番薯,每到冬天屋中点炉子的时候,他喜欢没事的时候用炉子烤几块番薯解馋。 “东主,陈司局长来了。”赵武进屋对刘恒说了一句。 跟在他身后,走进来一个个头一般,长相并不显眼的汉子便是陈大力。 “见过东主。”陈大力弯腰向刘恒行礼。 刘恒吞下手里最后一点番薯,又从炉子盖子上面拿起一块,丢给陈大力,嘴里说道:尝尝刚烤好的番薯。” 陈大力双手接过番薯,撕开外皮咬了一口,嘴里像含着肉豆腐似的说道:“好吃。” “咱们虎字旗这几年就是靠着它和土豆这两样东西,才能保证大军有充足的军粮之后,还有余粮卖给别人。”刘恒笑着说。 番薯和土豆都是高产作物,没有这两样东西,后世的满清也不可能同时有那么多的百姓活下去。 陈大力一边吃着手中的烤番薯,一边说道:“可惜了这么好的粮食,要是北直隶和北方的其他地方都种植这两样东西,也不会有那么多人饿死。” 番薯和土豆早就传入了大明,福建一带已经有不少人种植,然而就是这么好的东西,却没有几个官员愿意推广,任由大明北方的饿殍无数。 “明朝的吏治烂到了根子里,精力都用在了党争上,愿意做实事的官员没有几个。”刘恒嘴里吐出一口烟。 天启朝党争严重,多少还有几个愿意做事的人,到了后面的崇祯朝,就连首辅都不在做事,而且谁做事谁被弹劾丢官。 很快陈大力吃完手里的番薯,用舌头舔干净沾在手指上的番薯瓤。 “阳和卫的事情你知道吗?”刘恒手里翻动着炉子上的番薯,嘴里问陈大力的话。 陈大力点点头,道:“属下查到了一些,后来杨司局长亲自去了阳和卫,属下的人担心会被杨司局长注意到,便停止了调查。” “桌上有杨远送来的密函,你自己看。”刘恒用拿着烟斗的那只手指了指自己办公用的桌子。 桌子上面正中的位置,单独摆放了一份公文,上面用红色的墨迹写了密函两个大字。 陈大力走过去,拿起起来翻看。 这份密函便是之前赵宇图看过的那一份。 “看完之后有什么感想?”刘恒问道。 陈大力一脸羞愧的说道:“属下无能,发生了这么大事情未能及时察觉,要不是杨司局长提前发现,属下百死莫赎。” 他低头认错。 外情局司局长是杨远,作为对外搜集情报和进行一些暗杀的事情,而陈大力掌管的是内情局。 内情局主要任务是对内进行监督,防止内部出现任何对虎字旗不利的事情。 虎字旗这么多年之所以内部还算稳定,内情局居功甚伟,一些内部不正常的苗头一经发现,第一时间被掐断。 “眼中不能只盯在军中,地方上的事情也不能放松警惕,以后虎字旗派往各地治理地方的人员越来越多,稍不注意就有可能引发不小的乱子,这一次要不是外情局得到线索,追查到阳和卫,至今还不知道苏鼐臣暗中通过阳和卫的乡绅与朝廷暗通曲款。”刘恒嘴中说道。 陈大力低着头说道:“是属下未能提早发现,请东主责罚。” “你这个内情局司局长暂降一级留用,以副司局长的身份主管内情局,若是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内情局司局长的位子你就不要做了。”刘恒下了一份处罚决定。 陈大力躬身道:“东主放心,属下保证绝不会再有此种事情出现。” 第一千六百二十八章 对陈大力来说。 降一级却仍然耽误内情局司局长,级别虽然低了,可实际上的变化并没有,内情局依然以他为主。 他明白,东主虽然对他在阳和卫上的事情不满,但对他仍然信任。 “接下来内情局要对虎字旗派往各地的人员进行摸底,查一查还有没有向苏鼐臣这样的人存在。”刘恒说道。 “是。”陈大力应道。 刘恒用手指着炉子上的一块番薯,对陈大力说道:“带上一块烤番薯,去做事吧!” “属下告退。”陈大力先是行了一礼,然后拿起炉子上的一块烤好的番薯,从办公房里退了出去。 刘恒拿着烟斗磕了磕里面烧剩下的烟灰,从长凳上站起身,走到挂有地图的那面墙壁前面。 “东主,喝点水吧,已经温了。”抽完烟的人容易嘴干,赵武拿起桌上晾了有一会儿的茶缸,端送到刘恒跟前。 刘恒接过茶缸,喝了一口,看着眼前的地图说道:“龙骑军现在怎么样了?” “前不久和漠北的几个部落交了几次手,全都大获全胜,缴获了不少牛羊,如今应该已经退回板升地修整。”赵武说道。 虎字旗各路兵马调动和出战情况,侍从队都有一份备案。 赵武作为刘恒身边的护卫队长,又是侍从队的队长,像虎字旗任何一支大军调动和作战这样的大事,他总是第一时间从侍从队得知消息。 “虽然还不够精锐,对付起草原上的部落应该没有多大问题了。”刘恒看着面前的地图自语道。 眼前这张地图是关于草原上的地图。 上面山川河流,包括沙漠地带,还有草原上的每一个湖,蒙古部落经常出没的一带草原,都一一标记在上面。 “传令。”刘恒看着地图说道,“命龙骑军进入接替第三战兵师驻守的防线,第三战兵师与龙骑军换防后,对宣府各边堡发动进攻。” 一旁的赵武掏出怀里的小本子开始记录。 “命第一战兵师进行备战,为进入宣府做准备。”说完刘恒看了看赵武。 这时候赵武用手中炭笔快速的记录下刘恒的命令。 刘恒说道:“把命令送去侍从队,形成公函,送去草原和朔州。” 记录完的赵武合上手中的本子,转身往外走去。 时间不长,几匹快骑分别从总镇署走出,朝东西两侧不同的城门疾驰离去。 回到巡抚衙门的赵宇图,带上一队骑兵同样离开了大同镇。 阳和卫距离大同镇上百里路。 虎字旗使用的蒙古马虽然脚力胜于很多马种,仍然用了一天多的时间,赵宇图才来到阳和卫。 自打虎字旗占领阳和卫后,城中便开始按时开启城门和关闭城门,守卫城门这里的兵马是城中守备府的一队战兵和衙门里的几个衙役。 赵宇图带着一队骑兵一到阳和卫城门口,便被守城门的战兵拦了下来。 换作一般的百姓进城不会收到刁难和阻拦,可赵宇图带来的这些人一看就是军中的人,而且人人手持骑铳和手铳,威胁较大,哪怕都是自己人的装束,也一样拦下来接受检查。 “这是证明我身份的铜牌。”赵宇图把自己的铜牌丢给了拦下自己的城门守将。 对方接过铜牌看了一眼,急忙递了回去,抬起右臂一行礼,嘴里说道:“属下参见赵司局长。” 一旁的几个衙役面面相觑。 虽然不知道来人是干什么的,但看一同守卫城门的那几个虎字旗战兵的模样,猜到来人应该是虎字旗的一位大人物。 “我可以进城了吧?”赵宇图问道。 对方点点头,身子后一旁退了几步,又对其他的人说道:“都退到一边,让赵司局长入城。” 几个守在城门口的战兵退到了边上。 赵宇图骑马往城内走去,经过城门守将的时候,他说道:“派人通知城中守备,去县衙见我。” 说完,他催动胯下马,进了城。 身后的一队骑兵随他一起进了阳和卫城。 直到人走远,几个衙役凑到城门守将的跟前,小声的打探道:“敢问军爷,刚刚过去的那位是谁?” “老实守城门,其他事情少打听。”城门守将横了说话的衙役一眼,旋即对自己的一名部下说道,“去通知将军,就说赵司局长去了阳和卫县衙。” 被喊到的那名战兵跑到城门后马道那里,从马桩上面解开一匹战马的缰绳,翻身上了马,骑马赶往守备府。 阳和卫和其他的卫所边堡比起来,已经算是很大的一处卫所了,一般的县城都多有不如。 城中有两个衙门,一个巡按衙门,一个兵备道衙门,如今成了县衙和守备府。 赵宇图来过阳和卫,脑中还记得阳和卫城中巡按衙门所在的地方,带着人径直来到了以前的巡按衙门门前。 衙门门外的巡按衙门匾额已经换成了县衙。 赵宇图把马交给了跟来的护卫,自己迈步往衙门里走去。 衙门口,有衙役把守。 一见赵宇图和跟来的那一队虎字旗骑兵,马上意识到来人不一般,其中一名衙役快步跑进衙门里送信。 “带我去见苏鼐臣。”赵宇图登上了衙门门前的台阶,脸色阴沉的对守在这里的衙役说。 守在衙门门前的衙役虽然不认识赵宇图,但认识护送赵宇图一块来的那些骑兵,知道来人十有八九是虎字旗的大人物,不然不可能有这么多虎字旗骑兵保护。 所以他不敢耽搁,也不敢阻拦,老老实实的带着赵宇图往衙门里走。 衙门外留下了几个骑兵看守战马,其他的骑兵提着马刀跟随在赵宇图身后,一同进了衙门。 赵宇图进了衙门没走出多远,就见苏鼐臣带着两个衙役迎了上来。 “下官见过赵先生。”苏鼐臣来到赵宇图面前恭敬的一行礼。 赵宇图冷哼一声,从苏鼐臣身边绕过去,径直去往后衙。 苏鼐臣带着两名衙役急忙跟上。 来到后衙,赵宇图走到主位前,一撩下摆坐了下来。 几名骑兵护卫守在了赵宇图左右。 “下官不知赵先生到来,未能及时远迎,还请赵先生恕罪。”苏鼐臣看出赵宇图脸色不好看,以为是怪罪自己没有去城门前迎接,便主动赔罪。 第一千六百二十九章 送入大牢 “来人,把他给我拿下。”赵宇图用手指指着面前的苏鼐臣。 随他一同进到后衙的两名护卫上前一把抓住苏鼐臣,使之双手往身后一扣,控制住苏鼐臣。 “赵先生这是做什么?下官何错之有要如此对待。”苏鼐臣疑惑的望着坐在主位上的赵宇图,不明白为何要让人擒他。 赵宇图看着苏鼐臣,面无表情的说道:“我问你,为何阳和卫迟迟不执行军政司下达的分田政策?” “下官认为分田不对,田地本就是城中百姓自家财货,咱们一来就分了别人家的田产,这会让咱们虎字旗失去民心,下官不在阳和卫分田,一切都是为了咱们虎字旗呀!”苏鼐臣一脸委屈的为自己叫冤。 赵宇图脸一沉,道:“有意见可以提出来,也可以通过文书的方式告知上官,不该公然对抗军政司的政令,难道你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吗?” “下官来阳和卫一上任,便召见了本地的乡绅大户,听取了他们的意见,几番取证之下,更加确定分田是军政司错误的决定,下官认为只有保证这些乡绅大户家业不受损,才能争取到大同的民心,所以这个田万万不能分呀。”苏鼐臣为自己辩解。 从始至终他都不认为自己做得有什么不对。 赵宇图见对方铁了心的认定不该分田,不愿继续在这上面浪费工夫,便道:“那好,先不说分田的事情,就说你和本地的几个大户之间的关系?” “下官交好本地乡绅大户,完全是拉拢他们,使他支持咱们虎字旗,下官不认为自己做的有什么问题。”苏鼐臣对赵宇图说道。 “呵,想不到你苏秀才还有一张能言善辩的嘴,我还真是小看你了。”赵宇图被气得冷笑。 苏鼐臣说道:“下官自上任以来,一切都是为了维护虎字旗,赵先生今天这么做,实在是寒了下官的一颗心。” 啪! “少在这里巧言令色,我既然来了,自然掌握了你的证据。”赵宇图手掌重重的拍落在桌子上。 他已经对其彻底死心。 来之前他还抱着一丝希望,认为有可能是外情局弄错了,现在看来,外情局的密函没有问题,而是眼前这个人来阳和卫上任以后,彻底变了一个人。 “下官一切都是为了虎字旗,为了刘东主,绝无任何私心。”苏鼐臣大声为自己叫屈。 赵宇图铁青着一张脸,道:“你勾结本地乡绅,暗中私通大明官员,难不成这些也是东主让你做的。” “啊!”苏鼐臣惊呼一声,脸色变了几变。 赵宇图大声质问道:“说呀!” 苏鼐臣目光犹豫不定的看着赵宇图,嘴巴张合了几次,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口。 “怎么不说了,你这张嘴不是挺能巧辩的。”赵宇图举起右手指着苏鼐臣道,“公然对抗政令,勾结地方乡绅大户,私通朝廷官员,随便哪一条都能砍了你的脑袋。” 苏鼐臣迟疑的说道:“下官这么做的的确确是为了虎字旗,希望虎字旗能够被朝廷招安,为大明效力,再也不用做一个逆贼,这难道不是件好事?” “你他娘的算是个什么东西,就算要被招安也轮不到你出面。”赵宇图被对方的一番话给气笑了,忍不住破口大骂。 对方想要被招安他信,但要说为了虎字旗才与大明朝廷联络,他是一个字也不信。 赵宇图懒得再和这种人废话下去,也没有必要再说什么了,朝擒住苏鼐臣的两个人一摆手,说道:“把人带下去关进大牢。” 赵宇图的两名护卫把人押了下去。 与苏鼐臣的几句交谈,把赵宇图气得够呛。 他进过学,参加过科考,所以十分看重像苏鼐臣这样有文位在身的部下,可就是这样一个被他看重的部下,做下了对不起虎字旗的事情。 心情烦闷的赵宇图伸手拿起桌上的盖碗,拿到嘴边想要喝口茶水压压心头火,然而盖碗里面已经没有茶水,只好又把盖碗放回桌上。 后衙里有伺候的下人注意到这一幕,连忙去准备一杯新茶端送上来。 “你也是衙门里的差役?”赵宇图接过下人递来的盖碗,问向了一句。 下人躬身说道:“小人只是衙门里做事的下人。” “像你这样的下人衙门里有多少?”赵宇图问道。 下人说道:“像小人这样的下人有十几个,一直都在衙门里做事,还有几个婢女在衙门后院。” “你别在这里伺候了,去把衙门里所有下人和婢女都找过来。”赵宇图说道。 下人答应一声,离开了后衙。 “启禀大老爷,守备府的霍守备到了。”门外的一名衙役进来通禀。 不少衙役差人亲眼看到县老爷抓走下了大牢,知道赵宇图是虎字旗的大官,衙役们小心侍奉,至于被压入大牢的苏鼐臣已经没有人关心。 赵宇图对通禀的衙役说道:“把人带进来吧!” 衙役离开后不久,霍宗厚和焦云两个人被带到了后衙。 “见过司局长。” 一进后衙,两个人同时朝坐在主位上的赵宇图行礼。 “焦县丞,你这个县丞做的好啊,军政司分田的政令下达阳和卫这么久了,为何一直不分田?”赵宇图对焦云出言呵斥。 焦云躬身道:“不分田的命令是苏县长下达的,下官作为县丞不好反驳,这才耽误了分田,不过前两天下官已经联合各村镇农会,开始对阳和卫的田亩进行分田。” “既然你已经知道苏鼐臣违抗政令,为何不第一时间上报,你这个县丞难道一点主见都没有吗?”赵宇图呵斥道。 “下官知罪。”焦云低头认罪。 赵宇图也知道事情不能全怪焦云,一切都是苏鼐臣一手而为,之所以还要责问几句,也是希望焦云能有所警醒,再遇到类似的事情不至于放不开手脚去做事。 “霍守备!”赵宇图喊到霍宗厚的名字。 “下官在。”霍宗厚上前一步。 赵宇图说道:“阳和卫有一大户人家姓钱,家中主事之人叫做钱万钧,你可知道?” “下官知道。”霍宗厚道。 第一千六百三十章 查抄钱家 赵宇图看着霍宗厚,一字一句的说道:“命令,阳和卫守备立刻带兵前往钱家,对钱一干人等进行抓捕,并对钱家进行查抄。” “是。”霍宗厚大声答应。 赵宇图道:“立刻执行命令,焦县丞一起去,抓到钱万钧后带到大牢单独关押。” 刚刚来到后衙的霍宗厚和焦云两个人再次离开了后衙。 两个人并肩朝县衙外走去。 “我县衙里的衙役说苏鼐臣被抓了,现在又查抄钱家,这是出什么事情了?”焦云一边走,一边和霍宗厚说。 霍宗厚说道:“估计还是分田的事情,苏鼐臣公然违背军政司政令,勾结本地乡绅大户对抗分田政策,现在东主把赵先生派来了拿人。” “勾结苏鼐臣对抗分田的又不是钱家一家,另外几家也一样做了这种事情,除了后来服软的齐家,剩下的那几家可是在分田上面并不配合。”焦云说道。 霍宗厚说道:“咱们服从命令就行了,其他的别想那么多了,不过苏鼐臣和钱家算是完了,前有杨司局长来阳和卫,后有赵先生来阳和卫,可见问题的严重。” “不对,这里面肯定还有其他事情,你想想看,杨司局长来了以后并没有插手分田的事情,反倒把分田的事情全都交给你我去做。”焦云若有所思的说。 霍宗厚拍了拍他的肩头,道:“别想了,先随我回守备府。” 两个人来到衙门外,从马桩上解开缰绳,各自上了马,返回守备府。 杨远只在守备府停留了一天,便离开了阳和卫,而赵宇图是在他离开后才来到阳和卫这里。 两个人一前一后,并没有碰面。 霍宗厚骑马赶到守备府大门外,冲着门前的守卫道:“传令下去,第一中队,第三中队,炮组带上一门四磅炮,立刻来守备府门外集合。” 守备府门外的守备急忙跑进守备府。 很快,铜哨声从守备府内传出。 一队队战兵来到守备府门外的大街上,当两个中队的战兵集合完毕后,炮组人员才推着一门四磅炮赶过来。 “奉赵司局长命令,对阳和卫钱家进行查抄,所有人立刻随我前往钱家。”霍宗厚搓动战马走在前面。 焦云骑马跟在一旁。 除了守备府的几骑外,两个中队的战兵步行跟在后面,而炮组和炮车走在两个战兵中队的前面。 大队兵马浩浩荡荡走在街上,街面上的行人和车辆见到早早避开。 城中有一部分人见到这一幕,跑去给各家大户送信。 霍宗厚带着兵马来到钱万钧的府宅门外停了下来。 “第三中队包围钱家。”霍宗厚向前一挥手。 一支一百多人的第三战兵中队与第一种战兵中队分开,敢往钱家府宅与外面相连的几处大门。 “炮组,把四磅炮推上前去,把大门轰开。”第三战兵中队进入位置后,霍宗厚对带来的炮组下令。 几名炮手把四磅炮推到钱家正门前。 炮口对准了钱家的大门,炮手把楔子订了进去,调整好射击角度。 “报告,炮组准备完毕。”炮组中的一名炮手大声说道。 “射击。”霍宗厚面无表情的下令。 轰! 炮手点燃了火绳,随后四磅炮发出一声巨响,正前往的钱家大木一炮被轰碎。 “第一中队进去抓人。”霍宗厚给身边的第一战兵中队下令。 一百多手持步铳和刺刀的战兵先后冲进钱家。 霍宗厚与焦云等在钱家大门外。 这时候,钱家所在的整条大街上除了守备府的人外,已经空无一人。 “你说钱家和苏鼐臣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让赵先生一来就下令抓人?”焦云问向一旁的霍宗厚。 霍宗厚说道:“等把人抓到,带去见了赵先生就知道了。” 过了没多长时间,第一战兵中队的战兵开始押着钱家的人从院子里往外走,很快哭声喊声响彻大街。 “报告,并没有在钱家发现钱万钧的踪迹。”没能抓到钱家最重要之人的第一战兵中队的队长来见霍宗厚。 霍宗厚脸色一沉,道:“继续搜,必须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是。”第一战兵中队队长再次带人进钱家搜查。 就在第一战兵中队队长离开不久,守在外围的第三战兵中队押着几个人走了过来。 “报告,抓到几个翻墙想要逃走的钱家下人。”第三战兵中队把人押了过来。 被押过来的几个人身上穿着下人才穿的短打,有人身上还打着补丁。 “抬起头来。”霍宗厚对几个人说道。 几个下人先后抬起自己的头,只有一个下人低着头,身体不停的颤抖着。 “就是你,把头抬起来。”霍宗厚用手指了指低头的那名下人。 然而,下人低着头没有动。 “钱东主,到了这个时候就不用再藏了,抬起头吧!”边上的焦云突然开口说话。 始终低着头的下人缓缓抬起头,面露苦笑的看着焦云和霍宗厚说道:“二位要为了分田的事情,何必如此大动干戈,在下愿意配合分田。” “现在才想分田,钱东主不觉得晚了点吗?”焦云冷哼一声。 钱万钧苦笑道:“在下是真的愿意配合分田,先前齐东主去守备府,便是被在下所劝,就连最近县衙的人在各地分田,钱家也从未阻止过。” “不用跟我说这些,你钱东主做过什么事情心里清楚,用不着我在这里解释,来人,把他押下去单独看押,不要让他与其他犯人接触。”焦云对押送钱万钧过来的几名战兵说道。 钱万钧被几名战兵带走。 焦云侧头看向霍宗厚说道:“既然钱万钧已经抓到,我先带走回去复命,查抄钱家的事情就由霍守备你来做了。” “是不是从县衙里派几个衙役过来,钱家是本地有名的大户,家中钱财数量定然不菲,有衙役过来,也方便送往县衙。”霍宗厚说道。 焦云想了想,轻轻一摇头,道:“查抄完的东西还是先送去守备府,等我问过了赵先生,再决定如何安排。” 衙门里的人,他暂时还信不过,不敢让衙门里的差人参与查抄钱家的事情。 第一千六百三十一章 处决 钱家在阳和卫是有名的大户,钱家被守备府查抄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阳和卫。 得知这个消息的普通百姓,只当多了一样茶余饭后的闲谈佐料。 然而,不明白真相的阳和卫大户人家,人人自危,害怕自家成为虎字旗下一个抄家的目标。 就在钱家被抄没不久,阳和卫城中的另外一家大户人家石家,同样被守备府的兵马查抄,一家老小都被抓进了大牢。 这一下子吓坏了阳和卫的那些大户。 有能力大户人家想办法举家搬迁,要么就分成两支,一支留在阳和卫守着家业,另一支带上家中能带走的钱财逃离虎字旗统治下的大同。 少数几个外无远亲家中财力有限的富户,干脆举家投献,把家中所有家业送予虎字旗。 坐镇在阳和卫县衙的赵宇图,第一时间得知了那些大户人家在阳和卫的种种举动。 对于离开阳和卫甚至大同的大户人家,他完全不予阻拦,任由他们离开,只不过这样的人家离开后,留下的土地田产一律充公。 那种分离一支族人离开大同的大户人家,赵宇图只给留下的人分有田产,对于举家投献的大户人家,赵宇图也只下收了田产,其他的东西一一退回。 分田在阳和卫如火如荼的进行。 受益最大的便是以前只能租种别人田地的佃户,和那些家中只有少量田地的自耕农,对于他们来说一两银子不用给,得了不少的好田,还不用交租子,赋税也比以前少了,眼看日子就要好起来。 百姓心中都有杆秤,谁能给他们带来切实的好处,他们就愿意拥护谁,至于虎字旗是不是反贼,他们并不是很在乎。 赵宇图在阳和卫一留就是半个月,其他地方送来的公文,他也只能在阳和卫处理,在派专人送回各地。 “分田已经接近了尾声,苏县长和钱石两家该怎么处置?”焦云向赵宇图询问。 如今他已经由县丞升任阳和卫县长,因为新任的县丞还没有上任,暂时还兼任着县丞的职务。 在阳和卫,除了赵宇图外,他在衙门里可谓大权独握。 赵宇图放下手里的公文,抬头朝屋外看了一眼,说道:“外面下雪了?” “有半个多时辰了,下官过来的时候,地上的积雪已经没过鞋底。”焦云回头看了一眼屋外说道。 这已经不是大同的一场雪,却是今年大同目前为止最大的一场雪。 赵宇图双手放在嘴边哈了口热气,嘴里说道:“下雪好,瑞雪兆丰年,希望来年不会再像今年一样大旱。” “大同这边还好,听说陕西那边旱的更厉害,接连两年都颗粒无收,再这么下去,陕西怕是要出大乱子。”焦云说道。 赵宇图掏出身上的烟斗,装好烟丝点燃后吸了一口,嘴里缓缓吐出白烟,道:“朝廷不给陕西发救济粮,出不上饭的百姓想要活命,只能造反这一条路可走,这是亘古以来的道理。” “先生是说陕西有人造反?”焦云瞪大眼睛望着赵宇图。 虽然他猜到了陕西迟早会出问题,但没想到陕西已经开始有人举旗造反了。 赵宇图吸了一大口烟,缓缓吐出,说道:“陕西造反的人一直没停止过,只是不成规模,很快就被镇压,要是来年陕西依然大旱,朝廷怕是要压制不住了。” 作为虎字旗的高层,他获得消息的渠道远比焦云要多。 每一名虎字旗高层,不仅要着于手虎字旗治下的军政事务,关于外界的情报也会隔三差五的进行探讨,保证自身不会对外界的情况一无所知。 “要是陕西百姓也高举了反旗,咱们虎字旗就能轻松一些,朝廷也不会只针对咱们虎字旗一家。”焦云笑着说。 对于任何敢造大明反的人,他都持欢迎的态度。 赵宇图从桌后绕了出来,走到门前,掀开门前厚实的帘子,看着外面的雪景说道:“夏收之前,陕西应该还算稳定,不会有太大的事情,一切就看夏收之后了。” 收完夏粮要交赋税。 陕西连年大旱,地里不是绝收就是只有可怜巴巴的那么一点收成,连种粮都不够,然而各种赋税没有任何减免。 哪怕连年大旱,百姓也要承担和丰年一样的税赋。 而且就算朝廷减免了赋税也是一样是杯水车薪,朝廷可以不收税,地方上却不会有任何减免,只会把朝廷减免的那部分用其它的名目从百姓手中收走。 王朝末年的乱象已经不是朝廷某一个人一句话就能够改变。 “杀了吧!”赵宇图掐灭了烟斗里的烟丝,回头看着焦云说道,“苏鼐臣,钱万钧,石开庆三人处斩,钱石两家罪孽深重的几个人也斩首,其他人等送去草原服劳役。” 说完,他放下门帘,回到自己办公桌前,从桌子上拿起了一份公文递给了焦云。 焦云接过来看了一眼。 “天晴后把告示贴出去,你亲自押送他们去刑场处决。”赵宇图交代道。 焦云点了点头。 公文上盖着军政司的大印,他知道处决的这几个人是经过东主同意的。 就在这时,门外走进来一名身穿棉甲的大汉。 “司局长,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赵宇图走到一旁,哪怕挂在衣架上的皮袄,套在身上,又拿起一顶棉帽扣在头上,嘴里说道:“阳和卫就交给你和霍守备了,新任县丞已经在来的路上,希望以后你们能好好配合。” “外面下这么大雪,先生不如多留一天,等雪停了再走。”焦云见赵宇图下着大雪就要走,想要劝说对方留下。 赵宇图轻轻一摆手,道:“大同镇那边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回去处理,就不留了。” 说完,他迈步走了出去。 地上的积雪已经下了厚厚的一层,踩在上面留下一道道清晰的脚印。 衙门门前的大街上,停着一辆双马拉动的大车,周围是一队身穿棉甲头戴毡帽的骑兵。 赶车的车夫见赵宇图从衙门里走出来,急忙把车上的小凳子放在地上,用来给赵宇图踩着上车。 焦云站在马车边上,搀扶赵宇图上了马车,一直目送马车和护卫马车的骑兵走远。 第一千六百三十二章 乘坐马车的赵宇图留在镇川堡过夜,第二天才回到大同镇。 回到大同镇的时候,雪已经停了。 大街上有不少百姓清理自家门前和街上的积雪,一个个雪堆挨家挨户门前最少有一个,很多都有两个或者三个。 赵宇图坐车来到了总镇署。 总镇署门外站着两名守卫,他出示了证明身份的铜牌,被放了进去,不过带来的护卫全都留在了总镇署门外。 此时的总镇署还没有经过后来满清时的扩建,即便如此,也比巡抚衙门占地更广,布局更精妙。 签押房门外的守卫进去通禀完,赵宇图才被带进签押房。 “东主。”赵宇图看着桌子后面的刘恒躬身一行礼。 正在处理公务的刘恒抬起头,对赵宇图说道:“你自己找地方座,等我把手里的事情处理完。” 说完,他继续忙碌起来。 赵宇图走到炉子边,拉过来一条板凳,一屁股坐了下来,双手放在炉子上烤火。 签押房的赵武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了他。 过了一会儿,刘恒终于忙完手里的事情,这才抬起头,看着赵宇图说道:“阳和卫那边的事情处理完了?” “属下回来的时候田已经分的差不多了,苏鼐臣和钱石两家的收尾工作也都交给了焦云。”赵宇图说道。 刘恒叼着烟斗从桌子后面走出来,苦笑着说道:“草原上出了白灾,冻死不少牛羊,牧民死了十几个,李副司长一个劲的诉苦要钱要粮,我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把一块银子掰成两半花。” “咱们马上要对宣府用兵,钱粮本就紧张,属下这边还指望李副司长那边能够支援一下呢。”赵宇图马上为自己哭穷。 不愿意把手中的钱粮拿出去支援草原上。 刘恒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这边也不容易,可草原那边也不能不管,想想办法,挤出一些钱粮送去草原。” “不是属下不愿意,马上要对宣府用兵,夏收还早,实在是钱粮也不多。”赵宇图为自己诉苦。 刘恒宽慰道:“你的难处我能理解,这样吧,先送一千石粮食去草原,等拿下宣府后,看情况在准备一批粮食送去草原。” “一千石!”赵宇图脸色一苦,却也知道这是底线由不得他拒绝,无奈的说道,“属下这就去准备。” 刘恒安慰道:“先忍忍,等来年收了赋税就好了。” “也只能如此了。”赵宇图长吁一口气。 虎字旗占领大同不久,赋税要等来年才能收取,为了分田又花费出大量的银子,草原上送去那么多俘虏同样要吃饭,又是大笔钱粮的开销。 即便虎字旗在大同缴获了不少钱粮,可对掌管后勤局的赵宇图来说,缴获的钱粮只在后勤局的账簿上记录了一下,马上又都花了出去。 后勤局仍然要为钱粮发愁。 从山海关赶来的赵率教还在来大同的路上,除此之外,大同周围的州府再无任何针对虎字旗的举动,一直到年底,大同都没有任何战事发生。 “将军赏赐大家伙几坛酒,一只羊,羊已经用大锅炖上了,等下了值,一会儿大家好好喝点。”说话的是一个粗狂大汉,脸上一把胡须。 这个时代的人不像后世,喜欢把胡须刮干净,人们更喜欢留着自己的胡须,很多三十多岁的汉子都留有长长的胡须,一些络腮胡子的人更是满脸都是大胡子。 “谢将军赏。” 守在城头上的兵卒中有人大声喊道,很快城头上不少人都这么喊。 “行了,都好好守城,我去下面看看,别让人偷吃了咱们的羊肉。”守城的把总对城上其他人交代了一句,自己走向下城墙的马道。 “把总爷您看归看,千万别吃啊!兄弟们可都指望今天这顿羊肉了。”城头上有兵卒调笑道。 “去去去,大爷我是那种人吗?放心,给你们留着。”说完,把总沿着马道下了城墙。 张家口堡前段日子刚下完雪,城头上还有不少积雪没有融化。 站在城头上,寒风凛冽,不少守城的兵卒都缩在垛口后面,几个人挤在一起取暖。 “快点烽火,鞑子来了。” 城墙一角的角楼上,有兵卒发现了城外出现大量骑兵。 “鞑子袭城了,鞑子袭城了。” 城头上有兵卒一边往城下跑,一边嘴里大声的叫喊着,想要让城中的人都听到这个消息。 这时候城头上的兵卒也顾不上在垛口后面避风,开始去点燃烽火。 天气干冷,又因为刚下完雪不久,点火的干草和木头比较潮湿,烟柱很快升了起来,哪怕空中的大风一时也不能吹散。 鞑子袭城的消息很快传遍张家口堡。 城中守将带着亲兵家丁来到了城墙上。 “鞑子在哪里?”刚来到城墙上的守将问向守在城头上的一名兵卒。 那兵卒用手一指城外。 守将目光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视线所及的地方,他见到有大量的骑兵正朝张家口方向赶来,只不过距离太远,一时不好估算来犯的骑兵数量。 “他娘的,好好地年都不让老子过。”守将狠狠的说。 今天就是新年,鞑子偏偏在这个时候袭城,让他十分的不爽。 “天晴后把告示贴出去,你亲自押送他们去刑场处决。”赵宇图交代道。 焦云点了点头。 公文上盖着军政司的大印,他知道处决的这几个人是经过东主同意的。 就在这时,门外走进来一名身穿棉甲的大汉。 “司局长,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赵宇图走到一旁,哪怕挂在衣架上的皮袄,套在身上,又拿起一顶棉帽扣在头上,嘴里说道:“阳和卫就交给你和霍守备了,新任县丞已经在来的路上,希望以后你们能好好配合。” “外面下这么大雪,先生不如多留一天,等雪停了再走。”焦云见赵宇图下着大雪就要走,想要劝说对方留下。 赵宇图轻轻一摆手,道:“大同镇那边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回去处理,就不留了。” 说完,他迈步走了出去。 地上的积雪已经下了厚厚的一层,踩在上面留下一道道清晰的脚印。 衙门门前的大街上,停着一辆双马拉动的大车,周围是一队身穿棉甲头戴毡帽的骑兵。 赶车的车夫见赵宇图从衙门里走出来,急忙把车上的小凳子放在地上,用来给赵宇图踩着上车。 焦云站在马车边上,搀扶赵宇图上了马车,一直目送马车和护卫马车的骑兵走远。 第一千六百三十三章 张家口堡 张家口堡守将不相信来犯的是虎字旗的人。 虎字旗大多都是汉人,要过年节,就算要对张家口堡动手也不会挑这样一个日子,反倒草原上的鞑子才不在乎汉人的年节。 “来了,来了,是逆匪,不是鞑子,是大同的逆匪。”城头上守城的兵卒中有眼尖的人大声叫喊起来。 虎字旗在大同谋反的消息早就传遍了宣府。 张家口堡守将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刚刚他还说虎字旗的人不可能来袭张家口堡,转眼就被打了脸。 “将军,逆贼来者不善,比鞑子更难对付。”边上的副将一脸担心的说。 鞑子犯边最多只是劫掠,只要关闭城门,守军登上城头守城,鞑子很少会主动攻打张家口堡,一般都会绕过张家口堡在宣府境内抢掠。 待鞑子满载而归,出关返回草原,张家口堡又可以重新恢复以往的模样,城中守将不仅不会有过,反而守城有功。 以往张家口堡都是用这种关闭城门守城的办法应对鞑子犯边。 可虎字旗却是逆贼,已经攻占了大同全境,如今又出兵来犯张家口堡,稍有理智的人都知道,来犯的逆匪兵马绝不像鞑子那样,只为了在宣府抢上一把就走。 “传令下去,各处烽火台全都点上狼烟。”守将让自己的亲兵去传令。 张家口堡敌台五十八座,烽火台三十一座,城中守军一千多人,骡马四百五头,拥有宣府镇唯一的马市。 一直以来,这里都是宣府镇重点防御区域。 不过,这些都是以前的张家口镇。 如今朝廷关停了马市,张家口镇的马市早已没有了万历朝时的繁荣,城中守军更是不足八百,足足少了三分之一。 朝廷又一直在克扣边军的粮饷,张家口堡的守军也只能领到半饷或者三分之一的饷,顶多保证饿不死,想要吃饱很困难。 那些大肚的骡马更是没有粮草养活,剩下的骡马已经不足以前的一半。 “告诉城头上的炮手,逆匪一旦靠近,给本将用炮狠狠地打。”张家口堡守将用手指着远处那些正朝张家口堡靠近的骑兵。 张家口堡作为明军面对鞑子入寇的第一个驻堡,城头上放了几门几十年前的那种佛朗机炮。 狼烟在张家口堡腾空而起,哪怕四周风很大,也足以让后面的军台和火路墩看到。 宣府这里的烽火台是用来防备那些来犯边地的蒙古人,可这一次,用在了虎字旗的身上。 城头上,挤满了守城的兵将。 承平很多年的张家口堡,突然面对大军来犯,不少兵卒和底层军官心中紧张,握有兵器的手心都在冒汗。 虎字旗的骑兵统一着装黑色胸甲,头戴铁盔,以骑铳和马刀作为主要杀敌工具,只有一部分骑射功夫好的骑兵和后加入的蒙古人才是用骑弓作为杀敌武器。 穿有黑色胸甲的骑兵在靠近张家口堡后,立刻分成两支队伍,一左一右从张家口堡两边包抄过去。 骑兵包抄了张家口堡不久,一支不足两万人的大军出现在了张家口堡的城门外。 “他娘的,这群逆匪哪里来的这么多精兵强将,大同那边不是有好几万吗?怎么草原上还有这么多。”张家口堡守将看着城外黑压压一片的大军,喉结下意识蠕动。 边上的副将小心翼翼的说道:“将军,咱们这一仗不好打呀!” 一门门大炮被推到张家口堡的城墙下,黑洞洞的炮口朝向张家口堡的城墙。 整个张家口堡才四门将军炮,可城外逆匪的炮足足有五六十门。 “不好打也要打,难不成你还指望城外的逆匪主动放弃攻打张家口堡。”张家口堡守将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城外的逆匪已经拉开了阵势,摆出了将要攻城的模样。 边上的副将苦着脸道:“城外几万逆匪,城中不过连千人都不到,咱们怕是很难守住张家口堡。” “守不住也要守,你我没有选择,难不成你还想要投匪不成?”张家口堡守将冷冷地看向身边的副将。 副将说道:“听说大同的乱匪打退了好几路官军,将来未必不能与朝廷画地而治,咱们张家口堡的情况你我都清楚,守不住的,宣府也没有援兵派给咱们。” “闭嘴,再敢蛊惑军心,小心本将斩了你。”张家口堡守将出言呵斥,目光中隐隐带着杀机。 边上的副将见此情况,只好闭上嘴巴。 轰!轰!轰! 炮声突然从城外响起,紧接着守在城墙上的兵将只觉得脚下一震,有墙砖被城外射过来的炮子撞碎。 “将军快走,逆贼开炮了。”亲兵护着守将就要离开。 张家口堡守将挣脱开自己的亲兵,冷声道:“谁也不许逃,谁敢逃离城墙,本将立斩不赦。” 说完,他挥手一刀砍断了一名正要从他身边过去的兵卒。 至于这个兵卒是不是想要趁乱逃下城墙他并不在乎,这个时候他需要杀人立威,拦住其他想要逃离城头的兵卒。 果然,城头上的兵卒被震慑住,一时忘记了逃跑。 “都给老子守城去,炮呢,给老子打城外的逆贼。”守将穿着甲胄在城头上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去找城上的炮手。 能城外逆匪用炮轰击城内,大军并没有靠城墙太近,如此一来,能够给城外逆贼造成威胁的,只有城墙上的几门将军炮。 轰隆! 一声沉闷的炸响,城头上一门将军炮炸了膛。 城墙上用来守城的将军炮都是几十年前的老东西,长久不用,上面早已锈迹斑斑,操炮的炮手又紧张,不小心放多了火药,一下子炸了膛。 “没用的废物。”张家口堡守将只瞥了一眼就不在关注。 “将军,这里不能留了,城外逆匪的炮太凶了,还是去城下避一避吧!” 有亲兵家丁想要劝说守将去城下。 城外的炮声不断,城墙上的守军时不时有人死在炮击下,好几个垛口上面的砖墙都被轰碎。 城头上的守军越打越没有士气。 只剩下挨炮击,连点有力的回击都没有,只能在城头上到处躲藏。 第一千六百三十四章 噗嗤! 城头上的副将带着人冲向下城墙的马道,带头用手中的刀砍向守在马道这里的兵卒。 守马道的兵卒丝毫没想到城中的副将会对他们动手,一时间大乱,有丢下兵器逃命,还有举起守中兵刃反击的。 守城副将带头往城下逃去,城墙上的兵卒见到,哪还有心思继续守城,全都朝马道方向拥挤过去。 守马道的兵卒只有少数,面对以副将为首的城墙上守军,瞬间就被冲垮,四五具尸体被丢弃在马道上。 “该死的!”张家堡守将注意到马道那边的情况,气的咬牙切齿。 自己好不容易才让城墙上守军放弃逃走的念头,可自己的副将却带头逃下城墙,使得守城的局面四分五裂。 越来越多的守城兵卒往马道逃去。 “所有家丁随本将去马道拦住他们。”张家口堡守将提到撞开挡在身前的人,朝马道冲挤过去。 在亲兵家丁的帮助下,他很快挤到了马道跟前。 然而,还未等他对马道上的逃兵动手,城外射过来的一颗炮子直接砸中了他的脑袋,像摔在地上的西瓜一样四分五裂。 红白之物溅射一地,周围不少亲兵家丁都沾了一身。 “将军死了,将军死了。” 有兵卒注意到守将被炮子砸死,大声叫喊起来。 守将一死,城上守军最后一点士气全无,城墙上的守军朝马道这里蜂拥而至,哪怕在城外炮子不断轰击中,仍然不放弃的想要从城墙上逃下去。 守将的亲兵家丁还算忠义,虽然守将的碎裂的脑袋拾不起来,可剩下的身子还是被亲兵家丁抢下了城墙。 至于守城,这些亲兵家丁从来没想过。 先一步从马道逃到城下的副将正要逃回自己的府邸,想要收拾行囊准备逃出张家口堡,可在听到城墙上有人喊守将死了一类的话,他突然停了下来。 “刚刚是不是有人再喊将军死了?”副将不放心的问向身边的家丁。 那家丁迟疑了一下,旋即点头道:“好像是有人说将军死了。” “将军死了,将军死了,快逃吧!逆匪要进城了。” 就在家丁的话音落下,城墙上又有人叫喊着守将已死的话。 “没错,就是将军死了。”副将这一次听的十分清楚,确定刚刚他没有听错。 一旁的家丁说道:“咱们还是先逃吧,不管将军死没死,依小的看张家口堡都守不住了,不如早些逃离张家口堡。” “不,将军要是死了,正是你我的好机会。”副将说道,“走,带上愿意跟着咱们的人,打开城门,咱们投降。” 几个家丁面面相觑。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开城门!”副将看着自己的家丁眉头皱了起来。 几个家丁见不是开玩笑,急忙跑向城门。 在几个人合力之下,城门缓缓被打开。 副将对身边的家丁说道:“所有人把身上的兵甲都丢了,随我出城。” 说着,他自己率先脱了身上的锁甲,又把腰刀也丢在地上,迈动两条腿往城门外走去。 几个家丁见状,只好跟他一样,丢家身上的兵甲,跟在后面走出了城门。 除了他们这些人外,还有一部分从城头上逃下来的守军,见副将都降了,干脆也都出城投降。 “命令炮队停止炮击,派一队骑兵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第三战兵师师正王云成通过单筒望远镜注意到前方城门那里的情况。 命令下达,炮声停了下来,一队骑兵朝城门外的那些张家口堡守军靠近。 骑兵靠近城门前的城中守军,举起手中骑铳对准这些人。 “诸位虎字旗的好汉,我是城中的守城副将,守城的主将已经死了,我带领城中守军降了,恭请好汉们进城。”副将紧张的说。 骑兵手中的火铳他认识,生怕这些人一铳打在自己身上。 “在这里等着。”骑兵中的队长留下一句,自己拨转马头返回城外的大军那里。 骑马很快来到王云成的近前。 “启禀师正,张家口堡副将降了。”骑兵队长说道。 王云成点点头,对他说道:“回去盯好他们。” “是。”骑兵队长答应一声,骑马返回。 王云成对自己的传令兵说道:“命令第一战兵营进城,清剿城中残余势力。” 时间不长,打着虎字旗和第三战兵师第一战兵营大旗的几千兵马开拔进了张家口堡。 过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城内出来一匹快骑。 “启禀师正,城中动乱已经平息,请师正入城。”快骑传来第一战兵营镇压了城中动乱的消息。 王云成收起手中的单筒望远镜,道:“护卫队随我进城,其他各营就地驻扎。” 说完,他骑马带着一队护卫走向前方的张家口堡。 来到城门前。 张家口堡出城投降的副将还在城门口被看押。 王自行用手一指那名副将,道:“带上他,一起进城。” 张家口堡前段日子刚下完雪,城头上还有不少积雪没有融化。 站在城头上,寒风凛冽,不少守城的兵卒都缩在垛口后面,几个人挤在一起取暖。 “快点烽火,鞑子来了。” 城墙一角的角楼上,有兵卒发现了城外出现大量骑兵。 “鞑子袭城了,鞑子袭城了。” 城头上有兵卒一边往城下跑,一边嘴里大声的叫喊着,想要让城中的人都听到这个消息。 这时候城头上的兵卒也顾不上在垛口后面避风,开始去点燃烽火。 天气干冷,又因为刚下完雪不久,点火的干草和木头比较潮湿,烟柱很快升了起来,哪怕空中的大风一时也不能吹散。 鞑子袭城的消息很快传遍张家口堡。 城中守将带着亲兵家丁来到了城墙上。 “鞑子在哪里?”刚来到城墙上的守将问向守在城头上的一名兵卒。 那兵卒用手一指城外。 守将目光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视线所及的地方,他见到有大量的骑兵正朝张家口方向赶来,只不过距离太远,一时不好估算来犯的骑兵数量。 “他娘的,好好地年都不让老子过。”守将狠狠的说。 今天就是新年,鞑子偏偏在这个时候袭城,让他十分的不爽。 第一千六百三十五章 出征 攻下张家口堡,王云成把城中守将府充作大军指挥所。 第三战兵师的几个营正和炮队队长,一行人来到守将府临时布置出来的议事大厅。 屋内摆放了一张桌子和几条长凳,来开会的这些营正和队长一人手里叼着一个烟斗,嘴里吞云吐雾。 都是老烟枪,一袋烟的工夫,屋里就变得雾霭沉沉。 吱! 议事大厅的房门被推开,王云成带着人从外面走进来。 咳咳! 一进屋,王云成下意识用手在眼前挥动,驱赶扑面而来的烟气,嘴里笑骂道:“好家伙,我要是再晚来一会儿,你们几个还不把房子都点了。” 屋中发嘿嘿的笑声。 有人从座位上起身,走到一旁的木窗前,推开一道缝隙,让房里的烟气可以飘散出去。 王云成走到方桌后面,坐了下来。 “今天这一仗打得不错,尤其是第一战兵营,能够在短时间内平息了城内的动乱,可以说居功甚伟。”王云成看向第一战兵营营正夸了一句。 第一战兵营营正贾柏笑道:“都是一些地痞无赖,还有守城的溃兵趁乱闹事,咱们的大军一进城,轻轻松松就都解决了。” 街面上的地痞无赖对手无寸铁的百姓来说伤害极大,但对上正规军,只是一群待宰的鸡鸭,他并没有把杀几个地痞喇虎当成多大功劳。 “东主下达的命令,是让咱们协助陈师正的第一战兵师攻取宣府全境,所以,不仅要拿下每一座城池,也要分出兵力占领每一座城池,第一战兵营这一战打的很好,我决定第一战兵营留守张家口堡。”王云成说道。 座位上的几个战兵营营正一脸同情的看着贾柏。 张家口堡只是他们第三战兵师第一个攻陷的边堡,接下来还有更多宣府边堡会被拿下,谁留守在张家口堡,等于无法参与后面的攻城略地。 刚得到夸奖的贾柏脸上的笑容变成了愁容满面,他道:“师正,您不能厚此薄彼呀!我第一战兵营平息了张家口堡城内的动乱是立了功的,不能卸磨杀驴呀!我们可是第三战兵师的主力,攻打其他城池的事情怎么能少了我们。” 与守城的驻军相比,他更愿意随大军攻城略地。 “贾营正你这话就不对了,说的我们就不是咱们第三战兵师的主力了一样,放心,没有了你们第一战兵营,我们第二战兵营一样能够拿下宣府的一座座城池。”坐在相邻长凳上的第二战兵营营正乔元生说道。 “对,没错,我们第三战兵营也可以。” 说话的是第三战兵营营正肖奎。 经过几次扩军,营正一级的将领已经不全是当年老营的人和东山铁场的矿工出身,肖奎是从辽东逃难到大同的百姓,后来为了能吃上饱饭,加入了虎字旗,成为一名普通战兵。 先是随所在的战兵大队剿过匪,又经历了虎字旗在灵丘与大同边军的战斗,北上草原的时候,他所在的战兵营又是对抗蒙古骑兵的主力。 连番征战下来,他从普通的战兵,成长为一营的副营正,直到成立第三战兵师,他作为第三战兵师的骨干,加入了第三战兵师,文化课有通过了考验,顺利的成为第三战兵师主力营的营正。 像他这样的虎字旗军中高级将领,每一个都经历过不少战斗,大明内地的很多总兵都未必有他们作战经验丰富。 而且虎字旗不把武将当成只会冲杀陷阵的猛夫用,其他方面都有文官去做。 虎字旗却不同。 低级别军官还好,想要成为高级军官必须经历文化考核,不仅如此,成为高级将领后,外情局会把大明的许多情报送过来,尤其是各种战争的情报。 大明与奴贼在辽东的一场场战斗,早已被虎字旗军中高级将领用沙盘推演了不知多少遍。 每一名虎字旗的高级将领,都必须学着用战略的眼光看待问题,而不是像大明那样,很多文官只看过几本兵书,便被任命为军中统帅,发扬以文驭武的传统。 贾柏没有看周围这几个说风凉话的同僚,而是对坐在桌对面的王云成说道:“可以把辎重营留下,让我们第一战兵营继续随军作战。” “诶,凭啥我们辎重营就要驻守张家口堡。”一直没说话的辎重营营正任广勇不干了,当即说道,“大军的粮草可都是由我们运送,挖沟取水,安营扎寨,这些活计也都是我们辎重营来做,你们打仗的时候我们还要充当预备队,随时奔赴战场,我们辎重营可不比你们主力营差。” 贾柏见辎重营那边急眼了,连忙说道:“我没有说你们辎重营差,这不是守城的活适合你们,危险性小,关键是方便保证粮道不受威胁。” “行了行了,少在这里忽悠,我们辎重营听师正的,师正怎么说我们怎么做。”任广勇重新把主动权交给了王云成。 贾柏可怜巴巴的望向王云成。 在虎字旗想要被提拔,要多立功,相同条件下,谁的功劳大,谁先被提拔,第一战兵营留在张家口堡驻守,接下来攻占宣府全境的战斗很难有机会参与进去。 不能参战,立功的机会就少了。 他作为第一战兵营营正,自己想要被提拔一时半会儿不太可能,但第一战兵营其他军官还是有很大机会受到提拔,前提是要立下足够的功劳。 战争就是军人获取功劳最好的地方。 王云成没有看贾柏的眼睛,而是说道:“第一战兵营作为留守张家口堡的驻军,第二战兵营前往西面二十里外的万全右卫城,第三战兵师去往东面二十里外的羊房堡,辎重营保证两路大军的辎重粮草。” “是。” 座位上的几个营正站起身接受命令。 哪怕是贾柏也不得不接受第一战兵营驻守张家口堡的命令。 王云成从怀里掏出一块怀表,看了一眼,说道:“第二战兵营和第三战兵营准备一下,两个时辰后出发。” 第一千六百三十六章 怀表被虎字旗研发出来不久。 目标只有师正一级的军官将领才有资格拥有,不过,随着技术的熟练,以后使用怀表的普通将领会越来越多。 就像虎字旗最早从红毛夷手中得到座钟一样,黄重手底下的工匠摸透了座钟,开始了自主研发,一开始也只是配备给虎字旗的高层,后来产能提上来了,虎字旗治下的一些大户人家也开始购买了座钟,现在就连大明境内许多乡绅大户,家中的座钟都是从虎字旗手中购买得来的。 “乔元生,肖奎,你们两个回去准备吧,辎重营也一起去,做好配合他们的准备。”王云成对在场的三个营正说。 除第一战兵营外,其他几个营的军事主官从议事厅离开。 其他人一走,屋中只剩下贾柏这个第一战兵营的营正,他道:“师正,您不能这样,你把第一战兵营留下来驻守张家口堡,属下回去没法交代呀!” 立功的机会没了,他就这么回第一战兵营必定会被部下埋怨。 “怎么?我这个师正命令不动你了?”王自行瞥了贾柏一眼。 贾柏苦着一张脸说道:“师正您当然指派的动属下,可张家口堡这么一个地方留了一个营的兵马驻守,会不会大材小用了,要不然属下留下一个中队,留下一个大队也行。” 眼看自己和第一战兵营留守张家口堡的命运已经不能改变,便打起了其他主意。 “张家口堡是第三战兵师能否顺利退回草原的重要通道,你们第一战兵营不留在这里我不放心。”王云成说道。 听到这话的贾柏面露苦笑。 这话听着像是信任他们第一战兵营,可也改变不了第一战兵营无法在接下来的战争中多立功的可能。 王云成知道自己把第一战兵营留在张家口堡有些过分,便宽慰道:“第三战兵师刚刚进入宣府境内,接下来是什么情况还不好说,朝廷那边也派来了辽东的一支大军,有可能会在宣府碰上,也有会是大同那边的兵马碰上,所以张家口堡对咱们十分重要,失去了张家口堡,一旦大军失利,便失去了迅速退回草原的机会,所以你们第一战兵营的任务十分艰巨。” “属下还是觉得张家口堡不需要这么多兵马驻守,一个千人队的战兵足够守住这里,实在不行还可以在降兵中间挑选一些人出来,用来守城。”贾柏继续讨价还价。 留守的兵力从一个大队增加到一个千人队。 王云成想了想,道:“要不然这样,第一战兵营暂时驻守在张家口堡,带大军与第一战兵师的陈师正会合,张家口堡可以只留下一个千人队,允许你带着其他队伍赶过来会合。” “也只能这样了。”贾柏无奈的答应下来。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起码还能有机会带上第一战兵营大部分兵马参与攻占宣府全境的战斗。 王云成说道:“行了,你去安排守城吧,城中的治安也要由你们来做,以后张家口堡就是咱们虎字旗的地方,千万不能让街面上的那些喇虎无赖再次闹事,破坏地方安定。” “是。”贾柏大声答应道。 贾柏离开了议事大厅。 王云成和第三战兵师的参谋长林温业,副师正于怀围坐在桌子周围。 “张家口堡既然已经拿下,我看抓紧给东主那边送信,早一些安排县长县丞,接手张家口堡的治理。”参谋长林温业说道。 王云成点了点头,道:“这件事就交给林参谋你去做,不过再东主派人来之前,张家口堡还需要林参谋你和第一战兵营一起留下。” “可以。”林温业点了点头。 王云成又看向于怀,道:“我会随第二战兵营一起出发去万全右卫城,第三战兵营那边就交给于副师正你了。” “好。”于怀点头应下。 “师正你去万全右卫城可要小心,那里可没有羊房堡那么好打,而且张家口堡失陷的事情,怕是瞒不住万全右卫城的守将。”林温业说道。 王云成笑着说道:“第二战兵营好几千的兵马,还有几十门大炮,就算万全右卫城有了防备,我也给它拿下。” 不是他大意,而是和边军交手这么多次,他太清楚边军的那点本事了,一群连饭都吃不饱的人,不可能尽心尽力的去守城。 虎字旗大军从草原进入宣府境内的消息随着时间流逝,很快山西和北直隶都得知了这个消息。 随着宣府境内的保安州失陷,消息终于传到了京城。 本应该年底就致仕的朱国祯,一直到天启五年初,仍然担任首辅的位子。 命令下达,炮声停了下来,一队骑兵朝城门外的那些张家口堡守军靠近。 骑兵靠近城门前的城中守军,举起手中骑铳对准这些人。 “诸位虎字旗的好汉,我是城中的守城副将,守城的主将已经死了,我带领城中守军降了,恭请好汉们进城。”副将紧张的说。 骑兵手中的火铳他认识,生怕这些人一铳打在自己身上。 “在这里等着。”骑兵中的队长留下一句,自己拨转马头返回城外的大军那里。 骑马很快来到王云成的近前。 “启禀师正,张家口堡副将降了。”骑兵队长说道。 王云成点点头,对他说道:“回去盯好他们。” “是。”骑兵队长答应一声,骑马返回。 王云成对自己的传令兵说道:“命令第一战兵营进城,清剿城中残余势力。” 时间不长,打着虎字旗和第三战兵师第一战兵营大旗的几千兵马开拔进了张家口堡。 过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城内出来一匹快骑。 “启禀师正,城中动乱已经平息,请师正入城。”快骑传来第一战兵营镇压了城中动乱的消息。 王云成收起手中的单筒望远镜,道:“护卫队随我进城,其他各营就地驻扎。” 说完,他骑马带着一队护卫走向前方的张家口堡。 来到城门前。 张家口堡出城投降的副将还在城门口被看押。 王自行用手一指那名副将,道:“带上他,一起进城。” 第一千六百三十七章 发饷 “你说的这些朕已经知道了。”天启语气不疾不徐的说道,“催赵率教加快行军的旨意朕也已经派内监送去,相信不久便可以送到。” 听到这话,朱国祯心中松了一口气。 只要关宁的精兵强将一到宣府,就算不能立刻剿灭宣大的逆贼,必然能遏制住逆贼的壮大,他首辅的罪责也能减轻一些。 天启端起团龙图案的盖碗喝了一口茶水,又道:“朕听说户部答应给赵率教的粮饷始终没有送到,朱爱卿可知晓此事?” “臣,臣未曾听说过。”朱国祯说道,“待臣回去后,定亲自去一趟户部,给圣上您一个交代。” 天启道:“刘贼已经占据了保安州,朕不希望赵总兵因为粮饷不足,导致清剿刘贼失利,你可明白?” “臣保证,赵总兵那里的粮饷绝不会出问题。”朱国祯保证道。 大军异地调动,主要是兵将的饷银,粮草都会由当地官府提供,所以他只需要保证赵率教的兵马饷银能够及时发放下去便可。 “既然爱卿都明白了,先去户部催一催吧!”天启下了逐客令。 朱国祯看出天启不喜自己,便躬身行了一礼,嘴里道:“臣告退。” 说完,他后退了几步,旋即转过身离开了乾清宫。 天启放下手中盖碗,扭头看向魏忠贤,道:“大伴,你说赵率教能不能平定大同的刘贼,若是不能,可不可以对其招安。” 出兵剿匪需要耗费大量的钱粮,辽东筑建了关宁防线,每年朝廷要拿出二百多万两银子用在辽东。 大同的刘贼反叛,朝廷已经拿出了几十万钱粮用在剿匪上面,至今没能剿灭大同的刘贼,反倒使刘贼开始攻占宣府。 与刘贼继续打下去,还不知道要耗费朝廷多少钱粮,一旦朝廷在宣大也陷入战争的泥沼,辽东和宣大两地会硬生生拖垮朝廷。 和辽东的奴贼比起来,宣大的刘贼终究是汉人,曾在大同为官,一旦剿匪不成,他在想能不能该剿为抚,先稳住宣大的局面。 “这个,奴婢也不好说。”魏忠贤说道,“奴婢觉得还是先看看赵总兵那边,怎么说赵总兵也是从关宁出来的,身经百战,刘贼就算占据了宣大,终究是一群贼寇,比不得赵总兵从辽东带来的精锐。” “嗯,说得对,朕相信赵率教能够剿灭宣大的刘贼。”天启似是给自己打气的说。 大明四镇的边军皆败在大同刘贼手中,至于地方卫所他已经不指望,现在能依靠的也只有辽东出来的关宁精锐。 天启对站在面前的顾秉谦说道:“顾爱卿替朕盯着户部那边,赵率教的饷银绝不能有所亏欠,不然朕唯你是问。” “圣上放心,微臣定会盯紧户部,绝不会让人拖欠了赵总兵那里的关饷。”顾秉谦保证的说。 天启点点头,旋即说道:“朕乏了,大伴陪朕去后殿。” “臣告退。”顾秉谦躬身行礼。 魏忠贤上前一步从龙榻上搀扶起天启,带上乾清宫的宫女太监们朝后殿走去。 户部有两位内阁阁老盯着,及时发放了赵率教所部的兵饷。 不过,户部虽然足额发放了下去,可送往大同的兵饷并没有像辽东那样只扣除小部分,而是按照以往大同兵饷的额度,先被户部过了一遍手。 赵率教在辽东如果能拿到七成的兵饷,这一次却最多只能拿到五成,就这还是因为有天子旨意,内阁两位阁老专门盯着,不然能有三成就已经不错了。 收到兵饷的时候赵率教已经到了延庆州,与保安州的逆匪只隔了一个土木堡。 “将军,朝廷送来的兵饷比以往足足少了近半,若这样发下去,恐怕还未与贼人交战,便已经人心惶惶。”副将左辅脸色难看的来到赵率教的大帐。 赵率教眉头一蹙,道:“你确定少了一半,没有看错?” “末将已经让人清点了两遍,将军不信亲自一看便知末将有没有胡说。”左辅说道。 朝廷把他们从辽东派到宣大剿逆贼,这么远的路赶过来,却连粮饷都不备足,让他心头火大,早知这样还不如留在关宁。 赵率教说道:“你有没有去问押送兵饷的官员,有没有可能是他们弄错了。” “已经问了,就是给咱们的兵饷,对方还说这已经不少了,以往宣大的兵饷还要足足少上一两成。”左辅脸色难看的说。 听到这话的赵率教破口大骂道:“他娘的,怪不得宣大的边军连商人出身的刘贼都讨伐不过,换做是老子只拿这么点兵饷,连军汉的肚子都喂不饱,拿什么杀敌。” 兵饷被克扣了近半,尤其在即将杀敌的时候,只拿这么点兵饷发下去会出大乱子。 “将军,您看该怎么办?”左辅问道。 赵率教想了想,道:“兵饷肯定要发下去,不然不等杀敌,那些军汉就会先闹起事来,这样吧,你告诉各营主将,谁也不许私扣兵饷,拿到多少就给老子足额发下去多少,差他们的那一份老子会想办法补上。” “末将这就去通知各营准备发饷。”左辅说完,转身离开了大帐。 马上就要与宣大的逆贼大战,兵饷不能拖延,不然军中的军汉不仅不会用心杀敌,说不定还有可能偷偷在背后给主将一刀。 赵率教带来了一万多大军,算上辅兵和民夫,足足有三万多人。 从山海关到宣大这一路上人吃马嚼,每日都要耗费大量的钱粮,好在这些钱粮都由当地官府凑齐。 好在是天启朝,虽然各府县钱粮都凑手,却也能勉强拿出来,若是在崇祯朝,官军想要从辽东到宣大剿匪,只能一边从官府征集粮草,一边再四处劫掠百姓,才能勉强保证大军的最低需求。 官军各营主将拿到本应的饷银,开始为营中军汉关饷。 马军每个月折合二两银子,普通军汉一两银子,一些因为犯罪戍边的军汉只有几分银子拿。 也不完全都是银子,还会发一部分粮食。 不过,大军在外,粮食携带不便,全都折合成了银子,加上各营主将还要分润部分军饷,实际上马军到手的银子也不过一两多一点,普通军汉连一两都不到。 即便如此,这些辽东出来的军汉也比其他几个边镇的军汉拿的饷银要多。 第一千六百三十八章 闹饷 辽东兵马因为奴贼的关系,朝廷每年都要花费大量的钱粮在辽东,这也让辽东文武官员吃的满嘴流油,就连下面的军汉也要比其他地方的军汉要好。 起码辽东的军汉很少会被拖欠兵饷,就算吃不饱肚子,一家老小也饿不死,日子虽然苦一点,也能有口饭吃。 “头,这不对呀!怎么才这么点饷,比起辽东的时候可是少了三分之一。” “对呀头,是不是发错了,这也少太多了。” “被贪了吧!” 拿到饷银的军汉,发现到手的银钱比以往少了很多,一群人围住了各自的把总旗官,闹着要个说法。 事关切身利益,没有人甘心平白无故少了一份饷银。 “别他娘的问老子,老子和你们一样,饷银也缺了不少。”有把总被下面的军汉闹烦了,破口大骂。 不过,军汉们并没有因此放过他。 一下子少了三分之一的饷银,对他们这些即将上阵上阵杀敌的军汉来说,哪里肯吃这个亏。 最后把总被闹的没有办法,只好去找营将。 几乎所有的大营都一样,饷银不齐,营中的把总和总旗官弹压不住局面,担心营中闹出闹饷的事情,只能去找营将讨个说法。 一群军汉簇拥着把总和总旗官,去了营中营将的大帐。 营将和总旗官进了大帐。 一进来,他们发现已经有不少同营的把总已经等候在大帐里了。 “你们也是为了饷银的事情来的吧!”营将问向进到大帐的几名军官。 那把总上前一步,行了一礼,说道:“将军,饷银差的太多,下面的军汉都鼓噪起来了,若不能给他们一个交代,怕是闹出闹饷的事情。” “是呀,闹饷的事情一出,一旦被保安州的逆贼知道,怕是不等咱们出兵剿他们,他们就该趁乱对咱们出兵了。”旁边有人附和道。 关饷的事情已经弄得很大,下面的把总和总旗官都是一个头两个大。 营将看着帐内的部下,说道:“不是我要扣留下面人的饷,而是朝廷只给了这么多,我这里一两银子都没有截留,全都如数发了下去,就算下面的人再怎么闹,我也拿不出更多的饷银出来,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安抚住他们,绝不能发生闹饷兵变的事情。” “不是我们不愿意去安抚,营将您应该知道,咱们营中的军汉都是敢和奴贼拼刀子的主,拖欠了他们的饷,真要闹起来,我们想拦也拦不住。”那把总一脸苦笑的说。 辽东的兵将被朝廷当大爷养惯了,只能占便宜,吃不得亏,哪怕他这个把总也不敢太过得罪下面的军汉。 毕竟闹饷的军汉不是一两个人,而是满营的军汉都在闹饷。 营将瞅了说话的把总一眼。 心知这事也怪不得对方,谁让辽东被朝廷重视,如今他们去了大同,明显不再被重视,连饷银都开始拖欠。 “营将,您快想个办法吧,再拖下去,怕是真的会出事。”把总担忧的说。 坐在帐中主位上的营将想了想,道:“你们找我也没用,我也变不出来饷银,现在能做的就是安抚住下面的军汉,一切都叫了刘贼再说。” 平定了宣大的逆贼,朝廷就会下发奖赏,闹饷的事情能够拖延下去,说不定还能借此机会解决掉。 “安抚不住的,怕是不等对付宣大的逆贼,营中自己就先出事。”把总作为底层军官,太了解下面的军汉都是什么德行。 讲家国大义没用,军汉们要的就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就在这时,帐外走进来一人。 营将见到来人,从座位上站起身,迎了上去,笑着说道:“左副总兵您怎么来了?” “我要再不来,你这里就要炸营了吧!”左辅没好气的说。 营将面露尴尬。 营中的情况根本瞒不住,对方一来,便可以看到营中闹饷的军汉。 “怎么样?饷银的事情能解决吗?”左辅问了一句,自己走到之前营将坐的主位前坐了下来。 营将苦笑的一摇头,道:“实话实话,末将正为了此事头疼,下面的军汉是什么德行,想必左副总兵也看到了,末将实在是担心会出现营变。” 左辅脸一沉,冷声说道,“我不管你怎么去安抚,但营变绝不能发生,不然就别怪我和总兵拿你的人头来平息下面的怒怨。” “您就饶了我吧,差了那么多的饷银,把我卖了也凑不出来。”营将一脸无奈的说。 要是差一点还好解释,差了将近三分之一,实在是差的太多,根本没有解释的可能。 左辅也知道对方的为难,语气一缓,道:“这次我来,就是为你解决关饷的事情,不过想要立即拿到欠缺的饷银不可能,你应该清楚,朝廷送来的饷银只有这些,总兵一分银子都没有克扣,全都发了下去。” “不知左副总兵有什么办法解决眼前的事情?”营将急切的问道。 当务之急便是解决营中军汉闹饷的问题。 在虎字旗想要被提拔,要多立功,相同条件下,谁的功劳大,谁先被提拔,第一战兵营留在张家口堡驻守,接下来攻占宣府全境的战斗很难有机会参与进去。 不能参战,立功的机会就少了。 他作为第一战兵营营正,自己想要被提拔一时半会儿不太可能,但第一战兵营其他军官还是有很大机会受到提拔,前提是要立下足够的功劳。 战争就是军人获取功劳最好的地方。 王云成没有看贾柏的眼睛,而是说道:“第一战兵营作为留守张家口堡的驻军,第二战兵营前往西面二十里外的万全右卫城,第三战兵师去往东面二十里外的羊房堡,辎重营保证两路大军的辎重粮草。” “是。” 座位上的几个营正站起身接受命令。 哪怕是贾柏也不得不接受第一战兵营驻守张家口堡的命令。 王云成从怀里掏出一块怀表,看了一眼,说道:“第二战兵营和第三战兵营准备一下,两个时辰后出发。” 第一千六百三十九章 关宁马军 营将眼睛里开始放光。 注意到这一点的左辅笑着说道:“路给你指了,接下来怎么做想必不用我多说,你心里应该有数。” “副总兵放心,末将绝不会耽误总兵剿匪大计。”营将满面笑容的保证道。 流匪都是一群吃不上饭的百姓,抚剿这些人自然没有多少好处可捞,只能指望立功后得到朝廷嘉奖,可这个虎字旗明显不同,富得流油,剿灭之后不仅能得到朝廷的嘉奖,下面各营也能分到不少好处。 左辅从座位上站起身,拍了拍营将的肩头,道:“行了,外面的事情你尽快解决,我还要去其它大营看一看。” “末将送您。”营将陪在一旁,亲自去送左辅。 走到营帐门的左辅停下脚步,回过头对跟在一旁的营将说道:“别送了,抓紧安抚下面的人要紧,总兵那边随时都有可能对保安州的逆贼用兵。” 撩开营帐门前的帘子,他走了出去,带上等候在门外的亲兵,径直离开了这座大营。 营将送出几步便退了回来,走回到帐内的主位前坐下。 这时他看着帐中的部下,道:“刚刚左副总兵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吧!别在我这里愣着了,都去,到外面安抚住自己的部下,想要发财,接下来谁也别给老子闹事。” 帐内要饷的把总和总旗官们争先恐后的离开了营将的大帐,想把这个好消息早一点告诉手下的人。 营将看着一个个把总和总旗官都离开了自己的大帐,看着营帐门的方向笑骂道:“一群有奶就是娘的玩意。” 解决了闹饷的事情,他也算松了一口气。 各营闹饷的事情很快被压了下来,剩下零星几个想要继续闹饷的军汉已经威胁不到军中的安稳。 “报!” 赵率教的中军大帐,一名令牌官从外面跑了进来,嘴里说道:“前方送来最新战报,鸡鸣驿被逆贼大军攻陷,如今逆贼大军正朝怀来卫方向行进。” 赵率教急忙让自己的亲兵把舆图铺在桌子上。 他身子俯在桌子上,手指在保安州和延庆州中间的几个墩堡和怀来卫之间来回挪动。 “去把各营主将都和左副总兵都找来。”他从这令牌官说。 莫约半炷香的时间,左辅和几个营将都来到了中军大帐。 赵率教居高临下的坐在帐中高位上,看着左右手的部下,说道:“刚刚得到消息,逆贼大军已朝我方逼近,目前在土木堡一带,随时有可能进入延庆州境内。” “将军你说怎么办吧,大伙都听你的。”左辅开口说道。 “对,听将军您的。” 帐中的营将纷纷开口。 赵率教道:“饷银的事情解决的怎么样了?各营的兵马有没有安抚好?” “将军放心,我从几个大营回来的时候,各营都已经安稳下来,再没有人因为缺饷而在营中闹事。”左辅说道。 赵率教点点头,又道:“延庆右卫和延庆卫,还有龙门卫的兵马到什么地方了?” 人群中走出一名武将,说道:“延庆卫和延庆右卫的五千兵马随时能够赶来,龙门卫的三千兵马路程稍远一些,还有两天才行。” “去催一催龙门卫那边,让他们快一些赶过来。”赵率教说道。 那武将抱了抱拳,道:“末将已经安排人去催了。” “再催。”赵率教道。 “是。” 赵率教目光在帐内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嘴里说道:“本将还没有急着动手,逆匪到主动送上门了,既然机会摆在了眼前,就不能错过,众将听令。” 帐中的将领人人神色郑重。 赵率教语气严肃的说道:“马军立即赶往怀来卫,要在逆匪攻打怀来卫之前,把逆匪阻挡在怀来卫和土木堡一带,绝不能任由逆匪继续向延庆州进逼。” “是。”一名武将站出来应道。 赵率教又道:“其它各营立刻拔营出发,随本将寻找逆匪主力,争取一战剿灭在宣府境内作乱的逆匪。” “是。”其余各营将领应声。 官军中的马军先行出发,在各营还在准备拔营的时候,先一步赶赴怀来卫。 从延庆到怀来卫,马军需要一天多一点的时间,步卒就更慢了,没有两三天很难赶到,换做卫所的兵马,哪怕四天的时间也不可能完整的从延庆州赶到怀来卫。 当马军赶到怀来卫的时候,土木堡已经被陈寻平带着第一战兵师拿下,大军正留在土木堡一带修整。 赵率教和他所率领的关宁兵马出现在延庆州的消息,早就被第一战兵师和第三战兵师知晓。 陈寻平把宣府留给了第三战兵师,自己率领第一战兵师主动来到保安州,寻求与赵率教的辽东大军决战。 虎字旗打过卫所的兵马,打过宣大的边军,打过太原和榆林镇的边军,唯独没有与大明最精锐的辽东兵马交过手。 陈寻平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他也是辽东边军出身,所以他想看看,是他们虎字旗的兵马厉害,还是大明所谓最精锐的辽东兵马厉害。 “报。” 虎字旗散出去的一名快骑疾驰来到陈寻平的面前。 “启禀师正,怀来卫城外发现官军骑兵,数量五六百骑,携带三门小炮,领兵主将是一位游击。” 虎字旗的哨骑都配备了单筒望远镜。 不需要靠敌人太近,便可以看清楚敌人的情况,大大的保证了己方哨骑的安全。 “敌人的骑兵太多,师正你看咱们要不要先退回土木堡,避其锋芒,寻找对方的步卒决战。”参谋秦荣说道。 他与陈寻平合作多年,陈寻平还是第一战兵营营正的时候,他便是第一战兵营的参谋,两个人算是老搭档了,说话也就没有太多顾忌。 陈寻平摇了摇头,道:“不能退,大军一路势如破竹,士气正盛,这个时候退守土木堡,会打击到下面兵将的士气。” “咱们带来的骑兵只有百十来人,主要用来传递消息,作为哨骑用,不适合与敌人骑兵拼杀。”秦荣眉头皱了起来。 第一千六百四十章 骑兵面对步卒,天然占据优势,几百骑兵精锐,用好了可以冲垮一支上万人组成的步卒大军。 陈寻平道:“不用骑兵,就用咱们各营的战兵,以往咱们战兵能冲垮蒙古人的大队骑兵,我相信他们也能够冲垮辽东的这几百骑。” “不一样,蒙古人的骑兵多是普通的牧民,手里的弓箭都是软弓骨箭,咱们接下来要面对的骑兵是辽东的精锐马军,可是带着炮来的,这样的马军绝不是蒙古人那些叫花子部队能够比的。”秦荣说道。 仍然想要劝说陈寻平退守土木堡。 陈寻平道:“这一战打了,很可能死伤会大一些,可要是不打,士气就没了,以后面对辽东来的官军很难再有直面的勇气,别忘了,赵率教带来的可是一万多大军,怀来卫的几百马军只是其中一部分。” “那就打吧,不过军中一百多哨骑也都带上,一旦发生什么不可预料的情况,有这一百多哨骑在,多少能为大军争得一些时间。”秦荣见陈寻平执意要打,只好同意。 陈寻平脸上露出笑容,道:“你要相信咱们的队伍。” 半个时辰后,第一战兵师开始从土木堡朝怀来卫方向逼近。 几十里的路,对于第一战兵师来说半天多便赶到了。 不过,没等第一战兵师赶赴怀来卫城下,便在半路上撞上了从怀来卫方向出现的辽东马军。 最先发现对方的是第一战兵师的派出去的哨骑和辽东马军的一队骑兵。 虎字旗一方的哨骑只有十来人,而官军方面的马军却有五十来人,足足一个总哨的人马。 双方是在一个村庄碰上的。 一见面,官军一方的马军仗着人多,朝虎字旗的哨骑扑了上来。 交手之后,人数劣势一方的虎字旗哨骑吃了亏,当场便有三人受了伤,幸亏身上穿着胸甲,护住了身体大部分要害,这才没有被官军的马军留下,顺利的逃脱了出来。 逃脱之前,用骑铳打死了两名官军骑兵。 虎字旗哨骑一回来,马上把前方十里外碰到官军骑兵的消息带了回来。 跟随大军行进的陈寻平得知前方发现官军骑兵的消息,立刻让打开了手中的舆图,在舆图上寻找官军骑兵可能存在的位置,并把所有的哨骑都派了出去。 十几支哨骑队伍分别从不同方向,前往怀来卫,沿路寻找辽东马军的位置。 “要不要先让大军停下,等一等哨骑的消息?”秦荣对陈寻平说道。 陈寻平一摆手,道:“不能停,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往前走,咱们一万多人的大军,不能被几百骑兵吓住。” 第一战兵师上万人的大军,继续向怀来卫方向进逼。 虎字旗的哨骑带回了辽东马军的消息,而辽东马军也给自家主将带来了虎字旗大军朝怀来卫进逼的消息。 这支辽东马军主将是一位姓马的游击。 他所率领的马军,是赵率教从辽东来带的兵马中唯一一支马军,其他官军各营虽然也有骑兵,可数量最多几十人或百人规模,只有中军大营有不到三百多的骑兵。 “这群逆贼真是不知死活,居然主动找上怀来卫,赵总兵他们在什么地方?”马游击问向身边的部下。 对方说道:“总兵那边还要一天多才能到怀来卫,要不然咱们先等一等,等大军到了再对逆匪动手。” “等个屁,逆匪敢来就用不着和他们客气,一群上不得台面的乱民还能吓唬住爷们们。”马游击不屑的撇了撇嘴。 乱民造反是一个什么情况他在清楚不过了,对他来说这就是白来的功劳,他们运气好,随赵总兵来大同上任,有机会立下这份功劳,换做辽东其他的总兵来也是一样。 “听本地的人说这伙儿逆匪不一般,不同于寻常乱民。”一旁的人提醒道。 马游击不以为然的说道:“刘贼运气好打败了宣大的两支边军,队伍中应该招揽了不少边军的兵马,不过,能被一个商人带着乱民打败的边军,能有什么厉害的人物。” 他从心底里看不上造反的乱民。 从辽东出来的兵将,哪一个没和辽东的奴贼交过手,宣大的逆贼再厉害,在他眼里也比不上辽东的奴贼。 边上的部下见马游击的态度,便不再多说什么,心中也觉得虎字旗这伙儿逆贼只是运气好才有了今天规模,碰上他们辽东的兵马,恐怕连占下大同的机会都没有。 “传我命令,所有人咬着逆贼的哨骑,先不要冲击逆贼的大军,待消灭了乱匪的哨骑,再解决他们的步卒。”马游击给自己的部下下令。 虽然心中看不上虎字旗这伙儿逆匪,却也没大意到只用几百马军就去冲击逆贼上万大军。 官军几百马军汇成了一股,开始追在虎字旗的哨骑后面。 虎字旗哨骑数量有限,不想与官军的骑兵互拼消耗,早早返现后,提前避让开,不与官军的马军交手。 几次下来,官军这边也发现了虎字旗的骑兵打的主意,却十分无奈,每一次没等他们追过去,逆贼的骑兵已先一步退走了。 几次追击无果后,马游击干脆不在浪费马力去追,让自己带兵退回到怀来卫附近。 没有了官军骑兵的侵扰,陈寻平的第一战兵师顺利出现在了怀来卫十里外的地方安营驻扎。 马游击脸色十分难看。 他带着几百骑兵不仅未能损耗逆贼的兵力,反而使逆贼顺利的赶赴到了怀来卫城外。 “将军,属下看了,这支逆匪十分不同寻常,不是普通的乱民,人人身上都穿有甲衣,手中统一的火铳,还有几十门炮,不太好对付呀!”马军中的一名总旗官来到马游击跟前。 以前只是听说虎字旗这伙儿逆匪如何如何,却从没有亲眼见过,所以他们只以为是普通的乱民和一些边军兵马混在一起的队伍。 这次亲眼见到才明白,单从外表上和行军上看,比他们辽东各家总兵麾下的兵马还要精锐。 第一千六百四十一章 怀来卫 马游击和麾下的部将都是打了老仗的人。 看一支军队是否是精兵,不仅要看兵甲,他们沿路观察了逆贼大军七八里,发现逆贼上万人的大军行而不乱,动而不散。 只有强军才能做到这一点。 “逆匪哪来的这么多火器。”马游击眉头深皱。 上万支火铳和几十门大炮的大军,绝不是他们区区几百人的马军可以对付的。 骑兵面对步卒有优势,不代表能无视掉双方巨大的兵力差距和那些火器。 边上的总旗官说道:“硬拼肯定不行,要不然咱们先进怀来卫避一避,等总兵带大军赶到怀来卫,在一起对付这支逆匪大军。” “不行,进了怀来卫马军的优势就没了,而且逆匪带来了那么多大炮,怀来卫未必能挡得住。”马游击拒绝了自己部下的提议。 换做山海关这样的关隘,他不介意躲进城中,可怀来卫比不得山海关,兵力上也没有山海关的优势,仅凭城中那点守军,想要守住怀来卫几乎不可能。 “给总兵送信的人派回去了吗?”马游击突然问道。 边上的总旗官点点头,道:“已经安排人回去了,不过总兵那里就算收到了咱们送去的消息,也不可能立刻就赶来,最快也要明天才能到。” “不管总兵什么时候到,咱们的任务是把逆匪大军拖在怀来卫城外,这是军令,所以咱们必须拖住他们。”马游击看着远处的虎字旗大军说道。 远处的虎字旗大军正在搭建营地,马游击所在的高处,能够很清楚看到虎字旗大军准备在怀来卫城外扎营。 “有个办法,说不定能拖住逆匪大军,运气好的话,咱们这几百马军还有机会打垮这支万人规模以上的大军。”总旗官看着对面的营地说道。 听到这话,马游击看向他,问道:“什么办法?” “袭营。”总旗官嘴里轻吐两个字。 马游击眼神一凝,缓缓说道:“你的意思是天黑之后偷袭逆匪的大营?” “逆匪兵多火器也多,正面硬抗肯定不行,属下觉得逆匪终究是逆匪,没什么经验,天黑之后肯定会放松警惕,咱们这边有都是骑兵,一旦冲进逆匪的大营,天黑之下,谁也看不清楚有多少人,逆匪的兵卒虽多,却无法发挥出优势,火器笨重装填也慢,很难有太大威胁。”总旗官嘴里说道。 听完这番话,马游击面露沉思。 越想越觉得可行,心头渐渐火热了起来。 一旦偷袭成功,他以几百马军大破逆匪上万大军的事情必定会成为一份拿得出手的功劳,借此功劳甚至可以一举成为一路参将。 “就这么干了。”马游击一拍大腿,决定下来,旋即说道,“传令下去,除了值哨的人外,其他人全都休息,夜袭的事情先不要透露出去。” 嘱咐了身边的总旗官一句。 很快,那些与虎字旗哨骑对峙的辽东马军纷纷后撤,不再与虎字旗的哨骑纠缠。 没有了官军马军的阻拦,虎字旗哨骑出现在怀来卫城下。 怀来卫城中主将是一位正三品的卫指挥使。 除了指挥使外,还有指挥同知两人,指挥佥事四人,经历司经历一人,知事一人,仓大使和副使各一个人。 怀来卫城外来了逆匪大军,指挥使康舒带着两名指挥同知登上了城头。 “辽东那位赵总兵什么时候到?”康舒问向身边的两名指挥通知。 史同知站出来说道:“送信的人说已经从延庆州出发了,还需要几天才能到。” “几天?”康舒脸色难看的说,“我给他几天,谁又给本官几天的时间,要不然你去和城外的逆匪说,让他们过两天等赵率教的大军到了在攻城。” 边上的两名指挥通知低着头没有接话茬,明白对方只是在发泄,并非真要人去城外见逆匪。 而他们自己也心头沉重。 自逆匪大军入宣府以来,万全右卫丢了,怀安卫丢了,保安右卫丢了,保安州丢了,如今轮到了怀来卫,他们拿什么抵挡已经来到眼前的逆匪大军。 要不是知道辽东来的赵率教带来了一支万人大军正从延庆州赶来,他们连向城外逆匪投降的心都有了。 康舒说道:“赵总兵不是派来了一个游击和几百马军,派人出城通知他们,让他们去对付逆匪大军,不然本官定会朝廷参奏赵率教。” “管军息怒,那位游击身边的兵马毕竟太少,和乱匪去硬碰硬太过吃亏,他们又是赵总兵带来的人,咱们怀来卫的人很难指使得动。”史同知安抚道。 康舒冷声说道:“朝廷派他们来宣大就是为了对付逆匪的,现在逆匪就在眼前,他们不对付谁去对付,难不成你们两个带兵出城去讨伐逆贼。” 说着,他看向了身边的两个同僚。 “管军说笑了,我二人哪里是统兵的料,何况城中也没有多余的兵马调派给我二人指挥。”史同知嘴里打个哈哈。 逆匪有多少兵力根本不是什么秘密,早在逆匪打下保安州的时候,怀来卫这边就已经得到了关于逆匪的消息。 如今保安州已被逆匪拿下,逆匪只会裹挟更多的人加入进去,来到他们怀来卫的时候,逆匪的兵力绝不会比在保安州时还少。 以怀来卫城中千八百人,无论如何也不是逆匪大军的对手。 康舒冷哼一声,道:“我没和你们说笑,要么想办法让城外那个姓马的游击想办法阻挡住逆匪大军,要么你们两个想办法阻止逆匪攻城,坚持到赵率教的兵马到来。” “这,下官实在做不到。”史同知一脸苦涩的说。 另外一个指挥同知同样面露苦笑。 康舒说道:“本官就知道你们两个手里提不动刀的家伙没用,既然你们不行那就让那个马游击动手,告诉他,想要让怀来卫为他们提供粮草,就要去对付城外的逆匪,否则等城破了,他们一粒粮食也别想拿到。” “下官派人去通知。”史同知接下差事。 只要不让他们出城杀敌,派人出城送个信不算什么大事。 第一千六百四十二章 怀来卫在后世改为怀来县,旧址已经没入官厅水库。 永乐年间怀来卫便已经存在,这么多年过去,城中生活的军户百姓早已不止当初那点人。 然而,人多了,不代表兵马也多。 天成卫名义上是万全都司治下的卫所之一,和各地其他卫所一样,兵力没剩下多少,只剩下一群只会种地的军户。 每家卫所官员身边只有少量的亲兵家丁,数量远不能和边军将领养在身边的亲兵家丁相比。 没有足够的精兵强将,城中大小官员都明白,怀来卫挡不住一路从怀安卫杀来的逆匪大军。 没有赵率教带来的辽东兵马驻扎在延庆州,怀来卫也会和那些被逆匪大军攻陷的卫城一样,落入逆匪之手。 延庆州有一支从辽东出来的大军,给了怀来卫城中大小卫所官员一些希望,能够在辽东和奴贼厮杀的辽东强兵强将,他们以为怎么也要比宣大冒出来的逆匪要厉害。 怀来卫城中的守将不敢开城门,只能通过吊篮把人送出城去传消息。 出城的人走了,始终没有回来,躲在城内的众多卫所官员不知晓城外的情况,只能看到时不时出现在怀来卫城外四周的逆匪骑兵。 怀来卫城外,虎字旗大营。 “师正,咱们什么时候动手?”副师正孙闯来到陈寻平的大帐。 陈寻平看着眼前临时制作的沙盘,用手往其中一处村子一指,说道:“辽东来的那支马军就藏在这里,一旦咱们去攻打怀来卫,对方很有可能趁此机会偷袭咱们的大营。” 怀来卫附近的这支骑兵,十分让他头疼。 打不好打,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不打始终是个隐患。 “已经派人去通知宣府镇那里的第三战兵师,相信很快就有骑兵过来支援。”参谋秦荣说道。 谭再旺率领的骑兵营已经来到了宣府境内,只不过没有随第一战兵师一起来怀来卫。 陈寻平轻轻一摇头,说道:“谭再旺那支骑兵最快也要几天才能赶到,咱们等不了这么长时间。” “那就打吧,大不了抽出一个战兵营专门防备这支马军偷袭。”秦荣说道。 上万大军每日耗费的粮草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不可能因为等待骑兵的支援,白白把时间耗费在怀来卫这里。 孙闯说道:“我可以带上第一战兵营打先锋,只要给我二十门大炮作为支援,我保证拿下怀来卫。” 打了那么多卫所,对于卫城内守军是什么模样再请不过,边军勉强能和虎字旗大军交一下手,卫城内的守军连交手的资格都没有,往往几轮炮击后,城头上的守军跑的跑散的散,攻城的战兵只需要爬上城头,便可夺下卫城。 “再等等,我已经派人去打探赵率教那支兵马的消息,等人回来了,再决定打不打怀来卫。”陈寻平对两个人说道。 孙闯说道:“赵率教那支兵马在延庆州,赶到怀来卫最快也要两天的时间,如今已经过去了一天,咱们今天要是不打怀来卫,恐怕明天对方就有可能赶到。” “我要的就是他们赶过来。”陈寻平说到。 帐中两个人不解的看向他。 陈寻平用手指着沙盘上的一个村庄,说道:“这里的这支马军铁了心的要逃,咱们没有足够的骑兵,根本拦不住,可赵率教到了就不一样了,赵率教敢来,肯定是奔着剿灭咱们这支大军来的,到时候定会在怀来卫这里进行一场决战,官军的这支马军便不会再跑,会随赵率教一起动手,趁此机会,一口吃下他们。” 他张开的手掌猛然握成了拳头。 “赵率教这支兵马来自关宁,是朝廷耗费了大量钱粮养出来的大军,要比咱们之前对付的宣大边军更厉害,咱们可不能大意了。”秦荣提醒道。 边军的战斗力要看朝廷给的钱粮,下面的兵卒得到的钱粮越多,战斗力自然越强,反之,连钱粮都经常拖延,根本别指望普通的兵卒给大明卖命。 陈寻平轻笑一声,道:“我就是从辽东出来的,辽东的边军什么样子,我在熟悉不过了,就算有了钱粮,比宣大的边军强的也有限,要不是有这支马军在,我敢直接绕过怀来卫寻找赵率教主动进行一场决战。” 别人担心辽东出来的兵马,他不担心。 明军已经是这副模样了,不可能太强,不然文官那边就会想尽一切办法限制,直到弄垮了为止。 要不是因为奴贼在辽东势大,使得辽东只剩下山海关这一个重要的关隘,朝廷的文官又怎么可能舍得花费那么多的钱粮送去辽东养兵筑城。 “今天不攻打怀来卫了?”孙闯面露失望。 陈寻平说道:“怀来卫就在这里,反正也跑不了,等派去打探消息的哨骑回来,再决定下一步是否要攻打怀来卫。” “咱们遇到的马军是赵率教麾下的人马,说明赵率教已经在赶来怀来卫的路上,咱们派出去的哨骑,说不定天黑之前就能赶回来。”秦荣推测的说。 土木堡离怀来卫四十多里路,延庆州距离怀来卫不足百里路。 哪怕他们虎字旗大军行军速度比赵率教的辽东大军更快,这么短的距离也不会快出太多,他们虎字旗大军今天便赶到了怀来卫,他推测赵率教一半天也能赶到。 “算了,我不等了,我先去外面巡营,等人回来记得派人通知我一声。”孙闯拿起自己的毡帽,离开了大帐。 大帐内只剩下陈寻平和秦荣,还有几个忙碌的参谋。 陈寻平拿起自己的烟斗,点着后吸了一口,嘴里吐出一个烟圈,对一旁的秦荣说道:“我知道你不爱抽这玩意,炉子上给你准备了烤番薯,差不多熟了,你自己拿着吃。” “别说,番薯烤熟了还真香。”秦荣拉起一条长凳,围在炉子便坐了下来,伸手拿起炉子上面烤着的一块番薯剥皮吃起来。 陈寻平吧嗒了两口烟,道:“今晚上要小心敌人偷袭。” “不会吧!就那么几百人也敢来袭营?”秦荣拿开嘴边吃到一半的番薯。 第一千六百四十三章 夜幕下出动 “给我一个番薯。”陈寻平掐灭了烟丝,手伸向秦荣那里。 秦荣从炉子盖上拾起一个个头匀称的番薯放在他手里。 陈寻平接过番薯,一边撕皮,一边说道:“你没经历过炸营,天黑以后,人全都睡熟了,敌人突然闯进大营杀人放火,不需要多少人,就可以把整个大营搞乱,营中的人根本不知道有多少敌人,而且死在自己人手里的性命比死在敌人手里的性命更多。” 说完,他咬了一口撕好表皮的番薯。 番薯有些烫嘴,他一边哈喇着热气,一边道:“同样是番薯,烤熟了吃就是比煮熟了好吃。” “浪费的也多,看看撕下的这些皮子,吃进肚子里一样能填饱肚子,很多百姓想吃都吃不上。”秦荣边吃边说道。 陈寻平眼下嘴里甜嗖嗖的番薯瓤,说道:“这玩意产量高,草原上开荒,种了不少番薯,产量很高,不仅人可以吃,牲口也能吃,听说草原上现在的冬天,牧民好熬了,连牛羊死的都少了。” “要不是产量高,就咱们这种浪费的吃法,怕是要遭天打雷劈,哈哈。”秦荣随声哈哈一笑。 土豆和番薯的种植已经颇具规模,因为产量高的关系,虎字旗主推这两样食物,毕竟在这个连肚子都吃不饱的年代,能有口吃的东西,已经很不错了。 产出的土豆和番薯,除了平时食用,很多会被制作成各种番薯粉和土豆粉,充作军粮,配备给各大战兵师。 虎字旗还有专门的农业司,成员以经年老农为主,专门培育各种农作物,几年时间下来,对农作物的培育上取得了一些成就。 虎字旗麾下近十万大军,从没有出现过让普通战兵吃饱肚子甚至吃不上饭的事情发生,其中主要原因便是草原上大量种植了番薯和土豆这些高产的农作物。 陈寻平舔了舔手指上番薯瓤,道:“这么好的东西,朝廷官员但凡尽点心,推广到北方各地百姓手中去种植,百姓的日子也不会这么难过。” “没用的,产量就算再高,受益的也很难是普通的百姓,听说朝廷又加辽饷了,还要不要?”秦荣从炉子上拿起一块番薯问向陈寻平。 陈寻平摇了摇头。 秦荣撕开外皮自己吃起来。 “你也少吃点,吃多了下午饭吃不下去,今天可是炖肉。”陈寻平对秦荣说了一句。 每一次开战之前,都会做准备一些好吃的犒劳各营的兵将。 “放心,吃肉我能吃一大碗。”秦荣嘴里含着未咽下去的番薯说道。 陈寻平笑了笑,旋即正色道:“说正事吧!” 听到这话的秦荣,嘴里快速咀嚼,三下五除二,把手里的番薯全都塞进了嘴里。 “不管怀来卫城外的这支马军夜里会不会来偷袭,咱们都要小心一些,不能给他们机会。”陈寻平叮嘱道。 秦荣点点头,咽下嘴里最后一点番薯,说道:“晚上我会加派值夜的人手,他们不来也就罢了,敢来,我让他们有来无回。” 后面两句话,说的杀气腾腾。 “营地周围准备一些绊马坑,这玩意天黑以后好用极了。”陈寻平在一旁出谋划策。 秦荣点头道:“放心,我先把咱们的哨骑散出去,就在大营周边几里巡哨,然后让人偷偷地挖,等那支马军来了,绝对让他们后悔来偷袭。” “哈哈,你知道我最喜欢你哪点吗?蔫坏。”陈寻平笑骂着用手点了点秦荣。 “去,去,去,说的你多好一样,挖绊马坑的主意不是你出的,还有上次打保安州,你让人抬着一棺材的火药,直接把人家城门给炸开了。”秦荣回击道。 两个人你揭我一句短,我揭你一句短,坐在大帐里互怼了起来。 天色黑了下来。 虎字旗大军安营之后,始终没有任何的举动,这让怀来卫城中的大小官员全都松了一口气。 怀来卫晚一天遭受到城外逆匪的攻城,他们就能多坚持一天,多一分等到赵率教的大军到来。 夜里子时,头顶上多了一轮弯月。 “去,所有人都喊起来。”马游击对身边的部下吩咐道。 随着部下离开,周围的动静越来越多。 为了准备这一次袭营,他特意带着部下离开原本用来歇脚的村子,跑到距离村子几里外的地方休息。 不大一会儿,几个总旗官来到了马游击的跟前。 “现在差不多是子时,你们几个回去招呼自己的部下,吃一些干粮,还有,记得把马蹄子上面用棉布裹上。”马游击对几个人交代。 夜色下,谁也没有点火,几个总旗官摸着黑回到了自己部下那里。 莫约有半个时辰过去。 马游击再次让人把几个总旗官找了过来。 地上铺着一块不知什么皮毛的毯子,马游击坐在上面,对眼前的几个部下说道:“该说的白天我都交代你们了,接下来咱们去逆匪的大营,我只有一个要求,进了营之后,只管给老子杀人放火,能破坏到什么程度就破坏到什么程度,但半个时辰后,必须全都退出来,绝不能贪恋功劳。” “将军放心,兄弟们绝不会拖将军的后腿。” 几个总旗官中有人保证道。 马游击看了看眼前的几个部下,又道:“这一次能有多少人活着回来我不敢保证,但我可以保证,不管你们谁没能回来,该你们得到的东西,我一定一样不少带给你们的妻儿老小,出发。” 说着,他从毯子上站起身。 有他的亲兵走过来,卷起地上的毯子,叠好放在了马背上。 夜幕下。 几百马军在月光下开始朝虎字旗大营靠近。 一开始全都骑马,却没让战马跑太快,控制着马速慢慢前行。 距离虎字旗大营只剩下几里路的时候,所有人都下了马,牵着马开始朝虎字旗大营摸过去。 每一匹战马的马蹄上都裹了棉布,一路行来,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 靠近虎字旗大营已经不足一里路的时候,马游击发下周围多了不少篝火烧过后留下的木灰,用手去摸还能感受到上面的余温。 第一千六百四十四章 马游击庆幸自己过了子时才来到这里。 若是在早一些,周围这些篝火便会让他们这一些袭营变的失败。 不过,这些营地外的篝火既然灭了,说明老天都在帮他们,天时地利都在他这一边,他想不出还会失败的理由。 距离营地只剩下二三百步的时候,借着月光,隐约可以看到营地外的鹿砦。 “传令下去,所有人穿甲上马。”马游击低声对身边的人下令。 就在马游击停下的时候,后面的人也都停了下来,有铁甲的开始船上铁甲,普通的马军身上一直都穿着破旧的棉甲。 因为破旧,很多棉甲没有多少防御的能力,但是穿在身上,多少能够起到一些保暖的作用。 很快,所有人都上了马。 马游击也在自己亲兵的帮助下,穿上了锁子甲。 “杀!” 骑在战马背上的马游击举起手中刀向前一指。 “杀!” 周围响起了成片的喊杀声,同时一匹匹战马带着马背上的骑手冲向前方几百步外的虎字旗大营。 就在这时候,就见虎字旗营地上空炸开了烟花。 马游击注意到这一点,心头咯噔一下,察觉的有些不对劲。 可这个时候,再想要改变命令已经不可能,只能硬着头皮带着人冲向虎字旗大营。 冲在最前面的马军骑兵丢出手里的抓钩,抓营地外的鹿砦上,借助马力把鹿砦甩开,不再成为他们闯入逆匪大营的阻碍。 然而,刚一丢飞鹿砦的辽东骑兵向前没冲出去几步,连人带马栽了出去。 不止一人是这样,接连不少冲过来的骑兵都没能冲进营地,反倒连人带马摔在了地上。 这时候,后面的人才发现前面有绊马坑。 不想像前面的同伴那样栽出去只能放慢马速,小心躲避这些绊马坑。 轰!轰!轰! 炮声突然响起,紧接着一支支羽箭从营地里飞出,落在了那些绊马坑的周围。 一道道火线沿着地面向前飞快的燃烧过去,几乎片刻的工夫,营地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火墙,包围住了大半来偷袭的马军。 “是猛火油。”有人突然喊道。 许多多的马军骑兵在火圈中间进退不得。 马游击脸色十分的难看。 知道自己上当了,逆匪已经猜到他夜里会来偷袭,不仅挖了绊马坑,还在周围放了猛火油,完全不给他们这些人逃离的机会。 炮声不到的被打响。 在火圈里的马军就是明晃晃的靶子,连躲都没有地方躲。 战马又怕火,只在火墙前面驻足不前,任由马背上的骑手如何抽打,也难以让战马迈过火墙一步。 大炮的炮击,火墙的阻拦,滚滚浓烟久久不散。 越来越多的马军骑兵栽落到地上,除了被炮打死,便是烟气呛晕过去。 这时候马军中的人都知道他们输了,开始有人高喊着投降,可惜营地中给他们的回应只有一颗颗炮子,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其它回应。 炮声不断在夜间响起,就连怀来卫都能听到一声声炮击声。 怀来卫指挥使康舒带着人匆忙赶到了城墙上。 除了他之外,还有两个指挥同知和下面的指挥佥事,只要是在城中的卫所官员,几乎能来全都来到了城墙上。 “这是怎么回事?”康舒一脸紧张的望着虎字旗营地的方向。 夜色下,站在怀来卫的城头上,他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虎字旗大营方向的火光。 “下官也是听到了炮声才赶过来的。”说话的是史同知。 其他人不是地位太低,就是还没有从慌乱中回过神来。 康舒阴沉着脸说道:“谁管那些炮声,我问的是逆匪营地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就没有人知道吗?” 说着,他看向站在自己周围的这些卫所官员。 “会不会是逆匪大营出了什么事?”一旁有指挥佥事小心翼翼的说。 康舒看向声音传来的那个佥事,骂道:“本官长眼睛了,看得到逆匪大营那边的火光,也听的到逆匪那边的炮声,本官要问的是,逆匪大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他心中这个气。 眼前这些人一个能任事的都没有。 “天色这么晚,会不会是那个马游击带着人去袭营了?”史同知试探的说。 康舒眉头微微一蹙,道:“这么说倒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愿他能成功,也算是解了逆匪对怀来卫的威胁。” 觉得史同知说的有点道理。 这么晚了,逆匪大营又是火光,又是炮击,除了袭营,让想不出是什么让逆匪大营闹出这么大动静,总不能是逆匪自己炸了营。 “这个马游击还真是有勇有谋,居然趁着逆匪立足未稳,借机袭营,下官觉得他们有很大机会能够成功。”史同知在旁说道。 康舒点点头。 刚带着几百马军去逆匪上万大军的营地里袭营,他都有些佩服这个马游击。 换做是他们怀来卫的兵马,绝没有胆子敢出城去逆匪上万大军的营地,哪怕是趁着夜晚袭营也不敢。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怀来卫都是些什么人,指望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兵将去袭营,怕是一出城没等靠近,自己就先跑了,不要说去袭营了。 没有精兵强将,做不了袭营这种事情。 “管军,咱们要不要派个人去逆匪大营那边探一探情况,不管马游击能不能袭营成功,咱们都能第一时间知道情况,万一不成,也好有个防备。”另外一个指挥同知开口说道。 他没有史同知那么乐观。 总觉得袭营的事情没有那么容易成功,若那么容易被袭了营,逆匪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连续大败多支边军。 康舒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犹豫了片刻,道:“说的也在理,那就派人出城去逆匪那边查探一下情况。” 虎字旗大营那里的炮声变得稀疏,火光也小了许多。 一队队脸上蒙着湿布的战兵从营地里走出来。 每一名战兵手中都端着装好了刺刀的火铳。 猛火油烧了这么久,已经烧的差不多,零星的火苗无法阻挡这些虎字旗战兵靠近。 “记住,见到尸体就补刀,别犹豫。”带领战兵的每一名伍长都对自己手下的战兵再次叮嘱。 噗嗤! 第一个冲过去的战兵举起手中的刺刀,刺在了地上的一具尸体上。 第一千六百四十五章 报信 ps:感谢书友炮辉binbin和在秦河边漫步的打赏。 残肢断臂散落一地,鲜血流在僵硬的地面上,经过猛火油的烘烤,整片地面变得泥泞,脚下穿有靴子的战兵踩在上面,每一次拔出脚都会发出噗噗的响声。 靠近营地方向的官军骑兵挨得炮击最多,很少能留下完整的尸体,靠厚一些的地方,才开始零零散散出现完整尸体。 打扫战场的战兵不管这些尸体是死是活,皆被刺刀补刀。 一些伤而未死,或是被烟熏晕过去的官军骑兵,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便在刺刀下失去了性命。 又是火烧又是炮击,官军的几百骑兵中间还是有人侥幸活了下来,趴在地上装死,试图蒙混过去。 然而,虎字旗战兵挨个给尸体点名,终于有人受不住,从地上跳了起来,想要逃走。 没等跑出几步,几支刺刀从不同方向扎了过来,收割掉性命。 几百官军骑兵,除了没有进到火圈里的人,和运气好从火墙包围中逃出去的人外,除此之外再无一个活口。 官军的尸体被过了一遍,开始装上车拉走掩埋。 一番折腾下来,东面的天际泛起了鱼肚白。 营中的中军大帐。 陈寻平和参谋秦荣与副营正孙闯三人围在炉子一圈。 “真被师正你说准了,这些辽东兵马的胆子还真是大,真的敢来袭营。”秦荣朝陈寻平竖了个大拇指。 几百骑兵就敢偷袭上万人的大营,胆子已经不是一般的大了。 陈寻平笑了笑,道:“辽东的那些骄兵悍将除了奴贼的兵马外,谁都不放在眼里,咱们虎字旗自家明白自己的厉害,可辽东那些骄兵悍将不知道,别看咱们拿下了大同和大半个宣府,人家未必把咱们当回事。” “也不能小瞧了他们。”孙闯说道,“从辽东来的这些骑兵要比咱们以往遇到的那些骑兵更难对付,咱们派出去的哨骑好几次都带着伤回来。” 秦荣在一旁点了点头,嘴里说道:“幸亏咱们提前做了布置,不然真让这些关宁来的骑兵闯进大营,说不定会造成不小的危害。” “没那么严重。”陈寻平轻轻一摆手,道,“以咱们在大营里布置的巡逻队伍和各处巡哨,他们想要趁天黑摸进大营很难,不等靠近大营就该被发现了。” 边上孙闯接过话说道:“营外布置了好几个暗哨点,除非敌人一开始就知道这些暗哨所在的位置,不然一靠近大营,必定被咱们的暗哨发现,而且这些暗哨每天都会变换位置,不给敌人摸清楚的机会。” “加块煤,炉子里的煤有些不够了。”陈寻平看了一眼炉膛内的情况,对挨着蜂窝煤最近的孙闯说。 孙闯站起身,用煤夹把炉膛里最底下的一块蜂窝煤拿了出来,换上了一块新煤进去,重新放上水壶,阻挡新煤未完全燃烧散发出来的毒烟。 就在这时,陈寻平的亲卫从外面走了进来。 “几位将军,该用饭了。” 只见他手里端着一个木托盘,上面放了几个大茶缸,旁边还有两个木碗,一个里面装着咸菜,一个里面放着咸鱼。 “先吃饭,肚子早就饿了。”秦荣招呼另外的两个人,同时自己站起身去拿木盘上的茶缸。 他把木盘上的两个大茶缸分别递给了陈寻平和孙闯,自己留下最后一个,接着又把两个木碗放在孙闯拿过来凳子上。 重新落座后,秦荣掀开茶缸上面的盖子,看到里面面条一样形状的东西,笑着说道:“嚯,土豆粉,上面还浇了肉汁。” 吸溜! 秦荣用筷子在茶缸里拌了拌,然后夹起一根,用嘴一吸溜,整根吸进嘴里,在嘴里慢慢咀嚼。 “以辽东那支兵马行军速度,今天中午应该就能赶到怀来卫,我准备先吃掉这支兵马,再去攻打怀来卫。”陈寻平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对另外两个人说。 秦荣夹起木碗里的一块咸鱼放进自己吃饭的茶缸里,嘴里说道:“我同意,赵率教这支兵马不解决,咱们攻打怀来卫也不安心,现在赵率教少了一支骑兵,对咱们的威胁更小了。” “这像不像围点打援,咱们围住了怀来卫,打赵率教这支援兵。”孙闯笑着说。 秦荣笑着一摇头,道:“算不得围点打援,就算咱们不围困怀来卫,赵率教也一样会找上咱们,他可是朝廷任命的大同总兵,想要上任必须要到大同去。” “那他这个总兵怕是没机会当了,大同已经没有他的位置喽!”孙闯玩笑似的说道。 大战到来之前,每个人都很轻松。 一路的胜仗走来,他们这些将领还没有遇到真正的敌手,哪怕是大明朝廷每年花费上百万两银子养出来的关宁兵马,他们也不认为自己会输掉这一仗。 就像赵率教一样,并不认为自己这一万多兵马会败给宣大的一支由商人组建的逆匪大军。 而这个时候,赵率教已经不止自己手底下的一万多兵马了。 周围几个卫所都派出来部分兵马加入他的队伍,使得他统率的兵马已经接近三万人。 明面上,他的兵力已经超过了怀来卫附近的逆匪大军。 “将军,马游击的人回来了。”军中有人来到赵率教跟前禀报。 赵率教一听是自己派出去的人回来了,急忙说道:“快,把人带进来。” 以马游击带去的骑兵脚程,肯定遇到了逆匪大军,他现在最想知道逆匪那里是一个什么情况。 很快,几个灰头土脸的骑兵被带了进来。 “小的见过将军。” 几个人单膝跪下行礼。 赵率教见几个人的模样,问道:“你们将军派你们回来,可曾带回什么消息?” “马,马将军被逆贼杀死了。”其中一人语带哭腔的说,另外的人低着头不敢抬头。 赵率教身子一塌,瘫在了座椅上,嘴里喃喃自语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派出去的都是骑兵,就算打不过有能够逃走,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死在逆贼的手中。 “你们马将军到底怎么死的?”一旁的左辅声音严厉的问道。 第一千六百四十六章 跪在地上的马游击部下把他们偷袭遭遇到埋伏的经过说了一遍。 “糊涂!”赵率教手掌用力一拍桌椅扶手,气恼的说道,“逆匪能够连败几支边军,又岂是乌合之众,几百人就想袭营,简直愚蠢至极。” 这会儿他真的被气坏了。 死的马游击是他麾下爱将,勇武有余,死在手中的奴贼就不止一人,可就是这样一员虎将,一点本领都没来得及施展,就这么死在了敌人埋伏之下,而且自己死了还不算,连带着麾下五六百关宁骑兵全军覆没。 一下子折损这么多骑兵,哪怕他麾下还有一万多兵马,仍然让他心疼不已。 每一名骑兵都培养不易,养活一名骑兵所耗费的钱粮,足够养活好几个营兵了,尤其是战马,虽然可以从蒙古人手中弄到一些,可数量毕竟有限,分到他这个总兵手中数量就更少了。 如今宣大和蒙古人之间的马市断绝,他去大同上任后,还不知要多久才能重新凑出一支几百骑兵所需的战马。 “人都死了,现在在怪罪他也没用了。”左辅在一旁安抚道。 赵率教深吸一口气,道:“这支逆匪比我预料到的还要难对付,接下来咱们和逆匪的这一仗怕是没那么好打了。” “是不是有些高看了他们,不管怎么说咱们也是辽东的精锐,对付一支乱民组成的逆匪不说手到擒来,也不会太麻烦,何况咱们三万大军,对方不过一万多兵马,兵力上咱们也占据了足够的优势,这一战咱们怎么也不可能输。”左辅不以为然地说。 大明境内逆匪作乱的事情发生不止一起,最多只能给州府造成一定的麻烦,只要卫所军或是各大营出兵清剿,无不是很快剿灭作乱的逆匪。 前几年闻香教叛乱,在山东闹出了那么大的声势,最后也只用了几个月便彻底剿灭。 以他的眼光看来,宣大的逆匪只是一群乱民组成的聚众叛乱,仗着人多才闹出了这么大声势,历来乱民作乱,无不是如此。 赵率教道:“能懂得设下埋伏防备敌人天黑后偷营,还知道挖绊马坑和使用猛火油,而且连炮都用上了,这样的逆匪已经不是一般的逆匪了,中间肯定有高人,咱们遇到,绝不能大意。” “宣大这支逆匪大败了宣大的边军,占据了整个大同和部分宣府,手里有猛火油和大炮不新鲜,和其他逆匪比起来,顶多这支逆匪中间有边军加入,可逆匪终究是逆匪,上不得台面,别说咱们三万大军,就算只有随咱们一起从辽东过来的这一万多兵马,也能够收拾了这支逆匪。”左辅觉得赵率教把宣大的这支逆匪看得太重了。 赵率教轻轻点了点头。 觉得自己的副将说的有道理,在兵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他也觉得自己不可能会败给这支逆匪大军。 “逆匪已经包围了怀来卫,我看咱们还是抓紧赶过去就下怀来卫,不然逆匪进了城,咱们去攻城的话损失就大了,而逆匪在宣大不止这一支大军,咱们的兵马还要留着收复大同。”左辅说道。 赵率教额首,嘴里说道:“先把他们几个带下去休息。” 马游击的几个部下被带了出去。 几万人的朝廷大军继续向怀来卫方向行进。 怀来卫城头上。 康舒带着人守在城墙上,而且自打夜里被炮声吵醒后上了城头,他便在没有从城墙上下来过,尤其得知偷袭逆匪大营的马游击全军覆没的消息,更是连吓的觉都不敢睡了,担心城外的逆匪随时会攻打怀来卫。 “管军,吃掉东西吧!一上午您一口水米都未进过口。”史同知在一旁劝说康舒吃些东西。 康舒不下城墙,他们这些人也不好从城墙上离开。 半夜就登上了城头,直到天亮后又过了一上午,始终守在这里,早就冻着鼻涕直流,嘴里说话都不是很利索。 好在已经过了立春,天气暖和了一些。 若是在一个月前,冻了这么长时间,养尊处优惯了的他们这些人,怕是早就让人抬下去了。 “你说城外的逆匪要是攻城怎么办?”康舒回过头看向史同知。 史同知安慰道:“管军放心,城外的逆匪要是攻城早就动手了,不会等到现在都不动手,管军不如先回府中休息,一旦逆匪来攻城,下官派人通知管军。” “不了,本官就守在这里,本官要亲眼看着城外的逆匪攻城。”康舒看着被冻得冷兮兮的史同知,又道,“你们都回去吧,本官一个人守在这里便好。” 看着自己这些同僚被冻的凄惨模样,他也不好再把这些人留在城墙上。 史同知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没忍住回府的诱惑,便道:“那下官先回去,回头下官再来接替管军。” 周围其他的卫所官员也都纷纷向康舒这个卫指挥使提出告辞。 很快,城墙上除了康舒外,只剩下一个把总,其他的都是一些底层兵卒和管束这些兵卒的低级军官。 康舒招手把守城的把总召到自己身边。 “你说城外的逆匪会来攻城吗?”他问向来到自己身边的把总。 那把总犹豫了一下,道:“小的以为应当不会。” “说说你的理由?”康舒并没有放过对方,而是继续问道。 把总见自己不说不行,便道:“夜里逆匪埋伏了偷袭的马游击等人,现在逆匪没有了骑兵的威胁,随时都能够来攻打怀来卫,可这么久都没有动手,说明他们没想这么快就拿下怀来卫。” 眼前这些人一个能任事的都没有。 “天色这么晚,会不会是那个马游击带着人去袭营了?”史同知试探的说。 康舒眉头微微一蹙,道:“这么说倒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愿他能成功,也算是解了逆匪对怀来卫的威胁。” 觉得史同知说的有点道理。 这么晚了,逆匪大营又是火光,又是炮击,除了袭营,让想不出是什么让逆匪大营闹出这么大动静,总不能是逆匪自己炸了营。 “这个马游击还真是有勇有谋,居然趁着逆匪立足未稳,借机袭营,下官觉得他们有很大机会能够成功。”史同知再旁说道。 第一千六百四十七章 浑河 ps:感谢书友草根当菜菜的打赏。 “报!”一名飞骑来到赵率教近前,在马背上一拱手,道,“启禀将军,前方发下大量逆匪哨骑。” “怀来卫怎么样了?”赵率教问道。 飞骑说道:“怀来卫仍在朝廷手中,逆匪只是围困了怀来卫,阻断怀来卫城内与城外的进出。” 赵率教眉头轻轻一皱。 “看来逆匪是想先对付完咱们,再去攻打怀来卫,看样子逆匪觉得吃定咱们了。”一旁的副总兵左辅说。 赵率教冷哼一声,道:“把所有的哨探都派出去,本将倒要看看,他们这些逆匪如何吃定本将这支大军。” 一支支哨探从官军队伍中离开,开始去前方探路。 “大军先停下来休息,确定前方没有逆匪的埋伏再继续赶路。”赵率教嘴上虽然没有把虎字旗这支兵马当回事,行动上却十分小心谨慎。 围点打援的事情在辽东发生了太多次,他绝不让这种事情在自己身上重演。 此时,大军距离怀来卫已经很近。 如今的怀来卫并非后世的怀来县,而是在官厅水库一带。 亲兵在地上铺了厚实的兽皮毯子,赵率教和左辅坐在上面,两个人嘴里吃着家丁递上来的热过的干粮。 刚烧好的热水,被亲兵用碗具端给二人。 普通的营兵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嘴里啃着冻得邦邦硬的干粮,只能喝一些冰凉的冷水。 过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派出去的哨探纷纷返回大军所在的营地。 “启禀将军,怀来卫周围并未发现逆匪的埋伏,只在浑河边上发现逆匪大军营地。”哨探中的一名旗官来到近前通禀。 浑河再过去叫做治水,后来又叫卢沟河,到了明朝才改为浑河,这条河正是后世人们口中的永定河。 赵率教咽下嘴里的食物,对一旁的左辅说道:“这支逆匪有点意思,既不设伏,也不攻打怀来卫,就守在浑河岸边,这是准备和咱们在浑河附近进行决战、” “这是好事,逆匪真要是分散到四处都是,对咱们来说才是一件麻烦事。”左辅在一旁笑着说。 赵率教手揽胡须,点了点头。 他不怕和逆匪大军决战,就怕逆匪知道自己打不过而四处乱逃,如此一来,不仅地方上会遭受逆匪袭扰,他想要把逆匪全收拾掉也会变得麻烦。 “将军,休息的也差不多了,是不是让大军开拔。”左辅询问道。 赵率教点点头,道:“传令下去,命大军立刻开拔浑河。” 之前大军只是暂时休整,并没有弄什么安营扎寨这么复杂,所以各营兵马很快收拾妥当,继续上路。 大军距离浑河已经不远。 虎字旗的哨骑也早早把官军出现在附近的消息带了回来。 陈寻平放下手里的炭笔,对传令兵说道:“传令下去,命大军集结。” 传令兵跑去传令。 很快,营地上空传来唢呐高昂的响声。 唢呐的穿透力极强,隔着很远都能够让人听到,尤其是在战场上,可以很清楚的听到吹响的唢呐声。 虎字旗在军中以前用过战鼓,因为体积太大,携带起来不方便,慢慢就改成了唢呐和铜哨。 一般大队以下都会采用铜哨用来指挥,当大军冲锋或是集结,开始采用唢呐独有的声音。 当赵率教率领大军出现在怀来卫城下的时候,虎字旗大军早已在浑河岸边严阵以待。 轰!轰!轰! 赵率教的大军一靠近,虎字旗一方的炮阵开始开炮。 源源不断的炮子飞射出去,虽然不少都浪费掉,还是有一部分出现在那些走在最前面的官军头顶上空。 第一战兵师直属炮队的几十门大炮不间断的被打响。 自打虎字旗拥有了打造铁炮的能力,很快铁炮便开始量产,虽然铁炮不如铜炮耐用,但胜在价格低,虎字旗又有自己的铁场,进一步缩减了开销。 “咱们的炮呢,推上去还击。”赵率教大声的喊道。 边上的人跑去传令。 时间不长,官军带来的十几门炮推了上去,然而一进入虎字旗大炮射程内,马上成为炮击的目标。 双方的距离足够远,哪怕在射程内,也未必能很准确的射中目标,所以一轮炮击下来,官军这边只损失了两门炮和一些炮手。 当虎字旗一方第二轮炮击落下,官军这边的炮才零零散散的只有几门炮被打响。 等到虎字旗那里的炮队第三轮炮击结束,官军的十几门炮剩下不足三分之一,剩余的炮除了被虎字旗一方的炮砸坏之外,还有两门炮因为装药子的炮手太紧张,装了太多的药子,导致炸膛,连带着周围的几个炮手一块被炸死。 剩下的炮手也全都跑了,只把几门看上去还算完好的大炮和药子留在了原地。 赵率教目睹这一切后,脸色铁青。 “把那几个逃回来的,都给老子拖下去杀了!”赵率教怒声大骂。 他最恨战场上的逃兵。 “将军息怒,杀了他们,那些炮可就没人能用了,不如暂时留下他们性命,给他们戴罪立功的机会。”左辅在一旁劝说。 自己一方已经被炸死了那么多炮手,逃回来的已经是为数不多的炮手了。 赵率教冷冷的说道:“这些逃兵不杀还留着做什么,刚才你也看到了,就算留着他们,也没胆子过去朝逆匪那边开炮了。” “将军说的是。”左辅顺着说了一句,旋即又道,“眼前这些逆匪只是刘贼麾下逆匪中的一支,以后对付逆匪占据的城池,少不了要用到炮,这些炮手都杀了,咱们就算有炮怕也用不上了。” 一番劝说下,赵率教面露沉思。 他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把这些人带下去每人三十鞭,今晚不许吃饭。” 本来要被带走砍头的炮手,被带下去鞭挞。 左辅松了口气。 人只要不杀就行,至于受到一些惩罚也实属应该,未召而回本就犯了军法。 “这支逆匪兵马比你我之前预料的还要难对付,逆匪的炮手不仅打的准,炮也要比咱们的炮打的更远。”赵率教脸色难看的对身边的左辅说。 第一千六百四十八章 在辽东,他没少使用过炮,也没少看别人使用过炮,对大炮这样的利器十分了解,这一次为了对付宣大的逆匪,特意从辽东带回十几门炮。 这些炮,都是最近十几年二十年内打造。 虽然比不得太祖成祖时候的精工细作,却也比大部分偷工减料的火器质量要强。 毕竟是在辽东打奴贼用,质量太差出了问题工部的官员也不好和辽东的将门交代。 以往在辽东对付奴贼的时候,这些炮只要往城头上一放,奴贼想要靠近城池千难万年,不付出一些性命根本到不了城墙下面。 这些炮让他们这些辽东出身的将领面对奴贼的时候占尽了便宜。 然而,今天却反了过来。 本该在大炮上占有优势的官军,在面对逆匪的时候,居然被逆匪的炮打的抬不起头,而且想要用官军的大炮打到逆匪的炮阵,必须把官军的大炮推进逆匪大炮射程内才行。 如此一来,官军的炮手在这场炮战中十分吃亏。 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也不会因为身边副将劝说两句就轻易放过那几个逃回来的炮手。 “逆匪的炮比咱们带来的炮更强,威力也更大。”左辅皱着眉头说。 作为辽东出来的将领,不说身经百战,对战场上的把控懂得也比大明内境那些都指挥和总兵要多。 赵率教说道:“不仅如此,逆匪的炮手准头比咱们这边更足,怕是整个辽东火器营的炮手,都挑不出几个能有逆匪炮手这个准头。” 两边炮手的简单交手,他能看出逆匪炮手的水准要强过自家炮手。 “一群逆匪哪里找来的这么多厉害的炮手,难不成是宣大的炮手?”左辅眉头紧锁。 在辽东接到旨意要去大同平叛的时候,他只觉得大同的逆匪只是被刘贼拉人凑数的乱民,没有什么实力和本事,就像以往民乱一样,大军一到,立刻便能剿灭干净。 哪怕大同的刘贼连败宣大的边军和其他几路朝廷大军,他一样没有重视,只认为之前朝廷派去大同的兵马太过无用。 换做他们这支从辽东来的兵马,绝不会出现之前那几支大军的问题。 直到马游击和那几百关宁骑兵全军覆没,他才稍微有点重视来到怀来卫的这支逆匪,然而今天却被这样一支逆匪给教训了。 一群完全由乱民组成的逆匪兵马,居然拥有比朝廷更好的炮和操炮的炮手,这让他只觉得太不可思议。 以往都是朝廷拥有更好地兵家利器,哪怕面对奴贼,他们辽东在兵甲利器上面也占得优势。 如今偏偏被一支大明境内的逆匪在兵甲上压过,起码在大炮上面,他们这支辽东兵马不如逆匪。 赵率教轻轻一摇头,道:“宣大的炮手有一两个厉害的倒有可能,绝不会所有的炮手都强过咱们,你看他们之前打过来的炮子,大部分都能砸到咱们的炮和炮手周围。” “逆匪有几十门炮,不解决这些炮,咱们想要剿灭这支逆匪怕是会死伤不小。”左辅面对忧虑的说。 哪怕看到逆匪有厉害的大炮和炮手,他依然认为他们能够取得最后的胜利,只不过从一开始以碾压之势取得大胜,变成需要付出一些死伤。 赵率教认同的点点头,旋即说道:“咱们没有选择,付出再大的死伤也必须剿灭这支逆匪,不然无法和朝廷交代。” 他们从辽东来宣大,就是为了对付宣大的刘贼,所有人都明白,朝廷不会允许他们与刘贼在宣大耗费太长时间。 “逆匪的炮不可能一直打下去,要不然动用一些炮灰。”左辅眼睛微微一眯,眼底的狠色一闪而过。 赵率教面露迟疑。 自然知道对方提到的炮灰是哪些人。 他带大军来到延庆州后,便把周围的几个卫所兵马征集帐下听用,而这些卫所的兵马就是一旁副将口中说的炮灰。 “别犹豫了,他们也就这点用处,难不成还真能指望他们杀敌。”左辅不以为然的说。 从与这些卫所兵马合兵以后,他便对宣大这里的卫所彻底失望,同时也明白了刘贼为何能够在短时间内攻占宣大这么多地方。 实在是地方守军太过无能。 宣大地方上的这些兵马若是在辽东,连给当炮灰的资格都没有。 赵率教眉宇挤在一起,道:“以后咱们要留在大同,得罪了这些地方势力,以后怕是会麻烦重重。” 地方上的关系千丝万缕,他已经开始为留在大同做考虑。 “他们不上就没有人去抵挡逆匪的炮击,总不能派咱们从辽东带来的兵马上去做炮灰,将军别忘了,眼前这只是刘贼麾下的其中一支逆匪兵马,在宣府镇附近还有一支,大同那边就更不用说了。”左辅劝说道。 死贫道不死道友。 作为这支大军的副总兵,自然不希望消耗自己手中的兵马,为他人做嫁衣。 他的这番劝说似乎起了作用。 就见赵率教一咬牙,道:“就按你说的办,派那些卫所的兵马去冲击逆匪的炮阵,咱们的人跟在后面。” 与死伤自己人相比,他还是选择牺牲别人。 “刚刚将军的话听到了吗?快去传令。”左辅对一旁的令牌官说道。 史同知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没忍住回府的诱惑,便道:“那下官先回去,回头下官再来接替管军。” 周围其他的卫所官员也都纷纷向康舒这个卫指挥使提出告辞。 很快,城墙上除了康舒外,只剩下一个把总,其他的都是一些底层兵卒和管束这些兵卒的低级军官。 康舒招手把守城的把总召到自己身边。 “你说城外的逆匪会来攻城吗?”他问向来到自己身边的把总。 那把总犹豫了一下,道:“小的以为应当不会。” “说说你的理由?”康舒并没有放过对方,而是继续问道。 把总见自己不说不行,便道:“夜里逆匪埋伏了偷袭的马游击等人,现在逆匪没有了骑兵的威胁,随时都能够来攻打怀来卫,可这么久都没有动手,说明他们没想这么快就拿下怀来卫。” 第一千六百四十九章 炮灰 “滚开,我们要见赵总兵。” 就在赵率教身后不远处的地方,传来吵吵闹闹的动静。 赵率教回过头,看着后方人头涌动的地方,沉着脸说道:“战场上这么乱哄哄的算怎么回事,把人都带过来。” 边上的一名亲兵朝吵闹的地方走过去。 时间不长,几个卫指挥使被那名亲兵带了过来。 “赵总兵,你什么意思,凭什么让我们的人给你们当炮灰。”人还未到近前,其中一名卫指挥使气势汹汹的质问道。 “对,凭什么我们给你们辽东的兵马当炮灰。” “你必须给我们一个解释。” 另外的几个卫指挥使齐声对赵率教进行斥问。 名义上他们暂时归赵率教统帅,完全是因为宣大总督的命令,事实上他们并不怕赵率教,也不担心会得罪赵率教。 归根结底赵率教只不过是大同总兵,管不到他们万全都司。 赵率教脸一沉,盯着最先开口的那名卫指挥使,冷冷的说道:“你想要什么解释?” “我们万全都司只是暂时听你的调派,以后平定了宣大的刘贼,你没有调动我们万全都司各卫兵马的权力。”那卫指挥使毫不退让的直面赵率教。 赵率教冷声道:“本将不是在和你们几个商量,立刻把你们手底下的兵马派出去,攻击逆匪的炮阵,不然别怪本将行军法。” 赵率教的亲兵把这几个卫指挥使围了起来。 而几个卫指挥使带来的亲兵家丁,被赵率教手下的将领带着人隔开在外。 “你什么意思?”其中一名卫指挥使脸色难看的说。 赵率教说道:“要么立刻派你们的兵马上前去冲阵,要么我对你们几个执行军法,相信本将就算杀了你们,但只要剿灭刘贼,朝廷也不会怪罪本将的,大不了本将重新回辽东去对付奴贼。” “你!”那卫指挥使恼怒的瞪着赵率教。 赵率教收回目光,淡淡的说道:“本将没时间跟你们浪费,现在决定,是本将执行军法,还是你们派出自己的兵马为大军做先锋去冲阵。” 几个卫指挥使没有人接话。 他们不怀疑赵率教是否会杀他们,因为战场上什么事情都会发生,只要赵率教打败逆匪,然后对朝廷说他们几个死于逆匪手中,只要没有证据,朝廷念在平匪的功劳上,也不会真的去怪罪赵率教。 毕竟刘贼占领宣大多个州县,他们万全都司对此却无能为力,朝廷早已不满。 “看来你们几个决意与本将强硬到底,来人,把他们几个拉下去砍了。”赵率教直接命令自己的亲兵动手。 几名亲兵走上前。 边上几个卫指挥使见赵率教真要动手,其中一人急忙说道:“赵总兵莫急,我们这就回去派出兵马为大军做先锋。” 说完,紧张着看着赵率教。 赵率教摆摆手,示意围过来的几个亲兵退后,嘴里对这几个卫指挥使说道:“你们就留在本将这里,派人去传令即可。” 既然已经得罪,他不想再给这几个人回去的机会。 一旦这几个人回去,随时都有可能带上兵马离开,他不可能真的在战场上对几个卫所的兵马动手,所以,干脆把人留下来做人质。 “赵总兵容我们去和带来的手下交代一声。”其中一名卫指挥使说道。 赵率教点点头,安排自己的亲兵陪他们一起去。 几个卫指挥使在赵率教亲兵的陪同下,与他们带来的部下交代了几句,又把调兵的军符给了这些人。 过去没多久,卫所那边的几千兵马出现在大军前列,并朝着前方虎字旗大军冲杀过去。 赵率教对手底下的一名参将说道:“卫所的兵马冲到逆匪炮阵,你率一营兵马跟在后面掩杀过去。” “末将谨遵将令。”那参将拨转马头离去。 留在一旁的几个卫指挥使听到赵率教下达的命令,偷偷松了一口气。 有了辽东的一支兵马支援,就算他们卫所兵马损失大一些,说不定真的能一举大破逆匪大军,到时候首功就是他们几个卫所的。 浑河岸边炮声再次响起。 一颗颗炮子落入朝浑河岸边的炮阵冲去的卫所兵马身上。 每一颗炮子都是一把夺命的镰刀,收割走一条条性命,犁出一道道血**渠。 卫所兵马除了那些亲兵家丁,多是一些一年也训练不了两回的普通军户,平时种地还行,打仗一窍不通。 来战场也是被卫所官军强行征召,不得不来。 面对炮声和周围一起向前冲杀的同伴死伤,部分卫所兵丁承受不住这样的冲击,胆子小的干脆瘫坐在地上,裤裆湿了一大片。 更多的卫所兵丁开始由冲锋改为后退,想要逃回去,从炮击中求得一条性命。 有人带头一逃,连带着周围的人也跟着一起往后逃。 嗖! 一支羽箭从这些卫所兵丁身后射来,一名正往回逃命的卫所兵丁被射中面门,一头栽倒在地上。 “都退回去,谁敢逃,杀无赦。”左辅重新给手中的弓弦上挂了一支羽箭,朝着另外一个卫所的兵丁射去。 那名卫所兵丁应声而倒。 两条性命,还有后面一队弓箭手,这让准备逃回来的卫所兵丁不得不停下脚步。 “回去,马上回去,不拿下逆匪的炮阵,谁敢后退就跟他们一样。”左辅用手指了指被羽箭射杀的两具尸体。 众多卫所兵丁没有动,脸上露出犹豫的神情。 “掌躬!”左辅举起手中的弓箭。 身后的一队弓箭手人人拉开手中的弓箭。 “射!”左辅第一个射出手中的羽箭。 其他的弓箭手也纷纷射出了手里的箭矢。 最前一排的卫所兵丁就像麦子一样成片成片被割倒,最少有几十人在刚才的一轮箭雨下丢了性命。 那些还在迟疑的卫所兵丁吓得再次往浑河岸边的炮阵冲去。 “赵总兵,你的人太过分了吧!”后方的一名卫指挥使见到自家兵马左辅带着人射伤,脸色十分难看。 赵率教语气淡淡的说道:“拿不下眼前这支逆匪,你我都要被朝廷治罪。” 几个想要质问赵率教的卫指挥使立即住声。 第一千四百五十章 只要打赢了这一仗,死伤一些卫所的兵马算不得什么,而打输了这一仗,他们自身难保,死伤再多卫所兵马和他们也没有关系。 卫所的普通兵马,死了也就死了,他们这些卫指挥使并不心疼,只有死的人是他们养在身边的亲兵家丁,才会真的心痛。 普通的卫所兵马,只要回到卫所,想要多少有多少,那些军户随便拉出来一个就能凑一个人头。 “老实看着,只要拿下了浑河边的这支逆匪,本将自会为你们向朝廷请功。”赵率教给了几个卫指挥使一个承诺。 打一棍子给个甜枣的道理他还是懂得,想要这几个卫指挥使用心卖命,不能只是压迫,该给好处的时候还要许下一些好处。 果然,几个卫指挥使在听到赵率教的话,脸上露出了喜色。 浑河岸边。 虎字旗的炮阵几十门大炮不断的打响,然而那些卫所兵马越冲越近,哪怕死伤了不少人,仍然没有后退的意思。 第一战兵师炮队队长是徐秉愚,辽阳人。 家中也算是半个书香门第,祖父那一辈是嘉靖年间的举人,所以在辽阳颇有一些田产,后来几个父辈叔伯都没能取得功名,加上辽东李家势大,他们徐家渐渐衰落。 而他这个徐秉愚的名字正是早已过世的举人祖父起的。 后来奴贼攻陷辽阳,他们徐家死的死逃的逃,他跟着大伯和两个堂兄一路逃进关内,不久后大伯和两个堂兄连饿带病,死在了半路上,而他一路走走停停来到了大同,最后跟着其他流民来到了灵丘,这才活了下来。 亲人死的死,散的散,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便加入了虎字旗,成为一名辎重兵,又因为识字的关系,受到了重用,成为第一批跟随几个泰西传教士学习泰西知识的人。 泰西人离开后,他便加入炮队,成为炮组的一名组长,后来慢慢的积功,升为第一战兵师的炮队队长。 “他娘的,这是拼命了呀!传令下去,不要用实心弹了,全都换成铁砂。”随着卫所兵马越来越近,徐秉愚下令炮队换炮子。 实心弹射程远,可以打到远处的敌人,而铁砂作为炮子,射程要近很多,但威力极大,而且射程要比虎蹲炮更远。 炮手用刷子清理炮膛,同时也给炮管降温。 所有的大炮炮口不再摆出角度,全部放平,对准前方越来越近的卫所兵马。 哔!哔! 两道急促的铜哨声响起。 紧接着,一门门大炮再次打响,无数铁砂从炮膛里面飞射出去,就像漫天花雨一样,密密麻麻笼罩了整个天际。 冲在最前面的卫所兵丁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当场躺下一大片,不少人身子都被打烂了,血肉溅射一地。 一轮霰弹打出去,最前方的卫所兵马直接被打空下来一片,留下一地修罗场面。 后面一些卫所兵马被眼前的场面吓傻了。 被箭矢射死,还能留下一具全尸,被无数铁砂铁珠打中,身体都被打烂了,和周围其他人的尸体血肉混在一起,想要找到凑齐都做不到。 轰!轰!轰! 炮声再次响起,无数数都数不清的铁砂铁珠落入那些还能站立的卫所兵丁身上。 杀戮的场面再一次出现。 后面的卫所兵丁彻底被吓住,哪怕面对身后压阵的弓箭手弓箭,他们也不愿意再面对浑河边上的这些大炮。 战场上的卫所兵马哗然大变。 无数卫所兵丁争前恐后的往身后逃去,生怕慢一步被浑河岸边的大炮击中,成为地上的那些烂肉。 几千卫所兵在战场上互相拥挤,你推我撞。 无数倒在地上的卫所兵丁再也没有站起来,被无数只脚踩成一滩肉泥。 “拦住他们,给本将用箭射。”左辅见到前方卫所兵马败退回来,连忙下令让弓箭手用箭射向那些退回来的卫所兵丁。 在后方压阵的弓箭手拉出弓箭,一箭一箭射向退回来的卫所兵丁。 可退回来的卫所兵丁太多,任由这些弓箭手一连两轮箭雨射下去,都无法阻挡这些卫所兵丁继续后逃。 “将军,拦不住了,咱们也退吧,不然被乱兵裹进去就危险了。”左辅的亲兵走上来劝说左辅暂时退离。 左辅瞪着眼睛看了一眼已经无法阻止的败退,无奈的说道:“退回大军那边。” 说完,他拨转马头,带着人往后面大军那边退去。 周围的弓箭手跟在后面一同退去。 为了防止被败军裹挟进去,弓箭手一边后退,一边用羽箭射向朝他们这个方向退回来的卫所兵丁,逼迫这些人改变败退的方向。 后方大军。 赵率教见到卫所的兵马全都败退了回来,脸色极为难看。 之前就想过这些卫所兵马无能,没想到连浑河边都没有靠近,就被逆匪用炮打的大败而溃,这已经不是一般的无能了。 站在旁边的几个卫指挥使这会儿也都面色尴尬。 觉得自家带来的卫所兵马太过丢人,可他们自己清楚,卫所的兵马打打顺风仗还行,像浑河边那些一看就不好惹的逆匪,打败仗在所难免。 “你去告诉李参将,让他带着人再给本将冲一次,务必拿下逆匪的炮阵。”赵率教让自己的亲兵去传令。 卫所兵马的败退对他带来的关宁兵马影响不大,但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退兵,不然真的会影响到士气。 为了保证大军的士气不受影响,哪怕会出现太多死伤,也只能把手底下的一支兵马派出去,夺下浑河岸边的逆匪炮阵。 一名亲兵跑去传令。 赵率教看向身边的几个卫指挥使,道:“你们几个回去把溃兵都收拢一下,一旦拿下逆匪的炮阵,你们卫所的兵马需要随大军一起冲杀向那些逆匪。” 大军接受不了接二连三的失利,所以他不敢再让这些卫所兵马承担重任,只能让卫所的兵马随大军一起行动。 “赵总兵放心,下官等人这就回去归拢溃兵,绝不会耽误将军的事情。” 几个卫指挥使从赵率教身边离开。 第一千六百五十一章 武死战 ps:感谢书友草根当菜菜的打赏。 李参将领命离开不久,副总兵左辅带着几名亲兵来到赵率教身边。 “将军,这一仗不好打,逆匪的炮太多了,不要说卫所的那些兵马了,就算咱们的人上去,也很难冲过去。”左辅眉头紧锁的说。 在外压阵的时候,他亲眼看到逆匪炮阵的厉害,几千卫所兵马都不能靠近分毫,足以说明有多不好对付。 赵率教看着浑河方向,嘴里说道:“我已经安排李参将带兵再冲一次,这一次用咱们从关宁带回来的人。” “有把握吗?”左辅问道。 赵率教回过头,看着左辅说道:“之前是你为卫所的兵马压阵,情况应该比我更清楚,这话不应该问我。” “末将觉得只派李参将带一队人马过去未必能成功。”左辅担心地说。 赵率教眉头一蹙,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先派卫所的兵马去冲击逆匪在浑河边上的炮阵,失败了再派李参将接手,成了添油战术,很有可能得不到想要的战果,反倒是损兵折将,末将觉得,要动手,干脆大军齐出,要么干脆退兵,重整旗鼓后再战。”左辅说出自己的想法。 赵率教手捋胡须想了想,道:“先看李参将能不能拿下浑河岸边的炮阵再说。” 说着,他收回目光,再次看向战场上。 这时候,李参将骑马出现在了阵前,身边跟随百十来号骑马的骑兵家丁,后面是人数上千的步卒。 “杀!” 李参将举刀大喊一声,自己率先策马冲出。 紧随其后便是他自己的亲兵家丁。 一名身形壮硕的小兵扛着大旗用两条推跟在后面,其他的步卒全部跟着大旗向前冲去。 文死谏武死战。 武将上阵杀敌是应尽的本分,在辽东,李参将和其他普通武将一样,经常上阵与敌人厮杀,不像大明内地养在卫所里的将领,身上早已没有了武将应该有的血勇。 骑在马背上冲锋在前的李参将,看着越来越近的逆匪炮阵,脸上露出狰狞一样的笑容。 只要冲进逆匪的炮阵中,他便可以用手中的兵刃肆意屠戮那些逆匪。 轰!轰!轰! 炮声在战场上空响起,一颗颗实心铁球从半空中砸落到李参将带来的那些兵马中间。 死伤开始出现。 然而,李参将和他身后的兵马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仍然坚定地冲向浑河岸边,远不像卫所那些兵马,刚一遭受到炮击立刻想要退回去。 “换霰弹!”徐秉愚大声下令。 打完实心弹的炮手,开始从另外的箩筐里面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霰弹,重新对身边的大炮进行装填。 霰弹也好,实心弹也好,对这些炮手来说,在装填上需要的时间没有什么区别。 徐秉愚目光死死盯着冲在最前面的那百十多人的骑兵。 炮队打步卒,可以悠闲的开炮,只要炮不出问题,不管来多少人,他都有信心打退回去,可骑兵不同,冲锋起来的骑兵速度太快,不会给他太多开炮的机会。 “放!”徐秉愚吹响嘴里的铜哨。 轰!轰!轰! 一门门大炮被打响,无数铁砂铁珠成扇面朝前方靠近过来的官军射去。 最先遭受到攻击的便是冲锋在前的官军骑兵。 不断有骑兵从马背上栽落,甚至还有骑兵连通战马一同栽倒在地上。 不过,徐秉愚注意到。 眼前这支官军骑兵明显吸取了之前那支卫所兵马的教训,每一名骑手之间都隔开一段空隙,并没有挨太近,这让很多大炮打出去的铁砂铁珠打空。 “虎蹲炮,把虎蹲炮全都抬上来。”徐秉愚知道只靠手里的这些四磅炮和六磅炮已经不能阻止敌人的靠近。 和四磅炮这些重炮不同,虎蹲炮不需要专门的炮车和骡马牲口,只需要一名普通的炮手,就可以扛着虎蹲炮跑得飞快。 剩下的一名炮手只需要带上虎蹲炮使用的炮子。 虎蹲炮没有四磅炮那么大的口径,使用的炮子个头也要小,装填的铁砂铁珠数量没有四磅炮和六磅炮那么多。 可架不住虎蹲炮数量多。 一门门虎蹲炮夹杂了炮队中间,在炮手的操弄下,装填了药子和铁砂铁珠,瞄向那些将要进入射程的官军骑兵。 炮阵中,四磅炮和六磅炮的炮手继续为自己的炮重新装填。 虽然在近距离上面虎蹲炮的优势要大一些,可这些四磅炮和六磅炮也不是不能用。 就在炮阵这边动用了虎蹲炮的时候,一支虎字旗的千人队从炮阵两侧出现,作为炮队的护卫队,准备在最后时刻阻拦敌人冲进炮阵。 “放!” 徐秉愚见最前面的敌人已经进入虎蹲炮的射程内,立即吹响了嘴边的铜哨。 哨声响起,炮声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出怒吼。 冲锋在前在李副将眼看自己只剩百步就可以冲进逆匪的炮阵,嘴角露出残忍般的笑容,似乎胜利就在眼前。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数不清的铁砂铁珠扑面而来,密密麻麻就像一张大网,迎面兜了过来,躲都躲不开。 噗嗤!噗嗤! 无数铁砂铁珠射进他的身体,感觉身体都要被撕裂开,随即眼前一黑,人事不知。 周围不少骑兵和他一样,被铁珠铁砂射杀在当场。 百步的距离成为他们永远无法走完的一段路。 仅仅一瞬间,李参将带来的上百骑剩下不足二十骑,就连跟在后面追过来的步卒也死伤无数。 虎蹲炮打不到的地方,四磅炮和六磅炮恰好补足了这一段距离。 侥幸未死的十几骑望着眼前死伤一片的人和战马尸体,还有那连一具全尸都没有留下的李参将,身上那点血勇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尸体他们在辽东见多了,可死状向眼前这么惨的还是第一次。 地上的尸体很多都成了肉泥,惨白的骨头碴从肉皮下穿透出来,几截残肢断臂随意的散落在地上。 根本不用炮队这边再开第二炮,这十几骑纷纷拨转马头朝身后逃去。 后方的大旗也不见了,扛起的那个小兵因为太靠前,被一些铁砂打中胸口,成了一具没有了呼吸的尸体。 第一千六百五十二章 后面的官军兵卒见到前面的将领都死了,只剩下十几个还都逃走了,他们立刻有样学样,转身就往来时的方向逃去。 千人多的关宁兵卒你推我挤,玩了命的想要往回跑。 关宁出来的兵马就是要比卫所的兵马凶,跑在后面的兵丁见到前面的人挡了路,二话不说抄刀子就干,谁当在前面就给谁一刀。 人数过千的关宁兵卒自相残杀之下,又有虎字旗不断的炮击,最后逃回去的兵马剩下不足二百人。 赵率教亲眼目睹了自家兵马自相残杀的场面,气的脸色铁青。 “拉下去都杀了,本将再也不想看到这些狗东西。”赵率教看着逃回来的百十多人,怒声大骂。 最让他生气的不是败退回来,而是自己带来的关宁兵马为了逃命,连卫所的兵马都不如,死在战场上的那些人一多半是死在自己人的刀下。 “将军,要不要先退兵?”左辅试探地问。 至于那些即将被杀头的关宁兵卒死活,他一点也不关心,事情换做是他,同样不会留下这些只会杀自己人的溃兵。 不断有喊冤声从那些逃回来的溃兵嘴里传出。 周围的将领都当做没有听见一样,任由这些溃兵被带到一旁去处决。 赵教授深吸一口气,压了压心头的怒火,这才对左辅说道:“不能退兵,这个时候退兵卫所的那些兵马肯定会逃,而且对大军士气打击太大,后面的仗会更不好打。” “不是末将要退兵,实在是逆匪的炮太凶了,咱们死伤这么多人都没能拿下,而逆匪手中还有一万多大军未动。”左辅说道。 赵率教抿了抿嘴,旋即摇了摇头,道:“不行,退兵肯定不行,只能打下去,本将就不相信他们的炮能一直打,不用休息。” 左辅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赵率教,知道对方是铁了心要拿下浑河边的逆匪。 “这一次由你带队,带上咱们从关宁带来的兵马,还有万全都司的一万兵马也都交给你,本将亲自在后面为你压阵,务必拿下浑河边的逆匪。”赵率教这次没有提虎字旗的炮阵,直接指明要拿下前面的虎字旗大军,自然包括了虎字旗的炮阵。 左辅见赵率教这是要孤注一掷,和逆匪大军一决胜负。 作为副将,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便道:“请将军放心,末将定砍下逆匪贼首的人头,以祭李参将在天之灵。” “去吧!”赵率教一点头。 左辅拨转马头便走。 时间不长,大军集结完毕,万全都司的几个卫所兵马被推到了大军的前面,明显还是充作炮灰。 守在中军大纛下面的赵率教并没有阻拦左辅的做法。 他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消灭前方的逆匪大军,至于万全都司的兵马死伤多少,他并不在乎,打不赢这一仗,就算万全都司的兵马全活着,他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官军一方两万多大军朝浑河岸边的虎字旗大军方向行军。 浑河岸边。 陈寻平通过单筒望远镜,看到官军的动向,嘴角露出一抹冷笑,道:“官军要拼命了,接下来不能全靠炮队了,命令下去,各营摆开大阵,准备迎敌。” 三个战兵营,当即出现在阵前,组成品字形的三个方阵,剩下的辎重营作为预备队,守在后面,做好随时支援前方的准备。 轰!轰!轰! 炮声响起,炮队朝靠近过来的官军开炮。 不过,几十门炮虽然多,可炮子落在两万人的大军中却不怎么显眼了。 品字形的方阵阻挡在了官军的前面。 最前面两排的虎字旗战兵手中的火铳装上了刺刀,充当长枪用。 砰!砰!砰! 冲来的官军兵马一靠近,进入火铳的射程,虎字旗战兵纷纷打响了手中的火铳。 官军的人太多,火铳打死了一批,后面马上顶上来一批,就算有人想跑,后面顶上来的人也使前面的人根本无法逃走,只能被推着向前走。 火铳声不断响起。 战场上留下的尸体越来越多,而双方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六十步,五十步,四十步……二十步,十步。 终于两边撞到了一起。 噗嗤!噗嗤!噗嗤! 无数兵刃插进身体的声音传出,双方开始进行最原始的厮杀。 虎字旗战兵仗着手中火铳加上刺刀的长度,占了长兵器的优势,周围又是自己的同伴一起结阵。 有时候自己刺刀扎向了一名敌人,而一旁有敌人想要杀他,却别一旁的同伴用刺刀扎了过去,先一步取走敌人的性命。 无数并肩站在一起的战兵组成了一道长墙,而手中的火铳刺刀就是生长在墙上的一根根尖刺,刺向每一个想要靠近过来的敌人。 一方散兵游勇只凭一股血勇拼杀,另一方却是有规模有建制的军阵。 一交手,优劣马上显现了出来。 而在那些手持刺刀站在军阵最前面的战兵后面,还有许多使用火铳朝敌人射击的战兵。 前面用刺刀杀敌的战兵作为直面敌人的第一线,危险也是最高,每一次有人倒下,后面马上有人顶上来,保证战阵的完整。 随着战斗的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官军死在战场上。 有被火铳打死,更多的却是被刺刀捅死。 仅仅短兵交接的这么一会儿,官军死伤便已经超过千人。 官兵死伤越来越多,却始终撼动不了虎字旗的三个战阵,终于有官军的小兵承受不住,开始选择后退,并且这样的小兵越来越多,溃败不可避免的到来。 最先后退的小兵被后面的将领砍杀,慢慢的越杀越多,最后发现杀不过来了,反倒被倒卷回来的兵马裹挟其中。 经验丰富的将领自然明白不能再靠杀人立威阻止大军溃败,只能随倒卷回来的败军一起溃逃,而那些想要阻止大军溃败的将领,几乎都死在了倒卷回来的溃兵手中,连个浪花都没有溅出来。 两万多大军突然的溃败,就像雪崩,凭人力已经无法阻挡。 越来越多被卷入其中的小兵没能死在敌人手中,却死在了其他溃兵的手中。 第一千六百五十三章 骑兵来援 ps:感谢书友花笑云的打赏。 马背上的赵率教脸色铁青,双手紧紧成拳,指甲死死抠在手心肉上面。 在辽东敢和奴贼操刀子的关宁兵马居然败了,并且败给了一群贼寇。 “溃兵退过来来,将军快走。”边上的亲兵上前劝说赵率教离开。 前方密密麻麻退回来的都是人。 “去,你们都去,立刻带人去把前面的溃兵拦下来,本将要亲自带着他们杀逆匪。”赵率教不甘心失败。 败给了奴贼他还能勉强接受,败给逆匪,他无论如何也不甘心。 边上的一名亲兵劝道:“将军,人太多了,拦不住的,还是快走吧,再不走就要被裹挟到溃兵里面。” 赵率教和他的亲兵都骑马。 溃兵没有过来之前,他们可以从容的骑马撤离,哪怕是逆匪的人也未必能在混乱的战场上追上他们。 可一旦被裹挟到乱兵中间,生死将不由自己掌控,甚至骑马这样醒目的举动,很有可能成为乱兵攻击的目标。 四条腿的马比两条腿跑的更快,为了活命,没有人管你是将军还是什么大官,都想要骑马逃离战场。 “还愣着,去呀!”赵率教对身边的几个亲兵家丁吼道。 他不甘心就这样失败,哪怕拦截下溃兵的希望渺茫,他也想要试一试,只要成功拦下溃兵,他未必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周围的几个亲兵没办法,只能依着主将的命令行事,带上留守在后方的部分兵马,开始去前面拦截溃兵。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 大地震动,远处的方向突然传来了马蹄声。 浑河岸边的陈训平听到声音,急忙把单筒望远镜朝马蹄声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通过单筒望远镜,他看到数不清的骑兵正朝战场疾驰而来。 “是咱们的骑兵,咱们的骑兵。”同样拿着单筒望远镜的秦荣,观察到远处而来的骑兵兴奋的喊了出来。 同样看到骑兵旗号的陈寻平,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自家骑兵来的正是时候,有了这支骑兵与他的第一战兵师协同作战,他有信心彻底歼灭从辽东来的这支兵马。 骑兵离战场越来越近,马蹄声笼罩在战场上空。 “是骑兵。”赵率教身边的一名亲兵嘴里惊呼道。 赵率教目光看向远处黑压压一片的骑兵,等看清楚骑兵所打出来的旗帜,脸色顿时苍白毫无血色。 “完了,都完了。”赵率教有气无力的轻吐出这几个字。 眼前这一幕他太熟悉了。 辽兵面对奴贼大军的时候,一旦溃败,马上就有奴贼的骑兵从后掩杀上来,连逃命的机会都不给辽兵留下。 现在这一幕又在眼前这支逆匪大军手中重演,有一瞬间他甚至怀疑和自己交手的是奴贼的大军。 不过这个想法在他脑海中一闪而没。 因为他知道眼前的逆匪是刘贼的兵马,奴贼还没有能耐避过朝廷的耳目,绕过关宁出现在宣大。 “将军,不要再犹豫了,走吧!”一旁的亲兵面露焦急之色。 仗打到这一步,胜负已经很明显,继续留在战场上除了把自己搭进去之外,没有任何的用处。 被赵率教派出去阻拦溃兵的人手全都退了回来。 这个时候在去阻挡溃兵逃命已经没有意义,只能等战斗结束,离开了战场在想办法收拢逃出来的溃兵。 赶回来的亲兵急切的说道:“将军,这个地方不能留了,小的们护送你离开,再不走逆匪的骑兵就围上来了。” “走了又能去哪。”赵率教面露苦涩。 连刘贼的面都没有见到,只在刘贼的一支兵马便让他带来的关宁精锐大败而溃,自己的下场已经可以预料。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收拢了溃兵咱们还可以在战,实在不行还能回关宁,有孙督师在,将军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边上的亲兵劝说道。 同时,不忘警惕的看向战场方向。 远处赶来的逆匪骑兵已经开始从一侧朝溃兵掩杀而来。 “走!” 刚刚还在长吁短叹的赵率教拨转马头,朝着延庆州方向疾驰而走。 周围的亲兵家丁,跟随他一同策马离开。 这时候,虎字旗的骑兵加入了战场,对官军的溃兵开始冲杀。 溃兵开始被追上来的虎字旗骑兵收割走一条条性命。 两条腿跑的再快也快不过战马的四条腿。 越来越多逃脱不掉的溃兵跪在地上想要投降乞活。 追来的骑兵不再理会那些选择跪在地上投降的溃兵,而是继续追击前方还在奔逃的那些溃兵,并且分出两队骑兵向前兜了过去。 已经投降的溃兵被后面赶上来的虎字旗战兵俘获,带走看押。 骑兵继续追击溃逃的败兵。 怀来卫城中。 康舒一直守在城墙上,从官军和逆匪大军大战初始,到最后官军大败而溃,他在城头上看的清清楚楚。 “败了,就这么败了,这可是从关宁来的大明精锐,怎会败的如此之快。”康舒嘴唇哆嗦着自语。 赵率教的大军一败,怀来卫首当其冲需要直面接下来的逆匪大军。 这会儿他心里发慌。 连关宁的大明精锐大军都败给了城外的逆匪,他不知怀来卫还能坚持多久。 “管军,城中出事了。” 就在这时候,怀来卫的指挥同知史佩璋找到了康舒。 康舒缓缓回过头,看着史佩璋说道:“完了,赵率教败了,城外的逆匪很快就要来攻打怀来卫。” “啊!真的败了。”史佩璋面露惊色。 康舒面色惨白的点点头,道:“我亲眼看着赵率教的几万大军就这么败了,那可是几万大军,说败就败了。” 说到后面的时候,他语中带着哭腔。 “那可是敢和奴贼厮杀的大明精锐,怎么会败呢!”史佩璋不愿意相信赵率教败给城外逆匪的事实。 康舒颤颤巍巍的举起右手,指向城外,道:“你自己看吧!” 城外的虎字旗大军已经开始打扫战场,明军一方的旗帜被随意的丢在地上,一个个穿着破旧鸳鸯袄的明军士卒被那些穿着皮靴的逆匪押送去浑河岸边。 而怀来卫的周围,更是多出了许多逆匪兵马。 第一千六百五十四章 眼前种种的一切,都让史佩璋明白,赵率教带来的关宁大军和万全都司的那些卫所兵马,真的败了。 “刚刚你说城中出事了,出什么事了?”康舒问道。 回过神的史佩璋收回看向城外的目光,嘴里说道:“城中不知是谁散播了赵总兵兵败的消息……” 话说到一半,他声音小了下来。 来城墙之前他以为是有人故意散播兵败的假消息,可现在事实证明兵败的事情是真的,这让他后面的话突然不知该如何去说。 康舒明白了他的意思,道:“城上这么多人都看到了官军兵败,有几个胆小偷偷溜下城墙的也很正常。” “城中不能继续这么乱下去了,不然不用城外的逆匪攻城,咱们自己就都乱了。”史佩璋忧心忡忡的说。 听到这话,康舒苦涩的脸上笑了笑,道:“没用了,连赵率教的几万大军都不是逆匪的对手,以城中的这点兵马,根本守不住。” “官军的意思是?”史佩璋疑惑的看向他。 康舒道:“开城投降吧,减少城内无辜的死伤,没必要为了这么一座守不住的怀来卫成搭上自己的性命。” “这么做咱们可就没有退路了?”史佩璋眉头挤在了一起。 康舒苦笑道:“还是先过了眼前再说吧,一旦城破,你我死了到没什么,可城中的一家老小怎么办,总要给他们留下一条活路。”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史佩璋近乎发泄的大喊。 康舒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发泄。 好一会儿,史佩璋双手按在垛口上,嗓音沙哑的说道:“就依官军说的办,咱们开城降逆。” 说完,像是用尽身上最后一丝力气,身体瘫软在女墙上。 “那就开城门,你我一同出城乞降。”康舒伸手把史佩璋搀扶起来。 史佩璋顺势站起身,依靠在女墙上,问道:“城中的其他人怎么办?要不要派人和他们商量一下?” “来不及了,再等下去怕是逆匪就要攻城了,不,应该说是义军,你我不能在称呼他们为逆匪了。”康舒没有打算去和别人商量向逆匪投降的事情。 甚至史佩璋不来,他都不打算和史佩璋说起这件事。 史佩璋通过垛口看了一眼城外。 城门外的逆匪比之前又多了一些,不少骑兵就守在距离城墙一箭之外的地方,远处似乎还有逆匪在挪运大炮。 康舒把守城的把总喊了过来,命令道:“带上几个人,去把城门打开。” “逆匪还在城外。”把总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城外的逆匪骑兵。 康舒眉头一皱,强硬的说道:“让你开城门就去开城门,哪那么多废话,在废话老子撤了你这个把总。” “官军,你就饶了小的吧,真的不能开城门,一旦城门打开,城外的逆匪会直接杀进城内。”把总劝说康舒,同时看向边上的史同知,希望他能出面一起劝。 史佩璋适时说道:“去吧,把城门打开,连赵总兵带来的几万大军都败了,怀来卫守不住的,管军已经决定献城投降。” “啊!”把总大吃一惊。 完全没想到城中的指挥使不守城,居然想着要投匪。 不过,一想到连辽东来的总兵和带来的关宁兵马都败给了城外的逆匪,他们小小的怀来卫开城投降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康舒吼了一句。 把总缩了缩脖子,急忙带着几个人顺着马道下了城墙。 “走吧,你我带着城上的守军,一同出城乞降。”康舒对史佩璋说了一句,然后自己往马道那里走去。 至于城中其他人,他连提都没有提。 史佩璋快步跟上去,同时对守城的守军说道:“所有人随官军一起,出城投降。” 城墙上的守军虽然对突然投降有些出乎意料,却没有太大反应,毕竟城外几万官军大败是他们亲眼所见,而怀来卫城中只有几百守军,想要守住怀来卫无疑是痴人说梦。 康舒带人下了城墙。 城门这时候在把总和几个士卒的手中被打开。 守在城门外的一队虎字旗骑兵,见到突然被打开的城门,先是一愣,旋即所有人都掏出了骑铳,对准城门方向。 紧接着,他们见到城门走出一队兵马,走在最前面的人手中举着一杆白旗。 “他们这是什么意思?”城门外的一名虎字旗骑兵问向身边的同伴。 那人哼了哼,道:“还能是什么意思,都打了白旗,这是知道怀来卫成守不住了,主动出城投降,行了,你在这里盯着,我回去把这里的事情告诉营正。” 说完,他拨转马头,从怀来卫城外疾驰离去。 虎字旗战兵已经开始打扫战场,一个个战俘被带到空地上由专门的人看押,远处,还有骑兵刚抓俘虏回来。 在最后时候加入战场的虎字旗骑兵是谭再旺带来的骑兵营。 战斗结束,俘虏该抓回来的差不多也都抓回来了,谭再旺带着几骑回到了浑河边的虎字旗大营。 营帐中。 陈寻平高兴的说道:“你们骑兵营来的正是时候,之前我还担心会让这支从关宁来的兵马逃走,你们一来,这支关宁兵马彻底成了案板上的鱼肉。” “可惜还是让赵率教给跑了。”谭再旺失望的说道,“就差一点,要是我们骑兵营能再快一点,一定能生擒赵率教。” 陈寻平笑着说道:“跑了就跑了,他一个总兵翻不起多大浪花,这一次他损兵折将,朝廷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虎字旗已经抓了好几个总兵,对于多抓一个赵率教他并不是太感兴趣。 无数并肩站在一起的战兵组成了一道长墙,而手中的火铳刺刀就是生长在墙上的一根根尖刺,刺向每一个想要靠近过来的敌人。 一方散兵游勇只凭一股血勇拼杀,另一方却是有规模有建制的军阵。 一交手,优劣马上显现了出来。 而在那些手持刺刀站在军阵最前面的战兵后面,还有许多使用火铳朝敌人射击的战兵。 第一千六百五十五章 居庸关 “师正,怀来卫城外咱们的人传回消息,怀来卫成打开了城门,城中有人举着白旗出城。”传令兵进到帐中禀报。 “这是降了呀!”秦荣看向陈寻平。 一旁的谭再旺笑着说道:“城外几万大军都被咱们给收拾了,怀来卫城中顶多几百守军,城中守将知道肯定守不住,想要投降以图活命。” 没有了赵率教的几万大军,怀来卫就是他们嘴边的肉,随时都能一口吞下。 陈寻平抿着嘴点点头,道:“既然他们愿意投降,咱们也省了攻城的麻烦,孙副师正你立刻带一队人马去接管怀来卫城。” “好。”孙闯点点头,转身往帐外走去。 边上的谭再旺起身说道:“我跟孙副师正一起去吧,有骑兵在,城中就算有什么事,也能很快被镇压。” “行,你也一起去。”陈寻平点头同意。 谭再旺快步追向刚离开不久的孙闯。 “没有了赵率教这支兵马,延庆州已经空虚,是不是趁着这个机会连延庆州一起拿下。”秦荣拿着两块番薯走过来,把其中一块番薯递向陈寻平。 陈寻平伸手接过番薯,用手撕开一头的外皮,嘴里说道:“延庆州的事情不用太急,眼下先派人去通知第三战兵师,告诉他们可以拿下宣府镇了。” 第一战兵师从蔚州进入宣府,第三战兵师从草原进入宣府,两个战兵师一个从西面东进,一个从北面南下。 东进的第一战兵师拿下了保安州,第三战兵师为了能够把赵率教的关宁大军牵制在宣府境内,对宣府镇围而不攻。 如今宣府境内的关宁大军覆灭,宣府镇没有了留下去的必要。 “我这就安排人给第三战兵师送去赵率教大军覆灭的消息。”秦荣说完,嘴里咬了一口番薯。 陈寻平把自己手里最后一点番薯塞进嘴里,拍拍手上的碳灰,站起身,道:“走,咱们去怀来卫城看看。” 两个人从大帐走了出去。 宣府境内赵率教带来的大军在怀来卫城外覆灭,整个宣府再无兵马可以调动,尤其是万全都司的几个在延庆州附近的卫所,兵力空虚,城中守军不足以往的三分之一。 不要说出城作战,就连守城都捉襟见肘。 怀来卫城守将康舒献城后不久,延庆州城,永宁也相继失陷,第一战兵师的兵锋直逼延庆卫。 只需翻越八达岭长城和居庸关便可直扑昌平州,也就是后世的昌平区。 京师。 太和殿大殿上,满朝官员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谁也没想到宣大的逆匪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便已经兵临八达岭长城外,随时有可能大军来犯京师。 “废物,都是废物,是不是还要再来一次英宗的事情”龙椅上的天启破口大骂。 自正统年间之后,再无逆匪鞑虏之辈如此逼近京城。 “圣上,臣已经让内阁把勤王的旨意送往各地,最多一个月,便会有勤王大军赶来护驾。”顾秉谦站出来说道。 如今大明内阁首辅已经落到他的身上。 先首辅朱国祯因为赵率教面对逆匪时损兵折将,免去了首辅的位置,接替的人选便是当时的次辅顾秉谦。 战败后的赵率教虽然没有被虎字旗的兵马擒获,却被天启下旨抓了起来,如今羁押在刑部大牢。 听到勤王的旨意已经送出去了,天启的怒火小了一些,冷声的看着朝中众臣说道:“刘贼已经打到居庸关了,你们谁替朕去一趟居庸关,把刘贼大军阻挡在居庸关外一月。” 大殿上,众臣无一人言语,不是低着头,就是看往他处。 坐在龙椅上的天启看到眼前这些臣子的模样,脸色因为怒意而胀红,抓在龙椅一侧的手指紧紧抠在龙椅上。 “怎么?都不说话了,平时不都很能说吗?”天启脸色越发的难看。 “臣以为当从辽东抽调部分兵力,辅以宣大周边所有能调动的兵马,以雷霆之势,一举铲除盘踞在宣大的刘贼。”下方的一名大臣从队伍中站出来。 “不可。”左副都御史杨莲手持象笏走了出来,“辽东兵马用来对付辽东的奴贼,一旦把关宁那里的兵马调去宣大平叛,奴贼很可能会趁机来犯,还请圣上明鉴。” 两个人一开口。 朝中大臣们开始各自说着自己的想法,一些人支持从关宁调兵来宣大平叛,一些人支持杨莲,不能调动辽东的兵马。 双方各执一词,谁都不退让。 整个太和殿从先前的鸦雀无声,变得比京城中的闹市还要吵闹。 天启看着下面的臣子始终无法统一意见,反倒越吵越厉害,头疼用手揉了揉自己往外蹦筋的太阳穴。 每次朝会,很简单的事情往往很难办成,甚至一件有用的事情都无法解决,朝上除了争吵还是无谓的争吵,这让他越来越厌恶来太和殿开朝会。 眼看朝会继续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天启起身往外走。 小太监见天启走了,上前喊道:“退朝。” 喊完,快步追向已经离开的天启。 天启回到了乾清宫。 宫女送上来茶水和几样点心。 一名小太监这时候从外面跑了进来,躬着身说道:“皇爷,顾阁老在外求见。” “让他进来吧。”天启放下咬了一口的点心,拿下旁边的盖碗喝了口茶水,顺了顺粘在嘴里的点心渣。 小太监退下不久,顾秉谦被带了进来。 “臣参见陛下。”顾秉谦躬身行礼。 天启手下手里的盖碗,看了一眼顾秉谦,道:“顾爱卿对宣大刘贼的事情怎么看?朕要听实话,不要用朝会上那些话敷衍朕。” “臣不敢。”顾秉谦欠了欠身,旋即说道,“臣觉得,宣大的刘贼看上去势大,却没有辽东奴贼的威胁大,只不过刘贼的大军攻占了延庆州,到了居庸关外,这才看上去更有威胁。” 坐在龙榻上的天启听到这番话,微微点了点头。 顾秉谦注意到这一点,知道自己说进了天启心里,当即继续说道:“臣以为,只要派一名能臣去居庸关坐镇,定可阻止刘贼继续南下。” 第一千六百五十六章 “可有人选?”天启问道。 顾秉谦说道:“陕西布政使参政邢有为,此人在陕西官声颇佳,又有多次镇压过陕西民乱,治理民乱颇有手段,此人到居庸关,定能为朝廷守住八达岭一线,阻挡住刘贼大军。” 天启面露沉思。 过了好一会儿,他道:“刘贼占据了宣大等地,就算守住了居庸关,可没有兵马不用,他如何能剿灭刘贼。” 太原,榆林,还有北直隶的几处卫所,能调出来的兵都派去了大同剿灭,最后没有一路成功,反倒损兵折将。 如今宣大一带已经没有兵马可调派。 “有兵马。”顾秉谦接话说道,“很快有勤王大军来顺天府,只需留下一部分勤王大军送去居庸关,待剿灭了宣大的刘贼,还可以再把留下的勤王大军送回原籍。” 天启点点头,道:“就依你的意思去办,由内阁下旨,册封陕西布政使参议邢有为为宣大总督,领宣大兵事。” “臣遵旨。”顾秉谦弯腰行礼。 顾秉谦离开了乾清宫,准备回内阁拟旨。 刚一出来,便见乾清宫门外守着的一个小太监迎了上来,“顾阁老,干爹请您过去一趟,劳烦您跟小的走一趟。” “魏大官找本官可是有什么事情?”顾秉谦眉头微微一皱。 小太监轻笑一声,道:“阁老这就把小的问懵了,干爹的事情哪是小的能够随便打听的,阁老还是亲自一趟,别让干爹等急了。” “带路吧!”顾秉谦语气不太好的说。 他已经是内阁首辅,对魏忠贤不需要再向以前那般巴结,更不可能事事都听魏忠贤的,不然他这个首辅做起来还有什么意思。 小太监走在前面带路,他只好跟在后面。 好在小太监带的路不是往后宫去的,不然他再大的胆子也不敢靠近后宫一步。 来到一处距离乾清宫不太远的地方,小太监停下脚步,用手指了指旁边的一间屋子,道:“阁老进去吧,干爹就在里面等着您。” 顾秉谦看了看周围。 这个地方他没来过,平时也很少有人来,对魏忠贤专门挑选这样一处偏僻的地方见自己,心中多少舒服一些。 一撩下摆,顾秉谦推开屋门走了进去。 “顾阁老来了,坐下尝尝咱家特意让人准备的点心,平时只有皇爷和皇后才有机会吃到。”魏忠贤随手指了指桌上的一碟点心。 顾秉谦面带笑容的说道:“这样精致的点心,宫中也只有魏大官能够吃到。” “宫中的吃食,咱家只要想吃,就没有吃不到的,就连有些皇爷都吃不到的吃食,咱家都能吃到。”魏忠贤淡淡的说了一句。 顾秉谦知道,魏忠贤这是在警告自己最近一段时间对对方的疏远。 “尝尝吧,这么好的东西不吃就可惜了。”魏忠贤手指在盛有点心的碟子上点了点。 顾秉谦伸手拿起一块点心,放在嘴边小心的咬了一口,发觉有些腻,想要喝口茶水压压,却发现桌上只有魏忠贤一杯茶。 “是不是想喝水了?”魏忠贤笑眯眯的问。 顾秉谦放下手里的点心,笑着说道:“点心有些腻了。” “来人,把顾阁老上茶。”魏忠贤朝外面说了一句。 一名小太监端着盖碗走了进来,放在顾秉谦的面前。 顾秉谦伸手拿过来要喝,却发现茶水是凉的。 “喝呀,难道顾阁老是嫌弃咱家的茶水不好喝?”魏忠贤瞅了一眼顾秉谦。 顾秉谦只好拿起盖碗放在嘴边喝了一口。 茶水入嘴,只觉得嘴中冰凉,茶水里面明显加了冰块,不然不会这么凉。 “顾阁老是聪明人,多余的话咱家就不多说了,相信吃完咱家的点心,喝了咱家的茶,顾阁老定有所悟,咱家就不留顾阁老了,请回吧!”魏忠贤下了逐客令。 顾秉谦放下手中盖碗,站起身,朝座位上的魏忠贤拱了拱手,这才离开。 他一走,守在门外的小太监快步走了进来。 “干爹,就这么放过他?”小太监皱着眉头说。 “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康舒吼了一句。 把总缩了缩脖子,急忙带着几个人顺着马道下了城墙。 “走吧,你我带着城上的守军,一同出城乞降。”康舒对史佩璋说了一句,然后自己往马道那里走去。 至于城中其他人,他连提都没有提。 史佩璋快步跟上去,同时对守城的守军说道:“所有人随官军一起,出城投降。” 城墙上的守军虽然对突然投降有些出乎意料,却没有太大反应,毕竟城外几万官军大败是他们亲眼所见,而怀来卫城中只有几百守军,想要守住怀来卫无疑是痴人说梦。 康舒带人下了城墙。 城门这时候在把总和几个士卒的手中被打开。 守在城门外的一队虎字旗骑兵,见到突然被打开的城门,先是一愣,旋即所有人都掏出了骑铳,对准城门方向。 紧接着,他们见到城门走出一队兵马,走在最前面的人手中举着一杆白旗。 “他们这是什么意思?”城门外的一名虎字旗骑兵问向身边的同伴。 那人哼了哼,道:“还能是什么意思,都打了白旗,这是知道怀来卫成守不住了,主动出城投降,行了,你在这里盯着,我回去把这里的事情告诉营正。” 说完,他拨转马头,从怀来卫城外疾驰离去。 虎字旗战兵已经开始打扫战场,一个个战俘被带到空地上由专门的人看押,远处,还有骑兵刚抓俘虏回来。 在最后时候加入战场的虎字旗骑兵是谭再旺带来的骑兵营。 战斗结束,俘虏该抓回来的差不多也都抓回来了,谭再旺带着几骑回到了浑河边的虎字旗大营。 营帐中。 陈寻平高兴的说道:“你们骑兵营来的正是时候,之前我还担心会让这支从关宁来的兵马逃走,你们一来,这支关宁兵马彻底成了案板上的鱼肉。” “可惜还是让赵率教给跑了。”谭再旺失望的说道,“就差一点,要是我们骑兵营能再快一点,一定能生擒赵率教。” 陈寻平笑着说道:“跑了就跑了,他一个总兵翻不起多大浪花,这一次他损兵折将,朝廷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虎字旗已经抓了好几个总兵,对于多抓一个赵率教他并不是太感兴趣。 第一千六百五十七章 宣大总督 “该死的阉贼。”左光斗气恼的一巴掌拍在手边的桌子上,“肯定又是魏忠贤这个阉贼的主意,此人不除,朝中永无宁日。” 赵南星捋了捋胡须,道:“把陕西布政使参政邢有为派去镇守居庸关是件好事,如此一来便不用从辽东抽调兵马,不正和你们之意。” “宣大总督,如此紧要的位置,应该有更合适的人选才对。”左光斗说道。 边上的杨涟道:“梦白兄你看可不可以以吏部的名义,举荐两浙承宣布政左参议洪彦演,多一个人选,也多一个选择。” “晚了,旨意怕是已经发出了。”赵南星轻轻一摇头,旋即又道,“就算举荐了这个洪彦演也没用,一个在南一个在北,明显陕西布政使参政更占优势,圣上就算在两个人中间挑选,也只会选陕西布政使参政。” 他断了两个想要推举洪彦演为宣大总督的想法。 “邢有为去了居庸关,陕西布政使参政的位子便空缺了吧!”一直喝茶的高攀龙突然开口。 赵南星朝他点点头。 高攀龙继续说道:“既然不能洪彦演一步登上宣大总督的位子,可以运作他去陕西接任空缺的陕西布政使参政,有了在一南一北的为官经验,以后再有什么机会,未必不能顺势而上。” 听到这话的赵南星面露沉思。 “我觉得挺好。”左光斗说道,“如今北方动荡不安,辽东有奴贼反叛,大同有刘贼叛乱,陕西也时不时有民乱发生,正该派一员能臣前往北方坐镇,洪彦演最合适不过了。” 说着,他看向赵南星。 一地总督的任命,吏部尚书可能无法做主,但操作一个从三品的布政使参政却容易许多,只要赵南星这个吏部尚书愿意出面举荐洪彦演去陕西承宣布政使司,除非天子有心仪的人选,不然很少会驳一位吏部尚书的面子。 “我试试看,成与不成还不好。”赵南星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却没把话说死。 年过花甲的他早已没有那么重的争斗之心,朝中局势也和几年前大为不同,以前任命宣大总督这样重要的事情,他这个吏部尚书应该叫去商议人选问题,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任命宣大总督的旨意都到了内阁,他这个吏部尚书才得到消息。 可见,他这个了吏部尚书已经不得圣心。 左光斗乐观的说道:“有梦白兄的举荐,天子定会允准的。” “希望是吧!”赵南星轻叹了一声。 然而,房里的几个人并没有意识到赵南星情绪不对,反而痛骂起阉贼,你一言我一语的商讨该如何诛了魏阉。 赵南星端起桌上的盖碗喝了口茶水,看着屋中几个同僚对阉贼的一声声声讨,自己却没有参与进去。 此时他脑海中想着。 若是叶进卿还是内阁首辅,朝中的局面又会是一个什么样子,会不会像眼前这几个人一样,一心要对付阉贼,对宣大的刘贼却漠不关心。 “老爷,吏部刚刚送来消息,关于宣大总督的任命旨意已经送去陕西。”家中的管家来到赵南星耳边小声说道。 赵南星问道:“可曾说了从哪里调兵去居庸关?” 说话的时候他没有压低声音,屋中的几个人全都听到了这句话。 杨涟等人目光纷纷看向了他。 “来人没有说。”管家摇了摇头。 赵南星微微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准备一下,今晚我要在家中宴请几位同僚。” “小的这便去准备。”管家躬身行了一礼,从房里退了出去。 人一走,杨涟立刻问道:“是不是宣大总督的事情除了什么变故?” “圣上已经任命了宣大总督,不可能出现变故。”赵南星说道,“刚才家中下人告诉我,吏部送来消息,宣旨的人已经赶往陕西,不日旨意就会送到。” 杨涟急切的问道:“有没有说派哪一支兵马去宣大平叛?” “这倒没有说,想来圣上和内阁有别的想法。”赵南星说道。 一旁的左光斗道:“辽东的兵马不能动,奴贼的威胁比刘贼更大,下次朝会,我希望大家一起出面阻止圣上调辽东兵马去宣大。” “不抽调辽东的兵马,你可想过如何平定宣大的叛乱?”赵南星语带不满的说。 左光斗道:“宣大之所以出现叛乱,完全是因为魏阉一手造成,那刘贼以前是大同一家名为虎字旗的商号东主,几年前,与魏阉来往密切,如今刘贼谋逆,魏阉难脱干系。” “我也听人说起过,当年刘贼在京城开设了一家商铺,魏阉没少去这家商铺。”高攀龙在一旁接言说道。 座位上的杨涟脸上若有所思。 赵南星见又绕到了魏阉的身上,干脆不再多言。 然而,左光斗和高攀龙再次声讨起魏阉,并且还要联名参奏魏阉勾结宣大逆臣刘贼企图谋逆的罪名。 京城中,一家不显眼的杂货铺,天色一黑,便上了门板关门休息。 铺子里面的一间正房里,桌上点了一盏油灯。 油绳上的微弱的火焰让房里多了一丝光亮。 房间里的摆设极其简单,里侧的角落里放了一个木箱,边上摆放了一条长凳,靠窗户的一侧是一个土炕。 土炕上面摆了一个桌案,油灯就放在桌案上,除此之外还有一碟花生米和一壶酒。 桌案两侧各有一人。 两人面前摆放了一只酒盅,里面已经倒满了酒水。 “陈师正已经率大军到了八达岭一线,只要破了居庸关,马上便可挥师南下直扑京师,一旦拿下京城,咱们东主可就做上了龙庭。”桌案边上的一个汉子满脸兴奋的说。 坐在对面的人是虎字旗外情局在京城职务最高的暗谍王自行,他捏起碟子里的一粒花生米丢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说道:“第一战兵师总共不到两万兵马,攻破了居庸关便成了孤军,就算侥幸拿下了京城,也很难守得住,东主拿下宣府之后,怕是不会继续派南下了。” “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如今这么好一个改朝换代的机会,错过就太可惜了。”桌对面的陆春波说。 第一千六百五十八章 亲身参与改朝换代这样的大事,搁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难以自抑。 陆春波也一样。 一想到大明将会在他们虎字旗手里改朝换代,他身体便忍不住的因为激动而轻轻颤抖。 “大明太大了,咱们虎字旗不过刚拿下宣大,就连山西都在朝廷手中,就算攻下了京城,除了会惹来大明各地勤王大军的攻讦外,没有任何的好处,说不定还会便宜辽东的奴贼,给了他们窃取中原神器的机会。”王自行说道,同时端起桌上的酒盅抿了一小口。 陆春波眉头微皱,说道:“错过了这次机会,下一回还不知道会不会有这么好一个拿下京城的机会。” “行了,别在这里伤春悲秋了,你我只需要把京城的消息传回去,至于咱们的大军怎么做,相信东主自有定论,用不着你我在这里胡乱猜测。”王自行端起手中的酒盅,朝陆春波示意了一下。 陆春波拿起酒盅和王自行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慢点喝,今晚咱们就这一壶酒,要细细的品,你喝这么快一会儿就喝没了。”王自行提起酒壶给陆春波面前的酒盅里斟满酒。 陆春波拿起酒盅,放在嘴边抿了一小口,嘴里说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大同,到时候一定痛饮一番。” 说着,他捏起碟子里的花生米丢进嘴里慢慢咀嚼。 “喝酒误事,咱们这些人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更要注意,万一因为喝多了酒说错话,那是要命的事情。”王自行说道。 陆春波点点头,道:“我清楚,平时我都是滴酒不沾,这一次因为第一战兵师拿下了延庆州,这才想要和头你一起喝一杯,算是为咱们虎字旗庆祝一下。” “庆祝可以,不过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小心,最近锦衣卫和东厂的人四处寻找咱们的踪迹,平时出门要小心一点,别被他们盯上。”王自行提醒道。 自打虎字旗开在京城的铺子被查抄后,虎字旗就成了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如今虎字旗在宣大高举义旗,成了朝廷眼中的反贼,他们这些人在京城行走也就更加没有了以前那般方便。 陆春波道:“我会小心的,不过头你的处境要比我更危险,以前魏阉都是由头你直接接触,魏阉肯定知道你还在京城,只要一天没抓到,魏阉就不会放弃。” 骆思恭时候,锦衣卫和东厂都落入魏忠贤手中,虽然锦衣卫名义上的指挥使是田尔耕,可谁都知道,田尔耕是魏忠贤的人。 “锦衣卫倒是个麻烦,这些人不盯着奴贼的探子,专门找咱们虎字旗的人,看来是得到了魏阉的指示,咱们最近就不要有什么动作了,以防被抓到尾巴。”王自行说道。 京城作为锦衣卫的大本营,最不缺的就是缇骑。 陆春波道:“目前和咱们有关联的官员不少都断了联系,看来是害怕了,担心咱们虎字旗会牵连到他们。” “这些官员哪一个不是寒窗苦读,经历千辛万苦才中了进士在朝为官,各个都是人精,看不到咱们虎字旗有什么作为的时候,自然想要撇清关系,以免被牵连。”王自行轻哼了一声,旋即又道,“不要紧,这些人都是墙头草,等他们发现朝廷奈何不了咱们虎字旗的时候,自然还会站过来。” 陆春波点点头。 端起酒盅,他喝了一口酒,嘴里问道:“朝廷只认命一个宣大总督,却没有给他派兵是什么意思?辽东可是养了不少精兵,难道皇帝和内阁觉得换一个宣大总督就能守住居庸关?” “辽东的兵马没那么好调来宣大。”王自行轻笑一声。 陆春波道:“辽东的兵马也是朝廷的兵马,难道还能听调不听宣?” “辽东那边的情报你没有接触过,所以很多事情并不了解。”王自行说道,“朝中每年花费上百万两的钱粮在辽事上,这些钱粮大多落入辽东的文武官员手中,尤其是将门,只要守住锦州关宁一线,便能够年年向朝廷伸手要钱要粮,舒服的日子过惯了,怎么可能甘心去宣大。” “赵率教就是最好的例子,一万多关宁兵马带过去,最后却全军覆没,辽东的将门只要不傻,都能明白宣大的事情不好解决。” “去了宣大要是能够解决了咱们虎字旗还好,解决不了,就会落得和赵率教一个下场,最重要的是,离开了辽东,就分不到朝廷送往辽东的钱粮,就算留在宣大,朝廷也不可能给宣大和辽东一样的待遇。” “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你觉得辽东的将门是更愿意留在辽东享受朝廷送去的百万两钱粮,还是愿意去宣大和咱们虎字旗拼命?” 说了半晌的话,王自行端起桌上的酒盅喝了一口酒。 陆春波说道:“照这样说,辽东的将门快成了藩镇的局面,以后怕是会尾大不掉。” “这是朝廷的事情,该头疼的也是皇帝和内阁,与咱们虎字旗无关,反倒是乱起来对咱们更加有利。”王自行笑着说。 听到这话的陆春波说道:“我最近听说左副都御史杨涟在写什么奏本,好像是关于魏阉的,可惜咱们的人没能打听出来是什么内容。” “奏本里是什么内容并不重要,只要是参奏魏阉的奏本,对咱们来说便是一件好事。”王自行笑了起来。 陆春波道:“我也是这么觉得,如今宫中内外都是魏阉的人,内阁也几乎快要被魏阉把控,东林党的那些人在朝中开始失势,若是再不反击,恐怕用不了多久,朝中内外都会变成魏阉的人。” “臣不敢。”顾秉谦欠了欠身,旋即说道,“臣觉得,宣大的刘贼看上去势大,却没有辽东奴贼的威胁大,只不过刘贼的大军攻占了延庆州,到了居庸关外,这才看上去更有威胁。” 坐在龙榻上的天启听到这番话,微微点了点头。 顾秉谦注意到这一点,知道自己说进了天启心里,当即继续说道:“臣以为,只要派一名能臣去居庸关坐镇,定可阻止刘贼继续南下。” 第一千六百五十九章 辽东来人 “居庸关的守军不足两千,只要第一战兵师愿意,一定能拿下居庸关,为什么不打了?”赵宇图来到刘恒办公的签押房。 房内的赵武泡了一杯热茶端给了赵宇图。 赵宇图接过来,嘴里继续说道:“钱粮属下都已经准备妥当,只需第一战兵师攻破居庸关一路到京师城下,咱们虎字旗完全有机会以一己之力改朝换代。” 提到改朝换代的时候,他神情十分亢奋。 “别激动,你先看看墙上的地图。”刘恒随手指了指挂在后墙上的大明全境舆图。 赵宇图目光看向挂在墙壁上的地图,微微一皱眉头,道:“舆图怎么了?不是挺好的,这个位置是京师,只要拿下居庸关,大军便可一路直下京师,若是耽搁下去,待勤王大军一到,再想拿下京师可就难了。” 看着地图的他,依然不忘劝说刘恒继续出兵。 “舆图算是白看了。”刘恒从座位上站起身,拿起旁边的一根细木棍在舆图上虎字旗大军占领的宣大画了一个圈,嘴里说道,“这里咱们虎字旗占据的地方,周围这些一直到最南边,都是大明的领土,就算咱们勉强拿下了京师,又能守多久,只要敌人掐住第一战兵师回宣大的后路,第一战兵师将会成为断线的风筝,再无任何支援的情况下,坚持不了多久,拿下京师对咱们虎字旗来说,除了让咱们成为众矢之的外,没有任何的好处。” 赵宇图张了张嘴,最后化作一声长叹,道:“属下只是觉得错过这么好一个机会,实在太可惜了。” “我不觉得这是什么好机会,只能说是一个充满诱惑的陷阱。”刘恒说道,“就算咱们拿下了京师,便宜的也只会是辽东的奴贼,南边叛乱的土司,唯独虎字旗占不到多少好处,反倒容易把自己搭进去。” 手里的细木棍被他丢到桌上,自己坐回到座位上。 赵宇图眼睛盯着舆图,时不时端起手里的茶水喝上一口。 舆图上,代表宣大的只有那么一丁点地方,和整个大明比起来小的可怜。 “大军不能南下,可不可以拿下整个山西,这样一来西接陕西,南接河南,东连顺天府,局面一下子就打开了。”赵宇图看着墙上的舆图说。 刘恒看了一眼墙上的地图,说道:“山西的事情不急,目前咱们刚拿下宣府,还没有完全消化,后勤局需要马上安排官员去宣府主持分田事宜。” “大同各州县的副手经过几个月的历练,完全可以主持一地的局面,属下认为可以把这些人派去宣府。”赵宇图提议道。 刘恒点点头,道:“你列出一个名单,拿给我看一眼,若没有太大问题便安排这些人去宣府主持分田。” “我这就回去准备。”赵宇图应了一声,转身离开签押房。 赵武从炉子盖上拿起一块烤番薯送到刘恒面前,嘴里说道:“俘虏部分辽东兵马和宣府的一部分卫所兵马,已经送去了草原,如今草原上各种俘虏的明军有些太多了,李副司长派人来问,可不可以把这些俘虏重新编练成军。” “最近送去草原的俘虏是有些多了。”刘恒放下手里的公文,想了想,道,“宣大几个卫所出身的兵卒,只要没有太大问题,可以发放回宣大,正好让他们回家种田,相信有了自己的田地,就算让他们去帮朝廷对付虎字旗,他们也不同意。” 赵武说道:“属下这就让侍从队撰写一份公函送去草原。” 刘恒点了点头。 另一边,赵宇图带着几名护卫从总镇署出来,刚一出门,便见到七八个长相凶悍的汉子出现在总镇署的大门外。 为首的是一中年人。 对方见赵宇图从总镇署里走出来,面带微笑的朝赵宇图点头示意,然后朝总镇署大门走去。 赵宇图仔细打量了中年人一眼,确认自己并没有见过此人,不然以对方身具的气势,不可能一点印象没有。 “等一等!”赵宇图从后面喊住了中年人。 然而,中年人身后的几个汉子马上把中年人护在身后,一脸警惕的看着赵宇图。 赵宇图身边的几个护卫也护住了赵宇图,掏出了腰上的手铳,指向面前的几个陌生大汉。 与此同时,总镇署门前的守卫见到情况不对,纷纷举起手中的步铳,指向中年人和他身边的那几个汉子。 中年人把挡在身前的汉子推开,自己走到前面,笑着对赵宇图说道:“别误会,我的人没有什么恶意,不知赵先生喊住在下可是有什么事情?” 很明显,中年人认识赵宇图。 赵宇图见对方知道自己,便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们?” 大同镇的一些大户他都知道,没有一个人能与眼前这个中年人对上号。 “在下并非大同镇人,故而赵先生可能没有见过在下,不稀奇。”中年人笑着说。 赵宇图上下打量了一眼中年人,道:“辽东来的吧!” 听到这话,原本脸上还笑吟吟的中年人脸色一变,很快又恢复正常,道:“赵先生好眼力,在下是辽东人的一个生意人,这次来大同,专程来求见刘东主。” “生意人?”赵宇图目光打量了一眼中年人,又看了看对方带来的那几个面相凶悍的汉子,说道,“既然是生意人就好好做生意,生意经念偏了小心丢了性命。” 说完,他带着自己的护卫离开了总镇署。 中年人眯着眼睛看着赵宇图渐渐远离背影,久久没有挪开目光。 “额真,此人会不会已经认出咱们的身份了?”站在后面的一个汉子走上前低声说道。 中年人轻轻一摇头,道:“不好说,不过认出来也无妨,既然到了大同,原本就没指望咱们的身份能一直瞒下去。” 说完,他回转过身,朝总镇署大门走去。 距离总镇署门前的石阶还有几步的时候,他停了下来,对守在总镇署门前的守卫说道:“劳烦二位进去通禀一声,大金使者特来拜访刘东主。” 第一千六百六十章 嘲讽 总镇署门外的守卫听到眼前之人说自己是大金使者,脸色顿时一变。 其中一个守卫急忙跑回总镇署内。 很快,一支十几人的战兵伍队从总镇署里面冲了出来,把中年人和他带来的几个汉子团团围在了中间。 “别误会,我们只是来见刘东主的,并没有其他的意图。”中年人举起双手,示意自己并没有恶意。 周围的战兵根本不为所动,手中的火铳指向中年人和他带来的那些人。 “把身上的兵器都丢到地上。”战兵中,一名伍长开口说。 中年人说道:“好,我们这就把身上的兵刃都交出来,所有人掏出身上的兵器,丢在地上。” 后面那句话是对他带来的那些人说的。 一件件短兵被掏出来丢到了地上,很快地上多出了十来见兵器。 “过去两个人,搜一下他们的身。”那伍长命令身边的两名战兵过去搜身。 中年人举起双手,任由虎字旗的人搜他的身,同时不忘对自己人说道:“都别反抗,让他们搜身。” 很快,两名战兵搜完中年人他们这些人的人身,并把地上的兵器全都拾起来带走。 “现在可以证明我们没有恶意了吧!能不能进去通禀一声,我奉了我家主子之命,专程来拜见你们刘东主。”中年人面上挤出了一丝笑容。 伍长看了他一眼,说道:“在这里等着。” 周围的虎字旗战兵对中年人的警惕丝毫没有减弱,手中的火铳没有挪开的意思。 时间不长,之前跑进总镇署的那名守卫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来到近前,对一旁那名伍长说道:“王伍长,东主传话下来,让把这些奴贼都带进总镇署里看押,不能放跑一人。” “好,我这就把他们都抓起来。”伍长点点头,旋即冲着其他战兵说道,“把他们都抓起来。” 围在中年人周围的虎字旗战兵开始收缩包围圈,其中还有战兵手里拿着绳索靠近。 “我是来见你们刘东主的,你们不能这么做。”中年人见虎字旗的人要抓自己这些人,急忙大声喊道。 那守卫看了中年人一眼,道:“你是他们的头?” “对,我是,这些人都是我的部下,我要见你们刘东主,我是大金的使者,你们不能随意抓我们。”中年人为自己分辩道。 那守卫说道:“你跟我来,东主答应见你,但你带来的人,必须被我们看押,否则别怪我们用强,你要清楚,我们真要对你们做什么,你们谁也逃不了。” 听到这话,中年人脸色青白不定。 知道对方说的是事实,最后他无奈的说道:“都别反抗,跟他们走。” 几个挥起了拳头的汉子重新放下了拳头。 “都绑起来。”伍长一挥手,收示意身边的几个战兵上前去绑人,留下其他的战兵继续端着火铳防备这些汉子暴起伤人。 几名战兵把武器交给同伴,自己拿着绳索开始对眼前这些汉子捆绑住双手。 “都别反抗,耽误了主子的事情你们有多少脑袋都不够砍的。”中年人看着有几个汉子脸色阴沉难看,额角的青筋蹦出,担心会他们会伤到虎字旗的人,急忙出言叮嘱了一句。 终于,中年人带来的这些汉子都被绳索捆住了双手。 “你跟我来吧!”守卫对中年人说了一句,然后自己先一步走向总镇署门前的石阶。 中年人看了自己的部下一眼,再次叮嘱了一遍,这才跟在后面进了总镇署。 当今的总镇署还没有经过后来的扩建,即便如此,也要比大同镇绝大部分士绅的家宅占地多,也更奢华。 中年人跟在后面一边往前走,一边打量眼前的院落。 一路走来,他认为眼前的宅子,虽然不如盛京的宫殿,却比很多女真主子住的地方要好,在辽东,这样奢华的宅子,只有主子们才有资格住在里面。 “劳烦进去通报一声,大金的使者带到。”守卫来到一间房门外停了下来,对守在门口的战兵说。 那战兵看了一眼中年人,然后进去通禀。 很快,他从房里走了出来,一指中年人说道:“进去吧!” “多谢。”中年人抱了抱拳,这才走到屋门前,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带中年人来到这里的那名守卫见人送到了,便独自返回总镇署的门外继续做守卫值哨。 中年人一进屋,马上感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随后他目光在房间里打量了一圈,最后落在坐在桌子后面的男子身上。 “大金使者李永泉,见过刘东主。”中年人用女真人的礼节,朝刘恒行了一礼。 刘恒身子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看着眼前自称是大金使者的李永泉问道:“你是汉人?怎么成了大金的使者。” 听到这话,李永泉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知道刘恒是故意这么问。 心中虽然不太舒服,他还是解释道:“我虽然是汉人,却也是大金的官员,而我大金有不少汉人官员做事,天命汗也愿意用我们这些汉人一起治理大金。” “不对吧,我怎么听说老奴很不喜欢汉人,在辽东杀了不少汉人,也不知道你说的是假话,还是我听到的消息有误。”刘恒摇头轻叹一声。 李永泉的嘴角再次不自然的抽动。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这两年因为老奴对汉人的防范,导致女真人对汉人和汉官极为敌视,甚至汉官的老婆都有被女真主子抢入府中的事情发生。 至于普通的汉人百姓,日子过的就更凄惨了,很多无辜之人被杀,尸体堆积成山,死了不知有多少。 刘恒轻蔑的一笑,道:“看来被我说中了,你们这些汉人在辽东的日子过的并不太好,也对,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老奴怎么可能放心用你们这些人。” “刘东主说笑了,天命汗对我们这些在大金为官的汉人极为优待,甚至还会把格格嫁到汉官。”李永泉辩解道。 刘恒讥笑道:“娶个异族女子有什么好高兴地,看来你们这些汉官做奴才久了,腰都直不起来的,可惜了。” 说着,他摇头叹息了一声。 第一千六百六十一章 来意 ps:感谢书友卡通咯的打赏。 “奴才的叫法只是一种称谓,女真人中不少人都自成奴才,并没有什么贬义,而且天命汗对投奔大金的汉官极为优待,许下高官厚禄,说句明主并不为过。”李永泉为自己和金国的汉官辩解。 事实上,他在金国呆久了,并不觉得自称奴才有什么不好,很多人想要当奴才都没有这个资格。 “我还听说老奴在辽东弄了一个规矩,专杀无谷之人,这种杀治下之民的人可不像什么明主。”刘恒似笑非笑的说。 李永泉脸色因为羞恼而涨红。 捕杀无谷之人是天命汗定下的决策,明知道是错误的决定,他们这些汉官又哪里敢阻拦,能护住自己老小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刘恒手指轻轻敲打了几下桌面,嘴里说道:“老奴派你到我这里,想来是有事情求到我虎字旗吧!” 虎字旗和奴贼之间丝毫谈不上友好二字,甚至因为晋商的问题上产生龃龉,更是几次在草原上交手。 少了晋商为辽东的奴贼送去各种粮铁等重要物资,辽东的奴贼比历史上这个时期的日子过的还更加艰难。 “刘东主说笑了,天命汗贵为一国之主,享有四海,又怎会去求人,在这次过来,是我大金不希望看到刘东主这样的义士被明廷所害,专程来帮刘东主和虎字旗的。”李永泉一副我为你好的模样。 刘恒轻笑一声,掏出自己的烟斗,塞了一捏烟丝,用火折子点燃后吸了一口,嘴里吐出一个烟圈,道:“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还不是来求人的。” “大金享有辽东大地,每逢明军必取胜果,如今更是打的明军只能在锦州关宁一线龟缩不出,我大金有如此威势,又岂需求人。”李永泉说的慷慨激昂。 刘恒吧嗒一下嘴,抽了一口烟,轻蔑的说道:“老奴真有这么大本事,早就拿下关宁一线,率大军入关了,与其说明军龟缩锦州关宁一线,不如说老奴奈何不得镇守在锦州关宁的明军,我觉得老奴这辈子都没机会夺下锦州和宁远二城。” 按照历史记载,他知道老奴离死不远了,天启六年就是他归西的日子,而伪金换上一位更具威胁的人物接替了他的汗位。 老奴这辈子撑死就是一个地方藩祸的局面,从大肆残杀治下汉人就可以看出,格局有限,可后来接任的这一位却雄才大略,改善了女真人和汉人之间的抵触,让治下的汉人成为了他手中一支可用的力量。 “还请刘东主尊重一下天命汗,不管怎么说天命汗也是我大金的国主,刘东主如今不过是明国境内的一支义匪。”李永泉对刘恒张口闭口就是老奴的叫,心中极为不舒服。 他作为臣子,与主子焉容与共,听到自家主子被人有意折辱,若在辽东,他早就操刀子砍向折辱天命汗的人。 刘恒斜睨了他一眼,道:“老奴不过是个叛逆而已,算什么国主,谁又承认他是国主,以为打着金国的旗号就真的成了金国的后人了,看你也是读书人,不会不清楚北宋的金国是什么人,如今的伪金又是些什么人,不是每一个从老林子里钻出来的就是金人的后代,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你……”李永泉气的胸口起伏不定。 他作为大金的使者,没想到虎字旗的东主刘恒居然如此羞辱他们大金,而且他能够感受到,刘恒完全没有把他们大金太过当回事。 刘恒磕打了几下烟锅里的烟灰,懒得再废话下去,直接问道:“说吧,老奴让你来到底做什么?别说什么为你好这样虚伪的话,我没空听,有话就直说,没事就滚蛋。” 对于这种彻底背弃祖宗,甘愿给女真人做奴才的汉人,他丁点好感都欠奉,要不是想知道老奴的目的,连人他都不会见。 李永泉平稳了一下心绪,道:“天命汗知道刘东主你反抗明廷的压破,愿意与你结盟,共谋大明。” “就这事?”刘恒问道。 李永泉点点头,道:“刘东主麾下的兵马虽然暂时占得上风,可那是因为我大金在辽东牵扯住百万明军,一旦这百万明军向西来宣大,刘东主怕是难以为抵挡,所以你我合作对双方都有利。” 听到这话的刘恒不屑的撇了撇嘴。 明军在辽东有精锐的兵马他承认,不然每年百万两钱粮岂不全都为了狗,但要说有百万大军,这种话简直把他普通农民义军将领糊弄。 锦州关宁一线的兵马,据他估计,绝不超过二十万,其中精锐顶多几万人,算上百姓倒是能有百万人。 “刘东主这是不相信在下所说的?”李永泉注意到刘恒脸上不屑的表情。 刘恒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问道:“你叫李永泉,李永芳是你什么人?” “那是在下堂兄,如今贵为大金驸马,若刘东主愿意来投,天命汗高兴之下,说不定也会挑选一位格格嫁予刘东主。”李永泉提起自己的堂兄,脸上满是得色。 因为有李永芳这位大金驸马在,他们这些李家人在大金比其他的汉人更得天命汗的重视。 刘恒轻蔑的一笑,道:“我的膝盖不太好,跪不得异族,更没有给别人做奴才的习惯,至于异族的女子,我若想要,自会亲自来取,用不着别人来给。” “哈,刘东主还真是勇气可嘉。”李永泉回讽了一句。 对于刘恒这样在大明境内的起义军,他打心眼里看不起,就算能暂时和大明之间赢了几场仗,可覆灭是早晚的事情,根本不能和大金相提并论。 他们大金气势已成,打的明军只能借助坚城龟缩,不敢出城面对大金兵锋,就算比不得古时的金国,也足以和西夏相媲美。 刘恒并没有因为李永泉这样的人而生气,而是说道:“你的来意我大概清楚了,回去告诉老奴,我虎字旗不会和他这样的异族合作,顺便再替我告诉你那个堂兄一声,作孽做多了,不仅自己无法善终,还会连累家人。” 第一千六百六十二章 “刘东主,你确定要无视掉我大金的好意,莫非你真的以为自己打赢了几场仗,就认为自己能够应付得了明军了?告诉你,不与我大金合作,你虎字旗迟早会被明军剿匪,到那时你再想与我大金合作,可就晚了。”李永泉眼睛瞪大的看着刘恒。 刘恒不耐烦的一挥手,道:“行了,我懒得跟你废话,看在你曾是汉人的份上,留你一条性命,赵武,割了他一只耳朵,轰出去。” 赵武抽出刀子走了上来。 “你,你们什么意思?”李永泉身体下意识往后退。 一旁有战兵上前一把按住对方,赵武提刀从李永泉一侧耳朵砍了下去。 只见寒光一闪,地上多了一个沾满鲜血的耳朵。 李永泉惨叫一声,用手握着自己的耳朵,用手指着刘恒,咒骂道:“你们敢伤我,我是大金的使者,天命汗不会放过你们的。” “再废话连你舌头一块割掉。”赵武冷冷的说道。 李永泉吓得立时住声。 “送他出去,顺便看看他带来的人里面有没有真女真,有的话全都杀了,没有的话就一人割掉一只耳朵以儆效尤。”刘恒对赵武说道。 赵武带着人把李永泉押了出去。 刘恒再次拿起桌上的公文翻看起来。 自打虎字旗拿下了宣大等地,需要处理的事情越发增多,哪怕有侍从队分担一部分,他这个东主每日里也要处理不少份公文。 至于李永泉所言的威胁,他根本不在意。 奴贼在辽东,大军不可能穿过锦州关宁一线来到宣大找他的麻烦,想像后来那样,从草原绕过来出现在宣大就更不可能了。 土默特部已经成为虎字旗的地方,而察哈尔部还在科尔沁和土默特之间,根本不可能放任奴贼大军穿过草原。 就算林丹汗愿意放过奴贼大军穿过各部,来到右翼蒙古草原,奴贼自己也不放心,还要担心后路会不会被蒙古人截断。 以察哈尔部和伪金之间的关系,截断后路的事情说不定林丹汗真的会做。 所以奴贼在拿下草原之前,根本不敢绕过草原来大明,更不可能直接来土默特部,除非奴贼收服草原各部。 不过,这种大的国策,老奴肯定不会做。 从虎字旗收集到盛京的消息可以看出,老奴已经没有多少雄心壮志了,如今成为辽东之主,差不多已经满足了,顶多是想拿下锦州关宁一线,给自己找一个关隘,阻挡住关内的明军。 至于收服草原这样的大事,没有雄才伟略,根本没有胆气做这种事情,一旦失败,以伪金的体量根本承担不起。 时间不长,赵武从外面回到了签押房。 “都解决了?”刘恒头也不抬的问了一句,手里还在处理最近送来的公文。 赵武说道:“已经解决了,没有一个女真人,全是汉人,每人割掉一只耳朵丢到了外面,能不能活着回辽东看这些人的造化。” “奴贼学聪明了,知道派来女真人咱们不可能放过,便让这些汉人来传达消息。”刘恒合上手里的公文,抬起了头。 赵武说道:“这些投奴的汉人最是可恶,要没有他们,辽东也不会有那么多城池失陷,白白便宜了奴贼。” “他们是可恶,但最重要的是朝廷的无能。”刘恒端起桌上的茶缸,嘴里说道,“朝廷但凡把精力多用在朝政上,少一些内斗消耗,奴贼也不会在这么短时间内拿下辽东。” 赵武点头说道:“这样的朝廷,根本没有保的必要,满朝不是贪官污吏就是只知内斗的官员,真正愿意做事的人,往往不是不受重视,就是因为内斗而被倾轧,不得不卷入内斗中。” “这还只是个开始,从今年开始,朝廷就该热闹了,以后朝廷就会是你方唱罢我方登台,总之越来越少有认真做事的官员了。”刘恒感慨的说。 他知道,大明早已危如累卵。 而天启五年,便是阉党大获全胜,东林党彻底退出朝廷的一年,随后几年,又会再一次上演这样的一幕,直到大明京师被攻破。 可即便如此,这样的教训依然没有给一些人予以警醒,反倒变本加厉,直到彻底灭亡,整个神州大地落入异族手中。 赵武拿起炉子上的铁壶,为刘恒的茶缸里蓄了一些热水,嘴里说道:“按理说奴贼应该知道咱们虎字旗的态度,不可能与他们合作,偏偏又派人过来。” “咱们虎字旗多次大败明军,第一战兵师更是到了居庸关外,威胁到京师安全,老奴自然希望咱们可以进犯京师,逼迫朝廷抽调锦州一线兵马来京师勤王,如此一来,他们便有机会攻占锦州和关宁了。”刘恒解释道。 赵武撇了撇嘴,道:“这些奴贼想的倒挺美,咱们冒险攻打京师,他们却在辽东白得好处,真把咱们当傻子了。” “咱们要是真的攻打京师,就算不与奴贼合作,这个便宜也会让他们捡到,可惜老奴命数无多,要是再多几天,说不定又是另一番模样。”刘恒说道。 赵武眉头一挑,忙问道:“老奴要死了?东主你怎么知道的?属下没记得刚才那个家伙提到呀!” “多看看外情局的消息,根据手里的消息多分析分析,你也能看出来。”刘恒笑着回了一句。 赵武提着水壶放回炉子上,咧着嘴自语道:“盛京的消息都是由外情局的人直接送到东主你手里,属下哪里看的到这些。” 外情局一些总要的消息,不会通过旁人手,而是由外情局专门的人员直接送到刘恒手中。 除此之外,还有内情局收集到的所有消息,统一送入刘恒手中,中间不过让任何外人过手,哪怕是赵武这种刘恒身边最亲近的护卫,也一样没有资格直接过问。 “去通知外情局,让他们盯紧了锦州一线的动静,有什么消息,立刻传回来。”刘恒对赵武交代道。 赵武好奇的问道:“东主您怀疑奴贼会对锦州一线动手?” “不是怀疑,是很大可能会这么做,如今大明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咱们身上,又有赵率教带来的那一支关宁兵马覆灭,这个时候正是攻打锦州最好的机会,老奴虽然不如他儿子黄台吉,却也有些本事,不然奴贼也不会占据辽东。”刘恒说道。 第一千六百六十三章 督师邢有为 ps:感谢书友草根当菜菜的打赏。 虎字旗的两个战兵师拿下了宣府,从大同方面开始往宣府州县委派官员,对土地实行分田,让无田的人可以拥有自己的田地。 一些乱七八糟的苛捐杂税全部被取消,丁银也不再收取,全部摊入田赋中,取消了人头税。 最大可能保证宣大地界的百姓只依靠种田,便能够保证自家生活,而不必被各种苛捐杂税逼迫的家破人亡。 宣府不像灵丘,被虎字旗经营这么多年。 虎字旗的官员派到宣府后,除了组建农会和分田,又依靠农会的力量,挖沟渠,引水入沟,装水车取水。 水车由虎字旗出银子修建,并且提供牲口用来耕地拉车。 拥有土默特草原的虎字旗,最不缺的就是牲口,一些军中淘汰下来的战马,这些马匹也都会送到农会,交给农会使用。 新任宣大总督邢有为已经到了居庸关。 朝廷暂时兵马不足,邢有为作为宣大总督,只能在居庸关临时落脚,没有足够兵力可以用来收复他治下的宣大等地。 虎字旗第一战兵师也没有攻打居庸关的想法,双方诡异的平静下来,只是居庸关城头上的守军明显比以前多了好几倍。 邢有为站在城头上,望着延庆州的方向,心生感叹。 他在陕西做布政使参政做得好好的,突然一道旨意,便拿着官印来到居庸关这里,并且成为宣大总督。 换做其他时候,能够成为宣大总督,做梦都能笑醒,然而如今的宣大已经落入逆匪手中,他这个宣大总督也只剩下一个高位,实权一点都没有剩下。 哪怕他已经是居庸关这里品级最高的官员,可城中的守将不归宣大辖制,他这个总督做不了居庸关的主。 若是城中守将哪天不高兴了,完全可以不理会他这个宣大总督。 可以说他这个宣大总督空有其位,手中无兵无权。 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接下宣大总督的位子是好是坏,好处是自己从陕西布政使参政一下子成了九边的总督,坏处是想要坐实这个总督的位子,还需要从逆匪手中收回宣大才行。 当然,若不是因为宣大当前这种情况,总督的位置有的是人争抢,也轮不到他来做,这一点他心里十分清楚。 “老爷,天气寒了,用不着每天都亲自上城头,有什么事情您可以交给小的去做。”跟在邢有为身边的长随说道。 过了立春,天气有所回暖,可刚入春不久,仍然寒意正浓,前不久更是下了一场大雪,这会儿站在城头上,身上哪怕穿了袄子也冻得直哆嗦。 邢有为看着城外,叹了口气,道:“老爷我是着急呀,外面大好山河落入贼手,老爷我恨不得手持利器亲手夺了回来。” 每日里在居庸关,整日无所事事,可以说是大明最闲的九边总督。 这种日子对他来说,实在太难熬,恨不得立刻挥斥方遒,从逆匪手中夺回大明落入贼手的宣府和大同,坐实他这个总督的位子。 “小的听说朝廷会从各路勤王大军中,挑一支兵马交给老爷您统帅,有了兵马,老爷您便可以出兵平叛,立下功业,到时候看谁还敢说老爷您这个总督是白捡的便宜。”长随安慰的说。 邢有为苦涩的摇了摇头,道:“老爷我上任前,辽东总兵赵率教从辽东带来的一支精兵败在了刘贼手中,那些勤王的兵马又有几个能和辽东的精兵相比,想要剿灭占据宣大的刘贼,朝廷不用重兵,怕是很难剿灭。” “没,没那么严重吧!”长随下意识吞咽了嘴里的唾沫。 邢有为一脸了无生趣的说道:“朝廷指望勤王的兵马剿灭刘贼,几乎不可能,老爷我这个宣大总督也就是个摆设,听着好听而已。” “刘贼既然这么厉害,万一勤王大军到了,朝廷逼迫老爷您出关剿匪怎么办?”长随担心的说。 两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作为长随,自然不希望自家老爷出事。 邢有为说道:“真有那么一天,老爷我要么兵败身亡,死在宣大,要么被抓回京城的刑部大牢治罪。” “老爷,要不然还是辞官吧,这个总督咱们不做了,爱谁当谁当,反正咱们不做这个宣大总督了。”长随心中害怕。 邢有为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这个官没有那么好辞掉,朝廷既然下了旨意,老爷我不得不遵从。” 然而,他自己也不甘心就这么辞官归乡。 能做到一地总督,还是在九边这样重要地方做总督,怕是他在陕西为官一辈子也未必有这样一个机会。 能成为九边重镇的总督,哪怕一时只有一个名号,并无实际权力,他也不想就放弃,而且他相信朝廷不会任由宣大一直被逆匪把控,迟早要收复回来,他这个总督未必没有机会成为有名有实的宣大总督。 “督师,我家将军有请。”居庸关守将麾下一名家丁,来到城头上找见邢有为。 邢有为收回看向关外的目光,对面前的家丁说道:“你家将军找本官何事?” “将军未说,只是让小的来关上找见督师,马上请督师您过去。”家丁躬身说道。 邢有为捻了捻胡须没有说话。 边上他的长随说道:“你家将军既然要见我们老爷,怎不亲自过来,难不成还要让我家老爷一个总督跑去去见他一个居庸关守将。” 邢有为虽然没有说话,明显也是这个意思。 他这个总督再怎么有名无实,也是总督,而且还是宣大的总督,若不是宣大落入贼手,居庸关关外的延庆州便是他这个宣大总督治下。 “小的不知,将军只是让小的请督师过去。”家丁不卑不亢的说,并没有因为一个长随的吓唬,而有任何态度上的改变。 长随用手指着家丁呵斥道:“简直目无尊卑,你回去告诉你家将军,若要见我家老爷,让他亲自来请。” “既然如此,小的先行告退。”家丁二话不说,直接离去。 第一千六百六十四章 辽东惊变 人一走,邢有为的长随立刻说道:“太过分了,他们简直没把老爷您放在眼里,一个小小的居庸关守将居然敢让老爷您去见他,老爷,像他这种目无尊卑的将领,一定要参他一本,让朝廷治他的罪。” “行了,不用理会他们。”邢有为打断长随的抱怨,心中同样对对方表现出来的态度十分不满。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宣大总督,对方不过是居庸关的一个守将,想要见他这个总督却只派一个家丁过来,太不把他这个总督当回事了。 长随这时说道:“老爷,要不然您跟朝廷请旨,把您的总督府衙设立在居庸关,到时候看他们还敢不敢不把老爷您当回事。” 邢有为没有言语,一个人走到女墙前,一只手按在垛口上,目光往远处观望。 若要用一个词来形容,他现在可以说是寄人篱下。 无兵无权,他又不能离开居庸关,只能留在这里等朝廷的旨意,才好为接下里的事情做准备。 事实上,旨意还没有来,他已经能猜到接下来他将要做什么。 朝廷不可能任由宣大一直落入在贼人手中,一定会想要收复回来,那时才是他这个总督施展抱负的时候。 只要在他手中收复了宣大,一个居庸关守将,他想怎么处置都可以,朝廷不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怪罪他。 所以,他要等,等一个机会,不然就算是他写了奏本参奏居庸关守将,在这种外有贼人大军的时候,朝廷不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撤换掉居庸关的守将。 “下官参见督师。”一穿着甲胄的武将来到了城头上。 邢有为慢慢转过身,看到来人,面带笑容的说道:“张将军不必多礼,快快起身。” 说着,他伸手去搀扶。 来人顺势直起了腰。 “刚刚下官派了家丁来请督师过府,是下官想的不周,此人已经被下官责罚,算是给督师赔罪。”张守将嘴上说着赔罪,脸上看不出任何赔罪的意思。 邢有为轻轻一摆手,道:“不怪他,是本督师有些事情未办完,不便立刻离开,便让他先回去告诉张将军,待本督师忙完,过后再去张将军府上,没想到这么点小事居然被张将军怪罪,是本督师的过失,却让张将军的家丁受了牵连。” “下官还以为督师不愿见下官,看来是他没传好话,被责罚事实应当,与督师并无多大关系。”张将军笑着说道。 听到这话的邢有为笑了笑,不再多说什么。 一个小小的家丁,责罚了也就责罚了,他根本不在意,事实上不管那个家丁有没有被责罚他都不在乎,真正惹他不快的人是眼前之人。 “督师,下官刚接到朝廷送来的旨意,督师要在居庸关多留一段时日了,短时间内怕是不能离开。”张将军说道。 邢有为眉头微微一皱,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老奴率十万大军攻打锦州,朝廷暂时顾不上宣大这边,督师想要去宣大平叛,只能再等等了。”张将军说道。 邢有为捋了捋胡须,说道:“既然如此,那以后还要有劳张将军多担待。” “哈哈,督师说笑了,您虽说是宣大总督,可朝廷命您暂留居庸关,那自然也是下官的上官,下官以后还要督师多担待。”张将军抱了抱拳。 邢有为笑着点点头,道:“本督师虽然是朝廷任命的宣大督师,可张将军才是居庸关的守将,以后还要将军多多照拂。” “督师尽管安心住在这里,有什么要求也尽管说,只要下官能做到的,一定为督师您办到。”张将军笑着说。 邢有为笑道:“那就多谢张将军了。” “督师客气了。”张将军笑着回了一句,旋即又道,“关上风大,督师不妨先回住处歇息,若是朝廷有什么消息送来,下官一定亲自为督师送过去。” 邢有为笑着点点头,道:“那就有劳张将军了,本督师也正好有些乏了,邢安,咱们就不给张将军添乱了,咱们回去。” 说着,他迈步朝下城的马道走去。 一旁的长随邢安急忙跟上去。 “下官恭送督师。”张将军面朝邢有为离去的背影微微一欠身,很快又直起了腰,然后一直目送邢有为主仆二人从马道下了城墙。 居庸关城上的守军比虎字旗大军到来之前,多了好几倍。 张将军喊来守城的把总,问道:“最近关外的贼军有什么动静没有?” “一切也往常一样,贼军并没有做什么太出格的事情,还是只派来部分哨骑,在管辖下转上了一圈便离开。”把总说道。 张将军轻轻点了点头,道:“最近盯紧了,一旦有大量贼军出现,一定要及时防范,不能给贼军来到城下的机会。” “将军放心,咱们居庸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而且属下派人在城头上盯着,绝不给贼军夺城的机会。”把总拍着胸脯保证道。 逆匪大军一个月前就已经出现在居庸关关外,始终没有攻打居庸关的举动,守城的兵将也早就从一开始的紧张慢慢松懈下来。 一个月的时间,贼军想要攻打居庸关早就动手了,到现在都没动手,说明贼军并没有攻打居庸关的打算。 若不是贼军每日都派哨骑出现在居庸关附近,城头上的兵将甚至会恢复到以往那样,每天只派一队人在城头上敷衍了事。 张将军一走,城头上的兵将各自找了个避风的地方休息。 天气冰寒,普通守军身上只穿着破旧的棉袄,里面填充的都是一些干草,用来保温取暖,站在城头上被冷风一吹,冻得直哆嗦。 要不是贼军已经到了居庸关关外,根本没有人愿意上守城守城。 另一边,邢有为带着长随下了城,坐上等在城下的一顶轿子,返回城中的驿馆。 “老爷,咱们接下来怎么办?”长随邢安跟在轿子边上步行,嘴里问向坐在轿子中的邢有为。 轿子里的邢有为掀开一侧窗口的布帘,对邢安说道:“奴贼攻打锦州在老爷我预料之内,等着吧,等锦州的事情完了,就该轮到老爷我了。” 说完,他头缩了回去,放下了帘子。 第一千六百六十五章 京城送来的加急文书 踏!踏!踏! 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很快一道身影从屋外走了进来。 “东主,京城刚送来的加急文书。”杨远拿着一个木盒,走到刘恒面前的办公桌上,把木盒放在了上面。 木盒上面外面用朱漆画着三道红杠,外面是一把铜锁,并且一道纸封贴在上面。 刘恒掏出一把钥匙,插进锁眼,打开了铜锁,又用手把上面的纸封撕开。 最后,他才打开木盒,从里面拿出一个卷起来的纸张。 打开纸,他拿在眼前翻看起来。 “东主,是不是朝廷出现了什么变动?”杨远好奇的问道。 虽然消息是京城外情局的谍探传回来的,可因为是用加急文书的方式送回来,他这个外情局司局长也没有资格自私开封查看里面的内容。 刘恒看完,递向杨远,嘴里说道:“魏忠贤对东林党动手了,杨涟左光斗等人已经被抓进了北镇抚司。” “东林党人肯定不会束手就擒,怕是会有一番龙争虎斗。”杨远一边说话,伸手接过刘恒递来的那页纸,拿到眼前看起来。 刘恒掏出烟斗,捏了一点烟丝放进里面,点着后抽了一口,嘴里说道:“东林党握有大权的这几年实事没做多少,反倒一心只想藏富于民,辽东又出了这么纰漏,天启已经对他们失去了信任。” 一个烟圈从嘴里吐了出来。 “这个杨涟弹劾魏忠贤就老老实实弹劾魏忠贤,怎么还有咱们的事情,还弄了一个魏忠贤二十五大罪。”杨远看向刘恒。 原有的历史上,杨涟弹劾魏忠贤二十四大罪,如今又多了一条,魏忠贤勾结宣大刘贼谋逆。 刘恒笑着说道:“魏忠贤躲咱们都来不及,如何会与咱们勾结,上面这些弹劾的罪名是真是假并不重要,只要天启相信了就行。” 端起手边的茶缸,喝了一口水。 “用东主的话说,这叫嘴炮,有没有证据不重要,关键是我先往你身上泼脏水,使人先入为主。”一旁的赵武接话插了一句。 刘恒放下手中的茶缸,笑着说道:“赵武说的不错,这种事情真假没多少人关心,真要细查,还不知要查多久,对东林党而言,只要能把魏忠贤从天启身边驱离,便成功了,至于以后查出来的是什么,也不会有多少人关心。” “这么说魏忠贤要倒?不对,要是倒了,怎么抓紧北镇抚司的都是东林党的人,没有天启的命令,魏忠贤胆子再大也不敢抓东林党那些重要人物。”杨远轻皱眉头分析道。 自泰昌年间,东林党便开始把持朝政,虽然魏忠贤抓了一些东林党重要人物进了北镇抚司,可朝中上下早已布满东林党的人,他怎么想也觉得东林党没有那么容易败。 他掌握外情局,所获得的消息不仅有辽东和京城,大明的南边也有消息来源渠道。 东林党的根基不在京城,而在南方,魏忠贤的势力再大,主要也只是在北方,奈何不得南方的东林党根基。 “辽东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刘恒打断了杨远的思绪,嘴里叼着烟嘴抽了一口。 回过神来的杨远说道:“老奴只攻破了锦州城和宁远之间的几个堡,对锦州和宁远这样的大城始终无法撼动,属下以为,老奴坚持不了多久,恐怕就会退兵。” “嗯,少一些内贼,只要不出城浪战,明军守住城池还是没有多大问题的,由此可见,奴贼的兵锋也没有多强。”刘恒说道。 脑中回忆起前身在辽东的种种过往。 明军在辽东的几场大败,多是发生在野战上,丢失的城池也都是因为内贼的出卖,才使得一座座大城失陷,或是城中兵力都派出去野战,使得城中空虚,给了奴贼大军袭城的机会。 奴贼野战比明军强。 明军除了将领养起来的亲兵家丁,没有多少能战的兵马,营兵和普通的正兵,连饭都吃不饱,手里的兵器都是工部打造的那种偷工减料的玩意,也就能欺负欺负农民军。 可将领带在身边的亲兵家丁,却不比真女真人差什么。 从营兵和正兵身上吃到的空饷,很多都被将领用来养自家的亲兵家丁,这些人的兵甲全部都是特意找人打造,根本不用工部送的那些玩意。 上万大军的饷银,养出了不足千人的私兵。 用国家的银子养出来的将领私兵,眼里只有自家主将,没有军国大义,上了战场,作战稍不顺利,私兵便会保着自家主将逃离战场,这样的野战又焉能不败。 杨远说道:“辽东的这位孙督师还是很有本事的,要是换成王化贞这样的人主事辽东,怕是连山海关都丢了。” “本事是有,就是太费银子。”刘恒端起桌上的茶缸喝了一口水。 孙承宗御守辽东的办法,使得辽东彻底成了一个填不满的窟窿,也正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朝廷每年要把大量的银子花费在辽东的兵事上面,一步步拖垮了大明本就不多的财政。 当然,他御守辽东的办法,极为受到驻守在辽东的将门支持。 杨远赞同的点了点头。 朝廷每年花费那么多银子用来在辽东,换做他们虎字旗每年都能得到这么一大笔银子,早就开始反攻,把老奴从盛京赶出去。 刘恒抽完一袋烟,磕打掉烟锅里的烟灰,嘴里说道:“外情局要盯紧辽东的动静,一旦老奴退兵,朝廷就该轮到对咱们用兵了。” “属下会亲自盯着辽东那边的消息。”杨远说道,“如今朝廷在太原兵力空虚,咱们何不在此时拿下太原,顺势拿下山西全境。” 虎字旗已经拿下大同和宣府,太原成了放在嘴边的肥肉。 刘恒轻轻一摇头,道:“咱们短短几个月就拿下宣大等地,已然不慢了,这个时候不急着攻占太多的地方,不然就算出兵攻占下来,也缺少治理地方的人才,咱们不急,需要稳扎稳打。” 大明最乱的时期还没有来临,他并不着急四处用兵,完全可以利用这段时间积累内功,慢慢对四周蚕食。 而且大明还不能倒,辽东的奴贼还需要大明在前面顶在,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四分五裂,便宜了辽东的奴贼。 第一千六百六十六章 玉麦 一晃天气变暖,夏收结束,地里种上了秋收的农作物。 虎字旗自打拿下宣大地区,便没有在四处用兵,而是开始对内政下功夫,诡异的是,居庸关也没有任何动静,大明仿佛忘记了还有宣大这样一处地方。 七月末,天气没有五六月(农历)那般燥热,早晚比较凉爽。 一支五六十人的队伍从太原府出发,一路北上赶往大同府。 “咱们这是到哪了?还有多久到大同府?”马车中,一个头戴乌纱帽的官员脑袋从马车里探出来,问向马车外面的人。 车外的人看了一眼周围,才道:“还没出应州,前面就是雁门关了,过了雁门关就到山阴县,那边已经是刘贼的地界了。” “告诉咱们的人都警醒着点,发现不对立刻护着本官回太原。”马车里的官员叮嘱道。 车外的人点头道:“大老爷放心,小的们就算拼了自己的性命也要把大老爷您安全送回太原。” “有你这番话,大老爷我安心多了,行了,继续赶路吧!”车中的官员把头缩回马车里,放下一侧的窗帘。 春秋战国时,赵国大将李牧驻守雁门,大破匈奴十万余万骑,使得匈奴不敢冦赵,秦统一六国,始皇帝派遣大将蒙恬率兵三十万,从雁门出塞,北上击胡,悉收河套之地,把匈奴赶往阴山以北,并再次修筑长城。 汉武帝时,卫青,霍去病,李广等名将都曾驰骋在雁门古塞内外,先后与匈奴多次交手,汉元帝时,昭君出塞便是由此处出塞和亲。 而雁门关之称,得自初唐,因突厥屡有内犯,唐驻军雁门山,修建关城,戍卒防守,自此有了雁门关这个称呼。 之后北宋初期,雁门关一带始终是宋辽激烈争夺的战场,后经历几百万,直到关城被毁,蒙元在此设千户所。 有明一朝,虽曾修缮雁门关,却因重要性不如以往,使得雁门关不再被重视,一直到虎字旗在大同崛起,此关城才再次安排了重兵把守。 队伍过了雁门关,进入了山阴县境内。 坐在马车里的官员发觉车没有之前那么颠,忍不住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却发现路边田地里绿玉葱葱都是半人多高的农作物。 “停车!”官员对赶车的车夫喊了一句。 车夫拉住缰绳,让拉车的牲口停下来。 官员从马车里钻了出来,踩着马车下面刚放好的木凳,下了车。 一下车,才发现脚下的路面平整宽阔,虽然不如太原府城内的青石板路,却也比城外许多官道要平整好走多了。 怪不得从进了山阴县境内,马车都没有之前那么颠了。 “大老爷,您怎么了?”队伍前面的人发现车不走了,一员身穿棉甲的把总骑马赶了过来。 官员没有理会,一手撩着官袍的下摆,几步走到挨着路边的田地旁。 “好呀,好呀,想不到这里的粮食长得这么好,今年定会丰收。”官员一只手托着田里农作物的一片叶子,一脸感慨地说。 这会儿,那位把总也下马走了过来,嘴里说道:“这些秫黍长势确实不错,就是矮了一点,怪不得刘贼酿的高粱酒好喝,原来酿酒用的秫黍和一般秫黍不一样。” “你懂个球,这个东西不是秫黍,它叫玉麦,只不过咱们大明种这种粮食的百姓比较少,没想到山阴县这里居然种了这么多玉麦。”官员往四周看了看。 道路两边的田地里,成片成片的都是他口中的玉麦。 “原来这个东西就叫玉麦?小的还以为是刘贼酿酒用的秫黍。”把总尴尬的抓了抓后脑勺。 虎字旗酿造的高粱酿足够烈,还不没有普通高粱酿那般难以入口,颇得他们这样的武将喜爱,至于玉麦这个叫法,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官员瞅了身边的把总一眼,懒得和这种粗胚解释。 玉麦这种东西在大明种植的比较少,他也是做县令时,有乡绅在家中种了几株玉麦作观赏物,他才对此物有所了解,知道这种东西是一种粮食作物,结出来的果实可以用来充饥。 他没想到,山阴县居然种植了这么多玉麦。 而且这些玉麦长势还好,成片成片的玉麦绿玉葱葱,看着就那么喜人。 “这些玉麦的穗子小了点,比不过秫黍,也不知能有多少产量,要是只有现在这么点,山阴县的百姓就只能草了。”把总打量着玉麦顶部的穗子,自言自语的说话。 他眼中的玉麦和秫黍没有多大区别,都是顶端的穗子是将来的收成。 一旁的官员听到把总自言自语的话,险些气乐了,为他解释道:“玉麦吃的不是穗子,是长在中间的这个果子。” 说着,他用手指了指接在玉麦杆上的果实。 “原来是吃这个东西呀!”把总经对方指点,这才知道长在玉麦杆上的东西才是玉麦的果实。 他伸手扒拉两下玉麦杆上的果子,又摸了摸上面的须子,道:“这玩意也太小了点,这么大一棵玉麦,就结这么一点果子,还不如种秫黍的收成多。” “你懂什么,这个果子还会继续生长,等果子成熟了,你就明白了。”官员说完,转身往路上的马车走去。 “还能长?”把总用手摸了摸,旋即说道,“也不知道熟了以后好吃不好吃。” 说完,他退回到路上。 “上路吧!”官员说了一句,自己进了马车。 把总翻身上了马。 然而,没等他命令队伍上路,就见他脸色骤然一变,急忙大喊道:“来人,快来保护大老爷。” 随着他一嗓子喊出来,前前后后兵卒开始朝马车四周聚拢。 “出什么事了?”马车上的官员听到喊声,脑袋从马车里伸了出来。 把总紧张的说道:“还请大老爷快退回车中,前面来了一伙儿乱民,小的担心他们会伤害到大老爷您。” 听到这话,车上的官员好奇的朝队伍前面的方向看去。 就在车队前面几百步外的地方,只见几十号人正气势汹汹的朝他这个方向走来。 第一千六百六十七章 受阻 一下子突然冒出这么多人,官员吓了一大跳。 山阴县不再是山西承宣布政使司管辖,他这个官在这里恐怕没那么好使。 “大老爷您在车上藏好,小的带人去把这些乱民拦下。”把总说完,骑马准备上前去拦下朝他们这个方向过来的那些人。 马车上的官员紧张的说道:“你去跟他们好好说,本官是山西承宣布政使司参议,奉了朝廷的旨意,要去大同镇见刘贼,不,是刘东主。” 把总点点头,喊上几个手下,迎向对面过来的那些人。 “就是他们。”过来的人群中有一人指着马车方向喊道,“这些人有当官的,一定是朝廷的探子,我看到他们在这里嘀嘀咕咕半天了。” “结阵,结阵。”人群中又有人大声喊道。 原本冲过来的人群,经过一连串的凌乱之后,集结成一个简易的战阵。 一些手持长枪的人走在前面,几个手里拿着火铳的人跟在队伍两翼,还有一个大汉肩上扛着一门虎蹲炮。 正往这边走过来的把总脑门上冒出了冷汗。 先前只以为是一群乱民,现在却觉得自己遇上的是占据山阴县城的逆匪,不然不可能连炮都有准备。 别看只有一门虎蹲炮,足可以封住整条道路,他不想自己成为炮口下的冤魂。 把总拉住缰绳,停了下来,嘴里喊道:“别误会,我们是从太原来的,护送布政使司的大老爷去大同镇,我们没有任何恶意。” 对面的那些人也停了下来。 虎蹲炮被一名大汉放在地上,装好了药子和铁砂。 “你们去大同镇做什么?”人群中,一名看上去是首领的中年人冲着对面的把总喊道。 那把总说道:“布政使司的大老爷奉了朝廷的旨意,要去见大同镇的刘东主,我们这些人只是护送大老爷去大同镇的护卫,真的没有任何恶意。” “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中年人说道。 把总脸色一苦,道:“我没有必要骗你,我们真是去大同镇见刘东主的,再说了,我骗你又没有什么好处,何必说瞎话。” 中年人看了看对面百步外的把总,迟疑了片刻,才道:“下马,把你们手中的兵器都放在地上。” “你们要干嘛?我没有骗你们。”马背上的把总面露警惕。 中年人说道:“你说的话是真是假我不知道,但只要你们老老实实的不反抗,我会把你们交给镇长,到时候镇长会送你们去大同镇叫将军。” “不行,万一我们丢了兵器,你们对我们动手怎么办,伤害到布政使司的大老爷,我们就算回去了也么办法交差。”把总摇了头,不愿意交出兵器。 对一群逆匪,他不敢有丁点的信任。 中年人对阵前的操弄虎蹲炮的大汉说道:“狗子,看好炮,只要他们敢靠近一步,就给俺狠狠地用炮打。” “放心吧村长,俺保证他们靠近不了咱们一步。”叫狗子的大汉嘿嘿一笑。 对面马背上的把总远远看着,虽然听不到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可从摆弄虎蹲炮的那汉子动作上还是能够猜出来一些。 明白自己这些人要是不按照眼前这些逆匪说的去办,怕是很难再往前走了。 想到这里,他只好喊道:“你说的事情我做不了主,你等着,我去问过大老爷,再来告诉你要不要放下兵器。” 说着,他一拨转马头,回到了后方马车跟前。 马车里的官员小心翼翼的撩开车窗上的帘子,问道:“前面是怎么回事?解决了吗?不要耽误工夫,本官还要抓紧时间去大同镇。” “前面路被逆匪给挡住了。”把总面露尴尬的说道,“对方要求咱们的人放下兵器,才肯放咱们过去。” “那还等什么,把兵器都交给他们,总不能让本官刚一到山阴县就回去吧!”官员语气不满的说。 把总犹豫着说道:“咱们交了兵器,万一他们想做什么,小的怕保护不了大老爷您的安全。” “这……” 马车上的官员面露迟疑。 突然发现对方说的不是没有道理,逆匪未必会讲什么规矩,他这样一个大明官员来到逆匪地界,万一出点什么事情,想回太原都没有机会了。 “咱们要是不交出兵器,怕是过不去了。”把总又补充了一句。 官员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两头话都让对方说了,把选择的麻烦交给了他。 “你有没有跟他们说咱们是去大同镇见刘东主的?”官员问向马车外的把总。 把总一脸无奈的说道:“说了,可不管用,人家根本不听这些,就说交出兵器才能过去,而且就算小的想带着大老爷您硬闯都不行,前面的逆匪连炮都带来了。” “还,还有炮?”马车里的官员吓了一跳,结巴着说道,“这,这是遇上了逆匪大队兵马了。” 把总解释道:“是小股逆匪,只有几十人,不过人人都持有兵器,不仅有一门虎蹲炮,还有几支火铳。” 又有火铳又有炮,在他想来,只能是来自逆匪主力大军的兵马。 “若本官现在回雁门关,你们能不能保证本官的安全?”官员在马车里试探的问。 把总想了想,道:“能是能,可是前面的逆匪要是追赶的话,小的怕是不能保证全部带回雁门关。” “不用,你只需把本官安全带回雁门关即可。”马车上的官员心生退意。 除了他自己外的其他人死活, 他根本不在意。 把总拍着自己胸脯保证道:“大老爷您要是想回雁门关,小的用性命担保,定能确保大老爷您无恙。” 踏!踏!踏! 一声声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把总急忙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脸色陡然一白。 “怎么了?”马车里的官员见到车外那总兵急变的脸色,慌张的问道。 把总苦笑的道:“大老爷,咱们怕是走不了了。” “怎么会走不了,刚刚你不是还说保证本官安然无恙的回到雁门关。”马车里的官员脸色急切了起来。 把总脸色难看的说道:“逆匪来了一队骑兵,有三四十骑,大老爷您要是执意回雁门关,小的不敢保证大老爷您一定能安然无恙。” 第一千六百六十八章 镇长 “嘘,管好自己的嘴,以后不能再喊逆匪了,要叫义士。”马车里的官员小声提醒道。 “是,是,是,大老爷提醒的是,小的记住了。” 把总连连点头应承。 “扶本官下车。”马车里的官员说了一句,然后弯着腰从马车车厢里走了出来。 车夫在车辕下面放好板凳,旋即又伸手去搀扶要下车的官员。 马车旁边的把总见官员从马车上走下来,眉头微微一蹙,不解的问道:“大老爷,您不回雁门关了?” “你能把本官安全送回雁门关?”官员反问了一句。 把总用力的摇晃了几下脑袋。 官员继续说道:“既然回不去,那就随本官去见见前面的义士。” 说着,他掸了掸身上的官袍,迈步向前走去。 把总见状,只好跟了上去。 从山阴县赶来的几十骑很快和中年人他们这些农会的人聚到了一起。 “霍村长,你说的朝廷探子就是他们?”来人用手指着不远处马车周围的那些人。 一旁的中年人点着头说道:“贾镇长,就是他们,本来狗子要去地里干活,半路上看到这些人鬼鬼祟祟的,这些人中间还有一个穿着官袍的大官,一看就是朝廷派来的探子。” “还真是个朝廷的大官。”贾镇长看着正往他这个方向走过来的官员,虽然不知具体官职,可从身上的官袍上不难发现,此人的品级不低。 霍村长漏出满嘴大黄牙说道:“贾镇长,对这些朝廷的探子绝不能放过,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来咱们山阴县搞破坏的。” “我去会会他,霍村长你带着人压阵。”那位贾镇长一拨缰绳,催动战马走了过去。 双方剩下只有几十步的时候,穿官袍的官员停了下来。 贾镇长也举起右手,示意自己身后的骑兵停下来。 “诸位义士,本官乃是山西承宣布政使司参议,奉巡抚之命,特来大同镇面见刘东主,还请各位义士让开前路,让我们过去。”官员看着马背上的人说道。 大同尽落贼手,境内穿甲持兵的军汉,极大可能是逆匪的兵马,抬出刘贼的名号,他相信眼前这些贼军不会太过为难于他。 贾镇长舌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说道:“原来是太原过来的参议,既然是你们的巡抚派你来我们将军,可有凭证?” “有,有,有,这是来之前巡抚亲自交予本官的书信,要本官亲手交给刘将军。”官员随着贾镇长喊起刘将军,手从袖口里掏出一封书信递了过去。 旁边有骑兵跳下马,走到官员面前接过书信,回到贾镇长身边递了过去。 贾镇长看了一眼书信的漆口,并没有拆,而是装了起来,并且嘴里说道:“既然是去见我们将军,那就跟我走吧,不过你们这些人身上的兵器要交出来。” “交,交,我们交。”官员点头同意,转而对一旁的把总说道,“快让你的人把兵器都交出去。” 把总面露犹豫。 身上没有了兵器,他们就成了待宰的羔羊,如今在逆匪的地界,一旦发生点什么,只会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呀!”官员语带不满的说,旋即又小声对把总说道,“对方这么多人,真要对咱们做什么,就算你的人拿着兵器也没多大用处。” 听到这话的把总,知道对方说的没错。 当即,他对身边的部下说道:“都听大老爷的,把各自手里的兵器都交出来,谁也不许私藏。” 命令传下去。 很快,一路上护卫官员来到山阴县的这些兵将纷纷把兵器交了出去。 贾镇长派几个手下过去把这些人的兵器都收了起来。 同时,他对官员说道:“兵器我们先替你们保存,等你们离开山阴县回太原,还会把兵器还给你们,行了,跟我们走吧,带你们先回山阴县城。” “有劳了。”官员朝面前的贾镇长拱了拱手。 然后,他重新回到自己的马车上,让马车跟在虎字旗的这些人身后,赶往山阴县。 贾镇长自己带着人走在前面,又安排了十几骑跟在官员的马车后面,对从太原来的这些人加以监视。 带人留在后方的霍村长见到贾镇长回来,急忙上前问道:“贾镇长,这些人是朝廷的探子,怎么不把他们都抓起来,要是绳索不够,俺派人回村子里去拿。” 虎字旗把宣大每一个县都分成了不同的几个镇子,并派遣吏员充任镇长的职务,而镇长属于正是的官吏。 与镇长不同的是,村长不属于正式的官吏。 每一名村长本村的村民充当,与本村的农会成员一起对所在村落进行管理,而村长必须是农会的一员,由农会内部推选。 “这些人是太原府派来见将军的,不是什么探子,不过霍村长你们今天做的很好,咱们的农兵就要有这种警惕的意识。”贾镇长笑着称赞了一句。 受到夸奖的霍村长高兴的说道:“有了刘将军,俺们才能分到自己的田地,这好日子来的不容易,俺们绝不能让这些狗官伤害到刘将军。” 说着,他瞪了不远处的马车一眼。 马车里面就坐着他口中的狗官。 “行,我先带人回山阴县交给县长,回头我跟县长说说,能不能再给你们村里多分一匹牲口,以后干农活的时候也能轻松一些。”贾镇长说道。 霍村长高兴的咧着大嘴说道:“那感情好,俺这几天正发愁下个月农忙的时候牲口不够用,贾镇长你可一定要给俺们村争取来。” “放心吧!只要县里牲口有剩余,一定给你们村子送来。”贾镇长笑着点头应下,带着人从霍村长等人的一旁离开。 后面跟来的马车亦步亦趋的往前走。 在经过霍村长等人身边的时候,车上的官员忍不住掀开车窗帘子的一角,看向那些站在路边的人。 当他看到路边的人手中拿着的火铳和一门虎蹲炮的时候,心头忍不住发颤,庆幸自己之前没有乱来。 第一千六百六十九章 进山阴县城 马车向前又走出一段距离,车上的官员这才再次掀开车窗上的帘子,想要偷偷再看一眼这支占据了宣大的兵马。 他脑袋从车窗露出来,看向车后,发现先前的那些人并没有跟来,反倒是十几个骑兵跟在他的马车后面。 这时,他见到先前和他说话的那个逆匪头目就在马车旁边,忍不住出言问道:“敢问这位贾镇长,刚才那些步卒为何不跟咱们一起走,难不成他们是驻守在这附近的兵马?” “你是说霍村长他们那些人?”贾镇长回头看了一眼越来越远的霍村长等人。 马车里的官员朝他点了点头。 贾镇长说道:“霍村长他们村子就在这附近,周围的这些田地都是他们村的地,你们从雁门关出来不久,就被村子里的人发现了。” “他们只是村子里的人?那些拿着火器的人难道不是刘将军麾下的兵马吗?”官员从贾镇长口中听出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贾镇长想了想,道:“你要这么说也没有错,也算是我家将军的兵马。” “连一个村子都有这么多兵马驻扎,看来刘将军麾下的兵马可是有不少。”车上的官员笑着说。 贾镇长笑着点点头。 并没有和对方解释什么是农会,什么农会自行组建的民兵,乐得对方误会。 一行人沿着大路朝山阴县县城驶去,贾镇长早已先一步派人带着书信,赶回山阴县县城。 马车上的官员见马车速度慢下来,耳中又听到车外的行人变多,声音也变得嘈杂,便把车窗帘子打开。 他发现,自己一行人已经来到山阴县县城外,正排队进城。 无聊的他看是打量起四周的行人。 行人中,多是一些挑着担子或是背着箩筐的小贩。 这些小贩排着队,正一个挨一个的接受城门前的衙役检查货物。 衙役每检查完一个小贩带来的货物,便放小贩入城。 令马车里官员好奇的是,这些衙役居然没有收取入城的好处,这在他见过的其它县城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除此之外,他发现守城门的兵丁也和他之前见过的那些逆匪的兵马不一样。 先前他见到的那些驻扎在村子里的兵马。除了兵器还说的过去外,身上穿的都是一些普通的麻布衣服,上面补丁一个连着一个,与他以往见过的乱民没有多大区别。 可眼前这些守城的兵丁不同。 居然每个人身上都穿着整齐利落的甲衣,人人手中拿着一支火铳,而且火铳顶部还连有一柄细长的尖刀。 若他先前见到的那些穿着寒酸的人是逆匪的兵马,那么眼前这几个守城的兵丁恐怕是刘贼身边近卫。 不过,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刘贼人在大同,不可能把自己的近卫派到山阴县这么远的地方来守城门,就像太原府那些武将的亲兵家丁,根本不可能去做守城门这样低贱的差事。 很快,前面的小贩被检查完放进城中,轮到他的马车接受城门前衙役的检查。 其中一名衙役掀开马车车帘的时候,见到车内身穿官袍的官员,神情明显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车厢内四周,便放下了车帘。 马车被放进城内。 进了山阴县县城,官员和他带来的人被安排住进一处院子里,便没有人再管他们,带他们来城里的那位贾镇长也不在出现,至于山阴县县令,更是连面都没有露过。 “大老爷,这都两天了,他们到底什么意思,难不成就这样一直把咱们关下去?”把总来到院子里的官员身前。 自打被带进这个院子,便不被允许出门,每天饭菜也会有人单独送来,最大的活动范围就是院子里这么点地方。 坐在院子里石墩上面的官员,看了一眼院门口的几名守卫,抿了抿嘴,道:“不急,想来是他们派人去了大同镇,耐心等等,想来这一半天就该有消息了。” “小的是替大老爷您叫屈,怎么说您也是朝廷派来见刘贼的使者,您能来见他已经是给他面子了。”把总抱怨的说。 “行了,行了,本官都没你那么多牢骚,你哪那么多废话,还有,这里是什么地方,左一句刘贼右一句刘贼的,不要命了。” 官员呵斥了他一句。 “瞧瞧小的这张嘴,老是没把门的,一着急就胡说八道。”把总用右手掌心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右脸颊。 官员瞥了他一眼,道:“要是你再刘贼乱民这样的乱喊,为此丢了性命,别怪本官没提醒你。” “大老爷放心,小的心里记得牢牢地,绝不再往外说这几个字,要是再说,不用别人动手,小的自己割了自己的舌头。”把总拍着胸脯保证的说。 官员点点头。 要不是怕对方嘴里胡说八道拖累了自己,对方的死活他根本不关心。 院子里守着不少人。 这些人自然不是为了守着院中的那个官员。 他们自打住进了山阴县县城,每天都有三顿饭,眼下时近正午,送午饭的人快来了,这些人来院子里就是等着中午这顿饭。 过了有一刻钟左右,送饭的人抬着箩筐从院门外走了进来。 那官员坐在院子里的石墩上没有动。 但是等在院子里的其他人早就朝送饭的人围了上去。 “别急,别急,每个人都有,先排好队。”送饭的人冲着围过来的这些从太原府过来的兵卒说。 原本还乱糟糟的兵卒,很快排成了两条长队。 守在官员身边的把总见到这一幕,嘴角不自然的抽了抽。 以往他的这些手下见到吃的东西,跟疯狗一样去抢,然而在山阴县县城这座小院子里吃了几顿饭之后,都他娘的知道排队领饭菜了。 当然,这些人为什么这么老实的原因他也清楚。 换做谁挨了几顿收拾后,也会变得老老实实听话。 送饭的人在一边放饭,却有两个一同进来的人朝院子里石桌这边走过来。 院子是虎字旗提供的,旁人根本进不来。 正坐在石墩上的官员见到有人朝自己走来,马上意识到来人是找自己的,便从石墩子上站起身。 第一千六百七十章 爱才 ps:感谢书友花笑云的打赏。 “你是山西承宣布政使参议廖文广?”来人来到官员的面前站定。 官员双手一插,道:“对,本官便是,阁下是?” “接下由我护送你们去大同镇,廖参议要是没什么事,抓紧回房间收拾行囊,一会儿准备上路。”来人面无表情的说道。 听到这话的廖文广面色一喜,终于可以离开山阴县。 转而,他对身旁的把总说道:“快,让你的人都别吃了,快去收拾东西,准备随本官一同上路。” “是,小的这就去安排。”把总答应一声,转身准备离开。 然而,站在廖文广面前的人伸手虚拦了一下,嘴里说道:“皇帝还不差饿兵,不急,等他们吃完了再说。” “对,对,对,先让他们吃饭,别浪费了人家的一番好意,要本官说你这个性子就是太急,以后要改改。”廖文广心口不一的责备了旁边的把总一句。 把总识趣的退回到廖文广身边。 廖文广虽然心中着急去大同镇,这会儿也只能耐心在院子里等候。 经过来山阴县的这两天,他看得明白,自己这个大明的承宣布政使参议在逆匪眼中什么都不是,不然也不会一到山阴县城便被丢到这里晾着,连逆匪在山阴县主政的县令面都没能见到。 “廖参议要不要去吃点,今年新下来的土豆,味道很不错。” 站在廖文广面前的人是虎字旗的一名骑兵队长,专程从大同镇赶过来带廖文广这些人去大同镇。 廖文广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些人手里球状的东西,一脸嫌弃的摇了摇头,道:“多谢阁下的美意,本官还不太饿。” 住进院子的第一天他便尝过这个叫土豆的东西。 虽然稀奇,味道却谈不上有多好吃,更比不得米面的香甜,只尝过一次他便彻底没了兴趣。 “看来廖参议不喜欢吃我们这里这些土里土气的东西,也对,廖参议在太原想来吃的喝的都是琼浆玉液,像土豆这种寻常百姓人家才吃的东西,自然入不了口。”骑兵队长毫不客气的讥讽道。 廖文广面露尴尬的为自己解释道:“阁下误会了,本官最近胃有些不舒服,并非针对贵方送来的土豆。” “廖参议胃不舒服怕是麻烦了,接下来这一路,怕是吃的最多的饭食就是土豆了。”虎字旗骑兵队长对廖文广说。 廖文广连忙说道:“无妨,无妨,身体稍好一些,想来也是能吃土豆的,不劳贵方再费心了。” 虎字旗的骑兵队长点点头。 这个时节正是土豆成熟的季节,不管是地方还是营中,食用土豆都比较多,而且土豆比番薯更适合充当主粮。 对廖文广这样的高官来说,蒸熟的土豆不算什么美食,顶多吃一个猎奇,可对普通兵卒来说,能吃饱肚子就已经很不错了,只要是能入口的粮食,那就是好东西。 普通的兵卒只能说饿不死,平时想吃饱很难。 领到饭食的兵卒蹲在院子里的墙根下面,坐在地上大口吃了起来。 送来的饭食主食是蒸熟的土豆,菜是一些咸菜还有半条咸鱼,自打廖文广带着人住进这个院子,每天的饭食都是这三样。 莫约有一刻多钟,所有的人都吃得差不多。 虎字旗的那位骑兵队长对一旁的廖文广说道:“廖参议,我去外面等你们,还请廖参议抓紧时间收拾妥当好赶路。” 说完,他从院子里往院门外走去。 “快去让咱们的人抓紧收拾东西,好上路。”廖文广对身侧的把总吩咐了一声,自己坐回到石墩子上。 把总急忙去招呼院子里的部下,回房收拾东西的去收拾东西,套马车的套马车,整个院子里的人全都忙碌起来。 他们带来的东西并不多,很快便都准备妥当,在廖文广的带率领下来到了院门外的大街上。 廖文广站在门前的石阶上,打量着大街上的行人。 这是他这几天第一次走出院子。 大街上,比他初到山阴县时还要热闹,距离院子不远处,便有几个小贩招呼过往的行人,售卖自家的货物,远没有被逆匪攻陷后该有的萧条。 “廖参议,上车吧!咱们还要抓紧赶路。”虎字旗的那名骑兵队长示意廖文广上马车。 “好,好,这就来。” 廖文广点了点头,走向门外的马车。 车夫早已把蹬车踩的板凳准备好,廖文广一来,便踩着板凳上了马车。 “启程。” 虎字旗骑兵队长见廖文广上了马车,一挥手,示意队伍上路。 “驾!”车夫在空中打了个响鞭,驱赶牲口拉动马车。 马车缓缓动了起来,廖文广撩开车窗一侧的帘子,看向街边的商铺和商贩从眼前一点点落在后面。 “到前面把虎字旗的那位找过来。”廖文广对守在马车边上的那位把总说道。 把总点点头,催动战马追向队伍前面。 时间不长,虎字旗的骑兵队长随那位把总来到了马车旁。 “本官见山阴县被治理的仅仅有条,可惜一直未能见到山阴县县令,不知阁下是否能带本官见一见这里的县令?”廖文广询问道。 虎字旗骑兵队长眉头一蹙,道:“廖参议还是不要去见了,我家将军还在大同镇等廖参议,抓紧赶路吧!” “能把山阴县治理的这么好,想来这里的县令是位大才,只可惜本官行程太匆忙,无缘相见,也罢,归来之期还有机会,再见也不迟。”廖文广轻叹了一口气。 打打杀杀容易,治理地方却没有那么简单,他十分好奇是什么人,能把山阴县治理的霁月光风,百姓安康。 乱民当中若有这样的人才,对朝廷来说并非是一件好事。 马车很快从城西的城门离开了山阴县县城。 然而,走出没多远,道路两侧种满了青绿的玉麦,完全没有太原府城外那些农田看上去那么荒芜。 田地里的玉麦密密麻麻,一排接一排,整整齐齐,只要不被人故意损毁,任谁都能看出田里粮食将会取得丰收。 “这里哪里还像是逆匪的治下。”廖文广感慨了一句。 心中愈发认定要把山阴县县令带回太原,这样的人才应该留在大明做事,而不是为一个乱贼效力。 第一千六百七十一章 不同的民心 廖文昌坐在马车上,出了山阴县,经过应州,五里寨,西安堡,怀仁县,夏米庄,一路走在,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所过之处,大部分田地里都种了玉麦,还有一些田地里种了一些他不熟悉的农作物。 而且和太原府那里年年不是减产就是地里抛荒不同,这里的土地上长满了绿玉葱葱的粮食。 不管玉麦还是那些他不熟悉的农作物,在他眼里都是粮食。 有了粮食,百姓就能有口吃的,只要百姓不会饿死,换而言之,谁给百姓一口吃,百姓就会把命卖给谁。 从山阴县这一路走来,他发现刘贼治下的地方,完全不见乱民该有的破坏,反而处处都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若是这种景象发生在太原府,或是大明其他地方,他都会高兴,可偏偏是一群乱匪治下的地方,出现了这种百姓安和,五谷丰登的情况。 这对宣大等地的百姓可能是好事,可对大明来说却并非是一件好事,因为这代表着民心向背,已经偏向了盘踞在宣大的逆匪。 作为明臣,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种情况,这代表着将来大明想要收复宣大,会变的更加困难。 “闫队长,这一路走来,你们种了不少的玉麦,虽然长势看的挺好,但终究种过的人不过,你们让百姓种这么多玉麦,万一收成不好,到时候百姓可就要挨饿受苦了。”廖文广坐在马车里,与骑马走在马车外面的虎字旗骑兵队长说话。 一路走来,他与对方熟悉了不少,打听到了对方姓闫,是一个队长,所以他便喊对方为闫队长。 闫队长看了一眼道路两侧的玉麦,笑着说道:“玉麦对你们来说是稀奇的东西,在我们虎字旗,早就开始大范围种植了,收成比普通的谷麦要高,如今只不过在宣大推广开。” “真的比谷麦收成还要高?”廖文广眼睛冒亮光。 闫队长得意的说道:“这还骗你咋地,要是收成不行,我家将军怎么可能大力推广,让百姓种植玉麦。” “能多收多少粮食?”廖文广打听道。 闫队长瞥了他一眼,道:“我也不太清楚,具体收成农业司的人最清楚,不过我是武将,对这种事情不怎么感兴趣。” 廖文广面露失望。 虽然他不知道对方是故意瞒着他,还是真的不知道,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种植玉麦的收成肯定不会比种谷麦少。 “廖参议这么关心玉麦,难不成想在太原府也推广种植玉麦?”闫队长突然问道。 被问到的廖文广轻笑的点点头,道:“是有这个想法,这几年天时不好,能让百姓多一口粮食,说不定就能多救下一条人命。” “想好挺好,可惜不可能成功。”闫队长撇了撇嘴。 听到这话的廖文广好奇的问道:“玉麦既然能有好的收成,自然要推广玉麦,本官相信刘将军绝不是这种小心眼的人,只准他的虎字旗推广玉麦,而不许旁人也这么做。” “放心,只要是对百姓好的事情,我家将军不会有任何阻拦,反而还会支持。”闫队长为刘恒辩解。 廖文广不解的道:“既然刘将军不反对,你为何说本官把玉麦推广到太原府不可能成功?” 在他看来,只要刘贼不捣乱,他堂堂承宣布政使司参议想要在太原府推广玉麦,不说整个太原府都种植玉麦,但一些州县肯定会老老实实按照他的要求去做。 “你可知眼前这片土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种玉麦的?”闫队长伸手指了指道路两旁的田地。 廖文广皱眉想了想,道:“虎字旗一直以来就在大同,想来这里很早以前就开始种植玉麦了。” “错。”闫队长说道,“玉麦在这里是第一次种植,要不是我家将军拿下了大同府,又给百姓分田,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人种玉麦的,恐怕现在看到的还是谷麦居多。” “你们刘将军把这些田地都分给百姓了?”廖文广从对方的话语中又听到了一个让他心慌的消息。 闫队长点头道:“为什么不分田?我家将军既然拿下了大同,自然不可能看着百姓饿殍枕藉,你要知道,咱们吃的这些粮食,都是百姓辛辛苦苦从地里种出来的。” “你们这么做是抢夺别人家的土地,就不怕得罪当地的乡绅富户吗?”廖文广感觉不可思议。 闫队长冷笑道:“大同的乡绅谁敢阻止分田,那要看是他的脖子硬,还是我家将军的刀子快。” 嘶! 廖文广吸了一口凉气。 在太原府的时候,他也听到过刘贼在大同有分田的举动,不过,他以为这是刘贼为自家抢夺兼并别人的土地,得罪的乡绅大户不会太多,毕竟刘贼不可能把整个大同的土地都弄成自家的东西。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刘贼胆子这么大,不仅不维护本地乡绅大户,反而抢夺乡绅大户家中的田产,分给普通的百姓。 之前心中的担忧,这会儿全都一扫而空。 得罪了本地的乡绅大户,等于自断根基,刘贼就算一时得意,在他看来覆灭也是早晚的事情。 乱民终究是乱民,上不得台面,不知民心的重要。 马背上的闫队长自然猜不到廖文广心中所想。 不过,就算知道,他也不会当回事。 对于大明官员这种认为民心就是乡绅大户的想法,他见多了,然而刘将军说过,民心是全天下的百姓,包括这些乡绅大户,但基数众多的底层百姓更为重要。 所以大同府的那些乡绅大户对于自家田被分走高不高兴,他根本不在乎,只要基数众多的百姓高兴,那就足够了。 “对了,你还没有说清楚为什么玉麦不能在太原府推广?”对于刘贼自取灭亡的行为,廖文广并不打算多说什么,他更关心的是玉麦的事情。 不管怎么说,他认为自己也算是有良知的官员,能够通过改变种植农作物,使百姓多一些收成,这样惠而不费的事情,他并不反感去做。 第一千六百七十二章 人到大同镇 看着地里一棵棵长势非常好的玉麦,廖文广恨不得立刻就让太原府也种玉麦,一旦从玉麦上得到政绩,就算不能一步登天坐上巡抚的位子,做一任布政使还是有很大机会。 当然,要想得到这份政绩,他知道玉麦的收成不能比现有的粮食产量低,不然就不是功绩而是过失。 大同境内如此大范围内推广玉麦,他相信刘贼必定有提高粮食产量的办法。 “不是我不愿意你们种玉麦,而是你们根本种不了,就算勉强种了,也未必能有多少守城。”马背上的闫队长摇着头说。 廖文广眉头蹙起,道:“本官此处玉麦长势颇好,为何栽种到太原府便不行了?难不成两地的水土不同?” “廖参议不妨仔细往地里看一眼。”闫队长抬手指了指路边一侧的种有玉麦的田地。 廖文广半个脑袋从车窗里漏出来,瞅着不远处的玉米地,不解的问道:“本官没瞧出有什么不同?” “往玉麦下面看,每块地不远处都有沟渠与地头的沟陇挨着。”闫队长提醒道。 廖文广盯着看了一会儿,恍然大悟的说道:“还真是如你所言,地头周围挖了沟渠,看来路边的这几户人家十分用心侍弄家中的田地,专门挖了沟渠。” “不是这几户人家挖了沟渠,几户每一户人家的地头都有沟渠,靠近河渠的地方,还有水车专门用来取水灌溉,这才有了眼前这些长势颇佳的玉麦。”闫队长解释道。 廖文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嘴里说道:“用水车取水灌溉,是个好办法,怪不得一路走来看到的玉麦都长的这么好,回头本官也可以让百姓装一辆水车取水,只要能够多一些收成,相信百信还是愿意掏这份银子的。” “地里每年那点收成,还不够缴赋税的,百姓平时连饭都吃不饱,哪还有银子用在水车上。”闫队长朝廖文广讥讽了一句。 廖文广仿佛没有听出他话语中的讽刺,反而好奇的问道:“莫非这里的水车并非百姓购置?” “自然不是。”闫队长面露一丝得色道,“各地的水车都是由我家将军出钱出力购置,用在农田上,不然这里的百姓又如何能拿出购置水车的银子。” 廖文广眉头皱了起来。 出了雁门关,一路走来,成片成片的玉麦绿玉葱葱,想要有足够的的水浇地,水车数量少不了,一个村子最少需要几辆水车,整个大同的水车数量将会是一个庞大的数目。 这让他如何也想不通,刘贼不过是个逆匪,为何舍得耗费这么多银子,就为了给那些低贱的农户装水车。 要说刘贼是想争得民心,那就不应该分田,分了田便已失去了大同百姓的民心。 “没有水车,天气旱的话,也不会有什么收成,有了水车挖好沟渠,就算不种玉麦,其他的粮食也一样会增加收成,廖参议若真为百姓好,不妨在这上面想想办法。”闫队长留下了这么一句,便催动胯下战马,赶向队伍的前面。 廖参议坐在马车里,面露失望。 若只是让百姓种玉麦,以他承宣布政使司参议的身份,还是能够做到的,可要是挖沟渠购置水车,这已经不是他的能力范畴了。 他只是想在这上面捞取一些政绩,借机升迁,从没想过要自己掏腰包给百姓谋福利。 而且太原府大部分田地都掌握在乡绅大户和权贵的手中,哪一个不是家业颇丰,他又不是银子烫手,怎会掏自家银子,让太原府的乡绅权贵得便宜。 至于衙门口的银子就更不用想了,衙门的人都不够分,他要是敢把银子拿出去挖水渠购置水车,只会得罪上上下下一众同僚,到时别说是升官,怕是连现在的位子都保不住。 一个水车,便让他明白,想要在太原府推广玉麦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强行推广的话,一旦失败,肯定少不了趁机落井下石的人。 他想要升官,自然也有人盯着他头顶上的乌纱帽。 靠在车厢内壁上,廖文广闭目养神。 一路行来,马车并没有遇到什么太大坑洼的地方,车身颠颠晃晃的情况很少出现,坐车从山阴县来大同镇这一路上,远比他从太原府到雁门关那段路好走的多。 同时,这也是他难以理解的地方。 一群逆匪不仅为农户购置水车,居然连各州府到大同的路都修了,一点也不像逆匪做出的事情。 走了不知多久,车厢里的廖文广感觉到自己乘坐的马车慢了下来,与此同时,车外多了很多嘈杂的声音。 他掀开马车一侧车窗的帘子,见到路边居然有小贩在吆喝着叫卖,周围还有不少围着摊贩准备买东西的百姓。 就在这时,他带来的那位把总骑马回到了马车边上。 “大老爷,咱们到大同镇了,马上入城,那位闫队长说大老爷您不爱吃他们的土豆,所以让小的来问您,进城后要不要先找家酒楼吃点东西。” 廖文广迟疑了一下,想到自己这一路上快吃吐了的土豆,随即点点头,道:“客随主便,让他看着安排吧!” “小的明白了。” 把总骑马去往队伍前面见闫队长。 车队很快进了城。 一路行来,到了四牌坊,停在了一家酒楼门外。 车夫和几个牵马的兵卒去了酒楼后院,廖文广带着身边的那名把总进了酒楼。 “伙计,给我们大老爷找个清净点的雅间。”把总朝着跑堂的伙计丢了一句话。 伙计把麻布搭在肩头,客气的招呼道:“几位跟小的上楼,楼上有雅间。” 说着,他想一步走在上木质楼梯,为几个人带路。 雅间是用屏风隔出来的几个隔断。 伙计把人带到了其中一个隔断里,用肩头上的麻布擦了擦桌面,把人让到座位上,嘴里说道:“爷您吃点什么?” “你们这里有什么拿手的,尽管上,差不了你们的银子。”把总对伙计说了一句。 “好咧,小的这就让后厨准备。” 伙计转身准备去传菜。 “先去上壶好茶。”把总交代了一句。 第一千六百七十三章 最贵酒楼代王府 ps:感谢书友沉睡的小六狼打赏。 很快,伙计送上来一壶冲泡好的热茶。 “行了,给我吧,去催一下饭菜。”把总从伙计手里接过茶壶。 伙计哈着腰退了下去。 把总拿起桌上的被子,用壶里的茶水冲涮了一下,这才重新倒了一杯茶水,放在廖文广面前,同时嘴里说道:“小的看了,酒楼里没什么好茶,大老爷您凑合喝。” “闫队长呢,怎么没见到他一起过来?”廖文广端起桌上的茶杯,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 把总说道:“闫队长去见刘贼了,留了两个手下在楼下,大老爷您要是有什么事,小的给您把人喊上来。” “算了,不必了。”廖文广轻轻一摆手,旋即又道,“以后不要再喊什么刘贼了,别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小的记下了。”把总躬着身子应下。 廖文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眉头微微一皱,随即放回桌上,朝一旁的把总说道:“你去催一下,怎么这么久还没上菜。” “是。”把总答应一声,迈步离开隔断去了楼下。 时间不长,伙计端着各种盘碟菜肴送上了廖文广的雅间。 想到等会儿还要去刘恒,廖文广没有喝酒,拿着筷子吃起桌上的盘碟里的各色菜肴。 吃了一小会儿,廖文广放下了手里的碗筷。 桌上的菜色虽然比他这一路上吃的蒸土豆和干粮要好,可比起他在太原的日子,仍旧差太多了。 “你也吃吧!”廖文广看了一眼身旁的把总,用手指了指桌上剩下的饭菜,而他自己从座位上站起身,走向一旁的窗口。 可能是伙计看出他们的不凡,挑选的雅间恰好是二楼临窗的位置。 把总见廖文广一走,急忙坐下来,一手端起盘子,另一只手拿着筷子往嘴里扒拉盘子里的菜。 吸溜吸溜。 一边吃,嘴里不停的吧唧嘴。 桌上肉菜居多,清淡的素菜只有那么一两样。 他一个把总,算不得什么大官,何况还是个军中的武将,俸禄有限,而军中欠饷成了常态,眼前这一桌子肉菜,正合他胃口,平常一年也吃不上几次。 廖文广看着把总吃饭的模样,眉头皱起了,只觉得粗鄙不堪,索性把目光放在了窗外的大街上。 四牌坊是大同镇最繁华的街道。 街上人来人往,车马成行,两旁的商铺也是门庭若市,完全看不出这里是被逆匪占据下的大同。 在他心中,逆匪只是一群目光短浅没有太大出息的乱民。 所有被逆匪占据的地方,应该都是人烟稀少,百业萧条,到处是逆匪和地痞无赖在街上祸害百姓的情形。 然而一路行来,眼睛里所看所见的一切,完全出乎他对乱匪和乱民的印象,甚至有一种错觉,让他的觉得盛世也不过如此。 廖文广越看,心里越烦躁。 若一群逆匪占领下的大同府成了盛世,他们这些治理大明的官员岂不都成了连逆贼都不如的庸碌之辈。 “吃完了没有?”烦躁治下的廖文广回首喝问向正在吃东西的那名把总。 把总急忙放下手里的碗筷,抹了一把嘴头,说道:“小的吃好了。” “吃好了就去找闫队长留在酒楼的手下,说本官要去见他们的刘将军。”廖文广语气生硬的说。 “小的这就去。”把总快步离开雅间。 廖文广没有留下雅间里等候,而是一同下了楼。 下了楼,跑趟的伙计迎了上来,道:“客官您用完饭了?” “嗯。” 廖文广用鼻音嗯了一声。 伙计在一旁恭敬说道:“客官既然用完饭了,您看是不是把账结一下。” “怎么?怕本官赖你一顿饭钱!”廖文广冷眼看了伙计一眼。 一听是官,伙计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道:“大老爷您别误会,您一看就不是赖饭钱的人,实在是小店本小利薄,经不起拖欠。” “行了,一会儿自然有人给你结账,别站在本官跟前碍眼了。”廖文广像驱赶苍蝇一样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伙计不敢纠缠,老老实实的从对方身边退开一些,并没走太远,而是站到不远处的地方守着。 不大一会儿,把总回到廖文广身边。 “大老爷,对方说可以带咱们去见刘将军,您看是是不是现在就去?” “现在就去。”廖文广说了一句,正准备走,突然又说道,“去把账结了,银子在马车上。” 平时他去哪里吃饭,都是别人请他,平时身上很少带银子,这一次来大同府又没有带下人一块来,虽然带了银子,下车的时候却忘记拿了。 把总跑去酒楼后院的马车上拿银子。 很快,把总抱着装有银子的布包来到了酒楼柜台前去结饭钱。 跑堂伙计注意到这一幕,这才拿起麻布准备去忙别的事情。 “你先别走,过来。”廖文广朝伙计招了招手。 伙计快步来到跟前,恭敬的说道:“大老爷您找小的?” “本官问你,大同镇最好的酒楼和客栈是哪一家?” “要说最好的酒楼,当属代王府,在那里吃一桌席面,少说几百两银子,而且还有龙床可以睡。” “大胆。”廖文广厉声呵斥道,“本官问你的是酒楼,你居然用代王府来搪塞本官,就算本官不在大同为官,可一样能让刘将军治你的罪。” 噗通。 伙计吓得跪在了地上,语带哭腔的道:“小的没有撒谎,代王府真是大同镇最好的酒楼,不信的话,大老爷您可以问其他人,但凡有一句骗了大老爷,小的不得好死。” 这时,酒楼一层食客的目光纷纷看了过来。 廖文广见伙计不像说谎的样子,心中已经相信了七八分。 “大老爷,账接完了,咱们是不是该走了?”从柜台前回来的把总,来到廖文广的身侧。 廖文广点点头。 回到了酒楼后院,车夫已经将牲口套进了马车。 廖文广踩着马车边上的板凳,上了马车,弯腰正要钻进车厢里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回过头来,对一旁的把总说道:“派人去打听一下代王府是怎么回事?” 说完,他进了马车车厢。 第一千六百七十四章 招安 马车走在街上,在最前面带路的人是被闫队长留下的两名部下。 廖文广倚在车厢里闭目养神,心中思索着一会儿见到刘恒,自己该怎么做。 “大老爷,到地方了。”车夫面朝马车车厢里说。 廖文广弯腰从车厢里走了出来,抬头打量了一眼四周。 这时候,他发现自己并没有来代王府,反而是来到了大同镇的总镇署。 他有些出乎意料。 总镇署虽然不错,可与代王府比起来,完全是萤烛之光,没有可比性,任何一个逆匪头子都不可能放过住在代王府里的机会,反而住在远不如代王府的总镇署。 代王府比照着应天府皇宫建造,对造反的人来说,有着非同一般的诱惑,没有逆贼能抵挡的了这种诱惑,除非此人并无反意。 “大老爷,小的打听清楚了,如今的代王府任何人都能随便出入,只要花些银子就能在里面用饭,做饭的厨子是代王府以前的御厨。”把总把自己打听到关于代王府的消息,一股脑的全都告诉了廖文广。 廖文广脸色阴沉似水。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代王府被刘贼弄成了乌烟瘴气之所在,任人随意践踏,刘贼不住在里面,不是没有反意,而是完全不把大明宗室放在眼里,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证明刘贼谋逆之心。 “小的还听说只观赏不吃饭花不了多少,只需要几个铜板就能随便逛。”把总没有注意到廖文广难看的脸色,仍自顾的说着。 廖文广一甩袖袍,哼了一声,迈步往总镇署门前走去。 一旁的把总这才发现自己的话让对方不高兴了,急忙闭嘴,跟了上去。 总镇署门外站着两名守卫,人手一支步铳。 “进去通报一声,山西承宣布政使司廖参议求见将军。”带来廖文广等人过来的一名虎字旗骑兵,拿出自己身上的令牌,给门前的守卫看了一眼。 守卫转身进去通禀。 虎字旗骑兵转身对廖文广说道:“在这里等一会儿吧!” 廖文广一言不发的站在门外。 自己堂堂承宣布政使司参议,却被人晾在门外,这让他心里十分的不舒服,加上代王府的事情,他对总镇署里面的刘贼,极为不满。 时间不长,进去通报的守卫从里面走了出来。 与之一起出来的,还有先前的那位闫队长。 “廖参议,请吧,我家将军答应见你,不过只能你一个人。”闫队长站在门槛外面,对廖文广说。 廖文广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迈步往里走去。 刚走到台阶前面,却被门前守卫伸手拦了下来。 廖文广脸一沉,道:“什么意思?” “廖参议别误会,这是规矩,每一个进到里面的人都要被搜身,兵甲是不能携带进里面。”闫队长向廖文广解释道。 廖文广沉声说道:“本官身上哪有什么兵甲,在山阴县的时候,就已经被你们的人搜走了。” “搜一下耽误不了多少时间,还请廖参议配合。”闫队长语气平静的说。 见状,廖文广只得让人搜身。 门外的守卫很快搜完身,这才把廖文广放进总镇署。 “廖参议请跟我来吧!”闫队长走在前面为廖文广带路。 跟在后面的廖文广打量着四周。 大同镇城中的巡抚衙门他曾经进去过一趟,可总镇署还是第一次来,对于里面的一切都十分陌生。 穿过一道回廊,廖文广被带到一处院落里。 “廖参议你在这里等一下,我进去通禀一声。”闫队长丢下这样一句话后,自己走进正对面的屋子。 廖文广站在院子里。 眼前的四名守卫,守在屋门外。 他知道,刘恒十有八九就在守卫身后的屋子里。 闫队长没有让他等太久,便从屋里走了出来,对他说道:“走吧,跟我进去,我家将军在里面。” 廖文广没有说话,而是跟在对方的后面,进了守卫把守的房间。 “将军,人带到了。”闫队长说完,退到一旁,把廖文广的位置让了出来。 廖文广目光先是打量了一遍房间的布局,最后才落到坐在主位上的刘恒身上,随意眼眶一缩。 来之前他便听说过刘恒的年岁不太大,可当然他亲眼见到,才发现人比他想象中还要年轻。 他在这个岁数的时候,还在为了科举一心钻研四书五经,可眼前这个刘恒,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是大同镇东路正四品的游击将军。 “廖参议请坐吧。”刘恒抬手朝旁边的座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接待廖文广的地方是总镇署里一间待客用的厅堂。 廖文广朝刘恒拱了拱手,走到座位前坐了下来。 “赵武,给廖参议奉茶。”刘恒对守在自己身旁的赵武交代了一句,转而又对廖文广说道,“不是什么好茶,廖参议别嫌弃。” “不敢,不敢。”廖文广谦卑的摇了摇手。 在进这个屋子之前,心中纵使对刘恒有诸多的不满,这会儿他也要藏在心里,人在屋檐下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赵武冲泡好了一杯热茶,端送到廖文广的面前。 廖文广小心翼翼的接过来,顺手放在一旁。 “想必在下的来意,刘将军应该知道了,不知刘将军是什么态度?” 从太原府带来的书信,在山阴县的时候就交到了逆匪的人手里,廖文广相信这封信早就已经送到了刘恒的手中。 而且,刘恒但凡对信上的内容不满,就不会派人带他来大同镇,并专门在这里见他。 刘恒朝赵武勾了勾手。 赵武把一封信交到了刘恒手中。 “廖参议问的是这封信上所提到的东西?”刘恒把信放在手边的桌上,用手指轻轻敲打了两下。 廖文广点点头,道:“这是朝廷的意思,只要刘将军愿意接受招安,刘将军以后就是刘总兵了,不仅是刘将军你,还有刘将军麾下的将领,也都可以得到朝廷册封。” “你口中的朝廷想让我去哪里做总兵,这信上可是没有说,难不成我要做大同镇总兵,你们也会答应?”刘恒点了点手指下面的书信。 听到这话,廖文广神情顿了一下。 第一千六百七十五章 割让 廖文广心里明白。 刘贼这个总兵不可能继续留在大同,十有八九会送去辽东,或者送往南边,不然刘贼继续留在大同,手握重兵的刘贼在大同仍旧可以作威作福,无人可治。 “怎么?没想好?还是不能说?”刘恒轻笑。 廖文广面露犹豫。 去哪里做总兵这样的事情自然不是他一个承宣布政使参议能决定的,不过,只要对方有接受招安的想法,便是一件好事。 他想了想,说道:“不管去哪里做总兵,都将逍遥自在,不用担心朝廷大军来剿,最重要的是,刘将军将来未必没有封妻荫子的时候,这可是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别画大饼,来点实际的,你只要告诉我,你们想把我弄到哪里当总兵?”刘恒直白的问道。 听到这话的廖文广,在心中暗骂了一句粗鄙,嘴上却说道:“刘将军只要愿意接受招安,去哪里做总兵不是不可以商量,说不定有机会去江南那样繁花之所去做总兵,岂不比大同这种苦寒之地强百倍。” “宣大尽在我手,你觉得南方哪个地方的总兵能比得上,还是说你们打算让我去南方做一地总督。”刘恒笑眯眯的说。 一个山西有两位总兵。 太原府一位,大同府一位,宣府一位。 宣大又有两位总兵两位巡抚和一位总督,如今虎字旗占据宣大,刘恒已经是事实上的宣大总督。 廖文广哈哈一笑,道:“刘将军一看就没去过江南。” 刘恒面带笑容的点点头。 这辈子他确实没有去过江南。 只听廖文广继续说道:“江南可是好地方,自古文人墨客皆流连于此处,佳文更是无数,在下恨不得去江南做上一任知县,每日饮酒于湖畔,领略那小桥流水桃红绿柳,还有画舫里的软语巧笑花影缤纷,如此如诗如画的情景,刘将军不想领略一番?” “我是粗人,享受不了廖参议口中的诗画江南,更受不得美人蚀骨,而且我觉得宣大就挺好,自己打下来的地盘,住着踏实。”刘恒笑呵呵的说。 廖文广眉头微微一皱,道:“这么说刘将军只打算留在宣大了?” “我觉得宣大挺好。” “刘将军心里应该清楚,朝廷是不可能任命你为宣大总督,就算留在宣大,顶多也只能做一个总兵。” “宣大总督只是个名号而已,对我来说有没有无所谓,我也根本不在乎这些。” 廖文广明白了,刘恒这是铁了心的要留在宣大。 这说明刘恒就算是接受招安,也要做宣大这里的土皇帝, “廖参议要是做不了主,可以回去和能做主的人商量,最好是让做主的人来大同镇,这样也省得麻烦廖参议两头跑。”刘恒端起手边的盖碗,吹了吹里面的热气,放在嘴边轻轻啜饮。 虎字旗坐拥宣大等地,仅在宣府大同两地便有不下五万大军,其中一支大军更是直逼居庸关,随时可破关南下攻入顺天府。 所以他清楚,想对虎字旗招安,绝非一个承宣布政使司参议能够做决定的事情,最低也要总督巡抚这样的人物,甚至招安的想法直接来自京师。 廖文广不愿就此放弃,依然劝说道:“能有机会去江南,刘将军何必苦守宣大这样的苦寒之地,人这一辈子不就图个封妻荫子,如今有了这样的机会,刘将军何必还要冒着杀头的危险,与朝廷对抗。” “喝茶,喝茶。”刘恒示意廖文广喝茶,却没有接他的话茬。 廖文广急在心里,手里还是端起了手边的盖碗。 若能劝说刘恒接受总兵的位子,并且放弃宣大等地,有了这份功劳,回去后未必不能更进一步。 承宣布政使司参议看上去不错,可上面还有承宣布政使司参政和布政使,更上面还有巡抚这样的大员。 而他这个承宣布政使司参议也不止他一人,还有另外一个右参议。 在太原府,他这个参议根本算不得什么,手里的权力还不如一个知府。 盖碗拿到嘴边,没等喝,他重新拿开,看着刘恒说道:“刘将军既然见在下,想来并不抵触招安,有什么要求不妨直说?” 不想再绕弯子,他想知道刘恒接受招安的条件是什么。 刘恒放下手中盖碗,笑着说道:“谈不上什么条件,只有两点要求,只要朝廷能够同意,虎字旗立刻接受朝廷的招安。” “将军请说!” “第一,我和虎字旗都不会离开宣大。第二,朝廷不允许派官员和驻军来到宣大。” “这不可能。” 廖文广听完这两点要求,当场变了脸色。 他知道,朝廷不可能答应这两个要求,因为一旦同意,等于把宣大从大明的疆域上割让出去,这在大明是从没有过的事情。 就算是在辽东,也都是被奴贼强行占领,大明从没有认可过。 真要割让了宣大给刘恒,他这个来大同镇招安的承宣布政使司参议,将会遗臭万年,不要说升官,连现在的位子都未必能保住。 “廖参议不要激动。”刘恒和声细语的安抚了廖文广一句,旋即又道,“朝廷就算不同意,宣大一样在我虎字旗的手中,而我所说的条件,根本不算是什么条件,只是陈述一个事实,我想廖参议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不可能的,朝廷绝不可能割让出宣大。”廖文广用力的摇了摇,他不敢想象,真把宣大割让出来,会在大同造成多大的轰动。 听到这话,刘恒哈哈一笑,道:“廖参议说错了,谁也没有割让大明的土地,宣大依然是大明的宣大,就连我也是大明的臣子。” “不,这不一样。”廖文广摇了摇头。 就算明面上刘恒是大明的臣子,宣大也是大明的疆域,可真要同意了刘恒的条件,宣大将会成为事实上的割让,给了刘恒。 刘恒重新端起盖碗,放在嘴边吹了吹,说道:“宣大已经在我手中,朝廷要是有能力拿回去,我想也不会派你到我这里来了。” “朝廷在辽东有几十万大军,刘将军觉得自己能挡住?”廖文广语带威胁的说。 第一千六百七十六章 谈崩 ps感谢书友单身梦的打赏。 “笑话,辽东的兵马若是能来西北,上一次也不会只有赵率教带来的一万多关宁兵马。” 随着话音落下,赵宇图从屋外走了进来。 “属下见过将军。”进屋后,他率先朝刘恒躬身行了一礼。 刘恒面对赵宇图的问好,笑着点了点头,用手指着旁边的空位,道:“自己找地方做。” 赵宇图欠了欠身,走到廖文广对面的座位前坐了下来。 “廖参议,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虎字旗的赵先生,目前在大同相当于大同的布政使。”刘恒为廖文广介绍道。 廖文广目光打量着赵宇图。 对于虎字旗的几个重要人物,他都听说过,其中有一个叫赵宇图,是个童生,他猜测到,眼前这个赵先生多半就是赵宇图。 毕竟虎字旗占据了宣大不久,能在大同担任布政使这样的高位,肯定是虎字旗的重要人物。 “廖参议。”赵宇图率先朝廖文广拱了拱手。 廖文广同样拱手还礼,嘴里说道:“刚刚赵先生进门,提到朝廷在辽东的兵马不能来西北,不知赵先生凭什么这么肯定。” 赵宇图虽然被刘恒说成是大同布政使,可在廖文广眼里,赵宇图不过是个连秀才都不是的逆贼头目,自然不可能自降身份真的称呼对方为布政使。 “很简单,辽东奴贼势大,一旦关宁的兵马来了宣大,只会被奴贼趁机夺下锦州关宁一线防线,到时奴贼便可挥师南下直扑京师。”赵宇图面露冷笑。 廖文广眉头一皱。 他没想到一个逆匪头目居然还有这个见识,转念想到此人读过书,有几分见识也就不难理解了。 甚至他猜测这个赵宇图应该是刘恒身边的谋士,不然虎字旗那么多头目,偏偏只有此人能够参与到招安的事情当中来。 “奴贼拿下了山海关,这对你们又有什么好处?”廖文广反问了一句。 听到这话,赵宇图笑了笑,道:“我们是你们眼中的反贼,你说奴贼入关对我们有没有好处?” 廖文广语气一噎。 转而,他脸色冷冰冰的说道:“别忘了你们也是汉人,难道要看着异族践踏我汉人疆土,残害我汉人的百姓。” “廖参议说错了,如果真要有奴贼入关的那一天,也你们的朝廷和朝中诸公的责任,与我虎字旗又有何干系,山海关到锦州宁远一线,可是在你们的手里。”刘恒单手托着盖碗,语气淡淡的说道。 廖文广扭头看向刘恒,道:“若是刘将军愿意,在下可以向朝廷分说,由刘将军去锦州一线担任总兵,相信以刘将军和麾下的兵马,定能平定奴贼,未来封爵大有可期。” “看来你们是打算把我弄去辽东去做总兵,先前多番言语提到的江南都只是个托词,真是下了一手好棋。”刘恒冷哼一声,手里的盖碗重重的撂在桌上。 坐在廖文广对面的赵宇图讥讽道:“你们打不过奴贼,想要让我们替你们去辽东打奴贼,嘿嘿,还真是高看你们了。” “胡,胡说,如今孙督师坐镇辽东,奴贼始终不得进犯,就在前不久,锦州城内的守军大败奴贼十万大军。”廖文广语气激动的出言辩解。 听到这话的赵宇图当即问道:“先不说你们的朝廷为了维持住锦州一线的局面每年花费多少银子,咱们就说说你们大败奴贼十万大军,廖参议你告诉我,你们杀了多少奴贼?又俘虏了多少奴贼?收复了多少失地?远的不说,广宁有没有收复?” 一连串的问话,让廖文广的脸色越发尴尬。 被朝廷成为锦州大捷的这一战,虽然打退了奴贼来犯的大军,可杀敌数却不足百人,俘虏更是一个没有,与其说是被守军打退,不如说奴贼自行退兵更为妥当。 朝廷这么多年面对奴贼,几乎没有过太大的胜利,这次成功把奴贼十万大军阻挡在锦州城外,朝中上下皆是弹冠相庆,庆祝这一场得来不易的胜利。 “说不出来了吧!”赵宇图轻哼一声,又道,“你口中锦州城守军大败十万奴贼大军,不过是为了掩盖你们无能的遮羞布,奴贼大军虽然没有拿下锦州城,却也是毫发无损的退了兵,根本没有所谓的大败一说。” 廖文广尴尬的面皮发紫。 无论如何他也没想到,连朝中都有不少人不清楚这些事情,而宣大的逆匪却对辽东的事情一清二楚。 “廖参议,我的条件已经说了,你要做不了主,那就回去找能做主的人来。”刘恒端起盖碗,用杯盖拨了拨杯中的茶水。 “刘将军,你的这个要求朝廷是不可能答应的,大明从没有过割让疆土的事情。”廖文广语气激动地说。 刘恒吹了吹杯中的热气,道:“不同意,你们尽管派兵来宣大,我虎字旗都接着,赵武,送客。” 说完,他放下手中盖碗,站起身,迈步往屋外走去。 “廖参议,请吧!”赵武走到廖文广近前,抬手做出了一个请离开的手势。 廖文广从座位上站起身,看着刘恒快要走到门口的背影,大声说道:“刘将军,只要你愿意去辽东,为朝廷收复辽东失地,将来必定能封侯拜相,何必在宣大做一个逆臣,还要时刻担心自己被朝廷大军围剿。” 刘恒头也不回的从屋门走了出去。 坐在廖文广对面的赵宇图这时候站起身,看着廖文广说道:“廖参议,我看你还是回去吧,继续留下来也没人管你饭,不如早点回去和你背后的人商量一下,要不要同意我们的条件。” “赵先生,你也是读书人,应该明白什么是忠君爱国,希望你能劝劝刘将军,让他早些回头,不要再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廖文广见自己劝不动刘恒,又想以读书人的身份劝说赵宇图。 赵宇图轻笑的摇了摇头,迈步往外走去。 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回过头,冲着赵武说道:“总镇署是军机要处,不适合让外人待太久。” 说完,他出了门直接离开。 “廖参议你也听到了,请吧,别逼我动手,弄得脸上不好看。”赵武语带威胁的说。 被人撵的廖文广气的一甩袖袍,却也只能离开。 第一千六百七十七章 人才培养 刘恒回到签押房。 过了一会儿,赵宇图从外面跟了进来。 “人走了?”刘恒随口问道。 “走了。”赵宇图点点头,旋即说道,“看来明廷派不出大军来找咱们的麻烦,开始想要试着招安了。” 刘恒笑着说道:“接连在宣大折损了这么多兵马,朝廷那边的人心里清楚,围剿咱们的大军数量少了,根本没有用处,恐怕朝廷已经分不出太多兵力和咱们纠缠。” “属下就是气朝廷的那些人,居然想着让咱们去辽东打奴贼,想要来一出吞狼驱虎的计策,真把咱们当傻子糊弄呢。”赵宇图恨恨地说。 这时候,赵武从屋外走了进来。 “将军,那个廖参议已经被属下送出总镇署。” 刘恒点点头,转而笑着说道:“去给咱们的赵布政使泡杯茶,你看看,让那个廖参议气的嘴都起燎泡了。” 赵武走到一旁的木架上,拿了茶叶去冲泡。 “咱们把人赶走了,回头不会真的把辽东的兵马全都派到宣大来,任由奴贼大军入关吧!”赵宇图又开始担心了起来。 刘恒轻笑道:“先前你在那个廖参议面前,不是说不怕吗?怎么?这才多大一会儿,开始担心起来了。” “怎么能不担心。”赵宇图面露哀伤的说道,“奴贼在辽东是如何对待汉人百姓的,属下又不是不清楚,一旦放这些畜生入关,怕是关内的百姓也要遭受这些畜生的屠戮和祸害。” 赵武冲端着冲泡好的茶水,送到了赵宇图的面前。 赵宇图接过来,拿开杯盖,端起来放在嘴边吹了吹杯中的热气。 “朝廷的眼里,奴贼的威胁比咱们要大,只要皇帝还在京师一日,就没人敢放奴贼入关,顶多从锦州一线抽调部分兵马来宣大围剿咱们虎字旗。”刘恒说道。 赵宇图若有所思的说道:“辽东兵马来的少了,对咱们根本没有威胁,若是朝廷抽调太多兵马,奴贼一定不会放过攻打关宁防线的机会,所以说,朝廷根本无力支撑起双线作战,对,朝廷没有银子了,所以他们一时半会儿打不了咱们,只能招安。” “这句话你说到点子上了。”刘恒双手搭在桌子上,嘴里说道,“朝廷最近几年的税一年不如一年,辽东还有个无底洞要填,咱们虎字旗又不是一般的流寇作乱,出兵少了没用,出兵多了又拿不出粮饷,招安就成了最好的解决办法。” 赵宇图说道:“朝廷既然国库空虚,对咱们来说却是一个好机会,咱们完全可以四处出击,拖垮了大明。” “那就要看你的了!”刘恒笑吟吟的说。 “看我的?看我的什么?” 赵宇图面露不解。 “你是咱们虎字旗在宣大的布政使,宣大能不能稳定下来,为虎字旗提供有效的税赋,都要看你这个布政使什么时候把宣大治理好。”刘恒笑着解释了一遍。 赵宇图捻了捻下巴上的胡须,道:“如今宣大被分了田,绝大多数百姓都站在咱们这边,顶多一两年,属下定能打造好宣大,成为虎字旗的助力。” “我就等你这一两年,对你只有一点要求,治理好宣大的同时,培养出咱们自己的官吏,不要等拿下了太多的州府,却没有可用的人才顶上。”刘恒说道。 赵宇图点了点头,道:“属下已经在每个县长的身边安排了几个副手,同时还有镇长随时可以顶替上来,最下面的农会中的村长,也可以随时接手镇长的职务,成为正式官吏。” “村长都是本村人的充任吧?”刘恒问道。 赵宇图点点头,道:“对,都是本村的人充任自己村子的村长。” “村长若要提拔城镇子,必须异地任职,不允许继续留在本村所在的镇子。”刘恒提醒道。 赵宇图道:“属下记下了。” 一个人离开总镇署的廖文广,脸色十分的难看。 他来大同镇招安,本以为给了刘恒一个总兵的位子,肯定能够让刘恒心动,要知道刘恒上一次被招安,也不过是个游击将军,跟总兵差了好几个品级。 没想到的是,他这次来招安不仅失败了,而且还得知道刘恒想要自立的想法。 什么明面上依然为明臣,宣大依然是大明的疆域,他又不是傻子,哪里听不出来,刘恒是打算明面上接受招安,实际上却占据宣大为己有,形成藩镇的局面。 “大老爷,咱们接下来去哪里?”把总迎了上来。 “回去。” 廖文广没好气的说了一声,自己往马车那里走去。 等候在马车便的车夫急忙把车上的板凳拿下来,放在地上,给廖文广踩着蹬车用。 “出城,回太原。”把总对车夫交代了一句。 这时候,刚上马车的廖文广脑袋从车厢里面探了出来,瞪了马车外的把总一眼,道:“这都什么时辰了,现在出城,难不成你是想让本官今天在野地里留宿?” 车外的把总感受到廖文广身上的火气,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的问道:“大老爷,那咱们今晚住哪?” 有些想要问虎字旗把他们安排在什么地方过夜,可看廖文广一身火气无处撒的模样,猜到十有八九在里面受了气,哪里还敢提有关逆匪的事情。 “去找家客栈,不,去代王府,本官倒要看看代王府被他们弄成了什么样子。”说完,廖文广把头缩回马车车厢。 把总只好找人问清楚代王府的方向,让车夫赶着马车赶往代王府。 以前四牌坊是大同镇最繁华的所在,如今代王府所在的那条大街上,繁华同样不差于四牌坊,甚至大有后来居上的架势。 这一切,都是因为代王府的关系。 明里暗里,虽然有不少书生墨客暗骂虎字旗把代王府打造成任何人都能够进出的景点,可来代王府最多的人也是他们。 对很多人来说,哪怕做了官,一辈子也未必能有几次入宫的机会,更不要说在宫中吃饭和留宿了。 然而,代王府虽然不是皇宫,却依照皇宫建造,平日子只有代王府的人才能够随意进出,普通人,哪怕是官员,想要进去一趟都难。 如今只要花费一些银两,便可在在代王府闲逛,吃饭,乃至留宿都可以,这让很多读书人对此趋之若鹜。 还有不少读书人在代王府有感而发,写下了一篇篇文章。 第一千六百七十八章 消息回京 廖文广来大同镇对刘恒招安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哪怕在太原,也只有少数几个人才知晓。 对刘恒招安的决定,并非是太原方面私自做主,而是受京师一位大人物的只派,对刘恒进行试探。 廖文广一回太原,他见刘恒的经过被整理成文字,由快骑送去了京师。 京城之中。 上到官员下至百姓,都沉浸在锦州大捷的喜悦之中。 这是大明第一次在正面击败奴贼大军,这让京城很多的百姓对朝廷平灭奴贼充满了信心。 自打内阁首辅换成了顾秉谦,京城便开始了风云变化,阉党和东林党互相攻讦,最后阉党取得了胜利,东林党的几个重要人物死的死,归乡的归乡,其他的东林党人要么被清理出朝堂,要么成了阉党的一员。 朝中上下,魏忠贤大权在握,一时风光无两。 平时,魏忠贤很少住在宫中,一般都住在自己在宫外的宅子里,宫中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就会有人告诉他。 “干爹,顾阁老来了。” 宅子里的管家张顺,来到房间向魏忠贤禀报。 躺在床上的魏忠贤侧了侧身,嘴里淡淡的说道:“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在宫里,怎么到咱家这里来了,去,给咱家把人请进来。” 张顺从房里躬身退了出去。 时间不长,张顺带着顾秉谦回到了屋中。 “魏大官。”顾秉谦见到魏忠贤,抱拳拱了拱手。 魏忠贤侧躺在床上没有动,而是撩起眼皮看了一眼,道:“顾阁老这个时辰不在宫里,怎么有闲暇到咱们这里来了。” “那边来消息了。”顾秉谦说了一句。 听到这话的魏忠贤眼中精光一闪,旋即坐了起来,冲着屋中的下人和侍女说道:“你们都下去。” 几个下人和侍女慢慢从房里退了出去。 “你也出去,不要让任何人靠近房间半步。”魏忠贤又对张顺吩咐了一句。 张顺退出房间,反手带上了房门。 屋中只剩下魏忠贤和顾秉谦两个人。 “一收到太原府送来的信,我便立即从宫里赶了出来。”顾秉谦从袖口里掏出一封信,拿在了手里。 魏忠贤瞟了一眼他手里的信,没有伸手去要,而是说道:“你给咱家说说,信里面都说了些什么?” 顾秉谦伸手从信封里抽出了信纸,打开后,嘴里念道:“这上面提到了大同的刘贼并没有拒绝招安,但提出了两个条件,只要朝廷同意,他便接受朝廷的招安。” “什么条件?”魏忠贤好奇的问道。 顾秉谦抿了抿嘴,道:“第一个条件是,刘贼和他的部下必须留在宣大,朝廷不能以任何理由调动。” “这个条件虽然麻烦一些,但不是不能答应,再说说第二个条件。”魏忠贤摸了摸自己的光洁无须的下巴。 顾秉谦犹豫了一下,道:“第二个条件就是,朝廷不允许往宣大派任何官员,以后宣大由虎字旗来治理。” 啪! “这绝不可能。”魏忠贤一巴掌拍在床上。 顾秉谦道:“我觉得也不能答应这一点,就算通过了内阁,圣上那边怕是也不可能同意。” “皇爷绝不可能同意,真要这么做,宣大岂不成了他刘贼的地盘,以后其他边镇的武将有样学样,朝廷还如何能指派的动那些武将。”魏忠贤怒气冲冲的说。 顾秉谦点点头,接话道:“刘贼这么做,完全是把宣大变成了藩镇的局面,朝廷不能开这个先河,唐末的教训大明绝不能犯。” “你说的这些咱家不动,但咱家知道,皇爷是绝不可能答应这样的条件。”魏忠贤说道,“要不然你让太原府的人去问问,让刘贼换一个条件,哪怕多赏赐一些金银也不是不行。” 听到这话,顾秉谦苦笑的一摇头,道:“从刘贼提出的这两个条件上看,他的野心极大,普通的金银怕是满足不了胃口。” “那就出兵去剿,锦州不会刚刚大捷吗?既然能打得过奴贼,收拾一个刘贼岂不是轻而易举。”魏忠贤冷声说道。 听完这话,顾秉谦脸上的苦意更浓。 “你是内阁首辅,就由你们内阁出面,从辽东派出一支兵马去宣大平叛,不要像上次一样,只派一万多兵马敷衍了事。”魏忠贤说道。 顾秉谦一脸苦涩的说道:“魏大官可能有所不知,所谓的锦州大捷,不过是辽东上下粉刷出来的功绩,实际上根本不算是什么大捷。” “不是说在锦州大败了奴贼十万大军吗?”魏忠贤眉头一挑。 顾秉谦一脸苦相道:“奴贼确实大军围困了锦州,只试探了一下,便撤军了,锦州城中的守军杀敌恐怕连百人都没有。” “这,这不是在糊弄皇爷吗?辽东的官员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哄骗朝廷,该杀,都该杀。”魏忠贤一脸恨色。 他自己也以为辽东真的取得了一场大捷,没想到所谓的锦州大捷完全是辽东上下虚报战功,是一件根本不存在的事情。 顾秉谦说道:“也不能说完全是虚报战功,奴贼大军确确实实围困了锦州城,而且没有攻破锦州城退了兵,只能说是夸大其实,在杀敌数量上有些出入。” “哼,一句夸大其实,却使得朝廷大肆封赏,真是好手段。”魏忠贤恨恨地说。 坐在廖文广对面的赵宇图这时候站起身,看着廖文广说道:“廖参议,我看你还是回去吧,继续留下来也没人管你饭,不如早点回去和你背后的人商量一下,要不要同意我们的条件。” “赵先生,你也是读书人,应该明白什么是忠君爱国,希望你能劝劝刘将军,让他早些回头,不要再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廖文广见自己劝不动刘恒,又想以读书人的身份劝说赵宇图。 赵宇图轻笑的摇了摇头,迈步往外走去。 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回过头,冲着赵武说道:“总镇署是军机要处,不适合让外人待太久。” 说完,他出了门直接离开。 “廖参议你也听到了,请吧,别逼我动手,弄得脸上不好看。”赵武语带威胁的说。 被人撵的廖文广气的一甩袖袍,却也只能离开。 第一千六百七十九章 再去大同镇 “咱家说过了,皇爷是不可能答应这刘贼提出的条件,尤其是后面那一条,大明从没有把自家的疆域割让给别人的天子。”魏忠贤阴沉着一张脸说。 顾秉谦一脸无奈地说道:“若是两个条件都不答应,刘贼那边就只能继续出兵围剿,可户部已经拿不出多余的钱粮用来围剿刘贼。” 说完,他看着魏忠贤。 “要不然你再派人去一趟大同,说服刘贼放弃第二个条件,若只是留刘贼在宣大,皇爷那边咱家可以去说服。”魏忠贤犹豫着说。 顾秉谦叹了口气,道:“也只能如此了,我想办法再派个人去,不过这一次去见刘贼的人,要能做主才行,换作一般的官员恐怕不行。” “你有没有什么合适人选?”魏忠贤问道。 顾秉谦想了想,道:“不如让太原巡抚出面,但圣上那边需要魏大官去说。” “好,咱家进攻和皇爷说,但你要叮嘱太原巡抚,刘贼的第一个条件可以答应,第二个条件绝不能同意,不然招安没得谈。”魏忠贤看着顾秉谦说。 顾秉谦点了点头。 对于刘恒提出来的两个条件,他也觉得第一条勉强能够同意,第二条根本没得商量,一旦同意了这种苛刻的条件,他内阁首辅的位子都未必能保得住。 朝中盯着内阁首辅位子的人大有人在,韩爌和朱国祯就是因为刘贼的事情,被他弄了下去,别人同样也可以用一样这个办法弄他。 两个人商议完,顾秉谦主动告辞。 魏忠贤置办在宫外的宅子很多人都知道,作为内阁首辅,他有自己的政治诉求,不想让人觉得自己是魏忠贤的狗腿子,事事都听从魏阉的吩咐。 若不是宣大刘贼的事情已经关系到他内阁首辅的位子,他根本不愿意进魏忠贤在宫外的宅子里,一般有事情的时候,他会派下面的人去见魏忠贤,而不是由他亲自出面。 从京城到太原,由朝廷信使通过驿站来往传递消息,中间并没有耗费太长时间,内阁的建议出现在了太原巡抚潘希光的案头上。 “去把布政使司的廖参议找来。”潘希光派下面的人去传唤廖文广。 巡抚衙门和布政使司衙门同在太原府内。 时间不长,廖文广被带到了巡抚衙门。 “下官见过抚台。”廖文广面朝坐在太师椅上的巡抚潘希光躬身行礼。 潘希光虚抬右手,指了指一旁的空座,对他说道:“坐吧!” “谢抚台。”廖文广感谢了一声,自己走到一旁的座位前,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屁股也只敢坐一半。 潘希光端起桌上的盖碗,放在嘴边吹了吹里面的热气,啜饮一小口,这才说道:“本官若是让你再去一趟大同镇,可否敢再去一趟?” “若抚台需要下官去,下官便去。”廖文广想也没想直接一口答应。 换做别的逆匪老巢,要不要再去自然需要考虑,可去过大同镇一趟的他明白,刘贼和以往那些逆匪不同,为人并不残暴,大同也并不是混乱一团,去大同没有任何危险,唯一令人不喜的地方就是要经常吃那些味道一般的土豆。 潘希光捋了捋胡须,很满意廖文广的态度。 “抚台,你想要下官再去一次大同镇?”廖文广试探的问道。 潘希光微微一点头,道:“本官希望你能再去一趟大同镇,请大同镇的刘贼来雁门关商谈招安的事情。” “朝廷答应刘贼的条件了?”廖文广双目瞪大。 他从大同镇带回来的两个条件有多苛刻,心里再清楚不过,没想到如此苛刻的条件,朝廷居然会答应。 潘希光轻轻一摇头,道:“至于要不要答应他们的条件,还需要谈,朝廷不可能任由他们随随便便开出一个什么苛刻条件,就要全都答应。” 他在廖文广面前,既没有说朝廷同意了虎字旗的提出条件,也没有说不同意。 不过,廖文广心中明白。 朝廷既然要谈,两个条件起码会同意其中一条,也就是说朝廷默许了刘恒和逆匪大军留在大同,能商谈的条件也只是是否派官员去宣大这一点。 想到刘恒把赵宇图介绍给自己时,称呼为大同布政使,这说明逆匪已经在宣大设立官员治理地方。 而且这些逆匪的官员早已上任牧守地方,起码他所途径的地方,都被治理的很好,比起太原这里的州县还要强不少。 所以,他觉得刘恒不会同意朝廷派官员去宣大上任。 “本官把此事交给你去做,能不能做好?”潘希光看着廖文广说。 回过神的廖文广问道:“朝廷真的打算对刘贼进行招安?” “放心,这一次本官亲自出面和刘贼商谈,并非要把刘贼找到雁门关而对其动手。”潘希光知道他怀疑的是什么,便为其解释了一句。 廖文广从座位上站起身,面朝潘希光一行礼,道:“为了朝廷,下官愿往。” “哈哈,好。”潘希光揽须笑道,“既然如此,你回去收拾一番,早些上路,本官会亲自在雁门关等你的好消息。” “是。”廖文广答应道。 领了差事,廖文广离开了巡抚衙门。 他没有回布政使司,而是直接回到家中,让家里的婢女准备换洗衣服,又交代长随去账上支取一些银子带上。 这一次他准备带着长随一起去大同镇。 上一回去大同镇身边都是一些厮杀汉,不懂得伺候人,很多事情都不方便,要是有长随跟随,也不需要吃那么多天的土豆。 虽说土豆也能吃饱肚子,可土豆的口味他实在适应不了。 “老爷,都收拾妥当了,咱们什么时候走?”长随来到书房里找廖文广。 廖文广坐在书桌后面,后背依靠在椅背上,眼睛微闭,用嘴说道:“你去外面盯着,看看抚标营的人什么时候到?” “是。”长随退了出去。 抚标营是巡抚直接统领的兵马,上一次他去大同镇,也是奉了巡抚的命令,由抚标营的兵将一路护送。 这一次去大同镇,护卫的人选同样出自抚标营。 第一千六百八十章 代州 长随刚出去不久,马上跑了过来。 “老爷,管家说外面来了一队抚标营的官兵,这会儿正等在咱们家门外呢。” 听到这话的廖文广睁开了双眼,人也从座位上站起身,嘴里说道:“走,跟老爷我去大同镇。” 说着,他迈步往屋门外走去。 “啊!去大同。”长随愣了一下神,旋即一脸苦涩道,“老爷,大同如今是贼窝,咱们可不能去呀!” 大同落入虎字旗手中已经半年多快一年,太原府和大同又同时山西境内,消息自然灵通,大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在太原府可以说人人都知晓。 廖文广停住脚步,瞪了自己的长随一眼,道:“怕什么,老爷我前不久刚才大同镇回来,现在不也好好的,快些跟上。” 说完,他从房门走了出去。 屋中的长随苦着一张脸,急忙跟了上去。 马车早已在府门外等候,廖文广一出来,马上看到守在门外的抚标营兵将,为首的一人还是熟人,正是上一次和他一同去大同镇的那位把总。 “小的见过大老爷。”府门外的把总上前行礼。 廖文广见到都是熟人,心情不错的说道:“行了,抓紧上路吧!” 马车边上的板凳早已经准备。 廖文广走过去,踩着板凳上了马车,长随跟在后面一同登上了马车。 把总带着人走在队伍前面开路,马车走在队伍中间,很快队伍便离开了太原府城,朝雁门关方向赶路。 这一次去往大同镇,廖文广心情很好,不像第一次那么大压力,时刻担心进入大同境内会发生点什么,甚至怀疑自己能不能从大同活着回来。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他知道刘恒并不像一般的逆匪流寇,只知道破坏不事生产,而刘恒对大同的治理更像是官府对地方的治理。 不仅没有任何破坏,反而保证了大同上下的稳定,更像是一个合格政权所做的事情。 这对大明来说自然不是什么好事,可对他这种去大同镇的大明官员来说,反倒是性命有了保障。 队伍出了太原府,一路经过忻州,崞县,来到了代州。 过了代州,便是雁门所和雁门关,在往前便是大同境内的山阴县。 “大老爷,今晚要不然就留在代州城过夜,明早在赶路?”把总来到马车外面询问道。 廖文广撩开车窗一侧的帘子,对马车外面的把总说道:“找一家好点的客栈过夜,就不要去驿站了。” “小的这便安排。”把总答应一声,骑马离开。 代州城内有哪怕好的酒楼客栈,找人一打听便能问到,所以车队改了方向,去了旁边街上的一家客栈。 长随陪同廖文广进了客栈,马车交由车夫去了客栈的后院。 长随在客栈开了三间客房。 至于那些抚标营的普通兵卒,要么去睡大通铺,要么就和牲口在马棚里过夜,只有领头的把总得了一间客房。 长随给了客栈掌柜一锭银子,让对方把饭菜直接送去客房。 客栈掌柜也知道自己客栈里来了大官,把客栈中的几个伙计都找过来,轮番守在廖文广的房间外,随后听支应。 “老爷,代州知州来拜访您了。”长随来到廖文广的房间内禀报。 廖文广吹了吹手中盖碗里面的热气,语气淡淡的说道:“告诉他,本官就不见了,让他多把心思花在百姓的身上。” 长随得了回复,退了出去。 回到客栈一层,长随走到等在这里的代州知州的跟前,先是行了一礼,然后说道:“我家老爷赶了一路的路,有些疲乏,已经休息了,蔡知州还是请回吧!” “还请转告廖参议,下官明早再来拜访。”蔡知州朝身旁的人勾了勾手。 一旁的下人走上来,掏出一锭银子塞在廖文广长随的手中。 长随收了银子,脸上露出了笑容,嘴里说道:“蔡知州放心,话小的定会传到。” “有劳了。”蔡知州笑着说了一句,这才带着人从客栈离开。 长随随手揣起了银子,转身返回二楼廖文广的客房。 后厨准备好了饭菜,客栈掌柜把店里最好的饭菜让伙计送去廖文广的房里。 长随伺候廖文广用饭。 有了长随陪同,廖文广感觉自己方便了许多,不像上一次那样,做什么事情都要自己亲自去做才行,那些跟来的军汉根本不懂得该如何伺候人。 用完饭菜,廖文广喝起长随从家中带来的茶叶。 泡茶的水是客栈掌柜专门从城中甜水井打来的井水。 当!当!当! 正喝着茶,客房的屋门在外面被人敲响。 “去看看是谁?”廖文广对自己长随努了努嘴。 长随快步来到客房门前,伸手拉开房门,见客栈的伙计站在门外。 “怎么了?”长随语气淡淡的问。 伙计哈着腰,一脸恭敬的说道:“孙大老爷在外求见?” “哪个孙大老爷?”长随眉头一皱。 能被称作大老爷,肯定是有身份的人,他不记得自己认识什么孙大老爷。 “孙大老爷以前在京城做官,最近才归乡不久。”伙计介绍道。 听到是京官,长随眉头一松,对门外的伙计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问问我家老爷要不要见他。” 说完,他随手关上房门,转身回到廖文广面前。 “最近才从京城辞官归来,还是代州人,莫不是孙伯雅!”廖文广听到门外长随和伙计的对话,脑中想到了一个人。 代州最近只有孙传庭是从吏部辞官归乡。 “老爷,那咱们要不要见他?”长随试探的问道。 京官,又是吏部的官,在他眼里,这个孙伯雅比代州那个蔡知州有身份多了。 廖文广一摇头,道:“他是得罪阉党的人才辞官归乡,本官若是见了他,消息一旦传出去被阉党的人知道,阉党的人自然会恨上本官,本官没必要为了一个孙伯雅得罪如日中天的阉党。” “那小的知道了,小的这就让人把他打发掉。”长随在一旁说道。 吏部的官再厉害,对他来说自家老爷才最重要,自己一身的富贵都出落在自家老爷身上。 廖文广点点头,对长随交代道:“就说本官已经休息了,不见外客。” 第一千六百八十一章 叫破行踪 客栈伙计带着廖文广的长随顺着二楼楼梯来到了客栈一楼。 长随见到客栈一楼站着一位气势非凡的中年男子,猜到对方应该就是孙伯雅,当即三两步来到近前,躬身说道:“小的见过孙郎中。” “我已经不是什么郎中了。”孙传庭一摆手,旋即问道,“廖参议这会儿是否有闲暇?” 长随在孙传庭面前躬着腰,嘴里说道:“我家老爷已经休息,不便见客,孙先生还是请回吧!” “是不便见客,还是不便见我。”孙传庭笑问道。 如此直白的话让长随神情一愣,面露苦笑道:“孙先生就不要为难小的了,我们老爷是真的已经歇息,蔡知州来拜访也一样没见。” “行,我知道了,明日我再来拜访。”孙传庭留下一句话,带着下人离开了客栈。 长随不敢怠慢,亲自把人送到门外,这才反回客栈。 “你们代州的这位孙先生平时也这么说话?”长随一边往里走,嘴里问向跟在身边的客栈伙计。 客栈伙计苦着脸说道:“这小的哪里能清楚,孙先生是代州的大人物,小的不过是客栈的伙计,哪有资格聆听到孙先生的教诲。” “也对,问你也是白问。”长随也觉得自己问错了人,脚下踩着楼梯往二楼走去,然而走到一半,脚下突然停了下来,回身对跟来的伙计说道,“老爷休息了,出来进去走路动静轻一点。” “小的记下了。”伙计收回跟上来的脚步,陪笑着说道,“我们掌柜已经安排,除了几位,二楼不再给其他客人入住。” 长随点了点头,道:“你们掌柜挺懂事,做的不错。” 说完,他踩着楼梯上了二楼。 回到客房,正坐在房里饮茶的廖文广问道:“人打发走了?” “人走了,不过说明日还会来拜访。”长随走到床边,开始把床上的铺盖全都拿走,换上自己带来的铺盖。 廖文广放下手里的盖碗,嘴上说道:“明早早些上路,这些本地的官员就不见了。” “老爷,床铺好了,您可以休息了。”长随铺好床,垂手站在一旁。 廖文广起身走到床边,在长随的服侍下脱了身上的衣物,躺到床上,嘴里在旁伺候的长随说道:“你也早些去休息,明天还要早起。” “小的就住隔壁,有事老爷您喊小的。”长随抬手指了指床铺墙后的房间。 廖文广摆摆手。 长随这才退了下去,出门前,小心翼翼的把门关好。 刚一出门,他脚下似乎一个拌蒜,险些摔倒,急忙用手扶住旁边的墙,站稳后才看清,地上居然放了一个铺盖卷,旁边蹲坐着一名伙计。 “爷您出来了。”门外的伙计陪笑的问好,自己也站了起来。 长随看了看地上的铺盖卷,又看了看伙计,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掌柜担心几位爷夜里需要人伺候,便让我们几个伙计轮流守在门外过夜,您瞧,铺盖卷都准备好了。”伙计为其解释道。 长随又看了一眼地上的铺盖卷,满意的点点头,道:“你们掌柜做的不错,就在这伺候着吧!” 说完,走进隔壁的客房。 伙计目送对方进了房间,便把铺盖卷摊开,背靠内墙壁坐在上面。 一夜过去。 天色刚一擦亮,廖文广在长随的伺候下洗漱完,坐在房里吃起客栈伙计送来的早饭。 “告诉车夫,让他提前把车套上,一会儿咱们就走。”廖文广喝着碗里的小米粥,不忘提醒一旁的长随。 在一旁伺候的长随说道:“老爷放心,全都交代下去了。” 廖文广点点头,继续吃起桌上的饭菜。 喝了半碗粥,廖文广放下手里的碗筷,拿起桌边的绸布擦了擦嘴头,随手丢给一旁的长随,嘴里说道:“走吧!” 长随把绸布揣进袖口里,亦步亦趋的跟随廖文广离开了房间。 “大老爷您用完饭了。”守在门外的伙计一脸讨好的上前行了礼。 廖文广嗯了一声,迈步从伙计身边走过,往楼梯口走去。 长随在经过伙计身边的时候说道:“我们老爷用完饭了,安排人把房里的碗碟都收拾一下。” “爷您忙您的,小的这便收拾。”伙计点头哈腰的应承道。 长随快走几步,跟在廖文广身后。 两个人一前一后,下了楼梯,来到客栈的一楼。 “见过廖参议。” 廖文广刚一出现,客栈一楼的一名中年男子迎了上来。 “哈哈,原来是伯雅兄,还是真是巧,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伯雅兄。”廖文广满面笑容的朝走来的中年男子拱了拱手。 孙传庭笑着说道:“不是巧,我在这里可是等了廖参议许久,到现在还饿着肚子。” 说着,他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掌柜的,你怎么回事,怎么能让孙先生饿着肚子在这里等本官,快,给孙先生准备一份饭菜,算在本官的账上。”廖文广佯怒的呵斥柜台后面的客栈掌柜。 客栈掌柜连连赔罪,喊来伙计去准备饭菜。 廖文广转而对孙传庭说道:“伯雅兄安心留下来用饭,一切开销都记在我的账上,我还有事,就不陪伯雅兄了。” 他一脸歉意的拱了拱手,便要往客栈外走去。 “饿一顿也不打紧,我陪廖参议一起。”说着,孙传庭要跟廖文广一同离开。 见状,廖文广只好收回迈出去的脚步,回转过身看着孙传庭说道:“这次出来是公干,耽误不得,就不陪伯雅兄了,改日伯雅兄去太原府城,我定扫榻相迎。” “不必改日,今天我便随廖参议一同走,行囊我都让下人准备好了。”孙传庭指了指跟在身边的下人。 廖文广目光随之看过去。 这才注意到,孙传庭带来的下人肩上背着行囊。 “伯雅兄你可知我是去哪里公干?”廖文广眉头皱了起来。 孙传庭笑着说道:“莫非廖参议去的地方不是大同?” “你怎知我要去大同!”廖文广眼眶一缩。 他去大同镇的事情并没有到处宣扬,就连承宣布政使司的人知道的都不多,偏偏在代州城,被孙传庭一口叫破行踪。 第一千六百八十二章 同乘 孙传庭揽须笑了笑,道:“廖参议从太原府城一路向北而来,进了代州城却没有见蔡知州,可见此行目的不是代州,而代州再往北便是雁门关,联想到上一次廖参议所到之处,想要弄清楚廖参议去什么地方就不难猜了。” “伯雅兄猜得不错,我这次正是要去大同镇。”廖文广见对方已经猜到,直接坦然承认,旋即又道,“伯雅兄既然知道我此行的目的,还要与我同行,难道就不怕吗?” 孙传庭笑着说道:“廖参议都把生死置之度外,两次赶往大同,我一个普通百姓又有什么好怕的。” “我只又不得不去的理由,心里就算在是害怕,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去,伯雅兄如今无官一身轻,没必要把自己置于险地。”廖文广劝说道。 孙传庭轻轻一摆手,道:“廖参议不必劝了,我是真心要去大同看一看,看一看大同在逆匪的手中是什么样子的。” “落到逆匪手中的地方能是什么样子,当初闻香教叛乱,伯雅兄应该亲眼见到过才对?”廖参议看着孙传庭。 孙传庭能够从地方上提拔进京,便是因为在徐鸿儒造反上防备有功,这才入了京城,去吏部做郎中。 孙传庭摇了摇头,道:“不一样,大同的刘贼和徐贼完全不同,不然各路大军也不会几次三番在刘贼身上吃亏,可见刘贼还是有一些真本事。” “我看都一样,没什么不同。”廖文广大摇其头。 孙传庭瞅了瞅面前的廖文广,说道:“我还是更想亲眼见一见大同那里的情况,还请廖参议能够帮忙。” “伯雅兄闲赋在家,何不趁着这段时间好好陪陪家人,以伯雅兄的大才,我想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朝廷启用,何必去逆匪地界冒险。”廖文广一心劝说孙传庭留下,不愿带他一同去往大同。 这时候,廖文广的长随走了回来,在廖文广耳边小声说道:“老爷,账已经结清了。” “你先去外面等我。”廖文广面无表情的吩咐了一句。 长随手里提着东西,从客栈屋门走了出去。 廖文广再次对孙传庭说道:“伯雅兄,我还要赶路,就就先失陪了,待下次去太原府城相聚,我定当赔罪。” 拱了拱手,转身往外走。 “一起吧,我的马车也停在了外面,大家正好一起走。”孙传庭嘴里说着,脚下不慢的跟了上去。 走出没两步的廖文广只好停了下来,无奈的看孙传庭说道:“伯雅兄这又是何必呢?” “不管怎么样,我定是要去大同的,廖参议若是不愿意带我一起同行,那我便让马车跟在后面。”孙传庭一副铁了心要随廖文广一同去大同的样子。 廖文广见孙传庭这是缠上了自己,无奈之下,只好说道:“也罢,既然伯雅兄都这样说了,我也不好再阻拦,一起吧!” 说完,他也不管孙传庭,自行走出了客栈。 孙传庭揽须笑了笑,脚下动作不慢,紧随其后,一前一后出了客栈。 来到客栈门外的大街上,廖文广发现除了自己的马车外,不远处确实还停留了一辆马车,心中明白,孙传庭是铁了心要与他一起走。 果然,在他后面出了客栈的孙传庭往不远处的那辆马车走去。 “伯雅兄。”廖文广喊了一句孙传庭。 孙传庭站住脚步。 廖文广继续说道:“伯雅兄不如与我同乘,让下人去坐另一辆车。”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孙传庭笑着打听下来来,对身边的下人交代了几句,便上了廖文广的马车。 而廖文广的长随和孙传庭带来的下人,坐上了另外的一辆马车。 “上路吧!”廖文广冲着车外的把总交代了一句,转而看向同乘一车的孙传庭,苦笑道,“伯雅兄这又是何必呢!” 孙传庭笑着说道:“廖参议就别埋怨了,我既然坐上了车,那就别想再把我从车上弄下去。” “得,得,得,算我多嘴,你就安心坐着,没人会把你从车上赶下去。”廖文广一脸无奈。 马车动了起来。 队伍沿着大街朝城门方向行去。 很快,队伍上了北大街,路边上已经有了小贩在贩卖自家的货物。 “伯雅兄就真的不怕吗?”廖文广看着孙传庭的面庞问。 孙传庭神色一正,语气郑重的说道:“代州和山阴县毗邻,山阴县有任何动静都瞒不过代州这里,所以我想亲眼看看,大同在刘贼手中到底是什么样子。” “看过之后,伯雅兄恐怕会失望。”廖文广说道。 孙传庭道:“失望不可怕,我最怕的是看过之后不会失望。” 两个人话语中的失望意思并不相同,但谁都知道对方话语中是什么意思。 马车内一时安静了下来。 两个人谁都没有再开口,谁也不知道对方心中再想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大老爷,蔡知州来了。”把总骑马来到廖文广的马车外面禀报。 孙传庭开口说道:“人既然都找了过来,还是见一见吧!” “伯雅兄随我一同见见这位蔡知州?”廖文广邀请孙传庭一起。 孙传庭摇了摇头,道:“我闲赋在家,不过是个普通百姓,就不去见了,省得见到了互相尴尬。” “那好,我去见一见。”廖文广一个人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正从前面赶来的蔡知州见到廖文广,快步跑上前,拱手问好道:“下官参见廖参议。” “行了,不必多礼了。”廖文广做出搀扶的动作,同时嘴里说道,“原本也没想打搅你,这才吃过早饭便安排下面的人上路,没想到还是被你给追上来了。” 面前的蔡知州笑着说道:“廖参议既然到了代州,下官理应尽到地主之谊,还请廖参议移步,下官已经在后衙准备了一桌酒菜,为廖参议送行。” “你也猜到本官要去的是什么地方,路上不便耽搁,待蔡知州来太原府城的时候,本官亲自准备一桌酒席宴请蔡知州。”廖文广摇头拒绝了对方。 蔡知州见对方无暇赴宴,也就没有强求。 两个人在马车边上又说了几句,这才分开,蔡知州站在路边目送廖文广一行人顺着北大街向城门方向行去。 第一千六百八十三章 农兵 队伍顺着北大街,一路出了城门,奔向雁门关。 廖文广前不久刚从雁门关去了山阴县,所带队伍中也都是熟悉的面孔,雁门关守将没有为难,直接放队伍出关。 进入山阴县境内不久,道路两边都是杆叶略显发黄的玉麦,地头出出进进有不少忙碌农活的百姓。 “停车!”廖文广喊车夫停下马车,转而对同车内的孙传庭说道,“伯雅兄可知种在地里的这些东西是何物?” “玉麦。”孙传庭笑着回了一句。 廖文广脸上露出一丝诧异,问道:“伯雅兄见过此物?” “我也是半个月前才第一次见到此物,那时地里的玉麦都没有成熟,不像今天,地里这么多百姓忙活农活,看来这些玉麦已经可以采摘了。”孙传庭笑着解释道。 廖文广好奇的问道:“不知伯雅兄在什么地方见到的此物?又是何人种下的玉麦,如有可能,我倒是想见一见这位敢为他人之先的奇人。” 玉麦种植的地方并不多,从没在太原府听说有哪家种了玉麦,他十分好奇,是什么人选择种玉麦这样稀奇的粮食。 “不就是眼前这些人。”孙传庭往马车外一努嘴。 听到这话的廖文广先是一愣,旋即玩味一笑,道:“伯雅兄既然早就来过此处,又何必打趣于我。” “从京师归家不久,听说代州旁边多了这么一位邻居,我便想过来看一看,廖参议来过一趟,应该清楚,沿着这条路一路往前,地里种的都是这种东西,出于好奇,我便和附近老乡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此物被当地百姓叫做玉麦。”孙传庭解释道。 廖文广道:“伯雅兄既然前不久刚来过这里,为何还要与我同路,我此行并非来领略贼人治下的风土人情,怕是有碍伯雅兄了。” 他想不明白,明明孙传庭自己就能来山阴县,为何一定要与他同车而行。 “实不相瞒,我上一次来山阴县,便想四处走一走看一看,谁知刚一到山阴县城,便被刘贼的人认了出来,只好折回代州,这一次与廖参议同行,就是为了能够一路走过去,多看一看这里的情况,还请廖参议多多担待。”孙传庭朝同车的廖文广拱了拱手。 廖文广眉头轻轻一皱,道:“我若没有记错,伯雅兄似乎从未在大同为官,而刘贼的人多是出身大同,又如何能认识伯雅兄你?” “如此才可怕。”孙传庭神色郑重的说道,“连本官这个从未在家乡为官的人,贼人都能认识,可见贼人的手段十分不凡,若是两军对垒,一方被另一方摸透,焉能不败。” 廖文广迟疑了一下,道:“伯雅兄会不会杞人忧天了,说不定正巧有认识的人,认出了伯雅兄你。” “我也希望如此,所以我才更要看一看刘贼治下的大同,看一看刘贼的兵马,多一分了解,朝廷便可多一分胜算,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孙传庭道。 廖文广笑道:“我看伯雅兄多虑了,一群贼人能有多大本事,当初闻香教闹的那么大,席卷了大半个山东还有河南等地,还不是被朝廷轻轻松松剿灭。” “刘贼与徐贼不同,最起码徐贼看似声势浩大,却根本不足以抗衡朝廷大军,而刘贼几次大败朝廷派来的讨伐大军,可见兵锋不弱。”孙传庭道。 他是振武卫出身的进士,对兵事比绝大多数只看过几本兵书的文官懂得要多,深知能几次大败朝廷边军的贼军,绝非普通的贼人。 整个大明,除了辽东的奴贼,找不出几支有能力大败边军的叛军。 廖文广见孙传庭如此执着,也不好在说什么,便道:“伯雅兄既然要看,那就跟在我身边,这一路去大同镇尽管去看,不过我这一次是有公事需去大同镇,所以希望伯雅兄不要做一些让我为难的事情。” “廖参议尽管放心,我这一次只带了一双眼睛,除了用眼去看,其他什么都不做。”孙传庭向廖文广保证道。 廖文广抱拳拱了拱手,道:“多谢伯雅兄能体谅。” 只要对方不惹事,他不在乎身边是否多一个孙传庭,至于路上的开销,就算全由自己出,也花不了多少银子。 何况一路所有开销,最后都会由太原府出。 “玉麦也看过了,廖参议你看咱们是不是该上路了?”孙传庭问道。 道路两侧的地里都是忙活农活的百姓,他又不是什么文人墨客,再热闹的农忙景象看完,也不会因此作画写诗抒发一番。 廖文广道:“不急,再等一等。” 见状,孙传庭只好陪他等下去。 时间不长,队伍前面的把总回到了马车旁。 “大老爷,人来了,您要不要见一见?” “我就不见了,一切都和上次一样,你自己做主就行。”廖文广在马车里回了一句。 “小的明白了。” 把总一拨马头,骑马离去。 坐在马车里的孙传庭听的云山雾绕,好奇的问道:“廖参议这是在等谁?” “伯雅兄既然去过山阴县,想来遇到过村子里的农兵吧?”廖文广问道。 孙传庭摇了摇头。 对于农兵,他从未听说过。 上一次来山阴县,也从未遇到过什么农兵,只在山阴县城门口见到了一队守城的兵将。 “伯雅兄竟然不知道大同的农兵?”廖文广没想到孙传庭如此好奇大同的情况,却连逆贼成立农会组建农兵的事情都不知道。 孙传庭皱着眉头说道:“还请为在下廖参议解释一二。” 对于农兵,他心中好奇得紧,为此不惜在廖文广面前放下身段。 “我也是来过一次大同,才清楚农兵是怎么一回事。”廖文广没有推脱隐瞒,把自己知道的关于农兵的事情,为他解释了一遍。 孙传庭耐心听完之后,道:“这不就是乡绅大户组建的团练,刘贼这么做,就不怕以后下面的人听调不听宣。” “和团练不一样。”廖文广说道,“农兵的重点在农会上面,农兵不为某个人所有,仍是归农会指挥,数量虽然不多,却足以维持住地方的治安。” 两个人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得出了一样的答案。 第一千六百八十四章 “大老爷,贾镇长来了。”队伍中的把总来到马车边上。 廖文广对同车的孙传庭说道:“伯雅兄要不要随我一同见一见这位贾镇长?” “可是贼人在山阴县的官员?”孙传庭好奇的问道。 他上一次来山阴县的时候,身边只带了几个随从,到了山阴县也只见了附近村子的几个村民,后来直接去了山阴县城。 作为代州人,对相邻的山阴县也算是十分的熟悉,所以从没有想过逆匪会在山阴县弄出一个镇长这样的官职。 廖文广点点头,说道:“此人是管治附近村子的镇长,比山阴县县令品级要低一些,算是一个佐杂官吧!” “一个佐杂官,还不值得廖参议你这个正四品的承宣布政使司参议亲自去见吧?”孙传庭不解的问道。 虽然逆匪在山阴县弄了一个什么镇长出乎他的意料,可廖文广却亲自去见一个佐杂官,更是出乎意料。 佐杂官在大明,只比吏员强一些,算不得什么正统的官位,未来没有什么太大前程,远远无法和正经进士出身的官员相比。 廖文广解释道:“人在屋檐下,咱们想要安稳的进山阴县城,须通过这个贾镇长,不然咱们这么多人,路上未必能够顺畅,伯雅兄既然不愿意去见,那我便一个人去吧。” 说完,他弯腰从马车走了下来。 这时候,孙传庭也跟了下来。 面对廖文广疑惑的目光,孙传庭解释道:“我正好也见一见这位贾镇长。” “那就一起吧!”廖文广迈步向队伍前头走去。 孙传庭跟在一旁。 两个人并肩而行,来到了队伍前面。 “贾镇长,咱们又见面了。”廖文广率先拱手朝对面的贾镇长问好。 马背上的贾镇长见到廖文广,笑着说道:“没想到廖参议又来我们山阴县了,这次还是和上一次一样?” “对,一样。”廖文广点点头。 马背上的贾镇长看了一眼和廖文广并肩站在一起的孙传庭,问道:“敢问这位先生是何人?” “我是参议身边的幕僚,算不得什么重要人物。”孙传庭为自己编造了一个身份。 马背上的贾镇长轻笑了一声,道:“既然先生是廖参议身边的幕僚,我便不多问了,廖参议,规矩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他的目光从孙传庭身上移开,再次看向一旁的廖文广。 “清楚。”廖文广点点头,转而对一旁的把总说道,“按照贾镇长说的,把身上的兵器都交出来。” 因为来过一次的关系,把总和队伍中的兵卒没有任何反抗,挨个交出手里的兵器,堆在了地上。 贾镇长这边出来几个人,把地上的兵器都拾了回去。 “贾镇长,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廖文广笑问道。 马背上的贾镇长点点头,道:“走吧,我带人送你们去县城。” 站在廖文广身边的孙传庭除了介绍自己之后,便一言不发,可脸上惊诧的表情却写满了脸上。 回到马车上,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向廖文广,道:“廖参议,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把兵器都交出去了?万一他们做点什么,岂不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就算拿着那些兵器,你觉得咱们又能如何?”廖文广反问了一句。 孙传庭被问的一愣。 只听廖文广继续说道:“刚才伯雅兄其实没必要说是我的幕僚,刚刚对方的表情明显是不相信,不如照实直说,虽说这些人是逆贼,却自有其规矩,不会无缘无故对咱们做什么。” “不会吧,一个逆贼能够认出我来?”孙传庭疑惑的道。 虽然上一次来山阴县被认了出来,但他不相信,随随便便一个逆贼都能认出自己。 “到也未必是认出伯雅兄你的身份,应该是不相信伯雅兄你是个幕僚。”廖文广说道,“刚刚你和我站在一起,对方应该注意到了这一点,毕竟没有哪个幕僚和东翁并肩而立。” “原来如此,是我的不对了,应该谨慎一些。” 孙传庭恍然大悟。 马车动了起来,队伍开始继续上路前行。 孙传庭听到路边有动静,伸手撩开车窗上的帘子,向外看了过去。 然而只看一眼,眉头皱了起来。 “这是农兵?” 同车的廖文广朝车窗外瞥了一眼,点了点头。 孙传庭道:“农兵不仅手持长枪火铳,连虎蹲炮都有,当初徐贼身边的精锐,怕是也就这个样子了。” “逆匪的精锐你要见过,就不会这么说了。”廖文广回了他一句。 孙传庭放下车窗上的帘子,叹息道:“若是连农兵都是外面的样子,大同的这支逆匪非同一般。” “要是简单了,早就被朝廷剿灭了,也不必让我几次来大同镇。”廖文广在一旁无奈的苦笑了一声。 孙传庭道:“这是大贼呀!” 车外的这些农兵,看上去比振武卫的卫所兵都要强。 “伯雅兄以后不要再说什么逆匪贼寇这些言语,进了山阴县地界,咱们已然身处贼巢,若还是满嘴贼寇的称呼,惹怒了这些人,怕是没咱们什么好果子吃。”廖文广见孙传庭一口一个贼的叫,不得不提醒对方。 孙传庭脸色难看的点点头。 虽然他心中不舒服,但不得不承认,大同落入贼手是事实。 马车一路来到山阴县城,廖文广等人和上一次一样,被带进上一次住过的那所院子里。 有过一次这样经历的廖文广等人,自顾自的忙起自己的事情。 “廖参议准备何时去见山阴县县令?”孙传庭来到廖文广的房里。 听到这话,廖文广苦笑道:“山阴县县令见不见不在于我,而在于他要不要见我,不瞒伯雅兄,上一次我来山阴县,根本没有见到山阴县的县令。” “不管怎么说你也是使臣,他一个县令居然不露面,这有些不太合适吧?”孙传庭眉头皱了起来。 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出山阴县县令有什么理由不见他们。 廖文广道:“上一次我来这里,也是住进这座小院,别说见这里的县令,就连这座院子都出不去,一直到大同镇来人,才算能离开。” “这,不可能吧!这么做不成了软禁。”孙传庭无法相信山阴县的贼寇居然会把他们软禁在这座院子里。 第一千六百八十五章 全民皆兵 ps:感谢书友梦境和书友默默前行之人的打赏。 “伯雅兄若是不相信,可以试一试,看看能不能走出这座院子。”廖文广端起手边的盖碗,喝了一口茶水。 孙传庭面露犹豫。 他觉得对方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骗自己,可一想到他们这些人被人软禁在院子里,又觉得不太可能,对方没有理由软禁他们。 上一次他来山阴县,逆匪的人也只是点名了他的身份,并没有对他做什么,不然以他带去的几个随从,根本不可能活着离开山阴县城。 廖文广继续说道:“过来的路上,我让下人买了半只羊,一会儿让人和这里的人要点柴火,你我不妨一起喝一杯解解乏。” “只有羊肉,菜少了一些,我让随从去附近酒楼在定几个菜。”孙传庭说道。 廖文广笑着点点头。 心知孙传庭没有完全相信自己的话,还是想要去试试能不能离开院子。 对此,他不打算阻拦。 出不去院子,对方自然就死心了,若是能出去,自然更好,他也不用一直留在院子里啃土豆吃,随时可以安排随从出门,让附近的酒楼每日送一些饭菜过来。 孙传庭从房里走了出去。 站在院子里招来随从交代了几句,只见随从小跑着朝院门口跑去。 孙传庭站在院子里没有动地方,目光看着随从离去的方向,或者说是看着院门口的方向。 “退回去!” 守在院门前的守卫拦下了准备出门的随从。 随从小心陪笑着说道:“我家老爷想要在城内的酒楼订一桌酒席,还请几位军爷通融通融。” 说着,他从袖口里掏出十几个大钱递向距离自己最近守卫。 “没有手令任何人不准走出院子半步,马上退回去。”守卫接都没有接递来的大钱,反倒端起刺刀指向想要出门的随从。 随从以为嫌少,便又在袖口掏出一块碎银子递了上去,“请军爷喝茶。” “回去!” 守卫向前逼迫了一步,刺刀距离随从又进了一步,几乎快要顶在鼻尖上。 随从吓了一大跳,身子连连后退,直接退回到了院子里。 站在院子里的孙传庭看到这一幕,脸色阴沉似水。 “老爷,门口的守卫油盐不进,连银子都不收。”随从来到孙传庭身边诉苦道。 孙传庭目光看着院门口,嘴里说道:“要是有人给你银子,只是让你放他出去到附近的酒楼买几样吃食,你会收下对方给的银子吗?” 说着,他目光一转,落在了面前的随从身上。 “收,收吧!”随从犹豫不定的说道,“又不是不回来了,只是把人放出去一趟,也不是什么大事。” 孙传庭眼睛微微眯起,道:“你在我孙家这么多年都会收这种银子,可这几个普通逆匪却却对这样的好处看都不看一眼,比你这个下人还要忠心。” “小的对老爷您绝无二心呀!”随从吓得急忙跪在地上发誓。 孙传庭瞅了他一眼,道:“起来吧,没说你。” “小的真的忠心,老爷您要不信,小的现在就可以豁出性命从院门闯出去。”随从在孙传庭面前大表忠心。 孙传庭安抚道:“行了,知道你忠心,去一下廖参议的长随,问问他羊肉收拾了没有。” 随从见孙传庭脸色不似作伪,这才从地上爬起来,领了差事去做事。 “怎么?没出去?”廖文广从后面走了过来。 孙传庭回转过身,说道:“出不出去已经不重要了,廖参议你可知道,刚刚我的随从想要贿赂外面的守卫,却没能把银子送出去,反倒被赶了回来。” “不会弄错了吧!”廖文广下意识说道。 连衙门里办差的差役都避免不了收受好处,几个普通的逆匪怎么可能有好处不拿。 孙传庭摇了摇头,语气郑重的说道:“是我亲眼所见。” 听到这话,廖文广神情认真了起来。 “大同这里的逆匪很不一般,可以接触不到太多的人,有些东西暂时还弄不太清楚”孙传庭说道。 廖文广犹豫了片刻,道:“会不会门外的守卫比较特殊,换做其他的逆匪就不一样了。” “我也希望如此,怕就怕刘贼手下大部分逆匪都和门外的守卫一样,那才是最可怕的事情。”孙传庭担心地说。 以小见大,能看出很多东西。 两个人都是为官多年的人,而且能一路考中进士,又在地方上为官多年,全都是人精,虽然只是不收受贿赂这么一点小事,可这要放在官员身上很正常,若放在几个底层逆匪的身上,便十分的不正常。 “当年闻香教叛乱,那些教民能不能做到这些?”廖文广下意识问向孙传庭。 孙传庭道:“说是教民,实际上就是一群乱民,打砸抢的事情从不少干,攻破一处地方就祸害一处地方,怎么也不可能见到好处不伸手。” “再看看吧!”廖文广说道,“上一次我来大同,便模模糊糊感觉这里与大明其他地方有些不一样,偏偏想不出哪里不一样,这一次你随我一起,正好帮我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孙传庭点点头,旋即问道:“不知朝廷招安刘贼,准备封一个什么官?” “总兵。”廖文广说道,“上一次招安刘贼,朝廷让他做了大同游击,这回招安自然不能比上一次更低。” 孙传庭想了想,道:“总兵的位子属实不低,不过也合适,听闻刘贼在宣大兵马不下十万。” “没有那么多,顶多五六万,不过刘贼军中的将领不养亲兵家丁,所有兵马都是营兵。”廖文广说道。 孙传庭手指搓动了几下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的道:“不止五六万兵马,咱们来山阴县城的路上见到的农兵,这些人只需稍作训练怕是就能充作普通的营兵用。” 嘶! 廖文广突然吸了口凉气。 “看来廖参议也想到了。”孙传庭看着廖文广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 廖文广脸色难看的道:“算上农兵的话,大同的逆匪就算没有全民皆兵,怕是兵力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第一千六百八十六章 “若真像你我说的这样,朝廷想要重新收复宣大怕是会困难重重。”孙传庭面带忧色的说。 廖文广犹豫着说道:“要是招安了刘贼,一切不就都不成问题了。” “朝廷准备把刘贼弄去哪里做总兵?现在看来,宣大绝不能让他留下,不然迟早成为祸患,有可能的话,送他去辽东,那边有督师巡抚坐镇,总兵也不止一人,刘贼本事再大,到了辽东也会被套了笼头,翻不起太大浪来,正好还能用刘贼手中的兵马与奴贼消耗,一举两得。”孙传庭说出自己的想法。 然而,廖文广脸色尴尬的说道:“一开始朝廷确实想这么做,可惜刘贼不愿意离开宣大,朝廷怕是会任命他在宣大做总兵。” “谁做的决定,怎会如此糊涂,这样的逆贼怎么能留在宣大,不斩断其根基,岂不是给了他听调不听宣的机会。”孙传庭眉头皱起。 廖文广解释道:“朝廷不是不想把刘贼从宣大弄走,可刘贼认准了要留在宣大,朝廷一时又无力再出兵剿匪,恐怕十有八九会答应他留在宣大。” “这些阉贼,祸乱朝纲,若不是因此,朝廷又如何不能训练一支兵马,用来在宣大剿灭刘贼。”孙传庭恨恨地说。 他从吏部辞官,便是看不惯阉党的所作所为。 廖文广在一旁一脸尴尬,接话也不好也不好,不接话也不好。 如今从内阁到朝中六部,大部分都是阉党的人,虽然他来之前巡抚没有对他说背后要招安刘贼是谁的手笔,但他多少能猜出一些,跟朝中的阉贼脱不了关系。 毕竟东林党对刘贼出兵清剿是有目共睹的事情,从韩爌开始,没几次出兵大同围剿刘贼,只不过每一次都损兵折将,没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而且,朝中两任内阁首辅去职都和刘贼有着直接关系,都是因为支持朝廷出兵围剿刘贼失利,才被阉党趁势赶出内阁。 孙传庭又道:“好在只是一个总兵的位子,宣大能安排两位总兵和一位总督还有巡抚,如今宣大总督就在居庸关,刘贼若是做大同的总兵,宣府便能回归朝廷,朝廷再往大同派一位能臣,总有办法打压刘贼,断其势,灭其威。” “恐怕不行,刘贼要求朝廷不得往宣大派官员。”廖文广对孙传庭说出刘恒提出的条件。 孙传庭眉宇深皱,道:“这样离谱的要求,朝廷不可能答应吧?” “还没答应。”廖文广说道,“我这次来大同,就是专门请刘贼去雁门关商讨招安的事宜。” 孙传庭说道:“绝不能同意刘贼这种无理的条件,一旦不派官员来宣大,等于宣大归属刘贼,唐末的藩镇便是如此,谁答应这样的条件,谁就是大明的罪人。” “这不是还没有答应,准备与刘贼商量。”廖文广面露尴尬。 因为他知道,若要说罪人,他这个两个来到大同见刘贼的山西承宣布政使司参议怕是第一个罪人。 孙传庭突然长叹一声,道:“辽东奴贼还未解决,宣大又出了一个刘贼,大明何时能够安稳,百姓又何时才能安康。” 廖文广等人在院子里住了两天,第三天的上午,来接他们的人到了山阴县。 “廖参议,咱们又见面了。”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上一次护送廖文广等人去往大同镇的那位骑兵队闫队长。 “原来是闫队长。”廖文广笑着拱手问好。 闫队长笑着回应了一下,转而又看向站在廖文广身旁的孙传庭,道:“这位便是代州的孙先生了吧!没想到孙先生陪同廖参议一起来我大同,看来世人所说孙先生辞官的事情多半为假,相信很快便会受到朝廷的重要。” 听到这话的孙传庭脸色骤然一变。 他能想到外人猜到他不是廖文广的幕僚,可万万没想到这才过去两天,自己的身份包括从京城辞官的事情,都已经被对方知晓。 足以说明,刘贼在京师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孙某不过是一个辞官归乡的闲人,当不得闫队长的夸奖,倒是闫队长真是厉害,居然认识孙某。”孙传庭看着面前的闫队长说。 想要借此机会,从闫队长口中获得一些有用的消息。 闫队长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接他的话茬,反而对说道:“廖参议,孙先生,是不是收拾一下,准备上路。” “早已收拾妥当,既然闫队长已经到了,咱们就走吧!”廖文广说道。 “就算拿着那些兵器,你觉得咱们又能如何?”廖文广反问了一句。 孙传庭被问的一愣。 只听廖文广继续说道:“刚才伯雅兄其实没必要说是我的幕僚,刚刚对方的表情明显是不相信,不如照实直说,虽说这些人是逆贼,却自有其规矩,不会无缘无故对咱们做什么。” “不会吧,一个逆贼能够认出我来?”孙传庭疑惑的道。 虽然上一次来山阴县被认了出来,但他不相信,随随便便一个逆贼都能认出自己。 “到也未必是认出伯雅兄你的身份,应该是不相信伯雅兄你是个幕僚。”廖文广说道,“刚刚你和我站在一起,对方应该注意到了这一点,毕竟没有哪个幕僚和东翁并肩而立。” “原来如此,是我的不对了,应该谨慎一些。” 孙传庭恍然大悟。 马车动了起来,队伍开始继续上路前行。 孙传庭听到路边有动静,伸手撩开车窗上的帘子,向外看了过去。 然而只看一眼,眉头皱了起来。 “这是农兵?” 同车的廖文广朝车窗外瞥了一眼,点了点头。 孙传庭道:“农兵不仅手持长枪火铳,连虎蹲炮都有,当初徐贼身边的精锐,怕是也就这个样子了。” “逆匪的精锐你要见过,就不会这么说了。”廖文广回了他一句。 孙传庭放下车窗上的帘子,叹息道:“若是连农兵都是外面的样子,大同的这支逆匪非同一般。” “要是简单了,早就被朝廷剿灭了,也不必让我几次来大同镇。”廖文广无奈的笑了笑。 第一千六百八十七章 吃饭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队伍顺利的来到了大同镇。 孙传庭跟着队伍,走一路看一路,自打出了山阴县,脸上就再也没有露出过笑脸。 “闫队长,还是和上一次一样,吃过饭再去见刘将军。” 马车进了大同镇,车上的廖文广提出自己先带着人去用饭。 闫队长点点头。 留下两个部下陪同,便带着其他人返回总镇署。 “去哪用饭?”同车而坐的孙传庭问道。 廖文广隔着帘子对赶车的车夫吩咐道:“去代王府。” “廖参议要见代王?不是说大同镇失陷后,代王一家便失去了踪迹。”孙传庭眉头皱了起来。 代王的尸体没有被找到,所以说是失踪,但在很多人心中,都认为代王死在了逆匪的手里。 廖文广后背倚在车厢上,嘴里说道:“代王一家没有失踪,除了几个倒霉的宗室子弟外,大同镇城中其他大部分宗室子弟都活着。” “刘贼没有杀这些人?”孙传庭疑惑的问。 有宗藩封地之处的百姓对宗藩之恨,超过本地的官府,往往一地乱民造反,宗藩会成为众矢之的。 宗藩所在的城池不破还好,一旦城破,宗藩举家难逃。 廖文广说道:“没死,关在大同镇城中的县署,不仅代王一家,还有其他的宗室,只要有爵位在身,都被关了起来。” 上一次来大同镇,他便打听到了代王一脉的下落,不然就算要招安大同的刘贼,朝廷也要顾忌一下脸面。 哪怕朝廷上下没有几个人喜欢宗藩,全都恨不得宗藩自己作死出事,但绝不允许宗藩被其他人害死,为了皇家的颜面,朝廷也不可能轻易饶过害死宗藩的凶手。 “刘贼居然没有杀了他们,还真是让人意外。”孙传庭用手搓动自己下巴,若有所思的说。 廖文广道:“刚知道代王还活着的时候,我比你还意外,不过,人虽然活着,历代代王留下的基业全都便宜了刘恒。” “既然代王不在代王府,咱们还去代王府做什么?”孙传庭想到代王关押在大同镇城中的县署,他们去代王府也见不到人。 “等去了代王府你就知道了。”廖文广给了他一个神秘的眼神,没有过多解释。 孙传庭心中揣着不解,随马车一路来到代王府对面的九龙壁下面。 “老爷,咱们到了。” 廖文广的长随来到了马车的旁边。 “下车吧!”廖文广对孙传庭说了一句,自己率先走出马车,在长随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站在马车旁边。 跟在后面的孙传庭也下了马车。 “走,带你见识一番。”廖文广笑着招呼孙传庭。 两个人从穿过大街,来到代王府城门楼下面。 “代王府门外怎么这么多马车?难不成代王回到了代王府。”孙传庭注意到距离他不远处的地方,停靠了不少马车。 马车旁边守在车夫和下人,不难看出这些马车的主人非富即贵。 “不说这些,先进去。”廖文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两个人结伴向代王府走去。 经过城门楼的时候,廖文广对跟在身边的长随一摆手,“去旁边交一下费用。” 进入代王府的城门口,摆放了一张木桌。 所有经由此门进入代王府的人,都需要到木桌跟前缴纳费用。 长随虽然第一次来,只看了几眼,便明白怎么回事,掏出一把大钱交给木桌后的人,换取了代王府的资格。 “咱们进去。”廖文广见长随交了费用,迈步走进城门。 跟在一旁的孙传庭好奇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我见要进代王府还需交钱,而且守在城门口的都是刘贼手下的兵马,莫非刘贼住在这里面?” “小点声,以后不能再说刘贼了,小心隔墙有耳。”廖文广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旋即说道,“刘恒不住在这里,代王府如今只要花钱就能进,我带你来,想让你尝尝御厨的手艺。” “胡闹,这是代王府,代表着皇室的颜面,怎能变成这般市侩之地。”孙传庭恼怒的一甩袖袍。 哪怕代王府被刘贼霸占,他心里都能好受一些,然而代王府成了任谁花钱都能进出的场所,变得和路边的酒楼没什么区别,这让忠君的他心中无论如何都难以接受。 “伯雅兄稍安。”廖文广注意到有从旁边经过的人直看他们,急忙用手拉了拉孙传庭的衣袖。 孙传庭脸色难看的问道:“你我皆是大明臣子,看着皇室的颜面被人如此践踏脚下,就不觉得愧对圣上,愧对朝廷吗?” “你别跟我急,代王府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又不是我弄得,谁弄得你找谁去。”廖文广这会儿也有些不高兴了。 他好心带孙传庭来代王府品尝一下御厨的手艺,却遭埋怨,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 孙传庭深吸一口气,压了压心中的火气,解释道:“我不是真的怪谁,要怪也只是怪我们这些臣子无用,让大同落入贼手,致使代王蒙受欺辱。” “好了伯雅兄,我能理解,我在知道这里的一切时,不比你好多少。”廖文广脸色稍霁。 孙传庭道:“那咱们走吧,尝尝代王府御厨的手艺。” 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到了代王府的一处饭厅。 不同殿内的饭厅用饭,价格也不同。 廖文广再来之前虽然带了一些银子,但和那些专门来代王府吃饭的乡绅大户比起来就远远不如了。 所以,两个人没有进什么雅间,而是在大堂里找了一处空位。 “两位老爷,用点什么?” 两个人坐下不久,走过来一面白无须的男子,说起话来夹着嗓子。 孙传庭仔细打量了一眼,问道:“你是寺人?” “奴婢确实是阉人。”男子坦然承认。 孙传庭眉头一皱,道:“既然是寺人,怎么在此做事,理应留在代王身边伺候。” “瞧您这话说的,代王爷身边要是需要人伺候,奴婢也不会在这里伺候老爷您,您看看吃点什么,点得了奴婢好让膳房传膳。”男子催促对方点菜。 第一千六百八十八章 边上的廖文广这时说道:“来几样你们拿手的菜,再来两样时令的菜。” “有煮玉麦,二位老爷要不要尝尝,味道很不错。”男子问道。 廖文广点点头,说道:“让膳房看着上。” “好咧!”男子吆喝一声,转身去了膳房传菜。 廖文广拿起桌上的茶壶,为孙传庭倒了一杯茶水,然后又给自己斟满一杯。 “尝尝这个茶,这里用来泡水的茶都是南边的好茶,一般人想喝都喝不到。”廖文广放下茶壶,示意孙传庭用茶。 孙传庭端起茶杯放在鼻下闻了闻,又抿了一小口,眼前一亮,道:“还真是好茶,想不到这里的掌柜如此舍得,用如此好茶招待客人。” “这里的掌柜舍不舍得我不知道,我只清楚这一壶茶要十两银子。”廖文广端起茶杯放在嘴边轻轻啜饮。 孙传庭眉头一挑,道:“茶是好茶,但也用不了十两这么多。” 十两银子足够在外面的酒楼点上一桌菜品不错的席面,在这里却只能买一壶茶水,喝的不是茶水,是银子。 “在这里就是这个价格,而且来这里吃饭,不管喝不喝这个茶水,这份银子都要算在饭菜上。”廖文广吹了吹杯中的热气,放在嘴边又喝了一口。 孙传庭看了看饭厅内其他用饭的食客,嘴里说道:“这么贵的茶水,想来饭菜也不便宜,可还是能够吸引到这么多食客,想必这些人怕是也不止是单纯为了用饭,更是想享受一把宗藩的待遇。” “说对了。”廖文广把茶杯放在桌上,看着周围的食客说道,“来这里用饭的,非富即贵,反倒是虎字旗的人很少会来这种地方吃饭,最多就是花几个大钱进代王府逛一逛。” 听到这话,孙传庭在人群中看了一圈,这才发现,确实看不到有逆匪的人,反倒多是一些文人学子,还有一些食客身上的气质很像代州城中乡绅大户人家的老爷。 “在这里传菜的伙计是代王府的公公,雅间里有代王府的宫女专门传菜,这种享受,整个大明怕是也只有这里才能让普通人享受一把。”廖文广说道。 就在这时,传菜的太监端着菜肴走了上来。 每个小太监手里都提着一个食盒,一共来了三名小太监。 一盘一盘菜肴被放在桌上,最后放了六样菜在桌上,最后一个小太监又用托盘装的两根玉麦放到了桌上。 “您二位的菜齐了,两位爷请慢用,奴婢告退。”太太监提着食盒躬身倒退了几步,退远一些后才转身离开。 桌子上的菜很简单。 别看是六样,其中四样都是小碗碟装的,里面根本没有什么东西,只有一只装着全鸡的盘子,和玉麦的盘子才大一些。 “伯雅兄尝尝吧!”廖文广抬起手,示意对方动筷。 孙传庭拿起筷子去夹盘子里的玉麦,几次都没有夹起来,最后干脆用手把玉麦抓过来,放在嘴边轻咬了一口。 玉麦粒在他嘴里咀嚼咽下后,他道:“尝尝这个玉麦,味道香甜,确实不错。” 听到他的话,廖文广也拿起了玉麦,放在嘴边啃咬起来。 几口吃下去,他眼前一亮,嘴里说道:“就冲这两根玉麦,也不枉我花了四十多两银子吃这么一桌饭菜。” “什么,要四十五两?”孙传庭眼睛瞪大。 桌子上的几样菜,除了那只鸡外,还有这两根玉麦,其他的几样菜搁在外面的酒楼,连二两银子都用不了。 “二位看着眼生,不是大同镇城中的人吧?” 相邻桌子上的一个身穿长衫的读书人看向廖文广和孙传庭。 孙传庭放下手里的玉麦,笑着对说话的读书人说道:“我是代州人,听说可以花银子来闲逛代王府,便和同伴一起过来了。” “原来是代州人,也不太远,挨着山阴县,怪不得听说到了代王府这里的事情。”读书人笑着说道,“这个玉麦是大同的特产,除了大同,其他地方怕是很少能见到。” 玉麦并没有在大明推广,尤其是大明北方,很少有知道玉麦这种东西,所以大同人便把玉麦当成了自己家乡的特产。 孙传庭点点头,道:“兄台说的不错,虽然代州与山阴县相邻,可山阴县地里种的都是玉麦,代州却还是种以前那些粮食。” “我也希望如此,怕就怕刘贼手下大部分逆匪都和门外的守卫一样,那才是最可怕的事情。”孙传庭担心地说。 以小见大,能看出很多东西。 两个人都是为官多年的人,而且能一路考中进士,又在地方上为官多年,全都是人精,虽然只是不收受贿赂这么一点小事,可这要放在官员身上很正常,若放在几个底层逆匪的身上,便十分的不正常。 “当年闻香教叛乱,那些教民能不能做到这些?”廖文广下意识问向孙传庭。 孙传庭道:“说是教民,实际上就是一群乱民,打砸抢的事情从不少干,攻破一处地方就祸害一处地方,怎么也不可能见到好处不伸手。” “再看看吧!”廖文广说道,“上一次我来大同,便模模糊糊感觉这里与大明其他地方有些不一样,偏偏想不出哪里不一样,这一次你随我一起,正好帮我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孙传庭点点头,旋即问道:“不知朝廷招安刘贼,准备封一个什么官?” “总兵。”廖文广说道,“上一次招安刘贼,朝廷让他做了大同游击,这回招安自然不能比上一次更低。” 孙传庭想了想,道:“总兵的位子属实不低,不过也合适,听闻刘贼在宣大兵马不下十万。” “没有那么多,顶多五六万,不过刘贼军中的将领不养亲兵家丁,所有兵马都是营兵。”廖文广说道。 孙传庭手指搓动了几下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的道:“不止五六万兵马,咱们来山阴县城的路上见到的农兵,这些人只需稍作训练怕是就能充作普通的营兵用。” 嘶! 廖文广突然吸了口凉气。 “看来廖参议也想到了。”孙传庭看着廖文广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 廖文广脸色难看的道:“算上农兵的话,大同的逆匪就算没有全民皆兵,怕是兵力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第一千六百八十九章 大贼 “失了民心,就算一时得势,迟早也会一朝散尽。”廖文广手捋胡须的说。 邻桌的读书一脸赞同的点头说道:“所言不错,刘贼如此行径,定不得长久,只可惜朝中尽是昏庸之辈,不然只需一支天兵,大同便会有多地揭竿而起,恢复朝廷正统。” “不会吧!”廖文广佯装不解的说道,“大同不是粮食丰收,百姓自当拥护才对,怎会选择与其相背。” 听到这话,读书人一撇嘴,道:“粮食丰收也是那些贱民得了好处,失去土地的人家可不这么想,地里若是青黄不接,失去土地的人家心里还好受一些,偏偏刚失了土地就是一个丰年,你们谁,搁谁身上谁能忍下这口气。” 他一脸愤愤不平。 “真是太过分了。”廖文广附和了一句。 两个人,羡慕的说道:“二位幸亏不是大同本地人家,要不然二位家中这一次也会跟着一起受损。” 能来代王府用饭的人,没有一个是普通人。 眼前的读书人虽然不认识廖文广和孙传庭,却也能看出这两个人的不一般,又都是在代王府吃御厨的膳食,家中自然家业颇丰,少不了土地房屋。 “说来也是庆幸,若那刘将军发兵太原府,怕是我家中也会和兄台一样,折损许多。”廖文广佯做庆幸。 读书人端起桌上的酒盅,拿在眼前,口中叹息一声,道:“只愿朝廷解救像我等这般人家于水火之中。” “会的,相信朝廷不会不管咱们的。”廖文广出言安慰。 “但愿吧!” 说着,读书人端起酒盅一饮而尽。 读书人一边吃菜,一边喝酒,时不时发上几句牢骚。 心思不在吃饭上的廖文广,有意无意的从读书人嘴中套出一些自己想知道的言语,最后见读书人有了几分醺醉,便与孙传庭一同离开了代王府。 马车一直等在代王府对面的九龙壁旁。 一同而来的下人和抚标营的兵卒一直守在马车周围。 他们自然没有资格进代王府用饭,不过,因为代王府成了百姓喜爱逛的一处景致,街上有不少卖吃喝的摊子。 不需要花费多少,便可以吃得很饱。 守在马车周围的人轮番去这些摊子上用饭,等廖文广和孙传庭从代王府里面出来的时候,他们也差不多都吃过东西了。 廖文广和孙传庭先后登上了马车。 “去总镇署吧!”廖文广交代了赶车的车夫一句。 很快,队伍从九龙壁下面离开,沿着大街往总镇署所在的那条街上行去。 “看到了没有,这些逆匪在大同倒行逆施,已经尽失民心,相信只要大军一至,那些失去了土地的人家,定会站出来与大军共同对付逆匪。”廖文广一脸兴奋的说。 上一次来大同,他便发现虎字旗所行所为全都是损害民心之举,这一次连本地出身的读书人都这么说,他觉得刘贼在大同如同烈火烹油,看似花团锦簇,实际暗里早已千苍百孔。 “廖参议你想得太简单了。”同车而坐的孙传庭微微一摇头。 听到这话,廖文广眉头一蹙,问道:“伯雅兄觉得我说错了?” “民心不仅是大同那些乡绅人家,还有普通的百姓,你虽看到乡绅大户对刘贼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却不知那些得了土地的百姓对刘贼的死心塌地。”孙传庭若有所思的说道。 振武卫出身的他,见了太多卫所中千户百户欺压普通军户的事情,被欺压的军户早已逆来顺受,就算有一两户人家反抗,也无法拧成一股绳。 可一旦普通军户拧成了一股绳,绝不是几个千户和百户能够欺负的。 换做在大同。 大同的底层百姓和佃户便是受欺压的军户,而大同那些乡绅大户便是欺压军户的千户百户。 可大同出了一个刘贼,用土地这根麻线把大同的底层百姓与逆匪拧成了一股绳,那些大同的乡绅大户再想要向以前那般欺辱百姓已经不可能。 此时,他全都想明白了。 刘贼在大同各村庄成立的农户,就是把麻线拧成一根麻绳的工具,看似刘贼失去了本地乡绅大户的支持,实际上却得到了更多百姓的拥护。 廖文广揽须大道:“伯雅兄多虑了,就算刘贼有那些贱民的支持,又有何用,顶多看上去声势浩大而已,流寇裹挟乱民顶不得什么用处。” “不,这个刘贼是祸国的大贼,朝廷不仅不能招安,更要尽早铲除。”孙传庭语气郑重的说。 只从自己推测出来的这些东西,他便发觉到刘贼为祸甚深。 廖文广不以为然的说道:“伯雅兄高看他了,难不成他还比得上辽东的老奴,依我看,顶多是徐贼之流。” “廖参议可想过那些得了土地的百姓会支持谁?是支持朝廷清剿了刘贼,夺走他们刚刚得到的土地,还是支持刘贼,保护自己的土地。”孙传庭盯着廖文广问。 廖文广哈哈一笑,道:“伯雅兄原来是担心这件事,放心,待解决了刘贼,百姓自然而然的会支持朝廷。” “要是解决不了刘贼怎么办?”孙传庭继续问道。 廖文广笑道:“无甚解决不了的,刘贼不过是个商贾之人出身,目光短浅不然也不会只占据宣大两府便无所动静,待朝廷平息了奴贼之乱,便是铲除此人之时。” 刘恒商贾的身份,满朝皆知。 反而知道刘恒出身辽东的人却很少,毕竟刘恒发迹的时候是在大同,朝中一些官员下意识认为他是大同人。 “奴贼如何解决?自神宗时,奴贼便叛乱,又经历了泰昌天启两朝,如今朝廷不仅没能解决奴贼之乱,反倒失去了辽东大半土地,只剩下朝廷耗费了大量钱粮修筑的关宁一线防线。”孙传庭眉头紧皱的说。 廖文广笑着说道:“伯雅兄太过忧心了,先前孙督师在锦州大败奴贼十万大军,这在朝中上下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可见敌我之势已经改变,相信用不了几年,朝廷便可以收复辽东失地。” 锦州大捷,着实让很多官员看好大明在辽东的局势。 第一千六百九十章 “廖参议若是听我一言,暂时不要招安刘贼,还要抓紧请求朝廷出兵,早些铲除这个大贼。” 孙传庭想要劝说廖文广放弃对刘贼的招安。 他虽然不知锦州大捷是怎么一回事,可要说明军在锦州城下大败奴贼十万大军,他根本不信。 虽然没和奴贼交过手,可奴贼能在短短时间内占据辽东,足以说明其不可小觑,明军若真有实力大败奴贼十万大军,也不会拖到现在。 而且,他是振武卫出身,对明军中的边将是什么样子再清楚不过。 若锦州城下真的大败奴贼十万大军,辽东边臣不可能这么点动静,早就闹得沸沸扬扬了,甚至请功封爵的折子都会送往京城。 然而他在吏部的时候,没听说过要对谁封爵,哪怕辽东送来请功的折子在锦州的事情上说的也十分模糊。 以他对军中那些武将的了解,如此含糊其辞的请功折子,足以证明锦州大捷的胜利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大胜。 甚至他怀疑,这场大捷是不是真的存在都值得考量。 “廖参议若是听我一言,暂时不要招安刘贼,还要抓紧请求朝廷出兵,早些铲除这个大贼。”孙传庭,只好劝说廖文广放弃招安的想法。 “招安的事情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决定的,伯雅兄就不要掺和到里面了,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伯雅兄还是领略一下大同的风景吧!”廖文广语气变得不好。 能带孙传庭一起来大同镇,他已经是看在孙传庭吏部出身的身份上,虽然现在闲赋在家,但随时都有起复的可能,不愿意得罪,可这不代表孙传庭能够在自己的事情上指手画脚。 “唉。” 孙传庭看出廖文广脸上的不喜,无奈的叹了口气。 心知刚刚的触了对方的霉头,不好再继续说下去,不然就该得罪人了,而且他也知道,廖文广来大同也不过是传话的人,真正决定招安的人在背后。 马车一路行进,到了总镇署的门外停了下来。 “还请伯雅兄在这里歇息一下。”廖文广留下一句话,自行下了马车,完全没有打算邀请孙传庭一同进去见刘恒的意思。 来过一次总镇署的廖文广很快被带到了里面。 和上一次一样,还是在第一次见到刘恒所在的那间房间里,再次见到了刘恒。 “刘将军。”廖文广十分客气的率先拱了拱手。 一旦刘恒被招安,那便是边地的总兵,不比他这个承宣布政使司的参议差什么,所以他没有觉得率先行礼有什么不妥。 “廖参议请坐。”刘恒笑着用手指了指旁边的空座,嘴里说道,“没想到这么快又与廖参议见到,想必这一次一定带来了好消息。” 廖文广一撩衣袍的下摆,坐在了座位上,嘴里说道:“上一次离开的时候,刘将军说要与能定下招安事宜的人见面,在下这一次来,就是想要告诉刘将军,抚台决定与刘将军见上一面,共商招安事宜。” “这是好事,不知抚台何时过来?”刘恒笑问道。 廖文广道:“抚台自然不可能来大同镇,还希望刘将军能够移驾雁门关,与抚台一同协商招安事宜。” “雁门关呀!”刘恒眉头轻轻一皱。 这时候,守在一旁的赵宇图阴阳怪气的说道:“谁知道雁门关有没有埋伏,万一去了以后,设下鸿门宴,廖参议是要做项羽,还是做范增?” “误会了,绝没有其他意图,真的是诚心要招安,只不过刘将军提出的条件实在太苛刻,抚台想要亲自与刘将军协商。”廖文广解释道。 赵宇图嘴里哼了一声,道:“你们怎么想的,这谁能知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看还是在大同镇,这里挺好,你们要是诚心招安,便可来大同镇。” “这个!”廖文广面露迟疑。 “咱们进去。”廖文广见长随交了费用,迈步走进城门。 跟在一旁的孙传庭好奇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我见要进代王府还需交钱,而且守在城门口的都是刘贼手下的兵马,莫非刘贼住在这里面?” “小点声,以后不能再说刘贼了,小心隔墙有耳。”廖文广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旋即说道,“刘恒不住在这里,代王府如今只要花钱就能进,我带你来,想让你尝尝御厨的手艺。” “胡闹,这是代王府,代表着皇室的颜面,怎能变成这般市侩之地。”孙传庭恼怒的一甩袖袍。 哪怕代王府被刘贼霸占,他心里都能好受一些,然而代王府成了任谁花钱都能进出的场所,变得和路边的酒楼没什么区别,这让忠君的他心中无论如何都难以接受。 “伯雅兄稍安。”廖文广注意到有从旁边经过的人直看他们,急忙用手拉了拉孙传庭的衣袖。 孙传庭脸色难看的问道:“你我皆是大明臣子,看着皇室的颜面被人如此践踏脚下,就不觉得愧对圣上,愧对朝廷吗?” “你别跟我急,代王府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又不是我弄得,谁弄得你找谁去。”廖文广这会儿也有些不高兴了。 他好心带孙传庭来代王府品尝一下御厨的手艺,却遭埋怨,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 孙传庭深吸一口气,压了压心中的火气,解释道:“我不是真的怪谁,要怪也只是怪我们这些臣子无用,让大同落入贼手,致使代王蒙受欺辱。” “好了伯雅兄,我能理解,我在知道这里的一切时,不比你好多少。”廖文广脸色稍霁。 孙传庭道:“那咱们走吧,尝尝代王府御厨的手艺。” 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到了代王府的一处饭厅。 不同殿内的饭厅用饭,价格也不同。 廖文广再来之前虽然带了一些银子,但和那些专门来代王府吃饭的乡绅大户比起来就远远不如了。 所以,两个人没有进什么雅间,而是在大堂里找了一处空位。 “两位老爷,用点什么?” 两个人坐下不久,走过来一面白无须的男子,说起话来夹着嗓子。 孙传庭仔细打量了一眼,问道:“你是寺人?” “奴婢确实是阉人。”男子坦然承认。 孙传庭眉头一皱,道:“既然是寺人,怎么在此做事,理应留在代王身边伺候。” “瞧您这话说的,代王爷身边要是需要人伺候,奴婢也不会在这里伺候老爷您,您看看吃点什么,点得了奴婢好让膳房传膳。”男子催促对方点菜。 第一千六百九十一章 退让 “将军既然不反对,属下便让人准备大军所需的粮草。”赵宇图脸色郑重的说。 “万万不可!” 廖文广吓了一跳,急忙出言劝阻。 赵宇图回过身,面无表情的说道:“廖参议这是何意?莫非要替我家将军做主不成?” “不,不,不,在下并无此意。”廖文广连连摆手,旋即说道,“朝廷真心实意希望刘将军能够重新归附,又何必要动刀兵。” 赵宇图嘴里哼了一声,道:“我将军只提了两个条件你们都不答应,可见招安也是没有诚意,何必浪费大家的时间,我家将军又不是不能拿下太原府。” “刘将军所提的两个条件实在太苛刻了一些。”廖文广面露苦笑。 他都能想得出来,自己从大同一回去,大同的逆匪马上就对太原府出兵,不管结果会如何,反正他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赵宇图道:“不想我们将军出兵太原府也行,你们只要答应了那两个条件,我们自然不会对太原府出兵。” “赵先生就不要为难在下了,这哪里是在下能够决定的事情。”廖文广面带苦笑,随后看向刘恒说道,“刘将军既然也不反对被招安,不妨见一见抚台,说不定刘将军所提出的条件,抚台那里会答应。”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鸿门宴,万一你们做点什么,我家将军岂不是被你们害了。”赵宇图冷冷地说。 “将军请放心,抚台真的没有这个意思,不然也不会几次三番派在下来大同与将军磋商招安事宜。” 廖文广看着刘恒说,只希望刘恒能够改变态度,不去做攻打太原府的事情。 若是磋商之后还谈不拢,那时就算刘恒对太原动刀兵,因为有抚台在前面顶着,他的罪责也会轻许多,实在不行还能去京中打点一番,换个地方继续做官。 刘恒单手手掌按在座椅扶手上,嘴里说道:“招安是你们提议的,现在你们连两个简单的条件都答应不了,很难让人看出你们在招安上的诚意。” 听到这话,廖文广面色一苦。 朝廷对刘恒招安到底有没有诚意,自然有诚意,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山西承宣布政使参议,正四品的高官。 他能接连来大同两趟,足见朝廷对招安刘恒的诚意。 要说没有诚意的一方,反倒是对方。 眼前的刘恒面对招安时所提出的条件,实在太苛刻了,已经苛刻到朝廷无法允准的程度。 不过,这些话只能在心里想一想。 “若只是让刘将军留在大同,甚至宣府,相信有抚台从中转圜,朝廷应该能够答应,可刘将军提出不让朝廷派遣官员来宣大任职这个条件,不要说抚台那里不敢答应,就是内阁的阁老来了也不敢答应。” 廖文广看着刘恒。 希望刘恒能够退让一步,不然就算朝廷想要对刘恒招安,他相信招安也很难成功。 “将军,还跟他们废什么话,既然朝廷没有诚意,咱们也不用客气,直接出兵攻打太原府,等咱们的大军兵临京师城下,看他们还能不能这么硬气。”赵宇图一脸威胁的说。 廖文广看了看一直闹着要出兵攻打太原府的赵宇图,心知事情还要落在刘恒的身上,便道:“将军若是不信,可以与抚台见上一面,便知在下所言是真是假。” “看来我是没有做官的命,让廖参议白跑了一趟。”刘恒轻声叹息了一声。 边上的赵宇图说道:“属下觉得不被招安更好,不仅是属下这么认为,下面的将头也都是这么想的。” “听说赵先生读过书?”廖文广目光从刘恒身上移到赵宇图的身上。 赵宇图道:“读过几年。” “既然先生读过书,理应为百姓谋福,善动刀兵只会让百姓受苦,这可不是读书人应当所为的事情。”廖文广盯着赵宇图的面庞说。 赵宇图轻蔑一笑,道:“我不过是读过几年书,却不曾进学,比不得廖参议,像这种大帽子就不用往我头上戴了,廖参议不妨多想想怎么保住太原府要紧,连宣大的边军都拦不住我虎字旗大军,区区一个太原府,怕是随手可覆。” “大明不止一个太原府,也不止宣大一处有边军,若真起了刀兵,朝廷随时可起大军,刘将军不会认为以宣大之地便能撼动大明的国本。”廖文广声音冷了下来。 第一次表现出强硬的态度。 赵宇图冷笑道:“正因为我家将军不愿看到百姓受苦,这才把大军留在宣大,而非越过居庸关去往顺天府,不然大军早已兵临城下。” “京师城高墙坚,大军轻易不得攀附,当年也先也不曾攻陷京师,赵先生觉得自己比当年的也先如何?”廖文广反问道。 二人眼看起了争执。 这时候,刘恒咳嗽了一声,开口说道:“廖参议忠君体国,令我十分佩服,不过,就算虎字旗拿不下京师,拿下太原府还是没有什么问题,而我虎字旗大军一旦破了居庸关,廖参议觉得辽东的奴贼会放过这个机会吗?” “刘将军莫非要与奴贼勾结?”廖文广脸色一白。 一旦刘贼大军在西北闹出大的动静,辽东的奴贼一定不会错失良机,以当今朝廷,他觉得很难支撑两线作战。 刘恒轻轻一摇头,道:“若是与奴贼勾结,廖参议来大同也就见不到我了。” 听到这话,廖参议偷偷松了一口气。 刘恒看差不多了,便道:“这样吧,我退让一步,朝廷可以任命官员来宣大上任,但只能是文官,宣大所有武备,只能是虎字旗的兵马,当然,朝廷不需要在宣大武备上面支付任何钱粮。” “刘将军这是想要宣大两府之地的兵权?”廖文广眉头一皱。 刘恒没有否认,点头道:“廖参议应该明白,我不可能交出手里的兵权,否则就成了案板上的鱼肉,就算不为我自己想,我也要为跟随在我身边的人着想。” “朝廷既然决定招安,自然不会出尔反尔,其实刘将军根本不需要担心什么。”廖文广不希望刘恒掌握一人宣大的兵权。 第一千六百九十二章 宣大的兵权从没有过让一个武人独掌,这才大明也是很少有过的事情,甚至最近几朝根本就没有过这种事情。 能掌握兵权的从来都是文官,武将最多独领一军,但头上也有要文官钳制。 廖文广作为正统文官出身,天然站在文官这一边,而被招安后的刘恒将来也只是一员武将,自然不希望有武将独掌兵权的事情出现。 “出尔反尔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廖参议别忘了我以前怎么说也是大同东路的游击将军,如今不也没了官身。”刘恒笑吟吟的说。 提醒对方以前发生的事情。 廖文广眉头一蹙。 当年的事情始末他知道的一清二楚,就算当时不知道,随着刘恒在大同叛乱后,也早已弄清楚当年的事情。 作为一个文官,他不觉得当年朝廷的做法有什么不对。 一个武将背上了谋逆的传言,哪怕没有确凿证据直接证明谋反,可既然有了传言,朝廷就算真的对其抄家也不为过,何况朝廷只是让刘恒去了职,并没有追究罪名,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 更何况,当初的传言并非虚构,放到今天来看,一切都是事实。 “我知道廖参议做不了主,不如回去和抚台商量,只要你们同意不派武将来宣大,我便可以接受招安。”刘恒说道。 廖文广眉头深皱,道:“刘将军这是要一个人独掌宣大两府的兵权,会不会太多了,若是只有一府兵权,朝廷有可能会答应,毕竟总兵之位掌一地兵权很正常。” “可以把大同和宣大归在一处,只留一个总兵坐镇,而且我可以保证,宣大不会出现北面的北虏入寇。”刘恒笑着说。 廖文广面露沉思。 想了一会儿,他道:“刘将军的请求实在太大,在下需要回去和抚台商议,不过,在下很是好奇,刘将军不要粮饷,莫非只要商号赚银子养活大军?” “自然不能。”刘恒轻轻一摇头,旋即说道,“我可以做主不需朝廷拨发要粮饷,但宣大的税赋必须由我来征收,用来充作粮饷用。” “这不可能。”廖文广当即反对。 刘恒语气淡淡的说道:“朝廷不用出粮饷,我拿走大同的税赋,这不成什么问题吧,难不成驻守在宣大的兵马就不是朝廷的兵马了,又或者说朝廷根本没打算招安,只是想找借口卸掉我手中的兵权。” “刘将军多心了,朝廷真心实意想要招安,但也希望刘将军能够诚心一些。”廖文广只觉得心累。 好不容易刘恒改变了一丝态度,同意了朝廷委派官员来宣大上任,却提出了一个同样苛刻的条件。 朝廷从宣大收不到任何赋税,宣大还能算是朝廷的吗。 刘恒道:“这是我最后的退让,若是朝廷同意,那我便接受朝廷的招安,若是不同意,朝廷尽管出动大军来剿。” “将军,你应该知道,有些事情朝廷是不可能同意的。”廖文广还想要劝说刘恒,希望刘恒能够在降低一些要求。 刘恒一摆手,道:“这是最后的条件,若是不能答应,廖参议也不用来了,就算来,我也不会再见。” “刘将军一个人要掌控两处边地的兵权,又要拿独占宣大两地的赋税,这样的条件,朝廷真的无法同意。”廖文广苦着一张脸。 “那就不要招安了。” 刘恒丢下一句话,起身离去。 廖文广见状,急忙想要追过去。 就在这时,赵宇图用身子挡住了他,嘴里对他说道:“廖参议还是请回吧,这次我家将军铁了心了,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好好劝劝你们那位抚台,说不定朝廷那边就会答应了。” 说完这番话,他转身离开。 屋中有一员战兵走上前,对廖文广说道:“廖参议,请吧!” 可一旦普通军户拧成了一股绳,绝不是几个千户和百户能够欺负的。 换做在大同。 大同的底层百姓和佃户便是受欺压的军户,而大同那些乡绅大户便是欺压军户的千户百户。 可大同出了一个刘贼,用土地这根麻线把大同的底层百姓与逆匪拧成了一股绳,那些大同的乡绅大户再想要向以前那般欺辱百姓已经不可能。 此时,他全都想明白了。 刘贼在大同各村庄成立的农户,就是把麻线拧成一根麻绳的工具,看似刘贼失去了本地乡绅大户的支持,实际上却得到了更多百姓的拥护。 廖文广揽须大道:“伯雅兄多虑了,就算刘贼有那些贱民的支持,又有何用,顶多看上去声势浩大而已,流寇裹挟乱民顶不得什么用处。” “不,这个刘贼是祸国的大贼,朝廷不仅不能招安,更要尽早铲除。”孙传庭语气郑重的说。 只从自己推测出来的这些东西,他便发觉到刘贼为祸甚深。 廖文广不以为然的说道:“伯雅兄高看他了,难不成他还比得上辽东的老奴,依我看,顶多是徐贼之流。” “廖参议可想过那些得了土地的百姓会支持谁?是支持朝廷清剿了刘贼,夺走他们刚刚得到的土地,还是支持刘贼,保护自己的土地。”孙传庭盯着廖文广问。 廖文广哈哈一笑,道:“伯雅兄原来是担心这件事,放心,待解决了刘贼,百姓自然而然的会支持朝廷。” “要是解决不了刘贼怎么办?”孙传庭继续问道。 廖文广笑道:“无甚解决不了的,刘贼不过是个商贾之人出身,目光短浅不然也不会只占据宣大两府便无所动静,待朝廷平息了奴贼之乱,便是铲除此人之时。” 刘恒商贾的身份,满朝皆知。 反而知道刘恒出身辽东的人却很少,毕竟刘恒发迹的时候是在大同,朝中一些官员下意识认为他是大同人。 “奴贼如何解决?自神宗时,奴贼便叛乱,又经历了泰昌天启两朝,如今朝廷不仅没能解决奴贼之乱,反倒失去了辽东大半土地,只剩下朝廷耗费了大量钱粮修筑的关宁一线防线。”孙传庭眉头紧皱的说。 廖文广笑着说道:“伯雅兄太过忧心了,先前孙督师在锦州大败奴贼十万大军,这在朝中上下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可见敌我之势已经改变,相信用不了几年,朝廷便可以收复辽东失地。” 锦州大捷,着实让很多官员看好大明在辽东的局势。 第一千六百九十三章 不欢而散 “廖参议答应了?”孙传庭眉头紧皱。 廖文广苦笑的摇了摇头,道:“我哪里有资格答应,这么离谱的条件,怕是抚台那边也不会同意。” “这样离谱的条件谁敢同意,怕是前脚刚答应后脚就会被人弹劾。”孙传庭嘴里哼了一声。 廖文广身子往后一倚,靠在车厢内壁上,有气无力的说道:“我怎么这么倒霉,摊上了这样一个差事。” 听到这话的孙传庭同情的看了他一眼。 以当前刘贼提出的条件,不管朝廷是否答应,廖文广都成了最好的背锅之人,待大同的事情落幕,闲赋在家对他来说将会是最好的结果。 “我也看明白了,刘贼就不是真心要接受招安。”廖文广恨恨的说。 两次来大同镇城见刘恒都没能得到一个想要的结果,他看不出刘恒有任何想要接受招安的想法。 孙传庭轻笑一声,道:“这是好事,刘贼不愿意接受招安,朝廷正好发兵清剿了他,不然继续留他下去,迟早成为大明西北的祸患。” “对我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廖文广没好气的说。 作为第一个接触刘贼的招安使臣,不仅没能成功招安,反而引来刘贼攻打太原府的大军,他自知以后很难留在朝堂上。 就算朝廷接受刘贼的条件,招安了刘贼,他的下场同样不会太好。 一旦招安成功,刘贼提出的条件苛刻到朝廷不得不派人背黑锅,而他就是最好的人选,甚至连他背后的抚台都未必能撇的干净。 这时候,孙传庭正色道:“廖参议,若是听在下一句劝说,回去后,马上向朝廷说明大同这里的情况,并告知朝廷刘贼是动摇大明根基的大贼,请求朝廷派大军清剿,如此,或许可保全自身。” “伯雅兄可知朝廷为何要派我来招安刘贼?”廖文广反过来问道。 孙传庭略作沉思,道:“朝廷几次派大军来大同剿杀叛军失利,已经知道派到大同围剿叛军的兵力少了无用,一时又无法抽调太多的兵力出来,这才用招安的手段拖住刘贼,等待铲除刘贼的时机。” “朝廷把钱粮都用在了辽东,暂时无法拿出太多的钱用来双线作战,招安刘贼也是不得已的选择。”廖文广叹声说道。 孙传庭道:“那就请求朝廷调动辽东的兵马来大同除贼,总之这个刘贼绝不能留下,否则将来必定是朝廷心腹大患。” “辽东的兵马哪有那么容易派到大同来。”廖文广道,“辽东的将门未必愿意带兵来大同,朝廷也需要有人在辽东抵挡奴贼。” 听到这话,孙传庭一摇头,道:“奴贼可以先放一放,但刘贼绝不能留,此人在大同所作所为,完全是在挖大明的根基,一旦给了他壮大的机会,朝廷危矣。” “伯雅兄太过高看他们了。”廖文广不明白孙传庭为何如此抵触虎字旗,却还是说道,“刘贼虽然看上去和一般的贼寇有所不同,可绝没有伯雅兄说的这般严重,更比不得辽东的奴贼,那才是朝廷眼下的大患。” 从萨尔浒到到眼下,明军节节败退,一座座辽东重镇陷落贼手,如今大明在辽东只剩锦州关宁一线,而奴贼也从疥癣之疾成为了大明的心腹大患。 而刘贼不过占据宣府大同两府,虽然败退过几支明军,仍无法与奴贼对大明的威胁相提并论。 孙传庭见廖文广茫然不知的模样,只好耐心解释道:“廖参议可留意到刘贼在大同分了田?” “伯雅兄是觉得刘贼分田便得了大同的民心?”廖文广反问道。 孙传庭道:“分了田,百姓得到了好处,刘贼自然得到了百姓的民心。” “恰恰相反。”廖文广说道,“我倒觉得,刘贼分田是走了一步臭棋,把自己自绝士林之外,难成大器。” “难道廖参议就看不到百姓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吗?换做旁处,又怎么会有大同这样的粮食丰收。”孙传庭说道。 廖文广语气轻松的说道:“刘贼在宣大分田,得罪了本地的乡绅大户,宣大分田的事情一旦宣扬出去,其他各地乡绅大户便会人人自危,只要是不想自家田地被分的人家,只能站在朝廷一方,所以刘贼分田不是什么良政,反而是在自掘坟墓。” “廖参议你是这么想的?”孙传庭眉头皱了起来。 廖文广说道:“宣大刘贼不过是个疥癣之疾,不足为虑,待朝廷平复辽东奴贼叛乱,或者粮草充足,随时可使大军来大同除去刘贼。” “刘贼在大同分田深得民心,这般作为已非一般贼寇,难不成廖参议真的一点也没看出来?或是佯作不知?”孙传庭盯着廖文广的面庞说。 廖文广脸色一沉,道:“伯雅兄这是何意,莫非要说本官与刘贼勾结,故意有所隐瞒不成?” “难道不是吗?”孙传庭反问一言。 廖文广语带一丝怒意道:“本官在大同所见所闻,全都告知过抚台,从勿有一言编排或掩盖,伯雅兄却言本官与刘贼勾结,本官定会向朝廷参奏于你。” 恼怒下,他开始在孙传庭面前自称本官。 “在下也会上奏朝廷,向朝廷说明刘贼在大同所行所为对大明的危害。”孙传庭直言道。 亲眼看到刘贼在大同所做的事情,他心惊万分,知道刘贼危害之大远超奴贼,所以他也要让朝廷诸公看清刘贼的面目。 “哼!” 廖文广哼了一声。 两个人一番争执下,不欢而散。 总镇署。 刘恒回到办公的签押房,交代赵武为自己泡一杯热茶。 “将军,咱们真的不去雁门关见一见那位抚台?”随刘恒一起回到签押房的赵宇图,一进屋门,便追问道。 刘恒坐回办公桌后面,从桌面一侧抽出一份账册,嘴里面说道:“你还真想去雁门关一趟?” “若是能被招安,属下不介意冒一次险。”赵宇图说道。 这时,赵武手里端着里面冒着热气的茶缸走过来,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桌子上。 第一千六百九十四章 刘恒伸手把茶缸拉到面前,端起来吹了吹里面的热气,说道:“接受招安的前提是虎字旗在宣大的绝对地位,不然也没有接受招安的必要。” “属下就是再想,若是能面谈,说不定更容易让朝廷那边接受咱们的条件。”赵宇图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刘恒道:“朝廷若要答应咱们的条件,就算你不去见他们,他们也一样会答应,若不想答应,你就算见了内阁首辅,照样无用,若是用朝廷插手宣大军事政务换来一个招安的名头,完全得不偿失。” “属下也知道不能让朝廷的人插手咱们虎字旗对大同的民生军事,只不过有一个明臣的头衔,咱们虎字旗能够安稳的发展几年,多积攒一些实力。”赵宇图说道。 吸溜! 刘恒小口喝了一口热茶,嘴里哈着热气道:“朝廷来招安,是因为打不过咱们,大不了这两年咱们和朝廷慢慢拖着,拖得时间越久,对咱们越有利,等消化了宣大,在拿下一两个府,只要朝廷不撕破脸,咱们也不用着急。” “也不知道这位廖参议回去能不能说服朝廷,同意咱们的条件。”赵宇图抿了抿嘴。 刘恒笑道:“我倒希望他们不同意,这样一来,又有的耗了。” “将军,外情局送来了一份公函。” 一名侍从队侍从走进签押房,快步来到刘恒面前,把手里的公函放在了桌上。 刘恒伸手拿起公函,翻看起来。 看完之后,他拿起桌上的一支笔,批了一个阅字,然后交给面前的侍从,嘴里说道:“由地方自行解决,抄没钱粮一律充公,牵扯到的人员,主犯全部斩首,从犯送去草原进行劳教。” 侍从接过批阅完的公函,转身离去。 赵宇图注意到公函从延庆州送来的,至于内容是什么却没看到。 “咱们治理下的宣大,又有乡绅串联造反,这一次是延庆州,背后是居庸关的那位宣大总督的手笔。”刘恒没有隐瞒,而是直接对赵宇图说了刚刚公函上的内容。 虎字旗占据了宣大等地之后,很快在各地实行分田政策,得到了百姓的拥护,自然也让一部分利益受损者怨恨。 半年多以来,已经发生好几起本地大户勾结对抗虎字旗的分田政策。 秀才造反十年不成,而这些串联的乡绅大户想要推翻虎字旗在宣大的统治,同样很难做到。 很多时候,乡绅大户前脚串联,后面便被人出卖。 毕竟这些乡绅大户中不少族人以前的日子同样难过,分了田,对他们来说是好事,现在族中有人想要串联与虎字旗对抗,自然成了受益者的对立面。 往往不等串联发作起来,便被先一步得知消息的地方官员派兵镇压。 大同已经稳定下来,很少有在串联与虎字旗对抗的势力,起码明面上已经看不到,反倒是虎字旗大军后来攻占宣府等地,时常有这种事情发生。 “咱们对这些大户还是太好了,只分了他们的田产,当初就应该连他们家里的其他财产也都抄没了。”赵宇图恨恨地说。 穷苦人出身,没有几个对乡绅大户有好感的。 他虽然读过几年书,可家中也是穷苦人家,对这些朱门酒肉臭的乡绅大户一点好感也没有。 刘恒笑了笑,说道:“也不是所有的乡绅大户都这样,还是有不少人家支持虎字旗的,而那些不支持咱们的大户人家只要老老实实不闹事,当做普通百姓便可,至于那些暗中怀揣着某些心思的人,只要跳出来,一样还是被抄没的,而且还给了咱们足够正当的理由。” 对于乡绅大户,他明白不可能一股脑的斗地主打豪绅,真要这么做,等于不给这些人活路,虎字旗将会多出太多的敌人。 所以,对于宣大的乡绅大户,只分走各家的田地,其他的东西一样都不动,如此更容易让这些乡绅大户接受虎字旗对宣大的统治。 对于那些处处与虎字旗对着干,想着帮朝廷赶走虎字旗的乡绅大户,虎字旗一样有霹雳手段。 “你这边要大力推广商业,不仅要宣大本地的商人来草原上行商,还要想办法吸引到其他地方的商人到宣大来,这件事情十分重要,你要多盯着点。”刘恒交代道。 赵宇图点点头。 虎字旗掌握了土默特部之后,便用青城吸引到各地行商来此做生意,如今占据了宣大两府,自然不可能放弃商贸上的收入。 只靠种地那点赋税,根本不足以养活虎字旗这么多的军队。 刘恒又道:“粮草方面你要做好准备,年后不出意外的话,咱们要拿下山西全境。” “京师城高墙坚,大军轻易不得攀附,当年也先也不曾攻陷京师,赵先生觉得自己比当年的也先如何?”廖文广反问道。 二人眼看起了争执。 这时候,刘恒咳嗽了一声,开口说道:“廖参议忠君体国,令我十分佩服,不过,就算虎字旗拿不下京师,拿下太原府还是没有什么问题,而我虎字旗大军一旦破了居庸关,廖参议觉得辽东的奴贼会放过这个机会吗?” “刘将军莫非要与奴贼勾结?”廖文广脸色一白。 一旦刘贼大军在西北闹出大的动静,辽东的奴贼一定不会错失良机,以当今朝廷,他觉得很难支撑两线作战。 刘恒轻轻一摇头,道:“若是与奴贼勾结,廖参议来大同也就见不到我了。” 听到这话,廖参议偷偷松了一口气。 刘恒看差不多了,便道:“这样吧,我退让一步,朝廷可以任命官员来宣大上任,但只能是文官,宣大所有武备,只能是虎字旗的兵马,当然,朝廷不需要在宣大武备上面支付任何钱粮。” “刘将军这是想要宣大两府之地的兵权?”廖文广眉头一皱。 刘恒没有否认,点头道:“廖参议应该明白,我不可能交出手里的兵权,否则就成了案板上的鱼肉,就算不为我自己想,我也要为跟随在我身边的人着想。” “朝廷既然决定招安,自然不会出尔反尔,其实刘将军根本不需要担心什么。”廖文广不希望刘恒掌握一人宣大的兵权。 第一千六百九十五章 问话 队伍从大同归来,进了代州境内,孙传庭与廖文广分别。 廖文广把自己的长随喊上马车,乘车一路返回太原府。 “大老爷,咱们先去哪里?”队伍中的一名把总来马车边上,向车内的廖文广询问。 廖文广撩开一侧车帘,看了看外面,道:“去布政使司衙门,不,先去见抚台。” 说完,他撂下了车帘。 把总骑在马背上对赶车的车夫说道:“去巡抚衙门。” 马车了进城,车夫驱车走在街上。 城内不仅有巡抚衙门,还有山西都指挥司,布政使司衙门,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县署。 马车一路行来,前面有抚标营的兵将开路,让人一看便知车内坐着的人物非富即贵,所以路上行人纷纷避让到路边,留出道路让马车先过。 车夫熟练的驱车来到了巡抚衙门门前。 “大老爷,咱们到了。”先前的那位把总来到廖文广的马车边上提醒道。 廖文广通过车窗看了一眼外面的巡抚衙门,这才下了马车。 衙门门外停着几抬小轿,有几个身穿青色官袍的官员正围在一起闲聊。 当看到廖文广从车上下来的时候,立即有两个官员迎了过来。 “下官见过廖参议。” 穿着青色官袍的官员来到廖文广近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廖文广轻轻一点头,算是回应了他们。 两名青色官袍官员也不多言,自知身份差距太大,行礼过,主动退回到先前几个青袍官员聚集的地方。 时间不长,衙门里出来人把廖文广迎了进去。 至于那几个穿有青色官袍的官员依然守在门外,一脸羡慕的看着廖文广进了衙门。 “廖参议快快入座,与本官说说大同的情况。”巡抚潘希光见廖文广走了进来,马上热情的招呼他。 廖文广向潘希光拱手行了一礼,这才走到一旁的座位前,小心翼翼的坐了半个屁股。 “给廖参议奉茶。”潘希光对一旁伺候的小厮交代了一句。 “谢抚台。” 廖文广感谢的拱了拱手。 “与本官说说你这次去大同,有什么结果没有?刘贼是否同意去雁门关?”潘希光接连问道。 廖文广欠了欠身,道:“下官无能,未能说服刘贼去往雁门关。” 听到这话,潘希光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见状,廖文广急忙辩解道:“下官几次好言相商,可惜刘贼油盐不进,坚持不来雁门关,不过,刘贼所提的条件倒是有所松动,不再阻拦朝廷派出的官员到宣大上任。” “这么说他放弃了之前提出的条件?”潘希光身子往后一倚,手里端起桌上的盖碗。 廖文广轻轻一摇头,道:“倒也不是放弃了,而是把不允许朝廷派官员去宣大这个条件换成其他的条件了。” “换成了什么条件?”潘希光端起盖碗,放在嘴边吹了吹,啜饮了一小口。 廖文广说道:“刘贼只允许文官去宣大上任,朝廷任命的武将一个也不允许进入宣大,并且他答应不会跟朝廷要军饷,但是他要宣大两地的赋税。” 噗! 潘希光喷出刚喝进嘴里的茶水。 随手把盖碗放在边上的桌上,他道:“他这个条件和之前没有什么不同,甚至更过了,上次提的条件只是不允许官员去宣大上任,这一回连赋税都不想交给朝廷,他想要做什么?造反吗?” 廖文广低了低头。 有些不好意思提醒对方,刘贼就是在造反,不然他也不用两次跑到大同去招安。 “大老爷您的茶。”小厮把刚沏好的热茶放下,退到了一旁。 廖文广没有去碰小厮送来的茶水,目光却盯着杯子看,似乎杯子上面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 “你怎么想的?”潘希光突然问道。 廖文广连忙收回看在杯子上的目光,转而面向坐在上首的潘希光说道:“下官一切都听从抚台您的。” “让你说就说,你去了两次大同见刘贼,直说你自己的想法。”潘希光不给对方摆油滑的机会。 廖文广知道自己不得不说,沉思了片刻,道:“下官觉得还是把刘贼提出的条件送去京师,交由京师那边来决定。” 十分油滑的把问题甩给了京师。 “这样的条件,与上一次并没有区别,都是把宣大弄成了藩镇,朝廷没人敢同意。”潘希光瞥了廖文广一眼。 廖文广注意到对方看过来的目光,急忙低下了头。 心知自己刚刚推脱的回答令对方不满,可自己知道,刘贼提出的要求是要命的事情,不管答应还是不答应,他一个小小的正四品布政使司参议都担负不起。 “本官本来还想向朝廷举荐你,现在看来,颇让本官失望。”潘希光盯着廖文广说。 听到这话的廖文广面露苦笑。 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便道:“回抚台的话,下官去往大同的路上,从吏部辞官归家的孙伯雅也一路随本官去了大同,回来的路上,他倒是和下官提到一个建议。” “什么建议?”潘希光问道。 廖文广整理了一下自己语言,开口说道:“孙伯雅去了大同之后,便一个劲的与下官说刘贼是大贼,朝廷不应招安,而是出动大军围剿,不给刘贼发展壮大的机会。” “哼,说得简单,刘贼若是那么容易被剿,朝廷又岂会有意去招安。”潘希光冷哼了一声。 廖文广在一旁附和道:“抚台说的极是,下官也觉得他这个人太过偏激,对于逆贼只想着清剿,却不想出动大军平叛需要多少派兵马,又要耗费多少粮草,等等这些事情,他恐怕都没想过,怕是只知道平叛派出大军就够了,兵力不够就增加,直到平叛结束为止,至于其他方面的事情,想来都不知道。” “本官以前颇为看好此人,现在看来,空有其表。”潘希光失望的叹息了一声。 这时,廖文广偷偷松了一口气。 死道友不死贫道,自己这招祸水东引,引到了孙传庭的身上,算是暂时解了他的围。 第一千六百九十六章 潘希光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水,问向廖文广道:“本官听说大同那里的粮食今年丰收,是否有其事?” 廖文广愣了一下。 没想到大同粮食丰收的事情都传到了太原府。 转念一想,如今北方各处都是欠收或者绝收,只有大同粮食丰收,自然显得特别,而大同又属山西承宣布政使司,太原府这边听说到什么消息也就不稀奇了。 “怎么?没有吗?”潘希光见廖文广没搭茬,便又问了一遍。 廖文广回过神来,急忙说道:“今年大同好像收成都很不错,不过下官去大同是为了公事,不敢在路上多耽搁,所以具体如何也不是很清楚。” “看来传言十有八九是真事。”潘希光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说道,“想不到大同落入贼寇手中不仅没有绝收,反倒收成不错,看来刘贼身边有高人呀!” 廖文广低着头没有接话茬。 自己在大同所经历和所见到的一切在脑海中一遍遍闪过,想到那一棵棵青嫩的玉麦,和地方上繁华热闹的府县,一点也不像是被贼寇摧残过的模样。 “你去了两趟大同,可曾见到刘贼身边有什么不一般的人物?”潘希光问道。 见问到自己,廖文广想了想,道:“下官见刘贼的时候,并未见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人物,倒是见了一个姓赵的读书人,而且两次见刘贼,都见到了此人和刘贼在一起。” “那就对了,此人读过书,本事自然不一般,可惜一身才华,却为贼效力。”潘希光一脸惋惜。 刘恒身边的几个重要之人,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赵宇图作为刘恒身边唯一一个有功名的读书人,哪怕只是个童生,在大明这边的人看来,他是刘恒身边最重要的人物。 再往下就是陈寻平,王云成,张三叉,谭再旺这些在宣大攻城略地的将领,至于李树衡这样很少在大明境内露面的人,朝廷这边知道的人并不多,很多时候也只是知道个名字,并没有太过重视。 廖文广认同的点了点头,道:“抚台所言极是,下官也觉得大同之所以能够这么快恢复正常,应该是此人的功劳。” “能不能单独联系到此人?”潘希光突然问道。 廖文广呆了一下,旋即说道:“抚台的意思是要拉拢此人?” “如此有才华的人,从了贼实在是可惜,若是能够把此人拉拢过来为朝廷效力,不仅对于除去刘贼有利,对朝廷也是一件有益的事情。”潘希光说道。 读书人自然人。 像刘恒这样的泥腿子,哪怕一时势大,也只会认为身边有高人指点,并不被这些科举出身的官员放在眼里。 “这倒是一个办法。”廖文广突然发现拉拢刘贼身边的赵贼,对朝廷十分有利,说不定朝廷不需要在招安刘贼。 潘希光说道:“此事就由你去办,想办法联络到此人,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拉拢过来,绝不能让此人的才华埋没在贼寇手中。” “这,”廖文广面露苦笑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下官怕是做不好,还请抚台另请他人。” 潘希光脸一沉,道:“整个太原府,只有你两次去过大同,见过此人,你觉得还有谁比你更合适去拉拢此人,行了,此事就由你去做。” 不给廖文广反对的机会,直接把差事压在了廖文广的身上。 廖文广面露苦涩。 官大一级压死人,他知道在不情愿,也知道拒绝不了,只能接下差事。 心中想着回去以后,一定要去城外的寺中上香为自己祈福。 今年实在是流年不利,先是接了招安刘贼这样一个烫手的差事,后又要去拉拢刘贼手下的一个贼头。 不管哪一件都是要命的事情,弄不好就要丢了性命。 “行了,你先回去想想,怎么才能把那个姓赵的拉拢过来,只要你能把事情办成,本官亲自向朝廷举荐你。”潘希光画了一个大饼。 廖文广站起身,面朝潘希光躬身行了一礼,嘴里说道:“下官告退。” 潘希光点了点头。 廖文广从房里退了出来,有下人走过来为引路,带他离开巡抚衙门。 “去给本官准备笔墨,本官要给京城去信。”潘希光冲着屋中伺候的下人交代一句。 屋内的下人跑出去去准备。 宣大延庆州。 作为虎字旗攻占的最后一个州县,这里今年也种上了玉麦,只不过因为沟渠挖的不是太多,收成比不得其他地方。 即便如此,也比前两年的收成更好。 而且,延庆州的百姓都分到了自己的田地,不用在支付高额的租子,还要给朝廷缴纳繁重的税赋。 所以不要说延庆州这里收成已经变好,哪怕和往年一样,有了自己田地的百姓也不用担心会饿死人。 “刘贼在大同分田深得民心,这般作为已非一般贼寇,难不成廖参议真的一点也没看出来?或是佯作不知?”孙传庭盯着廖文广的面庞说。 廖文广脸色一沉,道:“伯雅兄这是何意,莫非要说本官与刘贼勾结,故意有所隐瞒不成?” “难道不是吗?”孙传庭反问一言。 廖文广语带一丝怒意道:“本官在大同所见所闻,全都告知过抚台,从勿有一言编排或掩盖,伯雅兄却言本官与刘贼勾结,本官定会向朝廷参奏于你。” 恼怒下,他开始在孙传庭面前自称本官。 “在下也会上奏朝廷,向朝廷说明刘贼在大同所行所为对大明的危害。”孙传庭直言道。 亲眼看到刘贼在大同所做的事情,他心惊万分,知道刘贼危害之大远超奴贼,所以他也要让朝廷诸公看清刘贼的面目。 “哼!” 廖文广哼了一声。 两个人一番争执下,不欢而散。 总镇署。 刘恒回到办公的签押房,交代赵武为自己泡一杯热茶。 “将军,咱们真的不去雁门关见一见那位抚台?”随刘恒一起回到签押房的赵宇图,一进屋门,便追问道。 刘恒坐回办公桌后面,从桌面一侧抽出一份账册,嘴里面说道:“你还真想去雁门关一趟?” “若是能被招安,属下不介意冒一次险。”赵宇图说道。 这时,赵武手里端着里面冒着热气的茶缸走过来,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桌子上。 第一千六百九十七章 农兵 ps:感谢书友空间我很喜欢的打赏。 陈光手里翻看着账簿,嘴里说道:“镇子里有些地离河沟较远,水渠还没有通过去,这样的土地尽可能种土豆和番薯,不能一股脑的全都种玉麦。” “镇长放心,咱们镇子不仅玉麦丰收,土豆和番薯也没少收,除给别人家外,绝大部分人家今年的日子都要比往年好过。”差人兴奋的说。 来镇子里当差之前他便是衙门里的白役,平时没少跟着衙役下乡收粮税,见过不知多少百姓人家为了交赋税卖儿卖女。 每次见到这种事情,心里总是不得劲。 可他只是个白役,人微言轻,明知道百姓交不起税逼税官逼的家破人亡,只能眼睁睁看着,一点办法没有。 今年粮食丰收,各种赋税也少了,百姓日子明显好过起来。 这一次他去收粮税,几乎没有遇到什么令人揪心的事情,轻松的收上了粮税,这样的日子,不要说百姓,连他都觉得越来越有盼头。 陈光手里一页一页翻看账簿。 当翻到其中某一页的时候,他眉头轻轻一蹙,问道:“这个不戒寺(虚构寺名,与现实无关)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粮税都交了吗?” 说着,他看向站在面前的差人。 “不戒寺也要交粮税?”差人愣了一下。 陈光放下手里的账簿,反问道:“寺庙为什么不用交粮税?” “寺里生产的粮食一直不用交税,以前的时候,许多百姓为了能够少交粮税,把自家地献给寺庙,给寺里做佃农。”差人解释道。 陈光手按在账簿上,说道:“你说的那是以前,以后寺庙,读书人,都需要交税,不然还分寺庙的田做什么,你带人去一趟不戒寺,算了,你出去把人喊上,我亲自过去找那些和尚收粮税。” “要不要通知县里一声?从守备府借一些人?”差人问。 陈光愣了一下,转而问道:“找县里做什么?咱们自己去,难不成不戒寺里还能吃人。” “不戒寺养了一些武僧,小的担心有武僧伤到镇长您。”差人解释道。 陈光眉头一皱,道:“你的意思是说不戒寺的和尚们会以武力拒不交税粮?” 武僧听着好听,事实上并非普通的僧人,而是一些喝酒吃肉的僧人,这样的僧人气力足,只吃素的人哪会有什么力气。 甚至还有一些寺院专门招揽上了官府通缉文书的绿林人士。 这样的人胆子大,心黑手狠,寺庙里养这样的人不仅可以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对那些种寺田的佃户也是一种威慑。 “不戒寺从来没交过税粮,这一次他们也没派人把粮食送过来,可见是不想交,咱们贸然找上门去,小的担心他们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差人说道。 陈光手指搓动下巴,微微一点头,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说的有道理,咱们是不能这么直接就过去,还要做一些准备的。” “小的这就去县城,请求守备府派兵马过来。”差人以为陈光同意去守备府求援兵,自己准备跑一趟县城。 “等等。” 陈光喊住准备要离开的差人。 差人回转过身,问道:“镇长还有其他吩咐?” “这么点小事不需要动用守备府的兵马,这样,你去找一队农兵,人数不需要太多,一个小队就够,快去快回。”陈光说道。 差人离开了签押房。 每个村子都有农会,抽出一部分青壮成立农兵。 农兵不算虎字旗正式兵马,也没有饷银,兵甲都是由虎字旗提供,每个月会挑出几天进行军事训练,遇到不是农忙日子,训练的时间会增加,训练时由本镇统一管理饭食。 训练农兵,就和当初虎字旗在灵丘的东山上训练矿兵一样,只是参与训练的人员从矿工变成了普通的百姓。 由于农兵参加训练提供免费饭食,能够为家中节省下口粮,只要有训练,农兵全都十分积极。 陈光拿起大茶缸,为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放在桌边,手里掏出烟斗,捏了点烟丝塞进去,用火折子点燃后,吧唧吧唧抽了起来。 虎字旗售卖烟斗和烟袋锅两种抽烟工具,一般百姓更喜欢用烟袋锅,杆长,习惯别在腰上,想抽烟的时候随时拿出来就能用。 而虎字旗的官员和将领更习惯用烟袋锅。 一是不占地方,随手就能塞在身上,二是刘恒平时抽烟喜欢用烟斗,这也让虎字旗内部人员更偏爱烟斗。 一袋烟的工夫过去,先前离开的差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镇长,农兵都齐了,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陈光磕了磕烟斗里的烟灰,又拿到嘴边吹了吹,转手揣在了身上,这才端起桌上的茶缸喝了几口水,放下后,他道:“走吧!” 说着,他站起身往外走去。 差人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一前一后离开了签押房。 镇子里办公的地方就是一座普通的院子,两边是厢房,后面是几间正房,院门前用一块木板贴着镇署的名字。 陈光从镇署大门走出来。 门外已经聚集着一支三十多近四十人的农兵队伍,除了农兵,还有几个收粮税的差人,和一辆四轮大车。 “报告镇长,队伍集合完毕。” 农兵队伍中的小队长来到陈光面前举起右臂横在胸前行礼。 农兵虽然不是正规军,但队伍编制是按照正规军的模板组建,唯一欠缺的是农兵训练上不如正规军时间长,饭食上也要差一点,只能吃饱,不能保证顿顿有肉蛋,兵甲很多都是正规军淘汰下来的东西。 陈光点点头,大声说道:“命令队伍,向不戒寺前进。” 农兵小队长回转过身,面向自己的队伍,喊道:“目标不戒寺,出发。” 接受了专业军事训练的农兵排着整齐的队伍,开始迈步前行。 队伍中,大部分农兵手持长枪走在最前面,中间是一个队伍手持火绳枪的农兵,最后是一名肩扛虎蹲炮的农兵。 粮税官跟着四轮大车走在一起。 陈光翻身上了差人牵过来的马,带着几个差人走到了队伍的前端。 第一千六百九十八章 不戒寺 农兵成立后,这是一次正是执行任务,而且镇署门前聚集了这么多农兵,住在附近的百姓都出门来到街上看热闹。 镇长亲自带着农兵队伍和粮税官一起上路,几乎所有看热闹的人都清楚,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不过,看热闹归看热闹,却没有人胆子大到真的跟农兵队伍一起走,都担心万一真的打起仗来,误伤到自己。 只有几个孩子,追着农兵跑。 不过,这些孩子没跟队伍走多远,就被后面追上来的孩子父母长辈逮住揪了回去。 不戒寺建在半山腰上,是周围十里八村香火最鼎盛的一家寺庙,虎字旗大军没到来之前,县城里的达官贵人经常来不戒寺上香祈福,就连知州老爷每年都会在不戒寺小住一段时日。 如今延庆州被虎字旗攻占,知州并没有投降,却连夜带着仆从逃离了延庆州。 而新上任的知州是虎字旗派遣的官员,自然不在去不戒寺,可城中不少大户人家还是习惯到不戒寺祈福。 哪怕没有了知州去不戒寺,不戒寺依然香火鼎盛,每个月的香油钱都足够寺中僧人吃喝的。 陈光带着队伍来到了不戒寺山脚下。 不戒寺山脚下有个亭子,每次有什么事情,都会有知客僧守在这里。 亭子里的知客僧见到陈光的到来,走出亭子迎了上来。 陈光来不戒寺的事情并没有刻意隐瞒,所以队伍还没到的时候,已经有人先一步把消息送去了不戒寺。 “小僧见过陈施主。”知客僧双手合十。 不戒寺作为本镇的寺庙,自然知道陈光这位镇长,哪怕没见过也听说过,而知客僧对于本地的官员,更是要做到熟悉,所以认识陈光。 陈光翻身下马,看着眼前唇红齿白的僧人,打趣的说道:“我可不是什么施主,更不会给你们不戒寺送什么香油钱,反倒是要从你们不戒寺拿东西。” “陈施主说笑了。”知客僧脸色闪过一丝尴尬。 陈光道:“我可没有跟你开玩笑,走吧,带我去见你们的住持。” 说着,他牵着马准备上山。 “陈施主上山小僧自然欢迎,可陈施主带来的这些刀兵还请留在山下,以防冲撞到佛祖。”知客僧双手合十挡在陈光前面。 被拦下的陈光眼睛微微一眯,道:“小和尚,你要拦我?” “是佛祖要拦。”知客僧双手合十站着不动。 陈光轻笑一声,道:“小和尚,你拦不住,至于会不会动刀兵,就要看你们不戒寺的和尚识不识趣。” “小僧自知拦不住陈施主,可陈施主真要强闯,就不怕惹得佛祖发怒?”知客僧反问道。 陈光哈哈一笑道:“我不信佛,你们的佛祖就算发怒对我也没用,让开,不然别怪我动手了。” “阿弥陀佛。”知客僧自知拦不住,只好让开位置。 陈光没有马上上山,而是对一旁的知客僧说道:“回去告诉你们住持,把东西准备好了,没有人能够欠我虎字旗的东西。” “小僧定为陈施主把话带到。”知客僧双手合十行了一礼,转身往山上的不戒寺走去。 越走越快,到后面,几乎一路小跑起来。 “走,咱们上山。”陈光招呼一声,牵着马朝山上走去。 后面的农兵队伍跟了上去,粮税官也带着四轮大车上了山。 陈光并没有走太快,留出时间给知客僧进去传话。 当他带着队伍来到不戒寺外的时候,寺中住持带着一队僧人已经守在了寺门前。 “阿弥陀佛,贫僧见过陈施主。”一个肥头胖耳的胖和尚一脸笑眯眯的朝陈光双手合十行礼。 站在胖和尚周围的其他僧人也都双手合十。 “出家人不打诳语,大和尚犯戒了。”陈光看着眼前的胖和尚笑呵呵的说。 胖和尚面色不动的说道:“敢问陈施主,贫僧并未妄语,又如何犯戒?” “你这大和尚还挺能抬杠。”陈光说道,“我问你,你自称贫僧,可身上的僧衣比山下大多数百姓穿的都好,看看你肥头大耳的样子,怕是周围十里八村也找不出来另外一个和你一般胖的人了。” 听到这话,胖和尚嘴角抽了抽。 “你这是狡辩。”知客僧站出来指责道。 陈光听完只是一笑,看着胖和尚说道:“大和尚,我这趟过来是收粮税的,本镇的百姓都交了粮税,只差你不戒寺了。” “阿弥陀佛,陈施主难道不知,寺庙是不需要向朝廷交赋税的吗?”胖和尚说道。 陈光一百右手, 一是不占地方,随手就能塞在身上,二是刘恒平时抽烟喜欢用烟斗,这也让虎字旗内部人员更偏爱烟斗。 一袋烟的工夫过去,先前离开的差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镇长,农兵都齐了,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陈光磕了磕烟斗里的烟灰,又拿到嘴边吹了吹,转手揣在了身上,这才端起桌上的茶缸喝了几口水,放下后,他道:“走吧!” 说着,他站起身往外走去。 差人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一前一后离开了签押房。 镇子里办公的地方就是一座普通的院子,两边是厢房,后面是几间正房,院门前用一块木板贴着镇署的名字。 陈光从镇署大门走出来。 门外已经聚集着一支三十多近四十人的农兵队伍,除了农兵,还有几个收粮税的差人,和一辆四轮大车。 “报告镇长,队伍集合完毕。” 农兵队伍中的小队长来到陈光面前举起右臂横在胸前行礼。 农兵虽然不是正规军,但队伍编制是按照正规军的模板组建,唯一欠缺的是农兵训练上不如正规军时间长,饭食上也要差一点,只能吃饱,不能保证顿顿有肉蛋,兵甲很多都是正规军淘汰下来的东西。 陈光点点头,大声说道:“命令队伍,向不戒寺前进。” 农兵小队长回转过身,面向自己的队伍,喊道:“目标不戒寺,出发。” 接受了专业军事训练的农兵排着整齐的队伍,开始迈步前行。 队伍中,大部分农兵手持长枪走在最前面,中间是一个队伍手持火绳枪的农兵,最后是一名肩扛虎蹲炮的农兵。 粮税官跟着四轮大车走在一起。 陈光翻身上了差人牵过来的马,带着几个差人走到了队伍的前端。 第一千六百九十九章 武僧 “你不要欺人太甚!”知客僧一脸怒意的从胖和尚身后站了出来。 “知光退下。”胖和尚示意知客僧退后,旋即看向面前的陈光说道,“陈施主既然分走了不戒寺的寺田,又何必苦苦逼人。” 陈光语气淡淡的说道:“大和尚,我虎字旗做事情从来一视同仁,不戒寺又凭什么不交粮税,凭你们脑门亮吗?” “你!”胖和尚脸露怒意。 站在他周围的其他和尚纷纷怒视着陈光,一副恨不得生啖其肉的样子。 陈光无视掉周围这些和尚看过来的目光,转而看向身后的一名粮税官,问道:“粮税的事情通知不戒寺了吗?” “通知过了,那个小和尚知道,我亲口对他说的。”粮税官用手一指站在胖和尚身后的知客僧。 陈光顺着对方手指的目光看了一眼,旋即看向面前的胖和尚说道:“大和尚,我的人已经通知过你们,想来税粮都准备好了,自己搬出来吧,这样你我都省事。” “阿弥陀佛。”胖和尚双手合十,“陈施主,你如此逼迫不戒寺,难道就不怕被佛祖怪罪,死后难入轮回吗?” 作为不戒寺住持,收到山下的镇子送来交粮税的通知后,他从没有当回事,更不用说准备税粮了。 不戒寺建寺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交过任何赋税,佛祖的东西从来只有往里进没有往外出的时候。 他作为住持,不可能破坏这个规矩。 陈光撇了撇嘴,道:“不戒寺若敢抗税不纳,我保证大和尚你一定会比我先一步投胎转世。” “这么说一点商量都没有了?”胖和尚脸色沉了下来。 陈光道:“大和尚,你们不戒寺在十里八乡也算是香火鼎盛,寺中又有寺田,一个个吃的肤白体宽,按理说不缺那点粮税,又何必吝啬那点粮税,你要清楚,敢抗税,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阿弥陀佛,贵方分田的时候,贫僧和不戒寺全力支持,为此拿出一多半的寺田送给山下的穷苦百姓,现如今又要逼迫不戒寺交粮税,难道贵方就真的不愿意给不戒寺一条生路。”胖和尚语气愤慨的说。 粮税是不可能交的,一旦不戒寺这次交了粮税,以后不戒寺就再也不能享受免税的待遇,所以他知道自己绝不能松口交出粮税。 陈光脸一冷,道:“大和尚,我再问你一遍,不戒寺的粮税是交还是不交,抗税会是什么下场,你自己应该能想到。” “阿弥陀佛。”胖和尚双手合十不再言语。 陈光眼睛微微一眯,冷声道:“给脸不要脸,粮税官。” “在。”粮税官从后面站了出来。 陈光说道:“带人进不戒寺强征粮税,我听说不戒寺大殿的佛身刷了金粉,刮下佛身上的金粉顶粮税。” “是。”粮税官答应一声,喊上几个差人准备往不戒寺里闯。 “拦下他们。”胖和尚突然大喝一声。 站在周围的和尚向前一步,挡住了粮税官等人去往不戒寺的路。 这时候,一群手持棍棒朴刀的大汉从不戒寺寺门里冲了出来,架起刀棍,拦在了陈光等人的前面。 胖和尚不知何时退到了后面。 “大和尚,你还真是要死硬到底,既然你敢死,那老子就敢埋。”陈光朝看着眼前这些手持利器,满脸横肉的汉子,他朝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嘴里也不再客气。 站在人群后面的胖和尚说道:“陈施主若是现在带着人退回山下,贫僧愿意每天替陈施主为佛祖上香,祈求佛祖保佑陈施主一生福厚绵长。” “看来我虎字旗大军走了,大和尚你的胆子也大了。”陈光后退了两步,嘴里说道,“农兵队。” 满编的农兵小队三十八人,加上两名炮手和一门虎蹲炮,总共来了四十人。 当陈光的命令下达。 四十人的农兵小队出现在了陈光和不戒寺的僧人中间。 三十二支长枪被农兵指向面前那些手持刀棍的汉子,六名手持火绳枪的农兵这时也点燃了火绳,铳口对准了胖和尚的方向。 虎蹲炮也被两名农兵炮手按在地上,装填好了火药和铁砂。 站在陈光身边的差人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陈光目光在不戒寺的那些手持刀棍的汉子身上一一扫过,最后看着人群后面的胖和尚说道:“不戒寺居然藏污纳垢,连官府通缉的要犯都有,大和尚,你的事大了,现在已经不止是抗税的问题了。” 刚刚一旁的差人告诉他,其中几个手持朴刀的汉子是延庆州通缉的要犯。 人群后面的胖和尚脸色一变。 不戒寺中确实养了一些朝廷要犯,毕竟不戒寺也要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普通人根本办不了这种差事,反倒这些被通缉的要犯因为被通缉的关系,得力好用。 “抗税,加上私藏通缉要犯,大和尚,你们不戒寺看来是不想要了。”陈光冷声喝问。 “这一切都是你逼的,既然如此,就别怪贫僧无情了。”胖和尚见事已至此,没了退路,干脆破罐子破坏,下令道,“杀了他们,一人五十两,酒肉管够。” 普通人家一年的开销都用不了十两,胖和尚一下子允诺五十两,这些手持刀棍的汉子个个犹如打了鸡血,争先恐后的朝农兵扑了过去。 农兵虽然也是按照正规军去训练,身上的兵甲比起边军的营兵都不差,然而终究没有上过战场见过血,一下子见到这么多凶神恶煞的大汉扑来,不少农兵脸色都变得苍白,更有几个农兵甚至吓得后退了几步。 “开铳,开铳。” 陈光见农兵阵列中出现慌乱,心知不戒寺的武僧一旦冲到农兵近前,这些没有上过战场的肯定会自乱阵脚,不用别人动手,自己就溃逃了。 几个手持火铳的农兵手忙脚乱的给自己手中的火铳装填火药,可颤抖的双手把火药全都洒到了地方上去。 见状,陈光上前一步,从对方手中夺下火铳,咬开一个定装火药的纸包,把里面的火药和铅子倒进里面,用通条夯实。 随即举起来,朝着一个距离自己不足十步的武僧打响了手中的火铳。 第一千七百章 抄寺 砰! 火铳被打响,对面被陈光瞄准的武僧应声而倒,手里的朴刀掉落到了地上。 原本朝农兵扑过来的那些武僧在听到铳声后,全都愣了一下神。 不少人更是看向倒在地上抽搐的那名武僧。 武僧中也不全是杀过人见过血的官服通缉要犯,还有不少只是身形壮硕的普通人,因为和不戒寺寺中的僧人有些关系,又或是长的高大被不戒寺看重,带上山做武僧。 不戒寺香火鼎盛,又有不少寺田租给山下的佃户,可以说不戒寺不缺金不缺银,佃户人家可能吃不饱肚子,可只要被挑选为武僧,不仅能填饱肚子,隔三差五还有酒肉吃,比起那些普通僧人吃的都要好。 这让所有人都对成为武僧趋之若鹜。 如此一来,里面难免混入一些滥竽充数的人,加上不戒寺的威名,平时也没有什么大事,平时遇到点事情有那几个官府通缉的要犯就够用了,绝大多数武僧只会欺负欺负租种寺田的佃户。 眼下突然死了人。 那些滥竽充数的武僧开始害怕,能活着没有想死,他们做武僧也只是混饭吃,就连那几个官府要犯也都迟疑了起来。 砰!砰!砰! 农兵中的几个火铳手终于装填好手中的火铳,朝着面前那些发愣的武僧开铳。 双方之间距离最多不过十几步,近的不足十步。 农兵虽然害怕,可经过这么久的训练,加上双方距离很近的关系,所有人农兵的火铳手都打中了目标,哪怕没有打中要害,也打中了敌人的四肢或是肩头上。 几声惨叫从武僧人群中间传出来。 这让那些原本就心中慌乱的武僧开始后退。 轰! 农兵带来的那一门虎蹲炮终于打响,无数铁砂铁球朝炮口正对前方的武僧飞射过去。 噗嗤!噗嗤!噗嗤! 伴随一声声铁砂刺入肉里面,三四个武僧当场毙命,横尸在众人眼前。 武僧终于承受不住,纷纷后逃。 反观农兵,士气大振,经历了刚刚短暂的交手,绝大部分农兵恢复了训练时候的正常状态,甚至有几个农兵神情变得亢奋。 “长枪手,前进。” 这一次不用陈光下令,观察到战况的农兵小队长直接下令。 三十多个长枪手列阵向前推进。 每个人迈出的步伐都不是太大,却保证了每一个农兵的步伐相同,阵列也在推进过程中不会出现混乱。 火铳手跟在长枪手两翼,因为刚刚打完一铳的关系,正重新为手中的火铳装填火药和铅子。 农兵士气正盛,农兵中间的几个火铳手也不再慌乱,装填起火药来双手稳定,一切都按照平时的训练有条不紊。 砰!砰!砰! 农兵中的长枪手还未与敌接手,刚刚装填好火药的火铳手开始朝着前面混乱的武僧人群打响手里的火铳。 虽然不能保证每一铳都带走一条性命,可因为距离近的关系,几乎每三铳必定打中一个目标。 挨了火铳的武僧非死即伤,而且这些武僧身上没有任何甲胄,只穿着一层单衣,面对火铳,一点缓冲的余地都没有,完全凭借肉身抵挡。 咣! 不戒寺的寺门突然被关上,十几个武僧被关在了寺门外面。 被关在寺外的武僧用拳头捶打寺门,还有武僧想要用自己身子把寺门撞开。 可惜不管他们如何去做,寺门都没有打开。 不少武僧见进不了寺内,开始在寺门外破口大骂。 “前进。” 农兵队长带着长枪手的阵列向前前进,脚下从地上的一具具尸体上走过,遇到伤而未死的武僧,会用长枪戳一下,结果了对方的痛苦。 一些武僧见回不去寺里,而外面的农兵又到眼前,很干脆的跪在地上开始求饶。 先是几个人跪地求饶,紧接着寺门外所有武僧都跪在地上一个劲作揖磕头。 农兵队长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突然不知道怎么办了。 他带领下的长枪手阵列在距离这些武僧几步外的地方停了下来, “刺!” 不知道谁突然大喊了一声。 最前一排的农兵下意识把手中的长枪刺了出去,一根根枪头刺在前方的武僧身上。 三十几支长枪,几乎一瞬间夺走了寺门外的这些武僧信命。 “记住了,战场上瞬间万变,绝不容留情。”陈光从后面走了上来。 “记,记下了。”农兵队长结巴着应下。 陈光看了一眼农兵队长,知道对方这会儿心里还无法适应眼下这样的情况。 换做这一次他带来的是几个战兵师中的战兵,他可能会试着接受这些武僧的投降,可这些农兵不同,稍遇挫则,就可能功败垂成,他不敢赌,只能杀死这些武僧保证农兵的安全。 不戒寺寺外留下了不到三十具尸体,除了武僧外,还有几个穿着僧衣的普通僧人。 “准备撞木撞门。”陈光对农兵队长交代了一句。 不戒寺寺门紧闭,他不认为寺中的和尚会主动打开寺门,所以他准备强行破门,攻入不戒寺。 农兵队长来不及多想,便招呼几个农兵去准备撞木。 “你骑快马回一趟县城,告诉县长和守备,告诉他们不戒寺的情况。”陈光招来一名差人,安排对方回县城。 不戒寺抗税,窝藏官府通缉要犯,他准备借这个机会彻底解决不戒寺。 差人骑马下山去送信。 “大和尚,奉劝你一句,顽固到底是没有好下场的,马上打开寺门,我可以保证寺中僧人的性命,如若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陈光站在不戒寺外面冲里面喊道。 他知道,寺门后面肯定有僧人。 “陈施主,贫僧愿意交纳粮税,还请陈施主带兵退回山下,贫僧保证天黑之前就把粮税送去镇子里。”寺中传来胖和尚的话语声。 听到这话的陈光面露不屑。 之前给脸不要脸,现在已经撕破了脸,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不戒寺。 虽然他来延庆州不久,却也听说过不戒寺的大名,深知这样的寺庙庙产丰厚,如今好不容易得到一个光明正大抄没不戒寺的机会,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 第一千七百零一章 入寺 ps:感谢书友a昊的打赏。 “镇长,从山下找来几个梯子。”农兵队长来到陈光近前。 陈光目光向对方身后看去。 对方的身后有几个农兵扛着梯子走了过来。 这几具梯子自然不可能是农兵现砍伐树木打造,一是没时间,二是没有工具,这些梯子只能是从山下的农户人家里借来的。 “把梯子顶在墙边,让火铳手上墙。”陈光对农兵队长下令。 不戒寺的院墙比普通农户家的院墙高大,而且都是青砖垒造,十分坚固,比一般的大户人家院墙都要高大坚固,也只能住在延庆州城内的官宦人家院墙勉强能和不戒寺的院墙相比。 农兵扛着梯子冲到院墙边上,梯子前端顶在院墙上,只差小臂长短就能和院墙高度持平。 三具梯子中的两具梯子顶在寺门左边的院墙上,另外一具梯子顶在寺门的右边。 “火铳手,上。”农兵队长朝几个手持火铳的农兵喊了一声。 农兵中的六个火铳手分别朝三具梯子跑过去。 六个农兵,两两一具梯子。 一个火铳手单手提着火铳爬梯子,剩下的一个火铳手为对方扶着梯子。 爬梯子的火铳手在身子快要探出院墙的时候,开始给手中的火铳装填火药和铅子,并且点燃了上面的火绳。 三具梯子虽然分开摆放,相隔却并不远。 三名站在梯子上的火铳手互相打了一个手势,随即三个人猛然直起身,使得胸部以上的身子探出院墙,火铳也被端起来瞄向院墙内。 砰!砰!砰! 三声火铳几乎同一时间被打响,院子里传出了惨叫声。 陈光面无表情的看着不戒寺的寺门。 不戒寺这样香火鼎盛的寺院,若没有理由,他也不好对其动手,现在不戒寺的和尚给了他对不戒寺动手的借口,又怎会因为不戒寺住持几句服软的话放过不戒寺。 只要不戒寺的和尚坚持不打开寺门投降,他不介意屠了不戒寺。 站在梯子上的三名火铳手打响火铳后,便把身子藏回院墙后面,重新给自己手里的火铳装填。 装填好药子,身子再次从院墙后面探出来,对准院子里再次开铳。 寺院内挨了铳击的和尚乱做一团,任由胖和尚如何施为,都拦不住寺门后的和尚四处逃命。 开了铳的火铳手这一回没有再把身子藏回梯子上,反而跨步骑在了院墙上,并招呼下面的同伴上来。 当梯子下面的火铳手爬上院墙,骑在院墙上的人也已经给手里的火铳装填好了药子。 梯子骑在院墙上的两名火铳手提了起来,放进了院墙内侧,其中一名火铳手踩着梯子进到了寺庙内。 原本躲在寺门后面的和尚这会儿跑的跑散的散,只留下两具尸体和几个中铳未死之人,根本没有人去阻拦几个火铳手翻墙入内。 咣当! 寺门后面传来一声木棍落地的声响,紧接着寺门从里面被打开。 “农兵进寺抓人,遇到反抗者,就地格杀。”陈光命令农兵进寺。 对于杀寺里的和尚他没有任何抵触,在草原上的时候他便是马匪,后来与北虏交战的时候断了两根手指,便退出铁甲骑兵营,进入讲武堂学习。 半年前,他才从草原来到延庆州,做了镇长。 农兵从寺门进入不戒寺。 分成三支伍队,每一支伍队配备两名火铳手,开始对不戒寺的殿宇和院落挨个进行搜查。 陈光带着几个差人和粮税官走在农兵的后面。 半个时辰,一个个和尚被抓到了大雄宝殿外,陈光站在大雄宝殿的门槛前,唯一一门虎蹲炮炮口对准殿外的众多和尚。 “陈师兄,贫僧已然答应交纳粮税,你又何必苦苦逼人。”胖和尚也在被人的人群中,此时的他再无先前的从容,身上的僧袍沾了不少的泥土。 陈光冷眼看着对方,道:“之前已经给过你机会,可惜大和尚你不珍惜,如今动了手,构成事实上的抗税,你再想交纳粮税不觉得晚了吗?” “不戒寺愿意给陈镇长补偿。”胖和尚急切的说。 先前他觉得一个镇长不过就是个佐官,甚至连官都不算是,以往不戒寺结交的都是达官显贵,本地知县见到他都要客客气气。 一个连知县都不是的镇长,他自然不放在眼里,想要为不戒寺争取一下,使不戒寺免交赋税。 若早知道一个镇长都这么凶悍,说什么他也不会顶着来。 陈光淡漠的说道:“晚了,在你大和尚决定抗税的那一刻,不戒寺的下场就已经决定了。” 听到这话的胖和尚身子忍不住颤了一下。 他从对方的语气中感受到了丝丝的杀意,可他又想不出来对方有什么理由要杀他。 虽然他确实下令武僧对其动手,但吃亏的是不戒寺,死的也都是不戒寺的武僧,对方带来的人并未吃亏。 “镇长,发现了一些女子。”农兵队长来到陈光身边,同时用恶狠狠的目光瞪着人群中的胖和尚。 站在人群中的胖和尚脸色骤然一变。 陈光道:“带我过去。” 农兵队长走在前面为其带路。 走出几步的陈光回转过身,对看押胖和尚等人的农兵交代道:“看好这群和尚,若有异动,允许你们对其就地格杀。” 说完,他快步离去。 农兵队长带着陈光来到不戒寺一座跨院内。 “这里是武僧住的地方,那些女子就在武僧住处相邻的院子里。”农兵队长为陈光解释。 两个人一前一后穿过跨院,来到了隔壁的院子。 院门前站着两名农兵守卫。 院子不大,正对院门是三间大瓦房。 一进正屋,陈光整个人愣住,眼中很快露出了阴冷神色。 “农兵一搜到这个院子,便发现了她们。”农兵队长语调阴沉,又带着一丝杀意。 屋中的土炕上,十几个身上没有寸缕的女子挤在一起,只有一床被子用来遮盖。 炕上的女子形如枯槁,一个个目光呆泄,犹如死人一般,暴露在外的身体上是一道道青紫伤痕。 第一千七百零二章 “具抓到的和尚说,这些女子是不戒寺住持送给武僧发泄用的,已经死了不少,这是现在还活着的。”农兵脸色极为难看的说。 陈光冷声问道:“这些女子一直都这样吗?” 看着眼前这些女子有如行尸走肉,他眼神中的杀意几乎快要收不住。 “发现的时候这些女子就这个样子了,哪怕咱们的农兵进来,她们都无动于衷,以前村子里有人心死的模样和她们差不多。”农兵队长在一旁解释。 陈光从屋中退了出来,嘴里长出一口气,问道:“知道这些女子是什么人吗?” “恐怕都是被拐卖来的,以前就听说附近的村子有女子失踪,这几年到处都是流民,全都以为被流民拐带走了,没想到都被抓到了不戒寺。”农兵队长咬牙切齿。 陈光道:“你去找一些衣服,先给这些女子穿上,在弄些热粥,若有可能,最好问清楚这些女子的来路,算了,先把这些女子照顾好,其他的以后再说。” “是。”农兵队长答应一声,喊来一名农兵去准备衣物和吃的东西。 陈光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以前就听说过不戒寺并非什么良善之地,可亲眼见到这些女子的模样,想到这些女子之前的遭遇,哪怕他做过马贼,此时也恨不得立刻杀光不戒寺内所有和尚。 这些女子交给下面的人去照料,陈光回到了大雄宝殿。 “不戒寺的武僧都有谁?”一回来,陈光立刻冲着大雄宝殿外面的和尚喊道。 唰! 七八个和尚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或许里面有滥竽充数的人。 周围的和尚一脸羡慕。 武僧都是身强体壮之人,而眼前这个镇长是流寇出身,在他们想来,对方把武僧找出来,很有可能收入流寇的队伍中。 陈光目光在眼前这些和尚身上扫视了一圈,冷冷的问道:“还有吗?” 又有两个身形不算壮硕的和尚走出来,与之前站出来的那些和尚站到了一起。 “把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都杀了。”陈光用手一指那些站出来的武僧。 周围手持长枪的农兵举起手中的长枪捅了过去,尤其是几个知道事情原由的农兵,出手的时候更是狠辣无情。 噗嗤……噗嗤! 长枪还不留情的插进武僧的身上,几个想要躲避的武僧还未来得及避开,就被后面跟上来的长枪扎了个透心凉。 “我不是武僧,我不是武僧,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有几个和尚嘴里喊着自己不是武僧,可那些农兵根本不管那些,直接把长枪扎了过去,几下捅死最后几个武僧。 “阿弥陀佛。”胖和尚双手合十,嘴里小声念着什么,脸色苍白,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陈光看了一眼眼前这些和尚,又问道:“还没有武僧?” 一个个和尚都低下了头,不敢与陈光对视,生怕被认作是武僧,落得和之前那些人一个下场。 陈光目光转了一圈,见没有人搭话,最后目光落在了胖和尚身上,当即开口说道:“大和尚,你不戒寺藏污纳垢,掳掠良家女子,残害人性命,你认不认?” “阿,阿弥陀佛。”胖和尚结巴着喊了一句佛号。 陈光看着胖和尚面露一丝冷意。 那些女子的事情,他不信胖和尚不知道,不过,他没打算现在就杀了胖和尚,不管怎么说对方也是不戒寺的住持,在延庆州有一些名气,就这么杀了,太便宜他了。 “不戒寺内那些女子的事情都有谁知道?自己站出来,别等着我一个个问?”陈光看着眼前这些不戒寺的和尚说。 众多和尚低着头无一人开口。 等了一会儿,陈光见没有接话茬,又说道:“只要你们检举不戒寺内做过恶事的人,我可以放过你们,若是检举不出,那就是你们做下了恶事,下场和这些人一样。” 他用手指了指地上那几具武僧的尸体。 众多和尚见状,身子一颤。 很快有和尚站出来开始指认寺中其他僧人做过的恶事。 有一人开口,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开口,大雄宝殿前面的人群中乱做了一团。 “都闭嘴。”陈光大声呵斥了一句。 众多和尚安静了下来。 陈光说道:“一个一个去大雄宝殿里,当着你们供奉的佛祖面说,粮税官,你带着在一旁几路。” 粮税官带着纸张和炭笔进了大雄宝殿。 外面的和尚开始一个接一个被农兵带进了殿内。 过了有半炷香的工夫。 一名差人从外面跑了进来,几步冲到陈光的近前,道:“镇长,齐县长和王守备来了,还带来了一队兵马。” “走,跟我去迎一下。”陈光丢下这些和尚,带上差人去外面迎接县长和守备等人。 来到了寺门外。 陈光见到下山的道路上正有一队兵马朝不戒寺方向走了。 很快,走在前面的几骑来到了不戒寺寺院门外。 “下官见过齐县长,王守备。”陈光上前向为首的两个人拱手抱拳。 齐县长和王守备下了马。 “一听说不戒寺出事了,我和王守备便从县城赶过来。”齐县长说道。 不知道谁突然大喊了一声。 最前一排的农兵下意识把手中的长枪刺了出去,一根根枪头刺在前方的武僧身上。 三十几支长枪,几乎一瞬间夺走了寺门外的这些武僧信命。 “记住了,战场上瞬间万变,绝不容留情。”陈光从后面走了上来。 “记,记下了。”农兵队长结巴着应下。 陈光看了一眼农兵队长,知道对方这会儿心里还无法适应眼下这样的情况。 换做这一次他带来的是几个战兵师中的战兵,他可能会试着接受这些武僧的投降,可这些农兵不同,稍遇挫则,就可能功败垂成,他不敢赌,只能杀死这些武僧保证农兵的安全。 不戒寺寺外留下了不到三十具尸体,除了武僧外,还有几个穿着僧衣的普通僧人。 “准备撞木撞门。”陈光对农兵队长交代了一句。 不戒寺寺门紧闭,他不认为寺中的和尚会主动打开寺门,所以他准备强行破门,攻入不戒寺。 农兵队长来不及多想,便招呼几个农兵去准备撞木。 “你骑快马回一趟县城,告诉县长和守备,说一下不戒寺的情况。” 第一千七百零三章 “整理多少了?”陈光来到供桌旁。 正伏案记录的粮税官抬起头,嘴里说道:“和尚问了过半,供述的东西基本上都差不多,这些就是根据他们供述我记下来的。” 手指了指一旁的一摞纸张。 “这么多?”陈光眉头一皱。 看着桌上摞在一起的纸张,足有一本书那么厚。 齐县长伸手从供桌上抽出几页纸张拿到自己眼前。 随后,只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 注意到这一点的陈光,也伸手从供桌上抽出一页纸拿到眼前翻看。 只看了前面一点内容,他脸色同样变得十分难看。 “他娘的,把这群秃驴全都砍了脑袋一点都不过分。”陈光怒气冲冲的说。 先前在不戒寺一处偏远里见到那些目光呆滞的女子,已经让他恨得牙根痒痒,可看完手上这页纸上写的内容。 不戒寺做下的恶事不止这一点,还有更加可恶的事情。 大雄宝殿内站着一个来检举其他人的和尚,当他听到陈光的话后,当场吓得瘫倒在了地上,裤裆处湿漉漉一大片。 陈光只瞥了一样瘫坐在地上的和尚,对齐县长说道:“县长,我觉得对这些秃驴全应该都以公审治罪,让百姓们都知道这帮秃驴都是什么德行。” “查清后,按照罪名轻重,全部押送到县城审判治罪。”齐县长看向陈光说道,“这次的事情你做得很好,要不是你来不戒寺,谁能想到不戒寺居然是一个藏污纳垢的地方。” 就在这时,王守备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些农兵不错,杀了这么多武僧,自己一方一人未伤,我看都有资格成为一名合格的辎重兵了。” 一进大雄宝殿,他注意到地上瘫坐了一个和尚,经过对方身边的时候,他下意识捂住了鼻子。 “王守备都觉得这些农兵不错,看来确实是不错,正好城中缺少驻守的兵卒,回头挑选一些优秀农兵充入守军。”齐县长笑着说。 王守备笑着说道:“我举双手支持。” 齐县长回过头看向一旁的陈光,说道:“抽调农兵的事情就交给陈镇长了,不许强迫,只挑选愿意成为城中守军的农兵加入。” “成为守军每天管三顿饭,每月还有饷银拿,我想没有几个农兵会拒绝这样的好事。”陈光笑着说。 齐县长道:“要抓紧去办,王守备恐怕不会驻守太久。” “我已经收到调令了,先带一部分战兵回以前的战兵师,留下的一部分人与农兵交接,直到农兵有能力顺利驻守县城才会撤离。”王守备说道。 “这么快?”齐县长眉头一皱。 王守备看了看眼前的两个人,说道:“恐怕又要打仗了,就是不知道会打哪里,你们也早些做准备吧!” 他是军中将领。 因为虎字旗大军攻占各州县之后,需要驻军稳定地方局面,他才被留在了地方做一名守备。 像他这样留在地方做守备的将领有不少。 现在有了降兵送回到宣大等地,又有农兵可以收徒地方守军中,他们这些几大战兵师的将领算是完成了维稳的任务,可以重新回到军中。 “这一次会不会攻打居庸关?听说朝廷任命的宣大总督就在居庸关内。”齐县长问向王守备。 与王守备不同,他是治理地方的官吏,无权干涉到属于几大战兵师直属的守备府,很多属于军中的事情,他这样的地方官兵并不知晓。 王守备笑着说道:“我就是一个小小的守备,回去后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大队长,哪里能知道将军和师正他们的事情。” 地方上的守军根据城池大小,重要与否,留下的驻守兵马数目不一。 虽然都是守备的称呼,可有的县城驻守一个大队的战兵,有的地方只驻守一个中队的战兵,像大同那么重要的重镇,都是由一个战兵营来驻守。 “什么时候走?”齐县长问道。 王守备没有隐瞒,直接说道:“半个月内,第一批兵马就会离开,我也会随着第一批兵马一起离开。” “走之前我带人为你践行。”齐县长道。 两个人虽然一文一武互不统属,但配合上十分默契,分田政策能够这么顺利推行下去,就是因为王守备带着一个大队的战兵驻守在县城。 王守备点点头,没有拒绝。 “县长,这个秃驴怎么办?”陈光见两个人说完,用手指着瘫坐在地上的和尚,这时候他心中恨急了不戒寺内的和尚,张口闭嘴的直接喊秃驴。 瘫坐在地上的和尚见到提到自己,急忙跪倒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乞求道:“求求几位大老爷饶了和尚一条性命,和尚保障刚刚听到的话一个字都不会泄露出去,以佛祖的名义发誓。” “佛祖对你们来说要真的有这么重要,你们也不会做下这等百死难赎的恶事。”陈光咬牙切齿的说。 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的王守备问道:“来之前就听说不戒寺的僧人抗税,难不成还有其他的事情?” “王守备请看。”陈光把手中写满了不戒寺恶行的那页纸递了过去。 王守备伸手接过来,拿到眼前一目十行的看起来。 上面的内容很快被他看完。 “杀了吧,这种玩意还留着他们做什么。”王守备脸色铁青的说。 若非他现在是地方守备,很多地方上的事情不好直接出手,需要本地县长和镇长来做,换做是战场上,他早就忍不住一刀砍了眼前这个和尚的脑袋。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做这些恶事的不是小僧,是住持他们,不戒寺都是由住持的人掌控,小僧什么都没做呀!”和尚语带哭腔的求饶。 大雄宝殿外面那些武僧的尸体时刻都在提醒着他,眼前这些人真的会杀人。 “他有没有参与不戒寺的那些恶行?”王守备问向陈光。 陈光也不好说,便对给不戒寺中的和尚检举记录的粮税官说道:“这个秃驴的情况严重吗?” 在他眼里,不戒寺的和尚都杀了也不为过,就算没有做下什么恶行,也对恶行视而不见,甚至还会是帮凶。 只不过,虎字旗不是流寇,他知道很多事情不能按照个人喜好乱来,就像现在他哪怕再想要杀了不戒寺住持,也知道留下此人进行公审,而不是像那些武僧一样私下处置了。 第一千七百零四章 粮税官翻阅了一下供桌上的那一摞纸,说道:“目前为止,此人确实像他说的那样,对不戒寺的恶行没有参与,但他知情不报,同样有罪。” 跪在地上的和尚一脸紧张的望着陈光等人。 虽然他能够感觉到后来得了两个人官更大一些,可陈光杀死那些武僧的情形就在眼前,所以他更怕陈光。 “县长,您看怎么处置?”陈光问向齐县长。 以知情不报的罪名定罪,顶多送去草原服刑,但此人刚刚听到了不少关于城中守军调动的事情,杀了灭口也可以勉强解释。 齐县长看向王守备,道:“刚刚王守备你说的内容要不要紧?” 听到这话的和尚偷偷松了一口气,起码其中一个大官没打算杀他,这让他活命的机会又大了一些。 “算不得什么重要的事情,恐怕过不了几天齐县长你那边就能收到大同送来的消息。”王守备解释道。 真要是什么重要军情,他又怎么可能违反军规条例说出去,哪怕眼前的齐县长是他们虎字旗的人也不行。 齐县长微微一点头,旋即说道:“既然不是特别重要,暂时留他一条性命,后面真要发现了他犯过什么恶行,带去县城进行公开处决。” 他与做过马贼的陈光不同,做什么事情,他更习惯按照规矩去办。 虎字旗想要维持住宣大的统治,就不能自己破坏规矩,任何事情都应该依照刑律来办。 “谢几位大老爷,谢几位大老爷。”和尚知道自己逃过一条性命,一个劲的给几个人磕头。 这时候,他心中无比庆幸自己在不戒寺不受重用,只是一个普通的僧人,若是跟住持那些人混在一起,怕是已经人头落地。 “该交代的东西都交代完了吗?”陈光问向跪在地上的和尚。 他把殿外的和尚一个一个带到大雄宝殿内检举其他人,就是为了弄清楚不戒寺的僧人都犯下哪些罪行。 若是以虎字旗去查证,不仅耽误时间,也未必能够查的那么准确,尤其很多事情都发生在虎字旗攻占延庆州之前,这让很多事情很难找到证据。 “交代完,交代完。”和尚连连点头。 哪怕没有说完,他也不想再在大雄宝殿里面呆着了,实在太吓人了。 “交代完就出去吧!换下一个进来。”陈光面无表情的驱赶眼前的和尚离开。 跪在地上的和尚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跑向大雄宝殿外。 “审问的事情我就不掺和了,需要用兵的时候我在出手。”王守备对齐县长说道,表明自己不掺和齐县长牧民上的事情。 齐县长点点头。 正是因为王守备不胡乱掺和,懂得分寸,他才对王守备感官这么好,毕竟按照级别,对方并不低于他。 外面还有不戒寺的和尚等着去检举其他人,以求能够有一丝活命的可能。 尤其是那些追随不戒寺住持犯下了极大恶行的僧人,更是为了讨好陈光等人,把所知道的一切毫无隐藏的说了出来。 “镇长,在后山发现了不戒寺的粮仓。” 一直在外面搜寺的农兵小队长一脸激动的从外面小跑进大雄宝殿。 “走一起去看看,你在前面带路。”齐县长招呼其他人一声,又对农兵小队长吩咐了一句。 农兵小队长知道齐县长的身份,先一步走在了前面。 陈光把检举的事情交给粮税官去做,自己随同王守备一起跟随齐县长离开大雄宝殿。 出了大雄宝殿,王守备喊来一队战兵跟随。 一行人来到了距离不戒寺三里外的一处山洞前。 洞口前,站着两名手持长枪的农兵守卫。 “就是这里,是寺中的一个僧人带我们过来的,要不然绝对想不到不戒寺把粮食藏在这么远的地方。”农兵小队长用手指着眼前的山洞说。 “走,进去看看。”齐县长招呼了一声,自己率先迈步往里走。 几个人进了山洞。 为了防止意外,王守备带着自己带来的战兵一同进入了山洞内。 山洞并不深,里面不是特别的漆黑,所以根本不需要使用火把来照亮。 嘶! 几个人见到眼前密密麻麻的麻袋和装满粮食的粮垛,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 随着洞口向里面深入,后面都是粮垛和一个个鼓鼓囊囊的麻袋,一时半会儿很难数得清有多少。 能知道的,便是眼前这个山洞里面被粮食塞得满满当当。 “把刺刀给我。”王守备冲着跟来的一名战兵要对方的刺刀。 战兵从腰间拿下刺刀递了过去。 王守备抓起刺刀,朝着其中一个麻袋捅了进去。 若早知道一个镇长都这么凶悍,说什么他也不会顶着来。 陈光淡漠的说道:“晚了,在你大和尚决定抗税的那一刻,不戒寺的下场就已经决定了。” 听到这话的胖和尚身子忍不住颤了一下。 他从对方的语气中感受到了丝丝的杀意,可他又想不出来对方有什么理由要杀他。 虽然他确实下令武僧对其动手,但吃亏的是不戒寺,死的也都是不戒寺的武僧,对方带来的人并未吃亏。 “镇长,发现了一些女子。”农兵队长来到陈光身边,同时用恶狠狠的目光瞪着人群中的胖和尚。 站在人群中的胖和尚脸色骤然一变。 陈光道:“带我过去。” 农兵队长走在前面为其带路。 走出几步的陈光回转过身,对看押胖和尚等人的农兵交代道:“看好这群和尚,若有异动,允许你们对其就地格杀。” 说完,他快步离去。 农兵队长带着陈光来到不戒寺一座跨院内。 “这里是武僧住的地方,那些女子就在武僧住处相邻的院子里。”农兵队长为陈光解释。 两个人一前一后穿过跨院,来到了隔壁的院子。 院门前站着两名农兵守卫。 院子不大,正对院门是三间大瓦房。 一进正屋,陈光整个人愣住,露出了阴冷神色。 “农兵一搜到这个院子,便发现了她们。”农兵队长语调阴沉,又带着一丝杀意。 屋中的土炕上,十几个身上没有寸缕的女子挤在一起,只有一床被子用来遮盖。 炕上的女子形如枯槁,一个个目光呆泄,犹如死人一般,暴露在外的身体上是一道道青紫伤痕。 第一千七百零五章 藏银 “这么多粮食一时运不走,需要调集更多的大车过来。”陈光说道。 既然找到了不戒寺储存在后山洞穴里的粮食,自然不可能再给不戒寺留下,以不戒寺寺内僧人所犯罪行,不戒寺还能不能存在下去都不一定。 齐县长说道:“运粮的大车我来想办法,但这么多粮食储存也是个问题,最近刚收上来粮税,粮仓几乎都是满的。” 县城里粮仓的紧缺,这让他烦恼并幸福着。 “一个不戒寺就藏了这么多粮食,宣大两府的寺庙不少,要是全都查抄了,怕是够咱们虎字旗用上几年的。”王守备用舌尖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嘴唇。 心中对宣大两地的寺庙动了心思。 听到他的话,齐县长看了他一眼,道:“你可别乱来,不可能所有僧人都是恶人,不戒寺内不是也有几个和尚没参与其他僧人犯下的恶行。” 对方是守备,手里有兵,虽然只有几百战兵,可真要想对宣大地界的僧庙做什么,没有一个寺庙能够阻挡的住。 “放心,我不会乱来,何况我不久后就要回战兵师,就算想做什么也不可能。”王守备笑着为自己解释了几句。 心中却在想,以后随大军出征,每攻占一处地方,一定要去当地的寺庙转一转,说不定就会有不戒寺这样的大收获,还能为民除害,获得当地的民心。 “除了粮食,银钱方面有什么发现没有?”齐县长问向随他们一起进洞的农兵小队长。 不戒寺犯下这么多恶行,他相信不可能只积攒下这些粮食。 农兵小队长一摇头,道:“只发现了这些粮食,银钱方面反倒不多,只在几个僧房里找到一些,不足三百两。” “不戒寺住持的僧房有没有搜?”齐县长问。 农兵小队长说道:“搜了,奇怪的是不戒寺住持的僧房除了一些贵重的器具外,只有一百多大钱,比下面的知客僧都不如,知客僧的手中还搜出了一百多两。” 他如实的汇报了搜查的结果。 “这不对呀,不戒寺除了平时的香火和寺田上的收入,还有不少其他产业,尤其是不戒寺住持,怎么可能只有一百多个大钱,完全说不通。”陈光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怀疑。 齐县长看向陈光,问道:“你确定不戒寺在外面还有产业?” “确定。”陈光肯定的说道,“虽然这些产业的掌柜不是和尚,可本地大户都知道这些产业与不戒寺有关。” “有证据吗?”齐县长问。 陈光迟疑了一下,最后摇了摇头,道:“暂时还没有证据,但那些产业和不戒寺有关联肯定没错。” “没有证据就算都知道是不戒寺的产业,咱们也不能善动,咱们虎字旗不是流寇,凡事都要讲究证据,不能学大明那些官僚,找个借口就巧取豪夺。”齐县长说道。 虎字旗不单纯的是一个武装势力。 宣大两府都是虎字旗治下的疆域,做事情不能随喜好可乱来,有理有据才能让人信服,不能给旁人一个豪夺别家产业的印象。 “让不戒寺的和尚带你去找不戒寺的藏银,这么大一个不戒寺,就算是香火钱都不止这么点。”陈光对农兵小队长说。 “没用,问过好几个寺内的僧人,除了不戒寺住持和知客僧,没人知道不戒寺的藏银在什么地方。” 农兵小队长无奈摇了摇头。 陈光说道:“那就去把知客僧和不戒寺的住持都带去审问,我就不信他们能一直瞒着不说。” “等等!”齐县长喊住正要离开的农兵小队长。 农兵小队长不解的看向齐县长。 就听齐县长对陈光说道:“还是你去吧!审问的活农兵未必能做得好。” “也好,我亲自去审问他们两个,就不信他们不说。”陈光应了一声,迈步往山洞外面快步走去。 做过马贼的他,虽然没有审问过什么人,但怎么去收拾一个人还是知道的。 农兵小队长跟在其身后,一同离开了山洞。 齐县长转而对王守备说道:“一下子抄没了这么多粮食,县城的粮仓肯定不够用,我会派人送去消息给大同,争取把这批粮食运给第一战兵师。” “若能如此,那就多谢县长了。”王守备抱了抱拳。 他马上就要回第一战兵师,这个时候若能把这些粮食带回去,想不被重视都难。 齐县长安排跟随他一起来到不戒寺的衙役返回衙门,征调粮车来不戒寺运粮。 几个山洞的粮食自然不能继续留在不戒寺后山,需要搬运出来清点过数,一些发霉的粮食也要清理掉。 王守备安排几个战兵留在后山,看守山洞内的粮食,然后随齐县长返回了不戒寺。 他们回来的时候,大雄宝殿内的粮税官已经把所有和尚检举和供述的内容记录在案,全部整理好放在一旁。 “不戒寺犯下的所有罪行都在这里吗?”齐县长拿起桌上写满了字的纸张,一页一页翻看。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可再次看到上面记录下来的恶行时,仍然让他差点忍不住下令杀光不戒寺的僧人。 粮税官点头说道:“都在这里了,除了十几个普通僧人外,其余僧人都是不戒寺住持的人。” 虽然没有说太多,但话语中的意思已然让齐县长明白,那些跟着不戒寺住持做事的僧人全都犯下了恶行。 “把那十几和不戒寺住持不是一路的僧人都带到这里,我要见见他们。”齐县长交代道。 粮税官从大雄宝殿退了出去。 时间不长,十多个年纪不一的僧人走进大雄宝殿。 “阿弥陀佛,贫僧见过县尊。”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年纪破长的老僧在齐县长面前双手合十。 齐县长打量了一眼面前的老僧。 眼前的老僧颧骨突出,两腮凹陷,胡须早已花白,身上穿的也只是一件缝满了补丁的破旧僧袍。 不仅是面前这个老和尚,跟随而来的十几个僧人,几乎人人都瘦弱,身上的僧袍也全都洗的发白。 第一千七百零六章 老和尚 打量了一圈后,齐县长收回了目光。 虽然还不能完全保证眼前这些僧人没有做过恶行,但有一点他能肯定,这些僧人在不戒寺过的一定不怎么好。 “大师这副模样与贵寺的住持相差还真是大,若不是知道贵寺都犯下了一些什么事情,说不定我还真的觉得大师是得道高僧。”齐县长见老和尚的样子,终究给了一丝尊重,没有直接喊和尚。 “阿弥陀佛,邪魔入了身,种下他日之因,今结下今日之果,罪过,罪过。”老和尚双手合十,微微闭目。 齐县长眉头微微一蹙,道:“不戒寺犯下如此大罪,大师一直都在不戒寺,我不信大师一点也不知情。” “县尊所言不错,贫僧也有罪,甘愿受罚。”老和尚嘴里轻吐了一句,眼睛却并未睁开。 这时候,下面的一个年轻和尚语气激烈的说道:“这不怪我师父,全都住持他们那些人犯下的罪行,我师父没有罪。” “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你师父知情不报,眼睁睁看着其他僧人害人性命,谋人钱财,难道没有错吗?”齐县长冷脸反问了一句。 年轻和尚反驳道:“我们在寺里什么都做不到,甚至连不戒寺的寺门都出不去,而我师父一直劝说寺内其他僧人向善,阻挡其他人作恶事,若不是他们还需要我师父撑门面,我师傅怕是早就因为碍眼给杀了。” “就算你们关在了寺中,平时来往的香客呢?完全可以把不戒寺做的事情告诉香客,再由香客告诉官府,难不成你们连这点都做不到?”齐县长道。 年轻和尚说道:“你说的这些,我师父怎么会没做,不信你脱下我师父的鞋看看他的脚趾,我师父每把不戒寺的事情传出一次,就被垛下一根脚趾,这么多年过去,知县换了两个,我师父却被剁掉了五根脚趾。” 听到这话,齐县长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还有这种事情。 不过,他不会因为对方用嘴巴一说就相信了,当即对一旁的差人交代道:“去拿个蒲团,让大师坐下脱掉僧鞋。” 差人从佛像下面拿来一个蒲团,放在了老和尚的身旁。 “大师请坐。”齐县长语气客气了不少。 老和尚没有任何阻拦,直接屈膝坐在了蒲团上面。 差人俯下身子,把老和尚的一只僧鞋脱了下来,发现上面少了两个脚趾,随即又去脱下另一只僧鞋,里面的脚趾少了三根。 齐县长低头看了一眼。 就像那个年轻和尚说的那样,老和尚的两只脚上少了五根脚趾。 “大师,你救了他们。”齐县长对着老和尚说了这么一句。 “阿弥陀佛。”老和尚双手合十。 齐县长扭头看向跟在一旁的粮税官,说道:“在整理一遍,确定上面没有参与不戒寺恶行的僧人名目。” “是。”粮税官答应道。 齐县长把手里的那一摞纸张交给了粮税官,然后迈步往大雄宝殿外走去。 在没有见到老和尚的时候,他已经准备取缔不戒寺,现在看了老和尚,又听到老和尚做的事情,决定再给不戒寺留下一个传承。 不过,能留在不戒寺的僧人,只有那些像老和尚一样,没有犯过恶行,一心礼佛的僧人,至于那些坏事做绝的僧人,自然要接手审判,按照刑律执行刑罚。 虽然不戒寺僧人所犯罪行他没有一一看过,但仅凭他看过的那些东西,多数僧人都会被处死,连去草原挖矿的机会都没有。 从大雄宝殿走出来,他看到外面的僧人,心中说不出的厌恶。 “县长,都招了。”陈光满手鲜血的从外面走了过来,兴奋的说道,“足足找到十多万两白银,八千多两黄金,各种头面首饰和珠宝都有不少,真他娘的富。” 齐县长眉头一挑。 不戒寺查抄出这么多金银,同样出乎了他的意料。 “当和尚真他娘的有钱,怪不得这么多人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全都要出家,老子要是早知道当和尚这么好,还他娘的做什么马贼,早就剃光了闹到找个香火好的寺庙出家。”陈光嘴里骂骂咧咧的说。 一个寺庙查抄出这么多金银财货,自然不可能全都是香火钱,他能想得出来,不戒寺这么多年犯下多少恶行,才有这样的积累。 “人没事吧?”齐县长目无表情的问。 心中虽然恨不得杀了不戒寺的这些犯下恶行的僧人,尤其是那个肥胖的住持,但他知道,这些人还没到死的时候。 陈光咧嘴一笑,道:“县长放心,只是受些苦,人还活着,一时半会死不了。” “那就好,派人盯紧了,公审之前,他们暂时还不能死,不戒寺的事情还需要送去大同让将军知道。”齐县长交代道。 陈光点点头。 不戒寺的粮食和金银都被找了出来,人也都被抓起来,齐县长干脆留在不戒寺对寺中僧人进行一番审问。 在不戒寺留宿了一天,不戒寺的事情差不多全都弄清楚,齐县长把老和尚和一些自身清白的僧人留在了不戒寺。 而不戒寺住持和知客僧等人全部装进了牢车,押送去县城。 宣府和大同之间设立了驿站,从延庆州到大同镇,骑手一路上换马不换人,只用一天便赶到了大同镇。 虎字旗占据大同镇后,鼓励商人行商,各种施加在商人身上乱七八糟的税也都取消,只提升了一部分商税。 与此同时,商人也不需要在贿赂官员,哪怕多交一部分商税,但比起以往贿赂官员的消耗,反倒少了不少。 更重要的是,一部分没有背景的商人性命和家资都有了保障,不用担心哪一天被官府找各种理由侵吞掉,并害了一家老小性命。 商人的负担小了,大同镇肉眼可见的繁华惹恼了起来。 一些南来的商人也都愿意来大同镇行商,在这里不仅可以得到北面草原上的东西,更重要的是只要进入宣大境内,就不会受到沿路官府的盘剥。 “将军请看,这里是刚修建好的,以后南来北往的商人都会来这里进行交易,不用挤在大同镇城里面,不仅方便,今后发展起来,货量也有足够的地方用来存放。” 赵宇图走在前面为刘恒介绍。 第一千七百零七章 南北货场 眼前是一处货场。 以后南来北往的买卖都会在货场这里进行,两侧也修建了不少商铺酒楼,还有专门用来接待商队的车马行。 “这个地方足够的豁亮,交通也很方便,一旦生发起来,比当年咱们在徐家庄还要繁华热闹。”刘恒满意的看着眼前的货场。 赵宇图笑着说道:“街道两侧的商铺已经租出去近半,等彻底修建好,商铺差不多都能租出去了,还有那边的空地,如今已经有商队开始来做买卖。” 他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空地。 “走,过去瞧瞧。”刘恒一拨马头,催动胯下战马朝不远处的空地方向走了过去。 赵宇图等人跟在一旁,骑马跟上去。 之前提到的空地上,停放着几辆拉货物用的马车,旁边就是一个摊子,上面摆放了各种皮毛货物。 摊子上,两名中年男子把自己的衣袖碰到一起,似乎正在衣袖里面插手谈价格。 除了皮货摊子,不远处还有卖粮食的探子,卖布匹丝绸,金银首饰,茶铁等物,卖货的也不全是汉人,还有蒙古人打扮的圆脸汉子。 就在下风口处,还有专门垒的马棚,与其他地方隔开专门弄成骡马市,牛羊马匹都有贩卖。 “朝廷收缩了马市,那些和北边做买卖的商人日子都不好过,以后咱们这里名气大了,各地的商人都会争先恐后来咱们这里。”赵宇图说道。 刘恒点点头。 马市让北方多处地方变得繁华热闹,也让很多晋商的生意做大,现在大同城外专门开放这样一处货场,填补了马市的空缺,绝对会让那些依靠马市生存的大小行商趋之若鹜。 远处一快骑朝货场疾驰而来。 “将军,延庆州送来一份急奏。”快骑到来刘恒等人的近前,翻身下马,双手托着盛有公文的木匣递了过去。 跟在刘恒身后的一名护卫走了过来,接过木匣,从里面抽出公文,转身回到刘恒近前,双手奉上。 刘恒接过公文,翻看起来。 周围的人谁都没有言语,静静的等着刘恒看完公文。 很快,看完公文的刘恒把公文递向赵宇图,同时嘴里说道:“你也看看吧!上面的内容和延庆州地方上有关,你这个布政使一起看看。” 赵宇图双手接过公文,拿到眼前。 “这,怎么会这般严重。”看完公文上的内容,赵宇图眉头深皱。 刘恒语气淡淡的说道:“这种情况早已预料到,只不过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宣大地方上的事情一直都是你在操持,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属下以为,该抓的抓,该杀的杀,犯下这般恶行,哪还有丝毫良善之地的样子。”赵宇图说道,“延庆州的那个县长提到的办法很好,把人带到百姓面前公审,让百姓知道这群打着良善旗号的出家人都是什么德行,同时还能够避免被有心人利用抹黑咱们虎字旗。” 刘恒轻轻一点头,道:“就这么办吧!抄寺得到的粮食就不要在押送回大同了,直接分成两份,送去第一战兵师和第三战兵师充作军粮。” “属下这就回去给延庆州写回函。”赵宇图提出回去处理公务。 刘恒点了点头。 赵宇图带着一队护卫,骑马从货场离去,径直返回城中。 “赵武,你去通知外情局,让他们查一下宣大两地的寺庙,查查还有没有像延庆州不戒寺那样的情况,一经查实,把证据交由当地县署,由他们去解决。”刘恒对身边的赵武吩咐道。 “是。”赵武应声道。 “咱们也回去。”刘恒拨转马头,带着人返回大同镇城。 京中皇城内的乾清宫。 下了朝会的天启回到殿内,换上了平常在宫中走动时穿的常服,宫女奉上了热茶和几样点心。 “大伴,大同刘贼那边怎么这么久都没有动静?”天启嘴里咬了一口点心,另一只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 甜腻到齁嗓子眼的点心需要用茶水来送才行。 站在一旁的魏忠贤急忙上前一步,嘴里说道:“也怪了,以往逆贼都是恨不得拿下的州府越多越好,可那刘贼占领了宣大两府后便没有了动静。” “朕不是在问你这个。”天启喝了一口茶水漱了漱口中的点心渣,然后说道,“你不是告诉朕山西巡抚已经派人去招安了,怎么过去这么久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奴婢也不知,要不奴婢派人去问问?”魏忠贤小心翼翼的问。 天启道:“你留下陪朕,派其他人去趟文渊阁,把首辅找来,山西巡抚招安刘贼的事情,他这个首辅想来应该知晓,你就去吧!” 随手指了殿内伺候的小太监。 小太监朝天启行了一礼,躬身缓步退了出去。 “大伴对大同的刘贼怎么看?”天启忽然又问道魏忠贤。 魏忠贤迟疑了一下,才道:“奴婢觉得大同的刘贼远不如辽东的奴贼威胁大,连奴贼都被咱们大明打败,等朝廷腾出手,剿灭这个刘贼是迟早的事情。” “大伴说进朕的心坎里了。”天启笑了笑,道,“奴贼在辽东这么多,最后还不是败给了大明,刘贼别看一时势大,归根结底还是占了大明腾不出手的便宜。” “皇爷所言极是。”魏忠贤陪笑的附和了一声,并在衣服上偷偷擦掉了手心上的汗。 锦州大捷的事情一直都瞒着宫里。 至今天启和朝中中下层官员真的以为明军在锦州城下大败奴贼十万大军,如今这个谎言哪怕知道的人也不敢戳破,一旦戳破,不知要掉多少人的脑袋。 甚至因为引发辽东军中动荡都不是不可能。 天启喝了口茶水,继续说道:“若能招安刘贼,最好让他去辽东和奴贼拼命,若是不能,那就等辽东局面变得与大明有利之后,再收拾此贼。” “都怪奴婢当年识人不明,要早知道此人狼子野心,当初奴婢就应该带着人查抄了此人在京城的商铺,把那些贼人全都抓了治罪。”魏忠贤义正言辞的说。 天启轻轻一摆手,说道:“当年的事情也不怪大伴,就连朕都被此贼蒙骗了,现在想来,当初就不应该招安此贼,那时就应该一口作气诛了此贼。” 第一千七百零八章 “此贼早有不臣之心,可惜大同的官员一味袒护隐瞒,蒙骗了皇爷和朝中诸公,不然哪有此贼祸乱宣大的机会。”魏忠贤把责任甩到了大同官员的身上。 听到这话的天启忽然觉得魏忠贤说的很对。 远在京城的他并不清楚刘贼在大同的情况,可大同本地的官员不可能不清楚。 想到这里,他道:“刘贼叛乱之前的大同巡抚是李广益吧?” “刘贼叛乱后,李广益便弃城而逃,如今正在刑部关押。”魏忠贤说道,“不过真正庇护了刘贼的人是前一任巡抚刘宏。” 天启眉头一挑,问道:“刘宏如今在哪里任职?” “李广益接任大同巡抚后,刘宏便归乡回家,如今应该在老家修养。”魏忠贤说道。 天启脸一沉,道:“宣大被刘贼所趁,他还有心情在家乡颐养天年,传朕旨意,命令锦衣卫去刘宏老家,把刘宏缉拿归京,再让锦衣卫查一下,大同的刘贼是否是刘宏的血亲族人,若查证确有此事,连通刘宏一众族人一同缉捕归京。” “奴婢领旨。”魏忠贤躬身行礼。 “大伴你立刻去办。”天启抬手一挥,示意魏忠贤去给锦衣卫送去他的旨意。 “奴婢告退。” 魏忠贤躬着身子后退了一句,待走远,这才转身离开乾清宫。 然而他刚一走出大殿,便见到顾秉谦在小太监的带领下,正朝乾清宫走来。 正要离开的魏忠贤站在了乾清宫外没有动。 “魏大官。”顾秉谦走进后,率先拱手朝魏忠贤问好。 魏忠贤对带路的小太监说道:“你去一旁候着,咱家要和顾阁老说几句话。” 乾清宫上下几乎全都是魏忠贤的人,小太监自然也是。 小太监一个人退到了远一些的地方,保证自己听不到两个人的说话声音,才垂手站定。 “圣上怎么突然好好的问起了刘贼的事情?”顾秉谦早就通过行贿传旨的小太监,得知了天启见他的原因。 魏忠贤插着手,道:“你问咱家?咱家怎会知道,倒是你,刘贼的事情都过去了这么久,山西巡抚到底把事情办得怎么样,你也不和咱家说,害怕的咱家想为你周全都做不到。” “别提了。”顾秉谦叹了口气,道,“刘贼提出了的条件根本没办法答应,山西巡抚那边也没有办法,事情便这么拖下来了。” 魏忠贤眉头挤在一起,气恼的说道:“他以为他是什么东西,居然还敢跟朝廷讨价还价,咱家当年就应该掐死他。” “刘贼一心要造反,招安是没办法了,只剩下抚剿了。”顾秉谦无奈地说。 先后两任首辅倒在了刘贼的身上,想要万一抚剿不成,他这个首辅恐怕也会受到牵连,毕竟下面盯着他首辅位子的人并不少,哪怕没有东林党,阉党的那几个人也无时无刻不想着把他从首辅的位置上弄下去。 魏忠贤问道:“抚剿的话你有把握?” 顾秉谦无奈的摇了摇头。 朝廷几次派大军去大同剿匪,最后都是大败而溃,虽然他是首辅,却也没有把握能够一举解决大同的刘贼。 “你自己看着吧!”魏忠贤说了这么一句,转身便要离开。 顾秉谦见到,急忙问道:“还请魏大官教我,一会儿面圣该如何回话。” 魏忠贤头也不回的离开。 见状,顾秉谦知道找魏忠贤求不来主意,只能硬着头皮随小太监进了乾清宫。 “臣,参见圣上。” 顾秉谦躬身深施一礼。 作为首辅,一般情况是见到天子,是不需要跪拜磕头,只有后来的满清,才有事没事都磕头问安。 “爱卿勉励。”天启虚抬了一下右手,同时说道,“内阁最近有没有收到关于大同刘贼的消息?” 顾秉谦直起腰,道:“未曾收到。” “爱卿不是说要招安刘贼吗?过去这么久了,总要有个结果。”天启端起桌上的团龙图案盖碗,放在嘴边吹了吹。 顾秉谦心中一苦。 虽然早就知道会问到这件事,可当亲耳听到,心中仍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这么久了,爱卿就一点成果都没有吗?”天启声音一沉,看向顾秉谦的目光中多出了一丝不满。 顾秉谦急忙躬身行礼,嘴里说道:“是臣无能。” “朕不想听这些,你告诉朕,大同的刘贼是不接受招安,还是招安的事情没有谈妥。”天启语气中多了一丝冷意。 顾秉谦知道这个时候不能不说,便道:“回圣上,刘贼虽然没有正面拒绝招安,可提出的条件,臣实在是无法答应。” “什么条件?”天启用杯盖慢慢拨动杯中茶水,嘴里似乎随意的问道。 顾秉谦道:“刘贼提出要留在宣大,不同意去辽东。” “若他真心招安,朕也不是不能同意。”天启语气淡淡的说。 顾秉谦硬着头皮又道:“刘贼还提出朝廷不能派武将去宣大,并且要把宣大的赋税交给刘贼。” 他们回来的时候,大雄宝殿内的粮税官已经把所有和尚检举和供述的内容记录在案,全部整理好放在一旁。 “不戒寺犯下的所有罪行都在这里吗?”齐县长拿起桌上写满了字的纸张,一页一页翻看。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可再次看到上面记录下来的恶行时,仍然让他差点忍不住下令杀光不戒寺的僧人。 粮税官点头说道:“都在这里了,除了十几个普通僧人外,其余僧人都是不戒寺住持的人。” 虽然没有说太多,但话语中的意思已然让齐县长明白,那些跟着不戒寺住持做事的僧人全都犯下了恶行。 “把那十几和不戒寺住持不是一路的僧人都带到这里,我要见见他们。”齐县长交代道。 粮税官从大雄宝殿退了出去。 时间不长,十多个年纪不一的僧人走进大雄宝殿。 “阿弥陀佛,贫僧见过县尊。”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年纪破长的老僧在齐县长面前双手合十。 齐县长打量了一眼面前的老僧。 眼前的老僧颧骨突出,两腮凹陷,胡须早已花白,身上穿的也只是一件缝满了补丁的破旧僧袍。 不仅是面前这个老和尚,跟随而来的十几个僧人,几乎人人都瘦弱,身上的僧袍也全都洗的发白。 第一千七百零九章 钱粮 ps:感谢书友海洋的打赏。 天启端起盖碗啜饮一小口,语气淡淡的问道:“爱卿可有把握?” “这,”顾秉谦稍作迟疑,旋即说道,“臣没有十足把握,但臣绝不能看着宣大两府落入贼手。” “爱卿能有这份心,朕很欣慰。”天启拿开嘴边的盖碗,问道,“顾爱卿准备从哪里调派大军去大同剿匪?” 顾秉谦犹豫了一下,道:“臣以为对付刘贼,不能完全依靠大军去抚剿,还应该从其他方面着手,与抚剿大军配合,更能平息宣府的叛乱。” “仔细说说?”天启来了兴趣。 之前的两任首辅对虎字旗只会出动大军抚剿,耗费钱粮无数,最后却损兵折将,不仅折损了朝廷的颜面,又丢了宣府,使贼军出现在居庸关外。 顾秉谦在脑海中整理了一下语言,这才说道:“刘贼对抗朝廷,不愿接受朝廷的招安,朝廷可以招安刘贼麾下其他的贼头,相信总有人愿意接受朝廷册封,为子孙后人谋得一个出身,若是能招安到领兵的贼头,完全可以把许给刘贼的总兵位子给此人,到时其他的贼头知道后,臣不信他们不动心。” “看来爱卿早已胸有成竹,既是如此,那就依着爱卿所言的办法去办,希望爱卿不会再让朕失望。”天启对顾秉谦说。 顾秉谦提出的办法,让他觉得比之前的两任首辅只知蛮干要强,一旦成功,能够为朝廷收入一支强过宣大边军的兵马,这对需要应付辽东奴贼的朝廷来说是一件好事。 “臣遵旨。”顾秉谦面朝天启欠了欠身。 天启看了一眼站在前面的顾秉谦,说道:“爱卿回去安排吧!希望爱卿能够早些为朕带来好消息。” 摆了摆手,示意顾秉谦可以退下了。 在他心中,最大的烦心事便是辽东的奴贼和占据宣大的刘贼。 如今辽东的明军在锦州大败十万奴贼大军,稳固了辽东局势,让他看到了几分收复辽东的希望,眼下只剩下宣大的刘贼这一根刺还没有拔出。 顾秉谦躬身说道:“臣有事情望圣上能够允准。” “还有何事?”天启眉头轻轻一皱,心里明白顾秉谦这是想要提要求了,这让他刚刚有的那么一点好感消失的无影无踪。 顾秉谦自是不知天启心中所想,只听他说道:“刘贼几次大败官军,臣以为,勉强凑出一支兵马未必能顺利讨伐刘贼,为了能一劳永逸,臣觉得派往宣大抚剿刘贼的兵马最好是一支精兵强将。” 说着,他微微抬头看向天启。 “爱卿觉得派哪支兵马去宣大平叛合适?”天启顺势问道。 顾秉谦道:“臣以为应当从辽东抽调一支强军,在配合臣的分化之举,定能一举铲除宣大的刘贼。” 说话的时候,他表现出一脸信心十足的模样。 所谓不成功便成仁,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自打刘恒提出的条件传回京城,他便知道只剩下抚剿这一条路可选,失败了便是丢官归乡,甚至下狱。 “奴贼虽然大败,终究没有彻底解决,这个时候从辽东抽调兵马,会不会影响到辽东的局势。”天启面露担心、 奴贼只是大败一场,实力仍在,这个时候再次从辽东抽调兵马去大同平叛,他有些不放心。 在他心中,奴贼的威胁仍在宣大的刘贼之上。 顾秉谦道:“圣上放心,奴贼经此大败,短时间内无力继续出兵,此时正是平息宣大叛贼的最佳时机,待解决完刘贼,收拢刘贼留下的残兵全部送去辽东,打散充入官军各营,如此一来,辽东守军不仅不会削弱,反而还会增强。” 听到这话的天启有些心动。 不过,没有马上给顾秉谦一个答复,而是面露沉思,心中暗暗思虑。 顾秉谦没有催,双手垂立在身体两侧,耐心的等待。 过了一会儿,天启开口说道:“一切就有顾爱卿安排,但有一点,辽东绝不能出事。” “臣遵旨。”顾秉谦心中松了一口气。 有了辽东的兵马,他相信以自己谋划,有很大可能解决宣大的叛乱,只要动作够快,甚至可以在奴贼反应过来之前便解决掉刘贼。 如此一来,他首辅的位子将会固若金汤,短时间内没有人能够撼动。 “顾爱卿这回没有事了吧!”天启神情略显疲乏。 识趣的话,顾秉谦这个时候应该主动请求离开。 然而,顾秉谦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说道:“臣还有一事。” “说。”天启语气略显急躁。 顾秉谦装作故意看不出天启的不满,嘴里说道:“调动大军需要提前备下粮草,还请圣上让户部的李尚书为大军提前准备钱粮。” “内阁出面不就可以了,何必还要朕出面。”天启语带不满的说。 大军去大同剿匪的决策定下,所需钱粮多寡,都是内阁与户部直接沟通安排,除非两边起了争执,才会由他这个天子出面解决。 顾秉谦说道:“臣已经去户部找过李尚书,询问过出兵去大同平叛所需钱粮的问题,然而李尚书说户部拿不出钱粮,可大军开拔少不了钱粮,臣无能,请圣上出面让李尚书调拨钱粮用来平叛。” “户部又没有钱粮了?”天启眉头一皱。 听到这话的顾秉谦嘴角抽了抽。 户部从来都是寅吃卯粮,什么时候有钱粮才是新鲜事。 天启犹豫了一下,道:“顾爱卿要不然和李尚书再好好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从户部挤出一部分抢粮,平叛是大事,不能耽误。” “李尚书油盐不进,臣无能。”顾秉谦低头认错。 天启心情大坏。 没有钱粮就不能派大军去大同平叛,若无法平叛就只能任由刘贼祸乱宣大,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然而户部拿不出钱粮去平叛,他也没有办法,总不能逼着户部尚书变出平叛的钱粮出来。 “圣上?”顾秉谦轻轻换了一声。 天启一摆手,烦闷的说道:“就不能先平叛,后补钱粮,朕听说刘贼握有大量的钱粮,等剿灭了刘贼,朕可以允准大军取走刘贼五层的钱粮。” 第一千七百一十章 听到这话的顾秉谦低着头翻了翻白眼。 历来就没有过朝廷剿匪拿缴获来充当钱粮的,没有钱粮,辽东的那些丘八根本不可能尽心尽力为朝廷到宣大平叛。 就算将来缴获颇丰,最后一多半都落入兵将和朝中官员的手中,朝廷得到的不过是十之一二,剩下的那点东西未必够大军所需的粮草。 “来人。” 天启也知道刚才说的都是气话,先出兵在补足大军所需钱粮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奴婢在。” 一旁的小太监走了出来。 天启说道:“去把户部尚书给朕找来。” 小太监行了一礼,躬着腰退了下去。 “给顾爱卿赐座。”天启知道顾秉谦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了,便让旁边伺候的小太监为顾秉谦来一个绣墩。 “谢圣上。” 顾秉谦躬身朝天启行了一礼,用手一撩下摆,坐在了小太监送过来的绣墩上面。 宫女换上来的温茶,放在天启的手边。 天启端起来放在嘴边抿了一口,嘴里也不说话,坐在龙榻上慢慢品茶。 而顾秉谦就没有这个待遇了,只能老老实实的坐在绣墩上一动不动的看着。 天启也没有让人给顾秉谦上茶。 对于带来这么麻烦事的顾秉谦,他能给顾秉谦一个座位,已经是看在对方首辅的份上,伺茶就别想了。 户部尚书李起元在衙门里办公,接到小太监带来的口谕,马上随小太监一同进宫。 “臣,参见圣上。”李起元面朝天启躬身行礼。 早已年过花甲的李起元发须花白,精神头却很好。 “给李爱卿赐座。”天启吩咐道。 小太监为李起元搬来绣墩。 李起元先感谢了天启,这才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 “人已经到了,顾爱卿你亲口对李爱卿说吧!”天启把麻烦交给了顾秉谦,他自己端起盖碗,慢慢品茶。 李起元这时才知道自己进攻和顾秉谦有关,侧身朝他看了过去。 “李尚书,刚才圣上已经同意派出一支大军去宣大平叛,大军所需钱粮还需要李尚书能够提前预备出来,不能耽误大军开拔的时间。”顾秉谦直接开门见山的对李起元说。 听到这话的李起元眉头一皱,道:“顾阁老,下官记得早已说过,户部实在是拿不出钱粮了,京中一众官员下个月的俸禄本官还不知道去哪里筹措。” “平叛是大事,不能耽误,还请李尚书挤一挤,待平息了宣大的叛乱,所得缴获全部充入户部,以缓解户部的紧张。”顾秉谦拿出缴获来堵李起元的嘴。 然而,李起元做官这么多年,又怎会被顾秉谦画出的大饼糊弄。 他当即说道:“顾阁老难为下官了,先前锦州大捷,户部的钱粮往辽东送去不少,下官现在实在凑不出钱粮,要不然先让大军出兵平叛,以缴获充当钱粮,剩下的部分在押送回京。” 一招野马分鬃,他熟练的把问题丢回到顾秉谦的身上。 顾秉谦没办法,求助的目光看向坐在龙榻上的天启。 平息宣大叛乱也是天启愿意看到的,所以这个时候他知道自己不能不出面说话了,便对李起元说道:“李爱卿,你执掌户部这么久,想办法挤一挤凑一凑,最起码也要保证大军正常入宣大平叛。” “启禀圣上,并非臣不想凑出钱粮去平叛,实在是真的拿不出钱粮来,圣上若是觉得谁能拿出钱粮,臣甘愿让出户部尚书的位置。”李起元近乎逼宫的说。 天启眉头皱了起来。 自然不会因为李起元拿不出钱粮来就真的撤了对方户部尚书的位置,他只是没想到户部真的这么困难,连平叛的钱粮都拿不出来。 一旁的顾秉谦这时候说道:“户部拿不出平叛的钱粮也要想办法解决,难不成户部没有钱粮,就任由宣大被贼人占据不成。” “下官自然不愿意看到贼人占据宣大,可只靠户部真的很难解决钱粮的问题,就算临时加饷也来不及了。”对顾秉谦说话的李起元偷偷看了天启一眼。 “户部解决不了,那就想其他办法去解决,总之大军平叛所需的钱粮必须要解决。”顾秉谦言语凿凿的说道。 李起元犹豫了一下,说道:“若是想要解决钱粮,倒也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说着,他看向了天启。 “什么办法?”顾秉谦追问了一句。 李起元看着天启说道:“还请圣上开内帑,暂时借给户部一部分,用来交付大军平叛所需的钱粮。” 正喝茶看着两个人争吵的天启没想到火一下子烧到了自己的身上。 “圣上,户部既然拿不出钱粮来,只能用内帑借一些钱粮了。”顾秉谦眼巴巴的望着天启。 天启看到眼前这两个朝中重臣的样子,脸一沉,道:“朕的内帑也不多了,平叛大军所需的钱粮还应该由户部来解决。” 内帑是他自己的东西 小太监朝天启行了一礼,躬身缓步退了出去。 “大伴对大同的刘贼怎么看?”天启忽然又问道魏忠贤。 魏忠贤迟疑了一下,才道:“奴婢觉得大同的刘贼远不如辽东的奴贼威胁大,连奴贼都被咱们大明打败,等朝廷腾出手,剿灭这个刘贼是迟早的事情。” “大伴说进朕的心坎里了。”天启笑了笑,道,“奴贼在辽东这么多,最后还不是败给了大明,刘贼别看一时势大,归根结底还是占了大明腾不出手的便宜。” “皇爷所言极是。”魏忠贤陪笑的附和了一声,并在衣服上偷偷擦掉了手心上的汗。 锦州大捷的事情一直都瞒着宫里。 至今天启和朝中中下层官员真的以为明军在锦州城下大败奴贼十万大军,如今这个谎言哪怕知道的人也不敢戳破,一旦戳破,不知要掉多少人的脑袋。 甚至因为引发辽东军中动荡都不是不可能。 天启喝了口茶水,继续说道:“若能招安刘贼,最好让他去辽东和奴贼拼命,若是不能,那就等辽东局面变得与大明有利之后,再收拾此贼。” “都怪奴婢当年识人不明,要早知道此人狼子野心,当初奴婢就应该带着人查抄了此人在京城的商铺,把那些贼人全都抓了治罪。”魏忠贤义正言辞的说。 天启轻轻一摆手,说道:“当年的事情也不怪大伴,就连朕都被此贼蒙骗了,现在想来,当初就不应该招安此贼,那时就应该一口作气诛了此贼。” 第一千七百一十一章 得罪人 天启眉头紧锁。 目光在眼前的两个朝中重臣身上来回看了几遍,最后他说道:“既然户部拿不出钱粮,依朕看就让刘贼多活些日子,待下次的赋税收上来,在出兵也不迟。” 他不愿意再拿内帑的银子填补户部的窟窿。 “圣上,刘贼一旦对居庸关出手,便会威胁到京师的安危,臣以为理应早些铲除盘踞在宣大的刘贼。”顾秉谦再次强调刘贼的威胁。 天启说道:“刘贼占据宣大后不是一直都没有其他动作,内阁可以继续对他招安,想办法把人安抚住,让他精力都放在招安上,为朝廷争取时间。” 说完,他端起一旁的盖碗喝了一口茶水。 “臣遵旨。”顾秉谦露出一脸无奈。 天启又对户部的李起元说道:“李爱卿,朕给你时间去凑大军所需的钱粮,但朕不想看到下一次户部还是拿不出钱粮来。” “臣遵旨。”李起元面朝天启躬身行礼。 天启把手中的盖房放在一旁,语气淡淡的说道:“行了,朕也乏了,你们都退下吧!还有顾爱卿,内阁对刘贼的招安抓紧去办,若不能招安刘贼,那就从刘贼身边的人下手,只要愿意投奔朝廷,朕可以任命他们为游击或是参将,听说刘贼身边有个姓赵的军师,还是个读书人,他若愿意归顺,朕可以封他一个知县。” “臣记下了。”顾秉谦微微躬身。 这时候,天启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退下了。 顾秉谦和李起元分别朝天启行了一礼,这才一同离开乾清宫。 走出乾清宫,顾秉谦抬起衣袖擦了擦额角上的汗水。 “顾阁老这回放心了。”一旁的李起元突然阴阳怪气的说了这么一句。 顾秉谦放下衣袖,眉头微微一蹙,道:“李尚书这话是何意?本官有何放心不放心的,李尚书还是多把精力用在钱粮上,想想怎么才能让户部充盈,不至于像这次一样,连大军剿匪所需的钱粮都凑不出。” “本官拿不出大军剿匪用的钱粮,不是正合了顾阁老的意,顾阁老应该高兴才对。”李起元冷笑了一声。 “胡说八道。” 顾秉谦一甩袖袍,冷声说道,“本官何时期盼户部凑不出钱粮,出动大军去宣大平叛还是本官向圣上提议,若不是因为户部拿不出钱粮,本官又岂会在这里受你冷嘲热讽。” “朝中谁不知道韩阁老和朱阁老都栽在了大同的刘贼身上,若不是因为刘贼,顾阁老恐怕不会这么快坐上首辅的位子,如今朝廷不用对宣大用兵,顾阁老首辅的位子自然坐得安稳。”李起元冷笑一声,迈步往前走去。 站在原地未动的顾秉谦脸色青白不定。 他早就知道户部已经拿不出平叛大军的钱粮,所以才在天启面前一个劲的鼓动出动大军对宣大平叛。 因为他知道,只要户部拿不出钱粮来,这支去往宣大平叛的大军就不可能出现,自然也不用担心战败的可能,从而牵连到他这个首辅。 更重要的是,户部拿不出钱粮平叛,问题出现在户部的身上,他这个首辅就算有责任也不会太重,反而还能在天启面前证明自己这个首辅用心做事。 从一开始,所有事情都按照他预想的方向进行,止住了天启对宣大用兵的心思,也保住了自己首辅的位子。 唯一一点不好就是从此得罪了户部尚书李起元。 让李起元承受了本该是他这个首辅的责任。 看着李起元渐渐走远的背影,顾秉谦眼睛微微眯起。 若非户部暂时还需要一个背锅的人,他都动了把李起元弄离户部的心思。 “阁老,魏公公有请。” 不知什么时候,顾秉谦身边突然多出了一个小太监。 顾秉谦回过头,看了一眼面前面相陌生的小太监,问道:“魏公公找本官何事?” “小的也不知晓,魏公公只是派小的在乾清宫外守着,见阁老您从乾清宫出来便把您带过去。”小太监谦卑的说。 顾秉谦想到自己以后依仗魏忠贤的时候还多,便点了点头,道:“还请小公公在前面带路。” “小的当不起阁老您的一声公公,阁老还请跟小的来。”能被首辅喊一声公公,小太监脸上露出了喜色。 两个人一前一后,往魏忠贤平时在宫中居住的地方走去。 “小公公看着眼生啊!”顾秉谦边走,嘴里好奇的问。 小太监回过头一笑,道:“小的以前伺候宫中的太妃,前不久才被收在魏公公身边听用,所以阁老才会觉得面生。” “能留在魏公公身边,看来小公公以后前途无量啊!”顾秉谦笑着捧了一句。 这一下小太监脸上更高兴了,嘴里却谦虚的说道:“小的平时也就是给魏公公跑跑腿,做一些小事。” “能给魏公公做一些小事,说明魏公公信任小公公你,看来过不了多久,小公公就该受到重用了。”顾秉谦嘴里好话不要钱的往外说。 走在前面带路的小太监高兴的合不拢嘴。 在宫中想要出人头地,少不得要败在宫里几个大太监门下,眼下宫中权力最大的太监便是魏忠贤,如今他在魏忠贤身边做事,也觉得自己以后肯定会受到重要,在宫中占据一席之地。 走了一段路,来到了一处低矮的房屋处。 “阁老到了,魏公公就在里面,阁老请进吧!”小太监站在一处房屋门外停了下来。 顾秉谦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房间,以前来过一次,知道这是魏忠贤在宫中的住处,便迈步走了进去。 一进屋,他一眼看到正坐在主人位子上的魏忠贤。 “魏大官。”顾秉谦拱了拱手。 魏忠贤丢下手里吃剩的果核,面带笑容的说道:“顾阁老快请坐,来人,上茶。” 一名小太监端着刚沏好的热茶送了进来。 顾秉谦接过热茶,随手放在一旁,看着魏忠贤说道:“不知公公急着把本官找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先喝茶,这是咱家特意为顾阁老准备的,平时宫中只有皇后和贵妃才能喝到。”魏忠贤抬手指了指桌上的茶水。 第一千七百一十二章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顾秉谦看出来了,魏忠贤把自己找来,必定有事情,而且事情可能还不小。 “喝呀!”魏忠贤示意顾秉谦喝茶。 顾秉谦只好端起一旁的茶水,放在鼻下闻了闻,笑道:“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茶。” 说完,他放在嘴边小口抿了一口。 “顾阁老若喜欢,出宫的时候,咱们让人送去一些。”魏忠贤笑着说。 顾秉谦放下手中的茶水,看向魏忠贤,再次问道:“公公若有事情但说无妨。” “好,那咱家也就不藏着掖着了。”魏忠贤一撩下摆,翘起左腿搭在了右腿上面,同时说道,“咱家想要让兵部左侍郎高登之去辽东。” 听到这话的顾秉谦迟疑了一下,试探的问道:“公公的意思是让高侍郎去任辽东巡抚?” “顾阁老莫非以为咱家糊涂不成?兵部左侍郎去辽东任巡抚,就算咱家没意见,高侍郎自己也不会愿意。”魏忠贤语气淡淡的说。 不是去做巡抚,那就是去做辽东经略。 顾秉谦眉头紧皱,道:“辽东经略孙稚绳一直做得不错,突然换掉,怕是没有什么理由吧!” “理由还不好找,辽东那么多阉赞事,随随便便找出一个就能让孙稚绳丢官归乡。”魏忠贤冷笑一声。 顾秉谦犹豫着说道:“奴贼的威胁还在,若是突然调离了孙稚绳,本官担心会出乱子,万一奴贼做出点什么,很可能威胁到关宁的安危。” “孙稚绳在辽东毫无建树,依咱家看,他这个辽东经略根本就不称职,不然怎会弄一个锦州大捷来哄骗朝廷,至于出现什么乱子就更不可能了,只要笼络好辽东的那些将门,出不了多大事情。”魏忠贤说道。 顾秉谦感觉到魏忠贤是铁了心的要把孙承宗从辽东经略的位子上弄走。 “怎么?顾阁老不愿意?”魏忠贤眼睛微微一眯,旋即又道,“顾阁老若不愿意出手也没关系,咱家一样能让孙稚绳离开辽东。” 眼见魏忠贤开始不满,顾秉谦急忙解释道:“本官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在想高侍郎是否是辽东经略的合适人选,毕竟辽东的事情重大,不容有失。” “放心,咱家说他合适,那就一定合适,回头等他上任后,以后少不得要来与你这位内阁首辅打交道。”见顾秉谦没有反对,魏忠贤脸色稍霁。 顾秉谦说道:“只要公公能让孙稚绳从辽东经略的位子上下来,本官便举荐高侍郎接手辽东经略的位子。” “有顾阁老这话,咱家就放心了。”魏忠贤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商谈完正是,又随便聊了几句,顾秉谦便以宫中为由,主动提出离开。 得到自己想要结果的魏忠贤也没有阻拦,安排等候在外面的小太监送走顾秉谦。 从房间一出来,顾秉谦一言不发的跟在小太监一路往文渊阁走去。 心却不停的盘算着。 他知道,魏忠贤不可能那么好心把高登之送去辽东做经略,除了不喜孙承宗外,另外一个原因是为了辽饷。 每年朝廷花费大量辽饷在辽东身上,这些饷银自然不可能全部用在辽事上,多半都被辽东的将军瓜分,而辽东的文官自然也少不了要分润,朝中的一些重臣和户部官员,都少不了自己那一份。 高登之去了辽东任经略,以后辽饷上面,自然也少不了魏忠贤那一份。 当然,他作为首辅,因为要举荐高登之去辽东做经略,魏忠贤已经答应会留给他一分好处。 坐回到文渊阁自己的签押房里,顾秉谦端起中书舍人为自己沏好的热茶。 心中明白,就算他不支持高登之去任辽东经略,以魏忠贤的能力,很大可能也会操作成功。 所以,他不打算为了这么一点小事与魏忠贤闹生分,决定在高登之的事情上出一点力,至于孙承宗的事情上他不准备插手,由魏忠贤自己去解决。 十月中旬。 孙承宗因为柳河之败被牵连,与蓟辽总督喻安性一同被言官弹劾,同时被朝廷罢免,兵部左侍郎高第顺利接手辽东经略的位子。 而辽东经略的换人,对辽东将门的影响并不大。 不管是谁任这个辽东经略,都要依仗这些将门来保证辽东的安稳。 虎字旗在辽东安插了不少暗谍,第一时间把消息传回大同。 最近一直神出鬼没的杨远,突然来到了大同镇城中总镇署。 “进去通禀一声,就说杨远有要事禀报。”杨远对守在门外的守卫说道。 这时候,就听到签押房内刘恒的声音传了出来,“是杨远来了吗?直接进来吧!不用通禀了。” 守卫为杨远掀开签押房门前的棉布帘子。 杨远迈步走了进去。 “先去烤烤火,前不久草原上刚下了一场大雪,今年冬天来的比以往都早。”刘恒对进屋的杨远说。 签押房内,早已升起了炉子,上面放了一个茶壶,壶嘴往外喷吐着热气。 杨远走过去提起上面的茶壶放到一旁,把手搁在炉口上面烘烤,同时嘴里说道:“辽东那边刚送来了消息,新任辽东经略撤出了锦州,右屯等地的防御器械,把守军全部赶去关里,为此还和袁承焕大吵了一架。” “户部又没有钱粮了?”天启眉头一皱。 听到这话的顾秉谦嘴角抽了抽。 户部从来都是寅吃卯粮,什么时候有钱粮才是新鲜事。 天启犹豫了一下,道:“顾爱卿要不然和李尚书再好好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从户部挤出一部分抢粮,平叛是大事,不能耽误。” “李尚书油盐不进,臣无能。”顾秉谦低头认错。 天启心情大坏。 没有钱粮就不能派大军去大同平叛,若无法平叛就只能任由刘贼祸乱宣大,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然而户部拿不出钱粮去平叛,他也没有办法,总不能逼着户部尚书变出平叛的钱粮出来。 “圣上?”顾秉谦轻轻换了一声。 天启一摆手,烦闷的说道:“就不能先平叛,后补钱粮,朕听说刘贼握有大量的钱粮,等剿灭了刘贼,朕可以允准大军取走刘贼五层的钱粮。” 第一千七百一十三章 短视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把火算是烧了一个外焦里嫩。”刘恒掏出自己的烟斗,捏了点烟丝放进去,用大拇指肚按实,拿火折子点燃,嘴里叼着烟斗嘴用力吸了一口。 烟斗里的烟丝上的火星猛地一发亮,彻底引燃了里面的烟丝。 双手烤火的杨远侧头看向刘恒说道:“高第这么弄,不仅损失了许多防御用的器械,还有各处存下的军粮,全都便宜了奴贼,最惨的还是百姓,丢家弃业,拖家带口的逃难,路上不知要死多少,奴贼若是趁此时动手,怕是大部分百姓都难逃到关里。” “盯紧奴贼的动向。”刘恒嘴里吐出一个烟圈。 杨远双手从炉口上拿开,道:“将军的意思是奴贼可能会趁此机会对关宁一线动手?” “不是可能,是一定。”刘恒说道,“换做是咱们虎字旗,遇到这么好一个机会,也肯定不会错过。” “那倒是。”杨远下意识点了点头。 大明在辽东稳固的防线,经过高第这么一弄,自身损失不小不说,几处紧要的堡城让了出来后,直接导致锦州一线的防线处处都是漏洞。 若是顺势拿下关宁二城,不仅关上了关内通往辽东的大门,以后想要南下随时都可以做到,在没有像山海关这样险要重镇。 刘恒叼着烟斗吸了一大口,待里面的烟丝烧的差不多,便往脚下磕了磕,同时问道:“皮岛那边怎么样了?” “皮岛没有什么太大变化,不过,自打袁可立去了登莱巡抚后,毛文龙也没有什么雄心壮志了,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杨远说道。 刘恒端起桌上的茶缸喝了一口水,顺了顺嘴里因为抽烟留下的苦味,这才说道:“与皮岛的关系不能断,咱们还需要他那里的大木和人口。” “如今的毛文龙已经成了海外天子,咱们从皮岛买来的大木被他涨了几次价,皮岛上的人口更是不在交给咱们。”杨远说道。 刘恒略微沉思了片刻,道:“涨价也只能买,咱们要造大船,缺不了大木,至于人口他不愿意给咱们,那就停下吧,大员岛上的百姓差不多够用了。” “当年要不是咱们给他送去了兵甲,让他在皮岛站稳脚跟,哪有他的今天,如今翻脸比翻书还快,就应该掉几艘大船过去,直接拿下皮岛,把他从岛上赶走。”杨远冷声说道。 刘恒轻轻一摆手,道:“不急,皮岛在他手里对咱们来说不是什么坏事,真要落到了奴贼手中,那才麻烦。” “属下就是气不过这种得势便猖狂的小人。”杨远说道。 刘恒笑了笑,道:“没有了袁可立的支持,毛文龙的日子也不好过,这几年又没有什么能拿出手的功劳,时间一久,朝中自然会有人收拾他,咱们看着就好了。” “明廷的人应该不会这么短视吧!”杨远眉头轻皱道,“虽然毛文龙这两年确实没有什么功绩,可他只要站着皮岛,奴贼身后就总有这么一根刺在,一旦拔除,奴贼便可放心大胆的对付辽东的明军了。” “番薯是不是熟了?” 刘恒看着炉子方向耸了耸鼻子。 杨远低头用手捏了捏放在炉子上面烤的番薯,点点头道:“熟了,都软和了。” “快拿来,烤久了该糊了。”刘恒招呼杨远去拿炉子上面的番薯。 杨远拿起一块看着周整的给刘恒送到了桌上。 刘恒在桌上铺了一张白纸,用手去撕番薯的外皮,同时嘴里说道:“你自己拿着吃,赵武出去的时候特意让他多放了几块。” 杨远没有客气,拿起一块番薯撕开外皮就开吃。 番薯有些烫嘴,他一边吃,嘴里一边哈着热气, “明廷没少做短视的事情,就算真的主动收拾了毛文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刘恒咬了一口甜滋滋的番薯。 虽然糖更甜,可味道没有番薯这么香甜可口。 杨远咽下嘴里的食物,说道:“当初袁可立去职,明军在辽东的局势就急转直下,后来才有了一个总兵战死和柳河之败,再没有了毛文龙,嘿嘿,这个大明没救了。” 一个毛文龙自然不能决定大明的死活,可明廷所做的事情,每一步都不像是为了大明好,反倒是再给大明拆台。 “宣大两府境内的寺庙筛选的怎么样了?”刘恒把手里吃剩下的番薯皮放在了纸上,又在白纸边上擦了擦粘在手指上的番薯残渣。 杨远正色道:“又查出了两家寺庙问题严重,其中一家寺庙就在大同境内,问题比不戒寺还要严重。” “收集齐证据,全都送去当地县署进行处理,告诉当地的官员,一定要公审,让当地百姓都知道这些僧人犯下了什么样的罪行。”刘恒神情严肃的说。 杨远郑重的点了点头。 一些寺庙所犯下的罪行做的事情并没有多么隐蔽,外情局的暗谍轻而易举的便弄清楚了始末。 杨远再看到一些僧人所犯下的罪行后,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这些人。 “其他寺院呢?还有没有?”刘恒问道。 宣大两府寺庙并不止一家,他不信其他的寺院都老老实实的赚取香火钱。 杨远整理了一下语言说道:“还有几家寺庙多多少少都有一些问题,不过,只是出在部分僧人身上,绝大部分僧人靠的还是香火钱和佃租生活。” “有一个揪出一个,发现一个解决一个,只要敢违背律法的人,不管是不是出家人,就算是皇亲国戚也要处理,绝不容情。”刘恒语气严肃的说。 杨远说道:“将军放心,外情局已经在搜集证据,只要坐实了证据便交给当地县署去审判,除非身上清清白白,不然一个也跑不了。” 刘恒点点头。 有外情局盯着这事,他十分放心。 宣大是外情局最早布局的地方,一直处在外情局监视下,外情局想要在宣大查点什么,外人很难瞒得住。 “将军,饭打回来了,猪肉炖土豆,肉特别烂糊。”赵武从屋外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两个大茶缸。 第一千七百一十四章 杨远见刘恒准备吃饭,便主动告辞。 两个装满肉和饭的大茶缸被赵武放在屋中一个空闲的矮桌上,他又拿起茶壶冲泡了两个茶缸的热茶。 做好这一切后,赵武招呼道:“将军,快吃饭吧,一会儿凉了菜就凝住了。” “好,吃饭。”刘恒从桌后面走了出来。 来到门口的洗手盆前面,洗了洗手,然后拿起旁边架子上面的干布擦了擦,这才回到矮桌边上坐下来。 “香。” 闻着茶缸里的肉香,刘恒嘴里分泌出了唾液,随即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带着肉皮的肥肉放进了嘴里。 赵武在矮桌靠门口那边坐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一张饼子放在桌上,伸手拿起另外一只大茶缸。 掀开上面的盖子,里面同样是猪肉炖土豆,下面压着蒸熟的大米饭。 总镇署有自己的后厨,单独开伙做饭。 刘恒作为虎字旗东主,大军的最高统帅,平时吃饭都是和总镇署里其他人吃一个锅里的饭菜,并没有弄一个什么单独的锅灶为自己专门准备饭食。 总镇署内有战兵把守,每日里并不缺少肉食,这样的伙食比起城外一些地主家中的饭菜都不差什么。 所以没有宴客的时候,刘恒吃的东西和总镇署其他人一样,顶多吃猪肉炖土豆的时候,饭盆里多几块猪肉。 “一会儿吃完饭,派人把赵先生找来。”刘恒对赵武交代道。 听到这话的赵武,放下手里的大茶缸,站起了身。 “坐下,坐下,吃完饭再说,这会儿赵先生那边应该也在用饭。”刘恒拦住准备出门的赵武,示意他继续吃饭。 两个人都是武人,吃东西很快,不大一会儿,两个人吃完了自己那一份饭菜,赵武更是多吃了一张饼子。 刘恒端起矮桌上的一个冲泡了茶水的茶缸,回到自己的办公桌。 赵武一抹嘴头,开始收拾桌子。 收拾利索后,他端着两个吃完饭菜的茶缸走了出去。 再次从屋外回到签押房的时候,他手里抱了一摞为处理的公文。 莫约有半炷香的时间,赵宇图从外面赶了过来。 “先坐,等我处理完手里的事情。”刘恒看了赵宇图一眼,示意他自己找地方坐,然后继续处理手中的公文。 赵宇图走到炉子边上的凳子前坐下来,双手放在炉子上烤火。 差不多有一刻钟,刘恒放下手中的笔,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这时候赵宇图从炉子边上站起来,走到了刘恒办公桌前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草原送来的那批辎重兵安排好了吗?”刘恒拿起桌边上茶缸喝了一口茶水,发现有些凉,便站起身走到炉子边上,提起茶壶为自己蓄了一些热水进去。 赵宇图目光随着刘恒移动,嘴里说道:“驻防移交的都差不多了,各地的战兵全部回到之前的战兵师。” “没出什么乱子吧!”刘恒端着茶缸回到了座位上。 赵宇图笑着说道:“一切都很顺利,而且这一次派回来的辎重兵多是以前宣大边军的俘虏,对于留在宣大两府没有任何抵触。” “预备的粮草怎么样了?”刘恒又问。 赵宇图神色郑重起来,道:“将军放心,秋收的粮食全部收了上来,足够应付接下来的战斗。” “不能仅仅是够大军消耗的粮草,攻占新的城池后,当地的百姓也需要安置,分田,留出坚持到来年收成的口粮。”刘恒说道。 赵宇图点点头,道:“属下记下了。” “年后大军就要用兵,粮草的事情决不能耽误,你要抓紧准备,这一次咱们不贪多,只拿下山西全境。”刘恒对赵宇图交代道。 虎字旗即将对山西出兵早已经过几次的推演,几乎高层都知道马上就要对山西其他地方用兵。 若非户部暂时还需要一个背锅的人,他都动了把李起元弄离户部的心思。 “阁老,魏公公有请。” 不知什么时候,顾秉谦身边突然多出了一个小太监。 顾秉谦回过头,看了一眼面前面相陌生的小太监,问道:“魏公公找本官何事?” “小的也不知晓,魏公公只是派小的在乾清宫外守着,见阁老您从乾清宫出来便把您带过去。”小太监谦卑的说。 顾秉谦想到自己以后依仗魏忠贤的时候还多,便点了点头,道:“还请小公公在前面带路。” “小的当不起阁老您的一声公公,阁老还请跟小的来。”能被首辅喊一声公公,小太监脸上露出了喜色。 两个人一前一后,往魏忠贤平时在宫中居住的地方走去。 “小公公看着眼生啊!”顾秉谦边走,嘴里好奇的问。 小太监回过头一笑,道:“小的以前伺候宫中的太妃,前不久才被收在魏公公身边听用,所以阁老才会觉得面生。” “能留在魏公公身边,看来小公公以后前途无量啊!”顾秉谦笑着捧了一句。 这一下小太监脸上更高兴了,嘴里却谦虚的说道:“小的平时也就是给魏公公跑跑腿,做一些小事。” “能给魏公公做一些小事,说明魏公公信任小公公你,看来过不了多久,小公公就该受到重用了。”顾秉谦嘴里好话不要钱的往外说。 走在前面带路的小太监高兴的合不拢嘴。 在宫中想要出人头地,少不得要败在宫里几个大太监门下,眼下宫中权力最大的太监便是魏忠贤,如今他在魏忠贤身边做事,也觉得自己以后肯定会受到重要,在宫中占据一席之地。 走了一段路,来到了一处低矮的房屋处。 “阁老到了,魏公公就在里面,阁老请进吧!”小太监站在一处房屋门外停了下来。 顾秉谦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房间,以前来过一次,知道这是魏忠贤在宫中的住处,便迈步走了进去。 一进屋,他一眼看到正坐在主人位子上的魏忠贤。 “魏大官。”顾秉谦拱了拱手。 魏忠贤丢下手里吃剩的果核,面带笑容的说道:“顾阁老快请坐,来人,上茶。” 一名小太监端着刚沏好的热茶送了进来。 顾秉谦接过热茶,随手放在一旁,看着魏忠贤说道:“不知公公急着把本官找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先喝茶,这是咱家特意为顾阁老准备的,平时宫中只有皇后和贵妃才能喝到。”魏忠贤抬手指了指桌上的茶水。 第一千七百一十五章 雁门关 “将军,咱们在辽东的人传回了急函。” 赵武快步走进签押房,来到桌前,他用双手把拿在手里的一份用火漆密封的密函递向了刘恒。 刘恒接到手里,撕开外面的封口,从里面抽出一张写满了字的白纸。 很快,他看完了纸上的内容。 “你也看看吧!”说着,他把手里的密函递向了赵武。 虎字旗军官一级的人都认识字,在虎字旗内部,不识字的人不会被提拔,事关己身,很多人都主动学习读书识字。 虎字旗有专门的识字班,专门帮助不识字的人扫盲。 这样的扫盲班虽然未必能让人做出什么华丽辞藻的诗章,可读书写信一点问题没有,像赵武这种跟随刘恒身边多年的护卫,更是最早一批识字的人。 “奴贼真的败了?”赵武看完密函上的内容,一脸惊讶。 换做锦州大捷之前,他肯定不会怀疑什么,可有了辽东明军文官官员粉刷功绩弄出来的锦州大捷,现在突然又看到了明军在宁远大败奴贼十多万大军,下意识怀疑是否真的存在这么一场胜仗。 刘恒笑着说道:“放心,这是咱们的人传回来的消息,可以相信。” “想不到明军还有真有能大败奴贼的人,看来朝廷又有的吹嘘了。”赵武一脸感慨的说。 从萨尔浒到现在,宁远守卫战的胜利,已经算是这么多年明军面对奴贼大军最大的一次胜利。 刘恒掏出烟斗,捏了一点烟丝放到里面,用大拇指肚压实,同时嘴里问道:“第三战兵师到什么地方了?” “前不久送来消息,顺利接收了存放在新安保的粮草,如今怕是已经到了山阴县了。”赵武说道。 出了正月十五,第三战兵师便开拔离开了宣府,每隔几日,便会有一份军报传回大同镇,送去总镇署。 刘恒从桌上的公文中走出一份公函,拿出一方印章加盖在上面,然后递给赵武,吩咐道:“这份公文送去驻扎在朔州的亲兵师,命贾六率军攻打宁武关。” “是。”赵武答应一声,拿起公文转身离开。 山阴县,一支三万人的大军出现在雁门关外十几里的地方。 王云成坐在自己的大帐内。 在他面前,是一个巨大的沙盘,上面标记了雁门关和雁门所的位置,连同代州振武卫和周边的山川走势,一一呈现在了沙盘上。 “天下九塞,雁门为首,这一仗怕是不好打了。”参谋林温业手里端着冒着热气的茶缸,站在沙盘的边上。 副师正于怀皱着眉头说道:“将军命令咱们在夏收之前,必须攻占山西全境,咱们没有多少时间在雁门关这里浪费,不如明天由我带上一个千人队,试着打一下?” “难。”林温业摇了摇头,旋即说道,“雁门关内的守军虽然不是太多,可千八百人想要拿下雁门关简直痴心妄想,白白浪费性命。” “那你说怎么办?”于怀一脸不高兴的问向林温业。 雁门关是他们从山阴县进入代州的必经之路,根本躲不过去,要怪就怪修筑雁门关和长城的人。 林温业目光看着沙盘上细细琢磨了一下,道:“雁门关守军人数不多,咱们可以集中力量,一鼓作气拿下雁门关,只要下了雁门关,代州就是囊中之物。” “城中可是有五六百人守军,城头还有几门炮,集中力量攻打雁门关的话死伤肯定不小,若是后面再碰上几个这么难啃的城池,咱们第三战兵师这点兵马恐怕都不够这一路折损的。”于怀说道。 林温业喝了一口茶缸里的水,围着沙盘转了转,旋即看向王云成说道:“师正,我觉得可以让随咱们一起来的辎重兵作为攻打雁门关的主力,这些人以前就是大同的边军,对雁门关肯定熟悉,可以最大限度保证咱们第三战兵师的有生力量。” “不行。”王云成想都没想直接决绝。 对于林温业打的主意,他也心知肚明,无外乎是想要让这些辎重兵去送死,用这些辎重兵的牺牲,换取对雁门关的胜利。 于怀看着林温业说道:“跟咱们过来的辎重兵以前虽然是俘虏,可现在都是咱们自己人了,你这么做要让将军知道了,绝对没你的好果子吃。” “不这么做,那你说还有什么办法既能攻占雁门关,又能保证第三战兵师的实力不会折损?”林温业看向于怀。 于怀说道:“就算折损了咱们第三战兵师的一些战兵,也绝不能出卖自己的战友,反正这种事情我不会做。” “你好,你有良心,可要是拿不下雁门关,会直接影响接下来的战事。”林温业神色难看的说。 “不管会不会影响接下来的战事,我都不会做出牺牲战友的事情。”于怀语气强硬的说道。 “行了,别争了。” 王云成打断了两个人之间的争吵。 于怀和林温业两个人气哼哼的移开互瞪的目光。 “师正,留给咱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万一亲兵师那边拿下了宁武关,咱们还没有拿下雁门关,以后怕是在亲兵师面前都抬不起头。”林温业看着王云成说。 王云成用力抿了抿嘴,道:“再等等,肯定有办法的。” 见状,林温业只好端着茶缸回到一旁的桌边坐下。 沙盘在眼前,雁门关就在十几里外的地方,王云成眉头紧锁的盯着沙盘上的雁门关,思索着破关的办法。 “报!” 随着声音传来,帐外外跑进来一名战兵。 帐内的几个人目光被进来的战兵吸引过去。 只见战兵出现在大帐进门的地方,嘴里说道:“启禀师正,外情局派人过来想要见师正您。” “外情局的人怎么突然过来了,莫非是出现了什么变故?”林温业一脸不解的看向王云成。 王云成对进来通禀的战兵交代道:“把人带过来。” 战兵举起右臂行了一礼,转身退出大帐。 王云成对林温业说道:“外情局这个时候派人过来,肯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说不定咱们这次破关还要落到他们的身上。” 第一千七百一十六章 战兵离开大帐不久,大帐的门上的帘子再一次被掀开,一名头戴毡帽身穿皮袄的汉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嚯,还是你们大帐里暖和,这一路把我冻坏了。”汉子一进大帐,自来熟的走到帐内的炉火旁,开始烤火。 这时候,王云成和林温业两个人全都从座位上站起身。 其中王云成笑着说道:“杨司局长,怎么是你来了,刚才我的人进来通禀,我还以为只是外情局普通谍探,没想到是杨司局长这尊大神。” “行了,都是自己人,用不着这么见外。”杨远回了一句,自己走到桌边,看到桌上冒着热气的茶缸,伸手拿起了喝了一大口。 “饿了吧!我去让人准备点吃的东西送过来。”王云成看到杨远的样子,伸手招来自己的护卫。 杨远一摆手,道:“不用,一路骑马过来有些冷,喝点热水暖和暖和就好了。” 听到这话的王云成便让自己的护卫不用去准备食物了。 “这都打春了,天还是这么冷,今年草原上的日子怕是不好过。”王云成想到了以前在草原上驻扎时候的生活。 杨远笑道:“草原上哪年好过过,土默特部幸亏有了咱们虎字旗,不然这几年还不知要有多少人死在白灾之下。” 草原上冬天的大雪往往十分的大,一下就是厚厚的一层,每年冬天都要冻死无数的牛羊,一些牧民也会因为熬不过去,死在了寒冷的冬天。 “杨司局长亲自来我们第三战兵师,莫非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需要交代?”一旁的林温业好奇地问。 杨远这么多年虽然只是外情局司局长没有过什么变化,可是在虎字旗内部属于资格最老的一批人。 虎字旗的几个战兵师里面,除了第一战兵师的陈训平和杨远的资格相当,其他几个战兵师都要矮上一头。 “最近几天你们没少为攻打雁门关的事情发愁吧?”杨远看了看眼前这几个第三战兵师的重要将领,自己端着茶缸走回炉子跟前,拉过来一条板凳坐了下来。 听到这话,王云成一脸苦笑道:“实不相瞒,就在刚才我们几个还在商讨如何攻打雁门关。” “雁门关虽然守军不多,怕是不好打吧!”杨远烤着火说。 王云成无奈的说道:“被杨司局长你说对了,雁门关不愧是九塞之首,想要顺顺利破关,不死上一些人怕是很难拿下。” 别看第三战兵师攻打宣府的时候,一路顺利攻城夺寨,野战上更是几近难逢敌手,可要是遇到像雁门关这样历史上的重要关寨,仍然头疼厉害。 “放心,我这趟过来,就是帮你们顺利拿下雁门关的。”杨远端起手里的茶缸喝了一口热水。 听到这话的王云成眼前一亮,急切的问道:“杨司局长有办法助我们拿下雁门关。” “没把握我能亲自过来吗?”杨远笑着说道,“放心吧,最迟后天,就能助你们拿下雁门关。” “若能顺利拿下雁门关,我欠杨司局长一份情。”王云成许下诺言。 杨远轻轻一摆手,道:“用不着这么客气,咱们都是为将军办事,帮你拿下雁门关也是自家事情。” “不知杨司局长如何帮我们拿下雁门关?”一旁的林温业好奇的问道。 这时候王云成和于怀也好奇的看着杨远,想要知道外情局用什么办法拿下雁门关。 “明天你们第三战兵师移营去雁门关外驻扎,然后再派出一队兵马做出攻城的姿态,打上几炮。”杨远说道。 王云成不解的问道:“这就行了?” “当然不行了,还要等雁门关里的暗谍反应过来,给他们下手的时间,不然你以为雁门关守将会自己投降。”杨远没好气的瞅了王云成一眼。 王云成尴尬的一笑。 刚从下面的人口中得知外情局的人来第三战兵师的时候,他便想到了雁门关内的守军会不会有外情局安插进去的谍探。 现在听杨远这么一说,果然和他之前猜测到的一样,外情局已经把谍探安排在了雁门关守军之中。 “这几天我会留在第三战兵师,王师正不会不欢迎吧!”杨远侧头对王云成说。 王云成笑着说道:“怎么会不欢迎,不要说杨司局长给我们带来这么一个好好消息,就算是什么都没有,只要杨司局长愿意来我们第三战兵师,我们都举手欢迎。” “既然欢迎那就赶紧准备几个烤番薯呀,别说你们没有,来的这一路上,馋了一路了。”杨远舔了舔嘴唇。 “有,只要杨司局长想吃,就算没有我也一定想办法弄到。”王云成笑着说完,喊来自己的护卫,吩咐道,“去那几个番薯过来。” 护卫转身离开了大帐。 林温业这时候说道:“我还有一些茶叶,杨司局长若是不嫌弃,不如喝点茶会先润润喉。” “行,这个给你们,换茶水。”杨远把手里的茶缸还了回去。 林温业接过茶缸,走到大帐门外,把茶缸里面剩下的热水全都倒了出去,重新回到大帐里的时候,茶缸里面已经放好了茶叶。 大帐内有铁壶用来烧水。 他拿起铁壶,把热水倒进茶缸里。 杨远整理了一下语言说道:“还有几家寺庙多多少少都有一些问题,不过,只是出在部分僧人身上,绝大部分僧人靠的还是香火钱和佃租生活。” “有一个揪出一个,发现一个解决一个,只要敢违背律法的人,不管是不是出家人,就算是皇亲国戚也要处理,绝不容情。”刘恒语气严肃的说。 杨远说道:“将军放心,外情局已经在搜集证据,只要坐实了证据便交给当地县署去审判,除非身上清清白白,不然一个也跑不了。” 刘恒点点头。 有外情局盯着这事,他十分放心。 宣大是外情局最早布局的地方,一直处在外情局监视下,外情局想要在宣大查点什么,外人很难瞒得住。 “将军,饭打回来了,猪肉炖土豆,肉特别烂糊。”赵武从屋外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两个大茶缸。 第一千七百一十七章 拔营 ps:感谢书友海洋的打赏。 王云成的护卫从外面走了进来,怀里揣着几个洗干净的番薯。 “杨司局长,您要的番薯。”护卫把番薯递向杨远。 杨远接过番薯,一个一个都摆放在了炉子上面,嘴里面说道:“烤熟的番薯比蒸熟的更香甜,以前见到将军经常烤番薯吃还不理解,后来自己吃了一次,那滋味确实美得很。” “第一战兵师那个副营正的事情我们也听说了,为了这件事军政司专门下达的文件,每一个战兵师都通知到,听说那名副营正是陈师正的爱将,从最早北上草原的时候就跟着陈师正。”王云成嘴里面说着,并用手翻了翻炉子上面的番薯。 这时候于怀突然插言说道:“对他的处罚会不会有些太严重了,从副营正一下子成了小队长,几乎撸到了底。” 小队长是虎字旗军中最低一级军官,再低就是伍长,而伍长不属于正式军官,处于普通战兵和军官之间。 “一点也不严重,要我说处罚轻了。”王云成看向于怀严肃的说道,“军规条令在军中每一名战兵和军官都要牢记心中,军官当值期间最久,等于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换做在我第三战兵师,别说去辎重营做小队长,搁我直接开革出军中。” 听到这话的于怀咧了咧嘴。 对方是第三战兵师师正,以他对对方的了解,真会这么干,而且只要事实清楚理由充分,他这个副师正也不好袒护。 杨远喝了一口茶缸里的茶水,嘴里说道:“现在还不是躺在功劳簿上睡大觉的时候,谁要是违背了军规条令,只会从严从重处罚,第一战兵师的事情对你们来说也是一个教训。” 目光在眼前第三战兵师的几个将领身上看了看。 “在知道第一战兵师的事情后,我们第三战兵师就加紧了军规条令的检查,做到从源头上杜绝军官当值期间饮酒的问题。”参谋林温业在一旁为第三战兵师解释。 杨远笑了笑,道:“军中的事情有军法官管,还有你们几个将领盯着,我一个外人就不多说什么了,你们知道有这件事就行了。” “杨司局长放心,第三战兵师绝不会有人公然挑衅军中的军规条令。”王云成神色郑重的保证道。 放在炉子上烤了一会儿的番薯一面已经烤软,有了几缕淡淡的香味儿飘出,杨远伸手把番薯翻了个个,换成另一面烤。 “师正,杨司局长还是第一次来咱们第三战兵师,我让炊事队那边加个菜。”林温业对王云成说。 听到这话的王云成懊恼的一拍自己脑门,道:“对,一定要加个菜,你要不提醒我,我都差点忘了,杨司局长给咱们带来这么好的消息,一定要好好犒劳。” “我让炊事队,让他们去准备。”林温业说了一句,然后自己往帐外走去。 这时候王云成看向坐在一旁的杨远说道:“军中的饭食主要为了吃饱,可能比不上后方,杨司局长到时候千万别嫌弃。” “你我都是虎字旗的老人,当年咱们和将军一路来到灵丘的时候,什么苦没吃过,那时候每天能吃饱肚子就不错,哪里还有资格嫌弃饭菜难吃。”杨远笑呵呵的说。 想到以前的日子,王云成轻叹了一声,道:“想起那时候,恍如昨天,你我都是过着有一天没一天的流匪,脑袋别再了裤腰带上,不知道哪天就会丢了性命,那时候打死也想不到能有今天的局面。” “没有将军就没有咱们的今天,说不定你我的尸骨早就暴尸荒野了。”杨远同样感慨了一句。 事实上,像他们这样从辽东逃回来的逃兵和流民,不是被官军剿灭,便是死于饥困交加,能活下来的只有少数。 杨远和王云成两个人你一句我一言的说着过去的过往,于怀搬过来一个凳子,耐心地坐在一旁。 听着两个人对话中对以前种种的回忆。 他是灵丘东山铁场矿工出身,没有经历过从辽东逃到大同这一路的艰难,所以对这些与刘将军有关的过往,心中十分好奇。 “番薯差不多了,吃点番薯。”王云成停止了话题,伸手捏了捏炉子上面的烤番薯,挑了一个个头不大的番薯递给了杨远。 番薯有些烫手,杨远接过来后两只手来回倒腾了几下,手掌适应了番薯的温度后,才用手去撕开番薯的外皮。 咬了一口番薯,杨远烫的直吸溜冷气,好不容易咽下去后,他道:“你们也吃,烤了这么多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王云成没有推让,先是拿起一块熟透的番薯丢给一旁的于怀,自己又拿起一块吃了起来。 番薯经过烘烤,特别的香甜。 “大老远就闻到了香味儿,肚子里的馋虫都勾起来了。”林温业这时从帐外走了进来,嘴里说道,“饭菜已经准备好了,一会儿炊事队送过来,咱们就在大帐里吃。” 杨远回过头笑着对走过来的林温业说道:“林参谋要不要来一块,烤的刚好。” 说着,他拿起一块番薯递向林温业。 “那我就不客气了。” 林温业见几个人都吃上了,走过来接过番薯,撕掉外面干开的番薯皮,吃起里面的瓤子。 “明天大军需要逼近雁门关下,离得太远的话,关上的暗谍就算做些什么,大军也无法及时抓住机会。”说完,杨远咬了一口手里的番薯。 王云成咽下嘴里的食物,说道:“今晚就把拔营的命令下达下去,明日午时之前,大军定能出现在雁门关下。” “抓紧时间,争取早些拿下雁门关,亲兵师那边很快也会从朔州对宁武关发动进攻。”杨远一边吃着番薯,嘴里提醒道。 “亲兵师也动了?”王云成神情一愣。 守在一旁的于怀说道:“亲兵师虽然一直都驻扎在朔州,可将军并没有送来亲兵师与第三战兵师一同攻打山西的命令。” “命令这一半天应该就能送来。”杨远看了看眼前的几个将领,旋即又道,“应该还是以你们第三战兵师为主,亲兵师从侧翼为你们分担压力,不过,你们这边要是老拿不下代州,让亲兵师那边拔了头筹,将来谁为主谁为辅那就不好说了。” “杨司局长放心,攻打山西的主力一定会是我们第三战兵师。”王云成神情极为郑重的说。 第一千七百一十八章 雁门关关隘上。 一名千户站在关城上,看着已经推进到关下的叛军,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将军,关上风太大,不如去下面避一避。”一旁的亲兵小声的劝道。 千户回过头,看着身边的亲兵问道:“求援的消息送出去了吗?” “已经送出去了,最迟明天,振武卫的援兵就能到。”亲兵小心翼翼的回答。 叛军一出现在雁门关外,关上的守将第一时间把叛军来袭的消息送了出去,向太原府求援。 “那就好,那就好。”关墙上的千户似乎松了一口气。 雁门关关上守军不足五百人,这还是因为大同落入叛军手中,担心叛军会突袭雁门关进入太原府,换做大同被叛军占据之前,雁门关的守军只有不足二百人。 当然,名义上肯定不止这点守军,只不过雁门关多年没有战事,关隘上的守将早就变得松懈。 “将军,还是快下去吧,叛军的炮推上来了。”亲兵劝说千户从关墙上下来。 千户心中虽然害怕,却还是狠狠地瞪了自己的亲兵一眼,道:“本将作为雁门所守将,岂能抛下部将独自逃命,传令下去,守住雁门关,今晚本将杀鸡宰羊犒劳他们。” 一旁的亲兵只好跑去向其他守城兵将传达自家主将的命令。 一年吃不到几次油水的守军兵将听到晚上要杀鸡宰羊的消息,士气有所提升,一些武力较强的兵将看向城外的叛军兵马甚至露出了饿狼一样的绿光。 轰!轰!轰! 炮声在雁门关下的叛军阵中传出,一颗颗炮子飞向了关隘。 关墙上的千户听到炮声急忙俯下身子躲了起来,同时嘴里大声喊道:“开炮还击,开炮还击。” 雁门关城头上摆有几门大炮,多数是嘉靖年间留下的将军炮,其中年头最长的一门碗口炮能追溯到永历年间。 关下的炮声不断的响起。 一连三轮炮声过去,那千户冲着关墙上操炮的兵卒喊道:“开炮呀!怎么这么久都没有动静,还他娘的想不想晚上吃肉了。” 他对雁门关上驻守的兵卒再了解不过了。 这时候说什么许官许金银都没有说吃肉好使,虽然雁门关每年都能拿到饷银,可毕竟比不上九边重镇的边军,兵卒到手的饷银连让一个人吃饱肚子都难,更不要说还有一大家人要养活。 平时不要说吃一些有油水的饭菜,就是连吃饱肚子都难,所以只要答应弄一顿肉吃,比其他什么东西鼓舞士气都管用。 “打不响了,火药都朝了。”一名操炮的兵卒苦着脸说。 听到这话的千户脸色气得铁青,叫骂道:“一群废物东西,朝廷刚发下来的火药就让你们弄潮了,让你们干点什么事情行。” “不是小的们弄潮的,这些火药送来就潮了,真不怪小的们。”操炮的兵卒一脸委屈的为自己辩解。 千户骂道:“少他娘的在这里找托词,就算送来的火药潮了,你们不会晾一晾,老子就不信晾完之后全都不能用。” 被骂的兵卒脑袋耷拉了下来。 平时他们这些操炮的炮手根本没有机会实际操弄关墙上的炮,送来的火药也只是堆放在角落里落灰,根本没有去管,要不是用的时候发现用不了,说不定再过一两年也发现不了。 “还他娘的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躲起来,等着挨炮子呢。”千户见操炮的兵卒全都傻愣愣的守在大炮的跟前,气的破口大骂。 关墙上这些操炮的兵卒这才回过神,纷纷找地方躲藏。 雁门关外的炮声又响一会儿,声音突然停了下来。 躲在关墙掩体后面的千户等了一会儿,确实没有了炮声再传来,这才小心翼翼的把头探出去,向外面看去。 看了一眼,发现叛军正带着大炮后撤。 “叛军就是叛军,打炮一点准头没有,开了这么多炮,炮子全他娘的搭在关墙上了,也是一群废物。”千户从藏身的地方站起来,拍打了几下身上的灰尘。 刚刚的炮声听着唬人,可这些炮没有一颗炮子落到关隘上,全都打在了厚实的关墙上面。 关墙上的守军纷纷走了出来,重新站在了关墙上,看着退走的叛军肆无忌惮的嘲笑,士气更是提升了不少。 “传令下去,让伙头兵杀鸡宰羊,今天老子要好好犒劳一下守城的兄弟们。”千户让自己的亲兵去准备。 关墙上的兵将听到,大声欢呼了起来。 千户命令下的痛快,这会儿却一脸肉疼的模样。 不过,他没打算反悔,城外就是叛军,想要守住雁门关,在援兵到来之前,他还要依靠关墙上这些兵将守住雁门关。 天色擦黑,雁门关却火光通明。 七八个兵将围坐在一张大桌子上,吃着盆子里的肉,一个个吃的满嘴流油。 像这样的大桌子摆放了四五个,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兵将几个人围成一圈,直接用手抓着带骨头的肉棒子啃。 肉虽然不是特别多,但每个人都能吃上几块。 驻守雁门关的千户知道城外还有叛军在,所以没有准备酒水,多准备了一些杂粮饼子,保证驻守雁门关的守军每个人都吃饱。 哪怕没有酒,这些兵将也吃的极为热闹。 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一边谈论着白天的战事,时不时嘲笑几句连炮都打不准的叛军炮手,成了他们饭后解闷的笑料。 “老七,往常你最爱和大家闲聊,今天怎么不言语了?”一名什长手里端着饭碗走到了另外一个身穿残破棉甲的汉子跟前。 被问到的汉子叫田七,名字是一味药名,家里以前是做游方郎中的。 “还能怎么了,吓到了呗。”同桌的一个汉子接过话茬大笑着说。 “去去去,哪都有你,去一边吃去。”什长用手扒拉了一把说话的汉子,把对方轰走,自己坐了下来。 田七咬了一口饼子,嘴里喷着饼子残渣说道:“叛军一开炮,当时脑子一片空白,不怕什长你笑话,从关墙上下来的时候我两腿还在发软。” “没事,叛军哪里懂得什么开炮,白天的时候你也看到了,炮都打在了关墙上,伤不到咱们这些人,倒是叛军强行攻城的时候,咱们该小心了,那时需要真刀真枪的拼命。”什长拍了拍田七的肩头。 “嗯。” 田七用力的点了点头。 第一千七百一十九章 夜幕 “再吃一块饼子,咱们这样的人,一年到头也没有几次能吃饱的机会。”什长从碗里拿起一块饼子,递向田七。 “谢谢什长。”田七道了一声谢,伸手接过对方手中的饼子,拿到嘴边一口咬下一块吃进嘴里。 “吃吧,多吃点,明天上了关墙记得躲在我后面,别胡乱往前面冲。”什长看着正吃饼子的田七,嘴里叮嘱道。 田七一边咀嚼嘴里的饼子,一边像含着肉豆腐似的说道:“什长放心我身子壮,我能保护你。” “你懂个逑,要命的事你也往前冲,活腻味了,听我的,明天就跟在我身边,我去哪你去哪,别跟个傻逑似的,白白搭上性命。”什长低声叫骂道。 挨骂的田七嘿嘿一笑,嘴里大口大口吃着饼子。 “你个怂逑,吃块肉。”什长笑骂了一句,从自己碗里拿出一块肉骨头放在了田七的碗里。 田七也不客气,给了就吃,三两口吃掉骨头上面的肉,只剩下一根骨肉留在嘴里反复嘬吸。 什长看田七大口吃饭的样子,自己也拿起了碗里的饼子小口吃了起来。 一群人吃完饭,没事的兵卒回房去休息,接替关墙上值夜的兵卒也都上了关墙,把关墙上的人替换了下来。 夜幕下,寒风凛冽,屋外的风声就像鬼叫一样,无时无刻都在响起。 “早些睡觉,明早还要上关墙守城。”什长躺在炕头上,对着屋中属于他所属什队的手下说道。 炕上铺了一层厚厚的干草,人挨着人挤在一张大炕上。 “睡一天少一天,过了今晚,明天还不知道能不能从关墙上下来,说不定以后再也没机会睁眼了。” 炕头上有人接了一句。 刚躺下的什长从炕上爬了起来,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呵斥道:“少他娘的废话,今晚休息不好,明天一个个跟瘟鸡似的上关墙,到时连逃命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他娘的等死。” 挨骂的人没敢顶嘴。 炕上在这名什长的骂声中,安静了下来,连翻动身子的动作都没有了。 什长摸着黑看了一眼炕上众人,又道:“都他娘的睡觉,养足精神才能更好的活下来。” 见炕上众人都准备睡觉,他这才重新躺回炕上。 屋外的寒风不断的发出吼叫,门窗的缝隙早就被干草堵实,房里虽然不是特别暖和,寒风风却吹不进屋中。 很快,屋中响起一声声富有节奏的呼噜声。 过去了不知多久,屋外多了一轮天黑时还没有的明月,明显已经到了下半夜。 黑漆漆的屋中,一道身影从炕上坐起来,极尽小心的下了炕。 “这么晚你干啥去?” 摸黑下炕的身影正要往屋外走,守在炕头挨着门口方向的什长突然从炕上坐了起来。 正要往外走的田七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 当他听出是什长的声音,缓缓看向坐起在炕头的身影,低声说道:“什长,我肚子不太舒服,去外面解决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外面冷,把我衣服拿上。”什长把盖子身上的破旧袄子递向田七。 田七也没客气,伸手接过袄子披在了身上,这才推开屋门,从屋中走了出去。 刚一出门,外面的寒风顺着脖领子往里面灌,立时让他打了个寒颤。 田七裹紧身上的袄子,目光在四周踅摸一圈,最后看准前面的一个方向,快步走去。 寒风的夜幕下,无数树木枝条和一些较轻的东西被风吹动,留下的影子群魔乱舞,很好的掩盖了田七晃动的身影。 很快,田七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关墙后面。 他过来的时候,早已有几道身影等候在这里。 “怎么来这么晚?”关墙后面一道身影似是埋怨的说。 身上抵在关墙上的田七低声说道:“我们那个什长盯得太紧,找了一个出来解手的借口才出来。” “行了,既然人都到齐了,现在我安排一下任务。”关墙后面一位声音略显浑厚的汉子对身边的几个人说。 田七和其他几个人都看着说话的那名汉子。 只听对方说道:“张大福和张三福你们两个去马棚放火,那里有干草垛,一点就着,记得把马都放走。” 一旁有两个黑影朝他点点头。 “田七,你们几个跟我去城门那里,等张大福放了火,咱们杀了守城门的兵丁开城门放城外的大军进城。”他又对田七几个人说。 田七几个人也都点头。 对方见所有人都明白了,便说道:“走,分头行动。” 说完,他身子贴着关墙根,朝城门的方向走去。 田七和两个人跟在了他身后。 另一边的两个人朝相反的方向快步走去。 很快,田七等人来到了城门附近。 见到城门那里守城兵丁的身影后,几个人慢慢伏下了身子。 田七紧了紧身上的袄子。 他们躲藏的地方虽然是一片阴影,头上的月光很难照到,可偏偏不避风,正是风吹来的方向。 几个人挤在一起,尽可能依靠同伴互相取暖,时不时朝着手心里哈一口气,然后用力的搓动双手,保证手掌不会变木。 莫约有半刻钟,就在田七感觉自己耳朵都快要冻掉的时候,身后方向传来了火光,可能因为风大的关系,火光很快席卷了大半个天空,照亮了一大片阴暗。 “走。” 为首的汉子低声对田七等人说了一声,率先从阴影里站了出来,一路小跑的冲向城门那里的兵丁。 田七等人动作也丝毫不慢,齐刷刷的追了过去。 不过,可能是因为在阴暗处受了冷,刚站起来的时候,脚下明显有些拌蒜,跑出十几步后才慢慢恢复正常。 “谁?” 远处的火光,同样引起了城门这里的守卫注意,当田七等人靠近过来,守卫急忙举起手中的兵器指了过去。 “是我,营房出事了,有乱匪混入进来,烧了马棚,将军派我们几个过来加强城门守卫。”田七身前的汉子嘴里一边解释,一边快步冲了过来。 “是大丁啊,刚才你吓了我一跳。”城门前的兵丁看到走到近前的是熟人,松了一口气,换上了一副笑脸。 第一千七百二十章 破关 “这天这他娘的冷,乱匪还他娘了放火袭营,咱们可要小心一点,不能给乱匪偷袭城门的机会。” 被叫做大丁的汉子嘴里一边说话,脚下紧走两步,一头撞在了距离自己最近的兵丁身上。 噗嗤! 手里的匕首直接插进了兵丁的身上。 守城门的兵丁身上穿着都是破旧的棉甲,里面的铁叶早就找不见了,面对匕首毫无防御,任由匕首穿过棉甲插进体内。 “兄弟对不起了。”大丁看着嘴里蠕动想要说话的兵丁直接拔出了匕首,把人推到地上,去找下一个目标。 另一边,田七和两个同伴也都扑向了守城门的兵丁。 一人找了一个攻击对象,在对方毫无防备之下,用手中的短刃取走了对方的性命。 城门这里一共六个兵丁守在这里。 田七等人只有四个,然而一个照面就取走了四名兵丁的性命,剩下两个兵丁一见势头不对,离开朝关墙上跑去。 “快来人呀,乱匪偷袭了城门。” 一边跑,嘴里不忘一边大声叫喊,提醒关墙上的的其他人。 “别追了,开城门要紧。”大丁拉住了想要去追逃走的那两个兵丁的田七。 田七这才放弃去追敌。 大丁拾起地上的一把长刀,拿在了手里,把自己的匕首别在了腰上。 白天的时候虎字旗大军只是象征性的开了几炮,并没有对守雁门关的兵将造成什么损伤,而雁门关守将千户甚至忘了堵死城门。 这便给了田七等人机会。 在几个人合力之下,城门很快被打开,这时候四五十个守城兵卒从关墙上下来,出现了城门前。 “就是他们几个杀了总哨,打开乐城门。”一名从城门逃走的兵丁用手指着田七等人,对自己带过来的几十人说。 田七看着眼前几十号晃动的身影,喉结蠕动了一下,与大丁和另外两名同伴紧紧依靠在一起。 手里紧紧握着从死去兵丁手中拾来的长枪,一脸紧张,胸前扑通扑通的直跳。 “杀了他们。”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几十号人朝着田七等人围了过来。 “城门已经开了,虎字旗的大军马上就到,你们若是杀了我们几个,你们也难逃一死,不如降了,我可以保你们性命。”大丁大声的喊道,想要制止这些雁门关守关隘的兵卒围上来。 他的话顺着风声传了出去。 眼看要围过来的几十号人中间出现了躁动,开始有人迟疑起来,几个走在最前面的守兵甚至与其他人出现脱离的情况。 大丁一见有门,急忙大声说道:“我在这里可保证,虎字旗大军拿下雁门关后,保证你们性命无忧,可你们要是为朝廷拼死效命,跟我们几个拼命,想要关上城门,我保证不仅是你们自己,就连你们的家人也会受到牵连。” 在他面前的守兵人群中的躁动变得更厉害。 这时候,田七也喊道:“你们也都听说过,虎字旗治理下的大同家家户户都分田,有自己的田种,将来虎字旗进了雁门关,你们和自己的家人也都能够分上田,这样的日子难道不比跟着朝廷送命好吗?”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的话。”人群中有人喊道。 听到这话的田七知道眼前这些人动心了,便大声喊道:“你们这些人驻守在雁门关这么久,山阴县是什么情况我不信你们没听说过,而分田是真是假,相信你们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 分田的诱惑力不是一般大。 几十号雁门关守兵纷纷交头接耳,相互之间求证事情真假。 田七也没急着说话,而是给这些人商量的时间,而且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几个越有利。 “你们怎么保证叛军攻进雁门关不会杀我们?”雁门关守兵的人群中又有人问道。 他的话也问出了大部分守兵的心声。 叛军在他们这些雁门关守兵眼里,只是一群四处劫掠的贼寇,哪怕大同的百姓已经分田有了自己的田地,可他们这些当兵的人,还是害怕叛军弑杀,投降以后杀了他们。 “我大丁是什么人相信你们都了解,我在这里保证,只要你们真心投降,待大军进入雁门关,绝对不会伤你们一根汗毛。”大丁站出来拍着胸脯担保道。 踏!踏!踏! 就在这时候,远处的马蹄声突然响起,由远及近声音越来越大。 城门口这几十号雁门关守兵听到雁门关外传来的马蹄声,立刻慌乱了起来。 番薯经过烘烤,特别的香甜。 “大老远就闻到了香味儿,肚子里的馋虫都勾起来了。”林温业这时从帐外走了进来,嘴里说道,“饭菜已经准备好了,一会儿炊事队送过来,咱们就在大帐里吃。” 杨远回过头笑着对走过来的林温业说道:“林参谋要不要来一块,烤的刚好。” 说着,他拿起一块番薯递向林温业。 “那我就不客气了。” 林温业见几个人都吃上了,走过来接过番薯,撕掉外面干开的番薯皮,吃起里面的瓤子。 “明天大军需要逼近雁门关下,离得太远的话,关上的暗谍就算做些什么,大军也无法及时抓住机会。”说完,杨远咬了一口手里的番薯。 王云成咽下嘴里的食物,说道:“今晚就把拔营的命令下达下去,明日午时之前,大军定能出现在雁门关下。” “抓紧时间,争取早些拿下雁门关,亲兵师那边很快也会从朔州对宁武关发动进攻。”杨远一边吃着番薯,嘴里提醒道。 “亲兵师也动了?”王云成神情一愣。 守在一旁的于怀说道:“亲兵师虽然一直都驻扎在朔州,可将军并没有送来亲兵师与第三战兵师一同攻打山西的命令。” “命令这一半天应该就能送来。”杨远看了看眼前的几个将领,旋即又道,“应该还是以你们第三战兵师为主,亲兵师从侧翼为你们分担压力,不过,你们这边要是老拿不下代州,让亲兵师那边拔了头筹,将来谁为主谁为辅那就不好说了。” “杨司局长放心,攻打山西的主力一定会是我们第三战兵师。”王云成神情极为郑重的说。 第一千七百二十一章 俘虏 “是咱们的队伍。”田七兴奋的喊道。 火光下,他的几个同伴和他一样,脸上露出激动的神采。 城门口,跪在地上的俘虏也注意到了远处长长的火蛇,一个个头耷拉的更低,几乎匍匐在了地上。 踏!踏!踏! 几匹快马出现在了城门口,与之一同来的是后面的一支战兵队伍。 “谁是丁三有。”马背上的一人看着站在城门口的大丁等人大声问道。 “我是。”大丁站了出来。 马背上的人打量了一眼走出来的大丁,笑着说道:“我是第三战兵师第三战兵营营正肖奎,奉命来找几位外情局的谍探,这几位也都是吧!” 他目光看向丁三有身后的田七等人。 “对,我们几个都是外情局安排在雁门关的谍探。”丁三有坦然承认。 肖奎从马背上翻身下来,带着几名护卫来到丁三有的跟前,嘴里面说道:“为了能准确的确认身份,还请丁兄弟配合一下。” “应该的。”丁三有从怀里掏出一块铜牌递了过去,旋即回过头冲着田七几个人说道,“把你们戴在身上的身份牌都拿出来给肖营正检查一下。” 田七几个人走上前,各自从自己身上掏出可以证明身份的牌子。 与丁三有不同的是,他们几个人拿出来的身份牌都是铁牌,不像丁三有的身份牌是一块铜牌。 肖奎亲自接过来丁三有递上来的铜牌。 其中肖奎身边的一名护卫去检查田七几人拿出来的铜牌。 借着火光,肖奎确认了铜牌无误,重新还给了丁三有,嘴上热情的说道:“多亏有你们在,不然想要雁门关要多牺牲不少人。”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丁三有客气的回了一句,旋即又道,“既然大军都到了,我们的任务也完成了,这些人是主动投降的雁门关守兵,现在就移交给你们。” 他用手指了指跪在城门口附近的那几十号俘虏。 肖奎看了这些俘虏一眼,笑道:“人就教而给我们,你们今晚也都辛苦了,现在大军到了,可以放心休息了,不过,我接到命令说雁门关一共有六名谍探人员,另外两个人呢?” 说着,他往丁三有身后看了看。 算上站在一旁的田七几个人,他一共也只见到四名外情局的谍探。 “为了能够顺利打开城门,我的另外两个同伴在雁门关内放火,现在你们也到了,我们几个准备去找剩下的两名同伴,还希望肖营正能够派一个小队的兵马随我们一起行动。”丁三有向肖奎借兵。 雁门关内已经乱作一团。 以他和田七等人身上的打扮,重新进了雁门内,说不定还没有找人,就已经被雁门关内虎字旗的战兵擒获抓了起来。 所以,他想要借一队战兵跟随,不仅能用来证明自己等人的身份,也能方便自己去雁门关内找人。 肖奎看了一眼火光冲天的雁门关,说道:“这会儿里面可能比较乱,这样吧,我再派我身边的一个护卫随丁兄弟你们一起找人,碰到什么事情也方便处理。” “多谢肖营正了。”丁三有面露喜色。 有了肖奎的护卫跟随,就算碰上进入雁门关内的一些虎字旗军官,多多少少也会给一些面子,对他的行动就更方便了。 肖奎笑着说道:“都是一家人,用不着这么客气,若不是你们冒着性命危险打开了雁门关,不知还要死伤多少人才能拿下雁门关,要说谢,也是我这个营正对你们说谢谢,童青,你带上一个战兵小队,随丁兄弟一起去找人,务必要把人找到。” “是。”站在肖奎身边的一名护卫答应一声。 很快,一支三十多人的战兵小队被带来过来,随丁三有等人从城门进了雁门关。 “留下一个小队看守俘虏,其他人进雁门关。”肖奎下达命令,自己一马当先进了雁门关。 几十号雁门关守兵老老实实留在城门前。 看着一支支队伍整齐的虎字旗战兵进入雁门关,不少人俘虏眼中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什长你看,叛军居然人人都穿着棉甲,比将军的亲兵看着都好。”俘虏中一人对身边的其他人说。 “闭嘴,不要命了,说什么叛军,那叫义军。”那什长呵斥了对方一句,随后紧张了的看了一眼守在周围的看守。 发现这些叛军留下的看守并没有听到刚刚的话,偷偷松了一口气。 而他自己看着守卫身上的棉甲时,同样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曾几何时,他父亲就有这么一件棉甲,从不允许他碰,后来父亲老了,不能再上战场了,便把棉甲传给了他。 刚得到棉甲的时候,哪怕上面有好几处破损,对他来说仍然是一件宝贝,当年有一次在攻打土匪山寨的时候,这件棉甲还救了他一命。 若不是棉甲胸前的铁片挡住了土匪射来的一支箭矢,他这条命早就不知死了多久,也正因为那一次幸运的活下来,才得了一个什长的位置。 可惜当时和他一起攻打土匪山寨的几个同队伙伴,因为身上没有穿任何护甲,被山寨里土匪射出来的箭矢射死。 要是当时他的那些同伴能够像眼前这些叛军一样,人人都穿了一身棉甲,当时一多半死去的人都有机会活下来。 “这哪是什么叛贼兵马,和他们一比,咱们这些人更像是逆贼的兵马。”俘虏人群中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 雁门所的兵马近半都没有任何护甲,哪怕身上穿了一件棉甲,多半也是破破烂烂,勉强维持一个样子,对于穿甲的人并没有多少保护的作用。 声音就发自这名什长不远处的地方。 熟悉的声音让他只听声音,便认出说这话的人是谁,然而他什么话都没有说。 和正在进入雁门关的这些叛贼大军比起来,他们这些驻守在雁门关的朝廷兵马更像是一支叫花子队伍。 “听说叛军一天三顿饭,全是干的,而且每天都有肉吃,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俘虏中间,有人把自己听说的一些关于大同境内叛军的消息分享给身边的人。 “真的假的?叛军能这么好,一天三顿全是干的不说,还能给肉吃?”有俘虏怀疑的问,而他说话时不断地咽下嘴里的分泌出来的口水。 不仅是他,周围不少人都和他差不多,都在咽口水。 第一千七百二十二章 当兵吃饭。 和不少百姓比起来,他们当兵虽然吃不饱,但好歹还能有口饭吃,不至于饿死,不少家中种地的百姓因为连续几年天时不好,全家都没能熬过寒风凌冽的冬日。 俘虏中的那名什长咽了一口嘴里的口水。 虽然今晚刚吃了肉,可一年到头吃不了几次肉的他,晚上吃的那点肉连解馋都不够,一听到能每天都吃到肉,嘴里的口水就怎么也止不住。 “怪不得那些叛贼一个个看上去都那么壮实,原来天天都能吃到肉。”有人羡慕的说。 而就在那名什长手边的一人这时开口说道:“咱们都成了人家的俘虏,你们说咱们以后能不能加入叛军,也天天都吃到肉。” 他的话一说出来,周围立时一静。 他的话让很多人都想到了自己还是一名俘虏,接下来叛军会如何处置他们,还是一个未知数。 没有人想要死,可一想到他们有可能被叛军裹挟到军中,成为叛匪的一员,让很多人都心中不安。 虽然听说叛军的饭食好,可他们依然不想成为一名叛匪,不是因为叛匪待遇不好,而是他们并不看好叛匪的未来。 “又来一支大军。”俘虏中有人低声喊了一句。 不少俘虏的目光都朝雁门关通往山阴县的方向看了过去。 就在刚刚那支叛军进入雁门关不久,远处又有一支举着火把赶来的叛军出现在雁门关外。 夜色下虽然不能看清楚叛军的数量。 可通过一支支火把拉出长长的队伍,让一些经历较多的雁门关守兵猜测到,从远处赶来的大军最少也要有一两万人。 另一边,丁三有和童青带来的一个小队进入雁门关后,直接赶往雁门守御所的马棚。 丁三有和田七等人以前就是雁门守御所的兵丁,后来才被外情局慢慢招揽,收入麾下,所以对雁门关这里的一切都十分熟悉。 “不能再往前了,火势太大了。” 靠近到马棚附近,童青拦住还要往前走的丁三有。 “为了打开雁门关的城门,大福和三福来马棚点的火,现在大军进了雁门关,咱们不能不管他们兄弟两个呀!”田七看着丁三有说。 担心丁三有放弃了张大福和张三福两兄弟。 一旁的童青这时候说道:“不是不管他们两个,实在是火势太大,很难靠太近,强行闯进火场,说不定把自己性命也搭进去,而且放火的是你说的大福和三福,相信他们放了火肯定不会留在这里等死,说不定藏在了其他地方,不如先去其他地方找找?” 虽然是在对田七说话,可他的目光却看在丁三有的身上。 外情局的人与他们战兵师的人互不统领,可丁三有是另外几个外情局的人头目,他说话,外情局其他人肯定会听。 丁三有看着眼前几丈高的火苗,迟疑了片刻,旋即对田七说道:“我认为童护卫的话有道理,大福和三福应该不在这里,咱们先去其他地方找找。” 一行人从雁门守御所的马棚处离开。 这时候的雁门关已经完全落入虎字旗手中,后来进入雁门关的第三战兵营战兵,开始打扫战场,并对着火的地方开始灭火。 本来只有月光照亮的雁门关,此时在火光下,恍如白昼。 “田七,田七,救救我们。” 丁三有正带着人在雁门关内被俘的人群中寻找大福和三福的身影,却听到俘虏中间有人喊到田七的名字。 听到声音的田七目光看了过去。 就在距离他不远处的营房门外,他见到自己曾经所在的那个什队的同伴,连带的什队队长都在。 “熟人?”童青在一旁问道。 田七收回目光,解释道:“我就是那个什队的人,没少得什队什长的照顾。” “放心,只要这些人不乱来,是不会杀他们的,最多送去草原上做事,至于你说的那个什长,回头我会找人关照一下,看看能不能把他留下,就算不能留在军中,也能返还回家,分田过日子。”童青安慰的说。 他知道这些外情局的谍探都是雁门守御所的人,与不少人都相熟,肯定有一些交好或是有恩情的人在,只要不是特别过分,他不介意让人去关照一下这些人。 “多谢了。”田七感激的说。 童青笑了笑道:“走吧,还要去找另外两名谍探。” 他拍了拍田七的小臂,然后跟上了丁三有继续去其他俘虏中间搜寻。 田七明白他的意思,知道对方不希望他与雁门守御所的这些人接触,起码这个时候不合适。 田七深深的看了自己之前那名什长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快步跟上童青等人。 “田七,是俺呀,俺是大壮,你不记得俺了。”作为田七在雁门守御所的什队,队中不少人都认出了他,纷纷开口喊他,想要把他喊回来。 可惜,任由他们如何去喊,田七都没有回头,反而越走越远。 “你他娘的就是个白眼狼,老什长对你多好,你居然眼睁睁看着老什长不救,白眼狼,呸。” 有人见喊不回田七,转而开口骂咧咧起来。 枯坐在营房门外的田七那位什长,看着田七离去的背影,眼神里流露出说不清的神色。 “什长你看到了,他就是个白眼狼,你对他多好,有好吃的都想着他,可他呢,自己投靠了叛匪,看到你在这里居然连问都不问一句。” “就是,晚上的时候什长你还把自己的饼子给他吃呢。” “我还听到什长你说白天叛军攻打雁门关的时候保护他,可他呢,居然不管你了。” 雁门所的兵马近半都没有任何护甲,哪怕身上穿了一件棉甲,多半也是破破烂烂,勉强维持一个样子,对于穿甲的人并没有多少保护的作用。 声音就发自这名什长不远处的地方。 熟悉的声音让他只听声音,便认出说这话的人是谁,然而他什么话都没有说。 和正在进入雁门关的这些叛贼大军比起来,他们这些驻守在雁门关的朝廷兵马更像是一支叫花子队伍。 “听说叛军一天三顿饭,全是干的,而且每天都有肉吃,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俘虏中间,有人把自己听说的一些关于大同境内叛军的消息分享给身边的人。 “真的假的?叛军能这么好,一天三顿全是干的不说,还能给肉吃?”有俘虏怀疑的问,而他说话时不断地咽下嘴里的分泌出来的口水。 不仅是他,周围不少人都和他差不多,都在咽口水。 第一千七百二十三章 受伤 ps:感谢书友山中雪骑士和书友的打赏。 “找到了,人找到了。” 童青快步赶到了丁三有等人的近前。 “人在哪?带块我们过去。”丁三有紧张地问,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张大福和张三福,心中一直担心两个人的安危。 站在一旁的田七等人脸上也写满了紧张。 “跟我来吧!”童青没有说什么废话,直接带着大丁等人离开。 雁门关刚刚被拿下,第一批进入雁门关的战兵开始打扫战场,周围人来人往,还有不少战兵开始灭火。 风势实在太大,烧起来的大火一时半会儿很难扑灭,不得不拆卸一些房屋和易燃物,弄出一条简易的隔离带,阻挡大火烧遍整个雁门关的房屋。 “这不是去王千户的住处,大福和三福被抓了?”丁三有对眼前所行的方向十分熟悉,忍不住问向带路的童青。 走在前面的童青这时候说道:“对,那个王千户的住处,不过不是被抓,是受伤了,这会儿正在那个王千户的房里休息。” “受了什么伤?严重吗?”丁三有听到自己手下受了伤,面露急切。 童青看到丁三有着急上火的样子,连忙解释道:“几位放心,伤势并不严重,休养几天就能恢复。” “那就好。”丁三有松了口气。 很快,一行人来到了王千户的屋门外。 与普通雁门守御所守兵的营房相比,眼前的屋子要豪华不少,屋子里的窗纸糊的严严实实,一进屋门,马上有一股热浪扑到脸上。 “这个王千户住的地方生了炉子,比普通的营房暖和多了。”童青笑着说。 跟在后面进屋的田七突然说道:“整个雁门守御所,只有王千户的房里才生了炉子,平时给炉子换煤的人都是下面的普通雁门关守兵。” “我都忘了,你们一直都在雁门关,这里的情况比我更说戏。”童青朝田七笑了笑。 冬天用炉子取暖比火盆更方便,哪怕烧煤也不容易出事,使得煤炉子一时间受到更多人的欢迎。 虽然炉子最早是虎字旗兵器局打造出来,仿制却并不困难,一些有经验的铁匠摸索了几次,便可以仿制出效用差不多的铁炉。 而大明的北方,一到冬天就十分难熬,一些有钱和有身份的人家,开始购买和打造煤炉子用来取暖。 山西这种地方最不缺的就是煤炭,煤炉子得到了有力的推广,军中一些将领也愿意花上十几两银子弄个煤炉子过冬,而且一个煤炉子能够反复用很久,不需要一个冬天就换。 雁门守御所千户不缺这十几两银子,自然不会亏了自己,买了一个煤炉子放在住处给自己用。 “大福,三福,你们怎么样了?”丁三有见到坐在炕上的大福和三福两兄弟,一脸关切的问。 “头,你怎么来了?”张大福见到进到屋中的丁三有,自己从炕上站了起来,旋即又看到后面的田七等人,又道,“你们怎么都来了?” 丁三有快步来到张大福近前,上下打量了一遍,嘴里问道:“跟我说,伤到哪了?第三战兵师已经到了,军中有所军大夫,身上有什么伤千万不能自己忍着。” “头你放心,我没事,倒是三福,受了点小伤。”张大福解释道。 听到受伤的是张三福,丁三有丢下张大福,几步来到张三福的近前,急切的问道:“伤到哪了?严不严重?” “不严重,就是放火的时候不小心让火星子蹦到了身上,烫了道口子。”张三福咧嘴一笑。 “怎么这么不小心,伤到哪了?让我看看严不严重?”丁三有似是责备的埋怨了一句,随后想要在张三福身上找到伤到的地方。 这时候张大福说道:“三福,把衣服脱了,伤口给头看看。” “没事呀,伤的不厉害,休息一下就能好。”张三福并没有听张大福的话去脱衣服,反而一个劲强调自己的伤不严重。 站在张三福的丁三有脸一沉,回过头对张大福说道:“大福你过去把三福身上的衣服脱了。” 张大福一个箭步冲到近前,伸手抓住张三福的外套,直接用手掀开。 “这还不严重,后背烧伤这么大一块,你小子没被烧死就是命大。”丁三有见到张三福后背上露出的烧伤,埋怨道,“趴好了,我让人去请军中的大夫给你上药。” “真的不用,没事的。”张三福一脸不在意的说,完全没有把后背上的烫伤当回事。 这时候童青插言道:“我已近让人去找军中的大夫,很快就能赶过来,治疗烫伤的药军中也有,丁兄弟不用担心。” “有劳了。”丁三有感激的说。 童青笑着说道:“都是自己人,何况你们也是为了拿下雁门关受的伤。” “其实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头你不用担心,用不了两天就恢复好。”趴在床上的张三福宽慰起丁三有。 丁三有回过头看向张大福,问道:“三福的伤是怎么弄的,不是让你们去放火吗?怎么把自己给烧伤了。” “意外,纯属意外。”张三福一脸讪讪的说。 “你闭嘴,让大福说。”丁三有呵斥了张三福一句,转而对张大福说道,“大福你说,他的伤怎么弄的?” 张大福看了一眼趴在床上的张三福,说道:“当时我们两个到了马棚,顺利点燃了草料,马都放跑了,三福怕火势不够大,闹不出太大乱子,便又留下把其余几处草料也都点燃了,可谁也没想到火势突然变大,三福一时没能及时逃开被马棚掉落下来的一根烧起来的檩条扫到,这才受了伤。” 趴在床上的张三福这时脑袋恨不得扎到床底下,自己被自己放的火烧到,实在是太丢人了。 “你胆子还真是大,今晚风这么大,放了火不赶紧躲起来,还敢留下继续点火,我看你烧的确实不冤。”丁三有关切的责备道。 一旁的田七好奇的问道:“你们怎么来王千户的房里了?” “三福受伤后我就带着他躲了起来,没过多久见到咱们虎字旗的骑兵杀进了雁门关,然后想到王千户房里有酒,可以给三福致伤,便把三福带了过来。”张大福解释道。 丁三有这时候才注意到,床头的地上摆放着一个开了封的空酒坛子,屋中的酒气也十分浓郁。 之前他还以为是张大福和张三福喝了酒,不好意思揭穿,现在才明白,这酒是用来给张三福治烫伤的。 第一千七百二十四章 孙进士 “军医来了,快让让。” 屋外走进来一名肩头背着药箱的军医。 “谁受伤了?”军医进屋后,见到屋中这么多人,便开口问道。 童青迎了上来,嘴里说道:“伤者在床上,后背上烫伤了一大块,军医你看看?让开,让开,让军医过去给三福治伤。” 他用手扒拉开挡在前面的人,带着军医来到了张三福的床边。 “屋里不要留这么多人,没什么事的人去屋外等着。”军医朝屋中众人说了这么一句,然后自己坐在了抗头,并把药箱放在了床边的凳子上。 童青对丁三有说道:“丁兄弟,要不然咱们先出去等着,让军医给三福兄弟治伤。” “我和大福留下,其他人去外面等着。”丁三有对田七等人说道。 田七带着两名同伴朝屋外走去。 这时童青对丁三有说道:“人找到了,我先回去向营正复命,门外我会留下两个人在外面候着,有什么事丁兄弟尽管吩咐他们去做。” 丁三有点点头。 童青带着自己带来的人离开了房间。 “军医,他背上的烫伤不严重吧?”屋中只剩下几个人的时候,丁三有关切的问向正在为张三福清理伤口的随军大夫。 正清理伤口的军医嘴里说道:“放心,烧不严重,上了药休息几天就可以恢复。” 有军医的话,这让丁三有和张大福都松了一口气。 专业人士给的结论更能让他们放心。 清理完伤口的军医,从药箱里拿出治疗烫伤的药,均匀的撒在了伤口上,然后用布条在伤口外面裹了几圈圈。 “注意,伤口不能沾水,更不能用手去碰伤口,明天晚上我会重新帮他换药,换几次药,结了痂就好了。”军医一边收拾自己的药箱,一边叮嘱他们。 丁三有点头说道:“军医放心,这几天我会一直盯着让,绝对让他老老实实的在床上养伤。” “行了,我回去了,有什么事让人再去找我。”军医合上药箱,肩头背起来后往屋外走去。 “大福,你去送送军医。”丁三有对张大福吩咐道。 张大福亲自把军医送到了门外,才重新返回房内,而等候在屋外的田七等人也跟着进了房间。 “三福的伤没事吧?”田七紧张的问道。 丁三有说道:“没事,养几天就好,这几天他怕是不能回去复命了,暂时要留在雁门关养伤。” “我真是没事,就是背上烫了一下,不需要每天都在床上养着。”趴在炕上的张三福努力抬起头对坐在炕头的丁三有说。 丁三有用手一拍张三福的屁股,嘴里说道:“老老实实留在这里养伤,什么时候伤好了在做事。” 就在这时,屋门被人打开。 杨远和王云成几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司局长。”丁三有看到来人,急忙从炕上站起来,双手垂立恭敬的说。 房间里的张大福几个人也都随丁三有朝杨远喊了一声司局长。 田七更是好奇的打量着杨远。 他和张大福等人虽然加入了虎字旗外情局,可他们因为是丁三有发展的下线,对外情局的老大并不熟悉。 平时也只是从丁三有口中知道他们外情局的老大是杨远,可真人却从没有见过,这一次才算第一次见到真人。 所以,他对眼前这位一手创立外情局的人十分的好奇。 “快躺下,你是伤员,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养伤。”杨远快步来到张三福的近前,阻挡想要从炕上起身的张三福。 张三福只好重新趴回炕上。 “伤的严重吗?”杨远问向守在一旁的丁三有。 对方是他亲自发展的外情局谍探,如今任务完成的这么好,这让他脸上也觉得有光。 丁三有道:“军医刚看过,不太严重,但是需要静养几天。” “好好养病,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就算我不在,也可以和第三战兵师提。”杨远扭头看向随他一起来的王云成说道,“王师正,我的这名部下就交给你了。” 王云成笑着说道:“他是我们第三战兵师顺利拿下雁门关的功臣,在他伤好之前,我会专门派一名军医照顾他,直到伤好为止。” “这话我记下了,要是没做到我可不依。”杨远笑着说。 也就是这这个时候,丁三有等人才知道跟随自家老大一块来的人是第三战兵师师正,旁边还有两个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人,同样其实不弱,虽然不知其身份,但也能猜得出来,肯定是第三战兵师的重要人物。 杨远几句话安排好张三福的事情后,他再次看向丁三有,说道:“这次我把王师正带过来,除了张三福受伤的事情外,还有一件事需要向你们打听?” “司局长您说。”丁三有神情郑重了起来。 杨远侧头对王云成说道:“你是第三战兵师主将,接下来的话还是由你来说。” 丁三有等人的目光全都看向了王云成。 听到这话的王云成没有推脱,径直开口问道:“如今已经拿下了雁门关,接下来就要攻打代州,你们都是雁门守御所的守兵出身,对振武卫肯定熟悉,我想了解一下振武卫的情况。” 丁三有知道,对方要问的振武卫情况肯定不是纸面上的那些东西。 沉吟了片刻,他道:“振武卫指挥使是袁朝举,袁家一直以来都是振武卫世袭百户,振武卫军中上下多是袁家子弟,也是振武卫势力最大的一支,除了袁家之外,在振武卫势力排在第二位的就是王家,雁门守御所千户就是王家的出身。” “你是说驻守雁门关的那个王千户?”王云成问道。 丁三有点点头,道:“就是他,王家最有出息的两个人,一个是这个王千户,还有一个在振武卫做指挥佥事。” “接着说。”王云成示意他继续说。 丁三有又道:“除了袁家和王家之外,排在第三的就是孙家,孙家虽然在振武卫职位最高的只是一个千户,可孙家出了一个进士,还在京城做过官。” “你说的是孙传庭?”杨远这时候突然问道。 丁三有想了想,道:“叫什么我就不清楚了,只知道是姓孙,不过,之前王千户曾经无意间提到过,孙家的这位进士好像就在代州。” 第一千七百二十五章 矛盾 “这三家的关系怎么样?”王云成问道。 丁三有抿了抿嘴,道:“孙家和王家走得比较近,与袁家关系就一般了,而且袁家几代人都是振武卫指挥使,根基比王家和孙家更深厚。” “除了这些之外,这三家还有哪些事情?”王云成问。 丁三有想了想,道:“以前听振武卫的老人提到过指挥使袁家和王家的一件事情,似乎几十年前的事情,现在知道的人不多,也不知是真是假。” “说说看?”王云成示意他说出来。 丁三有没有任何隐瞒,径直说道:“王家曾经与袁家争过振武卫指挥使的位置,后来没能争过,自那以后王家一直被打压,后来连指挥同知的位置都丢了,王家的指挥佥事也是这两年才有的。” 说完,他看了看王云成和杨远。 “知道这件事的人多不多?”王云成问道。 丁三有摇晃了下脑袋,说道:“因为时间太久,知道的人并不多,要不是机缘巧合下听振武卫的老人提过一嘴,我都不知道袁家和王家之间发生过这样的龃龉。” 一旁的田七等人点头附和丁三有的话。 他们也是振武卫的卫所出身,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情。 “咱们能不能利用袁家和王家之间的矛盾拿下代州?”王云成看向杨远。 听到这话的杨远面露沉思,想了想道:“难,这两年就算有再大的矛盾,一旦咱们出现,十有八九还会联起手抵御外敌。” “若能策反王家,可以让大军顺利的拿下代州,就算机会很小,也可以去试一试,万一策反成功,咱们便就能以最小的损失拿下代州城。”王云成不愿放弃这样一个机会。 这时候,就听丁三有说道:“属下愿意去策反王家。” 说着,他看向杨远。 作为外情局的谍探,外情局直属上级就在跟前,像策反振武卫王家这样的行动需要听从杨远这位司局长的同意才能够执行。 王云成目光也看向了杨远。 策反振武卫王家,自然要由熟悉振武卫的人去实施最好,而熟悉振武卫的自己人只有眼前这几个雁门守御所出身的外情局谍探。 “雁门关被攻破的消息根本瞒不过代州那边,这时候派人去振武卫实在太危险了,外情局的人不能白白折损在这样的事情上。”杨远委婉的拒绝了由外情局的人去策反振武卫王家的差事。 “司局长,我可以的。”丁三有看着杨远说道,“我可以装成从雁门关逃出来的溃兵,振武卫那里是不会怀疑的。” 杨远眉头轻轻一蹙,道:“就算你回到了振武卫,又如何能够见到王家的那位指挥佥事,就算你见到了人,又如何能够保证对方一定会接受你的策反,若他拒绝,很可能会直接杀了你。” “属下愿意试一试。”丁三有再次请求接受策反振武卫王家的任务。 站在旁边的王云成只是听着了两个人的对话,却没有言语。 虽然他希望丁三有去策反振武卫王家,可对方毕竟是外情局的人,他不好插手外情局的事情,尤其外情局司局长还在场的时候。 杨远一摇头,道:“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虽然咱们虎字旗拿下了大同和宣府两府,可其他地方的官员仍旧把咱们虎字旗当做流寇来对待,就算你去策反,振武卫王家也不会放弃自家大好前途,去做流寇。” 这番话一说,丁三有嘴唇蠕动了几下,最后一言未发。 “算了,既然策反不行,那就直接强攻代州,多费些力气,一样能够拿下代州城。”王云成说道。 杨远看向王云成说道:“不是我不愿意派人策反振武卫王家,一是时间上来不及了,大军不可能一直驻守在雁门关,二是咱们虎字旗在明国官员眼中是反贼,看好咱们虎字旗的明国官员并不多。” “我理解。”王云成点点头。 杨远见王云成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拒绝而生气,松了口气,说道:“雁门关既然已经拿下,我不好再随第三战兵师一起行动,天一亮我便会离开,还希望王师正能够照拂一下我外情局的伤员。” “杨司局长放心,人是为了帮我第三战兵师拿下雁门关受伤的,理应由我们来照顾,待他伤好之后再安排他回你们外情局。”王云成看了一眼趴在炕上的张三福。 “那就感谢王师正了。”杨远朝王云成抱了抱拳。 王云成笑着点点头,旋即说道:“趁杨司局长还没有走,能不能把这几个外情局的兄弟借我用一用,我保证杨司局长离开之前,把他们完全好无损的带回来。” “这!”杨远面露迟疑。 心中明白,王云成仍然没有放弃策反振武卫王家的想法。 想到王云成不管怎么说也是第三战兵师师正,一路大军的主帅,而他作为外情局司局长不好插手军事上的事情。 “放心,绝不会动用外情局的谍探。”王云成知道杨远应该猜出来一些东西,便向杨远保证不动用外情局的人。 杨远犹豫了片刻,旋即说道:“好吧,丁三有他们今晚就留给王师正你,不过明天一早,他们要随我一同离开雁门关。” “可以。”王云成笑着点了点头。 杨远转而对丁三有等人说道:“你们几个一会儿跟王师正一起,天一亮记得回来,还有其他任务交给你们去做。” “是。” 丁三有和田七等人齐声应道。 又坐了一会儿,杨远知道王云成还有事情要交代给丁三有等人,便主动提出告辞,回营帐去休息。 丁三有和田七等人亲自出门送杨远离开。 “张大福,你回屋里照顾你弟弟,你弟弟身边不能没人照料。”从屋中走出来的王云成,笑着对门外的张三福说。 “你们聊,我先回去。”张大福招呼一声,自己折身回到了房里。 房门外很快只剩下王云成和丁三有几个人。 王云成率先开口说道:“外面风太大,咱们回营帐去说。” 说完,他率先迈步离开。 丁三有带着田七等人跟了上去。 第一千七百二十六章 雁门关内的大火经过一番扑救,差不多被扑灭,只有零星的火星还在孤单的坚持着,但很快就被一桶冰水浇灭。 虽然大火被扑灭,可大火烧过后的余温仍然让雁门关四周变得暖和。 虎字旗大军进入雁门关后,雁门关内所有房舍全部被征用,除此之外,还有一顶顶帐篷被搭建起来。 王云成回到自己的大帐。 帐内的煤炉子已经生起,只是里面的煤还没有烧的太完全,这让帐内的温度并不算太高,但因为遮挡住了外面的寒风,呆在里面也不会太冷。 “自己找地方坐。”王云成招呼了丁三有等人一声,又让人给他们每人倒了一杯热水。 丁三有和几个外情局谍探各自找了个长凳坐了下来。 大帐刚弄好不久,里面很多东西还未来得及整理好,显得比较凌乱,几个文书正在帐内收拾着。 “不用这么紧张,虽然你们一直都在雁门守御所做事,但也都是自己人,以后你们有机会去大同镇见到咱们将军就知道了,咱们虎字旗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规矩。”王云成见丁三有等人紧张模样,笑着宽慰了一句。 他自己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煤炉子边上。 “王师正您有什么事情直接吩咐吧,我们司局长把我们交给您,自然是同意了我们为您做事。”丁三有开口说道。 听到这话的王云成点点头,说道:“确实有些事情需要你们,而且只有你们几个是最合适的人选。” “是什么事王师正您直说?”丁三有问道。 王云成沉思了一下,道:“也不算是什么违背原则的事情,我希望你们能出面,为我劝降几个雁门守御所的守兵。” “可以。”丁三有想都没想直接同意。 见对方答应的这么痛快,王云成笑着说道:“我需要的比较急,一会儿你们喝完手里的热水,最好就去俘虏那里招揽几个信得过的人带过来,我就在这间大帐等你们。” “既然王师正要得急,热水我们就喝了,现在就去。”丁三有从座位上站起身。 他一起身,田七等人也都站了起来。 王云成点点头,道:“也好,我安排人带你们过去,我在这里等你们的好消息。” 丁三有带着田七等人离开了大帐。 为他们领路的是一名参谋。 这名参谋是战兵师的一名普通参谋,与林温业这样的参谋长不同,每个战兵师都有这样的普通参谋,不仅是战兵师一级有普通参谋,战兵营一级便设有参谋长一名,普通参谋若干。 “肖营正,我奉师正的命令,带他们来挑选几个俘虏。”这名参谋找到了看押俘虏的战兵营营正肖奎。 肖奎看了一眼丁三有等人。 他自然认得这几个人,先前进入雁门关的时候,就是这几个人打开的雁门关城门,知道是外情局的谍探。 “可以,去吧!”肖奎没有拒绝,转而对身边的护卫说道,“童青,你与他们熟悉,随他们一块去。” “是。”叫童青的护卫站了出来。 那名参谋笑着对肖奎说道:“多谢肖营正了。” “行了,去吧,有什么事情尽管交代童青。”肖奎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有了童青这个熟门熟路的人去带路,一行人很快来到了关押俘虏的地方。 俘虏重新被关进了营房。 只不过,以前一间营房内住有的守兵人数有限,而现在一间营房内比之前要多了一倍的人关押在里面,有些营房甚至多出两三倍的人。 “童护卫,之前我提到的那个人,关在了什么地方?”田七开口问向带路的童青。 童青回想了一下,想起对方提到的是谁,便道:“跟我来吧,他们关押的地方我特别关照过。” 他走在前面带路。 很快,来到了一处关押俘虏的营房外。 “去把锁打开,带里面的俘虏出来。”童青找来看押俘虏的战兵,让对方把营房里的俘虏带出来。 那名战兵打开门上的锁,推开屋门,朝里面喊道:“里面的人都出来集合。” 随着他话音落下不久,一个个面露紧张的俘虏从里面走了出来,并排站在营房的屋门外。 “是田七他们。” 从营房里走出来的人里面,有认出了田七和丁三有的身份,激动的喊了出来。 “闭嘴,都老实点,再敢随意叫嚷,小心我收拾你们。”站在一旁的战兵大声呵斥,压下了俘虏中的私下谈论声。 童青转而看向一旁的参谋,说道:“冯参谋,人都叫出来了,想要什么人只管挑,只要被挑中的人旁边的战兵会把他们带出来。” “我就是个陪客,你们来吧!”冯参谋看向丁三有和田七等人。 听到这话的田七用手指着俘虏中间的一人,说道:“他是我在雁门守御所的什长,平时没少照顾我,就他吧!” “去,把那个人带出来。”童青对一旁的战兵吩咐了一句。 战兵走过去,把田七指到的那个人从俘虏中间带了出来。 “我,我,我,田兄弟不要忘了我,咱们是一个马勺吃饭的兄弟。”被田七指到的那名什长身边的一个汉子连忙朝田七招手。 田七朝童青点了点头。 童青对一旁的战兵说道:“把他也带过来吧!” 没等战兵过去,那名汉子急忙从俘虏中间走了出来,几步来到了先一步走出来的什长跟前。 其他的俘虏见到被带走了两个人,纷纷开始自我推荐。 都是雁门守御所的人,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哪怕不知道大名,也能互相喊出小名,所以这些人纷纷向丁三有等人推荐自己,希望能从俘虏中间被挑选出来。 “还需要谁,尽管说,这些人不行,还有其他的俘虏可以挑选。”童青对丁三有等人说道。 站在旁边的丁三有说道:“田七,你在选一个吧,我想三个人应该差不多了。” 听到这话,田七目光再次从眼前的这些俘虏中间挑选起来。 “就他吧!”田七用手一指其中一个俘虏。 “可以。”丁三有点点头。 童青对一旁的战兵说道:“按他们说的,把那个人带出来。” 第一千七百二十七章 三名俘虏 三个挑选出来俘虏被丁三有带离关押俘虏的营房。 “童护卫,这次多谢你了。”丁三有朝面前的童青抱了抱拳,旋即又道,“王师正那里急着要见他们,我先把人带过去,下次有机会一起喝酒。” “那我可就等你这顿酒了。”童青笑着应下。 但两个人心里都清楚,以他们身负的职务,想要碰到闲暇时聚到一起喝酒的希望并不大。 童青留下几名战兵陪同丁三有等人,一起押送三名俘虏去王云成的大帐。 “田兄弟,你能不能跟他们商量一下,让他们把我们放了吧!” 去往大帐的路上,其中一个俘虏小心翼翼的对跟在一旁的田七说。 田七眉头轻轻一蹙,道:“放不放你,我说了不算。” “田兄弟你就念在咱们以前关系不错的份上,让我走吧,我保证以后绝不与你们为敌。”对方一脸乞求的说。 田七语带不耐的说道:“我说过了,放不放你走不是我说了算,你求我没用,劝你一句,老实点,别起什么小心思。” 被怼了一句的俘虏语气一噎。 很快,一行人走到了王云成的大帐外。 田七几步走到自己以前在雁门守御所的什长身边,低声说道:“什长,我也不知道把你带来是对是错,希望你不要怪我。” 说完,他快走进步,随丁三有进了大帐。 那名什长听到田七的话愣了一下,看着田七走进大帐的背影发呆。 时间不长,先一步进入大帐的冯参谋走了出来,看着帐外的几个俘虏说道:“你们几个人随我进来。” 三名俘虏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走进了大帐。 “师正,就是他们三个。”冯参谋用手指了指三名俘虏。 “小人见过将军。” 三名俘虏一见居中坐在大帐内的王云成,猜到是攻占雁门关叛军中的大人物,急忙跪在地上叩首。 “你先下去吧!”王云成朝冯参谋摆了摆手。 冯参谋退下。 跪在地上的三名俘虏把头伏低在地上,不敢有丝毫越矩的动作。 “这几个人在雁门守御所都有亲近之人,比如说他。”丁三有开口说道,同时用手一指跪在地上的一名俘虏,“此人在周士会,与他同一什队的还有一个亲弟弟,另外的两个人情况也都差不多。” 站在一旁的田七听到这话,惊诧的看向丁三有。 人选是他选出来的,心中甚至在想,若当初选人的时候,挑选的俘虏的时候选了孤身一人降兵,丁三有会不会让他重新换个人选。 王云成在听完丁三有的介绍,满意的笑了笑。 心中有些佩服外情局用人,哪怕是一个普通的谍探,做事都十分的细腻,把能想到的都提前想到了。 “你们三个都站起来吧!”王云成端起大茶缸,喝了一口水。 跪在地上的三名俘虏抬起头紧张的看着居中坐的王云成,却没有人主动起身。 站在一旁的丁三有说道:“王师正既然让你们起身,那就别跪着了,都起来吧!” 三名俘虏这才缓缓站起身。 “你们三个是被俘的降兵,依虎字旗的规矩,你们需要受到处置,就算不杀你们,也要把你们带去挖矿修路。”王云成对眼前的三个俘虏说。 噗通。 当场有一名俘虏下的跪在了地上。 剩下两个还站着的俘虏身子也在轻轻的颤抖。 王云成只瞟了一眼,继续说道:“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不仅能活命也不用受罚,还可以直接加入我的麾下,若你们不愿意留下,可以放你们归家,甚至会白送你们田地去种。” “我们愿意留下,愿意留下。” 几个俘虏争先恐后的说。 王云成道:“别急,你们想要留下也要把事情做成了才行,若完不成,依旧按照俘虏处理。” “我们愿意做事,愿意做事。” 几个俘虏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想要活命,只能答应对方的条件。 “先听听什么事情在答应也不迟,放心,我不会逼你们。”王云成语气淡淡的说。 几个俘虏这时一脸紧张的看着王云成,好奇是什么事情。 王云成喝了口水,继续说道:“天一亮,我会放你们回振武卫,不管你们三个人用什么办法,要让代州的百姓知道虎字旗大军所攻占此事的地方会给百姓分田,家家户户都能不得田地,当然,你们之中有谁能说服振武卫的官员主动投靠我们,或者开城投降,我可以让你们做我军中的伍长。” 听到这话的三名俘虏,互相对视了一眼。 宣扬分田的事情并不难,毕竟大同百姓分田的事情闹的轰轰烈烈,代州百姓平时没少听说,只是传来的消息真真假假,百姓也不敢确定虎字旗一来,他们真的能白得田地,可终究还是有一些百姓愿意相信分田的事情。 至于想要让代州的官员投寇,根本不可能。 就连他们都成了贼寇的俘虏,也不愿意从贼,更不要说那些大老爷们了。 “你们三个要是不愿意,我也不强求,现在就让你押你们回去,等待接下来的处置,我会在安排别的人选接受此事。”王云成问向眼前的三个俘虏。 本来这种事情不需要他一个大军主帅亲自安排,不过,大军刚拿下雁门关,事情比较多,同样,他也不希望太多人知晓这件事,便通过外情局谍探对雁门关驻兵的熟悉,亲自见一下这几个俘虏,也能让这几个俘虏多一分信任。 “我愿意去做。”三名俘虏中唯一一位什长第一个开口。 “我们也愿意。” 剩下两个俘虏见有人第一个答应,也急忙答应下来。 王云成扭头看向站在远处的冯参谋,道:“冯参谋,他们三个由你直接负责,三天之内,我要看到代州城内的变化,好了,带他们下去弄些吃的东西,然后安排他们去休息。” “是。”冯参谋答应一声,站出来对三名俘虏说道,“你们几个跟我走,我去给你们安排住的地方。” 人既然要放回振武卫去做事,自然不好在回之前的营房了。 第一千七百二十八章 冯参谋带着三名俘虏从大帐走了出去。 “你们也辛苦一天了,回去休息吧!再不回去的话,我怕杨司局长就要来我这里找人了。”王云成语气和煦的对丁三有等人说道。 “属下等人告退。” 丁三有带着田七等人朝王云成行了一礼,转而往帐外走去。 出了大帐,田七见冯参谋等人还没有走远,便对丁三有说道:“你们先回去,我有点事要去办。” 说着,他追向了冯参谋等人。 丁三有没有阻拦,带着其他人离去。 “冯参谋等一等。”田七嘴里喊着冯参谋,脚下速度不慢,快步追了上来。 走在前面的冯参谋听到有人喊自己,转身回过头,看向追来的田七,诧异的问道:“田兄弟有事?” “我想和他们说几句,还希望冯参谋能够通融一下。”田七开门见山的说出自己的来意。 冯参谋回头看了一眼几名俘虏,嘴里说道:“行,田兄弟去吧,不过时间不能太长,他们三个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多谢了。”田七拱了拱手,然后快步走向之前俘虏中的那名什长。 三个俘虏站在原地直勾勾的看着走来的田七。 “什长,还希望你不要怪我擅自做主把你们带去王师正。”田七一脸歉意的看着面前的什长。 那什长轻轻一摇头,道:“不怪你,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我好,要不是你,我们三个还不知道接下来会是一个什么下场呢。” “什长不怪我就好,不过什长,王师正交代的事情你要认真去做,千万不能敷衍了事,而且你也看到了,被挑选的几个人,都有血亲留在雁门关。”田七语气认真的说。 那什长点点头,旋即问道:“刚才见到的那位将军,真的是你们的师正吗?我听说虎字旗的师正都是大官。” 虎字旗军中设立的官衔虽然和明军中有所差别,可大同距离代州这么近,虎字旗军中的一些建制也都传到了代州这里的守军耳中。 不少明军中的兵将,对虎字旗军中的官衔也都有所了解,也知道像师正这样的官衔,是虎字旗军中职务最高的人,最少也要统帅一两万兵马。 “王师正就是这支大军的主帅,他亲口答应的事情肯定算话,若你们真的能说服代州官员投降,肯定把你们留在他的军中做官。”田七语气肯定的说。 从田七口中得到确定,知道刚刚见到那人真的是虎字旗的一名师正,什长吸了口冷气。 平时他连名义上统御五六千兵马卫指挥使都难得见到,没想到今晚居然见到了一位统帅几万大军的将军。 “虎字旗真的会分田吗?”另一个俘虏问向田七。 田七认真的点点头,道:“会分田,宣府大同都在分田,只要一打听就能知道,而且我也知道代州还有很多人说虎字旗是贼寇,只会抢掠,可传出这些消息的多是官员和乡绅大户,而虎字旗从来没有抢掠过什么百姓,就是对那些乡绅大户,也只是分了他们的田给百姓,除此之外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他虽然没有去过大同见到分田是什么样子,但是他从丁三有口中得知了虎字旗在大同所做的种种事情。 他相信丁三有不会骗自己,而且大同距离代州很近,已经山阴县更是在雁门关的旁边,只要稍加留心,便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真想不到,虎字旗还真会分田给百姓。”其中一个俘虏感叹道。 若分田的话是从虎字旗其他人口中说出来,他们自然怀疑,可是从田七嘴里说出来却不一样,田七毕竟是和他们吃住在一起多年的同伴,说话更有可信度。 田七看着面前的什长,说道:“什长,保重自己,千万不要做出糊涂事情,大同镇城那么高的城墙都阻挡不住虎字旗的大军,代州城失陷是早晚的事情。” 那什长点了点头。 “冯参谋,我说完了,多谢了。”田七再次朝冯参谋抱了抱拳。 冯参谋笑着说道:“行,那我就带他们走了。” “好。”田七点点头。 很快,冯参谋带着几个俘虏从田七眼前离去。 王云成的大帐内。 杨远不知什么时候突然来到了这里。 “王师正你真打算靠三个俘虏去劝降振武卫的守将?”杨远坐在一条板凳上,双手托着茶缸外壁,茶缸里面冒着热气。 王云成抿了抿嘴,道:“成不成也要试试,只要能让代州乱上一乱,或者争取到一些民心,哪怕使明军守城时抵抗弱一些都是好事,至少能让大军少死几个人。” “想要劝降明军官员很难,在他们眼中,咱们只是一群贼寇,他们心还是向着大明的,骑马在大明没有露出轰塌的败像之前,他们是不会投向咱们虎字旗的。”杨远说道。 他始终不看好振武卫和代州城中的官员会投降。 虎字旗也抓过明国的官员,俘虏的总兵就不止一个,至今也没有投降,只有少数主动投降的明官,还是因为怕死投的降。 王云成道:“明国的官员投不投降真没有那么重要,只要老百姓和那些底层兵将愿意投降就足够了。” “哪有那么容易,要真是那么简单,咱们的大军早就四处出击了,又怎么一直守在宣大两府这么久。”杨远无奈的笑了笑。 王云成说道:“分田的事情就很好,百姓知道了,肯定心向咱们,宣大两府实施已经证明了这一点,现在咱们只要把这个事让周边的百姓都知道,百姓肯定愿意接受咱们虎字旗。” “你说的我也知道,实际上我也暗中让人散播过这种消息,可当地的官员和乡绅大户很快反应过来,各种负面消息全都传了出来,重要的是,咱们虎字旗在很多人眼中顶着一顶贼寇的帽子,百姓更同意相信官府和乡绅大户。”杨远苦笑道。 王云成想了想,道:“看来大明还有口气在,就像咱们将军说的,咱们不急,今天占下一个县,明天再占一个县,过几天再占一个府,只要给百姓带来实实在在的好处,我相信百姓们迟早会接受咱们的。” 第一千七百二十九章 白虎堂 “叛军来了没有?” 代州城内卫指挥使的府上,指挥使袁朝举问向进到房内的一中年人。 “只有少量的叛军骑兵出现在代州城外,逆匪的大军仍在雁门关。”中年人向其说道。 袁朝举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须,道:“你去把王家和孙氏的人都找来,就说我有事情要与他们商议。” “孩儿这便去。”中年人应了一声,转身朝屋外走去。 就在他快要走到屋门口的时候,突然回转过身,看向袁朝举说道:“还有一事,孩儿觉得应该告知父亲。” “何事?”袁朝举问。 中年人说道:“最近城中突然有人散播流言,说什么叛军到了家家户户能分田,消息传播很快,连振武卫的那些军户也有不少人知道。” “应该是有叛军探子入了城,想要扰乱军心,你先去找王家和孙氏主事之人,城中流言的事情我会交给你二弟去做。”袁朝举说。 中年人又道:“孙氏的那位进士要不要一起找过来?” “一同找来吧!他的身份在孙氏也算有些份量,虽说是个文官,可也是振武卫的人。”袁朝举同意了中年人去把孙传庭一同找过来议事。 “父亲稍歇,孩儿这便去把几家人都找来。”中年人说了一声,转身离开了房间。 袁朝举端起桌上的盖碗啜饮了一口。 中年人从房里出来以后,招来几名亲兵,拿着帖子,分别去王家和孙氏请人,而他亲自去请孙传庭。 王家和袁家一样,都是世代受封的武职,算是小一些的勋贵人家,和两家相比,孙氏要差一些,不过,孙氏出了一位进士,地位上已经不比另外两家差不多。 吁! 中年人来到孙府门外,拉住了手中的缰绳,控制胯下马停了下来。 “去叫门。”他示意跟来的一名亲兵过去敲门。 边上的亲兵翻身下马,大步流星的走到门前,伸手用力拍打着面前的木门,嘴里喊道:“出来个人,我家将军来拜访孙大老爷。” 砰!砰!砰! 孙府的大木门被拍的砰砰作响。 很快,里面有人拉开了木门,看向门外的众人。 “我家将军要见你们孙大老爷,烦请进去通禀一声。”叫门的亲兵不待孙府的人开口,便先一步把话说了出来。 袁氏,王氏,孙氏,三家都是振武卫将门出身,在代州也是顶尖的人家,孙府的门房一眼认出了门外马背上的袁家人。 当即,他道:“还请小袁将军稍等,小的这边进去通禀。” 说着,他转身往府里跑去。 时间不长,孙府内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与此同时,孙传庭带着几个家中的下人走了出来。 “袁兄弟可是很久没有到我府上来了,里面请。”孙传庭热情的招呼来访的那位小袁将军。 这时候,小袁将军已经从马背上下来,牵着马站在府门外的石阶下面,他道:“人就不进去了,这趟过来,是为了雁门守御所失陷的事情,指挥使想请孙兄弟过去议事。” “我去合适吗?”孙传庭诧异的问。 小袁将军道:“孙兄弟也是咱们振武卫的人,现在逆匪大军就在眼前,还请孙兄弟不要局限于文官武将的身份。” “那好,你回去告诉老将军,我收拾一下便过去。”大敌当前,孙传庭不在推辞,痛快的答应下来。 小袁将军抱拳说道:“我在指挥使衙门静候孙兄弟的大驾。” 说完,他牵着马从孙府门外离开。 孙传庭站在自家府门外,目送小袁将军一路走远。 “老爷,如今您闲赋在家,这个时候他们把您找过去,万一传出去点什么,会不会对您有所不利?”站在一旁的孙府管家担心地说。 孙传庭收回目光,嘴里说道:“我人就在代州,若是守不住代州城,偌大的孙府怕是难有一片瓦砾遮身,就算朝廷真的要怪罪我什么,也要等守住了代州城才行。” 说完,他折身走进府中。 管家急忙跟了过去。 王家和孙氏主事之人收到了袁朝举相邀的消息,第一时间带着人赶往指挥使衙门。 孙传庭来的时候,王家和孙氏梁家主事之人已经到了。 一群人坐在一见待客的偏厅,门外四周布置了兵将看守。 此时的偏厅,堪比代州城的白虎堂,振武卫三家最有势力的人都在坐在里面。 “伯雅来了,先入座吧!”袁朝举示意孙传庭入座。 “谢老将军。” 孙传庭拱了拱手,走到一旁的空座前坐了下来。 此时他对面坐着王家的人,也是这一代王家的大家长,振武卫指挥佥事王虎。 坐在王虎下首的是袁家两兄弟。 而孙氏的大家长坐在了孙传庭的上首位置。 “今天把你们都找来,是说一下雁门守御所那里的逆贼大军的事情。”袁朝举目光在王王孙两家人的脸上扫视了一圈,旋即说道,“我希望这个时候,三家之间不管有什么矛盾都暂时放下,一切等打退了叛贼大军再说。” 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 王虎和孙氏大家长都没有言语,各自低着头,摆弄手里的杯盖。 没有得到回应的袁朝举眉头一挑,佯怒道:“逆贼大军已经到了家门口,你们两家不会还想着内斗吧,伯雅,你学问大,你来。” 被突然点到名字的孙传庭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说着说着突然找上了自己。 王虎和孙氏大家长看向了孙传庭。 “我支持老将军的建议,三家之间的矛盾暂缓,首要的事情是守住代州城,而且我认为应该招募青壮上城守城,多准备一些守城的器具。”孙传庭开口说道。 王虎说道:“不是已经派人去了太原府求援?” “已经派去了,不过,太原府的援军赶过来之前,逆贼大军已经到代州城下了。”小袁将军说了一句。 “那就多安排一些人手守城,像孙兄弟说的那样,招募青壮上城城头守城,城中大户出钱粮。”王虎说道。 坐在主位上的袁朝举捋了捋胡须。 第一千七百三十章 “让大户捐钱粮需要知州出面,这件事就交由伯雅你与知州一同去做。”袁朝举看向孙传庭。 孙传庭点了点头。 “接下来是守城的事情,听说逆贼大军有不少炮,各家也别藏着掖着,这一仗不好打,要做好殉国的准备。”袁朝举又看向王虎和孙氏大家长。 王虎眉头轻轻一皱,说道:“逆贼就算有炮,也只是一群泥腿子,打响炮和用炮打中目标区别很大,只要咱们准备充足,他们兵马就算比咱们多,想要短时间拿下代州城根本不可能,而且逆贼大军几万兵马人吃马嚼,每日消耗就有不少,咱们只要守住了代州城,等到援军,逆贼大军不想覆灭在代州城下只能退兵。” “我觉得王佥事说的有道理。”孙氏大家长开口说道,“逆贼几万大军看似来势汹汹,可单单是一个粮草就很难提供,咱们完全可以坚清壁野,不给他们在代州城外各处就粮的机会,没有粮草,兵马越多反而越糟糕。” “我倒不这么看。”孙传庭突然开口。 屋中的几个人目光都看向了他。 其中孙氏大家长的目光中带着些许的不满。 孙氏多了一个进士,对孙氏来说是一件好事,也让孙氏在振武卫的话语权加重,同样,作为孙氏大家长,孙传庭如此不给面子的反驳,令他这个孙氏大家长脸上流露出些许不满。 “听说伯雅你去过大同镇城,不如你说说逆贼在大同的情况。”袁朝举示意孙传庭继续说,同时也在提醒王虎和孙氏大家长,孙传庭去过大同镇城。 孙传庭正了正嗓子,道:“大军越多,自然粮草消耗越大,可大同的山阴县离咱们代州很近,为补给粮草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和太原府不同,大同府得到了丰收,能拿出足够的粮食用在大军上,所以想要指望逆贼大军缺粮,很难。” “逆贼治下的大同粮食丰收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好像说是和给百姓分田有关。”袁朝举补充了一句,也算是为孙传庭站台,证明了事情的真假。 王虎说道:“就算逆贼大军不缺粮草,可咱们振武卫有几千兵马,在招募一些青壮去守城,凑出七八千人守城不成问题,城外几万逆贼大军想要拿下代州城,不死上万八千人根本不可能攻下代州城。” 言外之意,他不认为雁门关那里的叛军舍得折损三分之一的兵马在代州城下。 “逆贼大军能拿下大同和宣府两地,肯定不缺少攻城手段,而且代州城又如何比得上大同镇城,可大同镇城同样落入贼手。”孙传庭提醒道。 王虎直愣愣的看着孙传庭,问道:“这么说你不看好能守住代州城了?” “确实不看好。”孙传庭毫不犹豫的说。 “伯雅,不要胡说。”一旁的孙氏大家长朝孙传庭使了个眼色,提醒他不要乱说话。 坐在主位上的袁朝举看着孙传庭说道:“伯雅既然不看好守住代州城,那你想怎么做?弃城而逃,还是开城迎贼?” 后面的话说的颇重。 这样的话若是传出去,孙传庭这辈子都很难再起复,甚至还要被朝廷下狱治罪。 “守不住,但也要守。”孙传庭对袁朝举说。 王虎脸色不好看的说道:“你既然认为守不住,为何还要支持坚守代州城,总不能是想要送死吧!” “就是送死。”孙传庭看在王虎身上,他道,“虽然我不看好守住代州城,带只要咱们在代州城多坚持一天,阳曲就能多一分准备,等到朝廷回过神来,相信大军一至,就算不能扑灭太原府境内的逆贼大军,也可把逆贼大军赶回大同去。” “朝廷大军来了也不能覆灭刘贼?”袁朝举听出孙传庭话中的意思,对他不看好朝廷的举动心生不满。 哼! 王虎嘴里哼了一声,道:“刘贼不过占据两府之地,就算一时得势,待朝廷准备周全,定能彻底扑灭刘贼。” 大明在他们心中是正统,代表着强大,认为刘贼能够占据宣大两府之地,完全是占了朝廷忙于辽东战事的便宜。 只要朝廷回过手来,解决刘贼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你们没去过大同,不知道那边的情况,我亲自去了一趟大同,亲眼见到那里的情况,说实话,刘贼和其他贼寇不同,有自己的根基,而且不仅军事上强大,治理地方上也有一手,分田就是他最好的收揽民心的工具,如今在大同境内,百姓的日子远比太原府要好,这样的贼人,远比那些只知道四处劫掠的贼寇更有威胁。”孙传庭面带苦涩的说。 听到这些话的袁朝举,眉头深皱。 王虎一撇嘴,道:“你这也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刘贼说来说去也是一个贼寇,就算和其他贼寇有什么不同,也不会像你说这样强的离谱。” “唉,你们要是去大同亲自看上一眼,就会相信我说的话了。”孙传庭叹气道。 若不是他亲自所见,恐怕自己也不会相信。 然而,他见到了大同各州县在刘贼治理下的模样,回到代州后,每日都心中忧虑到夜不能寐,接连几次送去京城关于刘贼情况的信,都入泥石沉入大海,不见一丝回应。 孙氏大家长这时候也开口说道:“伯雅,你太过推崇大同的刘贼了,幸亏这里没有外人,都是你的叔伯长辈,否则你今天的这些话传到朝廷的耳朵里,你一辈子的仕途都会就此结束。” 虽然话语中都是责备孙传庭的意思,同样也是再告诉在场的其他人,孙传庭是振武卫的人,有些话到此为止,只进他们几个人的耳朵里。 “最近城中也有不少散播分田的流言,说的煞有其事,弄得百姓人心惶惶,甚至连我手底下的几个总哨都向我打听过分田的事情。”小袁将军开口说道。 “他们能有多少田可分,要着急也是城中的那几家大户着急。”王虎说道。 小袁将军道:“城中的几家大户家中田地不少,可咱们几家的地也不少,就算咱们能守住代州城,可城外的土地守不住,万一逆贼在城外直接分田,别的不说,那些军户们十有八九会从贼。” 明天恢复 骨折再休息一天,明天恢复。晚安! 第一千七百三十一章 军令状 ps:感谢书友花笑云和书友山中雪骑士的打赏。 “谁敢从贼脑袋给他拧下来。”王虎怒目一瞪。 旁边的小袁将军听到这话一翻白眼,嘴里道:“贼军一旦围了城,谁能出城?莫非王佥事敢出城与那贼军一战?” “说什么昏话呢!”坐在主位上的袁朝举狠狠地瞪了自己儿子一眼。 小袁将军撇嘴道:“孩儿说的是实话,那些军户都是有奶便是娘的主,谁给好处跟着谁,咱们把大军都带进城中守城,城外怕是会尽落贼手。” “那也不能让王将军一个出城御敌。”袁朝举沉声道,“城外丢了就丢了,只要守到援军到来,杀退了贼兵,自然全能重新夺回。” “是孩儿孟浪了。”小袁将军低头认错,转而又对王虎说道,“到时王佥事安心留在城中守城便好。” 啪! 王虎手掌重重的拍打在了桌子上,脸色涨红的道:“我去,现在给我一支兵马,我去城外的千户所驻守。” “王佥事别激动,就算要派一支兵马去城外也是袁冲去,王佥事还是和其他人一起留在城中。”袁朝举语气和煦的劝道。 孙氏大家长也在一旁劝说道:“王将军不要冲动,如何守城还是在合计合计。” “不必了。”王虎大手一摆,旋即说道,“有我在,还轮不到一个小辈来出头扛事。” 说着,他瞅了一眼手边的小袁将军。 “军中无戏言,王佥事还是再考虑考虑,本官绝不强求,各家还需齐心协力去杀贼。”袁朝举看着王虎说。 王虎从座位上站起身,大声说道:“可立下军令状。” “王佥事,别犯糊涂。”孙氏大家长看着仿佛失去了理智的王虎,忍不住出言提醒。 王虎回首看着孙氏大家长说道:“放心,这一刻我比谁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袁指挥使,还请同意我带兵出城。” 最后目光落在主位上的袁朝举身上。 “既然王将军坚持要带兵出城,本官再阻拦只会让人生厌,就这样吧,依王将军的意思去办,谁还有意见?”袁朝举目光在座位上的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这时,没有人再说什么劝王虎留下的话。 王虎道:“贼军随时都有可能围城,若袁指挥使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下官这便带兵出城,提前做好御敌的准备。” “王将军既然着急出城,那便去准备吧!若能杀退贼军,本官定会为王将军请功。”袁朝举满面笑容的说。 王虎朝众人一抱拳,转身大步离去。 坐在座位上的孙氏大家长微微起身,有心喊住对方,可看到对方毫不犹豫的背影,最后选择了放弃。 “袁冲,你去送王将军出城。”袁朝举对自己的儿子吩咐了一句。 小袁将军站起身,追向先一步离开的王虎。 “贼军几万大军在外,只凭王虎一支兵马很难有太大作为,指挥使不如让他带着兵马留在城中守城,一起等待援军的到来。”孙氏大家长希望袁朝举能够改变态度。 听到这话的袁朝举大笑着说道:“孙千户多虑了,王将军既然选择出城,想来是有几分把握的,你我还是留在城中,静候他的佳音。” “城中守兵不过,留下王将军也好多一些兵马守城。”孙氏大家长继续劝说袁朝举,想让他把王虎招呼回来。 袁朝举眉头一皱,道:“刚才的情况孙千户你应当看得一清二楚,并非本官不想留下他守城,实在是王将军宁肯立下军令状,也要出城,若本官这个时候强行把他留在城中,不仅会让王将军不高兴,说不定还会使王将军失去立下功劳的机会,孙千户你总不会不希望王将军立有功劳吧!” 这话一说出来,孙氏大家长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知道,袁朝举是铁了心的想要让王虎出城,绝不会轻而易举的答应王虎回来。 想到这里,他看向袁朝举说道:“指挥使若没有其他什么事情,下官便回去为守城事宜去做准备。” “也好。”袁朝举点了点头。 心知这位孙千户对自己任由王虎出城而有所不满,不过,他并不在意,能有机会削弱王家在振武卫的实力,哪怕重来一次,他一样还会这么做。 孙千户起身往外走。 孙传庭只好随着一起起身,朝坐在主位上的袁朝举拱了拱手,随同孙千户一同离去。 出了指挥使衙门,两个人站在衙门外的大街上。 “还什么三家放弃矛盾齐心协力,都是放屁。”孙千户恨恨的看了一眼身后的卫指挥使衙门。 “好了三叔,咱们回去吧!” 大街上人来人往,孙传庭不想自家叔伯的话传进指挥使衙门,伸手拉着对方想要离开。 孙千户甩开孙传庭拉扯自己衣袖的手掌,嘴里不满的说道:“王佥事提出自己要出城的时候,你怎么不劝一下。” 转而开始对自己的侄子不满起来。 觉得孙传庭作为文官,又在吏部这样重要的地方做过官,他的话,不管是袁朝举这个卫指挥使还是王虎,都会给几分面子。 “没用的。”孙传庭说道,“当时的局面三叔你也看到了,袁指挥使是铁了心的要把王佥事弄出城去,王佥事的脾气也实在是暴躁,别人一激便什么都不顾了,谁劝都不管用。” 孙千户气恼的说道:“这个王虎的脾气也不知改一改,沾火就着,现在好了,让袁家这爷俩给挖坑埋了。”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咱们孙氏就不要掺和这件事了,当务之急还是想想如何守住代州城,这伙儿贼军没有那么容易对付。”孙传庭眉头紧锁的说。 虽然心中早就想到刘贼迟早会对代州用兵,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刘贼在与朝廷在招安事情上协商过程中,便不顾招安主动对太原府出兵。 孙千户看向一旁的孙传庭,问道:“城中已然有几千兵马驻守,难不成还抵挡不住来犯的贼军?” “大同,宣府,哪一处都有不少朝廷的兵马,最后还不是全落入刘贼手中,一个小小的代州城,很难阻挡住贼军,除非雁门关还在咱们的手中。”孙传庭丝毫不看好振武卫能够守住代州城。 第一千七百三十二章 小袁将军袁冲回到了指挥使衙门。 “人出城了?”袁朝举手里端着盖碗嘴上慢慢吹着里面的热气。 袁冲轻轻一点头,道:“孩儿亲眼看着他出了城,随他一起离开的,还有王家掌握的那一千多兵马。” “出城也好,没有了王虎,只剩下孙氏翻不起什么浪来,以后振武卫也只会由咱们袁家一家把控。”袁朝举喝了一口盖碗中的茶水。 袁冲笑着说道:“孩儿还以为让王虎出城是多麻烦的事情,没想到随便一激,便傻呵呵的自己出城,还立下军令状,省了咱们不少事。” “王虎这么痛快的出城,确实有些出乎为父所料,虽然他性子急躁,可也不该这么莽撞的就出城,今天的事情太简单了一些,处处透露出怪异。”袁朝举面露几许沉思。 听到这话的袁冲哈哈一笑,道:“孩儿觉得十分正常,王虎脾气急躁,加上雁门守御所失陷,驻守在那里的千户就是王家的人,他急着出城立功也就不足为奇了。” “嗯,你说的也有些道理。”袁朝举轻轻点了点头。 袁冲走到一旁的座位前,坐了下来,端起下人送上来的香茗,喝了一大口,嘴里说道:“贼军能拿下宣大两府,实力定然不弱,王虎这次带那么点人出城,想要立功很难,就算不死,王家的实力也会折损的厉害,到时候咱们袁家是用他定罪,还是留在手底下做一条听话的狗,就看咱们袁家想要怎么做了,倒是孙氏,仗着有一个进士,怕是没那么好动。” “孙氏确实是个麻烦。”袁朝举手捻胡须,面露沉思。 袁冲说道:“只是一个孙千户倒没什么,可孙伯雅一个文官,咱们不好动,那些文官随便动了一个,其他的文官就会像疯狗一样咬上就不撒口。” “孙氏的事情以后再看吧!等守住了代州城,咱们袁家子弟多提拔一些,把控住振武卫重要的位置,就算留下一个孙氏,也没有多大的威胁。”面对出了一位文官的损失,袁朝举也有些头疼。 孙氏与振武卫的王家不同。 王家主要势力在雁门守御所,如今雁门关失陷,王家成了戴罪之身,就算守住了代州城,最多也只是戴罪立功,说不得还会被清算。 反倒是孙氏,实力在三家之中属于最弱的一家,可出了一名进士,还做到了六部,哪怕闲赋在家,可谁也不敢保证哪一天就会被起复。 得罪孙氏,对他和袁家来说,完全得不偿失。 “孩儿去城上看看,贼军已经在雁门关据守了两天,怕是很快就会来代州城。”袁冲站起身,主动提出去守城。 袁朝举点点头。 另一边,王虎骑着高头大马,一身甲胄明亮。 在他周围,也都是兵甲分明兵将,人手一匹战马。 而后面跟随的是一群走路散乱无章的普通营兵,这些人身上穿有甲胄的并不多,更多人只是穿了一件普通的百姓的衣物,面色枯黄,多数都身形瘦弱,手里的长枪枪头不少都生了铁锈。 这些营兵看起来像普通百姓胜过军中兵卒。 然而事实上,多数的兵卒在几天前还是给千户和百户种地的军户,只因为贼军来袭,才被下面的那些百户和千户临时征召,组成了这么一支临时组建的兵马。 “人看好了吗?”王虎问向跟在一旁的一名汉子。 对方也姓王,和王虎是同宗同族,甚至还没有出五服,如今是王虎亲兵头领,负责王虎的安全。 被王虎喊到的汉子说道:“将军放心,人早就被控制住了,随咱们一起出的城。” “好,盯紧了他,别让他跑了,咱们能不能活命都指望他了。”王虎说道。 汉子郑重的点了点头。 王虎去的千户所并不远,距离代州城只有七八里路。 耗费了一个时辰,大军终于来到了这个千户所。 王虎挑了一间较好的房子搬了进去。 “将军,人带来了。”守在外面的一名亲兵进到房里通禀。 王虎喝了口热茶,道:“把人带进来吧!” 亲兵退到门口,朝外面一招手。 很快,又有两名亲兵押着一名汉子走了进来。 “小的见过将军。” 被押进来的汉子跪倒在王虎面前。 王虎上下打量了一眼,问道:“本官想要知道贼军什么时候到代州城下?” “小的不知。”跪在地上的汉子一摇头。 王虎道:“你既然是贼军派来联络本官的人,怎会不知贼军什么时候能到,你如此哄骗本官,就不怕本官让人砍了你的脑袋?” “小的真的不知。”汉子面露苦笑道,“小的只是个传话的,算不得对方的人,要不是雁门关失陷,小的现在还随王千户驻守在雁门关。” 他便是王云成派来代州城的三个人中间的一个,也是田七曾经的那位什长。 王虎盯着对方看了半晌,感觉眼前的人不像说谎的样子,继续问道:“若是本官派人与你一同去雁门关,见你背后的人,能不能做到?” “这个可以,小的可以去联络。”汉子连连点头。 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 王虎用手指一下一下敲打着座椅的扶手,好一会儿,才对守在屋中的亲兵说道:“你去把王亮找来。” 被喊到的亲兵转身退出了房间。 不大一会儿,亲兵头领王亮被带了进来。 “将军,您找我?”王亮嘴里问道,同时目光在跪在地上的那人身上瞥了一眼。 王虎说道:“我需要你去一趟雁门关,你敢不敢去?” “一切听从将军吩咐。”王亮上前一步,双手抱拳。 王虎满意的点点头,道:“带上这个人,你立刻赶往一趟雁门关,见到贼军的头领,告诉他,本官可以降他,但本官在代州这里的一切都不能动,而且拿下代州城之后,本官要做代州守备,若是他们答应,本官可以为他们骗开代州城门,帮他们轻松拿下代州城。” “是。”王亮答应一声。 王虎轻轻一挥手,嘴里说道:“快去快回。” 王亮提起跪在地上的汉子,大步离开。 第一千七百三十三章 雁门三关 “太和岭口也丢了。”王亮脸色极为难看。 靠近雁门关,他发现眼前军堡城头上的大旗换成了贼军的黑旗。 从山阴县想要到代州,要么走广武镇城,途径雁门关出南口,一路畅通无阻抵达代州城,同样,还可以通过白草口堡走西陉关,途径太和岭口,一样能够抵达代州城。 最后一条路是走水峪口堡,经东陉关,绕到胡峪口堡,最终抵达代州城。 三条路径都可以通往代州城。 “雁门关都拿下了,在夺下西陉关也并非什么不可能的事情。”马背上的那位什长嘴里说道。 打通了三条关隘中的任意一条,剩下两条道路和关隘都会陷入前后夹击之中,城上守军很难守住。 “哼,你走在前面带路。”王亮鼻孔里哼了一声。 那什长也不废话,直接催马走在了队伍前面。 他没有带队伍走西陉关,而是走的南口,去雁门关。 刚一进南口,高处的山上立起了一杆大旗,前面的路上出现一队兵马,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站住。” 虎字旗的一名战兵高声喝止王亮等人的队伍继续前进。 那什长翻身下了马,高举双手,示意自己身上没有兵器,慢慢走向前方拦住去路的虎字旗战兵那里。 “我身后的是振武卫王佥事派来的人,要见你们王师正,还请几位放开道路,放我们过去。”那什长小心客气的说。 为首的一名战兵小队长上下打量了一遍眼前的什长,问道:“你也是振武卫的人?” “对,之前我是雁门守御所的一名什长,后来被王师正派去代州城,劝说城中守将归降,这不是把王佥事派来的信使带过来了。”那什长回过神用手指了指后方的王亮等人。 战兵小队长侧头看了一眼骑马的王亮等人,说道:“我可以放你们过去,但身上的兵甲必须交出来。” “可以,我这就去和他们说。”那什长说完,快步返回。 回到王亮等人的近前。 王亮率先开口道:“可以过去了吗?” 雁门关都落入贼军手中,南口这里有贼军兵马把守,他并不意外。 “可以过去。”那什长轻点下头,又道,“不过各位的兵甲需要留在这里,不能带去雁门关。” “放屁,老子的东西凭什么交出来。” 没等王亮开口,就见随行的其中一个汉子破口大骂起来。 听到骂声的那名什长不见丝毫生气,反而耐心劝说道:“几位,你们这趟过来是奉了王佥事的命令,总不好为了身上的兵甲就回去吧,若换做贼军这边派人去见王佥事,想必你们也要卸了别人的兵甲才放心让人去见王佥事,都是一个道理,还请几位理解一下。” “若我们不卸甲呢?”王亮眼睛眯了起来。 那什长双手一摊,道:“那我就没办法了,几位肯定是过不去了,只能返回,告诉王佥事说事情没办好。” 王亮眯着眼睛盯在那名什长的脸上。 对方毫不示弱的同样用目光反看了回来。 “卸甲,把兵甲都交给他们。”王亮突然对自己带来的人下令。 随他一同来雁门关的人都是王虎的亲兵家丁,而作为这些亲兵家丁头领,他的命令同样会令这些亲兵家丁遵从。 在王亮的带领下,几个人很快脱下了兵甲。 “几位下马跟我走吧!”那什长见王亮几个人已经没有了兵甲,便招呼他们下马走过去。 骑在马背上的王亮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舒服,翻身下了马,牵着马跟在对方身后向前走去。 走在前头的那什长再次回到虎字旗战兵这边,满面笑容的说道:“兵甲都脱了,你看我们是不是可以过去了?” “可以了。”战兵小队长点点头。 随即,他朝自己身后的战兵一挥手,一条南口通往雁门关的路径被让了出来。 那什长感谢的抱了抱拳,这才牵马从一侧的战兵眼前走过。 南口距离雁门关很近。 很快,一行人来到了雁门关。 “这些就是贼军,怎么感觉比边军看上去都要厉害,你们看他们身上的甲衣,最少也有八成新,之前还以为守在南口的贼兵才有兵甲,原来所有的贼兵都穿着一样的甲衣。” 行来的这一路,王亮身边的一个汉子好奇的打量着四周的虎字旗战兵,嘴里一个劲的感叹着。 从南口到雁门关城这一路,看到的贼兵没有两千也有一千四五,居然人人都穿着一件看上去颇新的棉甲,比他们这些跟在王佥事身边的亲兵家丁中很多人穿的棉甲都要好。 走在前面的王亮目光也在不停地观察着时不时经过的贼兵,就像他身边的人说的那样,贼兵居然有这么多穿甲的人。 仅仅看到的这些穿有甲衣的贼兵,就已经比振武卫穿甲衣的兵马人数多了。 “你们发现了没有,这些贼兵居然绝大多数人都是用火铳,和传言一样,难道他们就不怕炸伤自己。”王亮一行人中有人惊奇的说。 明军中的火铳质量实在堪忧,很多明军将士宁肯用大刀长矛,也不愿意使用火铳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兵器。 “闭嘴,少在这里丢人现眼。”王亮被说的有些烦躁,忍不住出言呵斥。 其他人自然不敢再说什么,但好奇的目光仍然不忘四处打量。 经过一番通禀,那名什长把人带到了一座大帐。 “小的不辱使命,带来了王佥事的使者。”那什长见到帐内的王云成,当即跪了下来。 一同进入大帐的王亮并没有随他一起下跪,目光看向方桌后面的一名男子。 帐中的几个人他都没有见过,但他能够感觉到,坐在方桌后面的男子很有可能就是攻打雁门关的贼军统帅。 “王将军麾下亲兵将领王虎,见过将军。”王虎率先和方桌后面的男子打招呼。 坐在桌后的王云成,见对方真的说动了振武卫王家的人,心中一喜,当即笑道:“王将军既然有意归降,我十分欢迎,来人,给这位王虎兄弟倒杯水暖暖身子。” 第一千七百三十四章 “谢过将军。”王虎一抱拳,然后接过一杯热茶。 王云成从座位上站起身,走向帐内的煤炉子,同时嘴里边说道:“不知王虎将军对于归降我方有什么要求?” 虽然王虎表露出归降的意图,但他明白,王虎的归降绝不可能什么条件都不提,他们虎字旗也没到能让明国官员将领主动来投的程度。 “我家将军希望能够保留住王家在代州的一切,尤其是田产,同时,拿下代州城后,我家将军要做代州城守备,振武卫的兵马要由我家将军统领,若贵方能够答应这些条件,我家将军可以主动为贵方打开代州城城门。”王亮说出来之前王虎让他与贼军提出的条件。 听到这话的王云成,正给煤炉子换煤的那只手顿了一下,很快把手里的煤换好,重新封上了炉子。 “你们提出的这个条件还真是够苛刻。”大帐内,参谋长林温业冷笑了一声。 王亮目光看向了他。 敢在这种时候插话的人,必然是贼军中的重要人物。 “可惜了。”王云成丢下手里的煤钳子,直起腰,回到之前的座位上,一只手搭在桌子上,眼睛看着王亮说道,“回去告诉王虎,他所提出的条件我一条都不会答应。” “难道贵方不想攻打代州城了?”王亮疑惑的问。 在他看来,自家将军提出来的条件并不苛刻,对方不过是一支贼军,将来朝廷大军来剿,能不能活下来都不知道。 现在用一个代州城守备换来振武卫的一员武将将入贼军,简直是一件十分值得的事情,而且有了他们将军的支持,拿下代州城将会轻而易举。 这种惠而不费的事情,他想不出来贼军有什么理由拒绝。 王云成语气淡淡的说道:“代州城要打,王虎提出的条件我也不会答应,他若要投降,一切就要按照我虎字旗的法令行事,家中田产过多必须分田,不过,王虎的其他家产他可以留下,至于代州守备的事情我做不了主,但他想要继续为官的话,就要去往草原上去学习,学成归来自然可以继续做官,但能不能是代州守备我不能保证。” “看来你们是一点诚意也没有。”王亮冷哼一声。 帮贼军拿下代州城,贼军不仅要分王家的田产,还不给王家一个官做,都不会用回去,他就能想到自家将军绝不会答应这样的条件。 王云成端起桌上的茶缸,喝了一口水,嘴里说道:“你回去带话给王虎,他要愿意投降,我刚才说的那些都可以兑现。” “若我家将军不接受呢?”王亮反问了一句。 王云成轻笑道:“他要不解释也无妨,我等到明日午时,若见不到他主动来投,待我大军破了代州城,之前的条件将全不作数。” “你们这根本就不是诚心诚意要接受我家将军的投奔。”王亮气急败坏的大声喊道。 贼军一方提出的条件,他看不到任何诚意。 他家将军作为振武卫指挥佥事,也是从四品的武将,投靠任何一支叛军,不说给一个知府的位置,最起码一个指挥使的位置应该要有。 用读书人的话,这叫千金买马骨。 可现在,他看不到任何一点与千金买马骨有关的东西,贼军一方完全没有任何重视他家将军的意思。 王云成道:“你回去把话带给王虎即可,至于王虎愿不愿意来投,说实话,我并不在乎,有他没他代州城都阻挡不住我麾下大军的脚步。” “你会后悔的。”王亮冷哼了一声,转身往大帐外走去。 “派个人,去送送这位王亮兄弟。”王云成对一旁的护卫交代了一句。 没有人带路,仅凭王亮这些人,根本走不远,就会被巡逻的虎字旗战兵当做普通明军兵将给抓起来。 带王亮等人来到雁门关的那名什长,见到双方谈崩了,面露失望。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留在贼军中做一名伍长。 若不是为了这个伍长的位置,他在代州城只需要和另外两个人散播分田的流言就可以了,完全不需要冒险联络振武卫指挥佥事王虎。 “你就是田七在雁门守御所时候的什长吧!”王云成在王亮走后,目光看向站在不起眼地方的那名什长。 那什长躬身道:“小的以前在雁门守御所做什长,田七恰好和小的在同一什队。” “别紧张,既然你能说动王虎派人来雁门关,不管他是否愿意来投,答应给你一个伍长的位置,自然会给你。”王云成说道。 而听到这话的那什长,面露喜色。 他听田七说过,虎字旗这边的伍长和雁门守御所的什长差不多,并且比什长还要多管两个人。 王云成扭头对一旁的林温业说道:“他就交给你去安排了。” “正好一会儿我要去见任广勇,就安排他进辎重营。”林温业说道。 王云成点点头。 辎重营虽然不如战兵营,可也要比驻守地方上的驻军要强。 另一边,王亮从雁门关一出来,一刻都没有停留,带着同行的几个人,骑马一路返回代州城外的千户所。 出南口的时候,他们这些人留下的兵甲,重新归还给了他们。 雁门关距离代州城也不过几十里。 天黑之前,王亮等人便回到了王虎率兵驻扎的千户所。 与在雁门关见贼军首领需要层层通禀不同,他一回来,径直来到了王虎的房里。 啪! 王虎一脸恼怒的摔出手里的盖碗。 作为振武卫指挥佥事的他,主动投靠贼军,在他看来是对贼军的一种恩赐,没想到贼军首领如此不识抬举。 “将军,接下来咱们怎么办?贼军那边明日午时之前就要答复?”王亮问道。 王虎冷眼一瞪,道:“回复他奶奶个腿,老子堂堂振武卫将军,岂会向一群贼人服软,如此不识抬举,老子定让他们后悔。” 嘴里骂骂咧咧不断。 “将军,小的去雁门关的时候,注意到了一些贼兵,这些贼兵人人都穿甲衣,用的多是火铳,怕是不那么好对付。”王亮面露担忧地说。 虽然他也对贼军首领提出的条件不满,可贼兵的兵甲明显要强过振武卫这边,对振武卫的兵卒威胁极大。 第一千七百三十五章 谈话 上阵杀敌,兵甲能够很大程度上左右占据。 贼寇之所以是贼寇,很多时候和官军相比,吃亏在自身的兵甲上面。 一名身穿甲胄手持利刃的兵将,在战场上一个人能够应对好几个兵甲不足的贼兵,穿上一件上好的甲胄,可以让兵将在战场上多出一条性命。 “贼兵有多少人穿甲?”王虎神情认真起来。 王亮回忆了片刻,道:“不好说,但小的看到的贼兵人人都穿甲,其中棉甲居多,骑兵几乎全是铁甲。” “你这次去雁门关,见到的是贼军的首领?”王虎皱起眉头问。 王亮点点头,道:“小的特意问过,见到的那人是贼军中一个姓王的师正,贼军这次来犯,他是军中统帅。” “这样的话,你见到的贼兵不是对方亲兵就是中军大营,穿甲的贼兵多很正常,贼军大败宣大两支边军,肯定得了不少兵甲,装备给几千人没有多大问题。”王虎神情轻松了起来。 认定王亮在雁门关见到的贼兵,都是贼军中的精锐,人人穿甲虽然有些夸张,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王亮迟疑的说道:“难道贼军专门在小的面前演了一出戏?让小的觉得他们足够强大,逼迫将军您来投?”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不过,贼兵连败朝廷那么多支兵马,得到一些兵甲也不稀奇,让我奇怪的是,贼兵居然大量配备了火铳。”王虎用手搓动着下巴上的短须。 明军也有专门的火器营,可军中主要使用的兵器还是刀枪这些普通的兵刃。 王亮说道:“打造一支火铳,远比打造一柄刀墙更费银子,小的在雁门关见到的贼兵,人手一支火铳,而且小的注意到,有些贼兵的火铳顶端连着刀刃,似乎也能当成长枪用。” “你说的那个东西叫刺刀。”王虎解释道。 明军的火铳短刃都在尾部,可以用来近战杀敌,而贼兵反其道行之,把利刃按在了铳头,弄成了长枪的模样。 “刺刀?”王亮疑惑的说道,“难不成那个东西可以用来刺杀敌人,那还真和长枪一样了。” 火铳铳身都比较长,顶端装上一柄刀刃,已经和长枪没有什么区别。 王虎若有所思的道:“看来贼军还真是不缺银子,军中装备了这么多火铳,银子少了都不够使,看来传言中虎字旗有金山银海的事情,并非是旁人说笑夸张。” “贼军肯定不缺银子使唤,不是说代王府历代的积累都落入贼手了吗?”王亮在一旁补充了一句。 贼军拿下大同后,关于刘贼得到代王府历年积累下的财富的消息,早就传遍了,而且代王府自大明国立国后就开始建造,洪武年间便已经建好,是大明第一批藩王。 第一代代王先是皇子,后是皇叔,随后又是皇弟,在大同多年积攒下来的财富,远超一般的藩王。 自打代王府落入贼手之后,山西不知有多少军中将领恨不得亲率大军一举铲平贼军,夺回代王府留下的这笔足以让人眼红的财富。 “可惜了,全都便宜了贼寇。”王虎嘴里叹息一声。 代王府的财富着实令人眼红。 王亮道:“将军,接下来怎么办?咱们真要守在这里等着贼军来攻?” “难道你想回代州城去?”王虎横了他一眼。 王亮吓得一缩脖子,嘴里急忙解释道:“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小的觉得贼军兵马太多,只凭咱们这点兵马很难守住这里的千户所。” “哼,咱们守不住不假,代州城也一样守不住。”王虎嘴里冷哼一声。 听到这话的王亮眉头一挑,不解道:“代州城城高墙厚,又有振武卫的几千兵马在里面,面对几万贼兵,就算最后坚守不住,想来还是能坚持到太原府的援兵来援。” “就凭代州城那几堵年久失修的城墙,要真能守住,我又怎会带你们从城内出来。”王虎不屑的撇了撇嘴。 边地承平了这么多年,代州早已不是几十年前的代州。 作为振武卫的一员武将,他看得清楚。 军备松弛,振武卫内很多军备早就被倒卖一空,换成了银子落到军头的手中,而卫所中的军户多是以种地为生,与其说是军中兵卒,不如说更像只会种地的百姓, 除了各家的亲兵家丁还有一些残存的武力外,正经的营兵不是年纪太大,便是临时从军户中挑选出来的普通民汉。 看似人数众多,几近恢复了几分往昔,事实上这些普通卫所营兵锄头挥舞的远比刀枪更好。 这样一群只会锄地的兵马,哪怕给了他们刀枪,上了战场也只是充作人头数,杀敌的作用并不大。 “那咱们怎么办?难不成真要答应贼军提出的苛刻条件?”王亮眉头挤在了一起。 身为王家人,又是王虎身边的亲兵头领,家中积攒下不少产田,面对贼军的分田要求,他自然不希望王虎投靠贼寇。 王虎想了想,道:“贼寇那边是不能投靠了,他们的要求太过分,就算咱们投靠过去,也没有一点好处。” 先前派人去联络雁门关的贼寇,他是想投机一把,趁机捞取好处,如今得知贼军不仅不给他任何好处,反而还要把他现在拥有的东西剥夺掉,自然断了投靠贼军的念头。 怎么说他也是振武卫的一名佥事,大明的一员武将,只要大明还在一天,他这样的勋贵人家就会一直存在下去,留在大明这边,比从贼更有前途。 除非大同的刘贼能够改天换地,不过,仅有了两府之地的刘贼,他怎么看也不觉得是能够改天换地之人。 “代州城要是守不住咱们怎么办?将军您还真要拼死守卫代州城?”王亮见王虎认定代州城守不住,却又不愿意从贼,有些不解对方的想法。 连代州城这样有城墙和几千守军的城池都守不住,他不觉得现在他们所在的千户所能够挡住贼兵的大军。 “谁说我要守代州城了?”王虎反问一声。 第一千七百三十六章 兵临城下 王亮愣了一下。 有些不明白对方的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王虎很快给出了答案,他道:“带你们出城,是为了不被贼军困死在代州城,只有在城外,一旦发现代州城不支,城外的咱们便可先一步退兵,保存实力。” “将军高明。”王亮一脸佩服的竖起大拇指。 本以为自家将军要么从贼,要么与城中的兵马死守代州城,没想到出城来千户所是为了能够弃城而逃。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问题。 “记得把咱们王家的亲兵家丁都交代一遍,让他们这几天喂马的草料多用精料,干粮也要提前备下,随时护着咱们王家人退往崞县。”王虎交代道。 贼军那边明天正午前就要得到他的态度,所以他十分清楚,这一半天贼寇大军就会从雁门关来到代州城下。 王亮用力的一点头,道:“将军放心,小的亲自交代下去,绝没有人敢偷懒。” 事关生死,他不敢不认真。 “行了,你去忙吧!记住这件事情暂时不要泄露出去。”王虎叮嘱道。 王亮点点头,旋即问道:“跟咱们一起来到这里的那些普通营兵怎么办?这么多人咱们想要从贼军眼皮子底下带走恐怕不容易。” 除了王虎的亲兵家丁外,千户所这里还有上千的普通卫所营兵一同在这里。 “不用管他们的死活,你只需要保证走的时候,咱们王家的亲兵家丁一同带走就足够了。”王虎心中丝毫没有把跟随他的那些普通卫所兵马当回事。 在他看来,王家的那些亲兵家丁才是根本,而那些普通的兵马以后想招多少就能招来多少。 王亮从王虎的房里退了出去。 贼军占领了雁门关,代州城内早已是风声鹤唳。 城门每天只开一个时辰,其余时候都是紧闭城门,而且城外的百姓想要进城,不仅要交高额的进城费用,还要被守城的兵丁搜查。 城外那些想要进城中避难的百姓叫苦不迭。 可没有办法,想要活命,只能在贼寇赶到之前,逃进城中,所以哪怕进城费用再高,也只能硬着头皮交。 这两日,守城的兵丁高兴了。 哪怕每天只开城门一个时辰,收上来的进城费,也比以往几个月加起来都要高,那些从百姓手中以各种理由搜刮到手的财货,狠狠的让他们富了一笔,时不时的还能占占进城女眷的便宜。 若不是衙门里的那位大老爷不允许城门开太久,他们恨不得一整天都开着城门。 一个时辰的开城时间,让很多百姓来不及进城,又不能回家,只好留在城外搭个临时的棚子过夜。 天气寒冷,简易的棚子根本不管用,一家人只能靠在一起互相取暖,强忍着寒夜等待第二天开城门的时间。 每天城门一打开,都有数不清的百姓想要进城,可城门外等着进城的百姓人数丝毫不减减少,反而越来越多从更远处赶来的百姓,聚集在了城门前。 “贼兵,贼兵来了。”代州城的城头上,守在了望台的一名兵卒发现雁门关方向尘烟四起,有大队的骑兵朝代州城赶来。 “快关城门,快关城门。”守城门的兵丁头目大声喊着自己的手下关城门。 而那些守在城门外的百姓虽然还没有发现自远处赶过来的贼军骑兵,可见到守城门兵丁的样子,可城头上时不时喊出的一声贼兵,立刻猜到了贼寇来了。 无数百姓蜂拥而来的挤向城门,使得想要关城门的兵丁用尽了力气,也无法关上城门,反而让城外的百姓从门缝中间挤了进来。 越来越多的百姓往城内挤,城门之间的缝隙被撑的越来越大。 几个兵丁使足了力气,始终难以让城门合上一点。 “用长枪捅他们,把百姓全都驱离。”兵丁中的头目见城门关不上,又下令让兵丁去杀百姓。 几名手持长枪的兵丁开始用枪头往那些挤压城门的百姓身上扎去。 城门前挤满了百姓,一枪下去溅起一片血花。 噗嗤!噗嗤!噗嗤! 一根根长枪不停的往百姓身上捅,受伤和死去的百姓不断增加,哭喊声,叫骂声,哀求声不停地从城门外传来。 而手持长枪的兵丁没有丝毫的停顿,手中的长枪依然捅向那些想要冲撞城门的百姓。 很快,城门前的百姓开始逃命,挤压城门的百姓越来越少。 关城门的几个兵丁没有了先前那么大的压力,城门很快被关上,只留下城外的无数百姓在哭喊。 虎字旗的一队骑兵来到了代州城城下。 为首的骑兵大队长见到城外无数挤靠在城墙下的普通百姓,眉头皱了起来。 “队长,城外的百姓太多了,要不要驱赶走?”旁边的一名骑兵开口问道。 骑兵大队长举起手中的单筒望远镜看了一眼城墙上的守军,他道:“你去办,不要让这些百姓留在城墙下面,一会儿大军到了,这些百姓只会成为肉靶子。” 驾! 一支几十人的骑兵小队从队伍中分离出来,朝城墙下的百姓冲去,一边靠近,一边举起骑铳朝天上打放。 百姓更懂得趋利避害。 见到贼寇的骑兵过来,哪里还敢停留在城墙,纷纷沿着城墙边朝两侧逃命离去。 代州城城头上,袁朝举看着城外贼兵的举动,冷笑道:“这些贼兵居然把百姓都驱赶走了,却不知这些百姓正是因为他们,才背井离家逃到这里。” “这些贼兵一个个凶残无比,看似是好心,说不定打着什么主意。”旁边一员武将嘴里说道。 袁朝举看着城外说道:“不管他们打的什么主意,想要来攻打代州城,定要让他们磕掉满嘴牙,守城的器具都准备好了吗?” 回过头,他问向身边的那武将。 对方答道:“都准备的差不多了,早在雁门关失守的消息传回来,已经提前开始收集金汁,又拆了不少房屋打造守城器具,还有几门大炮也都弄到了城墙上,只要贼寇敢来攻城,保管让他们有来无回。” 第一千七百三十七章 炮击 袁朝举作为振武卫指挥使,顶盔带甲站在城墙上。 “能不能用炮打到城外的贼骑?”袁朝举抬手指着城外的众多骑兵说道。 边上的一名百户伸手朝城外的骑兵方向比划了一下,最后一摇头,道:“难,贼骑大队人马距离城墙太远,咱们的炮够不到。” 城外的虎字旗骑兵几乎全部距离代州城有一段距离,只有少数骑兵去驱赶城下百姓,才进入城头上大炮的射程内。 “贼军中的骑兵已经到了咱们代州城城外,想来贼军的步卒用不了多久就会赶来,接下来这一战不知要打多久,指挥使不如趁这段时间先去休息。”旁边的一员武将说道。 代州城城墙上,皆是振武卫的兵马,知州衙门里的差官衙役操持着街上的治安,而代州知州坐镇在衙门内。 袁朝举一只手按在女墙上,看了看城外,道:“贼兵将至,本将作为代州城守将,只要贼兵不退,本将就一日不回府中。” “属下原为将军效死。” 站在周围的守城将官,当即面朝袁朝举躬身行礼,几名总哨和百户更是单膝跪地。 袁朝举伸手搀扶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人,嘴里说道:“贼兵将至,本将希望各位能够齐心协力,与本将一起痛击贼兵,只要守住了代州城,本将一定为各位请功。” “我等誓死追随将军。”周围的将官齐声喊道。 “贼兵,贼兵从北面上来了。” 城头上,了望台上的兵丁高声大喊。 袁朝举急忙朝北面的方向看去。 远处的方向,一杆大纛出现在城墙上众人的视线里。 “这怕是有三四万大军吧!”站在袁朝举身边的一个千户一脸目瞪口呆的说道。 听到这话的袁朝举横了对方一眼,道:“贼兵有多少兵马,你们不是早就知道了,用得着你在这里重复。” “末将不是这个意思,末将还以为贼军三四万人的大军是雁门关逃回来的溃兵夸大其词,只是没想到真的有这么多。”千户一脸苦笑。 贼军一般有几万人就敢说是十万大军,十几万贼兵敢说五十万大军,一旦贼兵人数过了二十万,直接吹嘘成百万大军。 而眼前城外的贼兵大军,没有一丝水分。 “命令民夫抓紧把守城器具送上城,土石砖块不够直接拆城中的民房,烧金汁的大锅,都给本将加大火烧。”袁朝举紧张的看着城外的贼兵大军。 城外贼兵的数量已经朝过了他心中的预期,更可怕的是,贼军从远处一直走到代州城城下,队形不见丝毫散乱,哪怕他见过的最精锐的边军,和其相比都远远不如。 这时候,他心中再无任何侥幸。 贼兵大军能在宣大接连大败几支边军,未必像他先前想的那样,只是运气好。 “将军,这一仗怕是不好打了。” 看出贼兵大军不一般的不止袁朝举一个人,城头上还有其他将领也发现了城外的贼兵要比想象中更厉害。 “不好打也要打,守不住代州城,你们和本将都等着被朝廷下狱问罪吧!”袁朝举不满手下的将领说这样泄气的话。 作为振武卫指挥使,自打雁门关丢的那一天,他就没有了退路。 “贼兵推炮上来了。”城头上有人提醒道。 袁朝举脸色极为难看。 贼兵把大炮推到阵前,他在城墙上看得一清二楚。 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代州城一共才几门炮,可城外贼兵推到阵前的炮密密麻麻一大片,不用细数,都能知道最少有几十门炮。 “贼寇怎么这么多的炮。”城墙上有将领惊呼一声。 大炮在攻城和守城上都是利器,有时候几门炮就能扭转战局,但凡不是一肚子草包,心中都清楚想要守住代州城更难了。 “开炮,开炮,给本将用炮朝着推炮的贼兵打。” 袁朝举不敢肯定代州城能抗住多少炮,所以不敢让虎字旗的大炮靠近城墙,只能先令自家的大炮去攻击,想要依靠城头上的几门炮击溃正推炮靠近城墙的贼兵。 城墙上,几名操炮的炮手摆弄自己一方的大炮。 好一会儿才把炮装填好炮子和火药,其中一名炮手用火把点燃了炮尾上的火绳。 轰!轰!轰! 很给力,几门炮都顺利的被打响,里面的炮子从城头飞向城下的虎字旗炮阵。 然而,这些炮子射程不足,半路上便纷纷落地。 城外的虎字旗炮手见炮子落地后,继续推动炮车向前,拉近与城墙之间的距离。 “打准点,一群废物。”袁朝举注意到己方的大炮没能给贼兵造成丁点伤害,气得破口大骂。 一名百户走到操炮的炮手跟前,连踢再骂道:“都他娘的打准了,连贼寇的边都没摸到,一个个都没吃饭吗?多装火药,再给老子打。” 一番打骂下,城头上的炮手急急忙忙的给各自的炮重新清理炮膛,装填火药和炮子。 为了能够打的更远一些,够到城外的贼寇,每一个炮手都给自己的炮装足了火药。 轰! 城头上,一门大炮突然炸膛,边上的几个炮手全都被炸伤,其中一个更是当场被炸死。 “怎么回事?”袁朝举见到城头上出现混乱,目光急忙了看了过去。 不大一会儿,一名百户跑了过来,黑着一张脸说道:“回禀指挥使,刚刚一门炮炸了膛,伤了几个炮手。” “废物。”袁朝举气的大骂。 城墙上的炮本来就比贼军中的炮要少,现在又少了一门,想要威胁到成为的贼兵就更困难了。 “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快去让你的人开炮,难道你要等贼寇把炮推到城下炮轰代州城吗?” 袁朝举见那百户还站在自己眼前,忍不住出声呵斥。 百户急忙跑开。 轰! 城头上又是一声闷雷的响动,哀嚎声回荡在城头上空。 袁朝举看着城墙上再次出现混乱的局面,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觉。 只见刚离开不久的百户再次跑了过来。 “将军,又炸了一门大炮。”说着,那百户头低了下来。 袁朝举强压着心中的怒火,问道:“怎么回事?之前开炮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第一千七百三十八章 “小的想要让他们开炮能打的更远一点,谁,谁知道火药装多了,加上咱们的炮年头太久,这才炸了膛。”解释完,百户的头越发低了。 听到这个解释的袁朝举,恨不得抽出腰上的单刀一刀结果了眼前这个蠢货。 不过,想到贼军兵临城下,这个时候作为主将斩杀自己一方的将领实在太伤及士气,只好强忍下这口气,面带愠怒道:“火药还是按最开始那样用,不需在多装,若是打不到城外的贼兵,那就等贼兵再靠近一些在开炮。” “是,小的这就去告诉他们。”那百户也怕袁朝举忍不住拿自己开刀,当即快步溜走。 时间不长,城头上再次响起了炮声。 这一次,炮声恢复正常,在没有出现炸膛的情况,可惜,操炮的炮手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往炮里装填火药的时候,份量比第一次还要少。 打出去的炮子离着虎字旗的大炮还很远,便毫无威胁的落在了地上。 而城头上的官军炮手不敢停下,只要打完了一炮,立刻开始清理炮膛,重新装填火药和炮子,准备下一次开炮。 “第一炮组已进入射击位置。” “第二炮组已进入射击位置。” 城外,虎字旗一方一门门大炮停在了城头下,各自进入自己的射击位置。 “观察手,城中守军大炮的位置都记下了吗?”炮队的队长问向身边一名用笔纸写写画画的战兵。 被问到的战兵抬起头,说道:“已经记下来了,还有几处城头上的高台全都标记下来。” “告诉各炮组,第一目标守军的大炮,第二目标城头上的了望台,第三目标城墙上的守军。”炮队队长命令道。 传令兵跑去传令。 时间不长,就见各炮组中的令旗向下一挥舞,一门门四磅炮和六磅炮被打响。 几十门炮在几息之间先后被打响。 一颗颗炮子飞上城头,落向各自瞄准好的目标。 虽然有一些炮子偏离了目标,可架不住数量多,许许多多的炮子就像散发着火热的大冰雹一样,出现在在了代州城上空。 炮子落下的瞬间,一声声惨叫声从城墙上传来。 城墙上守军仅剩的几门炮成了这一次炮击的首要目标,一轮炮击过后,几门炮全都毁掉,炮架散落一地,附近的炮手和守城的兵丁死的死伤的伤。 “贼寇的炮击太猛,将军快离开城墙避一避。” 城墙上除了几门大炮所在的位置外,几处高台也可能攻击的目标,这也让距离这两个地方都不算太近的袁朝举幸运的躲过了炮击。 袁朝举看着城墙上血肉模糊的场面,整个人似乎被吓傻,任由身边的人一路架着他下了城墙。 然而就在他刚来到城墙下不久,耳中传来了贼兵第二轮炮击。 “本将怎么从城墙上下来了?”袁朝举似乎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城墙。 边上的一名亲兵开口说道:“将军,贼寇的炮击太猛,属下便护着您先一步下了城墙。” “胡闹,快带本将去守城。”袁朝举呵斥了一句,转而快步往上城墙的马道走去。 刚走到一半,一具没有了头颅的尸体从城墙上掉落下来,砸在了袁朝举的脚下。 吓得袁朝举连连后退。 “将军,城墙上太危险了,还是等一会儿再上去吧!”旁边的亲兵劝道、 袁朝举看着脚下的尸体,喉结蠕动了一下,张合了几下干涩的嘴唇,呆愣的点了点头。 振武卫承平了这么多年,他当年身上的那点血气早就被抹平。 冷不丁见到战场上如此惨烈的场面,身上早已消退的血勇不仅没有被唤醒,心中反而只剩下了惊慌失措。 城外的炮声一直持续了好半天才结束。 袁朝举心中细细数过,贼寇一共打放了六轮的大炮,足足几百发炮子。 杀! 喊杀声从城墙外传了进来。 “贼寇攻城了。”听到喊杀声后,一旁的亲兵低声说道。 袁朝举迟疑了看了一眼城墙,最后一咬牙,喊道:“走,随本将上城去守城。” 说着,他自己大步朝马道走去。 几个亲兵护着他,顺着马道登上了城墙。 刚一上来,眼前惨烈的场面让袁朝举脸色一白,满地的残肢断臂散落一片,很多尸体不少处地方都被打烂,连具全尸都没有留下。 很多用来守城的器具全都被炮子砸散,城墙上烧有金汁的铁锅全都被打翻,诸黄之物流了一地,散发出恶臭的气味。 几个从藏身处钻出来的兵丁,见到城墙上的惨烈的场面,开始趴在地上一个劲的呕吐。 就在这时,有穿有铁甲的贼寇爬上了城墙,见到活着的城中守军杀。 一些守军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已经死在了贼寇手中。 很快,贼寇在城墙上站稳了脚跟,越来越多的贼寇爬上了城墙。 “将军,快走,这里守不住了。” 守在袁朝举身边的亲兵发现城墙上的贼寇越来越多,强拉着袁朝举往城墙下跑去。 这时候的袁朝举也没有了守城的勇气,在自己的亲兵护卫下,来到了城墙下,牵过战马,骑马逃向城内。 而城墙上的守军越来越少,开始有守军丢下兵器选择投降。 很快,城墙被虎字旗的战兵夺下。 这一段城墙下的城门并没有堵死,一些战兵过去打开了城门,放城外的大军进城。 守在城外的骑兵先一步冲进了城中,后面是一队队兵甲齐整的战兵。 城外,王云成放下手中的单筒望远镜,笑着对身旁的参谋长林温业说道:“雁门关挡了咱们不少日子,可代州城却为咱们剩下了不少时间。” 攻破代州城的过程,比他想象中还要顺利。 “几十门炮摆在城外,一连打了几百发炮子,对守城的官军造成严重的损伤,这才让第一战兵营登城变得容易。”林温业看得明白,要不是自己一方炮火充足,这一战不会打的这么容易。 王云成笑道:“说的不错,这一战炮队当立首功,哈哈。” 虽然一路上带着这么多炮比较麻烦,可在攻城略地上,正因为有了这些大炮,才让战斗变得简单起来。 第一千七百三十九章 占领代州城 “大老爷不好了,北面的城门破了,城中进来好多贼兵。” 衙门外,一身穿青色皂吏公差服的差人跑了进来,一边往衙门里炮,嘴里一边大声叫喊着。 衙门里大部分差人都上了街,此时衙门内的人并不多。 六房还有不少文吏在做事。 听到外面的喊声,有文吏从房里快步走了出去,一把抓住跑回衙门送信的皂吏,急切的问道:“贼兵进城了?” “进城了,小的亲眼见到的,那些贼兵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这会儿正朝衙门过来。”皂吏用力的点头说道。 说完,他挣脱开对方抓在身上的手,快步朝后衙跑去。 “贼兵怎么就进了城,这下可坏事了。”文吏顾不上再回之前办公的差房,转身往衙门外跑去。 衙门里和他一样开始逃离衙门的人还有不少。 这个时候,谁都明白,贼兵进城后,知州衙门定然是贼兵首要占据的目标之一。 前衙的杂乱引起了正在后衙的知州注意。 加上进来送信的皂吏一路喊着贼兵进城之类的话跑过来,哪怕人在后衙的知州也听了个真切。 知州没有在后衙里干等着,而是主动从后衙走了出来。 “大老爷,不好了,北城门失守,袁将军带着人已经逃命了,如今贼兵全都从北城门入城了。”皂吏在后衙外面见到等在这里的知州,气喘吁吁的说。 北城门失守,着实出乎了知州的预料。 不过,他知道这个时候不是长吁短叹的时候,便对送信的皂吏说道:“你立刻去召集衙门里的人手,关上大门,带上兵器,随本官一同守卫衙门。” “小的这就去。”皂吏答应一声,转身跑开。 衙门里的差人杂役并没有全部逃走,有一部分人选择了留下,加上下人,总共凑出三四十人。 兵器更是五花八门。 衙门里的差役还好,大部分拿着水火棍,还有几个捕快身上带着刀,而那些下人手里的兵器简直各式各样。 有拿一个木棍的,还有拿菜刀的,更有一个赶车的车夫手里提着一根马鞭。 似乎身边的人一多,给了知州一些勇气,他带着人直接来到了衙门正门后面,手里紧紧攥着那块从公堂拿来的惊堂木,目光死死的盯着前面用木栓顶住的大门。 在一旁,几个手里拿着家伙式的下人双腿一个劲的颤抖,就连那几个手持水火棍的差人也都神情紧张,抓在水火棍上的手指几乎勒出了白印。 时间慢慢流逝。 没有人敢放松,全都盯着衙门的大门。 咣!咣!咣! 衙门外一片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没等里面的人去观察外面的情况,就见眼前的大门发出被重物撞击的声响。 下人中,一个胆子小的直接吓得瘫坐在了地上。 不过,这会儿没有人去管他,都在盯着衙门大门那里的情况。 站在人前的知州嘴里咽了口唾沫。 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冲动的留在衙门这里等死,早在得知贼兵入城的第一时间,就应该让衙门里的人护着他逃走。 失城又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振武卫没有守住代州城,指挥使袁朝举更是第一个弃城而逃的武将,他这个知州就算将来被朝廷治罪,保住性命总是不成问题。 哗啦! 衙门的大门被撞开,插在木门后的木栓断成了两节。 一队头戴大毡帽身穿棉甲的虎字旗战兵如狼似虎的冲了进来,第一时间围住了衙门里的这些人。 不等知州开口说话,衙门里的差人和下人纷纷丢掉了手中的武器主动投降。 “看你的打扮,应该是代州的知州吧?”战兵中,为首的队长上下打量了一遍眼前的代州知州。 对方身上的官服和其他人一比,异常的显眼。 “不错,本官便是代州的父母,尔等逆贼要杀要剐尽管来。”知州知道自己不可能有机会逃走,难得变得硬气起来。 “你不怕死?”战兵队长好奇的问道。 知州鼻孔朝天,一脸傲然的说道:“人生自古谁无死,本官既然落到你们手中,就没想过能活着。” “硬气,比逃走的那个指挥使强多了。”战兵队长一竖大拇指,旋即说道,“过来两个人,把这位代州父母看押起来。” 后面走上来两名战兵,拿出一截绳索,上前捆住代州知州的是双手,带去旁处去关押。 而和知州在一起的差人和下人们,直接关在了衙门的大堂内。 留下一些人手看押这些人,那战兵队长带着人继续对知州衙门进行搜查。 虎字旗的第三战兵师已经不是第一次攻占城池,一进入代州城,一边清理城中守军,一边开始镇压街上的动乱,稳固城中的局势。 随着一队队战兵进入代州城,群龙无首的城中守军逃的逃,投降的投降,对于街面上趁机打砸抢掠的地痞喇虎,虎字旗战兵第一时间镇压。 对这种趁乱闹事的人,虎字旗从来不不手软,杀的杀抓的抓,街面上闹事的人群很快被清理一空。 虎字旗大军控制住了代州城的局面,一杆虎字旗的大旗插在了城头上。 “报告师正,代州城已经顺利被我方拿下。” 代州城被拿下后,快骑从城中来到城外王云成这里报信。 “进城。” 骑在马背上的王云成向前一挥右手,率领城外的大军开始进城。 刚结束战斗不久的代州城内,街上除了搜寻守城溃兵的虎字旗战兵外,再无其他行人。 城中百姓全都躲藏在家中,胆子大一些的人也只敢透过门缝观察外面大街上的情况。 王云成和参谋长林温业从北城门进入代州城。 沿路早有虎字旗战兵清理过,确保不会有振武卫残兵躲藏在两侧的民房内。 一路行来,来到城中的知州衙门。 衙门门外早有虎字旗战兵把守。 下了马,王云成把战马交给一旁的护卫,与林温业两个人迈步进了衙门。 “报告师正,代州知州已擒获,可惜让振武卫指挥使给跑了。”占领知州衙门的第三战兵营营正肖奎来到衙门口迎接王云成他们。 第一千七百四十章 “派人追了没有?” 走在王云成身边的林温业问向对方。 肖奎道:“骑兵那边已经安排人去追了。” “那就好。”林温业点点头。 肖奎一边引着王云成等人往里走,一边问道:“师正,参谋长,要不要去见一见代州知州,属下的人来攻打衙门的时候,这位知州带了几个衙门里的差人就敢守卫衙门。” “这么说还是个忠臣了。”林温业轻笑道。 肖奎说道:“对明国皇帝来说,可能这位知州算是一个忠臣,比那个只顾着自己逃命的振武卫指挥使强多了。” “去见见吧!”林温业侧头对王云成说。 王云成点点头。 肖奎走在一旁为他们带路。 经过衙门大堂的时候,王云成注意到里面关押了不少人,便朝里面多看了两眼。 注意到这一幕的肖奎解释道:“这些人都是留在衙门里没有逃走的差役和下人,属下想等着腾出手来审问一下这些人,若是没什么罪行,也就直接放了。” “走吧,先去见见这里的知州。”王云成不再关心那些关押在大堂上的人。 虎字旗大军没攻破一座城池,都会抓到不少衙门里的差人,对于这些人,只要不是罪大恶极,基本上都不会治罪,若是人品好的差人,还会继续留在衙门里做事。 绕过大堂,肖奎把人带到了后衙。 “人就关在里面。”肖奎抬手指了指后衙。 后衙门外,守着两名虎字旗战兵。 当肖奎带着人走过来,两名战兵横起右臂,朝他们行了一个军礼。 肖奎回了一礼,然后带人走进后衙。 “他就是代州知州。”进到后衙,肖奎为王云成等人介绍,可当他看到后衙内的代州知州后,眼睛陡然瞪大。 只见这位知州坐在后衙的主位上,手里端着盖碗,慢慢喝着茶水,一点也没有被俘后诚惶诚恐的样子。 “谁给他沏的茶水喝?”肖奎语气严厉的问向留在后衙内专门看押代州知州的战兵。 战兵急忙走上前,道:“报告,没人给他沏茶。” “没有人沏茶,他哪里的茶水喝。”肖奎用手指着代州知州手里的盖碗。 自己手下的战兵伺候一个俘虏,还是当着他们第三战兵营师正和参谋长的面,这让他觉得丢了他们第三战兵营的脸。 然而坐在主位上的代州知州开口说道:“这位将军不要误会,你手下的人并没有为本官沏茶,这杯茶还是在你们来之前就已经沏好的,只不过本官一直没有喝,不信你可以过来喝一口,看看是不是早已凉了下来。” “知州说笑了,我虎字旗还不会吝啬一杯茶水。”王云成笑着走过去,走到一旁的一张座椅前坐了下来,转而对肖奎说道,“让人给咱们这位知州换一杯热茶。” 听到这话的肖奎,对一旁自己的部下使了个眼色。 “不必了,本官的这一杯就挺好。”知州端起手中的盖碗,放在嘴边喝了一口茶水。 “知州不必客气,一杯茶水我们还是请得起的。”林温业走到王云成下首的座位前坐了下来。 知州哼了一声,嘴里讥讽道:“用不着,贼寇的东西本官还不屑去用。” “怎么说话呢,要明白你的身份,你以为自己还是代州知州,你现在不过是个俘虏。”肖奎呵斥道。 王云成朝肖奎一摆手,旋即对代州知州说道:“知州既然不喜欢我虎字旗的东西,那就喝自己茶叶冲泡的茶水,想来衙门里不缺茶叶用。” “用不着,落入贼手的东西本官嫌弃,连看上一眼都觉得污糟了自己的眼睛,更不要说让本官去碰了。”代州知州冷声说道。 肖奎脸一沉,道:“你还真是给脸不要脸,到现在还没有认清自己的身份,还以为你是代州知州呢,告诉你,你现在不过就是个俘虏,能给你茶水喝已经给你脸了,别给你脸不接着。” “哼,竖子无状不足与语。”代州知州甩了一下自己的袖袍。 听到这话的王云成轻笑一声,道:“成王败寇,知州又何必在我等面前呈口舌之用。” “你们这些贼寇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就算今天你们攻占了代州,只等朝廷大军一到,必将领你们这些贼人灰飞烟灭。”代州知州怒视着王云成。 “那我就等着那一天。” 王云成从座位上站起身,转身往外走去。 一旁的林温业也急忙起身跟上去,一同往外走。 出了后衙,林温业问道:“不再劝劝了?” “不用了,此人只会逞口舌之勇,再谈下去也没有什么必要,还是交给将军去处置吧!”王云成微微一摇头。 走过来的肖奎这时候说道:“像这样不识时务的明廷官员,依属下看,就应该狠狠的教训,让他认清自己的情况,省得在咱们面前一脸盛气凌人的样子。” “不用特别对待,只需派人盯着就好,以后类似的官员咱们还会遇到,之所以想要见见他,也是保证万一可为咱们所用,现在看来,明廷的官员从没有瞧得上咱们虎字旗,以后我也懒得浪费力气在他们身上了。”王云成说道。 哪怕是千金买马骨,若是能让一个明廷的知州,或是其他地方大员为虎字旗做事,不仅可以打击明廷,还可以让更多人知道,虎字旗和其他贼寇不同,而是一个成熟的地方政权势力。 林温业笑着说道:“不急,只要咱们虎字旗一直壮大下去,这些明廷的官员迟早会改变态度,这话还是你以前劝我时说的,今天我把这些话还给你。” “哈哈,说的是,是我太急躁了。”王云成大笑了一声,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 待笑声止住,他道:“让第一战兵营和第二战兵营对振武卫的千户所百户所出兵,一举扫平代州境内的明军。” “将军派来的官员也都到了,是不是把他们都派出去组建农会,进行分田。”林温业问道。 王云成想了想,道:“可以,不过要派兵跟着他们,代州境内有不少乱兵,那些掌握大量土地的乡绅大户也不会心甘情愿的分田,为了保证咱们派去分田的官员安全,需要派出战兵保护。” “好,我这就去安排。”林温业点了点头。 第一千七百四十一章 逃出代州城的袁家父子 “爹,幸亏咱们提前留了一支兵马在城外,想不到贼兵这么厉害,连一天都没用就破开了代州城。” 说话的袁冲一脸心有余悸的神色。 此时的袁朝举一脸庆幸。 幸亏他见势不对,带着亲兵从代州城另外的城门逃了出来,不然他这会儿已然成为贼寇的俘虏。 “可惜没能把知州一起带出来,也不知他在城中有没有为大明尽忠。”袁冲回首看了一眼后方的代州城。 袁朝举道:“你最好庆幸他活着,不然等到朝廷怪罪下来,失城的大半罪名都会落到你我父子的头上。” “父亲您是故意把知州丢在城内?”袁冲一惊。 袁朝举道:“总要有人承担失城的罪名,代州知州勾结贼寇,出卖城郭,你我父子力战之下,寡不敌众,不得不退出代州城。” “这,朝廷会相信吗?”袁冲犹豫着问。 袁朝举说道:“朝廷相不相信并不重要,只要代州知州落入贼手,朝廷就不得不相信是他勾结了大同的贼寇。” 脸上的厉色一闪而过。。 只要能保住袁家的权势,牺牲一个代州知州,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可以。 “阳曲那边是不是要派人去打点一番?可家中的积蓄都留在了代州城内,怕是已经落入贼寇手中了。”袁冲一脸忧色。 想要把代州城失陷的罪责都推到知州身上,他知道光凭一张嘴肯定不行,需要打点阳曲的巡抚和山西承宣布政使的官员。 袁朝举道:“用来打点的银子我早就准备好了,再知道雁门关失陷,我就已经提前安排你二弟把咱们袁家的积蓄都送去了崞县。” “还是父亲有先见之明,早就看出代州城难以守住。”袁冲颂赞的说。 袁朝举说道:“安排你二弟带着袁家积蓄去崞县,我并非是觉得代州城守不住,只是想给袁家留下一条后路,只是没想到代州城连一天都坚持不住就被贼兵攻陷。” “以前总是听旁人提到大同的贼兵有多么厉害,先前孩儿还不以为然,如今才知道,怕是也只有当年的戚家军能与其相媲美了。”袁冲感慨道。 虽然他没有经历过戚家军的时代,可戚家军在九边偌大的威名,他们这些九边出身的边将从小就听说过。 袁朝举嘴里哼了一声,道:“贼兵确实有些本事,可和戚家军还比不了了,若是戚家军还在,这些贼兵又怎敢反叛朝廷。” “父亲喝口水。”袁冲把一只水囊递了过去,同时嘴里说道,“之前不是说大同的刘贼准备接受招安,怎么突然就出兵攻打太原府了,咱们代州也是倒霉,离大同府的山阴县接壤,成了贼寇第一个对付的目标。” 袁朝举接过水囊,拿到嘴边连喝几大口,最后一抹胡须上沾到的水珠,说道:“刘贼想要在宣大两府割据,自成藩镇,朝廷自然不允许,一时又无法出兵去平叛,招安的事情也就一拖再拖,刘贼应该是觉得自己羽翼丰满,便开始对太原府下手,想要占据更多的地盘。” “想不到刘贼居然想要割据地方,以前只听说刘贼是商贾出身,居然有这么大的野心。”袁冲语气中夹杂着几许羡慕。 武将出身的他,对于唐末藩镇割据地方的局面,自是十分羡慕,甚至幻想过袁家也能有这么一天。 可惜大明文官历来都有打压武将的习惯,哪怕他们袁家是世袭的百户,同样是文官压制的对象。 历代代州知州,从来没有对他们袁家放松过警惕,不然早就成了他们袁家一家天下,也不会有王家和孙氏出头的机会。 至于唐末的藩镇割据,他也只能通过史书向往一番,自知袁家是没有这个可能,现在听说有人真的这么干,又怎能不羡慕。 “你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袁朝举放下水囊,嘴里说道,“大同刘贼表面上看是一商贾之人,其实他最早是从辽东逃到大同的贼寇,如今也只不过恢复了本性。” 这么多年过去,关于刘恒的一些过往,早已被朝廷摸清楚,而旁人也只注意到刘恒在灵丘崛起后的一幕。 “想不到刘贼居然是贼人出身。”袁冲惊叹道。 他和大部分人一样,只以为刘恒是从灵丘崛起的一个商贾,如今才知道对方居然是一个贼寇。 袁朝举道:“说他是贼寇也不准确,当年朝廷和奴贼在辽东萨尔浒一战,此贼还是杜松将军帐下的一个营兵,如今这么多年过去,朝廷为了招安他,甚至许诺他一个总兵,若是杜松不死,也不过就是个总兵。” “总兵呀!咱们袁家要是出一个九边出身的总兵,以后九边的将门将多咱们袁家一个。”袁冲感叹道。 和九边的将门相比,他们袁家终究还差了一些。 经过这么多代人的经营,也只不过做到振武卫指挥使的位子,并且不是每一代振武卫指挥使都是他们袁家人担任。 很多时候,他们袁家的人只得一个指挥同知。 袁朝举道:“你以为这个总兵是这么好做的,那是要去辽东和奴贼去拼命,就算得了这个总兵,命也要留在辽东。” “辽东有那么多总兵在,不也没什么事,只要得了总兵,去哪里做总兵都是一件好事,说不定多杀一些奴贼,将来还能更进一步被封爵。”袁冲不以为然的说。 正值血气方刚的时候,他不觉得去辽东做总兵差到哪里。 袁朝举斜睨了一眼自己的儿子,道:“你以为奴贼是那么好对付的,要真那么好对付,也不至于大半个辽东都落入贼手,光是总兵参将就死了不少,刘贼又是被招安的贼寇,去了辽东更是只会被打压,早晚被辽东的那些文官武将整的丢了性命,然后吞下他的兵马。” “不会有这么严重吧,怎么说大家也都同朝为官,如今奴贼还在,直接威胁到大明辽东的安危,就算有人要做什么,也应该等解决掉奴贼的威胁才对。”袁冲眉头皱起,认为自己父亲说的太过严重。 第一千四百七十二章 会合 袁朝举听到自己儿子说出这样的蠢话,面露失望。 可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的长子,他只好为其分析道:“别说刘贼一个贼寇去辽东难活,之前朝廷在辽东换了那么多巡抚和督师,最后怎么样,还不是丢了辽东一座又一座重镇,最后只能退守在山海关。” “还不是奴贼太过厉害,听说是满万不可敌,咱们大明一路路大军才会接连吃败仗。”袁冲说道。 奴贼满万不可敌的传言,早就传遍了大明北方,袁冲虽然没有出过太原府,却也听说过这则传言,而且听得多了,他自己都信了。 “狗屁。”袁朝举破口大骂道,“一群身上连甲胄都没几身的野人就算再厉害,又能厉害到哪去,若真有传言这么厉害,这些奴贼早就攻破山海关,杀入京城了,又怎会被拦在山海关外。” “可辽东的城池一座座被奴贼攻陷也是事实呀!”袁冲说道。 袁朝举冷哼一声,道:“熊廷弼第一次经略辽东的时候,开原还在我大明手中,并成功的阻挡住了奴贼的攻势,稳住了辽东局面,可后来一去职,换了一个不动四六的袁应泰过去,直接丢了开原,连人都死在辽阳,再然后启用熊廷弼,可当时的辽东经略薛国用不能任事,一切都是王化贞在操弄,熊廷弼一去,双方不合,最后弄丢了广宁,只能退守山海关,使得辽东的大好山河落入奴贼之手。” “这么说不是辽兵不行,而是朝廷派去的官员不行?”袁冲皱着眉头说道。 袁朝举道:“辽东换的只是经略和巡抚,却出现了这么大问题,足以说明问题的根源在那些只知内斗的文官身上,哪怕辽东的兵将野外打不过奴贼,守城总是没有问题的。” “年前朝廷又换了辽东经略,会不会辽东又出什么问题?”袁冲问道。 袁朝举道:“那谁知道,不过换上的人在无用,只要死死守住山海关,奴贼就算长了翅膀,也不敢飞过山海关去。” “真想不到辽东的事情还有这么多内情,孩儿先前还以为是奴贼太过厉害,咱们明军不是其对手,才一点点失去辽东的土地。”袁冲说道。 袁朝举道:“行了,奴贼的事情与咱们袁家无关,如今咱们的困境是大同的刘贼,此贼军中火器锋锐,怕是比奴贼都不差什么。” “前面就是千户所了,咱们去往千户所和王佥事他们合兵一处,就算守不住,也能退往崞县去。”袁冲没有自己父亲那么担心。 袁朝举说道:“咱们袁氏和王家争斗这么多年,如今咱们丢了代州城,去了王虎驻守的千户所,我怕咱们也只能寄人篱下。” “父亲才是振武卫指挥使,就算王虎麾下的兵马,名义上也要归父亲指挥,他王虎胆子再大,还能越过父亲不成。”袁冲脸上露出了凶色。 袁朝举一摆手,道:“不管王虎怎么对待咱们父子,咱们也没有其他的选择,只能依靠王虎在外的这支兵马了,别耽搁了,上路去与王虎会合。” 说着,他从地上站起身。 袁冲先一步起身搀扶住袁朝举,并把袁朝举扶上了马。 几十骑朝王虎驻扎的千户所疾驰而去。 驻守在千户所这里的王虎,虽然没有遭受到虎字旗大军的进攻,却时刻关注着代州城的情况,而且他比代州城那里袁氏父子更先知道虎字旗大军动手的日子。 “派去代州城打探消息的人都去了吗?”王虎坐卧不安,在屋中走来走去。 守在一旁的王亮说道:“将军放心,人早就派出了,不管代州城那边有什么消息,都会立刻传回来。” “报!”守在门外的人走了进来,“启禀将军,去代州城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 “快,带进来。”王虎一脸急切的说。 很快,人被带了进来。 “小的见过将军。”一进屋,归来的人率先朝王虎单膝跪下行礼。 王虎回身坐回座椅上,嘴里问道:“不必多礼,和本将说说代州城那边的情况,贼军有没有攻打代州城?” “将军,代州城丢了。”那人回了一句。 听到这话的王虎身子一软,险些从座椅上出溜下去。 “贼军不是今日才到代州城下,怎会这么快就攻陷了代州城,城中还有好几千守军在,城中守将更是早就做好了坚守代州城的准备,你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一旁的王亮忍不住开口问道。 要知道雁门关都挡住了贼军不少日子,后来因为关内守军被收买,才丢了雁门关,现在代州城连一天都没坚持住就丢了,实在有些令人难以相信。 跪在地上的那人说道:“去往代州城的贼兵最少几万人,到了代州城下,便用炮轰代州城北面的城门,小的虽然没敢靠太近,可看的清楚,贼寇从开始攻打北城门没用多久,便攻上了城墙,随后贼兵大军开始进城,小的这才赶紧跑回来送信。” 啪! “袁氏父子无能,居然连一天都没有守住。”王虎气的手掌用力一拍桌子。 代州城一失,他驻守的这个千户所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报!袁指挥使和小袁将军到了。”门外的守卫进来通报。 听到这话的王虎一愣。 王亮在一旁提醒道:“将军,看来代州城真的失守了,袁氏父子这是来投咱们了。” “袁指挥使带来了多少兵马?”王虎看向进来通禀的人。 对方答道:“只有几十骑,小的注意了一下,应该都是袁家的亲兵家丁。” “看来袁氏父子真成了丧家之犬了。”王虎一脸冷笑,手指搓动着自己下巴上的短须。 王亮道:“将军,那咱们还要不要把他迎进大营?” “当然要让他来,只要他还在,将来朝廷的板子就算落下,大半都会落在他身上,谁让他是振武卫的指挥使。”王虎冷冷一笑,旋即说道,“走,随本将去迎一迎咱们那位指挥使。” 说着,他从座位上站起身。 第一千七百四十三章 虚伪而待 “指挥使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代州城吗?怎么来下官这个小地方了?” 王虎带着几名亲兵出来迎接袁朝举。 听到这话的袁朝举脸色变得难看。 心中明白,对方是在故意奚落自己,他不信代州城失陷的事情,王虎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 “王佥事,是不是先让指挥使进去?”站在袁朝举身边的袁冲开口对王虎说。 王虎抬手轻轻一拍自己的额头,恍然大悟的说道:“看下官这个脑子,袁指挥使一路辛苦,快请进。” 说着,他侧过身,朝身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袁朝举带着袁冲和一队亲兵走了过去。 王虎带着王亮等人跟在了一旁。 进了房间,各自落座。 袁朝举坐在了房中的主位上面,王虎和袁冲分别落座在他的两侧。 “代州城的情况如何了?下官听手下的人说,贼寇大军已经赶往代州城,算算时间怕是应该已经到了。”王虎似笑非笑的看着袁朝举。 袁朝举听出来,对方是在故意当着众人的面讥讽自己。 不过,他现在已经没有心情为了这点事情跟王虎斗嘴,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代州城已经落入贼寇手中。” “怎么会这样,城中可是有几千振武卫的兵马驻守,袁指挥使更是骁勇善战,若下官没有预料错的话,贼寇怕是今天才赶到代州城外的吧!”王虎佯做一脸惊讶的看着袁朝举。 然而,坐在王虎对面的袁冲受不了了,怒瞪双眼的大声说道:“你什么意思?故意看我父子笑话吗?” “小袁将军这是哪里的话,本官也只是想要多了解一下代州城的情况,毕竟代州城一旦失守,贼寇大军怕是很快就会攻打本官这里的千户所。”王虎为自己解释道。 “哼!” 袁冲冷哼了一声。 明知道王虎就是在故意奚落他们父子,可对方给出的解释,又十分合理,使他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只能咽回肚子里。 “王佥事不用故意这么说,确实是本将无能,在代州城连一天都没有坚持住,就被贼寇攻陷代州城,本将自会向朝廷请罪。”袁朝举面无表情的说。 听到这话的王虎,嘴角含笑着说道:“袁指挥使这是什么话,代州城失陷也不能全怪袁指挥使一个人。” “是呀父亲,代州城失陷不是父亲的过错,若不是知州早就和城外的贼寇勾结,代州城也不至于一天不到就被贼兵杀进城中。”袁冲嘴里劝慰着自己父亲,实际上却是在为代州城失陷找借口。 “唉!” 袁朝举顺势长叹了一声,整个人一脸落寞。 坐在一旁的王虎听到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心中居然有几分相信代州知州勾结了大同的贼兵,里应外合使代州城失陷。 之所以会有一些相信,完全是因为代州城失陷的太快,贼寇大军刚到代州城外,连一天都不到,代州城就失陷了,若不是里应外合,正常的攻城很难做到。 “真想不到知州居然勾结了贼寇,袁指挥使这一仗败的真是冤枉。”王虎一脸同情的表情。 听到这话,袁朝举叹息的一摆手,道:“也怪本将大意,没有派人多加防备,给了城内宵小机会。” “袁指挥使就不要把责任都揽在自己头上,想来朝廷知道了代州城失陷的原因,也不会太过怪罪袁指挥使。”王虎安慰的说。 袁朝举叹了口气,道:“但愿如此吧!” “袁指挥使这段时间就好好留在下官这里,虽然代州城的几千兵马都没有带过来,可下官这个千户所内还有一千多兵马,有下官在,一样可以对付那些贼寇。”王虎看着袁朝举说道。 袁朝举似有深意的看了王虎一眼。 明白,王虎这么说,是不愿意他染指千户所这里的兵权。 袁冲没有袁朝举的城府,在听出王虎话语中的意思,当即脸色一变,他道:“王佥事放心,我父子二人不会在这里滞留太久,只需要王佥事为我们准备一些干粮,换一批新马,我们马上就走。” “袁指挥使和小袁将军既然到了本官这里,本官又怎能就这么让二位离开,不如就此留下,与本官带着千户所这里的一千多兵马,一同想办法夺回代州城。”王虎满面笑容的邀请袁家父子留下。 袁朝举一摆手,道:“王佥事不必再劝了,我父子二人还要去其他千户所和百户所,想办法在拉起一支兵马,到时候再与王佥事合兵一处,夺回代州城。” 拒绝了王虎的挽留。 “既然袁指挥使和小袁将军另有打算,下官也就不留了,王亮,去准备干粮和一批战马,不要耽误了袁指挥使的大事。”王虎没有再挽留,直接安排自己的人去准备东西。 王亮领命退离了房间。 坐在对面的袁冲撇了撇嘴。 见王虎连演都不愿意演,哪里还不明白这是要撵他们走。 好在他们来之前也没打算一直在这个千户所,距离代州城这么近的地方,贼寇拿下代州城后,王虎和千户所这里的驻军必定成为贼兵的攻击目标。 “有劳王佥事了。”袁朝举感谢地抱了抱拳。 王虎见袁朝举第一次在自己面前服软,志得意满的说道:“袁指挥使也不必这么急着离开,不如住下一晚,让下官设宴款待一番,再走也不迟。” “代州城落入贼寇手中,本将哪还有心情留下吃饭,此时恨不得马上离开去召集兵马,从贼寇手中夺回代州城。”袁朝举摆出一副为公的姿态。 王虎只是随口一问,也没想过真的要设宴招待袁家父子,便顺势说道:“袁指挥使既然着急离开聚兵,下官不好阻拦,待夺回代州城,再由下官设宴款待袁指挥使。” “到时候一定叨扰。”袁朝举笑着一点头。 王虎也早有弃下千户所逃走的打算,所以战马和干粮早有准备,王亮出来吩咐下去,很快东西就都准备妥当。 “将军,一切准备妥当,干粮够三十人吃上三天的,战马也准备了二十七匹。”王亮来到房里通禀。 第一千七百四十四章 群龙无首 “东西既然都准备好了,我父子这便告辞了。”袁朝举从座位上站起身,主动提出离开。 同样站起身的王虎,一脸虚情假意的挽留道:“若非袁指挥使有要紧事情去做,下官真不希望袁指挥使就这么离开。” “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对付贼寇大军,等解决了代州城的贼寇,你我以后有的是机会相聚。”袁朝举笑着说。 脚下的步伐却不慢,带着袁冲很快出了房间。 王虎亲自在一旁陪同。 很快,一行人来到了千户所的一片空地上。 在这里,几十匹战马早已准备妥当,马背上背负着装有口粮的布袋,而袁朝举带来的那些亲兵,正守在这些战马的旁边。 见袁朝举和袁冲走过来,有亲兵牵着两匹战马上前送去缰绳。 袁朝举翻身上了马背,这才看向在一旁相送的王虎,说道:“还请王佥事在本将带大军回来之前,务必守住此处。” “好。”王虎点头应下。 “走!” 袁朝举招呼一声,双脚一磕马腹,催动战马朝千户所外疾驰离去。 其他人跟在后面,相继离开了千户所。 王虎一直来到千户所外,目送袁朝举等人远离。 “袁家父子还算懂事,知道不和将军您争夺千户所这里的兵权,不然小的不介意让他们死于贼寇手中。”王亮恶狠狠的说。 王虎道:“人走了也好,省下了咱们不少事情,真要留下,本官才为难。” 说着,他收回目光,转而对一旁的王亮说道:“你去告诉所有的亲兵家丁,收拾好东西,带上干粮,本官在这里等他们?” “啊!”王亮愣了一下,旋即问道,“将军咱们也走吗?” “对,走。”王虎一点头。 王亮不解的说道:“咱们在千户所这里还有不少兵马,就这么走了,这些兵马全都留下来,怕是会群龙无首,难以守住这里。” “蠢货,贼兵用了不到一天就拿下了代州城,咱们驻扎的这个小小的千户所,更是不可能守的住,这个时候不走,就等着成了贼寇的俘虏。”王虎叱骂道。 王亮犹豫着说道:“袁家父子不是说代州城之所以这么快失陷,是因为知州勾结了贼寇,而且袁指挥使离开之前,令咱们坚守在这里等他回来。” “本官身边怎么养了你这个蠢货。”王虎横了他一眼,道,“原本本官还觉得代州城失陷,有可能因为知州通贼,可袁家父子这么急着离开,本官才想明白,什么狗屁通贼,知州一个正五品的地方大员,用得着去通贼吗?他刘贼有什么本事,能吸引到这样的地方大员主动去头贼。” 一个地方知州突然从贼,他想不出从贼的理由,所以,他认定这是袁家父子故意糊弄他的话,好让他留在这里送死。 “小的这就去准备。”王亮转身跑开。 王虎一个人站在千户所外,看着袁朝举父子消失的方向,冷冷的说道:“你们父子既然第一个做了弃城而逃的逃兵,正好为我抵挡将来朝廷的问责。” 千户所内所有的亲兵家丁很快聚集到了千户所外。 王虎毫不留恋的丢下一千多的卫所营兵,只带着自家的亲兵家丁逃离了之前驻守过的千户所。 而他的突然离开,直接使千户所内的兵马群龙无首,被丢弃下的兵头第一时间发现不对,立即带着自家人逃离千户所。 没有了兵头,普通的兵卒更没有约束了,一开始几个胆子大的兵卒开始在千户所内抢掠一些财货和吃食。 当其他人看到没有人去阻止后,很快整个千户所乱了起来,抢掠随处可见,甚至不少兵卒为了一些财货对其他的兵卒把刀子。 没过多久,千户所内到处乱了起来,四处房屋有不少被点燃,一部分兵卒在千户所内自相残杀,还一部分趁乱偷偷逃离了千户所。 房屋烧起来的火光,吸引到了附近虎字旗的人注意。 很快,一支在代州城外寻找袁朝举父子踪迹的虎字旗骑兵赶到了千户所这里。 “杀进去!” 带队的是一名骑兵大队长,只见他举起手中的马刀,招呼一声,率先冲进了早已没有任何防备的千户所内。 随着虎字旗几百骑兵的出现,千户所内的动乱很快平息了下来。 一群带伤的官军兵卒和俘虏成片的蹲在一处空地上。 带队的虎字旗骑兵大队长骑马走到这些降兵的前面,看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问道:“袁家父子有没有来过这里。” 平息千户所这里的动乱后,他便发现在这里职位最高的居然只是个总旗,可抓到的俘虏至少有七八百人,留守的兵将起码是一个千户才对。 “袁指挥使来过,没呆多久又走了。”被问到的俘虏正巧是守在千户所外的一个兵卒,袁朝举进入千户所和离开的时候,他都在一旁。 经过这么多代人的经营,也只不过做到振武卫指挥使的位子,并且不是每一代振武卫指挥使都是他们袁家人担任。 很多时候,他们袁家的人只得一个指挥同知。 袁朝举道:“你以为这个总兵是这么好做的,那是要去辽东和奴贼去拼命,就算得了这个总兵,命也要留在辽东。” “辽东有那么多总兵在,不也没什么事,只要得了总兵,去哪里做总兵都是一件好事,说不定多杀一些奴贼,将来还能更进一步被封爵。”袁冲不以为然的说。 正值血气方刚的时候,他不觉得去辽东做总兵差到哪里。 袁朝举斜睨了一眼自己的儿子,道:“你以为奴贼是那么好对付的,要真那么好对付,也不至于大半个辽东都落入贼手,光是总兵参将就死了不少,刘贼又是被招安的贼寇,去了辽东更是只会被打压,早晚被辽东的那些文官武将整的丢了性命,然后吞下他的兵马。” “不会有这么严重吧,怎么说也都同朝为官,如今奴贼还在,威胁到大明辽东,就算有人要做什么,也应该等解决掉奴贼的威胁才对。”袁冲眉头皱起,认为自己父亲说的太过严重。 第一千七百四十五章 逃出生天的袁氏父子 ps:感谢书友巴_丹的打赏。 几名骑兵跑了过来。 其中一人说道:“大队长,问过了,人都跑了,而且不是一起逃的,袁家父子第一个逃走的,这里的主将王虎也早就准备了干粮和马匹,袁家父子逃走后不久,他就带着自己的亲信也逃走了,剩下的明军将领看到情况不对,逃的逃散的散,普通的兵卒全都遗弃在这个千户所。” 说着,他瞥了一眼不远处那些被俘获的振武卫兵卒。 “逃走有多长时间?”骑兵大队长问道。 面前的人回答道:“最后一批逃走的人距离现在有半个时辰左右,袁家父子逃离这里怕是已经过去一个时辰。” “逃走的时间太长,又都骑马逃的,咱们不好追了。”边上的一名骑兵中的军官对骑兵大队长周水清说道。 周水清咬了咬嘴唇,道:“追,绝不能给袁家父子和王虎聚兵的机会,就算追不上,也要赶着他们只能不断地逃命。” “要不要派人回去征求一下王师正的意见?”军官询问道。 周水清想了想,道:“留下一队人看押这些俘虏,咱们现在就去追袁家父子和王虎,顺便安排人回代州城,把这里的情况告诉王师正,相信王师正会理解的。” “那好,我这就去安排。”军官转身离开。 虎字旗军中做事从来都是雷厉风行,一声令下,军中上下全部运转起来,没有那么多推诿和拖拖拉拉的羁绊。 很快,派往代州城送信的人已经先一步离开,留下看押千户所这里俘虏的队伍也确定下来。 周水清带着几百骑兵从千户所疾驰离去,沿路开始对代州城各千户所和百户所进行清扫。 而代州城方向的虎字旗大军一收到骑兵队送来的消息,第一时间派出战兵,协助骑兵队对代州城境内的明军驻守地方进行攻占。 一天后,袁家父子进入了崞县境内。 “父亲,歇息一下吧!贼寇的骑兵一时半会儿应该追不上来了。”此时袁冲看上去灰尘扑扑,身上的甲胄也都换成了皮袄。 马背上的袁朝举点点头。 袁冲急忙跳下马,把缰绳交给亲兵,自己去搀扶袁朝举下马。 袁朝举艰难的从马背上下来,被搀扶到一旁铺了皮褥子的地方缓缓坐下来。 终究年纪大了,一路上又不断地催马奔逃,这会儿早就没有了什么力气,嘴唇更是干裂起皮,裂出好几道口子。 “父亲喝口水。”袁冲解下腰上的水囊拔开上面的塞子,递了过去。 袁朝举接过水囊,放在嘴边一连喝了几大口。 “父亲吃点饼子。”袁冲掏出一块干硬的罪并递了上去。 袁朝举轻轻一摆手,道:“咬不动了,你自己吃吧。” 说着,他又往嘴里灌了一大口水。 “幸亏咱们一开始就打算来崞县,不然一定会被贼寇的骑兵堵在代州境内,不过,王虎这次完了,居然还想从几个千户所和百户所聚兵,直接被贼寇的骑兵堵在了里面,如今想要逃往崞县都没有机会了。”袁冲心有余悸地说。 在代州境内,他们几次遇到虎字旗的骑兵堵截,千辛万苦的才逃了出来,夜里也是在野外抱着战马睡觉,不敢去有人的地方过夜,生怕被盯上。 袁朝举喘着粗气道:“崞县也不能久留,这里距离代州太近,贼兵随时可能打过来,进了县城,找到你二弟,咱们立刻就走,去阳曲。” “下面的人都累坏了,今晚不如就留在崞县过夜,贼兵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过来,而且战马跑了一天,也要休息。”袁冲嘴里含着饼子吞吞吐吐的说。 “不行。”袁朝举当即拒绝,旋即说道,“我知道大家都累,可贼兵既然对太原府用兵,肯定不会拿下一个代州就结束,一旦贼兵出现在崞县城外,咱们再想逃就难了,别忘了,你二弟还带了不少东西,不提前走,这些东西只能便宜了那些贼寇。” “听父亲的。”袁冲用力点点头。 袁氏积攒下的财富都在崞县,他冒不起这个险。 代州境内,距离崞县很近的一处百户所被虎字旗骑兵带着一队战兵团团围住。 百户所就是大一些的村子,村内最高的行政长官是一位百户,不过,王虎和他的亲兵到了这里以后,最高行政长官变成了王虎。 几处村口都被鹿砦封堵,两侧房屋和院墙后面躲藏着百户所里的兵丁。 村口外面,是虎字旗的四门四磅炮,并齐摆放,炮手守在一旁,手中举着火把,只等命令下达便可以炮轰眼前的村子。 “我家将军愿意接受投降,但希望你们能遵守承诺,保证我家将军的家业,我家将军在振武卫做了多年的指挥佥事,也可以协助你们安抚民心,但要你们给他一个官做。”王亮一脸紧张的看着眼前的贼兵。 他被王虎派出来找虎字旗的人求和。 因为他们都清楚,只凭一个村庄一样的百户所,根本阻挡不住贼兵的铁骑和炮击。 站在他面前的是骑兵大队长周水清。 周水清在听完王虎提出的条件,嘴里冷哼一声,道:“回去告诉王虎,他只有无条件投降这一条路,我给他一刻钟的时间考虑。” 说着,他掏出上衣兜里的怀表看了一眼。 “你们难道真想要鱼死网破吗?”王亮怒视着周水清。 周水清看一眼手中怀表的指针,道:“你还是赶紧回去把我的话带给王虎,时间不可等你们,放他走。” 见状,王亮知道继续留下去也讨不得好,还是要把贼寇的条件抓紧带回去。 “只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考虑,一刻钟后,大军就会攻打你们躲藏的村子。”周水清冲着正要离去的王亮说了一句。 王亮头也不回的返回村子。 守在村口的村内兵丁见王亮回来,急忙搬开挡在前面的鹿砦,把人放进村子里。 百户的家中,王虎正焦急地等待着。 见王亮回来,急忙迎了上去,问道:“他们怎么说?” 第一千七百四十六章 “他们拒绝了咱们的条件,并且让咱们一刻钟内投降,不然就会攻打村子。”王亮一脸苦笑的说。 听到这话的王虎脸色一白,跌坐在了身后的座位上。 心中后悔,当时没有像袁氏父子那样,逃往崞县,可现在再想走已经迟了,外面被贼兵围困,以村子里这点兵马,很难逃离出去。 “将军,咱们接下来怎么办?”王亮看向王虎,等着对方拿主意。 王虎脸色难看的说道:“他们就不怕鱼死网破吗?” 王亮没有回答。 这话他在见村外的贼寇头领的时候已经说过了,如今的局面,对方真的不怕他们什么。 整个村子里,除了他们带来的几十号亲兵家丁外,只有从村里里临时组建的一支五六十人的青壮兵马。 真正有能力的只有这几十号王家的亲兵家丁,至于那支青壮队伍,除了凑一个人头数外,根本没有多大用处。 再看村子的贼兵,骑兵就有好几百,步卒还有上千,四门大炮。 他们就算想要弃村而逃都做不到。 “王佥事,要不然还是投降吧,咱们打不过村外的那些贼寇。”守在房间里的百户期盼的看着王虎。 王虎带来的亲兵家丁是村子内最强大的一支兵马,整个村子的青壮加起来都不是对手,如今能不能向贼寇投降,已经不是他这个百户说了算了。 “将军,投降也不失为一种办法,而且打的话,咱们很难打赢,就算要逃,面对那几百贼骑,咱们也没有多大机会。”王亮也在一旁劝说。 到了这个时候,除了投降这条路,他实在看不到还有什么机会。 “你们都想要向贼寇求活吗?”王虎目光冷冷的看着眼前的这两个人。 那名百户苦笑道:“若还有有其他的选择,属下绝不会投降,可现在村子外面已经被贼寇围困住,就算为了村子里的百姓,还请将军给他们一条活路。” “罢了!”王虎身子一软,失去了最后一点精气神,嘴里缓缓地说道,“既然你们都决定投降,那就投降吧!” 轰! 就在这时,村口方向传来了炮声,紧接着又是一声房屋轰塌的声音。 王家的一名亲兵从屋外跑了进来,急切的说道:“将军,贼兵进攻了。” “投降吧!”王虎有气无力的说道。 “啊!“ 那亲兵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追问了一遍。 “本将说投降,立刻马上投降。”王虎歇斯底里的吼道。 “是。”那亲兵答应一声,急忙跑出去传达投降的消息。 时间不长,炮声停了下来。 百户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脚步声。 “将军,贼寇的头目来了。”王亮借助窗户,见到百户家的院门外走进了一队兵马,为首之人就是之前他在村子外见到的那位贼寇头领。 王虎侧头往窗外看了一眼,自己却并没有动地方。 而房间里的那名百户却急忙到外面去迎接。 “王虎!”来人一进屋中,一眼见到瘫坐在座位上的王虎。 因为除了他之外,王亮他见过,剩下的另外一个人站在一旁,所以只有坐在座位上的人最有可能是振武卫的指挥佥事王虎。 “我是王虎。”王虎从座位上坐正,嘴里说道,“真没想到我会落入你们手中,早知道有今天,当初就应该答应你们那位王师正。” 听到这话的周水清轻蔑的笑了一声,道:“如今你已经是败军之将,世上也没有后悔药给你吃,来人,把他带走。” 从后面走上来两名战兵,上前架起了王虎。 王亮和另外一名王虎的亲兵不敢阻拦,连头都不敢抬起去看。 “用不着你们,我自己能走。”王虎用力想要挣脱开两名战兵。 周水清朝两名战兵摆了摆手。 两名战兵放开了王虎的双臂。 王虎看着眼前的周水清道:“成王败寇,既然我败了,我认了,不过,你们就不想知道袁氏父子的下落吗?” “放心,他们逃不了。”周水清语气淡淡的说。 叫袁氏父子从他眼皮子低下逃走,使得他心里窝着一团火,不过他相信,除非袁氏父子逃离山西,不然迟早会被他抓到。 王虎说道:“他们去了崞县,不仅是他们父子两个,袁氏的二公子也在崞县,要抓你们最好快一点,袁朝举是老狐狸了,晚了的话,不等你们去攻打崞县,他就带着两个儿子逃了。” “既然袁指挥使和小袁将军另有打算,下官也就不留了,王亮,去准备干粮和一批战马,不要耽误了袁指挥使的大事。”王虎没有再挽留,直接安排自己的人去准备东西。 王亮领命退离了房间。 坐在对面的袁冲撇了撇嘴。 见王虎连演都不愿意演,哪里还不明白这是要撵他们走。 好在他们来之前也没打算一直在这个千户所,距离代州城这么近的地方,贼寇拿下代州城后,王虎和千户所这里的驻军必定成为贼兵的攻击目标。 “有劳王佥事了。”袁朝举感谢地抱了抱拳。 王虎见袁朝举第一次在自己面前服软,志得意满的说道:“袁指挥使也不必这么急着离开,不如住下一晚,让下官设宴款待一番,再走也不迟。” “代州城落入贼寇手中,本将哪还有心情留下吃饭,此时恨不得马上离开去召集兵马,从贼寇手中夺回代州城。”袁朝举摆出一副为公的姿态。 王虎只是随口一问,也没想过真的要设宴招待袁家父子,便顺势说道:“袁指挥使既然着急离开聚兵,下官不好阻拦,待夺回代州城,再由下官设宴款待袁指挥使。” “到时候一定叨扰。”袁朝举笑着一点头。 王虎也早有弃下千户所逃走的打算,所以战马和干粮早有准备,王亮出来吩咐下去,很快东西就都准备妥当。 “将军,一切准备妥当,干粮够三十人吃上三天的,战马也准备了二十七匹。”王亮来到房里通禀。 说着,他侧过身,朝身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袁朝举带着袁冲和一队亲兵走了过去。 第一千七百四十七章 崞县张家 ps:感谢书友绥德侯的打赏。 “快开城门,让我们将军进城。” 跟随袁家父子一同逃到崞县的一名亲兵站在城门下,朝着城头上大声叫嚷。 “几位,还请明天在进城吧!今天城门已经关了,不能开了。”城头上守兵中的一人冲着城下回了一句。 这还是看到城下的袁家父子等人都骑马而来,明显身份不一般,换做普通百姓,若敢这般叫城门,城头上早就有人放箭驱赶。 “少他娘的废话,快开城门,耽误了我家将军的事情,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城门外的亲兵对城头上的守军破口大骂。 从代州一路逃到崞县,早就人困马乏,眼看就能进城休息,却被几个守城的兵卒挡在了城外,压抑了一路的邪火忍不住外冒。 守城的都是一些衙役和普通的兵卒,和他亲兵的身份自然无法相比,骂起来毫无担心。 “小的真开不了城门,这个时辰关城门是大老爷的吩咐,小的不敢擅专。”城头上的人小心翼翼的为自己解释。 城下的人越凶,他知道来头越大,不是他一个小人物能够招惹的。 “老子才不管是谁的命令,快开城门,不然老子进了城要你好看。” 城门外的亲兵才不管是谁下达关城门的命令,身后有自家将军做靠山,并没有把一个崞县县令当回事。 “没有大老爷的命令,小的就算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开城门,还请军爷别为难小的,不如去城外找一个村庄过一宿,明日开了城门再进城。” 城外的人越凶,城头上的守兵越不敢得罪,只能好言相劝,但坚守一点,就是绝不开城门。 “你们这群该死的狗东西。”叫不开城门,那亲兵气得破口大骂。 “我来吧!” 袁冲从后面走上来,拍了拍亲兵的肩头,示意他退后。 亲兵退到一旁,嘴里面嘟囔道:“城头上的守兵实在可恨,进了城定要好好收拾他一顿才能解气。” “进了城有机会的。”袁冲轻笑了一声,转而仰头看着城头上的守兵喊道,“我是振武卫千户袁冲,劳烦你们去城中给振武卫副千户袁锋带句话,告诉他振武卫指挥使到了崞县城外,只要袁副千户来城头这里见我父子二人,在下必有重谢。” 城头上好半晌没有声音传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城头上有人说道:“千户老爷还请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传话。” “有劳了。”袁冲朝城头拱了拱手。 城头上,几个守兵围在垛口后面,其中副巡检说道:“你去趟衙门,告诉大老爷,说城外来了一伙儿人,想要见袁副千户。” 领命的守兵放下手中的长枪,快速跑下了城头。 郭县县衙内,县令周守池把城中大户都请到了后衙,而崞县巡检赵兴在一旁作陪。 “各位好好考虑考虑,觉得本官说的有没有道理。”周守池端起手边的盖碗,拿到嘴边吹了吹,随后喝了一小口。 以往,他想要治理好崞县,少不得这些大户支持,如今代州传来贼寇的消息,崞县有紧挨着代州,想要守住崞县,自然也不能缺少这些大户支持。 坐在座位上的崞县大户无人言语。 作为本地的大户,代州的事情同样瞒不过他们的耳目,愿意来到县衙见周守池,都做好了出钱出粮用来守护崞县的准备,可又不甘心就这么被周守池敲诈,对方开口要的实在太多。 “张家主,你们张家世代都是诗书传家,举人进士也出不过不少,是不是你们先带个头。”周守池看向一个模样富态的半百老者。 张家是洪武年间搬到的崞县,家中出不过少进士和举人,从一个外来户,慢慢成为崞县最大的士绅。 在崞县,张家的话很多时候要比崞县县令的话更管用。 “张家愿意出钱出粮,甚至还可以协助官府招募青壮守城。”张家家主开口说道,“可最近年时不好,地里收成不尽人意,族中人口又多,开销也大,以至于这几年族中没什么收入,如今县尊张口就要那么多,张家实在是拿不出呀!” 在座的其他几个家主纷纷点头。 仿佛是在告诉周守池,地主家也没有余粮。 周守池撩起眼皮看了眼前这些人一眼。 对于张家家主的话他一个字也不信。 再难过的灾年,这些大户家中也不会缺少粮食吃,反而还会借着灾年吃的满嘴流油。 “县尊拳拳爱民之心,相信不会逼迫我等良善人家。”张家家主看着周守池说。 巡检赵兴这时候已经不敢说话。 面对张家这样的崞县大族,他这个巡检可没有周守池的底气,对方是一县之尊,身份地位与他这个不入流的巡检有着天壤之别。 若非守城还需要他这个巡检,恐怕都没有资格和这些崞县的大人物同坐一堂。 “张家主打算出多少?”周守池放下手里的盖碗。 “银钱五百两,粮食三十石。” 张家家主先用手比划了一个巴掌,又竖起三根手指晃了晃。 “你们呢?”周守池又看向在座的其他几家。 “一百两,十石粮食。” “二百两,二十石粮食。” “二百两,十五石粮食。” 几个人先后报出了自己愿意拿出来用在守城上的钱粮。 “可以。”周守池点头同意。 而他的话一说完,反倒令在座的几个人都是一愣,全都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痛快。 “县尊若是没有意见,那我等这就回去准备,早些让人把钱粮都送来,再怎么也不能耽误了守城。”张家家主试探的说。 周守池点点头,道:“各位回去准备吧!” 在座的这些大户之间互相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张家家主率先站起身,说道:“县尊不反对,我等这便回去抓紧让人把东西送来。” “我等也是。” 其他的崞县大户也都纷纷起身。 周守池端起了盖碗,两个手指夹起了上面的杯盖,吹了吹盖碗中的热气,语气淡淡的说道:“流寇已经到了代州,而且本官听说流寇没拿下一处地方,就会给当地百姓分田,尤其是那些大户,每家损失都不小。” 第一千七百四十八章 出钱粮 正准备走的张家家主收回了迈出去的那只脚,缓缓转过身,脸色难看的说道:“县尊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本官也是听到的传言,当不得真,没准都是假的,贼寇为抢东西在行,哪里懂得会给百姓分田,张家主就当本官随口一说。”周守池笑呵呵的说。 不仅张家家主脸色不好看,其他几个大户脸色都十分难看。 大同与太原相连,崞县更是和大同的山阴县隔了一个雁门关,而且大同并不禁商,哪怕宣大已经实质上不属于大明,却仍然吸引到了不少商人去宣大做生意。 甚至他们几家人中,就有人家派出过商队去大同。 毕竟大同那里能够弄到北边的货物,而且只要缴足了税银,不用担心会遭到为难,只要把买到的北边货物发出去南边,能够赚到不少银子。 而宣大分田的事情,自然瞒不过他们这些崞县的大户。 对于宣大的商业环境他们十分支持,可宣大分田的政策又让他们十分不喜,分了田,得利的只会是下面的佃户,损失的确实他们这些掌握大量田产的大户利益。 “张家可以在刚刚的数目上加一倍,希望县尊能够坚守住崞县。”张家家主看着周守池的眼睛说。 在他身边的其他几家也都开口增加钱粮给县衙,最少的一个人也增加了五成之多。 周守池道:“每家增加三倍,本官知道你们拿得出来,谁要舍不得,就想想贼寇占了崞县后你们几家还能留下多少田地,本官相信你们能够想明白。” “别太过分了。”张家家主脸色难看的说。 周守池轻笑一声,道:“崞县一丢,大不了本官从贼,相信本官这样的读书人贼寇定会欢迎,至于各位家中会如何,那本官可就不敢保证了。” 听到这话的张家家主,脸色变了几变。 “报。”衙役从外面跑了进来,面朝周守池躬身说道,“启禀大老爷,钱副巡检来了,说有要事要见大老爷您。” 周守池侧头看向屋中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巡检赵兴。 “下官也不知道。”赵兴摇了摇头。 周守池收回目光,对送信的衙役说道:“把他带进来吧!” 衙役退了出去。 很快,那位钱副巡检被带到了后衙。 “下官见过县尊。”钱副巡检一进来,便朝周守池行礼。 副巡检是从九品的武职,可以说除了没品级的小吏,只属这个职位最低了,而权力还不如六房的一个书吏。 周守池语气淡淡的问道:“你急着来见本官所谓何事呀!” “启禀县尊,刚刚城外来了一队骑兵,人数有二三十,他们说自己来自振武卫,为首的是振武卫指挥使,说要见城内的袁副千户。”钱副巡检回禀道。 周守池眉头一皱,道:“振武卫指挥使不在代州,怎么来崞县了,你确定没看错?” “下官没见过振武卫指挥使,不过,来的那些人身上的穿着打扮,像是振武卫那些将领身边的亲兵家丁。”钱副巡检描述道。 坐在一旁的赵兴呵斥道:“衣服对,不代表人也对,也有可能是贼寇假扮,想要混入城中。” “袁副千户不是在城中吗?可以让袁副千户上城头见一面,就能知道城外的人是不是贼寇假扮。”钱副巡检说道。 周守池手捋胡须的点了点头。 “张家愿意出三倍,我这边回家让人去准备,稍后就送到县衙。”张家家主突然开口说道。 周守池若有所思的看了张家家主一眼,笑着说道:“那本官就静候张家的钱粮了。” “县尊先忙公务,我等就不打搅了。”张家家主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另外的几个大户见张家都同意了,顺势也都答应周守池的要求。 周守池目送这些大户离去,收回目光后对钱副巡检说道:“既然他们认识袁副千户,那就让袁副千户去认认人,看看到底是不是振武卫指挥使。” “是。”钱副巡检答应一声,旋即问道,“若要他们想进城怎么办?” 周守池想了想,道:“若真的是振武卫指挥使,那就放下吊篮把人接进城中,城门绝对不能开。” “下官明白,下官这边去办。”钱副巡检躬身退下。 周守池又看向屋中的巡检赵兴,道:“那几家大户应该很快就把钱粮送过来,你抓紧训练青壮去守城,只要你能坚持到援军到来,本官自会向朝廷推举你。” “下官一切都听从县尊吩咐。”赵兴面带喜色。 他这个巡检是花银子买来的,若是能够得到崞县县令的推举,他相信做一个百户或者副千户肯定没问题。 “抓紧去准备吧!”周守池摆了摆手,示意退下。 赵兴行了一礼,从后衙退了出去。 另一边,张家家主带着崞县的几个大户走出了衙门,来到了外面的大街上。 等候在衙门外的张家下人急忙迎了上来,搀扶着张家家主去自家的马车。 其他几个大户急忙跟了上来。 其中一人说道:“张家主,刚刚在衙门里,为何那么痛快的就打听了周县尊的要求,虽然咱们不在乎那点东西,可这次给的多了,难保下一次他不会得寸进尺要的更多。” 走到自家马车边上的张家家主慢慢转过身,看着眼前的几个人说道:“代州城丢了,贼寇下一个攻打的目标就会是崞县,一旦贼寇攻陷了崞县,咱们的损失远不止那么点东西。” “贼寇不是刚去攻打代州,应该不会这么快就来咱们崞县吧,怎么也要一段日子才行,代州可是有振武卫在,好几千的兵马。”那人说道。 听到这话的张家家主轻哼了一声,说道:“你们刚才就没听到那个姓钱的说,振武卫指挥使此刻正带着几十骑在崞县的城外。” “会不会是贼寇假扮的,昨天贼寇大军才到代州城下,怎么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拿下了代州城。”那人不相信城外的人是振武卫指挥使。 张家家主道:“不管是真是假,咱们赌不起。” 说完,他踩着车夫放下的方凳,上了马车。 第一千七百四十九章 父子相见 ps:感谢书友巴_丹的打赏。 袁锋早几日来到崞县。 那时崞县县城的城门还不像现在这样,每天只开一个时辰。 崞县县丞的女儿和袁锋是翁婿,所以一到崞县,袁锋就住进了崞县县丞的家中。 县衙里的差人带着钱副巡检去了县丞府上。 到了府门外,钱副巡检小心翼翼的用手叩打门环,生怕用力太大,惹来住在里面的人不满。 而且敲完几下后,他便侧耳倾听里面的动静,直到听见里面有脚步声传来,急忙退回到石阶下面。 不大一会儿,县丞家中的大木门从里面被打开。 一个中年男子从门内走了出来。 “敲什么敲,不知道这里是县丞老爷的府上吗?”从里面走出来的中年男子居高临下的扫视了一眼站在下方的钱副巡检和差人。 “劳烦通禀一声,我二人求见袁副千户。”钱副巡检满脸堆笑的说。 宰相门前七品官,县丞老爷府中的人,哪怕只是个下人,也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巡检能够得罪起的。 中年男子眉头轻轻一皱,道:“袁副千户也是你们相见就能见的,等着吧。” 说完,他转身返回门内。 “还请给袁副千户带句话,振武卫指挥使如今就在城门外。”钱副巡检怕对方不尽心,连忙在后面补充了一句。 咣当。 县丞府中的大木门被关上。 搁平常,县丞府上白天很少会一直关门,不过,最近收到贼寇来犯的影响,城中有些不稳,平时府上的大门能关则关。 没见到袁副千户,钱副巡检不敢走,耐心的守在门外。 而带他来到这里的那名差人,完成了带他到县丞府上的差事,和他打了声招呼便返回了衙门。 这一次没有让钱副巡检等太久,县丞家的大木门被人打开,先前离开的中年男子带着一个方脸的汉子走了出来。 “就是你说振武卫指挥使到了崞县城门外。”方脸汉子从门后一走出来,声音便急切的问了出来。 钱副巡检知道此人就是袁副千户,急忙上前一步答道:“振武卫指挥使和一位袁千户,都在城门外。” “带我过去。”袁锋简单明了的说。 “袁副千户请跟我来。”钱副巡检走在前面为其带路。 这时候,之前的那名中年男子对袁锋说道:“姑爷还请稍等片刻,小人已经让人去准备马匹了。” “你去催一催,让他们快一些。”袁副千户对中年男子说道。 “小人这便去。”中年男子恭敬的说,转身返回门内。 钱副巡检见状,只好留下来等候。 时间不长,县丞府上侧门方向,下人牵着一匹马朝县丞府正门走了过来。 不等靠近,袁副千户几步冲了上去,夺过来缰绳,翻身骑上了马背,居然临下的对钱副巡检说道:“本将先过去,你在后面快一些。” 说着,他催动胯下马,在跑了起来。 马蹄踩在路上发出哒哒的响声,很快马尾巴便从街边一角消失不见。 钱副巡检面露苦笑,迈动两条腿在后面紧追慢赶。 不过,两条腿终究没有四条腿跑得快,哪怕是在有着不少行人的大街上。 袁锋骑马赶到了北侧的城门下,翻身下了马,把缰绳丢给迎上来的兵丁,嘴里道:“把马给本将看好了。” 兵丁对袁锋并不熟悉,可听到对方自称本将,知道是个大官,老老实实的为其照料丢过来的马匹。 上城墙的马道紧挨着城头,袁锋踩着马道快步上了城墙。 驻守在城墙上的守兵以巡检司和衙门的差役为主,还有一部分是临时征召上城墙的城中青壮。 “你要干嘛,不要命了。” 有守兵见袁锋这样一个陌生人上了城墙,想要过去驱赶,却被身旁的差役一把拦了下来。 只听差役说道:“这位是县丞老爷的佳婿,振武卫副千户,跟城门外的那些人应该是一起的。” 守兵听到这话,心有余悸的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 随便一个身份,都能压死他一个小小的守兵。 “大哥,是你吗?”袁锋身子贴在女墙上,上半身从垛口探出了去。 在城门外等了许久的袁冲听到城头上熟悉的声音,急忙抬头看去,发现是自家二弟,高兴的说道:“二弟你可算来了,你先等等,我把父亲接过来。” “父亲也来了?”袁锋面露激动。 袁朝举年纪大了,骑了这么长时间的马,双腿都磨出了血泡,这会儿正在两名亲兵照料下坐在一处干净的地方休息。 “父亲,二弟来了,咱们过去吧!”袁冲来请袁朝举。 听到这话的袁朝举站起身,在亲兵搀扶下上了马,与袁冲一同来到了不远处的城门前。 “父亲,您怎么也到崞县来了,代州怎么样了?”袁锋见到随袁冲一起过来的袁朝举,忍不住开口问。 袁朝举是振武卫指挥使,而贼寇又在攻打代州,这个时候袁朝举不在代州与贼寇作战,反倒来到了崞县,这让他心头有一股莫名的心慌。 “先别说那么多了,快让人把城门打开,让我和父亲进城。”袁冲仰着头对袁锋喊道。 “你们等着,我就让人开城门。”袁锋也知道现在不是打听代州情况的时候,转而对不远处的城墙上守兵说道,“去把城门打开,放外面的人进城。” 城墙上的守兵谁也没动。 见状,袁锋脸一沉,冷声道:“你们可知我是谁?” “袁副千户,您就别为难小的们了,没有县尊大老爷的话,谁也不敢开城门。”留守在城墙上职位最高的一人一脸苦笑的说。 他是衙门里的捕快,如今贼寇大军来犯,便被安排到了城墙上守城。 “哪他娘的那么多废话,敢不开城门,老子现在就要了你的命。”见一个捕快都敢违抗自己的命令,袁锋气的破口大骂。 就在这时候,钱副巡检气喘吁吁的从登上了城墙。 “袁副千户,就别为难下面的人了,下官从县衙过来之前,县尊大老爷叮嘱过除了正午那一个时辰,其他时候都不能开城门,不然不用袁副千户您动手,县尊大老爷就能要了下官的命。” 钱副巡检一上城墙,就向袁锋诉说自己的难处。 第一千七百五十章 走不了了 袁锋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虽然对方说的可能是事实,可能让让他心中不满。 不过,这里毕竟是崞县,而不是他们袁氏说了算的振武卫,心中再是不满也只能强压下来。 “下官也没有办法,希望袁副千户能够体谅。”钱副巡检害怕对方会记恨自己,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袁锋沉着脸说道:“我父亲和大哥都在城门外,你说怎么办?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他们在城门口过夜吗?” 听到这话的钱副巡检面露苦笑。 振武卫副千户的雷霆之怒,他自知承受不起,何况城门外还有一位振武卫指挥使,正三品的高官。 “下官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令尊和袁千户进城。”钱副巡检小心翼翼的看向袁锋。 袁锋问道:“什么办法?” “下官可以让人用吊篮把人从城外吊进城内,如此一来,袁副千户就不用担心令尊和袁千户在城外过夜的问题了。”钱副巡检说出自己的办法。 袁锋眉头一皱,道:“城外不仅有我父亲,还有随行而来的我袁家的亲兵家丁,他们怎么办?” “下官只能把令尊和袁千户送进城,至于其他人,下官实在无能力为。”钱副巡检苦笑的摇了摇头。 袁锋面露沉思。 片刻后,他道:“好,那就先让我父亲和大哥进城,其他人就留在城外过夜,等明日开了城门在进城。” “下官这就让人去准备吊篮。”钱副巡检见袁锋同意,心中的石头算是落了下来。 袁锋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钱副巡检喊来一旁的守兵,对其交代了几句。 “父亲,一会儿孩儿让人用吊篮接您和大哥进城,其他人您安排一下,恐怕要明天才能进城。”袁锋站在垛口前向城墙下喊道。 城墙下的袁冲眉头一蹙,回道:“不能开城门一起进城吗?” “自打收到了贼寇来犯的消息,崞县每天便只开一个时辰的城门,而且没有县尊的手谕根本开不了城门,父亲年纪大了,还是先用吊篮进城吧!”袁锋喊道。 听完,袁冲扭头看向一旁的袁朝举,道:“怎么办父亲?看来二弟也无法令城上的守兵打开城门,不如您先进城,孩儿留下和咱们家的亲兵家丁在一起,等明日您在带着二弟出城。” 袁朝举想了想,道:“也只能暂时如此了。” “孩儿这就送您进城。”袁冲注意到城墙上的守兵正在往城下送吊篮。 “下马扶为父过去。”袁朝举小心翼翼的从马背上下来,在袁冲的搀扶下,走到了城墙下的吊篮跟前。 袁冲搀扶着袁朝举坐进了吊篮。 “二弟,你照顾好父亲,明日我再过来。”袁冲朝城头上的人挥了下手,自己退离了吊篮。 垛口前的袁锋听到这话,喊道:“大哥你不进城了?” “我和咱们袁家的亲兵家丁在一起,你照顾好父亲就行。”袁冲对城墙上的袁锋说。 城下的吊篮一点点升了起来。 袁冲站在不远处,一直看着吊篮上了城墙,自己父亲也被袁锋接到,这才带着城外的几十号亲兵家丁骑马离去。 虽然出了正月,可天气还很冷,尤其是夜晚,寒风之下,若没有避风取暖的地方,留在城门外,很可能一晚上直接冻死。 袁朝举带着袁锋站在城墙上,直到袁冲带着人走远,才收回目光。 “父亲,咱们回去吧。”袁锋小心的搀扶着袁朝举。 袁朝举点了点头。 两个人顺着马道下了城墙,一同下城墙的还有钱副巡检派来的两个人。 袁锋把袁朝举搀扶上马,自己牵着缰绳往住处走去。 “让他们也回去吧!”袁朝举看了一眼跟上来的两个守兵。 袁锋转过身,冲着跟在一旁的两个人说道:“你们别跟着了,告诉他,好意本将心领了,开不了城门不怪他。” 两名守兵见对方不愿意让他们跟着,便返回了城墙上。 袁锋自己牵着马沿着大街往前走,嘴里问道:“父亲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代州抵御贼兵,怎么突然来崞县了?” “代州城丢了。”袁朝举半眯着眼睛说。 听到这话的袁锋一惊,脚步停了下来,神色紧张的问道:“孩儿离开代州的时候,父亲不是已经带着振武卫的几千兵马进了代州城,贼兵怎么这么快就拿下了代州?” “贼兵的火器犀利,几十门大炮在城外齐齐轰向城中,城墙上的守兵根本挨不住几炮,只能躲起来避开炮子,贼兵趁机用云梯登上了城头,一举拿下了北面的城门,用了不到半天。”袁朝举一脸的失落。 年轻的时候,他曾依靠城墙杀过北面入关进来抢掠的北虏,当时都没有这么难过,如今他成了振武卫指挥使,却连一天代州城都没有守住。 袁锋脸色惊诧的道:“贼兵真的有这么凶?” “贼兵火器犀利,兵甲也占优势,普通的边军很难是他们的对手,卫所的兵马就更不行了,想要彻底解决这些贼兵,要么当年的戚家军再现,要么只能出动多出几倍的大军围剿,不然很难铲除大同的刘贼。”袁朝举叹道。 袁锋紧眉头紧锁的说道:“贼兵来犯突然,太原府怕是一时抽调不出那么多的兵马用来对付这支贼兵,如此一来,太原府岂不是危险了?” “这也是为父来见你的原因。”袁朝举说道,“本来为父和你大哥,想要一找到你,马上带着东西离开崞县,可现在看来,今天走不了了,只能等明天了。” 袁锋道:“崞县县尊为人小心谨慎,自打知道了贼寇大军夺占了雁门关,便开始实行宵禁,并且堵死了其他几处城门,只留下北面这一处城门每天开一个时辰。” “他这么做确实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防备贼寇大军,可惜他不知道贼兵的厉害,以崞县城内这点守军,怕是很难守的主,城破是迟早的事情,只希望你我父子逃离这里之前,贼兵不会出现在崞县城外。”袁朝举面露几许忧色。 心中担心明天开城门之前,占领代州的贼寇大军会围困崞县。 第一千七百五十一章 再次被围 袁朝举没有住进崞县县丞家中,而是在客栈开了一间房间。 不仅是他住在客栈,也让袁锋搬到客栈来。 不过,该走动的关系还是要走动。 他让袁锋临时买了几样东西,提着东西上了崞县县丞的家门。 崞县县丞是举人出身,参加了几次会试,每次都名落孙山,也就放弃了在科举上举业,家中掏出银子去选官,弄了一个崞县县丞的位置。 可惜他运气不好,在崞县任上遇到了一个厉害的知县,弄得自己在衙门里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 好在家中女儿嫁到了代州,嫁给振武卫指挥使的嫡子,崞县各方势力看在振武卫指挥使的份上,给他这个县丞几分面子。 县丞亲自把袁朝举迎进家中的待客室,分宾主落座。 下人奉上了热茶。 “袁指挥使既然到了崞县,就不要住在外面了,家中还有不少空闲房间,回头让家里下人收拾两间出来。”县丞听到袁朝举住在了客栈里,热情邀请他住进自己家中。 袁朝举摆了摆手,道:“住不了多久,明日开了城门还要出城,不好打搅亲家翁了。” “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打搅不打搅的,正好他们夫妻都在,让他们也尽尽孝心。”县丞满面带笑着说。 袁锋从代州离开,打着陪妻子回娘家探亲的幌子,所以妻子也带到了崞县。 袁朝举道:“住的地方已经安排好了,就不费事挪动了,而且这一次来实在是太匆忙,不好耽搁太久,以后有机会定来亲家翁这里叨扰。” “那说定了,下次来一定要住在家里。”态度到了就够了,县丞没有强求对方一定要住进他家中。 袁朝举笑着点点头。 两个人谁也没把这话当真,除非某一家落败,不然两家不可能有住到一起的机会,除非是袁锋和自己妻儿。 “我听说代州那边不太平,有从大同过来的贼兵作乱,袁指挥使刚从代州过来,不知代州如今是什么情况?”县丞好奇的打听道。 崞县每日里只开一个时辰的城门,想要派人去打探消息都不容易,他这个县丞对贼兵在代州那边的情况几乎没有任何了解。 “代州失守了。”袁朝举语气平静的说。 他没打算隐瞒眼前这位亲家翁什么,而且代州失守的事情,就算他不说,很快也会传到崞县。 “失守了?”县丞惊呼一声。 袁朝举轻叹一口气,道:“别说亲家翁你不愿意相信,我也一样不愿意相信,可谁也没想到代州知州早已暗中勾结了来犯的贼兵,内外勾结之下破了代州城。” 责任全部被他推到了代州知州的身上。 “这,怎么会这样,堂堂知州居然勾结贼人,太难以相信了。”县丞被这个消息冲击到,甚至比代州城失守更令他难以接受。 袁朝举自责道:“此事也怪我,若非是我太信任了对方,给了对方机会,也不会连一天都没守住,就被贼寇进了城。” 说完,他叹息了一声。 “袁指挥使莫要自责,谁能想到知州会通贼,相信就算朝廷知道了,也不会怪罪袁指挥使你的。”县丞良言安慰道。 袁朝举满面忧郁的点点头。 “代州城既然落到了贼寇手中,不知袁指挥使接下来有何打算?若是愿意,可以住到我府上。”县丞再次邀请袁朝举住进家中。 袁朝举摇了摇头,道:“待明日开了城门,我还要抓紧去阳曲见抚军,和抚军说清楚代州失陷的缘由,再想办法协助抚军夺回落入贼手的代州。” “是该去一趟阳曲把代州失陷的事情说清楚,不然难免被有心人故意曲解,把责任都推到袁指挥使的头上。”县丞认同的点了点头。 两家是姻亲关系,他自然不愿意看到袁氏出事。 袁朝举说道:“抚军是明事理的,相信定然不会被小人蒙蔽,只不过贼寇大军来势凶猛,若不能提前做好准备,难免会损兵折将。” “明日我去衙门找几个衙役陪同袁指挥使一同去阳曲,一路上也好有个照料。”县丞说道。 陪同在房间里的袁锋突然开口说道:“我大哥和我袁家的亲兵家丁如今就在城外,明日出了崞县,父亲在路上有我大哥他们保护,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那就好,有袁千户他们在,安全上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县丞听到袁朝举并非一个人来,还有亲兵家丁跟着,放下了心中的担忧。 武将豢养的亲兵家丁远比衙门里那些衙役厉害的多,有亲兵家丁沿路保护,比派几个衙役跟着更安全。 屋中几个人正说话,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很快,屋门被人推来,家中的管家脸色慌乱的跑了进来,嘴里惊慌的喊道:“老爷,大事不好了,贼寇到了咱们崞县城外,如今已经围困了咱们崞县。” 哗啦! 袁朝举手中的盖碗掉落到了地上。 “你再说一遍?城外怎么了?”县丞顾不上去看袁朝举那边的情况,自己一脸紧张的问向进来报信的管家。 管家哭着一张脸说道:“是贼寇,上万的贼寇围困了咱们崞县。” 说着,他偷偷看了座位上的袁朝举一眼。 作为管家,他知道自家的这位亲家是振武卫指挥使,贼寇能够越过代州来到崞县,足以说明了代州的情况不好。 “这可怎么办呀!”县丞脸上露出了慌乱。 四书五经上的东西他还懂一些,可贼寇大军为了崞县,他彻底失了方寸,一脑子的空白。 袁锋看向袁朝举。 袁朝举的脸色十分的难看。 贼寇大军来的比他想象中更快,他前脚刚到崞县,贼寇大军同样来到了崞县,而他也再一次被困在了城中。 “父亲?”袁锋对袁朝举唤了一声。 县丞回过神来,急切的看向袁朝举说道:“袁指挥使,你是武将,打仗的事情你在行,你出个主意,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这!”袁朝举面露迟疑。 若只有他和袁锋两个人,自然想办法逃出城去,可现在还有县丞这一大家子,想要逃出城去几乎不可能。 第一千七百五十二章 “父亲,你想想办法,接下来咱们该如何应付城外的贼寇大军。”袁锋也向袁朝举询问。 房间里的几个人,不管是主人还是下人,都把目光落在了袁朝举的身上。 就在这时,屋外又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一名下人闯了进来,出现在县丞的面前,说道:“老爷,衙门派人来了,说是请袁指挥使去一趟县衙。” 说着,他看了一眼座位上的袁朝举。 听到这话的袁朝举,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 “袁指挥使,我陪你一起去。”县丞从座位上站起身,准备陪同袁朝举一起去县衙。 崞县出了这么大事情,就算袁朝举不在他府上,他一样也要去县衙。 “也好,一起去吧!”袁朝举点点头。 府上的下人安排了轿子,不过,袁朝举带着袁锋选择骑马,把轿子留给了县丞。 三个人带着几个下人赶往县衙。 贼兵出现在崞县城外的消息传遍了城中,大街上几乎很难看到行人,沿路家家户户全都大门紧闭,就连临街的铺子也都上了门板,不再营业。 没有了行人的街上,马跑起来也方便,不用担心会撞到行人。 不过,有县丞的轿子拖后腿,袁氏父子也不好丢下对方单独去往县衙。 一行人很快来到了县衙。 几个早已等候在衙门门前登闻鼓旁的衙役,见到县丞等人到来,急忙迎了上去,并从袁朝举父子接过缰绳,迁走马匹去安置。 留下的衙役带着袁朝举等人赶往后衙。 “袁指挥使,可算是把你等来了。”县令周守池见到袁朝举到来,急忙迎了过去。 袁朝举先是打量了一眼崞县县令,随后又注意到后衙里站着不少穿有公服的人,看打扮都是衙门里的人。 “这位就会崞县的周县令。”县丞怕袁朝举不认识,在一旁低声解释了一句。 周守池亲自把袁朝举让到座位上,然后才回到自己的座位。 “不知县尊派人急着把本将找来所谓何事?”袁朝举开门见山的问道。 周守池没有说什么废话,直接说道:“眼下贼寇大军围困了崞县,城中没有合适的守城之人,正巧本官听说袁指挥使人在崞县,所以本官希望袁指挥使能够与本官一同守住崞县。” 直白的说出了请袁朝举过来的意思。 “崞县人才济济,本将来指挥守城,怕是不合适吧!”袁朝举眉头皱起。 这会儿,他心里想的都是怎么才能顺利逃离崞县,至于守城的事情,他想都没想过,而且他知道,连代州城都挡不住贼寇大军,城中守军和城池都不如代州城的崞县,更难在贼寇大军手中讨到好处。 周守池愣了一下,没想到袁朝举会会退缩。 “崞县实在找不到更好的守将了,希望袁指挥使为了崞县百姓,为了朝廷,务必接下守城的责任。”周守池搬出大义。 这个时候崞县没有更好地守城人选,他知道,想要守住崞县,最缺少像袁朝举这样经营丰富的军中将领,否则靠巡检赵兴守城,他实在没有多少信心。 袁朝举眉头一皱,不想答应对方守城的请求。 心里明白,守城跟留下送死没有什么区别,好不容易逃出代州,不想死在崞县这里。 “袁指挥使,城中确实缺少守将,你就答应下来吧!何况就算你不答应,这会儿你也出不了城,一旦崞县失陷,你同样也会落入贼寇手中。”县丞在一旁劝说。 在守城上面,他与周守池站在一条线上。 作为崞县的官员,只有保住崞县无恙,他们才能保住自己,一旦崞县落入贼寇手中,他们的下场都不会太好。 “父亲答应吧,不管愿不愿意,咱们现在都在城中,与崞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袁锋也在一旁劝说。 袁朝举沉吟了片刻,最后无奈的一点头。 他不愿意接受守城的责任,同样,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崞县上下全都托付给袁指挥使了。”周守池站起身,朝袁朝举深施一礼。 袁朝举坦然接受了对方的行礼,然后说道:“本将现在就带着人去城墙上,看看城外的情况,不过,县尊还要做好其它的准备,本将只能说尽量守住崞县。” 他实在不看好自己能守住崞县。 袁锋自己牵着马沿着大街往前走,嘴里问道:“父亲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代州抵御贼兵,怎么突然来崞县了?” “代州城丢了。”袁朝举半眯着眼睛说。 听到这话的袁锋一惊,脚步停了下来,神色紧张的问道:“孩儿离开代州的时候,父亲不是已经带着振武卫的几千兵马进了代州城,贼兵怎么这么快就拿下了代州?” “贼兵的火器犀利,几十门大炮在城外齐齐轰向城中,城墙上的守兵根本挨不住几炮,只能躲起来避开炮子,贼兵趁机用云梯登上了城头,一举拿下了北面的城门,用了不到半天。”袁朝举一脸的失落。 年轻的时候,他曾依靠城墙杀过北面入关进来抢掠的北虏,当时都没有这么难过,如今他成了振武卫指挥使,却连一天代州城都没有守住。 袁锋脸色惊诧的道:“贼兵真的有这么凶?” “贼兵火器犀利,兵甲也占优势,普通的边军很难是他们的对手,卫所的兵马就更不行了,想要彻底解决这些贼兵,要么当年的戚家军再现,要么只能出动多出几倍的大军围剿,不然很难铲除大同的刘贼。”袁朝举叹道。 袁锋紧眉头紧锁的说道:“贼兵来犯突然,太原府怕是一时抽调不出那么多的兵马用来对付这支贼兵,如此一来,太原府岂不是危险了?” “这也是为父来见你的原因。”袁朝举说道,“本来为父和你大哥,想要一找到你,马上带着东西离开崞县,可现在看来,今天走不了了,只能等明天了。” 袁锋道:“崞县县尊为人小心谨慎,自打知道了贼寇大军夺占了雁门关,便开始实行宵禁,并且堵死了其他几处城门,只留下北面这一处城门每天开一个时辰。” 第一千七百五十三章 大军进犯崞县 袁朝举迈动着沉重的步伐,踩着马道上了城墙。 跟在一旁的袁锋注意到,以为自己的父亲进城后一直没有机会休息,太累了,便在一旁搀扶着。 陪同而来的赵兴带着人跟在他们身后。 城墙上守城的将领是那位钱副巡检。 此人把袁朝举接进城中,便留在了城墙上,只派了城墙上几个普通守兵护送袁朝举和袁锋二人。 崞县城外来了贼寇大军,也是他发现后第一时间派人把消息送去了县衙。 钱副巡检见到巡检赵兴带着一群从马道上了城墙,急忙迎上前去。 “下官见过袁指挥使,副千户。” 到了近前,他分别给袁朝举和袁锋两个人行礼。 虽然两个人都不是崞县的官,可振武卫离崞县并不远,两个人里面随便一个对他来说都是了不得的大官。 “钱副巡检你来的正好,接下来袁指挥使将作为守城主将接手城中的防御,你要好好配合袁指挥使。”赵兴对钱副巡检说。 “下官听令。”钱副巡检痛快的答应下来,没有任何抵触。 他自己不过是个副巡检,上面还有巡检,怎么也轮不到他来指挥城中守军守城,对于谁接手守城主将的位置,他都没有意见。 “带本将去见一见城外的贼寇。”袁朝举没有客气,直接给钱副巡检下令。 “袁指挥使请到这边。”钱副巡检为袁朝举引路,把人带到了城头上一侧的垛口前,“袁指挥使请看,城池的北边和东边都有贼兵出没,城西边也一样,全都有贼兵驻守,只有南边暂时还没有发现贼兵踪迹。” “围三阙一,这些贼兵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贼寇,里面应该有人懂得用兵。”袁锋对自己的父亲说。 袁朝举目光看着城外的来犯大军,嘴里说道:“刘贼能够拿下宣大两府,找出几个动兵的将领不是什么难事,只要守住了县城,不管他围困几面都没用。” “指挥使所言极是,咱们只需守住崞县县城,贼兵就算四面都围住了县城也没用。”钱副巡检在一旁恭维道。 可惜,袁朝举看都没看他一眼,让他弄了一个好大的没趣。 “父亲,城外的贼兵数量不少,怕是有五六千了,咱们城中算上青壮,守城的兵马也不足千人,而且这些人还分布在其他几段城墙上。”袁朝举面露担忧,担心能否守住县城。 五六千兵马看似不多,可对付像崞县这样的小县城已经足够用。 袁朝举目光从城外收了回来,语气淡淡的说道:“准备守城吧!贼兵要攻城了。” 说完,他从垛口前离开。 “攻城了吗?”钱副巡检从垛口探出身子往城外的贼兵大军看去。 看了半天,他也没发现城外的贼兵和之前有什么不同。 “指挥使,下官看着城外的贼兵好似没什么动静,不像是要攻城的样子。”一旁的赵兴不解的问。 离开垛口有几步远的袁朝举停下脚步,回转过身,对赵兴说道:“贼寇军中有炮,攻城之前会用大炮炮击城头,你仔细看看,贼兵是不是把炮推上来了。” 赵兴目光再次顺着垛口往城外的贼兵大军看去。 这一次他没有急着收回目光,而是等了一会儿,忽然发现,贼兵军中果然有人用马拉着炮车走了出来。 “还真的有炮。”一旁的钱副巡检也发现了贼兵的动静,抬手指着城外连忙大声说道。 袁朝举回过身,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传令给城墙上的守兵,让他们抓紧找地方躲藏,很快贼兵就会炮击城墙了。” “城墙上有横铺可以用来藏人,而且拆卸了不少木板,都可以用来抵御贼兵的炮子。”赵兴说道。 然而,就在他的话音刚落下,就听另一边的钱副巡检惊呼道:“炮,好多的炮,起码有十几门炮。” 几千兵马就带了十几门炮在军中,颠覆了他以往的常识。 当然,也和他这个崞县副巡检见识少有关。 “木板挡不住,贼兵用的都是重炮,非砖石不可抵挡。”袁朝举头也不回的说。 有过一次经历的他十分清楚,刘贼的军中攻城用的都是边镇都十分少见的重炮,一般都是用来放在城头上守城用,平时官军出城剿匪携带的多是一些一二百斤重的炮,重量超过三百斤的都不多,携带起来没有那么困难。 可攻打代州城的贼兵,用的清一色都是重炮,虽然从外表看上去不像上千斤的那种重炮那么笨重,可威力一点也不比这样的重炮小。 “你去安排。”赵兴对钱副巡检交代了一句,自己追向袁家父子。 站在垛口旁的钱副巡检急忙问道:“具体该怎么安排,真要像袁指挥使说的,贼兵用的是重炮,城墙上的守兵没人能挨得住。” “你自己看着办。”赵兴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脚下快走几步,跟上了袁家父子。 钱副巡检眉头皱了起来。 这种模棱两可的命令最让人头疼,出了事情是他这个下属没有领悟到上官的意思,不出事那一切就都是上官指挥有度。 “父亲,再往前走就是马道了。”袁锋见自己父亲要走马道,急忙提醒了一句。 袁朝举头也不回的说道:“留在城墙上就是等死,想活命就赶紧下去。” 说完,他几步走上马道,往城墙下走去。 “父亲不是答应了周县尊要守城,刚来就下城墙,不太好吧!”袁锋觉得自己父亲这个时候下城墙不合适。 袁朝举冷哼一声,道:“得罪了他一个县尊,总兵咱们父亲把命丢在城墙上,赶紧走,一会儿贼兵开炮攻城,再想走就来不及了。” 听到这话,袁锋无奈的跟了上去。 心中却认为自己父亲小题大做,不过,身为人子他也不好强迫父亲做什么,只得陪同在身旁。 “袁指挥使,袁指挥使。”赵兴从后面追了上来,急切的说道,“不能走呀,贼兵就要攻城了,指挥使您这个时候不能离开呀!” 袁朝举停下脚步,回转过身,看着他道:“本将虽然答应了帮你们守城,却没有说留在城墙上送死,你要不想死,最好随本将一起去城下。” 第一千七百五十四章 赵兴面色一苦。 万万没想到县尊把守城的重任交给这位振武卫指挥使身上,可对方偏偏只在城墙上打了一晃,露了一次脸,便着急忙慌的要去城下,一点也没有卫指挥使该有的大将风采。 一脸无奈的赵兴,只能眼睁睁看着袁家父子下了城墙,却没有任何办法。 对方是振武卫指挥使,他不过是崞县的一个巡检使,两者地位悬殊,他想拦都没有办法去拦。 能做的只有先跟在对方身边,回头再想办法把对方在城墙上所作所为,通通告知在衙门坐镇的县尊,看看能不能换一个守城的主将。 换成是谁来做这个守城的主将,他觉得都比这位从振武卫来的指挥使要强。 很快,袁朝举下了城墙,走向城下停放了马匹那里。 “父亲,咱们这是要走?”跟着袁朝举来到停放马匹的地方,不解的说道,“城外已经落入贼寇手中,咱们出不了城。” 见自己父亲牵上了马,他以为父亲要逃。 袁朝举看了一眼袁锋,道:“把马牵到安全的地方,至于要不要走,等等看再说。” 说着,他牵着马朝远离城墙。 袁锋没办法只能牵马跟了上去。 “袁指挥使,您走了谁守城呀!不能走呀!”赵兴紧跟在两个人身后。 任由他如何去喊,袁朝举都没有理会,自顾着牵马走远。 轰!轰!轰! 就在他们远离城墙没多久,城外传来响雷一样的炮声。 跟在袁朝举他们身后的赵兴被炮声惊了一哆嗦。 崞县没有炮,他这个巡检也就没有机会用过炮,以往也只是在代州城见过几次大炮,听到炮声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以往在代州听到的炮声,远没有这一次这般震耳。 这会儿城外十几门大炮连番炸响,更是惊得他后脑勺发麻。 “炮声听到了吧,要是这会儿留在城墙上,谁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够活下来。”袁朝举神情淡定的对赵兴说。 对于贼兵炮击县城,他早已预料到。 贼寇不缺少大炮,这样的攻城利器自然不可能不用再攻城上面,崞县哪怕不是什么大县,可也有几丈高的城墙。 “这!”赵兴忽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以炮声的强度,留在城墙上肯定十分危险,按理说对方下城墙的举动算是救了他一命,可没有了主将守城,他不知道城墙上的守兵能坚持多久。 甚至他怀疑这一轮炮击后,城墙上的人能逃的也就都逃了,不会再有什么人冒死继续守城。 毕竟崞县没有什么正经的守军,不然也不会把守城主将的位置留给这位从振武卫过来的指挥使。 “上马,咱们走。”袁朝举招呼袁锋上马。 袁锋犹豫的说道:“咱们就这么走了,守城的事情怎么办?要不然,还是等炮声停了,咱们再回去吧。” “回不去了,你以为城墙上那些杂兵能坚持多久,怕是这会儿早都散了,咱们回去也没用了。”袁朝举根本不看好城墙上的守兵。 一群城中青壮和衙门里的差人临时组建出来的守军,他不觉得依靠这些人能够在贼兵面前守住崞县。 普通的贼寇大军都能够轻而易举的攻下崞县这样的县城,更不要说比边军还要精锐的贼兵了。 “要不然咱们还是回去看看,若真的守不住,再走也不迟?”袁锋还想要继续守一下崞县。 和他父亲不同,他的妻儿和丈人一家老小都在崞县,一旦崞县失守,丈人一家和他妻儿都会落入险境。 骑上了马背的袁朝举看了一眼袁锋,道:“崞县守不住,去了城墙上也是白白送命,一会儿记得跟进为父,想办法趁机逃离县城。” 跟在两个人旁边的赵兴无奈的看着袁朝举。 对方光明正大的说出弃城而逃的想法,连他都已经不避讳了。 “崞县的几个城门已经被县尊下令堵死,只有这里的城门还能打开,一旦贼兵夺下了这道城门,咱们根本出不了城。”袁锋想要劝说自己父亲留下。 身为人子,父亲有几分本事还是了解的,若是连他父亲都不愿意守城,那崞县没有人能守得住。 听到这话的袁朝举脸色一变。 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崞县县尊这么狠,一点余地都没留,这让他想要趁机逃出城去都没有机会。 “父亲,留下吧,守住了崞县,咱们都能安全。”袁锋继续劝说。 回过神来的袁朝举摇了摇头,道:“守不住的,要是那么容易守住,代州城也不会丢了,可惜咱们也走不了了,也不知道你大哥在城外怎么样了。” 城门被堵死,让他明白,他只有留在城中这一条路可选。 “袁指挥使,下官可以证明袁副千户的话句句属实,想要从其他几道城门出城根本不可能,只有眼前这个城门才有机会出城。”赵兴也希望袁朝举留下帮助崞县守城。 而且他觉得现在已经没有了退路,对方应该会把希望放在守城上面。 “下马,咱们想办法找个民户人家藏身。”袁朝举果断放弃了骑马,出不了城,对他来说马已经成了累赘。 一旦崞县落入贼寇手中,身边留着一匹马,很容易成为贼寇盯上的目标。 “袁指挥使,情况都这样了,咱们只能有守城这一条路,您怎么还想着逃走呀!”赵兴无语的说。 要不是能够确定眼前这个人确实是振武卫指挥使,他甚至怀疑是有人冒充的。 “是呀父亲,咱们只有守住了县城,才能安全。”袁锋也在一旁劝道。 下了马的袁朝举叹了一口气,道:“实话告诉你们吧,崞县守不住,大同的这支贼兵也不是一般的贼寇,就算我去了城墙上,除了多赔上一条性命,没有任何用处。” 代州城的失守,已经让他明白,单凭崞县这点人手,不足以抵挡住城外来犯的贼兵大军,哪怕崞县城中的守军换成是振武卫的几千兵马,他都没有信心守住崞县。 “父亲,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袁锋不愿意放弃的说。 实在是丈人一家和妻儿都在城中,崞县落入贼寇手中,普通百姓还好,他丈人作为崞县县丞,一家人自然比旁人要危险的多。 第一千七百五十五章 无路可逃的县令 “真的没有希望吗?”袁锋乞求的看着自己父亲。 若他只是孤身一人来到崞县,自然也会像自己父亲一样,首先想着如何保全自己,可他不是一个人,岳丈一家人都在崞县,还是崞县的县丞,就算自己能逃,岳丈一家人也很难在贼兵的眼皮子低下逃走。 袁朝举轻轻一摇头。 见状,袁锋面露苦涩,道:“父亲保重,孩儿只能等来世在尽孝了。” 听到这话的袁朝举脸色一变。 虽然知道袁锋的苦衷,可袁锋选择了自己岳丈一家人,还是让他这个父亲心生不满。 旁边的赵兴见袁朝举铁了心放弃守城,只得说道:“袁指挥使,下官还要把城上的情况告知县尊,下官就先走一步了。” 说完,也不等袁朝举再说什么,直接迈步离去。 至于回去守城,他没想过,城外的炮声已然让他明白这个城不是那么容易守下来,尤其在振武卫来的这位指挥使都怕了,足够说明崞县易已经落入险境。 “父亲,孩儿也走了。”袁锋跪下朝袁朝举磕了一个头,起身上马,策马离去。 转眼间只剩下袁朝举一个人。 “唉!” 袁朝举看着袁锋离去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 城中很快就要乱了,他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随便碰上两个街上的地痞喇虎,都能轻易的要了他的性命。 无奈之下,他也只得骑马朝袁锋追去。 轰!轰!轰! 崞县北城的炮声不断响起,声音传遍整个崞县县丞。 大街上早已空无一人,以往最热闹的牌坊也都不见人影,只留下家家户户紧闭的大门。 遭受炮击的城墙上,残尸断臂散落一地,青色的砖墙更是染了一层鲜红的血色。 一轮炮击结束,城墙上除了尸体在没有一个活人,城墙上的守军再遭受炮击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全都逃了。 第一个爬上城墙的虎字旗战兵,见到城上空无一人的情况神情一愣。 和攻打代州城比起来,崞县的城中守军一点抵抗都没有。 很快,城外越来越多的战兵通过云梯登上了城墙。 一杆虎字的大旗插在了城头最高处。 城门打开,一支支等在城外的大军有条不紊的开始进城。 城中的布局和重要位置,早已被外情局的暗谍绘图标记出来,大军一进城,开始对另外的几截城墙上的守军进行清理,同时对城中重要地点派出大军占领。 “县尊不好了,贼兵进城了。”赵兴连跌带撞的闯进了县衙的后衙。 与袁家父子分开不久,他便碰到了从北面城墙上逃回来的守兵,得知了贼寇夺得了北面的城墙。 坐在后衙的周守池脸色一变,急切的问道:“不是有袁指挥使坐镇,贼兵怎么可能这么快进了城。” “别提那位袁指挥使了,他只去北面的城上转了一圈,看了一眼城外的贼寇大军,便说守不住了,然后自己就逃了。”赵兴愤恨的说。 对方堂堂振武卫指挥使,和城外的贼兵都没有交手,便不战而逃,从心底里他瞧不起对方。 “怎么会这样!”周守池脸色惨白。 有了振武卫指挥使这样的武将坐镇崞县,他本以为能够守住崞县,凭借崞县的城墙抵挡住来犯的贼寇,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个振武卫指挥使如此草包。 “县尊,逃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贼兵虽然进了城,可一时半会儿还到不了县衙,县尊不如换身衣服,随下官一同逃出城,去阳曲求援。”赵兴劝周守池逃走。 他心里想的明白。 自己一个小小的巡检使,就算逃去了阳曲,也不会被人重视,弄不好还会成为崞县失陷的替罪羊,可若是能带上崞县县令一同逃去阳曲,还能捞到一些功劳,从而被阳曲的高官们重视一二,说不定还能因祸得福。 “不,本官不走。”周守池神色一正,旋即问道,“你手里还能召集到多少人马?” “县尊您?”赵兴一愣,惊诧的望着眼前重新恢复镇定的周守池。 周守池说道:“你去把所有能找到的人手都带到衙门里,本官带着你们在衙门这里与贼寇拼死一战。” “那,下官这便去办。”赵兴犹豫着说,转身利索的离开了后衙。 周守池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面露一丝苦笑。 贼寇入城,崞县失守已经不可避免,他知道自己就算逃离了崞县下场也不会太好,还不如死在崞县,也算保全了家人。 “去把本官的剑拿来。”周守池一直跟随自己身边的长随交代了一句。 长随离开后衙为周守池去拿书房里的剑。 衙门内,早已因为赵兴的到来,传遍了贼寇进城的消息,这会儿衙门里乱做了一团,衙门里的人争先恐后的逃离衙门。 周守池端起桌上的盖碗,摸着已经凉下来的杯壁,放在嘴边喝了一口冷下来的茶水。 盖碗里冲泡的是他最喜欢喝的茶水,而这一次接连喝了几口茶水,却什么味道也没能尝出来。 “老爷,您的剑。”长随拿着一柄长剑回到了后衙。 周守池接过来,右手抓住剑柄从剑鞘里抽出一截剑身,看着上面幽冷的寒芒,他心中平静了一些。 “老爷,小的觉得那位找巡检说的有道理,既然贼兵已经进城,老爷您留下去也没有什么必要,不如趁着城中大乱早早逃出城去。”长随劝道。 长随是从周守池老家跟来的,与周守池可以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时候他不愿意看到周守池殒命在崞县。 周守池面露苦笑道:“你以为本官走的了吗?如今崞县除了北面的城门,其他几处城门都被堵死,想要出城只能走北面,贼寇却从北边进城,本官想逃也没有机会逃走,还不如留下最后一丝力气,与那贼寇拼上一条性命,也算全了本官对大明最后一点忠义。” 长随一翻白眼。 只留北面城门,堵死其他几面城门的命令都是你这个县尊下的命令,这会儿无法逃走能怪得了谁。 “赵兴怎么还没有回来?你去外面看看?”周守池对面前的长随说。 长随说道:“赵巡检有可能是想多找一些人手,回来的可能会慢一些。” 第一千七百五十六章 “找再多的人手也该回来了,总不能正贼兵包围了县衙才回来。”周守池语气变得有些不好。 “应该快回来了。”长随迟疑地说。 心中却明白,赵兴十有八九是回不来了,这时候还留在县衙,几乎是死路一条,不然衙门里的人也不会拼了命的往外逃。 “算了,回不来就回不来吧,想活命是人的本性,也不怪他。”周守池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 他哪里还不明白,赵兴根本没有去召集人手,而是逃命去了。 “小的准备了两身寻常百姓的衣服,老爷您看要不要换上?”长随试探的问。 听到这话,周守池目光盯在了长随的脸上,最后化作一声长叹,道:“罢了,你也逃命去吧,蝼蚁尚且偷生,本官不能为了自己的忠义,让你陪着一起丧命于此。” “不,老爷您不走小的也不走,就算上了黄泉路,小的也愿意和您一起作伴。”长随语带哭腔的说。 留下很难有活路。 “也罢,那咱们主仆二人一起共赴黄泉。”周守池一把抽出手中的长剑,剑锋横在了脖子上。 噗通。 长随面向周守池跪在了地上。 踏!踏!踏! 急促的脚步声忽然从外面传进后衙。 “是赵巡检,一定是赵巡检带人来了,老爷,赵巡检来了。”长随急忙从地上爬起来,脸上多出了几分喜悦。 周守池手中的剑从脖子旁移开了一些,目光看向了后衙的屋门外。 就在这时,七八个汉子从屋外闯了进来。 “哟,这是要自尽。”为首的一名汉子咧着大嘴看着手里举着剑的周守池。 这时候周守池也看到了来人的模样。 根本不是什么赵兴,而是几个身上穿着棉甲手里拿着火铳的军汉。 “你,你们是赵巡检找来的吗?赵巡检在什么地方?”周守池看着眼前这几个军汉,以为是赵兴找来的人。 为首的汉子咧嘴一笑,对身边的几个同伴说道:“这个官老爷居然把咱们当成了官府的人,还真是有意思。” 旁边的几个同伴也都咧嘴大笑了起来。 见状,周守池脸色一变,明白眼前这些人根本不是什么赵兴找来的人,而是进犯崞县的贼兵。 “别过来,再过来本官就动手了。”周守池紧张的看着眼前的贼兵。 虽然他不想死,可也不想落入贼寇的手中。 “好,我们不过去,你想要自戕抓紧点,别浪费时间。”几个虎字旗战兵中为首的汉子示意周守池可以继续用剑自尽。 “你们以为本官不敢,本官这就自尽。”周守池神色紧张的说。 几个虎字旗战兵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准备要自尽的周守池。 “本官,本官。”周守池双手颤抖,几次想要往把手里的剑往脖子上抹去,最后时刻都停了下来。 嘡啷! 周守池手中的剑掉落到了地上,连通他这个人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呸,就知道你们这些当官的没几个敢自裁。”为首的汉子朝地上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又道,“过去两个人,把这位县太爷抓起来。” 一旁走出两名战兵,用绳索捆住了周守池。 而周守池自打丢下手里的剑后,便任由虎字旗的人揉捏,没有任何的反抗。 “带上他们,回去交差。”为首的汉子一招手,押着周守池和长随从后衙里走了出去。 进入衙门里的战兵不止他们这几个人,不过,他们运气好,抓到了崞县县令,而其他战兵只能抓一些衙门里的差人和下人,要么就是收缴县衙里的财货。 成为俘虏的周守池没有受到任何优待,和其他抓到的俘虏一同被关押起来,等候处置。 崞县的县丞同样是虎字旗抓捕的目标。 没有在县衙里找到县丞,一队战兵团团围住了县丞的府宅。 此时县丞家中大门紧闭,大门后面更是用圆木顶住。 “登墙。” 来到县丞府宅外的是一支虎字旗战兵小队,三十多名战兵,全部是火铳手,还有两门虎蹲炮。 几个战兵翻上了县丞家中的院墙,可还没等稳住,就被里面的人用木棍捅了下去,摔在了墙下。 好在院墙不高,几个摔在地上的战兵身上穿着又厚,没有受到什么伤。 “从其他几处多上几个人,老子就不信了,这么多人还拿不下一个县丞的大院了。”战兵小队长见自己人吃了亏,火气一下子上来了。 十几个战兵从队伍中走出来,加上之前的几个,分成了八组,两人一组翻越上了院墙。 很快,墙里面又有木棍捅向翻越上墙的战兵。 回过神来的袁朝举摇了摇头,道:“守不住的,要是那么容易守住,代州城也不会丢了,可惜咱们也走不了了,也不知道你大哥在城外怎么样了。” 城门被堵死,让他明白,他只有留在城中这一条路可选。 “袁指挥使,下官可以证明袁副千户的话句句属实,想要从其他几道城门出城根本不可能,只有眼前这个城门才有机会出城。”赵兴也希望袁朝举留下帮助崞县守城。 而且他觉得现在已经没有了退路,对方应该会把希望放在守城上面。 “下马,咱们想办法找个民户人家藏身。”袁朝举果断放弃了骑马,出不了城,对他来说马已经成了累赘。 一旦崞县落入贼寇手中,身边留着一匹马,很容易成为贼寇盯上的目标。 “袁指挥使,情况都这样了,咱们只能有守城这一条路,您怎么还想着逃走呀!”赵兴无语的说。 要不是能够确定眼前这个人确实是振武卫指挥使,他甚至怀疑是有人冒充的。 “是呀父亲,咱们只有守住了县城,才能安全。”袁锋也在一旁劝道。 下了马的袁朝举叹了一口气,道:“实话告诉你们吧,崞县守不住,大同的这支贼兵也不是一般的贼寇,就算我去了城墙上,除了多赔上一条性命,没有任何用处。” 代州城的失守,已经让他明白,单凭崞县这点人手,不足以抵挡住城外来犯的贼兵大军,哪怕崞县城中的守军换成是振武卫的几千兵马,他都没有信心守住崞县。 第一千七百五十七章 八百里加急 挡在前面的下人们自觉的让开了位置。 “父亲!”袁锋不甘心的望着自己的父亲。 袁朝举伸手抓住袁锋手中的刀,说道:“降了吧,整个崞县都被人家拿下了,咱们在这里继续对抗下去只会白白丢了性命。” 说着,他用力去抽袁锋手里的刀。 一连用了好几次力,才把刀子从袁锋手里拿了下来。 咣当。 他随手把刀丢在了地上,转而又看向周围的下人,道:“手里的家伙都丢了吧,就凭你们手里的这个东西,挨不着边就被别人一铳子撂翻。” 周围的下人面露迟疑,却没有像袁锋那样,放弃手里的家伙式。 “罢了,你们是崞县县丞府上的下人,我一个外人自然指挥不动你们,锋儿,你随我站到一旁,周家人的死活让他们自己决定。”袁朝举一拽袁锋的手臂,拉着对方准备躲到一旁去。 袁锋任由自己被拉走。 “原来你就是从代州逃走的那个指挥使,看来我运气不错,抓一个县丞没想到还抓到了一条大鱼,去几个人,把他们两个人抓起来。”战兵小队长朝自己的部下招了招手。 几名战兵走上前,用麻绳把袁家父子两个人捆了起来。 袁朝举和袁锋没有任何的反抗。 “回去个人告诉周县丞,别做无谓的反抗了,没用,早点出来受降,说不得还能保住一家人的性命。”袁朝举劝说那些挡在后院前的下人们。 有聪明的下人已经跑回去送信。 “抬铳,准备。”战兵小队长嘴里对部下下达命令。 双方的距离足可以让火铳百发百中,他准备用火铳清理掉眼前这些试图反抗的下人。 一支支火铳在虎字旗战兵手中举起。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丢下手里的家伙式马上投降,再不赶紧一点,就等着让人收拾吧!”袁朝举见对方要动真格的,不愿意这些下人白白送命,忍不住相劝。 招兵小队长没有立刻下令开铳,给了眼前这些下人选择的时间。 “丢下手里的家伙,快丢下手里的家伙,我们投降,马上投降。” 随着声音的传出,周县丞在下人的搀扶下一路小跑过来。 战兵小队长举起右手,示意自己的部下暂时不用打响手里的火铳。 “快,把手里的棍棒都有丢了,快点。”周县丞走到最近的一个下人跟前,抬手一巴掌抽在对方的脸颊上。 下人吓得急忙丢下手里的棍棒。 周围其他的下人见到,也纷纷丢掉手里的家伙式。 “我们投降,投降了,只求各位军爷别伤害家中女眷。”周县丞见所有的下人都丢了手里的家伙式,这才一脸卑微的走到人群前面。 战兵小队长冷哼一声,道:“我们虎字旗不是祸害百姓的兵匪,更不会对你家里的女眷怎么样,既然你投降了,那就带着我的人去把所有人都找出来,暂时需要关押,不过你放心,女眷会单独关押。” “多谢军爷了。”周县丞卑微的行了一礼。 战兵小队长交代一个伍队随这个县城去看押女眷,而他自己带了几个人把袁家父子单独带走。 崞县的反抗比代州轻微的多,随着城池失陷,城中所有反抗势力很快被虎字旗大军清扫一空。 大军留在崞县休整一晚,第二天天一亮,只留下一队人马临时驻守崞县,剩下的大队人马朝忻州的忻口寨出发。 虎字旗另一支从宁武关进入太原府的大军,一路拿下镇西卫兴县,正朝岚县静乐进逼。 雁门关和宁武关方向的一众州县频频失陷的消息传到了阳曲。 阳曲作为太原府的首府,山西巡抚衙门,山西承宣布政使司衙门,都设在这里。 太原府经过上一次出兵大同围剿虎字旗失利之后,兵力剩下不足以前的一半,连防守城池的兵力都不够用,更无力驱逐太原府境内的叛军。 山西巡抚衙门和承宣布政使司衙门早早上了八百里加急的求援奏本。 远在北直隶的京城,年后好消息可谓不断,宁远大捷让朝廷上下陷入振奋之中。 先有锦州大捷,后有宁远大捷,朝中上下不少人都觉得辽东的奴贼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 天启更是在午门外大宴群臣,为了这两次在奴贼身上取得的大捷庆贺。 辽东奴贼这么多年带给大明的阴霾,如今一扫而空。 辽东方面传来的两次大捷,让众臣看到了对奴贼胜利的希望,而辽东再也不是一个烫手的山芋,朝中不少文武大臣开始打起了辽东的主意。 如今谁都看得出来,这个时候去辽东就是攫取功绩,待灭掉奴贼,就算不得一个公爵也是一个侯爵。 “报,太原府八百里加急。” 一兵卒从马背上跌落下来,很快爬起身,跌跌撞撞的跑向午门。 正在庆贺的文武百官因为这一声八百里加急变得安静下来。 太原府送来的八百里加急,让不少人明白了太原府出了大事,很多人甚至已经联想到这封加急文书和大同的刘贼有关。 一名小太监匆忙的跑向那兵卒,从对方身上接过来装有加急密函的木盒,反身跑了回来。 掌印太监从小太监手里接过来木盒,打开后从里面抽出密函,转而回到天启身边,双手托举递了上去。 天启打开密函翻看了起来。 啪! 看完密函的天启一巴掌拍在了面前供奉食物的桌案上,带倒了上面的酒杯,里面的酒水顺着桌案一侧滴淌下来。 距离天启最近的内阁阁老和勋贵,见到这一幕心中均是一沉。 “哪去给顾阁老他们也瞧一瞧。”天启用手指了指被他丢在地上的八百里夹起密函。 掌印太监小心翼翼的拾了起来,递给一旁的小太监。 小太监走到顾秉谦的桌前,躬身把密函递了上去。 接过密函的顾秉谦心中早已有所猜测。 当他看到上面的内容时,还是让他心头一沉。 宁远大捷刚结束不久,庆功宴上却传来刘贼大军进犯太原府的消息,不愿天子会如此生气。 “都看看,几个阁老都看看。”天启示意其他几位阁老也去看那道八百里密函。 第一千七百五十八章 几个阁老来回传阅了一遍,就连六部的几个尚书也都看了上面的内容。 掌印太监这才让人把太原从来的密函收了回来。 “既然都看完了,内阁说说吧。”天启目光落在了内阁首辅顾秉谦的身上。 顾秉谦知道自己逃不过,硬着头皮站起来,走动桌前,双手一插行了一礼,这才说道:“臣以为,应该调派大军马上去往太原府平叛,并从辽东抽调一支大军去往太原大同宣府三地清剿刘贼。” “臣附议。” 内阁次辅站出来支持。 紧接着剩下几个内阁阁老全都站出来附议。 六部尚书,侍郎,都察院都御史,翰林院,通政院,大理寺,太常寺,光禄寺,太仆寺,鸿胪寺等等。 基本上有资格参加大宴的官员,全部站起身,面朝天启方向,支持对刘贼用兵。 辽东的两次大捷,已经让他们有了底气,连在辽东叛乱多年的奴贼都快要被朝廷收拾掉,大同的刘贼对他们来说比奴贼更容易解决。 “内阁和兵部尚留下,五军都督府的人也都留下,其余人等退下。”天启准备对太原府的事情进行商议。 这么大的事情,自然不能满朝文武都参与议策,只有朝中内阁和军中的人才有机会参与这样的事情当中来。 官员们有序的从午门退走。 天启也坐着自己的龙撵回到了乾清宫。 “诸位爱卿说说吧!”天启端起小太监送来的茶水,放在嘴边吹了吹里面的热气。 好好的大宴就这么毁掉,让他心中火气难消。 原本还想等着解决了辽东的奴贼,在对大同的刘贼动手,没想到刘贼却野心勃勃,不仅拒绝朝廷的招安,并且对太原用兵。 他已经决定,哪怕奴贼的问题在拖后一些解决,大同的刘贼也绝不能留了。 “圣上,当务之急是先稳固住太原的局势,不然太原府一失,平阳府怕是也会落入刘贼手中,到时陕西会与被隔绝在外,使朝廷遥控陕西变得更加困难。”顾秉谦说出心中的担忧。 坐在龙榻上的天启点了点头。 “启奏圣上,目前暂无兵马能够派往太原府平叛,暂时只能依靠山西本地的兵马抵御刘贼。”兵部尚书突然开口说。 听到这话的天启眉头一皱。 顾秉谦回转过身,看向站出来的兵部尚书,道:“那就从各地抽调兵马,起码要阻挡住刘贼大军的攻势,不然山西一丢,下一个怕是就该轮到陕西了。” “顾爱卿所言在理,兵部想办法抽调兵马派往太原府,不求立刻平定叛乱,但也要阻挡住刘贼的攻势,不给他占据山西全境的机会。”天启认同顾秉谦的说法。 宣大两府落入贼手已经让他心中不舒服,若是山西全境都落入贼手,一直不稳定的陕西,很可能借此机会出现变故,这是他不希望看到的事情。 兵部尚书眉头紧锁,思索了片刻后道:“只能暂时从周边抽调兵马,真定府那里的神武卫,开封的宣武卫,还有榆林镇,都可以临时抽调一支兵马去太原府,配合太原府的兵马挡住贼兵的势头。” “可以,内阁拟旨,立刻让这三地出兵太原府,务必抵挡住贼寇大军,朕允许他们丢了太原府,但平阳府必须给朕保住。”天启语气坚决的说。 太原府没有了,山西就只剩下一个平阳府。 “县尊,逃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贼兵虽然进了城,可一时半会儿还到不了县衙,县尊不如换身衣服,随下官一同逃出城,去阳曲求援。”赵兴劝周守池逃走。 他心里想的明白。 自己一个小小的巡检使,就算逃去了阳曲,也不会被人重视,弄不好还会成为崞县失陷的替罪羊,可若是能带上崞县县令一同逃去阳曲,还能捞到一些功劳,从而被阳曲的高官们重视一二,说不定还能因祸得福。 “不,本官不走。”周守池神色一正,旋即问道,“你手里还能召集到多少人马?” “县尊您?”赵兴一愣,惊诧的望着眼前重新恢复镇定的周守池。 周守池说道:“你去把所有能找到的人手都带到衙门里,本官带着你们在衙门这里与贼寇拼死一战。” “那,下官这便去办。”赵兴犹豫着说,转身利索的离开了后衙。 周守池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面露一丝苦笑。 贼寇入城,崞县失守已经不可避免,他知道自己就算逃离了崞县下场也不会太好,还不如死在崞县,也算保全了家人。 “去把本官的剑拿来。”周守池一直跟随自己身边的长随交代了一句。 长随离开后衙为周守池去拿书房里的剑。 衙门内,早已因为赵兴的到来,传遍了贼寇进城的消息,这会儿衙门里乱做了一团,衙门里的人争先恐后的逃离衙门。 周守池端起桌上的盖碗,摸着已经凉下来的杯壁,放在嘴边喝了一口冷下来的茶水。 盖碗里冲泡的是他最喜欢喝的茶水,而这一次接连喝了几口茶水,却什么味道也没能尝出来。 “老爷,您的剑。”长随拿着一柄长剑回到了后衙。 周守池接过来,右手抓住剑柄从剑鞘里抽出一截剑身,看着上面幽冷的寒芒,他心中平静了一些。 “老爷,小的觉得那位找巡检说的有道理,既然贼兵已经进城,老爷您留下去也没有什么必要,不如趁着城中大乱早早逃出城去。”长随劝道。 长随是从周守池老家跟来的,与周守池可以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时候他不愿意看到周守池殒命在崞县。 周守池面露苦笑道:“你以为本官走的了吗?如今崞县除了北面的城门,其他几处城门都被堵死,想要出城只能走北面,贼寇却从北边进城,本官想逃也没有机会逃走,还不如留下最后一丝力气,与那贼寇拼上一条性命,也算全了本官对大明最后一点忠义。” 长随一翻白眼。 只留北面城门,堵死其他几面城门的命令都是你这个县尊下的命令,这会儿无法逃走能怪得了谁。 第一千七百五十九章 争吵 启禀抚军,贼寇已破西岭和两岭二关,目前到了天门关,距离阳曲已不足百里。” 飞骑带回来前方的战况。 房间里在座的都是山西高官。 巡抚潘希光眉头深皱。 “你先下去吧!”布政使童广禄示意带回消息的飞骑先下去。 飞骑朝屋中几位官员行了一礼,躬身退了出去。 童广禄回身看向潘希光说道:“抚军不用太过担心,解总兵已经带兵去了天门关,定能阻击贼寇的势头。” “解总兵先前败过一次,如今又折损了不少兵马,恐怕他未必能成功挡住来犯的贼寇。”提刑按察使司的按察使周大昌说道。 童广禄侧身对他说道:“上一次解总兵是在野战上吃了贼寇的亏,这一次不同,解总兵只要守住天门关即可,不需要出城野战,就算兵马少一些,想来守住还是没有多大问题。” “雁门关那样的险关还不是失守。”按察使周大昌反驳道。 听到这话的童广禄脸一沉,语带不满的说道:“现在说的是天门关的事情,你扯雁门关做什么,再说了,解总兵真要守不住天门关,阳曲将会直面贼寇兵锋,这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我当然希望天门关能被守住,现在说的是天门关万一守不住怎么办?”周大昌语气激动的反驳道。 啪! 坐在主位上的潘希光,见两个人越吵愈烈,手掌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 “吵吵吵,就知道吵,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在这里争吵。”潘希光制止住争吵的二人,同时对两个人斥责了一番。 就在这时候,房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很快,潘希光的幕僚面带喜色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好消息,东翁好消息,京城送来的急函,内阁已经命陕西的榆林镇,真定府的神武卫,开封府的宣武卫,三个方向同时派大军来援咱们山西。” 听到这话的潘希光神色一喜,急忙问道:“消息可否准确?” 屋中的布政使和巡按使两个人也都紧张的看着走到屋里的幕僚。 “千真万确,三地这时应该已经收到了出兵的命令,这则消息也是兵部第一时间派人送到山西。”幕僚肯定的点点头。 “好呀,好!”潘希光抚掌大笑,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 布政使童广禄笑着说道:“有了这三地的兵马来援,尤其是榆林镇的兵马,想来这一次咱们定能守住阳曲了。” “有没有说三地的援兵什么时候到?”按察使周大昌问向幕僚。 布政使童广禄也连忙问道:“对,对,对,有没有说他们什么时候能到山西?” 幕僚一回身,面向周大昌说道:“这倒没有说,不过三地距离咱们陕西都不算特别远,尤其是榆林镇和神武卫距离太原府要近一些,应当能早一些赶过来。” “从这两地赶过来,再快也要十来日,也不知解总兵能不能坚持到援兵到来。”按察使周大昌看向潘希光。 听到这话,潘希光面露沉思。 “有天门关在,解总兵难道还守不了十日,周按察使也太看得起这些贼寇了。”布政使童广禄不以为然的说。 按察使周大昌没有理会他,而是向潘希光提议道:“抚军,不如再派一支兵马过去协助解总兵守住天门关。” “不行,阳曲哪里还有兵可抽调去天门关,再说阳曲还要不要守了。”还没等潘希光开口,布政使童广禄率先出来反对。 按察使周大昌道:“天门关一丢,阳曲更难守住,下官倒是觉得阳曲这里留太多兵马并无太大用处。”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先不说解总兵已经带走了大部分兵马去了天门关,若是把最后一点兵马也都派去天门关,万一天门关失守,阳曲还拿什么去抵挡来犯的贼寇,总不能你我全都束手待毙吧!”布政使童广禄大摇其头,反对继续从阳曲派兵支援天门关。 “只有保住天门关,阳曲才能无恙。”按察使周大昌争辩道。 布政使童广禄道:“朝廷已经派出了援兵,天门关就算有事,只要咱们在阳曲多坚持几天,坚持到朝廷派来的援兵,如此,太原府也算没有全部落入贼寇手中。” “我看你这是怕死。”按察使周大昌讥讽道。 布政使童广禄眉宇一竖,怒道:“胡说八道,本官早已做好了为国尽忠的准备,反倒是你,一心要把曲阳所剩的兵马全都送去天门关,本官看你这是不安好心,说不定心里盼着贼寇拿下太原府全境。” “你,你信口雌黄,我这么做也是为能够保住太原府。”按察使周大昌气的双目充血,语气都有些结巴起来。 “行了你们两个,都别吵了。”潘希光打断两个人之间的争吵,旋即说道,“本官决定,派抚标营去往天门关,交由解士公统率。” “抚军,万万不可呀!” 布政使童广禄连忙出言劝阻。 一旁的按察使周大昌面带得意的说道:“抚军这是一心为了太原府的安危,不像你,贪生怕死,说不定贼寇真的来的阳曲,你第一个临阵脱逃。” “胡说,本官甘愿与阳曲共存亡,誓死守卫阳曲,绝不会做出弃城而逃的卑劣之事。”布政使童广禄狠狠地瞪向周大昌。 坐在主位上的潘希光眼见两个人又要吵起来,出言道:“抚标营离开后,童藩台募集城中青壮来守城,就算天门关有失,阳曲也不至于无兵可用。” “是。”布政使童广禄答应道。 潘希光继续说道:“周按察使,你把阳曲的乡绅大户都召集起来,让他们拿出一笔钱粮用来戍守阳曲。” “下官谨遵抚军之命。”按察使周大昌应下差事。 “行了,都去忙各自的事情吧!” 潘希光对两个人下了逐客令。 “下官告退。” 布政使童广禄和按察使周大昌躬身行了一礼,转而结伴离开。 两个人一走,幕僚突然开口说道:“东翁,童藩台和周按察使这番争吵,怕是很难齐心协力一起做事。” 第一千七百六十章 “你说的这些本官又何尝不知。”潘希光轻叹一声。 布政使和按察使不和,以往他还觉得很好,方便了他掌控山西的局面。 然而,大同的刘贼大军来犯,两个人依然争斗不休,陷入内耗,这让他这个山西巡抚也头大了起来。 幕僚继续说道:“学生觉得,童藩台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若没有朝廷派来的三路援兵,自然是守住天门关紧要,可有了这三路援兵,就算失了天门关,只要守住阳曲,一样能够坚持到援兵到来。” “你也觉得本官不该派抚标营去天门关?”潘希光目光落在幕僚的身上。 幕僚急忙躬身道:“学生不敢质疑东翁的决定,学生只是不想东翁陷入险地,若有抚标营在,就算有什么事情,也能有一支兵马护住东翁的安全。” “好了,不用这么紧张,本官没有怪罪你的意思。”潘希光轻轻一拍手,旋即说道,“若真像你说的一样,出了什么事情,抚标营这么大的目标留在本官身边未必是什么好事情,反倒留下一支精兵,人数不多也不显眼,真要有什么危险也能第一时间护着本官离开阳曲。” “原来东翁早有打算,是学生只见树木,没能理解东翁的深意。”幕僚贬低了一下自己,又夸捧了潘希光。 潘希光揽须笑了笑。 天门关这座在后世已经看不到的关城,此时依然屹立。 城头上,守城主将解士公看着出现在城外的贼寇大军,脸色沉重。 曾在大同与贼兵交过手的他,当再一次看到眼前黑压压一片的贼寇大军,心中居然有了退意,这让他心中羞愧。 “报。”令旗兵跑到解士公近前,“启禀总兵,南面发现一支贼寇骑兵。” 解士公点了点头。 “末将愿意亲率城中的骑兵出城与贼兵一战。”城头上,一名将领站出来请战。 解士公看了一眼请战的将领一眼,道:“没本将命令,谁也不许出城,让你们准备的火油都准备好了吗?” “末将已经收集城中所有的火油,只等贼兵攻城。”天门关之前的守将李玄感说道。 解士公道:“火油搜集不到,就多准备滚木礌石,不够的话就拆掉城墙附近的民房,越多越好。” “是,末将这就去安排。”李玄感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解士公目光再次看向城外的贼兵大营。 贼兵来到天门关外已经一个多时辰,并没有急着攻打天门关,反而先安营扎寨生活做饭,这让解士公明白,接下来必定会有一场恶战。 “将军,天门关怕是不好守呀,贼兵炮火太多,天门关这里只有两门炮,火药的数量更是有限。”站在解士公旁边的一人开口说道。 他是解士公的副将。 当初在怀仁县与刘贼的那一战,他曾参与过,所以知道贼兵炮火的厉害。 “不好守也要守住,天门关一丢,阳曲将会直面这群贼寇,抚军和承宣布政使司的那些高官们都会陷入险境,咱们没有选择。”解士公看着自己的副将说。 早在刘贼占据宣大的那一天,他已经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副将道:“不是一直在招安刘贼,怎么弄的贼兵来犯太原了,难不成朝廷没有招安,是打着招安的名义拖延时间?” 对刘恒进行招安的事情,在太原不是什么秘密,尤其是承宣布政使司的参议跑去了大同两次,根本瞒不住太原府本地官员的耳目。 “布政使司的一个参议亲自去了大同招安,听说是刘贼提出的条件太苛刻,朝廷不愿意答应,这才一直拖了下来,如今刘贼稳固了宣大的局面,自然不愿意继续拖下去。”解士公道。 副将一巴掌拍在垛口的墙上,道:“听说辽东那边又传来一场大捷,早知道就去辽东了,说不得还能从宁远大捷上分到一杯羹。” “先活下来再说吧,若是活了下来,说不定还有机会去辽东分一杯羹,若不能活下来,就算灭了女真一族跟咱们也没关系。”解士公道。 辽东明军对奴贼的两场大捷,已经让不少军中将领把目光瞄向辽东。 尤其是九边出身的边军将领,几乎每一个将领都想要去辽东捞上一笔功绩,从而得到朝廷提拔,壮大背后的家族将门。 副将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是呀,还是先从眼前这些贼兵手中活下来才能有机会去辽东,就是不知是辽东的奴贼厉害一些,还是咱们这里的这些贼兵更厉害。” “报,太原府八百里加急。” 一兵卒从马背上跌落下来,很快爬起身,跌跌撞撞的跑向午门。 正在庆贺的文武百官因为这一声八百里加急变得安静下来。 太原府送来的八百里加急,让不少人明白了太原府出了大事,很多人甚至已经联想到这封加急文书和大同的刘贼有关。 一名小太监匆忙的跑向那兵卒,从对方身上接过来装有加急密函的木盒,反身跑了回来。 掌印太监从小太监手里接过来木盒,打开后从里面抽出密函,转而回到天启身边,双手托举递了上去。 天启打开密函翻看了起来。 啪! 看完密函的天启一巴掌拍在了面前供奉食物的桌案上,带倒了上面的酒杯,里面的酒水顺着桌案一侧滴淌下来。 距离天启最近的内阁阁老和勋贵,见到这一幕心中均是一沉。 “哪去给顾阁老他们也瞧一瞧。”天启用手指了指被他丢在地上的八百里夹起密函。 掌印太监小心翼翼的拾了起来,递给一旁的小太监。 小太监走到顾秉谦的桌前,躬身把密函递了上去。 接过密函的顾秉谦心中早已有所猜测。 当他看到上面的内容时,还是让他心头一沉。 宁远大捷刚结束不久,庆功宴上却传来刘贼大军进犯太原府的消息,不愿天子会如此生气。 “都看看,几个阁老都看看。”天启示意其他几位阁老也去看那道八百里密函。 第一千七百六十一章 攻打天门关 ps:感谢书友a昊的打赏。 “你的担心也不是没可能。”解士公认同的点点头,旋即说道,“这样,安排一队人手压阵,由你亲自带队,守城的时候有谁想逃,直接当做逃兵处理。” “末将领命。” 副将双手一插,躬身行礼。 解士公看了一眼城外的贼兵,道:“去准备吧,贼寇马上就要攻城了。” 城外,一门门大炮正往天门关方向移送。 副将再次双手抱拳一行礼,转身离开。 “也不知朝廷有没有派来援军。”解士公神情沉重的看着城外正朝天门关靠近的贼兵,抓在垛口上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隐隐发白。 沙漏里的细沙慢慢流出,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天门关的两门佛朗机炮已经在城头上安置好,守在一旁的炮手也是目前天门关上能找到的最好的炮手。 “能不能用炮打中城外的贼兵。”解士公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两门佛朗机炮的那里。 周围的炮手见到他,急忙行礼。 行完礼后,其中一名炮手伸出手指在眼前比划了一下,随后躬身说道:“不行,太远了,佛郎机炮打不了那么远。” “贼兵还要靠近多少能打到?”解士公继续问道。 那炮手朝城外用手比划了一下,道:“最好的距离是离天门关三百步左右,远一点也行,五百步内也可以,再远小的就不敢保证了。” 天门关上的两门佛朗机炮都是前膛装炮,准头不是那么好,距离越远打出去的炮子偏的越厉害。 往往第一炮都是用来测试射击目标的偏差,第二炮才算是真正伤敌。 “那就等贼兵进了五百内开炮,只要能击毁贼兵的炮,本将绝不吝啬对你们的赏赐。”解士公在几个炮手面前许下重利。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贼兵的炮是攻城利器,他不求天门关的这两门佛朗机炮能解决掉贼兵大炮的威胁,只要能多毁掉贼兵几门炮,减轻守城的压力,他就知足了。 只有见识过贼兵火器的厉害,才知道贼兵的火器有多凶狠。 作为总兵,他军中就有不少使用火器的营兵,以前不觉得有多厉害,很多时候还没有刀枪好用,可与贼兵交过手之后,才明白贼兵手中的火器有多凶悍。 可惜知道归知道,但他自己心中明白,贼兵能够大量装备火器,而他统率的这支太原的兵马,根本不可能大量装备火器。 打造一杆火铳远比打造普通的刀剑更好费银子,铸炮所耗费的银子只会更多,他不过就是一个总兵,大部分银子都要用来养活亲兵家丁,不可能把银子用在打造火铳和铸炮上面。 哪怕知道贼兵依仗手中的火铳和大炮十分难对付,他也不可能学贼兵去打造火铳和铸炮,一个银子问题就能让他打消这样的念头。 “停了,贼兵停下了。”一名眼尖的炮手用手指着天门关外的贼兵喊道。 解士公目光看了过去。 看到天门关外的情况,他脸色当即一变。 “快,开炮,给本将炮轰那里的贼兵。”解士公神情紧张,命令一旁的炮手开炮。 站在佛朗机炮边上的炮手眉头紧锁的说道:“将军,距离太远,咱们的炮很难打中那些贼兵。” “马上开炮。”解士公阴沉的目光盯在说话的那名炮手身上。 被他目光看向的炮手,吓了一哆嗦,急忙冲着其他炮手喊道:“快,对准外面的那些贼兵,立刻开炮。” 垛口前的两门佛朗机炮早已经装填好了火药和炮子,稍微调整了一下角度,站在炮尾旁的炮手用火把点燃了上面的火绳。 轰!轰! 两道炮声几乎同一时间响起。 站在不远处的解士公被巨大的炮声吓了一跳,两只耳朵被震的嗡嗡作响。 天门关上的炮手一直关注着炮子落向的位置。 发现两颗炮子打偏,面露一丝失望,转而对旁边的炮手吩咐道:“调整角度,重新装填火药,多加三钱药子。” 用毛刷清理完炮膛的炮手退到一旁。 虎字旗的炮手使用的火药是定装火药,每一等级的大炮都经过多次测试,确定装填多少药子,能够连续打放多久,包括炮膛使用多久之后准确会严重下降。 经过多次试验之后,每一门炮都固定了装填药子数量,保证每一门炮最大的威力,又不会因为药子装填太多出现的炸膛和药子装填太少威力不够的问题。 而天门关上的炮手,没有定装火药可用,每次开炮都是由老手去装填药子,装多少药子完全看装填药子的炮手习惯。 甚至慌乱之下,装多药子的事情也是常有的。 轰!轰!轰! 炮声再次响起,解士公只觉得身子一沉,被人用力按倒在了地上,脑袋重重的磕在了坚硬的青砖地上。 他刚想要发火,却发现距离自己不远处的地方,殷红一片,全都是鲜血,旁边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尸体。 而在他脚下的地方,同样发现了一支断臂。 回过神来的他这才回过味儿来,刚刚响起的炮声不是天门关上的炮,而是贼兵打响了自己的炮。 “将军,先避一避吧!贼寇的炮火凶猛。”搀扶起解士公的亲兵紧张着说道。 作为解士公的亲兵,对当初怀仁县的那一战记忆尤深,所以清楚城外贼兵的大炮有多凶悍。 城墙上的守兵虽然有些慌乱,很快平稳下来。 大部分守兵手里举着门板躲在垛口后面,几口熬煮着金汁的大锅,火烧的更足了。 “都愣着做什么,立刻开炮还击。”解士公凶厉的目光看着两门佛朗机炮周围的炮手。 贼兵的炮明显是冲着天门关城头上的两门佛朗机炮来的,落在城头上的炮子就在两门佛朗机炮周围。 而两门佛朗机炮的运气十分好,不仅没有遭受到炮击,就连旁边的炮手也都没有什么事情。 两门佛朗机炮在炮手的操弄下,很快打响。 轰!轰! 稀疏的炮声令解士公眉头一皱。 和刚刚城外一连串的炮声比起来,天门关城上的炮声实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第一千七百六十二章 “打中了,打中了。”一名佛朗机炮边上的炮手兴奋地大喊。 原本准备离开的解士公,听到这话收回迈出去的脚步,从垛口处向外看去。 目光在巡视了一圈,发现城外贼兵炮阵中间有一门炮像是炮架被击毁,正斜搭在地上。 “做的不错,继续,战争结束后本将少不了你的好处。”解士公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心头的阴霾也消散了一些。 只有两门佛朗机炮的天门关,都能击毁掉贼兵的一门炮,这让他下意识觉得贼兵的炮也没有先前担忧的那么厉害。 “将军放心,小的肯定把贼寇手里的炮都毁去。”得到夸奖的炮手一脸得意。 解士公点点头,在身边的几个亲兵护卫下,从两门佛朗机炮这里离开,去往城墙上的窝铺里躲避。 虽然天门关的炮手用佛朗机炮毁掉了贼兵的一门炮,令他很高兴,但他还没有自大到认为两门佛朗机炮能够摧毁贼兵所有的炮。 对他来说,两门佛朗机炮和炮手的使命就是尽可能多毁掉贼兵的一些炮,减轻守城的压力。 轰!轰!轰! 城外的炮声再次响起。 解士公听到炮声,用力往前一窜,整个人扑进了窝铺里面。 就在这一瞬间,天门关城头上的惨叫哀嚎声响了起来,中间还夹杂着药子炸响的声音。 “去看看外面什么情况。” 炮声止住,解士公交代自己身边的一个亲兵去查探城头上的情况。 解士公守在窝铺里没有急着出去。 炮声刚停下,他不敢保证会不会还有城外的贼兵正在朝天门关上开炮。 他知道贼兵军中的炮多,一旦分开打放,这个时候出去难免会成为炮击的目标,他不敢冒这个险。 出去查探情况的亲兵很快返回了窝铺。 “外面什么情况?”解士公紧张的问道。 那亲兵道:“城上死了不少人,两门佛朗机炮也全都毁掉了,炮手更是一个没剩下,全都死了,留在两门佛朗机炮旁边的药子也都毁了,属下觉得那几个炮手很可能是被咱们自己的药子炸死的。” 听到这话,解士公眉头皱了起来。 刚刚贼兵炮击天门关的时候,他就听到中间夹杂着几道不对劲的声音,让他有些不好的预感,没想到是自己一方的药子被毁。 至于死掉的那些炮手,他并不在意。 会操弄炮的人火器营有不少,让他心疼的是,天门关唯独的两门佛朗机炮都没了,面对贼兵的炮击将再没有反击的手段。 “一群没用的废物。”解士公想到两门佛朗机炮只毁掉贼兵一门炮,心中觉得吃亏。 不过,他不认为这是佛朗机炮的问题,不然也不可能击毁贼兵的一门炮,他认为之所以只毁掉贼兵一门炮,完全是那些操弄炮的炮手没用。 明明每门佛朗机炮都各自打响了两次,总共开了四炮,最少也要毁掉贼兵两门炮才算正常。 轰!轰!轰! 城外的炮声再一次响起,这一回连解士公等人藏身的窝铺都受到了震动,明显有炮子落在了上面。 “将军不好了,城上有守兵开始逃了。”副将闯进了解士公藏身的窝铺。 解士公脸色一变,问道:“怎么回事?本将不是命你带人在后面压阵,怎么还让城上的守兵逃走。” “末将暂时弹压住了,不过贼兵要是再开几次炮,怕是有末将压阵也没有用了。”副将一脸苦涩的说。 解士公脸色不好的道:“本将记得准备了不少门板,而且窝铺里也能藏人,只要坚持住,本将不信贼兵能够一直开炮。” “那些门板挡一挡普通的箭矢还行,根本挨不住炮子,这一次想要逃走的守兵,大部分都是借助门板躲藏的人。”副将解释道。 解士公想了想,道:“那就让人都躲进窝铺里面,留下少量人手守在城墙上监视城外的情况。” “是,末将这就去安排。”副将转身从窝铺里退了出去。 城外的炮声还在不断的响起。 一开始两次炮声之间空闲的时间,到后面连间隔的时间都没有,炮声不间断的响起,炮子不停地落到天门关城上。 城外,虎字旗大军列阵的队伍前端。 王云成举着手中的单筒望远镜关注着天门关上。 虽然不能够完全看到城墙上的情况,却也能够发现,城头上的守军在自家炮轰下,贴近外城墙一侧的地方,已经很难再看到有守军的身影。 “师正,”林温业说道,“照这个轰法,想要敲开天门关的城墙,怕是需要几天的时间才行,要不要派下面的战兵营带着云梯强行登城?” 王云成拿开眼前的单筒望远镜,说道:“拿下了天门关,后面的阳曲就好打了,十二磅炮送来了吗?” 目光看向林温业。 林温业说道:“于副师正已经去接了,想来再有一半天就能运到天门关城下。” “那就再等等,有了十二磅炮,天门关的城墙扛不住几炮,咱们没有必要为了这一半天的时间,赔上咱们的人性命。”王云成说道。 林温业好奇的问道:“十二磅炮能有这么厉害?” “放心,等你见到了就知道了,以前十二磅炮一直都没有列入各大战兵师,将军知道咱们要攻城略地,经常会遇到难啃的城池,需要重炮破城,这才派人从炮场专门运来几门十二磅炮。”王云成说道。 林温业见他这么有信心,心中对即将被送来的几门十二磅炮越发好奇起来。 “告诉炮队,天黑之前一直给我炮轰天门关。”王云成对传令兵交代了一句。 传令兵跑去给前方的炮队传令。 “天门关守将是解士公,他和咱们的人交过手,不可能不知道咱们的厉害,恐怕他不会主动派骑兵出城去摧毁咱们炮队的。”林温业道。 王云成轻笑了一声,道:“我没指望过他会派骑兵出城,炮轰天门关就是为了打压一下天门关守军的气势,等十二磅炮运过来,咱们攻城的时候也能减少一些死伤。” 第一千七百六十三章 定策 天门关外的炮声一直持续到天色将黑,才停了下来。 坚守在天门关上的解士公松偷偷松了一口气。 心中早就预料到贼兵军中会有不少大炮,可这一天下来的炮击,足足有几十门炮反复炮轰天门关。 “将军,看样子城外的贼兵应该是休兵回营了。” 炮声停下来,天门关城上守兵终于不用再为自己的安全担心,副将也带回了用来压阵的兵卒,来到了解士公的身边。 天门关上一片狼藉,活下来的守军开始进行清理,尸体全都搬下城去安置,那几口用来熬煮金汁的大锅不是扣翻在地,就是漏了大窟窿,需要重新熬煮一锅金汁。 解士公看着城外无数如萤火一样的火光,嘴里说道:“不能大意,多安排人手巡逻,要小心贼兵夜里偷袭。” “末将觉得咱们也可以趁着夜色做点什么?”副将目光希冀的看向解士公。 听到这话的解士公愣了一下神,旋即诧异的问道:“你是想夜袭贼军大营?” “末将确实有此想法。”副将说道,“咱们在怀仁县与贼兵的兵马交过手,若是正面相抗,怕是很难是其对手,今日贼兵军中又拿出这么多门大炮出来,咱们哪怕有天门关这样的利城相助,怕是也难以坚持太久,不如试试其他办法,成了自然守住天门关,就算败了也不过是折损几百人。” 解士公面露沉思。 “将军,咱们没有太多时间了,照今日这般势头,最多三五天贼兵的炮就能轰塌关墙。”副将提醒道。 解士公犹豫着问道:“你有把握吗?” “这种事情哪有十足的把握。”副将面露苦笑的说,旋即又道,“贼军从雁门关南下,沿路的州县接连攻占而下,今日又炮轰天门关,使得城中守军不敢出城一战,想来贼军已成骄兵,说不定是一个夜袭的好机会。” 解士公右手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手背,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觉得派谁去合适?” 听到这话,副将面色一喜,心知对方同意了。 他道:“可以派秦游击率领一百骑兵几百步卒在下半夜出天门关。” “去把秦游击找来。”解士公自己的亲兵吩咐了一句。 亲兵快步跑开去叫人。 副将说道:“若能袭营成功,说不定将军能够重新夺回落入贼手的那些州县,把贼军赶回雁门关外。” “没有那么容易就把贼军赶回去。”解士公说道,“这一次刘贼派了两支大军,一支从雁门关进入太原府,一支从宁武关进入太原府,而咱们面对着这支贼军是从雁门关进入太原府的那一支,另外一支在兴县附近,随时有可能支援天门关这里的贼兵。” 两支贼兵从大同进入太原,这才导致了太原府这么快就陷落了大部分州县。 副将道:“就算一时不能把贼兵大军驱逐出太原府,可只要打败了天门关外这支贼兵,贼兵手中的火器,尤其是大炮,都会落入咱们手中。” 虎字旗的大炮在战争中的作用十分巨大,作为和虎字旗大军交过手的明军将领,没有人不眼馋虎字旗军中的大炮。 “若真能得到贼兵军中的大炮,咱们守城也不会再这么被动。”解士公心头变得火热。 白日里,面对城外贼兵对天门关的炮击,城上守军一点办法也没有,又不敢派骑兵出城去夺炮,他作为天门关守城主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方吃亏而不能还手。 副将道:“大同的刘贼一点也不像寻常的贼寇,不仅不抢掠财货去享受,反而打造了这么多火器,若是朝廷也能像刘贼这样,多为咱们准备一些大炮,面对城外的贼兵的时候,咱们又怎会吃这么大亏。” 解士公没有接话茬。 因为他知道,若非大同出了这么一个另类的刘贼,寻常的贼寇对他们来说根本不需要准备太多的炮,平时军中的火器足以够用。 “见过将军。” 之前离开的亲兵带着一员武将回到了解士公身边。 “不必多礼。”解士公虚抬了一下右手,旋即说道,“刚刚本将与娄副将商议了一下,决定派一支兵马去偷袭贼军大营,本将觉得你最合适,如此重任交给你去办,可有把握?” “这!”秦游击面露迟疑。 解士公又道:“贼兵今日炮轰了半天天门关,没有遭受到城中任何还击,夜晚营中定然会疏于戒备,正是咱们袭营的好机会,你若能袭营成功,本将定会推举你接任左路参将的位子。” “不知将军允许末将带多少兵马出城?”秦游击知道自己没有选择,而且左路参将的位子足以让他冒这个险。 解士公道:“偷袭自然不能有太多兵马,不然容易被贼兵提前发现,允许你带一百骑兵,步卒不超过五百,如何?” “末将领命。”秦游击接下差事。 一百骑兵和五百步卒已经不算少了,人数再多容易暴露踪迹。 解士公见对方同意下来,面上露出笑容,道:“现在就回去准备,丑时出发,城门那里会有人安排你们出城。” “是。”秦游击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一旁的副将看着秦游击离去的背影,道:“城中其他的兵马是不是也要准备一下,一旦秦游击袭营成功,咱们可以派出大军顺势扩大战果。” “你来安排吧。”解士公对身旁的副将说。 城头上寒风凛冽。 立春过了,本应该转暖的天气,却接连两场大雪,以至于山西依然处于寒冬之中,而且今年冬季比往年都要漫长。 城墙上,早已升起了一堆堆篝火,许多守兵围在篝火周围烤火取暖。 “报,启禀将军,阳曲派人过来了。”一名守兵来到解士公面前通禀。 听到这话的解士公急忙说道:“快,把人快过来。” 时间不长,一名亲兵家丁打扮的人被带了过来。 “小的见过解总兵。”来人靠近后,给解士公行礼。 解士公道:“你是谁派过来的?” “小的奉了抚军之命,特来告知解总兵,抚标营的一千兵马已经在来天门关的路上,协助解将军守天门关。”来人说道。 第一千七百六十四章 夜袭 听到阳曲的抚标营会来天门关,解士公面色一喜。 他来天门关只带了几千兵马,加上天门关原来的守军,总共也不足五千兵马,现在有了一千抚标营的兵马加入,天门关守军的力量增强了不少。 “抚军还让小的给解总兵带话,朝廷已经派了榆林镇,神武卫,宣武卫,这三地的兵马来援山西,抚军希望解总兵在天门关这里坚持半个月,等到援兵到来。”送信的那名亲兵说道。 解士公脸色的笑意更浓。 没想到除了抚标营的兵马支援天门关外,还有其他几路援军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来援山西。 “抚标营的兵马什么时候能到?”站在一旁的副将问道。 解士公也看向了面前的那名从阳曲送信过来的亲兵。 送信的亲兵说道:“小的随先一步抚标营的兵马离开的阳曲,不过,小的离开的时候,抚标营已经准备出发了,想来明后天应该能到天门关。” “明后天才能到!”副将眉头轻轻一蹙。 送信的亲兵说道:“小的一路骑马过来自然快,抚标营那边有不少步卒,走不了那么快,明后天能够到已经很快了。” “也是。”副将认同的点点头。 解士公又问了送信的亲兵一些阳曲的情况,得知贼兵的另一支大军已经到了宁乡附近,心中反倒松了一口气。 他在天门关只需要抵挡住天门关外这支贼兵就行,短时间内不用担心另外一支贼兵会与天门关外这支贼兵会合。 毕竟宁乡距离天门关,远比岚县距离天门关更远。 贼兵若想要汇合一处,不可能去往宁乡,那里距离汾州和平阳府已经很近。 副将安排人带送信的亲兵下去休息。 他转而对解士公说道:“没有了另外一支贼兵的威胁,只要咱们拿下天门关外的这支贼兵,不仅能守住天门关,还可以去临县断绝另外一支贼兵的后路,联合其他几支兵马,一举在永宁州一带歼灭另外一支贼兵。” “能不能有机会断掉另外一支贼兵的后路,就要看今晚袭营能不能成功。”解士公看着城外远处贼兵营中的星点火光说道。 副将用力抿了抿嘴,道:“秦游击这一次偷袭,一定能够成功。” 两个人心中都清楚,城外的这支贼兵不是一般的贼寇,正面对面哪怕他们太原这支兵马都不是对方的对手。 想要打赢这一战,除非是超过贼兵几倍的兵力优势,剩下一个选择就是偷袭对方大营。 夜深人静,只剩下凛冽的寒风吹响空气。 天门关的城上除了几堆篝火还在燃烧外,许多驻守在城墙上的守军都跑到了背风的地方躲起来。 过了子时,天门关的城门被打开,一支兵马趁着夜色出了城。 为首的是一名身穿甲胄的秦游击。 在他身边,跟着上百骑兵和二百多步卒。 步卒之所以没有带到五百,不是他不想,而是大部分普通步卒到了天黑就是睁眼瞎,偷袭也不能打着火把,所以跳来跳去只挑了二百多个步卒跟随。 骑兵牵着战马,与步卒走在一起,马蹄上都用麻布包裹住,隔绝了马蹄踩在地面上的响动。 寒风下,天空没有任何乌云遮挡,明光明亮,满天星斗闪闪发光。 借着月色的指引,不用担心走出方向。 虎字旗大营驻扎在天门关几里外的地方,不远处紧挨着一条河流。 哗哗作响的流水声,掩盖住了秦游击等人最后一点声响。 “他娘的,这些贼兵倒是可以再营中睡大觉了,老子却要在这么冷的天去偷袭,真他娘的遭罪。”秦游击嘴里骂骂咧咧,手中拿出水囊喝了一口里面的酒水。 随着距离虎字旗大营越来越近。 营地中的火把也越来越明亮,尤其是靠近营地外的几处地方,几堆篝火烧的正旺,火光照亮了附近的阴影。 “将军,咱们怕是不好靠近。”去前面探路的一名探哨回到了秦游击的身边。 秦游击一撇嘴,道:“怎么了?难不成贼兵都没有睡觉,知道咱们今晚会偷袭他们大营不成?” “那倒不是,只是靠近贼营附近有不少篝火,一旦有人靠近,定会被这些篝火照出身影,再想要偷袭闯营就难了。”哨探一脸担忧地说。 经过多次试验之后,每一门炮都固定了装填药子数量,保证每一门炮最大的威力,又不会因为药子装填太多出现的炸膛和药子装填太少威力不够的问题。 而天门关上的炮手,没有定装火药可用,每次开炮都是由老手去装填药子,装多少药子完全看装填药子的炮手习惯。 甚至慌乱之下,装多药子的事情也是常有的。 轰!轰!轰! 炮声再次响起,解士公只觉得身子一沉,被人用力按倒在了地上,脑袋重重的磕在了坚硬的青砖地上。 他刚想要发火,却发现距离自己不远处的地方,殷红一片,全都是鲜血,旁边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尸体。 而在他脚下的地方,同样发现了一支断臂。 回过神来的他这才回过味儿来,刚刚响起的炮声不是天门关上的炮,而是贼兵打响了自己的炮。 “将军,先避一避吧!贼寇的炮火凶猛。”搀扶起解士公的亲兵紧张着说道。 作为解士公的亲兵,对当初怀仁县的那一战记忆尤深,所以清楚城外贼兵的大炮有多凶悍。 城墙上的守兵虽然有些慌乱,很快平稳下来。 大部分守兵手里举着门板躲在垛口后面,几口熬煮着金汁的大锅,火烧的更足了。 “都愣着做什么,立刻开炮还击。”解士公凶厉的目光看着两门佛朗机炮周围的炮手。 贼兵的炮明显是冲着天门关城头上的两门佛朗机炮来的,落在城头上的炮子就在两门佛朗机炮周围。 而两门佛朗机炮的运气十分好,不仅没有遭受到炮击,就连旁边的炮手也都没有什么事情。 两门佛朗机炮在炮手的操弄下,很快打响。 轰!轰! 稀疏的炮声令解士公眉头一皱。 和刚刚城外一连串的炮声比起来,天门关城上的炮声实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第一千七百六十五章 逃出来了 ps:感谢书友禾呈允诺的打赏。 尖锐的哨声打破了夜幕下的平静。 “将军,贼营里的人发现咱们了,还要不要动手?”跟在秦游击身边的一人听到铜哨声,有了退意。 偷袭还没开始就被对手发现,多了几分失败的风险。 秦游击看着眼前营地内一处处亮起来的火光,眼里闪烁着厉色,“既然发现了,那就不用藏了,都拿起兵器,跟着老子一起冲,老子就不信杀进营地里这些贼寇们还能不乱,杀!” 嘴里大喊一声,催动胯下战马朝着前方的营门冲去。 跟随他一起过来的上百骑兵这会儿也都纷纷抽出兵刃,杀向眼前的虎字旗营地。 冲杀在最后面的是二百多步卒。 被发现的时候,距离虎字旗大营已经很近,上百骑冲到虎字旗营门口的时候,跟来的步卒紧随其后,并没有被落下多远。 哗啦!哗啦! 几个挡在营地门口前的鹿砦被秦游击带来的骑兵甩丢在一旁,为后方紧随而来的大队骑兵扫清路障。 杀! 喊杀声自秦游击带来的这几百人口中喊出。 砰!砰!砰! 一连十几道火铳声在营地中响起,距离营门最近的巡逻队出现在了秦游击等人的前方,在几十步外的开始打响火铳。 冲在最前面的几骑一头栽倒在地上,后方更多的骑兵赶了上来,朝前方冒出来的虎字旗战兵冲杀过去。 “上刺刀。” 十几个手持火铳的虎字旗战兵打完手中的火铳,立刻把身上的刺刀装在了火铳顶部。 “立枪!” 面对冲过来的敌袭骑兵,十几个战兵没有一人后退,听从命令,把火铳尾部顶在地上,留出刺刀那一头,斜向上冲前。 火铳手半蹲在地上,保持着让自己手中的火铳变得更稳固。 噗嗤!噗嗤!噗嗤! 随着几声刀锋入肉的声响发出,十几个战兵中有人被撞飞出去,有人当场被迎面冲过来的战马踩在脚下。 不过,骑兵冲杀的势头却被遏止住。 “这些贼寇还真他娘的连命都不要了,呸!杀!”秦游击一脸晦气的甩了甩手中兵刃上的血迹,再次带人向前冲杀。 砰!砰!砰! 密密麻麻的火铳声再次响起,又有不少跟随秦游击的骑兵被火铳打中坠落马下。 这时候,秦游击脸色骤然一变。 刚刚耽误了那么一小会儿,他发现贼寇营地中的贼兵已经反应过来,不仅没有因为突然遭受袭击出现混乱,反而越来越多的贼兵有序的朝他这个方向围过来。 “退,退,快退。” 他已经不在想什么参将的位子了,眼前周围的贼兵越来越多,他知道自己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然而,他准备后退从进来的营门逃出去的时候,发现后路已经被跟随他一起来的二百多步卒堵死。 前有聚拢过来的贼兵,后路又不通,他一下子慌了起来。 随着耳中不断有火铳声响起,周围的部下却一个个倒下,秦游击一咬牙,抬手一刀砍断了挡住去路的一人脖子。 “还愣着干什么,快给本将杀出一条血路冲出去。”秦游击对着身边几个还在发愣的亲兵大声呵斥 亲兵反应过来,开始举起兵刃杀起自己人。 轰!轰!轰! 虎蹲炮的声音在营地内响起,不断的有袭营的骑兵被打中栽落马下。 而虎蹲炮分量轻,一个人就能轻松的扛起来,配合另一个携带药子的同伴,追着秦游击等人的身后不停地开炮。 被堵住了去路的秦游击听着越来越近的炮声,人也越来越急,手上砍杀的动作越发凌厉,到最后许多步卒见他靠近,提前往两侧逃去。 如此一来,果真被他杀出了一条出路,活着逃出了虎字旗的营地。 出了虎字旗大营,一路头也不敢回的策马疾驰逃向天门关,一直到身后的炮声变小,周围在没有喊杀声,他才有闲暇关注周围的情况。 夜色下,他隐约能看到前方的天门关,身后没有贼营派来的追兵也让他松了一口气,又见到身边只剩下七八人,面色旋即一苦。 三百多兵马去袭贼营,最后只逃回来七八骑,剩下的人全都丢在了贼营,其中二百多步卒更是一个都没逃出来。 “快,开关门。”秦游击叫响关上的守兵。 作为天门关守将的解士公也是一夜未睡,自去偷袭贼营的兵马出天门关,他便一直守在城头上。 “将军,秦游击回来了。”城墙上的一名守兵来到解士公面前通报。 “真是废物。” 解士公看着天门关关门外的几骑破口大骂。 远处的贼营并没有见到什么大乱子,而天门关派出去偷袭的人却回来了,他知道袭营的事情应该失败了。 若是成功,贼营这会儿早已是火光大作,而去袭营的人有不可能这么快回来。 “将军,要不要先把人放进来。”守兵小心翼翼的询问。 解士公狠狠地瞪了一眼面前的守兵,冷冷的说道:“你知道他们中间有没有混入贼兵,后面有没有贼兵跟过来,一群废物,死在外面得了。” 守兵不敢说什么,只能退下。 至于把秦游击等人放进天门关的事情提也不再提。 然而,回到天门关城门外的秦游击左等右等不见有人开关门放他进去,忍不住催促道:“城上的守将是谁,不认识本将了吗?快点开城门,本将要进城。” 等待他的却是城头上一片寂静无声。 “本将秦广,奉解总兵之命偷袭贼兵大营,如今回来了,快快开关门让本将进去。”秦游击心中害怕贼兵会追上来,一个劲的朝着城头上面大喊。 过了好一会儿,城头上露出一颗脑袋,冲着城门外的秦游击喊道:“秦将军息怒,不是不让您进城,实在是夜色太暗,不好分辨城门外的情况,将军还是忍一忍,天亮了在进城。” “放你奶奶的狗臭屁,老子好不容易才从贼营中杀了出来,你却怀疑老子从贼,快给老子开门,不然老子进了城定然要你好看。”秦游击在城门外破口大骂。 第一千七百六十六章 破关 可惜,任由秦游击在城门外如何辱骂,城墙上的守兵都不在搭茬。 “将军,还是放他进来吧,这个家伙这么快就从贼营逃了回来,未必从了贼。”副将有些不忍心,劝说解士公把秦广放进来。 解士公阴沉着一张脸说道:“本将不担心他会从贼,本将担心的是有贼兵埋伏在了城门周围,天色这么暗,就算埋伏了一些兵马,咱们在城墙上也很难发现,而一旦开了城门,贼兵顺势进了天门关,天门关将再难守住。” “可以放下一个吊篮,让秦广一个人乘坐吊篮进城,随他一块逃回来的人暂时还留在城外,天亮以后,确定城外没有伏兵,再安排他们进城。”副将说道。 解士公冷冷的说道:“城外就算没有伏兵,他打了这么大一个败仗,只带几人逃了回来,本将没砍了他脑袋已经便宜他了。” 虽然看不清楚距离城门稍远一些地方有没有埋伏伏兵,但站在城墙上还是能够看到城门前的七八骑。 “秦广终究是奉命去偷袭贼营,事情没成,没逃回来也就算了,现在逃了回来,却不让他进城,被城中其他将领知道,难免会觉得心寒,就算是宽慰人心,不如放他进城。”副将继续劝说解士公改变主意。 听到这话的解士公迟疑了一下。 觉得对方说的有些道理,真把秦广留在天门关外,万一出点什么事情,确实会寒了城中守将的心。 想到这里,他道:“算了,既然你要放他进城,那就用吊篮送他进城吧,但其他人必须留在城外,城门也不许开。” 退让了一步。 “末将这就去安排。”副将见解士公同意,不敢耽搁,急忙去安排人用吊篮把秦广从城外掉上来。 就在秦广被吊篮送上城墙上不久,一队虎字旗的骑兵出现在了天门关外。 秦广虽然进了天门关,可随他一起逃回来的几骑却留在了城门外,全都被虎字旗的骑兵斩杀在天门关外。 见到这一幕的秦广,双腿发软,身上惊出一身冷汗。 只差一点,他就成了贼寇的刀下冤魂。 “先回去休息吧!天亮以后还有大战要打。”副将不想再和秦广说什么,直接让他回去休息。 “末将告退。”秦广分别朝解士公和那副将行了一礼,这才跌跌撞撞的下了城墙。 他人一走,副将回身看向解士公说道:“这次偷袭失败,贼兵营中肯定会多加防范,再想偷袭恐怕不可能了。” “朝廷已经派来了援兵,只要咱们坚持住半个月,相信援兵一到,就是扭转局势的时候。”解士公嘴里说道。 仅靠天门关上的兵马,出城野战他知道不是城外贼兵的对手,对他来说只有坚守天门关这一条路可选。 副将叹了口气,道:“只希望援军能够早点到来,白日里贼兵拿出来的炮咱们也见到了,末将怕天门关坚守不了多久。” 解士公沉默不语。 贼军中的利炮一直是他心头上的阴霾,贼兵的炮不除去,天门关很难坚守住太长时间。 他心里十分清楚,若贼兵用炮反复炮击天门关,最多四五天,天门关的城墙必然会有塌陷之处,那时候只能靠人命来填。 东方鱼肚白翻起,大地上多了一抹光亮。 天门关城门外的地方,几具尸体散落在地上,身上流出的鲜血早已和泥土冰冻在一起。 几个吊篮从城墙上放下来。 随着吊篮一同下来的守兵收敛城门外的尸体,通过吊篮送上城墙。 若是大战起自然无人会管这几具尸体,然而贼兵还没有来攻打天门关,城中守兵的尸体就这么随意的丢在外面无人管,会折损天门关守军的士气。 “贼兵来了,贼兵来了。”城墙上有守兵发现远处过来的虎字旗大军,连忙敲响城头上的铜锣。 一支支守兵登上了城墙。 刚休息不久的解士公从睡梦中惊醒,重新披挂上阵。 轰!轰!轰! 很快,城外响起了炮声。 一颗颗炮子从城外送上城墙上,其中一处城墙更是炮子攻击的目标,其中大半炮子都落在周围。 面对城外的炮击,城墙上的守兵只能再次躲起来。 炮声持续到了正午才停下来。 “他娘的,贼兵这是有多少药子,够他们这么消耗。”解士公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 嘴里虽然是在骂,心中却羡慕不已。 “不知将军允许末将带多少兵马出城?”秦游击知道自己没有选择,而且左路参将的位子足以让他冒这个险。 解士公道:“偷袭自然不能有太多兵马,不然容易被贼兵提前发现,允许你带一百骑兵,步卒不超过五百,如何?” “末将领命。”秦游击接下差事。 一百骑兵和五百步卒已经不算少了,人数再多容易暴露踪迹。 解士公见对方同意下来,面上露出笑容,道:“现在就回去准备,丑时出发,城门那里会有人安排你们出城。” “是。”秦游击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一旁的副将看着秦游击离去的背影,道:“城中其他的兵马是不是也要准备一下,一旦秦游击袭营成功,咱们可以派出大军顺势扩大战果。” “你来安排吧。”解士公对身旁的副将说。 城头上寒风凛冽。 立春过了,本应该转暖的天气,却接连两场大雪,以至于山西依然处于寒冬之中,而且今年冬季比往年都要漫长。 城墙上,早已升起了一堆堆篝火,许多守兵围在篝火周围烤火取暖。 “报,启禀将军,阳曲派人过来了。”一名守兵来到解士公面前通禀。 听到这话的解士公急忙说道:“快,把人快过来。” 时间不长,一名亲兵家丁打扮的人被带了过来。 “小的见过解总兵。”来人靠近后,给解士公行礼。 解士公道:“你是谁派过来的?” “小的奉了抚军之命,特来告知解总兵,抚标营的一千兵马已经在来天门关的路上,协助解将军守天门关。”来人说道。 第一千七百六十七章 相遇 解士公脸色一变。 心中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将军,末将这就带人把口子堵上。”副将开口说道。 解士公点了点头。 副将带上一队兵马,去堵城墙塌陷的口子。 “你去,看一看抚标营的兵马什么时候到。”解士公知道,城墙塌了,城外的贼兵必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短兵相接,没有足够的兵马,他担心天门关会由这道口子开始失陷。 一旁的亲兵转身跑向朝城墙下。 此刻城外的炮声几乎已经停止。 不过,解士公不仅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更加紧张,因为他知道,贼兵一定不会放过这样一次破城的机会。 “报,将军,贼兵进攻了。”一名守城的兵头快步来到解士公近前禀报。 听到这话的解士公大步朝城墙上的垛口走去。 几个亲兵家丁护卫在他身旁,随他一同走过去。 来到垛口前,解士公居高临下的往下城外。 大约几千贼兵,正朝着天门关北面的城墙冲杀过去。 见到这一幕,解士公双拳紧握,只能盼着自己的副将能堵住被贼兵用炮轰塌的城墙豁口,打退进犯的贼兵。 “快,放箭,朝城下放箭。” 北面城墙上,副将站在高处,指挥弓箭手用弓箭射向正冲过来的贼兵。 城墙缺口的两侧城墙上,守军的弓箭手纷纷朝想要从豁口冲杀进天门关的贼兵射出手里的箭矢。 而攻城的虎字旗战兵也不是一点准备都没有,除了冲杀在最前面的刀盾兵之外,还有不少战兵举着门板挡在前面,用来抵御城上守军射来的箭矢。 冲锋在最前面的刀盾兵身上穿着半身胸甲,护住身上的要害,除非箭矢射中面门和咽喉等要害,不然一般的箭矢对他们威胁并不大。 刀盾兵中冲在最前面的是一个战兵小队长。 他和两名刀盾兵最先冲到城墙豁口下,踩着云梯爬上了已经矮了大半截的城墙,看着挡在面前的官军守兵一刀砍了过去,同时用另一只手臂上的圆盾去挡砍向自己的兵刃。 噗嗤! 刀锋滑开挡在眼前一名官兵的脖子,鲜血喷洒他一身。 杀! 他怒喊一声,翻身跃上了城墙,见人就砍。 不少守在豁口这里的天门关守军注意力被他吸引,好几把长枪朝他捅了过去,却为后面的同伴争取到了跃上城墙的机会。 越来越多的刀盾手踩着云梯爬上了被大炮轰开的一处豁口。 守在豁口这里天门关守军压力越来越大。 “赶下去,赶下去,把贼兵都赶下去。”副将看着城墙豁口处两方人马杀成了一团,急切的大声命令守在周围的天门关守兵。 又有上百天门关守兵杀向豁口处的虎字旗刀盾兵。 砰!砰!砰! 跟随在刀盾兵后面的火铳手终于赶了上来,一靠近,便朝城墙上的弓箭手打响手中的火铳,随即迅速装上刺刀,开始协助刀盾兵扑杀周围的天门关守兵。 随着火铳手的杀入,原本天门关守兵长兵器的优势不在,人数也慢慢开始落入下风。 “将军,小的护着您离开,这里挡不住了。”有亲兵护在副将的身前,面露紧张。 豁口处的天门关守兵越来越少,若非后面有人压阵,杀了几个想要逃跑的逃兵,早就大面积溃逃了。 即便如此,豁口处的虎字旗战兵越来越多登上城墙,哪怕天门关守兵身后有人压阵,也渐渐要压制不住。 “走。”副将果断的放弃了豁口处,带着自己的亲兵退向城门方向。 没有了压阵的人,城墙豁口这里的天门关守兵很快溃败而逃,一些人更是丢下兵器跪在地上选择投降。 夺下城墙豁口的虎字旗战兵丝毫不管主动投降的官军,而是继续朝着那些溃逃的逃兵追杀。 “将军,不要走城墙了,天门关守不住了。”一旁有亲兵拦住想要回城头上的副将。 听到这话的副将犹豫了一下,眼见后面的贼兵追了上来,只好放弃去城头上找解士公的打算,选择带着残兵逃离天门关。 当天门关城墙无法再成为虎字旗战兵的阻碍,天门关北面的城墙很快落入虎字旗战兵的手中。 北城墙上的官军守兵逃的逃,被抓的被抓,堵死的城门再次被打开。 早已等候在外的虎字旗大队骑兵进了天门关。 骑兵和战兵相互配合,很快整个天门关都被拿下,城墙上换上了虎字旗的大旗。 “将军,末将无能,没能堵住城墙上的豁口。” 逃离天门关的副将,在逃往阳曲的路上,碰到了同样从天门关逃出来的解士公。 “不怪你,换做本将去也是一样的下场。”解士公一脸苦笑的说。 城墙上被炮轰塌后,他就已经想到了这个结果。 “将军,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副将问道。 潘巡抚让他们坚守天门关最少半个月的时间,为此不惜派出巡抚身边的抚标营来支援,可天门关在他们手中只守了两天,便被贼军拿下。 而没有了天门关,下一个就是阳曲,而且中间再无像天门关这样的险关可守。 山西几个重要的衙门都在阳曲,不仅有巡抚在,承宣布政使司衙门的官员也都在阳曲。 “先回阳曲,接下来是守阳曲,还是退往辽州或其他地方,都抚军的。”解士公对他说道。 副将点了点头。 两个人心中都明白,除了退往阳曲根本没有其他选择可选。 从天门关逃出来的两支兵马汇合到一起,总共只有三四百人,当然,逃出来的肯定不止这么点兵马,只不过两个人现在能掌握的也只有这么一点兵马。 谁也不知道占据天门关的贼兵会不会追上来,两个人不敢在路上耽误时间,为了能逃的快一些,兵甲身上的兵甲全都丢在了路上。 “将军,前面发现了大量兵马。” 就在解士公等人逃奔的路上,一支打着山西抚标营旗号的大队兵马发现了解士公和他身边的残兵。 “贼兵吗?”军中一人身穿甲胄的游击将军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第一千七百六十八章 “小的看着不像,没带兵器。”回来送信的哨探回忆的说道。 游击将军想了想,道:“你带一队兵马靠近看看,若是贼兵,速速回来告知本将。” “是。”哨探答应一声,转身骑马离开。 游击将军举起右手止住行进的队伍,命令道:“传本将命令,准备迎战。” 大军停了下来,军中的营兵开始戒备。 时间不长,哨探快马跑了回来。 “将军,不好了,将军不好了,贼兵占下了天门关,正朝阳曲方向过来,咱们快逃吧!” 听到这话的游击将军脸色一变,立刻下令道:“命大军前军变后军,立刻返回阳曲。” 说完,他自己骑着马率先朝身后方向骑马逃去。 天门关守军大败,贼兵朝阳曲而来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抚标营这千人左右的大军,加上主将带着人骑马已经逃走,军中的兵将纷纷逃命。 一支千人兵马的大军就这么成了溃逃的溃兵,队形不在,军中的兵卒能逃多快就逃多快,旗号和兵甲丢的满地都是,还有不少营兵为了争夺一匹马,对自己的同伴下毒手。 好好的一支兵马,就这么乱成了一团。 过了没多久,解士公带着身边的击败残兵逃到此处。 见到眼前满地的兵甲,他整个人先是一愣。 满地都是官军的兵甲和大纛,旋即他想到会不会是贼兵绕到了后方偷袭了这支兵马。 不过,很快他就把这个念头打消。 眼前连一具尸体都没有,更没有丁点的血迹,不像大战后的样子。 “将军,是潘巡抚麾下那支抚标营。”副将让人带着从地上捡来的大纛走了过来。 听到这话的解士公脸色一黑。 他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这支抚标营的主将听到了天门关失陷的消息,连兵甲都不要了,当场就自己溃逃了。 若是他麾下的兵马肯定不会有这样事情发生,可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抚标营,他并不觉得是什么新鲜事。 “抚标营这么一逃,就算回到了阳曲,也没有足够的兵甲可用,而且兵力上肯定会减少不少。”副将看着解士公说道。 若是没有了抚标营的这一支兵马,一旦守阳曲,就只能靠他们带回来的这几百残兵,可要是没有兵甲,阳曲就算想守也守不成。 解士公看了一眼地上兵甲,叹了口气道:“就算咱们有这些兵甲,你觉得能守住阳曲吗?走吧,先顺利回阳曲再说。” 说完,他迈步继续朝前走去,不再关心地上的兵甲。 从天门关逃出来,连自己身上的兵甲都丢在了逃命的路上,地上再多的兵甲他也没有兴趣重新给自己的兵马装备上。 副将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抚标营大纛,随手丢在地上,转而对着身边的人说道:“兵甲都不要捡,看到有干粮全都带上。” 他们是从天门关逃出来的,身上除了兵甲什么吃的东西都没有。 从天门关到阳曲几十里路,没有吃的东西,队伍走不了多久就会走不动。 原本他还担心没有了干粮,他们这几百人该怎么办,现在碰到了抚标营丢下的辎重,干粮的问题都解决了。 毕竟抚标营一千多兵马的辎重,随便带上一点就足够他们这几百人用的。 踏!踏!踏! 随解士公一同逃出天门关的几百兵卒正拾取抚标营丢下的粮草,身后方向传来了马蹄声。 “将军,马蹄声是从后面传来的,应该是贼骑追来了,这里不能留了。”解士公身边的一名亲兵小声说道。 同时,他时不时警惕的朝身后方向扫上一眼。 解士公脸色骤然一变。 在天门关,借助天门关这样的关隘都挡不住贼兵,现在他们这些人身上无兵无甲,面对贼骑毫无还手之力。 “走。”脸色变了几变的解士公对身边的亲兵说了一声,自己率先骑马脱离身边这支几百残兵的队伍。 十几个同样骑马的亲兵家丁跟随在一旁,随他一同策马离去。 而与残兵在一起的副将见到这一幕,发觉到妙,也不再招呼其他人去搜集粮草,自己带着几个同样骑马的亲兵追向解士公。 出了虎字旗大营,一路头也不敢回的策马疾驰逃向天门关,一直到身后的炮声变小,周围在没有喊杀声,他才有闲暇关注周围的情况。 夜色下,他隐约能看到前方的天门关,身后没有贼营派来的追兵也让他松了一口气,又见到身边只剩下七八人,面色旋即一苦。 三百多兵马去袭贼营,最后只逃回来七八骑,剩下的人全都丢在了贼营,其中二百多步卒更是一个都没逃出来。 “快,开关门。”秦游击叫响关上的守兵。 作为天门关守将的解士公也是一夜未睡,自去偷袭贼营的兵马出天门关,他便一直守在城头上。 “将军,秦游击回来了。”城墙上的一名守兵来到解士公面前通报。 “真是废物。” 解士公看着天门关关门外的几骑破口大骂。 远处的贼营并没有见到什么大乱子,而天门关派出去偷袭的人却回来了,他知道袭营的事情应该失败了。 若是成功,贼营这会儿早已是火光大作,而去袭营的人有不可能这么快回来。 “将军,要不要先把人放进来。”守兵小心翼翼的询问。 解士公狠狠地瞪了一眼面前的守兵,冷冷的说道:“你知道他们中间有没有混入贼兵,后面有没有贼兵跟过来,一群废物,死在外面得了。” 守兵不敢说什么,只能退下。 至于把秦游击等人放进天门关的事情提也不再提。 然而,回到天门关城门外的秦游击左等右等不见有人开关门放他进去,忍不住催促道:“城上的守将是谁,不认识本将了吗?快点开城门,本将要进城。” 等待他的却是城头上一片寂静无声。 “本将秦广,奉解总兵之命偷袭贼兵大营,如今回来了,快快开关门让本将进去。”秦游击心中害怕贼兵会追上来,一个劲的朝着城头上面大喊。 过了好一会儿,城头上露出一颗脑袋,冲着城门外的秦游击喊道:“秦将军息怒,不是不让您进城,实在是夜色太暗,不好分辨城门外的情况,将军还是忍一忍,天亮了在进城。” 第一千七百六十九章 叫城 “再坚持坚持,还有十几里就回阳曲了,没必要留下来冒险。”解士公拒绝了副将想要留下歇息一会儿的想法。 虽然不清楚身后是什么情况,但他有种感觉,贼骑肯定没有放弃追击他们。 一旁的副将见解士公坚持要一口气逃到阳曲,只好强忍着饥渴和身体上的疲乏,继续骑马朝阳曲赶去。 就在他们走后大约有半炷香的时间,虎字旗的几百骑兵来到了此处。 “大队长,看地上留下的马蹄印,他们应该朝阳曲去了。”一名骑兵检查了一遍地上的痕迹,回到骑兵大队长身边说。 边上的副大队长陆良说道:“不能再追了,再跑下去人受得了马也受不了了。” 而大队长赵武谷从自己马背上抽出一张地图,打开后拿到眼前。 确认了他们这些人所处的位置,又默算一下到阳曲的路程。 “找个地方先落脚,明天直接去阳曲。” 赵武谷发现此地距离阳曲不足二十里,被他们追击的解士公等人若不顾及马力,完全可以连夜逃到阳曲。 就算他们继续追下去,也很难在阳曲之前把解士公等人截下来,反而会使自己一方的战马出现折损。 虽然背靠草原,他们虎字旗从不缺少战马,可培养一匹良马需要耗费不少精力,折损在这上面并不值得。 令他惋惜的是没能在擒住太原总兵解士公,只能等大军攻破阳曲再找机会擒获这位第二次从他手中逃走的太原总兵。 驾!驾!吁! 阳曲城外,解士公带着几十骑停在了城门下。 天色早已黑了下来,城墙上点燃着火把,从城下勉强能看到上面有人影晃动。 “开城门!解总兵回来了。”解士公的亲兵来到城头下冲着上面的人大声喊道。 虎字旗大军攻占代州的消息传到阳曲,阳曲城内变得风声鹤唳,后来抚标营的兵马又被送去了天门关,这也让阳曲每天只开半日的城门,而城头上的守兵大多是衙门里的差人和临时拉来的青壮。 城头上的守兵听到下面的喊声,有人拿着火把往下照了照,想要看清楚城下这些人的样子。 “还请解总兵稍等片刻,小的这就派人去巡抚衙门告知潘抚军。”城头上的一名守城武官借着火光感觉城下来的是解士公。 不过,贼兵大军已经到了天门关,这时候解士公只带着几十骑回来,他不敢随意开城门把人放进城中。 “快开城门,解总兵都不认识了吗?”解士公的亲兵听到城上的守兵还要去通知城内的巡抚衙门,脸色沉了下来。 没想到城上一个小小的武官有胆子敢不开城门放他们进城。 那武官在城头上喊道:“解总兵息怒,不是小的不肯开城门,实在是巡抚衙门那里有过交代,必须持有潘抚军的手令才能开城门。” 城下的亲兵听到这话,知道城内的人不肯开城门,只好退回到解士公身边,说道:“将军,还需等一等才能进城。” “那就等一等。” 城上城下两个人之间的对话,解士公全都听到耳中,若非自己是大败而归,自然不会受这个气,但是他知道现在情况不同,这口气只能暂时忍下。 亲兵得到允准,再次回到城头下,朝着城上喊道:“你们快去快回,我家将军一路辛苦从天门关赶回来,带来了要紧的事情,耽搁了大事仔细你们的脑袋。” “还请解总兵放心,小的已经派人去巡抚衙门了,最多一刻钟就能回来。”城头上的武官安抚了城下的人一句。 人确实被派去了巡抚衙门。 不管城外的人是不是解士公,但有人打着解士公的旗号来到阳曲城外,面对如此重要的事情,他一刻也不敢耽搁。 夜幕下,阳曲城内早已实行宵禁,除了打更的更夫,只有街面上巡逻的差官衙役出没。 派往巡抚衙门送信的人手里拿着一个灯笼用来照亮,脚下一路紧跑。 巡抚衙门前,两个大石狮子后面是两支大号的灯笼。 砰!砰!砰! 送信的人用力敲打巡抚衙门的大木门。 害怕里面的人睡的太熟听不到,他几乎每隔几息就会用力拍打几下。 “谁呀!大晚上的。” 随着一道埋怨的声音传出来,衙门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一道缝隙,随即一盏灯笼从里面伸了出来。 借助灯笼的火光,里面的人看清了门外叫门的人模样,认出是城上守城的差人,嘴里不高兴的问道:“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 “城外来了几十骑,为首的人看着像是解总兵,这会儿闹着要进城,守城的将军不敢私自开城门,便派我来见潘抚军。”送信的人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门里的人听到对方的话一惊,手里的灯笼险些没掉到地上,嘴里说道:“快,随我去见潘抚军。” 解士公从天门关回来,哪怕他只是个门房也知道出了大事。 大门被拉开一道容纳一人进去的缝隙,把门外送信的人放了进来,然后他带着对方去往潘希光平时休息的地方走去。 衙门后面是一座可以住人的院落,每一任山西巡抚平时都会住在衙门后面的院子里。 后院住有女眷,门房没有直接去后院见潘希光,而是去了潘希光身边的长随居住的小院里。 “潘爷,潘爷睡了吗?” 门房站在窗外小声喊,并用没有举灯笼的那只手轻轻叩打着木窗。 “谁呀!”屋中传来长随迷迷瞪瞪的声音。 门房急忙说道:“出事了潘爷,守城的兵丁送来消息,解总兵回来了,这会儿正在城外等着进城。” “你说谁回来了?”屋中的长随似乎没有听清楚,又问了一遍。 “去天门关镇守的解总兵。”门房回了一句。 房间亮起了油灯。 时间不长,长随一边穿着衣服,一边从房里走了出来。 “潘爷,就是他送的信。”门房同手指了指自己带来的人。 长随看了一眼,道:“你先回去,这个人我带去见老爷。” 做长随的都是亲近之人,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厮,便是同族的族人,或是关系不错的相邻同伴。 第一千七百七十章 潘希光的长随便是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厮。 最早读书的时候,给潘希光做书童,后来潘希光做了官,又留在潘希光身边做长随,与潘希光关系最为亲近,也是最得信任之人。 潘希光被自己的长随从睡梦中喊醒,心中十分的不爽。 可他了解自己的长随,没有什么大事,一般不会在他正熟睡的时候来找他。 身上只穿着亵衣便从床上下来,来到了外屋大堂。 “进来吧!”潘希光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冲着屋外说了一声。 很快,房门被推开,长随带着人走了进来。 “老爷,出事了,解总兵从天门关回来了。”长随见到潘希光没有任何耽搁,直接开口说了自己求见的目的。 听到这话的潘希光一双迷离的双眼瞬间瞪大,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这个人是守城的差人,他刚从城门那边过来,解总兵回来的消息就是他送过来的。”长随把送信的人那人拉了出来。 潘希光目光看向对方。 “小的给抚军请安。”送信的人急忙跪下给潘希光行礼。 潘希光沉声问道:“解总兵回来的消息确定吗?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解士公镇守天门关,在天门关那里阻挡来犯的贼寇大军,这时候解士公从天门关回来,只有一种可能,天门关出事了。 “回禀抚军,这会儿解总兵带着几十骑正在城门外,而且今夜守城的将军认出了解总兵,不会弄错。”送信的人极为肯定的说。 听到这话,潘希光身子一软,整个人瘫倒在了太师椅上。 “老爷您没事吧。”长随见到,急忙上千扶住了对方,不让对方从太师椅上出溜下去。 送信的人跪在地上吓得不敢说话。 潘希光摆了摆手,缓缓坐正身子,道:“真的只有几十骑?不会是看错了吧!又或者是认错了人,有人假扮的解总兵。” “小的不知,不过城外的解总兵嚷嚷着要进城,说有要紧的事情见抚军。”送信的人低着头说道。 潘希光久久无语。 心中不愿意城外叫城门的人是解士公,因为解士公这个时候回来,天门关定然出事,可他知道,别人假扮潘希光的可能性并不大。 “老爷,您要拿个主意,若城外那人真是解总兵,不能老让他在城外呆着。”长随小声在一旁提醒道。 潘希光回过神来,道:“你先把人带下去,顺便去准备轿子,本官要去城头上见一见他。” 这个他,自然说的是城外的解士公。 长随把送信的兵丁从房里带了出去。 潘希光回到内屋,让房中的侍妾伺候他穿戴衣服。 穿好衣服,等长随办完事回来,在长随陪同下离开了巡抚衙门。 巡抚衙门大门外,早有轿子和轿夫等候在门外,除此之外,还有一队兵马陪同。 潘希光被长随扶着进了轿子,并让送信的兵丁走在前面带路,去往解士公所在的那道城门。 这一次出来并非是巡守地方,所以没有安排什么仪仗,几个轿夫脚下飞快,一路小跑的来到了一处城墙下。 “老爷,咱们到了。” 轿夫停下轿子,长随撩起轿帘,把潘希光从轿子里搀扶了出来。 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城头上有火光照亮。 “走,上去。”潘希光让长随搀扶着自己去城墙上面。 轿夫留在了城下,而跟来的一队官兵,随潘希光一同来到了城头上。 这么一大队人马顺着马道上了城墙,守城的武官见到,认出了潘希光,急忙迎了上来,恭敬的一行礼,道:“下官见过潘抚军。” “不必多礼,带本官去见解总兵。”潘希光着急要去见解士公。 守城武官为潘希光带路,来到了一处垛口前。 他用手一指城下的一处地方,道:“潘抚军请看,解总兵他们就在那里。” 潘希光目光顺着手指方向看去,确实看到了一些身影,不过天色太暗,根本看不清楚样貌。 “让解总兵过来说话。”潘希光对身边的武官吩咐了一句,想要确认一下解士公的身份。 守城武官把身子探出垛口,大声喊道:“还请解总兵靠近一些说话。” 城下,几十骑混乱了一阵,只见一骑单独走在了其他人的前面,看着城头上的方向说道:“本将便是太原总兵。” 城墙上的潘希光听到城下熟悉的声音,手指紧紧抓在垛口旁的青砖上,嘴里低声对身旁的守城武官说道:“继续和他说话。” “是。”守城武官答应了一声,旋即看着城下大声说道,“天色这么晚了,解总兵不如先去找一处地方落脚,等天亮后开了城门,在进城岂不更好。” “不怪你,换做本将去也是一样的下场。”解士公一脸苦笑的说。 城墙上被炮轰塌后,他就已经想到了这个结果。 “将军,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副将问道。 潘巡抚让他们坚守天门关最少半个月的时间,为此不惜派出巡抚身边的抚标营来支援,可天门关在他们手中只守了两天,便被贼军拿下。 而没有了天门关,下一个就是阳曲,而且中间再无像天门关这样的险关可守。 山西几个重要的衙门都在阳曲,不仅有巡抚在,承宣布政使司衙门的官员也都在阳曲。 “先回阳曲,接下来是守阳曲,还是退往辽州或其他地方,都抚军的。”解士公对他说道。 副将点了点头。 两个人心中都明白,除了退往阳曲根本没有其他选择可选。 从天门关逃出来的两支兵马汇合到一起,总共只有三四百人,当然,逃出来的肯定不止这么点兵马,只不过两个人现在能掌握的也只有这么一点兵马。 谁也不知道占据天门关的贼兵会不会追上来,两个人不敢在路上耽误时间,为了能逃的快一些,兵甲身上的兵甲全都丢在了路上。 “将军,前面发现了大量兵马。” 就在解士公等人逃奔的路上,一支打着山西抚标营旗号的大队兵马发现了解士公和他身边的残兵。 “贼兵吗?”军中一人身穿甲胄的游击将军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第一千七百七十一章 上城 ps:感谢书友暴雪挽歌的打赏。 听到天门关已经丢了的消息,潘希光脚下一软,整个人往地上直出溜。 旁边的长随和陪同的武官注意到,急忙搀扶住他。 “老爷您别太着急,朝廷已经派来了援军,用不了多久就能赶到阳曲。”长随低声劝慰潘希光。 而那守城武官嘴里虽然没有言语,可眼中却是精光一闪。 潘希光缓了口气,从搀扶自己的两个人手中挣脱出来,看着城外的解士公说道:“本官不是已经派了抚标营的兵马支援天门关,几乎太原府的兵马全都给你送了过去,你却丢了天门关,实在让本官失望。” 气愤之下的他手掌用力拍打在垛口的青砖上。 “抚标营?”解士公愣了一下,旋即苦笑道,“抚标营的兵马根本没有到天门关,而末将回阳曲的路上,却发现了抚标营丢下的辎重,末将还以为他们回了阳曲。” “什么?你没有见到抚标营的人?”潘希光一惊。 天门关没有得到抚标营的支援,阳曲又没有收到抚标营归来的消息,这样一支兵马居然凭空消失了。 解士公道:“末将确实没有见到抚标营的人,反倒是在回来的路上,遭遇到贼骑的追击,不得已之下,只能连夜回阳曲,把消息带回来。” “你是说贼骑也到了阳曲?”潘希光脸色骤然一变。 解士公道:“抚军可否先开城门,放我等入城,一路赶来,一刻也没敢停留。” 听到这话的潘希光脸上的神情犹豫不定。 这么快丢了天门关,让阳曲暴露在贼寇眼前,心中恨不得从城墙上抠下一块青砖拍死对方。 不过,事情自然不能这么干,怎么说对方也是太原总兵,而且接下来还要依靠对方这个总兵来守阳曲。 “放吊篮,把城外的人都接进来。”潘希光对守城的武官说,至于开城门直接把人放进来,又担心城外有贼骑一路跟来,需要小心防备。 城墙上都是守城的兵丁,用吊篮把城门外的人都吊上城墙,就算有什么事情,守城的兵丁也能够及时解决。 守城武官去安排人准备吊篮。 吊篮没有准备太多,只用了一个,准备一个接一个的从城外把人送进城中。 “解总兵退后一下,小的用吊篮接您进城。”守城的武官对城外的解士公喊了一句,转而又对一旁操弄吊篮的几个兵丁说道,“把吊篮放下去。” 吊篮顺着城墙一点点送入到城下。 等候在城外的人见到进城有望,纷纷下了马,来到解士公的周围。 至于一会儿顺着吊篮上了城中,城外的战马会怎么样,没有人在乎,他们现在只想早一点进城,吃点热乎的食物,再好好睡一觉。 当吊篮送到了城下,解士公首当其冲的走了过去,站到了吊篮里面。 其他人自然不会去争,耐心的在下面等着。 吊篮一点点被城上的兵丁摇上城墙,守在这里的守城武官从吊篮里把解士公搀扶出来,然后又让一旁的兵丁继续用吊篮去城下接人。 解士公被带到了潘希光的面前,他躬身行礼道:“末将参见抚军。” “你与本官仔细说说贼寇的情况。”潘希光没有给解士公好脸。 丢了天门关这个屏障,阳曲随时都可能落入险境,尤其是在城中守军所收无几的情况下,阳曲能不能守住都是一个问题。 解士公没有隐瞒,仔仔细细把天门关遭遇贼兵的事情说了一遍,尤其强调了贼兵的强大。 等他陈述完一遍天门关事情,城外的人差不多全都被接到了城墙上。 不过,只有和解士公一起去天门关的副将来到了潘希光近前,其他的人都被城墙上的兵丁单独留在了一处。 “这么说贼寇兵锋之锐,就算是阳曲也很难守住了?”潘希光眉头紧锁的问道。 解士公点了点头,道:“末将已经不止一次和他们交过手,之前是在城外野战,还能解释为大意了,这一次不同,末将占据天门关之利,却连两天都未能坚守住。” 语气十分低落。 堂堂太原总兵,接连两次败给了贼寇,知道自己的仕途几乎断绝,就算这一次能够从贼寇手中活下来,朝廷也会治罪。 “就没有其他办法挡住贼寇了?”潘希光问。 解士公道:“除非朝廷派来的大军马上赶到阳曲,不然以阳曲的情况,怕是一日也守不住,抚军还请早做打算。” 虽然知道自己将来的下场不会太好,依然不想留在阳曲死守,若只为了一个为国尽忠,他也不必从天门关逃回来。 “真定府离阳曲最近,怕是也要再过几天才能赶到,莫非连这几天都坚持不住?”潘希光语气不好的问道。 解士公一摇头,道:“贼兵军中不缺少利炮,天门关的城墙都坚持不住两天,阳曲这里的城墙怕是用不了一天就被炮轰塌。” “一群贼寇,哪来的那么多炮。”潘希光恨恨地说。 他知道,在攻城上,炮的用处简直太大了。 “抚军还请早做打算。”解士公看向潘希光。 “若非你们这些人无用,面对贼兵一败再败,贼寇又怎么能一路势如破竹的来到阳曲。”潘希光斜睨了解士公等人一眼。 对于这些武将连一群贼寇都打不过,令他十分失望。 解士公和一旁的副将耷拉着脑袋任由对方斥骂。 打了败仗,没有底气反驳。 “送本官回去。”潘希光不愿意再看解士公这群落败而归的人,在长随的陪同下离开了城头。 轿子一直在城下等待。 从马道上下了城墙,在长随的伺候下坐进了轿子。 “回巡抚衙门。”长随对轿夫吩咐了一声。 几名轿夫抬起轿子,转了一个方向,抬着轿子往城中走去。 这时候,潘希光掀开一侧窗口的布帘,对跟在一旁的长随说道:“你去一趟承宣布政使司衙门,不,先去把朱先生给本官找来。” “是。”长随在轿子外面答应了一声。 轿子快要到巡抚衙门的时候,长随从轿子一旁离开,去了旁边的一条胡同里。 第一千七百七十二章 巡抚衙门里,灯火通明。 潘希光一回来,直接去了后衙,下人为他冲泡好一杯热茶,端送上来。 坐在后衙的太师椅上,他手里端着热茶,面露沉思。 过去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工夫,长随带着一名穿有长衫的中年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东翁这么急着派人把学生喊来,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中年男子是潘希光身边的幕僚,这么晚被巡抚派人找来,他心中知道,一定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情。 “先坐。”潘希光指了指一旁的座位。 朱幕僚小心翼翼的坐在了下首的一张空位上。 潘希光身子往后倚了倚,嘴里说道:“本官刚刚见了解士公,就在北城的城墙上,还是本官让人把他接进城中。” “学生再来的路上听说了,东翁是在犹豫要不要继续留在阳曲?”朱幕僚在来的路上,已经和潘希光身边的长随了解到了一些事。 面对自己的幕僚,潘希光没有隐瞒,直接说道:“你猜得不错,本官确实在为是否留在阳曲犹豫。” “学生以为不留。”朱幕僚说道。 听到这话的潘希光目光看向自己的这位幕僚,“说说看?” “天门关为阳曲屏障,此关一失,阳曲很难挡住来势凶猛的贼寇大军,虽然有朝廷派来的援兵支援,但以朝廷兵马的行军速度,哪怕距离阳曲最近的神武卫,怕是短时间也赶不过来,起码在贼寇大军围困阳曲之前,不可能赶到。”朱幕僚说完,看了一眼潘希光脸上的神色。 潘希光点点头,示意对方继续。 朱幕僚继续说道:“以天门关那么的坚城都抵挡不住贼寇大军,阳曲就更不行了,最重要的是,阳曲没有足够的兵力守城,所以想要依靠阳曲抵挡住贼寇大军,拖延到援兵赶过来,基本上是不可能。” “你觉得离开了阳曲,本官退到哪里才行?”潘希光问道。 这时候朱幕僚明白,自家东翁已经动了离开阳曲的想法,稍作沉吟便道:“可以先退往清源县,再通过清源县退往辽州或沁州,到时援兵差不多就该到了。” 潘希光陷入沉思。 过了好一会儿,他道:“若是本官离开了阳曲,朝廷那边如何交代?” “东翁是山西巡抚,又不是阳曲的巡抚,完全可以离开阳曲去其他地方,辽州也好沁州也好,都是山西地界。”朱幕僚说道。 潘希光手指轻轻敲打着盖碗的杯壁。 朱幕僚没有催,要不要离开阳曲,还需要对方自己拿主意。 不过,他心中已经决定,不管对方要不要离开阳曲,他都不会继续呆在阳曲了,贼寇能这么快就攻破雁门关一路拿下天门关,继续留在阳曲只会落入贼寇手中。 他不能把性命交给贼寇来决定死活,而且他也不是山西地方官员,没有守土之责,大不了离开后回老家潜伏几年,以后一样能够出来做事。 “潘三,你去安排一下,把没用的东西都留下,带一些换洗的衣服,准备好之后随本官连夜离开阳曲。”潘希光对自己的长随交代道。 心中下定了决心离开阳曲。 坐在下首的朱幕僚见潘希光决定离开阳曲,偷偷松了一口气,他也不用背负弃主而逃的罪名。 长随从后衙退了出去。 “东翁若是决心离开阳曲,也不必这么急着上路,完全可以等到天明以后再走。”朱幕僚说道。 潘希光一摆手,道:“等不得了,见到解士公的时候,他对本官说有贼骑从天门关一路追着他,若本官所料不错,贼骑应该就在阳曲附近,到了天明,本官怕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贼寇这么快就来了。”朱幕僚眼孔出乎意料的瞪大。 他本以为贼寇大军拿下了天门关,还要等几天才能来阳曲,没想到贼骑已经先一步到了。 潘希光道:“所以本官才要趁着夜色连夜离开,不然贼骑不需太多,只有百十来人就能彻底堵死本官离开阳曲的路。” “还请东翁允准学生回家中一趟,收拾一下东西随东翁一起上路。”朱幕僚从座位上站起身。 既然要走,他家中的东西自然要一块带走。 潘希光点点头,道:“快去快回,没用的东西就不要带了,这一次出城不能带太多人,动静闹出太大,本官也同样走不了。” “学生明白,学生回到家中简单收拾一下就回来。”朱幕僚朝潘希光行了一礼,然后急急忙忙离开后衙。 “城外来了几十骑,为首的人看着像是解总兵,这会儿闹着要进城,守城的将军不敢私自开城门,便派我来见潘抚军。”送信的人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门里的人听到对方的话一惊,手里的灯笼险些没掉到地上,嘴里说道:“快,随我去见潘抚军。” 解士公从天门关回来,哪怕他只是个门房也知道出了大事。 大门被拉开一道容纳一人进去的缝隙,把门外送信的人放了进来,然后他带着对方去往潘希光平时休息的地方走去。 衙门后面是一座可以住人的院落,每一任山西巡抚平时都会住在衙门后面的院子里。 后院住有女眷,门房没有直接去后院见潘希光,而是去了潘希光身边的长随居住的小院里。 “潘爷,潘爷睡了吗?” 门房站在窗外小声喊,并用没有举灯笼的那只手轻轻叩打着木窗。 “谁呀!”屋中传来长随迷迷瞪瞪的声音。 门房急忙说道:“出事了潘爷,守城的兵丁送来消息,解总兵回来了,这会儿正在城外等着进城。” “你说谁回来了?”屋中的长随似乎没有听清楚,又问了一遍。 “去天门关镇守的解总兵。”门房回了一句。 房间亮起了油灯。 时间不长,长随一边穿着衣服,一边从房里走了出来。 “潘爷,就是他送的信。”门房同手指了指自己带来的人。 长随看了一眼,道:“你先回去,这个人我带去见老爷。” 做长随的都是亲近之人,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厮,便是同族的族人,或是关系不错的相邻同伴。 第一千七百七十三章 俘虏没用上 “那个游击抓到了没有?” 赵武谷骑马返回,手里的刀刃上上还滴淌着鲜血。 “就是这个家伙,还想换上百姓的衣服蒙混过去,被咱们的人从村子里的一户人家中找到。”副大队长陆良用脚踢了一下瘫坐在地上的农户打扮的汉子。 挨踢的汉子吓得身子缩了起来。 副大队长陆良继续说道:“胖的跟猪似的,寻常百姓哪个有这么壮实,就算装百姓也要挑村子里的大户人家,真以为穿上两件破烂衣服别人就认不出他了。” 被俘的抚标营游击将军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袖口和肩宽明显短窄不少,尤其是肚子那块,哪怕瘫坐在地上都十分显眼。 “抓到就好,说不定咱们进阳曲还要靠这个家伙。”大队长赵武谷瞥了一眼地上的汉子,对方身上的异类的打扮,想不看出有问题都难。 陆良抬脚又是一脚踢过去,嘴里冷喝道:“我们大队长的话听到了没有,一会儿好好配合我们进阳曲。” “听到了,听到了,末将一定配合这位将军。”被俘的抚标营游击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马背上的赵武谷。 虽然他不认识对方,却能够通过周围人的态度上,了解到眼前这个贼将是周围这些贼骑的统领。 “给他换身合适的衣服,带上他一起去阳曲。”赵武谷对陆良说了一句,随即拨转马头去召集兵马为进阳曲做准备。 一开始他只想擒获解士公这个总兵,没想到半路上遇到了这支来自阳曲的抚标营兵马,这也让他生了夺下阳曲城的心思。 “走吧,换回你原来的甲胄。”陆良冲着地上被俘的抚标营游击说了一句。 对方老老实实从地上站起来,被虎字旗的几个骑兵押着去换回衣服。 陆良把此人交给了手下的人,自己来到了赵武谷跟前。 看了一眼被俘的六七百来自抚标营的俘虏,他道:“这些人怎么办?带着肯定不方便,而且容易暴露咱们的行踪。” “留下一队人手看押他们,咱们的人换上他们的衣服。”赵武谷说道。 陆良想了想,道:“换上衣服容易,可兵刃怎么办?怎么用的兵刃和他们区别很大,还有战马,咱们有几百骑,这支抚标营也才五六十骑,相差太大。” “兵刃好办,可以弄几辆大车装上,扮成大军随行的粮草,战马多余的全都留下,咱们这次是诈城,而且城中守军并不多,只要进了阳曲,哪怕咱们只有几百人,一样能够夺下城池。”赵武谷说道。 俘获了这支抚标营的溃兵,阳曲城中的情况很轻松被打探出来。 一座不设防的阳曲城,而他带来的这几百骑兵下了马也是正规军,他相信只要能夺下阳曲的一道城门,就会有很大机会拿下阳曲城 山西承宣布政使司衙门,巡抚衙门都在阳曲城,哪怕几百人去夺阳曲城,他觉得这个险可以冒。 时间不长,抚标营的游击将军被带了过来。 身上已经换上了甲胄,终于有了几分武将的彪悍。 “为了更像一些,我让人加了两个此人的亲兵。”陆良用手指了指与抚标营游击一同带过来的另外两个俘虏。 赵武谷点点头。 留下了一队骑兵在村子这里看押这些抚标营的俘虏,赵武谷带着其余的赶往阳曲。 抚标营游击和自己的两个亲兵被带到队伍中间,虽然也骑了马,可缰绳在别人的手中,身上又只有甲胄没有兵器,一路上十分配合。 十几里路不近也不远,骑马的话很快就能到。 因为大部分骑兵都把马留下了,这会儿只能靠两条腿走路,所以慢了一些,赶到阳曲的时候已经临近正午。 “不对呀,前面怎么这么多人,不是说阳曲城门只开半天吗?”靠近了阳曲,陆良通过单筒望远镜观察到了阳曲城的情况。 赵武谷也拿着单筒望远镜看向阳曲城那里的情况。 单筒望远镜在虎字旗内部基本上大队长一级就会专门配备,骑兵更是伍队中最少配备一个。 单筒望远镜的镜片磨起来虽然麻烦,产量也不算特别高,可这么多年积攒下来,虎字旗的兵器局攒下了不少单筒望远镜,和一批制作单筒望远镜的熟练工匠。 要不是这个东西人手一个用处不大,兵器局完全可以做到每十来个人就有一支单筒望远镜。 “你这个家伙骗了我们?”陆良眼睛从单筒望远镜上挪开,冷冷地看向队伍中抚标营游击。 “没有,没有,末将绝没有撒谎,阳曲的城门真的只开半天,末将可以发誓。”抚标营游击连连摆手为自己辩解,甚至不惜发誓诅咒。 这时候,就听赵武谷说道:“他没有骗咱们,是阳曲出了什么咱们不知道的事情,你仔细看,从阳曲城出城的人是不是都带着大包小包。” 听到这话,陆良再次拿起单筒望远镜观察起来。 “还真是,看着像逃到城外去避难,看来解士公等人昨天应该逃回了阳曲,带回了天门关失陷的消息。”陆良嘴里说道。 赵武谷嘴角往上一挑,一脸玩味的说道:“看来不需要诈城了,陆良你安排人给后面的大军送信,告诉他们阳曲的情况,其他人随我走,别让阳曲城中的大官逃了。” 说着,他率先催马先前。 他们这支骑兵只是先一步来阳曲,在后面,还有第三战兵师从天门关赶往阳曲。 队伍中一名虎字旗骑兵从队伍里分离出来,沿着来时的路策马离去。 赵武谷带着几十骑先一步来到了阳曲城外,拦下了从阳曲城中逃出来的车队。 这种时候带着车队逃离阳曲的人,非富即贵。 “走呀,队伍怎么不走了,快去看看,要是有百姓赶紧给本官轰走。”城门洞里,一台官轿被堵在了里面。 轿子里的官员见队伍停了下来,一脸焦急之色。 “老爷您别急,小的这便去。”跟随在轿子旁边的小厮急忙往城外挤去。 第一千七百七十四章 城门口附近虽然挤住了不少人,马车和轿子这样的大物件挤在队伍中难以迁移分毫,单独一个人却还是能够往前挤一挤的。 小厮在拥挤的人群中奋力向前挤,费了好大的劲才挤出了城门洞,周围也没有了之前那般拥挤。 “走啊,怎么都不走啊,不走就赶紧让开,别堵在这里。”小厮看着堵在前面的人群呵斥道,自己也向前走去。 前面长长的车队,其中七八辆大车都是他们老爷的,只有几辆是城中的大户马车。 往前走了一段,终于看到前面的情况。 见到有一队兵马挡住了车队的去路,正巧的是,挡住去路的人他还认识,是抚标营的一个亲兵。 虽然不熟,但都在阳曲,也算见过几面。 同时,他也松了一口气。 挡住去路的人是抚标营的人,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了,他家老爷是承宣布政使司衙门的高官,而抚标营主将也才是个游击,见到自己家老爷还要陪笑巴结。 他只是一个小厮,那也是承宣布政使司衙门老爷家中的小厮,比起抚标营的那些丘八也不差。 来到队伍前头,他先看了一眼拦住去路的一匹马背上的汉子,道:“快点让开道路,不知道布政使司衙门的老爷在后面吗?得罪了大老爷,你们这些人吃罪的起码?” 他心里把眼前这些人当成了抚标营的兵马。 面对抚标营的兵马,他作为官老爷身边的小厮,心中还是很有底气。 他不信眼前这些抚标营的人敢得罪布政使司衙门的老爷。 “看来还拦对了,没想到拦下了一条大鱼。”赵武谷听到小厮的话,脸上笑了起来。 拦下车队的时候,他就想到这支车队中会不会有阳曲的大官,没想到还真的拦下了一个大官。 一旁的陆良咧嘴笑了笑。 “你们怎么回事,没听到吗?得罪了我家老爷,小心我家老爷让你们那位严游击治你们得罪。”小厮厉声吓唬。 抚标营最大的官是个游击将军,眼前这么点人,他觉得应该是那位游击将军的手下。 陆良侧头看向身后,对其中一人说道:“这位严游击,你说要不要放他们走?” “末将不敢,一切都听将军的。”马背上的那位抚标营游击讨好的说。 陆良轻笑一声,收回目光,转而对眼前的小厮说道:“你口中的那个游击将军说了,他不放你们走,要不然让那个布政使司衙门的大官亲自过来说说?” 这时候,小厮已经意识到了不对。 二百多虎字旗的骑兵从后面赶了过来。 虽然没有骑马,可人人身上都换上了虎字旗骑兵的兵甲。 “把这支车队的人全都拿下。”赵武谷大手向前一挥。 二百多人的队伍从城门外车队两侧向前兜了过去。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是什么人?”意识到不对的小厮,身子连连后退,目光左右观瞧,想要逃走。 陆良咧嘴一笑,道:“这还不好猜,我们是虎字旗的人,来夺城的,后面那个,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严游击。” 说着,他用手往身后的抚标营游击一指。 小厮吓得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城门口的人群这时候也都乱了起来。 当知道截住车队的人是传说中的贼寇,人群换乱之下四散而逃。 不过,两百多人队伍已经堵住人群任何逃离的可能,所有人全部被挡了回去,使得很多人想要逃回城内。 城门洞附近一下子变得更加拥挤不堪。 二百多虎字旗的人并没有客气,把城门口的人群全部往城门口不远处的空地上驱赶,连带着车队的马车也都带到了一处看押。 “这位大老爷,别走呀!”陆良骑马来到城门洞前,看着从轿子上下来的一人,举起了手中的骑铳。 “别,别,本官与你们刘将军相熟,千万别动手。”想要逃离的那人脸色难看的停留在轿子旁。 陆良打量了对方一眼,笑道:“你还认识我们将军,不会是听说过我们将军的大名,自来熟吧!” “不,不,不,本官没有说谎,真的认识刘将军,曾两次在大同与刘将军相见,与其相谈甚欢。”对方脸色难看的说。 “你就是廖文广吧!” 随着声音落下,赵武谷骑马从后面赶上了来。 “对,对,对,本官就是廖文广,没想到这位将军也听说过本官的名字。”廖文广见有人认识自己,暗暗松了一口气。 陆良回过头,看着赵武谷问道:“大队长你认识这个家伙?” “不认识,但听说过,他就是那个来到大同两次与咱们将军商议招安的那个人。”赵武谷向陆良介绍。 “真定府离阳曲最近,怕是也要再过几天才能赶到,莫非连这几天都坚持不住?”潘希光语气不好的问道。 解士公一摇头,道:“贼兵军中不缺少利炮,天门关的城墙都坚持不住两天,阳曲这里的城墙怕是用不了一天就被炮轰塌。” “一群贼寇,哪来的那么多炮。”潘希光恨恨地说。 他知道,在攻城上,炮的用处简直太大了。 “抚军还请早做打算。”解士公看向潘希光。 “若非你们这些人无用,面对贼兵一败再败,贼寇又怎么能一路势如破竹的来到阳曲。”潘希光斜睨了解士公等人一眼。 对于这些武将连一群贼寇都打不过,令他十分失望。 解士公和一旁的副将耷拉着脑袋任由对方斥骂。 打了败仗,没有底气反驳。 “送本官回去。”潘希光不愿意再看解士公这群落败而归的人,在长随的陪同下离开了城头。 轿子一直在城下等待。 从马道上下了城墙,在长随的伺候下坐进了轿子。 “回巡抚衙门。”长随对轿夫吩咐了一声。 几名轿夫抬起轿子,转了一个方向,抬着轿子往城中走去。 这时候,潘希光掀开一侧窗口的布帘,对跟在一旁的长随说道:“你去一趟承宣布政使司衙门,不,先去把朱先生给本官找来。” “是。”长随在轿子外面答应了一声。 轿子快要到巡抚衙门的时候,长随从轿子一旁离开,去了旁边的一条胡同里。 第一千七百七十五章 夺下阳曲 赵武谷居高临下的看着廖文广,问道:“城中有多少守军?守城的主将是谁?在什么地方?” 来阳曲之前,以为要借抚标营的名头混进城中,来了之后却发现城门一个守兵也没有见到,反而圈住了一个想要逃走的阳曲官员。 攻打了这么多边堡和城池,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哪还有什么守军,守城的将领是第一个带头逃的,没了约束的守兵全都去了城里四处抢掠百姓,城里已经乱做了一团。”廖文广一脸苦涩的说。 只过了一夜,阳曲陷入了混乱,彻底没有了规矩,不见一点首府该有的模样。 “城里乱了?”赵武谷被这个消息惊到。 廖文广酸涩的点了点头。 “大队长,这是拿下阳曲的绝佳机会,动手吧!”陆良看向赵武谷。 赵武谷对廖文广说道:“想要活命吗?” “想,想,想。”廖文广连连点头。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在虎字旗更大的大人物到来之前,他知道眼前两个人可以直接决定他的生死。 赵武谷说道:“想要活命那就配合我们,随我们一起去城中官员的宅邸,把那些还留在城里的官员全都找出来,抓到的官越大,你活命的机会越大,要是抓不到,那我就拿着你的人头充数。” “愿意,愿意,本官愿意。”廖文广连连点头答应。 落到了虎字旗的人手里,他知道自己很难再有机会逃走,这会儿心中只想着给虎字旗做事,好保住自己和家人的性命。 “带路吧!”赵武谷用下巴往城里的方向扬了扬。 廖文广不敢多说什么,迈步往城中走去。 不过,他刚走几步,又退了回来,小心翼翼的看着赵武谷道:“能不能让本官坐轿子去,千万不要误会,不是本官偷懒,实在是本官脚步太慢,怕耽误了两位将军的事情。” “你他娘的都这个时候还要享受,看来不给你点教训是不会老实听话了。”陆良气的扬起了手中的马鞭就要抽下去。 “给他轿子。”赵武谷拦下了陆良的动作。 一旁陆良不解的看着赵武谷说道:“这种狗官还给他坐轿子,也太惯着他了,依我看,给他几鞭子,不信他跑不快。” 站在两个人面前的廖文广听到这话,吓得一哆嗦。 “只要老老实实配合咱们拿人,别说轿子,就是马车都能他预备。”赵武谷目光盯着廖文广说道。 廖文广低着头不管与之对视。 心中却明白,一会儿要是不能让这位满意,自己的下场一定会比让另一位抽上几鞭子更惨。 “别愣着了,还不赶紧上轿子,难不成还要我们抬你上去。”陆良语气不满地说。 廖文广缩手缩脚的钻进了轿子里。 “你们几个抬好了他,走在前面带路。”赵武谷对几个轿夫说。 轿夫什么话都不敢说,抬着轿子往城里走。 赵武谷和陆良带着人跟在了后面。 几个轿夫心中害怕,知道赵武谷等人是从大同过来的贼寇,不敢耽误他们的事情,所以轿子抬得飞快,一路小跑,至于轿子里的廖文广能不能坐的舒服已经顾不上了。 几个轿夫心里明白。 决定他们生死的是跟在后面的那些贼寇,至于轿子里的这位大老爷,这会儿连自己的性命都没有找落。 与自己性命比起来,轿子里的大老爷要往后排。 廖文广在轿子里被颠腾的难受。 他知道自己的处境,也不敢多说什么,老老实实的在前面给轿夫指路。 赵武谷和陆良带着队伍跟在后面。 “知道城中官员住处的人有不少,何必让这个狗官带路。”陆良嘴里骂骂咧咧的说。 赵武谷道:“咱们带来的兵马太少,想要顺利拿下阳曲,少不了此人的配合。” 砰! 陆良突然举起手里的骑铳,朝着不远处的一个正抢东西汉子一铳打了过去,同时说道:“遇到这种抢掠他人财物的家伙不用留情,见到一个杀一个。” 街上除了四处抢掠的城中守军,还有不少喇虎地皮也在趁乱打砸,抢掠商铺和那些百姓人家。 进了阳曲的赵武谷等人,虽然没有刻意去寻找这些打砸祸乱阳曲的守军和地痞无赖,可在经过的路上,只要见到,抬手就是一铳,要么上前就是一刀。 所过之处,居然安定了下来。 有了廖文广这个熟悉阳曲的官员带路,一个个阳曲城中的官员被抓了起来,甚至在布政使司衙门里抓到了一位布政使参政和一位布政使参议。 擒获的官员全部被带到了衙门里关押,只留下一支十来人的队伍看守,其他人分别被派出去平定城中的动乱。 有了廖文广牵头,贴出来安民告示。 衙门里一部分衙役和差人也都老老实实的配合虎字旗的人做事,阳曲城内很快重新恢复了稳定。 那些阳曲城原来的守军,要么趁乱躲了起来,要么投降,当然也少不了一部分被虎字旗的人直接动手解决掉。 跟随一去做事的阳曲城差人,有了虎字旗的人撑腰,接连收拾了不少在街上趁乱打砸的喇虎和地痞。 “真想不到,咱们这么点人居然拿下了阳曲城这么重要的城池。”陆良兴奋的搓动着两只手。 以往夺城的事情都是战兵师的战兵去做,他们骑兵一直都是配合战兵夺城,战斗中从来都是以战兵为主,自己一方为辅。 赵武谷笑着说道:“这说明了大明该亡了,咱们将军才是真命天子。” “说的没错,咱们将军将来要在紫禁城登基称帝,坐这个天下的皇帝。”陆良一脸兴奋的说。 与两个人在一块的还有廖文广这位布政使司参议。 他听到面前两个人大逆不道之言,嘴角抽了抽。 虎字旗大军的厉害他承认,可要说刘恒能够坐这个天下,他并不苟同。 若非是人在屋檐下,他甚至想要问一问对方,可知道大明山河有多大,而他们口中的刘恒又才盘踞了多大一点地方。 怕是连辽东奴贼的地盘都比不上。 第一千七百七十六章 “老廖,你好好配合我们,将来我们将军夺得了这个天下,少不了封你一个知府当当。”陆良拍了拍廖文广的肩头。 廖文广俯了俯身子,嘴里配笑着说道:“本官就先恭喜二位将军,将来封王拜侯,以为还少不得需要二位提点。” “老廖呀!我跟你说正经的,你把我当傻子糊弄,你就不怕我一刀砍了你吗?”陆良冷眼盯着廖文广。 “不敢,不敢,本官说的是真心话,真心话。”廖文广连连摆手示意自己没有那个意思。 陆良冷笑道:“我知道你不信我们将军能夺取大明江山,不要紧,咱们走着瞧,总有一天会让你亲眼看到,前提是你还能活着。” 廖文广身子一哆嗦。 “行了,别吓唬他了。”赵武谷制止陆良针对廖文广的动作,旋即说道,“廖参议放心,只要你好好配合,等我们的大军到了,我可以保你性命无忧。” “那就多谢将军了。”廖文广朝赵武谷欠了欠身。 有了对方的保证,他心里松快了一些,好歹保住了性命,也不枉一直配合对方拿下阳曲城。 赵武谷从廖文广身上收回目光。 只要不是那种在地方上弄得天怒人怨,或者做了什么对虎字旗不利的事情,一般的官员就算俘虏了,虎字旗也不会轻易送对方上断头台。 像廖文广这么配合的阳曲城的官员,赵武谷心中有把握,就算王师正来了,也不会杀廖文广的。 若是廖文广愿意投降加入虎字旗,说不定还能混个一官半职。 “老廖,你想过自己以后吗?”陆良问道。 廖文广小心赔笑的说道:“只求二位能够看在本官老实配合的份上,等贵军接管了阳曲,能放本官离开。” 作为山西承宣布政使司参议这样的高官,他不愿意和虎字旗的贼寇牵连太多。 在他看来,眼前的虎字旗闹得再凶,早晚也会被大明的大军剿灭。 这与刘贼手中的兵马厉不厉害没有关系,地大物博的大明,哪怕让刘贼一时得势,迟早也能借助自身的体量,用源源不断的兵马消耗死刘贼的兵马。 辽东奴贼贼兵同样厉害,一样被挡在山海关外不得寸进,近来更是势头不在,接连大败两场伤了元气。 锦州宁远两次大捷,在廖文广眼里,足以证明大明的强大。 “你这么配合我们拿下阳曲城,看到的人有不少,你回去就不怕被你们的朝廷治罪?”陆良似笑非笑的看着廖文广。 听到这话的廖文广脸色一苦。 这也是他最担心的事情,以他现在在阳曲城做的事情,说一句通贼丝毫不过。 “自己考虑考虑吧!”陆良说了一句,然后便不再理会。 到了第二天,第三战兵师的先锋大营来到了阳曲城。 阳曲城已经被赵武谷等人拿下,进城的战兵营顺利的接管了城防,并且对城中粮仓和衙门进行了看守。 太原城内。 潘希光一到太原城,便住进了县署。 县署中的主人太原县令小心伺候,一刻也不放松,连自家的后院都让了出来,让出来潘希光的侍妾住进去。 “抚台,解总兵来了,您看要不要见见他们?”太原县令来到县署的后衙内通报。 作为县署的主人,他潘希光面前和县衙里的一个衙役差不多。 手里端着盖碗的潘希光眉头一皱,道:“他怎么来!” 在他心中,若时贼寇到了阳曲城外,解士公十有八九会被困在阳曲城内,很难有机会再逃出来。 县令躬着身没有接话。 外面的总兵也好,还是眼前的巡抚也好,两个人他谁也得罪不起,虽说他是县署的主人,可县署已经不是他能说了算的。 “带他进来吧!”潘希光没有为难一个下属。 县令躬着腰后退了一句,然后才站直身子从后衙退了出去。 时间不长,当他再次返回,身边跟着解士公和副将。 “末将参见抚军。”解士公和副将两个人一进后衙,抱拳躬身行礼。 潘希光虚抬了一下右手,道:“二位将军不必如此多礼,入座吧!” 两个人一个是太原总兵,一个是副总兵,他也不好苛责,毕竟这时他人也不在阳曲城,而是逃到了太原城,多少有些心虚。 解士公和自己的副将分别落座。 “二位将军从阳曲城过来,如今阳曲城如何了?”潘希光问向眼前的两个人。 他是连夜逃离的阳曲城,心中也想知道阳曲城有没有落入贼寇之手。 “抚军走后,城中就已经乱了,城中的守军也都逃的逃散的散,末将离开阳曲城后,听说贼兵已经占领了阳曲。”解士公阴沉着脸说。 在阳曲城,他又一次险些落入贼手。 若非天明后发现不对劲,便立刻带着身边的几十个手下夺了马逃离阳曲城,这会儿已经成了贼寇的俘虏。 “解总兵作为城中守将,为何不带兵守好阳曲城,致使阳曲落入贼手,该当何罪。”潘希光脸一沉,厉声问罪。 面对质问,解士公冷笑一声,道:“若不是抚军连夜逃离阳曲城,使城中守将无心守城,阳曲城又岂会陷落贼手,要说有罪,抚军你的罪责也不小。” 潘希光瞪向解士公。 而后衙里的那位太原县令深深的低着头。 此时他恨不得把脑袋扎进两腿之间,只求没听到眼前这两位山西大员的对话。 “抚军怎么不说了?莫非是词穷了。”解士公冷言讥讽。 对方想把阳曲陷落的罪名扣在他脑袋上,既然撕破了脸,他也用不着再客气。 潘希光脸色阴晴不定,半晌才道:“解总兵若非不到两日就丢了天门关,阳曲又岂会落入贼手,本官为了能守住天门关半月,连自己的抚标营都派了出去,解总兵觉得朝廷会认为谁的罪责更大?” “谁的罪责大重要吗?若是整个山西都落入贼手,就算本将罪名更大,潘抚军你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解士公冷哼了一声。 都到了这种时候,对方还想着把罪责全都推到他这个总兵头上,令他十分的不满。 第一千七百七十七章 被抛弃的太原城 “二位上官莫要再争吵了,阳曲与太原最多一天的脚程,还请二位上官为太原城谋划一二。” 后衙中一直都没有多少存在感的县令,见两个人越吵越厉害,不得不出面相劝。 作为太原知县,阳曲出事他还有机会坐岸观瞧,太原城却关乎他的乌纱帽。 潘希光端起桌上的盖碗,拿到嘴边吹了吹里面的热气。 另一边解士公也停了下与潘希光在言语上冲突。 “二位上官,还请想想办法,太原城不容有失呀!”县令躬身给对方二人行礼。 潘希光啜饮一小口茶水,嘴里说道:“闫县令不必担心,朝廷已经派了神武卫的兵马来太原府,相信这一半天应该能到。” “那就好,那就好。”县令偷偷松了一口气,心中的担忧平复了不少。 这时候,就听解士公说道:“还请闫县令为本将准备几十匹快马,本将带来的战马可以用来交换。” “解总兵这是要走?”闫县令诧异的望向解士公。 解士公眉头一皱,冷脸说道:“怎么?本将做什么还需和你一个县令商议不成?” “不敢,不敢,下官没这个意思,实在是太原城不比阳曲,一下子拿出几十匹战马有些困难。”闫县令解释道。 解士公冷声说道:“本将不是白拿太原城的战马,不是说过了,用自己带来的战马跟你们换,你也不吃亏,本将和部将带来的战马都是上等良马。” “是,是,是,不吃亏,不吃亏。”闫县令哪敢跟一个总兵茬话,只能顺着说。 坐在主位上的潘希光突然开口说道:“闫县令,就按解总兵说的去准备,再为本官准备一辆马车和一些干粮。” “抚台也要走?”闫县令迟疑的望着潘希光。 潘希光随手放下手中的盖碗,斥责道:“快去准备,哪那么多问题。” “是,是,是,下官这便去准备。” 官大一级压死人,闫县令一个七品知县,自知得罪不起这两位山西大员,老老实实行了一礼,退离了后衙。 他一走,后衙只剩下潘希光和解士公与另一位副将。 “抚军刚刚不是还说神武卫的援兵马上就到,末将以为,抚军不如留下,协助太原城坚守一两日,待援兵一到,也好早日恢复阳曲。” 没有了外人,解士公毫不客气的在言语上讥讽潘希光。 听到这话的潘希光,知道之前因为推卸责任的事情惹得解士公不高兴,以山西如今的情况,他身边也少不得武将护持。 所以,他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恼怒,反而对解士公说道:“神武卫援兵的事情只是安抚太原县令之言,你我都清楚,没有五六日援兵到不了。” “抚军先是弃了阳曲,如今在弃了太原城,莫非就不怕朝廷将来怪罪?”解士公语气淡漠的说。 潘希光轻笑一声,道:“本官自然也怕,不过,只要本官没有落入贼手,并能依仗援军夺回失土,相信朝廷自然会明白之前的失土非战之罪。” “不知抚军下一步准备退去哪里?”解士公好奇对方离开太原城要往哪里去。 潘希光重新端起盖碗,拿起杯盖拨了拨里面的茶水,淡淡的说道:“先到榆次,再到辽州。” “为何不走清源县入汾州,普同关还有一支兵马可用,就算关中的兵马不足以平叛,也可以拒关而守,等待援军。”解士公为了潘希光说了一条退走的路线。 他自己准备去普同关,现在听到潘希光要去辽州,心中又迟疑了起来。 潘希光喝了口茶水,语气淡淡的说道:“贼寇还有一支兵马从宁武关进入太原府,上一次受到消息已经到了临县,过去这些天,很可能已经到了汾州附近,而辽州在东面,即可及时收到神武卫方面援军的消息,又可退到潞州得到潞州卫的兵马。” “末将在天门关都未能挡住贼兵,潞州卫怕更难是贼兵的对手。”解士公皱起眉头。 整个山西,他不觉得还有哪支兵马是大同的这支贼军对手。 潘希光笑了笑,道:“本官知道只依靠潞州卫还不够,可本官到了潞州卫所耗费的时间,足以让本官等到真定府,榆林镇,开封府,这三处援军赶到山西。” 解士公撩起眼皮看了潘希光一眼。 突然发现,他一个武将还不如对方一个文臣看得长远。 潘希光又道:“解总兵不如随本官一道去往榆次县如何?” 他一个文官,一路上自然希望有人护持,在他看来,解士公这个总兵就是最好的人选。 最重要的是,他与解士公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若不能与朝廷的援军一起夺回那些落入大同刘贼手中的州府,两个人都少不得要被朝廷问罪。 “抚军放心带末将一起上路?” 刚刚两个人还未太原府失城的事情争吵过,这会儿又要精诚合作,解士公有些拉不下脸来。 潘希光佯装怪罪的说道:“本官都不介意什么,莫非解总兵还放不下这点脸面,难不成还要本官给你赔罪?” “末将愿意与抚军去往榆次县。”解士公顺势答应了下来。 退往榆次还是以往清源对他来说都一样,而现在经过对方一番介绍,他也觉得通过榆次县去往辽州最好。 潘希光脸上露出了笑容,道:“接下来的一路,少不得需要解总兵的关照。” “抚军是咱们山西巡抚,保证潘抚军的安全是末将应当应分的事情。”解士公同样脸上露出了几分笑容。 至于太原城这里的死活,两个人谁都没有再提。 因为他们清楚,朝廷的援军一日不到,山西各州府很难有地方能够阻挡住来犯的贼寇大军。 莫约有半个时辰过去。 太原城的闫县令回到了后衙。 “二位上官要的东西,下官都已经准备好了,不知二位上官什么时候要?” 潘希光和解士公见县令把东西准备妥当,当即离开了所在的后衙。 闫县令小心陪在一旁。 第一千七百七十八章 “抚台的马车在偏院,干粮全都放在了车上,解总兵要的马匹麻烦了一点,下官让人跑了城中好几处大户人家,才凑出二十多匹脚力好的马,衙门里还有几匹,总共不到四十匹马,这会儿都放在了马棚由专人照料。” 陪同潘希光和解士公的闫县令一边走,一边为两个介绍。 “带本官去停放马车的院子。”潘希光对闫县令吩咐了一句。 闫县令不敢耽搁,亲自陪同去了偏远。 两辆马车停放在院子里,赶车的车夫和几个下人正守在这里。 “抚台带来太原城的那几辆马车也都重新换了新马,虽然不如解总兵要的马那么好,但拉车一点问题也没有。”闫县令说道。 潘希光满意的点了点头。 心中突然有些舍不得把对方留在太原城了。 不过,想到贼寇大军随时都会攻打太原城,这里还需要人来守城,拖延贼寇大军的脚步,便打消了带县令离开的念头。 “扶本官上马车。”潘希光走到马车边上。 赶车的车夫急忙方向一个木凳,让潘希光踩着上马车。 “下官来,下官来。”闫县令挤开了想要搀扶潘希光的下人,自己亲自搀扶着潘希光上了马车上。 坐进马车的潘希光撩开一侧的车窗帘子,对守在马车外的闫县令说道:“本官走后,太原城就交给你了,只要守住太原城,坚持到援军抵达,今年考绩本官给你一个上上。” “抚台放心,下官定不辱命。”闫县令朝马车车窗后面的潘希光躬身行礼。 潘希光给了闫县令一个笑脸,然后说道:“开院门吧。” “打开院门。”闫县令对院子里的下人喊了一句,自己往后退了几步。 有下人跑到院门前,拿下门后的木栓,拉开了大门。 驾! 赶车的车夫驱动拉车的牲口,拉着马车从院门走了出去,来到外面的大街上。 两辆马车先后出了院门,闫县令亲自恭送到院门外。 外面的大街上,还有几辆装满了各种木箱竹箱和包裹的大车等在这里,见潘希光坐着马车走了出来,几辆大车全都跟了上去。 衙门里的几个差人驱赶挡在车队前面的行人,被派来护送潘希光出城。 闫县令一直目送潘希光的车队和解士公等人走远,这才收回了目光。 “老爷,您要准备的东西也都准备好了。”衙门里的一个下人来到闫县令近前。 闫县令朝对方一摆手,道:“不急,再等等,等人走远一点。” 下人后退两步,恭敬的站在身后。 闫县令带着人站在偏院的侧门前一动不动。 过去了好一会儿,送潘希光和车队出城的几个衙门里的差人回到了衙门。 “人都送走了。”闫县令声音毫无感情的问。 回来的差人中的一人恭敬的说道:“回大老爷,全都送出了城,小的亲眼看着他们往榆次县方向走的。” “做的不错,回去领赏。”闫县令嘴里淡淡的说。 “小的谢过大老爷的赏。” 几个差人听到有赏,急忙给闫县令行礼。 “行了,回去吧!”闫县令面无表情的摆了摆手。 几个差人直起身,结伴离开。 闫县令回过头,对一直跟在旁边的下人说道:“去把东西都装到马车上,本官在这里等着,快去快回。” 下人一路小跑的返回衙门里。 时间不长,四辆装满了各种箱子的大车出现在了衙门外的大街上,而且每辆大车边上都守着几个身形健硕的大汉,腰上挂着一柄腰刀。 这样的大汉一共十多个。 除此之外,还有一辆带有车厢的马车。 “走吧!” 换了一身富贵人家穿着打扮的闫县令,弯腰钻进了马车的车厢。 马车缓缓动了起来,后面的四辆装满了木箱的大车紧随其后。 “老爷,咱们在太原城不好好的吗?怎么突然要走,老爷您连官都不做了吗?” 闫县令所乘坐的马车里面,坐着一名年轻女子。 “哼,再不走就成了他们的替罪羊。”闫县令嘴里冷哼一声。 年轻女子用手轻轻遮挡住樱桃般的小嘴,惊讶的道:“妾身在后院就听到有丫鬟说抚台和总兵到了咱们太原城,老爷您怎么又成了替罪羊了?” “大同的刘贼已经攻下了阳曲,下一步就是太原城,你以为抚台和总兵为何会来太原城,还不是因为逃命才到的这里。”闫县令冷声说道。 有了廖文广这个熟悉阳曲的官员带路,一个个阳曲城中的官员被抓了起来,甚至在布政使司衙门里抓到了一位布政使参政和一位布政使参议。 擒获的官员全部被带到了衙门里关押,只留下一支十来人的队伍看守,其他人分别被派出去平定城中的动乱。 有了廖文广牵头,贴出来安民告示。 衙门里一部分衙役和差人也都老老实实的配合虎字旗的人做事,阳曲城内很快重新恢复了稳定。 那些阳曲城原来的守军,要么趁乱躲了起来,要么投降,当然也少不了一部分被虎字旗的人直接动手解决掉。 跟随一去做事的阳曲城差人,有了虎字旗的人撑腰,接连收拾了不少在街上趁乱打砸的喇虎和地痞。 “真想不到,咱们这么点人居然拿下了阳曲城这么重要的城池。”陆良兴奋的搓动着两只手。 以往夺城的事情都是战兵师的战兵去做,他们骑兵一直都是配合战兵夺城,战斗中从来都是以战兵为主,自己一方为辅。 赵武谷笑着说道:“这说明了大明该亡了,咱们将军才是真命天子。” “说的没错,咱们将军将来要在紫禁城登基称帝,坐这个天下的皇帝。”陆良一脸兴奋的说。 与两个人在一块的还有廖文广这位布政使司参议。 他听到面前两个人大逆不道之言,嘴角抽了抽。 虎字旗大军的厉害他承认,可要说刘恒能够坐这个天下,他并不苟同。 若非是人在屋檐下,他甚至想要问一问对方,可知道大明山河有多大,而他们口中的刘恒又才盘踞了多大一点地方。 怕是连辽东奴贼的地盘都比不上。 第一千七百七十九章 分兵 “林参谋说得对,太原府大部分兵马都用来对付咱们了,亲兵师那边没有什么像样的对手,能不推进的快吗。”副师正于怀手里端着一只大茶缸走了过来,“神武卫的兵马已经通过井陉关进入平定州,如今正在来寿阳的路上。” 一屁股坐在桌边的凳子上。 王云成身子压在桌子上,目光看向地图上的寿阳。 寿阳距离阳曲,最多不过两三日的路程。 “看来只能先解决东面这支来自神武卫的兵马,再南下徐沟。”林温业看着地图说。 于怀这时又道:“咱们碰上了神武卫的人,亲兵师那边碰上的是榆林镇的兵马,收到消息说,榆林镇的兵马已经到了葭州。” “明廷这是要从东西两面对咱们进行夹击。”林温业从地图上找到了葭州所在,嘴里淡淡的说。 王云成收回看在地图上的目光,笑着说道:“不仅是榆林镇的兵马,南边还有开封府的宣武卫,已经到了陵川一带。” “三路大军齐聚山西,这是不想给咱们活路呀!”林温业语气轻松的说。 于怀冷笑一声,道:“那也要看他们是不是能打才行,自己没能耐,就算在多几路大军也是白搭。” 丝毫不掩饰对这三支朝廷兵马的蔑视。 “这叫癞蛤蟆掉脚面,不咬人他膈应人。”林温业说道,“神武卫来的这支兵马有五六千人,放任不管的话,一旦让他们绕到了后方,很有可能破坏咱们在后方的大好局面。” 于怀说道:“那就先解决掉他们,后方刚分了田,地方还不稳,这个时候若是被明廷的兵马祸害一通,受损的只会是咱们。” 说着,他看向王云成。 “这支神武卫的兵马实力上连太原的边军都不如,解决他们倒是容易,可要是改变行军路线的话,会不会耽误了南下,咱们可是要在夏收之前拿下山西全境。”林温业说道。 大军虽然已经拿下了阳曲,但太原府还有一部分州府掌握在大明手中。 王云成手指搓动了几下下巴,眼睛盯着桌上的地图说道,“你们觉得分兵怎么样?” “分兵?”林温业愣了一下。 一旁的于怀目光看着王云成。 王云成说道:“只要明廷那边不派大量兵马来山西,咱们这一万多兵马在山西境内基本上不会遇到什么对手,甚至咱们这一万多兵马去攻打某一个州县都十分的浪费,很多州县只需要一两千人就能拿下,完全不需要一万多兵马走在一起。” “师正想怎么分兵?”林温业问道。 王云成继续说道:“我准备派第二第三战兵营去寿阳阻击进入山西境内的神武卫,再由第二第三战兵营分别去攻打平定州乐平与辽州的和顺。” 随着他的言语,手指在地图上的几处地方划动了一下。 “以第二第三战兵营的实力拿下辽州问题不大,但命谁为主将合适?第二第三战兵营的营正怕是谁也不服谁,要是不解决这层关系,两个战兵营很难精诚合作。”林温业说出自己的担心。 王云成抬头看向一旁的于怀,嘴里说道:“于副师正可以作为这两支大军的主将,甚至有需要的话,这两个战兵营也可以分兵,各自走一条路线。” “我没问题。”于怀在一旁说道。 王云成再次看向桌上的地图,同手在阳曲的位置一点,道:“剩下的兵马从阳曲出发,几分几路,分别去往榆次,清源和徐沟,南下拿下太古,祁县,在马岭关一带汇合,南下沁州。” “这个办法好,虽然咱们分散了兵力,可加快了攻占山西各州县的速度,唯一的问题就是咱们攻占下来的州县怎么办,若是派兵留守的话,会摊薄咱们的兵力。”林温业说道。 王云成道:“这个问题我已经想过了,咱们可以从俘虏的人中挑选一些青壮,一边进行训练,一边用他们来驻守城池,而且还有大同派来的人员成立农会,组建农兵,有农兵在,虽然暂时无法与明廷的正规兵马抗衡,但维护地方治安足够用了,而且这些农兵有了自己土地,肯定会死心塌地跟着咱们虎字旗,不想再回到以前那种没有盼头的日子。” “我没意见,我同意师正的办法。”于怀赞同道。 剩下的林温业迟疑了一下,最后点了点头。 “好,既然都没有意见,那就这么定了,于副师正,我会以第三战兵师的名义下发一道命令,你拿着去第二第三战兵营,立刻出发前往往寿阳。”王云成对于怀说。 于怀点点头,道:“好,我这就去,有什么事情的话,我会及时派快马回来送信。” 说着,他从凳子上站起身,大步往外走。 “咱们也别耽搁时间了,通知下去,大军立刻开拔。”王云成对林温业说。 驻扎在阳曲城外的虎字旗大军,分别朝太原城和寿阳两个方向行军,同时还有一支几千兵马的战兵营去往了榆次。 虎字旗大军南下遇到的第一座城池太原城。 城中没有了县令,却有县丞主持大局。 可惜城中守军数量有限,只能从城中挑选青壮去守城。 而虎字旗在阳曲的分田的事情,太原城中不少百姓都听说过,很多临时被送到城墙上守城的青壮,没等虎字旗大军攻城,主动打开城门县城。 太原城连一天都没有守住,城中以县丞为首的官员,不少都成了虎字旗的俘虏,只有县丞一人自杀殉国。 而这位县丞也是太原城原来的县令,只不过后来的县令买下了太原县令,而他又不是三榜进士出身,只能从县令变成了县丞。 第二第三战兵师只用了一天的时间,便赶到了寿阳城下。 虽然守城城中的县令选择坚守在寿阳城中,没有像太原城中的县令那样弃城而逃,并且他还亲自带着人上了城墙上守城。 城中的大户出钱的出钱,出粮的出粮,甚至连城墙上很多守城的人员都是城中大户出的人手。 第一千七百八十章 神武卫 可以说,寿阳城中的大户为了守住寿阳城尽心尽力,与县令同心同德,共同抵御城外的虎字旗大军。 于怀拿出手中单筒望远镜看成寿阳城上。 第二战兵营营正乔元生和第三战兵营的肖奎分列他的左右。 “看来寿阳城中已经做好了守城的准备。”于怀拿开眼前的单筒望远镜说。 旁边的乔元生说道:“没有援军,寿阳城就是孤城一座,属下愿意领兵作为大军先锋,夺下此寿阳城。” 他主动请战。 寿阳不是什么大城,和太原府的府治阳曲根本没办法相比。 “不急,咱们刚到,一路赶来大军困乏,今日休息一晚,明日再战。”于怀拒绝了对方立刻攻城的请求。 对于拿下寿阳,他并没有什么怀疑。 真正能给他造成威胁的,只有正往寿阳方向赶来的神武卫,而神武卫至今还没有赶到寿阳城,以寿阳城中现有的力量,不足以阻挡住虎字旗的两个战兵营。 夜幕降临。 寿阳县令蔡康谏,自打虎字旗的大军出现在寿阳城外,便第一时间带着衙门里的衙役上了城墙。 “大老爷,天这么晚了不如先回去歇息,养足精神,今日贼寇怕是不会来攻打寿阳城,要战也是等明日天亮后。”被县令一同带到城墙上的兵房文书劝说道。 城墙上风大阴冷,守城是一件苦差事,危险性还高,作为衙门里的六房文书从没有受过这样的苦,而且刀枪无眼,留在城头上最容易死在上面。 县令蔡康谏眉头一皱,问道:“你怎知贼寇今日不会攻城,万一趁着夜色袭城怎么办?本官守在这里,就算有贼寇夜晚偷袭,也能带着人第一时间及时应对。” “大老爷您放心,贼寇多是雀盲,天一黑就是个睁眼瞎,根本不能来偷袭,所以大老爷您就安心回去歇息,明日天亮之后,贼寇才会攻城。”兵房文书解释道。 同时心中瞧不起县令只会纸上谈兵,只会看一些兵书。 县令蔡康谏犹豫着问道:“这么说贼寇天黑后真的不会来袭击寿阳城?” “绝对不会。”兵房文书语气肯定的说,旋即又道,“贼寇攻城从来都是靠着人多攀附城墙,明日城中可以多准备一些守城的器物。” 县令蔡康谏见对方说的如此肯定,安心了不少。 而他也不想一直留在城墙上受冻,便道:“既然贼寇夜晚不会来犯,那本官就先回衙门,待明日再来,你作为兵房主事,先不要走,多准备一些守城的东西,明日贼寇来犯也好能及时用上。” “小的恭送大老爷。”兵房文书双手抱拳一行礼。 县令蔡康谏在几个衙役的护持下,从马道下了城墙。 兵房文书站在城墙上见县令走远,这才对一旁守城的将领说道:“今晚就辛苦周典史了,守城的器具在下明日会让人送过来。” “就依秦主事的。”周典史知道对方也不愿意留在城上,没有必要因为这点小事得罪对方,也就不再强留。 而守城所需的物件城头上已经准备了不少,就算还有什么欠缺的,也只是数量的并不多而已,明日里在准备时间上也来得及。 兵房文书很快下了城墙。 可以说,寿阳城中的大户为了守住寿阳城尽心尽力,与县令同心同德,共同抵御城外的虎字旗大军。 于怀拿出手中单筒望远镜看成寿阳城上。 第二战兵营营正乔元生和第三战兵营的肖奎分列他的左右。 “看来寿阳城中已经做好了守城的准备。”于怀拿开眼前的单筒望远镜说。 旁边的乔元生说道:“没有援军,寿阳城就是孤城一座,属下愿意领兵作为大军先锋,夺下此寿阳城。” 他主动请战。 寿阳不是什么大城,和太原府的府治阳曲根本没办法相比。 “不急,咱们刚到,一路赶来大军困乏,今日休息一晚,明日再战。”于怀拒绝了对方立刻攻城的请求。 对于拿下寿阳,他并没有什么怀疑。 真正能给他造成威胁的,只有正往寿阳方向赶来的神武卫,而神武卫至今还没有赶到寿阳城,以寿阳城中现有的力量,不足以阻挡住虎字旗的两个战兵营。 夜幕降临。 寿阳县令蔡康谏,自打虎字旗的大军出现在寿阳城外,便第一时间带着衙门里的衙役上了城墙。 “大老爷,天这么晚了不如先回去歇息,养足精神,今日贼寇怕是不会来攻打寿阳城,要战也是等明日天亮后。”被县令一同带到城墙上的兵房文书劝说道。 城墙上风大阴冷,守城是一件苦差事,危险性还高,作为衙门里的六房文书从没有受过这样的苦,而且刀枪无眼,留在城头上最容易死在上面。 县令蔡康谏眉头一皱,问道:“你怎知贼寇今日不会攻城,万一趁着夜色袭城怎么办?本官守在这里,就算有贼寇夜晚偷袭,也能带着人第一时间及时应对。” “大老爷您放心,贼寇多是雀盲,天一黑就是个睁眼瞎,根本不能来偷袭,所以大老爷您就安心回去歇息,明日天亮之后,贼寇才会攻城。”兵房文书解释道。 同时心中瞧不起县令只会纸上谈兵,只会看一些兵书。 县令蔡康谏犹豫着问道:“这么说贼寇天黑后真的不会来袭击寿阳城?” “绝对不会。”兵房文书语气肯定的说,旋即又道,“贼寇攻城从来都是靠着人多攀附城墙,明日城中可以多准备一些守城的器物。” 县令蔡康谏见对方说的如此肯定,安心了不少。 而他也不想一直留在城墙上受冻,便道:“既然贼寇夜晚不会来犯,那本官就先回衙门,待明日再来,你作为兵房主事,先不要走,多准备一些守城的东西,明日贼寇来犯也好能及时用上。” “小的恭送大老爷。”兵房文书双手抱拳一行礼。 县令蔡康谏在几个衙役的护持下,从马道下了城墙。 兵房文书站在城墙上见县令走远,这才对一旁守城的将领说道:“今晚就辛苦周典史了,守城的器具在下明日会让人送过来。” “就依秦主事的。”周典史知道对方也不愿意留在城上,没有必要因为这点小事得罪对方,也就不再强留。 而守城所需的物件城头上已经准备了不少,就算还有什么欠缺的,也只是数量的并不多而已,明日里在准备时间上也来得及。 兵房文书很快下了城墙。 第一千七百八十一章 传言 “快说说,神武卫是怎么回事。”小个子守兵凑上来问道。 周围的守兵这时全都聚拢了过来。 提到神武卫的那名守兵用余光瞥了一眼典史休息的窝铺,见没什么动静,这才低声跟周围的人说道:“白天的时候,我听到县令和典史偷偷说,真定府从神武卫派来了一支兵马,已经到了平定州。” “真的假的,你不会再这里说瞎话骗大家吧!” “就是,平定州离咱们这里这么近,真要有援军早就该到了,怎么可能一点消息没有传出来。” 不少守兵全都面带怀疑。 “放屁,我说的都是实话。”见众人都不相信自己,那守兵急的脸红脖子粗的为自己分辨。 一旁的小个子守兵道:“行了行了,都不闭嘴,让王二哥继续说,王二哥你也不用理会这帮碎嘴子,他们不信我信,你接着说。” 他横了那几个抬杠的守兵一眼。 提到神武卫来寿阳的那名守兵便是他口中王二哥。 王二本就不是那种能藏住话的人。 见有同伴问起,他便道:“实话告诉你们,神武卫的兵马已经到了,之所以没有告诉你们,是因为那些大老爷们商量好了,准备在贼寇攻城的时候与城中内外夹击,一举解决城外的这支贼寇兵马。” 说完,他一脸得意洋洋的看着眼前众人。 “我还是不太相信。”有守兵摇头不相信对方的话。 “我信。”小个子守兵看着王二说道。 周围的几个守兵的目光被小个子守兵的话吸引过去。 小个子守兵继续说道:“其实我也听到了一些,只是听得不太清楚,听王二哥这么一说,我敢肯定,神武卫的兵马已经到了,只是城中那些大老爷在故意隐瞒。” “这有什么好隐瞒的,城外就是贼寇,谁也出不了城,就算想泄露也没机会呀!”旁边的守兵说道。 “大老爷们的想法谁能猜到。”小个子守兵摊了摊手。 可能是小个子守兵的话比王二更可信,周围的守兵有不少人已经有了几分相信。 “你们说神武卫的兵马能够打败城外的贼寇吗?”守兵中间忽然有人问道。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 好一会儿才听王二说道:“肯定能打败贼寇,内外夹击,贼寇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还打的赢这一仗。” “听说这支来自大同的贼寇厉害着呢,解总兵带着边军在天门关连两天都没坚持住,就让贼寇攻陷了天门关。”有守兵说道。 一时间没有了人说话。 过了半晌,小个子守兵说道:“行了,行了,都散了吧,别在这里胡思乱想了,咱们好好守城,说住了寿阳说不定大老爷们有赏,要是守不住,咱们一家老不定都被贼寇给祸害。” 这些守兵各怀心思的散开。 而王二一把拉住小个子守兵,问道:“你还真打算替城里这些大老爷卖命,就算城守住了,对咱们这样的人也没有什么好处。” “怎么?你想要从贼不成?”被拉住的小个子守兵看了王二一眼。 王二看了他一眼,道:“要真的像传言中说的那样,贼寇给百姓免费分田,我不介意加入他们,像咱们这些人,冒死守寿阳城,城里那些大老爷们每天连顿饱饭都不给咱们吃,每顿都是稀粥,而且只有早晚两顿。” 说着,他看向不远处的窝铺,喉结蠕动了一下。 窝铺里的酒香飘散出来,从跟前走过去的守兵都要比平时更多。 “你不要命了,这话要是叫大老爷知道,你还能有命活。”小个子守兵狠狠瞪了王二一眼。 王二语气低沉的说道:“前段日子我娘病了,为了治病,只能把家里的几亩田都卖给城里的老爷,你知道他们给多少吗?二两,上好的水浇田就给二两银子,根本不够给我娘看病吃药的。” “我知道城里的那些老爷们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你也不能从贼呀,明天我找兄弟们给你凑凑,看看能不能先找大夫把你娘的病瞧好了,等打退了城外贼寇,说不定还有赏钱,到时候得了赏钱你在把借的银钱还大家。”小个子守兵出言宽慰对方。 王二苦笑道:“放心吧,我又不傻,这个时候又出不了城,想从贼也做不到,银钱你也不用借了,弟兄们都不富裕,等打退了城外的贼寇,得了赏钱再去给我娘瞧病。” “这么想就对了,做贼寇没出路。”小个子守兵拍了拍王二的手臂,旋即又道,“咱们每天虽然吃不饱,好歹也有口饭吃,做了贼,将来难免会被朝廷清算。” “我知道。”王二点点头。 小个子守兵见对方打消了不切实际的念头,说道:“我去那边看看,一会儿下了值,再找你说话。” 说完,他从王二身边离开。 王二看着小个子守兵走远,自己走到垛口跟前,看了眼城外那一片有光亮所在,他知道贼寇的大营就在那里。 城墙上,巡逻的队伍许久都不见经过,反倒是几处火盆的周围,围坐了不少人在烤火。 夜色越来越深,气温也越来越低,不少守兵挤靠在一起,不愿意动弹。 “站住,干什么去?” 走到马道前面的王二被守在这里的守兵拦住。 和王二他们这些守城的守兵不同,守在马道这里的守兵全都是衙门里的差人,专门守在这里,防止有人逃走。 王二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肚子,眉头紧在一起,一脸痛苦的说道:“不行了差爷,快要憋不住拉裤兜子了。” “他娘的,事真的,喝稀粥都能喝坏肚子。”守在这里的差人骂骂咧咧的说。 王二双腿拧在一起,表情痛苦的说道:“真没骗差爷,真要憋不住了。” 两条腿来回蹭动。 “行了,让他走吧,弄不好是吃了那些黑心老爷们送来的陈粮,刚才不就有一个人也是拉肚子,放屁那个臭呀!”另外一个差人一脸嫌弃的说。 “行行行,走吧走吧,快点回来。”对方捂着鼻子朝马道上摆了摆手。 “多谢差爷,多谢差爷。” 王二手捂肚子从马道跑向城下。 第一千七百八十二章 下了城墙,王二往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再注意自己,手从肚子上拿开,站直了腰,迈步往城下的茅厕走去。 到了茅厕前,他走了进去。 不过,他没有脱裤子解决,而是挨个茅坑看了一眼,发现没人,便从茅厕里退了出来。 “不对呀,我明明见到有人来这边了。”王二眉头紧锁,手指搓动着自己的下巴。 就在这时候,耳中突然听到细微的脚步声,在前面不远处。 他蹑手蹑脚的朝脚步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当他过来后,耳中的脚步声消失,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别动。” 就在他准备回去,脖子上突然多除了一个冰凉的硬物,身后更是有人顶住了后背,让他转不得身。 “别误会,我没有恶意。”王二嘴里告饶。 眼睛虽然看不到,他却能感觉到脖子上的硬物是一件短小的兵器。 “你到这里做什么?” 身后的声音说道。 王二脸色吓得发白,嘴里结巴着道:“我吃坏了肚子来城下上茅房,恰巧听到这里有动静就想过来看看,不过你放心,我没有恶意。” “吃坏肚子?”身后的声音冷声说道,“再不说实话,现在就要了你的性命。” 这时候,王二感觉到脖子上的兵器贴的更紧了。 “别,别,我说,我说。”王二急忙告饶,说道,“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想出城,可你这样是出不了城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 王二只觉得身后传来一股巨力,直接把自己顶在了前面城墙的墙壁上。 “我没恶意,真的没恶意,就是想帮你出城,但凡我有其他心思,也不可能偷偷跟着你过来,早就告诉典史大老爷抓你了。” 王二明白,对方早就发现了他的跟踪,干脆也就不再隐瞒。 “为何要跟踪我。”身后的人问道。 王二半张脸贴在冰凉的墙壁上,嘴上用力咬字的说道:“我想送你出城,让你把神武卫埋伏在寿阳的消息告诉城外的人。” “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还要帮我?”身后的人用小臂紧紧的压住王二的脖子。 王二道:“我不想过现在这种每天都吃不饱饭的日子,我娘病了都没银子去看大夫,为了给我娘治病,家里的几亩水浇田全都卖了,可那些有钱的老爷们知道我急用钱,找各种借口压价,最后只给了二两银子,连旱田的价都不到。” “你把我放出城去,对你有什么好处?”身后的人问道。 王二说道:“我听说你们每占下一处地方,都给当地的百姓免费分田,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身后的人收起了顶在王二脖子上的手臂,同时嘴里说道,“慢慢把身体转过来。” 王二按照他的话,慢慢把身子转了过来,让后背对向墙壁。 “牛猛,果然是你。”王二看到身后人的样子,眼睛一亮。 眼前的人,正是之前他聊起神武卫的事情时,围在人群中间的一个守兵。 “之前你在城墙上说神武卫的人已经到了寿阳,这件事是否是真的?”牛猛拿着短匕的右手,仍然架在王二的脖子上。 王二轻轻点了下头,道:“是真的,我亲耳听到的,神武卫的人已经到了,只不过没来寿阳城,而是埋伏在了城外。” 牛猛盯着王二的眼睛看了半晌,觉得对方不像是在撒谎,便道:“既然从城墙上下来,就别回去了,省的丢了性命。” 说着,他把匕首从王二脖子前拿开。 “不行,必须回去,而且你也要跟我一起回去,要不然你一个人出不了城。”王二看着他说道。 牛猛眉头一挑,道:“你什么意思?想把我带回去交给那个典史,你就不信我现在就要了你的性命。” 他手里的匕首再次举了起来。 “别误会,我是想把你送出城去。”王二用手挡在匕首的前面,头扭向一侧,嘴里解释道,“寿阳城的几个城门都关上了,你想要出城只能从城墙上翻出去,但你一个人想要翻出去并不容易,我可以帮你,用绳子把你送到城外,保证不会有人发现。” 牛猛听到对方的解释,手里的匕首往后挪了挪,问道:“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分田。”王二脸挪正,看着面前的牛猛说道,“我盼着你们的人能够占领寿阳,这样一来,我就能够免费分到田地了,而且我还听说,你们会对付城里的那些老爷们,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没有一日不盼着他们倒霉。” 说到后面,他咬牙切齿。 牛猛收起手中的匕首,嘴里说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真的希望你们的人能够占领寿阳,可你要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你可以现在就杀了我,但你想要出城,没有我的帮助根本不可能。”王二闭眼一仰头,露出自己的脖子。 牛猛看着眼前的王二,脸色变了几变。 最后他道:“好,我就信你一次。” 听到这话的王二睁开双眼,面露喜色,道:“放心吧,城墙上的情况我熟悉,我可以帮你离开寿阳城,不过,要等下半夜人都睡了才行。” “好。”牛猛点点头。 因为他也发现了,自己想要离开寿阳城,顺利把神武卫的消息带出去,确实需要牛二这种熟悉寿阳城情况的人帮忙。 王二拍了拍胸前的衣服因为贴在墙壁上沾到的泥土,嘴里说道:“走吧,咱们先回去,到了城墙上你就跟着我,这样你也放心,万一我出卖你,你可以直接用匕首攮死我。” 牛猛没有说话,只是跟在王二的身边往回走。 就算王二不说,他也没打算离开,对于王二他没有完全放心。 两个人回到马道上。 守在马道这里的两名差人见到他们回来,其中一人骂骂咧咧的说道:“他娘的,去这么久,再不回来都以为你们掉茅坑里了。” “行了,让他走吧,弄不好是吃了那些黑心老爷们送来的陈粮,刚才不就有一个人也是拉肚子,放屁那个臭呀!”另外一个差人一脸嫌弃的说。 “行行行,走吧走吧,快点回来。”对方捂着鼻子朝马道上摆了摆手。 “多谢差爷,多谢差爷。” 王二手捂肚子从马道跑向城下。 第一千七百八十三章 归营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子夜的夜空上星光灿烂。 稀薄的月光使得城墙上多出无数斑驳的阴影。 “醒醒,醒醒。”王二用手推了几下躺在一旁的牛猛。 牛猛猛地睁开双眼, “咱们该走了。”王二看了一眼周围。 城墙上只剩下几个火盆里还亮着火光,周围已经不见任何巡逻的守兵。 牛猛从前女墙后站起身。 “小声一点,别惊动了其他人,跟我来。”王二朝他招了招手,身子贴着女墙的边向前走去。 牛猛跟在后面。 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到一处偏僻的地方,而就在他们不远处是一座望楼,遮挡住了两个人的身影。 “绳子呢?”王二伸手要绳子。 牛猛从腰上解下一条两根手指粗细的麻绳,拿到手中。 “咱们从这里出城,保证不会有人发现,把绳子给我,打上结。”王二伸手去要对方手中的绳子。 “一起吧!”牛猛把绳子一段递给王二,自己从另一端打了一个活扣,挂在垛口处的青砖上面固定好。 另一边的王二已经在绳子上打了几个死结。 牛猛把王二手中的绳子接过来,丢向城外,嘴里说道:“临走给你一句忠告,明天千万不要留在城墙上。” 说着,他迈步跨过垛口,一只手抓着绳子就要往城下走。 “带上我。”王二急忙跑到王猛所在的垛口旁。 牛猛看了他一眼,道:“你确定?” “我又不傻,留下来十有八九要送命,而且我一家老小都在城外。”王二一只手扒着垛口上的青砖说。 牛猛犹豫了一下,道:“既然你不想留在这里,可以跟我一起走,我先下去,你随后再下来。” 说着,他手一松,整个人顺着绳子往下滑去。 绳子上打了结,不会使他一下子滑到地上,连续几次下滑,安稳的落在了地上。 守在垛口前的王二见牛猛到了城下,自己也抓着绳子从垛口处跳了下去。 砰! 绳子距离地面有半米多高,王二一时不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磕到了后椎骨,急忙用手捂住了嘴才没让自己喊出声。 “快走。”牛猛搀扶起地上的王二,带着他朝城外的虎字旗大营跑去。 而那根被他们丢下的绳子,伴随着风吹来回摆动着。 城墙上十分的安静,两个人的离开并没有引来城墙上的其他人注意。 月光下,地上的一些坑洼都能看的清楚。 两个人不敢有半刻停留,一路紧跑,不过,终究是夜里,哪怕有月光照亮脚下,仍然不如白天看的更清楚。 半个时辰后两个人终于赶到了虎字旗的营地外。 “马上就到了,怎么不走了。”王二见牛猛停了下来,回过头催促道。 牛猛看了一眼前方明亮的火光,道:“别往前走了,咱们去营地正前面的营门,那里有火堆,靠近就能被营中望塔上的哨兵发现,派人带咱们进营地。” 两个人绕到了营地的营门前。 这里有五六个火堆还在烧着,靠近火堆,可以清楚看到里面有几根刚刚烧起来的木柴,应该是被人放上去不久。 两个人站在最外围的一个火堆旁边,一旁的影子随着火苗的来回摆动而摇曳着。 “先烤烤火吧!”牛猛招呼了旁边的王二一声,自己蹲在了火堆边上伸手双手去烤火。 王二挨着牛猛的身边蹲了下来,紧张的目光时不时往营门前的鹿砦上扫上一眼。 没过多会儿,鹿砦后面的阴影里有脚步声传了出来。 一直处于紧张之中的王二急忙站起身。 “别动,都别动。” 十几个手持火铳的战兵从鹿砦后面冲了出来,铳口指向他们。 “自己人,我胸前有一块铜牌,可以证明我的身份。”牛猛双手举起,可以让围过来的战兵看到他双手里有兵器。 王二更直接,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搜搜他们的身。”为首的战兵伍长示意自己的部下过去搜身。 牛猛没有任何反抗,任由对方把胸前的铜牌和匕首搜了出来,就连身上的几块碎银子也都一同搜走。 至于王二更是一点反抗都没有,老实的和鹌鹑一样。 “伍长,你看这个。”搜牛猛身的战兵把自己搜出来的铜牌递了过去。 战兵伍长拿到眼前看了看。 看完之后,他道:“还要麻烦你们二位跟我走一趟,确认一下身份。” “好。”牛猛点点头。 战兵伍长对自己的几个手下说道:“带上他们,回营。” 牛猛和王二被捆住了双手,身边跟有战兵看押护送,限制住他们逃跑的可能。 王二见这个架势,双腿一个劲的发软,人几次往地上瘫坐,却被一旁押送他的战兵强行架起往营地走。 “你们不是自己人吗?怎么还这样对待咱们,你倒是跟他们说说呀!”王二哭丧着一张脸对牛猛说。 牛猛说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等验明了身份就会放了咱们。” 两个人被带到了营地,单独关在了一处营帐内。 时间不长,营帐外走进来一人,看着眼前的牛猛和王二说道:“你们是外情局的谍探?” “我是。”牛猛站起身。 “既然你是,那就跟我走吧,于副师正要见你。”来人看了牛猛一眼。 牛猛往前迈步要跟随对方走,却被身边的王二拉住。 看到王二乞求一样的目光,他道:“这趟带回来的消息是通过他得到的,所以我要带他一起去。” 来人这才把目光看向王二。 迟疑了一下,最后他点点头。 两个人被带离了营帐,被来人带到了守卫森严的中军大帐。 “你是外情局在寿阳的暗谍的牛猛?” 两个人刚一进大帐,帐内一身形壮硕的大汉率先开口问向他们。 “回禀于副师正,属下是牛猛。”牛猛看了一眼大汉手中的拿着证明自己身份的铜牌,猜到对方应该就是带他们过来的那人口中所说的于副师正。 于怀把手里的铜牌递给站在一旁的护卫,道:“把这个还给他。” 虎字旗各军中,营正级别允许配有贴身护卫,护卫人数一般只有一两人,同时还会配备一支亲卫队。 亲卫队属于军中正规兵制,并不属于私人。 第一千七百八十四章 护卫走上前,从于怀手中接过铜牌,来到牛猛跟前,递给了他。 拿回自己铜牌的牛猛,把铜牌放回胸前收好。 “这个人也是你们外情局的人?”于怀目光看向站在牛猛身边的王二。 牛猛拿出来的铜牌只能证明他一个人的身份。 “他是寿阳城中的守兵,属下这次探得的消息就是从他口中传出来的。”牛猛介绍了一遍王二的身份。 “小的王二给大将军磕头。”王二见提到自己,急忙跪在地上给于怀磕头。 于怀看着跪在地上的王二,笑呵呵的说道:“既然你能随牛二来到大营,又愿意为我们带来寿阳城中的消息,那就是自己人,起来吧!” 牛猛伸手搀扶跪在地上的王二。 王二磕了一个头,这才在牛猛搀扶下从地上爬了起来。 “说说吧,你们从寿阳城中带回来什么消息?让你们连夜逃出寿阳城。”于怀嘴里问道,目光看在牛猛的身上。 牛猛双手一抱拳,道:“属下得到消息,神武卫的兵马已经到了寿阳,准备在我方大军攻打寿阳之际,与城中守军里应外合,对我方大军进行夹击。” “对,对,对,小的听寿阳县令大老爷亲口说的。”王二在一旁附和。 听到这话的于怀,眉头微微皱起。 “于副师正还请早做防备。”牛猛对于怀说道。 于怀想了想,道:“可知神武卫的这支兵马在寿阳什么地方?” 牛猛看向王二。 当于怀的目光也看过来的时候,王二连忙摇着脑袋说道:“小的不知,小的只是听县令大老爷说起神武卫的事情,但没有说在什么地方。” “没关系,你们能把神武卫的消息带回来已经很好了,至于神武卫的这支兵马藏在什么地方,并没有那么重要。”于怀安抚了王二一句。 他能看出王二脸上露出来的惊慌和害怕。 “寿阳城内现在是什么情况?”于怀问向牛猛。 牛猛回想了片刻,道:“城中守军不多,典史作为守城的主将,城上的不少守兵都是衙门里的差人和各家府中的下人,还有一部分青壮,其中绝大部分人都是被逼迫上了城墙,而且,哪怕是这种时候,守城的守兵也连肚子都吃不饱,每天只有两顿稀粥可以吃……” 寿阳城内的情况在他嘴里很快被介绍了一遍。 “这么说对咱们有威胁的只有埋伏起来的神武卫兵马了?”于怀手指搓动着自己的下巴。 牛猛点点头,旋即道:“军事上的事情自有于副师正做主,属下的任务是带来寿阳城的情况,如何应敌上面属下不好置喙。” “折腾一晚上你们也辛苦了,先回去休息,等拿下了寿阳城,再来安排你们。”于怀说道。 “属下告退。”牛猛拱手抱了抱拳,然后拉着王二从中军大帐退了出去。 两个人一走,于怀对自己身边的护卫说道:“派人把第二战兵营营正乔元生和第三战兵营营正肖奎找来。” 护卫转身离开。 过了有一刻多钟,两位营正来到了中军大帐。 “刚得到消息,那支神武卫的兵马已经到了,乔元生,你是怎么搞的,为什么没有发现他们?” 两个人一进来,于怀劈头盖脸的对乔元生一通骂。 挨责备的乔元生面色一苦,道:“副师正,这也不能怪属下,寿阳这里好多丘陵,真要铁了心往哪一藏,没那么容易找到,而且咱们的骑兵数量不多,又是刚到寿阳城外,想这么快就把人找到实在是强人所难。” “少在这里跟我找借口,作为大军先锋,这些事情本就是你该做的,要不是外情局在寿阳城中暗谍连夜出城送来消息,说不定咱们就要吃大亏。”于怀脸色难看的说。 乔元生苦着脸没有说话。 没能及时发现神武卫的这支兵马到了寿阳,本身就是他的责任,这也没有什么好辩解的,可这么短的时间想要找到一支几千人的大军,在寿阳这种地方,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做到的。 “副师正,不是前两天还是神武卫的这支兵马在平定州,怎么这么快就到了寿阳?”肖奎皱着眉头说。 于怀说道:“寿阳和平定州本就挨着,神武卫的兵马能够来到寿阳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现在我担心的是,这样一支兵马藏在了什么地方,你们也过来看看。” 大帐内,摆放了一张沙盘。 乔元生和肖奎走了过来。 “神武卫的这支兵马既然藏了起来,肯定是想等咱们攻打寿阳城的时候,才会突然对咱们动手,说明这支兵马就藏在寿阳城附近。”肖奎说道。 于怀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寿阳城周围这么多丘陵,不缺少藏兵的地方,要是挨个去找的话,怕是没有几天找不过来。”乔元生看着沙盘上一处处山棱和丘陵说道。 “若我是神武卫这支兵马的主将,肯定会把兵马藏在距离寿阳城半日之内的地方,甚至要更近一些,这样才方便及时出兵。”肖奎说道。 于怀看向他,问道:“那你觉得哪里最合适?” “根据地形,最少有四五处合适的地方,但我觉得,最有可能是在寿阳城的这一边。”肖奎用手指向寿阳城的一侧。 “理由呢?”于怀问道。 肖奎说道:“神武卫派来了几千兵马,若是走另一侧的话,需要过河,要准备大量船只,想要瞒过咱们就会变得很难,所以他们最有可能就是不过河的这一边。” “那也有好几处可以藏兵的地方。”乔元生皱着眉头说。 肖奎道:“没错,不需要过河的这一边,也有好几处可以用来藏兵的地点,看这里,还有这里,想要从这几处地方来寿阳城,都需要经过这个地方,不然要需要绕出十好几里路。” 他的手指在沙盘上连指几处地方。 “这个地方离寿阳城太近了,咱们把兵放在这里,根本躲不过寿阳城内的眼睛。”乔元生看着肖奎最后指到的地方说。 听到这话的肖奎一笑,道:“咱们为什么要避开寿阳城眼睛,只要能避开这支神武卫的眼睛就足够了,何况就算被神武卫的人发现又怎么样?难不成咱们还怕和神武卫的人正面交手。” 第一千七百八十五章 设伏 “说的不错,城外野战,咱们根本不用担心神武卫的这支兵马。”于怀十分赞同的点点头。 肖奎用手指着沙盘上距离寿阳城不远的地方,说道:“咱们要天亮之前就要把兵安排过去,这样不容易被发现,说不定有机会伏击神武卫的人。” 说完,他看向于怀。 于怀看着沙盘想了想,道:“那就由你带人过去设伏。” “是。”肖奎点头应下,旋即说道,“趁着天还黑,属下这就带上第三战兵营的人赶往设伏地点。” “先别急。”于怀拦下肖奎。 肖奎不解的看向于怀。 于怀说道:“我只给你两个千人队,炮也只有四门,有没有把握挡住寿阳境内的这支神武卫?” “能不能再多几门炮,军中这一次带了不少炮过来,只给属下四门实在少了一点。”肖奎眉头轻轻一皱,想多要一些炮。 于怀一摇头,道:“攻打寿阳城更需要炮,所以炮只能给你四门,不过,虎蹲炮可以多分一些给你。” “那好吧,四门炮应该足够用了。”肖奎只得应下。 于怀又道:“放心,这一战不求你能大败神武卫,只要阻挡住他们,不给他们支援寿阳城的机会就算完成任务。” “属下记下了。”肖奎点点头。 于怀说道:“回去准备吧,这一次你们第三战兵营辛苦一下,等拿下了寿阳城,再好好补偿你们第三战兵营。” “是。”肖奎转身离开了大帐。 他一走,沙盘旁边的乔元生说道:“请副师正放心,属下和第二战兵营今天定能夺下寿阳城。” 肖奎带着第三战兵营部分战兵去伏击神武卫的兵马,攻城的任务自然落在了他们第二战兵营的身上。 “你有把握一天拿下寿阳城?”于怀反问了一句。 乔元生用力的一点头,道:“属下愿意立下军令状,若一天内攻不下寿阳城,愿军法从事。” “好,今晚我要在寿阳城内过夜。”于怀大声说道。 天色还未亮,东方还不见一丝白光,一支两千多人的兵马从虎字旗大营离开,朝着寿阳城城外东北方向急行军。 队伍走得十分安静。 一路上除了脚步声和呼吸声,不见任何杂乱的言语声,没有一人说话,队伍也始终保持着队形。 从虎字旗大营到设伏地点,相隔十几里,一直到这两千多人的队伍进入设伏地点,也没有一人掉队。 “让队伍吃些带来的干粮,记住,千万不要生火。” 安排好队伍埋伏下来,肖奎这才安排队伍用饭。 不能架锅做饭,不过每一名战兵离开大营之前都都带了炒面,混着水壶里的清水捏成团直接食用。 东方翻起了鱼肚白,第一缕阳光照射到大地,一轮红日徐徐升起。 虎字旗大营内炊烟升起。 一队队战兵排队领取自己的食物,领完食物的战兵回到自己的伍队中间,一群人围坐在一起吃着早上的食物。 “真香。”跟在牛猛身边的王二,使劲的耸了耸鼻子,想要让更多的饭香吸进自己鼻子里。 走在他前面的牛猛回过头笑着说道:“别急,一会儿就到咱们,而且管饱,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真的?”王二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 牛猛笑道:“当然是真的,我们虎字旗从不让自家战兵饿肚子,一天三顿,干的稀得都有,每天还能保证吃上肉蛋。” 听到这话的王二忍不住咽下嘴里分泌出来的唾液。 随着与前面发派食物的炊事队越来越近,饭香气愈发扑鼻,他嘴里的唾液也不受控制的变得越来越多。 “到咱们了。”牛猛走到桌前,伸手抓起两个大肉馒头塞进手中的大茶缸里。 一旁有炊事队的炊事兵拿起竹筐里煮好的鸭蛋递过来。 接过鸭蛋牛猛让开位置给王二。 王二站在盛有肉馒头的大笸箩前面,感觉手脚都不会动换了,只剩下一对眼珠子瞪着溜圆。 “拿两个先去吃,不够再拿。”炊事兵见他不动手,帮他拿了两个肉馒头递了过去,然后又抓起一个鸭蛋塞进他手里。 “哦,哦,好。”王二手忙脚乱的接过东西,急忙给后面的人让开了位置。 “走,咱们到那边去吃。”牛猛招呼了一声,手里端着大茶缸走过去。 两个人走到一处空地前,坐了下来。 “快吃吧,这肉馒头趁热才好吃。”牛猛抓起一个大肉馒头放在嘴边咬了一大口,里面的油汁顺着嘴角滴了出来。 “这,真的是我的?怎么感觉跟做梦一样。”王二看着自己手中茶缸里的肉馒头,仍旧不敢相信。 咔咔咔 牛猛手里一边磕着鸭蛋的壳,嘴里面说道:“东西都在你眼前了,还能有假,快吃吧,今天还要攻打寿阳城,中午的饭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上。” “中,中午还有饭吃?”王二满脸不敢相信的望着牛猛。 在寿阳城中,他作为守兵上了城墙,每天也只有两顿饭吃,以前寿阳城没有受到威胁的时候,有时候一天只有一顿饭,饿了要自己找饭辙。 牛猛手里剥着鸭蛋的壳,嘴上说道:“不是和你说过了,我们虎字旗军中一天三顿饭,不会饿到自己的战兵。” “你们这里真好。”王二羡慕的说。 和眼前这些被城中老爷们称作贼寇的队伍比起来,他感觉自己以前作为寿阳城的守兵,过得连贼寇都不如。 咬了一口鸭蛋的牛猛嘴里含含糊糊的说道:“鸭蛋没有腌,吃起来有些腥,要是腌过了那才好吃,尤其蛋花流出油,咬上一口那叫一个香。” “呜呜,好吃。”王二嘴里大口咬着肉馒头呜呜的说。 手里的肉馒头在他看来就是最好吃的东西,一口下去,油汁满满,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慢点吃,别噎到,这里有水。”牛猛咽下嘴里的鸭蛋,把一个水囊放到王二手边。 王二三两口咽下一个肉馒头,然后又拿起另外一个肉馒头大口吃起来。 成人手掌大小的肉馒头一会儿全进了肚子里。 第一千七百八十六章 “典史老爷,贼寇来攻城了。” 寿阳城城墙上,望楼上面的一名守兵发现城外的虎字旗大军正朝寿阳城靠近,急忙跑下望楼去送信。 “吵什么吵,搅了老爷我的好梦。”典史迷迷糊糊的从窝铺里面的一张床铺上坐了起来,嘴里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晚上因为太冷,喝了不少酒,这会儿被喊醒整个人还迷迷瞪瞪以为在家中的卧房里。 “贼寇来了,还带来了好多的大炮,这会儿已经到了城外了。”守兵一脸急切的说。 典史用手拍了拍自己难受的脑门,双眼迷离着道:“什么贼寇,什么炮?” “典史老爷您忘了,昨晚寿阳城外来了一伙儿贼寇,县尊大老爷让您来守城,您全都不记得了?”守兵为其解释,目光却在四处踅摸,想要找水把对方浇醒。 “守城?贼寇?”典史嘴里咀嚼这两个词,突然间猛地瞪大了眼睛,道,“你刚才说什么?贼寇来了?” 守兵用力点着头说道:“贼寇带着大炮来攻打咱们寿阳城了。” “他娘的,你怎么不早点叫本官。”典史嘴里大骂了一句,手忙脚乱的从一旁拾起衣物往身上套。 守兵一脸的委屈。 过了好一会儿才穿好衣服和锁甲的典史,看着站在眼前的守兵道:“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快点给县尊送信去。” “哦,是,是。”守兵反应过来,急忙从窝铺这里跑开。 典史拿起自己的雁翎刀,从窝铺走了出来。 城墙上,不少守兵在跑动。 有些守兵是忙碌着守城事宜,把一些用来守城的东西搬过去,还有一些人纯粹是跟着瞎跑,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 这些瞎跑的人里面大部分都是临时抽调到城墙上守城的青壮。 典史一把推开眼前一个不知道干什么的青壮,几步来到城墙边上的垛口前。 他上半身探出去,目光看向城外。 一看之下,吓了他一大跳。 “贼寇怎么这么多炮,这他娘的还怎么守城。”典史看着城外几十门大炮,嘴里咽了口唾沫。 虽然他只是寿阳城中的典史,平时也没机会操弄大炮,可大炮的厉害他还是听说过的。 一下子看到这么多炮,整个人都变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典史老爷,贼寇的炮太多了,咱们准备的门板不够用呀!”城墙上的一名守兵来到典史的近前,打断了他的思绪。 典史回头看了一眼来人,他道:“有门板就能挡住大炮吗?” “难,不过有总比没有强,要是能找一些棉被铺在门板上,在撒上水,说不定能挡住贼寇的大炮。”守兵说道。 听到这话的典史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急忙说道:“快,快去准备门板,多准备,不管是差家还是怎么弄,门板越多越好。” 想要找到合适的门板,这时候也只有拆大门和拆木床才有可能。 “那棉被呢?”守兵又问。 典史面露犹豫。 能盖的起棉被的人家多是一些富户和城里的老爷,穷苦人家根本盖不起棉被,顶多能有一些门板。 “有了棉被能够好的抵御贼寇的大炮。”守兵又说了一句。 典史脸上的神情青白不定,最后一咬牙,道:“尽量去找一些棉被带回来,那些大户千万不要去,人家愿意给就拿着,不愿意给就算了,也不差那一两条棉被。” 得罪普通的富户不怕,城中的那些大户连县尊都不敢轻易得罪,他这个典史就更不敢得罪那些人了。 “小的记下的,小的这便带人去收集门板和棉被。”面前的守兵答应一声,转身快步跑开。 对于守城,典史也是第一次做,很多事情根本不懂,这会儿也只能任由城墙上的守兵自行发挥,他能做的就是站这里盯着城外来犯的贼寇,看其什么时候攻城。 寿阳县令得到消息,带着人赶到了城墙上。 “下官见过县尊。”典史看着走过来的县令,上前行礼。 县令摆了摆手,问道:“城外什么情况了?贼寇有没有动手?” “还没有。”典史说道。 县令走到女墙边上,站在垛口前,看向城外,目光随之一缩,回过头对一旁的典史说道:“贼寇携带这么多大炮,可有防备的手段?” “下官已经派人去准备门板和棉被,专门用来抵御大炮。”典史把先前那名守兵说的两样东西说了一遍。 县令微微点点头,道:“做得很好,本官也听说过这两样东西可以用来防御大炮,记得让人多准备一些。” “已经派人去准备了,只是棉被稀缺一些。”典史说出了棉被的事情。 听到这话的县令一皱眉头,问道:“没有其他东西可以代替吗?” “没有。”典史摇了摇头。 至于有没有他也不清楚,先前那个守兵怎么说,他就怎么说,真要出了问题,也怪不到他身上。 县令叹气道:“尽量去凑一些吧!” 他心中也明白,想要凑太多棉被根本不可能,城中的几家大户根本不会听他一个县令的话,反而很多时候,他这个县令还要依仗这些大户才能牧守好地方。 “东翁,咱们还是先回衙门,把这里交给何典史。”随县令一同来到城墙上的师爷,紧张的看着城外。 县令脸一沉,道:“本官身为寿阳县令,自当与城中将士站在一起,要回去你一个人回去,本官留下。” “还请东翁为全城百姓考虑,留在衙门坐镇。”师爷再次劝说道。 看到王二乞求一样的目光,他道:“这趟带回来的消息是通过他得到的,所以我要带他一起去。” 来人这才把目光看向王二。 迟疑了一下,最后他点点头。 两个人被带离了营帐,被来人带到了守卫森严的中军大帐。 “你是外情局在寿阳的暗谍的牛猛?” 两个人刚一进大帐,帐内一身形壮硕的大汉率先开口问向他们。 “回禀于副师正,属下是牛猛。”牛猛看了一眼大汉手中的拿着证明自己身份的铜牌,猜到对方应该就是带他们过来的那人口中所说的于副师正。 第一千七百八十七章 坚守城墙的县令 “县尊,就这么放他走了?”何典史看着师爷远去的背影,眼睛微眯起来。 县令冷哼一声,道:“像这种不忠不义之辈,枉为读书人,不用理会,如今城中四门紧闭,他出不了城。” 何典史这才收回了目光。 轰!轰!轰! 城外的炮声突然响起。 县令和何典史两个人一时不察,被炮声惊得急忙蹲伏在女墙后面躲避。 “门板呢,你不是让人去准备门板了,怎么还没有送过来。”县令脸色难看的冲着蹲伏在自己身边的何典史喊道。 何典史同样脸色不好的往马道方向看去。 见马道上方向始终没有人送防御大炮的门板和棉被上城墙,他只好解释道:“县尊别着急,想必去准备这些东西的人应该快回来了。” “别在本官面前找借口,你要明白没有防炮的东西拿什么抵御贼寇的进攻,现在立刻去把门板棉被这些东西给本官找来。”县尊后背贴在女墙上,面容阴沉。 第一次感受到炮击的他,只觉得自己双腿发软,两只耳朵到现在还因为炮声震的嗡嗡作响。 “是,下官这就去催催他们。”何典史身子往外挪了挪,想要站起身。 这时候就听县令冷着脸说道:“不是去催,是必须把东西弄到。” “是,是,是。”何典史连连点头答应,脚下却还在发软,几次都没能站起来,反而差点跌坐在地上。 县令见状,冷哼一声,道:“让别人去做,你就留在城墙上吧!” 看着对方如此无能模样,心中在想让这样一个人作为守城的主将是否合适。 不过,他心里明白。 对方能做这个守将,完全是矮子里面拔高个,寿阳城内实在找不出更合适的人选了。 “来了,来了,防御大炮的东西全都弄回来了。” 还没等安排人去,何典史注意到马道方向有不少人抬着门板和棉被上了城墙。 县令扭头看过去,注意到后,对他说道:“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过去安排。” “是,是,是。”何典史连连答应,自己扶着女墙站了起来,随即快步朝那些扛着门板和棉被的守兵走过去。 一边靠近,他嘴里一边喊道:“快,把东西都准备好了,贼寇开炮了。” 脚下不停的往前走。 轰!轰!轰! 城外的炮声再一次响起,而这一次炮声明显比刚刚的炮声多了许多。 几颗炮子从天而降,县令吓得急忙抱头缩在女墙后面。 当炮声停下,他抬起头。 城墙上的守兵已经乱成了一团,耳中时不时传来哀嚎声。 就在他眼前不远处,一具无头尸体后背朝上的趴在地上,脖腔附近流了一片血迹,旁边丢下了一把还未出鞘的雁翎刀。 无头尸体的衣服让他十分的眼熟,正是刚刚离开不久的何典史。 “快,快去把门板和棉被拿过来。” 何典史一死,城上没有了主将,县令知道想要不让城墙上的守兵大乱,只能自己这个寿阳县令接过何典史的这一摊,亲自守城。 虽然这也是他第一次守城,可相信自己一个文官,多少也看过几本兵书,怎么也比死去的那个何典史要强。 县令见没有人动地方,回头看了一眼。 几个跟他一块来到城墙上的衙门里的衙役正在爬地上瑟瑟发抖。 见状,县令气的一脚踹向最近的一人,喝令道:“愣着干什么,不想死就赶紧去把门板棉被弄来。” “小的这便去,这便去。”挨踹衙役战战兢兢的从女墙后面爬起来,通过垛口偷偷往外看了一眼,旋即再次撅着屁股趴在了地上,嘴里惊叫道,“唉呀妈呀!又来了。” 县令气的又想要去踹对方。 可就在这时候,耳中传来了炮声,吓得他急忙趴伏在了地上。 轰!轰!轰! 一连串的炮声炸响,城墙外壁上的青砖碎石飞溅,城墙上的守兵又有不少人遭受到了炮子,当场丢下好几条性命。 几个已经拿到了门板和棉被的守兵,并没有安全,门板在炮子落下后直接碎成了好几块,躲在下面的守兵一连伤了好几个,死了一个。 “大,大老爷,快逃吧,贼寇的炮太厉害了,咱们挡不住。”躲在女墙后面的一名衙役嘴里结结巴巴的说。 脸色慌乱的县令迟疑了一下,才道:“不能走,谁都不能走,本官一旦离开,城上的守兵也会跟着逃走,寿阳城不能丢,绝不能丢。” 城外的几次炮击,他一个文官哪见过这阵势,心中早就想逃回城里。 不过,他更明白,自己逃回去容易,城墙上的守兵没人管束,城墙必失守,就算他回到了城中也不安全,除非死去的何典史能够再活过来,留下城墙上替他指挥御敌。 “大老爷,贼寇的炮太厉害了,已经死了不少人了,继续留下去,小的怕伤到大老爷您。”一旁的衙役见县令不走,连忙劝说。 “小的愿意护着大老爷,保证把大老爷您安全送回城内。” 他们只是衙门里当差的衙役,守城的事情实在做不来。 县令知道这些衙役担心什么,便道:“用门板和棉被能够挡住贼寇的炮,你们几个过去找几个门板和棉被过来,躲在下面就不用担心贼寇的炮了。” “大老爷,贼寇的炮厉害,只靠门板和棉被挡不住的。”说话的衙役偷偷看向不远处碎裂成好几截的门板。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下,旁边有另外的衙役用胳膊怼了对方一下。 同时,就听这名衙役说道:“大老爷让咱们怎么做就怎么做,哪那么多废话,你们几个,跟着我,咱们去找几个门板和棉被回来。” 说着,他朝其他几个衙役使了个眼色,带头朝前面冲了出去。 后面的几个衙役动作同样不慢,紧紧跟在身后。 县令对刚刚站在他这边说话的衙役很满意,想着等打退了贼寇,好好提拔一下对方,留在身边重用。 轰!轰!轰! 轰鸣的炮声响起,县令急忙把身子紧紧缩在女墙后面。 那几个离开的衙役听到炮声跑的更快了。 第一千七百八十八章 百姓求见 好不容易等到炮声停下,县令缓缓抬起头,想要去找那几个准备门板和棉被的衙役,可找了半天,都没能找到几个人的身影,也没有发现穿着衙门里差役衣服的尸体。 顿时,他脸色气得涨红。 哪里还会不知道是怎么会事,那几个衙役肯定趁机逃走了。 几个衙役确实像他想的那样,不仅没有挨到炮子,并且人还安全的从马道逃到了城下,和他们一起逃走下城墙的还有几个城墙上的守兵。 “咱们就这么走了,大老爷知道了将来会不会怪罪咱们?”有衙役担心地说。 他们把县令丢在了城墙下,自己逃走,几乎是把县令得罪死。 “我也担心这个,咱们这次虽然逃了出来,可一旦县令回到衙门,咱们几个恐怕都要被下大牢。” 他的话让另外的两个衙役在一旁极力点头认同。 “我说你们怕什么?”带头逃下城墙的衙役看了身边的几个同僚一眼,旋即说道,“你们以为寿阳城还能守的住,等城外的贼寇登上了城墙,以那位大老爷身上的一身官衣,能不能活着走下城墙还两说呢。” “不是说神武卫的援军来了吗?还要夹击攻打咱们寿阳城的贼寇,说不定真的能守住寿阳城。”边上的衙役说道。 神武卫的援军到了寿阳境内的消息,对于衙门里当差的人来说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如今寿阳城四面城门紧闭,城里的人根本出不了城,关于神武卫将要和寿阳城内的守军一同内外夹击贼寇的消息,更是不再隐瞒,被人为的散播出来专门用来鼓舞城中守军的士气。 “神武卫的援军要是来救援寿阳城早就来了,贼寇都炮轰寿阳城了,你有看到神武卫的援军杀到吗?别想了,要么神武卫的援军放弃了寿阳城,要么就是遇到事情来不了了,所以寿阳城没救了,咱们几个就是个替衙门办事的差人,又不是这样的官员,没必要陪他们去送死。”带他们逃下城墙的那名衙役看着几个人说道。 人逃都逃回来了,县令也都得罪了,几个衙役知道再说别的也没有用了,干脆各自回家收拾行囊,寿阳城肯定呆不了了。 随着城外的炮声不断响起,大街上一些趁乱闹事的人多了起来。 街上已经有好几家铺子被砸抢,几户临街的百姓家人也都被牵连遭了难,而且街上打砸抢的人越来越多。 原本只是一些地痞喇虎,后来连一些胆子大的人也都加入了进来,就连破庙的乞丐也都成群结队的为自己捞取好处。 城中的秩序几乎已经丧失大半。 从城墙上逃回来的几个衙役注意到打砸抢的事情,也是能避就避,避不过去便装作看不见从一旁快步走过去,脚下归家的步伐也愈发快了起来。 城中的混乱渐渐越来越大,一些方向甚至出了火头,附近变得浓烟滚滚。 住在周围的百姓纷纷走出门去救火,手里不是端着木门就是提着木桶。 房屋多是木质和土坯,一旦烧太大,很容易一烧就是整条街。 那些趁势在城里作乱的人见到大火,逃的逃跑的跑,哪还敢继续留下等着被火烧死,或是被救火的人群打死。 城中的大户早已大门紧闭,院子里沾满了手持棍棒的下人,有几户人家甚至有弓箭和盔甲在身。 虽然数量不多,可对于那些在街上闹事的人来说,威胁足够的大。 这样的大户人家,几乎每一家门外都有几句尸体被留在大门外。 城中上到大小官员,下到贩夫走卒,没有人不知道城中最有钱的就是那几家大户人家,所以那些趁乱闹事的人,自然不可能放过城中的几乎大户人家。 “城破了,城破了。” 不知道谁喊出来的话,城中最后一点秩序也彻底失控。 不少城中守军也加入到了抢掠的行径当中。 有了这些人的加入,原本就已经竭力抵挡的铺子很快被攻破,一群由各式各样的人组成的抢掠队伍瞬间冲进了铺子里,见到东西就抢,见到阻拦着就杀,甚至为了一样东西互相残杀的事情也是时有发生。 “城中所有百姓立刻归家,半炷香内,街上还有百姓着杀,打砸抢者杀,趁乱害人性命着杀!” 几匹快马冲进寿阳城内大街上,马背上的骑手一边控制战马奔行,嘴里一遍一遍的重复着嘴里的话。 寿阳城西面的城门已经失守,大队的虎字旗战兵进入城中,开始对城中的主要的衙署进行占领,其他几面城门也有战兵队伍过去攻打。 胆小的百姓纷纷开始回到家中。 一些在街上抢红了眼和不把虎字旗命令当回事的地痞喇虎,开始被进城的虎字旗战兵进行清理。 面对甲胄兵器齐备的虎字旗战兵,街上的动乱很快被镇压下去,一些大街上更是弥漫着刺鼻的血腥气味。 第二战兵营拿下了寿阳城后,于怀带着第三战兵营留下的千人队,直接来到了寿阳城内的县衙。 “县令呢?跑了?”于怀没有在衙门里见到寿阳县令,问向最先攻占下衙门的一个中队长。 对方来到于怀近前,道:“属下已经派人问过了,说是那个县令一早就去了城墙上,至今还没有回来,不过,属下已经派人去城墙上寻找了。” “想不到还是个忠臣。”于怀说道,“对于县令的家人好好照料,等抓到了县令一块处置。” “是。”那中队长点头应下。 这时候,一名战兵从外面跑了进来。 “报告副师正,衙门外来了一些城中的百姓,想要求见副师正您?” “见我?”于怀眉头一皱。 对城中百姓来说,像他们虎字旗的兵马是人人口中的贼寇,平时攻下城池,百姓早就躲了起来,还从没有遇到过有百姓成群结队主动来见的事情。 “说不定是咱们虎字旗的义名传到了寿阳,知道咱们是义师。”站在跟前的中队长在一旁说道。 于怀想了想,道:“那就见见吧!” 来送信的战兵退了出去。 第一千七百八十九章 本地乡绅拜访 时间不长,一名衣着华丽的老者从外面走了进来。 跟在他身后还有几个中年人一同进来,每个人身上的衣服和挂饰都有别于普通的百姓,一眼就能看出这些人来自大户人家。 “老朽见过将军,寿阳城可算是盼来了义师。”老者面朝于怀拱了拱手。 跟在后面的几个中年人也都朝于怀抱拳拱手。 于怀打量了一眼这些人,最后目光落在老者的身上,道:“你们这些人应该都是寿阳城中的大户吧!” “将军好眼光,老朽来自寿阳余家。”老者笑呵呵的自报家门,转而又指向身边的几个中年人分别说道,“这位是陈家的族长,他是李家的家主,最后的这一位是范家主事。” “范家?我记得张家口也有一个范家?”于怀目光打量着被老者介绍的那位范家主事的身上。 范家主事急忙摇头为自家解释道:“没有一丁点关系也没有,张家口的范家是山西介休人,我这个范家一直都在寿阳,并非一家,只是赶巧都姓范。” 张家口范家曾经是山西几府有名的大商号,它的出事自然早就传遍了山西,虽然刘恒没有承认张家口范家的事情是虎字旗做的,可山西境内稍微有头有脸的人都知道,张家口范家的事情和虎字旗脱不了干系。 只不过,虎字旗势大,又与不少官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没有人敢管,就连张家口范家还在的人也不敢多数一句,事情也就慢慢不了了之。 “不是就好。”于怀看着对方轻笑了一声。 范家主事在一旁小心的陪笑。 于怀转过身,走到正堂中间的座位前坐了下来,看着眼前这几个人,问道:“大军刚入城,你们这些人就找上门来,有什么事吗?” 几个人中为首的余家老者上前一步,面朝于怀恭敬说道:“自打知道义师要来的消息,城中百姓无不欢呼雀跃,老朽和城中的另外几家为此特意宰杀数十只羊和几十石粮食,专程给义师从来。” “原来是劳军呀!行,东西收下了。”于怀扭头看向一旁的手下,道,“把劳军的东西都收起来,传令下去今天大军吃羊肉。” “是。”边上的人答应一声,转身离去传达命令。 于怀再次看向眼前这几个寿阳城中的大户,笑着说道:“行了,东西都收下了,几位要是没什么事情,请自便吧!” 下了逐客令。 “我等不敢打搅将军处理公务,这便告辞。”余家老者急忙提出离开。 很快,几个寿阳城内的大户,被一名虎字旗战兵从县衙里带了出去。 县衙外的大街上,几辆马车和轿子等候在外面。 几个人一出来,等候在外面的下人急忙朝自家老爷迎了上来。 “余老太爷,咱们就这么走了?事情还没有说呢?”一同出来的陈家族长几步来到余家老者的跟前。 李家家主和范家主事也都站在一旁,没有急着随下人离开。 余家老者看着拦下自己的陈家族长,轻轻一笑,道:“做事情不要着急,咱们这次来,主要是为了露个脸,让人家认识一下咱们,总不能一见面就跟人家提要求,放心吧,你们担心的事情以后有的是机会去说。” 安抚了眼前这些人几句。 “就算那件事暂时不说,可总要求得一个保证,这些人刚进城,万一下面的人对咱们几家动手怎么办,咱们总要为自家人着想。”陈家族长说道。 边上的李家家主和范家主事点头附和。 虽然他们嘴里面一口一个义师的叫,可在他们眼里,攻陷寿阳城的这支大军仍是一支贼寇兵马。 贼寇每到一处地方都会劫掠,像他们这样的寿阳城中大户更是贼寇劫掠的首要目标,所以心中全都在担心攻陷寿阳城的贼寇会对他们各家动手。 “你们多虑了,那位将军既然收下了咱们的东西,想来不会再派人动手,不过,你们各家也要准备出一些值钱的东西送给那位将军,谁要一毛不拔舍不得出这份东西,惹怒了那位将军,别怪老朽没有提醒。”余家老者目光在眼前的几个人身上一一扫过。 李家家主说道:“老太爷放心,这点道理我们还是明白的,不过咱们准备多少合适?多了的话说不定会引起对方的贪,毕竟那样的出身,未必见过什么值钱的玩意。” 说着,他一脸警惕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县衙。 “嗯,说的有些道理。”余家老者抬手捋了捋自己的胡须,想了想后说道,“准备一份金银吧,数量不必太多,每家一千两左右,太少容易把人得罪了。” “几家加起来有四千两,已经不算少了,之前收寿阳城,咱们几家加起来也不过二三百两。”范家主事眉头皱起。 余家老者看向他,问道:“你嫌给多了?还是你范家连一千两都拿不出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范家主事说道,“我只是担心,这一次给的太多,把对方的胃口喂起来,下次求上门,四千两怕是就该挡不住了。” “我觉得范主事说的有些道理。”陈家族长点头认同他的话。 余家老者眉头一蹙,问道:“你们都是这么想的?” 嘴里是在问大家,目光却看向李家家主的身上。 无人接话。 “那就一家拿出五百两,凑齐两千两送过来,都抓紧去准备,真要等到分田的那一天一切就都晚了。”说着,余家老者迈步走向自家的马车。 旁边的下人赶忙去搀扶,把人送上了马车中。 余家的马车从衙门前的大街上很快离去。 留下的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其中范家主事说道:“五百两也不算少了,协助寿阳县令守城总共也就出了几百两,连五百两的一半都不到,就这还是咱们几家一起出的。” “两者能一样吗?就算你给寿阳县令一万两,他也守不住寿阳城,走吧,先回家去准备银子,只要能不分田,别说五百两,一千两我也出。”李家家主对两个人说了一句,然后走向自家的马车。 第一千七百九十章 一队队战兵奔赴城中各条大街上,镇压城中的动乱,搜查躲藏的城中守军。 于怀坐镇在县衙。 “报,肖营正率领第三战兵营在寿阳城十里外成功伏击来援的神武卫大军,擒获都指挥孟白,都指挥同知一人,都指挥佥事一人,经历都事各一人,俘获都司兵马三千多。”从城外赶回来的飞骑为于怀带回了第三战兵营的消息。 “好。”于怀激动的用手一拍桌子。 朝廷派往山西的三支援军,神武卫这支兵马算是折了,只剩下榆林镇和宣武卫这两支朝廷派来的援军。 这时候乔元生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乔营正你来的正好,肖奎那边已经大败神武卫,斩断了朝廷派往山西的一只触角。”于怀拉着乔元生高兴的说。 听到这话的乔元生笑着说道:“太好了,没有了神武卫的这支兵马,咱们东进平定州再无威胁。” “地图拿来。”于怀扭头对自己的护卫说道。 护卫从身后的卷筒里,抽出一张山西全境的地图,平铺在桌子上。 于怀和乔元生走到铺有地图的桌子旁。 于怀用手指着平定州说道:“我准备分兵,由你的第二战兵营和肖奎的第三战兵营分别去攻打平定和乐平,拿下这两处地方,平定州尽归我手,到时咱们便可大军南下,攻打辽州的和顺。” 他的手指从平定州往下一滑,落到辽州与平定州中间的和顺县。 “什么时候出兵?”乔元生问。 于怀说道:“这两天大军暂时留在寿阳休整,待分田的事情处理差不多,大军便可开拔东进,拿下平定和乐平二县。” “真定府与平定州接壤,咱们占据平定州后,井陉关需要派兵驻守,咱们本不多的兵马恐怕需要留一部分在井陉关。”乔元生用手指着平定州与真定府之间的井陉关说道。 于怀说道:“兵马的问题你不用担心,将军已经派来新组建的龙骑兵师赶来支援,协助咱们第三战兵师和亲兵师加快拿下山西全境。” “龙骑兵师以马代步,恐怕不等咱们攻打辽州就能赶到。”乔元生高兴的说。 新组建的龙骑兵师一直以来都留在草原上,专门用来防御漠北和左翼蒙古诸部,第一次从草原上来到大明境内。 而且龙骑兵师配备大量骡马,行军速度远超几个战兵师。 于怀说道:“没有那么快,亲兵师那边遇到了榆林镇的兵马,龙骑兵师很有可能先去支援亲兵师,配合亲兵师解决榆林镇的这支兵马。” 神武卫和宣武卫都是都指挥使司,属于上十二卫之一,曾是天子亲军,后归入兵部,交由文官统领,慢慢与其他都指挥使司一样,开始衰落,实力早不如往昔。 榆林镇属于九边,一直以来都在对抗草原上的蒙古人,虽然已经远不如洪武永乐年间,却还剩下几分实力,比上十二卫中绝大部分都指挥使司都要强。 “咱们什么时候分田?”乔元生问道。 大军每攻占一处地方,都会配合分田的人员进行分田,保证分田顺利进行。 “寿阳城外已经开始组建农会,最多一半天就会进行分田,有农会的配合,分田用不了太长时间,到时咱们只需留下少量战兵协助治理地方人员训练农兵,大军可以先一步离开寿阳。”于怀说道。 乔元生点了点头。 大军从太原一路赶到寿阳,只停留了一晚便对寿阳城进行攻城,大军也需要修整,才好继续东进。 天色擦黑,肖奎带着一队人进入了寿阳城。 拿下了寿阳城,粮草得到了补充,当晚军中把城中乡绅送来的几十只羊全都用大锅炖煮,用来犒劳大军。 锅里不仅炖着羊肉,里面添了大块的土豆和番薯粉条,没等熟,寿阳城上空弥漫着诱人流下口水香味儿。 炖好的羊肉用大茶缸装上,配上大饼,被端到了桌上。 “回来的正好,坐下一起吃吧!”于怀招呼肖奎坐下来一起吃。 肖奎也不客气,走过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抓起一块带骨头的羊肉拿到嘴边啃了起来。 “抓到的神武卫俘虏需要你的第二战兵营看押,暂时你的第二战兵营不能进城,只能留在城外驻扎。”于怀对正吃东西的肖奎说。 肖奎点了点头。 几千神武卫俘虏放是肯定不能放,只能专门看押起来,等专人来接管。 羊肉每个人都有定量,但大饼和粉条土豆管够。 肖奎一口气吃了两张饼子,一大茶缸的菜,最后打了个饱嗝,这才不在继续吃,为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溜缝。 “哪来的羊肉,我记得军中没有这么新鲜的羊肉吃。”吃饱喝足的肖奎,用手剔着牙齿缝中间的肉丝。 面对甲胄兵器齐备的虎字旗战兵,街上的动乱很快被镇压下去,一些大街上更是弥漫着刺鼻的血腥气味。 第二战兵营拿下了寿阳城后,于怀带着第三战兵营留下的千人队,直接来到了寿阳城内的县衙。 “县令呢?跑了?”于怀没有在衙门里见到寿阳县令,问向最先攻占下衙门的一个中队长。 对方来到于怀近前,道:“属下已经派人问过了,说是那个县令一早就去了城墙上,至今还没有回来,不过,属下已经派人去城墙上寻找了。” “想不到还是个忠臣。”于怀说道,“对于县令的家人好好照料,等抓到了县令一块处置。” “是。”那中队长点头应下。 这时候,一名战兵从外面跑了进来。 “报告副师正,衙门外来了一些城中的百姓,想要求见副师正您?” “见我?”于怀眉头一皱。 对城中百姓来说,像他们虎字旗的兵马是人人口中的贼寇,平时攻下城池,百姓早就躲了起来,还从没有遇到过有百姓成群结队主动来见的事情。 “说不定是咱们虎字旗的义名传到了寿阳,知道咱们是义师。”站在跟前的中队长在一旁说道。 于怀想了想,道:“那就见见吧!” 来送信的战兵退了出去。 第一千七百九十一章 送礼上门 寿阳的事情有条不紊的进行。 虎字旗派来城里农会的官员,在各村组建农会,为下一步分田做准备。 寿阳城内开始有关于分田的事情流传出来。 “东西都准备好了?”余家老太爷冷眼看着眼前的几个人。 从县衙出来,他便让这些人回去准备东西,用来收买攻占寿阳城的贼寇主将,可一连过去几天,几家人没有一人来找过他,他便明白,这些人舍不得掏这份银子。 现在城中到处都在传分田的事情,几家人却同时来到了他余家,很明显是因为分田的事情着急了。 “准备好了,准备好了,一家五百两。”范家主事面带尴尬。 余家老太爷看了几个人一眼,道:“既然东西都准备好了,带上随老朽一同去衙门。” “好,好,好,一切都听老太爷的。”范家主事连忙点头应承。 三家人各自带来的五百两银与余家准备的银子放在了一起,凑了两千两白银,装进一只木箱里,由下人搬上了马车。 余家老太爷和范家主事等四个人分别上了门外的两辆马车。 “去县衙。”余家老太爷对赶车的车夫交代了一句。 几辆马车缓缓动了起来,四五个下人跟在马车后面,一路小跑。 寿阳城内慢慢恢复了人气。 虎字旗占领寿阳后并有胡乱杀人,也没有四处抢掠,反而维护了城中的稳定,一些铺面开始开门做生意,城中部分百姓也开始壮着胆子走出家门。 对城中大部分穷苦百姓来说,一天不找到事情做,一家人就有可能饿肚子,好一点的人家也坚持不了几天。 有了百姓上街,大街上不在是空荡荡的。 “让开,让开,别挡路。” 从余家出来的几辆马车前面,余家的几个下人在前面驱赶着街上的行人。 没用多久,马车停在了县衙的大门外。 “老太爷,咱们到了。” 下人从马车上拿下一个凳子,放在车旁用来踩蹬。 马车车厢里的余家老太爷撩开一侧的车帘,往外看了一眼衙门的大门,这才慢慢从车厢里面走出来,在下人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同车而来的陈家族长跟在他后面走了下来。 另一辆马车上的范家主事和李家家主这时候走了过来。 余家老太爷对旁边的下人说道:“带着车上的箱子,随我进县衙。” 存放银子的木箱放在余家老太爷乘坐的马车上。 下人跳上马车,从里面把装有银子的箱子搬了下来。 余家老太爷带着人来到衙门前。 以往衙门是几个衙役在门内,只有人进了衙门,或是敲了衙门口的登闻鼓才会从里面走出来。 如今于怀住在衙门内,衙门口有四名虎字旗战兵把手。 “劳烦小兄弟进去通禀一声,就说寿阳城内余家陈家李家范家的人求见。”余家老太爷客气的说道。谷 同时,他朝跟在旁边的下人招了招手。 下人急忙上前,从怀里掏出十来个大钱递向面前的虎字旗战兵,“这是我们老太爷给几位喝茶的赏钱。” 面前的战兵瞥了一眼对方伸过来的手,却没有接,语气淡淡的说道:“你们在这里等着。” 说完,他转身进了衙门。 余家老太爷等人耐心的等在门外。 等了一会儿,始终不见有人从里面出来,等候在外的几个人开始有些不满。 “怎么说咱们也是寿阳城的大户,哪有让咱们在门外等候的道理,以前的时候,除非县令接待上官,不然第一时间会把咱们请进去。”范家主事不满的小声嘀咕。 大街上来来往往都是行人,作为寿阳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在门口这么等着,让他觉得有些丢人。 余家老太爷回首瞪了他一眼,道:“你有能耐闯进去让老朽瞧瞧。” 挨了呵斥的范家主事低头不语。 余家老太爷又道:“以前那个县令的事情不要再提了,你们也是,要清楚现在寿阳城谁说了算,真惹怒了这些人,是什么下场不用老朽说,你们自己也应该清楚。” “道理我们明白,可咱们也是寿阳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他就算再忙,请咱们进去喝杯茶总行吧,就这么把咱们晾在这里让街上的人笑话,难道就不怕咱们不配合他们治理寿阳城吗?”陈家族长语带不满的说。 地方官想要治理好地方,少不得治下士绅大户的配合。 厉害一些的地方官员勉强能够压制住治下的大户,却可也不敢得罪太过,更多的官员面对治下的士绅大户,多是被驱使的那个人。 余家老太爷眯着眼睛看了眼前这几个人一眼,道:“你们还当里面那位是大明朝的官呢,那可是一位杀才,不就在这里多站一会儿,老朽这个老胳膊老腿都行,你们有什么可着急的,老实等着。” 几个人虽然不满,却也没有忤逆余家老太爷,老实的等候在衙门口。 又过了一会儿,衙门内终于有人走了出来。 “你们几个跟我进来吧!”一名穿着棉甲,腰上束带上面别着一支手铳的人对衙门口的余家老太爷等人说道。 之前进去送信的战兵重新回到衙门外之前站岗的位置。 余家老太爷跟随对方进了衙门。 “不知这位小兄弟如何称呼,是于将军身边何人?”余家老太爷见带他们进衙门的人一路走来,碰到的人都主动向他行礼,好奇对方的身份。 走在前面带路的战兵回头看了一眼余家老太爷,道:“我是副师正身边的护卫。” “原来是于将军亲近之人,怪不得小兄弟看起来非同寻常,身上自有一股英气。”余家老太爷嘴里夸赞道。 然而,对方根本没有接话,这让余家老太爷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很快,几个人被带到了后衙。 “副师正,人带来了。”带余家老太爷等人来到后衙的护卫向于怀一行礼,转而退到了一旁。 “老朽见过于将军。”余家老太爷笑呵呵的向于怀问好。 坐在主位上的于怀端起手边的大茶缸,看着眼前这几个寿阳城的大户,道:“几位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上一次过来,见将军公事繁忙,不好太过打搅,这一次我等几人专门来拜访将军。”余家老太爷朝身后招了招手。 后面的下人把装了银子的木箱抬上来,放在了后衙正堂上。 第一千七百九十二章 警告 余家老太爷走到木箱跟前,伸手打开木箱上的盖子。 里面一锭锭银子出现在众人眼前。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余家老太爷满面笑容的看着坐在主位上的于怀。 于怀瞥了一眼箱子里的银子,放下手里的大茶缸,嘴角多了一丝笑容,道:“几位有心了,来人,把东西收起来。” 走上来两名战兵,把正堂上的木箱抬了下去。 余家老太爷等人见送来的银子被收下,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 “东西本将收下了,几位还是事情吗?”于怀见木箱被抬走,下了逐客令。 然而,这话听到余家老太爷等人的耳朵里,却以为于怀是在问他们有什么所求。 余家老太爷上前一步,道:“不瞒将军,我等来此确实有事情求到将军,对将军而言只是点点头的事情。”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看来今天收了你们的礼,就要替你们办一件事,也罢,说说吧,到底什么事情,让尔等备下这么一份厚礼。”于怀语气淡淡的说。 余家老太爷抱拳一拱手,嘴里说道:“对老朽等人而言自然是了不得大事,对将军而言确实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只需将军张张嘴便能帮我等解决。” 站在一旁的范家主事等人连连点头附和。 “别绕弯子了,直说什么事?”于怀眉头一皱,语气中夹杂着几许不耐烦。 余家老太爷察觉到于怀语气中有些不高兴,小心翼翼问道:“最近城中一直有关于分田的传言,而且义师还成立了不少农会,莫非将军真的要分田?” “绕来绕去的,不就是想劝本将不要在寿阳分田?”于怀目光看着眼前这个寿阳城中的大户。 被说中了心思,余家老太爷也不在旁敲侧击,直言道:“老朽等人在寿阳多少有一点微薄的名望,当地的百姓也愿意给老朽等人一些薄面,将军若是信得过,根本不需分田,有老朽等人在,定能协助将军治理好寿阳。” “若本将执意要分田呢?”于怀似笑非笑的看着余家老太爷。 听到这话的余家老太爷脸色一变,看着于怀说道:“将军若是觉得刚才的心意不够,老朽等人愿意再准备一份同样的心意。” “跟这些无关。”于怀身子往后一倚,靠在椅背上,嘴里说道,“原本你们不来,本将也准备派人把你们找来,今天正好你们都在,省下本将再派人去找你们。” 余家老太爷等人看向于怀,等他后面的话。 于怀端起茶缸喝了一口里面的茶水,继续说道:“寿阳拥有田地最多就是你们几家,一会儿你们回去都准备一下,会有农会的人上门,与你们商量分田的事情,你们几家除了按人口所得的土地外,其他多余的土地都必须交出来,还有,别想着私藏,若发现有私藏土地者,一律严惩不贷。” “一定要分老朽等人家中的田产吗?这些可是老朽自家的东西,将军这般强抢,就不怕失了民心吗?”余家老太爷语气变得不好。 他们专门上门送银子,讨好贼寇的大将,就是为了保住各家的田产,没想到贼寇的人仍然要分他们几家的田地。 于怀轻蔑的一笑,道:“你们代表不了寿阳的民心,顶多代表你们几家人,所以用不着拿民心这样的大义来压本将,没有任何用处,要知道,你们几家能够到现在还完好,那是因为本将没有让人动你们几家,不然根本没有你们站在这里与本将说话的机会。” 听到这话,余家老太爷和他身旁的几个人身子均是一颤。 战乱后的寿阳城能够这么快恢复正常,使他们产生一种错觉,认为占据寿阳城的依然是朝廷的兵马。 这会儿被于怀提醒。 他们才想到,眼前的人不再是以前的寿阳县令,而是贼寇的一名将军,寿阳城也被贼军占领,而不再是朝廷所管辖的寿阳。 “想明白了就都回去早些准备。”于怀目光从余家老太爷等人脸上一一扫过,道,“记住,别给本将对你们动手的借口,带他们出去。” 最后一句是对他的护卫说的。 面对于怀的强势,余家老太爷也好,还是范家主事,又或是其他人,谁都没敢再多说什么,老老实实的被带离了后衙。 从衙门里出来,几个人脸色都不好看。 不仅没能阻止分田,反而一家搭进去五百两银子。 “怎么办?贼寇是铁了心的要分田。”李家家主脸色难看的说。 寿阳的几家大户里面,属他家的田产最多,分田的话,也是他家受损最大,最不愿意看到分田的也是他。 “老太爷,您倒是想想办法,银子咱们花了,不够的话再拿出一些银子也行,可这个田不能分呀!”范家主事在一旁说道。 “各家的田产多半是祖辈传下来的,咱们不能由着这些贼寇乱来。”陈家族长也看向余家老太爷。 几个人都反对分田。 余家老太爷看了眼前的几个人一眼,道:“这些话在里面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跟老朽这个半截子入土的人说有用吗?谁要不想分田,现在就回去跟里面那位去说。” 一脸怒意的他用手指了指身后面的衙门。 原本还振振有词的几个人,这时候全都不再言语。 让他们在余家老太爷面前牢骚几句还行,可要在贼寇的那位将军面前说这些话,谁也没胆子去说。 “几位没走正好,副师正让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你们。” 随着话音落下,衙门里走出来一人。 范家主事等人吓了一跳。 毕竟刚刚他们的言论都是反对分田的,这些话要是传进衙门里那位的耳朵里,谁也不敢保证他们会是一个什么下场。 “不知于将军要把何物交给老朽等人。”余家老太爷好奇地问。 至于说对方把那两千两银子退回来这种事情,他想都没想过,有些东西属于肉包子打狗,别指望还有还回来的可能。 来人把手里的几块令牌递了过去。 第一千七百九十三章 鼓励行商 “这是什么东西?”余家老太爷接过令牌,给身边的另外三个人一人递过去一个。 而他自己拿着剩下的那块令牌反复翻看。 手里的令牌似铜非铜,里面似乎掺杂了什么东西,份量挺重,哪怕只有巴掌这么大小,也比得上同样体积铁锭的份量了。 送来令牌的那人说道:“几位以后去青城或者大同做买卖,有这块令牌在,一年之内可以见面一半的税,还请几位收好。” 说完,他转身回了衙门内。 “这破玩意有什么用?”李家家主掂了掂手里的令牌,一脸嫌弃。 余家老太爷却把令牌贴身装在了怀中,嘴里说道:“行了,走吧,东西自己收好了,说不定什么时候能用上。” 说着,他走向前面不远处的马车。 李家家主说道:“我家可不敢和贼寇有什么生意上的往来,这个东西爱谁要谁要,我是不敢留。” 说完,他随手丢在了地上。 李家地多,主要经营粮店,从来不做草原上的生意。 “你这么丢地上,就不怕里面的人看到,回头拿你李家开刀?”旁边的陈家族长在一旁提醒道。 听到这话的李家家主看了一眼后面的衙门,迟疑的说道:“不至于就为了这么点小事就对我李家动手吧!” 嘴上这么说,可还是把丢在地上的令牌捡了起来。 “哎,余老太爷怎么走了!”范家主事突然开口说道。 不远处的一辆余家马车,被车夫驱赶,从衙门外的大街上离去。 陈家族长说道:“算了,余老太爷既然自己走了,咱们几个不如坐一辆马车回去,正好一起商量一下分田的事情。” 衙门外,还剩下一辆马车停留着那里。 几个人结伴上了马车。 赶车的车夫在车上几位老爷的吩咐下,驱赶拉车的牲口,从衙门外的大街上渐渐远去。 衙门内,于怀接待了新来的来客。 “接下来的事情少不得于副师正的配合。” 来人是一名中年男子,对方赵宇图派来治理地方的官员,专门来接管寿阳。 之前于怀率大军攻打寿阳城,他和一些来寿阳任职的人员在寿阳城外各乡村成立农会,并对一些反抗势力进行镇压。 如今农会准备的差不多,他这才回寿阳城。 于怀笑着说道:“配合你们是我应该做的,既然农会已经成立,接下来你们尽管分田,我会派兵协助你们。” “那我就不客气了,还请副师正派一队人手,随我去寿阳城内的几家大户,把他们手里的地契要过来。”中年男子说道。 于怀道:“不用这么麻烦,你们那边直接分田,新的地契衙门就可以直接办理,到时候你们直接派人接管衙门就行。” “还是先去要一下地契,正好看看哪家不愿意配合,说实话,寿阳这里的百姓日子过的不是太好,弄不好还需要拉出一些人进行公审,消除百姓心中的怨气。”中年男子说道。 于怀问道:“有目标了吗?” “还不好说,寿阳的这些大户没有几个是干净的,若非不能都杀了,这些大户全都杀了一点也不过分。”中年男子说。 听到这话的于怀,并不觉得对方夸大其实。 任何大户想要保住家中产业,并且还能屹立几代人,手上不沾冤魂根本不可能,但凡只是欺压一下佃户,都算是良善人家了。 “之前你以我的名义,送出去那几快令牌是做什么用的?”于怀好奇的问道。 令牌虽然是以他的名义送出去,事实上确实眼前这位中年男子拿出来的东西。 中年男子说道:“那几块牌令是用来减免商税的,既然分走了他们的田,总要给他们其他出路,减免一年的商税,算是给他们的补偿。” “要我说,根本不需要给什么补偿,今天来的那几个家,随随便便一家,都能凑出上万两银子,哪里会缺那点商税。”于怀不以为然的说。 中年男子微微一摇头,道:“之所以这么做,一是安抚这些大户的人心,不把他们逼上绝路,给他们找到一条其他的出路,另外还有就是将军那边希望多一些商队去草原做买卖,如此才能繁华起来,咱们虎字旗也能从中得利,这是双赢的好事。” “原来是这样啊!那倒是好事。”于怀虽然不太明白,但听到虎字旗也能得利,便认为是有益的事情。 中年男子突然问道:“副师正准备什么时候离开寿阳?” “快了。”于怀说道,“第二战兵营已经派往定州,等你们接管了县衙,我便随第三战兵营赶往乐平,不过你放心,我会留下一支兵马,协助你们训练农兵。” 中年男子说道:“神武卫抓了不少俘虏,你们打算怎么办?” “怎么?你对这些人有兴趣?”于怀问道。 中年男子说道:“农兵想要形成战斗力还需要时间,这些俘虏以往就是军中的营兵,稍加训练便可直接使用,能节约大量的时间和人手。” “有俘虏的寿阳守军,你可以从这些人里面挑选一部分,最好是挑选家中分了田的俘虏,这样更容易死心塌地跟着咱们,至于神武卫的俘虏你就别想了,给了你们,容易出现反叛,我已经派人送信去大同,由将军派人来接管这些人,弄不好这些神武卫的人要被送去草原。”于怀说道。 中年男子面露失望。 几千的神武卫俘虏,随随便便挑选一些年轻力壮的青壮,凑出一支由七八百人的队伍完全没有问题。 于怀看着他仍没有死心,又道:“我知道把你们留在寿阳,又没有给你们留下多少兵马,可只要分了田,让百姓都能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你还怕没有兵可用,到时候农兵你想训练多少训练多少,只要不耽误农忙,随便你训练。” “哪有那么容易,训练农兵也要管饭,粮食从哪里出?农兵想要形成战斗力,最快也要几个月到半年。”中年男子苦笑着说。 “报,师正送来紧急军情。” 随着一道声音出现,一名战兵快步跑了进来。 第一千七百九十四章 临县 座位上的于怀一惊,急忙说道:“快,拿过来。” 来人双手把一份密函递了上去。 于怀撕开封口,从里面抽出信纸,拿到眼前翻看起来。 坐在一旁的中年男子一脸紧张的看着于怀手里的信。 “克狐寨丢了,榆林镇过来的那支官军已经进入临县境内,亲兵师已经返回临县,师正命我第二第三战兵营立刻进兵平定州,占据固关险要,挡住东面之敌。”于怀对中年男子说道。 听到这话,中年男子眉头一皱,道:“如今寿阳正要分田,大军这个时候离开,寿阳的局面很可能出现反复,寿阳的大户未必会甘心自家田产被分。” 没有大军坐镇,他担心寿阳局面会失控。 “军令要紧,我肯定是不能继续留在寿阳,而且马上就要开拔去平定州,寿阳这边我会留下一个战兵大队,你先挑选一批身家清白的俘虏充入农兵队伍,尽快形成战斗力,再有一个战兵大队的配合,出不了什么大乱子。”于怀说道。 中年男子叹了口气,道:“也只能如此了,不过你要给我留下几门炮和操炮的炮手,万一遇到什么麻烦,有几门大炮在,也能震慑住那些心思不定之人。” “最多给你留两门炮,攻打平定和乐平都需要炮,固关那边有一个新固关守御千户所,想要顺利拿下固关没有炮不行。”于怀允诺留下两门炮。 中年男子道:“够了,两门炮足够用了,火药和炮子你要多留一些给我。” “这个没问题,大军开拔前我会安排人把两门炮和留守的战兵大队一块移交给你。”于怀说道。 中年男子感激的道:“我在这里先行谢过于副师正了。” “行了,都是自己人,用不着这么见外,配合你们分田是大军该做的事情,这一次拿下这么多州县,你们的人手也紧张,等分了田,取得百姓信任,一切就都好了。”于怀说道。 中年男子点点头。 百姓是最良善的一群人,谁对他们好,自然会得到他们的真心拥护。 “大军马上要开拔,于副师正肯定有不少事情需要忙,我就不打搅了。”中年男子从座位上站起身。 于怀也站了起来,嘴里说道:“也好,你先回去,走之前我会把人和炮给你送过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于怀把人送出了后衙。 计划没有变化快,他本来想要协助虎字旗派到寿阳的人员进行分田,现在突然来了一道军令,分田的事情只能交由这些人自己去做,大军无法留在寿阳坐镇,需要去往平定州。 大军开拔的命令下达,寿阳境内的虎字旗队伍很快行动起来,打点好背囊,第一时间离开了寿阳。 与寿阳相对的最西边临县,城内开始为守城准备着各种守城用具。 “队长,俺们就这么走了?”说话的是一名手持长枪的农兵。 他望着身后的村子,眼睛里含着不舍之情。 “官军上万大军,不走,就凭咱们这么点人,不够给人家塞牙缝的。”农兵的一名小队长用手拍了拍对方的肩头。 身后的村子就是他们的家,一个前还热火朝天的分田,一个月后的今天却不得不离开这个祖辈生活的地方。 “俺不想走,虎字旗刚给俺分了田,等收了粮食,俺来也不用饿肚子,可现在这么走了,官军祸害了俺家地里的秧苗,夏收哪还能有守城,一家人又要挨饿了。”农兵依依不舍的望着村子周围绿油油的地头。 农兵小队长虎着脸道:“不要命了,官军是个什么德行你不清楚吗,这时候留下就等送死,快走。” “俺有大枪,俺可以杀敌,来一个俺杀一个,来一对俺杀一双。”农兵双手紧紧握住手里的长枪。 啪! 农兵小队长照着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嘴里呵斥道:“就算你能杀一个,或是杀两个,上万的敌人你还能全杀了。”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农兵不服气的说。 听到这话的农兵小队长,气的直翻白眼,怒斥道:“愚蠢,咱们不过几十个农兵,都死在这里,这些从村子里出来乡亲们怎么办?让他们也跟着你一起送命吗?” 农兵没有说话。 农兵小队长继续说道:“上万官军肯定有骑兵,更不缺弓手,像这样的,不等靠近敌人,就被敌人的弓箭射死,你连够本的资格都没有。” 对眼前的农兵严厉斥责。 这些农兵组建不过个把月的时间,平时也只是维护一下村子的治安,远远不是朝廷大军的对手。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跟上,乡亲们还等着咱们保护。”农兵小队长抬腿轻踢了眼前的农兵屁股一脚。 农兵身体向前踉跄了两步,很快稳住身子重心。 就在这时候,一匹快马从远处疾驰而来,靠近农兵小队长近前停了下来。 原本正要离开的农兵收回刚刚迈出去的脚步。 “陈队长,镇长命令你这个小队抽出一半农兵留下,让剩下的一半农兵护送百姓去临县县城。”来人在马背上说道。 农兵小队长抬头看向马背上的来人,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后方追来一支几百人的官军,需要有人拖住这支官军,不然全都走不了。”马背上的人说道。 农兵小队长说道:“我知道了,我这就安排留下的人员。” “我先走了,还去通知其他的农会,记得留下的农兵去镇长那边会合,驾!”马背上的人交代了一句,一催战马从眼前离去。 “真他娘的是多事之秋。”农兵小队长暗骂了一句,旋即看到手里拿着长枪的农兵凑了上来,“你要干嘛?赶紧走,跟着乡亲们去临县。” 农兵腆着脸上前说道:“队长,让俺留下吧!刚才那人不是说了吗?俺们这个小队要留下一半人才行。” “留下一半人也跟你没关系,赶紧走,记得告诉副队长,就说我去镇长那边了。”农兵小队长交代道。 第一千七百九十五章 留下 “凭什么俺不能留下,训练成绩俺是最好的。”农兵半仰着头,面露骄傲。 这时候,附近的几个农兵都走了过来。 农兵小队长皱起眉头,看着眼前的农兵说道:“憨娃,你还小,打仗太危险了,等你再大一点,我就带着你去打仗。” 叫憨娃的农兵十六岁,长的黑瘦,能加入农兵,是他看着孩子可怜,成为农兵好赖能有口吃的,训练的时候更是饭菜管饱。 “俺不走,俺也是农兵的一员,别人能留下,俺也能留下。”憨娃铁了心的要留下来抵挡后面的官军。 凑过来的几个农兵中间有人说道:“队长,憨娃要是愿意留下,那就让他留下,有大家照顾出不了什么事。” “俺不用你们照顾,俺能照顾好自己。”憨娃不高兴的看了一眼周围的其他农兵。 农兵小队长脸一沉,道:“服从命令,憨娃护送乡亲们去临县县城,第一伍队和第三伍队随我留下,就这样。” “不,俺要留下,俺要跟着你们一起杀敌。”憨娃一听不让自己留下,闹了起来。 农兵小队长目光盯着憨娃,冷冷的说道:“告诉你憨娃,敢不服从命令,把你开革出农兵队伍,来两个人,带着他走。” 从旁边招来两个农兵,让其带着憨娃离开。 听到要把自己开革出农兵队伍,憨娃一下子萎了,不敢争辩什么,可脸上写满了不服气。 “走吧憨娃,别让队长为难。”一旁有农兵揽着憨娃的肩头往前走。 憨娃一步三回头的看着身后的农兵小队长,眼巴巴的期盼着对方改主意。 一直到他走远,农兵小队长也没有喊住他。 “你们几个,立刻把所有使用火铳的农兵都集中起来,还有那一门虎蹲炮也带上,这一次说不定要用上了。”农兵小队长对身边的几个农兵吩咐道。 得到命令的农兵各自跑开去准备。 时间不长,二十来个农兵来聚到了农兵小队长的面前。 “我听说镇长命令咱们农兵过去会合,陈队长你怎么不叫我。”农兵的副队长张顺从队伍后面走了过来。 陈队长对着他说道:“咱两不能都走,我带着部分农兵与镇长会合,护送乡亲们去临县县城的任务就交给你这个副队长了。” “不行,我去与镇长会合,你是队长,护送乡亲们的任务应该你来做。”张顺拒绝了陈队长让他离开的要求。 陈队长说道:“正因为我是队长,所以我才更要留下,最重要的是,我以前当过兵,对官军的兵马更熟悉,没有人比我留下更合适。” “当过兵怎么了,我还是农兵队的副队长,要留下也是我留下。”张顺说道。 陈队长脸一沉,道:“张顺,服从命令,我以队长的身份命令你,立刻带着第二伍队护送乡亲们离开。” “是。” 见对方铁了心要留下来应付官军的兵马,为此不惜搬出队长的身份,张顺知道自己改变不了对方的想法,只得接受护送乡亲们离开的任务。 陈队长脸色一缓,语气柔和的说道:“乡亲们就交给你了,还有憨娃你要看好了,这个小子在我这里磨了半天,说什么也要留下,我没同意,你也知道,留下的人说不定再也回不去了。” 说着,他目光看了一眼头上的太阳。 “保重。”张顺保住陈队长,双手用力拍了拍对方的后背。 他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但他希望陈队长能够活下来。 “好了,快走吧,你们越快赶到临县县城越安全。”陈队长松开张顺的怀抱,用手推了一把,示意对方抓紧上路。 “一定要保重啊!”张顺又对留下的农兵大声喊了一句,转而快步离去。 陈队长看着张顺走远,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转而,他对面前的两支伍队说道:“我也不瞒你们,咱们这一次是要去阻截追来的朝廷官军,十分危险,甚至有可能无法活下来,你们怕不怕?” 场面十分安静,无人说话。 见到这个情况,陈队长咧嘴笑了笑,道:“就知道你们这些狗怂怕了,说实话,老子也怕,怕看不到这么好的太阳,怕吃不到热腾腾的白面馍,怕睡不到白面馍一样的婆姨。” “哈哈。” 队伍中不少人笑了起来。 陈队长跟着一起笑了几声,旋即神色一正,道:“就算老子心里再怕,老子也要去阻截这支朝廷的官军,不然等这些官军追上来,老子别说吃上白面馍馍,就是老子的婆姨都要被他们给祸害了,那些客军是什么德行,就算老子不说,你们也心里清楚。” 眼前的农兵队伍中不少人的呼吸变得沉重。 本地兵有可能念着乡亲的轻易,不好做的太过,可客军到来做下的事情,比起山上最残暴的土匪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们家里也都分田了吧!”陈队长目光在眼前这些农兵脸上一一扫过。 “分了,俺家有不少旱地,可还有好几亩上好的水浇田,这样的好地以前只有那些老爷们才有。” “俺家也是。” “俺们家算是哥哥嫂嫂,总共分了三十多亩地。” 队伍中的农兵你一言无一语,说起自家分得田,脸上露出了笑脸。 以前他们家中都是租别人家的地中,一年的收成一大半都要交租子,还要应付各种杂税和丁税。 一年下来那点收成根本不够吃,敢上灾年甚至还要饿死人。 陈队长大声说道:“虎字旗从那些老爷们手中夺来的田地都给你们分了,现在官军来了,他们要把分给你们的田地抢回去,甚至还要杀你们,弄你们的婆姨,烧你们的房子,抢你们的粮食,你们愿意吗?” “弄死狗曰的。” “弄死狗曰的。” 农兵们纷纷破口大骂。 陈队长看着农兵的情绪调动了起来,举起自己的右臂,高声喊道:“想要保住自家婆姨,家里的房屋粮食,还有自家的田地,那就要杀退来犯的官军,只要赶跑了他们,咱们才有好日子过,弟兄们,你们怕不怕死!” “不怕!” “不怕!” “不怕!” 眼前的二十来个农兵挥舞着手里的兵器,嘴里大声地叫喊着。 第一千七百九十六章 镇长吴桐 “镇长,又来了咱们的人。” 一处山坡上,一名手持单筒望远镜的人对身边的人说。 被他喊做镇长的人是一个个头不高的大汉,在他身边,已经聚集了几十号手持兵器的农兵。 很快,远处的队伍靠近山坡。 “陈队长,镇长在前面,跟我来吧!”有农兵在山坡下面迎接队伍。 一支二十来人的农兵队伍被带到了山坡上。 “农兵队陈庆福前来报到。”农兵队队长来到镇长吴桐跟前,抬起右臂行礼。 吴桐回了一礼,嘴里问道:“火铳带来的多不多?” 说着,他目光朝陈庆福带来农兵队伍中看去。 “农兵队中大半火铳都带来了,可惜数量不多,只有五支火铳,不过,属下把队伍中唯一的一门虎蹲炮带来了。”陈庆福回首指了指跟在队伍后面的两名炮手,和他们手里的虎蹲炮。 “有炮?在哪?”吴桐目光左右寻找,当他见到炮手手中的虎蹲炮,脸上露出了喜色。 陈庆福陪着吴桐走到那两名带来虎蹲炮的炮手跟前。 “有了它,阻截住官军的把握更大了。”吴桐高兴的用手摸了摸冰凉的虎蹲炮,脸上的喜色怎么都掩盖不住。 跟在旁边的陈庆福开口说道:“镇长,追来的官军是骑兵还是步卒?” “骑兵,步卒没有这么快。”吴桐挪开看向虎蹲炮的目光,转而对陈庆福说道,“我知道咱们的农兵训练时间太短,这次的任务又这么危险,可你们是农会的农兵,农会就是要保护老百姓,所以哪怕在危险,农兵也要顶上去。” “来之前属下就想过这一战不好打,但属下不怕死。”陈庆福目光看着吴桐说。 吴桐伸手拍了拍陈庆福的肩头,说道:“我知道你以前在临县县城当过差,后来被挑选出来回村子里做农兵,今天我给你一个保证,打完这一仗,你我二人若是还活着,我想办法送你去讲武堂学习。” “去学堂啊!”陈庆福用力摇晃着脑袋说道,“不行不行,属下是个粗人,读不了书,去了学堂也是给镇长您丢人,属下不去。” 听到这话,吴桐气的一翻白眼,骂道:“你懂个逑,上过讲武堂,出来就能在军中直接做官,以后前途难以限量,难不成你想一辈子就做一个农兵小队长。” “农兵小队长也挺好,离家近,农忙的时候还能侍弄自家的几亩田,再找个婆姨,日子美得很。”陈庆福美滋滋的说。 吴桐白了他一眼,道:“没出息的憨货,你知道多少人想要去讲武堂都去不了,要不是将军在大同弄了一个兵事院,用来培养军中将领,你想去都没有名额。” “兵事院也是学堂吗?”陈庆福好奇的问。 吴桐说道:“兵事院专门培养军中各级将领,教课的先生大部分来自讲武堂,你可知几大战兵师有多少营正和副营正都是讲武堂出身,以后你要是进了讲武堂,将来一样有机会成为战兵师的营正。” “就那种手底下有好几千兵马的营正?”陈庆福问。 吴桐点点头。 “妈呀,一个营正顶得上朝廷那边的游击将军了,那可是三四品的大官。”陈庆福双眼冒光。 做官的吸引力对他极大,哪怕是虎字旗的官。 吴桐说道:“怎么样?想不想去讲武堂学习?”谷 “想,想。”陈庆福用力的点头,旋即脸色一苦,道,“属下不识字,怕是去不了讲武堂。” 吴桐笑道:“识字容易,等这次的事情结束,我把你留在身边,以后每天都教你识字,等字认得差不多,再送你去讲武堂。” “属下一切都听从镇长吩咐。”陈庆福朝吴桐一行礼。 为了有机会进讲武堂做官,他愿意去识字。 吴桐见对方答应,心中十分高兴。 大同新开设的兵事院虽然不叫讲武堂,但在他看来,和讲武堂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为虎字旗军中培养军官。 很快,其他的几个村子农兵也赶到了山坡这里,与吴桐等人会合,总共来了一百多名农兵。 这些农兵虽然经过了一些时日的训练,可与军中的战兵比起来,相差还是很大。 凑到一起的农兵,刚开始还好,勉强保持队形,后来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队伍开始散乱,人群中你一言我一语,乱糟糟的成了一团。 吴桐看着眼前这些农兵,心中一阵无力。 凭眼前这些农兵,他实在没有多少信心挡住那二百多官军骑兵。 “镇长,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眼前这样的情况,一旦官军来袭,根本不用打,咱们自己就乱了。”陈庆福凑到吴桐身边说。 眼前这些农兵没有了约束以后,更像是一群普通百姓,完全没有危机意识。 吴桐看向陈庆福,道:“我看你带来的农兵队伍维持的很不错,要不然这些农兵全都交由你来指挥。” 和其他几个村子的农兵比起来,陈庆福带来的二十多个农兵队伍中虽然又呈现了散落,可队形还能保持住,队伍中交头接耳的也比较少。 “属下就是农兵小队长,只能管管自己带来的人,其他人怕是不会听属下的。”陈庆福犹豫着说。 目光在其他几个村子的农兵带队小队长身上一一扫过。 “都安静,安静。”吴桐看着眼前嘈杂的人群大声喊道。 然而,他的连喊好几遍,也没能止住人群中的吵闹声。 不得已,他走到几个农兵小队长跟前,让这些人去管束自己村子的农兵队伍。 在几个农兵小队长的协助下,人群中终于安静下来,按照不同村子的农兵,勉强站成了几排。 “现在,我认命陈庆福为临时副镇长,有请陈庆福副镇长训话。”吴桐自己不是行伍出身,虽然他能豁出命去,可心中却清楚,想要带军,还要靠行伍之人。 这时候,陈庆福也没有客气,几步来到几支农兵队伍前面。 他清楚,眼下需要的是调动几支农兵的士气,与面对敌人的同仇敌忾,不然这一仗根本就不用打,不等敌人来,自己就先乱了。 他懂得不多,说话也糙。 把之前与自己带来农兵说过的话,对眼前这些农兵又说了一遍。 第一千七百九十七章 村口设伏 话语粗鄙,但很管用。 陈庆福一番鼓舞的话说完,眼前这些农兵中间大部分人眼里已经多了几分杀气。 兵匪是什么德行,大部分人都经历过,尤其是山西这样的边地,一些百姓就算没有亲眼见过,也听说过兵匪过后留下的惨状。 也只有这样的大实话,才能说到农兵的心里。 吴桐看着眼前上百号农兵。 虽然看上去依然比不上战兵的队伍,可比之刚刚已经强太多了。 心知自己没有用错人,这种时候只有行伍之人才能更好的带领好这支上百人的农兵队伍。 “镇长,咱们接下来该干什么?”陈庆福凑上来问道。 虽然被任命为副镇长,可他心中知道规矩,事事向吴桐这个镇长请示。 吴桐看着陈庆福说道:“来犯的官军已经快到了,把你们这几个村子的农兵找到这里,就是想在这里阻击来犯的官军。” “官军都是骑兵,山坡这里虽然适合埋伏可也没有什么遮挡,怕是想要拦下骑兵会很难,而且一旦出现大量死伤,这些农兵肯定会自行溃逃,很难达到阻击官军骑兵的效果。”陈庆福为吴桐分析。 听到这些话的吴桐,这才明白自己把人都召集到这里走的是一步臭棋。 想到这里,他道:“你有什么好的办法?” “倒是有一个办法,未必一定能拦截下官军的骑兵,但拖延一些时间应该没有多大问题。”陈庆福说道。 在这个地方设伏是一个好办法,提前试设伏的人实力不能比伏击的人差太多,以几个村子的农兵在这里设伏一支几百骑的骑兵,他不觉得有任何成功的希望。 “直接说你的办法。”吴桐催问道。 陈庆福也没有故弄玄虚,直接说道:“去附近的村子埋伏,刚刚属下看过了,咱们手里火铳有二十多支,虎蹲炮一门,借助村子的院墙和胡同,未必不能和骑兵周旋。” “行,就按你说的办,咱们现在就出发。”吴桐想都没想便同意了陈庆福所说的办法。 距离山坡这里最近的村子,不到二里路。 农兵以前都是干活种地的百姓,二里路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从家中到自家里头,很多时候走个几里路都很正常。 队伍往村子里赶过去。 陈庆福带着几个农兵小队长,时刻维持农兵队伍的整齐。 虽然二里路不算远,每个农兵都能轻轻松松走到,可想要保持队列,这对紧紧训练一个月左右的农兵来说还是十分困难。 可即便是在困难,队列也不能松散。 陈庆福知道,一旦队伍松散的不成型,难免会出现有人溃逃的情况,只有百十多人的农兵队伍,一旦出现溃逃,对士气打击极大,甚至有可能导致连锁反应,使更多的农兵不受约束的逃走。 队伍好不容易带到村子,陈庆福脑门上都是汗水。 经过这一路行来,也让吴桐对他更加信任,直接把农兵的指挥大权交给了他。 陈庆福把农兵中的火铳手和长枪手各分成一队,埋伏在了村口两侧的民房院子里,两名虎蹲炮和炮手更是藏在了房顶上。 “镇长喝点水。”陈庆福把自己的水囊递了过去,嘴里面说道,“这个村子是官军从克狐寨去往临县县城的必经之路,而且战马不可能一直跑下去,同样需要休息,比人还要娇贵,只要来犯的骑兵从附近经过,肯定会到这个村子里休息。”谷 吴桐接过水囊,拔下上面的塞子,放到嘴边喝了一大口,水珠顺着嘴头往下流,他用手一抹,道:“现在我是既盼着他们来,又盼着他们不来。” “这一仗肯定是要打的,绕过咱们奔向百姓那里,死的人会更多。”陈庆福对方在害怕什么。 他也一样害怕。 但他知道,害怕没有任何用处,他太了解官军的得行了,官军的骑兵经过这个村子的时候,肯定不会放过进村抢掠一番的机会。 “来了,来了。”一名手持单通望远镜的人从房顶上朝下面的人大喊。 听到这话的吴桐急忙站起身,踩着一旁的梯子爬上了房顶。 拿过来对方手里的单筒望远镜,放在自己眼前看过去。 远处的一个方向,尘烟飞起,一支骑兵正朝他们藏身的村子赶过来。 “藏好了,都藏好了,敌人马上就到了。”吴桐用力的冲院子里的人挥手。 陈庆福踩着桌子,趴在院墙上,露出一截脑袋看向村口方向。 骑兵速度很快,哪怕没有放开了跑,这会儿已经快到村口。 距他观察,敌人的骑兵足有二百多骑。 “告诉炮手,等敌人的骑兵进了村子再开炮。”陈庆福让身边的一个农兵去给藏身在房顶上的炮手送信。 农兵转身跑开。 陈庆福又对身边的使用火铳的农兵说道:“火绳都点起来,听到炮声后,你们便朝街上的骑兵开铳,打完不要停留,马上跑去下一个院子。” 全都交代完,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紧张。 官军的骑兵距离村口已经越来越近,明显已经放慢了马速。 陈庆福紧紧握着手中的火铳,上面的火绳已经用火折子点燃,冒出火星,幸亏是白天,才不显眼,若是在晚上,恐怕早已被村口外的官军发现。 官军的骑兵快要靠近村口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只有几骑从大队骑兵中分离出来,骑马从村口进了村子。 轰! 房顶上的虎蹲炮突然响起。 无数铁砂铁珠飞射出去,走在最前面的两个骑兵当场被打了个稀烂,从马背上跌落下来,就连身下的战马也是一死一伤。 “该死,谁让他们开炮了。”陈庆福懊恼的用拳头捶在了院墙上。 他没想到官军骑兵进个村子都会如此警惕,派人先进村探路,而他也忘记了提醒藏身在房顶上的炮手,见到探路的人先不开炮。 然而,没等他懊恼太久,耳中传来一连串噼里啪啦的开铳声。 街上剩下的几个骑兵只有走在最后的一人转身逃离了村子,另外一人连人带马被火铳打中死在了进村的大街上。 “快走,快走。”陈庆福顾不上去怪这些农兵,手里提着还未打放的火铳,翻出院墙,带头往村子里跑去。 第一千七百九十八章 失望的战果 ps:感谢书友李臻秀的打赏。 吴桐从房顶上下来,随陈庆福进了另外一个院子里。 “干得不错,刚才一下子就干掉了对方好三个骑。”吴桐兴奋地说。 然而,陈庆福并没有想象中那般高兴。 见他沉这一张脸,说道:“是属下没有安排好,忘记提醒咱们的农兵,不要对敌人的探哨动手。” “不是已经杀了好几骑了,这是好事。”吴桐不解的看着陈庆福。 明明刚刚打了一个胜仗,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反而不太不高兴。 陈庆福见对方真的不明白,为其解释道:“如果刚才放那几个哨骑离开,等敌骑大队人马进村,咱们再开炮,配合火铳,最少能给敌人造成十几骑的死伤,而不是只有现在三骑。” 他一脸懊恼。 后悔自己当时多提醒一句,造成的战果是现在的几倍。 “不怪你,咱们都没有经验,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就好了。”吴桐在一旁宽慰了对方一句。 这种事情他知道怪不上陈庆福,对方好歹杀了好几个敌骑,换做是他,能想到的就是在山坡上设伏,等敌人到了直接和敌人拼命。 嗖!嗖!嗖! 羽箭的声音传了过来,村子外的官军骑兵开始朝村子里射箭。 “快,往村子里退。”陈庆福顾不上和吴桐在多说什么,急忙招呼院子的农兵继续后撤,躲避村外射进来的箭矢。 就在这时,前面的院子里传来了惨叫声。 吴桐和陈庆福的脸色均是一变。 “还有人没跟着一起退回来。”陈庆福脸色难看的说。 动手之前他就对所有人交代过,火铳打完马上退离,而且他临退离之前还招呼了其他的农兵,没想到居然还有农兵藏在原来的院子里。 吴桐脸色不好看的说道:“这不怪你,出现伤亡总是难免的,你也已经尽力了,农兵训练的时间不够,终究无法和几大战兵师的战兵相比。” “走吧,这个院子也不能留了。”陈庆福看到已经有箭矢落到了他们藏身的院子里,明白村子外的敌骑已经进了村。 吴桐点点头。 两个带着院子里的农兵,继续往村中心退去。 跟在他们身边的人里面有这个村子出身的农兵,这让他们有了地利之便,哪怕往村子里退也不会毫无目的的乱跑。 一群人接连越过了几户人家,同时也准备了不少门板,用来抵御敌骑的箭矢。 “准备一下,咱们在这里设伏,在打一次。”陈庆福对跟在周围的农兵说。 被他带在身边的农兵大部分都使用火铳,只有少数是扛着长枪的农兵。 门板也都交由使用长枪的农兵带在身上。 敌骑射来的箭矢已经少了,很明显经过之前一番消耗,敌人对箭矢也开始节省着用。 “都记住了,打完了手里的火铳不要停留,马上撤离去下一个院子,要快,明白吗?”陈庆福对身周农兵叮嘱道。 不想在看到有农兵违抗命令,私自留下的事情发生。 院子外面的大街上,几十个敌骑当街而行,每过一个院子,都有人踹开大门,查探院子里的情况,确定没有危险才继续向前推进。 陈庆福从院墙后面小心的看向大街上的敌人,看着敌骑朝他藏身的院子越来越近,脑袋慢慢缩回院墙后面。 他把后脑上顶在院墙上,双耳听着外面的马蹄声。 “打!”陈庆福大喊一声,自己率先站起身,把身子探出院墙外,朝着街上的敌骑打响了手中的火铳。 砰!砰!砰! 有了他带头,其他的农兵动作也不慢,纷纷举起火铳打向敌人。 此时走在街上的敌人,最近的一人距离农兵藏身的院子只有十来步,最远的也不过三十多步。 铳声响过,走最前面的几骑挨了铳子,栽落到地上,其他敌骑反应过来纷纷朝大街两侧的院子躲避。 “撤。”陈庆福朝其他人一招手,自己从院墙后面的桌子上蹦下来,快步离开。 其他的农兵紧随其后从院子里撤离。 几个手持门板的农兵走在最后面,手里的门板也都半举了起来。 嗖!嗖!嗖! 箭矢从外面射进院子里,大部分都射落在院子里的空地上,少数箭矢直接被门板挡住,保证了正撤离的农兵安全。 几个举着门板的农兵感受到门板上传来的震动,全都吓了一大跳,脚步跑得更快了。 很快,陈庆福带着人翻过了两座院子,这才有工夫清理火铳,重新装填药子。 “刚才打死了最少三个吧?”吴桐凑到陈庆福身边。 农兵开铳的时候,他偷偷看了一眼大街上的敌骑,见到铳子打中了三个敌人。 陈庆福装填好药子,一边用通条夯实,同时嘴里边说道:“这点死伤对于来到村子的敌人来说没有多大威胁,不足以让他们伤筋动骨,可惜第一次的时候咱们没有把握住机会。” 没能在第一次设伏给敌人造成大量杀伤,他现在仍在后悔不已。 “已经很好了,只要再来几次这样的伏击,肯定能打疼敌人。”吴桐心情看上去很好。 从第二次用火铳伏击敌骑的成功,让他看到了消耗敌人有生力量的希望。 陈庆福抬起头,看着吴桐说道:“这样的伏击最多还能用两次,咱们已经退到村子中心附近,若是敌人分兵从咱们后面进了村子,咱们顶多伏击一次,如果敌人直接在村子里放火,咱们怕是连伏击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吴桐脸色垮了下来。 刚刚的那点好心情这会儿消失的一干二净。 “准备拼命吧!接下来就是苦战了。”陈庆福收起手里的通条,看了看跟在周围的农兵。 他不知道接下来这些农兵还能坚持多久。 拼命两个字简单,但他知道能做到太难了,心中对于农兵能不能做到实在没有底气。 至于投降或是逃走,他连想都没有想过。 想要在二百多骑兵的眼皮子低下逃走,几乎没有可能,而投降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脑袋成为敌人用来邀功的战绩。 第一千七百九十九章 放火 “镇长,这把刀你拿着,关键时候用来杀敌。”陈庆福解下腰刀,递给了吴桐。 吴桐下意识接过腰刀。 心中已然明白,事情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 “镇长,敌骑已经靠近了。”有农兵跑过来送信。 陈庆福手里提着火铳,快步朝前面的院墙走过去,踩着院墙下面的板凳,把一双眼睛露在院墙外面。 他注意到。 大街上的敌骑走的更慢了,而且每次快要靠近一个院子的时候,都会提前往里面射去几支箭矢,确定安全后,才会靠近。 “把门板都拿过来,挡在脑头上,所有人不要再把脑袋探出院墙,躲在门板后面。”陈庆福把带着门板的农兵全都喊了过来。 这会儿,门板上的箭矢都被拔了下来,只在门板上留下一个个坑洼。 农兵把长枪的枪头扎进门板,通过长枪把门板举到其他农兵的头顶上,两个农兵举起一个门板,下面能藏三个使用火铳的农兵。 几个门板并排在院墙后面,火铳手全都缩在门板下面,没有门板可以藏身的火铳手干脆进了屋子里,躲藏在外屋门口。 当!当!当! 几支羽箭射中了门板,发出响动。 陈庆福背靠着院墙,双目紧闭,一双耳朵却关注着外面的动静。 几支箭矢射完,外面不再有弓手朝院子里射箭。 “打!”陈庆福大喊了一声,身子探出院墙,朝外面大街上的敌人打响了手中的火铳。 打响火铳之后并不关注接过,而是抓紧给手中的火铳填装药子。 有农兵打完火铳下意识想要跑,可看到大部分都没有动地方,几个准备退离院子的农兵有退了回来。 “快,藏好了。”陈庆福招呼了一声。 就在这时候,十几支羽箭从半空中落下,其中大部分都扎在了院子里的地上。 几个退回来的农兵脸色变得惨白。 要不是回来的快,刚刚就已经被这些射进院子里的箭矢射中。 轰! 一道炮声很快响起。 听到炮声的陈庆福脸色先是一变,转而就是一喜。 刚听到炮声的时候以为是外面敌人在开炮,可随后发现炮声响起的方位并非是敌骑那里。 这让他明白,开炮的是自己一方的人。 之前半天都没有听到炮声,他以为操弄虎蹲炮的两名炮手已经死了,没想到炮手和虎蹲炮都在。 “打!” 陈庆福在把身子从墙后面露出来,朝着大街上被虎蹲炮惊起的敌骑打响了手中的火铳。 其他的农兵也开始用火铳朝大街上的敌骑开铳。 当陈庆福再一次给手中的火铳装填好药子,把身子探出院墙,准备再开铳的时候,却发现外面的大街上除了六七具尸体外,在没有活着的敌人。 他自然不认为自己把所有的敌人都杀了,肯定是敌人见势不妙先一步退走了。 “这个院子不能留了,马上走。”陈庆福招呼其他人一声,从院墙后面跳了下来,快步来到正屋门外。 这时候,躲在屋中的吴桐走了出来,嘴里问道:“是不是又要退离这个院子?” 陈庆福点了点头。 一行人很快离开了院子,不过就在去往隔壁的院子时,两名炮手带着虎蹲炮赶了过来。 “镇长,副镇长。” 两名炮手一过来,率先问候吴桐和陈庆福这个临时副镇长。 “有话一会儿再说,先离开这里。”陈庆福对两个人说了一句,然后快步翻过后面的院子。 一连过了好几个院子,并且改变了方向,又横向穿过一条胡同,他这才停下来。 而就在这个院子里,有不少使用长枪的农兵留守。 原本不足二十人的队伍,与留守的农兵汇合到一起,一下子人数翻了好几倍,足有八十多人。 “所有火铳手检查一下武器。”陈庆福提醒那些使用火铳的农兵,担心这些人太过紧张,而忘记清理铳管。 吴桐来到两名炮手跟前,问道:“先前怎么回事,不是说了打完就退,你们怎么没退,还有其他人呢,怎么就你们两个?” “都死了,我们两个正巧在了房顶,躲过了敌人的箭矢,一部分留下的农兵几乎全被敌人箭矢射杀,还有活下来的,也被后面找上来敌人杀害。”其中一名炮手说道。 吴桐脸色难看。 可人都死了,他也不好再埋怨什么,他也知道这些农兵训练的时间太短,远远不如大同那里的农兵。 “着火了,敌人在村子里放火。”一直藏在房顶上观察敌情的农兵见远处冒气的浓烟,急忙冲着院子里的众人喊道。 人群中有部分农兵神色变得不好。 这些农兵都是本村的人,其中有几个家中的房子就在村口附近。 “接下来怎么办?”吴桐神情紧张的问向陈庆福。 这时候他已经没有了主意,把希望都寄托在了陈庆福的身上。 陈庆福脸色沉重,道:“看来敌人吃了几次亏,不愿意在进村子冒险,想要把咱们从村子里逼到外面去。” “到了外面咱们这些人就成了靶子,躲都没地方躲。”吴桐看着陈庆福说。 虽然他对军事上的事情懂得不多,可也知道面对过百的敌骑,他们这些人一旦出了村子,只会成为别人案板上的羔羊。 “没办法,只能拼了。”陈庆福语气沉重的说。 吴桐咬着后槽牙,恨恨的说道:“听你的,咱们跟他们拼了,临死也要拉着一个上黄泉。” “检查好自己的兵器,趁着火没有烧过来,咱们准备出村子。”陈庆福对眼前的农兵喊道。 使用长枪的农兵不需要准备什么,而十几个使用火铳的农兵,开始给火铳装填药子,出了村子,敌人未必会给他们装填药子的时间。 药子用的都是定装火药,带着纸壳,装进火铳的铳管里,可以保持里面的弹丸不会从里面掉出来。 陈庆福见所有人都准备差不多,带头从院子里走出来,顺着门外的一条胡同开始朝通往村外的方向跑去。 近百农兵闹出的动静极大,很快被那些正在四处点火的敌骑发现。 第一千八百章 无处可逃 “你们几个跟我去对付那几个追过上的敌骑。”陈庆福朝几个手持火铳的农兵招呼一声,自己拿着火铳靠在了一处人家的门洞前。 正往前跑的吴桐突然停了下来,用手一拉陈庆福,嘴里说道:“怎么不跑了?” “有敌骑追过来,属下带人拦截一下,镇长你带着人先跑。”陈庆福目光往身后的方向看了一眼。 吴桐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胡同的另一端,有几个敌骑正朝他们追来。 “要活着。”吴桐知道自己留下只能是拖对方后腿,用手拍了拍对方的手臂,转身和其他农兵沿着胡同朝村子的另一侧村口跑去。 陈庆福用火折子点燃火铳上的火绳,同时对留下的几个农兵说道:“检查一下火铳,敌人靠近了在开铳。” 几个手持火铳的农兵全都把火铳的火绳点燃。 药子早已装填完,他们举起火铳,只等敌人靠近。 “避开,避开!”陈庆福突然大喊,自己身子紧紧贴在门洞一侧。 两三支羽箭从地方方向飞了过来。 一名农兵躲避不及,咽喉被箭矢身穿,后仰栽倒在地上,手里的火铳也甩飞了出去。 砰! 陈庆福举起手中的火铳朝着二十步外的一名敌骑打响。 铳子没有打飞,一铳打翻了最前面的敌骑。 本就不宽的胡同只能容纳一匹马,最前面的敌骑一死,尸体栽落地上,没有人控制的战马反倒停了下来,堵住了胡同。 “走。”陈庆福对着旁边的农兵喊了一句,自己弯腰拾起地上的火铳,快步追向离开的吴桐等人。 他一边往前跑,耳朵里就听到脑后有羽箭射过来。 不过,这个时候他不敢回头去看,埋着头一个劲的往前跑,甚至连有没有其他农兵被箭矢射中都不知道。 耳中只听到了一声惨叫声。 很快,他追上了先一步离开的吴桐等人。 这时候,他才有机会回望,却发现只有两个农兵随他一块逃了回去。 “出了村子,让农兵全都各自逃命去吧,能逃一个算一个。”陈庆福对吴桐说。 听到这话的吴桐脸色苍白的道:“真的就没有一点希望吗?要不然咱们在村子里找一处院子,借助院子和敌人周旋。” “没用的,敌人完全可以放火少房,留下就是等死,不如拼一把,逃出一个算一个,咱们把敌骑拖延在村子里这么长时间,已经尽力了。”陈庆福说道。 带着农兵与敌骑周旋这么久,他已经尽了全力。 “听你的,逃。”吴桐清楚,他们这些人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按陈庆福说的那样,各自逃命,一切听天由命。 “后面有敌人追来了。”一名农兵注意到后面出现的敌骑身影,紧张的对陈庆福说。 从与敌人交手,都是陈庆福指挥他们这些农兵,这让不少农兵遇到事情下意识找陈庆福拿主意。 “不用管他们,用力跑。”陈庆福喊道。 村口已经距离他们不远,全力跑下去,足以赶在后面的敌骑追上来之前从村口逃出村子。 “前面,前面有敌骑堵住了去路。” 跑在最前面的农兵慢了下来,到最后甚至停了下来。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陈庆福见到这种状况,知道跑不了了,看到旁边一户人家的大门,二话不说撞了过去。 “过来两个人,跟我把门撞开。”陈庆福用肩头用力装在大木门上。 从跟前过来两个农兵与他一起撞起大木门。 一连撞了几下,半扇大木门被撞开。 “快进来,全都快进来。”陈庆福把另外半扇大门打开,招呼外面的农兵进院子里。 呼啦啦一群农兵先后跑进院子。 陈庆福带着人把坏掉的半扇木门重新挡在门框上,后面用木棍顶住。 这户人家应该是村子里的大户,院墙都比其他人家高一截。 “快去找棉被和木门,能找多少找多少,棉被上面用水淋湿。”陈庆福指挥农兵去做事,自己带着几个拿着火铳的农兵来到院墙后面。 有农兵从一旁搬来一个梯子,陈庆福踩着梯子趴在院墙上面看向外面敌骑的情况。 村口和村子里追来的敌骑,朝着他藏身的院子缓缓围了过来。 “副镇长门板。” “副镇长,找到两床被子。” 有农兵扛着门板,有农兵抱着湿哒哒的被子。 “把被子铺在门板上,用门板挡在头顶,拿着火铳的农兵随我藏在门板下面,等敌人靠近用手里的火铳打他们。”陈庆福对眼前的农兵说道。 手里有火铳的农兵先后把身子贴在了院墙上,手里的火铳也都装好了药子。 使用长枪的农兵除了几个托举门板的,其他的人都随吴桐躲进了屋子里。 嗖!嗖!嗖! 外面的敌骑往院子里射火箭。 院子里搭建的几个棚子全都着了起来,而几间正房的房顶上也冒气了浓烟。 “打!” 陈庆福身子探出院墙,举着火铳正要打街上的敌人,发现马背上的敌人手里已经张开了弓。 “退回去!” 见状,他意识到不好,顾不上开铳,身子急忙往院墙后面缩。 嗖!嗖!嗖! 箭矢射了过来,几个来不及躲避的农兵当场被射杀。 而这时候,因为屋顶着了火,躲在屋里的吴桐等人不得不跑从里面出来。 “快藏起来,找地方躲避箭矢。”陈庆福用力的朝那些从屋中逃到院子里的农兵摆手,示意他们躲避。 然而院子里空荡荡的根本没有躲藏的地方,勉强能用来藏身的两个棚子这会儿还冒着浓烟,棚子顶上的干草和几根木棍都烧了起来。 箭矢从外面射进院子里。 几个无处躲藏的农兵挨了箭,当场被射死一人,剩下几个也都被箭矢射伤。 “去墙后面,都去墙后面。”陈庆福见院子里的农兵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跑,便大声提醒他们。 一群农兵争先恐后的跑向两面的院墙后面。 很快院墙下面挤满了人,仍然有不少农兵没地方藏身。 对此陈庆福也没有了办法。 第一千八百零一章 拼杀 每隔一段时间,外面就会箭矢射进院子里,躲在院子里的农兵因此受伤。 “这样下去不行啊!要想想办法。”吴桐来到陈庆福的身边说。 陈庆福眉头紧锁。 院墙外面有敌人的弓箭对准院子里,他和农兵中的火铳手只要从院墙后面一露头,就会被外面的弓箭手盯上。 躲着不露头,院子里那些无处躲藏的农兵成了外面弓箭手的目标。 院子里的木棚和房子都已经烧了起来,浓烟滚滚,这会儿在院子里已经有些呛人,再烧下去,农兵很难继续在院子里藏下去。 “拼命吧,能杀出一个是一个。”陈庆福脸上闪过一抹狠色。 现在他们还能借助院子勉强躲藏,一旦外面的敌人上了两侧的房顶,居高临下之下,院子里很难藏住人,他和这些农兵都会成为弓箭手的靶子。 “给我一支火铳,一会儿我和部分农兵对着院子外面的开铳,你带着其他人从大门那里冲出去,一定要活着。”吴桐看着陈庆福说道。 陈庆福拦下吴桐抓向火铳的手,同时说道:“镇长你还是带着人走吧,开铳的事情由属下来干。” “不行,你付出的够多了,拼命的事情交给我。”吴桐手臂往前一身,抓起了地上的一支火铳。 使用火铳的农兵死了好几个,地上多出了几个无主的火铳。 陈庆福道:“火铳必须拖住外面的敌骑,给其他人争取到冲出院子的时间,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属下吧!” “不行,你必须走。”吴桐语气坚决的说。 一旦有农兵从院子里往外逃,使用火铳拖住外面敌骑的人将会端送自己逃走的机会,留下的人十死无生。 陈庆福轻轻一摇头,道:“属下一走,就没人能拖住外面的敌骑了,所以属下不能走,必须留下来。” 说着,他看了看周围的农兵。 几次战斗打下来,这些农兵信任的只有他。 吴桐语气一噎。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他知道陈庆福说的是实话,一旦陈庆福逃走,这些使用火铳的农兵未必还有勇气留下拖住敌人。 “让所有人做好准备,一会儿外面的敌人往院子里射箭,属下会带着人从墙后面开铳,到时候镇长你带着人从大门逃出去,机会只有这一次。”陈庆福叮嘱道。 吴桐抿着嘴,用力一点头,伸手拍了拍陈庆福的肩头,道:“保重,一定要活着。”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对陈庆福说保重了,可每一次他都希望陈庆福能够保重自己,从敌人手中活下来。 陈庆福笑着点点头。 吴桐发涩的嘴里已经不知道再说什么,转身,猫着腰朝那些拿着长枪农兵跑过去。 一番交代下去,那些用兵也都做好了准备。 其中两个农兵躲在院门后面,只等着往外冲的时候,能够第一时间打开用门板堵住的院门。 一切就绪,只等外面的弓箭手再次往院子里射箭。 等了好一会儿,始终不见有箭矢射进院子里。 陈庆福觉得有些不对劲,偷偷扒着院墙把脑袋从原墙后面慢慢露出来。 可他刚一露头,一支羽箭射了过来,吓得他急忙把头缩了回去。 不过,只看了一眼,他脸色变得苍白。 外面居然出现了无人骑乘的战马,还不止一匹。 他马上想到,有人去了两侧的民居。 “镇长,属下这边一开铳你们就往外冲。”陈庆福冲不远处的吴桐喊了一句,而他自己双手紧握着火铳,对身边使用火铳的农兵说道,“我数一二三,一起翻上院墙用火铳打外面的人,一,二,三。” 随着声音落下,他第一个从院墙后面站起来,连瞄都不瞄,抬起火铳就是一铳。 打完马上缩了回来,重新装填药子。 其他的农兵也纷纷从院墙后面站出来,对着外面的人上来就开铳。 与此同时,反应过来的敌骑也开始用弓箭射向院墙后的农兵。 敌骑好几人被铳子打中,纷纷坠落马下,农兵也有好几人因为躲避不及,被箭矢射中,栽倒在了院墙后面。 咣当! 院子的大木门被躲在院门两侧的农兵弄开,其中半扇大门直接摔在了地上。 “冲呀!”吴桐手里举着单刀,第一个冲了出去。 后面的农兵一个接一个冲出院门。 然而,吴桐和从院门冲出来的农兵并没有逃走,而是朝外面的敌骑杀了过去。 躲在院墙后面正给火铳装药子的陈庆福见吴桐带着人冲出了院子,松了一口气,很快他又发现外面的声音不对,急忙从院墙后面起身往外面看去。 一看之下,才发现吴桐并没有带着人逃走,而是去和敌骑拼命。 心中感动的同时,又有些想哭。 “随我一起打。”陈庆福通红的双眼盯着外面的一个敌骑,抬手就是一铳。 铳声响过。 可惜铳子偏了不少,只打中对方的战马,却让战马受痛之下受惊,撞开了旁边的另外一匹马,撒蹶子往人群中撞去。 有了吴桐等人分散敌人的压力,陈庆福等人轻松了不少。 外面的敌人已经顾不上拥挤弓箭去射他们,反而把目标对准了吴桐他们这些人。 嗖! 陈庆福耳中传来箭声,身旁不远处的一个农兵后脑中箭,身子撞了一下面前的院墙,然后才跌落到地上。 急忙往两侧看去。 他见到两侧的民房屋顶上,各有一名弓箭手,正拉弓准备射箭。 不能继续留在院子里了。 陈庆福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当即对着周围正用火铳的农兵喊道:“快走,房顶上有敌人,随我杀出去。” 说着,他从院墙后面的梯子上跳下来,带头往院门跑去。 周围的农兵习惯了听从他的命令。 见状,农兵停止继续用火铳射击,先后跳下来,跟在陈庆福的身后往外冲。 可就这么一会儿,又有两个使用火铳的农兵被两侧民房屋顶的弓箭手收割掉性命。 陈庆福从院门冲了出来,顾不上为火铳装药子,双手攥着火铳的头部,当成棒子用。 农兵用的火铳都是火绳枪,并没有配备刺刀。 第一千八百零二章 等死 嗖!嗖!嗖! 官军骑兵先是朝冲过来的农兵射出手中的箭矢,随即拿起兵器,策马冲杀过去。 “长枪手结阵上前!”陈庆福朝着使用长枪的农兵大声喊道。 几个反应快的农兵急忙平端起长枪在胡同里站成一排,堵住了本就不宽的胡同。 “火铳手抓紧上药子,支援前面的长枪手。”陈庆福又对跟自己从院子里冲出来的农兵大喊。 官军骑兵被长枪挡住,纷纷拉住缰绳停了下来。 手中重新拿起弓箭,张弓朝挡在前面的农兵射出手里的箭矢。 几个手持长枪挡在前面的农兵被射翻在地。 陈庆福看着挡在前面的几个农兵倒下,抬起手里的火铳朝着前面开了一铳,同时扭头对另一边的农兵喊道:“再来几个长枪手顶上去。” 说完,他抓紧为自己手里的火铳装填药子。 然而等到的确实几支箭矢射了过来。 身边有使用火铳的农兵倒下,陈庆福在地上一个打滚,滚到了一侧的墙根下面,侧头看着另一边,却发现不少农兵畏畏缩缩的根本不敢上前。 见状,他大声喊道:“火铳手死光了你们更难活命。” “跟我来!”吴桐从一旁的农兵手中夺过长枪,率先向前面冲去。 几个农兵跟了过去。 胡同再次被堵住。 “镇长!” 不知谁突然哭喊了一声,陈庆福急忙抬头看过去。 吴桐胸前中了一箭,人一头栽倒在地上,嘴角有鲜血溢出。 除了他之外,另外几个农兵也都受伤倒地,其中一个伤到了手臂的农兵连滚带爬的往后逃去,手里的长枪早已丢在了地上。 陈庆福一言不发,红着眼睛给自己手中的火铳倒进药子,右手拿着通条使劲把里面的药子压实。 四周的农兵不断地有人往后面的逃去。 陈庆福没有做任何阻拦,任由那些逃走的农兵自行逃命。 这个时候留下是死,逃走说不定还能争得一条活路,这些农兵能坚持这么久,已经很好了,以前他在军中的同僚都很难坚持到现在。 砰! 一道火铳声惊到陈庆福。 他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就在他身后不远处,还有几个火铳手和长枪手留了下来。 留下的农兵都是一些熟悉的面孔,和他一个村子,也是他带过来的农兵。 一个手里拿着火铳的农兵猫着腰来到陈庆福身边,咧着嘴说道:“队长,要死咱们一起死。” 嗖! 一支箭矢正中他的一只眼眶,连挣扎都没有,当场死去,手里的火铳滚落到了陈庆福的脚边。 陈庆福张合了几下干裂的嘴唇。 死的这个人比他小几岁,他记得自己还小的时候,对方像一个小尾巴,喜欢跟他们这些大孩子玩,如今却死在了他眼前。 心中千百般滋味,眼眶红了又红,泪水只在眼眶中打转。 手中装填药子的动作却始终没有停下来过,很快火铳装填好了药子,他抬手朝着前方一个朝他这里靠近的敌骑就是一铳打过。 十几步的距离,虽然没能一铳要了对方性命,却也把人从马背上打落掉到地上。 四周零星的火铳声响起,迎面的箭矢也射了过来。 陈庆福顾不上再次为火铳装填火药,连忙往旁边滚去。 嗖!嗖!嗖! 几支箭矢射了过来,其中一支射中他的右小腿上,撕裂的疼痛让他嘴里发出了一声闷哼。 嘴里大口喘着粗气,他侧头看向自己周围的同伴。 使用火铳的农兵除了他之外,只剩下两人,拿着长枪的农兵剩下四五人。 “镇长,黄泉路上等等老子,老子等会儿就找你去。”陈庆福看了一眼扎在腿上的羽箭,嘴里骂着脏话。 他知道自己走不了了。 “能逃的都逃吧,活一个是一个,不用留在这里陪老子一起送死。”陈庆福冲那几个农兵喊道。 然而,那几个农兵没有动。 “滚,都他娘的滚,滚呀!”陈庆福手里抓着地上的泥土,用力朝那几个农兵丢过去。 泥土在半空中散开,落到了地上。 几个农兵还是没有动。 见状,陈庆福也不再劝,自己手里掏出一个纸壳,把药子倒进火铳里,嘴里面嘟囔道:“老子真是他娘的疯了,傻到留下来和上百的骑兵拼命,老子后悔了,老子就不该听那个狗怂镇长的话,不该带着农兵过来送命。” 嘴里骂骂咧咧,手上的动作不慢,很快给火铳装填好了药子。 端起火铳,他瞄向最近的一个敌人。 可没等他打响火铳,一支箭矢从一侧的房顶上射了过来,一箭射在了端着火铳的臂膀上,手一松,火铳掉落在地。 手臂挨了一箭的陈庆福朝房顶上看过去。 见到房顶上站着一个弓手,手里正张着弓,上面却没看到羽箭。 “他娘的,有种杀了老子,戏弄老子算什么好汉。”陈庆福用力朝地上啐了一口,没有再去拾地上的火铳。 有弓箭手盯着,他知道自己没机会把火铳捡起来。 既然已经成了案板上的羔羊,他干脆坐在地上不动,等着最后时刻的来临。 死伤这么多同伴,就算现在奔赴黄泉,他觉得在路上自己也不孤独。 砰!砰!砰! 就在他等死的时候,村子四周响起了密集的火铳声。 紧接着喊杀声阵阵。 原本已经闭目等死的陈庆福看向四周,发现之前正围攻他们的官军骑兵这会儿全都骑马往村子外面跑去,而他们这几个已经束手待毙的农兵却没人再管。 没有了敌人的威胁,旁边的几个农兵来到陈庆福的身边。 “快去上房顶看看,村子外面怎么了?”陈庆福没有让人搀扶自己,而是让一个看上去没有受什么伤的农兵去爬房顶。 对方听了他的话,跑进旁边的一户人家,踩着院墙,很快上了房顶上面。 “外面什么情况?”陈庆福坐在地上,仰着头对房顶上的人问道。 站在房顶上的农兵看了半晌四周,随即看向下面的陈庆福等人,喊道:“来了一群骑兵,正在围攻那些官军的骑兵。” 第一千八百零三章 活下了下来 听到这话的陈庆福哈哈大笑了起来。 一边笑,他一边大喊道:“得救了,得救了,他娘的咱们活下来了。” 笑着笑着,眼泪流了下来。 他们死了太多的人。 逃走的那些农兵还有多少人活着他不知道,但选择和他一起留下来的农兵,只有身边的这几个人还活着。 “活下来了,活下来了。” 几个农兵抱在了一起,劫后余生的他们激动的流下了泪水。 “扶我起来。”陈庆福扬起没有受伤的胳膊,示意身边的农兵搀扶自己。 一旁的农兵走上来,一人搀扶他一条手臂,把他从地上架了起来。 嘶! 受伤的那条腿一用力,钻心的疼痛让陈庆福倒吸了口凉气,脚下一软,身子往一侧倒过去。 边上的农兵急忙扶住他。 “扶我过去。”陈庆福知道靠自己怕是很难走几步,便用手指着不远处的一个位置,让身边的农兵搀扶他过去。 两个农兵没有受什么伤,一左一右搀扶着他。 一瘸一拐的来到吴桐尸体跟前,他示意身边的农兵放手,然后他自己慢慢坐在了尸体的旁边。 人已经死了一会儿,胸口上的伤口不再流血,只剩下箭矢还扎在上面。 陈庆福用衣袖擦了擦吴桐嘴角上的血迹,嘴里说道:“镇长你怎么就不多坚持一会儿,等咱们的援兵到了,不就不用死了,你说你怎么就这么着急。” 说着说着,他语气中充满了悲腔。 “队长别难过了,镇长要是知道援兵到了,肯定死而无憾了。”边上的农兵看着陈庆福难过的样子,忍不住劝道。 陈庆福朝那农兵摆了摆手,嘴里继续对吴桐的尸体说道:“咱们说好了只要活下来,你就送我去那个什么学堂,现在我活下来了,你却不在了,你个骗子,大骗子,拿去学堂做学问的事情糊弄我。” 边上的农兵见陈庆福对着尸体自说自话,知道他心里难受,也就不再劝了,选择陪在一旁。 踏!踏!踏! 陈庆福对着吴桐的尸体说话,远处的马蹄声传了过来。 很快,十来个骑兵走了过来。 守在陈庆福身边的两个农兵面露紧张,抓起了地上的兵器,警惕的看着骑马过来的这些人。 陈庆福抬头看了一眼,注意到来人身上的打扮,认出来是虎字旗的骑兵,便对身边的农兵说道:“不用紧张,自己人。” 听到他的解释,旁边的农兵偷偷松了一口气。 “你们是什么人?” 一众骑兵围了上来,一支支骑铳对准了陈庆福和那些农兵。 陈庆福拿起吴桐尸体旁边的长枪,用来当棍子用,一头杵在地上,自己费劲的从地上站起身。 他看着眼前的虎字旗骑兵说道:“我们是附近的农兵,吴镇长带我们在这里阻击官军的骑兵。” “原来是你们呀!吴镇长呢?”马背上的骑兵脸上露出了笑容,目光在几个农兵身上踅摸,想要找出哪一个是吴镇长。 “吴镇长!” 陈庆福嘴里重复念了一遍,和身边的几个农兵低头看向地上的尸体。 马背上的骑兵注意到他们的目光,视线顺着看了过去。 当他看到地上的尸体时候,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当即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几步来到吴桐的尸体跟前,俯下身子,看着尸体说道:“莫非他就是吴镇长?” 说着,他看向陈庆福,找对方确认。 陈庆福悲伤的点了点头,道:“吴镇长为了能让农兵多打响一次火铳,亲自挡在了敌骑的前面,被敌骑一箭射在了胸口上。” “吴镇长一路走好,你的仇我们替你报了。”骑兵看着吴桐有些发青的面容说道。 听到这话的陈庆福问道:“那些敌骑被你们赶跑了?” “哼,放心,他们跑不了了。”骑兵脸上露出一抹冷意。 “多谢军爷帮我们报仇。” 一旁的一个农兵朝面前的骑兵跪了下来,连带着其他几个农兵也一起跪了下来。 “快起来,你们跪我可是折煞我了,这一仗也是因为有你们在这里坚持,才能这么顺利。”骑兵急忙伸手去搀扶几个农兵。 几个农兵顺势站了起来。 骑兵再次看向陈庆福说道:“我看你受了伤,不如先跟我回去,找大夫医治你身上的伤,别拖太久变得严重。” 陈庆福点了点头。 虽然箭矢没有伤到他的要害,可这种伤治不好是会死人的,现在他只希望箭头上没有涂抹上脏东西。 “你们也跟我们一起回去吧!这些战死的农兵我们的人会安排。”骑兵对几个农兵说。 能被骑兵保护,安全上有了保证,自然无人拒绝。 “除了我们几个外,还有一部分农兵逃了出去,你们过来的时候有没有碰上?”陈庆福打听起之前逃走的那些农兵的下落。 听到这话,面前的骑兵脸上变得阴云密布,咬着牙说道:“我们到的时候只有十多个人还活着。” “啊!怎么会这样!”陈庆福脸色一变。 他记得当时逃走的农兵少说有四五十人。 骑兵沉声说道:“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农兵被那些敌骑杀死,勉强救下来十几个。” 陈庆福心中一痛。 过百的农兵,如今剩下连二十都不到。 陈庆福身上有伤,被人抱上了马,其他几个农兵也都和骑兵共乘一匹马。 不是没有富裕的马给他们骑,而是这些农兵不会骑马,只能由骑兵骑马带着。 陈庆福和几个农兵被虎字旗的骑兵骑马驮出了了村子。 这才看到,村口附近丢满了一地的尸体。 其中大部分尸体都穿着农兵身上这种普通百姓的衣服,只有少数一些尸体才是敌骑的装扮。 “这些农兵都是好样的,将军不会让他们白死的。”与陈庆福共乘一匹马的骑兵对他说道。 对这些农兵,他心中十分佩服。 这些农兵以百十来人的力量,把官军的几百骑兵硬生生拖延在这个村子里半天多的时间,而这些农兵才被训练一个多月的时间,一个月以前还是一群普通的百姓。 陈庆福缓缓闭上眼睛,不忍再看。 早上在一起的时候还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如今却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第一千八百零四章 高机动龙骑兵师 “将军,亲兵师送来消息,他们在临县境内大败榆林镇来的官军,这是具体的缴获和俘虏人员名单。” 赵武把手里的公文放在了刘恒办公的桌子上。 刘恒伸手拿起公文,嘴里说道:“榆林镇派来的官军主帅好像是李开阳吧?” “就是他,此人曾是榆林镇副总兵,被朝廷派来山西,这一次也在俘获的名单上。”赵武说道。 刘恒翻看着公文,含笑着说道:“若是李广益还在大同巡抚的位置上,此人怕是有可能成为一地总兵了。” 赵武拿起炉子上的茶壶,走过来为刘恒桌上的大茶缸里蓄满了水。 “炉子这两天就撤了吧!天气已经暖和了,用不着每天继续烧炉子了。”刘恒对准备给炉子换煤的赵武说。 赵武夹起一块新煤,往炉子里放,嘴上说道:“还是过段日子再撤炉子,别看这几天暖和,说不定哪天会倒春寒,又要冷上一段日子。” “爱烧就烧吧,大同这里最不缺的就是煤火,有炉子每天还能用来烧水。”刘恒不愿在炉子的事情上多说什么,目光快速的浏览手里的公文。 缴获来的东西大多数都没多大用处,反倒是俘虏,是虎字旗最稀缺的资源。 看完公文,刘恒拿起印章在上面盖了印,喊到赵武说道:“让人把这份公文给赵先生送过去。” 赵武接过公文转身离开了签押房。 处理完公文的刘恒伸了个懒腰,端起桌上的大茶缸拿到嘴边,吹了吹里面的热气,小口抿了一口里面的茶水。 “将军,杨司局长在外求见。”守在门外的战兵进来通禀。 刘恒拿开嘴边的大茶缸,道:“让他进来吧!” 进来通禀的战兵退了出去。 很快,杨远从屋外大步走了进来,行礼道:“属下参见将军。” “每次你一来准是有事情,说说吧,又有什么事情了?”刘恒低头吹了吹茶缸里面的热气。 杨远说道:“刚收到消息,朝廷自辽东调派了一支兵马,约有五万多人,对外号称二十万大军,而且这次来了两位总兵,分别是江应诏和满桂,如今大军正朝山西赶来。” “对方到什么地方了?”刘恒端着茶缸从座椅上站起身,走向身后挂在墙壁的地图前,目光看着地图。 杨远说道:“消息传回来时,已经过营州中屯卫正赶往密云。” “主帅呢?有没有查清楚对方的身份?”刘恒目光在地图上寻找营州中屯卫的位置。 杨远又道:“大军主帅是宣大总督邢有为,此人如今在居庸关坐镇,辽东来的这支大军很有可能会从居庸关对我方发动进攻。” “看来这支辽东来的兵马要走密云怀柔一带,不过让邢有为做大军主帅,辽东来的这两位悍将能服气?”刘恒轻笑了一声,端起大茶缸喝了一口里面茶水。 宁远刚来一场大捷,辽东的兵将都是受益者,他不认为仅凭邢有为一个宣大总督的身份,能够指挥得动辽东来的骄兵悍将。 杨远向前走了几步,站在刘恒身侧,看着地图说道:“朝廷任命邢有为作为大军主帅,肯定会给他留下兵马,最起码居庸关一带的兵马都会交给他来指挥。” “嗯,你说的有道理,不过辽东来的这支大军不会轻易被邢有为折服。”刘恒端着茶缸回转过身,嘴里笑着说。 杨远后退了一步,轻声说道:“邢有为从陕西调任到宣大任总督,背后有内阁的支持,而东林党看好的人选是洪承畴,可惜此人资历太低,没能争过邢有为,只接任了邢有为离任后的位置。” “你的意思是说,东林党会给邢有为拖后腿?”刘恒看向杨远。 杨远道:“虽然魏阉在朝堂上把东林党的主要人员一扫而空,可东林党这么多年把持朝廷,仍然留下不少人,这些人成事可能不行,但想要坏事再容易不过了,若是邢有为大败,就算打击不到魏阉,也会给他添堵。” “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东林党吃了这么大亏,肯定会在其他地方找回来,可惜这些人从没有想过,他们争来争去最后折损的都是大明的根基。”刘恒感叹了一声。 党争误国,到了南明偏居一偶都没能止住党争,可见大明没救了。 杨远说道:“这一次朝廷虽然只从辽东派来五万多兵马,可一路行来,朝廷必然会为其补充兵马,到了居庸关,就算没有十几万,八九万恐怕总应该有的,不然邢有为很难指挥得动辽东来的两员悍将。” “嗯。”刘恒轻轻一点头,旋即说道,“咱们在宣府只有第一战兵师,人数不到两万,面对携大胜而来的辽东兵马,确实有些力有不逮。” 他端着茶缸走回座位上。 杨远双手垂立站在一旁,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等候刘恒拿主意。 “来人!”刘恒对门外喊了一声。 守在门外的战兵走了进来,行礼后问道:“将军有何吩咐?” “去把赵武找来。”刘恒交代了一句。 对方转身从房里退了出去。 这时候杨远开口说道:“将军有了打算?” “第三战兵师想要重新派回宣府肯定来不及了,我准备把速度更快的龙骑兵师去宣府协助第一战兵师。”刘恒直接说出了心中的打算。 龙骑兵师组建就是为了保证高机动,军中多骡马。 杨远眉头微微一皱,面露担忧的说道:“龙骑兵师成军时间太多,没有经历过几场像样的战斗,一下子把他们推到这样的大战上面,会不会太急了一些。” 高机动代表着高额的军费。 骡马一多,粮草自然也要增加,骡马消耗的粮草比人员消耗的更多,他担心龙骑兵师会在战争中损耗过多。 “正因为如此,才更要让龙骑兵师加入战斗。”刘恒说道,“玉不雕不成器,龙骑兵师不可能永远躲在几个战兵师的羽翼下,迟早要面对这些,这一次的机会挺好,打赢了这一战,虎字旗又会多出一支主力大军。” 第一千八百零五章 “将军,你找我?”赵武从外面走了进来。 刘恒从桌上拿起刚刚写好的手令,递了过去,同时嘴里说道:“拿着这份手令,交给侍从队,让他们抓紧派人给龙骑兵师送过去。” “是。” 赵武双手接过手令,转身走了出去。 刘恒目光看向一旁的杨远,说道:“外情局要尽可能摸清楚辽东这支大军的一切消息,及时把消息传回来,要让咱们的大军主将做到知己知彼。”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杨远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茶缸里的茶水温度变得适宜,刘恒端起来喝了一口大,嘴里往外吐出几根茶叶,随即站起身再次来到挂在墙壁上的地图前。 “打完这一仗,山西差不多也该全部拿下了。”他的目光看在地图上山西的位置。 如今山西近半的州县落入虎字旗手中,剩下的几个州府也坚持不了太久,只要大败了朝廷从辽东派来的这支大军,他相信剩下的州府自会看清行事,抵抗会削弱许多,更重要的是,这一仗虎字旗打赢了,将会有更多的造反势力出现,朝廷也将无力继续一心对付虎字旗,反而需要四处灭火。 而他,将会成为吹响起义号角的那个人。 啪! 一盏团龙图案的盖碗被丢在了地上,然而地上铺着厚厚的毯子,盖碗里的茶水留出了大半,可盖碗却完好无损。 旁边的小太监急忙扑到地上,把盖碗从毯子上拾起来,用自己的袖口擦干外表的水渍,小心翼翼的托在手里。 “皇爷息怒。”魏忠贤用手轻轻的为天启抚背。 “都是一群废物,朕派了三支援军去支援山西,可山西的这帮人却把半个山西拱手让了出去,就连晋王也成了贼寇的阶下囚。”天启皇帝喘着粗气,胸口起伏不定。 桌案上放着一本打开的奏本,正斜搭在桌边。 魏忠贤从一旁宫女手中接过一盏新茶,端给天启,同时嘴里面说道:“晋王殿下没事,不是说给放回来了吗?如今奔赴到了潞州简王那里。” “还不如不放回来,死在贼寇的手里。”天启怒骂道。 听到这话的魏忠贤回转过身冲着一旁伺候的宫女太监一挥手,道:“你们都退下,刚才的话谁也不许传出去。” 几个宫女太监给天启行了一礼,退到了外间。 “朕不怕传出去,堂堂晋王,皇族宗室,他不在太原誓死守卫太原城,还有脸上本求朕重新给他找封地,朕给把大同的代王府给他,他敢去吗?”天启恨恨地说。 边上的魏忠贤劝道:“皇爷莫要因为这些事情气坏了身子,晋王不是已经去了简王那里,那就让他暂时留在简王那,等朝廷什么时候收复了太原城,再让他回去也不迟。” “朕正想问你,辽东的那支大军到什么地方了?还要多久能到大同,这个刘贼实在是可恶,宁远的事情还没有让朕高兴多久,他便在山西给朕添堵,实在是该死。”天启咬牙切齿的说。 自打当了皇帝,他事事不顺。 辽东的城池一坐接一座的被奴贼攻陷,最后落得朝廷只能留守在锦州宁远一线,关外的土地全都尽落奴贼手中。 好不容易这一年来接连在奴贼身上取得两次大捷,大同又冒出一个刘贼,占据了宣大两府,年后更是攻打山西,攻占了太原府。 魏忠贤说道:“大军到了什么地方,需要问兵部,皇爷您若想知道,奴婢这就派人去一趟兵部询问。” “派人过去问问,若是还没到,让兵部催一催,再派人去趟居庸关,赐宣大总督邢有为尚方宝剑。”天启说道。 魏忠贤躬身行礼,嘴上说道:“奴婢这就去办。” “去吧!”天启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魏忠贤倒着身子退了出来。 一直来到外间,他看着等候在外间的宫女太监,说道:“你们都给咱家听好了,之前皇爷说起关于晋王殿下的话,全都咽到肚子里,谁要敢透露出一个字,仔细你们的皮。” “奴婢不敢。” “小的不敢。” 宫女太监连连说不敢。 吓唬完,魏忠贤又道:“行了,都进去伺候着吧,皇爷最近心情不好,都小心一点伺候,别惹到了皇爷。” 几个宫女太监如蒙大赦,先后进了天启所在的里间。 魏忠贤看着人都进去,冷脸自语道:“咱家还真是小瞧你了,一个小小的商人,居然有如此狼子野心,早知当初咱家就应该掐死你。” 可没等他打响火铳,一支箭矢从一侧的房顶上射了过来,一箭射在了端着火铳的臂膀上,手一松,火铳掉落在地。 手臂挨了一箭的陈庆福朝房顶上看过去。 见到房顶上站着一个弓手,手里正张着弓,上面却没看到羽箭。 “他娘的,有种杀了老子,戏弄老子算什么好汉。”陈庆福用力朝地上啐了一口,没有再去拾地上的火铳。 有弓箭手盯着,他知道自己没机会把火铳捡起来。 既然已经成了案板上的羔羊,他干脆坐在地上不动,等着最后时刻的来临。 死伤这么多同伴,就算现在奔赴黄泉,他觉得在路上自己也不孤独。 砰!砰!砰! 就在他等死的时候, 村子四周响起了密集的火铳声。 紧接着喊杀声阵阵。 原本已经闭目等死的陈庆福看向四周,发现之前正围攻他们的官军骑兵这会儿全都骑马往村子外面跑去,而他们这几个已经束手待毙的农兵却没人再管。 没有了敌人的威胁,旁边的几个农兵来到陈庆福的身边。 “快去上房顶看看,村子外面怎么了?”陈庆福没有让人搀扶自己,而是让一个看上去没有受什么伤的农兵去爬房顶。 对方听了他的话,跑进旁边的一户人家,踩着院墙,很快上了房顶上面。 “外面什么情况?”陈庆福坐在地上,仰着头对房顶上的人问道。 站在房顶上的农兵看了半晌四周,随即看向下面的陈庆福等人,喊道:“来了一群骑兵,正在围攻那些官军的骑兵。” 第一千八百零六章 宣大总督 顾秉谦听出魏忠贤话语中的威胁之意。 能坐上首辅的位子,他自然不想再下去,哪怕他年纪依然不小,也不愿乞骸归乡。 “咱家能让你上来,自然也能让你下去,叶向高与韩爌就是你前车之鉴,不要以为没了,咱家就不能掌控内阁。”魏忠贤冷声说道。 顾秉谦眼眶一缩。 脑海中想到内阁的一人,冯铨。 此人以户部尚书的身份进内阁,为武英殿大学士太子太保,同样是魏忠贤的人,而且自打此人进了内阁,他这个首辅便处处受到掣肘。 对方谋夺内阁首辅的位子早已是昭然若揭。 对此,他十分不满,其中也有对魏忠贤的不满,若非魏忠贤执意让此人入内阁,以此人的资历,根本不足以接任六部尚书的位置,更不要说成为内阁大学士。 “当初的恩情本官绝不敢忘怀,公公有什么交代尽管吩咐,本官绝不推辞。”舍不得首辅位子的顾秉谦在魏忠贤面前服了软。 魏忠贤脸上的轻蔑一闪而过,嘴里说道:“咱家让人专程把你喊过来,是想亲口问你,内阁这一次对解决大同的刘贼有把握吗?” “这!”顾秉谦面露迟疑。 见他犹豫的模样,魏忠贤脸一沉,道:“难不成这点小事都不愿意说与咱家知晓吗?莫非刚刚你是在哄骗咱家!” “不,不,不,本官没有这个意思。”面对魏忠贤的质问,顾秉谦连连摆手,旋即说道,“大同的刘贼实在让人有些摸不准,朝廷几次在其面前损兵折将,一般的贼寇早就大肆扩张,攻占四周的州府,而此贼攻占宣大两府这么久,才开始对山西用兵,给人一种收着打的感觉,这种节制让人有些摸不清楚。” 听到这话的魏忠贤手指在手中盖碗的外壁上摸了摸,嘴里说道:“你的意思是不看好这一次大军去大同剿寇?” “倒也不是。”顾秉谦说道,“朝廷这一次从辽东动用了五万多大军,沿路又从各卫抽调了不少兵马加入,兵力已经达到十五万,几乎赶上了当年萨尔浒之战时杨侍郎统帅的兵马数量。” 魏忠贤脸色一黑,语带不满的说道:“难不成你觉得大同的刘贼能够与辽东的奴贼相比,而且邢有为会像杨镐那个蠢货一样败的那么惨。” 虎字旗在山西一带闹的厉害,可他依然不觉得能够和奴贼相比。 在大同的若是奴贼,他相信奴贼大军早就打到顺天了,而不是被阻挡在山海关外。 “刘贼自然比不了奴贼。”顾秉谦轻笑一声,觉得也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辽东的奴贼才对朝廷最有威胁,大同的刘贼虽然一时得势,终究是一群上不得台面的贼寇。 魏忠贤看着顾秉谦说道:“那你还担心什么,这次从辽东来的兵马,可是大败了老奴的十三万大军。” 顾秉谦额首。 觉得魏忠贤的话说的有道理。 能大败奴贼十多万大军的辽东兵马,又有各卫的兵马相助,对解决大同的刘贼,他凭空多了几分信心。 魏忠贤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水,继续说道:“皇爷对大同的刘贼很不满,正因为内阁没有招安成功,才给了刘贼在大同经营这么长时间,这一次你们内阁必须要把宣大和山西的叛贼解决掉,不然你这个首辅也就不用做了,换别人来当吧!” “公公放心,刘贼这次必死无疑。”牵扯到了自己的乌纱帽,顾秉谦不得不认真对待。 换做以前,就算围剿失利,还有魏忠贤为他周旋,如今内阁多了一个冯铨,再有失利,首辅的位置怕是真的要让出来。 魏忠贤满意的点点头,道:“顾阁老也这个信心就好,等见了皇爷,也一定要这么说,千万别跟刚才似的。” “多谢公公提点。”顾秉谦抱拳拱了拱手。 就在这时,屋外的房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小太监,三两步来到魏忠贤近前,道:“干爹,皇爷宣顾阁老去乾清宫见驾。” “咱家知道了。”魏忠贤扭头看向顾秉谦道,“顾阁老,刚才的话记住了吧!” 顾秉谦愣了一下。 这才明白弄明白魏忠贤的来意。 不仅在警告他不要试图脱离对方的掌控,同时也在提醒他见了天启该怎么说大同刘贼的事情。 “顾阁老,咱们走吧,皇爷还等着呢!”小太监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顾秉谦朝魏忠贤拱了拱手,这才随小太监一同离开。 他们刚走,等候在外面的一个年轻太监走了进来。 走到魏忠贤身边,他为魏忠贤手边的盖碗重新蓄满水,嘴上说道:“干爹,一会儿要不要出宫休息?” 魏忠贤在宫外有自己的宅子,平时没事喜欢住在宫外的宅子里。 “这几天皇爷心情不好,咱家就住在宫里。”魏忠贤说道,“你去见一下崔呈秀,让他进宫一趟,皇爷想了解一下派往山西剿匪的大军情况。” “小的这便去见崔本兵。”年轻太监放下手里的水壶,倒退两步,转身离开了魏忠贤所在的房间。 居庸关。 邢有为坐在大堂上,左右两侧是延庆卫指挥使和几个千户所的千户,而居庸关守将坐在左手边第二个地位,紧挨着延庆卫指挥使。 “总督您倒是说句话,眼看辽东的兵马用不了多久就要到了,大家还指望着您来做主。”指挥使卫诚看着主位上的邢有为说。 邢有为刚来居庸关时,空有一个宣大总督的身份,手底下无兵无将,连官衙都是临时占了居庸关的几间房间。 好在居庸关的事情有城中守将操持,他这个宣大总督有官无权,整日清闲,没有什么事情可做,有几间房屋充作衙门和住处已经足够用了。 “你们应该清楚,本官这个总督是宣大总督,管不到他们,当然,你们本官也管不了。”邢有为端起盖碗,拿到嘴边吹了吹里面的热气。 这一年以来,他在居庸关没少被人冷待,延庆卫指挥使算上这一次,他也才第二次见到,其他的几个千户所的千户更是第一次见到本人。 初来居庸关的时候,哪怕他有着总督的身份,延庆卫下辖的几个千户所千户,也从没有一个人拜访过他,就连延庆卫指挥使也只是在他初到的时候露了一面,便再也见不到。 第一千八百零七章 邢有为喝着茶,目光在眼前这些延庆卫将领身上扫视了一圈。 他心里明白。 当初他有职无权的时候,在居庸关有多么不受这些人的待见,可谓深有体会,如今这些人找上门,完全是因为他成为讨伐刘贼的朝廷大军统帅。 而延庆卫一众兵马都成了他的麾下,眼前这些人也成为了他的部将。 作为这些人的直接上官,自然不敢再像之前那般轻慢于他,尤其他手中还天子送来的尚方宝剑,有着先斩后奏之权。 当年熊廷弼以辽东经略的身份去往辽东主持大局,也不过就是这个待遇。 “你们都是怎么想的?”喝了一会儿茶水,邢有为第一次开口问话。 挨他最近的延庆卫指挥使卫诚说道:“朝廷这一次从辽东派来了五万多兵马,都是刚刚经历过宁远大捷的兵马,一群骄兵悍将。” 虽然没有直接说,但他话语中的意思很明显,认为邢有为压不住辽东来的这支兵马,想要控制住接下来的大军,只能靠他们这些各卫的兵马。 为官多年的邢有为自然听出了对方话里的意思。 不过,他才是这支大军的统帅,好不容易到手的权力又怎么可能放过,而且只要顺利的围剿了大同的刘贼,哪怕赶走宣府境内的贼寇,他也将不再是空有头衔的总督。 “你们都是这个意思?”邢有为看向在场的其他人,想要看看有没有人站出来。 然而,却无一人开口。 见此情形,邢有为略显失望。 之前他没有职权的时候也就算了,现在朝廷已经任命他为大军统帅,执掌十五万大军,可延庆卫和几个千户所仍然没有人愿意站出来,可见并没有真的把他这个大军统帅当回事。 “总督放心,有我们这些人在,绝不会让辽东来的人骑在头上。”延庆卫指挥使卫诚面带笑容的开口说道。 邢有为笑眯眯的看向卫诚,道:“朝廷交给本官十五万大军,其中辽东五万大军,其他各卫凑齐剩下的十万大军,而你们延庆卫需要凑出一万五千的兵马才行。” 听到这话的延庆卫指挥使卫诚脸色骤然一变。 延庆卫的几个千户所虽然驻守在长城要道,可这些年的靖平无事,将领多是吃空饷,实际兵马人数早就不够,下面几个千户所兵额缺到什么程度,连他这个卫指挥使都说不清楚。 别说拿出一万五千兵马,就算一万兵马,恐怕都凑不齐。 “怎么?卫指挥使想要抗命?”邢有为冷笑着看着延庆卫指挥使卫诚。 卫诚只觉得身上一冷。 第一次发现眼前这位宣大总督不再是一个摆设,一句话就掐中了延庆卫的要害。 “总督请放心,一万五千兵马肯定有,只不过延庆卫和下面的几个千户所需要镇守长城要道,防范贼寇的人马,一时无法把兵马全都带到居庸关来。”卫诚在邢有为面前道起延庆卫和几个千户所的苦衷。 邢有为笑呵呵的说道:“本官理解卫指挥使的难处,人过不来没关系,本官会派人去各个千户所清点人数,不需要卫指挥使把兵马全都带过来。” “这,”卫诚面露紧张,犹豫了好久才道,“还请总督给末将一些时间,末将定会为总督凑齐这一万多兵马。” 邢有为声音一冷,道:“不是为本将凑齐,而是朝廷要求延庆卫拿出一万多兵马加入剿匪大军。” “对,对,对,加入剿匪大军。”卫诚抬起袖口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心中明白,一旦邢有为追着这件事不放,他怕是会成为第一个死在对方手中尚方宝剑下的冤魂。 “三天,本官只给你三天的时间,三天后,本官必须看到一万五千的延庆州兵马。”邢有为伸出三根手指在卫诚面前晃了晃。 对方作为延庆卫指挥使,他也不想逼迫太甚。 接下来辽东兵马到了以后,他还需要这些后军都督府各卫的兵马与辽东来的兵马抗衡,维持住大军的平衡。 辽东来的兵马又刚刚大败十几万的奴贼大军,正是士气正盛的时候,他又不是辽东巡抚袁元素,自然压制不住辽东的这些骄兵悍将。 所以少不了像延庆卫这样后军都督府各卫将领的支持。 延庆卫要在三天之内凑齐一万五千兵马供邢有为使用,卫诚没有久留,主动提出了告辞,而其他的千户所将领也都纷纷随其离开。 最后,留下的只有居庸关守将一人。 “王将军怎么不与他们一同离开,莫非已经凑齐了兵马缺额?”邢有为看着留下未走的王沫乾说。 王沫乾道:“居庸关是什么情况,总督早就心中有数,别说三天,就是给末将一个月,也很难让营中不再有缺额。” “你倒是说实话,不像是他们,在本官面前总想要隐瞒。”邢有为端起桌上的盖碗,拿到嘴边啜饮一口。 王沫乾说道:“这一年多以来,总督差不多早已把延庆卫和几个千户所的情况摸清楚,末将觉得没必要隐瞒,而且朝廷让各卫出十万大军,本就不现实,户部也不会真的送来十五万大军的钱粮。” 大明军中上下,吃空饷早已成了常态。 空饷不仅武将吃,文官也吃,只要经过户部的手下拨的军中钱粮,都要剥下一层,他不信邢有为不清楚这些。 延庆卫下面的几个千户所把守的地方虽然也十分紧要,可加起来顶多有一万兵马,甚至都不足,他不信邢有为不清楚这些。 “既然你清楚,你觉得延庆卫和几个千户所会怎么解决兵员缺额的问题?”邢有为饶有兴趣的问向王沫乾。 王沫乾道:“解决兵员缺额只有两个办法,其中一个就是拉人充数,只要管饭吃,不缺愿意充数的人。” “滥竽充数么,这样的人只会拖累大军,无一点用处。”邢有为轻蔑的一撇嘴。 “正因为如此,才更要让龙骑兵师加入战斗。”刘恒说道,“玉不雕不成器,龙骑兵师不可能永远躲在几个战兵师的羽翼下,迟早要面对这些,这一次的机会挺好,打赢了这一战,虎字旗又会多出一支主力大军。” 第一千八百零八章 臣门如市 “老爷,白羊口所,常峪城所,镇边城所,还有沿河口所,这些千户所都派人来了,送来了不少东西。”跟随邢有为从陕西一同来到居庸关的长随,一脸兴奋的说。 在居庸关住下的这段日子,远没有在陕西的时候更舒心。 作为承宣布政使司参政身边的长随,走到哪里都是别人巴结的对象,反而自家老爷升了官,成了总督,到了居庸关以后却处处受到冷遇,就连关上一个百户都敢无视他这个总督身边最亲近之人。 搁以前在陕西的时候,这样小小的百户,他都不拿正眼去瞧。 甚至一度让他以为自家老爷得罪了朝中权贵,让人明升暗调,弄到居庸关这样一处地方来送死。 如今他却不这么想了。 自家老爷门前再次恢复以往的热闹,门外从不缺少来拜访他们老爷的人,而且人人都带来了厚礼。 就在刚刚,白羊口所的副千户偷偷塞给了他三两银子,只为求他进来通报一声。 邢有为稳坐在太师椅上,手里端着盖碗说道:“人我就不见了,哪家送来了什么东西,你记得记好。” “老爷放心,这种事情小的熟悉,还和以前在陕西的时候一样。”长随笑呵呵的说。 “嗯,和以前一样,去办吧!” 邢有为朝自己的长随挥了挥手,示意对方去做事。 长随高高兴兴的离开了房间。 对他来说,好日子已经到了,以前自家老爷只是一个布政使司参政都有那么多人上门巴结,现如今老爷已经成了一地总督,那可是比陕西巡抚还要大的官,更重要的是,自家老爷手中还有尚方宝剑,足以证明自家老爷颇得当今天子的重视,而不是他所猜想的被发配到居庸关。 很快,他来到院门外。 “如何了?总督愿意见我们吗?”一个体型有些胖的男子满面笑容的迎了上来。 经常应对这种场面的长随走到门口的时候,脸上就再无表情,他道:“行了,把东西都留下,人都回去吧!” “有劳了。” 门外的几个人脸色都是一喜,其中一个人从袖口里掏出一锭银子递到了长随的手中。 长随接过银子,掂了掂,有十两左右,脸上闪过一抹喜色,一勾手送进了衣袖里,同时嘴里说道:“安心回去做事,总督不会跟你们计较的,但以后也要有点眼力见,若非总督脾气好,你们这一次别想被轻饶。” “是,是,是,邢总督宽宏大量,我等谨记教诲,以后有任何事情自当遵从。”说着,胖男子再次拿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 长随接过银子收了起来。 踏!踏!踏! 急促的马蹄声从门外不远处的街上传来,很快几骑出现在众人眼中。 吁! 几骑停在了邢有为住处的院门外,为首的一人看着站在门前的长随,问道:“这里可是邢总督的府邸?” 话语中带着一点辽东口音。 长随的目光自打这几骑出现,就一直看着他们,注意到这几个身上的甲胄和制式长弓,只有边军才会配备这些东西,而且还必须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才行。 门外几个千户所的人目光也都全注意到来人的身上。 同为军中效力,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来的这几骑身上气势不一般,比起各千户所的亲兵家丁都不差,很有可能是某位将军身边的亲兵家丁。 “怎么都不说话?莫非这里不是邢总督的府邸?”见没有人回答,问话的骑兵语气显得不高兴。 站在门口的长随这时开口说道:“你们是什么人?找总督什么事?” “看来咱们没找错地方。”为首的骑兵回首对同伴说了一句,转而看着门口的长随说道,“我们是江总兵派来的人,见你们的邢总督。” 长随眉头一皱,道:“江总兵?哪个江总兵?我怎么不知道居庸关这里还有一位江总兵!” “应该是从辽东来的。”站在旁边的白羊口所副千户低声为其解释。 听到这话的长随脸色一变。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马上进去通禀。”说着,他转身进了门里。 门外的几个千户所的人,这时候凑上前。 “在下白羊口所副千户常坤。”白羊口所副千户常坤走上前,满面笑容的朝马背上的几个骑兵一抱拳。 然而,马背上的人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常坤脸上露出一丝恼怒。 作为白羊口所副千户大小算一个人物,就这么被几个辽东来人的无视掉,这让他感觉丢了面子。 若非这几个来自辽东的人一看就不好惹,他早就忍不住直接动手。 “老秦你留下,剩下的人跟我进去。”为首的人翻身下了马,把缰绳交给其中一个同伴,自己迈步往眼前的院门口走去。 随他而来的几骑也都下了马,留下那个叫老秦的人看守战马,其他人随他一同进了院子。 邢有为在居庸关住处不算多显耀,只是一座普普通通的院落。 几个人一进院子,便被从屋中走出来的长随见到。 只见长随眉头一皱,对这几个人自己闯进来心生不满,嘴里呵斥道:“谁让你们进来的,不是让你们在外面等着吗?” “邢总督在房里吧!”为首的骑兵看了一眼长随刚刚走出来的那间房间。 长随脸一沉,没想到这几个人根本没把他当回事,完全看不出对总督有任何的尊重。 几个骑兵没有理会长随,径直朝前面的房间走去。 见状,长随急忙挡在他们面前,道:“怎么?不得召见就想硬闯吗?” “我们带来了江总兵写个邢总督的书信,莫非你一个下人还想阻拦我们不成?”为首的骑兵看着长随的眼睛微微眯起。 挡在前面的长随不自觉的身上气势一弱,嘴里强硬着说道:“没有总督的召见,谁也不能进去。” “哼,我要进去,你觉得自己拦得住?”为首的骑兵轻蔑的冷笑一声,上半身向前压下拦在前面的长随。 长随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第一千八百零九章 “让他们进来。” 就在长随有些坚持不住的时候,屋中传来邢有为的声音。 几个辽东军中的骑兵自然也听到了他的声音。 为首的骑兵伸手扒拉开挡在前面的长随,带着两个同伴往前面的房里走去。 “等等,身上的兵器都交出来,你们不能带着兵器进去。”长随再次拦在这几个人的前面。 为首的骑兵看着长随说道:“没有人能让我们交出兵器,谁都不行。” 说完,不再理会长随,径直走进面前的房间。 一进屋,他眼睛一缩。 屋中除了坐在主位上的一名半百老者外,还站着几个手持利刃的军中兵士。 “小的江逵,见过督宪。”为首的骑兵带着两名同伴一撩下摆,单膝跪在了地上,朝坐在主位上的邢有为抱拳行礼。 邢有为用两根手指夹着杯盖拨了拨杯中的茶水,语气淡淡的问道:“谁派你们过来的?” 因为这几个骑兵在院子里的无理,他没有急着让几个人起身,而是任由这几个人跪在地上答话。 “小的奉江总兵之命,特送来书信一封。”江逵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双手举过头顶。 跟随他们一同进屋的长随,这时候走过来从他手中接过书信,转身回到邢有为身旁,把信递了过去。 邢有为接过书信,从里面抽出信纸,打开后拿到眼前翻看起来。 内容很快被他看完,随手丢到旁边的桌子上。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几个人,冷冷的说道:“回去告诉江应诏,本官才是朝廷亲命的大军主帅,若他不想让本官请出御赐的尚方宝剑,那就老老实实的来居庸关听用,不然本官不介意用尚方宝剑斩了他的人头。” “小的记下了。”江逵应声答道。 邢有为端起手里的盖碗,放在嘴边喝了一口里面的茶水。 旁边的长随向前走了两步,居高临下的看着江逵等人,道:“几位请吧!” 抬手朝门外方向做了一个离开的手势。 “小的告辞。”江逵再次给邢有为行了一礼,这才站起身,带着跪在身边的两名同伴从房里退了出去。 长随一把人送到外面大街上,看着江逵等人骑马离开,才返回邢有为所在的房间。 “老爷,人都走了。”长随来到邢有为身边禀报。 邢有为轻轻点了点头,嘴里说道:“让他们都下去吧!” “你们都下去吧!”长随对守在房间里的兵士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几名兵士依次从房内退了出去。 邢有为对一旁的长随说道:“派人去一趟延庆卫,把指挥使卫诚找来,说我要见他,让立刻赶赴过来。” “小的这就去安排。”长随转身离去。谷 江逵从邢有为的府邸出来,并没有急着离开居庸关,而是找了一处地方歇脚。 战马喂上精料,拴到一旁休息。 “这位督宪也忒小气了点,连顿饭都不管,直接把咱们赶了出来。”叫老秦的骑兵嘴里咬着干硬的饼子,时不时喝上一口水囊里的水。 江逵说道:“看来这位督宪也是一个主意正的人,对咱们将军和满桂将军提出的办法并不认同。” “一个文官懂个屁,咱们将军可是在辽东大破奴贼十三万大军,这么一个连空头督宪也想骑到咱们将军头上,朝廷真是没人了。”老秦撇了撇嘴,十分瞧不起邢有为这个毫无实权的宣大总督。 江逵道:“也不能这么说,此人终究是朝廷任命的大军主帅,咱们辽东过来的兵马,都要在他的帐下听用,而且此人手中还握有御赐的尚方宝剑,将军也不好明着抗命。” “要是袁巡抚做咱们的主帅就好了,兄弟们都服气。”老秦感慨的说。 袁崇焕带领大军守住宁远城,并在宁远城大败奴贼大军,声势在军中一时无两,就连高第这个蓟辽经略在辽东兵将和百姓心中都远远不如他。 江逵道:“袁巡抚来了宣大,辽东怎么办?总不能把袁巡抚劈成两半,一边留一半吧!赶紧吃东西,吃完抓紧赶路,两位将军和这位督宪之间的事情不是你我这样的人物能够掺和的。” 几个人不再言语,用力肯起手中的饼子。 另一边,派往延庆卫的人还没有走,延庆卫的指挥使卫诚已经带人来到了邢有为的府邸外。 “督宪在不在里面?”卫诚在院子里见到邢有为身边的长随,急切地问道。 长随见是卫诚,连忙迎上来说道:“正要派人去请管军您,没想到您先到了,快里面请,老爷已经在等您了。” 卫诚丢下长随,快步朝前面的房间里走去。 长随紧紧跟在一旁,随同对方进了房间。 “见过督宪。”卫诚在邢有为面前抱拳行礼。 邢有为用手一指旁边的座位,道:“坐吧!给卫指挥使看茶。” “谢督宪。”卫诚走到空位前坐了下来。 下人端着刚沏好的热茶送到卫诚手边。 卫诚这时开口说道:“听说督宪想要见末将,不知督宪可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 “延庆卫的兵马凑齐了吗?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邢有为张口问道。 卫诚头往下低了低,“还请督宪多宽限几日。” 延庆卫连下面几个千户所都算是,也凑不出一万五千的兵马,除非拿普通的军户凑数,勉强能凑齐人头数。 然而大军是要出居庸关围剿宣大境内的贼兵,那些只会种地没有经过任何操练的军户在战场上没有任何用处,甚至还会在战场上拖大军的后腿。 当然,若是在没有办法,也只能用这个办法先凑齐人数。 “你们应该清楚,本官这个总督是宣大总督,管不到他们,当然,你们本官也管不了。”邢有为端起盖碗,拿到嘴边吹了吹里面的热气。 这一年以来,他在居庸关没少被人冷待,延庆卫指挥使算上这一次,他也才第二次见到,其他的几个千户所的千户更是第一次见到本人。 初来居庸关的时候,哪怕他有着总督的身份,延庆卫下辖的几个千户所千户,也从没有一个人拜访过他,就连延庆卫指挥使也只是在他初到的时候露了一面,便再也见不到。 第一千八百一十章 争权 卫诚稍作沉思,随即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 就听邢有为说道:“江应诏和满桂二人想要单独带兵进宣府地界,被本官给驳了,命他二人立即赶赴居庸关。” “这两个人好大的胆子,明知督宪才是大军主帅,他们却想要不听宣调,这是不把督宪您这位大帅放在眼里。”卫诚一脸气愤的说。 邢有为端起盖碗吹了吹里面的热气,抬头看着他说道:“先不说他们,你们延庆卫能召集多少兵马?” “这个不太好说。”刚刚还义愤填膺的卫城气势一弱,嘴里打着哈哈右手的几根手指不安的来回搓动。 邢有为道:“本官没空在这里听你卖关子,一万两千兵马能不能凑出来?” “有点多。”卫城低声囔囔的说。 没有听清楚说什么的邢有为眉头一皱,道:“大点声,枉你还是延庆卫的指挥使,说话吞吞吐吐犹犹豫豫,直说,延庆卫有没有一万两千的兵马?” “能不能再少一点?”卫城犹豫的说。 邢有为眉头深皱,道:“一万有没有?” “没,没有。”卫城蚊子一样的细声说道。 啪! 邢有为手里的盖碗重重的撂在桌子上,脸一沉,道:“一万都没剩下,你这个延庆卫指挥使干什么吃的。” 他知道武将都会吃空饷,延庆卫也避免不了,可怎么也能有一万的兵马,怎么没想到,延庆卫的空饷已经到了这种程度,连一万兵马都没剩下。 “说吧!还有多少?”邢有为强压着怒火问。 卫诚慢慢伸出一个巴掌,当见到邢有为铁青的脸色,便又伸出一只手摆出两个手指,与另一只手凑到一起,嘴里低声说道:“七,七千多。” “真行,本官以为延庆卫就算没有一万五千兵马,一万二三总是有的,没想到你们这些蠹虫懒腰砍了一半,你们心里就一点也不怕吗?”邢有为气的恨不得把手边的盖碗砸到他身上。 以前在陕西承宣布政使司的时候,就听说过军中吃空想严重,而那时候他只是布政使司参政,不管军中事务,也就不怎么关心军中的事情。 今天他才知道,怪不得大同的刘贼打的官军节节后退,朝廷在各处驻兵的人数居然连账面上的人数一半都没有。 卫诚低着头没有说话。 各卫所的情况基本上都差不多,延庆卫承平这么多年,根本不需要养太多兵马,就算有事,有宣大的边军在,怎么也轮不上他们延庆卫。 邢有为看着他的模样,知道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便直接说道:“再给你三天的时候,延庆卫必须凑出一万兵马,不管你去哪里拉人头,也要凑齐,明白吗?” “末将记下了。”卫诚侧身朝邢有为方向欠了欠身。 邢有为气哼哼的端起手边的盖碗,放在嘴边喝了一口,随即重重撂回桌上,冲着外面喊道:“茶凉了不知道吗?换热茶。” 守在房里的长随急忙上前,把邢有为的茶水端了下去。 邢有为抬眼看到坐在下面的卫城,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呵斥道:“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回去召集人马。” “末将这边去。”卫城急忙从座位上站起身,行了一礼,这才告退离开。 他刚一走,长随端着一杯刚刚冲泡好的茶水走了进来。 他把泡好的茶水放在邢有为旁边的桌上,人绕到一侧,为他揉捏肩头,嘴里说道:“老爷您消消气,用不着和这些军汉置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的。” “你懂什么!”邢有为瞥了自己长随一眼,旋即说道,“辽东来的兵马摆明了不会听老爷我的吩咐,如今能指望的也只有延庆卫了。” “老爷您可是朝廷任命的大军统帅,他们胆子那么大,敢不听您的话?”长随一边为邢有为揉肩,嘴边不以为然的说。 自家老爷手持御赐的尚方宝剑,想砍谁砍谁,他不认为有人胆子大到敢不遵从自家老爷这位大军主帅的吩咐。 “揉揉左边。”邢有为享受着长随的伺候,嘴里说道,“辽东刚来了一场宁远大捷,这些辽东兵将正是谁都不放在眼里的骄兵悍将,本官这个有名无实的督宪还入不了他们的眼。” 随口解释了一句。 长随听的有些糊涂。 但他明白,不是随随便便一支兵马都能被人说成骄兵悍将,能用上这几个字的兵马,首先要比其他兵马更厉害才行。 另一边,辽东军中的江逵带着老秦等人回到了黄花镇驻扎的军中大营。 “启禀将军,江逵回来了。”门外的亲兵进来通禀。 坐在主位上的江应诏道:“让他进来。” 江逵从外面走进来,几步走到大帐中间,单膝跪倒在地,双手一抱拳,道:“属下参见将军。” “起来吧!”江应诏虚抬了一下右手,示意他起身,嘴里问道,“信交给督宪了吗?对方有没有什么话让你带回来?” 江逵低头说道:“回禀将军,属下亲手把信交给了督宪,督宪看完信后十分生气,让将军您和满桂将军立刻启程赶往居庸关。” “他娘的,人还没见到面就开始摆起威风了,一个有职无权的总督也敢骑在本将头顶上耀武扬威。”江应诏听完江逵的话,嘴里骂骂咧咧起来。 “江总镇这是怎么了,在外面就听到你再发火。” 随着声音落下,满桂从外面大步走了进来。 江应诏见到来人,嘴里说道:“你来的正好,咱两写给督宪的意见被否了,并且让你我立刻赶赴居庸关去见他。” “那就去一趟居庸关,难不成他还敢用手里的尚方宝剑砍了咱们两个。”满桂走到一旁的座位前坐了下来。 江应诏看着他说道:“赵率教怎么样你我都清楚,在辽东比起谁来都不差,最后却败给了大同的刘贼,可见这个刘贼不一般。” “你是担心这位邢督宪不懂瞎指挥?”满桂端起下人送来的热茶,拿到嘴边吹了吹里面的热气。 江应诏反问道:“你不担心吗?” “我自然也担心,可邢督宪毕竟是朝廷亲命的大军主帅,你我想要撇开他,自行对付刘贼根本不可能,从一开始我就不赞同你的想法。”满桂说道。 第一千八百一十一章 监军 江应诏说道:“咱们这次可是带来了辽东五万大军,我要为他们负责,来之前袁抚台可是再三交代,这支兵马绝不能折损在宣大。” “难不成你觉得咱们带来的五万大军会败给大同的刘贼?”满桂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 在宁远城的时候,他亲自带兵大败老奴带来的十三万奴贼大军,这一次来宣大对付贼寇,在他看来这就是摆放在手边的功劳。 贼寇再怎么样也不会比辽东的奴贼厉害,连奴贼他都不怕,一伙儿占据宣大的贼寇根本不放在他眼里。 至于赵率教的失败,在他看来,那是因为赵率教带来的兵马太少,这一次他们从辽东带来了五万多大军,要知道守卫宁远城的时候,都没有用到这么多关宁兵马。 有这五万关宁兵马在,刘贼被剿灭的结果已经注定。 江应诏说道:“咱们辽东的兵马自然不会败给一群贼寇,可要是指挥作战的人是那位邢督宪可就不一定了,这一路走来你也看到了,各卫所的情况都是什么样,朝廷说是除了咱们之外,还从关内各卫派一支十万大军,可关内的各卫兵马能和咱们辽东的兵马比吗?到了战场上不拖咱们后腿就不错了。” “那你说怎么办?那位邢督宪可是让人捎话,让你我赶赴居庸关见他。”满桂说道。 听到这话的江应诏手指轻轻叩打桌面,想了想,道:“肯定不能把辽东来的兵马交给他,不如这样,咱们把监军请来,想办法请监军出面,邢督宪能以大帅的身份压制你我,可只要监军支持咱们,他这个大帅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 “这位监军的胃口可是不小,想要让他站在咱们这位,银子给少了怕是不管用。”提起军中的监军,满桂脸上露出一抹不爽。 一个阉人在军中耀武扬威,他最是看不惯。 然而这位监军是魏忠贤的人,就算在看不惯他也只能忍,如今朝中阉党势大,得罪谁也不能得罪魏忠贤。 江应诏说道:“银子我来想办法,只要拿下了刘贼,还怕没有银子可用,倒是你,见到监军的时候可别在板着脸了,我知道你厌烦此人,我也一样,可形式不如人,该低头就要低头。” “行,我知道了,大不了你把人请过来的时候我先离开,不见他就完了。”满桂说道。 江应诏一摇头,道:“不行,要是一些小事也就算了,这次的事情太大,我一个人未必能说动监军站到咱们这边,所以你要随我一同去见监军,这也是为了更好的铲除刘贼,让你我早些立下大功,你就忍一忍。” “听你的,我忍还不行。”满桂无奈的说。 同为总兵,他也不好把什么时候都交给江应诏一个人去做,不然别人还以为他是江应诏下面的副总兵。 见满桂同意,江应诏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既然你没意见,那咱们就走吧,一同去见监军。” “现在就去?”满桂眉头轻皱起来。 江应诏说道:“邢督宪那边已经点名要见咱们,多耽误一天就危险一天,早些见监军把事情定下,也好早些向宣大出兵。” “得得得,听你的,走吧!”满桂从座位上站起身。 江应诏让亲兵拿来头盔,戴在了头上,与满桂一同走了出去。 五万多大军是在黄花镇外驻扎,他们两个总兵也随军中士卒同住在镇外的军营中,可随军的监军不同,人住在了黄花镇上,身边还跟着一队亲卫。 两个人骑上马,带着一队亲兵家丁赶赴黄花镇。 黄花镇地处要道,为京城北门,东连山海关,西接居庸关,北临四海治所。 金时原本是一个较大的村子,到了元朝设置了千户所,安排兵将驻守,到了大明,在北齐长城的基础上重新修缮,设下黄花镇城,城中安排守备驻守。 江应诏和满桂带着亲兵家丁骑马进了黄花镇城。 城门前的守兵见到他们这些从辽东来的兵将,根本不敢阻拦,甚至还帮他们驱赶要进城的百姓,让他们先进城。 很快,两个人骑马来到城中一家高门大户的门外。 这户人家原本是城中大户,后来宅子被营中的监军看上,一家人不得不让出家宅,临时搬到别处去住。 “进去通禀一声,我与满镇台要见监军。”江应诏对守在这里的一名守卫说道。 守卫转身进了院子。 时间不长,守卫从里面走了出来,让开门口的位置,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嘴里面恭敬的说道:“二位镇台里面前,监军同意见你们。” 江应诏与满桂进了院子。 两个人走到后院的时候,被后院里的守卫给拦了下来。 “两位镇台,还请把身上的兵刃交出来,再进去见监军。” 见此,两个人接下腰刀丢给拦下他们的守卫,这才被放过,进了面前的房间。 “末将江应诏,拜见监军。” “末将满桂,拜见监军。” 两个人进了房内,面朝坐在房里一位面白无须的阴柔男子躬身行礼。 “二位将军起身吧,来此,给二位将军备坐。”坐在主位上的将军对房里伺候的婢女交代了一句。 两名婢女款款走来,放下两个圆凳后翩翩退下。 监军手里端着青花盖碗,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里面的热气,尖声说道:“你们二人怎么过来了,难不成军中出了什么事情?” “那倒没有。”江应诏率先开口,“末将和满将军来,是有一事请监军做主。” 说着,他双手一抱拳。 监军来了几分兴趣,缓缓拿开嘴边的盖碗,好奇的问道:“你们二人不到居庸关去见邢督宪,却到咱家这里,有点意思。” 挡在前面的长随不自觉的身上气势一弱,嘴里强硬着说道:“没有总督的召见,谁也不能进去。” “哼,我要进去,你觉得自己拦得住?”为首的骑兵轻蔑的冷笑一声,上半身向前压下拦在前面的长随。 长随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第一千八百一十二章 说服 监军喝了口茶水,随手把茶杯放到一旁,问道:“说吧,你们两位将军结伴来咱家这里有什么事呀!” “监军可知,邢督宪把我二人召到居庸关,是为了我二人手中的兵权,一旦我二人进入居庸关,带来的这五万大军必将落入邢督宪手中。”江应诏看向坐在主位上的监军。 监军撩起眼皮看了一眼江应诏,语气淡淡的说道:“邢督宪才是朝廷任命的大军主帅,你们两个和辽东的五万大军自然也归邢督宪指挥。” 桌上摆放了果盘,他伸手过去捏起一块果脯,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末将有把握用这五万大军剿灭大同的刘贼。”江应诏不想放弃五万大军的指挥权,而能够从邢有为手中夺下兵权的只有眼前这位朝廷任命的监军。 监军咽下嘴里的果脯,道:“只要能解决了刘贼,咱家不在乎兵权在谁手里。” 听到这话的江应诏脸上一喜。 只听监军继续说道:“可咱家没有必要去得罪一位总督,你们说呢!” 喜色从江应诏脸上消退。 “回去吧,早些去居庸关见邢督宪,快些解决刘贼,咱家也好早点回京,这个破地方,咱家是呆的够够的了,哪有江南呆的舒服。”监军下了逐客令。 见状,江应诏和满桂只好从座位上站起身,准备离开。 两个人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江应诏突然停下,转过身看向座位上的监军说道:“大同刘贼已经攻陷了两座王府,大同的代王府和太原城的晋王府,而且刘贼是以商号起家,早年间,刘贼的商号在北方一带是数一数二的大商号,曾经张家口最有名的晋商范家都远不如刘贼的商号,如今刘贼攻陷了这么多州府县城,更是抢夺了不菲的财富,若能先一步剿灭刘贼,多其财富,怕是没有千万也有几百万之巨。” “等等!”监军喊住俩人。 江应诏拉住满桂。 监军看着他们俩个人问道:“你们有把握解决刘贼?” “刘贼在凶也凶不过辽东的奴贼,我们连奴贼都不怕,又岂会怕一个刘贼。”江应诏大咧咧的说。 监军略作沉思,道:“你们的来意咱家也能猜出几分,可咱家凭什么帮你们?” “第一支拿下大同的大军必定会得到刘贼搜刮到的财富,末将有把握在邢督宪和其他各营兵马之前,攻下大同,擒获刘贼。”江应诏保证道。 坐在主位的上监军说道:“就算没有你们,邢督宪拿下了大同,难不成还敢甩开了咱家不成?” “邢督宪自然不会一个人独吞,可刘贼的财富到底有多少,只能是邢督宪说了算,监军那份能分多分少要看邢督宪的脸色。”江应诏淡淡的说。 “大胆。”监军尖锐的嗓子吼了一声,手掌啪的一下拍在桌子上。 外面的守卫听到动静急忙冲了进来,警惕的盯着江应诏和满桂两个人。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不属于这座院子里的人。 “咱家没事,你们退下。”监军挥手让几个守卫退出去。 守卫行了一礼,退回到屋外。 监军赶走了守卫,转而对江应诏说道:“咱家凭什么相信你们的话,谁又能保证你们将来拿下大同后不会隐瞒什么,与其为你们得罪邢督宪,咱家还不如相信邢督宪,起码咱家用不着得罪他。” “末将二人就算拿下了大同,也不敢对监军有丝毫隐瞒,毕竟末将二人得罪了邢督宪,自然不敢再得罪监军您,不然就算打了胜仗,朝廷也会下旨怪罪。”江应诏说道。 监军捏起兰花指隔空朝江应诏一点,笑道:“你倒是聪明的紧,也罢,咱家就依了你的心思。” “末将谢过监军。”江应诏脸上露出了喜色。 有了监军的支持,他便有了对邢有为这个大军主帅阴奉阳违的底气。 “先别忙着高兴。”监军说道,“咱家之所以信任你们,是因为相信你们能够剿灭了大同的刘贼,若非如此,咱家也不可能为了你们俩个去得罪大军的主帅。” “末将定不会让监军失望。”江应诏抱拳说道。 监军满意的点点头,旋即说道:“过来坐吧,今天就别走了,你们俩个留下陪咱家一起用饭,明日再回军中。” “那邢督宪那边怎么办?”江应诏试探的问。 监军道:“你们尽管安心留下,咱家自会派人说与他知晓,相信这点面子他还是要给咱家的,何况就算他不给咱家的面子,咱家也不怕他。” “一切都听监军您的吩咐。”江应诏顺势留了下来,走回之前的座位前坐了下来。 剩下满桂一个人还站在挨着房门的地方,他迟疑了一下,转而面朝监军说道:“既然江将军留下来陪监军您,末将就先回营了,军中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听到这话的监军脸一沉,道:“咱家帮了你们这么大忙,你还敢给咱家甩脸子,看来咱家的好心全都喂了狗了。” “末将不敢。”满桂也知道不能得罪他,急忙低头认错。 座位上的江应诏这时说道:“监军消消气,满将军这个人就是这幅脾气,心思全都在军务上,不如就先让他回去准备,也好让大军早些开拔进入延庆剿匪。” “哼,既然满将军一心为公,咱家也不好强留,省得别人觉得咱家的饭菜是个阿猫阿狗都能吃到。”监军冷哼了一声。 江应诏回过身对站在下面的满桂说道:“满将军早些回去吧,军中的事务暂时就交给你了,可惜监军的酒宴你是没口福了。” 说着,他使了使眼色。 “末将告退。”满桂面朝主位上的监军行了一礼。 然而,监军理都没理他,自顾的端起旁边的盖碗,拿到嘴边吹了吹里面的热气。 满桂又朝江应诏一抱拳,这才离去。 人一走,监军放下手里的盖碗,看着江应诏说道:“怎么弄来了这么一个榆木嘎达,也不知道孙稚绳和袁元素看上他哪了。” 满桂一路提拔为总兵,完全靠孙承宗的提拔,没有孙承宗,他在辽东恐怕连个参将都不是。 第一千八百一十三章 见李开阳 大同镇城总镇署。 “将军,人带到了。”赵武进屋通禀。 刘恒目光从手中的公文上挪开,对他说道:“把人带进来吧,对了,给他沏一杯热茶,怎么说也都是相熟的人,不要苛责了。” 赵武退了出去。 很快,两名战兵押着一男子从屋外走了进来。 男子进屋后看到桌子后面的刘恒,开口说道:“刘东主,好久不见,想不到上一次一别,再见本官已是阶下囚。” “给李将军找个座位。”刘恒朝押送李开阳的战兵说了一句,旋即又道,“李将军自认是阶下囚,但我可没有把李将军你真的当成阶下囚。” 房里有板凳。 战兵搬过来一条板凳,放在了李开阳身后。 李开阳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嘴里面说道:“刘东主派人把本官从山西一路押送到大同,想必不止是为了见上一面吧,有什么话直说吧!” 这时候,沏好茶水的赵武端着一只茶缸走上前。 “先喝茶,虽然比不得李将军家中的茶,却也算是不错的好茶了。”刘恒抬手做了一个请用的手势。 李开阳一点也没有客气,从赵武手中接过大茶缸,拿到眼前看了看,道:“用这玩意喝茶,刘东主还真是豁达,要是缺少茶具,本官写封信送回去,让家人送李东主一套上好的差距。” “多谢李将军的好意,不过我习惯了用这个。”刘恒端起桌上的大茶缸,喝了一口里面的茶水。 李开阳道:“以刘东主现在的身份地位,想要什么得不到,用这种东西招待客人,可是不怎么体面。” 说着,他在眼前转了转手里的大茶缸。 “不过是喝水用,这个东西就挺好,里面装的多,喝起来解渴。”刘恒笑着举了举手里的茶缸。 李开阳端起茶缸在嘴边抿了一口,随即从嘴边拿开,说道:“拿走吧,这个东西我不习惯。” “重新给李将军换一杯,用青花的茶具。”刘恒对赵武说。 赵武走过来,接过李开阳手里的大茶缸,转身离开了房间。 “我不会做你们的俘虏,但我不会从贼,茶缸这个东西,我用不了。”李开阳身子往后一倚,发现后面没有椅背,不是他平常坐的太师椅,连忙把身子坐正。 刘恒笑看着李开阳,道:“李将军这是不看好虎字旗的前途?” “贼寇能有什么前途。”李开阳轻蔑的说道,“朝廷已经从派来三十万大军,其中大败奴贼的辽东大军就有十万,很快就会赶到宣大,刘东主还是趁现在手握大权,不如好好享受一把,也算不枉此生。” 刘恒笑着说道:“三十万大军有些夸张了,也只能骗骗不懂的人,顶多十万大军,其中辽东来的兵马也只有五万。” “不可能,辽东刚刚大胜,奴贼暂时不敢再来窥探,正是朝廷出动大军来宣大平叛的好机会,怎么可能只派来五万大军,本官不信。”李开阳眉头紧锁。 他在榆林镇做副总兵。 在他出动榆林镇兵马来山西平叛的时候,就已经得知消息,辽东出动十万大军,朝廷又从十二卫抽调二十万大军,总计三十万大军,来围剿宣大等地的贼寇。 朝廷动用如此多的兵马来围剿刘贼,如论如何他也想不出又失败的可能。 刘恒听完他的话,笑道:“看来李巡抚不在,李将军的消息都闭塞了许多,还真的相信朝廷出动了三十万大军。” “难道不是吗?”李开阳反问道。 刘恒轻轻一摇头,笑道:“刚刚我说过了,根本没有所谓的三十万大军,如今朝廷派来的十万大军已经到了延庆卫,其中有五万便是辽东来的兵马,这五万兵马的统帅是江应诏和满桂两位总兵。” “这不可能呀!朝廷怎么可能才派这点兵马过来,辽东完全可以再多派来一部分兵马的,有了辽东的兵马在,什么样的叛乱不能平定。”李开阳不愿意相信,认为刘恒是在故意骗他。 刘恒说道:“不管你信不信,这就是事实,而且就算朝廷想要从辽东多派一些兵马过来,恐怕也做不到。” “辽东暂时没有了奴贼的威胁,别说十万,就算十五万的大军也能派来。”李开阳反驳道。 辽东的两次大捷,让很多人认为辽东的局面由守转攻,奴贼被平定是迟早的事情,而他就是支持这个观点的一员。 刘恒喝了口水,为其解释道:“奴贼的威胁一直都在,辽东所谓的两次大捷,其实也只有一个宁远大捷,锦州大捷根本不存在,只是辽东官员勾结朝中一些人泡制出来的大捷,而宁远大捷虽然打赢了,可奴贼的损耗并不大,远没有伤其根本,只要奴贼有足够的钱粮可用,完全可以再次围困宁远城。” “这不可能。”李开阳说道,“就算是真的,这种事情你又怎么可能知道。” 他认为刘恒是在骗自己。 刘恒双手一摊,道:“是真是假只要细细打探,自然能够弄清楚,而且这种事情骗人是骗不了多久的,我又何必在这样的事情上欺瞒。” “你告诉我这些,到底想要做什么?”李开阳盯着刘恒问道。 刘恒身子往后一倚,道:“我只是向李将军陈述一个事实,朝廷派来十万兵马想要剿灭我虎字旗根本不可能,何况,这十万兵马中真正有些本事的,也只有辽东来的那五万兵马,至于十二卫所出的兵马是什么德行,相信李将军比我更了解,这样的兵马连虎字旗治下的农兵都不如。” “五万辽东兵马也够用了,那可是大败过老奴十三万大军的精兵强将。”李开阳沉声说道。 亲军十二卫早就废了,欺负一下普通的土匪贼兵还行,面对虎字旗的强兵,这样的十二卫亲军连一战之力都没有。 刘恒轻笑一声,道:“关宁出来的兵马确实胜过一般的边军,可我虎字旗的战兵也是一仗一仗打下来的,北上和北虏几经大战,后又与宣大两地边军作战,如今更是在山西境内连饭攻城略地,李将军觉得我虎字旗大军怕朝廷的关宁兵马吗?” 第一千八百一十四章 陕西闹贼 “本官知道你的虎字旗战兵厉害,可关宁的兵马也是久经沙场历练,不是宣大的边军可比。”李开阳看着刘恒说。 宁远大捷,给了他这样的武将胆气。 奴贼号称满万不可敌,可最后还是十三万大军败在宁远城下,大明文官武将看到了大明的江山依然稳固。 刘恒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嘴里说道:“不如咱们打个赌?” “赌什么?”李开阳诧异的看着刘恒。 刘恒说道:“很简单,只要虎字旗大军打退这一次官军围剿,李家帮我做一件事情,若虎字旗败了,我放你安然离开。” “你把我们李家坑的这么惨,你觉得我们李家会替你办事?”李开阳恨恨的说。 三叔的巡抚位子,因为虎字旗攻占大同,如今只能归隐乡下养老,若非李家花了大量银子去打点,人现在还在刑部大牢里受罪。 就连他自己也因此受到了牵连,本来要接任榆林镇总兵的位子,可因为三叔李广益的事情牵扯,硬生生错失了成为总兵的机会。 断了仕途,心中又怎会不恨。 刘恒双手搭在桌沿上,身子向前微倾,嘴里说道:“坑你李家的不是我,是朝廷,如若朝廷不对虎字旗动兵,虎字旗又怎会攻打大同。” “你与虎字旗早就有谋逆之心,朝廷又怎会容你继续积攒实力,若你无谋逆之举,朝廷又怎会出兵对付你。”李开阳反驳道。 刘恒轻轻一摇头,嘴里啧啧说道:“话不是这么说,虎字旗的那点武力只是用来自保,北虏凶残,虎字旗若连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又如何能保证虎字旗在草原上的买卖疯狗顺顺利利做下去。” “哼!”李开阳鼻音发出一声轻哼,根本不相信刘恒的解释。 刘恒继续说道:“当初虎字旗在草原上的买卖,也有你们李家的分红,拿银子的时候,你们李家可是比谁都不少拿,虎字旗也不是谁的夜壶,想用就用,嫌臭的时候想丢就丢。” “你不过是个白身商人,没有我李家在后面关照,边地这里哪有你和虎字旗的买卖可做。”李开阳冷声说道。 刘恒哈哈一笑,道:“李副总兵怕是忘了当初是如何针对我和虎字旗的了,要不要我提醒一下。” 听到这话的李开阳的脸突然涨红。 他最早知道这个虎字旗的时候,发现没有后台,背后的东主也只是个白身商人,一心想着谋夺虎字旗的产业,直到虎字旗用走私拉拢了边地众多官员,他看到很难有强占的可能,才选择参与走私分红,成为庇护虎字旗的边地官员之一。 “李副总兵可曾想过,魏阉掌权一日,李家就没有复起的那一天,当今天子正值壮年,哪怕再做十几年的皇帝,只要魏阉不死,就没有人敢启用李家,而你今时又败于我手,李家落败已在眼前。”刘恒看着李开阳说。 李开阳冷眼说道:“我叔父为大同巡抚,哪怕致仕在家,朝中也有几个好友,只要东林复起之日,我叔父便会重掌大权。” “这话你自己信吗?”刘恒轻笑了一声,旋即说道,“你叔父算什么东林党人,顶多算是想投靠东林党的众多官员里面的一个,别说魏阉在朝中一日,便不会有东林党重归朝堂那一天,就算东林党复起,还有那么多东林党一系官员需要安置,怎么轮也轮不到你李家。”谷 李开阳低头不语。 刘恒给他思考的时间,端起桌上的茶缸,喝了一口水,然后靠在椅背上,静静的看着李开阳。 过了半晌,李开阳抬起头说道:“答应了你,我便等于从了贼,朝廷知晓也绝不会放过我李家的。” “我可以放你离开,以你李家的人脉,花费一些人情和钱财,保住你这个副总兵应该问题不大。”刘恒见李开阳有了松动,嘴角的一侧勾了起来。 李开阳道:“你想要我李家做什么?” “陕西。”刘恒嘴里轻吐两个字。 听到这话的李开阳脸色骤然一变,道:“难道宣大和山西这两处还不够吗?你还想要占据陕西!” “山西已经是我嘴边的肥肉,随时可以一口吞进肚子里,等解决了朝廷派里的这支兵马,就是我虎字旗动手之时。”刘恒淡淡的说道。 李开阳皱起眉头,道:“你就这么有把握打败关宁的这支兵马?他们可是大败了老奴十三万大军,可以说是大明最精锐的兵马了。” “若是我败了,李家自然用不着帮我谋划陕西,一切的合作全都作罢,李家也不吃亏。”刘恒笑着说。 李开阳道:“虽然我不知道你哪来的信心,但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只要你打赢了这一仗,我李家愿意帮虎字旗谋夺陕西。” “李副总兵若是愿意,可以留在大同,看我虎字旗拿下这一仗在离开。”刘恒说道。 李开阳眉头一皱,道:“你不会是反悔了吧!” “放心,我既然答应了,就绝不会返回,李副总兵若是不愿意留在大同等待结果,也可以先行离开。”刘恒没有强留。 李家在陕西有一些势力,尤其是李开阳是榆林镇副总兵,手握兵权,加之李家在陕西本地的实力,对虎字旗顺利拿下陕西十分有益。 李开阳松了一口气,旋即说道:“有件事本官提前告知你,如今陕西并不太平,多股贼寇叛乱,若非如此,这趟来山西的人本应是李总兵,而他在陕西平叛,所以才由本官带兵来山西。” “我知道。”刘恒轻轻一点头。 李开阳一愣,问道:“莫非陕西境内的叛乱都是你的人?” “与虎字旗无关。”刘恒一摇头,旋即说道,“虎字旗在山西大同闹了这么大的动静,陕西境内要是没点动静我才意外。” 李开阳道:“既然你知道,那我就不多重复了,李家能帮你的也只有拿下延安府,至于其他地方,若是落入了贼手,只能由你自己去解决。” “没问题。”刘恒痛快的答应下了。 第一千八百一十五章 啪! 居庸关内,邢有为的住处传出一声瓷器碎裂的声响。 长随招来下人清理地上摔碎的青瓷碎片,自己拾起地上的信,走到邢有为身边,轻声劝道:“老爷不值当的和那些军汉置气,实在不行拿着尚方宝剑传唤他们过来,谁敢不来直接用尚方宝剑砍了他们的脑袋。” 辽东来的总兵江应诏和满桂拒绝来居庸关,反而通过渤海所进入了延庆州,直接他邢有为这个大军主帅丢到一边。 “你当有了尚方宝剑想砍谁就能砍谁呢,江应诏和满桂都是宁远大捷立下功劳的辽东将领,在朝廷眼中,老爷我这个大军主帅怕是都没他们两个总兵重要。”邢有为脸色铁青。 就在刚刚,黄花镇送来了一封书信,信的主人是朝廷派来的监军。 他虽然是大军主帅,可监军的却同样权力极大,尤其是有辽东的五万兵马支持,实力已经越过了他这个大军主帅。 名义上他是大军主帅,实质上军中实力最强的一支兵马却与他这个主帅无关,完全被监军一手把控。 这个大军主帅他做的憋屈。 “不能砍人脑袋,这尚方宝剑还有什么用处。”长随面露失望。 自家老爷手中的尚方宝剑和他心中所想的尚方宝剑差距太大,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完全不像戏文里说的那样,想砍谁就砍谁。 邢有为知道辽东的兵马他自己指望不上了,便对一旁的长随说道:“延庆卫指挥使卫诚在什么地方?让他来见我。” “小的这就安排人去把他找来。”长随躬身行了一礼,从房里退了出去。 邢有为伸手摸向桌子上,却什么都没有抓到,脸色一沉,道:“来人,给本官泡一杯热茶送过来。” 一个空头总督的身份,让他在居庸关没少受到冷遇,好不容易翻身,有了手握大军的机会,却被人硬生生摆了一道,这让他心里头堵得难受。 最近开始有一支支来自十二卫的兵马汇聚到居庸关,延庆卫指挥使卫诚干脆留在了居庸关,把延庆卫的兵马交给了下面的指挥同知。 很快,延庆卫指挥使卫诚被带到了邢有为面前。 “末将参见大帅。”卫诚一见面,躬身施礼。 “免礼,坐吧!”邢有为指了指旁边的空座,示意他过去坐。 卫诚走到座位前,一撩下摆坐了下来。 邢有为待他坐好,开口问道:“居庸关来了多少兵马了?” “差不多有三万多兵马,黄花镇还有一万多兵马正朝居庸关赶来,用不了两天就能赶到。”卫诚说道。 邢有为把十二卫兵马来居庸关的事情都交给了卫诚去办,所以卫诚对来了多少人,还有多少人在赶来的路上,知道的一清二楚。 邢有为问道:“加上你延庆卫的一万兵马,差不多有五万了吧!” “有五万了。”卫诚顺着话头说。 邢有为想了想,道:“你派人去趟黄花镇催促一下,让他们早一点来居庸关,如今监军已经带着五万大军去了延庆州,本官这里也要率大军赶往保安州。” “去保安州?不是去怀来卫吗?”卫诚不解的问。 怀来卫在延庆州和保安州中间,出了居庸关,往西便是怀来卫,而去保安州要走天津关,需要多走不少的路程。 邢有为脸一沉,道:“哪那么多废话,本帅如何用兵还需要和你商议不成,快去安排,三日之后,大军必须开拔。” “末将谨遵帅令。”卫诚从座位上站起身,双手抱拳行礼。 延庆州境内。 江应诏和满桂带着五万关宁大军,越过内长城,进入延庆州。 “将军,再往前就是永宁城了。”一名将领对江应诏说。 江应诏说道:“命大军加快速度,今晚本将要在永宁城中过夜。” 五万大军走在路上,拉出一道长蛇一样的长队。 江应诏和满桂骑马走在队伍中间,跟在后面的是一辆马车,车中坐着从黄花镇一同出来的军中监军。 此时,永宁城四门紧闭,城中早已戒备,城头上布满了守军和守城用的器物,八门守城用的四磅炮,早已摆放在城墙上。 早在朝廷大军来到怀柔一带,延庆州内各城就开始为守城做准备,各农会的农兵也都退入城中,留下一座座空无一人的村子。 过了正午,大军出现在永宁城外。 “看来贼寇早有准备,对城外坚清壁野,把百姓都带入了城中。”一路上,满桂见到的都是无人村落。 江应诏抬头看着前面的永宁城,道:“退到城中对咱们来说是件好事,真要是在外面遇到贼寇,还要担心他们窜入山林,继续为祸延庆州。” “说的也对,这一战派谁先上。”满桂问道。 江应诏看了一眼永宁城,道:“这是咱们进入宣府碰到的第一个贼寇坚守的城池,这个头功就由满镇台你来安排。” 他把立头功的机会交给了满桂。 “那就让我手下的陈参将率领一队官军从南城门攻打永宁城。”满桂说道。 “他娘的,人还没见到面就开始摆起威风了,一个有职无权的总督也敢骑在本将头顶上耀武扬威。”江应诏听完江逵的话,嘴里骂骂咧咧起来。 “江总镇这是怎么了,在外面就听到你再发火。” 随着声音落下,满桂从外面大步走了进来。 江应诏见到来人,嘴里说道:“你来的正好,咱两写给督宪的意见被否了,并且让你我立刻赶赴居庸关去见他。” “那就去一趟居庸关,难不成他还敢用手里的尚方宝剑砍了咱们两个。”满桂走到一旁的座位前坐了下来。 江应诏看着他说道:“赵率教怎么样你我都清楚,在辽东比起谁来都不差,最后却败给了大同的刘贼,可见这个刘贼不一般。” “你是担心这位邢督宪不懂瞎指挥?”满桂端起下人送来的热茶,拿到嘴边吹了吹里面的热气。 江应诏反问道:“你不担心吗?” “我自然也担心,可邢督宪毕竟是朝廷亲命的大军主帅,你我想要撇开他,自行对付刘贼根本不可能,从一开始我就不赞同你的想法。”满桂说道。 第一千八百一十六章 退兵 “开炮,不用节省炮子,狠狠地用炮轰他们。” 永宁城头上,守将是第一战兵师的一名千人队队长,他和麾下一千多人的队伍留守在了永宁。 城墙上的把门四磅炮在炮手的操控下,不断的朝城外开炮。 除了第一炮打偏了之外,后面的几次开炮,大部分都打中了朝永宁城冲过来的敌人人群中。 “看样子贼兵早有防备,城上最少有八门利炮。”江应诏通过炮声,计算出了城头上的大炮数量。 一旁的满桂眉头皱起,担心的说道:“贼兵既然早在永宁城中提前做好了准备,想要拿下永宁城怕是没有之前你想的那么容易了。” “没什么好担心的,城中贼兵有了防备又如何,就凭他们也想挡住咱们。”江应诏轻蔑的哼了一声。 “但愿吧!” 满桂没有江应诏那么信心十足,永宁城上的八门大炮给他的感觉十分不好,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顺利。 “已经冲到城墙下了,拿下永宁城指日可待。”江应诏看到陈参将带着兵冲到了永宁城下,一支支云梯立了起来。 城下的兵马攀着云梯开始朝城墙上攀爬。 就在这时,城墙上一排排火铳被打响,几个爬到了一半的官兵手中的盾牌被打穿,打中了下面的官兵,连人带盾牌从云梯上栽落下来。 在火铳的打击下,云梯上的官兵就像下饺子一样往地上掉落。 不仅云梯上的官兵被火铳打中,还有不少靠近城墙的官兵也挨了铳子,终于留下一地死伤。 后面的官兵顶上来,继续攀爬着云梯。 砰!砰!砰! 城墙上很快又是一排火铳打响,瞬间有不少好几十个官兵遭受到了攻击,死的死伤的伤,攻击的势头为之一阻。 许多挨了铳子受伤的官兵一时间也都失去了战斗力。 几次铳声响过,这些来自辽东的关宁兵马终于承受不住死伤,开始有人迟疑,有人后退,陈参将见状,知道时刻刻为,当即下令退兵。 攻城的时候两千多官兵,退回来只剩下一千四五百人。 “末将无能,请将军责罚。”退回来的陈参将跪在了江应诏和满桂的马下。 只有军中主帅才有资格命令大军退兵,然而他自己未得退兵的命令,便自行带着攻城的官兵退回来,已经违抗了军令。 “来人,把这个不尊号令的家伙押下去,待拿下了永宁城再做处置。”满桂恶狠狠的瞪着跪在地上的陈参将。 边上走上来两人,架起陈参将带离了这里。 整个过程,江应诏全都面无表情。 人是满桂的部下,他虽然十分生气,却不好越过满桂处置此人,现在满桂把人押下去看押,不管怎么处置,也算给了他一个交代。 事实上,他也清楚,满桂不可能为了这么点事情就斩杀手下一员大将,换做是他,也不可能这么做。 所以人被押下去,对双方都有了一个交代。 “看来永宁城比咱们想象中要难对付,还是先退兵吧,多准备一些攻城器具再来攻城。”满桂对江应诏说。 官兵从永宁城城下退回来的时候,云梯全都留在了城下。 这会儿,永宁城上的守军已经往城外的云梯上面淋了火油,烧毁了那几具云梯。 “退兵。”江应诏面无表情的下了退兵的命令。 大军来的太急,携带的攻城器具不多,几具云梯一烧,暂时没有了攻城器械,只能等重新准备了攻城器械才能再次对永宁城发动攻城。 永宁城的城墙上。 城中守将杨凡手举着单筒望远镜,看着城外的官军开始退兵,嘴里对身边的人说道:“官军退兵了。” 千人队副队长何千有身子靠着女墙,看着城外逐渐远去的一支支旗号,嘴里说道:“这支官军不简单,居然能顶着咱们的炮击冲到了城下,要是以前遇到的官兵,早就被炮打的溃逃了,根本没机会靠近城墙。” “应该是辽东来的兵马,我看到一杆帅旗上写着一个江字,不是说从辽东来了两个总兵,一个姓江,一个满桂。”杨凡说道。 同时,他把手里的单筒望远镜递给了旁边的何千有。 “官军这么快退兵,一是他们准备不足,二是他们以为一战就能拿下永宁城。”何千有伸手推回对方递过来的单筒望远镜,“我不看了。” 杨凡收回了单筒望远镜,说道:“我已经派人给师正送信,咱们要做的就是把这支官军拖延在永宁城城下。” “希望师正他们早些赶来,敌人可是有几万大军,咱们城中才一千多战兵,两千多农兵,守城的人加起来才三千多。”何千有忧虑的说。 杨凡道:“不管如何咱们也要守住,多坚持一天,就多一分胜利的希望,对咱们虎字旗威胁最大的就是这支辽东来的兵马。” “他娘的,京城的皇帝就不能老实一点,隔三差五就派大军过来,他不烦我都烦了。”何千有嘴里咒骂了一句。 三千对五万,永宁城能坚守多久,谁也不知道。 杨凡静静的看着城外。 心中明白何千有为什么要骂在京城的皇帝。 永宁城唯一能守住的希望在于援军什么时候赶到,没有援军,永宁城在几万官军的攻打下,破城是迟早的事情。 官军五万多兵马,挨着河水不远处的地方安营扎寨。 江应诏和满桂刚一回来,便被监军派人带去了监军所在的大帐。 “看两位将军的脸色,咱家就知道,没有拿下永宁城吧!”监军一双笑眯眯的小眼瞥了两个人一眼。 “末将无能。” 江应诏和满桂两个人低头认错。 监军接过下人装好烟丝的烟斗,嘴里说道:“枉你们两个把手底下的兵马吹嘘的有多厉害,连一个小小的永宁城都拿不下,实在是让咱家失望。” 说着,他叼起烟斗,旁边的下人递过来火折子为他点烟。 叼着烟斗的嘴嘬了一口,烟斗里的烟丝冒气了火星和烟丝烧过后冒气的白烟。 烟气从他肚子里转了一圈,最后从嘴里吐出来。 第一千八百一十七章 再临城下 “还请监军息怒。”江应诏说道,“这一战并非末将和辽东兵马不行,而是攻城器械没有准备充足,等到攻城器械齐全,便是拿下永宁城之时。” 江应诏言语凿凿的说。 “江将军说的攻城器械什么时候能准备齐?总不能一日不齐,咱家就要陪你们在这里耗上一日,就算咱家耗得起,可军中每日消耗的军粮又能支持多久?”监军看着江应诏说,嘴里不忘在说完话的时候抽上一口烟。 江应诏道:“攻城器械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最迟明日,肯定能够为大军送到,绝不会耽误大军使用。” 军中的攻城器械不足,他早早安排人去准备,算算日子,他知道这一半天就能送到。 “咱家就再给你们一天,明日天黑之前,咱家要看到大军入城,二位将军能做到吗?”监军尖着嗓音问道。 “监军请放心,明日末将二人必将拿下永宁城。”江应诏在监军面前打了包票。 听到这话的监军,吐出嘴里的烟气,道:“行了,你们二位将军就别在咱家这里碍眼了,回去准备准备吧,刚吃了败仗总要安稳一下军心,退下吧!” “我等告退。” 江应诏和满桂从监军的大帐里退了出来。 两个人结伴往回走,满桂问道:“你不该答应明日拿下永宁城,别看永宁城不大,可想要拿下不会太顺利,就算攻城器械准备齐全,也不见得一日就能破城。” “刚才那个情况你也看到了,我怎能不答应,否则你我二人岂能这么轻松的从里面走出来。”说着,江应诏回身看了一眼监军的大帐。 满桂说道:“要是明日破不了成,不是更不好交代。” “一个小小的永宁城,又能有多少守军,大不了多派一些人攻城,就不信拿不下一个永宁城。”江应诏大步离开。 走在后面的满桂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总觉得不安。 今日攻城虽然只能算试探,可通过简单的交手,他发现贼兵确如传言中那般,多火器,用在守城上,对攻城的人来说威胁极大。 一夜过去。 官军并没有来攻打永宁城,一个上午过去都平安无事,除了一队队官军骑兵出现在永宁城四周围,并没有什么太大动静。 “吃点东西吧,我看官军一时半会儿可能来不了。”何千有手里拿着一张饼子,递给了站在垛口前正观察城外的杨凡。 杨凡接过饼子,放在嘴边咬了一大口。 饼子里面卷的肉在他一口咬下去,油汁溅射在口腔上,吃起来喷香。 何千有给了杨凡一个饼子,自己手里也拿着一个饼子,里面同样塞满了肉。 “我倒希望他们一直不攻城,拖的越久我越高兴,最好是直接退兵,省了咱们的事了。”杨凡咽下嘴里的饼子说。 何千有说道:“退兵是不可能了,敌人的骑兵绕着永宁城转悠了一上午,说明他们还没有放弃攻打永宁城。” 一张大饼,很快吃进了两个人的肚子里。 杨凡拿起水囊,咕嘟咕嘟连喝几口里面的水,放下水囊后,他说道:“城中守兵不能全用来守城,留下五百做支援,哪面城墙支撑不住,就由这五百人支援哪边。” “好,我这就去安排。”何千有点点头。 就在这时候,城墙高处的望楼上战兵突然大喊道:“官军来了,官军来了。” 他一边大喊,一边吹响手里的铜哨。 哔!哔!哔! 刺耳的铜哨声让城墙上的守军全都警醒起来,杨凡拿起单筒望远镜,看着城外远处的方向。 “还真下血本,看来他们是想毕其功于一役,今日就拿下永宁城。”杨凡把手里的单筒望远镜递给身边的何千有。 接过单筒望远镜的何千有举在眼前往外看去。 视线所及的地方,铺天盖地黑压压一片,几万大军如同潮水一般朝永宁城涌来。 “传令下去,准备战斗。”杨凡命令城上守军备战。 一锅锅金汁下面升起了火苗,炮手也都抬着炮子和药子来到各自的四磅炮跟前,为大炮进行装填。 垛口后面的火铳手检查者手里的火铳。 大军很快来到了城外,无数的人马让人一眼望不到边。 “敌人连炮都带来了,还真是要一举攻破咱们永宁城。”何千有用过单筒望远镜,看到了上一次没有的大炮。 杨凡问道:“敌人有多少大炮?” “推到阵前的有十二门,除此之外,还准备了不少撞车和云梯,要是昨天攻城的时候他们就把这些东西都拿出来,咱们也没有那么容易打退他们。”何千有说道。 杨凡手指搓了搓鼻子,道:“无论如何咱们也要守住,不然满城的百姓怕是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城破之后,哪怕不进行屠城,官军一旦进城,也会对城中进行搜刮,不仅是城中的大户会倒霉,就是穷苦人家也会成为官兵掠夺的对象。 而且搜刮的不仅是财货,还有女子和年轻的妇人,一旦遇到阻拦就会持刃杀人。 “先让炮手做准备吧,优先炮轰官军的大炮,任由敌人的大炮炮轰,对咱们坚守永宁城威胁极大。”何千有说道。 杨凡招手喊来传令兵,令其去给炮手传令。 李开阳松了一口气,旋即说道:“有件事本官提前告知你,如今陕西并不太平,多股贼寇叛乱,若非如此,这趟来山西的人本应是李总兵,而他在陕西平叛,所以才由本官带兵来山西。” “我知道。”刘恒轻轻一点头。 李开阳一愣,问道:“莫非陕西境内的叛乱都是你的人?” “与虎字旗无关。”刘恒一摇头,旋即说道,“虎字旗在山西大同闹了这么大的动静,陕西境内要是没点动静我才意外。” 李开阳道:“既然你知道,那我就不多重复了,李家能帮你的也只有拿下延安府,至于其他地方,若是落入了贼手,只能由你自己去解决。” “没问题。”刘恒痛快的答应下了。 第一千八百一十八章 炮战 “放!” 城头上的炮手用力往下一挥手中的令旗。 轰!轰!轰! 城墙上的几门四磅炮,居高临下,相继朝城外开炮。 一颗颗实心铁球炮子飞落下城外。 八门四磅炮全部安置在了南城门,八颗实心弹从炮膛里面飞出,只有一颗打在了官军的大炮周围,打中了一名随行的炮手。 城头上的炮手开完炮,除了一名炮手拿着单筒望远镜观察命中的情况外,其他人重新给大炮清理炮膛,装填药子和铁球。 轰!轰!轰! 调整了射角的八门四磅炮再次打响。 炮声响过后,摧毁了官军的两门大炮,其中一门大炮直接被炮子打中火药,炸坏了炮架,连带周围的官兵也都被殃及池鱼,死伤一片。 就在炮声响过的间隔时间里,官兵终于把剩下的十门炮推到了射程之内,一众操炮的官兵炮手开始调整炮口射角,为大炮装填火药和铁球。 与城墙上守城的炮手比起来,这些官兵炮手明显手忙脚乱,更不像城墙上的炮手,使用的药子都是定装火药,每一炮所需药子的量,都是经过多次测试后的标配。 守军的炮手从装填到开炮后的清理,每一名炮手全都各司其职,动作简洁明了,一切如行云流水一般,尽最大可能缩短两炮之间的开炮间隔时间。 当官兵炮手好不容易装填好药子,城墙上第三轮炮击再次响起。 因为和第二次开炮时的情况相比,官兵炮手移动过大炮,所以这一次只毁掉官军一门炮,反倒是官兵炮手打死打伤了不少。 十二门炮,这会儿只剩下了九门炮还能够正常使用。 即便是九门炮,也比城墙上守军的炮多出一门,最重要的是,城墙上的守军一直用炮针对官军的炮,官兵反而死伤不多。 轰!轰!轰!轰! 挨了这么久的炮击,官兵终于打响了带到永宁城下的九门大炮,一颗颗炮子飞向永宁城城墙。 可能是角度的原因,除了一颗炮子飞越过了城墙,落到了城内,剩下的炮子全都打在了城墙上,砸碎了不少块外墙上的青砖和泥屑。 坚守在城墙上的杨凡只觉得自己脚下一震,整个人都缩在了女墙后面,躲避城外飞落过来的炮子。 炮声停下,他站起身冲着城墙上的炮手喊道:“炮手都他娘的干什么吃的,城外怎么还有这么多炮,都他娘给老子用炮轰,你们只管想办法毁掉官军的炮,其他的不用你们管。” 官军还没有大举攻城,能威胁到城墙上的只有城下的大炮。 城墙上的炮手挨了骂,炮队的队长也急红了眼,对着手下的炮手破口大骂道:“都他娘的瞄准打,老子不想在看到有敌人的炮子飞上城头。” 八门四磅炮连续三次,才毁掉敌人三门炮,命中低的可怜。 四磅炮周围的炮手心头全都憋着一股气,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因为炮队队长大骂而有所减慢。 每个炮手各司其职,只有调整射击角度的那名炮手变得谨慎起来。 装填好药子的四磅炮没有急着开炮,而是过十几息后,微调了一些角度,站在炮身后面的炮手才用手中的火把点燃了炮尾上的火绳。谷 轰!轰!轰! 八门四磅炮开炮先后间隔只有十几秒。 从炮口飞出的炮子准确的落到了城下官兵炮手的人群中。 城下的官兵打完一炮后并没有移动大炮,城墙上几门四磅炮打起了固定靶,一下子击毁了城下三门大炮。 剩下几颗炮子虽然没有打中官军的大炮,却打死打伤了许多官兵,其中不少都是官兵的炮手。 官军的九门大炮再次减少了三门,随着城墙上几次炮击过后,几乎一半的大炮都被毁掉,同时也折损了不少操弄大炮的炮手。 城下的官军炮阵周围散落了一地尸体,还有不少伤而未死的官兵嘴里发出痛苦的哀嚎声音。 城墙上前面几轮炮击都没有这一次对官兵炮手伤害大。 官兵中有炮手开始弃炮而逃,连带着不少炮手也都相继而逃,剩下的六门大炮周围的炮手连之前的一半都不到。 “回去,都回去,谁敢在逃他就是下场。” 守在后面压阵的将领用手中的刀子指着地上的一具尸体,刀尖上还在往地上滴淌着鲜血。 后方压阵的官兵对逃回来的官兵手连打再踢,并用手里的兵器把人重新驱赶回去。 想要逃走的这些官兵炮手一脸不情愿的再次回到那六门大炮周围。 不过,开始给大炮装填的官兵炮手人明显慌乱了许多,远不如前一次装填时流畅,而且慌乱之下动作也凌乱,效率反倒更低了。 好在剩下的六门炮原本就已经开始重新装填药子,并且在第一次开炮的基础上调整了射击角度,最终还是敢在了城墙上的守军开炮前装填好了药子和铁球。 轰!轰!轰!轰隆! 六门大炮被打响,其中一门大炮可能药子装了两次,当场炸膛,连带着周围的一些官兵炮手遭受到了攻击,出现不少死伤。 剩下的五颗炮子还是完好的飞向了前面的城墙。 除了一颗两颗炮子打在了城墙上,剩下三颗炮子全部落在了城墙上面。 城墙上有不少守军在。 三颗炮子直接落到了不少人的头顶上,一些躲避不及守兵当场被炮子砸死,其中还有不少人被炮子砸伤。 “快去救人,把伤者全都带到城里去救治,其他人都散开,不要站的太近,窝铺里也能藏人,躲到里面去。” 仅三颗炮子就造成了城墙上十多人的死伤,杨凡眼睛变得通红。 这一次他没有责备城墙上的炮手。 官军出动十二门大炮,打响了两轮才只有三颗炮子落在城墙上,自家的炮手已经尽力了。 不过,他虽然没有责备炮手什么,但炮队队长却没有因此放过手下的炮手。 他手下的炮手大声斥责道:“就是因为你们耽误了这么长时间没有摧毁敌人的大炮,才导致咱们的人死伤这么多,现在城外的人还剩下五门炮,这一次全都给我摧毁掉。” 第一千八百一十九章 云梯车 城墙上,炮手中没有任何人说话,每一名炮手都在为身边的大炮做着分内的事情,可他没眼里散发着可怕的杀机。 沉默中的他们,每个人心中都憋着一口气。 “放!” 炮队队长向下挥动手中的令旗,和之前几次相比,他这一次格外的用力。 轰!轰!轰! 城墙上的几门四磅炮响起,炮子再次朝着城下的官军大炮和那些官兵炮手飞射过去,而且除了一颗炮子打偏外,其他的几颗炮子全部命中了目标。 官军仅剩的五门大炮,再次有两门被打中,炮架当场散落,而不少官兵炮手因为全都拥堵在大炮的周围,其中不少人被炮子打中,一连死伤二十多人。 “抓紧装填,敌人还剩下三门炮了,不能给他们在开炮的机会。”炮队队长大声的鼓励着自己的部下。 而城墙上的炮手中每个人各司其职,全都一言不发,清理炮膛的清理炮膛,装填药子的也都装填药子。 虽然心中恨不得立刻用炮毁掉城下的敌人大炮,可这些炮手每个人都经过很多次的训练,哪怕心中再是着急,动作也没有什么变形,因为熟练,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城下的官兵炮手死伤了过大,不少人又开始想要逃走,可这个时候,后面压阵的将领带着人顶了上来,稍远的地方,有一支几千人的队伍也开始朝着永宁城冲锋。 官兵炮手见自己人开始攻城,底气壮了不少,而他们这些操炮的火器营官兵一时也后退不得,只能继续给大炮装填,用大炮炮轰城墙上的守军。 轰!轰!轰! 城墙上的四磅炮再次打响,而下方的官军炮手才刚刚把炮装好药子。 官军中的炮手以前只有抵挡奴贼的时候才有机会操炮,平时大炮全都被收起来,他们这些操炮的炮手根本没有机会浪费炮子和药子进行训练,对他们来说,只要一开炮,就是在战场上。 而在辽东,火器营的炮手虽然没有多少训练,但实战的机会却有不少,远不像内长城十二亲卫的火器营,几年都未必有一次开炮的机会。 正因为他们这些人在辽东经常与奴贼厮杀,所以能够更坦然的面对死伤,尤其这一次宁远大捷之后,每个人心气都不一般,哪怕面对身边同伴的死伤,也没有出现一触即溃的情况。 和十二卫的亲军比起来,他们这些辽东来的官兵足以称得上是军中精锐。 即便如此,在炮手的精锐程度上,官军火器营中的炮手,和虎字旗的炮手比起来,仍然有着很大的差距。 单单为大炮每次开炮后清理和装填上,虎字旗的炮手就要比他们更胜一筹,而有过大量经验的虎字旗炮手,又专门学过炮手课程,准头上也比官兵炮手强上一筹。 城墙上响过三次炮声,城下的官军大炮顶多也只能打响两次。 八门四磅炮的炮子从天而落,落在了众多官兵炮手的头顶上,造成了一片片的死伤,反倒是官军剩下的几门大炮却完好无损,并没有遭受到炮击。 城墙上,有炮手注意到这一幕,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八门四磅炮一起开炮,就算不能全部摧毁官军的三门大炮,最少也要毁掉一两门大炮才正常,偏偏一门大炮也没有打中,只给一些官兵造成了死伤。 轰!轰隆隆! 城下的官兵炮手躲过了城上的炮击,急急忙忙的打响了自己一方的三门大炮。 然而,可能因为上一次药子装多了,虽然当时开炮没有炸膛,顺利的射出了炮膛里面的铁球,可炮膛还是遭受到了损伤。 不等损伤修复,或是炮管冷却下来,马上有打响了大炮,三门炮,两门大炮的炮膛当场炸裂,仅剩下一门没有炸裂的大炮,在炮子射出去后,炮膛里也损伤严重,随时有炸膛的风险。 十二门炮,只剩下了一门大炮从外表看上去还算完好。 唯一一门打响的大炮,炮子落到了城墙上。 躲在女墙后面的杨凡只觉得头顶上面一道热浪流过,随即一声惨叫出现在身后不远的地方。 他急忙回过头,发现身后的一名守兵被炮子打中,右侧的肩头直接打碎,露出了里面的骨碴。 守兵当在地上,身子抽出了两下,便没有了动静。 而那颗炮子几次弹射后,滚到了不远处。 跑过来两名守兵,把死去的守兵放到木板上,两个人抬着下了城墙。 杨凡心中不由的庆幸。 若非他让所有人都散开,并让城墙上很多守兵躲进窝铺里,刚刚死的就不是一个人了。 哔!哔!哔! 尖锐的铜哨声从了望台上的守兵口中吹响。 躲藏在窝铺里面守兵纷纷跑了出来,出现在城墙上的垛口四周。 杨凡急忙把头探出垛口。 城外差不多有两三千官兵正朝关宁城下冲过来,其中还有好几具云梯和攻城所用的撞车。 而且这一次的云梯昨天那么简陋,是那种带轮子的云梯车,上面配有防盾,绞车和抓钩等物。 “炮队,用炮轰敌人的云梯车,不要让他们靠近。”杨凡身子贴着女墙跑到了炮队队长的身边。 官军剩下的一门大炮威胁已经不大,而永宁城最大的威胁已经变成了云梯车和撞车。 永宁城不过是个县城,城墙虽然经过修缮,可城墙比不得那些险要关隘,几具简单用绳子捆绑的梯子都能够威胁到关宁城,更不用说那些专门用来攻城的攻城器械了。 炮队队长同样注意到了城外那些攻城用的器械。 他对手下的炮手命令道:“改变射击角度,目标城外攻城器械,允许炮手自行开炮。” 八门四磅炮周围的炮手开始调整大炮的射击角度。 好在都是一个方向,只需要微调,便可以把攻击的目标改变成朝永宁城下冲过来的官兵和那些攻城器械。 当八门四磅炮的炮口在炮手的操控下调整了射击角度,而城外的几千官兵和那些攻城器械距离永宁城更近了一步。 第一千八百二十章 打退敌人的进攻 撞车和云梯车的速度并不快,几千官兵跟在撞车和云梯车后面还有两侧,借助撞车和云梯车躲避城头上的攻击。 轰!轰!轰! 城墙上的四磅炮炮膛里喷射出一颗颗实心大铁球。 炮子丝毫不讲道理的落了下来。 几千的官兵,哪怕挤在一起都要占据一大片地方,八颗实心大铁球一颗都没有落空,全部砸落到了官兵人群中。 其中有一颗铁球砸在了云梯车上。 躲在云梯车周围的官兵只听到咔嚓一声,实心铁球弹落到了一旁,而云梯车外表看上去并没有任何损伤。 这让躲在后面的官兵松了一口气。 而那些没有云梯车和撞车阻挡炮子的官兵,被一颗颗铁球收割着性命,铁球的几次起起落落,在官兵的人流中犁出一条条血肉的沟渠。 “打准点。” 城墙上的炮队队长注意到刚刚一轮炮击的战果,虽然打死打伤不少官兵,和对城外的那些攻城器械伤害并不大,甚至没有损坏掉一具。 几门四磅炮的炮手开始重复给四磅炮进行清理和装填。 这时候,城外的几千官军距离永宁城又近了一些。 轰!轰!轰! 炮声再次从城头上响起。 这一次炮手开炮的目标仍然是城外的那些攻城器械。 大部分炮子落在了城外官兵的头上,其中两颗炮子砸在了云梯和撞车上,其中云梯上半段挨了一炮子后当场折断,直接把躲在下面的官兵拍在了底下。 撞车也碎了一个轱辘,笨重的车身歪倒到一侧,好几个躲避不及的官兵被砸在了下面。 “不要在打敌人的攻城器械了,炮击跟在后面的官兵。”炮队队长发现炮击两轮才毁掉一辆撞车和云梯。 城头上再开一轮炮,官兵就会冲到城墙下面,继续攻击敌人的攻城器械有可能一具也毁不掉,反倒不如直接炮轰后面的官兵。 炮轰官兵,根本不需要调整四磅炮的射击角度。 旁边的炮手只需要按部就班的进行清理和装填开炮就可惜,反倒节约了时间。 很快,几门四磅炮再一次打响,收割着一条条性命。 砰!砰!砰! 城墙上的垛口处,一个个手持火铳的守兵朝着城外靠近过来的官兵打响了手里的火铳。 冲在最前面的官兵已经快要冲到了永宁城城下,进入了火铳的射程内。 铳声响过后,倒下了几十个官兵,而撞车和云梯车也为官兵挡住了不少从城墙上射下来的铳子。 轰隆! 一道炸裂的声音在战场上响起,距离永宁城几百步外的官军唯一一门大炮炸膛,连带着跟前的几个官兵都遭受到殃及。 不过,几具云梯车和一部分官兵到了永宁城城下,一门大炮的炸膛已经无法吸引到战场上众人的注意。 云梯车上面的梯子立了起来,有官兵手里举着盾牌攀着梯子往上爬。 砰!砰!砰!谷 城墙上火铳声噼里啪啦的响起,铳子像不要钱的一样往城墙下的官兵身上挥洒。 盾牌多是一些木质较轻的松木,为了防备火器,上面特意裹了一层皮革。 哗啦! 就在攀爬云梯的人正往城头上爬去,城上的人一锅锅烧开的热油从倒了下去,浇在了下面的官兵身上,连云梯上面也淋满了了一层。 几个被热油浇了个正着的官兵,嘴里发出一声惨叫,人从云梯上滚落下去,一些还没有来得及爬上云梯的官兵也有被热油浇到,烫的满地打滚。 浇完热油,城墙上的守兵并没有停歇,很快,几根冒着火苗的火把被丢了下来。 热油沾到火,腾地一下子烧了起来,不仅淋上热油的云梯着起了火,还有一些官兵身上也烧了起来。 大火临身的官兵一边打滚想要压灭身上的火焰,嘴里的哀嚎声也在不断响起。 砰!砰!砰! 城墙上的火铳不断被打响,带走一条条官兵性命。 战斗进行到现在,几千攻城的官兵折损了七八百人,地上躺满了各种死状的尸体,尤其是靠近城墙下的地方,尸体更多。 仅过去一小会儿,死在火铳下的官兵已经比死在四磅炮下的官兵更多。 被烧火的云梯只有小半,更多的云梯车上面还有无数的官兵举着盾牌往城墙上冲,跟在后面的一些官兵开始试着用长枪往城墙上面捅。 哗啦! 一锅锅散发着腥臭的金汁被倒了下来,又有不少官兵被烫的从云梯上翻了下来,重重的落到了地上。 四磅炮收割距离城墙稍远一些的官兵性命,垛口后的守兵用火铳收割城墙下面的官兵性命。 守军因为没有弓箭手的关系,使得官兵手里的盾牌作用大大降低,一些盾牌更是被铳子直接射穿打中盾牌后面的人。 随着城墙上官兵死伤越来越多,终于承受不住,攻城的官兵开始退兵。 “队长,炮管太热了,不能在打了,不让炮膛就要变形了。”有炮手回头看向炮队的队长。 听到这话的炮队队长喊道:“快去准备清水,往上面泼水,迅速给炮管降温。” 几门四磅炮打响这么多次,炮管早已热的烫手。 “队长,咱们打退敌人的进攻。” 随着城下官兵的退兵,旁边有守兵兴奋的说。 杨凡抹了一把被火药熏黑的脸,看着城外退兵的官兵,脸色沉重。 敌人有五六万大军,被他们打退的敌人连敌人总数的十分之一都没有,接下来的战斗将会十分艰难。 “让咱们抓紧休息,敌人随时有可能在上来,还有药子和猛火油,再送来一些。”杨凡交代自己手下的传令兵去传达命令。 旁边的传令兵跑去传令。 杨凡后背贴着女墙坐在了地上,嘴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手中紧紧握着火铳。 城墙上的守军开始搬运死去的同伴尸体,搀扶着受伤的同伴去城下治。 之前的攻城,官兵虽然没有冲上城墙,可官兵中的弓箭手还是往城墙上射了不少箭矢,给城上的守兵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好在城墙上的守兵都穿着甲胄,虽然很多不是铁甲,只是棉甲和藤甲,但防御箭矢上有很大作用,只要不是射中要害,很多都只是受伤。 第一千八百二十一章 大军出居庸关 江应诏和满桂两个人骑马并肩而立。 此刻,江应诏脸色极为难看。 昨天去攻打关宁城的是满桂手下的一员参将,而今天为了能够一战拿下关宁城,出动了自己手下的参将和两名游击,总计三千人,同时配备了攻城器械和十二门大炮。 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关宁城,不仅守住了,反而打退了他的这次进攻,还让他折损了十二门大炮和一部分攻城器械。 “看来关宁城想要顺利拿下没有那么容易。”满桂对江应诏说。 虽然死的大部分都是江应诏手下的兵马,他却没有任何的高兴,一个关宁城就让大军连死带伤,折损了好几千兵力,若是打到大同,恐怕五万大军连一半都剩不下。 江应诏脸色难看的说道:“再难也要拿下此城,本将就不相信,五万大军还拿不下一座小小的关宁城。” “咱们吃亏在火器上面了,城中贼兵的火器犀利,占据优势太大,若是有五六十门炮,照着一面城墙炮轰,只要轰开一道豁口,就可大军拿下关宁城。”满桂嘴里面说道。 第一次和大同的贼兵交手,才切身的体会到贼兵火器的厉害。 江应诏道:“没有炮也一样可以拿下关宁城,咱们五万的兵马,就算分兵到四面城墙,也有足够的兵力可用,本将就不信关宁城中的贼兵也有这么多的兵力用来守城。” “这么做会不会太小题大做了,要不然还是在多派一些兵力,在攻一次,同时分出一支兵马去东面的城门佯攻。”满桂听到江应诏的办法,知道对方真的生气了,便出了一个主意。 江应诏迟疑了一下,最后点点头,同意了满桂的提议。 “这一次攻城主力由我来派人,东边就由你来派一队兵马过去佯攻。”满桂说道。 江应诏脸一沉,道:“不,主攻还是交给我,佯攻那边交给你,本将倒要看看,一个小小的关宁城能抵挡多久。” “那就按你说的办。”满桂点头同意,没有和江应诏争夺主攻的人选。 关宁城下的官兵退了回来。 近三千的人大军,有七八百人的性命丢在了关宁城城下,伤者就更多了,几乎归来的官兵中,一多半的人身上都带着伤。 其中很多都是火铳伤,就算从关宁城下回来了,接下来能不能活下来都不好说。 “末将无能,请将军责罚。” 从关宁城城下归来的参将单膝跪在了江应诏的马下,旁边跪着一名游击将军,手臂上却带着烫伤,而另外一个游击将军只有尸体被收下的官兵抢了回来。 江应诏冷眼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道:“没用的东西,回去先治伤,等伤好了在收拾你们。” 心中气愤,却没有失去理智。 他知道这一战的失利不能完全怪罪他们,开战之前谁也没有预料到关宁城中的贼兵火器如此犀利,而且守城的决心如此之大。 参将和游击从地上爬起来,一人搀扶一人退了下去。 “我看天色快黑了,明天在派兵去攻城吧!”满桂对江应诏劝道。 天色一黑,军中很多夜盲的人什么也看不到,对攻城不仅没有益处,反而容易导致损兵折将。 江应诏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上的天空。 落日西沉,最多一个多时辰,天色就会彻底黑下来。 “退兵。”江应诏心有不甘的挥手示意退兵。 因为等待后方运送过来的攻城器械,快到未时才开始攻城,导致一天浪费了大半天的时间。 大军退回了营地。 此时营正已经生起了火,开始准备一天中的最后一顿晚饭。 “监军请二位将军过去。” 在监军身边伺候的一名军士来到刚刚归营的江应诏和满桂的面前。 “劳烦你跟监军说一声,待我二人安排好归营的兵马,立刻就过去。”江应诏对眼前的军士客气的说。 军士眉头轻轻一皱,道:“二位将军还是抓紧过去的好,监军要求的是立刻赶赴过去。” “这,能不能通融一下,军中刚刚大战完,还有不少事情需要处理。”江应诏面露犹豫。 这一次死伤这么多自己麾下的兵马,他也需要安抚一下人心。 这时候,跟在一旁的满桂开口说道:“要不然江镇台先跟你去见监军,我留下处理军中的事情,你看怎么样?” 说着,他看向面前的军士。 军士犹豫了一下,道:“也好,不过镇台你也不要耽搁太久。” “放心,处理完事情我就过去。”满桂说道。 军士带着江应诏去了监军的大帐。 监军的大帐在营中上风口,周围有重兵把守,所住的大帐也是所有军帐中最好的一顶。 “监军,江镇台带到。”军士进大帐通禀了一声。 没过一会儿,江应诏被带了进来。 “末将参见监军。”江应诏面朝坐在座位上的监军太监躬身行礼。 监军目光看着江应诏,尖声说道:“这已经是第二天了,江镇台打算什么时候拿下关宁城?” “请监军放心,明日末将必定拿下关宁城。”江应诏保证道。 今日没能拿下关宁城,他心中认为是留给他的时间太多,若有一整天的时间,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够拿下关宁城。 监军说道:“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你想要咱家等到何时?” “末将用项上人头保证,明日必定拿下关宁城。”江应诏发誓般的在对方面前保证道。 监军伸手端起一旁的盖碗,掀开杯盖,拿到嘴边吹了吹里面的热气,嘴里淡淡的说道:“不是咱家逼你,而是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咱家刚收到消息,邢督宪已经率领大军从居庸关出兵了。” “怎么会这么快?”江应诏眉头皱了起来。 他们从黄花镇出兵的时候,十二卫的兵马只有一半赶赴到居庸关,剩下的兵马还在赶往居庸关的路上。 尤其是黄花镇的一支亲卫军,被他和满桂故意留在黄花镇耽搁了几天。 监军哼了一声,道:“同样是五万大军,不比你们这边兵马少,若是让他们先一步到了宣府,你们哼哼!” 看着前面的江应诏威胁似的冷哼了两声。 第一千八百二十二章 分兵 江应诏脸色难看起来。 他倒不是因为监军对他的恐吓,而是邢有为这么快率大军出居庸关实在出乎他的意料,如今他们辽东的兵马来延庆州这么久还未拿下永宁城,万一让邢有为先一步攻下宣府镇,就算上面有监军顶着,他和满桂也很有可能被朝廷治一个不尊号令的罪名。 朝中的文官从来都是瞧不起他们这样的武将,一边打压一边当夜壶用,同样文官也不喜掌权的太监。 想到这里,江应诏偷偷看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监军。 心中突然有些明白了对方为何会如此气恼。 “咱家也不要你的脑袋,但明天必须拿下永宁城,大军也要赶在邢督宪之前拿下宣府镇。”监军目光盯着江应诏说。 江应诏抱拳躬身道:“监军放心,明日大军必入永宁城。” “你的话咱家记住了,明日咱家等你的好消息。”监军身子往后一倚,靠在了椅背上,对旁边伺候的下人吩咐道,“肩膀有点酸,给咱家捏一捏。” 下人隔着椅背为对方揉捏肩头。 监军舒服的微眯着双眼,端起手里的盖碗放在嘴边喝了一口。 “末将就不打搅监军休息了,这便告退。”江应诏见眼前的监军无心在说什么,便主动提出离开。 监军往帐门方向挥了挥手。 江应诏再次躬身行礼,这才小心翼翼的从帐中退了出去。 刚出大帐,他见到满桂走了过来。 “监军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对你我没能拿下永宁城不满了。”靠近后的满桂率先开口问道。 江应诏轻轻一摆手,道:“走,回去再说。” 两个人结伴离开了监军居住的大帐。 来到中军大帐。 身上的甲胄在亲兵的伺候下脱了下来,换上了一件常服,两个人一左一右坐在了帐中的座位上。 这时候,帐外有亲兵端着盛有饭菜的托盘从外面走了进来。 “边吃边说。”江应诏用手指了指亲兵送来的饭菜,打了一下午的仗,肚子早就饿了。 饭菜准备了两人份,虽然没有酒,但肉端来了一大盆。 满桂从木盆里捞起一块肉,塞进嘴里吧唧吧唧的吃了起来,上下两瓣嘴唇上很快沾满了一层油渍。 “监军下了死命令,明天必须拿下永宁城。”江应诏一边吃东西一边说话,时不时抓起旁边的水碗喝一口水。 吃东西的时候,他有喝水的毛病。 “肯费些力气,拿下永宁城不是什么问题。”满桂嘴里说道。 五万多大军围困永宁城这么一座县城,只要不顾忌死伤的攻城,像永宁城这样的县城连一天都很难撑住。 江应诏咽下嘴里的食物,说道:“拿下永宁城是迟早的事情,就算没有监军的要求,咱们也能拿下,可我在监军那里听到了另一个消息,对咱们十分不利。” “什么消息?”江应诏话音刚一落,满桂急忙问道,“贼兵来援永宁城了?怪不得最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派出去的哨探今天一个都没有回来。” 江应诏脸色一变,道:“还有这种事,能确定吗?” “先前你去见监军的时候,副将林怀亲口对我说的,派出去的哨探到现在一个都没有回来。”满桂说道。 江应诏眉头皱了起来,道:“再等等,看看天黑以后有没有人回来。” “那就再等等。”满桂点了点头,旋即问道,“刚才你说在监军那里听到一个消息,什么消息?” 先前他以为是关于贼兵的消息,后来他又发现不太像,觉得应该是别的什么事情。 江应诏喝了一口水碗里的水,抹了一把嘴头,道:“邢督宪率大军出居庸关了。” “这么快!”满桂面露惊诧。 表情和嘴里说的话,跟江应诏在监军大帐中的表现几乎一样。 江应诏道:“看来邢督宪急了,不愿意功劳都落在咱们辽东过来的这支大军身上,同样带着五万大军从另一个方向收复失地。” “怎么才五万,朝廷不是说要从十二卫里派出十万大军,剩下五万大军不会全都留在居庸关了吧!”满桂眉头蹙起。 朝廷总共派出了十五万大军,对外宣称三十万大军。 江应诏道:“邢督宪麾下有多少兵马不重要,如今他们那边的五万大军,加上咱们这边五万大军,总共有十万大军,刘贼自己总共才有多少兵马,宣府这边恐怕连五万都没有,咱们若是不快一些拿下宣府镇,怕是这份功劳会落地邢督宪的头上,你我更会因此恶了监军那边。” “你说的事情不能不防。”满桂认同的点了点头,旋即说道,“明日加大攻城力度,争取拿下永宁城。” 江应诏说道:“是必须要拿下永宁城,不过,宣府境内的贼兵大军那边也不能不提防,不能咱们这边攻打永宁城,放任贼兵从后面把咱们来个里外夹击了。” “你想怎么办?”满桂问道。 江应诏用手捻了捻下巴上的胡须,说道:“从监军那里回来的这一路我就在想,以往在辽东奴贼是怎么和咱们打的?” “奴贼?”满桂想了想,道,“自萨尔浒之后,基本上都是咱们在城中驻守,奴贼兵马在外攻城。” 听到这话的江应诏一摇头,说道:“问的不是这个,我是想问奴贼是怎么接连大败明军的。” “收买城中内应,主动献城,里面配合拿下城池。”满桂说道,随后又道,“咱们的情况和奴贼不同,虽然都是攻城,和城中并无内应献城。” 江应诏道:“你别忘了,每次奴贼围城的时候,总是先围而不攻,等救援的兵马一到,先吃掉救援的兵马,然后才正式攻城。”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也想围而不攻,等贼兵主力上门,在一举歼灭。”满桂恍然大悟。 江应诏摇了摇手,道:“咱们不需要全都学奴贼,永宁城城中才多少守军,咱们又有多少兵马,完全可以分兵两处,一边攻城,一边设下埋伏贼兵主力。” 第一千八百二十三章 三十里外遇敌 “你要分兵?” 听到江应诏想要分兵,满桂眉头紧锁。 江应诏说道:“我是这么打算的,你我个率一支兵马,争取一举解决宣府境内的贼兵祸患,只要消灭了贼兵主力,夺取宣府轻而易举。” “分兵不会太冒险了?”满桂有些不太放心。 江应诏笑道:“这算什么冒险,难不成你觉得拿下永宁城需要五万多兵马才行,还是觉得消灭宣府境内的贼兵主力需要五万兵马?” “我不是这个意思。”满桂解释道,“贼兵主力什么时候来永宁,会不会来救援永宁,咱们都不知道,没必要急着分兵,完全可以等确定了贼兵主力的位置,在决定要不要分兵。” 听完这番话的江应诏,一脸惊奇的看着满桂道:“你不会被永宁城中贼兵的火器吓到了吧?” “火铳大炮我又不是没见过,怎么可能会被这点火器吓到。”满桂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 永宁城中的贼兵火器犀利他承认,但他不认为有了火器就无敌了,明军军中同样不缺各式各样多火器。 江应诏神色一正,道:“给你两万兵马,能不能拿下永宁城。” “有两万兵马足够拿下永宁城了,这两天据我观察,永宁城城中守军顶多几千,分散在四面城墙上就没有多少了。”满桂说道。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将领,虽然大军还没有拿下永宁城,他却通过这两天的交战,发现了永宁城中的一些情况。 “那你还担心什么,两万大军攻打永宁城,在剩下的几万在永宁城外张开口袋,等着贼兵主力闯进来。”江应诏对满桂说道。 满桂问道:“要是贼兵主力没来怎么办?” “没来就没来,丝毫不耽误咱们拿下永宁城,以后再想办法寻求与贼兵主力决战的机会,相信只要咱们一座一座城池打过去,贼兵主力早晚忍不住自己跳出来找咱们决战。”江应诏胸有成竹的说。 满桂想了想,道:“就按你说的办,不过,设伏的事情要交给我,攻城还是由你来安排,我更习惯与贼兵在城外面对面厮杀。” “可以。”江应诏点头答应下来。 事情是他提议的,自然要由满桂去选要做什么,而且,他也不敢肯定贼兵主力一定会来救援永宁城,万一不来,攻下永宁城也是一份功劳。 两个人用完饭,等候在帐内的亲兵把剩下的残羹剩菜都端了出去,换上了热茶。 江应诏和满桂谁也没有离开大帐。 两个人都在等派出去的哨探归营的消息,一旦没有哨探归营,哪怕没有得到贼兵主力的消息,也能够确定贼兵主力已经到了附近。 天色慢慢黑了下来,营地中点起了篝火,巡逻的兵丁手中也举着一根根火把来回在营中走动。 “启禀二位将军,林副将在帐外求见。”守在大帐门外的兵丁进来通禀。 江应诏和满桂对视了一眼,旋即他说道:“请林副将进来。” 兵丁退了出去。 很快,穿有常服的一员武将从帐外走了进来。 “见过二位将军。” 进来之后,这员武将率先朝等候在帐内的江应诏和满桂问好。 江应诏开口说道:“林副将找地方自己坐。” 副总兵与总兵相比所差并不多,甚至副总兵不给总兵面子的事情也是常有的,所以江应诏并没有在林怀面前拿捏什么。 就算要摆谱,也是邢有为这个名义上的大军统帅来摆谱,他一个总兵自然不会随随便便为了一点小事得罪军中的副将。 待林怀坐下后。 一旁的满桂忍不住开口问道:“白日里派出去的哨探有没有归来?” “五支哨探小队,总共二十五骑,并无一人归来,末将也是为此事特来禀告二位将军。”林怀轻轻一摇头。 江应诏眉头一挑,道:“看样子贼兵主力应该到了。” “末将也是这么想的。”林怀说道,“五支哨探小队中的每一人都是军中老卒,面对奴贼捉对厮杀都从不落下风,如今却毫无消息,除了遇到贼兵主力,被灭了口,末将想不出还有其他可能。” 江应诏侧过头对满桂说道:“就分兵吧,明日一早你便带大军在永宁城外设伏,我率领另外一支兵马全力攻打永宁城,逼迫贼兵主力来救。” 满桂点点头,旋即说道:“要不要和监军说一声?” “用不着。”江应诏一摆手,道,“监军那里只关心结果,至于咱们怎么打,他并不在乎。” 就在这时,帐外的兵丁走了进来,躬身说道:“启禀几位将军,派出去的哨探回来了。” 话音刚落,大帐内的三个人脸色均是一变。 其中江应诏说道:“赶快把人带进来。” 时间不长,兵丁搀扶着一个脸色苍白的人从帐外走了进来。 “小的丁友奎,见过几位将军。”被搀扶进来的哨探跪在了地上,一只手支在地上,另一只手臂上裹着一圈布条,上面浸出了血迹。 他身上的伤,同样被帐内的几个人注意到。 “快快起身,肩上这是怎么受的伤?找军中的大夫看过了没有?”江应诏问起了哨探身上的伤。 哨探从地上爬起身,嘴里这才说道:“今日一早,小的奉命率领一队人马去查探四周的情况,没想到在归来的时候,碰到了大股贼兵,奋力厮杀之下,肩上挨了一铳,却也总算逃了回来。” “在什么地方遇到的贼兵?”满桂急切的问。 哨探道:“距离大军营地二十里外的地方,原本小的带人经过的时候没有发现,回来的时候,才突然遇到。” “这么近。”满桂眉头皱起。 延庆州境内山林多,有时候相隔十几里,如不是撞到,也很难发现对方。 副将林怀这时问道:“除了你之外,还有谁回来了?” “贼骑人人穿有铁甲,使用的都是火铳,骑在马背上就可以开铳,十分难对付,小的这一队人马,只有小的拼死逃了回去,其他人都死在了贼骑手中。”哨骑低着头说。 第一千八百二十四章 决死的心 “和传言中的一样,贼兵偏好火器,不仅步卒中多使用火器,就连骑兵也全都配备了火器。”满桂对江应诏说道。 江应诏皱着眉头说道:“火器在马背上哪有弓箭好用,你们哨探人人都是用弓的好手,骑射的本事不弱,就算不是对手,也不应该只逃回来一个人。” 说着,他看向眼前的哨探。 “贼骑人人身穿铁甲,小的们很难用箭矢射杀他们,反倒是贼骑手中的火铳,只要打中,非死即伤,像小的这样被铳子打伤的人,很难再战。”哨探为其解释,也为自己辩解。 满桂道:“行了,你先下去找军中大夫疗伤。” “小的告退。”哨探躬身行了一礼,被身旁的兵丁搀扶出大帐。 大帐内再次剩下江应诏等三名将领。 “二位将军,末将刚才听到说要分兵?莫非二位将军有了什么对敌良策?”副将林怀目光在江应诏和满桂的脸上转来转去。 满桂说道:“你也听到了,贼兵的主力很可能已经到了永宁城附近,若不提早做准备,一旦大军攻城的时候贼兵主力从后方来袭,大军很可能因此吃亏。” 对方是军中副将,同样有权利知道分兵的事情,而且分兵这样的大事,副将也是决策层之一。 “确实应该派一支兵马提前设伏,若能全歼贼兵主力,对永宁城中的守军也是一直打击,说不定城中知道消息,会主动献城投降。”林怀嘴里面说道。 满桂道:“本将和江镇台的意思是,由本将率一支两万人左右的兵马继续攻打永宁城,江镇台带兵去设伏,不管两边哪一边成功,对贼兵都是一种打击。” “其实不必这般冒险,消灭贼兵主力比拿下永宁城更重要,完全可以把主要兵力用在围剿贼兵主力上,永宁城这边可以派少量兵马佯攻,吸引贼兵主力主动来援,同时切断城中的贼兵出城救援贼兵主力。”林怀说道。 分兵他不反对,却又不太支持把大量兵马浪费在攻打永宁城上面。 这时候,江应诏说道:“贼兵主力有多少兵马,咱们还不清楚,而且到底来没有来永宁城,同样未知,哨探碰到了贼兵,不能保证一定是贼兵主力,也有可能是小股贼骑,更重要的是,大军需要永宁城中的粮草。” “要不然多派一些哨探去周围探查情况,确认一下贼兵主力有没有赶来?”林怀提议道。 心中同样明白,白天派出去的哨探碰上了贼骑,并没有获得贼兵主力的具体消息,对于贼兵主力来到永宁城的事情,只是他们心中的猜测。 满桂接话道:“还有一件事情没跟你说,监军那里已经下了死命令,明天必须拿下永宁城。” “二位将军要不然去劝说一下监军,永宁城已经是座死城,没必要非得明天拿下。”林怀看着眼前的两个人说。 江应诏和满桂两个总兵经常出入监军大帐在军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而军中的将领心里全都清楚,没有监军的支持,江应诏和满桂胆子再大,也不敢不经过大军主帅邢有为的命令,单独进入延庆州境内。 满桂又道:“监军之所以这么急着拿下永宁城,是因为邢督宪那里同样率领五万大军出了居庸关北上。” 听到这话,林怀不再多言。 争功的事情他见多了,谁劝都没用,说不定劝说还会因为得罪其中一方。 “你既然来了,那就先不要走,本将派人去把各营主将都找来,商议一下明日分兵的事情。”江应诏对林怀说,同时安排了亲兵去各营传令。 夜幕下,永宁城头上点燃了一个个火盆。 杨凡站在垛口前,手里举着烟斗,时不时放在嘴边吸一口,嘴里吐出一口白色的烟雾。 “咱们又守住了一天。” 随着声音落下,副千人队队长何千有来到杨凡身边。 杨凡听出是何千有的声音,没有回头,眼睛看着城外说道:“敌人有五万大军,一旦他们不顾死伤攻城,永宁城未必能坚持太久。” “我想官军那里的将领肯定不愿意在永宁城下折损太多兵马,说不定咱们还能多坚持一些时日。”何千有说道。 “但愿吧!”杨凡用力嘬了一口烟斗的嘴,又道,“自打敌人退兵,我心中的总是不安,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对了,你那边怎么样,敌人有没有从东城门动手?” 何千有道:“敌人的骑兵只在城外转一圈就走了,而且我已经让人把东城门堵死了,永宁城被五万大军围困,出了城也很难活命,不如断了退路拼死一战。” “没到那步,陈师正肯定会来救援永宁城,只要第一战兵师一到,永宁之危就能解除了。”杨凡笑着宽慰了对方一句。 何千有道:“朝廷这一次铁了心要解决咱们将军和虎字旗,号称三十万大军,永宁城外的只不过是很少的一部分,剩下的官军说不定从其他地方进入宣府了,一旦陈师正他们被另外的官军纠缠住,恐怕短时间内永宁城只能靠咱们自己了。” “这话对我说说也就算了,千万不要对其他人说。”杨凡看了何千有一眼。 听到这话的何千有道:“这么说你也想到了,那为何之前你不说,我还以为你没有想到这些事情。” “你知道我为何没有把南城门堵死?”杨凡反问道。 何千有沉思了片刻,道:“你是故意留着南城门,让城中守军和城里的百姓相信,有援军会赶来。” “对。”杨凡说道,“一旦四道城门都被堵死,等于告诉城内的人永宁城和他们被抛弃了,不仅会损伤城中守军士气,也会使城中百姓人心惶惶,永宁城将更难守住。” 何千有叹了口气,道:“围城的官军很可能是从关宁过来的辽东兵马,比以往咱们遇到的对手厉害多了,若是没有援兵支援永宁城,永宁城很难守住。” “就算最后守不住,我也要从他们身上狠狠地撕下一块肉,想夺下永宁城,那就拿命来填。”杨凡脸上厉色闪过。 第一千八百二十五章 “说得对,他们想要拿下永宁城,就拿人命来填。”何千有咬着后槽牙重复了一遍杨凡刚刚的话。 杨凡磕了磕烟斗里的烟灰,道:“我相信将军和陈师正不会放弃咱们的,只要咱们永宁城坚持住,援军肯定会来,提前是咱们要坚持到援军来的那一天。要不要来一袋烟。” 他把手里的烟斗递向何千有。 何千有把手往外一推,嘴里说道:“你知道我不抽这个东西,太呛了,这个东西一嘬一口烟有什么好抽的。” “这可是好东西,累的时候抽上两口能解乏。”杨凡把烟斗装进布兜里,用绳子挂在了要带上。 何千有苦笑道:“我宁可泡杯茶水喝,也享受不了你这个东西,不顶饱也不抗饿,还呛人,真心受不了,平时你抽的时候我闻着都呛鼻子。” “好东西都不懂得享受,没福气。”杨凡打趣道。 何千有咧了咧嘴,说道:“这种福气我可不想要,还是你自己独享吧!” 两个人斗了几句嘴,杨凡神色一正,道:“对于明天的守城,我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咱们准备的那些东西全都拿出来吧!每个城墙上都分一些。” “现在就拿出来用,到了后面怎么办?”何千有忧心地说。 杨凡目光看向城外,道:“我就怕敌人不会给咱们留太多时间,若是因为放着不用,致使永宁城失陷,还不如全都用掉,多杀几个敌人也是好的。” “那就听你的,今晚我就安排人把东西全都送上城墙,不过,能节省一点还要节省一点,还不知永宁城要被围多久,要是都用完了,咱们就只能和敌人在城墙上拼命了。”何千有说道。 城中没有几个弓箭手,一切都靠大炮和火铳对攻城的官兵对射。 火铳虽然训练起来比培养弓箭手要容易,可火药的损耗也大,没有了火药,大炮只能哑火,城墙上的守军也只能和敌人肉搏拼命。 人数不占优势的情况,肉搏对城中的守军最是不利。 杨凡道:“去准备吧,弄完让城中的守军好好休息一晚,明天说不定会是一场血战。” “我这就带人把仓里的东西都搬运到城墙上。”何千有点点头,转身离去。 清晨天光微亮,城中各守军开始准备饭食。 永宁城内多了不少四周乡村和镇子里来的百姓,这让城中粮食变得紧缺,不过,粮食不多的情况下,守军的口粮从没有缺过一丁点。 城中的几个大户全都主动把家中积攒的存粮拿了出来。 虽然虎字旗分了他们的田,却没有对他们这些大户人家其他族产动手,也没有伤害他们的家人,让他们保住大部分家业。 这让很多抱着家破人亡的大户松了一口气。 后又经过一年多的虎字旗治下过活,也让这些大户慢慢接受了虎字旗对地方上的治理,虽说虎字旗不允许各家买卖田产,并规定了每口人田亩数目,可在商业上却大力支持,少了很多苛捐杂税,彻底解开了一些行商人家脖子上的枷锁。 当然,仅凭这些,还不足以让这些大户主动献出粮食。 之所以这些大户要献出粮食支援守城,是因为他了解官军的德行,全都明白,一旦城破,那就不是损失一些粮食的问题,而是会家破人亡,家中的女子下场将会更凄惨。 哔!哔!哔! 城墙上的了望塔上,守在那里的守兵吹响了身上的铜哨。 尖锐刺耳的铜哨声就像是战斗的号角,城墙上的守兵各司其职,全部进入自己的战斗岗位。谷 几门四磅炮的炮手开始给大炮装填药子和铁球。 站在城墙上的杨凡通过手中的单筒望远镜,看着远处大军行过后弥漫的尘烟。 “今日来攻城的官兵似乎少了很多。” 通过手里的单筒望远镜,他注意到,永宁城城外的官军比起前两次,几乎少了一半的兵马。 即便如此,城外来犯的官兵数量也要一两万人之多,远超城中守军的人数。 “命令炮队,只要官兵进入射程就开炮。”杨凡对身边的传令兵说。 昨夜搬出了不少药子,足够应对一场大战的消耗。 城外的官兵大军一点点靠近永宁城。 “分兵了,敌人分兵了。”站在杨凡不远处的一名守兵用手指着城外的官军方向说道。 杨凡注意到。 城外的官军分出了一支几千人的队伍,往永宁城东城门的方向而去。 咚!咚!咚! 城外响起了战鼓声。 又有一支几千人的兵马,从官军队伍中脱离出来,朝着永宁城冲过来。 不少攻城用的器械在队伍的面前,后面跟着为数众多的官兵。 轰!轰!轰! 当攻城的官兵靠近永宁城,进入城墙上四磅炮射程之内,一门门四磅炮在炮手的操控下被打响。 炮子从城墙上飞出,落入城外的人群中。 江应诏说道:“是必须要拿下永宁城,不过,宣府境内的贼兵大军那边也不能不提防,不能咱们这边攻打永宁城,放任贼兵从后面把咱们来个里外夹击了。” “你想怎么办?”满桂问道。 江应诏用手捻了捻下巴上的胡须,说道:“从监军那里回来的这一路我就在想,以往在辽东奴贼是怎么和咱们打的?” “奴贼?”满桂想了想,道,“自萨尔浒之后,基本上都是咱们在城中驻守,奴贼兵马在外攻城。” 听到这话的江应诏一摇头,说道:“问的不是这个,我是想问奴贼是怎么接连大败明军的。” “收买城中内应,主动献城,里面配合拿下城池。”满桂说道,随后又道,“咱们的情况和奴贼不同,虽然都是攻城,和城中并无内应献城。” 江应诏道:“你别忘了,每次奴贼围城的时候,总是先围而不攻,等救援的兵马一到,先吃掉救援的兵马,然后才正式攻城。”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也想围而不攻,等贼兵主力上门,在一举歼灭。”满桂恍然大悟。 江应诏摇了摇手,道:“咱们不需要全都学奴贼,永宁城城中才多少守军,咱们又有多少兵马,完全可以分兵两处,一边攻城,一边设下埋伏贼兵主力。” 第一千八百二十六章 四面攻城 城墙上往下打放火铳,城墙下的官军往上抛射箭矢。 两边时刻都有人倒下,不过占据高处的守军有垛口和女墙做阻挡,身上大部分人都穿着棉甲或是胸甲,被箭矢射中的守兵比城墙下弓箭手的死伤少很多。 城墙上守兵一部分火力被官兵中的弓箭手吸引走,使得攀登云梯的官兵压下一下子减轻了不少。 原本密如骤雨般的铳子已经看不见,很多官兵趁机攀爬过半的云梯,最快的一人头顶上的檐帽几乎快要与城墙持平。 然而没等他更进一步翻上城墙,就被城墙上的一名守兵注意到,一铳给他打翻,从云梯上坠落下去。 后面却有越来越多的官兵顶上来。 哗啦! 滚烫的热油和金汁被一锅一锅的往下倒,被浇到的官兵嘴里发出惨叫,滚落下云梯,一些还没有来得及攀上云梯的官兵被这些东西浇到后,疼的在地上一个劲的打滚。 城墙下官军的弓箭手越来越少,对城墙上的威胁也越来越小,不少操使火铳的守兵重新把铳口对准那些想要借助云梯攀上城墙的官兵。 眼看就要攀上城墙的官兵,再次被火铳打压的抬不起头。 踩在云梯上无处躲藏的官兵只能尽力用手中的盾牌去抵挡铳子,可这些木头盾牌在如此近的距离,面对射来的铳子,比纸糊的强不了太多,只能成为城头守军的靶子。 一些守兵不成为火铳射击的目标,直接从云梯上跳了下来。 低一些的地方跳下来还好,顶多摔疼一下,一些已经爬到高处的官兵,跳下来后不少人都被摔断了胳膊或是断了腿。 有几个运气不好的官兵,跳下来的时候一头磕在了盾牌上,磕了一个头破血流,当场丢掉性命。 慢慢的城下只有零星的箭矢射上城头,对城墙上的守军威胁几近于无,而下方攻城的官兵再次被压制的抬不起头。 带队攻城的官军将领眼见夺城无望,士气低下,只得下令暂时退兵。 “快,把伤者都抬下城去治伤,”杨凡看着退兵的官军,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 官军弓箭手朝城墙上抛射了好几轮箭矢,让城墙上不少守兵都受了伤,一些伤势不严重的守兵,干脆留在了城墙上,等着大夫过来取箭矢,包扎伤口。 之前因为抵挡官兵攻城,消耗了不少火油和金汁,还有药子,这时候有守兵从城下抬来一桶一桶的金汁倒进铁锅里,重新熬煮。 城头上一片忙碌。 “他娘的,看来还得打。” 杨凡通过举在眼前的单筒望远镜,观察到远处官军的情况,发现官军这一次攻城失利,并没有像前两次那样直接退兵,大军仍然驻扎在永宁城外不远处。 事实上和他想的一样,满桂确实没有退兵的意思。 “将军,不如多派一些兵马,再攻一次,刚刚只差一点就攻上了城墙。”副将林怀在满桂身边说道。 “报!” 就在这时候,远处一快骑疾驰而来。 很快,他来到满桂的近前,翻身跳下马,单膝跪倒在地,双手抱拳说道:“启禀将军,我家将军发下贼兵主力,请将军您加快攻打永宁城,吸引贼兵主力进入设伏地点。” “回去告诉江总兵,本将会一直攻打永宁城,直到拿下此城为止。”满桂对眼前送信的人说道。 来人告退一声,重新上马飞驰离去。 林怀看向满桂说道:“将军,不如再让陈参将带兵攻一次。” “不够。”满桂目光看着永宁城说道,“本将这次不仅要派兵攻打永宁城,还要连四个城门一起攻打,来人!” 从一旁上前一人。 满桂说道:“传我将令,命各营主将各选一座城门,同时攻打永宁城东西南北四面的城门,不需要佯攻,哪边先攻入永宁城,本将记他首功。” 传令兵跑去传令。 “如此一来,死伤会多上不少。”林怀担忧的说。 满桂道:“拿不下永宁城只会死的更多,而且大军今天必须进入永宁城。” 林怀想到了监军下达的命令,本来想要劝说的话全都咽回肚子里。 官军几个营的兵马在各营主将率领下,再次对永宁城发起进攻。 站在城头上的杨凡,通过手里的单筒望远镜注意到,除了朝他这个方向过来的官兵外,还有另外两队官兵朝永宁城东西两侧兜了过去。 他马上想到了敌人主将的意图。 “这是要玩命呀!”杨凡狠狠的朝脚下啐了一口。 然而他清楚,就算自己猜到了敌人主将的意图也没有任何办法阻拦,对方完全是阳谋,明着告诉他就是欺负永宁城中缺兵少将。 轰!轰!轰! 永宁城南面的城墙因为距离城外敌人的大军最近,攻城的官兵也是最先赶到,战斗自然第一个打响。 杨凡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上想其他事情了。 攻打南城墙的官兵足有三四千人,攻城器械一样不缺,并且还带来了大量的弓箭手,直接威胁到了城墙上的守军。 “身后就是咱们的家人,如果官兵杀进永宁城咱们的家人会是一个什么下场我就不多说了,相信你们心里的都清楚,要想保全家小,那就只有一个选择,就是守住咱们这里的城墙,哪怕死,也要拉着城下的官兵一起死。” 东面城墙上,何千有大声的向城墙上的守军喊话。 守军中不少都是农兵,虽然经过了军事上的训练,但与各大战兵师的战兵仍然有差距,尤其在面对生死的时候,他不希望守在城墙上的农兵有怯意。 只比南城那边晚一步,东城这里的战斗也开始打响。 很快,西面和北面两边城墙上的守军也遭受到了官兵的进攻。 砰!砰!砰! 何千有所守的这段城墙上的守军打响了手中的火铳。 虽然没有南面城墙上的火铳多,可一样给攻城的官兵造成很大的压力。 官军的云梯车很快来到了城墙下,从云梯车上升起的梯子搭在了城墙上,下面的官兵头顶上举着盾牌开始往上攀爬。 第一千八百二十七章 除了官兵攀爬云梯外,城墙还有弓箭手不断的往城墙上射箭,压制城墙上的守军,为攀爬云梯的官兵争取爬上城头的机会。 “快,往下倒火油,用火油烧死他们。”何千有大声喊着。 有守兵用木叉挑起铁锅,朝着城墙下的官兵倒了下去。 滚烫的热油根本不是一面盾牌能都挡住,哪怕穿着甲胄也会顺着缝隙流进衣服里面去,那种疼痛没有几个人能够忍受。 热油刚倒下,城墙上马上又有火把丢了下来,碰上油脂,立刻着了起来。 几个满身热油的官兵直接被烧成了火人,一边惨叫着,一边往后方跑去,想要找东西扑灭身上的火。 其中一辆云梯车上面沾到了火油,很快也烧了起来。 城墙上准备的火油并不多,很快全都用完了,便开始用烧的滚烫的金汁,浇向城下的官兵。 “用火铳先打弓箭手和云梯上的官兵。”何千有举起手里的火铳朝着城下的弓箭手方向就是一铳。 然后也不看看战果,直接蹲下身子,背靠在女墙上为自己手中的火铳重新装填药子。 城墙上使用火铳的守兵几乎都一样,打响完火铳马上躲起来,不给城下弓箭手瞄准射杀的机会。 即便如此,也有守兵被箭矢射中。 东城墙上的守兵不如南城墙上的守兵多,火器数量也少,而城下攻城的官兵却丝毫不比南城墙那边少,承受的压力自然也就更大。 好几次有官兵冲到了城墙边,几乎就要登上城墙的时候,被农兵手里的长枪挑落下去。 何千有知道,局势照这样发展下去,官兵冲上城墙是早晚的事情。 “队长,队长,援兵来了。”一名守兵跑到何千有的跟前说。 何千有扭头看过去。 马道那边,不断地有兵马冲上城墙。 “来了多少援兵?”何千有问道。 守兵答道:“一共来了三百,全都是火铳手。” “留下一百,剩下的去西面和北面的城门,去支援他们。”何千有对对方说道。 守兵道:“杨队长已经派兵去增援了,同样也是三百火铳少。” “那两边的守军少,多给他们派一些援兵过去,我这里还顶着住,快去,给我留下一百就够了。”何千有命令道。 守兵见状,只好派去马道那边。 最后只留下了一百援兵在东面的城墙上,剩下的二百援兵去增援西边和北边的城门。 增援了一百火铳手,城上的防守硬度变强,原本一些有机会登上城墙的官兵,再次被压回到云梯中段的位置。 城下的弓箭手因为是重点攻击的目标,死伤更多,对其他攻城官兵的支援自然而然削弱了。 同样,城墙上死伤失去战斗力的守兵也开始增多。 “打!”何千有举起火铳,朝城下的官兵打放。 官兵不退兵,他们就只能打下去。 光是何千有所在的东面这段城墙上,官兵的死伤就有一二百,受伤的人数同样不少。 换他们做以往遇到的官军,打到这种程度官军早就退兵了,可这些辽东来的官兵仍然死战不退,攻势更是丝毫没有减弱。 战斗一直持续下去,双方都没有退让的意思。 一方死守,一方冒死攻城。 “长枪手把敌人挑下去。” 有官兵顺着云梯爬上了城墙,何千有命令守军中使用长枪的守兵顶上来。 几杆长枪扎下刚刚跳上城墙的官兵。 官兵想要用手上的盾牌抵挡,同时另一只手挥舞手里的刀去阻挡扎向自己的长枪。 盾牌抵住了一杆长枪的枪头,手里的刀也挑开了一杆长枪的枪头,还仍然有好几个枪头扎在了他的身上。 枪头扎进肉里,发出噗嗤般的响动。 官兵没等在城墙上站稳,便死在了几杆长枪的枪头上,尸体瘫在了垛口边,被长枪顶下了城墙。 另一侧的何千有拿起刚装填好的火铳,朝着下一个就要爬上城墙的官兵打了一铳,直接把人打下了云梯。 随后,越来越多的官兵开始通过云梯爬上了城墙。 一开始守兵还能用长枪把刚登上城墙的官兵往城下挑,可慢慢登上城墙的官兵越来越多,长枪开始挑不过来,官兵开始在城墙上站稳脚跟。 砰!砰!砰! 一部分守兵手里的火铳开始朝城墙上的官兵打放。 渐渐地,越来越多使用火铳的守兵开始后退,把前面的位置留给使用长枪的守兵,由长枪顶在前面,火铳在后面一铳一铳的打放。 城墙上使用虎字旗新式步铳的守兵,全部上了刺刀,结队与攻上城墙的官兵肉搏。 登上城墙的官兵虽然也在结阵,可占据的空间很小,只能让几个持盾的官兵顶在前面,慢慢向前推,扩大空间,让城下更多的官兵有机会登上城头。 “向前压,向前压,把他们赶下去。”何千有举着装了刺刀的火铳,和两排同样装上刺刀的火铳手,一步一步向前,挤压城墙上官兵活动的空间。 “刺!” 双方靠近后,何千有大喊一声,同时把刺刀刺向面前的敌人。 在他周围,都是和他一样用刺刀刺向敌人的火铳手。 城墙上的官兵一边用盾牌去抵挡,一边用手里的刀去还击。 火铳撞上刺刀长度几乎赶上长枪的长度,官兵的手里的刀根本威胁不到刺出刺刀的守兵,只能被动挨打。 连续几次刺杀过后,城墙上再无一个还能站立的官兵。 城墙上没有了官兵,守兵把官兵的尸体充足滚木雷石,往下面砸去。 他身上的伤,同样被帐内的几个人注意到。 “快快起身,肩上这是怎么受的伤?找军中的大夫看过了没有?”江应诏问起了哨探身上的伤。 哨探从地上爬起身,嘴里这才说道:“今日一早,小的奉命率领一队人马去查探四周的情况,没想到在归来的时候,碰到了大股贼兵,奋力厮杀之下,肩上挨了一铳,却也总算逃了回来。” “在什么地方遇到的贼兵?”满桂急切的问。 哨探道:“距离大军营地二十里外的地方,原本小的带人经过的时候没有发现,回来的时候,才突然遇到。” “这么近。”满桂眉头皱起。 延庆州境内山林多,有时候相隔十几里,如不是撞到,也很难发现对方。 第一千八百二十八章 万人敌 “将军,咱们的人只差一点就能攻占下城墙了。”跟在满桂身旁的副将林怀说道。 官军几次冲上永宁城城墙上,虽然都被赶了下来,他相信只要继续打下去,官兵迟早能在城墙上站稳脚跟。 “要坚持不住了。”满桂扭头看向林怀,道,“林副将,你立刻带领本将身后的兵马去支援攻城的将士,务必一口作气夺下城墙。” 攻城的官兵虽然几次攻上城墙上,但死伤同样不小,他怕再等下去,攻城的官兵会因为死伤太多而支撑不住自行退兵,决定派出一支生力军去支援。 “都带走?”林怀迟疑的问。 满桂说道:“本将这里的所有兵马都给你,立刻去支援咱们的人。” “末将把人都带走了,您的安危怎么办?贼兵的主力已经到了永宁城的附近。”林怀说道。 满桂道:“只要你拿下了永宁城,本将就不会有事情,外围又有江总兵的几万大军在,你尽管带兵离开。” “末将遵令。” 林怀见满桂执意把兵马都交给他用来攻打永宁城,不再多说,当即插手接下将令。 一支五六千人的大军在林怀率领下,朝永宁城扑去。 此时的满桂身边,除了几百亲兵家丁外,只有少量官兵护卫在周围。 永宁城南侧的城墙上。 正杀敌的杨凡注意到远处又有大队官兵朝永宁城而来,脸都黑了。 他所坐镇的南城墙上,都被官兵攻上来一次,而永宁城其他几面城墙上的兵备还不如南城墙上充足,情况肯定更加危急。 如今又来了一队几千人的官兵增援攻城,他所坐镇的南城墙都未必有把握守住,其他几面城墙想要守住就更难了。 “杀敌!”杨凡嘴里大喊一声,手里的火铳狠狠地捣在一个刚要爬上城墙的官兵脸上,直接把人怼下了云梯。 其他几面城墙他已经顾不上了,如今能做的就是在这里挡住攻城的官兵,不使南城墙落入官兵手中。 战斗由城墙上和城墙下的火铳与弓箭手互射,到后面在城墙上的厮杀。 战死的人越来越多,尸体越堆越厚。 轰!轰! 几门虎蹲炮朝着攻上城墙的官兵狠狠地打去。 虎蹲炮里装填的都是碎石子和铁砂,一打就是一大片,像一张大网一样兜过去,近距离之下,远比火铳更凶更狠。 松木的盾牌,锁子甲,棉甲,各种甲衣和防御的东西,都无法在如此近的距离下抵挡住虎蹲炮射出来的铁砂。 几门虎蹲炮一响,勉强在城墙上站稳脚跟的官兵立时死伤一大片,剩下几个因为肉盾挡住虎蹲炮的炮子而没有受伤的官兵,没等回过神来,就被城墙上的守兵用火铳打死。 杨凡松了一口气。 又一次把出现在城墙上的官兵打退。 “不用节省药子,火油金汁滚木雷石,能用的都用上,绝不能再让官兵爬上城墙。”杨凡大声的喊道。 自己手里的火铳朝着一个攀爬在云梯上的官兵打响。 一锅锅火油被守军从城墙上倒下去,浇在城墙下的云梯车和其他攻城器械上面,然后用火把点燃火油,用火去烧城墙下的那些攻城器械,阻止官兵通过这些东西攀爬上城墙。 城墙下的箭矢不断的朝城头上抛射,使得城墙上丧失战斗力的守兵越来越多,伤亡人数也在持续增加。 此刻的杨凡早已被火药醺的灰头土脸。 可他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对城下官兵的阻击稍一松懈,马上就会有官兵趁机爬上城墙,威胁到城墙上的守兵。 官兵的援兵到了。 刚刚减缓一些的攻势,马上重新变强,许许多多的官兵盯着城墙上的铳子,爬上了城墙,结成一个一个简易的战阵。 “虎蹲炮,打城墙上的官兵。”杨凡大声喊着。 然而根本不需要他提醒,操使虎蹲炮的炮手见爬上城墙的官兵多了,马上用虎蹲炮朝着这些官兵开炮。 一门门虎蹲炮打出无数铁砂出去,挨了铁砂的官兵当场血肉模糊。 嗖!嗖! 几支箭矢从官兵后方的人群中射出,几个挨着最近的炮手当场被射中,其中两人都被箭矢命中要害,射杀当场。 杨凡见到官军中有弓箭手跟着其他官兵爬上了城墙,脸色当即一变。 若只是一些使用刀枪的官兵他根本不怕。 城墙上有火铳,有虎蹲炮,足以依靠距离把强行爬上城墙的官兵重新打下城墙。 不过,官兵中有了弓箭手,一下子解决距离的问题,并且能够威胁到炮手的性命。 “万人敌,用万人敌。”杨凡不敢再给官兵中的弓箭手继续弯弓射箭的机会,急忙大声命令手下的人还击。 万人敌是原始的手雷,体积比较大,里面填满了火药和各种铁钉铁砂这一类东西。 虽然不如后世手雷那般轻便,威力也远远不如,而且炸不死人,完全靠里面的铁钉和铁砂伤人,只要不是运气不好命中了要害,很难杀死人。 可万人敌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炸开的时候,朝着铁定和铁砂等物会朝四面八方飞射出去,射伤周围的人,越是人群密集的地方,万人敌的威力越大。 尤其是弓箭手,身上甲胄不如抢占城墙的官兵,只要被万人敌伤到,基本上直接丧失拉弓射箭的机会。 几颗万人敌被丢到了城墙上官兵的人群中。 轰!轰!轰! 一道道闷雷一样的炸裂声响起,在万人敌的笼罩下,官兵中几乎没有一人躲过了万人敌炸开后飞射出来的铁砂铁钉。 躲藏在官兵后面的几个弓箭手更惨,手臂和脸上扎满了飞来的铁钉和铁砂,有两个挨着垛口的弓箭手更是直接坠落下城墙。 城墙上的守兵趁此机会,用长枪把被万人敌伤到的官兵挑下了城墙。 “把万人敌全都拿过来,往城墙下人多的地方丢过去。” 作为杀手锏的万人敌已经暴露,杨凡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让人把万人敌拿出来往城下的官兵人群中丢。 很快,几十颗万人敌被丢下了城墙。 城墙下的官兵死伤一大片,原本挤满在城墙下面的官兵被万人敌直接清空了一片。 第一千八百二十九章 “还是他娘的这个玩意好用。” 杨凡见官兵的攻城势头减弱,咧嘴的笑了起来。 万人敌是虎字旗兵器坊研究出来的新式火器,各战兵师装备的并不多,永宁城因为紧挨内长城,容易成为官军越过内长城首要攻击的目标,第一战兵师便把一部分万人敌留在了永宁城的守军。 虎字旗研发出来的万人敌还时第一次亮相在虎字旗和官军的战场上。 官兵在万人敌身上吃了大亏。 不过,官兵中的将领也不是不懂变通的糊涂蛋,很快发现了万人敌的弱点,便立刻命令攻城的官兵分散开,不要靠的太近。 虽然还是有官兵会被万人敌伤到,可受伤的官兵数量却变少了。 很快,官兵重新通过云梯继续向城墙上攀爬。 “快,继续用万人敌丢云梯上的敌人。”杨凡见官兵攻城的势头再次增强,马上招呼城墙上的守兵往城墙下丢万人敌。 然而好一会儿都没有万人敌丢下城墙。 “队长,万人敌没有了。”站在装有万人敌箩筐旁边的一名守兵冲着杨凡说道。 听到这话的杨凡眼一瞪,道:“就他娘的那么点万人敌你们都扔了?就不知道他娘的省着点用。” 挨骂的守兵一脸无辜的看着杨凡。 “行了,没有就没有吧,用火铳打吧!” 杨凡知道留给永宁城的万人敌数量有限,又分去了其他几面城墙上的守兵一些,自己这边能留下几十个万人敌已经不算少了。 只可惜这么好用的东西没能多准备一些,不然守城的把握也能多一些。 砰! 没有了万人敌,杨凡举起手里的火铳朝着云梯上的一个官兵打了一铳,可没等他随回来,一支箭矢朝着他面门射过来。 匆忙之下他身子往回一躲,箭矢擦着肩头射了过去,撕开了肩头上的一截衣服,里面的皮肤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虽然没有射中,还是让杨凡惊出了一声冷汗。 刚才的动作只要稍微慢一些,这会儿他就该去黄泉路上报道了。 “队长,官兵上来了。”城墙上有守兵在杨凡旁边大喊了一声。 杨凡急忙看过去。 发现就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先后有两个手持盾牌的官兵跃过了城墙,并且后面还有官兵正往城墙上爬。 他顾不上给手里的火铳装填药子,直接把刺刀挂在铳口上,嘴里大喊道:“来几个人,跟我把敌人赶下去。” 说着,他端起火铳就往前冲。 几个在他前面的官兵,已经先一步用手里的长枪捅向这些爬上城墙的官兵。 能冲冲在最前面的官兵都是军中最有血勇的悍卒,这些人比一般的兵卒更加凶悍,武力也更强。 面对城墙上冲杀过来的守军并没有害怕,反而提着手里的刀反冲过去。 后方的杨凡见此情形,知道来不及结阵了,挥舞起手里的步铳当成长枪用,朝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官兵刺了过去。 城墙上的守兵占据着人多的优势,哪怕几个官兵都十分悍勇,最后还是被长枪和刺刀挑死在城墙上,剩下的官兵也重新赶下城墙。谷 为此,两个使用长枪的守兵死在了官兵的刀下,还有几个受了伤,其中一个伤势严重,丧失了战斗力。 随后,官兵多次冲上了城墙,与城墙上的守军展开了厮杀,最终还是被守军赶下城墙,守住了城墙不失。 城墙上守军死伤的人多越来越多,反观官兵攻城的势头丝毫不减,官兵源源不断的顶上来。 杨凡带着守军不得不后退,几处城墙也不得不让出来。 站稳了脚跟的官兵,越来越多官兵上了城墙,优势也越来越多,杨凡在想把官兵赶下城墙已经不可能。 与此同时,夺下城墙的官兵的士气更盛。 杨凡带着守兵一边与官兵厮杀,一边后退,渐渐地退到了马道上,整个城墙上已经落入官兵的手中。 他试着带人几次想要夺回城墙,却都被人数众多的官兵赶回了马道。 “队长,西面和北面的城墙丢了,官兵已经入城了。”有守兵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找到杨凡。 听到这话的杨凡知道大势已去,城墙已经不可守。 他当即说道:“退守四牌坊。” 随着他的命令,马道上的守兵开始有序朝城中的四牌坊撤离。 永宁城城外,满桂在马背上看着永宁城。 当越来越多的官兵爬上了城墙,他嘴角露出了笑容。 永宁城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他也终于可以放下心来,接下来只要清剿干净城中的贼兵,和江应诏那边的好消息。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 就在满桂看到官兵杀上永宁城,高兴不久,耳中忽然传来了响雷一样的马蹄声。 轰!轰!轰! 永宁城南面的城墙因为距离城外敌人的大军最近,攻城的官兵也是最先赶到,战斗自然第一个打响。 杨凡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上想其他事情了。 攻打南城墙的官兵足有三四千人,攻城器械一样不缺,并且还带来了大量的弓箭手,直接威胁到了城墙上的守军。 “身后就是咱们的家人,如果官兵杀进永宁城咱们的家人会是一个什么下场我就不多说了,相信你们心里的都清楚,要想保全家小,那就只有一个选择,就是守住咱们这里的城墙,哪怕死,也要拉着城下的官兵一起死。” 东面城墙上,何千有大声的向城墙上的守军喊话。 守军中不少都是农兵,虽然经过了军事上的训练,但与各大战兵师的战兵仍然有差距,尤其在面对生死的时候,他不希望守在城墙上的农兵有怯意。 只比南城那边晚一步,东城这里的战斗也开始打响。 很快,西面和北面两边城墙上的守军也遭受到了官兵的进攻。 砰!砰!砰! 何千有所守的这段城墙上的守军打响了手中的火铳。 虽然没有南面城墙上的火铳多,可一样给攻城的官兵造成很大的压力。 官军的云梯车很快来到了城墙下,从云梯车上升起的梯子搭在了城墙上,下面的官兵头顶上举着盾牌开始往上攀爬。 第一千八百三十章 永宁城包围被解 ps:感谢书友易一虎麒麟和书友一刀哥110一的打赏。 正带着永宁城守军往城中后退的杨凡突然发现追来的官兵越来越少,其中不少官兵更是往回跑去。 “队长,怎么不走了?”边上的一个守兵见杨凡停了下来,想要用手拉起杨凡继续往城中退。 杨凡甩开对方的伸过来的手,看着后方的城墙说道:“你有没有感觉到追来的官兵变少了?” “有吗?”边上的守兵先是愣了一下,旋即看向后方,道,“还真是,官兵居然不再追咱们了,而且还往回跑。” “你说官兵那里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情?”杨凡问向身边的守兵。 官兵的异常举动,让他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 “不知道。”那守兵看着退回去的追兵摇了摇头,旋即又道,“说不定是咱们的援兵到了,把官兵都给吓跑了。” “对,就是援兵到了。”杨凡抬手一拍自己的脑门。 除了第一战兵师的援兵赶到,他想不出还有什么情况会让眼看就要夺下永宁城的官兵主动退去。 他当即大声喊道“”“所有人听令,随我杀回去,夺回南城墙。” 说着,他自己手里端着火铳,朝刚刚退离的南城墙冲去。 在他身边的几个守兵,也都跟随他一起冲了回去。 还有不少刚刚退回来的守兵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见到杨凡带着人往回冲,下意识跟在了后面。 杨凡虽然急着杀回南城墙去了解城外的情况,头脑却仍然保持理智,没有和身边的队伍脱离。 只要遇到危险,他能够随时和身周的其他守兵结阵。 赶回南城墙的一路上,没有收到任何阻碍,顺利的通过马道回到了南城墙上。 一上来,杨凡注意到城墙上除了官兵的尸体外,没有见到任何一个官兵。 “队长,城外有骑兵在追赶官兵。”一名回到城墙上的守兵喊道。 杨凡几步冲到城墙上的垛口前,拿出单筒望远镜看向城外。 他发现正有一支几千人规模的骑兵正像赶羊一样驱赶着城外的官兵,与此同时,还有一支人数过万的大军正在从几个方向朝官兵围上来。 骑兵身上的黑甲他十分熟悉,那是他们虎字旗骑兵师的胸甲。 而那些围向官兵的那些兵马他也认了出来,是他们虎字旗龙骑兵师的兵马。 自己等人获救了,永宁城也保住了,因为他们虎字旗的援兵到了。 “所有人听令,随我出城协助龙骑兵师杀敌。”杨凡自然不会放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当即下令出城杀敌。 永宁城的南城门被打开。 一支几百人的队伍在杨凡率领下出了永宁城,朝前方的官兵杀去。 他带兵杀向的方向,前方有几千官兵。 不过,这个时候的官兵被虎字旗的胸甲骑兵冲杀了一番,周围又被大队的虎字旗龙骑兵围了上来,早已士气低落到低谷,除了四处逃跑之外,几乎无人抵抗。 刚刚才大胜不久夺下了永宁城南城墙的官兵,转眼成了俘虏。 永宁城另外几个方向的情况全都差不多。 近万人的官兵成了俘虏,只有少部分官兵和部分在亲兵家丁拼死护卫下的官军将领,逃出龙骑兵的包围。谷 被俘的官兵驱赶到了永宁城外的空地上。 “看到队长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听到南城墙失守的消息,当时把我吓坏了。”何千有带着一队守兵来到了杨凡这里。 杨凡看到何千有,心有余悸的说道:“要不是援兵及时赶到,这一次你我怕是都要危险了。” 永宁城内的守军只有一个千人队的战兵,其他守兵都是农兵出身,与几大战兵师的战兵有着很大的差距,不仅是本身实力上,兵甲上的差距也不小。 面对几万官军攻城,城中守军才会力有不逮。 若三千多守军都是战兵师出身的战兵,也不会让官兵这么容易攻上城头。 “我守的东城当时也快失守了,幸亏援兵来得及时,使攻打东城的官兵士气低落,这才把官兵赶下城墙。”何千有同样心有余悸。 援军只要再晚半天,永宁城很有可能落入官兵手中。 杨凡用力抿嘴点点头。 虽然他没有看到东城那边的战斗,可也能够想象得到官兵攻打东城的势头,不会比他所在的南城守卫战弱什么。 “知道援军的主将是谁吗?”何千有问道。 杨凡道:“龙骑兵师的师正是伍师正,说不定是伍师正亲自带兵来援。” “过来了,咱们向前迎迎。”何千有注意到远处有一队骑兵朝他们这个方向过来,出言提醒身侧的杨凡。 骑兵很快来到他们两个人近前。 骑兵中为首的一人看着眼前的人说道:“我是龙骑兵师师正,把城中主事的人找来。” “伍师正好。” 杨凡一听,果然是龙骑兵师正来了,当即抬起右手横在胸前行了一个军礼。 边上的何千有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问完好,杨凡继续说道:“属下是第一战兵师千人队队长杨凡,暂代永宁城守将,旁边这位是副千人队队长何千有。” 介绍完自己,他又介绍了身边的何千有。 老五轻轻点点头,问道:“永宁县长呢?” 老五在家中排行老五,本姓是伍,也是最早跟随刘恒的一批人。 原本留在讲武堂做教习,后来虎字旗组建了龙骑兵师,需要一名有资历的将领统帅,便任命老五为第一任龙骑兵师师正。 “秦县长还在城中处理后勤事务。”杨凡回答道,旋即又道,“属下这就让人把秦县长找过来。” 永宁城作为一地县城,城中有虎字旗任命的县长和县丞等官员治理地方。 老五一摆手,道:“人我就不见了,后方还有战事,俘虏的官兵暂时移交给你们,并且我会留下一队龙骑兵协助你们管理俘虏,你们两个过去做一下移交吧。” “是。”杨凡和何千有答应道。 老五侧头对身边的一人说道:“留下一个千人队的龙骑兵,其他人随我离开。” 说完,他拨转马头,骑马离去。 很快,过万人的龙骑兵从永宁城外慢慢远去。 第一千八百三十一章 埋伏 “不是说龙骑兵师在山西,和榆林镇派来的大军打了一仗,怎么转眼就到了咱们永宁了。”何千有看着龙骑兵师离开后留下的烟尘,嘴里囔囔自语道。 站在旁边的杨凡听到他的话,道:“龙骑兵几乎人人配马,转移速度快,要是咱们第一战兵师也能有这么多马匹就好了。” “听说当初组建龙骑兵就快掏空了右翼蒙古几个部落的马,要是几个战兵师都装备大量的马匹,怕是掏空了整个草原的部落都不够。”何千有道。 杨凡收回目光,道:“走吧,永宁城虽然保住了,可还有不少事情需要你我去忙。” 说着,他拍了拍何千有的肩头。 “伍师正走之前说后方还有战事,你不好奇吗?”何千有跟随在杨凡身边一边往前走,嘴里面问道。 杨凡道:“你没发现这一次来攻打永宁城的官军比前两次少了不少,我怀疑龙骑兵师是去对付没来永宁城的那些官兵。” 两个人越走越远,声音也越来越小。 回转一个二个时辰前。 距离永宁城二十里的地方。 虎字旗第一战兵师朝永宁城方向行军。 “报,前方山上发下大量官兵踪迹。”虎字旗的哨骑从前方带回消息。 参谋秦荣对一旁的陈寻平说道:“看样子昨天官军的哨探没有清理干净,被官军发现了咱们的踪迹,这是设下了埋伏,等着咱们主动上门。” “大军一路赶过来,瞒不住的。”陈寻平抽了一口烟。 秦荣道:“还要不要继续前进?” “不走了,就在这里休整,他们想让我进伏击圈,老子偏偏不进去。”陈寻平磕了磕烟斗里的烟灰。 秦荣道:“永宁城怎么办?官军五万大军围城,永宁城中只有一个千人队的战兵驻守,一旦官军不计死伤攻城,怕是坚持不了太久。” “龙骑兵师不是去支援了吗?有龙骑兵师在,出不了什么事情,咱们要相信老五。”陈寻平笑着说。 秦荣叹了口气,道:“但愿龙骑兵师能够及时赶过去,不然宁永成怕是要遭难了。” “他们四条腿比咱们快,就算绕了道,那也比咱们先赶到永宁城。”陈寻平话语中对龙骑兵师性心十足。 很快,军令传遍了整个第一战兵师。 大军原地开始驻扎。 藏在山上的江应诏,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虎字旗的大军到来。 他让自己的亲兵找来一个哨探,问道:“不是说贼兵已经到了附近,这都过去半个时辰了,怎么还没有看到?” “小的也不知。”哨探低着头。 “滚,滚,滚,赶紧再去查探贼兵到了什么地方?”江应诏见哨探的模样,一脸不爽,直接把人轰了出去。 守在一旁的副将这时凑了上来,开口说道:“按理说永宁城被围,贼兵要么不救,一兵一卒都不派过来,既然现在派兵来了,应该抓紧去救永宁城才对。” “那就等,本将倒要看看贼兵主力什么时候到。”江应诏叼起自己的烟斗,用火折子点燃里面的烟丝。 嘴里深吸了一口,让烟丝彻底燃起来。 副将说道:“末将是担心贼兵那里发现了什么?” “发现了能怎么样?”江应诏不屑的撇了撇嘴,“满桂已经带了两万大军去攻打永宁城了,说不定这会儿已经拿下了永宁城。” 坐在石头上的副将把屁股往后挪了挪,道:“说的也是,贼兵那边应该比咱们更着急,毕竟永宁城随时都可能落入咱们手里。” 派出去的几队哨探没过多久不少人带着伤回到了山上。 哨探队伍里的统领一个人来见江应诏。 “启禀将军,五里左右的地方发现大量贼兵,应是贼兵主力,不过贼兵大军并没有行军,而是在休整。”统领把哨探探得的消息告诉给了江应诏。 听到这话的江应诏眉头皱了起来。 边上的副将说道:“贼兵主将怎么在这个当口命大军休整,他们就不怕永宁城陷落吗?而且这都没到正午,这个时候休整也太奇怪了。” “恐怕是发现咱们了。”江应诏嘴里哼了一声。 副将道:“贼兵怎么会发现咱们?咱们可是提前就藏在了山上,除非贼兵一开始就有人在山上躲藏,提前发现了大军的踪迹。” “是哨探,咱们的哨探派出去遇到了贼骑的哨探。”站在下方的统领开口说道。 啪! 副将一巴掌拍在了石面上,嘴里恨恨的说道:“还他娘的知道用哨探去探路,这哪里是流寇的作风。” “这支贼兵不能当成普通的贼寇,当初赵总兵就在这支贼兵手中吃了亏,说明贼兵中有董兵的高人。”江应诏看上去倒是很平静。 而且军中的哨探已经不是第一次与贼兵军中的哨探交手。 副将看向江应诏,道:“那怎么办?贼兵那边既然知道了山上有埋伏,总不能自己主动自投罗网吧!” “等!”江应诏说道,“贼兵既然没有退兵,说明他们还是想要救援永宁城,现在咱们就跟贼兵的主将拼耐心,看谁先忍不住。” 副将道:“咱们这次带来了近三万大军,贼兵那边不到两万,咱们占优势,不如主动出击,强行吃下这支贼兵主力。” “不急,咱们有时间,别忘了拖得越久,永宁城就越容易被满桂拿下。”与一旁的副将不同,江应诏面色平静,看不到任何的急迫。 副将见状,也只能耐心的等下去。 时间一点点流逝。 莫约过了半个多时辰,副将站起身,在周围来回走动,时不时往山下看上一眼。 “要有耐心。”江应诏提醒了对方一句。 就在这时候,有人朝他们跑过来。 快靠近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喊道:“将军不好了,出大事了将军。” 正来回走动的副将,听到这话,快步走上前,嘴里问道:“快说,出什么事了?” “贼兵,发现了大量贼兵。”来人气喘吁吁的说。 江应诏猛地从地上站起身,道:“贼兵到山下了?” “不,不是,是另外一支贼兵去了永宁城。”来人终于把话说完。 听到这话,江应诏脸色骤变。 第一千八百三十二章 官军主动出击 ps:感谢王权、天下,洛川长林,天成手机卖场,花笑云等书友打赏。 “去了多少援兵?”副将一把拉过送信的人,语气急切的问道。 旁边的江应诏看着送信的人,眼中流露出担心。 “兵马过万,大部分都是骑兵。”送信的人说道。 传回消息的人不知道龙骑兵这样一支快速反应部队,只是看到了很多的骡马,便认为是大队的骑兵。 听到这个数字的江应诏身子倒退的踉跄了两步,脑袋嗡嗡作响。 过万的贼骑去救援永宁城,他开始担心满桂和其率谁的两万大军的安危。 “将军,咱们要不要立刻赶赴永宁城?”副将问向江应诏。 他也同样想到了满桂和两万朝廷大军的安危。 江应诏嘴唇蠕动了两下,最后说道:“来不及了,咱们再快也快不过骑兵,只能期盼满桂他们能够挡住那过万的贼兵。” 嘴上这么说,心中却一点也不看好。 虽然满桂带去围困永宁城的官兵足有两万大军,比来援的贼骑数量要多,可两万官兵中只有少量的骑兵,绝大部分都是步卒。 步卒面对骑兵,天生带着劣势,几十骑便可以轻轻松松杀散几百人的步卒队伍。 “真的不管满桂将军了?”副将迟疑地问。 留在永宁城外的两万步卒,没有援兵去救援,下场可想而知。 江应诏猛地回头瞪了他一眼,道:“本将说过了,已经来不及了,还是你听不懂本将的话。” “末将不敢。”副将急忙低头认错。 江应诏收回目光,转而对一旁的传令兵说道:“传令下去,大军立刻开拔。” 传令兵跑去传令。 “将军准备要去哪?”副将问道。 江应诏冷声说道:“去剿匪,贼兵不来,咱们就主动过去,他们既然敢分兵去救援永宁城,本将带兵吃掉眼前的这支贼兵。” “不等贼兵主动过来了?”副将没想到江应诏虎放弃准备了这么久的埋伏。 江应诏看了一眼自己的副将,道:“一旦满桂那边出了问题,永宁城那里的那支贼骑很可能会从后方绕过来,再等下去,只会被贼兵前后夹击,本将要在贼骑赶来之前,拿下眼前的这支贼兵主力。” 心中虽然认为满桂不可能攻下永宁城,甚至可能会溃败,但他相信,满桂带去的两万大军就算溃败,也能够把贼骑拖延在永宁城下一段时间。 只要满桂能拖延贼骑一段时间,他有把握提前拿下前面几里外的贼兵主力。 只要他能大败贼兵主力,就算满桂带去的两万大军全军覆没,他对上也算能有所交代,不至于承担满桂那里大败的责任。 埋伏在山上的几万大军,得到命令后,纷纷亮起了旗帜,开始主动向前寻找贼兵主力作战。 最先派出去的是哨探。 一队队哨探作为大军的前哨,提前进入了战场。 与此同时,第一战兵师的哨骑也都在自家大军四周,时刻关注着埋伏在山上的那支官军动向。 官军的哨探一出现,第一战兵师的哨骑马上迎了上去。 探哨之间,相互之间进行交锋。 官军的哨探身上以棉甲为主,除了必要的兵器外,远程攻击主要靠弓箭,而虎字旗的哨骑全部穿有半身胸甲,除了马刀之外,每人都配备一支骑铳和一支手铳。 两边的战马都是以蒙古马为主。 双方一交手,各自身上的甲胄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官军哨探一支支羽箭射过来,很少能一箭杀死被胸甲保护的第一战兵师哨骑,反倒是第一战兵师的哨骑,一铳之下,难有完人。 好在骑铳准头上比不过弓箭,双方也算杀的有来有往。 随着两边探哨的靠近,骑铳的准头也越来越强,弓箭的优势慢慢不再,官军的哨探死伤越来越多,终于承受不住,开始向后方逃去。 第一战兵师的哨骑追了一段距离后便不再追击,继续留在四周游弋,监视官军大队兵马的动向。 “报!”远处一骑飞骑疾驰而来,出现在了陈寻平的近前,“启禀师正,前方发现官军动向,正朝我方大军休整之处靠近。” “再探!”陈寻平对飞骑说了一声。 飞骑转身策马离去。 陈寻平站起身,对一旁的参谋秦荣说道:“埋伏在山上的官军主将终于忍不住了,开始主动寻找战机了。” “搁谁眼看着到了嘴边的肥肉吃不进嘴里都难受。”秦荣笑着说。 陈寻平笑道:“想来眼前这支官军主将收到了咱们龙骑兵救援永宁城的消息,知道在埋伏下去,就该被咱们包饺子了,所以我比他有耐心。” “伍师正和龙骑兵师来得太及时,要不然咱们为了救永宁城,也只能硬闯对方的埋伏的地点。”秦荣知道官兵主动来攻的消息后,心情就变得很好。 埋伏在山上的官兵放弃优势,选择与他们一战,已经失去了先机。 陈寻平看向一旁的传令兵,道:“传令下去,原地结阵,准备迎敌,咱们等着官兵找过来。” 传令兵跑去传令。 咚!咚!咚! 战鼓擂响。 整个大军动了起来,最先动的是炮队。 作为主要攻击利器的大炮,被推到阵前,摆出炮阵,各营的战兵全部集中在炮阵的后面,结成一个个方阵。 战鼓声远远传出,落入官军兵将的耳朵里。 “将军,看来贼兵已经发现咱们了。”骑马跟在江应诏身旁的副将开口说道。 江应诏看着前方时不时归来的哨探,哼了一声,道:“本将从没想过要隐瞒大军的行迹,如今贼兵没有了城墙借力,看本将如何摧枯拉朽的解决这支贼兵。” 兵力上,他比贼兵更具优势。 而且他带来的这支关宁兵马刚刚大败奴贼十三万大军不久,如今面对一群贼兵,士气正盛。 骑马跟在旁边的副将没有说什么小心谨慎一类的话。 在他看来,大败贼兵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哪怕埋伏没有成功,需要与贼兵正面厮杀,他也不觉得自己一方会败。 “加快行军。”副将命令大军加快行军速度。 前方的贼兵主力虽然对他们没有多大威胁,但永宁城那里还有一支上万骑的贼骑大军,这支贼骑和前方的贼兵主力联手,还是能够威胁到他们的。 第一千八百三十三章 骑兵冲阵 官军大队兵马行军经常会拖拖拉拉,可这一次知道前方就是贼兵,大军并没有拉胯,很快大军出现在贼兵的前方。 两军遥遥相望。 嘶! 与江应诏一同来到一处高坡上的副将倒了口凉气。 他道:“将军你看,贼兵在阵前布置了恐怕有上百门的炮。” 早期的战争,大炮作为主要武器,都是出现在阵前,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来复枪和米尼弹出现,大炮才后移。 同时战争也从排队枪毙变成了挖战壕与疏开队形的战术,并且个人射击技术也得到了充分发挥。 眼前的虎字旗大军使用的还是前装填滑膛枪,虽然经过了一些改制,但根本上还是滑膛枪,仍然需要靠人多枪多创造战果。 “贼兵怎会有如此多的大炮。”江应诏脸色铁青。 这一次为了歼灭贼兵主力,他把军中所有炮都带了过来,哪怕满桂需要攻打永宁城,也一门都没有留下。 即便如此,他带来的大炮也不过是眼前这些大炮的零头。 “将军咱们还打吗?”副将询问江应诏。 想要歼灭前方的贼兵,需要解决眼前这上百门大炮,不知要死伤多少人才能做到。 “打。”江应诏咬着后槽牙说。 他知道自己没有退路。 满桂在永宁城很可能大败,若是他不能全歼眼前这支贼兵主力,他与满桂必然会被朝廷问罪,而他和满桂得罪了大军主帅邢有为,大军的监军没有得到好处,自然也不会保他们,下场可想而知。 一旁的副将心虚的看了一眼前面贼兵的炮阵,喉结处不受控制的蠕动了一下。 “传令下去,让骑兵先去冲阵,想办法解决掉贼兵的大炮。”江应诏对身边的将领命令道。 来之前他本想用大炮炮轰贼兵的想法,这会儿也不提了,因为他知道,就凭他带来的这十来门炮,在贼兵阵前上百门大炮面前,几乎毫无用处。 因为攻打永宁城不需要太多的骑兵,所以军中大部分骑兵都被他带走用来伏击贼兵主力。 现在虽然不需要伏击贼兵了,可这支骑兵正好可以用来冲阵,解决贼兵阵前的大炮,为后方的步卒争取到靠近贼兵军阵的条件。 他相信只要没有了这些大炮的威胁,眼前这支贼兵不可能是关宁兵马的对手。 几千人的骑兵从官军队伍中脱离出来,直扑前面的炮阵。 “开炮!”炮队队长徐秉愚用力挥舞手中的令旗。 哔!哔!哔! 尖锐的铜哨声连续响了三声。 轰!轰!轰! 一门门大炮朝着前方靠近过来的骑兵打响。 一颗颗实心铁球飞射出去,其中有近三分之一都落入到前方骑兵的队伍中。 毫无感情的铁球无情的收割走一条条性命,留下一地残破的尸体。 每一颗实心铁球都像是铁犁一样,在敌人的队伍中间犁出一条条血肉化成的沟渠。 轰!轰!轰! 炮声刚落下不久,还没有完全消散,再一次响起了一连串的炮鸣声。 刚刚打响的只是炮阵其中一部分炮,这一次打响的是剩下的一部分大炮。 密密麻麻的炮子再次落入敌骑中,最少有一半的炮子都没有打偏。 敌骑队伍又一次遭受到伤害,再次丢下了几十条性命。 每一门炮开完炮距离下一次开炮的间隔,是最好的拉近与敌阵之间距离的机会,这一点虎字旗炮队的人知道,关宁的这支官军同样清楚。 炮声响过后,面对死伤敌骑没有任何迟疑,保持着冲锋姿态,继续朝前面的第一战兵师炮阵冲过来。 甚至敌骑主将想要趁此机会一举冲到炮阵的近前。 再厉害的大炮,一旦被骑兵冲杀到近前,将再无威胁和还手之力。 呜嗷呜嗷~ 敌骑在冲锋过程中嘴里不断发出各种怪叫,想要用叫声惊扰到操使大炮的炮手,让炮手慌乱中装填炮子的速度变慢,甚至在慌乱中装多了药子引起大炮炸膛。 然而这些炮手根本不为所动,每一个人手都十分稳健,各司其职,按部就班,熟练的给每一门大炮重新装填好炮子。 轰!轰!轰! 一门门大炮再一次被打响。 这一次比之前两次的准头都要足,几乎八成的炮子落在了敌骑之中。 敌骑中的主将脸色一变。 贼兵两炮之间的间隔比他想象中更快,比起军中最熟练的炮手操炮都要快上一线。 不仅如此。 贼兵炮手准头也比他在辽东见过的炮手更厉害,第一炮都有近半的命中,第二炮直接达到了八成。 越远大炮的准头越差,他率领着骑兵虽然不断靠近贼兵的炮阵,可距离炮阵还有一段距离。 轰!轰!轰! 没等他多想,另一侧的大炮也被打响。 一颗铁球直接从他眼前飞过,惊起了一身冷汗。 随后只听一声惨叫,不远处一个他的亲兵被炮子击中,人翻到了马下,自此再无任何声息。 铁球落地后再次弹起,撞到了后面的一个骑兵,直接撕裂了马的脖子,脖腔里的鲜血猛地喷洒了出来。 马背上的骑手连人带马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铁骑几次弹起落下,每一次都要带走一条性命。 流落到地上的骑手尸体被后面赶上来的骑兵用马蹄践踏,一匹匹战马踩过,成了一堆肉泥。 有的战马尸体因为过高,后面的骑兵躲避不及,连人带马撞在了上面,马背上的骑手直接被甩飞出去。 然而落地后的骑手哪怕未受什么伤,也很难再有机会从地上站起来。 噗嗤!噗嗤! 官军骑兵冲进了道路两侧的农田里。 大地开化不久,正是湿软的时候,百姓又浇为自家田地浇了解冻水,战马踩在地里,整个马蹄都陷了进去,冲锋的势头一下子慢了下来。 第一战兵师的炮阵自然不会因为敌骑遭遇困难而减缓炮击,反而因为敌骑陷入两侧的田地里,有了更充裕的时间炮击敌人。 一门门大炮不断被打响,死伤的敌骑越来越多,尤其是那些落入泥田里的敌骑,更是炮手们主要炮击的目标。 第一千八百三十四章 炮阵扬威 “冲过去,快冲过去。”敌骑主将大声叫喊,手上的鞭子狠狠地抽打胯下战马。 丧失了速度的骑兵冲锋就是大炮的活靶子。 越来越多的敌骑进入农田里,青绿色的麦苗像野草一样被马蹄践踏成几段,而农田也是被马蹄踩踏,地里便越发泥泞难走。 骑兵的冲锋优势很快不在。 炮阵中炮手见到敌骑无法靠近,有了痛打落水狗的机会,一炮紧挨着一炮,朝敌骑中间炮击。 不大一会儿,敌骑又丢下了一百多具尸体。 “撤!撤!”敌骑主将见再继续留下去,除了白白增加死伤外,毫无用处,立刻下令退兵。 然而,马蹄陷在了泥田里,不是想出来就能够从农田里退出来。 那些没有踏出农田里的战马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突然退兵的命令,让很多还在向前冲锋的骑兵和前面想要后退的骑兵挤在了一处,一些战马更是反应不及撞在了一起。 而那些陷进泥田里的骑兵更惨,周围都是陷进泥田的战马,几乎全都挤到了一起,想要调转马头都十分困难。 前进不得后退不得,炮子却不断的从半空中落下。 场面一下子乱了起来。 有骑兵想要继续向前冲,同时也有更多的骑兵想要逃离这里,堵住了通往虎字旗炮阵的路。 加之炮击不断威胁到他们的性命。 官军骑兵中有人为了活命,终于忍受不住朝自己人动起了刀子,使得旁边一个反应不及的骑兵被自己人一刀斩落马下。 第一个动手的骑兵放出了自己心中的恶鬼,周围越来越多的人遭受到他的袭击。 很快,越来越多的人为了自保不得不被牵扯进去,开始疯狂的对自己同伴动手,局势一下子变得不受控制。 “混蛋,他们在干什么!”后方土坡上的江应诏,看到自家骑兵自相残杀的局面,气的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蹦出。 “快去击鼓,让他们退回来。”边上的副将急切的对传令兵喊道。 退兵的鼓声很快响起。 不过,前方已经杀红了眼的骑兵根本没有顾及鼓声,自相残杀的情况仍然持续。 后方没有陷入自己人厮杀的骑兵很快退离了战场,空出了位置,让前面的骑兵有了退回来的空间。 自相残杀的起因就是想要活命,逃离战场,后退的路不再受阻,自相残杀的事情自然而然平息了下来,越来越多的骑兵终于脱离了泥田,从敌人大炮射程内退了出来。 “末将无能,请将军责罚。”统帅骑兵的主将返回后,单膝跪在了江应诏的面前。 啪! 江应诏抬手一马鞭抽了过去。谷 跪在地上的骑兵主将头盔被抽歪,身子也是被马鞭抽的一晃。 “告诉本将,谁让你私自下令退兵的!”抽完一马鞭的江应诏,举着手里的马鞭指着对方斥问。 骑兵主将耷拉着脑袋回禀道:“末将见战马都陷在农田里,成了贼兵大炮的靶子,为了减少骑兵折损,这才下令退兵。” “你可知因为你私自下令退兵,凭白折损了多少人,你还有脸在本将面前说是为了减少骑兵的折损。”江应诏手里的马鞭狠狠地抽了过去,嘴里叱骂道,“把他拉下去砍了,本将不想在看到这个蠢货。” 死于自相残杀的骑兵远比死于炮击下的还要多。 一个昏了头的命令,让他麾下的骑兵凭白折损了好几百,此时他恨不得把眼前的人碎尸万段以解心头之恨。 “将军息怒,现如今两军交战,实在不宜斩杀军中大将,不如留他有用之身,让其戴罪立功,哪怕打完这一仗再杀他也不迟。”旁边的副将连忙劝说江应诏,同时对想要把人带下去行刑的兵卒使眼色。 两个兵卒识趣的站在一旁没有动。 江应诏举着马鞭指着跪在地上的骑兵主将大骂道:“就是因为他,白白折损了那么多骑兵,却连贼兵的炮阵边都没碰到。” “此人确实死不足惜,咽下当务之急咱们应该想一想如何才能解决贼兵上百门大炮,只要那些炮还在,咱们的人很难冲到贼兵阵前。”副将嘴里劝说着江应诏,转而对跪在地上的骑兵主将道,“还跪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退下。” 骑兵主将偷偷看了一眼江应诏。 见江应诏没有要阻拦的意思,急忙爬起身,快步退离。 江应诏嘴里冷哼了一声,收起手里的马鞭。 守在旁边的副将说道:“刚刚的失利也不能全怪他,咱们与贼兵中间隔着一片农田,战马进到里面,想要跑起来很难,贼兵又有上百门炮不停地炮轰咱们的骑兵,不怪他这个骑兵营主将慌了神。” “用不着帮他说好话。”江应诏沉着脸说道,“你说的情况本将同样看到了,虽然农田绊住了战马,可他们距离贼兵的炮阵也已经很近了,只要一鼓作气,未必不能冲到贼兵炮阵跟前。” 虎字旗第一战兵师与官军中间的农田,更偏靠第一战兵师一些,就连炮阵中的一些大炮也都在农田里。 “接下来怎么办?还用骑兵在冲一次?”副将问道。 江应诏看了一眼退回来的那些骑兵,轻轻一摇头,道:“晚了,要是刚才一鼓作气还有机会,现在失了士气,再让他们面对贼兵的大炮,已心生胆怯,很难再冲过那片农田。” “要不退兵?”副将试探的问。 听到这话的江应诏横了他一眼,道:“满桂若是拿下了永宁城,咱们退兵也有借口,你觉得满桂能在过万贼骑的眼皮子底下拿下永宁城吗?” 副将缩了缩脖子。 过万骑兵的场面他能想象的到,别说满桂那里只有两万左右的兵马,就算加上他们这里的三万大军,也未必能在这么多贼骑手中夺得永宁城。 江应诏目光看向四周的环境,嘴里说道:“既然正面不行,那就从侧面绕过去,本将就不相信,他们还能拿出上百门的大炮。” “派谁去绕后?”副将问起领兵绕后偷袭的主将人选。 第一千八百三十五章 满桂误我 江应诏目光看在副将的身上,道:“你亲自去,别人本将不放心。” “好。”副将点头应下,旋即问到自己最关心的事情,“我带多少兵马去绕后?” 江应诏道:“既然偷袭,兵马不宜太多,带一个营过去吧,三千兵马应该够用,本将会在正面策应你。” “三千?”副将眉头皱了起来。 前方的贼兵主力一万多近两万人,只有三千兵马去偷袭,很有可能有去无回。 “本将知道这么做有些危险,可别人本将信不过,只有你去这件事本将才放心。”江应诏嘴里一个劲的强调对方的重要。 副将眉头紧锁的道:“三千少了一些,不如再多一些,一万怎么样?只要有一万兵马,末将有足够的把握拖住贼兵主力,为将军争取到正面击溃贼兵的时间。” “不行。”江应诏断然拒绝,随后觉得话语有些重了,他又道,“不是本将不愿意多给你派一些兵马带走,实在是动静太大的话,会引来贼兵的主意,极容易偷鸡不成蚀把米,为了能够顺利剿灭眼前这支贼兵,你就辛苦一下。” 说着,他一只手按在面前副将的左臂上,以示亲近的拍了拍。 换做下面的游击把总,哪怕是参将,他都不会这么客气,直接下令就行了。 “风险太大了。”副将摇了摇头。 自己承担风险让江应诏立功,这样的风险他不愿意去承担。 江应诏脸色一沉,语气不高兴的道:“这是拿下眼前这支贼兵最好的办法,为此总要有人为了这一战的胜利冒一些风险。” 副将没有说话。 “这样,若能顺利剿灭这支贼兵,这一战的首功归你,缴获的兵甲和大炮也由你的人先挑,如何?”江应诏见大义说不动对方,只能许下了好处。 听到这话的副将,开口说道:“三千就三千,不过末将需要一部分骑兵,数量不用太多,几百就行,但这些骑兵不能算在三千人里面。” “一定要这么多骑兵跟着一起去?你要清楚,骑兵越多,越不好隐瞒行踪。”江应诏皱起眉头。 心中明白,对方要的骑兵并非是用来对付贼兵,而是在关键时刻逃命用的。 副将道:“有骑兵跟着末将也能放心,将军要是怕骑兵泄露了行踪,可以在马蹄上裹上棉布,这样便可以降低马蹄声。” “好吧,就依你说的办。”江应诏虽然不怎么愿意,却知道不让他带上几百骑兵,肯定不会答应去偷袭贼兵侧翼。 副将懂得见好收,便道:“末将这便去准备。” 说完也不等江应诏开口,转身便走。 见状,江应诏知道他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想到还要对方去偷袭贼兵侧翼,他不好因为这点小事真的去怪罪。 副将人走后不久,很快有一支兵马从官军中脱离出来,消失在了一侧的山坡后面。 江应诏耐心的在土坡上等候。 前面就是贼兵大队兵马,双方距离不是太远,他派出去的那支三千兵马哪怕绕路去贼兵大军的后方,也不会耽误太长时间。 这点时间他等得起。 对于副将带走的三千兵马是否会被贼兵发现,他并不担心,因为贼兵一定会发现,只是时间早晚的事情。 只要能给贼兵军中造成慌乱,为他这边争取到突袭贼兵大军的机会就够了。 用三千兵马,换来对近两万贼兵大军的胜利,这笔买卖完全值得去做。 “报!”远处飞骑靠近,不能马停下,马背上的人就翻身跳下马,几步来到江应诏面前单膝跪下,“启禀将军,五里外发现大量骑兵,正朝我大军行来,打出去的旗号正是去救援永宁城的那支贼骑。” “你是说永宁的那支贼骑来了?确定没有看错?”江应诏脸色骤然一变。 送信的人道:“小的看得清清楚楚,正是那支贼骑。” “满桂误我,满桂误我。”江应诏恨恨的大骂。 送信的人低着头没敢言语。 满桂是军中总兵,同为总兵的江应诏可以骂,但他一个小小的哨探,根本没有资格去评论总兵这样的大人物。 江应诏咬牙切齿的看着前方的贼兵大军。 眼看就要有机会拿下这支贼兵大军,却因为满桂没有在永宁城下牵制住贼兵中的骑兵,不得不功亏一篑。 “退兵!” 江应诏心知继续留在这里,会被贼兵前后夹击,不得不下达退兵的命令。 转而,他又对跪在地上的送信之人说道:“你去盯着贼骑到了什么地方,随时把贼骑的位置传回来。” “是。”送信之人答应一声,转身快步离去。 传令兵跑去通知大军退兵。 这时候,江应诏的一名亲兵开口说道:“将军,要不要派人去通知李副将?” “安排人去通知他吧!”江应诏点头同意。 已经决定要退兵,离开的那三千兵马也就没有牺牲的必要了。 就在这时,一骑快骑从远处赶了过来。 靠近江应诏这里后,马背上的骑手跳了下来,快步来到江应诏近前,道:“启禀将军,李副将私自带兵返回大营,如今正在赶往大营的路上。” 此人是江应诏派去盯着那三千兵马的人。 他口中的大营,是官军包围永宁城时,在靠近河岸边驻扎五万大军的营地。 “他没去贼兵大军那里?”江应诏咬着后槽牙问,心中压了一团怒火。 骑手说道:“李副将一开始确实是准备绕去贼兵大军的后方,可后来突然有几个探哨找上来,不知说了什么,李副将突然下令调转方向,赶往大营。” 听完事情原由,江应诏明白,这是探哨中有人知道李副将不在这里,专门派人跑去给他送信。 东李西麻。 将门中两姓族人多出将校,在军中贵不可言。 后奴贼叛乱,辽东李氏一族死的死,叛的叛,威名早已不如当年,但军中还是有不少将校与李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关键时刻愿意扶持李氏之人一把。 哪怕江应诏作为总兵,面对麾下东李出身的副将,也不好做得太过分。 第一千八百三十六章 保安州境内的朝廷大军 辽东的五万大军在延庆州,遭遇到了虎字旗在宣府境内的第一战兵师,与此同时,邢有为率领的另外一支五万多人的官军,已经进入了保安州境内。 “这是到什么地方了?” 坐在轿子里的邢有为,一脸困乏的问向跟在轿子旁的长随。 长随凑到轿子一侧的窗口前,佝着腰说道:“老爷您稍等,小的这就去找人问一下。” 说完,他快步从轿子旁边离去。 邢有为把头缩回轿子里,身子往后一倚。 大军从居庸关出关,一路来到保安州境内,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像样抵抗,沿路收复了不少陷落贼手的失地。 没过多会儿,长随回到轿子边,恭声对轿子里的邢有为说道:“老爷,小的刚刚找人打探过了,翻过前面的涿鹿山,就到双树村了,今天大军就在双树村扎营。” “知道了,让大军抓紧赶路,本官有些乏了。”轿子里的邢有为声音懒懒散散的回应了轿子外的长随一声。 “老爷您再坚持一下,到了双树村就。 轿子里再没有声音回复他。 他收回看向轿子的目光,跟在轿子旁边赶路。 踏!踏!踏! 正在这时候,一骑快骑从队伍一侧疾驰而过,去了队伍的前面。 时间不长,卫诚带着一个风尘仆仆的军卒来到邢有为的轿子跟前。 “末将有紧急军情求见督宪。”卫诚看着轿子插手行礼。 这时候抬轿的几个轿夫停了下来。 长随走上前,掀开一点轿帘,露出饺子里的邢有为。 “何事?”邢有为看向拦住轿子的卫城。 卫城说道:“末将刚收到消息,监军带去延庆州的五万大军,在永宁境内遭遇贼兵主力全军覆没,总兵满桂战死,总兵江应诏下落不明,只有少量残兵逃回了四海治所。” “什么!他们败了。”邢有为听到辽东那支兵马兵败的消息,惊恐的声音陡然拔高,整个人面露慌张。 卫诚拉了一把跟自己一块过来的军卒,道:“此人是李副总兵帐下的亲兵,兵败的消息就是他送过来的。” “小的李孝忠,叩见大帅。”跟在卫诚身边的军卒面朝轿子里的邢有为,单膝跪了下来。 邢有为目光看向他,问道:“与本帅仔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孝忠跪在地上开始讲起五万辽东大军在永宁的事情。 从一开始大军围攻永宁城,贼兵主力增援,朝廷大军分兵对来援的贼兵主力设伏,贼骑突然出现在永宁城下,满桂大败,再到后来三万大军遭受贼兵前后围攻,三万大军在妫水河畔全军覆没。 “监军呢?他如何了?”邢有为问起了监军。 若非有监军明里暗里支持,江应诏和满桂也不会再分兵去延庆州,以至于折损了辽东来的这支五万大军。 “监军提前得到了消息,被我家将军护送到了四海治所。”李孝忠说道。 他口中的将军不再是江应诏和满桂,而是他自家主将。 “阉贼误国,阉贼误国。”听到始作俑者的监军逃回了四海治所,邢有为气的破口大骂。 边上的卫城急忙上前一步,低声提醒道:“督宪慎言。” “怎么?你也觉得本帅说错了不成?没有此贼挑拨事端,怎会损失辽东这五万精锐。”邢有为冷冷的瞪了卫城一眼。 “末将不是那个意思,督宪再气恼也不能提阉贼。”卫城竖起一根手指朝天上指了指。 邢有为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失言了,补救道:“本帅说的是军中的监军,与旁人无关。” 一旁的卫城见邢有为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并且已经开始补救,偷偷松了口气。 当今朝中权势最大的就是宫中那位,一旦有人故意扭曲意思,把邢有为大骂阉贼的话传到那人耳中,哪怕他这个只是在场的人都有可能会跟着吃瓜落。 “你亲自去传令,令大军立刻退兵。” 朝廷在永宁的五万大军覆灭,令邢有为担心起自己的安危,害怕那支大败朝廷五万大军的贼兵会调头来对付他。 “这个时候不能退兵呀督宪。”卫诚见邢有为要退兵,急忙阻拦。 邢有为眉头皱起,看着卫诚道:“怎么?你觉得自己延庆卫的兵马比关宁那支兵马还厉害?” 卫诚是延庆卫指挥使。 “延庆卫自然不能和关宁的兵马相比。”卫诚尴尬的一笑。 关宁来的那支兵马在宁远城大败了奴贼十多万大军,而他延庆卫的兵马是什么德行,他再清楚不过,在后面摇旗呐喊打打顺风仗还行,根本没有胆子正面和奴贼厮杀。 “既然知道还不赶紧去告诉大军退兵,难道留在这里等着被贼兵围上来不成!”邢有为横了他一眼。 贼兵能大败关宁五万大军,而他统帅的这几万大军连关宁的五万大军都不如,面对贼兵大军就更加不是对手了。 不然当初他也不会看好关宁的五万兵马,可惜最后被监军全部给笼络走了。 “末将的意思是,越在这个时候,越不能退兵,如此才能显出督宪您的本事,若是督宪您突然退兵,监军那边难免不会把责任推到咱们身上。”卫诚说道。 听到这话的邢有为抬手用手指轻轻一点自己的脑门,道:“幸亏你提醒了本帅,本帅这就写奏本,弹劾阉,他这个监军。” 长随为邢有为准备好笔墨,自己躬起腰,把后背露出来铺盖纸张用。 弹劾的奏本对于大部分官员来说,是融入了血液里的东西,哪个文官要是没有弹劾过几个人,简直是文官的耻辱。 弹劾的奏本很快写完。 吹干上面的墨迹,邢有为用套子把奏本装了起来,安排人立刻送往京城。 “你也起来吧!” 安排人送走了奏本,邢有为注意到地上还跪着一个人,便让其起身。 “谢大帅。”李孝忠从地上爬了起来,双手垂立,恭敬地站在一旁。 邢有为见卫诚还没有走,眉头一皱,道:“怎么还不去传令,莫非你要违抗本帅的将令。” 第一千八百三十七章 兵进保安州 “督宪,末将有话要说。”卫诚用目光扫视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李孝忠。 邢有为知道这是有什么不方便的话要说,便朝李孝忠摆了摆手,道:“带他下去休息。” 附近有亲卫走上前,把李孝忠带离。 “把本帅的烟斗拿过来。”邢有为对一旁的长随交代了一句,转而对卫诚说道,“人走了,可以说了。” 长随放了一些烟丝在里面,然后把烟斗双手递给了邢有为。 卫诚上前一步,微微躬身,低声说道:“末将以为,督宪绝不能在这个时候退兵,朝廷既然任命了督宪为大军主帅,就是希望督宪能够剿灭宣大的刘贼,监军那边刚败,督宪便退回居庸关,就算永宁那里的败仗与督宪无关,朝廷也会认为是督宪无能,监军那边若是在编造一些什么,将会对督宪极为不利。” 听到这些话,邢有为面露沉思。 卫诚嘴上继续说道:“若督宪能拿下保安州情况就不同了,就算最后没有守住,可与监军那边比起来,足以让朝廷知道剿贼失利并非督宪的原因,永宁那里的败仗自然也就怪不到督宪您的头上。” “连关宁的五万大军都败了,本帅身边虽然也有五万多的兵马,可比起关宁那五万大军,终究有所不如,你让本帅如何拿下保安州。”邢有为心里认同卫诚说出的办法,却不认为自己的这五万大军能够轻易拿下保安州。 卫诚见他有了几分意动,便道:“永宁的那五万朝廷兵马是大明最精锐的兵马,贼兵再厉害,想要打败这支关宁兵马也需要出动几万大军,甚至更多兵马才行,如果末将所料不错,保安州境内的贼兵空虚,这一路上,督宪应该也能感的到。” 邢有为点点头。 大军进入保安州这一路,连一点像样的抵抗都没有,原本他还纳闷,现在知道永宁发生的事情,保安州的情况也就解释的通了。 卫诚又道:“以关宁那五万大军的本事,就算败给了贼寇,想来贼寇也不好受,短时间根本无力出动同样一支兵马来援保安州,这便是督宪的机会。” “你的意思说,趁着保安州境内的贼兵空隙,拿下保安州城?可你想过没有,一旦贼兵反应过来,把大军堵在了保安州城怎么办?”邢有为拿起火折子,引燃了烟斗里的烟丝,嘴里吸了一口,让烟斗里的烟丝烧起来。 卫诚道:“守城总比攻城容易,只要拿下了保安州城,备下足够的粮草,末将有把握守住保安州城三五个月。” “守住了三五个月又能如此,一旦被贼兵围困,再想要在退回居庸关都没可能。”邢有为不愿拿自己的性命冒这个险。 卫诚见他退缩,连忙说道:“督宪不要小瞧了这三五个月,只要督宪拿下保安州,朝廷很有可能会继续派兵增援,将来未必没有机会一举收复宣府,退一步说,就算朝廷不派援兵,督宪也随时从保安州退回居庸关,对朝廷也算有了交待,永宁那里的败仗更不可能牵扯到督宪您的身上。” “怎么退?五万大军这么大一个目标,你当贼兵都是瞎子吗?”邢有为嘴里哼了一声,认为卫诚异想天开。 然而,只听卫诚说道:“五万大军的目标是大了一点,可督宪可以把五万大军留在保安州,带部分兵马离开。” 嘶! 听到这话的邢有为倒吸了口冷气。 瞪大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卫城。 他没想到对方这么大胆,五万大军当成了弃子,说丢就丢,完全没有一丁点的不忍心。 “你想要什么?”邢有为看着卫城问。 不相信卫城为他谋划了这么多,自己却别无所求。 为官这么多年,他深知一个道理,那就是官场上没有圣人,每个人的行为背后都有自己的目的。 “末将不愿意看到督宪遭受小人的毁谤。”卫城一心为公的说。 邢有为叼起烟斗,抽了口烟,随后张口缓缓吐出来,说道:“说实话,本帅不想听这些虚的东西。” 没有弄清楚卫诚的目的之前,他不敢按卫诚说的办法去做。 “末将确实是见不得旁人旁人把战败的责任推到督宪的头上。”卫诚身子向前微微一躬,旋即又道,“私心也有一点,若督宪能够坐稳宣大总督的位子,还请督宪为末将美言,留末将在宣大做总兵。” 邢有为听到卫诚所求的目的,轻轻一皱眉,道:“就这么点要求?” “末将向督宪保证,只有这一点私心。”卫诚躬身说道。 邢有为手捻胡须,面露沉思想了想,道:“好,你若能协助本帅剿灭刘贼,你留宣大的事情本帅自会向朝廷为你美言。” “末将谢过督宪。”卫诚面露喜色跪在了邢有为面前。 邢有为哈哈大笑,伸出双手搀扶卫诚,同时嘴里道:“卫指挥使快起身,你是本帅麾下最信任的人,留你在宣大本帅早就有这个想法,只是刘贼未除,本帅也不好提前透露给你知晓。” “请督宪放心,末将定会尽心尽力为督宪办事。”卫诚近乎发誓般的保证道。 邢有为搀扶起卫诚,手掌在卫诚双臂上拍了拍,笑道:“是为朝廷办差,本帅只是代表朝廷而已。” “为督宪办事,为朝廷办差。”卫诚重复道。 邢有为满意的点点头,道:“好了,抓紧行军吧!本帅要早些赶到保安州城。” “还有一事,希望督宪能够允准。”卫诚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有所求道。 邢有为眉头皱了起来,以为卫诚还要提条件,顿时脸上露出不满,“说吧,还有什么事情。” 说着,他回身坐回轿子里。 “关宁的五万大军虽然在永宁大败,可那位李副总兵还是带了一部分兵马逃了出来,末将以为,督宪不如趁此机会给他下一道命令,命他立刻率兵来保安州,如此一来,大帅便可白得一支关宁兵马。”卫诚看向邢有为。 听到这些话,邢有为知道自己误会卫诚了,脸上重新恢复了笑容,道:“就照你说的办,那个李孝忠把本帅的将令一块带回去。” 第一千八百三十八章 京中内斗 ps:感谢书友易一虎麒麟的打赏。 邢有为弹劾的奏本送往京城的时候,一封同样的奏本从四海治送出。 京城。 两本来自宣府的奏本几乎同一时间送到了内阁。 “这怎么可能!” 内阁首辅顾秉谦看到这两本奏本上的内容,整个人瘫在了座椅上,脸色灰暗,变得十分难看。 “阁老您这是怎么了!” 房里的中书舍人以为顾秉谦身体出了什么事情,急忙走过去想要用手去搀扶顾秉谦。 当他走到顾秉谦的桌前,看到上面打开的两份奏本,下意识扫了一眼,整个人突然顿住,伸向顾秉谦的手臂停留在半空。 “本官无恙。”顾秉谦朝走来的中书舍人摆了摆手,身体从椅背上离开,把桌上的奏本合了起来,同时嘴里问道,“里面的内容你看到了?” 中书舍人哭丧着脸点点头。 顾秉谦道:“去把黄阁老找来吧!” 中书舍人得令离开。 时间不长,次辅黄立极快步来到了顾秉谦的房中。 一进门,见到屋中的顾秉谦,他急切的问道:“听说邢有为在延庆大败,五万关宁兵马全部葬于贼手,是不是真的?” “自己看吧!”顾秉谦用手指了指桌上的两份奏本。 黄立极拿起桌上的其中一份奏本,翻看起来。 “邢有为误国,其罪难恕,应离开捉拿归京治罪。”他看完手里那份来自监军的奏本,满面怒容的责骂邢有为。 顾秉谦用手又指了指另外一份奏本,道:“再看看这本,邢有为送来的。” “他能写些什么,无外乎是为自己兵败找借口。”黄立极嘴里一边说,手上还是拿起了另外一份奏本。 当他翻看奏本看完里面的内容,脸色变得阴晴不定。 “这两份奏本,你觉得他们谁说的是真话?”顾秉谦问。 黄立极犹豫了一下,道:“不管谁说的是真话,邢有为作为大军主帅,却折损掉朝廷五万精锐大军,怎么也逃脱不了干系。” “邢有为是本官举荐,而那个监军是内相涂文辅举荐,你这么说就不怕得罪本官?”顾秉谦眼睛盯着黄立极。 听到对方的质问,黄立极面露苦涩,道:“不管那个监军是谁举荐,眼下朝廷大军在刘贼手中吃了这么大一场败仗,邢有为作为主帅都难逃其责,这一点顾阁老理应清楚。” “你说的不错,但主要责任还是在那个监军的身上,若不是他乱来,也不至于关宁的那五万大军失陷在延庆州。”顾秉谦道。 听到这话,黄立极明白,顾秉谦这是要保邢有为,把关宁五万大军覆灭的责任全都推到那个监军身上。 那个监军是内相涂文辅的人,涂文辅背后是魏忠贤。 大军主帅邢有为有首辅顾秉谦支持,同样是魏忠贤一系。 这种一党内部的争斗,他实在不愿意插手,除非有了魏忠贤明确的指示,不然他支持哪一边都会得罪另一边。 “怎么?黄阁老觉得本官说的不对?”顾秉谦语气淡淡的问道。 黄立极苦笑道:“这么大的事情是不是先和魏大官说一下。” 自己拿不定主意,把问题推到了魏忠贤的身上。 “朝廷大军在延庆州兵败这么大的事情你以为内阁能拖多久?当务之急是要去见圣上,而在见圣上之前,本官希望内阁能够拿出一个统一的态度,黄阁老别忘了,你我都是两榜出身。”顾秉谦对黄立极步步紧逼。 并提醒黄立极文官出身的身份。 原本内阁武英殿大学士户部尚书冯铨,在崔呈秀的挑拨下,遭魏忠贤疏远,已于前不久丢官罢职。 内阁阁臣不全,内阁大小事务全都有顾黄二人决定。。 “顾阁老不是要见圣上吗?还是抓紧去吧!”黄立极对顾秉谦说。 听到这话的顾秉谦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明白黄立极答应和他站在一边,为邢有为说话,把关宁五万大军兵败的责任全部按在那个监军的头上。 两个人从文渊阁出来,一路前往乾清宫。 虽然两个人是内阁阁老,可终究是外臣,想要见到皇帝,需要经由宫中的太监去转达。 天气已经转暖,紫禁城中多了几分绿意。 “两位阁老,跟咱家来吧!”乾清宫里走出来的小太监把他们两个人带进殿内。 两个人进入内殿,见到靠在龙榻上的天启,躬身行礼。 “两位爱卿平身,赐座。”天启让殿内的小太监去搬绣墩。 “谢陛下。” 顾秉谦和黄立极谢完恩,这才直起身。 可当他们看到站在天启旁边的掌印太监涂文辅,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两个人心中一沉。 脑袋里第一个念头就是对方是为了关宁五万大军兵败的事情而来。 “二位阁老,请坐吧!” 小太监把两个绣墩分别放在顾秉谦和黄立极的身后。 “多谢公公。”顾秉谦客气的一声,然后与黄立极分别坐在了绣墩上。 天启单手端起桌上的盖碗,嘴里面说道:“两位爱卿来的正巧,涂大伴也是刚刚才到,让朕猜猜,你们一定是为了同一件事情而来?” 说着,他分别看了几人一眼。 顾秉谦站起身面向天启微微躬身。 没等他开口,就见天启虚压了一下手,嘴里说道:“不用起身,顾爱卿坐着说即可。” “是。”顾秉谦答应一声,重新做回绣墩上,继续说道,“涂公公为何见圣上,微臣不知,但微臣和黄阁老见圣上,是因为内阁刚收到宣大总督邢有为送来的奏本。” “快跟朕说说,剿匪的情况如何了?”天启坐正了身子,脸上露出关切的神色。 站在一旁的涂文辅知道不能让内阁的人先开口,急忙插言道:“启禀皇爷,奴婢要说的也是关于宣大总督的事情。” “看来还真是被朕说中了,大伴你也说说,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们居然一同到朕这里来。”天启问道。 不等顾秉谦开口,涂文辅抢先一步说道:“启禀皇爷,司礼监刚收到消息,宣大总督邢有为作战不力,致使关宁五万大军失陷贼手,两位总兵里,满桂战死,江应诏失踪,只有副将李全森带领残兵逃回四海治所。” 第一千八百三十九章 野心 啪! 天启手里的盖碗掉落到地上,里面的茶水流了出来。 涂文辅吓得急忙跪在了地上。 “你们来见朕,也是想要告诉朕邢有为兵败的事情吗?”天启目光冷冷的盯着顾秉谦和黄立极。 “微臣无能。” 顾秉谦和黄立极也不敢继续坐在绣墩上了,两个人站起身,躬身认错。 “你们内阁确实是无能,都过去这么长时间,居然连一个贼寇都解决不了,并致其做大,屡次危害百姓,你们说自己该当何罪。”天启盯着内阁的两个人大声怒斥。 “微臣该死。” 顾秉谦和黄立极低头认罪。 “朕不想听这样的废物,朕只想知道,你们内阁到底能不能解决刘贼。”天启瞪着眼前的两个内阁阁老,大声喝问道。 顾秉谦上前一小步,开口说道:“关宁的兵马虽败,可邢有为所统帅的那支兵马已经拿下了保安州,为大军撕开了一道口子,朝廷大军还没有败。” “你还敢说没有败?哼!”天启冷哼一声,道,“舍弃了关宁的兵马,就为了拿下一个保安州,你欺朕什么都不懂不成!” 气愤的天启手掌拍在了桌子上。 “微臣不敢。”顾秉谦低头认错。 天启怒斥道:“朕不想听你说这些没用的废话,朕只问你一句,邢有为能不能剿灭盘在宣大的刘贼。” “圣上息怒,关宁那支兵马兵败,与邢有为关系并不大,一切都是监军一手造成。”顾秉谦说道。 跪在地上的涂文辅见顾秉谦开始为邢有为推卸兵败的责任,急忙说道:“还请圣上明鉴,邢有为身为大军主帅,不仅未能剿灭贼寇,反而致使关宁五万大军失陷贼手,请圣上下旨治其罪。” 说着,他额头磕在了按在地上的手背上面。 “启禀圣上,关宁的那支五万大军是在延庆州兵败,而邢有为却率兵拿下了保安州,兵败的事情与邢有为并无关系,完全是监军贪恋军功,才致使大军兵败。”顾秉谦开口为邢有为辩解。 涂文辅却道:“邢有为身为大军主帅,而关宁兵马的两位总兵都是他的部将,若非有主帅的允准,他们又怎会单独带兵去往延庆州。” “微臣听闻那位监军从不把邢有为这个主帅放在眼里,而邢有为这个大军主帅,连关宁大军的部将面都没见到,关宁的兵马就已经被监军带去了延庆州。”顾秉谦看着天启说。 话语中隐射监军的飞扬跋扈。 涂文辅对顾秉谦反驳道:“关宁大军兵败延庆州,作为大军主帅的邢有为难逃其责,难不成没有主帅的命令,满桂和江应诏还敢私自带兵去延庆州不成。” 监军是他的人,以往在京里的时候,平时没少给他送东西,这个时候不管责任到底在谁的身上,他都要保住对方,把贼人推到邢有为这个主帅的身上。 而且兵败这种事情,不管起因是不是由于大军主帅导致,作为大军主帅的邢有为都负有责任。 顾秉谦目光看向跪在地上的涂文辅,冷漠的说道:“本官听闻这位监军一到任上,便开始大肆敛财,并且对外宣称他身后有靠山撑腰,莫非他所说的靠山是涂公公。” “胡说,咱家就是个奴才,怎么可能是别人的靠山。”涂文辅反驳了一句,旋即向天启哭诉道,“顾阁老为了保住邢有为,什么脏水都往咱家身上泼,还请皇爷给奴婢做主。” 说着,他再次朝天启磕头。 “够了。” 天启手掌用力的拍在桌子上,一脸怒容的看着眼前这两个互相指责的人。 跪在地上的涂文辅缩着脖子不敢在言语。 顾秉谦也低着头不言语。 “黄爱卿,你是不是也和顾爱卿一样,认为责任在监军的身上,与邢有为关联不大。”天启目光看向一直没有言语的黄立极。 黄立极见天启问到自己,急忙开口说道:“微臣以为,当下不是追究谁的责任,当务之急是应该如何解决宣大的贼寇。” “听听,听听,你们二人只会互相指责,黄爱卿这番言语才是老成谋国之言。”天启借助黄立极,斥责顾秉谦和涂文辅。 “微臣该死。” “奴婢该死。” 顾秉谦和涂文辅同时向天启认错。 天启看着顾秉谦说道:“邢有为作为大军主帅,不管关宁的兵马是不是受他指派去了延庆州,他都有责任,不过,朕念在他还算用心剿匪的份上,准其戴罪立功。” “圣上英明。”顾秉谦躬身行礼。 天启又看向跪在地上的涂文辅,道:“大伴起来吧,朕知道你想要为那个监军求情,但关宁那支大军兵败真要和他有关系,朕定会治他的罪。” “奴婢听皇爷的。” 涂文辅知道自己已经惹得天启不快,不能再为其求情了,只能期盼关宁兵马的覆灭与其关系不大。 天启再次对顾秉谦说道:“朕希望内阁立刻拿出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解决盘踞在宣大的刘贼,朕不想在听到内阁送来朝廷剿匪大军失利的消息。” “微臣遵旨。” 顾秉谦和黄立极一同行礼。 “都下去吧!”天启朝几个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 “微臣告退。” “奴婢告退。” 顾秉谦和黄立极,还有涂文辅给天启行了一礼,然后从内殿退了出来。 三个人来到殿外。 顾秉谦与涂文辅互相朝对方冷哼了一声,不欢而散。 “黄阁老,你还真是让本官刮目相看,要不要本官提前恭喜你,能过坐上首辅的位子。”顾秉谦语带讥讽的看着黄立极。 黄立极脸露尴尬的道:“顾阁老这是哪里的话,在下绝没有这个意思。” “有没有这个意思黄阁老心里清楚,哼!”顾秉谦一甩袖袍,丢下黄立极大步离开。 留在原地的黄立极看着顾秉谦远去的背影,轻哼一声道:“等邢有为手里的那几万大军兵败,看你还能不能和现在一样安然若素。” 宣大的刘贼已经使两任内阁首辅去位,只要宣大刘贼一直不被剿灭,他相信顾秉谦离卸任首辅也不远了。 第一千八百四十章 朝中争论不休,大军被困保安州 “皇爷,魏公公来了。”小太监来到天启耳边低声说道。 天启脸上一喜,放下手里的团龙图案盖碗,对小太监说道:“快把大伴带过来。” 小太监躬身退下。 很快,身着蟒袍的魏忠贤从外面走了进来。 “奴婢叩见皇爷。” 来到天启近前,魏忠贤上前给天启行礼。 “平身。”天启示意魏忠贤起身,同时嘴上说道,“大伴你来的正好,朕也有事情要找你。” 直起身的魏忠贤说道:“皇爷是要说朝廷大军在延庆州吃败仗的事情吧。” “大伴也听说了此事?”天启问了一句。 魏忠贤道:“司礼监收到居庸关守将送来的八百里加急,上面说了朝廷大军在宣府境内的情况,奴婢从司礼监一拿到居庸关守将的奏本,立刻带过来见皇爷。” 说着,他把一份奏本双手托递过去。 一旁的小太监接过奏本,递到了天启手中。 天启翻开奏本看了一眼,随后合上,问道:“这份奏本怎么和涂大伴说的不一样,确定没有弄错?” 他疑惑的看向魏忠贤。 魏忠贤稍稍欠身,说道:“这份奏本是居庸关守将递上来的,想来和真实的情况不会有太大的不同。” “该死!”天启把手里的奏本狠狠的丢在桌上,满面怒容道,“朕让他是去监军的,他倒好,居然暗中撺掇下面的将领不尊帅命,以至于折损大明五万精锐将士,此人死不足惜。” 败仗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皇爷息怒。”魏忠贤说道,“此人的确罪该万死,然而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如何保证宣府境内的另外一支朝廷大军安全。” 天启看向魏忠贤,问道:“大伴对此可有什么良策?” 与顾秉谦和涂文辅相比,天启更信任魏忠贤。 “回皇爷的话,奴婢虽然不通军务,却也知道贼寇能够在延庆州大败关宁五万大军,同样的事情也有可能发生在保安州的另外一支朝廷大军身上。”魏忠贤说道。 “大伴的意思是让邢有为放弃保安州退兵?”天启皱起了眉头。 魏忠贤注意到天启脸上的变化,赶忙说道:“退兵虽然可以,但朝廷大军好不容易拿下保安州,就这么放弃着实可惜,奴婢觉得可以增兵,扩大现有战果,从而肃清宣府境内的贼寇,以安民心。” “大伴觉得从哪里抽调一支兵马去支援保安州?”天启对他提出的增兵提议多了几分兴趣。 魏忠贤沉吟了片刻,道:“从哪里才能抽调出剿匪的兵马,皇爷恐怕需要问内阁和兵部才行。” “朕已经让内阁为剿灭刘贼的事情回去准备,内阁这一次但愿不要再让朕失望。”天启语气中多了几分冷意。 几任内阁都没有解决宣大的刘贼,已经让他有些不耐烦了。 魏忠贤犹豫了一下,道:“皇爷有没有想过招安?” “招安?”天启眉宇一皱,道,“之前不是已经派人去招安过了,此人却不识抬举,几次三番要挟朝廷,朕又岂能留他。” 魏忠贤犹豫的说道:“保安州那支朝廷大军若是再败,对朝廷威严的伤害将会极大,甚至会使一些乱民心生错觉,以为有了可趁之机,若能招安了刘贼,朝中不仅不用在刘贼身上浪费兵力和钱粮,反而还会得到一支可用之兵。” 说完,他看向天启。 朝廷几次在宣大刘贼身上吃亏,连朝廷最精锐的关宁兵马都败了,就算继续增兵保安州,他也不看好接下来的事情。 “你想要让朕答应刘贼提出的条件?”天启眉头皱了起来。 魏忠贤说道:“只是暂时答应此贼,并非真的容忍此贼,待朝廷解决了辽东奴贼之患,在集中兵马一举铲除此贼。” 听完这话的天启,面露沉思,手里慢慢端起了放在桌上的盖碗。 魏忠贤垂首站在一旁,耐心的等着天启的决定。 过了好一会儿,就听天启说道:“先看看内阁会拿出一个什么办法,招安的事情等等再说。” 听到这话的魏忠贤明白,天启还是没有放弃剿灭刘贼的想法。 既然天启已经下了决定,魏忠贤很聪明的不再劝说什么,他知道自己能有今天的地位依赖于谁,自然不愿违背圣意,从而失去圣宠。 “你去传道朕的口谕给涂大伴,让他不要再插手宫外的事情。”天启对身旁伺候的小太监交代了一句。 小太监领命离开去给涂文辅传口谕。 关宁五万大军在延庆州大败的消息,很快席卷了整个京城。 朝会上,不少朝臣为此争论了起来。 解决刘贼的办法没有,反倒为了邢有为退兵,还是朝廷继续增兵的事情上,互相争吵指责。 以户部尚书为主的户部官员,以户部空虚为由,要求朝廷退兵,而以兵部为首的朝臣,却不愿意放弃邢有为在保安州的优势,要求朝廷继续增兵。 两边的官员在朝会上为了退兵还是增兵争论不休。 一连几天过去,朝廷都没有拿出一个应对的办法。 而人在保安州的邢有为,却被挡在了保安城外,归去的退路也被虎字旗的龙骑兵师截断,使得五万朝廷大军进退不得。 “大帅,卫指挥使在外求见。”帐外的亲卫进来通传。 满脸颓废模样的邢有为,一脸不耐的挥手驱赶着说道:“不见不见,让他滚远点,本帅不见他。” 一提到卫诚的名字,他恨得牙根痒痒。 若非当初他听了卫诚的蛊惑,想要拿下保安州城,五万大军也会被堵在了保安城城外进退不得。 这时候旁边的长随开口说道:“老爷,还是见见他吧,万一他有什么办法呢,大军总不能一直呆在这里。” “他能有什么办法,若真有办法,本帅也不会被困死在这里,让他滚远一些。”邢有为连见一面都懒得见卫诚。 “卫指挥使终究是军中大将,还是小的去和他说吧!”长随见自家老爷如此,便主动揽过来驱赶卫诚离开的差事。 见邢有为没有阻拦,长随这才随进大帐通传的那名亲卫离开大帐。 第一千八百四十一章 粮草被劫,雪上加霜 “卫指挥使请回吧,我家老爷已经歇息了。” 从大帐走出来的长随,看到站在帐门外的卫诚,直接表明了自家老爷不愿意见他的态度。 卫诚眉头轻皱,道:“本将有要紧事见督宪,还请在为本将通禀一声。” 说着,他拿出一块碎银子塞进长随的手中。 “卫指挥使你这是让小的为难呀!”长随手里捏着银子,面露难色。 “劳烦了。”卫诚又拿出一块碎银子塞了过去。 一连收了两回好处的长随眉头一松,道:“不是小的不愿意为卫指挥使您去通传,实在是大军现在这种情况,我家老爷没心情见卫指挥使您。” “本将知道,督宪这是在怪本将不该出让大军拿下保安州的主意。”卫诚面露苦笑摇了摇头。 长随道:“卫指挥使既然都清楚,依小的看,还是先回去吧,等过两天我家老爷消了气,您再来求见也不迟。” “真到那时候就晚了。”卫诚说道,“今天无论如何本将也要见到督宪。” 长随面露挣扎,道:“您这不是让小的为难吗?要不然您换个人来也行,说实话,我家老爷现在听到您的名字都恨得牙根痒痒,更不要说见您了。” “你回去跟督宪说,就说本将有办法解决大军眼下的困境。”卫诚见长随再三推阻,为了能立刻见到邢有为,直接大包大揽的表态。 长随眼睛放光的问道:“卫指挥使您不会是在这里骗小的吧!万一进到里面您说不出办法,可就把小的撂这了。” “你尽管进去通禀,本将既然说了,自然不会哄骗你。”卫诚保证道。 长随犹豫了一下,道:“行,您在这里稍等,小的这就进去通传,至于我家老爷会不会见您,小的可就不敢保证了。” “放心,只要你如是说,督宪定然会见本将。”卫诚说道。 长随也不分辨,转身进了大帐。 大帐内隐隐约约传来一些听不太清楚的话语声,随后过了没多久,长随从大帐里走了出来,对守在外面的卫城说道:“卫指挥使请进吧,我家老爷答应见你。” 卫诚朝他感激的抱了抱拳,快步走进大帐。 “末将参见督宪。” 进到大帐,卫诚见到里面的邢有为,紧走两步上前行礼。 “哼,你还有脸来见本帅。”邢有为瞥了一眼卫诚,鼻子里发出一声不满的轻哼。 卫诚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之色,嘴里说道:“使督宪置于如此险境,是末将思虑不周,没想到预料到保安城城内的贼兵守城意志如此坚韧。” “本帅不想听你说这些废话。”邢有为打断了卫诚的话,旋即说道,“你不是说能够解决眼下大军困境吗?说吧!” 心中恨卫诚让他落入如此险境不假,但这两日最让他着急的还是如何离开此地,退回居庸关。 卫诚没有立刻开口说话,而是朝帐内左右看了看。 “有什么不能说的,还要背着人。”本就对卫诚不满的邢有为,心中更为不满。 卫诚赔笑道:“事不密则成害,还请督宪屏退左右,末将这才能说。” “你们几个先下去。” 关乎到性命安危,邢有为哪怕心中再不愿意,也只得让帐内的几个亲卫暂时退下。 亲卫一离开,只剩下邢有为和长随。 “难不成小的也要退下?”长随见卫诚看向自己,以为想要让他也离开大帐,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不用,你留下。”邢有为表明了要把长随留下的态度。 这时卫诚笑着说道:“督宪身边的人不需要离开,军中谁出卖督宪,你也不可能出卖督宪。” 长随脸色这才好看一些。 “人都走了,可以说了。”邢有为问道。 卫诚收起脸上的笑脸,神情严肃的说道:“末将刚得到消息,送往大军的粮草被贼寇给接了,如今军中剩下的粮草不足大军半月消耗。” “什么时候的事,本帅怎么不知道。”粮草被劫,邢有为脸色一下子变了。 五万大军每日消耗的粮草是一笔天文数字,一旦断了粮路,不需要贼寇来攻,他身边的这五万大军自己就会乱。 卫诚道:“粮草被劫的消息刚送回来不久,末将一得知,立刻让人封锁了消息,就连送信的人也被单独关押起来,不让他接触军中其他的人。” “你做的很好,这件事有多严重你也清楚,绝不能泄露一丝一毫消息出去。”邢有为暗暗松了一口气。 只要粮草被劫的消息没有散播,他与大军就还有机会,不然连逃回居庸关的机会都没有了。 卫诚道:“半月看似多,事实上大军并没有半个月的时间可以消耗,永宁城的那支贼兵用不了几天就会赶到,到时候大军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截断邢有为五万大军后路的是行军速度更快的龙骑兵师,第一战兵师也正从永宁赶过来,准备合围邢有为的这五万大军。 “确实不能再等下去了,立刻召集军中主将来帅帐商议军务。”邢有为对自己的长随吩咐道。 关宁五万大军都覆没在永宁,一旦永宁境内那支贼兵赶到保安州,他十分清楚,他和身边的五万大军同样难逃覆灭的下场。 “不能召集各营主将。”卫诚拦住正要离开的长随,转而对邢有为说道,“督宪若想平安回到居庸关,绝不能和各营主将商量。” “什么意思?”邢有为不解的看着卫诚。 卫诚上前几步,靠近邢有为身边低声说道:“督宪若要平安回居庸关,就不能带着这五万大军一起走,不然等不到回去,半路就会被贼兵拦截下来。” “你想让本帅弃了这五万兵马?”邢有为脸色难看的说。 一旁的长随这会儿也是瞪大了眼睛盯着卫诚。 卫诚道:“大军退往天津关的后路断了,督宪想要平安离开,只能把五万兵马留下吸引贼兵的注意力,这样才能有一线逃离的机会。” 说完,他看着邢有为,等着对方选择。 第一千八百四十二章 弃军而逃 ps:感谢书友禾呈允诺的打赏。 “你可知道,本帅要是丢下大军,自己逃回去会是一个什么下场?”邢有为盯着卫诚的眼睛说。 前不久关宁五万大军在延庆州大败,他这个时候丢下大军逃回去,下场可想而知。 卫诚回首看了看帐外,见没人靠近,这才低声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人还在,再难的事情总有办法解决。” “你容本帅想想。”邢有为面露沉思,手指轻轻捻动着下巴上的胡须。 站在一旁的长随几次想要开口,又怕打搅到邢有为,身子不安的来回扭动着。 邢有为许久没有说话。 等了好一会儿的卫城忍不住说道:“督宪还请早做打算,一旦另外一支贼兵到来,再想走就难了。” “本帅若真这么做了,你让本帅如何向朝廷交代。”邢有为有些心动,却又担心回去后落不得一个好下场,同时也舍不得头上的乌纱帽。 卫城能猜到他在担心什么,便道:“督宪想过没有,若是留下,最后的下场要么把性命丢在这里,要么成了贼兵的俘虏,督宪将再无复起的可能。” “本帅现在走了,你觉得朝廷容的下本官吗?难不成你想让本帅也被枭首九边吗?”邢有为瞪了卫城一眼。 他可不想步熊廷弼的后尘,死了都被唾弃。 卫诚自然知道邢有为说的是谁,便说道:“王化贞不是还好好的吗?蛰伏几年,未必没有起复的机会,可要是成了贼兵的俘虏,一切可就全都完了。” 听到这话,邢有为再次沉吟不语。 卫诚的提起十分让他心动,可又有些不甘心,为官多年,好不容易当上了宣大总督,哪怕有名无实,那也是总督,有的是人想要做这个总督。 就这么放弃总督的位子,甚至可能还要下狱,实在不甘心。 “老爷,卫指挥使说的在理,有命在才有以后。”一旁的长随终于忍不住开口劝说邢有为。 宣大总督身边的长随虽然风光,可终究还是个下人,哪有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你一个下人懂什么!”邢有为回首呵斥了自己长随一句。 挨骂的长随自知多言了,只好闭上了嘴巴。 卫诚说道:“督宪若想离开,可以下令让末将去保护后方粮道,到时督宪可以混在末将军中一同离开。” 以他这么久对邢有为的了解,他相信邢有为最后一定会同意丢下大军选择弃军而逃。 因为只有丢下大军,邢有为才有一线活路,留下只能等死。 至于说为国尽忠这样的事情,有些官员可能会,但这些人里面绝不包括邢有为。 “若按照你说的办,真的能护送本帅回到居庸关?”心里经过一番挣扎,邢有为最后还是选择了顾全自身。 见他答应丢下五万大军,卫诚神情一松,笑道:“督宪放心,末将只会带一两千兵马离开,有了五万大军在保安城城外吸引贼兵的主意,他们绝对想不到督宪已经离开了。” “好,就按你说的办,准备什么时候动身?”既然决定了要丢下大军,邢有为开始雷厉风行起来。 卫诚说道:“自然越快越好,末将担心太晚的话,贼兵大军会赶到,堵死唯一逃生的机会。” “你去安排吧,咱们今天就走,人不要带太多,人一多目标就会太大,最好以骑兵为主。”邢有为说道。 卫诚一抱拳,道:“末将这便去准备,安排妥当后,会派人接上督宪一同离开。” “不,本帅随你一起去你那里,到时直接走,不需要再跑一趟本帅的大帐。”邢有为要亲眼盯着卫诚才放心。 卫诚见邢有为一定要随他一起回大营,也没有推脱。 毕竟他是真的要带邢有为一起离开,并不是只在嘴里说说而已。 “小的这就去准备行囊。”长随见自家老爷同意丢下大军离开,心中高兴之下,准备去收拾行囊细软。 邢有为朝长随一摆手,道:“除了带上亲卫外,其他什么都不要动,一切保持原样,不能让人看出本帅要走,何况保安州离居庸关没多远,带上几日的干粮就足够了。” 动静太大,他知道很难瞒过有心人。 卫诚看了邢有为一眼,心中感叹姜还是老的辣。 回到卫诚驻扎的大营,邢有为注意到卫诚早就把东西都准备好了,恐怕没有自己,卫诚也会想其他办法离开大军。 “还请督宪委屈一下,暂时换上末将亲兵的衣服。”卫诚拿来了两套自家亲兵的甲胄和衣物。 邢有为在自己长随的伺候下,换上了亲兵的衣物。 跟随邢有为的那些亲卫和卫诚军中亲兵的衣甲差不多,不仔细辨认很难发现不同,不需要再换什么。 拿着帅令,卫诚带着一千多兵马离开了军中大营。 一口气走出了三十几里,来到一处看上去安全的地方,卫诚才命令大军原地休整。 “督宪,吃点东西吧,接下来还要继续赶路。”卫诚拿着饼子和水囊来到了邢有为的身边。 瞒着大军离开的邢有为自然不能做他的那顶轿子,一路上都是在骑马,平时很少骑马的他,一下子骑马走出几十里,人早就快要受不住了。 下马的时候,还是几个亲卫一同才搀扶下来。 “不是说后路被贼骑给截断了,怎么走了这么久,一个贼骑也没有看到?”邢有为喝了一口水囊里的水。 卫诚抬头左右看了看,收回目光说道:“末将特意绕开贼骑堵截的路线,虽然要多浪费一些时间赶路,可胜在安全。” “说得不多,多赶几天路没什么,一定要安全。”邢有为对卫诚的小心谨慎很满意。 他之所以丢下大军独自逃走,就是为了自身能够安全。 卫诚说道:“督宪离开大军的消息瞒不了太久,一旦被发现,保安城城外的大军肯定会乱起来,督宪还要暂时忍耐一下,末将争取三天内赶回居庸关。” “本帅没那么娇弱,一会儿休息好就抓紧赶路。”邢有为往外撇了撇两条大腿。 刚刚因为赶路,两条大腿内侧都磨的通红,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第一千八百四十三章 被俘 吃了几口干硬的饼子,邢有为强忍着疼痛从地上站起来,在身边长随的搀扶下走到卫诚跟前,说道:“卫将军,本帅看可以上路了,别在这里耽误时间了。” 卫诚把手里最后一点饼子塞进嘴里,用力咀嚼了几下,强行咽了下去,又用水囊喝了几口水顺了顺。 他这才对自己手下的令旗兵说道:“别吃了,快去传令,大军继续赶路。” 令旗兵手里攥着没吃完的小半块饼子快步跑开。 “督宪您这没事吧!”卫诚见邢有为撇着两条腿走路,担心地说道,“要不然缓缓在赶路。” “没事,本帅读书时也经常骑马,惹人就好了。”邢有为哪里肯继续在这里呆下去,一刻没有回到居庸关,他就一刻不会安心。 卫诚见邢有为嘴里时不时会吸一口冷气,也不好在说什么,便道:“督宪您现在这里歇一会儿,安排好后咱们就赶路。” 邢有为点了点头。 在长随的搀扶下,坐到了一块石头上。 卫诚安排好一切后,这才回来见邢有为。 邢有为在长随和几位亲卫的搀扶下,送上了马背,不过,他现在只能面勉强骑马,想要快一点赶路很难,只能和其中一名亲卫共乘一骑。 驾! 上千兵马从临时歇脚的地方离开,继续赶路。 坐在马背上的邢有为随着马背的起伏,双腿之间的痛苦逐渐家中,眉宇间时不时会紧皱一下。 远没有来保安州时,乘坐的轿子舒服。 好在他知道这个时候不是享受的事情,想到他现在是在逃命,身上受一些苦,他勉强也能强忍下来。 “贼骑,是贼骑。” 在前面探路的哨探带回了贼骑的消息。 卫诚让队伍停了下来,自己骑马来到了邢有为的身边。 “前面怎么了?”邢有为看着队伍停下,又见卫诚赶过来,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感觉。 卫诚脸色难看的说道:“前面五里外的地方发现了大量贼骑。” “你不是说绕路了吗?怎么还和贼骑撞到了。”邢有为双孔徒然睁大,整个人突然颤抖了起来。 卫诚语气低沉的道:“末将明明绕过了贼骑封堵的那条路,想不明白贼骑怎么突然到了这边,两边相差足有二十多里。”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邢有为心里那个恨,旋即问道,“能不能绕开?” 卫诚一摇头,道:“太近了,而且贼骑已经发现咱们了,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赶过来,就怕咱们想走也走不了。” “退回去呢?能不能退回大营。”邢有为语气发颤的问。 他现在只想着回到保安城城外的大营,有五万多兵马保护,更能让他感到安全一些。 “离大营太远了,恐怕不等咱们回去,半路就被贼骑追上。”卫诚低着头说。 “那你说怎么办?你告诉本帅该怎么办,你把本帅带了出来,现在却告诉本帅你也没有办法,你如何对得起本帅对你的信任。”邢有为近乎发狂的对卫诚破口大骂。 他后悔了,后悔自己再次听了卫诚的蛊惑,离开了五万大军的保护,落到如此一个境地。 “其实,也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还有一个办法。”卫诚抬头看向邢有为。 听到这话的邢有为急忙问道:“快说,什么办法?只要能让本帅回到居庸关,不,哪怕能回到保安城城外的大营也行。” 卫诚的话,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后的一丝希望。 “督宪投降吧,只要咱们降了,保住性命肯定没有问题,而且督宪您是大军主帅,贼兵中的主将肯定不会把您怎么样的。”卫诚小心翼翼的说。 听到这话,邢有为瞪大了双眼,嘴里结巴的说道:“你,你想让本帅投贼?” “不是投贼,是投降,为了督宪您的自己的性命,也为了末将等人的性命,降了吧。”卫诚再次说道。 邢有为抬手用手指指着卫诚,气的嘴唇直哆嗦的说道:“你,你,本帅落得如此下场,难不成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卫诚再次低下了头。 见状,邢有为全明白了,怒声大笑道:“好,好,好,想不到本帅麾下居然出现你这样一个通贼投敌之人,怪不得你不让本帅退兵,看来从一开始你就有了今天这样的打算。” 心中全明白了过来。 什么拿下保安州,向朝廷证明自己,一切的一切都是眼前这个叛将一手而为,就是为了吞下他带来的这五万朝廷大军。 “督宪降了吧,虎字旗的骑兵早已埋伏在了四周,您走不了了。”卫诚终于开口承认自己投敌。 “你做的很好,这件事有多严重你也清楚,绝不能泄露一丝一毫消息出去。”邢有为暗暗松了一口气。 只要粮草被劫的消息没有散播,他与大军就还有机会,不然连逃回居庸关的机会都没有了。 卫诚道:“半月看似多,事实上大军并没有半个月的时间可以消耗,永宁城的那支贼兵用不了几天就会赶到,到时候大军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截断邢有为五万大军后路的是行军速度更快的龙骑兵师,第一战兵师也正从永宁赶过来,准备合围邢有为的这五万大军。 “确实不能再等下去了,立刻召集军中主将来帅帐商议军务。”邢有为对自己的长随吩咐道。 关宁五万大军都覆没在永宁,一旦永宁境内那支贼兵赶到保安州,他十分清楚,他和身边的五万大军同样难逃覆灭的下场。 “不能召集各营主将。”卫诚拦住正要离开的长随,转而对邢有为说道,“督宪若想平安回到居庸关,绝不能和各营主将商量。” “什么意思?”邢有为不解的看着卫诚。 卫诚上前几步,靠近邢有为身边低声说道:“督宪若要平安回居庸关,就不能带着这五万大军一起走,不然等不到回去,半路就会被贼兵拦截下来。” “你想让本帅弃了这五万兵马?”邢有为脸色难看的说。 一旁的长随这会儿也是瞪大了眼睛盯着卫诚。 卫诚道:“大军退往天津关的后路断了,督宪想要平安离开,只能把五万兵马留下吸引贼兵的注意力,这样才能有一线逃离的机会。” 说完,他看着邢有为,等着对方选择。 第1846章 熟悉的人 ps:感谢书友禾呈允诺与书友的打赏。 “末将的下场如何以后才能知道,督宪若再不做出选择,眼下会是一个什么下场可就不好说了。”卫诚朝邢有为身后看去。 踏!踏!踏! 马蹄声从四面八方响起,龙骑兵师的大旗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见此情景,邢有为身子不受控制的开始颤栗。 “所有人,随本将下马向贼寇投降。”卫诚大喊一声,自己从马背上翻身跳了下来,至于邢有为他也不再去管。 四面八方都是虎字旗的骑兵,邢有为就算想逃都没有机会,只有被俘一途。 作为这支大军的主将,卫诚下达了投降的命令,大部分兵卒下马的下马,丢下手里兵刃的丢下兵刃,准备向马上到来的虎字旗大军投降。 少部分兵卒和邢有为的亲卫,却动也没动,更没有做出任何投降的举动。 十几个亲卫,更是把邢有为团团围住,护在了中间。 虎字旗的兵马越来越近,漫山遍野的骑兵堵住了邢有为等人所有能够离开的道路, “下马吧!” 此刻的邢有为像是被抽去了精气神,整个人看上去越发苍老。 周围的亲卫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按照邢有为这位主帅说的,下了马。 那些还想要坚持的兵卒,见到大帅的亲卫都选择了投降,全都不再坚持,和其他人一样,下马的下马,兵刃也都丢在了地上。 “扶本帅下来。” 动一下,两条腿内侧的地方就会疼一下,邢有为想要自己下马很困难,只好求助旁边的亲卫帮他。 几个亲卫上前,七手八脚的把邢有为扶下了马。 对面的虎字旗骑兵已经靠近,卫诚没有理会邢有为,自己一个人朝前方的虎字旗骑兵迎了过去。 吁! 老五拉住了战马的缰绳,看了一眼走过来的卫城,举起手中的骑铳,嘴里说道:“所有人丢下兵器,抱头蹲下。” 走到一半的卫城身形一顿,赔笑的说道:“这位将军,在下已经按照你们说的,把保安州境内的朝廷大军主帅邢有为带离了大营,如今就在我身后。” 说着,他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后面的邢有为。 “原来你就是杨司局长说的那个人,行了,你先站在一边,一会儿自然有人见你。”马背上的老五打量了一眼卫诚。 来之前他只知道外情局买通了邢有为麾下的一员将领,至于是谁他并不清楚,所以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此人。 从老五后面走上来两名龙骑兵,对卫诚先是搜了一遍身,然后才带到一旁安置。 老五催动战马向前走去,来到眼前大队官兵近前。 “你就是朝廷任命的剿匪大军主帅邢有为?”老五居高临下的用马鞭一指站在下面的邢有为。 此时,周围早已被龙骑兵围住,一杆杆火铳和几门虎蹲炮对准了眼前这些一千多官兵,只要这些官兵敢反抗,做到第一时间镇压。 “本,本帅,不,本官就是朝廷任命的大军主帅,宣大总督。”邢有为结结巴巴的回话,两条腿抖动不停。 堂堂大军统帅怕成了这个样子,老五顿时没了聊下去的心情,朝跟来的部下一摆手,道:“把他带下去单独看押。” 几个龙骑兵走上来,用绳子把邢有为捆了起来。 “本官是大军主帅,本官愿意投降,本官要见你们刘将军,本官是宣大总督。”邢有为挣扎的喊道。 他害怕虎字旗的人杀害了他,一个劲的强调自己的身份。 “还请将军把小的一同带走。”旁边的长随不敢阻拦要带走邢有为的龙骑兵,便跪在了老五的马前。 老五打量了一眼他,问道:“你是何人?” “小的只是个下人,被将军抓起来的是我家老爷,还请将军发发慈悲,让小的跟随在我家老爷身边。”长随跪着地上给马背上的老五磕头。 “你倒是忠心。”老五嘴里说了一句,朝看押邢有为的龙骑兵一招手,道,“把他一块带走看押。” “小的多谢将军,小的多谢将军。”长随一个劲的磕头感谢。 旁边走上来一名龙骑兵,用绳子帮助了长随的双手,牵着绳子来到了邢有为身边。 老五转而看向眼前这些官兵,命令道:“收缴他们身上的兵甲,所有人全部押往保安城。” 官兵中主帅被抓,主将投降,周围都是凶神恶煞兵甲齐备的虎字旗龙骑兵,剩下的官兵全都接受了自己成为俘虏的事实。 老五把这些俘虏交给了手下的一名大队长,自己骑马往回走。 经过卫诚身边的时候,他道:“给他一匹马,带他一块回去。” 有龙骑兵从俘虏的官兵中牵来一匹战马交给了卫诚。 卫诚老老实实的骑上了马,随龙骑兵的队伍一同离开。 至于邢有为和那个长随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直接被丢上马背,身子横在上面,被龙骑兵带回了大营。 一路上颠颠撞撞,邢有为一被丢下马,立刻趴在地上吐了起来,一样被带过来的长随虽然没有吐,可脸色却十分苍白。 “把他们两个先关起来。”老五用马鞭指了指邢有为和他的长随。 几个龙骑兵走过来,直接把邢有为送地上提溜起来,押上边上的长随,送去了大营。 “你跟我来吧!” 邢有为被带走后,老五又对骑马被在一旁的卫城说。 卫诚没有任何反抗,骑马跟在老五身后,进了大营,一直往大营里面走去,直到来到一处明显比其他大帐都要大一圈的帐篷外,才停了下来。 “跟我进去。”老五招呼了卫城一声,自己跳下马背,把缰绳递给一旁的部下,迈步进了大帐。 卫城一脸忐忑的进了眼前的大帐内。 “人我带来了,交给你了。”先一步进了大帐的老五,对帐中的一人说了一句,自己走到一旁的桌前,拿起桌上的茶缸大口喝着里面的水。 跟在后面走进大帐的卫城同样看到帐内的人,眼中露出喜色。 带他过来的虎字旗将领他不认识,可帐内的这个人他认识,一直以来与虎字旗的联络,都是通过眼前这个人。 第1847章 具结 “卫指挥使,咱们又见面了。”帐中的那人见到卫城,亲热的打起招呼,并且说道,“别站着了,自己找地方做,都是自己人。” “不,不,不,我站着就行。”卫城连忙摆手表示自己不坐。 帐中的那人也不再劝,而是笑着说道:“想不到卫指挥使真的把邢有为从五万大军中弄了出来,立下如此大的功劳,不能不赏,卫指挥使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我什么都不要,只希望杨兄弟能说话算话,放了我儿。”卫诚盯着坐在座位上的杨远说。 听到这话的杨远哈哈大笑了一声,旋即说道:“卫指挥使放心,既然你帮了我们,令公子自然无恙,不仅如此,我还会让令公子的商队满载而归。” “多谢杨兄弟了。”卫诚深鞠一躬。 杨远轻轻一摆手,道:“卫指挥使不必如此,你既然完成了我要求的事情,我自然会报之以桃李。” “不知你们会如何处置邢督宪?”卫诚小心翼翼的问道。 一旁的老五接过话来说道:“怎么处置他是我们的事情,卫指挥使就不要多管了,而且他以后越好,对卫指挥使你未必是一件好事。” “是在下多言了。”卫诚明白自己问到了不该问的东西,急忙认错。 这时候杨远说道:“卫指挥使不必感觉亏欠他什么,若真让他继续和五万大军在一起,不知要造成多少杀戮,卫指挥使这么做,也是为了那五万大军和他的性命着想。” 听到这话的卫诚没有接话茬,只是脸上露出讪讪的模样。 “卫指挥使想好将来的打算了吗?”杨远突然问道。 卫诚先是一愣,旋即面露苦笑道:“我还能怎么样!” “这么说卫指挥使是打算回延庆卫继续做自己这个指挥使了?”杨远笑呵呵的问。 卫诚一脸苦涩的摇了摇头,道:“如今邢督宪落到你们手里,朝廷在保安州的五万大军肯定保不住了,我就算回了延庆卫,也会被朝廷治罪。” “要不然卫指挥使就留在我虎字旗治理的地方,将来未必没有一展宏图的机会。”杨远看着卫诚说。 卫诚一摇头,拒绝道:“回延庆卫虽然有可能被朝廷治罪,可只要拿出银子上下打点,未必不能保住全家老小的性命。” “看来卫指挥使已经决定返回延庆卫了。”杨远笑着说。 卫诚道:“在外千般好,终究不如自己的家中,只能辜负杨兄弟的一番好意了。” “卫指挥使就不怕我把你出卖邢有为的事情泄露出去?”杨远笑眯眯的说。 听到这话的卫诚脸色骤然一变。 “哈哈,开个玩笑,卫指挥使帮了我们虎字旗这么大一个忙,我怎么可能做出出卖卫指挥使的事情。”杨远安抚了他两句。 然而,卫诚听完这些,并没有放下心中的担忧,反而脑门上冒出了不少冷汗。 杨远收起脸上的笑容,继续说道:“卫指挥使既然想要回延庆卫,我也不好强留,这里有一份具结,只要卫指挥使签了它,便可以返回延庆卫,而且我保证一路上绝不会有任何阻拦。” 说着,他手指在桌上的一张白纸上轻轻叩打。 卫诚也是在这个时候才注意到,桌上放着的那张纸居然是一份为他准备的具结。 “能不能不签?”卫诚咽了咽嘴里的唾沫。 虽然没看到具结上面写的内容是什么,可他心里明白,对自己来说肯定不是一件好事,所以能不签,他自然不想要签什么具结。 “这恐怕不行。”杨远拒绝了卫诚的要求,转而继续说道,“签了吧,事情都做了,还怕签一份具结,卫指挥使你说是不是?” “我!”卫诚语气一噎。 心中已经猜到了具结上面的内容,应当是与他这一次出卖邢有为有关。 此时他十分的后悔。 早就想到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的结束,可还是按照眼前这个姓杨的交代那样,把邢有为从大军里骗了出来。 杨远又道:“卫指挥使放心,就算签下这份具结,我们也不会拿着它去什么,当然,前提是卫指挥使不能与我们为敌。” “我绝不敢与你们为敌,而且这一次回去,延庆卫指挥使的位子怕是也很难保住,就算想要和你们为敌都没有机会。”卫诚连连保证的说。 杨远轻轻一摇头,道:“卫指挥使是聪明人,还是签了吧,别让大家为难,来人,把东西给卫指挥使拿过去。” 一直站在杨远身边的一个汉子拿起桌上的具结,走到卫诚跟前,把具结放在了卫诚的眼前。 这时候,卫诚才看清楚具结上面的内容。 “签吧!”杨远声音变得有些冷。 具结上的内容正是卫诚出卖邢有为和那五万大军的经过。 卫诚哆哆嗦嗦的拿起大汉递过来的笔,选择了在具结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并按上了手印。 “还有印章也要盖上。”杨远又补充了一句。 卫诚只好拿出自己的印章,在上面盖了印。 弄完这一切后,大汉把具结拿回交还给杨远。 杨远拿着具结看了一眼下面的手印和印章,脸上露出了笑容,并对卫诚说道:“卫指挥使准备什么时候返回延庆卫?” “越快越好,不过,还请杨兄弟把我的亲兵放还回来。”卫诚对杨远说,目光却看在帐内的老五身上。 他的亲兵全部被老五带人抓了起来。 听到他的要求,杨远扭头对一旁的老五说道:“伍师正,卫指挥使的亲兵我看就都还给他。” “行,回头你跟我的部下去挑人。”老五同意放还卫诚的亲兵。 “多谢了。”卫诚感激的抱了抱拳,自己偷偷松了口气。 亲兵都是他自家养的家将,与朝廷关系并不大,所以他并不担心把亲兵带回延庆卫后,会出卖他这个主将。 杨远道:“既然卫指挥使着急回延庆卫,那我就不留了,不过卫指挥使见到令公子以后,还请转告他,来草原上做生意我们虎字旗欢迎,但是敢暗中勾结辽东奴贼,再有下次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杨兄弟尽管放心,回去后我一定收拾他,绝不让他再与奴贼有所牵连。”卫诚连连保证。 心中却不是太理解。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两边都是大明的敌人,理应互相示好才对,可现在看来更像是敌人对手。 第1848章 莫名其妙的胜利与溃败 ps:感谢书友洛川长林的打赏。 “就这么让他走了?”老五端着茶缸走到了杨远旁边的板凳前坐了下来。 就在刚刚,卫诚被老五的护卫带了出去。 杨远收起桌上的具结,拿到手里,笑着说道:“事情做完了,还留他做什么,而且我外情局做事,从不强人所难,答应让他走,就一定放他离开。” “那你还让他又是签字又是画押,一看你就没憋好屁。”老五在一旁撇了撇嘴。 都是虎字旗的老人,外情局做事的手段,他太了解了,只要过了外情局的手,想囫囵个的出来根本不可能,最少也要被扒下一层皮。 杨远摆弄了一下手里的具结,笑道:“多给他留一条后路,说不定以后他还会感激我今天做的事情。” “快拉倒吧,捏着别人的短,这就是你感激别人的方式,你们外情局的人感激别人还真是特别。”老五笑骂道。 杨远手里具结,说道:“你那边什么时候动手?邢有为已经被抓,他失踪的消息瞒不了太久,到时候保安城城外的五万大军肯定会乱。” “我已经下令让人去准备了。”谈到正事,老五郑重起来,“本想等第一战兵师到了一起合围,没想到你这个外情局司局长提前给我们创造这么好一个大败敌军的机会,我龙骑兵师自然不能错过。” 杨远从座位上站起身,笑着说道:“我的事情弄完了,就不耽误伍师正去大破敌军了,告辞了。” 说着,他迈步往帐外走去。 “要不要留下来等着一起吃一顿庆功宴?”老五看着杨远的背影问道。 杨远头也不回的一摆手,道:“不给你炫耀的机会,走了。” 很快走出了大帐。 “也是个没福气的。”老五一口气喝光茶缸里的水,随后用力把茶缸往桌上一撂,大声喊道,“传令下去,命各营备齐兵马。” 就在龙骑兵师准备的时候,保安城城外的五万大军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邢有为的离开一开始并无人知晓,后来有将领去中军大帐见他,却被帐外的守卫拦住不让进。 拦一次两次还行,好几位将领都被拦在了中军大帐外,有将领意识到不对,强行闯进了大帐,却发现根本没有邢有为的踪迹,就连邢有为一直带在身边的长随都没见到。 军中也没有找到邢有为,联想到先前离开的一支延庆卫的兵马,不少将领反应过来,邢有为很可能混在里面逃走了。 主帅逃了,下面的各营各卫的主将也无心继续守在保安城城外,回去召集了各家兵马,匆匆忙忙朝天津关方向退兵。 没有了邢有为在上面压着,尤其是他丢下五万大军逃走,留下的将领之间大多都互不统属,只顾着带上自家兵马,而且各有各的打算,都想要抢先逃离,甚至有两个大营的兵马为了抢夺回去的官道,自己动起了手。 上面的将领知道邢有为丢下大军逃了,下面的普通兵卒却什么都不知道,见到大军突然撤离大营,又与其他官兵争夺回天津关的路,以为是贼兵杀过来了。 刚开始那些将领还能勉强约束下面的官兵,后来不受控制逃离的兵卒越来越多,就算是军中的那些将领也控制不住。 退兵彻底变成了溃败。 五万大军的突然溃败,漫山遍野都是溃兵,兵甲这些累赘东西,早都被丢弃,每个人想到都是逃离这里。 那些将领见自己已经无力管束下面的官兵,干脆不再管了,只带着自家的亲兵家丁,独自逃命。 五万大军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败了。 当老五带着龙骑兵师赶到的时候,看到五万大军兵败的场面,也顾不上去追要走的那些官军将领,只能先带兵归拢这些溃兵。 大同。 刘恒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老五大败五万官军的第二天。 这五万大军的兵败,预示着朝廷对宣大用兵再次失败。 “李副总兵,这是保安州送来的最新军报,你也看看吧!”刘恒拿起桌上那份龙骑兵师送来的军报。 赵武走过来接过军报,转而递向坐在不远处的李开阳。 接过军报的李开阳翻看起来。 很快,他看完上面的内容,重新合上了军报,嘴里说道:“在知道关宁那支兵马在延庆州兵败,我就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可不看到最后,总是不甘心。” 他脸上露出苦涩。 关宁的五万大军刚到黄花镇的时候,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这十万朝廷大军最后会败给眼前这个人。 连朝廷在辽东最精锐的兵马都败给了眼前这个男人,他不知道大明还有哪一支大军会是这个男人的对手。 “李副总兵还记得你我之前的赌约吗?”刘恒笑呵呵的看向李开阳。 听到这话,李开阳苦涩的轻轻一点头。 “那就请李副总兵履行赌约吧!”刘恒笑着说。 李开阳这时目光死死盯着刘恒,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刘恒收起脸上的笑容,从座位上站起身,转身看向身后墙壁上的地图。 这是一张包括了整个大明在内的地图,上面不仅有大明的各州府,还有草原上很大一部分土地。 至于辽东,那本来就是大明的国土,自然也在地图上面。 “难不成你想要大明的江山?”李开阳颤声问道。 挂在墙壁上的那张地图,他自然也看得到。 刘恒缓缓回转过身,轻轻一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可能只是想要活着吧!” 虎字旗成立之处,他只想活着,将来在异族来临之际,能够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 不知不觉中虎字旗成了现在这样的庞然大物,变得连朝廷都很难撼动。 “虽然朝廷这一次派来的大军没能奈何的了你,可这不代表你能够推翻大明朝的统治,大明比你想象中更强大。”李开阳盯着刘恒说道。 刘恒淡淡一笑,道:“你觉得朝廷还有能力再派一支大军来围剿我这个他们口中的贼寇吗?” 第1849章 老奴重伤垂危 “你就这么认定自己能够得到大明的江山?”李开阳目不转睛的盯着刘恒。 刘恒一撩下摆,重新坐回座椅上,说道:“大明看似强大,却早已千疮百孔,内里十分虚弱,若非如此,区区奴贼又怎么会趁势坐大,盘踞辽东之地。” “奴贼这些年闹的再凶,最终还不是接连几次都败给了辽东的明军手中,大明经得起一场又一场的败仗,可奴贼不行,败上一两次就是要命的事情。”李开阳反驳道。 锦州大捷,宁远大捷,接连而来的两次大明对奴贼的胜利,鼓舞了不少大明的官员,让很多人都觉得大明和奴贼之间的形势逆转。 甚至一些边军想要调动去辽东和奴贼作战,借此机会捡一些功劳,好为以后的升官做准备。 “锦州大捷就是一场笑话,就像寺庙里的泥胎佛像,外表粉刷的金粉再晃眼,也改变不了泥胎的事实。”刘恒语气淡淡的说。 听到这话的李开阳眉头一皱,感觉刘恒话里有话,有些让他不明白,直接问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莫非锦州大捷还有假不成?” “看来李副总兵还真是一点也不知情。”刘恒端起桌上的茶缸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锦州大捷完全是莫须有的事情,只是辽东官员和朝中的一些人构造出来的一场大捷。” “这,不可能!你在骗我。”李开阳被刘恒的话语惊到,因为这与他所知道的不同。 刘恒侧头看向一旁的赵武,说道:“让侍从队把关于朝廷锦州大捷的军报送过来,顺便也把宁远大捷的那份军报一起拿过来。” “是。”赵武答应一声,从房里退了出去。 李开阳盯着刘恒,说道:“你在骗我对不对?” “一会儿等赵武把军报拿来你就知道了,而且我也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愚弄你,完全没有必要。”刘恒轻轻一摊双手。 李开阳用力抿了抿嘴唇,还是不愿意相信。 朝廷上下就知道锦州大捷的事情,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锦州大捷会是一场虚假的胜利。 没有让他们等太久,赵武手里拿着两份军报走了回来。 “把锦州大捷的那份军报给他看看。”刘恒留下宁远大捷的军报在自己桌上,让赵武把另外一份军报递给李开阳。 赵武刚一走过去,李开阳急不可耐的从他手里抢过那份军报翻看起来。 赵武站在一旁等着他看完。 看完之后,他还要把军报重新拿回去交给侍从队收起来。 “怎么会是这样,这是假,一定是假的,是你们故意弄了一份假东西骗我的。”李开阳圆眼怒瞪着刘恒。 刘恒道:“既然看完了就还给赵武吧,至于这份军报是真是假,我相信你心里应该有数,若你真的认为是我弄了一份假东西骗你,也没关系。” 李开阳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他已经有了七八分相信这个东西是真的,因为对方完全没有必要骗自己。 “要不要再说一说宁远大捷的事情?”刘恒拿起桌上那份关于宁远大捷的军报,在眼前晃了晃。 李开阳阴沉着脸说道:“宁远大捷也是假的不成?” “不,宁远大捷是真的,但明军的胜利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更谈不到让奴贼伤筋动骨。”刘恒把手里那份关于宁远大捷的军报往前一递。 赵武走过来接过去,再次递给李开阳。 李开阳埋头看了起来。 这时候,只听刘恒说道:“明军面对奴贼,远远谈不上形势逆转,甚至出城野战的话,失败一方很有可能还是明军。” “老奴重伤了?”正在看宁远大捷军报的李开阳突然惊呼了一声。 老奴是大明最大的敌人,他在军报上看到了关于老奴在宁远城下重伤的事情(真假不知,骨折就当老奴被炮子伤到了),若上面记录的情况是真的,这对大明来说绝对是一个好消息,若老奴重伤不治而亡,那就更好了。 “对,老奴在攻打宁远城的时候,被炮伤到,说不定连今年都活不过。”看过军报的刘恒自然知道上面写的东西,也知道老奴重伤的事情。 李开阳兴奋的说道:“他若死了那就更好了,大明最大的对手没了。” “老奴若是死了,必然会换上其他的人接管后金,对大明来说可未必是什么好消息。”刘恒嘴角噙着一丝戏谑的笑容。 根据他的记忆。 老奴死后换上来的黄台吉绝对是一个雄才伟略的人物,奴贼后来能够入主中原,此人绝对功不可没。 反倒是老奴早已垂垂老矣,没有了太多的雄心壮志,守在辽东这一亩三分地上就已经差不多满足了。 李开阳道:“不管换上谁,都不会比的上老奴,说不定老奴那几个儿子为了争夺老奴死后的位置,自己就先内斗起来。” “我先祝李副总兵美梦成真。”刘恒轻笑的说道。 他相信现实会让李开阳明白刚刚说的话有多么可笑。 奴贼内部的内斗从来没有断绝过,可面对大明的时候,奴贼从来都是先放下内斗,一致对外。 这一点和大明很有缘分,因为大明从来都是内斗才最重要,任何事情都阻止不了内部之间的内斗,哪怕面对亡国灭种都不忘记内斗。 “你不认同我刚才的话?”李开阳听出刘恒是在讥讽他白日做梦。 刘恒一摆手,道:“奴贼会怎么样,我不关心,因为我从来不怕他们,何况,李副总兵完成了赌约,奴贼和大明之间的事情与李家也没有太大的关系了。” 李家在陕西的势力主要集中在延安府。 一旦延安府在李家的推动下落入虎字旗手中,朝廷不可能一点察觉不到,李家只能和大明朝廷分道扬镳。 “你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招安?有了这次的胜利,只要你流露出一点想要接受招安的意思,我相信朝廷绝对会招安你和虎字旗。”李开阳看着刘恒说道。 刘恒身子往后一倚,后背靠在椅背上,笑着问道:“李副总兵可看过子安先生写的水浒传?” 第1850章 八百里加急 ps:感谢书友一刀哥110—的打赏。 “看过呀,这本书怎么了?”李开阳不解的问,一时想不出来水浒传有什么问题。 虽然对方口中的子安先生他不知道是谁,但水浒传这本书他十分了解。 嘉靖和万历年间,此书便已经流传天下,甚至编成了话本,里面所讲述的忠义,哪怕他这样的武将都十分敬佩。 “既然李副总兵看过这本书,就该清楚里面的一百零八将都被宋天子招安,可最后这些人又是一个什么下场,相信李副总兵也应该再清楚不过。”刘恒笑着说。 听到这话的李开阳先是一愣,旋即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一变。 刘恒看到李开阳脸上的几次变化,知道对方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当今天子和宋天子不一样?而且水浒传终究是话本里的故事,不能完全当真。”李开阳辩解道。 刘恒轻轻一摇头,道:“在我看来没什么不同,当时的宋朝就像如今的大明一样,同样内里千疮百孔,外人用力轻轻一推,便会轰然塌倒。” “靖康之耻后宋朝还有一百多年国祚。”李开阳反驳道。 刘恒轻笑一声道:“偏安一隅的宋朝顶多算是一个地方武装政权,在我看来算不得一个中国。” “你就这么不看好大明?”李开阳看着刘恒。 刘恒端起手边的茶缸喝了一口水,说道:“宋朝的党争的结果是什么,你也是读过书的人,应该十分清楚,当朝的党争比起宋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魏阉祸乱朝纲确实该杀,等将来东林君子重新归朝,定能扫清朝中魑魅魍魉之徒,重正国纲,你要对大明有信心,对朝廷有信心。”李开阳再次劝说刘恒。 李家与东林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所谓屁股决定脑袋,自然不喜当今大权在握的阉贼一党。 “东林党重新掌权,你觉得就会对大明有益,对天下百姓有益吗?”刘恒似笑非笑的看着李开阳。 听到这话李开阳面露一丝尴尬。 东林党掌权对他和李家自然有益,但这种益处与天下百姓关系却并不大。 “不要说你口中的东林党,就算张居正复生,也很难挽回大明国祚了。”刘恒喝了口茶缸里的水。 李开阳皱起眉头,道:“你就这么不看好大明,放着大好的前途不要,哪怕背负着叛逆的名声也要反叛朝廷?” “对,我不看好大明,哪怕是辽东的奴贼,从某些方面讲,也要比大明更有前途,所以我也好,虎字旗也好,都不可能接受招安,更不可能陪着大明这艘千疮百孔的破船一同沉没。”刘恒说道。 李开阳盯着刘恒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最终说道:“我知道了,和你的赌约我会履行,不过洛川和白水一带的反贼需要你自己去解决。” “好。”刘恒点点头。 李开阳从座位上站起身,对刘恒说道:“安排人送我回去吧,我会把榆林镇交给你们,李家在延安府也不会与你的虎字旗为敌。” “赵武,安排一队人马,再挑一些李副总兵的亲兵,一同送他们回延绥镇。”刘恒对屋中的赵武说。 李开阳被赵武带离了刘恒的签押房。 “来人!”刘恒喊了一声。 外面的一名战兵走了进来。 “把这道军令送去侍从队,命亲兵师驻守临县,做好西进陕西的准备。”刘恒把桌上一份写好的军令交给了对方。 接过军令的战兵转身退了出去。 刘恒手里端着茶缸站起身,走到后墙上的地图前,喝着水,看着墙上的地图,自语道:“潞州和泽州可以晚一点再拿下,平阳府必须要抓紧占领。” 平阳府与宜川相邻,而宜川洛川一带,正是王二义军活动的区域。 保安州的朝廷五万大军覆灭和邢有为下落不明的消息,地方上通过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当这个消息送到了京城,朝廷还在因为到底是退兵还是增兵争论不休。 “启禀皇爷,内阁的顾阁老和黄阁老到了。”小太监进来通传。 “真是扫兴。”天启一脸烦闷的丢下手里的木匠活。 边上早已端着铜盆等待的宫女走上前,用铜盆里的清水为天启净手,再由宫女为他梳头并且换了一身衣服。 里里外外都收拾一遍后,天启这才在一众太监的拥簇下来到了乾清宫。 “微臣参见圣上。” 顾秉谦和黄立极见到天启走过来,急忙躬身行礼。 天启走到龙榻前坐下来,这才说道:“两位爱卿平身,来人,给两位爱卿赐座。” 小太监搬来两个绣墩,放在顾秉谦和黄立极身后。 “谢圣上。” 二人感谢了一句,一撩衣袍坐了下来。 “两位爱卿急着来见朕,可是有了结果?”天启接过宫女呈上来的盖碗,拿到嘴边吹了吹里面的热气,啜饮了一小口。 近来朝中为了增兵和退兵的事情争论不休,这个时候内阁的两位阁臣同时到来,他以为朝中的争论已经有了一个结果。 作为首辅的顾秉谦道:“启奏圣上,内阁刚收到一份来自保安州的八百里加急,朝廷在保安州的大军兵败,主帅邢有为下落不明。” 啪! 天启把手里的盖碗重重的撂在桌上,冷冷的说道:“这才过去几天,怎么就败了,还有你们内阁,为何到现在都没有拿出可行的方案,朕要你们有什么用,咳!咳!” 着急之下,呛到了气管,天启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边上伺候的小太监抢身上前,一边为天启抚背,同时嘴里朝着外面大声喊道:“快,传太医。” 有小太监急忙跑了出去。 顾秉谦和黄立极两个人反应比小太监慢了一步,也急忙走上前,想要查看天启的情况。 就在这时候,天启止住了咳嗽,朝走过来的顾秉谦和黄立极一摆手,道:“朕没事,只是刚才呛到了。” 顾秉谦和黄立极见天启确实恢复了正常,这才退了回去。 “说说吧,刘贼的事情怎么解决?朝廷还能不能在凑出一支大军去平叛?”天启问向眼前的两个阁臣。 作为首辅的顾秉谦不能不回答,只得硬着头皮说道:“短时间内,朝廷很难在凑出一支同样数量的大军用来平叛。” 第1851章 挖坑 “辽东呢?”天启提起了朝廷在辽东的兵马。 听到这话的顾秉谦面露苦色,道:“为了大同刘贼的事情,朝廷已经从辽东抽调出三位总兵,将近七万的兵马,虽然后来辽东又补充了一些兵马,可也不能在打辽东兵马的主意了。” 啪! “辽东不行就从其他地方抽调兵马。”天启气的用力一拍桌子。 站在顾秉谦身后一点的黄立极,见到天启脸上露出的怒意,眼角随之一跳。 他能够感受到天启心中怒火。 挨着龙榻最近的顾秉谦同样感受到了天启的怒火。 作为首辅,别人可以躲起来,但他不能,哪怕天启再大的怒火,他也不得不违背圣意的说道:“国库空虚,前不久陕西又有贼民王二举旗谋反,朝廷已经拿不出钱粮用来平叛。” 天启脸色阴沉的盯着眼前的顾秉谦。 心虚的顾秉谦不敢与之对视,低下了头。 “顾阁老既然不愿意再出兵平叛,那你告诉朕,大同的刘贼怎么解决?”天启冷冷的问向顾秉谦。 对于陕西的王二造反之事他连提都没有提。 他的眼里,大同刘贼才是一切祸患之源,更是让朝廷几次折损颜面,至于王二这等草寇之流,地方上就能自行解决。 顾秉谦持犹豫了一下,嘴里小心翼翼的说道:“对于大同的刘贼,内阁的意思是可以对其招安,收为己用。” 他的话刚一说出来,黄立极脸色骤然一变。 对方一句内阁的意思,直接他这个次辅也包括了进去,事实上招安刘贼只是顾秉谦一个人的想法。 “刘贼会接受招安吗?”天启脸色稍霁。 朝廷几次剿匪不成,他也有了几分招安的想法,可心中又不太甘心,这让他心里十分的矛盾。 顾秉谦注意到天启脸色的变化,知道有门,连忙说道:“微臣以为刘贼还是很有可能接受朝廷的招安,不然当初他也用不着跟朝廷提条件。” “你的意思是说,想要招安,需要接受刘贼提出的条件?”天启眉头一蹙。 若只是一些普通官职和武勋散官,他倒不介意恩赐给刘贼,然而刘贼提出的条件十分苛刻,几乎是要割据地方成藩镇,这是连宗藩都没有的待遇。 顾秉谦说道:“之前的那些条件怕是已经不行了,刘贼刚刚大胜,这时要想招安,恐怕还需要给他更大的好处。” “朕让他治理大同府还不够,难道你还想要让朕封他一个并肩王,把大明的一半江山都给他不成?”天启脸上再次挂满了怒意。 “臣不敢。” 顾秉谦吓得急忙跪了下来。 天启冷冷的盯着他,道:“朕看你没什么不敢的,一个刘贼,内阁几次三番不能解决,朕要你们有何用。” “臣知罪。” 黄立极面前天启,躬身行礼。 这时候顾秉谦抬起头,说道:“微臣并非是要圣上真的招安刘贼,而是希望朝廷拿出一个爵位,再加上以前刘贼自己提的条件,安抚住他,为朝廷争取重整旗鼓的时间。” “你是想假意招安?”天启眉头轻轻一皱,脸色却好看了许多。 顾秉谦说道:“回禀圣上,微臣正是这个意思。” “微臣觉得顾阁老所提的办法十分可行,不仅可以缓解国库压力,还可以让刘贼对朝廷放松警惕,与此同时,朝廷也可以拉拢刘贼麾下的贼头,待时机成熟,便可一举覆灭此贼。”黄立极见顾秉谦说动了天启,急忙表露出自己愿意为君分忧的态度。 天启看了一眼说话的黄立极,轻轻点点头。 能说出这番话,说明黄立极在刘贼的事情上是用了心的。 跪在地上的顾秉谦注意到后,心中对黄立极却越发的不满。 黄立极所提的办法,完全是抢了他后面就要说的话,就算黄立极不说,他也会说与天启知晓,现在却被黄立极捡了个便宜,给天启留下了一个好印象。 “内阁觉得给刘贼封一个什么勋爵合适?”天启问道。 黄立极抢先一步说道:“微臣以为不应该封爵,他一个贼寇能被朝廷封一个武勋的虚衔,已经是朝廷对他的恩赐了。” 天启点点头。 然而,听到这话的顾秉谦脸色一苦。 没想到黄立极不仅越过他这个首辅先定下调子,还给他挖了一个坑。 “顾阁老的意思呢?”天启问向顾秉谦,然而却没有命顾秉谦起身,而是留他继续跪在地上。 “微臣以为应当封爵,单纯的武勋不足以让刘贼动心。”说完这两句话的顾秉谦面露苦涩。 知道天启对他已经很不满了,可他却不能不说,一旦按黄立极的意思去办,招安的事情很可能会无疾而终。 到时不能招安大同的刘贼,他首辅的位置必然不保。 天启脸色一沉。 朝廷的爵位轻易不会乱赏,何况是赏赐给一名贼寇,与黄立极一比,觉得顾秉谦越发的让他失望。 内殿外一名小太监小步紧走的走了进来。 “皇爷,魏公公到了。”小太监躬身对天启说道。 天启看向顾秉谦和黄立极二人,道:“你二人回去商议一下到底是封爵还是只赏赐一个武勋,内阁抓紧拿出一个主意,退下吧!” 一摆手,示意两个人可以走了。 “微臣告退。” 顾秉谦和黄立极行了一礼,躬身退出了内殿。 有小太监带着他们离开。 “魏公公。” 两个人经过外间殿宇的时候,见到正往里走的魏忠贤,纷纷开口打招呼。 “二位阁老这是准备回去了?”魏忠贤停下脚步,看了看眼前的两个人。 黄立极抢先一步开口说道:“圣上命我二人回去准备招安刘贼的事宜,” “既然皇爷有差事交给你们,那就快回去吧,咱家就不耽误二位阁老的正事了。”说完,魏忠贤丢下这两个人,迈步走进天启所在的内殿。 “公公慢走。”黄立极在魏忠贤的后面拱了拱手。 顾秉谦见状,嘴角不自然的抽了抽。 曾几何时,他也和黄立极一样,似乎也在魏忠贤面前做过类似的事情。 第1852章 吓破胆的魏忠贤 走出乾清宫。 顾秉谦拦下正往前走的黄立极,脸色难看的问道:“刚才在圣上面前,黄阁老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顾阁老把我问迷糊了。”黄立极一脸迷惑的说。 顾秉谦冷冷的说道:“到了这个时候,就不要再装糊涂了,你我都是明白人,再说这些就没意思了。” “顾阁老要是没什么事,还是赶快会内阁,圣上可是让内阁抓紧拿出一个招安的办法出来。”黄立极说完,迈步往前走去。 后面的顾秉谦看着离去的黄立极背影说道:“你为何要当着圣上的面,阻止圣上对刘贼封爵?” 正往前走的黄立极停了下来。 慢慢回转过身看着顾秉谦,他道:“顾阁老也说了,他不过是个贼寇,此等贱民不配封爵,若非当初此人做过新平堡守将,本官连武勋都不想给他。” “不用在我面前说的这般大义凛然,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想阻止朝廷对刘贼的招安吗?可你想过没有,若这次不能招安了刘贼,一旦其与辽东奴贼勾连上,将会威胁到大明的江山。”顾秉谦双目通红的说。 听到这话的黄立极脸色郑重起来,道:“朝廷若是给一个贼寇封爵,以后再有贼寇造反,是不是还要给他们封爵才能满足,一旦开了此先河,将来人人都会造反,这个责任顾阁老承担得起吗?” “刘贼不同于一般的贼寇,麾下十万大军,朝廷已经几次在其手中吃亏,为此才要用爵位招安此人,以安天下。”顾秉谦说道。 黄立极轻哼一声,道:“贼寇的十万大军不过是一群填不饱肚子的乱民,真正能战之士又能有多少人,几千?还是一万?顾阁老也太过吹嘘一个贼寇了。” “能大败关宁五万大军的贼寇就算是一群乱民,也足以令朝廷警惕,黄阁老你几次三番阻止封爵,难道就真不怕朝廷出现动乱吗?”顾秉谦气急的问。 黄立极道:“一个贼寇不配封爵,我大明朝的爵位也不会封给一个贼寇,顾阁老若是不同意本阁的意见,完全可以撇开本阁,自己向圣上请求给一个贼寇封爵。” 说完,他丢下顾秉谦,一个人离去。 “难道你为了首辅之位,就真的要置朝廷安危于不顾吗?”顾秉谦看着离去的黄立极大声喊道。 然而黄立极根本没有理他,一直到从他的视线里消失。 乾清宫内。 魏忠贤躬身站在天启的身侧。 “大伴也是刘贼的事情而来的吧?”天启端起宫女奉上的热茶,吹了吹里面的热气,拿到嘴边喝了一口。 一旁的魏忠贤说道:“奴婢担心皇爷您被气到,一听说邢有为在保安州兵败的事情,立刻就赶了过来。” “还是大伴你忠心,发生在保安州的事情确实令朕很烦闹。”天启语气烦闷的说。 魏忠贤急忙跪在了地上,说道:“是奴婢无能,不能为皇爷分忧,奴婢该死。” 刘贼同样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每一次刘贼大败朝廷大军,他都提心吊胆,担心天启会想起他以前对虎字旗的多番维护,从而疏远怪罪于他。 没有了天启的庇护,他知道自己什么都不是,别看外面的人都喊他九千岁,朝中也有不少官员都听他的话。 他明镜一样,若没有了天启在后面支持,他现在所有用的一切,马上就会离自己而去,今天有多少人巴结奉承他,明天就有多少人踩在他头上拉屎撒尿。 “好了好了,大伴快起来吧,此事怪不得你,只是内阁实在让朕失望,尤其是首辅。”天启在魏忠贤面前说起对内阁的不满。 这让魏忠贤偷偷松了一口气,从地上爬起身,小心翼翼的问道:“皇爷的意思是?” “朕记得内阁人数并不齐。”天启说道。 魏忠贤在旁说道:“皇爷是想趁此机会补齐内阁人数?” “是该补齐了。”天启端起盖碗喝了一口,旋即又道,“当初韩阁老和朱阁老就是因为刘贼的事情离开,这一次朝廷大军的失利犹过于前,需要有人为此负责。” 听到这番话,魏忠贤明白,天启有意撤换掉顾秉谦这个首辅。 顾秉谦离开后空出的内阁首辅,他心中已经有了人选。 天启放下手里的盖碗,对魏忠贤说道:“大伴上次与朕说的招安事宜,可否有了周密的计划?” “皇爷真的要招安刘贼?”魏忠贤一脸疑惑的问。 天启轻叹了口气,道:“朝廷已经拿不出钱粮再次凑出一支大军去剿匪,只能对刘贼进行招安,稳固住北方的局面。” 之前内阁阁臣所言的国库空虚,让他明白短时间内再次出兵剿匪已经不现实,朝廷唯一能做的就是以招安的名义,限制住刘贼继续祸乱大明北方。 “招安的事情皇爷不如交给内阁,相信内阁一定能够拿出令皇爷您满意的结果。”魏忠贤说道。 而他自己,不想牵扯进招安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里面去。 天启轻哼一声,道:“内阁令朕十分失望,就在大伴到来之前,顾秉谦和黄爱卿为了要不要给刘贼封爵,在朕面前争论不休,弄得朕心烦意乱,大伴你觉得该不该封这个爵位?” “奴婢,”魏忠贤迟疑了一下,见到一旁的小太监一个劲的给他使眼色,当即说道,“刘贼不过是个贼寇,冒然封爵并不合适。” “朕也是这么想的,一个贼寇就想封爵,那大明朝的爵位也太不值钱了。”天启哼哼了一声。 魏忠贤偷偷松了一口气。 好在反应的快,没有支持封爵,不然肯定会惹来天启的不快。 “朕记得大伴当年和刘贼有一些交情,是不是?”天启突然问道。 听到这话的魏忠贤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眼眶一下子变得湿润,语带哭声道:“奴婢对皇爷忠心耿耿,当年奴婢也是受人蒙蔽,在贼人的铺子里买过几样东西,后来全都退了回去,还请皇爷明察。” 说着,一头磕在了地上,身子微微颤抖着。 “快起来吧,朕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当初刘贼还没有谋反,你哪里会知道他的野心,不怪你,朕不怪你。”天启示意魏忠贤起身。 魏忠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冷汗浸透了后背上的衣物。 第1853章 提醒 魏忠贤知道。 虽然天启嘴上没有怪罪,可还是在敲打他,不然根本不会在他面前提起当年他和虎字旗的那点事情。 “招安的事情由熟悉的人去做最好,大伴,你觉得谁出面最合适?”天启问向魏忠贤。 魏忠贤立刻反应过来,这是让他安排一个和虎字旗有些关系的人去见刘贼。 想到这里,他道:“奴婢身边有个姓李的小太监,他以前去过几次刘贼设在京城的铺子,奴婢觉得他比较合适。” 以前他和虎字旗之间的来往,都是通过这个李姓太监,这时候,他不得不把人推出来交给天启。 “大伴推举的人肯定合适,就交给他出面去办吧,大伴你去和他说,朕就不见了。”天启点头同意了魏忠贤提出的人选。 “奴婢领旨。”魏忠贤急忙上前行了一礼。 没过多久,魏忠贤从乾清宫走了出来。 然而,他走出没多远,一侧墙后突然走出来一人,挡在了前面,惊的他接连后退好几步。 “哎呦,顾阁老,你可是吓了咱家一跳。”魏忠贤稳住身子,这才注意到,突然冒出来的人居然是顾秉谦。 顾秉谦插了插手,嘴上说道:“本官专程在这里等候魏大官。” “唷,这倒是新鲜了,以往都是咱家派人请顾阁老,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顾阁老居然主动来找咱家了。”魏忠贤半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打量着顾秉谦。 很早之前,他就感觉到了顾秉谦若隐若现的疏离。 面前的顾秉谦听到这话,脸上的尴尬之色一闪而过。 “说吧,找咱家什么事?”魏忠贤没有打趣的心思,开门见山的问题顾秉谦的目的。 顾秉谦轻咳一声,嘴里直接问道:“不知魏大官对于招安刘贼是什么态度?” “咱家不过是皇爷身边的一个奴婢,能伺候好皇爷就已经心满意足,对顾阁老口中这样的军国大事,哪里品头论足的资格,顾阁老问咱家这种事情,怕是问错人了。”魏忠贤不阴不阳的回怼了一句。 听到这话,顾秉谦心中微苦。 哪里还会不明白,对方这是不愿意说,否则以对方在朝中大权在握的身份地位,堂堂九千岁,再大的军国大事也都有资格插手置喙。 “行了,顾阁老要是没什么事,咱家就不奉陪了,还要去完成皇爷交代的差事。”魏忠贤迈步从顾秉谦身侧走过。 顾秉谦哪里肯让魏忠贤这么离开,连忙追上去说道:“魏大官刚刚见过圣上,应该能感受到圣上有心招安刘贼,如今却有人想要破坏招安,魏大官就不想为君分忧吗?” 走出没几步的魏忠贤突然停了下来。 缓缓转过身,他看向顾秉谦,说道:“顾阁老跟咱家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刚在乾清宫领了一个招安的差事,转眼就听到有人想要破坏招安,由不得他不多问一句。 “有人不希望招安成功。”顾秉谦直接说道。 魏忠贤眉头皱了起来。 “魏大官不想知道背后破坏招安的人是谁吗?”顾秉谦再次说道。 魏忠贤迟疑了一下,问道:“是谁?” “内阁次辅黄中五,黄大学士。”顾秉谦嘴里说了一个人的名字。 听到这个名字的魏忠贤眉头皱的更深了。 注意到这一点的顾秉谦立刻明白,黄立极这么做,肯定不是出自魏忠贤的授意,完全是自己私自的行为。 “招不招安是你们内阁自己的事情,咱家就是皇爷身边的一个奴才,顾阁老有什么不满,完全可以找皇爷去说,用不着跟咱家这样一个奴贼多言。”说完,魏忠贤甩开顾秉谦向前走去。 后面的顾秉谦突然大声说道:“魏大官是圣上最信任之人,想来也不愿意看到圣上的一番良苦用心化作一团云烟。” 走出没多远的魏忠贤突然停了下来,道:“顾阁老年岁不小了,还是早些颐养天年吧!咱家觉得待招安的事情一结束,正是时候。” 听到这话的顾秉谦脸色一白。 本来他是想通过魏忠贤给黄立极施压,让黄立极在招安的事情上站到他这一边,可没想到等到的却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虽然早已年过七旬,首辅的权势就这么放下,心中委实不甘。 魏忠贤走远后,顾秉谦一个人失魂落魄的往文渊阁走去。 他知道,魏忠贤把话说的这么直白,几乎指着鼻子让他告老还乡,这不仅是魏忠贤自己的意思,更有可能是魏忠贤背后之人的态度。 回到文渊阁,他来到自己办公的房间里,一座就是半天,一言不发,直到中书舍人提醒他到了下值的时间,才回过神来。 收拾好桌上的东西,他从房里走了出来。 “顾阁老,一起回去?” 黄立极从旁边不远处的房子里走出来,邀请顾秉谦一起走。 顾秉谦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自顾自的往外走去。 “顾阁老还在因为之前的事情生气呢。”黄立极从后面跟了上来,与顾秉谦并肩而行,“别生气了,招安的事情就按照顾阁老的意思去办。” 听到这话的顾秉谦脚下顿了一下。 心中明白,应该是魏忠贤给黄立极递了话,不再招安的事情上与他这个首辅为难,当然,黄立极也肯定知道了他这个首辅很快就要退位让贤,不然也不会这么痛快的主动来求和。 没有了魏忠贤的支持,又不得天启的喜欢,不管他愿不愿意,他这个首辅的位子都只能让出来。 他十分清楚。 魏忠贤让他颐养天年,就是告诉他主动让出首辅的位子,能够顺利归乡养老,保全最后一丝颜面。 “顾阁老有什么吩咐只管交代,我会好好配合你对刘贼招安的。”黄立极不管顾秉谦有没有听,他自己一个劲的说个不停。 顾秉谦这会儿心中寡淡无味。 对于给不给刘贼封爵,对于他一个准备即将告老还乡的阁臣来说,已经没有了意义。 而且之所让他招安刘贼之后再告老还乡,这是要把给贼寇封爵的黑锅扣在他这个就要离开朝廷的人头上。 在乾清宫的时候他支持对刘贼封爵,那是因为他只要坐稳内阁首辅的位子,就算背上一些污名也没关系。 眼下没有让他立刻离开朝廷告老还乡,明显是当今天子要让他背负对贼寇封爵的污名。 第1854章 白水王二 “王二哥,官军追过来了,这里咱们不能呆了。”一名身上穿着甲胄的大汉一进屋,粗狂的嗓音大声瓮声瓮气的说。 大汉目光看向屋中一面容粗糙的男子。 房里还有几个汉子,这会儿全都看向房内的一人。 “他娘的,本以为只是对付县城里的那些差人衙役们,没想到惹来了延绥镇的兵马,真他娘的晦气。”王二重重的朝地上啐了一口。 一个月前,他带着几百吃不上饭的百姓拿下了澄城,夺下了官仓,趁机拉拢了几千百姓加入他的义军队伍。 然而没过多久,延绥镇就派来了平叛大军。 他好不容易聚拢起来的几千大军被官军一下子杀溃了一多半,只剩下几百义军随他逃离了澄城。 “王二哥,延绥镇的兵马实在太凶悍,咱们理应避其锋芒,待重新聚齐大军在与之一战。”种光道在一旁对王二说。 他是阿堡村人,王二起事的时候,他带着村子里的青壮跟随王二一起攻打了澄城,是最早一批投奔王二的人,如今在义军中做一个小头领。 王二点点头,道:“种兄弟说的不错,没必要留下跟延绥镇的兵马拼命,你们也都说说,接下来咱们去往哪里?” 说着,他看向房间里的几个人。 “回白水吧,那里咱们熟悉。”有人开口说道。 “俺觉得还是蒲城好,只要拿下了蒲城就有粮食,咱们又可以招兵买马。” “还是去韩城好,过了韩城往东就是山西,只要咱们到了山西境内,延绥镇的兵马未必会追过来。” “山西不行,那边人生地不熟的,没有白水好,我看还是回白水。” 屋子里的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种兄弟,你觉得咱们接下来去什么地方合适?”王二问向一直没有开口说道的种光道。 屋中的几个人这时也都看向了种光道。 能坐在这间房间里的都是义军的头领,也都是最早一批跟着王二杀官造反的人,偷袭澄城的时候也都有他们,甚至有两个还是南鹿角村的人,和王二来自一个村子。 可他们心里清楚,王二最信任的人不是他们几个,而是来自阿堡村的种光道。 因为种光道以前在城中做过伙计,并且随他做事的那家东家去过外地,见识比他们这些没出过西安府的人强多了。 有好几次他们险些落入追来的官兵手中,都是因为种光道才化险为夷。 不仅王二信任对方,就连他们这些人也把种光道当成是军师。 坐在土炕上的种光道抿了抿干裂的嘴唇,说道:“我有上中下三策,可供王二哥挑选,就看王二哥和诸位兄弟想要选哪一个。” 可惜手里缺了一个羽扇,否则真有几分军师的模样。 “哪三策?”王二身子探过来问道。 种光道拿起桌上一个破碗往前一推,嘴里面说道:“上策是去韩城,想办法进入山西投奔大同的义军,中策是去往延安府,想办法联络王嘉胤,最后的下策是回白水县。” “怎么回白水县成了下策了?那可是大家伙的老家,周围都是乡里乡亲的,更容易拉起一支兵马与官府对着干。”提议回白水县的汉子不满的说道。 在他看来,回白水县才是上策。 种光道回首看向说话的汉子,说道:“之所以说回白水县是下策,首先是因为咱们回到白水县,会把官兵也吸引过去,到时候受伤害的还是咱们白水县的相亲,其次是白水县的乡亲们真要愿意跟着咱们一起造反,王二哥起事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加入进来了,就算咱们再回白水县,也不会有多少乡亲愿意加入咱们,何况咱们是被官兵追赶回去的。” “嗯,白水县确实不能回去,咱们不能做祸害乡亲们的事情。”王二手抓了抓自己下巴上的胡须。 种光道这时候说道:“上策对咱们来说最安全,只要能够与大同义军联系上,有了大同义军的庇护,官军轻易不敢在对咱们出手。” “他娘的,咱们要是有大同义军那些兵马,早就把延安西安几府全都拿下了,还会怕被延绥镇的狗官兵追着不放,到时候就是老子领兵追着他们了。”房里的汉子一脸羡慕的说。 虎字旗在山西做的事情,早就传遍了与山西相邻的延安府和西安府。 他们之所以会在西安府起事,也是看到了大同义军在山西的所作所为,让他们看到了起事的机会。 “山西不能去。”王二突然开口说道。 种光道侧头看向王二,说道:“同为义军,有大同义军照料,咱们接下来的路也能更容易一些,王二哥要是担心大同义军不愿意接受咱们,我愿意亲自去大同义军他们。” “我不是担心大同义军不愿意接受咱们,而是不愿意看到兄弟们寄人篱下。”王二说道,“都是一个肩膀扛着一颗脑袋,大同的义军能够做出这么大场面,难道咱们兄弟们就做不到?” “二哥说的对,就算没有大同义军,咱们也不比他们混的差。” “我也支持二哥,都是带把的汉子,谁还能比谁差了,咱们不也拿下了澄城,要不是延绥镇的官兵来得太快,说不得西安府都被咱们拿下了。” 和王二同村的两个汉子大声的说道。 种光道见都反对投奔大同义军,只好说道:“既然大家都不同意去山西,那就剩下中策去延安府了。” “就选中策,咱们去中部县,到洛川去。”王二用力一拍桌子。 种光道蠕动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王二看着房间里的几个义军头领,道:“你们回去带上队伍,咱们立刻出发,种兄弟留一下。” 其他人都被派了出去,他把种光道一个留了下来。 几个汉子相继从房间里走了出去,很快只剩下王二和种光道他们两个人。 “王二哥,去延安府未必是一条活路,为什么不去山西,只有到了山西大家才能活下来。”见屋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种光道终于忍不住质问王二。 第1855章 王二拿起桌上的茶壶,往桌上的碗里倒了一杯水,端起来递向种光道,同时嘴里说道:“我料到你肯定要问,所以才故意把你留下来。” “我不明白,明明有活路可选,为什么还要带着大家冒险。”种光道瞪大着眼睛盯着面前的王二。 “先喝点水。”王二把手里的水碗往前又递了递,见种光道接过去,才说道,“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大家着想。” 听到这话的种光道眉头一皱,说道:“为大家着想就应该去投奔大同的义军。” “我自然清楚投奔大同的义军更安全。”王二说道,“可种兄弟你想过没有,咱们现在就投奔大同义军,能得到什么?就是为了保命吗?真要如此,当初又何必起事。” 种光道皱着眉头说道:“难不成王二哥你也想坐龙庭上的那把椅子?” “姓朱的乞丐都能坐上龙椅,我王二为什么不能坐一坐那把椅子,你种兄弟也一样能做,说不定将来咱们兄弟人人都能坐上一回。”王二咧嘴笑着说道。 种光道眼眶猛地一缩。 没想到他随口一问,对方居然真的有了坐上龙庭的想法。 王二坐回之前的座位上,继续说道:“辽东奴贼叛乱过去这么多年,朝廷无能,始终无法平叛,反倒使整个辽东落入奴贼手中。再说旁边的大同义军,不仅拿下了宣大两府,如今更是占据了山西过半的州府,朝廷几次派大军都奈何不得,恐怕用不了多久,整个山西都会落入大同义军手中。” “所以我才觉得投奔大同义军对咱们来说是最好的一条路。”种光道再次劝道。 王二摇了摇头,道:“种兄弟你只看到了大同义军的强大,却没注意到大明朝廷内里的虚弱,若是在几十年前,又怎么会有人敢公然造反,还能盘踞一地这么久连朝廷大军都奈何不得。” “你是想说眼下已经是王朝末世了?”种光道眉头深皱。 啪! 王二兴奋的抬手一拍桌子,嘴里说道:“没错,眼下的情形明显是王朝末世才有的景象,如此时机,正是我辈大展身手之时,只要扛过了这一次,以后未必没有公侯封爵之日。” “可要是抗不过去怎么办?”种光道问出自己最关心的事情,虽然封爵同样让他心动,但他更清楚只有命在,才谈得上将来。 王二笑着说道:“放心,延绥镇的官兵追不了咱们多久了,马上他们就该有大麻烦了,弄不好过不了几天就会自己主动退兵。” “这怎么可能!”种光道面露惊讶。 延绥镇的兵马就是为了他们而来,只要抓住王二和他们这些义军头领就是大功一件,眼看就要成功,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退兵。 王二笑道:“王嘉胤已经在府谷县起事,那里可是延绥镇眼皮子底下,你说追咱们的这支延绥镇兵马会不会先回去?”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们怎么不知道。”种光道眉头皱了起来。 王二一直都和他们这些人在一起躲避官兵的围堵,他想不出对方怎么能知道府谷县那么远地方的事情。 王二道:“你还记得前几日来找过我的那个人吗?” “是那个说自己是大同义军的人?”种光道问。 王二点了下头,道:“就是此人,当时他来见我,说了几件事情,其中一件就是王嘉胤在府谷县起事,并且说只要加入大同义军,就会为咱们提供兵甲。” “这么说王嘉胤已经加入大同义军了?”种光道问道。 “不好说。”王二抿了抿嘴,“但只要那人说的都是真话,追着咱们不放的这支延绥镇兵马肯定要回去平叛。” 种光道犹豫了一下,道:“延绥镇万一不把这支兵马召唤回去怎么办?” “不可能,种兄弟你别忘了,延绥镇可是刚刚在太原府折损了一万多兵马,剩下的兵马肯定不多了,而且府谷县不仅离延绥镇近,同样距离大同也近,不可能不担心王嘉胤和大同的义军联手。” 听完这些话,种光道沉思了片刻,才道:“既然王二哥已经知道王嘉胤起事,围追咱们的延绥镇兵马也很快就会退兵,为何还要去延安府,留在西安府不是更好?” 至于去山西投奔大同义军的话他连提都没有提。 因为他知道,王二经过了这段时间的起事,已经不满足于现状,有了更大的野心。 “正因为如此,咱们才更要离开西安府去延安府。”王二说道。 种光道露出不解的神色。 只听王二说道:“堵截咱们的官兵不全是延绥镇的兵马,还有西安府的部分官兵,就算没有了延绥镇的兵马,只西安府的官兵也不是咱们这点人能够对付的,可要去了延安府就不同了,延安府的注意力都在府谷县上,绝不会想到咱们突然过去,完全可以杀官府一个措手不及,还可以聚集更多的义士加入咱们的义军。” 听到这话的种光道深深的看了面前的王二一眼。 以前都是他为王二出谋划策,完全没想到王二居然能够想到这样一个看上去冒险却成功希望很大的办法。 “种兄弟这回放心了吧,我王二再怎么糊涂也绝不可能带着兄弟们去送死的。”王二对种光道说。 种光道迟疑了一下,问道:“王二哥当时为何不答应来自大同义军的那人,有了大同义军的支持,咱们便能有兵甲与官兵周旋,这件事好事,大不了以后不再和大同义军来往便是了。” “你说的这个我也想过。”王二说道,“你可知道那人提出了一个什么条件?” “什么条件?”种光道脱口问道。 王二说道:“给咱们兵甲的前提,他们要派人过来接管咱们的队伍,协助咱们训练什么农兵。” “我也听过一些他们弄的农兵的事情,好像大同的义军每到一处地方,都会成立一个什么农会,然后训练一批农兵。”种光道说出自己听到的一些事情。 王二轻哼了一声,道:“咱们辛辛苦苦在澄城拼命,凭什么他们一上来就捡便宜,不就是农兵吗?咱们自己也能训练,用不着他们。” 第1856章 不给穷人活路的世道 ps:感谢书友禾呈允诺的打赏。 种光道暗暗苦笑了一声。 心知农兵不是那么好训练出来的,单单是一个保证农会正常运转对他们来说就一件根本做不到的事情。 大同义军凭借强大的武力,才保证了农会顺利存在,做到给百姓分田,保证百姓分得的田地不会被官府抢回去,同时还能够依靠百姓的田产收到田税。 再看他和王二这些人,虽然攻占过澄城,可延绥镇兵马一到,他们根本守不住,就算勉强学了大同义军,成立了一个农会,等到官军一到,还是会被铲除掉。 至于分田就更不可能,他们这几百义军现在靠的是四处劫掠才勉强生存下来,平时还要到处躲避官兵的追捕,根本不敢在某一处地方多停留哪怕一日, 所以想像大同义军那般,成立农会组建农兵的事情,对他们来说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除非哪一天他们也能够像大同义军那样,盘踞一处地方,拥有足够强大的兵马用来对付朝廷大军,如此才有可能弄什么农会和农兵。 “三子他们应该准备的差不多了,咱们也别在屋里呆着了,抓紧赶路。”王二招呼了一声坐在炕沿上的种光道,自己起身朝屋外走去。 种光道看着王二离开的背影,举起手中的碗,一口喝掉里面的水。 和去往延安府比起来,他更希望去山西投奔大同义军,可王二才是他们这支义军的首领,并且大多数人都支持王二,而他不过是义军中的一个小头领,在王二面前并没有多少话语权。 而王二单独把他留下来解释了去延安府的理由,若是他再不识趣,他怀疑王二很可能会直接动手。 “种兄弟怎么还不出来,大家都等你了。” 屋外走进来一个汉子,同样是王二手下的一个小头领。 “多喝了几口水,这就走。”种光道放下手里的水碗,站起身往外走去。 汉子跟在种光道身侧,两个人一同来到了院门外。 “行了,种兄弟来了,出发。”王二见到种光道走出来,当即大手一挥,命令队伍出发,转而又对种光道身边的汉子说道,“三子,你跟着种兄弟,种兄弟可是咱们的军师,一定要保护好。” 跟在种光道身边的汉子咧着嘴笑道:“二哥放心,有俺保护种兄弟,官兵来了也要先从俺尸体上走过去。” “遇到官兵要先保护好王二哥,我死了没关系,王二哥不能有事。”种光道对身边叫三子的汉子说了一句。 三子用手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道:“军师放心,真遇到了官兵,你们两个人我三子一个人全都保护。” 听到这话的种光道懒得再和三子这个憨货多说什么。 三子与王二是一个村子出来的人,关系要比他这个阿堡村的外人更亲近。 这时候把三子派到他身边,明显是用来监视他的。 不过,种光道并不在意。 因为他根本就没想过要丢下王二独自逃走,没有王二和这支义军在,他一个人就算逃离了义军,也很难逃到山西,很可能半路上就会被人抓起来交到官府。 离开的时候,整个村子的百姓几乎都被王二的义军裹挟到队伍中带走。 队伍变得臃肿了不少,多了一些独轮车和扛着扁担的汉子和健妇,走在队伍的中间,村子里的老人全都跟在义军队伍的最后面。 王二来到村子的时候,就已经把村子里能吃的东西都搜集了起来,就散村子里的村民想要吃饭也只能跟随义军一起吃。 而村子里的老人却只能喝野菜熬煮的汤水,并且一天只有一顿,只有王二带来的几百义军才有资格一天吃两顿,搭配一块干饼子。 村子里的健妇和青壮虽然一天也是两顿吃食,但他们的两顿饭只能喝一些稀粥。 王二和义军离开村子越走越远。 跟在队伍最后面的老人许多都已经根本上队伍,王二却连理都没有理会,只是一个劲的命令队伍加快行进。 若有村民想要回去照顾落在后面的自家老人,马上就会迎来王二手下人的一顿棍棒,强行把村民带走,不让其去照料队伍后面的老人。 走在队伍中的种光道看着后面越来越少的老人,心中早已麻木。 当王二带着义军来到这个村子的时候,这些老人的下场就已经注定。 这些老人年纪大,干不了重活,连走路都比不得正值青壮的百姓,义军自然不会带这样的累赘上路。 义军在村里的时候之所以没把这些老人驱赶走,并且还让这些老人跟着队伍一同离开,完全是为了安抚村子里那些被裹挟在义军中的青壮。 如今这些老人自己跟不上队伍,也算是对村子里的其他人有了交待。 “同情他们?”王二不知何时来到了种光道身旁。 听到这话的种光道苦笑了一声。 王二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也不愿意放弃这些老人,可是没办法,官兵在追咱们,带着他们赶路根本走不快,而且咱们哪还有粮食分给他们吃,要怪就要这个吃人的世道。” 陕西这些年灾情不断,官府却从没有免征过任何税收,百姓早已是衣不遮体食不果腹卖儿卖女。 村子搜刮来的粮食,混以野菜,勉强够义军半个月只吃上半饱。 “走吧,抓紧赶路吧,官兵追上来咱们就都走不了了。”种光道知道这个时候不是心软的时候。 就像王二说的那样,要怪就怪这个吃人的世道,不给穷人活下去的机会。 就在王二这支义军赶往从西安府赶往延安府的时候,王嘉胤带着人来到了府谷县城的城外。 “差爷,您慢点翻,小人筐里的菜还要卖的,您都翻烂了还怎么卖。”城门前,一个卖菜的小贩看着城门口的衙役胡乱翻看着担子里的菜,满脸的心疼。 正翻看筐里青菜的衙役抬头瞪了面前的小贩一眼,威胁的说道:“你不让爷爷翻,说,你是不是进城的贼人,爷爷我一搭眼看你就不像好人,抓起来。” 旁边的几个衙役朝小贩围了上来。 小贩见状,吓得双腿发软,连忙拱手告饶道:“差爷您就饶了小人吧,您尽管翻,尽管翻。” 第1857章 “你想让爷爷翻,爷爷还不翻了,把他抓起来,带回大牢审问。” 几个差役上前把小贩扭住。 小贩早就吓坏了,双腿瘫倒在地上,嘴里一个人的告饶。 可惜这些差役根本不管这些,把人拖拽着往城里走。 “怎么了这是?”城门里走出一个身穿青色长袍的公差。 之前让抓小贩的衙役回首见到来人,脸上露出了几分笑容说道:“抓了一个贼人,黄虎兄弟认识他?” “一看就是个穷苦人,榨不出几两油,留下他一筐菜,人就放了吧。”黄虎对那衙役说道。 “行,今天就给黄虎兄弟这个面子,放了吧!”那衙役对押着小贩的差役摆了摆手。 差役松开了小贩。 “小人谢过差爷,谢过差爷。”被放开的小贩连连给黄虎和那衙役作揖拱手。 黄虎对小贩说道:“行了行了,赶紧进城吧,别再这里堵着了。” 小贩跑到自己的担子跟前,俯下腰,用肩膀扛着担子站了起来,迈步就要往城门里走。 “把菜留下一筐。”黄虎说道。 小贩面色一苦,哀求道:“几位差爷行行好,小人一家人都指望这点菜过日子,要是少了一筐,怕是家里人要挨饿了。” “你他娘的不愿意留下,那就连人一块留下,真当爷爷我给你脸了。”先前要扣押小贩的那衙役恶狠狠的等着小贩,抬手就要把旁边的差役喊过来。 听到这话的小贩吓了一跳,连忙把一个装菜的箩筐从担子一头卸下来,自己只留了一个箩筐。 “行了进去吧!”黄虎朝小贩摆摆手,示意他进城。 小贩担着担子,一边点头哈腰,一边往城门里走。 因为小贩这么一耽误,城门口堵了不少人,全都是进城的百姓,其中汉子居多,而且身上都是摞着补丁的衣服。 “今儿真他娘的晦气,一个有油水的都没有,全他娘的是穷鬼,身上穿的衣服连城里的乞丐都不如,呸!”衙役朝进城的人群方向啐了一口,自己走向黄虎那里。 先前之所以要扣下一个卖菜的小贩,就是因为这么多人里面,只有这个小贩看着比其他人还有点油水。 黄虎笑着说道:“再等等,说不定一会儿就有好活。” “但愿吧!”衙役撇了撇嘴,旋即看向黄虎说道,“黄虎兄弟这是要出城?” 黄虎一摇头,笑着说道:“不出城,专程过来找你的。” “找我?有什么事吗?”衙役一面不解。 黄虎朝他勾了勾手,嘴里说道:“给你看个好东西,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你帮我看看能卖多少,到时候请你喝酒。” 说着,他手掏向胸襟内的衣服里。 衙役一听还是值钱的好东西,立刻把脑袋凑了过来,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看好了。” 黄虎嘴上说了一句,手从胸襟里抽了出来,随即白光一闪,一把匕首猛地插进毫无防备的衙役心口。 衙役嘴里发出一声闷哼,不敢相信的望着黄虎。 “兄弟好走。”黄虎抽出半截匕首再次往里面捅了进去,同时朝周围的人大声喊道,“动手。”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原本那些正准备进城的汉子,纷纷扑向城门前的衙役和差役。 之前已经走到城门洞里的小贩,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多出一支匕首,朝着距离他最近的一个差役扑了过去,匕首捅进了差役的肚子上。 不等那差役反抗,接连又是捅了几下,见差役双眼不在聚焦,才抽出匕首寻找下一个目标。 守城门的衙役和差役数量并不多,而动手的青壮汉子又十多个,几乎一个照面,城门前的衙役和差役全都被撂倒。 还有一些准备要进城的普通百姓见到眼前的场景,哪里还会猜不到府谷城出事了,全都四散而逃。 黄虎没去管那些逃命的百姓,自己把手指放在嘴边吹出一个响亮的口号。 “杀!” 距离府谷县城不远处的地方,冲出一支人数过千的队伍,朝着城门冲了过来。 “随我挡住城墙上的守兵!”黄虎见埋伏在城外的人收到自己的信号,当即带着城门前的十几个汉子去往通往城墙上的马道前。 他没有带人上马道,而是守在马道口这里。 这会儿手中的匕首也全都换成了衙役身上的腰刀和长矛,往马道口一堵,城墙上的守兵根本不敢下马道。 埋伏在城外的王嘉胤带着人很快杀进了城门。 “黄虎兄弟,随我杀上城墙。”王嘉胤来到马道口,招呼黄虎一声,自己拿着一柄大刀冲上了马道。 黄虎人也生楞,见王嘉胤冲杀过去,自己二话不说就跟了上去。 两个人冲在最前面,见到马道上的府谷守兵抬手就持刀看了过去,不闪不避,完全是不要命的打发,就看谁手快。 马道上的守兵这会儿已经被城外冲进来的这么多兵马给吓到,完全忘记了闪避,直接被王嘉胤和黄虎一人一刀砍杀当场。 两个人很快顺着马道冲上了城墙。 城墙上的守兵只有十几个,平时只是在城墙上巡逻,在官府手中混口饭吃,从来没有杀过人。 现下见到满身是血的王嘉胤和黄虎,带着一群贼兵如同猛虎一样扑过来,这些守兵全都吓得丢掉了手里的兵器跪下乞降。 “黄虎兄弟停手吧!”王嘉胤喊住正用刀砍杀跪地乞降守兵的黄虎。 黄虎一脚踢开被自己刚刚砍死的一具官兵尸体,回头看向王嘉胤说道:“这些官兵留着也是祸害,不如全都结果了,省得后面给咱们添麻烦。” 跪在地上的守兵听到黄虎的话,全都吓得直哆嗦。 “这些人先留着,后面在决定怎么处置他们,当务之急要拿下城里的官仓和府谷县县令。”王嘉胤对黄虎说,“黄虎兄弟你在衙门里当差,应该知道县令在什么地方,接下来还要黄虎兄弟你带着大家去捉拿下令。” 听到这的黄虎这才放弃杀光城墙上的这些守兵。 黄虎提着滴淌着鲜血的刀,走在最前面。 王嘉胤带着一众人跟在黄虎身旁。 第1858章 值得信任的师爷 ps:感谢书友禾呈允诺的打赏。 “大老爷不好了,出祸事了。” 随着声音的传来,只见一个身穿公差服的差役连滚带爬的冲进了衙门。 衙门里的有衙役把人给拦了下来。 “王贼来了,快带我去见大老爷。”跑回来的差役手掌用力的抓着拦住自己的衙役,脸朝后衙方向大声的喊。 衙役听到王贼的时候,下意识松开了被自己拦住的差役。 那差役顺势朝前面的后衙冲了过去。 后衙门前有道门槛,差役跑的太急没有注意,一脚踢在了上面,整个人朝着后衙里面栽飞出去。 扑通! 沉闷的落地声让差役身上一痛,嘴里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鼻梁处更是火辣辣的疼。 “混账,一点规矩都不懂了,后衙也是你一个卑贱的白役能私自往里闯的。”后衙内,一个穿有长衫的中年男子语带不满的叱骂道。 差役强忍着疼痛爬起身,人跪在地上嘴里急切的说道:“不好了大老爷,王贼领着贼兵进城了,正朝县衙这个方向杀过来。” “胡说,城门有守兵把守,区区王贼一个草寇,他拿什么攻打县城,你再敢在大老爷面前胡说八道,拉出去打你的板子。”中年男子呵斥道。 差役苦着脸道:“小的没有胡说,都是真的,捕快张献忠也跟那些贼人是一伙儿的,小的亲眼看到他杀了城门口的差官。” “你说的张献忠,就是那个都管他喊黄虎的捕快?”中年男子问。 差役用力的点头。 中年男子转身看向座位上的府谷县令,道:“东翁,张献忠这个人虽然一直都桀骜不驯,不得上官喜爱,但要说他会造反,学生觉得不太可能,怎么说他也是衙门里的捕快,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跟那些苦哈哈去造反。” “你的意思是说根本没有贼人攻打县城,一切都是他胡说八道?”府谷县令阴沉的目光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差役。 听到这话的差役赶忙为自己辩解道:“大老爷,小的没有说谎,大老爷若是不信的话,可以派人到城门那里一看便知。” 他说的是真情实切,只差拿自己发誓诅咒了。 “学生觉得可能是一些乱民想要进城在城门口闹事,平时守在城门那里的衙役总喜欢搜刮进城的百姓,可能搜刮太狠了,闹出了乱子。”中年男子在县令耳边说道。 府谷县令微微点了点头。 对于衙役守着城门搜刮进城百姓的事情,他早就知情,并且闹出过不止一次乱子,最后都很顺利的平息下去。 “大老爷,这次不一样,真的是贼人在攻城。”跪在地上的差役见县令和师爷都没当回事,自己急的快哭了。 府谷县令眉头一蹙,一脸不耐的斥道:“好了,下去吧,本官念你是第一次,暂且饶过你一次,再有下次,定要打你的板子。” 与一个白身差役相比,他更相信自己的师爷,而且以往也有过乱民闹事的事情,觉得眼前的差役小题大做。 跪在地上的差役见自己的话根本不被县令相信,一咬牙,从地上爬起身,扭头便走。 县令身边的师爷看着差役离开的背影轻蔑的哼了一声。 “东翁,您先歇着,学生去安排几个人到城门那里看看,别让下面的人把事情闹得太大。”师爷对府谷县令说。 府谷县令点头允准。 然而,就在他刚离开不久,县衙外面的大街上便传来了嘈杂的动静。 很快有衙门里的衙役跑进了后衙,见到屋里的县令,一脸慌张的喊道:“大老爷不好了,王贼带着贼人杀到衙门外了。” “不是乱民在城门口闹事吗?”府谷县令眉头一皱,还以为是几个乱民闹事的那点小事情。 来到后衙的衙役脸色焦急的说道:“不是普通的乱民闹事,是王贼带人来带人县城,这会儿已经到衙门外了,咱们的人快守不住县衙了。” 啪! 府谷县令原本拿在手里的盖碗掉在了桌上,随后有滚落到了地上,摔成了好几瓣,里面的泡开的茶叶和茶水流了一地。 “大老爷,您快拿个主意呀!”衙役见县令还在发愣,语气急切了起来。 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的府谷县令嘴唇哆嗦着问道:“贼,贼人来了多少?” “最少上百人,小的过来的时候,衙门已经快守不住了。”衙役急忙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说了出来。 “师爷呢?快去把师爷找来。”府谷县令心中只剩下慌乱,急急忙忙的想要找自己的师爷替他出谋划,而他自己早就没有了主意。 师爷是他从本地请来的。 自打有了这个师爷,平时他只需要遛遛狗逗逗鸟,银子自己就进了他的夹囊,衙门也被打理的井井有条,根本不需要他去做什么, 衙门里的事情全都交给师爷去做,如今出了事情,他下意识想要找自己的师爷。 “黄师爷之前不是跟大老爷您在一块吗?小的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会不会是听到王贼进了城,自己逃了。”衙役猜测道。 “逃,逃了?”府谷县令结巴着说道,“对,逃,咱们也逃,快护着老爷从后门逃走,不,先回后院,老爷的银子都在后院,要把银子都带上。” 从座位上蹦了起来,他快步往外走去。 衙役急忙跟上。 两个人一前以后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没走出几步,眼见一些衙役和差役退到了这里。 “你们来得正好,快随本官到后院去收拾东西,只要你们能护着本官逃到安全的地方,本官重重有赏。”府谷县令见到这么多衙役出现在眼前,觉得自己藏在后院的银子有人给拿了。 “抓到县令重重有赏。” 大堂方向有人大声的喊道。 声音的传来,令周围不少衙役和差役,目光紧紧地盯在府谷县令的身上。 “你们要干什么?本官是朝廷命官,难不成你们真要替贼人抓本官,就不要抄家灭族吗?”府谷县令感受到周围不怀好意的目光,气急败坏的大声骂道。 然而他的威胁并没有起多少作用,反而令几个衙役朝他一步一步靠近过来。 惊的府谷县令连连后退。 第1859章 刀下留人 ps:感谢书友洛川长林的打赏。 “本官有银子,只要你们护着本官离开,本官给你们银子,一人二十两。”府谷县令看着以前这些对他恭顺的衙役似乎真的要把他抓给贼人,连忙给这些人许诺好处。 果然,听到有好处可拿,几个本来打算抓住府谷县令的衙役脚下动作慢了起来。 “师爷,师爷,你要帮本官呀!”府谷县令突然发现躲在衙役中间的黄师爷,急忙大声喊对方。 附近的几个衙役看向人群中间的黄师爷。 然而,黄师爷面无表情的站在人群中间一动不动,也不开口说话。 原本他从后衙出来,想要逃离县衙,可刚一出县衙,就见到王嘉胤带着一群人朝县衙扑过来,他只好再次退回县衙内。 和其他的衙役一样,被困在了县衙里。 “师爷,快过来到本官这里,这个时候你不能不管本官呀!”府谷县令连连朝黄师爷招手,想要让对方到自己身边来。 黄师爷叹了口气,大声说道:“四处都已经被贼人围住,逃不了了,东翁不如自缚双手向贼人乞降,或许还能保住性命。” “不,本官不降,本官有银子,只要你们愿意带本官逃离,本官可以给你们银子,五十两够不够?一百两,五百两。”府谷县令尖声喊道。 在场不少衙役听到只要带着县令逃走,就有五百两可拿,不少人开始心动。 这时候黄师爷冲周围的衙役大声喊道:“银子再多也要有命花才行,先不说咱们已经被困在这里,就算能够逃走,那么多银子怎么带走?五百两银子份量可是不轻,带着这么多银子,跑都跑不快。” 他的话像一盆冰冷的凉水,浇灭了衙役心中的那团火。 “银子你们都不要了吗?本官有银子,有大把的银子给你们,五百两不够本官还可以加,只要你们能带本官逃离这里,本官把所有的银子都给你们。”府谷县令激动地大声叫喊,想要用银子勾动衙役们的心。 可惜衙役里再没有一个人为了银子心动,哪怕心动了也会强忍着。 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再多的银子,拿不出也是白搭,最后真成了有命赚银子却没命花。 “你们一个个的,以前不是都喜欢银子吗?白花花的银子,银子不满意,金子本官也有,只要你们护着本官离开,本官可以给你们金子。”府谷县令见衙役们不为所动,当即从怀里掏出一块金饼子摆在众人的眼前。 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的银子,使好几个衙役忍不住朝府谷县令走了几步。 “这边有声音,来这边。” 就在这时,只听另外的院子里面有人喊道。 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手里举着一块金饼子的府谷县令脸色一白,冷汗从额角上流了下来。 “找到那个狗官了,快过来。” 院门口,突然出现一道贼人身影,只见他回首招呼更多的贼人往他这里来。 府谷县令身上的官服在衙役中间异常显眼,隔着老远都能让人一眼看到。 越来越多的贼人从院门口冲了进来,冲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大汉几步就窜到衙役们的近前,手里沾满了血迹的刀锋扬了起来。 衙役们轰的一声全都散开了,朝着与贼人相反方向的另一个方向逃去。 躲避不及的府谷县令直接被撞倒在地,而衙役们只顾着自己逃命,根本没有人管他,并且还被人踩了好几脚。 “别让他逃了,抓住他。”冲进院门的贼人大声招呼着同伴,手里拿着兵刃冲了过去。 冲在最前面的大汉举刀砍在距离最近的一个衙役身上,一刀撂翻了一个衙役。 旁边有衙役被鲜血溅到身上,大声尖叫了起来,更有衙役吓得瘫倒在了地上一个劲的乞降。 不过,追来的大汉根本不管这些,追上一个就是一刀,身上更是早已被鲜血染成了黑红色。 “早就看你这个狗官不顺眼了,给老子去死吧。”大汉几步追上府谷县令,一刀把人砍翻在地,接着用脚一踩县令的头发,竖着一刀劈下去,砍断了脑袋。 大汉朝县令尸体啐了一口,寻找下一个目标。 当他看到黄师爷的时候,眼前一亮,提刀冲了过去。 黄师爷吓得想要跑快些,可脚下一绊,踩在了长衫的下摆上,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黄虎兄弟住手。” 就在大汉举刀正要砍杀摔倒在地上的黄师爷时,身后传来了王嘉胤的制止声。 黄虎悬在半空的刀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收了回来。 坐在地上的黄师爷偷偷的松了口气。 “黄师爷是自己人,不要杀他。”王嘉胤快步从后面走了上来。 黄虎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地上的黄师爷,旋即说道:“这个师爷最不是个好东西,狗官做的事情几乎全都经过他的手。” “我冤枉啊,我就是个师爷,东翁,不,那狗官想要做什么我一个师爷根本拦不住他。”黄师爷连连为自己辩解。 生怕自己说慢了一句,黄虎的刀子落在自己身上。 王嘉胤没有看地上的黄师爷,而是对黄虎说道:“这个人和虎字旗有关系,还是把他交给虎字旗的人处置。” “对,对,对,我是给虎字旗做事的,你们能拿下府谷县城我也是立了功的。”黄师爷急忙表明自己的身份。 “呸,算你他娘的运气好。”黄虎朝地上的黄师爷啐了一口。 一口黏痰糊在了黄师爷的脸上。 他知道黄虎是什么人,不管多说一句,自己用衣袖小心的擦拭干净。 “把这个家伙抓起来,别让他逃了,一会儿交给虎字旗的使者。”王嘉胤用手指着地上的黄师爷,招呼手下的人对其动手。 黄师爷不敢反抗,任由对方的人用绳子捆住了双手。 “这个狗官就是府谷县令?”王嘉胤注意到不远处一具穿有官服的尸体,问向黄虎。 虽然他也是府谷县人,却只远远地看过一次府谷县令,根本看不清楚长相。 “就是这个狗官。”黄虎低了一脚地上的尸体。 在衙门里做捕快的他,自然认识府谷县令。 第1860章 条件 ps:感谢书友禾呈允诺的打赏。 府谷县城很快落入王嘉胤等人手中。 城中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几个城中大户人家的门外,更是被王嘉胤带着人围住了大门。 “过去几个人,把大门撞开。”王嘉胤看着眼前紧闭的大门,命令身边的人去撞门。 走上来几个大汉,扛着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圆木,来到这户人家的大门外。 咣! 圆木被几个汉子撞在面前的大木门上,发出一声木质的沉闷响声,而大木门也只是颤了颤,并没有被撞开。 “继续撞。”王嘉胤站在门外的大街上命令道。 几个汉子抬着圆木,一下接一下的撞在眼前大木门上。 咣当! 大木门在多次撞击下,终于承受不住,被圆木撞开,顶在门后的几个下人随着木门被撞开,也被撞飞了出去。 “兄弟们随老子一起杀进去!” 黄虎大喊一声,手里提着刀第一个冲了进去,追上正往院子里逃的下人抬手就是一刀。 门外的一部分义军随黄虎冲进了院子里。 “首领,虎字旗的人来了。” 一名义军快步跑到了王嘉胤的身边,为他带来了虎字旗来了人的消息。 正准备进院子里的王嘉胤看向来人,问道:“人在哪?” “安排在了县衙。”那义军回答道。 王嘉胤扭头对身边的一人说道:“去告诉黄虎一声,这里交给他了,我有事情,先回衙门了。” 交代完,他带上送信的人大步离开。 城中出了这么大乱子,街上早就没有了行人,只有一些地痞无赖才敢趁着城中乱起的机会捞取好处,几家靠近街边的铺子被人给破门抢了里面的东西,连带着边上的人家也受到了牵连。 县衙所在的地方是城中最热闹的街道,城中的大户人家几乎都住在这条大街上,或者相邻的街上。 王嘉胤带着人县衙走。 没等走到县衙,他一眼看到县衙门外的几匹战马,个个毛发发亮,四肢笔直粗壮。 做过边军的他识得草原上的好马,眼前这几匹马,就连边军中都不多见,只有五品以上的将军才能有这样的好马骑。 几匹战马边上站着一名身穿半身胸甲的骑兵,腰上别着两支手铳,马背上的口袋里插着一支比正常火铳短一截的骑铳,马肚子的另一侧还有一柄马刀挂在上面。 王嘉胤眼中露出羡慕之色。 铁甲,火铳,战马,这些都是他没有的东西,也是他目前最紧缺的东西,若是他手下的兵马能有这些东西,他有勇气正面和延绥镇的边军碰一碰。 “首领,人在里面呢。”为王嘉胤送信的那名义军小声的提醒了一句。 王嘉胤从眼前的战马和虎字旗的人身上收回目光,迈步走进县衙。 靠近县衙大堂的时候,王嘉胤见到大堂里的人,快步走了过去,嘴上大笑着说道:“哈哈,吴兄弟来的正是好,哥哥我已经拿下了府谷县城。” “小弟我在这里先恭喜王首领了。”站在大堂内的人回转过身,脸上微笑着朝走过来的王嘉胤抱了抱拳。 王嘉胤笑着招呼道:“吴兄弟别站在这里了,走,咱们去后衙,我让下面的人准备一桌饭菜,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说着,他用手揽着对方,往后衙走去。 后衙门外的尸体早已被搬运走处理掉,地上却还残留着不少血迹,这会儿已经发黑变硬,残存着丝丝恶臭。 进了后衙,王嘉胤大马金刀的坐在了主位上,笑着对自己带来的人说道:“吴兄弟自己找地方做,如今整个县城是哥哥我的。” 吴豪走到一把挨着王嘉胤比较近的座椅前,坐了下来。 “来人,把那个狗官的好茶都找出来,让我吴兄弟也尝尝。”王嘉胤朝身边的义军交代了一句,转而看向吴豪道,“吴兄弟这趟过来,想来是给哥哥带来了好消息?” 跟在王嘉胤身边的一名义军跑去烧水沏茶。 吴豪微微侧身,看着王嘉胤笑着说道:“确实是有好消息,就是不知王首领愿不愿意接受了?” “什么好消息,是不是你们虎字旗准备支援我一些兵甲?就你的人穿的那种铁甲,给我几十套就行,火铳我也不多要,有五支就够,要是有战马的话就更好了,你也知道,哥哥这里一穷二白,虽然有一些骡马,可真正的良驹战马却一匹也没有。”王嘉胤身子往吴豪那边前压了一些。 边军出身的他,见过太多火器的问题,相较于火铳这样的火器,他更看重刀枪这样的冷兵器。 吴豪笑着说道:“王首领要的这点东西确实不多,可王首领想过没有,就算有了这些东西,难道能对付的了延绥镇的兵马?” 听到这话的王嘉胤眉头皱了起来。 手下的义军有了几十套半身胸甲和几支火铳,虽然能够极大的提升手底下的义军队伍实力,可要让他面对延绥镇的兵马,他没有任何的把握,甚至一点把握也没有,因为他们根本不可能是延绥镇的兵马对手。 吴豪见王嘉胤不说话,自己继续说道:“我倒是有一个办法,能够让王首领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延绥镇的兵马。” “什么办法?”王嘉胤脱口而出。 延绥镇给他的压力实在太大了,而府谷县距离延绥镇又这么近,随时都能够重新从他手里夺回府谷县城。 吴豪说道:“王首领可以加入我虎字旗,只要王首领愿意,府谷县县长的位置就是王首领你的。” “县长?”王嘉胤面露沉思,转而问道,“我手下的义军怎么办?” 吴豪道:“愿意留下的人,只要年纪适当身体健康,可以成为我虎字旗的辎重兵,也可以回自己家乡做一名农兵。” “这么说我手下的人都要散掉?”王嘉胤眉头深皱,“府谷县城怎么办?延绥镇的兵马可是随时都有可能来府谷县。” 吴豪笑着说道:“王首领尽管放心,虎字旗的大军早已整装待发,随时可以进入陕西,来府谷县。” 第1861章 “这么说虎字旗已经做好了攻占陕西的准备?”王嘉胤五味陈杂的说。 自己千辛万苦才拿下了府谷县,对方却已经准备攻打陕西了,换而言之,若是他不愿意加入虎字旗,他和他手下的兵马,都将会成为虎字旗出手对付的目标。 听到这话的吴豪轻轻一笑。 虽然没有直接回答王嘉胤,可脸上的表情已经表明了态度。 “我能不能不做府谷县县长,我更喜欢带兵,可以在军中做事。”王嘉胤态度上已经服软。 因为他知道,自己和虎字旗之间差距太大。 不要说还有延绥镇的官军威胁,就算没有延绥镇的兵马威胁他,府谷县紧挨着山西,那里是虎字旗的地盘,哪怕大家同为义军,可只要他拒绝了虎字旗的招揽,虎字旗在攻打陕西的时候,绝不会放他。 吴豪笑着说道:“王首领若是愿意留在军中带兵,可以在军中做大队长,不过王兄弟你认字吗?” “做大队长还要识字?”王嘉胤瞪大了眼睛。 吴豪点了点头,道:“虎字旗所有军官都必须识字,不然不得成为军官,王首领若想进军中,可以先去识字,然后接受大队长的考核,考核成功后,便可成为军中的一名大队长。” “还要这么麻烦?大队长能管多少人?”王嘉胤眉头挤在了一起。 让他拿刀子砍人行,行军打仗也懂一些,可认字上面并不是项强,以前做边军的时候,他们那位把总大字不识一样做的好好的。 虎字旗军中的职务和大明的边军有很大区别,吴豪为王嘉胤解释道:“大队长手底下有三个中队,每个中队手底下有三个小队,一支小队有三十多人。” “一个大队长手底下才三百多人。”算出具体人数的王嘉胤面露失望。 吴豪解释道:“虎字旗的军官都是立下了功劳才被提拔,就算是讲武堂出来的军官,最高职务也才是副中队长。” “我可是拿下了府谷县城?”王嘉胤说道。 吴豪道:“虎字旗大军在大同宣府和山西四处攻城掠地,不要说是县城,就是州府都攻占了不少,说实话,若非王首领得我家将军特许,以王首领的功劳,最多一个中队长的职务。” “难不成你们的县长还不如军中的一个大队长值钱?”王嘉胤语带不满的说。 吴豪一摇头,道:“两者不一样,而且王首领想要接任府谷县县长的职务,同样需要去学习,学习结束后,才能够走马上任。” “也要识字?”王嘉胤问道。 吴豪道:“不仅需要识字,还要学习治理地方,并且在虎字旗治下的某个州县下面协助当地主官做事,直到成为一名合格的地方官员后,才会上任。” “按你说的意思,我不仅要丢下手中的兵马,还要去学这学那,要是不合格,就算你们答应了给我县长的位子,我也当不了县长,是不是?”王嘉胤明显不高兴了起来。 自己拿下了府谷县城,如今在城中,做什么事情都是他说了算,可加入了虎字旗,不仅什么都没有了,将来能不能在虎字旗内部做官都不一定。 吴豪笑着说道:“王首领别着急,其实这个起点已经很高了,虎字旗内部想要做县长,也要经过非常复杂的学习,很多时候最后也只是一个镇长或者县丞,一步提拔到县长的人几乎很少。” 虎字旗这两年培养了越来越多的吏员,地方上的人员已经不像以前那么稀缺,很多讲武堂出来的人都要从小吏开始做起。 “如今我在府谷县,说一不二,加入你们虎字旗,反倒要受这个委屈,不如吴兄弟你回去跟你们将军商量一下,我手下的兵马用不着解散,我带着他们为你们虎字旗攻城略地,只要你们提供兵甲和战马就行。”王嘉胤不甘心交出手中的权力,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听到这话的吴豪看着王嘉胤,面色平静的说道:“王首领不愿意加入虎字旗也没关系,看在同为义军的关系上,我可以做主给王首领准备二十套半身胸甲和十支火铳,刀枪也可以送你们一批,但以后王首领再想要获得我虎字旗的兵甲就只能从战场上获得了。” 原本还是笑脸的王嘉胤脸一黑。 自然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威胁。 踏!踏!踏! 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同时还伴随着女子的哭泣声。 黄虎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拖拽着一名女子。 “黄虎兄弟,这是怎么回事?”王嘉胤看着眼前哭哭啼啼的女子,问向带女子进来的黄虎。 “弟弟我带着人抢了那家大户,在后院抓了几个女子过来,我见大哥一个人比较孤单,把她带过来伺候大哥你。”黄虎咧着大嘴说道。 王嘉胤看了一眼女子。 虽然女子脸上挂满了泪痕,还是能够看出眼前女子美艳的姿容。 “这位就是黄虎兄弟吧!”吴豪笑看着黄虎说道。 听到有人喊到自己,黄虎扭头看向座位上的吴豪,眉头一皱,问道:“你是何人?” “这位是虎字旗派来的使者,来商议归顺的事情。”王嘉胤开口为黄虎介绍起吴豪的身份。 吴豪笑着朝黄虎一点头。 黄虎眉头一蹙,说道:“听说虎字旗在宣大的场面做的不小,前不久还在攻打太原府,我想应该用不着加入我们这支义军吧?” 听到这话的吴豪脸色阴沉了下来。 “不是他们归顺咱们,是咱们归顺虎字旗。”王嘉胤解释道。 黄虎哼了一声,道:“我知道,但用不着,咱们在陕西做咱们的大事,他们在山西干他们的,井水不犯河水,用不着合到一起。” 刚刚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虽说虎字旗在山西和宣府做的场面比较大,几次大败来剿的官军,可他相信,只要给他一些时间,他一样能够做出同样的场面,甚至比虎字旗场面做的更大。 “黄虎兄弟莫非觉得我们虎字旗的庙太小,容不下你们这尊大佛。”吴豪冷声说道。 第1862章 一条道走到黑 ps:感谢书友禾呈允诺和书友巴-丹的打赏。 “大家都是反抗朝廷暴政的义军,都是自己人,不要为了一点小事情争吵,黄虎兄弟你先坐下,有什么话咱们坐下再说。”王嘉胤见两个人几乎吵起来,连忙在中间为他们说和。 黄虎走到吴豪对面的空座前,大刺刺的坐了下来。 “进来两个人,把这个女子带出去关押起来。”王嘉胤被黄虎带来的女子哭声闹的有些心烦,便喊来守在门外的手下。 进来两个汉子,一左一右把女子架了出去。 女子被带走后,房里顿时清静了下来。 “吴兄弟,”王嘉胤面带笑容的对吴豪说道,“黄虎兄弟刚刚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大家都是义军,有我们在陕西,也能为你们那边分担朝廷的注意力,而虎字旗只需要给我们提供一些兵甲,这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听到这话的吴豪心中一阵冷笑。 这时候就听黄虎开口说道:“王大哥说的不错,既然大家都是义军,理应相互帮助,你们虎字旗就拿出点兵甲来,我们帮你们分担朝廷的压力,将来朝廷大军若是再来对付你们虎字旗,说不得还要我们出手帮你们。” 王嘉胤目光中带着期盼的望向吴豪。 若能得到虎字旗的兵甲,还不用归顺虎字旗,对他来说自然再好不过了。 归顺虎字旗,以后都要听别人安排做事,哪有自己给自己做主好,而且加入了虎字旗他也不会被重视。 既然已经冒着掉脑袋的风险举旗造反,又哪里肯甘心只做一个区区的县长。 “条件我已经说了,愿不愿意全凭王首领自己选择,我虎字旗不强求。”吴豪见王嘉胤态度大变,懒得再多说什么,直接从座位上站起身,“王首领考虑好了可以派人去河曲送信,我会在河曲等王首领三天。” 说完,他转身往外走去。 啪! 坐在座位上的黄虎突然一拍桌子,厉声呵斥道:“你当府谷县是什么地方,岂能容得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来人!” 他朝屋门外喊了一声。 守在门外的几名义军冲进了后衙。 “把他和跟他一起来的人,全都抓起来,关到大牢去。”黄虎用手指着准备离开的吴豪,对进来的义军吩咐道。 坐在主位上的王嘉胤嘴唇蠕动了一下,却没有言语,任由手下的人动手。 几个义军上前擒拿吴豪,一左一右钳制住了吴豪的双手,不给他反抗的机会。 “王首领,你确定要这么做?”吴豪目光冰冷的看着王嘉胤。 “这……”王嘉胤迟疑一下。 就听黄虎这边说道:“一直都听说虎字旗有着金山银海,想来兵甲也不会缺少,拿下了你,正好用你换一些兵甲回来。” “王首领你就任由手下的人这么做?”吴豪脸色阴沉的问。 王嘉胤尴尬的说道:“吴兄弟暂时委屈几日,你们虎字旗家大业大,想来不缺那点东西,哥哥这里一穷二白,就当是你支援哥哥了。” “好,好,好,我算是见识到什么叫做白眼狼了,王嘉胤你别忘了,你们能这么顺利的拿下府谷县,那是因为有我虎字旗在暗中帮你们,想不到你是个忘恩负义的卑鄙小人,呸,算老子识人不明。”吴豪恨恨的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到,王嘉胤拒绝归顺他们虎字旗不说,居然还背信弃义的把他抓起来,用做威胁虎字旗的筹码。 “把人带下去吧!” 被人左一句右一句的骂,王嘉胤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几个义军把嘴里不断破口大骂的吴豪拖拽了出去。 人被带走后,黄虎对王嘉胤说道:“王大哥,一会儿把那个家伙的手下放回去一个,让他给虎字旗的人带话,让他们准备兵甲送到府谷县来,对了,还有炮。” “咱们真要这么做?”王嘉胤心中有些羞愧。 别人是来谈归顺的事情,自己不答应也就算了,还把人抓起来,传出去多少有些折损自己的名声。 听到这话的王虎不以为然的说道:“要不是虎字旗派人来胁迫咱们加入他们,咱们怎么可能抓他们的人,要说做事不地道,也是他们先开始的。” 如今义军最缺的就是兵甲,眼下有这么好一个从虎字旗身上攫取好处的机会,他又怎肯轻易放过。 “吴豪在虎字旗也不过是上传下达的小人物,咱们扣下他,万一虎字旗那边不愿意出兵甲换取怎么办?”王嘉胤担心的问。 做过边军的他自然清楚兵甲对一支大军的重要性,有兵甲和没有兵甲完全是两种情况,没有兵甲他的义军只能算是流民,有了兵甲才能称得上是一个兵。 黄虎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嘴里说道:“换不来兵甲咱们也不亏,若是真的能换来一些兵甲对咱们来说就是赚的,而且我看过了,那个吴豪带来的手下身上穿的胸甲都是精铁打造出来,上等的好东西,这样的精铁打造出来的刀枪同样好用。” “我还是不有些不放心。”王嘉胤皱着眉头说道,“刚才吴豪提到过他们虎字旗会对陕西用兵,以咱们目前的实力,远不是对手。” 他和他的义军只能趁延绥镇不注意,偷袭拿下府谷县城,而虎字旗却在山西和宣大境内接连大败朝廷大军。 若非黄虎一来就反对归顺虎字旗,他当时真想答应吴豪所提的条件,带领义军归顺虎字旗。 黄虎不以为然的说道:“对方这是在吓唬王大哥你,如今虎字旗还在对山西用兵,哪里顾得上陕西这边,而且虎字旗在山西境内闹的这么大,朝廷又怎么可能放任他们肆意妄为。” “万一他们真的对陕西出兵怎么办?”王嘉胤担心的说。 黄虎想了想,道:“就算他们真的对陕西用兵咱们也不怕,大不了府谷县城咱们不要了,带着义军南下,与王二他们会合,正好让虎字旗的大军为咱们引走延绥镇那里的注意力。” “事已至此,只能如此了。”王嘉胤无奈的说。 自打吴豪被抓起来,他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第1863章 “首领不好了,虎字旗的人跑了。” 屋外,一名义军匆匆忙忙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听到这话的王嘉胤一惊,连忙问道:“吴豪呢?不是带去大牢里关押,怎么把他给放跑了?” “姓吴的没跑,跑的是姓吴的带来的手下,本来属下等人正要去抓他们,没想到其中一人骑上马就往城外逃去,属下们无能,没能把人全都抓到。”进来报信的义军低头认错。 没有把人全都抓住,王嘉胤虽然不高兴,却也没对手下的人发火,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对方退下。 “王大哥不用担心,不就是跑了一个人,就算他不逃走,咱们也会放一个人回去送信,不然怎么从虎字旗手中换来兵甲。”黄虎宽慰王嘉胤道。 王嘉胤叹了口气道:“也只能如此了,不过虎字旗那边咱们算是彻底得罪了,以后怕是难以善了了。” “咱们与虎字旗之间,就算在下不得罪,以后早晚也会得罪,依我看,这个时候弄到兵甲最重要,只要有了兵甲,咱们可以壮大实力,将来未必会不如虎字旗。”黄虎给王嘉胤打气。 虎字旗派来的使者与王嘉胤说的事情,他在门外全都听到了。 就连王嘉胤虎字旗也才只给一个大队长的位置,他作为王嘉胤手底下的人,跟着一起造了半天的反,弄不好连个一官半职都混不上,他哪里肯甘心。 所以再进屋之前,故意在门外跺了几下脚,让屋里的人觉得他刚到,王嘉胤也会不疑有他。 “对了,你不是去抄家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王嘉胤突然想到黄虎这个时候应该对城中那些大户抄家才对。 黄虎说道:“我听手下的人说王大哥你回来见虎字旗的使者,我怕王大哥你吃亏,便留下一些人继续在那家大户家中抄家,自己先赶回来了。” “那名女子呢?”王嘉胤问道。 黄虎说道:“带回来的那个女子确实是那家大户的小姐,专门带回来给王大哥暖被窝,王大哥要是觉得她不行,我再去换一个,城中那么多家大户,总有能合王大哥眼缘的。” “行了,行了,就留下吧。”王嘉胤说道,“不过你也要收敛一点,咱们毕竟是义军,祸害百姓的事情不能干。” 黄虎咧开大嘴说道:“城里的几家大户没有一家是好东西,平时属他们欺压百姓最厉害,这样的人家留着也是祸害。” “我说的不是城里的那几家大户。”王嘉胤说道。 他们造反是因为官府欺压,百姓吃不上饭快要饿死,而造反也是一个死,左右都是一个死,自然想要拼一把。 现下拿下了府谷县城,自然要招兵买马扩充实力。 想要招兵买马没有粮食不行,府谷县县城里的官仓空的都已经能够跑马,想要弄到粮食就只能对城里的大户开刀。 只有这些大户才有足够多的银钱和粮食拿来给义军用。 黄虎说道:“王大哥放心,城里的几家大户宅子都被咱们的人给困住了,保证一家都跑不了。” “那几家大户也就算了,城里的普通百姓可不能祸害。”王嘉胤提醒了一句。 黄虎点点头,说道:“我会约束下面的人。” 然而他口中的约束能有多少用处,他自己都不敢保证,毕竟下面的人拿下了府谷县城,肯定会做一些打砸抢的事情,若是不让下面的人满足,以后谁还肯听命行事。 “你说咱们也弄农会怎么样?”王嘉胤突然问向黄虎。 听到这话的黄虎先是一愣,旋即说道:“王大哥是想学虎字旗,给百姓分田,也弄农会和农兵?” “对,黄虎兄弟你觉得怎么样?”王嘉胤兴奋的问道。 黄虎手指在下巴上搓动了几下,说道:“西面有延绥镇的官军,东面有虎字旗的义军,府谷县夹在中间,咱们就算是分了田,弄了农会,怕是留不住,咱们早晚都要离开府谷县。” 他的话就像一盆凉水浇到了王嘉胤的头上。 使王嘉胤建农会的火热念头,一下子被浇灭。 “是我想的太简单了,咱们的实力远不如虎字旗,想要在府谷县站稳脚跟都难,更不要说去学别人弄什么农会分田了。”王嘉胤面带失望。 有了农兵就有源源不断的兵源,然而农会不适合他和他的义军。 黄虎看着情绪有些低沉的王嘉胤,宽慰道:“虎字旗也是一步一步才有今天,以前也不过是大同的一家没什么名气的商号,而咱们只要坚持下去,早晚有一天会比虎字旗更强,兵马更多。” “说的不错,他刘恒能从一个流民成了虎字旗的统帅,咱们也一样,都是两个胳膊两条腿,谁也不比谁差哪去。”王嘉胤恢复了自己以往精明强干的样子。 刘恒的出身早已不是秘密。 虎字旗在山西闹的这么大,早就引来了像王嘉胤他们这样已经谋反或者想要谋反的人注意,他们自然也对虎字旗的主帅刘恒有过多番了解。 河曲县在府谷县东北方向,两县相邻接壤。 不过,一个属于山西太原府,一个属于陕西延安府,分属两个不同的承宣布政使司治下。 从府谷县城逃出来的吴豪的手下,一出城,立刻马不停蹄的朝河曲赶去。 因为他逃走的太突然,府谷县城门前的义军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便让人逃出了城,而义军中多是普通百姓,会骑马的人不多,马术好的人就更少了。 所以人一逃出城,王嘉胤手下的义军想追都追不上,只能任其逃离。 当天,人就逃到了河曲县境内。 河曲县做为虎字旗攻占下来的地方,同样成立了农会,给百姓分了田,组建了农兵,虽然百姓看着面黄肌瘦,可眼睛里却多了光亮。 “我是虎字旗的人,这是证明我身份的铜牌,快带我去见县长。”从府谷县城逃回来的那人掏出一块铜牌,递给河曲县城门前的守兵。 虎字旗内部每个人证明身份的牌子分成不同的材质,战兵和辎重兵使用的都是木牌或者竹牌,只有军官和外情局的人才会配备铜牌。 第1864章 探监 ps:感谢书友禾呈允诺和书友李臻秀的打赏。 人很快被带到了县署。 “还请县长马上派人联络亲兵师,我们头被王嘉胤扣押在了府谷县城,请贾师正出兵营救。” 从府谷县逃回来的人,见到河曲县长,连忙把吴豪等人落入他人手中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到这话的河曲县令脸色一变。 府谷县与河曲县相邻,外情局的人在府谷县做的事情瞒不过他这个河曲县县长,而且外情局的人也没有瞒着他。 虽然府谷县的王嘉胤起事,虎字旗没有直接出兵支持,暗中却送去了一套半身胸甲和三件棉甲,刀枪数量加起来足有二十多。 而且,他知道外情局的人这一趟去府谷县是为了劝说王嘉胤等义军归顺虎字旗,为接下来虎字旗大军攻占陕西做准备。 然而王嘉胤在攻占府谷县城之后,却抓了虎字旗派过去的人,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 就算王嘉胤和他的义军不愿意归顺,完全可以不理会吴豪的招揽,用不着把人抓起来,属实是忘恩负义。 “我立刻安排人给亲兵师和大同镇那里送信,你暂时留在县署内等消息。”外情局的人被扣押是大事,作为河曲县长他不敢耽搁,立刻喊来了下面的人,把消息送出去。 逃回来的外情局的人说道:“还请县长为我准备一匹良马,我需要把吴头被扣押的消息带回去。” 外情局与虎字旗治下各处官员分属不同的班子,虽然河曲县会把关于吴豪的消息传回大同,可他作为外情局的人,仍然还需要通过外情局的渠道,把消息传回去。 “良马不缺,我让人去马棚给你准备一匹。”河曲县长没有强留对方,心中明白对方的想法。 没过多长时间,几匹快骑出了河曲县城,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去。 府谷县大牢里散发着恶臭的气味,哪怕是看押牢房的狱卒也不喜欢经常呆在这样一个阴暗很少见到光的大牢里面。 黄虎带着几个义军走进大牢。 几个看守大牢的义军急忙从桌凳旁起身。 “虎字旗的人关在什么地方?”黄虎问向看守监牢的人。 “在里面,小的带您过去。”说着,走到前面为黄虎等人带路。 黄虎跟在后面,往监牢深处走去。 走出没多远,黄虎见到了牢房里面的吴豪和另外一个虎字旗的人,而整间牢房只有他们两个人。 “吴兄弟,咱们又见面了。”黄虎隔着牢门看着牢房里的人说。 后背对着牢门的吴豪从地上坐了起来,回过身,当他看到牢门前的黄虎时,冷冷的说道:“少攀关系,你也配跟我做兄弟,呸!” 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 “敢这么和我们头领说话,你找死!”站在黄虎边上的一名义军举起刀,恶狠狠的瞪向牢房里面的吴豪。 吴豪轻蔑的瞥了他一眼。 对方自然看到了吴豪看向他的眼神,顿时恼火了起来,神情冲动的对身前的黄虎说道:“头领,这个家伙居然敢羞辱你,让属下结果了他。” “不急。”黄虎冲自己手下摆了摆手,拦下了对方。 黄虎在手下人心中还是很有威信,他一开口,下面的人收回了手里的刀子,只用目光冷冷的盯着牢房里的人。 “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你带着这么多人来监牢见我,恐怕不是要放我们走吧!”吴豪看着牢门外的黄虎说。 听到这话的黄虎拍手鼓了鼓掌,笑着说道:“好不容易把你们抓起来,我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你们离开,那我岂不是做了亏本的买卖。” “从抓我们这一刻,你就已经做了亏本的买卖。”吴豪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黄虎站在牢门外摇了摇头,道:“抓了你才不会亏本,你说你们虎字旗打算用多少东西换你回去?” “放心,你什么也得不到,而且你已经把你们这支义军带向了绝路,奉劝你一句,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吴豪冷脸说道。 听到这话的黄虎哈哈大笑了几声,道:“绝路?我不觉得是什么绝路,反而是一条通天大路。” “不知死活。”吴豪不屑的轻哼了一声,旋即说道,“动手吧!” 说着,他站起了身。 虎字旗的另外一个人也起身站在吴豪的身边。 黄虎见状,笑眯眯的说道:“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我还没说什么,你就知道我要对你动手,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何要杀你们?” “用不着告诉我,要怪也只怪我没有想到你们是一群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吴豪目光冷冷的看着监牢外的黄虎。 黄虎面容轻轻一笑,道:“你不想知道,可我偏要告诉你,让你死个明白,省的到了下面做个糊涂鬼。” 吴豪闭上眼睛,把脑袋扭向了一旁。 “我老张虽然没有读过几年书,却也知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道理,要是没造反也就算了,既然走上了造反这条路,我老张绝不愿意做一个无名无姓的小卒子。”说这番话的时候,黄虎脸色无比的认真。 吴豪睁开眼,看着黄虎说道:“有句话叫做背靠大树好乘凉,你若愿意加入虎字旗,我可以为你引荐,而且在虎字旗,绝不会有人贪下别人的功劳,只要你肯努力,就有机会被提拔,成为营正师正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对你们虎字旗我了解过。”黄虎突然说道。 吴豪目光不解的看向黄虎。 只听黄虎继续说道:“若我带着成千上万义军加入虎字旗,虎字旗能够给我什么位置?听说虎字旗的一个营正掌握三千四千兵马,一个师正掌握一万多大军,你们刘大当家能给我一个师正的位置吗?” “不能。”吴豪毫不迟疑的回答了黄虎。 虎字旗一共也没有几个师正,怎么可能因为随随便便一支义军加入,别让出一个师正的位置。 像王嘉胤率领的义军队伍,就算是有十万大军,也未必抵得过他们虎字旗一个战兵师的实力。 黄虎对于吴豪的回答,脸上没有露出任何意外的神色,嘴里说道:“你们虎字旗既然给不了我相应的位置,我又凭什么加入你们,自己做一支义军的头领难道不比加入你们虎字旗更好,而且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承受你们虎字旗军中的那些规矩。” 第1865章 断绝王嘉胤的后路 “看来你没少了解我们虎字旗的事情。”吴豪看着黄虎。 虎字旗军中的规矩,他作为外情局的人,再清楚不过,就算是大明最精锐的大军,都没有他们虎字旗军中的规矩严厉,执行严格。 黄虎说道:“你们不能给我一个高位,又那么多臭规矩,我当然不愿意归顺你们虎字旗,而我自己做了头领,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城中大户家里的小姐我老张想睡哪个睡哪个,抄大户家中得到的金银,已经堆满了我老张睡觉的屋子。” “看来王嘉胤也被你给骗了。”吴豪打量了一眼黄虎。 黄虎说道:“我老张不算是在骗他,他做义军的首领,总比给你们虎字旗做一个只有三百人的大队长要好。” “看来你这趟来大牢,是要彻底断了王嘉胤的后路,只要我一死,他再也没有机会归顺虎字旗的机会。”吴豪面色平静的说。 黄虎一点头,坦然承认道:“没错,我老张就是这么想的,你死了,王大哥再也不会归顺虎字旗,你们虎字旗也绝不会留下一个杀死自己的人刽子手。” “这么做你就不怕被虎字旗算后账吗?以虎字旗的实力,就算再让你和王嘉胤多上十倍的义军,也一样不是我们的对手。”吴豪问道。 黄虎想牵走了一步,脸贴在牢门前,看着吴豪说道:“你们虎字旗是强大,可同样是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有你们在,朝廷的目光就会一直放在你们身上,此消彼长之下,其他的义军会得到壮大的机会,将来对你们虎字旗却而代之也不是不可能。” “还以为你有多了解虎字旗,看来你也只是看到了表象,可惜了,你的能力未必能承受的住你的野心,动手吧!”吴豪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活着走出监牢。 “送你上路之前,再告诉你一个消息,王大哥将会带着义军前往洛川与王二会合。”黄虎举起右手先前一勾手。 他带来的几个手下打开牢门走进大牢。 “刀下留人。” 就在这时,大牢最外面一层听到有人大声喊话。 “动手。”黄虎直接下令。 噗嗤!噗嗤! 进入牢房的黄虎部下手起刀落,砍在了吴豪和另外一人的脖腔上,两颗斗大的头颅滚落了下来。 “好刀,可惜了。”黄虎看着手下的人手里的刀,轻轻松松的砍断了一个人的脖子,忍不住夸赞了一句。 刀是虎字旗的人送来兵甲中的两把刀,用来给王嘉胤起事攻打府谷县城使用,现在被他用来砍了虎字旗的人脑袋。 “人怎么给杀了!不是已经告诉你打下留人。”赶过来的王嘉胤,看着牢房里面的两具尸体,目光不满的看着站在牢门外的黄虎。 在知道黄虎来到了监牢,他便带着人往监牢赶来,没想到最后还是慢了一步。 黄虎回转过身,道:“人被咱们抓了,算是彻底得罪了虎字旗,他死不死已经不重要了,难道王大哥后悔了,想要带着弟兄们归顺虎字旗?” “我没有。”王嘉胤说道,“先前不是说好了,用他从虎字旗手中换一批兵甲回来,现在人死了,虎字旗又怎么可能会为了两具尸体拿出兵甲交换。” 黄虎说道:“咱们马上就要离开府谷县,一路上带着他们不方便,不如杀了他们更省心,咱们而已不用担心他们逃走。” “你呀,太冲动了。”王嘉胤见人已经死了,也不好在怪罪黄虎什么,毕竟和两个虎字旗的人比起来,眼下黄虎更重要。 尤其是黄虎敢杀敢拼,为人义气,义军中有不少人与黄虎关系不错,更有不少义军在黄虎帐下听命。 黄虎对守卫监牢的义军交代道:“找几个人,把牢里的两具尸体搬出去丢掉。” “买两具棺材,把尸体收敛起来,抬到城外去掩埋。”王嘉胤觉得亏欠虎字旗的这两个人,想要用这种办法补偿对方。 边上的黄虎见王嘉胤要安葬虎字旗的人,什么也没说。 人死了已经达到他的目的,至于是丢到城外乱葬岗草草掩埋,还是装进棺材里好好安葬,对他来说都一样。 王嘉胤与黄虎离开了牢房。 站到牢房外面的阳光底下,王嘉胤五指张开放在脑门上,抬头看了一眼头上的太阳,眯着眼睛说道:“过了年到现在一场雨也没有下,百姓的日子怕是更不好过了,不知还要饿死多少人。” “百姓吃不上饭才会跟着咱们造反,这对咱们来说并非是坏事。”黄虎说道。 陕西连年大旱,经常颗粒无收,就算上好的水浇田也没有多少守城,而每年的苛捐杂税从来不减少,并且又多了辽饷,百姓的日子早都过不下去了。 王嘉胤道:“我既希望百姓能吃饱肚子,又希望百姓加入义军,跟随咱们一同反抗朝廷,可惜咱们不能像虎字旗那样,成立农会,为百姓分田。” “虎字旗的农会不见得是好事。”黄虎说道。 听到这话的王嘉胤不解的看向他。 黄虎又道:“给百姓分了田,就要帮百姓看守住他们的田产,如此一来,他们只能够跟朝廷硬抗到底,咱们虽然没有农会,却不需要留在一处与朝廷大军拼命,随时能够离开,咱们不仅可以去陕西其他的地方,甚至可以离开陕西去往河南,山东,四川,就算是江南都可以去。” “说到底,咱们是流寇,虎字旗才是真正与朝廷对抗的正规军。”王嘉胤直接说出自己等人流寇的身份。 刚刚黄虎的话说的再好听,也掩饰不了流寇的作态。 黄虎咧嘴嘿嘿一笑。 他不觉得做流寇有什么不好,若是义军停留在一处地方,粮食早晚会吃完,到时候不需要官军,他们自己就会因为内乱而自行溃散。 做流寇不仅能解决义军就食的问题,还能够沿路裹挟更多的百姓加入进来,而且他们也不是一辈子都做流寇,将来有一天,早晚也会有足够的地盘养活自家的大军。 第1866章 招安使者 ps:感谢书友禾呈允诺的打赏。 大同镇总镇署门前的大街上。 一辆马车停靠在大门外。 “这就是刘将军的住所?”马车一侧车窗的布帘被里面的人掀开,只听车里的人说道,“咱家还以为这位刘将军会住到代王府里面去,现在看来,也是个没福气的。” 代王府是按照应天府皇宫建造,在他看来,刘恒既然造反,理应住进代王府才能彰显其地位,眼前的总镇署再好,也远远不能和代王府相比。 车夫从车上拿下一条矮凳,放在了马车下面,用来给马车上的人下车时踩踏用。 随行的下人来到马车车窗旁,恭敬的说道:“公公,您暂且稍等片刻,待小的去叫门。” “嗯!” 马车里的人嗯了一声。 下人从马车旁离开,快步走向前总镇署。 总镇署门外有守卫站岗,马车停下的时候已经被门前的岗哨注意到,而他人一靠近,立刻有岗哨拦下了对方。 “我们是从京城来的,跟你们刘将军是老相识,快去里面通禀,耽误了事情仔细你们的皮。”下人一脸傲慢的说,完全不似在对马车旁时那般恭敬。 守卫看了一眼对方,又看了看街上的马车,道:“在这里等着。” 说完,他转身进去通禀。 此时的总镇署依然保持着前几任大明总兵住在这里时的模样,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下人一脸倨傲的站在总镇署门外,等着进去送信的人出来。 时间不长,守卫走了出来,看着总镇署门外的人说道:“我家将军让你们进去,跟我来吧!” 说完,他就要往里走。 “你们刘将军呢?怎么没有出来迎接?不知道京城里的人来了吗?”下人一脸居高的问。 守卫脸色一沉,冷冷的问道:“还要不要进去,不进去马上离开,这里不是京城,想摆威风滚回京城去。” 丝毫没有给眼前的人好脸。 “你,”下人气的用手一指对方,刚想要呵斥对方,可当他看到门前其他守卫全朝他看过来后,心中一虚,改口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们公公还没来得及下马车呢。” 说完,他丢下门前的守卫,快步跑向停靠在街边的马车。 总镇署门前的几名守卫面露不屑。 回到马车边上的下人,躬着腰,一脸谄媚的对马车里的人说道:“公公,咱们进去吧!” 车帘被车里的人掀开。 李公公往总镇署门前看了一眼,旋即眉头一皱,问道:“怎么回事?咱家到了就让一个卑贱的守卫迎接,刘恒呢?他怎么没出来?” “没得公公您的允准,小的没敢泄露您的身份,那刘恒要是知道您到了,肯定要黄土扑街净水开道的迎接你。”下人在马车车窗下溜须拍马,讨好对方。 至于刚刚总镇署门前守卫的话,他一个字也不提。 “扶咱家下车,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李公公弯着腰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宫中呆了这么多年什么没有见过,有些事事情他嘴上不说,心里却看的明白。 以前他见虎字旗的人,对方要求着他,自然百般奉承,如今反了过来,人家自然用不着搭理他一个宫里出来的太监。 哪怕他身上带着皇命,人家也未必看得上。 虎字旗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虎字旗了,他怀疑就算是魏公公来了,怕也不会比他强到哪里去。 下人走到车辕旁,伸手去搀扶,李公公踩着矮凳走下了马车。 下人扶着李公公来到总镇署门前,对等候在门前的人说道:“前面带路吧!” 守卫没说话,转身往里走去。 下人搀扶着李公公跟了上去。 不过,没等两个人进门,就被门外的其他守卫给拦了下来。 “你,你们什么意思?”被拦下来的下人气的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 拦人的守卫面无表情的说道:“进去可以,需要搜身,确定身上没有危险物品才能够进去。” “搜身?你可知道这位是什么人?你们居然敢搜他的身,信不信让你们刘将军把你们几个都抓起来。”下人气急败坏的呵斥道。 边上的李公公听到要搜自己的身,脸色也十分的不好看。 “想要进去,必须搜身,不然请回。”守卫做了了一个让对方退后的手势。 下人看出来对方铁了心的要搜他们的身,自己做不了主,只好把目光看向身旁的李公公。 “让他们搜!”李公公虽然不高兴,却牢记自己这一趟来大同的使命,总不能人没见到,就被赶了回去。 走上来两名守卫,开始对两个人搜身。 下人见李公公都同意了,选择老老实实的配合。 很快,两个人被搜完身,没有发现任何危险物品,其中一个守卫朝总镇署门内一挥手,道:“进去吧!” 李公公黑着脸,带着下人进了总镇署内。 此时,刘恒正端着茶缸喝着茶水,与杨远在房里说话。 杨远这个时候在总镇署,并非巧合,而是知道李公公等人已经进了大同镇,提前一步来总镇署见刘恒。 “朝廷这次允诺给将军封一个伯爵,就连派来招安的人都是魏忠贤身边的人,王自行以前在京城没少和此人打交道。”杨远嘴里面说道。 李公公等人从京城离开,一路上虽说不是游山玩水,却也是到一处停一回,从地方官员手中收受好处。 外情局为了摸清楚这位李公公的底细和朝廷招安的条件,从大同到京城这段路,暗中已经通过快骑来回跑了两趟。 “气量小了,换做是我,最少也要封一个侯爵,甚至公爵都不是不可以。”刘恒喝了一口茶缸里的水。 杨远道:“除了皇室宗亲,旁人几乎很难封爵,朝廷这一次为了招安咱们,能拿出一个爵位来,应该算是大手笔了。” 开国和靖难之后,大明很少有封爵的人,对爵位一直把控严格。 “那是没逼到那份上,真逼到了那份上,大明的爵位就不值钱了,怕是伯侯多如狗,公王遍地走。”刘恒不以为然地说。 第1867章 封爵 ps:感谢书友禾呈允诺的打赏。 到了南明,原本最贵重的爵位,反倒最不值钱,南明的兵头,随随便便一个最低都是侯爵,就连异姓王都有人受封。 刘恒看着杨远疑惑地目光,也没有解释。 南明是未来的事情,就算他告诉了杨远,杨远也未必会相信,没有人会相信有人能够预知未来。 “将军,京城的使者带到。”屋门外的守卫进来通禀。 屋门外多了两道陌生的身影,刘恒往外看了一眼,语气淡淡的说道:“把人带进来吧!” 守卫从房里退了出去。 很快,李公公和随行的下人被带进签押房内。 两个人一进来,其中李公公目光落到桌案后面的刘恒身上。 虽然从没有见过,他还是一眼认出坐在房间里唯一一张桌案后面的人,就是虎字旗的贼首刘恒。 而且刘恒比他想象中更年轻,看上去还没有他在京城接触过的王自行年纪大。 “刘将军有礼了。”李公公率先朝刘恒微微一拱手。 刘恒打量了一眼面前这位面白无须的李公公,嘴上笑着说道:“远来是客,李公公请入坐,赵武,去沏壶茶。” 后面一句是对房里的赵武说。 “刘将军认识咱家?”李公公听到刘恒称呼自己为李公公,整个人愣了一下。 目光仔细在刘恒身上打量了一番,他发现自己对刘恒没有任何印象,不记得在什么地方见过。 刘恒笑道:“虽未曾见过,却没少听说李公公的大名,以前虎字旗在京城的铺面,多亏了有李公公照拂。” “关照你们铺子的是魏公公,咱家不过是跑跑腿,做一些上传下达的小事。”李公公很是谦虚的说。 这种事情也不是他想揽就能揽到自己头上的,以虎字旗和朝廷的关系,又不是什么好事,自然不愿意沾染上。 听到这话的刘恒轻轻一笑,不以为意,转而开门见山的问道:“李公公这趟过来,是为了招安的事情吧?” “想不到刘将军耳目还真是聪慧,咱家还没有说,就已经猜到了。”李公公说道,“咱家这趟过来,既是奉了皇命,也为了能够挽救刘将军走上正途。” 没等刘恒说话,坐在座位上的杨远冷哼一声,嘴里毫不客气的讥讽道:“说的比唱的好听,还不是打不过了想要来招安,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这位是?”李公公皱起眉头看向杨远。 自打一进屋,他就见到此人坐在房间里的座位上,虽然不清楚其身份,但也能想到此人在虎字旗应当有些地位。 “他是我虎字旗的人。”刘恒简单解释了一句,并没有向对方介绍杨远的身份。 李公公挤出笑脸朝杨远点了下头。 然而,杨远理都没有理他,让他自找了一个没趣,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出了京城,来大同的这一路上,不管走到哪里,当地官员都会小心侍奉巴结,到了大同却被一个贼寇甩了脸子。 “李公公不用理他,咱们继续说。”刘恒招呼起李公公,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不至于那么尴尬。 李公公从杨远身上收回目光,再次看向刘恒说道:“咱家与虎字旗多多少少也算有那么一点交情,咱家就厚着脸皮接了这让皇差,打算提前给伯爷卖个好。” “这么说朝廷为了招安虎字旗,打算封我一个伯爵?”刘恒笑呵呵地问。 李公公看到刘恒笑了起来,以为是高兴,自己吗,满面笑容的说道:“咱家先提前恭喜伯爷了,咱大明历来就没有直接招安封爵的,刘伯爷算是咱大明开天辟地头一回了,可见皇爷对伯爷的重视。” “先不忙着恭喜,我先问问,你们那位皇帝想要封我一个什么伯?”刘恒笑问道。 李公公佯装不高兴的一撇头,嘴里说道:“伯爷以后不能再说你们我们的了,要说圣上才行。” “我记下了。”刘恒顺着对方说了一句。 李公公重新换上笑脸,道:“皇爷十分看重伯爷您,搁以往封爵的人,直接下道旨意就完了,不过伯爷您不同,皇爷看重您,随意给了您两个选择,一个是平虏伯,一个是雁北伯,伯爷您喜欢哪个就留哪个?” “平虏伯。”刘恒嘴里念叨了一遍,旋即问道,“莫非你们那位皇帝是想要虎字旗去辽东帮你们打奴贼?” “伯爷您又说错了,应该说是咱们。”李公公手指在刘恒和自己身上指了指。 这时候杨远突然插言说道:“自己没本事对付辽东的奴贼,想要我们虎字旗替你们卖命,你们那位皇帝还真是好打算。” “伯爷若是接受了平虏伯,那就是自己人,平息了辽东奴贼叛乱,对伯爷来说也是一件好事,伯爷总不希望大明一直这么乱下去。”李公公没有理会杨远,而是把目光看在刘恒的身上。 刘恒手指轻轻叩打了几下桌面,说道:“若我领了雁北伯,是不是以后虎字旗都不能进入雁门关了。” “伯爷想要进入雁门关,随时都可以,不过山西除了大同之外,还请伯爷不要驻军,毕竟伯爷能够留在宣大,已经远超其他人了,朝廷除了藩王以外,很少会让勋爵领兵坐镇一地。”李公公的说道。 杨远插言道:“李公公这话怕是说晚了,如今山西除了潞安府和泽州,已经尽落我虎字旗手中。” “将来伯爷会在大明为官,想来不会因为一个山西,放弃正好一个走上正途的机会。”李公公对刘恒说道。 来大同之前,他就已经弄清楚了刘恒的跟脚,所以他相信,刘恒绝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封爵的机会。 “一个空头的爵位不足以让我放弃整个山西。”刘恒端起了桌上的茶缸,喝了一口里面的茶水。 听到这话的李公公脸上没有任何的变化。 无外乎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这种事情他见多了。 所以,他直接说道:“伯爷还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只要不是太过分,想来朝廷不会不同意。” “我说过了,山西我不会放手。”刘恒一字一句的从嘴里说了出来。 第1868章 李公公脸上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变化。 手里端着茶缸的刘恒继续说道:“我麾下的兵马朝廷不得裁撤,而且我要山西的赋税和官员任免的权力。” “这,这不可能。”李公公脸色再次一变。 他能做主的最大权限把宣大全都交给虎字旗,官员任免和赋税都随便虎字旗自己去折腾,就当朝廷没有了宣大两府。 现在虎字旗想要整个山西,远远超出了他所能同意的权限。 “李公公若是做不了主,可以派人回一趟京城,说不定京城那边的同意我的要求。”刘恒后背往椅背上一倚。 李公公脸色变了几变,道:“刘将军难道不想要爵位了?何必为了山西一地,失去这样一个封爵的机会,完全得不偿失。” 伯爷又变回了刘将军。 若非是在虎字旗的地盘上,他都想喊一声刘贼,对方的胃口实在太大了,也太过得寸进尺,和贼寇没什么两样。 “爵位对我来说可有可无,空有个伯爵的名头,没有实力,早晚也是别人盘子里的肥肉,李公公觉得我说的对吗?”刘恒笑眯眯的问道。 听到这话的李公公眼眶一缩。 以他对刘恒这种小门户出身的了解,这种人最看重的应该是爵位这种看起来更能争到脸面的东西,而不是眼前这样,更重视实利。 “我知道李公公你做不了主,还是回去转告你们的皇帝,想要招安,这些条件必须要满足,而且你们的皇帝还要快一些下决定,不然谁知道虎字旗的大军又会去攻打哪里。”刘恒笑着说道。 李公公眉头紧锁在一起,道:“刘将军以前不是说只要宣大的赋税和官员任免,如今朝廷不仅同意刘将军的要求,并且还允诺封爵,刘将军却又再增加其他要求,不觉得有些得寸进尺了吗?” “你也说了,是以前的条件,眼下又和当初的情况不同了,相信不用我说,李公公也能够想到才对。”刘恒笑容不减的说。 听到这话,李公公无奈的叹了口气。 当初有机会招安,却因为不甘心从而错过了机会,如今损兵折将后又开始后悔,还想以以前的条件重新招安,可贼寇那里也水涨船高,要求变得更多。 刘恒看着眼前这位李公公一脸发愁的表情,笑着说道:“李公公不如先在大同住下,派信任的人回一趟京城,说不定你们那位皇帝会答应呢?” “就真的没有商量了吗?”李公公不甘心的又问了一句。 刘恒轻轻摇了摇头,道:“我虎字旗既然拿下了山西,又大败朝廷大军,李公公觉得我凭什么还要答应以前的条件?” “难道加上朝廷的爵位还不够吗?”李公公追问道。 刘恒一侧的嘴角轻轻朝上一勾,轻笑道:“爵位与我无用,你们皇帝怕的是我手中的兵马,而不会因为我是什么爵位怕我。” “我会派人把刘将军的要求送回去京城,但皇爷会不会同意,就不是我一个宫里的奴才能够做主的了。”李公公见刘恒铁了心,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干脆把对方提出的要求送回京城,让内阁去头疼。 刘恒说道:“李公公想住在哪里,我来安排,怎么说虎字旗与李公公也算得上是老相识,不能让李公公无处可去。” “咱家不缺那点房钱,就用不着刘将军费心了。”李公公自然听得出来,对方不想让他住在总镇署里。 刘恒笑道:“李公公既然有了打算,我就不画蛇添足了,李公公在大同遇到什么事情,尽管来总镇署找我。” “不需要。”李公公从座位上站起身,“咱家就不打搅刘将军了。” 说完,不待刘恒说话,转身便往屋外走去。 下人紧紧跟在一旁。 “赵武,送一送李公公。”刘恒对赵武说了一句。 赵武追在李公公等人的身后,离开了签押房。 “若是朝廷真的答应了咱们的要求,咱们难道真的要接受招安?陕西那边准备了这么久,不动了?”人都走了以后,杨远问向刘恒。 刘恒后背离开椅背,双臂搭在桌沿上,嘴里说道:“朝廷若能答应,我不介意带着虎字旗接受招安,至于陕西境内的叛乱,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将军的意思是资助陕西的叛军?”杨远眉头皱起,旋即说道,“王嘉胤可是杀了咱们虎字旗的人,若是咱们还支持他,也太便宜他了。” 王嘉胤杀死吴豪的消息早就已经传回大同。 作为外情局司局长,自己的部下被王嘉胤带人暗害,恨不得食其血肉,为手下的人报仇雪恨。 “为什么要支持别人叛乱,咱们虎字旗的大军不是早已准备好了,我看现在就可以开拔进入陕西,延安府那里有李家暗中支持,虎字旗凭什么要把自己的东西交给别人。”刘恒说道。 另一时空里,王嘉胤的名气会在接下来几年内变得极大,投靠他的人也会越来越多,包括名气最大的闯王。 如今有了虎字旗,王嘉胤不可能再有另一时空的成就,延安府也不可能再是陕西民乱的沃土。 “不等朝廷那边的消息了?”杨远问道。 刘恒说道:“是朝廷想要招安咱们,又不是咱们非接受招安不可,让你们外情局动起来,协助亲兵师拿下延安府,平叛王嘉胤叛乱。”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杨远兴奋的从座位上站起身。 王嘉胤他是绝不会放过的。 就在杨远离开不久,赵武从外面返回屋中。 “人送走了?”刘恒随口问了一句。 赵武说道:“属下看着他们上了马车,并且安排了人盯着,不管他们去哪,咱们的人都能第一时间找到。” 刘恒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书,翻看起来。 陕西延安府。 王嘉胤带着他的义军从府谷县撤离,一路南下,想要前往洛川宜川一带与王二的义军会合。 历史上,原本应该是王二与他会合,可因为他得罪了虎字旗,得知虎字旗大军出现在与延安府接壤的太原临县一带,不得不带着他的义军离开府谷县城。 第1869章 葭州失陷 “将军,银川驿送来急报,刘贼大军通过临县进入葭州,米脂和碎金镇都失陷贼手。”总兵吴自勉的亲兵,面带急色的赶到他身边。 吴自勉脸色一变,急忙从亲兵手中接过葭州送来的公文。 看完上面的内容,他脸色难看的从座位上站起身,一个人在屋中来回走动。 房里的亲兵也不敢说话,双手垂立恭敬的陪护在一旁。 “派人去一趟白水,送信给正在白水剿寇的尤参将,让马上带兵回来。”吴自勉对进来送信的亲兵交代了一句。 亲兵得令后马上离开了房间。 “将军,要不要派人把李副总兵找来,贼寇来的这么突然,少不了要通知李副总兵一声。”陪同在吴自勉身边的亲兵说。 听到这话的吴自勉想了想,道:“咱们延绥镇一万多兵马被他留在了山西,还不知道朝廷会怎么处置他,这次的事情就不要通知他了。” “榆林有不少将领都和李家关系密切,不通知他,会不会不太好?”亲兵小心翼翼的说。 听到这话的吴自勉眉头皱了起来。 延绥镇总兵虽然是他,可延绥镇并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下面还有不少兵头,其中最大一股势力就是副总兵李开阳,几乎能够在榆林与他这个总兵在实力上抗衡。 “将军,李副总兵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府中的一个下人气喘吁吁的跑到了房间里,给吴自勉带来了李开阳上门的消息。 这时,旁边的亲兵说道:“应该是李副总兵也收到葭州方面的消息了。” “把人带进来吧!”吴自勉对下人吩咐了一声,自己走回座位前坐了下来。 时间不长,李开阳从外面大步走了进来。 “出大事了吴总兵,银州关告急,贼寇已经攻入葭州。”刚一进屋的李开阳看着吴自勉张口说道。 吴自勉一脸镇定的说道:“本将也收到了消息,正准备派人请李副总兵过来商议出兵支援银州关的事情。” “确实要抓紧派兵支援银州关,一旦银州关有失,贼寇大军便可直入榆林城,到时候仅凭一路上的几个边堡怕是阻挡不住贼寇大军。”李开阳一脸认同的点了点头。 说完,他走到一旁的空座前坐了下来。 吴自勉问道:“李副总兵觉得派谁去增援银州关合适?” “虎字旗的这支贼兵不同于寻常流寇,没有那么好对付,按理说应该派一名经验丰富的将领去银州关坐镇。”李开阳稍作沉思,旋即说道,“派参将尤世昌去往银州关如何?” 听到李开阳举荐的人,吴自勉眉头轻轻一皱,道:“尤参将如今正在白水一带围剿王二等贼寇,怕是来不及赶回来。” “尤世昌不行的话,那就让王游击去银州关,有他坐镇在银州关,来犯的贼寇一时半会儿未必能够攻下银州关。”李开阳又举荐了一人。 吴自勉再次摇头,说道:“王游击正带兵追剿府谷县叛贼王嘉胤,算算时间,这会儿恐怕已经到了绥德州,就算现在派人通知,也很难及时赶回银州关。” “这两个人都不行的话,一时间我也想不到有什么更好的人选了,银州关有耽误不得,不如吴总兵说个人选。”李开阳看着吴自勉说。 吴自勉面露沉思。 对付陕西的流贼比对付大同的贼寇容易的多,所以他把自己的人全都派出去对付二王的民乱。 一时半会儿,他没有合适的自己人去往银州关坐镇。 “时间不等人,咱们多耽误一刻钟,银州关就多一分危险,吴总兵要提早决定支援银州关的将领人选。”李开阳催逼了一句。 对于吴自勉的难处,他自然心知肚明。 当初王二在澄城叛乱的时候,他被吴自勉强行派出去对付山西境内的虎字旗大军,导致一万多大军在太原府全军覆没,折损了多位与李家关系密切的将领,连他自己也成了虎字旗的俘虏。 而吴自勉借着自己总兵的身份,以民乱为由,留在了延绥镇坐镇,并把镇压王二为首的民乱之事交给了与总兵府交好的将领身上。 这样的安排,自然让他这个副总兵心里不舒服。 “派魏卫城去吧!”吴自勉看着李开阳说。 听到这人选,李开阳犹豫了一下,问道:“给他多少兵马合适?” “三千吧,再多的话榆林城内守兵就会空虚。”吴自勉说道。 李开阳一摊手,道:“我没意见。” “那好,我这就给魏卫城下达命令,命他在贼兵赶到攻破银州关之前,务必赶到。”吴自勉见李开阳不反对,偷偷松了口气。 魏卫城也是和李家交好的一名游击将军,说出这个人选的时候,他生怕李开阳会不同,可没想到对方却没有反对。 这会儿他突然有些敬佩李开阳了,关键时刻,李开阳心中仍有大义,在这一点上,他认为自己都有些不如李开阳。 调兵的命令由吴自勉的亲兵亲自给魏卫城的营中送去。 “我与虎字旗的兵马交过手,他们的火器十分犀利,善于攻城,以魏卫城带去的三千兵马,未必能够坚守银州关太久,吴总兵还要及时做好另外的打算。”李开阳出言提醒道。 吴总兵抿了抿嘴,犹豫着问道:“虎字旗的贼军真的有这么厉害?” 一直以来,他都在延绥镇,对于虎字旗的事情多是听说,并无真正交手过去,每次听人说过之后,总是觉得夸大其词,为身上的败绩遮羞。 “很厉害。”李开阳认真的说道,“虎字旗的主要大军是他们的几个战兵师,而每一个战兵师携带了上百门大炮,并且每一门大炮的威力都不比大将军炮小,有这么多大炮,不管是用在攻城还是野战上,优势之大可想而知。” 说着,他看了吴自勉一眼。 对方虽然做事私心太重,可终究是行伍出身,他相信对方不会不明白上百门大将军的优势。 “一个贼寇怎么会有这么多门大炮。”吴自勉眉头拧在了一起。 第1870章 大炮是军国利器。 整个延绥镇加起来,都没有上百门的大炮,这还是把嘉靖朝的炮都算在内,若只是天启朝,延绥镇没有增添过一门新炮,只在泰昌年间增加过两门将军炮。 “虎字旗在草原上有炮场,他们自己能造炮,只要有铁,有铜,有银子,还不是想造多少就能造多少。”李开阳说道。 每次大战,虎字旗总是拿出大量的大炮,仅凭缴获宣府大同两处边镇的大炮,完全凑不出这么多炮来。 有心人自然想要弄清楚虎字旗如何才能够在军中装备大量的大炮,而虎字旗在草原上的炮场也就是彻底暴露了出来。 不过,大明朝廷虽然知道,却奈何不得。 朝廷根本无力派大军去草原上摧毁虎字旗的炮场,只能眼睁睁看着虎字旗军中的大炮越来越多而束手无策。 “你觉得银州关能守多久?”知道虎字旗军中配备了大量的炮,吴自勉也不看好银州关了。 李开阳想了想,道:“魏卫城若能及时赶到银州关,加上关上原本的守军,应该能坚守半个月左右。” “半个月差不多够了。”吴自勉说道,“我已经派人去给尤世昌送信,命他立刻赶回榆林城,就算接下来银州关守不住,榆林城还是能够挡住虎字旗的这支贼军。” “怎么把尤世昌喊回来了,这不是胡闹吗?叛贼王二怎么办?眼看就要彻底剿灭了王二这股叛匪,这时候把尤世昌弄回来,这不是给了王二这支叛匪活命的机会。”李开阳眉头皱了起来。 听到这话,吴自勉笑着解释道:“放心吧,有王游击在,对付王二这伙儿足够了,尤世昌还是回来守榆林城。” “王游击不是去对付王嘉胤这股叛匪了吗?难不成还要让他分兵去对付王二?”李开阳眉头皱的更深了。 吴自勉哈哈一笑道:“已经收到消息,王嘉胤这股叛匪正赶往洛川一带,而王二这股叛贼离开澄城后,也去往了洛川宜川一带,很明显这两股叛匪想要合流一处,这也给了我收回尤世昌这支兵马的机会。” 听完这话的李开阳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这么大的事情,他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可见他带兵去山西这一趟,使李家在延绥镇军中损失了不少将领,连获得消息的渠道都变少了。 他看着吴自勉说道:“两股叛贼合流,实力上会增加不少,只有王游击这一支兵马会不会太危险了一些?” “关于这一点,李副总兵不用担心。”吴自勉语气轻松的说道,“尤世昌在西安府追剿派费这么久,王二这股叛匪只能疲于逃命,实力早已不如在澄城之时,就算他与王嘉胤合流,也增强不了多少实力,有王游击带去的那支兵马足够用了。” “难道吴总兵就不怕这二王与虎字旗的贼军合流一处吗?别忘了,他们可都是叛军,与朝廷为敌。”李开阳提醒道。 吴自勉轻轻一摆手,道:“那就更不可能,就在前不久,王嘉胤在府谷县城杀了虎字旗的使者,你觉得他们还有机会联手吗?哈哈!” “真有这种事?”李开阳睁大了眼眸。 心中却咒骂了一句王嘉胤此人目光短浅,还没做出什么局面来,就先内斗了起来,这样的人不足以成事。 吴自勉笑着说道:“此事当然千真万确,王游击收复府谷县城后,亲眼看到了虎字旗使者的尸首。” “一群上不了台面的穷腿子,做出这种事情也不稀奇。”李开阳嘴上鄙夷的骂了一句。 吴自勉笑道:“要是都跟虎字旗那么难对付,延安府怕是早就落入这些叛匪的手里,眼下当务之急,最有威胁的还是虎字旗这支贼军。” “虎字旗这支兵马来延安府,说不定是为了报复王嘉胤杀死他们的人,没准他们就帮咱们解决掉王嘉胤这股叛匪。”李开阳故作轻松的说。 吴自勉一摇头,道:“大军调动岂会如此儿戏,而且虎字旗这支贼军拿下米脂后,直接赶往银州关,若他们真要对付王嘉胤,就应该南下去往延川才对。” “米脂距离银州关不足九十里,但愿魏卫城能够及时赶到。”李开阳面露忧色。 吴自勉道:“从榆林城到银州关比米脂到银州关更近,你我要相信魏卫城,而且你我也没有其他的选了,只能希望魏卫城敢在贼军之前赶到。” 听到这话的李开阳叹了口气。 延绥镇的一处营地内。 魏卫城得到命令后,第一时间带着大军离开了大营,赶往银州关,而且在知道即将面对的是虎字旗的兵马后,他特意带上了五门笨重的将军炮,和十几门虎尊炮。 一路上因为有大炮的拖累,行军速度并不快,并且走走停停,时不时停下来等着后面的大炮跟上来。 距离大军离营上路已经半日多,可大军才走了不足十五里。 “将军,咱们这样赶路,怕是赶不到银州关了。”跟随在魏卫城身边的亲兵忧心忡忡地说。 大军这个速度走下去,一天最多走二十几里路,没有三四天很难赶到银州关。 骑在马背上的魏卫城瞥了一眼身旁的亲兵,道:“走那么快干什么?急着投胎吗?告诉大军慢点走,不用着急。” 亲兵听到这话,一头雾水。 不过,将军既然吩咐走慢一些,那就走慢一些。 踏!踏!踏! 马蹄声从后方传来。 很快,几骑从队伍的后面赶了上来,其中一人骑马来到魏卫城的面前,对他说道:“魏将军,总兵命你们丢掉笨重的辎重,加快行军,明天正午之前,务必赶到银州关。” 来人是总兵府的亲兵。 “哪个总兵的命令?”魏卫城问道。 来人眉头一皱,道:“能是哪个总兵,自然是延绥吴总兵,不然魏将军以为是谁?” “你回去告诉吴总兵,就说我老魏知道了。”魏卫城说了一句。 来人一拱手,说道:“还请魏将军抓紧赶路,小的这就先回去复命了。” 说完,他一拨转马头,带着人返回榆林城。 第1871章 顶罪 ps:感谢书友禾呈允诺的打赏。 人一走,魏卫城的亲兵说道:“将军,属下这就去安排,让他们把几门炮和一些拖累速度的辎重都留下。” “谁让你去了!”魏卫城横了对方一眼。 那亲兵迟疑的说道:“刚刚总兵派来的人不是说要咱们加快行军速度,将军您不是答应了吗?” “没有炮你拿什么和贼兵打,传本将的命令,一样辎重都不允许丢下,全都带着赶路,谁敢私自丢下辎重,本将治他的罪。”魏卫城大声的说道。 亲兵一头雾水,对魏卫城的做法有些看不明白。 若真要增援银州关,应该丢下辎重抓紧赶路才对,要是不想增援银州关,完全可以找个理由不去。 作为亲兵的他自然不会违背主将的意思,不在说什么丢下辎重之类的话。 几个总兵府派过来传令的人还没来得及走太远,其中一人对为首之人说道:“有些不对劲呀!魏将军怎么没把辎重丢下,反而还带着辎重行军。” “你看清楚了?”为首之人拉住缰绳,控制战马停了下来,拨转马头往身后的大军方向看去。 边上的那人说道:“绝对没有看错,不信你看,队伍最后面的那几门将军炮根本没有留下,仍然带着一块赶路。” 几门将军炮因为太过笨重,在队伍中的最后面,有专门的人牵着骡马拉动。 “该死的,他们就不知道带着这么多沉重的辎重,根本无法赶在贼兵之前赶到银州关。”为首之人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魏卫城这么做,等于公然违抗总兵府的命令。 “咱们要不要过去亲眼看着他们把辎重都丢下,再返回榆林城复命?”边上的人试探得问道。 为首之人黑着脸一摇头,道:“没用的,魏卫城既然敢这么做,就没把你我这样的人放在眼里,就算回去盯着也没用。” “那就不管了?”旁边的人迟疑地问。 为首之人看了一眼走出没多远的大军,冷冷的说道:“走,回去总兵府。” 说完,他拨转马头催动战马离去。 边上的几个人也都骑马跟着他一同往榆林城疾驰而去。 魏卫城带领大军并没有走出多远,几个人骑马很快回到了榆林城中的总兵府。 “将军,魏卫城并没有按照将军您的意思丢下辎重,行军一天下来怕是最多只有二十多里路。” 一回来,立刻来到了吴自勉跟前告状。 “这个该死的东西,他就不怕贼兵攻破银州关。”吴自勉听到魏卫城不服从总兵府的将令,气的破口大骂,转而对一旁的亲兵说道,“去把李副总兵请来,要快。” 魏卫城是副总兵的人,他总兵府的将令不管用,只能让李开阳这个副总兵出面。 亲兵快步离去。 时间不长,李开阳被亲兵带到了吴自勉宴客的厅堂。 “总兵这么急着派人找我,莫非银州关除了什么事情?”李开阳一进房间,率先向吴自勉发问。 吴自勉一脸严肃的迎了上去,嘴里叹息道:“本将突然觉得派魏卫城去增援银州关可能是错误的决定。” “吴总兵这话是什么意思?”李开阳强压下心中的慌乱。 平时他们都是你我相称,只要吴自勉自称本将,他知道对方肯定是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 吴自勉看了他一眼,道:“魏卫城每日行军不过二三十里,照这个速度,很可能无法赶在米脂的贼兵大军之前赶到银州关,本将担心会误了大事。” “这事简单,让总兵府派人去催一催,可以先把辎重都留下,只带着一两天的口粮先一步赶往银州关,辎重可以晚一些送到。”李开阳暗自松了口气。 先前见吴自勉那么严肃,差点以为和虎字旗之间的事情暴露了。 吴自勉脸色不好的说道:“总兵府已经派人去催他抓紧赶路了,可他依然我素我行,对总兵府的命令当耳旁风。” 说着,他又看了一眼李开阳。 “会不会是下面的人弄错了,他胆子再大也不敢公然违抗总兵府的命令。”李开阳开始为魏卫城找借口。 吴自勉说道:“我的人刚回来,不可能看错,所以我把李副总兵请过来,希望李副总兵能够出面说一说魏卫城。” “总兵府的命令他都敢不听,我一个副总兵的话就更人微言轻了,吴总兵把我找过来,恐怕是拜错佛了。”李开阳摇头拒绝了吴自勉。 魏卫城的事情,他根本不打算插手。 吴自勉亲自把下人送来的茶水端到了李开阳的面前,嘴里说道:“眼下这种时候,李副总兵你可不能撒手不管,银州关一旦失陷,榆林城危矣。” “连总兵府都管不了他,我一个待参的副总兵说话就更不管用,吴总兵找我算是找错人了,不如再派人去催催,要不然换个人去银州关也行。”李开阳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一点也没有要管的意思。 吴自勉嘴角抽了抽,脸上干笑的说道:“李副总兵放心,你在山西的事情我一定向朝廷为你说情,咱们延绥镇不能缺了你这位副总兵。” 他以为李开阳是担心在山西兵败的事情被朝廷追责,这才不愿意出面过问魏卫城的事情。 “吴总兵的好意我心领了。”李开阳抱了抱拳,说道,“既然我带兵在山西吃了败仗,不管朝廷如何处置,我都欣然接受。” 朝廷要不要治罪,如何治罪,他现在已经不在乎了。 见李开阳油盐不进,吴自勉眉头一蹙,嘴里说道:“事情过去了这么久,朝廷都没有旨意送来,想必是朝廷那里也知道李副总兵的难处,说不定已经不打算问罪了,所以李副总兵不用太过担心。” “若非邢有为和关宁五万大军在宣府兵败,陕西又有了王二叛乱,怕是朝廷早就下旨治我的罪了,说不定这会儿我已经装进囚车送进了刑部大牢。”李开阳眼里似笑非笑的盯着吴自勉。 吴自勉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 李开阳在山西兵败有他一份责任,若非王二叛乱,去往山西领兵主将应该是他这个总兵,可以说李开阳是在替他顶了罪。 第1872章 “李副总兵你撂句底,到底怎么样才肯出面。”吴自勉不想再和李开阳说这些没营养的话。 米脂那里的贼军也不会给他这个时间和李开阳耗。 李开阳打量了一眼吴自勉,说道:“我这个延绥镇的副总兵肯定保不住了,所以我现在只等着朝廷治罪,其他的事情我都不想再插手。” “一旦贼军攻破银州关,围了榆林城,你的罪责只会更大,不如你我联手,想办法把来犯的贼军挡在银州关外,戴罪立功,同时我也会上奏朝廷为你过去的罪责求情,争取让你继续留在延绥镇。”吴自勉说出自己给出的条件。 听到这话的李开阳没有马上回答。 而是端起手里的盖碗,拿到嘴边轻轻啜饮一小口,脸上露出沉思。 “能保住你的只有魏公公,我会想办法帮你与魏公公牵线,但送予魏公公的东西需要你们李家自己准备。”吴自勉说道。 李开阳眉头皱了起来。 李家以前比较倾向东林党,可谁也没想到东林党倒的这么快,南方还好,东林党还能勉力维持局面,而李家所在的北方,绝大多数地方上的官员都巴结魏忠贤。 这几年,李家的日子并不好过,不然他也不会一直任副总兵,而没有机会更进一步成为总兵。 “若是你不愿意出面,我只能临时换将了,银州关不能有失。”吴自勉已经有些不耐烦,不愿意继续和李开阳耗下去了。 李开阳可以破罐子破摔,但他不能,只有延绥镇无恙,他这个延绥镇总兵才有可能继续当下去。 “我会派人去通知魏卫城,让他放弃辎重赶往银州关。”李开阳终于吐口,“但你答应的事情也一定要办到。” 听到这话吴自勉脸上一喜,连连点头说道:“放心,只要魏卫城及时赶到银州关,答应你的我都会办到。” “我这就安排人去通知魏卫城。”李开阳从座位上站起身。 吴自勉也站了起来,同时嘴里说道:“我让人随你一块去。” “用不着,有我李家的亲兵就够了,吴总兵还是想想怎么守住榆林城吧,银州关当不了贼军多久。”说完,李开阳抬腿往外走去。 吴自勉看着李开阳快走到门槛前的背影说道:“只要你我精诚合作,贼军就算攻陷了银州关,也奈何不得榆林城。” 李开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 除了总兵府,李开阳从等候在外面的亲兵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了马,嘴里招呼道:“走,回府。” 一行人骑马穿过闹市回到了李家府邸。 回到家中,他在书房里写了一封书信,交给自己的亲兵,送出城去,交给行军远离的魏卫城。 “将军,三老太爷派人过来了。”家中亲兵进来通禀。 李开阳眼角朝上一挑,连忙说道:“快,把人带过来。” 下人口中的三老太爷是已经去职归乡的李广益,因为在同一辈人中排行老三,家中的下人都喊做三老太爷。 很快,下人带着一人走进书房。 “小的给大少爷磕头。”来人见到书房里的李开阳,当即跪倒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 “行了,起来吧。”李开阳示意对方起身,旋即问道,“三叔派你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来人是跟随三叔身边多年的一个下人,最是信任不过。 刚从地上爬起来的下人掏出一份信,双手向上呈递,嘴里面说道:“老爷让小的吧这份信亲手交给大少爷。” 带他过来的李府下人接过信封,送到了李开阳手中。 李开阳撕开信封封口,从里面抽出信纸,翻看起来,同时嘴里说道:“有没有什么话让你带过来?” “拿到没有。”李广益派来的下人摇了摇头,旋即说道,“来之前,老爷交代过,该说的东西都在信里。” 李开阳低头看着信上的内容,嘴里对屋中的下人说道:“先带他下去休息。” 旁边的下人走上前去,引着对方离去。 看完信上内容的李开阳抬手把信拍在桌子上,嘴里苦笑道:“三叔糊涂,这个时候还想要蛇鼠两端,虎字旗的刘恒岂会给李家这个机会,要么从贼,要么李家就此不存在,哪里还会给李家左右摇摆的机会。”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 要李开阳继续暗中与虎字旗联络,而李家名义上却不与虎字旗有任何的来往和联系,仍然站在朝廷那边。 说白了,这是把他丢出去押宝,就算输了,李家根基仍在,而他被李家彻底放弃,再没有回头路。 “将军,外面来了一个做皮货生意的人,他说自己是从大同过来的商人,在面外求见将军您。”亲兵进来通禀。 李开阳不耐烦的一摆手,道:“什么人都往本将这里带,当本将是什么人了,一个低贱的商贾之人,轰走,轰走。” “是。”亲兵答应一声,转身往外走去。 “等等。”李开阳突然喊住正要离开的亲兵。 亲兵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李开阳说道:“将军您还有什么吩咐?” “你刚才说那个商人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李开阳问道。 亲兵说道:“从大同来的一个皮货商人。” “带他过来吧。”李开阳交代了一声。 亲兵虽然不明白李开阳为何突然改变了态度,却还是答应一声,出去带那个求上门的商人。 时间不长,商人被带了过来。 “郑宏见过李将军。”进到书房的商人见到李开阳,并没有像一般的商人见官那样身施大礼,只是抱拳拱了拱手。 李开阳收起桌上的信,扫了一眼面前的人,问道:“你是刘恒派来的?” “将军好眼光,在下确为虎字旗之人。”郑宏笑着回了一句。 李开阳哼了一声,道:“你胆子倒是不小,居然敢来榆林城,就不怕被人发现了身份,到时候抓起了砍了脑袋。” “有李将军在,想来不会有人胆大妄为的惦记在下这颗人头。”郑宏笑眯眯的说。 李开阳端起桌上的盖碗,嘴里说道:“榆林镇不是我一人说了算,上面还有总兵,下面也有参将和游击将军,真要暴露了身份,本将也不会浪费力气去保你这条性命。” 第1873章 消息 ps:感谢书友禾呈允诺的打赏。 “李将军尽管放心,我既然敢来,就有把握保证自己的安全,就算真的被官府的人抓到,也绝不会牵连到李将军的。”郑宏笑呵呵的说。 李开阳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水,问道:“说吧,你到榆林城来想要做什么?” 虎字旗大军已经到了米脂,这时候派人来见他这个延绥镇副总兵,他不认为对方只是为了在榆林镇做生意。 在他看来,皮货商人的身份只是用来方便进入榆林城的幌子。 “自然是为了榆林城而来。”郑宏笑着说。 李开阳轻哼一声,道:“你们倒是挺着急,银州关还没拿下,已经惦记上榆林城了,想拿下榆林城,等你们先拿下银州关再说。” 虎字旗大军从米脂方向过来,想要到榆林城,银州关是迈不过去的槛。 “银州关挡不住虎字旗的大军,今天晚上李将军应该就能收到银州关的消息。”郑宏笑着说道。 听到这话的李开阳愣了一下,自然明白对方话语中隐藏的意思,连忙问道:“银州关已经落入你们手中了?这不可能,你们不是刚拿下葭州和米脂,不可能这么快又拿下银州关。” 他虽然不认为银州关能够挡住虎字旗的兵马,但他也不相信虎字旗能够在这么短时间内就拿下银州关这样一处关隘。 “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郑宏笑道,“以前李将军还在大同的时候,没少暗中对虎字旗和我家主公出手,如今不也选择了与我家主公合作。” 李开阳脸上尴尬之色一闪而过。 谁又能想到,当年那个看着随手就能碾死的蚂蚁,如今成了今天这样的庞然大物,就连大明都几次三番想要招安。 “说吧,你们要我做什么?”李开阳明白,选择与刘恒合作的那一刻,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 若他反悔,刘恒随时能把他写下的东西交出去,到时候等待他的只会是朝廷的清算,成为朝廷接二连三在虎字旗面前失利的替罪羊,用来安抚民心的工具。 郑宏神色郑重起来,说道:“虎字旗大军攻打榆林城的时候,希望李将军能够助我们一臂之力。” “可以。”李开阳痛快的答应下来。 选择和虎字旗站到一起,他帮虎字旗夺下榆林城自然是分内之事。 如今的他,反倒希望虎字旗能够夺取这天下,将来说不定他还能够成为开国功臣,封公封侯。 郑宏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道:“李将军在府中安心等候,最迟三天,虎字旗大军就会兵临榆林城城下。” “我既然答应了刘将军,自然说话算数,协助你们拿下延安府,不用担心我会反悔,但银州关的事情我要多说一句,就在今天,榆林城这里派出一支三千兵马的大军,去了银州关增援,但我刻意交代了领兵的魏卫城,让他尽可能慢一些赶到银州关。”李开阳把魏卫城增援银州关的消息说了出来。 听完之后的郑宏笑着说道:“银州关这会儿应该已经易主了,那位魏将军带过去的援兵怕是赶不到了。” “那就好。”李开阳轻轻额首。 郑宏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朝李开阳拱了拱手,说道:“在下特意为李将军准备了几上等的皮货,已经交给了府中的下人,以后在榆林城还请李将军多多照拂在下的生意。” “你真要在榆林城内做生意?”李开阳眉头皱了起来。 对方皮货商人的身份,他以为只是对方来榆林城的一个幌子,而并非真的要操持皮货商人的买卖。 郑宏笑着说道:“在下就是个皮货商人,来见李将军只是为了上面有人关照好做生意,如此方能不引人怀疑,这也是为了将军好。” “你想的倒是周全,也好,如此一来,你们突然到了我府上的事情也就有了借口解释。”李开阳眼底多了几分欣赏。 郑宏走后,府中下人抬进房里一只大木箱。 “这是什么?”李开阳看着地上的木箱问道。 下人解释道:“这个木箱是刚才那个人交给府中的,说里面都是一些品相上佳的皮货,专门孝敬给老爷您的。” “打开。”李开阳示意下人打开木箱。 站在木箱旁边的下人打开了木箱上面的盖子,直接露出里面最上面一层的一张花纹虎皮。 李开阳走过去,弯下腰用手摸向虎皮,入手十分舒服。 让下人把虎皮整张打开后,发现是一只完整的虎皮,并且完好无损,上面并没有什么利器留下的窟窿。 他低头看了一眼木箱里面。 见里面还有几张皮子,虽然没有打开整张皮子,但有眼前这张虎皮珠玉在前,剩下的皮子也不会是什么次品。 同一城中的总兵府内。 郑宏上门见李开阳的消息被人告知给了延绥镇总兵吴自勉。 之所以总兵府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个消息,并非是吴自勉派人暗中监视李开阳,而是这样一支商队进入榆林城,直接去了李开阳府中,自然而然吸引到了旁人的注意。 “一个皮货商人突然去见了李开阳,难道这里面有点什么事情。”吴自勉手指肚搓动着自己下面,面露思索。 换作平时他不会想太多,眼下贼军已经逼近银州关,突然城中来了这么一支商队,由不得他不多想。 “要不要属下把人抓回来?”守在边上的亲兵询问道。 吴自勉轻轻一摆手,道:“他既然和李开阳有关系,本将这个时候把人抓过来,难免会令李开阳不满,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挡住虎字旗的这支贼兵,不宜与李开阳生出龃龉。” 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开罪李开阳。 作为延绥镇副总兵的李开阳,私下里开设铺面和做一些买卖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就连他这个总兵在榆林城也有好几家铺子。 若非这支皮货商队来榆林城的时间太过巧合,他对下面将领生意上的事情根本不会过问。 “报!” 一名身穿甲胄的人从屋外跌跌撞撞跑了进来,跟在一旁的还有总兵府府门外的守卫。 第1874章 来人打断了吴自勉心中对皮货商人的猜疑。 “启禀将军,银州关失陷了。”来人单膝跪在地上,用自己那张被烟尘擦过的脸看着座位上的吴自勉。 听到这话的吴自勉整个人惊住,连忙问道:“不是已经派去了援兵,怎么还会失陷?” 银州关是榆林城的门户,银州关一失,贼军便可以一路北上来到榆林城,沿路上的墩堡根本不足以抵挡住贼军进逼的步伐。 “援兵根本没到。”来人苦着脸说。 吴自勉这才想起来,魏卫城带兵离开榆林城并没有多久,除非长了翅膀,不然根本不可能一天赶到银州关。 “就算没有援兵,银州关难道连一天都守不住吗?”吴自勉脸色变得铁青。 收到虎字旗的贼兵攻占葭州和米脂的消息过去才一天,等于银州关连一天都没有守住,就让贼兵攻破了关隘。 听到这话,送来消息的那人头低了下头。 银州关关内守军虽然不多,可连一天都没有守住,确实有些让他羞愧,当然,其中也和银州关关内的兵器不足有关系。 不过,这话他不敢说出口,银州关的兵器之所以不足,和眼前这位总兵有很大的关系,敢公然把军中军械物资倒卖出去的人,背后就是这位总兵的指使。 吴自勉看着对方的样子,心中有气,连声叱骂道:“一群饭桶,朝廷养你们有什么用,还不滚下去。” 跪在地上的那人急忙爬起身,躬着身子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去把李副总兵请过来,就说本将有紧急军务与他商议。”吴自勉交代自己的亲兵去请李开阳。 银州关一失,接下来就是榆林城。 想要守住榆林城少不了与李开阳齐心合力,一旦榆林城有失,他这个总兵将会和李开阳一样背负一个作战不力的罪名,并且还要多一个失土的罪名。 吴自勉的亲兵知道事情要紧,丝毫不敢耽搁,从马棚里牵了马,一路朝着李开阳府中疾驰而去,已经顾不上伤到街上的行人和摊贩。 在等待李开阳的这段时间,吴自勉一个人在屋中走来走去,脸上流露着焦急不安的神色。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吴总兵要这么急着派人把下官带到总兵府来?”随着话音的落下,李开阳走了进来。 吴自勉回过头,见到李开阳急忙迎上前去,同时脸色沉重的说道:“银州关失守了,贼军很快就会来到榆林城城下。” 听到这话的李开阳整个人惊呆住。 虽然他早已从郑宏那里得知了这个消息,可当他再次从吴自勉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仍然心惊不已。 虎字旗大军一路攻城掠地的速度太快了,从对方通过葭州进入延安府后,这才过去多长时间,都已经能够威胁到榆林城了。 “李副总兵应该比我更清楚,银州关一失,再无能够阻挡贼军的关隘,榆林城将会彻底陷入险地。”吴自勉看着李开阳说。 至于李开阳脸上露出的惊呆之色,并没有觉得有什么意外,他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表现比李开阳还要惊诧。 李开阳整理了一下心绪,看向吴自勉问道:“吴总兵接下来是什么打算?” “朝廷那边我已经送去了求援的急报,从朝廷出动大军增援还需要一段时间,接下来需要咱们死守榆林城,在朝廷援兵到达之前,榆林城绝不能有事。”吴自勉看着李开阳说。 李开阳点点头,道:“在榆林城的事情,我与吴总兵是一个态度,不管吴总兵如何做,我都全力支持。” “有你这句话,我放心多了,只要咱们齐心协力,我相信贼军想要拿下榆林城没那么容易。”吴自勉抓住李开阳的双手,用力握紧。 守御榆林城,他需要李开阳的协助。 李开阳从吴自勉手中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嘴里问道:“银州关失守太突然,尤世昌怕是无法及时回援,城中的兵力有限,吴总兵打算如何守城?” 自打吴自勉来延绥镇任总兵以来,不仅大量倒卖军中器械屋子,吃空饷越发严重,军中缺员也越来越多,其中军中留有大量老弱病残。 前不久延绥镇在山西折损了一万多大军,又有派出了两支兵马去清剿王二和王嘉胤,所以榆林城中剩下的兵马已然不多。 吴自勉犹豫了一下,道:“城中有兵马六七千人,守城的话肯定人手不足,所以我想是不是能够先从周围的墩堡把兵力抽调到城中,你觉得呢?” “吴总兵是要调动榆林卫的兵力?”李开阳径直问道。 榆林城周边的墩堡里面,兵力人数几乎不足百人,就算全都抽调回榆林城,连一千兵马都没有。 能够为榆林城提供大量兵力的只有榆林卫,而榆林卫的指挥使又和李家关系走得很近,没有他这位李姓的副总兵开口,淡淡吴自勉的命令,未必能让榆林卫指挥把兵马调到榆林城内用来守城。 吴自勉尴尬的点点头,道:“你也知道,现在能够抽调出大量兵马的只有榆林卫,其他地方的就算有足够的兵马可用,也未必能来得及赶到榆林城。” “我知道了,我这就派人写信给榆林卫指挥使,不过,总兵府这边也要发一道调动兵马的军令过去。”李开阳说道。 吴自勉没想到李开阳会这么痛快答应,脸上露出喜色,连连说道:“应该的,应该的。” “此事宜早不宜迟,吴总兵现在就抓紧把军令准备出来,我会派麾下的亲兵一块送过去。”李开阳对他说道。 吴自勉也知道太多时间可以浪费,便亲自写了一份关于调动榆林卫兵马到榆林城的调令,并且加盖了总兵府的大印。 做好这一切之后,他把调兵的军令亲手交给了李开阳。 拿到军令的李开阳离开了总兵府。 吴自勉坐回座位上,脸色阴沉似水。 堂堂总兵想要调动榆林卫的兵马,还需要下面的副总兵出面才行,心中对李开阳已经不满到了极点。 等这一次的事情过去,他一定要想办法把李开阳这个地头蛇弄离延绥镇。 第1875章 归德堡失陷 ps:感谢书友禾呈允诺的打赏。 “将军,贼军攻下归德堡,正朝榆林城方向赶来。”边军中的一名夜不收带回来了虎字旗大军的消息。 吴自勉抓在座椅扶手上的手一紧。 归德堡距离榆林城只有几十里,最多一天,虎字旗的大军便会出现在榆林城城下。 “你先下去吧!”李开阳对带回消息的夜不收说了一句。 夜不收躬身退了出去。 “贼兵大军来榆林城是早已预料到的事情,为此我提前让人收集了足够的物资送去城上,咱们能做的不多,关键要看朝廷的援兵什么时候到。”李开阳看向吴自勉。 吴自勉犹豫着说道:“榆林城内兵多将广,城高池深,你们说有没有可能借助榆林城挡住贼军?” 说着,他看向坐在座位上的李开阳和榆林卫指挥使刘纯。 “大同镇城都挡不住,榆林城想要挡住恐怕很难。”李开阳眉头紧锁的说,“最好的办法还是一边和贼军周旋,一边向朝廷求援” 吴自勉眉宇微皱,道:“听说当年大同镇之所以这么快失陷,是因为城中守军空虚,可咱们榆林镇不同,有了榆林卫的这五千兵马,城中守军兵力已经过万,而来犯的贼军也不过一两万人。” 明军在刘贼大军面前从没有打赢过一场胜仗,若他能在榆林城大败贼军,功绩堪比辽东的宁远大捷,必会得到朝廷重用,未来说不定封爵有望。 “难。”李开阳摇了摇头,不看好吴自勉的想法。 吴自勉扭头看向李开阳,说道:“在城外,本将没有把握对付刘贼大军,守城却不一样,辽东的奴贼那么凶,最后还不是败在了宁远城下,要知道,宁远城当时城中守军还不如咱们榆林城现在的守军多。” “说不定还真行。”指挥使刘纯被说动。 真能在榆林城城外打退刘贼大军,他作为参与守城的将领,所得好处同样不小,甚至被朝廷一步提拔为总兵都不是不可能。 “也罢,反正也要坚守榆林城,能打退贼军自然再好不过。”李开阳不想和两个人争论什么,若非他早已和刘恒有了约定,恐怕他也会和这两个人一样心动。 三个人在总兵府厅堂中又商议了一番,直到外面的天色变暗,三个人才各自分别。 从总兵府里一起出来的刘纯和李开阳结伴而行。 亲兵早已等候在总兵府的门外。 两个人一出来,自家的亲兵立刻迎了上去,递上了缰绳。 刘纯接过缰绳,没有立刻上马,而是对刚刚骑上马背的李开阳说道:“副总兵一点也不看好守住榆林城吗?” “你没有和贼军交过手,所以不清楚他们的厉害,等贼军到了榆林城城外你就明白了。”马背上的李开阳看着他说道。 刘纯眉头蹙起,说道:“难道刘贼还能比辽东的老奴厉害?宁远城还不如咱们榆林城城高池深,袁抚台能依仗宁远城大败奴贼大军,咱们也能。” “不一样。”李开阳朝他摇了摇头,旋即说道,“刘贼军中多火器,各种大炮随随便便就能拉出上百门,在攻城上面,老奴远不如刘贼。” “这才几年,刘贼怎么有这么多炮,当年的大同巡抚干什么吃的,怎么一点都没有发现。”刘纯脸色难看的说。 他到没有怀疑李开阳说的是假话,因为对方没必要在这样的事情上骗他。 马背上的李开阳脸色变得不好看。 “我不是说李抚台,李抚台去大同上任的时候,刘贼早就成了气候,我骂的是前面那两任巡抚。”刘纯注意到李开阳的脸色,急忙解释道。 “行了,说这些都没用,眼下已经成了气候,再去找后账也没什么用了。”李开阳一脸不高兴的止住了对方的话头。 虎字旗得势的那几年,虽然不是他李家人做大同巡抚,却是他在大同任副总兵的那几年可以说虎字旗的事情,他也有一份责任。 “你和贼军交过手,去我那吃点东西,顺便跟我说说贼军的情况,守城的时候也能有所准备。”刘纯没打算就这么放过李开阳,想要从他嘴里多了解一些关于贼军的情况。 准备离开的李开阳手里攥着缰绳,一点也不想再提自己吃败仗的事情,便说道:“该说的之前在总兵府里都说的差不多了,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吃饭就算了,府中还有事,先告辞了。” 说着,他拨转马头,带着自家亲兵骑马离去。 “这是被贼军吓破了胆子了。”刘纯看着李开阳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 边上的亲兵等他收回了目光,在一旁问道:“将军,咱们要不要先回去?” “走,回去。”刘纯手里抓着麻绳翻身上马,“驾!” 双脚轻轻一磕马腹,催动战马小跑起来。 榆林城城中大街上行人很好,几乎天色一黑,就看不到什么人在大街上走动,而这种情况是从银州关失陷的消息传回榆林城后开始的。 自打银州关失陷后,城中不少大户和百姓想要逃离榆林城,可总兵府早已封了城,城中许进不许出,强制把百姓全都扣留在城中。 尤其是城里的大户,一家都没有走脱,为了守住榆林城,更是只能出钱粮给总兵府,用来养活城中守军。 街上行人少,马匹可以放开了跑。 很快李开阳回到了自己的府上。 “老爷,上次来咱们家的那个皮货商人又来了,小的把安排在了偏厅。”在府门前等候了许久的下人见到李开阳回来,马上迎上去。 李开阳把手里的缰绳交给自己的亲兵,同时对下人说道:“带我过去。” 下人抢先一步上前为李开阳推开了府门。 进了府,李开阳来到了自家偏厅。 “李将军。” 随着屋门被推开,等候在偏厅里的郑宏从座位上站起身,朝进屋的李开阳一抱拳。 “这两天没事尽量少来我这里,上一次你到我府上,已经引起了吴自勉的注意。”李开阳一边说着话,脚步不停的走到偏厅主位前坐了下来。 第1876章 郑宏身子随李开阳转动,最后面的李开阳说道:“李将军放心,在下这支商队并非没有来路,就算是吴自勉有所怀疑,也决然不会把商队和我家主公联系到一起。” “你心里有数那就好,别站着了,坐吧!”李开阳见对方有所防备,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这时有下人送来热茶,端送到桌上。 郑宏走回之前做过的座位前坐了下来。 “虎字旗大军已经拿下了归德堡,消息你应该收到了吧!”李开阳端起桌上的盖碗,拿到嘴边吹了吹里面的热气。 郑宏点点头,说道:“接下来还需要李将军的帮忙。” “答应刘恒的事情我会做。”李开阳说道,“东面的振武门是我的人在把守,等你们的大军到了,我会让他配合你们,从振武门进城。” 听到这话的郑宏脸上露出笑容的说道:“在下在这里先行谢过李将军。” 他从座位上站起身,朝李开阳躬身施了一礼。 “用不着谢我,这是我答应刘恒的。”李开阳迟疑了一下,旋即问道,“拿下榆林城后,还用我做什么吗?” 一旦虎字旗大军从振武门进了榆林城,他勾结虎字旗的事情就会泄露出去,朝廷那里再无他的容身之地,所以他想知道虎字旗将来打算会如何对待他。 只不过碍于面子,他不好直接问。 作为外情局谍探的郑宏,平时以商队掌柜的身份探得消息,自然是心生七窍,哪里会不明白李开阳的意思。 他当即保证道:“李将军放心,虎字旗从不亏待自己人,事成之后,自然会有所表示,而且功劳越大,所得好处就会越多。” “放心吧,榆林城我肯定帮你们拿下来。”李开阳语气郑重的说。 他没有退路,只能跟虎字旗一条道走到黑。 “在下还想把消息及时送出城去,就不打搅李将军了。”郑宏从李开阳这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主动提出了告辞。 李开阳没有阻拦,而是问道:“需不需要我的人帮你把消息送出城去?如今城门已封,普通人很难有机会出城。” “李将军的人若是出城动作太大,容易引起城中其他将军的注意,送消息出城的事情还是由在下去做,李将军只需等大军攻城之后,打开振武门放大军入城就够了。”郑宏婉拒了李开阳。 “也好。”李开阳不再多言。 对方能有办法把消息送出城去,他也就不再多管,原本提议由他的人送出城去也只是为了示好。 踏!踏!踏! 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并且很快一名下人走了进来。 “老爷,榆林卫的刘将军来了。” “他怎么来了!”李开阳眉头一蹙。 从总兵府分开后,两个人各自回去,没想到对方不仅没有回去,反而找来他的府上。 郑宏道:“李将军既然有客人要接待,在下先行告辞。” “管家,带着郑掌柜从偏门离开。”李开阳对一旁的管家吩咐了一句。 郑宏一拱手,这才随管家离开。 然而他们刚出了一道院门,便在前面的院子里与直接闯进来的刘纯走了一个对脸。 “小的见过刘将军。”管家一见躲不过去,上前一步给刘纯行礼。 “草民见过刘将军。”郑宏同样朝刘纯身施了一礼。 刘纯停了下来,看了一眼郑宏,问向旁边的管家,“这是你们家老爷的客人?” “这样低贱的人物怎么配是我家老爷的客人,不过是个给老爷送皮货的商人,想要出城,求到我们老爷身上。”管家解释道。 刘纯打量了一遍郑宏,问道:“你就是前两天来榆林城的皮货商人?” “将军认识草民?”郑宏面带几分惊讶的抬头看向刘纯。 似乎对对方知道自己十分诧异。 刘纯盯着郑宏的眼睛说道:“本将听人提到过你,旁的商人都是听到哪里有战乱恨不得躲得远远的,可你到好,哪里有战乱往里跑,生意这么做能赚到银子吗?” “草民和一般的皮货商人生意有些不一样。”郑宏嘿嘿一笑。 听到这话的刘纯反倒不急着走了,问道:“你跟本将说说,你的生意有什么不一样?” “将军既然问起,草民就直言了。”郑宏说道,“草民做生意从来是什么能赚银子就做什么,像战场上缴获的东西,总会有一些对将军您来说没什么用处,可对草民这样的商人来说,就能换来银子。” 刘纯轻笑一声,道:“行了,本将知道了,回头有空也去本将那里坐坐,说不得还能让你赚上一笔银子。” “多谢将军照拂,草民发了财,肯定不会忘了将军的恩情。”郑宏一脸喜色的急忙给刘纯行礼。 刘纯哈哈一笑,大步往里面的院子走去。 直到走远,一旁的管家才用袖口擦了擦自己的额头,同时嘴里说道:“吓死我了,幸亏没说错什么话。” “这位刘将军也是爱财之人,出不了什么事。”郑宏看着刘纯消失的背影轻声说道。 管家道:“这些将军有几个不爱财的,只要能让他们赚到银子,你就算倒卖军中军械都没问题。” “文官要贪,武将自然更要贪。”郑宏轻笑道。 大明都是忠臣良将,哪还有他们虎字旗什么事情,所以他最喜欢贪财的大明官员,只要有好处可拿,就算一些坑害朝廷的事情都愿意做。 “走吧!我送你出府。”管家催促了一句。 郑宏跟着管家离开了李开阳的府宅。 另一边,刘纯进入了偏厅。 “你怎么这么快就进来了?”李开阳见到刘纯进屋,整个人愣了一下,立刻想到刚刚从这里离开不久的郑宏。 在虎字旗大军没有拿下榆林城之前,他不希望自己与虎字旗勾结的事情被别人知道。 刘纯自来熟的走到一旁的座位前坐了下来,嘴里笑着说到:“你可是不够意思了,有这样一条赚银子的路子居然瞒着大家。” “什么路子?”李开阳茫然的问。 第1877章 大军围城 ps:感谢书友禾呈允诺和书友的打赏。 刘纯说起的事情,让李开阳一脸迷糊。 “刚刚从这里出去的那个皮货商人,不要说和你没关系,大家都这么熟了,跟我你还瞒着。”刘纯笑眯眯说。 听到这话,李开阳这才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旋即说道:“就是一点小买卖,刘指挥使要是感兴趣,回头我让他联系你。” “那就这么说定了,等守住了榆林城,就让他找我。”刘纯笑着说。 “一定。”李开阳笑着答应下来,旋即又道,“你不是回去了吗?怎么有空来我府上,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两个人从总兵府出来就分开了,这会儿刘纯上门,让他有些好奇对方的来意。 刘纯端起李府下人送来的盖碗,嘴上说道:“贼军马上就要到了,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我这趟来来你府上,想多了解一些贼军的事情。” “关于贼军的事情我在总兵府都已经说过了,刘指挥使根本不需要专程再跑我府上这一趟。”李开阳说道。 刘纯拿开嘴边的盖碗,“榆林城中,只有你和贼军交过手,要说咱们这些人谁对贼兵最了解的人,只有你了。” 说完,他看着李开阳。 “你这是羞臊我,谁不知道我在太原府败给了贼军。”李开阳脸色变的有些难看。 刘纯急忙放下手里的盖碗,朝李开阳连连摆手说道:“千万别误会,绝没有这个意思,我是真的想要守住榆林城,而且守住榆林城对你我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我真的什么都没有隐瞒,该说的都说过了,反正我是不看好能守住榆林城。”李开阳无奈的一摊双手。 在这件事情上他并没有撒谎,他所了解到关于虎字旗军中的事情,一股脑的全在总兵吴自勉的面前说了出来。 而且,这些事情就算他不说,只要去找那些和虎字旗大军交过手的官兵,一样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刘纯迟疑了一下。 想到就这么回去,有些不甘心,他便又道:“那就再仔细说说,这总行了吧,总不能让我白跑这一趟吧!” “行吧,你要愿意听,那我就再说一遍。”李开阳也被刘纯缠的没有办法,只好又说了一遍自己所知晓关于虎字旗军中的事情。 刘纯听的很认真。 在听完之后,他眉头一皱,道:“贼军若真像你说的那样,这一仗怕是会打的十分艰难,弄不好还真有被攻破城池的可能。” “你我在军中多年,都知道,强军无外乎兵强马壮,再说直白点,就是比谁银子多。”李开阳说道,“要说大明的银子肯定比贼军多,可大明的银子全都叫那群狗娘养的贪墨了,留给军中的那点银子,兵器不足,甲胄不够,让咱们拿什么和贼军打,自然是打一场败一场。” 听到这话的刘纯面露尴尬。 贪墨军中银两的事情,平时他也没少做,虽然知道李开阳说的不是他,可仍免不了心中尴尬。 “行了,该说的我都说了,接下来如何守住榆林城,主要还是靠你和榆林卫的兵马。”李开阳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水。 延绥镇的各支兵马大多派了出去,留守在榆林城的主要是榆林卫的兵马。 门外突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很快,李府的管家带着一名身穿对襟棉甲的亲兵走了进来。 “老爷,吴总兵的人急着要见老爷您和刘将军。”管家看了一眼坐在房间里的刘纯。 站在边上的亲兵上前一步,双手抱拳说道:“榆林城城外发现贼兵踪迹,我家将军特命小的来请李副总兵和刘指挥使移步镇远门。” 镇远门是榆林城南面的城门。 “怎么来的这么快?”刘纯眉头一皱。 归德堡离榆林城足有几十里的路程,在他想来,最快也要明日到榆林城城下才对。 李开阳说道:“你先回去,本将和刘指挥使这便赶过去。” “小的告退。”亲兵行了一礼,离开了房间。 他一走,刘纯立刻说道:“贼军来的这么快,城中好多事情还没有准备,但愿榆林城城外的贼军只是小股贼兵。” “走吧,一会儿去了城墙上看完就知道了。”李开阳喝了一口茶水,自己从座位上站起身,对管家说道,“替本将披甲。” 管家急忙让下人去把李开阳的甲胄拿过来。 在亲兵的协助下,李开阳穿上了下人送过来的甲胄。 府门外,早已安排了亲兵牵着马等候在这里。 李开阳与刘纯一出府,各自骑在了战马的马背上,带着亲兵向着南城的镇远门赶过去。 两个人赶到的时候,镇远门周围早已布满了守军,就连马道上,也留有一队守军看守在这里。 留下一个亲兵看马,李开阳和刘纯从马道登上了城墙。 “二位将军随我来吧!” 早有吴自勉的亲兵等候在马道口,两个人一登上城墙,立刻站出来带着他们两个人去往吴自勉那里。 “你们看看吧!” 当李开阳和刘纯被带了过来,吴自勉抬手指向城外的光亮处,对两个人说道:“你们自己看看吧!” 李开阳和刘纯顺着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嘶! 仅看一眼,两个人同时倒吸了口凉气。 城外发出光亮的地方,不难看出是火光,然而让他们惊到的是,城外星星点点般的火光连成了一片,足以让他们认出城外的是一支兵马众多的大军。 “不是才收到归德堡失陷的消息,贼军怎么来的这么快!”刘纯目瞪口呆的看着城外的情形。 眼前的情况和他登上镇远门之前所想的大不一样。 “贼军怎么到的这里已经不重要,当务之急是该如何在贼军面前守住榆林城。”吴自勉看向身边的两个部下。 榆林城内,能够有资格与他商议如何守城的人,只有身边这两个人。 “吴总兵的意思呢?”李开阳反问向吴自勉。 而刘纯只会随着李开阳的话音落下,扭头看向吴自勉,自己却没有开口说话。 吴自勉犹豫了一下,试探的问道:“你们说能不能趁着贼军刚到,立足不稳之际,趁着夜色出城袭营?” 第1878章 袭营 城中归总兵府直接节制的兵马不多,出城袭营这样的大事,他一个总兵做不到独断专行,只能与另外两个人商量。 “不可。”李开阳脱口而出。 情绪有些激动,说话的声音下意识有些大。 吴自勉转身看向他,道:“这么好的一个机会,要是错过了,后面守城的时候还不知要死伤多少人,若是能够袭营大败城外的贼军,榆林城就守住了。” 听到这话的刘纯双眼冒光。 经过一番对贼军的了解,正面想要打败贼军很难,可趁着夜色袭营就不一样了,很有可能一举重创城外的贼军。 “我之所以不同意,原因很简单,连咱们都能想要趁他们立足不稳去袭营,难道贼军中的主将是傻子,不知道防备这一点吗?”李开阳说出自己的担忧。 吴自勉没有说话,而是看向旁边的刘纯。 就算是袭营,派去袭营的兵马主要依靠榆林卫,所以只要刘纯同意,李开阳那边就算不愿意也阻止不了。 “我觉得值得一试。”刘纯毫不犹豫的选择支持吴自勉。 李开阳眉头一蹙,道:“可你想过没有,万一贼军提前做了防备,咱们派出去的人岂不成了羊入虎口。” “袭营的人不用太多,有五六百就够,就算失败了损失也不大,可一旦成功,这里面的好处可就大了。”吴自勉说道。 说完,他不忘看一眼刘纯脸上的神情。 “我同意吴总兵的想法,这个险只得一冒。”刘纯对李开阳说道。 听到这话的李开阳知道他是铁了心要去袭营,便道:“既然你们都同意袭营,光我一个人反对也什么没用,你们看着办吧!” 见自己阻拦不住,他转而担心起城外的虎字旗大军。 已经决定了投靠虎字旗,他不希望看到虎字旗大军在榆林城失利,甚至再想,用什么办法,提前把袭营的事情送去城外的虎字旗大军营地。 “那就这么定了,今夜过了子时,派一支五百人的兵马去袭营。”有了刘纯的支持,吴自勉拍板决定袭营的计划。 刘纯凑上来,问道:“派哪些人去?干脆由榆林卫出这五百兵马。” “袭营的话,普通士卒肯定不行,最好是一支五百人的骑兵,这样就算被贼兵发现,也有很大可能逃回来。”吴自勉说道。 听到这话的刘纯眉头皱了起来。 五百普通士卒不算多,榆林卫轻轻松松就能拿出来,可要是五百骑兵,份量就不一样了,哪怕是榆林卫想要凑出这五百骑兵也要费很大力气,一旦全部折损在城外,足以让他这个榆林卫指挥使感到肉疼。 “这五百骑肯定不能让你一个人出,我和李副总兵各自出一百,你的榆林卫凑齐剩下的三百。”吴自勉对刘纯说。 这时候李开阳在一旁开口说道:“别算上我,本来我在城中的兵马就不多,而且我也不看好这次袭营,既然你们决定了摇袭营,那就由你们两家自己出人。” 他和虎字旗已经是自己人,又怎会让他的人去帮吴自勉他们对付虎字旗。 “那就咱们两家出,一人在多出五十人。”吴自勉对刘纯说。 至于李开阳不愿意出人出力,他也不强求,一旦袭营成功,打退了城外的贼军,这份功劳自然也没有李开阳多少。 想到要出三百五十名骑兵,虽然心疼,刘纯一咬牙还是同意了下来。 戌二刻的天色早已黑下来。 不过,还是上半夜,不管是城中还是城外的军中,都没有休息,吴自勉也只是先让人把准备派去袭营的五百骑兵凑齐。 榆林城内的骑兵虽然不是很多,想要凑出五百骑兵还是没什么问题。 很快,凑齐的五百骑兵被聚到一处,有伙夫专门做饭,让这些人在吃一顿,以防到了袭营的时候舞动不起来手里的刀子。 伙夫准备的饭食里面放了肉,保证了油水的充足,而且想吃多少就能吃多少,几个伙夫守在一旁随时给这些骑兵添加饭菜。 这五百骑兵有亲兵家丁,也有夜不收。 挑选出来的人都是有本事的骑兵,至于那些天一黑就什么都看不见的人,根本没有资格进入这支五百人的队伍。 饭菜的香味弥漫在镇远门四周。 城墙上不少守城的官兵闻着饭菜的香味,忍不住蠕动着喉结,往肚子里咽嘴里分泌出来的唾沫。 这么好的饭食虽然令很多守兵眼馋,却没有什么人羡慕。 稍微有些经验的老兵都知道,这些人吃的是断头饭,吃完了这顿饭,这些人很可能要去做某些九死一生的事情。 饭菜再香,对很多人来说也没有自己的小命重要。 吴自勉和刘纯一直留在南城墙上没有走,只有李开阳离开了一趟,很快又返回镇远门。 只不过回来的李开阳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什么时辰了?”吴自勉问道。 一旁的亲兵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燃烧的香,回答道:“已经亥时了。” “到了子时提醒我。”吴自勉交代了一句。 “小的记下了。”亲兵应下。 随着距离子时越来越近,李开阳显得有些不安,一个人在南城墙上的一处垛口前走来走去。 “要我看还是算了吧,袭营的事情太冒险了。”李开阳忍不住劝说另外两个人。 他回去的时候,找了好几圈,都没有找见郑宏,城中官军准备出城偷袭虎字旗大营的消息自然也就没能送出去。 此时,他担心城外的虎字旗大军没有防备之下,被吴自勉和刘纯两个人偷袭成功,从而导致城外的虎字旗大军大败。 “不用怕,就算这五百骑兵都搭进去,也是我和刘指挥使的人。”吴自勉对他说道。 李开阳脸色不好的说道:“不是谁的人的问题,我是不希望凭白折损这五百骑兵,要知道,咱们在城中的骑兵数量并不多,万一损失掉这五百骑,对咱们来说损失太大了。” “没事的,都是专门挑选出来的军中悍卒,就算失败了也不可能全都搭进去,还是会有人能够逃回来,损失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大。”刘纯在一旁说道。 第1879章 紧张的等待 李开阳劝了几句,见作用不大,也担心他说太多会引来两个人的怀疑,便不再多说,任由另外两个人把五百骑兵送出了榆林城。 为了保证马蹄不会发出太大响动,马蹄上全部用棉布裹上,马嘴外面也戴上了笼头。 出了城,所有人都牵着马,靠两条腿走路。 “也不知道这次的袭营能不能成功。”站在城墙上的吴自勉,看着眼前逐渐消失在城外的五百骑兵。 刘纯从后面走上来,宽慰道:“吴总兵放心,贼军初到立足未稳,就算发现了咱们派去袭营的兵马,也未必能马上反应过来,这次袭营,成功的把握极高。” “嗯,说的不错,肯定能成功。”吴自勉用力的一点头,似乎是在为自己打气。 唯独两个人身后的李开阳,眼神里流露出担忧之色。 吴自勉和刘纯注意到,两个人也没有多想,以为他是担心袭营失败和出城的五百骑兵安危。 “几位将军,末将已经准备好了住的地方,是不是先去歇息。”镇远门守将来到他们几个人跟前。 吴自勉回过头,对他说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末将告退。”镇远门守将躬身行了一礼,转身退下。 吴自勉又看向身边的另外两个人,说道:“你们要是谁累了,先去歇息,等城外有了动静,我让人去叫你们。” “我还不困,我陪总兵您守在这里。”刘纯说道。 吴自勉又看向李开阳,说道:“咱们三个人不能全都守在这里,万一袭营不成功,贼军白天必然攻城,咱们三个总要有一个坐镇。” “我也不困。”李开阳说道,“不看到袭营的结果,就算我躺在床上也睡不着,与其回去辗转不寐,还不如留在这里。” 听到这话的吴自勉觉得他说的也对,干脆谁也不劝,三个人都留在城墙上等着城外的结果。 刚刚入秋,白天的时候炎热的厉害,到了晚上,就有些凉了。 镇远门守将见吴自勉等人都不走,便让下面的人准备了几件衣物送过来。 过去不知多久,吴自勉上下眼皮开始打架,脑袋朝胸前不断的一下一下点头,若非身下坐有太师椅,人恐怕已经摔倒在了地上。 “动手了。”刘纯突然开口说道。 正犯困的吴自勉一个激灵,整个人急忙站起身,用手扶着垛口,急切的问道:“怎么样了?有没有成功?” 旁边的李开阳一脸担忧的看着城外虎字旗大营。 刘纯说道:“你们仔细听,是不是有铳声?” “这么远怎么可能听到铳声,肯定是你听错了。”吴自勉失望的一摇手。 就在这时,虎字旗驻扎了大营的方向,突然冒起了火光,中间伴随着炮声夹杂在其中。 “不,你们看,交上手了。”刘纯用手指着城外冒起火光的地方。 然而不用他说,刚刚的炮声在寂静的夜晚十分的响亮,声音传到了守在城墙上的几个人耳朵里。 吴自勉和李开阳的身子紧紧贴在垛口前,胸部以上的部位探出了城墙。 “成了。”吴自勉哈哈大笑起来。 冒起了火光,证明从榆林城派出去的五百骑兵已经杀进了贼军大营。 夜色之下,他想不出派去袭营的五百骑兵有什么失败的可能。 一旁的李开阳脸上的表情却和吴自勉正好相反,脸上看不到一丁点笑容。 好在天色太暗,周围的人很难看清楚他脸上的神情。 “总是说刘贼的大军有多厉害,还不是在延绥镇手中吃了败仗。”吴自勉面带得意的看向李开阳。 自打辽东来的五万大军在延庆州败给了贼军,刘贼的大军就已经上升到和奴贼大军同一层次。 宁远有袁崇焕大败奴贼大军,榆林城有他这个延绥镇总兵大破刘贼大军,这让他心中万分得意。 “还不能说贼军就吃了败仗。”旁边的刘纯神色紧张的看着城外冒起火光的地方,他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吴自勉侧转身,说道:“你不会觉得五百骑杀进了贼军大营还会失败吧?” “那倒不会。”刘纯微微一摇头,旋即说道,“可我总觉得不太对劲,若真的袭营成功,贼军大营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炮声,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说着,他看向身边的两个人。 听到这话的李开阳眼前突然一亮。 吴自勉眉头一蹙,问道:“有炮声不很正常吗,贼兵慌乱之中打响了大炮,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贼兵慌乱之下开炮,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可你们仔细听,这炮声听起来很有规律,不像是贼兵在胡乱的开炮,更像是有序的打响大炮。”刘纯说出自己心中的猜测。 旁边的李开阳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嘴角多出了一抹笑容,道:“没错,听上去更像是在指挥下响起的炮声。” “这,这不能代表什么吧,咱们的人明显已经杀进贼营,就算有小一部分贼兵没有乱起来,也阻止不了溃败的大势。”吴自勉说道。 “希望如此吧!” 说出这句话的刘纯信心不足。 他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可又想不出五百骑兵摸黑杀进敌营,有什么理由会败,就算五百骑兵全部折损在敌营,怎么也应该给贼军大营造成极大的损失。 “咱们也别在这里争吵这些,再等一会儿,等派出去的人归来,就知道袭营的成败了。”李开阳在两个人跟前说道。 随着刘纯说出自己对虎字旗大营那里的猜测,他心情反倒好了不少。 很快,三个人谁都不再说话,目光一直关注着城外的情况。 又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城外响起了马蹄声。 “可能是咱们的人回来了。”吴自勉连忙往城下看去。 天色虽然很暗,城上的人很难看到城外稍远一些的地方,可马蹄声却越来越大,很明显有骑兵在靠近榆林城。 剩下的两个人都紧张的看向了城外。 其中李开阳更是紧张的死死握紧拳头。 “是咱们的人。”刘纯注意到了最先出现在视线里的一名骑兵。 哪怕看不清楚城墙下面的骑兵样貌,可身上穿的甲胄样式还是很容易分辨出来。 第1880章 攻城开始 “不对劲,怎么就这么点人。” 随着来到城下的骑兵越来越多,刘纯注意到城下的这些骑兵数量远远比派出去的五百骑少太多。 城下的人连派出去的骑兵零头都没有。 “可能在后面吧!而且贼军也不是那么好对付,有一些死伤在所难免。”边上的吴自勉说了一句。 刘纯心疼的说道:“那也死伤的太多了。” 派出城的五百骑兵里面,绝大多数都是榆林卫的人,回来的人越少,预示着榆林卫的人死伤越多。 城下的骑兵开始叫门,想要进城。 “曾把总,去把城门打开,放城外的人进城。”吴自勉对镇远门守将吩咐道。 镇远门守将答应一声,转身带着人去开城门。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 就在这时,城外马蹄声阵阵,就连站在城墙上的人都感觉到脚下的青砖在震动。 “这是其他的人回来了?”刘纯犹豫着往城外黑漆漆的地方看去。 大量的马蹄声正是从那个方向传来。 吴自勉笑着说道:“刚才你还担心派出去的人死伤太多,你看,这不是都回来了。” “真的是咱们的骑兵?”李开阳身子探出城墙,心中觉得有些不对劲。 吴自勉笑道:“不是咱们的骑兵,难道还是贼兵军中的骑兵?” 说着,他自己哈哈大笑了几声。 “不对,不要开城门,是贼骑,来的是贼骑。”刘纯注意到,那些等在城门前的骑兵突然沿着城墙两侧骑马逃去,马上意识到了不对。 “别开玩笑了,贼军大营也已经因为咱们的偷袭,这会儿早都乱成了一团,怎么可能会来城下。”吴自勉不以为然的摆摆手。 在他想来,袭营十分成功,不可能有贼兵追过来。 “真的是贼骑。”李开阳突然说了一句。 听到这话的吴自勉神情一顿,见连李开阳都这么说,神色认真了起来,急忙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这一看之下,整个人突然愣住。 原本黑漆漆一片的地方,有骑兵从里面出来,出现在了城门前。 虽然看不清楚长相,可从甲胄上很容易分辨出,这一次来到城下的骑兵不是从榆林城派出去的骑兵。 “快把人追回来,让他们不要开城门,城门前的都是贼骑。”吴自勉想起自己派去开城门的镇远门守将,急忙派人去把人追回来。 有亲兵朝镇远门守将离去的方向追去。 “看来袭营失败了。”刘纯脸色难看的说。 吴自勉手掌紧紧抓在垛口边的青砖上,几根抠在青砖上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隐隐发白。 “只要不开城门,城外的贼骑就进不来。”李开阳在一旁说道。 这会儿,他的心情很好。 不过,为了防止被人发现,他极力忍耐心中的喜悦,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和身边另外两个人同样失落。 “明明咱们派去袭营的骑兵已经杀进了贼军大营,怎么会失败呢!”刘纯郁闷的一巴掌趴在垛口的青砖上。 贼军大营方向的大火做不了,他想不明白局势怎么会突然逆转了。 这时候,镇远门守将跑了回来。 “没有开城门吧?”吴自勉见他回来,急忙问道。 镇远门守将说道:“启禀总兵,末将正准备开城门的时候,发现了大量陌生骑兵聚集在城门外,所以没敢开城门。” “没开城门就好,城外来的是贼骑,真要开了城门,把贼骑放进城中,本将和你们都将是朝廷得罪人。”吴自勉听到城门没有打开,心中松了口气。 只要城门不开,城外的骑兵根本进不了城。 “朝城下放箭,不要让这些贼骑堵在城门前。”刘纯对镇远门守将命令道。 镇远门守将抬头看向吴自勉。 只见吴自勉说道:“按刘将军说的,让城墙上的弓箭手射箭,射杀城外的这些贼骑。” “是。”镇远门守将转身跑开。 城墙上很快响起了弓弦拉动的声响。 然而城外的骑兵见到进城不成,根本没有堵在城门前,很快就从榆林城外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可惜咱们的人没能进城,要不然也能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是已经杀进贼军大营,为何还会失败。”刘纯恨恨地说。 “不如广榆门那里看看,说不定咱们的骑兵会从北面的广榆门进城。”李开阳在一旁提议道。 他也想知道这些骑兵在城外都遇到了什么。 “派下面的人去就行了。”吴自勉说道,“你们二人也辛苦了一晚上,随我先回总兵府休息,等人进了城,直接带去总兵府。” 熬了这么长时间的夜,两个人确实感觉有些累了。 尤其袭营失败,心中那股劲头消退,整个人都变得疲乏起来,所以谁也没有反对,随吴自勉一同回到了总兵府。 三个人回到总兵府又等了一会儿,却没有等到去城外袭营的骑兵回来,派去几个城门查看情况的总兵府下人带回来无人进城的消息。 经验丰富的几个人自然能猜到,之所以没有人回来,很可能是被贼骑追散了,不敢回榆林城。 折腾了一宿,外面的天都快亮了,李开阳和刘纯留在了总兵府住下。 两个人住进了相邻的两间客房里。 咚!咚!咚! 熟睡的李开阳被外面的敲门声朝廷。 他睁开双眼,迷迷糊糊的对外面敲门的人说道:“什么事?” “贼军攻城了,我家老爷请李将军去厅堂议事。”门外的人在外面说道。 听到这话的李开阳一个激灵,身上的困意消退。 急急忙忙的穿好衣服,连脸都顾不上洗的他从房里走了出来。 正巧刘纯也从房间里走出来。 “还请两位将军赶快随小的去厅堂。”守在门外回廊上的总兵府下人见到两个人出屋,急忙招呼两个人去厅堂见吴自勉。 下人走在前面带路,李开阳和刘纯跟在后面。 “贼军主将真是一点空闲不给咱们留,晚上发生这么大事情,白天居然这么早就开始攻城。”刘纯一边走,一边嘴里埋怨的说。 第1881章 振武门 ps:感谢书友梦境落雪的打赏。 走在前面的李开阳没有言语。 他知道刘纯发牢骚并非是因为虎字旗大军来攻城,而是昨晚的袭营失败,让他折损了太多骑兵,心情不好。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下人带他们来到的厅堂内。 “贼兵都攻打榆林城了,吴总兵还有心情坐在这里吃东西?”进屋后的刘纯见到房间里饭桌上摆放的碗筷和饭菜,嘴里阴阳怪气的说道。 说完,他大步走过来,坐在桌边的圆凳上,拿起碗筷吃了起来。 “李将军一起坐下来吃点东西。”吴自勉招呼李开阳用饭。 李开阳走过去坐了下来,嘴里说道:“贼军已经开始攻城,吴总兵看上去反倒不着急,莫非早已有了对策。” 手里接过旁边下人手中递过来的粥碗,另一只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咸菜搁进嘴里咀嚼。 “哪有什么办法。”吴自勉先是苦笑一声,旋即说道,“贼军只是派出了骑兵出现在城下,大队的贼兵还没有到,恐怕还要一会儿才会攻城,要不然我哪有闲心坐在这里用饭。” “这么说贼军还没有动手?”刘纯咽下嘴里的食物问了一句。 吴自勉说道:“虽然没有动手,却也快了,一会儿吃完了早饭,二位将军恐怕要随我一同去城墙上守城。” “这是自然。”刘纯几口喝掉碗中的米粥,转而递给旁边的下人,“在盛一碗,要酱一点。” 旁边伺候的下人接过粥碗,用勺子从一旁的铜锅里盛满一碗粥,恭敬的放在了刘纯跟前的桌子上。 刘纯端起来放在嘴边吸溜了一口。 “贼军不一定会直接从镇远门进攻,所以我想咱们三个人不要全都留在镇远门,最好分开,这样一来,就算有点什么事情,也能有做主的人在。”吴自勉手里的筷子夹起碟子里的小菜,搁进自己的粥碗里拌了拌。 “我去振武门吧!”李开阳说道。 吴自勉轻轻一点头,道:“那就李将军去振武门,刘将军留在镇远门,我去城西的那两道城门坐镇。” “我都行。”刘纯点头同意。 镇远门距离城外虎字旗大军营地最近,守卫在城上的守兵多数都是来自榆林卫,自然刘纯这个榆林卫指挥使坐镇镇远门最合适。 定好各自的去处,吃完早饭,三个人便各自带着自家亲兵赶赴不同方向的城门。 振武门在榆林城城东。 白日里城内的大街上虽然有了一些行人,却无法和往常相比,自打归德堡失陷的消息传到榆林城,街上的行人就比往常少了一大半。 贼军来到榆林城城外的消息一传进城,城中的行人就更少了,若非城中许进不许出,城中百姓早就拖家带口逃到城外去。 穿过魁星楼,李开阳来到了振武门城下的马道前。 “你们将军呢?”骑在马背上的李开阳问向守在马道这里的振武门守兵。 那守兵上前行礼,道:“将军在城墙上。” 李开阳翻身下了马,把缰绳丢给跟来的一个亲兵,然后自己迈步走上了马道,径直登上了城墙。 榆林城城高三丈六尺,基宽五仗,顶宽三丈,墙体是用黄土夯筑,外侧包上一层青砖。 有明一朝,此城经过多次修筑扩建,最后一次修筑扩建是正德年间,这才有了今日的榆林城。 虽然榆林城比大同镇城稍差一些,但在大明北方,已经是难得的重城重镇,哪怕宣府镇城在某些方面都比不过榆林城。 榆林城北面十里的地方是明长城中部要塞之一的镇北台,北接河套,扼守北方游牧民族入关要道。 “将军你们来了!”振武门守将迎了上来。 李开阳往最近的一处垛口走过去,看着城外说道:“振武门这里有没有受到城外贼军的威胁?” “之前只来了一队贼骑从振武门外过去,然后在没有动静了。”振武门守将说道。 李开阳用舌尖舔了舔嘴唇,道:“不用急,会来的。” 从振武门往城外去看,城外十分的平静。 城墙上的守军却在不断忙碌着,一只只大铁锅里面熬煮了散发着腥臭的金汁,石块,钉子,石灰,箭矢,长枪等用来守城的物资全都被搬上了城墙。 “副总兵,咱们真的要这么做?”振武门守将忍不住出言问道。 听到这话的李开阳缓缓回转过身,看着他说道:“后悔了?” “末将只是觉得咱们没必要做这样冒险的事情,就算他们现在看着厉害,可终究只是偏安在北方,和那边仍然是没办法相提并论。”振武门守将隐晦的说道。 李开阳道:“你觉得榆林城守得住吗?” “守,守得住吧!”振武门守将犹豫着说。 李开阳目光再次看向城外,道:“守不住,等你看到上百门大炮在眼前打响的那一刻,你会发现在坚固的城池也有倒塌的时候。” “就算一座城池倒塌,可大明还有那么多的城池,总有能够守住的地方。”振武门守将说道。 听到这话,李开阳轻哼一声,道:“若是真的能守住,宣府大同又怎么会相近落入敌手,现在就连山西也都易了主。” “这!”振武门守将忽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如何替朝廷辩解了。 李开阳背对着他继续说道:“刘恒不是王二之流,虎字旗也不是一般的流寇,最差刘恒也是另外一个老奴,而虎字旗是辽东的奴贼。” “会不会太高看他们了?”振武门守将迟疑地问。 奴贼在辽东的强势,身为武将的他们没有人不清楚,老奴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辽东王,若非奴贼在宁远吃了败仗,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想到北宋靖康旧事了。 李开阳说道:“辽东能有辽东王,难道西北这里就不能出一个西北王吗?何况就算西北王不成,草原上的一个顺义王总是还有的。” “等贼兵来了,末将就让人开城门放他们入城。”振武门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银牙。 李开阳的话让他心动。 虎字旗背后还有草原这条退路。 若将来刘恒真的失败,他大不了跟着一同逃去草原,说不定还能在土默特部弄一个台吉当当,比留在榆林城这里做个普通守将丝毫不差。 第1882章 “贼军来了,贼军来了。” 铛!铛!铛!铛! 望塔上面的守兵敲响了铜锣。 “准备吧!”李开阳望着城外出现在视线里的人潮,对身旁的振武门守将交代了一句。 “将军放心,末将定会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 振武门守将保证了一句,转身快步离去。 随着城外的虎字旗大军越来越近,李开阳从垛口前退开,去了城墙上的一处塔楼里面。 轰!轰!轰! 轰鸣的炮声从其他城门方向传到了振武门这里,城墙上的守兵纷纷紧握起手中的兵器,弓箭手也小心的把身子伏低,躲在垛口边的砖墙后面。 几百骑兵出现在了振武门城外,进入城墙上弓手的射程内。 不过,城墙上的守将没有下令攻击,躲在城墙上的弓箭手和其他的守兵只能老老实实的等着攻击的命令下达。 诡异的是,城外的贼兵也没有向城墙上的守兵攻击。 与此同时榆林城的另外几道城门都出现了攻城该有的喊杀声,与振武门这里的平静正好相反。 “开城门。”振武门守将对守在城门这里的几个守兵命令道。 听到这话的守兵均是一愣,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其中一名守兵看向振武门守将,犹豫的问道:“城外都是贼兵,一旦开了城门贼兵就会进城,将军咱们真的要开城门?” “少废话,快点开城门,老子要的就是让城外的贼兵进城。”振武门守将嘴里骂了一句,右手抓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几个守兵虽然心中慌乱,还是执行了对方的命令。 很快,城门被打开。 “想活命你们几个都跪下,千万不要反抗,也不要想着逃走。”振武卫守将交代了几句,自己转身离开。 城门一开,等候在外面的骑兵快速朝城门这里冲过来。 骑兵进城之后,后面跟着大队的步卒,而且步卒的数量是之前进城的几倍之多。 虎字旗大军的突然进城,守城的官兵中很多人脸色变得慌乱,不少人还没有明白过来怎么回事,振武门就已经失守了。 “所有人放下兵器,不许抵抗。”振武门守将回到城头上,冲着守城的官兵大声喊道,并且一边喊话,一边沿着城墙往前走。 就在这时,城墙上的一部分守兵开始拿起武器对准身边的同伴。 好多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的守兵下意识丢下了手中的兵器。 从始至终城墙上都没有闹出多大乱子。 城墙上的局面被控制住,李开阳这才从望楼里走了出来。 “将军,一切妥当。”振武门守将来到李开阳的身边。 李开阳点点头。 这时候马道上出现许多与城墙上官兵穿着不同的兵卒,拿着火铳顺着马道朝城墙上面跑上来。 城墙上的官兵很快被后来的虎字旗战兵控制住。 “哪位是李将军?” 马道上走上来一名大汉,腰上别着一支火铳,只见他一上来,便问起李开阳的下落。 “我是。”离开马道不远的李开阳举手示意了一下。 来人注意到,快步来到他的近前,笑着说道:“我是第一战兵营营正佘东飞。” “佘将军好。”李开阳朝佘东飞拱了拱手。 佘东飞笑道:“我算不得什么将军,喊我佘营正,或者老佘都行,倒是李将军这次帮了我们大忙,说不定以后我还要在李将军手底下讨生活。” “见外了,以后都是自己人。”李开阳一脸笑容的说,而佘东飞的话正好挠到他痒处。 他之所以要献出榆林城,除了当初在大同答应过刘恒外,不就是为了将来在虎字旗内部能有一个好前程。 佘东飞看了一眼城墙上被看押起来的官兵,他道:“接下来这里还要靠李将军,我和第一战兵营需要去其他的城门支援,协助另外的几个战兵营进城。” “我的亲兵对榆林城十分熟悉,让他们给你们带路。”已经成了自己人,李开阳尽心的为虎字旗办事。 佘东飞点头接受下来,嘴里感谢的说道:“那就多谢李将军了。” “你们几个人,跟着佘营正,尽心尽力为佘营正办事。”李开阳把身边的几个亲兵交给了佘东飞。 佘东飞带着李开阳的几个亲兵离开了振武门。 不过,走之前,他留下了一个中队的战兵,协助李开阳看眼振武门这里的官兵,同时接管振武门。 榆林城城南的镇远门与城西大西门和小西门,都遭受到了最少一个战兵营的虎字旗战兵攻击。 其中镇远门最惨,城外的虎字旗大军拿出近七十门大炮不断的炮击镇远门。 西城的两座城门虽然遭受到那么多大炮的炮击,却也有二十几门大炮不断的炮轰城西的宣威门,也就是大西门。 坐镇在西城门的总兵吴自勉,受到的压力并不大。 二十多门炮虽然不少,可城上的守兵早就有了防备,除了一开始遭受炮击的时候,守兵没有反应过来,死伤多了一些外,后面基本上死伤并不多。 不仅如此,他还把守城的弓箭手都藏了起来,只等城外的贼兵冲到城墙下面的时候,再让弓箭手出手。 “将军不好了,出事了。” 随着声音的落下,一名穿甲的官兵从城墙下气喘吁吁的跑了上来。 “放他过来。”吴自勉让自己的亲兵不要拦此人。 对方很快来到吴自勉近前,急切的说道:“将军,振武门失陷了,大量的贼兵正从振武门进城,朝镇远门去了。” “振武门怎么会失陷,李开阳不是在那边坐镇吗?”吴自勉脸色难看的问道。 来人说道:“就是李将军开的城门,主动把贼兵放进了城,还请总兵赶快去支援镇远门,小的炮再晚的话,镇远门也丢了。” “混账!简直辜负朝廷的信任。”吴自勉听到李开阳投敌,气的一巴掌拍在边上的青砖上。 这时的他心中十分后悔。 当初李开阳从山西回来的时候,就不应该因为顾忌李家在延绥镇的势力,相信了对方的鬼话,可惜他的一时心软,害了榆林城的百姓。 第1883章 弃城 ps:感谢书友禾呈允诺的打赏。 “将军,现在不是治李将军罪的时候,趁着贼兵进城不久,赶快把进城的贼兵赶出城去,不然榆林城就完了。”送信的人急切的对吴自勉说。 他来吴自勉这里,除了带来都振武门那里的消息,另一个任务就是来求援,通过吴自勉寻求到支援。 “来人,传令下去,立刻打开宣威门。”吴自勉召来自己的亲兵,下令开城门。 送信的那人听到这话,整个人愣住了。 他连忙说道:“振武门已经失守,但镇远门还能坚持,还请将军立刻派兵增援。” “你回去告诉刘纯,本将准许他自行撤离。”吴自勉对他交代了一句,转而迈步朝城墙下的宣威门走去。 这是要逃呀! 送信的人很快反应过来吴自勉要做什么。 他对吴自勉弃城而逃的行为感到可耻,自己却没打算再回镇远门去送信,而选择跟随吴自勉身后一同下了城墙。 城墙下面,早有亲兵牵着马等在城墙下面的马道口前。 吴自勉接过缰绳,翻身上了马,带着身边的亲兵骑马走向前面宣威门。 有大西门之称的宣威门缓缓被打开。 “驾!” 吴自勉催动身下战马,带着亲兵从宣威门出城,一路扬长而去。 主将一走,城西的守军自然无心守城,争先恐后的朝已经打开的宣威门跑去,想要趁乱出城。 大西门这里的动静,引来了小西门那边的注意。 小西门那里的城门守将得知吴自勉逃离榆林镇的消息,立刻丢下了城上的守兵,带上几个信得过手下逃回城中,想要回家收拾了行囊细软再逃离榆林镇。 城西的守兵一逃,城西很快乱了起来。 其中正攻打城西的虎字旗战兵营趁乱进了城。 坐镇在镇远门的刘纯并不到城西这里的情况,不过,他面对城外几十门大炮的来回炮轰,已经快要坚持不住,而振武门方向又有敌人赶到镇远门,让他不得不分兵应付从后方上来的敌人。 “将军,兄弟们快要守不住了,您快想想办法呀!”满脸血污的镇远门守将来到了望塔上。 刘纯从他身边错过,快步来到望塔后面的窗口前,朝外面看去。 只见城里的街道上,正有大队敌人朝镇远门一点点推进,而被他留下阻击敌人的守军正一点点后退,已经快要退到了城墙根底下。 “随我杀出包围,去城西与吴总兵会合。”刘纯提着兵器走出望塔。 对于吴自勉在城西的情况他并不了解,只知道坐镇东城振武门的李开阳投敌,主动打开城门放贼兵进城。 东城不能去了,所以他想要去往城西与吴自勉会合。 镇远门守将抬手一抹脸上的血污,咬着后槽牙说道:“他奶奶的,拼了。” 南城这里的城墙内外都是敌人,想要去城西,只能杀出包围。 城墙距离城外三丈多高,自然不可能跳城墙去城外,想要去城西,只能通过马道下城墙杀出一条血路出来。 刘纯带着自己的亲兵从马道上冲了下来。 不过,没等他们继续往前走出几步,前方噼里啪啦的火铳攻击下,不得不退回到马道上面。 “再冲。”刘纯怒目圆睁,双目通红。 他没有退路可选,想要离开镇远门,只能从前方的包围中杀出去。 十几个亲兵找来盾牌,举着盾牌向前冲,刘纯被护在后面,在其他亲兵保护下快速向前推进。 砰!砰!砰! 阻击城中虎字旗战兵的官兵已经被压制的节节后退,而刘纯等人却想要往前冲破前方的包围,立刻遭到虎字旗战兵集火。 瞬间不知有多少铳子朝他们打了过来。 那些亲兵手里的盾牌在距离火铳二三十步内,和纸糊的没什么不同,数不清的铳子射穿盾牌,射到盾牌后面的刘纯亲兵身上。 十几个手举盾牌的亲兵一下子死伤过半,原本躲在后面的刘纯直接暴露了出来,直面前方的火铳手。 “退,退,退。”刘纯见盾牌护不住自己的安全,不敢继续冒险往前冲,带着人再次退回到了马道上。 同样退回来的镇远门守将伏低身子蹲在刘纯跟前,说道:“不行呀将军,贼兵火铳太厉害,咱们根本冲不过去。” 眼前前方的贼兵越来越近,因为太紧张,他额角上冒出了冷汗。 “冲不过去也要想办法冲出去,不然咱们都要死在这里。”刘纯用力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 镇远门内外都是贼兵,他知道自己只有逃出去才能活命。 “若非振武门失陷,把贼兵放进了城,咱们在镇远门这里也不会这么被动。”镇远门守将恨恨地说道。 刘纯横了他一眼,道:“有说废话的工夫,不如想想怎么逃出去。” “贼兵手里的火铳实在太凶,装填也比咱们的快,而且不用火绳,咱们想冲过去很难。”镇远门守将面露苦涩。 以前只是听说虎字旗的火器厉害,接触后他才发现,虎字旗的火器比传言中更厉害,更难对付。 “不想死就抓紧想办法。”刘纯瞅了身旁的镇远门守将一眼。 对方的退缩让他十分不满。 镇远门守将犹豫了一下,说道:“倒是有一个办法,说不定能够挡住贼兵的铳子,但末将怕时间上来不及了。” “别在这里卖关子,有什么办法赶紧说出来,行不行试过才知道。”刘纯见镇远门守将犹犹豫豫的模样,忍不住出言催促。 镇远门守将咬咬牙,道:“想挡住贼兵的铳子并不麻烦,只要在木板上铺上厚实的棉被,上面浇上水,只要不是顶在铳口前面一般的铳子很难打穿。” “有这样的办法不早说,抓紧去准备。”若不是马道这里人太多,刘纯恨不得抬腿踹对方一脚。 镇远门守将没有动,而是说道:“咱们收集起来的门板和棉都用来抵御城外的炮击了,根本没有富裕。” “那就去城墙上拿。”刘纯气道。 镇远门守将犹豫的说道:“咱们都拿走了,城外贼军的炮击就没有东西抵挡了。” “蠢货,你以为镇远门还能受得住。”刘纯骂了一句,转而对一旁的亲兵吩咐道,“你们几个,去城墙上把东西拿过来。” 几个亲兵踩着马道登上了城墙。 第1884章 很快,几块裹了棉被的门板被抬了下来。 “举着他,咱们冲过去。”刘纯直接让几个亲兵举起门板。 有了门板挡在前面,确实管用,很多铳子打在上面只听到噗噗的闷响,而门板并没有被射穿。 不过,门板上面的棉被都浇了水,十分沉重,最少两个人才能举起挡在身前,即便如此,走起来的速度也并不快。 躲在门板后面的刘纯虽然着急,却没有人办法,只能跟在后面一点点向前移动。 在他们对面的虎字旗战兵先是用火铳攻击门板,发现用处不大后,带队的队官立刻改变策略,让队伍里的火铳手攻击暴露在门板外面的官兵。 门板因为宽度有限,又要竖着才能护住一个人的全身,能够躲藏在门板后面的人就更少了。 不时的有官兵被铳子打中,倒在了地上。 “弓箭手,朝前面的贼兵中间射箭。” 刘纯亲兵中有不少人都带了弓箭,隔着门板开始朝前方的虎字旗战兵抛射箭矢。 两边一边不断的打响火铳,一边不断有箭矢射出来。 双方你来我往,打的十分热闹。 官兵这边有门板和棉被作为防御手段,很大程度上避免了遭受到火铳的攻击,而官兵射出去的箭矢因为看不到门板另一侧虎字旗战兵的位置,只能凭借感觉挽弓射箭,命中自然也低得可怜。 “炮来了,炮来了。” 躲在门板后面的刘纯听到前方的贼兵提到了炮,急忙透过门板之间的空隙朝前方的贼兵看过去。 一看之下,他脸色骤然一变。 贼兵居然把炮运来了大炮,而且他看到不止一门。 门板配合浇湿的棉被可以挡住火铳,但他不认为能够挡住大炮,尤其是在这么近的距离下。 想到这里,他知道不能继续躲在门板后面了,继续躲下去只会成为贼兵大炮的靶子。 这个时候他已经离开了城下,距离身后的马道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往后方城墙上退,根本躲不开炮击。 他往左右看了看。 发现右手边二十几步外的地方有一条小路,通往后方的民居。 和留下直面炮轰相比,逃往右手边那条小路上的危险要更小一些。 他当机立断,转身就朝那条小路冲过去,就连身边的亲兵都顾不上去提醒。 旁边的亲兵反应很快,快速追了过去,只把那些仍然举着门板向前推进的官兵丢了下来。 轰! 就在刘纯跑出去才没多远,身后传来了震耳欲聋的炮声。 他不敢回头去看,咬着牙,拼了命的往前炮,想要赶在贼兵反应过来之前冲进那条小路里。 砰!砰!砰! 炮声响过之后火铳声又响了起来,期间夹杂着惨叫声。 一声惨叫声从刘纯身后几步外的地方发出。 听到声音的刘纯连看都不敢去看,脚下跑得更快了,没等火铳再次响起,一头撞进了前面的小路里面。 逃到了小路上的他这才松了一口气,身子贴着一间民居的墙根上,侧身往后面看了一眼。 他见到贼兵分出了一队人手朝这个方向追过来,而随他逃过来的官兵只有不到十个人,其中还有一个并非是他的亲兵,而是镇远门的那个守将。 “将军快逃吧,贼兵追过来了。”镇远门守将气喘吁吁的说。 刘纯顾不上多言,带着自己的亲兵沿着小路继续往前逃去。 而他的身后,不断有火铳声响起。 “蹲下来,让我踩着上去。” 刘纯逃到了一条死胡同里,前面是一面院墙,挡住了去路,他只好让自己的亲兵伏低身子给他做凳子。 有亲兵贴着墙边蹲了下来。 刘纯踩着对方的肩膀,双手勾着院墙翻了过去。 紧接着,又有几个他的亲兵和镇远门守将翻过了院墙,来到了他的身边。 此时他的身边,只剩下五个人。 “把甲给我脱了,换上百姓的衣服。”刘纯让身边的亲兵给自己脱甲,然后拿起院子里晾杆上搭的麻布衣服,胡乱的套在了身上。 然而院子里只有那么两件衣服,他换了一件,剩下一件被一名手快的亲兵先一步抢到,穿在了身上。 “你不要跟着我了,自己逃命去吧!”刘纯对跟在自己身边的镇远门守将说了一句,然后带着亲兵从院子正门离开。 与镇远门守将相比,他更信任自己的亲兵。 除了这家民院,他不再管镇远门守将,自己带着亲兵朝城西赶过去。 后方不断有火铳声响起,他不敢回头,脚下快步赶路,只想快一些到城西与吴自勉等人会合。 “前面有贼兵。” 有眼尖的亲兵发现前面大街上出现的虎字旗兵马,立刻带着刘纯躲进了距离他们最近的一个院子。 一路逃命的刘纯这会儿已经累得够呛,他抬头看到眼前正房里的一处窗户被打开了一条缝隙,里面有人再看他们。 “进屋,找几身衣服,把你们身上的衣服全都换掉。”刘纯大步往前面的正房走去。 咣当! 来到正房门外,一名亲兵上前一脚踹开了外屋的门。 刘纯抬腿迈过门槛走了进去。 当他见到外屋的水缸时,立刻拿起里面的水瓢,舀了一瓢水拿到嘴边大口喝了起来。 喝完了一瓢凉水,身上终于舒服了一点。 “别愣着了,快去找衣服换上。”刘纯对守在自己身边的亲兵说了一句。 听完这话的亲兵朝外屋左右两侧的东西屋走去。 然而,就在亲兵进了里屋的时候,里面传出了这户人家的告饶和哀求声。 “不要管他们,抓紧换上衣服。”刘纯担心自己的亲兵会因为房里的百姓耽误时间,便在外屋催促了一句。 时间不长,几个亲兵从里屋走了出来。 “你怎么没换衣服?” 几个亲兵一出来,全都换上了寻常百姓的衣服,只有一人,身上还是穿着之前的棉甲。 “衣服不够了,小的没找到合适衣服替换。”唯一一个没有换上百姓衣服的亲兵一脸羞愧的低着头。 眼前的院子一看就不是什么有钱人家,能找出两身衣服已经不少。 所以刘纯也没有因为怪罪他,只是说道:“你去一趟总兵府,去看一眼吴总兵在不在那里,若是不在,再赶往城西与我会合。” 第1885章 无处可逃的指挥使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没有换上百姓衣服的亲兵离开后,刘纯对剩下的两个人说道:“兵器带在身上太显眼了,都丢掉,不要带了。” 边上的两名亲兵丢下了手里的刀和弓箭。 “走,去城西。”刘纯第一个从这户百姓人家走了出去。 城中的大街上这会儿已经彻底乱了。 一队队虎字旗战兵进了榆林城,在城中追击逃往城里的官兵,城中一些平时就无所事事的喇虎和地痞无赖趁机出来作乱。 街上的混乱,也给了刘纯他们几个人最好的掩护色,前往城西的一路上,只要他们不参与地痞无赖的抢掠,几乎不会有什么人关心他们做什么。 刘纯很顺利的从南城来到了城西。 “将军,这里有些不对劲。” 躲过了一支穿街而过的贼兵队伍后,跟随在刘纯身边的一名亲兵警惕的朝四周观望。 “走,去城门那边看看是怎么回事。”脸色阴郁的刘纯招呼一声,身子贴着墙根快步向前赶路。 两名亲兵紧随其身后。 越靠近西城的城门,出现在街上的贼兵越频繁,甚至能够看到成群结队的贼骑从街上扬长而过。 刘纯和身边的两名亲兵手无寸铁,每次见到贼骑和贼兵都会先一步避开。 身上穿的又都是寻常百姓的衣服,一路上倒也顺利,并没有遭到贼兵堵截,反而顺利来到了西城的大西门附近。 来到城西就已经感觉不对劲的他,没敢直接过去,选择躲在了一处可以观察到大西门情况的民房后面。 担心看不清楚,他特意爬上了民房旁的院墙上。 嘶! 看到大西门那里的情况后,刘纯倒吸了口冷气。 本应该由总兵吴自勉坐镇的大西门,此时城门大开,不断有贼兵从城门下进城,就连城门附近也都换成了贼兵把守。 虽然不知道吴自勉现在是什么情况,但他清楚,自己指望不上吴自勉了。 “将军,不能在往前走了,大西门已经落入贼手了。”同样注意到城门那里情况的亲兵在刘纯耳边说道。 刘纯阴沉着脸说道:“走,回去。” 说完,他从院墙上跳了下来。 两名亲兵跟在他身侧,其中一人问道:“将军,接下来咱们去哪?” “回,”话说到一半刘纯突然顿了一下,想到城里的情况,旋即说道,“去北城,先想办法混出城去,榆林城不能呆了。” 城东的振武门,城南的镇远门,城西的大小西门,全都失陷,他十分清楚,距离榆林城失陷是迟早的事情。 三个人离开大西门,准备去往北城。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喊道:“快抓住他们,他是榆林卫指挥使刘纯。” 见有人认出自己,刘纯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好奇是谁认出已经换上了百姓衣服的他。 当他看过去的时候,就见镇远门守将站在不远处,正用手指指着自己,并且在其身边还有十几个身着兵甲的贼兵。 “快走。”刘纯迈动双腿朝着与其相反的方向逃去。 两名亲兵跟在他左右,埋头奔逃。 哔!哔!哔! 铜哨声在他的后方响起,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他也能猜到绝不是什么好事。 刘纯带着人在前面拼了命的逃命,后面七八个虎字旗战兵紧追不舍。 跑着跑着,刘纯开始有些力不从心。 自打离开了镇远门,他便不断的奔逃,体力早就耗的差不多,这会儿他只觉得双腿仿佛灌了铅,每一步都用尽全力才能往前挪动。 边上的亲兵同样疲累,眼见刘纯速度慢下来,两个人不得不一左一右把人架起来继续向前奔逃。 然而,他们空身跑都跑不过后面体力充沛的追兵,更不要说还带着一个人跑,体力和速度都受到了拖累。 “快,前面有个岔道,去里面。”刘纯注意到前面的岔路口,连忙让自己的亲兵带着他逃往岔路口那里。 在他想来,自己对榆林城远比贼兵更熟悉,只要多走几个岔路口,未必不能甩脱后面的追兵。 眼见离岔路口越来越近,心脏忍不住跳动越来越快。 踏!踏!踏! 马蹄声突然从岔路口一侧传来,随后十几骑出现在了岔路口前。 刘纯脸色骤然一变。 堵在岔路口上的骑兵他见过,黑色的半身胸甲和手里的火铳马刀,只有虎字旗的贼骑才会有这样的兵甲。 “放我下来。”刘纯从亲兵手里挣脱开。 他有心逃往道路两侧的民宅里,可面对骑兵,就算他动作再快,也快不过距离他十几步外的贼骑。 “怎么不跑了?”后来追上来的战兵气喘吁吁的瞪着刘纯等人,旋即大手一挥,“把他们三个都捆起来。” 这时候,岔路口那里的骑兵骑马走了过来。 “抓的是什么人?”来到近前,为首的骑兵问道。 战兵这边为首之人是一位伍长,只听他说道:“此人是榆林卫指挥使刘纯,要不是恰巧被镇远门的守将认出来,险些让他逃了。” “卫指挥使,官不小呀!应该是目前抓到的最大一个官老爷了。”马背上的骑兵打量着一身百姓打扮的刘纯。 战兵伍长看着刘纯说道:“可惜那个姓吴的总兵逃的太快,不然这会儿也是我们营的俘虏。” 一旁的刘纯听到两个人的对话,心中郁闷。 他要知道吴自勉早就弃城而逃,他根本不会带着人逃到大西门这里,更不会被大西门这里的贼兵俘获。 “需不需要我的人一块押送?”为首的骑兵问道。 战兵伍长瞥了一眼俘获的刘纯三人,说道:“就三个,就不劳烦你们骑兵了,我们自己就行。” “那好,我还有任务,就先走了。”为首的骑兵拨转马头,带着其他的骑兵从街上离去。 战兵伍长见刘纯等人已经被捆绑好,便对自己伍队的战兵说道:“带上他们三个,咱们回去。” “快走。”战兵走上前,用手推搡着刘纯。 身后猛然受力的刘纯脚下向前踉跄了两步才站稳。 “本官乃是榆林卫指挥使,本官要见你们大军主帅。”刘纯看着战兵伍长说道。 第1886章 要见大军主帅的刘纯 “还当你是榆林卫指挥使呢,如今你就是个俘虏,快走。”战兵伍长轻蔑的瞥了他一眼。 听到这话的刘纯面露羞愤,恼怒的大声说道:“本官有要紧的事情见你们主帅,耽误了大事,你们这些人吃罪不起。” “什么要紧的事情?”战兵伍长问道。 刘纯轻哼了一声,道:“本官只有见到你们主帅才会说,至于你们,根本没有资格让本官说给你们听。” 他的话一说出来,周围的几个战兵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他们能够感受到,刘纯话语中对他们的羞辱。 “别愣着了,还不快去带本官见你们主帅,真耽误了大事,你有几颗脑袋也不够砍的。”刘纯冷声说道。 面前的战兵伍长迟疑了一下。 想到刘纯榆林卫指挥使的身份,说不定真的知道什么要紧的事情。 “带上他们,走。”说完,他转身朝城门方向走去。 七八个战兵押着刘纯和亲兵,跟在了后面。 刘纯以为他们是要带自己出城去见贼军主帅,顺从的跟着一同往大西门走过去。 “将军,没想到咱们在城西又见面了。” 往回走的路上,经过镇远门守将身边的时候,对方凑到了刘纯身边。 刘纯瞥了一眼凑上来的镇远门守将,嘴里冷哼一声。 对此人,他心中恨极。 若非对方喊破了他的身份,他根本不会被俘,说不定还有机会趁乱混出城去,从而逃出生天。 自讨了一个没趣的镇远门守将,脸色讪讪的从刘纯身边退开。 很快,他们四个人被押到了大西门的城门下。 “不是出城吗?你们这是要带本官去哪?”刘纯发现贼兵并没有带他出城,而是带着他拐向城门一侧,当即大声嚷嚷起来。 “闭嘴,老实跟着。”战兵伍长抬起手中的火铳尾部朝刘纯肩头上捣了一下。 疼的刘纯嘶溜口凉气。 这也让他老实下来,不敢再多言。 通过一侧的马道,刘纯他们四个人被带上了城墙。 “中队长,属下俘获了榆林卫指挥使刘纯和镇远门的一个把总,这个家伙就是榆林卫指挥使,旁边两个是他的亲兵。” 战兵伍长来到城墙的一名中队长跟前,抬臂行了军礼后,介绍了一遍带回来的几个俘虏的身份。 “你小子这运气还真是好,连榆林卫指挥使都被你抓到了。”中队长高兴的用手拍了拍战兵伍长的肩膀。 战兵伍长嘿嘿一笑,道:“属下一开始也没想到这个穿着寻常百姓衣服的家伙会是榆林卫指挥使,幸亏有这个镇远门的把总指认,要不然还真叫这个家伙给逃了。” “干得不错,记你和你所在的伍队一功。”中队长高兴的说。 榆林卫指挥使让他的中队给抓到,不仅立了功,同时增加了一个向其它中队炫耀的资本,作为中队长的他十分的高兴。 一旁的刘纯眉头皱了起来。 对虎字旗军中建制有一些了解的他,十分清楚中队长只不过虎字旗军中低级的军官,与榆林卫的总哨差不多。 他要见的是攻打榆林城的贼军主帅,而不是被带来见一个不入流的低级军官。 随即他当场说道:“本官要见你们的主帅,立刻带本官去见他。” “闭嘴。”押送刘纯过来的战兵伍长呵斥了一声,旋即又道,“中队长,这个家伙说自己有要紧的事情,吵着嚷着要见咱们师正。” 中队长目光看向了刘纯,道:“你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需要见我们师正?” “你没资格知道。”刘纯用鼻孔哼了一声,面露不屑。 一旁的战兵伍长脸一黑,抬腿就是一脚,骂道:“老子看你就缺收拾,都成了俘虏还真么嚣张,真当自己还是狗屁榆林卫指挥使呢!” 一时不察的刘纯一脚被踹翻在地。 那两个刘纯的亲兵见到刘纯被打,挣扎着想要翻看,却被看押他们的战兵举起火铳用力的捣了过去。 一连几下砸在亲兵的身上,把人打倒在地上。 “问你什么就说什么,真当都像我这么好说话。”战兵伍长俯身把刘纯从地上提溜了起来。 刘纯仇恨的目光看着把自己拽起来的人。 做了这么久的官,还从没有人敢这样对待他,如今却被一个低贱的贼兵折辱。 “说吧,见我们师正什么事情?”战兵伍长无视掉对方的目光,把人重新拽回到中队长的身前。 然而刘纯直接闭起了眼睛一言不发。 “嘿,看来你是找收拾呀!行,老子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老子的拳头硬。”战兵伍长见他还不说,挥起拳头就要打。 这时候就听那中队长说道:“行了,把他带去交给师正处置。” 听到这话的刘纯偷偷松了口气。 真要被打,他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扛得住对方的拳头。 “不如把他交给属下,属下有把握撬开他的嘴。”战兵伍长不想就这么放走刘纯,还想从刘纯身上攫取更多的功劳。 中队长轻轻一摆手,说道:“我看他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见咱们师正也只是想把自己卖一个好价。” 刘纯的脸色骤然一变。 注意到的中队长轻蔑的笑了一声,知道被自己猜中了。 “这个家伙心眼子还挺多,想见咱们师正,呸,他也配。”同样注意到刘纯脸上变化的战兵伍长朝地上啐了一口。 中队长道:“带走吧。” 他的任务是看守榆林城城西的大西门和小西门,虽然也抓到了一些俘虏临时看押,但像刘纯这样的重要人物,自然要交给上面的人去处置。 战兵伍长把那两个亲兵留了下来,带着自己的伍队押着刘纯和镇远门的把总出了城。 虎字旗的几个战兵营进了城,但作为大军主帅的贾六等人仍然留在城外,等着几个战兵营拿下榆林城的消息。 虽然没有进城,但大军指挥部已经前移到了南城门外,做好随时进城的准备。 “李将军,来一袋。”贾六把手里的烟斗往前李开阳面前递了递。 “多谢贾师正了。”李开阳伸手从贾六手里接过烟斗。 进城的虎字旗大军接管了振武门后,他便被人带到了城外的指挥部,见到了贾六。 第1887章 延绥总兵的下落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咳咳! 只抽了一口,李开阳便咳嗽了起来。 贾六注意到后,笑问道:“李将军不会抽烟?” “一回生两回熟,多抽几次就好了。”李开阳说话的时候,白雾一样的烟气从嘴里冒了出来。 贾六笑了笑,道:“我这里还有一些碾碎的烟丝,回头送给你,以后咱们两个就是烟友了,不像他,这么好的东西不喜欢欣赏。” 说着,他看了旁边的冯长才一眼。 “一吸一口烟,有什么好抽的,也就是你才当成个宝贝。”冯长才笑着回怼了一句。 贾六嘴里吐出一口烟,笑道:“高副师正也抽烟,现在又多了一位李将军,也就是你,不懂得抽烟的妙处。” “嘚嘚嘚,你们在这里抽吧,我出去看看。”说着,冯长才从座位站起身,迈步往帐外走去。 李开阳见冯长才不喜欢烟味,急忙说道:“冯参谋长既然不喜欢,我这就掐灭了。” 作为即将加入虎字旗的新人,他不想自己刚一来就得罪了虎字旗军中的一位重要将领,连忙伸手要去掐灭烟斗里的火星。 “不用,不用,你抽你的,我是有事情要出去,跟你抽烟没关系。”冯长才朝李开阳摆了摆手,随即离开了大帐。 李开阳手里拿着烟斗,一时抽也不是,不抽也不是。 “不用管他,咱们抽咱们的,这么好的东西,他没福气享受。”贾六热情的招呼李开阳继续抽烟。 李开阳迟疑了一下。 眼前这位贾将军是最早一批跟着刘恒的虎字旗老人,他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得罪了对方,便拿起烟斗继续抽起来。 抽了几口之后,虽然感觉不到抽烟有什么可享受的,却也不像抽第一口那样,被呛的直咳嗽。 “李将军以前没接触过烟草吗?”贾六随口问道。 李开阳看了一眼手里的烟斗,说道:“以前倒是也接触过几次,只不过自己没抽过,看过别人抽这个东西。” 烟草很早之前就已经在大明售卖,虎字旗插手之前,烟草贩卖的数量并不多,大明北方尤为稀少,只有权贵和乡绅大户才抽得起烟。 而他作为延绥镇副总兵,之前又曾在大同为官多年,不止一次见到抽烟的官员和士绅大户。 不过,他虽然接触过抽烟的官员和士绅,但他自己不喜欢这个东西,若不是想和眼前这位贾师正拉近关系,他根本不会接对方递过来的烟斗。 正在两个人喷云吐雾的时候,大帐从外面被掀开,走进来几个人来。 “李将军,看看认识这个家伙吗?” 回来的是离开大帐不久的冯长才,只见他用手指向身后一个被捆住了双手的俘虏。 李开阳目光随之看了过去。 “刘纯!” 当他见到被押进大帐的俘虏,嘴里惊呼了一声。 冯长才笑着说道:“李将军认识他就好,说明没有抓错人,这个家伙就是榆林卫指挥使刘纯,换上了百姓的衣服想逃,被第二战兵营的一个伍长给逮了个正着。” 后面的话是对贾六说的。 “李副总兵想不到你真的投靠了他们。”刘纯见到大帐内正抽着烟的李开阳,脸上的苦涩一闪而过。 虽然早就知道李开阳投靠了虎字旗,可当他亲眼看到,心中五味陈杂。 贾六磕了磕烟斗里的烟灰,随口问道:“延绥总兵吴自勉有没有抓到?” “跑了。”冯长才说道,“延绥镇的这位总兵直接从西侧的城门弃城而逃,已经派出骑兵去抓了。” 贾六轻蔑的说道:“他跑得到是快。” 没能抓到延绥镇总兵,使亲兵师未能尽全功,他心中多少有些失望。 “贾师正,我能不能打听一下,接下来你们会如何处置刘纯?”李开阳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是因为他,刘纯才会从榆林卫来到了榆林城参与守城,现在人被抓了,心里终究不忍心看到刘纯被杀。 捆住了双手的刘纯同样心怀期盼的看着贾六。 他知道眼前这个贾师正就是攻破榆林城的贼兵主帅,自己能不能活下来,全都要看对方的态度。 贾六看了一眼刘纯道:“会不会死就要看他自己了。” “我愿意加入你们,只要不杀我,我可以为你们做事。”刘纯知道自己活命的机会就在眼前,当即跪倒在地上乞活。 一个正三品卫指挥使如此模样,李开阳看了有些心疼。 他便又道:“榆林卫那里若能有他出面,大军可以兵不血刃的拿下榆林堡。” “对,对,对,我可以帮你们拿下榆林堡,而且我知道延绥总兵吴自勉逃去了哪里。”刘纯在众人面前一个劲的强调自己还有用处。 贾六面露沉思。 一旁的冯长才问向刘纯,“吴自勉逃去了哪里?” “这个,”刘纯犹豫了一下,旋即说道,“如果我说除了他的下落,你们能不能放过我?” 听到这话的冯长才脸一沉,道:“在这里,还轮不到你来讨价还价。” 对于刘纯的不知死活他已经在心里打了一个叉。 “还不快说,难不成你真想等人头搬家才肯说出来吗?”李开阳见刘纯这个时候了还打自己的小算盘,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 刘纯反应过来,知道自己要挟错人了,连忙改口说道:“我说,我说,吴自勉逃去了肤施。” “你怎么知道他逃去了肤施?”冯长才追问道。 刘纯说道:“延绥镇还有一支兵马正在洛川一带剿匪,领兵的主将是参将尤世昌,此人一向听从吴自勉的吩咐,所以吴自勉只有逃到肤施与尤世昌联络上,他才有兵可用。” “把地图拿来?”冯长才对自己的护卫吩咐了一句。 护卫从挎包里掏出了一张地图,铺在了大帐内唯一的桌子上。 李开阳就坐在桌子旁边,一眼就认出这是一张陕西全境的绘图,而且上面陕西全貌比他看以往看过的绘图都要清楚。 “这是肤施,这里是洛川,王二和王嘉胤等人就在这一带。”冯长才手指指着地图洛川一带。 贾六看了看地图,说道:“先派一支兵马去安塞。” “我去安排。”冯长才点点头。 第1888章 “你们就这么出兵?吴自勉在肤施都是刘纯的推测,万一人不在肤施,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兵力。”李开阳见对方出兵的命令犹如儿戏,忍不住规劝道。 同时心里还在想,果然是贼兵出身,做事如同儿戏一般,哪怕手握上万大军也比不得大明这边的武将。 这时候,冯长才在一旁解释道:“就算没有吴自勉的事情,大军也会去攻打肤施,这和吴自勉在不在肤施关系不大。” 听到这话李开阳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之色。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能不能放过我?我也可以为你们攻城拔寨,要是你们愿意,我可以领兵去肤施,把吴自勉为你们捉回来。”刘纯紧张的看着贾六。 贾六目光从桌上的地图上面移开,看着刘纯说道:“只要你能协助我们拿下榆林堡,我可以留你一命。” “我愿意,我愿意。”刘纯见到自己有活命的机会,连连保证原以为虎字旗做事。 贾六对守在大帐里的护卫说道:“把他带下去吧。” 护卫从帐外喊来了几个战兵,把刘纯押了下去。 “多谢贾师正保全刘纯一条性命。”李开阳一脸感激的朝贾六抱了抱拳。 贾六说道:“先别忙着谢我,能不能活下去,还要看他接下来怎么做,不过,想要留在我虎字旗直接做官是不可能的,他和李将军你不一样。” 他自然看得出来,刘纯投靠虎字旗不仅是为了活命,更想在虎字旗内部谋个一官半职。 “能活命就已经很好了。”李开阳语气轻松的说道。 他可以出言保刘纯一条性命,内心里却不希望刘纯加入虎字旗,和他一样得到虎字旗的官身。 贾六端起桌上的茶缸喝一口里面白开水,压了压嘴里抽烟后的苦味,说道:“榆林城这里的事情了结之后,我会安排人护送李将军你去大同。” “不知刘东主那里打算如何安置我?”李开阳十分关心自己能在虎字旗任何职。 虽说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和眼前的贾六相比,却也抱着一份期盼,能够安排一个好位置。 贾六笑了笑,道:“主公会怎么安排李将军你,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李将军与我家主公也是老相识,这一次又协助大军顺利攻占榆林城,想来肯定不会亏待李将军的。” “哈哈,若是能够与贾师正在一起共事,那就再好不过了。”李开阳因为贾六的话感到高兴,甚至再想自己是不是也能有机会留在某个战兵师里面做一个参谋长或是副师正的职务。 别看他只和贾六等人接触时间不长,他却知道参谋长和副师正这样的职务直比师正低一点,已经是虎字旗军中的高层了。 贾六笑着说道:“以后会有机会的。” 帐外突然走进来一名战兵。 “启禀师正,大军已经肃清榆林城内官兵,高副师正特命属下请师正进城。” 随着榆林城被陷落,周围的边堡也很快都被虎字旗大军攻陷,城头上的旗帜也换成了虎字旗的大旗。 虎字旗大军攻打陕西各州府事情,很快被陕西承宣布政使司用八百里加急把消息送往京城。 一直留在大同城中的李公公,在收到京城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到总镇署去见刘恒。 “李公公最近在大同玩的怎么样?”刘恒再见到李公公后,笑着问起了对方在大同城游玩的情况。 李公公在大同城的一举一动,都处于外情局的监视下,这段日子他都去过什么地方,全都被专门记录起来,送给刘恒过目。 “刘将军,你这么做是不是太不讲信义了。”李公公阴沉着一张脸。 刘恒笑问道:“李公公这话是什么意思?说的我有些糊涂。” “少在这里装蒜,咱家不信刘将军你不知道虎字旗大军攻打陕西的事情。”李公公一脸不高兴的说。 刘恒笑着说道:“年后虎字旗大军就已经对山西用兵,李公公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 “是陕西,不是陕西,如今延绥镇和延安府大部分州县和边堡都落入虎字旗手中,刘将军不会还要装糊涂吧!”李公公尖声问道。 刘恒晒然一笑,道:“李公公说的是陕西呀,没错,虎字旗大军确实出兵延安府了,有什么不可吗?” “刘将军别忘了,如今朝廷准备招安虎字旗,你这么做,就不怕引来朝廷震怒吗?”李公公威胁的说。 听到这话的刘恒哈哈一笑,道:“是朝廷要招安虎字旗,不是虎字旗主动求着招安,虎字旗没有必要因为一个停留在口头上的招安而停止用兵,李公公想来应该能理解。” “你就不怕朝廷吗?”李公公气势汹汹的问。 刘恒轻笑道:“你们要真能奈何的了虎字旗,也就不会有李公公你来大同这一趟,所以你觉得我会在乎朝廷是否震怒吗?” 李公公身上的气势一弱。 “好了,李公公这趟过来,想必已经得到了准确的答复,不如直接说说,朝廷准备给我和虎字旗什么样的条件?”刘恒看向面前李公公。 李公公压了压心头的不满,嘴里说道:“咱家派人回京城和朝廷说了刘将军你的条件,朝廷也确实给了答复,并且答应可以把山西都交给你们,但山西巡抚和布政使司衙门必须是朝廷派来的人担任。” “还有吗?”刘恒问。 李公公又道:“山西的两座王府虎字旗必须归还,两位殿下的在山西境内的拥有的一切都必须保留,不管是盐引还是田地,虎字旗都不能动,保持王府的现状,当然,这也是作为一名臣子应该尽到的本分。” “还有呢?”刘恒再次问道。 李公公继续说道:“最后一点,虎字旗在陕西境内的大军必须立刻退出陕西,并保证以后都不得进入再进入陕西境内,暂时只有这些了。” “我不接受。”刘恒轻吐了几个字。 李公公愣了一下,一脸不敢相信的说道:“这么优厚的条件,你要拒绝?” “对。”刘恒肯定的点点头。 第1889章 招安失利 ps:感谢书友王权、天下和书友的打赏。 “这可是爵位啊!自大明立国以后,还从没有招安直接册封爵位的,刘将军舍得这么放弃?”李公公难以置信的看着刘恒。 刘恒端起茶缸喝了一口里面的白开水,淡淡的说道:“爵位对我来说不过是个虚名,你们那位皇帝愿意册封一个爵位给我,是因为我足够强,非是我求着你们的皇帝,若我真在乎爵位这样的东西,以虎字旗现如今的规模,就算我自封为王,相信也不会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你那是伪王,大明才是天下正统。”李公公反驳道。 刘恒摇头轻笑道:“看来李公公没有明白我的意思,这么说吧,你觉得我在乎这些东西吗?” “爵位也不在乎吗?”李公公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连他一个宫里的阉人都十分在意的爵位,刘恒这样一个贼寇居然不在乎。 至于刘恒所言自封为王的说法,在他眼里,根本没办法和大明的爵位相提并论,前几年还有个自封中兴福帝的反贼,这种贼人自封的王侯之位,一百个也顶不上一个大明的伯爵。 刘恒身子微微往后一倚,说道:“李公公回去告诉朱由校,想要招安,就别什么都舍不得,小气吧啦的别人也看不到。” “大胆。”李公公尖着嗓子猛地站起身,怒视道,“天子的名讳也是尔等能够直言的。” 说完,当他看到刘恒似笑非笑的眼神时,心中一虚。 这才想起,自己所出的地方并非是京城,也不是皇城,而是被贼寇盘踞的大同镇城总镇署。 对方一句话,就可以让他走不出这里。 想到这些,他急忙改口说道:“刘将军不要误会,咱家听不得有人诋辱皇爷,所以才略显有些激动,并非针对刘将军。” “李公公还真是忠君,那就回京城吧。”刘恒道,“来人,送李公公回去。” 门外走进来两名护卫。 招安不成,李公公自然不甘心就这么离开,嘴里连忙说道:“刘将军,招安才是通天大道,只要接受了招安,以后再也不用背负一个贼名,而且皇爷和内阁都十分看重刘将军你,不然也不会把宣大和太原三府交给你来打理。” “李公公请吧!”赵武嘴里说的客气,语气却不容置疑。 临走之前的李公公又道:“刘将军你再想想,咱家这几天会留在城中等你消息。” “不必了,李公公还是回京吧!”刘恒对赵武说道,“安排人,送李公公离开大同城,并沿路传令下去,不要为难。” “是。”赵武答应一声。 李公公看出刘恒是铁了心拒绝朝廷的招安,无奈的跟随虎字旗的人离开了总镇署。 他来时乘坐的马车等候在总镇署门外。 上了马车,他见随他一块出来的那两个虎字旗的人并没有离开,而是各自骑了一匹马,明显是要看着他离开大同城。 “走吧,出城。”李公公对赶车的车夫喊了一声,自己放下了马车一侧的帘子,坐回到马车上。 马车缓缓驶动,那两个虎字旗的人就这么跟着马车后面。 马车一直行驶出城门,这两个人才没有继续跟下去。 出了城走出一段路后,坐在马车里的李公公对车外的随从说道:“人还跟着吗?” “出了城就没在跟着咱们了。”随从恭敬的回话。 听到这话,李公公不放心的又把脑袋从窗口探出来,往马车后面看了一眼。 发现确实没有跟来,这才暗松了一口气。 “让你暗中联络的人都联系上了吗?”李公公问向马车外的随从。 随从说道:“已经联系上了。” “那就好。”李公公轻轻额首,神情放松了不少,“走吧!” 马车继续向前行驶。 虎字旗占据大同以后,在原来的官道基础上,休整扩宽了不少主干道,马车走在上面十分平稳,也没有泥土路的那种颠簸。 “公公,天快黑了,您看是不是先找地方过夜?”随从在马车外面询问道。 西边的天空上一大片通红的火烧云,虽然天色还亮,但赶路的人都知道,这是白天最后的余辉。 李公公看了一眼天色。 天黑了不方便赶路,拉车的牲口也需要休息,他道:“在附近找一个村子歇脚,不要进村子,留在村子外面过夜。” 三伏天刚过,天气还没有完全冷下来,哪怕在野外过夜,人也不会被冻到。 距离路边不远处有个村子,马车停在了村头,并没有进村。 倒是跟随李公公的随从,带着人进了村子,从村民手中买了一些吃食充饥。 村口不远处的地方生了两堆篝火。 李公公独自坐在一堆篝火前,随行人员围坐在另外一堆篝火前烤火。 大同这两年在虎字旗的治理下,百姓的日子过的要比大明其他地方的百姓好得多,村子里不少人家养了鸡鸭等家禽,不仅可以给自家下蛋吃肉,还可以卖给虎字旗换银钱。 李公公的随从在村子里买了几只鸡鸭,清理干净后用火烤着吃。 这种烤熟的鸡肉鸭肉,上面只撒上一层盐粒儿,味道谈不上有多好,与他们在大明其他州府吃的东西差远了。 更重要的是,在大明其他地方,地方官员上赶着请李公公赴宴,他们这些随从也能捞到一些好东西吃。 可在虎字旗治下的地方,吃什么都要花自己的银子,哪怕在村子里拿一些鸡鸭等肉食,都要给银子,不然那些凶巴巴的农兵就能让他们走不出村子。 “公公,先吃个鸡腿吧!”随从用碟子端着一个外面焦糊的鸡腿送了过来。 李公公接过碟子,一脸嫌弃的用筷子刮了刮上面焦糊的黑灰。 “今晚公公您凑合吃一顿,下回小的给您找个客栈过夜。”随从宽慰道。 李公公见碟子里黑乎乎的鸡肉实在没有胃口,便往随从那里一递,道:“你吃吧,给咱家拿些点心过来。” “小的这就去拿。”随从接过碟子,转身走向马车。 踏!踏! 安静的夜色下突然有零散稀疏的马蹄声传来。 第1890章 ps:感谢书友洛川长林的打赏。 李公公的随从中有锦衣卫的人。 这些人在听到马蹄声的时候,纷纷拿起身边的绣春刀,从地上站起身,警惕的盯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 李公公虽然坐在篝火旁没有动地方,可目光却同样看了过去。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大,几道黑影出现在众人眼中。 吁! 靠近李公公等人所在的篝火旁后,几道骑马而来的人拉住缰绳,控制胯下马匹停了下来。 “哪位是李公公?” 来人中,有人开口问向篝火旁的人。 “咱家便是。”李公公从篝火旁站起身,旋即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这么晚来找咱家有何贵干?” “我家将军有一封信,命我等专程赶来交给李公公。”马背上的人看着李公公说道。 李公公对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名随从一扬下巴,指使道:“你过去,把信给咱家拿过来。” 随从朝来人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 靠近后,马背上的一人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朝过来的随从丢了过去。 随从手忙脚乱的接到信,快步退回到李公公身边,并把信恭敬的交到了李公公手中。 大明朝宫中的太监和后来满清时候的太监不同。 在大明朝,大部分太监都回从小读书识字,做到掌印太监甚至会被称为内相,而满清的太监不允许识字。 以小族而凌大国,时刻担心自家统治会被颠覆,各方面都会打压,所谓的满汉一家亲也不过是愚民用的工具。 接过信封的李公公从里面抽出信纸,打开后翻看了起来。 上面内容不多,很快他便看完,随手丢到了旁边的篝火里面,任其彻底烧成了纸灰。 “你们将军为何不亲自过来?”李公公问向来人。 对方答道:“我家将军说自己目标太大,一旦离开,容易被人发现踪迹,所以来之前特意叮嘱过,命我向公公表达歉意。” “他不亲自过来,有些话咱家如何说与他听?”李公公脸色微微一沉。 对方说道:“公公有什么可以直接和小的说,小的会如实转告给我家将军知晓。” “你?”李公公轻哼了一声,旋即说道,“罢了,既然你家将军不方便露面,也只能由你来转告。” 马背上的那人微微一欠身,道:“公公请说,小的在这里听着。” “几事不密则成害,难道你要让咱家隔着这么远和你说吗?”李公公不高兴的说。 马背上的人听到这话,连忙说道:“是小的思虑不周全,望公公见谅,小的这便过去。” 说着,他从马背上跳下来,大步走向李公公。 几个锦衣卫突然挡住了他的去路。 “放他过来。”站在后面的李公公对几个锦衣卫说了一句。 几个锦衣卫这才让开,把人放了过去。 很快,人来到了李公公近前,稍稍欠身,说道:“公公您说吧,小的洗耳恭听。” “咱家问你,那个姓赵的那里可曾走通关系?”李公公问道。 那人说道:“姓赵的是刘恒身边的老班底,很早之前就跟了他,想要拉拢到对方几乎没可能,我家将军不敢冒险表露出自己的身份。” “军中拉拢了多少?”李公公又问。 那人答道:“有了一个营正,愿意反正,再有就是像我家将军这样,在一地任职的武将,不过具体人数只有我家将军才清楚。” “太少了,起码也要拉拢到一个师正才行。”李公公不高兴的说。 那人面带苦笑道:“虎字旗的几个师正和那个姓赵的一样,都是一开始就跟随刘恒的人,想要让他们站到朝廷这一边,几乎不可能。” “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可能,这样,你告诉你家将军,只要有虎字旗的师正愿意投靠朝廷,朝廷可以封给他们爵位,还有那个姓赵的读书人也一样,都可以封爵。”李公公说道。 那人想了想,道:“小的只能把公公的话带到,至于其他的就不敢保证了。” “你把咱家的话给他带到就行,还有,只要他能为朝廷拉拢到虎字旗三个师正,咱家也可以向朝廷给他求得一个爵位。”李公公许诺道。 那人听到这话后脸色一喜,急忙说道:“小的替我家将军先在这里感谢公公您的恩情。” “别急着谢咱家,事情办到了才有好处可拿,不然咱家最多也只能给他求得一个总兵的位子,至于能不能封爵,就看他自己了。”李公公看了身边这人一眼。 那人上前一行礼,道:“小的一定把话带到。” “该说的咱家都跟你说了,怎么做就看你家将军自己的能耐了,行了,你回去吧,顺便告诉你家将军一声,咱家就算回到京城,也会派人联系他的。”李公公下了逐客令。 那人再次行礼,随即转身回到骑来的马匹旁边,上了马,带着人从李公公等人这里离去,再次消失在夜幕中。 人走远之后,李公公收回目光,说道:“这个破地方,蚊虫太多,去个人到村子里问问,有没有空闲的房子,咱家要住,一群刁民。” 想到自己想要找个屋子住,还要和村子里的平民百姓商量,忍不住骂了前面村子里的百姓一句。 在其他地方,普通百姓人家白给他住都不会去住,就算不住官衙,也会住进高门大户人家的宅子里。 随从不敢耽搁,带着两个人急忙跑向前面的村子里。 最后用了二两银子,才在一户人家里得了一间房间,用来给李公公休息用,至于其他的人,只能睡在院子里,或者马车里。 第二天天一亮,李公公乘坐着马车从村子离去。 大同镇城的总镇署内,刘恒吃过早饭,手里翻看刚刚送过来的一份关于陕西境况的军报。 “主公,陈司局长来了。”赵武进来通禀。 刘恒放下手里的军报,说道:“带他进来吧!” 很快,陈大庆被赵武带了进来。 “属下参见主公。”陈大庆来到刘恒近前,躬身行礼。 刘恒朝他摆了摆手,道:“都是老兄弟,用不着这般多礼,说说情况吧!” “是。”陈大庆答应一声。 作为内情局司局长,负责对内监视,平时很少露面,为人比外情局司局长杨远还要神秘,更少被人熟知,除了最早一批虎字旗老人外,后来加入虎字旗的大部分根本没有见过此人,甚至有些人连他的名字都没有听说过。 第1891章 抓人 “许家庄堡有人私下里与那个李公公暗中联络。”陈大庆说道。 听到这话的刘恒手指按在桌面上,轻轻叩打了几下,旋即说道:“我记得许家庄堡的守备是潘万钱吧?” “主公没有记错,就是他,此人曾是潘家寨大当家,主公剿灭石云虎等匪患时,他投靠了虎字旗。”陈大庆介绍了一遍潘万钱的来历。 刘恒抿着嘴点点头,道:“这么说他也算是虎字旗的老人了,可惜这几年都没怎么听说过他的名字。” “此人志大才疏,没什么本事又贪生怕死,若非看在他是最早就投靠了虎字旗,他连许家庄堡守备都不可能当上。”陈大庆说。 听到这话,刘恒很是感慨的说道:“不仅是他,还有一部分虎字旗的老人跟不上咱们的脚步,只能被后来者赶超。” “这不怪主公您,是他们没本事,又不踏踏实实做事,自然受到提拔的机会少,何况咱们虎字旗也不是论资排辈的地方。”陈大庆说道。 刘恒轻轻一点头,道:“说的不错,流水不腐户枢不蠹,自己不努力,就不要怪机会落到别人的头上,说说暗中联络那个李公公的人,与潘万钱有关系吗?” 嘴里虽然这么问,心中却明镜一样,知道人出自许家庄堡,那么久很难与潘万钱没有关系。 “去见那个李公公的人,都是出身潘家庄,而且一直跟随在潘万钱的身边,可以说是他最信任的人。”陈大庆说道。 刘恒叹了口气。 果然与他猜到的结果一样。 手上紧握了握拳头,他问道:“除了潘万钱外,还有其他人和这件事情有牵扯吗?不限于许家庄堡。” “不好说,属下还没有找到确凿证据。”陈大庆想了想才说。 听完这话的刘恒眉头一蹙,道:“这么说还有其他人了,都涉及到了哪个级别,军中还是地方官员?” “都有,其中军中涉及到的级别最高,是一个辎重营的营正。”陈大庆说道。 啪! 刘恒一拳头捶在桌子上,寒声道:“还真是小看他们了,居然连虎字旗的一个营正都收买了。” “据属下安插在那个辎重营的人传回消息,那个营正还在犹豫中,应该还没有决定是否投靠朝廷。”陈大庆说道。 刘恒冷哼一声,道:“不管有没有决定,此人都不适合继续留在辎重营了,这样,我会以军政司的名义把此人调离,方便你继续收集证据,一旦证据确凿,立刻抓人。” “是。”陈大庆答应道,旋即又道,“许家庄堡那里要不要一起动,关于潘万钱和许家庄堡一部分人的罪证已经搜集齐,随时可以缉捕。” 刘恒想了想,道:“直接动手,所有参与此事的人员,一个不留全部缉拿,记得把名册留下一分交到侍从队。” “是,属下这便去安排。”陈大庆提出离开。 刘恒点了点头。 陈大庆转身从签押房里退了出去。 哗啦! 刘恒把桌上的茶缸狠狠的甩在地上,任由里面的白开水流了一地。 守在门外的守卫听到声音,急忙冲了进来。 “我没事,你们出去吧!”刘恒朝几个进屋的战兵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几个战兵退出了房间。 刘恒身子往椅背上靠了上去,双手大拇指揉动自己两侧的太阳穴。 虎字旗有了今天这般规模,居然还有人暗中想要投靠朝廷,这是他没想到的,哪怕大明已经日薄西山,在很多人眼中依旧是正统。 内情局的动作极快,陈大庆刚一回去,便给各处送去了动手的命令。 许家庄堡。 潘万钱坐在饭厅里的主位上,两侧陪同的都是许家庄堡内的大户人家的主事,每个人身边还有女子陪同伺候。 而潘万钱身边更是左拥右抱,一边各有一个妙龄女子,时不时发出娇笑声,身子贴在潘万钱的身上。 并且两名女子时不时给潘万钱夹菜喂进嘴里,要么就是端起酒杯,喂到他的嘴边。 “潘将军,这次的事情就有劳您了,放心,只要事成之后,绝不会少了将军您的那一份。”同桌而坐的一名乡绅端起手中的酒盅。 潘万钱搂着女子的手朝对方摇晃了一下,醉醺醺的说道:“这都是小事,只要我有一句话,没有办不成的事情,来,酒杯给我端起来,我要陪陈老爷喝一杯。” 说着,他手不老实的在身边女子胸口前抓了一把。 “将军您真坏。”胸前被抓了一把的女子娇羞的耸动了一下肩膀,举起粉拳羞羞的轻捶了潘万钱一下。 女子的作态惹来潘万钱哈哈大笑,右手再次在女子胸前狠狠地抓了一把。 咣当! 饭厅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狠狠的撞开,随即一队手持火铳的战兵从外面冲了进来,把饭桌上的人团团围住。 “大胆,谁让你们进来了,全都给老子滚出去。”潘万钱沉着脸呵斥这些突然打断了他用饭的战兵。 那姓陈的乡绅附和道:“就是,潘将军的宴席你们也敢闯,真是一点规矩也不懂,应该好好收拾收拾你们。” 然而,这些闯进饭厅的战兵根本没有动,反而举起手里的刺刀指向桌上的人。 “没听到本将的话吗?滚出去。”潘万钱见没有人听从他的命令,当即脸色阴沉下来,毫不客气的骂道。 在许家庄堡,他这个守备就是土皇帝,他想做什么,没人敢不听。 “潘守备真是好大的威风。” 随着话音落下,屋门外走了进来一人。 “秦队长,你这是什么意思?”潘万钱见进来的人是他的一名部下,也是许家庄堡的一个中队长。 秦忠轻哼一声,冷声说道:“许家庄堡守备潘万钱勾连本地乡绅,欺压百姓,强行霸占他人占农田,奉军政司命,缉拿潘万钱,押回大同镇城接受审问,抓起来。” 随着他一挥手,几个战兵朝潘万钱扑了上来。 潘万钱本身就不以武力见长,这些年又每日子多是享受,整个人比早年在潘家寨时胖了不止三圈。 面对凶神恶煞般的虎字旗战兵,哪怕竭尽全力反抗,却始终挣脱不动。 第1892章 “我是许家庄堡守备,我和刘大当家有过命的交情,你们居然敢以下犯上,我要治你们得罪吗?”潘万钱用力挣扎,想要挣脱开。 这时候,同桌的几个乡绅全都傻眼了,几名在桌上伺候的女子更是躲在墙角下瑟瑟发抖。 “看样子潘守备没听到我刚才说的话吗?抓你的命令是军政司下达的,潘守备要是有什么冤屈,等到了大同镇城,有的是机会喊冤,带走。”秦忠朝押着潘万钱的战兵一挥手。 两名战兵押着潘万钱往屋外走去。 “我才是许家庄堡守备,你一个中队长没权利抓到,快放开我。”潘万钱一边挣扎,一边朝中屋外大声叫喊。 秦忠看着潘万钱说道:“潘守备不用喊了,既然我来抓你,你的那些人早都被带走了,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人来救你。” “不可能,抓走我的人我怎么不知道?”潘万钱不相信的喊道。 秦忠轻蔑的说道:“是参谋长亲自带人抓走你的人,潘守备与其在这里喊冤,不如给自己留一些颜面,是非曲直,到了大同镇城自会有分辨。” 说完,他朝押着潘万钱的战兵摆了摆手。 潘万钱被押了出去。 “队长,这些人怎么办?”饭厅中的一名战兵看着饭桌上的几个乡绅问。 秦忠目光看向桌上吃饭的几个人,道:“全都带走,挨个审问,看看他们都和潘万钱暗中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说完,他转身走出了饭厅。 “冤枉啊,冤枉啊,我只是来吃饭的,什么都没有干呀!” “我们只是来吃饭的,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做,还请军爷通融。” 饭厅内的乡绅有的告饶,说自己清白,还有的人掏出银子,想要收买要抓他们的战兵。 然而不管他们如何挣扎,几个人全部被战兵抓了起来押出了饭厅。 守备府大门外,早已准备了囚车。 潘万钱等人一被押出来,直接关进了囚车里面,并且用锁链把人锁在了囚车上。 “我和刘大当家有过命的交情,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要见刘大当家。”身上扛着沉重的铁链,潘万钱奋力的叫喊着。 堂堂许家庄堡守备,却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用铁锁关押在囚车之中,哪里受得了这样的羞辱。 潘万钱被单独关押在一个囚车里,剩下的几个人就没有这么好运气了,全都被装进了一辆囚车里面,挤成了一团。 “上路吧。”秦忠说了一句。 囚车缓缓动了起来,押送的战兵也跟着囚车一同前进。 街上站着不少看热闹的百姓,对囚车里面的人指指点点,人群中不知谁突然丢出了一个土坷垃,很快人群中开始不断的往囚车上丢东西。 嘴里不断叫骂的潘万钱接连被砸了好几下,眼眶都被砸青,不敢硬抗,急忙把身子圈起来,用身体承受着各种砸来的东西。 囚车很快从出了许家庄堡,也不再有人往囚车里面砸东西,潘万钱这才坐起身。 “能不能告诉我,为何要抓我?”潘万钱脸贴在囚车上,看着外面马背上的秦忠大声质问道。 听到这话的秦忠看了他一眼,道:“勾连本地乡绅,霸占百姓田地,难道这不是理由?而且你在许家庄堡这两年作威作福,坏事没少干,抓你自然不会有错。” “放屁,不过是一些贱民,老子跟随刘大当家这么多年,提着脑袋做事,虎字旗能有今天,也有老子一份功劳,发点财怎么了,就算刘大当家在这里也不会说什么。”潘万钱破口大骂道。 他不觉得贪些钱财有什么问题。 他们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给刘恒卖命,现在虎字旗做大了,他不过是借此机会发一些小财,这种事情在他看来根本不算什么。 秦忠反问道:“虎字旗有虎字旗的规矩,潘守备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可曾想过虎字旗的律法?” “你懂个屁,老子跟着刘大当家做事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要饭呢,用得着你跟我讲这些大道理。”潘万钱丝毫不给秦忠面子。 在他看来,秦忠就是许家庄堡参谋长的一条狗。 接连被骂的秦忠心中有了怒气,冷笑一声,道:“潘守备你张口闭口说自己和主公关系密切,平时也经常说自己和主公有过命的交情,你真当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老子就是跟刘大当家有过命的交情,你一个小小的中队长知道个屁。”潘万钱骂道。 秦忠说道:“潘万钱,别以为没人知道你的底细,你不就是潘家寨的大当家吗,以前不过就是个大凉山上的匪寇。” 潘万钱脸色一变。 加入虎字旗这么多年,除了当年的老人之外,后来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他的出身,起码他是这么认为的,如论如何也没想到,眼前这样一个小小的中队长,居然一口叫破了他的底细。 秦忠继续说道:“平时你说自己与主公有过命的交情,我们也懒得拆穿你,真以为我们不知道,当年主公带人去大凉山剿匪,你们潘家寨见势不妙,这才投靠了虎字旗,不然你早就成了一具白骨了。” “那又如何,老子最起码也是最早就跟着刘大当家的人,军政司和各司局高层全都认识老子。”底细被叫破,潘万钱开始摆起自己的资历。 秦忠轻蔑的说道:“你若真有本事,也不至于到现在才混成一个许家庄堡守备,当初与你一样出身的曹大当家,如今早就是战兵师的营正了。” “那是老子不愿意当什么营正,,不然老子说不定已经是师正了。”潘万钱被对方戳中了痛脚,当家大声反驳。 秦忠冷笑一声,道:“潘守备跟我说这些没用,与其跟我费口舌,不如想想到了大同镇城以后该怎么办。” 说完,他催马向前走去。 囚车里的潘万钱这会儿已经没有心情再和对方说话,开始琢磨到了大同镇城后自己怎么才能保住如今的地位。 至于他在许家庄堡犯下的那些事情,在他看来根本不算什么事,别说是虎字旗这样一个逆贼势力了,就算是大明治下,也多是像他一样,勾结乡绅压榨百姓攫取钱财。 第1893章 从聚落城抓人 辎重营在虎字旗属于乙类部队,同时也作为几支战兵师的预备队,为几个战兵师提供合格的兵源。 张三叉作为辎重师师正,上任已经一年多。 “张师正,还请你配合。”陈大庆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张三叉。 这时的张三叉手里拿着一份军政司送来的公文。 “会不会是弄错了,这可是手握一营兵马的营正,要是就这么被你们带走,以后我还怎么带兵。”张三叉语带不满的说。 与现如今虎字旗大部分人不同,他和陈大庆算是老相识了。 当年他还是贾六手底下的一个小队长时,陈大庆已经是杨远的副手,掌管着虎字旗谍探队伍。 如今虎字旗实力远胜当初,陈大庆却变得神出鬼没,哪怕是他也很少能够见到,然而万万没想到,他手下的一个营正被陈大庆给盯上。 “这是主公下达的命令,我也只是在执行主公命令,还请张师正配合。”陈大庆说道。 张三叉眉头一蹙,道:“就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哪怕多给我几天时间,让我安排好接替的人选也行。” “还请张师正不要让我为难。”陈大庆毫无商量余地的说。 张三叉见对方油盐不进,无奈的点头同意道:“你抓吧,我会按照军政司的命令配合你们抓人。” “多谢张师正配合。”陈大庆拱了拱手。 两个人很快从房里走了出来。 “去把娄营正找过来。”张三叉对门外的一名战兵交代了一句。 战兵快步离去。 张三叉统率的辎重师驻扎在大同镇城东的聚落城,平时的任务就是训练辎重兵,训练合格后补充几个战兵师,或是填补各地上的地方守备兵员缺额。 兵员数量上,辎重师也要战兵师少很多,平时只有七八千人,最多的时候也只有万人左右规模。 时间不长,一名中年男子被带到了张三叉办公的地方。 “师正,您找我?”中年男子面带笑容的和张三叉打招呼,同时用余光扫视了一眼站在张三叉身边的陈大庆。 因为陈大庆平时不直接与军中人物接触,所以他并不知陈大庆的身份。 “他就是了。”张三叉没有理会来人,而是对陈大庆说了一句。 听到这话的陈大庆朝自己带来的部下一招手。 几个内情局的青壮上前,朝着眼前的娄营正围了过去。 “你们要干什么?”娄营正拔出腰上的手铳,警惕的看着围上来的几个汉子。 这时陈大庆开口说道:“若我是你,就绝不会反抗,而是乖乖束手就擒。” 与此同时,几支火铳的铳口指向了这位娄营正。 “师正,你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抓我吗?我可是咱们辎重师的营正。”面对这么多支火铳指向自己,娄营正知道自己不可能对付的了,求助的目光看向张三叉。 听到对方的质问,张三叉叹了口气,道:“抓你是军政司下达的命令,我也无权干涉,你要真有什么冤屈,等到了大同镇城,可以亲自向主公喊冤。” 娄营正脸色骤然一变。 能以军政司的名义下发命令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军政司司长刘恒,另一个就是副司长李树衡,而后者远在草原,那么这道命令是谁下达的就显而易见了。 “娄正存,立刻放下武器。”陈大庆看着面前的娄营正,面无表情地说。 旁边的张三叉也劝道:“你应该清楚,就算拿着手铳,你也不可能有机会逃走,不如放下武器,随他们去大同镇城,若真有什么误会,自然会放你回来,我这里的营正位置还是你的。” “我这些年为主公尽职尽责,凭什么下令抓我。”娄正存近乎嘶吼的说。 心中明镜一样。 命令是刘恒以军政司的名义下达,他就算真的有冤屈,也不可能有机会洗脱,只要被带去了大同镇城,下场几乎可以预料到。 更重要的是,还有一件与他有关联的事情,一旦泄露出去,自己必死无疑。 嗖! 一支羽箭突然从娄正存侧后面的院墙上射了出来,准确的射中了他抓着手铳的手腕上。 疼痛之下的娄正存手下意识一松,手铳顺势掉在了地上。 内情局的几个人立刻扑了上去,直接把娄正存按到在地上,骑在身上,用绳索把人捆绑起来。 “你们凭什么抓我,我是辎重师的营正,你们不能抓我。”娄正存用力的反抗。 绳索捆住后的娄正存从地上被提溜了起来。 陈大庆冷声道:“为什么抓你,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带走。” 内情局的几个人押着娄正存往外走去。 “师正,你要救我呀,我就这么被他们带走了,会让下面的兄弟们寒心的。”娄正存奋力挣扎,使劲往身后扭头对后面的张三叉喊道。 张三叉脸色阴沉似水。 “他的问题太大,谁也救不了他,张师正还是早些给辎重师重新选一个营正吧!”陈大庆对他说了这么几句,随后迈步离去。 别人可能不知道娄正存为什么被抓,但他作为辎重师的军事主官,自然有资格知道娄正存为何被抓。 而且只要跟内情局沾边的事情,几乎没什么好事。 娄正存并不像之前抓潘万钱那样,关近囚车里,而是专门用了一辆带有车厢的四轮大车,捆住双手双脚,堵住嘴巴,丢在车厢里。 除了娄正存之外,车厢里还有两名内情局的人负责看押。 聚落城距离大同镇城并不远,当天陈大庆便押着人回到了大同镇城。 押回来的人被关押进了牢房,陈大庆来到总镇署复命。 内情局只负责抓人,不负责审问,审问的事情全部交由赵宇图去做。 “将军,娄正存已经关进了巡抚衙门大牢。”陈大庆出现在刘恒的签押房内。 刘恒放下手里的文案,问道:“都抓齐了吗?” 通过许家庄堡守备潘万钱,内情局陆陆续续抓了几十人,其中有虎字旗的文臣武将,也有本地的乡绅大户。 “抓齐了。”陈大庆说道,“接下来就看能从娄正存嘴里问出什么人来?” 第1894章 “不管涉及到谁,发现一个捉拿一个。”刘恒语气严肃的说。 这种事情一旦放任,很可能会使得虎字旗内部更多的人左右摇摆,他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是,属下定把任何一个胆敢与朝廷勾结的人,全部找出来。”陈大庆郑重的保证道。 刘恒点点头。 虎字旗能走到今天,他绝不允许有人出卖虎字旗的利益, “你们内情局不仅要防备朝廷,也要防备辽东的奴贼探子,前两天杨远送来消息,说是有奴贼的探子进入大同,你们内情局要盯好了。”刘恒叮嘱道。 陈大庆眉头一蹙,说道:“外情局既然发现了奴贼的探子,为什么不把人抓起来,反而还要放任他们在大同暗中行事。” “抓起来容易。”刘恒端起桌上的茶缸,“他怀疑暗中有人与这些奴贼的探子勾结,想要钓鱼,所以才没动这些探子,同时他还希望你们内勤局能够配合,注意到底是什么人与他们勾结。” “属下会让下面的人盯紧。”陈大庆说道。 刘恒说道:“一个势力的毁灭,往往先是由内部开始,所以你们内情局肩上的担子很重,像这次的事情,若不是发现的及时,一旦让他们串联起来,造成的危害还是极大的。” “是属下疏忽了,没等第一时间发现这些人与朝廷的人勾结。”陈大庆低头认错。 刘恒摆了摆手,道:“不怪你们内情局,他们想要勾结朝廷还是勾结奴贼,总是有机会的,你们也不能十二个时辰一点不落的盯着他们,我对你们的要求只有一点,那就是做到及时发现虎字旗内部与外部势力勾结,不给他们发展壮大的机会。” “是。”陈大庆停止胸膛大声应道。 就在这时,门外的守卫进来通禀道:“启禀主公,杨司局长有要紧事求见。” “让他进来。”刘恒对通报的守卫说了一句。 守卫退出去后,很快杨远便走了进来。 “主公。”杨远先是面朝刘恒行了一礼,转而又对陈大庆道,“陈司局长也在呀!” 陈大庆说道:“我和主公汇报一些事情。” 听到这话的杨远点点头。 许家庄堡守备潘万钱与李公公勾结的事情,内情局瞒得过一般人,却瞒不过他们外情局的人。 “大庆你回去继续查潘万钱和娄正存的事情,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牵扯在其中。”刘恒对陈大庆说。 陈大庆行礼道:“属下告退。” 说完,见刘恒点头,他转身离开了签押房。 “主公,属下刚收到辽东暗谍送来的消息,老奴终于病死了。”杨远一脸激动的说。 听完这话的刘恒脸色不见任何变化,而是说道:“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就是不知道大明接下来是要对咱们动手,还是对辽东的奴贼动手了。” 外情局在辽东的暗谍早有消息传回来,老奴自兵败宁远城下后,便受了伤,返回盛京之后一直不见好转,不难预测到老奴命不久矣。 “明廷在辽东一直处于守势,对咱们更是接连大败,应该不会主动出兵吧?”杨远迟疑地说。 刘恒轻哼一声,道:“老奴一死,京城的那些人肯定以为奴贼要乱上一阵子,而他们前不久又在宁远城下打赢了一场胜仗,总有一些人觉得奴贼颓势已定,大明可以收复辽东的那些失地了。” “明廷真要对奴贼出兵,怕是会大败。”杨远面露思索的说。 明廷对奴贼的宁远大捷和锦州大捷,虽然大大增加了明廷对奴贼的强硬,这不代表明军不依靠城池的庇护下,有与奴贼大军野战的实力。 “继承老奴留下汗位的人是谁?”刘恒问道。 老奴活着的时候国号大金,地位最高的人是大汗,还没有称帝。 杨远想了想,说道:“老奴死后,奴贼中势力最大的是四大贝勒,其中代善最有可能接任汗位,不过另外的三大贝勒都不会任由代善轻易的接替老奴的位置,成为大汗。” “你认为奴贼下一个大汗会是代善?”刘恒问道。 杨远答道:“从各方面条件看来,他的可能性最大,另外几个大贝勒也有机会,但和他比起来都差一点。” “有没有可能会是四贝勒黄台吉接任大汗?”刘恒说道。 听到这话的杨远犹豫了一下,道:“也不是没有可能,若是没有代善在前面,他的机会也很大,反倒是老奴的五子莽古尔泰和侄子阿敏接任的可能性最小。” “奴贼可不讲究长幼有序,说不定就是这个黄台吉接任老奴留下的汗位。”刘恒端起茶缸喝了一口水。 与杨远不同,他可是知道历史上代善不得不放弃继承汗位的机会,转而支持黄台吉,让莽古尔泰彻底失去继承汗位的机会。 杨远想了想,说道:“要是黄台吉接手了汗位,怕是未必是一件好事,由他接手汗位,要比代善接任汗位对咱们的威胁更大。” “外情局有没有可能破坏黄台吉成为奴贼大汗的机会?”刘恒问道。 听到这话的杨远一摇头,道:“几乎不可能,奴贼那里对汉人的打压特别严重,尤其最近几年老奴大肆残杀汉人,外情局派过去的暗谍也是费了很大劲才站稳脚跟,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奴贼上层人物。” “可惜了。”刘恒轻叹了口气。 若是破坏掉黄台吉成为奴贼大汗,将来说不定奴贼会更好对付一些。 杨远见到刘恒脸上的失望,忍不住说道:“要不然让辽东的暗谍试试?” “算了。”刘恒一摆手,“费这么大力气才安插进去的谍探,应该起到更大的作用,不能浪费在争夺汗位这件的事情上。” 既然阻止不了黄台吉成为奴贼大汗,干脆也就不在关心,他不信以虎字旗的实力,未来再面对奴贼的时候,会不是奴贼的对手。 如今他守住了宣大的各处边堡,阻止了历史上八大家大肆为奴贼输血,并且很大程度上切断了奴贼获取大明消息的一条渠道。 这让奴贼远比历史上更虚弱。 第1895章 对付谁 老奴死的消息经由辽东,很快传入京城。 乾清宫。 天启坐在龙榻上,魏忠贤垂手站立在一旁。 这时候,内阁首辅黄立极在一名小太监的引领下,从外面走了进来。 “臣叩见圣上。” 明时不像后来的满清,不会有事没事的就磕头,平时内阁首辅私下里面圣,从行礼而不是跪下磕头行礼。 “黄爱卿来得正好,刚刚魏大伴也给朕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天启心情很好,脸上带着笑容。 黄立极忙说道:“臣也给圣上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哦?黄爱卿也带来了好消息,那就说说吧,让朕再高兴一次。”天启端起桌上团龙图案的盖碗,放在嘴边喝了一口里面的茶水。 黄立极欠了欠身,说道:“臣刚收到一则消息,是关于老奴的,消息上说老奴病死在了沈阳中卫。” “哈哈,原来是这件事,刚刚魏大伴和朕说的也是此事,看来黄爱卿比魏大伴慢了一步。”天启哈哈一笑。 黄立极佯做沮丧的说道:“臣还以为能够第一个把消息说与圣上知晓,没想到终究慢了一步,圣上已经提前知晓此事。” “好了,好了,你们谁先告知朕都一样,此事确实让朕很愉悦,朕也希望这样的好消息越多越好。”天启笑着说。 喝了一口茶水的天启放下手里的盖碗,见到黄立极站在自己面前,便对一旁的小太监吩咐道:“给黄爱卿赐座。” “臣谢过圣上。”黄立极恭恭敬敬的面朝天启行了一礼。 有小太监从一旁抱来绣墩,放在了黄立极身旁。 天启说道:“老奴死了,朕虽然高兴,可辽东的奴贼还在,只死一个老奴还不够,而且山西的刘贼居然连朕赐予的爵位都看不上,可见此人是铁了心要与大明为敌。” 脸上的笑脸,在提到山西刘贼的时候,从天启脸上消失不见。 黄立极也是人老成精的之人,注意到天启脸上的变化,便知道刘贼已经成了天启的心腹之患。 可刘贼在延庆州大败宁远五万大军,后又在保安州大败另一支朝廷大军,短时间内朝廷已经无力再出兵对付此贼,算上上一任首辅,已经有三位首辅因为刘贼去职。 所以对于刘贼的事情,他一点也不愿意沾手,平时能装聋作哑就装聋作哑,在朝廷没有能对付刘贼的实力之前,刘贼在山西和陕西闹出的事情,一直都装作不知。 “黄爱卿,你觉得朝廷是该对付辽东的奴贼,还是山西的刘贼?”天启突然问向黄立极。 黄立极原本在故意不答话,没想到还是问到了自己,知道躲不过去,只得硬着头皮说道:“臣以为,老奴刚死,奴贼上层正是乱时,对大明来说也是一个机会。” “这合适吗?”天启反问了一句,神情却有所意动。 黄立极注意到这一点,连忙说道:“合适,这个时候在合适不过了,一旦奴贼新选出的伪汗坐稳汗位,再想对付奴贼就会变得更加困难。” “大明终究是礼仪之邦,趁着老奴刚死之际对奴贼动手,朕总是觉得有些不太好。”天启犹豫着说。 黄立极说道:“奴贼畏威不畏德,再大的恩德留给他们也没有用,反倒会认为大明软弱可欺,只有彻底打疼他们,才能让他们真正畏惧大明的威德。” “嗯,黄爱卿说的有道理。”天启认同的点点头,旋即说道,“爱卿既然这么说了,那就先对付奴贼吧,不过刘贼的事情也不能忘记。” “圣上放心,待解决了奴贼,再取刘贼性命自然易如反掌。”黄立极一脸保证的说。 天启满意的点了点头。 黄立极在乾清宫停留没多长时间,便返回了文渊阁。 乾清宫内很快只剩下一众太监和宫女。 “朕今日心情很好,大伴你陪朕去活动活动。”天启从龙榻上站起身。 魏忠贤上前一步搀扶住对方。 一众小太监和宫女跟在后面,随天启去了平时天启做木匠活的地方。 回岛内阁的黄立极,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房间里的中书舍人为他冲泡了一杯热茶端了上来。 “你去把几位阁老都请过来,就说本官要与他们有要紧的事情商议。”黄立极把中书舍人派了出去。 奴贼和刘贼都不好对付,但想要坐稳首辅的位置,他只能顺着天启的意思,在这两者之间挑一个对付。 几个内阁阁老很快来到了黄立极所在的房间。 “老奴死了的消息你们都听说了吧?”众人分别落座之后,黄立极一上来便开门见山的说道。 座位上的施鳯来手里端着盖碗说道:“老奴的死对大明来说是一个好消息,我还听说奴贼的几个贝勒都在争夺老奴死后留下的伪汗位。” “一群蛮夷懂得什么,若是在大明,岂会无适合之人结成皇位,就算有一天以小宗替大宗,也会有合适的人可选。”张瑞图不屑的撇了撇嘴。 黄立极说道:“老奴要是懂得嫡长有序的道理,哪还有大明的机会,要明白,只有奴贼上层的人乱了,大明才能更好的拿回自己的东西。” “首辅的意思是说,朝廷准备对奴贼动手?”施鳯来放下手里的盖碗。 黄立说道:“不是我的意思,是圣上的意思。” “不管谁的意思,这个时候都不能动手,老奴就算死了,可只要大明一动手,他们会立刻停止内斗调头对付大明。”施鳯来皱着眉头说道。 黄立极说道:“圣上已经决定要收复辽东的失地。” “首辅为何没有劝说圣上,此时绝不是收复失地的最佳时机,大明反而更应该坐山观虎斗,等奴贼自己内斗两败俱伤之后,大明再出面收拾残局,方可一举铲除奴贼之祸。”施鳯来看着黄立极说道。 黄立极犹豫了一下,说道:“你说的我也想过,可圣上那边等不及,若是不对付奴贼,就要对付山西的刘贼,换做是你们,你们会选择对付哪个?” 说着,他看向眼前的施鳯来和张瑞图。 第1896章 听到这话的施鳯来和张瑞图都没有说话。 大明在面对奴贼的时候,还有过胜利,尤其是宁远城下痛击奴贼大军,可在对付山西刘贼上,却没有一次讨到过好。 “你们应该比我清楚,眼下的奴贼要比刘贼更好对付。”黄立极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说道。 施鳯来犹豫着说道:“眼下看上去奴贼虽然好对付,可想要解决奴贼并非一朝一夕之功,宁远大捷也只是占据了守城之利,换做在野外,怕是未必能赚到什么便宜。” 一旁的张瑞图点头附和。 “你们的担心我也知道。”黄立极说道,“我倒觉得,大明未必需要一次就多活沈阳中卫和辽阳,反倒可以慢慢来,就像当年的孙稚绳那样,修筑墩堡,慢慢收复失地,静等奴贼上层的内斗,说不定不同大明做什么,奴贼自己就把自己折腾完了。” 他的提议一说出来,眼前的两个人陷入沉思。 过了半晌,施鳯来说道:“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不过要告诉辽东那边一声,不要急着动手,给奴贼内斗留出时间。” 听到他的话,黄立极松了一口气,转而看向张瑞图,问道:“长公你是什么态度?” “坐山观虎斗这办法很好,不仅完成了圣上交代的任务,也不会过分刺激奴贼,反而还能够放大奴贼之间的内斗,让大明坐收渔翁之利。”张瑞图说道。 黄立极道:“既然都没意见,那就这么定了,先解决奴贼,等解决了奴贼,再想办法解决山西的刘贼。” 内阁很快统一了意见。 另一边的魏忠贤正陪着天启做一张木桌。 天启熟练地使用着木匠的工具,而魏忠贤在一旁作陪,时不时替天启擦拭脸上的汗水,并让人准备了茶水点心在一旁候着。 “大伴你说刘贼为何连朕赏赐的爵位都会拒绝,难不成他打算做一辈子的贼寇?”天启手里比划着一根木条,嘴里面问向旁边的魏忠贤。 魏忠贤想了想,说道:“这种贼皮子实在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欲望没有止境,之前给了游击将军就满足了,现在连伯爵都看不上,依奴婢看,就应该什么都不给他,直接派出大军剿灭了这伙儿贼寇。” “哪有那么简单。”天启放下手里的木条,拿起另外一根,“其实朕有时候也再想,若是当初不逼他,是不是刘贼就不会反了。” 魏忠贤当即说道:“皇爷您没有错,要怪也只怪此贼野心太大,一开始就打了谋逆的主意,若非皇爷发现得早,说不定此贼还在暗中壮大势力。” “大伴这句话说的很对,刘贼从一开始就不安好心,就算没有朕,他迟早也是要反的,只可惜现在朝廷腾不出手来收拾他。”天启叹了口气。 魏忠贤说道:“皇爷不必忧恼,这一次李公公从大同回来,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他说刘贼手下还是有不少人心向大明,只不过迫于刘贼淫威,不得不侍贼。” “哦?还有这样的事情?”天启放下了手里的木条,转而看向魏忠贤。 魏忠贤说道:“李公公回来之前已经暗中与这些人联络上了,并且让那些人尽可能的联系对刘贼不满的人,等将来朝廷出兵的时候,便会反正过来,在刘贼背后重重一击。” “大伴说的这个消息让朕很高兴。”天启笑着说,“这比老奴的死,更让朕高兴。” 山西的刘贼已经成了他心中的一根刺,如今有了拔下这根刺的机会,心中自然高兴了起来。 魏忠贤在一旁陪笑道:“由此可见,人心还在大明这边,刘贼覆灭是迟早的事情。” “山西能有此忠心大明之臣,朕心甚慰。”天启说道,“给这些人带话过去,他们谁要能杀了刘贼,朕赏赐他们一个伯爵之位。” 一个伯爵的勋爵之位,能够换来刘贼的性命,在他看来完全值得。 魏忠贤道:“奴婢等回去就让李公公去安排,想办法铲除掉刘贼,只要刘贼一死,相信那些反贼肯定会大乱。” “朕一个人在这里做活就够了,大伴不用陪在这里,还是先去安排对付刘贼的事情。”在对付刘恒的事情上,天启一刻都等不及。 与奴贼不同,虎字旗的实力距离京城太近,远不像奴贼,中间还隔了一个山海关,只要山海关不破,奴贼就无法越过去,直接来到京城。 魏忠贤见天启对付刘恒之心甚急,继续留下来也只会引来天启的不快,便说道:“奴婢这便回去安排人给那些对刘贼不满的人带话。” “去吧!”天启摆了摆手,继续研究起手里的一块木板。 魏忠贤躬身后退了几步,走到几个宫女太监跟前,说道:“你们在这里伺候好皇爷,千万不能让皇爷累到了。” 说完,他快步离开。 从天启身边离开后,魏忠贤没有直接去找那个李公公,而是离开了皇宫,回到了自己在宫外的住处。 至于那个李公公,他已经派人去找对方。 魏忠贤在宫外的宅子远比在宫中舒服多了。 宅子里有他收下的干儿子做管事,院子里养了不少婢女下人,专门用来伺候他。 “干爹,李公公来了。”张顺来到魏忠贤身边替李公公通禀。 魏忠贤吐出嘴里的葡萄皮,说道:“带他进来吧!” 张顺恭敬的退了出房间。 时间不长,他带着李公公来到了魏忠贤所在的房间。 “干爹,您找孩儿?”李公公是魏忠贤的干儿子,一听到魏忠贤传唤他,立刻拿着出宫腰牌出了宫。 斜躺在榻上的魏忠贤用手推开一旁婢女递到嘴边的葡萄珠,嘴里说道:“暗中与你联络的刘贼部下,能不能联系上?” “能,孩儿回京的时候,就让人传过话,说回京城后会派人再与他们联络。”李公公没有隐瞒的说道。 魏忠贤说道:“你做的很好,皇爷希望你能给这些人带些话过去。” “不知皇爷想要带什么话给那些人?”李公公小心翼翼的问道。 魏忠贤道:“皇爷说了,谁要是能杀了刘贼,就封为伯爵,你只需把这句话带给那些人就行。” “伯爵?”李公公眉头一蹙,道,“也太看得起那些人了,孩儿觉得给他们封个四五品的武官就够用了,他们哪里配的上伯爵的位子。” 魏忠贤语气不高兴的说道:“让你传话就传话,封不封伯爵那是皇爷的意思,难不成你还想违背皇爷的意思?” “孩儿不敢,只是便宜了那些贼寇了。”李公公小心的说道。 第1897章 虎字旗的弱点 ps:感谢书友禾呈允诺,,巴_丹的打赏。 听到这话的魏忠贤一脸轻蔑的说道:“不过是一个爵位,朝廷能给,自然能够收回来,你要明白,眼下要紧的是解决山西的刘贼。” “孩儿明白了。” 能在魏忠贤身边唯以重用,这位李公公自然心生七窍,稍微一点拨,便明白了朝廷的打算。 “听说刘贼攻打了延安府?”魏忠贤手里端着盖碗,似是不经意的问道。 李公公点头说道:“孩儿还在大同的时候,就听说了刘贼对延绥镇动手,而在归京的路上,又听说延绥镇落入贼手,总兵吴自勉弃城而逃,副总兵李开阳从贼。” “都是没用的废物,延安府和西安府一带的民乱过了这么久都不能平息,现如今更是连老家都叫人给抄了,朝廷养活他们有什么用。”魏忠贤冷哼一声。 虎字旗在西北场面做得越大,他心里越不舒服。 当年拿了虎字旗的那点好处,已经成了他心中的一根刺。 他不怕别人,就怕天启哪天想起他和虎字旗的那点事,从而怪罪于他,使他失去了圣宠,到那时,他距离死也就不远了。 李公公说道:“也不能全怪延绥镇的那些人,刘贼这伙儿贼寇确实不好对付,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内部动手,使其内乱,而且刘贼此人无妻无子,只要他一死,虎字旗必乱。” “你是说他至今没有妻儿子女?”魏忠贤面露惊讶。 李公公道:“这一点孩儿可以肯定,起码孩儿在大同这么久,没听说过此贼有过婚配,更没有听说过他诞下子孙。” “哈哈,你做的不错,回头咱家亲自向皇爷为你请功。”魏忠贤突然大笑了起来,高兴的的他用手连连拍打身边婢女的大腿。 李公公迟疑的问道:“刘贼没有妻儿老小莫非是,干爹为何这般高兴?” “亏你还跟咱家这么久,以前的那点机灵劲都哪去了。”魏忠贤说道,“刘贼没有子女,他一旦死了,下面的人不可能不惦记他留下的位子,权力这种东西,最让人欲罢不能,到时那些贼寇谁也不会服谁,不用朝廷动手,他们自己就会争夺位子发生内乱,有这样一个对付虎字旗的好办法,能够为皇爷分忧,咱家自然高兴。” 李公公想了想,道:“刘贼要是死了,对朝廷自然是好事,可据孩儿观察,刘贼身边有不少护卫保护,平时出行也会带上大队的护卫,想要取他的性命,没有那么容易。” “办法总是想出来的。”魏忠贤喝了一口茶水,旋即又道,“保护一个人难,可杀一个人再容易不过了。” 听到这话的李公公一愣,犹豫着问道:“干爹可是有了什么办法能够取走刘贼性命?” “要刘贼死的办法是你从大同带回来的,还用得着问咱家。”魏忠贤语气淡淡的说,嘴里咬了一口婢女喂进他嘴里的葡萄。 这话说的李公公有些迷糊,只听他说道:“孩儿愚笨,还请干爹指点迷津。” “也罢,咱家就提醒提醒你,噗。”魏忠贤吐掉葡萄皮,旋即说道,“你不是收买了刘贼手下的一些人吗?让他们动起来,只要一闹事,刘贼不可能不管,到时身边难免会有疏于防范的时候,这不就是机会。” 说着,他看了一眼眼前的李公公。 听完这话的刘公公兴奋的一拍大腿,道:“还是干爹想得周到,孩儿怎么没想到,只可惜了好不容易收买的这些人。” “没什么可惜的,他们能够朝廷尽忠,是他们的福气,也是在为他们自己赎罪。”魏忠贤轻蔑的一笑。 李公公说道:“干爹说的是,能给他们赎罪的机会,已经是朝廷的恩赐了,回头孩儿就派人把消息送去大同,让这些人为朝廷办事。” “这件事我会让锦衣卫协助你,做之前一定要弄周全了,就算死,也要替朝廷做完事情再死。”魏忠贤说道。 李公公欠身说道:“孩儿记下了。” “你记得要抓紧办,皇爷对刘贼尤为不满,若非有奴贼这个祸患挡在面前,恐怕皇爷那里已经忍不住再次对刘贼动手了。”魏忠贤说道,“要是这件事办好了,御马监的位置咱家给你留下。” “孩儿谢过干爹。”李公公急忙跪下行礼,脸上的喜色已经快要遮掩不住。 魏忠贤身子从榻上坐起来,说道:“你刚从大同回来,跟咱家说说贼寇治下的大同那里的情况,也让咱家听听,这些贼寇是如何伤害百姓的。” “被干爹您说准了,那刘贼贼性难改,居然从乡绅大户手中掠夺田地,分给了那些泥腿子,想要用这个手段收买人心,却不知他彻底失去了那些乡绅大户的人心。”李公公一脸幸灾乐祸的说。 魏忠贤用手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下巴,若有所思的说道:“不能这么说,他虽然得罪了那些乡绅大户,可那些泥腿子却愿意为他卖命,而大同和宣府落入刘贼手中这么久了,也没有闹出太大的民变,可见局面并没有变坏。” 他比李公公想得更深。 入宫之前他也是街面上混的穷人,虽然地方上的乡绅大户势力大,可这也是对朝廷派往的地方官来说,反观贼寇有兵有权,自然用不着太过迁就本地的乡绅大户。 而正是这些泥腿子,才是民变的根基。 “孩儿觉得,贼寇治下的山西一带,之所以没有激起民变,应该是顾忌贼寇的大军,而且那些乡绅大户又都各自为战,很难结成一股势力,自然难以威胁到刘贼对地方上的统治。”李公公虽然没有明着反驳魏忠贤,心中却还是认为地方上的乡绅大户才是一地根基,远比那些泥腿子更重要。 就在这时,宅子的管事张顺快步进了房间。 “干爹,外面来了一个锦衣卫,要见李公公。”说着,张顺看了一眼房间里的李公公。 魏忠贤看向李公公说道:“找你的人都找到咱家的府上了,你去,把人带进来吧!” 第1898章 张顺离开房间后不久,带着一个锦衣卫回到了房中。 “小的潘卫,见过九千岁,见过李公公。”叫潘卫的锦衣卫一进房间,率先给榻上的魏忠贤行礼,随后又给房间里的李公公行礼。 魏忠贤手里捏着被盖拨动着杯中的茶水,嘴里上没有说话,目光更是连看都没有看那个被带过来的锦衣卫。 “你这么贸然的上门,不知道会打搅到九千岁的休息。”李公公看着来人,佯做生气的训斥道。 潘卫急忙跪下来,朝魏忠贤磕头道:“是小的来的太突兀,还请九千岁饶过小的这一次。” “行了,说正事吧。”魏忠贤随口问了一句。 锦衣卫这个时候冒着得罪自己的危险上门,他知道自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然等在外面就行了,根本不需要上门打搅。 房间里的李公公对潘卫说道:“九千岁已经同意你开口了,有什么事还不快说。” 他也想知道,对方贸然上门是为了什么。 “在大同的人送来消息,李公公您暗中联络的那些人全都出事了。”潘卫看着李公公说道。 听到这话的李公公脸色一白,连忙问道:“这怎么可能?咱家在大同收买的不止一人,就算其中有几个出事,也不可能全都出事。” “公公您前脚离开大同,后脚这些人就被抓了,如今杀的已经差不多了,杀他们的罪名很多,其中一条就是勾结大明。”潘卫说道。 听完这话,李公公身子一晃,整个人后背上浮起一层白毛汗。 他与大同的那些人全都是暗中联络,其中有些人更是只用信件和传话来联络,就连他自己都没有见到本人。 然而,他前脚一离开,后脚这些人就被抓,足以说明他自以为隐秘的事情,早已被人家看得一清二楚。 “这是被抓的人名单。”潘卫把名单递了过去。 李公公伸手一把夺了过来,急忙看起名单上面的名字。 越看,他脸色越难看。 名单上面的名字和他在大同收买的人是同一名字,足以证明名单上的这些人全都被刘贼给发现。 “拿过来给咱家看看。”魏忠贤开口要名单。 李公公赶紧上前几步,把名单交到了魏忠贤的手中。 名单上是一连串的名字,魏忠贤只翻看了一眼便丢到了桌上,上面记录的人名一个接一个密密麻麻,哪怕他不知道谁是谁,可一下子这么多人被抓,足以使他明白,李公公在大同埋下的钉子都要人叫拔了出来。 “孩儿无能,耽误了干爹的大事。”李公公语带哭腔的看向魏忠贤。 原本他已经准备用这些人在大同闹事,为大明创造出刺杀刘恒的机会,现在这份名单足以让他明白,这些人指望不上了,同时耽误了魏忠贤交代下来的事情。 “不怪你。”魏忠贤宽慰了他一句。 李公公擦了擦眼见的泪水,说道:“没有了这些人做内应,接下来恐怕想要刺杀刘贼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再找机会吧!”魏忠贤知道怪罪李公公已经没有用了,只能说刘贼太狡猾,对内部的不稳定因素第一时间解决掉。 李公公想到自己御马监的位子就要飞走了,当即说道:“请干爹放心,孩儿一定会想到更好的办法除去刘贼。” “你有这份心是好的,咱家等你的好消息,只要杀死了刘贼,位置还是你的。”魏忠贤向其许诺道。 听到这话的李公公面色因为激动变得胀红起来。 不管如何,御马监的位置他都不会放弃。 大明主要精力用在对付奴贼上面,虎字旗在山西反倒平静下来,让虎字旗有了更多的时间梳理地方。 而虎字旗派往陕西的大军,更是拿下来延安府城,逼迫延绥镇总兵吴自勉不得不再次南逃。 “将军快走吧,虎字旗的骑兵已经到了附近,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一名义军将士拉着王嘉胤,想要把他扶上马。 王嘉胤面露苦笑道:“都怪我,若是当初不带着你们来洛川,而是在拿下府谷县之后就投靠虎字旗,你们也不会跟着我一起逃命。” “将军这不怪你,要怪只能怪虎字旗咄咄逼人,不念同为义军的情谊。”拉着王嘉胤往外走的义军将士说道。 听到这话的王嘉胤再次苦笑。 他们和虎字旗之间的仇怨早已积攒颇深,又怎会是一个义军情谊能够化解的。 要怪只能怪当初他野心太大,不愿意归顺虎字旗,而是想要自己在陕西打出一番局面来,并且听信了黄虎的话,害死了虎字旗派来的使者,断绝了与虎字旗和好的机会。 上马背,王嘉胤催动马匹跑了起来。 身边跟着几个同样骑着马或者骡子代步的义军将士。 这时候,王二带着人从远处赶了过来,与他合到了一处。 “他娘的,北面不能走了,全都是虎字旗的骑兵。”靠近过来的王二朝地上重重的啐了一口唾沫。 王嘉胤犹豫了一下,道:“西面有官军,东面的宜川应该是安全的,不过那里离山西太近,眼下只能南下去西安府了,而西安府王老弟你最熟悉。” “就去西安府,官府的兵马比虎字旗的兵马好对付。”王二同意了退往西安府的决定。 从村子里离开,他们连义军的步卒也不要了,只带着部分有牲口代步的义军将士,出了村子一路往南逃去。 然而没等他走出多远,身后有骑兵追了上来。 “是虎字旗的骑兵。”王二望向王嘉胤。 两家合并一处之后,王嘉胤这个边军出来的人要比王二更适合做头领,所以义军上下皆以王嘉胤为首,哪怕王二也是一样。 王嘉胤脸色十分难看。 他们骑的都是普通的马匹和骡子,远不如虎字旗的战马精锐,继续逃下去,对方的骑兵用不了多久就会追上他们。 “不挡住虎字旗的骑兵咱们谁也走不了,王二兄弟你先走,我带着人留下为你们挡住他们。”王嘉胤拉住缰绳,停了下来。 和他一起的还有不少义军将士都选择停下来。 第1899章 差距 ps:感谢书友禾呈允诺的打赏。 同样停下来的,还有王二。 “王将军你先走,我带着人留下阻挡他们。”王二对王嘉胤说道。 听到这话的王嘉胤摇了摇头,道:“我与虎字旗有私仇,若是我留下来,你们还有逃走的机会,若是你们留下来,虎字旗的人一样不会放过我的。” 王二没有接话。 发生在府谷县城的事情他也听王嘉胤手下的人说起过,这件事情上,确实是王嘉胤做的不对,不该杀人家的人,可在他的内心中又隐隐觉得没错。 既然已经造反,自然也想要闯出一番威名,当初他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同意投靠虎字旗,而是选择北上洛川与王嘉胤合兵一处。 “别在这里愣着了,再不走就走不了了。”王嘉胤催促道。 此时他心中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自然不希望王二跟着他一起命丧黄泉,使得义军群龙无首。 王二迟疑了一下,最后朝王嘉胤一抱拳,道:“王将军保重。” 说完,他带着人头也不回的骑马离去。 最后选择留在王嘉胤身边的只有十几个骑着马的义军将士,而且这些人都是跟随他从府谷县一起出来的人。 “马上就要面对虎字旗的骑兵了,你们怕不怕?”王嘉胤看着身边的义军,语气佯做轻松的说。 “不怕!” “对,我们不怕。” 十几个义军将士纷纷叫嚷着,挥舞着手里的兵器。 普通的义军将士已经被放弃在了离开的那个村子,能够有马匹骡子代步的义军将士,都是王嘉胤最信任的人。 这些人用的兵刃是义军中最好的武器,几乎人人穿着甲衣,平时吃饭也比其他人吃得好吃得多,享受到了普通义军将士没有的待遇。 “哈哈,你们不怕,我也不怕。”王嘉胤坦胸大大笑,“弟兄们,随我杀。” 追来的虎字旗骑兵越来越近,王嘉胤主动带着人反冲过去。 砰!砰!砰! 双方距离拉近后,虎字旗骑兵打响了手里的骑铳。 一连串的铳声响过,几个跟随王嘉胤冲过来的义军将士栽落马下,其中一个坠落马下的人就跟在王嘉胤的身边。 “杀!”王嘉胤担心其他义军将士会被铳声吓到,自己距离手里的刀,大声叫喊着,脚下不断地磕打马腹,催动战马加快速度。 有他冲锋在前,其他义军将士血气上涌,没有人选择后退,全部都挥舞着手里的兵刃,随其身后朝对面的虎字旗骑兵冲了过去。 双方的距离已经不足以让虎字旗的骑兵再次装填手中的骑铳。 不过,虎字旗的骑兵除了配备骑铳外,还装备了手铳。 手铳不足骑铳威力大,当双方只剩下十几二十步的时候,手铳的威胁同样不小。 一连串手铳声打响。 此时的双方更近了,王嘉胤身边死伤的义军将士也更多了。 又是好几个义军从马背上掉落下来,不知死活。 跟随王嘉胤留下的十几个义军将士,已经剩下不足十个,而王嘉胤幸运的躲过了两轮铳击,并且毫发无伤。 “他们没弹丸了,冲上去杀了他们。” 火铳装填起来很慢,王嘉胤见前面的虎字旗骑兵已经拿不出第三支火铳,抱着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的想法率先催马向前冲杀。 没有与王二逃走,选择与王嘉胤一同留下来的人,都是深受王嘉胤恩情的义军精锐。 哪怕他们只剩下几个人,也没有人选择逃跑,而是追随王嘉胤选择与虎字旗的骑兵拼命。 然而,打完两轮火铳的虎字旗骑兵却选择了朝一侧避让,拉开距离,重新给手中已经打完弹丸的火铳装填。 注意到这一幕的王嘉胤脸色一沉。 他心里清楚,他们这些人骑乘的战马远不如眼前这些虎字旗骑兵骑乘的战马,何况他们自己人里面还有人骑得是骡子。 对方才是真正的骑兵,而他们这些义军将士名义上是骑兵,事实上距离一个真正合格的骑兵相差甚远。 在这个时候,哪怕虎字旗骑兵选择避开,不与他们近身肉搏厮杀,对他和其他义军将士来说却并非是一件好事。 因为以他和身边这些义军将士胯下的战马和骑术,根本无法从虎字旗骑兵眼皮子底下逃走,唯一的选择就是留下来拼命。 “他们怕了,随我追过去。”王嘉胤把虎字旗骑兵退开去重新装填火铳说成了是害怕,用来鼓舞自己身边的义军将士。 因为他知道,绝不能给虎字旗骑兵重新装填火铳的机会,只有死死咬住对方,才能厮杀拼命的机会。 周围的义军将士见到虎字旗骑兵绕到了一旁去,以为对方没有了火铳可用真的怕了起来。 几个义军将士士气大增。 王嘉胤暗中松了口气。 他十分害怕身边的几个义军将士会害怕,若真怕了起来,他们这些人只能成为虎字旗骑兵案板上的猎物,连暴起反抗的机会都将没有。 给火铳装填的虎字旗骑兵马速慢了一些,这也给了王嘉胤等人不被甩开的机会。 王嘉胤紧咬着后槽牙,手上不断地催促战马疾驰。 这时候的他恨不得手里的刀变成一支弓,这样他就不需要这般拼命追击了,完全可以弯弓射箭,射杀不远处的虎字旗骑兵。 追了一会儿,他见始终无法拉近与虎字旗骑兵的机会,心中开始有了退意。 就在这时,前方的虎字旗骑兵突然往一侧兜圈。 见到这一幕的王嘉胤立刻意识到不好,嘴里大声喊道:“快,后退,后退。” 奔驰中的战马想要立刻停下或者后退根本不可能,除非也向虎字旗骑兵那样,兜出一个弧线,奔行中改变战马的方向。 然而王嘉胤身边的几个义军将士根本做不到这一点,他们能做的就是骑马在路上奔跑,想要做一些战术动作根本做不到。 他们能做的就是第一时间拉住缰绳,想要控制战马停下来。 砰!砰!砰! 王嘉胤这边的义军将士刚把战马停下来,从一侧兜过来的虎字旗骑兵靠近后,纷纷打响了手中的火铳。 第1900章 王嘉胤之死 噗嗤! 一道弹丸入肉的声音传入口中,王嘉胤只觉得胸口前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整个人不受控制的从马背上栽落了下来。 这一世,他没有死在背叛者的手中,而是死在了同义军的火铳下。 “保护将军。” 处于弥留之际的王嘉胤耳中听到这几个字后,整个人陷入黑暗之中。 仅剩下的两个义军将士从马背上跳落下来,其中一人挡在了王嘉胤尸体前面,另一人抱着王嘉胤的尸体不断的呼唤,想要把人喊醒。 虎字旗骑兵从远处围了上来,把两个义军将士围在了中间。 “留活口。” 从后面骑马过来一名虎字旗骑兵军官,制止住了几个举着火铳准备动手的部下。 周围的虎字旗骑兵用手里的火铳指向地上仅存的两个义军将士。 “人已经死了。”骑兵军官看了一眼尸体胸前被火铳打中的痕迹。 怀抱尸体的义军将士没有说话,只是搂住尸体的手更紧了。 “死的这个人是谁?”骑兵军官看到人死了都不愿丢弃,死者不是这两个义军将士的亲人,就是义军中的重要人物。 其中一名义军将士抬头看向他,道:“如果我告诉你,能不能让我们为他收敛尸体。” “可以。”虎字旗这边的骑兵军官同意下来。 入土为难,是对一名死在战场上的战士最好的归宿。 “多谢。”那义军将士感激的看着他,旋即又道,“死的是我们将军,他带着我们留下来阻挡你们,好让其他的人有机会逃走。” 听到这话的骑兵军官急忙问道:“他是王嘉胤还是王二?” 陕西境内的二王义军还未来得及做大,义军中有资格被称作将军的,只有两支义军的头领,澄城起义的王二和府谷县起义的王嘉胤。 “我们是府谷县人。”那义军将士说了一句,算是另一种承认死的是王嘉胤。 骑兵军官脸上闪过一抹厉色,道:“原来是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被火铳打死真是便宜他了。” 王嘉胤在府谷县城对虎字旗使者犯下的事情,虎字旗的将士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以解心头之恨。 “当初的事情不能全怪我们将军,一切都是黄虎背着我们将军做的,我们将军是替黄虎背了黑锅。”那义军将士立即反驳道。 骑兵军官冷声说道:“黄虎更该死。” 他们来洛川,除了收拾这里的义军外,另一个原因就是要给当初被王嘉胤等人在府谷县城害死的自己人报仇。 “该说的我们都说了,现在可以让我们收敛将军的尸首,让他入土为安了吧!”那义军将士问道。 周围都是虎字旗的骑兵,没有对方的允许,他们两个人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更不可能把王嘉胤的尸体安葬。 虎字旗的骑兵军官一摇头,拒绝道:“不行,他的尸身我们要带走。” “你们想出尔反尔?”那义军将士脸色变得难看。 怀里抱着王嘉胤尸体的义军将士更是怒瞪着虎字旗的骑兵军官。 虎字旗骑兵军官说道:“别人的尸体可以随便你们掩埋,但是王嘉胤不行,他杀害我们虎字旗的人,就算他死了,尸体我也要带走祭奠被他杀害的人。” “我已经解释过了,发生在府谷县城的事情都是黄虎一手做下的,与我们将军无关。”那义军将士辩解道。 虎字旗骑兵军官冷冷的说道:“黄虎是他手下的人,你们说与他无关就与他无关了,这话你们自己信吗?” “我!”对方语气一噎。 虎字旗骑兵军官继续说道:“你们要明白,我只是在通知你们,而不是再和你们商量,来人,过去把尸体抬走。” 后面一句,他是对自己手下人说的。 两名骑兵从马背上翻身跳了下来,几步走到那两个义军将士跟前。 “滚开,不要碰我们将军的尸体。”其中一个义军将士怒斥靠近过来的虎字旗骑兵。 听到这话的骑兵军官脸一沉,冷声说道:“再过去两个人,他们谁要反抗,允许把他们就地正法。” 又有两个骑兵从马背上跳下来,手里端着火铳,铳口几乎指在两个义军将士的脑门上。 先前过来的两名骑兵弯下腰去抬王嘉胤的尸体。 那名抱着王嘉胤尸体的义军将士想要反抗,却被指着脑袋的铳口重重的往后怼了一下,不得不送来王嘉胤的尸身。 尸体被两名虎字旗骑兵抬离。 “黄虎再没在这里?”虎字旗骑兵军官问向眼前的两名义军将士,目光在周围的义军尸体上扫视了一圈。 其中一名义军将士开口说道:“黄虎不在这里,早在你们攻打洛川之前,他就已经带着部分人离开了。” “知道逃去什么地方吗?”虎字旗骑兵军官又问道。 那义军将士说道:“听说是去往白水蒲城一带。” “把他们两个人绑了,一块带走。”虎字旗骑兵军官问出了自己想要的,便让手下的人押上俘获的两个义军将士。 对于逃走的王二等人,也并没有放弃追击。 “主公,亲兵师送来捷报。”赵武手里拿着一份战报,从一脸喜色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刘恒抬起头,笑问道:“莫非延安府已经拿下了?” “主公英明,延安府如今彻底落入咱们手中,不仅如此,王嘉胤在洛川被咱们的骑兵杀死,也算为吴队长报了仇了。”赵武把手里的战报放在了刘恒的桌上。 刘恒拿起战报看了一遍,旋即说道:“可惜让这个张献忠给逃了,要是把他也抓到,这个仇才算是解决圆满了。” 别人可能不清楚张献忠几个人的含义,但他心中清楚,这位未来会成为大西王,认下的几个义子,联手之下更是差点把满清赶回老家去。 “听说这个人逃去了白水,等亲兵师进入西安府,早晚能抓到他。”赵武在一旁说道。 对他来说,张献忠就是个人名,若非此人谋害了外情局的一名队长,他甚至都没有机会听说到这个人的名字。 第1903章 暗争 ps:感谢书友花笑云和山中雪骑士的打赏。 刚来的两位尚书和侍郎,在来之前,就从小黄门口中得知了他们到乾清宫的来由,这会儿听到天启的话后,目光看向了先他们一步到来的阁臣身上。 “陕西的事情该怎么解决,尽管畅所欲言,朕就在这里听着。”天启示意他们说话。 说完,他拿起团龙图案的盖碗,放在嘴边喝了一口里面的茶水。 “不管内阁用什么办法平息陕西民乱,户部都愿意配合。”户部尚书开口说道。 他这个户部尚书上任不久,距离进内阁也只有一步之差。 “兵部也一样。”兵部尚书在一旁附声道。 两个尚书把问题重新丢回给了内阁。 听到这话的黄立极脸色一苦,事情又落到了内阁的头上,甚至可以说是落在了他这个首辅的脑袋上。 “内阁也说说吧?”天启挪开嘴边的盖碗,看向以黄立极为首的几个内阁阁臣的身上。 几个阁臣没有一个接话。 见状,黄立极只好硬着头皮站出来说道:“臣以为,应当招安刘贼,只要刘贼归顺朝廷,不仅可以很快平息陕西的民乱,还能为朝廷多得一支大军。” “臣以为招安不妥。”阁臣李国普上前一步,大声反对黄立极招安的建议。 然而,遭到反对的黄立极目光平静的看了对方一眼,脸上不见任何气恼,仿佛李国普的反对与他无关一样。 坐在龙榻上的天启先是狠狠地瞪了黄立极一眼,旋即看向李国普说道:“李爱卿说说你的理由?” “臣遵旨。”李国普先行一礼,转而说道,“朝廷已经不止一次派出使者去大同招安刘贼,却一次也没有成功过,反倒是刘贼提出的要求越来越离谱,可见,此人并无心要接受朝廷的按照,继续招安,也只会使其气焰越发嚣张,于陕西之事毫无用处。” 听到这番话的天启轻轻额首。 “爱卿觉得当如何是好?”天启问道。 李国普说道:“臣以为当抚剿并用,其中以剿为主,招抚为辅,两头并进,才能更好的解决陕西民乱。” 就在他的话音刚落,就听施鳯来说道:“李阁老你的这个办法和首辅的没什么不同,只是多了一个清剿,归根结底还不是要继续对刘贼招安。” 龙榻上的天启也是眉头一皱。 对李国普想要招安刘贼的想法不太高兴。 “施阁老误会了,我说的招抚并非是招安刘贼,而是对陕西闹起民乱的贼首进行招安,再用这些人去对付刘贼。”李国普解释道。 听到这话的天启脸色好看了一点。 “还是不妥。”施鳯来轻轻一摇头,旋即说道,“陕西的民乱想要平息并非难事,朝廷顾忌的是大同的刘贼,而且谁又能保证陕西的民乱背后没有刘贼在暗中支持?” 他全盘否定了李国普的提议。 “施爱卿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天启心中有了几分认同他的话,转而又看向李国普,想要看看李国普会怎么说。 李国普道:“也不是没有施阁老说的这种可能,但现在的问题是平息陕西民乱,不能坐着干等着,看着陕西的民乱闹大。” “臣以为李阁老的办法可以一试。”黄立极突然站出来支持李国普。 施鳯来脸色立时变得有些难看。 “当然,施阁老要是有更好的办法,也可以说出来。”黄立极笑眯眯的看着施鳯来。 这让施鳯来恶心坏了。 倒是李国普,他先是一愣,很快反应了过来,有些明白黄立极为何会为他说话了。 陕西民乱的事情若解决不好,首辅的责任首当其冲,而施鳯来作为次辅,已经开始为自己张目。 首辅和次辅之间,很难相处的太好。 顾秉谦作为内阁首辅的时候,黄立极也没少对顾秉谦使一些小动作、 施鳯来道:“我只是认为李阁老的提议有些不周全,首辅若是有什么更好地建议也可以说出来,让大家一起参详参详。” “我觉得李阁老的办法就挺好。”黄立极说道。 施鳯来双手一摊,道:“既然首辅觉得好,想来李阁老的建议还是有可取之处,我没什么意见。”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退让一步,不与黄立极起争执。 “那好,就按李阁老的办法去办吧!户部和兵部配合。”天启一锤定音。 “臣遵旨。” 殿中的几个大臣全都躬身领旨。 黄立极带着内阁的几位阁臣还有户部和兵部的人从乾清宫走了出来。 “刚刚在圣上面前,多谢首辅的直言相助。”李国普走到黄立极身边,拱手抱了抱拳。 黄立极面带笑容的说道:“李阁老客气了,只要对朝廷有益的事情,我都会支持,也绝不会任由旁人在一旁拆台。” 说着,他瞥了一眼施鳯来。 听到这话的李国普讪讪一笑。 对于内阁首辅和次辅之间的争斗,他一点也不打算掺和。 “首辅难道不清楚,只要刘贼的问题不解决,陕西的民乱就不可能平息下去,贸然出兵只会劳民伤财。” 面对黄立极针对之言,施鳯来脸色十分难看。 黄立极收起脸上的笑容,面无表情的说道:“施阁老要是有更好的办法,完全可以说出来,内阁并非一言堂,我这个首辅也不会阻拦其他阁老的言路。” “朝廷在辽东已经对奴贼动手,如今若是再对西北的刘贼动手,朝廷根本支撑不起两边的战事。”施鳯来语气不满的说。 黄立极道:“次辅若是有什么不满,刚刚完全可以在圣上面前分说,眼下有关陕西的事情已经定论,再到我面前说这些,次辅是何意?莫非不希望陕西民乱被平息?” “我不是这个意思。”施鳯来脸色一变。 这样一顶大帽子他可不愿意带上。 “哼,施阁老与其在这里怨天尤人,拖朝廷的后腿,不如想想怎么平息下陕西的民乱,如此方能解决朝廷的危患。”黄立极轻哼一声,随即快步离去。 接连被怼了好几句的施鳯来气得一跺脚。 李国普看了他一眼,较快脚步从一旁走过去。 第1904章 乾清宫内。 魏忠贤从宫女手中接过盖碗,亲自为天启端送了过去。 “大伴,你说李爱卿的办法可不可行?”接过茶水的天启抬头问向面前的魏忠贤。 魏忠贤陪笑的说道:“皇爷不必担心,内阁的几位阁老都没有反对,可见李阁老的办法还是可行的。” “可朕还是有些担心。”天启眉宇之间的阴霾不见任何消散。 魏忠贤把宫女送过来的果脯放在桌上,嘴里面说道:“有内阁和兵部操持,这一次肯定能行。” “朕恨呀!当年就应该果断一点。”天启放下手里的盖碗,脸上闪过一抹厉色,“刘贼还弱势的时候,朕就果断铲除掉他,而不是招安,如今朕也不用为西北的事情发愁。” 听到这话的魏忠贤心中一颤。 当年招安刘恒,就是他在天启面前劝说的。 “大伴,朕后悔呀!”天启一脸苦涩的看向魏忠贤。 噗通! 魏忠贤突然跪倒在地上,嘴里道:“奴婢有罪,奴婢该死,当年千不该万不该,提什么招安,求皇爷治罪。” 说着,他一个劲的磕头。 而每一次把头磕下去,都用力的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若非地上铺着厚实的毯子,脑门早就磕青了。 “起来吧,这件事不能全怪你,谁又能想到此人当年就已经有了不臣的野心,大伴你也是被其欺骗,顶多算识人不明。”天启对魏忠贤说道。 跪在上的魏忠贤能够听出来,天启多少还是有些怪罪他,所以根本不敢起身,只得继续磕头。 一连又磕了十几个。 天启这时候才说道:“好了好了,起来吧,就罚俸半年吧!” “奴婢谢皇爷开恩。”魏忠贤抬起头,眼眶里含满了泪珠。 这让天启看得一阵心疼,觉得魏忠贤还是忠心耿耿的,而且外廷的朝臣没有几个值得他信任,最让他放心的还是魏忠贤。 “刘贼的事情不能怪你,若非当年大同官员故意隐瞒,也不会有刘贼做大的一天,要说该死,他们才是最该死。”天启恨恨地说。 远在京城的魏忠贤被人蒙蔽很正常,可大同的那些官员,他不信这些人不清楚虎字旗的事情。 偏偏就是这些官员故意隐瞒,才让刘贼趁机做大,成为了大明的祸患。 听到这话的魏忠贤偷偷松了口气,心知今天躲过了一劫。 “陕西那边的事情大伴你要多费心一些,不能再出现有外臣勾结贼寇的事情发生。”天启对刚刚站起身的魏忠贤说。 对于向朝廷掩盖和贼寇相关事宜的地方官员,他现在恨之入骨。 魏忠贤急忙说道:“皇爷放心,奴婢把锦衣卫派出去,谁要跟与贼寇勾结,故意隐瞒和贼寇相关的事情,奴婢让锦衣卫立刻把人抓起来。” “嗯,那就好。”天启微微点了点头,嘴上打了个哈气。 旁边的魏忠贤见状,小声问道:“皇爷要不要出去活动一下?奴婢刚得了几根好木料。” “不去了,朕有些乏了,木料先留着,等朕闲下来在摆弄。”天启摆了摆手,拒绝了魏忠贤的提议。 魏忠贤迟疑了一下,道:“奴婢伺候您休息。” “不用,你去忙你的,朕这里有人伺候,眼下去陕西抚剿的事情要紧,你多盯着一点。”天启把腿挪到了榻上,“你去忙你的。” “皇爷您歇着,奴婢先行告退。”魏忠贤躬身行礼,身子倒退着往后退去。 快退到门口的时候,他才转过身,走了出去。 就在他刚出来不久,殿内一名小太监急忙跟了出来。 “你留在皇爷身边好好伺候,顺便盯着都有什么人见过皇爷,说过什么话,明白吗?”魏忠贤对小太监说道。 “干爹放心,孩儿保证盯紧。”小太监说道。 魏忠贤从袖袍里掏出一张会票递了过去,嘴里说道:“拿着,等什么时候出了宫,自己拿着去换银子。” “孩儿谢过干爹。”接过会票的小太监一脸喜色。 没有人跟银子过不去,尤其像他们这种身体残缺之人,对银子比一般人更着迷。 魏忠贤背着手,从乾清宫走了出来。 然而,他走出没多远,就见前面拐角处走出来一人,直接拦在了他的前面。 “九千岁。”施鳯来面朝魏忠贤一拱手。 魏忠贤看着他说道:“施阁老怎么还没有走?莫非是有什么事情要去乾清宫见皇爷?听咱家一句话,有什么事情回头再说,皇爷最近忙于政务实在辛苦,这会儿已经休息了。” “下官专程在这里等候九千岁。”施鳯来陪笑着说。 听到这话的魏忠贤眉头微微一蹙,道:“等咱家?” “对,等九千岁您老人家。”施鳯来面带笑容的说。 魏忠贤好奇的问道:“你在这里专程等咱家干什么?你们内阁要紧的事情是平息陕西的民乱,做好了这件事才是大功一件。” “下官就是为了陕西的事情而来。”施鳯来说道。 魏忠贤犹豫了一下,道:“之前在皇爷面前不是已经定下了,就依照李阁老的意思去办,对虎字旗以剿为主,对陕西其他贼寇以抚为主,莫非施阁老有什么不同想法?” 说着,他目光在施鳯来的脸上打量了一遍。 “不满九千岁,下官就是为了此事。”施鳯来说道,“李阁老的想法很好,却有些不符合实际,刘贼和他的虎字旗要是那么好解决,朝廷也不会多次在其手中吃亏,就连朝廷在辽东最精锐的宁远大军都折损在对方手里。” 魏忠贤双手一插,道:“听施阁老的意思,是不在同李阁老的建议了?既然如此,为何当时在皇爷面前不说?” “下官倒是想说,可来之前首辅那里已经对内阁的几个人提前叮嘱过,而且在乾清宫的时候,九千岁你也见到了,黄首辅对李阁老是百般维护,下官一个人人微言轻呀!”施鳯来一脸委屈的喊冤。 魏忠贤想了想,道:“如今皇爷已经同意了李阁老的提议,就算施阁老在反对怕是也来不及了,依咱家看,施阁老还是回去好好配合,万一解决掉陕西民乱,也是大功一件。” 第1905章 朝廷行动起来 ps:感谢书友禾呈允诺的打赏。 “下官自然不敢违背圣上的意思,只是下官担心这次陕西的抚剿会向之前几次一样失利。”施鳯来脸上露出几分忧色。 魏忠贤眉头微微皱起。 这时候施鳯来又小声道:“九千岁要早做打算呀!” “你这不是不看好,而是认定了朝廷会在陕西的事情上失利。”魏忠贤撩起眼皮看了施鳯来一眼。 听到这话的施鳯来解释道:“下官自然希望一切顺利,可连朝廷几次派出大军都未能解决掉这个虎字旗,李阁老想要仅凭一些乱民想要铲除刘贼,无疑是痴人说梦。” “可是皇爷认同了李阁老的主意。”魏忠贤看着他说道。 施鳯来沉思了片刻,道:“圣上毕竟久居深宫,对陕西的事情也只是道听途说,难保不会被一些有心人哄骗。” “你是说李阁老他们在欺君?”魏忠贤脸色一沉。 施鳯来道:“李阁老自然没有那么大胆子,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你指的是首辅?”魏忠贤反问道。 施鳯来说道:“下官担心一旦不能平息陕西的民乱,整个陕西怕是就要拱手让给了刘贼。” 他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但听在魏忠贤的耳朵里,自然明白他口中这个其他人是谁。 “枉你为官这么多年,你以为皇爷真的觉得仅凭陕西那些乱民就能够对付刘贼的兵马了?”魏忠贤说道。 不待施鳯来回答,只听魏忠贤继续说道:“眼下朝廷正在辽东用兵,抽不出精力对付西北的刘贼,招安陕西的乱贼,也只是为了不让刘贼在陕西继续扩张势力,等解决了辽东的问题,自然会轮到西北的刘贼,明白吗?” 说着,魏忠贤看了一眼施鳯来。 “圣上高瞻远瞩,臣下自然是远远不如。”施鳯来抱拳朝乾清宫方向拱了拱手。 魏忠贤迈步往前走了几步想要离去。 从施鳯来身边走过去的时候,他突然停了下来,回转过身,说道:“咱家知道你和首辅不和,但在朝廷大义上,咱家希望你不要拖首辅的后腿,不然咱家不仅不高兴,皇爷那里更会生气。”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下官牢记九千岁的叮嘱。”施鳯来面朝魏忠贤离去的背影深施一礼。 直起腰后,依稀可以看到他嘴角正朝一侧勾起。 虽然魏忠贤临走时呵斥了他几句,但他给黄立极上眼药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李国普虽然是魏忠贤抬举入内阁,可自打入阁后,并不与魏忠贤站到一起,反而处处与阉党的人为难。 早就让魏忠贤有所不满了。 眼下黄立极在天启面前公然支持李国普针对陕西民乱的对策,他不相信魏忠贤心中会一点不满也没有。 前几任首辅都是在围剿刘贼的事情上失利,不得不让出首辅的位置,韩爌是如此,朱国祯也是如此,到了顾秉谦还是如此。 若这一次朝廷在陕西的事情上面再失利,就该轮到黄立极为此负责了,到时他这个次辅未必没有机会从黄立极手中接过首辅的位置。 有了他在魏忠贤面前给黄立极上眼药,就算这次他没有机会,还会有其他的机会,只要魏忠贤不再像以前那样大力支持黄立极,他这个次辅就有机会更进一步。 “施阁老您这是在等谁?” 一名小太监从后面来到了施鳯来的近前,目光往左右看了看。 回过神来的施鳯来看了一眼小太监,面带威严的说道:“本官谁也不等,准备回文渊阁了。” 说完,他迈步往文渊阁所处的方向走去。 “还谁都不等,真当咱家什么都没看见。”小太监看着施鳯来远去的背影小声嘀咕了一句,随后转身离去。 这一次朝廷为了陕西的事情,动作不可谓不快,就在内阁定下对策的第三天,对陕西乱民招安和命各地州卫配合当地剿匪的旨意送出了京城。 凤翔府五里坡这里,驻扎着一支三千多人的义军,为首之人是一个边军出来的大汉,造反之前只是五里坡本地的一个庄稼汉。 站在他身边的是五里坡的一个姓徐的秀才,同时也是这支义军的军师。 堂上坐在他们对面的凤翔府的一名推官。 除此之外,丁堂上站有七八个手持兵刃的义军将士。 “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只要苏首领点头同意,苏首领就是从六品的镇抚司镇抚,这可是比本官的品级还要高。”凤翔府的柳推官看着主位上的义军首领说。 义军首领苏大粗声问道:“我要是接受了招安,手下的这几千兄弟们怎么办?” “苏首领可以留下三百人。”柳推官伸出三根手指。 听到这话的苏大眉头微微一皱。 “放屁,你说留三百就留三百,信不信老子带着这几千兄弟去攻打凤翔府。”站在苏大身边的一个汉子威胁道。 柳推官没有理会那汉子,而是看着苏大说道:“苏首领应该清楚,镇抚司的镇抚手下的兵额也只有几百。” “几百太少了。”苏大说道。 柳推官双手一摊,道:“那就没办法了,除非苏首领不愿意接受这个镇抚。” “我家大哥手握几千大军,你们想要招安我家大哥,就算不给安排一路参将,最起码也要是个游击将军才行,一个镇抚就给打发了,依我看你们也不是诚心想要招安。”先前那个汉子再次开口。 柳推官目光转向他,不疾不徐的说道:“几千大军看似不少,可真正能战的顶多也就几百人,甚至连这几百人都没有。” 历来义军看似人多,真正能战的精锐却只有少部分。 “柳推官还请给我几日时间,容我和众位兄弟商量一下再作答复。”苏大看着座位上的柳推官说道。 这时柳推官心中明白。 对方已经对招安动了心。 想到这里,他点了点头,说道:“还请苏首领尽快拿出答复,这样一个接受朝廷招安的机会,怕是不会随时都能有。” “放心,最多两日,我定会给柳推官一个结果。”苏大保证的说。 第1906章 被凤翔知府派过来招安的柳推官从五里坡离去,当即返回凤翔府。 柳推官人一走,堂内顿时争吵了起来。 “大哥,官府没安好心,咱们绝不能接受他们的招安。” 说话的人是最早跟随苏大起事的人之一,如今是义军中的头目之一。 “我倒是觉得招安不失为一条出路,兄弟们还能跟着大哥一起弄个官当当。”说话的是一个瘦脸的汉子,同样是义军的头目。 “咱们是反贼,官府怎么可能好心招安咱们。”先前反对招安的义军头目对瘦脸汉子反驳道。 坐在主位上的苏大眼见两个人要吵起来,脸一沉,呵斥道:“都他娘的闭嘴,没看到军师还没说话吗?看看军师怎么说。” 说着,他扭头看向了徐秀才。 作为义军军师的徐秀才手里也没拿什么羽扇,身上只穿了一件破旧的长衫,上面补丁一个摞着一个。 “招安是好事,但也不见得是好事。”徐秀才开口说道。 他一开口,吸引到了堂内众人的目光。 “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呀,秀才你说话能不能直接一点,总是弯弯绕绕的让人听不明白。”瘦脸汉子急得抓耳饶腮。 坐在主位上的苏大对徐秀才说道:“军师有话直接说,兄弟们都是粗人,等着你给主意。” “那我就直说了。”徐秀才正了正嗓子说道,“说是好事,是因为招安之后,兄弟们都有了官做,有口饭吃,也不用在冒着杀头的危险跟朝廷对着干。” 说着,他目光在眼前众人身上扫视了一圈。 “这么说军师支持招安了?”苏大问道。 徐秀才说道:“头领别急,刚才说的是好的一方面,现在说说坏的那方面。” “哎呀,秀才你可急死我了,你就别卖关子了。”瘦脸汉子见对方还在卖关子,忍不住插话催促了一句。 “闭嘴,听军师说。”苏大呵斥了瘦脸汉子一句,转而对徐秀才说道,“军师你继续说,不用理会这个粗胚。” 徐秀才点点头,继续说道:“坏的一方面就是要抛弃手下众多跟随咱们的百姓,若以后真的出什么变故,在凤翔府这里,咱们怕是没剩下多少人心了。” “军师是担心官府的这次招安?”苏大眉头皱了起来。 徐秀才说道:“确实有些担心,官府突然这么一招安,让我有些看不明白,搁以往,官府第一时间做的就是围剿咱们。” “嗯,这一点我也有些看不明白。”苏大认同的点点头。 然而,瘦脸汉子忍不住插话道:“招安是好事呀!而且刚才那个狗官不是答应咱们,允许咱们领兵留在五里坡。” “你别忘了,之前姓柳的推官还说了,虎字旗的人要来凤翔府,要咱们和官府一同对付虎字旗。”徐秀才看着瘦脸汉子说道。 瘦脸汉子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道:“这算什么事情,接受了招安,咱们就是朝廷的兵马了,对付虎字旗这样的反贼自然是应当应分的事情。” “虎字旗可没有那么好对付。”徐秀才提醒道。 就在这时,外面快步走进来一名义军将士。 “首领,外面来了几个不认识的人,说要见首领您。”进来通禀的义军将士说完看向主位上的苏大。 苏大眉头朝上一挑,问道:“问清楚什么人了吗?” “问了,他们不说,一定要见到首领您才会说。”义军将士回禀道。 听到这话的苏大脸一冷,道:“他娘的,普还挺大,既然不愿意说,直接轰走,老子没空搭理他们。” “首领先别急着把人赶走。”徐秀才拦下准备去赶人的义军将士,旋即说道,“官府的人刚走不久,马上又有人找上门,我倒觉得不妨见见。” 苏大迟疑了一下,道:“那就听军师的人,见见。” 送信的义军将士转身离开了房间。 时间不长,三个陌生汉子被了过来。 “见过苏首领。”三名陌生汉子中走在最前面的一人面朝苏大抱了抱拳。 苏大目光在三个人身上打量了一遍,确定自己从没有见过,便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到五里坡想要干什么?” “在下自延安府来,专程到凤翔府来见苏首领。”陌生的汉子笑着说。 听到这话的苏大抬手抓了抓头皮,皱着眉头说道:“莫非你们是延绥镇的哪位边军兄弟?不过我怎么没见过你们?” 回五里坡老家之前,他曾在延绥镇当了几年边军,后来边军的日子也不好过,经常有一顿没一顿,他实在受不了,便回到了五里坡老家。 “苏首领误会了,我等虽然是从延绥镇那边过来,却并非是边军。”陌生汉子解释了一句。 这时候,徐秀才突然开口说道:“你们不是边军,那就是虎字旗的人。” 他的话像是落入湖面上的石子,引起堂中众人一阵惊呼。 虎字旗的威名实在太大了,自打在大同起事以来,几次被朝廷大军围剿,最终不仅安然无恙,反而势力不断扩增,不仅占据整个山西,就连山西的延安府和西安府也都落入对方手中。 而他们这些人敢在凤翔府起事,也是因为有虎字旗的例子摆在前面。 “这位是徐秀才吧。”虎字旗这边的汉子笑呵呵的看向了徐秀才,一语叫破对方的身份。 “不错,我就是徐秀才。” 对方既然找上门来,徐秀才对于虎字旗的人认出他的身份并不惊讶,在场的众人里面,也只有他一个人穿着读书人才会穿的长衫。 努力保持着平静的苏大看着眼前这几个虎字旗的人,道:“我与你们虎字旗从无交往,而今天你们虎字旗的人突然到访,想来不只是为了见我一面吧?” 虽然他对虎字旗心中佩服不已,可看着眼前这几个来自虎字旗的人,暗中却报以警惕。 “苏首领快人快语,那我就直说了。”虎字旗的那名汉子开口说道,“天下义军是一家,都是为了反抗这个暴虐无道的朝廷,所以在下这趟过来,是希望苏首领能够加入虎字旗,一起推翻大明。” 第1907章 掀桌子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你们也想招安?呸,不对,是一起造反。”瘦脸汉子盯着眼前的虎字旗的人说。 虎字旗这边的人,听到他的话后笑眯眯的说道:“听这位兄弟的意思,朝廷已经派人来招安了?” “对,就在你们来之前,凤翔府知府派来的人刚走。”瘦脸汉子说道。 虎字旗派到凤翔府的人是外情局的一名叫苏青的小队长,他在听到瘦脸汉子的话后,说道:“这么说苏首领想要投靠朝廷?” 他目光看向坐在主位上的苏大。 然而,没等苏大说话,一旁的徐秀才先一步开口说道:“我们首领还没有同意,不过朝廷给的条件确实让人动心。” 说完,他不再说话,而是等着虎字旗这边的人开口。 “看来苏首领准备在我们虎字旗和朝廷这两边待价而沽?”苏青目光看在苏大的身上。 苏大说道:“待价而沽没什么不好,做生意还要看哪边的价高,换做是你,想来也和我一样。” “对,哪边好处多,跟哪边。” 堂中有义军的将士叫嚣道。 苏大朝堂中众人压了压手,带周围安静下来后,他道:“大家不如开门见山,若我带着兄弟们加入虎字旗,我们能得到什么?” 关乎到自身利益,堂中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苏青。 “朝廷突然派人来招安,苏首领就不觉得奇怪吗?”苏青笑眯眯的问道。 苏大愣了一下神,说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手下兵马三四千人,比凤翔府的官兵只多不少。” “对,我们兵马比官府多,官府那边知道奈何不了我们,自然想到要招安。”瘦脸汉子在一旁帮腔的说。 听到这话的苏青先是一笑,转而对一旁的徐秀才说道:“徐先生是有功名的人,难道也是这么认为的?” “官府那边是我们和他们之间的事情,眼下说还是说说你们虎字旗打算给出什么条件?”徐秀才没有正面回答苏青的问题,而是反问了回去。 瘦脸汉子这时候开口说道:“军师说的没错,你们打听官府给出的条件做什么,想要让我们跟虎字旗干,那就拿出实实在在的好处。” “不知这位兄弟想要什么好处?”苏青反问道。 瘦脸汉子抿了抿干裂起皮的嘴唇,道:“好处自然是越多越好。” “哈哈,说的不错,换做是我,也和你是一样的想法。”苏处哈哈一笑,旋即说道,“不过,好处我给不了什么,我能给出的保证就是允许部分人成为辎重兵,至于能不能成为军官,做到哪一级军官,都要靠你们自己的本事,当然,苏首领和徐先生不同,苏首领可以直接成为一名中队长级别的军官,徐先生是读书人,可以先在虎字旗治下做一名吏员,以后还可以被提拔做官。” 脸色变得难看的徐秀才冷声说道:“我若没猜错,你们虎字旗的中队长手下只有百十来号人吧,和官府那边的一个百户没什么两样,官府那边可是允诺我们首领一个从五品的镇抚,和副千户平级。” “什么狗屁中队长,弄了半天就是个百户。”瘦脸汉子转而看向主位上的苏大,说道,“大哥,你在凤翔府可是有着几千兄弟,他们却只给你一个中队长,这哪里是要拉咱们入伙,这不是把咱们当傻子糊弄吗?” 脸朝着苏大,他的一只手却指向苏青等虎字旗的人。 苏大脸色同样不好看。 官府招安他还给了一个卫所的镇抚,同时允许他带着三百部下镇守在五里坡,虎字旗一个反贼不大肆允诺好处也就算了,只给他一个区区中队长,这在他看来,根本就是对他的羞辱。 若非顾忌虎字旗的势力,他早就让人把眼前这几个虎字旗的人拉出去弄死了。 徐秀才看着虎字旗这边的苏青说道:“首领不能只为自己考虑,身边还有几千弟兄,若虎字旗愿意让我们带上身边的几千弟兄单独成立一营,事情也不是不能继续往下谈?” “军师说得对,大家都是义军,让我们加入你们,自然要带着兄弟们一同过去,我看单独成立一营挺好。”瘦脸汉子嚷嚷道。 “都是反抗朝廷的义军,没什么高下之分,虎字旗造反早,大不了让虎字旗的刘将军做义军盟主,我们首领做一路义军的头领。” “这个办法好,大家一起联合起来对抗朝廷。” 堂中的义军头目们纷纷叫嚷着。 坐在主位上的苏大朝两侧的人压了压手,示意他们静声,而他对虎字旗这边的苏青说道:“我觉得这个办法挺好,还不伤两家的和气。” “想法确实挺好。”苏青轻轻颔首,旋即又道,“可惜不管是朝廷,还是虎字旗,都不可能答应这样的条件。”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苏大声音一冷。 堂中的义军头目纷纷从座位上站起身,拿起了兵刃,怒目等着苏青他们三人。 就在这些人动起来的时候,站在苏青身后的两名同伴,全都抽出了腰上的手铳,指向了坐在主位上的苏大。 “虎字旗的一营兵马在野外直面一万边军而不落下风,苏首领觉得你手下这群乌合之众能做到吗?” 在众多义军头目的威吓下,苏青气势毫不示弱。 苏大冷声道:“就算我手下的几千兄弟不如你们虎字旗的兵马,可在五里坡这里,弄死你们几个还是没问题的。” “你敢吗?”苏青轻蔑的说。 这时候,就见一旁的瘦脸汉子横起手里的刀说道:“老子忍不了了,大哥,兄弟我这就弄死他们。” 说着,他提着刀朝苏青走过来。 “郑兄弟别冲动,他们几个跑不了,一切听首领决断。”徐秀才急忙拦下想要动手的瘦脸汉子。 在苏大没有明确指示之前,他不敢仍有对方对虎字旗的人动手。 “这里是五里坡,你们不怕死吗?”苏大面无表情的盯着眼前的苏青问道。 听到这话的苏青轻哼一声,道:“我虎字旗的人曾在府谷县被王嘉胤杀害,苏首领可知王嘉胤的下场如何?” “你威胁我?”苏大目光冷冷的盯着苏青。 府谷县起事的义军首领王嘉胤死在虎字旗的手中,对他们这些同样在陕西起事的人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 第1911章 黄虎的下落 在大明,吏就是吏,不能做官,却可以子孙相传,和匠户一样,父辈是匠户,子孙也一样是匠户。 “可以。”苏青解释道,“虎字旗治下的官,大部分都是从小吏提拔起来,像徐先生这样的读书人,可以先到衙门做一个使吏,三个月或半年后会有考核,通过考核便可直接为官。” “秀才也可以做官吗?”徐秀才语气显露出激动。 在大明想要做官,起码也要是在乡试中中过举的举人才行,秀才顶多去塾或者私塾做个蒙师,为孩童启蒙。 苏青说道:“放心,我们不完全看一个人的功名,主要看的是能力,像那些满嘴之乎者也,除了吊书袋子什么都不会的人,就算成了使吏,也很难通过考核。” “考核很难吗?”徐秀才面露担忧。 想要在大明考取功名,一步一坎,难于上青天,他能过通过县试,州试,府试三关取得一个排名靠后的生员资格,已经是邀天之幸,而想要通过乡试,更是比考生员难了不知多少,甚至比会试都难。 所以在取得秀才的功名后,他直接放弃参加乡试,知道自己就算去了也成不了举人。 “不难。”苏青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答复。 徐秀才放下了心中最后一点担忧,笑道:“有苏特使这句话,在下也就安心了。” 将来能够在虎字旗那里当上官,也算不枉今日与苏大等人分道扬镳。 “苏首领说了自己什么时候离开吗?”苏青问道。 徐秀才想了想,道:“这倒没有直说,不过我猜测,这一两日他们就会离开五里坡,苏大也担心一旦虎字旗大军一到,他就走不了。” 选择离开了五里坡的义军,并且决定加入虎字旗,对于苏大,他不在喊称呼为首领。 “既然苏首领那边已经有了决定,我们也就不多留了,这便回去送信,徐先生暂时在五里坡等上几日,虎字旗大军很快就会来凤翔府。”苏青提出了告辞。 凤翔府这里的义军情况,他需要早些带回去。 徐秀才见苏青准备离开,面露犹豫。 苏青见状,问道:“徐先生还有事情?莫不是担心虎字旗大军不会到凤翔府?” 他以为徐秀才脸上流露出来的犹豫,是在忧心他走了以后会失信于人。 “不是,不是,我担心的不是这个。”徐秀才连连摆手,旋即说道,“有一件事,我不知该不该说?” 说着,他犹豫着看向苏青。 “徐先生以后会在虎字旗治下做事,咱们算是自己人,没什么不能说的。”苏青笑着说。 徐秀才用力抿了抿嘴,才道:“那我就直说了,此事和张献忠有关。” “张,你是说黄虎!这个狗东西在什么哪里?”苏青脸色骤然一变,连先生也不喊了,目光紧紧盯着眼前的徐秀才,眼中杀意毫不掩饰。 “苏特使别激动,我也只是听到一些关于此人的消息,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刚才我才犹豫要不要说。”徐秀才面露苦笑。 黄虎在府谷县对虎字旗使者做的事情他听说过,但没想到虎字旗的人一提到黄虎的名字,居然如此的仇恨。 “只要能通过徐先生的消息擒获黄虎,这件事的功劳会在徐先生通过考核后,获得优先提拔为官的资格。”苏青对徐秀才说。 听到这话的徐秀才脸上一喜,嘴里谦虚的说道:“我也不是为了什么功劳,实在是张献忠在府谷县做的事情让人唾弃。” 说罢,他摇头晃脑的哀叹了一声。 “只要是功劳,在虎字旗绝不会抹杀,徐先生尽管放心。”苏青向徐秀才保证的说,旋即问道,“还请徐先生告知,黄虎躲在了什么地方?” 黄虎杀了外情局的人,跟随王嘉胤逃往洛川,如今王嘉胤已死,可黄虎却下落不明,整个西安府都快翻遍了,也没有找到,只知道黄虎带着几个人从蒲城逃离,便再无下落。 外情局却始终没有放过寻找黄虎的下落。 得了保证的徐秀才说道:“黄虎带着几个人来过五里坡,用的是张献忠的名字,可没呆两日便离开了,在五里坡的时候我曾听他提过一嘴,说要去巩昌府拉一支队伍,再后来就没有了消息。” “什么时候的事?”苏青神情郑重的问道。 “半个月前的事情,后来巩昌府那里一直没听说过有叫黄虎或是张献忠的义军首领,也就没在关心过。”徐秀才说道。 听完这番话,苏青认真的看着徐秀才说道:“只要确认了黄虎在巩昌府,徐先生的这份恩情我外情局铭记于心。” “应该的,应该的,怎么说以后大家都是自己人。”徐秀才满脸笑容的说。 一件举手之劳的事情,让他得到了苏青和其背后之人的一份恩情,这让他心里十分高兴,对加入虎字旗后的日子充满期待。 “苏首领那边还请徐先生出面说一声,我就不去见他了,黄虎的消息我需要尽快带回去。”苏青再次提出告辞。 徐秀才亲自把苏青等人送出了五里坡。 从五里坡离开的苏青,在走出不远后,他停了下来。 跟随在身旁的另外两名外情局的人也拉住了马匹的缰绳。 “罗子,你一个人先回西安府,把黄虎的消息送回去。”苏青对跟随在身边的一个年轻汉子说道。 被喊做罗子的年轻人是延安府人,虎字旗攻占榆林城后,加入的虎字旗,因为人机灵,被外情局招入,如今他成为外情局的人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 “队长你要去巩昌府?”叫罗子的年轻人盯着苏青。 苏青没有隐瞒,直接说道:“黄虎人在巩昌府,我要去巩昌府寻其下落,不能再给其逃走的机会。” “队长你现在去巩昌府,只会暴露你的身份,万一黄虎与巩昌府的义军联手,你们只会陷入险境。”罗子劝说苏青留下。 苏青迟疑了一下,说道:“好不容易有了黄虎的下落,若是不能确认其身份,我不甘心。” 被黄虎杀害的吴队长是他的好友,私下里的时候,互相之间还说过将来有了儿女结成亲家,如今却天人永隔。 第1912章 对于黄虎的下落,苏青比任何人都想要知道。 若非因为外情局不是他说了算,他都有动用外情局的一切力量去寻找黄虎的冲动。 “那就更不能去巩昌府了,一旦队长你暴露了身份,引起黄虎的警惕,他很可能从巩昌府逃走,以后在想抓到他都难了。”罗子劝说道。 旁边另一个人也劝道:“队长,罗汝才说得有道理,不如咱们先回去,把黄虎可能在巩昌府的消息带回去,由上面派人去巩昌府查看。” 苏青见身边的两个人都劝自己回西安府,迟疑了一下,最后长叹了一声,道:“回西安府吧!” 三个人重新催动胯下马,沿着官道朝西安府方向疾驰而去。 一个巩昌府顶得上好几个凤翔府。 和凤翔府只在五里坡这里有一支义军不同,巩昌府境内存在三支义军,一支在阶州,一支在徽州,最后一支在安定一带。 其中阶州这里的这支义军势力最大,攻占了文县和临江关,其中一支主力停留在距离阶州城不远的利亭镇。 驻扎在利亭镇的义军兵马有一千多人左右,为首的主将正是从凤翔府来到巩昌府的张献忠,不过他害怕虎字旗找上门,给自己改了个名字,叫张南中,献忠两个字各取一半。 不是他不想离开陕西,实在是陕西这片土地早已是民不聊生,正是起事的沃土,若离开了陕西,他不管是去河南还是湖广四川,都很难再有这样一个机会。 而且他给自己定下了一个目标,只要在陕西积攒下一定实力,立刻入川,躲避虎字旗的风头。 所以,他才会选择阶州这处距离四川最近的地方,就是为了将来方便领兵躲进四川境内。 利亭镇并不算大,镇子里只有一家酒楼。 张献忠领兵占领利亭镇后,这家酒楼成了他每日吃喝的地方。 “滚,滚,滚,都滚出去,今天不营业了。” 一队义军将士从外面包围住了酒楼,其中一名义军小头目驱赶着酒楼里面正在用饭的客人。 如今利亭镇义军说了算,吃饭的客人哪里敢招惹义军的人,连账都顾不上结,纷纷从客栈里面逃了出来。 “掌柜的,准备一个雅间,我们将军一会儿要在你们这里用饭,我记得上次吃的那个鸡不错,记得多上几只。”义军小头目隔着柜台,冲着后面的掌柜交代道。 酒楼掌柜脸色发苦。 自打义军到了利亭镇以后,他们这个酒楼每天都在亏本做买卖,而且还不能关门,义军威胁他每日都要开门营业。 “怎么?不乐意?”义军小头目手里的到咣当一声撂在了柜台上面。 酒楼掌柜吓得一哆嗦,一脸苦笑的说道:“不是小人不愿意准备鸡,实在是镇子里已经没有鸡了,后厨就算想弄鸡吃,也没有鸡肉可以用。” 义军是好听的明白,换个叫法就是贼寇。 自打张献忠带着义军拿下利亭镇后,这里的百姓算是遭了殃,家中能吃的东西,基本上都被搜刮走,就连看家的大黄狗都没有放过,成了义军锅里的肉。 “他娘的,什么没有鸡吃,老子看你就是不想弄。”义军小头目从刀鞘里一把抽出里面的刀,横在了掌柜的脖子上。 酒楼掌柜吓得一说哆嗦,两条腿不断地打颤,嘴里哀求道:“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小人真的拿不出鸡来,不信您可以亲自到后厨去看。” 酒楼这里也只是因为张献忠经常到这里吃饭,才有一些粮食保留下来,不像镇子上其他的百姓,只能跟着义军混口稀粥喝,勉强活着。 至于镇子里的大户就更惨了,义军进镇子的第一天,镇子里的大户人家便被抢掠一空,男丁和老弱几乎一个没剩下,而年轻的女子也都被义军给祸害了 “你去后厨看看去。”义军小头目让自己身边的一个人去后厨,转而他对柜台后面的酒楼掌柜威胁道,“要是让老子发现你敢骗老子,老子立刻弄死了。” “不敢不敢,小人绝对不敢。”酒楼掌柜脑门上浮起一层冷汗,用袖口小心翼翼的擦拭掉。 时间不长,去往后厨查看情况的义军将士跑了回来,说道:“后厨只有一点粮食和几样青菜。” 听到这话,义军小头目把刀从酒楼掌柜脖子旁拿开,重新插回刀鞘了,嘴里对手下人说道:“找一块肉带过来,酒也带两坛回来。” 旁边的义军将士答应一声,跑离了酒楼。 “肉很快就送回来,做好你的饭菜,若是我们将军吃的不满意,小心你的脑袋。”义军小头目威胁的说。 “将军放心,小人一定叮嘱后厨,让他们拿出十二分的本事,伺候好张将军。”酒楼掌柜连连保证的说。 就在这时候,张献忠带着几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柜台这里的义军小头目急忙迎了上去,恭敬的说道:“雅间已经准备,将军您看还要不要找几个娘们伺候。” “弟兄们来喝酒的,又不是狂窑子,要什么娘们,走,带我去雅间。”张献忠一摆手,制止了对方想要找女人伺候的想法。 义军小头目转而看向柜台后面的掌柜的,叱骂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带着我们将军上楼。” 酒楼是两层高的木楼,楼下是大厅,普通食客用饭的地方,雅间都在楼上。 酒楼掌柜不敢耽搁,急忙从柜台后面跑了出来,亲自陪同张献忠等人,把人带到了楼上的雅间。 就在张献忠进入酒楼的时候,距离酒楼不远的一个拐角处,站着两个从酒楼里面被赶出来不久的食客。 “看清了吗?是不是黄虎?”其中一个食客小声问向身边的人。 另一个人脸色阴沉的说道:“没错,就是黄虎,此人化成灰我的认识。” 说话的这个人,正是当初外情局派去府谷县招安王嘉胤的人之一,他一眼就认出了在府谷县杀害吴队长的黄虎。 “此人如今叫张南中,是坐镇在文县的轰塌天部下。”旁边的人解释了一遍黄虎在利亭镇的身份。 第1913章 阻止 ps:感谢书友巴_丹的打赏。 苏青把张献忠可能出现在巩昌府的消息传回去后,外情局在陕西境内的主事立刻派人奔赴陕西,联络巩昌府境内的暗谍,寻找张献忠的下落。 “不管他改成什么名字,他就是害死吴队长的人没错,我绝不会认错人。”王健看向酒楼的目光中充满了仇恨。 巩昌府境内有虎字旗暗谍潜伏。 经过一番搜寻,最后推测张献忠最有可能混在阶州的义军中。 王健作为见过张献忠的人之一,被派到了阶州认人。 边上的人用手轻轻一拉他,说道:“走,先回去,既然发现了张献忠的下落,那他就跑不了。” “再等等,一会儿人从酒楼里面出来的时候说不定有机会动手。”王健身子紧贴着墙壁,目光死死盯着酒楼的门口,不愿离去。 边上的人用力一拉他,嘴里说道:“街上的义军太多,咱们两个在这里待时间久了容易被发现,先走,张献忠跑不了。” 说着,他强拉着王健想要离开。 然而他几次用力都没能拉动对方。 就在这时,他见到王健从怀里掏出了手铳,撕开一个药子包往铳口里面倒去。 “你疯了。”见王健连手铳都拿了出来,他急忙用身子把手铳挡住,同时嘴里低声说道,“不要命了,要是被街上的义军见到,你我都走不了。” 王健阴郁的说道:“你先走,我要留下来等那个狗东西出来,亲手结果了他替吴队长报仇。” “说什么昏话,他身边有那么多人保护,凭你手里的一支手铳根本杀不了他,想杀他必须从长计议,而不是像你这样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对方把手铳从王健手里夺下来收进自己怀中,同时说道,“服从命令,马上撤离。” 连拉带拽,才算把王健带离了这里。 利亭镇最靠外有一处破旧的民居,两个人进到了里面。 “上面把你派过来的认人的,不是让你坏事的,你知道刚才有多危险,万一被酒楼周围的义军发现,再把你们交给张献忠,尤其你和张献忠见过面,很可能让他再次逃走。” 责骂王健的汉子是虎字旗安插在利亭镇的暗谍。 此人是利亭镇本地人,不过是个光棍,家里穷的老鼠进来都哭着走,父母也都死了好多年了,因为太穷,也娶不上婆姨,一直以来就一个人到处做短工过活。 日子过得苦,人才三十多,老得跟四五十岁一样。 “福魁大哥,在酒楼的时候是我冲动了,险些误了事。”回来后的王健脑子清醒过来,明白自己见到张献忠的时候太冲动了。 曾福魁拿起桌上的水壶和两个缺口的破碗,往里面倒了一些水递了过去,嘴里面说道:“我能理解,先喝点水。” 接过水碗的王健一口喝光碗里的水。 曾福魁又给了倒满一碗水。 “我实在是怕张献忠再逃走,报不了仇吴队长的仇。”王健语气沉重的说道,“阶州这个地方临近四川,一旦他逃往四川,再想找到他就难了。” 曾福魁放下水壶做到炕沿上,嘴上说道:“那也不能仅凭冲动行事,很多时候冲动只会害了自己,你在外情局也有两年了,学的那些东西难不成都忘了?” “是我冲动了,以后不会了。”王健给曾福魁认错。 曾福魁拿起水碗喝了口水,说道:“我知道你担心张献忠跑了,不过这一点你尽可以放心,他既然改了名字,说明他一时半会儿不甘心就这么离开陕西,等着瞧吧,阶州城一天不拿下,他一天就不会离开。” “张献忠留在利亭镇是为了阶州城?”王健好奇的问。 曾福魁把腿盘在炕上,手里端着水碗说道:“张献忠身边的一个小头目以前在岷州卫呆过,和我也算认识,义军要攻打阶州城的消息就是从他那里听到的。” “以福魁大哥的本事,要是能留在张献忠身边做事,这个仇就好报了。”王健感叹了一口。 他知道曾福魁吃不上饭的时候曾在岷州卫当过几年的兵,后来当兵也经常饿肚子,这才又回到了利亭镇。 曾福魁冷哼了一声,道:“你当我没想过混进去,可惜人家嫌我老,害怕上了战场不顶用,根本不收。” 听到这话的王健看了看曾福魁两鬓上的白发,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看上去确实有些老,不愿意留在身边也情有可原。” “你个小兔崽子,居然敢奚落我,早知道就不该拦着你,留你在酒楼那里送死。”曾福魁笑骂了一句。 他也知道自己长的老相。 王健嘿嘿的笑了一声,旋即问道:“能不能打探出张献忠什么时候对阶州城动手?我担心他拿下阶州城后会出什么变故。” 巩昌府和被虎字旗占据的西安府中间隔着凤翔,平凉,汉中三府,而阶州离西安府就更远了。 西安府的虎字旗大军一时半会儿根本不会来攻打巩昌府。 张献忠逃到阶州才这么短时间,就拉起了一支人数过千的队伍,他担心时间太长,以张献忠的能耐,会在巩昌府拉起一支人数众多的义军,到时候虎字旗再想对付张献忠就没有现在这么容易了。 “不用担心,阶州城没那么好拿下。”曾福魁说道,“利亭镇被义军占领的消息阶州城那里不可能不知道,阶州城里那些当官的肯定会提前做好防备,张献忠想要拿下阶州城只有强攻一图,以他现在在利亭镇这里的这点兵马,想要攻下阶州城无疑是痴人说梦,所以张献忠现在哪也走不了,除非丢下利亭镇这里的义军,只带着身边亲近的人离开。” 王健看着面前侃侃而谈的曾福魁,说道:“可惜张献忠有眼无珠,放着福魁大哥你这么一尊大神不用。” “行了,行了,少在这里拍马屁,这两日你呆着房里哪都不要去,安心等上面的消息,吃的东西也都给你准备好了,足够你这几天吃用的。”曾福魁用手点了点房间里唯一的一个木箱。 第1914章 王健站起身,朝木箱走了过去。 来到近前,他伸手打开木箱的盖子,见到里面放有几个布袋,随手提溜一个布袋从木箱里面拿出来放到桌子上。 打开布袋口,发现里面都是一些用油酥炒好的炒面。 “不是说义军进了镇子把百姓家中的粮食都搜刮走了,你这里怎么还有这么多吃的东西?”王健抬头看向炕上的曾福魁。 曾福魁一笑,道:“刚才不是和你说过,张献忠身边的一个小头目以前和我同在岷州卫当过差,给我留下了一些粮食。” “那这也太多了,这么多粮食足够一个人吃上一两个月了。”王健有些不信。 陕西各处的起义军和土匪没什么区别,到处杀人抢财货,走到一处祸害一处,就算曾福魁和义军中的某个头目认识,能留下几天的吃食已经很不错,怎么也不可能给他留下这么多的粮食。 曾福魁喝掉水碗里的水,说道:“除了一袋粮食是义军留下的,其他的粮食都是我在知道义军会利亭镇,提前藏了起来,包括你拿出来的这袋炒面。” “福魁大哥你倒是挺能藏,一个人藏了这么多粮食。”王健从布袋里抓了一把炒面,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曾福魁把桌上的水壶往前面推了推,提醒道:“用水拌着吃,这么干吃容易噎到,还浪费。” 用手抓着炒面干吃,不少炒面从指缝漏出来掉到桌子上。 王健拿起水壶往水碗里倒了点水,抓起一把炒面放进水碗里,水面混到一起,然后用手捏成团咬着吃。 “我会想办法把张献忠人在利亭镇的消息送出去,最多几天,相信上面就会派人过来,或者指到咱们如何应对张献忠,这几日你忍一忍,暂时不要在张献忠跟前露面。”曾福魁对王健说道。 王健咽下嘴里的面团,道:“放心吧,我不会乱来的,好不容易找到张献忠,我绝不会让他再逃走。” “吃吧,我去把消息送出去。”曾福魁下了炕。 利亭镇除了曾福魁外,还有其他被曾福魁发展的外情局人员,这一次,他准备通过手下的暗谍把消息传出去。 另一边的酒楼里。 张献忠带着利亭镇义军的几个头目围坐在一张大桌子上大口喝酒吃肉。 “李力这家伙也太不识抬举了,将军请大伙吃饭,他居然敢推辞不来,这是不把将军您放在眼里。”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有头目喝的醉醺醺,在张献忠面前发着牢骚。 “这个家伙觉得自己是轰塌天的心腹,哪里把咱们放在眼里,呸,什么东西,不就仗着自己跟轰塌天是一个村子里出来的吗?”桌上又有头目唾弃道。 “不说他了,咱们喝酒喝酒。”张献忠招呼众人喝酒,并且自己拿起酒坛亲自给几个人的酒碗里面倒酒。 挨着张献忠做的一个头目手里端着酒碗,身子晃悠悠的说道:“将军你还不知道吧,这个李力是轰塌天派来见识你的,这个轰塌天还没有怎么着呢,就担心有人抢他的位子,说实话,老子现在看他老不顺眼了。” “陈兄弟你喝多了,咱们不说他们,来,喝酒。”张献忠举起手中的酒碗。 桌上的几个头目纷纷端起酒碗,与张献忠的酒碗碰了一下,拿到嘴边大口的喝酒碗里面的酒。 有两个明显已经喝多了,端酒碗的手都拿不稳,碗里的酒大半洒了出来。 张献忠放下酒碗,招呼桌上众人道:“吃菜,吃菜,拿下利亭镇诸位也都辛苦了,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对,不醉不归。”桌上一个喝的双眼迷离的头目嘴里打着酒嗝附和。 啪! 桌上一个头目手里的酒碗掉到了地上,只听他大声说道:“老子不服气,临江关是张将军夺下来的,利亭镇也是张将军拿下的,拼什么轰塌天坐享其成,只给咱们一千多人就让咱们攻打阶州城。” “这话可不能说,义军能有今日的规模,多亏了有轰塌天大头领坐镇指挥。”张献忠拦下对方的话头。 “别人怕他轰塌天,老子不怕,张将军你是有本事的,老子以后跟着你干,滚他娘的狗屁轰塌天吧!” “对,跟着张将军干,老子不跟轰塌天了。” “张将军有本事,对兄弟们好,轰塌天算个屁,咱们都跟着张将军干。” 桌上的几个头目借着酒劲,一边向张献忠表忠心,一边破口大骂人在文县的轰塌天。 张献忠见势头起来了,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道:“好了好了,这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算了,可不能让李力听到,不然传回轰塌天大头领耳中,难免会惹来大头领的不高兴。” 当他提到李力的时候,酒桌上的好几个头目头脑清变得醒了不少。 李力是轰塌天派来监视头目的人,桌上的几个人谁都清楚。 “要老子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回去结果了李力,只要他一死,利亭镇这里的义军以后只听张将军一个人的。”桌上的一个头目抬手做了一个砍杀的动作。 张献忠目光看向同桌的几个义军头目。 桌上几个本来看上去已经喝的迷糊的头目,这时候身子也不晃了,头也不摆了,全都面带沉思。 这时候,才明白张献忠请他们过来喝酒的意图。 “刚才说的不是挺热闹,怎么?真到了动真格的时候全都变得没种缩回去了?还是说胯下的东西叫人给割了,干不干给句痛快话?”提议杀死李力的那个头目对同桌的其他义军头目讥讽道。 张献忠端起酒碗,拿到嘴边抿了一口,看着眼前的几个人说道:“你们要是不愿意,我也不强求,今天就当大伙只喝了一顿酒。” “干了。”一名义军头目抬手一拍桌子,大声说道,“我愿意张将军干,那轰塌天见他娘的鬼去吧!” 有人带了头,其他几个头目借着酒劲,纷纷选择了跟着张献忠。 张献忠带着他们接连拿下临江关和利亭镇,抢来的财货都分给了他们这些头目,不像轰塌天,拿下文县后,搜管到的财货全都归了轰塌天一人,他们这些一起卖命的人连点汤水都没喝到。 杀官造反就是为了过上好日子,与自私自利的轰塌天比起来,他们更愿意跟张献忠这样的头领干。 第1915章 阶州义军分裂 张献忠端起酒杯站了起来,嘴里说道:“承蒙诸位兄弟看得起,今日我也表个态,兄弟们跟着我,只要有我一个口吃的,就绝不让兄弟喝汤,信我的,一起干了这杯酒。” “我信张将军。”桌上有义军头目举着酒杯站起身。 “敬张将军。” 桌上一个个义军头目全都举起酒杯。 “干!” 张献忠一饮而尽。 “干!” 其他义军头目也都举起酒杯喝光里面的酒水。 张献忠喝完杯中的酒,扭头对门外说道:“把人带进来!”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两名义军押着一个嘴里被破布堵住的汉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李头领!” 有人认出被押进来的汉子身份,惊讶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张献忠走过去,拽出堵在李力嘴里的布团。 “姓张的,你他娘的敢阴我,有本事把老子放开,跟老子真刀真枪的拼一次。”李力嘴里的布团一被拿出,立刻对张献忠破口大骂。 之前紧挨着张献忠坐一起的义军头目站起身,几步走到李力跟前,扬起手掌,啪啪啪,接连几个耳光抽了出去。 李力左边的脸颊肉眼可见的红肿起来。 “什么东西,居然也敢威胁张将军。”打完人的义军头目阴鸷的目光盯着李力,嘴里轻蔑的说。 噗! 李力嘴里吐出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嘴角上挂着血丝,他道:“姓张的,今天你对老子的羞辱,将来老子十倍百倍的还回去。” “你还敢威胁张将军,老子现在就弄死你。”说着,打人的义军头目抽出自己的刀就要动手。 刀锋上的寒光刺入李力的眼中,眼见对方动了真格,令他身形一颤。 张献忠突然抬手抓住了举刀的义军头目手腕,嘴里说道:“人你打了,就不要再由你动手杀了,总要给别人留些机会。” 说着,他看向了其他的几个义军头目。 听到这话的几个义军头目立刻明白了张献忠的意思。 不过,并没有人上前动手,反而有人眼神里流露出了退缩之意。 “哈哈,姓张的,你以为你能拉拢到他们吗?”李力注意到桌上的这些人并非全都被张献忠拉拢,当即出言嘲讽。 张献忠瞥了李力一眼,轻蔑的说道:“不过是垂死挣扎。” “你。”李力怒瞪张献忠,旋即大声喊道,“谁现在杀了姓张的,大头领那边我可以出面替你们解释,保住你们的性命。” 然而,并没有人动。 李力扭头看向桌上的几个义军头目,怒声说道:“难道你们想要跟着这个姓张的一起背叛大头领吗?” 还是没有人动或说话。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杀了这个姓李的,大家以后跟着张将军一起吃香的喝辣的。”打过李力的义军头目对其他的几个头目说道。 半晌没说话的几个义军头目中的一人犹豫着说道:“李力虽说是轰塌天的人,可终究和兄弟们一起在一个马勺里吃过饭,要不然还是放他回文县,也算是全了轰塌天的那点情谊。” 边上的几个义军头目在一旁认同的点头。 杀了李力,头目将彻底得罪轰塌天,不管先前在酒桌上如何说,真到了动手的时候,心中都发虚,不愿意干这种得罪人的活。 “瞅瞅你们几个没出息的样。”打过李力的那名义军头领不屑的撇了撇嘴,旋即说道,“事情到了这一步,你们以为自己还有退路吗?就算你们放他回去,轰塌天就会饶过你们了?动动自己的脑子好好想想。” 听到这话的李力哪里会肯甘心被杀死,奋力挣扎的嚷嚷道:“你们放心,只要杀了姓张的和这个背叛大头领的狼崽子,我保证你们不会有事。” “把他的嘴堵上。”打过李力的义军头领见李力在中间挑拨,自己拿起桌上的布团重新塞回李力的嘴里。 呜呜! 李力挣扎着想要吐出嘴里的布团,可身体被人控制着,不仅没能把嘴里的东西吐出去,反而腹部挨了好几拳。 “都进来吧!”坐回到座位上的张献忠朝外面喊了一句。 随着话音落下,七八个手持短刃的汉子从外面走了进来,一下子把吃饭的雅间挤的满满当当。 除此之外,外面还有不少人没有进来,只堵在了门外。 “几位既然选择跟着我,那就动手吧。”张献忠对桌上的几个义军头目说道。 几个义军头目见到眼前这个情况。 虽然张献忠没有明说,他们也能想到,今天若不对李力动手纳一个投名状,从雅间里躺着出去的人里面就要多上自己一个。 “我来。” 事关自己,再没有人退缩,其中一个义军头目从距离自己最近的汉子手里夺过短刃,朝着李力后心扎了过去。 咳咳! 李力嘴里发出咳咳一样的声响,身子挣扎了几下,很快一动不动。 又走上来一个义军头目,从李力后背上拔下短刃,回手再次捅了进去。 剩下的义军头目也都在张献忠的注视下,一个接一个的上前,用李力背上的短刃扎了一刀。 “哈哈,好,以后大家就是兄弟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当最后一个义军头目用短刃扎了李力一刀后,张献忠满意的大笑起来。 几个被逼迫不得不对李力动手的义军头目脸色虽然难看,却也知道已经上了贼船,没有了退路。 在阶州,他们只能跟着张献忠干。 “把尸体丢到外面去喂野狗。”张献忠示意手下的人把李力的尸体抬走。 被张献忠喊到雅间的那些汉子也全都退了出去。 随着李力的死,利亭镇的义军中再无阻碍之力,张献忠顺利掌控了这支义军。 “恭喜将军成为义军大头领。” 离开酒楼的张献忠回到住处,跟随他一起回来的一个义军头目在旁恭贺。 能够顺利拿下利亭镇的义军,张献忠自己也十分高兴,哪怕当初他跟着王嘉胤的时候,手底下也没有这么多人追随。 当然,他心中明白,因为杀了虎字旗使者的关系,王嘉胤嘴上不说,暗中却对他多有提防。 第1916章 “等完全掌控了义军,咱们便离开利亭镇。”张献忠对身边的义军头目秦有利说道。 边上的秦有利听到这话,好奇的问道:“将军准备要攻打阶州城?可仅凭咱们在利亭镇这一千多兵马,想要拿下阶州城怕是很难!” 义军想要拿下某一座城池,要么提前安插人进城,内外配合夺下城门,就像他们拿下文县县城那般,要么有足够多的兵力,用人命堆。 而利亭镇的义军只有一千多人,真正能战的兵马连二百都没有,靠人命去填,根本不可能,至于让人提前混进城中夺下城门就更不可能了。 自从文县落入义军手中,阶州城就不在放城外的人进城,想要拿下阶州城只有强攻这一个途径,然而驻扎在利亭镇这里的这点义军,想要强攻阶州城根本不够用。 “谁说我要攻打阶州城了?”张献忠反问了一句。 秦有利神情一顿,旋即试探的问道:“咱们来利亭镇,不就是为了找到一个良机攻打阶州城吗?” “想要攻打阶州城的是轰塌天,不是我张南中。”张献忠说道。 在没有实力与虎字旗抗衡之前,他决定自己只用张南中这个名字示人。 秦有利不解的道:“不攻打阶州城,那咱们去哪?” “不急,等我彻底掌控了利亭镇这里的义军,再说接下来去什么地方。”张献忠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所以他决定只要一掌控了义军,马上利亭镇,甚至巩昌府,去其他的地方发展义军。 “福魁大哥在吗?” 随着话音落下,曾福魁家中用篱笆编成的院门被推来,一个义军小头目手里提着酒坛走了进来。 屋中的曾福魁推开窗口露出一条缝隙,往院子里看了过去。 当他看到来人的时候,脸色一变,急忙对屋中的王健说道:“你先躲起来,我不说话,你千万不要出来。” 王健扫视了一圈空荡荡的房间,苦着脸说道:“往哪藏啊!只有一个木箱,里面还都是粮食。” “去西屋。”曾福魁用手推着王健往外走。 家里是三间土坯房,东西屋和一个外屋,人住在东屋,平时西屋用来放置一些东西。 王健被赶到了西屋里面,曾福魁仔细检查了一下西屋的门帘,发现没什么漏洞后,这才顺着外屋往院子里面迎了出去。 “福魁大哥,看看兄弟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来人见到从外屋走出来的曾福魁,笑着用手提了提手里的酒坛。 曾福魁往一旁侧了侧身,嘴里笑吟吟的说道:“今儿怎么有空过来喝酒,我可是一点下酒菜都没有准备。” “不用,我准备了,花生米。”来人又把另一只手里提溜的油纸包晃了晃。 曾福魁把人迎进了东屋。 两个人盘腿上了炕,坐在矮桌两边,酒坛和油纸包都放在了桌子上。 曾福魁拿来两个碗,给自己和对方一人面前放一个。 来人打开酒坛上的泥封,抱起酒坛给曾福魁和自己各倒了一碗酒,然后举起酒碗说道:“来,咱们兄弟先喝一个。” 说完,不待曾福魁举起酒碗,自己先是一饮而尽。 “这是怎么了?遇到不高兴的事情了?”曾福魁只喝了一口,便把酒碗放下,把打开的油纸包往对方面前推了推,“吃点花生米压压酒气。” 坐在曾福魁对面的义军小头目抓起一粒花生米丢进嘴里,咀嚼了几下咽了下去,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端起来又是一口喝光。 “你这喝的太猛了,这个喝法一会儿就醉了,多吃点东西。”曾福魁从对方手里夺回酒坛,放在了自己这边。 桌对面的义军小头目用手拍着自己胸膛说道:“福魁大哥,兄弟我心里窝火啊!” “你们来利亭镇以后不是一直挺好的吗?你这是受人欺负了?”曾福魁拿起酒坛主动给对方倒了一碗酒。 听到这话的义军小头目嘴里哼哼了一声,道:“比受欺负还让人难受。” 说完,他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 “这是出什么事了,让你这么难受,我这个做兄长的看着都替你难受。”曾福魁顺着对方话头问道。 义军小头目借着酒劲,似乎找到了合适的听客,语带哭腔的说道:“就今天,张南中这个狗东西,居然带着人把李大哥绑到酒楼给杀了,而且是联合几个头领一起杀的李大哥。” “这可是内讧啊!你们还没拿下阶州城呢,怎么现在就内讧了。”曾福魁眼角不自然的抽搐了几下。 同桌的义军小头目还在自己的悲伤之中,并没有注意到曾福魁脸上的变化。 “福魁大哥你说兄弟在的这支义军还有出路吗?”义军小头目抬头看着曾福魁问道。 曾福魁微微一皱眉头,道:“这个时候闹内讧,确实不太好,你们大头领那边知道这个事情吗?” “还不知道,不过这种事情瞒不了多久,大头领那边早晚是要知道的,到时候两边的义军弄不好就要自相残杀,让官府捡便宜。”义军小头目一脸哀伤的说。 曾福魁担心的说道:“两边最后会怎么闹,是你们大头领的事情,如今李力被杀,对你是不是也有影响?” 他知道眼前这位是李力麾下的一个小头目。 “我还好,张南中这些人杀了李大哥后,并没有连我们一起收拾,反而还把我们留了下来,并且和原来一样不变,只是换了一个头领。”桌上的义军小头目说道。 曾福魁松口一口气,笑着说道:“只要兄弟你没事就好,其他人爱怎么斗就怎么斗,你一个小头目就不要跟着掺和了,这种事情弄不好会丢了性命。” “福魁大哥你说的弟弟我都清楚,可心里憋屈的难受。”那义军小头目用手按着自己胸口说道,“看看人家虎字旗,在大同和山西弄出那么大的场面,所有义军当中属他们兵强马壮,丝毫不怕朝廷大军围剿,再看看我们这里,一个阶州都没有拿下,自己先内斗了起来,这哪还有什么未来可言,早知如此,当初我就应该去山西投奔虎字旗去。” 第1917章 来人 ps:感谢书友山中雪骑士的打赏。 “这么说你想去虎字旗那边?”曾福魁问道。 义军小头目王长命说道:“当然想去了,虎字旗那边次次打胜仗,连朝廷都奈何不得,义军里就没有几个不愿意去的。” “听说西安府已经被虎字旗攻占,你要想加入虎字旗,可以去西安府试试。”曾福魁抓起一粒花生米丢进自己嘴里。 听到这话的王长命面露苦笑,道:“哪有这么简单,就现在,我想要离开利亭镇都不容易,而且以我的身份,肯定被张南中的人暗中盯着,一旦出现我想离开利亭镇的意图,张南中肯定会认为我是去文县给轰塌天送信,以他毒辣的手段,我哪还能有命在。” “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曾福魁手指搓动下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王长命举起手里的酒碗,道:“不说这些了,喝酒喝酒!” 曾福魁端起酒碗与他碰了一下。 两个人一口我一口的合了起来,不过,心里有事的王长命喝的更多,不一会儿就喝的双眼迷离酒态朦胧,有了醉意。 一坛子酒很快喝光,下酒用的花生米也都吃的一干二净,其中一多半的酒都喝到了王长命的肚子里。 “福魁大哥我走了,下次再找你喝酒。”王长命手按着炕沿下了炕,身子一晃一晃的朝炕上的曾福魁招手。 曾福魁穿上鞋,从炕上站起来,用手搀扶住对方的臂弯,说道:“还行不行?我看你都站不稳了,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没,没事,不用福魁大哥你扶,我自己能走。”王长命臂弯从他手里挣脱出来,自己走三步退一步的往外屋走去。 好在东屋跟外屋就隔了一道门帘,几步就来到了外屋。 曾福魁不放心的跟了出来,一直把人送出院门外,看着人走远,这才回来。 一进屋,他发现王健已经坐在了东屋的土炕上。 “你怎么没答应他?”王健开口问道。 曾福魁一愣,反问道:“答应什么?” “刚才那个人不是说自己想要去投靠虎字旗,若是能把他拉拢过来,咱们想要对付张献忠就会变得更容易。”王健说道。 曾福魁一屁股坐在了桌边,拿起水壶直接往嘴里倒水,一连喝了好几大口,他才放下水壶,说道:“你怎么能保证他不会为了讨好张献忠,把咱们暴露出去?” “我看他跟你关系不错呀!又给你留下粮食,心情不好还拿着酒来找你一起喝,怎么看你们关系都应该很好。”王健眉头微微一蹙。 曾福魁说道:“关系再好,我不能冒险,他只要一天不是自己人,我就不会把身份泄露给他知晓,在他眼里,我只是利亭镇的一个普通百姓。” “你还真是够小心谨慎。”王健说道,“既然不能告诉他你的身份,不如试试把张献忠的身份泄露出去,说不定会有些用处。” 听到这话的曾福魁一摇头,道:“不能这么做,一旦张献忠发现自己的身份被人知晓,难保他不会逃离利亭镇,这个险不能冒。” “看着张献忠在利亭镇逍遥,想到吴队长的惨死,我真是恨不得立刻弄死张献忠。”王健一拳头砸在了桌子上。 一旁的曾福魁安抚道:“再忍忍,相信上面知道了张献忠的下落,肯定会有所动作,这几天你我绝不能因为自己冲动坏了上面的安排。” 关于张献忠在阶州利亭镇的消息已经被他送了出去。 他知道自己和王健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等,等待上面的安排。 王健抬起头看向曾福魁说道:“福魁大哥放心,我知道事情轻重,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找张献忠的麻烦。” “那就好,这几天你哪也不要去,就留在我这里,有什么事情也好方便躲藏。”曾福魁对王健说。 因为王健是外乡人,不宜经常抛头露面,尤其是在张献忠那里,谁也不敢保证张献忠还记不记得王健。 利亭镇义军内部处置头领的事情很快闹了过去,除了李力的几个亲信外,大部分义军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上面换一个头领。 对很多普通义军来说,能吃上饭,不会被饿死,谁当这个头领他们并不关心。 曾福魁这几日也都是深居简出,就算出门也只是通过王长命的关系打探一下义军还要在利亭镇停留多久。 流寇最大的特点就是四处流窜,很少在一个地方长久驻扎,一是因为粮食问题,另外一个是因为有官兵的清剿。 如今陕西各州府都陷入混乱,到处都是起义的义军,阶州这里又没有多少兵马,全都用来守卫阶州城了,至于利亭镇这里的义军官府根本无力去管,所以义军在利亭镇这里安全上有了保证。 咣当! 从外面回来的曾福魁关上了自家的房门,插着手走到了东屋。 “情况怎么样了?”王健询问问。 房间里还有几个汉子目光都看向了曾福魁,这几个人都是外情局的外勤人员,专门进行刺杀一系列活动。 此时距离王长命找曾福魁喝酒已经过去了三天。 曾福魁一屁股坐在了炕上,嘴里说道:“张献忠住恐怕要从利亭镇这里走了。” “消息准确吗?”王健急忙问道。 曾福魁说道:“我问过王长命了,他说张献忠让他们这些义军头目带着人去搜集粮食,可义军在利亭镇收获的粮食还足够义军吃上一个多月的,除了义军想要离开,我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需要收集粮食。” “会不会是去攻打阶州城?”外勤中带队的汉子出言问道。 曾福魁皱眉想了想,道:“不会,他们要是去攻打阶州,根本不需要搜集粮食,只要拿下了阶州城,城里的官仓都是义军的,所以我认为张献忠不仅不会攻打阶州城,很可能要带义军离开阶州城,甚至需要长途跋涉,不然不会这么缺粮。” “能确定他什么时候走吗?”王健问道。 曾福魁摇了摇头,道:“不好说,可能明天,也可能后天,但有一点能够确定,肯定不会在利亭镇待太久。” 第1918章 刺杀 “不能再等了,需要马上行动。”外勤带队的汉子在屋中众人面前说道。 边上的王健点头附和道:“对,今晚就动手。” “你们今天才赶到,现在就动手,会不会太急了一点。”曾福魁略微有些担心的说。 几位外勤人员中为首的汉子苏春光掏出怀里的怀表,拿到眼前看了一眼,说道:“距离下半夜还有两个多时辰,这段时间足够我们休息用了,不会耽误动手的。” 曾福魁见几个人都选择今晚动手,犹豫了一下,最后咬牙发狠的说道:“好,那就今晚动手,我这就把张献忠住处的布局那给你们。” 说着,他走到屋中唯一的木箱跟前,打开木箱,从里面拿出一张折起来的纸张,同时提了一个装有炒面的口袋走了回来。 装有炒面的口袋被他放在了桌上,而那张纸被他递给了苏春光,同时说道:“这是我根据收集到的消息简单画出来的布局图,你们自己先看看,哪里不明白问我。” 接过纸张的苏春光打开了放在眼前。 “这个实心圈是张献忠住的房间,旁边的空心圈是保护张献忠的义军。”曾福魁在一旁解释道。 苏春光仔细盯着纸上的一处处标记,并且每看到一处地方,就会向曾福魁询问清楚是什么,直到自己完全摸透了为止。 “这个家伙挺会享受的,住进了人家的宅子,还把人家的小妾和女儿都给睡了。”王健嘴里说道。 手上打开了装有炒面的口袋,给每个人的碗里都倒了一些炒面进去。 炒面这种粮食易储存,方便食用,并且不像饼子凉了以后干硬,外情局的人在外赶路的时候,都会装上不少炒面,用来在赶路的时候吃。 屋中的每个人熟练地用水和上炒面,用手抓着吃了起来。 以此同时,他们每个人还拿出半条咸鱼,用来下饭。 “一会儿吃完了都把纸上的布局牢牢记住。”苏春光对众人交代了一句。 每人吃了两碗炒面和半条咸鱼后,不是上炕闭目休息,就是研究曾福魁拿出来的那张布局图。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到了三更天,苏春光把每个人都喊了起来,“检查装备。” 这次他们过来,每个人带了最少两把手铳,并且还带了一门虎蹲炮。 当时为了把虎蹲炮安全弄进利亭镇,也是废了不小的力气。 各自的兵器都检查完,苏春光对曾福魁和王健说道:“可以行动了,你们要不要一起?” “张献忠杀的是我以前的队长,我要亲眼看着他死了才能甘心。”王健急忙说道。 曾福魁道:“我跟着你们一起去吧,万一碰上什么事情,说不定我还能帮忙,而且利亭镇这里你们没有人比我更熟悉。” “好,那就一起去,不过再杀了张献忠之后,必须马上撤离出利亭镇,这个地方不能再回来了。”苏春光提醒道。 曾福魁点点头。 张献忠一死,利亭镇的义军肯定会乱起来,整个利亭镇都会变得不安全,苏春光他们这些生面孔更是不能在义军面前露面。 曾福魁带着人从自家宅子里走了出来,来到外面的大街上。 已经过了三更天,大街上没有什么人,而利亭镇的义军根本没有巡逻一说,哪怕安排了巡逻,到了半夜也都各自偷懒,找地方睡觉去了。 有了曾福魁整个熟悉利亭镇大小街道的人带路,一行人很快摸到了张献忠居住的宅子外面。 看着一人多高的院墙,苏春光手下的一个汉子助跑几步,踩着墙壁往上一跃,双手一把勾住院墙,翻身骑到了院墙上面。 宅子里十分安静,负责保护张献忠的义军也都在房里休息,只有院子外面的回廊上亮着几个灯笼。 很快一行人全都翻进了院子里。 夜幕下并没有月光,就连星星都一颗也看不到,雾蒙蒙的天空上没有一点光亮,下面的大地也比较灰暗。 苏春光走在前面。 按照记忆中的布局图,一路顺利的摸到了后宅的院子里。 走来的这一路上,他们居然连一个义军都没有碰上,一切顺利的不像话。 “就是这间屋子。”王健用手指着其中一间还有光亮的窗户,嘴里低声的说道。 苏春光朝王健点点头,自己猫着腰沿着窗户底下,快步朝有亮光的那间房间走过去,一直到门外才停下。 随后王健和一名外勤人员快步走了过去。 苏春光掏出匕首,小心翼翼的拨开房门后面的木栓,然后轻轻的把门推开,一闪身走了进来。 在靠近亮光的那间房间是,他耳中听到了屋中的呼噜声,这让他确定里面的人已经睡着了。 他朝跟过来的王健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如今陕西各州府都陷入混乱,到处都是起义的义军,阶州这里又没有多少兵马,全都用来守卫阶州城了,至于利亭镇这里的义军官府根本无力去管,所以义军在利亭镇这里安全上有了保证。 咣当! 从外面回来的曾福魁关上了自家的房门,插着手走到了东屋。 “情况怎么样了?”王健询问问。 房间里还有几个汉子目光都看向了曾福魁,这几个人都是外情局的外勤人员,专门进行刺杀一系列活动。 此时距离王长命找曾福魁喝酒已经过去了三天。 曾福魁一屁股坐在了炕上,嘴里说道:“张献忠住恐怕要从利亭镇这里走了。” “消息准确吗?”王健急忙问道。 曾福魁说道:“我问过王长命了,他说张献忠让他们这些义军头目带着人去搜集粮食,可义军在利亭镇收获的粮食还足够义军吃上一个多月的,除了义军想要离开,我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需要收集粮食。” “会不会是去攻打阶州城?”外勤中带队的汉子出言问道。 曾福魁皱眉想了想,道:“不会,他们要是去攻打阶州,根本不需要搜集粮食,只要拿下了阶州城,城里的官仓都是义军的,所以我认为张献忠不仅不会攻打阶州城,很可能要带义军离开阶州城,甚至需要长途跋涉,不然不会这么缺粮。” “能确定他什么时候走吗?”王健问道。 曾福魁摇了摇头,道:“不好说,可能明天,也可能后天,但有一点能够确定,肯定不会在利亭镇待太久。” 第1919章 逃生路被堵 ps:感谢书友山中雪骑士的打赏。 张献忠手捂肚子跌坐在地上,鲜血从指缝间流了出来。 站在苏春光后面的王健打响了手中的手铳。 趁着张献忠没有反应过来之际,苏春光上前就是一匕首,割断了张献忠的咽喉要害。 鲜血一下子喷了出来,眼看人就不行了。 啊! 见了血,躲在床上的女子厉声尖叫,几乎能掀翻了房顶。 “撤!” 外勤出身的苏春光手上沾过不止一条性命,见张献忠的模样,就是知道人死定了,当即招呼两名同伴撤离。 王健见张献忠还在地上挣扎,拿起腰上另一支手铳想要补枪,却被退回来的苏春光一把扯住往屋外退去。 “他还没死,我再补一枪。”王健侧过身举起手铳就要补枪。 苏春光按住他持手铳的右臂,嘴里说道:“别浪费药子了,他必死无疑,留着药子对付外面的人。” 铳声和女人的尖叫声,吵醒了院子其他厢房和偏房里的义军,同时意识到了大头领张献忠出事了。 砰!砰!砰! 伴随着院中凌乱的叫嚷声,院子里响起了铳声。 苏春光第一个从房里走了出来,一出门抬手就朝左侧不远处的一个义军打响了手铳。 跟在后面走出来房屋的王健和另外一个外勤人员,两个人纷纷举起手铳朝着院子里的义军开铳。 碍于手铳装填缓慢,几个打响完手铳后,直接插回腰上,在等候在院子里的几个外勤人员保护下,朝着后院小门跑去。 来之前他们已经摸清楚了张献忠住处和整条街的布局,对于张献忠住处到底总共有几道门,甚至可能比张献忠还要清楚。 苏春光带着人一退,院子里的义军在后面追了上来。 不过,刚才手铳给义军造成了不少死伤,一时半会儿不敢追的太紧,只是跟在后面远远地吊着。 “大头领死了!” 进张献忠房间里查看情况的义军惊呼的从里面跑了出来。 有资格守在张献忠院子里的义军都是他的亲信。 很快,追赶苏春光等人的义军全都知道了张献忠被杀的事情,这让他们追击凶手追得更紧了。 “快走,两边院子里的义军全都被惊醒了,正朝这边赶过来。”守在院门口的曾福魁脸色焦急的对苏春光等人喊道。 好好的暗杀,成了刺杀,引来了张献忠住处和附近义军的注意,而且用不了多久,整个利亭镇的义军都会知道这边的情况。 苏春光带着人从院门窜了出去。 街上,这时已经亮起了一根根火把,和捉拿刺客的义军兵马。 “走这边。”熟悉利亭镇地形的曾福魁在前面给众人带路。 轰! 就在张献忠对面的房顶上响起了一声虎蹲炮的炮声。 无数铁砂铁珠打在了后面追击的义军身上,令义军追击的势头为之一阻。 而房顶上的外勤人员收起虎蹲炮,跳到院墙上,一个翻身蹦到了地上,追向刚刚离开的苏春光等人。 利亭镇的安静被动乱打破,越来越多的义军出现在大街上,一根根火把沿着大街搜索刺杀了张献忠的苏春光等人。 曾福魁带着苏春光等人七拐八拐,一路上走的都是小胡同,还是那种四通八达的胡同,每一次撞到义军,都能够借助胡同之间的相连,从容躲避过去。 “沿着这条路往前走,走到头就是出利亭镇的路。”曾福魁第一次用手指着脚下路的前端说。 苏春光点点头,道:“那就快走吧,张献忠一死,白天肯定会大肆搜查,利亭镇肯定不能待了。” 除了曾福魁,其他人都不是利亭镇的人,对于利亭镇这里的百姓来说,他们都是陌生的面孔。 一行人沿着脚下路的快步向前跑去。 “可惜没有马,要不然咱们早就逃出去了。”王健嘴里碎碎叨叨的念叨了一句。 战马的目标太大,一旦骑马来利亭镇,定会引来利亭镇这里的义军注意,所以他们在进入利亭镇义军管辖范围后,全都把战马留下,靠着两条腿赶过来。 然而,就在他们快要走出利亭镇的时候,只见另一个方向正有一队手举火把的义军赶过来。 “停下,不能再走了。”苏春光把众人拦了下来。 沿着这个方向想要出利亭镇,他知道必定会与那支赶来过的义军队伍碰上,一旦被义军咬上,想要顺利逃离利亭镇将会变的困难。 跟在苏春光后面的众人全都贴着墙根蹲伏下来。 “检查一下各自的手铳,装好药子。”苏春光对众人交代了一句,转而对一旁的曾福魁说道,“还没有其他离开的路?” 曾福魁左右看了看,点点头,说道:“有,但是从其他方向离开,需要绕路,弄不好就会被镇子里搜寻的义军发现。” “那就只能硬冲了。”苏春光看着前面出利亭镇的路口眼睛微眯了起来。 王健说道:“那就强行冲过去,反正张献忠被咱们杀死了,吴队长的仇也被咱们报了。” 边上的几个外勤人员检视手里的手铳。 从张献忠住处出来后,他们一直没有机会重新给手铳撞上药子,这会儿有时间了,纷纷装起了药子,为接下来可能出现的战斗提前做准备。 “杀张献忠的时候要是不闹出这么大动静,这会儿咱们恐怕已经逃出了利亭镇。”曾福魁苦笑的说道。 好好的暗杀弄成了刺杀,原本定好的撤离路线,如今想要安稳逃出利亭镇已经变得困难重重。 “谁知道张献忠这么警惕,我们刚一进屋,他就醒了,不得已我才开了手铳。”王健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他也清楚,要不是开铳引来了周围义军的注意,他们现在也不会这么被动。 “这次的意外是在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义军也反应这么快,居然第一时间安排人堵住了出利亭镇的出口。”苏春光看着出利亭镇路上的火光说道。 前方有着四五支火把,只要靠近,一定会引起火把周围的义军注意。 “冲出去还有机会逃走,留下肯定会被义军搜出来。”王健说道。 他们这么多陌生人根本躲避不过利亭镇这里的义军搜查。 第1920章 “手铳里都装好药子了吗?”苏春光问周围的众人。 在场的人没有开口,只是朝他点了点头。 见状,苏春光知道所有人都准备好了,要是有还未装填好药子的人肯定会开口说话,随即他说道:“一会儿跟着我慢慢摸过去,靠近后在开铳,争取一次全都解决掉。” 守在利亭镇出口这里的义军人数并不多。 苏春光和他身边的这些同伴身上携带的手铳加起来有十几支,足够对付堵在出口的义军,就算打完手铳后还有几个义军活着,他们也可以冲到近前用身上的利刃解决掉。 苏春光超周围的人一招手,自己一个人走在最前面,借着墙根的阴影,慢慢朝前面的义军靠近。 当他们走到距离义军还有十来步的时候,火光上的光亮几乎已经快能够到他们。 “打!”苏春光喊了一声,自己率先勾动早已瞄准了义军的手铳。 砰!砰!砰! 一连串的手铳声被打响,前面的义军的身影接连好几道倒在了地上。 砰!砰!砰! 不等对面的义军反应过来,又是一连串的铳声响起。 “冲过去。”苏春光喊了一声,自己起身朝着前方最近的一个义军扑了上去。 噗嗤! 冲到义军的近前,他抬手把匕首捅进对方的胸口中,而且一连扎了好几下,直到确认了手里的人已经死了才把尸体丢下。 几个外勤人员的动作也丝毫不慢,就在苏春光冲上去的时候,他们也冲了上去,开始对几个还能站着的义军进行最后的收割。 呜呜! 曾福魁举起手里的短刃正要对被自己捂住嘴的义军下手时候,他手上的动作突然顿了一下,另一只手不由自主的松开了对方的嘴巴。 “福魁大哥,怎么是你们行刺的张南中?”嘴巴被松开的王长命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曾福魁。 直到张献忠被杀,他都以为利亭镇的大头领是张南中。 曾福魁低声说道:“没错,我们杀了张献忠,我们现在要离开利亭镇,你最好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 终归是一起在岷州卫共过事的同伴,让他有些下不去手。 “刚刚铳声已经被其他人听到了,就算你们出了利亭镇也逃不了的。”王长命看着曾福魁说道,“我可以帮你们逃走,但不能从这里走,不然只会被人追上。” 听到这话的曾福魁面露迟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对方。 就在这时,苏春光从一旁走了过来,问道:“怎么还不动手?” “这个人和我认识,以前一起在岷州卫共过事,张献忠来在利亭镇后也没少照顾我。”曾福魁为王长命解释了几句,害怕苏春光对王长命动手。 然而,听到这话的王长命惊呼道:“你说的张献忠不会就是大头领张南中吧!” 接连听到曾福魁两边念到张献忠的名字,他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对,张南中就是张献忠,只不过张南中是张献忠逃到巩昌府后改的名字。”曾福魁解释道。 王长命惊讶的看着曾福魁,问道:“福魁大哥你是虎字旗的人?你们也都是虎字旗的人?” 说着,他目光又看向了苏春光等人。 “怎么还不走,一会儿敌人就追来了。”王健嘴里催促的说,同时朝曾福魁他们这里靠近过来。 然而他一靠近,发现王长命后,嘴里惊讶的说道:“他不是上次找你喝酒的那个义军小头目。” 他认出了王长命的身份。 “你也认识他?”苏春光问向王健。 王健点点头,道:“这个人和福魁大哥是岷州卫的老相识,后来义军占领了利亭镇,也经常会找福魁大哥喝酒。” “既然认识,那就带上一起走。”苏春光对曾福魁交代了一句。 听到这话曾福魁松了口气,知道王长命的命算是保住了,便对王长命说道:“你不是说要加入虎字旗吗?现在就是机会,跟我们一起走吧!” 说着,他拽上王长命就要走。 “不,你们不能从这里离开镇子。”王长命挣脱开曾福魁的手,并且还伸手去拦苏春光等人。 见状的苏春光举起手里的匕首夹在了王长命的脖子上,冷冷的说道:“要么跟着我们一起走,要么就死在这里。” “别误会,我不是要出卖你们,而是你们在这里开了铳,很定会有义军朝这边追过来,你们就算逃出了镇子,也很快被后面骑马追击的义军追上,而且出了镇子外面没遮没挡,你们想躲都没地方躲。”王长命一脸紧张的说。 冰凉的匕首顶在咽喉上,使他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他说的有道理。”曾福魁对苏春光说道。 他们从这里逃出镇子,就是抱着能逃出一个算一个的意图。 苏春光紧了紧手里的匕首,冷声问道:“那你有什么办法?” “不从这里出镇子,我带你们回去,到镇子里义军照料战马的地方,有了马,你们就可以顺利逃走了,而且一会儿赶过来的义军说不定还会认为你们已经从这里出了镇子,沿着路去追了。”王长命说道。 曾福魁看向苏春光。 他也觉得这个办法很好,可他不能拿众人的性命开玩笑,想要知道苏春光这些外勤人员是什么想法。 “能信得过他吗?”苏春光问向曾福魁。 对于义军的人,他信不过,但他相信曾福魁。 曾福魁用力点了点头,道:“我信他,而且他说的有道理,若真能找到马匹,咱们全都能活着逃出去。” “好,那就回镇子。”苏春光手里的匕首从王长命脖子上移开。 王长命松了一口气。 匕首顶在脖子上终究不好受,万一对方心一横,他就没命了。 “带路吧!”苏春光手里的匕首顶在了王长命后心上,示意王长命走在前面带路。 对于一个外人,他始终不能完全信任。 王健几步来到王长命身侧,与苏春光一起把人夹了起来,阻止对方逃走的可能。 曾福魁招呼剩下的几个外勤人员,跟在后面,返回镇子里。 第1921章 逃出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镇子口处响起的铳声,吸引到不少镇子里的义军赶过来。 王长命为了避免与这些赶过来的义军撞上,特意挑选了一些小路用来赶往义军存放马匹牲口的地方。 七扭八拐的一行人从镇子西边来到了镇子南面。 “这不是长命兄弟吗?你们这是干什么去?” 随着镇子里到处搜查的义军越来越多,哪怕极力的躲避,王长命一行人还是碰到了搜查刺客的义军。 为了防止王长命乱说话,跟在身后的苏春光手里的短刃顶在了他的后心处。 “去南面搜查刺客,你们有什么发现没有?”王长命笑着对另外一支义军队伍里的头目说道。 对方苦着脸一摇头,道:“别提了,大半夜折腾了这么久什么都没发,不过倒是听说西面发现了刺客的踪迹,我正准备带人过去。” “那你去吧,我带着人到南面搜查。”王长命说道。 两个人带着各自的队伍交错开,一个往镇子的西面,另一个继续往南面走。 很快,双方都从碰到的胡同里走了出来。 “还有多久到你说的存放战马的地方?”已经穿过大半个利亭镇,苏春光忍不住向王长命询问道。 “快了,翻过前面那条街就是了。”王长命抬手往前面指了指,旋即又道,“我说这位兄弟,你手里的家伙能不能收一收,放心,我肯定不会出卖你们的。” “少废话,快走。”苏春光用空闲的另一只手推搡了王长命一下,拿着短刃的那只手却没有任何放松的意思,依然顶在王长命的身上。 见状,王长命无奈的耸了耸肩。 利亭镇的宁静被张献忠的刺杀打破,与利亭镇的西面相反,利亭镇的南面相对安静了不少,就连这边搜查的义军也都被利亭镇西边的铳声吸引走。 大街上空无一人,可街道两侧的百姓人家中却有不少亮起了灯光,都是因为义军的动静被吵醒。 “这里就是了。”王长命带着众人来到利亭镇镇子的最南边,再往前走已经能够直接离开镇子。 王健侧耳倾听了一下,抬手一指前面的一处大院子,说道:“有牲口发出的动静,就在里面。” “放心吧,我是打算加入你们的,不可能故意去骗你们。”王长命说道。 苏春光低声说道:“走,进去。” 一行人进了院子。 这时候,从里面的屋中走出来一个人,站在屋门前喊道:“你们是什么人?赶快出去,没有大头领的命令不得擅闯。” “我们就是奉了首领的命令来的。”王长命回了一句,同时又道,“是我,连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屋门前的人迟疑了一下,似乎认出了王长命,一边靠近过来,一边说道:“是长命兄弟呀!这么晚了怎么还过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别提了,大头领被人刺杀,刺客从西面跑出了镇子,所以派我来骑马去追刺客。”王长命为其解释道。 对方说道:“我就说镇子里肯定出事了,一直听有人喊抓刺客抓刺客的,这些人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再利亭镇刺杀大头领,莫不是官府的人做的?” “现在还不好说,要等抓到了审问才能清楚。”王长命说道。 对方点点头,旋即问道:“大头领那边怎么样了?有没有事?” “大头领没事,只是受了些惊吓,不过死伤了不少弟兄,一会儿你可要给我挑几匹好马,能不能立功全靠你了。”王长命笑着说。 对方听到这话,同样笑道:“放心,肯定把最好的马给你们,都跟我来吧!” 招呼了一声,他带着王长命等人去马棚里牵马。 存放马匹牲口的这个地方有十几个义军驻守,平时由他们照料马匹和牲口。 有人带着王长命等人去牵马,很快他们各自牵了一匹战马或者骡子从马棚里返回到院外的大街上。 义军中战马数量有限,一些良马早就被义军中的头领拿走,留在马棚这里的马匹都是被挑剩下的,和一些骡子等牲口集中管理。 好在他们人不多,加起来也用不了十匹马,算是骡子,每个人都能分到一匹牲口代步。 有了马匹代步,苏春光等人顺利的从利亭镇逃了出来,一路上马不停蹄地赶路,直到东面的天际浮起一层鱼肚白,大地上出现了光亮,才停下来。 不是他们不想再跑,而是牲口跑不动了,需要休息。 “吃些东西吧!”王健拿出身上带来的干粮,自己没吃,先拿去为自己骑乘的牲口。 苏春光坐在一处石块上,双腿上放着一张地图。 “你们想好去哪里了吗?”王长命走过来问道,“再往前就是临江关了,肯定不能再走了。” 曾福魁跟在王长命的身边,来到苏春光近前,低头看向地图。 “不去临江关,走长坝,去平落镇,那边有咱们的人接应。”苏春光合上手里的地图,冲着众人说道,“这里还不安全,休息一刻钟,继续赶路。” “要是张南中,不,张献忠死了,利亭镇那里肯定不会有人派骑兵追咱们。”王长命说道。 听到这话的苏春光抬头看向他,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会不追咱们了。” “很简单,因为张献忠就是杀了李力在利亭镇自立,现在他死了,下面的人要么就是想要办联络文县的轰塌天,要么就是继续自立,不管是哪一种可能,一时半会儿他们都顾不上咱们。”王长命为众人分析道。 苏春光点点头,道:“你分析的不错,可咱们不能冒这个险,这里还是利亭镇义军的地盘,只有离开了才能保证所有人的安全。” “吃点东西吧!”一旁的曾福魁拉了王长命一把,并且给他递过去一块用水捏成团的炒面。 王长命接过来,好奇的打量了一眼,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说着,他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炒面。”曾福魁回了一句。 “嘶,还挺好吃,还有没有,再给我拿一点。”王长命吧唧吧唧嘴,觉得自己吃进嘴里的这一点炒面味道很香,比野菜粥好喝多了。 曾福魁抖了抖腰上空下来的布兜,说道:“出来的匆忙,没有带太多干粮,能吃上一口已经很不错了,想吃等到了平落镇再吃。” 为了刺杀张献忠,他们自然不能带太多干粮拖累,若非刺杀完需要逃离利亭镇,他们恐怕一点干粮都不会带身上。 第1922章 大同镇城的总镇署内。 刘恒围绕着自己住的院子一圈一圈的跑步,活动着身体。 “主公,赵藩台来了,这会儿正在签押房等候。”赵武手里拿着一条干净的绸布来到刘恒近前。 虎字旗拿下山西,赵宇图这个山西布政使终于有名有实,不在只限于宣大两府。 正跑步的刘恒停了下来,从赵武手里接过绸布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嘴里说道:“走,去见见他。” 说完,他迈步朝自己办公的签押房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房里的赵宇图从座位上站起身,上前一步躬身行礼,道:“属下参见主公。” “吃早饭了吗?没吃的话我让赵武多准备一份。”刘恒关心的问,自己走到后面的办公桌后坐了下来。 赵宇图摇了摇头,道:“属下还没来得及用早饭。” “赵武,你弄两份早饭过来,我陪赵先生一起用饭。”刘恒对赵武交代了一句。 赵武点点头,从签押房里退了下去。 刘恒抓起桌上赵武提前晾好的白开始,喝了一口,问道:“赵先生这么早过来,可是山西有什么事情?” “山西还好,已经种了夏粮,再过一个月就有收成了,属下这趟过来是为了陕西的事情而来。”赵宇图说道。 “陕西?陕西怎么了?”刘恒不解的问,旋即见赵宇图还在站着,又道,“坐下说。” 赵宇图顺势坐了下来,说道:“虎字旗对陕西用兵,大军每日都需消耗大量粮草,不仅如此,陕西多年天灾人祸,地里连续几年不是欠收就是颗粒无收,如今延安府和西安府都落入虎字旗手中,为了保证两府的百姓不被饿死,属下拿出了大量粮食填补,再继续打下去,粮食已经不够用了。” “秋粮不是该收了吗?有了秋粮,还不够吗?”刘恒问道。 听完这话,赵宇图当即叫苦道:“秋粮是要收了不假,可整个山西除大同府外,其他几府都是刚被咱们拿下,目前只种了一季夏粮,各地水渠和水车准备还不充分,就算有了秋粮收成,也不会有多少富裕粮,根本不足以补足陕西的缺口。” “那就想办法凑,陕西必须拿下来。”刘恒说道。 赵宇图叫屈道:“主公你不能不讲理,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属下真的变不出粮食来,尤其这一年以来,大明朝廷开始管治地方上卖粮给咱们,加上天时又不好,属下实在是没有办法呀!” “别跟我叫屈,没用,你总不能看着陕西的百姓全都饿死吧!”刘恒说道。 赵宇图道:“属下认为可以缓上两年,等咱们粮食积攒下一些后,再收复陕西也不迟,反正陕西就在那里,他也跑不了。” “你这是看着陕西的百姓去死呀!”刘恒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 赵宇图尴尬的没有接话。 因为他就是这个意思,等陕西的几路义军在陕西祸害一遍后,剩下的人口自然就少了,所需要的粮食也少了,虎字旗在收复陕西就会容易很多。 刘恒继续说道:“我要陕西不仅是陕西这个地方,更是陕西的百姓,如今虎字旗坐拥河套宣府,山西,还有陕西两府,可以说是人少地多,以现在的情况,虎字旗能养十几万大军已经是极限,以后还有的是仗要打,说不定还要几线作战,人口少了,如何支撑得住大军在外作战。” “要不然去打湖广?”赵宇图试探的问。 听到这话的刘恒一翻白眼,没好气的说道:“想什么呢!大军一旦去了湖广就成了孤军作战,朝廷那边就算是磨也能磨死咱们。” 赵宇图讪讪一笑。 也知道自己贪心了,湖广再好,也不是现在虎字旗能够惦记的。 “拿下陕西,不仅是为了陕西本身,也是为了彻底堵住朝廷往河套一带用兵的可能。”刘恒对赵宇图说。 赵宇图犹豫了一下,问道:“草原上这两年的收成呢?那边人少,消耗的粮食也少,能不能分出一部分粮食支援一下陕西这边?” “草原上的粮食不能动,最近左翼蒙古那边有些异动,难保不会有西迁的可能,到时很可能要对他们用兵。”刘恒解释道。 听到这话的赵宇图脸色一苦,知道想要劝说刘恒不对陕西其他几府用兵是不可能,以后他的日子只能是勒紧裤腰带过了。 刘恒端起茶缸喝了一口水。 他理解赵宇图的难处,可他也没有办法。 单独的一个山西不足以成为虎字旗的战略纵深,所以陕西必须拿下,不仅如此,辽东的伪汗黄台吉已经在整合辽东的满蒙汉,最迟一两年就要对左翼蒙古的几个部落动手,到时以察哈尔部为首的蒙古部落必定会西下。 作用土默特草原和河套的虎字旗,与察哈尔部终将有一战。 “主公既然决意要拿下陕西,属下这便回去想办法筹集粮食,确保陕西的稳定。”赵宇图起身,提出离开。 刘恒挽留道:“赵武已经去拿早饭了,等吃完了再走。” “陕西还有那么多百姓在张嘴等着,属下能省一顿就省一顿吧。”说完,赵宇图行了一礼,离开了签押房。 刘恒苦笑的叹息了一声。 他知道赵宇图心中有气,可时间不等人,别人也不用会给虎字旗时间缓慢发展,所以哪怕这两年虎字旗苦一点,陕西也必须拿到手里。 “藩台不留下吃饭了?我饭都带回来了?” “不吃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屋外传来赵武和赵宇图之间的对话。 很快,赵武端着大茶缸从外面走了进来。 “主公,属下见赵藩台走的时候脸色好像很不好看。”赵武把大茶缸放到刘恒的桌子,又把半条咸鱼和两个玉麦窝头放了下来。 “不用管他,咱们吃咱们的。” 刘恒招呼赵武吃饭,自己掀开茶缸上面的盖子,端起来喝了一口里面的粥,然后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咸菜放进嘴里咀嚼。 “属下打的饭菜有点多。”赵武把手中另外的饭菜放了下来。 “没事,咱们全都吃了,让他饿着。”刘恒打趣了一句,自己拿起一个窝头咬了一口。 第1923章 布局 给赵宇图带回来的那份早饭,很快进了刘恒和赵武两个人的肚子里。 吃饱喝足,刘恒给自己泡了一杯茶水,而赵武拿着盛过饭菜的茶缸和筷子去外面清洗。 “启禀主公,杨司局长来了。” 门外的守卫进来通禀。 “让他进来吧!”刘恒吹了吹茶缸里面的热气。 杨远从屋外走了进来,上前一行礼,道:“属下参见主公。” “吃早饭了吗?没吃的话我让赵武去给你弄一些。”刘恒端起茶缸小口的吸溜了一口里面的茶水。 杨远道:“属下已经吃过了。” “别站着了,坐吧!”刘恒虚压了压手,示意他坐下,同时问道,“外情局是不是有什么消息送过来?” 刚刚落座的杨远再次起身,说道:“刚收到辽东方面的消息,奴贼伪汗黄台吉正在调遣兵马粮草,似乎有意要对辽东的明军用兵。” “这是要给他爹报仇呀!”刘恒笑了笑。 嘴里虽然这么说,但他心里清楚,黄台吉这么做很大可能是为了使陷入内斗的几股奴贼势力重新拧成一股绳,再借明军的手清理掉奴贼中不愿意遵从他黄台吉汗位的人。 杨远面带犹豫着说道:“老奴才大败,连命都搭上了,明军那边正是士气正盛的时候,属下觉得黄台吉在这个时候攻打宁远,怕是很难取得什么胜利。” 消息是通过外情局在辽东的暗谍传回来的,但他不看好黄台吉这次的军事行动。 “说不定黄台吉根本没抱着打赢这一战的想法。”刘恒说道。 杨远眉头轻轻一蹙,略作沉思后道:“主公的意思是说黄台吉根本就是抱着吃败仗去的?” “倒也不一定是抱着吃败仗的想法,但肯定是想削弱奴贼内部几个山头的实力,别忘了老奴死后,奴贼内部可是乱了好一阵子,黄台吉虽然接替了老奴的汗位,可内部并不缺少不服他的人。”刘恒说道。 听到这话的杨远点点头,认同的说道:“奴贼内部确实不稳,原本最有可能继承汗位的代善因为宫闱的事情失去了继承汗位的机会,心中肯定不甘,要是老奴再多活几年,让老奴最受宠的三个儿子成长起来,奴贼内部对汗位的争夺恐怕会更激烈。” 接替汗位的黄台吉并非老奴最喜欢的儿子,真正被老奴喜欢的是大妃阿巴亥生下的三个孩子。 老奴死之前,实力最强的正黄旗和镶黄旗抽调出不少牛录交给阿巴亥的儿子阿济格和多铎,其中属多尔衮得到了牛录最多。 奴贼内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未来这三个兄弟中的一个最有可能进城汗位。 可惜老奴死时,他最宠爱的三个儿子年纪都太小,其中年纪最大的阿济格也只有二十来岁,资历上更是远无法与正值壮年的黄台吉相比。 即便如此,黄台吉为了不使这三兄弟齐心对抗自己,连同另外的几个大贝勒逼迫阿巴亥为老奴殉葬。 “关于黄台吉,外情局要多搜集他的消息,此人能从几个大贝勒手中夺下汗位,绝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刘恒对杨远说。 杨远认真的点点头,说道:“此人确实不好对付,据辽东的暗谍传回的消息,此人一直在缓和与汉人之间的矛盾,重用了不少以前不得志的汉官,就连逃往宽甸一带的汉民都变少了。” “老奴总是担心治下的汉人会害他,推翻他在辽东拥有的一切,所以一直对汉人进行打压,可这个黄台吉大不一样,此人野心极大,又不像老奴那般压破汉民,反而收汉人的力量为己用,帮他稳固汗位,等他汗位一稳,接下来不是对朝鲜动手,就是要对察哈尔和喀尔喀动手了。”刘恒说道。 杨远眉头皱了起来,道:“若是他打朝鲜也就算了,可要是对察哈尔部动手,一旦呼图克图汗抵挡不住,很大可能会西逃,到时候咱们虎字旗肯定要和察哈尔部直接对上。” “所以才说黄台吉此人野心极大。”刘恒吹了吹茶缸里的热气,继续说道,“奴贼想要通过山海关进到关内基本没什么可能,只能想其他办法,反观大明这边与蒙古解囊的边境线极多,只要奴贼拿下了蒙古,随便挑一处地方就有机会进入大明腹地。” 听到这话的杨远说道:“若黄台吉真打算从草原绕道进入大明腹地,怕是会直接与咱们虎字旗对上,毕竟咱们虎字旗正好卡在大明西北与草原接壤的地方。” “嗯,你说的不错,一旦奴贼对察哈尔部动手,就该轮到虎字旗与奴贼碰上了。”刘恒认同的说道。 虽然奴贼可以通过蓟州镇进入大明腹地,可虎字旗不可能把草原让出来交给奴贼,白城附近虽然贫乏,科尔沁部却富有,尤其是通往辽东的那处肥沃的能捏出油的黑土地,刘恒又怎会不惦记。 杨远说道:“真期待能和奴贼碰上的那一天,属下也想看看,是咱们虎字旗大军厉害,还是奴贼的大军厉害。” “放心,那一天不会太远。”刘恒笑着说。 只要黄台吉的野心不减,虎字旗与奴贼对上是早晚的事情,在此之前,他已经提前为钳制辽东的奴贼开始布局。 “还有多久到地方?” 海面上,几艘明显易于大明这边船只的大船正在海上航行。 海船的一侧船舷上,郑铁手里举着单筒望远镜,看着远处的海平线。 “最迟明天就能赶到皮岛。”站在一旁的段平说道。 以前没少走皮岛这条线的他,对于船队所在的这片海域十分熟悉。 “以前咱们造船的大木都是通过皮岛送出来的,这一次咱们也算是过来拜访一下这位东江镇总兵。”郑铁看着远方的海面说道。 边上的段平笑着说道:“恐怕那位毛总兵不会喜欢咱们这次的突然造访。” “哈哈,他喜欢不喜欢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喜欢。”郑铁哈哈大笑着说,收起了手里的单筒望远镜。 第1924章 皮岛上,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生活在岛上的普通百姓几乎是毛文龙自家的奴隶,每日里要辛苦的劳作,才能换到一口吃食。 在这里生活的百姓,想要过上好日子,只有成为毛文龙家丁这一条出路,以前还有一条乘船南下的出路,可这一年多以来,虎字旗不在从皮岛上带百姓离开,岛上的百姓只有依仗毛文龙这一条路。 “船,好多的大船!” 正在海边捞鱼虾的岛上百姓,突然见到海面上出现一艘艘巨船,立马激动了起来。 因为来皮岛的船只中,只有虎字旗才有这样的巨船。 岛上的一个简易码头上,守在这里的岛上兵丁,同样注意到海平面上出现的巨船,然而兵丁们见到后并非是高兴,而是急忙跑去岛上送信。 “都司,海上出现了好多大船。”兵丁来到自家都司的跟前,带来海上大船赶往皮岛的消息。 这位都司姓毛,原本是毛文龙收下的义子,后来岛上人多了,毛文龙提拔他为都司,平时驻守在岛上的码头这里,同时负责监视岛上的百姓。 毛都司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站到一处高地,朝海上望去。 当他看到海面上的巨船船队,脸色骤然一变。 能有这样巨船的,他所知道的势力中,只有大明西北的反贼刘恒才有这样的巨船船队。 他和岛上那些普通兵丁和百姓不同。 岛上的百姓和兵丁只知道虎字旗不来皮岛做生意了,也不从皮岛上带百姓离开,但他清楚,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虎字旗在大同谋反,都督担心会受到牵连,主动断绝了与虎字旗之间的往来。 “你们在这里盯着,我去禀报都督。”毛都司交代了手下的兵丁几句,自己快步朝岛上毛文龙住所赶去。 他越走越后,到后来干脆跑了起来。 毛文龙住处周围有亲兵把守。 “快,我有急事要见都督。”毛都司来到住所外面,看着把守在这里的亲兵家丁,语气急切的说。 守卫在门外的亲兵认识毛都司。 以前毛都司也是毛文龙的亲兵,后来毛文龙亲兵越来越多,像毛都司这样的假子大部分都得到提拔,如今亲兵家丁队伍中大部分都是毛文龙手下的干孙一辈。 “都司稍后,属下这便进去通禀。”门外守卫转身进了院子。 时间不长,毛承禄跟随之前进去通禀的守卫从院子里面走了出来。 “将军,出大事了,海上来了好多巨船。”毛都司不等毛承禄主动开口,抢先一步说道。 毛承禄也是毛文龙的假子,不过是毛文龙最看重的假子,毛文龙自己的亲兵家丁全都被毛承禄管着。 “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船吗?”毛承禄紧张的问道。 毛都司一摇头,道:“太远了,看不太清楚,不过据属下猜测,有出动这么大巨船的,恐怕只有西北那边的刘贼。” “你跟我一同进去见都督当面禀报。”毛承禄一听到事关刘恒,不敢耽搁,拉着门外的毛都司就往里走。 进了大门,两个人很快来到了毛文龙平时与东江镇将领议事的大堂。 “都督,出事了,守在码头的人说海上来了不少巨船,怀疑是西北刘贼的派来的船只。”毛承禄神色慌张的说。 坐在厅堂上的毛文龙眉头一蹙,疑惑的说道:“本都督不是已经断绝了和他们之间的来往,怎么还派了船只过来。” “就怕他们这次过来不怀好意。”毛承禄担忧的说。 听到这话的毛文龙冷哼了一声,道:“不过是个区区反贼,难不成他还想要对本都督和皮岛做什么不成。” 虽然这几年他在东江镇这里习惯了做土皇帝,可他清楚,这样一处破地方时刻受到奴贼的威胁,对很多人来说并非是什么好去处。 而刘贼在大明的西北,那里有那么多地方可供选择,无论如何也不会对他的东江镇有什么想法。 在他想来,刘贼派船来皮岛,十有八九是惦记着重新恢复与东江镇之间的生意,继续通过东江镇获取人丁和这里的土产。 “都督,海上来了不少船,足有十几艘船,看情形怕是来者不善。”几个人里面地位最低的毛都司小心翼翼的说道。 毛文龙眉头皱了起来,问道:“你确定没看错,有十几艘船?” 听到海上来了十几艘船,心中突然担心了起来,来东江镇做生意根本不需要这么多艘船,有一两艘船就足够用了。 “属下绝没有看错。”毛都司肯定的说道。 听到这话毛文龙终于坐不住了,站起身说道:“走,随本都督去看看。” 说着,他往外面走去。 毛承禄和毛都司陪同在身后。 刚一走到门口,毛文龙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对毛承禄说道:“去把本都督的万里镜拿上。” 毛文龙转身返回去,从木架上面拿来一支单筒望远镜,追赶已经先一步离开的毛文龙。 这支单筒望远镜是以前东江镇和虎字旗做生意时,虎字旗这边的人送给他的。 平时都被毛文龙好生保存,只有皮岛与海岸中间的海面结了冰,他才会交给守在岛上毛承禄,用来观察是否有奴贼趁海面结冰偷袭皮岛。 来到了皮岛高处的望台上,毛承禄把带来的单筒望远镜交给了毛文龙。 毛文龙把单筒望远镜举在眼前,看向海面上的巨船方向。 有了单筒望远镜,可以看到很多肉眼不能直接看到的东西。 “还真是刘贼派来的船。”毛文龙通过单筒望远镜,看到了海面上船只打出来的旗帜。 虎字旗的船来往皮岛多次,对于虎字旗的旗帜他不止一次看到过。 来东江镇做生意的船只敢打出自己旗号的,只有虎字旗的船只,所以他印象特别深刻,而且那时候虎字旗并没有反叛大明。 “都督,看样子虎字旗这趟来皮岛恐怕不怀好意。”毛承禄说道。 毛文龙脸色难看的点点头。 虎字旗拍这么多巨船来皮岛,他绝不相信只是单纯的来做生意。 第1925章 攻岛 海上驶来的船只靠近皮岛后,船只横了过来,用船舷侧面对准皮岛。 “不好,船上的人要进攻。” 通过单筒望远镜看到海上船队的行为后,毛文龙脸色骤然一变。 皮岛在以前挨过虎字旗的船只炮轰,所以十分清楚虎字旗的船只在海上横过来意味着什么。 虎字旗的大船船炮主要集中在两侧的船舷上。 “属下这就安排岸边的兵丁撤回岛上。”毛承禄转身就要去往岛上的码头。 这时候毛文龙抬手一拦,说道:“不用去管岸边那里的人,现在想要撤回来已经来不及了,你回去把本都督的亲兵都召集过来,等他们上岛之后再对付他们。” 以皮岛的海防情况,只能对付一下没有大船的奴贼,面对虎字旗这种拥有巨大战船的船队,他能做的只能放弃皮岛的海岸线。 “是。”毛承禄答应一声,转身跑开。 轰!轰!轰! 前脚毛承禄刚离开,海面上的船炮就被打响。 发出震耳欲聋炮声的船炮,每一门都要比大明最厉害的红夷大炮威力更大,口径也更大。 炮子砸进海水里,溅起一条条水柱,几颗落入距离岸边不远处海水中的炮子,更是搅的岸边周围的海水一片浑浊。 守在岸边和码头附近的百姓和兵丁,见到海上的大船开炮,立刻朝着皮岛高处的地方逃去。 此时正值白天,岛上生活的百姓白天都需要干活维持生计,有一多半百姓在海岸边干活,其中靠近码头这一侧,靠了一艘从山东来的商船,正在往船上装运货物。 皮岛遭受到了炮击,那些给商船装货物的苦力,和守在码头上的兵丁全都逃走了,而商船上的水手也都回到船上,想要开船逃离皮岛。 然而,商船离开码头没走出多远,立刻遭到了炮轰,很快船舷一侧被击穿,海水灌了进来,船上的人只能重新让船回到码头。 “让邢朝喜立刻带人登岛,船炮会帮他们驱赶岸边的人。”郑铁对自己的传令兵吩咐道。 传令兵来到桅杆下面,让人打出旗语,通知乘坐在其他船只上的邢朝喜。 在海上,船与船很难直接靠声音交流,所以旗语成了船与船之间交流的主要通讯手段。 主舰通过旗语传达了命令下去。 很快,一艘艘小船被放了下来,许许多多手里拿着火铳,身上穿着皮甲或者棉甲的战兵通过小船划向岸边。 “要是本都督有这样的巨炮,岂容这些宵小在此嚣张。”毛文龙看着海上巨船不断炮击皮岛,心中气愤难耐,却又没有任何办法。 与皮岛的实力,应付奴贼都勉强,面对眼前这种如同一座座会移动的城池一样的巨船,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皮岛上也有自己的船只,可和海面上这些巨船比起来,皮岛上的船就像一个个简陋的木筏,完全无法与之相比,更不要说下海作战了。 所以在看到海上这些巨船后,毛文龙就没想过用皮岛上的船下海。 码头附近的海岸线上很快被清空。 海上一艘艘小船正在飞快的靠近皮岛的码头,即便如此,也没有任何守卫码头的兵丁敢过去。 “都督,属下把人都带来了,一共六百零五人。”毛承禄赶回到毛文龙的身边。 他口中的六百多人,是毛文龙所有的亲兵总人数。 毛文龙抬手指向海面上,说道:“若是让你带着本都督的亲兵家丁,你能不能阻挡住海上的敌人上岸?” 毛承禄朝海面上看去。 毛文龙为了让他能够看的更清楚一些,把手里的单筒望远镜递给了毛承禄,让他观察海面上那些准备靠岸登陆的小船。 通过手里的单筒望远镜观察了一会儿海面情况的毛承禄,脸色难看的说道:“船上都是虎字旗的战兵。” “本帅的亲兵都给你,只要能阻挡住敌人上岸就行。”毛文龙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毛承禄。 毛承禄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抱拳说道:“请义父放心,孩儿定会把敌人阻挡在海上。” “起来。”毛文龙双手搀扶起毛承禄,神情关切的说道,“不管结果如何,你无论如何都要给本帅活着回来。” 说着,他用力拍了拍毛承禄的肩头。 毛承禄带上铁盔,召集六百亲兵家丁,其中部分骑马,大部分都靠着两条腿,沿着脚下的路朝皮岛的码头冲了过去。 “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带上你手下的兵丁去协助承禄。”毛文龙看着自己身边的另一个假子,脸上不高兴的说。 众多假子义孙之间,他最信任的就是毛承禄,不然也不会把亲兵家丁都交给毛承禄去管束。 “是,属下这边去协助毛将军。”毛都司答应一声,连忙从毛文龙身边跑离。 这会儿,海上的炮声小了不少,几艘从海面赶过来的小船已经靠近了皮岛的码头附近。 船上的人开始跳下船,趟着水冲到码头的旁边,结起战阵。 很快,岸边聚集了几十个从船上下来的战兵,守在岸边上的一处空地,留待后续的船只能够顺利登岸。 “随我杀!” 从皮岛高处赶过来的毛承禄,举起手里的长枪,向前一指,骑马率先冲向岸边的那些虎字旗战兵。 砰!砰!砰! 守在岸边的几十个战兵先后打响了手里的火铳,阻击岛上的官兵靠近。 四五个挨了铳子的官兵从马背上栽落到地上。 然而毛承禄和那些亲兵家丁并没有任何减速或是犹豫,依旧保持着冲锋的姿态冲向占据海岸一角的虎字旗战兵。 “上刺刀!” 坚守在海岸上的虎字旗战兵中的军官高声喊了一句,同时自己从腰上抽出刺刀装在了铳口上。 “立枪!” 二十几个手里举起火铳的战兵半蹲下来,并让火铳尾部顶在地上,有刺刀的一头斜向前,指向前方。 嗖!嗖!嗖! 毛承禄带头挽弓射箭。 十几支羽箭射向海岸边敌人的战阵。 几名虎字旗战兵被箭矢射中,其中一名战兵被箭矢射中面门,当场战死。 尸体被后面的战兵拖走,马上又有战兵顶上空缺的位置。 第1926章 ps:感谢书友独门大师的打赏。 海上越来越多装在战兵的小船靠近海岸,原本只有几十个战兵坚守的海岸,仅这么一会儿,已经快到百人。 “冲,用马撞他们下海。”毛承禄见上岸的敌人越来越多,已经来不及用弓箭去驱赶了,当即放下手里的弓箭,带头冲杀过去。 砰!砰!砰! 比之前还要密集的铳声在海岸线上响彻。 十来个跟随在毛承禄一起冲过来的官兵被铳子打中,从冲杀的队伍中掉了队。 “杀!” 冲到敌人近前的毛承禄单臂端着长枪,一枪刺向最强面的一名虎字旗战兵身上,枪尖捅进敌人的胸口。 噗嗤! 随着他把长枪拔除,随之鲜血从被枪尖扎进去的地方喷了出来,人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然而毛承禄也不好受。 胯下的战马直接被几根长长的刺刀扎进肉里,战马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悲鸣便倒在地上,而马背上的毛承禄也被掀翻在地上。 作为毛文龙身边亲兵将领的他身上功夫自然不错,人在坠马的时候,他便丢下了手里的长枪,一根翻滚,从地上站起来,顺势抽出了腰间的刀,抬刀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虎字旗战兵砍过去。 噗嗤!噗嗤! 两道兵刃刺入身体的声音传出,毛承禄举着刀的手悬在半空,而他的胸口上被插进了两把刺刀,刀尖的一部分甚至从身体的另一侧透了出来。 大口大口的血沫子从毛承禄嘴里吐了出来。 他努力睁眼看向用兵刃刺入他身体里的两个虎字旗战兵,其中一个人让他有些熟悉,仿佛在什么地方见过。 就在这时,插在他体内的两把刺刀被拔了出来,而他眼皮也越来越沉,眼前慢慢变的迷糊,人影开始模糊起来。 想起来了。 就在他即将闭眼的时候,终于想明白对方为什么会让他感觉到熟悉,因为杀死他的这个人是当初虎字旗用船从皮岛带走的岛上百姓,还是他亲手把这些人送上的船。 原来当初那些在岛上可以随意被欺辱的百姓,如今却以变得如此厉害,就连他自己都死在了对方的手里。 很快人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尸体摔在了地上。 毛承禄的死并没有让毛文龙的这些亲兵家丁后退,反而依仗着人数优势,留下来与岸边的虎字旗战兵厮杀起来。 双方互有死伤。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通过船只来到岸上的虎字旗战兵越来越多,慢慢的毛文龙这些亲兵家丁的人数优势已经不明显。 当登上海岸的战兵人数达到二百人的时候,有两门虎蹲炮从船上被带上了岸。 两门虎蹲炮一响,坚持了许久的官兵终于承受不住死伤,开始朝着岛上溃败而逃,连带着后面支援过来的毛都司和他带来的兵丁,没等靠近就被从海岸边逃回来的亲兵家丁裹挟着朝岛上溃败。 站在皮岛高处的毛文龙手掌狠狠地拍在了眼前的大石头上。 他脸色十分的难看。 通过手里的单筒望远镜,他不仅看到了自己亲兵家丁的溃败,更亲眼看着跟随自己多年的毛承禄战死。 “都督,码头那里守不住了,还请都督退往安全的地方,保全有用之身。”跟随溃兵逃回来的毛都司找到毛文龙。 “还能往哪里退?”毛文龙神情沉重的苦笑一声。 东江镇之所以能够在奴贼后方坚持这么多年,就是因为皮岛的特殊环境,奴贼想要上岛,只能通过船只,或者冬天的时候踩着冰面过来。 可以说皮岛易守难攻。 当然,这是面对奴贼的时候,可眼下的虎字旗却又不同,以往的易守难攻,如今成了困陷自己的绝境。 因为海上的优势不在皮岛,而在来袭的虎字旗身上。 毛都司见毛文龙面有死意,连忙说道:“都督,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皮岛丢了,咱们可以去铁山陈将军那里,以后未必没有重回皮岛的机会。” “可海上都是敌人的巨船,咱们想要离开皮岛根本不可能。”毛文龙叹息的摇了摇头。 有海上那些巨船在,他们这些人想要从皮岛上逃走基本不可能。 毛都司左右看了看,随即低声说道:“属下在岛上另一面安排了一条小船,都督可以乘坐小船偷偷离开,保证敌人发现不了。” “这!”毛文龙面露犹豫。 就这么拱手让出了皮岛,他担心自己就算活着逃到铁山,蓟辽巡抚那边恐怕也不好交代,说不定东江镇都会因此受到连累。 “都督别犹豫了,一会儿敌人上来,在想走就来不及了。”毛都司在一旁催促道。 海岸线上的虎字旗战兵在打败岛上的官兵后,并没有急着开始上岛,仍然继续坚守在码头附近,等待更多的战兵乘船登岸。 毛文龙脸色变了几变,最后一咬牙,似乎是下了决定,道:“走,立刻带本帅乘船离开皮岛,你随本帅一起走,以后由你接替承禄留下的位置,做本帅身边的主将。” “属下誓死保护义父周全。”毛都司单膝跪在了地上。 毛文龙弯腰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道:“眼下不是讲究这些礼节的时候,要紧的事能不能活着离开皮岛。” “义父请跟我来,船就在后山。”毛都司带着毛文龙离开。 两个人没敢带太多人,只带了几个逃回来的亲兵家丁作为扈从,一路朝后山逃去。 三千多虎字旗战兵顺利登上了皮岛。 开始向岛上的官兵进行攻击,一点点朝岛上推去。 驻守在皮岛上的东江镇官兵,在毛文龙亲兵家丁大败的时候,就已经彻底没有士气,面对登上岛的虎字旗战兵,大部分官兵都选择了投降。 少数死硬到底的官兵很快被登岛的虎字旗战兵扑灭。 “把这些府邸都围起来,别让里面的人跑了。” 第一个来到岛上的军官让人围住了岛上的这些宅邸,能在皮岛上建府邸的人都是岛上的将领,生活在岛上的百姓更多的只是住在山洞里,就算是住在山洞外,也只是简单搭建的简陋房屋。 而且这一次攻打皮岛的战兵营来自大员岛,营中很多战兵都是从皮岛这里离开的,所以对皮岛这里的情况十分熟悉。 第1927章 熟人 ps:感谢书友禾呈允诺的打赏。 对这些从皮岛去了大员岛的人来说,皮岛对他们来说十分熟悉,除了岛上几位东江镇将领的府邸变得更大更奢华外,其他的地方还是和他们离开时一个样子。 几千虎字旗战兵很快占领了整个皮岛。 岛上的官兵和生活在岛上的百姓被带到空地上看押了起来。 “虎子哥,虎子哥,是俺啊!俺!”蹲在地上的一个官兵朝着从一旁走过去的巡逻队伍中走在最后的战兵连连招手。 那战兵扭头看过去,发现正朝他招手的俘虏有几分眼熟。 不过,正在巡逻,他也没有仔细看,只扫视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是俺啊!虎子哥俺是二壮,你忘了。”那官兵好不容易从虎字旗的人里面发现一个熟人,哪肯就这么放过,急忙大声的呼喊对方,并且站起来想要靠近过去。 “退回去,蹲好。”守在周围的战兵立刻上前一步,用手里的刺刀逼迫这名叫二壮的官兵后退回去。 面对出手阻拦的战兵,二壮自然不敢反抗,老老实实的重新蹲下来,不过目光却始终看着走过去的巡逻队。 巡逻队中的战兵伍长突然放慢了脚步,凑到队伍最后面的一人身侧,低声说道:“刚才那个人你认识?” “嗯,以前在皮岛讨生活时认识的,喊我的那个叫二壮,他还有两个兄弟也在岛上,后来我跟老娘坐船去了大员岛,他们三兄弟选择留在皮岛。”叫虎子的战兵简单介绍了一遍自己和对方的关系。 战兵伍长回头看了一眼重新蹲回在地上的二柱,收回目光后对旁边的虎子说道:“你们这么久没见了,要不要过去和他说几句。” “啊!”虎子先是愣了一下,旋即犹豫着说道,“能行吗?” 碰到好久不见的熟人,此时他的心里也有几分想要过去和对方说上几句话,不过碍于双方的身份,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会不会违反军规军纪。 战兵伍长笑着说道:“没事,现在就过去吧,这些官兵中有些人以后说不定会加入咱们虎字旗。” “真的?那我过去了?”虎子兴奋的问了一句。 他不管怎么说也是从皮岛这里离开的,在皮岛有很多认识的人,自然不想看到皮岛上生活的人下场凄惨。 战兵伍长笑着一点头,摆摆手,道:“快去吧!” 作为一名伍长,他自然没有资格让手下的战兵私自与皮岛上的官兵接触,不过,上面已经下达了命令,允许下面的战兵与皮岛上的人进行接触拉拢。 皮岛虽然不大,可加上铁山和宽甸等地,地方就大了,一个战兵营看守不住这么多地方,只能吸收东江镇的军民,培养成自己人,填补兵力的空缺。 虎子从队伍中脱离出来,大步朝看押岛上俘虏的空地走去。 而之前喊他的那个二柱,没能得到回应,失望的低着头,数着自己的脚指头。 “哎,朝咱们这边走过来的那个人是不是你刚才叫的虎子哥。”与二柱蹲在一起的一个官兵用胳膊肘撞了撞二柱。 听到这话的二柱急忙朝之前巡逻队离开的方向看去。 当他目光看过去,发现虎子正朝他走过来,当即咧嘴傻笑起来。 边上的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羡慕的说道:“有好事可别忘了兄弟们。” 他们这些俘虏不知道虎字旗的人接下来会如何对付他们,能有同伴与虎字旗的人熟悉,对他们来说不亚于救命稻草,希望也能沾到光。 二柱只嘿嘿的傻笑。 他又不傻,自己能不能活命都指望这位虎子哥,又怎可能像身边的同伴瞎许诺,万一虎子哥不管他了,到时候他想哭都没地方去。 正往他这边走的虎子被看押官兵的战兵拦了下来。 “这里关了我一个熟人,过来和他说几句话。”虎子和拦下自己的战兵解释道,同时用手指向二柱那里。 拦下他的战兵回头看了一眼,点点头,道:“行,过去吧,但为了安全起见,不要靠太近,可以让对方走出来。” 作为看押俘虏的战兵,早已得到命令,允许自己人与俘虏接触。 “谢了兄弟。”虎子感谢了一声,快步朝二柱走过去。 这时候,二柱也已经从地上站起身,满脸喜色的看着走过来的虎子。 “虎子哥。”二柱抬手跟走过来的虎子打招呼,脚下不由自主的迎了上去。 虎子走到近前,抬手捏了捏二柱的肩头,笑着说道:“刚才要不是你喊我,差点没认出来,看看,都变壮了。” “嘿嘿,自打在岛上做了都督手下的兵,每天都能吃上两顿饭。”二柱用手抓着自己后脑勺嘿嘿一笑。 虎子拍了拍他肩头,道:“能吃上饭就是好事,以前咱们刚逃到皮岛上,每天都有人饿死,到了冬天,冻饿死的就更多了,几乎看不到什么活路。” “嗯,在皮岛上,能每天吃上两顿饭的只有东江镇的兵丁,好多人想当兵都当不成,幸亏沾了俺大哥的福气。”二柱兴奋的说。 虎子点点头,随即目光朝四周踅摸了一圈,问道:“你大哥和三弟,怎么没见到他们?” “都叫奴贼害死了。”二柱情绪低落了下来。 听到这话,虎子用力抿着嘴,手掌拍了拍二柱的肩膀。 奴贼无时无刻不想解决后方的东江镇,所以每年都会对东江镇所辖的地方用兵,经常会有东江镇的官兵死在奴贼手里。 “都过去了,当兵总会有战死的一天,还是说说虎子哥你吧,自打你和婶子坐船离开,就再也没有听到你们的消息,婶子身体还好吧!”二柱收起脸上的伤痛,问起对方的情况。 虎子脸上露出笑容的说道:“你婶子身体好着呢,一顿能吃一大碗米饭,人也胖了,都赶上地主家的婆姨了。” “真好,要是当初俺大哥他们也上了船,说不定现在都娶婆姨了。”二柱羡慕的说。 当年虎子和他娘继续留在岛上,早晚要被饿死,没办法才登上了虎字旗的船,而他们三兄弟因为老大被毛将军看重,成了毛都帅的亲兵,所以选择留在了皮岛上。 第1928章 “当年你们兄弟三个人要跟着我们一起上船,日子过的一定比你今天过的更好。”虎子感慨的说。 当初他上虎字旗的船也是逼不得已。 因为自己的老娘身体不好,在皮岛上连肚子都吃不饱,每天还要干重活,他自己还好,可老娘的身体肯定熬不住,只有离开皮岛才可能有活路。 事实上,他上船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虽然乘船在海上一路漂泊死了几个人,可绝大多数人都顺利的到了大员岛,并在大员岛安稳的生活了下来。 而且在大员岛的日子,是以前他们在辽东想都不敢想的日子。 他作为虎字旗驻守在大员岛的战兵,家中在岛上有十来亩田,一年能收三季的粮食,在辽东的时候,他家里种地,不过是佃户,租种别人家的地,一年到头,地里收获的那点粮食只够交租子的,家里人就从没有吃饱过,天暖和的时候还要靠野菜充饥。 二柱羡慕的看着虎子身上的棉甲,嘴里说道:“当年要知道虎子哥和婶子跟虎字旗的船离开皮岛会过上这么好的日子,俺就算跪着求俺大哥,也一定要跟你们一起走。” 他甚至在想,若是当年他们兄弟三个也随船离开了皮岛,大哥和三弟会不会就不会死了,现在也能够像虎子哥这样,坐着巨船,和虎字旗的人一起打上皮岛。 “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接下来你有没有想过该怎么办?”虎子问道。 二柱犹豫了一下,说道:“还不知道虎字旗那边会如何处置俺们这些皮岛上的兵丁,虎子哥你能不能帮俺求求情,不要杀俺,俺家就俺这一条根了,还要传宗接代,只要不杀俺,俺什么事情都愿意去做。” “谁说要杀你们了。”虎子轻笑了一声。 听到这话的二柱一愣,脸上露出了喜色道:“虎子哥你是说虎字旗的人不会杀俺们?” “对,不会杀你们,当然,前提是你们别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不然的话就算我为你求情也保不住你这条命。”虎子提醒了他一句。 二柱急忙摇头,说道:“俺没做过什么坏事,自打大哥死在了铁山,俺一直就在岛上做个兵丁,平时就守守码头,要么就在岛上巡逻一下。” “有没有欺辱岛上的百姓?”虎子神情认真的问道。 二柱摇了摇头,道:“虎子哥你是知道的,岛上的百姓都是遭受到奴贼的祸害,才逃到岛上的,平日里日子就不好过,俺怎么会去欺负他们。” “有没有人经常祸害岛上的百姓?逼出人命的那种?”虎子问道。 听到这话的二柱犹豫了一下,才道:“虎子哥你也在岛上生活过,有些事情应该也亲眼见到过,俺一个小兵什么都管不了的。” “有些人以为有了些权力,就胡作非为,如今到了还账的时候了,谁也救不了他们。”虎子说道。 生活在岛上的他,十分清楚。 别看岛上大部分都是逃难过来的百姓,可总有一些人仗着手里的那点小权利,骑在别人头上为所欲为。 二柱说道:“虎子哥,你刚才说虎字旗的人不会杀俺们,那打算让俺们去做什么,难道要放俺们离开?” “离开你能去哪?”虎子反问道。 二柱想了想,最后一脸苦涩道:“皮岛这里没有船,哪里也去不了,就算是有小船,也只能去附近的地方,可周围都是奴贼,想逃回宁远那里几乎不可能,除非有大海船直接拉俺们这些人去登莱。” “以后皮岛就是虎字旗的地方了,朝廷不可能派海船来接你们,虎字旗更不可能派船把你们送去登莱。”虎子说道。 二柱苦笑了一声,道:“俺想也是这样。” “那你有没有想过加入虎字旗?成为虎字旗的一员,像我这样,做一个战兵。”虎子为他说了一个选择。 听到这话的二柱眉头一皱,道:“俺要加入虎字旗,是不是和虎子哥你一样,成反贼了?” “呸!呸!呸!什么反贼,说的这么难听,我们这叫义军,如今朝廷腐败无能,百姓被逼的毫无活路,像咱们这种在辽东生活了几辈人,最后却被逼的只能逃到这个岛上,家中亲人更是不少都惨死在异族的屠刀下,难道你就不想报仇?”虎子说道。 二柱大声喊道:“俺咋不想报仇,俺爹,俺娘,俺叔,俺婶子,还有俺的几个堂弟堂妹,全都死了,要没有这该死的奴贼,俺一家人也不会死的只剩下俺自己。” “那还想什么,加入虎字旗,以后跟着我一起打奴贼,咱们杀回辽东老家去。”虎子激愤的说道。 二柱犹豫了起来,道:“加入虎字旗就能打奴贼杀回老家吗?可是连朝廷都做不到,虎字旗只是个反贼。” 他对虎字旗的实力不是特别相信。 在他心里,再厉害的反贼也比不过朝廷,连朝廷都对付不了的奴贼,他不认为一个反贼能够做到。 “朝廷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虎字旗也做不到,看到海上那几艘大船了没有?”虎子抬手往海上一指。 二柱目光顺着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同时点了点头。 海上这些大船出现在皮岛周围的时候,他就在码头上,算得上是最早一批看到这些大船的岛上官兵。 “这种大船叫盖伦船,比大明最大的船还要大,船上装了五六十门炮,每一门炮都比大明的红夷大炮威力更大,在大明的南边,有个叫大员岛的地方,那里还有好多这样的大船和大炮,你听说过哪个反贼有这样的坚船利炮?有一回福建巡抚出动几百艘船想要攻打大员岛,却被我们打的落花流水,自此以后,朝廷的船只能龟缩在澎湖一带,根本不敢去大员岛周围的海域。”虎子骄傲的说道。 虽然他因为是战兵,没能参与和朝廷在澎湖一带的海战,可他们打赢了这一仗,他为自己身为虎字旗的一员自豪。 第1929章 胜利下的残缺 ps:感谢书友禾呈允诺和书友的打赏。 二柱回过头往海上看了看,说道:“炮是厉害,船也大,可奴贼都在岸上,没在海里,想要打奴贼,只能上岸。” “你怕我们打不过奴贼?”虎子看着他说道。 二柱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那你觉得跟着明军就能打回老家了?”虎子看到二柱表露出来的态度并没有生气,而是反问他。 二柱犹豫了一下,说道:“能吧,半年前,朝廷在宁远大败奴贼大军,就连老奴也是因为在宁远城下受了伤才死的。” “然后呢?”虎子环抱自己双肩问道。 二柱一愣,茫然的道:“什么然后?” “宁远大捷结束了以后呢?明军收复了多少失地,广宁城有没有夺回来?沈阳中卫有没有夺回来?”虎子问道。 宁远大捷的事情,虎字旗这边早已整理成军报,下发各处,虎字旗在大员岛的驻军,同样收到了关于宁远大捷的事情,所以虎子在大员岛也听说过关于宁远大捷一应事情。 二柱摇晃了下脑袋,说道:“朝廷虽然没有收复沈阳中卫,可明军大败奴贼大军,收复失地是早晚的事情。” “看来你还真是看好朝廷。”虎子说道。 二柱说道:“不看好朝廷也没有办法,虎字旗虽然厉害,可终究还是在海上厉害,上了岸,就不是比谁的船大了。” “你说得对,上了岸比的就不是哪边的船大船多了。”虎子轻轻一点头,旋即问道,“你觉得哥哥我怎么样?” 二柱小心的看了他一眼,道:“虎子哥你挺好的。” “不是问你我这个人怎么样,我是说你觉得虎字旗的战兵怎么样?”虎子问道。 听到这话,二柱小心翼翼的瞅了一眼四周的虎字旗战兵,一脸佩服的说道:“厉害,特别厉害,连都帅的亲兵都不是你们的对手。” “像我们这样的战兵,在大员岛有几万人,在山西和土默特部的草原上,有不下二十万人,而且就在几个月前,五万从山海关派往山西的关宁大军,在宣府被虎字旗大军打的大败而溃。”虎子说道。 听到这话的二柱整个人都呆住了。 之前他只觉得虎子是从海上过来,顶多只有眼前这么一点人,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对方口中的虎字旗有好几十万大军。 当然,这也不怪他,皮岛这里的消息终究闭塞了一些,而且很多事情上面的将领可能知晓一些,像他这样的普通兵丁,想获得外界消息的渠道都没有,更不要说知道大员岛和山西那么远地方的事情。 “怎么样?还觉得我们打不过奴贼吗?”虎子骄傲的说。 虽然他说的有些夸大,但虎字旗的强大毋庸置疑。 自打他去了大员岛成为虎字旗一员之后,不管是从内部军报上看到的内容,还是他们在大员岛应对外地的几场战斗,每一次最后的胜利者都是虎字旗。 胜利让他有着身为虎字旗一员并为之骄傲的本钱,所以哪怕虎字旗将来面对奴贼,他相信奴贼一样不是他们的对手。 二柱犹豫着说道:“你们虎字旗真的有这么多兵马?虎子哥你不会骗俺呢吧!” “你还不相信虎子哥我的话,再说骗你能有什么好处,你又有什么值得让我骗得。”虎子摊了摊手说道。 二柱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 他都成了人家的俘虏了,想要对他做什么不行,没有必要再这样的事情上骗他们这些被俘虏的官兵。 “你要是加入了虎字旗,就跟我,我给你做伍长,以后我替大柱照顾你。”虎子揽着二柱的肩头说道。 二柱面露犹豫。 加入了虎字旗,等于从官兵变成了反贼,他这心里有些不得劲。 “行了,别想了,加入我们,以后一天最少三顿饭,每顿都吃干的,将来还会带着你杀回老家去,为死去的亲人报仇,指望朝廷,你这辈子都别想报仇了。”虎子用力勒了勒二柱的肩膀。 “俺加入,俺加入还不行吗,虎子哥你轻点。”二柱答应了虎子。 虎子笑道:“这就对了,大柱和三柱都不在了,以后我就是你兄弟,行了,回去吧,过会儿就会有人登记招兵,你记得报名。” 说完,他拍了拍二柱的肩头,转身离去。 “俺记下了。”二柱看着虎子离开的背影了一声。 等他回到了俘虏中间,周围不少关系好的俘虏围了上来。 “二柱,这么半天你们都说什么了?有没有说会把咱们怎么样?” “对,快说说,他们会不会放了大家?” “二柱,咱们可都是一个马勺里吃过的饭的兄弟,这个时候你可不可能不管兄弟们。” 俘虏们你一言我一语,说什么的都有,都想从二柱的口中得到一些消息。 “先蹲下,先蹲下。”二柱对周围的几个人虚压了压手,自己主动蹲了下来,等到周围的俘虏凑过来才继续道,“放心吧,他们不会杀咱们的。” “那他有没有说怎么处置咱们?”一旁有俘虏急切的问。 二柱说道:“具体的虎子哥也没说,只是说让俺在这里等着,会有人专门安排咱们这些人,让俺听人家的吩咐。” 虎子说给他的话,他没有全都告诉眼前这些人,只透露出了一点。 听到他的话后,周围不少俘虏面露失望。 不过也不算什么消息都没得到,起码知道他们这些俘虏不会被虎字旗的人给处决,有机会能活下来。 毛文龙的督帅府。 郑铁坐在督帅府的大堂主位上,左手边是随船而来的军法官李召。 两个人在大堂上等着下面的消息。 皮岛虽然拿下了,可毛文龙还没有抓到。 “启禀统领,属下得到消息,毛文龙以乘坐小船从后山下海逃走了。”攻占皮岛的战兵营营正邢朝喜从外面带回来了消息。 听到这话的郑铁面露失望。 没有抓到东江镇主将毛文龙,攻占下皮岛的喜悦立马降了一大半。 “看来毛文龙这几年好日子过多了,居然连一战的勇气都没有,直接丢下手下的兵马溜了,可惜了这么一员大将。”一旁的李召叹息的摇了摇头。 第1930章 当年的毛文龙只带着几百人,直插奴贼后方,让人惊艳绝绝,可这些年过去,始终抱着过去的功劳簿吃老本,再无当年的那股悍气。 “知道人逃去哪里了吗?”郑铁问向邢朝喜。 邢朝喜道:“听被俘虏到的毛文龙亲兵说,人是逃往铁山陈忠那里了。” “看看,这么一个英雄人物,为了逃命,连自己的亲兵都丢下了,可怜大明朝廷里的那些人还指望着他在后方牵制奴贼,可惜人已经让荣华富贵养废了。”李召感叹的说。 郑铁冷笑道:“他要还是以前那个毛文龙,我还不好意对他下狠手,既然已经成了只知享受的废物,那我也用不着在客气了,邢营正。” “到。”邢朝喜应道。 郑铁说道:“传令下去,大军在皮岛休整三日,你去安排吧!” “是。”邢朝喜转身离去。 大堂里又重新只剩下郑铁和李召两个人的时候,只听李召说道:“咱们初占皮岛,毛文龙难免还会想着反攻,而且咱们只带来一个战兵营,兵力捉襟见肘,是不是可以招兵就地训练了?” “你觉得招多少人合适?”郑铁问道。 李召想了想,道:“主公的意思是让咱们在东江镇这里留下一个战兵师,最少要招上万兵马,不过,一下子招这么多人,粮草和兵甲都准备不足,我觉得还是一步一步来,先扩建一个战兵营,等形成了战斗力,在扩建另外一个战兵营和辎重营,这样一来就能够减轻后勤上的压力。” “我也是这么想的。”郑铁说道,“目前咱们后勤全都靠海运,从大员岛运输到皮岛这里实在太远,就地开垦新田肯定来不及,东江镇开垦出来那点土地也不够用,所以主要还是靠海上输送粮草维持,能少一点战兵,也能节省一点粮食。” 李召说道:“来的时候我见皮岛上的百姓不少,这些人的死活咱们不能不管,可指望从海里捞的那点鱼虾根本不够吃,而且皮岛周围的海上马上就要结冰,到时候鱼虾都吃不上,又没有什么田种,吃的粮食全都靠咱们。” 毛文龙时期,皮岛上的百姓能有口气活着就行,根本别想吃饱饭,可换了虎字旗,郑铁他们自然不想继续让百姓一到冬天就大量饿死冻死,人口对于虎字旗来说一直都是紧缺的资源。 “我安排船先回去,下一趟多运一些粮食过来,这几月暂时先忍一忍。”郑铁说道。 听到这话李召一摇头,道:“这么做太不合算了,我有个办法,能够缓解粮草问题,你看看行不行。” “什么办法?”郑铁好奇的问道。 李召让自己的护卫送过来一张地图。 他把地图摊放在自己和郑铁面前的桌子上。 “这个地方是皮岛,你在看这里?”说着,李召手指从地图上皮岛的位置滑着往东面的地方挪去。 手指停在了一处距离皮岛不算太远的岛屿上。 郑铁目光顺着看了过去,说道:“你的意思是打济州岛的主意?” “对,我觉得咱们应该占领济州岛,这个地方以前是个养马的地方,可以为咱们提供战马,而且地方也大,关键是,咱们有海船,很方便就能占下,到时候逼迫朝鲜皇帝拿出粮食给咱们,既然奴贼能和他们要粮食,毛文龙也能和他们要粮食,咱们虎字旗也要对他们一视同仁才对。”李召笑着说。 郑铁点点头,道:“你这个办法可行,若是能够从朝鲜获取一些粮食,也能缓解一下咱们缺粮的问题,而且济州岛这么大的一片地方,就算不养马,种地也行,实在不行,还能够在哪里建立粮仓。” “那就早些出兵,等到海面结冰了,反倒麻烦。”李召笑着说。 郑铁道:“先让邢朝喜的那个战兵营休息三天,三天后我亲自带兵坐船过去,皮岛这里就交由你来坐镇。” 仅过去一天,邢朝喜手下的第三千人队开始从俘虏的官兵和百姓中间招募身体强壮者,加入虎字旗。 而第一千人队和第二千人队每日里除了进行简单的训练外,大部分时间都在休整。 岛上很多没有被选入虎字旗的百姓,每日里也能够喝上两顿粥,粥里面煮着鱼虾,上午的一顿饭还能分到一块饼子。 而且,岛上的百姓再也不用像毛文龙在时,每日里都要下海捕鱼,交纳沉重的赋税,获得一点口粮求活。 虽然百姓仍然吃不饱,可这两天的日子却好过很多,最起码再也没有人逼迫他们进冰凉的海水里面捕鱼。 时间回转到皮岛被攻陷的那一天,毛文龙带着自己的两个亲兵和毛都司,四个人一路划着船,终赶于在天黑之前到了岸上。 “都督,再坚持坚持,只要见到了陈将军就都好了。”毛都司搀扶着毛文龙从小船上下来,嘴里一个劲的再打气。 四个人下了小船,淌着浅水,走上了岸,毛文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嘴里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从皮岛逃出来的这一路,为了不被虎字旗的人追上,几个人轮番划着船,早就又累又饿。 “都督,这里还不安全,虎字旗的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追过来,咱们在坚持一下。”毛都司强忍着疲乏站起身,伸手想要把毛文龙搀扶起来。 边上的亲兵也上前帮忙。 “这群反贼,居然敢偷袭皮岛,本都督早晚把皮岛重新夺回来。”毛文龙挥拳头狠狠的砸在了身边的泥地上。 毛都司在一旁安抚道:“都督放心,岛上没多少粮食可供岛上的人消耗,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因为缺粮,不得不退离皮岛。” 皮岛本身不是产粮食的地方,岛上人口有多,以前东江镇还有登莱通过海运解决部分粮草,如今被反贼占据,自然不可能再有登莱的粮草支援。 “走,先去见陈忠,等召集了兵马在杀回去。”毛文龙不甘心等着虎字旗的自己撤离,心中还想着要主动夺回皮岛。 第1931章 铁山 ps:感谢书友巴_丹和书友禾呈允诺的打赏。 “将军,毛都督来了。”守卫从外面跑进来通禀。 人已经躺在了床上准备歇息的陈忠急忙从床上站起身,拿起一旁的衣服胡乱的穿在了身上,同时嘴里面说道:“快,跟本将去迎一下督帅。” 说着,他一边给自己系上腰带,一边大步往外走去。 从房间里出来走出没多远,他便见到毛文龙在两个人的搀扶下正朝守将府走来。 陈忠急忙上前,到了近前一行礼,道:“末将参见督帅。” “你来的正好,赶快点齐兵马,随本帅杀回皮岛去。”毛文龙见到陈忠,立刻让他去召集兵马。 听到这话的陈忠目光看向跟在毛文龙身旁的那个毛都司。 毛都司在一旁赶忙劝说道:“督帅消消气,如今天色已晚,属下觉得不如先休息一晚,养足精神,再商议如何回皮岛的事情。” 这时候陈忠明白过来,皮岛出事了。 “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召集兵马,莫非本帅命令不动你了。”毛文龙没有听从身边的人的劝说,依然如故的命令陈忠去点验兵马。 陈忠这时候不得不说话了,只听他开口说道:“督帅,可是皮岛遭到了奴贼的偷袭?” 奴贼对他们这些在后方的明军明将一直都想要剿灭,尤其是皮岛,多次遭受到奴贼的攻击,若非隔着海,早就被奴贼攻占下来。 所以在听到皮岛出事了,他一个想法就是奴贼拿下了皮岛。 “不是奴贼,是虎字旗那伙反贼。”毛都司解释道。 听到这话的陈忠眉头一皱,说道:“虎字旗一直以来都和咱们东江镇关系不错,莫非是因为一年驱逐了他们的人,又断了与他们的生意,想要报复回来?” “不好说,现在最担心的是他们占据了皮岛后不走了。”毛都司一脸担心的说。 东江镇与虎字旗的兵马在皮岛上的战斗,足以说明东江镇的官兵远不是虎字旗的对手,一旦虎字旗占据皮岛不走,东江镇想要收回皮岛会变得很难。 毛文龙听着两个人一言我一语的对话,语带不满的说道:“怎么?本帅命令不动你们了?还不快起点齐兵马。” “督帅息怒,末将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有些不理解这个虎字旗为何会突然对咱们东江镇动手,就算他们占据了皮岛,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反而还会遭受到奴贼的威胁。”陈忠说道。 皮岛上的事情还没有弄清楚怎么回事,他不想调遣铁山的兵马去皮岛。 驻守在皮岛的东江镇官兵比铁山这里更多,尤其是毛文龙的亲兵家丁足有六七百人,实力也远超铁山这里。 没有弄清楚皮岛的虎字旗是怎么回事之前,他担心铁山这里的官兵去了皮岛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毛文龙不满的说道:“一个反贼要做什么还需要理由吗?说不定他们与奴贼勾结,为了帮助奴贼才来攻打皮岛。” “若真如此,那就出大事了。”陈忠脸色骤然一变。 皮岛才是东江镇的根基,至于铁山宽甸这些地方,最多只隔了一条河,奴贼大军想要来,随时都能够做到,很难成为阻挡奴贼的屏障,没有了皮岛这一处地利,东江镇很难再在后方牵制奴贼。 这时候毛都司皱着眉头说道:“应该没有这么严重吧,不是说虎字旗跟奴贼不和,曾经在草原上杀过奴贼,而且这一次来攻打皮岛的都是虎字旗的兵马,没有一个奴贼。” 虎字旗在草原上杀过奴贼的事情经由蒙古人,早已传到了辽东这边,东江镇这边消息再不灵通,也听说过这件事情,毕竟有汉人敢杀奴贼的事情,明军这边还是愿意宣扬的。 “确定没有奴贼的帮忙?”陈忠再次确认道。 毛都司想了想,道:“肯定没有,奴贼的光头隔着老远就能看到,要是有奴贼参与其中,不可能看不到。” “那就奇怪了,不是为了帮奴贼,虎字旗为何要攻打皮岛,就为了以前那一点龃龉?”陈忠眉头紧锁。 虎字旗攻打皮岛,让他觉得好没道理。 “哼!”毛文龙冷哼一声,迈步从陈忠身边走过去。 这时他也看明白了,陈忠根本没有要出兵的意思。 而铁山这里都是跟随陈忠多年的人,他虽说是东江镇主将,可皮岛这一战,他手下的人全军覆没,只逃出来他们几个,陈忠不打算接受他的命令,他没有任何办法。 陈忠和毛都司急忙跟了上去。 很快,几个人进了守将府,来到了陈忠平时召见手下将领的厅堂。 “督帅您先喝点茶,末将已经安排人去准备吃食了。”陪坐一旁的陈忠亲自为毛文龙倒了一杯茶水。 毛文龙看着他,问道:“陈将军准备时候带兵随本帅杀回皮岛?” “先喝茶,先喝茶。”陈忠把茶杯往前送了送。 毛文龙脸色一板,道:“少在这里跟本帅推诿,给你一晚上准备,明日一早,必须备齐兵马。” “督帅您先喝口茶消消火。”陈忠放下茶杯,继续说道,“不是末将不想调集兵马,实在是最近铁山附近有奴贼出没,末将担心铁山这里的兵力一旦抽调走,很可能会给奴贼留下可趁之机。” 听到这话的毛文龙冷哼一声,道:“皮岛在,铁山才能在,没有了皮岛,铁山迟早也会丢掉,这个道理你陈忠不会不明白。” “末将知道皮岛对于咱们东江镇的重要性,可岛上现在是什么情况,末将都没有了解过,而且就算末将召集了兵马,也没有足够的船只来运送这些兵马去皮岛。”陈忠叫起苦来。 一个将领的权势大小看的不是品级高低,而是手里有多少兵马。 就像皮岛上的官兵都听毛文龙一个人的命令一样,铁山这里的兵马是他陈忠能够掌握的兵马。 连皮岛上的精锐官兵都不是虎字旗的对手,铁山这里的兵马还不如皮岛上的官兵,他不想看着手下的兵马去皮岛送死。 第1932章 同样不愿意对皮岛出兵的毛都司对毛文龙劝道:“督帅,陈将军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想要从铁山去皮岛需要船只,就算是打造一些木筏子也需要时间。” “皮岛呢?就不要了?”毛文龙知道对方说的有道理,可一想到皮岛丢了,老巢被人端了,心中始终顺不过这口气来。 毛都司见毛文龙语气软化了一些,连忙在一旁继续说道:“其实暂时不对皮岛用兵未必是件坏事,咱们可以等等看,看看虎字旗是不是真的要占据皮岛不走了,若只是他们一时心血来潮才打的皮岛,咱们完全可以等他们主动退兵离开。” “虎字旗的人要真能离开皮岛,咱们可以不损一兵一卒拿下皮岛,这比出兵攻打皮岛要合算得多了。”陈忠看向毛文龙。 毛文龙见连个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是不愿意出兵,当即沉声说道:“你们可知本帅为何急着从虎字旗手里夺回皮岛?” “督帅担心奴贼那里知道了皮岛的事情,会趁机出兵来袭?”陈忠皱着眉头说。 毛文龙说道:“这只是其中一个原由,还有一个理由就是一旦虎字旗占据了,东江镇多累的积攒将会毁于一旦,到时候你们这些在外的兵将恐怕连粮草都会断掉。” 东江镇需要自筹部分粮饷,所以东江镇会搜集到很多货物,通过来东江镇的行商,把货物卖出去,换来军中所需一应物件。 而整个东江镇搜集到的货物,全都存放在了皮岛。 “督帅的担心不无道理,可眼下虎字旗船坚炮利,兵强马壮,铁山这边派去皮岛的小船怕刚一下海,马上被虎字旗的巨船盯上,咱们根本不是对手。”毛都司忧心忡忡的说。 一旁的陈忠点头附和道:“咱们在岸上还能跟他们打一打,到了海里,咱们东江镇根本没有足够的战船可用。” “那就给登莱巡抚送去消息,让登莱水师过来帮忙,本帅就不信了,区区的反贼,还治不了他了。”毛文龙冷冷的说道。 大明在登莱有一支水师,而登莱巡抚归蓟辽巡抚节制。 一般的巡抚都是正二品,要么挂都察院头衔,要么挂六部的头衔,而登莱巡抚一般都是由正四品的文官出任,品级上低于蓟辽巡抚。 陈忠说道:“给朝廷送信需要时间,督帅这段时日暂时留在铁山,可以一边观察皮岛上的情况,一边等待朝廷派来水师支援。” 说完,他看向毛文龙。 毛文龙长叹了一口气。 经过两个人的劝说,他决定等待朝廷的援兵,同时也想等一等看,虎字旗是不是会一直驻扎在皮岛。 求援的消息再想经由皮岛是不可能了,只能通过铁山走陆路,给蓟辽巡抚袁崇焕送去,同时再写一封密奏送往京师。 两份信函,同一时间经由铁山的人送往山海关。 至于皮岛上,已经开始了大练兵。 皮岛上百姓不少,被俘虏的官兵也不少,出了一部分惹出天怒人怨的人被砍了脑袋丢进海里喂鱼,很快凑齐了一支一千多人的新兵队伍。 新兵队伍由邢朝喜手下的第三千人队抽出一部分军官充作主干,开始在皮岛上进行练兵。 暂时因为皮岛上新兵底子差,所以一边补充营养,一边进行一些简单的军事训练,慢慢提升新兵的军事素质。 而来到皮岛的船队,留下了一艘盖伦船和两艘福船与一些小船外,剩下的船全部被郑铁带去了济州岛。 此时的济州岛被朝鲜称作济州牧,设了牧使一名,下辖大静和旌义两县,而济州岛被朝鲜国用来放牧养马,养好的马送给宗主国,元朝的时候送贡马给元朝皇帝,到了大明,又开始献贡马给大明皇帝。 如今朝鲜还没有被奴贼征服,济州岛上的良马也没有被奴贼全部掠夺走。 “根据航线,前面就是济州岛了。”段平通过海图,再次确认了一边航线。 虽然虎字旗的船只没有来过济州岛,可皮岛距离济州岛并不远,距离倭国同样不远,所以只要没有暴风雨逼迫船只改变航向,基本不可能找错地方。 就在这时候,了望塔的人大声向船上的人喊道:“前面发现了岛屿!” 随着他的喊声,手里的旗语一遍一遍打出。 “传令下去,准确作战。”郑铁对传令兵交代了一句。 济州岛是朝鲜国的地方,而且不是一座荒无人烟的荒岛,自然有朝鲜官兵驻守,他想要谋夺济州岛,只有打进去这一个选择。 主舰通过旗语向其他船上传递了命令。 很快,船队在海上摆开了阵型。 “前方发现不明身份船只。”了望塔上的人通过单筒望远镜,注意到从济州岛方向有船只朝虎字旗的船队靠近。 郑铁身子贴在船舷上,举着手里的单筒望远镜看过去。 对面的海岛上,密密麻麻的小船正在靠近。 在济州岛能出动这么多船只的只有朝鲜国的水师。 不用问,都能猜到这些小船是来作战的。 “传令下去,开炮欢迎一下他们。”郑铁脸上露出了冷笑。 虎字旗看重的岛屿,那就是虎字旗的地方,对于任何阻挡虎字旗攻占济州岛的阻碍,他都不介意彻底摧毁。 虎字旗的船队在海上这些年已经很少再有败绩,平时的对手也都是番人的武装船队,对于眼前这种连大明水师都远远不如的朝鲜国水师,他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轰!轰!轰! 响雷一样的船炮被打响,一颗颗实心铁球落向前方朝鲜国的水师。 船炮虽然因为船身不稳的关系,很多炮子都打空,可眼前朝鲜国水师的船只实在太多,一连十几颗炮子都打中了目标。 很快,朝鲜国水师中不少船只开始漏水,船上的士兵纷纷弃船而逃,逃向周围同伴的船上。 郑铁这一次从大员岛过来,带了足够多的药子,而攻打皮岛的时候,因为没有海战,只是朝岛上开炮,并没有消耗多少弹药。 这一次碰上了朝鲜国水师,他自然不需要再节省,任由己方的战船不间断的对海上的朝鲜国水师进行炮击。 第1933章 炮轰水师大营 “统领,敌人要逃。” 段平注意到,刚刚还气势汹汹的想要依仗船多冲过来的朝鲜国水师,刚挨了炮击,马上开始操船往来时的方向退。 船只在海上转向不像转身那么容易,加上命令不统一,很快这些朝鲜水师的船在海上乱成了一锅粥。 “命令两翼的战船撞过去。”郑铁抬手指着朝鲜水师的方向下令。 了望塔上的水手用力挥舞着令旗,传达主舰上的命令。 两翼的两艘战船带着几艘小一些的海船,朝朝鲜水师的船撞了过去。 船头上的船炮依然不断地朝朝鲜水师打放。 砰! 两艘最靠前的朝鲜水师的小船被虎字旗的战船撞到,直接撞碎了小船的船身,海水从裂痕和断口处灌入船内。 坠落海水中的朝鲜水师官兵只要一露头,马上遭到战船上面的虎字旗战兵铳击。 一朵朵血花染红了海面,很快又被海水冲掉,恢复了海面本来的颜色。 朝鲜水师面对追上来的战船,已经没有了抵抗的意志,逃得比谁都快,其中一艘比其他船都要大上许多的朝鲜水师主舰更是逃在最前面。 “前面水域的水太浅了,不要追了。”追击朝鲜水师的一艘战船上的船长命令船上的水手停止对敌追击。 大船吃水深,到了浅水区域,容易被搁浅,给战船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后方主舰上的郑铁,通过单筒望远镜注意到朝鲜水师已经靠近了海岸,逃回了水师大营。 虎字旗一方的大船虽然没有追击到岸边,可几艘战船全都开始朝着朝鲜水师大营开始炮击。 朝鲜水师大营同样有零星的大炮对海面上的战船还击。 不过,朝鲜水师使用的炮都是小炮,在朝鲜可能算得上是厉害的武器,却根本无法与战船上的船炮相比。 朝鲜水师的炮,射出去的炮子没等打到海上的战舰,半路上便纷纷掉落海水中,反倒是虎字旗这边的船炮,每一炮都能打到朝鲜水师的大营,就连附近的海岸也遭受到了船炮的炮轰。 双方炮击没一会儿,朝鲜水师一方的炮声不再响起,反而开始有许许多多的朝鲜国人逃离水师大营,朝陆地深处逃去。 虎字旗的战船炮击了朝鲜水师大营好一会儿,直到水师大营变得一片狼藉,船炮才停止了射击。 “命令邢朝喜,让他带着战兵上岸。”郑铁注意到海岸线上已经看不到敢反抗的敌人,直接给战兵营下令。 一艘艘小船从战船上被放了下来。 邢朝喜带着战兵,通过小船来到了海岸边。 当战兵营的一个千人队的兵器乘船上岸后,邢朝喜第一时间控制了朝鲜水师大营。 朝鲜水师大营被船炮的一番蹂躏下,基本上看不到几个完好的木屋,就连从海上逃回来的船只,大部分也都被炮子打穿,水里漂浮着不少残肢一样的木板。 “营正,抓到了一个口活。” 最先进入水师大营的战兵小队,从废墟里找到了一个躲在里面的朝鲜水师官兵。 “把人带过来。”邢朝喜吩咐了一声。 很快,一个衣着破破烂烂的朝鲜人被两名战兵押了过来。 一靠近,朝鲜人立马跪在地上,一个劲的邢朝喜磕头,嘴里哇啦哇啦的说着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这个家伙说的什么鸟语,有没有听懂的?”邢朝喜听的心烦,问向周围的人,想找一个能动朝鲜话的人。 然而,跟在他身边的都是从大员岛过来的战兵,蒙古话没准能听懂几句,对朝鲜话可以说一窍不通。 没能等来懂朝鲜话的人,邢朝喜语带不满的说道:“让你们多学一门语言就是不听,现在好了,抓到俘虏都审问不了,算了,把他弄走,找找有没有懂汉话的俘虏。” 押送俘虏的战兵把跪在地上的朝鲜俘虏提溜了起来,连踢带踹的押走一旁的空地上看押。 朝鲜水师大营虽然逃走了不少人,但还是让邢朝喜手下的战兵抓到了不少未能逃走的俘虏。 很快,又有战兵押着一个俘虏高高兴兴的走了过来。 “营正,这次抓到一个会说咱们话的俘虏。”押送俘虏过来的战兵抬腿提了身边的俘虏一脚,命令道,“快,给我们营正说几句话。” 那俘虏一时没有防备,被一脚踹翻在了地上。 不过,他根本不敢爬起来,而是跪在邢朝喜的面前说道:“这位将军,可是来自大明的天兵?” 语气怪腔怪掉,但还是能够让人听明白说的是什么。 邢朝喜听到果真是会说汉话,高兴了起来,抬手指着对方说道:“我问,你答,不是你问我。” “是,是,是,将军尽管问。”那朝鲜俘虏连忙点头。 邢朝喜打量了一眼此人,见此人身上的穿着打扮虽然破烂,却比之前那个只会哇啦哇啦的俘虏强多了,便问道:“你在这里是干什么的?” 朝鲜俘虏说了一个官名。 邢朝喜轻轻颔首。 和他猜想的一样,眼前这个会说汉话的朝鲜国人是个当官的,便继续问道:“这里的主将是谁?人现在哪里?” “水师大营的主将是李光,此人是皇族,天兵在海上开炮的时候,他便带着亲信逃走了。”说着,朝鲜俘虏偷偷看了一眼邢朝喜。 听到这话的邢朝喜面露失望。 虽然朝鲜水师不怎么样,可逃走的这个李光怎么说也是水师主帅,又是朝鲜国皇族,若能俘虏,自然最好不过了。 “将军是不是从大明来的天兵?”朝鲜俘虏小心翼翼的向邢朝喜求证。 邢朝喜道:“没错,我们是从大明过来的。” 皮岛被东江镇主帅毛文龙占据,是大明的领土,他觉得说自己是从大明过来的也没有错。 “原来真的是天兵。”眼前的朝鲜俘虏整个人松了一口气,旋即问道,“大明是朝鲜的上国,上国为何要派兵来袭扰朝鲜国?” 邢朝喜瞥了对方一眼,道:“打你们需要理由吗?高兴了可以打,不高兴了同样可以打,难道你还敢不服气不成?” 第1934章 听到这话的朝鲜国俘虏,脸色变得十分难看,道:“上国毫无理由的派兵攻打我朝鲜国,影响到了两国的邦交,难道就不怕我朝鲜国投靠你们的敌人吗?” 啪! 邢朝喜抬手就一个嘴巴子抽了过去,嘴里骂道:“你他娘的什么东西,还敢威胁老子,信不信老子现在就砍了你的脑袋丢进海里喂鱼。” 要不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够交流的朝鲜国人,他刚才直接就弄死对方了。 那朝鲜俘虏身子一颤。 不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有了勇气,只听他说道:“将军你不能杀我,我金家人也是朝鲜大族,你要是杀了我,会惹怒朝鲜国,到时候引起了两国之间的战争,这样的罪责将军你承担不起,我想上国的皇帝也不希望与朝鲜国开战。” “带下去弄死,尸体丢进海里喂鱼,老子就不信了,没有你,还找不到一个会说话的俘虏了。”邢朝喜怒气直顶天灵盖。 人刚被带过来的时候害怕的够呛,知道了他是从大明过来的,马上变得强硬了起来,虽然他跟着虎字旗一起造反,但同样是大明人。 “你不能杀我,我是金氏族人,你杀了我,等于向朝鲜国开战,你们大明已经有了奴贼这一个敌人,再与我们朝鲜国为敌,这是不明智的。”朝鲜俘虏嘴里叫喊着。 邢朝喜对看押这名朝鲜俘虏的战兵说道:“还愣着干什么,带走弄死这个东西,算了,就在这里弄死,一个藩国的官员,居然敢威胁自己的宗主国,这样的东西弄死算逑。” 噗嗤! 看押俘虏的战兵举起手中的刺刀捅进叫嚣的朝鲜俘虏体内。 随着刺刀从身体里拔出来,自称是金氏族人的朝鲜俘虏断了气。 很快,有战兵把俘虏抬走丢进海里。 “继续找,老子就不信找不到会说汉话的人。”邢朝喜对手下的战兵说道。 一队队战兵开始在朝鲜水师大营里搜查俘虏,并且寻找会说汉话的俘虏。 自从朝鲜国从元朝手里收回济州岛后,便把这里变成了发配政治犯的地方,许多朝鲜国官员因为站错了队,大部分都被发配到了这里。 虽然很多发配过来的犯人病死,饿死,或者是劳累致死,但还有不少人活了下人,不过这些人基本上都在陆地上生活,水师这里并不多。 而汉话在朝鲜国,只有拥有身份地位的人才有资格学习,普通的朝鲜国百姓,连自己的姓氏都没有,想接触汉话都没有机会,更不用提学习了。 经过一番寻找,又找到了两个会说汉话的朝鲜俘虏。 这一次邢朝喜当着这两个俘虏的面说出自己来自大明的事情。 其中一个俘虏立刻表现的和之前被杀死的那个来自金氏的俘虏态度一样,对于邢朝喜这样的战胜者没有了太多的害怕,反而拿着奴贼的事情威胁起大明。 对于这样心里没数的俘虏,邢朝喜当着另一个俘虏的面,让手下的人直接杀了丢进海水里喂鱼。 如此一来,仅剩下的俘虏立刻老实了下来。 邢朝喜通过这名俘虏,了解到了济州岛上的情况,知道岛上不仅养了马,还有一支数量不少的骑兵。 这个消息,让邢朝喜慎重了起来。 虽然朝鲜水师十分拉胯,但他不敢太过小看骑兵,毕竟自己带来的都是步卒,面对更有优势的骑兵,终究还是差了一些。 当然,他担心的不是打不过这支骑兵,怎么说他带来的两支千人队配备了大量的火器,其中以火铳为主,火炮都是一些方便携带的小炮,重量不超过一二百斤。 可骑兵一旦冲锋起来,难免会对己方造成一些死伤,大意之下,大败一场也不是不可能。 “营正,统领来了。”有战兵来到邢朝喜这里送信。 郑铁乘坐小船,来到了岸上。 邢朝喜让人收拾了一间勉强还算完好的木屋,把郑铁请到了木屋里面。 “今天大军就在这里安营,明日再出兵。” 郑铁在得知了济州岛上存在一支骑兵的消息后,便令邢朝喜和上岸的战兵在朝鲜水师的大营里安营扎寨。 另一边,从朝鲜水师大营逃走的李光,带着自己的亲兵和沿路跟随来的一百多水师官兵,一路逃往大静县。 在大静县,驻扎着一支朝鲜国的骑兵。 敌人的水师虽然厉害,李光觉得上了岸,有大静县的骑兵在,敌人水师再厉害也没用。 随手指了殿内伺候的小太监。 小太监朝天启行了一礼,躬身缓步退了出去。 “大伴对大同的刘贼怎么看?”天启忽然又问道魏忠贤。 魏忠贤迟疑了一下,才道:“奴婢觉得大同的刘贼远不如辽东的奴贼威胁大,连奴贼都被咱们大明打败,等朝廷腾出手,剿灭这个刘贼是迟早的事情。” “大伴说进朕的心坎里了。”天启笑了笑,道,“奴贼在辽东这么多,最后还不是败给了大明,刘贼别看一时势大,归根结底还是占了大明腾不出手的便宜。” “皇爷所言极是。”魏忠贤陪笑的附和了一声,并在衣服上偷偷擦掉了手心上的汗。 锦州大捷的事情一直都瞒着宫里。 至今天启和朝中中下层官员真的以为明军在锦州城下大败奴贼十万大军,如今这个谎言哪怕知道的人也不敢戳破,一旦戳破,不知要掉多少人的脑袋。 甚至因为引发辽东军中动荡都不是不可能。 天启喝了口茶水,继续说道:“若能招安刘贼,最好让他去辽东和奴贼拼命,若是不能,那就等辽东局面变得与大明有利之后,再收拾此贼。” “都怪奴婢当年识人不明,要早知道此人狼子野心,当初奴婢就应该带着人查抄了此人在京城的商铺,把那些贼人全都抓了治罪。”魏忠贤义正言辞的说。 天启轻轻一摆手,说道:“当年的事情也不怪大伴,就连朕都被此贼蒙骗了,现在想来,当初就不应该招安此贼,那时就应该一口作气诛了此贼。” 第1935章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是明军,从海上过来的。”李光恨恨的说。 水师大营是他的根基,如今根基被人毁了,手里无兵无权,就算回到了国都,也不会落得一个什么好下场。 别看济州岛是流放犯人的地方,但国都里同样有很多在朝中不得志的人愿意来济州岛做官。 “明军?”朴将军眉头一皱,说道,“明军怎么突然对咱们动手了?他们不是应该忙着对付那些东虏吗?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要说东虏来攻打朝鲜他都信,可大明想要攻打朝鲜几乎没有可能,一直以来,大明在朝鲜面前都以宗主国自居,根本不可能做出侵犯朝鲜的事情。 李光脸色难看的说道:“绝没有看错,明国船上的大旗上面写的是汉字,而且船上的人一看就是汉人,更不可能是倭国的那些小矮子,这一点我绝对不可能看错。” “可是明国没有理由攻打济州岛呀?”朴将军眉头紧锁,“难道他们就不怕咱们找到东虏那一边吗?” 李光说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如今明军登上了济州岛,我想用不了多久就会来到你这里,咱们要早做打算呀!” 听到这话的朴将军想了想,问道:“来犯的明军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从大营离开的时候,他们正准备登岸,如今怕是已经上了岸,就是不知道有多少人,不过海上的大船很多,船上也装备了大量的船炮,我水师大营的小船根本不是其对手。”李光说道。 朴将军道:“今天你留在我这里休息,我先派人去查看一下什么情况,若真的是明国的人,这件事情咱们处理不了,只能交给朝廷,让朝廷出面对明国问责。” 他没有完全相信李光的话,想要派手下的人到水师大营那里亲眼看一下。 “去看看吧,反正你手下的人都是骑兵,过去看一眼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李光喝了一口茶水,转而又道,“有没有吃的东西,从水师大营离开的太急,没带什么干粮。” 朴将军说道:“我让人去安排,一会儿咱们喝两杯。” 时间不长,一桌饭菜准备了出来。 去探查消息的骑兵也都赶往水师大营所处的海岸线。 朴将军和李光两个人跪坐在榻上,跟前有婢女在一旁伺候。 “攻打水师大营的若真是明国的水师,明日我陪你一起去见见来犯的主将,这里是咱们朝鲜国的土地,明国突然来犯,要给咱们一个合适理由,不然就是对朝鲜国的挑衅。”朴将军手里端着酒杯对面前的李光说道。 李光担心的说道:“咱们去见明军的主将,万一他们要直接动手怎么办?岂不是有去无回了。” “放心,有我的骑兵在,就算他想要动手,我的骑兵也能护着咱们两个安全离开。”朴将军喝了一口酒,又道,“在海上可能不是他们的对手,可到了陆地上,是我的骑兵说了算。” 敌人是从海上乘船过来的,不可能带有太多的骑兵,所以他骑兵才是济州岛陆地上武力最强悍的。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来,喝酒。”李光举杯与对方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两个人你一杯我一杯的推杯换盏,慢慢有了几分醉意,就连旁边上的伺候他们的婢女都拉进怀里上下其手,嘴里发出得意的笑容。 两个人喝的都差不多了,准备散场回房间休息,就在这个时候,派往海岸线探查情况的骑兵赶了回来。 “说吧,都查探道什么了?”朴将军怀里搂着婢女,醉意朦胧的问道。 来人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的说道:“回禀大将军,袭击济州岛的确实是汉人的兵马,如今在水师大营驻扎下,因为天色太晚,虽然没有看清楚人数,但上岸的兵卒很多,不低于七八百。” “行了,你下去吧!”朴将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是。” 带回消息的骑兵站起身,弯着腰低着头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朴将军扭头看向倚靠在婢女身上的李光,道:“今晚早些休息,明天你我一同去见一见明军的主将,探一探明国为何要派水师来济州岛。” “都听你安排。”李光把脑袋搭在婢女的怀里,这时候满脑子都是温柔乡,一时间顾不上来犯的明军水师的事情。 朴将军注意到这一点,轻笑一声,揽着怀里的婢女站起身,朝隔壁的房间走了过去。 一夜过去。 李光和朴将军吃着下面的人送来的早饭,而在一旁伺候他们的婢女又换了两个。 对他们来说,济州岛虽然不被朝廷重视,可对于来济州岛做官的人来说,每天过的都是土皇帝一样的日子,平时朝廷也很少会派人过问岛上的事情。 两个人虽说吃的是早饭,可时辰已经不早了。 昨晚两个宿醉半宿,又和婢女折腾了许久,天快亮的时候才睡觉,自然不会起太早。 当然,这也和来犯的人是明军有关系。 若来犯的人是东虏,他们别说宿醉了,恐怕一晚上都会坐卧不安。 换做明国却不同,作为朝鲜国的宗主国,明国一直以来对朝鲜国都十分优待,万历年间更是出兵帮助朝鲜国对付来犯的倭寇。 加上明国的对手是辽东的东虏,如今拉拢朝鲜国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侵犯朝鲜国。 这位朴将军更是想得明白。 只要见到了来到济州岛的明军主将,他痛陈利害之后,不相信那位明军主将不乖乖退出济州岛,到时候,他说自己打退了侵犯济州岛的明军,说不定还能够因祸得福,受到朝廷的嘉奖。 反正损失的是水师大营,与他这个岸上的将军并没有关系。 “大将军不好了,明军来了。” 就在朴将军和李光正用早饭的时候,外面有兵丁一脸急色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明军?明军不是在水师大营那里吗?”朴将军听到下面人说明军来到大静县,第一反应就是觉得不太可能。 明军虽然攻打了济州岛的水师大营,可那是海战,到了陆地上,海船的优势便不在了。 第1936章 “小的不敢欺骗将军,真的是明军来了。”送信的兵丁急切的说道。 这时候李光看向一旁的朴将军说道:“说不定真的是明军来了,昨天他们还用船炮炮轰我的水师大营。” “咱们一起出去看看,我倒要瞧瞧,明军想要干什么?”朴将军饭也不吃了,站起身,迈步往外走去。 李光急忙跟了上去。 时间不长,朴将军身上穿上了甲胄,就连李光也穿了一件鱼鳞甲。 两个人骑上了下面人牵过来的战马,带着几百骑兵离开了住处。 这几百骑兵,也是朴将军在济州岛上所拥有的所有骑兵,当然,他也不缺少步卒,不过,他手下的步卒和明国卫所的军户没什么不同,除了干活之外,骑马打仗的事情根本指望不上。 大静县的城池是用篱笆围出来的一小块地方,至于真正的城池根本没有,所以几百骑兵一离开朴将军的住处,基本等于出了城。 很快,朴将军带着几百骑兵停在了半路上。 不是他不能继续往前走,而是前面多出了一支过千兵马的大军,挡住了去路。 “就是他们,这些人就是袭击我水师大营的明军。”李光看到面前大军的军旗,立刻想到了对方海船上看到的那面旗子,两者几乎没什么不同。 朴将军对自己的副将说道:“你过去,问问眼前这支明军是来自哪里,为何要侵犯济州岛,问问他们是不是他们皇帝的意思。” 不是他非要自己的副将出面,而是他身边懂得汉话的人不多,恰巧身边的副将就是其中一个。 边上的副将催马来到了大军阵前。 “对面的可是来自上国的天兵?”副将大声的喊道。 这时候,对面的军阵中走出一人,回声说道:“我军要征用济州岛,岛上所有朝鲜国兵马立刻投降,不然我军将会对你方进行攻击,以武力的方式占领济州岛。” 人在后方同样听到这些话的朴将军,脸色一黑。 之前他还怀疑过这支明军水师可能在海上遭到了风暴,走错了航线才来到济州岛,如今看来,对方就是冲着济州岛来的。 前面的副将自然不知道朴将军的想法,而他继续说道:“这里是朝鲜国的济州岛,不是大明的国土,请你们立刻退出济州岛,否则两国将会为此开战,这个责任是你们的将军承受不起的。” “给你们半炷香的时间考虑,半炷香后,我方将以武力攻占济州岛。”虎字旗这边的人冲着眼前的朝鲜人喊完,转身回到了军阵中。 在军阵的后方,郑铁对身边的人说道:“传令下去,准备战斗。” “不等等了?不是说给他们半炷香的时间考虑。”边上的邢朝喜说道。 郑铁看着前面的朝鲜国骑兵,冷哼一声,道:“还等个屁,都打到人家门口,他们又不傻,怎么可能拱手让出济州岛,左右都要打一场,用不着跟他们客气。” 一门门虎蹲炮从军阵中被推了出来。 而军阵前几排的战兵也都端起了火铳,只等着一声令下就开始进攻。 虎字旗这边的动作,自然瞒不过就在对面不远处的几百济州岛骑兵。 只听李光脸色难看的说道:“看样子他们这是要动手了,朴将军,接下来就看你的了,打赢了这支明军,你就是朝鲜国的英雄。” 他有自知之明,自己水师将领,自然指使不了周围的这些骑兵,所以这一战还是要靠身边的朴将军去打。 “步卒对战骑兵,这些明军恐怕是疯了,今天本将军就要让他们看看,朝鲜国同样有厉害的军队。”朴将军看着前方的敌军军阵面露冷笑。 在他看来,这千八百人的步卒,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几百骑兵对手。 骑兵面对步卒,天然带有优势。 “金勋圭,你带着骑兵解决他们,记住,留明军主将的性命。”朴将军对自己的副将命令道。 他的副将接下命令,当即带上大部分的骑兵,朝着对面的敌人冲锋过去,想要依靠骑兵的威势,冲散敌人的队列。 只要敌人阵型一乱,剩下的就是像赶鸭子一样驱赶敌人了。 “准备!”虎字旗这边的军官举起了手中的令旗。 眼看敌人的骑兵越来越近,他才狠狠地往下一挥令旗,嘴里喊道:“打!” 轰!轰!砰!砰!砰! 前排的虎蹲炮被打响,除此之外,战兵也都打响了自己手里的火铳。 济州岛上的这几百骑虽然数量不少,可装备甲胄的并不多,就连穿上竹甲和皮甲的人都不多,大部分人身上根本没有甲衣。 手里的兵器也都十分破旧,其中有一部分使用弓箭的,也都是那种容易拉开的软弓,可射出来的准头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说是骑兵,冲锋起来毫无规矩,散乱成一团,根本不像是军中骑兵,更像是一群土匪争先恐后的骑马逃命。 虎蹲炮里打出去的都是霰弹,而火铳射出去的也都是密密麻麻的弹丸。 济州岛的这几百骑兵没等靠近,直接被这一轮炮击和铳击打懵。 十几个冲在最前面的骑兵当场倒地,死的不能再死,在连战马也被当场打死了好几匹。 正向前冲锋的济州岛骑兵这一下子更乱了。 前面的骑兵想要逃,后面的骑兵却来不及停下,互相之间不少骑兵撞在了一起,马背上的骑手摔到了地上,很快被战马踩死踩伤。 虎字旗这边的炮击和铳击才打死打伤十几个骑兵,可因为自己原因死伤的骑兵人数却有好几十。 几百骑兵直接崩溃,四散而逃。 后方的朴将军见到这一幕,脸色骤然大变。 一方面是因为手下的骑兵太过无用,另一方面是被明军的强大震慑住。 “进攻!” 虎字旗的战兵保持着阵型,一步一步向前逼近。 “投降了,投降了。”朴将军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主动选择投降。 连他手中最厉害的骑兵都不是明军的对手,济州岛上在没有人是明军的对手了,而且没有船根本无法离开济州岛。 他又不想和以前他围剿的乱民一样,去钻林子,所以只能向眼前的明军投降。 而且向明军投降,他不觉得丢人,汉城的朝廷那边也不会太过怪罪于他,怎么说也是向上国的天兵投降。 第1937章 归顺 旁边的李光见到朴将军投降,脸色当即黑了起来。 若真想投降,他昨天就投降了,哪里会逃到大静县找援兵。 他是皇族,哪怕不怎么受到重视,那也是皇族。 让他一个朝鲜国皇族向明国一个粗坯的武夫投降,这是对他的羞辱,也是对他背后的皇族羞辱。 “快下马,上国的天兵过来了。”朴将军见李光人还骑在马背上,连忙提醒对方。 李光装作没听到,直接无视掉。 不过,他也没有选择逃走,而是留在了原地,人坐在马背上一动不动。 不是他不想逃走,而是离开了这里,他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没有船,哪怕他是济州岛水师大营的统帅也无法离开这座岛屿。 “把他们兵器和马都收了。” 最先赶过来的战兵队长,命令手下的战兵收走这些朝鲜骑兵的兵甲和战马。 “你们不能这么做,我是朝鲜国的宗室,我是宗室。”李光被一个战兵强行从马背上拽下来,用绳索捆住了他的双臂。 愤怒的李光已经忘记了说汉话,而是用朝鲜话大声的叫嚷着。 “老实点。”拉李光下马的战兵挥手朝李光肚子上就是一拳,嘴里骂骂咧咧的说道,“说他娘的什么鸟话,老子一句没听懂,呸!” 骂完,还不忘往李光脸上啐了一口。 一口浓痰从李光的脸上往下滑落。 在济州岛作威作福这么多年,李光哪里受过这种折辱,嘴里哇啦哇啦大骂起来。 骂到一半,他这才想到眼前的这些人都是明人,很可能听不懂他说什么,当即换成了汉话继续骂道:“你们这些该死的杀坯,居然还如此对待一个皇族宗室,我要给你们的皇帝发国书,让你们的皇帝诛你们九族。” 诛九族是最严厉的惩罚,一直学习汉文化的朝鲜国,自然也有诛九族这样的罪名。 “弟兄们,听到了吗?他居然说要给皇帝写什么狗屁国书,还要诛我九族,哈哈。”打了李光的那名战兵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旁边的一些战兵听到他的话,也都纷纷大笑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的李光不明白这些明军为何会发笑。 就在这时,跪在地上的朴将军突然整个人身体抖如筛糠。 “老子今天就叫你明白明白,你说的那个狗屁国书对老子一点用没有,因为老子在造大明的反,干的是杀头的买卖。”那战兵一边说,一边用手拍打着李光的脸颊。 “造反?你们是反贼。”反应过来的李光被惊到。 这时候,郑铁和邢朝喜带着人走了过来。 一旁的战兵队长上前一行礼,道:“启禀统领,抓到了先前逃走的那个水师大营的统帅。” 李光站在他身边的战兵押到了郑铁面前。 “是他吗?”郑铁问向跟着一起来的一名朝鲜俘虏。 这名朝鲜俘虏是从水师大营里抓到的,也是众多俘虏中少数会说汉话的水师大营的官员。 被问到的俘虏小心翼翼的瞅了李光一眼,快速的点点头,嘴里低声说道:“是他,他就是水师大营的统帅。” “朴正光,你个叛徒,朝廷是不会放过你和你的家族的。”李光朝着指认自己的水师大营官员,破口大骂。 而他用的是朝鲜语,郑铁等人一个字也没有听懂。 “太吵了,让他闭嘴。”郑铁不高的说。 一旁的战兵挥起拳头朝着李光的肚子就是猛捣几拳,打的李光一个劲的往外吐酸水。 “真是聒噪!”郑铁看着已经顾不上说话的李光,轻哼了一声。 对于眼前这个朝鲜国皇族,他丝毫没有当一回事。 虎字旗连大明的反都敢造,又如何会在乎一个大明藩国的皇族。 “他是朴武勋,是岛上唯一一支马军的将领。”被俘虏的那名水师大营官员突然用手一指跪在地上的那个朴将军。 郑铁目光顺着他手指方向看了过去。 旁边的战兵队长道:“没想到这还有一条大鱼,去把他也绑了。” 走上去两名战兵,用绳子捆住了跪在地上朴将军,然后把人提溜起来,带到了李光的旁边。 “见过上国天兵,我愿降,我愿降。”朴武勋害怕自己会向李光一样挨揍,急忙表明自己愿意投降的态度。 郑铁没想到对方如此懂事,看着他说道:“你倒是比这个狗屁宗室懂事,可刚刚的话你应该全都听到了,我们虽然来自大明,却不是大明的官,而是大明的反贼,你投降我们,就不怕将来被你们那个姓李的皇帝治罪?” “济州岛是用来流放犯人的地方,而我们这些人之所以来济州岛做官,都是被朝廷厌弃之人,就算我们在岛上做的再好,也很难再回都城。”朴武勋解释道。 郑铁这才听明白济州岛就像宋时的琼岛,专门用来流放那些犯了过错的官员。 “岛上除了你这支骑兵外,还有没有其他的骑兵?岛上的步卒又有多少?”郑铁开口又问道。 这一次来济州岛,他只带来两个千人队,岛上朝鲜国的守兵若是太多,他将考虑是否增兵。 “除了水师外,只有下臣统帅的几百骑兵,其余的步卒不到一千,远不能与上国的这些天兵相比。”朴武勋羡慕的看着周围的虎字旗战兵。 眼前这些来自上国的天兵,居然人人穿甲,而且还不是他们竹甲这些糊弄人的东西,而实实在在的棉甲,里面塞有铁片。 而他们朝鲜国的步卒只有将领才有资格穿甲,普通的步卒身上只有竹甲充数,甚至很多人连竹甲都没有。 这还是国都那里的步卒。 至于岛上的步卒,平时不需要打仗,在岛上只能用来给将领干活,所以连竹甲都没有,平时只穿寻常的衣物。 “若我把你放回去,能不能归拢岛上的所有兵马?”郑铁问道。 朴武勋一时没有明白什么意思,不解的看向郑铁。 “就是让你把岛上所有兵马都召集起来,归顺我们。”站在郑铁旁边的邢朝喜为朴武勋解释道。 第1941章 毛文龙的忧虑 ps:感谢小阅书友的礼物。 手里接过信的陈忠扫了一眼,脸色难看的说道:“这不应该呀!这是咱们东江镇的事情,就算是配合,也应该是登莱水师配合咱们才对。” “没看明白里面的意思?”毛文龙反问了一句。 陈忠皱着眉头说道:“朝廷到底什么意思?”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毛文龙拿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的酒杯里倒了一杯酒,手里举起了酒杯说道,“不管登莱水师能不能夺回皮岛,本帅恐怕都不可能继续留在东江镇了,就是不知道除了本帅之外,还会牵连到谁。” 说着,他看了陈忠一眼。 陈忠是他来皮岛时最早的班底,东江镇一旦换帅,为了保证东江镇的稳定,像陈忠这样的东江镇老底子很可能会被趁机弄离东江镇。 “会不会是督帅您多虑了,毕竟没有督帅您,就不可能有东江镇的今天,让谁离开也不应该让督帅您离开。”陈忠说道。 毛文龙喝了一口酒,面露苦笑道:“飞鸟尽良弓藏,眼下在朝廷眼里,我这个大帅对东江镇怕是没有多大用处了,这一次皮岛的事情,正好给了某些人借口。” 说完,他端起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 “他们这么做就不怕失了东江镇的人心吗?”陈忠语气激愤的说。 东江镇早已成了一个利益团体,不仅有经济利益同样也有政治利益,如今朝廷却要打破东江镇的利益团体,陈忠身为其中一员,自然是同仇敌忾。 毛文龙轻叹一声,道:“没用了,谁让咱们给了别人动手的理由,眼下本帅只希望能够从虎字旗的人手里夺回皮岛,也算是为东江镇尽最后一份力气。” “督帅不必就此沮丧,说不定还有别的转机,依属下看来,虎字旗的人没那么好对付,不然朝廷又怎会这么久都没有平息西北的叛乱。”陈忠宽慰道。 同在桌上的毛都司也道:“陈将军说的没错,只要登莱水师在皮岛上吃了亏,朝廷还是要依仗督帅您的。” 听到这些话,神情消沉的毛文龙脸色接连变换了几次颜色。 皮岛上,新兵的训练进行的如火如荼。 郑铁随船去了济州岛后,坐镇在皮岛上的是军法官李召。 新兵的训练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加之很多新加入进来的新兵身体有些虚弱,只能在训练中慢慢调养。 好在还没有入冬,海面没有结冰,岛上的百姓能够乘船在皮岛周围打鱼,为军中提供鱼虾等物。 “今天刚从海里打上来的鲜鱼熬的鱼汤,可鲜了。”同样被留在岛上的郑潮,手里端着一个瓷盆,从外面走了进来。 装有鱼汤的瓷盆被他放在了李召面前的桌上,自己顺势坐了下来。 “海上没事吧?”李召一边问话,一边拿起桌上的羹勺往碗里舀了一勺鱼汤。 郑潮接过对方递过来的鱼汤,嘴里说道:“将军放心,海上一直有人盯着,只要有任何船靠近,都会第一时间发现。” “要盯紧海上的动静,毛文龙不会甘心拱手让出皮岛的,肯定会想办法重新夺回皮岛,明国朝廷那边也不会轻易的放弃皮岛,很可能会派水师过来。”李召提醒道。 郑潮说道:“北方还有两支明国水师,一支在登莱,一支在天津卫,这两支水师想要来皮岛都需要时间,而且明国水师的船根本没办法和咱们的船比,别看留在皮岛上的船不多,只凭登莱或是天津卫的一支水师,根本别想靠近皮岛。” 明国水师的船只已经很多年都没有什么变化,加上没有了倭寇的威胁,渐渐不重视海防,水师的船越来越多,登莱的水师还是因为辽东奴贼叛乱的关系,增加了一些船只。 即便如此,也都是一些老式的船,甚至连那些做海贸参与走私的士绅人家养的船都不如。 这样的水师,也只能欺负一下没什么海上力量的奴贼。 “不能大意了,在统领没有回来之前,皮岛这里绝不能出现意外。”李召提醒对方道。 郑潮点了点头。 如今他不再是单纯训练水手的教官,这一次来皮岛的两艘盖伦船中,其中一艘盖伦船的船长便是他。 郑铁带着部分船只离开皮岛后,留在皮岛的船只都归郑潮指挥。 李召喝了口鱼汤,又道:“船上的食物还够用吗?” “够用。”郑潮说道,“拿下皮岛后,又从皮岛弄了不少吃食送上船,短时间内船上的食物并不缺。” 李召说道:“这一次你回去多带一些青菜,整日呆在船上,时间久了人也难受,适当地也让船上的水手下船休息一天。” 船上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他们这些经常乘船的人再清楚不过。 几个月在海上漂泊,吃的食物都是一些变质的东西,青菜和各种肉食更是想吃都吃不到的好东西。 “已经开始轮流让船上靠岸了。”郑潮说道。 如今皮岛已经被拿下,只需要警惕明军的反击,暂时不需要太多的船留在海上,他便安排部分船只轮流停靠在皮岛,让船上的人能够有机会更好的休息。 屋门突然被推开,从外面走进来一名战兵。 “将军,抓到了几个想要上岛的奴贼探子。”来人禀报道。 李召侧头对郑潮说道:“你先吃吧,我出去看看。” “一起去吧。”郑潮从座位上站起身。 见状,李召也没有阻止,带着郑潮一起从房里走了出来。 两个人从毛文龙的府邸里走出来,骑上下面的人送来的马,骑马赶到了赶向码头。 码头周围,早已被人团团围住。 其中大部分都是岛上的百姓,若非有虎字旗的战兵阻拦,这些百姓恐怕早就上手生撕了被战兵保护起来的几个奴贼。 “都让开,都让开,将军来了。” 有战兵在前面为李召他们开路,驱赶挡在码头这里的百姓。 很快,百姓中间分开了一条可以容纳战马过去的通道。 “把百姓都驱离,别让他们围在这里。”李召注意到周围这些百姓近乎要吃人的目光,下令周围的战兵驱赶百姓。 第1942章 奴贼想要的合作 对于周围这些百姓对奴贼的痛恨,李召十分理解。 换成是他一家老小都被奴贼祸害,最后连自己也被逼的弃家舍业逃到皮岛上,他一样恨不得生啖眼前这几个奴贼的血肉。 皮岛上的百姓不仅跟奴贼有国恨,更有着家仇。 在战兵的强硬态度下,周围的百姓很快被驱散开,不过这些百姓并没有彻底离开,而是站在远处远远了望着码头这里。 “小的给两位将军行礼。” 百姓一散开,被看押的几个奴贼中,一个看上去年长的奴贼朝着马背上的李召和郑潮各行了一礼。 居高临下的李召看到眼前这几个奴贼后脑勺的老鼠尾巴,眉头下意识一皱,嘴里说道:“汉话说的倒是挺好。” “小的是汉人,祖辈都生活在辽阳。”年长的奴贼解释道。 听到这话的李召面露厌恶之色,道:“既然是汉人,为何要投贼,这是连祖宗不认了。” “将军说下了,小的并没有不认祖宗。”年长奴贼为自己辩解道。 李召冷哼一声,道:“你祖宗可没有让你留这么一根难看的耗子尾巴。” “小的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打理起来也方便。”年长奴贼为自己后脑勺上的耗子尾解释了一句。 李召听出来,眼前这个人是铁了心的跟着奴贼,便直接问道:“你们这几个以前都是汉人吧?” “将军好眼力,我们几个确实都是汉人。”年长奴贼说道。 李召扫视了眼前几个奴贼后脑勺一眼,冷冷的说道:“好好的汉人不当,要给一群奴贼当奴才,还真是给你们祖宗长脸。” “将军可以骂我们,但不能用奴贼这样的称呼羞辱主子,将军一口一个奴贼,只会让人鄙夷。”年长奴贼怒瞪着马背上的李召。 听到这话,李召当即大骂道:“老子不仅骂了,就算是你们那个狗屁大汗在这里,老子照样骂,你们能拿老子怎么样。” 眼前的几个汉人连祖宗脸面都不要了也要维护奴贼,这让李召气坏了,若非还没弄清楚这几个人的来意,早就让人把他们弄死了。 “粗鄙!”年长奴贼回骂道。 李召冷眼看着他说道:“听口气还是个读书人,当时老奴杀汉人的时候怎么放过了你这个背弃祖宗的无耻之徒,真他娘的丢你祖宗的脸,给老子掌嘴。” 旁边有战兵走上去,朝着年长奴贼就是几个嘴巴子抽过去,当场把年长奴贼还未说出来的话重新打回肚子里。 李召看着年长奴贼两侧脸颊肿了起来,这才让手下的人不在抽他。 “记住了,在这里是老子说了算,老子现在看你不爽,想抽你就抽你,你他娘的只能受着。”李召骂道。 年长奴贼低着头,眼里闪过怨毒的目光。 “说吧,谁拍你们来岛上的?”突然有几个奴贼划船来皮岛,李召知道这是被人派过来的。 不然奴贼出动的就不是几个人,而是一支成建制的兵马。 年长奴贼缓缓抬起头,肿着嘴说道:“主子听说皮岛被你们虎字旗占据,想要与你们合作。” “怎么个合作法,一口气说完,别断断续续的,老子不愿意和你这种连祖宗丢不要了的人说话。”李召骂了一句。 年长奴贼心中虽恨,但还是说道:“只要你们交出皮岛,主子允许你们以后可以与大金做买卖,自由出入大金的地方。” “呸,这他娘的算什么合作,想白要皮岛不说,还想占我们的便宜,你的主子真是想瞎了心了。”李召毫不客气的啐了一口。 也不知故意还是巧合,唾沫正好落在了年长奴贼的脸上。 这让年长奴贼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擦掉脸上的唾液,年长奴贼说道:“你们虎字旗在西北与明国朝廷对抗,皮岛对你们来说孤悬在外,并无用处,若是交给我们大金,两家可以合作一起对付明国,有了我们大金帮你们,你们虎字旗的那位首领,将来未必没有机会封侯拜相。” “你们那个狗屁主子这是打算骑在我们主公的头上,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他也配。”李召毫不客气的骂道。 虎字旗打过蒙古人,打过明军,打过红毛夷,至于奴贼,又不是没杀过,所以眼前之人的威胁,对他来说就是一个笑话。 年长奴贼脸色难看的说道:“不要不识抬举,若没有我们大金国在辽东为你们牵制住明国的主要力量,你们早就让明国给灭了,一旦我们大金与明国休战,你们的下场可想而知。” “再掌嘴。”李召抬手一指眼前的年长奴贼。 旁边的战兵走上去就是大嘴巴子抽。 最后,年长奴贼一侧牙齿都被抽掉了,嘴里吐出了一口含血的唾沫。 “停下吧!”李召对抽年长奴贼的战兵说了一句,旋即对脸颊高高肿起的年长奴贼说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威胁我。” 年长奴贼眼中的恨意已经毫不掩饰,嘴里大声说道:“你们会后悔的,如今大金是给你们机会,等将来大金入主中原,你们这样的机会就再也没有了。” 啪! 不用李召开口,之前的那名战兵抬手朝着年长奴贼脸上抽了过来。 又挨了一记耳光的年长奴贼急忙后退,并且嘴里喊道:“我是大金的使者,你们不能这么对待我。” “行了,暂且饶了他,在打下去,怕是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李召对那名战兵说了一句。 那战兵停手退到了一旁。 年长奴贼警惕的看了那名战兵一眼,确定不再打自己,这才站回来。 “你主子是谁?”李召问道,旋即又道,“要是不说实话,老子还让人抽你。” 被吓到的年长奴贼一哆嗦,嘴里结巴着说道:“主子是大金国主,天聪汗。” “原来是这个家伙,当初让他从科尔沁逃走了,要不然几年前就死在草原上了。”李召侧过头对旁边的郑潮说。 当然,他说的话有些夸大其实。 当时黄台吉派手下的甲喇额真与科尔沁的人一起去劫掠虎字旗行走在草原上的车队,后来去劫掠车队的奴贼全都死了,黄台吉从科尔沁逃回了辽东。 第1943章 国仇家恨 “听说说这个人,当年他让手下去送死,自己却逃回来辽东,没想到这样的人居然还能做什么狗屁大汗。”郑潮不屑的撇了撇嘴。 心中却在想,黄台吉要是跟着手下人一起去劫掠他们虎字旗的商队就好了,说不定他们虎字旗已经弄死了一个未来的伪汗。 年长奴贼脸色虽然不好看,却因为被虎字旗的人收拾了几次,哪怕心中不满也没有出言辩驳什么。 “回去告诉黄台吉,皮岛他就别惦记了,不服气就亲自带兵来攻打皮岛,老子在这里等着他。”李召对眼前的几个奴贼说。 眼前这几个从伪金过来的人都是辽东的汉人,可在他眼里,这些人和真正的奴贼一样可恶。 年长奴贼脸色一变,道:“皮岛对你们来说并无用处,为了这样一个无用之地,你们就不怕得罪我们的大金,一旦将来大金入主中原,带朱明牧守天下,你们可想过自己会是一个什么下场?” 皮岛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在毛文龙占据之前,此处还只是一处普通的岛屿,并不惹人注意,如今却成了卡在伪金哽嗓咽喉上的一根刺。 “就凭你们这些数典忘祖的东西,也敢妄想入主中原,滚吧!”李召轻蔑的说。 受了辱骂的年长奴贼脸色变了几变,冷哼一声道:“今天的屈辱我们记下了,迟早你们会后悔的,咱们走。” 说完,他招呼随自己来的几个同伴转身准备回码头乘船回去。 “等等!跟随在李召旁边的郑潮突然喊道。 正准备离开的年长奴贼收回迈出去的脚步,会转过身看向郑潮,笑道:“怎么?后悔了?决定把皮岛交给我们主子了?” “你们打算就这么走了?”郑潮问道。 年长奴贼眉头微微一蹙,不解的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看样子来之前你们那位主子什么都没有告诉你们。”郑潮说道,“既然来了五个人,那就留下四个,你们自己选一个回去送信吧!” 听到这话的年长奴贼脸色一冷,道:“你们要强行扣留我们在岛上?” “我们可没有粮食给你们这些卖祖求荣的人吃。”郑潮一脸轻蔑的说道,“一个活着回去送信,四个丢海里喂鱼。” 年长奴贼和他身后的几个奴贼脸色骤然一变。 其中,年长奴贼说道:“你,你们居然想要对我们下杀手?我们可是使者,你们擅杀使者这是与大金为敌,聪明的话立刻放我们走,将会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 说完,他警惕的看着郑潮和李召二人。 上皮岛的只有他们五个是外人,岛上除了虎字旗的兵马,就是恨不得生啖他们血肉的辽东百姓。 虽然他们五个以前也都是辽东的百姓,可现在是给大金做事,而皮岛上的辽东百姓都是被大金祸害的家破人亡,每一个和大金都有着血海深仇。 若虎字旗的人真的不放他们离开,他们根本没有可能离开皮岛。 “想好了吗?谁走,谁留下?”郑潮问道。 至于奴贼所言的威胁,他一点也没当回事,虎字旗不止一次杀奴贼,如今一样好好的。 年长奴贼脚下微微后退半步,转而看向李召,道:“莫非将军也是和他一个态度,想要破坏掉虎字旗与大金之间的和平?” “快点选吧,我没空跟你们在这里浪费时间。”李召语气淡淡的回了一句。 对于这几个背叛祖宗投靠了奴贼的汉民,比真正的奴贼更让他痛恨。 年长奴贼见岛上的两个虎字旗将领都要杀他们,身子一边往后退,嘴里一边喊道:“你们不能杀我们,我们是大金的使者,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跟在他身边的几个奴贼也纷纷朝码头方向后退,脚下动作一点也不慢。 然而,周围都是虎字旗的战兵。 几个人退出没几步,马上被后面的战兵挡住了去路,并且用装了刺刀的火铳又给重新驱赶了回来。 “既然你们自己不愿意选,那我替你们选,就是你了。”郑潮抬手一指那个年长的奴贼,旋即一旁的战兵下令道,“剩下的几个,都杀了。” 七八个战兵端着刺刀上前。 不等那几个奴贼反应过来,刺刀直接捅在了这几个人的身上。 很快,地上多了四具头顶老鼠尾的尸体。 年长奴贼亲眼看着随自己来的几个同伴被刺死,两条腿不受控制的在发抖,嘴里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可以走了吧!” 身上虽然发抖,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庆幸。 “走?哪有那么简单。”郑潮冷笑一声,又道,“把他按住。”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几个战兵上前按住了那名年长的奴贼。 见状,年长奴贼吓得直接瘫倒在了地上,裤裆里很快湿了一大片。 “将军,这个家伙吓尿了。”有战兵注意到,下意识用手挡住了自己的鼻子,嘴里幸灾乐祸的说。 对于这种连祖宗都背弃的人,没有人不厌恶。 郑潮讥讽道:“就这种货色,看来奴贼也是没人可用了。” “你们不守信义,不是说只杀其中四个人,人你们已经杀了,为何还要杀我!”年长奴贼不甘心束手待毙,嘴里大声叫喊着。 郑潮面带冷笑的说道:“放心,我不杀你,但你也不能就这么走了,来人,割掉他一只耳朵。” 边上的战兵举起手里的刺刀,手起刀落干净利索的割下了年长奴贼的左耳。 “啊!” 年长奴贼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声。 “给他止住血,别人还没回去,就死在半路上。”郑潮又吩咐了一句。 有战兵往岛上跑去。 时间不长,随军大夫带着药箱赶了过来。 来了以后,见到要他治伤的是一个奴贼,脸色不好看的对李召说道:“将军,您知道的,我不给奴贼治伤。” 以前他也是生活在辽东的百姓,后来被虎字旗用大船送去了大员岛,跟着岛上的医官学了一些治外伤的本事。 与奴贼有着家仇国恨,怎肯为一个奴贼治伤。 第1944章 收买人心 ps:感谢书友和禾呈允诺的打赏。 “我也是汉人,是汉人,求求你给我治治伤吧!”年长奴贼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哀求,生怕因为自己是奴贼的身份不给自己治疗伤口。 这会儿,他左边半张脸已经流满了鲜血。 了解军医底细的李召,一听谭军医的话,明白他为什么不愿意给眼前的奴贼治伤,当即说道:“止住血就行,需要放他带话回去,省得死在半路上。” “懂了。”谭军医闷声点了点头。 走到年长奴贼跟前,他蹲下身子,查看了对方的伤口,然后打开自己的药箱,从里面拿出一块干净的白布出来,转头对旁边的战兵说道:“把你的刺刀给我,顺便打一盆清水过来。” 战兵把刺刀递给了谭军医,随后起身去弄清水。 谭军医生起火,把刺刀放在火里烤。 年长奴贼见到火里的刺刀,声音颤抖的说道:“你,你要干嘛?你,你们将军说了,要放我走,你,你不能杀我。” 听到这话的谭军医瞥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他,继续用火烤着刺刀。 “水来了。”先前离开的战兵端着一盆清水跑了过来。 谭军医看着火堆里的刺刀微微泛起红光,这才说道:“按住他,别让他动,尤其是脑袋。” 两名战兵直接把年长奴贼按住,用膝盖顶在了后背上,脑袋更是用一只大手牢牢地按在了地上。 “你们不讲信义,放开我,放开我。”年长奴贼眼前谭军医手里举起刺刀过来,整个人用力挣扎,嘴里更是吃了好几口土。 滋啦! 烧红的刺刀直接被谭军医贴在了年长奴贼断耳的地方。 一股焦糊的烤肉味传了出来。 年长奴贼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嘶痛,立时晕了过去。 谭军医把刺刀还给一旁的战兵,自己用水盆里的清水净了净手,随后端起盆子把水全都泼在了年长奴贼的身上。 被浇了一盆凉水的年长奴贼悠然醒转。 “不能杀我,你们不能杀我,我是大金的使者。”刚一醒过来,年长奴贼嘴里一个劲的叫唤道。 “闭嘴。”谭军医喝骂了一句,上前把一块白布缠绕在年长奴贼的伤口上,做完这一切后,一脸不高兴的说道,“便宜你了。” 说完,他回到自己药箱跟前,把药箱重新关上。 清醒过来的年长奴贼这会儿也明白对方是在给自己治伤,脸色难看的说道:“能不能上点药,药箱里不是有药吗?” 他只记得自己被烧红的刺刀烫晕,恍惚间感觉自己的伤口并没有被上药。 谭军医并没有理他,而是走到李召的面前,说道:“将军,已经弄好了,一时半会儿保证死不了。” “辛苦谭军医了。”李召客气的说。 只要眼前这个奴贼能把他们的态度带回去,至于接下来人会不会死,他根本不关心。 谭军医说道:“将军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属下就先回去了,营中还有几个伤员需要属下去医治。” “好。”李召点点头。 谭军医背起自己的药箱往岛上走去。 年长奴贼明白自己在皮岛这里根本不受待见,便问道:“将军是个守信之人,不知将军准备什么时候放我离开。” “这会儿我又成守信之人了,还真是上下两瓣嘴,随便你说呀!”李召讥讽了一句,旋即又道,“现在你就可以走了。” 说着,他朝制服住年长奴贼的两个战兵摆了摆手。 两名战兵这才松开。 年长奴贼从地上爬起身,低着头说道:“将军的话,我一定带到,但也请将军不要后悔今天说过的话。” “你这是不想走了!”马背上的郑潮似笑非笑的看着年长奴贼。 听到这话的年长奴贼身体一哆嗦,面露慌乱的说道:“你们已经答应了放我走,难不成想要反悔?” 心中后悔,刚刚就应该直接走,不该嘴欠。 “滚吧!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想要皮岛,自己提兵来拿。”李召骂道。 年长奴贼这回学聪明了,不在多话,转身往码头走去,而且越走越快,最后几乎跑了起来,生怕李召他们会反悔。 通往码头的这一截路地并不平整,慌张之下一连摔了好几个跟头,才逃回到码头上。 “黄台吉学聪明了,不敢再派真鞑子来咱们虎字旗的地界了。”郑潮看着马上的奴贼上了他们来时的船。 李召脸色难看的说道:“这些给真鞑子做奴才的汉人更可恨,放着好好的人不当,偏要去做奴才,不仅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他娘的,汉人什么时候这么没骨气了。” 想到伪金那里不知有多少汉人成了鞑子的奴才,给鞑子卖命,心中恨不得把这些人全都用刀劈成两半。 “彻底投靠鞑子的汉人,想来还是少数,多数汉人只能依靠给鞑子卖命勉强求活。”郑潮为生活在伪金治下的汉人辩解了一下。 李召扭过头看向郑潮,说道:“最近你没有看过军报吧?” “这段日子事情实在太多,确实有段日子没关注军报上面的事情了。”郑潮笑着为自己解释道。 李召说道:“我房里有最近几个月的军报,你记得拿回去看一看。” “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郑潮神情变得严肃了起来。 见对方提醒他他去看军报,心中第一个念头就是出大事了。 李召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道:“你注意到没有?咱们来到皮岛这段日子,已经看不到从伪金那边逃往义州的百姓了。” “会不会都让毛文龙给截下来了。”郑潮眉头微微一皱。 听到这话的李召摇了摇头,说道:“军报上面说,黄台吉改变了老奴打压汉人的政策,改为拉拢汉人,伪金朝廷中已经有了好几个汉人得到重用,普通汉民的日子也好过了不少,比起以前大明统治下的辽东,恐怕已经不差多少了,具体内容,军报上都有提到。” “这和咱们关系不大吧!”郑潮犹豫着说。 李召说道:“你错了,关系很大,黄台吉这一番手段下来,能够让一部分本来恨真的鞑子汉民彻底改变态度,死心塌地给鞑子们卖命,很有可能这些人将来都会变成咱们的敌人。” “他娘的,这群鞑子也学会收买人心这一套了。”郑潮恨恨的骂了一句。 第1945章 海战 “前进!” 一名中队长嘴里含着一枚铜哨。 一百多名手持长枪的新兵,端着长枪一步一步向前推进。 哔! 中队长用力吹响了嘴里的铜哨,正向前推进的队伍听到哨声停了下来。 “不错,训练这么久可算有了几分样子了。”中队长走到队伍的前面,脸上露出了几分满意的笑容。 这时候队伍中突然有人问道:“中队长,我们既然训练好了,那什么时候才能给我们发饷呀?” 新兵期每天只管三顿饭,不给饷银,直到新兵训练合格加入各站兵营或者辎重营后,才会正式发饷。 而且,虎字旗发的都是实饷,并无克扣的现象存在。 中队长的脸色突然一沉,笑容消失不见,冷声严厉的喊道:“他的伍长是谁?出列!” “报告,是我!” 随着话音落下,一名战兵从队列中快步走出,来到了中队长的面前。 中队长冷着脸说道:“你所在的伍队今晚检查军规条令,你作为他们的伍长,军规条令抄写一百遍。” “是。”那战兵黑着脸应道。 “归队!” 战兵转身重新回到队列中自己的位置。 队伍前面的中队长目光重新看在眼前这些新兵身上,嘴里大声说道:“军规条令的时候我就不在这里讲了,谁要不知道,问你们的伍长,现在我说一下饷银的问题。” 说着,他声音停顿了一下。 队列中的新兵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目光灼灼的盯在中队长的身上。 中队长没让他们等太久,直接说道:“想要拿饷银,等你们训练合格,正式加入军中,自然不会少了你们的饷银,而且你们尽管放心,虎字旗从没有拖欠饷银的事情发生,每个月都是足银足饷,想要拿饷银,那就努力训练,早日成为一名真正战兵,现在,各小队队长带领自己的小队继续训练。” 一百多人的中队很快分成了三支小队,每一队三四十人。 中队长走到不远处一个临时搭建的高台上,站在高处看着自己中队里正在训练的新兵。 此时高台上不止他一个人。 “烟花!” 不知道谁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中队长的目光朝海面上看了过去。 就在这时候,又有几个烟花在海上出现。 守在码头上的战兵中,有人骑马朝岛上疾驰而去。 “海上出事了。”中队长立刻反应过来,急忙拿起挂在胸前的铜哨,放在嘴里面用力吹响。 不仅是他,另外的两个新兵中队长和他做相同的事情,就是集合正在训练的新兵。 这时候,从码头去岛上送信的战兵已经来到了毛文龙的府邸,如今这里是李召等岛上军官处理公务的地方。 “将军,刚收到海上传来信号,海上发现了敌情。” 出现在海上的烟花,是虎字旗在皮岛附近海面巡逻的船只再发现敌船后,放出来通知岛上的信号。 “比预料中晚一些。”李召来到高处,看着海上,同时说道,“命各战兵队伍,新兵队伍集合,做好战斗准备。” 敌船想要进攻皮岛,需要通过虎字旗船只对皮岛周围海域的封锁,不过,敌人既然来了,该有的准备还是要做的。 命令很快被传达下去。 岛上的战兵全部进入了战前准备,而新兵只抽调了一个中队加入战兵队伍中,剩下的两个中队新兵负责岛上的百姓安全。 同样,也是在监视岛上的百姓,谨防岛上百姓与来犯的敌人勾结。 几艘停靠在码头附近的船只开始朝海上驶去。 人在盖伦船的郑铁,手里举起单筒望远镜,看着远处正在靠近过来的密密麻麻船只,最少有近百艘大小船只。 “通知其他的船,摆开阵势,敌船进入射程后,允许自由攻击。”郑铁让传令兵去传达自己的命令。 海战与陆战不同,打的船大炮多炮狠。 敌船虽然多,可大部分都是小船,真正的大船没有几艘,而即便是大船,也无法和虎字旗这边的船相比,更不用说船上装备的各种船炮了。 而且敌人这么多的小船,只能沿着海岸线一路过来,大部分船只都不具备远洋的资格。 主舰上的旗兵站在高处,手里挥舞着旗子,通过旗语通知周围的船只。 虎字旗的战船在海面上摆出了攻击的姿态,静静的等着敌船靠近。 并没有等太久,先头的敌船进入了战场。 轰!轰!轰! 挨着敌船最近的虎字旗战船打响了船上的船炮,一颗颗炮子从船舷上射出,最后坠落到了海里。 战船哪怕停在海面上,也并非静止不动,海水会推着船只来回摆动,而船上的船炮打出去的炮子就更没准头了。 操弄船炮的炮手也只能朝着敌船方向开炮,至于能不能打中,就看老天爷上赏不赏脸了。 一连二十多颗炮子,终于打中了其中一艘敌船,使得命中的敌船一侧开始倾斜,船上的水师官兵跳水逃往其他的船上。 这时候,进入射程内的敌船越来越多,目标也越来越多。 包括主舰在内的所有虎字旗战船,都开始朝明军水师的船只开炮射击,并且不断地有明军水师船只被击中。 仗着炮多和船炮的先进,远远的就开始开炮,反观明军水师这边,只能被动承受炮轰,想要还击都做不到。 海战过去了半个时辰,明军水师已经有三艘船只被击沉,还有不少船只受损,勉强维持没有沉海。 “主公说的真是在理,落后就要挨打,这样的水师,拿什么跟番人在海上争夺利益。”一直在通过单筒望远镜注意明军水师的郑潮叹息的摇了摇头。 海战打了这么久,明军水师也开了炮,却始终威胁不到他们这边的战船,反而自己折损了不少船只和水师官兵。 这样的大明水师,在他看来,连李旦这样一个海贼都打不过,更不要提去远洋与番人争夺海上的利益了。 “退了,退了,明军的水师退兵了。” 明军水师主将见自己一方的船只始终无法威胁到虎字旗的战船,并且自己一方折损严重,不得不选择退却。 第1946章 登莱水师遇袭(上一章是1943章) “观测风向,追上去。” 眼看有大败明军水师的机会,郑潮哪肯轻易放走眼前这支水师,立刻下令让船队追击想要退走的明军水师。 虎字旗的船只以软帆为主,海上的航速要比明军水师船只所使用的硬帆更快,除非风向不利于追击敌船。 然而郑潮的运气十分不错,风向非常适合胜利一方追击。 虎字旗的一艘艘战船挂起了风帆,加快了战船在海上的航速。 而明军水师的船只来时顺风,想要逃离海面上的战场不得不逆风行驶,本来速度上就不占优势,逆风情况下航速的劣势变得更大了。 呜!呜! 海面上突然传出了呜呜的响动,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声声船炮的轰鸣声,炮声的方向正是明军水师的逃离的那个方向。 “快去查看什么情况?”突然冒出来的炮声,令郑潮心中泛起嘀咕,这片海域除了他们虎字旗的船和明军水师之外,不记得还有什么其他的海上势力。 传令兵跑开去询问望塔上面的旗兵情况。 不大一会儿,只见他一脸兴冲冲的跑回来说道:“将军,是统领他们回来了,明军水师的归路被统领带回来的船挡住了。” “传令下去加速行进。”郑潮意识到了歼灭明军水师的良机,立刻下令己方战船向明军水师靠近。 轰!轰!轰! 郑潮率领的船只追上来后,摆开了攻击的姿态,一门门船炮开始炮轰前方明军水师的船。 在海上遭到围攻的明军水师主将,已经不想着迎战,一心只想逃离这片海域,带着水师返回登莱。 然而去往登莱的方向已经被封锁,明军水师主将只得带着各色船只绕过皮岛朝铁山退去。 明军过百艘的大小船只,最后逃出来的船只剩下不足一半,其中大部分船身带伤,无法继续出海作战。 作为胜利一方的虎字旗战船,开始在海上打捞落入海水中的水师官兵,连通俘获的船只一同送往皮岛。 海战的炮声不仅皮岛上的人能够听到,皮岛对面的铁山同样听到了海上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炮声。 “真他娘的晦气,连饭都不让人吃踏实了。”毛文龙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 现在虎字旗在皮岛上所做的一切都令他心里不舒服。 一身甲胄的陈忠大跨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督帅,情况有些不对劲,炮声不像是从皮岛上传出来的,听上去更像是来自海上!”陈忠眉头紧锁的说。 听到这话的毛文龙拿筷子的手悬在了半空,扭头问道:“朝廷派登莱水师支援咱们的消息送来多久了?” “时间不短了,算算日子登莱水师应该快到了。”陈忠刚一说完,脸色骤然一变,面露惊恐的看着毛文龙说道,“莫非之前的炮声是因为登莱水师和虎字旗的船在海上碰上了?” 毛文龙方向手里的筷子,嘴里说道:“先别急,就算登莱水师碰上了虎字旗的船,谁胜谁负还不一定。” “对,对,对,朝廷既然派来登莱水师对付他们,肯定是有把握的,说不定这会儿水师已经登上皮岛了。”陈忠自我安慰的说。 毛文龙问道:“皮岛上有没有动静?” “暂时未发现。”陈忠轻轻摇了摇头,转而说道,“末将这就派人乘坐小船去皮岛查探一下情况。” 毛文龙点点头,道:“你去安排吧,若真是登莱水师到了,想办法联系上他们。” “末将这就去安排。”陈忠答应一声,转身往外走去。 真要是登莱水师到了,他也想知道与虎字旗战船海战的结果。 “督帅,登莱水师那里也太不把咱们东江镇放在眼里了,既然已经到了,无论如何也应该先派人通知一下咱们,这样才好配合咱们东江镇收复皮岛。”毛都司端起酒壶,一边为毛文龙斟酒,一边在嘴里埋怨着登莱水师。 毛文龙端起酒杯,嘴上自嘲道:“谁让咱们东江镇不招待见,朝中也没有为东江镇说话的人,从京城到蓟辽,上上下下都以为东江镇是块肥肉,可谁又知道本帅这么多年的辛酸。” 端起酒杯,他一饮而尽。 “眼下朝中阉党势大,要不然咱们也想办法走走九千岁的关系?听说袁抚台为了讨好九千岁,修建了一座生祠。”毛都司说道。 听到这话的毛文龙嘴角抽了抽。 修建生祠需要耗费不少钱银,眼下的东江镇丢掉了皮岛,同时也失去多年积攒下的财富,不要说修建生祠,连铁山这里的兵马都快养活不起了。 咣当! 屋门从外面被撞开,离开不久的陈忠快步走了进来,嘴里急声说道:“督帅,登莱水师到了。” “在哪?” 听到登莱水师到了,毛文龙从座位上猛地起身。 陈忠说道:“正朝铁山这边靠近,已经安排船只过去迎接,末将自己先回来把消息报知给督帅知晓。” “来了多少船只?”毛文龙问道。 陈忠说道:“差不多有几十艘船,具体数量需要等靠岸了才能知道。” “登莱水师不止这些船,怎么才来这么一点。”毛文龙语气有些不好的说道。 边上的毛都司插言说道:“之前的海战应该就是登莱水师和虎字旗之间的交手,说不定登莱水师分出了一部分船去皮岛了,准备一鼓作气拿下皮岛。” “哼,虎字旗在岛上的兵马可没那么好对付,没有咱们的帮忙,登莱水师那边弄不好要吃亏。”毛文龙对于登莱水师没有联络东江镇,选择独自对皮岛用兵而不满。 一旦皮岛被登莱水师自己拿下,他这个东江镇主将在朝廷眼中的用处将会严重降低,甚至有可能以皮岛从他手里丢掉的理由,被朝廷问责下狱。 陈忠看着毛文龙说道:“先前虎字旗的船运走了一部分岛上的兵力,眼下虎字旗在皮岛上的兵力已经不如最初的时候,船只也少了近半。” 毛文龙虽然从皮岛上逃了出来,可铁山与皮岛之间暗中仍然有消息传递,郑铁带着部分战船和一部分战兵离开皮岛的事情,便是被皮岛上的人把消息传到的铁山。 第1948章 学老奴 水师千户陈鲁青把水师在海上与虎字旗海战的经过和眼前几个人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他们的战船真有这么厉害?”毛文龙眉头深皱。 虎字旗仗着船在海上,可以毫无顾忌的炮轰皮岛,欺负东江镇没有一艘像样的战船,如今朝廷派来了水师,仍然奈何不了对方,令他心中郁结。 陈鲁青说道:“贼船上炮多,隔着老远便开炮,不给水师的船靠近的机会,哪怕有水师的船只好不容易靠近,贼船上的人就会用火铳射击,而贼船全都比较高大,水师这边的官兵想要跳帮都难。” “督帅,不如先回去,皮岛的事情还需从长计议。”陈忠看向毛文龙。 劝说对方放弃用小船和木筏运送铁山官兵去往皮岛的想法。 只要虎字旗的战船不离开皮岛,在他看来,东江镇不可能靠自己夺回皮岛。 边上的毛都司说道:“属下以为想要拿下皮岛,虎字旗的战船必须提前解决掉,只要这些战船不除,咱们的人很难登岛。” 虎字旗的战船已经成了横在东江镇夺回皮岛的绊脚石。 “想要解决虎字旗的船,只能通过水师。”说着,毛文龙看向陈鲁青这个水师千户。 陈鲁青犹豫了一下,说道:“登州还有一支水师留守,有船近二百,不过末将位卑言轻,想要调动留守在登州的这支水师还需督帅想办法。” “再派人去朝廷登莱水师来援,一来一回黄花菜的都凉了。”毛文龙不高兴的说。 皮岛被虎字旗强行占据已经将近两个月,朝廷不会留给他太长时间,若不能尽快夺回皮岛,他相信很快就会有东江镇主将之位易主的旨意送来。 陈忠知道毛文龙担心什么,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劝他。 总不能劝对方放弃千辛万苦久经生死才得到的权势。 “你们可还记得觉华岛上的水师是如何被老奴毁去的?”毛文龙突然开口问道,目光看向眼前的三个人。 陈忠轻皱眉头说道:“老奴率兵偷袭了觉华岛上的水师,烧毁了水师的船,这才一举解决了觉华岛水师对伪金的威胁。” “说的不错。”毛文龙微微点头,旋即说道,“老奴没有水师,却依靠偷袭,解决了觉华岛上的水师,同样的事情,老奴能做,难道本帅一样可以做。” 听到这话的陈忠一惊,道:“督帅打算学老奴,偷袭虎字旗的战船?” “虎字旗的战船刚刚打赢了登莱水师,戒备上肯定会松懈,本帅准备今夜带兵偷袭皮岛,毁掉停靠在皮岛码头的敌船。”毛文龙说出自己的打算。 这是他以后能否留在东江镇的最后一次机会,一旦登莱水师海战失利的消息传回去,朝廷一定会派人接手东江镇主将的位置,至于他,最好的下场就是关进大牢。 这些年他在东江镇如同土皇帝一样,很是得罪了不少人,其中有不少文官,当年的袁可立就是因为与他不和,不得不从登莱巡抚的位子上离任。 要不是他背后有东江镇做依仗,那些被他得罪的文官和文官背后的门生故吏,早就扑上来撕咬他这个在文官眼中骄横跋扈的武将了。 守在毛文龙身边的毛都司这时开口说道:“陈将军,我觉得督帅的办法值得一试,只要成功,不仅夺回皮岛,还能够得到虎字旗的战船充实皮岛的海上力量。” 他心里明白,只有毛文龙留在东江镇,他这个都司才能真正顶替毛承禄,替毛文龙掌管亲兵家丁。 他与毛文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督帅,真要非这么做这么做不可能吗?一旦铁山偷袭失败,铁山怕是很难再有兵力守住。”陈忠心中不太愿意毛文龙学老奴去偷袭皮岛。 就算将来东江镇换帅,他作为驻守在铁山这里的主将,不管换谁来东江镇,都要依仗他才行。 可一旦偷袭失败,在皮岛上折损大量铁山的兵马,他手里没有了兵,朝廷不可能继续留着他,给东江镇新主帅的亲信腾位置。 毛文龙脸一沉,面带不喜的说道:“怎么你怕了?当年你与本帅带着一支不二百人的队伍奇袭镇将,现在富贵了,难不成人也养废了。” “末将是担心抽走铁山驻军,会导致铁山空虚,给了敌人可趁之机。”陈忠面露苦笑的说。 当年他不过是毛文龙手下的一个总旗,想要升官发财,自然肯搏命,眼下该有的全都有了,心中的顾虑自然也就多了。 毛文龙道:“这一点放心,本帅不会把铁山的兵马全都带走,会留下一支兵马在铁山,保证铁山的安全。” “督帅既然打定主意要在偷袭皮岛上的敌船,末将自然不敢不从,可铁山这里有的都是小船,装运不了太多兵马去皮岛,若是往返次数一多,说不定会令皮岛上的守兵发觉,耽误了督帅的大事。”陈忠虽然不好违抗毛文龙的命令,却不想给毛文龙太多的兵马。 眼下毛文龙明显已经失势,他想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毛文龙抬手一指水是千户陈鲁青,说道:“依靠铁山这里准备的小船自然不够用,不是还有水师的船可以调用,陈千户,本帅要征用水师的船,你不会反对吧?” “末将愿意听从督帅的安排。” 陈鲁青心里想得明白,水师战兵,主将坠海下落不明,就算他能够顺利的带着这几十艘船回到登州,等待他的下场也不会太好,与其回去被问罪,不如留下搏一把,成了升官发财,败了也不过和眼下一个下场。 听到陈鲁青的态度,陈忠脸色一暗。 心知偷袭皮岛的兵马他不得不准备出来交给毛文龙,再拒绝的话就彻底得罪了对方,毕竟毛文龙名义上仍然是东江镇大帅。 “铁山留下二三百人把守就够用了,其他的兵马准备一下,天一黑就上船,随本帅夺回皮岛。”毛文龙拍板决定,不再给陈忠讨价还价的机会。 若他手下的兵马没有折损在皮岛上,又怎会跟陈忠在这里废话,一个命令下来,他不相信陈忠敢阴奉阳违。 第1949章 摸黑上岛 夜幕下的海面碧波荡漾,木船破开的波浪朝海面两侧扩散开去。 陈忠最后还是选择了把驻守铁山的官兵交由毛文龙去攻夺皮岛,而他自己和一百多官兵留守铁山。 偷袭皮岛的官兵队伍从铁山出海后不久,很快分成了两支队伍。 毛文龙率领绝大部分官兵乘坐小船和木筏去偷袭皮岛上的守兵,而水师千户陈鲁青带领部分船只和官兵负责烧毁停靠在皮岛附近的虎字旗战船。 “方向没走错吧?”毛文龙问向同乘一船的毛都司。 海面上的参照物很少,尤其是夜晚,航行方向稍一偏差,就有可能错过皮岛,驶向更深的海域。 毛都司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上的夜空,嘴里说道:“督帅放心,属下一定盯着方向呢,肯定不会出问题。” 夜空中不见月光,却有满天的星光,可以用来辨别方向。 “找到了,找到了,前面那个黑影应该就是皮岛。”前头的船上有人用手指着前面一处庞大的黑影,嘴里兴奋的喊道。 然而他刚喊完,马上被同船的人堵住了嘴。 皮岛与铁山相隔的水面并没有多宽,只不过因为是夜晚看不太清楚,才没有下水后第一时间发现皮岛。 船上的毛文龙偷偷松了一口气。 铁山与皮岛之间的水面虽然不是那种望不到边的海面,但终究四通八达,一旦走岔没能找到皮岛,他们这些人有可能永远迷失在海上。 “能不能找到你说的那个地方登岛?”毛文龙问向一旁的毛都司。 他虽是东江镇总兵官,要论起对岛上的熟悉,却不如跟随在他身边的毛都司,对方平时掌管皮岛防卫的普通将领,对岛上情况最为了解,比他这个东江镇主帅更容易找出适合登岛的地点。 毛都司用手扒着船头往前面的岛上看去。 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他只好回过头向毛文龙讨要千里镜。 然而千里镜只能帮他看到更远的东西,却不能为他照亮黑暗,最后不得不把手里的千里镜还回去,嘴里无奈的说道:“天色实在太暗,需要让船靠近一点才能辨别岛上的位置。” 毛文龙面无表明的点点头。 他知道夜色太暗怪不得对方,要怪只能怪后半夜没有了月光照明。 船上的人似乎都知道距离皮岛已经不远,连划船的动作都轻了不少,每一次划动船桨只带起轻微的水流声。 随着木船向前划动,众人眼中的皮岛越来越清晰,靠近之后甚至能够看到岛上码头附近的灯火。 “督帅,不能再往前走了,前面是岛上的码头,肯定有人把守,咱们是偷袭,要从人少偏僻的地方登岛。”毛都司见到码头上的火光后,确认了他们所处的位置。 毛文龙拿起千里镜朝岛上的灯火看了一眼,说道:“往哪边走?” “咱们现在的位置处于皮岛西南方向,皮岛东侧有一处断崖,既偏僻又不容易被人发现,咱们可以从那里等岛。”毛都司向毛文龙解释道。 毛文龙沉思了片刻,皱着眉头道:“你提到的这个地方本帅知道,那里根本没有办法上岛,除非是上面有人用绳索把人吊上去。” “外人想要从断崖那里上岛肯定不行,但属下知道一条可以从那里爬上岛的小道,而且属下让人准备了绳索,挑几个身手好的人通过小道先上岛,再用绳索把其他人拉上去。”毛都司解释道。 毛文龙想了想,道:“能上岛就行,其他的你来安排吧!” “督帅放心,虎字旗的人绝对想不到咱们会从皮岛东侧的悬崖处上岛。”毛都司信心十足的说。 皮岛虽然不大,却也不是虎字旗那么点兵力能够完全把守过来,像断崖这种环境险要的地方,派兵驻守纯粹是浪费兵力。 以前皮岛还被东江镇手里的时候,都没有安排过专人把守,最多派官兵巡逻一圈,而岛上兵力更少的虎字旗,又不清楚断崖处有可以登岛的小道,更不可能安排专人去把守,所以他有把握在不惊动岛上守军的情况下顺利登上皮岛。 官兵的船只改变了,顺着皮岛外围朝东侧方向的断崖划过去。 安静的夜晚除了水流流动的声响,几乎听不到太多异样的声音,从铁山出发的官兵在毛都司一路指引下,顺利的来到了皮岛东侧。 “传令下去,后面的船跟紧前面的船走,水下有很多暗礁,全都小心一点。”毛都司叮嘱了一句。 他们乘坐的大部分都是小船,撞上暗礁,基本上船会毁,船上的人也会掉入海水中。 会不会淹死几个官兵他并不在乎,他怕的是发出太大动静惹来岛上的人。 靠近断崖后,走在最前头的两艘船速度慢了下来,船上的官兵每划动一次船,都用船桨在周围先试过一遍,确认没事后才会划动船。 几番周折下,终于来到了断崖下面。 “这里哪有你说的能登岛的小道?”毛文龙看着眼前漆黑一片的断崖,目光几次在周围踅摸,都没有发现能够登岛的路。 毛都司从船舱里拿出一个灯笼,掏出火折子点燃后,右手举起在断崖周围照来照去。 “把船往右面划一点。”他举着灯笼往断崖的右侧指了指。 船上的官兵慢慢划动船桨,朝着他说的方向划船。 “停。”毛都司突然喊了一声,然后举起灯笼照了照前面,旋即回过头看向毛文龙说说道,“就是这里,从这里可以爬上去。” 毛文龙身子从船上站起来,借着微弱的火光看过去。 眼前多了不少石棱和石柱,不像刚才断崖处那样光滑,踩着这些石棱确实有可能爬上去,以前在岛上的时候,他还真不到居然有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可以登岛。 “督帅,这回相信属下说的是实话了吧!”毛都司邀功的说。 毛文龙点点头,高兴的说道:“这次若能夺下皮岛,本帅这里记你首功,上岛吧!” 说着,大手一挥。 “这里属下最熟悉,还是让属下第一个上岛,上去后再把绳索丢下来。”毛都司对毛文龙说道。 毛文东点头同意。 得了允许,毛都司把灯笼交给旁人,自己拿起早已准备好的绳索,缠绕在肩上,然后自己踩着离船最近的一块礁石,开始朝岛上攀爬。 第1950章 不够粗俗暴露行踪 绳子从上面送下来后,下面的人顺着绳子一个接一个的爬上了断崖。 毛文龙站在自己上岛的地方朝四周看了看。 脚下的地方是岛上较高的一处地方,不远处有挖出来的石洞和茅草屋,都是生活在岛上的百姓住处。 往左走一段便是登上岛上最高的位置,从高处往下走一点有一处平整的地方,他的总兵府和生活在岛上的几个将军府邸都在那里。 眼下这些地方都被虎字旗占据,成了别人的住处。 “督帅,除了几个留在下面守船的人,其余的人都上来了,您看咱们下一步是先去码头,还是去督帅您的府邸。”毛都司来到毛文龙的跟前。 几根登岛用的绳索并没有被收起来,仍然绑在石头上垂向崖下。 毛文龙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嘴唇,嘴里冷声说道:“先去本帅的府邸,码头那边有陈千户他们,你带着人,先随本帅去收拾住在本帅府邸的那些贼人。” “都听督帅的。”毛都司躬身一抱拳。 上岛的地方距离岛上百姓住处很近,威胁防止他们上岛的消息泄露出去,毛都司安排了一个什队守在百姓住的地方,其他人随毛文龙赶往原总兵府府邸的那片区域。 因为是从断崖处这样偏僻的地方登岛,岛上的守卫并没有发现踪迹,而百姓的住处虽然近,哪怕发现了动静,也没人敢出来,更不用说去给虎字旗的通风报信。 “停下,停下!” 走到半路上,走在前面的毛都司连忙朝身后的人连连摆手,同时自己俯下身子。 就在不远处,岛上巡逻的队伍正举着火把在附近巡逻。 毛都司手里紧紧握着刀柄,一旦巡逻的人靠近,行迹掩藏不住,只能暴起杀了眼前这支巡逻的队伍。 “这么晚居然还能碰到巡逻的队伍,真是晦气。”毛文龙嘴里小声咒骂了一句。 眼下已经是下半夜,正是睡的最熟的时候。 以前他在岛上,这个时辰只有码头和几处府邸周围才有巡逻的队伍巡逻,岛上这么偏僻的地方到了晚上很少还会有官兵愿意过来巡逻,平时都是百姓盯着,预防奴贼趁夜色偷袭上岛。 事关身家性命,百姓往往比岛上的官兵更认真值守。 毛都司低声劝道:“督帅安心,咱们在暗处,就算巡逻的人过来,咱们的人也能第一时间制服住他们。” “本帅又不是拿不动刀,用不着你来教本帅怎么做。”毛文龙冷冷的回顶了一句,自己抓着刀,警惕的盯着前面的火把。 越怕什么,往往越会发生什么。 巡逻的队伍朝他们藏身的地方越走越近,火把上的光亮也是越来越刺眼。 “督帅,藏不住了。”毛都司扭头毛文龙。 眼下的架势,明显巡逻的队伍会来他们藏身的地方,双方相隔这么短的距离,只要藏在这里的人一动,必然瞒不过对方的眼睛。 毛文龙缓缓抽出刀鞘里的刀。 周围躲藏的铁山官兵哪怕没有命令,也都抓起各自的兵器,方便第一时间出手。 咣当! 不知是哪个官兵因为太紧张的关系,手里的长枪没有抓紧,撞到了一块石头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动。 夜色下,任何一点响声都会放大。 “谁?” 巡逻队这边听到响动,立刻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同时拿着火把的活剥也往那个方向伸了过去。 “俺是岛上的百姓,出来方便的。”毛文龙嘴里回了一句,同时自己从藏身的地方站了起来。 巡逻队那边的人神情放松了下来。 哔!哔!哔! 就在这个时候,一连三声尖锐的铜哨声从巡逻队里传出。 听到哨声的毛文龙一愣。 第一个念头就是对方已经相信他是岛上的百姓怎么还发出预警。 不过,没给他多想的时间,躲在一旁的毛都司已经带着人朝巡逻队冲了过去。 “敌袭,快跑。” 巡逻队中的伍长见到密密麻麻的黑影朝巡逻队扑过来,立刻意识到有敌人想要摸黑偷袭皮岛,当即下令伍队的成员往回逃。 偷袭皮岛的敌人实在太多,他知道他率领的这支只有十来个人的巡逻队根本阻挡不住敌人,与其留下送命,不如逃回去把敌人来袭的消息传回去。 然而根本不用他的这个伍长下令,身边的巡逻队成员一见到周围有这么多敌人,已经先一步逃命去了。 反倒是带队的伍长,逃在最后面,并且一边往回跑,嘴里不忘吹着铜哨。 “本帅没记得自己说错什么?他怎么一口咬定本帅是敌人。”毛文龙问向守在自己身边的毛都司。 作为主将,他不需要像其他人那样去追杀逃走的那支巡逻队。 “可能百姓不会说方便,而是用更直接的一些话代替。”毛都司在一旁小心翼翼的解释道。 啪! 毛文龙抬手一拍自己的脑门,埋怨自己道:“怪本帅说错话了,早知道说粗俗一点,这样就能把他们骗到跟前了。” “督帅,眼下贼人已经发现咱们上岛,您看还要不要继续动手?”毛都司询问道。 毛文龙脸色重新变的严肃,说道:“既然发现了,那就直接杀过去,这么短的时间就算有所警惕也防备不足,未必不能拿下岛上的贼人,剩下的人,随本帅一同杀贼。” 说着,他自己提着刀,大步追向逃走的那支巡逻队伍。 而巡逻队伍逃走的方向,正是原总兵府和几个将军府所在的方向。 空旷的岛上,哨音可以传得很远。 很快,岛上同时响起了不同的铜哨声。 官兵对逃走的巡逻队伍一番追击下,接连有好几个巡逻队伍成员倒在追击的官兵手中,剩下的巡逻队成员也全都跑散。 “快,快,快,杀光岛上的贼人每人升三级。”越来越多的哨声让毛文龙脸上露出了焦急,毫不犹豫的给手底下的人许官打气。 这时候距离原总兵府只有几百步。 “杀进去!” 原总兵府所在的区域点燃着很多火和火堆,毛都司见到有贼兵正聚集过来,一马当先带着官兵冲了过去。 第1951章 新兵杀敌 拖得越久,岛上的贼兵聚集就会越多,毛都司怎肯给贼兵聚兵的机会,当即带领一队官兵朝前面的贼兵冲了过去。 总兵府四周有不少虎字旗的新兵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跑,面对突然遭受到的敌袭,变得人人自危。 砰!砰!砰! 毛都司等人刚一靠近过去,四周院落里和院墙后面有虎字旗战兵端着火铳走了出来。 几个冲在最前面的官兵当场被打翻在地。 “冲过去杀了他们!” 毛都司心知这个时候绝不能退回去,只要冲过去就是胜利。 原本一些官兵见到前面突然冒出来一群使用火铳的贼兵,已经打起了退堂鼓,可在毛都司的鼓舞下,跟随其身后继续向前冲杀。 “不要乱跑,结阵,快结阵,手里有兵器的顶在在最前面,没有兵器的站到后面。”手持火铳的战兵人群中有人大声喊道。 混乱的新兵听到命令,大部分新兵下意识按照训练的样子成排成行的站到了一起。 新兵训练时用的是长枪,长枪因为不够用,又添加了一些木枪。 很快,手里拿着长枪和木枪的新兵站满了队列的前两排,只有第三排才出现手里没有任何兵刃的新兵。 砰!砰!砰! 就在新兵结队的时候,周围的虎字旗战兵再次打响了手里的火铳。 这一次因为距离近了的关系,冲过来的官兵死伤更多了。 “冲散他们。”毛都司举着手里的刀,指向前面刚刚结成的战阵。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明军将领,他一眼就分辨出,组成战阵的那些人比使用火铳的那些人好对付。 虎字旗这边的战兵也意识到那些新兵未必能够挡住来袭的官兵,纷纷抓紧给手里的火铳装填,在官兵杀到跟前之前,尽可能的用火铳多杀死一些官兵。 随着又是一连串铳声响过,毛都司眼前在没有挡在身前的官兵,而他如今已经是冲杀在最前面的那个人。 而且虎字旗战兵手里的火铳刚刚被打完,他却已经出现在了新兵的阵列前,再有七八步就能冲到跟前。 “刺!” 阵列中不知谁突然喊了一声,站在前面三排的新兵下意识把手里的长枪向前刺了出去。 高举手中刀,正要砍杀最近一人的毛都司只觉得胸前传来一股巨力,顶着自己不能向前挪动。 低头看了一眼。 他这才发现,一支木枪的枪头顶在了自己胸前的护心镜上。 作为偷袭皮岛的将领之一,他身上穿了一件棉甲,胸口前特意缝了一个护心镜,没想到自己被后来缝在棉甲上的护心镜给救了。 然而没等他庆幸太久,眼角余光注意到右侧又有长枪刺过来,身体立刻往左侧躲避,随之而来就是一股剧痛传来。 他朝身上发出疼痛的地方看过去。 不知什么时候一杆长枪从他的身体左侧刺穿了身上的棉甲,插进了棉甲保护的身体里。 噗嗤! 不等他把身体里的长枪拔出来,右侧的长枪也扎进了体内。 鲜血从他的嘴角溢了出来,两条腿不受控制的跪了下去,插在身上的两个长枪也随着身体向下压去。 而他胸前护心镜挡住的木枪枪头虽然也下压了一些,却没有另外两杆长枪下压的那么多,反倒从护心镜上滑开,直接捅在了咽喉上。 身上被扎了三枪的毛都司只觉得身体越来越冷,渐渐的四肢开始不受控制,眼皮也越来越重。 当三杆长枪全部从他体内拔出来后,整个人像一摊烂肉一样瘫倒在地,人只剩出气不见进气。 和他一样被长枪刺中的还有好几个官兵。 这些被刺中的官兵身上有的只被一杆长枪刺中,有的被两杆长枪刺中,最多的一个被四杆长枪刺中。 而且这些官兵大多数身上只穿着普通的衣服,面对刺过来的长枪根本没有抵御。 阵列中的新兵并没有刺出一次长枪就结束,而是在随后的时间里,又连续刺出好几次长枪,直到前面在没有敌人靠近才不再刺出手里的长枪。 然而只反复刺出长枪这么几次,地上便多了二三十具尸体。 剩下的官兵眼见无法杀散挡在眼前的人,反倒死伤不少同伴,加之率领他们冲过来的主将毛都司也被杀死了,剩下的官兵鸟作群散,溃败向来是的方向逃去。 官兵一逃,阵列中的新兵顿时士气大振,举着长枪追了过去,哪怕后方有战兵几次不让他们追击,也没能把人喊回来。 无奈之下只好任由这些新兵去追敌,而战兵给火铳撞上刺刀,紧跟在新兵的后方,为新兵压阵。 “该死的,这都没能成功。”留在后方的毛文龙眼见官兵溃兵,忍不住咒骂起来。 眼见偷袭快要成功,却被那些冒出来的贼兵使用火铳拦截住官兵,给了更多的贼兵集结整队的时间。 “督帅撤吧,属下护送您从断崖处离开。” 前方溃败的回来的官兵距离他们越来越近,毛文龙身边的亲兵忍不住劝说毛文龙离开。 “撤!” 偷袭失败,毛文龙十分果断,带着留在身边的官兵立即朝断崖方向撤离。 当然,不是他们不能朝其他的方向撤离,而是皮岛处于海上,天亮之后只要一搜岛,根本没有藏身之处,所以只能从断崖处乘船逃离岛上。 毛文龙在两名亲兵的护卫下,哪怕天色还黑,脚下的动作却丝毫不慢,很快逃到了登上皮岛的断崖处。 就连去盯着岛上百姓的一个什队官兵也被召集了回来。 上岛时留下的绳索仍然捆在一块大石头上,毛文龙顺着绳索慢慢下了断崖,上了等候在断崖下面的船上。 “下面有船,别让他们跑了。” 追来的战兵中发现停靠在断崖下面的船只,立刻端起手里的火铳朝断崖下面打放。 头顶上突然响起的火铳声,让船上的毛文龙吓了一跳,连忙伏低身子,嘴里对划船的官兵喊道:“快划船,快划船。” 这时他已经顾不上那些还没有从断崖上下来的官兵。 船上的官兵用力划着船桨,令船从断崖处往海里划去。 断崖上稀稀拉拉的铳声时不时的响起,可惜火铳的准头实在太低,单凭几支火铳,想要打中已经划船离开的毛文龙几乎很难。 眼睁睁的看着断崖下面的人划着船越走越远。 第1952章 审俘虏 “人抓到了吗?” 随着话音传来,李召举着火把快步赶到断崖上。 “偷袭的人是从断崖这里上岛的,属下慢了一步,赶到的时候,对方已经坐上船从断崖下逃走了。”追敌追到断崖处的大队长说道。 李召探出头往崖下看了一眼,可惜黑布隆冬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报告,来犯的敌人全部被镇压下去,只有少部分敌人趁天黑分散躲藏在岛上,一时难以找到,只能等天亮后对岛上进行搜捕。”夜里值守的战兵中队长来到李召面前汇报。 李召点点头,旋即说道:“带一队人到百姓住的地方看看,这个地方距离百姓住的地方很近,说不定有敌人混进百姓当中。” “是。”中队长答应一声,带着队伍离开。 这时候,站在断崖这里的那名大队长对李召说道:“将军你看,敌人应该就是通过这几个绳索从断崖这里上的岛。” 几根垂向断崖下面的绳索,在周围火光照亮下十分显眼。 李召走过去,顺着绳索往下看了看,用手指着被丢弃在崖底的船说道:“派几个人顺着绳索下去一趟,把底下的船全都砸沉了,到时就算岛上还有敌人也只能困在岛上,除非他跳进海里游回去。” 天气早已冷下来,皮岛周围的海面上已经结了一层薄冰,这种季节下海想要游到岸上,很自杀没什么两样。 “你们两个,带着家伙下去一趟,把崖底的船全都船全都凿沉。”大队长就近找来两名战兵下断崖去凿船。 李召看着两名战兵顺着绳索下了断崖,问向跟在自己身旁的大队长,“问出偷袭皮岛的敌人主将身份了吗?” “已经安排人去审问俘虏了。”大队长回答道。 李召说道:“抓紧审问,说不定这一回还能抓到一条大鱼。” “将军说的是毛文龙?”大队长问道。 抓到的俘虏里面,有不少俘虏一副明军的装扮,所以偷袭皮岛的敌人身份很容易分辨出是来自东江镇。 李召说道:“要是抓住了毛文龙,东江镇将会群龙无首,咱们说不定可以顺势拿下铁山镇江这些地方。” “毛文龙怎么说也是东江镇主帅,以他的身份,偷袭皮岛这么危险的事情,他恐怕不会亲自过来吧!”边上的大队长疑惑的说。 听到这话的李召笑道:“换做别的总兵未必回来偷袭皮岛,可毛文龙不一样,此人胆子极大,不然也不会只带着几百人绕到奴贼后方偷袭镇江。” 就在这时,派去审问俘虏的战兵伍长被带了过来。 “报告李将军,俘虏已经审问过了,偷袭皮岛的人全都来自铁山,并且分成了两支队伍,一支从断崖处上岛,另一支以登莱水师为主,偷袭咱们的战船,其中偷袭的敌军主将是平辽总兵官毛文龙,并且此人就是从断崖这里上的岛。” 说着,他往断崖下看了一眼。 听完下面人带回的消息,李召看向身边的战兵大队长,笑着说道:“怎么样,我没有说错吧,毛文龙此人赌性极大。” “真想不到毛文龙胆子这么大,敢主动领兵偷袭皮岛,他就不怕把自己搭进去。”边上的大队长轻叹一声。 偷袭的事情往往都是由下面的将领去做,这才让他错误的认为毛文龙不会出现在偷袭的东江镇官兵中间。 李召看向送来消息的那名伍长,问道:“毛文龙人在什么地方?有没有被咱们的人俘获?” “逃了。”那伍长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属下审问了几个逃到断崖这里的俘虏,有人亲眼见到毛文龙在他的亲兵护卫下坐船逃走了,不过,新兵用长枪捅死了毛文龙身边的一个都司,此人是当初和毛文龙一同逃出皮岛的人之一。” “可惜了。”一旁的大队长听到让毛文龙逃了,懊悔的一拍自己大腿。 李召说道:“逃就逃了吧,这一次东江镇又折损了这么多兵马,铁山那里怕是没剩下多少守兵了。” “属下愿意做大军攻打铁山的前锋。”边上的战兵大队长立刻站出来请战。 李召轻轻一摆手,说道:“要不要趁这个机会拿下铁山,还需要和统领商议过才能决定,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训练新兵。” “哪天统领决定要打铁山,还请将军为属下美言几句。”旁边的战兵大队长一脸邀功讨好的说。 李召笑着说道:“放心,只要攻打铁山,我一定向统领举荐你为开路先锋,满意了。” “满意,满意。”边上战兵大队长高兴地连连点头。 军中想要升职,必须有军功更容易受到提拔,先前在岛上训练新兵扩充兵力,眼见其他大队职务比他低的中队长都升任为大队长,而他这个大队长却因为没能参与皮岛一战,依然还是大队长。 看着别人都受到提拔,他心里又怎么可能不羡慕。 “报告,李将军,统领请您和几个千人队队长到统领府议事。” 正当李召和手下的战兵大队长说话的时候,郑铁的传令兵送来了召开议事的消息。 “你回去告诉统领,我马上过去。”李召对传令兵交代了一声。 传令兵举着火把去往其他人那里传令。 待传令兵走远,一旁的战兵大队长说道:“将军,您说会不会是要对铁山动手了?” “少打听,真要是对铁山用兵,自然会有军令下达,安心等着就好。”李召对他嘱咐道,“你带人继续在岛上搜索溃兵,尤其是百姓的住处,最容易有溃兵藏匿在里面。” 说完,他带上自己的护卫打着火把从断崖处离开,准备回去参加统帅府的会议。 “过来了一个伍队,护送李将军回去。”战兵大队长喊来手底下的一支伍队,沿路护送李召返回统帅府。 岛上有东江镇的残兵,谁也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所以他不敢让李召一个人这么回去。 有一支伍队的战兵护送,就算遇到小股残兵,他相信也能够保证李召的安全。 第1953章 战前会议 皮岛上的统领府便是曾经毛文龙时的总兵府。 虎字旗占据皮岛后,总兵府改成了统领府,这里原本就是岛上规模和建造最好的一处府邸,如今统帅府内一处相邻的两个方向被打通,改成了会议室。 “李将军就差您了,其他几个队长都已经到了。”守在统帅府门外的一名传令兵,见到李召赶了回来,急忙把人请了进去。 偷袭皮岛的东江镇官兵还没等靠近统领府所在的这片府邸,就被守在外面的新兵和虎字旗战兵队伍联手打退,所以统领府并没有遭受到任何破坏,一切还和往常一样,只不过里面的守卫多了许多。 李召被带到会议室门外,传令兵这才停下,和跟随李召一块回来的护卫留在了门外,只让李召一个人进去。 推开门,李召走了进去。 门外的传令兵顺势重新关上了会议室的房门。 “不好意思,回来迟了。”李召先是朝会议室里的众人歉意的说了一声,然后走到郑铁旁边的座位前坐了下来。 坐在主位上的郑铁嘴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咳嗽,说道:“好了,所有人都已经到齐了,现在开会,书记官进行记录。” 会议室靠近墙边的地方,坐着两名书吏,专门对会议内容进行记录存案。 “今晚的事情大家应该都知道了,现在我说一下损失损失。”郑铁掀开手边的一个本子,念道,“我方阵亡二十五人,其中二十一名新兵,四名战兵,受伤三十二人,失踪的战兵和水手共五人,一艘战船遭到损坏。” “说完我方再说一下来犯的敌方损失。” “来犯的敌人主要是东江镇驻守在铁山的官兵和登莱水师部分船只,其中被我方毁掉敌方船只三艘,俘获船只两艘,敌方官兵死伤和被俘虏人数若干,暂时还未统计完,初步计算不少于五百人,详细数字需要天亮后搜过岛,才能具体确定。” 说着,他放下手里的本子,旋即说道:“这一次偷袭事件,我作为统领首先要自我检讨,白天打赢了登莱水师,却疏忽了防范,给了敌人偷袭的机会,好在咱们在岛上的巡逻队及时发现来犯的敌人,不然这一次损失绝不止眼前这么一点。” 啪! 他手掌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怒声说道:“岛上的守卫虽然抵挡住偷袭的敌人,并且击溃敌人,可在海上,却因为疏忽大意,损失了一艘战船。” “这次的责任在我,是我在打赢和登莱水师的战斗后,没等第一时间做好防备,给了敌人偷袭的机会。”郑潮从座位上站起身,在众人面前认错。 不仅是他,还有几个战船的船长全都低下了头,尤其是被遭受到损坏的战船船上头都快埋进胸口里。 “先坐下。”郑铁朝郑潮压了压手,旋即看着眼前众人说道,“责任不在他一个人身上,咱们这些人都要对这次遭受到偷袭负责,因为我们全都大意了,以为东江镇的明军不过如此,转手人家就给咱们当头一棒。” 作为军法官的李召接着郑潮的话茬开口说道:“统领说的很对,咱们来了以后先是拿下了皮岛,又在海上大败登莱水师,便开始不把东江镇的明军放在眼里了,现在人家给了咱们一个教训,也算给你们长长记性,省得一个个以为天老大地老二,你们排老三,看谁都瞧不起,现在吃了亏,对你们也算是一个警醒,别把谁都不放在眼里,东江镇能够跟伪金周旋这么久自然有他们的本事,要吸取这次的教训,争取以后不再犯这种错误,不然这次来的是东江镇,下一次可能来的就是奴贼了。” 作为皮岛上的两个最高将领,两个人轮番对眼前这些人进行训斥。 “统领,李将军,我们知道错了,愿意接受惩罚,但在受罚之前,希望统领和李将军能够给我们一个机会,允许我们带领攻打铁山,拿下铁山,洗刷身上的耻辱。”郑潮看着李召和郑铁说道。 会议室里的其他人也都纷纷附和,想要出兵攻打铁山。 郑铁沉吟不语,手指轻轻叩打桌面。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既然你们都想要洗刷耻辱,那就给你们这个机会,不过,这次要是败了,都滚回大员岛上去种地。” “统领放心,属下就算是死在铁山,也一定拿下铁山。”郑潮拍着胸脯保证的说。 郑铁侧头瞅了他一眼,戏谑的说道:“你一个战船的船长要是死在铁山上,除非成了东江镇的俘虏,不然只有死在海里的命。” “属下和船上的水手就算下了船,同样可以像战兵一样战斗。”郑潮大声说道。 郑铁笑骂道:“行了,行了,小点声吧,有这么多战兵队长在这里,就算登陆作战也轮不到你一个战船的船长。” “对,用不着你,我们第一千人队可以上岸与铁山的明军作战。”坐在下首的第一千人队队长说道。 郑铁看向他说道:“你不能去铁山,还需要继续扩增新兵,你需要留下训练新兵,这次就由第三千人队去往铁山。” “第三千人队里面有不少新兵,让他们攻打铁山会不会太危险了,还是让属下的第一千人队去铁山吧!”第一千人队的队长说道。 郑铁说道:“就是因为第三千人队里有不少新兵,才需要他们去铁山打这一仗,难不成一千多人的队伍,连驻守在铁山的几百官兵都不敢打吗?要真是如此,还训练这些新兵做什么,我直接写信和主公那边要兵增援算了。” “统领放心,我们第三千人队保证拿下铁山。”第三千人队队长大声保证的说,同时不忘横了第一千人队队长一眼。 郑铁一锤定音道:“就这么决定了,这一次由第三千人队攻打铁山,战船方面就有郑潮你率领。” “是。” 郑潮和第三千人队队长同声答应。 “我来带队吧。”李召对郑铁说道,“你们刚回来,就先留在岛上,这一次攻打铁山就由我来做这个主将。” 郑铁想了想,道:“也好,就由军法官你来盯着他们两个,同时我会再派两个大队的战兵做后援,可以做到随时增援。” “好。”李召点点头。 第1954章 范文程 偷袭皮岛失利后,铁山守军只剩下不足二百人,登莱水师的几十艘船更是在偷袭失利的晚上连夜逃走,根本没有返回铁山。 最终虎字旗只付出几十伤亡便拿下了铁山,而伤者中大部分都是轻伤,只有几个运气不好的新兵和一个战兵战死。 东江镇总兵毛文龙逃去了义州。 虎字旗攻占铁山的消息,经由镇江的伪金守将,传回了沈阳中卫也就是伪金的都城盛京。 老奴迁都沈阳不过一两年便撒手人寰,眼下皇宫还在建造,黄台吉作为新任大汗,住的地方仍是他以前的府邸。 “范先生,你们汉人还是这么喜欢内斗,镇江游击送来消息说,盘踞在皮岛的虎字旗攻占了铁山,那个毛文龙吓得仓皇而逃,眼线正在义州。”黄台吉揽须大笑道。 文馆建立之前,像范文程这样肩不能提的读书人在伪金没有任何官职,他在黄台吉身边更像是幕僚师爷一类的角色。 真正有官职还要等到几年后文馆建立,才有了一个文官的身份。 范文程面朝黄台吉躬身一行礼,道:“恭喜汗王,贺喜汗王,我大金的后顾之忧即将解除掉。” “没有那么简单。”黄台吉摆了摆手说道,“毛文龙虽被逼到了义州,可占据了铁山和皮岛的虎字旗与大金同样矛盾重重,上一次本汗派去皮岛的使者,最后只归来一人,还被割掉了耳朵,可见这个虎字旗并不想与大金合作。” 听到这话的范文程笑着说道:“虎字旗与不与大金合作并不要紧,只要他们不像毛文龙那样,处处与大金为难就可以了。” “范先生如何能确定他们不会与大金为敌?”黄台吉反问道。 范文程说道:“其实并不难猜,虎字旗的根基在大明西北,皮岛也好铁山也好,全都孤悬在外,他们就算现在占据了这两处地方,对他们在山西的根基没有任何帮助,反倒会牵扯住一部分精力,同时还会彻底惹怒明国。” “既然是孤悬在外的两处地方,范先生觉得虎字旗为何还要派兵来占,甚至不愿意与大金合作,共同享有皮岛。”黄台吉眉头皱了起来。 黄台吉做了多年的贝勒,本身又跟随在老奴身边大小战役打了无数,当他一皱眉头的时候,身上自有一股气势喷发而出。 范文程身子弯的更低了,恭顺的说道:“前些年虎字旗通过东江镇的毛文龙经常买一些大木,这两年因为他们在山西造反,彻底惹怒了明国,毛文龙作为明国的总兵,自然不敢再继续与他们做生意,想来十有八九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才会攻打皮岛和铁山的。” “只因为生意上这么点小事就对皮岛出兵,这些商人还真是把金银看得比什么都重要。”黄台吉轻蔑的说。 虎字旗以商起家在伪金这边并不是什么秘密,当年虎字旗与蒙古诸部有生意往来的时候,他还想要搭上关系,通过这个虎字旗为大金换到粮食和盐铁这些重要物资。 可惜虎字旗拒绝了与大金交易,同时几次三番谋害金人,他才不得不断了与虎字旗做生意的念头。 范文程微微抬起一些后背,嘴里说道:“虎字旗从东江镇买到的大木很可能是用来造船,在咱们看来不重要,可要是走海路,少不了用到大船。” “他们的船确实很大,在海上就像是一座会移动的城池,本汗还听说船上有不少大炮,范先生你说本汗能不能也造这样的大船,若是能有这样的大船,大金的勇士可以在明国的任何一个地方上岸,再也不用被宁远和山海关阻住去路。”黄台吉若有所思的说。 大金没有自己的水师,眼见大金始终解决不掉的皮岛被虎字旗通过战船轻而易举解决掉,这让他对虎字旗的战船十分的眼热。 听到这话的范文程犹豫了一下,才道:“造船并非只有大木就行,想要造出合格的海船,需要有熟练地工匠,还需要经验丰富的船工,像虎字旗那种可以装很多炮的战船,就连明国自己也没有,会造这种船的工匠怕是也十分少见,而且造一艘船要花费不少银子。” 说完,他偷偷的看了一眼座位上的黄台吉。 不确定自己说的这番对大金造船不看好的话会不会惹恼了对方。 “是本汗想简单了,以为造船很容易,看来大金的水师还要等等才行。”黄台吉轻叹了一声,并没有责备范文程的意思。 会造船的工匠只要想办法,总能找到一些,船工也可以训练,唯独花费在造船上的银子,是大金最紧缺的。 前些年大金还能够通过攻占下明国的城池获得一些金银,然而这些金银全部通过一些渠道换成了大金急缺的战略物资。 而这两年大金在锦州和宁远城面前接连失利,不仅没有通过战争获得多少好处,反而消耗了不少粮草等物资。 如今大金到处都需要开销,这些年积攒下的那点家底已经快要入不敷出,想要造出和明国水师一样的大量战船根本不可能,而造出一两艘战船用处又不大,耗费人力物力去造船完全得不偿失。 范文程见黄台吉放弃了打造战船的念头,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忘劝道:“汗王不必过分忧虑,大金的勇士天下难逢敌手,早晚我大金会入主中原,到时候不要说是造一支水师,就是多打造几支水师也没有任何问题。” 当年他和范文寀兄弟二人冒着被后唾骂的风险主动投靠老奴,就是盼着有一天大金能够入主中原,他们兄弟二人也借此机会成为大金的开国功臣, “哈哈,范先生说的不错,待本汗做了中原的皇帝,还会愁没有水师吗?”黄台吉手揽胡须大笑道。 范文程趁机溜须道:“将来要称呼汗王为万岁了。” “哪有什么人能活一万岁,都是你们汉人皇帝自己骗自己。”黄台吉嘴里虽然这么说,脸上却露出很满意的神情。 同时心里也在考虑,要不要做皇帝。 不过,想到眼下大金的处境,他明白自己想要做皇帝任重道远。 范文程自然看出了黄台吉对朱家那把龙椅的向往,这也让他心中高兴了不少,他可不想步西夏国相张元的后尘。 “范先生你觉得本汗趁东江镇实力大减的机会,彻底解决毛文龙这个隐患如何?”黄台吉突然问道。 第1955章 一石三鸟 听到黄台吉想要对东江镇剩下的残兵败将用兵,范文程愣了一下,想了想后他道:“毛文龙如今已经是丧家之犬,眼下确实是拔除掉明国安插在我大金后方势力的最好时机。” “这么说范先生也支持对义州用兵?”黄台吉再次问道。 范文程说道:“因为有虎字旗的一番搅和,东江镇所剩实力不多,毛文龙再也不可能借助到皮岛的地利,汗王还可以趁虎字旗立足未翁之际,把他们一起清除掉,彻底解决我大金后方的隐患。” 心向大金的他,自然不希望看到再有一个类似东江镇的势力出现。 “想要连同虎字旗一起解决掉,没有那么容易。”黄台吉微微一摇头,旋即说道,“只要虎字旗安心留在皮岛上弄他们的大木,本汗可以暂时容忍他们存在下去,甚至想要大木,本汗可以帮他们弄。” 占据皮岛,又有战船的虎字旗,他心中清楚,要比之前的毛文龙更难对付。 范文程见黄台吉不仅拒绝了自己所提出对付虎字旗的建议,反而认下虎字旗在皮岛的事实,话锋急忙一转,说道:“汗王心胸豁达,容得下虎字旗这样的反贼留在皮岛,学生真是万万不如。” 他在大金给自己的定位就是主公身边的谋士。 “范先生不用拍本汗的马屁,若是能连同虎字旗一起铲除掉,本汗又何尝不想,只是不能罢了。”黄台吉自嘲道。 对于黄台吉的坦然,范文程低着头没有接话。 因为他知道自己不管怎么接这个话茬,都只会惹来对方的不快,而且他清楚,上位者可以自爆短处,但绝不喜欢下面的人去附和。 “范先生觉得本汗派谁统兵去攻打义州合适?”黄台吉目光看向了范文程。 与逝去的天命汗不同,他十分倚重眼前这个汉人谋士,很多事情也愿意找对方一起商量。 “汗王心中应该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吧?”范文程没有直接回答。 他心中清楚,涉及到大金军权上的事情,不是他一个汉人能够插手的,而且他觉得黄台吉虽然是在问他,却未必真的想要征求他的意见。 黄台吉揽须哈哈一笑,道:“还是范先生知我,范先生觉得派和硕贝勒阿敏为主帅去义州如何?” “汗王决定的人选,自然是极好的。”范文程称赞一声,旋即又道,“只为了一个小小的毛文龙,就派一位和硕贝勒去征讨,会不会太看得起毛文龙了。” 阿敏就是四大贝勒其中之一中,而四大贝勒每一个都是随天命汗从刀山火海中闯过来的,天命汗在位时,四大贝勒在大金属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若非阿敏是老奴的侄子,汗王之位恐怕还会有一场龙争虎斗。 黄台吉摇了摇手,说道:“区区一个毛文龙自然不值得本汗派出一位和硕贝勒征讨,本汗想要断绝朝鲜国与明国的藩属国关系,让朝鲜国成为大金的藩属国。” “汗王高瞻远瞩,学生却只肤浅的看到了表面,实在是远远不如。”范文程一脸敬佩的吹捧道。 “哈哈!” 黄台吉大笑了两声,明知道范文程是在恭维自己,心中却十分的高兴。 范文程继续说道:“明国的东江镇能够在义州铁山一带站稳脚跟,自是少不了朝鲜国的支持,若断了朝鲜国对大明的支持,大明便没有了再弄出一个东江镇的机会,就连如今盘踞在皮岛上的虎字旗也会因为缺粮日子变得不好过,大金攻打朝鲜可谓是一石三鸟。” “说的不错。”黄台吉说道,“以虎字旗与明国的关系,皮岛上的人不可能从明国手中弄到粮食,若是大金也不卖予他们粮食的话,他们能获得粮食的途径只剩下一个朝鲜国和通过海上运过去。” 陪笑在旁的范文程接言说道:“海运不仅危险大,沿路还要受到明国水师的威胁,除非他们能够从倭国弄到粮食,可倭国又凭什么给虎字旗粮食,说不定他们的船一靠近倭国,还会被倭国视为敌人主动对其攻击。” 对于虎字旗海商的身份,他和黄台吉都并不清楚,因为大金的注意力都在大明和蒙古的身上,对于海商的事情几乎没有太多了解。 甚至在范文程的眼里,倭国还停留在侵犯大明沿海的倭寇时代。 “范先生不愧是满腹经纶的读书人,一语就道破了本汗心中所想。”黄台吉嘴里对范文程夸赞道,心中对其越发的看重。 受了夸赞的范文程心中十分得意,投奔大金这么久终于受到重视,令他忍不住炫耀道:“汗王对虎字旗想来应该还有一重意思,不知学生说的对不对?” “哦?你说说看。”黄台吉示意他继续说。 范文程得了对方的允准,继续说道:“若皮岛上的虎字旗的人因为粮食等必须物资求到大金,到时汗王不仅可以借此机会拿捏住对方,还可以通过这层关系拉近与刘恒的关系,让虎字旗不再抵触大金,换来虎字旗在大明西北的车队为大金提供源源不断的物资。” “看来范先生比本汗想象的还要足智多谋,就好比刘备身边的军师诸葛孔明。”黄台吉笑着说。 听到这话的范文程急忙躬下身,嘴里谦虚的说道:“学生自是不敢与孔明比肩,但汗王身上的贵气定然胜过那刘皇叔。” 大金不少贵人都喜欢三国的故事,眼前这位汗王尤为喜欢,而三国的刘皇叔只是三分天下,他把黄台吉比喻成比刘皇叔更厉害的人,预示着对方将来能够一统天下。 果然,再听完范文程的比喻,黄台吉哪怕明知道对方是在溜须拍马,可却搔到了他的痒处,令他开怀大笑。 笑过之后,他朝着屋外喊道:“来人。” 一个面容较嫩的少年郎从屋外大步走了进来,先是朝朝黄台吉打千行礼,嘴里问道:“主子有何吩咐?” 范文程也看向进来的少年郎鳌拜。 此人出身镶黄旗,阿玛是卫齐,昂邦阿玛费英东是大金最早的十大理事大臣之一,而且费英东娶了诸英之女,又是大金的额附,可以说一家子在大金都是高门显贵。 第1956章 眼下鳌拜在黄台吉身边做侍卫,将来自然不会缺了一个好的前程。 范文程看着鳌拜,心中十分羡慕对方。 因为对方的出身,哪怕以后不用付出多少,将来在大金的地位远远超过他这个很早就投靠过来的汉人。 黄台吉看着鳌拜说道:“去把大贝勒,二贝勒,三贝勒全都请过来,就说本汗有事情要与他们商议。” “嗻!”鳌拜答应一声,躬身退了下去。 鳌拜一离开,范文程朝黄台吉躬身行礼说道:“汗王既然要与几位大贝勒商议军国大事,学生就先告退了。” 哪怕得到了黄台吉的重视,他心中依然牢记自己的身份。 “也好,你先回去,下回再与本汗讲讲你们汉人先贤的故事。”黄台吉并没有挽留,因为他同样觉得范文程不适合参与接下来的事情。 倒不是他觉得有什么,而是他知道另外几个大贝勒并不喜欢范文程这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汉人学士。 加上女真人对汉人的敌视,他若强行把范文程留在这里,只会惹来其他几个大贝勒的不快。 他虽然接任了汗王的位置,却没有老汗王那样的威信,很多事情都需要与另外三个大贝勒共同商议完才能决定。 虽然他也不喜欢什么时候都与另外三个大贝勒商议,却知道在没有足够威信和实力的情况下,为了能保证大金的稳定和自己汗位的稳固,只能暂时忍下来。 范文程行完一礼,躬身退出了房间。 从房里一出来,他偷偷松了口气。,抬起右手的衣袖小心翼翼的擦拭了一下额角的冷汗。 虽然他之前在屋中吹嘘黄台吉一石三鸟的计谋时,得到了黄台吉的夸奖,可一回想此事,他后背现在还不时的激起鸡皮疙瘩。 因为黄台吉所做的决定不是一石三鸟,而是一石四鸟,最后一鸟就是和硕贝勒阿敏,也是三大主事贝勒中的第二位大贝勒。 可这最后一鸟他不敢说,因为牵扯到了大金的内斗,刚刚在黄台吉面前真要把这一鸟说出来,他担心自己是否还能活着从房间里走出来。 “参见额附。” 范文程出了房间走出没多远,见到李永芳迎面走了过来,急忙上前给对方行礼。 “嗯。”李永芳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头也不回的从范文程身边走过去,最后进了黄台吉的房间。 范文程收回羡慕的目光。 同样是万历四十六年投到的大金一方,对方是投降的明将,而他和兄长范文寀是主动来投,可两者的地位却天差地别。 对方投降大金后立即受到了重用,并且还娶了阿巴泰之女成了大金的额附,比他们范家兄弟二人强多了。 大金重武轻文,先汗王还在位的时候,任何一个投降大金的明军武将,都要比他这个读书人出身的秀才更受重视。 若非黄台吉成为汗王之后开始把他视为心腹,他都要怀疑自己当年投靠大金是否正确了。 很快,范文程回到了家中。 而他一到家,便看到自己的兄长范文寀等候在家里。 “弟妹说你被汗王叫去了,可是汗王找你有什么事情商议?”范文寀见范文程回来,主动开口询问。 以前老汗王在的时候,他们兄弟二人在大金虽然比那些汉民日子要好过,可因为不受重视,随便一个普通的女真人都敢折辱他们。 不仅如此,面对普通的女真人他们也要小心赔笑,不然被对方打死,也是白死,顶多赔偿点银钱。 汉人的命在女真人眼里并不值钱。 这种情况直到老汗王过世,新汗王上位才所有改变,尤其是自己这位兄弟范文程,几乎已经成为新汗王的心腹之臣。 他们兄弟想要翻身,能够依靠的只有新汗王,所以有关于黄台吉的任何事情他都十分的关心,就是为了能够保持住黄台吉对他们兄弟二人的信任。 范文程走到一旁的座位前坐了下来,然后屋中的妇人说道:“你去准备一些吃的,我要和兄长要一起用饭。” 妇人离开房间去准备饭菜。 “汗王找你到底做什么,快点说吧,你都要急死我了。”范文寀忍不住催促道。 范文程拿起水壶给自己倒了一碗水,喝了一口后,他道:“汗王准备对朝鲜国出兵,我离开的时候,已经派人找几位大贝勒商议了。” “那你怎么不留下,这是多好的机会。”范文寀恨不得能够以身替代他。 汗王和几个大贝勒和大金权力中心,哪怕范文程什么都不做,只留在他们身边伺候,也会使他们兄弟在大金的地位得到提升。 范文程没好气的瞥了自己兄长一眼,说道:“想什么呢,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让我一个外人留下,兄长你也不是不知道几个大贝勒对咱们汉人的态度,尤其是莽古尔泰,他要是看到我一个汉人在那里,说不定我连屋都走不出去就被他给弄死。” “也对,除了汗王之外,其他几个大贝勒终究看不起咱们两个秀才。”范文寀摇头叹息道,“可惜了这么好一个机会。” 范文程反倒安慰起对方,道:“只要汗王在,咱们兄弟二人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将来大金夺得了天下,你我兄弟就是开国元勋,少不了一场富贵,也不枉你我二人早年投靠大金。” “你觉得大金能够入主中原替代朱明?”范文寀反问道。 范文程说道:“难道兄长不是这么觉得的?” “咱们兄弟虽说是早早就下注了大金,可那是因为在大明想要在科举上更进一步机会太渺茫,更不要说做官之后还要一点一点往上熬,远不如看准一方实力早早下注收获大,就算大金最后像西夏一样,咱们兄弟二人这辈子也算是值了。”范文寀说道。 听完这番话的范文程轻轻一摇头,说道:“眼下明国腐败无能,内乱不止,以当今汗王的雄才伟略,早晚会对朱明取而代之,你我兄弟二人不仅要谋划辽东之地,更要为大金将来入主中原提前谋划。” 第1957章 兄弟话谈 “大伯您劝劝我们当家的吧,每天都要忙到半夜才肯睡觉,油灯都用不起了。”出屋做饭的妇人一手端着一碗咸菜,一手端着笸箩走了过来。 笸箩里是几个杂粮饼子,她把装有咸菜的碗和笸箩放到了桌子上。 范文程横了妇人一眼,责骂道:“我做的这些事情事关范家的前程,你一个妇人懂什么,老实做你的饭去。” 妇人不敢再多言,低着头退出了正屋。 收回目光的范文程转而笑着对范文寀说道:“兄长不用理会,女人都是头发长见识短,眼下正是你我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回头我想办法把兄长安排进征讨朝鲜国的大军中,借这次大军征讨朝鲜国立一些功劳。” “为兄以水代酒,多谢兄弟了。”范文寀端起来桌上的水碗。 范文程也端起了自己的水碗,笑着说道:“你我兄弟一家人,理应相互扶持,说感谢就见外了。” 两个人举起水碗碰了一下,然后各自喝了一口碗里的水。 酒水在大金属于奢侈物品。 只有上层人物才能够经常喝到,底层的女真人和汉人,平常很难喝到酒,大金粮食又一直都短缺,不允许有人拿粮食去酿酒。 “汗王上回不是赏赐了我一些鸡蛋,弄个鸡蛋汤端过来。”范文程觉得只喝水嘴里没味儿,便冲外屋的妇人吩咐了一声。 外屋的妇人掀开门帘把脑袋探进来说道:“那点鸡蛋全都换成粮食了,家里快没粮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况兄长也不是外人,实在不行妾身给你们烧点热水喝。” “弟妹不用忙活了,桌上有吃有喝已经很好了。”范文寀朝外屋说了一句。 桌上有咸菜,有杂粮饼子,这样的饭菜已经很不错了,换成普通的汉人家中,只能喝点粥骗骗肚子。 “不是让你留几个鸡蛋在家中,怎么全都换成了粮食,弄得兄长连一碗鸡蛋汤都喝不上。” 妇人没能弄来鸡蛋汤,这让范文程觉得丢了面子,忍不住出言怪罪。 “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眼下大金的情况咱们都了解,能吃饱肚子已经很好了。”范文寀出言安抚范文程。 在大金,像他们这样的汉人能吃饱已经很不错了,搁在老奴在位的最后几年,他们兄弟两个经常会填不饱肚子。 而且因为虎字旗的原因,西北的晋商已经不在大规模倒卖物资给伪金,顶多是一些小规模的走私活动,根本不成气候。 范文程收回看向外屋的目光,转而对同桌的范文寀说道:“眼下不仅是大金这边年景不好,明国那边也是差不多的情况,汗王为了能让大金的勇士吃饱肚子,都快愁白了头。” 说着,他一脸心疼的摇头叹息了一声。 “缺粮的问题也不是不能解决,山西有个虎字旗,他们每年往草原上卖去了不少粮茶等货物,要是能够打通与虎字旗之间的商路,绝对能大大缓解大金的粮荒。”范文寀说道。 草原上最大的商队就是来自虎字旗。 以伪金和草原一些部落的关系,对于虎字旗商队的事情自然心知肚明。 范文程咬了一口饼子,搁嘴里细细咀嚼。 而范文寀继续说道:“你可以把这件事告知汗王,若是能够与虎字旗合作,不仅可以在军事上给明国施加压力,还可以解决大金所需的粮铁等重要物资。” “兄长说的这些,汗王早就想到了。”范文程咽下嘴里的食物说道,“兄长可能不清楚,汗王还是贝勒的时候,就已经派人联系过虎字旗,可惜对方不识抬举,不仅不同意与大金合作,还杀了派去的使者。” “那是以前,现在不同了。”范文寀身子向前压过来一些,嘴里说道,“以前的虎字旗只是一家明国的商号,自然不敢与大金合作,如今他们成了明国境内的反贼,在与大金合作属于合则两利的事情,而且有虎字旗在明国境内牵制住明国朝廷的精力,咱们大金对付起山海关的明军更容易一些。” 范文程端起水碗喝了一口水,漱了漱口里的食物残渣,咽进肚子里后,说道:“没那么容易,先前汗王再知道虎字旗的人占据皮岛的时候,也曾派人过去谈合作,最后只回来一个,剩下的几个人全都死在了皮岛,好在派去的都是包衣奴才,若是派去的是女真老爷,损失就更大了。” “怎么没听说过这事?”范文寀伸向咸菜碗的筷子悬在了半空。 范文程吃了一口咸菜又咬了一口饼子,嘴里含含糊糊的说道:“过去有段日子了,正巧那时候兄长不在盛京,所以兄长没听说过。” “虎字旗的人疯了吧,放着这么好一个拉近与大金的关系不用,偏偏要得罪大金,他们就不怕哪天大金出兵对付他们?”范文寀惊诧的说。 在他看来,与大金结盟是当下对虎字旗最有利的事情,双方都是反叛大明,有着天然的合作基础。 范文程咽下嘴里的食物说道:“虎字旗是坐寇,和一般的流寇不同,可能这也是他们的底气所在。” 流寇只会四处抢掠,什么时候抢不动了,自然而然就会完蛋,而坐寇是占据一块地盘发展,变成一个国中之国,等于再挖国家的根基,成了气候的坐寇威胁远远超过流寇。 “说实话,愚兄有点看好这个虎字旗。”范文寀看着范文程说道。 听到这话的范文程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皱着眉头问道:“兄长怎会有这样的想法?” “眼下的虎字旗不仅占据山西一地,就连大半个陕西也落入其手中,如今根基已成,又多次大败来剿的明军,将来未必没有一争中原神器的机会。”范文寀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然而,范文程眉头皱的更深了。 沉吟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兄长你这么想就错了,当下大金兵强马壮,汗王身负龙气,雄才伟略,同时礼贤下士,这般人物,又有着大金为根基,将来定是开国帝王,你我兄弟二人跟随汗王定能开创一番基业,历史上也会留下你我兄弟二人的一页篇章。” 第1958章 大金与虎字旗 说出这番话的范文程,脸上的神情略显激动。 从一开始他就看好大金,而等到当今的汗王上位,他甚至看到了大金一统中原的希望。 “如今的虎字旗一样是兵强马壮,又是坐寇,说实话,愚兄有些看好他们了。”范文寀说道。 听到这话的范文程眉头一皱,道:“难不成大金还不如虎字旗?又或者说今天兄长过来,是为了谁做说客的?” “别误会,愚兄不是替谁做说客,只是越了解这个虎字旗,越令人惊叹。”范文寀感慨的说道,“一家普通的商号能够创下眼下的规模,背后的那位刘东主绝非寻常之人,恐怕心中同样有沟壑,将来说不定还会与大金来一场龙争虎斗。” 范文程不高兴的看着范文寀,道:“兄长就这么看好他们?说实话,这个虎字旗和背后的刘恒我也了解过一些,他们能有现下的这番场面完全是机缘巧合,若非大同的官员贪腐无能,又怎会给其做大的机会。” 作为读书人,他打心眼里瞧不起以商户起家的虎字旗,同时也不喜欢虎字旗这个很有可能成为大金一统中原的绊脚石。 “好了,好了,不争论这个了,你我兄弟二人如今都是给大金做事,只有大金好了,咱们兄弟的日子才会好过。”范文寀不想因为这么点小事与范文程争吵不休,随手端起了水碗,想与对方碰杯。 范文程端起水碗与他碰了一下,规劝道:“兄长能明白自己的位置是最好不过了,你我兄弟既然已经下注在大金,那就落子无悔,而且我相信,汗王一定能够带领大金一统中原,到时候你我兄弟二人可都是大金的开国功臣,子孙富贵更是永享绵延。” “好,今天你我兄弟二人就在此预祝大金早日对朱明取而代之,范氏子孙富贵永享。”范文寀端起水碗一饮而尽。 范文程陪着他同样饮尽碗里的水。 两个人方向水碗,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咸菜吃进嘴里,又赶忙咬了一口饼子,就着咸菜咽进肚子里。 范文程边吃边说道:“这一次随大军去了朝鲜国,兄长你要与阿敏保持距离,不要走得太近。” 虽然派军征讨朝鲜国的事情还在商议中,但他知道,黄台吉决定的事情,肯定会被执行,而且以他在黄台吉心目中的地位,为自己兄长在征讨朝鲜国的大军中求得一个位置还是没有多大问题的。 “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范文寀见范文程说的严肃,不太理解的问道。 范文程犹豫了一下,道:“如今汗王已经是大金的大汗,可很多事情还是要与另外三个大贝勒商议才行,以兄弟对汗王的了解,早晚会从这三位大贝勒手里夺回这份权力,你我兄弟都是汗王的人,和这几个大贝勒走的太近不是好事。” “行,愚兄我记下了。”范文寀点了点头。 心中也并没有太当一回事,实在是四大贝勒哪一个都不是他一个汉人能够巴结上的,阿敏就算被汗王不喜,那也是镶蓝旗旗主。 范文程想了想,又说道:“还有虎字旗的事情,兄长在我这里说说也就罢了,和其他人不要再提,虎字旗终归地处明国西北,与大金并不相交,而且因为虎字旗多次杀害大金派去的使者,惹得大金很多贵人对其不喜,若是兄长嘴上老是提起虎字旗,难保不会有贵人借此机会收拾兄长你。” “愚兄知道了。”范文寀点点头,旋即问道,“眼下虎字旗的人占据皮岛,若是征讨朝鲜国的大军去往朝鲜的路上,会不会连虎字旗的人一起收拾了?” 听到这话的范文程想了想,道:“应该不会,毛文龙龟缩在皮岛的时候,都不太好对付,而虎字旗有自己的战船,想要对付就更不容易了。” “那就好。”范文寀说道,“愚兄就怕领兵的主帅冲动之下对皮岛上的人动手,冲动之下,难保不会吃亏。” 范文程眉头一皱,道:“行了,这件事自然有汗王的考量,兄长你就不要多说什么了,将来到了军中,更是要把紧自己的嘴巴,别什么都说。” 范文寀嘴里经常没有把门,这也是他不敢把范文寀留在汗王身边的原因。 臣不密则是其身,他不敢冒这个险。 “眼下天气正是变冷的时候,在这个时候出兵,行军可是受罪了。”范文寀说道。 范文程道:“没有这么快出兵,怎么也要等开春,光是大军开拔前的各种准备就需要一些时日,而且这么冷的天气营中兵将因为冻伤的损耗肯定大,汗王又不是京城里的那个没出过宫门的小皇帝,自然清楚这些。” “那就好。”范文寀松了一口气,旋即说道,“要是冬日里出兵,说什么愚兄也要给自己弄一件皮袄穿,不然去了朝鲜国非冻死在那边不可。” 范文程说道:“真要冬日里出兵,兄长放心,兄弟一定想办法给你弄一身皮袄毛靴和皮帽子带上。” 嘴上这么说,但他知道征讨朝鲜的大军不可能在冬日里出兵,朝鲜国不是大明的江南,和辽东一样,同样是寒冷得刺骨。 “行了,愚兄吃的差不多了,该回去了。”范文寀从座位上站起身,走到一旁拿起了自己的帽子扣到头上。 范文程放下了手里的碗筷,同样站起身,嘴里说道:“兄长别忘了我的话,不要跟阿敏走得太近。” “放心吧!”范文寀摆了摆手,又道,“不用送了,愚兄走了。” 说完,他撩开门帘,迈步走到了外屋。 “大伯不多待会了。”外屋里响起了妇人的话语声。 范文寀说道:“不待了,弟妹回去照顾我兄弟吧!我走了。” 妇人把他送出了院子,这才一个人回到屋中。 “大伯这趟过来是不是找你有什么事?”妇人手里收拾着桌子,嘴上好奇的问道。 范文程嘴里嚼着饼子说道:“还能是什么事,见我在汗王身边得了势,也想要在大金谋个好差事。” “要不你就帮一帮大伯,怎么说也是自家人。”妇人说道。 范文程不太高兴的说道:“这些事情你一个妇人少管,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 挨了训斥的妇人一脸不高兴的收拾起桌上的碗筷,转身离开了房间。 第1959章 范文寀的真正身份 从范文程家中出来的范文寀,七拐八拐来到了城外自己的住处。 他住的地方是个土坯房,房顶用的是茅草,一到雨季,经常会从上面漏雨,所以每年都要重新铺设茅草。 来到自家房子门前,还没等开门进去,就听到身后有人说道:“范家兄弟,这是刚看了兄弟回来?” 随着话音落下,一个衣着破旧的汉子肩上担着扁担朝他走了过来。 范文寀回转过身,见到来人,当即笑着说道:“家里粮食不多了,去兄弟家中讨点粮食过冬。” “这是没要到粮食?”汉子放下肩上的胆子,看了一眼范文寀空着的两只手。 范文寀笑着解释道:“兄弟家里的粮食也不多,说是帮我凑凑,等两天再过去拿。” “真好,我可是听说你兄弟现在得了汗王的看重,范兄弟以后少不了要跟着沾光。”汉子羡慕的说。 范文寀笑着说道:“什么看重不看重的,能为汗王做事,是我那个兄弟的福气。” “你们读书人说话就是好听,你赶紧回家吧,不打搅你了。”汉子重新把担子扛上肩,招呼一声,迈步从范文寀身边走过去。 范文寀看着对方走远,这才推门走了进去,回手又把院门从里面用门闩插上。 能得眼前这个院子,还是这里的牛录主子见他兄弟范文程得了黄台吉的重用,才给了他这么一处独门独院。 院门两侧的院墙并不高,只到成年人的胸口处,院里院外的人能够隔着院墙直接聊天。 可就这样一个院子,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住上的,绝大多数汉民住的远比这样的院子更破更烂。 从院子当中的过道走过,他来到院子后面的正屋前。 可刚一走到正屋门外,他发现自己斜靠在屋门上的一根细小的木棍掉落到了地上,而且白日里风并不大,没有东西碰到门边的小木棍,很难被风吹倒。 站在屋门前的他,右手插进了左手的袖口里,从里面缓缓抽出一把匕首,握紧在手中。 左手轻轻推开屋门,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目光警惕的往里面扫视了一遍,确认门后面没有藏人这才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蹑手轻足的来到正堂的门框一侧,后背顶在与门框相连的墙壁上,右手慢慢挑起门帘的一个边,目光从缝隙中看了过去。 果然,房门有人。 不过,他在看到屋中的人后,却松了一口气,右手提着匕首走了进去,同时嘴里埋怨的说道:“你也不提前通个气,我还以为自己的事情露底了,被人摸到了家中。” 说完,他走进正堂,来到炕上一屁股坐了下来,顺势抓起桌上的水壶,直接含着壶嘴往肚子里倒水。 “今天去见你那位兄弟有什么收获?”屋里的人问道。 灌了几口水的范文寀放下水壶,说道:“还别说,这次真的弄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我那个兄弟说,黄台吉准备出兵征讨朝鲜国。” “这个时节出兵朝鲜国?你确定没有听错?”屋中的人眉头微微皱起。 范文寀道:“当然不是现在,怎么也要等到开春才会出兵,眼下应该是在商议阶段,你应该知道,黄台吉虽说接任了汗王,可任何事关伪金的事情,需要和另外三个大贝勒商议后才能执行。” “黄台吉怎么突然想要征讨朝鲜国了?”屋中的人面露沉思的说。 范文寀说道:“黄台吉对朝鲜国动手的原因很多,而且朝鲜国接纳了十多万从伪金逃过去的汉民,给了伪金动手的理由,而且征讨朝鲜国的时候,还能顺手解决掉东江镇,只剩下义州和宽甸,没有了皮岛,面对伪金的大军,毛文龙逃都没地方逃,最后一个原因我觉得是为了粮食。” “眼下伪金在宁远城下吃了败仗,损兵折将不说,还搭上了不少粮草,如今宁远城的袁巡抚面对伪金开始强硬起来,伪金想要通过战争的手段从明国身上抢掠财富变得困难起来,蒙古那边同样不比伪金好多少,征讨朝鲜国的话,既能解决后估值后,还能有机会在朝鲜国搜刮一遍。” 他给屋中的人分析黄台吉派兵征讨朝鲜国的几种原因。 “这么说朝鲜国要倒霉了?”屋中的人说道。 范文寀讥笑道:“当年朝鲜国对付倭寇都要明国出兵才解决,以朝鲜国的实力,伪金随手就能收拾掉,而且这次明国根本伸不出手去救他们。” “你说很有道理,看来朝鲜国这次在劫难逃了。”屋中的人感慨了一声。 伪金大军的实力,不得不承认足够厉害,连明军在城外野战都很难是其对手,像朝鲜国这样自身武力比明军更不如的地方,想要阻挡伪金的大军,无疑是痴人说梦。 范文寀说道:“现在我担心的是咱们在皮岛上的人,伪金这次征讨朝鲜,说不定会连咱们的人也一起对付。” 如今的范文寀已经成了虎字旗在辽东的一名暗谍。 之所以他会成为虎字旗的暗谍,其实也很简单。 老奴还是汗王的时候,他们兄弟并不太受重视,范文程还好一点,他这个做兄长的却在正白旗的一个牛录下面做汉奴。 要是没有虎字旗,他这辈子可能也就铁了心的跟着伪金干了,然后虎字旗在大明西北闯出了声势,并且不是流寇那种只能靠着四处劫掠才能维持的反叛势力,而是一个真正坐镇一方实力强大的藩镇。 虎字旗几次大败围剿的明军,更是证明了虎字旗同样有着不弱于明军的强大武力。 各方面条件与伪金比起来,虎字旗一点也不差。 伪金与科尔沁交好,互有联姻,虎字旗却直接占据青城,整个土默特纳入麾下,整个右翼蒙古大小部落大部分都与虎字旗交好。 范文寀知道自己比不上范文程,深受黄台吉的重视,所以在虎字旗的人暗中一联络,立刻转投向虎字旗。 不管将来是伪金还是虎字旗能够对朱明取而代之,他们范家都不会吃亏。 第1960章 两头下注对很多家族来说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范家出过进士,做过武将,祖上更是范仲淹的后人,所以对于下注这种事情十分门清,哪怕背叛了自己的兄弟,范文寀也没有任何愧疚。 这本就是维持一个家族长久存在下去方式,没有谁对谁错。 “咱们的人在皮岛上有战船,伪金想要打皮岛除非咱们的战船全都不在,或者全部被毁掉,不然伪金人再多也威胁不到岛上。”坐在屋中的王景坤说道。 他和范文寀一样,都是正白旗的汉奴。 两个人又都在一个牛录里生活,范文寀能够被拉拢过来,也是他出面一点点拉拢的,当然,这也和虎字旗如今威势大了起来有关。 若虎字旗还是一个普通的商号,只有土默特部这么一处根基,范文寀也根本不可能投靠虎字旗,说不得王景坤拉拢他,还会被他卖给女真人为自己换取好处。 听到这话的范文寀咧嘴笑了起来,道:“我险些忘了,咱们虎字旗跟伪金不一样,有自己的水师和战船,伪金想攻打皮岛,比之前从毛文龙手上攻打皮岛更难。” “所以皮岛的安全不需要担心,征讨朝鲜国的伪金大军若是敢出手对付皮岛,那就等着吃大亏吧!”王景坤笑眯眯的说。 潜伏在伪金这么久,对于伪金大军的实力也算有了深入了解。 单以武力来说,伪金确实足够强大,尤其是真女真出身的巴牙喇,丝毫不比明军将领的亲兵家丁差,至于明军中的营兵,绝大多数在战场上起不到太大作用,尤其是逆风仗的时候,往往最先败的就是普通的营兵。 所以明军接连在伪金手里吃亏也不是没有原因。 单独一支明军的整体实力,确实不如同样人数的伪金大军。 可陆地上在厉害,没有战船,遇到小河小湖还好,到了海上,没有水师成了伪金最大的弱点。 他甚至想过。 若是给他带领一支虎字旗的战船舰队攻打伪金,完全可以在沿海岸线作战,打的伪金退守到内陆。 “这一次征讨朝鲜国,说不定我也要跟着一起去。”范文寀突然说道。 听到这话的王景坤问道:“难道已经定下征讨朝鲜国的人员配置?” “那倒没有。”范文寀摇了摇头,旋即说道,“我那位兄弟说会向黄台吉为我求一个随大军征讨朝鲜国的位置。” 王景坤轻轻颔首,道:“看来你那个兄弟还是很得黄台吉的重视,以后说不定你都能够借此机会青云直上了。” “哼,真要重视,我兄弟又怎么可能才是一个谋士,在伪金连个一官半职都没有,随便一个正白旗的主子,都能随便的收拾我们兄弟。”范文寀冷哼一声。 明显能够让人感觉到他对伪金的不满。 他和自己兄弟算是很早就投靠了伪金,眼看着一些后来投靠过来的汉官都掌了权,他们兄弟却只是个汉奴。 好听一点叫谋士,说白了就是别人的奴隶,连奴才都算不上。 王景坤皱着鼻子一摇头,道:“我观这个黄台吉和老奴不一样,他对汉人宽容了很多,如今正黄旗和镶黄旗的汉民日子都好过了很多,而且以他对你兄弟的重视,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该给你兄弟安排官职了。” “在伪金安排不了什么官。”范文寀冷笑道,“总不能让我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兄弟拿着刀去砍人吧!” 他们兄弟两个在伪金不受重视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他们两个都是正经的读书人,比不得那些投靠过来的明军武将。 在伪金,当前完全是一个军事强盗集团,一切权力都在武将的手里,文官属于可有可无的东西。 “我观黄台吉接任汗位后的一项项政策,此人心中藏有沟壑,他不会不明白治国不能只依靠一群武将的道理,所以他早晚会把文官利用起来,那个时候就是你兄弟出头的时候。”王景坤说道。 范文寀道:“我兄弟要是能够出头是一件好事,我可以通过我兄弟获取伪金高层的动向,为虎字旗提供消息。” “放心,你在伪金的付出,主公看的见。”王景坤说道。 范文寀说道:“我真想去一趟大同,见一见咱们这位主公,他能够白手起家,一手把虎字旗推向到如今这样的程度,就算是老奴,怕是都要比主公略差几分。” “只要你我用心做事,早晚能够见到主公的,说不定那个时候你我都被封了官,毕竟咱们虎字旗和伪金不一样,可是有正经文官的,地方上县长,知州,知府,还有布政使,可都是由文官接任,武将是不得干涉文官对地方的治理。”王景坤说道。 范文寀羡慕的说道:“真想现在就去大同,辽东这个破地方我算是呆够了。” 虎字旗怎么说也是汉人治下,日子怎么也要比汉人在伪金好过很多。 “会有那么一天的。”王景坤宽慰的说。 而且他心中清楚,虎字旗派出大量暗谍安插在伪金,自然会伪金有其他的打算,眼下虎字旗的一支船队占据了皮岛,更直接说明虎字旗有能力直接对付盘踞在辽东的伪金。 他们这些暗谍在辽东的日子虽然艰难,可只要坚持下去,等到回去的那一天,或者虎字旗攻打伪金的时候,他们今天所付出的一切都会得到回报。 范文寀突然问道:“伪金即将征讨朝鲜国的这个消息,要不要传给明军那边,若是明军能够早做防备,说不定还能给伪金的征讨大军添一些麻烦。” “你我只需要把这个消息送出去即可,其他的事情自然有上面的人去安排。”王景坤说道。 向范文寀这样一个能够有机会接触到伪金高层消息渠道的人,他可不希望对方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情损失掉。 范文寀说道:“准备什么时候把消息传回去?要不要我帮忙?” 有范文程这个颇得黄台吉重视的兄弟在,一般的牛录和女真人多少会给他一点面子。 女真人自己也分三六九等,普通女真人的地位并不高,地位高的女真人要么是老奴的兄弟子女,要么以前自家是某个部落的大人物。 “不用了,消息我会送出去,你的任务就获取情报,还有,咱们的人之间绝不能横向联络,你的上线是我,有什么事情直接找我就行,若是我不在了,会有其他人代替我与你接触。”王景坤说道,同时也是在提醒范文寀。 第1961章 田间对话 头年入冬前种下的小麦,在地里再次泛起了绿意。 绿油油的麦苗成片的相连在一起,让人看着是那么的心旷神怡。 “要保持水渠畅通,水车不够用,布政使司要第一时间补齐,今年的主要任务就是尽可能多收获粮食。”刘恒蹲在田埂上,目光柔和的看着眼前的麦田。 粮食是一个势力是否能够稳定的基石。 拿下陕西的几个州府后,原本虎字旗还算充裕的粮食储备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同样地处西北,经历着小冰河时代的摧残,山西的情况却比陕西强出很多。 在陕西,不仅百姓的日子已经过不下去了,就连陕西的自耕农和小地主的日子同样过不下去。 再过一两年,就算没有虎字旗插手陕西,陕西自己也会狼烟四起,掀起农民军的浪潮。 虎字旗这几年积攒下来储备粮,大部分都用在了陕西那几个被虎字旗拿下来的州府身上。 也正因为如此,刘恒断了拿下陕西全境的想法。 不是虎字旗没有这个实力,而是没有那么多粮食养活陕西所有的百姓,只能先占领陕西部分州府,回一波血再拿下陕西剩下的州府。 “布政司已经通知各地的农会,并且派出人员去各县蹲点,再由各县和各镇人员派往农会常驻,只要有任何地方的农田出现问题,做到第一时间发现问题解决问题。”赵宇图说道。 刘恒伸手摸了摸麦苗泛绿色的细叶,说道:“人员下沉是好事,但也要避免钦差大臣的作风,虎字旗顶多算是一个武装政权,还算不得一个合格的真正政权,我不希望看到一些刚过上几天好日子,就开始贪污腐败欺压百姓的事情。” “主公可是听说了什么?”赵宇图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他不认为刘恒会无的放矢。 刘恒手指从麦苗的叶子上拿开,人从田埂上站了起来,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这才说道:“一起走走。” 说完,他沿着田埂往田地深处走去。 赵宇图急忙跟了上去。 作为护卫的赵武,带着几名护卫跟在他们身后,而其他人全部被拦在了外面。 光着脚的刘恒沿着田埂越走越深,很快两只脚沾满了泥。 陪同在一旁的赵宇图脚下的两只皮靴更是贴上了一层厚厚的泥巴,走一步都要费很大的力气,时不时还会脚滑一下。 刘恒回头看了一眼正一脚深一脚浅奋力前行的赵宇图,说道:“地里刚浇了解冻的水,地头不是太好走。” “没事,属下能走。”赵宇图笑着回道。 刘恒低头看了一眼赵宇图靴子上面厚厚的泥巴,便继续往前走下去。 跟在后面的赵宇图脸上这才露出一丝苦意,咬着牙紧跟在后面,不让自己落下。 又走了一段田埂。 距离地头的那些人有段距离后,刘恒终于停了下来,而这也让后面快要跟不住的赵宇图偷偷松了一口气。 “走在刚浇了地的田埂上,光着脚都要比穿鞋更好走,尤其你还穿着皮靴,这段路不好走吧?”刘恒笑问道。 赵宇图面露苦笑道:“确实难走,要是在往前走下去,属下怕是就要跟不上了。” “你是应该没下过几次地,就连农活做的也不多吧?”刘恒问道。 赵宇图点点头,回答道:“属下从小读书,家里的农活从不让属下干,后来跟了主公,更是没有机会干农活。” “来一根?”刘恒掏出一支卷烟,递向赵宇图。 赵宇图摇摇头。 刘恒便把烟卷塞进自己嘴里,掏出火折子点燃前面的一头,然后猛吸一口,让烟丝烧起来。 呼! 吐出吸进肚子里的烟,他又吐了一口沾在舌尖上的烟丝。 卷烟是工坊制造出来的,方便携带和使用,不过,刘恒抽的卷烟并没有过滤嘴,一个弄不好,烟丝就会沾到嘴里。 抽了一口烟的刘恒继续说道:“我小时候吃的是百家饭,经常饥一顿饱一顿,农忙的时候也会帮着村子里的人侍弄田地,换一口吃食,后来当了兵,日子才好过一点,每天都能吃上饭,可惜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就跟着杜帅去打老奴,没想到一场惨败,为了活命,我跟着石云虎一路逃到了山西。” 说着,他拿起手里的卷烟用力吸了一口。 他说的都是前身的事情,又或者说是他这一辈子的事情,因为就连他都不知道自己的两个人生轨迹,到底哪一个才是虚幻,哪一个才是真实。 “天降大任,必会劳其筋骨一番,主公以前经历的这些事情,正是因为主公被老天爷看重。”赵宇图解释道。 然而,听到这话的刘恒轻哼了一声,道:“狗屁被老天爷看重,这天底下比我更惨的人有的是,只不过他们运气不好,一直到死都没有出头的机会。” 重活一世是他最大的秘密。 若没有那一世的经历,恐怕他早就已经变成了一堆白骨,被野狗啃食,起码在他经历过的那一世中,没有虎字旗,更没有一个从山西崛起地方武装力量。 赵宇图很是尴尬。 刘恒的话让他很难接下去,总不能跟着骂老天爷。 作为读书人,虽然奉行子不语怪力乱神,对鬼神敬而远之,可内心中对老天的事情还是十分慎重的。 “赵先生年纪不小了,是时候娶妻了。”刘恒突然说道。 听到这话的赵宇图赶忙说道:“已经娶了,孩子都两岁多了,眼下母子都生活在青城,倒是主公人,身边该有个人照顾了。” “过年没去青城看看嫂子和大侄子?”刘恒问道。 赵宇图苦笑道:“年前虎字旗拿下了陕西的几个州府,虽然实行了军管,可各种物资需要山西这边提供,属下这个布政使忙得团团转,根本抽不出时间去青城见他们娘俩。” 至于让母子来山西生活的话他并没有提。 像他这样的虎字旗高层,成婚后,婆姨和孩子都要留在青城,一方面是因为山西之前是战场,明军随时有可能反扑,人在山西会有危险。 另一方面,人在青城,也有作为人质的意思。 第1962章 “让你们一家人分居两地,赵先生就不想嫂夫人和孩子?”刘恒侧过头看向赵宇图。 赵宇图苦笑道:“怎么不想,可当时山西这里的情况主公您也是清楚的,这里并不安全,人留在青城,虽然很少能见面,但安全上有保障。” “这两年辛苦赵先生了。”刘恒说道,“过几天交接一下手里的事情,回青城看看嫂夫人和孩子,一家人一直两地分居总是不太好。” 说完,他掐灭了烧剩下的那点烟卷。 赵宇图犹豫了一下,道:“陕西那边的事情还没有弄利索,属下一时半会儿怕是走不开,还是等忙完,再回青城见他们娘俩。” “这边的事情我会交给其他人去做,赵先生回到青城以后就留在李副司长手下做事,这样一来也能多陪陪家人孩子。”刘恒拒绝了赵宇图想要留下的提议。 再听到以后都要留在土默特的赵宇图脸色一白,嘴唇哆嗦的问道:“可是属下做错了什么事情?” 原本以为刘恒是看在他辛苦的份上,给他沐休的时间,现在才明白,是要把他发配到草原上去。 青城那里再好,也远不如山西这里。 随着虎字旗占领的州府越来越多,留在刘恒身边才能够有受重用的机会,在这种时候回青城,对他来说和被发配没什么两样。 “赵先生误会了,之所以安排你回青城,是希望能回去抓一抓地方上的治理,河套是虎字旗的粮仓,最近蒙古左翼的喀尔喀部有所异动,安排你回去,是为了分担李副司长身上的担子,让李副司长能够把全部精力用在应付左翼蒙古的几个部落上。”刘恒解释道。 赵宇图听到自己不是被发配,脸色舒缓了一些。 “这一半天就我会派人过去与你交接,尽快赶回去。”刘恒说道。 “是,属下回去就把东西整理好,交给主公派来的人。”赵宇图虽然不舍,但刘恒的命令他不敢不遵从。 刘恒不知从哪捡来一个小拇指粗细的木棍,递向赵宇图,同时说道:“用它刮刮鞋子上的泥,刮完就回去吧!” 赵宇图接过木棍,开始给自己脚上的靴子两侧和底部刮掉上面的泥。 靴子上的泥沾的虽然厚实,可用木棍一刮,很容易把泥从靴子上面刮下来,落到地上。 两只靴子很快被他刮的差不多,随手把木棍丢在一旁,站起身面朝刘恒深施一礼,嘴里说道:“属下告退。” 刘恒点点头。 赵宇图又一次一脚深一脚浅的沿着田埂返回。 “告诉陈大力,赵宇图走了以后,直接对犯了事的官员动手,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别抓起来。”刘恒阴沉着脸对自己的护卫赵武说道。 赵宇图做了山西布政使之后,对手底下读书人出身的官员颇为照料,尤其是身上有功名的读书人,更是重点培养。 在北方,能够养得起读书人的家庭,最差也是地主出身,自耕农家庭很少培养出专注科考的读书人。 一是北方学术气氛不如江南浓郁,另一个就是北方更多的地方要比南方穷苦的多。 江南的一些自耕农家中收入,甚至比北方小地主家中的收入要高。 毕竟在江南的普通人家里,可以做一些织布的活计,甚至有些家庭女子比家中的男子赚的还要多。 在北方,更多的还是依靠种地。 然而土地里刨食小地主的家庭顶多也只能吃个肚饱,培养读书人所需的开销,根本不是一般的家庭能够养得起的。 虎字旗拿下山西和陕西部分州府后,除了一部分不愿意与虎字旗同流合污的读书人逃去了其他地方外,还有很多身上有功名的读书人留在了虎字旗治下。 对于这类读书人,只要愿意为虎字旗做事,虎字旗自然欢迎,加上赵宇图对这些身具功名的读书人天然的想要亲近,不经意间提拔了一大批这样有功名的读书人。 这些读书人里面有不少是山西和陕西乡绅大户出身,其中一些人做了虎字旗的官后,开始有了大明官员的陋习。 手上捞好处,同时不忘对自家多加照拂,就连山西送往陕西的军粮都敢伸手就捞,可以说大明官员的陋习学了个淋漓尽致。 可惜虎字旗不是大明,内情局一经发现,第一时间把消息送到了刘恒的案头。 而且因为有赵宇图的关照,这些人胆子越来越大。 好在赵宇图没有参与其中,反倒被下面的人蒙骗,并不知晓他提拔起来的这些人犯下的罪行,不然他不会是调离山西派去草原上,而是直接被内情局抓走。 “走吧,咱们也回去。”刘恒光着脚沿着田埂开始往回走。 地头的泥土路上,大同县长和这里的镇长,还有部分官员,全都守在田埂外,等着刘恒从田地里回来。 刘恒出城来到田里视察,这些人便一直陪同在侧。 顺着田埂回到地头,刘恒用水渠里的水涮了涮脚,然后从护卫那里要来自己的鞋子,擦干净脚上的水渍后穿上鞋子。 “你们忙自己的事情去吧,不用留在这里陪着我。”刘恒对守在周围的官员说道。 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每一次出行,少不了当地官员的陪同,哪怕他并不喜欢,也知道这样的事情避免不了。 在他的要求下,大同县长和几个县里的官员都离开了,最后只有本地的镇长和两名对周围的村子熟悉的差役留下。 “前面是哪个村子?”骑上马的刘恒用手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一个村子。 镇长几步上前,说道:“前面的庄子叫马王庄,主公眼前的这片农田都是马王庄百姓的地,主公要不要去马王庄看看?” 他们这些人不远处的地方,站着不少看热闹的百姓,差不多都是马王庄的百姓。 因为有县里和镇上的兵丁阻挡在前面,百姓们不敢靠近,只是站在远处观望。 “算了,不去打搅马王庄的百姓了,回去吧。”刘恒拨转马头,准备回大同镇城。 每次出行,身边都要跟上很多人,去马王庄也只会是给庄里的百姓添麻烦,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至于轻装简从这种事情已经不适合他了。 后世一些影视剧里面演一些帝王微服出访的事情,事实上这根本不可能,沿路马贼土匪太多了,碰上就很难活命,就算有再多的帝王也不够接替皇位的。 第1963章 处理贪腐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战乱之后的大同镇城经过这两年的发展,不仅恢复了往昔的热闹,甚至更上一层。 作为虎字旗的行政中心,大同镇城也成了很多行商愿意来的地方,因为在这里,商人可以买到草原上才有的货物。 来大同行商的商人中,不少都是来自明国治下的商人。 对于哪里能够赚到银子,商人的鼻子比狗都灵敏,至于明国的那些禁令,对他们这些商人来说不过就是一纸空文。 赶来虎字旗治下行商的大商人,哪一个背后都有世家大族和当朝官员的身影,在他们眼里,只有自己,至于这么做是不是资敌和挖大明墙角,根本没有人关心。 千里做官只为求财,对世家大族来说,大明好不好是老朱家的事情。 刘恒骑马沿着大街来到了总镇署。 而在总镇署的门前,陈大力早已等候在这里。 “主公。”陈大力朝回来的刘恒行了一礼,随即亲自为刘恒牵住马匹的缰绳,待刘恒下了马,才把缰绳交给旁人。 “事情都知道了吧?”刘恒一边往里走,同时不忘对跟在身旁的陈大力说话。 陈大力点点头,道:“属下一听到消息,马上赶了过来。” 两个人进了总镇署。 赵武让手下的人把马匹牵回马棚,自己和另外两名护卫跟随在刘恒的身后,一同进了总镇署内。 签押房内,刘恒坐在了办公桌后面的座位上,而陈大力坐在了桌子对面的长凳上。 赵武沏了两杯热茶。 一杯放到刘恒面前的桌子上,另一杯端给了陈大力。 “说说内情局了解的情况。”刘恒端起茶杯吹了吹里面的热气。 陈大力把手里的茶杯放到一旁,神态郑重的说道:“经过查证,贪腐问题涉及到县长及以上人员八人,镇长三人,这里面有两人出自布政使司,其中一人暗中与朝廷有所勾结。” “连勾结朝廷的都有,这些人胆子还真是大,看来上一次的处置太轻了。”刘恒面露冷意。 陈大力说道:“布政使司内部涉及到一名叫何广的参议,主管督粮道,此人是个举人,一边给咱们虎字旗做官,一边和朝廷暗通。” “证据确凿吗?”刘恒语气沉重的问。 这个何广是第一个来投虎字旗的举子,他能成为布政使司参议,协助赵宇图,也算是虎字旗千金买马骨。 没想到买到的是一个白眼狼。 陈大力语气郑重的说道:“主公尽管放心,属下提到的人,每个人都证据充分,绝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 “我已经安排赵宇图去草原,这一两天就会上路,到时由你配合新上任的布政使对这些人动手。”刘恒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 “是。”陈大力应道。 “还有,”刘恒放下茶杯继续说道,“内情局分出部分人员,成立都察院,由你任都察院院长,左右都御史我会另行任命,以后都察院的任务负责监察各级官员,当然,不包括军中,军中还是交给内情局。” 虎字旗地方上的官员几次出现贪腐问题,他不得不对地方官员进行权利监督。 听到这话的陈大力,犹豫的问道:“属下接手了都察院,内情局交给谁?” “内情局还是由你负责,都察院的事情交给左右都御史去做,你只负责为他们把关。”刘恒说道。 听到这些话的陈大力这才反应过来。 他这个都察院院长只是一个临时职务,主要是为了帮助都察院走上正轨,而都察院大部分成员都是由内情局的人员充任,他这个内情局司局长坐镇在都察院,左右都御史在管理都察院的时候才不会遇到太多抵触。 “明白了?”刘恒问了一声。 陈大力点头道:“明白了,属下会帮助几位都御史尽快理顺这个新成立的都察院。” “不用担心,这不是针对你,也不是针对内情局,而是给虎字旗治下的所有官员脖子上带上一个枷锁,虎字旗不过是个初生的地方武装势力,经不起蛀虫几次三番祸害,大明现在是个什么模样,你应该再清楚不过,若是虎字旗也变成了大明那样,都不需要被人动手,咱们自己就会把自己祸害死。”刘恒担心陈大力多想,便向其解释了一番。 陈大力用力的点点头,道:“主公放下,属下都明白。” 这时候,侍从队的一名侍从手里拿着一份密函从外面走了进来。 “主公,这是刚刚送来的密函。” 说着,他把手里的密函双手托起,递向了刘恒。 刘恒接过密函。 先是看了一眼上面的漆口,确认无误后,这才用匕首沿着漆口处把密函打开,从里面抽出写有内容的纸张。 看完密函内容的刘恒抬起头对长凳上的陈大力说道:“你先回去,等新任布政使上任,你直接过去见他。” “是。”陈大力站起身,行礼后离开了签押房。 刘恒这边再次看了一遍密函上的内容,这才把密函放下,对房里的赵武说道:“把辽东的地图拿来。” 听到这话的赵武走到隔壁的房间。 时间不长,当他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手里面多一份辽东的地图。 地图铺在在桌子上。 刘恒目光在地图上寻找到皮岛的位置,然后又寻找铁山,义州,宽甸,最后是镇江。 “给皮岛发函,”刘恒目光从地图上挪开,对面前的侍从说道,“若遇到征讨朝鲜国的伪金大军,允许放弃铁山,退回皮岛,借战船之利,务必把敌阻击在皮岛之外,确保皮岛安全。” 侍从手里拿着炭笔在小本子上快速写下刘恒所说的内容。 “就这些,安排人快些把命令送过去。”刘恒对面前的侍从说道。 侍从转身离开。 刘恒目光再次看起桌上的辽东地图。 因为辽东是奴贼的地盘,虎字旗为了绘制出这份地图,耗时了两年的时间,其中还要多亏了东江镇的一些人的帮忙。 “黄台吉这个家伙还真是不让人安心。”刘恒手指在地图的某处位置点了点。 若老奴还活着,绝不会这么快对朝鲜国动手,虎字旗便可以多几年时间经营皮岛,在伪金后方楔下一颗钉子。 第1964章 虎字旗占据皮岛,就像是棋手下棋,先一步落子占据有利位置。 皮岛地处伪金后方,不仅能够直接威胁到伪金,虎字旗还可以依托皮岛,为自家获取大木资源,造更多的战船和商船。 当有一天伪金对蒙古诸部动手,压缩虎字旗在草原上的利益时,虎字旗便可以借助皮岛,捅伪金的后门。 虽然不能确定伪金会在什么时候对喀尔喀等部动手,但刘恒知道,上一世黄台吉就这么做了,这一世的黄台吉恐怕收拾完朝鲜国,就要对蒙古动手了。 至于伪金想要通过山海关直接进入关内,除非驻扎在山海关的大明文官武将主动把山海关让出来,不然伪金想要攻击到大明腹地,只能从其他地方着手。 刘恒合上桌上的地图,交给赵武收好。 为了获取辽东的这份地图,耗费的精力远比获得整个大明的山川地貌地图还要费时费力。 并非是伪金对这方面重视,而是汉人在伪金治下的地位低廉的可怕,汉民是不能够肆意到处行走,甚至遇到个有点地位的女真人会被捉走做奴隶。 要是被认为是逃奴的话,就更惨了,直接被杀死都有可能。 陈大力从总镇署一出来,外面马上有人迎了上来。 “头,与何广暗中联络的人要走,咱们要不要动手?”来人低声在陈大力耳旁说道。 陈大力面露迟疑。 刚刚在总镇署的时候,刘恒刚交代过要等赵宇图离开后再动手,他也答应了,可现在就动手的话,会不会惹来刘恒的不快。 “头,不能再犹豫了,对方是坐着马车走的,属下知道消息的时候,对方已经走了一个多时辰了,再不追的话,很有可能让人逃走。”来人忍不住催促道。 陈大力犹豫了一下,问道:“知道与何广见面的那个人身份吗?” “只知道是从陕西那边过来的,说不定还是个大官。”来人目光看着陈大力说道。 他希望陈大力在听到有可能朝廷大官的情况下,动手把人抓回来。 “抓人。”陈大力一咬牙,决定先把人抓回来再说。 虽然刘恒那边让他配合新任布政使抓人,可没说不能抓朝廷派来的奸细,大不了人先抓起来审问,等新任布政使上任以后,在把人交出来。 送信的那人听到同意抓人,脸上一喜,急忙说道:“马已经准备好了,头您跟我来。” 他带着陈大力来到总镇署大门不远处的一个胡同里。 胡同里面,不仅有马,还有一队全副武装的内情局人员。 “你这是万事俱备只欠我这股东风了。”陈大力笑骂了对方一句。 既然已经决定去抓人,他也不再迟疑,接过手下人递上来的缰绳,翻身上了马,随后后脚跟轻轻一磕马腹,催动胯下马动起来。 一队人马从胡同里走了出来。 很快,一行人骑马出了大同镇城,一路朝南追去。 沿路有内情局留下的记号,陈大力带着人只管追下去,而不用担心走错方向,从而让人逃掉。 马车没有马跑的快,可中间差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天色已经黑下来,陈大力终于在一处车马行赶上对方。 他们到的时候,车马行已经关了门,只有门前点着两盏灯笼。 “去敲门。”陈大力让手下的人去叫门。 咣!咣!咣! 内情局的一名成员走到车马行大门前,抬手拍打的木质的大门。 “别敲了,人来了。”院子里有人喊道。 很快有脚步声从门后传来。 “谁呀!” 院门被拉开,伙计露出了一张脸,可当他看到门外的陈大力这些持刀的汉子时,脸色唰的一下子白了。 “你,你们要干什么?”伙计结巴着问。 要不是陈大力的一名手下用脚卡着大门,恐怕伙计早已经把大门关上逃回院子里。 陈大力问道:“今天下午有没有一辆马车和一个中年人住进来?” “有,有,有吗?”伙计结巴着说。 用脚顶着门的那名内情人员脸一沉,喝问道:“问你话呢,你问谁呢?” “有,有,有吧!”伙计苦着一张脸,快要哭了似的说道,“好像有一个,说是做生意的行商,各位好汉爷在大同讨饭吃应该知道,自打虎字旗的那位占据这里后,就不允许绿林好汉对来大同行商的商人动手,还请各位好汉爷高抬贵手。” 伙计把陈大力等人当成了路上劫道的劫匪。 陈大力尽量语气谦和的说道:“你放心,我们不是劫匪,来你这里只是找人,不会伤害你这里的客人。” “不,不是绿林好汉!”伙计看着眼前这些大汉身上的兵刃,面露怀疑。 好人哪有成群结队带着兵刃出门的。 “不是。”陈大力一摇头,旋即说道,“找到我们要找的人,我们就走,不会打搅你们太长时间。” 伙计犹豫了一下,说道:“那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先去问过掌柜的,只要掌柜的同意,我在放你们进来。” “行,你去吧!”陈大力点头同意,没有为难伙计。 伙计转身往院子里面跑去。 “去两个人守着后门,其他人跟我进去。”陈大力对手下的人吩咐了一声,自己走过去推开半掩的木门走了进去。 手下的人跟在他身后鱼贯而入。 一进院子,有内情人员用手指着院子里的马车说道:“头,就是这辆马车。” 陈大力扫视了一眼马车,脚下快了几分。 然而刚走到院子里,便被先一步回到院子里的伙计发现。 只见伙计看着他们,不高兴的说道:“你,你们怎么进来了,掌柜的还有同意呢。” 顾忌眼前这些大汉的身份,他没敢靠近过去赶人。 “我们找的人在这里,把人找到我们就走。”陈大力一边对伙计说话,同时几步走进了院子后面的屋中。 面对这么多凶神恶煞的大汉,伙计缩了缩脖子,退到掌柜的旁边,小声说道:“掌柜的,就是他们这些人。” 掌柜从柜台后面绕了出来,看出陈大力是主事的人,便走到他面前,客气的说道:“这位客人可是有什么事?” “找人,院子外面那辆马车的主人在什么地方?”陈大力问道。 第1965章 缉拿 ps:感谢山中雪骑士的打赏。 掌柜见闯入进来的这些人并非山林中的贼人,偷偷松了口气。 “找到了头,人在这里。” 没等车马行掌柜说什么,内情人员已经先一步发现了要找的人。 陈大力回转过身,朝说话的声音看过去。 只见手底下的几个人团团围住角落里的一个正坐在饭桌前用饭的中年男子。 “你们要干什么?” 中年男子身边的仆人掏出一把匕首,警惕的看着围住他们的内情人员。 陈大力丢下车马行掌柜,走了过来。 “头,就是他,属下跟了他一路了。”有内情人员用手指着坐在桌边的中年男子对陈大力说。 围在周围的内情人员让开一个位置,使陈大力走到了中年男子的近前。 “你们刘东主不是一直宣称欢迎商队来大同做生意,难不成都是骗人的话?”坐在桌边的中年男子放下手里的碗筷,掏出一条帕子擦了擦嘴。 陈大力眼睛微眯,道:“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这里离大同镇城并不远,一伙身携利刃的强人,如此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车马行一伙人,除了虎字旗的人,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胆子会这么大,而且在下还听说大同境内落草的贼寇全都被虎字旗清剿的一干二净,你们总不可能是从外面专程来到大同立杆子的吧!”中年男子侧过身看向陈大力。 啪!啪! 陈大力拍着手说道:“不错,你说的都对,我们确实是虎字旗的人,不如你再猜猜我们来找你做什么?” “这在下就猜不出来了,难不成虎字旗欢迎行商是假,实施劫掠是真?”中年男子面露慌乱,很好地遮掩住了眼中流露出来的一丝慌张。 听到这话的陈大力哈哈大笑了一声,旋即恶狠狠的盯着面前的中年男子,冷声说道:“不愧是朝廷派来的探子,倒打一耙的本事还真是厉害。” “在下只是来大同行商的商人,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中年男子把脸扭到一边,不去看陈大力的眼睛。 陈大力用手指勾了一下桌上的碎花盘子,嘴里说道:“行了,别装了,既然我们能找上你,说明你的身份早就被我们摸清楚了。” “不懂你的再说什么,若是没什么事情,还请不要打搅在下用饭。”中年男子伸手去拿筷子,可手指的微微颤抖,还是出卖了他心中的不平静。 陈大力一把从对方手里夺下了筷子,面带冷厉的说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搜他的身。” 啪! 抢到手里的筷子被他拍在桌子上。 “我看你们谁敢?”中年男子的奴仆挥舞起手里的匕首,想要阻拦靠近过来的那些内情人员。 可惜以他的本事,在上手的内情人员手里连反抗之力都没有,匕首直接被夺了过去,并且人也被按在了桌子上,使他沾了一脸的菜汤。 “头,找到了。”去搜中年男子身的一名内情人员拿着一份路引交到了陈大力手里。 陈大力接过路引看了一眼,轻声念道:“洪九?” 念完他看了一眼中年男子。 “在下是来大同做生意的,你们虎字旗这么做,就不怕以后在没有行商敢来大同吗?”中年男子铁青着脸说道。 手拿路引的陈大力似笑非笑的看向眼前的中年男子,说道:“我想我知道你是谁了,对不对呀洪参政?” “什么洪参政,在下只是个商人,不知道你说的是谁。”中年男子把头扭去一边,心中开始慌乱起来。 陈大力走到中年男子对面坐了下来,嘴里说道:“从陕西过来的,又是朝廷官员,还姓洪,洪承畴,洪彦演,我说的对不对呀?” “哼!” 洪承畴冷哼了一声,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被对方知道。 陈大力见他没有反对,知道自己猜对了,随即笑道:“洪参政称自己是行商,可哪个行商从大同离开不是带着一堆的货物,哪有行商像洪参政这样,只带着一个奴仆和一辆马车就急匆匆的离开。” “这么说只要本官走的时候带上一批货物,就不会被你们发现了?”洪承畴开始自称本官,眼中的慌乱也彻底消失,整个人变得从容起来。 陈大力一摇头,道:“自从你接触何广的时候,就已经被我们盯上了,所以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带上一支商队离开,你都走不了。” 听到这话的洪承畴脸色骤然一变。 连何广都被虎字旗的人暗中监视,他知道先前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成了一场镜花水月,而他自己更是深陷其中,还能不能活着离开大同都不一定。 “洪参政,跟我走吧!”陈大力站起身,旋即又道,“你也别想着反抗,与其反抗受罪,不如老老实实跟我走,也能舒服一点。” “带上他,咱们走。” 陈大力朝手下的人一挥手,让手下的人押上洪承畴和他的仆从。 “本官想见刘东主一面,不管怎么说本官也是朝廷命官,这一点小小的要求还希望你能答应。”洪承畴看着陈大力说道。 陈大力对他说道:“主公要不要见你,我做不了主,不过我会替你转达的。” “看来你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接受招安,可怜朝廷一些人还幻想着招安你们,去对付辽东的奴贼。”洪承畴盯着陈大力说道。 然而陈大力根本没有理他,交由手下人把洪承畴主仆二人押到了外面的院子里。 人被押出去后,陈大力走到柜台前,对柜台后面的掌柜说道:“这两个人是通缉要犯,把他们来时乘坐的马车套好,我要一块带走。” “好,好,好。”掌柜连连点头,这会儿也看明白了一些事情,连忙对不远处的伙计喊道:“还不快去把马车套上,别耽误了公爷大事。” 伙计一溜烟小跑出去,去套马车。 马车套好牲口后,洪承畴和他的仆人用绳子捆绑住手脚,丢到了马车里。 一名内情人员赶着马车,在陈大力带领下连夜返回大同镇城。 第1966章 见洪承畴 城门到了天黑之后就会关上。 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陈大力拿着令牌,叫开了城门,把洪承畴主仆带到了内情局暂时关押。 第二天天亮,陈大力第一时间赶往总镇署汇报洪承畴的事情。 当然,洪承畴主仆也被一同带上,只不过换了一辆马车,用来迷惑一些人,让这些人不会因为一辆马车而猜到洪承畴主仆被抓的消息。 陈大力骑马来到总镇署门外下了马。 洪承畴主仆身上的衣服也全都换了,各自头上还带了一个檐帽,并且用垂下来的黑纱巾遮挡住两个人的面容。 总镇署门外的岗哨检查了一下陈大力的腰牌,便把人放了进去。 不过,进到里面的院子时,腰牌在这里便不管用了,需要先进去通禀,待里面允许后,才会被放进去。 在此之前,他们身上的兵刃全都要交出来,专门存放起来,从里面出来后才会还给他们。 洪承畴主仆身上的东西早就被内情人员搜走了,所以总镇署值守的人员很快搜完他们两个人的身。 另一边,陈大力把身上的短刃和手铳,还有一些其它具有危险性的家伙都放在了一个木箱子里面。 “刘恒还真是惜命,就连你这种亲信都不能带兵刃见他,当朝天子都没有他这么大的谱。”洪承畴看着陈大力从身上掏出的兵刃,在一旁讥讽道。 这会儿他头上的檐帽已经被拿下来,脸上毫不掩饰的露出讥讽之色。 陈大力回过头看向洪承畴,语气平静的说道:“不用使激将法,这对我来说没用,与其在我面前挑拨离间,不如想想自己一会儿怎么死。” 听到这话的洪承畴脸色骤然一变。 正值壮年的他,眼下正是人生最好的时候,他哪里甘心就这么死了,不然也不会提出要见刘恒的请求。 交出所有兵刃后的陈大力,又被总镇署的人搜了一遍身。 “陈司局长跟我来吧,这会儿主公正在用早饭。”侍从队的一名侍从接陈大力到里面去见刘恒。 陈大力让跟随过来的内情人员留下,自己带上洪承畴主仆跟在侍从身后去了里面的一个院子。 至于洪承畴主仆会不会做什么,他并不担心,因为整个总镇署都是虎字旗的人。 走在回廊上,洪承畴左右打量周围,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大同总镇署。 “你们那位刘东主怎么住在这样,大同不是有代王府吗?代王府可是依托皇宫的样子的建造,比这个地方强多了。”洪承畴问出自己心中的疑问。 因为他一直好奇,虎字旗拿下大同后,刘恒作为大同的主人,为什么不搬到代王府里面去住。 不管从哪一方比较,这个总镇署都无法与代王府相比。 而且一般的造反之人,能攻破一城,总是会住进城中最好的宅子里,像虎字旗这种已经实质上割据一方的势力,就算住进代王府也不会有人多嘴说什么。 然而也正是因为刘恒从始至终都没有住进代王府,并没有每一次抓到大明的宗室藩王,都会把人放走还给朝廷。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朝中部分人觉得虎字旗可以招安拉拢。 陈大力看了洪承畴一眼,说道:“与其关心这些,还不如关心一下自己能不能活着从这里走出去吧!” 听到这话,洪承畴脸色一黑。 他的命确实掌握在即将见到的那个人手中,能不能活下来,只在对方的一句话。 “到了,进去吧!”侍从走到一处屋门外停了下来。 陈大力转头对洪承畴说道:“你们两个在这里等着,正好趁这个机会,洪参政还是多想想吧!” 说完,他迈步走了进去。 房间里是几个套间,中间一个办公的房间里,刘恒正端着粥碗喝着粥,吃着碟子里的咸菜。 “主公。”进到房里的陈大力面朝刘恒行了一礼。 刘恒抬起头,招呼道:“还没吃早饭吧?坐下来一起吃点,赵武,去给大力添一双碗筷。” 赵武站起身,从一旁的架子上拿了一双筷子和一个茶缸送过来,而他自己端着粥碗和一个肉馒头走到了旁边去吃。 “坐下吃吧,一会儿凉了。”刘恒招呼陈大力坐下。 陈大力径直坐了下来,端起桌上的匀出来的半碗粥,拿到嘴边吸溜了一口,手里的筷子夹起一块咸菜吃进嘴里。 “香。” “香吧,咱们这个玉麦不仅能熬粥,还能够贴饼子,要是熬上一锅鱼,那味道更是绝了。”刘恒用舌尖舔了舔自己嘴唇。 听到这话的陈大力顺势说道:“等回去属下就买条鱼,带回去贴饼子熬鱼吃。” “嘿,你这个家伙,也不说给我送来点,全都自己吃呀!”刘恒笑骂道。 陈大力嘿嘿一笑,道:“有赵武在,主公想吃什么说一声,赵武马上就能弄来,不差属下这一口。” “得,得,得,我看你就是小气。”刘恒笑骂了一句,旋即用手指了指边上的大茶缸,“有肉馒头,自己拿。” “这个好吃,一咬一嘴油。”陈大力伸手拿起一个肉馒头,放在嘴边咬了一大口,油汁流到了嘴角上。 刘恒喝了一口粥,说道:“听说你把洪承畴抓来了?” “嗯,人就在外面,属下也是查看了他身上的路引,才知道此人就是陕西承宣布政使司的参政洪承畴。”陈大力说道。 刘恒伸手拿起剩下的一个肉馒头,嘴里说道:“这个人还是有些才华的,没想到会冒这么大险来大同。” “西安府被咱们虎字旗拿下后,那些逃走的陕西布政使司的官员日子都不好过,洪承畴又是最近一两年从南边来到陕西任上,朝中没有力的人支持,又不想成为替罪羊,只能以这种冒险的方式来立功,重新得到朝廷的重视。”陈大力说道。 刘恒咽下嘴里的食物,问道:“这些都是你审问出来的?” “这个人倒是还算镇定,被属下带回来后,没等审问,自己一点也没有隐瞒,把什么都说了。”陈大力解释道。 刘恒点点头。 对洪承畴这个人,他心情有些五味陈杂。 第1967章 玉麦粥 “主公,要不要见见这个姓洪的?”陈大力想着自己已经把洪承畴主仆带了过来,便询问了一句刘恒要不要见一下。 刘恒朝门外瞥了一眼,问道:“人带来了?” “带来了,就在门外,主公要是想要见,属下这就把他们带进来。”说完,陈大力把手里最后一点肉馒头塞进嘴里。 刘恒稍稍迟疑了一下,旋即说道:“也好,人既然来了,那就见见吧!” “属下这就去把人带进来。”陈大力端起粥碗一口喝掉里面剩下的粥底,一抹嘴头,站起身就往外走。 很快,洪承畴主仆被带了过来。 刘恒看了洪承畴一眼,至于旁边的奴仆自然被略过。 眼下洪承畴正值中年,连四十岁都不到,上颚上留着两撇胡须,正是人生中最年富力强的年纪。 当然,也还没有达到人生中权势最顶峰。 “给洪参政找个座位。”刘恒对赵武交代了一句。 赵武从隔壁的房间里搬来了一条板凳。 “谢过刘东主。”洪承畴客气的抱了抱拳,随即坐在了长凳上。 而那奴仆来到洪承畴身后站定。 “洪参政应该还没有吃早饭吧?”刘恒问了一句,不等洪承畴回应,便对赵武说道,“去饭堂盛两碗粥过来。” 赵武答应一声,转身离开房间。 “多谢刘东主了。”洪承畴再次拱手感谢。 刘恒没有理他,而是专心的吃起了自己面前的早饭。 吃了一半的肉馒头露出陷的地方油汪汪的,夹起碗里的咸菜,他一口咸菜一口肉馒头大口吃了起来。 肉馒头还冒着热气,肉馅的香味儿飘了出来。 一晚上没休息好,又没有吃早饭的洪承畴闻到饭香,嘴里泛起了唾液,喉结时不时出现一个吞咽的动作。 “刘东主还真是节省,以刘东主如今的权势地位,早饭居然吃的如此简单,还真是令人想不到。”为了缓解自己狼狈的样子,洪承畴用说话分散自己对刘恒面前食物的注意力。 大个头的肉馒头几口被刘恒吃了进肚子里,随手端起粥碗,看向洪承畴说道:“早饭能吃这些东西已经很好了,山西和陕西不知还有多少百姓连树皮都吃不上。” 听到这话的洪承畴脸上露出一抹尴尬之色。 虽然知道刘恒未必是在讽刺自己,可陕西百姓脸树皮都吃不上的话,还是让他这个陕西布政使参政感到脸红。 因为对方说的都对。 陕西百姓已经到了乎易子相食的境地,他作为陕西的父母官不管愿不愿意承认,都很难彻底撇清责任。 “知道尴尬说明还要脸,我还以为洪参政眼里已经没有那些吃不上饭的百姓了。”刘恒讥讽道。 筷子夹起碗里的咸菜,配着粥吃起来。 “本官实在没想到,以刘东主眼下的所作所为,依然心系百姓,确实出乎了本官的预料。”洪承畴感慨的说。 刘恒放下粥碗,拿起帕子擦了擦嘴,看着洪承畴说道:“你不是没想到,而是故意装瞎,难道你洪承畴会不清楚虎字旗这几个月以来的所在所为?朝廷留下的烂摊子,而虎字旗却在不断地给陕西百姓送去救命的粮食,让百姓能够活下去。” “这不一样。”洪承畴尴尬的说。 听后,刘恒轻笑了一声,说道:“你心里觉得虎字旗是在造反,送给陕西百姓粮食是在收买人心,为了让陕西的百姓给虎字旗卖命,我说的对不对?” 反问了洪承畴一句。 “刘东主若真心心系百姓,为何不接受朝廷的招安,到时候可以光明正大的赈济百姓,总比现在这么做,把百姓拉入战争要强得多。”洪承畴规劝道。 刘恒把手搭在桌子上,目光看着洪承畴,嘴里轻蔑的说道:“洪参政可知虎字旗抄没的藩王府和官员家产所获多少?一句所获颇丰怕是都不足以形容虎字旗的收获。” “这,”洪承畴面色难看的说道,“你这么做和强盗有什么区别?” 藩王府和大部分地方官员是什么德行他了解不过,可清楚归清楚,虎字旗就这么把别人的财富全抢走,还是让他心里不舒服。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其中一员,在老家更是置办了不少家业,早已不是年幼时想要求学都困难的洪氏子弟了。 刘恒轻笑道:“谁是强盗洪参政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若是正正经经做官,以大明的俸禄,哪个官员能置办的起那么大的宅子,享受一群下人的伺候,至于各地藩王是什么情况,我想就不用我多说了,不过我还是要解释一下,虎字旗不是强盗,而是在造反,至于我,更是你们这些官员口中该千刀万剐的造反头子。” “刘东主何苦这么说自己,只要刘东主你想,本官相信朝廷还是愿意招安的,到时候刘东主封爵都不是没机会,以后本官在刘东主面前都要自称一声下官才行。”洪承畴想要劝说刘恒接受招安。 收买虎字旗内部人员的事情失败,若能招安虎字旗,对他来说功劳只会更大。 至于虎字旗抄没的藩王府和官员家产,都是山西和陕西本地的一些官员,和他一个外官没有多大关系。 赵武端着两个茶缸走了进来。 “想必二位已经饿了,先喝点粥垫垫肚子。”刘恒说道。 赵武把两个盛满粥的茶缸分别递给了洪承畴和他仆人,又把碗里的咸菜放下,然后回到刘恒的桌前收拾吃完后剩下的盘具。 “嗯,这个粥的味道很香,好像不是谷米熬的。”喝了一口粥的洪承畴发现吃的是一种自己从没吃过的东西熬出来的粥,有些扎嘴,但味道微微有点香甜,算是一种不错的充饥食物。 刘恒笑着说道:“是玉麦,这两年虎字旗在山西种了不少玉麦,磨碎后可以贴饼子,可以熬成粥喝。” “原来这个东西就是玉麦?”洪承畴端着粥碗仔细打量。 早在陕西他就听说过虎字旗在山西种了一种叫玉麦的农物,这还是他第一次亲口尝到。 第1968章 生死不由自己 见洪承畴拿起粥碗开始喝粥,而没有像历史上所记载的那样,被黄台吉俘虏后那般直接绝食。 对此,刘恒并不感到意外。 虎字旗怎么说也是汉人的势力,而洪承畴也并非是那个顶着尚书衔的蓟辽总督,这个时候的洪承畴只是一个布政使司参政,连巡抚都不是,更不是几年后的三边总督。 洪承畴是以奸细的身份被俘,说不定心里抱着吃一顿少一顿的心思。 “玉麦的产量怎么样?”洪承畴问道。 刘恒说道:“产量比谷麦要强,也比谷麦更耐旱一些,虎字旗接下来准备在陕西开始推广种植玉麦,争取可以少饿死几个人。” “既然这个玉麦这么好,刘东主为何不交给朝廷,由朝廷推广全国,让更多的百姓受益,岂不是更好。”洪承畴目光殷切的看向刘恒。 内心里真的希望刘恒能够把这个东西贡献给朝廷。 陕西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就是因为百姓吃不饱饭,要是百姓全都能填饱肚子,谁还会造反,他相信绝大多数百姓都不会再跟着虎字旗造大明的反。 刘恒接他的话茬,而是问道:“洪参政是哪里人?” “本官是泉州府南安人,前两年才来陕西接任布政使司参政。”洪承畴不太明白刘恒为何要问他是哪里人。 刘恒说道:“听说福建那边有好多地方种了番薯,而且我还听说番薯这个东西产量高,对土地要求却不高,洪参政作为泉州府人,应该比我更清楚。” 听到这话的洪承畴心中断了把玉麦贡献给朝廷的念头。 心里明白,连番薯这样一个能让人能饱肚子的好东西都不被朝廷和地方官员重视,就算虎字旗贡献了玉麦,最后也和番薯的下场差不多,很难真正推广开。 “番薯是好东西,比玉麦更好,能让人填饱肚子,最起码不会饿死人,山西的一些旱地和盐碱地,都让人种了番薯和土豆,哪怕能多收获一点,百姓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刘恒说道。 洪承畴沉吟不语。 虎字旗种植番薯的事情他又怎会不知。 明明这么好一个能够让百姓多吃上一口饭的农物,偏偏朝廷不重视,却被一个反贼头子看重,并且大量种植。 “喝粥吧,一会儿该凉了。”刘恒示意洪承畴主仆喝粥。 总镇署的饭堂自然不会为了洪承畴主仆二人专门熬上一锅热粥,二人手里的粥是之前锅里剩下的,端来时已经有些凉了,只剩下一点余温。 许是饿狠了,洪承畴大口的喝了起来。 以前他喝的粥里面加了各种果脯,香甜可口,手中的玉麦粥却简单纯粹,里面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虽然没有他以前喝过的粥好喝,但他知道,若这玉麦真像刘恒所说的那样,不知有多少百姓会因此受益。 一碗粥对洪承畴这样的壮年汉子来说,几口便喝了个精光,随手把粥碗交给了身边的仆人。 “怎么样,玉麦熬成的粥味道是不是很不错?”刘恒见他吃完,笑问了一声。 洪承畴舌尖舔掉残留在嘴唇上的玉麦渣,说道:“味道一般,吃起来有些扎嘴,但能管饱,吃个稀奇还行。” “能管饱就足够了,百姓所求的不过是一口饱饭。”刘恒笑着回了一句,手里接过赵武送来的茶水。 洪承畴盯着刘恒的眼睛说道:“以刘东主的本事,为朝廷效力岂不是更好,何苦要走这条满是荆棘之路。” 简单的几句交谈,他感受到了刘恒的野心。 不过,他还是希望能把刘恒和虎字旗劝回到正路上来,大明也需要虎字旗这样一支大军来稳固朝局。 若他能够代替朝廷做决定,只要能拉拢到虎字旗这支力量,他愿意拿公侯这样的爵位去换。 “洪参政一心劝我投靠朝廷,可若是我不接受朝廷的招安,洪参政又是否想过自己会一个什么下场?”刘恒反问了一句。 听到这话的洪承畴面露一丝苦涩,道:“洪某人既然落到了刘东主的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洪参政如此年纪便身居布政使司参政这样重要的位置,若没有这次被俘,想来以后身居高位也大有可期,眼下就这么死了,心中就不觉得委屈?”刘恒说完,端起了茶杯,放到嘴边吹了吹。 洪承畴眉宇皱起,语气略带疑惑问道:“刘东主什么意思?莫非想要放本官回去?” “就算我现在放了洪参政你们主仆二人离开,洪参政又真的敢回去吗?”刘恒笑着反问了一句。 洪承畴不解的说道:“刘东主若放本官离开,本官自然是要回去的,顶多是收买虎字旗的重要人物不成功,谁也不能因为这么点事情真的怪罪了本官。” “洪参政说错了。”刘恒轻轻一摇头,对一脸诧异的洪承畴说道,“洪参政是被虎字旗主动放回去的,而不是自己偷偷的来又偷偷的离开。” 洪承畴脸色骤然一变,脸色难看的说道:“刘东主这是不准备放本官走了。” “不,我说了,可以放洪参政主仆二人离开,甚至我还会派兵护送你们,保证沿路不会受到任何苛难,一直护送到大明的州府。”刘恒笑着说。 洪承畴这会儿的脸色已经黑似锅底。 若真是这么离开虎字旗的地盘,等待他的只有下罪一途,就连陕西几府的失陷罪责,甚至都会扣在他的头上。 “洪参政准备什么时候上路?”刘恒看着面前的洪承畴,笑呵呵的问。 然而洪承畴没有任何高兴,反而是冷着一张脸问道:“刘东主不妨直说,到底想要干什么?” “洪参政不是阉党的人,想来就算回去,朝中也不会有什么人愿意站出来为洪参政你开脱罪名?”刘恒没有理会洪承畴的问话,而是自顾说着自己的话。 洪承畴冷着脸再次说道:“刘东主既然不打算放过本官,又何必放本官离开,本官人就在这里,干脆把本官主仆二人的人头割下来交还给朝廷。” 第1969章 招揽 “好好的我要洪参政的人头做什么。”手中端着茶杯的刘恒面带笑容的说道,“我只是想告诉洪参政一个事实,朝廷那边你已经回不去了,除非洪参政甘心就此断绝仕途。” “本官就算以后不再为官,也可归乡去教导族中子弟,刘东主若想拿这个威胁本官,恐怕要让刘东主失望了。”洪承畴一脸平静的说。 而他放在腿上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 “赵武!”刘恒喊来赵武,旋即说道,“准备一辆马车和一支队伍,护送洪参政回陕西,记住,要大张旗鼓的送。” “是。”赵武答应一声,转身离开房间。 坐在长凳上的洪承畴脸色变了几变,最后面色胀红的盯着刘恒,强压着声音说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正值壮年,他怎么肯甘心就这么断送了自己的仕途。 “我早就和洪参政你说过,朝廷那边你回不去了。”刘恒笑眯眯的看着他。 “你要让我从贼?” 洪承畴脸色骤然一变。 刘恒皱起鼻子轻轻一摆手,道:“俗话说良禽择木而息,大明这条大船快沉了,难道洪参政准备陪着大明这艘破船一起沉下去?” 洪承畴没有说话。 “洪参政不妨好好想想。”刘恒继续说道,“辽东有奴贼,西北又有虎字旗,而且虎字旗下一步就会拿下陕西剩下的州府,到那时, 朝廷在北方所剩的州府就不多了, 更不要说大明早已狼烟四起,起事者更是层出不穷。” 洪承畴盯着刘恒说道:“这么说刘东主对大明的江山已经志在必得了, 可你别忘了,辽东还有伪金,而朝廷的实力同样不弱,刘东主恐怕没有那么容易达成所愿。” “洪参政来山西有些日子了吧, 觉得山西这里如何?”刘恒不与洪承畴争论天下归属的问题, 反而问起他对山西的感受。 “山西!”洪承畴微微一皱眉头,略作沉思道,“这里山多地少,倒是煤炭比较多, 而且往北走就是草原, 一旦草原上出现天灾,草原上的北虏就会南下四处抢掠,行强盗之事, 刘东主以后少不得要与北虏打交道。” 听到这话的刘恒笑了起来,说道:“若洪参政口中所说的北虏是土默特部的话,那就不需要洪参政费心了,因为几年前虎字旗就已经征服了土默特部。” “土默特部只是草原上众多部落中的一个,刘东主总不可能征服了整个草原?”洪承畴说道。 刘恒笑着说道:“洪参政不用担心,除了土默特部外,右翼蒙古的几个万户部落都已经向虎字旗臣服,而左翼蒙古的那几个万户部落, 就算不与虎字旗交好, 他们也不敢轻易来触虎字旗的虎须。” “刘东主真是好深的谋算。”洪承畴被刘恒的话震惊到。 对于虎字旗和土默特部之间的事情他也曾听说过一二,可万万没想到虎字旗在草原上势力隐藏的如此之深。 整个河套怕是都已经成了虎字旗的囊中之物。 想来当年朝廷派人册封俄木布洪顺义王的事情, 在虎字旗的眼里恐怕就是一场笑话。 刘恒看着洪承畴说道:“洪参政还想要知道什么?可以尽管问。” 洪承畴比孙传庭更被他看重, 文能执笔安天下,武能马上定乾坤, 洪承畴就是这样一个人才。 至于洪承畴将来投靠奴贼的事情, 现在毕竟还没有发生, 而且虎字旗不是腐败无能的大明, 洪承畴也不是奴贼的俘虏,投靠奴贼的事情未必还会发生。 虎字旗这些年也培养了不少人才, 可像洪承畴这样有大本事的人才,对虎字旗来说还是太过稀缺。 “以刘东主的能力, 若能归顺朝廷,何愁奴贼不除,大明不兴。”越了解到虎字旗的厉害,洪承畴越希望刘恒能够为朝廷所用。 有虎字旗这样一支力量在,再有辽东的明军配合,他相信定能彻底解决在辽东为祸的奴贼,大明也会重新恢复往昔的安稳。 刘恒问道:“洪参政认为山西的百姓过的如何?” “本官在山西接触到的一些百姓,虽说面上仍有康色,可精气神要比陕西那里的百姓强出很多, 加之山西又大力推广玉麦和番薯这些高产的农物,不说和江南比, 在北方怕是难有百姓比山西这里的百姓日子更好过。” 刘恒说道:“虎字旗在山西兴修水利,挖沟渠,建水车, 保证百姓农田的灌溉,又大力推广高产的粮食,这才有了山西一点点的兴旺。” “山西若照这个路子继续走下去, 相信用不了几年,还会更加的兴旺。”洪承畴不得不承认山西在虎字旗手里变得更好了。 刘恒又道:“虎字旗所做的这些东西,朝廷和当地的官员都能做,就说番薯这个东西,出现在福建恐怕有些年头了,难道本地的官员不清楚吗?可为何除了福建之外,大明其他地方种植的却不多,尤其是北方,更是稀少难见,洪参政凭什么觉得虎字旗归顺了朝廷,大明再次中兴?” “这!”洪承畴语气一噎。 山西在虎字旗手中比在朝廷手中变得更兴旺,这是不争的事实,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越发觉得虎字旗可怕。 若虎字旗像寻常的流寇那样, 走到哪里抢到那里, 祸害到哪里, 威胁反倒没有那么大了,朝廷只要派兵追堵,早晚能够解决掉。 可像虎字旗这样,占据一处埋头发展,治下的地方越兴旺,对大明的损害越大,可以说是在挖大明的根基。 刘恒说道:“洪参政不如留下来四处看一看,想要去青城看也可以,我会安排人一直陪着洪参政,直到洪参政想通了为止。” “刘东主你又何苦逼我。”洪承畴面露苦笑。 虽然他确实有到虎字旗治下各处转一转的想法,可他知道,真要这么做,必然瞒不过朝廷的眼睛,想要回朝廷就更不可能了。 刘恒看着洪承畴说道:“我不想看到如洪先生这样的人才淹没在大明这摊泥潭里,而我相信虎字旗能更好的让洪先生施展自己的才华。” 洪参政在他口中已经变成了洪先生。 拉拢之意已经摆在了明面上。 第1970章 扣留 “洪某恕难从命。”洪承畴拒绝了刘恒的招揽。 刘恒并没有因为他的拒绝而失望,反而说道:“洪先生不用急着答复我,不妨回去再考虑考虑,我会让人为洪先生主仆准备一处住所,并且专门安排一支人马保护洪先生,不管洪先生想去哪里,他们都会陪着洪先生,保护洪先生的安全。” 洪承畴暗自苦笑。 他又哪里会不明白,所谓保护他,实际上是派人监视他,防备他逃走。 “陈司局长,洪先生和他的仆役就交给你了。”刘恒对把洪承畴主仆带过来的陈大力交代了一句。 陈大力点头道:“主公放心,属下一定保护好洪先生的安全。” 刘恒再次看向洪承畴说道:“洪先生可以到虎字旗治下的地方四处去看一看,我相信洪先生早晚会喜欢上这里。” “我就不送洪先生了,陈司局长,你一定要照顾好洪先生和他的人。” “是。”陈大力应声答道。 洪承畴主仆二人被陈大力从刘恒这里带离。 从总镇署一路走出来的洪承畴连连叹气,他知道自己回不去了,心中很是不解,刘恒为何偏偏看上了他一个布政使司参政。 “洪先生,我会给你安排一处地方用来居住,除此之外,我还会安排人专门保护你们,但我希望洪先生不要偷偷做出什么令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事情。”陈大力毫不客气的警告了洪承畴一通。 作为内情局司局长,他同样有很多事情要去处理,不可能一直陪着洪承畴主仆,看管洪承畴的事情自然要交给内情局其他人接手。 洪承畴面露苦涩的说道:“这点规矩本官还是懂的。” 对自己眼下的处境,他心如明镜。 刚刚在房里刘恒说的再怎么好听,也改变不了他成了虎字旗俘虏的事实。 “洪先生能够理解,自然再好不过。”陈大力朝洪承畴露了一个笑脸。 当然,他并不会因为洪承畴一个保证,就真的相信,对于接下来看管洪承畴的人,他还是会着重叮嘱的。 “本官见你们的兵丁手里的火铳好像跟一般的火铳有些不同,怎么看不到引燃的火绳?”洪承畴看着总镇署门外守卫手里的火铳,好奇的向陈大力询问。 他早就注意到虎字旗的战兵使用的火铳和朝廷的不一样,之前碍于身份才没有询问,现在刘恒答应让他随便去看去瞧,他这才敢出言询问。 “火铳都是虎字旗自己打造的,洪先生说的那种带有火绳的火铳我们也有,一般只装备辎重兵和农会的农兵,而战兵师的战兵装备的都是更好用的火铳,也就是这种没有火绳的火铳。”陈大力简单的介绍了一遍。 在总镇署签押房里的时候,他深知刘恒有收服眼前这个洪承畴的想法,所以对一些只要用心打探就能打听到的事情,直接说与洪承畴知晓。 洪承畴不解的问道:“没有火绳引燃火药,这怎么能打出铳子。” 在听到虎字旗军中装备了更好用的火铳,这让他十分的好奇这种不需要火绳就能够打响的火铳。 明军中的火器营装备了许多的火铳,却都是带有火绳的火铳,赶上雨雪的天气,火绳一湿,火铳也就成了烧火棍。 而现在见到一种不需要火绳就能够打响的火铳,雨雪天气也不再影响这种新式火铳的使用,这让他意识到,这样的火铳绝对是军中利器。 “具体的我也说不太清楚,以后洪先生在我们这里呆久了,自然就明白了。”陈大力不想给洪承畴解释这种不需要火绳的火铳打响原理。 他不是担心会泄露关于火铳的机密,实在是他嫌解释起来太繁琐,不愿意给自己找麻烦。 洪承畴见陈大力不说,以为这种火铳是虎字旗的机密,便牢牢记在心里,等以后再想办法弄清楚。 然而他却不知道,陈大力只是懒得说,心中根本不在乎自生火铳的秘密会不会泄露给朝廷那边的人知晓。 以大明的情况,再好的东西拿到手里也很难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虎字旗造铳坊打造出第一支自生火铳后,也是经过了多次改良,直到击发成功率达到八成以上,才开始大批量装备军中。 所以就算大明那边知道怎么打造自生火铳,距离装备军中也有一段路要走,何况以大明打造的火铳质量,再好的东西也是白瞎。 总镇署的签押房内。 洪承畴走后,赵武把各种需要刘恒亲自才能处理的公文送到了办公桌上,同时最里还不解的问道:“这个姓洪的如此不知趣,主公您为何还要费心思去招揽此人?” “不要小看了他,此人是有大能耐的人,若能为虎字旗所用,将来定会成为虎字旗的一根擎天柱。”刘恒笑着对赵武说。 洪承畴突然来到大同,还被内情局给抓了起来,对虎字旗来说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砸到了头上。 赵武又道:“可属下看那个姓洪的态度,他根本不想为咱们虎字旗做事,属下觉得他是看不上咱们这座小庙。” “看得上或是看不上咱们,一点也不重要。”刘恒放下手里的公文说道,“就算他不为虎字旗做事,我也不会放他回去,朝廷少了洪承畴这样一个有本事的官员,对咱们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 赵武不解道:“那怎么不直接杀了他,人死了一了百了,咱们也不用再专门派人盯着他,还不用担心他会逃走。” “这样的人才杀掉太可惜了,留着他,早晚会归顺的。”刘恒胸有成竹的说。 以洪承畴这样惜命的人,肯定不会主动自杀。 只要洪承畴在虎字旗这里呆久了,朝廷那里早晚会知道,到时候洪承畴有再多张嘴也解释不清楚。 而且他相信,以洪承畴的眼光,时间一久不会看不出虎字旗的潜力。 等到洪承畴彻底断了回朝廷的可能,再发现虎字旗的潜力,他相信洪承畴早晚会忍不住自己主动投向虎字旗。 第1971章 救了明军 “营正,前面有人朝咱们这边过来了。”虎字旗的一名战兵猫着腰来到邢朝喜的身边。 邢朝喜掏出身上的单筒望远镜,朝远处看过去。 单筒望远镜的另一头,只见大约四五骑正朝着他们藏身的这处山头靠近,而在他们的后面,有十几骑再追赶。 “应该是从义州逃回来的明军。”邢朝喜放下手里的单筒望远镜。 奴贼大军通过镇江攻打义州的消息早已传到铁山,算算时间,义州应该已经陷入战火之中。 “义州一丢,东江镇算是彻底完了。”旁边的战兵幸灾乐祸的说。 作为最早被毛文龙卖给虎字旗的岛上汉民,他对毛文龙和岛上的官兵没有任何的好感。 邢朝喜瞥了他一眼,道:“少在这里幸灾乐祸了,义州的明军挡不住,奴贼接下来就该对付铁山了。” “来就来呗,正好狠狠的干一场,给死去的辽东百姓出口恶气。”旁边的战兵咬牙切齿的说道。 在辽东,他见过太多汉人无故被奴贼杀害,像他这样出身辽东的汉人,几乎每一个人都与奴贼有着血海深仇。 邢朝喜道:“黄台吉为了征讨朝鲜国,出动了将近三万大军,咱们这点人还不够给他们塞牙缝的。” 虎字旗在皮岛的真正有战斗力的兵马,只有一个战兵营,人数不过几千。 他在自大也不觉得仅凭自己这几千人能够正面对抗奴贼的几万大军。 即便是这几千人的战兵营,还要分出部分战兵驻守在皮岛上和济州岛,留在铁山这里的战兵连一个千人队都没有,剩下的都是刚刚训练出来的新兵。 这些新兵连兵甲都没有配备多少,绝大部分新兵的兵器还是长枪,虎字旗最擅长的火器还没有运过来装备上这些新兵。 让新兵对付一下明军的营兵还行,面对披了几层甲,并使用重箭的奴贼来说,就算上了战场也起不到太大作用。 “铁山就这么拱手让给奴贼了?”边上的战兵一脸不甘的说。 邢朝喜说道:“奴贼来了就给他们,他们总不能一直都把几万大军驻扎在铁山这里,等奴贼大军离开,咱们再把铁山夺回来。” “就这么把铁山白白让给他们,实在是不甘心。”那战兵一脸不爽的一拳捶在旁边的树干上。 邢朝喜看向他,说道:“咱们这叫战略转移,等实力足够了,还会再杀回去,放心吧,以后少不了你杀奴贼的机会。” 说着,他抬手拍了拍对方的肩头。 这些辽东出身的战兵对奴贼的恨意,他能够理解,可作为带兵的将军,绝不能被仇恨蒙蔽住双眼,做出带领手下战兵去送死的事情。 “下面的那些人要不要救?”那战兵伸手指了指那几个快要被奴贼追上的明军。 邢朝喜探头往山下看了一眼,舌尖舔了舔嘴唇,说道:“奴贼大军咱们打不过,就这么十几骑难道还打不过了,告诉咱们的人,瞄好追来的那些奴贼,进了射程就给我打。” 传令兵跑去传令。 邢朝喜端起自己的火铳,铳口随着追过来的十几骑奴贼骑兵慢慢移动。 几个逃命的明军很快从林子外面逃了过去。 哔! 铜哨声突然从林子里响起。 砰!砰!轰! 成片的铳声在林子里面响起,中间夹杂着几道虎蹲炮的声音。 刚追到林子附近的十几骑奴贼根本没有想到林子里藏了人,铳声响起的时候可以说毫无防备。 当场几乎一半的奴贼坠落马下不知死活,剩下的奴贼骑兵第一时间拨转马头后退,准备用手里的骑弓朝林子里面射箭。 零零散散的射出几箭后,林子里面再一次响起了密密麻麻的铳声。 又有两名奴贼骑兵被铳子打中坠落马下。 仅存的几个奴贼骑兵见势不妙,顾不上去管那些坠落马下的同伴,纷纷拨转马头转身就逃。 “营正,剩下的几个逃了,咱们要不要追?”有战兵询问邢朝喜。 邢朝喜骂道:“人家四条腿,咱们才两条腿拿屁去追呀!” “可惜了,让他们逃走了好几个。”边上的战兵一脸不甘的说道。 “行了,行了,要是没有这几门虎蹲炮,逃走的会更多。”邢朝喜说道,“别在这里瞎嘀咕了,带着人去打扫战场,顺便给没死的补刀。” “是。”那战兵答应一声,招呼了一队人手,拿着装上了刺刀的火铳从林子里面走了出来。 这时候,先前逃走的几个明军折返了回去。 “多谢各位的救命之恩,要不是你们,今天我们这几个人就交代在这里了。”明军中一人朝正在打扫战场的战兵一抱拳。 同时,他不忘偷偷往林子里面扫视一眼。 带队打扫战场的是一名战兵小队长的队长,他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面前的几个明军,讥讽道:“救命之恩就骑在马背上一抱拳就完了,你们几个人的命还真是不值钱。” 明军的几个人听到这话,羞愧的低下了头。 双方都猜到了对方的身份,他们不下马是为了防备虎字旗的人突然对他们几个出手。 “这位兄弟说得对,我们确实不该继续骑在马背上,听我命令,所有人全部下马。”为首的明军翻身下马,并让另外的几个明军一同下马。 几个明军全都下了马。 打扫战场的战兵小队长面色稍霁。 “队长,这些人不是奴贼,都是北虏。”打扫战场的战兵发现被他们打死的奴贼,并非什么奴贼,而是蒙古人。 为首的明军这时候插言说道:“他们确实都是北虏,不过,他们也是攻打义州的奴贼大军一员。” 听到这话的战兵小队长走过去,把地上的尸体挨个检查了一遍,发现确实如对方说的那样,都是北虏。 北虏和奴贼还是很好分辨的。 “真他娘的晦气,还以为杀了几个奴贼,想不到都是冒牌货。”战兵小队长郁闷的用手抓了抓自己脑袋上头发。 为首的明军说道:“杀他们和杀奴贼没什么区别,都是出自奴贼大军,杀了他们,同样是消耗奴贼大军的实力。” 第1972章 “不一样,不一样,北虏和奴贼不一样。”战兵小队长摇头叹息的说,转而看向面前的明军说道,“你们不是已经逃走了,还回来做什么?” 听到这话,为首的明军接话说道:“诸位救了我们,若我们就这么一走了之,心中愧疚难安。” “我们在这里是为了阻挡奴贼靠近铁山,救下你们只是巧合,用不着感激我们。”战兵小队长撇了撇嘴。 就凭这些东江镇官兵在皮岛的所作所为,依照他的想法,就应该让奴贼把他们全都给弄死才解恨。 在他眼里,东江镇的官兵没几个好东西。 几个明军脸上面露尴尬。 “快点打扫战场,能带上的都带走。”战兵小队长对打扫战场的战兵喊了一声,旋即又对面前的几个明军说道,“你们不走,还在这里干什么,赶紧走,别等一会儿我反悔了让你们和这些北虏作伴。” 明军和虎字旗之间本就是一兵一匪,东江镇主将毛文龙更是被他们虎字旗从皮岛和铁山赶到了义州。 就在这时,林子里面跑来了一人。 对方很快来到了近前,先是看了旁边的几个明军一眼,旋即朝战兵小队长催促道:“林队长,营正让你快一点, 队伍马上要从这里撤离。” “回去告诉营正, 就说我知道了。”林队长对来人说了一句。 “那你这边快点啊!别耽搁太久。”来人叮嘱了一句后,折身返回林子里。 林队长目送对方走远, 转而对眼前的几个明军说道:“你们也听到了,我们马上就该走了,你们也赶紧走吧!” 他开始赶人。 几个明军互相对视了一眼,为首的那名明军尴尬的来回搓动着双手, 脸上带着讨好之色说道:“我们几个都是对付奴贼的明军, 能不能念在大家同为明国人的份上,收留一下我们几个。” 别人刚救了他们,现在又让别人收留,让他有些难为情。 林队长目光在几个明军身上一一扫过, 面带嘲讽道:“你们怕是找错人了吧!虎字旗跟你们的朝廷之间是什么关系, 我不信你们不清楚,单说之前毛文龙被我们赶出皮岛,难道你们就不记恨?” “不敢, 不敢。”为首的明军连连摇头否认。 林队长想了想,问道:“毛文龙呢?你们几个怎么不跟着毛文龙在一起?” “义州城破的时候毛帅就已经失踪,我们几个也是侥幸才逃了出来,要不是在这里遇到你们,恐怕会和义州的将士一样,死在奴贼手中。”为首的明军一脸哀伤的说。 林队长又道:“你们逃去的方向是铁山?不会不知道铁山早已被我们占领了吧,为何还要往铁山逃?” “我是陈将军手下的副千户,以前就驻扎在铁山, 义州兵败后, 不知道去哪里好,便带着一起逃出来的几个手下逃往了铁山, 而且, 而且……”为首的明军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前的林队长一眼。 林队长见状,问道:“而且什么?” “而且我想到了铁山, 见到你们的人, 就把义州失陷的事情告诉你们, 换取我们去皮岛上躲一躲。”为首的明军副千户说出自己的打算。 听到这话的林队长说道:“想的倒挺好, 可你凭什么觉得我们会救你们,别忘了咱们两家的关系。” “我知道。”明军副千户语气低沉的说道, “可我们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来铁山赌一赌, 还希望你们能够念在大家同为杀奴贼的汉人份上,救下我等。” 说着,他双手抱拳朝林队长深施一礼。 “还请救一救我等。” 另外的几个明军也都躬身施礼,请求对方收留。 随着义州失陷,东江镇彻底完了,他们这些人唯一的活路在皮岛。 连毛文龙占据的皮岛,奴贼都奈何不得,如今皮岛换上更厉害的虎字旗,奴贼更没有可能攻上皮岛了。 身居奴贼后方的东江镇, 他们知道自己想要活着返回大明,只有依靠占领了皮岛的虎字旗。 “带上他们一起走。” 就在林队长准备拒绝他们的时候, 邢朝喜从林子里面走了出来。 “营正。”林队长转身朝走过来的邢朝喜行礼。 几个明军也都转身看向了邢朝喜。 邢朝喜来几个明军的跟前,看着他们说道:“既然你们从奴贼手中逃出来,就跟我们一起撤离吧, 等奴贼大军离开后,再送你们回大明。” “多谢将军。”明军副千户面露喜色,急忙向邢朝喜感谢。 邢朝喜一摆手, 道:“我救你们,是因为东江镇这些年坚守在奴贼后方,救下了大量了辽东百姓,所以用不着感谢我。” “那也要感谢将军,没有将军,今天我们几个恐怕都会死在这里。”明军副千户坚持感谢道。 不管是不是有意,埋伏在林子里的虎字旗兵马确确实实的救下了他们这些人的性命。 见这几个明军执意要感谢,邢朝喜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而看向一旁的林队长说道:“奴贼主帅很快就会知道这里的情况,这里不能留了,马上带上你的人撤离。” “是。”林队长答应一声,回转过身朝正在打扫战场的战兵喊道, “所有人听令,带上缴获的兵甲, 立刻撤离。” 令行禁止, 正打扫战场的战兵立刻丢下地上的尸体, 带上从北虏身上脱下来的兵甲, 朝林子里面退去。 邢朝喜对几个明军说道:“你们几个也跟着一起走吧!” 说完,他往林子走去。 “集合!” 林子里面走出来一支三百多人的战兵大队。 队伍开始朝铁山方向撤离。 从林子这里逃离的几个蒙古骑兵,一路逃回了义州大营。 奴贼大军刚拿下义州不久,这会儿正在义州扎营。 这个时候的伪金还没有蒙汉八旗的说法,蒙古人与伪金还是结盟的关系,所以蒙古人的兵马单独拥有一处营地。 几个蒙古骑兵逃回来不久,蒙古人这边的主将带着几名披甲甲士找上了主帅大营。 第1973章 莽古斯求援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滚开,别拦着我。” 主帅大帐外面传来了争吵的声音。 “放他进来。”就听大军主帅阿敏对帐外的人吩咐了一句。 话音刚落,只见莽古斯一脸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台吉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帅帐内的岳托看到进入帅帐的莽古斯铁青着一张脸,下意识的出言询问。 帅帐内的几个贝勒目光都看向走进来的莽古斯。 “几位贝勒都在这儿正好。”莽古斯说道,“大帅你可要为我部落的勇士报仇,绝不能厚此薄彼。” 岳托问道:“台吉别着急,先说说是怎么回事,你就这么闯进来嚷嚷着要报仇,总要让大帅先了解一下事情原由。” “对呀,你总要说清是怎么回事,大帅才好替你去报仇。”几个贝勒中最年轻的阿济格在一旁说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主帅阿敏板着一张脸问向莽古斯。 面对几个人的追问,莽古斯说道:“大帅先前下令,让我派部落中的勇士去追剿从义州逃走的明军,追击的半路上却遭到了埋伏,布和差一点就没能回来。” 布和是他的儿子。 本想派儿子带着部落里的甲士追剿那些从义州败逃的明军,捞取一些战功回来,没想到差点把儿子的命搭进去。 “布和他没事吧?”岳托语关切的问道。 一般的科尔沁部台吉死活他可以不在意,但这个布和不同,布和的女儿布木布泰是黄台吉的侧福晋,而他的妹妹额尔德尼琪琪格是黄台吉的正福晋。 布和要是在征讨朝鲜的过程中出了事情,回去后不好和黄台吉交代。 莽古斯对岳托说道:“多谢岳托贝勒关心,布和只是受了惊吓,人没事,可跟随他一起去追剿明军的科尔沁勇士折损了不少。” 为了保护布和的安全,他派去给布和的人都是科尔沁的披甲士,也是科尔沁部最厉害的勇士。 如今却只回来几个,其他同去的披甲士都死在了明军手里。 像他这样有实力的大台吉也只有几十个披甲士,一次就死了十几个,连儿子都差点没能回来,这让他心疼不已。 找上帅帐,就是想借女真人的手,为死去的那些蒙古勇士报仇。 “布和没事就好。”岳托松了一口气。 不仅是他,连同主帅阿敏在内的几个贝勒都偷偷松了口气,只有年最年轻的阿济格一脸的无所谓。 “还请大帅出兵为那些被明军杀害的勇士报仇。”莽古斯对阿敏说道。 阿济格不屑的撇了撇嘴,道:“你们连从义州逃走的明军都打不过,还有脸来求大帅出兵,真是没用。” 挨了小辈训斥的莽古斯脸色变得涨红难看。 “阿济格,不要胡说。”岳托注意到莽古斯的情况,急忙呵斥了阿济格一句。 阿济格反驳岳托道:“我说的是实话,要换做是我去追剿明军,早就把逃走的那些明军脑袋带了回来。” 蒙古兵的战斗力,让他十分瞧不上。 原本他想要领兵追剿那些逃走的明军,却被莽古斯抢走了这份本该属于他的功劳,现在见蒙古人那边倒霉,自然不会放过落井下石的机会。 “不是我部落中的勇士无能,而是明军在林子里提前埋伏了一支善于使用火器的队伍,布和一时不察,这才吃了大亏。”莽古斯为部落的勇士和布和辩解道。 虽然他们蒙古兵不如女真人的甲士厉害,却不比明军弱多少,不然他也不会派布和去追剿明军的溃兵。 “你是说埋伏布和的明军用的都是火器?”只见岳托眉头皱了起来。 阿敏问道:“岳托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随行的几个贝勒中,其他人都十分年轻,只有岳托经历了大小战斗,是眼前这几个贝勒中最有本事的一个。 和帅帐内其他贝勒相比,岳托已经有能力单独领兵。 “咱们以前也没少和毛文龙交过手,东江镇的明军火器使用的很少。”岳托说出自己心中的怀疑。 阿敏一挑眉头,说道:“你怀疑是占据皮岛的虎字旗?” “还不能确定。”岳托抿嘴想了想,旋即看向莽古斯问道,“布和在什么地方遭遇的明军埋伏?” 莽古斯想了一下,说道:“据布和说,好像是通往铁山的那个方向。” “那就没错了。”岳托看向阿敏说道,“大帅,伏击布和的应该就是虎字旗的人,只有他们擅长使用火器。” 这时候阿济格突然插话说道:“什么虎字旗猫字旗的,既然敢对咱们动手,那就连他们一块收拾了。” “对,一起收拾了。”杜度在一旁帮腔道。 他们大金不再是萨尔浒之前女真人,在明军身上接连取得的胜利,让他们这些成长起来的年轻贝勒,已经开始不把明军放在眼里。 “不能动手。”岳托分别横了阿济格和杜度一眼,旋即说道,“来之前大汗交代过,这次大军出征,只对付毛文龙和朝鲜国。” 听到这话的阿济格一脸不满的说道:“不就是对付一个明国的反贼,有什么可怕的,连明军都不是咱们对手,明国的反贼又能强到哪去。” “阿济格说得对,尼堪没什么能耐,大军这一次正好连这个虎字旗一起收拾了。”一旁的杜度随声附和。 “岳托贝勒,你不会怕了这个虎字旗吧!”莽古斯还想要报仇,自然不能看着岳托去阻拦女真人为他们报仇。 眼见几个人都朝着要对虎字旗的人动手,他知道能够决定是否出兵的只有阿敏,便对阿敏说道:“大帅要三思呀!” “枉你跟着父汗这么多年,居然怕了明国的一支反贼兵马。”阿济格一脸鄙夷的看着岳托。 岳托回过头对他说道:“大汗不让动虎字旗自然有大汗的道理,这个时候出兵对付虎字旗,大汗知道了很定会怪罪的。” “只要咱们夺下了皮岛,相信大汗绝不会怪罪有功之臣。”阿济格反驳岳托。 老汗王还活着的时候,他最是受宠,又和自己的弟弟一同掌握正白旗的兵马,所以对岳托这个堂兄,他并没有太看在眼里。 第1974章 撤离 岳托见阿济格是铁了心要虎字旗的人动手,只好把目光投向阿敏。 只有阿敏才能决定对不对虎字旗的人出手。 “大帅,眼下是拿下皮岛的好机会。”阿济格对阿敏这位堂兄说。 阿敏略作沉思,旋即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济尔哈朗,问道:“济尔哈朗,你有什么想法?是支持对虎字旗的人动手,还是不管他们,直接去攻打宣川?” 随着他的话,帅帐内的几个人目光都看向了济尔哈朗。 “济尔哈朗,你要考虑清楚了。”岳托怕对方支持对虎字旗用兵,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阿敏面露不喜的看了岳托一眼,旋即说道:“济尔哈朗你不用管其他人的态度,就说说你自己的想法。” 几个贝勒中,他们两个才是亲兄弟。 “大军若是直接攻打宣川,需要绕过铁山,万一铁山的尼堪兵马切断了大军的后路该如何?”济尔哈朗对阿敏说,同时也是在问岳托。 阿敏点了点头,旋即说道:“阿济格,杜度。” “在。” 阿济格和杜度站了出来。 阿敏说道:“本帅命你二人率带一千披甲人为大军先锋,赶往铁山。” “嗻。” 阿济格接下调兵令牌,和杜度一起离开了帅帐。 “莽古斯!”阿敏看向一旁的莽古斯,“带上你部落的骑兵,先阿济格他们一步赶往铁山,阻止铁山的尼堪退往岛上。” “莽古斯听从大帅吩咐。”莽古斯右手捧胸微微欠身,随即离开了帅帐。 随着他们几个人的离开, 帅帐内只剩下阿敏, 岳托,济尔哈朗三个人。 “大帅, 你这么做违背了大汗的意思。”岳托语气不高兴的说。 作为大军的副帅,其中一个责任就是代替黄台吉监督阿敏,没想到阿敏刚拿下义州,就违背了黄台吉的意愿。 阿敏看着岳托说道:“济尔哈朗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 不是本帅想要对虎字旗的人动手, 实在是不拿下铁山,大军的后路安全就没有了保障,岳托你也是懂兵之人,应该能够理解本帅才对。” “大帅的担心我能理解, 可现在大帅这么做, 等于违背了大汗的意思,将来如何交代?”岳托问道。 他是懂兵之人,自然知道阿敏的担心, 可同样不愿意看到阿敏一来朝鲜国就违背大汗的命令。 阿敏不以为然的说道:“放心,本帅只要铁山,保证大军后方的安全,不会对皮岛动手的,就算大汗知道了,也会理解本帅的。” 黄台吉刚登上汗位不足一年,四大贝勒依然共同理事,作为四大贝勒之一的阿敏, 哪怕黄台吉已经是大汗, 他也并没有太过当回事。 在他眼里,大金是他们几个大贝勒和黄台吉一起说了算, 黄台吉就算知道了也不敢把他怎么样。 “大帅既然心中有数, 那就依大帅的意思办,但皮岛绝不能再动了。”岳托见自己阻止不住阿敏的决定, 只好退让了一步。 阿敏见岳托退让, 心中很是高兴, 笑着说道:“大军接下来会去往铁山, 本帅决定留下一个甲喇额真驻守义州,你觉得如何?” “驻守义州的守将只需防备溃逃的明军残部反扑, 留下一个甲喇足够应对明军的那些残部了。”岳托认同的点点头。 军事上的布置只要合情合理,他都选择支持阿敏。 若非大军出征之前黄台吉交代过不能对虎字旗的人动手, 他同样会支持出兵铁山,拔掉大军征讨朝鲜国路上的这颗钉子。 邢朝喜在林子里打完伏击,带着人返回了铁山。 眼下的铁山,许许多多的新兵正在各自营队的军官带领下,把铁山这里的东西搬运到岸边。 大小船只停靠在岸边,正有岛上的百姓把岸上的东西搬运到船上。 装满一只船,船便会离开岸边返回岛上。 铁山与皮岛之间的海面上,正有许多船只在两边往返。 “统领呢?”邢朝喜一回来,拉过一个正指挥新兵搬运东西的军官, 询问郑潮的下落。 “在前面的院子里。” 对方用手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一处院落。 邢朝喜丢下对方,带着手下快步赶往前面的院子。 周围都是忙碌的人群。 除了院门口有两名守卫站岗, 院子里同样有不少人从房里往外搬东西。 邢朝喜大步走进院子,拉过一个正在院子里忙活的人,问道:“统领在哪个房间?” “这间就是。”对方给了他指了一下, 便又继续忙活手里的事情。 邢朝喜从对方身边绕过去,几步来到对方所指的门外,推开屋门走了进去。 一进屋, 他一眼便瞧见郑铁身边的郑潮,自己先是一愣,旋即问道:“郑潮你怎么也在这里?” “岛上派船过来装运铁山的东西,我跟着船一起过来了。”郑潮简单的解释了一句。 这时候郑铁看向邢朝喜,问道:“你不是带人去义州的路上设伏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属下半路上救了几个从义州逃出来的明军,眼下义州已经落入奴贼手中,铁山这里已经不安全,统领还请立刻乘船回皮岛。”邢朝喜说了一遍自己得到的消息,同时劝说郑铁抓紧离开铁山。 听到这话的郑潮也在一旁说道:“统领你也听到了,奴贼大军很快就到,还是先上船吧!” “把地图收起来, 准备上船。”郑铁对自己的护卫吩咐了一句。 旁边的护卫走上前, 从桌子上收起了地图。 屋中有用的东西都已经搬空,只留下桌椅板凳这些不重要的东西。 几个人从房间里走出来。 院子里摆放了一口口木箱,和用麻绳捆绑的衣被。 “还有多少没拿走?”郑铁问向院子里的一个人。 对方双腿立正说道:“报告统领,所有物品都在这里了, 只等运到岸边就可以装船。” “抓紧把东西运到岸边装船,带不走的直接烧毁。”郑铁说道。 “是。”对方答应一声,转身继续去忙碌。 院子里的木箱已经开始往外搬运,而一捆捆柴火丢在了房子的周围。 有专门的人往柴火上泼上桐油,只等人一走,就会点燃院子。 第1975章 伏击 “博日格,前面好像起火了?” 几百蒙古骑兵在靠近铁山后,发现铁山上空冒着厚厚的浓烟。 从一旁骑马走上来一个蒙古人,他抬头望向远处,眉头微微皱起,道:“那边会不会是明军的营地?” “铁山没有明军,听说好像是虎字旗的人占据了铁山。”百夫长达哈齐尔说道。 博日格回首看向对方,问道:“虎字旗不是在明国的西北,什么时候来辽东了?怎么没听说过?” 虎字旗在草原上的名气比大明的名气还大。 大明的江南一带,知道虎字旗的多为达官显贵和读书人,普通百姓对于虎字旗知道的并不多。 然而在草原上,少有不不知道虎字旗的。 虎字旗车队走往草原诸部,为草原带来了各种所需的生活物资,上到济农台吉,下到普通牧民,都知道有个虎字旗。 “这谁知道。”达哈齐尔说道,“反正听台吉和那些女真人说,虎字旗的人在铁山和一个叫皮岛的地方。” 博日格担心的说道:“这么说咱们的对手是虎字旗的战兵?” “应该是。”达哈齐尔点点头。 博格日脸色难看的说道:“虎字旗的战兵可不好对付,当初他们的车队在草原上,有不少部落想打车队的主意,最后都吃了亏。” “今天布和就差点死在虎字旗的人手里。”达哈齐尔突然说道。 听到这话的博日格脸色一变,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布和追剿明军的时候,碰到的是虎字旗的战兵?” “我听台吉身边的晴日朗说的。”达哈齐尔说道,“晴日朗陪同莽古斯台吉一起去的帅帐,他的话总不可能有错。” 博日格脸色难看的看向身边的达哈齐尔,道:“你既然知道驻守在铁山这里的是虎字旗的战兵,为何现在才告诉我。” 他对身边的同伴对自己隐瞒而生气。 “我不是也不敢肯定,万一晴日朗听错了,回头经由我口说出去,被台吉知道了,肯定会重重的治我的罪。”达哈齐尔为自己辩解道。 听到这话的博日格冷哼了一声,道:“晴日朗是从帅帐得到的消息,怎么可能会有错,枉我还把你当做自己的安达,你就是这么骗自己安达的。” 如果他知道割袍断义这个词,恐怕已经对自己的这位安达割袍断义了。 见博日格真的生气了,达哈齐尔苦笑道:“不是我不想提前告诉你,而是这种话我也不敢往外瞎传,眼下因为布和,台吉损失了十多个披甲士,我要说出虎字旗的事情,谁敢保证台吉不会拿我撒气,博日格你也要理解一下我的难处。” 听完他的解释。 博日格想到虎字旗几次对草原上的部落出手,连右翼蒙古三万户和漠北的几个部落都已经向虎字旗臣服。 就连他们科尔沁的人也都知道虎字旗的人不好惹。 达哈齐尔把铁山有虎字旗战兵的事情泄露出去,导致没有蒙古勇士愿意去对付铁山,莽古斯真有可能会狠狠地处置了达哈齐尔。 博日格气消了不少。 他能理解达哈齐尔的苦衷。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博日格问向达哈齐尔。 他不想触虎字旗的眉头。 哪怕仗着人多在铁山这里占了便宜,可草原那里才是虎字旗的根基,牧民想要过得好一些,需要仰仗虎字旗才行。 达哈齐尔扭头看向他问道:“你不会打退堂鼓了吧?” “你看前面冒浓烟的地方,应该就是明军,不,虎字旗的营地了。”博日格用手指着远处的浓烟说道。 达哈齐尔看着远处的浓烟说道:“你说会不会是明国人自己跟自己打起来了?” “你这简直是异想天开!”博日格一脸惊诧的看着达哈齐尔。 他不记得他们出营的时候喝了酒。 达哈齐尔说道:“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说,会不会是明军和虎字旗的人打了起来,听说这个虎字旗在大明是个反贼。” “你要这么说,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博日格手掌来回搓着自己的下巴,嘴里若有所思的说。 铁山原本就是明军驻守的地方,对这里明军十分熟悉,从义州逃出来的明军残部逃到铁山也很正常。 “过去看看?要是明军和虎字旗的人自相残杀,咱们回去对莽古斯台吉也有了交代。”博日格催动战马,率先朝冒浓烟的地方靠近。 “都跟上。” 达哈齐尔招呼其他人一声,催马上前。 二百多蒙古骑兵很快来到了冒起浓烟的地方。 “这不像是有过内斗,更像是离开之前故意放的火。”博日格打量了一眼四周。 周围的房屋院落大多都烧了起来,不少房屋的房顶上冒着明火,而房山底下有不少没有完全烧尽的柴火。 “虎字旗的人这是弃了铁山,看样子应该没走多久,现在去追的话,说不定还能追到。”达哈齐尔对博日格说。 博日格犹豫了一下,问道:“你真要追?” “女真人就在后面,咱们总要做做样子,若追到了岸边都没有追上,回去也能有个交代。”达哈齐尔说道。 博日格想了想,道:“听你的,那就追。” 二百多蒙古骑兵朝岸边追去。 铁山的营地到海边被一条路相连,蒙古骑兵沿着这条路一路追了下去。 轰!轰!轰! 没等这些蒙古骑兵赶到岸边,半路上便遭遇到伏击。 七八门虎蹲炮几乎同时开火,紧接着一连串的火铳声随之而来。 十几个冲在最前面的蒙古骑兵没等反应过来,便在炮子和铳子的伤害下纷纷坠落马下。 “有埋伏,快退,退。” 迎头遭到痛击,博日格想都没想,立刻下令后退。 然而骑兵没有步卒那么进退自如。 慌乱之下的不少蒙古骑兵撞成了一团,又丢下了七八具尸体这才退回到被烧毁的营地那里。 “是虎字旗的人,肯定没错,只有他们才最擅长使用火器。”达哈齐尔心有余悸的说。 博日格面色阴沉。 这一次死伤的绝大部分都是他这个百人队里的人。 第1976章 厮卒 “要动手,不能让他们跑到岛上。”博日格阴沉着一张脸说。 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就这么逃回去,他心有不甘,而且没完成上面交代的任务,知道就算回去了,莽古斯那里也不好交代。 听到这话的达哈齐尔眉头皱了起来,劝道:“你别冲动,虎字旗战兵的难缠你应该了解,咱们这点人未必是他们的对手,你要报仇,还是等大队人马到了,到时候什么仇怨都能报复回来。” 连埋伏了多少虎字旗的人都不知道,他不想冒险。 “别忘了莽古斯交代给咱们的任务是截住铁山的明国人,不让他们逃回岛上。”博日格一脸不敢相信的望着达哈齐尔,没想到对方居然有了退意。 可他怎么甘心就这么回去,死的又不是达哈齐尔部落里的人,对方自然无所谓。 “不行,我不同意。”达哈齐尔拒绝了博日格想要再次去阻拦虎字旗的人出海的要求。 博日格眼睛瞪圆的盯着他说道:“这是莽古斯台吉交代给咱们的任务。” “不,这是那些女真人派来的任务,咱们蒙古勇士不能为了女真人无辜牺牲。”达哈齐尔摇头拒绝。 博日格见对方油盐不进,抬手指着虎字旗埋伏的方向,激动的喊道:“勇士们的仇怎么办?难道就让他们白白死在那里吗?” “我的安达,你先别激动。”达哈齐尔劝说道,“我没说不给死去的那些勇士报仇, 我是想等后面的大队人马到了, 再为那些死去的勇士报仇也不迟。” 在他看来现在去追虎字旗的人和主动去送死没什么区别。 “如果我一定要去呢?”博日格盯着达哈齐尔说道。 “我不同意。”达哈齐尔摇头拒绝,旋即又道, “仅凭你自己带着一个百人队去,就算去了也只是去送死。” 两个人在要不要出兵的问题上谁都不曾退让半分。 就在这时候,远处又有大队的骑兵赶过来。 “应该是台吉他们来了,要不要出兵, 还是让台吉来决定吧!”达哈齐尔不愿意继续和博日格吵下去, 拨转马头,迎着远处的骑兵赶过去。 从义州方向过来的大队骑兵,只有征讨朝鲜国的大军中才会有这么多的骑兵。 博日格虽然对达哈齐尔不支持自己而心中不满,但还是随他一起去应该刚刚赶到的大军。 很快, 来到了大军近前。 “铁山这里是什么情况?”莽古斯一见到他们两个人, 当即问起了铁山这里的情况。 烧着的营地还没有熄灭,他人一过来,就见到了这里的浓烟。 达哈齐尔上前说道:“我们到的时候, 这里已经这样了,明国人应该先一步逃去了海岛上。” “靠近岸边那里有虎字旗的伏兵,一时不察,吃了大亏。”博日格在一旁补充道。 而听到这话的莽古斯眉头一皱,问道:“有多少伏兵?” “对方动手的太突然,我们根本没有防备,为了保住实力,在损失了几十骑, 马上退了回来。”达哈齐尔怕博日格乱说, 抢先一步回答。 莽古斯脸色顿时一沉,怒斥道:“两个百人队居然连敌人有多少都没弄清楚, 你们两个百夫长真是给本台吉长脸。” 遭到训斥的达哈齐尔和博日格两个人面露羞愧之色。 打得过打不过是一回事, 连敌人有多少人都不能摸清楚着实有些丢脸。 “好了,现在不是责罚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一旁的阿济格阻拦住还想要继续叱骂两个人的莽古斯, 旋即说道, “虎字旗既然在靠近岸边的地方设下了埋伏, 说明他们还有人没有上船, 当务之急是把这些虎字旗的人全都抓回来。” “过去这么久了,说不定已经乘船离开了。”莽古斯不愿意让自己部落的人对上虎字旗的人。 两个百人队的遭遇已经让他明白, 虎字旗安排驻守铁山的兵马不好对付。 他不愿意为了女真人的事情,赔上自己人的性命。 “虎字旗的人应该还没走远。”博日格急忙说道, “在遭遇伏击后没过多久,台吉你们就到了,现在过去肯定能拦下他们。” 听到这话的莽古斯差点没气昏过去。 手下的百夫长居然是这样一个蠢货,连他什么意思都看不明白,心中已经开始考虑事情结束后,是不是换一个百夫长。 “台吉就别在这里耽误工夫了,别再让虎字旗的人给跑掉了。”阿济格催促道。 莽古斯回过身对阿济格说道:“我手下的两个百人队刚在虎字旗的人手里吃了亏,士气正低,贝勒不如派其他人在前面探路。” “放心, 探路的事情不需要你们科尔沁部,我会安排其他人去。”阿济格已经二十多岁, 哪里会听不出莽古斯的推脱。 不过,他本就没有让蒙古人去探路的想法。 军中有不少尼堪厮卒,这些厮卒死多少都不心疼, 是最好的探路工具。 “既然贝勒心中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莽古斯一切听从贝勒的吩咐。”只要死的不是科尔沁部的人,至于谁倒霉接下了探路的差事, 莽古斯一点也不关心。 队伍中的汉军和厮卒很快被派了出去。 这个时候还没有汉八旗和蒙八旗的说法。 汉军是随降将一起投过来的明军,地位上不要说和女真人比,就连蒙古人都不如,但汉军还不是地位最低的,军中地位最低的是厮卒。 厮卒是随军出征的奴隶,主要以被俘的汉人百姓和明军俘虏为主要来源。 作为厮卒,平时在某一个牛录里给女真人干活种地,战时随着女真主子一起上战场,牵马坠蹬,为女真主子抬兵甲,收拾女真主子的缴获,都是厮卒的活。 地位最低的厮卒被赶到队伍最前面,汉军跟在厮卒的后面。 进入军中的厮卒全都被编成队, 每个人手里都有发了一件兵刃, 但不会发甲胄。 想要甲胄只能靠自己在战场上缴获, 而且还是被女真主子挑剩下后, 赏给自己的才能拿, 不然就算缴获了兵甲,也全都是女真主子的东西。 也有女真主子担心自家奴才上了战场容易丢掉性命,少了奴才干活,便会提前赏赐下来一件甲衣,却多是破烂的玩意。 即便是这样的破烂甲衣,在军中,绝大部分厮卒都穿不上。 第1977章 人回岛上去了 “杜度,你带上一个牛录跟在后面,要是那些尼堪敢后退,允许你直接处置。”阿济格对身旁的杜度说道。 汉军和厮卒他都信不过,只有八旗兵才是自己人。 “嗻。”杜度答应一声,转身大步离去。 很快,一支几百人的八旗兵跟在了汉军的后面。 “接下来需要骑兵在侧翼协助杜度追击溃兵。”阿济格侧头看向莽古斯。 至于八旗兵会失败的事情他根本没想过,没有城墙保护, 明国人不可能是八旗兵的对手,哪怕虎字旗也一样。 有了厮卒和汉军,还有一个牛录的八旗兵,面对一支仓皇而逃的明国人队伍,他想不出有什么会败。 他只需要迎接接下来的胜利就够了。 唯一需要他操心的,就是如何把铁山的这支明国人队伍拦截在岸上, 不给对方乘船逃到皮岛的机会。 “贝勒放心,侧翼就交给我部落里的勇士。”莽古斯痛快的接下了差事。 追击溃兵的事情他乐得去做。 阿济格吩咐完, 又道:“走,咱们也跟上去。” 与此同时,博日格并没有随其他的蒙古人在一起,而是带着几个蒙古骑兵与杜度走在了一起。 “贝勒,再往前最多二里路,就是我遭遇埋伏的地方,接下来的路需要小心一些。”博日格为杜度介绍道。 铁山到岸边的路就这么一段,对于遭受伏击的地方,他印象十分深刻。 “传令下去,全军戒备,先让汉军动手。”杜度交代了下去。 队伍很快来到了蒙古人遭遇伏击的地方。 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蒙古人尸体,先一步来到这里的汉军却并未遭遇到为何伏击。 “怎么没有尼堪?”杜度不满的看向跟来的博日格。 博日格左右看了看,皱着眉头说道:“就是这里了没错,怎么不见虎字旗的人,除非他们全都猜到大军会到, 先一步逃走了。” 说着,他看向杜度。 “让汉军去周围搜一下。”杜度让人去给汉军传令。 汉军得到命令开始往四周散开去寻找敌人的踪迹。 一番搜查下来,什么也没有发现。 另一边的博日格和杜度借了一些厮卒,把蒙古人的尸体全都收敛了起来,并安排人带回铁山的营地。 “继续追,别让那些尼堪逃了。”杜度不想就这么让埋伏在这里的人逃掉,当即下令向岸边追击。 还是和开始时一样,厮卒和汉军走在最前面,八旗兵跟在后面压阵。 蒙古人遭遇伏击的地方距离岸边并不远。 汉军很快来到了岸边。 “人呢?怎么没拦下来。”杜度看到海面上几艘小船正往皮岛方向划去,气的他一鞭子抽在自己的奴才身上。 挨到鞭子的奴才身子一哆嗦,却又不敢躲。 汉军的一名将领急忙跑了过来,恭敬的对杜度说道:“回贝勒的话,末将带人赶到的时候,虎字旗的人已经上了船。” 眼看海面上的小船已经快到皮岛,想追也已经来不及。 “没用的废物,连人都拦不下来。”杜度毫不客气的骂了眼前的汉军将领一句。 本想抓到虎字旗的人,没想到让人给逃了,这让他念头不畅。 挨骂的汉军将领低着头不敢反驳。 没过多久,阿济格带着人赶了过来。 “尼堪都逃岛上去了,想要对付这些尼堪,只能强行攻岛。”杜度对赶来的阿济格说。 阿济格沿着海面看向对面的皮岛。 这会儿海面上的几艘小船全都靠近,船上的人也都上了岛。 “想要攻打皮岛需要大量的船才行。”阿济格说道,“我派人回去一趟,看看大帅是什么意思,你安排人去找船,越多越好。” “末将可以带着人赶制筏子。”汉军将领突然开口说道。 听到这话的阿济格看了他一眼,道:“去弄吧,越多越好。” “嗻。”汉军将领躬身应下,转身离开。 杜度也带着人去沿路寻找能够出海的船只。 “贝勒,大帅可没有说过要攻打皮岛,这么做会不会惹来大帅的不快,我看不如先征求了大帅的意见,若是大帅同意,在寻找船只赶制木筏也不迟。”莽古斯对阿济格说道。 他们蒙古人本事都在马背上,他不愿意放弃蒙古人的优势,改乘船去攻打皮岛。 “攻打皮岛的事情我会和大帅去说,你只需在这里等着就好。”阿济格侧过头对莽古斯说道。 好不容易有单独带兵出来立功的机会,如今一仗未打,他不甘心就这么回去。 哪怕他是贝勒也需要立下更多的功劳,才能在大金获得更高的地位,若混吃等死下去,他贝勒的头衔早晚会丢失。 莽古斯劝说了一次,见劝说不动,便不再劝说,任由对方去弄。 但他心中决定,乘船去皮岛的事情,他们蒙古人绝不掺和。 阿济格派回去送消息的人很快回到了义州。 而在义州的帅帐内,岳托一直没有走,与阿敏一起等阿济格等人在铁山的消息。 “大帅,阿济格贝勒派人回来了。”守在帐外的甲士进来通禀。 没等阿敏开口,岳托便先一步说道:“那还等什么,快把人带进来。” 很快人被带了进来。 来人分别向帐内的几个贝勒分别行礼。 岳托忍不住问道:“行了,快说说阿济格他们在铁山的情况。” “请大帅和贝勒放心,铁山已经被拿下,眼下阿济格贝勒正在命人四处搜集船只和赶制木筏,准备跨海去对面的岛上。”来人说道。 听到这话的岳托脸一沉,道:“谁让他这么做的,这不是胡闹吗?” “好了岳托,先别生气,阿济格他们这么做也是为了大金好,大金的后方总有一支尼堪的军队,对大金始终是一个威胁。”阿敏说道。 岳托转而看向阿敏,眉头一蹙道:“大帅不会改变了主意,想要攻打皮岛吧?” “皮岛上面的尼堪早晚都要解决的,既然大军到了这里,就一块解决了吧!”阿敏不以为然的说。 这时候岳托也明白过来,从一开始阿敏就打定主意要对付皮岛上的人。 第1978章 意见不和 ps:感谢书友梦幻火炎的打赏。 “我不同意。”岳托在阿敏面前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旋即又道,“虎字旗的人能够在毛文龙手里夺下皮岛,说明他们比毛文龙更厉害,而咱们八旗军不擅长水战,贸然攻打皮岛,容易吃亏。” 为了打消阿敏对皮岛用兵的想法,他为阿敏分析攻打皮岛的利弊。 阿敏大手一挥,道:“不用劝了,本帅已经决定攻打皮岛。” “大帅莫非忘了,大军出征之前大汗特意交代过,不要轻易和虎字旗的人开战,难道大帅都忘记了吗?”岳托见自己阻拦不住,只好把黄台吉搬了出来。 希望黄台吉的大汗身份能够让阿敏顾忌一些。 阿敏眉头深皱起来,目光看着岳托说道:“尼堪有句话叫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如今本帅领兵在外征伐,大汗的命令本帅自然可以选择不听。” “你这是在公然违背汗王的意思。”岳托脸色变得铁青。 他没想到阿敏带兵出征后,居然连大汗的交代都不再当回事,更让他担心的是,阿敏会不会真的像大汗担心的那样,做出对不起大金的事情。 阿敏不以为然的说道:“战场上瞬息万变,相信大汗能够理解本帅。” “我是绝不同意阿敏你去攻打皮岛的。”情绪激动下的岳托连大帅也顾不上喊了,直接称呼起阿敏的名字。 阿敏脸一沉,冷声说道:“岳托你别忘了,我才是大军的主帅,而你作为副帅要做的是配合好我。” “正因为我是大军的副帅,才要阻止你这么做。”岳托与之针锋相对,毫不退让。 阿敏收回与岳托对视的目光,身子微微后仰一些,嘴上说道:“你应该知道,你阻止不了的本帅的。” “我会派人把阿敏你的所作所为一一告知大汗。”岳托面无表情地说道。 阿敏回身走到帅帐的帅位上坐了下来,同时说道:“随便你,但岳托你不要忘了,大金的事情不是由大汗一个人说了算,我阿敏虽然不是大汗,但对大金拥有同大汗一样的议事权力。” “大汗始终是大汗。”岳托强调道。 阿敏盯着岳托,语气森然的说道:“本帅的命令,岳托你作为副帅必须服从,不然别怪本帅治你一个违抗军令。” “我可以按你说的去做,但你不能阻止我派人回盛京。”岳托跟阿敏讨价还价。 在阿敏犯下决策上严重错误之前,大军只会听从阿敏这位主帅的命令,他作为副帅能够对阿敏的钳制很少。 所以,阿敏决定要对皮岛动手,他知道自己阻止不了。 “随便你。”阿敏无所谓的说,旋即对旁边的另一位贝勒说道,“济尔哈朗,你亲自去一趟铁山,多征集一些船只,本帅随后会率大军过去。” “嗻。”济尔哈朗点点头。 这时候岳托说道:“还是我去吧。” “你有其他的事情要做,阿济格他们那边有济尔哈朗就够了。”阿敏直接拒绝了岳托的请求。 攻打皮岛的事情交给岳托,他不放心。 一连过去三天,阿济格等人勉强凑出了够几千人使用的船只和木筏。 随阿济格来到铁山的这支八旗兵,指挥的权力已经由阿济格手里转移到济尔哈朗的手中。 阿济格哪怕再有不甘,也不敢违抗阿敏的命令。 “让汉军乘船走在前面,八旗兵的船走在后面。”济尔哈朗吩咐下去。 相对于汉军,八旗兵更不适合在水上作战。 这几日征集到的船只和木筏,就是为了把汉军和八旗兵送到铁山对面的皮岛上,在岛上与虎字旗的人交战。 乱糟糟的汉军开始登船。 这一次没有厮卒跟随,上岸杀敌始终要靠汉军和八旗兵,手里只有一两样简陋兵刃的厮卒上了岸后未必能够挡住岛上的人反扑。 一只只小船和木筏备被推下了海,慢慢离开了岸边,朝对面的皮岛缓缓划去。 最先下海的船只上面坐满了汉军,而且那些简陋的木筏也都全被汉军带下了海,那些看上去好一些的船只留在铁山这边的岸边。 这些船是用来给八旗兵用的。 下海的汉军有五六百人,乘坐的船只和木筏加起来足有好几十,一些小船上面更是挤满了人。 “有船,有船。”岸边有眼尖的人用手指着海里大声叫嚷着。 人在岸边的济尔哈朗目光看了过去。 只见皮岛方向驶过来几艘大船,全都是明军水师的那种,随便一艘都要比他们自己准备船只大上很多。 轰!轰!轰! 虎字旗一方的船上开始开炮,目标正是海上的那些汉军。 硕大的铁球砸进海水里,溅起高耸的水柱。 “贝勒,敌人的炮击太猛,能不能让船上的人先退回来。”汉军主将来到济尔哈朗的跟前,请求他允许海上的汉军退兵。 听到这话的济尔哈朗面无表情的说道:“不用担心,敌人才几艘船,你的人可是有好几十艘船和木筏,不用怕他们。” “这不一样呀!”汉军主将面色一苦。 自己一方的船是多,可只能运兵去对面岛上,根本无法海战,而对方的船一看就是水师常用的战船。 碰到一起,自己这边毫无还手之力。 济尔哈朗脸一沉,冷声说道:“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退,谁要私自下令退兵,别怪我军法从事。” 他的目光看向面前的汉军主将。 只要能够登上对面的皮岛,死在多的汉军他都不在乎。 经过了一轮炮击试探,虎字旗一方的战船开始用船炮不断的炮轰海面上那些汉军的小船。 一颗炮子落到船上,就是一船的人掉落海中。 皮岛上派出来的都是缴获登莱水师的战船,上面船炮数量少,开好几炮,顶多一炮打中目标。 这还是因为铁山和皮岛之间这段海域的海面比较平静,不然能打中目标的炮子更少了。 炮打响了不少次,但大部分汉军和汉军乘坐的船只和木筏依然完好。 岸边的汉军主将见到这一幕,心里偷偷松了一口气。 只要大部分汉军能够顺利登岛,死一些汉军他也能够忍受。 第1979章 没剃头的才是汉人 “不好,对方要用船撞。” 始终盯着海面上情况的汉军主将看着看着,突然发现对手不开炮了,而是朝汉军的小船冲了过去。 “反击呀!船上那么多人怎么不知道反击。”济尔哈朗怒斥面前的汉军主将。 挨了训斥的汉军主将面色一苦。 船上的汉军手里拿的都是长枪大刀,面对和城墙一样高的大船,丝毫不具备任何一丁点的威胁。 这些汉军在海上只能被动挨打,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贝勒, 要不然还是下令让他们回来吧!”汉军主将试探的对济尔哈朗说。 海上的几百汉军都是他的部下,死一个少一个,他舍不得手下的兵马就这么白白浪费掉。 “在等等,已经快到岛上了,拿下了皮岛,记你首功。”济尔哈朗盯着海面上的情况说道。 汉军主将见对方不同意退兵,无奈的退了回来,目光再次看向海上的汉军。 虎字旗的船距离汉军的船越来越近。 船上的汉军意识到虎字旗的船想要做什么, 船上不少汉军开始跳船逃走, 开始一个个落入水中。 一些汉军跳船之前根本没想过自己会不会水,等跳了之后,才发现自己不会水,一点点沉入海中。 哪怕会水的汉军在跳船后,因为身上衣服太厚,入水后不久就吸满了海水,挣扎没几下便往水中下沉,直到彻底被海水淹没。 虎字旗的几艘船毫不客气的撞在了汉军乘坐的小船和木筏上。 一些木筏在战船的撞击下,直接散架,上面的汉军落入海中,更有汉军将领连身上的铁甲都来不及脱,便一同沉入海中。 几艘海船还海面上走到哪,哪里的汉军船只被撞翻,船上的汉军纷纷落水。 水性好的汉军朝岸边奋力游去,然而大部分汉军很快沉入海底再也没有在海面上露出头来。 “完了,全完了。”岸上的汉军主将见到海上一艘艘乘载着汉军的船只被撞翻, 懊恼的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 不忍直视海上的情形。 手中的兵才是他立足的根本, 如今折损了好几百人,回去以后他连自己现在的地位都很难保得住。 眼下的大金不再是刚创业的时候,对明国降将千金买马骨,如今有兵的明国降将才会被重视,没了兵的降将被清算掉是迟早的事情。 “真是一群废物。”济尔哈朗眼见几百汉军全军覆没,一脸不爽的破口大骂,完全忘记了是他坚持不让海上的汉军退回来。 站在一旁的汉军主将耷拉着脑袋跟小鸡崽子一样老实,丝毫不敢为海上的那几百汉军与济尔哈朗争执。 “岛上的人用船封锁了这片海面,不解决掉这几艘海船,派再多人过去也很难上岛。”阿济格看向济尔哈朗。 大军没有战船的缺点被体现的淋漓尽致。 几艘海船可以轻松的封锁这一片海域,他们的小船和木筏再多也无法闯过对方的战船封锁。 “先退回铁山,大帅应该快到了,至于后面要怎么做,等大帅来了以后亲自决定。”济尔哈朗下令撤兵。 汉军死伤一些没关系,他不会让八旗兵去冒这种风险。 “大帅要来铁山?”边上的阿济格惊讶的说。 济尔哈朗解释道:“义州那里都已经安排妥当,大帅即将领兵去攻打宣川,今日差不多该到铁山了。” “可惜了,要是今日攻下了皮岛,大帅一定很高兴。”阿济格犹豫了一下,旋即说道,“要不然再试试?” 说着,他看向一旁的汉军主将。 只见汉军主将面露苦色。 明白对方这是又打起汉军的主意。 这时就听济尔哈朗说道:“汉军也是大金的兵马,镇孙太多不好对大帅交代,皮岛的事情还是等大帅来了再决定是否继续攻打。” 一口回绝了阿济格的念头。 这让旁边的汉军主将偷偷松了口气。 海上的这一战,对汉军来说完全是一场单方面屠杀,最终逃回来的汉军连二十人都没有,而那些没逃回来的汉军大多沉入海底喂了鱼。 阿济格目光不甘的又看了一眼对面的皮岛。 可当他看到海上的几艘战船后,最终无奈的收回目光。 这么好的战船,可惜他们大金没有。 济尔哈朗和阿济格等人带着大军返回了铁山的营地,那些没能从海上逃回来的汉军无人区关心。 汉军的主将也只是让人搀扶着逃回来的那些人随大军离开岸边。 “奴贼退兵了。”战船上的观察手注意到岸上的情况,马上把这个消息汇报给船上的主事之人。 船上炮队的炮长冷笑道:“奴贼连一艘像样的战船都没有,仅凭一些小船和木筏就想穿过这片海域登岛,他们这是想瞎了心了。” “怪不得毛文龙占据了皮岛之后奴贼始终奈何不得,只要守住了这片海面,没有水师的奴贼就永远别想能够登上皮岛。”船长感慨了一声。 这样的海战对他来说就是一场单方面屠杀,对手连一丁点威胁都没有。 “听话音,落水的这些人里面大部分都是汉人,要不要救上来?”有人询问。 船长走到船舷一侧,看向周围。 海面上漂浮着不少落水的人,这些人大多抱着船只撞碎后留下的木板,和一些散裂开的木筏,竭力维持身子不沉入海水中。 这么冷的天气在海水中泡久了,人多半也活不了。 “听声音,有不少蓟辽口音。”炮长说道。 一旁的船长轻轻点点头,旋即说道:“都是汉人,总不能看着他们淹死,只要没剃头的都救上来,剃了头的那就不是汉人了,是死是活就看他们自己的命了。” 几艘战船驶向皮岛码头。 至于海里面那些求救的人,战船上的人全都不再理会。 都不是汉人了,自然不稀的去救。 不仅如此,战船调头的时候,更是撞上了好几个抱着木板的人,都是光头后脑勺顶着一个小辫子。 皮岛这边的岸上有不少新兵在战兵的带领下守着。 落入海中的汉军不仅有游向铁山一侧的岸边,也有游向皮岛这边。 只要海里的人游到皮岛这一侧,马上被守在岸上的人拖上来用绳索捆绑起来。 第1980章 攻打皮岛的第二次战役 “大帅。” 济尔哈朗带着阿济格等人在大营外迎接刚刚赶到的阿敏和岳托。 由于铁山之前的营地烧成了一片白地,阿济格来了以后,便在之前营地旁边的空地上重新起了一座新营地。 “皮岛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阿敏刚一来,便向济尔哈朗等人询问皮岛的情况。 济尔哈朗回话道:“虎字旗的人全部龟缩在皮岛,暂时因为没有足够的海船,大军一时登不了岛。” “这几日不是一直都在搜集船只,本帅也从义州为你们调拨了不少, 船怎么还不够用?”阿敏一脸不高兴的说。 为了拿下皮岛,大军征用了周边所有能够找到的船只,短时间内已经不可能在找到更多的船。 济尔哈朗解释道:“大帅误会了,我说的那种可以在海上行驶的大船,不是普通的那种渔船。” “明国水师的那种船?”一旁的岳托问道。 济尔哈朗点点头,道:“对,就是那种船,眼下虎字旗用大船封锁了铁山到皮岛之间的海面,咱们的小船根本闯过去,更不要说登岛了。” “没有大船就上不了岛了吗?”阿敏脸一沉,道,“当年大汗带领下,攻打明国的觉华岛,同样没有你说的那种海船,不是一样拿下了觉华岛,难不成一个皮岛能比得上当年的觉华岛。” 听到这话的济尔哈朗一咧嘴。 大金攻打觉华岛的事情他又不是不知道,要不是当时天寒地冻,又赶上大雪,大军趁着海面结了冰的优势,这才拿下了觉华岛。 要是换成天气转暖,未必能顺利的拿下觉华岛。 不过,知道归知道,他不能当着这么人的面说出来,让阿敏难堪。 “有什么话回大帐去说,大家就别挡在这里了。”岳托也知道觉华岛的那一战是怎么回事, 便招呼几个人回营帐。 一行人来到了营地里最大的一座营帐内。 阿敏坐在主位上,其他几个贝勒和莽古斯等人陪同在一旁,而汉军的那名主将连进入这座大帐的资格都没有。 “这么说你们在虎字旗的人手里面吃了亏?”阿敏在听完济尔哈朗的解释后,眉头皱了起来。 同时也让他明白,大军没有可以海战的大船,想要强行登上皮岛变成了一件困难的事情。 济尔哈朗说道:“以前毛文龙在皮岛,都没有这样的大船用,现在虎字旗的人来了,还带来了好几艘大船,大军想要登岛就更困难了。” 他并不知道自己见到的那几艘大船是虎字旗缴获登莱水师的战船,以为那几艘大船就是虎字旗从毛文龙手中拿下皮岛的依仗。 “大帅,我看不如暂且放过皮岛,还是直接去攻打宣川吧。”一直不太支持阿敏攻打皮岛的岳托,想要劝阿敏放弃拿下皮岛的想法。 阿敏眉头紧锁。 “我不同意现在就去宣川,吃了这么大亏,我不甘心就这么离开。”济尔哈朗反对岳托的提议。 边上的阿济格也道:“对,不能走,起码不能现在走。” “大军不能在铁山耽搁太久,每天的粮草消耗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不能为了一个皮岛,破坏了这次大军出征的目的。”岳托开始拿粮草说事。 而且在他看来,只要皮岛不是在明国手中,不管被谁占据,都不会再有毛文龙占据皮岛时对大金的威胁大。 济尔哈朗知道岳托从始至终不支持他们攻打皮岛,也不和他争论,直接对坐在主位上的阿敏说道:“大帅,再试试吧,若还是不成,再去宣川也不迟,耽搁不了几日。” “你为什么非要攻打皮岛,眼下皮岛已经与明国无关了。”岳托脸色难看的说。 济尔哈朗回首看向他说道:“如今占据皮岛的仍然是尼堪,谁又能保证岛上的尼堪不会像毛文龙一样,在大金境内搞破坏,你岳托能够保证吗?” 岳托语气一噎。 他自然不敢替虎字旗做这个保证,万一虎字旗要对大金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他岂不成了大金的罪人。 何况虎字旗与大金之间的关系并不好,多死杀害过大金的人。 “怎么?你不敢做这个保证吗?”济尔哈朗见岳托不说话,却没有放过岳托,而是继续说道,“只要皮岛一日在这些尼堪的手中,对大金就始终存在威胁。” “说得对,皮岛不能控制在明国的尼堪手中。” 阿济格和杜度在一旁出言附和。 “你们自己都说了,皮岛上的人用几艘大船封锁了海面,咱们大金根本没有与之抗衡的大船,你们几个囔囔着要攻打皮岛,那你们自己说,想怎么拿下皮岛?”岳托冷着脸反问眼前的几个人。 济尔哈朗等人全都被问住,一时没人言语。 “那就再打一次。”阿敏突然开口。 刚把其他人问住的岳托见阿敏仍然坚持要攻打皮岛,便问道:“大帅既然坚持要攻打皮岛,不知有什么良策?” “当年大汗能够夺下觉华岛,烧毁明国的战船,本帅一样可以拿下这个皮岛。”阿敏言语凿凿的说。 听到这话的岳托眉头一蹙,说道:“当时大汗攻打觉华岛占据着天时,眼下天气转暖,冰面早都开化,想要去岛上,只有乘船这一条途径,可军中根本没有大船能够对方的大船抗衡。” “没有天时,但咱们有地里。”阿敏说道,“咱们不是抓了不少东江镇的明军,找出几个熟悉皮岛的人出来,让他们带路,咱们的人可以趁着夜色乘坐小船偷偷靠近岛上,只要小心一点,对方的大船发现不了。” 岳托盯着阿敏看了半晌,嘴里长叹道:“大帅既然决意要攻打皮岛,就依着大帅的意思办吧!” 这会儿他觉得自己心累。 自大军来到义州之后,阿敏越来越让他感到陌生。 “既然岳托你也没意见,那就今晚动手,也能多节省下几天的粮草。”没有岳托的反对,阿敏开始下令安排。 帐内的济尔哈朗等人都露出了喜色。 只有岳托和莽古斯两个人的脸上看不到丁点高兴的样子。 第1981章 缺少火箭 夜幕下,一艘艘小船从岸边被推入水中。 一个个八旗兵和汉军登上了小船。 每一艘船上最少都要坐有五人,船手等船上坐满,便开始滑动船桨,把船往对面的海岛划去。 “大帅,真的让阿济格去偷袭皮岛?” 眼看阿济格乘坐的小船越划越远,很快便在夜幕下模糊不清, 岳托面露忧色。 站在岸边的阿敏说道:“偷袭皮岛是阿济格自己主动请缨,本帅作为大军统帅也不好挫伤阿济格的信心,何况他带去了那么多大金勇士,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我怕船上的人没等上岛,就被岛上的人发现,阿济格他们本事再大也难施展开。”岳托担忧的说。 阿敏收回目光,看向身边的岳托说道:“不用担心,有明军的俘虏给他们带路, 自然会找到一个偏僻的位置登岛, 没有那么容易被岛上的人发现。” 为了隐瞒行迹,岸边一支火把也没有准备,就连船只下海也尽量降低响动,哪怕有一些响动也都被夜晚的海浪声遮盖住。 “我还是不放心,阿济格绝不能出事,不然两白旗肯定会闹起来。”岳托说道。 阿敏眉头一蹙,语带不满的说道:“够了,阿济格人都已经乘船离开了,就算想要找回来也不可能了,有发牢骚的工夫,不如安心的陪本帅在这里等着他们的好消息。” 随着一只只小船下海,岸边重新恢复安静。 “炮都准备好了吗?”阿敏问向同样跟在身边的济尔哈朗。 济尔哈朗点点头,道:“已经准备妥当了,只要发现岛上的船,直接可以用炮攻击, 不过,咱们的炮不如明国在宁远城上的那种红夷大炮,打不了那么远。” “只要阿济格那边都顺利,岸边准备的这些炮未必用得上。”阿敏回了他一句。 铁山这头的岸边上,除了离开的阿济格等人外,还有不少八旗兵和蒙古兵都守在这里,反倒是汉军的人比较少。 汉军中有不少夜瞎子,天一黑就看不到东西了,所以阿敏只挑了部分眼睛正常的汉军带了过来。 除了阿济格带走的船只外,岸边上还停放了不少船只和木筏。 只等阿济格带着人烧毁了岛上的大船,等在岸边的阿敏便会让岸边这里八旗兵和汉军乘坐剩下的船去岛上。 时间的细沙一点点流逝。 对于岛上的人来说,奴贼大军已经到了铁山,并且试图通过乘船的方式登陆皮岛,虽然被岛上的战船打退,但只要奴贼大军一日不离开,岛上的戒备始终不敢放松。 与铁山隔海相望的皮岛这头,一个个高耸的了望塔上,最少两名战兵守在上面,并配备了单筒望远镜,保证了望塔上的人时刻都能观察到海面上的情况。 若是白日里,了望塔上的人甚至通过单筒望远镜看到对面岸上的情况。 “我眼睛是不是花了,我怎么看着海里有东西在动,你帮我看看?” 其中一支靠近海边的了望塔上,值哨的战兵用胳膊撞了撞身边的人,并且把手里的单筒望远镜递向对方。 “说不定是你看错了,天这么黑,海上什么也看不见。”边上的嘴里念叨着,手上接过单筒望远镜,放在眼前往海上的方向看过去。 海浪声拍打着岸边的礁石,空气中弥漫着丝丝的海腥味。 “什么也没有哇,肯定是你看错了。”说着,他把手里的单筒望远镜还给对方,同时说道,“奴贼连一艘像样的大船都没有,而且白天刚吃了亏,怎么也要缓两天。” 他不认为奴贼会连夜攻打皮岛。 皮岛对于没有水师的奴贼来说,易守难攻,毛文龙盘踞皮岛这么多年,也没见奴贼攻下过皮岛。 嗖……啪! 一朵烟花在半空中绽放,连带着周围不少阴影的地方都因为烟花的光亮也被照亮。 “是敌袭,奴贼来偷袭了。”刚接过单筒望远镜的战兵,通过烟花的那点亮光,看到海上出现的一只只小船。 哔!哔!哔! 他嘴里叼起铜哨,用力的吹响。 岛上很快动了起来,一支又一支的战兵队伍开始朝着岛上的岸边冲去。 几艘停靠在码头的战船也都动了起来。 “外面怎么了?”郑铁整个人从床上坐了起来,伸手抓起床头上的衣服,开始一件件往自己身上套。 这时候屋门被推开,李召从外面走了进来,脸色沉重的说道:“是了望塔那边发来的信号,应该是发现了奴贼。” 很快穿好衣服的郑铁站起身,拿起桌上的手铳别在腰上,同时嘴里面说道:“我去看一下,你留下坐镇。” 说完,不待李召反对,他大步离开了房间,带上等候在门外的护卫,快步朝了望塔的方向赶了过去。 轰!轰!轰! 人刚走到半路上,被他提前安置了望塔四周的十几门被打响。 听到炮声,他脚步越发快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了?”来到炮队所在的地方,郑铁问向驻守在这里的炮队队长。 炮队队长抬手指着前方海水的方向说道:“奴贼乘船想要偷袭皮岛,属下命令炮队对奴贼乘坐的船只进行炮击,不过天色太暗,看不清楚海里的船只,只靠运气,除非敌人的船靠近岸边,借助岸边的火堆确认到位置。” “不行,一旦他们靠岸,谁也无法预料他们从什么地方登岛。”郑铁拒绝了对方的提议,手里拿起单通望远镜朝海面上看过去。 通过单筒望远镜,他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一些东西,因为天色太暗,很难看清楚,而且岸边只布置了十几门大炮,加上天黑的关系,对海上的船只威胁有限。 “要是火箭就好了,往海面上射去火箭,就算射不中敌人的船,也能够通过火箭发出的光亮找出敌人的位置。”炮队队长说道。 郑铁迟疑了一下,说道:“火箭没有,但咱们有烟花,一样可以找出敌人船只的位置,一会儿我让人往海上放烟花,为你们炮队找到目标。” “统领方向,只要有光亮,能够确定敌人船只的位置,属下有把握把敌人全歼灭在海上。”炮队队长拍着胸脯保证的说。 郑铁回道:“我只看结果。” 另一边,他命人去准备大量的烟花,朝海面上放。 第1982章 多疑的把总 “不好,阿济格他们被岛上的人发现了。”岸边的岳托见到皮岛上空放起了烟花,脸色骤然一变。 同样站在岸边观察皮岛方向的阿敏脸色一沉。 “大帅,不能再等了,需要立刻让阿济格退回来。”岳托侧过头对阿敏说道。 想要阿敏下令让阿济格和偷袭皮岛的兵马重新退回来。 “回不来了,阿济格他们离岸太远了。”阿敏脸色沉重的摇了摇头,旋即对身边的甲士说道, “去把汉军的李思忠找来。” 甲士转身离开去找人。 李思忠作为这支大军中的汉军主将,同样守在岸边。 他只是个游击将军,自然没资格与阿敏等贝勒和满蒙重将的站在一起。 不过,他所在的地方离阿敏等人并不远。 一得到阿敏传唤他的命令,立刻丢下身边的汉军,赶到阿敏的跟前。 “属下叩见大帅。”李思忠单膝跪下给阿敏行礼。 阿敏看着他说道:“皮岛上的人已经发现了阿济格他们, 本帅命你手下的汉军立刻朝皮岛开炮,保证阿济格等人的安全。” 偷袭皮岛的几百人中多是八旗兵, 尤其阿济格还是大金的贝勒,一旦阿济格和这几百八旗兵死在皮岛这里,他这个大帅将无法和大金其他理事贝勒和旗主交代。 “大帅,属下可以让下面的人开炮,可咱们的炮根本打不到对面的岛上。”听完阿敏交代下来的任务,李思忠面露苦色。 大金有自己的炮,其中多是从明军手中缴获而来,还有部分是自己打造。 自己打造的炮质量上堪忧,而且多是小炮,像红夷大炮这样的重炮,更是一门也没有,想打造也打造不出来。 这时候岳托说道:“指望汉军用炮支援阿济格他们肯定没多大希望,眼下当务之急是阿济格他们如何安全撤回来。” “副帅说的极是。”李思忠赞同了岳托一句,旋即对阿敏说道,“皮岛上的人既然已经发现了贝勒他们,偷袭肯定难以成功,只要贝勒他们往回退, 属下可以用炮封锁海面, 阻挡住岛上大船对贝勒他们的追堵。” 嗖!嗖!嗖!啪! 就在这时, 海面上空绽放出一朵朵烟花,甚是漂亮。 与此同时,烟花绽放时的火光照亮了漆黑一片的海面,一只只小船暴露在了两岸众人的眼中。 轰!轰!轰! 皮岛上响起了阵阵炮声。 借助烟花即将消失的亮光,能够看到海面上激起一根根水柱,同时海面上还有一些小船被炮子击中,船体被肢解,船上的人或死或伤,又或者落入海中。 “完了!”岳托脸色变得惨白。 空中在美的烟花他也没有兴趣去看,脑子里想到的只是阿济格万一死在了这里,该如何向大汗交代。 “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开炮支援。”阿敏抬腿一脚把面前的李思忠踹翻在地上,面容可怖的盯着李思忠。 似乎李思忠要是敢在多说什么,他立刻就会一刀砍了对方。 李思忠连滚带爬的跑开。 心中期盼着阿济格千万不要出事,不然一个贝勒战死,他这个汉军主将很可能成为阿敏等着的替罪羊。 回到汉军这边,李思忠冲着守在岸边的一队汉军喊道:“都他娘的别傻愣着了,开炮,朝海里开炮。” 他一边大声喝骂,一边往那队汉军走去。 守在大炮边上的汉军炮手手忙脚乱的给大炮装填药子和铁球,不过因为天色太暗的关系,直到李思忠到了跟前,炮手连一门炮都没有装填好。 “将军,大帅那边怎么说?”汉军这边的一个把总来到了李思忠跟前。 李思忠一脸晦气的说道:“还能怎么说,救阿济格他们吧!这位贝勒真要死在皮岛这里,那就是捅破天的大事。” “怎么救呀!人都已经快到岛上了,就算想要拿船去接,也没有船可用。”把总望着那片正遭受炮轰的海水,面露苦笑。 停放在岸边的小船和木筏还有不少,但都被八旗兵和蒙古兵守着,他们汉军这边一艘船都没有,就连木筏都没有留下一个。 李思忠皱着眉头说道:“大帅那边让咱们汉军开炮,你什么都不用管,只管让手下的人朝着海里开炮就行了。” “这炮不能开呀!那位贝勒还在海里,真一炮打中了贝勒,小的有多少脑袋也不够砍的。”把总苦笑的说。 李思忠脸一沉,道:“让你开炮就开炮,哪那么多废话,难不成大帅的命令你也敢违抗?不要命了。” “将军,您给小的一句实话,是不是大金的那些主子们又斗了起来,想让小的这么一个小小的把总去背黑锅?”把总苦着脸问道。 伪金内部的争斗对汉军这边的将领来说根本不是什么秘密。 隔段时间就会有什么贝勒,贝子,旗主,这些人为了权势争斗一番,就连当年的老奴为了自己的权势,连兄弟和儿子都杀。 内斗是伪金的传统。 听到这话的李思忠脸一黑,斥骂道:“想什么呢,大帅是要救海里的那位贝勒,真要死一个贝勒,你以为就你这么个把总能扛得住这么大的事情。” “小的自然扛不住。”把总赶忙摇头,旋即又道,“既然大帅不是要弄死那位贝勒,怎么还让咱们往海里开炮,这会儿海中可只有那位贝勒和八旗兵,至于对面的岛上,就算咱们开炮也够不到人家。” 李思忠抬手一敲把总的脑门,没好气的说道:“平时看着挺聪明的一个人,嘴里怎么说这么傻的话,让你往海里开炮,不是让你用炮去轰海里的自己人,你不会朝没人的地方开炮,连这么点事情都办不好,以后还怎么放心让你单独带兵。” “小的懂了,这就让下面的人开炮。”把总恍然大悟,转头就要回去给那些操炮的汉军炮手下令。 这时候李思忠在后面提醒道:“要是有敌人的大船靠近过来,记得要用炮给本将拦住,不能敌人的船靠近海里的那些八旗兵。” 第1983章 战船现身 轰!轰!轰! 铁山一侧的岸边上,响起了长短不一的炮声。 一群汉军炮手操弄着一门门大炮,朝着海面一处无人的地方开炮。 虽然不清楚上面的将军为何下达如此奇怪的命令,但汉军炮手还是很好地完成了上面交代的任务。 一颗颗炮子落在一片寂静无人的海面上,溅起一片片浪花。 把总看到手下的炮手已经开始开炮,便返回到李思忠的跟前。 “将军,真的就这么浪费药子?不管是药子还是铁球咱们带来的都不多。”他对李思忠说道。 对于这样毫无目标的胡乱开炮, 他十分心疼浪费掉的炮子和药子。 炮子和药子这些东西在大金,比他在明军的时候还要紧张,现在就这么胡乱浪费掉,他一边心疼,同时又担心不够用的时候,会被大军的主帅和贝勒们怪罪。 征讨朝鲜的战争才刚开始, 后面需要用到炮的地方还有很多。 “行了。”李思忠没好气的说道, “难道本将就不知道这是在浪费药子,可开炮的命令是大帅下达的,那几位贝勒大爷们都不说什么,你一个小小的把总反对个屁。” 挨了骂的把总讪讪的说道:“小的这不是怕耽误了征讨朝鲜国这样的大事,将军您也知道,咱们这趟出征,根本没有分到多少药子。” “你不会省的点用,让下面的人慢点开炮,这还用本将教你。”李思忠没好气的说。 听到这话的把总面露苦涩。 哪里还会不明白,女真人那边不怪罪还好,一旦怪罪下来,他必定会是那个用来背黑锅的人。 想到这里,他转身朝汉军炮手那边喊道:“药子都他娘的省着点用,别一炮接一炮,跟他娘的后面有人催命似的。” 似乎他的骂声起了作用,炮声很快稀疏了不少。 “战船,战船,敌人的战船来了。” 几个庞然大物出现在了海面上, 马上被眼尖的汉军发现。 “还愣着做什么,用炮去打海里的那几艘战船, 快呀!”这一次不用别人提醒,把总立刻下令让炮手去炮击海上的战船。 随着几声炮声响过。 几颗炮子朝着海上飞去,可惜没等在海面上方的半空飞出多远,便因为力尽而坠落海水中,只溅起及跟水柱。 即便如此,汉军炮手这边也打得火热。 刚刚稀疏下来的炮声,再一次恢复,甚至远胜之前。 站在岸边的把总看了一会儿,眉头紧皱的回到了李思忠的身边,嘴里说道:“将军,海里的战船太远了,咱们的炮打不到那么远的地方。” “那也不能停下,让你的人一定要继续开炮。”李思忠面色沉重的说。 把总点点头,道:“将军放心,小的明白这里面的道道,绝不会让那些女真人挑出错来。” 有句话叫做政治正确性。 只要他们开了炮,并做到最大的努力,至于能不能达成目的,根本不重要,若不这么做,一旦海里的那些八旗兵回不来,他们这些汉军很可能成为偷袭皮岛失败的替罪羊。 不管能不能打中海上的战船,汉军的炮始终不停。 “李将军,大帅命令你们打准一点,拦下那几艘大船,务必保证贝勒的安全。”一名八旗兵来到李思忠跟前传达了阿敏的命令。 他口中的贝勒是已经出海的阿济格。 海里突然出现的几艘大船汉军这边能够看到,女真和蒙古人那边同样注意到了这些大船。 “还请回去转告大帅,末将这里会尽最大可能拦截海中的那几艘大船,不过这些船距离太远,岸上的这些炮想要打中那几艘大船并不容易。”李思忠话语客气的对眼前的八旗兵说,同时也表达了自己这边的困难。 八旗兵道:“你说的这些不归我管,我只负责传达大帅的命令,让汉军拦截海里的那几艘大船。” “明白,明白。”李思忠一脸陪笑的说道,“只需把末将的话带给大帅就好。” 说着,他掏出一块银子塞进八旗兵的手心里。 对方接过银子随手揣了起来,同时说道:“李将军放心,话我会带到的。” 说完他转身离开。 人走远之后,始终站在一旁的把总脸色难看的说道:“将军,看样子女真人是要把阿济格的死推到咱们的头上。” “闭嘴,你怎么知道人死了,说不定很快会回来。”李思忠阴沉着一张脸,呵斥了对方一句。 然而那把总并没有听他的话闭嘴,反而继续说道:“这不明摆着的事情,皮岛上先是开炮,眼下又派战船过去,偷袭皮岛的那些人没几个能够活着逃回来,阿济格又不比别人多条胳膊或者多条腿。” “你最好盼着阿济格能够活着回来,不然咱们汉军会有大麻烦。”李思忠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 一旦阿济格战死的消息传回去,他都不晓得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若老奴还是大汗,他们这些随行的汉军怕是一个都难活命。 现下他只能盼着出现奇迹,让阿济格活着回来,不然他也只能祈祷当今的大汗对他们这些汉军多宽容一些,不要拿他们汉军撒气。 把总发泄似的咒骂道:“咱们汉军在大金就他娘的是后娘养的,女真人比咱们地位高也就算了,连他娘的蒙古鞑子也比咱们汉人地位高,更可气的是,就连一群女真人的奴才都能在咱们面前摆谱,早知道当年还不如战死在沙场上,省的受这份窝囊气。” “行了行了,这话以后不要再说了,要是让女真人听到,我也保不住你。”李思忠制止住对方满腹的牢骚。 哪怕对方说的是实话也不能说。 在大金就是这样,汉人的地位最低,那些女真贵人家中的奴才都比他们这样的汉军将领地位高。 哪怕打完胜仗的缴获,也是先让女真人拿走最肥的一份,然后再由蒙古人挑,都挑剩下没人要的东西才会留给汉军。 不过,等汉军挑的时候已经剩不下什么东西了。 第1984章 乘船下海救八旗兵 几艘战船很快与八旗兵的船碰到了一起。 开始不断的有惨叫声从海上传出来,被岸边的众人听进耳朵里。 “大帅,还请再派些人下海,迟了的话,怕是海上的八旗兵会全军覆没。”岳托神色焦急的请求阿敏派兵去救援。 阿敏对身边的一名八旗兵说道:“去把李思忠给本帅找来。” 八旗兵不敢耽搁,急忙跑开去喊人。 汉军所在的那段岸边距离八旗兵所在的这段岸边并不远,很快李思忠赶了过来。 “参见大帅和几位贝勒。”赶到后, 他先是给阿敏和周围的几个贝勒行礼。 阿敏对他说道:“让汉军立刻下海,把海上的八旗兵全都救回来。” “啊!”李思忠一愣,被这个命令惊诧到。 海上的情况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自虎字旗的战船赶到海上的战场,那些八旗兵就已经注定很难再回来。 这时候谁去海上救援那些八旗兵,谁可能就会被搭进去,落得和那些八旗兵一样的下场。 阿敏见李思忠带愣着不动, 脸色当即一沉,冷声说道:“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 还不快去命令汉军下海。” 八旗兵才是自己人,汉军在他眼里死多少都不心疼,而且汉人要多少有多少,根本不愁没人可用。 “大帅,属下没有船,下了海怕是也难把人救回来。”李思忠苦着脸说。 下海后会是一个什么下场,他再清楚不过。 这个时候汉军下海等于去送死,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手里的汉军白白去送命。 阿敏抬手往不远处的岸边一指,说道:“那里有船,都给你们,本帅就一个要求,把海里的八旗兵都救回来。” 听到这话的李思忠,看了一眼岸上的小船和木筏,脸上的苦色越发沉重。 “李将军快些去吧,要是把人救回来, 我一定向大汗为你请功。”旁边的岳托说道。 李思忠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无奈的接令道:“末将这便去安排汉军下海, 就算拼尽全力也要把海里的八旗兵救回来。” “去吧, 本帅等你的好消息。”阿敏面无表情的说。 李思忠躬着身退了下去。 旁边的岳托看着他走远,这才说道:“汉军就算全都下海去救人,怕是也难把海里的八旗兵救回来,说不定还会把自己也搭进去。” 他心中明白,没有与虎字旗战船抗衡的大船,依靠汉军和一些小船就想要把人救回来,几乎是一件很难完成的事情。 “不让这些汉军去救,难不成还让八旗兵再次下海去救人不成?”阿敏回怼了岳托一句。 岳托叹了口气。 正因为去送死的是汉军,他才没有阻拦,毕竟阿济格还在海里,哪怕只有一丁点把人救回来的希望,也要派人去试一试。 就算死上一万名汉军,也抵不过阿济格的一条性命。 李思忠阴沉着一张脸回到了汉军这边。 女真人的命令他又怎会不知这是让汉军去送死,可哪怕他明知道去送死,也阻止不了,否则女真人真的会杀了他这个汉军主将。 “将军,大帅找你什么事?”汉军火器营的把总凑到了李思忠的跟前。 八旗兵带李思忠走的时候,他就在跟前。 李思忠看了他一眼,自嘲的说道:“什么事?送命的事情。” “不会是让咱们汉军去攻打皮岛吧!”把总反应极快,马上猜到了一种可能。 李思忠一脸晦气的说道:“猜的差不多,不过不是去攻打皮岛,是让咱们汉军下海去救人,救那些明知必死的八旗兵。” “什么?去下海去救那些八旗兵!”把总一脸气愤的喊了出来。 李思忠脸色一变,连忙呵斥道:“闭嘴,喊这么大声不怕被那些女真人听到。” 说着,他回过头,偷偷朝女真人所在的岸边看了一眼。 “将军,你可不能答应呀,现在下海就是让咱们去送死,别说救下那些八旗兵,就是咱们自己都难活着回来。”把总强压着心中的怒火低声说道。 李思忠叹了口气,说道:“你说的我又何尝不知道,可大帅已经下了命令,你我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去下海救人,就算是去送死,也只能死在海里。” “没他娘的这么干事的,他们八旗兵的命是命,咱们汉人的命就不是命了。”把总恼火的说。 苦活累活都是他们汉军去做不说,现在就连明知送死的事情,都让汉军去,根本就不把汉军当人看。 李思忠说道:“行了,你就留在这里看着这些炮,去救八旗兵的事情我会交给其他人去做。” 岸边上的这些炮需要有人守着,在海里遇到危险,说不定要依仗这些炮去救命,所以火器营的这些人他不准备安排下海。 “将军准备带哪些人走?”把总问道。 他不用乘船下海去救八旗兵,这让他偷偷松了口气。 李思忠道:“除了你和火器营的这些人,其他人都要下海去救人,不过你也别想着轻松,让炮手装好药子,一旦海上出现危险,就靠你们来救命了。” “将军放心,只要下海的兄弟需要,属下随时开炮支援。”把总保证的说。 不需要下海去救八旗兵,他和火器营的这些炮手性命都能够保住,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之前再知道下海去救八旗兵这个消息时有多激动,这会儿就有多轻松。 李思忠又把另外的几个把总都喊了过来。 一番交代下去,虽然这几个把总都是一脸的难看之色,却没人敢违抗军令。 下海去救人还有一线活路,不遵从命令只有死路一条。 八旗兵杀起汉人,从来不会手软。 “李将军,大帅问你为何还不出兵?” 阿敏派手下的八旗兵来催促李思忠等汉军去下海救人。 “回去转告大帅,末将正点兵,等兵马点齐就下海。”李思忠赔笑的说道。 心中却在想,若能拖到海上的八旗兵全军覆没,他不介意多拖延一会儿。 “大帅命令你立刻派人下海去救人,不得耽误。”八旗兵明显得了阿敏的叮嘱,根本不给李思忠拖延的机会。 李思忠见拖延不成,只得带上几个把总和召集起来的汉军,赶往女真人所在的那片海岸。 第1985章 李思忠之死 汉军来到放有船只的岸边。 “将军,咱们真的要下海?”一名把总凑到李思忠跟前。 李思忠看了一眼正在海上横冲直撞的战船,暗自一咬牙,道:“别废话,马上把船推下海去。” “将军,你要不然再去和大帅商量商量,实在不行少派一些人下海去救人也成呀!”那把总央求的说。 对他来说下海容易, 想要再回来就难了。 李思忠回头看了一眼跟来的八旗兵,对他说道:“你以为本将愿意下海,你看看周围,不下海行吗?” 听到这话,那名把总抬头往周围看去。 然而只看了几眼,他眼睛往后一缩。 不知什么时候,周围已经多出了很多的八旗兵,并且这些八旗兵手中都拿着兵器,其中还有不少弓箭手。 羽箭上弦,箭矢对准的方向正是他们这些汉军所在的地方。 “行了,别看了,带着人老老实实下海去救人,就连本将也一样逃不过,会跟着你们一同下海。”李思忠面露苦涩。 他投靠大金后,虽然得了一个游击将军和牛录额真的名头,仍然是女真人手中一枚可以随意抛弃的棋子。 一艘艘小船被推下海,李思忠和汉军兵将先后登上了小船。 作为汉军主将的他依然逃不过乘船下海的命运,唯一的特权就是自己可以选择乘坐哪一艘船。 当然,还有一个不是特权的特权,就是不需要他来划船。 李思忠没有上太靠近的船,也没有上太靠后的船,而是坐在中间偏后的一艘小船上,船上跟着一个把总,和几个普通的汉军兵卒。 “将军,身上的甲胄脱了吧, 穿着这么厚的铁甲一旦落海, 边上的人想救都救不上来。”把总看着李思忠身上的一身铁甲说。 李思忠在同船的把总帮助下, 脱下了身上笨重的甲胄。 甲胄在战场上可以保命,他舍不得丢弃,而是放在了船上,想着自己若能活着回去,要把甲胄一块带回来。 大金缺铁,若没有了甲胄,女真人是不会重新补偿他一副铁甲的,想要到甲胄只能靠自己去敌人手中缴获。 船在海中划了没多久,船头的一名兵卒突然说道:“将军,水里有人!” 李思忠一只手按着船舷,身子探出去往海里看去。 海面上漂浮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朝他们乘坐的这条船撞了过来。 很快便认出这是一具八旗兵的尸首。 “把尸体翻过来。”李思忠命令船上的兵卒去翻漂浮的尸体。 此时的尸体后脑勺朝上,面部全部浸入海水里。 船上的几个兵卒七手八脚的把海水里的尸体翻了过来,让脸部朝上。 李思忠把脸靠近仔细打量了一眼尸体的脸部,发现不是阿济格的尸体便收回了目光,说道:“继续往前划船。” 救回阿济格或是找到阿济格的尸体,他也能够回去交差,不用留在海里继续冒险。 至于漂浮在水面上的这具八旗兵尸体,他连管都不管。 汉军下海的目的是为了救还活着的八旗兵,对于那些已经死了的八旗兵,他已然顾不上了。 小船又向前划出一段距离。 就在这时,虎字旗的几艘战船发现了靠近过来的汉军乘坐的船只,立刻改变方向,朝着汉军的船撞了过来。 两边的船体量相差巨大,汉军乘坐的小船丝毫抗衡的力量都没有,一连好几艘船都被虎字旗的战船撞翻。 船上的汉军跌落海水里。 呼喊声求救声在海里响成一片,一些水性好的汉军奋力朝附近的其他汉军船只游过去,想要登上其他人的船从而能够获救。 可惜在虎字旗的几艘体型庞大的战船面前,汉军所乘坐的小船毫无抵抗之力,不等这些汉军去救落水的人,很快自己也成了落水的一员。 随着越来越多的汉军落水,剩下没有落水的汉军开始自顾逃命,想要划船逃回岸上,至于救八旗兵的事情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 “将军,咱们也逃吧,别人没救回来,把咱们自己的命搭进去。”同船的把总看向李思忠。 若没有李思忠在船上,他早就命令手下的人调头返回岸上。 可惜船上的李思忠是汉军主将,地位最好,船上的人只能听从李思忠这个地位最高的人的安排。 李思忠阴沉着一张脸说道:“你觉得回去就能活命?别忘了那些八旗兵就在岸上等着,不能把阿济格救回去,咱们就算逃回去,也会那些八旗兵砍了脑袋。” 同船的把总吓得缩了缩脖子。 八旗兵对自己人狠,对汉军更狠。 没有完成军令私下里逃走,在大明只要上下打点一番,保住性命不会有太大问题,而在大金,不服从军令私自溃逃必死无疑。 当然,这只针对他们汉军这部分。 虎字旗的战船撞翻了越来越多汉军的船,不仅如此,站船上时不时有火铳声响起,与此同时也有被火铳打中的汉军落海。 船翻落入海里还有一丝活命机会,但挨了铳子落海,必死无疑。 眼前虎字旗的战船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李思忠抓在船舷上的手不受控制的哆嗦了起来。 要是在陆地上他还不会这么害怕,可在海上,想要和敌人搏命都是一种奢望。 “将军?” 同船的把总同样注意到已经到了不远处的大船,神色紧张的看着李思忠。 李思忠面露挣扎。 一边害怕被大船撞到落入海中,另一边又害怕逃回去会被八旗兵抓起来,一时间陷入两难的境地。 “不好,敌船撞上来了。”始终关注虎字旗战船的把总脸色骤然一变。 就在他们乘坐的船只前面的几艘船,被迎面而来的战船撞翻。 “快划船躲开他们。”李思忠一脸焦急的让船手划船避让。 可惜已经太迟了。 没等船划出多远,就听砰的一声,虎字旗的战船撞在了他们乘坐的船上。 船上的人全都跌入水中。 砰!砰!砰! 战船上面火铳声随之响起,李思忠只觉得后背上一痛,四肢慢慢无力,整个人朝着水底沉去。 别等了,大家睡觉吧 别等了,大家睡觉吧 白天恢复更新。 第1986章 退兵 “汉军也完了。” 始终关注着海上情形的岳托眉头深皱起来。 “大帅,要不要再派一些人下海去救人?”旁边的济尔哈朗看向阿敏。 “不能在派人下海了。”不等阿敏开口,岳托急忙阻拦道,“汉军的情况咱们都看到了,以眼下的情形,派多少人下海都没用,只会白白搭上性命。” 说着, 他看向阿敏。 希望阿敏不要犯糊涂,继续派人下海去救人。 “我觉得岳托说的有道理,要不然就别派人去了。”杜度犹犹豫豫的说。 若非阿济格先他一步接下了差事,偷袭皮岛的事情就该落到他的头上,现在生死不明的人就是他了。 阿敏注意到身边的几个人都在看自己,迟疑着说道:“汉军已经在海上搜寻,就由他们继续做吧。” 海上的汉军已经自身难保, 所以在场的人都明白,阿敏已经放弃了去救阿济格。 “希望阿济格能够命大活着回来。”岳托看着海上的方向, 默默祈求。 虽然心中清楚阿济格活下来的可能不大,但他还是不希望阿济格就这么死在这里。 “把那些汉军赶回海里去救人。” 一艘小船被汉军划向岸边这里,被济尔哈朗发现。 与此同时,他一名八旗兵手中夺过长弓,装上一支羽箭朝汉军乘坐的小船射了过去。 箭矢射在了小船的船舷上,尾端的箭羽微微摆动。 船上的汉军被吓了一跳,急忙把船往更远处的岸边划去。 “你们都听着,再有尼堪敢逃回来,都给我用箭射回去。”济尔哈朗对守在岸边这里的八旗兵交代道。 “嗻!” 岸边众多八旗兵应声。 八旗兵不缺好的射手,而且使用长弓的八旗兵,很多身上带的都是重箭。 断断续续又有几艘汉军的船靠近岸边,不过,没等上岸,便被八旗兵驱逐,还有两个倒霉的汉军被八旗兵射杀在船上。 如此一来,再有逃回来的汉军船只, 根本不敢在靠近八旗兵把守的这段岸边, 选择去更远的岸边。 “大帅,撤兵吧!眼下的情况大军继续留在这里,也没有多大用处。”岳托看得明白,在派多少人下海也没用。 在海上,八旗兵很难是拥有大船的虎字旗的对手。 “还是再等一等吧,说不定阿济格能逃回来。”阿敏面无表情的盯着海上的动静,阿济格真要是死了,他知道自己回到盛京必会受到八旗旗主的责难。 海上的战斗接近了尾声,东方翻起了鱼肚皮,稀少的光亮让海面上不再如之前那般昏暗,而岸上的人能够看得更远,对海里的情况看得更清楚。 轰!轰!轰! 虎字旗的几艘战船突然转向,船上的舰炮对准了岸边的八旗兵开始开炮。 “船上开炮了,快退。” 炮声一响,岳托急忙招呼众人躲避海上的炮击。 一颗颗炮弹从半空中飞落进岸上附近的人群中,其中几颗炮子全都落在了蒙古兵所在的区域。 当场四五个蒙古兵被炮子带走了性命,受伤的就更多了。 几个蒙古台吉在身边甲士的保护下,远离了岸边,逃到了安全的地方。 另一侧的阿敏等人,也都在八旗兵的护卫下,躲到了安全的地方。 “给汉军传令,本帅命他们开炮反击。”阿敏怒气冲冲的吼道。 跟随老汗身边这么多年南征北战,他还从没有吃过这么大亏,不仅赔上了一位贝勒的性命,还搭上了一营的汉军,如今更是被虎字旗用船炮驱离岸边。 “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大帅的命令吗?快去给汉军那边传令。”岳托脸色难看的呵斥眼前的一个八旗兵。 八旗兵急忙跑开去往汉军那头。 “大帅,接下来要做什么?”济尔哈朗小心翼翼的向阿敏询问。 虎字旗占据海上的优势,心知想要拿下皮岛已然不可能,甚至继续对皮岛用兵得到的也只会损兵折将。 此时的他萌生退意,失去了拿下皮岛的信心。 就在这时,汉军打响了岸上的炮。 炮声激烈,炮口朝着海上的几艘战船射出炮子,不过碍于射程,没有一颗炮子能够打中目标,全都落入海里。 汉军的炮根本打不到海上的战船,反倒是战船的船炮轻而易举的攻击到岸边的大军。 “杜度,你带一队人马留下来继续搜寻阿济格的下落,其他人随本帅回大营。”阿敏留下杜度,领兵返回铁山的营地。 “嗻。” 杜度脸色难看的接下了搜寻阿济格的任务。 他心里知道阿济格还活着的希望不大,可这话他不能说,好在只是留下,不需要去海里寻搜阿济格。 随着奴贼大军的撤离,海上的几艘战船也停下了炮击,开始在周围海域搜索漏网之鱼。 天色越来越亮,东方升起了晨阳。 借助清晨的光亮,单筒望远镜已经可以看到对面岸上的情况。 “统领,奴贼撤了。”邢朝喜笑着说。 奴贼大军的退兵,很快被皮岛这头的人发现。 “传令下去,命战兵的一个千人队和新兵沿着皮岛沿岸搜查,防止有奴贼趁夜色偷偷混入岛上。”奴贼派船偷袭时天色还很暗,郑铁担心有漏网之鱼上了皮岛,下令对岛上进行一次大搜捕。 边上的邢朝喜说道:“属下亲自带人去岛上搜查一遍。” 一夜未睡的他比任何时候都精神,和奴贼兵马交手,比之前对付济州岛上的朝鲜国士兵更让他兴奋。 “也好,就交由你去办。”郑铁把差事交给了邢朝喜。 而他们都不清楚,夜晚偷袭的奴贼中间有伪金的一位贝勒,更不知道那位贝勒很可能已经死在了夜里的海战中。 与士气正盛的虎字旗兵马在皮岛上进行大搜索不同,奴贼大军一退回营地,军中士气低落,汉军更是少了近半的人马,剩下的人也都人人自危。 蒙古兵的营中更是人人素缟。 “安排下去,让军中的将士吃一顿丰富的早饭。”岳托交代下去,希望能够用更好的饭食,鼓舞一下军中低沉的士气。 交代完,他返回帅帐。 第1987章 黄台吉得知征朝大军的消息 帅帐内,阿敏和济尔哈朗还有莽古斯都在。 少了两个大金的贝勒,一个阿济格,一个杜度,其中阿济格生死不知,杜度被留在岸边附近寻找阿济格的下落。 “坐吧!”阿敏对回到帅帐的岳托指了指下首的一张空位。 岳托走过去坐了下来。 “人都齐了,都说说吧!”阿敏目光在座位上的几个人身上一一扫过。 莽古斯作为蒙古人不想掺和这几个大金贝勒中间, 干脆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发呆。 “皮岛不能在打了,除非咱们也有水师,有对方的那种大船。”岳托见没人开口,自己便主动开口说道。 莽古斯收回看向鞋尖的目光,认同的点了点头。 这一次是汉军充当了炮灰,他也担心下一次轮到他们蒙古兵做炮灰,为了蒙古人的利益, 他也认为皮岛还是不打的好。 “济尔哈朗你呢?是怎么想的?”阿敏看向济尔哈朗。 济尔哈朗迟疑了一下,说道:“大汗交代的是征服朝鲜国, 所以就算咱们不对皮岛动手,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人怪罪咱们的。” 虽然没有明说,他的话里的意思在座的几个人都听得出来。 “那好,既然都同意放弃攻打皮岛,那么接下来整军去攻打宣川。”阿敏一锤定音,决定了大军下一步动作。 “阿济格的事情怎么办?”济尔哈朗问道。 阿敏说道:“本帅会留下一个牛录的兵马继续寻找阿济格的下落,济尔哈朗另一队兵马做大军先锋,先赶往宣川。” “嗻。”济尔哈朗点头应下。 阿敏又看向莽古斯,说道:“莽古斯台吉,你们蒙古兵派出一个千人队随同济尔哈朗一起去宣川。” 莽古斯点点头。 “阿济格是因为攻打皮岛才失踪的,本帅不希望因为阿济格的事情,影响到大军征讨朝鲜国。”阿敏说这番话的时候,目光看着岳托。 岳托迟疑一下,说道:“关于阿济格的事情我会如实禀报给大汗。” “本帅没说不让你禀报给大汗,本帅是希望你能够在大军征讨朝鲜国结束以后,在告知大汗阿济格的事情, 万一阿济格只是暂时失踪, 大军回返之前说不定就能找到。”阿敏面露不喜。 岳托道:“阿济格的事情瞒不住的, 就算我不说,也会有其他人和大汗说,大帅听我一句劝,阿济格的事情不要想着隐瞒,还是提早派人告知大汗为好。” 黄台吉能够派他盯着阿敏,他相信暗中肯定还会有其他人在监视阿敏。 听到这话的阿敏眉头一蹙。 以夜里海上的战况,他清楚阿济格生还的可能性很小,之所以要暂时隐瞒下阿济格的消息,他想借助大军征讨朝鲜国得胜过来的功劳,给八旗旗主一个交代。 如此一来,就算阿济格的事情对他有什么影响,也能够降到最低。 若提早把阿济格出事的消息传回盛京,说不得不等征讨朝鲜国结束,他大军主帅的位置就会异位,甚至他和硕贝勒的爵位都会受到影响。 “岳托,我希望在阿济格的事情上,你能够和我站在一边。”阿敏知道,这个时候只有岳托才能够帮自己。 作为大军副帅的岳托,同时也是黄台吉最信任的人,所以他需要岳托的支持,从而获取到黄台吉的支持,才能够稳住他主帅的位子。 否则那些八旗旗主绝不会放过夺取他手中的权势。 内斗不止大明有,大金的内斗同样是刀刀见骨。 岳托想了想,觉得这个时候大军不宜换主帅,便道:“大帅放心,我也不希望大军出现什么动荡,但阿济格的事情,大帅还是早些派人把消息送回盛京。” “给本帅三天时间,若是三天内找不到阿济格,本帅亲自手书一封,派人送回盛京。”阿敏保证的说。 岳托道:“大帅既然这么说了,那我没什么意见了。” 大军在铁山的营地一连驻扎了三天,期间八旗兵找回了七人,尸体找回了五十三具,汉军尸体找到了六十多具,活着回来的汉军二十五人。 三天过去,阿济格依然毫无消息,尸体也没有找到,而大军也不可能为了寻找他的踪迹,一直驻扎在铁山。 几万大军每日里消耗的粮草就是一笔庞大的数字,所以三天后,大军再次开拔,前往宣川的路上。 与此同时,一封由义州发往盛京的密函出现在黄台吉的案头上。 “主子,范文程到了。”鳌拜进来通禀。 黄台吉伏案处理下面送上来的公文,头也不抬的说道:“带他进来吧!” “嗻。”鳌拜退了出去。 当他再次进来,身边多了一个人。 “奴才叩见大汗。”范文程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给黄台吉磕了行礼。 如今的范文程是正红旗硕托的包衣奴才。 黄台吉抬起头,虚抬右手,面带和煦的说道:“范先生请起。” “谢主子。”范文程从地上爬起来。 黄台吉拿起桌上的一份密函,道:“这是你兄长范文寀送来的密函,你看看吧!” 鳌拜走过来躬身接过黄台吉手中的密函,身子后退的倒着走了两步,转身直起腰递给了范文程。 范文程打开密函,一目十行的翻看起来。 “奴才看完了。”看完密函的范文程把密函还给了鳌拜。 黄台吉说道:“既然范先生看完了,那就说说吧,你觉得本汗该如何处置阿敏?” “奴才觉得,不能单凭奴才兄长的一份密函,就确定一位多罗贝勒的生死,还是要多几份消息才好确定真伪。”范文程小心翼翼的说道。 大金的贝勒与明国的亲王类似,一位贝勒战死,是捅破天的事情,他不过是一个正红旗的包衣奴才,回话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黄台吉说道:“你不用多想,虽说阿济格目前只是失踪,本汗却知道他极有可能已经死了。” 安插在征讨朝朝鲜国的大军中不止一人,除了范文寀的密函,他还收到了好几份密函,都是关系阿敏攻打皮岛一战和阿济格的失踪。 第1988章 一奶同胞三兄弟 “多罗贝勒乃是天潢贵胄,自有上天庇佑,想来定会平安无事的。”范文程低着头,语气恭敬的说道。 一位贝勒的生死,不是他一个做奴才的可以随意置喙,哪怕他颇得黄台吉的信任,也不敢在这件事上面多嘴。 黄台吉摆了摆手, 道:“不说阿济格了,眼下大军在皮岛的事情上面吃了败仗,范先生有何可教我?” 听到这话的范文程在心中想了想,道:“虎字旗的人占据战船之利,大军想要顺利拿下皮岛恐怕要付出更大的代价,对皮岛上的人,最好的办法还是封锁, 不给岛上人上岸的机会,以后慢慢图之。” “嗯。” 黄台吉点了点头。 大金没有水师可用他自己也清楚。 培养一支水师并不容易,需要合格的水师将领,同时训练一支合格的水师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期间钱粮不能断。 为了对付占据皮岛的虎字旗兵马,耗费大量钱粮训练一支水师,对大金来说并不合算。 大金目前的主要对手仍然是明国。 哪怕他作为大汗愿意拿出钱粮去组建水师,八旗旗主和大金的那些王公贵胄也不会同意。 大金终究不是大汗一个人说了算,很多事情需要他和八旗旗主还有大金的王公贵胄一同商议才能决定。 “大汗,阿济格的事情还需要暂时隐瞒下来,若是被其他几位旗主知晓,尤其是另外两位贝勒。”范文程看着黄台吉说道。 黄台吉想了想,道:“范先生提醒的有道理,眼下大军已经进入朝鲜国,确实不宜临阵换将,而且除了阿敏,暂时也没有更合适的主帅人选。” 他自己也不希望阿敏这个时候回盛京。 当年老汗留下的四大贝勒权势太大,盛京少了阿敏, 才好方便他手揽大金内部的权力, 同时也能够借助征讨朝鲜国试探阿敏的野心。 当年的四大贝勒都有机会接触到汗位, 虽他成了大汗,但对同为四大贝勒中的另外三位,他始终抱着警惕之心。 和阿济格,多尔衮,多铎这些受到老汗宠爱的小辈不同,除他之外的另外三个大贝勒在大金内部有足够的拥护者。 眼下他脱颖而出成为了大金的大汗,自然想要弄清楚另外三大贝勒是不是仍然对汗位抱有野心。 “阿济格的事情主要还是在正白旗,大汗若能安抚下正白旗,其他几旗翻不起什么太大风浪。”范文程说道。 除了两黄旗外,正白旗是其他几旗中实力最强的一旗,甚至正黄旗在旗丁数量上不比正白旗强多少。 而阿济格,多铎,多尔衮,三个人都是正白旗的人。 黄台吉手捻了捻胡须,说道:“正白旗那边本汗可以暂时压下,但阿济格的事情总要有一个交代,不然其他几旗不会服气,所以这个仇还是要报的。” 因为虎字旗,大金折损了一位贝勒,他心中彻底断绝了与虎字旗联手的想法,其他各旗旗主也绝不可能接受与一个杀害了大金贝勒的势力合作。 哪怕他是大汗,在很多事情上也要接受各旗旗主的意见。 “虎字旗仗着战船之利,大金想要拿下皮岛肯定不能硬来。”范文程分析道,“奴才觉得,可以学当年天命汗攻打觉华岛,等水面结了冰,如此一来虎字旗战船的优势也就不存在了。” 黄台吉稍作沉吟,道:“眼下离水面结冰时日还早,看来只能暂留皮岛,以待良机。” 就在两个人谈论之际,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 咣当! 屋门被外面的人用力推开,多尔衮带着多铎从外面闯了进来。 “奴才无能,未能拦下两位贝勒,还请大汗治罪。” 随他们一同进来的鳌拜跪倒在黄台吉面前请罪。 “好了,你先下去吧!”黄台吉朝鳌拜摆了摆手,旋即看向多尔衮和多铎,道,“老十四,老十五,你们两个到本汗这里有什么事情吗?” 多尔衮是老奴第十四子,多铎是第十五子。 “八哥,我和十四哥过来就是想问问十二哥是不是出事了?”年少的多铎上来直接问起了阿济格的事情。 听到这话的黄台吉眉头微微一蹙,知道这是有人把阿济格的事情透露给了这两个兄弟。 不过,他没有承认什么,反而说道:“阿济格不是随大军征讨朝鲜国了,这事你们两个也清楚,怎么突然又问起阿济格的事情来了。” “两位贝勒,多罗贝勒眼下正在征讨朝鲜国,恐怕还要一段时日才能归来。”范文程在一旁为黄台吉帮腔说话。 “滚远点,我们再和八哥说话,轮得到你一个狗奴才多嘴。”多铎毫不留情的对范文程破口大骂。 范文程一脸讪讪的退开。 座位上的黄台吉眉头一皱,道:“多铎你怎么和范先生说话呢,范先生是本汗请来商议事情的。” “八哥息怒,我们只是想知道阿济格的情况,还请八哥如实告知。”更稳重一些的多尔衮目光直勾勾的看着黄台吉。 黄台吉道:“本汗不是说过了,阿济格随大军去了朝鲜国,眼下正在征讨朝鲜过,你们想要见他,要等大军征讨朝鲜国归来才行。” “八哥你就别蒙我们了,十二哥在攻打皮岛的时候出事了,眼下生死不知。”嘴快的多铎在黄台吉话音一落立刻开口说道。 黄台吉脸一沉,问道:“谁跟你们说的这些?” “谁说的不重要,八哥你就告诉我们,十二哥是不是真的出事了?”多铎逼问道。 黄台吉说道:“别听别人胡说八道,本汗根本不知道有这种事,以后再有人对你们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你们直接告诉本汗,本汗收拾他们。” “八哥你就别骗我们了,我们两个人既然过来,就说明有十足的把握,不然我们也不会来见八哥你。”多铎说道。 黄台吉见他这么说了,知道再想哄骗过去已经不可能,便语气一软,好言相劝道:“阿济格确实出了点意外,本汗不想让你们两兄弟担心,这才想要隐瞒,不过你们放心,本汗已经命人去寻找他的下落,相信用不了多久便有好消息传回来。” 正白旗不能乱,眼见阿济格的事情隐瞒不住,他只能尽力安抚阿济格的这两个一奶同胞兄弟。 第1989章 找上门 “八哥,我和多铎想去一趟铁山。”多尔衮看着黄台吉说道。 听到这话的黄台吉眉头下意识皱起。 “对,我和十四哥一起去铁山找十二哥。”多铎在一旁点头附和。 黄台吉脸一沉,不高兴的说道:“不要胡闹,如今大军正在征讨朝鲜国,你们两个过去做什么,老实呆在盛京。” “正因为阿敏要率大军征讨朝鲜国, 我和多铎才要亲自去铁山寻找十二哥的下落,还望八哥允准。”多尔衮躬身行礼,向黄台吉请求道。 “请八哥允准。”多铎随多尔衮一起给黄台吉行礼。 黄台吉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们两个人, 站在不远处的范文程,从黄台吉的表情上看出他不想让这两个人离开盛京, 忍不住在一旁开口劝道:“两位贝勒,虎字旗在皮岛占据地利,比之当初的毛文龙丝毫不弱,若贸然攻打皮岛,只会让多罗贝勒的事情重演。” “狗奴才,这里哪有你说的份,滚出去。”多铎怒目瞪向范文程,牙齿咬的吱吱作响,若非是在黄台吉跟前,甚至说他想要弄死范文程都有人信。 “够了。”黄台吉怒斥道,“范先生也是为了你们两个人的安危考虑,本汗这里更不是老十五你撒野的地方。” “八哥,是这个狗奴才一个劲的打断咱们的谈话,怪不到我身上。”多铎不明白黄台吉为何要帮一个奴才说话。 然而没等黄台吉开口,就听多尔衮先一步说道:“八哥,我和老十五去铁山只是去找十二哥,不会打皮岛的主意,八哥不信的话, 可以派人跟着我们一同去铁山。” “有阿敏和大军在,你们两个人还有什么好担心的。”黄台吉语气缓和了一些说道,“本汗能够理解你们对阿济格的担心,但他也是本汗的十二弟,本汗一样担心他的安危,可你们要明白,连阿敏和大军都找不到阿济格,你们就算去了也未必能够找到人。” “我们还是想自己试试,求八哥成全。”多尔衮毫不退让的说。 坐在主位上的黄台吉见他们两个是铁了心要去铁山,犹豫了一下,才道:“罢了,既然你们坚持要去铁山,那就去吧,顺便带一支兵马过去,接替义州的守卫。” “谢八哥。” 多尔衮和多铎两个人脸上露出了喜色。 两个人谁也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说动黄台吉,同意他们两个人去铁山。 黄台吉身子椅背上倚了倚,看着多尔衮和多铎说道:“你们两个人还有别的事情吗?” “没了。”多铎摇了摇头。 而多尔衮却问道:“八哥准备让我们带哪一支兵马接替义州的守卫,什么时候出发?” “人就从正白旗出,两到三个牛录,至于什么时候出发去往义州你们自己商量。”黄台吉对多尔衮说道。 听到这话的多铎高兴的说道:“那我们回去收拾一下便出发。” 黄台吉点点头。 “回去还要召集兵马,我和多铎就不打搅八哥了。”多尔衮主动提出告辞。 多尔衮和多铎很快离开了房间。 不过,临走之前,多铎恶狠狠的瞪了一旁的范文程一眼,显然在心中记恨起范文程几次阻拦他说话的事情。 范文程注意到多铎的目光,面露一丝苦笑。 知道自己得罪了这位多铎贝勒。 范文程收回看向多铎背影的目光,转而面向黄台吉,恭敬的询问道:“大汗为何要答应两位贝勒去往铁山,两位贝勒一走,阿济格的事情很难再瞒下去。” “已经瞒不住了。”黄台吉轻叹一口气,道,“多尔衮和多铎来到本汗这里,说明早有人得知了阿济格的事情,并且告诉了他们两个,若本汗继续隐瞒下去,背后之人很可能暗中把消息散播出去,与其让别人散播消息,不如本汗主动掀开盖子,让各旗知道此事,到时一起想办法对付虎字旗。” “这背后之人太可恶了,这么做是在挑拨正白旗与大汗的关系。”范文程狠狠地咒骂了一句。 死了一个正白旗的贝勒,正白旗不可能就这么受着,肯定会找黄台吉这个大汗讨要说法,到时其他几旗旗主也会趁此机会向黄台吉施压。 在他看来,这背后之人是在故意挑拨大金稳定的局面,尤其是趁黄台吉接任大汗之位不久之际,险恶用意可以说其心可诛。 黄台吉说道:“若真的不能找打阿济格,就算本汗再不愿意,也不得不对占据皮岛的虎字旗的人动手,不然本汗无法对其他各旗交代。” 经此一事,虎字旗和大金之间的仇怨越结越深,已经难以化解。 先前的那番打算,随着阿济格的失踪,全都成了泡影,各旗旗主绝不会同意与一个谋害了阿济格的势力合作。 “大军要是拿下铁山后直接攻打宣川就好了。”范文程心中全都明白,面露无奈,以他正红旗包衣奴才的身份,又不好指责阿敏这位镶蓝旗旗主。 黄台吉明白他没有说出来的意思。 对于阿敏,他同样十分失望。 若非阿敏肆意乱为,不听汗命去攻打皮岛,也不会损兵折将,赔上了阿济格的性命,更让大金与虎字旗之间再无合作的可能。 另一边,多尔衮和多铎一回去,立刻调动了正白旗的三位左领,披甲人,和汉人阿哈。 兵马一凑齐,兄弟二人一刻也没有停留,立刻领兵赶往镇江。 而在盛京,阿济格遇害的消息散播开来,除开各旗旗主和小旗主外,普通的旗丁还有包衣奴才全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和老奴的死不同,阿济格是正面死在了战场上,也是大金战死的女真人里面地位最高的一人。 随着阿济格死在皮岛的消息扩散开,除了正白旗旗主外,其他几旗的旗主全都找上了黄台吉。 黄台吉见他这么说了,知道再想哄骗过去已经不可能,便语气一软,好言相劝道:“阿济格确实出了点意外,本汗不想让你们两兄弟担心,这才想要隐瞒,不过你们放心,本汗已经命人去寻找他的下落,相信用不了多久便有好消息传回来。” 第1990章 内阁逼宫 阿济格虽然没有尸体确定人已经死了,但是在当时的那种情况,基本上十死无生,所以关于阿济格战死的消息不仅传遍了大金,很快辽东的明军也得知了这个消息,随即消息又传到了京城。 大金死了一个贝勒,还是在战死的,对大明来说是一个难得的好消息,所以这个消息第一时间便送进了通政使司。 “哈哈,好啊!这是朕今年听到的最好的消息。”天启得知了阿济格战死在皮岛的消息,高兴的抚掌大笑。 “恭喜皇爷,贺喜皇爷,年前老奴死了,如今这个阿济格也死了,这是老天对老奴一家子背叛大明的惩罚,想来大明平定辽东已经指日可待了。”魏忠贤在一旁说着吉祥话。 天启哈哈大笑道:“大伴这话说到朕的心里了,只可惜死的不是那个黄台吉,不然就更好了。” “皇爷不用心急,去年老奴不就伤在袁抚台手中,生了毒疽不治身亡,今年一开春又死了一个他的儿子,还是什么旗主,想要过不了多久,就会轮到这个黄台吉。”魏忠贤讨好地说。 天启笑声停了下来,又道:“只可惜是虎字旗这伙贼寇杀死的那个阿济格,要是袁崇焕杀死了的阿济格,那才是真的让朕欣慰。” 宁远大捷,让袁崇焕这个人在天启心中成为了蓟辽的定海神针。 “奴婢听说皮岛的贼寇是仗着自己的大船,欺负奴贼没有水师,才打了一场胜仗,运气好杀了阿济格,若是换了咱们大明的水师驻扎在皮岛,肯定也能够大败奴贼大军,说不定还能够多杀死几个老奴的儿子和侄子。”魏忠贤宽慰道。 把虎字旗能够在皮岛大败奴贼的功劳,全都推到了奴贼没有水师上面。 听到这话的天启轻轻点头,旋即问道:“朕听闻皮岛的贼寇有大船,比大明水师最大的战船还要大,是不是真有这回事?” “应该是真的,不然登莱水师上一回去皮岛,也不会因为缺少消息而在船上吃了亏。”想到前不久登莱水师主将送来的东西,魏忠贤为登莱水师解释了一句。 天启说道:“连贼寇都有比大明水师更大的船,以后大明水师也要装备一些大船,这样才不会在海上吃亏。” “皇爷说的是,回头奴婢就督促工部为造大船。”魏忠贤顺着天启的话头说。 不过,他并没有打算真的让工部去造什么大船。 因为他知道,用不了多久天启就会忘记造大船的事情,而且想要造大船需要拨银两,户部早已入不敷出,连现下的局面都是勉力维持,根本拿不出多余的银子去造新船。 天启点点头,道:“有大伴你为国事操劳,朕省心多了。” 他伸了伸懒腰,自己从榻上站起来。 “这都是奴婢该做的。”魏忠贤上前两步,搀扶住天启的手臂。 天启往殿外看了看,说道:“今儿外面天气不错,朕好久没有游湖了,趁着心情好,大伴陪朕出去转转。” “奴婢让人去准备。”魏忠贤说道。 天启一摇头,道:“不用这么麻烦,也不要太多人跟着,朕就是随便看看。” 说着,他迈步往外走去。 然而没走出几步,就见一个内侍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 “皇爷,几个阁老求见。” 正要出去转转的天启眉头一皱,口吻中略带不满的说道:“真是扫兴,朕刚要出去转转,他们就来了,带他们进来吧!” 他重新回到龙榻前坐下。 以黄立极为首的几个内阁阁臣,联袂而至。 “臣,叩见圣上。” 几个内阁阁臣朝天启躬身行礼。 “平身。”天启虚抬了一下右手,旋即对旁边的内侍说道,“给几位阁老赐座。” 内侍搬来绣墩,放在黄立极等人的身后。 “臣等谢过圣上。” 黄立极和几个内阁阁臣谢国恩之后,便依次坐了下来。 “几位爱卿突然来朕这里,可是朝堂上出了什么事情?”天启端起内侍送来的热茶,用杯盖慢慢拨动里面的茶水。 首辅黄立极站起身,朝天启先行一礼,这才开口说道:“启奏圣上,臣等这一次过来,是想与圣上说一下皮岛的事情。” “辽东送来的奏本朕已经看过,爱卿要是想说这件事,那就不用说了。”天启瞅了黄立极一眼。 黄立极说道:“臣等要说的不是奏本里的事情,是关于虎字旗的事情。” “什么虎字旗,就是一群贼寇。”天启手里的盖碗重重的撂在了桌子上,因为太过用力,里面的茶水溅出来不少。 旁边的内侍急忙上前把桌上洒落的茶水擦干净,换了一杯新茶。 黄立极见天启发火,犹豫了一下,最后硬着头皮说道:“臣请圣上暂缓对付虎字旗,并把皮岛交到虎字旗的手中。” 啪! 天启手掌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怒视黄立极道:“首辅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了,你是大明的首辅,不是贼寇的首辅。” “臣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臣这么做,就是为了大明的江山永固。”说着,黄立极一撩下摆,跪了下来。 天启目光狠狠的剜了黄立极一眼,便看向另外三个阁臣,问道:“几位爱卿莫不是和首辅一样的想法?” “臣等请圣上暂缓对付虎字旗,交皮岛与虎字旗手中。” 几个坐在绣墩上的阁臣纷纷跪了下来。 “好,好,好,好呀,你们真是大明朝的好臣子。”天启见内阁的阁臣和首辅一起逼宫,气的手直哆嗦,嘴里咬着后槽牙说道,“给朕一个解释,要是朕不满意,自己辞官归乡吧!首辅你来说。” 他心中气急。 可内阁的所有阁臣都是一个态度,他不得不选择退让一步,不可能真的让内阁的阁臣全都辞官去职。 黄立极仰头看向天启,说道:“臣知圣上一直都想铲除虎字旗之患,臣也是一样,然而眼下皮岛那里发生的事情,正是削弱虎字旗的良机。” “什么良机?”心里窝火的天启下意识问了一句。 第1991章 想要做渔翁的朝廷 守在天启身旁的魏忠贤也竖起了耳朵,好奇内阁的打算。 黄立极说道:“虎字旗在皮岛杀死了老奴的一个儿子阿济格,而这个阿济格还是伪金的一个旗主,身份地位在伪金是顶尖的人,更重要的是,此人还有两个一奶同胞的亲兄弟,身份地位都不比他差,而今此人因虎字旗而死,伪金不可能就这么放过虎字旗,定会与虎字旗不死不休,所以臣才说,这是一个削弱虎字旗的良机。” “真要依首辅你的说法,朕更应该趁此机会解决掉这伙贼寇才对,为何还要放过这些贼寇,并且把皮岛交给他们。”天启眉头皱了起来。 明显把对方的话听进了心里。 黄立极又道:“大明在这个时候对付虎字旗,等于帮了奴贼,这对大明一点好处也没有,同时还解决掉了伪金的后顾之忧,完全是得不偿失。” “爱卿应该知道,山西和宣大,还有陕西的部分州府,都已经落入贼手,若继续放任下去,对朝廷和大明来说,都是一场祸患。”天启脸色难看的说道。 而黄立极的称呼也从首辅,又变回了爱卿。 黄立极说道:“圣上的担忧,臣等明白,可眼下想要对付虎字旗并没有那么容易,几次围剿都是损兵折将,加之辽东有伪金牵制,朝廷不可能拿出全部力量去对付虎字旗,而添油战术更是要不得,所以臣认为,既然虎字旗自己一脚踏进了辽东的局势中,正好借助伪金之手,去对付虎字旗,而且杀了阿济格的虎字旗,双方就算想要和平都做不到,必定会大战不断,直到一方退出辽东,或是一方彻底败落,到时候不管哪一方败落,对大明都是好事。” “爱卿的想法是好,可爱卿又如何能够肯定伪金会与虎字旗死磕到底。”天启询问道。 听到这话的黄立极轻笑道:“臣最近研究过伪金的情况,别看黄台吉接替了老奴留下的汗位,可伪金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当年老奴留下的几个大贝勒,每一位在伪金都是有接替汗位的机会,新生一代的伪金年轻贝勒也已经开始执掌大权,对黄台吉也并非忠心不二,而且黄台吉想要稳固住伪金的平稳局面,就不得不想办法平息阿济格战死的问题,所以他只能继续去对付皮岛上虎字旗的人,臣还听说这个虎字旗有坚船利炮,这让伪金拿下皮岛变的困难重重,黄台吉这会儿恐怕正在头疼该如何去解决皮岛上的人。” “爱卿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可就这么把皮岛拱手让给了虎字旗,朕心有不甘。”天启摇头叹气的说。 黄立极说道:“皮岛本非我大明领土,眼下让虎字旗占了就占,有了这个虎字旗去对付伪金,东江镇暂时也就用不少了,还能节省下不少钱粮,若真的哪一天需要,朝廷还可以再复立东江镇。” “就依爱卿的意思,把皮岛留给这个虎字旗吧。”天启轻叹一声。 不过,他心里也明白,想要从虎字旗手里夺回皮岛需要大明出动水师,并且还需要大量的战船才行。 哪怕他不怎么理会朝政,也知道早已户部入不出敷,几个都要从他内帑中借银子才维持下去。 所以对他来说,再有辽东奴贼虎视眈眈的情况下,耗费大量钱粮和水师战船只为了一个皮岛并不值得。 早在登莱水师攻打皮岛战败的消息传回来,他就已经放弃了夺回皮岛的想法,只是碍于虎字旗对大明江山的危害过甚,才不得不想尽办法除去这个虎字旗。 “吾皇圣明。”黄立极恭维道。 “吾皇声明。” 跪在地上的其他阁臣也都纷纷恭维天启皇帝。 “诸位平身入座吧!”天启虚抬右手,示意跪在地上的几位阁臣起身。 “谢圣上。” 黄立极和几位阁臣先是谢恩,然后起身坐回到身后的绣墩上。 “几位爱卿想一想,若是招安刘贼如何?”天启又一次打起了招安的主意。 明军几次围剿虎字旗失利,哪怕他不懂兵事,也知道虎字旗兵事之利,早已不输于明军,若能用来对付辽东的奴贼,在他看来再好不过了。 黄立极说道:“这就是臣想说的另外一件事情。” “哦?爱卿说说看?”天启来了兴趣。 黄立即说道:“伪金没有那么容易对付,不然朝廷也不会这么多年都无法平定辽东的奴贼,而虎字旗就算占据了皮岛,可一个皮岛又能养活多少人,粮道便是虎字旗占据皮岛的重中之重,朝廷想要收服虎字旗,粮道是关键。” “这么说爱卿也觉得这一回虎字旗可以被朝廷招安。”天启兴奋了起来。 若招安了虎字旗,等于平定了大明西北的祸乱,又能借助虎字旗的手消耗辽东奴贼的实力,明军趁此机会一举稳固住辽东的局面,使大明重新恢复以往的稳定。 而他也会因此成为文治武功的中兴帝王,被后世铭记。 作为九五之尊的帝王,没有人不想成为千古一帝,就算差一些,也想要成为中兴之主。 “恐怕暂时还不行。”黄立极一语击碎了天启的美梦。 天启眉头皱了起来,一脸不满的说道:“首辅刚刚不是才说过,掌握了皮岛的粮道,便可以借此逼迫刘贼低头?为何又不行了,首辅莫不是哄骗朕!” 说到后面的时候,他沉声质问了起来 成为大明中兴之主这么一个好机会,作为帝王,他自然不愿意错过。 黄立极急忙躬身解释道:“圣上误会臣了,臣没有说不能招安刘贼,只是暂时不去招安,先让虎字旗和伪金互相损耗,等虎字旗深陷其中后,朝廷再以粮道来胁迫,逼迫刘贼接受招安,到那时刘贼就算再不甘心,也不得不替朝廷去对付伪金,若是招安早了,引起刘贼的警惕,他很可能会放弃皮岛,如此一来,伪金后方不仅没有了威胁,刘贼也保存了实力,这对大明来说并非是好事。” “看来是朕错怪首辅了。”天启也觉得黄立极说的很有道理。 伪金和虎字旗都是大明的敌人,两者哪一方受损,对大明都是一件好事。 第1992章 归顺 就在天启皇帝和朝中重臣商议如何加深虎字旗与伪金之间矛盾时,大同镇城总镇署内的刘恒也迎来了一位客人。 “主公,洪先生到了。”门外的护卫进来通禀了一声。 很快,头顶毡帽的洪承畴和一名内情局人员被带进了刘恒办公的签押房。 “属下参见主公。” 内情人员率先朝刘恒行礼。 刘恒点点头,随即目光看向内情人员身旁的洪承畴,笑着打趣道:“洪先生怎么还用纱巾遮住了脸,莫非脸上受了伤?” 洪承畴的一举一动都在监控之中, 洪承畴有没有受伤他自然清楚,也明白洪承畴用纱巾遮住面容是为了不让更多人认出他。 “刘东主说笑了,带纱巾只因为这里的风沙太大。”洪承畴把毡帽从头上摘下,拿在手里面。 刘恒抬手指向一旁的长凳,笑着说道:“洪先生请坐吧!赵武,给洪先生沏杯茶水送过来。” 洪承畴顺势坐了下来。 冲泡好热茶的赵武端着茶水递给了洪承畴。 “洪先生来见我, 想必心中已经有了决定,不知洪先生是否决定留在虎字旗。”刘恒笑眯眯的看着面前的洪承畴。 这段时间洪承畴走遍了山西全境,就连青城和板升地也亲自去了一次, 虎字旗在草原上修筑了墩堡,更是被他挨个走了一遍。 “我听说虎字旗从毛文龙的手中夺下了皮岛,不知是否有此事?”洪承畴没有对刘恒说出自己是否留下的决定,反而反问起刘恒。 虎字旗派兵夺下皮岛的事情在内部早已不是什么秘密,洪承畴这段日子也听到了一些风声。 刘恒没有推脱或是隐瞒,选择坦诚说道:“早在之前,虎字旗派出了一支船队,夺下了皮岛,不仅如此,就在前不久还和奴贼交了一次,让奴贼损失了一位贝勒。” 阿济格的事情,也是前不久外情局才把消息送过来,他相信洪承畴应该还不知道。 果然,听到这话的洪承畴脸色骤然一变。 “刘东主你糊涂呀!”只听他一脸恨其不争的说道,“眼下虎字旗的主要对手是大明, 占据皮岛对虎字旗没有任何好处,更不要说杀了奴贼的一位贝勒, 这让虎字旗和奴贼之间已经不死不休。” 他在陕西虽然只是一个从三品的布政使司参政, 却也知道伪金的贝勒在奴贼中间有着何等尊贵的地位。 听完这话,刘恒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突然而来的笑声让洪承畴十分不解。 笑声止住后,刘恒说道:“欢迎洪先生加入虎字旗。” “我还没有同意。”洪承畴眉头下意识一皱。 刘恒笑着说道:“洪先生刚刚的话是站在虎字旗一方思考问题,说明洪先生心中已经决定加入虎字旗。” 一旁的内情局人员一脸诧异的看着洪承畴。 洪承畴在虎字旗的这段日子,都是他陪同在一旁,却从没有听说过洪承畴透露出一点要加入虎字旗的意思。 哪怕这次洪承畴来总镇署,他也以为洪承畴准备要拒绝,没想到事实与他猜的正好相反。 洪承畴不仅不是要决绝,反而是选择归顺虎字旗。 “刘东主所言不错,洪某走遍了虎字旗的治下各处,见到了虎字旗的非同寻常,而且洪某若不答应,怕是根本走不出这里了吧!”洪承畴坦然承认了自己决定归顺虎字旗。 刘恒笑着说道:“洪先生愿意加入虎字旗,我十分欢迎,今天就留在总镇署,我把城里的虎字旗官员都召集过来,设宴款待洪先生,也让大家都互相熟悉一下。” “多谢主公的好意, 洪某还有一个要求,希望主公能够应允。”洪承畴站起身拱手恳求的说。 同时, 也改变了对刘恒称呼,从东主变为了主公。 刘恒笑道:“有什么要求洪先生尽管提,只要我能做主,一定满足洪先生。” “洪某没有别的请求,只是希望主公不要对旁人泄露洪某的身份,平时洪某也会用纱巾遮面。”洪承畴说道,“当然,洪某并非不是真心实意加入虎字旗,实在是洪某还有族人在大明治下,往主公能够理解。” 听到这话的刘恒笑着说道:“我还当是什么事情,就这么点小事,我同意了,不过洪先生初加入虎字旗,寸功为立,我也不好贸然把洪先生抬到高位,我看就这样吧,留在我身边做一个顾问,不知可好?” 说完,他看向洪承畴。 “如此再好不过了。”洪承畴连忙答应下来,面露感激之色。 刘恒又说道:“洪先生不愿意袒露身份,那今晚的宴席就不摆了,多一个人知道,对洪先生的族人也多一分危险。” “洪某多谢主公体量。”洪承畴朝刘恒再次俯身一拜。 对于顾问一职,他理解应该和幕僚差不多一样,一开始他希望在虎字旗内部的身份也是一个幕僚。 若招安了虎字旗,等于平定了大明西北的祸乱,又能借助虎字旗的手消耗辽东奴贼的实力,明军趁此机会一举稳固住辽东的局面,使大明重新恢复以往的稳定。 而他也会因此成为文治武功的中兴帝王,被后世铭记。 作为九五之尊的帝王,没有人不想成为千古一帝,就算差一些,也想要成为中兴之主。 “恐怕暂时还不行。”黄立极一语击碎了天启的美梦。 天启眉头皱了起来,一脸不满的说道:“首辅刚刚不是才说过,掌握了皮岛的粮道,便可以借此逼迫刘贼低头?为何又不行了,首辅莫不是哄骗朕!” 说到后面的时候,他沉声质问了起来 成为大明中兴之主这么一个好机会,作为帝王,他自然不愿意错过。 黄立极急忙躬身解释道:“圣上误会臣了,臣没有说不能招安刘贼,只是暂时不去招安,先让虎字旗和伪金互相损耗,等虎字旗深陷其中后,朝廷再以粮道来胁迫,逼迫刘贼接受招安,到那时刘贼就算再不甘心,也不得不替朝廷去对付伪金,若是招安早了,引起刘贼的警惕,他很可能会放弃皮岛,如此一来,伪金后方不仅没有了威胁,刘贼也保存了实力,这对大明来说并非是好事。” 第1993章 奴贼入关的可能 “洪先生有没有想过奴贼绕过山海关,从其他地方进犯大明。”刘恒问道。 听到这话的洪承畴眉头一蹙,说道:“奴贼从山海关入关是最近的一条路,要走其他地方可就远了,往东是大海,奴贼没有水师肯定走不了海路,那就只剩下走西边这一条路了。” “山海关这样的险关不好攻下来, 相较之下蒙古人要好对付的多。”刘恒回首对屋中的赵武说道,“去把蓟辽地图拿过来。” 赵武从书架上拿来一张地图平铺在桌子上。 地图是蓟辽全境的地图,上面囊括了不少漠南和漠北各部,包括白城和青城都清清楚楚的标记在上面。 “这份舆图主公是从哪里得到的?”洪承畴瞪大着眼睛,目光全被眼前这份十分细致的地图吸引住。 刘恒笑着说道:“这是外情局一点点绘制出来的地图,你看这里, 这个代表着湖泊,还有这条细线, 是草原上的大黑河,旁边的这个就是阴山了。” 他手指在青城周围的几处地方点了点。 “舆图上标记的简直太清晰了,洪某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详细的舆图。”洪承畴吧嗒吧嗒嘴。 心中感叹,怪不得虎字旗大军所向披靡,连战连胜,有这样一份清楚详细的舆图在,未战已经先赢对手三分。 刘恒笑着说道:“类似这样的地图还有很多,洪先生在虎字旗呆久了,以后经常能够看到。” “说实话,明军的舆图和布政使司衙门的舆图洪某都看过,恐怕整个明国都找不出如此详细和细致的舆图了。”洪承畴夸赞的说道。 刘恒笑了笑。 被人夸赞,他心中十分高兴。 而且虎字旗在地图上面的成就,也当得起这样的称赞。 虎字旗为了获得这样一份细致的地图,曾耗费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单单是绘图的专业人员就培养了不少。 这些绘图人员分别派往各处,用眼睛看, 用脚量,一点点绘制出了这样详细细致的土地, 甚至为了这样一份地图, 有绘图人员因此失去性命。 “洪先生你看这里。”刘恒手指在土地上一点点划动着,“内卡喀尔喀五部如今已经剩下巴林部和扎鲁特部,一旦奴贼大军再次对蒙古诸部动手,下一个目标将会是呼图克图汗的察哈尔部。” 洪承畴眉头皱起,说道:“呼图克图汗怎么说也是蒙古共主大汗,察哈尔部的实力比其他各部都不弱,奴贼想要西进没有那么容易吧!” 蒙古诸部作为明国的老对手,双方的战争打打和和已经持续了二百多年,破船还有三千钉,在他心里蒙古人就算不如奴贼,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被奴贼收拾掉。 “蒙古人远比想象中更加软弱无能。”刘恒说道,“虎字旗就是依托草原各部起家,所以对草原上的各部最是了解,察哈尔部虽然稍强一些,但远不是奴贼的对手,内喀尔喀和炒花就是最好的例子。” 黄台吉在接任汗位后,找了一个借口对内喀尔喀用兵, 如今内喀尔喀土崩瓦解,只剩下巴林部和扎鲁特部。 曾经让大明头疼的内喀尔喀五部头领炒花,随着内喀尔喀部的消亡,也随之一起消亡。 洪承畴犹豫了一下,说道:“奴贼要对察哈尔部用兵的话,呼图克图汗再知道自己不是奴贼的对手后,恐怕会迁移他的部落。” “说的不错,而且察哈尔部最有可能会选择西迁,到时候就会直接对上虎字旗。”刘恒看着地图说道。 历史上察哈尔部在奴贼的威胁下,西迁占领了青城,他相信呼图克图汗一定还会选择西迁,否则察哈尔部只能留在白城独自应付来犯的奴贼。 夹在虎字旗与奴贼中间的察哈尔部只能选择其中一个作为对手。 洪承畴抬起头看着刘恒,说道:“主公既然预料到察哈尔部西迁的可能,想必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察哈尔部去往漠北说不定还有一条活路,要是敢来青城,自会让他撞的满头是包。”刘恒笑着对洪承畴。 早在几年前虎字旗就已经获得察哈尔部有意西迁的消息,他又怎会不提前做好准备。 洪承畴暗中松了口气。 已经决定了归顺虎字旗,自然不希望虎字旗出事。 “奴贼拿下了内喀尔喀,再把察哈尔部从白城驱离,奴贼便可以绕过山海关,肆意进入大明境内抢掠。”刘恒说道,“山海关的明军已经是大明的精锐了,其他地方的明军恐怕很难抵御奴贼大军来袭。” 他知道自己说的是原本历史上发生的事情。 大明的精锐兵马全都聚集在了辽东,其他各镇剩下的老弱残兵根本挡不住奴贼大军的兵锋,面对奴贼大军对大明各处的掠夺,甚至一点办法也没有。 洪承畴额头上冒起了冷汗。 他自己就是懂兵的人,而且还懂得内政,深刻的知道一旦奴贼大军越过山海关,大明的防线在奴贼面前将会成为虚设。 更重要的是,奴贼在大明境内一番掠夺和破坏后,让原本虚弱的大明变得更加虚弱。 “看来洪先生也能够猜到接下来的大明将会面对什么?”刘恒看着洪承畴额头上的很汗,相信对方已然相信了奴贼会通过绕过山海关的方式进入大明境内。 洪承畴抬起右臂,用衣袖轻轻擦拭了额角上的冷汗,嘴里面说道:“奴贼就是一群强盗,一旦让他们进入大明境内,所到之处的大明百姓恐怕会十室九空,尸横遍野。” “大明自己无能,百姓自然会被殃及。”刘恒轻叹了口气。 一个国家的衰弱,国内的百姓自然会陷入战火之中,在外也会被异族欺压,自古皆是如此。 “能不能阻止奴贼进入大明境内,朱家王朝可以灭亡,但百姓是无辜的。”洪承畴目光炯炯的盯着刘恒。 还没有成为汉奸的他,心中还保留着一份对汉人的良知,不愿意看到汉人被异族欺凌。 刘恒说道:“想要阻止奴贼绕过山海过进入大明境内,要么察哈尔部能够顶住奴贼大军,要么大明自己在各边重镇多派精锐,尤其是奴贼有可能进入大明境内的几处地方,都要提前派重兵把守。” 第1994章 皮岛的困境 “洪某是想问,虎字旗能不能够阻挡住奴贼大军进入大明境内,就算为了无辜的百姓。”洪承畴语气低沉的说。 心中虽然清楚奴贼进入大明境内对虎字旗有利,可一想到奴贼在辽东犯下的罪孽将会在大明其他地方上演,终究有些不忍心。 “不知道。”刘恒回答了他一句。 “洪某相信主公只要愿意,虎字旗一定能够阻挡住奴贼大军进入大明境内,就算阻挡不住也能够尽可能的降低奴贼对大明百姓的伤害。”洪承畴期盼的望着刘恒。 虎字旗大军的实力明显比明军强, 他相信只要虎字旗愿意出动大军,说不定真的能够与奴贼大军抗衡。 “洪先生可曾想过,一旦虎字旗真的出兵,先不说朝廷那边会不会误会,就算真的阻挡住了奴贼大军,可这样损兵折将去做这件事, 对虎字旗又什么好处?”刘恒反问他。 与此同时,他也纳闷,一个本应该成为汉奸, 做一个刽子手的洪承畴,怎么在加入虎字旗之后变得这么悲天悯人了。 要不是他知道历史上的洪承畴,几乎以为自己面前这个洪承畴是假的。 “是呀!这么做对虎字旗一点好处也没有。”洪承畴苦笑了一声,这才想到自己已经不是大明的臣子,而是朝廷口中的反贼。 刘恒看着洪承畴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劝慰道:“奴贼眼下要想绕过山海关需要对付察哈尔部,中间需要时间,说不定以后又是一番模样。” “若镇守边地的驻军都是虎字旗的兵马,想来奴贼不会有破关进入大明境内的机会。”洪承畴语气坚定的说道。 虎字旗大军在明军面前连战连捷,已经证实了自己的实力,就算不如奴贼大军,也不会差多少,加上守城之利,他相信奴贼很难攻破虎字旗驻守的关口。 若虎字旗大军连明军都不如,他也不会归顺虎字旗。 刘恒笑道:“洪先生这是希望我拿下九边各地的重镇,就算我有这个心, 目光虎字旗也很难一口吞下。” 虎字旗连陕西全境都没有拿下,根本没有力量再往蓟辽方向发展。 “主公误会了,洪某并没有这个意思,而且主公若真要这么做,洪某作为顾问也会阻止主公这样做的。”洪承畴说道,“虎字旗一旦拿下了九边各镇,等于挡在了三方势力中间,需要面对伪金,大明,蒙古,这三方势力,完全得不偿失。” 冷静下来的洪承畴,重新恢复了精明。 刘恒点点头,说道:“洪先生所言不错,眼下实力最强的仍然是大明,虎字旗不会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所以主公不应该派船队占据皮岛,这么做只会同时招惹上大明和伪金。”洪承畴话题转到了皮岛上面。 刘恒说道:“皮岛这个地方虎字旗必须占领,接下来虎字旗还要扩大在皮岛的势力,把东江镇丢掉的地方,慢慢抢回来。” “主公能够和洪某说一下, 为什么一定要拿下皮岛这个小岛?”洪承畴不解的问。 大明依靠皮岛设立东江镇,用来威胁到伪金的后方, 而虎字旗的势力范围不在辽东,在他看来,虎字旗耗费人力物力拿下皮岛完全没有必要。 “木头。”刘恒轻吐两个字。 听到这两个字,洪承畴先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说道:“主公的意思是说需要大木用来造船?” 刘恒点了点头。 造船需要大木,辽东最不缺的就是老林,里面都是造船的好材料。 “造船的木头不能通过东江镇买吗?虽然需要花费一些银子,可胜在安全,也不需要直接面对伪金。”洪承畴说道。 他早就听说过靠着商号起家的虎字旗有着金山银海,在他想来,花费一些银子在购买大木上面,完全是惠而不费的事情。 根本不需要冒险和伪金对上。 “东江镇早在半年以前就不在卖大木给虎字旗。”刘恒语气平静的说道。 听到这话的洪承畴眉头一蹙,道:“虽然虎字旗和大明之间的关系早已恶劣,可毛文龙不应该放着银子不赚,辽东根本不缺少大木,只需要派人去砍伐就够了。” “虎字旗海上同样有对手,为了保证海上的实力,一直再坚持造船,对大木的需求不断,所以虎字旗必须要有自己的大木来源。”刘恒说道。 洪承畴迟疑的说道:“要是与伪金合作呢?” 没有东江镇,还有伪金可以弄到大木。 在他看来,伪金和虎字旗一样,都是大明的反叛者,天然上有着合作的条件。 “与伪金合作等于海上的命脉掐在对方手中,而且虎字旗迟早要和伪金对上,与对方合作和资敌没有什么两样。”刘恒解释的说,旋即又道,“而且伪金一个贝勒死在了虎字旗的手里,双方已经断了合作的可能。” 洪承畴看向刘恒。 再一次感受到刘恒的野心。 眼下虎字旗不与伪金接壤,却开始防备起伪金了,足以见得刘恒的野心并不局限于成为一地的藩王。 “死了一个贝勒,虎字旗与伪金之间在没有转圜的余地,外一伪金为了报仇,派大军攻打皮岛怎么办?皮岛只不过是一个不大的岛屿,很难派太多的兵马驻守。”洪承畴担心起皮岛上驻扎的虎字旗兵马。 虽然他没有领兵和奴贼大军交过手,却也没少从其他渠道了解到奴贼的厉害,不然明军也不会被打的节节败退,丧失大半个辽东,最后只能依靠山海关这样的险关勉强自保。 刘恒轻笑道:“洪先生不必担心,虎字旗的战船与明军水师的战船不同,不仅体型庞大,船上的船炮更多,以伪金那点水师力量,远不足以冲破咱们的战船对海上的封锁。” 只要郑铁等人不学明军水师在觉华岛上的主将,他相信伪金不可能攻下皮岛。 有着战船之利的郑铁他们总不至于连毛文龙都不如。 “主公这么有信心,想来皮岛上的守将定能守住皮岛。”洪承畴恭维了一句,转而话茬一变又道,“皮岛远在海外,想要守住皮岛,首先要解决的就是岛上的粮草问题。” 说着,他看向刘恒。 第1995章 充分准备 “粮草可以通过海运。”刘恒说道,“去往皮岛拉大木的船只可以撞上一批粮食压仓,几船的粮食足够吃上很长一段时间。” 洪承畴说道:“只依靠海运运粮,会不会太浪费船力了,毕竟大木需要积攒多了才好运输一次,皮岛上的人不能一直等海运的粮食。” “洪先生说的很对。”刘恒认同的点点头,旋即说道, “不瞒洪先生,皮岛的稳定自然不能完全依靠海运,所以在攻下皮岛的时候,咱们的水师舰队又拿下了朝鲜国的济州岛。” “济州岛?”洪承畴眉头皱起。 朝鲜国的州府县台他所了解的不多,对于朝鲜国的一个岛屿就更不了解了,连济州岛在什么地方他都一无所知。 “把地图拿来。”刘恒对赵武交代了一句。 很快赵武又拿来了一张地图。 而这张地图更像一张海图, 上面不仅有朝鲜国,还有倭国和大员岛。 “这是海图?”洪承畴看着新拿过来的地图,惊呆住。 刘恒道:“对,这是一份海图,船队在海上航行要挑选最安全的航线,才能够最大可能保证船队的安全。” 听到这话的洪承畴惊讶的久久合不上嘴。 万万没想到虎字旗不仅有大明各地的地图,草原上的地图,如今连大明周边的几个邻国的地图都有。 哪怕只是一份粗略的海图,对朝鲜国和倭国并没有详细的标记,可就这样一份海图,大明朝廷自己都没有。 他越发看好刘恒和虎字旗的未来。 “这里就是济州岛,眼下已经被咱们的人占领。”刘恒手指在济州岛的位置点了点。 洪承畴趴近一些看了看,随后说道:“这个济州岛位置简直太好了,不仅在大员岛和皮岛之间,更与倭国隔海相望,距离大明松江府也不是很远。” “这个地方是朝鲜国用来养马的,而且这一大片地方可以养活几十万人,在这里驻扎一支水师,便足矣保证全道的安全, 以后皮岛的粮食都可以从这里运过去。”刘恒说道。 洪承畴朝刘恒深施一礼, 直起身后说道:“属下原以为皮岛上的驻军会因为粮草问题受到伪金的钳制, 还想着劝说主公与伪金合作,没想到主公早有安排,是属下孟浪了。” 自称属下的他对刘恒彻底心悦诚服。 当然,少不了他对虎字旗的看好。 “洪先生太谦虚了。”刘恒笑着说道,“我只是占了消息灵便的便宜,若洪先生有这样一份海图在手,肯定比我想的更周全。” 洪承畴苦笑的轻轻一摇头,说道:“就算属下有这样一份海图,做出的布置最多和主公的安排差不多。” 作为正统读书人出身的他,原本在刘恒这样一个商户起家之人面前,还是颇为自傲。 虽然虎字旗也有大明的官员来投,可那多是武将,像布政使司一级的文官中,他是独一份。 整个虎字旗也找不出一个像他这样只差一步就能独掌一方民生的文官。 而且在他看来,有了他的加入,虎字旗将潜龙出渊,有了与大明和伪金, 蒙古, 这三方势力较量的资本。 然而现在看好,一切都是他一厢情愿。 眼前这位虎字旗的掌舵人,做事谋定而动,料敌于先机,怪不得虎字旗能够有今天这般成就。 虽然他不知道伪金的那位大汗黄台吉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他了解到的大明天启皇帝,肯定不如刘恒。 “主公,饭堂的饭菜已经弄好了,主公您是过去吃,还是属下把饭菜端回来吃。”赵武来到刘恒近前询问。 刘恒回头看了一眼房里的座钟,看着上面的时间,笑着对洪承畴说道:“聊得太投入了,差点忘记吃饭。” 他从座位上站起身,继续说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洪先生咱们先去饭堂吃饭,吃完饭在接着聊。” “一切都听主公安排。”洪承畴说道。 “走,吃饭去。”刘恒走到木架前拿起自己的大茶缸,回首对赵武说道,“给洪先生找一个吃饭的家伙。” “都准备好了。”赵武端着两个茶缸走过来,把其中一个递向洪承畴。 洪承畴急忙用双手接过来。 刘恒问向赵武,道:“今天中午做的什么?” “猪肉炖粉条,主食是大米饭。”赵武回答道。 刘恒舔了舔嘴唇,说道:“有段日子没吃炖肉了,这回算是沾了洪先生的光了。” “属下也好久没吃肉了。”洪承畴喉结下意识蠕动了一下。 来到虎字旗这么久,他虽然能够到处去看,可吃的东西很少有荤腥,眼下突然听到有肉吃,口水忍不住的流到嘴里。 “哈哈,正好,咱们一起去吃。”刘恒笑着打趣了一声,拿着茶缸就往外走。 赵武和洪承畴紧随其后,那名内情人员跟在了最后面。 几人刚一出签押房,杨远迎面走了过来。 本来正往前走的刘恒见到他,停下了脚步,侧过头对洪承畴说道:“看来是不能陪洪先生一起去饭堂用饭了,赵武,你陪好洪先生。” 说着,他把手里的茶缸递给了赵武。 “洪先生,咱们走吧!”赵武把两个茶缸摞在一起,另一只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哦,好。”洪承畴打量了杨远一眼,这才跟着赵武离开。 他虽然在虎字旗呆了有一段时间,可对于虎字旗的高层见到的并不多,目前他也只见过两个,一个是抓了自己的陈大力,另一个是在青城见到的赵宇图。 深入了解虎字旗之前,他和朝廷大部分官员都以为赵宇图是虎字旗的二号人物,可他深入了解之后才知道,虎字旗的二号人物是一个叫李树衡的人。 这个人在大明那边根本没有人知道,要不是他去了青城,也不会知道虎字旗还有这样一位重要人物。 现在见到刘恒因为一个陌生男子留下,并且这名男子走过来的一路上,所走过的守卫纷纷朝他行礼。 这让他猜想,来人肯定是虎字旗的一位重要人物。 第1996章 吃肉 ps:感谢书友花笑云的打赏。 “赵护卫,刚才来见主公的那位是什么人?我怎么从来没见过?”洪承畴向赵武打听起杨远的身份。 作为跟随刘恒身边多年的近卫,他相信赵武一定知道来人的身份。 手里端着茶缸正往前走的赵武回过头看了一眼,说道:“那位是杨司局长,对于他,洪先生还是少和他接触为好。” “他居然也是司局长,那可是虎字旗的大人物。”洪承畴回首又看了一眼走进签押房内的杨远。 对虎字旗治下官职有一些了解的他十分清楚, 能被称呼为司局长的人,换成大明的官员品级,起码也是和六部尚书同一品级。 之所以会这么清楚,是因为他在青城的时候,听说了虎字旗另一个司局长黄重,此人做的事情和大明工部尚书的差事差不多。 赵武随口说道:“看来洪先生对我们还挺了解,居然知道司局长是虎字旗的高层。” “以后都是一家人, 对自家的事情肯定要多了解才行, 以后还需要赵护卫多多照拂。”洪承畴朝赵武拱了拱手。 并没有因为赵武只是个护卫就看低对方。 为官多年的他, 太知道天子近臣的重要性了。 赵武边走边说道:“洪先生太客气了,能留在主公身边做顾问,洪先生可以说是第一人,可见主公对洪先生的看重,说不得以后我还需要洪先生的照顾。” “在下只是从明国来投的一个降官,比不得赵护卫。”洪承畴谦虚的摆了摆手。 顾问说得好听,但他清楚,自己在虎字旗的身份只是刘恒身边的幕僚,远远比不上眼前这个赵武更得刘恒的信任。 “前面就是饭堂了,咱们快走两步。”赵武步伐快了起来。 还想多和对方套几句近乎的洪承畴见他快步赶往前面的饭堂,自己也快步跟了上去。 饭堂门外正排着队, 从屋里一直排队到外面。 赵武走过去,排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而排在前面的人见到赵武也只是笑着打了一个招呼,并没有让出位置给赵武插队的意思。 “赵护卫,你也要排队?”跟上来的洪承畴不解的问。 赵武回过头对他说道:“排队很快的, 一会儿就到咱们。” “不是, 在下的意思是说,你是给主公打饭,早些把饭打回去,主公也能早点吃完处理公务。”洪承畴说道。 听到这话的赵武,说道:“排队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你看前面并没有排多少人,很快就到咱们,无规矩不成方圆,排队是主公自己要求的。” “主公实在是令人敬佩。”洪承畴转身朝刘恒办公的签押房方向拱了拱手。 赵武道:“别拍马屁了,主公不在这儿,拍了马屁主公也听不到。” 听到这话的洪承畴脸上露出尴尬之色。 “赵护卫,这位是谁?怎么从来没见过?”排在赵武身前的汉子打量了一眼洪承畴,向身后的赵武询问道。 赵武手指洪承畴解释道:“这位可是大有来头的人物,陕西承宣布政使司参政,从三品的高官。” “嚯,这可是个大官,怎么来咱们这了,咱们可是明国朝廷眼里的反贼呀!”那人一脸玩味的说。 赵武又道:“如今这位是主公身边的顾问,是咱们自己人。” “见过陈队长。”洪承畴率先朝陈队长拱了拱手。 不管是什么队长,能够留在总镇署里当差,他知道对方肯定是刘恒信任的部下。 陈队长笑着说道:“自己人好,跟着主公, 比跟着明国那个木匠皇帝更有前途,像你这样投奔过来早的明国大官,以后说不定还能够封个爵什么的,比留在大明那边做官更有出息。” “陈队长说的是。”洪承畴讪讪的回应了一句。 这时候赵武对那陈队长说道:“你够了,别打趣他了,人家现在是顾问,出了这个饭堂,以后你见到他都要主动行礼才行。” “不,不,不,不用行礼,大家都是自己人,不需要这些虚礼。”洪承畴连连摆手。 他才加入虎字旗,可不想无缘无故被一个不知身份的队长记恨。 赵武对洪承畴说道:“这可不是虚礼,你现在是主公身边的顾问,虽然实权不多,但地位高,像他这个级别的中队长,见到你是需要主动行礼的。” “嘿,我说你这个赵瘪子,我又没说不主动像顾问行礼,你至于这么踩乎我么!”陈队长没好气的瞪了赵武一样。 一旁的洪承畴听到此人敢喊赵武赵瘪子,立刻明白,这位陈队长也不是一般人,不然谁敢给刘恒身边的护卫头领起外号。 “陈黑棒子你还打不打饭,到你了。”赵武用手捅咕了身前的陈队长一下。 不知不觉中,他们几个已经到了排到了队伍的最前端。 “打完饭再收拾你。”陈队长瞪了赵武一眼,转而对打饭的伙头兵说道,“两张饼子,一份猪肉炖粉条打满。” 说着,他把手里的茶缸递给了面前的人。 伙头兵拿着勺子往茶缸里面舀了一大勺猪肉粉条放进去,随后递还给了他,同时说道:“饼子在旁边的笸箩里,自己拿。” 陈队长端着茶缸走到边上的笸箩前,从里面拿出了两张饼子放在茶缸上。 “要不要一起?”陈队长招呼赵武。 赵武一摇头,道:“你自己去吃吧,我还要陪着洪顾问。” “不愿意拉到,有机会一起喝酒。”陈队长招呼了一声,端着茶缸离开了饭堂。 打完饭菜的赵武领着洪承畴来到饭堂隔壁的屋子里。 屋中摆放了七八张桌子,正有几个人坐在桌子旁吃这东西。 能在饭堂里用饭的都是在总镇署当差,自然认得赵武这位刘恒身边的护卫头领,所以在座的人纷纷朝赵武打招呼。 赵武挨个应付了一遍,才和洪承畴来到一处靠墙边的桌子前坐下。 很久没吃肉的洪承畴拿筷子夹起一块冒着油光的肥肉放进嘴里,大口咀嚼。 做官的时候,这样的肥肉他并不喜欢吃,记得上一次这么喜欢吃这样的大肥肉,还是小的时候。 那时候家中连饭都吃不饱,一年到头也只有族中祭拜先祖的时候,家中才能分得一块肉吃。 第1997章 在洪承畴加入虎字旗之前,只是个俘虏,自然不会有太好的待遇,顶多能吃饱,想要吃好根本不可能。 “够了, 够了。”洪承畴咽下嘴里的食物,旋即问道,“赵护卫你和那位陈队长看上去关系很熟?” 听到这话,赵武说道:“他和我一样,都是从一开始就跟随主公的老人,不过这个家伙疲懒, 识字不多,几次提拔都错过了,后来看在他是跟随主公多年的份上,得了一个中队长的职务。” “军中的人也要识字吗?”洪承畴抓到了赵武话语中的重点。 赵武点点头,道:“虎字旗军中开设了识字班,想要提拔,必须要接受考核,而识字多少是一条红线,不识字的人顶多是伍长,再往上必须识字,自己能够看得懂军报。” “这么多军中将领都识字!”洪承畴面露惊叹。 以前他见过的虎字旗军中将领能够识字,他并没有太过在意,毕竟虎字旗这么多大军,有几个识字的将领很正常。 可现在听赵武这么一说, 才知道虎字旗军中识字的不是一两个人,而是所有的军中将领和底层军官。 这在他看来简直太可怕了,要知道明军中一些参将和游击都是大字不识的粗人。 赵武说道:“识字本身是一件好事,虎字旗还在灵丘的时候,主公就开始推广虎字旗内部人员进行识字。” “说真的, 虎字旗军中有这么多人识字确实出乎了在下的意料,在明军中, 识字的人并不多,军中很多东西都被文官把控,一些军中将领都目不识丁。”洪承畴感慨的说。 虽然赵武说的轻松,但他能够想象的到,虎字旗内部推广识字有多困难,尤其是让那些军中的厮杀汉学习识字。 赵武撇了撇嘴,道:“明国的文官恨不得武将全都不识字才好,这样才好被他们控制,可他们也不想想,大字不识的武将顶多就是个莽夫,这样的明军能打什么胜仗,看看这些年明军打过的仗,除了败仗就是败仗,连奴贼这样一个小部族都打不过,可见这些文官没一个好东西。” 听到这话洪承畴脸上尴尬一闪而过,因为他自己也是文官出身。 “我不是说你,起码你比那些文官聪明,知道审时度势。”赵武注意到洪承畴脸上的神色, 又解释了一句。 不过,这让洪承畴更尴尬了。 审时度势换个说法就是贪生怕死, 背主求荣。 “抓紧吃饭吧,吃完了还要把饭菜给主公送过去。”洪承畴转移了话题,再说下去,他怕自己会无地自容。 因为他清楚,自己加入虎字旗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他不想死。 被俘后他看的很明白,刘恒对他越是宽容越是看重,他活着回大明的可能就越小,若他一直坚持回大明,心中害怕刘恒真的会杀了他。 赵武咽下嘴里的食物说道:“不急,杨司局长这会儿正在主公那汇报情况,咱们过会儿再回去。” 签押房内。 刘恒皱着眉头,问道:“能确定对方什么时候出兵马?” “应该就在这几个月了。”杨远说道。 刘恒面露沉思,手指轻轻叩打着桌面。 过了一会儿,他道:“咱们能不能联络到奈曼部和敖汉部,把他们拉拢过来?” “怕是不行。”杨远摇了摇头,说道,“察哈尔部已经出兵要对付这两个部落了,而且咱们离奈曼部和敖汉部太远,远水解不了近渴。” 听到这话的刘恒失望的叹了口气,道:“这个黄台吉还真是厉害,随随便便的一个谋划就拉拢到了呼图克图汗的两个鄂托克部落。” “要属下说,还是呼图克图汗太没用,当初内喀尔喀五部被伪金攻伐时,不想着救援,还落井下石与伪金一起对付炒花,现在内喀尔喀五部没了,察哈尔部实力没增强多少,还要直面伪金,如今连自己的两个鄂托克部落都保不住了。”杨远讥讽道。 刘恒点点头,道:“你说的很对,呼图克图汗此人志大才粗,想要一同蒙古诸部要靠自己的实力,自己实力不够,借助别人的手,就算勉强征服了这些部落,早晚也会再次落入敌手。” 呼图克图汗虽然最后统一了漠南蒙古,最后却全部给黄台吉做了嫁衣。 “伪金不可能看着奈曼部和敖汉部真的被呼图克图汗收拾,一定会出兵援救,到时候呼图克图汗发现自己不是对手,肯定会西迁的。”杨远说道。 察哈尔部西迁的对手就变成了他们虎字旗。 刘恒想了想,道:“早晚要打这一仗,漠南最肥美的地方都在咱们手里,要不是对方顾忌咱们的实力,怕是早就西迁了,现在只不过是被伪金逼迫了一步。” “咱们刚才皮岛杀了他们一个贝勒,转眼他们就把察哈尔部赶过来找咱们的麻烦,这个黄台吉还真是有高人。”杨远说道。 刘恒道:“不要小看了此人,他比老奴厉害多了,单是征讨朝鲜国这一步,换做老奴还是大汗,肯定不会去做。” 历史上没有阿济格死在皮岛的这件事,黄台吉一样通过奈曼部敖汉部逼迫察哈尔部不得不西迁。 只能说一切都是巧合。 “主公的意思是说,此人迟早要对付蒙古各部?”杨远问道。 刘恒点点头,说道:“征讨朝鲜国,连带着东江镇也收拾了,后方变得稳固,在解决掉蒙古诸部,伪金的实力会进一步得到增加,同时还解决了察哈尔部在一侧的威胁,更重要的是,伪金可以不需要攻打山海关,就能进入大明境内。” “主公这么一说,黄台吉这个家伙比死的那个老奴可厉害多了。”杨远惊叹的说。 刘恒道:“此人是咱们最大的敌人,伪金有任何动静,外情局一定要及时把消息传回来。” “主公放心,属下一直亲自盯着辽东的消息。”杨远说道。 刘恒点点头,又道:“察哈尔部那边也要盯紧了,一旦呼图克图汗率部西迁,一定要第一时间送来消息。” “是。”杨远应道。 第1998章 议和 奴贼大军一路拿下宣川,郭山,定州,安州,平壤,黄州,最后攻占了朝鲜国的平山郡。 而朝鲜国王李倧率朝鲜国众大臣躲去了江华岛。 奴贼大军一路行进下来, 所过之处屠了不少的城池,更抢掠了不少的财物,一些活下来的朝鲜国百姓也都被强行剃了头。 平山郡城内一处最大的宅子,成了阿敏的住处。 这处宅子原本是平山郡一名官员的宅邸,听到奴贼大军来犯,一家人逃去了汉城,只留下家中几个老仆照料。 不过,在奴贼大军杀进平山郡的时候, 像这种大宅子更是奴贼首要抢掠的目标, 所以几个老仆在奴贼大军进城后没过多久便死在了屠刀下。 “大帅,朝鲜国派了使者求见。”有旗兵进来通报。 阿敏抓了一把下巴上的胡须,道:“把人带进来,记得派人去把副帅也请过来。” 旗兵行礼后退了出去。 很快,几个穿着和明国样式差不多官服的朝鲜国官员被带了进来。 几个朝鲜国官员依照明国官员的礼节,给阿敏行礼。 “让他们跪下。”阿敏看着朝鲜国官员身上的官服觉得刺眼,加之这几个人没有跪下磕头,脸上露出了不满之色。 房里的旗兵走上前,照着几个朝鲜国官员的腿弯处踹了过去。 受力之下的几个朝鲜国官员身子不受控制的跪了下去,其中一个更是前扑摔倒在地上。 “这么看就顺眼多了。”阿敏满意的笑了起来。 然而跪在地上的朝鲜国官员一个比一个脸色难看。 其中一个朝鲜国官员忍不住抬手指着阿敏叱骂道:“蛮夷,吾等羞与之为伍。” 他说的是大明的官话。 虽然强调不是那么正经,却还是能够让人听明白。 同样对大明官话十分熟悉的阿敏听出来眼前这个朝鲜国官员在骂自己,当即脸色一沉,抬手一指,冷声道:“把这个骂本帅的家伙拉出去剁了。” 两名旗兵走上来, 抓起骂阿敏的朝鲜国官员就往外拽。 “本官是使者,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你不能杀本官。”那朝鲜国官员听到阿敏要杀自己, 脸色立刻变得苍白如纸。 不可不管他如何挣扎,始终都挣脱不开两名旗兵的大手,并且被这两个旗兵一点点拽离出去。 “还请大帅念在他是无心之言的份上,饶过他一次。”为首的朝鲜国官员李时白向阿敏求情。 听到这话的阿敏冷哼一声,道:“你当本帅听不懂大明的官员,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吗?拉出去剁了。” 最后一句是对两个旗兵说的。 骂阿敏的那个朝鲜国官员直接被拖出了房间,随后外面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两名旗兵回到房间,其中一名旗兵朝阿敏一打千,恭敬的说道:“启禀大帅,人已经处决了。” 跪在地上的李时白和另外两个朝鲜国官员听到这话,身子不受控制的哆嗦了一下。 没想到眼前的贼酋这般凶狠,一言不合就杀人。 李时白更是后悔,自己没事接下这样一个要命的差事做什么。 以他父亲的地位,就算他装病不来平山郡,大王李倧也不敢真的把他怎么样,顶多斥责一番,以后该吃吃该喝喝, 什么事没有。 “说说你在朝鲜国的是什么身份?”阿敏懒洋洋的看着李时白。 根据几个朝鲜国官员跪在地上的位置上,他轻易地猜出, 跪在最前面的这个朝鲜国官员地位最高。 李时白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阿敏,老实的回答道:“下臣在朝鲜国为延阳君,家父乃议政府右赞成,如今正陪同大王在江华岛。” 担心阿敏会像杀刚才那人那样,直接下令杀了他,便把后台也抬了出来,增添身上的份量。 “既然都逃到了江华岛,不好好躲着,你们那个狗屁大王派你们来本帅这里做什么?”阿敏问道。 李时白听到自家大王被骂,微微低了低头,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大帅所提的条件,大王都答应了,只求大帅能够守信退兵。” “国书带了没有?”阿敏问道。 听到这话的李时白尴尬的说道:“下臣并未带来国书,大王希望大帅能够派出使臣去一趟江华岛,在江华岛上签订议和文书。” “连国书都没有带来,一看就不是真心议和,来人,把他们几个都拉出去剁了。”阿敏喊来旗兵动手。 几个旗兵上前去抓李时白这几个朝鲜国官员。 “下臣是真心议和,真心议和呀!绝不没有哄瞒的意图,还请大帅明鉴。”李时白听到要杀自己,吓得直哆嗦,一个劲的求饶。 阿敏冷冽的目光看了他一眼,道:“本帅不信,若要真心议和,就算杀了你们这些人,也会有其他人再来议和,那时本帅就真的信了。” 说着,他朝房里的旗兵一摆手。 示意这些旗兵把这几个朝鲜国官员带出去杀了。 这些旗兵不顾李时白等朝鲜国官员求饶,连拖带拽把人往门外带去,准备拉到外面砍了。 “住手。” 就在这时,岳托从外面走了进来,并且拦下了那些旗兵。 岳托是大军副帅,又是黄台吉最信任的贝勒,旗兵自然不敢违抗他的命令,便松开几个几个朝鲜国官员。 但旗兵也没有退下,仍然守在几个朝鲜国官员的边上。 岳托绕开旗兵和朝鲜国官员,大步走向阿敏,和他一起过来的还有另外几个贝勒。 “大帅,我听说有朝鲜国派人议和,怎么忽然要杀了他们。”岳托没有任何隐晦,径直向阿敏发问。 阿敏脸一沉,不高兴的说道:“这些人不是真心来议和的,本帅最不能忍受被人欺骗,杀了他们几个,朝鲜国的国王才不敢再派人来哄骗本帅。” “下臣是真心议和,绝没有哄骗,真的是大王派下臣等人来议和的!”李时白害怕岳托会相信阿敏,连忙出言为自己证明。 岳托没有理会这几个朝鲜国官员,而是看着阿敏说道:“大帅你也听到了,他们自己都说是真心来议和的,不如暂且放过他们,听听他们怎么说。” “议和连国书都没有带来,本帅一听就是假的,岳托你可不要被他们给蒙骗了。”阿敏说道。 第1999章 阿敏的小心思 听到两个人对话的李时白见到事情有了转机,哪肯里这么错过,急忙说道:“大帅若不是不信,可以派使者随下臣去江华岛,相信到了江华岛就能证明下臣所言非虚。” “大帅,你也听到了,不如就派使者去往江华岛一趟。”岳托说道。 阿敏眉头一蹙, 道:“岳托,你这是被他们给骗了,依本帅看,不如拿下汉城,正好去他们的王宫看看,到时候本帅不信他们不老实。” “把他们几个带下去,好生看管,不得伤害。”岳托没有回答阿敏的话,而是回头对周围的旗兵吩咐道。 “嗻!” 几个朝鲜国官员很快被旗兵带了下去, 房里只剩下阿敏等众多贝勒。 “岳托,你要干什么?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大帅放在眼里。”阿敏见岳托几次三番阻止自己杀这几个朝鲜国官员,脸一沉,一巴掌重重拍在桌子上。 岳托并没有被阿敏的样子吓到,反问开口说道:“大帅可曾记得大军来朝鲜国之前大汗的交代?” “本帅自然记得。”阿敏冷冷的说道。 岳托道:“大帅记得就好,如今大军已经到了平山郡,期间朝鲜国几次派人商讨议和之事,我觉得已经到了可以议和的时候了,眼下正是议和的最好时机。” “本帅不这么认为,反倒觉得还不是时候,应该在打一打,最起码也要拿下汉城再谈议和也不迟。”阿敏拒绝了岳托想要议和的提议。 他有自己的打算。 “咱们这趟来朝鲜国并非是要灭了此国,拿不拿下汉城并不重要,而且后方还有不少朝鲜国的反叛势力作乱,大军长久留在朝鲜国没有任何的好处,只要朝鲜国同意咱们的条件, 我觉得可以议和退兵了。”岳托说道。 边上的其他几个贝勒纷纷点头。 他们也不愿意长期留在朝鲜国境内,作为入侵者, 朝鲜国反叛势力一直在宣川,定州,安州,黄州这些地方破坏,驻守在这些地方的八旗兵经常会出现死伤。 加之朝鲜国太穷,没有打明国抢到的财物多,所以这些贝勒都觉得拿下了汉城,也得不到什么太多好处,还不如退兵回去。 “眼下马上就要到汉城了,就这么退兵,你们甘心吗?”阿敏看向眼前的几个贝勒。 若不能争取到这几个贝勒的支持,哪怕他是大帅,也无法率领大军离开平山郡去往汉城,他顶多能够带走自己那个旗的旗兵,就连汉军都未必会跟随他去汉城。 “大帅,我觉得岳托说的挺对,只要朝鲜国王答应咱们提出的条件,我看不如就和他们议和。”杜度开口说道。 阿敏没有理会杜度, 反而看向另外济尔哈朗和硕托, 问道:“你们两个怎么想的?是继续出兵攻打汉城, 还是同意岳托的意见,议和退兵。” 济尔哈朗和硕托两个人面露犹豫。 “我之所以支持议和,还有一个理由。”岳托不等济尔哈朗他们回答阿敏的话,直接插言说道,“朝鲜国是大明的藩属国,咱们征讨朝鲜国的事情,朝鲜国一定会派人通知明国,若大军不能及时退兵,明国很可能会趁此机会攻打辽东,所以我认为达到了目的,便应该退兵,辽东才是咱们的根基。” “我觉得岳托说的有道理,应该退兵。”硕托开口说道。 他的话代表了正红旗的态度。 济尔哈朗小心翼翼的看向阿敏,征求似的问道:“要不然还是退兵吧!” 几个贝勒全都不支持去攻打汉城,阿敏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这几个人代表着各旗的态度,若他们都要议和退兵,他一个人无法扭转大势。 “大帅,你觉得派谁去一趟江华岛合适?”岳托向阿敏询问。 有了其他贝勒的支持,他知道阿敏哪怕在心有不甘,也不得不放弃心中的那点小心思,选择退兵。 “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本帅不管了。”阿敏丢下房里的岳托等人,怒气冲冲的朝屋外走去。 不过,房间里的几个贝勒谁也没有阻拦,任由他离开。 “就让副将刘爱塔去一趟江华岛吧!”岳托看向硕托。 想要派正红旗的人,需要硕托这个正红旗的主子同意才行。 “可以。”硕托连点头同意,旋即问道,“要不要只会阿敏一声,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大军主帅。” 岳托道:“阿敏那边我会去说,你只管让刘爱塔随这几个朝鲜国使臣去江华岛就够了。” “阿敏杀了一个朝鲜国使臣,咱们就这么派人去江华岛,会不会有危险?”杜度在一旁担心地说。 几个人虽然没有揭穿阿敏,但都知道阿敏的那点小心思。 黄台吉在代善等人的支持下成了大汗,同为四大贝勒之一的阿敏自然也有这个想法,可在大金没有机会,便把主意打在了朝鲜国的身上。 “无妨,朝鲜国胆子再大也不敢杀咱们派去的使者,除非李倧这个朝鲜国王不想做了。”岳托嘴里冷哼了一声。 朝鲜国的军队比明军更好对付。 若不是要防备阿敏会自立,和明国那边,他不介意大军打到江华岛去,擒获朝鲜国王,重新换一个对大金有利的国王上位。 “不愿意拉到,有机会一起喝酒。”陈队长招呼了一声,端着茶缸离开了饭堂。 打完饭菜的赵武领着洪承畴来到饭堂隔壁的屋子里。 屋中摆放了七八张桌子,正有几个人坐在桌子旁吃这东西。 能在饭堂里用饭的都是在总镇署当差,自然认得赵武这位刘恒身边的护卫头领,所以在座的人纷纷朝赵武打招呼。 赵武挨个应付了一遍,才和洪承畴来到一处靠墙边的桌子前坐下。 很久没吃肉的洪承畴拿筷子夹起一块冒着油光的肥肉放进嘴里,大口咀嚼。 做官的时候,这样的肥肉他并不喜欢吃,记得上一次这么喜欢吃这样的大肥肉,还是小的时候。 那时候家中连饭都吃不饱,一年到头也只有族中祭拜先祖的时候,家中才能分得一块肉吃。 第2000章 袁崇焕的和谈 宁远城内。 城头上来来往往都是守城的兵将,一门门红夷大炮架设在城墙上,黑洞洞的炮口对准城外的方向。 “抚台在里面吗?”前锋总兵官祖大寿来到院子外,问向门前的守卫。 其中一名守卫说道:“抚台正在里面处理公务。” 听到这话的祖大寿迈步往里面走去。 “末将参见抚台。”进了房里,他朝桌案后面的官员躬身行礼。 桌案后面的官员正是去年才上任的蓟辽巡抚袁崇焕。 他听到门口的声音,抬起头见是祖大寿来了,嘴里笑问道:“巡完营了?” “末将在城墙上巡视了一遍后, 这才来见抚台您。”祖大寿脸上露出笑容的回答道。 “多巡视几遍是对的,虽说奴贼眼下正在对朝鲜国用兵,但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不会反手来攻打宁远城。”袁崇焕说道。 祖大寿点头应道:“末将记下了。” “交代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那边有没有什么话传回来?”袁崇焕直起身,手里端起桌上的盖碗。 祖大寿轻轻摇了摇头,道:“自打上次对方传过话以后,再也没有消息了,不过这么大的事情, 对方肯定要几经考虑才能决定,想来还要等段日子。” “对方要是有消息送过来,要第一时间通知本官,若能和谈,你我都将是大明的功臣。”袁崇焕对祖大寿说道。 私下里与伪金和谈的事情,他交给了祖大寿去做。 祖大寿点点头,旋即问道:“朝廷那边怎么办?已经几次催促咱们对奴贼用兵,以解朝鲜国的为难。” 朝廷可以在虎字旗和伪金之间做渔翁,但朝鲜国是大明的藩属国,朝廷一收到朝鲜国求援的消息,立刻给袁崇焕下令,命他攻打奴贼老巢,解救朝鲜国的危机。 “眼下正是与黄台吉和谈的要紧之际,若贸然对其出兵,和谈的事情自然要告吹。”袁崇焕皱着眉头想了想,又道,“继续拖着吧, 能拖一天是一天,朝鲜国的奴贼大军早晚会从朝鲜国撤兵。” 祖大寿咧了咧嘴,道:“这要拖到多久呀!咱们这里要是一点动静没有, 京城那边肯定会有许许多多弹劾抚台您的奏本。” “那你说怎么办?”袁崇焕问道。 祖大寿犹豫了一下,说道:“末将觉得还是应该出兵,也不需要太多,几千兵马就够了,如此一来既不会被黄台吉误会,又对朝廷有了交待。” 听到这话,袁崇焕陷入沉思。 祖大寿没有催促,而是老老实实站在一旁等候。 过了一会儿,只听袁崇焕说道:“这件事等等再说,让本官想想,不过黄台吉那边你要多催促一下,顺便派人告诉他,若是再不拿出一个和谈的态度来,本官将会亲率大军攻打他的盛京。” “抚台放心,末将回去就安排人再去一趟奴贼那边。”祖大寿说道。 袁崇焕点点头。 “还有一件事。”祖大寿说道,“黄台吉那边要求想要和谈,让咱们的水师去攻打皮岛。” 听到这话的袁崇焕眉头一蹙, 问道:“虎字旗弄死的是奴贼的贝勒, 跟大明有什么关系, 黄台吉想要报仇,自己去找虎字旗的人报仇去。” 脸上露出不高兴的神色。 阿济格在攻打皮岛的时候,坠海身亡的事情早就传遍了,连京城那边都知道了,宁远城就在辽东,自然更先一步知道这个消息。 奴贼没有水师根本不是什么秘密,不然毛文龙的东江镇也不可能在伪金后方存在这么多年。 如今皮岛落入虎字旗手中,而东江镇也随着奴贼征讨朝鲜国彻底烟消云散,他作为蓟辽巡抚,又怎么可能为了奴贼去对付虎字旗。 两个都是大明的敌人,哪一个他都不会去帮。 “末将觉得让水师夺回皮岛有百利无一害。”祖大寿试探的说,同时目光小心翼翼看向袁崇焕。 只要袁崇焕脸色有什么变化,他好及时改变态度。 袁崇焕看了他一眼,道:“说说怎么个百利无一害。” “一直以来皮岛和东江镇都是大明牵制奴贼的手段,眼下毛文龙生死不知,皮岛又落入虎字旗手中,东江镇已经毫无用处了,再也不能够在伪金后方牵制奴贼的精力,可若把皮岛重新夺回来就不一样了,到时候皮岛仍然是大明的地方,东江镇也能继续发挥出应有的作用。”毛文龙说道。 袁崇焕面露沉思。 这时候祖大寿继续说道:“而且黄台吉已经答应,只要咱们解决了皮岛上的人,或者把皮岛上的人赶下岛就行,皮岛他们不要,仍然交给大明。” “他黄台吉连水师都没有,又凭什么去占领皮岛,真以为觉华岛的事情大明还能再犯一次吗?”袁崇焕冷哼了一声。 能够拿下皮岛的只有大明,因为只有大明才有水师去对付皮岛上的守军。 祖大寿陪笑的说道:“抚台说的极是,想要攻下皮岛,只有咱们的水师才能做到,而且水师攻占了皮岛,也是对虎字旗的一个教训,让虎字旗的那个刘恒明白,辽东不是山西,轮不到他来插手。” “你这么替黄台吉说话,难不成是收受了他的好处?”袁崇焕脸一沉,质问道。 听到这话的祖大寿连忙叫屈道:“末将一心为抚台做事,忠于大明,哪敢收奴贼的好处,末将所说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抚台您,夺回皮岛,不仅重新对伪金有了牵制,还能够立下功劳,一举两得的事情。” 嘴里这么说,后背上冒起了冷汗。 奴贼确实送来了不少好处给他,而且允诺他,只要大明水师从虎字旗手中夺回皮岛,还会给他送来更多的好处。 在他看来,夺回皮岛对大明在辽东的局面有益无害,这才想说动袁崇焕调动登莱水师对付皮岛。 “皮岛的事情以后不要再插手了,朝廷已经决定,把皮岛留给虎字旗,让虎字旗与奴贼狗咬狗,朝廷坐收渔翁之利。”袁崇焕对祖大寿说。 第2001章 他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末将怎么不知道。” “前两天京城送来的旨意,此事还需隐瞒,本官便没有往外透露,你也要管好自己的嘴,不要去外面乱说。”袁崇焕看着祖大寿。 祖大寿连连点头,道:“抚台您放心, 末将嘴是最严的,绝对不会透露出半个字到外面。” “此事你记下就行了。”袁崇焕收回目光,端起盖碗喝了一口里面的茶水。 辽东的这些总兵之中,祖大寿一直都是以他为首,算是自己人,不然也不会背着朝廷与黄台吉和谈这么大的事情交给祖大寿。 所以他相信祖大寿不会出去随便乱说。 “末将记下了。”祖大寿应声说道。 心中知道,想劝袁崇焕出动登莱水师收复皮岛是不可能了,黄台吉那边答应的好处恐怕是拿不到了。 “行了, 没什么事情你下去吧。”桌上还有好多公文没有处理, 袁崇焕轻轻摆了摆手,示意祖大寿可以退下了。 “末将告退。”祖大寿行了一礼,从房里退了出来。 来到院子外面,等候在门外的亲兵迎了上来。 “走,回去。”祖大寿招呼一声,骑马返回了住处。 经历过宁远大捷的宁远城内,百姓所剩并不多,大多都是明军,而且就算是百姓,因为经历过全城百姓守卫宁远城的事情,也能算是半个兵了。 祖大寿的宅子离袁崇焕的巡抚衙门并不远,在同一条街上。 门外有兵卒把守。 祖大寿把马交给了身边的一个亲兵,带着剩下的亲兵进了院子里,回到平时招待来客堂厅。 “去把管家找来。”祖大寿坐到主位上,命跟来的下人去找管家。 时间不长, 一个身穿皮甲的中年汉子一路小跑来到了堂厅。 “老爷,您找小的?”管家掐着腰躬身的询问。 祖大寿抬头看了一眼房间里的其他人, 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 厅堂里的亲兵和下人相继离开。 房间里只剩下官员和祖大寿两个人的时候,就听祖大寿说道:“奴贼派来的探子还在吗?” “在,如今和随他一起来的商队都住在了城东的骡马行那里。”管家说道。 祖大寿想了想,道:“你亲自去一趟骡马行,找到那个探子,告诉他,袁抚台不会让水师攻打皮岛,他们想要报仇只能靠自己,大明是不会插手的。” “小的记下了。”管家说道。 祖大寿身子往椅背上一倚,道:“快去快回,不要被人发现。” “是。”管家答应一声,转身就要离开。 然而这时就听祖大寿喊住他,又道:“顺便告诉他,袁抚台不准备要皮岛了,他们若是不要,那就留给虎字旗,行了,去吧。” “小的记住了。”管家快步离开。 祖大寿看着管家出了房间,嘴里长吐一口气。 与奴贼的联系是他为自己留的一条后路。 虽然宁远大捷之后,他已经成为了总兵, 可在辽东的这么些年, 他见过不少总兵死在奴贼手中。 他还没活够,不想落得和那些战死的总兵一个下场,所以他要给自己找一条后路,万一哪天遇到什么变故,也有归顺奴贼这一条路可以选择。 祖大寿的管家把话带给了奴贼的探子后,当天奴贼探子便安排人返回了盛京,把祖大寿传来的话带回去。 这时候,朝鲜国使者李时白也陪着刘爱塔等和谈使臣来到了江华岛。 躲在江华岛的朝鲜国王李倧已经被奴贼打怕了,虽然自己没有出面签订和谈的条约,却拿出了国书,并由朝鲜国的一位宗室出面签署了条约。 条约的内容都是伪金对朝鲜国提出的要求,很多更是非分的要求,其中一条要求朝鲜国每年都要向伪金提供岁币。 签订和谈条约后,刘爱塔等人被朝鲜国的国王留下来赴宴,并让朝鲜国大臣李贵和姜弘立等人作陪。 宴席开始,朝鲜国王李倧只喝了一杯水酒,便带着王妃离开了宴席,留下李贵等一干支持和谈的大臣。 “上使,如今两家已经和谈,不知上国天兵何时可以退兵?”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贵小心翼翼的询问刘爱塔。 汉城才是朝鲜国王宫所在的地方,江华岛只能用来临时避难,眼下已经与伪金和谈,包括李倧在内的朝鲜国王公大臣,全都想早些返回汉城。 刘爱塔懒洋洋的说道:“什么时候退兵要看大帅和几位贝勒的意思,不过你放心,既然签订了和谈的条约,退兵是早晚的事情,不要着急。” 说着,他一脸醉意的抬手拍了拍李贵的肩头。 “我们陛下倒是不急,甚至恨不得上国天兵多留一些时日才好,只不过济州岛那边出了叛乱。”说着,李贵停了下来,偷偷用目光看向刘爱塔。 示意这些旗兵把这几个朝鲜国官员带出去杀了。 这些旗兵不顾李时白等朝鲜国官员求饶,连拖带拽把人往门外带去,准备拉到外面砍了。 “住手。” 就在这时,岳托从外面走了进来,并且拦下了那些旗兵。 岳托是大军副帅,又是黄台吉最信任的贝勒,旗兵自然不敢违抗他的命令,便松开几个几个朝鲜国官员。 但旗兵也没有退下,仍然守在几个朝鲜国官员的边上。 岳托绕开旗兵和朝鲜国官员,大步走向阿敏,和他一起过来的还有另外几个贝勒。 “大帅,我听说有朝鲜国派人议和,怎么忽然要杀了他们。”岳托没有任何隐晦,径直向阿敏发问。 阿敏脸一沉,不高兴的说道:“这些人不是真心来议和的,本帅最不能忍受被人欺骗,杀了他们几个,朝鲜国的国王才不敢再派人来哄骗本帅。” “下臣是真心议和,绝没有哄骗,真的是大王派下臣等人来议和的!”李时白害怕岳托会相信阿敏,连忙出言为自己证明。 岳托没有理会这几个朝鲜国官员,而是看着阿敏说道:“大帅你也听到了,他们自己都说是真心来议和的,不如暂且放过他们,听听他们怎么说。” “议和连国书都没有带来,本帅一听就是假的,岳托你可不要被他们给蒙骗了。”阿敏说道。 第2002章 狗奴才 刘爱塔没有答应李贵求兵的请求,但也没有一语拒绝,只是让对方等一等,他需要回去和大军主帅商议。 因为心中有事,没过多久他便搂着一名朝鲜国女子离开了宴席,他搂着一名朝鲜国女子去了朝鲜国这边专门为他准备好的房间。 一夜过去。 外面的天光刚一亮,刘爱塔从朝鲜国女子身上爬起来, 穿好衣服,连朝鲜国为他们准备的饭菜都没有吃,带上巴克什等人离开了江华岛,返回平山。 乘船下了岛,换上战马,一路疾驰会平山郡。 驻扎在平山郡的岳托等贝勒,一直在等和谈的签订事宜。 只要朝鲜国同意与他们的大金结为兄弟之国,与明国断交, 并答应不在收留从辽东逃到朝鲜国的汉奴等一系列条件。 他们征讨朝鲜国的任务也就可以结束, 顺利返回辽东和黄台吉复命。 刚一回到平山郡的刘爱塔,一刻也没有停留,带着朝鲜国签订好的国书,直接去见岳托这位副帅。 “拿起交给大帅吧!”看完国书上面的内容,岳托把国书还给了刘爱塔。 接过国书的刘爱塔又道:“奴才回来之前,朝鲜国大臣说了一件与虎字旗有关的事情,奴才左思右想,觉得此事还需贝勒爷拿主意。” “什么事?说说看。”岳托好奇朝鲜国和虎字旗之间能有什么事情。 刘爱塔道:“朝鲜国一处叫济州岛的地方,如今被虎字旗强占,朝鲜国的一位重臣对奴才说,希望咱们能够出兵帮他们夺回济州岛。”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岳托眉头皱了起来。 刘爱塔说道:“年前的事情了,时间上应该是虎字旗的水师在攻占皮岛后不久。” “皮岛附近没有叫济州岛的岛屿,这个济州岛在什么地方?”岳托想不出来皮岛周围还有哪座岛屿叫济州岛。 而且他能想到,能够被朝鲜国重视的岛屿,肯定不是皮岛这样的小岛。 刘爱塔道:“奴才问过了, 这个济州岛在东南方向,处在朝鲜国和倭国中间, 距离大明的松江府也不是太远。” “大军要想到达这个所谓的济州岛,是不是要穿过朝鲜国全境。”岳托脑海中想象着济州岛所在的位置。 虽然不能具体确定位置,却也能够猜到一个大概的位置。 “应该是。”刘爱塔点了点头。 岳托说道:“大军不能在朝鲜国久留,济州岛的事情本就是朝鲜国自己的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一会儿你见到大帅,关于济州岛的事情就不要提了,只把朝鲜国签订的国书交给大帅就行了。” “嗻。”刘爱塔躬应声,旋即说道,“奴才这就把国书给大帅送去。” “去吧。”岳托点点头。 刘爱塔躬身行了一礼,倒退几步,旋即直起腰转过身往外走去。 然而他刚走到门前,未等出去,立刻俯身打千行礼,嘴里面喊道:“奴才见过大帅。” 听到这话的岳托脸色一变,人连忙从座位上站起身,向门外迎去。 “哼!”走过来的阿敏冷哼一声,快步从刘爱塔身边走过,看都不看他一眼, 径直来到房里的主位前坐了下来。 在阿敏身后, 几位贝勒也一同进了房间。 “大帅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来人,给大帅和几位贝勒上茶。”岳托让手下人去给阿敏等人沏茶。 他住的地方是平山郡的一处大户人家的宅子,招待客人的堂厅里摆放了不少座椅。 几个贝勒各自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 面朝门外的刘爱塔这是站起身,转身面前屋中主位上的阿敏,双手端着自己从江华岛带回来的国书走过去。 “谁让你起来的,在下面跪着。”阿敏呵斥了道。 刘爱塔重新跪了下来,托着国书的双手举过了头顶。 “刘副将刚从江华岛把国书带回来,大帅和他生什么气。”岳托在阿敏面前为刘爱塔打了一个圆场,同时从刘爱塔手里接过国书,亲自递给阿敏。 接过国书的阿敏冷哼了一声,道:“本帅很是好奇,什么时候大军的主帅成了岳托你了,本帅怎么不知道?还是说岳托你得了大汗的旨意?” “大帅这是哪里的话,大军的主帅一直都是大帅你。”岳托被阿敏抓到了痛处,不得不低头服软。 阿敏面露冷意,道:“既然军中的主帅是我,为何这个狗奴才从江华岛回来不立刻来见本帅,反而到了岳托你这里?” 说着,他看向岳托。 “我正巧叫刘副将回来,便把他带过来询问了几句和谈的事情,正准备让他去见大帅,没想到大帅你就来了。”岳托为刘爱塔向阿敏解释。 这时候,座位上的济尔哈朗说道:“岳托你这就不对了,阿敏才是大军主帅,你私下里把人扣留下来,仅凭这一点,大帅就可以治你的罪。” “我也是着急知道和谈的结果,还请大帅宽恕。”岳托向阿敏赔罪。 阿敏目光在岳托和刘爱塔身上来回看了几次,嘴里说道:“岳托你关心与朝鲜国和谈的事情本帅能理解,所以不怪你,只怪这个狗奴才没把本帅放在眼里,来人,把这个狗奴才拉下去抽他五十鞭。” 门外走进来两名八旗兵,架起刘爱塔便往外拽。 “奴才知罪了,奴才知罪,还请大帅宽宥,请大帅宽宥。”刘爱塔连连求饶。 可惜阿敏连听都不听,直接让人把他带了出去。 很快,院子里响起了刘爱塔的惨叫声,和鞭挞的声音。 岳托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有说。 他知道必须让阿敏出了这口气,而且没必要为了一个奴才再惹阿敏生气。 阿敏拿起国书翻看了几眼,便合上随手放在一旁,看着岳托说道:“除了国书的事情,这个狗奴才还和你说什么了?” “不就是国书的事情,还能有什么事?莫非大帅听说了什么事情?”岳托一脸茫然的看着岳托。 心中却咯噔一声。 担心朝鲜国求援兵的事情被阿敏知道,给了阿敏留在朝鲜国的借口。 第2003章 对方也是随刘爱塔一同去往江华岛与朝鲜国和谈的人之一。 “奴才在。”纳穆泰走了出来,对岳托说道,“回禀贝勒爷,奴才在觉华岛的时候, 被朝鲜国的一个大臣拉住,希望大金的大军能够帮助朝鲜国平息济州岛的叛乱,而在济州岛叛乱的人不是旁人,正是虎字旗。” 听到这话的岳托脸色没有任何变化。 在阿敏喊来纳穆泰的时候,他就知道济州岛的事情瞒不住了,阿敏也知道了。 “岳托, 你说刘爱塔这个狗奴才该不该杀, 居然把这么大的事情故意隐瞒。”阿敏看着岳托说道。 岳托知道自己需要救刘爱塔, 便为他辩解道:“出兵为朝鲜国平叛的事情他应该是想和大帅你亲自说,这也不算是故意隐瞒,抽五十鞭子就算了。”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本帅就给你这个面子。”阿敏收回目光。 这时候,座位上的另外几个贝勒脸色各异。 和岳托与阿敏不同,他们过来是被阿敏直接找来的,并不知道虎字旗和济州岛的事情,这件事也是刚刚从阿敏口中得知。 院子外面的鞭挞声停了下来。 刘爱塔被两名八旗兵拖死狗一样的拖了进来,丢到了阿敏的面前。 “狗奴才,这次的事情暂且逃过你,若是再犯,本帅定砍了你的狗头。”阿敏看着后背血淋淋的刘爱塔叱骂道。 刘爱塔努力的跪起身子,双手按地磕头道:“奴才谢过大帅不杀之恩。” “滚下去吧!”阿敏一脸厌弃的挥了挥手。 “嗻。” 刘爱塔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起身,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屋外挪去。 “两个人,搀扶刘副将回去休息。”岳托看不下去,冲外面的八旗兵吩咐了一句。 出了气的阿敏没阻拦,任由岳托手下的八旗兵把刘爱塔带了出去。 “人都到齐了, 也不用本帅再去挨个找了, 现在都说说吧, 接下来如何协助朝鲜国平叛?”阿敏问向在座的几个贝勒。 听到这话的阿敏脸色骤然一变。 他最担心的就是阿敏带着大军留在朝鲜国不回去,没想到阿敏连问都不问,直接定下了帮助朝鲜国平叛的调子。 杜度等人没有说话,而是看向岳托。 等着岳托出头。 这时候岳托知道自己不能任由阿敏胡来,不然大军真的只能留在朝鲜国了,当即说道:“我觉得济州岛是朝鲜国自己的事情,咱们大金没必要帮他们去平叛。” “话不能这么说,咱们刚签下了和谈的国书,与朝鲜国结为兄弟之国,现在朝鲜国有了困难,咱们理应帮他们一把。”济尔哈朗选择站在了阿敏一边。 硕托站出来说道:“我不同意出兵帮朝鲜国,济州岛的叛乱是朝鲜国自己的事情,咱们没必要扯进去,而且咱们已经达成了征讨朝鲜国的目的,没必要继续留在朝鲜国。” 朝鲜国这种穷苦地方,他一刻也不想留。 “我也认为应该回去,朝鲜国的叛乱, 没有理由让大金的勇士为他们拼命。”杜度在一旁开口说道。 五个人, 三个贝勒都决定退兵。 阿敏目光在几个人脸上一一看过,说道:“你们难道忘了阿济格的死了吗?别忘了, 他可是被虎字旗害死的,眼下有一个可以为阿济格报仇的机会,难道你们想就这么放弃吗?” 他不想错过这样一个留在朝鲜国的机会。 朝鲜国虽然又苦又穷,可朝鲜国好欺负,只要留在朝鲜国,他便可以成为朝鲜国的太上皇,比回到盛京看黄台吉的脸色要强。 “阿济格的仇我们都想报,但是要找到机会才行,总不能硬来,而且大汗已经在催促大军从朝鲜国撤离。”岳托看着阿敏说道。 阿敏道:“眼下就是为阿济格报仇的机会,只要帮助朝鲜国解决了济州岛的叛乱,杀了岛上虎字旗的人,本帅相信大汗能够理解的。” “阿济格的死,大家都有责任,若是不能为他报仇,就算回去了正白旗那边也不好交代。”济尔哈朗看向杜度和硕托。 杜度和硕托没有言语。 对方已经把阿济格搬了出来,他们要是反对阿敏的决定,只会得罪正白旗。 得罪人的事情两个人谁也不想出头。 谁让正白旗是除了两黄旗之外实力最强的一旗。 岳托见指望不上这两个人,只好自己站出来说道:“济州岛和皮岛一样,都是岛屿,咱们没有水师,连皮岛都拿不下,又如何能够拿下济州岛,到时候阿济格的仇报不了不说,弄不好还要在搭进去不少大金勇士的性命,难道你们真的要看着大金勇士去替朝鲜国送死不成?” “咱们没有水师,但朝鲜国有水师,可以让朝鲜国水师送咱们的人上岛,只要上了岛,那些尼堪又怎会是大金勇士的对手。”阿敏说道。 岳托脸色难看的说道:“虎字旗的战船咱们都见过,连明军水师都拿他们没有办法,就凭朝鲜国的那些小船,又凭什么能够打赢虎字旗的战船,登上济州岛。” “没试过,又怎知不行。”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能够带领大军留在朝鲜国的机会,阿敏不愿就此放过。 听到这话的祖大寿连忙叫屈道:“末将一心为抚台做事,忠于大明,哪敢收奴贼的好处,末将所说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抚台您,夺回皮岛,不仅重新对伪金有了牵制,还能够立下功劳,一举两得的事情。” 嘴里这么说,后背上冒起了冷汗。 奴贼确实送来了不少好处给他,而且允诺他,只要大明水师从虎字旗手中夺回皮岛,还会给他送来更多的好处。 在他看来,夺回皮岛对大明在辽东的局面有益无害,这才想说动袁崇焕调动登莱水师对付皮岛。 “皮岛的事情以后不要再插手了,朝廷已经决定,把皮岛留给虎字旗,让虎字旗与奴贼狗咬狗,朝廷坐收渔翁之利。”袁崇焕对祖大寿说。 第2004章 信使 “启禀贝勒爷,大军派往盛京的信使眼下到了咱们铁山。”一个八旗兵来到多尔衮和多铎的面前禀报。 “给他换一匹快马,让他赶紧滚蛋。”多铎怒哼哼的说。 他和多尔衮来到铁山已经有段日子,始终没有找到阿济格的下落,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心情正是不好的时候。 “嗻,奴才这就回去安排。”八旗兵行礼后, 转身离去。 “等等。” 多尔衮突然开口,喊住正要离开的八旗兵。 “贝勒爷还有什么吩咐?”八旗兵恭敬的询问道。 多铎一脸不解的看着多尔衮,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把人喊回来。 这时候就听多尔衮问道:“来的这位信使有没有说他带什么消息回盛京?” “奴才不知,贝勒爷要是想知道是什么事情,奴才这就去打听清楚。”八旗兵恭敬的回答道。 边上的多铎说道:“十四哥你拦信使做什么,咱们来铁山是为了找十二哥的, 这都多长时间,一直找不到十二哥的消息,你不着急我都着急了。” 来铁山这么久,关于阿济格的下落丝毫进展没有,他心情早就变得烦躁。 要不是有多尔衮在上面压着,他早就忍不住带着正白旗的旗兵去攻打皮岛了。 “你去打探一下,看看信使带了什么消息回盛京。”多尔衮没有理会多铎的埋怨,而是对面前的八旗兵交代了几句。 “嗻。”八旗兵离开。 多尔衮目光这才看向多铎,说道:“阿敏他们在朝鲜国一路进展的很顺利,这个时候派信使回去,十有八九是大军取得了最后的胜利,说不定不日就将归朝,等大军经过铁山,咱们可以和阿敏借兵去攻打皮岛,为十二哥报仇。” 这么久都没有找到阿济格的下落,他对阿济格是否还活着已经不报多大信心,所以他决定要为阿济格报仇。 “攻打皮岛用不着等大军回来,咱们在铁山有将近三个牛录的兵马,足够用了。”多铎双眼冒光的说。 他早就想对付皮岛上的人了, 如今多尔衮终于松口, 他恨不得立刻就领兵去攻打皮岛。 “不急。”多尔衮一摆手,旋即说道,“阿敏他们攻打过皮岛,最后失败而归,十二哥也是在那一战失去了踪迹,同样的错误,咱们不能再犯。” 多铎撇了撇嘴,道:“岛上不过就是一些尼堪,以前阿玛也没少杀尼堪,再说了,咱们这次带来的都是正白旗的勇士,到了岛上,我就不信一群尼堪能翻起什么浪来。” “上了岛自然不怕岛上的守军,可咱们的人如何上岛才是问题?”多尔衮看着多铎说道。 听到这话的多铎道:“这还不容易,多弄一些船,咱们带着正白旗的勇士坐船去岛上,皮岛和铁山中间这段海面我也看过了,没来之前想象的那么远。” “没你想的这么简单。”多尔衮说道, “你也不是没见过, 岛上隔三差五会派几艘大船从这片海面航行, 咱们准备的那点小船根本不是这种大船的对手,硬碰硬肯定要吃亏。” “那怎么办?十二哥的仇不报了?”多铎盯着多尔衮说道,“我不管十四哥你怎么做,反正我是肯定要为十二哥报仇的,大不了和对方拼命。” 听到这话,多尔衮眉头皱了起来,道:“十五弟你别冲动,我没说十二哥的仇不报,眼下咱们要想的是该怎么才能报了仇,尼堪有句话叫做以己之长攻敌之短,虎字旗的人强在船上,而咱们大金的勇士强在陆地上,咱们要发挥大金勇士的长处。” “十四哥你说了半天都是废话,咱们又没有尼堪的那种大船。”多铎脸色难看的说。 多尔衮说道:“咱们没有,但不代表别人也没有。” “谁有?十四哥你总不会认为阿敏他们有大船吧!”多铎想到多尔衮说过的要和阿敏借兵的事情。 多尔衮一摇头,道:“阿敏要是有大船,也不会在攻打皮岛的时候吃了败仗。” “阿敏没有大船,总不能找大明去借船吧,大明水师虽然不缺各式大船,可他们根本不可能把船借给咱们。”多铎说道。 以大金和大明如今的关系,大明又怎么可能帮他们去对付皮岛上虎字旗的人。 多尔衮看着自己这个愚蠢的弟弟心中叹了口气,嘴里解释道:“咱们大金没有水师没有大船,但朝鲜国有,等到大军征服了朝鲜国,只要阿敏出面去借船,朝鲜国的那些人肯定不会拒绝,到时咱们就有了与皮岛上守军抗衡的大船。” “是呀!咱们可以跟朝鲜国去要船。”多铎恍然大悟。 多尔衮说道:“所以我才让人去打听信使带回来什么消息,只要朝鲜国臣服了,咱们便可以派人去见阿敏,请他和朝鲜国借船。” “对,对,对,说得对,我现在就去问那个信使,不信他不说实话。”多铎站起身,迈步就要往外走。 心中连一刻也等不及了。 “坐下。”多尔衮喝令其坐回去,同时又道,“事情已经让人去办了,很快就会有结果,耐心等一会儿。” 多铎犹豫了一下,碍于多尔衮的威势,不得不重新坐回座位上。 虽然人坐回来,可他屁股在座位上动来动去,目光时不时往屋外看一眼,嘴里不停地小声念叨着人怎么还不回来。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工夫。 先前离开的那名八旗兵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门外。 见到此人的多铎松了一口,屁股也在座位上坐住了。 “奴才库尔缠,问两位贝勒爷安。” 八旗兵一同进来的还有一员八旗将领库尔缠,一进屋,他率先给多尔衮和多铎行礼问安。 作为老奴的外孙,他认识眼前这两位曾经最得宠的十四和十五贝勒。 “想不到二贝勒派回来的信使是库尔缠你。”多铎认识库尔缠,两个人算得上是亲戚。 “回十五贝勒爷的话,大军在平山取得了胜利,朝鲜国李倧在江华岛签订了盟约,不日大军将会过朝。”库尔缠说道。 与朝鲜国盟约签订的事情不是秘密,就算他不说,他相信过不了多久,眼前这两位贝勒也会知道,不如自己提前说出来卖个好。 第2005章 库尔缠迟疑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 见状,多尔衮眉头一蹙,问道:“怎么?莫非大军班师回京还是秘密不成?若需要保密,本贝勒就不问了,省得让你为难。” “不, 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奴才也不知道大军何时才能回归,所以不敢乱说。”库尔缠为自己解释道。 听到这话的多尔衮面露不解,问道:“既然已经与朝鲜国定下了盟约,大军班师应该很快了才对,难道大军在外出了什么问题?” 他第一个念头就是阿敏那里出了幺蛾子。 阿敏是大军统帅, 要出问题, 最可能从他这个大军主帅身上出现问题。 “大军没出现问题, 一直都很好。”库尔缠连忙解释道,担心多尔衮乱猜的话传回去,引来不好的事情,从而让他这个信使为此承担后果。 多尔衮问道:“既然大军没有问题,难不成二贝勒和大军想要一直留在平山?” “不是。”库尔缠摇了摇头,说道,“是朝鲜国向二贝勒求援,希望二贝勒出动大军为朝鲜国平叛,可岳托贝勒和其他几位贝勒都不同意帮朝鲜国平叛,这才派了奴才回盛京,请大汗来决定。” 多尔衮眉头皱起,问道:“这不算是什么大事吧,有什么不好决定的,还需要让你专门跑盛京一趟?” “要是单纯的朝鲜国自己叛乱自然不是什么大事,可这次朝鲜国叛乱不同,涉及到了虎字旗和朝鲜国一个叫济州岛的地方, 这才让军中的几位贝勒为此事争论不休。”库尔缠说道。 啪! 一旁的多铎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怒骂道:“又是这个虎字旗, 怎么到哪里都是阴魂不散。” “多铎, 坐下。”多尔衮冲着多铎呵斥了一句。 多铎不情愿的坐了下来。 多尔衮目光再次看向面前的库尔缠说道:“虎字旗应该是大明的叛军,怎么跑到朝鲜国去了,还占据了朝鲜国的一个岛?” “这奴才就不清楚了。”库尔缠茫然的摇了摇头。 多尔衮见问不出什么来,便道:“好了,你先下去吧,本贝勒会让人为你准备一匹快马和干粮。” “奴才谢过十四贝勒,谢过十五贝勒,奴才告退。”库尔缠行完礼,从房里退了出去。 当他一走,多铎忍不住对多尔衮埋怨道:“十四哥你拦着我做什么,我说的本来就对,虎字旗的人就是阴魂不散,不在山西好好呆着,没事跑到皮岛和那个什么济州岛上去。” “现在不是这个虎字旗去哪里的问题,而是想要从朝鲜国借船怕是要难了。”多尔衮皱着眉头说。 听到这话的多铎立马不干了,道:“他们敢,要是敢不借船,本贝勒带兵就再次征讨一回朝鲜国。” “说什么浑话, 征讨朝鲜国这样的事情岂是你一个贝勒能够决定的, 这话要是传出去,大汗那边又该责骂你了。”多尔衮说道。 多铎嘴里哼了一声,道:“本来这个大汗的位置就不该是八哥的,要不是有代善支持他,本来该十二哥是咱们大金的大汗。” “老十五,你给我闭嘴。”多尔衮脸色骤然一变。 多铎低着头小声嘀咕道:“本来就是,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告诉你老十五,以后这种话绝不能再说了,不然传到大汗耳朵里,你我都要死于非命,听到了没有?”多尔衮脸色难看的说。 没想到多铎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幸亏这里不是盛京,外面都是正白旗的人。 “知道了。”多铎没好气的应道,“我就是不服气,要是十二哥成了大汗,他也不会死在这里,咱们更不用被八哥针对来针对去,好好的正黄旗如今成了正白旗。” 多尔衮瞪着他说道:“眼下大汗是八哥,那大金的大汗就是他,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若你今天的话传出去,就不是大汗针对正白旗这么点事情了,屠刀会直接驾到你我的脖子上,这么多年大金内部的权势争斗你也没少经历,在管不住你的嘴,我也救不了你。” “知道了,知道了,我就是在十四哥你面前说说,回到了盛京我肯定不会说这种话。”多铎辩解道。 多尔衮瞪了他一眼,道:“在我面前也不能说,以后就当没有过这件事,咱们只是贝勒,大金的大汗永远是八哥。” “好了,好了,我记下了,八哥是大汗,咱们兄弟是贝勒。”多铎一脸不情愿的说。 多尔衮目光在多铎脸上来回打量了几遍。 觉得老十五虽然脾气暴躁了一点,应该没蠢到和外人说这种会惹来大汗敌视的话。 “报!” 一名八旗兵从屋外跑了进来。 跪在多尔衮和多铎面前,他道:“启禀贝勒爷,皮岛上的尼堪从海上杀过来了,眼下已经上了岸,正朝大营这边过来。” “什么!尼堪杀过来了。”多尔衮一惊。 旁边的多铎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怒道:“本贝勒还没有去岛上找他们的麻烦,他们反倒敢上岸找本贝勒的麻烦,来人,给本贝勒披甲。” “对方来了多少人?”多尔衮问向面前八旗兵。 轰!轰! 就在这时,岸边的方向传来了炮声。 八旗兵答道:“上岸的只有几百人,不过海上还有船只源源不断的往岸上运来兵马。” “去准备战马,随本贝勒去迎敌。”多尔衮从座位上站起身。 这时候有他和多铎的阿哈送来甲胄,并为两个人披甲。 战马早已在营地外面准备好。 多尔衮带着多铎各自上了战马,带着大营里的正白旗两个牛录的兵马,朝岸边方向赶去。 而在营地里,只留了从义州带过来的一个牛录。 除了两个牛录的正白旗旗兵外,还有不少汉人阿哈跟随各自的主子一起出战。 走到半路上,迎面跑来十几个从岸边方向逃回来的八旗兵。 “拦下他们!”多尔衮抬手一指,命令身后的八旗兵去拦下前面逃回来的那些自家人。 第2006章 一队正白旗旗兵把从前面退回来的十几个八旗兵拦了下来。 多尔衮骑马来到逃回来的旗兵跟前,冷着脸问道:“看看你们一个个的德行,枉自称八旗勇士,给正白旗丢人。” 看着眼前这群丢盔弃甲的八旗兵,他气就不打一处来。 “十四贝勒,是尼堪,岛上的尼堪打过来了。”逃回来的八旗兵中一人用手指着身后的方向哭丧着脸说道。 多尔衮喝骂道:“你们身为正白旗勇士,就因为几个尼堪杀上岸就成了这幅德行,正白旗的脸都被你们丢干净了。” “十四贝勒,不是奴才要逃回来,实在是尼堪带来了大量火铳,配合海上的炮击,奴才们这么一点人实在是挡不住呀!”逃回来的八旗兵一个劲的诉苦。 多尔衮冷声说道:“本贝勒没空听你废话,拿上兵器,随本贝勒杀回去,算是你将功赎罪。” 说着,他看向身后带来的八旗兵,说道:“给他们兵器。” 八旗兵从汉人阿哈手里要来兵器,交给了这十几个逃回来的八旗兵。 “儿郎们,为十二贝勒报仇的机会到了,随本贝勒杀死前面那些尼堪。”多尔衮双腿一磕马腹,催动战马冲了出去。 紧随其后的就是十五贝勒多铎和几个负责保护他们两个的正白旗护卫。 杀! 几百八旗兵和几百汉人阿哈一同跟在后面,向岸边方向冲杀。 河岸边的炮声已经停了下来,海上不断有船只靠岸,运来虎字旗的战兵登陆铁山这一侧的岸上。 随着越来越多的战兵上了岸,很快岸边一侧站满了手持火铳的虎字旗战兵。 “营正,奴贼来了。”前哨跑回来送信。 邢朝喜站在高处,拿起手里的单筒望远镜朝铁山大营的方向看去。 从单筒望远镜里,他看到一支不足千人的八旗兵朝岸边赶过来。 “传令下去,准备迎敌。”邢朝喜交代了一句。 传令兵跑去传达命令。 一支三百多人的战兵队伍提前出现在八旗兵必经之路上。 而这样的战兵队伍,在左右两侧的后方还有两支,三支队伍成品字形在岸边唯一的一条路上拉开了阵势。 战兵人手一把火铳,两翼各摆放了五门虎蹲炮,因为携带不方便的关系,岛上的四磅炮并没有被带过来。 站在最前面的战兵队伍是跟随邢朝喜从大员岛过来的老兵,而左右两侧的两支战兵队伍是以老兵为骨干在皮岛上训练出来的新兵。 新兵所使用的火铳,都是通过海船从其他地方运过来的。 “不用紧张,就跟训练时一样,听各自队伍的伍长命令,什么时候伍长下令开铳,你们在开铳,不要急着打,开完铳之后,像训练时那样重新给自己的火铳装填。” 新兵的队伍中,不断有军中的军官安抚新兵,消除新兵紧张的情绪。 双方的队伍很快出现在了各自兵马的眼中。 “十四哥,这群尼堪是傻子吧!居然老老实实的在这里等着被咱们杀。”多铎看着前面原地不动的虎字旗战兵,咧嘴大笑起来。 “别大意,这应该是尼堪人的兵阵。”多尔衮见识终究要比多铎多一些,知道汉人这边喜欢在两军对垒的时候摆个战阵出来。 多铎不屑的说道:“尼堪摆弄的兵阵都是花架子,阿玛以前对付的多了,今天正好本贝勒也来一次大破敌军,驾!” 话音落下,他催动战马冲在了前面。 “跟上。”多尔衮喊了一声,自己骑马紧紧跟在多铎身后。 双方靠近之后,两个人都下了马,从马背上拿下了长弓和羽箭。 其他骑马而来的八旗兵,也都和他们两个人一样,拿起各自的弓箭。 八旗兵不像蒙古骑兵,直接在马背上依靠身上的骑弓攻击敌人,八旗兵用的都是力道更大的长弓,每战必先下马作战。 多尔衮向前走了几步,弓弦上挂上一支羽箭,箭头对准前方的一名虎字旗战兵,虚瞄了几下,随即一松夹住羽箭的手指。 只听嗖的一声,箭矢射了出去。 一箭射飞了对面虎字旗战兵头上的毡帽。 多铎力气要小一些,自己的箭矢虽然射了出去,却没能射中,提前落到了地上。 其他的八旗弓手虽然也射出了手中的箭矢,但命中的目标并不多,更多的箭矢全都射歪,或者射偏,实在是双方距离太远,像多尔衮一箭射中敌人头上毡帽的神射手并不多。 “重甲上前,弓手跟在后面抵近了在射箭。”多尔衮命令道。 八旗兵作战很多时候都是楯车在前,重甲兵跟后,弓手藏身在楯车后面,抵近明军二十步内,甚至更近才会射出手中的箭矢。 这样才能够给明军造成最大的杀伤,同时可以弥补弓手准头不足的问题。 二十多个身穿双层或是三层甲的八旗兵走在了队伍最前面,而八旗兵的弓手跟在后面,向前方推进。 与此同时,虎字旗的几个战兵队伍也朝八旗兵抵近。 不过,因为虎字旗这边的战兵需要保持阵型,前面的速度并不快,远没有对面的八旗兵,很快出现在了五十步内的地方。 “十四哥,可以了。”多铎看着身旁的多尔衮说道。 这是他第一次和多尔衮单独领兵对敌,距离敌人已经不足几十步,他紧张的捏在长弓上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隐隐发白。 “在近一点。”多尔衮比多铎稳重的多。 同样是面对尼堪的队伍,他觉得在近一点也不怕,而且明军的火铳他也不是没有见过,噼里啪啦一响,给旗兵造成不了几个伤亡。 “不能在靠近了,对面的尼堪到现在还没有开铳。”多铎紧张的说。 见过阿玛对付明军火铳的他,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眼前的尼堪队伍换做是明军,早就不管命令,打响了手里的火铳,然而眼前的尼堪并没有开铳,让他警惕了起来。 虽然八旗兵不在乎明军的火铳,可靠近了之后,火铳还是会给八旗兵造成很大的伤害。 被多铎这么一提醒,多尔衮也发现了眼前这支队伍的不对劲。 第2007章 这让多尔衮心头蒙起一片阴霾。 “射箭。”多尔衮决定不在等了,主动向对面的虎字旗战兵射箭。 与此同时,他自己先一步射出了手中的箭矢。 很快,八旗兵这边几十支羽箭射了出去。 然而因为双方距离几十步之远, 除了神射手之外,大部分弓手很容易把箭矢射偏。 “本来还想等近一些再动手,看来奴贼等不及了,命令下去,各队允许开铳。”一名战兵大队长下令射击。 砰!砰!砰! 噼里啪啦的火铳声在虎字旗的队伍中响起。 无数铁珠铅弹飞向对面的八旗兵。 走在最前面身着重甲的八旗兵在多尔衮下令射箭后,便朝着虎字旗战兵这边冲过来,如此一来双方的距离更近了。 很多重甲八旗兵距离最前面的虎字旗战兵已经不足三十步。 这么近的距离,火铳虽然准头会偏,但成排的火铳被打响,命中率还是很高的,而八旗兵的重甲在如此近的距离,面对火铳的射击,几乎没有多少防御力。 火铳射出去的铳子轻轻松松撕开重甲的防护,射中里面的八旗兵身上。 仅仅两轮火铳射击,二十多个八旗兵重甲全都倒在了地上。 跟在后面的多尔衮整个人都懵了。 以往面对明军无往不利的重甲,一个照面就全都死在了对方的手中。 “退兵,退兵。” 多尔衮还没有十几年后那般丰富的作战经验,可即便如此,也知道不能再打下去了,不然八旗兵死的只会更多。 喊完退兵, 让一把抓住还要往前冲的多铎, 转身便往回逃去。 周围的八旗兵纷纷后退,不少正白旗的旗兵挡在了多铎和多尔衮的后面, 横在了虎字旗战兵前进的路上。 砰!砰!砰! 铳声不断的响起, 挡在前面的八旗兵不断有人倒地。 八旗兵虽然往后逃去, 却没有形成溃败的模样,反而有序的后退撤离, 只不过直面虎字旗战兵的八旗兵时刻有人倒下。 慢慢的双方拉开了距离,而虎字旗这边因为要保持队列,追击的速度并不快,也让越来越多的八旗兵逃远。 距离一远,火铳准头低的缺陷显露了出来,渐渐地不再有八旗兵被火铳射中。 另一边的多尔衮和多铎骑上马,带着八旗兵和汉人阿哈朝铁山大营逃了回去。 “还以为奴贼有多厉害,连几轮铳击都挨不住。”邢朝喜通过单筒望远镜时刻观察着战场上的情况。 见到八旗兵主动退离战场,面露失望。 双方若继续打下去,他有信心全歼眼前这支奴贼。 “营正,接下来要不要进攻敌人的大营?”边上的参谋询问道。 邢朝喜想了想,道:“不急,等会儿把岛上的炮运过来几门,在打对方的营地就容易了,不然让奴贼依靠营寨,咱们的死伤难免会凭白多上许多。” “那我现在就让队伍退回来。”参谋说道。 邢朝喜一摇头,说道:“不急, 先让队伍去追击,把奴贼堵在营地里, 我这次要全歼了他们,不是说还有两个奴贼的贝勒,这一次我一块解决掉。” “要是奴贼的三个贝勒都死在咱们手里,恐怕黄台吉能气死过去。”参谋笑着说。 邢朝喜道:“奴贼杀了咱们辽东这么多汉人,死几个贝勒便宜他们了,可惜咱们早没有回辽东,不然现在说不定都已经打到沈阳了。” 作为世代生活在辽东的汉人,他恨不得喝这些奴贼血,食这些奴贼的肉,才能缓解心头之恨。 “眼前这支奴贼没有楯车,才好打一些,要是对方带来楯车,恐怕只有依靠咱们的大炮才行。”参谋说道。 对于奴贼的作战手段,虎字旗军中经过了不知多少次模拟,早已找到了对付的办法。 “你留下等炮运过来,我跟着队伍先去奴贼在铁山的大营。”邢朝喜交代了参谋一句,自己带着人追向前面的队伍。 多尔衮和多铎一口气逃回了铁山大营。 “十四哥,你干嘛拉着我回来,我都准备要杀向那些尼堪了。”多铎一脸不满的说。 多尔衮脸色难看的说道:“这支尼堪队伍和明军不一样,不好对付,咱们靠近几十步内对方才开铳,二十多个重甲,一个照面就没了,再留下去,说不定你我都要被留下。” “火铳咱们又不是没见过,打完一次装填起来特别慢,撤这个空隙完全可惜杀到跟前,到时候那些火铳就跟烧火棍一样,屁用没有。”多铎不满的说。 心中觉得多尔衮太小心谨慎了。 多尔衮摇了摇头,道:“尼堪的队伍全都是火铳,就算他们装填慢,上千支火铳要打死多少八旗勇士,这个险我不能冒,而且你我也不能有事,不然十二哥仇就没人替他报了。” 这时候,八旗兵和汉人阿哈差不多都逃回了大营。 两个牛录额真来到了多尔衮和多铎的跟前。 “清点一下伤亡,伤者及时救治。”多尔衮对两个牛录额真吩咐道。 “贝勒爷,这是怎么了?”库尔缠牵着马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正准备离开铁山去往义州,没想到还没走,就见到了眼前这般场景。 “碰到了尼堪的队伍,吃了败仗。”多铎没好气的说。 八旗兵面对尼堪队伍从来是无往不利,如今却吃了败仗,这让他心中很是不舒服,觉得在库尔缠这个镶红旗的人面前丢人了。 库尔缠眉头皱了起来,问道:“是朝鲜兵还是明军?” “都不是,是皮岛上虎字旗的兵马。”多尔衮解释道。 听到这话的库尔缠脸色骤然一变,问道:“虎字旗的人来上岸了?” “对,眼下正朝铁山大营这里过来,库尔缠你要走立刻上路,晚了的话恐怕就走不了了。”多尔衮提醒道。 库尔缠是阿敏派往盛京的信使,他不希望库尔缠因为虎字旗的事情被堵在铁山。 第2008章 营地被围 “对,对,对,奴才这就走。”库尔缠牵着马快步往外走,生怕慢了一步被虎字旗的人堵在大营里。 然而刚出了营门,他又退了回来。 “怎么了?”多尔衮看着退回来库尔缠问道。 库尔缠说道:“奴才求十四贝勒一件事,不然奴才就算是走了也不安心。” “你说,什么事?”多尔衮问道。 库尔缠说道:“还请十四贝勒派人给宣川的守将麻科多送个信,好能让平山的大军知道铁山这里的事情。” “行了,本贝勒知道了,你快走吧!别耽误了差事。”多尔衮一摇手,示意他尽快离开。 “奴才走了,十四贝勒爷,十五贝勒爷,还请保重。”说完,库尔缠骑马离开了铁山这里的八旗大营。 就在库尔缠走后不久,虎字旗的战兵出现在了八旗大营外。 “封闭营门。”多尔衮下令封闭大营。 一个个鹿砦横七竖八的挡在营门外,八旗兵守在了营门的里侧。 来到八旗大营外的虎字旗战兵没有急着攻打大营,只是堵住了大营的几个出口,把八旗兵全都堵在大营里。 “十四哥,外面的这些尼堪什么意思?围住咱们也不进攻。”多铎看着大营外虎字旗的人,扭头问向多尔衮。 多尔衮面色难看的说道:“尼堪不进攻对咱们有利,库尔缠去了义州,相信义州那边知道了铁山这里的情况,马上会派兵支援,天黑之前,咱们的援军就会到。” “这一仗打的真窝火,咱们居然让一群尼堪给堵在了营地了。”多铎恨恨地说,同时一脚踢在了旁边的桅杆上。 多尔衮道:“眼前的这些尼堪跟明军不一样,他们擅长使用火器,而且不怕死,咱们的重甲对他们的威胁并不大。” 二十多个白甲巴牙喇连一个照面都没挨住,他深深的体会到了对方火器的厉害。 白甲巴牙喇是八旗兵中最厉害的精锐勇士,他从盛京来铁山总共也只带了不到五十命白甲巴牙喇,只一战就折损了近半。 这几十名白甲巴牙喇用来对付明军的战场上,足以杀得一支五百人规模的明军大败而溃。 可就是这样一支精锐,面对虎字旗的火铳,只一个照面就全都折损了。 同时也让他明白,白甲巴牙喇身上笨重的厚甲对火器的防御上并没有那么好用,二三十步内几层厚甲都能被火铳打穿。 少了白甲巴牙喇这些重甲兵,他身边正白旗的旗兵实力直接削弱了一半都不止。 “要是有炮就好了,直接用炮轰外面的这些尼堪。”多铎看着营地外面的虎字旗战兵说道。 多尔衮说道:“咱们没有炮,可义州有,想来义州的援军应该会带炮一起过来,到时候就能满足你用炮轰杀营地外这些人的愿望。” 伪金也有自己的炮,并且自己也有工匠能够造炮。 火铳这样的火器八旗兵并不太在乎,可对于炮,八旗上下没有人敢不把大炮当回事,从老奴开始,便把抢来的明国工匠,专门打造自己的炮。 不过限于技术和铜铁的不足,伪金造出来的新炮往往没有从明国缴获的炮好用,所以军中更多的炮还是靠从明军手中缴获。 “真是越想越憋屈。”多铎不爽的一拳捶在了桅杆上,“咱们两个这次非成了大金的笑话不可。” 多尔衮瞥了他一眼,道:“被笑话总比没命在要好,没有应对尼堪火铳的办法,这时候出去就是去送死。” 连重甲的白甲巴牙喇都挨不住火铳一铳,剩下的八旗兵,他不认为能够挡得住你看的火铳。 “就这么干等着援军,我就是不甘心。”多铎不满的说。 多尔衮呵斥道:“不甘心也要忍着,你我要是死在这里,高兴的只会是盛京的那些人,你记住了,咱们还小,就算吃了败仗也没什么,以后有机会在打回来就好了。” 八旗兵和虎字旗战兵隔着营地周围的鹿砦,互相对视,谁也没有主动去攻击对方,就这么在这里耗着。 “二位贝勒爷,吃点东西吧,看情形外面的尼堪一时半会儿不会来攻打咱们营寨了。”一名牛录额真带着食物来到多尔衮和多铎跟前。 多铎没有客气,从对方手里接过食物大口吃起来。 “满图,你以前没少跟着阿玛和明军交手,眼前这支尼堪使用的火器你有没有应对的办法?”多尔衮问向面前的牛录额真。 被问道的满图想了想,说道:“明军的火铳奴才也遇到了不少,但很好对付,每次交战没等八旗勇士靠近,明军就已经打响了火铳,这种东西装填十分复杂,开完一铳就成了没用的棍子,咱们的勇士一冲过去,他们只会跑,很少有开第二铳的机会。” “让你说怎么对付营地外面这些尼堪手中的火铳,没问你明军的火铳兵是什么样,本贝勒和十四哥又不是没见过。”多铎瞪了牛录额真满图一眼。 他和多尔衮虽然没有单独领兵作战过,但老汗还在的时候,也曾跟随老汗去过战场,见过明军中使用火铳的兵卒,对于明军的火铳兵什么样自然清楚。 “十五贝勒教训的对。”满图朝多铎躬身认错,旋即说道,“眼前这些尼堪使用的火铳和明军的火铳还是有些区别,威力要大一些,炸膛的火铳也没有明军的火铳多,甚至奴才没有看到一杆火铳炸膛。” 多尔衮认同的点点头,道:“继续说。”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满图抬头看着多尔衮说道,“明军的火铳兵不等咱们靠近就会开铳,所以对咱们的人造成不了多少威胁,可眼前这些尼堪不同,他们始终扣着不打响火铳,直到咱们的人靠近几十步内才会开铳,如此一来火铳的威力就全都展露出来,而且还保证了准头。” “你个狗奴才,说了这么多,到现在也没有说该如何防备这些尼堪的火铳。”多铎面露不喜。 要不是有多尔衮在一旁,还轮不到他来做主,他早就忍不住挥起鞭子抽满图了。 第2009章 满图不疾不徐的说道:“要是防备的办法也不是没有,咱们大金的楯车就可以很好的挡住火铳,并且让咱们的弓手藏在楯车后面,可以很好地威胁到这些尼堪。” “说的都是废话,要是有楯车,还用让你想办法,本贝勒怎会不知道楯车能够挡住铳子。”多铎气恼的说。 边上的多尔衮对满图说道:“除了楯车,还有其他办法没有?” 满图摇了摇头。 “你给狗奴才真是没用,说了半天一句有用的话都没有。”多铎见满图的回答,气得一翻白眼。 满图说道:“奴才虽然没有更好的办法,但可以借助营地里的木头,打造一个简易的楯车,只要能挡住铳子就够用。” “你会打造楯车?”多尔衮急忙问道。 满图再次一摇头。 眼见多尔衮面露失望,他又再次说道:“奴才不会打造楯车,但奴才可以让阿哈们试着去弄,说不定能够弄成。” “也只能如此了,满图,此事就交给你,天黑之前必须弄一具像样的楯车出来。”多尔衮对满图说道。 “嗻,奴才领命。”满图应下差事。 人转身离开,并且带走了一部分汉人阿哈。 多铎把手里的食物递给多尔衮一部分,同时嘴里说道:“十四哥你真相信满图他能够弄出楯车来?” “咱们除了相信,还有其他办法吗?”多尔衮侧过头看着多铎。 听到这话的多铎愣了一下,旋即说道:“希望满图这个狗奴才别让咱们失望,要不然本贝勒绝不会轻饶了他。” “抓紧吃东西吧,和尼堪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多尔衮咬了一口手中的食物。 虎字旗的人围住了八旗大营,肯定不会一直围而不攻。 多铎问道:“十四哥你怀疑这些尼堪会在义州援军赶到之前,攻打咱们的大营?” “不是怀疑,是肯定。”多尔衮说道,“义州被咱们大金占领又不是什么秘密,营地外的尼堪兵马若不能敢在义州援军到达之前拿下咱们的大营,尼堪的队伍就会腹背受敌,尼堪的主将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不好了,出事了。”另外一个牛录额真尼尔布从营门处快步跑了过来,并且来到多尔衮和多铎面前跪了下来。 多尔衮咽下嘴里的食物,连忙问道:“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尼堪进攻大营了?” “回禀十四贝勒,尼堪还没有进攻大营,但奴才见到尼堪从皮岛方向运来了大炮,这会儿正在营门外布置炮阵。”尼尔布说道。 听到这话的多尔衮脚下踉跄,整个人就是一晃,脸色苍白如纸。 “十四哥,尼堪运来了炮,咱们怎么办?”多铎拉着多尔衮急声问道。 八旗大营都是木头弄的临时营寨,根本挨不住几炮。 多尔衮勉力站稳身子,沉声对面前的尼尔布说道:“尼尔布,你立刻找回满图,你们两个召集所有兵马。准备随本贝勒一起出大营杀向外面的尼堪。” “嗻。”尼尔布答应一声,转身大步离去。 多尔衮丢下手里未吃完的食物,对多铎说道:“十五弟,一会儿我会让人带着你从另一个方向逃往义州。” “不,我不走,我也是八旗勇士,身上流淌着阿玛的血,我要和十四哥一起杀尼堪。”多铎拍着自己胸脯说。 多尔衮一推多铎,沉声说道:“你必须走,咱们两个不能都死在这里,不然十二哥的仇就没人报了,正白旗也会落入其他人手中。” “我不走,十四哥你在哪里我就去哪里,就算是死,咱们也要死在一起。”多铎不愿意偷生离开。 多尔衮瞪着他说道:“我是你十四哥,你今天必须走,你要不走,我让人绑着你走。” 他只有一个念头,他们兄弟三个不能都死在这里。 “十四哥,你就让我留下吧,大不了咱们和这些尼堪拼命,阿玛他们杀了那么多尼堪,如今有这么多正白旗勇士在,咱们未必会死。”多铎说道。 两个人还在争吵的时候,尼尔布和满图赶了过来。 “两位贝勒别吵了,还是赶紧走吧,等外面的尼堪开了炮,打破了营地,再想走就来不及了。”满图对多尔衮和多铎说。 他在从尼尔布口中得知虎字旗的人运来了炮,就知道营地已经守不住。 多尔衮看着满图说道:“我会留下来和你们一起营地,满图,你护着多铎先走,想办法逃回义州,多铎的安全我就交给你了。” “我说了我不走,我要留下来和十四哥你在一起。”多铎强硬的说。 多尔衮脸一沉,道:“老十五你必须走,这里有我,用不着你留下。” “二位贝勒就别吵了,你们都不能留下,让奴才留下来挡住外面的尼堪,尼尔布。”满图看向身边的尼尔布说道,“两位贝勒爷就交给你,一定要保护好两个贝勒爷的安全。” 尼尔布神色郑重的点点头。 多尔衮说道:“这么多正白旗勇士都在,我不能抛弃他们独自逃生,我必须留下来和他们在一起。” “十四贝勒,您和十五贝勒是咱们正白旗的主子,正白旗其他人都可以有事,唯独两位主子不能有事,还请两位主子立刻跟随尼尔布离开。”满图跪在地上乞求道。 轰!轰! 炮声突然响了起来。 站在营地中的多尔衮看向炮声传来的方向。 只见营门外的几个鹿砦全部被炮子一扫而空,断成几截散落在地上。 营门里侧这会儿乱成了一团,有旗兵挨到了炮子。 “主子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满图焦急的催促道。 多尔衮迟疑了一下,旋即一咬牙,道:“多铎,咱们走。” 说着,他带着多铎转身朝另一个方向离去。 尼尔布带着一队正白旗的八旗兵,还有剩下的二十多个白甲巴牙喇随着多尔衮的一同离开。 “主子保重,奴才以后不能再伺候主子了。”满图跪在地上,面朝多尔衮和多铎离去的方向磕了一个响头。 第2010章 炮灰 ps:感谢书友,天成手机卖场,山中雪骑士,骚骚猪的打赏。 待多尔衮等人走远,满图从地上站起来,回转过身看向周围的正白旗旗兵,吼道:“正白旗的勇士们,随我杀尼堪。” 手里提着一柄大刀朝营门走去。 身后跟着一群穿甲的正白旗旗兵,还有原本留守在铁山的八旗兵和汉军,全部涌向营门方向。 “大人,营寨守不住了!”守在营门附近的一员将领见到满图过来,连忙上前。 距离营地几百步外的地方,几门大炮正不断地朝营寨开炮。 脆弱的营门在炮击下,早已是一片狼藉。 满图虎着脸瞪了面前的将领一眼,斥责道:“怎么不还击?” “敌人都在几百步外,咱们的弓箭根本射不出那么远。”将领面露苦涩。 大军离开铁山的时候,炮都被带走去攻打朝鲜国城池,而多尔衮来铁山也没有带来炮,以至于留守在铁山的兵马根本没有炮可用。 留守在铁山的弓箭手,就算各个都是神箭手也没办法隔着几百步外射中敌人。 满图也清楚眼下被动挨打的局面怪不得对方,便道:“把剩下的人都召集起来,一会儿随我出大营杀向营地外面的尼堪。” “啊!”面前的将领愣了一下,旋即说道,“大人,尼堪的攻势太猛,末将以为不如暂时避其锋芒,带重整旗鼓后再战。” 逃离大营就能活命,他不愿意留下来送死。 “闭嘴。”满图怒睁的圆眼等着面前将领说道,“再敢说这种动摇军心的话,我现在就一刀砍了你。” 面前的将领吓得一缩脖子。 他能够感觉到满图说这些话时身上流露出来的杀意。 “末将一切都听从大人的吩咐。”将领选择了对满图服软。 满图从面前的将领身上收回目光。 刚刚他真的动了杀死对方的念头,两位贝勒刚走,他需要有人帮他守在大营,尽可能的吸引营地外尼堪兵马的注意力,为两位贝勒争取到逃生的机会。 营地外的炮声不断,营门和两侧木头搭建的营寨一点点被炮摧毁,同时伴随着营地里八旗兵和汉军的死伤。 营门周围的一片区域留下一地碎裂的木屑,守在这里的八旗兵和汉军早已退到了更安全的地方。 “耿千户,一会儿你带着汉军杀下营外的尼堪,夺下尼堪的炮,我会带人跟在你们的身后增援你们。”满图怕汉军的将领回做了逃兵,便下令让汉军冲杀在最前面。 汉军还可以为八旗兵多承受一些敌人的攻击,减轻八旗兵的压力和死伤。 “大人,末将的兵马您也了解,恐怕但当不了如此重要的重任。”耿千户苦着一张脸说。 他又怎会看不出来从正面离开大营和送死没什么两样。 “耿千户,我不是再和你商量,若你敢违抗命令,我立刻下令处死你。”满图盯着面前的汉将冷冷的说。 两位贝勒一走,铁山大营里旗兵以他满图地位最高,汉军就是眼前这个耿千户。 不过,在他眼里,大金的汉人都是奴才,哪怕汉军将领也是一样,有他满图在,汉军哪怕总兵在这里也要听从他这个牛录额真的命令。 耿千户面露苦涩。 知道自己躲不过成为炮灰的下场,可他又不敢不听从满图的命令,无奈之下,只好集合了营中的汉军,准备去夺敌人的大炮阵地。 很快一支五六百人的汉军队伍集中在了营门附近。 耿千户有点小聪明,并没有把这几百汉军直接暴露出来,而是躲在一处营墙后面,隔绝了外面敌人的目光。 这样就不用担心这么多人聚在一起,成为敌人炮击的目标。 “耿千户,满图大人命令你快些杀出去。”被满图派过来的一名旗兵来给耿千户带来满图的命令。 耿千户看着眼前正白旗的旗兵,面带讨好的说道:“还请转告满图大人,末将这就带兵杀出大营。” “你最好快一点,满图大人的耐心有限。”旗兵居高临下的警告一句,便转身离开。 耿千户一直用目光送那名旗兵走远,才收回了目光。 他看向身边的汉军,高声说道:“弟兄们,想要活命就随我一起杀出去,谁要敢临阵退缩,就算我不动你们,那些旗兵们也不会放过你们。” “我们听将军的,杀出去。” “对,一起杀出去。” 几个被耿千户安排在人群中的汉军纷纷叫嚷起来。 不少汉军顿时被蛊惑的热血上头,开始叫嚷着杀出大营。 耿千户见士气可用,当即高举手中兵刃,大声喊道:“兄弟们,随我杀!” 说完,他一马当前,朝营门冲杀出去。 杀! 几百汉军在各自旗哨和小旗的带领下,一路冲出大营,杀向营外的虎字旗兵马。 “这个汉将看来还是有些本领。”满图看着一群不要命的汉军冲出了大营,满意的点点头,旋即对身边的几个手下说道,“带上人,随我跟上去。” 汉军能否杀退营外的敌人他根本不在意。 这些汉军本就是他用来消耗敌人的力量,他和余下的旗兵才有机会趁着敌人被汉军吸引了大部分注意力的机会,一举杀到敌人中间去。 只要敌人无法发挥出火器的威力,他有信心用刀枪杀光营外的尼堪。 只要能够冲到尼堪的跟前,他相信最后的胜利属于大金。 汉军一出大营,立刻成了炮击的目标。 不过,虎字旗带来的大炮不多,对汉军的伤害有限。 即便如此,汉军几次都差点溃败,只不过被后面跟上来的八旗兵制止住想要溃逃的汉军,逼迫汉军继续向前冲杀。 死也要这些汉军死在为后面跟来的八旗兵挡死的路上。 汉军死伤越来越多,但距离虎字旗摆出来的阵线也越来越近,甚至已经不足百步。 可剩下的汉军还有四五百人,死伤在炮口下的汉军顶多只有几十人,连一百人都不到。 跟在汉军后面的满图面露喜色。 眼见自己的布置就要成功,嘴角朝上勾起,已经开始幻想着八旗兵在尼堪军中大杀特杀的样子。 第2011章 “准备!”阵线中的虎字旗一名军官举起右手上的令旗,目光盯着前方的几十步外的敌人,“射击!” 举起令旗的右臂用力往下一挥。 砰!砰!砰! 早已准备就绪的战兵打响了手中的火铳,而他们射击的目标正是前方冲杀过来的伪金汉军。 火药烧过后留下的刺鼻弃文瞬间弥漫在周围的空气中。 反观耿千户和他的汉军,在同一瞬间下队伍直接缩减了八分之一的规模。 而冲在最前面的耿千户,一路冲杀过来躲过了炮击,却没能躲过迎面射来的铳子,当场毙命,成了一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尸体。 只有伤口处往外流出来的红褐色鲜血证明他之前还活着。 火铳无法越过人墙打到后面的人,所以这一次被火铳击中的目标,都是冲在最前面两排的人。 这也让原本跟在后面的汉军眼前一空,变成了队伍的最前端。 砰!砰!砰! 这次根本不需要军官再下令,阵线中的虎字旗战兵已经开始自行对前面的对人射击。 许多没有反应过来的伪金汉军被命中,步了先前的汉军后尘。 再次死伤了几十名汉军。 而这也让汉军的数量又一次缩短,汉军最后一点勇气也随着这些死伤彻底消失的无影无踪。 开始朝身后方向溃败。 “把他们逼回去,就算死也要挨了铳子再死。”满图看着前面退回来的几百汉军,立刻对八旗兵下令。 十几个旗兵挽弓射箭,对溃逃的汉军进行攻击。 一轮箭雨射出去,七八个后退的汉军死在了八旗兵的弓箭之下。 加上后方八旗兵的驱赶,汉军不得不再次往前面的虎字旗阵线冲杀过去。 虎字旗这边也没有客气,只要汉军一靠近过来,立刻开铳射击,阻挡汉军冲到阵线的跟前。 火铳打响了几轮之后,汉军剩下不足百人,后方的八旗兵已经开始暴露在虎字旗战兵的视线之中。 这些汉军本来就是被八旗兵逼着去冲击虎字旗的阵线,这会儿人死的已经剩下不多,一些还活着的汉军宁肯被身后的八旗兵用箭射死,也不愿意再往虎字旗的阵线多靠近一步。 一些聪明的汉军干脆往两侧逃去。 “一群没用的废物。”满图见这些汉军死伤了这么多人都没有冲到虎字旗的阵线跟前,知道指望不上这些汉军了。 好在八旗兵距离虎字旗的阵线只剩下七八十步,只要快一些,十几个呼吸就能冲进虎字旗的战兵中间。 “大金的勇士们,随我杀!”满图举起手中的大刀,率先朝前面的虎字旗战兵冲去。 他本就是一个牛录额真,每次作战都是冲杀在最前面,如今虽然是营地中地位最高的将领,依然保持着冲杀在前的习惯。 八旗兵比汉军人数少了一点,却也足有四五百人。 向前冲杀起来,七八十步的距离,很快缩短到不足五十步。 砰!砰!砰! 早已等候这些八旗兵的虎字旗战兵纷纷打响了手里的火铳。 五十步的距离,火铳的准头已经很高了,又是成片的射击,哪怕不少铳子都四散分出去,也能保证足够数量的铳子射中目标。 二十多个冲杀在最前面的八旗兵迎头栽倒在地上。 八旗兵身上的甲胄对于射来的铳子并没有多少防御,基本上挨了铳子,甲胄直接被射穿。 不过,这点死伤并没有令八旗兵后退,反而激起了八旗兵的凶悍。 没有挨到铳子的八旗兵头也不回的继续冲向虎字旗的阵线。 就连那些已经倒地暂时未死的八旗兵也没有阻止住他们的脚步,在这些八旗兵眼中只有敌人,也就是虎字旗的战兵。 砰!砰!砰! 一轮铳击结束,第二轮铳击立刻跟上。 又有二三十个八旗兵倒地不起。 剩下的八旗兵不为所动,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冲到虎字旗的阵前里,与虎字旗战兵面对面近身厮杀。 很快,第三轮铳击也结束。 几百人的八旗兵,直接少了四分之一接近三分之一的数量。 换做是明军,如此大的死伤,早就因为承受不住而溃败而逃。 然而这些八旗兵,仍然没有放弃冲杀,仿佛不畏惧死伤一样,迎着铳子继续向前冲杀。 轰!轰!轰! 七八门早已准备好的虎蹲炮迎着对面的八旗兵开炮。 无数铁珠铁砂组成一张大网,朝八旗兵迎面兜了过去。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八旗兵直接被这些铁砂和铁珠撕烂,正面几乎看不到一块好肉,只剩血池呼啦一大片烂肉。 几十步的距离,在虎蹲炮面前直接变成生命的禁区,最少四五十个八旗兵或死或伤。 八旗兵前面的一片区域成了真空,只有一具具尚未冷却的尸体和痛苦的哀嚎声。 正白旗牛录额真满图也死在了这一次虎蹲炮的炮击下。 剩下的八旗兵被眼前的死伤震慑住,终于停下了向前冲杀的脚步,甚至开始有旗兵微微后退,有了溃逃的迹象。 “大金的勇士们,为死去的贝勒爷报仇,为满图大人报仇,杀!”一名被满图留在八旗兵后方的正白旗旗兵,高声的喊了起来。 许多没有反应过来的八旗兵下意识按照他说的向前冲杀过去。 砰!砰!砰! 装填好的火铳再次打响。 二十多个八旗兵被铳子打中,倒在了地上。 同时也让这些八旗兵清醒过来,意识到了眼前死伤的汉军和八旗兵。 终于有八旗兵承受不住眼前的惨状,丢下手里的兵刃转身朝后方的大营逃去。 有了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到最后只要还能动的八旗兵,全都开始逃命,什么勇士,什么报仇,根本没有人再去关心这些。 “新兵第一大队,新兵第二大队,立刻追击溃兵。”邢朝喜见到八旗兵放弃了抵抗,立刻命令两个新兵大队对溃逃的八旗兵进行追击。 而唯一的老兵战兵大队,被他留下,防止八旗兵出现反击的可能。 事实上,败逃的八旗兵和明军没什么区别,逃命的时候先丢下手里的兵刃,然后一边逃命,一边脱掉身上的甲胄,减少身上的累赘。 没有了兵刃和甲胄的八旗兵,成了一群待宰的羔羊,任由两个新兵大队追杀。 第2012章 奴才 追击奴贼溃兵过程中,两支新兵大队的战兵全都杀疯了,早就没有了什么队形,伍长找不到所在伍队中的战兵,小队长找不到所在小队的伍长。 甚至一名中队长身边的几个伍长来自另外一支新兵大队。 两支新兵大队的战兵见到光头的奴贼就杀,哪怕一些选择跪地投降的奴贼也没有被放过。 只要是光头,就成了战兵动手的目标。 刺鼻的血腥气味弥漫在整个铁山大营, 随处可以见到奴贼的尸体。 “传令下去,命追敌的两个大队收兵。”邢朝喜见两个新兵大队的战兵连俘虏都不留,有些不忍他们继续这样杀下去。 整个铁山大营还活着的奴贼已经不多。 过了好一会儿,追敌的两个新兵大队终于撤了回来,与此同时还押着十几个光头的俘虏回来。 “就这么几个?”邢朝喜看了一眼面前这些哆里哆嗦的俘虏,眉头下意识一皱。 新兵大队的一名大队长走上前, 道:“报告营正, 除了几个逃走的,整个大营还活着的奴贼都在这里了。” “剩这么几个人够干嘛用的。”邢朝喜面露失望。 原本还想着多俘虏一些奴贼, 送去济州岛种地,再看剩下的这仨瓜俩枣,觉得还不如两个新兵大队的战兵杀光了,也算让这些曾经被奴贼欺负的新兵出口气。 面前的大队长尴尬的说道:“已经不少了,要不是属下拦着,这十几个也剩不下。” 逃到皮岛上的辽东百姓,随便一个都和奴贼有着血海深仇。 以前打不过奴贼,有仇怨只能们在心里,如今终于在战场上大败了奴贼,还是伪金最精锐的正白旗旗兵,一个个战兵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只要是光头的奴贼就杀。 “你叫什么?”邢朝喜走到俘虏跟前, 随便用手指着一名俘虏问道。 那俘虏脸上努力挤出笑容,说道:“奴才雅克巴。” “还是个真奴贼。”邢朝喜原以为俘虏的都是汉人过去的假奴贼,没想到抓到的还是真奴贼。 转念一想,真奴贼假奴贼都一样,打赢了都是勇士, 打输了一样尿裤子, 真要是那种宁死不降的,这会儿早就见了阎王,也不会当做俘虏被抓回来。 雅克巴讨好的说道:“奴贼是真奴贼,出身正白旗。” 奴贼是不是骂自己的话他已经不在乎了,这时候他只希望眼前的汉人将军能够不杀他,留他一条性命。 “正白旗的好。”邢朝喜问道,“我听说正白旗来了两个贝勒,一个叫多尔衮,一个叫多铎,他们两个在哪?” 说着,他目光在十几个俘虏身上扫视了一圈。 多尔衮和多铎年纪都不大,可眼前这些俘虏里面,他没有找到一个年纪相仿之人。 “是,是,是,十四贝勒和十五贝勒都来了,不过,在满图带着奴贼杀出大营的时候, 两位贝勒就已经被尼尔布保护着离开了大营, 逃去了义州。”雅克巴听话的回答道。 “跑了?”邢朝喜眉头皱了起来。 铁山大营这里有两位伪金贝勒,皮岛上的人早就知道。 这一次他领兵攻打奴贼在铁山的大营,其中一个留有就是抓住这两个伪金的贝勒。 费了这么大周章,最后还是让两个伪金的两个贝勒给跑了,哪怕打赢了这一战,也让他感觉跟失败了一样。 “跑了。”雅克巴肯定的点点头。 旁边的一名大队长说道:“营正,要不要属下带上队伍沿路追过去,说不定能够在半路上截下对方。” 抓到伪金贝勒和俘虏普通奴贼的功劳自然不一样。 眼下有这么好一个能够擒获伪金贝勒的机会,几个战兵大队长各个磨掌擦拳,不愿放过一丝抓到多尔衮和多铎的机会。 “算了,算他们两个运气好。”邢朝喜拒绝了对方的提议。 这一次上岸攻打铁山,使用的都是步卒,多尔衮和多铎已经逃走了有段时间,再想要追上几乎不可能。 义州距离铁山本就不是特别远,他担心人没追上,遇到了义州方面过来的奴贼队伍,对方以逸待劳之下,自己的队伍会吃败仗。 为了两个还不知道能不能抓到的贝勒,折损掉自己的一支战兵大队,完全不值得。 边上的大队长问道:“这些俘虏怎么办?要不要全都解决掉。” 周围早有新兵大队的战兵对这些俘虏虎视眈眈。 只要一声令下,他们立刻会扑上去解决掉这些被俘虏的奴贼。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奴贼什么都会干,只求将军饶了奴才的性命。”雅克巴一听要杀自己这些人,连忙给邢朝喜磕头乞活。 “求将军饶命。” “求将军饶命。” 不止是他一个人求饶,其他的俘虏也都一个劲的磕头求活命。 邢朝喜看着这些跪在地上磕头的俘虏,说道:“都带回岛上去,叫给统领安排,还有你们,约束好自己的部下,既然都俘虏了,就别乱杀人了。” “是。” 几个战兵大队长点头应下。 “谢将军饶命,谢将军饶命,雅克巴愿意给将军做奴才。”雅克巴见汉人将军不杀自己了,连忙谢恩。 至于给汉人将军做奴才,他并没有任何不适应,在正白旗,他也不是自由旗人,一样是给别人做奴才的。 如今对他来说,不过是换了一个主子。 “我既然不杀你,就不会杀你,放心吧!”邢朝喜看着这名叫雅克巴的奴贼说道。 而对对方所说要给自己当奴才的话,他根本没有当回事,只以为对方是为了活命才这么说。 “雅克巴愿意给将军做奴才,是真心地。”雅克巴再次提出要给邢朝喜做奴才。 对他来说,成了汉人将军的奴才,不用担心会被杀掉,以后的日子也要比其他俘虏好过的多。 给别人做奴才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邢朝喜发现对方是真的想给自己做奴才,便道:“用不着,只要你以后老老实实的听从安排,以后未必没有获得自由的机会。” “奴才都听将军的。”雅克巴的心终于放进肚子里。 第2013章 多尔衮和多铎虽然逃回了义州,可伪金大军在铁山的大营落入了虎字旗的手中。 因为多尔衮等人来到铁山,由义州送来的粮草,全都被邢朝喜带着人运回了铁山,而铁山大营再次被一把火烧空。 铁山大营失陷的消息,经由义州,一路送往盛京,一路送往平山郡。 库尔缠带来的议和的消息和铁山大营失陷的消息,一前一后,在同一天送到了黄台吉的案头上。 收到与朝鲜国议和国书的黄台吉还没来得及高兴太久,马上被铁山大营被虎字旗攻破的消息破坏。 “去把范先生找来。”黄台吉对鳌拜吩咐道。 鳌拜转身离开,派人去传范文程。 虽然他不喜欢汉人,却知道这个范文程颇得大汗的重视,很多大金的事情黄台吉都是与范文程商议过后,才会和各旗主子开议政会。 黄台吉为了方便见到范文程,便把范文程的住处安排在附近。 “奴才范文程,叩见吾汗。” 赶过来的范文程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给黄台吉磕头行礼。 黄台吉坐在座位上虚抬右手,嘴里亲切的说道:“范先生请起,在吃饭的时辰打搅范先生用饭,是本汗的不对。” “为大汗效力,是奴才的本分。”范文程溜须道。 听到这话的黄台吉哈哈一笑,旋即说道:“本汗知道范先生忠心,大金也需要范先生这样忠心做事的人。” 各旗旗主和下面的贝勒贝子都有自己的小心思,要么就是蠢如牛,对他来说远没有范文程这样的读书人好用。 “不知大汗在这个时候急着把奴才传召过来,所为何事?”范文程躬身向黄台吉询问。 他才从黄台吉这里离开不久,立刻便有传召了过来,他心知这是有什么事情。 黄台吉捻了捻胡须,说道:“库尔缠带回了朝鲜国和谈的国书,朝鲜国王已经答应了本汗所有的条件。” “恭喜大汗,贺喜大汗,自此之后大金后顾无忧矣。”范文程连忙给黄台吉道喜。 黄台吉一摆手,说道:“先别忙着恭喜,还有一件事情,与虎字旗有关,就在前不久,大军在铁山的大营被虎字旗攻破,大军归朝的一条退路被虎字旗掐断。” “啊!那两位贝勒没什么事情吧!”范文程紧张的问道。 大金已经在铁山死了一位贝勒,还是正白旗的旗主,若再有两个贝勒在铁山出事,这对大金的打击极大。 黄台吉说道:“铁山大营被袭的时候,多尔衮和多铎就被手下的牛录额真护送着去了义州,眼下正在义州。” “还请大汗下令,命十四贝勒和十五贝勒立刻返回盛京。”范文程说道。 多尔衮和多铎的死活他并不关心,而是担心这两个贝勒一死,正白旗一下子死了三个主子,到时正白旗一乱,弄出反出大金的事情都不是什么不可能。 黄台吉虽然是大金的大汗,可各旗主同样的各旗的主子,黄台吉只能算是其他各旗中实力最强的旗主。 这和当年蒙古人的六个万户部落一样。 每个万户部落从来都是听调不听宣,除非蒙古大汗的部落实力能够压服其他几个万户部落,不然就像当年的土默特部,险些灭掉了林丹汗的这一支,自己称汗。 黄台吉点点头,道:“本汗已经派人去了义州,到时候镇江会有一支兵马去护送多尔衮和多铎回盛京,眼下本汗担心的是这个虎字旗。” “大汗是担心虎字旗会成为下一个东江镇?”范文程说出了黄台吉心中的担忧。 黄台吉轻轻额首,道:“范先生所言不错,而且这个虎字旗现在看来,远比明军更有威胁,一旦让他们站住了脚,恐怕在后方牵制住大金大量的兵力。” 拥有自己水师的虎字旗,比毛文龙更让他头疼。 “奴才觉得,虎字旗完全没有必要和咱们大金为敌,毕竟虎字旗只占据了皮岛一座小岛,驻扎的兵力有限,而且虎字旗是明国的反贼,不可能帮明国去做事。”范文程说道。 黄台吉微微一摇头,道:“本汗一开始和你想的一样,不过这次库尔缠除了带回了朝鲜国的国书,还带回了一个消息,这个虎字旗不仅有皮岛这么一座孤岛,还占据了朝鲜国一个叫济州岛的地方。” “济州岛在什么地方的岛屿?”范文程询问道。 他第一次听说这么一个地方。 黄台吉说道:“济州岛是朝鲜国的一座岛屿,处在朝鲜国和倭国之间,朝鲜国希望阿敏能够出兵帮他们收复济州岛,而阿敏正为了是否出兵帮朝鲜国和岳托他们吵了起来。” “绝不能同意出兵去帮朝鲜国。”范文程脱口而出。 黄台吉问道:“范先生为何不同意出兵帮朝鲜国,要是能够帮助朝鲜国赶走了济州岛上虎字旗的驻军,这对镇江的局势也是有好处的。” “奴贼不同意出兵有两个原因。”范文程说道。 “哪两个原因?” 范文程继续说道:“其一,大金在朝鲜国的大军并没有水师,不适合在海上作战,朝鲜国虽然有水师,可朝鲜国的水师若真的有实力,济州岛也就不会落入虎字旗手中了。” “嗯,说的有道理,继续说。”黄台吉认同的点点头。 范文程又道:“第二个原因在二贝勒身上,二贝勒跟随老汗征战多年,不会不明白攻打济州岛的困难,弄不好又是一个攻打皮岛的下场。” 虽然没有直说,他却从侧面提醒黄台吉阿敏的野心。 “本汗信任阿敏,不过也确如范先生所说,缺少水师的大金,不适合去攻打济州岛。”黄台吉看似认同范文程所说的第一个理由。 至于是不是真的信任阿敏,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范文程躬身请求道:“大金既然与朝鲜国签下了国书,还请大汗速速命令朝鲜国的大军归朝,不宜继续在外浪费粮草。” 浪费粮草只是一个借口。 大金的军队出了自家的地方,只会烧杀抢掠,以战养战,打到哪抢到哪,朝鲜国又不是荒无人烟的地方,大军早就已经可以自给自足。 第2014章 打起和谈的主意 兵强马壮者为王。 作为大汗的黄台吉,对于阿敏想要留在朝鲜国的想法心知肚明。 四大贝勒都有着共议国政各置官署的权力。 如今他成了大汗,对另外三个贝勒自然多有防备,怎么会给阿敏在朝鲜国做太上皇的机会。 “奴才恳请大汗命二贝勒从朝鲜国撤兵归朝。”范文程跪倒在黄台吉面前,表现一副一心为了大金的姿态。 事实上是在为自己在黄台吉面前捞取政治资本。 因为他心中明白,朝鲜国的事情已经了结,黄台吉肯定不会继续留阿敏和大军在朝鲜国停留下去。 “范先生快快请起,本汗允准了。”黄台吉虚抬右手,一脸亲切的示意范文尘起身。 命阿敏领军撤出朝鲜国的命令,早在范文程来之前,他就已经让人发出去了。 “大汗英名。”范文程恭恭敬敬的叩首一次,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黄台吉拿起手边的盖碗,放在嘴边啜饮一口,旋即说道:“虎字旗几次欺我,范先生以为该如何解决这个麻烦。” 差点三个正白旗的贝勒都死在虎字旗手中,他对虎字旗的最后一点耐心已经磨灭。 虎字旗对大金和他来说,是敌非友。 “眼下天气已经暖了,可以等到冬日结冰,像当初老汗对付觉华岛一样,解决掉皮岛上的敌人。”范文程说道。 听到这话的黄台吉一摆手,说道:“太久了,有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虎字旗对他来说,已经成了大金身上的钉子。 “那就只能依靠大明了。”范文程抬头看向黄台吉。 黄台吉眉头微微一蹙,道:“范先生是说大金真的与明国和谈?” 最近蓟辽巡抚袁崇焕多次提出想要与大金和谈,不过,他一直抻着此事,既没有同意和谈也没有拒绝。 使袁崇焕不敢在大金出兵朝鲜国的时候,大举对大金用兵。 “奴才以为,对大明来说,虎字旗的威胁更大,只要大汗透露出大金愿意与明国和谈,愿意一起对付虎字旗,明国那边十有八九会同意。”范文程说道。 黄台吉面露沉思,旋即说道:“本汗担心和谈之后,明国表面上愿意与大金联手对付虎字旗,暗中却打起坐收渔翁之利的主意。” 天启和朝臣定下坐看大金和虎字旗相争的决定,早已被大金安插在明国的探子探得这一消息,并且传回了辽东。 “这个容易,大汗只需派人到明国朝臣家中打点一番,这些人自然会在明国皇帝面前鼓吹虎字旗的威胁。”范文程说道。 黄台吉轻轻点了点头。 明国那些大臣都是什么德行,他同样清楚不过。 若真是一些一心为公的明国官员,明国也不会在大金面前屡屡吃瘪,落得一个连叛乱都始终平息不了的下场。 范文程又道:“在明国人眼里,辽东始终是苦寒之地,可被虎字旗占据的山西和陕西就不同了,西南连通四川,东南连接河南,东面是直隶,虎字旗对明国的威胁,已经远远大于大金了。” “明国就算要对付虎字旗,也只会先对付山西和陕西两地,皮岛这里恐怕明国未必愿意出手。”黄台吉说出自己的担忧。 大金与明国和谈,为的是对付虎字旗在皮岛上的兵马,而对付虎字旗的老巢陕西和山西,对大金没有任何好处。 “奴才想过了。”范文程说道,“对付皮岛,咱们自己出兵,只借用明军水师用来送咱们的大军上岛,如此一来,奴才觉得明国方向有很大可能会同意。” 黄台吉手捋自己胡须想了想,道:“范先生一番话确实很有道理,不过此事本汗还需要和大贝勒他们商议过后,才能决定。” 与明国和谈的事情,不是他一个人能够决定的,他需要得到其他各旗旗主的同意才能实行。 “奴才说句僭越的话。”范文程说道,“大金的任何事情大汗都需要和大贝勒他们商议,实在太过耽误时间,大汗不如招一些臣子在身边,弄一个理事院,这样一来,既能协助大汗理事,还能够减轻大贝勒等人的负担,可以说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黄台吉在心里对范文程的提议很是赞同。。 对方的话说进了他的心坎里。 没成为大汗之前,他觉得四大贝勒共同理事挺好,可以为老汗分忧,如今他成了大汗,自然不希望还有其他人分走权柄。 范文程继续说道:“待这个理事院成熟之后,大汗可以更进一步,登基称帝,到时候理事院完全可以照着明国的内阁来弄,再对大贝勒他们犒劳封上一番,以表大贝勒等人的功绩。” 帝王只有一个。 黄台吉称了帝,大贝勒代善这些人更没有与黄台吉平等对话的资格,哪怕被封了王,比起称帝的黄台吉来说,也要永远的低上一头。 “称帝的事情还早,倒是这个理事院可以先着手准备。”黄台吉同意了范文程要城里理事院的提议,至于登基称帝他觉得太早一些。 不是他不想一步到位,而是需要考虑代善等旗主的感受。 一旦逼急了这些旗主,大金将会陷入内乱之中,这不是他希望看到的事情。 黄台吉转而说道:“范先生你带本汗给宁远的袁崇焕写一封信,告诉本汗可以同意和谈,但要看到他的诚意。” “大汗想要什么诚意?”范文程问道。 黄台吉说道:“他不是蓟辽巡抚吗?只要他能够把虎字旗在皮岛上的人都解决掉,本汗就相信他和谈的诚意了。” “这,恐怕袁崇焕不会答应这种要求。”范文程皱着眉头说。 黄台吉哈哈一笑,说道:“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和谈是他想要的东西,自然要付出点什么才行。” 他本就无心与明国和谈。 对他来说,若袁崇焕真的解决掉虎字旗在皮岛上的兵马,他不介意继续与袁崇焕虚与委蛇下去,反正大金不会有什么损失。 “奴才回去后就安排人把信送去宁远。”范文程说道。 第2015章 “嗻。”范文程点头应下。 准备好了笔墨纸砚,范文程在黄台吉面前写了起来。 很快,他在白纸上写完想写的内容,双手托举递向黄台吉。 黄台吉看了一遍,说道:“行,就这样,鳌拜!” “奴才在。”鳌拜上前。 黄台吉把手里的信折好递给鳌拜,说道:“安排人把这封信送去宁远。” “嗻。”鳌拜接信,转身退了下去。 大明治下地方上有不少伪金安排的探子,宁远和山海关一带就更多了。 第二天,这封信经由一些人转到了祖大寿的手中。 得到沈阳来的信,祖大寿没敢私下里读阅,而是第一时间拿着信来到了袁崇焕的官邸。 和伪金和谈的事情始终是私下里进行,一旦泄露出去,不仅是他祖大寿,就连袁崇焕的脑袋也会搬家。 所以,这件事小心的不能再小心,双方交流的信函在看过之后,会直接销毁,不留丁点证据给旁人。 “这封信你看过了没有?”看完信的袁崇焕问向祖大寿。 祖大寿连忙说道:“末将一收到这封信,立刻便拿来交予抚台,上面的内容,末将并不知晓。” “奴贼同意和谈。”袁崇焕把信用烛火点燃。 祖大寿脸上一喜,恭贺道:“恭喜抚台终于得偿所愿。” “先别急着高兴。”袁崇焕松开手指捏住的信纸一角,丢到了地上,用脚碾碎了地上的纸灰,这才说道,“黄台吉提了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祖大寿下意识问道。 袁崇焕说道:“帮奴贼对付皮岛上的人。” “啊!对付虎字旗的人?”祖大寿神情一惊。 虎字旗的兵马占据了皮岛早已不是秘密,不过,他没想到黄台吉会提了这么一个要求出来。 袁崇焕说道:“看来这伙儿贼寇做了什么威胁到伪金的事情,不然黄台吉也不会提这么一个要求出来。” 虎字旗在铁山大胜的消息,因为隔着一个伪金,所以这个消息还没有传回到宁远城。 “会不会是为了阿济格报仇,这个阿济格怎么说也是伪金的一个旗主,就这么死了,伪金自然想要报仇雪恨,以皮岛的情况,需要有水师才有可能攻上皮岛,而水师又是伪金当前缺少的存在。”祖大寿分析的说。 袁崇焕说道:“你说的也有点道理,不过本官觉得不是这个理由,不然黄台吉早就可以送来这封信,而不是过了这么久才确切的提出和谈的条件。” “末将觉得,只要他们真心和谈,咱们也不是不可以对付皮岛上的人,不管怎么说虎字旗对大明来说都是一群贼寇。”祖大寿说道。 袁崇焕冷哼了一声,道:“虽然登莱巡抚受本官节制,可想要动用水师,需要朝廷的允准才行,本官并无私自调用的权力。” “抚台您可以把和谈这件事送去京城,让圣上和内阁来决定。”祖大寿提议道。 听到这话的袁崇焕狠狠瞪了他一眼,道:“和谈成了也就算了,要是不成,你想过本官和你的下场没有?” 祖大寿脸色一变。 和谈成功他们是功臣,和谈失败,他们的罪名就是通匪,避免不了抄家灭族的下场。 袁崇焕继续说道:“只有黄台吉确切愿意和谈,本官才会告知朝廷,不然和谈的事情始终都要私下里进行,绝不能搬到台面上。” “抚台提醒的对,是末将孟浪了。”祖大寿低头承认错误。 祖家能有眼前的权势十分不容易,他可不想就这么失去权势。 袁崇焕又道:“其实本官有些拿不准黄台吉是真的要和谈,还是只想拖延,以和谈之名拖住本官。” “要真是假和谈,这对黄台吉来说也没有什么好处呀!”祖大寿不解的说。 袁崇焕说道:“怎么没有好处,你别忘了,就在前不久,朝廷还下旨让本官出兵攻打伪金,若非是因为本官想要与黄台吉和谈,早就出动大部兵马了。” “抚台的意思是怀疑黄台吉以和谈之名,故意为他们攻打朝鲜国拖延时间?”祖大寿问道。 袁崇焕轻轻一点头,道:“本官有些想不明白,黄台吉为何一定要铲除掉皮岛上的人,难道他不知道,就算本官派水师收回了皮岛,也只会复立东江镇,而不是把皮岛交给他黄台吉的手中。” “抚台您的意思是不会派水师去皮岛?”祖大寿问。 袁崇焕沉着脸想了想,道:“本官还没想好,若能知道黄台吉的意图,本官才能决定要不要请朝廷动用水师。” “可这样一来,会不会失去与伪金和谈的机会?”祖大寿担心地问。 袁崇焕抿了抿了嘴,道:“此事急不得,黄台吉若真心想要和谈,不会在乎会不会多耽误几日,要是假和谈,本官自然不能顺了他的意。” 祖大寿见状,不在多说什么。 他已经投靠袁崇焕。 和谈成功了,他和袁崇焕一起飞黄腾达,和谈失败了,大不了投靠伪金。 袁崇焕暗中联络黄台吉的事情都是私下里进行,刚上任的蓟辽总督刘诏自然不清楚此事,而就在前不久,伪金才围攻锦州失利。 关宁一线已经暂时稳固住局面。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袁崇焕在辽东的威信极高,而他这个总督只能停留在山海关,宁远和锦州的事情,他根本插不了手。 明明他才是总督蓟辽保定军务,可偏偏蓟辽军务的事情全都由袁崇焕一手把持,这让他这个总督处处受到掣肘,几次与袁崇焕起了冲突。 然袁崇焕借助几场大胜,一时威势极大,军中将领都愿意遵从蓟辽巡抚的命令,而不是他这个总督的命令。 为此,他也几次弹劾袁崇焕,可每一次都被朝廷压了下来,就是连魏忠贤都不支持他,反而还让他多听从袁崇焕的意见。 可插手不了军务,他就无法在辽东军饷上获得最大的一份好处,又岂会甘心。 第2016章 通奴 “启禀部堂,高将军在外求见。”总督府的一名守卫进来通报。 “带他进来吧!”屋中的刘诏随口说了一句。 守卫躬身退了下去。 时间不长,一员身着甲胄的武将走了进来,单膝跪下行礼,双手抱拳说道:“末将高第,叩见部堂。” “高将军不必多礼,起身吧!”刘诏虚抬右手, 示意对方起身,旋即问道,“高将军来见本官,可是有什么军务上的事情?” 刚站起身的高第欠了欠身,说道:“末将得到消息,蓟辽巡抚袁抚台通奴。” “什么!你再说一遍!”刘诏被对方说出的消息惊道, 手中的盖碗都差点没拿稳掉落到地上去。 高第再次说道:“末将收到消息, 就在一天前,酋首黄台吉送了一封信给袁抚台。” “可知信上的内容?”刘诏的眼睛眯了起来。 没想到对方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高第轻轻一摇头, 道:“末将未能得知信上的内容,只知道这已经不是酋首黄台吉第一次与袁抚台暗中联络。” “能否找到那信?”刘诏问道。 听到这话的高第再次摇头,说道:“末将想过弄到他们暗中往来的信件,不过袁抚台实在太谨慎了,听说信函看完当场就给烧了。” “连证据都没有,本官如何信你,总不能任由你一张嘴去说吧,就算是御史堂官也要风闻奏事。”李召面露失望,不轻不重的责备了眼前的高第一句。 没有证据,就算袁崇焕真的通了奴,他也很难把袁崇焕从蓟辽搬开。 对方这两年的名头太大了, 在辽事上极得宫中那位的信任。 没有大的错漏,谁也别想把此人弄离辽东。 高第举起右手的几根手指, 冲天发誓道:“末将可以用项上人头发誓, 袁抚台确与贼酋私下里有往来。” “本官对你的脑袋的没兴趣, 本官要的是证据,没有证据的事情,谁又能保证你高第不是胡乱给别人泼脏水。”刘诏冷哼一声, 面露不满。 之前的喜悦这会儿全都化成了流水。 高第见刘诏生气了,急忙说道:“末将虽然没有证据,但有一个人一定知道袁抚台与贼酋暗中私通的事情。” “谁?”刘诏问道。 没有抓到袁崇焕通奴的确凿证据,但只要有人证在,他一样可以通过京城里的一些关系,把袁崇焕弄走。 “祖大寿。”高第嘴里说出了一个名字,“此人一直以来都为袁抚台马首是瞻,更是袁抚台左膀右臂,他一定知道袁抚台通奴的事情。” 听到这话的刘诏眼睛微微一亮,问道:“你有把握让他开口指认袁崇焕吗?” “这!”高第面露迟疑。 祖大寿是袁崇焕的亲信,自然不可能轻易的就背叛了袁崇焕。 刘诏见他的样子,面露失望,旋即问道:“袁崇焕通奴的事情你是从何处知道的?” 既然祖大寿这条路不好走通,他想到,告诉高第这个消息的人,一定掌握了什么证据。 而且,只要有一个模棱两可的证据,他就有把握搬开袁崇焕,把手伸进辽东的军务上面去。 “末将是从一个商人口中听到的这个消息。”高第头低了下来。 商人的消息往往最灵通。 “什么商人?人在哪?有没有带过来?”刘诏询问道。 高第既然说不出子卯寅丑来, 他想从对方口中的商人身上找到对付袁崇焕的突破口。 “那个商人已经走了。”高第的头耷拉的更低了, 几乎埋在了胸口上。 啪! 坐在主位上的刘诏手掌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冷冷的说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居然让这个商人逃了,你是干什么吃的,脑袋里都是浆糊吗?” 如果现在手里有一把刀,他恨不得一刀劈了高第。 这么好的一个搬开袁崇国的机会,就这么从溜掉。 “末,末将刚得知袁抚台通奴的消息时,以为是假的,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等末将反应过来再去找人,人已经离开了。”高第小声为自己辩解。 要不是为了讨好眼前这位蓟辽总督,他到现在都不愿意相信宁远大捷的造就者会通奴。 “你就没想过这是有人故意在隐瞒试听,引起督抚不和吗?”刘诏斥问道。 高第口中的商人泄露完袁崇焕通奴的事情便逃走了,他开始怀疑起袁崇焕通奴的事情是真是假。 当然,若商人被抓到,袁崇焕就算没有通奴,他也要把袁崇焕钉在通奴的事情上。 可惜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留下,他就算上奏了朝廷,朝廷也不会相信他的话,甚至可能因此斥责于他。 高第犹豫着说道:“应该不会吧!对方没必要骗末将。” “愚蠢,如果你所说的的那个商人是贼酋故意派来的呢,就是为了让本官和袁崇焕督抚不和,让他们有攻打宁锦的可乘之机。”刘诏提点的说。 听到这话的高第脸色一白,道:“这么说末将是被人骗了!” “倒也不一定完全是在骗你。”刘诏想了想说道,“若一点根据没有,就算说出了花也没用,想来袁崇焕应该跟贼酋之间有什么事情。” 高第说道:“部堂可以派人去把祖大寿传召过来,他一定知道袁抚台的事情。” “找祖大寿没用,本官又不可能真的对一位总兵用刑。”刘诏一摇头,旋即面露厉色,道,“没有证据,那本官就给弄出一个证据来。” 高第不解的看着刘诏。 刘诏目光看向高第说道:“你安排人把袁崇焕通奴的事情散播出去,想办法让更多的人知道,三人成虎,就算是假的,本官也要让他变成真的。” “末将这就安排人去散播消息。”高第说道。 作为刘诏上任后便投靠过来的人,只有刘诏好了,他在辽东的日子才能变得更好。 刘诏点点头,随即又叮嘱道:“此事要暗中进行,不要让人怀疑到你身上,尤其是不能让人知道与本官有关。” “部堂放心,末将定会把事情做的稳妥,绝不会有任何人怀疑部堂您。”高第保证的说。 “去办吧!” 刘诏一摆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第2017章 不知从什么地方开始,袁崇焕通奴的流言已经传遍了明军驻守的辽东各处。 虽然很多将领极力阻止流言的传播,可军中上下还是传的到处都是,原本并不相信这种传言的人,慢慢开始信以为真。 不是人们愿意相信,而是流传说的有鼻子有眼,一切跟真的一样,很难让人不怀疑其中的真假。 哗啦! 袁崇焕当着祖大寿的面,掀翻了面前的桌案。 “抚台息怒,这些都是流言,不足为凭。”祖大寿看着袁崇焕铁青的面容,小心的安抚着。 袁崇焕冷冷的瞪了他一眼,道:“此事只有你与本官两个人知晓,每次收到的信,本官看完便立刻焚毁,外人又是如何知晓的。” 祖大寿身体一哆嗦。 明白对方这是怀疑消息是从他这里泄露出去的。 随即他喊冤道:“末将冤枉啊!这种事情泄露出去对末将又有什么好处,末将也是参与者,一旦朝廷知道了,末将同样难以脱身。” 事实上他自己也十分纳闷,他们与贼酋之间的事情明明做的十分隐秘,怎么会传的哪里都有。 听完他解释的袁崇焕脸色稍霁。 确实像祖大寿说的那样,两个人都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祖大寿泄露此事对自己一点好处也没有。 “抚台,您说会不会是黄台吉那边故意泄露出来的。”祖大寿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因为他们这边没有泄露消息,那就只有黄台吉那里有泄露消息的可能了。 袁崇焕眉头一皱,道:“贼酋泄露了此事,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就算本官离开了宁远城,难不成他还能攻下山海关不成!” 只要明军守将在乱来,他相信奴贼不可能有机会攻下山海关。 而且宁锦一线已经成了将门在辽东最后的一处立足之地,一旦让奴贼夺走,将门将失去向朝廷伸手要饷的理由。 不到逼不得已,将门是不可能放弃山海关的。 “会不会是贼酋身边的人泄露的消息?”祖大寿怀疑的说。 听到这话的袁崇焕眉头深皱起来,道:“要真是贼酋身边出了问题,一旦有人得到了本官送过去的信件,你与本官怕是都会落得一个枭首的下场。” “要不然末将想办法联络一下那边,看看是不是那边出了问题,若真是他们那边出了问题,咱们也好能够及时补救。”祖大寿询问袁崇焕。 好不容易熬到了总兵,他舍不得就这么丢弃。 投靠奴贼对他来说虽然是条退路,可怎么也比不上留在大明这边享受的待遇。 袁崇焕想了想,点头同意道:“也好,你暗中联络一下那边,看看是不是他们那里泄露的消息,别耽误了,现在就去。” “是,末将告退。”祖大寿一抱拳,转身准备离去。 袁崇焕在他身后提醒道:“小心一些,不要让人发现,如今你与本官所做的任何事情都在别人监视之中。” “抚台尽管放心,末将保证不会让人发现的。”祖大寿保证的说。 祖大寿走后,袁崇焕坐再座位上沉吟了好半天,最后决定写一封请辞的奏本送去京城,试探一下朝中的态度。 对于请朝廷动用水师联合奴贼攻打皮岛的事情,他现在连想都不会再去想。 若真的向朝廷提出了这样的请求,外面的传言就真的变成了真的。 就在宁锦传遍了袁崇焕暗中私通奴贼的流言时,奴贼在宁远城内的探子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传回到黄台吉的案头上。 收到这个消息的黄台吉自己也是一愣。 他倒不是担心袁崇焕会怎么样,而是因为此事闹开,他想通过袁崇焕的手弄来明军水师去对付皮岛的打算彻底落空。 “范先生,你说明国那边是怎么知道袁崇焕与本汗私下里的往来?”黄台吉问向范文程。 与袁崇焕暗中和谈的事情,他从来没有瞒过范文程。 同时,这也是他和范文程一起商量出来的对策。 范文程若有所思的说道:“应该是哪个地方泄露出了消息,现在就是不知道是大汗这里,还是袁崇焕那里泄露的消息,不过,奴才更换一是他们那里泄露了消息。” “与本汗猜想的一样。”黄台吉说道,“只可惜再想要借用明军水师怕是没有什么希望了,皮岛的事情也要再等等了。” 范文程说道:“其实大汗完全可以不必通过袁崇焕,直接派使者去见明国皇帝提出和谈,只要明国皇帝同意了和谈,大金一样可以借助明国的手去对付皮岛。” “去明国的京师与明国皇帝和谈,中间太耽误时间了,就算和谈下来,怕是皮岛周围早就上了冻,已经用不上明国的水师了。”黄台吉不看好与明国的和谈。 对明国他也不是没有了解。 想要与明国和谈并没有那么容易,来来回回几次拉扯下来,所耗费的时间,足够挨到天冷结冰的时候。 范文程见黄台吉不想派使者与明国皇帝直接去和谈,便说道:“大汗若是不想和谈,那就只能等到冬天再动皮岛。”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黄台吉轻叹了口气。 至于袁崇焕那边会不会火烧上身,他根本不关心。 袁崇焕在他眼里,只是一个可用的工具,眼下大金在朝鲜国的大军很快就会归来,袁崇焕的用处已经没有那么大了。 距离盛京不远处的一处汉人生活的地方。 一名年轻的汉子来到隔壁的另一户汉人人家中。 “潘大哥,外面有消息传,蓟辽巡抚袁崇焕要投靠大金。”年轻汉子把自己从外面听来的消息告知给眼前的中年人。 两个人都是被奴贼掠来的汉民。 如今在正红旗的一个牛录额真手底下做农奴。 像他们这样的汉民村子还有不少,上面管事的都是各旗的旗人。 中年汉子从笸箩里拿了一块野菜饼子递给年轻人,同时说道:“这种事情不要乱传,万一被旗人管事知道,弄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我就是跟潘大哥你才说,在外面我从来不乱说话。”年轻汉子接过野菜饼子,用力咬了一口。 第2018章 退兵 “慢点吃,别噎到了。”姓潘的中年汉子拿起陶壶,倒了一碗水递了过去,“最近还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年轻汉子接过水碗,大口喝了一口水,把嘴里的食物顺下去,这才说道:“对了,隔壁村的旗人主子家中传出消息,说是去朝鲜的大军就要回来了。” “没什么什么时候回来吧!”潘姓中年汉子用陶壶重新给水碗里蓄满水。 年轻汉子摇了摇头,道:“这倒没听说,不过消息既然传回来,想来用不了多久大军就该回来了。” “说的也是。”潘姓中年汉子点点头,随手把陶壶放回桌子上。 年轻汉子几口吃下手里的野菜饼子,拿起面前的水碗一口喝光里面的水,放下水碗后说道:“潘大哥我该走了。” “行,回去吧,晚上记得早点过来吃饭。”潘姓中年汉子叮嘱道。 两家是邻居,中间只隔了一道篱笆墙,为了日子能够好过一些,两家干脆合成一家,吃饭都在一起。 不然谁家也没富裕到拿出家里的粮食白白给别人吃。 年轻汉子点点头,起身离开。 奴贼大军接到黄台吉从朝鲜撤军的命令,哪怕阿敏在不甘心,也只能老老实实的从平山郡撤军。 大军名义上的统帅是他,实际上却是由女真八旗,蒙古人,汉军,三部分组成。 其中八旗最为复杂,他只能管得住自己一旗的人,其他几旗都有自己的主子,蒙古兵的主帅莽古斯又是黄台吉的人,更不可能不听黄台吉的命令,去听他这个主帅的命令。 大军一路回撤,朝鲜义军对大军后路的骚扰次数明显变少。 很快,大军从宣川退回到了铁山大营。 “别拦着我,我要去见大帅。” 大军正在铁山临时大营里准备过夜,阿敏的帅帐外,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 阿敏揉了揉额头,说道:“帐外是怎么回事,你去看看!” 身边的一个阿哈被派出去询问情况。 时间不长,阿哈从外面返回帐内,来到阿敏跟前恭敬的说道:“主子,外面的是正白旗的甲喇额真布诺,他想见大帅,被岳托贝勒给拦在了外面。” “哦?可打听到布诺为何要见本帅?”阿敏来了兴趣。 阿哈回禀道:“好像是和十二贝勒,十四贝勒,还有十五贝勒有关。” 听到这话的阿敏面露沉思,随即对自己的阿哈说道:“你再出去一趟,把布诺给本帅带过来。” “嗻。”阿哈后退了几步,旋即转过身出了大帐。 帅帐外因为布诺的闹事,硕托,杜度,济尔哈朗等人也都赶了过来。 “奴才见过几位贝勒。”阿敏的阿哈先是给帐外的几个贝勒行礼,旋即说道,“主子让奴才请布诺过去。” 听到这话的岳托只好让人松开布诺。 “甲喇额真,请跟我进来吧!”阿哈带着布诺进了阿敏的帅帐。 帐外的岳托犹豫了一下,选择带着其他几位贝勒也进了帅帐。 “请大帅为奴才的主子做主。” 一进大帐的布诺单膝跪倒在了阿敏的面前。 见状的阿敏急忙起身,走过去把布诺搀扶起来,同时问道:“这是怎么了?不是一路上都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喊起冤来了。” 顺势站起身的布诺说道:“皮岛上的人杀害了奴才的主子,又险些害死另外两位小主子,奴才代表军中所有正白旗的旗人,请大帅允许奴才们攻打皮岛,杀光岛上的尼堪,给主子报仇。” “布诺,你说什么呢!”岳托冷脸呵斥道。 布诺没有看岳托,而是继续对面前的阿敏说道:“大帅,奴才的主子不能白死,这个仇其他几旗不愿意去报,奴才和正白旗去报。” 说着,他回首看了一眼岳托。 “胡闹,大汗已经下令撤兵,留在铁山算怎么回事。”岳托不高兴的说。 归程的一路上都好好的,没想到到了铁山这里,正白旗的人闹了起来。 这时候,阿敏说道:“阿济格是本帅的仇,本帅不是不想报,实在是军令难为,本帅不能违背大汗的意思。” “布诺你听到了吧,大军不能因为你想替阿济格报仇就要留下来,而且你要相信大汗,阿济格不会白死的,大汗一定会为他报仇的。”岳托对布诺规劝道。 他绝不允许即将回到大金的时候,给阿敏留在朝鲜国的借口。 “还请大帅下令,允许正白旗脱离大军自行留在铁山,为主子报仇。”布诺面朝阿敏请求道。 “这个!”阿敏面露犹豫。 这时候硕托说道:“布诺,你就不要在这里胡闹了,将来肯定会为阿济格报仇的,现在你留下来也是于事无补。” “是啊布诺,你就别让大帅为难了,十四贝勒和十五贝勒不是好好回去了吗?”杜度也在一旁劝说道。 听到几个贝勒的轮番劝说,阿敏脸一黑,知道想要强行留下来已经不可能,便对布诺说道:“咱们也和皮岛上的守军交过手,是一个什么情况你也清楚,若真能攻下皮岛,本帅不介意命令大军在攻打一次皮岛,可眼下这种情况,拿什么去攻打皮岛,总不能插上翅膀飞过去吧!” “可以和朝鲜借战船,朝鲜国已经臣服,奴才觉得他们不会也不敢不把船借给咱们。”布诺说道。 听到这话的阿敏无奈的一摊双手,旋即对岳托等人说道:“你们劝他吧,本帅是劝不动了。” 见状,岳托无奈的把差事接了下来。 他看着布诺说道:“大汗已经下了退兵的命令,你们正白旗若是违背了大汗的旨意,布诺你应该清楚,就算是十四贝勒和十五贝勒也救不了你。” “奴才只想为主子报仇。”布诺语气沙哑的看着岳托说道。 岳托道:“若非你是想为阿济格报仇,我现在就让人抓了你,押回盛京交由大汗治罪了,你要不想整个正白旗跟着你受牵连,最好不要在继续胡闹下去了,现在收手还来及,不然谁也救不了你,十四和十五贝勒也会收到你的牵连。” 第2019章 上不得台面的的东西,真是没用。 看着布诺离开的背影,阿敏心中怒骂了一句。 布诺的退缩,让他失去了留在铁山的理由。 无奈之下,只好按照岳托的意思, 天一亮大军便从铁山退往义州。 皮岛内。 邢朝喜和郑潮等人聚在郑铁的身边。 “奴贼大军从铁山走了?”郑铁问道。 邢朝喜一脸不高兴的说道:“退去义州了,铁山连一兵一卒都没有留下,明显是不打算要铁山这处大营了。” 奴贼大军经过铁山的时候,他提出来摸黑去偷袭奴贼在铁山的大营,却被郑铁拒绝了这个提议。 如今只能眼睁睁看着奴贼大军从眼皮子底下过去,而什么都做不了, 心中满腹的怨气。 “这次经过的是奴贼大军主力,咱们岛上就这么点兵力,以少打多,弄不好就要吃亏,甚至使皮岛处于险地。”李召看着邢朝喜说道。 他清楚邢朝喜为何执意要对奴贼大军动手。 不止是他这个营正,只要是辽东出身的战兵,没有一个不想打这支奴贼大军的。 作为皮岛上的最高领导之一,他绝不允许下面的战兵因为自己的私仇,而损害皮岛上的布局。 “奴贼没有那么难对付,上一次打的还是奴贼正白旗的旗兵,听说以前还是老奴两黄旗的精锐,还不是轻松的就被咱们收拾了。”邢朝喜为自己辩解道。 如今的正白旗,以前是老奴的两黄旗,黄台吉成为大汗之后, 认为只有大汗才能掌控两黄旗, 便把自己的正白旗改成了正黄旗,而曾经的正黄旗变成了正白旗。 “上一次你们之所以觉得奴贼好对付,一个是因为铁山的奴贼准备不足,又没有大炮这些远程威胁利器,自然好对付了,可刚刚过去的这支奴贼大军不同,不仅携带了大量的炮,楯车和弓手数量都很多,还有蒙古人的骑兵,就岛上这么点人,一旦上了岸,还不够给奴贼当一盘下酒菜的。”李召为邢朝喜分析道。 邢朝喜说道:“咱们也有炮,而且咱们的炮比奴贼的炮更厉害,可以把炮拉出来与奴贼对轰,看谁轰的过谁。” “胡闹!”李召训斥道,“上了岸,你能带过去几门炮,这么笨重的东西想要运上岸哪有那么容易,你这简直是异想天开。” 皮岛上的防御主要以船炮为主,用来野战炮并不多。 这时候郑铁开口说道:“行了,奴贼大军已经走了,在争论这些没有用了,接下来还是议议如何驻守皮岛的事情, 都说说吧!”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 众人正襟危坐。 “岛上人太多了,需要带走一部分,不然留下这么多人,根本没办法在岛上生活。”李召第一个开口。 郑铁点点头,道:“皮岛上的百姓可以用船送去济州岛,我准备从今以后,皮岛只留驻军,不留百姓。” “要是百姓都走了,铁山怎么办,那边可是开出来不少熟地。”邢朝喜问道。 铁山在被东江镇占领时期,为了满足粮食上的需求,铁山和一带已经被从辽东逃过来的汉民开垦出了不少良田。 “以后铁山和皮岛的粮草供应都由济州岛提供,以济州岛的情况,只要开垦出足够的田地出来,足可以养活十来万人。”郑铁说道。 李召惋惜的说道:“铁山这里开垦出来的田地,要是放荒,实在是可惜了。” “能不能租给别人去种?”邢朝喜提议道。 几个人的目光全都看向了他。 邢朝喜咳嗽了一声,顺顺嗓子,继续说道:“我觉得铁山这片土地可以交给朝鲜人去种,咱们只收取地租,地租可以收低一点,肯定能吸引到不少朝鲜百姓。” 历史上,伪金攻打朝鲜国的时候,居然能够获得朝鲜国底层百姓的支持,可以想象出来,当时朝鲜国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 “这倒也是一个办法,可以试试。”郑铁点点头,算是认可了邢朝喜的建议,旋即又道,“各位也不要忘了,主公派咱们占领皮岛,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需要大木,眼下奴贼退兵了,对大木的砍伐需要继续进行下去。” 一直没说话的郑潮在这时开口说道:“这一点我考虑过来,砍伐下来的大木可以直接扔进河里,我会用船把大木运走,现在主要的问题是谁去岸上砍伐大木,以前都是东江镇的人去做这件事,岛上的百姓若都送去了济州岛,伐木的人手怕会不够。” “让朝鲜人去弄。”邢朝喜开口说道,“咱们给他们粮食,换他们去砍伐大木,而且奴贼大军一撤,只剩下镇江那点兵马,只要伐木的朝鲜百姓小心一点,不会有太大的威胁。” “粮食从哪里弄,别忘了,咱们现在自己都缺粮食。”李召说道。 坐在主位上的郑铁开口说道:“粮食还是要靠船从海上运过来,安南不是盛产粮食吗?咱们可以从安南购买粮食,然后运到济州岛和皮岛储存。” “要不然大员岛多开拓一些土地用来种粮食,这样就不用去外面买了。”郑潮提议道。 大员岛的土地可以做到一年三熟,完全能够成为粮食产地,而皮岛需要的粮食数量有限,多开垦几块良田,便足够皮岛这里用了。 “不行,大员岛主要以甘蔗为主,粮食够用的就行,皮岛这里的粮食还是从安南购买,咱们不是和阮氏有过交往吗?通过阮氏买到安南的粮食。”郑铁拒绝在大员岛去种粮食。 种甘蔗制糖,是虎字旗海贸的主要收益之一。 谷贱糖贵,在大员岛上大量种植粮食并不合算,而皮岛缺粮也只是最近两年,等济州岛开发后,自然能够满足皮岛这里的需求。 李召说道:“我同意统领的建议,粮食还是从安南购买,哪怕多花一些银子给阮氏。” “粮食的问题就这么样决定,接下来我说一下任务分配。”郑铁翻看手里的小本子,继续说道,“运输大木的事情由郑潮你去做。” 说着,他看向郑潮。 “是。” 郑铁又看向邢朝喜,说道:“邢朝喜,由你驻守铁山,皮岛主要交给郑潮负责。” “是。” “李军法官,济州岛由你来坐镇,直到主公派人来接替你为止。”郑铁对李召说道。 “好。”李召点了点头。 第2020章 天启大行 八月下旬,一封由京城来的密函送入了大同总镇署内。 密函是由杨远亲自送到刘恒手中。 “主公,皇帝死了,这是王自行从京城送来的密函。”杨远把手里的一份密函交到了刘恒面前的桌案上。 刘恒拿起密函,从里面抽出信纸,放在眼前看了起来。 密函上只写了八个字。 皇帝薨逝,信王接位。 “老朱家连着两个皇帝都是短命的身子,这位天启皇帝年纪应该还不到而立之年吧!”刘恒密函随手放在了桌上。 杨远说道:“二十有三,不过这个天启皇帝跟他老子一样,除了不侍朝事,其它样样都学,身子恐怕早就被掏空了,五月的时候还坠过一次湖,身子没等好利索,又开始沉缅于声色犬马之中,他不死谁死。” “说说信王吧!”刘恒问起了信王的情况。 至于天启的死,早就在他预料中了。 杨远说道:“按照主公的吩咐,这些年外情局没少收集关于信王的消息,此人与天启皇帝不同,为人极为律己,明明贵为王爷,却从不贪图享受,甚至曾几次规劝过天启皇帝要近贤臣远小人,所以他十分痛恨魏忠贤,却又喜欢亲近东林党人。” “你觉得信王做皇帝怎么样?”刘恒问道。 杨远想了想,道:“若是信王做了皇帝肯定要比天启皇帝强,说不定大明真有可能中兴,他做皇帝比天启皇帝对咱们虎字旗的威胁更大。”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更看好眼下的信王,未来的大明皇帝。 “东林党也不全是好人。”刘恒轻轻一笑,旋即说道,“大明的弊端不在谁做皇帝,而是皇权已经旁落,江南一带皇权已经难以钳制地方。” 杨远认同的说道:“这倒也是,魏忠贤在江南打死那么多人才勉强收上来一点银子,若是再启用东林党人,怕是江南再也不会拿银子给朝廷。” 外情局的暗谍早已遍布大明,江南的情况内情局早就整理出厚厚的一摞文书。 大明这些年的天灾主要集中在了北方,江南一带受到的损失并不大,可江南成了藏富于民的地方,财富全都在本地的乡绅世家手中。 大明朝廷很难从江南弄到太多的钱粮滋养北方,反倒只能继续刮北方和中原的地皮,用来养活大半个大明。 “大明已经走到了末路。”刘恒回首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大明地图。 如今的大明比历史上同一时期的大明更凄惨。 历史上的大明只需要应对辽东的奴贼就够了,今天的大明却还要多应付一个虎字旗,不仅如此,整个山西和陕西大部分州府,大明已经收不上来任何一丁点税收,反而还需要耗费大量的钱粮在居庸关一线养活一支大军。 杨远说道:“大明亡了更好,咱们虎字旗正好取而代之,主公也去紫禁城里坐一坐那把龙椅。” “想做龙椅,辽东的奴贼必须要解决掉才行,不然坐上了龙椅也不踏实。”刘恒嘴里说道。 有李自成的例子在,他心里清楚,奴贼才是虎字旗的大敌。 杨远说道:“奴贼在辽东,除了郑统领他们那支兵马外,咱们暂时还无法跟奴贼对上,除非咱们拿下了京城。” “不急,和奴贼碰上是早晚的事情。”刘恒语气平静的说,旋即看向房里的赵武,道,“赵武,你去把洪先生找来。” “是。”赵武答应一声,转身离开了房间。 杨远说道:“这个洪亨九确实有些本事,他来了以后,咱们内政的情况被梳理的顺畅多了,只可惜此人到现在都不愿意彻底归顺咱们。” “谁说他没有归顺?”刘恒笑问了一句。 杨远迟疑了一下,道:“这个洪亨九一直以幕僚自居,不愿意任实职,在外更是用黑巾遮面,不让人知晓他的身份,他若真把自己当咱们的人,又怎会这么做。” “文官嘛,都是要面子的,觉得成了匪,脸面上过不去。”刘恒笑着说道,“而且此人有些本事,直接任命实职,职务不会太高,他的本事也无法最大发挥,而顾问正适合他。” 听到这话的杨远,心中却嘀咕道。 若真向说的那样,这么信任洪亨九,怎么又让外情局的人在暗中监视对方。 不过,这话只在心里想了想,没敢说出来与刘恒顶嘴。 时间不长,洪承畴被带了过来。 “参见主公。” 一见面,洪承畴率先给刘恒行礼。 刘恒笑着说道:“洪先生不必如此多礼,入座吧!” 旁边有空座位,洪承畴走过去坐了下来。 “不知主公让赵护卫找属下过来,为了何事?”洪承畴率先开口询问道。 刘恒拿起桌上密函,递到赵武手中,同时说道:“这是刚从京城送来的密函,洪先生你也看看吧!” 赵武把密函交到了洪承畴手中。 密函上面的八个字,洪城冲进只扫了一眼,便看完上面的内容。 随即整个人仿佛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又一次把信函拿到眼前仔细翻看了好几遍。 “这,这,这是真的?”洪承畴语气结巴了起来,脸上露出一副不敢相信的神色。 刘恒点头说道:“消息属实,而且用不了多久,这个消息就会传到大同。” 唉! 只见洪承畴长叹一声。 边上的杨远见到他向被抽走了精气神的模样,讥讽道:“要不要我为洪先生准备一些路费,在配上几匹快马,让洪先生回京城送这位天启皇帝一程。” “杨远,休要胡说。”刘恒不轻不重的呵斥了他一声。 回过神来的洪承畴急忙解释道:“还请主公勿怪,属下在大明为官这么多年,突然听到此噩耗,一时失了心神,不过主公可以放心,属下自打入了虎字旗的门,便是虎字旗的人,绝不敢心生背叛。” “洪先生不需要解释,我信得过你。”刘恒安抚道,“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也和洪先生一样,好半晌没有回过神,天启皇帝年纪轻轻便英年早逝,实在不该。” 第2021章 洪承畴微微一摇头,道:“天启皇帝沉迷于酒色,身子早已被掏空,早夭是迟早的事情,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还好,听说这位信王是严于律己之人,想来他登了基,肯定不会再想天启皇帝和泰昌帝那般胡闹。”刘恒笑着说。 听到这话的洪承畴抬头看了刘恒一眼,旋即说道:“信王登基对大明来说可能是一件好事,可对虎字旗来说却并非是什么好事情。” 信王的表现让很多文官看好,洪承畴自己也是其中一员。 若非已经加入虎字旗,他这会儿恐怕和大多数臣子一样,庆幸信王接任了皇位。 “洪先生觉得大明还有救?”刘恒问道。 洪承畴迟疑了一下,旋即说道:“不好说,可能会好一些,也可能勉强维持住眼下的局面,积攒力量。” “那就看看这位信王登基以后,会怎么治理这个天下。”熟知历史走向的刘恒,他相信绝不会因为自己的存在,信王朱由检便成为盛世明君。 洪承畴又道:“不管信王将来会如何,眼下却是咱们虎字旗的一个极好机会,主公可以趁此机会拿下宁夏三卫和山西行都司。” “再过一个月就该收秋粮了,是该动一动了,那就拿下陕西全境。”刘恒一锤定音,旋即又道,“赵武,着侍从队下发行文,命驻扎第一战兵师和亲兵师出兵。” 等了这么久,陕西到了该拿下的时候,否则虎字旗迟迟不能进入四川和河南等地。 “是。”赵武离开去了侍从队下达命令。 刘恒从座位上站起身,走到墙上的地图前。 上面挂着两张地图,一张是大明全境地图,另一张是早晨赵武挂上去的草原地图。 “接下来就看第二战兵师能不能带回好消息了。”刘恒目光看向那张草原地图上的一处位置。 远在草原上,第二战兵师和骑兵师,还有土默特部的蒙古骑兵正在草原上的一处高地上。 营地的一处大帐内。 第二战兵师张洪和骑兵师的马云九,土默特部的哈尔巴拉,还有几个副师正和参谋长,正围在一张桌子周围。 “找到察哈尔部的兵马下落了吗?”张洪开口问向哈尔巴拉。 虎字旗虽然在草原上经营多年,和最熟悉草原的还是蒙古人自己,而哈尔巴拉作为兀鲁特部的台吉,对这一片草原再熟悉不过了。 所以寻找察哈尔部大军的事情,由哈尔巴拉和土默特部的蒙古骑兵去做。 “派出去的人还没有传回消息。”哈尔巴拉说道。 虽然土默特部的蒙古骑兵由他统帅,可他自己清楚,地位上不能和虎字旗这几位军中大将相比。 就带出来的这支土默特部蒙古骑兵,其中不少人已经心向虎字旗。 经过虎字旗这些年对土默特部的治理,蒙古人的日子比以前好太多了,大部分底层的蒙古人已经接受了虎字旗的统治。 张洪看着面前的地图,说道:“察哈尔部的大军就在这一带,让你的人全都散出去寻找,任何一处有水源的地方都不要放过。” “我这就在安排一批人去寻找察哈尔部大军的下落。”说着,哈尔巴拉准备离开大帐把寻找察哈尔部大军的任务安排下去。 就在这时,帐外走进来一人,抬起右臂行礼说道:“报告师正,巴图额尔德尼回来了。” “是我派出去寻找察哈尔部大军的人,他回来说明已经找到了大军的下落。”哈尔巴拉听到巴图额尔德尼的名字眼前一亮,急忙对张洪等人说道。 张洪对进来的守卫说道:“带他进来。” 守卫转身退出大帐。 很快,巴图额尔德尼被带了进来。 “巴图额尔德尼见过师正。”巴图额尔德尼一进来,先朝张洪行礼。 张洪一摆手,道:“不必多礼,直接说你的情况。” “是。”巴图额尔德尼欠了欠身,旋即说道,“离开大营后,我带着人沿着水源地寻找,在东南方向七十里外的一处地方,发现了有大量马匹经过的痕迹,当我沿着痕迹追过去,就在十几里外的地方,发现了一支大军,差不多有五六千骑和大量的牛羊。” 张洪目光在地图上寻找起来,随即找到一处标记了湖泊的位置,用手一指,对巴图额尔德尼说道:“你过来看看是不是这个地方?” 巴图额尔德尼走了过来。 扒着地图看了好半晌,最后要尴尬的摇了摇头,道:“看不出来,应该差不多是这个地方。” “不能应该,要确定。”张洪眉头一皱,旋即对哈尔巴拉说道,“以后你们也要识图,最好百夫长以上都要能够识别军事地图。” “以后一定,以后一定。”哈尔巴拉一脸尴尬。 虎字旗的地图就连他也是研究了好久才弄明白,对巴图额尔德尼不识地图,他并不意外,因为他们以前所用的地图十分简单,根本没有眼前这张地图这么复杂。 张洪侧身看向马云九,道:“马师正还要辛苦你的亲兵师一趟,派几个骑兵跟着巴图额尔德尼,再去走一遍。” “这个容易,我派一个小队的骑兵过去。”马云九应允下来。 张洪再次看向巴图额尔德尼,说道:“巴图额尔德尼你还能骑马在走一趟吗?” “没问题,我们蒙古人天生能够生活在马背上。”巴图额尔德尼保证的说。 七八十里路跑下来,屁股都快颠腾成好几瓣,为了将来能够在虎字旗军中有一席之地,他愿意再辛苦跑一趟。 “现在就出发吧,争取明天赶回来。”张洪交代道。 一来一回一百多里路,眼下白天已经过半,想要在天黑之前赶回来根本不可能。 马云九的护卫陪同巴图额尔德尼离开了大帐。 “察哈尔部的人马应该是在这一带。” 巴图额尔德尼虽然没有说出具体的位置,但说了大概方向,张洪据此,在地图上用炭笔画了个圈。 “这一仗交给我们骑兵师吧!”马云九开口说道。 第2022章 草原战事 “正面迎敌的事情还是由战兵师来做,骑兵师和蒙古骑兵负责两翼。”张洪主动揽下主攻的任务。 听到这话的马云九眉头朝上一挑,不满意的说道:“草原更适合骑兵作战,战兵师在后方压阵就好。” 好不容易有发挥骑兵师实力的机会,他不愿意把主攻任务让出去。 “敌人不过五六千人,这么多骑兵出现在敌人眼前,很有可能吓走敌人,这不符合主公想痛击察哈尔部的初衷。”张洪说道,“要是出现敌人面前的是步卒,敌人仗着骑兵的优势,肯定不会放过吃掉战兵师的机会,如此便能拖住敌人的骑兵,给大军合围争取时间,如此才能全歼敌人。” “全歼这支察哈尔部的兵马,会不会惹怒了呼图克图汗。”一旁的哈尔巴拉担心地说。 张洪看向他说道:“你觉得放这支察哈尔部的兵马回去,呼图克图汗就不会西迁了吗?简直可笑。” 毫不掩饰眼中的嘲讽。 “呼图克图汗西迁的想法不是一天两天了。”马云九插言道,“这些年察哈尔部没少出兵试探,若非这几年有虎字旗镇守,你们土默特部早就从这片丰美的草原被赶走。” 听到这话的哈尔巴拉头耷拉了下去。 作为土默特部内部的一部首领,对察哈尔部有意西迁的事情早在卜石兔还在世时,就已经知晓。 只不过同为蒙古人的他,听到察哈尔部的这几千兵马会被虎字旗全歼,难免有些兔死狐悲。 张洪从哈尔巴拉身上收回目光,说道:“接下来的行军,由战兵师走在前面,骑兵师和蒙古骑兵跟在后面几里外的地方,炮队我会全带上。” 说着,他看了一眼马云九。 这次大军的主帅是他,而马云九以骑兵师师正的身份,成为了大军的副帅。 “我没意见。”马云九同意了张洪的分配。 有战兵师拖住敌人的骑兵,他的骑兵师虽然失去了正面迎敌的机会,却一样可以在战场上杀敌。 张洪又道:“察哈尔部探哨的事情就交给骑兵师去解决。” “我会派出几支哨骑在周围,绝不给敌人的探哨发现太多东西的机会。”马云九保证的说。 骑兵师经过这几年的历练,马术上早已今非昔比,而且能够成为哨探的骑兵师骑兵,更是骑兵师中的精锐,加上一身装备的加持,蒙古人的哨探完全不是一合之敌。 张洪放下手里的炭笔在地图上,说道:“好了,各位回去准备吧,明日一早我就带着战兵师先一步出发。” 很快,几个副师正和参谋长,还有哈尔巴拉离开了大帐。 马云九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离开,而是走到一旁的座位前坐了下来,伸手拿起桌上的茶缸,喝了一口水,对张洪说道:“哈尔巴拉那边要不要派人去盯着?” “不用担心,他不是那种糊涂的人,不会背叛咱们偷偷去给察哈尔部的人送信,再说了,背叛咱们对他有什么好处。”张洪走过去,坐在了对面的座位上。 马云九放下手里的茶缸,问道:“这不会是主公对土默特部这些台吉的考验吧!” “你怎么想到这上面去了?”张洪打量了坐在对面的马云九一眼。 马云九身子往椅背上倚了倚,说道:“就算没有土默特部的这支蒙古骑兵,仅凭骑兵师和你的战兵师的两个战兵营,足可以对付察哈尔部的这支兵马,可偏偏主公要把哈尔巴拉等人也带上,不是考验他们,我想不出来带上他们的理由。” “算是吧!”张洪没有否认。 经过这几年的发展,对于一些亲近虎字旗的蒙古台吉,虎字旗愿意给他们一个机会,而不是一直当猪一样养青城。 而且草原终究是蒙古人的草原,虎字旗能够盘踞一时,想要彻底征服草原,少不了草原上的这些蒙古台吉的支持。 对于这些世代生活在草原上的各部台吉,虎字旗不能一棒子全都打死,总要挑选一些出来为自己所用。 “你才是大军主帅,既然你说不用盯着他们,那就听你的,我先回去了。”马云九招呼一声,站起身往外走去。 一夜过去。 大军用过早饭,两个战兵营和炮队从营地开拔,朝察哈尔部大军所在的方向行军。 一路上,张洪并没有遮掩大军的行迹,按照正常行军速度,走走停停,保证军中将士的体力充足。 “报告。” 正午天气最热的时候,大军在一片矮树林周围休整,吃着身上携带的干粮,伙头兵埋了大锅,熬上绿豆汤给大军解暑。 有战兵来到张洪休息的地方,立正说道:“报告师正,巴图额尔德尼带来了敌人藏身处的消息。” “把人带过来。”张洪交代了一句,同时让护卫拿出地图,铺在面前的地上。 巴图额尔德尼和一名骑兵被带了过来,两个人身上带着几处明显的血迹。 “遇到敌人了?”张洪问道。 巴图额尔德尼回答道:“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察哈尔部的探哨,师正放心,我们全都解决了。” 察哈尔部的探哨全都是老一套的手段,虎字旗哨骑与蒙古人探哨交手,除非敌人数量太多,否则虎字旗的哨骑往往是最后的胜利者。 “都过来看看地图,把察哈尔部兵马藏身的地方找出来。”张洪用手点了点面前的地图,示意两个人在地图上标记敌人的位置。 巴图额尔德尼俯下身子看了看眼前的地图,一脸茫然。 虎字旗的军用地图,他并不熟悉。 而跟他一块过来的骑兵伸手在地图上的某一处位置一指,说道:“属下等人在这里发现了敌人。” 张洪目光随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对方所指的地方,直线距离还有六十多里,除非丢下重辎急行军,不然天黑之前,大军根本不可能赶到。 当然,敌人要是主动靠近过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你们吃些东西休息一下,等大军开拔后,跟着大军一起上路。”张洪对眼前的两个人说道。 “是。”那骑兵答应道。 巴图额尔德尼一脸犹豫的说道:“我能不能去找我们台吉?” “只有你们最清楚敌人的位置,需要跟着大军一起行动。”张洪说道。 巴图额尔德尼只好答应留下。 第2023章 水草丰美的地方,总少不了牧民的蒙古包。 因为察哈尔部这支五六千人的大军出现,方圆百里的牧民先一步带着家人和家中的牛羊离开了这片草原。 “将军,发现了虎字旗的大军。”一名浑身是血的蒙古甲士来到蒙古包中。 蒙古包里面的一个大胡子蒙古人眉头一皱,问道:“来了多少?距离大军还有多远?” “六七千人,全是步卒,大约有三十多里,不过对方派出了不少哨骑,属下等人冒死才探查清楚敌人的规模。”蒙古甲士回答道。 大胡子蒙古人点点头。 送信的蒙古甲士很快被带走治伤。 大胡子蒙古人是呼图克图身边的甲士统领,也是这支察哈尔部大军的主将。 “虎字旗都是步卒,人数和咱们差不多,这一仗你们看怎么打?”大胡子蒙古人苏牙尔问向蒙古包内的其他几个台吉和千夫长。 其中一个叫察克台的台吉率先开口说道:“不过就是几千步卒,咱们蒙古勇士难道还怕他们不成,这里是草原,没有城墙给他们做依仗。” “也不能这么说。”另一位台吉呼图恪说道:“虎字旗的步卒和明军的不同,他们实力不弱,不然虎字旗的车队这些年早就被抢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遭到反驳的察克台哼了一声,道:“那是咱们察哈尔部的勇士没有出手,不然哪里有虎字旗的今天。” 虎字旗车队来往草原的时候,遭遇过不少马匪的劫掠。 其中有真马匪,也有蒙古人装扮的马匪,不过这些马匪没有一家成功后,草原上的几个有实力的大部落息了劫掠虎字旗商队的念头。 死伤太多,就算抢了车队的货物,对这些大部落来说也得不偿失。 “当年科尔沁部和大金不是没有打过虎字旗车队的主意,最后什么结果你又不是不清楚。”呼图恪说道。 察克台不屑的撇了撇嘴,道:“科尔沁部算什么,要不是有大金撑腰,咱们察哈尔早就把他们收拾了。” “就算科尔沁不行,可你别忘了,以前大汗也派人对付过虎字旗,后来不也是没讨到好处。”呼图恪提醒道。 早在虎字旗占领土默特部不久,察哈尔打着为土默特部首领卜石兔复仇的名义,对虎字旗用过兵。 察克台说道:“上次的事情我清楚,虎字旗的人是依仗墩堡才守住,如今虎字旗的这些步卒可都在草原上,没有墩堡可以依靠,难道咱们蒙古人的骑兵还怕收拾不了虎字旗这几千步卒。”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执了起来。 作为主将的苏牙尔开口说道:“行了,都别争了,原本咱们就奉大汗的命令来对付虎字旗在草原上的兵马,眼下对方既然主动出兵过来,谁要是再想着就这么回去,就算我不会把你们怎么样,大汗也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说着,他目光看向呼图恪。 一直喧嚷虎字旗强大的就是他。 呼图恪注意到苏牙尔看向自己的目光,为自己辩解道:“我没有说要退回去,只是希望多获取一些敌人的消息,用明国人的话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咱们的探哨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大军的前面只有五六千步卒。”察克台在一旁插了一句话。 主将苏牙尔道:“呼图恪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我会派出更多的探哨在四周,弄清楚眼前这支虎字旗大军的规模,周围有没有他们的援军。” “虎字旗大军已经到了眼皮子底下了,再派探哨去四周查探情况,会不会太耽误时间了。”察克台皱着眉头说。 几十里的路,对步卒来说可能要走很久,但对于他们蒙古的骑兵来说,只需要半天就可以抵达敌人面前。 苏牙尔看向他说道:“探哨只是再确定一下虎字旗大军的情况,明日我会带领大军在半路上设伏,一旦确定对方没有伏兵,咱们便一口吃掉这支虎字旗大军。” “虎字旗的步卒火器犀利,配合车阵,实力很是不弱,不然当年土默特部也不会败在对方手中。”呼图恪提醒道。 察克台不以为然的说道:“土默特部这些年早就衰落了,当时大汗要是西迁,这会儿河套一带的草原早就是咱们察哈尔的了。” “察克台说的很有道理,虎字旗的兵马就算再厉害,也只不过是一群步卒,而草原是我们蒙古骑兵的天下。”苏牙尔对呼图恪说道。 虎字旗的步卒再厉害,他也不认为刽是他们察哈尔部这几千蒙古铁骑的对手。 呼图恪犹豫了片刻。 觉得自己可能是杞人忧天了,虎字旗步卒没有他认为的那么厉害,多年的常识让他觉得步卒再厉害也要分用在什么地方。 无边无际没有高墙城池依仗的草原,骑兵终究要比步卒更厉害。 虎字旗的哨骑和察哈尔部的探哨,在两支大军中间的草地上进行着最原始的厮杀。 战马嘶鸣,弓弦嗡嗡作响,不甘示弱的铳声也在天地间响起。 后果便是鲜血挥洒在周围的青绿草叶上,地上留下一具具尸体。 察哈尔大军一方死伤几十名探哨,终于确认了虎字旗大军只有六千步卒和部分大炮这一情况。 苏牙尔亲率大军放心的朝虎字旗大军一方进逼。 距离虎字旗大军几里外的地方,大军停了下来,在此之前,呼图恪率领一个千人队的察哈尔铁骑埋伏在另外一侧。 “将军,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两军对垒之际,察克台找上苏牙尔,催促对方抓紧出兵。 虎字旗大军的几千步卒在他看来,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只等他率察哈尔的铁骑杀过去,向赶羊一样,肆意残杀驱赶虎字旗的这几千步卒。 “就由你做大军先锋,领两支千人队冲阵,我会带着其他人为你压阵。”苏牙尔把冲阵的时候交给了察克台。 防备虎字旗大军有可能存在后招,他留下一半的蒙古骑兵。 呜!呜!呜! 察哈尔一方的牛角号被吹响。 一支两千多人大队骑兵从队伍中脱离出来,向前方的虎字旗大军冲去。 第2024章 草原上能遮掩行迹的地方不多,五六千骑兵这么大的规模,很难掩盖住踪迹,哨骑只需要在附近转上一圈,行迹便会泄露出去。 察哈尔大军从营地中走出来没多远,便被虎字旗的哨骑发现踪迹,第一时间把消息传回到后方的战兵师。 第一时间摆开车阵,架设大炮。 察克台带领两个千人队朝虎字旗大军方向靠近过来。 几里路对骑兵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两千多蒙古骑兵发现了虎字旗大军的踪迹后,开始了冲锋。 “开炮!”炮队队长下挥手中的令旗。 一门门四磅炮和几门六磅炮相继打响,一颗颗炮子腾空而起,朝着冲杀过来的蒙古骑兵落了下去。 张洪只带来了两个战兵营,六千多战兵,可大炮却携带了六七十门。 第一轮炮击更多的是测试炮子的落点,当第二轮炮击响起,冲锋的蒙古骑兵队伍中不断有人遭受到炮子的伤害。 实心的炮子不仅因为落地就炸响,而是向充了气的皮球,落地后自己弹起来,在力的作用下,继续伤害到更多的人。 几十门大炮打出去的炮子,使天空中密密麻麻都是这种实心的铁弹。 每一颗落到蒙古骑兵队伍中的炮子,就在人群中犁出一条血肉的沟渠,而炮子的威力,只要沾上非死即伤。 不要说马背上的骑手,就是体型更庞大的战马,也吃不住一颗炮子。 几轮炮击过后,察哈尔部的两个千人队没等靠近过来,就已经折损了几百人,被炮打的气势全无。 “让呼图恪绕到侧翼去偷袭对方。”主将苏牙尔见察克台正面进攻失利,下令让一侧的呼图恪带兵去偷袭。 用呼图恪偷袭虎字旗大军,他想为正面攻击的察克台争取到机会。 一名蒙古甲士脱离大军,朝埋伏在虎字旗大军一侧的呼图恪那里传达命令。 杀! 呼图恪的情况同样不好。 虎字旗的骑兵从不知什么时候绕了上来,呼图恪和带来的千人队全都被虎字旗骑兵围了起来。 呼图恪在逃出包围的过程中,与虎字旗的骑兵师交上了手。 蒙古骑兵用擅长的骑弓朝着虎字旗骑兵不断的拉弓射箭,而虎字旗骑兵以骑铳为主,用骑铳不断的朝蒙古骑兵射击。 包围上来的虎字旗骑兵有几千人,人数上是呼图恪所带的兵马好几倍, 双方不断有人落马。 虎字旗骑兵占着人数的优势,身上又穿了半身胸甲,很好的保护住了身上的要害,只是骑铳的装填不如蒙古骑兵拉弓弦快。 可仗着甲胄的优势和人数的优势,死伤的最多的还是蒙古骑兵。 往往蒙古骑兵离着老远的距离就开始拉弓射箭,准头有了,可骑弓的力量不足以射太远,加上蒙古人的箭矢各式各样。 真正的铁箭头数量并不多,更多的是骨箭头。 这样的箭矢打打猎物还行,到了战场上,很难威胁到穿甲的敌人。 越来越多的蒙古人坠落马下,活着的蒙古骑兵承受不住太多同伴死伤带来的精神上的压力,开始溃败而逃。 呼图恪作为领兵的将领,早已指挥不动队伍,被动着裹挟在溃兵中间一起逃命。 打完身上火器的虎字旗骑兵换上马刀,追在溃败的蒙古骑兵后面,进行胜利的收割。 仗着自身的骑术,呼图恪顺利的逃了回来。 “不是让你去侧翼偷袭虎字旗的队伍,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苏牙尔看着逃回来的呼图恪和身边的一队甲士,语气不满的说。 嘴里喘着粗气的呼图恪说道:“祸事了,咱们落入了敌人的包围,我在侧翼撞上了对方的骑兵,足足有几千人,正朝这里追过来。” “敌人怎么会有骑兵!”苏牙尔惊呼出声来。 呼图恪急切的说道:“不管敌人的骑兵怎么冒出来的,咱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进攻失败的察克台也从前方退了回来。 “呼图恪你带领一支兵马挡住对方骑兵,本将军带着其他人先走。”苏牙尔明白想要吃下虎字旗的大军已然不可能,直接下令退兵。 事实上不等他下令退兵,已经开始有蒙古骑兵脱离队伍自行逃走。 拨转马头,苏牙尔领兵朝来时方向退去。 能威胁到他们的只有敌人的骑兵,只要呼图恪缠住敌人追来的骑兵,他便能带着大部分蒙古骑兵安然撤离。 至于让察克台和两千蒙古骑兵吃瘪的那支虎字旗步卒队伍,他从来不担心。 能够挡住骑兵退路的只有骑兵,骑兵想要走,步卒不可能追上。 在草原上,蒙古骑兵完全可以做到来去如风。 察克台和呼图恪加起来折损的蒙古骑兵不足一千人,加上那些溃逃过程中与大军失散的蒙古骑兵,也只有一千多人。 大部分蒙古骑兵仍然完好无损。 苏牙尔和察克台带着大军向后退了不到三里,走在队伍前面的蒙古甲士快马退了回来,脸色焦急的说道:“禀将军,前面二里外发现一支打着土默特部旗号的骑兵,拦住了咱们的退路,足有五六千人。” 听到这话的苏牙尔脸色骤然一变。 土默特部早已臣服虎字旗,自然不可能是自己人,可以说他们大军退兵的后路已经被人截住。 “将军,怎么办?”察克台看向苏牙尔。 要搁平常,他自然不在乎土默特部的几千兵马,然而眼下刚吃了败仗,士气低落,后面还有追兵,一旦被土默特部的这支兵马纠缠住,等带他们的很可能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苏牙尔脸色十分难看。 无论如何他也想不明白为何后方会出现土默特部的人。 轰隆!轰隆! 响雷般的马蹄声从更远的方向传来。 而就在此时,呼图恪带着几十个蒙古甲士追上了苏牙尔等人。 “怎么还不走,追兵马上就要追上来了。”呼图恪见苏牙尔和停下的察哈尔部大军,催促对方抓紧走。 边上的察克台说道:“前面有土默特部的人挡住了大军的去路。” “直接冲过去,活下多少算多少。”呼图恪回头看了一眼后方,追来的虎字旗骑兵已经越来越近。 “前面有五六千人,怎么冲过去!”察克台等着呼图恪说。 听到这话的呼图恪一愣,旋即问道:“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他们是怎么绕到了咱们的后方,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察克台没好气的说。 他要知道自己的后方被土默特部的大军堵住了去路,也就不会落入虎字旗设下的包围圈里了。 “土默特部这群该死的家伙,长生天的子孙却心甘情愿给明国人做鹰犬。”呼图恪狠狠的用手里的鞭子抽在空气上。 察克台说道:“现在不说这些的时候了,最要紧的是想办法逃出去,东面肯定不能走,那边有个水泡子,大军根本过不去。” “虎字旗的骑兵是从西南面追过来的,所以西面和南面也不能走。”呼图恪黑着脸说。 和虎字旗骑兵交过手的他,再也不想和虎字旗骑兵交手了。 面对武装到牙齿的虎字旗骑兵,他们蒙古骑兵对上太过吃亏,就算对方不用火器,仅凭手里的马刀和身上穿的半身甲,就足够他们察哈尔部的甲士喝一壶的。 整个察哈尔部也没有多少穿铁甲的甲士,可虎字旗的骑兵却人人都穿了半身铁甲,手中的兵器也都是精铁打造出来的。 “走北面。”苏牙尔沉声说道。 听到这话的察克台皱起眉头,道:“北面全都是土默特部的人。” “那也走北面。”苏牙尔再次重复道。 这时候呼图恪说道:“我也同意走北面,对上土默特部的人,总比和虎字旗的人拼命要好。” “那就走北面。”两个人都选择走北面,察克台只好同意。 几千察哈尔部控弦甲士开始往土默特部大军挡住的方向冲去。 哈尔巴拉手里拿着张洪给他的单筒望远镜,看着靠近过来的察哈尔部大军,脸色一沉,说道:“这群家伙,这看土默特部的人好欺负呀!” “台吉,怎么了?”兀鲁特部的一名甲士好奇的问道。 哈尔巴拉说道:“察哈尔部的人朝咱们这边来了,传令下去,准备迎敌。” 呜!呜!呜! 进攻的牛角号被吹响。 土默特部的几千控弦甲士催动战马,迎着对面的察哈尔部大军冲了过去。 两支蒙古大军很快撞到了一起。 无数箭矢飞向对方的人群中。 两边都是常年生活在草原上的蒙古人,虽然不是一个部落,可战法和各自的应敌手段,全都十分了解。 草原上,各部之间也不是永久和平,大部落吞并小部落的事情时有发生,部落之间的摩擦也从没有停止过。 土默特部和察哈尔部都是漠南蒙古最大的部落,也是实力最强大的两个部落。 如今各为其主,厮杀起来谁都没有手软。 正常情况,察哈尔部的甲士因为地方艰苦,出来的战士要比衰落更快的土默特部战士更强一些,相同人数下,察哈尔部更容易取得胜利。 然而眼下的情况是察哈尔部的大军因为刚刚吃了败仗,士气正值低落,而土默特部这边因为有虎字旗的支持,使用的箭矢早已换成了铁箭矢,武器上更占优势。 两边诡异的持平起来。 不过,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 察哈尔部的战士是为了活命,更显血勇,厮杀时间一长,土默特部的战士渐渐坚持不住,有了崩溃的征兆。 砰!砰!砰! 就在哈尔巴拉快要坚持不住之际,察哈尔部大军后方传来了密集的铳声。 “坚持住,咱们的援兵到了。”哈尔巴拉大声的叫喊起来。 已经顾不上离他远一些的土默特部战士是否能够听到。 很快,喊杀声从察哈尔部大军后方传来。 眼看就要顶不住的土默特部大军,硬生生的坚持了下来,快要崩溃的局面也被稳住。 被前后夹击的察哈尔部大军无心再战,彻底慌乱了起来。 再也无心与土默特部的人厮杀,各顾各的开始选择了逃命。 越来越多的察哈尔部甲士被斩于马下,更多的察哈尔部的甲士选择了投降,只有少部分幸运的人逃离了战场。 战争很快结束。 哈尔巴拉带着土默特部的人一直追出十几里,才罢兵返回。 “痛快,真是痛快,好久没有这么痛快了。”返回的哈尔巴拉敞着胸前的衣襟,嘴里大笑喊道。 这么多年察哈尔部一直压在土默特部的头上,如今他终于出了口恶气。 张洪也带着战兵师从后方赶了过来。 大军开始打扫战场。 这支察哈尔部大军带来了不少战马,除了死伤的战马外,还剩下不少,并且察哈尔部大军带来了不少牛羊,如今都成了虎字旗的战利品。 “张师正,你们什么时候攻打察哈尔,一定要带上我。”哈尔巴拉见到张洪后,对其说道。 丝毫没有同为蒙古人的觉悟。 事实上蒙古人之间厮杀太正常不过,察哈尔部也多次攻打科尔沁,并且趁着喀尔喀衰落的时候,对炒花落井下石,吞并了喀尔喀的残余部落。 当年要不是俺答汗放弃了称汗的想法,如今的蒙古共主大汗说不定就是俺答汗这一脉了。 张洪笑道:“攻打察哈尔的时候,我一定向主公请求带上台吉你。” 清理完战场,大军距离战场几里外的地方安营扎寨。 战死的虎字旗战兵尸体和土默特部甲士的尸体,全部被收集起来,焚烧后把骨灰装入坛中带走,而战死的察哈尔部甲士的尸体,全部被丢在了战场上。 这么多尸体被丢弃,不用担心会闹出瘟疫。 大军一撤走,生活在草原上那些食肉的野兽就会顺着血腥气味找过来,这些尸体将会成为野兽的食物,被清理掉。 张洪把大军取胜的情况,派人送去青城和大同。 大军留在原地休整一天,第二天便携带大胜的消息撤兵返回青城。 第2025章 来人 逃离战场后的他,最后身边只剩下两名甲士。 至于察克台和呼图恪两个人,与他在战场上的时候就已经失散,两个人是死是活他都不知道。 “将军,喝点水吧!”一名甲士从水边打回来一壶水,把水囊端递给苏牙尔。 苏牙尔接过水囊,对着水囊的水口大口大口的喝起来。 在他身边的另一名甲士看着他喝水,忍不住用舌头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 三个人只有这么一个水囊。 喝饱了水的苏牙尔拿开水囊,递给他,说道:“你喝。” 看着递过来的水囊,甲士急忙接过来,放到嘴边大口喝了起来。 水囊里剩下的水很快全都进了他的肚子。 “属下再去打点水回来。”甲士拿着水囊急匆匆的跑向不远处的水岸边上去打水。 喝饱了水的苏牙尔感觉舒服多了,坐在草地上,任由骑乘的马在一旁吃着碧嫩的青草。 “将军,这个地方咱们不能久留,还要再走更远一些才安全。”留在苏牙尔身边的甲士说道。 苏牙尔道:“再跑下去,人受得了马也受不了,歇一刻钟再走。” 从战场逃出来,他们几个一路纵马疾驰,直到逃出几十里外,才刚停下来,要不是担心马跑废了,根本不会停下来。 这时候,去水边打水的甲士提着水囊跑了回来。 “有吃的东西吗?”大战一场后,这会儿精神松懈下来,苏牙尔感觉到自己肚子饿了,想要吃东西。 一旁的两个甲士互相对视了一眼,同时朝苏牙尔摇了摇头。 不要说吃的东西,逃命的时候连身上的弓箭都弄丢了,只有贴身存放的短匕还在身上。 “将军要是饿了,先吃点野菜吧!属下打水回来的路上,看到有不少野菜。”其中一个甲士开口说道。 听到吃野菜,苏牙尔犹豫了一下,才道:“野菜就野菜吧,你们去把野菜挖回来。” “属下这就去挖。”提到野菜的那名甲士站起身,往自己发现野菜的地方走去。 时间不长,他捧了一大捧野菜回来。 为了方便苏牙尔直接食用,再拿回来之前,他专门到水边用水洗了一遍。 苏牙尔看了一眼对方递过来的野菜。 是那种粗杆小圆叶的野菜,里面水分充足,一口咬下去嘴里全都是水分,只不过有一些微微涩嘴。 这种野菜可以吃。 他们蒙古人本来就缺少青菜可吃,春夏两季的时候,这种野菜没少被挖出来充作青菜用,可以很好的用来解腻。 只不过,以前吃的时候都是切碎了撒上盐巴,和肉拌在一起吃,像现在这样直接吃他还是第一次。 苏牙尔用力在嘴里咀嚼着野菜,绿色的汁液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嚼碎一些的野菜咽进肚子里,这让他胃里舒服了一些。 旁边的两个甲士也都大口大口的吃着手里的野菜。 苏牙尔吃完手里的野菜,有些意犹未尽的问道:“还有没有?” “将军您吃属下的吧!”甲士把自己手中剩下的野菜递了过去,旋即说道,“那片野菜都被属下挖出来了,再吃就只能吃草了。” 草也能吃。 有些草微微带些甘甜,虽然不能直接吃进肚子里,但可以通过咀嚼吃里面的汁水。 “算了,吃完了抓紧上路。”苏牙尔接过来对方递过来的野菜,继续吃了起来。 至于吃草的事情,根本不现实。 不是所有的草都能吃,需要找专门的那种能够食用的草,有找草耽误的时间,肚子里吃进去的那点野菜,恐怕早就消耗干净了。 眼下嘴里最后一点野菜,苏牙尔起身朝自己的马走了过去。 两名甲士急忙跟了上去。 “沿路肯定还有其他逃出来的人,你们两个随我一边回察哈尔,一边沿路找回那些逃出来的人。”苏牙尔翻身上了马。 两个甲士也都各自上了自己的战马马背上。 就在这时,远处响起了马蹄声。 苏牙尔侧过身朝马蹄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在他们逃出来的方向,正有一骑朝着他们三个人这里疾驰而来。 “会不会和咱们一样从战场上逃出来的?”其中一名甲士嘴里说道。 眼前远处的骑马而来的人越来越近,苏牙尔并没有带着人离开,而是选择了停留在原地。 三对一,就算来的是敌人,他也不怕。 来人靠近后,苏牙尔从衣着上认出对方应该是一个蒙古人。 “参见台吉。” 当来人到了近前,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右手捧胸朝苏牙尔行了一礼。 苏牙尔眉头一皱,道:“你认识我?” “小的曾随我家台吉去过白城,当年曾在呼图克图汗那里有幸见过台吉一面。”来人恭敬的回答道。 苏牙尔没有说话,而是打量着来人。 作为呼图克图汗身边的护卫甲士将领,去过白城的人见过他并不新鲜,可他对眼前之人一点印象也没有。 他问道:“你家台吉是谁?” “素囊。”来人嘴里说出了一个名字。 苏牙尔微微一愣,旋即问道:“素囊不是早就死了,你是什么人?” “小的是我家台吉帐内的甲士,后来我家台吉被害,小的便投奔了俄木布洪,眼下是俄木布洪帐内的甲士。”来人介绍了一遍自己的身份。 听到对方是俄木布洪的人,苏牙尔脸色当即一沉,叱骂道:“俄木布洪投靠南人,早已不配作黄金家族的子孙。” 最后要不是因为土默特部的人挡住了去路,他也不会落得现在这样的下场。 几千察哈尔部勇士,就因为土默特部的背叛,不知还能剩下多少人从战场上活着逃出来。 “俄木布洪也不想这么做,他被关押在青城的汗宫里,哈尔巴拉带着土默特部的人去拦截台吉您,根本不是出自俄木布洪的意思,完全是哈尔巴拉为了巴结虎字旗的人,自己做的。”来人为俄木布洪解释道。 “废物。”苏牙尔轻哼一声,不屑的说道,“俄木布洪作为土默特部领主,居然连下面的台吉都约束不住,他根本不配成为蒙古人的济农。” 第2026章 济农在草原上相当于副汗,属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从俺答汗一直到卜石兔,虽然也被称作大汗,那是因为黄教加封在头上的大汗,这样的草字头大汗基本上稍微有些实力的部落首领,都有大汗的称号。 可真正的蒙古共主大汗,只有察哈尔部首领呼图克图汗这一脉,而俺答汗这一脉传下来的是济农的身份。 来人一脸尴尬的说道:“也不能怪俄木布洪,先汗还在的时候,土默特部便大半都已经落入了虎字旗手中,俄木布洪虽然接手了汗位,却也独木难支,只得落得一个被囚禁汗宫的下场。” 听完这番辩解的苏牙尔没有再骂俄木布洪。 他也知道,土默特部落得今天这样的下场,大部分责任都在卜石兔的身上,要不是他放纵了虎字旗在草原上行事,今天的土默特也不会归附于虎字旗。 “你跑过来见我,有什么事情吗?”苏牙尔问道。 来人急忙说道:“小的这一次出来是混在哈尔巴拉的队伍中,不然现在还在汗宫里做事,不得随意离开青城。” “行了,行了,别说这些没用的,你来见我,总不是为了说这些废话,还是说你是为了虎字旗而来,想要抓我们几个回去领赏?”苏牙尔一脸不耐烦的说。 来人听到这话,急忙解释道:“台吉误会了,小的这趟过来是替俄木布洪而来,希望台吉能够带小的回察哈尔部去见呼图克图汗。” “俄木布洪要见大汗,为何他自己不来?”苏牙尔眉头一蹙。 来人苦笑道:“俄木布洪作为土默特部的大汗,如今只是虎字旗的一个傀儡,根本无法离开青城,所以只能派小的混在哈尔巴拉的队伍中逃出来。” “他要见大汗做什么?”苏牙尔问道。 来人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苏牙尔身边的两个甲士。 苏牙尔注意到后,一摆手,对身边的两个甲士说道:“你退远一点。” 两名甲士后退到远处,临走之前,还把来人骑乘的马一块牵走,并把上面的弓箭全都拿到手里。 “不瞒台吉,俄木布洪派小的过来,是希望能够和呼图克图汗联手,把虎字旗赶出草原,毕竟草原上是蒙古人的草原,不是南人的地方。”他对苏牙尔说道。 听到这话的苏牙尔不屑的冷笑一声,道:“俄木布洪不过就是个傀儡,他有什么资格和我们大汗联手,回去告诉俄木布洪,我们大汗会亲手拿回青城,把虎字旗赶过明国去。” “是,是,是,小的相信呼图克图汗有能力夺回青城,可台吉今天也见识到了,虎字旗不好对付,要是有了俄木布洪做内应就不一样了,里外夹击之下,呼图克图汗拿下青城岂不是更加容易。”来人说道。 苏牙尔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若有所思的道:“你说的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可俄木布洪都被拘禁在青城的汗宫里不得离开,他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够和我们大汗联手?” “俄木布洪虽然被关在汗宫里,可土默特部终究还有不少人心向黄金家族,土默特部终究是蒙古人的土默特部。”来人说道。 苏牙尔看向对方,问道:“这么说俄木布洪能够联络到一些土默特部的甲士?” “那是自然,还是有不少人心向俄木布洪的,只是因为虎字旗一时势大,暂时没有露头,只等将来振臂一挥,便可成为对付虎字旗的利刃。”来人说道。 苏牙尔面露犹豫。 有些摸不准对方所说的是真是假,不过想到对方也没有必要欺骗他,便道:“这样吧,你跟着我一起回去,至于大汗会不会见你,就看你的运气了。” “小的先谢过台吉了。”来人弯腰给苏牙尔行了一礼,满脸带笑的说道,“台吉还没有吃东西吧,这趟逃出来,小的带来了不少肉干,台吉可以先吃点垫垫。” 听到有吃的东西,苏牙尔感觉肚子又饿了,连忙说道:“快,把吃的拿出来,本台吉早就饿了。” “在马上,小的这就去拿。”说着,他朝被人牵远的马走过去。 苏牙尔哪忍得住等他拿回来,自己快步走了过去。 马背上的兜子里装了不少吃的东西,除了有肉干外,还有虎字旗军中食用的炒面。 苏牙尔拿起一块肉干,放在嘴边大口的吃起来,同时不忘对自己的两个甲士说道:“你们也吃,吃饱了才有力气赶路。” 说着,他一人给了一块肉干。 野菜只能骗骗肚子,根本吃不饱,两个甲士一接过来肉干,连忙用力撕咬着吃了起来。 终于吃饱了的苏牙尔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有了这些干粮,路上省着点吃,足够他们找到下一个牧民的蒙古包了。 吃饱了的苏牙尔对带来食物的达哈喇亲近了不少。 四个人一起上路,赶回察哈尔。 路上遇到了一些同样逃出来的察哈尔部的溃兵,苏牙尔回到白城的时候,四个人的队伍变成了一支四五百人的队伍。 至于察克台和呼图恪,一直回到察哈尔也没有这两个人的消息。 吃了败仗归来的苏牙尔刚一回来,立刻被呼图克图汗帐内的几名甲士押回了汗帐。 “属下无能,请大汗责罚。”苏牙尔一见到呼图克图汗,当即伏地请罪。 坐在主位上的呼图克图汗脸色铁青。 六千多人的大军,最后只回来六七百人,察哈尔部实力再强大,也经受不起这么大的损失,他对苏牙尔已经起了杀心。 呼图克图汗看着趴在地上的苏牙尔,面无表情的说道:“苏牙尔,你很难本汗失望,察哈尔这么多勇士也因为你的无能,再也没有回来。” 早在苏牙尔归来之前,已经有察哈尔部的溃兵逃了回来。 所以苏牙尔大败的事情,呼图克图汗和众多台吉早已经知道。 “是属下无能。”苏牙尔低头认错,旋即又道,“不过属下也带回来一个好消息,希望大汗能够念在属下多年陪伴大汗和这个好消息的份上,留属下一条性命,属下愿意以牛羊代替处罚。” 第2027章 见信使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大汗,不如先让他说说是什么好消息。”台吉莫日根说道。 趴在地上的苏牙尔感激的看了一眼莫日根。 呼图克图汗沉吟了片刻,道:“若是你带回来的消息能够让本汗满意,本汗可以允许你用自己的牛羊赎罪。” 苏牙尔这一次的败仗令他动了杀心,可怎么说也是跟随身边多年的护卫将领,就这么杀了,也怕落一个刻薄寡恩的名声。 退让一步,算给对方一个活命的机会。 “属下先谢过大汗的宽宥。”苏牙尔磕头感激的说。 呼图克图汗抓起桌上的金杯,道:“说吧,是什么好消息?” 手里端起金杯,拿到嘴边喝了一口里面的酒水。 “是这样的。”苏牙尔说道,“属下归来的路上碰上了一人,此人是俄木布洪身边的甲士,他与属下说,是奉了俄木布洪的命令,专程来见大汗您,带来了俄木布洪希望能够与大汗联手的消息。” 说完,他期盼的看着面前的呼图克图汗。 是生是死,全在对方一念之间。 “俄木布洪!”呼图克图汗轻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旋即说道,“他是不是卜石兔留下的孩子?” “大汗所言不错,卜石兔死后,正是俄木布洪成为了土默特部的首领。”做过土默特监管大臣的博格日在一旁说道。 呼图克图汗冷哼一声,道:“他就是个懦夫,拱手把土默特交到了南人的手中,不配做黄金家族的子孙。” 虎字旗占据了土默特,使他西迁计划出现了困难,几次出兵对青城试探,全都损兵折将,这一次更是搭进去察哈尔五六千控弦甲士。 在他看来,若非俄木布洪无能,让虎字旗的人占据了土默特部现如今拥有的草原,他的西迁计划也不会遇到这么多波折。 “虎字旗是卜石兔带进草原的,那时俄木布洪还小,虎字旗彻底占据了土默特部后,俄木布洪才成为土默特部首领。”博格日为俄木布洪辩解了几句。 土默特部落得今天的下场,在他看来与俄木布洪关系不到,真正要为此负责的是已经死了的卜石兔。 听到这话的呼图克图汗不屑的说道:“卜石兔是草原上的罪人,他的孩子也没比他好哪去!” 当年土默特部把察哈尔赶到苦寒的白城,占据了原本属于察哈尔的丰美草原,所以对土默特部的首领,他没有任何好感。 哪怕同为黄金家族子孙,他也对土默特部的首领始终持有敌视。 “大汗,不如先见一见俄木布洪派来的那名甲士,就算不能合作,咱们也没有什么损失。”莫日根在一旁说道。 也算为苏牙尔说了句好话。 呼图克图汗想了想,目光看向趴在地上的苏牙尔,问道:“跟你一块回来的那名甲士在什么地方?” “属下已经带过来了,这会儿正在汗帐外等候大汗的传召。”苏牙尔连忙说道。 他能不能活命,就看俄木布洪对自家大汗有没有用处了。 “来人,把跟随苏牙尔一起来到汗帐的甲士带进来。”呼图克图汗交代了一句,旋即又对苏牙尔说道,“你也起来吧,站到一旁候着。” 苏牙尔爬起身,老老实实的垂手站在一旁。 当汗帐帘子再次被掀开时,达哈喇被带了进来。 “达哈喇参见大汗。”达哈喇单手捧胸,弯腰行了一礼。 居高临下的呼图克图汗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问道:“你就是俄木布洪派来的信使?” “禀大汗,达哈喇正是奉了俄木布洪和几位台吉的命令,特来面见大汗您。”达哈喇恭敬的说。 呼图克图汗问道:“俄木布洪派你来本汗这里做什么?” “俄木布洪和几位台吉听说大汗准备出兵青城,夺回河套之地,希望能够与大汗联手,共同对付占据河套之地的虎字旗。”达哈喇说了自己这趟来察哈尔的目的。 听到这话的呼图克图汗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当笑声止住后,他道:“俄木布洪不过是虎字旗的傀儡,他有什么资格与本汗联手,本汗想要夺回祖先留下的草原,自有察哈尔的勇士去夺取。” 一个只能依附虎字旗才能活下来的土默特部首领,对他来说没有任何价值。 换成是卜石兔,勉强能有资格在他面前谈联手两个字。 “土默特部终究是蒙古人自己的土默特部,俄木布洪虽然被关押在青城,可心向他的土默特部勇士仍有很多,其实属下这一次能够顺利来到白城,也是因为土默特部的不愿意被虎字旗统治,故意放小的离开。”达哈喇说道。 听到这话的呼图克图汗眉头微微一蹙,道:“你是说自己不是逃出来的,而是有人专门放你离开?” “没错,小的之所以能够这么顺利的离开,就是因为有人在大战结束之后,让小假死脱身,从容的来到白城。”达哈喇说道。 一旁的莫日根说道:“大汗,照他这么说,俄木布洪在土默特部还是有一些兵马可用。” 呼图克图汗轻轻一点头。 破船还有三千钉,俄木布洪也不是一无是处。 “真正派你来的人不是俄木布洪吧!”博格日突然看着达哈喇说道。 他的话,让在场的几个人均是一愣。 不过,包括呼图克图汗在内,没有人多嘴,而是看着达哈喇,看他怎么回答。 “台吉应该就是当初在青城的监管大臣博格日台吉吧!”达哈喇看着博格日说道。 博格日反道:“你认识本台吉?” “小的以前是素囊台吉帐中的甲士,曾有幸见过台吉您几次。”达哈喇解释道。 博格日说道:“原来你是素囊的人,那认识本台吉也不新鲜。” 作为土默特部的监管大臣,因为素囊与察哈尔部交好的关系,他与素囊走的比较近,一同对抗卜石兔。 “派小的来白城的确实是俄木布洪,但也得到了好几位台吉的支持,不管是俄木布洪还是那几位台吉,都不希望虎字旗继续骑在头上。”达哈喇说道。 第2028章 博格日问道:“既然俄木布洪派你来当信使,他有什么要求没有?” “俄木布洪和几位台吉并没有什么太多要求,只求大汗在赶走虎字旗之后,能够允许他们带上部落的丁口离开。”达哈喇说道。 呼图克图汗点头道:“这是自然,土默特部也是本汗的子民。” 给了达哈喇一颗定心丸。 “小的替俄木布洪和几位台吉,谢过大汗。”达哈喇再次朝呼图克图汗行礼。 呼图克图汗轻轻一摆手,问道:“你们想怎么合作?” “俄木布洪和几位台吉被虎字旗的人盯得很紧,没有多少自由,所以动手的机会只有一次。”达哈喇说道,“俄木布洪和几位台吉希望,大汗能够出动一支人数足够多的大军,与虎字旗再开一次战,战斗过程中,土默特部的兵马临阵反戈,给虎字旗的兵马致命一击,如此大汗便可携带大胜一举拿下青城,把虎字旗的人朝明国边地驱赶。” 这时候,莫日根突然开口说道:“既然你们已经决定反戈一击,为何这一次不临阵反戈,若非你们土默特部的兵马挡住了去路,苏牙尔也不会吃了这么大一个败仗。” 听到这话苏牙尔一脸怨气的盯着达哈喇。 若没有土默特部大军的阻拦,他也不会败得这么惨,五六千大军最后只逃回来几百人。 “这不能怪哈尔巴拉台吉。”达哈喇辩解道,“首先两边并没有谈过合作,而且当时苏牙尔台吉所率大军已经败退,就算哈尔巴拉反戈一击,对虎字旗损失也不会太大,反倒对大汗夺下青城并没有任何好处,只会提前暴露哈尔巴拉台吉他们,以后虎字旗恐怕也不会再给哈尔巴拉台吉独领一支大军的机会。” 他的一番话说的呼图克图汗暗暗点头。 想要联手,自然要把计划弄周详了,不然除了暴露自己外,没有任何的好处。 “大汗,我觉得可以与他们合作。”博格日插言说道。 听到这话的呼图克图汗没有接他的话茬,而是对达哈喇说道:“此事本汗还需要想一想,你先下去吧,最近几日暂且留在白城。” 汗帐内的甲士把达哈喇带离了蒙古包。 “苏牙尔,本汗暂且饶恕你一条性命,回去让部落交出五十头牛,二百只羊,用来赎罪。”呼图克图汗对苏牙尔说道。 苏牙尔面露喜色,道:“多谢大汗开恩,回去后,苏牙尔立刻派人把牛羊送过来。” 命总算保住了。 “下去吧!”呼图克图汗朝他挥了挥手。 苏牙尔行了一礼,从汗帐内退了出去。 这时候,博格日再次说道:“大汗,若是真的能够在战场上给虎字旗反戈一击,咱们打赢虎字旗的希望很大,到时候整个河套都将是咱们察哈尔的,大汗也能够统一漠南诸部。” “刚损失了五六千控弦甲士,若是继续派大军去攻打虎字旗,你们觉得要派多少人合适?”呼图克图汗问向汗帐内的众多台吉。 察哈尔吞并了喀尔喀余部,实力得到了一定的增强,可因为属部的背叛,察哈尔控制下的丁口不仅没有增多,反而变少了。 博格日说道:“人少了肯定不行,虎字旗的实力还是很强的,不能完全指望土默特部的人。” “那你说要多少兵马才合适?”呼图克图汗问道。 博格日想了想,道:“最少要两万以上,若能在战场上一口吃下虎字旗的兵马,对接下来夺回青城有很大帮助。” “需要这么多人?”呼图克图汗眉头皱了起来。 两万大军几乎是察哈尔部能够拿出来的一半战士。 若是再败了,察哈尔不仅再没有可能继续对虎字旗动手,就连察哈尔部周围的属部恐怕都要控制不住了。 博格日说道:“必须要出动这么多战士才行,虎字旗这支南人兵马并不好对付,否则咱们也不会几次都在他们手中吃亏,这一次有土默特部的大军突然对他们的背叛,正是拿下虎字旗的好机会,若错过了这一次,怕是再想从虎字旗手中夺回青城和板升地就更难了。” “容本汗想想。”呼图克图汗用手揉动着自己的额头。 虽然已经在心中愿意与俄木布洪等人联手,可出动两万人规模以上的大军,一旦失利,这样的损失察哈尔很难承受得住。 “莫日根,你一直没说话,莫非不支持与土默特部那些人合作?”博格日把目光看向了莫日根。 莫日根说道:“若俄木布洪真的能够让一支大军在战场上背叛虎字旗,这样的合作当然最好不过了。” “既然你也支持与俄木布洪他们联手,你觉得出动多少人的大军合适?”呼图克图汗看向莫日根。 莫日根想都没想,直接说道:“两万控弦少了点,可以翻一倍,这样胜算的把握就更大了,最重要的是,就算失败了,以虎字旗多为步卒的情况,也很难留得下咱们这四万铁骑。” 呼图克图汗吸了口凉气。 没想到莫日根比博格日更狠。 四万控弦甲士,几乎抽空了察哈尔能战的丁口。 “大汗,既然要动手,那就以霹雳手段,不能留有余地,若是不能在野外全歼虎字旗的兵马,一旦城池依靠,以南人擅守的本事,咱们再想吃下虎字旗在草原上的大军就更难了。”莫日根说道。 和虎字旗兵马在墩堡外交过手的他,知道若让虎字旗守城,光是那些火器就足以让察哈尔部的勇士无法威胁到城墙。 “四万大军来袭,换做是本汗一定据城而守,你如何能够保证虎字旗的人不会龟缩在城中不出?”呼图克图汗问道。 莫日根道:“虎字旗这一次大败了苏牙尔带去的几千大军,虎字旗的主将尝到了甜头,很可能还会出城而战,就算他们据城而守,咱们还可以一边放牧,一边解决附近的牧民,既能增加丁口,还能找到更多的牛羊用来做大军口粮,只要咱们吞并的牧民足够多,不信虎字旗的主将还能一直坚守在城中不出来。” 占据河套的虎字旗,治下的蒙古牧民仍然以放牧为主,而且牛羊需要食用很多的草料,所以牧民分散的很开,不只是守在一处地方或者离城池墩堡近的地方放牧。 第2029章 “大汗,莫日根说不无道理。”博格日看向呼图克图汗。 呼图克图汗面露迟疑,道:“办法是好办法,可四万控弦甲士太多了,你们别忘了,那些女真人一直对草原蠢蠢欲动。” “可以从其它属部多征召一些战士。”莫日根提议道。 博日格看出呼图克图汗不愿意出动太多兵马,便说道:“还是两万吧,算上土默特部的人,兵马已经不少了。” 听到这话的呼图克图汗轻轻点了点头。 博日格的话说进了他的心坎里。 “那就从各部征召一部分,凑齐两万。”莫日根也看出呼图克图汗没有孤注一掷的勇气,便退而求次。 很快,察哈尔部再派两万控弦甲士攻打土默特部的事情定了下来。 “一下子出动这么多大军,需要和俄木布洪联系上才行,博格日,你再去找那个达哈喇一趟。”呼图克图汗对博格日说道。 博格日点头应下。 随着苏牙尔的归来,大败的消息彻底传播开来,家中派出丁壮牧民家中挂起了素缟。 逃出来的人,这几日断断续续都返回了部落,没有归来的,不是死在了战场上,便是成了敌人的俘虏。 若是贵人和台吉这样有身份地位的蒙古人,各自部落还有可能会用一些牛羊把人从敌人手中换回来,可普通牧民的家中,人回不来,就只能当做死了。 苏牙尔这几日都不敢走出自家蒙古包。 出门碰上的人都会对他怒目而视,仿佛随时都要对他动手。 “苏牙尔,苏牙尔!” 随着蒙古包外面传来的喊声,听到声音的苏牙尔从自家蒙古包里面走了出来,站在蒙古包的门前。 “见过台吉。”苏牙尔面朝博格日恭敬的行了一礼。 吃了败仗的他,如今已经不是察哈尔部的巴图鲁,更不再是呼图克图汗帐中的甲士首领,身份地位比之前低了太多,在博格日这样的大台吉面前,只能伏低身子。 博格日见到他,开门见山的问道:“带我去见从土默特部来的那个达哈喇。” 达哈喇是随苏牙尔一起来到的察哈尔部,也算救了苏牙尔一条性命,所以苏牙尔把达哈喇安置在了自己部落里照顾。 “达哈喇就住在隔壁的蒙古包,台吉请跟我来。”苏牙尔为博格日带路。 两个人来到了相隔不远处的一个蒙古包跟前。 “达哈喇,达哈喇,博格日台吉来看你了。”苏牙尔站在外面喊了几嗓子,同时伸手撩开门上的帘子走了进去。 进来后,就见达哈喇正坐在皮褥子上。 “博格日台吉来见你了。”苏牙尔对达哈喇说了一句,旋即回首又跟进来的博格日说道,“台吉你先坐,我去煮点油酥茶。” 博格日点点头。 苏牙尔这才从蒙古包里退了出来。 “不用起来了,坐着就行。”博格日朝要起身的达哈喇虚压了下手,语气和煦的问道,“这几日在这里住的怎么样?” 达哈喇稍稍欠了欠身,道:“苏牙尔将军对小的照顾的很好。” “那就好,有什么需求尽管对苏牙尔提,要是他不能满足,你尽管来找我。”博格日笑呵呵的说。 达哈喇说道:“都挺好的,只是想到俄木布洪和几位台吉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小的就寝食难安。” “你是个忠心的勇士,不愧是草原上的好儿郎。”博格日夸赞了一句,旋即又道,“我过来正是为了你们土默特部的事情而来。” 听到这话的达哈喇眼神一凝,急忙说道:“大汗已经同意出兵了?” “大汗同意出兵救你们土默特部。”博格日轻轻一点头,旋即又道,“但现在有一个问题,你要如何能够证明你说的事情是真的?” “是真的,小的向长生天保证,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达哈喇搬出长生天作为誓言。 听到发誓的博格日轻轻一摇头,道:“只发誓还不够,需要联络到俄木布洪才行,以你的身份,还不足以让大汗完全相信你所说的那些事情。” “这没问题。”达哈喇说道,“青城虽然被虎字旗占据,可青城来往有许多的客商,各部也有牧民会去往青城购置盐茶这些生活用品,到时候台吉只需要派人去一趟青城,拿着信物就能够见到青城内的几位台吉了。” “信物在什么地方?”博格日听到还有信物,连忙问道。 达哈喇弯下腰,从靴子里里面拔除一支握柄上镶嵌了宝石的匕首,双手端送递向面前的博日格。 博格日伸手接过匕首。 拿到眼前打量了一遍,又把匕首从刀鞘里抽了出来,看着上面锋利的刀刃,说道:“这把匕首就是信物吗?” “这是俄木布洪随身携带的匕首,几位台吉都认识,只要派人拿着它去青城,只要给汗宫的甲士一看,他们就能明白是什么意思。”达哈喇向其解释道。 博格日点点头,匕首重新插回鞘中,自己收了起来。 “大汗准备什么时候出兵?”达哈喇问道。 博格日说道:“等联络到了俄木布洪,自然会出兵,不用急,这几日你先留在苏牙尔这里,不要乱走,到时候可能还会找你。” “台吉放心,小的就住在这里哪也不去。”达哈喇保证的说。 博格日站起身,说道:“东西我拿走了,你留下等我的消息。” 说完,他转身往外走去。 达哈喇从皮垫子上站起身,亲自把博格日送出了蒙古包。 博格日前脚一走,苏牙尔端着一壶刚煮好的油酥茶走了回来。 “博格日走了?”苏牙尔问向站在蒙古包门前的达哈喇。 达哈喇点点头,道:“博格日台吉刚走。” “走,进去尝尝我刚煮好的油酥茶。”苏牙尔端着油酥茶走了进去。 两个人分别落座。 苏牙尔给自己和达哈喇各自倒了一杯油酥茶。 “真香。”达哈喇看着面前的油酥茶,深吸了一口气。 见状的苏牙尔笑着说道:“喜欢就多喝一点,只要你想喝,我每天都让人为你煮油酥茶喝。” “小的先行谢过将军了。”达哈喇朝苏牙尔一行礼。 苏牙尔笑呵呵的说道:“用不着这么客气,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将军了,你以后叫我苏牙尔就行。” “要不是将军帮忙,小的根本不可能来白城见到大汗,小的喊您为将军是发自内心的。”达哈喇说道。 苏牙尔看了眼前的达哈喇一眼,无所谓的一摆手,说道:“算了,你爱叫什么叫什么吧!随你。” 端起茶碗,他喝了一口碗里的油酥茶,嘴里问道:“博格日台吉来找你,可是有什么事情?” “博格日台吉跟我说大汗已经同意出兵,可能不日就会出兵青城,解救俄木布洪和土默特的几位台吉。”达哈喇也没有隐瞒,直接把博格日的来意说了一遍。 听完这番话的苏牙尔脸色变了几变,旋即站起身,他道:“达哈喇你先喝,我还有点事情需要离开一下,你喝完把东西放在这里就行,我会让人拿走的。” “将军有事情尽管去忙。”达哈喇应道。 苏牙尔放下了手里茶碗,一个人离开了达哈喇的蒙古包。 一出来,他便喊人给他备马。 马牵过来,他骑马赶去呼图克图汗的汗帐。 汗帐外,有甲士守卫在周围,还有甲士组成的队伍在汗帐周围巡逻。 苏牙尔把自己的马牵到一旁的马棚里拴好,然后快步走向汗帐 走到汗帐门外,被守在这里的甲士拦了下来。 “白图,麻烦你进去通禀一声,我想要见大汗。”苏牙尔对面前的甲士客气的说。 以前他来汗帐根本不需要人通禀,而且眼前这个白图也是他的手下,如今他已经不是汗帐的甲士将军,想要见大汗,只能让人进去通报才行。 “苏牙尔你稍等一下,我这便进去为你通报。”白图对他说了一句,转身进了汗帐。 苏牙尔紧张的等候在汗帐外,眼睛时不时往里面看上一眼。 时间不长,进去通禀的白图走了出来,他道:“苏牙尔你进去吧,大汗同意见你了。” “多谢了,回头请你喝酒。”苏牙尔向白图感谢了一句,自己快步走进了汗帐。 进来以后,他先给主座上的呼图克图汗行了一礼。 “苏牙尔你怎么也来了?”博格日问向刚刚进来的苏牙尔。 要知道,他刚从苏牙尔那里离开不久。 两个人几乎是前后脚来到了汗帐。 呼图克图汗这时候说道:“本汗听说你最近几天都呆在自家的蒙古包里不出门,今日怎么有空来到本汗这里?” 苏牙尔作为曾经汗帐内甲士将军,曾经也是察哈尔部最英勇的勇士,不然也不可能成为他身边的护卫将军。 然而这一次苏牙尔大败而归,整日躲在蒙古包中,令他大失所望。 “属下听说大汗准备再派大军征讨虎字旗,特来请大汗允准属下随大军一同征讨虎字旗。”苏牙尔请战道。 呼图克图汗微微一皱眉头,道:“征讨虎字旗的大军主帅已经有了人选。” 他以为苏牙尔是来争夺大军主帅的。 “苏牙尔只求能够亲手打败虎字旗,洗刷掉身上的耻辱,所以不求主帅之位,哪怕做一名探哨都行。”苏牙尔诚恳的说道。 至于做大军主帅这种事情,他根本没有想过。 就算大汗那边同意,各部的台吉也不会同意把各部的勇士交给他来统帅。 “不愧是我草原上的勇士,既然你想要为自己正名,本汗同意了,待大军出发那日,允许你与大军同行。”呼图克图汗应允了苏牙尔的请求。 对他来说,苏牙尔愿意再次出征虎字旗是一件好事。 “谢过大汗。”苏牙尔感激地行了一礼。 虎字旗带给他的耻辱,他要亲手讨回来。 这时候,博格日突然开口说道:“大汗,眼下正有一事,可以交给苏牙尔去做。” “你说的是联络俄木布洪的事情?”呼图克图汗下意识说道。 博格日道:“苏牙尔在虎字旗手里吃了败仗,若他能够去往青城联络到俄木布洪,也算是减轻了身上的罪责。” “会不会太危险了?”呼图克图汗担心地说。 青城是虎字旗控制的地方,而俄木布洪是土默特部首领。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俄木布洪身边肯定不缺少虎字旗的人监视,一个陌生的蒙古人想要在青城见到俄木布洪,不仅危险,而且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大汗,属下愿意。”苏牙尔开口说道。 呼图克图汗皱起眉头,问道:“你真的愿意冒这个险?” “属下愿意,请大汗允准。”苏牙尔主动请求道。 一旁的博格日说道:“苏牙尔若能够成功联络到俄木布洪,配合咱们解决掉占领土默特部的虎字旗,也算是戴罪立功了。” 呼图克图汗沉吟了片刻,最后看着苏牙尔说道:“既然你做好了承担风险的准备,本汗允准了,而且答应你,只要打赢了这一仗,你还回到本汗身边做护卫将军。” “属下谢过大汗。”苏牙尔一脸喜色的向呼图克图汗行了一礼。 呼图克图汗道:“好了,你回去准备吧,这一两日就赶往青城吧!” “是,属下告退。”苏牙尔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恭敬的从汗帐里面退了出来。 不是他想要冒险,而是他知道,若不能反转眼下自己的处境,以后在察哈尔部将再无地位可言,就连家人和部族都会受到牵连。 甚至哪一天部族被其他几个部族肢解,都并非不可能。 汗帐内,博格日对呼图克图汗说道:“已经通知各部征召各部的战士,这一半日应该就差不多了,大汗您看何时出征合适?” “人齐了就出征吧。”呼图克图汗说道。 人吃马嚼,每耽误一日,都需要耗费大量的粮草,察哈尔部不可能一直自己花费,养着属部的战士。 博格日又道:“大汗还有要交代的吗?” “本汗没什么可交代的了。”呼图克图汗想了想,又道,“若苏牙尔联系不到土默特部的人,不能确定土默特部的兵马在战场上会反叛虎字旗,本汗允许你把大军带回来。” 五六千大军折损,他虽然心疼,但能够忍受,一旦这两万多兵马再折损掉,对察哈尔部的打击是毁灭的。 所以,他哪怕任由两万大军在外转上一圈,耗费一些钱粮,他也不允许这两万多兵马出现问题。 第2030章 接头 就在察哈尔部大军出征的时候,苏牙尔带着几名察哈尔部的甲士,先一步赶往青城。 建城的那一天,青城便是草原上的明珠。 虎字旗占据土默特和青城之后,青城越发的繁华,来往行商不断,就连罗刹国的商人也会带上本国的特产,来青城做生意。 这让青城这颗草原明珠成为了繁华热闹的经济中心,就连曾经最繁华的张家口,比之都多有不如。 青城还在蒙古人手中的时候,明国的商人想要来行商,只能依仗明国和蒙古人之间的马市,能够来草原上行商的明国商人,只有少数与蒙古人交好的明国商人才能做到。 如今青城广开方便之门,只要是行商,便可以往来草原和明国之间,而且沿路有墩堡可以庇护商队,商队的安全得到了保障。 至于虎字旗和明国之间的敌对关系,并不能阻止商人的脚步,只要有足够的利润,这些商人就像草原上鬣狗,面对利润只会蜂拥而至。 来往的商人多了,拉货的车马自然而然也就多了,使得青城内的街道经常会出现拥堵。 赵宇图来到青城之后,为了解决城中拥堵的情况,便在城外专门开辟出一处地方,用来进行大宗货物交易。 并在附近建造了几处大车店,专门用来给商人落脚。 财聚则人聚。 很多商贩也开始在城外做起了小买卖,并且搭建了简易的棚子,招揽过往的商人。 “这里就是青城?比咱们白城可热闹多了。” 苏牙尔一行人来到青城城外,队伍中的一名甲士左顾右望,周围热闹的景象眼睛已经都快要看不过来了。 “注意你们的身份,到了这里,不要再说自己是从白城来的这样的话。”苏牙尔低声提醒了身边的几个甲士一句。 他们现在的身份是哈喇慎部的牧民,来青城为部落购置盐巴和茶叶这些生活物资。 自从青城开放后,牧民不需要再等明人的商队,或者开市的时候才能用牛羊换来盐茶这些东西。 如今牧民可以随时来青城购置这些东西,就连以前稀少的铁锅,现在也可以随时买到,因为虎字旗并不限制铁具贩卖。 苏牙尔一行人跟随进城的队伍,进了青城。 青城的主干道上铺了青石路,街道明亮,每天都有人专门打扫,街上看不到任何一丁点畜牧粪便。 收起来的粪便有专门大车拉运走,储备起来后留作肥力。 “将军,要不要先吃些东西,大家肚子都饿了。”队伍中的一名甲士闻着飘进鼻中的饭香,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另外几个甲士也都用期盼的目光看向苏牙尔。 为了早一些来到青城,一路上他们风餐露宿,吃的都是硬邦邦的食物,这会儿闻到街上传来热乎乎的饭菜香气,一个个都忍不住食指大动。 苏牙尔犹豫了一下。 想到自己等人已经到了青城,见俄木布洪的事情不急于一时,加上自己的肚子也都闹唤了起来,点头同意先找地方吃饭。 繁华热闹的青城自然不缺少酒楼和茶肆。 这里不仅有蒙古人的美食,也有汉人的美食,街边还有小食可以买到。 “掌柜的,给我们一人来一碗面。”苏牙尔没有进酒楼,而是带着人来到街边一个卖面的小贩这里。 “几位客人稍等,马上就好。” 煮面的小贩回首招呼了一声,自己把弄好的面条放进烧开的热锅中,勺子在里面搅拌了两下,然后盖上锅盖。 不大一会儿,几碗热腾腾的面端了上来。 “抓紧吃!”苏牙尔招呼一声,自己拿起竹筒里的筷子,拉过一碗埋头吃了起来。 刚出锅的面条有些烫嘴,一边吃,嘴里一边哈着气。 好久没吃上热食的几个人,吃上后,嘴里就停不下来。 很快,一碗面下了肚子。 “掌柜的再来一碗,不,两碗。”最先吃完的蒙古甲士又和掌柜的要了两碗面。 “好咧,您稍等。” 小贩再次把面下锅,煮了起来。 最后每个人一连吃了三碗,而苏牙尔一个人吃了四碗面条,这才让他们感觉填饱了肚子。 结清了饭钱,苏牙尔牵着马,带着几个甲士从摊贩的摊子离开。 “将军,咱们要不要找人打听一下汗宫的位置?”一名甲士小声对苏牙尔说道。 他们都是第一次来青城,对汗宫的位置并不清楚,而且以青城的繁华,一进城,他们就已经眼花缭乱,仿佛乡巴佬进城,变得畏缩起来。 苏牙尔道:“不用,我知道汗宫在什么地方,你们跟着我就行。” 青城不是他第一次来。 虽然青城比上一次他来的时候更加繁华,但城中的布局并没有太大变化。 眼下他们还在外城,而汗宫在青城的内城。 根据记忆,苏牙尔带着人来到了汗宫外的大街上。 一进入这条大街,明显感觉到虎字旗战兵数量躲了起来,街上时不时有队伍巡逻过去。 这让他确定,自己没有找错地方。 进入内城的时候,他们带来的弓箭全都被守在内城的虎字旗守卫收走,只给他们留下身上的皮甲和贴身的短刀。 “将军,这里这么多虎字旗的兵马,咱们根本没办法靠近汗宫。”跟在一旁的甲士小声提醒道。 事实上,不用他提醒,苏牙尔已经发现,他们根本不可能堂而皇之的去汗宫,否则根本躲不过街上巡逻队伍的眼睛。 “不急,先去银佛寺。”苏牙尔见无法直接去汗宫,为了不引人注意,决定先去距离汗宫不远的银佛寺。 不过,他抱着万一的机会,把作为信物的匕首挂在了腰间,而且是朝向汗宫一侧。 牵着马,他带着人从汗宫外面走过去,并在经过汗宫的时候,特意驻足停留了几息,摆弄了一下腰间的匕首,这才走过去。 银佛寺是阿拉坦汗和三娘子共同修建,寺中用白银铸成了一尊巨大的释迦摩尼佛像,并由某三世亲自开光后,供奉在寺中。 寺内有不少黄教僧人,很多蒙古人喜欢来寺中礼佛,在众多礼佛的蒙古人中,苏牙尔等人并不突兀。 第2031章 相见 与右翼三万户不同,由于黄教僧人大肆在草原上给各部首领奉上大汗的称号,惹得呼图克图汗不喜,察哈尔部便改信红教。 苏牙尔作为呼图克图汗曾经的护卫将军,自然和呼图克图汗一样,厌恶黄教的僧人。 不过为了隐藏身份,他在黄教僧人的带领下,进了大殿,来到的那尊被某三世开光的大佛前跪拜行礼。 “阿弥陀佛,施主可是来青城找人的?” 就在苏牙尔跪拜佛像的时候,耳中突然传来了这么一句话。 听到这番话语的苏牙尔扭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说话的人正是领他过来的那名黄教僧人。 “施主,可是来找人的?”僧人嘴角带着微笑再次询问了一遍。 苏牙尔打量了一遍眼前的僧人,询问道:“大师怎知我是来找人的?” 僧人用手指了指苏牙尔腰间的匕首。 苏牙尔心中一动,道:“大师这是什么意思?” “施主请随我来,这把匕首的主人正等着施主你。”僧人单手合十后,转身朝大殿外走去。 苏牙尔见状,急忙从蒲团上站起身,跟了上去。 在僧人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处僧房外。 “施主请进吧,想见的人就在里面。”僧人双手合十。 苏牙尔看着面前的僧房犹豫了一下,觉得眼前这个僧人没有理由害自己,便走过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为了防备里面会有什么危险,他手心紧紧握着匕首的长柄。 一进屋,他见到屋中已经有人,正用后背对着他。 “来了!”随着声音的落下,背对着他的人缓缓转过身,露出了真容。 苏牙尔一脸警惕的看着对方,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要带我来这里?” 眼前之人,他并不认识。 “你带着这支匕首过来,应该知道我是谁?”眼前的蒙古人看着苏牙尔说道。 “你是俄木布洪?”苏牙尔试探的问了一句,旋即连忙一摇头,“不对,俄木布洪没有你这么大年纪,你到底是谁?” 俄木布洪的年龄和眼前之人对不上。 在他面前的蒙古人笑道:“我是兀鲁特部的布日固德,你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字,你能拿着这支匕首过来,想必见到了达哈喇。” “原来是你!”苏牙尔紧绷的身体松弛了下来。 他虽然没有见过布日固德,却也听说过这个名字,知道布日固德是那木儿的孩子,身上流着黄金家族的血。 布日固德见他认出自己,直接说道:“既然你拿着这支匕首过来,想来呼图克图汗应该已经决定与我们合作了。” “今天我刚到青城,你怎么知道我会来银佛寺,而且还在这里等着我。”苏牙尔一脸防备的问道。 听到这话的布日固德笑着说道:“我并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来,也不知道呼图克图汗会派谁来,甚至就连呼图克图汗会不会派人过来都不敢肯定。” “可你第一时间就找到了我!”苏牙尔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怀疑。 布日固德笑着解释道:“因为我一直就等在银佛寺,只要你亮出这支匕首,银佛寺的僧人就会把你带过来见我。” “万一我不来银佛寺怎么办?”苏牙尔问道。 布日固德笑道:“就算你不来银佛寺也没关系,只要你亮出匕首,让汗宫的人看到,自然会有人让你来银佛寺找我。” “难道我就不能拿着匕首直接去汗宫找俄木布洪?”苏牙尔说道。 布日固德轻轻一摇头,说道:“汗宫附近经常有虎字旗战兵巡逻,你要是直接找上汗宫,必然会惹来虎字旗的注意,我想呼图克图汗总不会派一个莽撞人过来,这个解释,你可以放心了吗?” “没错,我是大汗派过来与你们商讨合作事宜之人。”苏牙尔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不是他多疑,实在是他刚一来银佛寺就见到了想要见的人,实在太过顺利了。 布日固德说道:“既然呼图克图汗派你过来,大家不如坦诚一点,直接告诉我呼图克图汗准备什么时候派大军过来?” “不急,等我见到了俄木布洪再说也不迟。”苏牙尔说道。 听到这话的布日固德一摇头,道:“俄木布洪你恐怕见不到。” “为何?难道合作的事情是一场骗局?”苏牙尔脸色骤然一变,想到某一种可能。 布日固德再次摇头说道:“不要误会,对于与呼图克图汗的合作,我们是认真的,只不过以俄木布洪的情况,不可能随意去见外人,不然被虎字旗的人发现,你的身份很难保证不泄露出去,所以为了避免被虎字旗的人盯上,就由我来传话。” “难道连见一面都不行吗?”苏牙尔眉头一蹙。 布日固德说道:“你也清楚俄木布洪的身份,虎字旗一直派人监视着他,根本不允许陌生人与他接触。” “一点办法也没有吗?”苏牙尔不甘心的又问了一遍。 布日固德对他摇了摇头。 “合作的事情你能做主?”见不到俄木布洪,苏牙尔只能退而求其次,更重要的是,这一次是他翻身的机会,不然以后察哈尔部再无他立足之地。 布日固德说道:“我可以在中间为你传话,绝不会耽误事情。” “好吧,我这次过来,就是想确定一下,你们到底有多少兵马?是否真的能够在战场上对虎字旗的兵马反戈一击?”苏牙尔问道。 布日固德说道:“你让呼图克图汗尽管放心,大部分土默特部的人都是俄木布洪的拥护者,只要需要,随时可以对虎字旗反戈一击,当然,虎字旗的实力还是很强的,若只是我们自己,很难威胁到虎字旗的统治,最好的机会还是在战场上突然反正,这样不仅可以最大限度重创虎字旗大军,甚至有机会一举拔除虎字旗在草原上的武力。” “就算打败了虎字旗,也只是让你们重新占据这片草原,对我们察哈尔部又有什么好处?”苏牙尔反问道。 布日固德神色认真的说道:“只要能够把虎字旗赶出草原,这片草原以后都属于你们察哈尔部,俄木布洪和我们愿意退往青海。” 第2032章 大战将起 “我凭什么相信你?”苏牙尔目光盯着布日固德的眼睛问。 布日固德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嘴里说道:“我们是真心想与呼图克图汗联手把虎字旗赶出草原,大家同为蒙古人,虎字旗却是南人的势力,而且我身上也流淌着黄金家族的血,没必要哄骗你们,何况骗了你们对土默特部又有什么好处?” “我问的是,我凭什么相信你们会退走青海?”苏牙尔说道,“如今的土默特部占据了最丰美的草原,你们舍得就这么让出来?” 听到这话的布日固德脸上露出苦涩之色,道:“说实话,我们哪里舍得离开自己的家园,可眼下的形势,又不走不行,强留在这里,就算赶走了虎字旗,难免有一天虎字旗还会卷土重来,到那时就真的没有人再来救土默特部了。” “你们倒也有自知之明。”苏牙尔轻蔑的瞅了一眼面前的布日固德。 草原是蒙古人的草原,可就这么一处水草丰美的地方,被土默特部拱手让给了来自明国的南人,简直是蒙古人的耻辱。 打心底里他看不起土默特部的这些台吉,包括俄木布洪这个土默特部首领在内,全都不配称作蒙古勇士。 只听布日固德继续说道:“请呼图克图汗尽管放心,只要能够把虎字旗赶走,我们立刻离开青城去青海。” “我会把你的话带给大汗,至于大汗会怎么做,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了。”苏牙尔说道。 至于察哈尔部派了两万大军来青城的事情,他决定暂时隐瞒。 只第一次接触,他不能完全相信对方所说的话。 布日固德说道:“希望呼图克图汗能够尽快决定,眼下土默特的形势越来越不妙,已经有土默特部的战士背叛了土默特部,加入了虎字旗的军中,我担心时间一久,会有更多的蒙古勇士背叛,我们的实力将会削弱。” “背叛长生天的蒙古人,不配做一名蒙古勇士。”苏牙尔冷哼一声。 不过,这也让他多了几分相信土默特部的人是真心要与他们合作。 布日固德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回去?从青城回白城,一来一回需要不少时日。”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该离开的时候自然会离开。”苏牙尔说道,“下次要如何见你?还在寺里吗?” 布日固德点头说道:“对,还在这里,我会对外宣称自己诚心礼佛,最近一段时日都会住在这里,你下次再来的时候,可以让寺里的僧人直接带你过来,不过,次数最好不要太多,以防被虎字旗的人看出什么来。” “知道了,我先回去,要不要合作我会再来通知你。”苏牙尔对布日固德说了一声,转身往僧房外走去。 而布日固德在他身后说道:“我就不送你出去了,以防让人见到。” 苏牙尔什么话都没说,一个人离开了房间,重新回到大殿。 恭恭敬敬的给大殿内的佛像行完礼,他找到等候在外面的几个手下,离开了银佛寺。 银佛寺在青城内香火鼎盛。 许多信佛的蒙古人来到青城,都会进银佛寺内上一炷香,拜一拜里面的佛祖,不少来青城做生意的行商,也会进来上一炷香,说一些求神佛保佑的请求。 这也让苏二人等人并不显眼。 结伴来银佛寺的蒙古人不止他们几个,所以根本没有人会注意他们,哪怕街上的虎字旗巡逻队务,也只把他们认作是普通的蒙古人。 离开了银佛寺,苏牙尔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在青城内购买了不少牧民生活需要的物品,然后才离开了青城。 一切十分的顺利,从始至终都没有人认出他们的身份。 出了青城来到几十里外的地方,苏牙尔让手下的甲士把在青城买来的东西全都丢下,减轻马匹的负担,一行人一路赶往哈喇慎。 另一边博日格统帅的两万蒙古大军已经从白城出发,一路西进,不过,大军行进的速度并不快。 而且这支蒙古大军并没有直接去往虎字旗统治下的草原,而是察哈尔部属部的一个部落里安置下大营。 这一日,苏牙尔带着手下的甲士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 跟随他一路从青城回来的甲士交给了大营中的其他人照顾,他自己来到了博日格的蒙古包里。 “劳烦台吉给我弄些吃的东西,从青城回来的这一路上,不断地在赶路,马都快跑废了。”苏牙尔进了蒙古包,便囔囔的要吃东西。 “已经煮了羊肉,很快就好,先喝点奶茶。”博格日把苏牙尔迎到了座位上,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前盘膝坐下。 苏牙尔抓起桌上盛有奶茶的碗,端起来一口气喝光了里面的奶茶。 随后一抹嘴头上,他道:“已经联络到土默特部的人了,不过不是俄木布洪,是五路把都儿下面的一个儿子,叫布日固德的人。” “这就对了,俄木布洪才多大,能有什么主见,肯定是下面的某个台吉不甘心臣服在南人的脚下,想要借咱们察哈尔部的手翻身。”博格日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苏牙尔继续说道:“我没有直接答应与他们的联手,而是告诉他联手的事情咱们还要再考虑一下。” “他们有什么条件没有?”博格日问道。 苏牙尔说道:“那个布日固德说只要赶走了虎字旗,他们愿意退往青海,把土默特草原交给咱们。” “想就这么走了,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博格日冷哼了一声。 察哈尔部大费周折的对付虎字旗,目标自然不仅是土默特草原,还有生活在那里的牧民,都是察哈尔部吞并的对象。 苏牙尔说道:“我什么时候再回去一趟?大军的消息恐怕掩盖不了多久,青城那边就会知道。” 这时候,有甲士端着刚从锅里捞出的羊肉,端到了博格日和苏牙尔的面前。 苏牙尔拿出身上的刀子,顾不上烫嘴,从骨肉上割下来一块羊肉塞进嘴里用力咀嚼。 “吃完你就回青城,他们的条件咱们同意了。”博格日说道,“接下来你就留在对方的身边,我会再派几个甲士协助你,由他们来传递消息。” 嘴里嚼着东西的苏牙尔点点头。 第2033章 合作 一脸疲乏的苏牙尔出现在青城城外。 他仰头看着眼前的高耸的城墙,松了一口气,屁股在马背上扭动了几下,双手一甩缰绳,嘴里轻呵道:“驾!” 胯下马匹一步一步朝城门走过去。 短短时间内,他已经是第二次来到青城。 和上一次来青城不同的是,身边的甲士换了一批人,人数上也要比上一次多了一倍。 进了内城,他和手下人都交出了身上的兵器,然后直接去了银佛寺。 银佛寺作为青城最大的寺庙,每日礼佛的香客来往不断。 “来两个跟我一块进去,其他人在外面等着。”苏牙尔对身边的甲士交代了一句,自己迈步进了银佛寺。 来到银佛寺的大殿,见到了上一次带他去见布日固德僧人,当即走了过去。 “大师。” “施主,又见面了。”僧人同样认出了苏牙尔,单手合十回了一礼。 苏牙尔说道:“劳烦大师辛苦一趟,带我去见上一次见到的那个人。” “施主请跟我来吧!”僧人走在前面带路。 走同样的路,来到了上一次到过的那间僧房前。 这一次不等僧人主动开口,苏牙尔当先迈步走了进去。 “来了?”屋中的布日固德见到苏牙尔,面露危险的率先向他打招呼。 苏牙尔走到一个蒲团前坐了下来,嘴里说道:“大汗同意和你们联手,接下来我会留在你身边。” “可以。”布日固德说道,“看来你们的大军已经快到了,不知这一次呼图克图汗派来了多少战士,领兵的主帅是谁?” 苏牙尔说道:“两个人万人队,而且用不了多久青城这边就会收到消息,所以你们这边也要尽早动起来,不能等事到临头还没有准备。” “这一点尽管放心,上一次和你们交战,蒙古这边领兵的主将是哈尔巴拉,也是我的弟弟,这一次只要虎字旗出兵,最大可能还是会让他率领土默特部的战士出战。”布日固德说道。 听到这话的苏牙尔脸一沉,声音阴沉的说道:“你的弟弟可是虎字旗的一条好狗,要不是他挡住了归路,我的人也不会全军覆没。” “原来上一次察哈尔部派来的大军主将是你!”布日固德惊呼了一声,旋即面露一丝尴尬的说道,“上次那么做,就是为了让虎字旗的人相信哈尔巴拉,取得了虎字旗的信任,哈尔巴拉才能更好地在战场上对虎字旗反戈一击。” 苏牙尔脸色难看的说道:“希望这一次你没有欺骗我,不然就算是我死了,长生天也会降下惩罚给你们这些背叛长生天的罪人。” “放心,咱们联手一定会成功,虎字旗必将会被咱们赶出草原。”布日固德一脸保证的说。 苏牙尔强压下心中对那个哈尔巴拉的恨意,向布日固德打听道:“我逃出来的时候,和手下的几个将领失散了,能不能替我打听一下,有没有察克台和呼图恪的消息?” “交给我吧,我会让人去打听这两个人的消息,只要他们没死,我想办法让人照顾一下这两个人。”布日固德说道。 苏牙尔道:“不能把他们救出来吗?” “这个恐怕不行。”布日固德抿着嘴摇了摇头,道,“所有被抓到的俘虏,全都会由虎字旗的人管理,我们根本插不上手,能让人关照一下,已经是尽最大的力气了。” 听到这话的苏牙尔面露失望。 由此,他越发确定土默特部的这些台吉,在虎字旗面前怕是没什么地位可言。 布日固德又道:“这几天你先在城中找个客栈落脚,等哈尔巴拉跟随虎字旗出征的时候,我想办法把你安排到哈尔巴拉的身边。” “可以。”苏牙尔没有拒绝对方的安排。 就算对方不说,大军出征之前,他也会想办法混入蒙古人的队伍中,对方这样安排了,省下了他的事情。 布日固德说道:“我会想办法先让你和哈尔巴拉见上一面,这样你们再见面的时候也不会显得突兀,而且有他在,混入出征的军中也容易一些。” 苏牙尔点点头。 他也想看看那个坑害了几千察哈尔部勇士的人长什么样子。 两日过去。 察哈尔部八万大军来犯的消息在青城流传出来。 青城内的一些行商开始带着商队离开,短短一天多的时间,来往青城的行商少了一半还多。 “客官,外面有人找?” 大车店的伙计来到客房的门外,敲了敲关闭的房门。 “知道了。”苏牙尔在房间里回了一句。 原本是要住在客栈,可他觉得这么多人一起住客栈太扎眼,便带着人住进了城外的大车店里。 大车店内来来往往的都是各地的商队,什么人都有,也有不少蒙古人住在这里,如此一来他们也不会太显眼。 然而,他来青城的时间太短,根本不知道城外的大车店都是虎字旗开设,从管事到伙计,都是虎字旗的人。 来到大车店的院子里,苏牙尔见到了布日固德身边的甲士,明白这是布日固德有事找他。 “我家台吉请您去一趟银佛寺。”等候在外面的甲士见到苏牙尔,低声交代了一句,随即转身离去。 苏牙尔心中明白,这一次布日固德主动来找他,应该是关于虎字旗大军出征的事情有了眉目。 察哈尔部八万大来犯的消息已经在青城传了有几天,算算日子,虎字旗也该有反应了。 交代了手下的人留在大车店,他让伙计牵来自己的马,一个人进了青城的银佛寺。 因为青城传遍了察哈尔部大军即将到来的消息,银佛寺的香火也比往日清淡了许多,寺中也少了很多来上香的明国人。 同样的房间里,苏牙尔见到了布日固德。 除了布日固德之外,他还见到一名陌生的蒙古人。 “这位是呼图克图汗的派来的使者苏牙尔。”布日固德率先为自己身边的人介绍了苏牙尔的身份,随即又对苏牙尔介绍道,“他就是哈尔巴拉,这一次出征的蒙古大军主将。” 听到这话名字的苏牙尔,脸色顿时变得阴沉似水。 第2034章 混入军中 哈尔巴拉热情的上前与苏牙尔行了一个蒙古人之间的见面礼。 可迎来的确实苏牙尔面无表情的一张面容。 感受到对方的冷淡,哈尔巴拉心知是怎么回事,嘴里解释道:“上次的事情我也没有办法,虎字旗的人盯着我呢,希望苏牙尔兄弟能够体谅。” “好了,好了,都是自家人,当务之急是一起联手赶走虎字旗。”布日固德站在两个人中间打圆场。 哈尔巴拉赔罪的说道:“等解决了虎字旗,我请你喝酒赔罪,喝草原上最烈的酒。” 骆驼好柳蒙古人好酒,没有什么是酒解决不了的问题。 “将军也不想因为这点小事情,耽误了呼图克图汗的大事情吧!”布日固德半提醒半威胁的说。 两个人的来回劝说之下,苏牙尔冷着脸说道:“上次的事情,你们土默特部必须要给我一个交代。” “我说过了,上次的事情全都是虎字旗让做的,我也没有办法。”哈尔巴拉收起脸上的笑容,一脸不高兴的说。 旁边的布日固德连忙上前打着圆场说道:“好了,好了,大家各退一步,以前的事情咱们先不要计较,一切等赶走了虎字旗再说,这总行了吧!” 他目光看着苏牙尔。 合作想要继续下去,他知道只能安抚住这个苏牙尔才行。 苏牙尔瞪着面前的哈尔巴拉许久。 最后沉着脸一点头,他道:“好,等解决了虎字旗的事情,必须要给我一个交代,不然就算大汗不和你们计较,我也不会饶恕你。” 虽然没有提名字,布日固德知道,苏牙尔口中的人说的是哈尔巴拉。 “好。”哈尔巴拉神情冷淡的答应下来,不复之前的热情。 苏牙尔从哈尔巴拉身上收回目光,看向一旁的布日固德,问道:“这么急着把我找来,是不是虎字旗有了动静?” 自己来青城已经有几天,对方第一次把哈尔巴拉带来,他知道,肯定不是专门过来给他赔罪的。 “将军猜得没错,虎字旗明日就要出兵,随军出征的蒙古大军主将,便是哈尔巴拉。”布日固德介绍道。 苏牙尔眼睛微微一眯,道:“这么说他这趟过来是要把我带进军中?” 目光看向一旁的哈尔巴拉。 “将军不是说要随大军一起行动,有哈尔巴拉出面遮掩,混入军中不容易被发现。”布日固德说道。 听到这话的苏牙尔问道:“能不能让我混到虎字旗的队伍中?” “不可能,简直异想天开。”没等布日固德说话,哈尔巴拉率先开口否决了苏牙尔的要求。 苏牙尔看着他说道:“你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可能,而且据我所知,虎字旗的骑兵中间有你们土默特部的人,这点小事,应该不算困难吧!” 他也是突然想到,自己带人混入虎字旗的骑兵队伍中,会不会起到的作用更大一些。 “将军你就别为难我们了。”布日固德面露苦笑的说道,“虎字旗军中和哈尔巴拉手下的蒙古大军不同,虎字旗军中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队伍,战时不允许私自离开,行军和上了战场都要和自己的队伍在一起,上面的军官也是一级管着一级,陌生人根本别想混进去,也只有蒙古大军这边比人员较混乱,又有哈尔巴拉这个自己人的主将在,才有机会混进队伍里去。” 苏牙尔眉头一蹙,问道:“真的就一点办法也没有吗?” “没有,也做不到。”布日固德用力摇了摇头。 苏牙尔见布日固德不像是骗自己,便道:“算了,那我就跟在哈尔巴拉你的身边,不过跟我来青城的几个人也要跟着一起去。” “这没问题,只要不是弄出几百上千人,十个八个的一点问题没有。”布日固德替哈尔巴拉答应下来。 同时自己也送了一口气。 苏牙尔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过去?” “最好今天你们就跟我走,明日大军会出发,要做的事情会比较多,恐怕会顾不上你们。”这一次是哈尔巴拉回应了苏牙尔的话。 苏牙尔问道:“那就这么决定,我现在回去把人召集起来,不过我要去哪里和你们会合,还是在银佛寺这里见面?” “你说呢?”布日固德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哈尔巴拉。 哈尔巴拉想了想,道:“这样吧,我派帐中的甲士跟你一块回去,由他带你们一块回大营,对外你和你带来的人就说是我帐中的甲士。” “可以。”苏牙尔点头同意。 几个人商量后,没有在银佛寺多停留,苏牙尔带着哈尔巴拉的甲士离开青城,去了城外的大车店接人。 大车店内,几名和苏牙尔一样是从察哈尔部出来的蒙古甲士,正聚在一起等着苏牙尔回来。 苏牙尔一回来,结清了房钱,一行人直接去了驻扎在城外的军中大营。 大军营地在青城几十里外的地方。 蒙古大军军中携带的牲口较多,营地驻扎在了下风口处,同样在下风口处的还有虎字旗骑兵师的大营。 因为两支队伍分属不同,各自占据一片地方设置成自己的大营,所以并没有在同一个营地内。 靠近营地后,苏牙尔看着眼前连成一片的蒙古包,对带自己过来的蒙古甲士说道:“你们这是来了多少人?” “总共八个千人队,六个台吉。”蒙古甲士回答道。 苏牙尔眉头微微一皱,道:“比上一次的人还要多呀!” “上一次?”蒙古甲士愣了一下。 苏牙尔解释道:“上一回你们土默特部的人不是和虎字旗大军联手对付我们察哈尔部的大军,当时我见你们只有三四千人的样子。” “这一次确实比上一回增加了几千战士,都是不满虎字旗的牧民和甲士。”蒙古甲士解释道。 听到这话的苏牙尔心中一动,问道:“这么说土默特部不满虎字旗的人很多了?” “当然多了。”蒙古甲士一脸恨色的说道,“原本这里是蒙古人的草原,南人只配做奴隶,现在南人骑到了头上,是个蒙古人心中都不会舒服。” 第2035章 苏牙尔以前只知道土默特部被虎字旗打败,牧民也成了虎字旗治下的丁口。 以往各部落之间吞并的事情时有发生,胜利者获得败者的丁口和牛羊,从来没想过土默特部的蒙古人会不会接受虎字旗的统治。 通过刚刚的几句话,他听出来其他的意思。 生活在这片草原的土默特部的人,对虎字旗十分敌视,并没有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顺从。 为了弄清楚,苏牙尔又问道:“既然你们都不喜欢虎字旗,为什么不反抗,反而这几年甘愿受到南人的压迫。” “有过反抗,可惜都失败了,为此搭上了不少人的性命,上面的台吉见虎字旗的兵马太厉害,这才装作一切都顺从的模样。”蒙古甲士为其解释道。 苏牙尔心中高兴起来,笑着说道:“这么说这一次你们是看到了赶走虎字旗的机会,才决定与察哈尔部联手的?” “和你们联手我也是才知道的,不过我想这次有了你们的帮忙,肯定能够赶走虎字旗,牧民们可以不再受虎字旗的欺压。将军,咱们到了。”蒙古甲士说道。 说话间,一行人来到了营门外,拉住了手中的缰绳,控制身下的马停下来。 营门前有一队蒙古人守卫。 “把鹿砦打开。”带苏牙尔他们过来的那名蒙古甲士对营门前的守卫直接命令道。 “快搬开,快搬开。” 守卫在营门前的什长指挥手下的人搬开挡在前面的鹿砦,而他自己笑着和马背上的蒙古甲士招呼道:“扎克巴尔你回来啦!你们台吉回来已经有一会儿了。” “台吉让我去办点事情,自己先回来了。”带苏牙尔等人过来的那位蒙古甲士对面前的什长解释了一句。 营门前的几根鹿砦被移开。 “快进吧!别让你们台吉等久了。”什长示意他们可以进去了。 驾! 催动胯下马,苏牙尔等人进了营地。 在哈尔巴拉派来的甲士带领下,一行人很快来到了哈尔巴拉的蒙古包外面。 下了马,先是进去通禀一声。 很快苏牙尔被带了进去。 蒙古包里只有哈尔巴拉和几名甲士在。 “将军快坐过来,知道你要来,我专门让人烤了一只羊,这会儿差不多熟了,正好坐下来一起吃。”哈尔巴拉热情的招呼着走进蒙古包的苏牙尔。 苏牙尔面无表情的走到对面的一张矮桌后面盘膝坐了下来。 “通知下去,把烤羊端上来,我要把最嫩的一块羊肉款待咱们尊贵客人。”哈尔巴拉对身边的一名甲士吩咐了一句。 甲士从蒙古包里退了出去。 烤羊很快被几名甲士连带架子一块搬到蒙古包内,并且重新点燃炭火。 哈尔巴拉站起身,端着盘子走到烤羊跟前,用手里的刀子割下羊脖子后面最嫩的一块肉,放进盘子里,端给了苏牙尔。 “只有羊身上这块最嫩的肉,才能表达我对将军和死去的那些察哈尔部勇士的歉意。”他把装有羊肉的盘子放在苏牙尔面前的桌子上。 同时,他又把桌子上的空盘子拿了起来,再次回到烤羊这里用刀子片上面的羊肉。 苏牙尔面无表情的说道:“若这块羊肉是你的歉意,很抱歉,我不能吃,我没有权力代表大汗原谅你。” “这块羊肉只有草原上最珍贵的客人才能享用,所以不管你原谅不原谅,都只有你才有资格吃这块肉。”哈尔巴拉笑着说道。 苏牙尔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用刀子割成小块,蘸着盐吃了起来。 哈尔巴拉端着另外一个盘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对正吃着东西的苏牙尔说道:“为了不泄露将军你的身份,我没有通知另外的几位台吉过来,最近这段日子要委屈将军以我帐中甲士的身份在营中行走。” “没关系,只要能打败虎字旗的大军,任何委屈我都受得了。”苏牙尔抬头回了哈尔巴拉一句。 哈尔巴拉笑道:“那就好,不过也请将军不要和其他人接触,以防被虎字旗的人发现,影响到咱们的计划。” “这点你放心,我和我手下的人不会乱来的。”苏牙尔向他保证道。 得到保证的哈尔巴拉笑着解释道:“并非我不想让将军多接触其他人,实在是人多口杂,营中难免有几个投靠虎字旗的东西。” “什么意思?莫非你根本掌控不了大营?”苏牙尔眉头皱了起来,手中的刀子也放了下来。 听到这话的哈尔巴拉连忙一摆手,说道:“将军误会了,这支蒙古大军我还是能够掌控的,也绝不会耽误咱们谋划的事情。” “那没事了。”苏牙尔继续吃起盘子里的羊肉。 哈尔巴拉用刀子扎起几块肉片吃进嘴里,咀嚼几下咽进肚子里,端起边上的酒杯,对苏牙尔邀请道:“我敬将军一杯。” 苏牙尔瞥了一眼面前的酒杯,却没有动,而是继续吃着盘子里的羊肉。 遭到无视的哈尔巴拉面露一丝尴尬,只好自己独自饮了杯中的酒水。 等他喝了酒,苏牙尔这才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同时说道:“你不是说明日大军就会出发,今日少喝点酒,别误了正事。” “就喝这一壶,绝不多喝。”哈尔巴拉用手指了指面前的银酒壶,旋即又道,“传言说察哈尔出动八万大军,不知是否真的出动了八万多的控弦甲士?” 苏牙尔抬头看向他,问道:“你不知道?” “不清楚。”哈尔巴拉摇了摇头,旋即尴尬的说道,“虎字旗并不会把具体的消息告诉我们,从来都是防着一层。” 苏牙尔犹豫了一下,说道:“没有八万,不到五万吧!” “那也不少了,这一次虎字旗肯定完蛋。”哈尔巴拉一拍自己大腿,高兴的说道。 苏牙尔瞥了他一眼,说道:“到了战场上,你要想办法留在虎字旗大军的旁边,只有这样才能给虎字旗大军造成最大的伤害。” “一定,一定。”哈尔巴拉点了点头,脸上仍然挂着喜悦的表情。 第2036章 赢定了 大军出征前,主帅击鼓点将。 哈尔巴拉虽然不是虎字旗的人,却是一同出征的蒙古大军主将,自然也在被点将的人里面。 骑马带着护卫甲士,他赶往主帅所在的大营。 而苏牙尔临时充作他身边的甲士,跟随在身边一块赶了过去。 虎字旗大军的营地周围一圈用木头搭建成简易的营寨,营门前有战兵值哨,两侧的塔楼上同样设有战兵,与营门形成夹角之势。 “这里是虎字旗的大营,千万不要乱来。”正要进营门的时候,哈尔巴拉低声提醒着身旁的苏牙尔。 担心苏牙尔会做出冲动的事情。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苏牙尔回了他一句。 听到这话的哈尔巴拉安心了一些,这才驾驭胯下马匹通过营门进了大营。 营地内一排排帐篷排列整齐,时不时有巡逻的战兵队伍从一旁经过。 穿过一排排的营帐,哈尔巴拉带着人来到一处挂着帅旗的营帐前。 下了马,他把缰绳交给身边的甲士,嘴里交代道:“你们留在这里等我出来。” 接过缰绳的甲士牵着马走向一旁的马桩。 这时候苏牙尔从后面跟了上来,拦住哈尔巴拉,说道:“带我一起进去?” “你要干嘛?”被拦下来的哈尔巴拉警惕的盯着苏牙尔。 苏牙尔说道:“别担心,我就是想听听,虎字旗的人打算如何对付我们的人。” “等我出来自然会告诉你里面都商讨了些什么,这会儿你先忍忍。”哈尔巴拉好言劝说他留在外面。 然而,苏牙尔没有动,依然拦着哈尔巴拉。 见状,哈尔巴拉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说道:“不是我不带你进去,而是带不了你进去,就算是我,也只能一个人进去,其他的台吉就算来了也只能被挡在外面。” “我现在是你的护卫,你带一个护卫进去总问题吧!”苏牙尔仍然坚持要到进营帐里面去。 哈尔巴拉一脸苦笑道:“实话告诉你吧!我进去也只是带了个耳朵,没资格对军中的事情指手画脚,若非是这支蒙古大军的主将,恐怕一样连进去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带你一个甲士进去了。” “真是没用的废物,哪还有一点蒙古人的样子。”苏牙尔鄙夷的哼了一声,身体让开了位置。 哈尔巴拉仿佛没听到一样,从苏牙尔身旁走过去,进了前面的主帅营帐。 大帐门前有两名持有长铳的守卫,铳前端各插有刺刀,阳光照在上面,散发着幽冷的寒光。 守卫认识哈尔巴拉,放了哈尔巴拉进去。 营帐内,此时已经聚集了七八个人,全都是各战兵营和骑兵营的营正。 作为大军主帅的张洪居中而坐,哈尔巴拉进来后,走到一旁的偏位前坐了下来,而在他身边的是骑兵师的师正马云九。 几个营正坐的长板凳,还要在他后面一些。 “人齐了,现在开始吧!”张洪看了一眼最后进来的哈尔巴拉。 作为大军主帅,张洪开始给各营分配任务,尤其是骑兵师,需要先大军一步出发,寻找敌人的踪迹,同时也为大军开路。 会议结束,各营营正相继离开回去准备。 马云九和哈尔巴拉两个人是最后走出帅帐的人。 刚一出帅帐,等候在外面的苏牙尔急忙迎向哈尔巴拉,同时不忘看一同出来的马云九一眼。 “你的这些护卫还挺忠心。”马云九笑着说了一句,目光在苏牙尔身上打量了一番,这才离开。 哈尔巴拉看着马云九走远,这才对苏牙尔等人说道:“走,咱们也会去。” 有甲士为他牵来了马。 “刚才那个人是谁?”苏牙尔询问哈尔巴拉,打听马云九的身份。 骑上马背的哈尔巴拉说道:“那位是骑兵师的师正。” “是他!”苏牙尔看着马云九远去的背影,暗咬银牙。 哈尔巴拉说道:“我知道你在此人手中吃过亏,不过没关系,接下来有什么仇怨都有机会在报复回来,走吧!” 招呼了一声,他催动胯下马前行。 其他的人也都纷纷起马跟上,很快一行人离开营寨,返回了蒙古人的营地。 随着骑兵师的先头部队出发,中军大营和蒙古人的大营也都相继拔营。 哈尔巴拉统帅的蒙古大军因为是和张洪的战兵师一起出发,负责保护战兵师的侧翼,所以走得并不快。 骑在马背上的哈尔巴哈和一众蒙古甲士,跟随者队伍慢慢前行。 几个随军的蒙古台吉都有千夫长的职务,跟随自己部落的控弦战士走在一处,而哈尔巴拉周围都是自己帐中的甲士和兀鲁特部的战士。 “虎字旗这次出动了多少兵马?怎么看上去并不算太多?”苏牙尔注意到战兵师那边,步卒只有六七千人,还没有他现在所在的这支蒙古人的大军看上去声势大。 哈尔巴拉扭头往战兵师那边看了一眼,收回目光说道:“这支步卒只有七八千步卒,而咱们这里有八千多战士,而且人人骑马,自然看着没有咱们的声势大了。” “虎字旗就派了这么点的兵马?”苏牙尔眉头皱了起来。 哈尔巴拉接话道:“不是还有骑兵吗?虎字旗的骑兵师也有几千骑兵,两边加起来足有一人多人。” “那也不多呀!我们可是有八万的战士。”苏牙尔口中的我们是说他自己出身的察哈尔部。 哈尔巴拉说道:“别忘了,还有我这支八千多蒙古人的大军,和虎字旗的几支兵马加起来,差不多也有两万兵马了。” “你的这支兵马不能算做是虎字旗的人马吧!”苏牙尔看着哈尔巴拉说。 听到这话的哈尔巴拉说道:“那肯定不能,咱们蒙古人才是一起的,不过虎字旗的人不知道,自然会把我统领的这支大军算在自己的一方。” “虎字旗就派这么点兵马出战,看来长生天是站在咱们蒙古人这一边的。”苏牙尔看着远处的虎字旗大军,阴恻恻的说。 哈尔巴拉笑着说道:“你们派来了五万大军,加上我这八千多兵马,将近六万大军,虎字旗那边的兵马只有一万多点,这一仗咱们赢定了。” 苏牙尔点了点头。 他没有告诉面前的哈尔巴拉,察哈尔部这一次派来的大军只有两万多兵马。 不过,在他看来,两万多兵马加上土默特部的这支大军,几乎是虎字旗兵马数量的三倍,加上有心算无心,这一仗怎么看他们都不可能输。 第2037章 三日后,虎字旗大军和察哈尔部大军在战场上相遇。 大军双方各自占据一处平缓的地方,而在两支大军一侧的地方,是一条河流,也是黑河的上流支脉。 进入战场的第一天,双方谁都没有大举压上,只是试探的交了一次手,察哈尔部一方折损了一部分兵马后便撤了回去。 夜幕升起,大军双方都选择了休战过夜,只等明日再战。 驻扎在侧翼的哈尔巴拉,安排下面的人准备吃食,而他自己却蒙古包中煮起了羊肉,与苏牙尔一同食用。 “台吉,有人想要见您,说是苏牙尔的兄弟。”进来通禀的蒙古甲士在通报的时候,不忘看了一眼正陪同哈尔巴拉吃东西的苏牙尔。 苏牙尔放下手里的短刀,对哈尔巴拉说道:“应该是我们的人。” 虽然没有明说,但这话听到哈尔巴拉耳中,立刻知道来的人应该是察哈尔部那边派来的人。 “把人带进来吧!”哈尔巴拉知道自己得见对方,直接让进来报信的甲士去把人带到自己的蒙古包里。 报信的甲士退了出去。 很快,一个长相粗犷的蒙古汉子被带了进来。 “扎克布,见过台吉,见过苏牙尔将军。”来人分别给哈尔巴拉和苏牙尔行了一礼。 这时候苏牙尔开口问道:“扎克布你怎么来了?” “是博格日台吉派我过来的。”扎克布说道,“台吉派我来问苏牙尔将军你,白天的时候,为何不攻打敌人的中军。” 苏牙尔眉头一蹙,道:“你回去告诉博格日台吉,他想要打败虎字旗大军的心情我能够理解,但我不能胡来,措施掉大败敌人的良机,博格日台吉要是着急打败虎字旗大军,你让他指挥大军大举压上,这样我这里才能够给虎字旗施以痛击。” “对,你回去高博格日,他不要总是派出一点兵马试探来试探去,若我这里提前动了,他那边又没能跟上,只会让虎字旗的人发现我这边的不对劲,对于打败虎字旗大军没有任何好处。”哈尔巴拉对这个扎克布说道。 然而,扎克布并没有理会他,而是继续对苏牙尔说道:“博日格台吉说明日土默特部的大军必须攻打虎字旗的中军,只要破坏了虎字旗中军乱起来,他就会派兵大举压上一举大败虎字旗大军。” “不行,这么做太冒险了。”苏牙尔微微一摇头。 座位上的哈尔巴拉脸一沉,道:“回去告诉博格日,我土默特部的战士不是给你们当炮灰的,他要想让合作继续下去,那就大军压上,到时我自会配合他,不然咱们一拍两散。” “我会转告我们台吉的。”扎克布说道。 苏牙尔也觉得博格日的要求太过分了,便对扎克布说道:“扎克布你先回去吧,把我和哈尔巴拉台吉的意思带过去,如果博格日不能派出大军大举压上,土默特部这边是不会反叛虎字旗的。” “将军的话我会一字不差的带给台吉。”扎克布说道。 很快扎克布被带离了土默特部大军的营地。 他人一走,哈尔巴拉把手中的短刀丢在了桌子上,脸色难看的说道:“你们什么意思?让我们土默特部的人去送死吗?若真是这样,大不了继续让虎字旗的人压在头上,但你们察哈尔部也别想得到土默特这片草原。” “别生气,我想博格日也是因为白天的时候吃了亏,才希望咱们这里能先动手,不过你放心,我和你一样的想法。”苏牙尔出言安抚哈尔巴拉。 虽然他也不在乎死上一些土默特部的战士,之所以要支持哈尔巴拉,单纯的认为博格日的办法太冒险。 想一点风险都不承担,又想获得最大的好处,他认为博格日太过异想天开了。 “我也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不然我绝不会再和你们继续联手下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想让土默特部的人去送死,他做梦。”哈尔巴拉毫不留情的说。 苏牙尔只好向其保证道:“你放心,我也不会同意博格日这么做的,在这一点上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希望如此。”哈尔巴拉瞅了他一眼,气哼哼的用刀子扎起盘子里的一片割好的羊肉。 博格日派来的人回去后,一夜再没有派人过来。 第二天天亮后,双方大军再一次在战场上进行小规模的交手试探。 张洪站在营寨的高处,手里举着单筒望远镜关注着战场上的情况。 “已经两天了,对方还真有耐心,就这么试探,既不大打,也不退兵,他们这是什么意思?”副师正高忠云皱起了眉头。 张洪随口说道:“不急,再等等,对方人吃马嚼的,不比咱们消耗小,就算耗下去,咱们也不怕他们。” “要不然咱们主动出击?”高忠云提议道。 张洪笑着说道:“不急,眼下咱们又没吃亏,还是再等等,看看对方还有什么手段。” 虎字旗有两个战兵营的步卒和一支炮队。 他知道,如果主动出击的话,面对敌人的骑兵,步卒和炮队很难发挥出最大的实力。 一天又一天的过去。 察哈尔部大军始终小规模的试探,大军并没有妄动。 七八天过去,察哈尔部一方折损了五六百人,而虎字旗这边连十个人的伤亡都没有,而且虎字旗一方死伤的都是哨探,中军的两个战兵营更是丝毫损伤都没有。 “台吉,上次的那个人又来了?”哈尔巴拉的蒙古包内,有甲士进来通报。 哈尔巴拉神情一顿,问道:“谁又来了?” “应该是扎克布。”苏牙尔在一旁提醒道。 哈尔巴拉这才反应过来,道:“是他呀!把人带过来吧!” 时间不长,扎克布被带了进来。 “扎克布,博格日台吉这次让你带什么话过来?”苏牙尔率先开口问道。 扎克布单手捧胸说道:“台吉说明日大军会大举压上,希望土默特部这边不要失信。” “早这样不就好了,耽误了这么多天。”哈尔巴拉说道,“回去告诉你们台吉,只要他那边交上手,我立刻动手。” 苏牙尔也在一旁说道:“哈尔巴拉台吉的话你都听到了,一定要如此转告给博格日台吉。” 这时候他也松了一口气,等待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大败这支虎字旗大军了。 第2038章 真相 几万大军在战场上对阵,相互敌视,两边都是旌旗猎猎,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的全都是人头和战马。 唯有一支几千人的步卒坐镇战场中央,直面察哈尔部的两万铁骑。 哈尔巴拉率领蒙古大军守在中军右翼,而在大军左翼的是虎字旗的骑兵师。 “放心,只要博格日出动大军,我定不会失信于你们。”哈尔巴拉看着身旁神色紧张的苏牙尔,笑着宽慰道。 苏牙尔抓在缰绳上的两只手紧紧握成拳头,嘴里面说道:“博格日台吉这一次一定会动真格,等会只需要台吉率大军从后方袭扰虎字旗的中军,这一仗就赢定了。” 想到只要大败这支虎字旗兵马,察哈尔部便可以一举统一漠南蒙古诸部,他心中忍不住激动。 “哈哈,我也希望今天就可以大败虎字旗,这样一来,土默特部再也不用受虎字旗的欺压了。”哈尔巴拉附声大笑起来。 “动了,动了,博格日动手了。”目光始终关注战场的苏牙尔激动的喊道。 战场上,数不清的蒙古铁骑朝向虎字旗中军的几千步卒冲锋。 无数战马在奔驰中,发出轰隆隆的巨响。 大地仿佛都在颤动。 “准备!”炮队队长林平高举右臂和右手上的令旗,神情严肃地看着前方的蒙古铁骑,“开炮!” 声音落下,令旗也跟着一起挥落下去。 轰!轰!轰! 几十门四磅炮和六磅炮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一颗颗炮子从半空中飞向正在冲锋的蒙古铁骑的人群中。 炮子落下,一名最近的蒙古骑兵当场被砸碎了脑袋,脑浆炸裂喷出,成了一具无头尸体坠落马下。 还有蒙古骑兵半边身子被炮子撞碎,更有蒙古骑兵因为被炮子砸中了腰,身体直接成了两截,上半身飞落到地上,眼睁睁看着下半身却被战马驮出去老远才闭眼。 炮子带来的死伤在蒙古骑兵队伍中不同位置发生,收割走一条条的性命,在人群中犁出了一道道血肉化作的沟渠。 “巴扎达,你带上八千铁骑,缠住虎字旗左翼的骑兵,绝不能让他们有机会支援虎字旗的步卒。”博格日对身边的一名蒙古台吉交代道。 一支八千人的蒙古铁骑大军很快脱离而出,直奔虎字旗的骑兵师。 至此,留在博格日身边的蒙古铁骑只剩下两千人。 “胜败在此一举了,希望巴尔哈拉不要骗我。”博格日神色紧张的盯着战场。 察哈尔部的两万大军被他分成了三部分,其中一万大军用来正面冲锋虎字旗的中军,八千蒙古铁骑用来缠住虎字旗的几千骑兵,剩下两千兵马作为最后的力量,守卫在他这个主将的周围。 而土默特部的那支近万人的大军,他并没有去管,在他看来,土默特部的那支大军再解决掉虎字旗大军之前,算是自己人。 虎字旗骑兵师因为距离远一些,暂时还未与博格日派过去的八千多察哈尔部铁骑交手。 中军这边,因为全都是步卒,兵力又不占优势,面对上万骑兵的集中冲锋,压力很大,暂时只能依仗大炮的不断开火,削弱蒙古铁骑带来的压力。 “台吉,可以动手了。”苏牙尔看向哈尔巴拉。 马背上的哈尔巴拉轻轻一摇头,道:“再等等,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再等下去我们的人只会死伤更多,莫非你们土默特部想要等我们和虎字旗两败俱伤之后去捡便宜?”苏牙尔语气冷了下来。 和虎字旗大军交手的是察哈尔部的人,每耽误一点时间,死的都是他们察哈尔部的勇士。 哈尔巴拉严肃的说道:“我要等一个最好的时机才好动手。” “眼下已经是最好的时机了,只要你率大军突袭虎字旗的中军,这一仗咱们就赢了。”苏牙尔怒声说道。 对于哈尔巴拉按兵不动的态度,他十分的不满。 哈尔巴拉仍旧坚持的说道:“我说过了,还不是最好的时机,再等一等,我一定会出兵的。” “你要等到什么时候,再等下去,上万的察哈尔部骑兵就要陷进去了。”苏牙尔语气激动的对其喊道。 就在两个人争吵过程中,进攻虎字旗中军的察哈尔部铁骑在死伤一些人之后,终于突破了虎字旗炮队的封锁,靠近了虎字旗的中军大阵。 “可以了,动手吧!”哈尔巴拉喊了一句。 听到这话的苏牙尔松了一口气,再耽误下去还不知道要死伤多少察哈尔部勇士,如今土默特部的兵马动手,大破虎字旗中军指日可待。 噗嗤! 一声刀锋砍到肉上的闷响在他周围响起。 心情刚放松下来的苏牙尔只觉得后颈一疼,紧接着他发现脑袋自己往马下掉落下去,而在掉落的过程中,他发现自己身子上面少了一颗脑袋。 这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枭首,也明白了与土默特部之间的联手,根本就是土默特部和虎字旗的阴谋。 直到死后,他的眼睛也没能闭上。 跟随苏牙尔身边的几个察哈尔部甲士,在哈尔巴拉说出动手的时候,纷纷落得和苏牙尔一个下场,被斩落马下。 “活捉博格日,冲呀!”哈尔巴拉举起自己手中的弯刀,嘴里大喊一声,纵马向博格日所在的方向冲去。 八千土默特部铁骑,带着绝对的优势,杀向博格日和他身边的两千察哈尔部兵马。 右翼的土默特部大军一动,闹出的动静自然极大。 博格日注意到后,先是一喜,可很快发现不对,脸色骤然一变,喉咙里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入纸。 “土默特部误我,土默特部误我!” 连喊了两遍的博格日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了马下。 旁边的护卫甲士看到,急忙跳下马,把博格日抱上马背,头也不回的带着他逃离战场。 没有了主将,察哈尔部的两千兵马瞬时大乱,竞相逃命。 “分出一半人去追察哈尔部的溃兵,剩下的人随我去支援骑兵师。”哈尔巴拉见博格日和两千察哈尔部兵马败逃而走,便选择了分兵,去支援虎字旗的人。 第2039章 大胜 马云九带着骑兵师和察哈尔部的八千铁骑杀在了一起。 占据兵力优势的察哈尔部铁骑依仗手里的骑弓,给骑兵师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可随着双方距离的拉近,虎字旗骑兵师兵甲之利的优势体现了出来。 越来越多的察哈尔部骑兵死在铳子和马刀下,而骑兵师的死伤却越来越少,慢慢的开始压着察哈尔部骑兵打。 这时候,哈尔巴拉带着土默特部的几千铁骑赶到,从后方对察哈尔部的人进行绞杀。 本就处在溃败边缘的察哈尔部骑兵,随着腹背受敌,终于支撑不住,开始四散而逃,甚至为了逃命不惜杀死自己的同伴。 马云九把追杀溃兵的事情交给了哈尔巴拉和土默特部的人,他自己率领骑兵师支援独自面对上万察哈尔部骑兵的中军。 火铳声,炮声,在中军周围响彻不断。 当马云九带着骑兵师赶过去的时候,最后一支察哈尔部骑兵已经开始溃败。 他所做的就是率领骑兵师追击察哈尔部的溃兵。 不过,察哈尔部的几支兵马因为都是骑兵,逃起命来兵甲全都丢掉,而他们从小又是从马背上长大的,对于骑马再熟悉不过。 一连追出十几里,最后骑兵师和土默特部的骑兵加起来也只带回来五六千俘虏。 中军的步卒虽然没有追敌,却对战场进行了打扫。 一战过后,不仅有察哈尔部的人死在在场上,虎字旗和土默特部也死伤了过千人,其中大部分都伤者,死亡的人数不足三百,其中大部分都是骑兵,中军的两个战兵营反倒死伤最少。 追敌归来的哈尔巴拉一脸兴奋的来到了张洪跟前,高兴的说道:“这一仗打的真是过瘾,光是咱们打死和俘虏的察哈尔部的人就有八九千,最后能活着逃回察哈尔的恐怕不足五千人。” “一会儿战死的虎字旗战士会火化,你们土默特部那边的死者怎么安排,是一同火化,还是把尸体带回去。”张洪脸上看不到任何的兴奋,而是问起哈尔巴拉战死的战士问题。 哈尔巴拉收起脸上的笑容,沉声说道:“土默特部的勇士也和虎字旗的战士一样火化吧,我会把勇士们的骨灰带回去交给他们的亲人。” “你整理一下死伤者的名单,会有抚恤发给他们。”张洪说道。 哈尔巴拉迟疑了一下,说道:“不用发什么抚恤了,能打退察哈尔部,守住自己的草原,他们也算死得其所。” “既然是在战场上为虎字旗战死,不管是虎字旗的兵马,还是土默特部的兵马,都会有抚恤,不会区别对待的。”张洪对哈尔巴拉说道。 听到这话的哈尔巴拉见对方是真的要对他们土默特部的战死勇士进行抚恤,而不是嘴上说说而已,便同意回去准备阵亡者的名单。 与察哈尔部大战结束后,战斗过程和结果被整理出来,第一时间用快马送去大同镇城。 原本五六天的路程,因为沿路有墩堡可以换马不换人,装有密信的匣子只用了三天,便送到了大同镇城内的总镇署。 虎字旗没有通政司,但各地送来的密函会送往侍从队,或者直接由内情局送到刘恒的桌案上。 与察哈尔部大战的密函走的不是内情局,所以送到了侍从队,经由侍从队的侍从,第一时间拿着装有密函的匣子来到了刘恒办公的签押房。 “主公,这是青城送来的密函。”侍从把装有密函的匣子放在了刘恒的桌上,随即退到一旁垂手而立。 刘恒解下装有密函匣子上面的封口,打开匣子从里面拿出漆口完好的信函出来。 抽出里面的信纸,刘恒看了一遍里面的内容。 看完之后的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嘴里笑着说道:“察哈尔部之忧算是解除了,接下来可以全心应对大明这边了。” 说完,他把密函重新装回信封里,交给侍从,听说道:“带回去入档。” 侍从双手接过密函,退出了签押房。 “恭喜主公,贺喜主公,经此之后,虎字旗再无后顾之忧。”同样在签押房里的洪承畴恭贺道。 他本来是刘恒找过来商议事情的,没想到听得了虎字旗在草原上大败察哈尔部的好消息。 刘恒笑着说道:“这次对察哈尔部的胜利暂时算是解决了草原上的问题,阻挡住察哈尔部想要西迁的麻烦,值得高兴,赵武,通知下伙房,今天炖肉。” “是。”赵武一脸喜色的去了伙房。 随着伪金对草原用兵,察哈尔部西迁的意图越来越明显,虎字旗的这一仗使察哈尔部损兵折将,很难再有力量再去惦记土默特和河套一带。 只要虎字旗还在草原上一天,呼图克图汗和察哈尔部的各部首领就要考虑一下西迁之后,自己有没有打败虎字旗的实力。 刘恒看向面前的洪承畴说道:“洪先生,咱们接着说。” 陕西只剩下临洮府和陕西行都司所在的边堡和边卫没有拿下,其余陕西州府已经尽落虎字旗手中。 不过,因为陕西这些年天灾人祸不断,早已到了易子相食的程度,虎字旗为此也耗费了大量的钱粮,勉强保证住了陕西的稳定,使得百姓生活开始有序。 除此之外,因为陕西多处地方都出现了起义,虽然很多都没有起事成功,却让陕西境内多了不少马贼土匪。 虎字旗不得不分出部分兵力,清剿陕西境内的匪患。 “属下觉得先攻打河南最为妥当。”洪承畴看着桌上的舆图说道。 “为什么不是湖广,拿下有了湖广,等于掌握了大明的粮仓。”刘恒问道。 拿下了陕西的汉中府和西安府,虎字旗打开了进军湖广的通道。 洪承畴捋须说道:“正是因为湖广对大明的重要,咱们才不能着急去攻打湖广,不然进入湖广的军队一定会引来朝廷的全力围剿,而河南就不一样了,拿下河南,正好连成一片,不仅可以威逼京师,还能够有机会染指山东。” 第两千零三十八章 飞速中文. 中文域名一键直达 刘恒看着面前的舆图。 这张舆图囊括了草原,大员岛,济州岛,比起周培公进献给麻子的那张舆图还要详细,而虎字旗所在的地方,只占据了舆图的一小处地方。 “洪先生可知拿下了湖广的意义有多大?”刘恒看着眼前的舆图说道。 每一次从舆图上看到湖广的位置,他都恨不得立刻把湖广揽入怀里,陕西和山西实在太缺少粮了。 “属下能够理解。”洪承畴说道,“若咱们拿下了湖广,湖广就成了虎字旗的粮仓,明国少了湖广这处粮仓,会加快灭亡。” 刘恒走回桌前,伸手端起桌上的茶缸,说道:“陕西的情况不乐观,哪怕虎字旗已经竭力运去粮食,但以陕西的情况,没有两三年根本缓不过来,这还是天时变好,若天时依然像这几年这般变幻莫测,陕西的情况只会越来越糟,而山西多山林,所产粮食有限,加上同样受到天时的影响,虎字旗需要一个像湖广这样的粮仓。” 说了这么一通话,让端起茶缸喝了一口水。 “主公不是已经安排下去,在各地推广高产的粮食。”洪承畴眉尖微微一蹙。 听到这话的刘恒一摆手,道:“远远不够。” “草原上?这些年虎字旗在草原上开荒了不少田地,这两年正是收获的时候,有草原上的粮食支撑,难道还不够用吗?”洪承畴在草原上见到了很多良田。 都是当年虎字旗打败土默特部联军之后,开垦出来的荒地,经过这几年的细心照料,曾经的荒地全都变成了良田。 刘恒绕回桌子后面坐了下来,抬手一指,说道:“你也坐。” “天时不可能一直不好,已经持续了这么久苦日子,想来这一两年应该会有所好转。”洪承畴走到桌子对面的长凳前坐了下来。 刘恒说道:“不能全都指望天时,咱们也要自己做好最坏的准备,而且草原上虽然开垦了不少荒地,可草原上每年种下的粮食种子也就一熟,顶多两熟,支持一个陕西都只能勉强,要是再加一个河南,日子只会更不好过。” “河南的情况好多了,也能算得上是粮仓,这两年因为天时不好,日子才不好过,但比陕西强多了,想来自给自足应该没有多大问题,虎字旗占领河南后,推广咱们这里高产的粮食,说不定河南能够成为虎字旗另一处支柱。”洪承畴为刘恒分析起占领河南的好处。 刘恒手指轻轻叩打桌面,面露沉思。 虎字旗已经拿下了山西和北直隶部分地区,一旦攻打河南,明国只要不傻,一定会选择拼死反扑。 否则虎字旗拿下河南后,再拿下山东西北边几个州府,北直隶将会成为一处死地。 “主公,湖广不能打。”洪承畴见刘恒不说话,他继续劝说道,“属下相信以咱们虎字旗的实力,拿下湖广不成问题,可拿下了之后,四面皆敌,想要站稳脚跟没有那么容易,而河南就不同了,拿下河南之后,虎字旗各地会连成一片,守御起来也会轻松百倍。” 刘恒长吁一口气,道:“河南也没有那么好拿。” “打河南要比打湖广容易的多。”洪承畴说道。 刘恒目光恋恋不舍的从舆图上湖广的地方移开,嘴里说道:“这样吧,两个方案让侍从队去分析,看一看是打湖广好,还是先拿下河南更好。” “主公英明。”洪承畴站起身躬身朝刘恒行礼。 他最怕刘恒一意孤行,坚持己见。 现下刘恒主动退了一步,把事情交给侍从队去分析,等于主动放弃了攻打湖广的方案,以侍从队的能力,最后会确定的方案肯定会选择攻打河南。 察哈尔大败的消息,经由草原上各部之间流转,很快通过科尔沁传到了伪金。 这一场大战也确立了虎字旗在草原上强大的地位,已经不是察哈尔部能够撼动了,这让越来越多生活在草原上的部族开始动摇,选择去亲近虎字旗。 慕强者是草原上最直白的表现。 伪金表现出强大的时候,生活在科尔沁和周围的一些部落选择与伪金结盟,抵挡察哈尔部带来的压力。 如今西边又崛起了一个虎字旗,同样表现出强大的实力,为了抵御察哈尔部的吞并,开始寻求虎字旗的庇护。 “这个察哈尔真是废物,八万骑兵居然败给了一支步骑加起来只有万人的大军。”黄台吉嘴里骂着察哈尔部。 站在下首的范文程说道:“呼图克图汗还能拿出八万铁骑去对付占领青城的虎字旗,看来察哈尔部当初没少占得喀尔喀五部的便宜。” “只号称八万铁骑,事实上只有两万多。”黄台吉说道。 草原上没有秘密可言,察哈尔出动多少兵马,根本瞒不住一直关注着他的科尔沁部。 以科尔沁部和伪金之间的结盟关系,察哈尔部的任何消息,都会第一时间被科尔沁部送到盛京,也就是曾经的沈阳。 范文程眉头轻皱着说道:“两万多铁骑也不少了,虎字旗能够在草原上正面击败察哈尔部的这两万多铁骑,说明虎字旗的实力很是不弱,是咱们大金想要入主中原的潜在对手。” “一直以来,本汗确实小看了这个虎字旗,没想到一个区区商贾之人,居然能够闯下这么大一番基业,可惜此人不能为本汗所用。”黄台吉感慨道。 能够成为大金对手的不多,在他心里刘恒算是一个,而且排在察哈尔部的林丹巴图尔的前面。 虎字旗占据了漠南的土默特草原,大金也有心拿下漠南蒙古,草原已经成为横在他和刘恒之间的利益之争。 范文程认同的轻点额首说道:“历史上像刘恒这样的商贾屈指可数,此人不除,必成我大金一同天下的畔脚石。” “范先生有什么好的办法教本汗?”黄台吉向范文程询问。 范文程稍作沉思后,道:“对付此人奴才有上中下三策。” 他伸出了三根手指在黄台吉面前比划了一下。 “哪三策?”黄台吉知道读书人都有这种毛病,总是弄个锦囊或是拿出几个主意让人挑选。 只有对大金有益,他丝毫不介意读书人的这些小毛病,而且乐意配合对方。 范文程说道:“上策,我大金可以借助明国之手,想办法解决虎字旗,如此一来,我大金便可坐山观虎斗,拾得渔翁之利。” “那中策呢?”黄台吉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又问起了中策。 范文程继续说道:“奴贼听闻刘恒至今未纳娶,也没有子嗣留下,所以奴才的中策便是派人去大同刺杀刘恒,只要杀了此人,虎字旗必乱。” “虎字旗内部陷入争斗,确实不再是我大金的威胁。”黄台吉认同的点点头,旋即又问道,“那么下策是什么?” 范文程用手捻了捻自己的胡须,说道:“下策便是由我大金直接出手,从正面大败虎字旗,打断虎字旗的脊梁,使之不敢与大金为敌。” 三策一说完,他看向座位上的黄台吉。 这三策在他看来都能解决虎字旗。 黄台吉沉吟了片刻,道:“在本汗看来,还有第四策可选,同样可以解决虎字旗,并且还能够拉拢到虎字旗这支力量。” “大汗也有也一策?不知大汗的这一策是什么?居然可以得到虎字旗。”范文程面露惊诧。 他没想到黄台吉居然还有更好的办法对付虎字旗。 黄台吉见范文程吃瘪,得意的哈哈一笑道:“范先生只想着解决掉虎字旗或者是那个刘恒,却没有想过拉拢刘恒此人,故想不到这一策也很正常。” “可是大金拉拢过此人多次,最后都以失败告终。”范文程疑惑的说。 黄台吉笑道:“以前失败是因为大金给予对方的东西不够多,若是本汗把一位格格嫁给刘恒,并且愿意与他共分大明江山,你觉得他会不会同意?” “大汗万万不可呀!”范文程当即跪倒在地说道,“虎字旗盘踞山陕两地,并且又占据了土默特草原,早有称王的实力,偏偏一直自称大将军,可见此人野心勃勃,想要和明太祖一样,学广积粮缓称王的把戏。” 听到这话的黄台吉轻轻一摇头,说道:“范先生说的这些,本汗又如何不清楚,不过,眼下明国才是咱们最大的敌人,也是他虎字旗最大的敌人,等有一天推翻了明国,本汗不介意与他争一争这个天下,看看是他刘恒坐上龙廷,还是本汗坐上那把龙椅。” “这!”范文程还想再劝。 不过,想到黄台吉的性子,决定下的事情,谁也劝不动,除非是代善这些旗主出面阻拦,仅凭他一个奴才,学唐太宗时的魏征,那离被黄台吉疏远也就不远了。 最后,他选择了闭口。 坐在主位上的黄台吉笑着说道:“范先生起来吧,本汗知道你的好意,若是联姻不成,再按范先生的三策去对付虎字旗也不迟。” “不知大汗准备把哪位格格嫁与虎字旗的刘恒。”站起身后的范文程顺着黄台吉的话问道。 而且他知道,黄台吉虽然有两位格格,可年纪都太小,只有几岁,根本不适合做和亲的人选。 黄台吉想了想,说道:“你觉得聪古伦怎么样?” 聪古伦是努尔哈赤与侧妃叶赫那拉氏的所生。 “不一定非是老汗留下的格格,其他贝勒家中的格格也可以。”范文程觉得把老汗聪古伦嫁给刘恒这样一个反贼,有些太浪费了。 在他看来,聪古伦完全可以用来拉拢草原上的蒙古王公,对刘恒这样一个汉人反贼,随便一个女真贵女用来拉拢就足够用了。 听到这话的黄台吉轻轻一摇头,说道:“聪古伦更能显出我大金的诚意,范先生别忘了,虎字旗可是有水师的,拉拢到了虎字旗,等于让大金多了一支水师可用。” “还是大汗高瞻远瞩,谋虑周全。”范文程躬下身子称赞对方。 用聪古伦与虎字旗联姻,他只是觉得浪费,既然黄台吉决定了用这位格格拉拢刘恒,他也不会傻到去反对。 黄台吉说道:“此事宜早不宜迟,你觉得派谁去一趟大同见刘恒合适?” “要不然用汉人走这一趟?”范文程试探的问。 黄台吉眉头皱了起来,语气不好的问道:“为何一定要派汉人去大同? 听声知意,范文程知道黄台吉误会了,连忙解释道:“刘恒曾在青城和大同杀害过我大金勇士,反倒是汉人留下过活口,所以奴才想派汉人过去可能更合适,等联姻的事情稳妥了,大汗再派大金贵臣过去也不迟。” “嗯,说的有点道理。”黄台吉眉头松开,说道,“就按范先生所说,第一支使臣队伍就由汉人出面好了。” 听到这话的范文程偷偷松了口气。 黄台吉又道:“我大金汉人虽说不少,适合做使臣的汉臣却不多,范先生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推荐?当然,范先生就不要自建了,本汗身边离不开范先生。” “奴才心中确实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可担当此任。”范文程迟疑地看着黄台吉。 黄台吉道:“想不到范先生这么快就有了合适的人选,说出来让本汗听听是谁?” “正是奴才的家兄范文寀。”范文程嘴里说出一个名字。 听到这个名字的黄台吉心中思虑了一下,旋即说道:“范先生倒是举贤不避亲,不过此人确实是合适的人选。” “奴才也是想着家兄能够多为大汗出力,这才自私的举荐了奴才的兄长,还请大汗恕罪。”范文程跪了下来。 见状的黄台吉哈哈一笑,道:“范先生请起,本汗没有别的意思,既然范先生决定有范文寀做这个使臣,那就交给他吧!” “奴才替家兄谢大汗。”范文程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才从地上爬起身。 黄台吉很满意范文程谦卑的态度,嘴里笑着说道:“若他能把联姻的事情办成,待他归来后,本汗定会重用于他。” “奴才代家兄谢过大汗。”范文程再次跪下叩首。 第两千零三十九章 新帝 飞速中文. 中文域名一键直达 “什么?你让我去大同见刘恒?”范文寀险些从座位上跳起来,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目光死死的盯着面前的范文程。 “我可是费了很大劲才从大汗那里帮你要来这个差事。”范文程捏起盘子里的一个面乌豆,剥了皮放进嘴里咀嚼。 面乌豆是用水煮熟,只放了点盐,味道虽然一般,用来做下酒菜却是最佳。 听到这话的范文寀眉头紧随,手里端起桌上的酒盅,拿到嘴边一口饮光里面的酒水,酒盅放回桌上后说道:“能不能换个人去?” “你糊涂,这么好一个差事有的是人争,你居然想拱手让出去,怎么想的你!”范文程脸色难看的说道。 范文寀说道:“我总觉得这件事不靠谱,万一虎字旗那边不同意联姻怎么办?我去了说不定就回不来了,虎字旗又不是没杀过大金的使者。” 自己拿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大金连粮食都不够吃,根本舍不得用粮食去酿酒,只有大金的贵人才能够弄到酒水,甚至一些贵人家中自己就能够酿酒喝。 范文程作为黄台吉最信任的汉人奴才,经常会得到黄台吉的赏赐,有时候会有一些酒水赏赐下来。 有时候他在范文程家中能够喝到酒。 “这次不一样,大汗准备把聪古伦格格下嫁给刘恒,并且允诺将来和他平分明国。”范文程说道,“我不信他刘恒不动心。” 这么大一个大馅饼砸到头上,他想不出刘恒有拒绝的理由。 就算刘恒不想接受,他相信虎字旗其他人也会劝说刘恒接受大金的这份诚意。 范文寀一摇头,道:“还是换个人去吧,说实话,去虎字旗的老巢大同,我心里没底,是在太冒险了。” 摇头拒绝了范文程的好意。 “当年兄长你与我一起投奔老汗,这么多年过去,兄长却落于我身后,眼下有这样一个得大汗信任的机会,若是再错过,想要再得大汗信任只会更难。”范文程劝说道。 范文寀用力抿了抿嘴,道:“不是我不想获大汗信任,实在是去大同见那个刘恒危险太大了,这根本不是什么好差事。” “兄长随大军从朝鲜回来已经有几个月了,难道就想一直这么下去?若真是如此,怕是会失去入文馆的机会。”范文程一副怒其不争的说。 “文馆?什么文馆?”范文寀疑惑地问道,“你想让我进文馆?” 他没想到范文程让他去做与虎字旗联姻的使臣,最后是为了进入这个什么文馆。 文馆虽然没有正式的职务,却类似于协助黄台吉理事幕僚机构,可以说是黄台吉身边的近臣。 范文程说道:“大汗想要重用汉臣,同时削弱各旗旗主的权力,准备加强文馆,组建一个类似于明国的内阁地方,不过这个文馆多由汉人组成。” “这么说你也是的一员了?”范文寀对这个文馆来了兴趣。 范文程轻轻一摆手,说道:“文馆的人选还没有确定,不过此事还处于保密中,兄长你可不要泄露出去,不然就算是我也难保兄长你的性命。” “放心吧,我又不糊涂,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范文寀主动端起酒壶为范文程斟满了酒。 范文程捏起一个面乌豆在手指间,嘴里说道:“正是想让兄长你趁此机会加入文馆,我才力荐你作为使臣去一趟大同,否则只凭你随二贝勒去朝鲜立下的这点功劳,不足以让你进入文馆里做事。” “你说的这个文馆既然是照着明国内阁弄出来的,你我兄弟二人只能有一人进入这个文馆,就算虎字旗与大金联姻成功,我也不可能进入这个文馆。”范文寀说道。 听到这话的范文程眉头皱了起来。 迟疑了片刻后,他道:“是我想差了,只想让你进入文馆能够帮到我,现在看来你我兄弟二人功劳再大,大汗也不会让咱们二人全都进入文馆的。” “明白就好。”范文寀端起酒杯与范文程碰了一下。 文馆的权力哪怕不如明国的内阁,那也是内阁,不可能出现父子兄弟同时进入内阁的情况。 范文程眉头紧锁的说道:“看来去大同为使的差事我不该为你去争,说不得这会儿大汗已经对我不满了。” “你也别担心了,大汗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真的怪罪你,你自小就是聪明人,以后再有什么事情在心中多想一想,便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范文寀拿起酒壶给自己和范文程的酒盅里面重新斟满了酒。 范文程没有去接酒盅,而是站起身,嘴里说道:“不行,我现在就去向大汗请罪,我能有今天十分不易,不能因为这点事情失去了大汗的信任。” 他迈步就往外走。 “漱漱口,换身衣物,你这满身的酒气大汗闻到了恐怕一样会不高兴。”范文寀连忙喊住准备离去的范文程。 听到这话的范文程收回迈出去的脚步,回过身说道:“对,我先去沐浴,不能带着一身酒气去见大汗。” 说完,他交代自己夫人去烧水,而他自己去了隔壁的房间准备沐浴。 “得嘞,这一壶酒都是我的了。”范文寀就一个面乌豆,抿一口酒盅的酒水,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烧水用的是大锅,家中有水缸,省下了去外面挑水的麻烦。 范文寀手里的这壶酒还没有喝完,范文程已经沐浴完,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准备出门去见黄台吉。 只剩下范文程夫人一人在家中,范文寀一口喝掉壶中剩下的酒水,揣起盘中的面乌豆一同离开了范文程的家中。 范文程去黄台吉的府邸,而他是回自己的家中,所以一出门,两个人便分道扬镳,各走各的路。 自老奴迁都沈阳后,便开始修建盛京的宫殿。 不过老奴没过多久便不在人世,接任者黄台吉又继续修建属于大金自己的皇宫,而他现在住的地方直接被皇宫囊括到里面。 “大汗,范文程求见。”鳌拜来到房间里通报。 这时的鳌拜还十分的年少,远不是后来的那个权臣。 黄台吉放下手里的狼毫笔,说道:“带他进来吧!” 得令的鳌拜退了下来。 范文程很快被带了进来。 “奴才范文程,叩见大汗。”范文程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给黄台吉磕了一个头。 黄台吉等他行礼完毕之后,笑着说道:“范先生不必多礼,快快起身吧!” “奴才不敢起身。”范文程低着头。 见状的黄台吉微微一愣,问道:“范先生这是何意呀!一来就跪地不起,倒是让本汗有些闹不明白了?” “奴才有罪。”范文程头也不抬的说。 听到这话的黄台吉面露不解的说道:“范先生犯了何罪?本汗怎么不知道?” 据他所了解的范文程,一直以来都是谨小慎微,不敢得罪各旗主子,就连普通的旗丁都不敢招惹,想不明白这样一个人怎么会突然有罪了。 “奴才起了私心,帮兄长去争联姻使臣的差事,奴才回去后才彻底想明白,奴才的一切都是大汗赏赐的,忠心为大汗做事就好,不该起了谋权的心思,奴才有罪。”范文程额头贴在了冰凉的地面上。 听完这番话的黄台吉哈哈大笑了一声,道:“好了,好了,范先生起来吧,本汗还当是什么事情,本汗不怪你,还是让你那个兄长做这个使臣。” “奴才谢大汗宽宥。”范文程恭恭敬敬的磕了一头,旋即直起身上半身说道,“使臣的差事还请大汗交给其他人去做,奴才的兄长留在大金一样可以为大汗做事。” 听到这话,黄台吉目光在范文程身上打量了许久,最后说道:“也罢,既然范先生不愿意让自己的兄长做联姻的使臣,那就再给本汗推荐一位贤才吧!” 跪在地上的范文程听到这番话心脏骤停了一下。 那俘虏脸上努力挤出笑容,说道:“奴才雅克巴。” “还是个真奴贼。”邢朝喜原以为俘虏的都是汉人过去的假奴贼,没想到抓到的还是真奴贼。 转念一想,真奴贼假奴贼都一样,打赢了都是勇士,打输了一样尿裤子,真要是那种宁死不降的,这会儿早就见了阎王,也不会当做俘虏被抓回来。 雅克巴讨好的说道:“奴贼是真奴贼,出身正白旗。” 奴贼是不是骂自己的话他已经不在乎了,这时候他只希望眼前的汉人将军能够不杀他,留他一条性命。 “正白旗的好。”邢朝喜问道,“我听说正白旗来了两个贝勒,一个叫多尔衮,一个叫多铎,他们两个在哪?” 说着,他目光在十几个俘虏身上扫视了一圈。 多尔衮和多铎年纪都不大,可眼前这些俘虏里面,他没有找到一个年纪相仿之人。 “是,是,是,十四贝勒和十五贝勒都来了,不过,在满图带着奴贼杀出大营的时候,两位贝勒就已经被尼尔布保护着离开了大营,逃去了义州。”雅克巴听话的回答道。 “跑了?”邢朝喜眉头皱了起来。 铁山大营这里有两位伪金贝勒,皮岛上的人早就知道。 这一次他领兵攻打奴贼在铁山的大营,其中一个留有就是抓住这两个伪金的贝勒。 费了这么大周章,最后还是让两个伪金的两个贝勒给跑了,哪怕打赢了这一战,也让他感觉跟失败了一样。 “跑了。”雅克巴肯定的点点头。 旁边的一名大队长说道:“营正,要不要属下带上队伍沿路追过去,说不定能够在半路上截下对方。” 抓到伪金贝勒和俘虏普通奴贼的功劳自然不一样。 眼下有这么好一个能够擒获伪金贝勒的机会,几个战兵大队长各个磨掌擦拳,不愿放过一丝抓到多尔衮和多铎的机会。 “算了,算他们两个运气好。”邢朝喜拒绝了对方的提议。 这一次上岸攻打铁山,使用的都是步卒,多尔衮和多铎已经逃走了有段时间,再想要追上几乎不可能。 义州距离铁山本就不是特别远,他担心人没追上,遇到了义州方面过来的奴贼队伍,对方以逸待劳之下,自己的队伍会吃败仗。 为了两个还不知道能不能抓到的贝勒,折损掉自己的一支战兵大队,完全不值得。 边上的大队长问道:“这些俘虏怎么办?要不要全都解决掉。” 周围早有新兵大队的战兵对这些俘虏虎视眈眈。 只要一声令下,他们立刻会扑上去解决掉这些被俘虏的奴贼。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奴贼什么都会干,只求将军饶了奴才的性命。”雅克巴一听要杀自己这些人,连忙给邢朝喜磕头乞活。 “求将军饶命。” “求将军饶命。” 不止是他一个人求饶,其他的俘虏也都一个劲的磕头求活命。 邢朝喜看着这些跪在地上磕头的俘虏,说道:“都带回岛上去,叫给统领安排,还有你们,约束好自己的部下,既然都俘虏了,就别乱杀人了。” “是。” 几个战兵大队长点头应下。 “谢将军饶命,谢将军饶命,雅克巴愿意给将军做奴才。”雅克巴见汉人将军不杀自己了,连忙谢恩。 至于给汉人将军做奴才,他并没有任何不适应,在正白旗,他也不是自由旗人,一样是给别人做奴才的。 如今对他来说,不过是换了一个主子。 “我既然不杀你,就不会杀你,放心吧!”邢朝喜看着这名叫雅克巴的奴贼说道。 而对对方所说要给自己当奴才的话,他根本没有当回事,只以为对方是为了活命才这么说。 “雅克巴愿意给将军做奴才,是真心地。”雅克巴再次提出要给邢朝喜做奴才。 对他来说,成了汉人将军的奴才,不用担心会被杀掉,以后的日子也要比其他俘虏好过的多。 给别人做奴才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邢朝喜发现对方是真的想给自己做奴才,便道:“用不着,只要你以后老老实实的听从安排,以后未必没有获得自由的机会。” “奴才都听将军的。”雅克巴的心终于放进肚子里。 第两千零四十章 十宗罪 飞速中文. 中文域名一键直达 “羽王兄,你难道还看不明白吗?”黄立极看着施鳯来。 心里知道对方还惦记首辅的位子。 施鳯来犹豫着说道:“九千岁不是还在吗?我见圣上登基过去这么久,并没有把九千岁如何,说不定还会和大行皇帝一样,重用九千岁,东林党那些人可是没几个当用的。” “东林党不当用咱们清楚,可今上不了解,如今这些人可是今上心头好,倒是咱们这些人,眼看就要成了人人喊打的阉贼了。”黄立极摇头叹息道。 心中同样舍不得首辅的位子。 施鳯来脸色难看的说道:“早知道大行皇帝会这么年轻就薨逝,当初我又何苦走上这一步,多等一等不就好了。” 天启的死,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老朱家皇帝虽然短命的多,像天启这般命短成这样的着实不常见。 “整日不理朝政,心思都在其他方面,有几个能长寿的,泰昌帝刚登大宝,龙椅都没来得及捂热乎。”黄立极嫌弃的撇了撇嘴。 若非顾及对方的身份,他都想骂上一句荒淫无道。 施鳯来垂头丧气的说道:“这么说魏忠贤也没几天活头了?” 嘴里连九千岁都不喊了。 “今上还未登基之时,便不喜魏忠贤,哪怕今上极力掩饰,可咱们这些人都看得明白,如今今上荣登大宝,怎么可能还留下魏忠贤,看着吧,等今上理顺了宫中的事情,就是魏忠贤命丧之时。”黄立极看得明白。 历来阉贼得势就没几个能有好下场的,他不觉得魏忠贤能够躲过这一劫。 施鳯来犹豫着说道:“大行皇帝龙御归天前,曾叮嘱过当时还是信王的今上,要他保住魏忠贤,今上不会如此凉薄吧!” “最是无情帝王家,今上的态度你还没看明白吗?他怎么可能让自己头上骑着一个魏忠贤。”说了半晌话的黄立极嘴有些干,端起了桌上的盖碗茶喝了一口里面的茶水。 施鳯来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不甘心的说道:“东林党那些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今上怎么就看不明白这些!” 与东林党人同朝为官多年,他太清楚这些人了,若非当年东林党人在朝中势大,挤压朝内其他非东林党朝臣,他也不会一狠心投靠了魏忠贤,成为别人口中的阉党。 “今上还年轻,经历过才能明白,别人再怎么说也没用,更何况你我如今该想的是如何全省而退,离开朝廷,其他的事情管不了了,管不了了。”黄立极嘴里轻叹了一口气。 若非不得已,他又如何舍得放弃手中的权势。 眼下东林党眼看要重新起势,他知道自己若还死抓着手里的权势不放,恐怕再想离开朝廷这个大染缸都难。 施鳯来说道:“朝廷禁不起折腾了,辽东局势未平,西北又出了一个虎字旗,眼下正是多事之秋,朝中上下不想办法解决,却斗来斗去,最后只会便宜旁人。” 说出这番话的他,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 “你要早能这么想,辽东和大明西北,恐怕已经解决了一处。”黄立极眼神中带着责备的目光看了施鳯来一眼。 两个人虽然都是依靠魏忠贤才登上了高位,可一直以来,私底下都没少互相拆台,要说关系多好,根本谈不上。 若非眼下局势不对,两个人也不会私下里坐到一起。 “都是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施鳯来脸上露出些许尴尬。 心中再想,要早知道会变成当下这个样子,他说什么也不会跟黄立极斗来斗去,哪怕多做几年次辅,也比现在这样想全身而退都难要强的多。 黄立极捋了捋自己的胡须,说道:“是啊,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想了,估计我很快就会离开内阁,到时候内阁就交予你了。” 说着,他看了看施鳯来。 听到这话的施鳯来双手紧紧握成拳头,脸上不见任何喜悦。 “朝廷想要平稳过渡,我这个首辅先离开,由你这个次辅接任,过几个月你在离开内阁,朝政也算平稳交到后面的人手里了。”黄立极解释了一句。 “算了,自此以后你我就是寺庙里的泥塑菩萨,就当在内阁摆个样子吧!”施鳯来嘴里叹息一声,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 心中明镜一样,自打来宗道入阁,他们这些内阁旧臣距离离开已经不远了。 黄立极说道:“这两日我就会上奏本向今上请辞,相信很快你就能成为内阁首辅了,也算是全了你一直以来的念头。” “这样的首辅,中五兄觉得我会在乎吗?”施鳯来一脸苦涩。 就在这时,送那些大臣离开的管家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老爷不好了,出大事了。” 一进屋,只见管家一脸慌张之色。 黄立极看向他,面露不喜的问道:“看你慌慌张张成什么样子,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就刚才,小的按照老爷您的吩咐,亲自送那几位大老爷们出府,谁知道他们刚一出府,便说要联名参奏老爷您和,和……” 说着,他目光看向坐在另一边的施鳯来。 “他们也要参奏本官?”施鳯来明白黄府的管家是在说他。 管家连连点头。 黄立极眉头皱了起来,问道:“你可曾听到这些人打算参奏我和施阁老什么?” “小的也没有听太清楚,听到的只言片语中,好像和那位九千岁有关,对了,还说要一起去拜见新上任的来阁老。”管家说道。 坐在一旁的施鳯来听到这些话,气的手都直哆嗦,道:“这些人,这些人,还真是够无耻的。” “羽王兄无需恼火,如今参奏你我的奏本早已堆满了今上的桌上,还怕再多他们几个人的参奏吗?”黄立极想得明白,自己早晚要离开内阁,多个几人少几个人参奏,已经对他没有什么影响。 施鳯来恼火的一拍桌子,道:“我就是气这些人全都是墙头草,见风就倒,他们就不想想,以他们的身份,来宗道又怎么可能见他们,东林党可是有那么多人都在等着接替他们屁股下的位子。” “算了,你我在这个京城又能呆多久,他们爱做什么做什么去吧!这会儿跳的越欢,东林党越不会放过他们。”黄立极不想在关心政事。 对他来说,从京城全身而退才是首要的事情。 踏!踏!踏! 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了进来,很快一个下人打扮的奴仆从屋外跑了进来。 “老爷,宫里有消息送来。” “快说?”黄立极连忙问道。 宫中的一切消息都有可能事关他能不能平稳离开。 一旁的施鳯来也竖起了耳朵。 奴仆说道:“嘉兴贡生钱嘉征弹劾魏忠贤十宗罪,今上已经召去了魏忠贤。” 听到这话的黄立极脑中第一个反应就是魏忠贤完了。 之前也有杨所修,陆澄原等人论奏崔呈秀和魏忠贤,不过那只是试探,而且朱由检一直隐隐不发。 眼下因为一个嘉兴贡生所言的十大罪,就把魏忠贤召唤过去,说明朱由检已经不想忍了,认为到了动手的时机。 “哪十宗罪,可誊抄过来?”施鳯来问向面前的黄府奴仆。 “有,有。”奴仆急忙从怀里掏出一张折起来的白纸。 管家走上前把奴仆手里的东西接过来,呈给了坐在座位上的黄立极。 黄立极打开拿到眼前看了起来。 越看他脸色越发难看,最后化作一声长叹,说道:“完了,魏忠贤绝无可能活下去。” “上面写的什么?”施鳯来目光一个劲地往纸上瞟。 黄立极把手里的那张纸递了过去,道:“你自己看吧!” 施鳯来伸手接过来。 很快,他看完了上面的内容。 “这,这,怕是之前东林党的那些人也没比这上面写的好多少。”施鳯来恼火的说道。 上面任意一宗罪都足以令人抄家灭族。 魏忠贤虽然可恶,但东林党得势的时候,纸上所记的罪名里面,其中不少都能用在东林党的身上。 “党争误国呀!”黄立极长叹一声,旋即说道,“今日我便准备请辞。” 今上已经对魏忠贤动手,他知道到了自己离开的时候了,再呆下去只会惹人生厌,甚至成为别人攻击的靶子。 何况内阁大权早已尽落来宗道和李国普的手中,今上有什么事情也只会和来宗道去商议,他和施鳯来早就成了空头阁老。 施鳯来站起身,双手一作揖,嘴里说道:“既然中五兄有了决断,我不便继续打搅,先回府中了。” “回去也好,相信对魏忠贤的处置宫里很快会有消息传来。”黄立极微微一点头。 此时,京城早已民怨沸腾。 到处都是喊打阉党的声音,崔呈秀这等阉党重要人物,更是连府门都不敢出一步,只能焦急地等着宫中的消息。 魏忠贤的死活,关乎今上对阉党的态度。 任何与阉党有关联的官员,全都神情紧张,反倒是酒楼茶肆到处都是学子们抨击魏忠贤和阉党的声音。 更是有不少学子大声赞扬嘉兴贡生钱嘉征,以他为榜样,大肆喊骂阉党一干人等。 “搁以往,若有人敢如此大肆诋毁魏忠贤,锦衣卫早就找上门了。”京城一家酒楼的二楼雅间中,一名男子讥讽地说道。 同桌而坐的还有一人,正是虎字旗在京城的暗谍王自行。 “谁都知道魏阉就要倒台,锦衣卫又怎会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找麻烦,就算是那位锦衣卫指挥使,这会儿也使唤不动下面那些锦衣卫了。”王自行笑眯眯的说道。 在京城做掌柜时间呆久了,他已经习惯了笑脸说话。 同桌的陆春波说道:“陆澄原史躬盛等人不是早就弹劾过魏忠贤,当今天子不是没有对魏忠贤做什么,说不定这位九千岁还能再风光一朝。” “连万岁都不在了,咱们这位九千岁现在成了兔子的尾巴,长不了了。”王自行说道。 陆春波道:“魏忠贤虽然不怎么样,可那些东林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个全都是伪君子,比起阉党的人更加无耻。” “大明不被这些人折腾的千疮百孔,哪里会有咱们虎字旗的机会。”王自行笑呵呵的说。 听到这话的陆春波认同的点点头,道:“说的没错,他们折腾的越厉害,将来主公取而代之的机会越大。” “掌柜的,宫里传出了消息。”伙计打扮的一名男子从袖口里掏出一封信,交到王自行的手中。 王自行接过信,对送信的伙计说道:“行了,你先下去吧!” 伙计退了出去。 王自行打开信,从信封里面抽出一张纸,打开后看了一遍上面的内容,嘴角朝上一勾,道:“魏忠贤完了。” “当今天子要杀他了?”陆春波问道。 王自行说道:“信上说,朱由检召见了魏忠贤,并当面让人读了嘉兴贡生钱嘉征弹劾魏阉的十大罪。” “这就完了?也没说要杀魏忠贤呀!”陆春波说道。 王自行道:“算算时间,信王府邸的人差不多已经理顺宫里的事情,朱由检让人把嘉兴贡生所言的十大罪念给魏忠贤听,说明这位天子已经忍不住要动手了,看着吧,过不了多久,魏忠贤的事情就该有定论了。” “不是说天启皇帝在病榻上特意叮嘱朱由检关照魏忠贤,这位天子总不能刚一登基,就不顾天启皇帝的叮嘱吧!名声也不顾了吗?”陆春波皱着眉头说道。 天启皇帝嘱咐还未登基的信王留下魏忠贤的事情,早已传遍京师。 其中自然少不了魏忠贤和阉党的推波助澜。 而虎字旗收买的宫中眼线传来的消息,天启皇帝临终之前确实留下过这样的话,并非作伪。 “就算朱由检想留,东林党的人也绝不会留下魏忠贤,瞅着吧,快动手了。”王自行胸有成竹的说。 党争失败必然要被清算。 当年魏忠贤杀了那么多东林党重要人物,如今东林党即将起势,自然也不会放过魏忠贤等一干阉党之人。 作为阉党领袖的魏忠贤,更是必死无疑。 第两千零四十一章 发配凤阳 飞速中文. 中文域名一键直达 “旨意送过去了。”做在龙榻上的年轻人问道。 而他正是刚登基不久的大明天子朱由检, 侍奉在一旁的大太监王承恩躬身说道:“回禀皇爷的话,曹公公亲自去魏公公那里传的旨意。” “哼,真是便宜这个阉货了。”朱由检冷哼一声。 周围伺候的太监们脸上并没有任何变化,只要朱由检口里的阉货骂的不是自己,他们便不会当回事。 王承恩为朱由检重新换了一盏新茶。 “起开,我要见圣上。” 殿外突然传进来一道浑厚的呵斥声。 龙榻上的朱由检听到殿外的吵闹声眉头轻轻一皱,对一旁的王承恩说道:“大伴你出去看看?” “是。”王承恩应了一声,退往殿外。 刚一出来,他就见顾命大臣来宗道被几个小太监拦在了殿外。 “怎么回事,不知道皇爷正在里面休息吗?惹怒了皇爷,把你们这几个皮子全都送浣衣局去。”王承恩冷着脸呵斥道。 几个小太监见王承恩出来,急忙退到一旁。 这时候,来宗道也看到了王承恩,当即开口说道:“王公公,本官有急事要去见圣上,劳烦你进去通禀一声。” “是来阁老您呀,您暂且稍后,咱家这就进去为您通禀。”王承恩在来宗道面前换上了一副笑脸。 “有劳王公公了。”来宗道拱了拱手。 王承恩满面挂笑的说道:“来阁老您客气了,咱家这便进去为您通禀。” 说着,他转身进了殿内。 来宗道也不再往里强闯,耐心等站立在殿外。 回到殿内的王承恩来到龙榻前,低声说道:“回皇爷,来阁老在殿外求见。” “这群奴才,怎么办事的,怎么把来阁老挡在了外面,大伴快把人请进来。”朱由检激动地从龙榻上站了起来。 不过,他想到自己已经不是住在信王府的王爷,而是当今天子,便又重新坐了回去。 王承恩躬身说道:“奴婢这便去把人带进来。” 说着,他转身往外走去。 “还有那几个拦在殿外的奴才,全都送去浣衣局,算了,不送浣衣局了,就每个人打十板吧!”朱由检对王承恩说道。 一直以来他都不喜宫中的太监,只不过想到这些太监把来宗道拦下也是为了他这个皇帝,惩罚送往浣衣局有些严重了,这才改口换成板子。 王承恩停下来,转过身恭敬的说道:“奴婢记下了。” 时间不长,来宗道被带到了殿内。 “臣来宗道,参见陛下。”来宗道见到朱由检后躬身行礼。 朱由检面含微笑的虚抬了下右手,道:“来爱卿快快请起,大伴,赐座。” “谢陛下。”来宗道再次躬身谢恩。 一旁有脚快的小太监搬来了一个绣墩,放在了来宗道的身侧。 朱由检等来宗道坐下后,开口问道:“来爱卿来见朕,可是朝廷出了什么事情?” 内阁的几个阁臣,只有来宗道最得他信任。 一是因为来宗道顾命大臣的身份,另一个便是他能够顺利登上大宝,来宗道也是有拥立之功。 尤其是在内阁首辅和次辅都与阉党有关联的情况下,来宗道更受重视。 “臣听说陛下您已经下旨让魏忠贤去凤阳?”说话时,来宗道从绣墩上站起身。 坐在龙榻上的朱由检点点头,说道:“大行皇帝临终前曾嘱咐过朕,朕也不好违背大行皇帝的临终遗言,便让他去了凤阳。” “陛下不可啊!魏忠贤不除,其一党便仍会在朝中兴风作浪,臣请陛下下旨,捉拿魏忠贤问罪。”来宗道躬下身子请求道。 听到这话的朱由检脸色一沉,说道:“朕已经答应过了皇兄,难不成你要朕失信于皇兄吗?好了,此事就不要说了。” 心中何尝不想诛了魏忠贤,可他不想自己名声有损,还在信王府的时候,他就想过自己要是有机会一定做一个盛世明,但也不想做出皇兄刚一离世,就迫不及待诛杀大行皇帝近臣的名声。 来宗道见朱由检是真的再发火,后面本来还想劝说的话直接咽回了肚子里。 “来爱卿要是没什么事,就退下吧,朕有些乏了。”朱由检心中已经不高兴。 登基以来,他收到最多的奏本全都是弹劾魏忠贤的,心中十分不满这些臣子丝毫不为他这位天子的名声考虑。 “臣还有一事,请陛下允臣说完。”来宗道姿态放得极低,丝毫不摆自己顾命大臣的名头。 朱由检以为来宗道还要说魏忠贤的事情,便直接道:“要是与魏忠贤有关的事情,就不要再说了,朕不想再听。” “臣要与陛下说的是西北刘贼的事情。”来宗道把虎字旗的事情搬了出来。 听到这话的朱由检神情郑重起来。 这是他登基以来听到的第一件与魏忠贤无关的朝廷事务。 来宗道注意到朱由检来了兴趣,便继续说道:“最近内阁收到地方上送来的奏报,刘贼正往河南与之交界一线征调大军。” “爱卿的意思是刘贼准备进犯河南?”朱由检眉头皱了起来。 他刚登基不久,魏阉一党还没有清除干净,西北的刘贼却有了对河南用兵的苗头,他压力一下子大了起来。 来宗道说道:“不排除刘贼出兵河南的可能,还请陛下早做打算。” “以往内阁都是如何解决的?”朱由检一时还不适应皇帝的身份,想不到解决虎字旗的办法,只得求助的询问来宗道。 在他看来,刘贼反叛大明这么久,内阁肯定有一套应对的手段。 此时的他,对内阁还是颇为信任。 毕竟锦衣卫和东厂他都不喜,更信重文官之首的内阁。 来宗道说道:“之前内阁一直想要招安刘贼,可以给其封爵,在借刘贼之手去对付辽东的奴贼,让两贼互拼,削弱两贼的实力。” “还要封爵?”朱由检眉头皱了起来。 给一个反贼封爵,这让他心里十分不舒服。 来宗道说道:“大行皇帝曾同意赐予刘贼一个伯爵,只不过刘贼不接受,便不了了之了。” “一个贼寇居然还不接受?”朱由检眼睛陡然瞪大。 如何也没想到,自己皇兄真的打算给一个反贼封爵。 第两千零四十二章 飞速中文. 中文域名一键直达 来宗道看出眼前的这位新帝并不想给什么爵位,可想到大明眼下的境况,他耐着性子解释道:“大行皇帝之所以同意给刘贼封爵,是想借助刘贼之手去对付辽东的奴贼,等削弱了刘贼的时候,朝廷随时都可以治他的罪,把爵位收回来。” “那也太看得起这个刘贼了,依朕看,封赏他一个将军衔就可以了,到时候他身为大明臣子,难道还敢违抗朝廷的旨意不成。”朱由检说道。 在他看来,自己是皇帝,下面的臣子就算不满,也不敢违抗他的旨意。 听到这话的来宗道面露苦笑,道:“上一次封了刘贼一个伯爵他都不受,要只是赏一个将军,怕是更难同意。” “他敢!”朱由检恼怒的一拍桌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朝廷愿意招安他一个反贼,已经是恩赏了,若是不接受,朕就派大军剿了他。” 来宗道无奈的看了朱由检一眼。 想到这位新帝刚登基,很多时候还不是很明白,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也能够理解,当初天启皇帝刚登基的时候,比这位新帝也没有强多少。 “内阁做两手准备,招安不成,就出动大军围剿,朕就不信了,一个区区反贼还能撼动朕的大明江山不成。”朱由检气势蓬发的说。 来宗道见朱由检是在胡来,身为臣子的他不得不提醒道:“出动大军需要提前准备粮草,如今朝廷已经拿不出这么多银子,要不然陛下您用内帑先垫上这笔开销?” “户部没银子了吗?”朱由检眉头皱了起来。 这时他想到了辽东送来的奏本,全都都催饷的。 来宗道苦着脸点点头,说道:“户部早就已经拿不出银子,至今朝中官员已经欠了快半年的俸禄。” “都这么严重了。”朱由检年轻的脑门上挤出了抬头纹。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他在信王府的时候,也经常会因为开销太多,他和王妃不得不多次去节俭,省下来的银子充作王府的开销。 来宗道说道:“最近几年天时不好,加上陕西和山西两地又落入贼手,辽东每年也要耗费大量饷银,朝廷收上来的那点税收,根本不够朝中的开销,都是拆东墙补西墙,勉强维持住。” “这么说朝廷已经拿不出钱粮去对付刘贼了?”朱由检头疼的问道。 来宗道说道:“倒也不是一点也拿不出来,只不过对刘贼,能招安最好,如此一来不仅节省下剿匪的开销,还能使朝廷多出一支兵马去对付辽东的奴贼。” “你先回去吧,让朕想想。”朱由检下了逐客令。 虽然来宗道说的严重,可他并不完全相信,想等来宗道走后,派人去户部查探一下情况,是否真的和来宗道说的那样严重。 “臣告退。”来宗道躬身行礼。 从大殿一出来,他回到了内阁自己办公的签押房内。 中书舍人为他沏了一杯热茶放到了桌头上。 “怎么样?陛下怎么说?” 茶水刚冲泡好,李国普从外面走了进来,问向刚回来不久的来宗道。 来宗道让中书舍人去给李国普沏茶,他自己朝李国普摇了摇头,叹息道:“陛下不同意诛杀魏忠贤。” “你可曾告诉陛下,只要魏忠贤一日不除,朝中便一日不稳。”李国普皱着眉头说道。 来宗道摇手说道:“没用的,该说的我都说了,陛下拿大行皇帝临终前的遗言搪塞我,我总不能让陛下不顾名声,忤逆了大行皇帝临终前的交代。” “咱们就眼睁睁的看着魏忠贤去了凤阳?”李国普不甘心的说。 虽然他是魏忠贤的老乡,也正是因为有这一层关系,才能够成为内阁阁臣,可他对魏忠贤并不喜,只是碍于魏忠贤得势,不好说什么。 眼下魏忠贤已经失势,他自然想要趁此机会铲除魏忠贤及其一党,同时也算正名了自己的身份。 来宗道说道:“魏忠贤想要安稳的到凤阳没那么容易,先等等看,事情说不定还会有其他的变化。” 魏忠贤这几年在京师弄的天怒人怨,东林党人更是恨其入骨。 眼下正值东林党复起,哪怕新帝暂时不愿诛杀魏忠贤,他相信东林党也不会甘心就这么放过魏忠贤。 而且,新帝不喜魏忠贤谁都看得出来,所以就算现在不杀魏忠贤,过上几年,也有可能会找一个什么借口杀了魏忠贤。 “子由可是知道些什么?”李国普见他话中有话,好奇的问道。 子由是来宗道的字。 来宗道故作神秘的笑了笑,转而说道:“魏忠贤已是案板上的肉,随时都能下刀,眼下朝廷最应该警惕的是西北那边。” “西北怎么了?这一年并没有什么不对呀?”李国普一脸不解。 听到这话的来宗道脸一沉,道:“西北已经尽落反贼手中,难不成元治你只关注魏阉,却忘了西北的反贼?” 元治是李国普的字。 有了字,外人便不会再直接喊之前的名字,而是用姓氏连接字称呼一个人,李国普寻常被人换做李元治。 “刘贼的事情我当然知道。”李国普不明白来宗道为何突然恼怒起来,便说道,“眼下阉贼才是朝中祸患根源,待解决了魏阉及其一党,溯本归源之后,西北刘贼的事情再解决也不迟。” 在他看来,铲除阉党才是朝廷当务之急要解决的事情。 来宗道没想到李国普居然也像朝中那些清流一样,把目光全都盯在了魏忠贤的身上,他只好提醒道:“难道元治你没看到地方上送来关于刘贼的奏本吗?眼下刘贼蠢蠢欲动,有了出兵河南的苗头?” “我看到了。”李国普说道,“事情总要有先后,不彻底铲除了阉党,朝廷如何能腾出手来去对付刘贼,依我看来,朝廷之所以这么久都没能解决西北的叛乱,关键原因就在于阉党上,我记得魏阉曾与刘贼有过来往,刘贼之所以久久不能铲除,就是得了阉党的庇佑。” 第两千零四十三章 金国使臣 飞速中文. 中文域名一键直达 来宗道明白了。 对方这是不打算理会虎字旗的事情,把心思都放在魏忠贤和阉党的身上。 不过,他还是想再劝一劝对方,便说道:“元治你不能只关心阉党的事情,眼下魏忠贤已被驱逐出京师,阉党已经不成气候,反倒是西北的刘贼异动频频,很可能会出兵河南,必成朝廷大患啊!” “我怎么没有收到河南方面送来的奏报?难不成河南的官员隐瞒了刘贼大军进犯的事情?”李国普佯做生气的说道。 来宗道明白他是在故意岔开问题,但他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河南还没有送来刘贼大军进犯他们的奏报,可刘贼大军在河南边界的异动,明显是对河南用兵。” “既然没有关于刘贼大军攻打河南的奏报,那么一切都只是猜测,来阁老你太多心了。”李国普反而安慰起来宗道来。 听到这话的来宗道知道李国普已经铁了心的要先对付阉党。 以今上对阉党的不喜,对付阉党自然比对付西北的刘贼更容易讨得今上的欢心,而且阉党如今已经失势,比远在西北的刘贼更好对付。 “事有轻重缓急,来阁老要分清楚主次才好。”李国普作为先入阁的前辈,良言劝说了来宗道一句。 “受教了。”来宗道面带苦涩的朝李国普拱了拱手。 如今的内阁首辅和次辅都成了泥菩萨,只占了个位置,其他和阉党有千丝万缕关系的阁臣早已自顾不暇。 眼下内阁中能做事的只有他和李国普二人勉力做事,可李国普的心思全都在阉党上面,在虎字旗的问题上,剩下他自己一个人在内阁里独木难支。 而且他能够感觉到,就连今上的主要心思也都在魏忠贤和阉党的身上,反倒对西北的叛乱没有花费太多心思在上面。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进了内阁,就不可能对首辅不感兴趣,在内阁首辅和次辅都确定不会在任上太久的情况下,李国普这个内阁老人自然是首辅的有力竞争者。 李国普能够感受到来宗道的敷衍,也不生气,反而好心提醒道:“来阁老是大行皇帝任命的顾命大臣,不如把心思多放在今上最为关心的事情上。” “多谢李阁老关心,我会的。”来宗道敷衍的回了一句。 这会儿也不负之前的亲热。 见状李国助笑了笑,也没当回事,提出了告辞,离开了来宗道的签押房。 来宗道看着签押房的屋门,化作了一声叹息。 为官多年,如今进了内阁,自然不再是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从上到下他都只看到了所有人都在关注魏忠贤和阉党,对西北反贼并不关心,虽然明知道西北刘贼的危害比魏阉更甚,他也不打算去做那个特立独行的人。 能够劝说李国普几句,已经是他所能做到的最大程度,官场上特立独行的人往往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他不想自己最后得罪天子和所有朝臣,落得一个丢官毁誉的下场。 几天过去,京师因为魏忠贤发配凤阳的事情越演越烈。 文官清流和众多学子们,联名上奏要求处决魏忠贤和阉党一干人等。 要求处决魏忠贤的奏本,每天都堆满朱由检的龙案。 以太祖皇帝为榜样的朱由检想做一名勤奋的皇帝,所以每一本奏本,都亲自过目一遍,可这些奏本中几乎一样的内容,让他对魏忠贤的恨意更甚。 若非顾及他天子的名声,恨不得下旨把魏忠贤抓回来千刀万剐。 “皇爷,锦衣卫指挥使骆都督在殿外求见。”王承恩来到朱由检面前小声说道。 朱由检登基后不久,便除去了田尔耕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换上了更信任的骆养性,也是前任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的儿子。 “带他进来。”朱由检端坐在龙案后面的座椅上。 “宣,锦衣卫指挥使左都督骆养性觐见。”王承恩朝殿外喊了一句。 随着声音传出去,身穿蟒袍的骆养性从殿外走了进来,面朝朱由检跪在地上,恭声说道:“臣骆养性,叩见陛下。” “爱卿平身。”朱由检虚抬了一下右手。 “谢陛下。”骆养性先谢恩,然后才从地上站起身。 朱由检看着他,问道:“魏阉怎么样?” 发配凤阳的魏忠贤,随行有锦衣卫跟随,沿路监视他。 “臣正是为此事而来。”骆养性上前一步,从袖口里掏出一份密折,双手托举高过头顶,嘴里面说道,“这是押送魏阉的锦衣卫百户专门送回来的密奏,请陛下阅览。” 王承恩走过去,把密折接到手里,然后返回到龙案旁交给朱由检。 小时候的朱由检和朱由校两个人虽为太子的子嗣,可日子过的比宫中许多太监和宫女都不如,直到太子明神宗登基,他的日子才算好过起来。 后来兄长朱由校继位,专门请来大儒为他讲学,加上他自己也勤奋,从书中学了不少东西,学识要比大行皇帝朱由校强多了。 接过密折,朱由检拿到眼前翻看起来。 只见他脸色慢慢变得铁青,最后手里的密折狠狠地甩在地上,怒斥道:“该死的阉货,朕真是太宽容他了。” 王承恩俯下身子把密折从地上拾起重新放回龙案上。 “骆养性。”朱由检因为怒火而通红的眼睛盯着面前的骆养性。 “臣在。”骆养性上前一步。 朱由检说道:“朕命你从锦衣卫中派一队人马,去把这个阉贼给朕抓回来,朕要亲手剐了他,现在就去。” “臣遵旨。”骆养性转身离开大殿。 他回到镇抚司不久,一队锦衣卫受命离开了京城。 骆养性送来密折的事情很快在宫中传来,就连密折上面的内容,也传到了宫中几个大太监的耳朵里。 司礼监一名秉笔太监叫李永芳,是魏忠贤身边的重要人物。 魏忠贤得势的时候,他和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一起帮魏忠贤更改内阁票拟。 他在得知消息后,立刻安排人出宫,安排人敢在锦衣卫之前,给正在去往凤阳路上的魏忠贤送去密折的事情。 捉拿魏忠贤归京的锦衣卫离开后不久,又有快骑离开了京城。 到此为止,魏忠贤的下场已经可以预见,朝中上下也都在等魏忠贤死的那一刻,便开始清理阉党之人。 朝中上下对于虎字旗开始往河南调动兵马的事情,根本没人关心,就连河南官员送来关于虎字旗大军异动的奏本,也全都被留中不发。 虎字旗已经把两个战兵师和一个龙骑兵师,近五万大军派往河南与山陕交接的几府边界上。 “主公,奴贼派来的使者到了。”赵武送来了伪金使臣的消息。 伪金派来的这支使臣队伍从草原方向过来,进入青城后亮明身份,被虎字旗的人一路带回大同镇城。 “既然来了,就见见吧!”刘恒放下了手里的塘报,从座位上站起身,在赵武的陪伴下,离开了办公房。 总镇署有专门接待来使的堂厅。 伪金使者一到总镇署,便被带到了招待客人的堂厅中。 宁完我坐在堂厅的座位上,目光时不时往门外的方向看去。 行来的这一路,自从进入虎字旗的地盘,他便感受到虎字旗的人对他们这些大金使臣的恶意,而且这种恶意在他到了大同越发强烈。 联想到以前几次派来与虎字旗联络的使者下场,他这会儿心惊胆战,生怕自己连刘恒的面都没见到,便被虎字旗的人给弄死。 “没想到大同的变化居然这么大,看来虎字旗不是单纯的反贼,那位大将军有些治理地方的能耐。”鲍承先说道。 宁完我看向鲍承先,笑着说道:“差点忘了,鲍将军也是山西人。” “山西应州人,对大同也算熟悉,本将离开的那年,大同远没有眼下看上去这般繁华和热闹,想不到山西出了这么一个厉害的人物。”鲍承先感叹的说道。 宁完我轻轻一摇头,说道:“这你就说错了,我听说虎字旗的这位大将军可不是山西人,而是辽东明军总兵杜松帐下的一个兵卒,后来因为兵败的关系,逃到了大同灵丘,做起了生意,这才有了虎字旗今天这般规模。” “原来是辽东人,那就不奇怪了。”鲍承先笑着说道,“有天命汗和大汗珠玉在前,再出一个虎字旗的大将军也不算什么稀奇。” 宁完我认同的点点头,道:“如今大金在大汗手中蒸蒸日上,若这个虎字旗继续成长下去,早晚会成为我大金的绊脚石。” “大汗不是派咱们来拉拢虎字旗的这位大将军了,说不定虎字旗会成为咱们大金一统中原的助力。”鲍承先笑着说。 宁完我道:“但愿吧!” 他不像鲍承先这么看好这一次出使虎字旗。 以往大金出使虎字旗的使者,几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而这一路上感受到虎字旗的人对他们一行人的敌意,让他心中越发不安。 “大将军到。” 堂厅外面突然有人喊了这么一句。 听到这话的宁完我和鲍承先从座位上站起身,一同看向屋门外。 就在这时,屋外走进来几个人。 为首一人鼻直口阔,额头高耸,眉眼方正,年纪看上去并不是很大,比起大金当今的大汗更年轻。 从站位上,宁完我猜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应该就是虎字旗的大将军刘恒,当即上前一步,行礼问候道:“大金使臣宁完我,见过刘大将军。” “你就是宁完我?”刘恒停下了脚步,饶有兴趣的打量眼前这个自称宁完我的人。 宁完我和范文程这两个人在后世实在太出名了,所以他印象十分深刻。 “正是下使。”宁完我眼中一亮,略显得意,没想到远在西北的虎字旗大将军也听过自己的名号。 刘恒目光移动到宁完我身边的人身上,问道:“你不会就是范文程吧?” “下使鲍承先,添为大金汉军副将。”鲍承先自我介绍道。 刘恒面露失望的说道:“还以为你们两个一个是宁完我,一个是范文程,可惜了,要是两个人都来了,我也能好好看一看两个大汉奸。” 说完,他丢下脸色难看的宁完我和鲍承先两个人,径直来到堂厅中的主位前坐了下来。 “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息,大将军说下使二人是大汉奸,实在是有些牵强了。”宁完我对刘恒的话反驳道。 听到这话的刘恒笑了起来,道:“这么说二位背弃大明,投靠异族为奴,还成了人人应当夸赞的事情了。” “大将军不也是背弃了明国,自立为王。”宁完我直视着刘恒说道。 刘恒轻轻拍手鼓掌,笑道:“你说的没错,我确实自立为王,但我和你们不同,我从不帮异族欺压残害自己的同胞。” “大将军这话就有待偏颇了,大金与大明本就是敌对势力,战场上有些死伤是在所难免的事情,难道大将军手中的刀就没沾过血吗?”宁完我反击道。 刘恒摊了摊手,说道:“可虎字旗的刀从来不沾无辜之人的鲜血,反倒是你口中的大金,这些年没少残害汉人百姓吧!相信不用我一一列举,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 宁完我脸色一变。 老汗在世的最后几年,大金为了节省粮食,先是杀无谷之人,又杀读书人,汉人的鲜血染红了大金的河流。 “那也是因为情况特殊,如今天聪汗早已改了当初老汗留下的政策,开始扶持汉人,眼下汉人的日子早已变得好过起来。”旁边的鲍承先为大金残害百姓的事情开脱道。 刘恒目光看向鲍承先。 他说道:“你作为明军的副将,却不思报国,只因为自己怕死,便卖主求荣,跪倒在异族的脚下,你比他更不如。” 说话时,他用手一指旁边的宁安我。 “大将军你也在明军中呆过,明军是什么样子相信大将军应该十分了解,大将军不也是受不了明军的无能和欺压才逃到大同。”鲍承先说道。 听到这话的刘恒笑了起来,讥讽道:“我在明军时只不过是火器营的一小卒,可你鲍承先不同,你是军中从二品的副将,要说军中欺压,也是你去欺压下面的普通营兵,什么时候轮得上你一个从二品的武将被欺压了,你在我面前说这种话就不觉得躁得慌吗?” 第两千零四十四章 联姻 鲍承先语气一噎。 明军军中,日子不好过的只有普通的营兵和底层将领,等到辽东战事一起,他这种将门出身的武将,日子反倒比以前过的更滋润。 短短几年之内,借着辽东战事的机遇,从参将变成副将,仅差一步就做到了总兵的位子。 文官能够打压那些根底不够深厚的辽东将领,却不敢太过欺压他们这些将门出身的武将。 辽东的占据还需要他们将门来维持。 “说白了你就是怕死,觉得打不过奴贼,为了活下来干脆投了奴贼,当然,也不排除你们这些将门两头下注,有为家族留后路的想法。”刘恒语言像锥子一样戳破鲍承先的面皮。 鲍承先面露尴尬,几次张嘴想要反驳,最后却都没能说出口。 “大将军此言差矣。”一旁的宁完我插言说道,“明失其鹿,我大金自当取而代之,鲍将军也只是良禽择木而息,这又有什么不对,总不能让鲍将军随大明这条快要沉没的破船一起沉入水底吧!就算鲍将军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族人考虑。” “宁先生说的对。”鲍承先点头附和。 对方的话说进了他的心坎里,心中舒服了不少。 闻言,刘恒轻蔑的一笑,伸手拿起桌上刚送来的热茶,嘴里说道:“你们愿意背弃祖宗给异族做奴才,令祖宗蒙羞,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我懒得管你们这些屁事,直说吧,黄台吉让你们来我这里做什么?” 虽然早就知道了这些人来大同的缘由,但他还是在明面上多问上一遍。 “恭喜大将军,贺喜大将军,我大金的汗王听说大将军至今还未婚娶,愿意把和硕公主聪古伦嫁与大将军为妻,从此大金与虎字旗永结秦晋之好。”宁完我满面笑容的恭喜道。 刘恒吹了吹盖碗里热气,拿到嘴边抿了一小口,缓缓说道:“黄台吉想要与我联姻,他不知道我最厌恶他们这些奴贼吗?” “大将军想要谋得天下,与我大金联姻是最好的选择,到时结两家之力,一起推翻明国这个腐朽的王朝,而我大金愿与大将军共分天下。”宁完我说道。 听到这话刘恒哈哈大笑起来,嘲讽道:“你们那个正白旗旗主阿济格都死在了我的手里,黄台吉不想着为他那个死了的弟弟报仇,反倒放下仇怨与我结盟,从这一点上来说,他还真是能屈能伸,倒也有几分枭雄的模样。” “我们大金是诚心想与虎字旗结盟,大将军也是坐拥西北之地的英豪,这般羞辱我家大汗,难道不觉得有失自己颜面吗?”宁完我沉声质问道。 感到受刘恒对大金的敌意,他心中对于这次出使虎字旗的结果越发不看好了。 刘恒看着宁完我直言道:“回去告诉黄台吉,虎字旗不会与他结盟,让他死了这条心吧,虎字旗将来会与他在战场上相见。” 虎字旗与伪金走的是两条不同的路。 伪金的强大也只是在明军面前,而虎字旗拥有更先进的军备和后勤能力,各方面先进程度上,几乎超越了伪金一个时代。 若这样都打不过伪金,那他和虎字旗也没有必要存在下去了,活该对方得天下。 闻言,宁完我并不意外。 早在感受到刘恒身上敌意的时候,他就知道大金与虎字旗结盟的事情没有那么容易做成。 不过,他不认为他们大金不如虎字旗。 他觉得刘恒之所以不愿意与大金结盟,是因为刘恒的出身,对大金有着天然的敌意,才导致了不愿意与大金结盟。 只能能够让刘恒放下心中对大金的敌意,或者认识到与大金结盟给虎字旗带来的好处,结盟的事情就会水到渠成。 想到这里,他说道:“大将军作用明国西北,早已是明国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可只要两家结盟,大将军从西北对明国用兵,我家大汗牵制住辽东的明军,两家合力之下,定能一举推翻朱明王朝,蚕食掉明国疆域,将来大金与虎字旗划江而治也不是没有可能。” “大将军要是喜欢江南之地,我大金也可以把江南富足之地尽交大将军手中。”鲍承先在一旁附和道。 两个人一个说划江而治,一个说让出江南之地。 然而这话在刘恒听来,全都是画大饼,而且还是拿明国的东西给他画大饼。 别说他没打算与黄台吉合作,就算是和对方合作了,以虎字旗的实力,怕是大半个明国虎字旗都能自己打下来,哪里用得着对方来让。 “大将军不会不明白合则两利的道理。”宁完我说道,“虎字旗占据的西北之地都是贫瘠之地,虽然大将军也曾几次大败明军,和明国坐拥天下,几次失利不足以伤及根基,若没有了我大金在辽东牵制明国,一旦明国回过手来全力围剿虎字旗,想来大将军也会感觉到吃力吧!” 说完这番话,他看向刘恒,神色中带着几分威胁之意。 “说完了?”刘恒把拿在手里的烟斗磕了两下里面的烟油,又拿到嘴边吹了吹,试试里面通不通气。 宁完我说道:“大将军若去了和硕公主,就是我大金的驸马,以后就是一家人,大金自然不会眼看着明国对付大将军。” “说的都是屁话。”刘恒毫不客气的骂了一句,同时手上从荷包里捏出一些烟丝放在烟斗里压实。 宁完我脸色难看的说道:“没有我大金在辽东牵制了明国的明军精兵强将,虎字旗也不会有今天,大将军根本不可能坐拥西北之地。” “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你们了?”刘恒似笑非笑的看着宁完我。 宁完我面色不变的说道:“下使只是陈述一件事实,一旦我大金倒向明国,虎字旗将会是什么下场,大将军应该能够想象的到。” “不用拿这些话威胁我。”刘恒不以为然地说,同时叼着烟嘴用力吸了一口刚点燃的烟丝。 呼! 一口二手烟从他口鼻中喷了出来。 第两千零四十五章 ps:感谢书友山中雪骑士的打赏。 刘恒瞥了一眼正直勾勾盯着自己手中烟斗的鲍承先,板着的脸恢复了几分,笑问道:“鲍将军也抽烟?” “平常没事的时候也会抽两口小兰花。”鲍承先咧嘴笑了笑,手掌下意识往腰间摸了摸,却一把摸空。 这时才想起来,他见刘恒之前,把烟斗和装有烟丝的荷包都留在了外面。 刘恒侧头对赵武说道:“给鲍将军拿个新烟斗和一些小兰花过来。” 赵武答应一声,转身朝门外走去。 “下使先行谢过大将军。”鲍承先抱拳朝刘恒拱了拱手。 赵武来到门口,交代守在门外这里的人去准备烟斗和烟丝。 “宁先生要不要也抽一口?”刘恒问向宁完我。 闻言宁完我一摆手,拒绝道:“多谢大将军好意,下使从不抽烟。” “太可惜了,这么好的东西十分利于解压,宁先生有机会可以试试,相信抽上几次一定会喜欢上的。”刘恒嘴里往外吐了一口白雾。 宁完我轻轻一摇头,摇头拒绝道:“下使受不了这个味道,恐怕没有这个福气了,不过,下使行来的这一路上,倒是见到了大将军治下的地方种了不少烟草。” 在抽烟的事情上,他感觉到与刘恒之间气氛轻松了不少,便顺着抽烟的话茬说了下去,想试着旁敲侧击多了解一些有关虎字旗的事情,以求达到自己出使虎字旗的目的。 “山陕不比辽东,没有那么多深山老林可以藏好东西,所以只能自己想办法弄些赚银子的行当去做,好赚一点银子贴补军用。”刘恒笑着解释道。 整个北方,大部分烟草都出自虎字旗。 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不管京师那里,还是辽东的伪金,都应该知道此事,所以他没打算在这上面哄骗对方。 “大将军这可不是赚一点银子,据下使了解,烟草生意每年都能给虎字旗带来不菲的收入。”宁完我恭维的说。 大金上下一直羡慕虎字旗赚银子的手段。 然而大金连粮食都不够用,又哪里敢把土地用来种上烟草这种不当吃不当喝的东西。 这时候,赵武拿着烟斗和一个装有烟丝的荷包走了回来。 “直接给鲍将军,我看他馋了半天烟了。”刘恒对赵武交代道。 赵武来到鲍承先面前,把烟斗和烟丝都交到了鲍承先手中。 “有劳了。”鲍承先接过来后,立刻捏出一些烟丝放进烟斗里压实,用火折子点燃烟丝用力的吸了一大口。 随后,享受般的从嘴里缓缓吐出吸进肚子里的烟气。 “真的不试试?”刘恒举起手中的烟斗,再次向宁完我要求。 宁完我面带笑容的摇头拒绝。 刘恒抽了一口烟,看着宁完我和鲍承先说道:“抽完了这袋烟,二位就都回去吧,顺便带话给黄台吉,我期待与他一战。” 说完,他拿起烟斗往一旁成烟灰的托盘里磕了磕烟灰。 “大将军还请再考虑考虑,合则两利的事情,我大金不仅愿意嫁来一位和硕公主,而且愿意与虎字旗共分天下。”宁完我急切的劝说道。 旁边的鲍承先这会儿也顾不上去抽烟了,目光紧张的看着刘恒。 出使虎字旗失败,直接的影响就是他和宁完我无法进入文馆,最起码短时间内无法加入文馆。 像他们这样的汉人官员,想要在大金获得更高的地位,只有进入文馆,文馆才是汉人在大金最高权力中心。 收起烟斗,刘恒从座位上站起身,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说道:“虎字旗与大金永远没有结盟的可能。” 说完,他迈步往外走去。 宁完我想要追过去,却被跟在后面的赵武直接拦了下来。 “二位请回吧!”说完,赵武几步追上刘恒,离开了堂厅。 “唉!” 丢被在堂厅中的宁完我叹了一口气,无力的坐在了座椅上。 “咱们就这么回去?”鲍承先语带不甘的问道。 宁完我眼珠转向他,说道:“不回去能怎么样?你没看出来吗?刘恒十分敌视大金,别说是你我了,就算大汗亲自过来,怕是也无法说动刘恒与大金结盟。” “依我看就是狗坐轿子不识抬举。”鲍承先说道,“等大金灭了明国,下一个就是收拾他的虎字旗。” 宁完我闭目沉思了片刻,突然睁开眼睛,低声说道:“既然结盟不成,那就只剩下动手了,让安排好的人动手吧!” “早就该这样,我去安排。”鲍承先把手里的烟斗随手丢在了桌子上。 两个人离开了总镇署。 大金使臣的队伍全都留在了城外的驿站,只有一队不到十人的骑兵队伍随他们进了大同镇城,这会儿正等候在总镇署的门外。 “你们手里拿着都是什么东西?” 从总镇署里出来的鲍承先见到几个手下的手里各提着两个方方正正的木匣,个头都不算太大。 一名手下上前说道:“回禀将军,就在将军和宁大人进去不久,虎字旗的人便拿出来十几个木匣交给小的们,说是送给将军和宁大人的礼物。” “虎字旗的人还送了咱们礼物?”宁完我来了兴趣,走过去从手下的人手里面接过一个木匣捧在手上。 站在旁边的鲍承先说道:“还真是奇怪了,明明把咱们赶了出来,偏偏又送来礼物,这是什么意思?” “说不定是别人送的。”宁完我笑着侧过头对他说。 听到这话的鲍承先笑着说道:“要真是这样,说明虎字旗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还是有心向咱们大金的人。” “哈哈,说的不错,来,你扶着点,我打开木匣,看看里面是什么礼物。”宁完我面带笑容的招呼鲍承先为他扶木匣。 鲍承先走上前,伸出双手扶住了木匣。 宁完我伸手打开木匣上面的盖子。 当他把盖子打开的时候,手一哆嗦,直接把木匣推到了地上去,而他的脸色也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为他扶木匣的鲍承先脸色更是铁青。 一颗腌制了的人头,随着木匣落地滚落了出来。 第两千零四十六章 归去 “石三,这是石三。” 有人认出来掉落到地上的人头的身份。 鲍承先上前一步,从地上拾起人头仔细打量了一眼人头的面容,铁青着脸对手下的人说道:“去把所有的木匣子都打开。” “是秦狗子。” “这是张水福。” 随着一个又一个木匣被打开,一颗颗人头被翻了出来。 “全都是咱们派出去打探情况的人。”鲍承先阴沉着一张脸对宁完我说道。 宁完我脸色也十分的难看。 在进入虎字旗占据的地方之前,两个人派出了一队人手,分散各处,去探听虎字旗的虚实。 眼下这些送回来的人头,让两个人明白,他们派出去的人全部被虎字旗的人给找了出来,杀害后把人头还了回来。 “不行,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刘恒要给咱们一个交代。”宁完我咽不下这口气,转身朝总镇署大门走去。 然而他刚一靠近,守卫在门前的守卫端起手里的刺刀,拦下了他的去路。 “让开,我要见你们的大将军。”感觉自己占理的宁完,盯着面前虎字旗的守卫冷冷的说道。 鲍承先带着手下的人围了上来。 “后退,敢冲击大将军府立刻开铳。” 总镇署门前的守卫齐齐挡住总镇署的大门,其中一名守卫更是把铳口指向了开口说话的宁完我。 宁完我面对黑洞洞的铳口和闪烁着寒光的刺刀冷静了下来。 不过,手下这么多人被虎字旗害死,他需要虎字旗给他一个交代,自然也不会退缩。 虎字旗这边早就有人把总镇署门外发生的事情进去通报。 时间不长,总镇署门内有人走了出来。 门外的宁完我认出了来人的身份,正是刘恒身边的那位护卫,当即大声喊道:“虎字旗残害使臣队伍,你们是不是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杀谁了?”站在守卫后面的赵武面无表情的问道。 宁完我一招手,让手下的人把装有人头的木匣全都拿了过来。 一只只装有人头的木匣被整齐的摆放在了双方中间。 “这些都是我大金的勇士,如今却被你们虎字旗的人无故杀害,难道你们不应该给我一个交代吗?”宁完我用手指着地上的木匣质问道。 赵武瞥了一眼地上的木匣,轻哼了一声,道:“这些人是去做什么的,你们最清楚不过,这次只是给你们一个警告,再有下次,就不只是这几个人头了,就连你们这些人的脑袋也一并留下。” “岂有此理,我们是大金的使臣,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你们这么做就不怕惹来我大金的雷霆之怒吗?”宁完我气愤的喊道。 听到这话的赵武轻蔑的瞅了他一眼,道:“你能活着回去,已经是我们主公开恩了,要不然你现在也和地上这些一样的下场。” 说完,丢下宁完我这些人,转身往总镇署门内走去。 刚走到门槛前,他停了下来,回转过身对身后的守卫说道:“要是有人胆敢冲击大将军府,直接处决掉。” “是。” 门外的几个手持火铳的守卫齐声答应道。 赵武头也不回的进了总镇署。 “所有人立刻退后,若你们继续停留在大将军门外,将以冲击大将军府的罪名论处。”虎字旗的守卫对宁完我等人警告道。 宁完我愣在了原地。 这时候鲍承先上前在其耳旁低声说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以往虎字旗没少杀害咱们大金的使臣队伍,与其留在这里给虎字旗借口杀咱们,不如回去从长计议。” 他连拉带拽的把宁完我从总镇署门前带离。 地上的木匣也都被手下的人重新装好,放在了马背上,带回了城外的驿站。 “吃些东西吧!” 回到驿站,鲍承先端上来一笸箩饼子,和一碟咸菜。 驿站里不是没有更好的伙食,而是他们在驿站的一切开销都需要自己花银子,而大部分银子都花在打探消息和收买虎字旗的上面了,这会儿已经没剩下多少银子,所以他们是能省则省。 在虎字旗占领区内,他们吃喝拉撒的开销由虎字旗承担的念头,不是没想过,而是虎字旗一分银子都不给出,一切开销都有他们自己承担,因为虎字旗从不承认他们使臣的身份。 宁完我从笸箩里拿出一张饼子,从上面撕了一小口放进嘴里,咀嚼了几下,问道:“人头点验过了吗?有没有没被虎字旗的人发现的漏网之鱼?” “我看过了,咱们派出去的人一个没剩,全都被杀了。”鲍承先恨恨的说,右手的拳头砸在了桌面上。 宁完我咽下嘴里的食物说道:“这么看来,咱们的人一派出去,就被对方给盯上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凑巧,咱们的人派出去多少,就被他们杀死多少。”鲍承先愤恨的说。 死的这些人,都是辽东时就跟着他的亲兵家丁,一同出生入死多年,一下子折损了十几个,既心疼又难过。 “刘恒的态度已经很明显,永远不可能与大金结盟,以后两家是敌非友,除非刘恒死了或许能有转机。”宁完我说道。 “那就杀了他。”鲍承先用力一拍桌子。 同桌而坐的宁完我一摇头,说道:“咱们这些人早就被虎字旗的人给盯上了,一举一动都瞒不过对方的眼睛,之前派出去的那些人就是教训。” “那你说怎么办?”鲍承先问道。 “回大金。”宁完我说道,“咱们继续留下,一点用处没有,不如先回大金,把刘恒的态度告诉大汗,我想大汗肯定不会就这么放任虎字旗不管的。” 鲍承先点点头,道:“听你的,回大金。” 停留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天一亮,宁完我鲍承先便带着手下的人,离开了驿站,去往草原。 对他们来说,走草原远比走明国境内更安全。 “人走了?”刘恒抬头看了一眼急匆匆走进房间里的赵武。 赵武走上前,笑着说道:“被主公您猜准了,天刚一亮那些人就离开了驿站。” “这些人可不安分,让人暗中盯着点。”刘恒提醒道。 赵武说道:“主公放心,已经交代下去了,沿路都有人盯着他们,只要有任何不对,咱们的人立刻就能把人抓起来。” 第两千零四十七章 刘恒知道奴贼喜欢到处安插探子,自然会防备这一点。 所有进出虎字旗占领区的行商队伍,都会发放路引,上面记录了人数,从商队的进入到离开,商队中的人数一旦出现变化,就需要交代清楚才能够被放行。 而农会所管理的村庄内,只要出现陌生人,立刻就会上报,除非来人手中有专门的行文,类似于后世的介绍信。 没有这个东西,一旦发现,马上就会被抓起来。 所以虎字旗所占领的地区,奴贼的探子是最少的,而且就算有探子能够藏身下来,活动空间也被限制住。 这个年月,没有特殊的事情,普通人很少会出远门。 而且这个年代探子的手段十分粗糙,只要认真搜寻,很容易就能够找出黄台吉派到虎字旗占领区潜伏下来的探子。 “主公,为何拒绝与黄台吉结盟,眼下的情况,咱们若是能与他结盟,对虎字旗接下来的事情十分有利。” 以顾问身份出现在签押房里的洪承畴十分不解刘恒拒绝与黄台吉结盟的想法。 在他看来,两边结盟绝对利大于弊,可以让虎字旗更快一些取得争霸天下的优势。 刘恒叼起烟斗抽了一口烟,嘴里说道:“我不喜欢奴贼。” “属下知道主公一直以来都仇视奴贼,可如今大明才是咱们首要的敌人,咱们虎字旗完全可以使用远交近攻的办法,先与奴贼一起对付明国,等解决了明国,再去对付奴贼也不迟。”洪承畴说道。 来虎字旗这么久,他始终不明白刘恒为何这么仇视奴贼,虽然他也不喜奴贼,可奴贼有用的时候,未必不能与奴贼联手,这样才更像一个枭雄所为。 烟雾后面的刘恒拿开嘴边的烟斗,说道:“奴贼在辽东犯下罄竹难书的恶事,若让他们有机会进入关内,不知道要有多少汉人被其迫害,当然,这只是其一,另一点便是以虎字旗眼下的军力,丝毫不惧黄台吉和他的伪金,我若愿意,甚至不需一个月虎字旗便可围困京师。” “主公心中原来早有打算,是属下孟浪了。”洪承畴虽然还是无法理解刘恒,可他看得出来,刘恒铁了心不与奴贼联手,便不再规劝。 刘恒看出洪承畴言不由衷,对其笑着说道:“我知洪先生进言是为了虎字旗好,但与奴贼结盟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他无法告诉洪承畴,奴贼将来会在汉人身上犯下的恶行。 这种事情他自己心里知道就足够了。 “属下记下了,以后不再提虎字旗与奴贼结盟的事情。”洪承畴应了一句,旋即又道,“主公不与奴贼结盟,必定得罪黄台吉,他肯定会想办法对付虎字旗,若是主公能够同意与奴贼之间的联姻,说不定可以给黄台吉一个错觉,以为咱们有结盟的想法,为咱们派去攻打河南的大军争取更多的时间。” 听到这话的刘恒笑道:“黄台吉把自己妹妹嫁过来,是看到我没有身边人,洪先生不会想让我娶一个异族女子做正室吧!” “侧室也行,只要能够嫁给主公您,想来黄台吉并不关心是正室还是侧室。”洪承畴说道。 刘恒身子椅背上倚了倚,一脸无奈的说道:“你们呀,总是拐外抹角的劝我娶妻,可总要有个合适的人选才行。” 下面的人隔三差五劝他婚娶,他自己也知道不好再拖了,可始终没有碰到称心的,加上他心里总有自由恋爱的念头,可身边出现的多是男人,根本接触不到未出阁的适龄女子。 当年也曾想过与海商李旦联姻,通过联姻,得到李旦对虎字旗在海上势力的照顾,可一切变化太快,还没有来得及去求亲,双方的关系就发生了变化,再去求亲已经不合适,事情便拖了下来。 后来虎字旗对外战争不断,他也没有心情想其他事情,娶妻的事情又是一拖再拖,直到拖到了今天。 “主公可以效仿大明皇帝,娶妻娶贤德,挑选一些小门户家中未出阁的女子纳进门。”洪承畴说道。 娶小门户的女儿,能够很好的避免外戚干政的局面。 他作为正统的读书人,不喜外戚干政,所以更愿意刘恒能够娶一位贤良淑德,娘家实力不是很强的门户中的女子为妻。 “你们看着安排吧!”刘恒也知道不好再拖。 而且他的年纪确实该娶妻了,换做其他男子,在他这个年纪上,恐怕孩子都好几个了。 洪承畴见刘恒终于松口,同意娶妻,急忙躬身行礼道:“主公放心,属下一定为主公寻找一位温婉贤淑,与主公可以琴瑟和鸣的女子。” “行,行,行,就由你去安排吧!不过我只有一点要求,人不能太丑,不然我可不同意。”刘恒提出了自己的一点要求。 他可不想娶一个看了就会做噩梦的媳妇回来。 满面喜色的洪承畴说道:“主公请放心,最后肯定还是有主公来确定人选。” 皇帝选妃的事情他见的多了,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婚前男子与女子双方不见面,那是别人,眼前这位将来是要荣登大宝的人,自然有资格提前见到待娶女子的容貌。 何况他也不希望将来的国母在仪表上有什么不好之处。 刘恒作为虎字旗之主,虽然没有称王称帝,可在很多人眼中,他已然有了这个资格,所以在他娶妻的消息传出去后,很多人行动了起来。 当然,这种情况只限于虎字旗占领区内,在大明那边,刘恒仍然是个反贼头子,有身份的好人家女儿自然不会嫁到虎字旗这边,给刘恒做媳妇。 河南与陕西交界处。 虎字旗大军已经集结完毕,而且秋粮下来了,粮草也都运送了过来。 虎字旗的四轮大车,可以装载大量的粮草,减少了运输的消耗,同时虎字旗占领陕西后,便带着陕西的百姓修路,实行以工代赈的做法。 这样一来,陕西境内修了很多道路,大军行军和粮草运输也更加便捷。 第两千零四十八章 过河 大军经由潼关,来到了山西境内的风陵渡。 马背上的陈寻平抬起右手,指着前面的渡口问向身旁的张三叉,道:“你可知道眼前这个渡口名字的由来?” “由来?不就是一个渡口吗?”张三叉不解地说。 闻言,陈寻平笑了起来,说道:“此处叫风陵渡,传说这里是女娲墓所在,而女娲姓风,后人便管这个地方叫做风陵渡。” “原来风陵渡名字是这么来的。”张三叉恍然大悟,同时一脸敬佩的说道,“想不到大帅你懂得还真多。” 陈寻平得意哈哈一笑,又道:“其实风陵渡不止这一种说话,还有一个传说,也和风陵渡的由来有关。” “大帅你就别卖关子了。”张三叉催促道。 陈寻平看着眼前向下游流动的黄河,说道:“传说黄帝身边的名相风后,她的陵墓也在这里,所以后人称眼前这个渡口为风陵渡。” “这些事情大帅你是从哪里听说的?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张三叉好奇的问道。 陈寻平笑呵呵的说道:“再来风陵渡之前,我亲自带人来了一趟风陵渡,从附近的百姓口中得知了这两个关于风陵渡由来的故事。” “原来前段日子大帅你离开大营,是来风陵渡了?”张三叉想到了之前陈寻平离开大营的事情。 陈寻平说道:“主公把虎字旗进入中原的第一步交到了我的手中,由不得我不小心。” 这时候,从风陵渡口方向骑马过来一人。 吁! 来人拉住手里的缰绳,停到陈寻平的面前,开口说道:“大帅,船只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过河。” 陈寻平点点头,侧过头对身边的传令兵吩咐道:“传令下去,大军登船过河。” 命令很快传达了下去。 一个又一个的战兵排队上了停靠在风陵渡口的船上。 “报!” 有明军快马来到明军在灵宝驻军的大营。 “启禀将军,反贼开始过河了。” 灵宝守城将领王性善站在城墙上,脸色难看的说道:“比本将预料的还要快上几天,可朝廷的大军还没有到,这让本将如何守住灵宝。” 思路客 虎字旗大军在潼关一线集结的时候,河南巡抚郭增光便上疏朝廷,请求朝廷派兵,而王性善也是在这个时候,被派往灵宝驻扎。 “将军,咱们要不要赶往风陵渡对岸,想办法对过河的反贼大军半渡而击,说不定能够多拖延几天。”旁边有参将吕栋梁提议道。 听到这话的王性善一摇头,说道:“没用,发贼几万大军,还有一支上万人的骑兵,仅凭本将带来的几千人,根本守不住岸边,能做的,也只是借助灵宝城拖延住反贼大军。” 他来灵宝只带来两千兵马,加上灵宝城内的兵马,总共只有不到三千守军。 “听闻发贼军中携带利炮,善于攻城,就连榆林城和大同镇城这样的重镇都挡不住,灵宝这样的小城,怕是未必能够坚守太久。”参将吕栋梁担心地说。 如今的虎字旗早已不是最早时那般默默无名。 拿下了关中之地的虎字旗已经是大名鼎鼎,稍有理智的明军官将,都不敢小觑虎字旗的大军。 以虎字旗过往的战绩,没有人敢把虎字旗当做普通的流寇对待。 王性善叹息一声,道:“本将又何尝不知你说的这些,如今没有援军,本将能做的只能是尽力拖延,为朝廷争取更多的时间。” 面对来犯河南府的几万虎字旗大军,他心里已经抱着赴死的决心。 “我等愿与将军共存亡。” 参将吕栋梁带着一众将领担心跪在王性善的面前。 王性善伸手揽住吕栋梁的双臂,嘴里说道:“诸位将军请起,王某受不得如此大礼。” 在他搀扶下,吕栋梁和一众将领站了起来。 “报,敌军不足三十里。” 有明军探哨带回虎字旗大军的消息。 而就在探哨带回来消息不久,一支十几人的黑骑,出现在了灵宝城城外。 “是贼骑,贼骑。”灵宝城城墙上有人呼喊道。 王性善几步来到女墙边上,朝着城外看过去。 距离城外一箭之地的地方,十几骑一字排开,其中一骑手中举着一杆黑色的大旗。 “城墙上的人听着,我家大帅有好生之德,不愿灵宝城遭受杀戮,望城中官员早早开城投降。”骑兵中间,有人手里拿着铁皮大喇叭冲着城头上喊道。 站在女墙上的王性善听到这番话,脸一沉,命令道:“用箭给本将射向这些反贼,把这些反贼驱离走。” 城墙上的弓箭手得到命令,开始挽弓往城下的黑骑射箭。 一支支箭羽从城头上飞射而出,落向黑骑。 不过,黑骑距离城墙保持了足够远的距离,城头上射出去的箭失全部落空,一支支箭失射在了黑骑前方不远处的空地上。 “城墙上的人听着,我虎字旗五万大军很快就会兵临城下,留给你们考虑的时间不多了,想要活命就赶快投降。”手持铁皮喇叭的骑兵继续朝城墙上喊道。 等来的确实城上再次射来的箭雨。 没有上方的命令,城墙上的弓箭手哪怕明知道自己射不到城外的敌人,仍然一支接一支的箭失射了出去。 “将军,让弓手们停下吧,继续开弓也只是浪费箭失,不如留下来对付即将到来的贼军。”参将吕栋梁劝道。 城中弓箭手数量有些,箭失也并不充足。 为了十几骑贼骑,浪费太多的箭失,在他看来十分浪费,而且弓手继续射下去,也很难伤到城外的贼骑。 “让他们停下来。”王性善同样发现了城墙上的弓箭手做的都是一些无用功,便顺坡下驴让弓箭手停止射击。 城外的黑骑不断对城上的人劝降。 一个人说累了,换另外一个人继续说,铁皮喇叭在几个人手中来回传递。 “将军你看要不要派一队骑兵出城,对方人说不多,若能斩杀了城外的这些贼骑,不仅能鼓舞军心,还可不使其继续蛊惑人心。”吕栋梁提议道。 第两千零四十九章 “不可!” 旁边的一名将领急忙站出来劝阻。 闻言,吕栋梁脸一沉,不喜道:“城外只有十几骑,陈千户不会连这十几骑都怕了吧!” “下官不是这个意思。”陈千户欠了欠身,说道,“王将军,眼下城外看上去虽然只有十几骑,但谁又能保证还有没有更多的贼兵藏在附近,一旦咱们开了城门,藏在附近的贼兵趁势杀进灵宝城,恐怕灵宝城连一天都能难受。” 畅想中文网 说完,他看向王性善。 和参将吕栋梁不同,他是灵宝城内的千户,而吕栋梁等人是随副将王性善前不久赶到灵宝的明军将领。 这些后面赶过来的明军将领和他这种本地千户不同,他一家老小都在灵宝城,一旦灵宝有失,他一家老小的性命都难以保住。 吕栋梁不高兴的说道:“你怕什么,反贼大军还在几十里外,只要咱们动作快,杀了这些贼骑就返回城中,反贼大军未必能够及时赶到。” “下官说的是附近是否有贼军,吕参将难道能够保证附近一定没有贼军埋伏吗?”陈千户反问道。 听到这话的吕栋梁脸一沉,道:“我看你就是被反贼吓破了胆,连城都不敢出,你以为等反贼几万大军围住了灵宝,你就能守住灵宝城了吗?” “只要拖住了反贼大军,坚持到朝廷援军到来,未必不能守住灵宝。”陈千户反驳道。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 一个想要派城中的骑兵出城围杀城外的贼骑,一个拒绝开城门出城。 争吵之下,谁都没能吵赢谁,最后把目光投向了主将王性善。 “把几个城门全都堵死,谁也不许出城。”王性善直接下达了一个命令。 陈千户上前一步,躬身说道:“是,下官这就安排,一定把几道城门全部堵死,不给任何人进出的可能。” 说完,他不忘得意的看一眼吕栋梁。 城门一堵死,城里的人想要出去就会变得十分困难,等于王性善否决了吕栋梁想要派骑兵出城的提议。 “将军,堵上城门,咱们的骑兵就再也出不了城了。”吕栋梁一脸不解的看着王性善。 这时候,他心中想的不是与陈千户的争执,而是堵死了城门,万一灵宝有失,他们想要逃离灵宝也变得不可能。 王性善看了他一眼,道:“本将说过要为朝廷尽忠,自然要说到做到,你不是也答应过本将吗?” 闻言,吕栋梁骤然变色。 先前他以为王性善是在鼓舞军心,没想到对方真的要死守灵宝。 “随本将一起尽心守城吧!”王性善抬手拍了拍吕栋梁的肩头。 然而,吕栋梁脸色难看的说道:“将军,灵宝根本守不住,而朝廷始终没有派来大军,以城中这点兵力,就算坚守也坚持不了几天。” “本将说过了,要么守住灵宝,要么死在灵宝,难道你以为本将先前的话都是再说笑不成!”王性善脸一沉。 吕栋梁没想到王性善抱了必死的决心。 可这会儿在想反悔,根本不可能,若他想要逃离灵宝城,他相信王性善一定不介意用他的人头杀猴骇鸡。 “末将愿意与将军同生死,愿意与灵宝城共存亡。”吕栋梁硬着头皮说道。 上了贼船,他知道自己没有了其他的选择。 王性善看着他的保证,脸色一缓,鼓舞道:“没到最后的时刻,谁又能保证咱们守不住灵宝城,若这一战你我还能活下来,本将亲自为你请功。” “末将先行谢过将军。”吕栋梁脸上挤出一丝苦笑。 对方的保证,对他来说完全是在画大饼。 反贼几万大军,而城中不足三千守军,怎么看,他也不觉得他们能够守住灵宝城,除非反贼的几万大军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才勉强有守住灵宝城的一丝可能。 可这支名为虎字旗的反贼大军是乌合之众吗? 乌合之众不可能连夺关中之地,乌合之众也不可能接连大败明军,其中不仅有大明九边的边军,还有在辽东大胜奴贼的关宁兵马。 “在关中好好呆着不好吗,干嘛要来中原。”吕栋梁恨恨地说道。 虎字旗大军不来进攻河南,他也不会跟随王性善来到灵宝这样一个险地。 “贼军来了,贼军来了?” 城头高处有明军大声喊道。 此时城外黑压压一片,如乌云遮顶,放眼放去,城外的贼军遮天盖地,全都是贼军的兵马。 看到这一幕的吕栋梁,额头上浮起一层冷汗。 “将,将军?”他声音颤抖的看向一旁的王性善。 同样看到城外情形的王性善,下意识咽了一口嘴里的唾沫,眼底透露着一丝忌惮。 流寇是什么德行他见过,可怎么也无法把流寇跟城外的这支大军联系到一起。 真要形容城外的这支贼军,他只能说九边的边军顶多也就是这个样子。 随着虎字旗大军距离灵宝城越来越近,城中兵将身上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将军,您倒是出个主意呀!”吕栋梁急切的问道。 自己也不是酒酿饭袋,自然清楚,灵宝城面对的是一支精锐的大军,一支甚于明军的精锐兵马。 “做好与灵宝城共存亡的准备吧!”王性善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刚立下坚守灵宝城的誓言,他还丢不下脸面,就这么弃城而逃。 “报,灵宝城东面,西面,发现了大量骑兵。” 有明军带回来其它几面城门的情况。 “完了!”吕栋梁一翻白眼,身子瘫靠在了垛口处的墙上。 灵宝城已经被贼军围困了,现在想弃城而逃都没机会了。 王性善瞥了他一眼,旋即下令道:“传本将命令,除了留下五百人做预备队,其他人全部上城墙守城,再告诉县令那边,招募更多的青壮守城,越多越好。” 有明军跑去传令。 “灵宝城守不住的,还请将军为了全城的百姓早做打算。”吕栋梁上前劝说。 不希望王性善拼死守城,不然他也只能跟着对方死守灵宝城。 第两千零五十章 饿着肚子打仗 闻言,王性善怒视吕栋梁。 “就算将军不为全城百姓考虑,也请将军为跟随将军多年的将士们考虑一二。”吕栋梁毫不退缩的说道。 事关生死,他希望自己能够劝服王性善改变死守灵宝城的态度。 “住口。”王性善怒斥了一声,旋即说道,“刚才的话本将当没有听过,你若再敢蛊惑军心,就算你跟随本将多年,本将也定要拿你祭旗。” 声音之大,使城墙上不少将士目光都看了过来,好奇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末将都是为了将军您着想啊,要说末将有一点私心,就是不想看到将士们为了一个灵宝城白白牺牲。”吕栋梁言辞诚恳的劝说道。 听到这话的王性善脸上阴沉似水,冷声说道:“莫非你以为本将不会拿了你吗?别忘了就在之前你在本将面前保证过的事情。” 看着眼前想要弃城而逃的吕栋梁,他人已经处在暴怒的边缘。 “我,末将记得。”吕栋梁头低了下来。 这时的他已经明白,自己劝不动对方,对方已经做好了要为朝廷尽忠,抱着必死的决心。 王性善冷声说道:“记得就好,预备队那边就交给你了。” 他已经不敢派吕栋梁去守城门,人留在城内,和预备队待在一起,他更放心一些。 “末将遵命。”吕栋梁脸色难看的退了下去。 能够感觉到,王性善开始防备他了。 “让人多弄一些金汁上来,大锅烧热一点,柴火不够就拆木门,一切以守城为先。”王性善对下面的人交代道。 因为虎字旗大军是从西北方向过来,灵宝城中仅有的两门铜炮,全都安置在了北城门的城头上。 先一步赶到灵宝城的虎字旗龙骑兵师,把灵宝城团团围住。 大军强势到来,没有围三阙一,反是一条逃生的路都没有给灵宝城内的明军留下,丝毫不怕城中的明军会拼死抵抗。 “将军,贼军正在埋锅造饭。” 站在城墙上,远远地能够看到距离灵宝城几里外的地方,炊烟袅袅。 “去县衙催一催,让他们抓紧把守城官兵的饭食送过来,记得让县衙多送一些,一定要让官兵吃饱。”王性善交代道。 他心中明镜一样,这一顿饭很可能是城中官兵能够吃上的最后一顿饭了。 不希望自己手底下的将士死之前,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 为了保证县令会认真对待,他把自己的亲兵派去盯着县衙的人准备的饭食。 莫约有一刻钟过去。 县衙的差役带着民壮,推着车,车上拉着一只只大木桶。 “开饭了,开饭了。” 装有饭食的大木桶被抬上城头,装有碗筷的箩筐被民壮放在大木桶的边上。 有民壮用勺子敲打着木桶,招呼城上的官兵过来吃饭。 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很快民夫和几个大木桶周围围满了官兵。 “拿碗,拿碗,箩筐里有碗,挨个来,每个人都有。”民夫用勺子从大木桶里舀了一勺子稀粥,倒进了面前官兵的碗中,同时不忘维持周围的秩序。 而那几个衙门里的差役什么都不管,站在不远处的地方看着民壮给官兵发放饭食。 他们要做的就是等等民壮发完粥,带着民壮和大木桶返回衙门。 有先领到粥的官兵,端着粥碗来到背风的地方坐下来喝着碗里的粥,同时嘴里时不时发出呼噜呼噜的响动。 就在王性善不远处,有好几个官兵蹲坐在地上喝着粥。 听到响动的王性善走了过去。 当他见到官兵的碗中只有稀汤一样的米粥时,脸色顿时一沉。 他并没有立即发作,而是走向几个大木桶处。 挨个木桶看了一遍,他脸色越发阴沉。 “把勺子给我。”王性善从其中一个民壮手中夺过勺子。 随后伸进木桶桶底,使劲搅和了几下,使桶底的米粒翻腾起来,而上层的清粥变得浑浊了起来。 王性善狠狠的瞪了身边的亲兵一眼,斥问道:“不是让你去盯着吗?这是怎么回事?你来告诉本将。” 说着,他把手里的勺子用力的丢进木桶中。 挨骂的亲兵低下了头。 王性善清楚,事情不能全怪自己的亲兵,强压心头的怒火,道:“去把衙门里的那几个人都带过来。” 亲兵如蒙大赦,急忙跑向那几个衙役那里。 很快,人被带了回来。 “将军,您找小的。”其中一名衙役佝着腰,一张谄媚的大脸凑了上来。 王性善看了几个衙役一眼,抬手指向木桶里的清粥,面无表情的问道:“你们自己看看,喝这些东西能吃饱肚子吗?” “这!”为首的衙役面露迟疑。 不用看,他也知道木桶里是怎么一回事,因为往木桶里盛粥的时候他就在跟前,看得一清二楚。 王性善冷着脸说道:“说,要是没有合理的解释,你们几个也不用回去了,随本将在这里守城。” “将军饶命呀!” 几个衙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不说你们几个就都留下吧!”王性善懒得和他们废话,转过身,看向城外。 有衙役跪爬着绕到了王性善的正面,一边磕头,一边求饶道:“不是小的们不想让将军和将士们吃些好的,实在是没有粮食,勉强找出来一点,全都熬了粥了。” “粮食呢?本将记得县城里不是有粮仓吗?怎么不动用粮仓里的粮食。”王性善冷声说道。 衙役苦着脸说道:“粮仓里的粮食不能动,那都是要交给朝廷赋税,动粮仓内的粮食是要掉脑袋的。” “放屁。”王性善破口大骂道,“眼下贼军围城,本将和将士们却要饿着肚子守城,难不成你要把粮仓里的粮食全都送予城外的贼军。” “不敢,不敢,借小的十个胆子也不敢呀!”衙役连连磕头。 王性善冷声说道:“本将看你胆子大的很,到了这个时候还敢跟本将打马虎眼,来人,把他们几个拉下去,一人给他们一杆长枪,留在城墙上守城。” 有将士上前就要拉人。 “小的说实话,说实话。”为首的衙役连连告饶。 王性善抬起右手示意手底下的人停下,让眼前这个衙役说话。 第两千零五十一章 纵兵劫掠 官兵松开了衙役,手持兵刃守在一旁。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王性善面无表情的问道。 这一次衙役不敢再隐瞒,苦着一张脸说道:“城里的粮仓,粮仓,都空了,一粒粮食也没有了。” “税粮不是刚收上来吗?”王性善眉头下意识皱了起来。 衙役苦笑道:“这几年粮价一年比一年高,刚运进粮仓的粮食,转手就被县令卖给了城里的几家大户,不是小的想给守城的将士们喝稀粥,实在是拿不出粮食呀!” 听到这番话的王性善气血上涌,脸色阴云密布。 这时的他突然想到,自己带兵刚来灵宝城的时候,灵宝县令不同意军中的将士驻守城中的粮仓,只有粮仓大使和县衙的差役靠近粮仓。 现在他才明白,粮仓里空的可以跑耗子了,怪不得衙门里的人不敢让他手下的将士去看守粮仓。 “将军,您看小的该说的都说了,能不能放小的们离开?”衙役小心翼翼的问道。 让他们去乡下催粮还行,毕竟穷苦百姓好欺负,可要去对付一群造反的穷苦百姓,他们没那个胆子。 王性善目光在眼前这几个衙役身上一一扫过,抬手一指其中一人,说道:“你,回衙门里,去把县令带到本将这里来。” “啊!” 被指到的衙役愣了一下,旋即苦着脸说道:“小的不过是个普通的衙役,县令大老爷不可能听小的的。” “你尽管去,本将会让一队兵马跟着你一块回衙门带人。”王性善冷声说道。 听到这话的衙役知道自己躲不过去,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王性善喊来一名千户,带上一队官兵随衙役直奔县衙。 “将军,您看我们几个呢?是不是可以走了?”留下的衙役中的一人,一脸陪笑的小心询问着。 闻言,王性善扭过头看向对方,说道:“不说话差点把你们几个给忘了,王福,把他们几个看好了,要是敢跑,直接砍了丢到城下去。” “是。”边上的一名亲兵站了出来。 几个衙役被强行带到了一旁看押。 “将军喝点粥吧!”有亲兵家丁端来一碗清水粥。 一锅锅粥从熬出来送到城墙上,这会儿只剩下一点余温,粥碗里面最上面一层浮起了薄薄的粥皮。 王性善接过粥碗,几口喝掉里面的粥,用舌头舔掉碗底的米粒。 喝完的粥碗交给边上的亲兵,他说道:“这点东西扛不住饿,你去带一队人去城里,不管是抢还是头,给本将弄一些抗饿的食物回来,拿回来就能直接吃,要快。” “这么做城里会不会乱?”一旁的亲兵担心地说。 城中守军好几千人,想要短时间内弄到大量的食物,只能去抢,而且是从百姓手里抢,他担心这么做,就算守住了灵宝城,自家将军也会因此事受到累及。 王性善看着城外,面色难看的说道:“本将知道你担心什么,你觉得以眼下的情形,本将还能看到以后吗?” “将军可以离开灵宝城,只要将军下令,属下立刻带着人护着将军您退往洛阳。”亲兵说道。 亲兵家丁都是自家用银子喂起来的,最是忠心不过。 王性善没有因为自家亲兵的劝说生气,反而语气平静的说道:“不用劝了,本将已经决定要在灵宝城与贼军决一死战,只要能为朝廷多拖延几天,就算本将死在灵宝城也值了,快去吧!” 亲兵朝王性善行了一礼,带了一队兵马去城中取粮。 所谓的取粮就是到一户人家抢一户人家,而且不抢粮食,只抢能够直接入口的东西,不管是饭,还是菜,又或是肉,只要是能吃的东西,见到就拿。 进入百姓家中的官兵不可能只拿食物,值钱的东西只要见到,同样顺手拿走,不给只接动手。 先是动手打人,打人还不行的话,那就直接动刀子杀人。 官兵下了城墙,从距离城门最近的人家开始动手。 站在城墙上的王性善,很快听到了来自城中百姓的哭喊声。 他硬气心肠,不去往城中看,强迫自己面向城外,看着远处漂浮在贼军上空的炊烟。 “将军,咱们这么做会引来御史的弹劾,要不然还是让人先撤回来吧,粮食的问题让县衙的人去解决。”留在王性善身边的亲兵担心地说。 百姓被官兵劫掠在他看来不算什么事情,御史的弹劾才是大事。 听到这话的王性善缓缓转过身,道:“你当本将不清楚纵兵劫掠是什么下场吗?可你看看城外的情况,就算本将不对城中的百姓动手,等城外的贼兵攻破了灵宝城,城里的百姓一样逃不过兵祸的下场,与其让贼兵在城中抢砸,不如本将先动手,借此鼓舞军中士气,又能解决将士们的饭食,不使将士们饿着肚子迎敌。” “将军不必如此悲观,属下相信将军一定能够守住灵宝城。”那亲兵宽慰道。 王性善请叹了一口气。 若有选择,他怎会让官兵去城中劫掠百姓,事情逼到这一步上,他没有其它的选择,不然饿着肚子的守军,恐怕连贼军一轮进攻都坚持不下来。 “放开,你们这群下贱胚子,快放开本官。” 声音从通往城墙的马道方向传来。 王性善目光看了过去,咬牙切齿的骂道:“这个该死的东西。” 只见马道上,一身材发福的中年男子被官兵拖拽上城墙。 人很快被带到了王性善近前。 中年男子被官兵丢在了地上,押送他过来的王性善亲兵躬身说道:“启禀将军,灵宝县令带到。” “王将军,你这是要做什么,本官可是灵宝县令,你手下的人这样对待本官,若不能给本官一个交代,本官定要向郭抚台参奏你。”灵宝县令见到王性善,脸色难看的说道。 他是文官,对方是武将。 哪怕自己得罪不起一位总兵,但作为文官的他还有一众文官同僚,所以他并不怎么怕王性善。 “黄县令这身装束,这是要去哪呀?”王性善半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灵宝县令。 第两千零五十二章 杀县令 王性善盯着面前的灵宝县令。 眼前的灵宝县令一身着装破旧的打扮,甚至可以看到好几个拳头大小的补丁。 这样的衣着打扮,平时只有那些做苦力百姓才穿。 堂堂灵宝县令这么一身打扮出门,尤其是在贼军围困灵宝城的时候,他不认为对方这是要微服私访。 “下官穿的衣服脏了,临时找了个小厮的衣服换在身上,让王将军见笑了。”黄县令面露尴尬,语气不复先前的气势汹汹。 听到这话的王性善面露讥讽道:“黄县令还真是两袖清风,连一件衣服都没有,出门还要和小厮借衣服穿,怕是海汝贤都不如黄县令你。” “赶巧了,赶巧了。”黄县令赔笑的说。 只见王性善脸一冷,寒声说道:“本将不管你有没有衣服替换,本将问你,为何给守城将士送来的饭食只是稀粥?” “稀粥?这不可能啊!”黄县令一脸无辜的说道,“下官专门叮嘱过下面的人,一定要让守城的将士们吃好。” 王性善盯着他,嘴里冷哼一声,道:“黄县令是在说本将骗你了?” “那不能够。”黄县令急忙一摇头,说道,“王将军自是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哄骗下官,下官猜想,肯定是下面的那些人没有用心做事,在守城将士们的饭食上动了手脚,王将军请放心,下官这就回去收拾他们,差多少东西,让他们补回来,绝不让将士们少吃到一粒米。” 说着,他转身就要离开。 然而王性善的几个亲兵挡住了他的去路。 “还请王将军让手下人让开,好让下官回衙门处置了那些贪下军中口粮狗东西们,抓紧把将士们的饭食送过来。”回转过身的黄县令讪笑的说道。 王性善面无表情的说道:“要处置谁,是你衙门内的事情,本将管不着,为了保证不再有克扣将士们口粮的事情出现,黄县令还是把城里的粮仓交出来,由本将自行从粮仓里取粮。” “绝无可能。”黄县令见王性善要接管粮仓,立刻出言拒绝。 闻言,王性善脸色一沉,冷眼说道:“黄县令是不希望本将的人去接管粮仓,还是害怕本将接管了粮仓,发现了什么对黄县令你不利的事情。” “啊哈哈,王将军说笑了。”黄县令用笑声掩饰住心中的慌乱,面露笑容的说道,“粮仓怎么可能有什么不对,下官之所以不把粮仓交给王将军,完全是因为没有这样的规矩,并非下官个人的意思。” 王性善冷笑一声,道:“黄县令还真是沉得住气,到现在还在隐瞒,真以为本将对粮仓的事情一无所知吗?” 听到这话的黄县令脸色骤然一变。 “将军可能是听到了什么流言,不过下官可以保证,粮仓完好无损,绝无任何问题。”他言语凿凿的说,努力让自己脸色看上去正常。 “够了。”王性善一脸不耐烦的喝止对方,旋即说道,“灵宝城中的粮仓里早已空无一粒粮食,黄县令你真是好得很呀!让本将刮目相看。” 到了现在对方还在狡辩,他已经没有耐心继续虚与委蛇下去。 黄县令为自己辩解道:“将军不要听小人的挑拨,下官可以用自己头上的乌纱帽保证,城中粮仓没有问题。” 粮仓出了问题,作为县令是要跟着一起掉脑袋的,他打死也不敢承认自己卖空了粮仓内的官粮。 “本将派人把你找来,本想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现在看来你是冥顽不灵,一点悔过之心都不曾有过,既是如此,本将留你这个贪蠹的赃官还有何用,来人,把他拉下去砍了祭旗。”王性善手指黄县令一甩衣袖。 几个亲兵走上前,对黄县令抹肩头拢二臂,押着他就要离开。 “本官是朝廷任命的灵宝县令,王性善不过是副将,没有权力杀本官,赶快放了本官,否则本官定要参奏你勾结贼寇,谋害朝廷命官。”黄县令挣扎着,大声叫嚷着。 然而他一个做了多年蠹虫的文官,哪里能是那些亲兵家丁的对手。 根本挣脱不开,能做的只有一张嘴可以叫骂。 “不用带下去了,就在这里砍了他的脑袋。”王性善听到黄县令骂他勾结贼寇,恼怒的他连亲兵带黄县令下去这点时间都等不了了,直接让人在城墙上动手。 几个亲兵虽然不是专门砍犯人脑袋的刽子手,没有专门学过砍头的本事,但怎么砍头还是知道的。 黄县令被按倒在地上。 有亲兵解开黄县令头上的发束,拢到一起往前一揪,让后脖颈露了出来。 边上另一名亲兵抽出腰刀,照着黄县令的后脖颈处往下一挥刀,就听噗嗤一声,斗大的头颅从脖腔处与身体分开。 “将军,行刑完毕。”提着黄县令人头的亲兵来到王性善跟前。 王性善看了一眼黄县令死不瞑目的样子,厌恶的说道:“脑袋和尸体都丢到城外去,像这种只顾私利没有家国的贪官污吏,就这么死了算是便宜他了。” 亲兵从一旁找来几个守城的官兵,抬着黄县令的尸体丢下了城墙。 去城内找粮的官兵这时候抬着一筐筐食物上了城头。 与这些官兵一块回来的,还有参将吕栋梁。 吕栋梁来到王性善身前,脸色难看的说道:“将军,您可知道,有军中将士们私下里去抢城中的百姓?不少百姓因此惨死。” “将士们不能饿着肚子打仗,本将让他们去和百姓借粮,本将这么做也是为了守住灵宝城。”王性善坦然承认是自己下的令。 听到这话,吕栋梁脸色愈发难看。 来之前,他以为官兵去百姓家中抢掠是个人行为,现在才明白,原来一切都是王性善的命令。 只见王性善继续说道:“就在你上来之前,本将刚命人杀了灵宝县令,你去从前面那个垛口往城下看,说不定还能够看到县令的尸体。” “杀了县令?”吕栋梁脸色一白。 万万没想到对方胆子这么大,连灵宝县令都给杀了。 第两千零五十三章 开花弹 为了确定王性善说的是真话,吕栋梁大步来到一处垛口旁,探出身子朝城下看去。 城墙下面果然有一具无头尸体。 “他,他是灵宝县令?”吕栋梁面露怀疑之色。 城墙不高,尸体身上的衣物可以看的十分清楚,一身穷苦人打扮的模样,怎么看也看不出有灵宝县令的模样。 “他换了衣服准备逃走,被本将派人抓了过来,你可以仔细看看身量,穷苦人找不出这么富态的人。”王性善走到了吕栋梁的旁边,低头看了一眼城外的县令收尸。 吕栋梁仔细打量了一番。 发现城外的尸首确实不像以往见过的穷苦人那般干瘦,只从体型上看,确实能够看出几分灵宝县令的身形。 “他可是朝廷命官,就这么给杀了!”吕栋梁回转过身,犹自不敢相信的看着一旁的王性善。 杀官造反这句话不仅适用于百姓,对他们这些官员同样适用,除非有明确的旨意。 王性善冷哼一声,道:“不过是杀了一个贪官污吏,你觉得本官会在乎吗?就算朝廷要治本将的罪,也要有这个机会才行。” 听到这话的吕栋梁沉默不语。 他从王性善的身上,感受到了那种抱着必死的决心。 既然王性善自己都不在乎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便道:“将军既然已经有了准备,末将不多赘言了。” “你回去吧,算算时间贼军也快来了,预备队那边还需要你去盯着。”王性善示意他可以走了。 “末将告退。”吕栋梁朝王性善拱手行了一礼,转身朝下城墙的马道走去。 而就在这时,城头上忽然乱了起来。 不少守城官兵嘴里叫喊着贼军来了之类的话语。 王性善脸色一变,急忙朝城外看去。 本要离开的吕栋梁这时候也跑了回来,出现在城墙边的垛口前。 城外一杆黑色的大纛出现在城头上众人眼中。 “贼军攻城了。”吕栋梁沉声说道。 双手紧紧抓在垛口上的王性善脸色沉重的说道:“早就听闻这支贼军坚炮众多,现在看来比传言所说的数量更多。” 一辆辆由几匹驽马拉动的炮车,缓缓朝灵宝城城下驶来。 “灵宝城怕是很难守住。”吕栋梁侧头看向王性善。 眼见贼军拉运来这么多大炮在灵宝城城下,他想要知道王性善是否依然如故的坚持坚守灵宝城。 “本将说过了,本将在灵宝城就在,灵宝城破,本将会为朝廷尽忠。”王性善语气坚决的说。 吕栋梁感受到他身上与灵宝城共存亡的决心。 不过,这不是他愿意看到的,可又知道自己根本劝不动对方,更改变不了对方的决心,干脆不再多言,直接请求回预备队那边盯着。 王性善点头同意他离开。 城外贼军兵临城下的消息,使城头上的官兵只乱了一会儿,马上就被镇压下来,重新恢复忙碌之中。 “来人,去把门板都抬过来,棉被也要多准备,记得棉被用水淋湿淋透。”面对城外众多大炮,王性善没有更好地抵御办法,只能选择用门板加棉被的办法,尽可能抵挡即将到来的炮击。 虽然灵宝城中也有炮,可让城内守军用炮与贼军大炮对轰的事情,他想都没想过。 不是他不想这么做,而是城中只有两门老旧的炮。 一门是万历年间铸造的青铜炮,另一门炮年头更久远,能够追朔到嘉靖年间。 很快,一块块不知从谁家大门上拆卸下来的门板,被抬到了城墙上,数量莫约有七八块之多。 “怎么就这么一点!”王性善看着眼前这么几块门板,脸色当即一沉。 与此同时,他目光看向了一旁的一名千户身上。 去城中收集门板的差事,就是这位千户令人去弄的。 被问到的千户硬着头皮站了出来,躬身说道:“启禀将军,门板收集了不少,大部分都变成了噼柴,用来煮金汁,剩下的门板只有这几个了。” “那就再去弄,本将不不管你到哪里去弄门板,要是耽误了守城,本将定会治你的罪,还有棉被,越多越好。”王性善示意面前的千户去弄门板和棉被。 已经抢了城内百姓家中的粮食,他不在乎再多抢一些门板和棉被回来。 “是。”那千户答应一声,转身快步离去。 一同离去的还有一队数量几十人的官兵。 虎字旗的大炮运到灵宝城城下也需要时间布置,这也给了城中守军官兵留出了更多的时间。 三十多门大炮一字排开,摆成几排,布置在了灵宝城外。 其中六门六磅炮,两门九磅炮,其余全部是四磅炮。 和这些大炮一起过来的,是炮队队长徐秉愚。 本来这么点炮,不需要他一个营正级别的炮队队长带队,让下面的炮队副队长或者炮队中队队长就可以了。 不过,在他知道灵宝城这样一个县城城内居然有一位明军的副总兵坐镇,便决定亲自过来一趟,指挥炮队作战。 在一个个炮手的忙碌中,三十多门大炮很快被架好,射击角度也被调整最佳。 炮队的一名军官来到徐秉愚面前,立正敬礼,高声说道:“报告队长,所有大炮准备完毕,请求开炮。” 徐秉愚举起手中的单筒望远镜看了一眼城头上,嘴里说道:“准许开炮。” 军官回转过身,跑到炮队一侧,嘴里含着铜哨,右手高举手中的令旗。 哔! 尖锐的哨声从军官嘴里的铜哨发出,同时他高举令旗的右手勐地往下一挥。 轰!轰!轰! 一门门大炮被打响。 炮弹有实心弹也有开花弹。 实心弹主要是轰击灵宝城城墙和城门,而开花弹虎字旗一直以来用的都不多,因为引信的问题,所以很少使用开花弹。 不过,就在几个月前,虎字旗兵工坊研制出了木管引信。 有了这个东西,虽然依然不能改变开花弹射程不如实心弹的事情,但很好地保证了开花弹不会在炮膛里炸响,或者没有打中目标就炸响的弊端。 第两千零五十四章 炮步合作 “将军小心。” 王性善被自己的亲兵用身子护着躲到了女墙的后面。 一颗开花弹在不远处炸响,里面的铁蒺藜和铁珠原地炸开,其中有几颗铁蒺藜扎在在保护王性善的亲兵身上,当场被取走了性命。 “将军,这个地方不能呆了,太危险了。”还活着的亲兵有人想要劝王性善离开。 缩着身子的王性善脸色难看的说道:“你想让本将去哪?本将早就说过,要与灵宝城共存亡,本将就一定会和将士们一起留在城墙上御敌。” “将军,咱们只是暂避锋芒,等贼军攻城的时候在上城墙也不迟。”亲兵继续劝说道。 不仅是为了王性善的性命,也是为了他们这些亲兵自己的性命。 能活着,没人想要去死。 咔嚓! 不远处的一个木板碎裂开,一些大小不一的破碎木块炸飞过来,有亲兵急忙用身子为王性善遮挡。 炸飞出来的木块虽然不如开花弹直接炸开后的铁蒺藜和铁珠威力大,却仍然不是血肉之躯能够承受的住。 一朵朵血花从亲兵后背上溅射开来,哪怕是身上的皮甲也没能挡住把血快速飞射而来的木块。 “将军,暂且避一避吧!”眼见周围受伤的官兵越来越多,亲兵忍不住再次劝说王性善离开。 “闭嘴。”王性善呵斥了自己亲兵一句,旋即说道,“门板不够用了,让人多去弄一些门板送过来。” 单一的门板挡不住炮子,加上淋湿的棉被也不行。 仅仅一会儿的工夫,已经有不少门板被炮子打碎打裂,就连上面的棉被也被烫成了一个个焦黑的坑。 城外的炮声不断的在响起。 城墙上的官兵除了躲避,就只能躲避,随着射上城头的炮子越来越多,城头上死伤的官兵数量也在不断增多。 有千户官弓着腰跑到了王性善的近前。 “将军,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贼军的炮太毒了,咱们要想办法还以颜色,不然城上的官兵自己就乱了。” 死伤的官兵越来越多,官军士气几乎跌到了谷底。 若非能够离开城墙的马道处有一队官兵看守,城头上守城的将士早就忍不住逃离城墙这里了。 “贼军只用炮轰,没有派人来攀附城墙,就算城上的将士想要还击也做不到。”王性善看得很明白,贼军仗着坚炮的犀利,反复用炮轰击灵宝城。 千户说道:“城上不是还有两门炮吗?不行的话就用这两门炮还击,不管怎么说咱们是在城上,对方在城下,咱们有着优势。” 王性善面露犹豫。 不是他不想动用城头上的两门炮,实在是无法与城外贼军大炮数量相比,而且一旦开炮,炮身必须探出城墙外,必然会被城外的贼军发现,成为贼军炮击的目标。 城中的这两门炮他想用在最关键的时候,不想这么早就被贼军注意到。 “将军别犹豫了,再不还击,城上的将士就该自顾逃命了。”千户见王性善犹豫不定,忍不住催促道。 同时不忘提醒王性善不动用那两门炮,最有可能出现的事情结果。 “让炮手开炮吧!”王性善无奈的同意了千户的请求。 他也清楚,不能任由城外的贼军一直炮轰灵宝城。 不然就算他能够以必死的决心坚守在城墙上,其他守城官兵也不可能他和一样抱着必死的决心,很可能会承受不住贼军的炮击而弃守城墙。 千户得到允许,弓着腰朝城墙上的两门大炮快步靠近。 就在这时候,有炮子突然落下,直接在正弓着腰往前一路小跑的千户头顶上炸开,人直接撂倒在地上,整张脸血肉模糊,混着红白色的东西流了一地。 注意到这一幕的王性善顾不上为对方感伤,侧头对身边的一名亲兵说道:“你去一趟,命炮手开炮还击。” 亲兵得了命令快步跑过去。 他运气十分不错,顺利的跑到了停放两门炮的地方,并且命令守在一旁的炮手对城外的贼军大炮开炮。 官兵把炮推到了垛口前,开始装填药子和实心的铁球炮子。 这两门炮在灵宝城中长久没有用过,官兵中的炮手也是手忙脚乱,好半天才把一切都弄利索,只差点火开炮。 火把点燃了炮尾处的火绳。 眼见火绳向里面的药子烧去,操炮的官兵急忙用双手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砰! 城上的两门炮先后发出两道不同的声响。 一颗炮子从炮口处飞射向城外,而另一门炮的炮子并没有射出去,反而直接炸了膛,另旁边的几个官兵炮手被扎伤,其中有人当场被炸死。 两门炮,万历年间的那门跑炸了膛,年头更久远的那门嘉靖年间的炮反而顺利打响。 炮一炸膛,哪怕另外一门炮完好无损,周围的官兵炮手也全都躲到了远处,不敢靠近过去,生怕另一门炮也炸了膛伤到自己。 城中的炮声立刻引来了城外炮队大队长徐秉愚的注意。 尤其城中的炮口都从垛口处探出一截,通过单筒望远镜他看的清清楚楚。 “就这么两门炮也敢还击。”徐秉愚面露冷笑,命令道,“让炮兵第一小队给我干掉城头上的炮。” 很快有几门四磅炮在炮手的操弄下微调了射击方位。 目标正是城头上传出炮声的位置。 “报告队长,灵宝城城门破了,不过城门后面堵满了沙石和木桩,一时很难清理干净。”有传令兵带回灵宝城城门被攻破的消息。 城门都是木制城门,上面虽然有铆钉,也是沉木打造,可是在实心铁球的反复冲撞下,最终还是被炮子击穿。 徐秉愚说道:“不用去管城门,让六磅炮全都去轰城墙,我就不相信这样一个小县城的土坯城墙能够撑得住几轮炮击。” 六磅炮的威力要比四磅炮大上不少。 对于年久失修的县城城墙来说,足够威胁到城墙的安全。 虎字旗军中出了名的炮多,而且炮步合作一直都是虎字旗大军的常规进攻手段,再与明军交战中无往不利。 第两千零五十五章 城墙塌了 “开炮呀!怎么不开炮!” 王性善见己方两门炮只开了一次炮,便再没有了声响,炮的周围更是连一个官兵都看不到,距离最近的都要一仗开外。 然而就在他话音刚落,由城外射进来的几颗炮子在大炮周围炸响,直接把仅剩下的炮炸毁掉,连带着不远处的放置火药的地方也一同遭了殃。 火药一炸,威力变得更大了。 周围的官兵更是受到了火药爆炸的累及,死伤一片。 “该死的!” 见到这一幕的王性善用拳头捶在了俯身的地上,城中仅有的两门炮就这么眼睁睁的毁了。 “将军退吧!贼军的炮实在太厉害了,咱们还是先暂避一下锋芒。”边上的亲兵劝说王性善从城墙上离开。 面对城外不断轰上城头的炮子,城上守城的将士死伤越来越多。 收集来的门板和棉被,防御铳子好用,可面对炮子几乎没有太大用处。 “不能退,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王性善看得明白,从城墙上退下去容易,想要夺回来就难了。 以前只是听说这支明为虎字旗的贼军火器犀利,如今他终于领教到了对方火器的厉害。 他甚至再想,大明有这样厉害的火器,辽东的奴贼之乱恐怕早就能够平息掉,朝廷也不需要每年耗费大量钱粮在辽东的战事上面。 轰隆! 不远处的一堵城墙在虎字旗反复炮轰下,终于承受不住轰然塌倒。 泥土坯的城墙一塌,烟尘弥漫,就连靠近城门处都是灰尘。 呸!呸!呸! 几个亲兵往外吐了几口吃进嘴里的泥土,手背在嘴上来回擦动了好几下。 杀! 就在这时,城外喊杀声响起,无数马蹄声从城外汇聚而来。 “将军,城墙塌了,贼军很快会从城墙缺口处进城,属下们护着您回城里。”边上的亲兵上前架起王性善准备离开。 然而王性善用力挣脱开对方,嘴里喊道:“告诉吕栋梁,让他的预备队上,给本将堵住城墙缺口。” “将军!”亲兵迟疑的看着王性善。 王性善见状脸一沉,道:“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快去!” “是。”亲兵无奈的去给传令。 王性善从女墙后面小心翼翼的半起身,透过垛口朝城外看去。 数不清的黑甲骑兵正朝城墙豁口处汇聚,最近的敌骑距离城墙已经不足二百步。 他虽然没有看到城墙上的缺口有多大,可若是连骑兵都能够经此进入灵宝城,可想而知,被敌炮轰塌的城墙豁口决然不小。 “弓箭手和鸟铳手攻击城外的骑兵。”王性善知道不能任由敌骑毫无顾忌的从城墙豁口处杀进城内,否则单凭吕栋梁那里的几百人未必能够挡住贼军的骑兵。 他自己也拿出了弓箭,挽弓朝城下射去手中的箭矢。 零零散散的几支箭矢从城头上射落下去,中间伴随着几声铳声。 稀稀拉拉的这么几支箭矢不要说伤害到城外穿了一身铁甲的骑兵,就连一点点威胁都做没有。 站在城墙上的王性善脸一黑。 为了守城,他在城头上留了五十多名弓箭手和一百多名鸟铳手。 可眼前射下城去的箭矢只有七八支,鸟铳手更是连原本的十分之一都没有。 旁边有亲兵看出他的尴尬,低声解释道:“贼军炮轰城头的时候死伤了不少,后来城墙塌的时候,又逃走了不少。” 王性善朝周围看去,整个人突然呆愣住。 城墙上横七竖八躺着不少守城官兵的尸体,还有不少将死未死的官兵不断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几口煮金汁的大锅也全都从临时搭建的灶台上掉落,里面的金汁洒满了周围,连下面的炉火都被浇灭。 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他,城墙上还留下守城的人已经没剩下多少。 “将军!”边上的亲兵抬手轻轻推了推呆住的王性善。 回过神来的王性善面露苦涩,道:“你们几个跟了本将多久了?” “五年。” “三年。” “七年。” “两年多。” 周围的几个亲兵各自说出了自己成为王性善亲兵有多久。 “是啊,最短的一个都两年多了。”王性善感叹了一声,旋即说道,“你们走吧,若能逃出去,去哪里都好。” “将军!” 几个亲兵跪倒在地,面露悲呛。 王性善伸手摸摸这个,摸摸那个,嘴里说道:“是我把你们带入这个死地,走吧,现在走,还有可能逃得一命。” “将军,属下愿意护着您离开。”有亲兵上前说道。 听到这话的王性善摇了摇头,道:“本将会留下来坚持到最后一刻,你们都走吧,你们能陪着我坚持到现在已经足够了,走吧,都走吧!” 开始赶人。 “将军您不走,我们也不走,就算死也陪着将军您一起赴黄泉。”有亲兵说道。 王性善看着说出这番话的亲兵,化作一声长叹,道:“罢了,愿意留下就留下吧!不愿意留下的人抓紧离开吧!贼骑进了城,再想离开就难了。” “将军,家中还有妻儿老小要属下照顾。”其中一名亲兵站出来,给王性善磕了个头,转身离去。 旁边同样有两名亲兵也选择磕头离开。 最后选择留下的,只有开口说话的那名亲兵。 “呸!” 选择留下的亲兵,朝几个人离开的背影用力啐了一口。 王性善脸上不见悲喜的说道:“蝼蚁尚且贪生,算了,不怪他们。” “将军您就是太善良了,他们这些年跟着您福没少享,如今到了效死的时候,却贪生怕死只顾着自己活命,却忘了将军您这些年的恩情。”留下的亲兵恨恨的说。 王性善苦笑了一下。 眼见跟在身边多年的亲兵一个个弃他而去,他又何尝不伤心。 只不过他已落入绝境,就算强留也未必能留下几人,不如放这些人离开,给这些跟随他多年的亲兵家丁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城墙被轰塌后,城外的炮声已经停下。 可城墙上守城的官兵也没剩下多少人,随着王性善几个亲兵的一走,更是让不少守城官兵跟着他们一起逃离。 “不好了将军!” 随着话音传来,先前去传令的亲兵从马道上跑了过来。 第两千零五十六章 背叛 突然传来的一句话,让王性善看了过去。 跑上城头的亲兵快步来到了王性善跟前,气喘吁吁的说道:“将军不好了,吕,吕栋梁跑了。” “预备队呢?”王性善急忙问道。 那亲兵说道:“都逃了,跟着吕栋梁一块逃了。” “这么说城墙豁口那边没有人去拦击贼骑?”王性善脸上阴云密布。 他没想到吕栋梁会如此无耻,自顾逃命去了。 亲兵说道:“属下回来的时候,贼骑已经进城了,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来到咱们这里。” “大势已去,大势已去呀!”王性善面朝城外一脸悲呛喊道。 说完,他伸手抽出腰上的挂刀,刀锋一横朝脖子上抹去。 “将军不要。” 一旁的两名亲兵见他要自杀,急忙一左一右扑上去,从王性善手中夺下了刀。 手里刀子被夺走的王性善凄怨的说道:“本将无能呀!不能守住灵宝城,你们兄弟还就我做什么,不如让我用自己的这条残命为朝廷尽忠。” 最后陪王性善留在城头上的两名亲兵是亲兄弟。 留在王性善身边的亲兵家丁,除了死去的那些,只剩下他们两兄弟。 “将军您既然已经决定自杀,不如把您的这条命留给我们兄弟。”年纪大的那名亲兵开口说道。 听到这话的王性善愣了一下,疑惑的看着对方,道:“什么意思?” “反正您也准备去死了,不如换我们兄弟一条生路,也算全了我们兄弟跟随您多年的这份情谊。”年长的亲兵说道。 说完,他看着王性善。 “你们要亲手杀我?本将不记得与你们之间有什么仇怨,不,不对。”王性善反应过来,脸色骤然一变,道,“你们要用本将的人头去讨好贼寇?” 两个亲兵没有言语。 见状,王性善发狂一样的大笑起来,右手手掌更是连连拍打着女墙。 笑声止住后,他看着面前的两兄弟说道:“本将以为你们愿意留在身边是忠心,想要与本将一起赴死,现在看来,你们比离开的那些人都聪明,知道有了本将的这颗人头,活下来的希望更大。” “将军请放心,属下不会杀您。”年长的亲兵说道。 闻言,王性善脸上露出了怒容,道:“也对,本将活着比死了对那些贼寇更有用心,和那些自己离开的人比起来,你们兄弟二人更可恶,想要本将这条性命,那就自己来取。” 说着,他伸手一扒垛口一侧的墙体,身子探出垛口朝城外跳去。 边上的年轻亲兵眼疾手快,一把拉住王性善的要带,用力往回一带,硬生生把人拉了回来。 “将军您这又是何必呢!属下已经说过了,绝不会杀害您,您又何苦非要自己找死。”年长亲兵语气变得不好起来。 呸! 王性善一口浓痰吐在对方身上,嘴里咒骂道:“本将瞎了眼才拿你们兄弟两个倚为心腹,有本事你们现在就杀了本将,本将绝不皱一下眉头。” “看来将军您是不愿意配合了。”年长亲兵用袖口擦掉脸上的粘痰,转而对年轻亲兵说道,“找个身子把他双手双腿都绑起来。” 年轻亲兵丢下王性善去找绳子。 年长亲兵看着王性善继续说道:“将军您还是老实一点,等虎字旗的人来了,那时候您想要做什么都随便,我们兄弟绝不拦着,但现在不行。” “呸,本将一世英名,想不到毁在你们两个无耻的小人手中。”王性善朝他啐了一口。 这一次却被年长亲兵躲了过去。 “绳子没找到,我拿来了几个腰带。”年轻亲兵手里提着几条沾了血的腰带走了过来。 年长亲兵接过腰带,与年轻亲兵一起把王性善手脚捆住。 捆绑过程中,王性善奋力挣扎,怎奈不是这两个身强体壮的亲兵对手。 “好了,接下来就等虎字旗的人来了。”捆完了王性善,年长亲兵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里的刀放在了手边能够够到的地方。 城墙上能逃的人都逃了,只剩下他们三个人,连城外的炮声都不再落下来,反倒变得清净了。 “你们两个以为把本将交给贼寇就能活命吗?别做梦了,贼寇是绝不会放过你们两个卖主求荣的小人的。”王性善不停的对两个人咒骂道。 身子被捆住的他,能动的只剩下一张嘴了。 “想骂就骂吧。”年长亲兵说道,“我们兄弟两个也只想活命而已,若非将军您一意孤行,只带几千兵马驻守灵宝,我们兄弟也不会出此下策,用将军您的性命换我们的一条生路。” 听到这话的王性善脸一沉,冷声说道:“这么说还怪本将了,告诉你们,贼寇最是不讲信用,就算你们把本将交给他们,贼寇也不会放过你们的性命,不如砍下本将的人头带在身边,自己想办法混出城去,若不幸被抓,再把本将的人头献出去也不迟。” “将军您用不着劝我杀你,活着的灵宝守将比死了价值更大,若是连活着的将军你都不能保住我们兄弟两个人的性命,死了就更不可能了。”年长亲兵回了王性善一句。 就在这时,始终关注城下的年轻亲兵急切的说道:“虎字旗的人来了。” 闻言,年长亲兵站起身,同时拿起放在边上的刀。 “本将倒要看看,贼寇会不会绕过你们这两个无耻小人的性命。”王性善面朝他们冷笑一声,随即目光看向马道那边。 很快,一队身穿灰色棉甲,手持火器的虎字旗战兵通过马道上了城头。 一上城墙,立刻发现了王性善他们三个人。 当即围了上来。 “别误会,我们是来投降的。”年长亲兵丢掉手里的兵器,半举双手,嘴里说道,“被捆住的这个人是河南副总兵王性善,他是被我们抓到的。” 另一边的年轻亲兵和他一样都丢掉了手里的兵刃,举起双手,向来人表明他们没有恶意的态度。 “过去几个人,把他们控制起来。”带队的战兵副营正余淮向前一挥手掌。 队伍中走出几名战兵,上前对王性善和两个亲兵搜身。 没有发现三个身上藏有利刃后,又把两个亲兵的手腕用绳子捆了起来。 为了安抚两个人的心,余淮说道:“你们两个需要暂时被扣押,验明了王性善的身份后,自然会放你们离开。” “我们兄弟想要加入虎字旗,还望将军能给我们兄弟二人一个机会。”年长亲兵陪着一张笑脸央求道。 第两千零五十七章 围攻县衙 两名亲兵跪在了余淮的面前。 “你们两个无耻小人,居然要从贼,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朝廷定会诛你们的九族。”同样被捆绑住的王性善对着自己的两名亲兵破口大骂。 自家亲兵当着他的面去从贼,让他深刻的体会到了背叛的滋味。 余淮瞥了王性善一眼,没有理会他,而是把目光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汉子,说道:“你们想要加入虎字旗,我说了不算,若只是单纯为了活命才想要加入虎字旗,大可不必,有了献上灵宝守将的功劳,活命还是没有多大问题的。” “不,小的兄弟二人真心愿意加入虎字旗。”年长的亲兵急忙在余淮面前表露自己的态度。 当今这个世道,他知道自己兄弟二人想要活好一点,只有当兵这一条路,不管是当官军,还是当贼军,都比做普通百姓要强。 因为做百姓,在这个世道根本没有活路。 余淮说道:“你们要是想加入虎字旗,就留在城里,到时候会有告示贴出来,不过,你们现在需要跟我走,验明身份。” “小的都听将军的吩咐。”年长亲兵恭敬的说道。 城头上立起了虎字旗的黑旗。 随着灵宝城一面城门的失守,大量虎字旗骑兵和战兵进入灵宝城,剩下几面城墙很快被相继拿下。 城中的小股乱兵也被彻底清剿干净。 大大小小的街道上,除了虎字旗的兵马来回走动外,看不到任何一个行人,只有县衙处还有官兵再做最后的坚持。 虎字旗的一个战兵中队占据了衙门外的大街,团团围困住了县衙。 “你们这里是什么情况?怎么还没有拿下县衙!”虎字旗的一名营正骑马来到了县衙门外。 队伍中的中队长快步跑了过来,行礼后,嘴里说道:“报告营正,县衙内有一支几十人的官兵再做抵抗,属下带人正等炮队支援。” 在虎字旗,只有战兵大队一级才会配备四门四磅炮,中队和小队只会配备虎蹲炮。 作为中队想要使用四磅炮这样的重炮,需要向大队申请。 “县衙里只有几十个官兵,没有炮你们就不会破门了吗?”马背上的营正脸一沉,抬手指着衙门紧闭的大门说道,“找圆木去撞门,没有圆木就让你的人从其他几面院墙上墙,你们手里的火器都是烧火棍吗?” “是。”挨了骂的中队长嘴里应道。 转身去安排手下的人强攻县衙。 县衙的几面外墙本应该几米高才对,可这么多年过去,坐衙的县令一个又一个,却没有人愿意耗费银子修缮衙门的外墙。 时间一久,县衙外墙越来越破败,有些地方更是已经不足三米高,墙上很多地方都长起了野草。 一丈多高的衙门外墙,看似不高,几名战兵需要配合才能够登上去。 砰!砰! 衙门东面的外墙上传来了几声铳声,紧接着,有战兵跳进衙门里,移开了顶在门上的桩子,打开了衙门的大门。 “就这么两个人居然把你们挡在外面这么久!我看是你这个中队长过得太舒服了,连一点警惕都没有。”走进衙门的营正黑着一张脸训斥手下的中队长。 中队长的脸色同样难看。 被几个官兵把他和一个中队的战兵挡在衙门外墙的外面,是他和他这个中队的耻辱。 进了县衙里的战兵把院子里的几具官兵尸体搬到了一旁。 “去人道左右两边的院子搜一下。”中队长命令手下的人去搜院子,而他自己带着一队人马直奔县衙的大堂。 两边的院子一边三班衙役的皂房,另一边是监牢和膳馆。 脚下甬道正前方是仪门,后面便是县衙大堂和衙门的六房。 此时仪门紧闭,两侧的小门同样被人关死。 来到仪门前的中队长侧耳倾听了一下,旋即说道:“里面有人,上墙压制。” 衙门里的内墙不如外墙那般高。 普通人只需助力几步,往上一跃便可翻手抓住墙沿攀上去。 有战兵从仪门一侧的墙壁前翻身跃了上去,不过没等人骑上墙,很快又掉了下来。 与此同时,一支羽箭从里面射了出来,射在甬道旁的一处空地上。 “队长里面有弓箭手。”从墙上掉下来的战兵对仪门前的中队长说道。 听到这话的中队长咧嘴一笑,道:“看样子捞到大鱼了,把万人敌拿出来,扔几颗进去让里面的人尝尝。” 万人敌是虎字旗经过几次改良后的木柄手榴弹,里面装填的弹珠和黑火药。 虽然威力不如黄色炸药手雷,胜在制作简单,不需要太复杂,普通的铁匠就能熟练的掌握制造要领。 虽然威力不怎么大,但多扔几颗同样可以给对手造成不小的威胁。 虎字旗的万人敌没有雷管,也不是那种靠拉力摩擦引燃,而是有专门的引线,用火折子点燃。 并且万人敌的头部一端并不是电视里演的那种齐整的圆柱体,而是挂了刻槽的椭圆形状。 为了保证万人敌的杀伤力,里面黑火药添加的更多,份量也更重。 一颗颗点燃了引线的万人敌隔着墙丢尽了院子里。 很快院子传出万人敌的炸响,中间夹杂着院子里官兵被万人敌炸伤的痛苦哀嚎声。 “上墙!”中队长再次让人翻墙。 几个战兵从仪门两侧不同地方翻身上了院墙。 这一次院子里再没有箭矢射出来。 院子里四五个受伤的官兵嘴里不断地哀嚎着,同样躺着几个一动不动的官兵,暂时不知道是死是活。 攀爬到院墙上的战兵端起手里的火铳,朝着院子里的官兵挨个补上一铳。 这么近的距离,只要不瞄着眉心开铳,几乎不会打不中目标。 补完铳,确定没有威胁之后,才有战兵跳进去,把仪门和两边的侧门打开。 大队战兵顺势进了仪门后的院子。 一支又支十来人的伍队开始对六房进行清理。 剩下的战兵端起火铳和两门虎蹲炮,指向正面的县衙大堂。 “出来!” 挨仪门最近的工房和礼房最先被战兵破开房门,一支支火铳隔着房门指向躲藏在里面的人。 第两千零五十八章 告急 县衙大堂内。 十几个官兵兵将拥挤在里面。 “将军,贼兵开始搜屋子了,躲在六房里的兄弟都被抓起来了。”趴在门缝前的一个官兵回头看向坐在明镜高悬牌匾下面的吕栋梁。 吕栋梁逃走后,想要逃出灵宝城,没想到几处城门外都是虎字旗的兵马,其中有不少骑兵。 就算出了城,也难逃出包围。 另一边虎字旗大军已经破城而入,他只得带着手下的兵马退回到县衙,借助县衙的高墙御敌。 而退往县衙的路上,碰到了刚进城的虎字旗大队兵马,最后随他一起退到县衙里的官兵只剩三十多个。 吕栋梁从大堂案走出来,快步走了过来。 一把扒拉开门缝前的一名手下,自己把右眼贴在门缝前往外面看去。 门缝之间的空隙,足以让他看到院子里大部分的情形。 “出来,再不出来开炮了。” 院子外面,虎字旗的中队长冷眼看着面前县衙的大堂。 两门虎字旗黑漆漆的炮口直顶在县衙大堂的门外。 县衙大堂内静悄悄的鸦雀无声,躲在里面的官兵呼吸声越来越重。 没有人主动开口,但不少人的目光都看在吕栋梁的身上。 他是这十几个官兵的主心骨,也是权位最高的那个人,所有人都在等他做出选择。 “别开炮,我投降。” 吕栋梁知道继续坚持下去毫无胜算,直接选择了束手就擒。 带着县衙大堂内的十几个官兵走过大堂,选择了投降。 武器被丢到了门外的空地上,身上的甲衣也全都脱了下来,吕栋梁和十几个官兵挨个走到不远处的空地上接受搜身。 “你就是吕栋梁?”虎字旗的中队长走到吕栋梁的面前问道。 从六房里搜出来的俘虏口中得知,躲在县衙里的官军将领是一位守城参将。 “正是吕某。”吕栋梁坦然承认自己的身份。 这时候,那位营正走了过来。 “报告营正,抓到了官军的一个参将。”中队长咧着嘴高兴的说。 听到这话的营正上下打量了一眼吕栋梁,道:“余副营正抓到了一个副总兵,加上这个参将,正好一块送到师正那边,可惜还差一个灵宝县令。” “你们抓到了王将军?他没死?”吕栋梁脸色古怪的说道。 在他想来,王性善保证拼死一战的决心,如今灵宝城已破,应该已经为大明尽忠了才对,没想到人还活着,而且和他一样成了俘虏。 营正回了一句,道:“没死,和你一样成了俘虏,一会儿你们就能见到,把他押走。” 走上前两名战兵,把吕栋梁从俘虏的官兵中间押了出来。 “你们要带我去哪?”吕栋梁见自己一个人被带出人群,脸上露出慌张的神色。 营正回头看了他吕栋梁一眼,知道他担心什么,便道:“带你去见你的上官,那个姓王的副总兵。” 听到这话的吕栋梁紧张的情绪松弛了不少。 毕竟虎字旗是反贼,他心中也害怕虎字旗像其他反贼那样,抓到大明官员后后直接残忍杀害。 灵宝城,是虎字旗过河后拿下的第一个县城。 拿下灵宝后,大军分兵两处。 一支在河南府境内,沿路攻打所途经的州县,兵锋直指洛阳城。 另一支大军经由卢氏,直扑南阳府。 随着虎字旗大军一路攻城拔寨,虎字旗的官员沿路接管地方,成立一个又一个农会,并且成立农兵队伍。 河南出了名的藩王多,当地的百姓不仅要养活朝廷,还要奉养这些藩王,早已是苦不堪言。 若非河南丘陵较少,多是平原,加上又有黄河滋养,土地肥沃,物产丰饶,否则百姓的日子只会比陕西的情况更凄惨。 即便如此,河南的百姓也一样快要活不下去。 虎字旗一到,开始对河南府的土地重新分田,让佃户有田种,加少负担,原来地方上的小地主也不用再承受繁重的农税和各种苛捐杂税劳役。 这让虎字旗得到了绝大多数百姓的民心。 真正利益受损的只有那些乡绅大户和地方豪强,与河南府境内的藩王。 虽然虎字旗没有像李自成一样喊出不纳粮的口号,可虎字旗的农会政策,从根本上让河南府的百姓了解到虎字旗到来的好处,百姓再也不需要承担朝廷附加在他们身上的沉重枷锁。 一时间,虎字旗大军所到之处,大受当地百姓的欢迎,更有许多百姓跑来想要加入虎字旗,成为义军中的一员。 这其中,很多都是已经活不下去的河南百姓。 甚至发生了河南百姓主动攻打下当地县城,带着县城来投。 虎字旗大军在河南府境内十分顺利,很快大军出现在了洛阳城附近。 与此同时,河南的南阳府也遭受到了虎字旗大军的攻击,淅州,内乡,邓州,相继沦陷,用不了多久,虎字旗大军就可包围南阳府城。 面对虎字旗大举入侵的情况,河南巡抚郭增光早早向朝廷送去了八百里加急。 河南作为朝廷的粮仓,供养的最大的藩王,又毗邻京城,朝廷不可能放任河南的情况不管。 通政使司一收到河南送来的加急奏本,第一时间送进了宫中。 首辅施鳯来,次辅李国普,阁臣来宗道,张瑞图等人一同来到了乾清宫面前朱由检。 眼下还是天启年间,朱由检登基后还未改元,只等一个多月后的第二年才会正式改元。 “臣等,叩见陛下。” 几位内阁阁臣在首辅施鳯来的带领下,朝朱由检躬身行礼。 人坐龙榻上的朱由检虚抬右手,语气平缓的说道:“众爱卿平身。” 登基已经几个月的他,渐渐适应了自己大明皇帝的身份。 “谢陛下。” 施鳯来等人相继直起身。 朱由检看着面前的内阁几位大臣,道:“几位阁臣一同来乾清宫见朕,想必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登基后的这几个月,很少会有内阁阁臣这么齐整的私下里来见他,就连当时他派人去抓魏忠贤,也没有来过这么整齐,所以他十分好奇这些阁臣来见他的目的。 第两千零五十九章 首辅之争 “启奏陛下,河南送来八百里加急,陕西大同的贼军出动十万大军攻打河南,河南告急。”施鳯来开口说道。 “告急文书呢?”朱由检神色阴沉的问道。 这时候,有小太监双手捧着一份奏本快步走了过来,跪倒在朱由检面前,托举起手里的奏本,嘴里说道:“司礼监刚刚送来河南八百里加急文书。” “快给朕拿过来。”朱由检急切的伸手去要。 王承恩走上前,从小太监手中接过八百里加急文书,转过身来,躬身递给了龙榻上的朱由检。 接过文书的朱由检快速翻看起来。 啪! 看完上面的内容,他用力把手中的加急文书拍在了手边的桌上,脸上阴沉似水。 首辅施鳯来眼观口口观鼻,眼睑下垂,一言不发。 朝廷的事情他现在能不掺和就不掺和。 如今他就是庙里的泥胎,只等日子一到,就该让出首辅的位子给天子心仪的人。 “陛下,河南遭受贼患,朝廷应该早些派兵平叛。”站在下面的来宗道上前一步开口说道。 朱由检沉声说道:“那就派兵去剿,几位爱卿觉得由谁来统帅大军合适?” “臣以为河南巡抚郭增光就是合适人选,而他又是河南巡抚,可以更好的统帅河南与朝廷的兵马。”来宗道提议道。 闻言,朱由检轻轻点了点头。 “臣反对。”李国普突然站了出来出言反对。 朱由检目光下意识的看向他。 “李阁老,眼下当务之急是如何围剿来犯河南的贼军,希望你能分清楚轻重缓急。”来宗道不高兴的对李国普说。 然而这番话却引来了朱由检的好奇。 就听朱由检说道:“李爱卿难道对来爱卿的提议有异议?” “启奏陛下,臣最近在阉党余孽,发现河南巡抚郭增光与河南巡按御史鲍奇谟,开封守备副使周锵,祥符知县季寓庸,强拆大片民居为魏阉竖立戴德和成德两座生祠,此人为阉党余孽,不仅不能把朝廷兵马交给他,还应押送京师问罪。”李国普义正言辞的说道。 听到这话的朱由检脸色当即一沉,目光狠狠地剜了来宗道一眼。 对魏阉他最恨不过。 他堂堂大明信王,甚至要讨好魏阉才能不被魏阉针对。 每每想起当初他在魏阉面前卑躬屈膝的样子,他都恨不得生啖魏阉的血肉以解心头之恨。 魏阉虽然死了,可阉党余孽还在。 自他登基以来,朝中一直在清理阉党余孽,提拔那些曾经被阉党打压的忠贞之臣。 一直以来都得到他信任的来宗道,居然举荐一个阉党余孽。 谁不知道他最厌恶阉党之人。 偏偏来宗道这么做了。 在他看来,来宗道这么做,等于公然和他这个大明天子对着干。 心中对来宗道不满起来。 “河南巡抚郭增光的事情内有情由,而且眼下的河南需要一个熟悉河南情况的人做大军统帅。”来宗道出言为河南巡抚郭增光辩解。 他是真的担心河南那边的情况,希望能有一位有力的人物抵御贼军,重新恢复河南稳定的局面。 一旦河南有失,四川湖广都被受到波及,朝廷对西南的控制也会被削弱。 这时候,就听李国普开口说道:“陛下自登基以来,拨乱反正,诛魏阉,阉党势力大减,大明正朝好的方向发现,若眼下重用郭增光这样的阉党余孽,务必会使那些阉党余孽再次威势大涨,这对朝廷不利,对江山不利,还请陛下下旨,擒拿郭增光入京治罪。” “陛下万万不可呀!”来宗道急忙阻止道,“魏阉已死,剩下的阉党余孽没有了主心骨,自会散去,陛下若能重用郭增光这类与阉党并无太大关系的朝臣,必会使一众朝臣归心。” 然而,他的话不仅没有说动朱由检,反而使朱由检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作为首辅的施鳯来,冷眼旁观眼前这两个阁臣之间的争吵。 心中冷笑。 对于李国普的打算他再清楚不过。 都是为了等他离开后,所留下的内阁首辅位置。 朝中上下和他自己都清楚,等天子理顺了朝中之事,便是他离开首辅之位之时。 而最有可能接替他成为内阁首辅的人,便是眼前这个李国普和来宗道。 原本以来宗道的资历,是没有办法越过李国普接任首辅,可来宗道是大行皇帝临终前任命的顾命大臣,便有了跨过李国普接任首辅的可能。 他相信李国普也发现了这种可能。 不然不会抓住当今天子厌恶魏阉和阉党的心里,借着收拾阉党余孽的名头,大肆打压政敌,提拔自己人上位,同时借此讨好当今天子,,为将来接任首辅多添一份砝码。 可以说一箭三凋。 “够了。”朱由检立呵一声,旋即说道,“传旨去河南,命锦衣卫押送河南巡抚郭增光入京。” “陛下圣明。”李国普面露喜色。 听到朱由检要派锦衣卫去捉拿河南巡抚,来宗道脸色一变,连忙说道:“还请陛下三思,就算要拿河南巡抚入京,也请陛下多给河南巡抚郭增光一些时间,把进犯河南的贼军赶出河南,再捉拿河南巡抚进京也不迟。” 朱由检冷眼看着来宗道,道:“难道除了他郭增光,朝廷就不剿贼了,你要做的是为朕选出一个去河南剿贼的合适人选,而不是在这里为阉党余孽张目。” “臣遵旨。”来宗道都能够看出来朱由检这会儿正强压着怒火,知道再继续再为郭增光开脱,自己也会搭进去,只得选择放弃。 随后,他又看了一旁的李国普一眼,恰巧见到李国普眼神里透露出的得意之色。 他叹了口气。 以当今天子对魏阉的厌恶,郭增光最好的下场也是丢官归乡,不过,他也算对得起郭增光这个河南巡抚了。 来宗道的退让,令朱由检的神色稍霁。 就见他对面前的几个内阁阁臣说道:“郭增光可以押回京师再做处置,但河南贼乱的事情也需要解决,河南的几位藩王绝不能有事,几位爱卿以为由谁去河南接替郭增光更合适?” 第两千零六十章 总督杨鹤 ps:感谢书友花笑云的打赏。 施鳯来老神在在的什么话都不说,彷佛这些事情和他无关一样。 而他自己也知道,他推荐的人选是不可能被朱由检看上的,与其自找没趣,不如做个旁观者。 “河南当务之急需要一位了解河南之事的人接任河南巡抚,臣以为河南布政使闫为奇可用,此人在河南为官多年,颇有名声,眼下他是最合适的河南巡抚人选。”首辅不说话,作为次辅的李国普率先开口推举自己心仪的河南巡抚人选。 河南巡抚和布政使别看只差一步,中间差距却天差地别。 有明一朝,巡抚属于京官,每一任地方巡抚都是以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或者六部侍郎的身份充任。 布政使却是地方官。 从布政使升任巡抚,等于半只脚踏入了朝廷六部或者都察院,先一步便可以直接谋夺六部侍郎或者尚书的位置。 来宗道自然不愿意看到李国普举荐的人选成为河南巡抚,便站出来说道:“臣以为以河南当前的局面,需要一位老持稳重之人坐镇,臣举荐天启五年从河南离任的程绍重回河南坐镇。” 为了防备李国普再次揪着阉党余孽的名头打压,这一次他举荐的人选专门是一位因为阉党迫害不得不引疾致仕的程绍。 而且还能借程绍被阉党打压的事情,获得朱由检的好感。 “臣以为程绍不宜回河南。”李国普自然不能让来宗道举荐的人上来,当即出言否定。 来宗道脸一沉,盯着李国普说道:“难道李阁老觉得程绍也是阉党余孽?” “自然不是。”李国普一摇头,旋即又道,“但程绍年事已高,又身患引疾,不适合当前的河南,臣以为程绍不宜出任河南。” 说着,他目光看向了朱由检。 谁能做上河南巡抚,最后要由朱由检决定。 来宗道面向朱由检说道:“陛下,程绍这几年在家中修养,旧疾早已康健,此人当年在河南任巡抚时,精心吏治,在军中也颇有声望,正是去往河南最佳的人选。” 两个人在朱由检面前极力举荐自己推荐的人选。 而首辅施鳯来和另一位存在感不强的阁臣张瑞图,两个人如同盘观者一样,看着这一切,却谁也不主动开口。 既不主动站出来举荐人才,也不支持李国普和来宗道推举的人选。 施鳯来是因为和魏忠贤走得太近,不得不把自己当成一个不能说话的泥胎,但张瑞图就要倒霉一些。 他投靠魏忠贤只是政治投机,做事却不像魏忠贤的党徒五虎五彪那般去残害魏忠贤的政敌。 反而通过他手,救下了不少本该要被魏忠贤害死之人。 可随着当今天子登基,对阉党余孽的清理力度越来越大,他已然知道自己逃不过去了,别人还能找一些借口,可他不行,因为魏忠贤生祠很多碑文的手书,都是出自他手。 《仙木奇缘》 早晚他都会被政敌以阉党之名获罪。 所以朝中的事情,他能不掺和就不掺和,平时只是在家中练字,尽量不让自己的存在感太强,内阁的事情也不再插手,全都由李国普和来宗道二人而决。 “二位爱卿说的都很有道理,不过,朕这里也有一个人选,二位爱卿替朕斟酌斟酌。”朱由检说道。 听到这话的李国普和来宗道脸色一暗。 一旁的施鳯来好悬没有笑出声来。 两个人争了半天,最后整了个寂寞,却不知当今天子心中早就有了去河南的合适人选。 张瑞图抬起头,无比诧异的看向朱由检。 刚刚朱由检的话实在出乎众人的意料。 “不知陛下属意却河南的人选是朝中哪位臣子?”李国普出言询问道。 朱由检端起手边的盖碗,拿到嘴边吹了吹里面漂浮的茶叶,说道:“朕记得右佥都御史杨鹤,本应去巡抚南安和赣州,却因为丁忧不得不致仕,朕觉得可以起复杨鹤,派他去河南总督河南军务。” 随着这些话从朱由检口中说出来,李国普和来宗道脸色都是一变。 就连一直没有言语的施鳯来和张瑞图也都露出吃惊之色。 巡抚河南和总督河南军务是两个不同的职务。 一个是河南巡抚,另一个便是河南总督。 巡抚是正二品的京官,总督直接便是从一品的高官。 更重要的是,巡抚多是左副都御史或者六部侍郎衔,可总督一般都是挂着六部尚书衔。 可以说杨鹤从右佥都御史一步跨过六部侍郎,直接成了六部部堂。 “臣以为,杨鹤以右佥都御史巡抚河南为最佳,不宜一步提拔太高,不然等他解决完河南境内的贼军,可以再让他总督陕西或宣大军务。”来宗道在朱由检面前建议道。 至于程绍他提都不再去提。 明显当今天子看重了杨鹤,把杨鹤弄到河南做巡抚,也能压住李国普提议的人选,对他来说一点也不亏。 然而,就听朱由检说道:“杨鹤以左副都御史总督河南军务的事情就这么决定了,河南巡抚就由河南原布政使闫为奇出任。” 直接拍板否定了来宗道的提议。 “臣遵旨。” 李国普面露喜色,率先其他人一步躬身领旨。 虽然河南多了一个总督,但他想推举的人仍然成了河南巡抚,而来宗道两次提议都被天子否决,这让他心里像吃了蜜饯一样甘甜。 “臣等遵旨” 这时候施鳯来等人也齐齐躬身接下旨意。 来宗道哪怕再不甘心,他也只能同意朱由检的安排,而且他心里更清楚,因为河南巡抚郭增光的关系,已经让天子对他生起了不满。 眼下他要做的不是去和李国普争什么,而是如何消除朱由检心里对他的不满。 “还有,”朱由检看着眼前的几个人说道,“内阁人员太少了,需要增加几位,人选就由京中正三品以上和九卿进行一次廷推吧!朕等你们公举上来的人选,好了,都退下吧!” 说完,他摆了摆手。 “臣等告退。” 首辅施鳯来带着三位阁臣朝朱由检行了一礼,有序退出乾清宫。 第两千零六十一章 洛阳城的变迁 虎字旗大军兵临洛阳城下。 洛阳城外不远处的一个临时修建的高台上,一员虎字旗将领正用单筒望远镜观察着面前的洛阳城。 “令人失望啊!”陈寻平放下手里的单筒望远镜,面露失望之色。 站在一旁的秦荣面露疑惑的说道:“怎么了?你是觉得洛阳城中守军太少了,打起来不过瘾才失望?” “都不是。”陈寻平轻轻一摇头,旋即说道,“洛阳城作为历经多朝的古都,却是眼下这等模样,实在有些言不符实。” 听到这话的秦荣笑了起来,说道:“眼前这座洛阳城是在隋唐东都城原址上修建的,隋唐时横跨洛河两岸,如今也只是占据洛河北岸一部分,自然比不得作为京都和陪都时的规模。”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眼前这座洛阳城就是当年隋唐时候的模样,只是有些东西毁于战火中。”陈寻平笑着说道,“没想到你这个大参谋懂得还真多。” 洛阳作为多朝古都,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丝绸之路的.asxs.之一,初次亲眼见到洛阳城的他心中失望,现在却能理解了。 若洛阳依然如过去那般繁华,大明的国都也就不会选在两京了。 秦荣笑道:“我比较喜欢一些人文古史,这一次大军攻打河南,我专门了解过洛阳这个地方,你看这边。” 说着,他手往洛阳城西面的地方一指。 陈寻平视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现如今洛阳城往西面一点的地方,曾经是周朝时的周城,而往东面的地方,是曾经汉魏时的洛阳城。”没说一处地方,秦荣手指便改变一次方向。 闻言,陈寻平大为吃惊。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洛阳城就是古时的洛阳城,更是话本中所提到的洛阳城,现在听到自己搭档这么一说,才明白眼前的洛阳城是隋唐时留下的洛阳城,和话本里面那个曹魏的洛阳城根本不是一个地方。 不得不说,有这么一个搭档在身边,能让他涨不少知识。 “多朝的古都,败落成眼前这副模样,实在是可惜了。”陈寻平感叹了一声,感叹自己没机会见识到洛阳曾经的繁荣。 听到这话的秦荣笑着说道:“行了,别感慨了,是不是该让咱们的人攻城了?” “不急,等咱们的人养足了精神在发动攻城。”陈寻平说道,“洛阳城四面平缓,这个地方无险可守,拿下洛阳城是迟早的事情,不差那么一会儿。” 洛阳地处交通要冲,四通八达,河南又是粮食产区,这样一处地方之所以在汉朝立国时没有被选中为都城,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里无险可守,比不得长安。 虎字旗大军包围了洛阳城。 虽然没有直接进行攻城,但为攻城的前期准备,一直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城头上守城的官兵自然看的到。 但他们却没办法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看围城的虎字旗大军布置了炮兵阵地,一件件攻城器械出现在城外。 河南府府治就在洛阳城中。 府衙内,早已是乱做了一团,同在洛阳城内的洛阳县令和洛阳城中大小官员全都聚集在了府衙。 “府台您要想想办法呀!听说城外可是有十万贼军围困了洛阳城。”说话的是洛阳县令,这会儿的他脸色隐隐发白,整张脸上满是慌张。 坐在主位上的是一位大腹便便面容威严的中年人喝问道:“城外哪有什么十万大军,洛阳知县,你从哪里听到有关贼兵有十万大军的传言?难道是你亲眼所见?” “下官也是听到城中百姓的只言片语,并非亲眼所见。”洛阳知县吓得缩了缩脖子。 一旁的通判这时开口说道:“贼寇并没有什么十万大军,只是旁人吹嘘罢了,眼下围困洛阳城的顶多只有两三万贼寇,这点贼寇算不得太多,而咱们洛阳城不是灵宝城这样的小城,贼寇想要拿下洛阳城没那么容易。” 然而他的一番话说完,在座众人却没有人出言附和。 在场的这些人里面没有傻子。 不会真的把虎字旗的兵马当成是普通的贼寇,以虎字旗的兵马在山陕的所作所为,再不懂兵事的人都明白,虎字旗这支贼兵比大明最精锐的明军都厉害。 这样的贼兵可不是那种衣衫褴褛食不果腹的流寇。 没有等到回应的通判讪讪的闭上了嘴巴。 身边的这些同僚都不好忽悠了。 知府何水清开口问道:“城中还有多少守军?” “副总兵王性善离开的时候带走了一千多兵马,灵宝城被围的时候,又从汝州卫补充了一部分卫所兵进入洛阳城,如今洛阳城内算上捕快衙役,不足五千。”府台何水清的副手,知府同知冉运成说道。 “守城的人太少了。”知府何水清皱起了眉头。 这么点守城的兵马,让他没有安全感。 同知冉运成说道:“城中能找到的官兵都已经安排去了城墙上守城,剩下的衙役还需要维护街面上的治安,不好全都送去城上守城。” “那就去招募民壮,守城不是官府自己的事情,也是全洛阳百姓的事情,一旦洛阳城破,全城百姓也要遭受到贼寇的祸害,保住洛阳城,也是保住他们自己。”知府何水清看着对面的冉运成说道。 听到这话的冉运成眉头皱了起来,迟疑地说道:“想要招募青壮去守城,恐怕不是那么好办!” “这有什么可困难的,难道城中的百姓还希望城外的贼寇进城不成?”知府何水清语带不满的说。 同知冉运成微微一摇头,道:“城内的情况并不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一种传言,说虎字旗是来救河南百姓的,要让百姓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孩童个个能读书,如今城中很多百姓都相信这些话,期盼反贼能够攻占洛阳城。” 啪! 知府何水清手掌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 只见他冷着脸骂道:“难道他们就不知道反贼的话不可信吗?真是一群蠢货,居然会相信反贼的话,愚蠢至极。” 第两千零六十二章 征银 ps:感谢书友大东景的打赏。 知府何水清气得火冒三丈。 他嘴里激动的大喊道:“抓,把那些肆意造谣传播流言的乱民全都抓紧大牢里去。” “抓人容易,可这个时候在城中抓人,只会让城里的情况更乱,不利于守城。”一旁的通判面露忧虑。 边上的同知冉运成附声道:“就算要抓人,也要等到打退城外的贼兵,眼下要做的是如何让城中更多百姓去守城。” 洛阳城的其他几位官员在一旁点头,认同两个人的话。 “那你们说,该怎么办?”知府何水清见两个下属都不支持去抓人,不得不强压心中怒火。 同知冉运成说道:“还是应该想办法让更多青壮去守城。” “下官赞同冉同知的提议。”通判点头附和。 听到这话的知府何水清一翻白眼,冷言道:“刚刚你们才说过城中的百姓被流言蛊惑,你们如何保证百姓是去守城而不是开城门放贼兵进城。” “这,城中总有一些不相信流言的百姓。”同知冉运成犹豫着说。 见状,何水清手掌啪啪啪的拍打着桌子,脸色难看的说道:“你拿什么去区分哪些是被蛊惑的百姓,哪些是没有被蛊惑的百姓,难道还要一个个去分辨吗?如今城外就是反贼大军,对方随时都有可能攻城,就算你们想去分辨谁是忠奸,反贼会给你们这个时间吗?” 在场众官员低着头,承受着他的怒火。 “告诉你们,一旦反贼进了城,城中的百姓可能没事,但本官和你们未必会有什么好下场。”知府何水清当面警告了面前众官一句。 手抓起边上的盖碗,喝了一口里面的茶水,压了压发干的嗓子。 “下,下官,有个办法。”洛阳县令紧张的看着知府何水清。 知府何水清目光看向他,道:“你有什么办法?” “用,用银子砸,下官不相信有人会不喜欢银子。”洛阳县令略带结巴的说道。 闻言,知府何水清眉头蹙起。 “下官觉得洛阳县令说的不错,既然分不清楚哪些百姓被反贼蛊惑,那就给他们银子,只要愿意守城的百姓,都分银子。”同知冉运成说道。 旁边的通判道:“办法是个好办法,可哪有那么多银子,除非先不发银子,等守住了洛阳城打退了城外的发贼,再给守城的百姓发银子。” “最后给银子不行,百姓未必信官府的话,银子肯定要先给,或者在守城过程中发下去。”同知冉运成心知官府在百姓心中早就没有了多少公信力,指望画饼充饥很难让百姓相信。 知府何水清说道:“给百姓发银子,守城的官兵也要给银子,这么做银子从哪来?你们出还是本官出?” 说着,他目光在眼前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不过,迎接他的都是低下头的同僚。 “能不能从府衙内凑出一点?”通判问道。 然而不等知府开口,就见一旁的同知冉运成说道:“这么大一笔开销,府衙根本拿不出来,太多了。” “那就没办法了。”通判面露失望。 洛阳城是大明的洛阳城,作为在洛阳做官的大明官员,自然不会为了守住洛阳城去花自家的银子。 要花银子也是户部去花这份银子,或者老朱家自己掏这份银子,反正他们作为官员是不可能去掏银子的。 “有,有办法!”洛阳县令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 周围人的目光全都看向了他。 知府何水清问道:“你又有什么办法?” “下官有办法弄到银子,不,不过,需要知府您出面才行。”洛阳县令紧张说道。 听到这话的何水清眉头一挑,语带不爽的说道:“这里面有本官什么事情?难不成你想让本官拿自家银子用来守城吗?” “不,不,不,下官绝没有这个意思。”洛阳县令吓得连忙从座椅上站起身,摆手否认。 知府何水清冷哼一声,道:“谅你也不敢。” 站在座椅前的洛阳县令讪讪的赔笑。 这时候同知冉运成对何水清说道:“不如先听他把话说完。” “要是什么馊主意,本官定不轻饶。”知府何水清瞪了洛阳知县一眼,手里再次端起桌上的盖碗。 洛阳县令抬起袖角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随即小心翼翼的说道:“府衙和县衙拿不出银子守城,可洛阳城内有人能拿出银子来,而且此人拿银子去守城是应当应分的事情。” 无错 “你说的是城中那几家大户?他们舍得掏银子去守城?这笔银子可不是小数目。”知府何水清皱着眉头说道。 洛阳城内的几家大户确实家资不菲,可这样的人家背后和官场上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样的地方大户,他们这些地方官都不愿意去招惹。 想要让这些大户拿出钱粮用来支持守城,作为知府他并不看好。 洛阳县令一摇头,说道:“下官所说的并非是洛阳城中的那几家大户人家,下官想要说的是福王宫内的那位福王殿下。” “对呀,本官怎么没想到这位殿下。”同知冉运成激动的一拍大腿,说道,“这位福王可是当今圣上的亲叔父,大明的江山也是他们家的,理应出这份银子。” “对,应该福王殿下出银子。” “让福王殿下出银子。” “有福王殿下拿出银子去守城,肯定能守住洛阳城。” 座位上的几个官员纷纷开口说话。 洛阳城要说最富有的,不是他们这些官员,也不是城中的那几家大户,而是受明神宗倍加宠爱的这位福王。 虽然福王没能继承大宝,可要论起财富,比继承了皇位的明光宗富有多了。 坐在主位上的知府何水清并没有其他人那么高兴。 只见他眉头紧锁的说道:“这位福王殿下你们多少应该也有一些了解,有钱是没错,可这位殿下为人也抠唆,恐怕未必会拿出这笔银子支援守城。” “换做别的事情这位殿下恐怕未必舍得出银子,可这一回不同,一旦洛阳城破,反贼可不会管他是不是藩王,是拿银子买平安,还是钱命两失,下官以为福王殿下会做出明智的选择。”同知冉运成说道。 心中不认为福王会愚蠢到为了银子,连命都不要了。 第两千零六十三章 爱好相近的父子俩 福王府所出的银子,是为了保护朱家的天下,在座众官员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冉同知,你随本官亲自去一趟福王宫,其他人想办法招募更多的青壮去守城,洛阳县令!”知府何水清目光看在坐在下首的洛阳县令身上。 “下官在。”洛阳县令一脸卑微的躬身面向知府何水清。 何水清看着他说道:“城中大户你亲自去一趟,想办法让城内的大户多拿出一些钱粮,越多越好,做好了本官记你一功,做不好本官今年定你一个差评” “下官记下了。”洛阳县令面露苦涩,无奈的答应下来。 对他来说这是一个苦差事。 能在洛阳城内屹立不倒的大户人家,没有一家好惹,不然早就让福王连骨头带肉给吞了。 指望城中这些大户出钱出粮守城,府台亲自出面都未必管用,何况是他一个小小的洛阳知县。 他要真有这么大面子,也不会来来回回在各处做了十几年的县令,始终得不到上官的提拔。 “行了,都抓紧去做吧!一定要敢在反贼攻城前把事情做好。”何水清交代了一句,转身又对手边的同知冉运成说道,“冉同知,咱们也走吧!去见见福王殿下。” 府衙外早就有轿子等候。 一行人从府衙里出来,上了各自的轿子,分别去往他处。 此时的福王宫内,丝毫不见洛阳城被围的慌乱。 丝竹声声,千回百转,一群歌姬穿着轻薄的纱衣,舞动着妙曼的身姿。 正中间的软塌上,一个体型肥胖的中年男子正半倚在榻上。 周围有宫女为他捏腿揉肩,一旁还有宫女亲手喂他吃果脯,喝佳酿。 “父王!”福王世子来到殿内,轻唤了一声倚在软榻上闭目享受的福王。 福王缓缓睁开眼,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道:“坐,陪父王一起看歌姬跳舞。” “父王,反贼围困洛阳城了,父王您怎么一点也不着急。”福王世子看着自己父王悠闲享乐的模样,面露焦急之色。 虽然他也喜欢享受,可反贼都已经到了家门口,他实在无心再继续享乐了。 听到这话的福王轻笑一声,道:“反贼只不过是包围了洛阳城,又不是已经杀进洛阳城里,我儿福八不必担忧。” “真的没事?”福王世子迟疑的又问了一遍。 福王笑着宽慰对方,道:“我儿放心,天下是咱们朱家的天下,区区反贼翻不起多大风浪。” 福王世子觉得自己父王说的有道理,心中轻松了不少,这才注意到殿内舞女摇曳着勾人的身姿。 他干脆在一旁坐下来,津津有味的看起来。 嘴角上不知什么时候留出了哈喇子。 不过,他心中还有理智,没敢乱来,知道这些舞女都是自己父王的禁脔,不是他一个世子可以随意染指的。 就算想,也要等到自己成为福王以后才行。 另一边的福王看到自己儿子坐了下拉,便不再关注,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殿内那些舞女的身上。 父子俩专心致志看着殿内的向蝴蝶一样灵动的歌姬来回翩翩起舞,老福王的手不知不觉中摸向了身边的宫女。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 很快,一个太监打扮的宫人快步来到福王近前。 “殿下,洛阳知府何水清与洛阳同知冉运成在外求见。”王府太监总管李有为在福王身边附耳说道。 王府太监总管相当于曹化淳在信王府内的身份。 只不过他不像曹化淳那般运气好,赶上一个从王府搬进紫禁城的主子。 “他们一来准没好事,不见!”福王厌恶的摆了摆手,拒绝见洛阳知府和同知。 边上的太监总管李有为隔着袖口摸了摸里面的银子,嘴里说道:“两个人说是有药监的事情要见殿下您,要不然让陈长史见一下,看看他们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那就让陈长史去见见吧!”福王随意的一摆手。 对于洛阳知府和洛阳同知的来意,他并不关心,他是大明藩王,超品宗室,心中根本不把洛阳的几个地方官放在眼里。 太监总管李有为从殿内蹑手轻足的退了出来。 来到殿外,他直起腰,看着门口的仪卫说道:“去通知一些陈长史,王爷命他去西华门接待一下洛阳知府和洛阳同知。” 王府内有两名长史,分别是左长史和右长史。 陈长史是左长史,王府外宫以他为首,而内宫便是王府太监总管李有为做主。 长史是正五品的官。 不过,一入长史,仕途基本上几乎算是断了,以后要一直留在王府内做事,而且背后王府,在地方上一般没人敢招惹,就算是知府也要给几分面子。 王府长史升官没有多少指望,但想要发财再容易不过,对很多人来说王府长史也是一个肥差,而且没有了升官的指望,就只剩下一心求财。 福王宫内的陈长史与洛阳知府经常打交道,王府仪卫还没有送来消息的时候,他已经把洛阳知府和同知两位地方官员请到了西华门旁的一间待客室里。 下面的人送上来刚冲泡好的热茶。 福王宫不缺银子使唤,喝的茶水也都是用最好的新茶冲泡,闻起来清香扑鼻。 一般的大户人家都喝不起这么好的茶叶,可在福王宫,这样的茶叶有不少都因为存放太久开始发霉。 “陈长史,你可一定要帮我呀!”高过对方两个品级的知府何水清并没有摆什么官架子,而是把面前的陈长史摆在和自己同一地位上。 手里端着盖碗的陈长史手往下放了放,皱着眉头说道:“何府台的来意我知晓,可想让殿下出钱粮守城,这根本不可能。” 作为王府长史,他太了解福王了,外人想要花福王府的银子,对福王来说无异于是在割他的肉。 “我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不然也不会来求王宫求福王殿下。”何水清近乎哀求地说。 陈长史一摇头。 因为他知道自己也做不到从福王手里掏出银子。 坐在另一边的洛阳同知冉运成恭维道:“陈长史自打从京城就是王府的长史,留在福王殿下身边这么多年,一定有办法的。” “能帮我肯定帮你们,可你们的要求真的不行。”陈长史再次摇头。 第两千零六十四章 继续跳继续舞 福王的秉性,洛阳没有人不清楚。 洛阳的两位地方官居然想从福王手中要钱粮用来守城,陈长史都不知道这两个人再想什么。 福王属饕餮的,从来都是只进不出,想从他手中要钱粮,那是棺材板上面楔钉子,不给留门。 阅读网 “就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知府何水清不甘心的问。 陈长史再次朝两个人摇了摇头。 另一边的同知冉运成说道:“洛阳城守不住,福王宫一样会守不住,还请陈长史和福王再说说,只有守住了洛阳城,福王宫才会无恙。” “没用的,你们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想想其他办法,城中的大户也不止一家,他们虽然比不上福王殿下富有,但一家出点钱粮用来守城总没有什么问题。”陈长史对两个人说道。 同知冉运成说道:“已经派人去了。” “有城中那几家支持,二位就不必担心了,还是回去等着好消息吧!想来那几家不会看着洛阳城城破的。”陈长史端起盖碗放在嘴边抿了一口。 知府何水清与同知冉运成对视了一眼。 其中冉运成说道:“城外的反贼来势凶勐,围困洛阳城的贼兵有几万之多,而洛阳城内守军只有几千,需要征召青壮用来守城,就要耗费大量的钱粮,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也不会打搅福王殿下。” “我还以为来了多少贼兵,才几万贼人就把你们吓成这个样子。”陈长史一听才有几万贼兵,立时不以为然。 洛阳城城墙高且坚固,城内还有守军在,他不觉得几万连饭都吃不饱的贼兵能够攻破洛阳城。 对于虎字旗,他自然听说过。 知道这是一伙儿盘踞在山陕两地的贼寇,很有些实力。 可在有实力,在他眼里都只是一群吃不上饭才反叛大明的流贼而已。 大明各地官员更不会主动向百姓宣扬虎字旗的厉害,甚至还要遮掩,只有往来的塘报中才会有一些关于虎字旗的真正内容。 而塘报这个东西,作为福王宫左长史的他,几乎从不关注,有更多时间,心思都用在了百姓手中的田地或者哪一家铺面上面。 所以,他对虎字旗的了解,只认为是一群没饭吃的流贼。 同知冉运成见他的样子就知道没当回事,急忙提醒道:“城外的反贼不同于一般的流贼,而是有实力的坐寇,朝廷几次围剿都没有成功,别看只有几万人围困洛阳城,这几万人却足以和大明边军媲美,比汝州卫的卫所兵厉害多了。” 为了让陈长史明白城外反贼的厉害,他特意提到汝州卫作比较。 “行了,行了,流贼能有多厉害,看把你们给吓得,就这样吧,我还有事,就不陪二位了,送客。”陈长史冲门外说了一声送客。 一直守在门外的王府长史司的下人,从门外走了进来,准备带何水清和冉运成离开。 这时候,王府大总管李有为派来的仪卫从外面走了进来。 “张侍卫,你怎么来了?”陈长史见到进来的仪卫,主动从座位上起身相迎。 知府何水清与冉运成也从座位上站起身。 来人虽然品级不高,但代表着身份高贵。 “是大总管派我过来传话。”张侍卫看了一眼何水清和冉运成,说道,“王爷有要紧的事情需要处理,没空见洛阳地方官员。” 听到这话的何水清和冉运成脸色一变。 “请张侍卫回禀王爷,下官这就送洛阳城的官员离开。”陈长史对眼前的张侍卫说道。 张侍卫点点头。 转身离开回去复命。 陈长史笑眯眯看着两个脸色拉胯的洛阳官员,道:“二位都听到了吧!殿下谁都不见,二位有在这儿耽误的工夫,不如想想怎么打退城外的反贼。” 同知冉运成嘴唇蠕动了几下,最后化作一声叹息,跟随在知府何水清身后往外走去。 下人走在前面为两个人引路。 陈长史坐回座位上,看着两个人离开的背影,手里端起桌上的盖碗。 轰!轰! 炮声突然响了起来。 啪! 被惊到的陈长史,拿在手里的盖碗一时不稳,掉在了地上,摔碎成了几瓣。 刚走到门口的知府何水清突然转过身,脸色沉重的看着坐在座位上的陈长史,说道:“贼兵攻城了,还请陈长史劝劝福王殿下。” 说完,他快步离去。 “不过是几声炮响,这有什么,洛阳城内又不是没有炮。”恢复正常的陈长史不以为然的说了一句。 也不管离开的何水清能不能听到。 同样被炮声惊到的还有福王宫内宫的大殿。 歌姬舞女乱成了一团,乐师也顾不上继续奏乐,就连服侍福王的几个宫女也全都像鹌鹑似的缩成了一团。 承平了几十年的福王宫被炮声打破了平静。 “父王,反贼了,咱们该怎么办?”福王世子推开了挡在身前的宫女,神色慌里慌张的来到福王跟前。 福王从软塌上坐直身子,冲着殿内的乐师和歌姬舞女喊道:“有什么可慌的,城外打仗碍着福王宫什么事,继续奏乐继续跳。” “你们几个躲那么远干什么,过来服侍本王饮酒。” 大殿内的乐师和歌姬舞女不敢不听福王的话。 丝竹声响起,舞女随着乐声重新起舞。 几个宫女再次回到福王身边伺候。 “父王,城外都打起来了,您就真的一点也不担心吗?”福王世子神色焦急,不明白父王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看歌姬舞曲。 他真不知道是该说心大,还是心中有谱。 福王喝了一口宫女递到嘴边酒盅里的酒水,一边看着殿中的歌姬起舞,一边说道:“有什么可担心的,反贼能从山陕杀过来,有几门炮有什么稀奇的。” “安心在这里陪着福王,守城的事情自然有那些地方官员去做。” 说着,他张嘴咬了一口宫女递过来的果脯。 “福王难道不担心洛阳城失守?”福王世子听着耳边时不时响起的炮声,心中不安的说。 听到这话的福王侧头看向他,说道:“守土是地方官员的责任,他们为了自己的脑袋也要尽心尽力去守城,何况父王我是大明宗室藩王,你是藩王世子,那些官员更不敢在守城上偷奸耍滑了,所以福八你就安心陪着父王,守城的事情让那些官员去做,咱们父子不必理会。” 第两千零六十五章 洛阳城破 洛阳城外的炮声不断地响起。 福王世子在炮声中慌乱了一会儿,随着耳中不断冲刷着美妙乐声,和眼睛时不时变换的妙曼舞姿,外面攻城的事情渐渐被他忘到了一边。 不止福王父子,整个福王宫内的人都没有把外面的事情当回事。 生活在福王宫内的人承平多年,有什么事情,自然有洛阳地方上的官员去解决。 洛阳的官员解决不了的事情,有河南布政使司的官员解决,河南布政使司的官员管不了,还有朝廷去管。 福王宫内住着大明藩王,福王宫内众人的眼里,朝廷是不会任由福王宫出事的。 城外炮响连天,福王宫内依然如故,宫内的人做着平时的差事,一些无事可做的人甚至开了赌局,赌城外的炮声何时停下。 与福王宫内的轻松不同,洛阳城内早已是乱成了一团。 家家户户大门紧闭,街边两侧的铺子也都上了门板,只留下伙计看守铺子。 普通百姓更是躲回家中。 大街上除了奔走的官兵,还有趁乱四处抢掠的地痞喇虎。 一些铺面被街面上的喇虎趁乱砸开,争抢里面的财物,甚至一些官兵和衙役也加入其中,冲进铺子里面抢掠。 知府何水清与同知冉运成从福王宫出来,返回了府衙。 在府衙门前,两个人碰上了等候在这里的洛阳县令。 “二位上官可算回来了。”洛阳县令快步走过去相迎。 从轿子里面走出来的何水清皱着眉头看着他,说道:“本官不是命你去城中的大户人家催钱粮去了,怎么还没走?” “下官已经去了,刚回来不久,知道二位上官去见福王殿下还没有归来,便在府门外等候两位上官。”洛阳县令躬身陪着笑。 何水清一边往府衙里面走,嘴里面问道:“那几家大户捐了多少钱粮出来?” “五石。”跟在一旁的洛阳县令说。 听到这话的何水清停下脚步,皱起眉头道:“一家只出五石粮食,少了点,银钱弄来多少?银钱要是够多,把银钱换成粮食,眼下粮食比银子重要。” “没有银钱,只有五石粮食,而且不是一家拿出五石粮食,而是几家加起来总共只有五石粮食。”洛阳县令解释道。 “什么?你只要来这么一点。” 站在前面的何水清还没有说话,一同从福王宫回来的同知冉运成目光狠狠地盯在洛阳县令的身上。 洛阳县令头往自己怀中垂了垂,尴尬的说道:“下官上门去那几家的家中,连正主都没见到,只见到了家里管家。” “真是没用的废物,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朝廷养你有什么用。”知府何水清气的忍不住痛骂了洛阳县令一句。 没有获得福王宫的支持,也没能从城中的几家大户身上弄来钱粮,官府想要守住洛阳城变得更加困难。 洛阳县令低头不敢顶嘴。 一旁的同知冉运成对县令说道:“你没有和那几家痛陈利害,让他们知道捐出的钱粮是为了守卫洛阳城。” “说了,下官能说的全都说了,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可那几家的管家只回了下官一句话,他们说守城是官府的事情,与他们无关,并且还说洛阳城被围,外面的粮食运不进来,城中粮食有限,从即日起几家粮店出售的粮食全都涨价。”洛阳县令痛陈始末。 “反了,反了,这哪还是大明百姓,不想着齐心协力对抗城外的反贼,却想着发国难财,简直比反贼还可恶。” 知府何水清听完洛阳县令的话,气的对洛阳城内的那几家大户破口大骂起来。 “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应该想想如何守住洛阳城,打退城外的贼军,至于城中的那几家,等贼军退兵,有的是时间再去收拾他们。”同知冉运成在一旁劝慰对方。 何水清冷哼一声,道:“看在大敌当前的份上,暂且放过他们。” 也就过过嘴瘾。 几个人都清楚,像这样的豪绅大户,不是他们几个洛阳地方官员想动就能动的,甚至为了洛阳的安稳,洛阳地面上的官员往往还要仰仗地方上的豪绅大户。 “招募的青壮怎么样了?找来了多少?有没有安排去城墙上守城?”同知冉运成对着洛阳县令一连三问。 其他的官员都不在,他只能向洛阳县令打听其他人的情况。 闻言,洛阳县令面露迟疑。 想到自己在城中看到的情况,最后选择装作不知情。 他朝同知冉运成摇了摇头,说道:“下官并没有见到其他人,所以对于让青壮守城的事情并不了解。” “其他人没有回来吗?”知府何水清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洛阳知府摇了摇头,道:“下官没见到。” 这时候,同知冉运成说道:“招募青壮的事情比较麻烦,可能还在忙,不如先回府衙等候。” “也好,先回去。”何水清再次迈开步朝衙门里走去。 同知冉运成和洛阳县令跟了上去。 就在这时,身后的街上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走到府衙石狮子前的何水清停了下来,回转过身朝马蹄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不远处一骑,正顺着大街朝府衙方向疾驰而来。 这会儿大街上早已没有行人。 骑马在街上奔行多半是官府的人。 骑手很快来到府衙门外,翻身跳了下来,几步冲到何水清近前,气喘吁吁的说道:“北城失守了,城外的贼兵从北城门进城了。” 听到这话的何水清等人脸色骤然一变。 要知道从炮声响起到现在连一个时辰都没有。 “北城怎么这么快就失陷了,不是给你们派去了青壮用来守城。”同知冉运成黑着一张脸说道。 骑手语气激愤的说道:“哪有什么青壮去支援,一个青壮都没看到,城上就那么点兵马在守城,城外的反贼一个劲的开炮,几轮炮击下来城上就死伤一大片,城中又没有支援,当然守不住了。” “不应该呀!已经让人去招募青壮守城了,过去这么长时间,怎么也要有青壮去了城头上参与守城。”同知冉运成眉头紧锁。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洛阳县令说道:“人可能已经逃了。” 他嘴里提到逃走的人,自然不是再说城中的青壮。 第两千零六十六章 不想做县令的洛阳县令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知府何水清与同知冉运成自然明白他话里指的是谁。 “这几个该死的东西,罔顾国恩,待打退了反贼,本官定要在抚台面前参奏他们。”知府何水清怒哼哼的说。 指出问题的洛阳县令低着头不言语。 对方口中那几个该死的东西,随便一个拿出来都是他的上官。 若非北城门已破,那几位逃走的事情他都不想说出来。 同知冉运成道:“现在不是追究他们的时候,眼下要紧的事情是怎么才能把进城的贼兵赶出城去。” “府衙里只剩下一些衙役,恐怕不是贼兵的对手。”何水清皱起了眉头。 洛阳城内驻守的官兵数量不多,北城门一失守,兵力立刻捉襟见肘。 同知冉运成道:“要不然还是去招募青壮,把府衙库房里的银子都带上,应该能招募到一些愿意效死的青壮。” “不行,时间上来不及。”何水清一摇头。 从百姓中间招募的青壮不同于官兵,守城都勉强,想要依靠城中的青壮把进了城的贼兵赶出城去,在他看来几乎不可能做到。 而且招募青壮需要时间,城外的反贼不会给他们这个时间。 同知冉运成道:“那就只剩下从其他几个城门那里抽点官兵回来,派去北城杀贼。” “等其他几面城墙上的官兵去北城,不知道要有多少贼兵已经从北城门进了城,这个办法不可行。”何水清再次摇头。 连续两次提出的办法被拒绝,洛阳同知冉运成眉头紧锁起来。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站在自己下首边的洛阳县令,眼中一亮,目光看向他说道:“平时你主意最多,你来想个办法?” “对,你办法多,你说一个,要是成功打退城中的反贼,今年考核本官给你一个优。”何水清为了让洛阳县令尽心出力,开始允诺好处。 洛阳县令抬起头,看了看面前的两位上官,犹豫了一下,才道:“洛阳城内的官兵不止守城那些,福王就藩时带来了六百名校尉,一千多兵丁,将近两千人,就算这些年过去少了一些,一千五总是有的。” 校尉是武散官,不代表确切职务。 福王宫内的仪卫,都是由这些头顶散官衔的校尉充任。 “对,对,对,还有福王宫里的兵马,本官怎么办他们给忘了。”何水清面露喜色,兴奋的来回走动着。 有了这一千多近两千的兵马,说不定就能把进城的贼兵赶出城去。 同知冉运成看上去并没有何水清那么高兴,只听他犹豫着说道:“咱们刚从福王宫回来,连福王的面都没见到,福王能把福王宫里的护卫派出来去对付贼兵吗?” 这话像一盆凉水,兜头倒在了何水清的头上。 何水清脸上的笑容消失。 “不管行不行都要试一试,除此之外已经没有更多的官兵可用了。”洛阳县令在一旁提醒道。 听到这话的何水清用力抿了抿嘴,说道:“说的没错,咱们没有选择了,冉同知,你随本官再去一趟福王宫。” “好。”同知冉运成点头答应下来。 何水清又看向洛阳县令,说道:“本官交给你一个任务,去招募青壮,想办法把贼兵挡在北城,坚持到福王宫的兵马来支援。” 洛阳县令面色一苦。 这哪是一件差事,完全是两件差事,招募青壮的事情还好说,可以挨家挨户去抓人,可挡住北城的贼兵,对于一兵一卒都没有的他,来简直难如登天。 “时间紧张,抓紧去办吧!”何水清根本不给洛阳县令拒绝的机会,直接下令让对方去做事。 一旁的同知冉运成说道:“咱们也抓紧去福王宫,也不知道福王会不会同意福王宫的护卫去守城。” 两个人连府衙都没有进,直接回到各自的轿子里,让抬轿子的轿夫返回福王宫。 骑马来府衙报信的人也跟着一同离去。 留下洛阳县令一个人在府衙门外。 看着两顶绿呢轿子渐渐远去,洛阳县令面露苦笑。 进了城的贼兵没那么好对付,他现在只希望知府何水清说话算话,守城洛阳城后,他的考评能得一个优。 他也算升官有望,不用一辈子守着县令的位子。 坐在绿呢轿子里的何水清一个劲的催促轿夫加快行进速度。 几个轿夫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脚步如飞,没用多长时间,便来到了福王宫的宫门外。 “老爷,到了。” 轿夫落下轿子,站在前面的轿夫用手撩起轿帘。 轿子里走出来的何水清因为走得太急,一时不察踢到了轿子的杠头上,整个人向前扑了出去。 幸亏一旁的轿夫眼明手快,伸手扶住了何水清,避免他落地难堪。 何水清从轿夫手中挣脱开,过不得身上的衣冠不整,快步奔向前面的宫门。 快到宫门时,他发现眼前的宫门已经落了锁。 “怎么了?”从后面追上来的冉运成见何水清站着不动,嘴里催问了一句。 何水清缓缓抬起右手,指向面前的宫门,道:“你看,宫门落锁了,看来福王宫里的人已经知道了北城门失守的事情。” 除了这个理由,他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情会让福王宫突然在白日里落锁宫门。 “那也要叫开宫门,洛阳城能不能守住,全都指望福王宫里的那一千多兵马。”冉运成说道。 嗖! 一支羽箭从宫门上的木楼里射了下来,落在了旁边的空地上。 何水清和冉运成吓了一跳,身子连连后退。 “二位回去吧,宫门已经落了锁,殿下谁都不见。”宫门上方多出一名顶盔带甲的男子,只见他朝着宫门下方的何水清与冉运成说道。 何水清仰起头看向宫门上方的男子,高喊道:“本官是洛阳知府,旁边这位是洛阳同知,我二人为了守卫洛阳一事专程来求见福王殿下,还请代为通禀一声。” “你们两个听不懂人话吗?殿下谁都不见。”宫门上的男子一脸不耐烦的说道。 然而这番近乎羞辱的言语,令何水清与冉运成心生不满,脸上自然而然的显露了出来。 第两千零六十七章 求兵失利 何水清黑着一张脸,边上的冉运成脸色也十分难看。 他们一个正四品,一个正五品的地方高官,而且还是正统的文官,搁以往都不带用正眼夹这样一个散衔武官。 如今,却被这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散衔武官当头奚落。 “抚台息怒,当务之急是借到兵,千万不能因小失大。”冉运成强忍着心中的不舒服,在旁边安抚何水清的情绪。 强压下心头怒意的何水清点了点头,仰望着城上的男子说道:“我二人不是与你置气的,眼下贼兵已经入了城,洛阳城需要福王宫里的兵马支持,否则一旦洛阳有失,福王宫定难守住。” 他怕宫门上的男子不知道事情轻重,特意提到了虎字旗兵马进城的事情。 在他想来,只要福王殿下不湖涂,一定会出兵支援洛阳城。 唇亡齿寒的道理,不信福王不明白。 “守住洛阳城是你们地方上官员的事情,与殿下无关,福王宫内的兵马是护卫福王殿下的,不会用来守洛阳城,二位还是请回吧!”宫门上的男子拒绝了用福王宫的兵马守洛阳城的要求。 站在下方的何水清听到这番话,脸色一沉,冷眼看着上方的男子说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有资格替福王殿下做主,你只需要带话给福王殿下,其他的自有福王殿下来决定。” 这会儿他懒得在和对方客气,直接摆起了官威。 “快去通知福王殿下,迟了怕是来不及了。”旁边的冉运成帮腔道。 然而,宫门上方的男子并没有动。 只见他居高临下的说道:“殿下早就知道了贼兵入城的消息,宫门下锁也是殿下的命令,宫中的守卫也是专门护卫殿下安危的,不是你们洛阳城的卫所兵。” “不可能,殿下不可能看着洛阳城失陷无动于衷。”何水清面露一丝慌乱,不相信对方的话,或者说不愿意相信对方所说。 站在一旁的冉运成也道:“福王殿下是不可能下这样命令的,就算真的是福王殿下下的命令,也是有人蛊惑福王殿下,你去传话,就说洛阳知府与洛阳同知求见福王殿下。” 城中已经无兵可用,福王宫内的一千多兵马是挽救洛阳城的希望。 不管这位福王是不是真的不想管洛阳城,他与何水清都要见到福王,并想办法劝说福王同意借兵给他们。 洛阳城丢了,他们是要掉脑袋的。 “殿下是不会见你们的,两位回去想想该如何守住洛阳城吧!若停留在宫门外面,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宫门上的男子面上露出了不耐烦。 在宫门上与洛阳城的两个地方官说了这么久的话,他觉得自己已经够给他们面子了。 旁人怕地方上的官员,他们福王宫的人不怕。 他们受五军都督府和王府仪卫司的节制,地方上的人管不到他们头上。 “本官要是不走,你能拿本官怎么样?”何水清不肯甘心就这么回去,不仅没走,反而上前一步靠近宫门。 嗖! 宫门上射下来一支羽箭,插落在何水清面前一两步外的地方。 反应更快一步的冉运成急忙拉着何水清后退了几步。 何水清看着面前还在震动的羽箭,脸色黑似锅底,目光阴冷的盯着宫门上的人,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刺杀朝廷命官。” 深受官场洗礼的他一上来就给对方扣了一顶大帽子。 “再不走,下一箭可就射你们身上了,敢闯王宫,可是死罪一条。”宫门上的男子对于扣帽子同样熟练,毫不客气的对下方的何水清反击。 “你!”何水清脸色难看的看着宫门上方的男子。 这时候冉运成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说道:“看样子福王殿下是不肯借兵了,继续呆下去只会耽误时间,不如先离开想其他办法。” 落了锁的王宫宫门,以他们两个文官和几个轿夫根本不可能闯进去,何况里面还有一千多王宫护卫。 眼见事不可为,他不想把时间全都浪费在福王宫这里。 何水清这会儿也是一阵的后怕。 见冉运成给了台阶下,顺势装作被冉运成拉着离开。 不过,离开的时候,嘴里不忘骂上一句粗鄙武夫。 很快两个人乘坐轿子从福王宫宫门外离去。 不知去哪里的两个人再次回到了府衙。 然而一回府衙,两个人发现府衙里办差的差人逃的逃,走的走,整个府衙变得空荡了起来。 “这群贪生怕死之徒。”看着冷冷清清的府衙,何水清冷哼了一声,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其他人都可以逃,唯独他这个洛阳知府逃不了。 否则他也不会这么辛苦的四处借兵,想着把贼兵杀退。 “这些人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我担心的是洛阳县令那里怎么样了,如今没有福王宫的兵马支援,只能看他那边了。”冉运成忧心忡忡的说。 何水清脸上却看不到他那么担心,反而轻松的说道:“洛阳县令是个聪明人,有考绩优这根大萝卜在前面吊着,他一定会用心做事,咱们现在该想的是,如何用青壮把贼兵打退。” “难呀!”冉运成叹声说道。 虎字旗这支反贼的兵马比边军都不弱,他实在不看好以那些从未上过战场上青壮能够打退这支进城的贼兵。 听到这话的何水清目光看着他,道:“守不住洛阳城是什么下场你应该最清楚,所以咱们没有选择的余地。” 冉运成点了点头。 至于向虎字旗投降的事情,两个都没有想过。 虽然虎字旗已经占据了山西和陕西两地,可这两处地方如何能够河南相比,加上新皇刚登基不久,很多官员更看好大明,而不是虎字旗这样一个反贼势力。 何水清与冉运成两个人心中虽然着急,却还是选择耐心的在府衙等候洛阳县令。 不过两个人都没有进府衙内,而是留在府衙门口等候。 又过了差不多有一刻多钟。 府衙门外的大街一端,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并且见到大队人马从街头一端出现,并朝府衙靠近。 ------题外话------ 骨折昨天晚上胃疼了好久,夏天快到了,大家千万不要贪凉,注意身体。 第两千零六十八章 自焚 何水清与冉运成的目光都朝来人的方向看了过去。 这么人出现在府衙外的大街上,两个人第一反应就是洛阳县令带着青壮回来了,均是在心中松了一口气。 没能从福王宫借来兵马,想要守护住洛阳城,他们现在能依靠的只有洛阳县令找来的青壮。 “洛阳县令还真有点本事,找来的青壮看上去还不错,没有想象中那种乱糟糟的场面。”冉运成语气轻松的说。 青壮越强,对守住洛阳城的帮助也就越大。 “确实不错,连兵器都配发了。”何水清认同的点点头,脚下迈步往大街上走了几步,想要看更清楚一些。 旁边的冉运成一同跟了过去。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武官突然说道:“不对,这些人不是青壮,是贼兵,贼兵来啦!” 从北城墙上回来的他,对虎字旗战兵身上的装束再熟悉不过。 “反,反贼!”何水清语气突然结巴了起来! 身体不受控制的开始颤栗。 反贼在城外的时候,他自然不怕反贼,可现在反贼到了眼前,作为读书人的他开始害怕起来。 “是反贼,真的是反贼。”边上的冉运成突然惊呼出声,转身便往府衙里逃去。 青壮手里有了兵器还有办法解释,可穿着统一颜色甲衣的青壮,他无论如何也不认为会是洛阳县令找来的青壮。 随着出现在街上的大队人马近了一些,站在府衙外的人已经能够认出过来的大队人马不是洛阳县令找来的青壮。 知府何水清的动作也不慢。 紧随在冉运成身后,逃回了府衙。 两顶绿呢轿子被丢弃在大街上,几个轿夫争先恐后的往府衙里面挤,同时不忘记关上府衙的大门。 唯一没有逃进府衙的是最先发现来人身份的那名武官。 只见他骑上马背,催动胯下马,远离府衙,朝与北城相反的方向逃去。 从后面赶过来的虎字旗战兵团团围住了洛阳府衙。 “过来几个人,把门撞开。”为首的领兵队长喊来手下的战兵。 从后面走上来四五个战兵,他们手上抬着一根圆木。 圆木是进城后找来的撞木,专门用来对付像眼前府衙这样的大门。 “一二三,撞。” 冬! “一二三,撞。” 冬! “一二三,撞。” 哗啦! 府衙大门后的门闩被撞裂开,大门被撞开了一道豁口。 撞门的圆木被挪开,一队战兵冲了上来,把府衙的大门彻底撞开,闯进入了府衙内。 就在这时,府衙大堂方向冒出了火光。 “这是要自焚呀!快,赶往着火的地方。”为首的战兵队长招呼一句,自己率先朝升起火光的地方冲了过去。 《万古神帝》 平白无故府衙这么重要的地方很少会烧起大火,就算发生了火灾也会很快被扑灭。 一队战兵很快来到了着火的地方。 大火已经烧了起来,有房梁砸了下来,落在了烧着房屋的门前,堵住了屋门。 战兵队长透过火光,看到烧着的房子里面有人影晃动。 “救火,快去救火。”为首的战兵队长命令手下的战兵去救火。 救火不一定是要去救人,而是房屋多木质结构,门窗上也多是用浆湖贴的纸,极容易烧起来,火不扑灭,只会越烧越旺,因此烧毁的房屋也会越来越多。 虎字旗大军已经进了洛阳城,府衙自然是自家的东西。 作为虎字旗军中的一名军官,他怎么可能看着自家的东西就这么被烧毁掉。 府衙与一般百姓人家不同,府衙内准备了很多大水缸,里面装满了水,这些水缸专门用来救火用。 有战兵从周围的水缸里舀水去扑火,还有战兵扒两侧的房子,想要弄出一条隔离带,阻止火势太凶烧到两侧的房屋。 “队长,从隔壁的房间里抓到了几个人。”有战兵跑过来报告。 相隔不远处的一间厢房里,五六个不同打扮的男子被两名战兵从房间里押了出来。 战兵队长眯着眼打量起这几个人。 尤其是其中一个体型富态,身穿常服的男子,更像是一名官员,剩下的其他人一身麻布衣服,手指关节粗大,一看就是经常做苦力的人。 “把他带过来。”战兵队长抬手一指那名更像官员的男子。 有战兵把人带了过来。 被押过来的男子身体轻微的颤抖着。 “火是谁放的?”战兵队长没有直接问对方的身份,而是问起了着火的事情。 男子抬头看了一眼着火的府衙大堂,随即很快收回目光,低着头说道:“是洛阳知府。” “他人呢?”战兵队长又问。 男子迟疑了一下,道:“人就在火场里面,他不想落入贼……你们的手里。” “你应该也是一个当官的吧!”战兵队长说道,“你怎么没跟着他一起自焚,怕死?” 听到这话的男子头垂在胸前。 “看来被我说中了,说吧,你是做什么的?”战兵队长问他,旋即补充道,“别想着说谎,洛阳城内认识你的人肯定不止一个,你想瞒也瞒不住。” 男子抬起头,道:“本官是洛阳同知,就像你说的,因为怕死所以没有跟着何府台一起自焚。” 说着,他五味陈杂的看了一眼还在燃烧的府衙大堂。 心中敬佩自焚的何水清,换做是他,可以做大明的忠臣,可要为了大明去死,他做不到。 “洛阳同知,正五品高官,之前碰到一个洛阳县令,他很识时务,主动乞降。”战兵队长轻蔑的笑了一声。 虽然他这些明国官员没有几个好东西,像洛阳知府这样为大明尽忠自焚的官员,他在心中还是敬佩的。 可像眼前这个贪生怕死的洛阳同知,是他最瞧不起的人。 “他果然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做什么样的选择。”冉运成听到洛阳县令的下落,苦笑着感慨了一声。 同时他也知道,守住洛阳城的最后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战兵队长盯着他的眼睛,口吻冰冷的说道:“若你们这些当官的真是聪明人,就应该让百姓吃饱肚子,而不是各种丁口田税层层叠加,逼迫的百姓连条活路都没有。” 第两千零六十九章 破门 “官府收上来的税收也是为了能够让百姓过上安稳的日子。”冉运成语气激动的对其反驳道,“辽东奴贼叛乱,朝廷需要耗费大量的钱粮在辽东,若不收税,朝廷拿什么抵御奴贼,恐怕奴贼早就杀进山海关,祸害大明的百姓了。” 说话时的他,面露不屑。 心中觉得反贼就是反贼,目光短浅,什么都不懂,只认为官府收受税收是在欺压百姓,却不懂官府收受税收才是真正对百姓好。 “你个狗官还真是泥胎像上面刷金漆,给自己脸上贴金。”战兵队长冷哼一声,道,“有钱的举人们你们这些狗官不去收他们的税,只会对穷苦百姓不断地层层加码,增加各种杂税,你还有脸说你们这些狗官是为百姓好,你们也配,呸!” 说着,恨恨的朝对方啐了一口。 小时候,他家中有十亩薄田,虽然做不到大富大贵,但也能勉强过活。 后来官府收取的杂税越来越重,被逼得只能卖田,可即便如此,年年增加的各种杂税也是交都交不完,反而还要借利钱去给官府交税。 而县里的举人家,占据了附近几个村子的绝大部分田地,却不需要向官府交税,他家中的十亩薄田和村子里其他人家的田地,最后全都成了举人家的东西。 而他们一家人没了十亩薄田,只能给举人家做佃户,种的却是自家以前的那十亩薄田,可官府的各项杂税还要交,不仅要交税,还要多交一份租子给举人家,家中日子过的更困难了。 所以他恨,恨这些只知欺压百姓的狗官。 “有功名的学子自然不需要交税,这是朝廷给予的优待,百姓也想不用纳税,完全可以去读书考取功名,朝廷从不阻拦百姓去读书识字,考取不上功名,那就老老实实向朝廷纳税,不然都不纳税,朝廷岂不是乱套了。”冉运成冷哼了一声。 在他眼里,觉得只有反贼才会觉得不纳税是件好事。 以前只是听说虎字旗如何如何厉害,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目光如此短浅,不足为虑。 “他娘的,你个狗官嘴还挺硬。”战兵队长没想到眼前这个狗官这么能说,都成了阶下囚了,还这么嘴硬。 然而他却不知,冉运成打心眼里就没瞧得起他这个反贼。 守在旁边的一名战兵不怀好意的看着冉运成,开口说道:“队长还跟这个狗官废什么话,丢进火里烧死得了。” “难道说不过本官,你们就要杀人吗?”冉运成害怕起来,紧张的盯着面前的战兵队长。 战兵队长冷眼看着他,道:“百姓纳税没有错,可百姓多交出来的那些杂税又落到了谁的手里,别说全都用在了朝廷身上,这话你信吗?老子肯定不信,因为老子看多了狗官和地上的大户联手欺压百姓,就连百姓骨头里最后几两油都要榨出来,还有你嘴里那些有功名的读书人,他们凭什么不需要纳税,就凭他们是读书人吗?你真当老子什么都不懂吗?朝廷只免了你们这些当官的劳役,可没有免除赋税,然而这部分赋税却被你们这些狗官勾结地方大户,全部压在了穷苦百姓的身上,你真当老子不知道吗!” 听到这话的冉运成脸色变了几变。 本以为面前这个反贼只是泥腿子出身,没想到还读过书,知道朝廷优免的法令,不仅如此,更多官府和地方大户如何转移赋税都一清二楚。 “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挺能说吗?说呀!”战兵队长对面前的冉运成吼道。 冉运成低着头不再言语。 他总不能说这些都是假的,对方瞎说的。 朝廷优免的事情都是有据可查,就算他不想承认也不行,因为朝廷确实只优免杂役,赋税并没有优免,到了隆庆朝才补贴部分钱粮,可田赋一样要交。 “带下去,全都关起来。”战兵队长大手一挥,示意手下的人把冉运成和其他几个俘虏带走关押。 几个战兵上前,把冉运成等人押走。 这时候,跟在战兵队长身边的一名战兵说道:“队长,你跟这个狗官废什么话,这种狗官无理都搅三分,他们眼里就没有百姓,这样的狗官咱们从山西到陕西,现在又到了河南,见的太多了。” “你这就不知道了吧!队长本来是要去福王宫的,半路上被派到了府衙,想找个当官的出出气,没想到被人给怼了。”边上的另一个战兵笑嘻嘻的说。 “你们懂个屁,快滚去救火,以后这是咱们虎字旗的衙门。”战兵队长回首笑骂了两个人一句。 挨骂的战兵嘿嘿一笑,道:“得得得,属下这就去救火,不再队长您跟前碍眼了。” “快滚,快滚。”战兵队长抬腿羊做要踢他。 然而对方先一步用手抱着屁股跑远了。 战兵队长笑骂道:“两个小兔崽子,倒他娘的什么都知道。” 虎字旗大军从北城门进入洛阳城北城后,立刻分出几支队伍,分别去往洛阳城内重要官衙和仓储地。 洛阳城的另外几面城门也有虎字旗战兵赶往。 而作为洛阳城中唯一的藩王宫殿,福王宫更是虎字旗大军进城后攻占的重要地点。 实在是福王宫有钱有粮,富得流油。 为了对付福王宫。 虎字旗的一个战兵大队和一支百人的骑兵队伍出现在福王宫的宫门外。 战兵大队带来的四门四磅炮,一字排开,摆在宫门前。 “这位福王看来是准备死硬到底,我看还是开炮吧!”副大队长聂绍尔,对大队长周奎说道。 周奎看了一眼紧闭的福王宫宫门,吐口说道:“传令下去,开炮。” 早已准备好的四门四磅炮炮手,得到开炮的命令后,立刻引燃了炮上火绳。 轰!轰!轰! 几门炮先后打响。 四门四磅炮离福王宫宫门很近,不需要如何瞄准,便可命中对面宫门和宫门上面的木楼。 几炮打过去。 宫门被轰开,上面木楼也四分五裂,许多碎裂成几段的木头茬子掉落到了地上。 “杀进福王宫!” 随着周奎一声令下,早已等候在一旁的两个战兵中队顺着宫门冲杀进福王宫。 ------题外话------ 关于明朝优免税赋的事情,有兴趣的书友可以去查一下,很有意思。。。。。。。。。。。。。。。。。。。。。。。。。。。。。。。。。。。。。。。。。。。。。。。。。。。。。。。。。。。。。。。。。。。。。。。。。。。。。。。。。。。。。。。。。。。。。 第两千零七十章 杀进王宫 福王宫内的某间大殿内。 福王和福王世子这时候也已经不在欣赏他们喜欢的舞女歌姬。 乐师和那些舞女歌姬全都缩在大殿的一角落里,瑟瑟发抖,而大殿正中央的地方,多了许多碎裂的瓷器片。 这些碎瓷器片里面还可以看到一个完好的瓶口。 “父王!”福王世子企盼的目光看着瘫坐在软塌上的福王。 心中却满是恨意。 怪自己的父王先前不听他劝说,不愿意出钱出粮给洛阳知府用来守洛阳城,以至洛阳城失守,反贼围了福王宫。 总管太监轻声唤了一声福王,说道:“殿下,还请早些拿主意,接下来该如何去做?” “快,派人通知洛阳的官员,让他们带兵来救本王,本王是宗室藩王,若本王出了事,他们谁都跑不了。”福王一把抓住面前太监的袖口,急切地说道。 听到这话的总管太监脸色露出一抹不豫之色,但还是耐心解释道:“眼下福王宫已经被围,这个时候再派人去通知洛阳的地方官员已经来不及了,暂时指望不上他们了。” “父王,要不然就按反贼说的,咱们开宫门投降吧,反贼答应不会杀害咱们父子的。”福王世子小心翼翼的说道。 “放屁,你与本王是大明宗室,皇家血脉,怎能向贼人乞降。。”福王狠狠的瞪了自己儿子一眼,转而又对面前的太监总管说道,“两位长史呢?他们是读书人,快把两位长史找来,他们一定有办法救本王。” 洛阳地方官员指望不上,他又把目标放在福王府的长史身上。 福王宫的很多事情都是由两个长史出面,而且两位长史也是协助他这个王爷管理福王宫的产业,是他福王能够直接管束的官员。 面前的总管太监闻言,嘴角抽了抽。 他知道这个时候长史屁用都没有,能指望的只有福王宫内的那些仪卫和卫兵们。 想到这里,他提醒道:“两位长史暂时没了消息,不如把仪卫正和两位仪卫副找来,他们是王府的护卫。” “对,对,对,快把他们全都找来,有他们在,王府一定能守住。”福王抓着总管太监的衣袖连连说道。 总管太监抽了几下自己的衣袖,却没能从福王手中抽出来,只好说道:“殿下,您先松开奴婢的袖子,让奴婢去把人找来。” “哦,对,对,快去找人。”福王这才注意到自己手里抓着对方的袖袍,便松开了手。 总管太监顺势转身朝殿外走去。 瘫坐在软塌上的福王嘴里哀怨道:“本王怎么就这么倒霉,才入藩十几年,怎么就赶上了这伙杀千刀的反贼。” 福王哀怨的拍打着自己大腿。 和其他的藩王比起来,他觉得自己是最倒霉的一个藩王,别的藩王最少都传了几代,而他却才入藩十多年,还没享受够,就遭了反贼。 “父王,要不然还是降了吧!连洛阳城的兵马都打不过反贼,福王宫内的那些卫兵怕是更不可能是反贼的对手了。”福王世子觉得总管太监的办法不可靠,还是想要投降。 投降能够活命,反抗很可能会死。 他还年轻,还不想这么早就赔上自己的性命。 “你懂什么。”福王瞪了福王世子一眼,说道,“你以为投降了咱们父子还能活吗?就算反贼放过咱们父子,京城里的那位也不会放过咱们父子。” 听到这话,福王世子瞪大着眼睛说道:“父王怎么说也是今上的亲叔父,我是他的堂兄,他总不能连自家叔父和兄长都不放过吧!那也太冷血了吧!” “坐上那把椅子上的人有几个不冷血的,亲兄弟还为了皇位打来打去,更不用说本王这个叔父了,别忘了,当年你皇祖父可是想让你父王我做大明的太子,算起来和本王那位皇兄也是有争位之嫌的。”福王对福王世子说道。 这些年他在洛阳尽可能的低调,就是为了不引起京城里的那位注意。 他可不想像其他几位被夺了王位的藩王一样,最后落得一个被关押到死的下场。 轰!轰!轰! 父子俩正说话之际,外面传来了轰隆隆的大炮轰鸣声。 这一次的炮声和先前不同。 先前的炮声虽然福王宫也能够听到,但明显声音较远,可这一回炮声就像在耳边响起一样,连大殿的梁柱都震落下了灰尘。 “父王,父王,宫外的反贼进攻了。”福王世子连滚带爬紧紧抱住了福王的腿。 软榻上的福王自己也吓得直哆嗦。 就在这时,总管太监脚步匆匆的回到了大殿,几步来到了福王的近前,急切的说道:“殿下和世子殿下还是先避一避吧,外面的反贼已经攻打王宫了。” “对,避一避,快,带本王躲起来。”福王从软塌上急忙爬了起来,紧紧抓住总管太监的手。 王宫外的炮声,让他彻底失去了方寸。 “殿下,世子殿下,快跟奴婢走。”总管太监搀着福王往殿外走去。 福王世子连忙从地上爬起身,紧随在福王的身后。 几个人刚一出大殿,顶盔带甲的王府仪卫正从对面大步走了过来。 “末将叩见王爷,世子殿下。”仪卫正单膝跪地朝福王行礼。 福王看着他说道:“你来的正好,快召集你手下的卫兵,保护本王和世子离开王宫。” “王爷想要去哪?”仪卫正问道。 福王想了一下,道:“去京城,不,去开封。” 这会儿他只觉得京城最安全,不过想到自己藩王的身份,不能离开封地,可洛阳城被反贼攻占,只能先去开封躲避。 “是。”仪卫正应道。 这时候的福王宫外宫早已乱成了一团。 随着虎字旗的兵马杀入进福王宫,守在王宫外宫的卫兵纷纷丢下手中兵刃选择投降,王府长史司的官员也相继成了俘虏。 而虎字旗的战兵正朝王宫内宫杀来。 福王在仪卫正和总管太监护卫下,一路朝王宫的另外一道宫门赶往。 走在半路上的福王,不忘提醒仪卫正,让卫兵把王宫里的财物都一块带上去开封。 第两千零七十一章 福王是豕 这个时候逃命都来不及,谁又会为了福王的那点东西,把自己的命搭上。 毕竟命是自己的,福王宫内的钱财都是福王的东西。 事实上,跟随在福王身边的卫兵并不多,大部分卫兵都自顾自的逃命去了。 虎字旗的战兵队伍穿过外宫的宫门,进入内功,一路行来,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反倒沿路收揽了不少俘虏,其中大部分是守卫在各道宫门的福王宫卫兵。 进了内宫,战兵遇到了逃命的宫女太监,顺势全都抓了起来,并从这些人口中知道了福王的下落。 两支战兵小队按照宫女太监口中所说,追了下去。 整个福王宫,在虎字旗战兵进入之后,各处殿宇很快被虎字旗战兵占领,而最先被虎字旗攻破的那道宫门上,更是插了一只绣有虎行图桉的大旗。 以往虎字旗的旗帜都是绣上虎字,后来各队各营多了,再绣字显得有些不合适,就改成了虎形,和字以示区别。 如今虎字旗军中有字的旗帜,只有数字和队伍在军中的称号。 而且虎字旗军中从不以军中主将的姓氏做旗号,这一点和明军中喜欢用主将姓氏做旗号大为不同。 追击福王等人的两个战兵小队只带了两个熟悉福王宫情况的太监。 正因为有这两个太监带路,队伍不用担心走岔路,以至于会和逃命的福王等人错开。 此时福王和福王世子身边,除了一起逃出来的总管太监和仪卫正外,只有十几个卫兵跟随和一个小太监跟随。 原本跟随他们一起从大殿内逃出来的乐师和歌姬等人,早在逃命的路上就已经失散。 这个时候福王已经顾不上这些歌姬和乐师了,自然不会有卫兵护着他们一起逃走,甚至有卫兵嫌弃这些人麻烦,还会驱离逃命的队伍。 “殿下,再坚持一下,再过两道门就能逃出王宫了。”总管太监气喘吁吁的对福王说道。 而福王因为体型太胖,两边各有一名卫兵搀扶着他。 即便如此他也累的满头大汗,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好几次累的瘫在了地上,被卫兵强行搀扶起来。 至于让卫兵背着他逃,不是没试过。 实在是人太胖,卫兵背起来根本跑不动,所以只能由两名卫兵搀着前行。 “本王的辇呢,怎么没把本王的辇带过来。”福王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平时出行都是坐辇,有专人抬着,从不觉得累。 现在他只想有人能把辇给他送过来,让人抬着他走。 “殿下您暂且忍忍吧,等离开了洛阳城,奴婢一定想办法弄辆马车给您乘坐。”总管太监安抚道。 就在这时,仪卫正快步走上前,催促着说道:“殿下,后面有人追过来了,咱们还要加快一些速度。” 为了逃命,他身上的甲胃早就丢了,甚至为了减轻身上的负重,连兵器都丢在了半路上。 “反,反贼追上来了,那快跑,快跑!”福王挣扎着用力往前挪动两步,恨不得长出两只翅膀立刻飞出福王宫。 可惜任由他如何使劲力气,常年只顾享受而不运动的他,始终无法跑起来,勉强比走路快上那么一点。 若非有两名卫兵搀着他往前跑,恐怕连正常走路的速度都没有。 体力稍好一些的总管太监趁机往后面偷看了一眼,顿时脸色大变,嘴里喊叫道:“是反贼,都是反贼,要追上来了。” 由于福王的拖累,使虎字旗战兵从后面追赶了上来。 福王身上的赤色袍服在人群中异常的显眼,尤其身上的金织蟠龙,无一不是在证明这身衣袍下面之人的身份。 “是福王,追。” 追来的战兵中的队长高兴的牙花子都呲了出来。 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功夫,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要捉拿的目标。 抓藩王的机会不是时常都有,追赶而来的战兵见到福王全都兴奋了起来,追赶的速度更快了。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 “快呀,你们倒是快呀,反贼都追上来了。”福王急的不停的催促搀扶自己的卫兵,想要跑的更快一些。 然而搀扶他的那两名卫兵哪还有多余的力气。 这时候,同样是一身金织蟠龙袍服的身影越过福王等人,在一名卫兵的搀扶下,朝着前面的宫门跑去。 “不孝子,你个不孝子,没看到自己父王还在后面吗?”福王气的破口大骂。 福王世子虽然也是养尊处优,可仗着自己年轻,体力比福王更足一些,想要在后面的反贼追来之前,从前面的宫门逃出去。 到了这个时候,父王也没有他自己的命重要。 所以,他也顾不上自己父王了,首先顾的是自己活命。 至于王位,活下来的人才能够继承。 福王在后面对福王世子破口大骂一通,心中是真的气,自己养活大的儿子福八居然在危难之际抛弃了自己。 这和被最亲的人背叛没什么两样,既痛心又气恼。 “你们,你们怎么也走了。” 正骂着福王世子的福王,突然发现搀扶自己的两名卫兵丢下自己,追向前面的福王世子。 不仅是这两名卫兵,其他的卫兵也是一哄而散,就连仪卫正也都丢下他,自己逃命去了,留在他身边的只剩下总管太监一个人。 “你们这**臣腻子,你们是不会有好下场的。”总管太监这会儿也是破口大骂,嘴里一连串骂出了好多叽里咕噜让女人听了都脸红的话。 福王世子他不敢骂,对仪卫正和卫兵这些丘八,他骂起来毫不客气,比福王翻来覆去那两句骂人的话难听多了。 噗通一声! 早已双腿无力的福王,带着自己一身肥肉瘫坐在了地上。 “殿下您怎么了?” 总管太监见福王瘫坐在地上,急忙去搀扶。 然而福王笨重的身体,让他几次都没能把人从地上扶起来,反而自己险些被拽到地上。 后面追来的虎字旗战兵追了上来,把两个人团团围在中间。 另外一队虎字旗战兵,继续朝前面的福王世子追去。 “这个家伙就是福王吧,胖的跟豕一样。”有战兵上下打量着地上的福王,嘲笑其是猪。 第两千零七十一章 “大胆,你们这些贱民居然敢辱骂福王殿下,朝廷诛你们九族。”总管太监听到福王被骂,立刻怒斥周围的虎字旗战兵。 啪!啪! 一名战兵上前朝总管太监就是两个大耳刮子,跟着一脚把人踹翻在地上。 坐在地上的总管太监整个人被抽懵了,挨抽的那面脸颊肉眼可见的红肿了起来。 “呸!你个阉货还敢骂我。”抽完总管太监的战兵又朝其脸上啐了一口。 回过神来的总管太监夹着嗓子尖声喊道:“反了反了,你们这群贱……” 突然住声。 雪亮的刺刀指向了他的咽喉。 “老子就是反贼,早他娘的造反了。”手持刺刀的战兵目光冰冷的看着他。 总管太监盯着自己下巴下面的刺刀,喉结下意识蠕动了一下,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脑子里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些人都是反贼,不是那些可以任由他随即打骂的洛阳城百姓。 “本,本王是大明福王,你,你们不能杀本王。”福王看着幽冷的刺刀,哆嗦着躲在总管太监的背后。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 手持刺刀的战兵回转过头对一旁的战兵小队队长说道:“队长,这个家伙真的是福王,跑的那个不是,弄不好是人装扮的假福王。” 福王和福王世子身上的衣袍都差不多。 虎字旗的战兵虽然读书识字,但对大明藩王和皇子一类皇室之人衣着打扮并不了解,普通百姓也接触不到这些皇室之人。 所以,不少战兵都以为是一真一假两个福王。 “那个是本王的世子福八。”福王小心翼翼的纠正了一句。 听到这话的战兵小队长嘴里骂道:“他娘的,还真是两个福王,一个儿子一个老子。” 《五代河山风月》 “队长咱们不亏,咱们抓到的是福王老子,林队长他们去抓的那个是福王儿子,咱们这个才是真正的福王。”旁边有战兵说道。 战兵小队长咧嘴大笑道:“说的没错,咱们抓到的这个才是福王,他林阳只能抓一个世子,比不过咱们,哈哈。” 有战兵上前,把福王和总管太监两个人双手捆了起来。 “押回去,交给大队长。”战兵小队长一挥手,示意手下的人把人押走。 总管太监被抽了几巴掌,人老实了下来,老老实实的从地上站起身,小心翼翼的跟在一名战兵的身后。 然而坐在地上的福王双腿被吓软,几次都没能从地上爬起来。 “别装,快起来。”福王边上的一名战兵,看着福王痴胖的身体,举起手里火铳,用尾部狠狠地砸了地上的福王一下。 虎字旗战兵都是穷苦百姓出身,对福王这种鱼肉百姓的大明藩王没有丁点好感。 若非军中有命令不允许私自处决藩王,早就有战兵忍不住动手了。 “殿下怎么说也是王爷,几位好汉能不能搀扶一下。”总管太监心疼的看着坐在地上的福王。 他是跟随福王多年的老奴。 福王在他心中就是天,眼见福王被虎字旗的人如此欺辱,心疼的厉害。 “你们两个过去扶他起来。”战兵小队长示意旁边的两名战兵去搀扶福王。 不是他心善,而是福王一直瘫坐在地上,太耽误事了。 走过去两名战兵,把福王从地上提熘了起来。 “队长,林队长他们回来了。” 不远处的宫门方向,去追赶福王世子的另一队战兵队穿过宫门,被眼尖的战兵注意到。 战兵小队长目光朝宫门看过去。 见到另一队战兵押着一个身上的衣袍和福王衣服近似的人走了过来。 不用问,他也知道应该是那个福王世子被抓了回来。 “黄队长,你他娘的运气还真好,老的便宜你了,我就抓了个小的。”没等两支队伍靠近,那位林阳队长便冲着福王这边的战兵小队长喊道。 “不错了,起码你还捞了一个世子回来,虽然比福王差点意思,那也是龙椅上那位的堂兄弟。”黄队长得意洋洋的回了他一句。 很快,福王世子被押了过来。 “呸,你个不孝子。” 刚一靠近,福王见到自己的儿子,张嘴就啐了福王世子一口。 福王世子低着头什么话也不说。 林阳见到这一幕,好奇的问道:“幼呵,看来这爷俩之间还有点故事,你来说说,什么事?” 他问向福王身边的总管太监。 被抓来的俘虏中,只有这一个太监,加上太监是福王身边的人,太监的服饰又在人群中有别于其他人,所以一口就问到了他。 总管太监面露犹豫。 却见福王说道:“有什么不能说的,这个不孝子丢下本王独自逃命,简直不忠不孝,本王真是后悔生了你这么一个逆子。” 见到福王世子后,气愤之下的福王一时忘记了害怕,数落起儿子的不是。 “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就这么点破事。”林阳顿时失去了兴趣。 这种事情他见的多了,哪怕是大明的藩王和世子之间,他也没有兴趣。 旁边的黄队长说道:“行了,人抓到了早点交给大队长,也算完成了任务,不过你抓回来的人少了点。” 当时顺着宫门逃出去的人有十多个,眼前对方只抓了六七个回来。 “别提了,这些人仗着对福王宫熟悉,转过几道弯就找不到人了,好在没让这个福王世子跑掉。”林阳轻叹了一口气。 为了去抓逃走的那些人,他怕人跑了,所以没有带那两个用来带路的太监,吃了不熟悉福王宫的亏。 “放心吧,人跑不了,福王宫早就被咱们围住了,他们只能躲在福王宫内。”黄队长安慰了林阳一句,然后让手下人押着福王和福王世子等人,去见大队长。 总管太监见福王瘫坐在地上,急忙去搀扶。 然而福王笨重的身体,让他几次都没能把人从地上扶起来,反而自己险些被拽到地上。 后面追来的虎字旗战兵追了上来,把两个人团团围在中间。 另外一队虎字旗战兵,继续朝前面的福王世子追去。 “这个家伙就是福王吧,胖的跟豕一样。”有战兵上下打量着地上的福王,嘲笑其是猪。 第两千零七十三章 杨鹤到开封府 酒楼被开封府的官员包下,只为接待杨鹤和京城来的一行人。 杨鹤在河南新任巡抚闫为奇与巡按陈广亮的陪同下,坐到了首席主位上。 作为朝廷派来总督河南军务,对付虎字旗大军的河南总督,主位也只有他有资格做,河南巡抚与巡按也只能陪坐一旁。 同桌的还有河南布政使,按察使,而从三品的左右参政都没有资格上主桌,只能坐在旁边的桌子上。 巡抚闫为奇站起身,手里举着酒杯,嘴里说道:“诸位臣工,咱们举起手中酒杯,一同敬杨督师一杯。” 在场的河南官员纷纷起身,端起了手中的酒杯。 “使不得,使不得。”杨鹤连连摆手,说道,“杨某初来乍到,理应由杨某敬各位,以后还需要各位臣工鼎力相助才是。” 说着,他端起桌上的酒盅一饮而尽。 “干!”闫为奇说了一句干,众人纷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杨鹤放下喝完的酒盅,坐回了座位上。 旁边的巡按陈广亮端起酒壶,为他杯中重新斟满。 “千盼万盼,可算是把杨督师你给盼来了,说实话,下官实在是被身上的担子压的喘不过气,杨督师你这一到,下官终于可以歇一口气。”手里端着酒杯的闫为奇一个劲的诉苦道。 听到这话的杨鹤面带轻笑的说道:“闫抚台想要卸下肩上的担子怕是还不行哟,本官初来乍到,接下来少不了闫抚台的协助,这个时候闫抚台你可不能撂挑子。” 《基因大时代》 “哈哈,督师放心,有需要下官的地方,下官一定尽力。”闫为奇哈哈一笑。 “那咱们就说定了,我可是当真了,来,一起饮了这杯酒。”说着,杨鹤举起酒盅与闫为奇碰了一下杯。 闫为奇手里的酒杯与杨鹤的酒杯碰了一下,笑着说道:“督师尽管放心。” 两个人各自端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旁边的巡按陈广亮见两个人喝完酒,招呼道:“吃菜吃菜,督师尝尝这道黄河鲤鱼,还有这道汴京烤鸭,都是咱们开封的名菜,鲜美俱佳。” 桌上摆满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 每一道都是开封名菜,并且请了名厨专门烹制,而这一桌菜更是价值不菲,足够普通人家几年的开销。 “黄河鲤鱼。”杨鹤伸出快子在鱼腹处夹起一块鱼肉,嘴里说道,“反贼就是从黄河跨过,进犯了河南灵宝,也不知洛阳城现在如何了,再来河南的路上,本官就听说洛阳被围的消息。” 他的话,使场面变得安静下来。 在场有几个河南官员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洛阳城有藩王府,一旦藩王出事,整个很难上下都要为其担责,首当其冲的是河南府的官员,其次便是河南巡抚与巡按,现在又多了一个河南总督。 一旁的巡按陈广亮夹起一块羊肉放到杨鹤面前的碟子里,嘴里说道:“督师放心,洛阳城城坚池固,又有汝州卫的兵马驻守在城里,反贼想要攻打下来没那么容易。” “虎字旗这伙儿反贼也只能对付一下那些小城,像洛阳城这样的大城,没那么容易拿下,如今督师来了,反贼离末日不远了。”闫为奇为杨鹤酒盅中斟满酒。 杨鹤分别看了一眼二人,说道:“本官也希望缺如你们所说,但本官心中有些不安啊!这伙儿名为虎字旗的反贼本官也了解过,不同于以往的贼寇,并没有那么容易对付,山西的大同和太原,陕西的延安府和凤翔府,哪一处不是城坚池固,最后还不是被反贼攻占下来。” 他也不想在与河南官员初见时候就说这些,尤其还是在接待他的宴席上。 可洛阳始终是他心中的隐忧,他不想自己刚到河南,就得到洛阳城破的消息。 一旦洛阳城失陷,不管他是不是刚来河南,身上都要背负失藩的罪名,甚至还会因为这种事情将来成了朝堂上被攻击的靶子。 “督师多心了。”闫为奇语气轻松的说道,“就在昨日,下官已经派人去查探洛阳城的情况,若洛阳城真的出事了,早就有消息传回来了。” 身为河南巡抚,洛阳的事情他同样上心。 毕竟洛阳不同于一般的府县,城里住着福王,当今天子的亲叔叔,一旦出事,他这个巡抚难逃其责。 与杨鹤这位督师不同,他这个巡抚就是从本地布政使破格提拔起来的。 福王府出事,他连推脱的借口都没有。 杨鹤听到巡抚闫为奇已经派人去打探洛阳城的情况,安心了一些,嘴里说道:“各位臣工不要怨本官扫了大家的兴致,本官实在是担心洛阳的事情,本官在这里先向各位臣工赔罪。” 说完,他端起手中的酒盅。 他这个总督名义上河南第一人,藩王宗室除外。 在场的众多河南官员不敢托大,纷纷起身端起了酒杯。 “报!” 不等河南的这些官员喝杯中的酒,就听到酒楼楼下有人大喊了一声,与此同时木质的楼梯上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很快,一名兵丁打扮的人出现在二楼众多河南官员的面前。 杨鹤心中咯噔一声,感觉不好,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来人在人群中找了一圈,随即朝着主桌上的河南巡抚闫为奇走了过来。 “启禀抚台,刚收到孟津县县令送来的消息,洛阳城失陷,福王和福王世子下落不明。”来人单膝跪在很河南巡抚面前说道。 咣当! 闫为奇手中的酒杯掉落到了桌上。 “这不可能,不可能呀!反贼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攻下了洛阳城。”闫为奇失神的大叫,不愿相信洛阳城失陷的事实。 在场的人里面有几个河南府的官员,脸色比死了爹娘还要难看。 “洛阳城的官员都是饭桶吗,汝州卫的兵马全都派给了他们,难道就连几天都坚持不下来吗!”巡按陈广亮气的破口大骂。 杨鹤顾不上失态的闫为奇,径直问向送信的兵丁,道:“洛阳城怎么失陷的?” “听说洛阳城连一天都没坚持下来。”说完这话的兵丁急忙低下了头。 第两千零七十四章 “一群废物!” 回过神来的闫为奇破口大骂。 他知道自己政治生命结束了,心中后悔成为河南巡抚,接下河南这个烂摊子。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闫抚台再发火也没用了,当务之急有两件事,一件事找回福王和福王世子,另一件事情是如何把反贼阻挡在河南府境内。”杨鹤对面前一种河南官员说道。 虽然福藩失陷,他这个河南总督也难逃其过,但他毕竟刚来河南任上,主要责任还是在巡抚和巡按的身上,朝廷不可能刚来就把他抓回去治罪,最大的可能还是留他在河南戴罪立功。 “报!” 楼下又传来一道声音和急促的脚步声。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看向二楼的楼梯口处。 同样是一名兵丁从楼梯口跑了出来,几步来到闫为奇的面前,单膝跪下说道:“启禀抚台,南阳府裕州传来消息,南阳府城遭遇反贼大军,城破知府杨运,同知娄士奇,通判吴群,南阳县令陈云淼,全部殉国,唐裕王失踪。” 咣当! 巡抚闫为奇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然而却没有人去搀扶他。 在场所有人都明白他完了,他这个河南巡抚不可能在继续做下去。 新任河南布政使用同情的目光看向闫为奇。 一个福藩出事,闫为奇这个河南巡抚的政治生命几乎已经断绝,现在唐藩又出了事情,等于闫为奇最后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心中甚至再想,闫为奇恐怕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成了河南巡抚。 若闫为奇还是河南布政使,那么现在最倒霉的人应该是上任巡抚郭增光和眼前这位河南巡按御史。 杨鹤不忍心看着看闫为奇这么大岁数还坐在地上,对一旁的人说道:“还不快把闫抚台搀扶起来。”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立刻有官员上前去搀扶闫为奇。 他们可以不在乎闫为奇,但杨鹤这位刚上任的河南总督面子还是要给的。 这会儿闫为奇像是被抽去了嵴梁,被搀扶起来后,就瘫坐在座椅上,双目失神的一动不动。 与他情况差不多的,还有河南巡按御史陈广亮。 两个人是一时瑜亮,谁都跑不了了。 以前在河南的权势有多威赫,如今的责任就要有多大。 杨鹤看到两个人失去了神采的样子,就知道指望不上他们了,便把目光投向同桌的布政使易先奎的身上。 他道:“易藩台,接下来需要你协助本官围剿反贼。” “下官遵从督师吩咐。”易先奎面朝杨鹤抱拳微微一躬身。 杨鹤目光在眼前的众多河南官员身上巡视了一遍,嘴里问道:“兵备道何在?” “下官在。”旁边一桌上走出来一身穿四品文官衣袍的官员。 兵备道的道官一般由按察使司副使或者是佥事兼任。 看官袍,杨鹤知道对方应该是按察使司副使,便道:“立刻召集各路兵马,本官要亲自率兵去巩县,阻止反贼进开封府。” “是。”兵备道道官答应一声,转身离开去调动驻守在河南的兵马。 杨鹤目光又看向巡抚闫为奇,说道:“接下来还需要闫抚台你率一直兵马赶往襄城叶县一带,阻止南阳府的反贼进入开封府境内,若能阻挡住南阳府的叛军,事情未必没有转机,而这也是闫抚台你唯一的机会。” 为了让闫为奇能够尽心尽力去对付南阳府境内的反贼,他着重提醒了对方的转机在反贼身上。 “下官谨遵督师的命令。”想明白的闫为奇决定接下南下阻挡南阳府叛军的差事。 就像对方说的那样,想要保住现在的一切,只能打一个大胜仗,让朝廷看到他还有用,否则他只剩下被抓进京师问罪的下场。 “下官呢?督师,下官能做点什么?”巡按御史陈广亮连连用手指着自己。 作为河南巡按御史,两位藩王出事,自己的罪责同样不轻,也想找点事情立功,减轻身上的罪责。 杨鹤抿了抿嘴,道:“陈御史你就留在开封,与布政使司衙门好好配合,只要打退了进犯河南的叛军,本官一定为陈御史向朝廷请功。” “督师放心,下官一定尽心尽力配合易藩台。”巡按陈广亮连连保证道。 搁以往,他肯定仗着自己巡按御史的身份拿捏一下,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些了,怎么洗脱身上的罪恶,保住头上的乌纱帽才是紧要的事情。 杨鹤看向面前一众河南官员,说道:“各位臣工还请各司其职,配合易藩台和陈御史,齐心协力把叛军赶出河南。” “我等定不负督师吩咐。” 一众河南官员齐声说道。 河南府和南阳府的事情,已经让他们没心情继续把酒席继续进行下去。 杨鹤干脆说道:“各位臣工都回自己的衙门吧,河南府与南阳府距离开封只有一线之隔,本官与诸位已经没有时间在浪费了,都回去吧!” 酒宴就这么早早结束。 酒楼内的官员依次离开,乘坐早已等候在外面的轿子或是马匹离开。 杨鹤也带着人回了巡抚衙门。 他没有等着兵备道送来的兵马,自己先行开始招兵买马。 河南的兵力有限,可进入河南境内的叛军足有几万大军之多,想要顺利把叛军赶出河南,不能全指望河南的兵马,更要招募更多的兵马才行。 而且再来河南之前,他已经得到天子的允准。 准许他在河南自行招兵两万,加上他从京城带来的一万大军,还有河南各位的兵马,总共加起来也能凑出一支五万大军。 有了这些兵马,他有信心守住河南,最起码不会继续让叛军在河南继续扩大战果,为朝廷争取更多的时间调动兵马来河南围剿叛军。 不然仅凭河南各位这点兵马,他根本没有信心拖住叛军。 对于虎字旗,他这几年虽然不在朝堂上,却也没少通过其他渠道了解。 知道虎字旗这支叛军没那么好对付。 想要解决虎字旗这个隐患,要么招安,使其为朝廷所用,要么朝廷抽调大量兵马围剿叛军,借助大明的国力,慢慢消耗虎字旗的这支叛军。 第两千零七十五章 杨鹤的剿匪之策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陕西和山西两地都落到虎字旗的手中,杨鹤没能如同历史上那样,成为三边总督在陕西剿匪。 同样,他也没有像历史上那样,以招安为主,抚剿并用。 因为他知道虎字旗不可能接受朝廷的招安。 盘踞山西和陕西两地的虎字旗,已经有了割据之势,想要招安并不易,而且朝廷几次想要招安虎字旗,给刘恒开出了伯爵之位,都没能招安成功。 他不认为自己凭借一张嘴就能把虎字旗这支叛军招安归置朝廷麾下。 大行皇帝可以给叛军贼首一个伯爵之位,今上却是刚愎自用,最恨反叛大明的贼寇,根本不会拿出爵位用来招安,顶多给几个游击参将的头衔。 所以他知道招安的路子走不通。 但他也不是束手无策。 在被天子召见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要如何去对付这个虎字旗了,并且把自己的想法面呈了天子。 对付虎字旗分三步走。 第一步借助河南境内的兵马,把来犯的叛军阻挡在河南府与南阳府境内。 然后从周边各省调集兵马,来河南境内协助河南兵马围剿叛军,依仗大明的国力,慢慢消耗叛军的精锐之师。 虎字旗终归只占据陕西和山西两地,远远算不上是大明的精华之地,国力上就更无法和大明相抗衡。 虎字旗能够一直以来都势如破竹的攻城略地,依仗的就是自己的精兵强将。 大明精锐之师虽然不多,但兵马数量却不少。 在杨鹤看来,只要消耗掉叛军的精锐之师,朝廷便可以开始反击收复失地,彻底剿灭虎字旗这支叛军。 至于消耗叛军精锐之师需要耗费掉多少大明的兵马,他并不如何担心。 大明的兵马和丁口是叛军不知多少倍,十万大军不够,就二十万,三十万,甚至五十万。 只要能够剿灭虎字旗,在他看来一切都是值得的。 更重要的是,他得到了天子的认同和支持。 虽然他在河南总督军务,可各省的兵马都会源源不断送来河南,供他用来消耗叛军。 这是阳谋,所以他根本不怕叛军背后的贼首刘恒看出他的这份谋划。 就在杨鹤调动河南兵马的时候,虎字旗大军在攻占洛阳城之后,并没有任何停歇,分出两支偏师,分别去往孟津和偃师。 一处是从洛阳通往怀庆府的必经之路,另一处是打通去往开封府的通道,可以说这两处位置是紧要之处。 不过,因为洛阳城失陷太快,孟津和偃师的守军并不多,援兵也没有第一时间赶过去,而且随着汝州卫的兵马都去了洛阳城,汝州空虚,成了南阳府境内的虎字旗大军优先攻打的目标。 河南境内的虎字旗大军在河南府和南阳府的军事行动进行的如火如荼。 远在大同镇城的刘恒,第一时间收到虎字旗大军占领洛阳城的军报。 “主公,杨远来了。”赵武在刘恒耳旁低声说了一句。 刘恒放下手里的笔,抬起头看向门口。 只见杨远正经过院子往这边走过来。 杨远把身上的手铳交给门外的守卫,自己走进了签押房。 “你来的正好,第一战兵师刚送来消息,抓到了福藩,并且缴获了大量的财货和粮食,光是粮食就足够支持大军在河南的消耗了。”刘恒笑着对来到面前的杨远说道。 攻打河南比攻打陕西划算多了。 虎字旗拿下了陕西,哪怕有抄没了陕西境内的藩王府,缴获的那点东西也不足以维持陕西的消耗,还需要虎字旗给陕西输血才行。 虎字旗攻占了陕西,在经济上是赔本的买卖。 河南却不同了,是真的富得流油。 光是攻占下河南府与南阳府两处地方的收获,就已经比得上半个陕西了。 杨远说道:“河南是富,但朝廷也看重,属下收到消息,四川和湖广两地已经出动大军,正赶往河南,看情形是要在河南围剿咱们的大军。” “这是好事。”刘恒听到这个消息没有丝毫的焦急,他道,“四川的兵马和湖广的兵马一离开,预示着这两处地方兵力变的空隙,咱们只要在河南全歼来自两个地方的援兵,咱们再出兵去四川和湖广就好打了。” “主公您是故意让朝廷把四川和湖广兵马弄到河南去?”杨远面露诧异之色。 刘恒轻轻一摆手,道:“我哪有那么大能耐,还能管得了朝廷如何调动兵马,我是以不变应万变,朝廷不从这两地调遣兵马支援河南,咱们也要打河南,朝廷要是调动了周边各省的兵马,咱们正好搂草打兔子,一块解决了。” “咱们在河南就几万兵马,会不会少了一点。”杨远担心的说。 虎字旗在河南境内的几万大军要面对几省兵马的围剿。 刘恒端起桌上的大茶缸喝了一口里面的白开水,放下后说道:“大明的精锐之师都集中在山海关一线,其他地方并不多,第一师面对主要是地方上的卫所兵马,若是这样还拿不下一个河南,他陈寻平的第一师师正也别做了,趁早换人。” 《骗了康熙》 虎字旗走的是精兵路线。 以虎字旗的军中火力配备,野战上面,一个战兵师可以按着几万大明关宁精锐在地上摩擦。 大明在辽东的关宁精锐有几万吗? 没有。 事实上在辽东像关宁铁骑这样的精锐数量有限,更多的还是普通的营兵士卒。 大明真有几万关宁铁骑,早就按住伪金的八旗兵在地上摩擦了,也不至于只能依靠坚城抵御伪金大军。 “主公,咱们是不是该扩军了,等拿下了河南,四川和湖广也是咱们嘴边的肉了,要是兵力不足,很容易错失攻占这两地的良机。”杨远说道。 听到这话,刘恒面露苦笑。 他当然想扩军,要是有足够的兵马,他现在就可以掀翻大明。 然而不行。 目前虎字旗正式兵马不足十万,这里面算上了骑兵,龙骑兵,战兵师,还有辎重兵,至于农兵并不算在内。 而且农兵也没有饷银,不然虎字旗的财政早就被拖垮了。 第两千零七十六章 命运 虎字旗为了养活这些正规军,耗费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财政上经常出现赤字,拆东墙补西墙,寅吃卯粮的事情时有发生。 刘恒也指望着拿下河南回一波血。 无他,河南除了是大明粮仓之外,更有不少藩王府,这些藩王哪一个都是积累了好几代的财富,就连最年轻的福王府也因为颇得神宗的喜爱,占得了不少好处。 虎字旗能够拿下河南,单单是这些藩王府就能肥上一波,大大缓解财政上的压力。 “扩军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刘恒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桉。 能不能扩军,还要看河南这一趟给不给力。 转而刘恒又道:“这一次大军拿下福藩和唐藩,得了不少古玩字画,这些东西对咱们来说留着没用,我准备交给你的外情局,想办法卖给苏杭去,那里的文人墨客都喜欢这些,更重要的是他们不缺银子,给得起价。” 虎字旗拿下以范家为首的这些晋商后,很是富了一波,但虎字旗不能把这些晋商都吃掉,毕竟虎字旗对内不是土匪强盗,还需要晋商来活跃治下的市场,依靠商业为虎字旗带来源源不断的收入。 南方富的人就更多了。 有盐商,有地方大户,有大资本家,而且自大明禁海后,南方做了这么多年的海贸,赚到的财富丝毫不比晋商差。 不说苏杭一带,单单是河南的邻居山东,就有一个千年世家。 流水的王朝铁打的曲阜,想想这一千多年来的积累,就知道有多么可怕,花银子买一些古玩字画,珍珠玛瑙,玉石翡翠,洒洒水了。 从藩王府抄没出来的这些东西,卖去南方绝对不缺少买家。 别人怕藩王的权势,南方的那些人可是连皇权都不怕,藩王更是狗屁不是,没人会当回事。 “属下回去就安排。”杨远点点头,旋即又道,“不过,东西太多的话,只能慢慢出,不然卖不上价格。” 刘恒说道:“你看着安排,但能早点出手就早点出手,亏点也没关系,反正在外面转一圈,早晚还会回到咱们的手里。” 虎字旗在北方这样地广人稀连年受灾的地方均田都有人反对,等有一天虎字旗去了南方均田,他相信南方的反抗只会更激烈,最后肯定要杀的人头滚滚,毕竟是从人家兜里往外掏东西,总是没有那么容易。 从藩王府出来的东西,普通小民和一般的小地主肯定买不起这些东西。 能买得起的人,只有那些地方上的乡绅大户,大资本家,还有盐商和南京的那些勋贵们。 虎字旗均田的政策,正是触犯了这类人的利益。 矛盾既然化解不了,就只能用刀把子说话。 八旗兵的刀把子可以杀人,虎字旗的火铳一样可以杀人。 “属下记下了。”杨远点了点头。 刘恒转头对一旁的赵武说道:“去把洪先生找来,怎么对付大明,他比咱们都在行,正好让他研究一下接下来的布局。” 赵武转身出去安排人去请洪承畴。 杨远这边没什么事了,主动回去安排人解决从藩王府抄没出来的那些古玩字画的事情。 这样的差事外情局已经不是第一次做。 毕竟山西和陕西全都有藩王府,里面的财物也全都成了虎字旗的战利品。 所以外情局为了把古玩字画珍珠玛瑙这些不实用的东西变现,专门在南京和苏杭开设一间铺子,专门卖这些东西给达官贵人和显赫富商。 杨远离开后没过多久,洪承畴快步来到了刘恒的签押房。 “主公您找我?”洪承畴来到刘恒面前。 他如今在虎字旗,连个正经职务都没有,顾问说得好听,事实上和幕僚没什么区别,但还没有幕僚的权势。 看似地位高,实际上什么都不是。 “洪先生坐。”刘恒抬手一指面前的座椅,笑着说道,“把洪先生请来,是我刚得到消息,四川和湖广的兵马动了,正赶往河南。” 刚坐下来的洪承畴脸上一喜,道:“这是好事,正好可以让陈师正解决掉这两省的兵马,为虎字旗下一步计划铺路。” “洪先生和我想的一样,我也觉得这对虎字旗来说一件好事。”刘恒笑着说道。 洪承畴想了想,又道:“虽然是好事,但朝廷派往河南的这位总督杨鹤并非是个草包,他不会不知道虎字旗大军的厉害,所以我觉得他说不定会想出什么办法来。” “洪先生熟悉这个杨鹤?”刘恒反问道。 心中却想到,若非虎字旗出现,恐怕在一两年后,洪承畴将会在杨鹤的麾下做事,同时也开启了洪承畴华丽的人生。 可惜这一切随着虎字旗占据陕西和山西两地都不存在了。 杨鹤也去了河南,洪承畴更是从陕西布政使参政变成了虎字旗的一个顾问,专门研究怎么对付杨鹤。 命运还真是奇妙。 “虽然没能和杨鹤一同为官,属下却曾专门了解过此人。”洪承畴说道,“当年杨镐的四路大军战败后,杨鹤专门上书分析过失利的原因,并且推荐了熊廷弼等人接受辽东之事,只可惜不被朝中一些人所喜,不得不趁丁忧之际离开朝堂,只是没想到他又被朱由检看重,派往河南做总督。” 手里端着茶缸的刘恒说道:“有本事人,起复是早晚的事情,尤其杨鹤与魏忠贤没什么牵连,当今的这位天子最喜欢这种与魏忠贤无关的朝臣。” 《仙木奇缘》 “主公说的是,不过朱由检这么做,只会让朝堂更加动荡,除此之外不会有任何好处,毕竟阉党的官员也是朝廷的官员,他们虽然与魏忠贤为伍,无外乎是为了权势,这和东林党还有其他的官员没什么两样。”洪承畴说道。 听到这话的刘恒笑道:“洪先生说的没错,只可惜当今天子看不明白这个道理,还以为自己诛了魏忠贤和阉贼一党,朝堂上的魑魅魍魉就彻底荡清,他却不知道走了一批,再来的一批也都是妖魔鬼怪,可惜了。” 第两千零七十七章 河南巡抚人选 ,! 崇祯可惜的同时又更可悲。 在刘恒看来。 此人并非不自身努力,恐怕除了明太祖外,算是大明帝王中最努力的皇帝了,而且为人节俭朴素,最后却落得一个自挂东南枝的下场。 只能说此人没有太多政治智慧,但凡能比得上后来的那位自称十全老人的家伙,说不定有明一朝也不会在他这一代结束。 “属下倒觉得没什么可惜的。”洪承畴说道,“朝堂上越是混乱,对咱们越有利,若真被他回过味儿来,对虎字旗未必是一件好事。” 听到这话刘恒点点头,道:“洪先生说的不错,当今这位天子看似精明,实则愚笨,内忧外患之下,大明迟早会被他折腾亡国。” “以当前的形势,能够取明而代之的只有虎字旗和辽东的奴贼,当然也不排除未来还会出现其他势力,不过属下以为,取明代之的最有可能是咱们虎字旗。”洪承畴几分真心和吹捧的说道。 辽东的奴贼他了解的不多,但对虎字旗越是了解,越能发觉到虎字旗可怕之处。 虎字旗攻打陕西的时候,不仅对付朝廷在陕西的势力,同时还要对付陕西境内的民乱,即便如此,也只用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 而他作为陕西布政使司参政,对陕西的情况最为了解,百姓根本无法活下去,朝廷赈济下来的赈灾粮也跟发放不到百姓的手中。 可以说只要百姓活不下去,叛乱仍然会发生,不会因为陕西变成虎字旗统治就会改变这一点。 然而事实却是,就在虎字旗拿下了陕西之后,立刻运来大量的粮食,保证了陕西境内百姓的基本生存,断绝掉了民乱的根基。 而且骑在陕西百姓头顶上作威作福的那些人没有,虽然陕西仍然穷困,可百姓的日子有了转机,百姓也有了活路。 由此,让他切身的体会到,虎字旗不仅武力上强大,治理民生上同样有一套,仅此两点虎字旗便有割据一方的实力。 至于辽东奴贼那里,名义上是割据一方,但他心中最为瞧不起。 粮食紧缺的时候,只想着杀人减轻粮食消耗,这样的割据势力根本不可能存在长久。 听到洪承畴的吹捧,刘恒只是笑了笑,旋即说道:“不出意外的话,过不了多久,河南就会被大军攻占全境,到时需要有人到河南坐镇,洪先生有没有去河南的想法?” “我去河南?”洪承畴愣了一下,随后犹豫着说道,“属下去河南是不是不太合适,而且属下的身份有些尴尬。” 虽然在心中,他想去河南。 毕竟去了河南,他等于是虎字旗在河南的布政使,一步成为虎字旗重要人物。 可他知道自己的身份,眼下只是刘恒身边的一个顾问,用大明的话讲就是一个幕僚,一步跨到河南布政使的位子,虎字旗在河南的人未必会服气他。 至于他去了河南,会不会被朝廷那边的人认出来,他已经不在乎了。 拿下河南后,虎字旗的局面就会打开,而且他在老家的亲人也都被暗中接到了大同,他的身份已经没有什么隐藏的必要了。 对于那些留在老家的洪氏的族人,他觉得自己为他们已经做的够多了,剩下的就看他们自己的运道了,他也管不了那么多。 刘恒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说道:“你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这样吧,你要是同意去河南,先到河南做副手,将来有机会在主政一方。” 对于洪承畴这样有能力的人,一直留在身边,他觉得是一种浪费。 将来随着虎字旗攻打下来的地方越来越多,就越需要像洪承畴这样有能力的人为虎字旗牧守地方。 “属下愿意去河南。”洪承畴急忙答应下来,同意去河南。 至于是不是做副手,他根本不在乎。 跨出这一步等于进入了虎字旗的体系,他相信以自己的实力,早晚有机会主政一方,若哪天虎字旗夺得了天下,他未必能有进入朝廷中枢的一天。 刘恒道:“那就这么定了,这两天你就收拾一下,随河南巡抚一块去往河南,暂时到河南做布政使。” 布政使对洪承畴来说已经不低了。 他以前在陕西的时候,也不过是布政使参议,如今等于受到了一把。 虎字旗如今也不会只有陕西和山西,外加一个宣府,河南布政使这样一个起点已经不低了。 洪承畴也明白这一点,心中的欢喜忍不住从脸上流露出来。 他以前想过自己在虎字旗只能做一个知府,甚至县令他都能够接受,能够一步成为布政使这样的高位,对他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 “属下能否问一下,河南巡抚由谁来出任?”洪承畴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要知道虎字旗在山西和陕西都没有设立巡抚,只设置了两个布政使处理两个地方的事情。 而河南巡抚,应该是虎字旗第一位巡抚。 刘恒说道:“河南巡抚由军政司副司长李树衡出任,这一半天他应该就能到大同,到时候你们两个人见上一面,熟悉一下。” “原来是李副司长。”洪承畴恍然大悟。 虽然没有见过李树衡,但他没少听说过此人的名字,也知道此人一直坐镇在土默特部,在虎字旗内部位高权重,出任河南巡抚确实是合适的人选。 而且他想的更多。 当年虎字旗北上草原,就是此人坐镇大黑河,统领草原上的虎字旗大军,如今此人即将去河南,还是以巡抚这样的身份。 很明显虎字旗在河南会有更大的动作。 毕竟巡抚这样的位置,并非单纯的治理地方,同时拥有一定的兵权,在没有总督的情况下,巡抚对于地方军政都有资格参与。 刘恒说道:“去了河南以后,洪先生你要多多配合李副司长,同时也不要放松对河南地方上的治理,以后河南不会再有藩王吸河南百姓的血,我希望河南能够成为虎字旗其中的一个粮仓,为虎字旗争夺天下做储备。” “主公放心,属下自认在治理地方上还是有些能耐的,而且在虎字旗这里又学了这么长时间,相信一定能够协助李巡抚治理好河南的。” 第两千零七十八章 河南事 ,! 洪承畴走后,赵武提着水壶,为刘恒喝水的茶缸里蓄上了热水。 同时,他嘴里说道:“主公您把洪承畴骤然提拔这么高的位置上,会不会太过重视他了,此人毕竟是降官。” “这才更说明虎字旗重视大明来投的降官降将。”刘恒说道,“咱们的大军虽然每到一处就能攻下一处,但能够让敌人主动献城,自然更好不过。” 手里提着茶壶的赵武说道:“主公你是想千金买马骨,洪承畴就是那个千里马留下的骨头。” “说对了。”刘恒笑着一点头,旋即又道,“让他去河南任布政使还有一个原因?” 赵武面露不解之色。 只听刘恒继续说道:“此人在军务上有独特的见解,他去河南做布政使,不仅可以在民生上协助李副司长,在军务上同样能够帮到,这样的人才大明并不多见,要是一直把他留在我身边做一个顾问,浪费了。” “万一,属下说是万一,把他放出去,他要是与明国朝廷暗中往来怎么办?此人以前毕竟是明国的大官。”赵武说出自己的担心。 然而刘恒听完这话,笑了笑,说道:“洪承畴的家中老小都在大同,其二,内部有一套监控手段,他若是与朝廷勾结,瞒不住的。而且我相信他是聪明人,不会做糊涂事。” “就算他不勾结朝廷,虎字旗在河南的地方官员,恐怕未必会对他服气,不管怎么说此人也是从明国朝廷那边投诚过来的。”赵武说道。 听到这话的刘恒道:“那就要看他的本事了,若是坐不稳这个布政使,那他就只能回来继续给我做顾问。” 嘴里这么说,但他相信以洪承畴的手腕,不可能连虎字旗才培养几年的官员都搞不定。 李树衡回来的比预测的更快。 当天下午,他便赶到了大同镇城,并且见到了刘恒。 刘恒直接在总镇署摆了一桌酒席,为李树衡接风,同时把洪承畴介绍给对方认识。 第二天,李树衡拒绝了刘恒提出在大同休息一天的想法,带着洪承畴立刻赶往河南。 这时候河南境内的虎字旗大军,已经进图了怀庆府,开始攻打怀庆府,同时另外一支大军已经打通了去往开封的路,配合起南阳府的虎字旗大军,对汝州动手。 大半个河南都陷入战火之中。 作为河南总督的杨鹤,率领河南各卫所凑出来的五千大军和一直三千人的新军,赶赴去庆府,想要在怀庆府境内拖住来犯的虎字旗大军。 而作为河南巡抚的闫为奇,率领另外一支三千兵马的大军,驻扎在了襄城,对于南阳境内的虎字旗大军视而不见。 任由虎字旗大军去攻打汝州,哪怕收到了汝州送来的求援文书,也始终在襄城龟缩不出。 河南两个藩王府陷落的消息,很快被人传回了京城。 收到这个消息的朱由检气的连午饭都没吃,立刻让人把内阁的几位阁老全部找来。 施鳯来已经离来了内阁,当今内阁首辅变成了李国普,而次辅是来宗道。 为河南战事忧心忡忡的朱由检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休息好,人都瘦了好几斤。 他顶着两个黑眼圈,在乾清宫接见了内阁的几个阁臣。 “河南的战事令朕心忧,更令朕失望,两位藩王就这么下落不明,几位爱卿是不是该给朕一个交代。”说着,朱由检把桌上的一本奏本甩在了地上。 首辅李国普弯腰拾起了奏本,打开后看了一遍里面的内容,转手递给了次辅来宗道。 奏本在几个阁臣手中转了一圈,最后回到了王承恩的手中。 王承恩把奏本放回到龙案上。 坐在龙案后面的朱由检端起桌上的盖碗,拿到嘴边喝了一口里面的茶水。 这几天急的他上火,嘴里烂了好几处。 首辅李国普开口说道:“杨鹤刚到河南不久,臣以为用不了多久,河南的局面就会有所转机。” “那好,朕就再给杨鹤一次机会。”朱由检面沉似水的说。 同时也觉得杨鹤是自己启用为河南总督,现在就罢免对方河南总督的职务,自己也会颜面大失,准备再给杨鹤一些时间。 并在心中记下。 若是过段时间杨鹤还是无法扭转河南的局面,他要让对方知道什么是天子的雷霆之怒。 “陛下圣明。”李国普欠了欠身。 这时候,次辅来宗道开口说道:“启奏陛下,河南的事情杨鹤还能用初到河南来解释,但福藩和唐藩出事,需要有人要承担罪责,不然下一回河南的其他宗藩就没有人当回事了,臣以为必须要有人为两位藩王的事情负责。” 听到这话的李国普脸色难看的瞅了来宗道一眼。 心中自然明白,对方还在记恨当初河南巡抚之争的事情。 龙案后面的朱由检想了想,道:“来爱卿觉得此事该由谁来负责?” “启奏陛下。”李国普站出来打断了朱由检的话,只听他继续说道,“臣以为眼下河南当务之急不是追究谁的罪责,而是应当齐心协力对付河南境内的叛军,待解决叛军之后,再追究谁的责任也不迟。” “首辅此言差矣。”来宗道出言反驳道,“越是河南这样的情况,福藩和唐藩的事情越要赏罚分明,不然人人都不当回事,谁还会尽心尽力去对付河南境内的叛军。” 坐在龙案后面的朱由检点点头。 福藩和唐藩毕竟都是宗室,尤其是福藩,是他亲叔叔,河南地方上闹出失藩这样的大事,作为帝王他绝不会放任自流。 这关乎朱家皇室的威严,绝不能有失。 “陛下,臣还是认为……” 然而不等李国普的话说完,就听朱由检说道:“爱卿不用说了,失藩的事情绝对不能放任,既然杨鹤不能动,那就把河南巡抚押回京,朕记得他之前就在河南为官,失藩的事情上他难逃其责。” “河南巡抚闫为奇之前是河南布政使,前任巡抚郭增光被抓入京城后,他才升任的河南巡抚。”来宗道不忘给李国普上眼药。 人是李国普举荐的,现在出了事,等于李国普举荐的人选有问题。 第两千零七十九章 河南战局 李国普最后还是没有保住河南巡抚闫为奇。 上一次他借用肃清阉党的名义,把郭增光从河南巡抚位子上搬开,而这一回的事情是上一次事情的延续。 来宗道借用福藩和唐藩失陷的事情,以同样的手段收拾了闫为奇。 擒拿闫为奇进京的旨意已经着人送往河南。 还是让来宗道笑到了最后。 内阁的几位阁臣从干清宫依次走了出来。 来宗道志得意满的走在了前面,对李国普这位首辅没有丝毫谦让。 剩下的阁臣跟在后面往外走。 一行人走出离干清宫有一段距离后,李国普快走几步拦在了来宗道的前面。 “首辅这是什么意思?”被挡住去路的来宗道眉头皱了起来。 李国普没有搭理他,而是看向其他几位阁臣,说道:“几位先回去,本官和来阁老有些事情。” “那就不打搅首辅和来阁老了,我等先回去了。” 几个阁臣朝两个人拱了拱手,然后迈步从一侧超过去,朝文渊阁方向走去。 等人都走远后,来宗道撩起眼皮看了面前的李国普一眼,说道:“人都走了,首辅有什么事情直说吧!本官洗耳恭听。” “好,那本管就直说了。”李国普说道,“你不该鼓动陛下下旨去拿闫为奇进京,就算你我之间有什么私怨,你也不能拿大明的前途挟私报复。” 来宗道眉头下意识一蹙,说道:“首辅说的这是哪里的话,本官何时挟私报复了,本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明江山,与首辅更没有什么私怨。” “你鼓动陛下下旨捉拿河南巡抚闫为奇进京还不是私怨,眼下叛军正在攻打河南,这个时候河南巡抚被抓进京城,你想过后果吗?”李国普语带激愤的说。 做了首辅和以前做次辅时不一样。 作为首辅他要做的事维护大明的稳定,来宗道的做法搁在平时他也就忍了。 如今河南掀起了战士,最要紧的就是稳定,然而来宗道的做法等于火上浇油,破坏河南稳定的局面。 同时也是在破坏他作为首辅的政治生命。 当今天子登基不足一年,已经换了好几位首辅,他还想在首辅的位置上为大明劳心劳力,不想向前几任首辅那么快被替换掉。 这候17*bxwx章汜。来宗道看着李国普,道:“首辅这话就不对了,难不成福藩和唐藩的事情朝廷就不过问了吗?还是说首辅觉得福藩和唐藩的事情应该由杨鹤这位总督承担大部分罪责。” “本官没有这个意思。”李国普说道,“来阁老不用在本官面前偷换概念,本官从没说过朝廷不管福藩和唐藩的事情,本官作为首辅,只是希望问责的事情暂时押后,等解决了河南境内叛军的问题,在治罪也不迟。” 听到这话的来宗道轻哼一声,道:“首辅不用跟本官解释,要解释去和陛下解释,你看看陛下会不会支持你的想法。” “你这是胡搅蛮缠。”李国普气哼哼的甩了一句话出来。 捉拿闫为奇进京的旨意已经下发出去,当今天子又怎么可能把旨意收回来。 闫为奇进京已经成为已定的事实。 “在本官看来,首辅才是胡搅蛮缠。”来宗道怼了对方一句,旋即又道,“本官还有事情,就不陪首辅在这里挨冻了。” 说完,他绕开挡在身前的李国普,从一侧走了过去。 留下的李国普一个人,看着来宗道一点点远离的背影,大声说道:“眼下的大明已经是多事之秋,本官希望你能和本官同心协力,一起稳固朝堂。” 来宗道头也不回的走了。 “唉!”李国普待来宗道从眼前消失,长长的哀叹了一声。 没有得到来宗道的回应,他知道以后和来宗道还有的斗,除非他自己离开内阁不再做这个首辅。 如此一来,才能有与来宗道坐在一起相谈的可能。 可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让出刚刚到手首辅的位置,那么和来宗道也就没有坐在一起的可能。 河南遭受叛军袭扰的事情,朝廷除了下一道捉拿闫为奇的旨意,再无其他动静,仍然由杨鹤率兵平叛。 朝廷上也没有再给杨鹤任何的支持,一切都如同杨鹤刚接手河南总督时一样。 拿下河南府的虎字旗大军,很快拿下了占地更小的怀庆府,而南阳府的虎字旗大军也攻下了汝州,并且趁闫为奇被抓走之际,一举拿下襄城,并且大军朝禹州进发。 虎字旗的两路大军在河南境内攻城略地,而杨鹤率领的朝廷大军一路节节败退,最后退到了郑州。 强牺读牺。湖广和四川的朝廷援军,被虎字旗一个几千人的战兵营,阻挡在了党子口一带不得寸进,更不要说进入河南境内支持杨鹤。 “太慢了,都过了这么久才到荥阳。”李树衡拿着手里刚刚送来的前缐战报,面露失望。 他来河南已经有几天。 不过,来到河南后,他便住进了洛阳城,和洪承畴一起在洛阳城内处理河南的事情,而虎字旗大军在河南前缐的军报会直接送到洛阳。 同在一个屋檐下的洪承畴笑着说道:“抚台的要求会不会太高了一些,以大军的行进速度,这么快就拿下了荥阳,速度已经很快了,下一步就可以进攻郑州,打通开封的门户。” “几万大军的后勤压力有多大,你来河南也有段时日了,应该再清楚不过,若陈寻平不能快速拿下开封,等到朝廷回过手来,咱们后方的压力将会更大,不逼一逼他,他还以为自己在踏青呢!”李树衡一脸正色的说道。 河南是大明的粮仓,虎字旗越早拿下了,对虎字旗越有利,对朝廷的打击也越大。 所以哪怕多一些牺牲,在他看来只要能够快速拿下河南,一切都是值得的。 制大制枭。“陈师正可能有他自己的打算吧!要不然咱们还是再等等,军中的供给我这边暂时还能撑得住。”洪承畴试探的询问道。 李树衡轻哼一声,道:“他是什么心思我最清楚不过,想着保存实力,减少牺牲,他也不想想,河南能和陕西一样吗,以河南对大明的重要,一旦朝廷回过神来,从辽东调兵来河南,到那时咱们的牺牲会更大。” 第两千零八十章 郑州被围 ,! “辽东有奴贼牵制朝廷的兵马,朝廷应该不会从辽东抽调兵马来河南吧!”洪承畴皱着眉头说道。 大明的精兵都在河南。 一旦朝廷不顾一切的把辽东驻扎的兵马调往河南,虎字旗的大军就算再厉害,两军对阵起来,也不可能一点损伤没有。 更重要的是,没有大明在辽东的兵马牵制奴贼大军,奴贼很可能会大举南下,虎字旗成了给奴贼做嫁衣。 李树衡说道:“河南都快没有了,你觉得朝廷还在乎这些吗?恐怕在朝堂上很多大臣的眼里,虎字旗比辽东的奴贼更让他们厌恶。” “这倒是。”洪承畴下意识的一点头。 随即发现自己说错话了,尴尬的笑了笑。 “行了,你们这些文官是什么德行,我再清楚不过了,有句话叫做宁给外人不予家奴,形容你们这些文官在合适不过了。”李树衡面露讥讽道。 虎字旗有自己获取消息的渠道。 而他作为虎字旗高层,能够获得很多旁人接触不到的事情,对于大明朝堂上那些文官的虚伪早已是看透了。 “朝堂上的官员形形色色,还是有好官的。”洪承畴辩解了一句,毕竟自己也是文官出身,用有宋一朝的话讲,也是唱响东华门的读书人。 李树衡听后一笑。 两个人已经在一起做事,他也不想和洪承畴争论什么。 毕竟洪承畴是什么人,他同样再清楚不过,和大明朝堂上那些文官也没什么不同,唯一有不同的地方,就是比朝堂上那些碌碌无为之辈,多了几分本事。 荥阳和郑州之间的汜水镇,虎字旗大军在这里驻扎安营。 “师正,李抚台派人送来了一份公文。”参谋秦荣手里拿着一份文书走进房里,来到了陈寻平的面前。 他把手里的文书递向陈寻平。 “李抚台?哪位李抚台?”陈寻平听到李抚台的称呼时,愣了一下,不过手还是伸过去接向对方递过来的文书。 秦荣说道:“李抚台就是以前的李副司长,前不久刚来河南,这么快你就忘了。” “哦,哦,哦,想起来了。”陈寻平用手一拍自己的脑门,说道,“副司长是咱们虎字旗第一位巡抚,我这两天净想着怎么拿下郑州了,忘了这茬了。” “行了,快看李抚台下说了些什么吧!”递出了文书的秦荣,拿起一旁的水壶,为自己和陈寻平的杯中蓄了一些热水。 另一边的陈寻平打开文书,拿到眼前翻看起来。 文书上面写有的字并不多,很快他便看完里面的内容。 “李抚台说了些什么?”秦荣端着水杯坐在了陈寻平旁边的一张空座位上。 陈寻平放下手里的文书,皱着眉头说道:“李抚台嫌咱们动作太慢,让咱们加快速度拿下郑州。” “那就加快行军,明天咱们就能够到郑州城下。”秦荣不以为然地说。 汜水镇距离郑州已经不远,若非这两天行军速度慢了一些,今日便可以赶到郑州城下。 陈寻平抿了抿嘴,无奈的点点头,道:“要是别人来催,我还能不理会,可这位李抚台来催,我不可能不当回事呀!” “这说明主公了解你,知道如何一把掐到你的七寸。”秦荣笑着打趣了一句。 听到这话的陈寻平苦笑一声,道:“怪不得主公把李抚台弄到河南来坐镇,这是在我头上悬了一把天子剑,不愁我不用心做事。” “其实我觉得抓紧攻打郑州没什么不好,杨鹤和河南的兵马都在郑州,咱们只要拿下了郑州,解决掉杨鹤和他身边的大军,咱们在河南将一路平坦,再不会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秦荣说道。 陈寻平摊了摊手,道:“既然你这位大参谋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来人!” 他朝门外喊了一句。 随着声音落下,传令兵从门外走了进来。 陈寻平对他说道:“给各营传令下去,明日提前一个时辰埋锅造饭,去吧!” “是。”传令兵答应一声,转身离开房间。 距离汜水镇几十里外的郑州城。 杨鹤站在城头上,看着城外多出来的黑甲骑兵,脸色阴沉似水。 城外的黑甲骑兵都是叛军的黑骑,他没想到叛军这么快就追到郑州来了。 “督师,城墙上太凉,不如先回衙门。”跟在旁边的郑州知州劝说道。 站在城墙高处,西北风顺着领口往里灌,不少郑州的官员被冻得原地直跺脚。 杨鹤紧了紧身上的大氅,说道:“也好,先回去。” 一行人返回了城中的衙门。 眼下知州衙门已经成了军中的白虎堂。 杨鹤独居高位,左侧是一众武将,右侧是郑州知州等一众文官。 “这个汉将看来还是有些本领。”满图看着一群不要命的汉军冲出了大营,满意的点点头,旋即对身边的几个手下说道,“带上人,随我跟上去。” 汉军能否杀退营外的敌人他根本不在意。 这些汉军本就是他用来消耗敌人的力量,他和余下的旗兵才有机会趁着敌人被汉军吸引了大部分注意力的机会,一举杀到敌人中间去。 只要敌人无法发挥出火器的威力,他有信心用刀枪杀光营外的尼堪。 只要能够冲到尼堪的跟前,他相信最后的胜利属于大金。 汉军一出大营,立刻成了炮击的目标。 不过,虎字旗带来的大炮不多,对汉军的伤害有限。 即便如此,汉军几次都差点溃败,只不过被后面跟上来的八旗兵制止住想要溃逃的汉军,逼迫汉军继续向前冲杀。 死也要这些汉军死在为后面跟来的八旗兵挡死的路上。 汉军死伤越来越多,但距离虎字旗摆出来的阵线也越来越近,甚至已经不足百步。 可剩下的汉军还有四五百人,死伤在炮口下的汉军顶多只有几十人,连一百人都不到。 跟在汉军后面的满图面露喜色。 眼见自己的布置就要成功,嘴角朝上勾起,已经开始幻想着八旗兵在尼堪军中大杀特杀的样子。 第两千零八十一章 援军 ,! “离开郑州?”杨鹤眉头微微皱起。 河南总兵陈永福又道:“叛军势大,郑州不可守,不如趁着叛军还没有彻底围困住郑州城之前,退往中牟县。” 说完,他看向坐在主位上的杨鹤。 “放屁。”郑州知州上来喝骂了一句,旋即转身面向杨鹤说道,“督师绝不能听陈总兵的蛊惑,撤离郑州城啊!” 作为郑州知州,武将们可以离开,而他不能。 一旦郑州失陷叛军手中,他的下场要么是被朝廷处决,要么死在叛军的手中。 河南总兵陈永福脸一沉,瞪着眼睛对郑州知州说道:“本将这也是为了将来更好的对付叛军,郑知州你还是文官出身,满嘴污秽之言,还不如本将下面一个千户的嘴巴干净。” “你少在这里淆混是非。”郑州知州怒气冲冲的说道,“撤离郑州城,还不是你这个总兵怕死,难不成中牟县一个小县城还能比得上郑州城高池固,连郑州城都守不住,你觉得你能守住中牟县吗?” 听到这话的陈永福脸一耷拉,哼了一声道:“军中的事情你一个文官什么也不懂,退往中牟县才是上策,死守郑州城是下下之策。” “你一个武将,看过的书没有一箩筐多,少在这里卖弄。”郑州知州冷着脸说道,“本官虽是文官,却也没少阅览兵书谋略之策,论起排兵布阵的本事,本官自认不差于你。” 闻言,陈永福脸一黑,道:“你这叫胡搅蛮缠,你说你熟读谋略,那你可知叛军的厉害?本将和叛军交过手,比你更了解叛军,就你依仗的郑州城,在叛军的炮轰下根本受不住几下,一旦城破,让叛军杀进城中,拿什么去抵挡。” “你的意思就是说,郑州城不用守了,直接拱手让给叛军的得咧!”郑州知州一脸讥讽之色。 陈永福黑着脸辩解道:“本将没说过把郑州城拱手让给叛军。” “可你就是这个意思。”郑州知州回怼了一句。 陈永福气的一摔袖袍,道:“本将不与你做无用的争执。” “本官不是再和你争执,是要告诉你,郑州是开封的门户,绝不容有失。”郑州知州冷着脸说道。 陈永福气哼哼的把头扭到一边。 对于郑州知州为什么坚持要死守郑州城,他心中一清二楚,但他和郑州知州不一样,不愿意自己手中的兵马都折损在郑州城这里。 “都闭嘴吧,你们两个在这里争来争去能争论出什么来,还是能让城外的叛军赶出开封府。”坐在主位上的杨鹤目光在两个人身上扫视一遍。 两个人心里的那点小心思他都明白。 一个不希望损耗手中兵马,一个不想让郑州城出事,都是为了自己心中的那点小九九考虑。 “督师,大军不成撤离郑州呀!”郑州知州面向杨鹤,近乎哀求的说道。 杨鹤面上含笑的宽慰说道:“郑知州放心,本官身为朝廷任命的河南总督,决不允许叛军在河南境内肆意妄为,郑州一定能够守住的。” “下官代全城百姓,谢过督师。”郑州知州面朝杨鹤深施一礼,心中偷偷松了一口气。 不忘得意的看陈永福一眼。 只要大军能留在郑州,郑州城就有希望能守住。 另一侧的河南总兵陈永福听到杨鹤要留在郑州,立刻着急起来,嘴里急切的说道:“督师,叛军的炮非常厉害,仅凭咱们这点兵马,很难守住郑州城。” “叛军也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没那么可怕。”杨鹤朝他一摆手,旋即又道,“本官收到消息,四川和湖广的援兵已经到了,马上就会进入南阳府,攻打南阳府境内的叛军,到时候咱们的压力会减轻不少。” 旁边的郑州知州听到这话,面露喜色道:“原来四川和湖广的援兵已经到了,看来叛军的末日到了。” 陈永福瞪了对方一眼,没有言语。 “郑知州说的很对,咱们有了援兵,叛军支撑不了多久,不过在援军赶到之前,郑州城还是要守住的,郑知州!”杨鹤看向郑州知州。 “下官在。”郑州知州躬身上前一步。 杨鹤说道:“接下来军中消耗的钱粮还需你来准备,同时要让更多的百姓参与到守城上面来。” “下官遵命。”郑州知州应道。 杨鹤点点头,道:“城外已经出现了叛军的骑兵,说明叛军主力很快就会到郑州城下,所以咱们一刻也不能耽误,要抓紧去准备守城的一切需求,作为郑州知州,你带着郑州的官员先去忙吧!记住,一定要赶在叛军围城之前把一切都准备妥当。” “是,下官这就去办,绝不会耽误督师的事情。”郑州知州再次行了一礼,带着几名文官离开了房间。 这些人一走,留下的除了武将外,就是在军中做事的文职吏员。 这时陈永福说道:“督师您明知道咱们根本守不住郑州城,为何还要答应对方留下,叛军的炮您不是没经历过,就算湖广和四川的援兵到了,也远水解不了近渴。” “你说的这些本官都知道。”杨鹤脸色阴沉的说。 听到这话陈永福眉头皱了起来,道:“督师那您还要答应他们留下,一旦叛军主力到了郑州城,河南最后剩下的这点兵马都要折损在郑州城了。” “本官不这么说,你以为咱们能离开郑州城吗?”杨鹤瞥了他一眼,说道,“叛军比本官预料中的更厉害,眼下只能集中兵力想办法死守开封,等朝廷救援,至于郑州,也只能先放弃了。” 来河南之前,他早就预料过这支名为虎字旗的叛军十分厉害,而且也想要办法去对付这支叛军,可等交手后才知道,叛军远比预料中更厉害。 先前他想用来对付叛军的办法,根本不行。 不是办法不行,实在是明军太拉胯,在他看来,除非是明军驻守在辽东的精锐兵马才能顺利实施他这个用软刀子去磨叛军的办法。 可这样的精锐大明才有多少,根本就消耗不过叛军,而且他能指挥的只有河南各卫的卫所兵。 和叛军差距太大,不要说出城野战,连守城都难以做到。 第两千零八十二章 梦想和现实中的差距令杨鹤明白,仅凭河南的兵马是对付不了叛军的。 甚至心中已经后悔。 要是早知道叛军是这样一种情况,他宁肯请辞归乡再不回朝堂,也绝不接手河南总督这个位置。 虽然天子破格提拔了他,可一想到无法解决河南境内的叛军,朝堂上对自己的反扑,想想都不寒而栗。 陈永福明人占据了郑州城的一道城门。 不仅如此,就连城门周围的住户也被控制,尽量拖延大军出城的消息泄露出去。 杨鹤坐着官轿,被几个兵丁抬着,随大军出了郑州城。 然而大军出城的消息,想要彻底隐瞒住,根本不可能,很快郑州知州等一众郑州官员得到这一消息。 郑州知州当场气昏了过去。 下面的人又是抹胸,又是推背,最后被一个衙役往脸上喷了一口凉水才算把人弄醒。 “快,扶着本官去拦住他们。”郑州知州一张开眼,立刻让人抬着他去追杨鹤和离开的大军。 大军一走,带走的不止是军中的兵马,更是城中百姓的人心。 差役喊来了轿子。 郑州知州坐进轿子里,一个劲的催轿夫加快脚步。 两名轿夫抬着轿子跑得飞快,大街上的行人见到官轿早早就躲避到一旁,所以抬轿的轿夫不用担心会撞到行人。 很快,轿夫抬着轿子赶到了官军出城的城门。 这时候的大军还没有走利索,还有官兵正顺着城门往外走。 “停下,都停下,不准走。”郑州知州从轿子里面一出来,跌跌撞撞的朝正出城的官兵跑过去。 守在城门前的一名千户见到郑州知州,脸色一变,对旁边的几个兵丁说道:“你们过去拦住他,不要让他靠近。” 旁边的兵丁快步跑过去。 几名兵丁成一字,拦在了郑州知州的身前。 郑州知州见状,脸色一沉,怒斥道:“滚开,都给本官滚开,让本官过去,滚!” 说着,他用身子强行往前撞。 几名兵丁不敢做的太过分,只好一点点后退躲避,尽可能的把郑州知州挡下。 这会儿郑州知州什么也不顾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拦住要离开的大军,所以对拦在身前的兵丁毫不客气,连踢带打。 费了好大劲才冲到城门前的那名千户跟前。 “督师呢?”郑州知州铁青着脸看着面前的千户。 面前的千户微微一欠身,说道:“督师已经离开了郑州城,郑知州还是请回吧!” “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强行带走督师。”郑州知州冷冷的瞪了以往自己都不正眼看的千户一眼,旋即说道,“本官命令你,立刻把大军和督师带回来。” 千户微微一笑,道:“下官这就带人去追督师,一定想办法把督师带回。” 说完,他转身往城门外走去。 “等等,你不能走,不,你们全都回来,本官不用你去请督师了,现在本官命你带着你麾下的兵马立刻回郑州城。”郑州知州怕眼前这个千户也走了,立刻改口。 千户回过身,说道:“郑知州放心,下官一定把人带回来。” 说完加快脚步往城门外走去。 这时候城门里侧周围剩下未出城的官兵已经不多。 郑州知州知道对方这是肉包子打狗,走了就回不来了,哪里肯让这名千户离开,晃动着肥胖的身子追了过去。 城门口还有官兵在排队出城,所以那名千户到了城门洞便慢了下来。 给了郑州知州追上来的机会。 “你不能走,给本官回来。”郑州知州一把抓住千户的后衣襟,用力往回拽。 然而只听到嘡啷一声。 千户抽出腰上的跨刀,同时扭转过身子,抬手把刀压在了郑州知州的肩头上,嘴里冷声说道:“下官是陈总兵麾下的千户,还请郑知州不要为难下官,不然下官认识你,手里的刀可不认识你。” 平时走到哪都是被人恭维的郑州知州哪里见过这个,吓得当即松开了手,哆嗦着身子嗓音发颤的说道:“本,本官是朝廷命官,你,你杀了本官是要诛九族的。” “只要郑知州你不拦我,下官自然不会动手。”千户收起刀重新插回刀鞘里,转身混进官兵中间出了城门。 随着最后一队官兵出了城,城门上下空荡荡不见一人。 就连原来郑州城守城门的人,也全都随官军一同离开了郑州城。 “杨修龄,本官一定要向朝廷参奏你这个无耻的小人。”郑州知州看着城外远去的官兵,跳脚大骂。 这时候他又怎会不知自己被杨鹤给骗了。 杨鹤根本就没打算坚守郑州城,先前的话都是故意骗他的,只为了能够带大军顺利离开郑州城。 “东翁不好了,出事了。” 城中大街上,一穿长衫的山羊胡中年男子快步跑过来。 郑州知州回转过身,看向来人,紧张的问道:“师爷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留在衙门里吗?” “出,出事了。”师爷气喘吁吁的说道,“就在东翁你来这边不久,百姓们全都往城外逃了。” “这不可能,本官不是已经让人把城门都关了吗?并且安排了专人把守,百姓们怎么可能出的了城。”郑州知州语气激动地说。 他就怕城中会有叛军混入进来,所以提前差人把城门关闭,阻止城中百姓进出。 师爷侧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大开的城门,咧了咧嘴,说道:“杨督师带兵离开郑州城的消息不知怎么散播了出去,守城门的人率先开城门逃走了,百姓见到城门大开,便纷纷而逃。” “该死的杨修龄,误我呀!”郑州知州跌坐在了地上。 事情到了这一步,谁都清楚郑州城守不住了。 师爷急忙从地上把郑州知州搀扶起来,同时规劝道:“郑州城已经这样了,东翁不如也早些离开吧!” “本官又能去哪里?”郑州知州哀叹了一声。 师爷劝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郑州的事情杨督师他们要占很大一部分责任,东翁要保住自己的性命,将来才好在朝中参奏对方。” 第两千零八十三章 一逃一追 本来失去希望的郑州知州听到这番话,眼前一亮。 杨鹤带着大军背弃了郑州城,也给了他逃离郑州城的借口,就算朝廷要以失土的罪名治他的罪,他完全可以把责任全部推杨鹤身上。 至于朝廷将来是要追究杨鹤,还是追究他这个郑州知州,那就要看各自手段。 大不了他把这些年为官积攒下来的银子,拿出来去京城打点,说不定他还有机会离开河南,去没有乱匪叛军的地方继续做官。 只要有官做,损失多少银子将来都能够捞回来。 旁边的师爷见郑州知州整个人在发愣,在一旁轻声唤道:“东翁,您要快些拿个主意,郑州城的事情肯定瞒不过城外的贼兵,说不定这会儿已经去给叛军送信了。” “对,对,对,郑州城不能留了,马上走,你和本官一起走。”说着,郑州知州抓起师爷的胳膊往自己的轿子跑去。 这时候师爷也松了一口气。 要是郑州知州不愿离开郑州城,他已经打算自己偷偷熘走。 现在知州主动愿意离开,路上肯定不会缺了保护的人,他可以跟着知州一起走,安全上多一些保护,也省了重新再找一个主家。 随着郑州知州坐着轿子离开。 本来空无一人的城门,开始有百姓汇聚过来争前恐后的往城外逃。 逃出城多是城中大户人家,或者有些积蓄的人家,反倒是那些穷苦百姓离开的不多。 人穷能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已经很不容易,别说来了叛军,就算是天上下刀子也舍不得离开。 郑州城发生的事情,自然瞒不过先一步来到郑州城城外的虎字旗骑兵。 因为骑兵人数不多的关系,杨鹤带着官军离开郑州城的时,并没有阻拦,只是派出几骑跟在后面,远远地盯着。 自然也有虎字旗的骑兵给大军去送信。 而这个时候,陈寻平正率大军在赶往郑州城的路上。 回来送信的一路疾驰骑兵,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在路上与大军遇上。 因为带着郑州城的重要消息,一回到大军,立刻被人带到了陈寻平的面前。 “不必多礼了,快说一下郑州城的情况。”陈寻平见到回来送信的人,立刻询问起郑州的情况。 送信的骑兵说道:“报告师正,总督杨鹤带着郑州城内的明军离开了郑州城,正往中牟方向退去,眼下郑州城内已无兵把守,城中百姓争相外逃,只要大军一到,立刻就能拿下郑州城。” “这不会是摆了个空城计吧!”参谋秦荣在一旁笑呵呵的说道。 陈寻平笑道:“空城计是没可能,倒是杨鹤很可能怕了咱们,弃守了郑州城,准备逃回开封了。” “不能让他逃回开封,否则还真的有些麻烦,毕竟他身边还跟着几千兵马,真要让这些明军顺利回到开封,不利于咱们接下来攻打开封。”秦荣说道。 听到这话的陈寻平轻轻点头,说道:“杨鹤离开郑州城没多久,他的几千兵马多是步卒,让骑兵去追肯定能够追上,不过咱们的骑兵太少一点,就算追上了,未必能够吃得下杨鹤的这支兵马。” “不是有龙骑兵吗?”秦荣说道,“咱们的骑兵数量不多,可龙骑兵多,虽然不能当真正骑兵用,可追人还是没问题的。” 陈寻平想了想,道:“听你的,就让龙骑兵去阻截杨鹤这支兵马。” 龙骑兵号称马上步兵。 因为装备了大量的牲口,行军速度要比一般的队伍快上不少,而且龙骑兵也不是完全不能马战,其中有一部分可以进行简单的骑战。 一支三千多人龙骑兵丢下携带的笨重辎重,以牲口驮人,先一步离开大军。 经过郑州城的时候,三千多人的龙骑兵从郑州城外绕了过去,并没有在郑州城驻足,反而带上了几名盯守在郑州城外骑兵。 之所以要带上他们,是因为监视杨鹤大军的虎字旗骑兵沿路留下了标记,需要他们带路去追杨鹤的大军。 杨鹤率领的明军,一路上松松垮垮,加上携带了不少辎重,行军速度并不快。 “还有多久到中牟县?”坐在轿子里的杨鹤喊来一名千户询问。 马背上的千户左右看了看,他道:“咱们离开郑州城走了没多远,离中牟县还远着呢!今天肯定是到不了中牟县。” 郑州城到中牟县六七十里路,一天根本不可能赶到。 “去把陈总兵找过来。”有些话和一个小武官说了也没用,杨鹤便让这名千户去喊陈永福。 时间不长,陈永福骑马来到了杨鹤的轿子前。 “督师,您找末将有事?” 陈永福没有下马,而是骑马来到轿子的一侧窗口前。 “本官心中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你能不能让大军加快行军速度,争取今天就赶到中牟县。”杨鹤询问道。 听到这话的陈永福一咧嘴,道:“今天肯定赶不到中牟县,除非是骑兵,可咱们这支兵马基本上都是步卒。” “加快行军速度也不行吗?”杨鹤追问了一句。 陈永福摇了摇头,道:“其实咱们行军的速度已经不慢了,要是把携带的辎重都丢下,说不定还能够再快一些。” “那就全都丢了,总之能多块就多块,本官只要早一点到中牟县。”杨鹤直接让陈永福放弃携带的辎重。 他怕再这么走下去,会被叛军追上。 官军虽然没有多少骑兵,可叛军军中有不少牲口和马匹。 听到这话的陈永福眉头下意识一皱,嘴里犹豫着说道:“真丢了辎重?” “丢!”杨鹤肯定的说,旋即又道,“你放心,不管丢多少,回到开封本官都为你补齐。” 陈永福见杨鹤答应会给补齐,心头一松,说道:“末将这就安排将士丢掉那些笨重的辎重。” 命令很快传达下去。 官兵先是捡笨重的丢,慢慢的底层官兵中间开始有传言说叛军追上来了,为了逃命的官兵干脆连手里的兵器也全都丢了。 还有两门佛朗机炮,全都遗弃在了路上。 第两千零八十四章 歼灭 总兵陈永福注意到下面的官兵连自己的兵器都丢了,气的嘴角直抽抽。 可这会儿也不能再让官兵回去把兵器捡回来。 只好重新下令,不允许官兵再丢弃东西。 即便如此,军中也近三分之一的官兵没有了兵器,可行军的速度却没有提升上多少,反而一些官兵在半路上开了小差。 “报,后方发现叛军追兵。” 追来的龙骑兵距离前面的官兵还有四五里路的时候,官兵一方发现了龙骑兵的行踪。 “什么?叛军追上来了,这怎么可能!叛军不是还在荥阳吗?”陈永福听到叛军追来的消息,以为自己听错了。 叛军总不能飞过郑州追过来。 “是真的,最少几千骑,很快就能追上来。”送信的兵丁见对方不相信,又一次肯定的说道。 陈永福脸色骤变。 他这边刚丢了辎重,叛军的骑兵就追上来了,简直是要命的事情。 “陈六,你带上几个人亲自过去看一下,是不是真的有叛军骑兵追上来。”陈永福不放心,让自己的骑兵带人去后方查探。 而他自己,跑到杨鹤轿子跟前,把叛军追来消息告诉杨鹤。 “什么?你是说叛军追上来了?”杨鹤脸色一黑。 心中的担忧变成了真的。 “应该是真的,不过末将已经派自己的骑兵再去查看了。”陈永福说道,“万一真的是叛军追来了,还请督师早些拿个主意。” 轿子里的杨鹤半晌没言语。 不过,他不会后悔离开郑州城。 以郑州城的情况,他和大军留在郑州城,只会给郑州城陪葬,最多让郑州城多坚持一两天。 而就在这时,刚离开不久的陈六骑马赶了回来。 “将军,后面确实有大队的骑兵追来,规模起码有三四千骑兵,咱们这么点兵马恐怕挡不住。”陈六紧张的看着陈永福说。 步卒没有城墙依托,在城外遇到大队骑兵,除非有阵车,不然根本没有直面骑兵的可能。 陈永福把目光投向杨鹤。 杨鹤才是这支大军名义上的统帅。 然而,这时候杨鹤也没主意。 虽然他懂得各种谋略和兵书,可这种时候需要与叛军正面厮杀,他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已经毫无作为可言。 “陈总兵你说现在该怎么办?”杨鹤问向陈永福。 对方身为武将,在这种时候,总要比他强一些。 陈永福皱眉想了想,道:“眼下这个时候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先留下一支人马断后,尽可能拖延住追来的叛军,督师您也不能再乘坐轿子了,末将骑马带着督师您先赶往中牟县。” “好,好,就按你说的办。”杨鹤连连点头赞同。 他不想落入叛军手中成为俘虏,至于骑马的颠簸之苦,在保住性命面前算不了什么。 “陈六,你去告诉王千户,让他带上几百人留下拦截叛军。”陈永福对自己的亲兵吩咐了一句,转而又看向杨鹤,说道,“还请督师下轿,末将带着您离开。” 陈六转身去王千户那里传令。 “停轿,停轿。”杨鹤喊停了轿子,然后从轿子里面钻了出来。 陈永福让自己的骑兵骑马带上杨鹤,先一步赶往中牟县。 而他自己带着剩下的兵马,主要是亲兵家丁,跟在后面继续向中牟县赶路。 亲兵家丁才是一个武将的根本,所以不到最后一刻,他不会放弃自己的那些亲兵家丁。 至于那些普通的兵丁营卒,他并不关心,这样的兵卒死再多,只要他的亲兵家丁还在,他的实力就不会削弱。 普通的营兵兵丁没有了,还可以重新招募,想要多少有多少。 被留下来阻击叛军的王千户心中虽然苦,却不敢违抗命令,不然真的会被临阵斩将,成了杀鸡骇猴的那只鸡。 从后方追上来的龙骑兵,也发现了官兵丢在半路上的两门佛朗机炮和兵刃。 “营正,看来官兵发现咱们了?”一名龙骑兵说道。 马背上的一名身穿棉甲头顶毡帽的虎字旗军官看了一眼散落在路上的兵器和各种军中物资,抬头看向前方,大声说道:“敌人就在前面,马上就追上了,加快速度。” 这些龙骑兵再知道官兵就在前面的消息,各个全都兴奋了起来。 与明军的多番交战,从来没有吃过败仗的他们,在他们看来,前面的官兵不是威胁,而是他们的军功。 追击官兵的龙骑兵营追击速度又提升了一个等级。 终于在几里路外,发现了官兵的踪迹。 “前面有官兵,靠近过去。”龙骑兵中间的营正带着人朝前面土坡上的官兵冲了过去。 哔嘀阁 几千龙骑兵的冲锋虽然不如虎字旗铁甲骑兵冲锋的整齐,可几千龙骑兵冲锋出来的气势,依然令人心颤。 “这他娘的还打个屁呀,咱们这点人连给人塞牙缝的都不够,撤,马上撤。”土坡上的王千户嘴里咒骂了几句,自己带上身边的十来个骑马的亲兵家丁,丢下那些普通营兵,逃命去了。 被丢下的营兵同样不傻,一哄而散各自逃命。 逃走的十来骑官兵龙骑兵追不上,可那些两条腿的逃命的营兵自然跑不过龙骑兵。 “营正,这点官兵人数也对不上呀!”龙骑兵中的一名大队长看着四散而逃的官兵,说出心中的疑惑。 他们接到命令的时候,是听说官兵有几千人,还有一位河南的大官在里面,而且这个消息也得到了虎字旗在郑州城外的骑兵验证。 龙骑兵营正看着逃走的那十来骑官兵,说道:“这些人应该是留下来拦截咱们的官兵,大队官兵应该在前面,咱们留下一个小队收揽溃兵就行,其他人随我继续追击。” 龙骑兵的一支小队被留了下来,剩下的龙骑兵沿着道路继续向前追击。 追出没有多久,便发现了前面的官兵。 而这一次不再是几百人的官兵队伍,而是大量的官兵,人数足有五六千人。 “快,别让他们跑了。”龙骑兵营正看着眼前的官兵,一脸兴奋的喊道。 第两千零八十五章 逃回中牟县 “贼兵,贼兵来了。” 几千龙骑兵闹出来的动静,自然瞒不过那些正逃命的官军官兵。 龙骑兵一出现,第一时间就被官兵发现。 想象中针锋相对的战斗没有出现,在官兵发现龙骑兵后,一哄而散,四散而逃。 河南总兵陈永福再见到龙骑兵追来的一刻,丢下大军,只带上身边的几十骑朝中牟县方向逃去。 战斗很快结束。 龙骑兵几乎没有遭遇什么抵抗,便杀散了几千的官军。 “轿子里人呢?”领兵龙骑兵营正来到被俘获轿子跟前。 官军队伍中,唯独只有这么一顶轿子。 能够有资格在行军中乘坐官轿,只有这支官军中的重要人物才有资格,而且这个人应该不擅长骑马赶路。 连同轿子被抓获的还有几名轿夫。 原本几名轿夫也想跑,但在逃命方面不如那些官兵精通,所以第一时间被龙骑兵给抓了回来。 “我们营正问你话呢,还不快说!”旁边的一名龙骑兵举起火铳指向面前的一名轿夫。 轿夫小的连忙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语带哭腔的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小的就是个抬轿子的轿夫,轿子里的那位官老爷在大王来之前,就被人骑马驮走了。” “他娘的,晚了一步。”龙骑兵营正满脸懊悔。 这顶轿子最有可能是杨鹤乘坐的轿子,抓到杨鹤,功劳就大了,没想到自己紧赶慢赶还是让人给逃。 就在这时,营参谋骑马赶了过来,先是看了一眼轿子,旋即问想一旁的营正,道:“人没抓到?” 轿子里是空的,附近也没有穿官袍的明国大官在,所以只扫了一眼,他就猜到没有抓到杨鹤这个河南总督。 “晚了一步,咱们追上来之前,杨鹤就被人骑马先一步带着逃走了。”营正一脸郁闷的说道。 营参谋抬头看了一眼前方,朝旁边的手下一招手,说道:“把舆图拿过来。” 立刻有人从兜子里掏出了一份地图递了过来。 营参谋接过地图伸手打开,在地图上看了几眼,嘴里说道:“前面就是中牟县,对方应该是逃去中牟县了,不过,咱们拦截官军的任务已经完成,可以回去复命了。” “这叫什么完成任务,杨鹤没抓到,陈永福和几个明军将领也都带着亲兵家丁逃走了,留下的都是一群歪瓜裂枣,屁用没有。”龙骑兵营正神色难看的说。 旁边的营参谋反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继续追击,就算追不上,也要把人堵在中牟县,不给杨鹤他们这些人再次逃走的机会。”龙骑兵营正咬着后槽牙说。 费了这么大劲,最后只抓了一群普通的营兵,在他看来和被官军耍了没什么两样,这让他窝了一肚子火。 “那就继续追击,反正中牟县也不远。”营参谋说道。 听到这话的龙骑兵营正朝他露出了一个笑脸,道:“我就知道你会同意的,这里就交给你了,再给你留下一个大队,剩下的人我带去中牟县,这么说定了。” “你这不是和我商量,这是直接通知我呀!”营参谋抬手隔空笑着朝他点了点,旋即说道,“你安心的去中牟县吧,这里的事情就交给我了。” 《仙木奇缘》 龙骑兵营正笑着说道:“我就知道你不会反对。” 紧接着他收敛笑容,对身边的传令兵道:“传令下去,留下一个大队收拢官军溃兵,剩下的人随我继续追击。” 一个大队三百多人,剩下的两千多龙骑兵被他带着赶往中牟县。 中牟县在唐时,所属郑州,宋时,岳飞曾在这里大败金兵。 而且中牟县有山有水,西面高于东面,南北高而中心低洼的地形。 杨鹤在几名陈永福的亲兵护卫下,第一时间逃到了中牟县。 叛军在荥阳的消息早已传到了中牟县,中牟县县令害怕叛军会来,早已命人关紧城门,每天只开城门一个时辰。 来到中牟县城下的杨鹤暗暗松了一口气。 到了中牟县,他知道自己暂时算是安全了,不用担心被叛军抓到。 “快开城门,杨总督到了,要进城。”陈永福的一名亲兵来到城门下,通知城里的守军开城门。 这会儿杨鹤也从亲兵的马背上来到了地上,身上赤色的朝服明晃晃的异常显眼。 城内有人跑去通知中牟县令。 至于城门,在没有得到县令的话之前,没有人敢开城门放城外的人进城,哪怕城外的人是总督杨鹤也一样。 毕竟县官不如现管。 总督官再大,早晚要离开,县令才是一县的土皇帝。 中牟县令再听到杨鹤来到中牟县的消息,连忙让人抬着轿子来到西城门的城墙上。 杨鹤率大军离开开封后,途径过中牟县,当时中牟县县令亲自恭送杨鹤离开,所以中牟县县令一眼便认出城外站着的人就是河南总督杨鹤。 城门在中牟县令的命令下很快被打开。 中牟县令带着主簿典史二人,亲自来到城门前相迎。 若非时间不够用,他还想带上中牟县的乡绅们一块出城迎接杨鹤进城,把场面弄得更大一些。 毕竟对他一个县令而言,总督和巡抚这样的大人物,不是他寻常想见就能见到的。 “下官中牟县令,见过督师。”中牟县令面朝杨鹤深施一礼。 站在他身后的主簿和典史也随他一起躬身行礼。 杨鹤上前一步,搀扶起中牟县令,语气和煦的说道:“不必多礼,先带本官回县衙。” 在中牟县内少不了依仗中牟县令,他专门拉起中牟县令的手以示亲近。 “督师请随下官来,轿子已经准备好。”中牟县令为杨鹤带路来到自己乘坐的轿子前,亲手把自己的轿子让给了杨鹤去坐。 县令的轿子和总督的轿子规制不同。 不过,这会儿杨鹤也顾不上这些,弯腰钻进轿子里。 中牟县令一只手端着身上的官袍下摆,亲自跟在轿子旁边,用两条腿走路陪同杨鹤返回县衙。 主簿见县令没有乘坐轿子,自己也放弃了坐轿子,而是陪着县令一起走路,反倒是中牟县典史,骑马陪同几位护送杨鹤来中牟县的亲兵,跟在了杨鹤的轿子后面。 第两千零八十六章 不想死 来到县衙,中牟县令把杨鹤请到了县衙后衙,让下人奉上香茗。 “督师一路辛苦,您看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待下官去通知城中的乡绅,在城中最好的酒楼准备一桌宴席。”中牟县令小心的询问道。 杨鹤一摆手,道:“不用这么麻烦,你去准备一顶轿子和几名腿脚利索的轿夫,在准备几匹马,本官还有事情,不会在你这久留。” “啊!督师您这么快就走,不如住上两日,也好让下官有机会聆听督师您的训戒。”中牟县令希望杨鹤能够留在中牟县。 能够有这么好一个接触河南总督的机会,他不想就这么放过,最起码也要把杨鹤伺候好了,在杨鹤心中留下一些印象。 杨鹤再次摆手道:“不必这么麻烦,你就照着本官交代的去准备,要快,若能把这两件事情做好,本官自会记在心里。” “督师放心,下官这就让人去准备,不,下官亲自为督师去准备。”中牟县令面露喜色。 他费心讨好杨鹤,不就是为了让杨鹤记住自己这个中牟县令。 从后衙退出来,中牟县令小心翼翼的关上了房门,正要高兴的去完成杨鹤交代的事情,可刚一转身,却见到主簿站在后面,当即吓了一跳。 “明府有没有向督师问一下叛军的事情?”主簿先一步开口问道。 明府是对县令的称呼。 中牟县令用手在胸口前胡撸了两下,嘴里埋怨道:“你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吓了本官一跳。” “明府就不要追究这点小事了。”主簿急切的问道,“明府有没有问督师为何一个人就回来了?” 中牟县令拉着主簿走远了一点,嘴里说道:“你小点声,惹恼了督师,咱两个都没有好果子吃。” “明府您可急死我了,眼下叛军的事情才重要,别忘了叛军已经到了荥阳了,离咱们中牟县已经不远了。”主簿脸色焦急的说。 就听中牟县县令说道:“本官倒是忘记问一下督师叛军的情况了,不过,咱们中牟县和荥阳之间不是还有一个郑州吗?真要有事,郑州方面应该有消息传回来,行了,本官还有事情要做,你先回去吧!” 从见到杨鹤,他心中只顾着如何讨好杨鹤,对官军剿匪的事情确实给忘到了一边。 “明府怎么就不问问呀!”主簿脸色难看的用手背拍了拍另一只手的掌心,旋即见到中牟县令要走,便问道,“明府这是要做什么去?” 中牟县令也没想隐瞒,直接说道:“督师让本官准备一顶轿子和几匹马,为了显示本官的诚意,本官准备亲自去安排。” “什么?督师要轿子还要马,莫非要急着离开中牟县?”主簿脸色一变。 中牟县令点点头,道:“督师还有事情要做,着急离开,行了,你别挡着本官了,本官还要去给督师去准备东西。” “坏了,出事了。”主簿一拍自己的大腿。 本来准备要走的中牟县令看向他,不解的问道:“出什么大事了?中牟县有什么事情本官不知道?” “不是中牟县,是官军那边。”主簿说道,“督师只带着几骑来到咱们中牟县,下官就感觉不对,现在看来,肯定是官军那边出事了。” 闻言,中牟县令眉头皱起,道:“不能吧,官军不是还有六七千的兵马在郑州城,想来不会有什么事情。” 小书亭app “明府呀,您也不想想,要不是郑州城内的官军出了事情,督师怎么可能就带几骑来咱们中牟县,要回来也是带着大军才对。”主簿为其解释道。 中牟县令仍然不相信,道:“郑州城内有六七千官兵守城,叛军怎么也要攻打些日子,可咱们并没有听到郑州城被叛军围攻的消息,督师一个人来咱们中牟县,说不定是因为其他事情。” “我的明府呀,您怎么还不明,督师来咱们河南就是剿匪的,什么事情能打的过剿匪呀!”主簿见中牟县令仍然湖涂着,一脸的无语。 就在这个时候,中牟县典史朝他们两个大步走了过来。 与此同时,可以看到典史的脸上十分沉重。 典史刚一靠近,主簿立刻开口说道:“有没有从那几个亲兵口中探得什么消息?” 原来典史回到衙门,便按主簿的交代,去陪那几个护卫杨鹤来中牟县的亲兵,想从几个亲兵口中探得一些有用的消息。 典史阴沉着脸点点头,道:“督师之所以就带这么几个人来咱们中牟县,是因为官兵在来中牟县的路上,遭遇到了叛军骑兵,督师丢下大军,带了几名亲兵逃回来的。” “郑州城呢,郑州城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回来,难不成叛军绕过来郑州城,直接来咱们中牟县了。”中牟县令神情慌张了起来。 中牟县要兵没兵,要将没将,根本挡不住叛军的兵锋。 主簿神情严肃的说道:“叛军已经在来中牟县的路上,距离中牟县已经不远了,明府您可要想一个对策呀!” 说着,他和典史两个人看向中牟县令。 “本官哪有什么对策。”中牟县令苦着脸说道,“中牟县是什么情况,你们两个人最了解,叛军大军一到,根本守不住,不行,本官要见督师,求督师拿个主意。” 说着,他迈步就要往后衙走去。 旁边的主簿急忙拉住中牟县令,道:“督师身边也没兵,这时候找督师没用,要不然督师也不会让明府去准备轿子和马匹。” “那中牟县怎么办?本官怎么办?难不成本官将要命绝于中牟县。”中牟县令背靠着柱子蹲了下来,双手抱着头,居然小声抽泣了起来。 主簿见状,很是叹了口气。 伸手去拉中牟县令,同时他嘴里说道:“下官有一个办法,虽然保不住中牟县,但说不定能够让明府性命无忧。” 原本苦着脸蹲在地上的中牟县令听到这话,直接蹦了起来,两只手紧紧抓着主簿的双臂,追问道:“什么办法,快告诉本官?” 第两千零八十七章 逃离中牟县 “离开中牟县。” 主簿嘴里说出这几个字。 “这不可能。”听到这话的中牟县令面露失望,自嘲道,“本官作为中牟县令,别人都可以离开中牟县,唯独本官不能走,就算逃出中牟县,朝廷也不会放过本官和本官家人的。” 要能弃城而逃,早在荥阳失陷的时候,他就想弃城逃离中牟县了。 边上的主簿上前一步,低声说道:“搁以往,明府自然不能离开中牟县,可眼下不一样,杨督师就在中牟县,明府可以随杨督师一同离开,就算朝廷知道了也说不出什么。” “这,”中牟县令紧锁眉头道,“虽然督师不会在中牟县久留,可本官想要随督师一同离开,恐怕没那么容易。” 听到这话,主簿双手一摊,道:“那就没办法了,明府想要离开中牟县这是唯一的机会,一旦杨督师离开中牟县,明府只能留下来应对即将来中牟县的叛军。” 中牟县令面露挣扎。 “明府您不如再考虑考虑,下官先去为杨督师准备轿子。”主簿询问说。 中牟县令摆摆手,示意他去忙。 主簿侧过头对一旁的典史说道:“你在这里陪着明府。” 说完,他迈步离去。 轿子府衙内就有,轿夫也不缺,至于马匹就更不缺了,衙门的马圈里养着好几匹良马。 杨鹤要的东西很快被准备妥当,放在了前衙。 做好这一切后,主簿一个人回到了后衙。 来到后衙门外,他发现这里只有典史一人,便问道:“明府呢?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明府去里面陪杨督师了。”典史扬手指了指屋门紧闭的后衙。 主簿点了点头,说道:“明府交代的事情都弄好了,我进去和明府说一声。” 说着,他伸手就要去推面前的房门。 可还没等他碰到屋门,面前的房门从里面被人打开,中牟县令满面容光的正要从里面往外走。 出来后,他双手把屋门重新掩上。 旋即回过身,看向身后的主簿小声问道:“督师交代的事情都弄好了吗?” “已经准备妥当了,轿子和马都在前衙,随时可供督师使用。”主簿说道。 闻言,中牟县令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做的不错,不过先不要和督师说,等过会儿本官亲自告诉督师。” “是。”主簿点点头。 中牟县令迈着四方步从门外主簿身旁走过,当走到典史跟前的时候,他突然停了下来,转身看着两个人说道:“本官要随督师离开中牟县去开封,中牟县暂时就交给你们两个人看护了。” 小书亭 听到这话的典史刚要说什么,却被一旁的主簿伸手拉住。 见主簿谦卑的说道:“明府尽管随督师去开封,下官二人定会为明府看护好中牟县的。” “很好。”中牟县令对主簿的回答十分满意,允诺道,“你们二人放心,只要为本官守好中牟县,本官一定不会少了你们两个的好处。” “明府的话,下官一定牢牢记在心间。”主簿再次保证道。 中牟县令满意的点点头,迈着四方步离去。 待他走远,留下来的典史忍不住对身旁的主簿埋怨道:“你干嘛不让我把话说出来?” “你说出来能改变什么?除了恶了明府以外,一点用也没有。”主簿说道。 典史臭着一张脸说道:“叛军就要来了,中牟县城内根本没有多少兵马,拿什么去守中牟县,要我说你就不应该给他出主意,让他有了离开中牟县的机会。” “走了好,走了好呀!”主簿笑着拍了拍典史的上臂。 典史见主簿居然还笑得出来,脸一黑,道:“你还笑得出来,明府一走,拿咱们两个顶包,要我说当时你就应该跟明府说,让他带着咱们俩一块离开。” 自打得知叛军要来中牟县,他就想着如何能离开中牟县。 他就是中牟县一个吏员,不是正统科举出身,所以就算守住中牟县,也不会有什么升官的可能,所以他不想给中牟县陪葬。 “大白天说什么梦话!”主簿说道,“你我是什么身份,杨督师又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带着咱们两个人离开,在这位督师的眼里,咱们两个屁都不是。” 说着,他瞥了一眼大门紧闭的后衙。 典史不甘心的说道:“你主意最多,倒是想个办法,难不成你真要帮朝廷死守中牟县,值得吗?”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不会坑你的。”主簿安抚了典史一句,旋即又道,“走吧,看看明府做什么去了,看看咱们能不能帮上点忙。” 典史脸色难看的说到:“他都丢下中牟县逃走了,你还要帮他做事,我真是搞不懂你了。” 嘴上虽然埋怨,却还是陪主簿一块去找中牟县令。 两个人一到衙门的后院,没等从月亮门进去,就见下人们抬着一个个箱子,正往外搬运。 “快点,快点,还有这些东西,都要带上,一样都不能落下。”中牟县县令的声音在院子里面飘了出来。 典史见到眼前这一幕,脸色更黑了。 反倒是旁边的主簿,脸色不见任何变化。 等几个搬运东西的下人从月亮门走出来,他顺势走进了院中。 “明府,您这是准备搬家呀!”主簿见到院子里指挥下人们做事情的中牟县令,快步走上前去。 听到声音的中牟县令回转过身,看到两个人后说道:“你们俩个人怎么过来了,督师那边怎么样了?” “督师在后衙一直没有出屋。”主簿先是回了一句,旋即看了看周围忙碌的下人们,道,“明府您不会想把这么多东西都带走吧?” 听到这话的中牟县令脸上露出一抹尴尬,嘴里为自己辩解道:“本官怕督师有什么需要,所以就想着多带一些。” 事情全都被他推到了杨鹤的身上,不好意思说自己根本没打算再回中牟县。 “就算杨督师有需要,明府也用不着带这么多东西。”主簿说道,“明府您带了这么多东西,任谁一看都能猜到您要做什么,万一督师见到明府带了这么多行李,突然反悔了,不愿意带明府一起去开封怎么办?” 闻言,中牟县令一愣,嘴里犹豫着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第两千零八十八章 逃离 主簿看了一眼地上散落的行李和周围忙碌的下人们。 他道:“明府若是相信下官,这些东西就都不要带,只带一些换洗之物和一些钱财,最多不要超过两只木箱,随行的下人也不要多带,最好不要超过十个。” “就这么点?”中牟县令眉头挤在了一起。 他在中牟县也做好几年县令,积攒下不少东西,远远不是两只木箱能够带走的。 主簿说道:“已经不少了,再多的话,杨督师恐怕会不高兴,要是因此明府不能随督师去开封府,失去的怕就不是这么点东西了。” “可这些都是本官的多年的积蓄,若不能一块带走,本官就算活着也没有了意思。”中牟县令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院子里的行李。 听到这话的主簿说道:“下官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帮明府留住这些行李,就不知道明府愿不愿意去做?” “什么办法?”中牟县令急切的询问。 主簿手指在自己手背上敲了几下,说道:“明府可以把这些行李暂时藏起来,等中牟县没有了危险,明府再从开封回来带走这次未能一块带走的行李。” “办法是个好办法,可万一本官的行李被人发现了怎么办?那样本官损失可就大了。”中牟县令担忧的说。 闻言,主簿说道:“明府可以藏严实一些,走的时候再把替明府藏东西的下人一块带走,如此一来想被别人发现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这!”中牟县令还是犹豫。 舍不得眼前这些东西。 就在这时,一个衙役从外面跑了进来。 来到中牟县令跟前,气喘吁吁的说道:“大老爷,杨督师已经再催了。” “明府,再不决定就来不及了。”主簿在一旁说了一句。 中牟县令脸上的神色变了几变,最后一咬牙,道:“就听你的,东西都留下,本官只带两个箱子离开。” “明府英明。”主簿向中牟县令拱了拱手。 中牟县令回过身对身后的长随说道:“本官交代给你的那几个箱子,留下两个,其它箱子你带人藏起来,做好记号,待本官下次回中牟县时再带走。” “小的这就去办。”长随快步离开。 中牟县令转而又对面前的衙役说道:“你回去转告杨督师,就说轿子不方便赶路,已经为他准备马车。” 衙役躬身退下。 这时,主簿说道:“明府还是亲自去见杨督师为好,万一督师那里见不到明府,直接带着人离开就不好了。” “也对,本官要亲口和督师说。”中牟县令觉得对方提醒的有道理,便丢下院子里的行礼往外走去,同时不忘带上主簿和典史俩个人。 等他们赶回后衙的时候,后衙房门已经被打开。 杨鹤一脸铁青的站在门前。 看着刚回来的中牟县令等人,他道:“你们做什么去了?为何这么久,本官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让督师久等了,下官过来就是要告诉督师您,东西都已经准备妥当了,不过,下官想到督师您要赶路,便私自做主,把轿子换成了马车。”中牟县令小心翼翼的说道。 番茄免费阅读 杨鹤微微额首,道:“做的不错,现在就带本官过去吧!正好你也随本官一起上路。” “还请督师随下官来。”中牟县令走在前面带路。 杨鹤迈步跟了上去。 而中牟主簿和典史两个人跟随在杨鹤的身后。 很快,杨鹤被带到了前衙。 与此同时,随杨鹤一同来中牟县的几个亲兵护卫也都早已等候在这里。 杨鹤朝马车走了过去。 站在马车前的车夫放下一个木凳,由杨鹤踩着登上马车。 坐进马车内的杨鹤撩开一侧窗口上的帘子,对站在车外的中牟县令说道:“你也上来吧,本官与你同乘一辆马车。” “哎,好,下官这就来。”中牟县令一脸喜色的上了马车。 车夫拿起踩蹬的木凳,放在马车上,随即牵着拉车的牲口往衙门外的走去。 几个亲兵护卫牵马跟了上去。 主簿和典史二人亲自把人送到了衙门外的大街上。 车夫赶着马车朝东城方向走去。 中牟县令准备的另外一辆马车加入对方的队伍里,与之一同离去。 站在衙门前的典史看着马车走远,收回了目光,他看向身边的主簿说道:“人这回走了,咱们接下来做什么?” “你想干什么?”主簿回过头反问了一句。 典史搓动着自己的双手,咧着嘴说道:“明府走了,可他的东西全都留了下来,咱们不如趁机全都找出来,二一添作五平分掉。” “要找你找,我不要。”主簿从衙门的石阶上走了下去。 典史几步追了上去,道:“干嘛不要,难不成你还真给他守着,等他回来再把藏起来的东西都拿走。” “给他守着?”主簿嘴里轻哼一声,道,“中牟县是大明中牟县,是中牟县令的中牟县,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凭什么替他守着。” 说话的同时,他脚下不停。 典史面露不解,问道:“是什么意思?我没听明白?” “当然是离开中牟县。”主簿说道,“叛军就要到了,你不会还想着留下来吧!” “我肯定不愿意留下。”典史用力的摇了摇头。 连县令都逃走了,他一个典史自然更不会为朝廷尽忠在最后。 主簿说道:“那还等什么,抓紧回家收拾细软,带上家人赶紧逃离中牟县,迟的话,怕是再想走就难了。” “咱们也去开封?”典史问道。 主簿说道:“要去你去,反正我肯定不会去开封。” “那去哪?”典史追问道。 主簿停下脚步,看着面前的典史说道:“哪安全去哪,开封府肯定是不能留了,你要听我一句劝,最好离开河南,要是舍不得离开家乡,等河南叛乱平定了再回来。” “还要离开河南呀!”典史面露不舍。 半辈子都在河南,就这么走了,他舍不得,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第两千零八十九章 出城 ,! ps:感谢书友温凉河之梦的打赏。 中牟主簿回到家中,雇了一辆马车,带上妻儿老小和家中的细软,一家老小坐着马车赶往东城。 河南遭匪的消息早就传到了中牟县,城中的百姓没少听说,平时酒楼茶馆里议论此事的人也不少,已经成了闲聊的话头。 大明的政治气氛还算宽松,不像后来一朝,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不允许贩夫走卒与秀才童生议论国事。 中牟县的很多百姓根本不相信官府口中的叛军能够打到中牟县来。 河南境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叛乱,全都很快被官府平息,而且对于底层百姓来说,河南叛匪的事情距离他们还很遥远。 在很多人心中,叛匪还在河南府和南阳府一带,所以他们的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一天不出去干活,一家人都要饿肚子。 相较于生活在底层的百姓,中牟县的几家大户人家有自己获取消息的渠道,早已得知叛军出现在荥阳的消息。 杨鹤逃回中牟县的消息,中牟县令随杨鹤去往开封府城的事情,这些大户也都通过自家在衙门里的眼线得知。 和底层百姓的无知不一样,中牟县的几家大户知道叛军的厉害,更知道叛军已经快到眼前,纷纷动了离开中牟县的心思。 他们和中牟县那些底层百姓不一样,那些底层百姓离开了中牟县就没有了活路,只能四处要饭,可他们不一样,兜里有银子,去哪都有人伺候。 就在城里的几家大户私底下联络要不要离开中牟县的时候,中牟县主簿一家老小已经来到了东城的城门前。 中牟县只是个县城,守城门的是衙门里的一名衙役带着七八个白役。 城门上的衙役见到主簿来来到城门口,急忙迎上前去。 “把城门打开,本官有要事要出城。”主簿见到守城门的衙役,没有废话,直接让对方开城门。 衙役偷偷用眼瞟了一眼主簿身后的马车。 这哪里是有什么要事出城,这是想带着一家老小逃离中牟县。 “怎么?连本官的话都不管用了!”主簿脸一沉。 衙役急忙赔上笑脸,道:“不是小的不开城门,而是大老爷有规定,每日只在辰时开一个时辰的城门,其他时候不允许开城门,您就别为难小的了。” “明府随杨督师去了开封城,城中大小事务,已经全都交由本官来处理,本官现在命你立刻打开城门。”主簿对面前的衙役说道。 然而,衙役却没有动地方,更没有让人去开城门,仍然一脸赔笑的说道:“要不然您和典史老爷那边说说?小的真做不了主。” 听到这话,主簿明白了。 应该是典史派人给眼前的衙役交代了什么,掌管缉捕和牢狱的典史正是眼前这名衙役的直属上官。 “你去派人通知典史,本官就在这里等他。”主簿明白了问题不在衙役的身上,懒得再和对方废话下去。 衙役点头哈腰的道:“老爷您稍等,小的这就命人去见典史老爷。” 说着,他喊来一名白役,让对方跑一趟。 主簿丢下面前的衙役,冷着脸返回乘坐的马车上。 衙役看着他上了马车,这才回到城门前守着。 过了莫约有一刻钟,两辆马车从城中驶来,最后停在了主簿的马车后面。 车上跳下来一人,快步走到主簿的马车前,双手抱拳说道:“不好意思,实在是对不住,我一听说就紧忙赶了过来。” 这时候,守城门的衙役也跑了过来,陪笑着凑上前,说道:“典史老爷您来了。” “你个不懂事的,没看到陈主簿要出城吗?快去开城门。”典史作势抬脚踢向凑过来的衙役。 衙役配合着后退了两步,嘴里说道:“小的这就让人把城门打开。” 说完,他转身跑回城门口。 典史转过身,再次看向旁边的马车,说道:“我已经教训过他了,陈主簿且稍等一小会儿,城门马上就开,很快就能出城。” “你说你何必非要跟着我一起走。”陈主簿从马车里探出身子对马车下的典史说。 典史笑着说道:“眼下明府也逃走了,中牟县就剩下咱们两个了,我觉得还是跟你走在一起更踏实。” “都是庇祸,在不在一起,哪有什么不同。”陈主簿轻晃了一下脑袋。 典史只是一笑。 而就在这个时候,城中方向跑来一名衙役,一边跑,一边招手。 “衙门派人来了。”站在马车旁的典史第一时间发现正跑过来的衙役。 毕竟衙役的打扮和百姓不同,哪怕隔着一段距离也能很好的分辨出来。 闻言的陈主簿从马车上探出一段身子,朝马车后面看过去。 从城中赶过来的衙役气喘吁吁的来到两个人的面前。 “二,二位老爷,陈总兵到了,这会儿正在西城门外,想要进城,守城门的人不敢私自开城门,便派了小的过来找二位老爷拿主意。”衙役费了好大劲才把话说完。 听到这话的典史目光看向马车上的陈主簿。 “陈总兵带来了多少兵马?”陈主簿问道。 衙役道:“差不多有七八十人,而且人人都骑了马,看上去像是将军们养在身边的亲兵家丁。” “抓紧出城。”陈主簿对马车外的典史说道。 典史犹豫着说道:“不去见见?那位可是总兵,咱们惹不起。” “要见你见,我是不见。”陈主簿说完,身子缩回马车内,并对赶车的车夫交代道,“赶车,出城。” “驾!” 车夫举起手里赶车用的鞭子敲了一下牲口的后臀,同时甩动了一下缰绳。 拉车的马匹拉动马车,朝前面的城门走去。 典史见陈主簿说走就走,连忙跑回自己的马车上,命令赶车的车夫跟着陈主簿的马车一起出城。 跑来报信的衙役见两个人都要走,急忙追向典史的那辆马车,嘴里急切的问道:“典史老爷,您走了,西城门外的陈总兵那些人怎么办?” “你们自己拿主意,我和陈主簿还有要事,需要去见明府,回去吧!”典史回了对方一句,便把身子缩回马车里。 几辆马车从刚刚打开的城门里相继出了城。 第两千零九十章 出城费 守城门的衙役和几个白役亲自把马车送出城,直到马车走远,才重新退回城门内。 “头,两位老爷看着不像是出城办事,更像是,更像是……”旁边的一名白役犹豫着说了半截话。 听到这话的衙役轻哼了一声,道:“更像是出城逃命对不对?” “小的想说的就是这个意思。”白役陪笑了一句,随即低声道,“县尊大老爷走了,如今这两位老爷也走了,这会儿城中怕是没有做主的人了。” “要么你去做这个主?”衙役斜睨着他反问了一句。 白役一脸尴尬的嘿嘿笑道:“小的哪有什么资格在中牟县做主,做主的人只有头您才有这个资格。” “放屁,老子就一个守城门的,打哪论也轮不到老子一个捕快替中牟县做主。”衙役朝对方脸上啐了一口。 “头说的是,头说的是。”白役点头哈腰的地言语附和,一边用油渍麻花的袖口擦拭掉脸上的唾液。 就在这时,城中出现大量的行人。 有眼尖的白役注意到,急忙喊道:“快关城门,这些贱民要出城。” 几个白役急忙跑过去关城门。 衙役见到,出言拦住这几个白役,道:“别去关城门了,来几个人,到城头上面把老子平时用的桌子和凳子都抬下来。” 正要关城门的几个白役丢下城门,转身跑向城上。 留在衙役身边的那名白役小声提醒道:“头,县尊大老爷几天前就下了公文,不许城里的百姓出城。” “衙门那几个当官的都跑了,如今东城的城门老子说了算,想放谁出去,就放谁出去。”衙役嘴里轻哼了一声。 很快,一张桌凳在几个白役一起协力下,搬到了城门里侧的门洞前。 衙役抬腿迈过板凳,一屁股坐在了上面,同时让手下的白役把一个箩筐放在了桌子上面。 当他弄得都差不多的时候,赶往城门这里的百姓也都到了附近。 “你们几个,过去挡住想要出城的百姓,告诉他们,想出城一个人一百个大钱,马车出城一两银子,轿子同样是一两。”衙役对身边的几个白役交代道。 有白役迟疑地问道:“出城也收银子?” 以往,他们守城门,从来是收取入城费,从没有打出城的人身上要过出城费。 雅文库 衙役看向说话的白役,得意笑道:“今时不同往日,真要是进城的人,老子这回还不收进城费了,专收出城费,想出城,就得给老子掏出白花花的银子才行。” 有脑子活泛的白役有些明白了。 但还是有白役不解的说道:“以前进城费不过是几个大钱,马车和轿子里的人都不收取进城费,这回一下子收这么高的出城费,会不会得罪了那些老爷们?” 坐轿子和乘马车进出城的都是有身份的人物。 普通的衙役和白役,平时根本不敢招惹这类人,顶多在进城的穷苦人身上的几个酒水钱。 “让你们收就收,哪那么多废话,快去,放跑了一个,老子拿你顶账。”衙役被手底下的白役问烦了,张嘴就是一同叱骂。 几个白役急急忙忙的走向朝城门靠近的百姓,把人拦在了距离城门七八步外的地方。 “凭什么要掏钱,我们是出城,不是进城。” “就是,就是。” “你们这些人也太黑了点吧,进城收费,出城还收费,讲不讲理了。” 想要出城的百姓很快和拦下他们的白役争吵了起来。 然而白役们可没有五讲四美一说。 面对群情激奋的百姓,拿起手里的棍棒直接上手。 站在前面的几个百姓很快被打得头破血流,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嘴里不断发出低吟的哼哧声,证明人还活着。 剩下的百姓见到白役凶残的这一幕,纷纷老实了下来。 “告诉你们,想出城乖乖交出城费,一个人一百大钱,不愿意叫出城费就都滚回去。”有白役用手中的棍棒指着面前众多百姓威胁道。 几个站在靠前位置的百姓吓得低下了头,不敢与面前的白役直视。 这也让几个白役越发得意。 “让开,让开。” 一辆马车从后面赶了过来,赶车的车夫用手里的赶牲口的鞭子驱赶挡在马车前面的百姓。 哪怕在靠近几个白役的时候,车夫也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 甚至车夫还想要用手里的鞭子驱赶挡在马车前面的白役。 白役认识面前的马车,知道便车夫用鞭子抽了也是白抽,所以不敢继续挡在前面,急忙闪身退到一旁躲避。 赶车的车夫见状,嘴角露出一丝轻蔑。 不过,还没等车夫得意多久,就见对面飞过来一个长凳,急忙拉住缰绳,控制马车停了下来。 砰! 长凳砸在了马车前面一步外的地方。 车夫一头冷汗。 若是他没有及时拉住缰绳,眼前的长凳就不是落在地上,而是会直接砸在拉车的马匹身上,马匹一定会受惊,不受控制乱跑,使坐在车上的贵人跟着一起受惊。 “你找死呀!”回过神来的车夫,看着眼前这个丢出长凳的衙役破口大骂起来。 对方险些害得他丢了赶车的活计。 衙役伸手把刀从刀鞘里面抽了出来,一步一步走向马车,冷着脸说道:“都愣着干什么,给老子把马车拦下。” 听到召唤的白役连忙跑过来,把马车团团围了起来。 “你,你们要干嘛,不知道这是许老爷的马车吗?”赶车的车夫见到衙役动了刀子,心中怕了起来。 衙役走到马车边上,朝马车内单手提着刀一抱拳,道:“让许老爷受惊了,不过县尊大老爷有令,以防叛军混入城中,城中任何人无令都不得出城。” “难道我也不行吗?” 话音落下,车帘被掀开,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从车厢里探出了半截身子。 衙役面含笑容的说道:“搁以往,小的自然不敢阻拦许老爷出城,可县尊大老爷的命令小的也不敢违抗,要不然许老爷去一趟县衙,拿到县尊大老爷允许出城的手令,只要有县尊大老爷给的手令,小的一定不敢阻拦。” 他抬起头,笑吟吟的看着马车上的这位许家老爷。 第两千零九十一章 陈永福赶到东城门 马车上的许老爷听到眼前的衙役让他拿县尊的手令出城。 气得他当即破口大骂道:“你在这里放屁呢!县尊早就……” “别瞎说。”衙役脸色一板,说道,“周围还有这么多百姓在这里,没影的话许老爷你可别瞎说。” “放屁。”许老爷朝衙役啐了一口,骂道,“人都跑了还不让旁人说了,小五,给他出城费,老爷我懒得和这么一个无赖费口舌。” 说完,身子退回到马车里。 小五是车夫的名字。 车夫从袖口里掏出了几个大钱,往前面的衙役身上丢去。 大钱砸在衙役身上,掉落到地上。 “出城费给你了,可以滚开了吧!”车夫一脸鄙夷的说。 然而衙役却没有让开位置,而是用手掸了掸身上被大钱砸到的地方,嘴里说道:“进城是几个大钱,出城一个人头一百个大钱,一辆马车一两银子。” “你他娘的穷疯了吧!”车夫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出个城要一两银子,这是他这辈子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衙役面色不变的说道:“许老爷家财万贯,这么点银子在许老爷眼里不过是九牛一毛。” “就算对我们老爷来说是九牛一毛,也不会白白便宜给你,让开,再不让开别怪我不客气了。”车夫用手中的鞭子指着挡住去路的衙役。 听到这话的衙役把手里的刀往身前地上一插,手心按在把柄上,嘴里说道:“没有银子,你们今天还真就出不了城。” “嘿,你还在这里耍起了无赖,你也不出门打听打听,我们家老爷是什么人,弄死你一个捕快,比捏死一只蚂蚁都简单,滚开。”车夫对其怒骂道。 衙役没有吓到,反而放声威胁道:“都听着,许家的马车要是敢往前一步,就老子砸了它。” “放心吧,头,没你同意,谁他娘的也别想出城。” 几个白役纷纷摩拳擦掌。 他们这些白役和正经衙门里的正式差役不同,一个有正经八百的编制,而他们这种白役属于临时工,还是那种没有工资的临时工。 平时的收入都靠占商户摊贩的便宜,或是去谁家里收税役顺便捞点好处回来,再有就是守城门,跟进城的百姓收进城费。 总之除了人事不干,其它能占得好处的时候都少不了他们这些白役的身影。 虽然出城费的大头是领头的衙役的,可这么高的出城费,最后他们这些白役也能跟着分到不少。 不给出城费就想出城,等于断了他们这些白役的收入,所以为了即将到手的好处,白役们也会拼了命去拦许家的马车。 “小五,给他们银子。” 就在赶车的车夫与衙役争执不下的时候,许老爷的声音从马车里面传了出来。 自家老爷发话了,车夫不敢不从。 就见他小心翼翼的从钱袋里掏出一块碎银子,往面前的衙役身上一丢,恨恨的说道:“便宜你们,现在可以让开了吧!” 接到银子的衙役用手掂了掂,换上了一副笑脸,道:“交了出城费,自然可以出城。” 说着,他回过身对周围的白役说道:“都让开,让许老爷家的马车出城。” 他自己也退到了一旁。 驾! 车夫挥舞手里的鞭子,驱赶牲口拉着马车前行,然而没走几步,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迎面一队骑兵由远抵近,出现在城门外,堵住了出城的路。 面对出城路被人堵住,车夫不仅没敢说出让人滚开一类的话语,反而缩起脖子,尽量把自己蜷起来,变得没有存在感。 “你干什么的?车里面坐着的是谁?”车夫不敢说话,但堵住城门的骑兵队伍中有人朝他出言喝问。 车夫小心翼翼的看着问话的人,紧张的道:“小的是许家的马夫,车里面坐着我们家老爷。” 守城门的衙役小跑了过来。 到了近前,他看着为首的一骑,跪倒在地上,嘴里恭敬的说道:“小的黄有贵,见过总兵大老爷。” 原来陈永福没能从中牟县西城的城门进城,便带着人准备直接去开封,可当他途径中牟县东城门的时候,发现东城门大开,便带着手下人来到了东城门外。 “督师可曾来过中牟县?”陈永福开口问道。 衙役黄有贵仰起头说道:“来了,来了,不过又走了。” “走多久了?去了哪里?”陈永福问。 衙役黄有贵摇晃了几下脑袋说道:“走了恐怕有快一个时辰了,至于去哪小的也不清楚,不过县尊大老爷随督师一块走的,就从小的看守的这个城门出的城。” 他没有说谎,是真的不知道。 毕竟他就是一个小小的差役,别说杨鹤一个总督了,就算是中牟县令想要做什么也不会和衙门里的一个衙役商量。 “从这里一路往东通往开封,督师应该是去了开封。”陈永福身边的一名将领低声说道。 闻言,陈永福点点头。 他的也是杨鹤是去了开封。 “县令不在,如今中牟县谁做主?”陈永福问向面前的衙役。 想要知道中牟县更多的情况,看看能不能借助中牟县抵挡一下后面的追兵。 衙役黄有贵道:“城中已经没有能做主的人了,就在县尊大老爷离开不久,主簿老爷和典史老爷也都离开了县城。” “混账,一群不知何为尽忠的庸碌之辈。”在听到中牟县眼下的情况后,陈永福忍不住破口大骂。 心中失望,知道中牟县是指望不上了。 衙役黄有贵吓得急忙趴在地上,额头顶在地上不敢言语。 陈永福瞥了一眼停在城门这里的马车,还有城门里面众多的百姓,问道:“这么多百姓聚集在这里做什么?让他们全都哄回去,城门重新关上,城中的百姓不得出城。” “是,是,是,小的这就把人都轰走,关闭城门。”衙役黄有贵连连保证道。 想到后面还有追兵的陈永福,不敢在这里久留,拨转马头,带着手下的几十骑离开城门,朝开封赶去。 第两千零九十二章 大军到来 陈永福等人来得快,走得也快。 留在城门下的那位许家车夫一时不知道怎么办了。 出城费的银子花了,可刚刚的那位总兵又不让出城了,他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出城,还是退回城内。 “还愣着干什么?快走呀!”衙役黄有贵见对方堵着城门,不高兴的说道。 “哦,好,好。” 赶车的车夫从马车上跳下来,牵着牲口的缰绳,想要让牲口往后退,退回城内。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黄有贵见到车夫的行径,脸色一沉,说道,“老子是让你抓紧出城,难不成你还想再交一次出城费。” 车夫这才反应过来。 急忙拉着牲口嘴边的笼套往城外走。 许家的马车很快出了城门。 黄有贵看着离去的许家马车,撇了撇嘴,道:“许家怎么弄了这么一个蠢货赶车,早晚把车赶沟里去,呸!” 说着,他朝地上啐了一口。 “头,真的就这么把人放出城去?”一名白役凑上前,担心地说。 衙役黄有贵收回目光,看了说话的白役一眼,道:“怎么?好处不想要了?你不想要老子还想要呢!” “不,不,小的当然想要,可刚刚那位陈总兵可是让咱们关上城门,不准百姓出城,现在咱们把人放出了城,回头陈总兵知道了,小的担心头您不好交差。”那白役说道。 听到这话的黄有贵哼了一声,道:“你懂个逑,老实去收出城费,关不关城门自然有老子来做主。” 那白役见黄有贵恼火了起来,灰熘熘的跑去收出城费去了。 有了许家的马车出了城,这让拥挤在城门内的百姓纷纷松了一口气。 不过,高昂的出城费还是拦住了不少人,大部分穷苦百姓根本拿不出一百个大钱,更不要说一家人加起来不止一百大钱。 有百姓跪下哀求,希望守城的差役们能够可怜一下他们。 可惜在银子面前,慈悲是最廉价的东西。 白役们不仅没有发善心,反而为了立威,对一个苦苦哀求的百姓拳打脚踢,让其他想出城的百姓明白,想要出城只有交出城费这一个途径。 打人立威之后效果很明显。 不少百姓从出城的队伍中退出,带着一家老小不得不返回城里。 但也有一部分百姓强咬着牙,为一家人能够出城逃难,掏了这笔出城费。 好在穷人坐不起马车,行囊都是自己背着,顶多有辆独轮车推着出城。 即便如此,也很快让黄有贵面前的箩筐里面堆满了收取到的出城费。 尤其像许家这样的大户,基本上都是乘坐马车出城,而且很多人家不止一辆马车,加上随行的下人和丫鬟。 可谓是银子收的手软。 “叛匪来了,叛匪来了!” 黄有贵这边正守着城门高高兴兴收受出城费的时候,城中的方向不知道是谁喊起叛军来到来的消息。 原本东城门这里还算稳定的局面,被叛匪到来的消息一下子弄得炸开了锅。 驾!驾! 一辆大户人家的马车冲了出来,不管不顾的朝着城外冲过去。 面对直直撞来的马车几名白役选择了从心,老老实实躲到一旁不让,不敢与马车硬碰硬。 眼看着马车出了城而束手无策。 “怎么不拦着,你们怎么不拦住呀!”黄有贵看着马车就这么出了城,一脸的肉疼之色。 在他眼里那不是一辆马车,而是令人夺目的银子。 白役们没有理会黄有贵的埋怨。 心中都有自己的一杆称。 他们不过是衙门里最低等的白役,人死了怕是这些出城费就没有自己的份了,就算人不死,只是断胳膊断腿也不值得去做。 别看出城费收了不少,可最后能落到他们手中的没有几个,根本不够请大夫用汤药的开销。 城门内其它的马车见到有马车闯了出去,也都有样学样的往城外冲去。 许多正不知道怎么出城的百姓更是一拥而上,推推搡搡的往城外跑。 场面陷入混乱,几个白役已经无力阻拦出城的百姓。 “头,快走了,这里彻底乱了。”一名白役凑到黄有贵身边,想要帮着黄有贵一起抬着桌上的箩筐离开。 黄有贵也明白眼前这样的局面已经不容他继续收取出城费了。 虽然心疼还有这么多的出城费没能收到手,但也清楚城门这里不能留了。 趁着百姓目光都在出城上面,他带着身边的白役抬着装满了铜钱的箩筐开熘。 他也担心再不走,会有百姓盯上他好不容易收到手的出城费。 本就不大的城门,众多百姓和马车挤到一起,都想要快一点出城,可越是想要快些出城,越是挤成一团,远不如交出城费时出城的速度快。 不过,黄有贵顾不上这些了,带着他的守城费躲上了城头。 不是他不想回城里或是出城去。 而是城门口挤满了人,出城根本不可能。 至于回城中的路也被越来越多从城中逃来的百姓挤占,他带着这么多铜钱想要逆着人流回到城中无疑是难于登天。 况且,他也担心有心脏的百姓,或是碰上喇虎一类的无赖,趁势抢了他的出城费。 踏!踏!踏! 急促的马蹄声出现在中牟县东城的城门外。 “叛匪来了,快跑呀!” 一支人数过千的骑兵队伍出现在了中牟县东城城门外,封堵住了出城的路。 这让那些拥挤着想要出城的百姓又一窝蜂的往城中退回去。 不过人好退,马车不好退,堵在城门这里的几辆马车进出不得,赶车的车夫更是丢下马车一个人随着人群往城中逃去。 “这他娘的,这些叛军看着比官军还凶。”躲在城头上的黄有贵看到城外的骑兵整齐的统一的装束,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躲在他身边的一名白役小声说道:“看着也不像是叛军呀!会不会是官军?” “你懂个逑。”黄有贵忍不住骂了一句,旋即说道,“亲兵家丁老子都见过,就没见过用火铳的,倒是来咱们河南的叛军,听说人人一杆火铳,不信你瞧瞧,城外的骑兵是不是都带着火铳。” 第两千零九十三章 ,! 虎字旗大军进入河南已经有一段时间。 对于叛军,官府中人多少都有一些了解,清楚河南境内的叛军善用火器,虽然官军也有火器营善使火器,可远远比不上叛军军中的火器数量。 而官军很少能见到使用火铳的骑兵,所以城外的骑兵是官军还是叛军很容易区分出来。 白役仰起头小心翼翼的往城外看了一眼,又急忙低下头,嘴里慌张的说道:“是,是,是叛军。” “这些叛军来的真他娘的快。”衙役黄有贵用手使劲搓了一把脸。 躲在旁边的一名白役结结巴巴的说道:“头,咱,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躲着呗!等叛军走了,咱们再想办法回去,实在不行直接出城,反正有这些钱在,一时半会儿也饿不死。”黄有贵伸手在箩筐里抓了一把铜钱,再任由铜钱从手心里落回箩筐里。 “嘿嘿,都听头您的。”边上的白役两眼放光的看着箩筐里的一个个铜钱,伸出舌尖抿舔了舔自己的下嘴唇。 能分到钱,去哪里对他来说都无所谓。 “别说话了,叛军进城了。”黄有贵把身子往城头的墙边使劲靠了靠,尽可能让自己不那么显眼。 城门前,能跑的百姓都跑了,只剩下几辆空无一人的马车停靠在这里。 城外的龙骑兵中间走过来几人,牵着拉车的牲口把马车挪到了一旁的路边,留出一条进城的路。 踏!踏!踏! 马蹄声传到城头上,黄有贵和几名白役缩挤在了一起。 “留下一个小队守住城门,其他人随我进城。” 进城的龙骑兵很快分成了两支,一支几十人的队伍留在了城门这里,剩下的大队骑兵沿着城中的道路进了城内。 “头,怎么办?叛军居然不走了。”一旁有白役低声说道。 黄有贵同样脸色难看。 叛军守住了城门,他和躲在城头上的几个白役不敢下城墙,不然一定会被守城门的叛军发现。 “要不然咱们顺城墙跳下去吧!”有白役提议道。 中牟县的城墙不算特别高,运气好的话,从上面跳下来也摔不死人。 “人能跳下去,这些钱怎么办?再等等,说不定叛军待不了一会儿就会离开。”黄有贵用手拍了拍怀中的箩筐。 好不容易赚到的出城费,他舍不得就这么丢下。 而且没有留钱在身边,就算顺利逃出了中牟县,他们也只能是上山落草,要么跟着叛军一起造反。 “叛军要是一直就留在中牟县不走了怎么办?”有白役担心的问。 保住了箩筐里的铜钱,大部分也会落入黄有贵的手中,每个白役分不到多少,所以有白役不愿意为了这么点好处,继续冒险留在城墙上。 “你想走?”黄有贵斜睨着看着对方。 那白役迟疑了一下,选择点了点头。 黄有贵看着他说道:“想走就走,老子不拦着你,但你要想好了,你要是现在就走,箩筐里的东西可就没有你的份了。” “凭什么没有我的!这里面也有我一份。”那白役语调变高,语气激动了起来。 完全没想到自己辛苦了这么半天,对方居然连一个铜钱都不打算给他,完全是一毛不拔,真把他当成傻小子使唤了。 “凭什么分给你一份,这是老子凭本事弄到的。”黄有贵冷着脸盯着对方。 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白役,他不怕对方能翻天。 只要他愿意,随时能够开革这些白役,重新换上一批人。 那白役脸色难看的说道:“你别后悔!” “老子从来没后悔过,要走赶紧滚,箩筐里的东西一根毛都没你的,呸!”黄有贵由不解气的啐了面前的白役一口。 搁以往,这些白役他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想继续给衙门做事,这些白役就只能忍着,除非有后台,家里有长辈是衙门里正经当差的人。 面前的白役用袖口擦掉脸上的唾沫,脸色铁青的道:“好,好,我记住了,你等着吧!”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往城墙的马道走去。 黄有贵见到对方的动作,脸色一变,急忙对身边其他白役喊道:“快,拦住他,别让他下城墙。” 剩下的白役猜到了同伴是要做什么去,哪敢把人放下去,急急忙忙的追了过去,七手八脚的把人拦住,同时强行往回拖拽。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被控制住的白役用力挣扎,嘴里大声叫喊。 黄有贵神情紧张的道:“快把他嘴堵上,不要叫他说话。” 有白役从衣服上撕下来一块破布,随便撺成一个布球塞进嘴里。 城墙上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只要守在城门这里的人耳朵不聋,都能听见。 除了留下几个人继续看守城门外,其他的龙骑兵拿着火铳顺着马道快步登上了城墙。 “不许动,全都抱头蹲下。” 最先登上城墙的几名龙骑兵端起手中的火铳,指向躲在城墙上的黄有贵等人。 几个白役见到龙骑兵和他们手里的火铳,立刻松开被他们抓住的那名白役,老老实实的抱头蹲在了下来。 解困出来的白役从嘴里揪出布团,一边往龙骑兵那边走,嘴里急切的说道:“他是衙门里的衙役黄有贵,东城门的守将就是他。” “站住别动。”其中一名龙骑兵用手里的火铳示意此人不要动。 “小的不动,小的不动。”那白役急忙停了下来,学着其他白役蹲下了身子。 黄有贵这会儿想跑,可他不敢。 眼前的火铳有七八支,后面还有更多手持火铳的人上了城墙。 这么近的距离,他不敢去赌火铳会不会打偏。 “想不到城墙上还藏了人。”留守城门的龙骑兵小队长提着火铳走到黄有贵的跟前。 衙门里当差的人都有专门的公差服。 黄有贵一身衙门里差役的打扮,想要让人不认识都难。 “各位好汉,这些都给你们,都给你们,求求你们不要杀小的,不要杀小的。”黄有贵身子颤抖着求饶道。 第两千零九十四章 湖广援兵 抓住黄有贵后,龙骑兵的小队长经过一番审问,这才知道为何他们能够这么顺利的拿下中牟县。 完全是沾了这位叫黄有贵的衙役的光,要不是他大开城门收受好处,龙骑兵的几千兵马不可能这么顺利就进入中牟县县城内。 中牟县一旦紧闭城门死守,没有携带攻城器械的龙骑兵想要拿下中牟县会很难,现在因为一个看守城门的小衙役,等于白捡了一个夺城的功劳。 毕竟龙骑兵是来追击杨鹤和溃逃的明军兵将的,根本没想过要攻打中牟县,只不过恰巧遇到中牟县城门大开,顺势白得了一座城。 按理说龙骑兵能拿下中牟县城,黄有贵是有功劳的,因为他放城中百姓出城,才给了龙骑兵夺下中牟县城的机会。 可惜黄有贵还是落得一个捆绑看押,就连他收受的出城费也全部被龙骑兵收缴走。 可谓是人财两空。 夺下中牟县的龙骑兵营正派了一队人回去给大军送信,剩下的兵马也放弃继续追击杨鹤与陈永福等人,选择留在中牟县等待大军的到来。 河南南阳府与湖广接壤的党子口处,相隔几十里外的地方,隔岸驻扎着两支兵马。 靠近党子口一侧的一支三千多人兵马的是虎字旗某一个战兵营,而河对岸的大军打着四川马家的旗号。 两支大军隔岸相对,两边的军中主将谁都没有过河向对方发动进攻的意思。 《骗了康熙》 明军的主将大帐内。 宣慰使马祥麟脸色难看的坐在主帅大位上,问道:“湖广都指挥使司的粮草和大炮运到没有?” “已经派人去催了,想来这一半天应该就能送到。”帐内的参将秦翼明说道。 听到这话的马祥麟手掌用力的拍在了面前的桌子上,气愤嚷道:“本使派人催了他们多少遍了,这群不思报答国恩的蠹虫一拖再拖,若非他们耽搁了这么久,本使早就领兵杀到河对岸去了。” “宣慰使息怒。”秦翼明说道,“末将也不喜湖广都指挥使司的那些人,可眼下咱们还需要他们的协助,不光是粮草军备,就连过河的船只和船夫,都需要湖广都指挥使司的配合。” 啪! 气恼的马祥麟再次抬起手掌重重的拍打在桌子上。 眼见叛军就在河对岸,就因为缺少过河的船只,他不得不在河岸的另一边一驻扎就是近半个月。 过河的船只不是一艘也找不到。 明军一到,便立刻派人去收集过河的船只,最后却只找回来两艘小船。 即便两艘小船,马祥麟也试着运手下的兵马过河去剿匪。 在他看来,名为虎字旗的这支贼匪远不比上奢崇明和安邦彦等土司叛军,名声之所以这么大,完全是西北那些官员为了让自己不显得那么无能,把贼匪吹嘘出来的强大。 去过辽东和奴贼厮杀过的他,打心眼里瞧不起河南境内这支农民军。 两艘船虽然一次装运不了多少官兵过河,但只要多运几次,官军也能够全部运到河对岸去。 可就在第一次装运官兵的时候,两艘装满了官兵的小船刚到河中间,河对岸的叛军便拉出四门大炮摆放在河岸边,朝运送官兵的船只进行炮击。 只用了几炮,两艘运送官兵的船全部被炮子砸中。 船也翻了,船上的官兵死的死伤的伤,落水的落水,最后只逃回来一个官兵,还是因为水性好,身上又没有穿甲。 船没了,官兵无法过河,最重要的是叛军有炮,而官军因为从四川赶来的太急,一门炮也都没有带来。 无法过河的马祥麟只能寻求湖广都指挥使司协助,希望湖广都指挥使司能够送来一些船只和大炮。 而大军在停住越久,消耗的粮草就越多,这些也需要湖广都指挥使司来解决。 若在河南境内,他和他带来的四川兵马所需粮草问题自然由河南官员解决,只不过现在大军被叛军拦截在了党子口外,河南南阳府更是落入叛军手中,所以川军的粮草只能由驻地在勋阳的湖广都指挥使司提供。 “报!” 帐外的旗牌兵从帐外走了进来,单膝跪在马祥麟面前,道:“启禀宣慰使,襄阳卫指挥使率两千兵马已经赶赴大营外,并带来了大军所需的粮草和六门大炮。” “格老子的,可算来了。”马祥麟从帅位上站起身,大步往帐外走去。 参将秦翼明,游击将军童成,还有几名千户跟在其身后,一同出了大帐。 在马祥麟的率领下,众人来到了营门前。 “下官见过宣慰使。”营门外为首的一名武将从马背上跳下来,几步来到马祥麟面前抱了抱拳。 “不必多礼。”马祥麟嘴里客气了一句,目光侧过面前之人,朝对方带来的队伍中看过去,嘴里面问道,“本官向都司请求的东西可都带来了?” “宣慰使要的东西,下官全都带来了,只是船只和船夫还在后面,需要等等才能赶到。”襄阳卫指挥使说道。 “好,好,好,东西带来了就好。”马祥麟高兴的大笑,单手搀扶起对方的小臂,笑着说道,“走,随本官回大帐,商讨一下过河攻打叛军的事情,至于你带来的东西,交给下面人去弄就行了。” 说着,他拉着襄阳卫指挥使回营中大帐。 自打他来到党子口这里的这些天,这会儿是他最高兴的时候。 主将大帐内,马祥麟让人专门搬了一把椅子,放在自己帅位的下首,用来给襄阳卫指挥使坐。 分别落座后。 马祥麟率先开口说道:“等船一到,立刻便可向对岸的叛军发起进攻,而郑将军的到来,可谓是本官来到这里后,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宣慰使过誉了,下官这一切也都是奉了都司的命令。”襄阳卫郑指挥使谦虚地说道。 而他自己说的也都是实话。 若非湖广都指挥使司命令襄阳卫出兵协助川军进入河南清剿叛军,他绝不会揽下这样一份吃苦受累还危险的差事。 第两千零九十五章 渡河 ,! 襄阳卫的兵马到来的第二天,十二艘船也被湖广都指挥使司的人送来了过来,一同过来的还有十几名船手。 有了船,有了炮,粮草充足,马祥麟决定派兵过河,打破叛军对河面的封锁,率军过河进入河南境内平叛。 湖广都指挥使司送来的船虽然算不得什么大船,可十几艘船足够川军和襄阳卫加起来这七八千兵马过河了。 天一亮,官军用过早饭后开始为过河做准备。 襄阳卫带来的六门佛朗机炮也全部安排布置在了河岸附近。 河岸一侧停靠着五艘船,岸边上站着等候登船的几百白杆兵。 白杆兵是石柱精锐,久经大战,不仅对内平叛,更是在辽东打出了赫赫威名,最重要的是石柱土司富有,有条件打造出白杆兵这样的精锐之师。 而白杆兵也是秦马两家在能够在众多土司之中独大的根本。 也正因为白杆兵一次次证明了自己,才让马祥麟对于来河南平叛信心十足。 只要白杆兵过了河,到达对岸,他有信心率领白杆兵一举歼灭阻挡在河对岸的叛军。 “伍长,你看河对面,好像聚集了不少人。” 每日都有虎字旗的哨骑在河岸边一带巡逻,所以官军在河岸边一有什么动作,很难瞒过巡逻的虎字旗哨骑。 带队巡逻的哨骑伍长掏出别在腰上的单筒望远镜,举起来看向河对面。 河岸边的几艘船只与准备登船的几百官军,通过单筒望远镜他看的一清二楚。 “你回营一趟,就说官军准备过河了。”哨骑伍长对最先发现河对岸动静的那名哨骑吩咐道。 “是。”对方答应一声,拨转马头疾驰离去。 哨骑伍长回过头对身后的两个手下说道:“你们两个留下继续监视官军的动向,其他人随我沿着河岸去其它河段巡视,老子总觉得官军的主将不会那么傻,吃了一次亏了,还从这里过河。” 一支伍队十二个人。 他带着剩下的八名哨骑去了其它河段。 虎字旗的大营距离河岸边并不远,官军准备过河的消息很快被在外巡视的哨骑送了回来。 炮队的炮手第一时间赶到了距离河岸边不远处的大炮阵地。 为了防备官军突然过河,炮队提前把炮安置在了河边。 虎字旗一个战兵营三千多人,炮队拥有几十门大炮,不过,因为其他的虎字旗队伍需要在河南境内攻城略地,需要大量的大炮。 所以南下拦截官军进入河南的这支战兵营只带了十二门炮,剩下的炮劝都留给了其他的几个战兵营。 随着炮手进入了阵地,大营内的其他几个战兵队也纷纷赶赴到河岸边。 营正乔元生用手里的单筒望远镜看向河对岸。 “看来官军又弄来了几艘船。”乔元生把手里的单筒望远镜递给了身侧的副手。 副营正白孔接过递来的单筒望远镜拿在眼前看了一眼河对面,嘴里说道:“这些船应该是这一半天刚到的,就是不知道官军准备了几艘。” “不管官军准备多少艘船,总之,来一艘船就打一艘船,只要官军敢过河,我就让他们有来无回。”乔元生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听到这话的白孔笑着说道:“马家的白杆兵还是有些本事的,你不想和白杆兵在岸上交回手?” “半渡而击多省事,我干嘛要给自己找麻烦。”乔元生目光看着河对岸说道,“对面的马祥麟要是有本事,就先把眼前这条河过了。” 白孔道:“别小瞧了这个马祥麟,他既然敢再次渡河,说明已经有渡河的把握,依我看,还是做两手准备。” “你真觉得官军能够上岸?”乔元生侧过头看着白孔。 白孔说道:“河岸线这么长,万一官军不止眼前这几艘船,分兵去往其它河段渡河,咱们兵力少,不可能全都面面俱到。”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乔元生认同的点点头,旋即又道,“对方过了河也无所谓,别看我只有一个战兵营,兵力不足四千,照样能打对面的官军哭爹喊娘的求饶。” 白孔通过手里的单筒望远镜又看了一会儿对岸的官军。 他道:“对面情况不太对劲,弄不好还真让咱们给猜中了,马祥麟准备从其它地方过河,你看,河对面的官兵只有几百,这也太少了,完全不像先前官军过河的那一次。” 说着,他用手指向河对面。 乔元生从白孔手里拿过单筒望远镜,放在自己眼前看了过去。 十几息后,他道:“看来马祥麟真的是在和咱们玩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计策,传令兵!” 他喊了一嗓子。 “到。”一名年轻的战兵来到乔元生跟前。 乔元生说道:“传令下去,多派几支哨骑队伍,沿着河岸线两侧三十里范围内搜寻下去,务必找到官军过河的地点。” “是。”传令兵转身跑去传令。 很快,几支哨骑分成了两支队伍,一个河水上游去,一个往河水下游去。 而就在此时的河对岸官军大营内。 “报,河对岸发现大量贼兵。”一名从河岸边赶回来的探哨带回了对岸的消息。 听到这话的马祥麟抚掌大笑道:“好,好,贼兵全都出动了,接下来该咱们过河了,传令下去,开炮,立刻过河。” 营中的令旗官去往河岸边那里的白杆兵处传令。 马祥麟看向帐中的襄阳卫指挥使,道:“郑指挥使,愿不愿意随本官一同去岸边,看大军渡河杀贼?” “下官自当陪同。”郑指挥使朝他一抱拳。 马祥麟大步朝外走去。 当他和襄阳卫指挥使赶到河岸边的时候,只见官军安置在河岸边的一门佛朗机炮被打响,炮子腾空而起,朝着河对岸飞去。 然而炮子只飞过河面三分之二,便失去力量坠落水中。 炮声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等候在岸边的白杆兵协助船手把一艘艘木船推入水中,开始登船过河。 几艘木船在船手的控制下,成锥子形,一点点朝河中央划去。 第两千零九十六章 对河面的封锁 “将军,宣慰使那边开炮了。”一个千户在秦翼明耳边说道。 秦翼明点点头,道:“按照之前交代过的安排,渡河!” 河岸上下游各有一支官军潜伏,约定的信号就是炮声,只要炮声一响,上游和下游的官兵便开始渡河。 伴随渡河的命令下达。 原本一片寂静的河岸边四周,冒出一支几千人的官军队伍,其中大部分是白杆兵,还有小部分是其他土司的兵马。 准备渡河的官兵扛着四艘用来过河的船,快步冲向河边,后面跟着几千人的大队兵马。 一艘艘小船很快被推入水中,一队队官兵开始快速登船渡河。 为了保证渡河的安全,河岸边上拉来了一大两小三门佛朗机炮,炮口正对的方向,正是河对岸。 秦翼明站在岸边,看着己方的小船慢慢朝河对面划去,而这个时候河岸对面看不到任何敌人。 “盯紧了,只要发现贼兵的踪迹,立刻朝对岸开炮,绝不能让贼兵阻挡大军过河。”秦翼明对身边的一名把总交代道。 “是。”把总在旁边应声。 秦翼明目光再次看向河面。 为了能够顺利渡河,大军特意分兵到三处不同河段,在三个不同地点渡河,打河对岸贼兵一个措手不及。 从这里渡河的兵马是来自四川的白杆兵和各土司兵马,沿河岸下游渡河的是襄阳卫的一众兵马。 襄阳卫送来的六门佛朗机炮也分成三部分,交由三处过河的官军使用。 官军在河岸线上的三处渡河地点,最先开始渡河的便是坐镇中军的马祥麟。 主将大旗迎风而展。 马祥麟看着河面上渡河的官军,他道:“传令下去,炮声不要停下,不管能不能打到对岸的贼匪,都要给本官一直开炮。” 令牌官跑去传达命令。 “宣慰使还真是舍得,这可是几百精卒。”襄阳卫郑指挥使在一旁说道。 马祥麟面无表情的看着河面上渡河的几艘船,嘴里说道:“只要另外两处能够顺利过河,他们的牺牲也算有价值的,朝廷会记下他们的功劳。” 说着,他回首看着郑指挥使说道:“何况,本官自会杀光对面的贼兵,替他们报仇雪恨。” 眼前的几百士卒,是他用来专门吸引河对面贼兵注意力用的,就是为了让另外两处兵马顺利渡河到对岸去。 “宣慰使拳拳报国之心,下官佩服。”郑指挥使拱手抱了抱拳。 马祥麟收回目光,再次看向河中渡河的船只。 这几百渡河的士卒都出自川贵,不仅有各土司的兵马,更有他们马家的白杆兵,尤其是白杆兵,死任何一个他都心疼。 为了大军能够顺利渡河,他又不得不付出这样的代价。 他只希望这些被牺牲的川贵士卒能够拖住对岸的贼兵久一些,为上下游两处渡河的兵马争取到更多渡河的时间。 河对岸。 当官军开始强行渡河,上下游的两处官军也不再躲藏,沿河岸线巡视的虎字旗哨骑第一几乎同一时间发现上下游两处渡河的官军。 “报,上游三里外发现正在渡河的官兵。” “报,下游方向发现渡河的官兵。” 去往上下游巡视的虎字旗哨骑第一时间把消息传了回来。 “看来真被咱们猜对了,眼前这些官兵是为了掩护上下游两处的官兵渡河。”副营正白孔说道。 旁边的乔元生笑着说道:“过了河也没用,咱们可不像普通流寇那么好对付。” “要不要派兵过去,堵住官军上岸的路?”白孔询问道。 闻言,乔元生想了想,道:“既然马祥麟想和咱们在岸上较量一下,咱们就给他这个机会,传令兵!” “到!”一旁的传令兵站了出来。 乔元生道:“命第二千人队,第三千人队,分别去往上游和下游阻击渡河的敌人,去传令。” 传令兵跑去传令。 很快,两支千人队接到命令,从原地开拔,在哨骑的引领下,分别赶往两处有可能是官军上岸的地点。 “命令炮队,不用再藏着了,拿出所有的炮,给我消灭河中的敌人。” 眼前渡河的官军既然不是官军的主力,乔元生不准备继续在眼前这几艘小船身上浪费时间。 炮手阵地的十几门四磅炮很快全部被打响。 一颗颗炮子向不要钱一样的落到河里,激起一根根水柱,连带着河底的淤泥搅浑了清澈的河水。 虎字旗的炮手全部是经过专门炮手培训,所使用的火药也都是经过多次调整后,固定成定量火药,而不需要向明军那样,完全凭借经验去装填火药。 十几门炮封锁了河面。 河中的五艘船当场被炮子命中,击穿了两艘船的船底和船舷,不远处的另外一艘船更是受到牵连,被溅起的水浪撞翻,倒扣在水面上,一船的人全部落水。 河对岸的马祥麟注意到河面上的情况,脸色阴沉似水。 死伤的都是他们川贵的士卒。 “贼兵不是四门炮,听炮声足有十几门炮。”襄阳卫指挥使郑钦予脸色难看的看着马祥麟。 《剑来》 马祥麟注意到郑钦予的眼神,语气阴沉的说道:“贼兵不过是在对岸多藏了几门炮而已,这也说明贼兵完全没有想到咱们会分兵从其它地方渡河。” “万一贼兵不止这些炮怎么办?若是贼兵把这些炮架设在大军另外两处登岸地点,大军就算渡河成功,也会死伤惨重。”郑钦予沉声道。 听到这话,马祥麟看向郑钦予,道:“郑指挥使你也太看得起他们了,河对岸的贼兵不过几千人,能有十几门炮已经了不得了,难不成郑指挥使觉得他们还能再拿出十几门炮出来?” “下官是担心渡河失败,耽误了大军进入河南平叛。”郑钦予语气稍缓,觉得自己确实有些杞人忧天了。 河对岸的炮声稍缓,很快又成片的响起。 河面上仅剩下的运载官兵过河两艘船中的一艘,遭受到了炮击,船身四分五裂,船上的官兵死的死落水的落水。 第两千零九十七章 白杆兵成功渡河 “就剩下一艘船了,不如让他们撤回来吧!”看着河面上最后剩下的一艘船,襄阳卫指挥使郑钦予动了恻隐之心。 不忍心看着船上仅剩下的这些大明好儿郎白白丧命。 “不能退回来,咱们这里多拖延一刻钟,另外两处渡河成功的机会就会更大一些,只要能过河,他们的牺牲是值得的。”马祥麟面无表情的说。 彷佛船上的士卒不是川贵的兵马一样。 郑钦予目光盯着马祥麟的脸看了又看。 换做襄阳卫的兵马,他绝对做不到对方这般决然。 同时,他也佩服马祥麟练兵的本事。 面对有死无生的情况,看不到一人逃回。 若河中是他襄阳卫的兵马,恐怕等不到他这个襄阳卫指挥使下命令,自己就争前恐后的往回逃了。 “另外两处地方一定能够过河。”郑钦予嘴里肯定的说。 若大军过不了河,实在无法对眼前这些主动牺牲的将士们交代。 一声声轰鸣的炮声不断传入众人的耳中。 炮子落在水面上,激起成片成片的浪花,河中仅剩下的一艘船也在对岸的炮击下毁去,船上的明军落入水中。 水面上只来得及冒出几个气泡,许多人再也没能浮上水面。 船只因为被炮子命中碎裂,使得河面上漂浮了许多木板,而这些木板上面,大多都承载着落水的明军。 几百名明军官兵下了河,而河面上还能数出来的人头只有几十人,更多的明军都沉入了水底,顺着水流方向冲去下游。 明军准备的五艘渡河用的船,至此全部被对面的炮击毁去, “谁让你们停下的,开炮,继续开炮。”马祥麟阴冷的面容盯向小佛朗机炮跟前的几名明军炮手。 见状,郑钦予清楚马祥麟是在心疼下河的那几百川贵士卒。 而那几名明军炮手只是被迁怒而已。 几百精兵悍卒就这么没了,搁谁都会心疼,换作他也是一样。 轰隆! 可能是小佛朗机炮被炮手放多了火药,开跑后直接炸了膛,跟前的几个炮手当场炸死了两个,剩下的人也都受了伤。 “废物。”马祥麟见到炮炸了膛,冷着脸骂了一句。 对于因为佛朗机炮炸膛而死伤的士卒不见任何关心,反倒因为没有了这门佛朗机炮,他更担心无法继续牵制对岸的贼兵。 一旁的郑钦予脸色阴沉下来。 和马祥麟不同。 因为炸膛的小佛朗机炮是他们襄阳卫带来的炮,操炮的炮手也是襄阳卫的士卒。 大炮炸膛,作为襄阳卫指挥使,他不仅赔进去一门佛朗机炮,同时还搭上了几个会操炮的炮手性命。 就连刚才河里死了那么多明军士卒,都没有现下毁掉一门炮和折损几个炮手更令他心疼。 毕竟一个是别人家的,一个是自己家的。 “只能做成这样了,剩下的就看秦将军和陈将军的了。”马祥麟收回注视着河对岸的目光。 能做的,他已经都做了,只剩下等待另外两处渡河的结果。 “眼下已经没有咱们这里什么事了,宣慰使不如先回营中等候消息。”郑钦予对马祥麟说道。 他们已经没有能渡河的船只,继续留在这里已经没有必要了。 马祥麟侧头看向对方,说道:“郑指挥使若是想要回大营,尽管回去,本官就在这里等着另外两处地方成功渡河的消息。” “宣慰使这又是何苦呢!回大帐一样可以收到他们的消息。”郑钦予在一旁劝说道。 踏!踏!踏! 急促的马蹄声从河岸上游方向传来,很快一名快骑出现在众人视线内。 “报!” 不等战马彻底停稳,马背上的骑手飞身跃下,快步冲到马祥麟近前,单膝跪倒在地,双手一抱拳说道:“秦将军携麾下兵马已成功渡河。” “哈哈,好,此战秦将军当居首功。”马祥麟脸上密布的阴云尽散,抚须开怀大笑起来。 只要白杆兵过了河,在他看来此战胜负已定。 “两边几乎同时渡河,为何本将的人还没有送来消息。”郑钦予皱起眉头小声滴咕了一句,旋即看着面前报信的骑手,问道,“你们秦将军真的已经率兵都到了河对岸?没有碰到贼兵的阻拦?” 没等跪在地上的骑手开口,马祥麟脸一沉,道:“郑指挥使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们襄阳卫渡过河去就正常,本官带来的川贵兵马就不能渡过河去吗?” “下官不是这个意思。”郑钦予说道,“两边同时接到信号渡河,现在秦将军派人送来了渡河成功的消息,可下官派去渡河的人却没有消息传回,所以下官想要问清楚一些,也好知道下官的人是不是在渡河过程中遇到了什么麻烦。” 听到这话的马祥麟冷哼了一声,旋即对报信的骑手说道:“你来告诉郑指挥使,也好让郑指挥使担忧。” “是。”骑手先是应了一声,转而扭头朝郑钦予说道,“回禀指挥使,小的过来的时候,我们秦将军还未渡河,不过最先渡河的几船人已经成功在河对岸站稳脚跟,其他的人很快也会渡河到对岸,所以秦将军派小的先一步把消息送回来。” 站在一旁的马祥麟这时开口说道:“你都听到了,本官麾下的兵马已经渡河成功,至于襄阳卫兵马那边是怎么回事,想来郑指挥使更清楚才对。” 听到这话的郑钦予脸一黑。 心中咒骂自己派去的指挥佥事无能,居然让川贵的兵马抢先一步渡过了河。 马祥麟见他不说话,继续讥讽道:“郑指挥使要不要去自家兵马那边看一看,别到时候过不了河不说,反倒全都折损在河里。” “不需要,下官相信手下的人。”郑钦予脸色难看的说。 两家的兵马并不统属,合兵一处后,两边矛盾不断,不然也不会选择一个上游一个下游,分开去渡河。 听到这话,马祥麟面露轻蔑之色。 襄阳卫的兵马是什么德行他再清楚不过,就算过了河也不一定是贼兵的对手,更不要说和他们马家的白杆兵相比。 第两千零九十八章 全功 郑钦予见到马祥麟眼中的轻蔑,心中不爽。 他道:“宣慰使若是不放心手下的人,尽管亲自过去瞧一瞧,下官不一样,下官对手下的人有信心,相信他们能够顺利渡河到对岸去。” “本官正有此意。”马祥麟抚须笑道,“本官非是不信任秦参将他们,而是本官想要亲眼看着川贵的兵马歼灭对岸的贼兵。” 说完,不待郑钦予说什么,他大笑着大步离去。 “呸!小人得志。” 郑钦予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 双方几乎同时渡河,偏偏川贵的兵马抢先一步渡河成功,令他失了颜面,不得不忍受马祥麟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指挥使,咱们要不要先回大营等消息?”边上的一名百户小心询问道。 闻言郑钦予脸一耷拉,道:“回去个屁,走,随本官去河下游,看看曲逑这个这指挥佥事是怎么指挥渡河的,居然让川贵的人抢了先。” 手下人牵来战马,他骑上马带着亲兵家丁赶赴下游襄阳卫渡河地点。 官军三处渡河地点的中间河段,随着五艘过河船只与几百官军的覆灭,河面上在没有渡河的官兵。 随着马祥麟和郑钦予的离开,河岸上的官兵也走得只剩下十来个打捞落水者的官兵。 “宣慰使!” 守在河岸这里的秦翼明发现马祥麟的到来,急忙带人迎上前去。 马祥麟翻身从马背上跳下来,把手里的缰绳交给了旁边的手下,一边往河边走,嘴边一边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最先过河的人马已经在河对岸站稳脚跟,剩下的兵马很快都能够运到河对岸去。”跟在一旁的秦翼明回禀道。 马祥麟点点头。 走到河岸边,他看着河中正在运输兵马的几艘小船,道:“运兵过河的速度要加快,对岸的贼兵一旦察觉到你这里在渡河,很快就会派兵来堵截。” “宣慰使尽管放心,要说在河面上,咱们可能不是对手,可要是上了岸,对岸的贼兵全都绑起来也不是咱们白杆兵的对手。”秦翼明拍着自己胸脯说道。 白杆兵打过奢崇明和安邦彦的叛军,又去过辽东和号称满万不可敌的奴贼打出了白杆兵的血勇,区区虎字旗之乱他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在他看来,虎字旗的叛乱顶多是奢安之流。 马祥麟迟疑了一下。 想到白杆兵的实力,觉得渡河的结果不会出现什么太大问题,他便道:“你有把握就好,接下来这一仗就看你了,一定要打出咱们川贵兵的威风来。” “宣慰使请放心,末将会随下一波渡河船只过河,亲自指挥已过河的兵马和贼军作战,定会全歼对岸的贼兵。”秦翼明躬身保证道。 “本官等你的好消息。” 马祥麟目光再次看向河面。 河面上运兵的几艘船只没有遭受到任何的阻碍,顺利的划到了河对岸。 这令马祥麟很高兴,说明对岸的贼兵还没有发现官军暗中渡河的情况,给了官军更多的渡河时间。 然而白杆兵渡河的上游河段。 距离白杆兵上岸位置不远处的地方,虎字旗第二千人队队长秦友亮正手持单筒望远镜,关注着岸边刚刚下船的那些官兵。 “咱们真就这么看着他们渡河?”旁边的副千人队长蒲可为问道。 目光盯着岸边情况的秦友亮说道:“不急,先让官军渡河上岸,等人齐了咱们来个一勺烩。” “我怕过河的官军太多,咱们一锅装不下。”蒲可为说道。 听到这话的秦友亮不以为然的说道:“没什么好担心的,你看看登岸的官军打出来的旗号,应该是白杆兵,咱们要是把这支白杆兵吃了,短时间内马祥麟这位石柱宣慰使怕是无兵可用了,咱们虎字旗其他几支兵马也能安心的对付河南。” “得嘞,你是咱们这支兵马的主将,怎么打你说了算,不过你可要不要大意了,白杆兵毕竟也算是威名赫赫,跟咱们以往碰上的明军不同,没那么好对付。”作为副手的蒲可为不放心的提醒了一句。 秦友亮放下手里的单筒望远镜,侧过头看向蒲可为说道:“白杆兵确实有点能耐,那也只是相对其他明军来说,你别忘了,主公早就说过,当今战争形式变了,刀枪在火器面前的威胁已经大大降低,眼下咱们就在前面这片平地上和白杆兵交手,他们拿什么抵御咱们的火铳。” 火器让战争发生了改变。 明军的火器之所以看上去不强,不是火器不够厉害,而是大明自己不思发展,并在打造火器时各种克扣,打造出来的火器多是残次品,加上兵卒训练不够,明军自然而然在火器上面无法发挥出应有的威力。 无防盗 随着越来越多的明军官兵登陆上岸,蒲可为忍不住催问道:“差不多了吧!我见刚才上岸的官兵中来了一位大人物。” 几艘小船来回拉运官兵过河,河岸边上的官兵慢慢积攒到了两三千人之多。 “来的应该是秦翼明,就是不知道了马祥麟有没有过河。”秦友亮通过手中的单筒望远镜看到河岸边的秦字大旗。 蒲可为看着他说道:“你不会想要连马祥麟都一勺烩了吧!” “咱们运气好,上游渡河的是川贵兵马,我自然希望抓到马祥麟这个川贵兵马的主将,而且我听说马祥麟是个独眼,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秦友亮说道。 蒲可为说道:“把人抓到了不就都清楚了。” “所以呀!咱们还要等一等,万一马祥麟还没有过河,咱们这个时候出手岂不是让他给跑了。”秦友亮笑着说了一句。 听到这话的蒲可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只能说秦友亮心真大,不仅惦记着全歼眼前这支白杆兵,还想把马祥麟也抓起来,弄全了这份大功。 不过,既然秦友亮想要抓马祥麟,他作为副手自然要配合秦友亮。 能抓到马祥麟自然最好。 两个人耐心的等着河面上的船只反复拉运官兵过河。 因为看不到中军大纛,所以两个人谁都无法确定马祥麟是否渡河来到了对岸。 第两千零九十九章 火铳兵迎战白杆兵 “快看,岸上的官兵有动静了。”一直关注着岸边白杆兵的蒲可为用胳膊拱了拱身旁的秦友亮。 秦友亮拿起手里的单筒望远镜看了过去。 很快,他拿开眼前的单筒望远镜,嘴里说道:“看来官兵过河的差不多了,准备要动手了。” “也不知道马祥麟有没有过河。”蒲可为说道。 秦友亮道:“不管马祥麟渡没渡河,咱们都不能等了,集合队伍。” 哔!哔! 两道拉长的铜哨响起。 埋伏在周围的虎字旗战兵纷纷走了出来,快速集结成队,与岸边通往的道路中间结成战阵。 一千多名战兵组成的军阵已经不算单薄,站在最前面两排的战兵全部身穿半身板甲,里面是一层棉甲,手中的火铳全部端起。 铜哨声尖锐,传播面极广,自然也被河岸边秦翼明率领的白杆兵听到。 “启禀将军,前面上岸的路上发现大量贼兵。” 岸边官兵发现出现在周围的虎字旗战兵,第一时间来到秦翼明跟前禀报。 秦翼明往上岸走了几步,来到一处地势较高的地方,朝前面路的一端看过去,发现了大量的贼兵。 “将军,看来贼兵主将故意放咱们登岸,想要和咱们在岸上动手。”旁边的千户看着远处的虎字旗兵马说道。 听到这话的秦翼明冷哼一声,道:“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既然想在岸上动手,本将就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是兵,什么是贼。” 岸边的官兵队伍很快结成军阵。 双方保持各自的阵型,沿着脚下的道路一点点向前推进。 “一二一,一二一。” 伴随着一个个口号喊出,秦友亮率领着队伍整齐的一步一步前进,始终保持着队伍的完整。 官兵队伍就要差一些。 虽然官兵队伍中间的总哨和旗官等底层军官竭力维持队伍整齐,可每走过几十步就会显得凌乱,不得不重新梳理一遍队伍。 即便如此,也比绝大多官军中的营兵要强,就连边军都无法做到军阵推进过程中始终保持队伍的整齐。 双方距离还有百步左右的时候,默契的停了下来。 “将军,面前这支贼军恐怕是贼军中的精锐了。”官军队伍中一名千户看着对面虎字旗军阵始终保持着凝而不散的姿态,很清楚能够做到这样的军队绝非普通兵马可比。 秦翼明半眯着眼睛看着对面的虎字旗的阵列,脸上的神色第一次郑重起来。 他不是那些不知兵的武将。 能做到参将这样的位置,他在战场上几次杀进杀出,用敌人的鲜血染红了自己头上的乌纱,所以再看到对面整齐的军阵时候,就知道白杆兵碰到对手了。 不管对方单独士卒的勇武如何,单单能够做到军阵推进时始终不散,足以证明眼前这支兵马主将的本事。 就他所知道的绝大多数明军,都做不到对方这种程度。 不过,心中虽然重视,可他并不怕。 一支兵马的强弱,并不完全看士卒阵列是否站的好看,站的整齐。 终究还是要看士卒的勇武和实力。 在实力上,他对自己带来的白杆兵有信心,白杆兵的实力绝非随便一支贼兵就能够与之相媲美。 他相信最后的胜利一定是他的白杆兵。 “一颗贼头二两,一颗贼首的人头五两银,贼兵主将的人肉二十两银子。”秦翼明鼓舞着手下士卒的士气,抽出腰刀向前一指大喊道,“为了朝廷,杀贼!” “杀贼!” 官军中低级的武官嘴里大喊一声,率先冲了出去。 几千川贵兵马手持兵刃,纷纷冲向对面虎字旗战兵的军阵。 虽然官军主动冲杀出去,可冲杀的官兵并非毫无纪律的随着心意乱来,而是在快步小跑,保持着一定的阵型。 其中手持短刃和盾牌的官兵冲在最前面,作为开路先锋,同时小臂上的盾牌保护自身与身后队伍的安全。 白杆兵跟在盾牌兵后面。 手中的长枪全部是由白木做成的长杆,最前面是枪头,下面一点的位置是刃钩,尾部是坚硬的铁环。 刃钩可砍杀敌人也可以拉砍敌人,或者是勾住敌人的兵刃,而尾端的铁环可充作锤击的武器使用。 白杆兵征战多年,从来是无往不利,面对奴贼的时候也是杀得奴贼人仰马翻,最后以寡敌众才落得惨败。 可这并不能说明白杆兵不强。 所以白杆兵在面对虎字旗这样的农民军时,在心理上拥有着天然的优势。 “抬铳!”秦友亮高喊了一声。 事实上根本不需要他去喊,随着铜哨声响起,站在最前面一排的战兵纷纷举起了手中的火铳,指向前方冲过来的官兵。 砰!砰!砰! 官兵距离不到五十步,站在最前面一排的火铳手打响了手中的火铳。 打响手中火铳的火铳手根本不去看战果,打完火铳后,立刻后退,留出位置由身后的火铳手顶上来。 火铳再次被打响。 冲在最前面的官军中的盾兵纷纷举起小臂上的盾牌去抵挡铳子。 几十步的距离铳子连铁甲都能穿透,眼前官军使用的又都是木盾,几乎毫无阻碍的被铳子击穿,打在躲在盾牌后面的士卒身上。 两排铳击结束,官兵冲击的势头为之一阻,最前面的盾兵倒地了最少有四五十人。 一排排虎字旗的火铳手不断地朝前方的官兵开铳。 眼见官兵中间的盾兵越来越少,而盾兵后面的白杆兵也露出了身形。 随着火铳不断被打响,手持白杆枪的白杆兵开始出现死伤。 地上倒下的官军士卒尸体和伤者越来越多。 白杆兵虽强,可手中的白杆枪也不能隔着几十步伤害到几十步外的虎字旗战兵。 官兵的尸体从几十具,增加到了一二百具尸体。 一般的官军面对如此大的死伤,早就承受不住死伤溃败而逃。 不得不说白杆兵被调教的好,面对自身将近十分之一的伤亡,仍然不露败像,依然坚持向前面的虎字旗摆出的军阵发动进攻。 然而虎字旗战兵面前二十步左右的距离,已经成为了官兵无法踏足的禁区。 任由官军士卒如何拼死向前冲杀,始终无法跨越过这一段距离。 第两千一百章 白杆兵大败 对火铳兵来说。 敌人距离自己越近,手中的火铳准头就越高。 双方隔着远的时候,可能是十中一,可随着官军士卒冲的越来越近,便成了八中一,五中一,甚至三中一。 幸亏有不少铳子打在了同一个目标上,不然仅一排火铳打出去,就有可能打死打伤上百明军士卒。 对虎字旗战兵来说,这场战斗就是装填好铳子,然后走上前去开一铳再后退,重新为火铳装填药子。 就像平时的训练一样,简单枯燥。 可对于明军士卒就不一样了,每一杆火铳打响都是阎王的催命符,时刻都有身边的同伴挨了铳子倒地。 秦翼明和两个千户没有军在前面冲杀,而是坐镇后方指挥全局。 两名千户也是作为大军的督军官,带着一众亲兵家丁在后方督战。 看着川贵官兵越来越多的死伤,秦翼明双手紧握成拳,脸色阴沉似水,牙齿咬得嘎吱吱作响。 “将军,不能在这么打下去了。”在前面督战的一名千户来到了秦翼明身边,一脸肉疼的劝说秦翼明退兵。 兵马是武将的命根子,没有人舍得让自己手下的兵马全都拼光。 手中无兵的武将不如狗。 “将军,死的都是咱们石柱的白杆兵呀!都死光了无法和宣慰使更无法和秦将军交代呀!”千户见秦翼明不为所动,苦苦哀求起来,甚至搬出了秦良玉。 秦翼明咬着自己的后槽牙,道:“炮呢!去把炮给本将全都拉过来,本将就不信一群血肉之躯能够扛得住炮子。” 《一剑独尊》 听到这话的千户嘴角抽动了一下。 炮还在对岸,想要用船运过来需要时间,就算现在就去河对岸运炮也来不及了,和贼兵正交手的自家兵马根本坚持不了这么久。 不过,这也给他一个退兵的借口。 就听他在秦翼明面前说道:“只要有炮在,一定能够大破这些贼兵,不如暂时退兵,等炮运过河再一举击破贼兵也不迟。” “你想往哪里退?”秦翼明面无表情的看向面前的千户。 千户被秦翼明直愣愣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毛,但想到死伤还在不断加剧的川贵士卒,硬着头皮说道:“末将以为可以先退回到咱们上岸的岸边,同时把船派回去拉运对岸的佛郎机炮。” “你以为,你以为,你以为退回到岸边贼兵就不会追上来了吗?”秦翼明怒斥道,“除非能够退到对岸去,不然贼兵绝不会放过咱们。” 千户回首看了一眼还在进行中的战斗,犹豫着说道:“可在这么打下去,咱们会率先承受不住死伤的。” “古有韩信破釜沉舟,今天本将也要来一回破釜沉舟。”秦翼明身旁的一名亲兵说道,“你去一趟岸边,让船上的船工立刻返回对岸去,没有本将的命令,绝不允许再回来。” 本来他是想砸沉运兵过河的几艘船,但想到官军用来渡河的船并不多,这几艘船也是湖广都指挥使司提供的,以后官军想要渡河需要船只,临时改了主意,决定把这几艘船放回去。 “是。”边上的一名亲兵跑向河岸边。 秦翼明目光看着面前的千户,说道:“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告诉你的人,想要活命,那就本将去拼命,杀光面前的贼兵他们才能活命。” “末将遵令。”千户看出秦翼明打算要拼命,自己不得不再次返回去督战。 战场上,脚下的地面越发泥泞。 白杆兵的伤亡已经达到了五六百人,满地的尸体和鲜血混着黢黑的泥土。 哪怕是白杆兵这样的精锐士卒在毫无还手之力的屠杀下,开始出现了退缩,有白杆兵甚至自行后退,引动周围的士卒出现小规模的混乱。 不过,混乱很快被后面的督军强行镇压了下去,逼迫着白杆兵继续向前方敌人军阵冲过去。 在没有配备足够弓箭手和炮的情况下,白杆兵只能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一点点向前推进。 可惜他们面对的不是缺少训练,只会远远打放火铳的明军火器营。 白杆兵的对手是从一个又个战场上走出来的虎字旗战兵。 这些战兵经历过战场多次的洗礼,知道什么时候打响火铳更容易打中敌人,更知道什么时候开铳对敌人的伤害最大。 装填,打放,再装填,再打放。 经历过不知道已经多少次训练的虎字旗火铳手们肌肉都形成了记忆,从装填药子到打响手里火铳的速度,远不是缺弹少药同时又很少有机会训练的明军火器营士卒能够相比的。 又有着丰富的战场经验。 秦翼明的白杆兵想要靠近虎字旗战兵的军阵都难,更不要说威胁到军阵中的虎字旗的战兵。 地上的尸体都是白杆兵和川贵士卒留下的,横七竖八躺了一地,鲜血也流了一地,踩在上面的白杆兵脚都打滑,还要躲避地上的尸体。 这让白杆兵想要靠近虎字旗的军阵又多了几分困难。 伴随着一声声铳响,又有几十名白杆兵挨了铳子倒下。 很快再次出现白杆兵后退,弃同伴而逃的情况。 后面压阵的督军再次出手镇压,几个带头后退的白杆兵被当场斩杀,勉强维持住了局面。 因为及时镇压,白杆兵溃散的情况虽然没有发生,可白杆兵还是被虎字旗战兵手中的火铳打怕了。 推进的速度明显慢了起来。 走在最前面的白杆兵每往前迈出一步都要犹豫再三,彷佛脚下有什么陷阱一样。 不过,虎字旗的战兵可不管他们是不是怕了,只要进入火铳射程内,直接开铳攻击。 已经压近距离虎字旗战兵三十步内的白杆兵,面对连续死伤的情况,又退回到了四十多步外的地方。 接连又有两排火铳被先后打响。 白杆兵丢下了三十多具尸体,剩下的白杆兵终于承受不住,最前排的白杆兵丢下手里的白杆枪转身往身后逃去。 这让已经处于脆弱情形的白杆兵直接出现了大溃逃。 在后方督军的两名千户带着人去镇压。 可溃逃的士卒实在太多,怎么也控制不住,最后就连去镇压溃逃士卒的督军也被席卷进溃逃的队伍中。 被人流裹挟着往河岸边逃去。 第两千一百零一章 逃回对岸 “败了!” 面色灰暗的秦翼明嘴里轻吐出两个字。 望着眼前席卷而来的溃兵,他双眼失去了以往的神采。 白杆兵参与过平播之战,平叛过奢安之乱,也曾援辽在浑河血战奴贼大军,使得石柱白杆兵闻名天下。 就是这样一支百战精兵,却连一支人数比白杆兵更少的叛军边都没有摸到,就叫叛军杀的大败而溃。 而且是叛军对白杆兵单方面的屠杀。 白杆兵曾经的骄傲如今已经成为了一个笑话。 “将军,这个地方不能呆了,属下带着您离开这里。”边上的一名亲兵紧张的对秦翼明说道。 说话时他神色紧张,目光时不时往溃兵方向扫上一眼。 “走?往哪里走?身后的这条河已经断绝了本将的退路。”秦翼明面露苦涩。 他所谓的背水一战,已经成了一个笑话。 “能走,能走。”亲兵急忙说道,“属下偷偷留下了一艘船在岸边,只要将军能够及时赶过去,就可以乘船回到对岸去。” 听到这话秦翼明眼睛里多了几分亮光,嘴唇蠕动了几下,说道:“本将走了,他们这些人怎么办?” 目光看向溃败的川贵士卒。 一艘船无法运走这么多士卒过河,甚至连眼前十分之一的士卒都无法运过河去。 “船太小,不可能运这么多人过河,将军请保住有用之身,至于其他人,只能看他们的运气了。”亲兵一脸无奈地说。 就算之前的几艘船都留下,也无法把所有人都一次性运到河对岸去。 秦翼明用了抿了抿嘴,叹息道:“也只能如此了,走吧!” 他之所以要提一句士卒,是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过无情。 现下眼看溃败的士卒快要退到他这里,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当即带上自己的亲兵家丁赶往停靠船只的岸边。 有了亲兵家丁护送,他又是在大军后方,所以很快来到了河岸边上。 到了以后,果然看到河边停靠着一艘小船。 “将军快上船吧!” 几名亲兵搀扶着秦翼明登上了小船,然后亲兵自己也跳上了船头。 这会儿开始有溃兵出现在河岸上。 而且溃兵也发现了停靠在河边的小船,连滚带爬的往河边的小船跑来。 “快划船,离开岸边。”坐在船上的秦翼明见到有溃兵跑过来,顾不上悲天悯人,急忙让船上的船工划动小船,不给溃兵靠近小船的机会。 因为他清楚,一旦接溃兵上船,后面会有更多的溃兵赶过来,到时谁都走不了。 船上的船工一样明白这个道理。 撑起手中的竹篙,用力把船往河中推去。 等到岸上的溃兵追过来时,小船已经进入深水区,有溃兵不愿放弃的追进河里,想要追上河中划行的小船。 然而在河水中走出没几步,不等追到小船,整个人便被河水淹没过了头顶。 很快,越来越多的溃兵拥挤在了河岸边上。 只能眼睁睁看着小船划向河中央,有人嘴里咒骂,有人脱了身上的甲胃跳进河水里想要游到河对岸去。 会水的只是少数人,大部分川贵士卒只能看着阻挡在眼前的河水束手无策。 坐在船上的秦翼明偷偷松了一口气,自己终于逃了出来。 “都怪本将无能,不能把他们全都带回来。”秦翼明看着拥挤在河岸边上的川贵士卒,一脸愧色。 旁边的亲兵快慰道:“谁能想到贼兵手里的火器会这般厉害,所以此战失利非将军之过,将军不必为此耿耿于怀。” “唉!”秦翼明叹了一口气。 而就在这时候,川贵士卒所在的河岸处出现了骚乱。 一队队手持火铳的虎字旗战兵出现在了岸上。 许多岸边的川贵士卒直接跳进水里逃命,也不管自己会不会水,还有一部分川贵士卒沿着河岸往两侧逃去。 “该死!”船上的秦翼明见此情形,怒目圆睁,嘴里近乎发誓的喊道,“本将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船上的人都明白,河岸边上的川贵士卒都完了,不知道最后还能够有几个人活下来。 与此同时,河水下游一处官军渡河地点,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襄阳卫的兵马渡河比秦翼明的川贵士卒晚了一些,加上襄阳卫的兵马登船时乱乱糟糟,又耽误了不少时间。 等到襄阳卫兵马都过了河,秦翼明那里的战斗已经打响。 不过,襄阳卫的兵马远不如白杆兵坚持的久,更从心一些,阻击他们的虎字旗千人队只打放了几排火铳,便立马大败而溃。 领兵的指挥佥事和两个千户更是带头逃走,抢占了两艘船先一步逃往对岸。 剩下的一艘船被败逃到河岸上的其他襄阳卫兵马争夺。 甚至为了能够上船,自己人之间开始了自相残杀。 鲜血很快染红了船只周围的河面。 直到虎字旗战兵追赶过来,这些襄阳卫的兵马也没能登上唯一留下的这一艘船逃走,而是成了俘虏。 两支千人队几乎先后脚押着俘虏的官兵返回。 秦翼明坐着小船回到了对岸。 等候在对岸的马祥麟见到他回来,脸色阴沉似水。 虽然他没有看到战场上的情况,但川贵士卒拥挤在河边逃命的情形他看得一清二楚。 加上秦翼明灰头土脸的回来,结果不用问也能猜到。 “末将无能,请宣慰使治罪。”登上岸的秦翼明臊眉耷眼的跪在马祥麟面前请罪。 马祥麟嘴唇哆嗦的怒斥道:“你还回来做什么,怎么不死在对岸。” 他心中气极。 石柱的白杆兵统共只有几千,这一次为了来河南剿匪,带来了两千多白杆兵,可这一战直接损失了一千多近两白杆兵千,现在他手里剩下的白杆兵不足五百,还是因为这些白杆兵没有随秦翼明没有过河的原因。 秦翼明低着头不敢言语。 心中清楚马祥麟说的都是气话,两个人是姑侄兄弟,不可能真的让他落在贼兵的手里。 “到底是怎么败的?”马祥麟沉声问道。 秦翼明仰头说道:“末将预估不足,没有预料到贼兵擅使火器,每次贼兵都是等咱们的白杆兵靠近后在开铳,使用的是三段击,而且贼兵使用的火铳极为厉害,不需要火绳,直接就能够打响,装填速度也快,末将这才吃了大亏。” 第两千一百零二章 甩锅 “看来真和传言中的一样,这支叫虎字旗的贼兵擅使火器,不是那么好对付。”马祥麟面色沉重的说。 虎字旗在山陕闯下偌大的名声,早已被人熟知。 他们石柱马家要来河南剿匪平叛,更是对虎字旗多番了解过,只不过没有真正交过手,一切还不好说。 现在交了手,他算切身体会到了虎字旗的厉害,他们马家仗以成名白杆兵都不是人家的对手。 秦翼明开口说道:“贼兵使用的是线列排阵,这样的排列布阵可以发挥出火器的威力,末将以为要破除这种线列布阵,需要用炮轰开对方的阵列,再由白杆兵近身厮杀,便可大败这支贼兵。” “咱们哪有这么多炮可用。”马祥麟眉头微皱,见到秦翼明仍跪在地上又道,“行了,你先起来吧!” 终究是自己的姑表兄弟,不好让人一直跪着。 秦翼明站起身,拍了拍膝盖处的泥土,嘴里说道:“炮的问题可以向湖广都指挥使司去要,朝廷让他们配合咱们平叛,不能什么事情都由咱们川贵的人去做。” “你说的倒是没错,但你别忘了,连白杆兵都在贼兵手里吃了大亏,襄阳卫的那些歪瓜裂枣怕是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到时候湖广都指挥使司未必还肯出人出力的配合咱们在河南剿匪。”马祥麟说出自己心中的忧虑。 听到这话的秦翼明眉头一蹙,道:“到河南剿匪是朝廷的旨意,难道湖广都指挥使司还敢违抗朝廷的命令?” “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汉人的那些官员是什么德行吗,明着他们不会违抗朝廷旨意,暗中拖后腿的事情可是从来都没少做,毕竟河南的死活关他们湖广都指挥使司什么事。”马祥麟语带讥讽道。 他太了解湖广这些官员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 若是河南境内的叛军好对付,自然会抢着来河南平叛丰润功劳,一旦发现叛匪不容易对付,态度立马就变成另一个样子。 两个人正说这话,远处有十几骑朝他们放下疾驰而来。 很快,这十几骑来到了近前。 为首的正是襄阳卫指挥使郑钦予。 就见他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脸色阴沉的走到石柱宣慰使马祥麟的跟前,质问道:“你们川贵的兵马怎么回事?连几个贼兵都对付不了吗?要不是因为你们的人没有拖住上游的贼兵,我们襄阳卫的兵马怎么可能被贼兵夹击,这一战的失利,你们川贵兵马要负全责。” 一上来,他便把所有问题都抛到川贵兵马的身上。 “你胡说!”秦翼明怒气冲冲的说道,“我们川贵兵马在上游,你们襄阳卫的兵马是在下游,我还说要不是你们襄阳卫的兵马在下游没有拖住贼兵,我们川贵兵马也不会吃败仗。” 毫不示弱的反咬回去。 “是你们先败的,襄阳卫的兵马才跟着一块倒霉的,要不是你们川贵兵马无能,襄阳卫的兵马早就歼灭河对岸的叛军了。”襄阳卫指挥使郑钦予毫不客气的回击道。 襄阳卫的两名千户虽然逃了回来,可剩下的副千户和百户,连带襄阳卫三分之二的兵马全都留在了贼兵所在的河岸那边。 这一战襄阳卫可以说是打残了。 他需要有人承担战败的责任,不然就算朝廷不治他的罪,湖广都指挥使司那里也不会饶过他。 秦翼明怎肯任由对方往自己头上扣黑锅,当即反驳道:“郑钦予,你他娘的少往拉不出屎怪茅房,你们襄阳卫的兵马都是一群臭鱼烂虾,怕是连贼兵的边都没碰到,就让贼兵打的哭爹喊娘了。” “放屁,要不是因为你们川贵的兵马,本官早就收拾了对岸的贼兵。”郑钦予嘴里麻麻咧咧道。 秦翼明冷哼一声,道:“事情是真是假你我心里都明白,你以为你在这里耍无赖就能把黑锅扣在我们的头上吗?” “看来你们是铁了心的不承认了,你们等着,本将定会向朝廷参奏你们。”郑钦予一甩袖袍,转身便走。 站在后面的秦翼明对其背影喊道:“本将倒要看看朝廷是相信你们襄阳卫这群臭鱼烂虾,还是相信我们白杆兵。” 话里坏外都在告诉郑钦予,他同样会上奏朝廷,告知今日战兵的事情。 郑钦予头也不回的带着手下人离开了。 “刚才宣慰使怎么一直不说话,就任由这个郑钦予颠倒黑白诬陷咱们川贵的兵马!”秦翼明语带不满的对马祥麟说道。 马祥麟这个宣慰使作为这支川贵兵马的主帅,却任由襄阳卫指挥使骑在川贵兵马头上为拉屎撒尿,这令他心里不舒服。 “争论这些有用吗?”马祥麟毫不气恼的反问了一句,旋即又道,“这一次大军过河,咱们吃了大亏,襄阳卫那边同样不会好到哪去,郑钦予作为襄阳卫指挥使肯定要找人背黑锅,所以不管我现在与不与他在这里争论,最后都要闹到圣前分辨,与其现在和他在这里浪费口舌,不如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秦翼明道:“我就是看不上郑钦予那副德行,自己没本事对付对岸的叛军,吃了败仗就只想着让别人背黑锅,什么东西,呸!” 嘴里不忘朝郑钦予离开的方向狠狠地啐上一口。 “有了郑钦予这档子事,湖广都指挥使司不可能在给咱们什么支援了,想想怎么过河去河南平叛吧!”马祥麟看向河对岸,一双眉头紧锁在一起。 听到这话的秦翼明下意识咧了咧嘴,道:“宣慰使不会还想要去河南平叛吧!” “自然要去河南平叛,你我率川贵兵马来河南,就是奉命来平叛的。”马祥麟回首看着秦翼明说道。 秦翼明道:“可现在咱们兵力不足,又没有船可以渡河,更没有破除河对岸贼兵火器的办法,如何能够平叛呀!” “兵马的问题可以让湖广都指挥使司出兵,这样,你亲自去一趟湖广都指挥使司痛陈利弊,说服他们出人出力。”马祥麟说道。 闻言秦翼明眉头紧皱起来,道:“你刚才也说过了,湖广都指挥使司未必会再给咱们什么支援,我就算去了,怕是也于事无补。” “川贵那边对咱们是鞭长莫及,而这里紧挨着湖广,所以不管行不行都要去湖广都指挥使司试一试。”马祥麟说道。 秦翼明看出马祥麟不愿意就这么退兵,只好说道:“那我就去试试,若得不到湖广都指挥使司的支持,咱们还是先回川贵,别搅和河南这趟浑水了。” 可惜他不是这支川贵兵马的主帅,做不了主,否则他一定退兵,不使白杆兵继续消耗在河南平叛上面。 第两千一百零三章 俘虏 “营正,属下抓了上千的俘虏回来。”闫唯喜一脸得意的返回到大营,来到了营正乔元生的跟前。 听到这话的乔元生抬手一指站在一旁的第二千人队秦友亮,笑着说道:“那你没有二队抓到的俘虏多,二队抓到了快两千川贵出身的俘虏。” “你们抓了这么多俘虏?”闫唯喜惊诧的望向秦友亮,旋即一拍自己大腿,懊悔地说道,“早知道我们第三千人队去上游了,要是我在上游阻敌,这会儿抓到这么多俘虏的就是我们第三千人队了。” 边上的秦友亮笑道:“后悔了?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谁让你选择去了下游。” “这次让你捡了个便宜,等下次的。”闫唯喜不服气的说,旋即又道,“常听说大明最厉害的三支兵马是关宁军,浙兵和白杆兵,如今浙兵基本上没了,只剩下关宁军和白杆兵,你和白杆兵交过手,觉得白杆兵怎么样?能不能对咱们构成威胁?” 听到这话的乔元生和副营正白孔也看向了秦友亮。 去上游阻击渡河明军的第二千人队,也是虎字旗与白杆兵正式交手的第一支队伍。 秦友亮手托下巴想了想,道:“我确实碰上了白杆兵,不过,白杆兵没有传言中说的那么厉害,只能说是比一般的明军更不怕死一些,差不多就这样。” 说完,他看向面前的几个人。 “这就完了?”乔元生眨巴眨巴眼睛。 秦友亮双手一摊,道:“完了呀!” “这也太少了,跟什么都没说一样,详细说说。”白孔在一旁插言说道。 “对,详细说说,毕竟白杆兵是石柱马家的兵马,将来虎字旗去了川贵,早晚要和马家对上。”闫唯喜也道。 无错 几个人都清楚,拿下河南只是第一步,将来一定会进军川贵的。 “来,先喝点水润润喉咙。”乔元生拿起桌上的大茶缸,端起来递向秦友亮。 接过茶缸的秦友亮,喝了一口水,嘴里说道:“白杆兵给我的感觉比咱们遇到的明军正营兵和卫所兵都要强,不仅身上的甲胃兵刃好,更有其他明军身上缺少的血勇,只可惜白杆兵多是使用长枪,面对火铳的时候明显不敌,很难做到靠近火铳十几步内的地方,这也是白杆兵的缺陷,若今天这一战白杆兵带来了炮,怕是这一仗还有得打。” “对方真有这么厉害?你不会夸大其实了吧!”闫唯喜皱着眉头说道。 和明军交了这么多次手,真没有遇到过哪支明军能被他高看一眼。 “我到相信他说的。”乔元生走回桌边坐了下来,继续说道,“不是哪支明军都有本事和奴贼在浑河血战,最后还能带着部分兵马强行杀出重围。” 一旁的白孔接话说道:“其实大部分明军之所以这么拉胯,不是士卒不行,而是官不行,只要给士卒全饷,让士卒吃饱饭,给他们兵甲,平时多加训练,一样可以成为强军,咱们虎字旗就是最好的例子。” 秦友亮和闫唯喜认同的点点头。 虎字旗的战兵中间也有明军出身的士卒,以前这些人事事拉胯,如今一样成了虎字旗的精兵强将。 “说说你们下游的这一战吧!你们阻击的是襄阳卫的兵马,有没有把襄阳卫指挥使抓到,我可是听说此人也来了。”乔元生问向闫唯喜。 闻言,闫唯喜脸一苦,道:“别提了,襄阳卫指挥使根本就没有过河,而且还让率襄阳卫兵马过河的指挥佥事和两个千户给跑了,抓到最大的官就是一个副千户。” “怎么回事?”乔元生眉头皱起,问道,“襄阳卫兵马难不成比上游的白杆兵还难对付?让你连人都抓不到。” 面对质问的闫唯喜连忙解释道:“真不能怪我,谁能想到襄阳卫兵马这么不禁揍,才放了两排铳,对方直接就败了,连还击都没有,几个当官的直接坐上船逃去了对岸。” 他心中也懊恼。 连一个襄阳卫像样的官都没有抓到,唯独抓到的一个副千户,还只是从五品,五品上的官一个没抓到。 “俘虏了一千多襄阳卫的兵马,算来襄阳卫差不多半废了,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会再想着过河了。”白孔对乔元生说道。 没有骑兵想要全歼敌人很难,能抓到上千的俘虏,更多的是因为河水阻挡住了败兵逃回河对岸去。 乔元生道:“我只是觉得可惜,第二千人队和第三千人队都没有抓到几个像样的明将,马祥麟和襄阳卫指挥使郑钦予更是一个都能抓到。” “这也不能怪他们两个。”白孔看了一眼秦友亮和闫唯喜,说道,“马祥麟和郑钦予都没有渡河过来,就算他们两个想去抓这两个人也没有机会。” 秦友亮和闫唯喜一脸的委屈。 他们当然也想把马祥麟和郑钦予抓起来。 一个是石柱宣慰使,另一个是襄阳卫指挥使,都是地方上的高官,尤其是马祥麟,更是一位土司首领。 抓到其中一个就能平添多上一份功劳。 乔元生道:“算了,没能抓到就没抓到吧,明军刚吃了这么大败仗,重新召集兵马也需要时间,短时间内明军应该不会渡河了,咱们也能安稳些日子了。” 光俘虏抓了两三千人,加上明军死伤的士卒和逃走的士卒,这一战明军损失了四五千的兵马,其中以川贵兵马居多。 川贵和湖广的客军想要再来河南,也想要想想能否经受得起更多的兵马损失。 “俘虏太多了,不能留在咱们这里,是不是送去洛阳交由巡抚处置?”白孔询问道。 他口中的巡抚不是河南巡抚,而是刘恒任命的虎字旗第一位巡抚李树衡。 李树衡和洪承畴一到河南,便留在了洛阳城内处理河南事务。 “也好,趁着明军暂时不会渡河,把俘虏押送回去。”乔元生点头同意了对方的提议。 驻扎在党子口只有他第二战兵营一个战兵营,兵力才四千,平时还要防范湖广的兵马进入河南,没有太多兵力用在俘虏身上。 第两千一百零四章 新安县出事 党子口的第二战兵营作为阻击明军从湖广进入河南的前线,坐镇在洛阳城内的李树衡始终关注着这里。 而乔元生和他的第二战兵营在党子口大败湖广和川贵联军后,第一时间派骑兵把消息送回洛阳城。 《重生之搏浪大时代》 从党子口到洛阳城,中间隔着南阳府和汝州。 而南阳府和汝州已经成为虎字旗的地盘,加之虎字旗一路大胜,正在攻打开封府,所以在这两地没有任何势力和人敢招惹虎字旗的人。 乔元生在党子口大胜官军的第二天,消息便传回了洛阳城。 李树衡来到洛阳城,第一时间命人封闭了福王宫,只留下福王宫内的内侍和宫女用来清理好打扫福王宫,而福王宫的几道宫门也全都由虎字旗派兵把守。 而他作为虎字旗第一位巡抚,平时都在洛阳城中的府衙内办公。 府衙足够大,作为虎字旗任命的河南布政使的洪承畴,也一同留在府衙内。 为官多年的洪承畴对于治理地方十分熟稔。 平时李树衡只需掌握大的方向,其他的事情全都交由洪承畴去做,而且每件事情洪承畴都做的十分贴心。 在洪承畴的操持下,河南府,汝州,南阳府,三地境内的农会遍地开花,使虎字旗的手直接伸到下面的村堡。 什么皇权不下乡,虎字旗从来不承认。 宗族和乡绅对乡下的法治权,直接被虎字旗从根本上剥夺掉。 “刚收到党子口送来的消息,乔元生在党子口大败明军,俘获俘虏两千多人,如今俘虏正被押往洛阳。”李树衡把党子口大胜的消息告诉了洪承畴。 对洪承畴这种从大明投靠过来的地方高官,他并不完全信任。 告诉洪承畴党子口大胜的消息,是让洪承畴对虎字旗增添更多的信心,同时又是一种警告。 警告洪承畴不要动什么歪心思。 “这真是一个好消息。”洪承畴笑着说道,“有了这场大胜,湖广和川贵的官员怕是要考虑接下来还要不要继续派兵来河南与咱们虎字旗为敌。” 李树衡看着他说道:“湖广和川贵联军在党子口只折损几千兵马,这点兵马对湖广都指挥使司来说不算什么,更何况还有一个石柱马家。” “抚台尽管把心放进肚子里。”洪承畴笑着说道,“要说对大明官员,下官自认有些了解,大明的官员从来都是‘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河南的事情只能靠河南自己,湖广也好,川贵也好,都不会选择去损害自己的利益为河南官员做嫁衣。” 李树衡说道:“这么说来湖广和川贵来河南是为了捡便宜的,出力气的事情都不愿意去干。” “对,就是这个意思。”洪承畴点点头。 大明地方官员没少干礼送贼寇离开自己治下这种事情。 李树衡笑着说道:“当年主公带领我们去往大同灵丘的时候,一路上没少经历类似的事情。” “所以大明当亡!”洪承畴眼眸明亮的看着李树衡。 李树衡笑了笑,随即说道:“南阳府农兵的事情你要抓紧,南阳府多地都和湖广相连,难保哪一天明军不会绕过党子口从其他地方进入河南,这些明军正事不行,祸害百姓却有一手,咱们不能不提前预防。” “农会成立后,下官一直想办法训练农兵,只是训练农兵的教官太少,有些地方几个村子才有一位教官。”洪承畴说道。 农会的作用是替代宗族治理地方,而农兵则是保护农会的胜利果实,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同时农兵还有一个作用便是虎字旗预备役。 农兵的存在,可以让虎字旗做到第一时间扩增大军,拥有足够多的兵马。 听到这话的李树衡手指在面前的桌桉上轻轻叩打,思索了片刻,道:“我会尽可能多找来一些伤残战兵,由他们出任教官训练农兵。” 只要是战争就会出现伤亡,虎字旗也难逃这一点。 有些受伤的战兵养好伤后,可以返回军中,可有些战兵受伤落下了伤残无法继续留在军中。 这类伤残战兵虽然不能上战场,可训练农兵还是没有多大问题,而且从战场上下来的老兵都有一身本事,也是最好的农兵教官。 “教官到来之前,只能先让没有教官的村子和其他有教官的村子一起训练了。”洪承畴嘬了嘬嘴角。 虎字旗两支战兵师正在攻打河南其它的州府,他也明白这两个战兵师不可能抽出兵力用来去训练农兵。 李树衡说道:“等大军拿下了开封,情况就会好很多,到时候我亲自要来一些人手专门去训练农兵。” “也只能这样了。”洪承畴点点头。 李树衡为自己和洪承畴倒了一杯茶水,嘴里说道:“农会的事情一定要盯紧了,咱们初到河南,下面的宗族势力和乡绅势力肯定不甘心就这么拱手让出乡下的法治权,所以难保他们不会做出一些什么事情来,最好把那些同姓的村子拆分,打乱,安排到其他村子里,再把别村子的村民安插过来,杜绝一宗族老和宗族族长一言堂的事情发生。” “下官记下了。”洪承畴点头。 虎字旗要把政权的触角伸到乡下,这样的事情是必然的要去做的。 山陕两地早就已经实施了这样的政策。 这样的政策对穷苦百姓来说利益受损并不大,甚至益处大于坏处,损失最大的只有那些大权在握的宗族族老。 “报!” 外面有人大喊一声,很快门外的衙役领着一名满头大汗公差走了进来。 进屋后,衙役先行了一礼,随即嘴里说道:“启禀大老爷,新安县有紧急公文呈上。” 一同进屋的公差双手托起一份封好的公文。 “呈上来。”李树衡说了一句。 衙役从身旁的公差手里接过公文,上前几步,恭敬的放在了李树衡面前的桌桉上,然后重新退了回去。 李树衡从桌上接过公文,撕开上面的封口,从里面抽出写有公文的文书。 文书上密密麻麻写满了不少字。 李树衡逐行逐句的看完公文上的内容,随即啪的一声,公文被他用手重重的拍在桌桉上。 第两千一百零五章 郑家村事件 新安县在洛阳城西北方向,相距不足百里,可以说是在洛阳城的眼皮子底下。 “新安那边出什么事情了?”洪承畴见李树衡面色阴沉,好奇新安县出了什么事情惹怒了这位河南巡抚。 李树衡甩手把新安县送来的文公丢给洪承畴,黑着脸说道:“你自己看看吧!居然在眼皮子底下出了这种事情。” 洪承畴打开公文翻看起来。 很快,他便看完了里面的内容,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难看起来。 “这些人胆子也太大了,什么事情都敢干,简直无法无天!”看了新安县公文的洪承畴怒火中烧。 无论如何他也没想到,居然有地方表面上打着农会和农兵的幌子,暗中却仍然实施过去的治民之策,把持着地方上的法治权。 原来,新安县乡下有一个叫郑家村的地方,村子里除了几户人家是外姓外,整个村子都姓郑。 郑家村虽然成立了农会,可农会仍然是郑家村的几个族老把控,而郑家村的农兵也是以这几家族老家里的打手为主。 表面上一切都按照虎字旗的要求去做了,田地也分了,事实上田地能让把控在这几个族老手中。 分到田的郑家村百姓名义上是这些田地的主人,暗中却仍然是别人家的佃户,哪怕分了田也不是真正属于自己。 百姓们稍有不从,这些充当农兵的打手便出面整治不服从的百姓,逼迫整个村子里的百姓继续按照以前的老规矩。 《这个明星很想退休》 村子里除了多一个农会和一些由打手转变成的农兵外,其他的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 “你先起来吧!”李树衡对一直跪在地上的新安县公差说了一句,旋即又补充道,“先带他下去休息。” “是。”巡抚衙门的衙役躬身行礼后,带着新安县的公差退了出去。 洪承畴把新安县的公文放回到李树衡面前的桌桉上,同时嘴里说道:“这种事情绝不能任其发展下去,应该立刻解决,否则极容易使得其他人效彷。” “你有什么建议?”恢复冷静的李树衡询问洪承畴。 他心中明白。 洪承畴做过布政使参议,后来又到陕西做了布政使督粮参政,对地方上的事情十分熟悉和了解。 所以刘恒才把对方派过来协助他治理河南。 洪承畴抿嘴想了想,道:“单凭几个乡村族老不可能把持的了农会,新安县衙门中肯定有人为这个郑家村打掩护,甚至有衙门里的人截断了郑家村百姓上告的路。” “嗯,和我想的一样。”李树衡点点头,旋即说道,“连新安县县长都解决不了此事,新安县衙的问题可能已经很严重了。” 郑家村的百姓又不是傻子,田地都分到手了,怎么可能继续背负沉重的佃租继续给别人做佃户。 洪承畴说道:“下官亲自去一趟新安县,解决郑家村的事情,顺便也看看衙门里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农会和农兵的事情一直都是他在操持。 现在出现郑家村这件事情,就算他并不知情,也要为此事承担部分责任,而且一旦给人留下一种无能的印象,将会影响到他在虎字旗内部的发展。 既然他投靠了虎字旗,又怎肯只做一个布政使就满足了。 选择投靠虎字旗之前,他在大明那边就已经是督粮道参政了,距离布政使也只差一步之遥而已。 “也好,你亲自去一趟新安县我也能放心。”李树衡说道,“因为郑家村的事情,新安县的农兵无法保证是否可信,我给你一个中队的人马带过去,以保证你的安全。” 洪承畴对于李树衡给他一队兵马并不意外。 像郑家村这样的地方宗族势力,一旦狗急跳墙,必将诉之于武力。 “郑家村的事情处置到什么程度合适?”洪承畴征询李树衡的意见。 听到这话的李树衡冷声说道:“所有参与此事的郑家村族老,当着郑家村百姓的面进行公审,能不能活命就看他们这些年有没有积下阴德,至于涉及到的其他人员,问题严重者允许你公开处斩,从犯送去山西挖煤。” 对于郑家村这些公然违抗虎字旗政策的族老,和那些勾结郑家村族老之人,他心中恨极。 这些人在虎字旗治下的河南起了一个坏头,一旦让这些人把事情做成了,等于直接挖断了虎字旗获取底层百姓的民心,极容易让虎字旗在河南还很脆弱的民心彻底垮掉。 洪承畴领了命令,带上了一百多洛阳城守军赶往新安县。 由于兵马都是步卒的关系,直到第二天他才赶到新安县。 新安县县长办公的衙门口仍然是新安县曾经的县衙。 只不过,新安县县长是从山西派来过来的,而且再来河南之前,曾在山西做了半年多的县丞。 新安县已经被虎字旗大军攻下多日,而虎字旗大军不像其他势力的军队那样,喜欢每攻下一座城池后进行屠城和劫掠城中百姓。 新安县县城没有遭受大军的破坏,所以城中恢复了以往的生机,街上叫卖声不断,来往的行人也有不少。 洪承畴骑着高头大马进了新安县县城,身后随行一队全副武装的兵马,就虎蹲炮都带了好几门。 街上的人见到,立刻明白马上的洪承畴是为厉害的人,所以街上的行人纷纷避让,有胆小者甚至跪在大街两侧。 就像以往百姓遇到官员出行时一样。 虎字旗很少见到乘坐轿子的官员,几乎虎字旗所有在地方上为官的人员,多是骑马和乘坐马车。 因为坐轿子并不实用,骑马和坐马车都要比乘坐轿子更方便。 更重要是,身靠草原的虎字旗并不缺少牲口用。 虎字旗每年都通过草原上的贸易,从漠北和漠南的蒙古部族中换来大量的牲口,所以虎字旗才有条件成立一支龙骑兵。 洪承畴为了农会的事情,来过新安县,清楚新安县县衙在什么地方。 他带着兵马进城后,径直来到了新安县县衙。 第两千一百零六章 各有算计 洪承畴赶到衙门门外的时候,先一步得到消息的新安县县长方林宗已经带着县衙里一众人员守候在县衙外迎接。 “下官参见洪藩台。”方林宗面朝骑马而来的洪承畴行礼。 随他一块等候在县衙门外的一众新安县县衙的人员,也都在他身后纷纷行礼。 洪承畴没有理会方林宗在内的这些新安县县衙的人,翻身下了马,直接迈步进了县衙。 《仙木奇缘》 见状,方林宗只好直起身,跟了上去。 洪承畴没有去大堂,而是直接去了更私密一些的后衙。 跟在后面的方林宗一众人也不敢多言,老老实实的在后面跟着。 走到后衙门前,洪承畴停了下来,回转过身对身后众人说道:“新安县县长随我进来,其他人忙自己的事情去吧!” 说完,他走进后衙。 跟在后面的新安县县长方林宗急忙跟了上去。 其他人见没有叫他们,只好纷纷散去。 进了后衙的洪承畴毫不客气的走到主位前坐了下来。 跟在他身后进来的方林宗哪怕是衙门的主人,也没敢在洪承畴面前大刺刺的坐下,而是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等着挨训。 在看到洪承畴带着一队兵马来新安县县衙,他就猜到对方是为何事而来的了。 毕竟关于郑家村事件的公文是他这个新安县县长派人送去洛阳城的,只是没想到公文送出去的第二天洛阳城就派人过来了。 来的人还是虎字旗在河南的二号人物洪承畴。 “说说吧,郑家村的事情具体是怎么回事?”洪承畴问向面前的新安县县长。 公文上面的内容有限,很难面面俱到。 新安县县长方林宗把郑家村事情的始末详细的说了一遍,连他心中怀疑衙门里哪些人与郑家村的事情有关联,也一同说了出来。 坐在主位上的洪承畴手指轻轻叩打着桌面,想了想,说道:“只是怀疑不行,要有实实在在的证据。” “抓了郑家村那几个族老,什么证据都能弄到。”新安县县长方林宗脸上闪过一丝狠色。 闻言,洪承畴点点头,道:“说的也对,人抓到了,什么证据都能弄到手。” 官僚出身的他十分清楚,抓到了人,想要什么样的证据都能够轻而易举的泡制出来。 “藩台准备什么时候去郑家村抓人?下官全力配合。”方林宗询问道。 对方带着一队兵马来新安县,他知道肯定是做了武力镇压的准备。 洪承畴想了想,道:“今天赶了这么久的路,都累了,反正都到了新安县,也不差这一晚,明天再去郑家村。” “还要多等一天!”方林宗眉头皱了起来。 他作为新安县县长,治下却出了郑家村这样的事情,早就恨不得动手解决了,只可惜他手里无兵,衙门里又出现有异心之人。 河南府刚被虎字旗占下不久,暗中肯定有不少不甘心之人。 他也怕在没有可靠武力可用的情况强行对郑家村动手,一旦遭遇郑家村的激烈反抗而失败,很容易使得事情扩大化,让这片被虎字旗占据不久的地方变得动荡不安起来。 所以,他才会向洛阳城求助。 新安县虽然没有可以信任的兵马可用,但洛阳城有。 洪承畴轻笑一声,说道:“不给别人留出一点时间,怎么能看得清楚衙门里谁是人谁是鬼。” 听到这话的方林宗恍然大悟。 心中不得不佩服洪承畴这位官僚出身的河南布政使,弯弯绕绕就是比他们这些只上过讲武堂的人会得多。 洪承畴见过新安县县长后,其他人谁都没见,只是交代下去让人安置好他带来的一百多兵马。 虎字旗攻占下新安县之前,新安县就没有县丞,只有一个七品县令和正九品的主簿。 县令在虎字旗大军攻打新安县县丞的时候选择上吊自杀,而新安县主簿带着新安县城中的乡绅族老们开城门主动归顺。 大军还要攻打下一座城池,又不能久留,便留下主簿一干人等继续在衙门里当差,毕竟衙门里总要有人做事,虎字旗也找不出那么多人手把衙门里的人从上到下全换一遍。 像新安县这种情况的还有很多。 只能等虎字旗派来的县长到任以后,慢慢梳理衙门的情况,把一些不得用之人剔除出衙门,留下可用之人。 方林宗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来到新安县做县长,而手上可用之人实在太少,而且大军在河南攻城略地,到处都需要人去接手,能留下给他的人就更少了。 在农会和农兵没有完全建立起来之前,他这个县长根本无法在新安县做到如臂驱使般自如。 就在洪承畴来到新安县后不久,郑家村也来到了一位客人。 “袁小哥今天怎么有空过来?莫非先生有什么话要交代?”三老爷看着面前的男子问道。 郑家村一共三位族老和一位族长。 族长是长房一脉,而三位族老分别是大太爷,三老爷,和五老爷,年纪都在五十开外,三老爷和五老爷虽然不是亲兄弟,却也是没有出五服的关系。 至于大太爷要比其他人都高一辈,也是郑家长房出身,年纪大辈分也大,就连族长都要喊一声大伯。 郑家村族长家中会客的厅堂上坐着三名老者。 除了郑家村族长外,还有三老爷和五老爷也在,而大太爷因为年纪大的关系,人没有过来。 厅堂里站着一身穿长衫的中年男子,也是三老爷口中的袁小哥。 能有资格穿长衫的人,多是读书人。 “先生嘱托在下给几位带句话,河南布政使来了,并带来了一百多兵马,先生让我告诉你们,最近郑家村最近老实一点,别闹出什么事情引来这位藩台老爷。”袁小哥对面前郑家村的几个主事之人说道。 听完这话的三老爷一脸轻蔑的说道:“什么藩台老爷,不过是个反贼,别人认让这个藩台,老朽不认。” “没错,老朽不认这个什么狗屁藩台。”坐在旁边的五老爷出言附和道。 第两千一百零七章 郑家村的最大辈 郑家村的这几个一直以来都在享受大明带来的福利,如今城头变幻大王旗,他们以前所享受的福利都没有了,自然恨虎字旗的人。 对他们来说,谁能给他们带来利益,谁就是好官,破坏了他们的利益,那就是他们的敌人。 “几位用不着跟在下面前保证什么。”袁小哥掸了掸袖口,继续说道,“在下就是替先生带话的人,现在话带到了,在下的事情也就做完了,接下来怎么做就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了,在下就不打搅了,告辞。” 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开。 郑家村的族长和几个族老连忙站起身。 其中族长开口说道:“袁小哥既然来了,不如留下来用过饭再回去。” “不必了。”袁小哥拒绝了留下用饭的请求,脚下不停的往外走去。 郑家村族长和两位族老一同把人送出了家门,又交代家中的下人务必要把人村口后再回来。 这位袁小哥离开后,族长和两位族老返回房中。 三个人分别落座,族长做到主位上。 “二位叔父,对袁小哥带来的话怎么看?”族长手里端着盖碗,目光看向面前的两位郑家村族老。 坐在左侧下首座椅上的三老爷不以为然的说道:“来就来呗,跟咱们郑家村又没关系,没什么好担心的。” “一个伪贼头目沐猴而冠,想来新安县刷刷威风罢了,真以为自封一个布政使就是真的是藩台了,咱们没必要理会。”五老爷同样说道。 听到两个人这番言语的族长面露沉思,道:“我还是觉得事情没有这么巧,咱们在郑家村还是要小心一点行事,要真像二位叔父所言的那样,那位先生也不会专门派人来郑家村一趟。” 与眼前的两位族老不同,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你呀,就是多心了。”三老爷说道,“就算对方是冲着郑家村来的又怎么样,郑家村方方面面的口都被堵上了,衙门里还有先生帮咱们支应,一个伪贼官来了又能怎么样,老朽保证他什么也查不出来,最后只能乖乖滚回洛阳城去。” 五老爷也道:“族长尽管放心,郑家村的那些贱民没人敢乱说话,谁要敢在伪贼官的面前胡乱说话,等贼官一走,咱们有的是办法让这些贱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口中的贱民,曾经是和他是一个祖先同宗之人,只是隔了不知多少代,血脉关系早已经疏远,亲情更是澹薄。 虽然村子里大部分百姓也都姓郑,可他从来没有把这些穷户出身的人当成是自己的族人。 “不行,我心里总是感觉要出事,还是把大太爷请来,他老人家见多识广,肯定能猜到贼官来新安县的目的。”郑家村族长心头隐隐不安。 他们在郑家村暗中做的事情是和虎字旗对着干,成了还好,失败了他们这些人的脑袋全要搬家。 毕竟虎字旗是反贼,不是他们熟知的大明官员。 闻言,三老爷轻笑一声,道:“你呀,就是太过小心谨慎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何况大太爷年纪大了,腿脚也不方便,依老朽看还是算了吧!” “大太爷来不来,咱们就去大太爷家中。”族长放下手中的盖碗,从座位上站起身,对面前的两位族老说道,“二位叔父不如随小侄一同过去,到大太爷家中一起商量一下伪贼官的事情。” 三老爷和五老爷见他执意要去见大太爷,只好答应下来。 大太爷见在村子西头,整个郑家村除了族长家中的房子,就属这位大太爷家的房子最大最好。 逢年过节,他们也没少来大太爷的家中。 在下人的带领下,几个人进了院子里,一直被带到后院的一间正房里面。 “大太爷,我们来看您来了!”郑家村族长进屋后,笑呵呵的率先向屋中的一位发须花白红光满面的老者问好。 一同进房间的三老爷和五老爷也分别问好。 “你们来了,都坐吧,都坐吧!”大太爷用手中的拐杖指了指面前的几个座位。 几个人分别落座,族长坐在了挨着大太爷最近的座位上。 大太爷喝了一口茶水,看着面前几个人问道:“今儿怎么有空到我家里来了?还来得这么整齐?” 说着,他目光在三老爷和五老爷身上各看了一眼。 不年不节的三个人全来了,心中已经猜到这几个人肯定是有事情找他。 “遇上点事,还请大太爷给拿个主意!”族长开门见山的说道。 听到这话,大太爷扭转脖子看向坐在手边的郑家村族长,道:“我已经老了,郑家村的事情有你们做主就行了,我就不掺和了,不掺和了。” 手掌微微一摆,表示不愿意插手他们的事情。 “大太爷,这件事情也和您有关,不止是我们几个自己的事情。”族长目光盯着坐在主位上的大太爷。 他怎么可能任由对方退缩。 旁边的三老爷这时插言道:“大太爷不妨听听是什么事,等听完了再决定管不管?您看这样好不好?” 一旁的五老爷虽然没说话,可脸上露出来的表情和其他两个人一样。 “也罢,既然你们来都来了,那就说说吧!”大太爷知道躲不过去,便让他们先说是什么事情。 三老爷和五老爷都没有言语,而是把说话的机会让给了族长。 族长在心中整理了一下语言后,道:“衙门里的那位先生托人给我们带来了一句口信,他说伪贼官的布政使从洛阳城来到了新安县,眼下就在新安县县衙内。” “这算什么事,来就来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如今整个新安县都是人家的,人家自然想去哪里就到哪里去。”大太爷不以为然地说。 闻言,族长轻轻一皱眉头,道:“我总感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您说伪贼官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种时候来新安县,您觉得会不会是冲着咱们郑家村来的?” 在大太爷面前,他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担忧。 第两千一百零八章 宽其心 “郑家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大太爷反问了对方一句。 族长想了想,道:“郑家村和以前没什么不同,可眼下新安县被叛军占据,咱们在郑家村做的事情违背了叛军的要求,我担心对方就是为了这件事才来的新安县。” “一朝天子一朝臣,你们湖涂呀!”大太爷看着面前的几个晚辈说道,“反贼都是些什么人,那都是稍不顺意就拔刀子的主,你们居然和他们对着干,真是不要命了。” 说着,他抬起手中的拐杖,狠狠地戳了几下地面。 旁边的三老爷插言说道:“大太爷您这么说就不对了,我们这么做也不完全是为了自己,同样也有您的一份好处,不能遇到事了,就把自己给撇干净了吧!” “胡说八道,你们做什么事情又不跟我说,我怎么知道,少在这里胡乱攀咬,不要以为我年纪大了就打不动你了。”大太爷气哼哼的甩动几下手里的拐杖。 三老爷见状,嘴里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了一边。 他也怕自己这么大岁数了还要被长辈教训,太伤自己的颜面。 这时候族长急忙开口劝说道:“大太爷消消气,三叔也不是故意想顶撞您,您就原谅他一回,下不为例。” “哼,看在你这个族长的份上,我就不跟他计较了,再有下次,我打断了你的腿。”大太爷朝三老爷哼了一声。 听到这话的三老爷小声滴咕道:“你是没插手,但也没少跟着占便宜。” “你说什么?你把话说清楚了!”三老爷声音太小,大太爷没有听清楚说的是什么,但也猜到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族长见状,急忙对三老爷说道:“三叔你就别说话了。” “不用拦着,让他说!”大太爷气哼哼的用手里的拐杖戳了几下地面。 族长站起身,用手在大太爷后背上为对方顺气,同时嘴里劝说道:“大太爷别生气,三叔就是这么一个人,跟他生气不值当的,咱们还是先说正事要紧。” 正事还没办,他可不想惹恼了大太爷,连带着把他们几个全都轰出去。 “这个小三,年纪大了,但脾气秉性跟年轻时候一样,一点没变,早晚要在这上面吃亏。”大太爷数落了对方了几句。 三老爷虽然不爱听,但对方怎么说也是看着他长大的,只好忍下这口气。 族长一边为大太爷顺着气,一边说道:“大太爷,您是咱们郑家村的长者,见多识广,帮我们小辈分析分析,伪贼官来新安县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这我哪知道。”大太爷说道,“我一个老家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能知道人家是怎么想的,问我可就是问错人喽!” 说着,他身子往后一倚,靠在了椅背上。 族长也收回了手,站在边上说道:“大太爷您可不能撒手不管呀,咱们可都是您的晚辈,是您看着长大的,您总不可能看着我们几个出事吧!” “能出什么事,竟自己吓唬自己,只要老老实实的分了田,事情按照人家吩咐的去做,还能为难你们不成!”大太爷端起了桌上的盖碗,拿开杯盖吹了吹。 闻言,族长面露苦笑道:“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们私下里干的事情,大太爷您多少肯定听过一些,其实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郑家村好,何况这里面的好处也不是只有我们几个分,还有大老爷您的一份。” 都在一个村子里住着,虽然他们把持农会的事情没有和这位大太爷商量,但他相信对方不可能一点也不知情。 之所以大太爷一直没有找过他们,故意装湖涂罢了。 “我倒是听说过一点风声,但是不全呀!”大太爷放下手中的盖碗,不在继续装湖涂,而是目光炯炯有神的看着眼前的族长。 虽然心中也对这几个人暗中做的事情避开了他而不满,但他也清楚,自己终究年纪大了,这些人不希望头上再有一个祖宗管着。 族长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全盘托出,便道:“除了郑家村的事情外,我们几个还答应衙门里的那位先生,配合他行动,将来大明收复新安县后,不会对郑家村清算。” “就这些了?”大太爷追了一句。 族长双手一摊,道:“只有这些,就算我们想要其他好处,那位先生也未必会答应。” “你们胆子是真大呀!,这种事情也敢干,就不怕被人家给清算了,到时候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大太爷恨其不争的说道。 族长说道:“我们也没有办法,叛军一来就要分田,还要弄什么农会和农兵,真要让他们弄成了,以后郑家村还是郑家村吗?难不成真让那些贱民翻身骑在咱们的头上。” “是呀,咱们自己的田产凭什么白给那些贱民,大太爷您家中也有不少田产,您就甘心这么白白便宜了那些贱民吗?”一直没有开口的五老爷突然说道。 田产就是他的命根子,白白便宜给了别人,哪怕是同样姓郑的同宗之人也不行。 大太爷没有理会五老爷,而是看着族长说道:“你们做的事情除了衙门里的那位外,还有谁知道?” “没人了吧!村子里的人都被封了口,没人敢再外面胡说,衙门里有那位先生在,自然护的周全。”族长说道。 《剑来》 听到这话的大太爷语气轻松的说道:“既然没有人知道,那你们有什么好担心的,说不准人家来新安县是有其他事情,与你们的事情无关。” “话虽如此,可我这心里总是隐隐有些不安,感觉要出什么事情一样。”族长一脸忧色的说道。 这时候三老爷突然对族长说道:“我都说了不会有事的,你总是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现在有大太爷的话,这下可以放心了吧!” “没事自然最好,可要是有了事,那可就是掉脑袋的事情,我又怎么可能不小心一点。”族长回了他一句。 三老爷说道:“大太爷的话你也听到了,现在能安心了吧!” 族长没有言语。 虽然有了大太爷宽心的话,可他仍然觉得伪贼官来新安县的事情不对头,关键对方来的时机太巧了一点。 第两千一百零九章 召集村民 “没什么事你们都回去吧,我年纪也大了,坐了这么久有些累了,就不留你们了。”大太爷下了逐客令。 几个人见状,只好从座位上站起身。 族长恭敬的对大太爷说道:“大太爷您老多注意身体,我们就先回去了。” “回去吧!”大太爷摆了摆手。 族长带着三老爷和五老爷很快离开了大太爷的家。 大太爷家中的管家亲自把几个人送走后,回到了大太爷的身边。 “老爷,族长他们背着您做下了这件事,您还管他们做什么,是死是活都是他们自己惹来的祸事。”管家帮大太爷脱下鞋子,双脚放到床上,拉来被子盖在了大太爷身上。 躺在枕头上的大太爷道:“谁说我要管他们的事情?” “啊!”管家愣了一下,旋即说道,“之前您不是还在宽慰族长,和他说伪贼官来新安县与郑家村没有关系。” 大太爷说道:“郑家村多少户人家,他们几个以为弄了一个农会和几个农兵就堵住郑家村上千张嘴,你觉得这可能吗?” “老爷您的意思是说,伪贼官从洛阳城来咱们新安县,专门是为族长他们在郑家村做的那些事情而来?”管家面露惊色。 大太爷侧头看了床边的管家一眼,问道:“他们的事情你没有掺和吧!” “没有,没有。”管家连连摇头。 他倒是有心想要参与进去,可人家根本瞧不上他一个管家。 大太爷收回目光,嘴里说道:“没有就好,他们的事情你不要掺和,他们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什么都不要管,在一旁看着就好。” “可,”管家犹豫着说道,“洛阳城来的伪贼官真是为了咱们郑家村的事情来的,族长和两位族老会不会出事呀?” 听到这话的大太爷冷哼一声,道:“人家早就看不上我这个大太爷了,何苦自贱身份往上面凑,他们自己要找死,那就让他们去吧!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个人顾个人吧!” “可族长他们出了事,咱们家能躲得过去?伪贼官会不会连带着咱们家一块给收拾了。”管家担心地说。 心中总是对虎字旗这样的贼寇抱有警惕。 闻言,大太爷眉头皱了皱,道:“你的担心也不无道理。” “小的也是怕老爷您什么都没有干,最后却被族长他们给牵连到,那样也太冤了。”管家说道。 大太爷叹了口气,道:“就只能听天由命吧!希望从洛阳城来的那位是明事理的人,不会牵连无辜。” 他心中也怕。 担心洛阳城来新安县的那位会在新安县乱来,毕竟是叛贼出身,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稀奇。 可要让他去帮郑家村族长他们,他同样不甘心。 这些人瞒着他做出这种事情,明显已经不把他这个大太爷放在眼里,若真叫这些人成了事,以后郑家村哪还有他这个大太爷立足之地。 郑家村族长和三老爷与五老爷分开之后,回到了自己家中。 大太爷的话并没有让他安心。 坐在家中的榻上,他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安,喊来了家中的管事,交代道:“你带上一百两银子,到县城去见一下先生。” “小的见了说什么?”管事问道。 族长手捻胡须想了想,道:“见到先生后,你和先生说,若是洛阳城来的那位要来郑家村,麻烦先生一定要拦下,不能对方来郑家村。” “快去快回。”族长一摆手。 “小的记住了。” 管事应下差事,转身离开了房间。 族长见人走了,心中稍微安稳了一些,脸朝着门外喊道:“下人都死哪去了,没看到老爷鞋都脱了,还不快给老爷我把洗脚水打过来。” 《控卫在此》 一夜过去。 清晨公鸡叫起,郑家村的百姓纷纷从家中走出来,开始忙碌一天的活计。 哒!哒!哒! 梆子被一下一下敲响,手里拿着梆子的中年人嘴里面喊道:“各家各户派一个人去村中间的木台那边,一刻钟后三老爷要问话,谁要敢不去今年的租子加一成。” 敲梆子的中年人一边走,一边嘴里面喊着。 从村东头走到村西头,穿梭在村子里一个又一个胡同,保证让村子里所有的村民家中都能听到。 “这个老三又要干什么,大清早的就闹妖。”五老爷一脸不高兴的埋怨了一句。 村子里的百姓不敢得罪三老爷这位族老,村民哪怕心不甘情不愿,还是成群结队的赶往村子里的木台那里。 当初修这个木台是为了成立农会,后来农会成立了,木台也就留下了,村子里有什么大小事情都会通过木台传达出去。 三三两两的村民来到了木台下面。 只有族长和几位族老才有资格留在木台上面,所以每次召集村民开会,木台上面都会摆放几张座椅。 如今村民都到的差不多了,而木台上面只有几把座椅,族长和族老们却没有到。 木台下面的村民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纷纷向身边的同村之人打听三老爷差人把他们喊来要做什么。 打听来打听去,最后却谁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时间滴滴答答又过去了一刻多钟,那位三老爷可算姗姗来迟。 “人都到了吗?”落座后的三老爷问向那位敲梆子去召集村民的中年人。 被问到的中年人句着腰,一脸谄笑的说道:“都到了,都到了,小人一个个数的,每家都派人过来了。” “行了,没你事情了下去吧!”三老爷朝他一摆手。 中年人哈着腰从木台退了下去。 “都安静,安静,三老爷要说话。”站在三老爷座椅后面的一个壮汉粗着嗓子朝木台下面喊道。 此人是农会的农兵。 在成为农兵之前,就是三老爷家中的打手,平时没少为三老爷去做欺压村民的事情。 木台下面的村民很快安静下来。 三老爷翘起二郎腿,看着木台下面的村民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今天把你们全都找来,是有一件好事要告诉你们。” 村民只是看着木台上的三老爷没有人说话。 第两千一百一十章 欺压 ,! 好事两个字从族老老爷口中说出来,村民根本不信。 这么多年这些族老老爷只会在他们这些村民头上作威作福,从来没有做过一件对村民有益处的事情。 三老爷见没有村民附和,也不意外,继续说道:“前两天我去了一趟九亩西,发现那边的田里有些旱,缺水,所以我决定从北边的河引出一道渠到九亩西,如此一来,家里在九亩西有田产的人家能够跟着一起受益,你们说这是不是一件好事呀!” “三老爷,您把我们都找来,这是让我们去挖渠呀?”木台下面有村民喊道。 坐在木台上的三老爷笑呵呵的说道:“这是让全村跟着受益的事情,难道你们不想挖一条渠通往九亩西。” “可我们家在九亩西根本没有田,而且谁不知道九亩西是三老爷您家中的田地,就算挖了一条渠过去,我们也用不上呀!”下面的村民喊道。 “胡说!” 三老爷脸一沉,从座位上站起身,走到木台边上,看向下面的村民,说道:“农会已经分了田地,九亩西也早就不是我一家人的地了,郑三小子,你们家分到的地是不是就在九亩西。” 木台下面站着一个满身补丁的干瘦小个子。 只见他苦着脸说道:“地是分了,可还是要交地租的呀!” “你去哪里种地不交地租,整个大明就没有不交地租就让你种地的地方。”三老爷回怼了一句。 “可地租交的也太多了吧!”郑三小子在下面小声滴咕了一句。 声音不大,木台上的三老爷并没有听到。 三老爷收回看在郑三小子身上的目光,居高临下的看向木台下面的村民说道:“虽然往九亩西挖渠不会让所有郑家村的村民受益,可今天你们帮了家中有九亩西田地的村民,下一次他们就会再帮你们,这对大家都是一件好事。” “好了,都回家拿上家伙式,去九亩西挖渠。” 摄于族老们的威严,不敢反抗的村民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同样也有村民磨蹭着不走,仍然留在了木台下面。 三老爷看到这些不走的村民,脸上不高兴的说道:“别人都回家去准备工具了,你们怎么还不走?” “三老爷,我们家的地在村子南边的十三斗,九亩西挖了渠我们也用不上呀!”其中一个村民诉苦道。 听到这话的三老爷脸一沉,道:“刚才我说的话你没听到吗?亏你还是郑家的子孙,不知道做人不能这么自私吗?况且我也说过了,这次给九亩西挖渠,下一次再给其他地方挖渠,早晚会轮到十三斗,你着什么急?说不定下次就轮到你,” “三老爷您就开开恩,这两年经常大旱,地里的秧苗都旱的不行了,我要是去了九亩西挖渠,那家中地里的秧苗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干死,一家老小都指望地里这点东西才能勉强活着。”村民向木台上的族老哭诉家中难处。 三老爷黑着脸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是我逼死你们一家老小的?” “不是,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只希望三老爷能开恩,准许我留下给家中地里的秧苗浇水。”村民双腿半跪下来央求道。 闻言,三老爷面露浅笑,语气和煦的说道:“不是我不想让你留下,而是农会不允许你只顾自己的小家,你要怪就怪虎字旗,是他们要求郑家村成立农会,其实我也不想让你们去九亩西挖渠,可农会的命令我也只能遵从。” “求求三老爷您了,你就可怜可怜我,放我回去吧!”村民跪下来磕头央求。 见状,三老爷脸色一板,道:“我说过了,让你们去九亩西挖沟渠是农会的要求,我说了不算,郑疤瘌。” “小的在。”站在旁边不远处的壮汉走上前。 三老爷对他说道:“这些贱民再敢在这里胡搅蛮缠,违抗农会的命令不去九亩西挖沟渠,立刻打断他们的腿。” “三老爷放心,小的一定把事情办的利利索索。”郑疤瘌答应一声。 等他回转过身,看着木台下面那些不肯离开的百姓,一脸狞笑道:“老子可没有三老爷那般菩萨心肠,你们要是不老老实实的去九亩西挖渠,就别怪老子对你们不客气了。” 郑疤瘌是郑家村有名的无赖,仗着自己是族老家的打手,没少做欺男霸女的事情,在村子里是人见人恨。 如今身份一变,变成为了农会的农兵。 木台下不少村民惧于郑疤瘌的威势,无奈的选择离开。 很快木台下清空了一大片。 “你怎么不走呀!莫非你觉得老子看你是个娘们就不敢打断你的腿了。”郑疤瘌恶狠狠的看向木台下面的一个妇人。 周围的村民都走得差不多了,只有这名妇人还没有走。 “三老爷。”妇人面朝木台上的三老爷跪了下来,哀求道:“求老三年念在同宗的情谊上,免了我家去九亩西挖渠的差事吧!” 木台上的三老爷见状,连忙说道:“快起来,快起来,让你一个妇人去挖渠确实苦了一些,这样吧,准许你不去九亩西挖渠了。” “谢三老爷,谢三老爷。”妇人感激的连连磕头。 只听三老爷又道:“先别忙着谢,去九亩西挖渠是农会安排的任务,别人都去了,就你家人不去有些不好向其他人交代,不过,我念在你男人卧病在床,准许你拿出四百钱出来,顶了你挖渠的差事。” “四百钱?”妇人面色一苦。 家中男人卧病在床每日都需要喝药,家里的那点积蓄早就换了治病的良药,早已是家徒四壁,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 三老爷脸色一沉,道:“你不会连钱都不愿意出吧!” “家里男人卧病在床,每日都喝汤药,家中能卖的东西都卖了,实在是拿不出钱呀!求三老爷开开恩吧!”妇人面露悲苦的哀求着。 郑疤瘌从木台上跳了下来,走到妇人面前,居高临下的说道:“三老爷已经给了你机会,自己不珍惜,那就赶紧滚回家中,等着去九亩西挖沟渠。” “求三老爷您开开恩,求三老爷您开开恩。”妇人一个劲的给木台上的三老爷磕头。 她知道能做主的就是这位三老爷。 第两千一百一十一章 算了一手好账 ,! 郑疤瘌见妇人只一个劲的磕头也不走,脸一黑,骂道:“快滚,快滚,再在这里纠缠,老子现在就打断你的腿,让你陪你那死鬼男人去作伴。” 正苦苦哀求的妇人嘴里一噎,惊慌的看向郑疤瘌。 郑疤瘌是族老家中的打手,以往没少打断别人的腿,她一个妇人自然心中吓得够呛。 “罢了。”从木台上走下来的三老爷走了过来,背着手说道,“你一家人也是可怜,这样吧,钱就不用你出了。” “谢谢族老老爷,谢谢族老老爷。”妇人激动的连连给他磕头。 旁边的郑疤瘌说道:“三老爷,您也太照顾他们家了,村子里有困难的也不知他们一家,这要是让别人家要是知道他们家不用出人去九亩西挖渠,恐怕会不乐意。” 妇人顿时紧张了起来。 “胡说,既然老爷我答应了那就不可能反悔,谁要不服气,尽管让他们来找我。”三老爷瞪了郑疤瘌一眼。 听到这话的妇人神情放松了下来。 郑疤瘌转头对妇人说道:“也就是三老爷有善心,见不得你这样的可怜人,要不然今天少不了你到九亩西去挖渠。” “谢谢族老老爷,谢谢族老老爷,给您磕头了。”妇人头皮碰地,给三老爷磕了一个又一个响头。 三老爷一摆手,道:“起来吧!地上凉,总不能真为了挖一条渠逼死你们一家人,行了,回去吧,记得把二丫送到我院子里,今天的事情就过去了。” 跪在地上的妇人听到这话直接被吓呆住。 “没听到三老爷的话吗?”郑疤瘌说道,“回家给你家的二丫打扮打扮,抓紧把人送到三老爷院子里。” 妇人急忙爬到三老爷脚下,哭求道:“这不行呀,我家二丫还小,伺候不了人,求求族老老爷放过二丫吧!” “伺候三老爷是多好的事情,旁人想要都没有这个机会,三老爷能看上你家二丫,这是你家二丫的福气,别给脸不要脸!”郑疤瘌语带威胁的说。 妇人用手抱着三老爷的一只脚,哭腔的说道:“二丫真的还小,求族老老爷您开开恩,念在她年纪还小,求您放过她吧!” “你个妇人好没道理。”三老爷脸一沉,“给了你一次又一次的机会,你却几次三番的推辞搪塞,既然不愿意,那就去挖渠。” 说完,他从妇人手中抽出脚,转身离去。 “族老老爷您不能这样啊!”妇人泪眼婆娑的瘫坐在了地上。 家中女儿眼见就要到了及笄之年,她怎舍得把自己女儿交到三老爷这样一个半截子入土的老梆子手中。 郑疤瘌弯腰看向地上的妇人,道:“你个大老娘们好不晓事,把女儿送到三老爷院子里是多好的事情,你不用去挖渠,女儿也可以过上好日子,一举两得的好事情,总比哪天你为了给自己男人治病,把女儿卖去窑子里强吧!自己在这里好好想吧!” 郑疤瘌也走了。 瘫坐在地上的妇人泣不成声。 郑家村百姓的日子都不好过,穷苦人会同情她,可帮不了她,能帮她的只有族长和几位族老。 可这些人不会平白无故去帮穷人。 三老爷大张旗鼓的让村民去九亩西去给他挖渠,随着村民的散开,给三老爷很快传遍了整个村子。 虽然三老爷打着农会的名义,可谁都知道九亩西的地几乎都是三老爷家的。 村民们恨三老爷,但更恨农会。 虽然明知道农会是三老爷借用的名头,可要是没有农会这个名头,三老爷就算让人去挖渠也不会一毛不拔,最少中午也要管一顿饭。 现在有了农会这样一个名义,连这顿饭都没了。 村民不会想太多,只会认为因为有了农会,才让族老老爷们有了更多欺压他们这些村民的借口。 村民们恨归恨,却不敢反抗,只能老老实实回家拿着挖渠的工具赶往九亩西给族老老爷家里的地里挖渠。 “族长在吗?” 院子外面传来五老爷的话语声。 “小的带您过去。” 很快下人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下人把五老爷带进了招待堂客的厅堂,又奉上了一杯热茶,便告退离开。 时间不长,郑家村的族长来到了招待五老爷的厅堂外,推开屋门迈步走了进去。 “五叔来了!”进门后的族长满脸笑容的和屋中的五老爷打招呼。 五老爷放下手中的茶盏,一脸兴高采烈的说道:“今早上,老三召集村民的事情你听说了?” “听说了一点。”族长轻轻一点头。 五老爷高兴的拍着大腿说道:“老三这个家伙就是聪明,打着农会的幌子,让村民去给他家挖水渠,连以往的那顿下午饭都省下了,算下来能节省不少银子呢!” “我三叔也是,不就是一顿饭吗,村民们能吃多少,至于这么舍不得这点银子么。”族长似是埋怨的说了一句。 听到这话的五老爷大摇其头,道:“你可别小看了这一顿饭,挖渠的村民可是去了不少人,就算只喝一碗粥,以现下的粮价,那也要近一两银子才够,而且挖渠又不是一天就能挖完,像老三这种从河渠引流一条水渠去九亩西,没有两个月根本挖不完,加起来可是要不少银子。” “今儿听五叔这么一算,还真是要不少银子才够。”族长懒得为了几两银子争论什么,便顺着他说。 五老爷端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茶水,又道:“你说我能不能学一下老三,也让村民去给家里的地挖条水渠。” “五叔您家里的地还要挖水渠?那可都是上好的水浇田,离着河岸不远。”族长很是无语的看着五老爷。 对方什么便宜都想要站一站。 “那不是还有不少旱地吗?这两年雨水又不好,旱地没什么收成,挖了水渠,引水过去,来年也能有个好收成。”五老爷说道。 族长见他真的起了挖渠的心思,直接劝道:“三叔刚把村里的壮劳力弄去挖九亩西的水渠,村子里哪还有劳力可用,五叔您就算想给自己地里挖渠,也要等三叔那边先完事。” “不用等老三那边。”五老爷说道,“我早就看好了,老三只让一家一户出一人,但村子里大部分人家中不止一口人,劳力也不止一个,可以让那些没有去给老三挖渠的村民给我挖渠去。” 算了一手好账。 第四千一百一十二章 贪心的五老爷 “不行,不行,这么干等于是在逼村子里的其他人站到咱们对面去。”族长大摇其头。 觉得五老爷太想当然了。 五老爷脸一沉,不高兴的说道:“有什么可担心的,以前不都是这样做的,难不成你这个族长害怕我抢了先,打算先让村子里的人给自家去通渠,我告诉你不成。” “事情是我先提出来了,就算你要让村民去给你家的地里通渠,也要等我家里的渠挖好了才行。” 他以为族长阻拦他,是为了给自家先占这个便宜,这他哪里能干。 从来都是他占别人的便宜,还从没有别人能占到他的便宜。 “五叔你误会了。”族长见对方想偏了,为自己解释道,“我家的地里暂时不需要修渠,更不会跟五叔你去抢。” “你这话我记住了,回头我把村民都弄到我那里去挖渠,你可千万不能拦着。”五老爷连忙把事情确定死,不给对方反悔的机会。 族长又道:“五叔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 “你说,只要不是阻拦我挖渠的事情,我都听着。”五老爷说道。 只要不是占他便宜的事情,他不介意多听两耳朵。 听到这话族长面露苦笑,道:“五叔您能不能先听我把话说完,等我说完了,有什么不和您心愿的您再说。” “行吧,行吧!”五老爷脸上略显不耐烦。 族长说道:“五叔您想要修渠的事情,我不是要阻拦,而是今日不同往日,一旦对郑家村的村民逼迫太紧,很可能会出祸事,所以我才要阻拦五叔您,希望您能把挖渠的事情往后推一推。” “说来说去,你这还是不让我给自家地里挖渠呀!”五老爷面露不满,“凭甚么他老三能够使唤村民给自家地里挖渠,到我就不行了,算了,我也不跟你在这里废话,现在我就安排人去召集村民,他老三能打着农会的名义让村民给自家白干活,我也是村里的族老,老三能做的事情我同样可以做。” 族长见五老爷不愿听自己的劝告,心中有太高兴。 他道:“五叔,别怪我没提醒你,如今的情况和以往不同,贼匪那边咱们没人,对贼匪派来的官咱们也不了解,你真要在村子里惹得天怒人怨,出了事情可就什么都晚了。” 嘴里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虎字旗的人一来就成立农会分田,这让他有些看不明白,摸不清虎字旗派来的贼官都是什么路数。 换做新安县仍是大明的统治,他根本不在乎几个族老如何在村里百姓的头上作威作福。 五老爷一撇嘴,道:“谁的官不一样,只要还想地方上安稳,就少不了咱们这些人帮他们维持地方上的局面,怎么说你也是咱们郑家的族长,胆子变得怎么和大太爷一样小了。” “不好了,不好了。” 就在五老爷话音落下不久,从外面气喘吁吁的跑来一名下人。 “老爷不好了,村外来了一队官兵,把三老爷叫去挖渠的村民都被赶了回来。”下人神色慌张的说道。 听到这话的族长脸色一变,道:“你是说官兵来了?” “哈哈,好,官兵终于来了,这一次新安县又能回到官府的治下了,咱们郑家村也用不着看一伙贼寇的脸色了。”一旁的五老爷开怀大笑。 族长侧首看向他,说道:“官兵收复新安县是好事,可来咱们郑家村就未必是好事了,那些朝廷的兵马是什么德行,五叔你应该清楚。” “说的倒也是。”五老爷收起笑脸,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这时候,就听下人又道:“不,不是以前那个官府的官兵,是现在这个官府的官兵。” 他的话令面前的族长和五老爷听的都有些糊涂。 族长沉声问道:“什么以前官府,以后官府的,到底是不是朝廷派来了大军收复新安县。” “不是朝廷的大军。”下人急忙摇头,旋即想到了什么,又道,“是贼兵,打跑了朝廷兵马的贼兵。” 闻言,族长身子一晃,脸色瞬间苍白。 “祸事了,祸事了。” 嘴里反复念叨着这几个字。 站在一旁的五老爷听了个满耳。 五老爷不屑的哼了一声,道:“你还是族长呢,每逢大事必先静气,不过就是一伙贼兵,他们来就来吧,有什么好担心的。” 对族长失魂落魄的模样,他心中失望,觉得好不如自己这个老家伙沉稳。 回过神来的族长目光盯着五老爷,阴沉沉的说道:“那是普通的贼兵吗?那是能把官兵打的大败的贼兵,比官兵更厉害。” “厉害就厉害,跟咱们有什么关系,他们要组建农会,咱们弄了,他们要分田成立农兵,咱们一样配合了,大不了给来到郑家村的贼兵头目几两银子打发掉,没有什么祸事。”五老爷不以为然的说道。 “我担心的就是这些事情。”族长脸色难看的说道,“我最害怕的就是郑家村的事情被贼官知晓。” 这会儿,他羡慕起大太爷了。 就算郑家村的事发,与大太爷的关系也不大,不用像他现在这样提醒吊胆。 “大不了多给几两银子,我就不信还有不爱银子的官。”五老爷并没有当回事,觉得天底下当官的都一个样子,银子到位什么都能解决。 哒!哒!哒! 街上响起了梆子声。 与此同时,听到有人喊道:“郑家村的乡亲们,县里来了大官,让大家都去村中木台那里集合,所有人都要去,一个也不能少。” 声音逐渐远去。 “沐猴而冠,一群贱民也配称自己是大官。”五老爷一脸不屑的朝地上啐了一口。 族长瞥了他一眼,道:“行了,还是先去木台那里弄清楚对方的来意吧!” 说完,他喊上家中的下人,准备离开。 “派个下人去就得了,咱们亲自出面也太给这个贼官面子了。”五老爷面带矜持,觉得自己和村里低贱的村民一起听贼官问话,实在太丢人。 走出没几步的族长回头看了他一眼,道:“五叔不想去可以选择不去,但我劝五叔一句,对方真要是为了郑家村的事情来的,五叔还是提早做打算。”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两千一百一十四章 主使 “藩台,人差不多都到齐了。” 郑家村族长和几个族老都被带来后,主簿弯腰在洪承畴耳边低声说道。 “开始吧!”洪承畴坐在座椅上说了一句。 主簿点点头,一个人走到木台边上。 目光扫视了一圈木台下面的村民,他咳嗽了一声,张开双臂做出下压的动作,同时大声道:“安静,都安静。” 木台下面的村民嘈杂议论声渐渐小了下来。 面对当官的人,村民们天然带着害怕,尤其周围还有不少手持兵器的虎字旗战兵在,胆子小一点的村民甚至再来到木台这里之后就一直战战兢兢。 随着周围安静下来,主簿又道:“郑川,郑全有,郑全留,郑振刚,在不在?” “小老在。” “小民在。” 郑家村的大太爷与族长和几位族老站了出来。 主簿看了他们一眼,道:“你们四个就是郑家村的族长和族老?” “正是小老。” “正是小民。” 几个人老老实实的搭话,自称小老的是郑家村的大太爷,剩下三个全都自称小民。 以往他们在郑家村村民面前可以作威作福,但在官员的面前,甚至衙门里的吏官面前,他们都不敢妄尊自大。 说白了他们也只能在郑家村耀武扬威为所欲为,出了郑家村,没人会把他们放在眼里。 “你们可知罪?”主簿看向木台下的郑家村族长几个人厉声斥问。 “小老冤枉啊!”大太爷急忙为自己喊冤。 郑家村族长和三老爷五老爷三个人脸上露出了慌乱。 “你们可知罪?”主簿再一次斥问,并且目光主要盯在族长和三老爷五老爷的身上。 郑家族长知道躲不过去了,站在木台下说道:“不知小民等人犯了何罪?还请李主簿明示。” 李主簿居高临下的说道:“你们几个犯下的事情难道还需要本官一一来说,不要以为能瞒得住,如今你们几个的事发了,来人,把他们三个拿下!” 木台旁走过来几名战兵,控制住了郑家族长等人。 “冤枉啊!”郑家族长朝坐在木台上面的洪承畴大声叫屈道,“小民等人奉公守法,始终遵从衙门的吩咐,从未做过出格的事情,还请大老爷明鉴!” “冤枉啊!” “冤枉!” 三老爷和五老爷纷纷为自己喊冤。 反倒是一旁的大太爷,可能因为年纪太大,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并没有被虎字旗战兵控制。 李主簿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洪承畴,发现对方看都没忘这边看一眼,明白对方不想在这种小人物身上浪费时间。 明白什么意思的他当即说道:“经由新安县查实,你们三个打着农会的名义,暗中吞没虎字旗分给百姓的田产,并用农兵的借口,豢养自家打手,对郑家村百姓实行欺压,逼迫村民无条件为你们几家干活,对此你们还有甚么要解释的吗?” “冤枉啊!冤枉!” 郑家村族长知道事情瞒不过去了,只得一个劲的喊冤。 李主簿看着木台下面的三个人说道:“既然没有什么要说的,那就执行新安县新的律法。” “把他们几个都压下去等候处置。” 随着李主簿大手一挥,几名战兵上前把郑家村族长和三老爷五老爷捆绑起来,押着就往外走。 任由郑家村族长他们如何叫屈,押送他们的战兵才不会管那么多,拖拽着几个人一点点远离木台。 木台周围的郑家村村民看到这一幕,鸦雀无声。 可能是在郑家村被这几个人欺压太久了,早已忘记了什么是反抗,哪怕人已经被抓了起来,也没有人敢反抗一二,木然的看着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切。 同样是郑家村权威人物的大太爷。 他虽然没有像另外三个人那样被抓起来,可他脸上这会儿的神色苍白如纸,后衣襟更是被冷汗浸湿。 “先生,救我们呀!到了这时候先生您不能见死不救呀!” 被拖拽走的三个人中间的三老爷,眼见自己就要被拖到远处去,嘴里立刻大声呼救,同时目光看向木台上的某一处。 “把人带回来吧!”洪承畴对李主簿说了一句。 李主簿朝带离郑家村族长等人的战兵喊道:“藩台有令,把人带回来。” 郑家村族长和三老爷五老爷又被带了回来。 “问问他,他刚才说的先生是谁?”洪承畴交代道。 李主簿走到木台边缘处,看着刚才求救的郑家村三老爷说道:“郑全有,你刚才口中所呼喊的先生是谁?他和你们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三老爷低头不语。 “既然他不愿意说,那就你们两个人说?”李主簿目光落在郑家村族长和五老爷的身上。 半晌没有人接话。 李主簿眉宇皱了起来,道:“你们想要瞒着也没关系,可你们要想清楚,一旦被带走,以你们在郑家村犯下的事情,只会被处决,到时候人头挂在城门口以儆效尤,当然,你们要是能说出背后主使,说不定还可以从轻处罚,保住一条性命,怎么选择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完,他也不催促,给了几个人思考的时间。 郑家村族长和三老爷五老爷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做着最后的挣扎。 “你们不愿意说,我说。”三老爷突然开口说道,“背后串联我们的人是衙门里的教谕,他派人送信给我们,说只要我们按照他吩咐的去做,等将来官军杀回来,便不会追究我们的通匪的罪名,并答应在衙门里的六房中安排一个位置给我们。” “胡说八道,我何时对你们说过这种话,更不曾派人去联络过你们。”木台上突然站出来一半百老者厉声呵斥,旋即面向洪承畴,微微一欠身,道,“请洪藩台明鉴,这几个人为了活命,完全是在胡乱攀咬学生。” 木台下面的三老爷听到这话,当即不干了,大声反驳道:“你少在这里装好人,要不是因为被你蛊惑,我们怎么可能偷偷收回分下去的田产,正因为衙门里有你在替我们遮掩,我们才敢这么做。” “胡说八道,你这完全是肆意攀咬,毫无任何证据。”教谕阴鸷的目光盯向攀咬自己的三老爷。 第两千一百一十六章 公审大会 胡教谕的嘴被堵上,在一众郑家村村民面前被拖走。 许多郑家村村民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只知道衙门里的一个老爷被更大的官给抓了起来。 “求藩台大老爷饶命啊!小民都是被此人给蛊惑的。” 胡教谕一被带走,三老爷急忙跪在木台下面,朝着洪承畴的方向磕头。 郑家村族长和五老爷也反应很快,跪下来一个劲的磕头求饶。 站在一旁的郑家村大太爷于心不忍的站了出来,面朝洪承畴说道:“还请藩台大老爷念在他们几个是受人蛊惑,宽恕他们一次,小老在这里感激不尽。” 然而,洪承畴根本没有理他。 人从座椅站起身后,对一旁的新安县县长说道:“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来处置,本官会给你留下一队战兵。” 说完,他下了木台骑上马,带着部分战兵离开了郑家村。 大太爷不敢去拦洪承畴,只能求助的看向新安县县长。 “你就是郑家村的大族老,也是村里的长者?”新安县县长看着面前的这位大太爷说道。 大太爷在县长面前不敢摆谱,陪笑着说道:“小老就是痴长了几岁。” “可惜你一把年纪都活在了狗身上。”新安县县长毫不客气的大骂道。 挨骂的大太爷脸色一沉。 自己这么打一把年纪还被一个小辈当众辱骂,心中自然很是不满,哪怕对方是新安县县太爷也不行。 新安县县长没等大太爷开口,继续说道:“他们在郑家村的所作所为你难道一点不清楚吗?” “小老并没有参与。”大太爷回顶了一句。 这也是他的底气,因为他并没有掺和这些人的事情里面。 新安县县长说道:“你既然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却知情不报,更不劝阻,眼睁睁看着他们几个落入深渊,还不算是年纪活到了狗身上。” 再次被骂成狗,大太爷脸色黑似锅底。 “你还有脸在这里为他们求情,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别以为你甚么都没有做,就一点事情也没有了。”新安县县长毫不客气的怼道。 听到这话的大太爷一愣,诧异道:“小老能有什么事情,小老什么都没有做,大老爷你不能冤枉小老呀!” 虽然他不想看着郑家村的族长和其他族老出事,但更不愿意自己去为他们承担罪责。 “你怎么想的我清楚。”新安县县长说道,“无外乎是看着别人动手,自己跟着占便宜,出了事情也不会牵扯到自己身上。” “小老冤枉啊!小老事先什么都不知道,要不是今天几位大老爷过来说出事情真相,小老到现在还被人瞒着。”大太爷想要把自己摘出来,至于郑家村另外几个人的死活也顾不上了。 新安县县长见眼前这位大太爷退缩了,轻哼一声,道:“你的事情自有处置,眼下要处置的是你们几个。” 说着,他目光转向郑家村族长和三老爷五老爷的身上。 “不知县尊大老爷打算如何处置他们?”大太爷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新安县县长笑问道:“公审大会你可曾听说过?” “听到过一二,具体怎么回事就不太清楚了。”大太爷茫然的摇摇头。 虎字旗初占新安县的时候举行过一次公审大会,举办公审大会的村子在郑家村几十里外的地方。 相隔几十里的村子在当今,几乎是两个不同的世界,消息很难完整地传过来。 郑家村掌权的又是几个土棍,不像读书人喜欢四处交友,所以对公审大会的事情只是听了个名头,到底怎么回事却一知半解。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新安县县长笑眯眯的说了一句。 郑家村的大太爷虽然觉得公审大会不是什么好事,但他阻止不了,只能任由新安县县长在郑家村开这个公审大会。 很快,郑家村族长和三老爷五老爷,还有他们豢养的打手,和家中的管家奴仆都被押到了木台上,并用绳索捆住了双手。 公审大会开始,自然要有人带头站出来披露出这些人在郑家村犯下的恶事。 因为这些人在郑家村积威已久,村民们没有人敢站出来。 不过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一名妇人率先站出来指责三老爷犯下的桩桩恶事,越来越多的村民开始站了出来。 郑家村族长和几个族老,还有他们豢养的打手在犯下的恶事太多,早已是罄竹难书,一些村民光说还不解气,直接拾起地上的土坷垃朝木台上的几人砸了过去。 其他村民见到,也学着捡起身边的东西往木台上丢。 新安县县长自然不能看着几个人在木台上被砸死,命令木台周围的战兵去阻拦村民,不让村民继续往木台上丢东西。 义愤填膺的村民费了好大劲才安抚下来。 至于郑家村的那位大太爷,早已吓得面色惨白,终于明白了什么是公审大会。 听着一桩桩恶行被村民纰漏出来,就连他听过之后,都恨不得要弄死郑家村的族长和另外两个族老。 实在是太可恶了。 可他更清楚,自己和这几个人没有什么不同,他们几个人做过的事情,他也没少做,唯一不同的是,现下他站在木台下面,没有公审的对象。 旁边有书记官根基村民的控诉,把一件件一桩桩事情全部记录下来。 记录完之后,又拿过去让木台上的这些人画押。 郑家村族长这些人这会儿只想着先离开木台,对于其他的事情顾不上那么多了,所以连看都没看,很痛快的画了押。 书记官拿着画了押的罪状递给了新安县县长。 新安县县长随意的翻看了几眼,说道:“既然已经伏罪,那就都处决了吧!” 书记官当众宣读了郑家村族长等人的罪行。 虎字旗战兵上前在木台上用刺刀把人一个个全都给挑了,就连那几个奴仆都没有放过,全部送上了黄泉路。 “给青天大老爷磕头。” 村民中有人呼喊了这么一句,百姓们乌压压跪倒一片。 第两千一百一十八章 围困开封府城 “我就那么随口一说,都是气话,不会真的去掘开黄河口的。”孙闯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他自己也清楚。 除非虎字旗以后不打算占领河南,否则不会做出掘黄河堤这种伤敌一千自伤八百的事情。 秦荣说道:“要我说,咱们根本不需要急着拿下开封府城,完全可以先把周围的府县都拿下,建立地方农会政权,获取民心,让开封府城成为一座孤城。” “这要围到什么时候去?”孙闯面露不甘的说。 秦荣说道:“城中几十万百姓和几万守城官兵,人吃马嚼每天需要不小的开销,而咱们在外面建设的越好,城中的百姓越会向往城外,到时候不需要咱们强攻,他们自己就会开城门迎大军进城。” “围而不攻,那咱们这么多大军聚集在开封府城外岂不是浪费了。”孙闯说道。 秦荣说道:“既然只是围城,自然不需要留下这么多兵马在开封府城外,咱们可以把多余的兵马派往彰德府和归德府,出兵拿下这两府。” “这倒是个办法。”陈寻平认同的点点头。 强攻也能拿下开封府城,可城中几十万百姓和上万的守军,强攻对他来说是最不划算的办法。 他一个战兵师才不到两万的兵马,为了强攻一个开封府城,打残掉几个战兵营,完全得不偿失。 只听秦荣又道:“咱们甚至还可以绕过开封府去攻打大名府,让朝廷逼迫杨鹤出城与咱们决战。” “这个办法好,要攻打大名府我第一个请战。”孙闯兴奋的说道。 大名府属京师,虽说偏远了一些,可仍然是京师治下。 攻打大名府等于对京师动刀子,比一个开封府更令京师震动。 陈寻平说道:“攻打大名府的事情先不急,先在开封府周围建立农会,这件事就由秦参谋长亲手去抓。” “好,农会的事情我来安排。”秦荣点头应下。 在农会的问题上,虎字旗早有一套自己的流程,而他只需要把握好大方面即可。 陈寻平又看向孙闯,说道:“不能开封府城里的人安心地呆在城中,隔三差五打上几炮,也给他们提提神。” “我这就去安排。”孙闯咧嘴一笑。 给明军找麻烦的事情,他最乐得去做。 随着孙闯离开大帐不久,开封府城外响起了大炮轰鸣声。 开封府城坚厚的城墙虽然很难被几炮轰塌,可飞跃上城头的炮子,依然对城墙上守城的守军造成大量杀伤。 “还击,还击。”城墙上的守将大声命令城上的大炮还击。 城墙上的城防炮很快打响。 虽然不如城外虎字旗众多大炮闹出来的动静大,但确确实实做到了还击。 不过,当城墙上的炮一被打响,同时也暴露了自身的位置,很快被城外的炮火集火,没等发挥出多大作用的城防炮便被城外虎字旗的大炮击毁。 到后来,城上的守将也不敢开炮还击了,再见到城外的虎字旗大军只开炮不攻城,干脆带着守兵躲了起来。 炮声持续了半个时辰终于停了下来。 炮击开封府城过程中,除了一开始十几门炮同时炮轰开封府城,当城头上不再还击后,每次便只打响一两门炮,只保持对城中的震慑。 “这群该死的逆贼,哪弄来的这么多门炮,天天没黑夜没白天的这么开炮,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周王府内,现任周王朱肃溱嘴里咒骂道。 他是嘉靖四十二年生人,万历十四年袭封周王,王位做了四十多年,年纪更是花甲之年,平时睡觉就轻,如今城外天天炮击,更是连觉都睡不了。 年轻人还能靠着身体底子好硬挨着,可他一个花甲老者,只熬了几天,身子骨就一日不如一日,快要丢了半条命。 “父王息怒,叛军正是因为无法攻进城内,才只能在城外开炮乱我军心。”周王世子朱恭枵宽慰道。 周王朱肃溱撩起厚重的眼皮,看了一眼面前的周王世子,道:“你说的这些,本王又岂会不清楚,可清楚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城外要是再这么下去,你可以早些接手王位了。” “父王会长命百岁的,小小叛军迟早会被朝廷大军剿灭。”周王世子朱恭枵急忙说道。 当了这么多年的世子,他自然也想早一些继承王位,可这种事情他不敢表露出来,反而还要极力隐瞒。 不然一个忤逆不孝的罪名,足以让他这么多年的等待化为虚无。 周王朱肃溱说道:“城外的叛军再不解决,本王哪里还会有什么长命百岁,你派人去问问杨修龄,他准备甚么时候出城平叛,若缺少钱粮,本王可以支援他一些,只要他能早一点解决城外的叛军。” “父王放心,儿臣这就让人去催一催杨督师,想来杨督师和咱们一样,也着急早一些平息城外的叛军。”周王世子朱恭枵说道。 周王朱肃溱说道:“那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 “儿臣这便去。”周王世子朱恭枵从周王床榻前起身,躬身退了出去。 周王和周王世子都不方便见外官,这种传话的事情自然交由王府的属官去做,一般都是由王府的长史出面。 开封府城衙门大堂上。 杨鹤居中而坐,右手边是陈永福等一干武将,左手边是河南和开封府的一众文官。 “都说说吧!城外的叛军该如何解决?”杨鹤问向面前的文武官员。 开封府知府上前一步,道:“最近几日叛军不断往城中开炮,却无攻城之举,此举说明叛军并无攻下开封府城的把握,下官以为,不如趁城外叛军放松警惕之时,悄悄派出一支兵马,直袭叛军大营,只要击杀了叛军主将,叛军自会不战而溃,到时开封府之围自然可解。” “林府台觉得谁去偷袭叛军大营合适?”杨鹤问了一句。 林知府说道:“偷袭叛军大营自然需要一员猛将,陈治军麾下猛将如云,想来不缺少这样一员大将。” 说着,他把目光看向陈永福。 第两千一百二十章 开封府城之围 陈永福知道杨鹤被林知府说动了心,打起了偷袭叛军大营的主意。 对方是总督一省军务的河南总督,自己不过是其麾下的一个总兵,眼见阻拦不住,直接道:“有一支精锐士卒只是第一步,出城后的事情才是关键。” “详细说说。”杨鹤性趣十足的问道。 若能依靠偷袭叛军大营,解了开封府城之围,甚至因此反败为胜,先前失利带来的不好影响都将一扫而空,回京后说不定能够在朝中更进一步。 陈永福说道:“领兵出城之人必须是一员猛将,而城外叛军有几万大军,就算偷袭叛军大营成功,也很可能无法安全回来,所以还要抱着必死的决心。” “这个也容易。”杨鹤说道。 只要把人骗出了城,再许下一些好处,他不怕出城的官兵不奋勇杀敌。 “还有就是,”陈永福说道,“末将以为不应急着派兵出城偷袭,最好等一等,等城外的叛军松懈了一些,出城偷袭成功的可能会更大一些。” 一旁的林知府这时说道:“本官看你就是怕了,被区区叛军给吓住了,叛军又如何会想的到咱们会出城偷袭他们的大营,一旦咱们偷袭成功,叛军说不定会自己炸营,省下了咱们动手了。” 陈永福瞥了一眼这个只会夸夸其谈的开封知府。 他熟知这些人。 一个个嘴上说的厉害着呢,真到了动真家伙的时候,一个个全都崴泥了。 他要真按照这些文官说的去做,那他才真的是离死不远了。 “林府台,陈总兵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偷袭也要挑敌人薄弱的时候。”杨鹤为陈永福说了两句话。 对于陈永福和林知府之间的争斗他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谁能帮他解决城外的叛军,只要对他有用,他不介意为对方说话。 挨了责备的林知府心里看得明白,不再言语。 他可以当众让陈永福这个总兵下不来台,但他不敢惹恼了杨鹤这位河南总督。 “启禀督师,崔长史在外求见!”守在门外的令牌官进来通报。 “崔长史!” 杨鹤眉头蹙起,一时没想起来人是谁。 站在下面的林知府见状,小声提醒道:“崔长史是周王府的左长史。” “原来是王府的长史。”杨鹤恍然大悟,旋即说道,“他不老实的待在王府,来见本官做什么?” 对于大明的藩王,没有几个文官喜欢,连带着藩王府的属官也不招文官们喜欢。 林知府小声说道:“应该是为了叛军围城的事情来的。” 藩王们虽然不被文官们喜欢,但却是地方上品级最高的存在,哪怕杨鹤作为河南总督,在面对周藩的时候也不得不矮上一头。 “带他进来吧!”杨鹤虽然不喜周藩派来的人,却不得不见对方。 就在令牌官退下不久,一名身穿五品朝服的周王府长史从外面走了进来。 “下官见过杨督师。”崔长史率先朝坐在主位上的杨鹤躬身施礼。 杨鹤屁股动都未动,虚抬了一下右手,道:“崔长史不必多礼,来人,给崔长史上座。” 对方代表的是周王殿下,哪怕他不喜欢王府的这些属官,哪怕对周王以示尊重,也不能慢待了这位王府长史。 下人搬上来一个圆凳。 崔长史大刺刺的坐了下来。 “不知崔长史来见本官,可是周王殿下有甚么交代?”杨鹤不打算和这位王府长史废什么话,直接开门见山问起对方的来由。 崔长史抬手一抱拳,道:“下官正是奉了殿下之命,特来向杨督师询问一声,何时能够解决开封府城之围。” “这个,”杨鹤稍作沉吟,道,“劳烦崔长史转告殿下,眼下叛军势大,一时半会儿怕是很难化解开封府城之围,不过本官相信这种情况不会太久,还请殿下耐心静候佳音。” 听到这话的崔长史微微一摇头。 他道:“杨督师的这个答案,殿下恐怕不会满意,说不得还会认为杨督师是在敷衍殿下,万一殿下闹出之余,一纸奏本递上朝廷,对杨督师来说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你在威胁本官!”杨鹤声音陡然一冷。 面对发怒的杨鹤,崔长史摆了摆手,道:“下官不敢威胁督师,只是陈述一件事实,如今督师在河南战事上一直都在失利,想来朝廷早就不满,若是周王殿下在此时参奏督师一本,想必督师最轻也要羁押到刑部大牢接受审问。” “用不着威胁本官,就算本官被羁押进京,关到了刑部大牢,本官也算是离开了河南,可周王殿下能够离开河南吗?一旦开封府城破,周王府恐怕是叛军第一个要收拾的目标。”杨鹤毫不留情的反击道。 听到这话的崔长史不仅没有恼怒,反而笑吟吟的说道:“正因如此,王府与杨督师合则两利,周王殿下愿意在守城一事上对杨督师予以帮助,只希望杨督师能够尽快解了开封府城之围。” 杨鹤被崔长史软下来的话语弄得一愣。 但他能感觉到,崔长史并非是被周王派来找麻烦的,便询问道:“不知殿下能给予下官哪些帮助?” “殿下愿意出钱出粮,协助督师守住开封府城。”崔长史说出了自己过来的目的。 这时候杨鹤也反应过来。 对方之所以一上来又是威胁,又是敲打,就是想让他明白,周王府是来帮他,而不是求着他守城。 不管是帮还是求,有了周王的支持,杨鹤轻松了不少。 他不怕这些藩王什么都不做,就怕这些藩王暗中捣乱,到时他不仅要面对城外的叛军,还要分出一部分精力防备着内部。 起码现在在他看来,周藩比洛阳的那位福藩省心多了。 崔长史看着神情轻松下来的杨鹤,又道:“殿下支持督师守开封府城,督师是不是也给殿下一句准话,开封府城之围何时能解?” “这,”杨鹤面露迟疑。 要是偷袭叛军大营的计策成功,开封府城之围很快就能解,要是不成功,开封府城之围什么时候能解就不好说了。 “报!城外叛军退兵了。” 就在这时,从外面快步跑进来一名军士。 第两千一百二十二章 定计 “陈将军这是担心城中的几万大军不是城外几千叛军的对手?” 崔长史听出来了,杨鹤也好,陈永福也好,都怕了叛军,不敢出城与城外叛军正面一战。 陈永福说道:“城内的两万兵马多是青壮编练的新卒,城外的叛军又都是从山陕一路过来久经战事的老卒,有句话叫十万新卒不敌一万老卒,这些新卒用来守城还行,出城正面厮杀很难是那些老卒的对手。” “依陈将军的意思,开封府城之围就解不了了?”崔长史脸色变得不喜。 王府愿意拿出部分钱粮支持城中官军守城,就是为了能够化解开封府城之围,若城中的官军做不到,他不介意说服周王殿下弹奏杨鹤等一众官员,让朝廷派一个能解除开封府城之围的官员来河南。 听到这话的陈永福看向杨鹤。 见杨鹤对他点点头,他才说道:“崔长史尽管放心,开封府城之围一定能解。” “你刚才不是还说城中都是新卒,不是城外叛军的对手,怎么现在又行了,城内的新卒又能打得过叛军的老卒了。”崔长史语带不满的说。 觉得陈永福弄了个新卒老卒的说法是哄骗自己,哄骗周王殿下,最终目的不过是想要从周王殿下身上多捞一些好处,故意把事情说的严重一些。 陈永福也是人精,一听崔长史的话,就知道对方误会了,连忙解释道:“城中的新卒肯定不是叛军老卒的对手,不过,城中也并非一点老卒没有,凑出一支由几百老卒编成的队伍还是没有多大问题。” “你的意思是偷袭叛军大营?”崔长史反应过来,同时想起了先前杨鹤等人提到的偷袭叛军大营的事情。 陈永福笑脸说道:“对,就是偷袭,原本城外几万叛军围城的时候,我还没有多少把握,现在叛军只留下几千兵马围城,给了咱们出城偷袭的良机。” “军事上的我不懂,既然陈将军有把握,我也能向殿下有个交待了。”崔长史觉得陈永福这个总兵都认为偷袭叛军大营能够成功,解除开封府城之围应该也是很快的事情。 这时候杨鹤说道:“还请崔长史转告殿下,用不了多久,开封府城之围定可解。” “有杨督师和陈将军的保证,下官也可放心回去告知殿下了。”崔长史从座位上站起身,朝杨鹤抱拳拱了拱手,“周王府很快会送来一批钱粮,用来支持杨督师守卫开封府城。” “下官在这里多谢殿下了。”杨鹤站起身,朝周王府方向抱了抱拳。 “下官告退。” 崔长史朝堂中众多拱了拱手,离开了大堂。 杨鹤亲自把崔长史送到了屋外,才折身回到大堂上。 堂上除了之前离开的开封知府,其他大小官员一个不少全都在这里。 “还望诸位齐心协力,与本官一同守住开封府。”杨鹤躬身朝面前众官员欠了欠身。 “我等愿与督师生死与共。” 在场众官员纷纷回礼。 很快,众官员纷纷散去,只有陈永福一个人被留了下来。 “陈总兵,你跟本官说句实话,偷袭叛军大营的事情真的有把握吗?”杨鹤来河南这么久,战事上的接连失利,让他被叛军打怕了,哪怕偷袭叛军大营成功的可能很大,心中仍然忍不住有些担忧。 之所以在王府长史面前表现得把握十足,一是不想在周王面前露怯,二是想要守住开封府城,少不了需要周王府在钱粮的支持。 同样没少在虎字旗身上吃亏的陈永福却没有杨鹤的多愁多感,反而宽慰他道:“偷袭叛军大营对咱们来说是一本万利的事情,就算失败了,也不过是损失几百士卒,于守城的事情上并无多少损失。” “可城中哪有那么多老卒用来去偷袭叛军大营。”杨鹤心知,陈永福手下的精锐士卒,早在几次和叛军交手过程中,死的死散的散,身边也只剩下不足百人。 对方为了保存实力也不可能在动用身边仅剩下的兵马。 所以偷袭叛军大营的兵马,只能从其他地方想办法,可城中他能信任的也只有陈永福的兵马。 至于宣武卫和其他地方的留守士卒,他实在是没有信心。 陈永福笑着说道:“督师不必担心,对于用来出城偷袭叛军大营的兵马末将心中有数,绝不会耽误督师的大事。” “你打算怎么办?”杨鹤问道。 陈永福语气轻松的说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拿出银子激励下面的士卒,总能找到一些不怕死的人。” “银子呢?从哪出?”杨鹤眉头皱起。 两万大军在开封府城内,每日耗费大量钱粮,城中的乡绅大户几乎都被他找了一个遍,这才勉强稳住城中的大军。 偷袭叛军大营最少也要几百兵马,一人哪怕只得几两银子,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陈永福回手往外一指,说道:“周王殿下不是已经答应会提供一些钱粮,想来为了能够早日解除开封府之围,周王殿下不会吝啬那么一点银子的。” 几千两银子对周王这样的藩王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希望如此吧!”杨鹤也不敢肯定周王府会拿出多少钱粮用来支持守城。 虽然王府的长史代表周王答应会提供一些钱粮,可能拿出多少钱粮,仍然是周王府自己说了算。 像陈永福的做法,没有一两千两银子根本不够用。 开封府城内能拿出这么大一笔银子的人家有不少,城中不少官员自己就能轻轻松松拿出几千两银子出来。 然而这笔银子是用来守城,是公事,官员们肯定不可能私掏腰包填补亏空,城中乡绅大户也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出银子替朝廷守开封府城。 万一因为银子的事情把城里的大户人家逼急,说不定这些大户人家直接投了贼,反倒对守城来说得不偿失。 所以,在他看来,拿出这笔银子的最合适人选就是周王殿下,不管怎么说守住开封府城是为了他们老朱家。 第两千一百二十四章 粮商 听到这番话的于安然神色一动。 他只听说了朝堂上有人对杨鹤在河南的事情不满,但并不知道朝中的局面已经到了非要逼杨鹤离开河南不可的地步。 既然朝中有人想要动杨鹤,而杨鹤自打来河南平叛后就没有取得过一场胜利,若朝中没有重臣为他转圜,离开河南已经成为定局。 想到这些,于安然决定与林知府联手。 失败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得罪杨鹤这位总督,可眼下河南的局面,杨鹤下台是早晚的事情。 可事情要是办成了,哪怕他这个通判得不到多少实际上的好处,但只要能被林知府后面那位朝中大臣记住名字,一切就都值得。 随着于安然有意示好,桌上的气氛热烈起来。 推杯换盏,你来我往,就连同桌的两位乡绅也被于安然有意无意的敬了好几杯酒。 酒喝到半酣,才算散场。 喝满意的两名乡绅喝的双眼迷离,走路都两腿打晃,左摇右摆,被家中的下人搀扶着离开了酒楼 桌上只剩下林知府和于安然的时候,本已经半醉半醒的两个人,眼睛里几乎同时恢复了清明。 “安然这是醒酒了?”林知府笑眯眯的看着于安然。 于安然笑着说道:“府台不也醒酒了吗?” “哈哈!” 林知府揽须笑了起来。 桌上的残羹剩菜很快被酒楼伙计撤了下去,换上了香茗。 “府台怎么和这两个人走到了一处?”于安然手里端着热茶,目光看在林知府的身上。 作为通判,他了解眼前这位开封知府。 身上有着读书人的那种傲气,虽然不是那种不懂人情世故之人,却打心眼里看不起地方上的乡绅土棍,所以与地方上的乡绅关系谈不上多亲近,起码没到专门请来同桌用饭的地步。 “不是我找的他们,是他们找的我。”林知府喝了一口茶水,又道,“这顿酒宴也是他们专门宴请你我的。” 听到这话,于安然轻轻一皱眉头,道:“这两位的背景可不一般,他们能主动宴请府台您,不单单是为了杨鹤的事情吧!” 别看知府是地方上的大员,可在一些身后有背景,又有实力的乡绅眼里,一个知府未必看在眼里。 反倒是知府这样的地方大员,想要在地方上有一个好的政绩,少不得需要依仗这些有背景的地方乡绅。 像刚刚离开的那两位,京中有言道御史的关系,家中还有人在京城为官,这样的背景比林知府这样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地方大员强了不知多少。 “杨鹤的事情只是一个借口,其实就算没有咱们,杨鹤在河南也呆不久了,而朝中早有人不满意杨鹤在河南毫无建功也是真的。”林知府说道。 于安然问道:“他们要干什么?” 作为开封府通判,他对这些乡绅土棍在了解不过,没好处的事情这些人不可能会干。 就算弄走了杨鹤,难保朝廷不会再给河南派来一位总督。 “粮食。”林知府轻吐两个字。 闻言,于安然眉头紧锁起来,道:“难道现在的粮价还不够高吗?自打叛军围城之后,粮价已经翻了一倍多,他们这样还不知足吗?” 战争最容易让一部分借机发财。 所以他一听到林知府提到粮食,立刻明白城中的乡绅想要借机哄抬粮价。 “开封府城被叛军围困,城外的粮食运不进来,城里的粮食用一点少一点,自然要涨价,无可厚非的事情。”林知府不以为然地说。 粮价再高,作为开封府知府也不会缺一口粮食吃。 于安然皱着眉头说道:“城中几十万百姓都要吃饭,粮价涨的太高,一旦百姓买不起粮,城中是要闹出乱子的。” “这么说你也是站在杨鹤一边,支持打压粮商,强行压制粮价不上涨?”林知府眼帘一挑。 听到这话的于安然语气一噎,但还是说道:“杨鹤此人在平叛上虽无建树,可平抑粮价的事情上我是支持的,平抑粮价对守城有利。” “杨鹤要是听我的话,集中城中两万兵马出城为战,一举扫平围城的几千叛军,不仅解了开封府城之围,城中的粮商也没有机会趁机哄抬粮价,一举多得的好事,可他杨鹤为了一己之私,不愿接受我的建议,可见此人口中的爱民之举也不过佯装样子。”林知府一脸气恼的说。 明显还在对杨鹤把他赶出衙门大堂的事情记恨在心。 于安然觉得自己还是要为杨鹤解释几句,毕竟真要让粮商哄抬粮价,对守城没有一丁点好处。 开封府城出了问题,他这个开封府通判也会受到累及,毕竟在守城的问题上,他和杨鹤是有着共同利益的。 他道:“杨鹤虽然没有选择和城外的叛军硬碰硬,但还是决定派一支精兵强将出城偷袭城外的叛军,只要成功,开封府城之围有很大可能被解。” “这不还是我的提出的办法,可见杨鹤此人的虚伪,不愿把功劳分给别人一丁点。”听完于安然的话,林知府更气了。 气杨鹤用了他的谋略,却把他这个出谋画策之人支开,不给他丁点分润功劳的机会。 于安然见自己劝说不仅没用,反而令林知府对杨鹤的恨意更深了。 这让他心中变得无奈。 可他还是不希望粮价涨太好,毕竟粮价太高是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所以他还是希望林知府能够在粮价上面能与他达成共识。 他只好继续劝说林知府,道:“能不能守住开封府城,与你我身家性命相关,任由粮商胡乱哄抬粮价,实在是对守城不利。” “你觉得仅凭你我能拦得住粮价上涨吗?”林知府反问了一句。 听到这话的于安然随即面露苦笑。 别看他是开封府通判,可根本管不住那些粮商。 杨鹤能强压着粮商不敢肆意哄抬粮价,那是因为杨鹤得到总兵陈永福的支持,手中有兵可用,在开封府城被围的情形下,整个开封府城已经是杨鹤说了算。 那些粮商就算在京城有关系,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第两千一百二十六章 升官发财 陈永福一听杨鹤这么说,心中熄了打这笔银子的主意。 眼下他和杨鹤是同病相怜,接下来还要相互扶持,缺银子可以再从其他地方想办法,没必要为了这么点银子惹恼了杨鹤。 有了杨鹤的坚持,陈永福也没有上下其手,最终银子一分不落的分到了用来偷袭叛军大营的官兵手中。 普通士卒一人五两,什长六两,试百户十五两,百户二十两,带队的是一位总兵,直接拿了三百两。 不仅如此,杨鹤允诺他只要能够活着回来,便允诺他一个都指挥佥事的位子。 都指挥佥事是和卫指挥使同样都是正三品武职。 虽然不如卫指挥使独领一卫,却也是武职中难得的高品级武官,比正五品的千户足足高了好几个品级。 一般的千户想要成为正三品的都指挥佥事,哪怕是武职,没有机缘巧合这辈子也不可能有这个机会。 有了杨鹤的这个允诺,带队的千户高兴了,下面的百户士卒也都十分满意。 周王府送来的银子都是实打实的实心银子,不是那种黑了心的糟心银子,对于一连几个月都见不到饷银是什么模样的官兵来说,到手了五两银子顶上的一年的饷银了,还是足额的那种。 卫所的百户们虽然和知县一个品级,可待遇上天差地别,对他们来说,二十两银子同样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足够让他们卖命了。 拿到了银子的官兵士气明显不一样了,看上去人人如龙,那样子仿佛眼巴前放一块铁板都能给它干碎了。 杨鹤看着眼前气势正盛的官兵,心中满意的不能再满意。 有此强兵,他相信定能袭营成功。 银子是白天发下去的,天色擦黑的时候,这支官兵的营地四周寂静无声。 为了能够让他们养精蓄锐,晚上有精神对付城外的叛军,杨鹤特意下令营地周围不得有人打搅,就连住在附近的百姓都被驱离了远处。 至于百姓晚上会不会有地方睡觉,杨鹤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现在唯一的目的就是解了开封府城之围。 只要能解了开封府城之围,就算牺牲一部分百姓,再他看来也是值得的。 杨鹤在开封府城内做的这些事情,自然瞒不过林知府这样的地头蛇。 林知府和于安然这个开封府通判一同出现在一家酒楼里,而这家酒楼相隔不远处的地方,便是开封府城的一处城门。 城门下的地方就是今夜准备出城袭营的官兵营地。 “督师今夜就要行动了,听说这一次成功的可能很大,弄不好真能把开封府城之围给解了。”于安然看着远处亮着火光的官军营地,嘴里面对林知府说道。 林知府看了他一眼,道:“解了开封府城之围,这不正是你一直期盼的吗?” “我当然希望能够早些解了开封府城之围,可这里面谁起主要作用就不一样了,真要让杨鹤把事情做成了,弄不好他还要继续留在河南。”于安然说道。 通过这几天和开封府城内的粮商接触,他觉得林知府等人说的对,杨鹤还是不要留在河南的好。 没有了杨鹤,他不仅能从粮商手里得到一份好处,还可以通过粮商背后之人搭上京里的关系。 有杨鹤在,就算守住了开封府城,最大的功劳也是杨鹤的,他们这些人不仅跟着分不到多少功劳,弄不好还会被杨鹤推出来成为替罪羊。 “杨鹤就算能破了城外的叛军大营,你以为他就能解了开封府城之围?”林知府冷哼一声,道,“别忘了叛军可不止城外这么点兵马。” 听到这话的于安然说道:“叛军主力不是说去攻打彰德府和归德府了吗?留在开封府附近的叛军只有几千。” 早已从河南粮商口中得知,叛军主力去了彰德府和归德府。 “彰德府和归德府离开封才多远,大军几天就能赶回来,今日杨鹤就算破了城外的叛军,过不了几天开封府城还是要再次被叛军围困。”林知府端起桌上的盖碗,拿到嘴边小口抿了几口。 于安然担心地说道:“我就是怕督师真的偷袭成功,向朝廷夸大了功绩,得了朝廷的信任,继续留在河南做督师。” “不是还有你我吗?”林知府说道,“杨鹤到底是袭营成功还是损兵折将,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只要你我如实上奏朝廷,朝中自然会有人为咱们张目。” 闻言,于安然语气轻松的说道:“原来府台早已是胸有成竹,我也就放心了。” “尽管把心放进肚子里,你我在这里等着看戏就好了。”林知府轻笑的用手朝远处的官兵营地点了点。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酒楼二楼靠窗的地方,正好可以看到城门附近的一处官军营地。 出城偷袭叛军营地的日子安排在了今夜。 衙门里通火通明,杨鹤一个坐在后衙的太师椅上,坐等出城官军的消息。 “老爷,天太晚了,您不如先回去休息,有甚么事情小的再去喊您。”伺候杨鹤的下人见杨鹤困得直打瞌睡,忍不住劝他回去休息。 杨鹤揉了揉双眼,问道:“什么时辰了?” “已经丑时三刻了。”下人回道。 杨鹤从座位上站起身,嘴里说道:“这个时辰已经出城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传回来,你去准备一盆清水送过来。” 清水很快被送了过来。 杨鹤用清水洗了洗脸,使自己清醒一些,又让下人沏了杯热茶送上来,自己重新做回座椅上等着偷袭叛军大营的官军消息。 同样没有睡的还有河南总兵陈永福。 他虽然没有亲自率队出城,却亲自守在了城墙上。 想要亲眼见到城外叛军大营起火乱了营,他好能第一时间率队杀出城去,一举歼灭城外的叛军。 出城的官军队伍中,带队的千户姓黄。 他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赌在这一战上,自家仅有的十几个亲兵全都带在了身边,就连跟随他出城偷袭的普通士卒也是经过一番精挑细选,个个都是挥舞的动刀子的主。 黄家想脱离千户的桎梏,向上更进一步,他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跟着杨鹤去赌。 赢了升官发财,败了黄家就此一跌不振。 第两千一百二十八章 射杀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站在城墙上的陈永福看着远处响起的战斗,脸色阴云密布。 虽然没有亲临战场,但偷袭成功和偷袭失败他还是分得清楚的,只看叛军营兵并没有什么意外的火光和慌乱,他已然知道偷袭失败。 “将军,有人朝城门跑过来了。” 城墙上不止陈永福一个人,有人见到远处跌跌撞撞的人影正朝城门方向靠近。 “盯紧了,只要靠近过来,城墙上的弓箭手立刻射箭,决不允许让人靠近城门。”陈永福给城墙上的守军下令。 不管城外的这些人是叛军还是先前出城的官兵,他都不会放这些人进城。 谁也不敢保证这里面有没有叛军混在其中。 他不会冒这个险,既然偷袭失败了,就当这些人全都死在了叛军手中。 “督师那边还在等着袭营的消息,要不要先派人去通知督师一声?”一旁的守将低声对陈永福说道。 陈永福迟疑了一下,道:“督师这会儿应该还没有休息,你跑一趟,把袭营失利的消息告诉督师吧!” “末将这就安排人去见督师。” 所有人都清楚杨鹤对这一次偷袭叛军营地的重视,守将不想承受杨鹤的怒火,决定还是由手下的人去送消息。 对此,陈永福并未多言。 他比谁都清楚杨鹤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一次的袭营上面,如今袭营失败,再无退路的杨鹤会不会变得疯狂起来,现在谁也无法保证。 为了这次袭营能够创下最大的战果,城墙上聚拢了不少守军,很多士卒连睡觉也只能睡在城墙上。 可随着城外喊杀声,铳声,炮声的不断出现,城上早已无人入眠,目光都关注在城外叛军大营。 “回来了,回来了!” 城墙上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不少趴在垛口处的士卒看到了下方已经有官兵逃了回来。 “弓箭手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把城下的人全都驱赶走。”守将注意到陈永福沉下来的脸色,急忙下令让弓箭手驱逐城下那些逃回来的官兵。 城墙上的弓箭手们一直关注着叛军那里的情况,眼见逃到城下的这些人,多少也能猜到他们是从叛军大营逃回来的官兵。 对于好不容易从叛军那里逃回来的自己人,城上的弓箭手多少有些于心不忍,朝城下射箭的时候,尽量不往身上射,只把人驱离城墙下便可。 弓箭手虽然是一时好心,可城下逃回来的官兵却不这么认为。 他们好不容易逃到城下,不仅进不了城,还被城上的守军用弓箭驱逐,城下的官兵朝城上的守军破口大骂了起来。 骂的极为难听,不仅骂上官,就连陈永福和城头上的守将也被骂了全家的女性亲朋好友。 “娘里个熊比,给本将恁死这帮贱种。”守将被城下的人骂的火冒三丈,直接下令让弓箭手不用留情,往死里射。 原本还同情这些人的弓箭手,对于将军的命令自然不敢不听。 弓箭手只把手中的弓箭轻轻转动一点方向,射出去的箭矢很快便射在了城下的官兵身上。 有心善的弓箭手直射四肢,尽量不往身上要害射。 即便如此,躲在城下的官兵死伤肉眼可见的增多了起来。 城下的官兵见城上动起了真格的,也不敢继续留在城墙,一边躲避城上的箭矢,一边往远离城墙的方向逃去。 城墙下丢下了四五条性命,伤者就更多了。 “一群下贱胚子,真是给你们脸了,呸!”看着城下乱晃而逃的官兵,守将一脸不屑的朝城下啐了一口。 “行了,跟他们置甚么气,小心一点,别让城外的叛军趁机靠近城墙。”陈永福提醒道。 守将收回目光,道:“将军放心,末将一直再盯着,叛军就算来了,也别想靠近城墙一分。” “你心里有数就行。”陈永福看了一眼城下逃到远处的官兵,又道,“这里交给你了。” 袭营结束,他没有继续留在城墙上的必要了,便带着自家亲兵家丁下了城。 为了保证出城偷袭叛军大营的顺利,城墙下的民宅早已搬空,原来住在这里的百姓全都赶到了其他地方。 紧挨城墙这一片区域,除了城中守军外,空无一人,就连大街上也是寂静无声。 马蹄踩在路上,声响异常的清晰。 陈永福没有纵马疾驰赶回去,任由身下马匹在街上一步步往前走,脑中却在想着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前面可是陈将军?” 街道的另一头,一个手里提着灯笼的差役隔着一段距离喊道。 “去看看前面怎么回事。”陈永福对身旁的一名手下人说了一句。 边上的一骑从陈永福身旁离开,赶往亮灯笼的地方。 当对方回来的时候,身边多了一人。 “小的叩见将军。”差役跪倒在地,灯笼放在了一旁的地上。 骑在马背上的陈永福看着他问道:“谁派你来的?” 天色这么晚,除了更夫外,衙役们里其他差役不会没事往城墙这边来。 “督师着急见将军您,特派小的请将军回一趟衙门。”差役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听到这话的陈永福知道自己躲着杨鹤是不可能了,便道:“所有人听令,随本将去一趟衙门。” 说完,他催动战马,跑了起来。 其他人纷纷起马跟上。 送信的差役跪在地上没敢动,等人都走远了,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泥土,手里提起灯笼往回走。 陈永福来到衙门的时候。 衙门里灯火通明,门外早有两名差役在这里等候。 一回来的陈永福立刻被带到了后衙。 “末将参见督师。”陈永福抱拳躬身一行礼。 正背对着门口方向的杨鹤回转过身,三两步来到陈永福跟前,亲手搀扶着陈永福双臂,语气和煦的说道:“陈将军不必多礼。” 陈永福顺势站直了身子。 杨鹤松开搀扶陈永福的手,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本官还是不愿意相信袭营的事情就这么失败了,当时你就在城墙上看着,你来说说,到底是怎么败的?” 第两千一百二十九章 弹劾 陈永福能够感觉到杨鹤的不甘心。 朝廷虽然还没有明确下旨要治杨鹤平叛不利之罪,可斥责的旨意却接连送来了两道,留给杨鹤的时间已然不多。 “说吧,本官都能接受。”杨鹤语气低沉了下来。 陈永福一抱拳,道:“城外的叛军早就有了防范,咱们派出去的兵马一靠近叛军营地,便被营地内的叛军发现,叛军很快开始反击,致使咱们的偷袭计划功败垂成。” “出城的官兵里面有没有逃回来的人?”杨鹤问道。 陈永福犹豫了一下,旋即摇头说道:“城外黑灯瞎火难以看得太清楚,在末将从城墙上下来之前,并未见到有人逃回来。” “罢了,罢了。”杨鹤摇头叹息了一声,道,“既然袭营都没有成功,就算弄清楚了失败的缘由,也改变不了结果。” 说完,他佝偻着腰,脚步蹒跚的回到了坐位前慢慢坐了下来。 目光一直跟随杨鹤的陈永福,第一次注意到杨鹤发梢上多了几缕花白的头发,整个人看上去明显苍老了起来。 有些于心不忍的陈永福忍不住安慰道:“督师放心,叛军虽然一时得势,但必不长久,肯定有办法能解了开封府城之围。” “陈将军有办法打退叛军?”杨鹤希冀的目光看向陈永福。 见状,陈永福不敢与他对视,缓缓低下头,道:“末将还没有想到办法,但末将相信早晚会有办法的。” “连你也想不到解围的办法,还能有谁有更好的办法!”杨鹤叹息了一声,整个人缩在了座椅上。 陈永福低着头站在一旁。 “你说本官让城中的兵马出城与城外叛军一搏,能不能借助城中兵力的优势解了开封府城之围。”杨鹤看向陈永福。 听到这话的陈永福一愣,没想到对方动了拼死一搏的心思,当即阻拦道:“督师万万不可行此险招。” 他一点也不想去和叛军拼命。 “你不愿意?”杨鹤眉头皱了起来。 陈永福躬身说道:“非是末将不愿意,而是城中守军虽多,可真正能出城与叛军为战的士卒十不存一,剩余的士卒多是拼凑出来,让他们在后面摇旗呐喊还行,一旦上了战场正面与敌交手,第一时间逃走的就会是这些人。” “你的意思本官只能死守在开封府城了!”杨鹤心中不满。 陈永福低着头没有言语。 和出城与叛军交战比起来,他觉得死守开封府城没有什么不好。 杨鹤看到陈永福用沉默来反对的态度,无奈的挥了挥手,道:“罢了,罢了,本官就死守一回开封府城,坚守到朝廷援兵来的那一天。” “督师英明。”陈永福嘴上称赞了一句。 心中对杨鹤已经没有了以往的敬重。 朝廷虽然还没有撤换掉杨鹤这个总督,但陈永福知道,杨鹤留在河南的日子已经屈指可数了。 而且杨鹤在河南已经没有了翻身的本钱。 “行了,你也一夜未曾休息,回去好好休息,守城的事情少不了你这位总兵。”杨鹤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下了逐客令。 “末将告退。” 陈永福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后衙。 哗啦! 就在陈永福走出后衙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瓷器砸落到地上的碎裂声。 他身形只是稍顿一下,头也不回的大踏步离去。 朝堂上。 崇祯帝坐在金銮殿的龙椅上,目视下方群臣。 “臣,参奏河南总督杨鹤。”官员队伍的尾端,一名御史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臣也参奏河南总督杨鹤。”又一名官员站了出来。 随即接连又有都察院的御史站出来弹劾杨鹤。 朝堂上不少官员偷偷看向站在六部尚书后面的都察院左都御史。 这么多御史同时站出来弹劾杨鹤,背后少不了有这位都察院总宪的默许。 “够了,你们今天弹劾这个,明天弹劾那个,朕早就听够了。”崇祯狠狠地瞪了殿下的众御史一眼,嘴里说道,“朕要的是解决的办法,哪位爱卿能够告诉朕,河南的叛乱该如何平息。” 众臣没有人言语。 六部的几位尚书一言不发,或低头看自己的鞋尖,或看向它处。 “启奏陛下,河南之所以陷入战乱,一切皆是因为总督杨鹤平叛不利所致,所以臣肯定陛下下旨,捉拿总督杨鹤进京问罪。”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站了出来。 闻言,崇祯帝脸色阴沉似水。 谁都知道杨鹤是他这个皇帝一手提拔起来,安排到河南去平叛,也是他第一个亲手提拔起来的总督。 一旦杨鹤被抓回京,代表着他这个皇帝识人不明,有损皇帝威严,所以一直以来他都强行压着朝中不满的声音,一次又一次的给杨鹤机会。 做了半年多皇帝的他心中明镜一样。 御史们表面是在弹劾杨鹤,实际上是在提醒他这个皇帝不要过多插手内阁事务,更不要越过内阁直接插手派往地方的大员任免。 因为杨鹤就是他不经过内阁,直接拍板任命下来的河南总督。 这是内阁和皇权之间的权力之争。 以前他还不明白,可做了这么久的皇帝,他清楚皇帝也不是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一样要受内阁和朝中大臣的牵制。 “首辅,你来说说河南的问题该怎么解决?”崇祯帝不知道弹劾杨鹤的背后是哪位内阁阁臣出的手,但内阁有问题,他直接找首辅问罪。 首辅李国普揣着笏板站了出来,躬身说道:“臣以为河南总督杨鹤不宜继续留在河南,请陛下另派合适人选去河南主持大局。” “首辅觉得谁去河南主持大局合适?”崇祯决定在杨鹤的事情上退让一步,不是他不想继续支持杨鹤,实在是杨鹤在河南损兵折将毫无建功。 对李国普说完,他又看向朝中众臣,道:“诸位爱卿有没有主动愿意去往河南主持大局的?” 朝堂上再次鸦雀无声。 几个之前还弹劾杨鹤的御史也都站了回去。 他们可以弹劾杨鹤在河南毫无作为,可这不代表他们不知道连夺下几省之地的叛军的厉害。 第两千一百三十章 山东备倭都司 “刚才不是说的挺热闹,现在怎么都不说话了。”崇祯帝面色阴沉。 心中失望透顶。 关键时刻没有一个人能站出来为君分忧。 “臣以为,河南的事情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兵力不足,叛军十万大军攻打河南,整个河南都指挥使司却无多少兵马可用,湖广和川贵的兵马又都被拦截在了河南与湖广交接的党子口一线,加上总督杨鹤的无能,这才给了叛军在河南做大的机会。”来宗道从队伍中站出来说道。 龙椅上的崇祯帝神色稍霁。 虽然来宗道不是他心中最合适的下任首辅人选,但起码来宗道不像其他人那样,把河南战事上失利的罪名全都扣在杨鹤的头上,这让他这个为君者心里舒服了不少。 与此同时,也对人在河南的杨鹤越发恼火,气恼杨鹤辜负了他的一番信任,害得他这个天子在众朝臣面前一而再再而三的丢失颜面。 “臣以为来阁老所言极是。”兵部尚书主动站了出来。 崇祯帝看向眼前这位新任兵部尚书,问道:“兵部对河南的战情可有了对策?” “经由兵部多番商议,兵部认为应当及时从湖广抽调兵马增援河南,以解开封府城之围。”兵部尚书面前崇祯帝躬身说道。 崇祯帝眉头蹙起,道:“朕记得不是不已经派了湖广都指挥使司与白杆兵增援河南,助河南平叛。” “启奏陛下。”来宗道站出来说道,“内阁刚收到秦良玉将军的送的奏本,最近川贵一带有土司暗中勾结串联,秦将军希望能够让其子马祥麟携一众白杆兵回石柱坐镇。” 听到这话的崇祯帝脸一沉,道:“秦将军的奏本什么时候送来的,为何朕一直没有看到。” 就在这时,站在一旁的王承恩上前一步,从龙案上面的一摞奏本的最底下抽出了一份奏本,双手托递到崇祯帝的面前。 崇祯帝狠狠地瞪了王承恩一眼,这才伸手拿起奏本翻看。 看完奏本上的内容,崇祯帝合上了奏本,说道:“秦将军的奏请,朕准了,立刻下旨,命石柱宣慰使马祥麟携川贵兵马返回石柱。” “陛下圣明。” 朝堂上一众官员齐呼。 崇祯帝面无表情看着众人齐呼。 “陛下,是否再下一道旨意,命令湖广都指挥使司接手石柱宣慰使走后留下的差事,尽早提兵增援河南。”齐呼声结束后,兵部尚书再次站了出来。 崇祯帝犹豫了一下,问道:“朕记得山东除了都指挥使司,还有一个备倭都司,当年用来防备倭寇,如今倭寇已经不足为患,朕觉得可以把这个备倭都司也派到河南用来平叛。” “陛下圣明。”来宗道顺着崇祯帝称赞了一句。 而崇祯帝自己也是得意扬扬,觉得这一步走得好,也不枉费他最近辛苦查阅了各省都司的资料,想到了旁人都没想到的山东备倭都司,狠狠打了一众官员的脸。 志得意满的崇祯帝看着面前众臣,直接说道:“兵部尽快发下调令,命山东备倭都司赶往河南,沿路一应开销都有各省州府负责。” “臣遵旨。”兵部尚书躬身领旨。 对于兵部的配合,崇祯帝满意的点点头,觉得换了兵部尚书是他最正确的决定。 随即,他道:“鉴于河南情况特殊,河南总督仍由杨鹤担任,不过,杨鹤在河南平叛不力,就由内阁出面申斥,再给他一次机会。” “臣遵旨。”李国普代表内阁躬身领旨。 所有人都看出来崇祯坚持要保住杨鹤,加上一时找不到替代杨鹤的合适人选,朝堂的有份量的大臣没有出言反对。 之前弹劾杨鹤的几个都察院御史也都不再站出来反对。 这样的结果,让崇祯很满意。 因为他在朝上压制住了内阁和都察院的那些御史们,这次朝堂上的交锋以他的胜利而告终。 随后,朝上又商议了几件争议不大的事情,并且很快有了结果,其中一件事就是为了筹集军饷而加收田赋税,也就是所谓的辽饷。 原历史上崇祯在几年后才会加派辽饷,可因为有了虎字旗,山西,陕西,宁夏,宣大都落入虎字旗手中,如今就连河南都难以再征收到多少赋税。 对于指望着这些赋税过日子的朝廷,收不上来足够的税赋维持朝廷运行,只能加派田赋税,从百姓手中获取更多的赋税来维持朝廷的运转。 “退朝!” 朝会结束,大臣们按照各自的位置,依次朝宫外走去。 “来阁老,刚才为何不在朝堂上提醒陛下山东备倭都司的事情!”兵部尚书从后面追上了来宗道。 来宗道侧头看向跟上来的兵部尚书,说道:“这几年确实很少再有倭寇来犯,陛下把山东备倭都司调去河南平叛,不是什么坏事。” “来阁老应该清楚下官不是这个意思。”兵部尚书脸上露出不满之色,道,“山东备倭都司承平多年,战备松懈,兵力怕是连一万都没有,这么点兵马就算调去了河南也只是杯水车薪。” 听到这话的来宗道停了下来,神色认真的看着他,道:“不调动山东备倭都司,那你这个兵部尚书觉得从来调来一支兵马到河南合适?” “可以让山东都指挥使司出兵河南。”兵部尚书说道,“虽然这些年山东都指挥使司的兵马也越来越拉胯,可经历了闻香教乱,总算保住了一些当打之兵,调动山东都指挥使司的兵马去河南参与平叛要比山东备倭都司更好。” 来宗道说道:“想法倒是不错,可是和仲,你可曾想过山东怎么办?” 和仲是兵部尚书的表字,兵部尚书全名为王洽,因受魏忠贤陷害,辞官归乡,后朱由检登基被重新启用,由工部右侍郎擢升为兵部尚书。 “山东?”王洽眉宇轻皱。 来宗道不给他多想的机会,继续说道:“和仲以为山东就真的太平了吗?你也在地方上为官多年,眼下朝廷的局面,山东同样不太平,一旦抽调走山东都指挥使司的兵马去河南,山东说不得就是下一个河南。” 说完,他迈步离开。 第两千一百三十一章 直面圣怒的兵部尚书 “和仲打算掉哪里的兵马去河南?” 首辅李国普不知何时来到了王洽的身边。 “首辅。”王洽朝李国普欠了欠身。 李国普一摆手,道:“不必多礼,和仲不妨与我说说你心中的打算?” “这,”王洽面露犹豫。 见状,李国普笑道:“和仲你是兵部尚书,我是内阁首辅,只要事关朝廷的事情,难不成还有什么我这个首辅不能知晓的?” “倒也不是。”王洽轻轻一摇头,旋即说道,“下官也没有想好,只是觉得把山东备倭都司派往河南未必会起到什么作用。” 李国普眉宇动了动,道:“和仲为何这么说,山东备倭都司也是兵部登记在册的兵马,既然在平倭上用不上,派往河南用来平叛也算物尽其用,陛下的这个决定我作为首辅的支持的。” “首辅您没明白,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王洽见对方根本不明白里面的事,急得直拍大腿。 李国普不以为然的说道:“这有甚么不明白的,倒是和仲你,你可是陛下一手提拔起来的兵部尚书,难不成刚一上任就要和陛下背道而驰!”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声音略显严厉。 “下官不是这个意思。”王洽见对方往他头上扣大帽子,急忙解释道,“下官是山东临邑县人,对山东备倭都司多少有些了解,这个山东备倭都司根本不足以与山东都指挥使司相比,顶多算得上是一个寻常的卫所,武备也是多有松懈,这样一支兵马就算调往河南又能起到多大的作用,能不拖河南的后腿就该谢天谢地了。” “哈哈,和仲说笑了。”朱国祯笑着一摆手,道,“怎么说也是都指挥使司衙门,下辖十一个卫所,怎么可能连一个卫指挥使司衙门都不如。” 王洽见对方不信,连忙保证道:“下官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绝没有一句妄言,还请首辅速速与下官进攻面见陛下,劝陛下不要让山东备倭都司到河南平叛。” 说着,他拉住了李国普的手。 李国普脸一沉,道:“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可陛下刚刚下了旨意,你就让陛下重新收回,你要置陛下威严于何地,还是说你有更好的办法能够解决掉河南的叛乱。” 闻言,王洽下意识松开了李国普的手。 李国普看着他继续说道:“既然兵部拿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不如按照陛下的意思去办,说不定陛下的办法就能解了开封府城之围,和仲兄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在原地的王洽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直到人都走远了,他才喃喃自语道:“你们心里什么都知道,偏偏你们谁都不去阻止陛下,既然你们不去,那我这个兵部尚书去。” 说着,他转身准备往回走。 可就在这时,兵部侍郎周延儒迎面走了过来,看着准备往回走的王洽诧异的说道:“部堂这是要回去?” “有点事情需要面呈陛下。”王洽随口敷衍了周延儒一句,从一旁错身而过。 一直走在后面的周延儒早就听到了他与首辅和次辅之间的对话。 现在见他要回去见陛下,心知他要做什么。 对于这种极可能得罪崇祯帝的事情,周延儒乐得自己这位名义上的上官多做一些。 “玉绳兄。”走出没几步的王洽回身喊住周延儒。 玉绳是周延儒的表字。 周延儒停下脚步,回转过身,面上含笑的问道:“部堂喊我有事?” “正巧你也没有出宫,随我一同进攻面见陛下。”王洽说道。 闻言,周延儒心中一沉,面色却毫无变化的说道:“恐怕不行,下官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不能陪部堂了。” 说着,也不等王洽再开口,快步离去。 看到这一幕,王洽心里十分的不满,却也不能真的把一位兵部侍郎怎么样。 崇祯帝下了朝,便回到了乾清宫,身上的龙袍也换成了平时穿的常服。 尔后坐在龙榻上翻越起各地送来的奏本。 “陛下,兵部尚书在外求见。”小太监进来通报。 手里拿着奏本的崇祯帝抬起头,对小太监说道:“把人带进来吧!” 小太监退了出去。 “臣王洽,参见陛下。”被小太监带进来的王洽,身朝龙榻上的崇祯帝躬身施礼。 崇祯帝放下手里的奏本,笑吟吟的虚抬了抬右手,道:“王爱卿不必多礼,来人,给王爱卿拿过来一个绣墩。” 旁边有小太监抱来一个绣墩。 “谢陛下。”王洽再次一施礼,这才弯腰坐在了绣墩上。 崇祯端起宫女奉上的热茶,嘴里问道:“这才刚下了朝,爱卿就急着来见朕,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和朕说?” 王洽急忙从绣墩上站起。 “坐下说,坐下说。”崇祯帝朝王洽下摆了几下手,示意他坐下。 王洽却没有坐,而是躬身说道:“臣有一事,左思右想之下,觉得还是应该提早告知陛下,才是臣子的本分。” “哦?”崇祯帝来了几分兴趣,问道,“听爱卿说的这么严重,朕也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事请?” 王洽半低着头说道:“臣请陛下收回山东备倭都司增援河南的旨意。” “你说什么!”崇祯帝脸一沉。 王洽再次说道:“臣请陛下收回山东备倭都司增援河南的旨意。” “王洽,你可清楚你在说什么吗?”崇祯帝脸色黑似锅底,原本一口一个爱卿也变成了直呼其名。 王洽低着头说道:“臣清楚自己再说什么。” “好呀,朕一手提拔起来的兵部尚书居然一上任就要封还朕的旨意。”崇祯帝怒急而笑,声音冷漠的说道,“今不出一个理由来,朕能让你做这个兵部尚书,也能把你从兵部尚书的位子上挪开。” 王洽抬起头,看着崇祯帝说道:“山东备倭都司如今连一万兵马都未必拿出来,兵备更是不足为持,就算派去了河南,除了浪费朝廷的钱粮外,根本起不到多大用处。” 第两千一百三十二章 一意孤行 “山东备倭都司辖制三营十一卫,王卿却说连一万兵马都没有,你觉得朕会相信吗?”崇祯帝脸上阴云密布。 在他看来,王洽无疑是在和他唱反调。 关键的是,王洽是他一手提拔到兵部尚书的位子上,这才是最让他恼火的地方。 王洽见崇祯帝不信,又说道:“山东备倭都司三营之一的登州营兵不足两千,战马不足六百,文登营同样兵力不足一千五,马不足四百,即墨营和文登营情况几乎相同,三营兵马合计也不足五千,战马也只过千,可这是多年以前的情形,如今这三营兵合计怕是也凑不出四千,战马更是朝不过五百,臣所言全部属实,还请陛下明鉴。” 说着,他撩膝跪了下来。 这一番情真意切的表现,崇祯一刹那居然有些相信了对方的话。 “堂堂备倭都司,居然连五千兵马都没有,你觉得朕会信吗?”崇祯帝把这丝相信从脑海中甩掉,仍然坚信自己之前的想法,备倭都司有足够的兵马增援河南。 王洽见崇祯帝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话,悲怆的说道:“陛下,臣所以句句属实,若有一句虚言,臣愿意弃官乞骸。” 为了能让崇祯帝相信自己,他愿意拿自己头上的乌纱帽证明。 啪! 崇祯帝手里的盖碗重重的撂在了桌子上。 只见崇祯黑着一张脸,目光冷冷的看着王洽,道:“你是在威胁朕吗?” “臣不敢。”王洽跪伏在地上。 崇祯帝冷声道:“朕已经下旨调山东备倭都司去河南平叛,不会更改的,王卿还是回去让兵部早些把调兵的公文发往山东备倭都司,下去吧!” 旁边有小太监走上前,弯着腰对跪伏在地上的王洽说道:“王部堂,请吧!” “陛下!”王洽抬头看向崇祯,希望崇祯能够改变主意。 可看到的确实崇祯冷冰冰的目光。 见状,王洽知道崇祯不会改变主意,无奈的应道:“臣告退。” 缓缓从地上爬起身,他跌跌撞撞的往殿外走去,背影变得苍老了许多。 “大伴,你觉得王洽刚才所言的事情,都是真的吗?”崇祯帝看着王洽被带了出去,随口问向在一旁伺候的王承恩。 闻言,王承恩身子颤了一下,嘴里道:“奴婢哪知道这些事情,奴婢只知道伺候好皇爷就是奴婢的本分。” “也对,你一直跟在朕身边,又哪里能知晓这些事情,是朕没问对人。”崇祯帝轻笑的一摇头。 他也觉得自己过于紧张了。 王承恩低着头不敢言语。 刚才真要回答了崇祯帝的话,他才会有大麻烦。 跟随朱由检这么多年,他太了解对方的性子了,尤其经历了魏忠贤的事情,对方绝不允许宦官干政,像他这种经常在身边伺候的大太监,更是不能粘上一点外朝的事情。 王洽失魂落魄的从乾清宫走了出来。 “部堂这是怎么了?”周延儒从一侧走了上来。 听到声音的王洽回转过身,看到周延儒,面露诧异,道:“你怎么在这里?” “部堂一个人去见陛下,我担心陛下说不定会召见兵部的人,便没有回去,等在这里。”周延儒为自己解释道。 听到这话的王洽讥讽道:“你倒是有心了。” “部堂过奖了,一切都是为了朝廷,为了陛下。”周延儒仿佛没有听出王洽话语中夹带的讥讽一样。 王洽目光在周延儒脸上来回打量,突然问道:“山东备倭都司的情况你也清楚吧?” “山东备倭都司怎么了?”周延儒一脸不解的说道,“陛下不是已经决定让备倭都司增援河南,不过兵部行文还没有来及出,要等部堂回兵部才能出行文。” 王洽看着周延儒突然大笑了起来,道:“好,好,好,原来就我一个糊涂之人,也罢,我又何必做这个恶人。” 这会儿他全都看明白了。 从内阁倒兵部,全都清楚山东备倭都司的真实情况,眼看陛下一意孤行,却没有一个人提醒,都在等着看陛下吃瘪。 大笑过后的王洽站稳了身子,大步离去。 “何必呢!”周延儒看着王洽离去的背影,轻轻一摇头。 他觉得作为臣子,理应顺着崇祯帝,这才是一个臣子应该尽到的本份。 像王洽这种为了自己的名望与帝王对着干,只会惹来崇祯帝的不快,给自己上进之路制造阻碍。 不过,他乐得看到王洽这么做。 作为兵部侍郎想要进内阁绕不过兵部尚书,王洽恶了崇祯帝,他这个兵部侍郎入阁的机会才会更大一些。 王洽回到兵部,立刻发出了调山东备倭都司前往河南的行文。 而此时的河南,因为杨鹤偷袭失败,开封府城内的众官员铁了心的死守开封府,一心等待朝廷救援。 围了开封府城外的虎字旗大军,只围不攻,每日里只是朝城中开上几炮。 “营正,你说师正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副营正贾神武端着一个大茶缸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了桌边的板凳上。 营正肖武抬头看了他一眼,道:“等师正他们拿下了彰德府和归德府,差不多就该回来了。” “不是吧!”贾神武把半边身子压在了桌子上,低声说道,“我可是听说师正他们要去攻打大名府,逼开封府城内的守军出城。” 听到这话的肖武头也不抬的说道:“你听谁说的这些?” “这还用听谁说么,外面早就传开了,营正你还跟我保密,不够意思了啊!”贾神武佯装不满地说。 肖武抬起头,说道:“我得到的命令是围困开封府城,至于师正是不是去攻打大名府,我从没接到过这样的命令。” “你呀,就是死板。”贾神武站起身,紧了紧腰上的武装带,一拍上面的手铳说道,“得咧!我还是去炮兵阵地看看,给城里的官老爷们醒醒神。” 然而没等他往外走,就听到外面有战兵喊道:“报告!” “进来。”肖武回了一句,同时看向了帐门方向。 一名战兵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 朝肖武和贾神武各行了一礼,他道:“报告营正,开封府城内派人过来,请求见营正您。” 第两千一百三十三章 城中使者 正准备离开的贾神武回转过身,对肖武说道:“城内这些肥头大脑的老爷们是什么意思?这是想要投降?” “见见不就知道了。”肖武说道,“把人带过来!” 战兵得令退了出去。 贾神武这会儿也不着急走了,又重新坐回到了长凳上,等着见一见来人。 当出去的战兵再次回来,身边多了一个畏畏缩缩的中年人。 “你就是从城里来的?是个什么官?”肖武开门见山的问道。 中年人上前一步,插手抱拳说道:“见过将军,鄙人是开封府县令,奉了府尊之命,特来见将军您。” “原来不是杨鹤派来的,这么说杨鹤这个总督在开封府说话已经不管用了?”肖武直言问道。 中年人讪笑着说道:“杨督师最近身子不舒服,目前开封府城的事情全都由府尊一人主持。” 听到这话,肖武和贾神武对视了一眼。 随即就听贾神武开口说道:“你来见我们,莫非是你背后的那位府尊打算打开城门投降了。” “不,不,不。”中年人急忙摇头,旋即说道,“府尊并没有投降的意思。” 啪! 贾神武抬手一巴掌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脸一沉,道:“既然不是来投降的,那你过来有个屁用,来人,把他拉出去砍了。” 帐外走进来两名战兵。 “二位将军先别动手,听我把话说完在动手也不迟。”中年人一脸紧张的看着贾神武,双腿不停的在打晃。 贾神武一抬手,止住了准备过来抓人的两名战兵。 他看着面前的中年人说道:“别说不给你机会,有甚么遗言抓紧说,说完了再砍你的脑袋也不晚。” “是,是,不,不能砍。”中年人嘴唇哆里哆嗦的说道。 贾神武虎目一瞪,喝道:“不想掉脑袋那还不快说,老子可没空陪你在这里浪费时间。” “说,说,这就说。”中年人吓得够呛,结巴着说道,“府尊十分仰慕两位将军,二位将军能够弃暗投明,府尊愿意保举二位将军一个指挥佥事的位置,若两位将军能够助朝廷平叛,将来一卫指挥使也是大有可能。” 贾神武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道:“当老子稀罕你一个狗屁指挥佥事,来人,拉出去砍了。” 听到这话的中年人吓得瘫坐在了地上。 两名战兵上前拽住中年人的两条胳膊就往帐外拽去。 “没说完,没说完,还有话没说完。”中年人嘴里连连大喊。 这时候,肖武开口说道:“松开他,让他说。” 抓拽中年人的战兵松开了手,人却站在中年人一左一右,守在两旁。 中年人向前紧爬了两步,旋即意识到面前的是两个反贼,脸色讪讪的站起身,嘴里说道:“二位将军若不愿意为朝廷效力,府尊还给二位将军准备了其它的选择?” “要我说用不着跟他废话,直接砍了拉倒。”贾神武对肖武说道。 闻言,中年人顾不上卖关子,急忙说道:“府尊说,只要二位将军肯退兵,他愿意出三,五百两银子。” 贾神武对肖武说道:“听到了吧,这是拿咱们当臭要饭的打发,五百两就想退兵,还不够老子一天往城里开炮用的炮子银子多。” 一旁的肖武点了点头。 见状的中年人面露苦笑,他就知道五百两根本不够。 这些叛军在山陕闹的天翻地覆,早就见过了世面,不是那些区区几百两银子就能打发掉的流贼草寇之流。 “五千两银子。”中年人直接说出自己能给到的最高权限。 贾神武朝地上啐了一口,道:“五千两银子狗做什么的,最少也要五万两才有的谈。” “五万两?”中年人双瞳瞪大。 五千两他觉得已经不少了,没想到这些叛军野心更大,张口就是五万两银子。 贾神武哼了一声,道:“怎么?嫌多?” “五万两银子确实太多了。”中年人面露苦涩。 他在开封府做了好几年的知县,连俸禄都算上,也没有五万两银子这么多。 当然,这也和县衙与府衙在同一城中有关。 有什么好处,大头都被府衙拿走,他这个县令也只能跟着喝一点汤水。 “连五万两银子都不舍得,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拉出去砍了,把脑袋给城里那些当官送去。”贾神武再次提到要砍中年人的脑袋。 站在左右两侧的两名战兵上前架起中年人的双臂。 “给,给,就五万两银子。”中年人也不管能不能说服城里的人同意,自己先答应了下来。 命是自己的,只要能回到城里,至于其他人愿不愿意出这笔银子,他才不管,大不了以后都不出城了。 贾神武笑了起来,道:“早这么痛快多好,把咱们的财神爷松开吧!” 朝架着中年人的两名战兵摆了摆手。 战兵松开了中年人。 “说说吧,准备什么时候把银子送来?”贾神武问道。 中年人迟疑了一下,道:“只要二位将军一退兵,银子立马送过来。” “银子都看不到,老子凭什么退兵,先拿银子再说退兵的事,见不到银子老子在上十几门炮,轰塌了面前这堵城墙。”贾神武威胁道。 中年人并不信贾神武的话,叛军的大炮要是能轰塌开封府城的城墙,早就拿下开封府城了,也不会一直围而不攻。 “看来你是不信我说的话。”贾神武注意到中年人脸上的不以为然。 中年人脸色一变,急忙说道:“信,信,信,等回了城内,我立刻让人把银子给二位将军送过来。” “你信不信没关系,等你见到了自然就会信了。”贾神武脸上不见任何着恼,别说一个开封府城,当年虎字旗的大炮可是在大同镇城的城墙轰塌过一道豁口。 中年人认为贾神武是在吹牛。 不过人在屋檐下,他装着认同的说道:“我信,我真的相信将军的大炮能够轰塌城墙,只是银子的事情需要我回去亲口对府尊说才行。” 面对这个张嘴闭嘴就要砍他脑袋的贼将,他是一刻也不想在叛军大营里停留。 第两千一百三十四章 奖赏 “营正,放他回去?”贾神武向肖武询问。 中年人期盼的目光落到了肖武身上。 肖武手指轻轻叩打着桌面,发出哒哒哒的响声。 而每一次哒声响起,中年人的心也随之一颤。 能不能活着离开叛军大营,全在对方一念之间。 “要是他弄不来五万两银子,就这么把人放回去,岂不是太亏了。”肖武对贾神武说道。 听到这话的中年人心随之一沉,立刻出言自救道:“两位将军放心,开封府地面上我最熟悉,只要回到城里,一定能够说服府尊和城中的大户出这笔银子。” 说完,他目光希冀的看着面前的肖武和贾神武。 心中生怕这两个人把他强行扣押在叛军大营。 “确实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贾神武没有理会中年人的话,而是朝肖武点点头,旋即又道,“营正你看这样行不行,让他签下文书,若是他不老老实实弄来银子,就把他签下的文书宣扬出去。” 听到这话的中年人脸色立即苍白了起来。 对方让他签下的文书不用看,他都知道一定和通匪有关,若真签下了这份文书,就算他没做过通匪的事情,也定然成了通匪之人。 一旁的肖武道:“就按你说的办吧!” 闻言,中年人身子不受控制的打起了晃,脚下踉跄的看着要往地上栽倒。 贾神武没有理会。 让人去准备一份事关中年人的文书,而且文书内容都是现成的。 对方提出的条件是五万两银子让虎字旗大军不在继续围困开封府城,在文书上直接改成与虎字旗串通骗取城中五万两银子。 “画押吧!” 文书写好之后,贾神武让人把文书递到中年人的面前。 中年人看了文书上的内容,心中万般不情愿,却又不敢不签。 不签的话,他怕自己走不出叛军的营地。 索性心一横,拿起笔来,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又咬破手指,按了一个鲜红的手印。 “二位将军,我可以走了吧!”中年人看着从眼前拿走的文书,目光转向肖武和贾神武的面前。 肖武看了一眼文书上面的签字和手印,递向一旁的贾神武,同时微微一点头。 接过文书的贾神武扫了一眼,旋即对中年人说道:“我们说话算话,只要你能送来五万两银子,这份文书就不会出现。” “退兵的事情呢?”中年人没有忘记自己的来意。 贾神武随手把文书放在桌子上,嘴里说道:“银子到了,什么都好说,但我提醒你一句,要是一直看不到银子,这文书会出现在甚么地方那就不一定了。” “二位将军放心,我回去就让人抓紧把银子送过来。”中年人连连保证道。 闻言,贾神武满意的点点头,道:“你们两个,把他送出大营,看着他进开封城。” “是。” 看押中年人的两名战兵接下差事,押着中年人离开了大帐。 人被带走后,肖武对贾神武说道:“银子是你要的,到时候真收了银子你自己解决,我可不会退兵。” 留下他和第二战兵营继续包围开封府城是陈寻平的命令,没有陈寻平这位军中主帅的允许,开封府城就算拿出五十万两银子他也不会退兵。 “放心,我又不傻,怎么可能真退兵,反正城里又是藩王又是大户,不差那点银子,这银子不要白不要。”贾神武说道。 听到这话的肖武笑道:“你也想玩一把金国围攻大宋开封,先要银子,再要女人,等把城里的人抽骨吸髓之后再破城。” “有几个像宋徽宗那么傻的。”贾神武笑着说道,“我就想着从城里多要些银子回来,反正一时半会儿也不攻城,不如陪城里的那些官老爷们打发打发时间,给他们一点希望,省得整天的算计咱们。” 肖武笑了笑,道:“随便你吧。” “到时辰了,炮队那边还没有开炮,我过去看看。”说着,贾神武从长凳上站起身,抬腿迈过长凳往帐外走去。 坐在桌边的肖武对着贾神武的背影喊道:“你前脚答应收人家的银子,后脚你就朝人头上开炮呀!” “收了银子再说。”贾神武背对着肖武一摆手,人走出了大帐。 先一步离开大帐的中年人这会儿已经被带出了营地。 在营地外,他遇到了和自己一起出城的县衙差役。 两个人一直被送到开封府城的城门前,押送他们的虎字旗战兵才返回营地。 “大老爷,那些乱匪没把您怎么样吧!”直到虎字旗的人离开,差役这才敢上前来关心中年人的安危。 中年人自是不会说自己在叛军大帐里的丑态,随即一脸不耐烦的说道:“少废话,快去朝城上喊话,就说本官回来了。” 差役不敢多言,屁颠屁颠的跑到城下去叫人。 很快,城墙一角放下了一个竹筐,让两个人坐进竹筐里,再由城头上的人把两个人拉上城墙。 竹篮刚一上到城墙上,一直守在这里的开封通判于安然立刻上前。 “下官参见通判。”从竹篮里下来的中年人上前给于安然行礼。 于安然双手托住中年人的双臂,急切的问道:“怎么样了?叛军的将领可曾答应咱们的条件?” 中年人摇了摇头。 见状,于安然神情一暗。 “虽然城外的贼将没有答应反正,但他们同意,只要咱们拿出银子来,他们就撤掉对开封府城的包围。”中年人说道。 听到这话的于安然眼睛里立刻重换光彩,急忙问道:“好,好,好,陈县令你做的不错,不就是五千两银子,只要他们退兵,全都给他们。” 五千两银子,是他们这些官员一起商量出来的底线。 在这些官员的眼里,城外的叛军不过都是一群泥腿子,五千两银子足以晃花叛军将领的眼睛。 “不是五千两。”中年人,也就是那位陈县令小声提醒了一句。 听到这话的于安然反而更高兴了,笑道:“放心,不管多少银子,都按五千两给你,剩下的银子都是你的,算是对你立功的奖赏。” 第两千一百三十五章 不讲武德 陈县令听到于安然的话,好悬没把一口老痰吐在对方身上。 五万两银子只给他五千两,这是让他侵家荡产去填补所差的那四万五千两。 官府的事情,凭什么让他一个县令出这份银子。 “于通判,不是五千两,是五万两。”陈县令本想见了府尊再说出叛军的要求,可见到于通判的态度,他也不打算再等了,直接说了出来。 正高兴的于安然愣了一下,迟疑地问道:“刚才你说叛军要多少银子?” “五万两银白银。”陈县令伸出右手,张开五指。 于安然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回去,沉着脸说道:“你是怎么谈的,五万两白银也敢答应,怕不是想从中捞取什么好处吧!” 五万两银子不是一笔小数目。 几千两银子还好说,上升到几万两银子,没人愿意拿出这么大一笔银子出来。 “下官哪敢要甚么好处,是叛军的贼将张口就要五万两,下官好说歹说都不管用,而且叛军的贼将直接威胁到,没有五万两银子,他们就不会退兵。”陈县令一脸苦色的说。 他也知道五万两银子不是一笔小数目,可不给不行呀! “不给,一群泥腿子也敢张口要五万两银子,他们知道五万两银子堆在一起是多大一堆吗!”于安然冷着脸说道。 听到这话的陈县令面露苦笑,道:“要不然还是和府尊说一声,看看府尊是什么态度?” 他也不想给城外的叛军五万两银子,可他知道自己不能不给,不然他按下手印的那份文书谁知道会不会被叛军送到朝廷手里。 没有后台背景,他深知那份文书真假已经不重要了,一旦落到旁人的手里,他很可能成为别人的替罪羊,不仅赔上自己一条性命,说不定连家人的性命都要一同搭进去。 “就算是林知府知道了这件事,也绝不会同意的。”于安然冷哼了一声。 陈县令讪讪的说道:“下官出城之前,府尊曾再三要求,只要回来,立刻去府衙见他,通判您看?” 既然于通判说不通,他决定把目标放在林知府身上,总之,为了叛军的那五万两银子,他决定尽力去完成。 “算了,你也主不了什么事,本官随你一同去见府尊。”于安然说了一声,转身往连通城下的马道走去。 陈县令见状急忙跟了上去。 轰!轰!轰! 就在这时,城外响起了炮声,城墙上的守军纷纷朝城下和背身的地方躲避炮子。 本来还慢悠悠的走的于安然吓得瘫靠在了一侧的墙砖上,双手死死地保住了墙边才不至于瘫坐在马道上。 “怎么回事?你不是和叛军谈了吗?他们怎么还开炮,你是怎么谈的!”于安然嘴里毫不留情的对跟在身后的陈县令一通训斥。 “下官也不清楚啊!”陈县令十分的无奈。 心中也觉得城外的叛军不讲武德,明明说好了只要给银子就会退兵,虽然五万两银子还没送出城去,可无论如何也不该前脚商谈完,后脚就朝城里开炮。 “你也是废物,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于安然见陈县令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气顿时就不打一处来。 “二位老爷莫慌,末将护送你们下城墙。” 话音落下,一名把总从城墙上跑了过来,同时身边还跟着几名兵丁。 一靠近,把总先把于安然这位通判搀扶起来,而陈县令那边有跟来的兵丁去搀扶。 “城外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叛军攻城了?”于安然紧张的问向搀扶自己的把总。 把总恭敬的说道:“通判放心,这次叛军开炮还和以往一样,只开炮并未攻城,通判可以放心的回府衙。” 听他这么一说,于安然果然好了许多。 虽然在炮声下双腿还有些发软,但走路已经没有多大问题了。 城下早有轿子等候在那里,一下城墙,于安然第一时间钻进了轿子里,并且交代轿夫去府衙。 轿夫抬着轿子从城墙下走起,把总带着兵丁护卫在轿子的旁边。 陈县令也坐进了自家轿子里,让轿夫跟在于安然的轿子后面。 开封城中能够乘坐轿子的人,基本都是城中的大人物,而乘坐绿呢官轿又有兵丁在一侧护卫,任谁都知道里面坐着的一位大老爷。 通往府衙的一路上,行人见到被兵丁保护的绿呢官轿早早避让到道路两旁,由官轿先行过去。 一路畅通无阻之下,于安然的轿子很快赶到府衙门外。 从轿子里走下来的于安然对护送自己一路过来的把总说道:“行了,你们回去吧。” “末将告退。”把总躬身施了一礼,带上兵丁转身离去。 这时候跟在后面的陈县令轿子也到了府衙门外。 下了轿子的他紧跟在于安然的身后,一同进了府衙。 开封府城内所有七品以上官员,除了守城的将领外,其他官员此时全都聚集在了府衙大堂内。 除了河南总督杨鹤外,就连河南总兵陈永福与周王府长史也在开封府衙这里。 至于杨鹤,已经没有人关心他。 如今的杨鹤连一支兵马也调动不动,身边除了几个随他一同来到河南的家中老仆外,再无其他人。 “府尊,我把陈县令带回来了。”率先进入后衙的于安然对坐在左侧首位的林知府说道。 而主位因为杨鹤不在,便空缺了出来。 这时候,陈县令正好走了进来。 “下官参见府尊。”陈县令面朝林知府躬身行礼。 “不必多礼。”如今大权在握的林知府虚抬了一下右手,旋即又道,“陈县令从城外回来,可曾带回什么好消息?” 陈县令又把对于安然说的话说了一遍,并且着重提到,叛军只要收到五万两银子就会放过开封府城。 “五万两?这群贼寇知道五万两银子是多少吗?也敢信口开河的张嘴要五万两白银。”陈县令话音刚落,陈永福的声音立刻响起。 心中甚至在想,他要是有了这五万两银子,不仅能够恢复之前和叛军交手折损掉的实力,还能用这笔银子养更多的亲兵家丁,让自家实力更上一层楼。 第两千一百三十六章 意见不和 林知府虽然没说话,可从他脸上同样看得出来,对于叛贼狮子大开口要五万两银子而不满。 “五万两银子虽然多,可只要能够让叛军退兵,也不是不能考虑。”王府的崔长史这时候开口说道。 在场不少人朝他看了过来。 注意到这么道目光的崔长史不以为意,嘴里继续说道:“殿下希望尽快解了开封府城之围,至于你们用什么办法解围,殿下并不在乎。” 在他看来五万两银子虽然不少,可对代王府来说却有算不了什么。 “崔长史说的极是,下官也以为只要能解了开封府城之围,花点银子也是值得的。”陈县令见有人同意支付叛军银子,连忙在一旁帮腔。 和在场其他人不同,他是有通匪罪证在叛军手里,为了自己以后的平安,也要想办法给城外叛军凑齐这五万两银子。 通判于安然甩脸瞪了陈县令一眼,道:“陈县令还真是说的轻松,张口就是五万两银子,不知陈县令想要拿多少银子出来?还是说陈县令家资丰厚,五万两银子对陈县令来说不过是区区而已。” “于通判你是在讥讽本官吗?又或者说你对周王殿下不满?”崔长史面色阴沉了下来,冷着脸看着于安然。 听到这话的于安然说道:“本官自然不敢对殿下有任何不满,要说不满,也是对陈县令说的,与周王殿下和崔长史无关。” “希望是如此。”崔长史轻哼了一声。 林知府见于安然服了软,这才开口说合道:“当务之急是如何解了开封府城之围,咱们自己人之间就不要在起罅隙了。” “罢了,今天就给林府台一个面子。”崔长史瞥了一眼于安然。 听到这话林知府面怀感激的朝他拱了拱手。 崔长史的品阶在众人之间可能不是最高,实权也不是最大,可他代表的是周王府,所以众人也不敢小觑于他。 “五万两银子不是一笔小数目,大家不妨商量一下,这笔银子要不要给。”陈永福这时候开口说道。 他的话,让在场众人的思绪回到了之前。 “依我看,这五万两银子给城外的叛军还不如给守城的将士,还可以鼓舞士气,而且根本用不了这么多银子。”通判于安然在众人面前说出了自己的态度。 站在不远处的陈永福听到他的话,心里十分认同。 银子给了城外的叛军,他毛都得不到一根,可要是给城中守军,不管给多少他都能占得一部分好处。 “陈县令,你是支持给叛军五万银子对吗?”林知府突然问到陈知县。 闻言,陈县令诚惶诚恐的说道:“下官也知道把这么多银子给叛军不合适,可要是想解了开封府城之围,这是唯一的办法。” “我知道了。”林知府面无表情,让人猜不到他心中想的是什么。 崔长史突然开口说道:“城中不是有不少大户吗?让他每家出一点银子,还怕凑不齐五万两银子。” 很明显,他也是支持给叛军银子,或者说周王府为了能早些解了开封府城之围,愿意拿银子买平安。 林知府又问向其他人。 最后得到的回到都是愿意用银子买平安,而支持通判于安然的一个人都没有。 这个结果,让陈县令心中暗喜。 有这么多人支持,他觉得成功的可能更大一些。 “我不同意。”一直没有表态的林知府等到所有人都表态完了,这才说出自己的态度。 这四个字,令陈县令的一颗心直接沉到了谷底。 只听林知府继续说道:“我理解你们这些人为什么会同意把银子给叛军,无外乎两点,一是这笔银子反正也是别人出,跟你们无关。二是都盼着叛军早点离开,好解了开封府城之围。” “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和其他人不敢与林知府意见相左不同,崔长史根本不在乎林知府的态度。 林知府看向崔长史,道:“我理解崔长史希望早日解了开封府城之围的心情,可我要说的事,谁能保证叛军收了银子,就一定会退兵?” 说着,他目光看向了陈县令。 陈县令下意识低下了头,不敢与之对视。 虽然叛军将领答应只要拿了银子就退兵,可他根本不敢保证叛军的人会说话算话。 “谁能保证?”赵知府声音大了一倍,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那些原本支持用银子换取叛军退兵的人,这会儿全都低头不语。 “不给银子,谁能保证解了开封府城之围?”崔长史丝毫不被林知府气势所压,当即反问了起来。 听到这话的林知府眼角一挑,语气有些生硬的说道:“莫非崔长史认为叛军收了银子就会放过开封府?叛军说过的话, 本官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叛军拿了银子会不会放过开封府城我不知道,但不给银子,叛军肯定不会退兵,当然,林知府要是有其他办法可以使叛军退兵,我自然支持不给叛军银子。”崔长史对林知府说道。 林知府道:“本官暂时还未想出退敌的对策,但有杨督师在,想来很快就能有退敌的办法出来。” 对于眼前这个出自周王府的长史,他无法以气势相压,只得把杨鹤推了出来。 杨鹤虽然在河南战事上毫无作为,但一日朝廷为撤他的职,他依然还是朝中重臣。 “呵!”崔长史轻蔑的笑了一声,道,“不用把杨鹤抬出来,现在谁不知道开封府城的大权已经落入你林知府的手里。” “崔长史这话就错了,杨督师才是朝廷亲命的河南总督,只要杨督师在河南一天,开封府的大局就永远由杨督师来主持。”林知府坚持的说道。 崔长史一摆手,道:“不用拿这些话来搪塞我,既然林府台自负能解了开封府城之围,我看也用不上我们周王府帮什么了,我就不在这里碍你们的眼了。” 说完他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崔长史!”陈县令在后面呼喊一声,想要劝对方留下来。 不是他和对方交情有多好,实在是他需要一个敢于硬顶林知府的人在这里。 第两千一百三十七章 心思各异 “陈县令,你要是舍不得崔长史,尽管跟着一起离开。”通判于安然阴阳怪气的说道。 心中对眼前这个开封县令十分不满。 要不是对方带回来叛军要银子的消息,他们也不会惹恼了崔长史,重要的是,崔长史临走前已经明确表明周王府会断了对守城的支持。 断的不是一句口头上的支持,而是切切实实的钱粮。 “下官只是觉得崔长史的一番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只要能让叛军退兵,不管是什么办法总要试试。”陈县令坚持的说道。 面对面前的上官,他也害怕。 但他知道兵刃已经横在了脖子上,就算心里再不情愿,也要想办法凑齐五万两银子送出城去。 “陈县令这么支持花银子,莫非出城一趟,得了叛军的什么好处不成?”陈永福突然开口问道。 听到这话的陈县令脸色一正,大义凛然地说道:“若是下官真得了叛军的好处,就让下官不得好死。” 他不仅没在叛军手里得到任何好处,反而还被叛军强行制造了一个把柄,所以他十分坦荡。 “你在这里又发誓又保证,谁知道是真是假,就算你真的拿了什么好处,我们也不可能知道。”陈永福一脸轻蔑的说。 “你,你这是污人清白。”陈县令气愤的抬手指着陈永福。 陈永福讥讽道:“是不是真的被污了清白,还不一定呢!” “你,你,你!”陈县令连说三个你后,当即眼皮一翻,气晕了过去。 “陈县令,陈县令。” 周围好几个官员围了上来,对晕过去的陈县令又是顺气,又是掐人中,还有人在耳旁呼唤,想要把人喊醒。 然而陈县令双目紧闭,牙关紧咬,始终不见睁眼好转。 “来人!”林知府朝门外喊了一声,待两名衙役走进来,他又道,“把陈县令带去客房,再请个郎中过来。” 衙役一前一后,一个抱着腋窝,一个拖着双腿,把陈县令搬了出去。 “这就是个小人。”陈永福依然不放的对陈县令咒骂了一句。 一旁听到这话的林知府眉头微微一蹙,制止道:“行了,人都晕过去了,没必要再去计较了。” 虽然他也不喜陈县令带回的这个消息,可也不愿意看到文官出身的陈县令被一个粗鄙的武夫折辱。 陈永福转头看向林知府说道:“林府台若是愿意,可以拿出一些银子分给守城的将士们,鼓舞士气,更好地守住开封府城,这比把银子白白便宜了城外的叛军强。” 作为武将,他深知守城的将士要是知道官府宁可把银子给叛军也不给他们,一定会导致军中士气大跌。 所以只要有人同意把城里的银子给城外的叛军,在他眼里都是小人。 “城中哪还有银子发下去,各府库里能拿出钱粮早都用的差不多了。”林知府对陈永福说道。 他不同意把银子送给城外的叛军,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府库里拿不出这么一大笔银子,因为这些年各种账目做下来,府库早就被搬空了。 陈永福没有因为林知府的哭穷而放弃,反而说道:“崔长史走之前有句话说得好,官府没有银子,可以让城中的大户一家一户凑一点,林府台您和这些大户熟悉,不如你就出面找城里的大户化些缘回来。” “这叫什么话,别人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凭什么拿出来给官府用。”林知府脸一板,不高兴的说道。 他心里十分清楚,城中的大户恨不得叛军继续包围下去,这样他们可以多买一些高价的粮食,怎么可能舍得拿银子出来。 陈永福不愿放弃的说道:“银子是他们的没错,可要是守不住开封府城,最后银子不都便宜了城外的叛军,如今只是让他们支援出一点银子守城,守住了开封府城,他们家中的银子自然可以保住,这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行了,这件事以后再说,今天就这样吧,都回去吧!”林知府被陈永福纠缠的心烦,直接开始赶人。 “下官告退。” 在场的众文官依次从大堂退了出去。 而在场的几名武将目光都看向了陈永福。 就听陈永福说道:“林府台不妨考虑考虑我刚才的话,一举两得的好事。” “陈总兵精力充沛的话,不妨想想如何退敌,眼下杨督师卧病修养,陈总兵的担子可不轻呀!”林知府语带威胁之意。 警告陈永福,当前谁才是在开封府真正能做主的人。 陈永福自然听出了威胁之意,当即冷笑道:“本将只是个粗陋的武人,只懂得在战场上杀敌,至于怎么排兵布阵,一直都是你们文官的事情,本将回去等着林府台破解开封府城之围的办法。” 说完,他迈步往外走去。 一众武将紧随其后离开了大堂。 “一群杀坯,实在是该死!”林知府看着陈永福等一干武将离去后敞开的房门,咬着牙齿吐出了这么一句。 他感觉得到,这些武将根本没有把他这个开封知府放在眼里,远不如这些人当初对杨鹤的恭敬。 “这些人以陈永福为主,只要解决了陈永福,不怕他们不老实。”于安然的声音从一旁响起。 林知府回首看去,道:“你还没走?” “走之前总要把话说完,这样走的才安心。”于安然说道。 林知府眉头皱起,问道:“你留下还有什么话要说?” “弹劾杨鹤的奏本已经送去那么长时间,朝廷为何这么久都没有消息传回来?”于安然看着林知府问道。 与林知府联手,使他彻底得罪了杨鹤。 只要杨鹤一日不倒,他就一天不能安心。 “我和你一样,什么也不清楚。”林知府回了他一句,旋即又道,“不过我想很快就会有消息传回来。” 于安然说道:“可以出面问问城中的粮商,以他们的背景,京城有任何消息都会第一时间知道。” “我会问的。”林知府说道,“其实没有消息难道不是最好的消息吗?如今杨鹤在河南还有什么威信,整个开封府不都是你我说了算。” 他用手指了指对方,又指了指自己。 第两千一百三十八章 羡慕和仇视 一连三日过去,城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贾神武从帐外走进来,端起肖武面前的大茶缸放在嘴边一通牛饮。 喝光了里面的水后,他一抹嘴头,说道:“这个龟孙,还真他娘的言而无信,早知道老子就不放他回了。” “怎么?银子没给你送来?”肖武戏谑的说道。 贾神武放下茶缸,嘴里道:“屁的银子,连个铜板都没瞧见,这些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满嘴的假话。” “哈哈。” 肖武见贾神武一副吃亏受气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行,我要去开两炮,不然心里不舒服。”贾神武迈步往帐外走去。 见状,肖武也没阻拦。 每日炮击开封府城已经成了他们固定要做的事情,每天都要炮击一次,从未间断过。 炮兵阵地在营地前面一些地方。 战场上,大炮从来都是在最前列,或者在军阵两翼,而不是后世那样,炮兵阵地大部分安置在步兵的后方。 贾神武带着一队战兵来到了炮兵阵地。 炮队因为已经朝开封府城炮击过,这会儿正收拾东西准备退回营地。 “全都停下,所有炮手立刻就位。”贾神武一来,立刻让炮手放下手里的活计,回到战斗岗位上。 今天炮击开封府城的是炮队的第三小队。 小队长黄有福快步跑了过来,先是行了一个军礼,旋即说道:“副营正,您不是刚回去吗?” “有命令,炮击开封城。”贾神武说道。 听到这话的黄有福好奇的问道:“今天不是已经开过炮了?莫非是今天要全力攻打开封府城?” “少废话,快去准备,对开封府城炮击三轮。”贾神武把黄有福这个炮队小队长从身边赶走。 虎字旗早就实现了火药自由,每隔一段时间,后方就会运来一批战备物资,所以炮队并不缺少火药。 既然副营正愿意炮击开封府城,黄有福就当给自己炮队练兵了。 “所有炮手马上进入战斗序列,目标开封府城。”黄有福一边喊,一边吹响挂在脖子上的铜哨。 炮兵阵地上的炮手跑动着,很快进入了各自的位置。 “第一组准备完毕。” “第二组准备完毕。” “第三组准备完毕。” 黄有福的炮队下辖三个小组,每个小组配备四门四磅炮,总共十二门炮。 “三轮急射,自由开始。”黄有福对三个炮组下令。 轰!轰!轰! 炮声很快响起,三个小组的十二门四磅炮几乎同一时间被打响,炮子像雨点一样朝前方的城墙上落去。 因为双方这段日子的默契,城里的守军都知道,虎字旗的炮开过一次炮后,一天内基本上不会再朝开封府城开炮。 城墙上很多兵卒因为城外已经开过一次炮了,刚返回城墙上不久,也太防备,一下子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不少士卒直接被射上城墙的炮子命中,命丧当场,加上实心弹的动能,直接让许多士卒受到累及。 一时间城墙上死伤惨重,断臂残肢散落了一地。 “这些叛军疯了,不是开过炮了,怎么突然有开炮了。”躲在望塔里的一个年轻士卒气愤的囔囔道。 从望楼里,他看到不少守城的守军因为大意而丢了性命。 “瞧你这话说的,人家自己的炮,想怎么开炮就怎么开跑,难不成开炮之前还要提前和你商量。”边上的一个年长一些的士卒回怼了他一句。 之前发出埋怨的年轻士卒说道:“我是觉得这些乱匪太缺德了,每天只开一次炮,等麻痹了城里的守军,突然连着开了两次炮,这要有多少兄弟死在他们手里。” “行了,城都让人家给围了,弄不好早晚让人家破了城。”年长士卒盘坐在了地上,背靠着砖墙,也不去看城墙上的惨状。 因为他们所在望楼在东南角里,恰好不是炮击的位置,所以比较安全。 年轻士卒听到对方丧气的话语,当即反驳道:“城里有好几万大军守城,叛军要是真有本事早就攻下开封府城了,围而不攻就是因为他们拿不下咱们开封城。” “还是太年轻。”年长士卒摇头轻笑了一声。 听到这话的年轻士卒不干了,说道:“这跟年轻不年轻有什么关系,叛军要真有本事直接攻城,看老子把不把他们这些龟孙的怂捏水来。” “那些将头就喜欢你这样的,听话,好忽悠,肯卖命。”年长士卒看着对方年轻的面庞,想起了当年他年轻时候,似乎也是这样。 年轻士卒不高兴对方这么说自己,便道:“咱们是官兵,城外是乱匪,官兵杀匪不是应当应分的事情,老牛头,你这人有些不对劲呀!” “你个鳖孙,我问你,这几天吃的什么?”年长士卒从屁股底下揪出一根干草叼在了嘴里。 听到吃饭,年轻士卒脸上嘿嘿一笑,道:“喝粥,每天两顿粥,可香了,这段日子下来,给家里省下了不少粮食。” “两顿稀粥就把你个鳖孙给收买了,咱们可是在卖命呀!天天喝稀粥,手里连刀都拿不起来。”年长士卒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连带着那根干草也吐在了地上。 年轻士卒脸上笑容收敛了一些,说道:“能喝粥已经很不错了,碗底多少还有些米粒能吃到,以前在家的时候,熬粥都舍不得放米粒,粥稀的都能当镜子用。” “不说城里的守军,咱们就说说城外这些叛军。”年长士卒抬手放城外方向指了指,说道,“人家一天吃几顿饭?” “三,三顿吧!”年轻士卒有些不敢肯定的说。 “没错,三顿。”年长士卒说道,“老子这些日子看得清清楚楚,人家营地每天升起三次炊烟,比咱们多了一顿中午饭,关键是,还他娘的有肉吃。” 他狠吸了一下鼻子。 只要不刮大风,城墙上的守军每天都能闻到城外的肉香。 每天只喝两顿稀粥的守军士卒,谁闻到了不馋。 “叛军吃的东西都是抢咱们老百姓的东西,不知道有多少咱们开封的百姓被乱匪祸害,我真恨不得拿刀子剁了这些乱匪。”年轻士卒不仅没有羡慕城外的叛军吃肉,反而表现得恨得牙根痒痒。 第两千一百三十九章 担惊受怕的陈县令 “你这个鳖孙,真他娘的是个榆木脑袋瓜子,不想跟你说话。”年长士卒气的不想再跟对方说话。 只要能顿顿吃肉,他才不在乎叛军的肉是从哪里来的,论起祸害百姓,官军一样不比乱匪差哪去。 也只有身边这个鳖孙,才会觉得兵会真的对百姓好。 “我也不想和你这种毫无是非的人说话。”年轻士卒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一边,不去看对方。 两个人对话,只是守军众多士卒中的一个缩影。 对那些城中的新兵来说,心中敌视仇恨城外的叛军,加上官府有意的宣扬,叛军在城中很多兵卒眼里早已是罪行累累,十恶不赦。 不过,对于经年老卒来说又是另一种模样。 这些老卒才不管谁是兵谁是匪,他们是真羡慕叛军每天的三顿饭,虽然不能知道每顿都吃什么,可每天都能闻到肉味,早就羡慕的不行了。 要不是城中的守军每天还能有饭吃,又摸不准叛军还能过多久好日子,否则他们早就投奔叛军过上一天三顿饭的神仙日子了。 三轮炮击之后,炮击停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炮声再没有响起,城墙上渐渐多了一些活人,开始清理城墙上的尸体,并把伤者送去伤兵营。 伤兵营占的地方不大,因为虎字旗没有大规模攻城,城中的死伤自然也就不多,很多时候伤兵营只有几个看门的兵丁把守着空营。 不过,伤兵营不是什么好地方。 受伤的士卒送到伤兵营后,基本上就没人管了,能不能活下来都看自己,死了尸体直接搬走一烧,然后装进坛子里。 运气好没死活了下来,重新会营里当差。 至于郎中和药材,从来都不是给伤兵用的,只有将领受伤才会有郎中去看伤,有药材可以使用。 普通的兵丁在将头的眼里,就是耗柴,没了再找,吃不上饭的百姓有的是,不缺耗柴用。 一天之内一连两次对开封府城的炮击,对城中的官员来说,尤其是文官一系的官员,根本没有人当一回事,顶多嘴里马上一句城外的叛军太张狂了。 除此之外,与平常并无什么不同,该吃吃该喝喝,日子还是一样的过,对于死伤一二十个普通兵卒,没有人会放在心上。 而城中那些粮商,恨不得炮击再多几次,这样他们才好把粮食卖更高的价格。 反倒是普通的百姓,日子一日比一日苦,一些穷苦人家更是吃不上饭,不得不到街上去要饭度日。 “这是在警告我呀,警告我呀!”人在县衙的陈县令来回在后衙里走动,脸色十分的难看。 “东翁,什么警告您呀!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一旁的师爷看着陈县令坐卧不安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陈县令目光看向自己的师爷,眼前一亮,道:“对,对,快给我出个主意,我到底怎么办才好。” 有困难找师爷,他把希望寄托在了自家师爷的身上。 “东翁您到底出什么事了?”师爷一头雾水。 师爷可以说是自己人,陈县令也没有隐瞒,直接把自己出城去了叛军大营后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尤其是签下的那份文书,更是着重提及。 说完之后,陈县令目光希冀的看着自己的师爷。 “听东翁这么一说,叛军今天多炮击了一次开封城,说不好真是在警告东翁您。”师爷皱着眉头说道,“当时东翁您实在不该签下那份文书。” 闻言,陈县令脸一苦,道:“我也不想签,可你没看到当时那个情况,我要是不签字画押,恐怕都走不出叛军大营。” “说的也有道理,说白了让您去叛军大营的人就没指望您能活着回来。”师爷眉头紧锁到了一起。 陈县令摇头叹道:“本官卑微言轻,落得这样一个差事也是无奈,现在只希望能够解决此事,才好能心安。” “想要解决此事,还要着落在那五万两银子身上。”师爷说道。 听到这话的陈县令一拍自己手背,苦笑道:“本官也知道问题就在五万两银子身上,可这笔银子本官拿不出来呀!林府台他们也不愿意出这笔银子。” “林府台不支持,确实不好办。”师爷手捋胡须面露思索。 陈县令不敢打搅,等着对方给他想一个解决的办法。 过了好一会儿,师爷道:“既然林府台不愿意拿出这笔银子买一个平安,那咱们只能从其他地方想办法!” “什么地方?”陈县令急忙问道。 师爷左右看了看,随后凑到陈县令身边,低声说道:“周王府。” “啊!”陈县令愣了一下,随即说道,“周王殿下是什么人,在开封谁不清楚,指望周王府能拿出五万两银子,根本不可能。” 摇头拒绝师爷给他的这个提议。 师爷想了想,又道:“周王府不行的话,那就只能打城中那些大户的主意了,不过以东翁您的身份,没有林府台的支持,怕是很难弄到这五万两银子。” “谁说不是。”陈县令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林府台是怎么想的,明明有机会用银子买一个平安,偏偏不愿意,弄得我每天担惊受怕,食不下咽,就怕叛军哪天把那份文书拿出来。” 师爷说道:“城里的粮商背后有林府台支持,肯定不会帮东翁您凑银子,普通的百姓连吃饭都成问题,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所以说东翁您想要凑出五万两银子,只能找周王府。” “可,可周王府会帮我吗?”陈县令毫无信心的问。 师爷说道:“不管周王府愿不愿意拿这笔银子,东翁您都只能指望周王府,除非林府台改变态度,同意拿出五万两银子给城外的叛军。” “罢了!”陈县令一咬牙,道,“我去找一趟崔长史,试试能不能通过崔长史说动周王殿下。” 师爷见他下了决心,嘴里又道:“东翁您先别急着去找崔长史,学生的话还没说完。” “还有什么话?”陈县令迟疑地问道。 师爷神秘一笑,道:“东翁您要去见崔长史,不能自己去,还要带上一个人。” 第两千一百四十章 见杨鹤 “有师爷你在我才更放心。”陈县令以为师爷想要跟自己一起去见崔长史。 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要把师爷一个人留下。 身边多一个人,说不定能更好说服崔长史答应用银子买通叛军退兵。 然而旁边的师爷一摇头,说道:“学生所说的这个人并非是自己,而是一直没有露面的杨督师。” “杨督师身体一直抱恙,他愿意出面?”陈县令眉头皱了起来。 上次官军出城偷袭失败之后,杨鹤便称病不出,权力全都落到了林知府的手中,这个时候带上杨鹤,他不觉得能起多大作用。 师爷见陈县令犹豫起来,便道:“杨督师身体有没有抱恙,百姓们不清楚,难道东翁您还不清楚,无非是失去了斗志,只等着被捉拿进京的旨意。” “既然你都清楚这些,为何还要我一定带上他去见崔长史?”陈县令不解的问。 听到这话的师爷面上含笑的说道:“正因为如此,学生才希望东翁一定带上他去见崔长史。” “本官不明白。”陈县令面露疑惑。 师爷在一旁解释道:“谁不喜欢当官,哪有人甘心丢官去职,杨督师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看不到希望,而整个开封城中,偏偏东翁您能给他这个希望。” “我自己都一头官司,能给他什么希望。”陈县令不以为然。 “不。”师爷抬起手中折扇在眼前一晃,旋即说道,“解了开封府城之围就是希望,只要有一丁点希望,咱们这位杨督师就绝不会放过,因为这可能是他唯一翻身的机会。” 闻言,陈县令面露沉思,几根手指来回搓动。 师爷继续说道:“和林府台这些人不同,这位杨督师已经没有了退路,他只要知道五万两银子就能解了开封府城之围,他一定比东翁您还要急着凑这笔银子。” “照你说的这样,本官理应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杨督师。”陈县令也觉得自己师爷说得对,拉拢杨督师出现是一步好棋。 哪怕这位杨督师现在已经不过问城中的事情,但名义上仍然是河南总督,过问河南军务的权力。 重要的是还有京城背景,比他这个县令直接找上崔长史更合适。 经过这位师爷的一番引到,陈县令决定去找杨鹤。 如今的杨鹤早已没有了初来河南的意气风发,而他的一番谋划全部化为流水,一心指望的湖广和川贵援兵,始终没能进河南,最后落得一个被困开封城的下场。 整个人苍老了十岁都不止,两鬓多了很多花白的头发。 “老爷,开封府知县在外求见。” 喊老爷的人是杨鹤从京城带来的家仆,这个时候还愿意留在他身边的,只剩下自家带来的奴仆。 “看来朝中的旨意到了。”杨鹤面露悲怆,心中何尝不后悔来河南这一趟。 家仆道:“老爷你忘了,眼下开封府城被围,就算京城的旨意到了也进不来开封城。” “哦对,看来我都湖涂了。”杨鹤轻轻用手拍了一下额头,旋即问道,“把人打发走了吧,就说我身体有恙,不宜见客。” “是。”家仆答应一声,转身退了出去。 杨鹤重新拿起笔,沾了沾墨汁,继续在桌上的白纸上练字。 如今唯有练字才能让他忘却烦恼忧愁。 离开没多久的家仆,很快又回到了房里,躬着身子说道:“开封府知县说有要事见老爷您,还说与开封府城是否能解围有关,而且他还说见不到您他就不走了。” 滴答。 悬在纸张上空的笔尖上滴落下来一滴墨汁,在白纸上染黑了一大块黑点。 “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杨鹤盯着家仆。 家仆说道:“开封府知县说见不到您他就不走了。” “不是这句,前面一句?”杨鹤说道。 家仆回忆了一下,道:“他说有要事要见老爷您,和开封府城解围有关。” “对,就是这句。”杨鹤放下手里的笔,对家仆说道,“你在去一趟,把这个开封府知县带过来。” 家仆退下去到外面去带人过来。 这会儿杨鹤开始坐立不安,一个人在房里来回走动。 就像陈县令身边那位师爷分析的那样,能否解开封府城之围已经是杨鹤最后的希望。 家仆离开不久,很快带着陈县令来到了杨鹤所在的房间。 “下官见过督师。”一进屋的陈县令立即向杨鹤行礼。 杨鹤一摆手,道:“不必多礼,坐吧!” “谢督师。”陈县令走到旁边的座椅前,只用半张屁股坐在上面。 杨鹤伸手拿向盖碗,想要借喝茶水的工夫稳一稳自己的情绪。 可当他端起盖碗放到嘴边才发现,茶水早就已经凉了,便又放回桌上,嘴里问道:“你来见本官,想必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吧!” 心中虽然恨不得想要立刻知道关于解开封府城之围的事情,但还是保持了一丝矜持,没有直接开口问对方如何解了开封府城之围。 “不瞒督师,下官已经找到了解决开封府城之围的办法。”陈县令没有任何东拉西扯,直接说起了自己的来意。 杨鹤眼前一亮,顾不上矜持,直接问道:“快说,是什么办法?” 化解开封府城之围已经成了他心里的怨念,也是他最后的机会,哪怕有一丝机会他都愿意尝试。 “下官前几天奉了林府台之命,出城与叛军谈判,叛军答应只要收到五万两银子就会退兵。”陈县令目光紧紧盯着杨鹤。 化解开封府城之围是杨鹤的希望,可杨鹤又何尝不是他的希望。 闻言后的杨鹤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见他沉思良久,才道:“你找我来,应该是林知府他们不同意把银子给叛军吧!” “林府台觉得叛军要的银子太多,不愿意拿这笔银子,陈总兵却希望把银子用在城中守军身上,所以事情就耽搁了下来。”陈县令解释道。 听完这话的杨鹤轻哼了一声,道:“不仅如此吧,恐怕是林知府害怕叛军收了银子却又不退兵了,空手套白狼赚走这五万两银子。” “可能林抚台也有这方面忧虑吧!”陈县令露出一番恍然大悟的神色。 第两千一百四十一章 拿乔 杨鹤身子往椅背上靠了靠,说道:“五万两银子本官也拿不出来,陈县令来找本官怕是找错人了。” 军中一应开销都是地方上负责,哪怕他是河南总督也拿不出五万两银子。 “连督师都拿不出五万两银子,下官就更没地方弄到这五万两银子了。”陈县令面露苦色。 然而杨鹤一句也不信。 他这个总督品级虽高,可论起钱粮上的事情,还不如陈县令这样一个地方上的县令手里的钱粮多。 陈县令见杨鹤不答话,只好说道:“督师你贵为总督,要不然出面和城中的几家大户见一面。” 这话说的已经很直白了,就是让杨鹤向城中大户筹集银子。 “本官因为粮价的事情,早已得罪了城中的粮商,倒是林知府作为本地知府,和本地的大户关系自然要好一些。”杨鹤面无表情的说道。 听到这话的陈县令眉头紧锁在一起,道:“林府台一直不支持用银子换取城外叛军的退兵,所以林府台肯定不会和城里的大户开口要银子的。” “那就没办法了,本官也弄不了这么多银子。”杨鹤心中那点希望再次被浇灭。 开封城内能一下子拿出五万两银子除了府库,剩下能拿出这笔银子的人屈指可数。 陈县令见杨鹤有了退缩之意,急忙说道:“还有一人能拿出这笔银子,而且对他来说十分轻松。” “这么多银子谁能轻易拿的出来!”杨鹤眉头一皱。 家中能有五万两银子的人家,已经算得上是方圆百里首屈一指的大户人家了。 “周王府。”陈县令轻吐出了几个字。 闻言,杨鹤眼前一亮。 他差点把这位宗藩给忘记了,整个开封府城内再富有的人家,也比不上周王府。 五万两银子对府库来说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可对周王府来说,就算不是九牛一毛也差不了多少。 陈县令见杨鹤心动,继续说道:“只要督师肯出面,相信从周王府要来五万两银子并不算什么大问题,而且这笔银子又不是督师为了自己要的,而是为了开封府城的百姓。” “话倒是有些道理,可这么多银子,周王府未必愿意出这笔银子。”杨鹤不太看好陈县令打周王府的主意。 各地宗藩都差不多,不说是铁公鸡一毛不拔,也强不了多少,周王府就算那位福藩强一点,也未必舍得拿出五万两银子出来。 周王府可能不缺这五万两银子,但这五万两银子仍旧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陈县令还想让杨鹤出面去和周王府接触,自然不想看着他现在就退缩,便说道:“前几天林府台不同意出银子换取城外叛军退兵,为此事崔长史当众表明周王府不在拿出钱粮来支持林府台守城。” 虽然没有直说,但他话里话外都是在告诉杨鹤,代表周王府的长史是支持用银子换取开封府城的平安。 “要是这么说,倒也是一点机会也没有。”杨鹤用手捻了捻下巴上的胡须。 陈县令趁机连忙说道:“下官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下官位卑言轻,要是督师能够出面就再好不过了。” 听到这话的杨鹤没有言语。 到现在他若还看不出来这位开封府县令的那点小心思,他这些年的官也就白做了。 可看得明白归看得明白,但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化解开封府城之围是唯一能改变朝廷对他看法的机会。 “我让身边的家仆跟你走一趟,把王府的长史请到我这里。”杨鹤决定见一见周王府的长史。 之所以要把王府长史找来,是因为他一个外臣不好直接去藩王。 陈县令见杨鹤同意出面,心中一喜,当即说道:“下官遵从督师的安排。” “此时不宜耽搁太久,现在就去吧,杨福,你陪着陈县令一起去一趟。”杨鹤朝一旁的家仆交代了一句。 朝中的情况他虽然不清楚,但他知道,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陈县令也在担心叛军会把自己签下的份文书散播出去,同样想早些把银子凑齐给叛军送去。 所以他也不敢耽搁时间,带上杨鹤的家仆,赶往周王府。 藩王作为超品的存在,居住的地方也有办公衙门,世子也有专门的宫殿,祭祀用的殿宇,拜祭历代周王的家庙,还有王妃和其他妃子居住的殿宇,先王妃和一众妃嫔住的殿宇,包括藩王处理公务的大殿。 整个藩王府就像一个小皇宫一样,除了整体布局比皇宫小一些,少了一些用不少的宇殿外,其他的和皇宫没有太大区别。 “崔长史公务繁忙,陈县令还是请回吧!” 陈县令和杨鹤的家仆,连周王府第一道宫门都没有进,便被拦在了外面。 “劳烦在通禀一声,杨督师有要紧的事情见崔长史。”陈县令掏出一块碎银子塞进面前的人袖口里。 对方犹豫了一下,道:“罢了,小的就在通禀一回,要是还不成,还请大老爷不要怪小的。” “你就说是杨督师有了化解开封府城之围的办法,若是崔长史还不愿意见下官,本官也绝不会怪你。”陈县令说道。 “那好,小的就再跑一趟。” 说完,人一转身进了宫门。 日头一点点偏移,进去通报的人却始终没有回来,陈县令把希望都寄托在了周王府的身上,也不敢离开,耐着性子等着里面的人出来。 过了一个时辰,里面始终没有动静。 陈县令只觉得自己两条腿站的都有些僵硬,中间几次都想就这么走了算了,可一想到叛军手里那份有他画押的文书,只得继续忍下来。 差不多又过了半个时辰,身穿五品袍服的崔长史慢慢悠悠从宫门里走了出来。 “让陈县令久候了,本官本想早点出来,怎奈殿下突然有事传召了本官,多耽误了一些,回请陈县令不要怪罪。”崔长史漫不经心的朝陈县令一拱手。 陈县令明知道对方是故意的,却不能埋怨什么,反而还要客气的抱拳回礼道:“无妨,无妨,殿下的事情重要,下官多等一会儿不算什么。” “本官就知道陈县令不是小气的人,那就咱们就走吧!”崔长史一抬手,旁边的有轿夫抬着一顶轿子走过来。 第两千一百四十二章 变脸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陈县令,你不会得罪过这位长史吧!”杨鹤派来的家仆杨福对陈县令说道。 听到这话的陈县令苦笑着一摇头,道:“得罪此人的是那位林府台,本官只能说是代人受过了。” 说着,无奈的摇头叹息了一声。 陈县令也上了自己来时的绿呢小轿,让轿夫跟上前面崔长史的轿子。 家仆杨福虽然没有轿子,但他是骑马来的,这会儿也上了马背,赶到前面为崔长史去引路。 开封城已经被围了快一个月,城中街边上,墙根底下,墙角处,聚集了不少吃不上饭的穷苦百姓。 尤其是酒楼饭堂门外的百姓尤为的多。 带路的杨福走的是城中主要的街道,哪怕绕远一些,他也不想走一些偏僻的街道和胡同。 尤其一些人少的街上,时常有士卒成群结队的去城中百姓家中抢掠。 自打开封府城被围,城中百姓的日子不好过,就连城中守军的日子也是一日不如一天。 虽说城里的守军还能有口粥喝,可粥里的饭粒越来越少,都快赶上清汤了,不少士卒更是饿的受不了只能去百姓家中抢吃的东西。 面对一日三涨的粮价,粮食就是一家人活命的命根子。 有人要抢自家命根子,百姓自然会拼了命的去反抗,保护家里最后一点口粮不被人抢走。 乱世人命如草芥。 读书的不如拿刀把子的,更不要说这些连饭都吃不饱的穷苦百姓了,所以结果是显而易见。 拿刀把子的自然占了绝对优势。 士卒既然动了手,就不会只抢一点粮食就结束,很多时候刀子不染红都不会结束。 都要活命,对于你死我活这种事情,这些士卒最是通透。 等士卒抢够了,留下的是一片狼藉,死上个把人就更常见了。 谁家都有几个亲朋好友,交好的邻居,死了人的家人,家中亲属自然不干,百姓们抬着尸体,成群结队的来到衙门喊冤。 然而开封府城被围,城中官员还指望着城中兵将守城,需要哄着城中守军,自然不会为了一群连饭都快吃不上的百姓去严惩城中的守军。 类似士卒破门抢掠杀人的桉子,在一众官员的漠视下,衙门一律不接。 碰上那些死了人的刺头人家,二话不说直接拉进衙门里打一通板子,打完后半死不活的丢出衙门。 若打板子也不管用,事情直接推给城中的守军去解决。 结果就是这些人家夜里遭了匪,或是被江洋大盗找上门,一口不剩下的被杀光,第二天再由衙门里的差役去收尸。 闹事的百姓自然而然就少了,城中也就稳定了,城中官员们满意了,守城的士卒也高兴了,因为他们多了一条取粮的渠道。 城中无家可归只能乞讨为生的乞丐同样变多了。 来到杨鹤居住的宅院大门前,杨福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快步来到崔长史的轿子旁边,恭声说道:“长史,咱们到了。” 崔长史撩开一侧轿子的窗帘往大门里瞧了一眼,道:“杨督师就住在这里?怎么不住进衙门?” “我家老爷自打来到河南,为了平叛的事情殚精竭虑,最后累倒了,看病的郎中说不宜再操劳,找个清净点的地方修养,我们家老爷便搬到了这里。”杨福在旁解释道。 听到这话,崔长史轻蔑的一笑。 什么静养,在他看来都是借口,无外乎是不愿意继续留在衙门里看林知府等人的脸色,找个借口搬到这里。 “压轿。”崔长史对轿夫吩咐了一声。 轿帘掀开,他从轿子里面走了出来。 先一步下了轿子的陈县令已经等候在一旁。 “长史请。”杨福恭敬的把崔长史请进门,带着陈县令一路直奔杨鹤的书房。 自打搬到这里,杨鹤便从没有出过这个院子的大门,对于外面的事情更是无心过问,若非陈县令找上门,他还不知道最近这段日子开封府发生这么多事情。 “老爷,崔长史到了。”杨福在门外喊了一声,同时推开了房门,请崔长史和陈县令进屋。 听到话语声的杨鹤从桌子后面绕出来,朝门前迎了过来。 刚一进门的崔长史见到这一幕,嘴角微微朝上一勾,抱拳拱手说道:“杨督师。” “崔长史不必多礼,先入座。”杨鹤几步来到崔长史的跟前,亲热的拉着崔长史的小臂,亲自把人扶到座椅前坐下,随后又朝外面喊道,“上茶。” “督师太客气了。”崔长史嘴上客气了一句,而人大刺刺的坐在了座椅上。 “应该的,只要崔长史不嫌弃我这里的茶水就好。”杨鹤热情的拍了拍崔长史的小臂,旋即回转身对同样进来的陈县令说道,“陈县令也找地方坐吧!” “谢督师。”陈县令深施一礼,然后走到崔长史对面的一张座椅前。 不过,他没有立刻坐下,而是等杨鹤落座后,才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 屋外在的下人端来热茶,先为杨鹤换了一杯新茶,又把另外两杯依次放到崔长史和陈县令的手边。 崔长史看了一眼手边的茶水,没有去动,嘴里说道:“听到督师急着见下官,下官应该早些过来,就在刚要出门的时候,殿下突然有事召见,中间耽搁了一些时间,还请督师不要怪罪才好。” “殿下的事情要紧,本官多等一会儿不碍事。”杨鹤十分客气。 求人么,总要态度好一些。 “督师这么说,下官就安心多了。”崔长史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似乎真的怕杨鹤怪罪一样。 然而以他王府长史的身份,哪怕杨鹤贵为河南总督,他也完全可以不给面子,更不要说杨鹤如今只剩下一个总督的名头,权力早已尽落他人手中。 一旁的陈县令见两个人左顾言它始终不说正事,忍不住开口说道:“督师,您不是找崔长史有事情要谈吗?崔长史现在来了,您可以说了。” “哦?督师有事情要说?”崔长史面露诧异的问道。 当然,他是故意装作刚知道的样子。 做官有几幅面孔很正常的事情。 第两千一百四十三章 谈崩 杨鹤微微一皱眉头,对陈县令的话有些不喜。 什么时候该怎么说,还轮不到一个七品县令来告诉他。 不过,崔长史既然问起了,他不好不说,便道:“不知崔长史可曾听说过叛军想要拿一笔银子就会退兵的事情。” “听说了。”崔长史目光看向了陈县令。 因为当时陈县令说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就在现场,所以知道的一清二楚。 杨鹤面上含笑的说道:“不知殿下对此事是什么态度?” “五万两银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崔长史看着杨鹤说道。 听到这话的杨鹤脸色不变的说道:“五万两银子确实不少,可要是五万两银子能换来开封府城的围城之困被解,我觉得还是很划算的,想来殿下那里也不希望开封府城一直被叛军围下去。” “如此说来督师已经有了解决银子的办法?”崔长史说道,“若督师解了开封府城之围,下官一定让殿下上书朝廷为督师美言。” 闻言,杨鹤都想拿起手边的茶水泼在面前这个崔长史的脸上。 周王府真要上书为他这个总督说好话,对他来说那就不是美言了,执掌兵事的地方总督和藩王勾结,离死也就不远了。 一旁的陈县令看不下去了,开口说道:“把崔长史请来,就是希望银子上的事情能有崔长史一起帮忙想想办法。” “我能想什么办法,我一个五品长史,一年的俸禄也没有多少,就算把这些年的俸禄都拿出来也是杯水车薪。”崔长史摇了摇头,手里端起了边上的茶杯。 陈县令陪笑着说道:“崔长史太谦虚了,长史一定有办法解决这五万两银子的问题,只要解了开封府城之围,开封府城中的百姓一定感念崔长史的大恩大德。” “你要这么说,我确实有个办法可以试试,但需要督师出面才行。”说着,崔长史目光落在杨鹤的身上。 陈县令也看向了杨鹤。 杨鹤道:“崔长史有什么办法尽管说,只要本官能做到,为了城中的百姓,本官一定尽力去完成。” “哈哈,没有那么严重。”崔长史笑了笑,旋即说道,“五万两银子虽然,可要是能让城中的大户一起凑一凑,一家连一万两银子都用不到。” 听到崔长史的这个主意,杨鹤眉头皱了起来。 城中大户的银子,他一个外来的总督根本拿不到,他不信对方不清楚这一点。 陈县令这会儿不得不站出来再次为杨鹤说话,他道:“城中最大的几家大户人家,都和城中的粮商有关,然而这几家又和林府台交好,与督师这里的关系要差一些。” “所以才要杨督师出面。”崔长史说道,“杨督师身为河南总督,林知府作为河南知府,不敢不遵从杨督师的要求,只要杨督师对林知府交代几句,想来五万两银子不成问题。” 这时候的杨鹤也明白过味儿了。 周王府的这位崔长史左顾言它,就是不想由周王府拿这笔银子。 在这么云山雾绕说下去,对方也只会一直跟他打太极。 想到这里,杨鹤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五万两银子对周王府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本官请崔长史过来,就是希望崔长史能劝说殿下,拿五万两银子换取叛军的退兵。” 一旁的陈县令目光希冀的看着崔长史。 来之前就想到这一点的崔长史眉头紧锁在一起。 五万两银子对周王府来说确实不算什么,但不代表周王殿下愿意为开封府出这笔银子。 “崔长史别犹豫了,殿下愿意拿出这笔银子,对周王府也是一件好事。”陈县令在一旁说道,“朝廷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大力表彰殿下的,说不定朝廷还会送来赏赐。” 崔长史轻哼一声,道:“插手地方上的政务,这对周王府和殿下可不是什么好事,别说朝廷的赏赐了,不问罪就已经是好事了。” 闻言,陈县令一缩脖子。 他发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能用五万两银子换来叛军的退兵,对周王府和殿下来说是一件好事。”杨鹤看着崔长史说道,“河南的藩王不少,崔长史可以想一想这些藩王的下场。” 崔长史一摇头,道:“牧守地方是你们这些地方官员的事情,殿下虽然不愿意看到叛军整日里围困开封府城,可也绝不会为了你们这些人赔上自家的银子,督师还是从它处想办法凑齐这笔银子吧!” 拒绝的干净利索。 几千两银子他还能做主拿出来,可一下子要几万两银子,以他对周王殿下的了解,是绝不可能冒着被朝廷治罪的风险,凭白搭上五万两银子的。 “崔长史可曾想过,真要被叛军杀进开封府城,周王府多年的积攒将会化为乌有。”杨鹤提醒道。 同时,也有着借叛军的势,威胁对方。 崔长史还是摇了摇头,嘴里说道:“督师与其把主意打在周王府上面,不如想办法让林知府松口,只要他肯松口,凑齐五万两银子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城中的粮商从城里百姓的身上赚到了不止一个五万两,谁都知道以林知府和几家粮商的关系,弄来五万两银子并不是什么难事。 杨鹤见崔长史油盐不进,有些不高兴,说道:“崔长史若铁了心不愿意与本官一起想办法凑这五万两银子,本官也不强求,只等城破那一天不后悔便好。” “督师的要求恕下官做不到。”崔长史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下官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说完,不待杨鹤开口,他转身便往外走。 一个失了势的河南总督也想强压他。 “崔长史留步,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陈县令站起身连忙追了过去。 一直追到屋门口也没能拦下对方,只能看着人越走越远。 “你要想跟他一起离开尽管一起走。”杨鹤的话从后面传了过来。 陈县令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坐回座位上。 “周王府那边别指望了,再想其他办法吧!”杨鹤见陈县令退回来,脸色稍霁。 陈县令苦着脸说道:“眼下除了周王府,还能到哪里弄到这五万两银子。” 只要林知府那边不同意,他想不出来还能有谁有这个能力,拿出这么大一笔银子出来。 “不用你操心,银子的事情本官一开始也没有全都指望周王府。”杨鹤语气平澹的说道。 第两千一百四十四章 凭空消失的粮食 周王府不缺五万两银子是人所众知的事情。 可杨鹤更清楚,指望周王府一家拿出五万两银子几乎没有可能,周王就算想拿这笔银子,也要顾及朝廷会不会多想。 政治上的事情,很多时候不是你做得对就正确。 “不知督抚接下来需要下官如何去做?”陈县令听到杨鹤早有准备,安心了不少,同时好奇杨鹤如何凑齐这五万两银子。 杨鹤朝他轻轻一摆手,道:“不急,人一会儿就到。” “还有谁?”好奇下的陈县令脱口而问,同时扭头看向了门外。 杨鹤没有接他的话,手里端起了盖碗茶,拿到嘴边细细品味。 心中着急的陈县令见杨鹤不愿意说,只好耐着性子坐在做以上等下去。 时间不长,外面有下人走了进来。 “老爷,陈总兵到了。” “嗯,知道了,把人带进来吧!”杨鹤放下手中的茶杯。 下人退了下去。 “自打督师生病,陈总兵经常出入开封府衙。”陈县令以为杨鹤不清楚陈永福和林知府来往的事情,嘴里隐晦的提醒了一句。 杨鹤目光看着门口方向没有说话。 没多久,下人带着陈永福从外面走了进来。 一进来的陈永福便注意到了坐在座位上的陈县令,不过很快收回目光,身朝杨鹤躬身施礼,道:“末将参见督师。” “陈总兵可是有日子没到本官这里来了。”杨鹤语气平平的说,远没有对周王府崔长史的热情。 闻言后的陈永福脸上露出一抹尴尬,嘴里讪讪的说道:“末将听闻督师病了,需要静养,便不好意思来打搅督师。” “陈总兵怕耽误了督师的病情,可去知府衙门倒是很勤。”陈县令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 听到这话的陈永福眼中闪过一丝怒气。 他有些摸不清楚这个陈县令和督师杨鹤的关系,强忍着肝火向杨鹤解释道:“自督师生病之后,城中的事务都落到林知府的身上,末将几趟去知府衙门也是为了去讨要军中的粮草,督师您是知道的,守城的兵将要是饿肚子,是会出大问题的。” “也算是个解释,自己找地方坐吧!”杨鹤语气澹澹的说。 陈永福偷偷松了一口气。 只要杨鹤这个河南总督一天没被朝廷免去,他都不想太过得罪对方。 “军中的粮草齐备了吗?”杨鹤问起了军中的事情。 刚坐下的陈永福立刻站了起来,说道:“城中的两家一日三变,军中已经断粮,每日只能用勉强用稀粥对付。” “所以陈总兵麾下的将士便去百姓家中取粮就食。”陈县令讥讽道。 城中已经有不少百姓人家因军中的士卒而家破人亡,作为开封府县令,虽然知道无法阻止,也不能阻止,只能把不满藏在心里。 当然,等开封府城之围一解,少不了要弹劾这些骄兵悍将,来打压武将。 “还有这种事情发生?”陈总兵眉宇一挑,道,“本将回去后一定查清楚,若真有类似的事情,本将亲手扒了他们的皮。” 一旁的陈县令听到这话不屑的哼了一声。 城中守军去百姓家就食的事情几乎每天都会发生几起,他不信陈永福会不知道,无外乎是在督师面前故意装作不知道。 “好了,为了这点事情你们两个用不着在这里争吵不休。”杨鹤打断了两个人的话头,旋即说道,“不过,军中的粮草问题确实很要紧,百姓可以紧一紧腰带,但城中的将士是要上阵杀敌的,不能让他们饿着肚子上战场。” “督师所言极是。”陈永福在一旁称赞道。 陈县令明白,杨鹤这是不打算追究城中守军去百姓家中取粮的事情。 “陈总兵。”杨鹤看向陈永福说道,“军中的粮草问题现在可是解决了?” 听到问话的陈永福脸色变得一苦,道:“不瞒督师,末将最近正为此事心忧。” “这么说粮草的问题还没有解决?”杨鹤问道。 陈永福点头道:“粮价一日三涨,军中已经到了断粮的边缘,再弄不到粮食,末将怕是要压不住底层的士卒了。” 啪! 杨鹤一拍桌子,怒斥道:“这些粮商,真是为了赚银子不要命了。” “督师主持城中各项事宜的时候,粮商们哪里敢这般涨价,这群见利忘义的贱商,听说督师生病,便开始肆意乱为起来。”陈永福嘴里咒骂道。 他心里早就对城中的粮商不满,要不是因为这些粮商一个劲的涨粮价,军中将士也不会打百姓家中储粮的主意,跟不会因此落下这么大一个把柄在文官的手里。 杨鹤端起手边的茶杯,嘴里说道:“不是有林知府么,粮草的问题本就应该由地方上解决,城中的粮商也不敢违抗知府衙门的命令。” “就别提这个林知府了,末将几次找他要粮,他都以官仓无粮的借口推脱,只给银子,还是按照开封府被围之前的粮价给银,可城中粮价涨的那么快,那点银子根本就是杯水车薪。”陈永福叫苦道。 听到这话的杨鹤眉头一皱,道:“林知府这么做确实有些不合适,军中的粮草本就应该知府衙门来准备,怎能让军中自行去购粮。” “谁说不是呀!”陈永福摊手叫屈。 这时候陈县令开口说道:“府衙官仓里应该有粮食才对,三天前林知府命人拿着知府的手谕,说是给军中筹粮,搬空了县衙官仓里的粮食。” “不对呀,本将昨日刚去过府衙要大军的粮草,林知府说粮仓里早就没有了粮食,只给了下官不到一千两银子。”陈永福说道。 陈县令说道:“县里官仓的粮食足够两万大军吃上半个月,这才几天的时间,不可能这么快全都吃完了。” “可府衙的粮仓本将看过了,确实一粒粮食也没有。”陈永福说道。 然而,陈县令说道:“这么多粮食肯定不可能凭空消失,而且能吃下这么多粮食的人并不多。” “粮商!”陈永福脱口而出。 对方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他又怎么可能还想不到。 第两千一百四十五章 重新站队 不过,陈永福话头一转,说道:“陈县令,你说这话可是要有证据,不然就是构陷上官,被林知府知道了,难保不会向上官参和你。” “这么多粮食离开县衙的粮仓,只要不是凭空消失,总有蛛丝马迹会留下,只要陈总兵找几个粮铺的伙计,想来不难知道粮食的下落。”陈县令把握十足的说。 林知府是开封府的地头蛇,他作为开封县令又何尝不是地头蛇。 只要他想知道的事情,林知府暗中做的很多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既然你都知道,为何不阻拦!”陈永福质问道。 陈县令轻轻一摇头,道:“就连陈总兵你都不能把林府台怎么样,我一个开封县令,面对上官的时候就跟什么都做不了了。” 陈永福明白,这种事情找他也是白找,旋即面朝杨鹤说道:“还请督师做主,为大军找回粮草。” “本官最近身体不好,已经不再管城中的事情了。”杨鹤摇头拒绝。 听到这话的陈永福犹豫了起来。 对方把他找过来,肯定不单纯是为了告诉他这件事,而是想让他表态,选择战队哪一边。 按理说他应该站在杨鹤这个督师一方,可现在的杨鹤已经是落了毛的凤凰,连自身的下场都难以保证,这时候和杨鹤站一队,一旦杨鹤出事,他难免会被殃及。 可要是站队开封知府一方,一旦城破,他难免不会被开封知府等人推出去当替罪羊,毕竟纵兵劫掠百姓粮食就是最好的借口。 “粮价这么涨下去,军中怕是吃不起粮了,陈总兵觉得自己还能弹压大军多久?”一旁的陈县令开口问道。 闻言的陈永福心中叹了一口气。 下面的士卒连饭都不上了,他这个总兵恐怕连屁都不如,军权只会旁落,到时候谁有粮食,军中的厮杀汉就会听谁的话。 想到这里,陈永福单膝跪倒在杨鹤的面前,道:“末将一切听从督师的安排。” “哈哈,陈总兵太见外了。”杨鹤满面笑容的从桌子后面绕过来,双手搀扶着陈永福的双臂,语气亲热的说道,“是本官这个总督最近对你关怀不够,快快起来吧!” 陈永福顺势站了起来。 不过,仍然在杨鹤面前半躬着腰。 杨鹤把陈永福扶到旁边的座位上,自己重新回到主位前坐下来,这才说道:“有了陈总兵助本官,相信开封府之围很快就可解除。” “督师,军中缺粮已久,在没有粮食,怕是要出乱子了。”陈永福怕杨鹤不清楚守军内部的形势,在一旁提醒道。 听到这话的杨鹤不以为意摆了摆手,道:“放心,粮食本官早已为你准备好了。” “有粮食了?”陈永福眼前一亮,急切的问道,“不知督师什么时候派人把粮食送到军中?” 不是他急着要粮,而是军中已经快要等不及。 但凡有一点弄到粮食的机会,他也不会默认军中的士卒去抢百姓家中的粮食。 杨鹤笑着说道:“粮食需要你们自己去拿,本官可没有那么多车辆给你们运粮食。” “督师放心,只要告诉末将粮食在哪里,末将立刻召集人马去运粮。”陈永福高兴的说道。 手里有粮心中不慌,只要他有了粮食,再也不用看知府衙门的脸色。 杨鹤笑道:“放心,粮食有很多,就看你敢不敢拿了。” “末将不明白。”陈永福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杨鹤说道:“城中谁手里的粮食最多?” “粮商。”陈永福下意识接了一句。 杨鹤收起了笑脸,说道:“既然你知道粮商的粮食最多,接下来你应该清楚该怎么办了吧?” “这!”陈永福心中一苦。 他就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 杨鹤根本不给他讨价还价的机会,直接说道:“想要让军中不缺粮,那就找粮商去要,有本官为你撑腰,尽管放手去做。” “粮商的背后有林知府暗中支持。”陈永福不太愿意去做抢粮商的事情。 粮商不同于普通的百姓,这些粮商哪一家背后没有背景,他纵兵去抢粮商容易,可后果却比抢百姓家中的粮食更严重。 “陈总兵你现在前怕狼后怕虎,就等着手里的大军成了别人家的东西,到时候你这个有名无实的总兵还能不能继续做河南的总兵可就不好说了。”陈县令在一旁说道。 陈永福迟疑了一下,随即一咬牙,道:“干了,督师您下令吧,是所有的粮商都抢了,还是挑一家做出头鸟。” 手里的兵马才是他一个武将立足的根本,手里没兵没将只能认人揉搓。 “想好了?”杨鹤问道。 陈永福用力一点头,道:“末将想好了,既然这些粮商不给末将活路,末将也用不着再给他们脸面。” “好,武将就该有流露出一些锋芒,这样才不会被人小瞧。”杨鹤夸了对方一句,旋即对另一边的陈县令说道,“陈县令觉得哪一家粮商合适?” 这种事情,他自然不会把陈县令给落下,只有都上了船,才不好再去换其他的船。 陈县令略微想了一下,说道:“城里有一家叫云记的粮铺,最近与林知府关系很近,下官猜测官仓里的粮食应该都送去了这个云记。” “那就这个云记了。”杨鹤拍板决定。 官粮是不是在云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云记和开封知府来往密切,而且京城有一个姓云的御史串联都察院其他御史参奏他这个河南总督。 陈永福当即说道:“下官这就调兵包围云记,连官粮都敢吞没,本将倒要看看这个云记掌柜有几个胆子。” “私吞官粮是重罪,只抓一个掌柜不够,背后的东家一样要治其罪。”陈县令提醒道。 他没忘记五万两银子才是重点,解决军中粮草只是顺带着的事情。 “会不会太重了一些?”陈永福见陈县令要往死里弄这个云记和背后的云家,他犹豫的看向杨鹤。 云家不是一般的人家,背后是有进士出身的官宦人家,他不愿意把这个云家得罪死,好能给自己留条退路。 第两千一百四十六章 出恶气 “陈总兵以为放过了云家,云家就会念你的好吗?”陈县令在一旁说道,“都到了这一步,难道陈总兵以为还有退路?” 坐在主位上的杨鹤没有说话,端起茶杯拿到嘴边吹了吹。 “云家有一子,如今在京城做御史,动了云家,末将怕那位云御史会联合都察院其他御史弹劾督师您。”陈永福说出了心中的担心。 听到这话的杨鹤放下手里的茶杯,道:“本官不怕区区几个御史的弹劾,陈总兵若是害怕了,现在就尽管回去到知府衙门继续要钱粮。” “督师误会,末将并非此意。”陈永福当然不愿意继续在林知府面前低声下气的为大军要钱粮,他犹豫着说道,“城中粮商不止云家一家,是不是可以换一家?” 没等杨鹤开口,一旁的陈县令先一步开口说道:“动云家,是因为云家私吞了官仓里的粮食,并非私怨,陈总兵一而再再而三的退缩,莫非是怕了。” “放屁,本将才不会怕什么狗屁云家,既然云家有罪,那就云家了,督师,咱们什么时候动手?”陈永福似乎是受了陈县令的激将,但他知道,一切都是因为杨鹤铁了心要动云家。 只要他不想失去对大军的控制,他便只能和杨鹤站在一条船上。 陈县令见陈永福同意对云家动手,暗暗松了一口气。 一个云家,足够让他凑出答应给城外叛军的五万两银子。 杨鹤目光落在陈永福的脸上看了看,说道:“大军的粮草问题不能耽搁,就今天吧,你回去立刻调集一支信得过的队伍,兵分两路,一路去云家的粮铺,另一路直接去云家,陈县令跟着一起去,云家那边交由他出面。” “下官定不负督师所托。”陈县令起身面朝杨鹤躬身行礼。 他清楚杨鹤让他去云家的目的。 “末将遵令。”陈永福应头答应道。 杨鹤拿起桌上的笔沾了沾砚台里的墨汁,嘴里说道:“行了,都回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的好消息。” “是。” “下官告退。” 陈永福和陈县令各自应了一声,两个人一前一后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来到碗面,陈永福对跟自己走在一起的陈县令说道:“陈县令是先回县衙召集衙役,还是随本将一同回大营。” “军中的事情自然有陈总兵做主,下官还是回衙门。”陈县令知道自己把对方给得罪了,又怎么可能跟随对方去军中的大营。 陈永福看了他一眼,道:“也好,一个时辰后本将的人会去云家。” “陈总兵放心,本官会带着县衙的人在一个时辰后准时出现在云家的宅院外。”陈县令说道。 两个人出了院子,陈永福接过亲兵递上来的缰绳,翻身上马骑马离去。 陈县令站在轿子跟前,看着陈永福等人骑马远去,直到消失在视线中,才对轿夫说道:“回衙门。” 说完,他弯腰钻进了轿子里。 因为县衙要近一些,陈县令坐着轿子比陈永福先一步回到县衙。 “快,给本官沏一杯茶送过来,渴死本官了。” 一回来,陈县令立刻让后衙的下人为他准备茶水。 “东翁,事情成了没有?”一直等候在后衙的师爷见陈县令回来,急忙迎上前去。 陈县令进屋一屁股坐在了座位上,嘴里轻叹一声,道:“还是杨督师棋高一着呀!” “这么说事情成了?”师爷眼前一亮。 陈县令接过下人送来的茶水,放到嘴边吹了吹,说道:“事情没成,但也成了,可是让我心里七上八下了好几回。” “那事情到底成了还是没成?”师爷一脸迷惑的问道。 陈县令抿了一小口茶水,觉得烫嘴,放到了一旁,说道:“我先把周王府的崔长史请到了杨督师那里,那个崔长史一听要周王府出五万两银子,立刻不乐意,甩了脸就走,本来我以为完了,银子的事情没戏了,谁知道峰回路转,杨督师直接把陈永福这个总兵找了过来,让他带兵去查抄城中的粮商。” “陈总兵最近不是和知府衙门走得很近,怎么又回杨督师那里了?”师爷面露不解。 听到这话的陈县令翘起了二郎腿,笑着说道:“要不怎么说杨督师厉害,加上本官在旁边吹风,逼的陈永福不得不听从杨督师的命令行事。” “能拿捏陈总兵的只有军中的钱粮问题,去抄粮商的家正对路子。”师爷很快想通了事情的始末。 坐在座位上的陈县令一手端着茶杯,嘴里讥声说道:“这些武将都是有奶就是娘,知府衙门不给解决钱粮问题,转头又重新回杨督师身边,这些只会两边倒的武将永远不可信。” 对于陈永福先是倒向知府衙门,随后又倒向杨鹤,这让他心中加深了对武将的不信任。 “不知杨督师准备拿哪一家粮商开刀?”师爷好奇的问道。 闻言陈县令看向师爷,笑着说道:“师爷不妨再猜猜,杨督师想动哪一家?” “城中有三家大粮商,规模小一些的粮商有五家,其中三家大粮商里面有一家背后是周王府,杨督师肯定不会动周王府的那家粮商。”师爷手捻着胡须说。 陈县令笑着点点头。 师爷继续说道:“剩下七家粮商里面,想要凑够出够大军消耗的粮食,小粮商最少要两家才行,而剩下的两家大粮商随便一家都能满足军中对粮草的需求,关键是还有五万两银子需要凑齐,那么只能对城里的大粮商动手。” “哈哈,师爷猜得不错,杨督师决定对云家动手,不仅要粮,还要抄云家的家。”陈县令得意的说道。 师爷想了想,道:“知府衙门和云家走得很近,前些日子从咱们县衙粮仓里运走的粮食也被林府台卖给了云家,这下连动手的理由都有了。” 县衙里的事情,作为师爷,他比陈县令知道的更多。 “云家是自己找死,仗着京中有为御史,没少弹劾杨督师,这次被杨督师抓到了小辫子,杨督师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一个机会。”陈县令嘴角噙着冷笑道。 在开封,云家从来没有把他这个开封县令放在眼里过。 如今云家要倒霉,还是他亲自动的手,可算有了狠狠地出一口恶气的机会。 第两千一百四十七章 抄家 陈县令带着县衙的捕快和差役总共二十多人,赶往云家大院。 云家是开封府有名有姓的大户人家,除了周王府这样的大明藩王,在开封能比得上云家的大户并不多。 云家的大院在城西。 距县衙近一些,离府衙要稍微远一点,而且云家居住的那一条街除了云家人再无其他人居住。 街面上铺着青石板路,足够一辆马车出入通行,两边各有一条排水沟,用来排泄雨水,两侧院墙都是青石砖垒造,顶部铺了一层灰瓦。 大街被堵死了一头,避免了有闲杂人等穿越这条大街的可能,留下的大街一头与城中主干道相连。 陈县令带着人一接近云家居住的那条大街,就见到有兵丁把守在街口,阻止里面和外面的人出入。 “东翁,陈总兵的人提前到了。”师爷对轿子里的陈县令说道。 云家虽然是城中的大户,可也没可能有军中士卒替云家看门,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云宅这里的士卒,只能是陈永福派来的兵马。 轿子里的陈县令撩开轿帘看了一眼,道:“走,咱们也过去。” 轿夫抬着轿子,在一众衙门里的衙役拥簇下,朝云宅盘踞的大街走过去。 衙门的人刚一靠近,便被把守在街口的兵丁拦了下来。 “去告你们将军,说陈县令到了。”师爷对拦下他们的兵丁说了一句。 兵丁跑去通禀。 站在街口的师爷已经能够看到云家门外的整条大街上站满了军中的士卒。 很快,兵丁跑了回来,放陈县令和衙门里的人进去。 轿夫一路把饺子抬到了云家的大门外才停下来。 下了轿子的陈县令目光在周围扫视了一圈,旋即对师爷说道:“你去问问,怎么没看到陈总兵?” “将军去了云家的粮铺,云宅这边由本将配合陈县令。” 然而,没等师爷过去询问,一名顶盔带甲的将领骑马走了过来。 陈县令看了一眼来人,知道是陈永福手下的一个游击将军,直接说道:“人既然齐了,那就动手吧!” “撞门!”骑马的游击一摆手。 七八个士卒扛着一根撞木从后面走了上来。 咣! 士卒一下一下用撞木装在云家的大门上。 每撞一下都使大门上方的泥土被震落下来。 咣当! 撞在第二下的时候,大门后面的木栓被撞断,半扇大门直接被撞塌砸在了地上,剩下的半扇大门也斜耷拉了在门框上面。 嗖!嗖!嗖! 突然几支羽箭从院子里射向院门,两个躲避不及的士卒被箭失射中要害,当场毙命,其他士卒一哄而散,撞木直接丢在了门槛上。 “盾手上前,其他人跟在后面,杀进去。”游击指挥手下的士卒进攻云宅,而他自己害怕成为云家弓箭手的目标,先一步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五名手持木盾的士卒站成一排走在了前面,用木盾抵御里面的箭失,冲进了云家的宅子里。 跟在后面的士卒鱼贯而入,先后冲了进去。 喊杀声很快在院子里响起。 游击单手提着刀,在几名亲兵的保护下也进了院子。 “东翁,咱们要不要也进去?”师爷询问陈县令。 陈县令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说道:“走,咱们也进去,所有的衙役都跟着一起进去。” 官军没有彻底控制云宅之前,他心里一点也不想进云宅,因为他一直信奉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可这次不同,他需要从在抄没云宅家产,完成凑齐五万两银子的任务,而他又不放心陈永福手下的那些人,所以他不得不亲自盯着。 “所有人保护好大老爷,事情结束人人有赏。”师爷大声对周围的衙役喊道,指使衙役保护陈县令。 街上的官兵争前恐后的冲进云宅,等陈县令带着人进了云宅,先一步进宅子里的游击已经带着人杀向了后院。 喊杀声,哭喊声,纷纷从院子深处传来。 “快,追上去。”陈县令怕陈永福手下的人乱来,误了杨鹤的大事,急忙命令衙役随他追向云宅的后宅。 途径中院的时候,院子里丢下了四五具仆役打扮的尸体,同时还有不少官兵手里抓着从云宅抢来的财物,身上披着花花绿绿的绸布来回走动。 “快,去后宅。”见到这些官兵已经开始抢东西,陈县令更不放心了。 高门大院,宅子也深。 陈县令一手托着官袍下摆,脚下一路小跑,踏过云家人的一具具尸体,迈过一道道门槛台阶,终于听到了女卷的哭声。 “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纵兵抢掠我们云家,陈永福呢,让他滚出来。” 来到后宅院门前的陈县令听到了里面云家人的叫骂。 声音的主人他十分熟悉,正是云家的家主,也是云家在京城那位云御史的兄长。 陈县令这时候带着人走进了院子里。 “陈县令,你来的正好,快让他们住手。”云家家住见到陈县令带着衙役赶到,以为对方是来帮云家的。 不怪他误会。 云家和知府交好,而陈县令这个县令要听开封知府的话,又是同是文官,在云家家主看来,开封县令和抢掠云家的这些丘八相比,算是自己人。 “陈县令,这个人就交给你了。”游击对赶来的陈县令说了一句,转而冲着手下的人喊道,“动作快一点,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搬走。” 云家富得流油,进到云家士卒早就看花了眼,一个个忙着把房里值钱的东西往外搬,一些小物件更是揣进了自己的身上。 听到闯入云家的那名武将的话,云家家主这才明白,眼前的陈县令不是来帮云家的,抢掠云家的事情也有对方一份。 到了这种时候,陈县令也不废话,直接对云家家主说道:“云昆玉,你们云家的事情发了,本官奉命对云家进行查封。” “放屁,我云家清清白白,你们这么做,我五弟知道了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云家家主云昆玉朝陈县令狠狠啐了一口。 这样一个七品县令,以前他连正眼都不瞧一眼。 第两千一百四十八章 颠倒黑白 没有躲开的陈县令衣服上被啐了一口。 他脸一黑,冷声说道:“你云家的事情大了,别说是一个小小的御史,就算是都察院的总宪在这里,也救不了你云家。” “我云家清白无罪,你这个小人贪图我云家的财富,勾结这群丘八抢掠我云家的家财,你等着,我绝不会放过你。”云昆玉朝陈县令破口大骂。 要不是有兵丁控制了他,恐怕已经冲过来跟陈县令拼命了。 陈县令冷哼一声,道:“你云家清白无辜,真是笑话,云家要真的无辜,官家粮仓里的粮食又如何会进了云家粮铺的仓储,实话告诉你,抄没云家的是督师亲自下的命令,没人能救得了你们云家。” “怪不得你个老狗敢这么大胆子对我云家动手,原来是有了新主子,那我也实话告诉你,杨鹤他死定了,朝廷不日就会捉拿他进京。”云昆玉看着陈县令冷笑。 听到这话的陈县令脸色一沉。 杨鹤真要向对方说的那样,即将被押送回京,对他确实有很大的影响。 他在朝中没有什么背景,不然也不会一连做了多年的县令,可云家不同,毕竟有一位御史在都察院,可以随时得知朝中的消息。 不过,就算再给他一次选择,他还是会对云家动手。 毕竟杨鹤出了问题也是以后的事情,若叛军拿出他画押的那份文书,他现在就要倒霉,知府衙门的人绝对不会放过他。 “林府台到!” 就在这时候,院子外面突然有人大喊了一声。 “哈哈,你完了,林府台到了。”同样听到这话的云昆玉突然大笑了起来,笑声止住后,他冷冷的看着陈县令道,“你这条杨鹤的狗,敢动我云家,接下来就等着我云家的报复吧!” 林知府的到来,在他看来云家将会无恙。 陈县令脸色阴晴不定,回身对身边的几个衙役喊道:“去几个人,把林府台拦下,抄没完云家之前,不允许外人靠近云家的院子。” 被喊到的几个衙役面面相觑,人却没有动地方。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师爷见状,连忙催这几个衙役去拦截林知府。 几个衙役一看是要动真格的,不敢耽搁,急忙跑出了院子。 “我看谁敢拦本官,滚开!” 县衙的几个衙役刚一出院子,立刻就听到林知府的怒斥声。 接下来就见林知府一脸怒气冲冲的从外面走了进来,县衙的几个衙役尴尬的跟在后面一同回到了院子里。 “下官参见府台。” 陈县令瞪了那几个衙役一眼,自己几步来到林知府面前给上官行礼。 “哼!”林知府冷哼一声,从身旁走过,直接往被控制的云家人那边走去。 “林府台,林府台,我在这里。”云昆玉见到了林知府,为了让对方看到他,连忙大声呼唤。 听到声音的林知府一眼就看到了被控制住的云昆玉,连忙快步走上前,嘴里关切的说道:“云兄,是本官来迟了,让你受苦了。” 说完,他扭头看向控制云昆玉的兵丁,呵斥道:“谁让你们这样对待云老爷的,还不快把人给本官松开。” 来云家抄没的官兵都是陈永福的心腹嫡系,这些兵丁只听自己直属上官的命令,而林知府的话在他们眼里狗屁都不是。 番茄小说 “本官让你们把人松开,没听到吗?”林知府见眼前的兵丁居然无视了他,阴沉着脸再次下命令。 等待他的,仍然是无视。 林知府见这些兵丁仍然不理会自己,怒意上头,又自顾身份,不好直接和几个兵丁动手,转而对带来的府衙捕快说道:“去几个人,把这几个兵丁给本官拿下。” 立即有几名府衙的捕快上前要去擒拿面前的兵丁。 “我看谁敢!” 一道声音从人群后面传了出来,很快带队攻破云家的那位游击从人群后面走了出来。 有兵丁拿起手中的兵器和靠近过来的捕快对峙起来。 “曹游击,这是怎么回事?”林知府抬手指着抄家的兵丁,阴沉着脸质问对方。 从人群中走过来的曹游击随意了看了一眼周围,嘴里说道:“抄没云家,本将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谁让你来抄没云家的,又是奉谁的命抄没云家,本官为何不知晓此事,就算是要抄没云家也是由知府衙门的人动手。”林知府质问道。 曹游击没有回答,歪头看向陈县令。 这时候陈县令走上前,站在林知府跟前说道:“云家贪墨官粮,证据确凿,杨督师下令抄没云家。” “胡说,云家贪墨官粮本官为何不知道?”林知府目光阴冷的盯着陈县令。 杨鹤这个总督已经借病静养多日,加上来河南不久,在开封府地面没有几个得力的人手,不可能知道官粮卖给了云家的事情。 “府台不用这样盯着下官,云家贪墨官粮的事情就是下官告知的杨督师。”陈县令直接坦然承认事情就是他说的。 “好,好,好,你很好,想不到开封县令还是个大清官,本官怎么早没发现你这样的人才。”林知府咬牙切齿的夸着陈县令。 他知道陈县令既然敢把事情捅出去,肯定凑足了证据。 “府台过赞了,下官只是尽了自己的本分。”陈县令彷佛没有听出林知府语气里的恨意,坦然接受了夸赞。 一旁的曹游击这时开口说道:“既然林府台也没有意见,下官还要盯着手下人查抄云家,就不陪林府台了。” 说着,他转身迈步准备离开。 “等等。”林知府喊住正要离开的曹游击。 曹游击回转过身,看着林知府说道:“林府台还有事情?” “有。”林知府说道,“经知府衙门搜查,云家贪墨官粮之事完全是子虚乌有,一切原由是因为开封县令借粮价上涨,偷卖县仓里的官粮,致使官粮数目对不上,就编造了云家贪墨官粮的谎言,来人,拿下开封县令。” 林知府带来的人里面走出几人,上前捉拿陈县令。 第两千一百四十九章 气急败坏离去的开封知府 ,! 县衙的衙役听到林知府的话,又见知府衙门里的人要去捉拿秦县令,不仅没上前去阻拦,反而怕事的躲到了后面。 “林开阳,本官别说本官没有偷卖过官粮,就算本官犯了什么事,也要有捉拿文书才行,不是你空口白牙想抓人就抓人的。”眼见撕破了脸,陈县令也不再客气,直呼起对方的名字。 林知府眼睛微微一眯,面无表情的说道:“如今开封府城被叛军围困,情况特殊,本官决定先抓人后补文书,待开封府城之围解除后,本官再行向朝廷说明你的罪行。” “放屁,你自己倒卖官粮,居然想把屎盆子扣在我的头上,你林开阳真是阴险小人。”陈县令不顾身份的破口大骂起来。 林知府眼中流露着恨意,嘴里说道:“有什么话去大牢里说吧,还不快点上去把人抓起来。” 本来停下来的几个府衙的人再次上前抓人。 “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过来保护大老爷。”师爷把身子挡在了陈县令前面,同时不忘喊县衙里那些躲在一旁的衙役过来帮忙。 这时候就听知府林开阳说道:“谁敢上前,与开封县令同罪。” 一些想要上前的县衙衙役听到这话,顿时收回了刚要迈出的脚步。 “你们上来拦住他们呀!”挡在前面的师爷再次朝县衙里的人大声呼喊,想要借助县衙的衙役对抗府衙的人。 然而县衙的衙役们全都低着头,没有人站出来。 陈县令面对靠近过来的府衙捕快连连后退,同时嘴里面说道:“林开阳,你敢抓我督师不会放过你的。” “抓住他。”知府林开阳再次催促捕快动手。 挡在前面的师爷直接被府衙的捕快推开,抓向陈县令。 “陈县令,你的这些手下不行呀,都没人管你的死活。”曹游击在一旁讥笑道。 闻言,陈县令连忙对曹游击说道:“曹将军快别开玩笑了,快帮我拦下这些人,我要是被抓了,你回去也不好交代。” 眼看县衙的人指望不上了,这会儿能指望的只有曹游击带来的官兵了。 “算了,谁让我这个人心善,看不得自己人吃亏。”曹游击朝手下的兵丁一招手,命令道,“把那几个要对陈县令动手的家伙都给我拿下。” 七八个兵丁结阵上前,直接把府衙几个捕快控制住,又有两名手持兵刃的兵丁护在了陈县令身侧。 陈县令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感激朝一旁的曹游击说道:“我欠你一个人情。” “这个人情我收下了。”曹游击笑着回道。 感激完对方的陈县令收回目光,转头看向林开阳说道:“林知府,你毫无证据就对朝廷命官动手,本官怀疑你与云家贪墨官粮一桉有关,还请曹游击拿下林开阳。” 说着,他看向曹游击。 “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情,我可不掺和,想要拿人让你的人去抓。”曹游击拒绝了陈县令的请求。 因为陈永福有过交代他才出手保下对方,否则他一个武将才不在两个文官之间掺和。 这时候林开阳也对曹游击说道:“开封县令倒卖官仓的粮食,本官要捉拿开封县令回去审问,曹游击莫非真要保一个罪官吗?” “李开阳,你少在这里颠倒黑白,你才是那个倒卖官粮的黑手。”陈县令大声反驳,同时不忘对曹游击道,“曹游击只要让你的人把林开阳抓起来,我再欠你一个人情。” 曹游击看着这两个人说道:“你们谁是罪官,谁倒卖了官粮,我都不关心,除非你们有督师或者我们总兵的命令我才会抓人。” “你先抓人,稍后我会请来杨督师的手令。”陈县令对曹游击说道。 听到这话,曹游击一摇头,道:“那就等陈县令拿到了督师的手令再说,没有手令我是绝对不会抓人的。” 陈县令见对方铁了心的不愿出手,只好放弃了把林开阳抓起来的想法。 另一边的知府林开阳暗暗松了一口气。 没有了曹游击支持,县衙的人不敢动自己这个知府,安全上起码有了保障。 至于官粮到底是被谁倒卖出去的事情,反而不重要,这种事情就算闹到了京城,也是谁背后的人多谁说的就是对的。 “林开阳,算你运气好,等本官从督师那里要来手令,一定会抓你进大牢。”双方既然撕破了脸,陈县令打定主意要把林开阳弄进大牢。 不把林开阳弄进大牢定死了罪名,一旦杨鹤不在,就该轮到林开阳收拾他这个开封县令了。 知府林开阳清楚今天自己带不走陈县令了,便对曹游击说道:“既然曹将军两不相帮,那本官要把云家的人带走,曹将军不会阻拦本官吧?” “不行,云家贪墨官粮,证据确凿,云家的人不能放。”陈县令害怕曹游击会答应放人,急忙出言阻止。 林开阳没有理会陈县令,而是看着曹游击。 只要曹游击同意,他就有把握把云家的人带走。 曹游击笑看着林开阳说道:“本将奉命配合陈县令查抄云家家产,放人的事情我可做不了主。” “林兄救我呀,救我呀。”云家家主害怕林开阳真的不管自己,连忙大声呼救。 陈县令看着林开阳冷笑道:“查抄云家是杨督师的命令,林开阳你阻拦不了,也救不下云家的人。” “哼。” 林开阳知道对方说的都是真的,再在这里呆下去只会更加丢人,嘴里冷哼一声,转身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府衙的人见状,急忙跟上去随他一块离开。 “林兄,你不能走呀,我五弟是都察院的御史。”云家家主云昆玉在后面大喊道。 陈县令走到云昆玉的面前,轻哼了一声,道:“林开阳不会救你的,你就死了这颗心吧,敢贪墨军中的官粮,你云家死定了。” 军中要粮商,他和杨鹤要云家的家财,人都抓了,家也抄了,又怎么可能还会留云家的活路。 “我五弟是都察院御史,你们不能动我,不然我五弟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云家家主云昆玉也看出来了,知府林开阳是指望不上了,能救云家的只有他那位在都察院做御史的五弟。 第两千一百五十章 堆积如山 ps:感谢梦境落雪的打赏。 听到这话的曹游击用看白痴一样的目光看了云昆玉一眼。 既然敢动云家,自然不怕云家人的报复。 真以为都察院那位姓云的御史在朝中做的事情没人知道,云家敢做初一,那就别怪别人做十五。 “陈县令,这些人就交给你了。”曹游击抬手一指云家的这些人。 听到这话的陈县令嘴角抽了抽,道:“刚才的情况曹将军你也看到了,这些人今天关到县衙大牢,不等晚上就会让人从牢里带走,容易误了督师的事情,我看云家这些人还是留在曹将军你那里更安稳。” “既然陈县令你不要这些人,军营里也没有多余的饭菜给这些人吃,我看还是留在云家吧!”曹将军说道。 畅想中文网 陈县令以为对方要放了云家的人,刚要开口去劝。 只见曹游击抽出腰刀,一刀砍在了云昆玉的身上,同时嘴里对手下的人说道:“云家的人一个不留。” 原本那些看押云家人的兵丁,举起手中的兵器,化身掌管生死簿的判官,一笔一笔勾走了云家众人的性命。 不仅云家的男丁,云家的妇人和小姐们,甚至云家的丫鬟和仆役,一个都没有放过,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 见到如此血腥一幕的陈县令眼角抽了抽。 死人他见过,冻死的,被打死的,杀头砍掉脑袋的,可像曹游击这种化身杀神,杀的云家人血流成河的场面他是第一次见到。 见惯死人的陈县令闻着空气里黏湖湖的血腥味儿,几次差点忍不住吐出来。 可县衙的衙役里面不少人都趴在地上吐了起来,就连平时跟在陈县令身边的师,这会儿也双手按着膝盖弯腰呕吐。 没有了云家人的聒噪,和知府林开阳的阻碍,抄家进行得十分顺利。 官兵从云家搬出一支支大木箱,只要是值钱的东西,一样没剩的都被搬了出来,放在隔壁的院子里。 虽然有不少值钱的小物件和零散的金银被抄家的官兵偷偷藏起来,可搜出来的财货仍然堆积成山。 县衙来的衙役看着眼前越来越多的财货,一个个眼红的紧,可没人敢去插手对云家的抄没。 不是这些衙役们不贪财,而是留在地上的那些云家人尸体已经彻底把他们震慑住,晓得这群如狼似虎的官兵不好惹,加上又没有县令的命令,想要分一杯羹的小心思只能在心里忍着。 云家是开封府城粮价上涨的主要推手,又有知府的相助,自打开封府城被围以来攫取了大量的银子。 通过粮铺赚来的许多散碎银子云家还未来得及铸成银瓜银锭,用木箱一箱箱的盛放,其中不少银子被抄家的官兵捞了一把藏在身上,即便如此仍然抬出了上万两的银子。 除了这些散碎银子外,抄家出来的大头银两是云家藏在地窖里的多年积蓄,一个个银锭和银瓜需要三四个官兵抬着。 这些被铸成了银锭和银瓜的银子倒没有官兵偷藏,全部搬出地窖集中在院子里。 除了银子外,还从云家藏银的地窖里抄出了不少金货和铜钱。 古董字画同样抄没了许多。 不过,陈县令只盯着这些银子,至于古董字画哪怕在值钱,这会儿在他眼里也只是一堆没用的玩意。 “看清楚了吗?金银有多少?”陈县令紧张的问自己的师爷。 师爷看着眼前成堆的金银咽了咽嘴里的唾沫,说道:“够了,够了,绝对够了,有这些金银,足够向杨督师交差了。” 看着成堆堆放在一起的金银,他一辈子也没有见过这么多金银,虽然还没有清点,但他觉得肯定有五万两了。 “银子够了就好。”陈县令松了一口气。 同样没有见到过这么多金银的他,也觉得这么多金银有五万两了,就算数目不够,还有份量同样不轻的铜钱凑数。 师爷在一旁说道:“东翁,这么多东西咱们怎么带回去?” 说着,他看了一眼县衙里的那些衙役。 “一事不烦二主,既然东西是曹将军的人抄没出来的,还是有曹将军的人送去督师那里。”经历了先前的事情,陈县令对县衙里的这些衙役再无任何信任。 师爷也觉得县衙的这些人靠不住,便说道:“此事还需要东翁您去和曹将军说一声,而且这么多银子在这里,拖得越久越容易出事。” 云家被抄没的事情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他担心会有人眼红这么一大笔银子,城中两万守军终究不是陈永福一个人说了算。 “你的担心有道理,本官这就去和曹将军商量。”陈县令也觉得这么银子不能一直放在这里,转身准备去找曹将军商量。 就在这时,一群穿着捕快从外面闯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位身穿六品文官袍服的开封府通判于安然。 于安然一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堆积成山的云家财物,尤其是那些亮闪闪的金银,看得眼睛都快要挪不开了。 跟来的捕快和白役们情况也都差不多。 于安然用了很大毅力移开了自己的目光,找到陈县令说道:“本官得知云家贪墨官粮,实乃大逆不道,本官作为开封府通判,亲自带人把这些人押回大牢,这是缉拿文书,陈县令请过目。” 说完,他拿出自己带来的缉拿文书递向陈县令。 陈县令没有伸手去接,而是说道:“云家的人都在里面那个院里,于通判想要拿人直接进去抓吧!” 听到这话的于安然愣了一下。 来之前他已经做好陈县令百般推脱不让把人带走的准备,却没想到陈县令会这么好说话。 “进去抓人。” 来云家就是为了带走云家人的,所以于安然也没有客气,直接让自己带来的捕快和白役进去抓人。 府衙来的捕快和白役早就忍耐不住想要进去分一杯羹。 于安然这边刚一下令,一群捕快和白役争前恐后的冲向后宅的院子。 白役们还有些理智,没敢走在捕快的前面,所以最先进到后延的就是几名捕快。 第两千一百五十一章 出事 呕! 进了后院的捕快很快推了出来,蹲在院门外面吐了起来。 同样进了后宅的白役情况也都差不多,不是找地方吐,就是脸色苍白如纸,剩下一些走在后面的白役更是吓得不敢进去。 于安然见到这些人的样子脸色一沉,怒斥道:“还不进去抓人,都在外面干什么,快进去。” 一边说,他一边往前走。 “通判老爷您自己看吧!”有没吐的白役强忍着难受,用手往后宅的院子里指了指。 听到这话的于安然冷着脸叱骂道:“一群没用的废物,不是就是有些官兵在里面,你们怕什么,本官带你们是来抓云家人的,那些官兵也不敢把你们怎么样。” 说着,他往云家后宅的院子走去。 以为自己带来的捕快被里面的官兵给吓到了。 可当他一进后宅院子,见到地上一具具云家人的尸体,脸色一白,忍不住从里面退了出来,扶着墙同样吐了起来。 站在后面的陈县令见到于安然从后宅院子里退出来后的样子,嘴角露出一丝轻蔑之色。 若非云家人都被曹游击的人杀死,他又岂会这么好说话让对方去抓人。 吐了一会儿的于安然阴沉着脸走到陈县令跟前,寒声说道:“你好大的胆子,连审问都没有,就私下里处决了云家的人,谁给你胆子让你这么做的。” “云家人意图反抗,死有余辜。”陈县令面无表情的说道。 听到这个解释的于安然怒道:“放屁,我看不是云家的人拒捕反抗,是你杀人灭口,此事我一定会上奏朝廷。” 他来之前林开阳已经和他说过这里的情况,自然不信云家的人会拒捕反抗。 “下官句句属实,于通判若是不相信,尽管去问其他的人。”陈县令一副我说的都是实话的模样。 于安然当然不信这个狗屁解释,他冷冷的看着陈县令,道:“看来你是铁了心要给杨鹤陪葬,咱们等着瞧。” 说完,他转身便走。 云家人是不是拒捕被杀并不重要,关键要看朝廷相信谁的话,而以杨鹤在河南的情况,他相信朝廷绝不会相信一个败军之将的话。 于安然一走,府衙来的这些人也都一同离去。 府衙的人走后不久,云家被抄没的财产开始装车,准备运走。 “接下来押送的事情还要劳烦曹将军辛苦一趟。”陈县令不信任县衙里的人,谁也不敢保县衙的人押送这么多东西,半路上碰到府衙里的人,会不会把东西交给府衙的人。 曹游击迟疑了一下,道:“本将只是奉命配合陈县令你抄没云家,现在抄没的事情已经结束,总兵那边还等着本将回去复命。” 这一次抄没云家好处已经赚足了,押送这种辛苦的活计他不想接手。 “云家的这些东西督师十分重视,我身边又没有什么可用之人,云家的这些家财真要半路上出事,咱们都很难向督师交代,而且我想陈总兵也不希望看到出现意外。”陈县令为了能让曹游击押送这批财物,连陈永福都搬了出来。 府衙的人已经看到了抄没出来的云家家产,这会儿他真的害怕会有什么意外的事情发生。 曹游击皱着眉头犹豫了片刻,才道:“那好吧,我就再送一程。” 抄没出来的云家财产装了好几辆大马车,每辆马车旁边都守着两名官兵,而曹游击骑马带着一部分官兵走在马车的前面,还有部分官兵跟在马车后面。 陈县令这会儿也把县衙里那些不顶用的衙役放了回去,只带师爷一个人在身边,坐着轿子走在队伍中间。 这样一支车队走在路上,寻常百姓远远看到就避让开。 从云家抄没出来的这么多东西,陈县令自然不敢放在县衙里,只有留在杨鹤那里他才能放心。 马车上拉了许多的金银,所以队伍走得并不快。 不过,有曹游击带着官兵保护,陈县令十分安心,而且云家的宅院距离杨鹤的住处并不是特别的远。 车队就算走的再慢,路上也不会耽误太久。 曹游击带着车队走的是开封府城的一条主干路,也是距离杨鹤住处最近的道路,不过,这条道路需要从府衙门外经过。 本来陈县令是想换一条路走,可一旦换路需要多绕出近一倍的路程,耽误更多的时间,反倒增加了危险。 车队很快顺利的从府衙门外经过,并没有遭受到府衙的刁难。 这让陈县令松了一口气。 只要能把从云家抄没的家财送到杨鹤住处,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一半,剩下一半需凑出五万两银子送到城外交给叛军。 踏!踏!踏! 急促的马蹄声从车队前面一条与主干道相连的斜岔道方向传来,并且很快十几骑从斜岔道里面冲了出来,挡在了车队的前面。 很快,又有不少官兵从斜岔道里跑了出来,与先前的十几骑聚在一起,挡住了车队前面的道路。 吁! 眼见路被挡住,队伍前面的曹游击拉住缰绳,同时脸沉了下来。 他没想到真的有人敢来劫车队。 “曹游击,你可以走了,马车上的东西交给本将就行了。”拦路的十几骑中间,有一员顶盔带甲的武将开口说道。 “本将奉命护送马车去往杨督师处,还请黄指挥使让你的人让开道路。”曹游击面无表情的说道。 一直以来开封知府都在拉拢宣武卫的兵马,打压陈永福一系兵马,都是开封城中的守将,可双方的关系并不好。 黄指挥使轻笑一声,道:“只要曹将军把马车留下,本将立刻命人让开,放曹将军的人离开。” “这么说黄指挥使执意要留下这几辆马车了,难道就不怕督师那里怪罪?”曹游击声音阴沉了下来,同时手上握住了刀柄。 对方若是不让开路,他只能动手了。 对面的黄指挥使大声喊道:“曹将军在云家赚足了好处,总要给宣武卫留口汤水喝,大家都是为了守住开封府城,你一家吃独食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这个独食我一定要吃呢!”曹游击冷着脸说道。 堂啷! 黄指挥使抽出腰刀举在手里,说道:“曹兄弟若是连一点汤水都不留下,那兄弟我只能自己动手了。” 第两千一百五十二章 及时雨 “别动手,别动手。” 从轿子里面下来的陈县令一边往前跑,嘴里一边叫喊着。 当陈县令跑到车队前面,朝对面拦截下车队的黄指挥使一拱手,道:“黄指挥使。” “原来陈县令也在。”黄指挥使懒洋洋的回了他一句。 作为宣武卫指挥使,开封地面上的地头蛇,他对陈县令这样在开封呆不了几年就会离开的地方县令,心中并不是太在意。 “这几辆车上的东西都要送去杨督师的住处,还请黄指挥使让开一条路,先让车队过去。”陈县令搬出了杨鹤,想要借杨鹤迫使对方让步。 动手的话,他知道自己一方不占便宜。 对方带来了最少二三百人,不仅大街上堵得严严实实,就连两侧的胡同里都站满了宣武卫的士卒。 而曹游击只带了不足百人,还要分出部分人手护着几辆马车。 “正好本将也要去见杨督师,你们把东西交给本将,本将顺便给杨督师带过去,曹将军你和你的人可以回去了。”黄指挥使目光看着曹游击说道。 能给他造成威胁的,只有曹游击和他手下的士卒。 “如果我要不给呢?”曹游击眼睛微眯。 说话间,他右手在刀柄上轻轻一拽,刀鞘里刀被他抽出一根手指的空隙。 这个时候要退了,已经不单纯是这几辆马车的事情,而是宣武卫的人是否强压他们一头的问题。 “二位将军息怒,一旦二位在这里动手,不管结果如何,最后都只能便宜城外的叛军。”夹在中间的陈县令见双方的气氛剑拔弩张起来,急忙出言相劝。 转而,他又对对面的黄指挥使说道:“虽然我不知道是谁给黄指挥使送的消息,但此人挑拨城中守军内斗,绝没有安什么好心。” “少他娘的废话。”黄指挥使朝陈县令骂了一句,旋即说道,“老子只知道没有银子买不到粮食,老子手下的士卒就要饿肚子,你们从云家弄来了这么多银子,老子凭什么不能分一杯羹,这些又不是你们的银子。” 听到这话的陈县令说道:“云家就是因为贪墨了官粮,杨督师才下令抄没云家,黄指挥使想要什么东西,可以和督师开口去要,我相信督师绝不会拒绝黄指挥使的。” “用不着这么麻烦,东西就在眼前,本将直接带走,就不用辛苦督师了。”黄指挥使向前一摆手,道,“多过去几个人,把咱们的东西拉回营地。” 自他后面走出一队官兵,人数有十几个。 “我看谁敢!”曹游击把刀抽了出来,刀尖指向对面。 黄指挥使轻蔑的哼了一声,道:“就你这么几个虾兵蟹将也想拦本将的人,所有人准备,谁敢阻拦就地格杀。” 刀盾手立刻上前,一手提刀,一手举着木盾,一步步向前推进。 “弓箭手!”曹游击喊了一句。 七个弓箭手上前,弯弓拉开了弓弦。 “住手!” 就在双方即将动手之际,车队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很快陈永福带着几名亲兵超过车队,来到了阵前。 后面源源不断来了不少官兵,出现了车队四周。 “陈总兵来的还真是巧。”黄指挥使见到陈永福打了声招呼,可脸色却变得十分难看。 陈永福嘴里哼了一声,道:“黄蛮子,就你要抢督师的东西?” “云家被抄,陈总兵的人有了银子给军中将士买粮食吃,可宣武卫的将士还饿着肚子,本将不能不来给将士们找找饭辙。”黄指挥使对陈永福说道。 眼见陈永福带来了不少兵马,他已经有了退缩之意,可东西就在眼前,就这么走了心中总是不甘心。 陈永福看着他说道:“有本事你黄蛮子也去抄粮商的家,在这里堵截算什么本事,要是不敢动粮商,活该你宣武卫的人饿肚子。” “你!”黄指挥使面露怒意。 陈永福又道:“别不服气,就算你动手,我敢保证你拿不走一两银子,还会把你带来的这几百人全都折在这里。” 杀! 话音刚落,喊杀声从四面八方传了出来,一队队兵马出现,把黄指挥使带来的几百宣武卫兵马团团围住。 使得宣武卫的士卒纷纷回身,警惕着看着周围包围了他们的兵马。 “好,好,好,算你厉害,我们走。”黄指挥使见占不到便宜,继续呆下去只会更吃亏,果断带人退走。 陈永福见对方服软,也没有为难,挥手让手下的人让开道路,任由黄指挥使和宣武卫的人离去。 “幸亏陈总兵来了,不然这次非出事不可。”陈县令心有余季地说。 一旦银子被宣武卫的人抢走,不仅没法和杨鹤交差,重要的是他在叛军手中的把柄也没办法弄回来。 陈永福对曹游击说道:“运回营中的粮食太多,我还要回去盯着,这几辆马车就由你和陈县令送去督师那里。” “是。”曹游击应道。 而陈县令眉头微微一蹙,说道:“前面就快到督师住处了,陈总兵不如送佛送到西,先把这几辆车上的东西送到督师府上再回去也不迟。” 他担心宣武卫的人会杀个回马枪。 “放心,我会留下一部分兵马随你们一块回去。”陈永福对陈县令说道。 开封府城被围困,在他看来粮食比金银这些死物更重要,这段日子吃亏了没粮的亏,他绝不允许从云家粮铺弄来的粮食出现意外。 “那就好,我是真怕车上的东西会出事。”陈县令语气轻松了不少。 护送车队的官兵留足了,陈永福在不在已经不重要了。 陈永福很快离开车队,返回军中的大营。 车队增添了一百多官兵,一路上再未遇到危险,顺利的把东西送进了杨鹤的住处。 另一边,黄指挥使没有回宣武卫的大营,而是带着几名亲兵护卫直接去了知府衙门。 由于不想再看到陈永福等人,他特意绕了一圈才来府衙。 府衙的人两次在云家吃了瘪,府衙内的气氛并不好。 第两千一百五十三章 讨要好处 咣当! 黄指挥使一脚踢开房门,黑着脸走了进去。 房间内,坐在座位上的知府林开阳和通判于安然听到动静同时看向屋门。 “林府台,你是不是要给我一个交代?”黄指挥使走到一个空位前一屁股坐了下来,腰刀拍在了手边的桌子上。 林开阳眉头皱起,沉声道:“你想要本官给你什么交代?” “粮食。”黄指挥使把手按在刀鞘上说道,“你把官粮卖给了云家,如今被杨督师发现,现在云家被抄了家,云家粮仓里的粮食也都被陈永福弄走,只有本将什么都没得到,你说是不是该给本将一个交代?” “胡说八道,本官什么时候把官粮卖给过云家,不要听风就是雨,这都是有人故意把脏水泼在本官身上。”林开阳语气激动起来。 倒卖官粮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会承认。 这种事情只能做,不能说,尤其不能承认自己做过。 “行了,行了,这话你对别人说去,你这个知府有没有把官仓里的粮食卖给云家,你我心知肚明,甚至连城中粮商一日三涨的粮价背后同样有你这个知府的支持。”黄指挥使不屑的说道。 杨鹤掌权时城中粮价还算正常,可自打城中大权尽落知府衙门后,粮价就翻着翻往上涨,他才不信这里面没有知府衙门的问题。 “好了,好了,都是过去的事情就不说了,两位又何必为了过去的事情争来吵去。”于安然在一旁相劝。 黄指挥使身子往椅背上一倚,道:“那就直说怎么补偿我吧!” 他这过来,铁了心的不得到好处不会离开。 “本官已经派人通知你,让你截停抄没的云家家财,整个云家的财富都将会落到你手里,这你还不满足?”林开阳脸色难看的说。 听到这话的黄指挥使破口大骂道,“放屁,你哄骗本将去云家被抄没的家财,却没有对本将说陈永福早就派兵埋伏在一旁,如今本将不仅没捞到一丁点好处,还他娘的颜面尽失,这一切都是你们造成的,你说是不是该给本将一个交代?” 他抬手一拍桌子,再次质问道。 眼见又要争吵起来,通判于安然急忙在旁劝道:“黄指挥使息怒,我们也没有料到陈永福这么阴险,提前派兵埋伏在半路上,我们要是知道,怎么可能会不提前告诉黄指挥使你,实在是真的不知道。” “本将不想听这些废话,你们就说怎么补偿吧!”黄指挥使知道玩心眼玩不过这些文官,直接开口要好处。 啪! 坐在座位上的林开阳手掌狠狠地拍在桌子上,怒声说道:“告诉你,本官这里什么好处都没有,你自己无能,还有脸在本官这里耍无赖,有本事你去抢陈永福的东西,就在刚刚,他手下的兵马还在往自家营中拉运粮食。” “是啊,一车一车的粮食,足够几万大军吃上几个月的。”于安然在一旁帮腔道。 黄指挥使后背从椅背上挪开,上半身往前压了压,嘴里说道:“真有这么多的粮食?” “云家是开封城中最大的粮商,别看城里的粮价一日三涨,那都是粮商们联手抬高粮价,事实上云家这样的粮商存粮多了去了。”于安然说道。 听到这话的黄指挥使用舌尖舔了舔嘴唇,羡慕的说道:“真便宜了他们了,有了云家的粮食,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军中无粮了。” “黄指挥使可以去找陈永福要粮呀,同为开封府城守军,这么多的粮食总不能全是他一个人的。”于安然说道。 林开阳开口说道:“府衙可以开具一份文书,由黄指挥使你拿去和陈永福要粮,抄没云家粮仓的粮食是官府的,不是陈永福一个人的粮食。” “想得到挺美,拿一份文书就想打发我,没问,今天要么拿出银子来,要么拿出粮食来,不然今天的事情没完。”黄指挥使盯着面前的两个人说道。 宣武卫也缺粮缺的厉害,不然他也不会听信了这两个人的话,冒着得罪杨鹤的危险打云家被抄没的家财主意。 “府衙现在哪还有粮食,但凡有一斗粮食也都会发给你们。”于安然叫穷道。 而他说的都是实话,因为官粮都被倒手到粮商的手中,其中云家占了大头。 “没粮食就拿银子,有银子一样能买来粮食。”黄指挥使要起了银子。 粮价再高,有银子总能买到。 听到这话的于安然又道:“府库里哪还有多余的银子,但凡有银子都会换成粮食给军中送去,如今你们这些武将才是守住开封府城的关键,就在刚刚我还和林府台商量军中粮草的问题。” “什么都没有,你们就想让宣武卫和陈永福对上,想得到挺美。”黄指挥使嘲讽道。 心知这两个人是想利用他去对付陈永福。 不过,他又何尝不是想从这两个人身上为自己争取好处。 林开阳脸一沉,道:“什么都没有,只有去要粮食的文书,你愿意要就给你文书,不愿意就自己去找粮,你们宣武卫不是挺厉害的吗?没粮了就去百姓家中就食。” “宣武卫是为了守住开封府城,保证城中百姓的平安,百姓拿出粮食供养宣武卫是应当应分的事情,这理到哪里本将也说得通。”黄指挥使面无愧色的道。 在他看来,只要守住开封府城,就算抢了一些百姓的粮食不是什么大问题,能有机会为朝廷尽忠,是这些百姓的福气。 于安然说道:“虽然你这么说也没错,可万一有人向朝廷参你一本,纵兵抢民粮就是你的错处,你觉得朝廷会不会留你?” “谁会参我,和百姓借粮的事情陈永福手下的人也做过,难不成林府台要参我一本?”黄指挥使目光盯在林开阳的身上。 林开阳在京城中有关系有背景,寻常人参他可能起不了多少作用,可林开阳这个知府参奏效果就不一样了,甚至弄一口黑锅扣在他脑袋上都有可能。 第两千一百五十四章 要粮 “府台要是打算参你,还会好好坐在这里和你说话。”于安然辩解了一句,旋即又道,“你刚得罪了杨督师和陈总兵,他们便可直接在朝中参奏于你。” “你们不是说过杨督师早就为朝廷不喜,他的话朝廷未必会采信。”黄指挥使看着两个人说道。 之所以愿意和知府衙门走进,就是因为他也认为杨鹤在河南的日子呆不长了,为了自己他需要重新找一个靠山。 “朝廷可以不信杨督师的参奏,但你别忘了还有陈永福这个总兵,若他也参奏你纵兵抢粮,你觉得朝廷会不会相信?”于安然对他说道。 啪! 闻言,黄指挥使满脸怒意的抬起巴掌拍在了桌子上,语气激动的说道:“放他娘的狗臭屁,这他娘的简直是颠倒黑白,纵兵抢粮的事情他陈永福也没少做,他有什么资格参奏本将。” “将军也算为官多年,官场上颠倒黑白的事情难道看的还少吗?”于安然轻笑着反问了一句。 “哼!” 黄指挥使嘴里冷哼了一声。 官场上被屈死的官员不止有多少,关键要看朝廷相信谁。 很多明明是个为民做主的清官,却被说成了恶官,死了都要背负恶名。 于安然见黄指挥使情绪稳定了下来,又道:“眼下当务之急是掌握城中的军权,黄将军若是掌握了城中所有守军,还会再怕一个陈永福,到时候就连杨督师也要顺着黄将军你。” “通判恐怕说反了,现如今不是本将想掌握城中守军,而是陈永福就快能掌握城中的两万守军了,哼!”黄指挥使嘴里哼了一声。 就是因为这些文官,宁可把官仓里的粮食卖给城中粮商,也不给他,若他有足够的粮食,早就拉拢到城中大部分军中将领,根本没有陈永福翻身的机会。 “所以呀,将军才要拿着知府衙门的行文,抓紧去陈永福那里运粮,不然等陈永福把粮食都收了起来,再想要粮可就难了。”于安然看着他说道。 听到这话的黄指挥使知道,除了去陈永福那里要粮的行文外,这两个人再也不会给他其它的实际支持。 心中明白这是想让他和陈永福继续斗下去。 “府台,你看是不是把要粮的行文先给黄将军?”于安然回首向坐在主位上的知府林开阳询问道。 “给他吧!”林开阳点点头。 很快,府衙里的文书送来一份行文。 黄指挥使看着行文,明白眼前这两个人早就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他这个宣武卫指挥使为了粮食去和陈永福争斗了。 “黄将军,行文在这里,有了知府衙门的行文,陈永福绝不敢违背。”于安然对黄指挥使说道,同时也下了逐客令。 见状,黄指挥使知道继续留下来也要不到任何好处,拿起行文离开了知府衙门。 “将军,接下来咱们去哪?”亲兵牵着一匹马来到了黄指挥使的跟前。 “先回营地。”黄指挥使翻身上了马,掏出马鞭一抽马屁股,“驾!” 纵马疾驰在大街上。 宣武卫的营地和陈永福手下兵马的营地并没有在一处,分属不同的城门。 云家被抄没的消息这会儿已经传到了营地中,其中有随黄指挥使去拦截抄没车队的士卒,回来后一番调油加醋之后,营地里从武官到普通的兵丁都知晓了此事。 黄指挥使回到自家大营,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下面的一名指挥同知和两名指挥佥事找上了门。 “将军,听说杨督师抄没了云家?”那名指挥同知一进来,立刻开口询问云家被抄没的事情。 黄指挥使点点头,道:“云家贪墨官粮,证据确凿,杨督师亲自下令查抄了云家。” “云家可是开封府有名的大户人家,城中还开着一家粮铺,可惜便宜了陈总兵的人,要是查抄云家的差事交给咱们宣武卫就好了。”指挥同知一脸可惜的说。 查抄是件肥差,参与查抄的人都能分到不少好处。 一名指挥佥事开口说道:“听说云家粮铺的粮仓有大量的粮食。” “吴佥事说的没错,有了云家的粮食,军中缺粮的问题就能够解决了,指挥使,你看咱们是不是去和杨督师说说,给咱们宣武卫调拨一批粮食。”指挥同知看向黄指挥使。 闻言,黄指挥使拿出自己从知府衙门带回来的行文,递给了面前的指挥同知,同时说道:“你看看这个,有了这个东西咱们就有了粮食。” 指挥同知伸手接过行文,拿到眼前看了起来。 很快他看完了行文的内容。 “这份行文是知府衙门开具的,咱们是不是去找一下杨督师,抄没云家是杨督师下的命令。”指挥同知略有担心的说。 黄指挥使道:“放心吧,有了这个东西,他陈永福还敢不给咱们粮食,一会儿你随我一起去要粮,多带一些大车运粮,这次陈永福可是从云家粮铺弄到了不少粮食。” “那好吧。”指挥同知见对方执意拿着知府衙门的行文去要粮,不好再多说什么。 营地中,有宣武卫拉运屋子的大车和牲口,全都准备了出来,又从营地附近征用了一些百姓。 全都准备好后,黄指挥使和指挥同知在七八个亲兵护卫下,带着大车和用来运粮的百姓赶往陈永福所在的营地。 “就带这么点人行吗?”骑在马背上的指挥同知回头看了一眼护卫在大车周围的二十多个士卒,有些担心的说。 黄指挥使道:“咱们是去陈永福的大营,兵马带再多也没有他的兵马多,咱们有这几十个人跟着足够了。” 两个大营所在的城门方向是相反的两个城门,要去对方的大营要穿过整座城池。 “来人止步。” 营地外的守卫拦下了刚刚赶到的黄指挥使等人。 “进去通报一声,就说宣武卫指挥使要见陈总兵。”骑在马背上的黄指挥使用拿着马鞭的右手指着挡在面前的守卫说道。 一听来人是宣武卫指挥使,营门外一名守卫立刻跑回去通禀。 第两千一百五十五章 闯营 黄指挥使带着人左等右等,始终不见送信的人回来,反倒是营中的炊烟一直再往外飘。 “指挥使,会不会是陈总兵不愿意见咱们?”营地就这么大,等了半天都不见人回来,一旁的指挥同知感觉陈永福肯能不想见他们。 “再等等。”黄指挥使强忍着性子。 他是来要粮食的,若非必要,不想和陈永福再次撕破脸。 一旁的指挥同知只好陪他继续等下去。 又过了一刻多钟,还不见人出来,黄指挥使知道,对方这是铁了心不想见他,可他又必须弄到粮食回去。 想到这里,他也不等了,直接说道:“他不请我进去,那我就自己进去,走,随我一起进去。” 说着,他骑马就往营地里闯。 “去几个人把前面的鹿砦搬开。”指挥同知对带来的兵丁命令道。 几个兵丁跑上前去,开始搬挪营门前的鹿砦。 营地门外的守卫怎么可能任由旁人挪开鹿砦,急忙上前阻拦,其中守卫乞求的看着黄指挥使说道:“还请指挥使再等一等,人很快就回来了。” 面对一位指挥使,营地门前的守卫不敢动粗,能做的只是哀求对方不要闯营。 “滚开,狗屎一样的东西也敢阻拦本将,在敢阻拦本将砍了你的脑袋。”黄指挥使虎目一瞪。 让人进去通报是给陈永福面子,可不代表他真的好说话。 营门前的守卫眼见对方发怒,哪里还敢以身犯险,立刻朝一旁躲去,眼看着一个个鹿砦被挪开也不敢再阻拦。 不过,还是有聪明的守卫第一时间跑回去送信。 黄指挥使骑马带着人冲进了营地,半路上抓了一个营中的士卒让其带路去陈永福那里。 进了营地走出没多远,同行的指挥同知忽然抬起手臂指向不远处的一个方向,嘴里说道:“指挥使快看,那边好多的粮食。” 他手指方向,一个个装满了粮食的麻包堆在了一起,堆成了一座小山,而且这样的小山有好几个。 “看来陈永福真是没少弄来粮食。”黄指挥使看着远处堆成山的粮食,眼底露出羡慕的神色。 城中一日三涨的粮价,粮食才是军中稳定的根本。 指挥同知说道:“要不然我带人先搬运粮食,指挥使你一个拿着行文去见陈总兵。” “咱们两个一起去,搬运粮食的事情让下面的人去做就行。”黄指挥使拒绝了对方,旋即对带来的兵丁说道,“你们几个,带着民夫去搬运粮食,有多少装多少,一直把车装满了为止。” 领命的兵丁带着带来的民夫,赶着大车往远处的粮山走去。 黄指挥使带着同行的指挥同知和几名亲兵护卫,继续赶往陈永福的所在。 然而没等他们走出多远,却见陈永福已经带着人从对面赶了过来。 黄指挥使知道自己这次是来求人的,没敢托大,提前从马背上下来,牵着马走向陈永福。 双方靠近后,陈永福率先开口道:“黄指挥使性子还是这么着急,本将刚要去营外迎接黄指挥使,没想到黄指挥使已经先一步进来了。” 话里话外都是在怪罪对方闯营。 “让陈总兵见笑了,本将这个性子以前就没少被武将军责骂,还望陈总兵能够体谅。”黄指挥使歉意的抱了抱拳。 而他口中的武将军是河南都指挥使司的都指挥使,与总兵一样,同样是正二品的武官。 陈永福轻笑了一声,道:“黄指挥使创了我的营倒是没什么大不了的,都是自己人,什么话都好说,要是创了叛军的营地怕是就没这么好说话。” “陈总兵这还是怪罪我,这样,我在这里再给陈总兵赔一次罪。”说着,黄指挥使真的又给陈总兵折身行了一礼。 陈永福见他一直陪着笑脸,也不好纠缠不放,便道:“黄指挥使既然来了,不如去我那里喝一杯,我已经着人准了一桌酒菜。” 酒菜是为了庆祝抄没云家解决了军中粮草问题准备的,他没想到宣武卫指挥使回来,人既然已经来了,而且都进了大营,他不好直接把人赶出来。 毕竟在守城的问题上,少不了与宣武卫合作。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黄指挥使客气的说。 一行人随陈永福来到了单独的跨院里。 黄指挥使和指挥同知两个人被陈永福请进了房中赴宴。 一路随行而来的几个亲兵护卫被留在了外面。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整个营地中的人都在用饭,反倒是从宣武卫来的这几名亲兵护卫似乎别人忘记,并没有人为他们准备饭菜。 屋中里推杯换盏,酒肉的香味儿飘到了院子里。 肚子早就饿了的几个亲兵护卫不住的咽口水,肚子也越来越饿。 “将军一时半会儿出不来,咱们不如先去弄点吃的东西。”亲兵中有人提议道。 饿半天的这些亲兵护卫自然没人反对,一致赞同先去吃饭。 本来想留下两个人在这里,万一自家将军有什么事情也能有人使唤,可饿坏了的几个亲兵护卫根本没有人愿意留下。 最后想到只要快一些回来,应该不会耽误什么事情,所有人都离开了院子去附近找东西吃。 可这些人刚一从院子里走出来,便见到宣武卫的一名兵丁朝他们跑了过来。 “将军在哪?我要见将军。”兵丁见到眼前这几位指挥使身边的亲兵,连忙问他们指挥使的下落。 其中一名亲兵看着面前的兵丁,问道:“出什么事了?” “粮食,守粮食的人不让咱们的人搬运粮食,并且说想要搬运粮食需要陈总兵的手令。”兵丁说道。 听到这话的亲兵第一时间就想把消息告诉自家将军。 可转念一想,自家将军正在赴宴,这个时候打搅不好,不如先等将军用完饭,而且将军手中有调粮的行文,陈总兵这边不敢不给粮,顶多晚一会儿搬运粮食,耽误不了多少事情。 想到这里,他对面前的兵丁说道:“你先回去,将军这会儿正在赴宴,等宴席结束,我自会告知将军。” 有了指挥使亲兵的允诺,兵丁只好回去去等将军的命令。 第两千一百五十六章 被堵 “你打听的地方对不对?” “放心吧,绝对没错,不信你闻闻,是不是香味儿更浓了。” “前面围着不少人,是不是那里?” 宣武卫的一行人兜兜转转,终于来到了营地里伙夫做饭的地方。 “起开,起开。” 走在前头的亲兵把挡在前面兵丁全都给扒拉到一边,几个人走到了伙夫发饭菜的地方。 在这里吃饭的都是营地里普通的士卒。 被驱赶道一旁的士卒虽然心中不满,可看到这几个身上兵甲一看就是亲兵家丁打扮的主,不得不认怂躲到一边去。 “怎么全他娘的是粥,一点干的都没有!”站在最前面的亲兵从伙夫手里夺下勺子,在盛粥的木桶里捣了几下。 木桶里的粥虽然比较浓稠,比宣武卫的士卒吃的都好,可他们几个都是武将身边的亲兵家丁,就算普通士卒喝稀汤的时候,他们这些亲兵家丁也从没有挨饿过,时不时还能吃上几口肉。 “你们不是弄来不少粮食吗?饼子呢?快点拿出来!”亲兵随手把勺子丢进了粥桶里。 对面的伙夫猜到眼前这几个人应该是哪家武将身边的亲兵家丁,不好惹,只得赔笑的说道:“几位还请多多担待,咱们这里真没有什么饼子,要不是将军弄来了粮食,今晚连粥都没得喝。” “你家将军也是个铁公鸡,喝粥只能骗骗肚子,一泡尿就全没了。”亲兵不屑的撇了撇嘴。 他一个宣武卫的人,才不在乎说陈永福的坏话。 “不对呀,我好想闻到了肉味儿。”边上的一名亲兵耸了耸鼻子,目光往四周踅摸,手掌推开一个一个挡在面前的兵丁。 当他把最后两个挡在眼前的人推开,一眼看到了前面的一口大锅和边上的竹篮子。 快步走过去,他伸手掀开锅盖,一股热气从锅里翻腾而出,而里面正熬炖的一锅肉出现了面前。 “还真他娘的有肉。” 其他的几个亲兵全都围了上来,其中有人等不及伸手就往锅里面捞肉吃。 “不能吃,不能吃呀!”伙夫急忙跑过来阻拦。 “滚你娘的吧!”有亲兵一把把伙夫推到一边去,嘴里招呼道,“兄弟们拿碗快吃肉。” 有亲兵把盛粥的勺子拿了过来,又拿来了几个大碗,用勺子往碗里面捞肉,装满一碗就分给边上同伴。 “这里有饼子,一人一张饼子。”竹篮子上面的屉布被丢到地上,亲兵从篮子里拿出一张张饼子发给其他人。 伙夫再次上前,苦苦哀求道:“求求你们,这个肉和饼子真的不能吃呀!这是给别人准备的。” “去你娘的!”有亲兵抬脚把伙夫踹翻在地上,嘴里骂骂咧咧的说道,“老子今天就要吃,你他娘的再敢阻拦,老子立刻就弄死你。” 被踹翻在地上的伙夫看着面前这几个凶神恶煞的亲兵家丁,没胆子再次上前去阻拦这些人,急得他坐在在地上直拍大腿。 “吃,吃,吃,都别客气。”大口吃肉的亲兵手里抓着一张饼子,招呼身边的几个同伴吃着锅里的肉。 旁边不远处的不少士卒看到这一幕,没人敢管,也没人敢去帮伙夫,更多的是羡慕这些亲兵家丁能够吃到锅里的肉。 不过,人群中还是有人偷偷跑去送信。 军中多是大肚汉,几个吃着肉的亲兵家丁大口吃肉大口吃着饼子,很快碗里的肉吃光,又从锅里捞起一碗,在从篮子里拿出一张饼子大口吃起来。 一锅的肉,没多大一会儿就给吃的一干二净,竹篮里剩下了半张饼子。 “呃!”吃饱喝足的亲兵打了一个饱嗝。 虽说武将身边的亲兵家丁比普通士卒吃得好,可像这种大块吃肉的机会并不多,尤其最近宣武卫粮食紧缺的这段日子,他们吃的也只是干饼子配上咸菜。 “兄弟们吃饱了?” “饱了!” “将军那边怕是也快结束了,走,咱们回去。” 吃饱喝足的几个亲兵腆着肚子,晃着肩膀从灶台这里往外走去。 就在这时候,迎面来了十多个同样亲兵家丁打扮的军汉,怒气冲冲的朝这边走过来,其中一个军汉甚至还用手往这边指过来。 正守着粥桶的伙夫见到来人,丢下了粥桶朝他们跑了过去。 “这些人会不会是来找咱们麻烦的?” 看着怒气冲冲靠近过来的十多个军汉,黄指挥使的这些亲兵家丁中有人低声说了一句。 “怕什么,不就吃了他们点肉,大不了再让伙夫炖一锅,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有亲兵不以为然地说。 从远处过来的军汉很快挡在了这几个黄指挥使带来的亲兵家丁面前。 “就是他们,锅里的肉和篮子里的蒸饼子都叫他们给吃了,不给他们吃,他们还打人。”伙夫用手指着刚吃完炖肉的亲兵家丁,连连控诉。 为首的军汉侧头对身边的一名同伴说道:“你过去看看。” 被指派的人朝灶台跑去。 “大家都是自己人,你们把我们挡在这里是什么意思?”黄指挥使手下的一名亲兵质问道。 听到这话,对面为首的军汉道:“不急,等等咱们再说。” 这时候,去灶台查看情况的人跑了回来,手里还提着用来装饼子的竹篮子。 “锅里的肉都没了,饼子也只剩这么点。”回来的人从竹篮里拿出一块被咬了好几个缺口的饼子。 为首的军汉接过饼子,抬手狠狠地摔在黄指挥使的亲兵脚下,冷着脸说道:“几位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交代?” “不就是吃了几张饼子和一点肉,你们今天弄来了这么多粮食,完全可以再让人蒸几张饼子,又不是什么大事,何必弄这么大阵仗,怎么说咱们也都是一起守卫开封府城的官军。”黄指挥使这边的亲兵说道。 “嘿,你们还真是不要脸,白吃了我们的饼子和肉,反倒是我们的不是了!”为首的军汉冷哼一声。 “还跟他们废什么话,全都抓起来交给将军处置。” 周围的军汉之中有人提议道。 闻言,对面的几个亲兵立马神情紧张了起来。 其中一人开口说道:“不就是几张饼子和一点肉,大不了以后你们去我们营地的时候,饼子和肉管够,让你们吃到撑的吃不下为止。” 第两千一百五十七章 羞辱 “呸!”有军汉朝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讥讽道,“还吃到撑,你们宣武卫的人怕是连汤水都快喝不上了,还有脸在我们面前装大个。” “放屁,不就是吃你们一点肉吗,老子明天就还给你们一锅肉。”作为宣武卫的人,听到自家被羞辱,当即驳斥道。 听到这话的军汉讥笑道:“你们穷的连饭都快吃不上了,还有脸说还我们的肉,怕是又要去百姓家里抢吧,你们宣武卫这些人,连城外的叛军都不如,啊呸!” 毫不客气的朝对面的宣武卫亲兵啐了一口。 唾沫没有啐在对方的身上,半截就落到了地上。 可这般羞辱的态度,让黄指挥使的几个亲兵气恼的面色胀红,处于发怒的边缘。 “别说的那么好听,难道你们就没有抢过百姓的粮食?”黄指挥使的亲兵怒视着对面的军汉。 听到这话的军汉轻哼一声,道:“我们跟你们不一样,我们只拿百姓的粮食,你们倒好,抢了人家的粮食还不够,连人也不放过,就连到衙门状告你们的事主,也没少死在你们手里。” 军中因为没粮,纵兵从百姓口中抢粮的事情都干过。 可因为宣武卫与知府衙门走的近,事情做的更多更绝,城中一多半因为官兵祸害死的百姓都出自宣武卫的手。 “不过是一群贱民,没有我们守城,被叛军他们一样活不了。”黄指挥使的亲兵反驳道。 普通的百姓对他们来说只是一群耗材,杀得再多,大明的耗材也用不尽使不完,所以杀百姓对他们这些官兵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事。 为首的军汉开口道:“行了,老子没空给你说这些废话,直说吧,今天你们吃了我们的东西,你说怎么办吧!” 同样,百姓的死活也不再陈永福手下的官兵士卒眼里。 “你们想怎么办?”黄指挥使的亲兵反问道。 为首的军汉说道:“简单,只要你们从老子裤裆底下爬过去,这一锅肉老子就当给狗吃了。” 说着,他把右腿往外一迈,让自己裤裆留出一个拱门一样的空隙。 “老子弄死你。”黄指挥使的亲兵终于忍不住,朝着面前的军汉冲了过去。 其他的亲兵也纷纷冲了上来。 “兄弟们,给老子凑他们。” 十几个军汉挥舞着拳头同样冲了过去。 双方都没有动刀兵,只是各自挥舞着拳头朝对手身上招呼。 混站开始,人数占优的一方很快占据了优势。 黄指挥使的几个亲兵被十几个军汉骑在身上凑,大耳瓜子更是左右开弓,不要钱似的往对方身上落。 陈永福手下的人对宣武卫的人不满已久。 宣武卫的兵马仗着有府衙的关照,没少在陈永福手下的人面前耀武扬威。 这一回终于有了报复回去的机会,新仇旧恨加到一起,动起手来一点也没有客气。 黄指挥使的几个亲兵人数太少,没多久便被揍的鼻青脸肿,并且被扒了身上的衣甲和裤子,只留了一个亵裤在身上。 双手双脚也全都被自己的腰带给绑了起来,嘴巴也被堵住。 “呸!全都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的货色,怪不得只会欺负老百姓。”有军汉一口粘痰啐在了黄指挥使的一名亲兵脸上。 惹得那亲兵怒视着啐自己的军汉。 “都干什么?” 混战刚结束,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厉声呵斥,很快一员身穿常服的武将快步走了过来。 “姜守备!” 军汉这边见到来人,率先打招呼。 这位姜守备看了一眼被扒光捆在地上的几个人,用手一指,道:“他们几个是怎么回事?” “这几个人手脚不干净,偷了营里的粮食,我们正教训他们呢!”为首的军汉在一旁解释道。 这些军汉都是陈永福手下的亲兵家丁,对于到来的姜守备并不惧怕。 听完对方解释的姜守备看了一眼堆在不远处的衣甲和腰刀,嘴里说道:“差不多就得了,别闹的太过分。” 通过地上的衣甲,他猜到了几分地上这些人的身份。 “守备放心,就是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长长记性。”为首的军汉说道。 姜守备点点头,也不插手,转身离去。 作为开封府的守备,对于陈永福和宣武卫黄指挥使之间的矛盾,他早就知道,不过,他并不想掺和两个人的事情里。 “去个人,带姜守备到将军那里。”为首的军汉对自己一方的人说了一句。 有人快步追向刚离开的姜守备。 “头,这几个家伙怎么办?”有人指着地上的几个人问道。 为首的军汉想了想,道:“挂到营门外去,让所有的人都知道知道,偷东西的下场。” 这种苦力的活自然交到了普通的士卒手里,这些军汉作为亲兵家丁甩着两只手,跟着一块出去看热闹。 黄指挥使的这几个亲兵因为双手双脚都被捆绑住,丧失了挣脱的可能,被两名士卒架着往营门走去,要么就是被三个士卒抬着往外走。 营地中,除了黄指挥使的几个亲兵家丁,还有不少宣武卫的兵丁和民夫。 当营中的军汉和黄指挥使亲兵家丁动手时,并没有引起宣武卫的其他兵丁特别在意,可当几个亲兵往营门外拖去的时候,立刻被营中宣武卫的兵丁认出来。 宣武卫的兵丁见对方人多势众,不敢贸然去阻拦,便有人快步跑去给自家的指挥使去送信。 就在人快被带到营门前的时候,黄指挥使带着宣武卫的指挥同知阴沉着面容赶了过来。 “把人都给我放了!”还没到近前,黄指挥使便大声命令放人。 为首的军汉回头看了一眼来人,理都不理,让士卒带着人继续往营门外走。 黄指挥使见自己的话不管用,黑着脸快步追了上来,当即朝最近的一个军汉一脚踹了过去,同时骂道:“你个鳖孙,老子还指使不动你们了,把人给老子放了。” 挨踢的军汉可能没想到对方会动手,一时不察,身子被踢了一个呲歪,险些摔倒在地上。 第两千一百五十八章 闹翻 其他的军汉见到,朝着黄指挥使围了上来。 “怎么着?想以下犯上跟老子动手。”黄指挥使伸手摸向腰上的腰刀。 然而,他刚从宴席上过来,腰刀没带在身上,一把摸了个空。 军汉们没说话,只是把他这个指挥使围在了中间。 押着人去往营门外的士卒也都停了下来。 “住手!” 眼见局面剑拔弩张,陈永福这才姗姗来迟。 和他一块过来的还有同席的其他人。 一群人很快来到了跟前。 “你们怎么回事,谁让你们这么对黄指挥使的,都退开到一边去。”刚一过来的陈永福对围住黄指挥使的军汉呵斥道。 其中一名军汉一脸委屈的说道:“将军我们没有动手,是黄指挥使一过来就对咱们的人动手,大憨子还被他踹了一脚。” 叫大憨子的军汉把身上挨踹的地方展示给陈永福看。 上面可以清晰的看到脚印留下的痕迹。 陈永福走过去装模作样的看了又看,抬起头脸色难看的对黄指挥使说道:“黄指挥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再怎么说你也不能打人。” “我打人?先看看你手下这些人做的好事。”黄指挥使恼火的用手一指自己的亲兵那里。 天气正是将冷的时节。 他的几个亲兵一个个都被扒光,这会儿冻得蜷缩在一起,一个个看着跟吓坏了的鹌鹑差不多。 扑哧! 有武将忍不住笑出了声。 陈永福强忍着脸上的笑意,羊怒的对自己营里的这些军汉说道:“你们怎么回事,大家同为朝廷做事,你们怎么能这么对待宣武卫的人,还不快去松绑,把衣服还给人家。” “将军不能放呀,这些人偷咱们的粮食,正好让我们抓了一个正着。”军汉见陈永福要放人,连忙出言阻止。 听到这话的陈永福脸一板,斥责道:“胡说,宣武卫就算真缺了粮食,也有知府衙门为他们弄粮,人家能看上咱们这么点粮食。”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黄指挥使的脸色闪过一抹尴尬,同时还带着一些恼怒。 在宴席上,他已经把知府衙门要粮的行文给陈永福看过,这会儿陈永福说出这种话,明显是在嘲讽他这个宣武卫指挥使。 宣武卫和知府走得近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是真的,当时好多人都看到了。”军汉辩解的同时又用手一指远处的几辆大车说道,“还有那些人,一来就要拿走咱们的粮食,要不是咱们的人拦下,恐怕咱们的粮食都叫他们给弄走了。” 闻言陈永福回首看向黄指挥使,道:“黄指挥使,这些是怎么回事,我的人说的不会都是真的吧?” “陈总兵不是已经看过了知府衙门的行文,宣武卫的日子难呀,幸亏陈总兵弄到了粮食,要不然兄弟我这边都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熬。”黄指挥使在陈永福的面前诉苦道。 算是默认了手下的人搬运粮食的事实。 听到这话的陈永福脸色沉了下来,道:“不告而取视为盗,看来本将的人没有错,若是本将的人敢偷盗营中的粮食,本将定要军法从事。” 一口一个本将,向黄指挥使表明公事公办的态度。 “陈总兵息怒。”宣武卫指挥同知站出来相劝道,“这几个家伙回去后,我们决不轻饶。” 旁边有其他武将开口说道:“宣武卫怎么个不轻饶法?我可是听说这几个都是黄指挥使的亲兵,难不成黄指挥使舍得大义灭亲,砍了他们的脑袋?” “这!”宣武卫指挥同知眉头紧锁到一起。 本以为服软就算了,没想到这些人打算要这几个亲兵的性命。 “陈总兵这是想要违抗府台的命令?”黄指挥使目光直视面前的陈永福。 他绝不会杀自己的亲兵示好陈永福。 亲兵是一个武将的根基,别说是陈永福,就算是皇帝下了旨意,他也不会对自己的亲兵动手。 陈永福轻笑一声,一脸不屑的说道:“开封知府的批示还管不到本将的头上。” “这么说陈总兵是不肯给粮了?”黄指挥使声音冷了下来。 陈永福道:“这点粮食本将这里都不够吃,更没有多余的粮食给宣武卫,不过,以黄指挥使和林府台的关系,只要开口,想来不会短了粮食用。” “陈总兵可能不清楚,府衙也没有粮食了。”宣武卫指挥同知还想再劝劝。 然而,陈永福听完轻蔑的说道:“知府衙门可不缺粮食,程同知还是回去好好问问吧!” 宣武卫的这位指挥同知自然清楚陈永福的话是什么意思。 毕竟云家粮铺倒卖官粮的事情早已闹得轰轰烈烈,就连城里的百姓都听说了。 而他们这些当官之人,谁不清楚卖给云家官粮的就是知府衙门。 “还跟他们说什么。”黄指挥使脸色难看的冲程同知囔了一句,转身走向被捆绑住的几个亲兵。 抬腿就是一脚踹在其中一个亲兵的身上,只听他骂道:“丢人现眼的玩意,滚起来跟我回去。”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朝营门走去。 程同知犹豫了一下,对陈永福说道:“还请陈总兵再考虑一下,大家当前的敌人是城外的叛军,内斗只会便宜了叛军。” 说完,他快步追向黄指挥使。 宣武卫的兵丁和带来的民夫也都纷纷离开。 临走之前,把几个光着身子的亲兵一块带上,衣甲也都找了回来。 “动了宣武卫指挥使的亲兵,咱们这次算是把宣武卫的人得罪狠了。”一旁有武将说道。 陈永福看着那些宣武卫的人从自家营门离开,嘴里说道:“得罪就得罪了,本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人,没必要非要走一条道上。” “只是觉得太可惜了,如今大敌当前,这些人不想着如何御敌,偏偏要内斗。”那武将叹息了一声。 闻言后的陈永福冷笑一声,道:“宣武卫指挥使自己蠢笨,看不清形势,被开封府的那几个文官忽悠几句就头脑发热,如今活该他们倒霉。” 就冲开封知府在军中极度缺粮的时候,还把官粮卖给城中粮商捞取好处,他开封府那位彻底的失望。 跟着这种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第两千一百五十九章 去府衙要粮 ps:感谢书友和书友洛川长林的打赏。 回到宣武卫大营的黄指挥使一脚踢翻面前的一张桌子。 回过头看到后面低头耷脑走进来的亲兵,他抬手指着这些人怒道:“把他们几个都绑到外面柱子上,用鞭子给老子狠狠地抽。” 一同回来的程同知走上前劝道:“别生气了,想来他们几个也不是故意的,总不能因为吃了几块肉就动刀子。” 啪! 黄指挥使手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 他已经在陈永福面前尽量伏低做小,可还是一粒粮食没要回来,还让自家的亲兵被对方的人脱光了羞辱。 等于狠狠地在他脸上抽了一巴掌。 “这次咱们拿着府衙的行文去找陈永福,恐怕就是一个错误。”程同知皱着眉头说道。 听到这话的黄指挥使刚要开口,眼见余光瞥见那几个耷拉着脑袋的亲兵,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骂道:“你们几个还在这里干什么,滚出去。” 几个亲兵如蒙大赦的跑了出去。 程同知从盘子里掀开一个茶杯,拿起一旁的水壶往里倒了一杯水,然后递给黄指挥使,嘴里说道:“咱们已经没有粮食了,眼下当务之急要弄到粮食,要不然派人去百姓家中借点粮回来?” “一帮穷棒子能够多少粮食。”黄指挥使想了想,又道,“不行,粮食的事情还要找林开阳,咱们替他做了那么多事情,这个粮食就该他来出。” 程同知担心的说道:“他能给咱们粮食吗?” “这一次不给都不行。”黄指挥使说道,“咱们因为他,得罪了杨督师和陈永福,现在他想撒手不管,门都没有。” 程同知说道:“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黄指挥使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说道,“我自己去就行,这一次他要是不给咱们解决粮食的问题,我就住在府衙不走了。” 说完,他放下手里的茶杯,站起身往外就走。 程同知起身把人送到门外。 走出屋门的黄指挥使看到那几个亲兵就站在外面的院子里,当即黑着脸说道:“去把我的马牵过来。” 零点看书 其中一名亲兵一熘小跑去牵马。 马牵过来,黄指挥使翻身上了马,低头看着下面自己的这几个亲兵说道:“准备一下,随我去府衙。” 一行人离开大营,赶往知府衙门。 天色刚刚擦黑,城里很多条街道上已经没有了行人,只剩下西城一处挂了不少红灯笼的街上还算热闹。 这条挂满了红灯笼的大街在府衙后面,每日都是夜里才会热闹起来。 “小的指挥使。” 府衙里的一名衙役见到黄指挥使,急忙上前行礼。 “滚开!”黄指挥使面色不爽的骂了一句,大步往后衙走去。 衙役见状急忙躲到了一旁。 几个亲兵紧紧跟在黄指挥使身后,一同去了后衙。 “指挥使,老爷不在后衙。” 就在黄指挥使到了后衙屋门外的时候,一名衙役拦下了他。 站在门外的黄指挥使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后衙,问向面前的衙役,道:“林府台在什么地方?” “老爷正和于通判在饭厅用饭。”衙役说道。 听到这话的黄指挥使脸上浮起了怒气,嘴里骂道:“老子这边连饭都吃不上了,他们还能有心思吃饭,你给本将带路。” 他用手一指面前的衙役。 衙役心中发苦,后悔自己怎么这个时候出现在后衙这里。 不过,看着像是要杀人的黄指挥使和他的亲兵家丁,也不敢说不,只好老老实实的带路。 饭厅是平时林开阳宴请旁人吃饭的地方,离后衙并不远。 当黄指挥使被带到饭厅的时候,正瞧见林开阳和于安然在饭桌上推杯换盏好不快活。 联想到他自己在陈永福那里受了不少气,宴席也只吃一半,顿时怒意横生。 “二位还真是清闲。”黄指挥使大踏步走了进去。 这时候林开阳和于安然注意到了进来的黄指挥使,全都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黄指挥使看着桌上七八个菜,荤素齐整,摆放在中间的瓷盆里是丸子汤。 他营中几乎断了粮,而府衙里这两个人却一顿吃着七八个菜,当即嘴里哼了一声,冷笑道:“这席面还真是丰盛。”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指挥使来的正是时候,快坐。”于安然招呼黄指挥使入座,旋即又朝旁边伺候的下人说道,“去给指挥使添一份碗快。” 旁边就有富裕的碗快存放,下人拿了一双快子和碗碟放到了黄指挥使的面前。 黄指挥使伸手抓起盘子里的烧鸡,从上面撕下一条鸡腿,丝毫不顾及手上的油花,拿着大口吃起来。 见到这一幕的林开阳眉头微蹙,神情露出一丝厌恶。 边上的于安然看着大口吃东西的黄指挥使说道:“指挥使不是到陈总兵那里要粮食去了吗?” 黄指挥使也不说话,只一个劲的吃鸡腿上面的肉。 吃完一个鸡腿的他,又拿起快子去夹桌上的鱼肉,吃了几口鱼肉又夹别的菜,最后所有的菜都吃了一遍,才拿起汤勺舀了一勺丸子汤直接放进嘴里喝了一口。 “这丸子汤差点劲,不够鲜。”说完,他把嘴刚咬过的汤勺又丢回汤盆里。 啪! 终于忍不住的林开阳把酒杯重重的撂在桌子上,嘴里大声喝问道:“你什么意思?” “吃不上饭了,见二位这里的饭菜香,忍不住吃了几口,林府台倒卖官粮赚了这么多银子,难不成连点剩菜剩饭都舍不得给我一个粗人吃吗?”黄指挥使目光直视着林开阳。 夹在中间的于安然急忙安抚二人道:“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话好好说。” 黄指挥使冷哼了一声,伸手撕下鸡身上最后的一个鸡腿,拿到嘴边吃了起来。 “你看看他这个样子,有一点指挥使的样子吗?”林开阳恼火的说道。 闻言,于安然抬手朝林开阳虚压了一下,转而脸上含笑的对黄指挥使说道:“看指挥使的模样,莫非是在陈总兵那里受了气?” “粮食,我现在只要粮食。”黄指挥使把手里的半个鸡腿丢在面前的碟子里,抬头看着林开阳。 第两千一百六十章 出城 听到这话的林开阳和于安然对视了一眼。 立刻明白,对方这是没有从陈永福那里弄来粮食。 于是于安然说道:“不是给了你行文去陈总兵那里运粮,莫非行文弄丢了?” “别提什么狗屁行文了。”黄指挥使黑着一张脸说道,“陈永福他娘的根本不认知府衙门的行文,一粒粮食都他娘的不给。” 气哼哼的他抓起桌上的酒壶,拔下上面的盖子,直接对着壶口灌了几口酒。 这时候林开阳脸一沉,羊装生气道:“他陈总兵真是好大的胆子,连知府衙门的行文都敢推三堵四,本官这就派人去一趟,倒要看看他还认不认本官这个知府,来人!” 说着,朝屋门外喊了一声。 “府台息怒,现如今陈总兵有了杨督师撑腰,知府衙门这边确实不好直接插手他营中的事情。”于安然在一旁劝说。 当外面的衙役进屋,他朝衙役摆了摆手示意对方退下。 林开阳嘴里冷哼了一声,任由刚过来的衙役退了出去。 “二位正好都在,说说吧,宣武卫的粮食怎么解决?”黄指挥使提着酒壶看着桌上的两个人。 于安然想了想,道:“要不然这样,我去一趟陈总兵那里,和他商量一下,拿出一些粮食分给宣武卫。” “行,我回去等你们消息。”黄指挥使放下酒壶站起身。 刚刚在陈永福那里丢了颜面,他不愿意再去见陈永福。 人走到屋门口,他突然回转过身,看向于安然,道:“明天日落之前我要见到粮食,要是看不到粮食,就别怪我带着宣武卫来府衙找饭吃。”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啪! 林开阳抬手把酒杯摔在了地上,怒声的说道:“一个粗坯的武夫居然敢威胁本官,要不是叛军围城,本官定要参他一本。” “府台息怒,没必要跟这样一个杀坯置气,如今叛军围了开封城,此人对咱们还有些用处。”于安然宽慰对方。 林开阳冷着脸道:“若非如此,本官绝不留他。” 说着,他拿起快子准备夹菜。 可一想到这些菜都被人吃过,顿时没了胃口,恼怒的把手里的快子丢在了桌上的餐盘子里。 “把这些菜都撤了吧,再让凤祥楼送一桌过来。”于安然回过头,对旁边的下人交代了一句。 一桌的酒菜除了被人吃就扣几乎怎么动过。 对林开阳和于安然这样的人来说是剩菜剩饭,可对下人们来说这些剩下的酒菜都是好东西。 每个人手脚都不慢,很快收拾干净了桌上的酒菜,就连上面的油渍都用一块干净的抹布抹干净,然后换上了香茗热茶。 “看样子不解决宣武卫粮食的缺口,这位黄指挥使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于安然端起茶杯吹了吹里面的热气。 林开阳冷着脸说道:“本官就算不给他粮食,他又能拿本官怎么样,难不成他还真的敢带兵大闹知府衙门!” “我看他真的有些被逼急了,咱们不是还有一些粮食,要不然先给他一点救救急。”于安然提议道。 听到这话的林开阳立即拒绝道:“不行,这批粮食我已经和陈家说好了,过两天就会交给他们。” “可以少给陈家一点粮食。”于安然说道。 闻言,林开阳瞅了他一眼,道:“这批粮食换成的银子不是我一个人的,上上下下都要跟着分润好处,要不然把你该得的那份给宣武卫。” 于安然讪讪的说道:“我那份也不多,不够宣武卫用的,还是算了。” 粮食是朝廷的,银子是自己的,自己的银子凭什么给别人。 “粮食的事情还是要着落在陈永福的身上,云家粮铺那么多粮食都被他拉回了大营,理应有宣武卫一份。”林开阳说道。 旁边的于安然微微一摇头,道:“话虽如此,可陈永福已经彻底倒向了杨鹤,他是绝不会把到手的粮食拿出来分给宣武卫。” “派人去试试,看看能不能弄到粮食,要是弄不到粮食,准备几百两银子给宣武卫用来够粮。”林开阳一言定之。 于安然点点头。 城中的粮价翻着翻往上涨,给银子比直接给粮食更合算。 随着开封府城外的虎字旗大军撤走了大部分兵马,开封城内的武将地位明显有所降低,文官也不再向以前那般依仗武将。 “今晚你悄悄出城一趟,见一下城外的叛军,和他们商量一下如何交易。”杨鹤对陈县令说道。 抄没云家的家财已经清点了一遍,光是各种金银就足以支付使虎字旗退兵的五万两银子。 银子有了,杨鹤一刻也不想多耽误,城外的叛军越早退兵对他越有厉。 陈县令站起身,躬身说道:“督师请放心,下官就算是拼了这条性命,也定然要说服叛军退兵。” “坐下吧!”杨鹤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旋即又道,“出城走陈永福把守的城门,我会派人通知他,让他配合你。” “是。”陈县令应道。 陈县令陪着杨鹤一起用了晚饭。 饭后,杨鹤让家仆陪陈县令走一趟,去了陈永福所在的大营。 城中的粮价几番上涨,吃不上饭的百姓随之增多,街上的乱象也开始变多,一到了天黑,除了特定的娱乐场所,绝大部分的大街上都不见行人。 有杨鹤的交代,陈县令这一趟出城十分顺利,而且这一段城墙都是陈永福手下的兵马把守,知府衙门那边根本不知道他出城的事情。 不过,即便有杨鹤手令,陈县令也没机会走城门,仍然是顺着城墙上的吊篮一点点送下城墙。 因为天黑,陈县令特意带了一个灯笼照亮。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有了灯笼照亮,不会让城外的叛军误会他是来偷袭的人,顺手把他误杀了。 城外布满了虎字旗大军留下的陷阱,陈县令一路上虽然极力小心翼翼,仍然摔了不少跟头,来到虎字旗营门外的时候,身上早已狼狈不堪。 这还是因为他带着灯笼发出了光亮,早早就被营地了望台上战兵发现,派人接了过来,不然还不知道要多摔多少个跟头才能赶到营地这里。 第两千一百六十一章 加钱 “报告营正,营外抓到了一个奸细,自称是开封县令,说是要见营正您。” 抓到陈县令的巡逻队,派人过来禀报。 天色虽然黑下来,夜还不算太深,肖武和贾神武都在营帐里。 “嗯,知道了,把人带过来吧!”肖武对送信的战兵交代了一句,转头看向一旁的贾神武说道,“看来你要的那五万两银子有消息了。” 听到这话的贾神武嘿嘿一笑,道:“耽误了这么久,怎么也要加一点利息,要不然我这段日子岂不是白等了。” “你可别加的太多把人给吓跑了,弄得到手的银子都跑掉。”肖武笑着打趣了一句。 贾神武笑道:“不会的,只要拿住那份画了押的文书,他只能乖乖的给咱们做事,只可惜他只是个文官,要不然我都想逼他开城门放咱们进城。” “你还真是够贪心。”肖武抬手指着他笑了笑,旋即说道,“山东备倭都司有上万兵马正朝开封府赶过来,师正可是派人送信提醒咱们小心一点。” 虎字旗外情局前两年就已经开始布局山东川贵等地,加上京城传回的消息,山东备倭都司还没有出动,河南境内的虎字旗军中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哪有上万兵马那么多,不是说只有几千正兵,其余的都是民夫吗?”贾神武说道。 朝廷官军出动,必然会携带大量的民夫为大军运送粮草和军备物资。 运送粮草的民夫都是从地方上临时抽调,属于劳役,需要承受繁重的劳动,饭食上也只是保证勉强饿不死而已。 但身体透支太过严重之下,还是会有民夫死在路上,没办法归乡。 “明军卫所的正兵和民夫能有多大区别,给民夫一把刀就能当正兵使,都一样拉胯。”肖武随口说道。 听到这话的贾神武笑着点头道:“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样,说他们有上万兵马也没错。” 两个人正说话的工夫,陈县令被带了进来。 “见过二位将军。”陈县令主动向肖武和贾神武问好,脸上陪着笑。 这时候的贾神武早已收起了笑脸,嘴里冷冰冰的说道:“你个狗官还有胆子来,老子窝了一肚子火,正好剁了你的脑袋出出气。” “将军饶命。”陈县令害怕的哆嗦了起来,心中真害怕对方会把他拉出去砍了脑袋,嘴里连忙说道,“下官这趟过来,就是为了那五万两银子而来。” 听到这话的贾神武胳膊从桌子上挪开,站起身,满面笑容的朝陈县令走了过来,手里抽出了一把匕首。 这把陈县令吓坏了,瘫坐在了地上。 贾神武弯下腰,按着手上的匕首把捆住陈县令双手的绳子割开,满面笑容的说道:“下面的人真是不会办事,怎么能用绳子捆财神爷,回头我一定狠狠责罚他们。”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陈县令松了一口气,不是要杀他就好。 贾神武把陈县令从地上搀扶起来,为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嘴里问道:“不知银子送到了什么地方?要不要我派人帮陈县令搬一下?” “没,还没带来。”陈县令结巴着说。 贾神武当即脸色阴沉了下来,手中的匕首一托陈县令的下巴,冷声道:“你在耍我?” 陈县令冷汗刷的流了下来。 “不,不敢,下官这次过来,就是奉了杨督师的命令,和将军商量如何交易,只要将军同意,明天就能把银子送过来。” 陈县令紧张的看着下巴处的匕首,喉结忍不住蠕动。 “早这么说不就好了。”贾神武收起了匕首,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说道,“明天你们把十万两银子送过来,我们就退兵。” “不,不是五万两吗?”陈县令结巴着。 贾神武笑眯眯的说道:“你耽误了这么久,总要收点利息,反正也不多,想来你们也给得起。” “十万两太多了。”陈县令面色一苦。 心中不断咒骂这些叛军无耻,而且他也确实拿不出十万两银子。 虽然从云家查抄了不少金银和铜钱,可加起来也才六七万两,距离十万两还很远,除非把查抄云家的古玩字画房产田地这些东西全都换成了银子,可这需要时间,谁知道这段时间内这些叛军会不会又一次涨价。 贾神武见陈县令不愿意给十万两银子,脸色当即一沉,道:“怎么?十万两嫌多?” “下官真的拿不出十万两这么多,能不能少一点?”陈县令试探的问。 贾神武威胁说道:“不行,就十万两,拿不出银子,你画押的那份文书我让人抄上几百份洒遍全城。” “那能不能给下官一点时间?这么多银子筹备起来需要时间。”受到威胁的陈县令不得不屈服。 毕竟用来给叛军的银子是朝廷的银子,乌纱帽是自己的。 贾神武回头看了一眼肖武。 两个人都没想到,随便一吓唬,真的能把五万两银子翻上一倍变成十万两银子。 “就这样吧,给他三天时间,收不到银子就把他画押的那份文书散播出去。”肖武开口说道。 贾神武瞪着陈县令说道:“便宜你了,我们营正答应多给你三天时间筹集银子,要是这次银子再拿不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他把手里的匕首从陈县令鬓角一划而过,斩落一缕头发。 “一定能凑齐,一定能凑齐。”陈县令连连点头保证。 贾神武收回匕首,板着脸道:“行了,滚吧,回去抓紧准备银子。” 帐里的战兵把陈县令带了出去。 人一走,肖武说道:“你就不怕他回去就不出来了?到时候人财两空。” “银子是别人的,乌纱帽是自己的,这些当官的一个个聪明着呢,知道怎么选择对自己最有利。”贾神武走回桌前坐了下来。 肖武提起水壶往茶缸里蓄了一些水,把茶缸递到贾神武面前,嘴里说道:“眼下湖广和川贵的官军都被挡在了党子口一带,山东备倭都司的官兵一时半会儿过不来,要是趁这个机会能拿下开封府城就更好了。” “你的意思是?”贾神武迟疑的问。 肖武说道:“这个陈县令能够这么短时间凑齐五万两银子,还答应三天再凑出五万两银子,证明他有点本事,不如再逼一逼,能不能从他身上打出一个缺口,帮助咱们拿下开封府城。” 第两千一百六十二章 筹银 虎字旗的人把陈县令送出了营地,一直送到了开封城外。 和来时不同,有虎字旗的人为他引路,一路上在没有碰上什么陷阱,顺顺利利的回到了城中。 陈永福和下面的几个将军都不在,只留下一个把总把守城门。 送陈县令来城门这里的两名轿夫一直等在这里,他一回来,便坐着轿子直接赶往杨鹤那里。 五万变成十万,想要一下子拿出这么银子,他只能找杨鹤解决。 大街上几乎看不到什么行人,轿夫有休息了好一会儿,所以轿子在路上走的轻快,很快来到了杨鹤住处。 天早就黑下来,陈县令一走,杨府的人便关了正门,上了门闩。 啪!啪!啪! 陈县令亲自过来用手扣响大门上面的门环。 门子听到有人叫门,从一旁的门房出来,打开了大门上面的副窗,露出半张面,并用灯笼往外照了照。 “陈老爷您回来了?小的一直给您留着门。”门子认出了陈县令,连忙拿开门后面的门闩,打开了正门。 陈县令抬腿迈过门槛,侧头看着站在一旁的门子问道:“督师可曾休息?” “老爷一直在等您。”门子恭敬的说。 陈县令迈步走进了院子里。 门子重新关上了正门,把门闩再次顶在了门后。 因为粮价的事情,城中乱子较多,为了保证杨鹤的安全,往往天刚一黑,门子就会把正门落锁。 自打陈县令离开,杨鹤便在书房等着陈县令的消息,事关叛军能否退兵,由不得他不谨慎。 “老爷,陈县令到了。”家仆来到书房通禀。 杨鹤放下手中笔,道:“快把人带进来。” 很快陈县令被带了进来。 “下官见过督师。”一进书房,陈县令率先给杨鹤行礼。 杨鹤虚抬了一下右手,嘴里急切的问道:“事情办的如何了?叛军可曾说他们什么时候退兵?” “遇到了点麻烦。”陈县令不敢抬头看杨鹤。 之前是他找到杨鹤,说只要五万两银子就可以让叛军退兵,可现在叛军突然涨价,开口要十万两,他有些不知该如何与杨鹤说。 闻言,杨鹤眉头一蹙,道:“可是叛军反悔,不同意退兵?” “不,不,不。”陈县令摇了摇头,说道,“叛军同意退兵,但叛军提出了一个条件,下官不敢私自做主。” 听到叛军没有在退兵的事情上反悔,杨鹤心情轻松了许多,问道:“叛军又提出了什么其它条件?若不是太为难可以答应他们。” 他下令抄没云家,为此不惜得罪开封城中的一些人,就是为了能够用云家的云子买通城外的叛军退兵。 到了最后这一步,他不愿意多生波澜。 “倒不是别的什么条件,就是叛军因为那五万银子送来的太晚,想要加钱!”陈县令紧张的看了杨鹤一眼。 听到只是这么点事情,杨鹤不以为然的说道:“他们想要加钱那就加给他们,大不了再多给他们一万两银子,只要能退兵,银子的事情都好说。” 都是从云家抄没的家财,全都给了城外的叛军他也不心疼。 对他来说,什么都没有解了开封府城之围更重要。 “不是加一万两银子。”陈县令小心翼翼的说道。 听到这话杨鹤哈哈笑道:“这些叛匪就是目光短浅,加一次才加几百几千两,一群泥腿子没见过好东西。” “不,不是。”陈县令见杨鹤误会了,结巴着说道,“他们要加五万两,一共是十万两银子,而且只给咱们三天时间。” 他小心翼翼的伸出了三根手指比划了一下。 “十万两,一群下贱皮子真敢狮子大开口。”杨鹤脸色阴沉了下来。 这才过去几天五万两就变成了十万两,他甚至怀疑城外的叛军在故意哄骗陈县令,根本没有退兵的打算。 陈县令连忙说道:“这事也怪下官,本来下官已经答应了给他们五万两银子,可没想到后来林府台不同意,导致事情一拖再拖,时间一长,城外的叛军认为被骗了,所以下官这次出城,他们才在银子上直接翻了一倍。” “你就没跟他们好好说说?”杨鹤问道。 冷静下来的他,觉得城外的叛军没必要故意骗他们,若真要骗他们,完全可以先收走五万两银子,然后不退兵就好了。 没有拿那五万两银子,反而又加了五万两银子,说明叛军真有可能打算获得一笔银子后就退兵。 陈县令见杨鹤态度有所松动,连忙为自己解释道:“下官几经劝说,可这些叛匪油盐不进,说不给十万两银子就不退兵,而且还说只给咱们三天时间,不然还涨价。” “这群该死的叛匪。”杨鹤气恼的抬手一拍桌子。 一方面气恼叛军坐地涨价,一方面又因为他根本拿不出这么大一笔银子。 陈县令老实的低着头。 别说十万两银子,就是五万两银子他也没有。 杨鹤压下心间的恼火,对陈县令说道:“云家的房契地契,还有一些古董字画,你想办法尽快换成银子,凑一凑应该能凑够十万两。” 从云家抄没来的银钱不够用,他只能打起云起其它财物的主意。 “就算加上云家的房契和地契,还有古董字画这些东西,也一样不够十万两。”陈县令说道。 从云家抄没了多少东西,他亲自过过一遍数目,所以再清楚不过。 杨鹤眉头皱了起来,道:“怎么可能会不够,这些东西加起来的价值远比从云家抄没出来的银钱更多。” “这些东西搁以前肯定能换来不少银钱,可眼下开封府城被围,这些东西反倒不值什么钱了,而且能吃下这些东西的人城中没有几家,肯定会压价,恐怕连实际价值的三成都卖不上。”陈县令提醒道。 除了粮食,城中大部分东西都开始越来越不值钱,房屋铺面古董字画这些死物更是价值骤降。 听到这话的杨鹤眉头紧锁。 他也清楚对方并没有夸大其实,可除了抄没云家的东西外,他再没有什么更值钱的东西可以用来换银子了。 第两千一百六十三章 退缩 见杨鹤不说话,陈县令抬起头偷偷看了一眼。 他能猜到杨鹤心中的愁闷。 毕竟从云家抄没了多少东西他心中有数,指望云家那点东西,根本不够十万两,而杨鹤又是从京城来的督师,朝廷不给拨银子,杨鹤就没有银子可用,能动用的只有云家那点东西。 “罢了,命该如此。”杨鹤长叹一声,自己实在拿不出银子,对用银子换取城外叛军退兵的事情开始动摇。 陈县令同样看出杨鹤有退缩的意思。 不过,他跟杨鹤不同,他有把柄在叛军的手里,如今又得罪了知府衙门的一干人等,他早已断绝了后路。 想要凑齐这十万两银子,少不了杨鹤的支持。 所以,不管如何他都不能让杨鹤退缩。 他抬头看向杨鹤说道:“下官有一个办法,可以凑齐这十万两银子,不过需要督师您出面才行。” “什么办法?”杨鹤听到有办法凑齐银子,急忙问道。 河南的局面糜烂的如此之快,他已经没有多少机会可用,拿银子换去围城的叛军退兵,可能是他最后的机会,所以不到最后一刻,他不想就这么放弃。 陈县令说道:“像云家这样的事情,再做一次,银子一定能够凑齐。” “不可能。”听到陈县令的办法,杨鹤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动了云家,有云家买卖官粮一事,明面上也说得过去,可要是再动一家城中的粮商,只会彻底惹来城中所有大户的敌视。 若他在开封府大权在握,这么做倒也没什么,毕竟城中的大户反抗不了,可他也不是没有对手。 城中文有知府衙门,武有宣武卫,就连陈永福那里也不一定就对他言听计从,所以他不敢做的太过分,真要逼急了城里的大户,难保不会一把火让他这个督师为大明尽忠。 “想凑齐十万两银子只有这个办法。”陈县令盯着杨鹤说道。 他和杨鹤同病相怜。 可杨鹤就算回京也未必就会死,但他这个开封县令就不一样了,一旦自己画押的那份文书泄露出来,不管事情是真是假,朝廷和河南的上官都不会放他这个没有背景后台的县令。 杨鹤再次摇头,道:“不能这么做,一旦再动城中的粮商,只会把人逼急了。” “不,有一家可以动手,据下官所了解,林府台与城中的大户陈家走得很近。”陈县令劝说杨鹤。 杨鹤说道:“没用的,不要说这个陈家只是和林开阳走得近,就算是陈家也倒卖了官粮,本官也不能再像对付云家那样动手,此事到此为止,不要再说了。” “其实也可以不动手,让陈家补齐银子的缺口,甚至可以把云家的东西卖给他们。”陈县令提议道。 听到这话的杨鹤面露沉思。 然而,只犹豫了片刻,他直接拒绝道:“你作为开封知县,应该了解这些大户人家,趁人之危捞取好处可以,可要拿自家银子去填补别人,根本不可能,何况还是这么一大笔银子,就算把云家那些古董字画全都给他们也没用,这些大户人家最清楚这种时候最不值钱的就是这些没用的东西,所以只会更狠的压低价格,凑不齐银子的。” “要不然就把城中的大户多召集起来,告诉这些人只要凑齐十万两银子就可以换取围城的叛军退兵,说不定这些大户为了自家安危,愿意拿出这笔银子出来。”陈县令见杨鹤不愿在行霹雳手段,只好退而求其次选择其他办法。 在他看来,抄家是最省事省时的办法,可惜杨鹤怕了。 杨鹤嘴里哼了一声,讥讽道:“叛军为了城,这些大户才好借机会发财,你觉得他们会盼着开封府城之围被解?” “城外的叛军只给三天,三天凑不齐十万两银子送过去,怕是再没有机会解了开封府城之围。”陈县令见杨鹤这也不同意那也不同意,只好把杨鹤最期盼的事情搬了出来。 听到这话,杨鹤明显烦躁了起来。 他查抄云家,就是因为听了陈县令的话,想要用银子换城外叛军退兵,现在云家被抄没了,云家那位御史也彻底得罪了,而且得罪一位御史代表着得罪了与这位御史有关联的一堆御史。 若是解了开封府城之围还好,多少能有一份功绩,可现在人得罪了,开封府城之围也没有解,可以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哪天被朝廷拿回京城,他的处境将会更危险。 毕竟御史弹劾他是想罢他的官,未必一定要他的性命,可现在那位云御史和他已经是不死不休了。 这会儿已经开始有些后悔,还不如什么都不做,说不定还有可能只是罢免官职顺利归乡,现在这么一弄,性命怕是都难保了。 想到这里,他厌恶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开封县令。 要不是听了对方的蛊惑,也不会落得现在这个境地,凭白把一位御史得罪死。 “督师,要不您再想想,只要再动一家粮商,就能凑齐银子换取城外叛军退兵。”陈县令劝说道。 他最后的希望都在杨鹤身上,不希望看到杨鹤在这个时候退缩。 “此事就不要再提了,本官累了,来人,送客。”杨鹤不愿再看到面前的开封县令,直接下了逐客令。 有下人走上前,微微欠身的说道:“陈县令,请吧!” “督师,您不能在整个时候放弃呀,这是最后的机会了。”陈县令不甘心就这么离开,希望杨鹤能够改变主意。 然而杨鹤拿起笔在桌上的宣纸上面写写画画,彷佛没听到一眼。 “陈县令,请吧!”下人再次说了一遍,语气变得强硬起来。 “下官告退。”陈县令看出杨鹤是铁了心不愿意再对城中的粮商动手,只得先行离开。 不过,他没有放弃,准备明天再过来,有一晚上的时间,说不定对方能够改变态度。 离开杨鹤府上,回到轿子里,陈县令只对轿夫交代了一声回衙门,一个人便坐在轿子里沉思起来。 心中想着如何才能说动杨鹤改变主意。 他还不想死,官也没做够。 第两千一百六十四章 师爷再谋划 ,! “老爷,你回来了。” 陈县令一回来,县衙里有衙役立刻迎上前。 “衙门里没什么事吧!”陈县令一边往里走,一边嘴上问道。 陪同在一旁的衙役说道:“一切都很正常,没什么事情发生,倒是师爷,自打回来后一直留在后衙没走。” “嗯,知道了,你去让人沏壶茶送过去。”陈县令交代了一句。 衙役退了下去。 陈县令一个人来到了后衙。 “学生见过东翁。”师爷见陈县令回来,急忙上前行礼问好。 陈县令伸出双手搀扶起师爷,嘴里说道:“天都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回去休息。” “始终不见东翁归来,学生心中一直不安,就算回去也难以入眠,便私自做主留在了衙门里等东翁回来。”师爷说道。 “坐吧!”陈县令示意对方坐,而自己走到主位前坐了下来,嘴里说道,“你在这里正好不用我再去找了,有件事情还需你帮我想个主意。” 对方可以说是他在县衙里最信任的人。 重要的是,对方的利益与他捆绑在一起,可以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而衙门里其他小吏是父传子子传孙,流水的县令铁打的小吏。 不管县令如何换人,对县衙里这些小吏的影响却不大。 落座后的师爷看向陈县令,好奇的问道:“不知东翁遇到了什么麻烦事情?” “今天我奉了杨督师的命令,出城去了城外的叛军大营。”陈县令语气略显低沉的说。 听到这话的师爷愣了一下。 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家东翁之所这么久才回来,是因为出了一趟城。 陈县令没有等师爷主动问什么,便自己开口说道:“这一次出城并不顺利,叛军那边坐地起价,一开口就要十万两银子。” “这么多!”师爷面露惊诧之色。 五万两银子到十万两银子之间等于是翻了一倍,要知道从上一次出城到现在并没有过去多长时间。 陈县令脸色难看的说道:“叛军确实有点狮子大开口,可本官有把柄在叛军手中,所以没有选择,只能同意。” “杨督师那边不会同意吧!”师爷试探的问了一句。 陈县令瞅了他一眼,道:“你说的没错,杨督师并不同意出这十万两银子,不仅如此,甚至已经后悔抄没了云家。” “云家私吞官粮,被抄家是他们自找的,怪不得东翁的身上。”师爷为陈县令叫屈道。 陈县令抬起手轻轻一摆,道:“不说云家,现在让我担心的是那十万两银子如何凑齐,没有了杨鹤的支持,别说十万两银子,就是五万两银子本官也拿不出来。” 杨鹤的退缩之举,令他很无奈。 “东翁打算怎么办?”师爷询问。 陈县令叹了口气,道:“本官只想凑齐银子交给叛军,哪怕叛军不退兵,只要把本官画押的那份文书还给本官就行。” “关键问题还是在银子上面。”师爷说道。 陈县令道:“本官最发愁的就是如何凑齐这么多银子,你可有什么好的办法?” 说着,他看向师爷。 自己已经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来凑这笔银子,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自己师爷的射身上。 当时为了凑齐五万两银子找上杨鹤,便是对方替他出的主意,所以师爷是他最后的希望。 闻言,师爷面露沉思。 陈县令没有打搅,这会儿他全指着对方呢。 好一会儿,师爷开口说道:“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银子的人不多,但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在抄一个粮商的家,足可以凑齐这笔银子。” “没用的,本官劝过杨鹤,可他不愿意再对城中的粮商动手。”陈县令说道。 师爷想了想,道:“杨督师不愿意动手,咱们可以帮他动手。” “什么意思?”陈县令问道。 师爷说道:“杨督师之所以这么容易的就查抄了云家和云家的粮铺,依仗的是陈总兵的兵马,咱们同样可以借一支兵马,打着杨督师的名义先斩后奏,只要事情办成,拿到了银子,杨督师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认下这件事。” “先斩后奏。”陈县令喃喃自语,皱起了眉头,旋即说道,“不妥,不妥,杨督师能够说动陈永福出兵,可陈永福绝不会听从本官的命令行事。” 师爷笑着一摇头,说道:“这次咱们不找陈永福,咱们可以换个人选,城中握有兵马的将军又不止陈总兵一个。” “眼下敢对城中粮商动手的只有陈永福一个,旁人怕是未必敢做这样的事情,说不定没等动手就会把本官出卖了。”陈县令说道。 杨鹤有大义在手,他自知比不上。 师爷轻轻一笑,说道:“陈总兵刚得了大量的粮食,就算有督师出面,也未必能够说动他出兵,所以咱们不找陈总兵的人,东翁别忘了,宣武卫那边可还饿着肚子呢!” 听到这话的陈县令眼前一亮。 然而,很快他又失望的说道:“宣武卫一直以来都和知府衙门走得近,而且他知道我是杨鹤的人,怕是不会听我的。” “搁以前,宣武卫的黄指挥使自然不会听东翁你的,甚至知道东翁您要对城中的粮商动手,还会出卖你,可现在不同,学生打听到,这位黄指挥使拿着知府衙门的行文去陈总兵那里要粮不仅一粒粮食没有要来,身边的亲兵还被狠狠羞辱了一顿,不仅如此,黄指挥使又去了知府衙门,仍然空手而归,宣武卫的兵马可是正嗷嗷待哺,只要东翁你拉拢他,加上有陈总兵的例子在前,这位黄指挥使一定会动心的。” 师爷稀稀洒洒的说这么一大番话。 “办法听起来不错,可本官还是有点担心。”陈县令担心自己无法说服宣武卫指挥使,他终究只是个县令,品级地位都不如对方。 师爷说道:“搁以前宣武卫可能不会同意,现在不同了,陈总兵那边每日大吃大喝,宣武卫的人却连饭都吃不饱,有句话叫做不患寡而患不均,宣武卫指挥使再弄不到粮,恐怕就要压不住下面的人了,而且东翁您也没有其它选择可以去选。” 他看着面前的陈县令。 第两千一百六十五章 闭门羹 ,! 一夜过去。 天刚一亮,昨夜很晚才离开的师爷早早的来到了县衙。 他来的时候,陈县令正坐在桌上吃着早饭。 “东翁。”师爷率先行了一礼。 “你来的正好,坐下陪我一起用饭。”陈县令亲热的招呼师爷坐下陪他用饭,以示亲近。 师爷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在旁边伺候的下人盛了一碗粥放在师爷面前,并摆好了碟子和快子。 “昨晚上的事情,不知东翁是否下定决心?”师爷没有动面前的快子,而是询问起陈县令。 他给陈县令出了一个借宣武卫的手去筹集银子,可陈县令一直犹豫没有下定决心。 “先吃饭,吃完再说。”陈县令招呼对方吃饭,自己拿起勺子舀着粥碗里的粥小口小口的喝。 师爷只要拿起勺子吃了起来。 然而心中有事,再甜美的粥吃进嘴里也是味同嚼蜡。 陈县令看上去胃口很好,喝了一碗粥后,又让下人盛了一碗,桌上的几个菜也吃了不少,最后两碗粥喝下,才停下进食。 师爷只喝了一碗粥,便停下不再吃东西。 下人撤下了桌上的残羹剩饭,送来了盖碗。 陈县令端起盖碗漱了漱口,漱口水吐进下人端在手里的痰盂中,完事又把装漱口水的盖碗交给下人一同带走。 边上有下人及时递上绸布,用来给陈县令擦干净嘴上的水渍。 随后,下人又送来了两杯香茗。 莫约一盏茶的时间,陈县令从座位上站起身,对早已等了许久的师爷说道:“准备一下,随本官去一趟杨鹤那里。” 下人备好了轿子,和几名陪同的衙役。 如今开封府城的情况,陈县令早就没有了县太爷出行的规制,平时已经很少出门,就算出门也只带几个衙役。 陈县令坐进轿子里,由轿夫抬着,师爷就没有这么好运气了,只能依靠两条腿跟着轿子走路。 好在杨鹤的住处并不远。 一行人很快来到了杨鹤所住的府门外。 虽然是白天,杨鹤府上却是大门紧闭,门外也没有人什么人走动,或是来拜访的官员。 “去叫门吧!”陈县令把头从轿窗里伸出来,对一旁的师爷吩咐了一句。 师爷单手托着衣服的下摆,一步一步走上台阶,来到门前,伸手叩打大门上面的门环。 “谁呀?” 很快门后面传来了声音,与此同时门上的小窗口被打开,露出了半张脸。 “劳烦通禀一声,开封县令求见。”师爷十分客气的对小窗口后面的门子说道。 门子仰脸往师爷身后的轿子看了看,嘴里这才说道:“我家老爷最近身体不好,大夫说要需静养,不适合见外客,几位还是请回吧!” 说完,也不等门外的师爷开口,门子直接把小窗口关上。 见状,师爷只好回到陈县令的轿子旁边。 他道:“门子说杨督师病了,需要养兵,不见外客,让咱们回去。” “这是不想见本官呀!”陈县令眉头皱了起来。 昨天人还好好的,今天就称病不见人,他心里清楚,这不是想见他。 “要不然学生再去试试?”师爷试探的问道。 陈县令点点头,道:“再去叫一次门,这次就说本官和杨鹤约好了今天见面。” “好。”师爷转身再次回到大门前。 门环再次被扣响。 大门上的小窗口被打开,门子透过小窗口看到外面的师爷,语气不满的说道:“你们怎么还没走,不是说了我们老爷不见客。” 说完,就要合上小窗口。 “这位小兄弟先别急着关窗。”师爷掏出一块碎银子透过窗口递了过去。 门子看到银子放弃了关窗,而是伸手把银子接了过来。 这时候师爷说道:“知县老爷确实有要紧的事情要见督师,劳烦小兄弟辛苦跑一趟。” “算了,我就实话告诉你们吧!”收了银子的门子说道,“不是我不给你们进去通禀,而是我们老爷交代过了,不见你们那位知县老爷,要是敢把人放进去,就打断我的狗腿。” 师爷不愿就此放弃,对门子劝说道:“小兄弟不妨进去通禀,万一督师要是改变了主意呢?” 说着,他又拿出一块碎银从窗口递了过去, 门子看了一眼递过来的银子,挣扎了一下,最后没有伸手去接,而是说道:“我真的不能去通禀,你们还是回去吧。” 说完,他关上了窗口。 师爷只好收起了没能送出去的银子,再次回到了轿子边上。 这次不等他开口,就听轿子里的陈县令说道:“杨鹤还是不见本官吗?” 师爷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看来他是铁了心要疏远本官。”陈县令嘴里冷哼了一声,道,“也好,既然他不愿意动手,那本官帮他动手,去北城门。” 交代完轿夫,他把轿帘放下坐回了轿中。 两名轿夫抬起了轿子,又往北城门赶去。 去往北城门的路并不近,跟着轿子一路赶到北城门的师爷累的气喘吁吁。 北城门由宣武卫的兵马把守,宣武卫的营地也设在了这里。 城门附近的这一片民宅早已被宣武卫征用,里面住的都是宣武卫的人。 也正因为军中大营安置在这里, 附近有宣武卫的官兵每日里巡逻。 轿子在靠近大营的时候被把守在这里的官兵拦了下来。 一身官服的陈县令从轿子里走了出来。 把守在这里的官兵见到陈县令身上的官服,急忙跪下行礼。 “进去和你们指挥使通报一声,就说本官要见他。”陈县令居高临下的对跪在自己面前的几个宣武卫的官兵说道。 这一次不再像杨鹤府门前那般没人去通报,面前的官兵第一时间跑回去通禀。 时间不长,当进去通禀的官兵回来时,身边多了一名同样身穿官服的官员。 不过,与陈县令官服补子上面的飞禽不对,对方补子上面是一只地上的走兽。 “陈县令。” 还未等到跟前,从里面走来的武将率先抱拳和陈县令打招呼。 “程同知。”陈县令同样拱手回礼。 第两千一百六十六章 找上门的陈县令 “陈县令里面请,我带你们去见指挥使。”程同知亲自为陈县令带路。 宣武卫指挥使和两个同知住的地方是靠近中间的区域。 有了程同知伴随,陈县令顺利的来到了宣武卫指挥使所在院落。 门外有官兵把守,程同知交代了几句,便带着陈县令进了院子后面的正房。 “指挥使,陈县令到了。”进了屋的程同知招呼了屋中的黄指挥使一声。 跟在后面一同进屋的陈县令拱手抱了抱拳,满面笑容的说道:“指挥使,久违了。” “陈县令你可是稀客,自打本将率兵进了开封府城,你这可是第一次到本将这里来。”坐在座位上的黄指挥使屁股都没挪一下,只撩起眼皮看了陈县令一眼。 闻言,陈县令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道:“本官一直想来拜访黄指挥使,怎奈公务太多,一拖再拖,还望指挥使不要介怀。” 这次是来求人办事,他不得不逼着自己放低姿态。 “别说的那么好听,你这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黄指挥使一只手臂搭在了椅背上,直视着陈县令说道,“说吧,是杨鹤派你来的,还是陈永福让你来的?” 陈县令投靠杨鹤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对于陈县令的到来,他下意识认为是替杨鹤一派的人传话。 “都不是。”陈县令一摇头,旋即说道,“我这趟过来,不替任何人传话,完全是为了指挥使你。” 话音一落,黄指挥使和程同知的目光几乎同时看向了他。 “有点意思了。”黄指挥使拿开椅背上的手臂,身子坐正,对陈县令说道,“继续说,我倒想听听你能说出什么新花样。” 陈县令听出对方语气中的讥讽之意。 不过,他并没有在意,而是说道:“我这趟来见指挥使,就一件事情,为宣武卫解决粮草问题。” “你能解决宣武卫的粮草!”一旁的程同知忍不住出声。 黄指挥使神色同样多了几分郑重,道:“这么说陈永福愿意分给宣武卫一部分粮草了?” “不,不,不。”陈县令一摆手说道,“陈总兵那边是不会给宣武卫哪怕一粒粮食,但我有更好的办法筹集到粮食。” “什么办法?”黄指挥使急忙问道。 军中缺粮的问题已经成了头上的一片阴霾,再这么下去,他都担心自己快要压不住宣武卫的兵马了。 看着对方着急的模样,陈县令笑了起来,说道:“当初对云家的事情,宣武卫可以再做一次,如此一来便可以决绝粮草的问题。” “是杨督师让你来的?”黄指挥使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陈县令笑着说道:“如果我说是,指挥使愿意出手吗?” “可有杨督师的手令?”边上的程同知插言问道。 听到这话的陈县令笑着摇摇头,道:“没有什么手令。” “这么大的事情,若没有督师手令的话,我需要督师亲口对本将下令。”黄指挥使说道。 陈县令再次一摇头,说道:“督师也不会亲口对指挥使下这道命令。” 听到这话,黄指挥使眉头皱了起来。 没有杨鹤的手令,将来清算起来,需要他这个宣武卫指挥使去顶罪。 “你做这样的事情不会是瞒着杨督师吧?”程同知忽然问道。 闻言,陈县令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嘶! 见状的程同知倒吸了口凉气。 没想到对方真的这么大胆子,居然瞒着杨督师想要查抄城中的粮商大户。 这时黄指挥使也反应过来,他道:“本将是不会和你一起乱来的。” 他拒绝了陈县令。 “指挥使先别忙着拒绝。”陈县令说道,“以宣武卫当下的情况,怕是撑不了多久就没粮了吧!当然,指挥使也可以等着知府衙门的救济,不过有一个消息指挥使可能还不知道,林府台已经决定把官仓里最后一点粮食全都卖给陈家粮铺。” “你说的是真的!”黄指挥使脸色难看了起来。 哪怕知府林开阳在粮草问题上一直推脱,他也没有和府衙那边翻脸,其中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知府衙门握有一批粮食,只要能够获得这批粮食,足够宣武卫在城中支撑很久。 现在这批粮食突然要被卖给粮商,叫他如何能够接受。 陈县令说道:“本官可以像指挥使保证,此事确凿无疑,” 啪! 黄指挥使一拳捶在了桌子上,脸色难看的骂道:“这群蛀虫,真他娘的该死。” 宣武卫已经没粮可吃,知府衙门却把本该给宣武卫的军粮卖给了粮商,让他心中对这些文官恨极。 “指挥使慎言。”程同知嘴里提醒了黄指挥使一句,同时往陈县令那边挤挤眼色,示意黄指挥使有外人在。 当然,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是背对着陈县令,不使对方看见。 这时候陈县令说道:“府衙那边指挥使你指望不上,想解决宣武卫粮草问题,除非我说的办法,那就只有让陈总兵开恩,愿意拿出粮食分给宣武卫。” “陈县令,你这是觉得自己拿定了我们!”程同知脸色不好的看着陈县令,说道,“你就不怕我们去找陈总兵要粮,不管怎么说,大家共同的敌人是城外的叛军,他不可能看着宣武卫没粮的。” 听到这话的陈县令轻轻一笑,道:“程同知尽管去试一试,我想这个时候陈总兵恐怕最希望的就是看到宣武卫出事。” “那就试一试。”程同知回怼道。 “不必了。”黄指挥使打断了程同知的话,转而看向陈县令说道,“你给我些时间考虑一下。” 一旁的程同知瞪大了眼睛看着黄指挥使说道:“你真要按他说的那样,学陈永福查抄城中的粮商?这可是私自行动,万一出事谁也兜不住。” “那就不打搅指挥使了,天黑之前,我等指挥使的消息。”陈县令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来人,送送陈县令。”黄指挥使让手下的亲兵去送陈县令离开。 程同知这一次没有去送,他还要留下来继续劝说黄指挥使,不让对方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第两千一百六十七章 去找知府筹粮 黄指挥使的亲兵把陈县令送到了营地外。 等候在这里的师爷急忙迎了上来,急切的问道:“东翁,事情如何了?宣武卫指挥使有没有答应?” “还没有。”陈县令说道,“不过,他已经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我相信他会想明白的,咱们先回去等消息。” 轿夫撩开了轿帘,陈县令弯腰坐了进去。 两名轿夫一前一后抬起了轿子,返回县衙。 送陈县令离开的亲兵返回了黄指挥使和程同知所在的房中。 “指挥使,你可不能听陈县令一忽悠就真的去抄没陈家,真要这么做,咱们就彻底得罪了林知府他们。”程同知面对着黄指挥使说道。 黄指挥使犹豫着说道:“你说的这些我又怎么不知道,可你也清楚,军中的粮食已经撑不了多久了,想要维持住军心,要么像对方说的那样,抢城中的粮商,要么去抢那些泥腿子家里的粮食,可泥腿子家中才有多少粮食,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那也不能对粮商动手,这些粮商背后的大户都与知府衙门那边交好,咱们动了粮商,将会彻底得罪城中的那些文官。”程同知说道。 听到这话的黄指挥使突然问道:“你说咱们要投奔杨鹤怎么样?” “现在的杨督师早已不是刚来河南时那般大权在握,如今陈总兵未必会事事听从杨督师,咱们想要通过杨督师弄到粮食很难,除非陈总兵同意,愿意分一部分粮食给咱们。”程同知为其分析道。 黄指挥使说道:“我的意思是咱们可以学一回陈永福,只要杨鹤愿意出头,咱们也可以跟着他查抄一家粮商。” “别想了,这不可能。”程同知说道,“陈县令最近和杨督师走得很近,若杨督师真有意再查抄一家粮商,有陈永福动手就足够了,而陈县令偏偏找上咱们,说明杨督师不愿意在对粮商动手,要么就是背后有什么阴谋。” “那你说怎么办?”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黄指挥使开始有些不耐烦。 程同知沉思了片刻,道:“我看咱们还是找林府台去要粮,不是说官仓中还有一批粮食,就算要卖给陈家,可只要咱们能要来一些粮食,应该可以够军中支撑一段日子。” “没戏。”黄指挥使一脸不看好的说道,“我几次找去知府衙门,最后都是空手而归,明显林开阳想把官粮的粮食都换成银子装进自己腰包,一点粮食不打算分给咱们宣武卫。” 程同知说道:“再试试吧,实在不行再去杨督师那边看看,总之陈县令的办法咱们绝不能做,不然就算解了开封府城之围,朝廷那边也不会放过咱们。” “好吧,我再去一趟知府衙门,看看能不能弄回粮食。”黄指挥使认同了程同知的说法,可宣武卫缺粮的问题仍然没有解决,决定再去一趟知府衙门。 程同知说道:“咱们可以把陈县令的想法告诉林府台他们,说不定林府台看在这件事情的份上,能够为咱们解决一部分粮食。” 陈县令那边天黑之前就要结果,黄指挥使没有浪费时间,带上几名亲兵当即赶往知府衙门。 知府衙门对于他这个宣武卫指挥使来说已经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绝大多数时候来知府衙门,他都是为了军中的粮草。 叛军刚刚围城的时候还好,每一次他都能顺利的从指知府衙门要来粮食,哪怕后来不给粮食也给了足够的银子购粮。 这种情况持续到城外的叛军退兵,当城外只剩下几千叛军后,一切就都变了,宣武卫再想从知府衙门里要粮食,变得困难起来,不仅粮草要不到,就连银子也是几次才能要到一次,而且拿到的银子比以前更少了。 不仅如此,面对一日三涨的粮价,那点银子连买粮食都不够,军中缺粮的日子变得更难过。 “去通报一声,就说本将求见林府台。”黄指挥使清楚自己是来求人的,不像上一次站着理强闯进去,而是让人进去通报。 时间不长,去通禀的人从里面返回。 “指挥使请随小的来。”衙役为黄指挥使带路。 最后来到了后衙。 后衙内除了林开阳外,通判于安然也在。 “黄将军来了,自己找地方坐。”于安然热情的招呼黄指挥使入座,一副大家都是自己人的模样。 黄指挥使走到一旁的空位前坐了下来。 有下人送上来热茶。 “将军这次过来又是为了粮草的事情?”于安然主动开口询问。 黄指挥使欠了欠身,说道:“不瞒于通判,宣武卫实在是缺粮,本将听说官府的粮仓里还有一些粮食,所以看看能不能调拨一些给宣武卫。” “胡说,粮仓里早已空的可以跑耗子,哪还有官粮,但凡还有官粮,本官也不会拿出白花花的银子给你们宣武卫。”林开阳一脸不高兴的说。 旁边的于安然也道:“虽然不知黄将军听了谁的蛊惑,认为府衙这里还有官粮,可见此人其心可诛,黄将军千万不要上当。” 剩下的官粮已经有了买主,眼见银子就要到手,这种时候他们怎么可能再把粮食分给宣武卫的兵马。 银子是自己的,可要把粮食给了宣武卫,他们一点好处也拿不到,这种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情,又怎么可能会去做。 biquge.name “没有粮食银子也行,只要有银子,大不了去找粮商买粮食,可若是军中再拿不到粮食,怕是会有哗变的危险。”黄指挥使半退让半威胁的说。 “他敢!”林开阳一拍桌子,沉着脸说道,“谁要敢哗变,本官立刻召集大军收拾他。” 说着,目光盯在黄指挥使的脸上。 这时候于安然突然开口劝道:“府台息怒,黄将军只是说可能会哗变,但咱们应该相信黄将军能够控制住军中的局面,不使哗变发生。” “我没难么大本事。”黄指挥使脸色不高兴的说。 都到了这个时候,眼前这两个人仍然不愿意拿出部分官粮给宣武卫,他心中已经十分的不满了。 第两千一百六十八章 闹翻 一旁的于安然眼瞅两个人顶上了牛,先对黄指挥使劝道:“这几日林府台和我为了替你们宣武卫筹到粮草头发都快掉光了,可城中的情况你也了解,别的都好说,唯独粮食不好弄到。” 哼! 黄指挥使鼻中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 于安然转身目光又看向座位上的林开阳,又道:“宣武卫的日子确实不好过,府台你看能不能先拿一点银子出来,给宣武卫救救急。” “有银子也行,大不了拿银子买粮食。”黄指挥使心知恐怕是要不到粮食了,便退而求其次选择拿银子。 城中粮价虽高,但只要有银子,就能买到粮食。 林开阳瞅了黄指挥使一眼,道:“也罢,就先从府衙拿出一笔银子用来给宣武卫买粮,让宣武卫先度过断粮的危机。” 这会儿黄指挥使脸上的表情都柔和了许多。 “我去拿银子。”于安然站起身,准备往外走。 这时候黄指挥使说道:“于通判,要不要本将带人过去帮你一块拿。” “不用了,黄将军在这里等着收银子就好。”于安然交代了一句,从房里走了出去。 屋中只剩下林开阳和黄指挥使两个人。 林开阳开口说道:“知府衙门不会不管你和宣武卫的,这笔银子早就为你们准备好,之所以一直没有给宣武卫,是因为本官和于通判想着腰帮你们弄到粮食,不过你既然来催了,先把银子交给你拿去买粮食。” “本将也不想几次三番的打搅府台,实在是军中快要断了粮,逼不得已,还望府台不要怪罪。”能拿到银子,黄指挥使还是比较满意的,语气也和煦了许多。 林开阳说道:“怪不怪罪事情你也都做了,这次拿了银子抓紧买粮食带回去,谁都能饿着,就连本官都可以挨饿,唯独城中守军不能饿肚子,因为他们还要守卫开封府城。” “府台放心,本将一定带人守好北面的城门。”黄指挥使保证的说。 宣武卫驻守的便是开封府城北面的城门。 林开阳点点头,说道:“有你这番话,本官可以放心的把北城门交给你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几句,黄指挥使也趁机喝了几口热茶。 离开没多久的于安然手里提着一个布袋走了进来。 抬手布袋被他放在了桌上,碰撞时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黄指挥使往于安然身后看了看,又看向门外,最后回过头说道:“银子呢?于通判没有一同带过来?” 以当前城中的粮价,想要满足宣武卫对粮草的需求,需要一大笔银子,这么多银子根本不是一个人能够拿得动的。 “拿过来了。”于安然笑着回了一句。 “在哪?”黄指挥使再次往门外看去,以为是自己刚才没有看到。 于安然用手打开自己放在桌上的布袋,露出里面一锭锭的银子,拿手一指,说道:“银子都在这里,黄将军拿回去吧!” 这时候黄指挥使才注意到,桌上布袋里面装的是银子。 “知府衙门凑出这些银子已经是很不容易了,黄将军抓紧拿着这些银子卖粮食带回去,用以安稳军心。”林开阳开口说道。 黄指挥使伸手抓起桌上装有银子的布袋掂了掂,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冷声说道:“这里恐怕连一百两银子都没有吧!” “不多不少正好一百两。”于安然说道。 哗啦! 黄指挥使一抖布袋,把里面的银子全都倒了出来,冷着脸说道:“这么点银子,连二十石粮食都买不到,你们拿着它打发要饭的呢!” 城中的粮价已经让粮商哄抬到八两多快九两一石粮米,一百两银子全都换成粮食也只能买十一二石粮,这对整个宣武卫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 “黄将军息怒。”于安然连忙劝说道,“不是不想给宣武卫多拿一些银子去购粮,而是实在没有银子,就这一百两银子还是东拼西凑出来,再多实在是拿不出来了,要不然黄将军先拿着这些银子去解眼下之急,等府衙这边筹集到银子再给宣武卫送过去。” “用不着。”黄指挥使阴沉着脸说道,“既然你们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黄将军千万别乱来,有话好好说。”于安然朝着黄指挥使的背影喊道。 而黄指挥使头也不回的从房里离开。 待人走远,于安然回过头对林开阳说道:“这一次恐怕是真的急眼了,当时我就说多给他一些银子,一百银子委实少了一点。” “以城中现在的粮价,你觉得给多少算多?”林开阳反问了一句。 于安然嘴蠕动了几下,最后长叹一口气,道:“是呀,城中粮价这么高,就算多给几百两银子对宣武卫来说也是杯水车薪。” “以现在的粮价,等把粮仓最后一点粮食卖出去,你就等着分银子吧,只可惜云家粮铺的那些粮食,要是咱们能弄到手,转手再卖一次,又能分到不少银子,可惜全便宜给陈永福那个杀坯。”林开阳轻叹口气。 在他看来,抄没云家的东西都已经交由他知府衙门统一管理。 于安然说道:“到了陈永福手里的东西就别惦记了,我现在担心的是宣武卫那边别出事,刚才宣武卫指挥使走时候的态度你也看见了,弄不好是要闹出事情的。” “不用担心,他顶多就是去百姓手里弄粮食,他要真有本事,早就学陈永福去对付城里的粮商了。”林开阳一脸不以为然地说。 于安然抿了抿嘴,说道:“但愿他只是对百姓动手。” 另一边,黄指挥使黑着脸从知府衙门走了出来,上了马,带着亲兵直接返回宣武卫的临时大营。 “怎么样了指挥使?这一回有没有从林府台让他们那里要来粮草?”一直在等消息的程同知见人回来,亲手倒了一杯茶水递了过去。 黄指挥使从程同知身边直接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了座位上,怒哼哼的说道:“别提了,这帮鳖孙根本没把咱们当回事。” 第两千一百六十九章 最后的选择 ,! 程同知端着茶水走了过来,放在黄指挥使的面前,嘴里说道:“这么说又没能要来粮食?” “粮食一粒没有,只给一百两银子,老子气的当时就想甩这些鳖孙的脸上。”黄指挥使嘴里骂骂咧咧的说道。 听到只给一百两的程同知眉头皱了起来,说道:“一百两只能买十几石粮,这么点东西连军中一天的口粮都不够。” “军中的粮食还能坚持多久?”黄指挥使问道。 程同知答道:“省着点用还够吃上四五天,要不然咱们想想其他办法,看看能不能弄些一些粮食。” “什么办法?你有弄到粮食的办法?”黄指挥使问道。 程同知说道:“以前不是从百姓手中征集过粮食,要不然还找城里的百姓,我想就算知府衙门那边知道了也不会对咱们怎么样。” 所谓从百姓手中征集粮食只是好听的说法,事实上就是抢百姓的口粮,满足军中的需求。 “这些泥腿子现在还有个屁粮食,粮价这么贵,早就把这些泥腿子给掏空了,现在还能拿出粮食的人家,除了周王府就是城里的那些大户。”黄指挥使说道。 听到这话的程同知叹了口气。 他又何尝不知这些,可宣武卫能动的人只有城中那些没有背景的泥腿子。 “这群鳖孙全都他娘的该死,尤其是林开阳这个狗东西,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真当咱们宣武卫是夜壶了。”黄指挥使气恼的大骂道。 宣武卫已经被逼到了绝境。 程同知犹豫了半晌,说道:“要不然去见一见陈县令,不管怎么说他的办法能够解决咱们的粮草问题。” “找他同样是个死。”黄指挥使阴沉着脸说道,“顶多是晚死几天。” 程同知说道:“想要彻底解决缺粮的问题,目前砸门只能和陈县令合作,否则一旦军中断了粮,非出大事不可。” “从今天开始,把所有的粮食都拿出来,让咱们的人放开了吃。”黄指挥使突然说道。 闻言,程同知愣了一下,犹豫着说道:“要是放开了吃,咱们这点粮食只够吃一天的。” “听我的,放开了吃,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黄指挥使说道。 程同知以为对方决定要和陈县令合作,便道:“那就听指挥使的,放开了吃,不过,咱们什么时候通知陈县令一声?” “通知他做什么?”黄指挥使扭头看了他一眼。 程同知说道:“不是要与陈县令合作吗?既然是合作难道不提前告诉他一声?” “谁说要和他合作了。”黄指挥使鼻音里哼了一声。 听到这话的程同知脸色骤然一变,道:“你不会是想让咱们宣武卫自己去抄粮商的家吧,没有县衙或者府衙一同出面,只咱们宣武卫自己动手就真的成了纵兵劫掠。” “抄粮商的家那是便宜了他们。”黄指挥使冷眼说道,“既然他们不想让老子活,那老子就拉着他们一起去死,谁都他娘的别想活了。” 程同知听迷湖了。 黄指挥使继续说道:“一会儿你亲自出一趟城,去见一下城外的叛军将领,问问他要不要开封府城。” “指挥使你要从贼!”程同知惊呼出声,随后急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黄指挥使看着他说道:“城里的那些鳖孙既然不想给咱们活路,老子自然要自己找活路。” “指挥使你不能这么做呀!这是造反,要杀头的。”程同知脸色苍白的劝说黄指挥使不要冲动。 黄指挥使看着他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不管怎么样也不能造反呀!再想想,说不定还有其它办法,实在不行的话咱们去求杨督师,去求陈总兵。”程同知继续劝道。 闻言,黄指挥使冷哼一声,道:“当狗你还没当够吗?你以为咱们去求陈永福就有用了?只有宣武卫乱了,他才有机会彻底掌握城中所有的守军。” “那就去找林知府和于通判,我想他们肯定不希望宣武卫出事,一旦让陈永福掌握了全城的兵马对他们来说并非是一件好事。”程同知说道。 黄指挥使冷笑道:“这些文官我早就看透了,目光短浅,眼里只有自己的利益,只要陈永福稍微表现一点要投靠他们的意思,你觉得他们还会在乎咱们吗?” “陈永福是杨督师的人,怎么可能还会投靠林知府他们。”程同知觉得有河南总督做靠山,远比找一个知府做靠山强多了。 黄指挥使忍不住说道:“杨鹤在河南连连失地,你觉得朝廷还能给他多长时间,再说陈永福,他本就是河南的总兵,对河南的官员天然更进一步,现在他有钱有粮,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只要稍稍表现出投靠林开阳这个蠢货,就足以断掉知府衙门对宣武卫的支持。” “这,那也不能投靠反贼呀!”程同知仍然不想投靠反贼。 好好的从三品同知,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能坐上卫指挥使的位置,这个时候投靠反贼,一切前途就全完了。 黄指挥使看着他说道:“你以为不投靠反贼就能活吗?这段日子我已经看明白了,咱们的活路在城外,现在我就问你一句话,愿不愿意跟着我干?” “我!”程同知犹豫不定。 这时候黄指挥使眼睛微微眯起,再次说道:“你可要想好了, 一个是死,一个是活,是死是活你要想清楚了。” “罢了,就听你的,投奔城外的反贼。”程同知长叹一声。 他也怕自己再不同意,会被对方给收拾了。 “哈哈,好,你我共事多年,就知道你会同意的。”黄指挥使站起身走到程同知面前,伸出双手拍了拍程同知的双肩。 程同知一脸无奈的说道:“我这也算是逼上梁山了。” 他的逼上梁山也不知说的是面前的黄指挥使,还是林开阳那些人。 “来人!”黄指挥使朝门外喊了一声。 一直守在门外的两名亲兵走了进来。 黄指挥使对自己的亲兵说道:“你们两个,随程同知出城一趟,想办法去叛军大营见到叛军的头领。” “是。”亲兵问都不问直接应下差事。 程同知见状,知道自己这趟叛军大营之行不得不去。 第两千一百七十章 召集部将 ,! 黄指挥使一刻也不愿意等,程同知只得带着对方指派给他的两名亲兵出城。 宣武卫镇守北城门和北城的一段城墙,程同知想要出城,比陈县令出城容易多了,根本不需要通报谁,弄一个吊篮直接就能出城。 “将军,除了陈千户不在营中,其他的人都通知到了。” 程同知走后,黄指挥使派手下的亲兵去通知宣武卫的千户及以上的官员来他这里议事。 “可问清楚他做什么去了?”黄指挥使问道。 亲兵回道:“问过了,不过没人知道。” “怎么这个时候人不在,难不成昨晚上逛香楼一夜没回来!”黄指挥使皱起了眉头。 他将要做的事情需要取得宣武卫大部分武将的支持。 宣武卫下面有五个千户,而千户虽然只是五品,可身边最少也养着十多个亲兵家丁,加上普通的卫所兵,是一股不晓得实力。 这时候亲兵开口说道:“属下听陈千户手下的人说,陈千户在陈县令离开咱们这里不久,便也离开了大营,身边只带了两名亲兵。” “行,我知道了,你再派人去找一下陈千户,人找到了直接带到我这里来。”黄指挥使说道。 “是。”亲兵应下,转身离开了房间。 过了没多长时间,留守在宣武卫营地中的三名指挥佥事,一名镇抚和四名千户官先后来到了黄指挥使的房间。 “指挥使出什么事了,这么急着把我们都找来?”开口的是一名姓吴的指挥佥事,他也是宣武卫的几个指挥佥事中资格最老的一个。 “都坐,都坐。”黄指挥使热情的招呼众人入座。 众人按照官职大小分别落座。 指挥佥事吴有魁扫视了一圈,开口问道:“怎么没看到程同知和千户陈鸣?不会是这个陈鸣又去香楼了吧!” 话音刚一落下,在场不少人笑了起来。 在场这些人谁都知道这个陈鸣自打来到了开封府城内,几乎每天都夜宿香楼,有时候连白天都看不到人。 “程同知受本将的嘱托,去办一些事情,一时回不来,他这一次不参加咱们的议事。”黄指挥使向众人解释了一句。 众人虽然不知道程同知去做什么,但指挥使已经解释了,没有人会自找没趣的去刨根问题。 而指挥佥事吴有魁再次开口问道:“不知指挥使把我们都召集过来,可是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情?” 这时候,在座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坐在主位的黄指挥使。 “确实有些事情要和大家说。”黄指挥使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旋即说道,“军中的粮食只够吃两天的,两天后就会断粮。” 这番话说完,在场众人脸色平静。 宣武卫缺粮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尤其是几个千户,几乎每天都要去仓大使那里要一次粮食,对于军中还剩下多少粮食,在场众人差不多都心里有数。 “指挥使今天不是去过知府衙门,莫非没有要来粮食?”吴有魁出言询问道。 黄指挥使脸色难看的摇了摇头。 “他娘的,这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当初咱们刚来城中的时候,说的比唱的都好听,现在看到叛军暂时不会攻打开封府城,翻脸就不人了,这些鳖孙。”吴有魁破口大骂。 闻言,黄指挥使嘴角抽了抽。 感觉对方骂人的这些话有些耳熟,似乎不久前他也是这么骂的。 “下面的人这段日子一直再喝稀粥,早就怨声载道,要是连稀粥都断了,恐怕会出事。”一名千户担心地说。 他的话引来了其他几个千户的共鸣。 和在场的几个指挥佥事不同,他们这些直接领兵的千户压力更大。 “安静。”黄指挥使抬手敲了敲桌子,“把大家都找来,就是为了军中粮草一事。” 众人之家的交头接耳等杂乱声慢慢消失,所有人都望着黄指挥使。 “指挥使有什么办法直接说吧,我们都听你的。”吴有魁第一个出言支持。 “对,我们都听指挥使的。” “听指挥使的。” 其他人也纷纷表态。 黄指挥使看了一眼众人,说道:“城中的那些鳖孙不给咱们活路,所以我要给大家找一条活路,你们知道程同知去了什么地方吗?” 众人纷纷摇头。 有不爽者,心中暗骂对方都到了这个时候还卖关子。 “指挥使你就快说吧!”资格最老的指挥佥事吴有魁出言问道。 黄指挥使没有马上说话,目光再一次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直到看得不少人心中发毛,他才道:“程同知出城了。” “出城?出城做什么?城外可都是叛军。” 在场众人中,有人下意识说了一句。 可更多的人都在倒吸了口凉气,目光五味陈杂的看着黄指挥使。 “指挥使,你不会是要?”吴有魁神色紧张的问,只不过后面的几个字他没有说出口。 不过,他的意思所有人的明白。 黄指挥使冲他点点头,道:“没错,程同知奉了本将的命令,出城去见叛军的人,算算时间,这会儿应该到了叛军大营了。” 嘶! 想到是一回事,可当众人听到他亲口确认,仍然忍不住又一次倒吸一口凉气。 “这么做可是要杀头的。”在场中,唯一的卫镇抚司镇抚忍不住说道。 黄指挥使目光看向那名镇抚说道:“没有粮食,两天之后宣武卫就会乱。” “那也不能从贼呀!”镇抚脸色不好的说道。 在场的一名千户站起身,说道:“指挥使你要从贼,就自己去从贼,不要拉着大家下水,方正我是不会从贼。” “放着好好的朝廷命官不做,偏要去做个一个反贼,大家可要想清楚了。”那名镇抚对在场众人说道。 黄指挥使目光看向其他人,问道:“你们呢?是像他们两个一样,还是随本将一起投奔城外的义军?” 一时间没人开口。 “我,”吴有魁张嘴想要说话,可看到所有人都看过来的目光,突然说不出来了,重新把头低了下去。 第两千一百七十一章 出不去了 “你们,你们这些人!”卫所镇抚抬手指着不说话的众人,怒其不争的说道,“难不成你们真的想变成反贼,祸及家小族人,等着将来被朝廷通缉吗?” “别看反贼现在势大,等将来朝廷缓过手来,就是剿灭这些反贼的时候,现在你们从了贼,将来只能等着被朝廷围剿。”反对从贼的那名千户站出来说道。 然而,还是没有人说话。 这时候黄指挥使说道:“不想随本将一起加入义军的,现在就可以走了,本将在这里保证绝不会为难。” 在场众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没有人动地方。 “算我看错你们这些人了,将来你们会后悔的。”卫所镇抚转身便往外走,面对这些已经准备从贼的人,他一刻也不想和这些人呆在一起。 与他一起离开的还有一名千户。 走在前面的卫所镇抚伸手一拉屋门,一把拉开了屋门。 就在这时,他整个人突然僵硬住,胸口上插了一支箭失,正中左胸心脏部位。 噗通! 人倒栽倒在了地上。 跟在后面的那名千户因为正巧站在对方后面,躲过了屋外的箭失,见走在前面卫所镇抚倒下,他刚准备躲避,很快又有几支箭失射过来。 这一次运气就没有这么好了,一连三支箭失扎在了身上,其中一支箭失射在了咽喉要害。 手捂咽喉上的伤处,身体慢慢瘫倒,童孔渐渐放大,最后失去了呼吸。 屋外很快进来几名士卒,把地上的两具尸体拖了出去,重新关上了房门。 一切都进行得十分的快。 若非房间里的血腥气味儿存在,差点让人以为刚才看到的都是错觉。 “留下的都是自己人,大家不必担心,除去他们也是为了确保事情不会泄露,同时保证大家的安全。”黄指挥使语气和煦的安抚众人。 看着留下来的众人苍白的面色,他面露微笑。 只有愚蠢的人才会相信他真的会放走反对自己的人离开。 在场的气氛十分凝重,吴有魁看着黄指挥使忍不住问道:“指挥使接下来打算让我们做什么?” “暂时什么也不用,各位只需要陪本将在这里坐着就好。”黄指挥使笑眯眯的说。 听到这话的吴有魁迟疑了一下,可能是想到把守在屋外的士卒,讪讪的说道:“留在这里也挺好,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正好和大家一起聚聚。” 可能是吴有魁的几番言语让气氛轻松了不少。 有千户开口说道:“末将的营中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指挥使您看能不能先放末将回去一趟,若是指挥使不放心,可以派人跟随末将一同回去。” 黄指挥使没说话,只是抬手朝门外方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见状,千户站起身,迈步往门外走去。 可刚走出两步,他突然停了下来,回转过身重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讪讪的说道:“反正事情也不是特别急,我还是在留下来吧!” 在场众人没有人笑话他。 因为他们也不敢走,谁也不敢保证守在屋外面的人不会对他们动手,或者说很大可能会对他们动手。 黄指挥使见没有人在闹着离开,便开口说道:“饭菜我已经让人去准备,接下来大家在这里该吃吃该喝喝,只是委屈大家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不委屈,不委屈,有吃有喝挺好。”吴有魁连忙说道。 黄指挥使笑着对他点点头。 在场众人手边的茶水除了紧张的时候喝一口,大部分时候基本上没人去动。 不是怕茶水里被下药,而是不知道还要在这间房间里呆上多久,喝多了茶水小解也不方便,总不能在其他人面前直接脱裤子解决。 他们不是田间玩耍的稚童,像他们这种有身份的人是不会做出这种有失身份的事情。 房里没有钟表一类可以计时的东西,黄指挥使不说离开,众人只能熬着,可以说是度日如年。 过了不知道多久,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 房间里的众人目光唰的一下子看了过去。 “将军,饭菜都准备好了,要不要现在送上来?”推开屋门的亲兵向屋中的黄指挥使询问道。 “送上来吧!”黄指挥使对自己的亲兵说了一句,旋即看向屋中众人,笑着说道,“坐了这么久,想来都饿了,大家吃些东西吧!” 站在门前的亲兵朝外面一招手。 就见几名宣武卫的士卒抬着箩筐和木桶走了进来,走在最后面的士卒用竹筐装了一摞碗快。 “东西放下你们就可以出去了。”黄指挥使交代了一句。 几名士卒把东西都放在屋中,然后退了出去。 黄指挥使从座位上站起身,走到竹筐跟前,拿了一个碗和一双快子,然后用木桶里面的木勺舀了一勺粥倒进碗里,又掀开箩筐上面的屉布,拿出一张饼子放在粥碗上面。 他端着粥碗和饼子回到了座位上。 “各位别客气,自己动手吧,条件艰苦一点,不过对于接下来将要做的大事,大家先忍一忍。”黄指挥使端起粥碗喝了一口,然后把饼子一点点撕碎放进粥碗里。 屋中出了他一个人吃东西声,其他人都没有动房里的食物。 饼子只有巴掌大小,混着碗里的米粥,几口全都被他吃进了自己肚子里。 “怎么都不吃呀!都别客气,这些饼子是我专门让人蒸的,整个大营,每人一张饼子,一碗粥。”黄指挥使说道。 吴有魁一脸讪讪的说道:“那个,我们还不饿,先不吃,一会儿饿了再吃。” “对,我们还不太饿,等饿了再吃。” 众人纷纷表明自己不饿,没有人去动屋中的食物。 “既然不吃,我也不逼你们,等你们什么时候饿了再吃也不晚。”黄指挥使语气温和的说。 人已经被他控制在了房中,他也不想在这点小事上违逆这些人的意愿,饿上一顿也饿不死人。 局面再次陷入尴尬的状态。 事实上很多人根本不愿意放着好好的朝廷命官不做去从贼,只不过碍于黄指挥使的势大,不得不顺从。 可要让他们说些什么,他们也没有这个心情。 第两千一百七十二章 城外的消息 ,! 房里的气氛压抑沉闷。 有人扣手,有人盯着自己的鞋尖看,还有人用手在衣服上掸来掸去。 吱哟! 房门突然被打开,有黄指挥使派出去的亲兵从外面走了进来,站在门槛内说道:“将军,程同知回来了。” “快,把人带过来。”黄指挥使放下手里的茶杯,激动的从座位上站起身就往外走。 没走几步,突然停了下来,又重新坐回到之前的座位上。 “指挥使,咱们要不要出去迎一迎?”吴有魁试探得问道。 黄指挥使朝他一摆手,扬起下巴冲门外喊道:“进来两个人!” “将军有何吩咐?” 守在外面的两名士卒走了进来。 黄指挥使抬手一指房里的木桶和箩筐,道:“把这些东西都撤下去。” 两名士卒走上前,抬着木桶和箩筐退了出去。 就在屋中的粥桶和装有饼子的箩筐搬出去不久,程同知带着黄指挥使派给他的亲兵从外面走了进来。 一进屋,程同知看到房间里这么多同僚都在,顿时愣了一下。 “事情谈得怎么样了?”没等程同知先开口,坐在主位上的黄指挥使忍不住先一步问道。 程同知看到房中这么多人,脸上面露迟疑,并没有开口。 “都是自己人,放心说。”黄指挥使一看就知道他担心什么,便为他解释了一句。 听到这话的程同知放心了,说道:“我去见了叛军的将领,对方让咱们寅时开城门,他们会派人进来接管城门。” “你没有问问他们进城后如何安排咱们?”黄指挥使急切的问道。 虽然他被逼的走投无路才从贼,可这不代表他舍得放弃手中的权势。 闻言,程同知苦笑了一声,道:“怎么没问,对方只是说只要咱们真心愿意投诚,绝不会亏待咱们。” “没了?”黄指挥使眉头一皱。 程同知点点头。 “这不等于什么也没说么!”黄指挥使脸上露出不满。 这时候座位上的吴有魁开口说道:“指挥使,咱们不能就这么从贼,这台太吃苦了,像指挥使你,就算不给个总兵当当,起码也要保证当下的地位。” “说得对,咱们不能这么容易就答应这些叛军。” “对,起码要保证咱们现在的权势和地位。” 在场的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道。 如果连带头的指挥使都得不到更好地安排,他们这些人的境况只会更加堪忧。 权势迷人眼,没人愿意放弃到手的权势。 “够了。”黄指挥使呵斥了一声,制止了争吵,转而对面前的程同知说道,“大家的要求你也听到了,要不然你再出城一趟,和叛军的将领商量一下,咱们帮他们拿下开封府城,他们要保证宣武卫以后还由我这个指挥使统领。” 他心中清楚,在叛贼那边,兵才是将的胆。 宣武卫虽然不如城外叛军的兵马厉害,可只要他还掌握宣武卫这支兵马,在叛军队伍里多少还能有一点话语权,不至于任人随意拿捏。 程同知见众人都看向他,面露苦涩道:“指挥使就不要为难我了,就算我再去,叛军那边也不会改变态度,因为就算没有咱们,他们也有了破城的办法。” “这不可能。”黄指挥使当即摇头说道,“他们要真有本事打进开封府城,也不会在城外耽误这么久,更不会只留下少量兵马围城。” 吴有魁说道:“程同知,你会不会被人给骗了吧,除了咱们还能有谁会勾结叛军,同时还有放叛军入城的能力。” 在场的其他人在一旁点头,认同吴有魁的话。 宣武卫独守北城门,有能力做到让城外的叛军悄无声息的进入城内。 “我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骗大家。”程同知看着众人说道,“我这次去叛军大营,亲见到了一种特别大的炮,叛军的人说这是什么十二磅炮,还说是从山西刚运过来,专门用来破城,大同镇城厉害吧,听说这种大炮一炮就能轰塌一段城墙。” “骗人的吧!”吴有魁面露不信之色,同时说道,“难不成还能比宁远城的红夷大炮更厉害?” 开封城城墙上就有炮,作为武将更见过不少炮,像什么虎蹲炮,碗口炮,佛朗机炮,将军炮,可以说见过不少。 而红夷大炮这种利炮开封府城没有,内地的武将更很少有人见过,但因为红夷大炮在宁远城炮轰死过奴贼首领老奴,传言更是一炮糜烂十里,这令很多人都认为红夷大炮才是最厉害的炮。 程同知见没人信,不甘心的说道:“你们可知叛军营地里准备了多少门炮?足足五十多门大炮,这么多大炮如果朝着一段城墙炮轰,你们觉得自己能守得住吗?” 嘶! 不少人倒吸了口冷气。 “这,不可能吧,城外的叛军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炮,他们真有这么多炮在手, 先前就可以攻城了,根本用不着拖延这么久。”吴有魁还是不太相信。 “我信。”黄指挥使突然开口说道。 吴有魁回首望向黄指挥使,不解道:“程同知说的这些事情你也相信?叛军是厉害一些,这点我承认,可叛军每天都在炮轰开封府城,听炮声不难猜出,顶多只有十多门炮。” “陈永福曾经说过,叛军仗着火炮犀利,才使他和官军一败再败,后来我曾私下里问过他一次,叛军的炮火有多犀利,他告诉我不下百门。”黄指挥使说道,“就算有些夸大,拦腰砍断,也有五十门炮之多。” 吴有魁迟疑的说道:“还真的能有这么多炮?” “肯定有。”黄指挥使说道,“叛军自打进入河南以来,一路攻城拔寨,没用多久便推进到了开封一带,恐怕当年奴贼攻打辽西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快的速度,而且你们别忘了洛阳城才坚持多久,一天都没到就被叛军攻占,叛军凭什么能这么快拿下洛阳城,还不是仗着大炮犀利。” 他的话,让众人回想起叛军进入河南后似乎从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或者说任何抵抗在叛军面前都很快土崩瓦解。 第两千一百七十三章 叛军的厉害,他们深有体会,不然他们宣武卫也不会躲在开封府城内。 程同知看着众人说道:“我知道大家是想要叛军给一个准话,但各位不妨想一想,咱们要是帮叛军拿下了开封府城,难道他们还会亏待咱们吗?真要亏待了咱们,以后谁还敢给他们做事。” “这话说得有道理呀!”在场的一名千户点头认同。 其他没有言语的人脸上也露出了认同的表情。 这时候黄指挥使看向众人,问道:“大家还有意见没有?要是没有意见,事情就这么定了,晚上开城门迎接义军进城。” 心中认同了程同知的话,叛军在他口中变成了义军。 “我没意见了。”吴有魁摇了摇头。 连他都不再反对,其他人就更没有意见了。 “那就这么决定了。”黄指挥使拍板决定。 有千户站起身,说道:“指挥使,末将回去安排一下,配合晚上的行动。” “不用。”黄指挥使一摇手,旋即说道,“都留下,在行动之前,我希望谁也不要私下里离开。” 说着,他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别看这些人都同意了开城门放城外叛军进城,可难保不会有跟他不是一条心的人,为了以防万一,不会出现意外,他决定把所有人都留在这间房间里,一直到城外叛军进城为止。 在场的几个指挥佥事什么话都有说。 他们不像那几个千户,手里握有兵马,有离开的借口,而他们作为指挥佥事要是提出离开,弄不好会被指挥使怀疑是要去通风报信。 门口那里还有血迹没有清理掉,他们可不想步死的那两位的后尘。 “我看人没有到齐?还有两位千户怎么不在?”程同知目光在屋中众人身上看了一圈,旋即又道,“今夜城门由哪为千户的兵马值守?” 黄指挥使说道:“今晚值守在北城城墙上的是陈千户。” 作为指挥使,既然打算从贼,自然要弄清楚,最近几天值守北城门的兵马归属。 “陈千户人呢?怎么没看到?”程同知目光再次在屋中众人身上看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那位陈千户。 这时候吴有魁说道:“应还在香楼里,不过已经派人去找了,按理说早应该把人找回来了才对。” “陈千户不会知道咱们的事情了吧!”突然有人说道。 这让众人脸色骤然一变。 黄指挥使说道:“放义军进城是我和程同知刚决定的事情,他不可能未卜先知。” 众人放心了不少。 “还是要找到他,不然今夜想要想要放城外的义军进城恐怕会有些麻烦。”程同知对黄指挥使说道。 黄指挥使说道:“放心,有咱们这么多人在,出不了什么意外。” 就算没有陈千户的支持,做多麻烦一点,他作为指挥使大不了直接动手,夺下城门放义军进城。 而且,他已经抱着那个陈千户不会跟随他一块从贼的心理准备。 毕竟陈县令前脚刚走,后脚这位陈千户也离开了大营,而且还是大白天,不是香楼正常迎客的时辰。 事实上,从心里,他已经抱着陈千户背叛了宣武卫的准备。 派出去找寻陈千户的人很快带回了消息。 和黄指挥使猜测到的一样,陈千户并没有去香楼,而是去了一处谁都没有想到的地方。 待带回消息的亲兵退下后,黄指挥使看向面前众人,说道:“陈千户背叛了宣武卫,今夜需要动手了。” “陈千户怎么了?”程同知皱起眉头。 因为亲兵是在黄指挥使耳边小声说的,所以在场其他人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黄指挥使看着众人问道:“你们猜我的人在哪找到了陈千户?” 众人摇头。 “指挥使你就别卖关子了,直接说吧,陈千户到底怎么了?”程同知出言问道。 黄指挥使看了看众人,说道:“我派去找陈千户的人找遍了开封府城内所有香楼,都没有找到他,却在陈永福的大营外面见到了陈千户的亲兵。” “不可能,一直没听说陈千户和陈永福有什么关系!”吴有魁皱着眉头说道。 黄指挥使说道:“以前不可能,现在就不一定了,大家别忘了,咱们宣武卫已经没有了粮草可用,都快要杀骡马就食了,可偏偏陈永福那里得到了一批粮食。” “指挥使的意思是说陈千户背叛咱们,是为了粮食?”吴有魁脸色难看的说道。 黄指挥使道:“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我还是不太愿意相信他会背叛宣武卫,我看不如先把人找回来问问清楚,说不定有什么误会。”吴有魁说道。 宣武卫众人尤其是下面的几个千户,可以说是同僚多年,突然背叛,心中不愿意相信是真的。 黄指挥使说道:“不急,我已经告诉下面的人,守在回北城的必经之路上,只要见到陈千户,以商议要事的名义让他回来。” 今天是陈千户的兵马驻守北城门,天黑之前,人肯定会赶回大营。 过去了大约半个多时辰,屋外的院子里传来了陈千户骂骂咧咧的声音。 “指挥使,哟,都在呢!” 一进屋,陈千户先朝黄指挥使问候了一声,旋即又对屋中其他人招呼了一句。 “陈千户就等你了。”程同知热情的招呼陈千户入座。 至于少的一个千户和卫所镇抚,他已经从其他人口中得知了事情经过。 陈千户大大咧咧的走到一旁的空座前坐了下来,而这个作为上一个主人正巧是那位卫所镇抚坐过的位置。 “李千户怎么没来?”入座后的陈千户注意到屋中少了一位千户,至于那位卫所镇抚他以为并没有被找过来。 听到这话的程同知笑着解释道:“李千户有事情临时离开了,很快就会回来。” “这样啊!”陈千户嘴里说道,“要不是今晚还要值哨,我才懒得回来,香楼里的被窝睡起来多舒服。” 程同知笑问道:“陈千户这是刚从香楼回来?” “嘿嘿,知我者,程老哥是也。”陈千户嘿嘿一笑,露出以往谈论女人时才有的猥琐表情。 在场众人脸色古怪了起来。 第两千一百七十四章 果断认怂 陈千户注意到周围同僚脸上怪异的表情,当即笑着说道:“各位也别羡慕,等明儿下了值,兄弟我带你们去问香楼,保准让你们乐不思蜀。” “陈千户有心了,我们就不去了。”程同知笑着回了一句。 其他人也纷纷的说道:“对,对,我们就不去了,陈千户自己去就好。” 都知道陈千户是去了陈永福那里,他们谁敢跟陈千户去,顶头上司宣武卫指挥使就在这里,不要命了。 陈千户听到众人的话,以为这些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意思,便道:“你们呀,有福都不会享,也都没这个福气。” 几个千户和佥事神情讪讪。 “好了,不说香楼的事情了,说正事。”黄指挥使开口把话题重新引回到正事上面。 听到这话的陈千户神色一正,嘴里问道:“对,对,对,说正事,不知指挥使把属下找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是有一件事情,其他人都知道了,因为陈千户你没在,所以你算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黄指挥使说道。 陈千户一听真的有事,便问道:“不知指挥使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属下去做?” 说着,他还看了周围其他的同僚一眼,可能是想让这些同僚提个醒。 “程同知你告诉陈千户吧!”黄指挥使侧头对旁边的程同知说了一句。 闻言,陈千户目光随之看向程同知。 程同知从座位站起身,看向陈千户说道:“正午的时候我出城去了一趟叛军大营,见了叛军的几位将领,并且与他们商量了一些事情。” “等等。”陈千户出言打断了程同知的话语,只见他皱着眉头说道,“听程同知你话中的意思,是与贼寇勾结,你这要从贼呀!” “是我让程同知去见义军的将领。”黄指挥使插言说了一句。 陈千户脸色一变,脸色难看的说道:“指挥使,这么说你们都准备从贼了?” 说着,他目光看向在场的其他同僚。 这时候他再笨也能猜到,对方能够毫无顾忌的把从贼的事情说出来,可见在场的这些人都是支持对方的。 “话不要说的这么难听,不是我们想要从贼,是朝廷逼得大家不得不从贼。”程同知对其解释道。 也算是为自己等人加入义军的一个借口。 “是啊,军中没有了粮草,已经熬不下去了。” “城内的那些文官宁肯把粮食卖给城中的粮商,也不给宣武卫一粒粮食。” “连饭都吃不上,拿什么去守城,总不能为了守城活该饿死吧!” 众人一个劲的怨声载道。 “指挥使,您真的要走上这一步?”陈千户盯着坐在主位上的黄指挥使说道。 黄指挥使反问道:“最近知府林开阳又卖了一批官粮给城中的粮食,可宣武卫的情况你作为千户应该十分清楚,咱们的粮食你觉得还能坚持多久?” “可从了贼,以后咱们这些人都要顶着一个贼寇的名头,就算哪一天朝廷招安,也不会招安咱们这种由朝廷这边投靠叛军的人。”陈千户语气略显激动。 黄指挥使面色平静的看着他,说道:“我心意已决,你若愿意随大家一起加入义军,那就还是自己人,若你不愿意,我也不强求。” 众人目光都看向陈千户。 “我,”陈千户迟疑了一下,同时咽了咽嘴里的唾沫,说道,“指挥使既然已经决定要投靠叛军,属下作为宣武卫的千户,自然听候指挥使的命令。” 这个时候,他果断认怂。 谁知道自己不同意能不能走出这道门。 “哈哈,好,我就知道陈千户始终和大家站在一起。”黄指挥使开怀大笑着说。 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不过,有人笑的有些怪异,但也没人说什么,就连陈千户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陈千户干笑了两声,随即对黄指挥使问道:“指挥使既然决定带着大家加入叛军,不知指挥使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陈千户等不及了?”黄指挥使似笑非笑的问道。 闻言,陈千户神色郑重的说道:“这种事情自然越早越好,如此才能更好的保密,而且咱们只要帮城外的叛军拿下开封府城,怎么说也是立下了大功,将来叛军那边怎么也不能亏待了咱们。” “嗯,说的不错。”黄指挥使认同的点点头,旋即说道,“那么今晚就动手,直接打开城门,放城外的义军进城。” “什么?今晚就动手!”陈千户惊呼出声。 当他看到其他人脸上都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的时候,立刻明白其他人都已经知道了。 黄指挥使笑呵呵的说道:“陈千户你不是刚说过越快动手越好,今晚正是好时候,关键是足够快,城中其他人根本不会想到咱们宣武卫会打开城门放义军进城。”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陈千户急忙说道,“今晚动手快是快了,可都没有准备,万一行动失败,再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这时候程同知插言说道:“怎么没有准备,我已经与城外的义军将领说好了,今晚动手,而且咱们宣武卫镇守的北城门又没有外人,陈千户不必担心,不会有意外发生。” “那我就安心了。”陈千户脸上笑了笑,不过他脸上的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勉强。 黄指挥使目光扫视了一圈众人,说道:“既然陈千户也没有意见,那么今晚上行动之前,大家都留在这里不要离开,晚饭我会让人送过来,大家就在这里一起吃。” 在场的其他人都知道,所以这番话主要是对陈千户一个人说的。 “我坚决支持指挥使的安排。”陈千户果然的同意下来,旋即说道,“要是想要解手怎么办?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中间谁想要去方面,总不好在屋里解决。” 黄指挥使笑着说道:“放心,隔壁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夜壶和便桶,谁要解手可以去隔壁房间解决,会有人过去清理。” “还是指挥使安排得妥当,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陈千户竖起拇指称赞了一句。 第两千一百七十五章 任其离去 ,! 一切都被安排的妥妥当当,陈千户知道自己想要离开这间房间怕是很难了。 更主要的是,他没想到今晚就动手,没有给他一点准备时间。 “陈千户,今夜北城门值哨的是你那个千户所的人马,所以其他人都好说,你这边绝不能出现意外。”黄指挥使说道。 听到这话的陈千户眼前一亮。 这才想起,他可是今晚驻守北城门的守将,城外叛军想要顺利进城,需要他手下的人马来配合。 “指挥使放心吧,有陈千户在肯定不会出什么意外的。”程同知在一旁为陈千户说了一句。 然而,陈千户似乎并不领情,反而面露沉重的说道:“指挥使的担心有点道理,我看还是让属下回去安排一下,把下面的百户官和试百户都找来叮嘱一番,确保晚上的行动万无一失。” 唰! 众人的目光同时落在陈千户身上。 成为目光焦点的陈千户略显紧张,手指下意识摸向自己的鼻梁,来回搓动了几下。 “一定要回去亲自安排?”黄指挥使眉头皱了起来。 陈千户回道:“今晚的事情太过重要,属下不亲自安排实在不放心,不过指挥使尽管放心,有属下守在北城门,绝对出不了任何问题。” “是对城内出不了问题,还是对城外出不了问题?”黄指挥使突然问道。 闻言,陈千户愣了一下,不解道:“指挥使的话属下不太明白。” “本来你老老实实留在这里,有些事情我可以装作不知道,可你偏偏要离开这间房间去见手下的人。”黄指挥使目光盯在陈千户的身上。 陈千户脸上露出一丝紧张,嘴里犹豫着说道:“属下不明白,莫非是有什么事情让指挥使误会了,若是指挥使不信任属下,那属下也可以留在房间不走。” 有道是做贼心虚。 他心中担心黄指挥使是不是知道了关于自己的什么事情。 “话都说到这里了,那么不如把话说完。”黄指挥使说道,“我很好奇,陈千户白天去哪了?” 听到这话的陈千户冷汗流了下来。 只听他结结巴巴的说道:“去,去香楼了,晚上还要值守,只能白天过过瘾,而是指挥使你也知道,我就这么点毛病,改不了了。” “什么时候陈永福陈总兵开始做香楼的买卖了!”黄指挥使眼睛眯了起来,手掌摸向桌上的茶杯。 噗通! 陈千户双膝一软,跪了下来,哀求道:“属下知错了,求指挥使饶命,属下再也不敢了。” 门里门外都是对方的人,玩硬的他知道自己根本逃不出去,所以很干脆的低头服软认错。 “是你自己说,还是我安排人帮你去说?”黄指挥使手里端起了桌上茶杯。 陈千户低着头,面露犹豫。 “说吧,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可隐瞒的,你去见陈永福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程同知在一旁说道。 “我说。”陈千户长吸一口气,抬起头说道,“陈总兵知道咱们宣武卫粮草短缺,便开始拉拢我,并且想通过我的手拉拢更多的人,也怪属下贪心,信了他的鬼话。” 说着,他看了一眼在座除黄指挥使外的其他人。 “就这么点事?”黄指挥使问了一遍。 陈千户举起右手发誓道:“真的就这么点事,但凡有一句谎言,属下不得好死。” “行了,行了,起来吧!”黄指挥使虚抬右手示意陈千户起身。 见状,陈千户知道事情过去了,单手扶着膝盖站了起来。 黄指挥使继续说道:“你这么做也不完全怪罪,是我这个指挥使无能,弄不到粮食,要说有愧也是我。” “这件事不怪指挥使,真要怪,也怪知府衙门那些人,把该提供给咱们的粮草都卖给了粮食从中牟利。”程同知为黄指挥使开脱道。 陈千户在一旁附和道:“对,不怪指挥使您,都是那些该死的文官,见到咱们宣武卫没用了,就断了军中的粮草。” “所以你在知道陈永福有了粮食,便投靠了陈永福?”黄指挥使盯着陈千户的脸说道。 听到这话的陈千户讪讪的闭上了嘴巴。 “放心,我没有要追究你的意思,过了今天,陈永福就算有再多的粮食他也保不住。”黄指挥使语气轻松的说道。 陈千户连连点头道:“对,对,对,只要今夜城外的叛军进了城,陈永福有粮食也带不走,最后全都会便宜了叛军。” “不要老是一口一个叛军的叫,以后都要叫义军,都记住了吗?”黄指挥使目光看向众人。 一旁程同知配合的说道:“对,叫义军,大家都要叫义军。” 众人纷纷出言附和。 “陈千户,你不是说要去安排一下吗?我想了一下,还是由你出面安排一下更安稳。”黄指挥使对陈千户说道。 听到这话的陈千户愣住了。 完全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放他回去。 不过,他担心这是试探,便拒绝道:“不了,我想了想,觉得还是留在这里,就算没有属下,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太大问题。” “今晚的事情绝不能出一丁点问题,不然在座诸位都会性命堪忧。”黄指挥使先说了一句事情的严重性,转而又道,“所以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小心谨慎,要确保万无一失,陈千户,你今晚责任重大,由你亲自坐镇盯着我才能放心。” 其他人见指挥使是真的要让陈千户离开,眼底露出羡慕之色。 但凡能离开,他们也不愿意像坐监一样守在这么一间屋子里动惮不得。 这时候程同知说道:“陈千户你还愣着干什么,今晚值守的兵马要不是你手下的人,你以为能让你走,快去吧,今晚你肩上的担子很重。” 陈千户见两个人都这么说,心中意动。 自己确实想要离开房间,又怕这是指挥使故意试探,便多问了一遍道:“那属下真的走了?” “走吧!”黄指挥使点头,脸上十分的平静。 陈千户松了一口气,同时嘴里说道:“指挥使放心,属下一定盯紧手下的人,保证今晚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说完,他转身朝屋门走去。 第两千一百七十六章 开城门 ,! 众人的目光看着屋门那里,或者说看着正往屋门走去的陈千户。 有人目光中透露着羡慕之色,也有人目光平静,还有人目光里流露出玩味的神色。 走到门前的陈千户伸手推了一下关合的屋门,屋门一下被打开,外面的阳光瞬间透过打开的房门照射进屋里。 与此同时,陈千户的影子也映射到身后的地面上。 哗啦! 黄指挥使手里的茶杯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澹黄的茶水流满了脚下的地面上。 突如其来的声音吸引到屋中众人的目光,就连正要迈出门槛的陈千户也下意识回头往身后看去。 就在这时,他在地上的影子突然多出了几个尖凸细长的黑影。 原来他胸前插进了几支羽箭。 “你!” 扭回头的陈千户目光中带有不可思议的看向坐在主位上的黄指挥使。 原来刚才的碎裂声是让屋外面的人动手的信号。 可他想不明白,明明自己已经坦白服软,对方为何还要杀他灭口。 “把尸体拖走。” 这是陈千户陷入黑暗前所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外面走进来两名兵丁,一人抓着陈千户的一只脚,把人从屋中拖了出去,又有兵丁端来一盆清水,清理掉地面上的血渍。 “程同知!”黄指挥使说道,“你与本将的亲兵一起去接管陈千户的兵马,今晚你就留在城墙上接替陈千户守城门。 “好。”程同知点点头。 黄指挥使说道:“现在就过去。” “是。”程同知站起身,转身往外走去。 对于陈千户的死,有人意外,也有人一点也不意外,而作为指挥使,他没有给任何人解释。 夜幕降临,屋中掌了灯。 黄指挥使让人准备了食物,由他的亲兵送进屋中。 “都吃吧!”黄指挥使招呼一声,自己拿着碗先舀了一勺粥。 屋中其他人基本上上一顿就没吃东西,早就饿了,纷纷围上来,你一碗粥,我一个饼子的分了起来。 “今天凑合吃,等城外的义军进了城,我请大家去城中最好的桂云祥酒楼吃一顿好的。”黄指挥使嘴里咀嚼着饼子对众人说道。 一手拿着饼子,一手端着粥碗的吴有魁说道:“没事,吃这些就挺好。” 说着,他咬了一口饼子,大口的咀嚼。 可能是太饿了的关系,他吃起手里的饼子觉得还挺香。 其他人只是埋头吃饭,全都尽可能的往肚子里多吃一些食物。 城外的叛军夜里就会进城,有一切顺利还好,一旦出现意外,说不定这就是自己这辈子最后一顿饭。 没有满桌的美味佳肴,也没有佳酿让他们推杯换盏,所以这一顿饭众人吃的很快。 吃饱喝足后,每个人守在自己的座位上。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夜越来越深,距离约定的时间也越来越近,每个人的精神越来越紧绷。 哪怕一天都没有休息,也没有人睡觉,反而变得毛糙坐立不安起来。 “快丑时了,指挥使咱们就一直呆在这里?”心中紧张的吴有魁终于忍不住开口向黄指挥使询问。 闭目假寐的黄指挥使睁开双眼,道:“随我上城墙。” 说完,他站起身带头往外走去。 武力的其他人纷纷起身跟在他的身后。 推开屋门,黄指挥使抬头看向夜空中的半轮明月,迈步跨过门槛,来到了院子里。 守在院子里的亲兵见到他从屋里出来,急忙上前。 “带上一队人马随本将上城墙。”黄指挥使对手下的亲兵吩咐了一句,旋即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自己后面的吴有魁等人,又道,“保护好他们。” “是。”亲兵点头应下。 在亲兵的安排下,很快吴有魁等人身边多了几名负责保护他们的人。 北城的城墙和城门处,点了不少火把和火堆,周围被火光映射的十分亮堂。 黄指挥使带着一众人从马道上了城墙。 “将军。” 沿路每一个士卒在见到黄指挥使等人后,纷纷跪下行礼。 “指挥使您怎么来了?”守在城墙上的程同知见到黄指挥使等人,急忙迎了上来。 黄指挥使对他解释道:“约定的时间快到了,我心里有些不放心,所以自己带着其他人上来看看,怎么样?城外有动静吗?” “天太暗,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就看不清楚。”程同知说道,“对方有好几千兵马,要是靠近北城墙,肯定能够被发现。” 黄指挥使走到一处垛口前,往城外看去。 城外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到,更不要说城外出现兵马调动的迹象。 “指挥使,您说对方会不会根本打算今夜入城?”程同知问出心中的怀疑。 之所以这么想,实在是白天的时候,对方的将领答应的太痛快了,并且在开城门的时间上催促的很急,根本不给他们宣武卫太多准备时间。 “等等看,不是还没有到约定好的时间吗?”黄指挥使强压下心中的慌乱,强迫自己坚信城外的叛军不会放过这么好一个夺下开封府城的机会。 一个时辰是后世的两个点。 黄指挥使站在垛口前一动不动,目光不断地往城外打量。 过了不知多久,他两只脚都站木了,可就在这时,城外多了一丝亮光。 很快他发现有人提着灯笼出现在靠近城墙一二百步的地方,并把灯笼在半空中晃动。 “开城门。”黄指挥使语气夹杂着一丝激动。 这时候,守在旁边的几个宣武卫将领全都挤靠在垛口前,探出脑袋往城外看去。 北城城门外面镶了一层铁,里面是硬木,笨拙沉重,需要几个人合力才能从里面打开。 城门被打开的响动很大,周围都能听到得一清二楚。 不过,整个北城这段城墙和城门都是由宣武卫的人自己把守,也就不存在被其他几支兵马察觉到城门被打开的事情。 城门被打开后,有士卒拿着火把走出城门,站在城门前朝灯笼的方向用力晃动。 这也是双方约定好的信号。 很多城外多了一群黑影,朝着城门方向靠近。 第两千一百七十七章 大军进城 “怎么就这么一点人?这才百十来人!”站在垛口前的吴有魁皱起眉头。 随着城外的黑影越来越靠近城墙,城墙上的人虽然看不到下面的人长什么样,但已经能够从黑影的数量估算出大概的人数。 “人是少了一点。”黄指挥使也皱起了眉头,扭头看向了一旁的程同知。 虽然从贼是他提议,可真正出城与叛军谈判的确实这位程同知。 程同知注意到黄指挥使看过来的目光,满脸无辜的说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对方只说让咱们寅时开城门,其他的都没有交代。” “怎么不问清楚一点。”黄指挥使语中夹带着不满。 只靠一百多人,就算叛军再厉害,他也不认为对方能够拿下开封府城。 “不会是想让咱们帮叛军和对付城里的其他守军吧!”吴有魁突然说道。 听到这话的程同知立刻说道:“这不可能,咱们宣武卫的兵力在城中守军中并不占优势,这一点我已经和城外叛军的将领说过了。” “只有这百十来号人,这也太少了一点。”说着,吴有魁看向黄指挥使说道,“指挥使,要不然咱们等叛军进了瓮城,直接关了城门,把这百十来人全歼在瓮城。” “你疯了!”程同知脸色骤然一变,语气激动的朝他嚷道,“这么做只会彻底得罪对方,到时城内城外都没有咱们的活路。” 这时候黄指挥使说道:“不管城外的义军怎么做,咱们都没有选择的余地,耐心一点,既然义军派人进城,肯定有自己的打算,咱们只要等着就好。” 见他这么说,其他人只好耐心等下去。 时间不长,城外的人全都顺着城门进了城。 很快,有把守在城门那里的宣武卫士卒带着一小队虎字旗战兵来到城墙上。 “将军,义军的人想要见您。”有士卒先一步过来通禀。 上了城墙的虎字旗战兵快步朝黄指挥使这里走来。 来人是虎字旗的一名小队长,靠近之后他注意到被众人拥簇在中间的人,猜到对方应该是城墙上最大的官,便道:“我要见你们指挥使?” “我就是。”黄指挥使看着面前身穿棉甲头戴檐帽的虎字旗战兵说道。 战兵小队长曹广直视着他说道:“我家营正命我带话,说感谢指挥使的配合,接下来还请指挥使能够继续配合我们。” “你们营正想要我怎么配合?”黄指挥使问道。 虎字旗军中各级称呼在大明这边早都不是什么秘密,所以他知道对方口中的营正是虎字旗的高级将领,和他这个卫指挥使差不多,名义上都是手握几千兵马。 小队长曹广说道:“我们营正希望城墙上的官兵全部离开城墙和城门处,接下来这里将会由我们的人接管。” “就凭你们这百八十人吗?”一旁的吴有魁不屑的撇了撇嘴。 听到这话的小队长曹广看了对方一眼,随即目光再次看向黄指挥使说道:“指挥使既然决定带着宣武卫加入我们,还请配合。” “好,我配合你们。”黄指挥使对一旁的程同知说道,“传令下去,命令咱们的人立刻从城墙和城门两处地方撤离。” 程同知亲自去传令。 吴有魁嘴里阴阳怪气的说道:“指挥使你还没看出来吗?人家这是不信任咱们,不把咱们当成自己人。” “行了,你给我闭嘴。”黄指挥使虽然心中也不满,可既然选择了从贼,他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得罪对方。 很快,城墙上的宣武卫士卒全都撤了下去,就连城门那里也只剩下虎字旗的战兵在把守。 “几位也可以回去了。”小队长曹广对仍然留在城墙上的黄指挥使等人说道。 一旁的吴有魁又想说什么,却被黄指挥使横了一眼,只好讪讪的闭上了嘴。 黄指挥使带着人走向马道,准备下城墙。 就在他走上马道还没有来得及下城墙的时候,就听到砰的一声,紧接着一道烟花在半空中亮起。 不用问也能猜到,这道烟花应该就是通知城外的信号。 果然,烟花升起不久,城外传出了马蹄声。 这时候,黄指挥使已经带着人下了城墙,不过他没有走远,而是守在城门里侧靠城内的地方。 莫约二百多骑顺着城门进了城内,紧随其后便是绵绵不绝的大队兵马顺着城门进城。 吁! 就在骑兵进城后,进城的步卒中间有骑马的将领朝黄指挥使等人走了过来。 “可是宣武卫指挥使?”来人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被一众亲兵保护在中间的黄指挥使。 已经回到黄指挥使身边的程同知见到马背上的人,低声介绍道:“这位就是城外义军的主将肖营正。” “本将便是宣武卫指挥使,见过肖将军。”黄指挥使双手抱拳朝肖武拱了拱手。 周围的其他人这才知道,面前马背上的人便是一直围困开封城的叛军主将。 肖武笑着说道:“指挥使的功劳肖某记下了,接下来还请指挥使带领宣武卫的兵马,与我虎字旗的兵马一同夺下另外几道城门。” “应该的,应该的。” 面对虎字旗一方提出的配合,反倒让他松了一口气,起码证明虎字旗的人没有卸磨杀驴的意图。 “我去召集兵马。”程同知嘴里说了一句,便回大营去召集宣武卫的兵马。 黄指挥使对身边的几个宣武卫千户说道:“你们几个也回去召集兵马。” 这时候虎字旗大军已经进了城,他也不怕手下这些人反悔。 几个千户得令立刻回去召集自己那个千户的兵马。 肖武把进城的虎字旗大军分成三支,一支去往西城门,一支赶往东城门,剩下一支去攻占府衙和官仓一类重要地点。 至于南城门,全部交由宣武卫的兵马去解决。 原本肖武是想带着宣武卫的兵马一起行动,实在是宣武卫营中的兵马集结的太慢,肖武只好把看守北城门的这几百兵马分成三部分,交给虎字旗的三支队伍各自带一部分先走。 第两千一百七十八章 强行出城 ,! 砰!砰!砰! 正在床上休息的陈永福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谁呀,大半夜的睡不睡觉。”陈永福一脸不爽的从床上坐了起来,用两只手搓动着自己的面颊。 这时候,只听到门外的人喊道:“将军不好了,出大事了,叛军入城了。” 声音有些熟悉,让坐在床上的陈永福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反应来,知道门外的人是自己的亲兵。 他急忙从床上跳下来,拿起一旁架子上的衣服往身上一套,脚下快步来到屋门前,抽出门闩打开了屋门。 “不好了将军,叛军入城了,正从北城门朝咱们这边赶来。”门外的亲兵一脸急切的说道。 听到这话的陈永福连忙问道:“叛军如何入城的?怎么没有听到叛军攻城的动静?” “是值守的曹将军发现的。”亲兵说道,“就在不久前,北城门方向突然有烟花升空,曹将军不放心,派人去北城门打探情况,却发现叛军进了城,而且宣武卫的人也和叛军在一起。” 啪! 陈永福手掌重重的拍在门框上,怒骂道:“该死的宣武卫,一群脑后生反骨的东西,居然背叛朝廷从了贼,本将定要他们碎尸万段。” 骂完,又对面前的亲兵说道:“传令下去,立刻集合兵马,随本将迎敌。” “是。”亲兵答应一声,转身跑去给下面各营传达命令。 和陈永福同一个院子里,还有不少房间,里面住着的都是他自己的亲兵。 很多时候,武将对自己的亲兵要比自己婆姨更亲。 院子里的动静,吵醒了那些正在其他房间内休息的亲兵家丁,纷纷穿甲拿上兵器来到院子里。 陈永福也在手下的人伺候下,穿上了自己的甲胃。 来到院子里,陈永福看着院子里的十几个亲兵家丁。 作为河南总兵,虽然比不上九边的总兵,可也不止这么一点亲兵家丁,毕竟连一个千户身边都会养十来个亲兵家丁。 在河南还较为安稳的时候,他也有一百多亲兵家丁,几次随杨鹤与虎字旗交战,最后只剩下眼前十几个了。 来到开封府这段日子,他不是没想过再多养一些亲兵家丁,尤其是在有充足的粮食以后,他培养一批亲兵的心思更大了。 事实上,他已经着手去做。 然而,培养亲兵家丁不是十天半个月就能做到,需要长久的供养,中间要不断的施恩培养恩情。 恩情不够,亲兵家丁是不可能为主将死战。 所以在开封府这么多日子以来,他能够真正信任的也只有眼前这十几个长久以来跟随他的亲兵家丁。 “兄弟们,随我出城。”目光在所有亲兵家丁身上一一扫过之后,陈永福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他的话,顿时令在场的人全都愣住。 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说随我杀敌,怎么成了随我出城了。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把马都牵过来,骑马出城。”陈永福见众亲兵家丁还在发愣,忍不住出言催促。 回过神来的亲兵家丁立即朝马棚所在的院子跑去。 唯有亲兵头领留了下来,并来到陈永福跟前,不解的说道:“将军,咱们营中几千兵马,完全有能力和叛军在城中较量一番。” “你别忘了,不止是叛军的兵马,还有宣武卫的兵马也和叛军在一起。”陈永福说道。 亲兵头领担心的说道:“咱们要是就这么走了,杨督师那边怎么办?一旦朝廷知道了此事,恐怕会为难将军您。” “过了今天还有没有这个督师可就不一定。”陈永福嘴里哼了一声,旋即又道,“至于朝廷那边更不用担心,只要咱们手里有兵,朝廷就不会真的把咱们怎么样,真逼急了,大不了本将也带着你们去投贼。” 时间不长,亲兵们把马都牵到了院门外。 “将军,马准备好了。”有亲兵进院子里通报。 陈永福对自己的亲兵头领说道:“走,现在就出城,叛军就留给城里的其他守军去对付。” 说着,他大跨步往外走去。 亲兵头领跟上前去。 来到了院门外,有亲兵为两个人递上缰绳。 陈永福翻身上了马,招呼一声,率先往自己把守的城门赶去。 守城的事情自然不需要他这个总兵亲自登上城墙值守,平时也只是每天上城墙上转一转便回营中。 今夜值守的是他手下的一位游击,也是当初查抄云家的那位,可以说是他这个总兵信任的部下。 得知了叛军进城这个消息,城门被重兵把守,曹游击更是亲自带人守在这里。 吁! 靠近城门,陈永福拉住缰绳,控制胯下马停了下来。 夜幕还没有消退,天色还暗,城门附近却点燃了无数火把,周围被映照的犹如白日里一样。 “将军您怎么来了?”曹游击看到陈永福到来,急忙带人迎了上去。 骑在马背上的陈永福没有下马,而是直接对他说道:“城门这里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城外有没有叛军出没?” “城外很安静,没有见到叛军的踪迹,末将为了保证城门的安全,更是调集了大量兵马守在这里,确保万无一失。”曹游击说道。 陈永福满意的点点头,嘴里说道:“你做的不错,现在立刻开城门,本将要带兵杀出去,偷袭城外的叛军大营。” “现在?”曹游击目光发愣。 他已经派人通知了对方,叛军已经通过宣武卫从北城门进入开封府城的消息,他不信对方没有得到这个消息。 “对,就是现在。”陈永福肯定的说。 曹游击犹豫着说道:“可叛军现在正从北城方向往这里赶来,一旦叛军来攻,还需要将军亲自坐镇才好。” “正因为叛军进城了,叛军在城外的大营才空虚,这个时候是拿下叛军大营的最佳时机,好了,就这么决定了,接下来这里由你来主持大局。”陈永福语气不容置疑的说道。 曹游击见他执意要出城,只好命令手下的人打开城门。 第两千一百七十九章 捉杨鹤 ,! 城门一开,陈永福带着自己的亲兵立时出了城。 曹游击看着陈永福等人出了城,消失在夜幕之中。 “将军,陈总兵就带这么点人出城,哪是出城偷袭叛军大营,完全是出城逃命去了。”边上有把总嘴上抱怨道。 “闭嘴!”曹游击回首呵斥了他一句。 把总张了张嘴,最后头低了下来。 就在这时候,守城门的一名士卒快步跑了过来,折身行礼后说道:“将军,城门还要不要关上?” 因为总兵陈永福带着人出了城,下面的士卒不知道是否要关上城门。 “不用了,就这么开着吧!”曹游击随口说了一句。 士卒应了一声,便退下。 一旁的把总这时开口说道:“城门就这么开着不好吧!陈总兵肯定不会回来了。” 虽然没有再说陈永福逃命一类的话,但谁都知道陈永福出城是做什么去的,不可能还会回来。 “陈总兵说的很对,叛军既然进了城,城外的叛军大营肯定空虚,对咱们来说正是最佳的机会。”说完,曹游击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把总留在原地呆愣住,一时没有明白什么意思。 很快,曹游击带着二三十号自家的亲兵家丁从城门这里疾驰而过,出了城门。 这时候,那名把总终于反应过来,立刻召集手下的人马出城。 他不像陈永福和曹游击这样的将领,都有自家的亲兵家丁跟随,所以出城只需要带上自家的亲兵家丁就足够了。 而他这个把总不行,并没有亲兵家丁,只有带上手下的人马一起出城,才能更好地保证自身安全。 随着曹游击的离开,城门这里像是打开了泄洪的闸门。 守在城门上和附近城墙上的官军士卒,见到主将们都走了,加上城内传来了喊杀声,纷纷选择从城门弃城而逃。 只有一些有家人在城中生活的士卒才会冒险返回城中。 不管是回到城门,还是彻底从城门逃离出城,原本重兵把守的城门,转眼间变得空空荡荡,再无一人,就连城墙上也只剩下火把孤单的燃烧,在没有守军士卒出现在周围烤火。 陈永福和手下的曹游击一走,整个大营里剩下都是中下层武官和大量的普通士卒,而且这些士卒很多都是陈永福来到开封府城后,从城中招募来的青壮,并非陈永福原来的军中营兵。 蛇无头不行,又有大量没有经历过战事的青壮,很快城门失守,虎字旗的一支千人队在宣武卫部分兵马配合下,夺下了第二道城门。 “他娘的,这个姓陈的总兵逃的还真快,被他从手底下逃走好几次了。” 虎字旗一方领兵来到这里的是贾神武。 因为知道陈永福驻守这里,觉得要比剩下两个城门的守将都难对付,所以他亲自带着一个千人队来夺取城门。 谁知来了以后是这样一个结果,这令他面露失望。 “贾将军,既然已经夺下了城门,不如再去南城,顺便连同南城门一同夺下。”说话的是宣武卫指挥佥事吴有魁。 原本赶来的这一路上,他心中担忧不已。 觉得虎字旗太过托大,只派一千多兵马就想夺下陈永福把守的城门,要知道陈永福手下有几千兵马,哪怕多是新卒,可数量上是他们的几倍。 可到了以后才知道,陈永福也只会欺软怕硬,面对虎字旗的兵马,连战上一场的勇气都没有,早早就打开城门逃命而奔。 贾神武侧头看向身侧的吴有魁,说道:“听说杨鹤就住在附近,让人带路,我也见见这位河南督师。” “只要夺下开封府的几道城门,杨鹤就成了瓮中之鳖,跑不了了,随时可以抓他。”吴有魁心中希望虎字旗的兵马去攻打南城门。 这样一来,他们宣武卫就不必为了攻夺南城门损兵折将。 闻言,贾神武虎目一瞪,道:“该怎么做用不着你来教我,让你的人带路,去抓杨鹤。” 吴有魁吓了一跳。 这才想起自己只不过是个降将,对方一路上虽然有说有笑,并不代表他这个降将能够指使虎字旗的一位副营正做事。 吴有魁老实了下来,立刻带着宣武卫的一百多兵马在前面带为其带路。 城门这里,贾神武留下了一个大队的战兵驻守,剩下的兵马被他带着一同赶往杨鹤的住处。 杨鹤如今住的府上离陈永福的大营不远,所以来自大营这里的喊杀声,自然瞒不过杨鹤府上的人。 不过,杨鹤终究不如以前有权势,身边伺候的人也不多,哪怕听到了城中的喊杀声,也并不清楚虎字旗大军入了城,只以为是城中发生了兵乱。 所以,他只是让下人关紧府门,而自己躲在了府中。 这么一耽搁,他再没有离开开封府城的机会。 很快,整座府邸都被虎字旗的人和宣武卫的兵马团团围住,里面的人可以说已经是插翅难逃。 “把门轰开!”贾神武看着面前紧闭的府门,直接让人把带来的四磅炮推上来。 带来的这些大炮,本来是用来对付陈永福和他手下的兵马,可惜没有用上,现在正好用在了这里。 四磅炮装上实心铁弹,炮手点燃火绳,随即用手捂住双耳。 轰! 随着一声炮声响起,面前的府门直接被炮子撞碎几块,无数细小的木渣散落一地。 几名战兵上前,把破碎的木门挪开。 随即一队队战兵从冲进了杨鹤的府中。 失势后的杨鹤居住的院子并不大,冲进院子里的战兵很快把所有的房间都搜了一遍,并把房中的人全都带了出来。 “见过督师。”吴有魁见到杨鹤率先行礼。 杨鹤看了一眼吴有魁,觉得有些眼熟,加上对方身上的甲胃,应该是城中守军的一名武将。 他当即开口责问说道:“如今叛军就在城外,若是有什么不满尽可以提出来,为何要领兵在城中闹事。” 直到现在,他还以为城中发生的是闹饷一类的事情。 吴有魁没有言语,只是退后到一旁,把后面的贾神武让了出来。 第两千一百八十章 意外之财 ,! 退后的吴有魁双手垂立站在一旁贾神武的身旁。 杨鹤看到他的姿态,越来越熟悉,突然说道:“你是宣武卫的人?” “下官是宣武卫的一名指挥佥事。”吴有魁见杨鹤认出来自己,便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身份。 杨鹤脸一沉,道:“既然你们是宣武卫的人,为何要在城中闹事,还是说你们宣武卫也想造反不成?” 面对宣武卫的人,作为朝廷亲命的河南总督,他的身份天然高上一头。 河南都指挥使司都要听从他这个总督的命令行事。更不要说都指挥使司下面的一个卫指挥使司了。 “督师说的没错,下官和宣武卫确实在造反。”吴有魁语气平静的说。 说完,不忘看旁边的贾神武一眼。 “既然不想造反,那就老老实实回去,本督师看在你们情有可原的份上,或许可以向朝廷为你们求情……”杨鹤的声音戛然而止,脸色骤然一变,嘴唇哆嗦的说道,“你,你刚才说你们要造反?” “督师没听错。”吴有魁说道,“朝廷不公,宣武卫上下已经尽投虎字旗,成为反抗大明暴君的义军一员。” “你,你,你。”杨鹤哆嗦用手指着吴有魁。 宣武卫的叛乱,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吴有魁又道:“下官为督师介绍一下,这位是贾神武贾将军。” 杨鹤目光看向贾神武。 贾神武朝他笑了一下,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虎字旗第一战兵师副营正贾神武,我对杨督师可以说是仰慕已久,现在终于能够见面了。” “陈永福呢?他也叛变了吗?”杨鹤心头变得沉重起来。 附近是陈永福的兵马驻守,而周围的喊杀声刚传来不久,叛军已经包围了他这个河南总督的府邸,除了对方和宣武卫的人一样从贼外,他想不出还有其他可能。 闻言,贾神武轻轻一摇头,道:“陈永福没有叛变。” “对,陈总兵没有叛变,但他知道虎字旗大军进了城,立刻带着人从自己把守的城门逃走了,哦对了,还有他手下的那位姓曹的游击。”吴有魁语带嘲讽的在一旁补话。 听到这话的杨鹤凄惨的一笑。 唯一能指望的人已经弃他而逃,开封府城落入贼手已经成为不可改变的事实。 “杨督师,咱们不如换个地方说话。”贾神武目光扫视了一圈四周,最后落在杨鹤的身上。 人抓到了,他不想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 “好,我跟你们走。”杨鹤面色平静的点点头,不见任何的反抗和言语上的咒骂诋辱,彷佛将要被带走的人不是他一样。 而这样的态度倒让贾神武有些不适应。 被他亲手擒获的官员不止一个,可像杨鹤这么平静和配合的官员只此一个。 这样也好,省得他强行对其动手。 “其他人也都一块带回去。”贾神武对手下的战兵交代了一句。 杨鹤府上还有不少下人,和杨鹤一样全都被赶到院子里。 战兵押着这些下人往外走去。 “督师请吧!”贾神武客气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杨鹤迈步往外走去。 一旁的吴有魁虽然不解虎字旗的人为什么对杨鹤这么客气,但他不过是刚投靠虎字旗,以后还要靠着虎字旗吃饭,所以也不敢多嘴说什么,害怕恶了这位贾副营正。 院子是二进的院子。 杨鹤住在了后院,两侧是东西厢房,中间是一道院门,过了院门便是前院。 前院比较窄,前面是一个倒房,倒房与厢房中间还有一道月亮门,而再穿过月亮门才是出院子的正门。 像这样的院子正门都开在一侧,而不是房屋的正中央。 穿过后院连接前院的大门,走下石阶,杨鹤的脚步快了起来,当离月亮门近了一些后,他突然脚下一绊,整个人像是向前栽了出去。 “快,拦住他。”走在后面的吴有魁一直关注着杨鹤。 当他发现杨鹤的动作,立刻大声喊周围的人去拦向前栽出去的杨鹤。 一旁的贾神武下意识一抓,却被杨鹤躲了过去。 只见杨鹤一头装在了月亮门的石砖上,发出砰的一下重重的撞击声。 鲜血从杨鹤头上流了出来,而他人也贴着月亮门慢慢滑落到地上,使月亮门上染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快去救人。”贾神武喊了一声,自己快步跑向瘫在地上的杨鹤。 几步冲到跟前,他伸手放在杨鹤脖子上试了试,发现还有跳动,长吁一口气,道:“他娘的,这个家伙性子还挺烈,说自杀就自杀。” “贾将军,杨鹤怎么样了?”吴有魁凑上前。 贾神武擦了擦手上的血迹站起身,说道:“还有口气,至于能不能救活,要看军医怎么说。” 虎字旗随军的大夫全部改称军医,像战兵营这样建制的规模,基本上会配备两到三名随军军医。 “没死就好。”吴有魁不知为何的也松了一口气。 活着的杨鹤比死了的杨鹤更有价值,功劳也更大。 “来两个人,把他抬回去交给军医医治。”贾神武招呼手下的人抬着杨鹤。 旁边走过来两名战兵,把杨鹤背了起来,从一旁的月亮门走了出去,和其他的俘虏一块离开了院子。 就在这时,从后面跑来一名战兵,来到贾神武面前,先是抬起右臂握拳行礼,随即嘴里说道:“报告副营正,我们在房间里发现大量金银,古玩字画,地契房契。” “应该都是杨鹤从云家查抄的财物,加起来恐怕能有十几万两银子。”吴有魁在一旁解释道。 贾神武眼前一亮。 没想到抓一个杨鹤还能发这么一大笔横财。 不过,他还要去抓其他人,带着这些东西并不方便,便送信的战兵说道:“全部上封条,留下一个伍队看守。” “是。”战兵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贾神武等人从宅子里走出来,一张封条贴在了大门上。 另一边,杨鹤等俘虏也被一队战兵押送回去。 “带路,去府衙。”贾神武对吴有魁说道。 开封府府衙费些功夫他自己也能找到,但没有吴有魁这些人带路更方面更快。 第两千一百八十一章 传承十二世的周王府 ,! 天光大亮的时候,除了南城门方向还有零星的战斗,其他几道城门和城中的衙门,官仓,全部被拿下,文武官员一干人等也都成了虎字旗的俘虏。 眼下,城中只剩下周王府还没有被拿下。 之所以没有拿下周王府,是肖武故意留下这座王府,留待拿下整个开封府后,在对周王府动手。 当然,这里面少不了周王府的极力配合。 就在虎字旗大军进城攻打开封府各处要害之处的时候,整个周王府紧闭宫门,里面的人一个也没有出来,更没有选择逃走,完全是与外界隔离,像鸵鸟一样,遇到危险只会把头埋在地底下。 肖武和贾神武等人骑马来到了周王府的宫门外。 随他们一起前来的还有宣武卫指挥使和程同知两个人。 面对高耸的宫墙,紧闭的宫门,肖武抬头看了一眼宫墙上走动的守卫,侧头对一旁的传令兵说道:“去把咱们的炮推上来。” 传令兵跑去给炮队传令。 “肖将军,请把攻打交给我们宣武卫。”黄指挥使主动站出来请战。 眼下周王府已经是桉板上的鱼任人宰割,攻打周王府既不会有多大危险,又能借此多得一份功劳,还能让虎字旗的人对宣武卫多一份信任,对他和宣武卫来说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肖武侧头看了一眼黄指挥使,半晌后说道:“也好,就交由你们宣武卫了。” “多谢肖将军。”黄指挥使面露感激的感谢了一句。 随后,他命跟来的宣武卫兵马立刻抬着临时找来的云梯上前,准备对眼前的周王府发起进攻。 “先等一下。”肖武打断了正要下令进攻的黄指挥使。 黄指挥使目光不解的看了过来。 肖武说道:“先等炮手轰开了宫门,再让你的人从宫门直接杀进去,夺下宫墙。” “一切都听肖将军的吩咐。”黄指挥使没有反对。 而且这对宣武卫来说是一件好事,毕竟从打开的宫门杀进去,总比用云梯攀爬宫墙要好得多,危险也小。 炮组推上来两门四磅炮,明晃晃的炮口对准了周王宫的宫门。 宫墙上的守卫自然看到了这一幕。 不过,这些守卫面对相隔一段距离的大炮一点办法也没有,所以,这些承平多年只会对百姓作威作福的王府守卫,第一时间弃宫墙而逃。 “开炮!”炮组的组长一挥手中的令旗。 两门四磅炮的操炮手点燃了炮身上的火绳。 炮手们和炮组组长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双耳,防止巨大的炮声震坏自己的耳朵。 轰!轰! 两声巨大的炮声响起,两颗实心弹从炮膛里面飞射而出,一头装在了周王府高大的宫门上面。 实心硬木的宫门面对箭失刀枪等物可以无惧损伤,可在威力巨大的炮口下,脆的就像一张白纸,瞬间被撕裂成无数片。 看到这一幕的黄指挥使面色微微发白,喉结下意识蠕动了一下。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识虎字旗的大炮,可这么近的距离看着厚重的周王府宫门轻易的被炮子撕碎,让他心底发凉。 这样的大炮虎字旗还有不少,只虎字旗带进城中被他看到的就有十几门,听麾下的程同知说虎字旗在城外大营的大炮更多。 若这么多大炮同时炮轰开封府城,他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带着宣武卫上城墙守城。 还好他带着宣武卫选择投降,不用担心成为虎字旗炮击的目标,反而可以看着虎字旗用大炮炮轰别人。 “黄指挥使还等什么,让你的人赶快动手吧!”肖武见黄指挥使在发愣,便在一旁提醒了一句。 回过神来的黄指挥使连忙说道:“对,对,对,来人,立刻杀进周王府!” 随着他一声令下,早已等候在周王府外的几百宣武卫朝着大开的宫门冲杀了过去。 宫门附近和宫墙上的守卫早在开炮之前就逃走了大部分,大炮轰碎宫门后,仅剩下的一点守卫也都逃命去了。 第一道宫门和宫墙已经不再设防。 随着宣武卫兵马的进入,立刻分成了两支,一支冲进周王府真正的第一道宫门端礼门,而另外一支兵马进入了戟门。 戟门后是供奉历代藩王和祭天的地方。 “走吧,咱们也进去。”肖武率先骑马朝被大炮轰开的裕门走了过去。 第一代周藩是明太祖洪武帝的儿子,也是朱棣的同母亲弟,到如今已经第十二世,这么多代周王传承下来,积攒下来的财富自然数都数不过来。 宣武卫的兵马又不是虎字旗嫡系战兵,面对周王府泼天一般的财富,难保不会做出什么不该有的事情,所以他需要亲自过去盯着。 周王府虽然还没有拿下,但里面的一切财物都已经被他视为虎字旗的东西,宣武卫的兵马可以在攻打周王府的事情上处理,但不能动周王府里面的财物。 “将军,抓到几个官老爷的。” 很快,有宣武卫的士卒抓着几个穿着官袍的官员给自家指挥使送过来。 “这不是崔长史么, 你们怎么如此对待崔长史,还不快把崔长史带过来。”黄指挥使满脸得意的让手下士卒把崔长史一干人都押到近前。 至于给对方松绑这样的想法,他根本没想过,而且他清楚自己的位置,绝不可敢替虎字旗的人做主。 原以为会给自己松绑的崔长史面露失望。 “肖将军,此人就是周王府的长史,也是周王最信任的外臣。”黄指挥使为肖武介绍道。 同样听到这番话语的崔长史目光看向了肖武。 心中明白,自己接下来是死是活,全都由此人一言而决。 “押下去吧!”肖武摆了摆手,丝毫没有像崔长史问话的意思。 因为在他眼里,对方已经是个死人了。 虎字旗攻破了这么多王府,基本上所有王府内的长史,都是仗着王府的威势,到处作威作福,欺压百姓,强占民田,坏事做绝。 这样的人,在接下来的公审中,将会被公开处决,以慰民心。 第两千一百八十二章 吓死的藩王 ps:感谢书友独舟过彼岸的打赏。 “停下,都停下,你们这群杀坯好大的胆子,这里是周王府的承运殿,不是你们贱皮子撒野的地方。” 一个年岁不小的太监挡在了承运殿的门外,伸手去拦宣武卫的士卒。 “滚你奶奶的吧!”走在最前面的一个百户抬脚把挡在面前的太监踹翻在地,嘴里大声喊道,“杀进承运殿,活捉周王。” “杀进承运殿,活捉周王。” 宣武卫的士卒嘴里喊打喊杀的冲向面前的承运殿。 “你们这群大逆不道的贱皮子,刚伤害王爷,王爷不会放过你们的,朝廷不会放过你们的。”摔在承运殿门前的太监嘴里边一边叫骂,一边伸手去抓从自己身旁跑过去的宣武卫士卒裤脚。 可惜年纪大了,手脚力量不足,几次都被士卒甩开,就连他自己的身子也被拖拽了好几步远。 “去死吧!你个老东西。” 一位裤脚被抓住的百户,险些被拽了一个跟头,心中一狠,抬手一刀噶了老太监的脑袋,然后急忙追向其他先一步进了承运殿的宣武卫士卒。 承运殿是亲王府正殿,等同于紫禁城的皇极殿,也就是金銮殿。 一群士卒冲进承运殿后,里面的一切都令他们十分稀奇,左看看,右摸摸,要不是有顾忌,上面那把椅子都想坐上去感受一下。 “百户,这里没人。” “这里也没人。” 有士卒在大殿里搜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来到了带队的百户官面前禀报。 “去下一座大殿。”百户官朝殿中士卒一挥手,带着人离开承运殿,赶往圜殿。 到了圜殿,依然没有找打周王的踪迹,只要继续前往下一个大殿。 承运殿,圜殿,存心殿,三座大殿很快被宣武卫的士卒一一占领,并且抓到了一些太监和王府侍卫。 虽然没有抓到周王和周王世子,却从俘获的太监和侍卫口中得到了周王和世子的消息。 “走,去长春宫。”百户官招呼众士卒离开存心殿,赶往三大殿后面的长春宫。 就在这时,虎字旗一位中队长带着一百多战兵从后面赶了上来。 来自宣武卫的百户官见到虎字旗的人,急忙凑过来到近前,一脸讨好的说道:“中队长来得正是时候,刚从俘获的太监口中得到消息,周王和周王世子逃往长春宫。” “让人带路,去长春宫。”虎字旗一方的中队长向前一摆手。 听到这话的百户官面上一喜。 虎字旗的人既然没有把他们赶走,说明抓周王和周王世子的功劳会分给他们出自宣武卫的人一部分。 虽然不能得全功,总比什么都捞不到要强。 走在前面带路的是一个太监。 为了防止太监不老实,专门有两个宣武卫的士卒一左一右看押,不给带路的太监任何捣鬼的机会。 长春宫在三大殿的后面,属于藩王府中轴主线上的一座殿宇。 “让你的人围住长春宫。” 来到长春宫外,虎字旗的中队长对跟在身旁的百户官交代了一声,随后带着手下的战兵进了长春宫。 百户官面色一苦。 他就知道好事轮不到他们宣武卫的人。 不过,他不敢有任何意见,以后他们宣武卫还要靠着虎字旗讨生活,就连他们指挥使对虎字旗来说也只是一个降臣。 随着虎字旗的人冲进长春宫,里面的宫女太监纷纷想要往外逃。 一百多的战兵一进殿内,原本豁亮的大殿立时变得人头涌动。 “周王殿下,世子殿下,可算找到二位殿下了。”虎字旗中队长一进大殿,立刻咧嘴笑了起来。 一位身着九章衮冕的亲王服的富态老者和一名同样富态穿着世子冕服的中年男子,正被大殿内的侍卫们团团围在中间。 “你,你,大胆反贼,见,见到周王殿下还不下跪伏罪。”有侍卫结巴着呵斥虎字旗众人。 然而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众虎字旗的人忽然大笑了起来。 其中虎字旗的中队长抬手笑指着对方,说道:“你都知道我们是反贼,你见过有反贼给朝廷的王爷下跪的吗?” “你,你们现在认罪,立,立刻带人退出王府,殿下未必不能向朝廷替你们求情,宽宥你们的罪责。”侍卫结结巴巴的说道。 这时候,年老的周王朱肃秦也开口说道:“只要你们退出本王的王府,不,退出开封府,本王保你们无罪。” “对,对,对,你们只要离开开封府,就恕你们无罪。”年近五十的世子朱恭枵急忙在一旁附声。 虎字旗的中队长听到周王父子的话后,笑眯眯的反问道:“你们真的能保证我不会被你们背后的朝廷治罪?” “能,能,能。”周王世子朱恭枵连连点头,旋即又看向身旁的周王,“父王,您快告诉他。” 周王朱肃秦说道:“本王乃太祖血脉,大明周王,本王说了不会治你的罪,就没人敢治罪于你。” 句偻的弯腰缓缓直了一些,脸上带出了几分威严。 “你可知道我们拿下了多少个藩王府?收拾了多少个藩王?”虎字旗的中队长目光盯在周王朱肃秦的身上。 刚刚流露出一点气势的周王朱肃秦,在听到这话后,腰慢慢弯了下来。 虎字旗的中队长继续说道:“大同陕西和山西三地的藩王不说,就单说河南的藩王,第一个被我们拿下的就是洛阳的福王,他是朱由检的亲叔父,南阳的唐王,怀庆的郑王,卫辉的潞王,汝宁的崇王,如今只剩下你这位周王和彰德的赵王,不对,应该说整个河南只剩下一个赵王了。” 每念到一个藩王,周王朱肃秦脸色越来越白。 本就苍老的身躯越发句偻。 “我口中这些藩王,哪一个不是朱棣你的后代,反倒是你这个周王,远不如他们与紫禁城里那位血脉更近。”虎字旗的中队长毫不客气的讥讽道。 噗通! 周王朱肃秦自己摔倒在了地上,眼珠往上翻,一只腿抽动了几下后便一动不动。 “队长,这个老家伙不会被你吓死了吧!”边上的一名战兵伍长见到这一幕,下意识说道。 第两千一百八十三章 周王赵王二藩陷落 “父王!” 发现不对劲的世子朱恭枵扑在周王朱肃秦的身上,先是探了探鼻息,发现没有了呼吸,立刻抱着尸体嚎啕大哭。 周围的周王府护卫们脸色均是一变,反倒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让他们去杀反贼给王爷报仇,他们没这个胆子,所以依然保持护卫的姿态,没有任何其它多余的动作。 “中队长,这个老家伙还真被您给吓死了。”旁边的战兵伍长嘿嘿笑了起来。 加入虎字旗之前他是太原府的佃户,对这些藩王没有丝毫的好感,眼见周王这个藩王被吓死了,心中十分痛快。 说话的时候他没有避人的意思,这让殿中不少人都听到了,正抱着周王尸首痛苦的世子朱恭枵更是抬起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注意到的战兵伍长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继续奚落道:“自家老子都被人气死了,做儿子的居然什么都不做,只会趴在尸体上哭,这要是俺儿子,老子直接喷墙上,就当没这个儿子。” 听到这话的朱恭枵双目通红的等着说话的战兵伍长,嘴里的牙齿咬得嘎吱嘎吱作响。 “废物。” 等了一会儿的战兵伍长见对方只会瞪眼,嘴里不屑的骂了一句。 可朱恭枵还是未作出任何反抗,只抱着周王的尸体一动不动。 “行了,你这个激将法对十几二十岁的青壮还管用,对这么一个半截子入土的藩王世子看来没多大用处,说不定人家早就盼着这一天了。”虎字旗的中队长自然明白手下的人是在故意刺激周王世子,引周王世子动手。 不过,眼前这个周王世子也是活了一把年纪的人,就算没有虎字旗攻下了周王府,恐怕也早就盼着这么一个长寿的周王早点归天。 老周王再不死,弄不好他这个周王世子都要死在前头了。 “属下懂了。”战兵伍长恍然大悟的说道,“这位周王世子殿下这是盼着他爹死了,好能继承家产,怪不得一点也不生气。” “你放屁!”朱恭枵气的的破口大骂。 哪怕落入匪手,他也不愿意背负上不孝的骂名。 战兵伍长轻蔑的看了他一眼,道:“你要觉得俺说的不对,你动手呀,给你死了的老子报仇。” “我,我,我。”朱恭枵嘴唇哆里哆嗦,连说了好几个我,后面的话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战兵伍长面露不屑,道:“你不敢动手,难道还不敢命令你面前这几个护卫动手,只要你们动手,你看俺敢不敢把你们都杀了。” 说着,端起手中的火铳往前一指。 咣当! 话音刚落,有侍卫丢掉了手里的兵器。 有人带头,剩下的几个护卫也都丢下了手里的兵刃,十分从心的选择投降保命。 爱好中文网 “你们,你们!”朱恭枵看着保护自己的护卫丢下兵刃抱头蹲在了地上,脸色变了几变,最后化作一声叹息。 见状,战兵伍长面露失望的说道:“真是没用。” “行了,把人都抓起来吧!”虎字旗的中队长朝手下的战兵一摆手。 一队战兵走上前,收起了地上的兵刃,对周王府的侍卫们看押了起来。 “能不能让我安葬了父王。”朱恭枵面对着围住了自己周围的虎字旗战兵,他目光带有恳求的看向虎字旗的中队长。 “不能。”虎字旗的中队长面无表情的回了他一句。 周王人虽然死了,可如何处置周王的尸体,不是他一个中队长能够自行决定的,毕竟周王的身份不一般。 闻言的朱恭枵脸色一变,再次乞求道:“我父王的天井已经修建好,只需要送到禹州就可以入土,难道你们连这点要求不能吗?” 周王墓群在禹州无梁镇,基本上都是从小时候就开始修,修好后留出一个天井,死后便直接封葬。 “我说过了不能。”虎字旗的中队长再次回了一遍。 朱恭枵脸色因恼怒而胀红。 一半是因为周王死后都不能埋入周王一系墓葬中的恼怒,另一半是对自己命运无助的惶恐。 “把这些周王府的护卫和周王的尸体交给外面宣武卫的人,带上这个周王世子,一块去抓周王府其他的人。”虎字旗的中队长对手下的人下令。 周王府不仅是周王和周王世子两个人,还有其他妃嫔和周王留下的其他儿孙。 整个周王府面对一群如狼似虎的虎字旗战兵,已经做不到任何的反抗,只能任由其肆意的蹂躏。 还好虎字旗的军队不像明军和一般的反贼兵马,有着自己的严格军纪,周王府虽然被占领,却没有过分为难周王府内的宫女和周王妃嫔等一干人等。 更没有玩弄女子的事情发生,反倒把这些女子单独关押,派了专人看守,尤其是周王府内的年轻女子,将来很可能会用来许配给军中未成婚的军官和战兵。 周王府最重要的是历代周王积累下来的财富。 王府中的金银珠宝,古玩玉器,文玩字画,房契地契,被找到后,第一时间登记封存,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专门留下一个大队的战兵守在周王府。 至于宣武卫的士卒,在完全占领周王府后,便离开周王府回去复命,留在周王府的全部是虎字旗的兵马。 就在开封府被肖武等人拿下的时候,彰德府也被虎字旗的另一支兵马拿下,带队的正是大军统帅陈寻平。 彰德府境内的藩王是赵王,传自明成祖朱棣三子朱高燧。 依照老朱家高瞻祁见右厚载翊常由慈和怡的排序,当今这位赵王是天子朱由检的子侄辈,也是第八位赵王,万历四十八年嗣封赵王。 体弱多病的这位赵王,在彰德府被虎字旗大军攻破的那一天,便在周王府内一命呜呼。 历史上原本继承赵王爵位成为第九任赵王的成皋王朱常?,却在没有继承赵王的机会,成为了虎字旗大军擒获的俘虏。 赵王一系分封藩地多年,子孙早已遍布彰德府,在册的不在册的数量多不胜数。 对于不在册的朱家子孙,虎字旗的兵马自然无从抓起,可对于所有在册的子孙全部被抓了起来,家产也全部查抄。 第两千一百八十四章 转攻为守 “报告师正,副师正,第二战兵营送来急函。”一名战兵来到房内,双手托着一份信函。 离他最近的副师正孙闯接过信函,一边拆信封,一边对送来信函的战兵说道:“行了,下去吧!” “是。”战兵转身离开房间。 坐在屋中桌前的陈训平这时开口说道:“莫非是山东备倭都司的兵马已经进入河南境内,到了怡封和兰阳一带?” 大明调动山东备倭都司来河南的消息,早就被虎字旗外情局获知,第一时间把消息送到了河南境内的虎字旗大军手中。 “前段日子收到消息说这个山东备倭都司的兵马才过了兖州府,不可能这么快就来到河南境内。”孙闯先是一摇头,旋即又道,“会不会是肖武他们出事了?” 听到这话的陈寻平一撇嘴,道:“他们第二战兵营留在开封府城外能出什么事情,要我说,没准第二战兵营拿下了开封府城。” “净想好事。”孙闯笑着打趣了一句,手里打开从信封中抽出的信函放在眼前看了起来。 信函上的内容占了多半张纸,一目十行的他很快看完了上面写的内容。 当即他笑了起来,手里拿着信函走向陈寻平,同时嘴里说道:“真被你给说准了,肖武这个家伙真的拿下了开封府城,信里面嚷嚷着让咱们给他请功呢!” “哈哈,真要拿下了开封府城,我亲自向军司为他请功。”陈寻平笑着接过了信函,拿到眼巴前看起上面的内容。 孙闯拿起桌上的茶壶,为对方和自己各倒了一杯水,嘴里说道:“大明看来气数是尽了,地方上都是这种只知为己不存报国的官僚,焉能不亡国。” “对咱们来说这是好事。”看完信函的陈寻平把信函放到一旁,端起桌上的茶杯,“大明要都是一心为民的忠臣良将,哪会有咱们虎字旗的今天,怕是我还在辽东和奴贼厮杀,而你还在做你的山大王。” 孙闯以前是潘家寨的土匪,后来随着潘家寨的大当家一起投靠了虎字旗。 “我上山落草也是被官府逼的,要不是官府逼的百姓没有了活路,我又怎会冒着掉脑袋的风险上山落了草。”孙闯为自己辩解道。 大同能耕种的良田稀少,一遇到灾难,百姓想要活下去只能卖田或是和乡绅家中借高利息的粮食。 利滚利之下,接下来就只能卖儿卖女,再然后就是欠下的租子和利息越来越多,最后要么成为举家而逃,要么就被租子和利滚利压榨干净最后一点价值。 胆小的人家只能被榨干最后一点油水后曝尸荒野,胆子大一点的人家直接举家而逃,去往其他地方逃难,不过,更多的还是被抓回来活活打死。 而胆子最大的人,干脆落草为寇,日子会好过一点,但也是朝不保夕活一天算一天的日子。 即便是朝不保夕的日子,大同不少山头上都有落草为寇的土匪,而这些土匪中除了少数人外,绝大多数土匪都是在官府和乡绅联手逼迫下不得不上山落草。 在大同山西一带,像孙闯这种情况的人有不少。 “当土匪好,你不当土匪怎么有机会加入虎字旗,现在更成了第一战兵师的副师正。”陈寻平笑着说道。 孙闯一撇嘴,道:“得了,得了,你一个逃兵也不比我一个土匪好哪去。” “哈哈。” 陈寻平大笑了起来。 笑声止住后,他语气轻松的说道:“原本还想等拿下了彰德府去大名府转一转,现在开封府也拿下了,也就用不着再去大名府了,说起来大名府知府应该感谢他在开封府的那些同僚。” “大明知府卢象升是该感谢一下开封府的同僚,这些人算是救了他。”孙闯笑呵呵的说道。 大名府紧挨着彰德府,却是北直隶地界。 陈寻平说道:“之前李巡府派人送信,还说咱们要是抓到了这个卢象升务必留他一条性命,看来是满不足不了李巡府的心愿了。” 他口中的李巡府并非大明巡抚,而是虎字旗任命的河南巡抚李树衡。 “说来这事也怪,你说李巡府才来河南多久,怎么会无故关心北直隶的一个知府?”孙闯好奇的问道。 同时,他目光看向陈寻平。 陈寻平和李树衡的关系并不是什么秘密,虎字旗中上层军官基本都知道两个人的关系。 闻言的陈训平说道:“这你就不明白了吧,李巡抚连河南的事情都没有理顺,哪会有心思关心北直隶的知府,若我猜的不错,真正关心这个卢象升的主公。” 嘶! 听到这话的孙闯吸了口凉气。 随即他道:“这个卢象升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为此我还专门了解过对方的一些履历,此人是天启二年考中进士,初任户部主事,升任员外郎,最后才来到大名做知府,不过听说是个好官,把大名府治理的还凑合,虽然不如咱们虎字旗牧守的府县,但比大明治下其他州府要强一些,可单凭这一点,主公没必要看重他。” “你问我,我哪知道。”陈寻平摊了摊手。 他又不是主公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可能知道刘恒心中的想法。 孙闯说道:“要不然咱们出兵去大名府试探一下,说不定能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有病,为了你心里那么点好奇心就出兵大名府,我这个师正疯了才会陪你这么干。”陈寻平奚落道。 孙闯笑着说道:“我也就是随口说说,拿下河南够咱们消化一段时间了,多拿一个大名府弊大于利,我又不蠢。” “行了,别想这个卢象升的事了,将来出兵北直隶自然会碰上,现在还是把想想派哪支兵马去往怡封一带,阻击想要进入河南的山东备倭都司的兵马。”陈寻平说道。 河南各州府基本上被虎字旗大军拿下,接下来便是转攻为守,守住拿下的地盘,阻挡住想要进入河南境内的官军,直到虎字旗彻底消化了河南为止。 第两千一百八十五章 抽调农兵 一张地图被摆放在了桌子上。 两个人各自站在地图的一边。 “彰德府还有拿下全境,而且咱们紧挨着北直隶,咱们这支兵马肯定不动。”孙闯手指着说道。 陈寻平手指在地图上的两处位置点了点,说道:“归德府要面对南直隶和山东两个方向,所以那里的兵马也不能动。” “咱们在彰德府和归德府的兵马都不能动,那能动的兵马可就不多了。”孙闯说道。 陈寻平手指在地图上标记着开封府的位置点了点,说道:“那就动开封府境内的兵马,而且山东备倭都司的目标就是开封府。” xiaoshuting.info “肖武只有一个战兵营,会不会少了一点。”孙闯眉头微微蹙起。 陈寻平说道:“开封府不止咱们虎字旗一支兵马,还有一支降兵,咱们的战兵去前面打仗,总不能留着这支降兵在后方享福。” “你是说宣武卫的那支兵马?”孙闯问道。 陈寻平点点头,说道:“对,这一次就动用宣武卫的兵马配合肖武的第二战兵营,兵力上已经不比山东备倭都司的兵马差什么,而且有了第二战兵营的炮队支持,火力上更是远超这支山东备倭都司的兵马。” 孙闯看着地图面露沉思。 不是担心第二战兵营和宣武卫配合对付不了山东备倭都司的兵马,而是开封府刚被占下不久,一旦抽调太多兵力去往怡封一带,容易引起后方不稳。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陈寻平明白孙闯的担心,便继续说道,“李巡府在后方训练了农兵这么久,可以让李巡府派出人员来开封府的时候,顺便多带上一些农兵,这些农兵虽然无法上战场,但维稳地方应该没多大问题。” 孙闯抬头看了一眼陈寻平。 这才明白,对方把一切都已经想好了。 “暂时也只能这样了,要是多给咱们半年的时间,别说一个山东备倭都司,就算是山东都指挥使司来了我都不担心。”孙闯说道。 见孙闯没有反对,陈寻平语气轻松起来,说道:“既然你没意见,我安排人抓紧去一趟洛阳。” “派快马去。”孙闯说道,“可惜河南境内不少驿站都荒废了,要是有驿站,到洛阳就更快了。” 此时的崇祯还没有打驿站的主意,所以各地的驿站还存在,只不过随着虎字旗大军进入河南,一些驿站的驿卒因为害怕被战火牵连,直接打包了驿站里值钱的东西逃命去了,以至于部分驿站荒废了下来。 不过,李树衡带着洪承畴来到河南后,便开始了慢慢恢复驿站的功能,只不过因为河南的事务太多,不可能一下子恢复全部的驿站,只能捡重要路线的驿站先来。 从彰德府到洛阳几百里。 陈寻平派出的人赶到洛阳已经是两天后。 来到河南做巡抚的李树衡,虽然有治理青城和板升地的经验,和面对河南的各种复杂局面仍然有些力不从心。 对他来说,很多东西都没有经历过,需要一点点接触学习,慢慢适应作为河南的局面,学习一个巡抚怎么治理河南。 好在有洪承畴这个布政使协助他,使他接手河南局面顺利了不少。 虽然洪承畴没有做过一省巡抚,但在陕西做过分巡道参政,很多事情哪怕没有亲手做过,但也了解不少,处理事务起来有例可循。 “派往彰德和归德二府的官员准备的如何了?”李树衡问向洪承畴。 洪承畴说道:“去往这两府的人员早已准备妥当,就等着陈师正他们那边拿下这两府,咱们便可派人员去接手。” 开封府城虽然被肖武拿下不久,但开封府境内郑州禹州等州县早已被虎字旗大军拿下,而去这些地方上任的虎字旗官员早已先一步赴任。 “人员可以派过去了。”李树衡说道。 洪承畴点点头,说道:“下官这就安排,临行前抚台要不要见见去往这两府的人员?” “不见了。”李树衡一摆手,旋即又道,“在凑一支千人队规模的农兵队伍,派往开封府境内,临时充作地方上的守卫。” 听到这话的洪承畴面露犹豫。 没有听到回应的李树衡看向洪承畴,说道:“怎么?有什么困难吗?” “确实有一点困难。”洪承畴说道,“农兵都是来自各地方乡镇,这些农兵从根本上来说还是地方百姓,而且训练时间不长,很多农兵未必愿意离家去其他地方。” “你是想说农兵们担心咱们让他们当兵上战场对吗?”李树衡问。 闻言洪承畴点点头,说道:“咱们给农兵的家中分了田,虽然农兵愿意以农兵的身份进行军事训练,可他们多是小富即安的想法,未必愿意离开家乡去往他处,当然,若是能多给下官一段时间,下官有把握凑齐一个千人队的农兵。” “没有太多时间给你。”李树衡说道,“陈师正催得急,不管你是怎么凑齐这一个千人队的农兵,最多给你三天,必须凑齐队伍出发。” “这!”洪承畴面露为难。 李树衡倒了一杯热茶,亲手端给洪承畴,嘴里说道:“想想办法,若非必要,我想陈师正也不会开口和咱们要农兵。” 洪承畴双手接过热茶,脸上露出思索之色。 李树衡也不催他,站在一旁等着他想一个办法出来。 沉思了片刻的洪承畴开口说道:“想要在三天内凑出一支愿意背井离乡的农兵队伍,就只能许之以利才有可能。” “只要不过分,你看着安排,我的要求只有一点,三天后这支农兵队伍必须出发前往开封府。”李树衡回身坐回座椅上。 洪承畴点头说道:“抚台放心,下官定会办到,但下官想多问一句,这些农兵真的不会上战场吗?”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吧,不会,而且最多半年,这些农兵就会回来。”李树衡给了他一个保证。 听到这话的洪承畴彻底放心了。 只要不用上战场,在许下一点好处,他相信还是会有不少农兵愿意去开封府的。 第两千一百八十六章 小宋集 “肖营正,前面就是小宋集了,过了小宋集就是曹县,曹县不属于河南地界,属于山东。”骑马跟在一旁的宣武卫黄指挥使对肖武说道。 河南和山东分属不同两省。 河南地界就算虎字旗闹得天翻地覆,只要没有朝廷专门的旨意,山东地界的州府都不会插手河南的事情。 可虎字旗的兵马到了山东地界就不同了,哪怕只是相邻河南的曹县,只要大军进入到曹县,山东就有权利派兵来曹县平叛。 “你怕了?”肖武侧头看了他一眼。 闻言的黄指挥使急忙为自己辩解道:“末将不是怕,是觉得咱们没必要去曹县,完全可以在河南地界对付山东备倭都司的兵马,还不用担心山东都指挥使会调兵来找咱们麻烦。” “不是怕了就好。”肖武收回目光,旋即又道,“今晚大军就驻扎在小宋集,让你的人都老实点,谁要敢在小宋集乱来,别怪我执行军法。” 后面两句他说的杀气腾腾。 宣武卫虽然投靠了虎字旗,但终究不是虎字旗培养出来的战兵,一些明军的坏习惯宣武卫的士卒身上都有。 在开封府城的时候,就有宣武卫士卒趁着大军进城的时候做出了抢掠民财的事情,为此肖武狠狠地杀了一批宣武卫的人头,才制止住了这种事情的漫延。 剩下的宣武卫官兵中虽然有不少人对虎字旗的霸道感到不满,却没人敢公然反对和对抗,起码表面上全都老实了下来。 小宋集是个镇子,除了最近的县城,属这里最热闹。 因为小宋集紧挨着曹县,虎字旗的大军也是第一次来到小宋集,在此之前,小宋集名义上仍然处于大明治下。 不过,肖武带着大军来了,小宋集自此以后自然归虎字旗治下。 小宋集外围一圈是用土围墙包围,更像是一个土堡,里面住着崔王两家大户,其他住在小宋集的百姓全部都是两家的佃户。 周围的耕田,全都属于崔王两家。 以前可能还会有农户家中有几亩薄田,随着这几年天时不稳,朝廷每每加赋普通百姓家中的日子越来越难过,不得不卖掉自家耕田,从有田产之家变成了佃户。 “营正,小宋集关了堡门,阻止咱们的人进入小宋集。”一名战兵从小宋集赶回来通禀。 听到这话的肖武下意识一皱眉头。 洛阳方面虽然还没有派官员来接管小宋集,可接下来的小宋集必定会实行分田政策,对一些罪大恶极的本地乡绅公。 现在小宋集的人阻挡大军进城,等于是对虎字旗的抵抗,属于反抗势力。 “小宋集一直都由崔王两姓说了算,住在小宋集里的百姓不是这两家的佃户就是这两姓的族人,肖营正要是放心,不如让属下过去一趟,劝一劝小宋集里的人。”黄指挥使主动站出来要求亲自去一趟小宋集。 虽然他是宣武卫指挥使,可宣武卫也属于开封,加上大军会来小宋集这里,他仗着地面熟悉,提前找人了解过小宋集。 “那就你去一趟吧!”肖武点点头,旋即又道,“大军可以不进小宋集,但大军所需的粮草需要由小宋集准备。” 黄指挥使偷偷松了口气。 大军不进小宋集,事情就好办的多了。 黄指挥使带着手下的几名亲兵,骑马赶往前面的小宋集。 “营正,怎么不让我去,区区一个小宋集,只要给我两门炮,我就能带兵拿下这个小宋集。”贾神武看着黄指挥使远去的背影说道。 肖武侧头看向他说道:“咱们的目的是对付山东备倭都司的兵马,等收拾了这支兵马,在解决这个小宋集也不迟,在此之前没必要在小宋集身上浪费工夫。” 他的目的很明确,解决了山东备倭都司后,在解决小宋集的问题。 “便宜他们了。”贾神武恨恨的说了一句。 大军是来对付山东备倭都司,又怎么可能不会对沿路的情况进行了解,对于小宋集,肖武早就派人先一步摸清楚了这里的情况,作为副营正的贾神武自然也同样了解。 小集镇是个土堡,防得了土匪马贼,也防得住小股官军,却防不住大股的军队和虎字旗这种走到哪里都会携带大炮的军队。 黄指挥使带着亲兵来到了小宋集的外面。 为了防备小宋集里面会有人突然往外射箭,他特意骑马停在一箭之地外的地方。 “告诉他们咱们的身份,让小宋集能主事的人出来。”黄指挥使对自己身边的亲兵交代道。 边上的一名亲兵抬头朝着小宋集喊道:“我们是宣武卫的,让你们能主事的人出来,我们指挥使有话和他说。” 防止小宋集里面的人听不清楚,他一连喊了三遍。 过了好一会儿,土墙上露出了一颗脑袋,开口冲着小宋集外面的黄指挥使等人喊道:“我是崔家的,哪位是宣武卫的黄指挥使?” 宣武卫的驻地就在开封府。 小宋集虽然挨着山东的曹县,可同样是开封府地界,对于开封府境内的宣武卫自然是耳熟能详。 “本官就是宣武卫指挥使。”黄指挥使催马向前走了半个马身,抬头看着土墙上的那颗脑袋。 土墙上崔家的人先是打量了一遍黄指挥使,当即问道:“黄指挥使不在开封府城好好呆着,不知来我小宋集做什么?” “本将做什么用不着和你解释,立刻打开堡门,大军要进小宋集安营。”黄指挥使毫不客气的命令对方开堡门。 一个地方土棍,他堂堂宣武卫指挥使用不着给对方什么好脸。 面对黄指挥使的不客气,崔家的人却不敢撕破脸,嘴里说道:“开封府城的事情小宋集也听说了,还请黄指挥使不要为难我们。” 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都在提醒黄指挥使,小宋集已经知道他勾结虎字旗夺下开封城的事情。 闻言,黄指挥使脸色没有任何变化,而是对身边的亲兵小声说了几句。 随后就见他的亲兵拨转马头返回大军方向。 第两千一百八十七章 不进小宋集的条件 土墙上崔家的人见外面的黄指挥使既不说话也不离开,反倒让手下的人走了,这让他心中紧张起来。 小宋集外面有四五千大军,仅凭小宋集这么一个土堡挡住这么多大军,他并没有多少信心。 不过,外面的大军不仅是刚刚拿下开封府城的贼军,还有从贼的宣武卫兵马,小宋集主事之人同样担心贼军进入小宋集后会烧杀抢掠祸害了小宋集,自然不敢把人放进小宋集。 小宋集主事的人再赌,赌他们能守住小宋集,赌外面的叛军不愿在小宋集耗费太多死伤。 “黄指挥使,只要你们愿意离开,小宋集愿意拿出部分三牲和粮食礼送你们离开。”土墙上崔家的人忍不住开口说道。 外面四五千大军,能不动手,他自然希望通过拿出一些好处换取小宋集外的大军离开。 土堡外的黄指挥使并没有理他。 时间不长,骡马拉着两门炮车从大军方向赶了过来,距离小宋集土堡二百步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 骡马被牵走,炮手开始把两门炮摆正,对准正前方的小宋集。 小宋集土墙上的崔家人自然也看到了外面的两门炮。 脸色当即就变了。 小宋集都是土墙,根本挨不住几炮,一旦土墙被炮轰塌,他们这些人根本挡不住外面的几千大军。 “黄指挥使,有事好商量,只要你们不进小宋集,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崔家人语气紧张的大喊道。 听到这话的黄指挥使冷哼一声,说道:“先准备五千大军半个月的粮食,若是态度好,大军可以暂时不进小宋集。” “太多了,能不能少点,黄指挥使你看二十石怎么样?”崔家的人在土墙上和黄指挥使讨价还价。 到了这个时候还讨价还价,黄指挥使面露冷笑,说道:“本将给你一刻钟的时间考虑,一刻钟后看不到本将要的粮食数量,大军立刻攻打小宋集。” 说完,他拨转马头往回走去,只留下一名亲兵在这里等着。 土墙上崔家人见他真的要走,急忙喊道:“咱们还可以再商量商量,要是黄指挥使嫌少,还可以再加一些。” 然而黄指挥使根本没有理会他,头也不回的骑马离去。 见状,崔家人知道恐怕没得商量了,连忙从土墙上跳下来,赶回崔家。 崔家的宅子在小宋集西,王家的宅子在小宋集动,两家一家占一处地方,又因为同在小宋集,平时没少摩擦,都想把对方挤出小宋集,关系自然算不得有多好。 不过,小宋集外几千大军的威胁下,王家的大家长也顾不上和崔家的矛盾,亲自来到了崔家商量如何应对外面的几千大军。 与黄指挥使对话的是崔家二子。 他喜好弄武,在得知有几千叛军赶往小宋集的消息后,便第一时间关上了土堡大门,带着崔家的家丁和长工守在土墙后面。 “爹,”从土墙处回来的崔家二子,一边喊爹,一边走进迎客的厅堂,见到崔家家主后,立即说道,“孩儿见到了宣武卫的指挥使,并和他谈过了,叛军可以不进咱们小宋集,但要五千大军半个月的粮食,而且一刻钟内就要给他们回话。” “什么?这么多粮食,他们也敢开口来要。”说话的是崔家长子。 和去土墙那里守小宋集的崔家二子不同,他这个长子一直留在崔家家主身边。 崔家二子扭头看向自己这位大哥,说道:“不给他们粮食就要攻打小宋集,那可是四五千大军,还带来了大炮,就小宋集这几堵破土墙,根本挡不住人家的大炮。” biquge.name 虽然两个人是亲兄弟,但关系并没有多好。 毕竟都想在自己父亲面前争脸,得父亲的喜欢,从而好能够在将来承接崔家的家业,而且两个人也并非一奶同胞,而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对方既然有炮,怕是不好弄了。”座位上的王家大家长看向崔家家主。 两家关系平时虽然不好,可在面对叛军的问题上,目标是一致的,他们都知道,一旦让叛军进了小宋集,两家谁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崔家主手指轻轻叩打了几下桌面,问向王家大家长,道:“王兄你的意思呢?” “叛军要的粮食太多了,而且我担心咱们这么痛快的给了他们,会让叛军生起贪心,想要更多。”王家大家长说道。 听到这话的崔家主认同的点点头,道:“王兄说的有道理。” “爹,宣武卫的黄指挥使根本不给孩儿讨价还价的机会,直接搬来了两门大炮,这会儿炮口正对着咱们小宋集的堡门呢!”崔家二子语气焦急的说道。 在他看来,不就是一点粮食么,崔家又不是没有,只要能换来叛军退离,给了叛军也没什么关系。 “你懂什么!”崔家主语气不满的横了自己二儿子一眼。 一旁的崔家长子见状,眼底露出一抹得意。 这时王家大家长开口说道:“看来还要能做主的人亲自出面去见一见这位黄指挥使,崔兄?你我谁出面?” “我去吧!”崔家主说道,“之前就是我这个蠢儿子和人家见的面,现在就让我这个老子出面。” 在他看来,谁出面都一样,最后不管拿出粮食,都是两家一起平分。 闻言,王家大家长说道:“一起去吧,以前我曾见过宣武卫的这位黄指挥使,说不得还能卖卖脸。” 左右两个人要坐下来商量,他觉得自己一个人留在崔家没什么用处,不如随崔家家主一起去见叛军的人。 叛军围了小宋集,躲是躲不过。 崔家主点点头。 王家大家长和崔家主结伴来到了靠近西面堡门的土墙处。 土墙有一人多高,崔家主让下人搬来了一张桌子,自己站到了桌子上面,露出脑袋在土墙外面。 “哪位是黄指挥使,老朽特来相见。”崔家主看到等在小宋集外面的黄指挥使亲兵,高声喊了一句。 黄指挥使亲兵听到声音抬头看向他,道:“我家将军已经回去了。” “劳烦和黄指挥使说一声,老朽想要见一见黄指挥使,再商量一下粮食的事情,毕竟五千人半个月的口粮,实在太多了,小宋集很难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粮食出来。”崔家主在黄指挥使亲兵面前叫苦道。 第两千一百八十八章 筹粮 ,!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同样站在土墙后面的王家大家长朝崔家主竖了竖大拇哥。 五千人半个月的口粮虽说不少,可对在小宋集经营多年的崔王两家来说,这点粮食并非拿不出来。 对他们来说,这么多粮食就这样白白给了外人,自然是不甘心。 近几年天时又不好,粮价一直在涨,就更不舍得把粮食便宜了外人。 “我们指挥使说了,到了时间不把粮食送出来,就炮击小宋集。”黄指挥使的亲兵朝土墙上的崔家主说道。 崔家主眉头微微一皱,嘴里说道:“千万不要开炮,我们给粮食,可你们要的粮食太多,小宋集根本拿不出来,能不能商量一下,少出一点粮食。” “一刻钟快到了,你们再说一会儿废话就要开炮了,别说我没有提醒你们。”黄指挥使亲兵提醒道。 他心里清楚,真正要粮的是虎字旗的那位营正,他们将军只是出面的人。 小宋集的人不给粮食,以他对虎字旗那位营正的了解,对方一定会炮击小宋集。 崔家主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只好把身子缩回土墙后面,看着桌子下面的王家大家长,说道:“外面那个贼兵的话王兄你也听到了,接下来你说怎么办?” “这!”王家大家长面露迟疑。 见状,崔家二儿子忍不住说道:“王伯父就不要在想来想去了,一刻钟马上就要到了,外面的贼兵真的会开炮。” “你闭嘴,不要打搅伯父。”崔家长子出言呵斥了自己的二弟一句。 崔家二儿子瞪向自己的兄长,语气不满的说道:“你跟我囔囔有什么用,有本事你让外面的贼军别开炮。” “你什么意思,我只是让你不要打搅王伯父思考,跟贼军开不开炮有什么关系,少在这里胡搅蛮缠。”崔家长子一脸不高兴的说。 崔家二儿子当即回怼道:“谁胡搅蛮缠了,我看你就是故意找事。” 崔家两个儿子在土墙后面就这么吵了起来。 这让崔家主脸色越来越黑。 “两个不争气的玩意都给我闭嘴。”终于,崔家主忍不住出言喝骂了自己的两个儿子。 崔家长子和崔家二儿子讪讪的闭上了嘴。 这时候,王家大家长说道:“时间不够了,就算咱们答应给他们粮食,时间来不及了,我看还是先派人出去见一见贼军的人。” “你觉得谁去好?”崔家主问道。 王家大家长目光看在崔家两个儿子身上,嘴里说道:“见贼军的人最好在小宋集有些身份,你我又需要留下坐镇。” 他没有直说让谁去,可眼神中已经透露出人选。 “崔广,你去。”崔家主朝自己二儿子说了一句。 听到这话的崔家二儿子脸色难看的说道:“爹,大哥才是长子,这种事情理应他出面。” 小宋集外面的是从开封府城来的叛军,听说叛军杀人不眨眼,他一个好好的崔家二少爷,哪里甘心冒这个险。 “哪那么多废话,让你去你就去,快去。”崔家主见自己二儿子敢反驳自己,脸色一沉,说着就要抬手去打儿子。 长子将来是要继承家业的,有危险的事情自然要交给自己其他儿子去办。 崔广知道自己不去不行,脸色十分的难看,低着头朝土堡的西门走去。 “你干什么去?从这里出去。”崔家主抬手一指自己身旁的土墙。 叛军就在小宋集外,他可不想开了小宋集的西门被叛军趁势冲进小宋集内。 崔广没办法,只好踩着桌子翻身上乐土墙,然后一个纵越跳到了外面的地面上。 土墙不高,跳下去后只是屁股坐在了地上,除了有点咯屁股外,并没有受什么伤。 “去了叛军那边想办法见一见宣武卫的黄指挥使,看看能不能让小宋集少出一些粮食。”崔家主对来到外面的崔广叮嘱道。 崔广仰头看着土墙上自己的父亲说道:“叛军要是咬死了就要这么多粮食怎么办?” “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蠢货,你不会自己想法办,这么点小事还用我手把手的教你!”崔家主对自己儿子一脸不爽的说道。 这时候王家大家长说道:“崔兄就别说二公子了,我看就答应叛军的要求,只让二公子和叛军说说,给咱们一点时间凑粮。” “让王兄见笑了。”崔家主一脸惭愧的对王家大家长说了一句,旋即对外面的二儿子说道,“见到叛军做主的人,你跟他们说,他们的条件小宋集答应了,但准备粮食需要时间,让叛军那边多等一会儿。” “孩儿记下了。”崔家二子转身朝黄指挥使的亲兵跑去。 他不知道叛军给的这一刻钟还剩下多少,但他清楚自己越快见到能做主的人越好,这样才能阻止叛军炮击小宋集。 黄指挥使留下的亲兵离小宋集的土堡本就没有多远。 崔广很快来到了那亲兵的跟前,气喘吁吁的说道:“粮食,我们答应了,但你们要给我们时间筹集粮食。” “早这样多省事,你在这里等着。”说着,黄指挥使的亲兵拨转马头就要回去送信。 崔广急忙拦在马前,说道:“能不能带我一块过去?” “在这等吧,他要是将军见你,自然会带你过去。”说完,黄指挥使亲兵纵马从对方身边错身而过。 崔广犹豫了一下。 让他一个人去叛匪大军那边,他又不敢,只好一个人停留在原地,等对方的消息。 “真是没用的废物, 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土墙上的崔家主自然看到了像傻子一样站在原地的二儿子。 越发觉得自己这个二儿子只会舞枪弄棒。 “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吗?”土墙下面的王家大家长看不到小宋集外面的情况,一脸担心的问道。 崔家主低下头对桌子下面的王家大家长说道:“小子无能,咱们两家恐怕要拿出大量的粮食交给小宋集外的贼军。” “粮食虽多,咱们两家还是能凑齐的,这样,我就让人回去准备。”王家大家长对崔家主说完,转身对跟在身边的王家家奴交代了几句。 王家家奴转身离开。 崔家主这边对自己的长子说道:“你回家中一趟,带着人去准备粮食。” 崔家长子也走了。 检测到你的最新阅读进度为“第两千零八十七章逃离中牟县” 是否同步到最新?关闭同步 第两千一百八十九章 惦记大炮 ,! 崔家二子崔广一个人站在土墙外面等着,目光时不时从远一些的两门大炮身上掠过。 他第一次见到这般模样的大炮。 自己甚至在幻想,要是这样的大炮小宋集有几门,别说附近的土匪山贼,就算是一般的官兵他都不怕。 马蹄声很快打断了他的幻想。 “回去告诉崔王两家的人,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把粮食运到土堡外,过了时间大军攻打小宋集。” 传话的是黄指挥使的亲兵。 崔广面露犹豫的说道:“我能不能见一下黄指挥使?” “我家将军事务繁忙,没空见你们,还是把粮食凑齐,不然今晚大军就会到小宋集内过夜了。”黄指挥使的亲兵传完话,拨转马头转身离去。 崔广看着对方骑马走远,这才一个返回土堡。 “扔根绳子出来把我拉进去。”崔广回到土堡nbsp;很快一根两指粗的麻绳一端被丢了出来,另一端在土堡里面的人手中。 崔广把麻绳捆在自己的腰上,用手拉了拉,感觉掉不下去,这才喊道:“好了,往上拉吧!” 土墙另一边拉绳子的人不止一个,没几下就把崔广拉到了土墙上面。 翻身来到土墙里面的崔广解开腰上的麻绳,转而找到自己父亲,来到近前说道:“孩儿不辱使命。” “粮食一粒没少,你这叫不辱使命,简直是废物。”崔家主毫不客气的辱骂起崔广。 在父为子纲的大义压制下,崔广低着头不敢反驳。 一旁的王家大家长开口说道:“好了崔兄,你也不要怪我这个侄儿了,他能在见了叛军的人之后顺利归来,足以看出我这位侄儿的能耐,崔兄你这是后继有人呀,我羡慕都羡慕不来。” 听到这话的崔家主哼了一声。 对方明着是夸奖,实则是挑拨他们父子和兄弟之间的矛盾。 他又不蠢,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对方话语中的挑拨之意。 王家大家长轻笑了一声。 他本就没指望这番挑拨能够瞒得过崔的这位家主,不过,对方哪怕知道了,他也不在乎。 崔王两家本就在小宋集斗来斗去,若非叛军突然来到小宋集,他又怎会亲自去崔家商议应对叛军的事情。 “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回去协助你大哥做事。”崔家主见自己儿子呆愣愣的站在这里,忍不住呵斥了一声。 闻言,崔广急忙说道:“孩儿还有一件事情想与父亲商议?” “什么事情?”崔家主微微皱起眉头。 从心里他一直看不上自己这个喜欢舞刀弄棒的儿子,所以打心底不觉得自己这个儿子能有什么正经的事情和他商量。 崔广没有第一时间说话,而是目光看向旁边的王家大家长。 “你想说什么事情?还用得着瞒着你王伯父,就在这里说,正好也让你王伯父为你提点一二。”崔家主不觉得自己这个二儿子有什么正事,所以根本不打算避开王家的人。 反倒是旁边的王家大家长,在一旁说道:“没关系,我去旁边看看,有什么话你们父子慢慢说。” 说着,他带着王家的人就要离开。 “王兄不必离开,小儿要说的事情说不定与小宋集有关,不妨留下一起听听。”崔家主拦下要离开的王家大家长。 换成是大儿子要说什么事情,他自然会选择背着王家的人,可对于小儿子,他真不觉得有什么正经的事情。 王家大家长也好奇崔家的二少爷想要说什么,便真的留了下来。 见状,崔广心知自己再不说,父亲那边说不得又该骂自己了,便也不管王家的人是否在一旁,直接说道:“孩儿在土堡外面见到了叛军的大炮,孩儿想着,若是咱们小宋集也能有几门这样的大炮,再也不用怕什么人围困小宋集了。” “知道动脑子了。”崔家主嘴里夸了一句,旋即又道,“让你王伯父给你解释一下,为什么小宋集一直以来都没有炮。” 听到这话,崔广不解的看向王家大家长。 王家大家长开口对他说道:“咱们小宋集不比其它地方,一旦有了大炮,官府就不会放过咱们,说不定就会出兵把咱们当成叛军给剿了。” “能有这么严重!”崔广皱起眉头。 他们崔家在方圆十几里也算是颇有势力,就连县衙里的县老爷也会给自己父亲几分薄面,他不觉得小宋集有了炮,就会被官府针对。 一旁的崔家主见自己儿子的样子,就知道没有想通,当即说道:“看你这个蠢样子,你以为我为什么支持你大哥读书,还不是指望你大哥能够考中进士去做官,只要咱们崔家一日没有人在朝廷里为官,咱们崔家就是官府眼里的土财主,随随便便就能捏死,这些年为父我小心经营,真要让你弄来几门炮,官府还能轻易放过咱们崔家?” “没这么严重吧!再说了,如今开封府都落到叛军的手中,咱们就算弄上几门炮,谁也不能把咱们怎么样。”崔广不以为然的说。 啪! 崔家主抬手朝自己二儿子脑门上拍了一巴掌。 他黑着脸说道:“老子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你要是敢把炮弄到小宋集,别怪老子大义灭亲把你交到官府手里。” 挨了一巴掌的崔广一脸委屈,可又不管还手。 旁边的王家大家长说道:“这件事你要听你父亲的,千万不能把大炮弄到小宋集,咱们这种小身子骨受不起官府的敲骨吸髓。” 在大炮的事情上,他和崔家主站在一边。 一旦小宋集有了大炮,哪怕大炮是崔家自己弄得,官府的人也一定会把王家拉扯进来,和崔家一块收拾了。 王家和崔家在小宋集有点实力,可在官府眼里就是个土棍,根本没放在眼里,要不是两家小心翼翼的多年打点,说不定小宋集早就没有了崔王两家。 “我知道你小子再想什么。”崔家主看着一脸不服气的二儿子说道,“别看叛军如今拿下了开封府,但朝廷迟早要派大军收复开封,这个时候你敢把大炮弄到小宋集,等于把把柄交到官府的手里,所以你给老子老老实实的,别给老子惹事。” “知道了。”崔广闷声应道。 虽然心里不服气,却也不敢和自己父亲对着干。 没有父亲的支持,他清楚自己弄不到炮。 第两千一百九十章 危险的活留给次子 “这些地方上的土棍,只有狠狠的教训才会老实。” 黄指挥使从土堡回来后,来到了肖武的跟前。 “不急着收拾他们,咱们东进的目标是山东备倭都司,只要他们拿出粮食,暂时可以放过他们。”肖武语气平静的说道。 像小宋集崔家和王家这种地方上的土棍,一路上他见的太多了,对他来说挥手可灭。 “粮食送出来了!”旁边马背上的贾神武拿开眼前的单筒望远镜,侧头提醒肖武。 小宋集方向的土堡大门被打开,一辆辆运粮的大车从里面走了出来。 肖武掏出自己的单筒望远镜看了一眼,旋即对黄指挥使说道:“劳烦黄指挥使派人跑一趟,顺便检查一下小宋集送来的粮食,别让里面掺了麸糠和发霉的陈粮。” “我亲自过去检查小宋集送来的粮食,他们要是敢湖弄咱们,我带兵杀进小宋集,灭了崔王两家。”黄指挥使一催战马,朝小宋集外的运粮队伍赶过去。 biquge.name 他人虽然过去了,可检查粮食的事情用不着他亲自动手,自然有下面的人去检查这一车车的粮食。 黄指挥使的人检查完一车的粮食,便把粮食放下,让对方空车回去继续运粮。 一辆又一辆装满了粮食的大车从小宋集出来,卸完粮食很快又返回小宋集内,没过多久,小宋集外面堆积出一座粮山。 “想不到这些叛军这么仔细,幸亏没用陈粮湖弄。”崔家主看着小宋集外面检查粮包的士卒,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这么做原本是为了防备宣武卫的人。 若是小宋集外面全都是从山陕来的贼寇,他自然要用最节约粮食的办法,多弄一些快要坏掉的粮食和麸糠凑数。 在他看来,贼寇都是一群吃不上饭的泥腿子,能有麸糠吃就已经很不错了,自然不会挑三拣四。 但宣武卫就不一样了。 宣武卫怎么说也是官军,哪怕从了贼,之前也是官军,吃喝肯定要比山陕来的贼寇要强,麸糠这些东西便不好湖弄了。 随着最后一辆大车送完粮食返回小宋集,土堡的大门重新关闭。 “爹,粮食都运出去了,咱们崔家和王伯父一家出一半。”从家中归来的崔家长子一见到崔家主,立刻禀明了粮食的事情。 王家大家长看向和崔家人一块回来的自家家仆。 只见家仆朝他微微点了点头。 王家大家长来到崔家主近前,说道:“现在粮食已经给了外面的叛军,是不是要派一个人出去问问他们什么时候离开?” 说着,他目光看向了崔家次子崔广。 “我不去,别找我了。”崔广见到王家大家长看向自己,哪能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当即把头扭到一旁去。 单独去见叛军的人,他心中也害怕。 哪怕出堡见了叛军的人一次,谁又能保证叛军在得到了粮食之后不会拿他作伐。 “二弟,怎么跟伯父说话呢。”崔家长子摆出了长子的谱,呵斥了崔广一句,旋即又道,“我看你去最合适,之前就是你与叛军的人接触,一事不烦二主,就你去吧。” 听到这话的崔广脸一沉,瞪了自己兄长一眼,道:“我不去,谁爱去谁去,反正我是不去。” “你不去谁去,难道你还想让父亲或者王伯父去,一点不懂得尊重长辈。”崔家长子以兄长的口吻训斥崔广。 “兄长既然尊重长辈,那兄长可以去呀!弟弟我在这里祝兄长一切顺利。”崔广毫不留情的出言反讽。 这时候崔家主突然开口说道:“就你去,你和叛军的人熟悉,而你大哥还要留下来照顾为父。” 闻言崔广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二弟放进放心的去吧,有愚兄我照顾父亲,父亲不会有事的。”崔家长子在崔广面前露出了得意之色。 “哼!” 崔广哼了一声,心中对自己父亲处事不公很是不满。 “快点去吧,别让你王伯父和为父等太久。”崔家主催促了一句。 心不甘情不愿的崔广不敢反抗自己的父亲,更不敢脱离了崔家,只好再次翻过土墙,来到土堡外。 他明白,留在小宋集他是崔家二少爷,离开了崔家他什么也不是,佃户的艰辛苦难他看得太多了,他可不想有一天沦落成一个佃户。 小宋集外二三步的地方,一队队士卒把小宋集送出来的粮食运回队伍中。 “将军,小宋集有人过来了。” 有人在黄指挥使身边小声提醒了一句。 听到这话的黄指挥使扭头朝小宋集的土堡看去。 “过去一个人,问问他要干什么?”黄指挥使对手下的一名亲兵吩咐了一句。 亲兵骑马靠近崔广。 “站住!”亲兵拦下崔广,问道,“不好好呆在小宋集里面,出来做什么?莫非是探子?想要探听军情好告诉别人?” 这话吓得崔广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说,不说现在就杀了你。”亲兵虽然有吓唬对方的成分,但也不介意杀一个百姓,所以抽出兵器指向崔广。 看着面前明晃晃的刀刃,崔广更害怕了,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滴淌,嘴里求饶道:“军爷千万别误会,草民不敢探听什么军情,小的是替家父传话的。” “传什么话?”亲兵问道。 崔广偷偷看了一眼马背上的亲兵,小心翼翼的说道:“家父派小的来问一声,大军什么时候离开?” “还敢说不是来打探军情的,现在就送你上路。”亲兵扬起了手中的刀。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吓坏的崔广双手抱头趴在了地上,屁股高高的撅起,就像一只胖头鹅。 亲兵见到他惊慌失措的样子,得意的哈哈大笑了几声,旋即呵斥道:“滚吧,再敢打探军情,定斩不饶。” 换做以前,他说不定直接一刀砍下去,不就是杀个百姓,高兴杀了也就杀了,不过现在不同,虎字旗的规矩大,首先一条就要求不能胡乱残害百姓。 虽然这让他有些不习惯,但还是选择尽量去适应。 第两千一百九十一章 大军不走了 崔广连滚带爬的逃回了小宋集。 “叛军的人又是拔刀,又是要对你动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崔家主在土墙上看都亲兵对崔广的一番行为,十分的紧张。 “要杀我,要杀我,叛军的人要杀我。”瘫坐在地上的崔广,脸色惨白的抱着自己父亲的大腿。 崔家主抽了几下,都没能把自己的腿从崔广怀里抽出来。 “你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叛军的人真要杀你,你以为你还能回来。”一旁的崔家长子讥讽道。 崔家主回首横了长子一眼。 见长子讪讪的闭上了嘴,他才收回目光,看着崔广说道:“行了,行了,叛军的人就是吓唬吓唬你,你这不是回来了吗?” “还不快把二少爷扶起来!” 旁边的崔家长工和家丁连忙上前搀扶崔广。 这会儿,崔广也缓过来了一些,顺势从地上站了起来,用手拍了拍衣服上的泥土。 “小宋集外面的叛军说没有说他们什么时候离开?”崔家主问向崔广。 旁边的人全都看向了崔广。 “没说。”崔广摇了摇头,脑海中不断着回想起叛军的人举刀要砍他的那一幕。 然而他的这句话让周围众人面露失望。 叛军一天不离开,小宋集就一天处于危险之中,谁也不敢保证外面的叛军会不会拿完了粮食再对小宋集动手。 “我看你是根本去问!”崔家长子阴阳怪气的说。 叛军不走,同样关乎着他这个崔家长子的切身利益,心中对崔广没有完成父亲交代的事情十分不满。 王家大家长乐呵呵的看着崔家两个儿子互掐,一脸我是好意的劝说崔家长子道:“你弟弟也是担着风险去见叛军的人,问不问的不重要,能安然无恙的回来就好。” “你说,是没有问叛军的人他们什么时候离开?还是压根就没有去问?”崔家主一脸不高兴的看着崔广。 他在土墙上亲眼看到崔广见到叛军的人后直接跪在了地上,这已经让他很是不满了。 就连官兵都是低贱的身份,更不用说是叛军的贼兵了。 自己儿子给一个低贱的贼兵下跪,没来由的让他大丢颜面。 “爹,我真的问了,叛军的人不说,还要拿刀砍我,说什么探听他们的军情。”崔广一脸委屈的说。 自己都吓得一身冷汗回来,没想到自己父亲却只信大哥的话而不相信他。 这时候王家大家长对崔家主说道:“这样不行呀,叛军不走,咱们小宋集可等不了,谁知道这群叛军会不会言而无信,拿到了粮食后再对小宋集动手。” “你说!叛军到底有没有告诉你,他们是离开还是留下来不走?”崔家主语气强硬的再次问向崔广。 闻言,崔广委屈的说道:“孩儿真的问过了,可叛军的人根本不说,但凡有一句假话,就让孩儿遭受天谴,五雷轰顶,浑身生疮,不得好死。” 听到他接连发出的毒誓,崔家主脸色缓和了一些。 “爹,叛军离不离开咱们小宋集,什么时候离开小宋集,对咱们来说十分重要,必须要弄清楚才行。”崔家长子在一旁说道。 王家大家长点头认同的说道:“大侄儿说的很对,崔兄咱们要想办法弄清楚叛军是什么想法,最起码也要弄清楚他们什么时候离开?” “你们说的都对,可现在谁能去和叛军交涉?”崔家主目光看向了王家大家长。 自家儿子出了土堡去见叛军的人两趟,接下来自然该轮到王家的人出面和小宋集外的叛军交涉。 “大哥比我稳重,我看不如把事情交给大哥去办,想来一定能够办好。”崔广早对一旁扇动是非的兄长不满,有机会立刻把兄长推了出来。 然而,说出这番话的他只想着报复自己兄长,却没有察觉到自己父亲的意图。 崔家主脸一黑,怒斥崔广道:“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给我闭嘴,去一边呆着去。” 挨了一顿训斥的崔广脸色十分难看。 再次感受到在父亲心里自己远不如兄长重要。 “我觉得让大侄儿去一趟挺合适,崔兄你说呢?”王家大家长明白崔家主的意思,但还是顺着崔广的话头说。 对于这种担受风险的事情,他王家不想出这个头。 崔家主见王家大家长跟自己装湖涂,直接挑明道:“我崔家已经两次出土堡见了叛军的人,我看这一回就让王兄从王家选个人才出来,说不定一下子就能弄清楚小宋集外的叛军动向。” “崔兄说笑了,这种事情从来是做熟不做生,我看崔家的人就挺合适。”王家大家长继续装着湖涂。 就在两个人互相谦让,都想坑对方的时候。 只听不远处有家丁喊道:“老爷,叛军好像生火做饭了,似乎想要安营扎寨不走了。” 随着话音落下,崔家主急忙爬上土墙,朝小宋集外面看去。 距离小宋集几百步外的地方,叛军果然开始埋锅造饭,炊烟都升了起来,而且稍远一点的平地上,正修建营寨。 “让我看看!”王家大家长连忙爬了上来,双手扒着土墙向外面看去。 嘶! 他吸了口凉气,嘴里说道:“这些叛军居然毫无信义,拿了小宋集的粮食不仅不离开,反而留在了小宋集。” “接下来怎么办?”同样趴在土墙上的崔家主侧头看向一旁的王家大家长。 王家大家长黑着脸说道:“能怎么办,等着吧,只能寄希望叛军稍微能够讲一点信誉,不然小宋集完了。” 至于凭借小宋集硬抗叛军的想法,他从未曾想过,不是他不想这么做,实在是差距太大打不过。 “那就放任这些叛军不管了?”崔家主不甘心的说,同时心疼崔家送给叛军的那些粮食。 王家大家长看向他,道:“你想怎么管?看到外面的炮没有?只需几炮就能轰塌小宋集的这面土墙,你觉得你拿什么去抵挡外面的叛军?” “我就是不甘心白白把粮食给了叛军,却什么好处都没有得到。”崔家主说道。 听到这话的王家大家长轻哼一声,道:“小宋集又不是只有你我两家,有这么多户人家在,总不能所有的粮食都你我两家全出了。” 说完,他踩着桌子来到了地面上。 第两千一百九十一章大军不走了免费阅读. 第两千一百九十二章 兄弟间的龃龉 “说的不错,咱们用粮食换来叛军不攻打小宋集,这是对整个小宋集百姓都有益处的事情,损失的粮食自然要按小宋集每家每户平摊。弃宇宙@……全网最快更新……”嘴里说话的崔家主也从桌子上走了下来。 王家大家长见崔家这边不反对,又道:“回去咱们好好商议一下,看看每家每户出多少合适。” 交出去的粮食,自然不可能每家每户平摊,要翻倍的从小宋集的百姓身上捞回来,不然他们两家就白辛苦了。 至于小宋集的百姓是不是能够拿得出这么粮食并不重要,完全可以写欠条,不欠主家钱粮的个户不是好个户。 个户只有欠下了钱粮,才能一辈子老老实实做牛做马,主家想怎么揉捏就怎么揉捏。 “你留下,继续盯着外面叛军的情况。”崔家主板着一张脸对次子崔广说了一句,旋即又对王家大家长笑着说道,“王兄,咱们一块回我那里?” 王家大家长笑着点点头。 两个人结伴从土墙这里离开。 “二弟,好好守着,要是小宋集外面的叛军有什么动静,记得要第一时间把消息传回家里。”崔家长子抬手拍了拍崔广的肩头。 崔广晃动肩膀,甩开了崔家长子的那只手,冷着脸说道:“我怎么做用不着你管,少在这里惺惺作态。择日飞升最新章节已更,有需要自行搜索察看。” “你这是把你兄长我的一番好心当成了驴肝肺,算了,我也不跟你计较了,谁让我是长兄呢。”说罢,崔家长子追向了崔家主他们。 “呸!什么东西!”崔广朝崔家长子离开的背影用力啐了一口。 旁边的一个家丁凑上前,道:“二少爷,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没听老爷走之前留下的话吗?盯着小宋集外面的叛军,一旦叛军靠近土堡,马上通知我。”崔广没好气的说道。 挨了骂的家丁小心翼翼的说道:“到正点了,外面的叛军都埋锅造饭了,二少爷您看咱们是不是也弄点东西吃?” “一个个就他娘的吃,正经事一件也办不好,行了,安排一个人回去,让家里的下人准备一些饭菜送过来。”骂归骂,崔广心知皇帝不差饿兵的道理。 想要让下面的人听话守土堡,总不能让人饿着。 一旁的崔家家丁松了口气的同时又问道:“咱们家的那些个户要不要也给他们准备饭食?” 崔家只是小宋集这里的地方土棍,家中的长工和家丁数量有限,所以土墙四周来了不少崔家的个户。夜的命名术@首发 “我崔家还能差个户一口吃的不成!”崔广脸着黑说。 崔家家丁连忙说道:“小的这就安排人回崔家去准备饭食。” 说完,他 转身要去安排人回崔家。 “不用别人,你亲自回去,照着一百人的饭食去准备。”崔广对他说道。 在这里的崔家家丁和长工加起来只是十多个,剩下的六七十人都是崔家在小宋集的个户。 听到这话,崔家家丁迟疑地说道:“会不会多了点,咱们崔家的人连个户加起来也没有一百人这么多。” 守在这里的崔家人和个户加到一块也才八十出头。 至于王家的人和王家的个户,全都守在土堡另一侧的堡门,并没有与崔家人在一起。 “让你准备多少就准备多少,哪那么多废话!难不成我堂堂崔家二少爷还做不了主了。”崔广一脸不耐烦的呵斥了对方。 崔家家丁见二少爷恼了起来,连忙应承道:“是,是,是,小的这就让家中准备出百人的饭食。” 说完,扭头往土堡里跑去。 崔家的饭食很快用推车送了过来。 一辆推车上面绑了两个木桶,一共来了四辆推车,六只木桶,最后一辆推车上面装满一只只碗。 “开饭了,开饭了。” 推车一到,立刻有人招呼守在土墙这里的人吃东西。 木桶从推车上搬了下来,并齐摆成一排,守在木桶这里的是崔家后厨的一个厨子。 只见他手里拿着木勺,敲打着面前的木桶桶壁,招呼着周围的人过来吃饭。 呼啦啦人群很快围成了一片。 厨子拿起旁边的碗,用木勺在桶里舀了一勺倒进碗里,再把碗递给面前伸过来的一只只手。 这边厨子给长工和个户们发饭食。 另一边,被崔广安排回崔家的那名崔家家丁,这会儿手里提着一个食盒快步来到崔广的跟前。 “二少爷,这是专门为您准备的饭菜。”崔家家丁把食盒小心翼翼的放在木墙后面的桌子上。 崔广点点头伸手打开食盒的盖子。 当他看到里面的饭菜时,脸色当即就黑了。 “这,这,二少爷小的不知道呀!”同样看到食盒里面饭菜的崔家家丁脸色同样一变,连忙为自己叫屈。 崔广嘴角噙着冷笑,道:“好啊!高粱米粥,还给我配了点咸菜,不错,不错,这是怕我吃饱了犯困呀!” 面前的崔家家丁听得出来二少爷是在说反话,急忙为自己辩解道:“这个食盒是大少爷叫小的拿来的,说是专门为二少爷准备的,小的也不知道里面是这些东西。” 啪! 崔广抬手把食盒从桌子上面哗啦到地上。 食盒里面的高粱米粥和碟子里的咸菜洒落一地,其中粥碗更是碎裂成两半。 “我的好大哥你还真是爱护你这个弟弟。”崔广后从牙缝里恶狠狠的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崔家家丁低着头不敢言语,生怕二 少爷会把怒火发泄在他身上。 同时他心中也十分不满, 家中两个少爷争斗,却让他这个下人吃了瓜落。 “你在这里盯着外面的叛军,我回去一趟。”越想越气的崔广要回崔家和自己那位兄长算账。 崔家家丁看着二少爷走远,根本不敢阻拦。 家中两位少爷再怎么争斗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他一个下人可不敢掺和其中。 “把地上的东西收拾一下,咸菜给我留着。”崔家家丁招来旁边的一人收拾地上的食盒,他自己朝着发饭食的厨子走了过去。 围在厨子周围的人少了不少,大部分都端着粥碗到一旁去吃。 百度搜索深空彼岸@……秒更,高手一秒记住:m .j h s s d c o m! 第两千一百九十二章 第两千一百九十三章 喝汤水 “给我盛一碗粥。” 走过来的崔家家丁对厨子说了一句。 和那些个户不同,崔家的家丁才算是真正的自家人,所以厨子把勺子探到了桶底,从底部狠狠捞了一勺倒进碗里,递给了刚走过来的崔家家丁。 “这他娘的也是粥?”崔家家丁看了一眼碗里的粥,除了底下一层有些米粒和菜叶,剩下的基本都是水。 厨子咧嘴嘿嘿一笑的说道:“大少爷交代过,那些个户吃的东西用不着太好,随便骗骗肚子就行了。” “拿水骗肚子?你们可是真够厉害。”崔家家丁看着碗里的粥水撇了撇嘴。 既然是大少爷交代下来的事情,他也不好多说什么,还好自己怀里还有一块饼子,怎么也饿不着。 “来,来,来,拿着粥碗。”厨子再次给其他人发粥。 其中一个胆子大一些的个户看着碗中漂浮在水上的菜叶,忍不住说道:“这也太稀了,连个米粒都看不到。” “是呀,这也太稀了,撒泡尿全没了。” “这么稀的粥怎么喝呀,崔家这样的大户人家难道还会缺这么点粮食熬粥。” “全让做饭的厨子暗地里给私吞了吧!” 个户们你一声我一声的埋怨了起来。 咣!咣!咣! 厨子用勺子用力敲打着木桶,瞪着眼大声说道:“闹什么闹,粥就这样,你们爱喝不喝,不喝一边呆着去,别碍了旁人的眼。” 个户们很快安静了下来。 虽然粥稀,好歹里面还有几粒粮食和菜叶,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剩下的个户很快也都领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碗粥。 当最后一个个户端着粥碗离开后,厨子把几个木桶里的粥底全都倒在了一只木桶里面,给几个正吃着饭食的家丁送了过去。 崔家的家丁和个户们在小宋集的地位不一样,所以家丁们聚在一起,个户们聚在一起,其中长工们也凑在了一起。 几群人泾渭分明,其中属个户的人数最多。 “崔家也太不是东西了,让咱们帮他们守小宋集,却连口饱饭都不管。”有个户向坐在身边的其他个户抱怨道。 一旁的另外一个个户说道:“我亲耳听到,崔家和王家的两位说,送给叛军的粮食要小宋集挨家挨户平摊。” “家里都快断粮了,还要把送给叛军的粮食算在咱们头上,以后一家子的日子可怎么过呀!”个户一脸哀怨的拍着大腿。 交了租子和各种赋税的个户家中根本就剩不下什么,一年到头经常落下饥荒,哪怕只少了几斗粮都可能会饿死人。 “谁说不是呀,以后家里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崔家和王家每年收那么多租子,家中的粮食怎么吃都吃不完,干嘛还要打咱们的主意,这不是逼着人去死吗?” “话不能这么说,崔家的粮食也是崔家自己的,要我说,就怪外面的那些叛军,要是他们不来,崔家和王家也不会给他们粮食,咱们更不会跟着吃瓜落。” “对,就怪叛军,这群该死的叛军,早晚朝廷派大军收拾了他们。” 一群个户你一言我一语,听说送给叛军的粮食最后要平摊在他们自己的身上,每个人神情都十分沉重。 粮食是救命的东西,这两年个户的日子本就不好过,甚至有个户逼的上吊自尽的都有,现在还要凭空多出一笔开销,不少个户心中想着又不知道要有多少户人家活不下去。 “我听说过一件和小宋集外面的叛军有关的事情,你们想不想知道?”一名瘦脸的个户低声对身边的几个个户说道。 同时不忘抬头往左右看几眼。 周围的个户被他的话吸引到,目光纷纷看向他。 “什么事?”有个户好奇地问。 瘦脸个户看了一眼远处的崔家家丁,这才小声说道:“我听人说起过外面的这支叛军,说他们每到一处,都给当地的个户分田到家,还不用交官府那些乱七八糟的赋税,只需要按时交租子就行。” “还有这样的好事?”有个户怀疑的问。 边上的另一名个户说道:“崔家可是说过,小宋集外的叛军烧杀抢掠什么坏事都做,你不会真觉得反贼是好人吧!” 一般的百姓人家,一辈子也很难有机会离开距离自家一二十里的地方,所以百姓得知的很多消息都是口口相传,或是当地的大户交代下来的话。 相对于和自己一样是个户的话,大部分个户更愿意相信像崔家和王家这样大户人家的话。 瘦脸个户见没人相信自己,嘴里说道:“你们爱信不信,这话就是从崔家传出来的,只不过知道的人不多。” “崔家传出来的话我们怎么不知道,你不会是瞎编的吧!”有个户根本不信。 瘦脸个户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为自己辩解道:“也不怕告诉你们,这话是崔家大少爷亲口说的,说这话的时候,我就藏在草垛后面。” 有个户心中有些动摇。 既然会崔家大少爷说出来的话,对很多个户来说还是很有可信度。 “我还是不信。”仍然有个户摇着头说道,“咱们小宋集周围的田地都不是崔家的就是王家的, 那些叛军就算是想分田,他拿什么去分,难不成把咱们的地分到几十里外的地方去,那样还怎么种地,光是赶过去赶回来就要走上一天,哪还有时间打理田地。” 这番话让一些个户点头支持。 离家太远的地,就算他们想种也没时间去种。 “真有自家的田地,就算在几十里外我也愿意去种,大不了举家搬过去,活人还能让尿憋死。”有个户嘴里说道。 他的话让不少个户眼前一亮。 甚至有个户暗暗在想,真要分了自家一些地,自家要不要丢下小宋集的老屋,搬到自家田地那里。 “你们一个个的,真是一点脑子也不动,小宋集这里的地都是崔家和王家的,难道几十里外的地就是无主之地了吗?”瘦脸个户看着一群人在那里胡想八想,忍不住撇了咧嘴。 第两千一百九十三章 第两千一百九十四章 分不清是好是坏 几个囔囔最厉害的佃户闭上了嘴巴。 就像对方说的那样,小宋集这个地方都没有无主的闲田,其它地方同样不可能有什么闲田。 真要有闲田,早就被那些大户占据了,根本轮不到他们这些连饭都吃不饱的佃户。 “我就说么,怎么可能有人会这么好心,把田地白白给别人种,更何况还是一群乱匪。”有佃户一脸失望的说。 周围不少佃户也全都是面露失望。 之前还再想要是自家田地在几十里外,犹豫到底要不要放弃在小宋集的宅子,现在却想着,真要有几亩自己的田地在几十里外,就算住窝棚里也要搬到自家田地跟前。 “看看你们一个个跟失了魂似的。”瘦脸佃户看到其他佃户脸上失落的表情,嗤笑了一声,旋即说道,“告诉你们,根本不用到几十里外的地方去,咱们小宋集这里就不缺田地。” 众佃户听到他的话,不少人露出不解的目光。 其中有佃户说道:“刚才你不是还说小宋集这里的地都是崔老爷和王老爷家的,哪还有什么闲置的田地可以分给大家。” “大家都住在小宋集,小宋集这里有没有无主的田地谁不知道,就算想开荒都找不到地方。”又有佃户在一帮说道。 边上其他佃户虽然没有言语,但明显这两个人说出了大家心里想说的话。 “谁说没有地了。”瘦脸佃户目光在周围的佃户脸上扫视了一遍,道,“崔家和王家的地都拿出来不就够分了。” 切! 众佃户听到这话一哄而散,没了听他说下去的兴趣。 “哎,哎,你们都别走呀!我话还没说完呢!”瘦脸佃户想要把人重新召唤回来。 有几个想要离开的佃户停住了脚步,好奇他还想说什么。 这时候,一名佃户看着他说道:“崔老爷和王老爷家的地能分给咱们?大白天的净做美梦。” “这你就不懂了吧!”瘦脸佃户说道,“我告诉你们,小宋集外面的叛军叫虎字旗,他们每攻占一处地方就给百姓分田,田地都是从本地的大户手中要过来的。” 听到这话,有佃户不解的说道:“这么干崔老爷和王老爷能干?” “他们敢不干!”瘦脸佃户轻蔑哼了一声,说道,“刀把子架在脖子上,不同意就砍了脑袋,换做是你们,刀都架在脖子上了你们敢不同意吗?” “刀都顶在脖子上了,自然要同意。”有佃户开口说道。 其他佃户点头认同。 他们本就一亩自家的田亩都没有,当然选择自家人的性命。 瘦脸佃户继续说道:“这回你们都明白了吧?只要叛军拿下了小宋集,咱们就不用再给崔家和王家做佃户了,都能有自家的田种,还不用给朝廷交赋税,多好的事呀!” 佃户们再次凑上前。 “照你这么说,叛军进咱们小宋集还是好事了,那崔老爷他们干嘛不放叛军进小宋集?”有佃户说道。 瘦脸佃户侧头看了说话的佃户一眼,说道:“虎字旗来到小宋集自然要分田,还是分崔家和王家的田,换做是你们,你们会让虎字旗的人进小宋集吗?” “不是说叛军吗?这个虎字旗是谁?”有佃户一脸纳闷地问。 闻言,瘦脸佃户眉宇微蹙,嘴里说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小宋集外面的叛军就是虎字旗的兵马,给咱们这种佃户分田的就是虎字旗,你们不会觉得是个叛军就会给你们分田地吧!” “那不会,那不会。”那名佃户尴尬的连连摇头。 祖祖辈辈对叛军的形容都是残暴嗜杀,每到一处就祸害当地的百姓,从没有听说过有对百姓好的叛军。 当然,这里面也少不了当权阶级的摸黑。 “你说咱们把外面的叛军放进来怎么样?”突然有佃户提议道。 实在是叛军给他们分田,并且免除朝廷赋税的消息太过诱人。 有佃户担心的说道:“万一叛军进了小宋集,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怎么办?” 这话引起不少佃户交头接耳私语起来。 分田是好事,但他们更怕叛军进了小宋集跟官府和崔王两家说的那样,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 “你们有什么可担心的,要说担心也是崔家和王家。”瘦脸佃户说道,“一个个家里恨不得连口铁锅都没有,虎字旗就算进了小宋集能抢你们什么?你们又有什么让人家抢的。” 说着,他不屑的撇了撇嘴。 整个小宋集除了崔家和王家,还有崔王两家的狗腿子外,其他的佃户人家没有一个日子好过。 “狗剩,你怎么知道这么多?莫非你勾结了外面的叛军?”有佃户盯着瘦脸佃户,疑惑的问。 周围的佃户都看向了瘦脸佃户,也就是对方口中的狗剩。 乡下的人大多认为贱名好养活,狗蛋,狗剩,傻三,二驴,类似的贱名很多,有时候一个村子里一喊狗蛋,能站出来好几个。 瘦脸佃户说道:“我大姑有个儿子是做货郎的,走街串巷去过不少地方,半个月前来到咱们小宋集看望我爹,说他们那个村子已经归了虎字旗,家里分了田,还劝我爹搬去他们那里过好日子。” “我能证明,半个月前狗剩家确实来亲戚了。”有瘦脸佃户的邻居站出来向其他人证明。 因为交通和路引的原因,平时很少会有陌生人来,所以谁家一来亲戚很难瞒得过周围的邻居。 “那你爹怎么不去?”有佃户看向叫狗剩的瘦脸佃户。 对方把虎字旗夸得这么好,要都是真的,他不信对方忍得住不去,起码他自己一定会拖家带口搬过去。 “还不是因为我爹。”瘦脸佃户埋怨的说道,“我爹他说反贼就没好人,所以死活不愿意离开小宋集,不仅如此,还劝我那位表亲,让他带着家人来小宋集避难。” 周围的佃户在听到这番言语后,一个个面面相觑。 因为瘦脸佃户他爹的话,更符合他们这些人的心理预期,毕竟官府和崔王两家一直都在宣扬叛军的恶行。 突然叛军成了好人,这让很多人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别扭。 第两千一百九十五章 ,! 瘦脸佃户注意到了其他人脸上的表情。 嘴里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他说道:“你们不会都觉得我爹说的才对吧?” “大伯是长者,总比咱们经历的事情多,他的话还是应该可信的。”有佃户声音不大的说道。 毕竟叛军给他们这些穷苦百姓分田的说法太荒谬了一些。 “你们也是这么想的?”瘦脸佃户目光看向了身边的其他人。 佃户中有人轻轻点头,还有人面露迟疑。 虽然很多佃户都觉得狗剩爹的话更可信,可人都是期盼着好事情落在自己头上,所以还是有人希望叛军真的能够给他们这些佃户分田。 “得咧,你们既然都这么认为我爹的话对,就当我没说。”瘦脸佃户见没有人愿意相信自己,失望的同时也不想再和这些人多说什么。 “别呀,你再多说说叛军的事情,我爱听。”有佃户凑到瘦脸佃户的边上。 周围其他的佃户也都看着他。 哪怕不太相信叛军会给他们分田的事情,可对他们来说,多了解一些叛军的事情就当打发时间了。 “干什么呢,都聚在一起干什么呢,都给本少爷去守堡墙去。” 离去的崔家二少爷崔广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走过来的崔广,眼见他脸色十分的难看。 原本还聚在一起的佃户一哄而散,纷纷去了拿起那些被他们随意丢在地上的各种武器,快步赶到堡墙下面。 “二少爷您回来了。”一名崔家家丁上前迎接崔广。 崔广臭着一张脸问道:“外面的叛军怎么样了?” “叛军自打在咱们小宋集外面扎营后,一直没有什么动静,也不见有叛军的士卒靠近土堡。”崔家家丁说道。 崔广走到堡墙边上的桌子前,抬腿踩着桌子站了上去,单手扒着墙往外面的叛军营地看去,嘴里说道:“你说我要是把叛军放进来会怎么样?” 崔家家丁站在下面陪着笑,却不敢接话。 心中明白,二少爷这是回去后受了气,在说气话,他自然不会真的认为二少爷会放叛军进入土堡。 没有等到回应的崔广侧头看向站在桌子旁的崔家家丁,再次问道:“说话呀!你说我要把叛军放进来会怎么样?” “二少爷说笑了。”崔家家丁陪着笑说。 崔广收回目光,再次看向外面,嘴里说道:“明知道小小的土墙挡不住外面的叛军,可我也不敢放叛军进来,谁让我是崔家二少爷呢!一身的富贵都指望着崔家。” 崔家家丁不敢言语,只是低着头。 心知二少爷这是又受了大少爷的刺激,在发牢骚呢。 小宋集外,虎字旗大营内,肖武一只手拿着饼子,眼睛盯着桌子上面的舆图。 “咱们就守在小宋集这里等着山东备倭都司的兵马了?”贾神武嘴里咀嚼着饼子问道。 肖武看着舆图说道:“这里挺好,离曹县也近,大军完全可以以逸待劳收拾他们,而且在小宋集东面地形平缓,完全可以让大军拉开阵势。” 说完,他咬了一口手上的饼子。 “宣武卫那边怎么办?总不能咱们打,让他们在一旁看着吧!”贾神武看向肖武。 闻言,肖武笑了笑,说道:“主攻还是咱们,让宣武卫的打一打配合,真要把主攻交给宣武卫,你能放心?” “自然不放心。”贾神武一摇头。 待惯了虎字旗的军中,再看宣武卫这样的卫所兵马,怎么看怎么不舒服,更重要的是宣武卫的兵马实在太弱了,就连行军都跟不上,这还是剔除了宣武卫那些老弱病残之后的结果。 肖武说道:“山东备倭都司的兵马已经到了曹县,距离小宋集已经不远了,只要拿下了山东备倭都司这支兵马,短时间内山东境内很难在集结一支兵马来犯河南。” “其实咱们完全可以直插曹县,大军顺势进入山东,势如破竹的拿下整个山东,使京师陷入咱们虎字旗的包围之中。”说这番话的贾神武用舌尖舔了舔嘴唇。 舆图上,小宋集与开封只有一线之隔,现实中也只有一步之隔,而两地却分属不同两省。 虎字旗在西北经营这么多年,终于一步踏入中原,许多虎字旗军官都想趁这个机会席卷天下,一举拿下整个大明。 肖武看了贾神武一眼,道:“师正的命令是让咱们在河南境内歼灭山东来犯之敌,你要敢乱来,违背军令会受到什么惩罚,你应该清楚。” “我只是觉得大军既然离开了西北,只攻占一个河南,实在有些不合算,完全可趁势多攻占一些地方。”贾神武说出自己所想。 肖武吞下手里最后一点饼子,抬手拍了拍贾神武的肩头,道:“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老老实实服从上面的命令,以后少不了咱们作战的机会。” “得咧,就先拿这个山东备倭都司开刀。”贾神武手指在舆图上面曹县的位置一点。 肖武直起腰,对自己的护卫说道:“去把传令兵找来。” 护卫答应一声转身离开大帐。 时间不长, 护卫便带着传令兵回到了帐内。 “报告营正,您有什么吩咐?”传令兵一进大帐,先是向肖武和贾神武行礼,然后才向肖武询问任务。 肖武对他说道:“去告诉探哨队,让他们派探哨进入曹县,摸清楚山东兵马的具体位置和行军路线。” “是。”传令兵转身离开了大帐。 这时候,贾神武从桌边站了起来,嘴里面说道:“要不要跟宣武卫那边要点人一起去,宣武卫应该对这片区域比咱们的人更熟悉。” “宣武卫的人长期驻扎在卫所地,你觉得他们能比咱们的人熟悉多少?”肖武看着他反问了一句。 听到这话的贾神武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说道:“你说的也对,宣武卫还真是指望不上,要我说这次的事情决绝,不如解散了宣武卫的兵马,让他们回家种地去,省得浪费钱粮。” 宣武卫之所以愿意随肖武他们从开封府来小宋集,除了宣武卫指挥使等原宣武卫武官的率领外,最重要的是肖武给了他们足额的饷银。 第两千一百九十六章 崔王两家的担心 “宣武卫的事情还是留给师正他们去解决,咱们要做的就是张开口袋,等山东备倭都司的兵马钻进来。”肖武拿起水壶倒了一杯水递向贾神武。 贾神武伸手接过水杯,说道:“这一战你想派哪个千人队做主攻?” “交给第三千人队吧!”肖武手里端着另一杯水绕回桌子前坐了下来。 贾神武点点头。 除了一支辎重队被留在开封府城外,其余三支千人队全部随军东进,对付从山东来犯的山东兵马。 “小宋集怎么解决?”贾神武说道,“在小宋集说了算的是崔王两家,我找人打听过,这两家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几年借着天时不好和朝廷不断增加的赋税,通过各种手段田地收入自己家,甚至逼死了好几户人家。” 听到这话的肖武侧头看向他,说道:“你想对小宋集动手?” “小宋集百姓的日子不好过,能早一点让小宋集的百姓从崔王两家的欺压下解脱出来,不仅对这里的百姓是好事,对咱们来说更是随手就能解决的事情。”贾神武说道。 肖武稍作沉思后,说道:“山东备倭都司的兵马已经到了曹县,随时有可能进入河南地界,这个时候咱们去对付小宋集这里的地方土棍,会打乱之前的部署。” “你知道的,我见不惯穷苦人受欺负。”贾神武说道。 肖武笑了笑,说道:“我理解,等咱们解决了山东来犯的兵马,就对小宋集动手,只要崔王两家犯下了其罪难恕的恶行,就逃不过公审大会的制裁。” 接下来的日子,虎字旗的兵马和宣武卫的兵马虽然在小宋集外面驻扎,并没有任何要对付小宋集的意向,可小宋集内却人心惶惶。 家门口驻扎了这么一支不受控制的兵马,任谁都会心中不安。 崔王两家的人,这几日每天都要聚到一起,一块商量土堡外的这支虎字旗大军的事情。 “崔兄,你说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这都一连三天了,也不见外面的叛军离开!”王家大家长忧心忡忡的说。 崔家主脸色难看的说道:“我又何尝不担心。” 虎字旗大军驻扎在小宋集土堡外面,小宋集内最担心的就是他们两家了。 “爹,叛军到现在都不走,一定是要做什么事情,可惜老二无能,没能探听到一点消息。”一旁的崔家长子开口插言道。 作为崔家长子,长辈们说话他勉强有资格插上一两句嘴,换做崔家次子敢在长辈说话时多嘴,早就招致崔家主大巴掌了。 王家大家长看向崔家主,说道:“要不然让你家老二再去谈谈口风?” “我家老二也是个没本事的,我看还是你们王家派人去探口风更合适。”崔家主原封不动的把事情又推了回去。 再不怎么喜欢次子,那也是他的儿子,他还没肚量大到派自己儿子去冒险,却让王家捡便宜。 王家大家长笑着解释道:“我这不是看我这位大侄与外面的叛军熟悉,更好打探道消息,换成其他陌生人说不定什么也打听不到。” “你有功夫担心这些,不如想想叛军要是不走,王家在小宋集的家业还能不能保得住。”崔家主对他说道。 闻言,王家大家长眉头皱了起来,他道:“崔兄什么意思?莫非是有渠道得到了什么消息?” “来小宋集的叛军打着的是虎字旗的旗号,王兄你不会不清楚吧?”崔家主看着他说道。 听到这话的王家大家长脸上的表情不变的说道:“这算什么消息,别说是咱们这样的人,就是小集镇的那些泥腿子也知道土堡外面是一支名为虎字旗的叛军。” 他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刚开始吓了他一跳。 “既然王兄听说过这个虎字旗,那么应该知道虎字旗每拿下一处地方都会做什么吧?”崔家主再次问道。 闻言,王家大家长说道:“能做什么,攻下城池就开始到处烧杀抢掠,叛贼不是都这样。” “王兄你也是聪明人,这会儿怎么说湖涂话呢!”崔家主似是失望的说。 王家大家长眉头皱了起来。 崔家主看出对方是真的没想到,或者根本不知道,便又道:“这个虎字旗每到一处,都会给当地的泥腿子分田,可田产的数量有限,怎么可能够分,所以想要给那些泥腿子们分到足够的田地,这个虎字旗就会对本地田亩多的人家动手,抢占别人家的田地。” “你要不提起,我差点把这件事给忘了。”王家大家长抬手轻轻一拍自己的额头,旋即说道,“崔兄你的意思是说外面的叛军之所以不走,是冲咱们来的?” 和住在小宋集的穷苦百姓不同,像他们这样的地方大户,隔三差五会派人去县城,所以了解到的事情比较多。 尤其事关叛军这么大的事情,更是派人多方打听,对虎字旗的一些所作所为自然心知肚明。 崔家主说道:“我也是这两天才琢磨出来的,不然无法解释的通叛军这么久都不离开小宋集的原由。” “爹,叛军真要盯上了咱们,可一定要想个办法解决,不然咱们崔家和王家怕是都难落下什么好。”一旁的崔家长子面露忧色。 事关自家的切身利益,由不得他不担心。 被叛军抢完是什么样他没见过,但他知道被土匪抢过的人家会成什么样。 作为崔家长子,崔家家业早已被他视为是自己的东西。 王家大家长对崔家主说道:“大侄说的对,依我看,要不然再拿出一点东西给叛军,换他们离开。” “咱们已经给了叛军那么多粮食,再给他们东西,会不会给的太多了。”崔家主一脸肉疼的说。 王家大家长说道:“所有的开销最后都由小宋集每家每户平摊,崔家不会有什么太大损失的。” “爹,我觉得王伯父说的很有道理。”崔家长子紧张的看向自己的父亲。 他可不想还没有继承家业,变成了一场空。 第两千一百九十七章 交给次子 ,! 崔家主面露思索。 虽然不管给叛军多少东西,最后都会算在小宋集那些泥腿子的头上,可最先掏出这笔开销的仍然是他们崔家。 最后就算所有开销全部从小宋集那些泥腿子身上收回来,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毕竟东西少的时候还好说,给叛军的东西一多,就算把那些泥腿子们的家搬空了也填补不上这份亏空。 最重要的一点,他担心叛军那边说话不算数。 和崔家主斗了多年的王家大家长多少猜错了对方的担心,便又道:“崔兄是不是担心叛军拿了好处不离开小宋集?” “不是我担心,王兄你也看到了,咱们给叛军凑出了大军半个月的粮草,可换来的却是叛军驻扎在小宋集外不走了。”崔家主说道。 听到这话的王家大家长说道:“崔兄的担心也有道理,所以咱们这次换一种方法,不再把好处给叛军了。” “什么意思?”崔家主面露诧异。 一边说要给叛军好处换取叛军离开,一边又说不给,这让他越听越迷湖。 旁边的崔家长子也把脑袋谈了过来,好奇地看着王家大家长。 这时候只听王家大家长说道:“咱们这次不把东西给叛军,咱们直接把好处交给叛军中的将领,只要有将领为咱们说话,想来有很大可能说动叛军离开,要是能够直接把好处给到叛军大头目的手里,那就更好了。” 听完这番话的崔家主眉头紧锁起来。 多多少少他觉得这个办法有些不靠谱。 虽然看起来很完善,和他们以前买通衙门里的人是差不多的手段,可这种事情有一个最大的弊端,就是要看叛军到底是持着一个什么态度。 “爹,爹,王伯父的这个主意好,不如咱们就按照王伯父说的去做,老二那边和叛军的人熟,就让老二去办。”崔家长子劝说还在犹豫的崔家家主。 崔家主脸上露出担心之色道:“我还是有些担心,怕叛军那边头目没有这么好买通,或者干脆一点信义不讲。” “担心的不是没有道理,可咱们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总不能坐以待毙,等着叛军杀进土堡吧!”王家大家长看着对方说道。 一旁的崔家长子继续对自己父亲劝说道:“爹,王伯父说的对,不管行不行总要试试,只要办成了咱们就不亏,何况就算是损失掉一点钱粮也可以从那些泥腿子身上找补回来。” 说完,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崔家主。 王家大家长也不再言语,就这么平静的看着崔家主,等对方想明白。 啪! 崔家主突然抬手一拍手边的桌子,嘴里咬牙说道:“就按王兄你说的去办,不过这次只给粮食恐怕不行了,要拿出真金白银才行。” 见崔家这边同意了,王家大家长脸上的表情放松了下来。 他道:“崔兄说个数,王家这边也拿出同样的数目。” “一百两?”崔家主试探的问。 说完,他自己脸上都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王家大家长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说道:“这样吧,咱们一家五百两,凑个整,就交给我那位崔家二侄去和叛军的人见面。” “行,就让我那个不孝子去见叛军。”主意是对方出的,崔家主不好意思再让王家出人,所以只能牺牲自己的次子。 好在没有指望次子继承家业,人就算万一出了什么事,他这个做父亲的虽然会有些心疼,可对崔家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见一切都议定,王家大家长开口说道:“就请崔兄把我那位崔家二侄叫来吧!” “爹,我去让人把二弟喊来。” 不等崔家主说话,崔家长子先一步从房里走了出去。 崔家主看着王家大家长说道:“既然让我那个不孝子去接触叛军的人,一会儿等他回来,就把银子交给他,省得他白跑一趟误了大事。” “崔兄放心,我肯定不会让我那二侄空着手走出小宋集的。”王家大家长笑着说,旋即扭头对身侧的王家家奴说道,“你回去一趟,让大奶奶从柜上支取五百两现银,送到崔府来。” “是。”家奴闻言快步离开。 坐在对面的崔家主听到这番话多少松了口气。 虽说他对自己的次子没有像对长子那般喜爱,可终究是自己的儿子,身上有了银子,叛军那边看在银子的份上,想来也不会太过为难自己的次子。 王家的人回家中去取银子,崔家长子也派人去西面的土堡堡门处找回自己的二弟,而且这几日子崔广都守在土堡西侧的堡门处。 为了能够快一点让自己这位二弟赶回来,崔家长子更是让去找人的下人骑着马赶过去。 崔广从小舞刀弄枪,骑术虽然比不得草原上的鞑子,却也比得上一般的骑兵了,差的只是马背上的作战。 得知父亲要见自己的崔广,一得到消息,第一时间赶了回来。 回去取银子的王家人还没有回来,他已经骑马回到了家中,并且在客房里见到了自己的父亲。 “爹,您找我?”一进屋,崔广率先朝崔家主行礼,旋即又对同样坐在客房的王家大家长说道,“见过王伯父。” 王家大家长笑着对崔广点点头,随后侧头看着崔家主说道:“人来了,事情就由崔兄你来说吧!” 闻言,崔广好奇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崔家主端起桌上的盖碗饮了一口茶水,不疾不徐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所谓的事情,就是让崔广拿着一千两银子买通叛军头目,换的小宋集外的叛军离开。 听完这番话的崔广脸色黑色锅底。 同时不忘狠狠瞪上旁边的崔家长子一眼。 他不信这件事情里没有自己这个好兄长的搅和,起码少不了自己这位兄长的推波助澜。 “广儿这次辛苦你了,为父这么做也都是为了崔家。”崔家主也觉得有些对不住自己这个儿子,语气上多少带了一些歉意。 崔广强压下心中的不舒服,说道:“孩儿不怪您。” 心中清楚,不管自己愿不愿意都改变不了这件事情的结果。 第两千一百九十八章 大军准备开拔 ,! “营正,官军已经到了咱们四十里外,是不是可以拔营了。” 贾神武带着自己的护卫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虎字旗的军制中,千人队及以上级别的军官配有一名护卫,而不是像官军那样,武将只要有银子就可以无限制的豢养亲兵家丁。 在虎字旗,军官不允许个人豢养亲兵家丁。 为了保证军官的安全,虎字旗军中设立了亲卫小队,亲卫中队等亲卫队。 亲卫队不属于军官一个人,建制归属所在的战兵营或者战兵师。 肖武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舆图,眉头轻皱,说道:“有些不对劲,按理说官军的哨探应该出现在小宋集附近才对,咱们的探哨却没有发现对方哨探的踪迹。” “害,我还当是什么事呢!”贾神武端起桌上的茶缸喝了一大口,嘴里面说道,“咱们和官军相隔十里内,官军的探哨能发现咱们就不错了,你当都像咱们虎字旗的探哨,每次都会提前摸清楚大军方圆几十里的情况。” 肖武自嘲的笑了笑。 也觉得自己有些担忧过甚,明军怎么能和他们虎字旗的军队相提并论。 “报!宣武卫黄指挥使来了。”帐外的守卫进来通报。 肖武冲守卫一招手,说道:“请黄指挥使进来。” 守卫转身退了下去。 “看来他也得到了山东兵马的消息。”贾神武对肖武说道。 宣武卫的兵马虽然没有和虎字旗的兵马驻扎在同一个大营内,可都在小宋集这里,只不过一个在西,一个在东。 黄指挥使人等在帐外,守卫从里面一出来,他便从外面走进帐内。 “末将参见肖营正,贾副营正。”黄指挥使十分客气的向两个人分别拱手问好。 肖武面带笑容的热情招呼道:“黄指挥使太客气了,都是自己人,快请坐。” 这时候,贾神武站起身,把自己的座位让给了黄指挥使,并且亲手为其倒了些水,用茶缸端过来。 “黄指挥使喝水。” “多谢。” 嘴里感谢了一句的黄指挥使接过茶缸,端到嘴边吹了吹里面的热气。 “黄指挥使这趟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肖武出言询问道。 闻言,黄指挥使连忙放下手里的茶缸,说道:“末将听说山东备倭都司的兵马到了,末将特来向肖营正询问一声,是否需要宣武卫的兵马配合虎字旗的兵马一起行动。” “正要和你说这件事。”肖武对他说道,“宣武卫只需要出动骑兵配合我们,主攻的任务就由虎字旗的兵马来完成。” “好,宣武卫一定会配合好虎字旗的兵马。”黄指挥使保证的说。 肖武点点头,面上含笑的说道:“这一仗打完,黄指挥使和宣武卫的兵马便可以反回开封府了,接下来会有人专门联络黄指挥使。” “是陈师正吗?”黄指挥使小心翼翼的询问。 他口中的陈师正指的是陈寻平,毕竟肖武等人全部归属第一战兵师建制。 肖武微微一摇头,道:“应该是巡抚衙门的人。” 听到这话,黄指挥使面露失望。 和大明一样,虎字旗的军政同样分开。 要是第一战兵师的师正见他,以后他和宣武卫将成为虎字旗的军官,而召见他的人是巡抚衙门的人,他知道自己接下来很可能脱离带兵这条路。 黄指挥使不甘心失去手中的军权,忍不住开口说道:“肖营正能不能够和陈师正说说,末将愿意带兵为虎字旗攻城略地,推翻大明朝廷。” “黄指挥使的这份心我一定转告师正,其实我也希望黄指挥使能够留在军中,不过我是人微言轻,这样吧,接下来这一仗就看宣武卫的表现,有了功劳我才好说话。”肖武给黄指挥使画了一张大饼。 同样明白这是一张大饼的黄指挥使用力点点头,道:“肖营正放心,这一次你们就看末将和宣武卫的表现。” 他实在舍不得撒手宣武卫的兵权。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肖武伸手在黄指挥使上臂轻拍了两下,笑着说道,“一个时辰后,宣武卫的骑兵可以出发了。” “是。”黄指挥使站起身郑重的答应道。 随即转身离开了大帐。 等他人一走,贾神武收回目光,看着肖武说道:“你真准备给师正去信,留下宣武卫?” “再看看吧!要是宣武卫的骑兵可用,可以留下,我想师正那边也不会反对的。”肖武说道。 贾神武眉头微微一蹙,道:“宣武卫的这位指挥使怎么办?也一起留下?” “想什么呢!他肯定不能留下。”肖武看了贾神武一眼,旋即说道,“这样的人留下直接带兵,我还不放心呢!他不离开,宣武卫的骑兵是听咱们的话,还是听他这位曾经的宣武卫指挥使的话。” 听到这番话后,贾神武轻笑道:“我还以为你打算把这位黄指挥使留下来呢,既然不把人留下来那就好,他不适合留在咱们的军中,起码现在不合适。”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而且李副司长和师正那边也不会同意宣武卫的这位黄指挥使留在咱们这里。”肖武说道。 贾神武抿了下嘴唇,轻笑道:“这位黄指挥使这次是被你忽悠了,他要是知道自己卖力杀敌之后,却不能留在军中,说不定非要记恨你不可。” “那就恨吧,我是无所谓。”肖武不以为然的说。 就在这时,帐外有守卫走了进来,禀报道:“营正,小宋集派了一个使者,求见营正,说是来送礼的,这会儿人已经到了营门口。” “小宋集的人!”肖武眉头轻轻一皱。 旁边的贾神武笑着说道:“这事我熟悉,花钱买平安,看来是被咱们给吓到了。” “那就见见。”肖武也笑了起来,旋即对守卫说道,“把人带过来吧!” 对他来说,有白得的好处,不要白不要。 守卫退了出去。 “我先去整军,一会儿我随第三千人队先出发。”贾神武对肖武说道。 肖武点点头。 第两千一百九十九章 顺利的让人意外 ,! 肖武离开了大帐。 另一边,崔广被虎字旗的人带到了肖武所在的中军大帐。 “草,草民,给,给大将军磕头。”崔广见到坐在桌子后面的肖武,马上猜到他是叛军中的大人物,连忙跪下来磕头。 肖武看着跪在地上的崔广,手里端起桌上的茶缸,拿到嘴边抿了一小口,嘴上问道:“你是小宋集哪一家的人呀?崔家还是王家?” 听到这话,崔广神情愣住。 完全没想到对方一语叫破他的出身。 “我们营正问你话呢!”站在肖武旁边的护卫催问了一句。 回过神来的崔广急忙说道:“草民出自崔家,当前的崔家家主是草民家父。” “原来是崔少爷。”肖武面上含笑的问道,“崔少爷来我这里,可是有什么事情?莫非打算投奔我们?” 崔广连忙摇头,嘴里急忙解释道:“草民是奉家父之命,特来给大将军送一份厚礼,同时还想求得大将军一句话!” “哦?什么话?”肖武好奇地问。 崔广抬眼偷偷看了坐在座位上的肖武一眼,说道:“大将军不妨先看一看草民带来的厚礼?” 先送上厚礼,在说出自己所求,他觉得把握会更大一些。 “也好,我看看崔少爷送来的厚礼到底有多厚实。”肖武也好奇,这样一个地方土棍能送上多少东西。 跪在地上的崔广说道:“草民带来下人和东西都被大将军手下的人给拦在了外面,大将军您看是不是让草民的人把东西搬进来?” “看来份量还不轻。”肖武笑了笑,随即冲帐外说道,“把崔少爷的人和东西都放进来。”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帐门被守卫从外面打开。 两名家仆打扮的下人抬着一个不大的木箱从外面走了进来。 木箱被抬到崔广身侧,两名崔家的下人跪在了崔广身后。 “还请大将军允许草民把箱子打开?”崔广小心翼翼的向肖武询问。 肖武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这么点一个木箱,在他看来,就算是装满了东西,又能值多少钱。 得到允准的崔广直起上半身,伸手抓住木箱前面的鼻子,掀开了木箱的盖子,露出了一面一锭锭崭新的银元宝。 看到木箱里的银子,肖武面露失望。 在他看来,木箱里的这些银子加起来恐怕也就一千两左右,和心理的预期相差巨大。 一直关注着肖武表情的崔广心里咯噔一下,心情不断下沉。 哪怕他喜欢舞刀弄枪,不像自己兄长那般心思七窍玲珑,也知道对方对自己带来的厚礼不太满意。 应该是觉得太少了。 可他知道,这对他们崔家来说,一千两银子已经不少了,向他们崔家这样的地方土棍,粮食可能有一些,金银之物却并不多。 “行了,东西我收下了。”肖武朝自己的护卫一摆手,旋即又对跪在地上的崔广说道,“你也起来吧!” 护卫走上前,合上木箱的盖子,一个人把木箱抬到了旁边的位置。 崔广偷偷松了一口气,从地上爬了起来。 不管如何,只要对方收了东西,就还有的谈。 肖武看着崔广说道:“说吧,你想要我的一句什么话?” “草民说之前,还希望大将军能够宽恕草民不敬之罪。”崔广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闻言,肖武轻笑了一声,道:“事还挺多,也罢,我准了。” 再解决山东备倭都司的兵马之前,他暂时不会对小宋集动手,左右也耽误不了几天,所以根本没打算对眼前这个崔家之人做什么。 “草民先在这里谢过大将军。”崔广恭恭敬敬的朝肖武行了一礼,嘴里这才说道,“大将军前两天收了小宋集送来的粮食,说拿到了粮食之后就会离开,不知大将军和麾下的兵马何时离开小宋集?” 听到这话的肖武笑了起来,说道:“绕了这么大圈子你就是为了问这件事?” 崔广尴尬的笑了笑。 对对方来说不是什么大事,可对小宋集和他们崔家来说,确实要命的大事,不然崔王两家也不会凑出一千两银子送过来。 “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今天大军就会离开,这回放心了吧!”肖武给了崔广一个定心丸。 而听到此言的崔广心头一松。 叛军一走,小宋集就安全了,以后还是崔家和王家说了算,他依然能够和自己兄长继续争夺崔家家主的位子。 肖武注意到崔广轻松下来的表情,又道:“还有事吗?没什么事你就回去吧,大军撤离有不少事情要忙。” 直接下了逐客令。 “草民这就走,不在打搅大将军。”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崔广不也不想留在叛军的大营了。 虽然眼前这个叛军将领看上去挺好说话,可叛军终究是叛军,都是些喜怒无常的人物,万一那句话说错了,他小命都可能丢在这里。 崔广带上陪同自己来到叛军大营的两个下人退了出来大帐。 事情的顺利让他走出了大帐后仍然有些不敢相信。 大帐外,有虎字旗战兵带着他们三个人往营口走去,一直被送出了营门外。 “二少爷您看那边,叛军真的守信,居然已经有兵马开始撤离了。”离开营门后,跟在崔广身后的一名下人,抬手指着不远处的地方说道。 崔广目光随之看了过去。 只见营门方向,有兵马正结队的从里面走出来。 “二少爷,咱们这次找的人还真是找对了,上回找的那个什么宣武卫指挥使,说话跟放屁一样,根本不管用,这次二少爷您只送上一千两白银,就让叛军退了兵,回去后老爷一定会夸赞二少爷您。”另一下人恭维着崔广。 然而崔广看着那些从叛军大营里走出来的一队队兵马,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就算叛军的头目要从小宋集这里退兵,也不应该会这么快。 他有一错觉,好像叛军提前做好了退兵的准备一样,就等着他上门了。 “走吧,先回去。”崔广不知为何,自己心里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 营地距离小宋集的土堡并不远。 崔广带着下人很快回到了土堡内。 第两千二百章 崔家次子背锅 崔广几个人没有走土堡门,而是通过绳子从一侧的土墙翻墙进到里面。 “二少爷。” 等候在这里的崔家家丁迎了上来。 崔广拍弯腰派打着蹭在自己身上的土脏,嘴里面问道:“你怎么来了?” “老爷和大少爷担心二少爷的安全,便派小的也过来守在这里。”崔家家丁恭敬的回话。 听到这话的崔广哼了一声,道:“这是怕我死在外面没人替他们守在这里,说什么担心我的安全,简直是笑话。” 面前的崔家家丁羊做没有听到一样。 “还让你转告什么?”拍打完身上的灰尘,崔广直起腰看向眼前崔家家丁。 崔家家丁开口说道:“出门之前大少爷叮嘱过,二少爷您要是回来了,马上回家中。” “行了,我知道了,你留在这里吧!”崔广给的预防留下了一句,自己迈步走向一旁的马桩。 马是他从崔家过来的时候带来的,马桩是这几天弄出来的。 解开马桩上的缰绳,崔广翻身上马,催动胯下马朝崔家所在的方向疾驰而去。 崔家在小宋集不说是说了算,也是称王称霸,所以崔广在小宋集大街上纵马奔驰,完全不在乎街上的行人死伤。 在他眼中,小宋集的这些贱民不如他胯下的这匹马珍贵。 小宋集本就不是什么太大的地方,加上又是骑马,崔广很快来到了自家宅院的大门外。 缰绳被他随手交给了家中的下人,一个人快步朝里面的院子走去。 “二少爷。” “二少爷。” 沿路遇到的崔家下人,纷纷向他打招呼,同时退到边上去,让他先过去。 “二少爷你可算回了,老爷和大少爷正在客房等着呢!” 守在客房门外的管事见到崔广回来,急忙上前拉着他往客房里走去。 客房内坐着王家大家长和崔家家主,倒是崔家长以晚辈的身份站在一旁伺候。 哪怕是留在客房里伺候,这也足以让崔广羡慕的很。 同样作为家主的儿子,只因为次子的身份,连在一旁伺候的资格都没有。 “回来正好,快快说说叛军那边的情况。” 崔家主见到派去和叛军接触的次子回来,没有问次子是否在叛军那边遇到危险,反而最先关心叛军退兵的问题。 坐在旁边座位上的王家大家长语带关切的说道:“大侄刚回来,不急着说事,先喝口水缓口气。” 虽然只是嘴上客气,并没有什么实质动作,仍然让崔广心中温暖了不少。 “喝水有的是时间,不在这一时。”崔家主说道,“我们都等你在叛军那边的消息,说说叛军有没有答应离开。” 面对自己父亲的追问,崔广心中虽然不舒服,但还是老实的回答道:“叛军头目收了孩儿送去的东西,同意离开。” “不错,不错,这群贼寇可算是要走了。”崔家主高兴的笑了起来,压在心里的大石头可算是搬开了。 王家大家长面朝崔广笑着夸赞道:“大侄这次算是为了咱们小宋集立下大功了。” “王伯父过赞了,都是小侄该做的事情。”崔广客气的自谦了一句。 一旁的崔家长子这时说道:“我这个二弟差事虽然做的不过,但也多亏了王伯父拿出来五百两银子,要是没有这笔银子,叛军头目也不会答应离开。” 一句话,把崔广大部分功劳都被抹去。 “王兄就不要再夸小儿了,他虽有些些许功劳,可归根结底,还是银子起了重要作用。”崔家主客气的说道。 而这番话听到崔广耳朵里,脸色难看起来。 一直关注着崔广的王家大家长注意到了他脸上的变化,轻轻一笑,转而对崔家主说道:“叛军只要离开,小宋集就安全了,就是不知叛军准备什么时候离开?” 说着,他看向崔广。 崔家主目光也看向了崔广,直接问道:“你见了叛军头目,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离开小宋集吗?” “二弟,这种事情你可千万不要有任何隐瞒,这关系到小宋集的安危。”崔家长子在一旁补充了一句。 崔广稍作迟疑,想到自己离开叛军大营时见到的情形,便道:“孩儿从叛军那里离开准备回来时,叛军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他的话,让屋中的几个人紧张的表情都放松了不好。 “看来还是银子好使,给了银子叛军就离开了,早知道上一次就不该给叛军那么多粮食。”崔家长子在一旁说道。 崔家主听后点了点头。 甚至再想,要是当时就拿出一千两银子给叛军,粮食说不定就省下来了。 “叛军刚收到银子就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是不是太快了一点,崔兄不觉得叛军走到有些急,好像提前知道了咱们要给他们送银子一样。”王家大家长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崔广若有所思。 当时他看到那些从营地离开的叛军,也有过这样怪异的感觉。 “叛军怎么可能知道咱们会送银子,王兄说笑了。”崔家主笑着朝王家大家长一摆手。 世上哪有什么未卜先知的人。 这时候,崔家长子说道:“爹,叛军虽然不能猜到咱们要送银子,但是他们有可能正准备离开,恰巧赶上咱们送他们银子。” 听到这话的崔家主脸色当即就变了。 一千两银子对崔家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毕竟不是所有的乡绅都能随随便便拿出几万十几万两银子。 崔家主眯着眼睛看着崔广,沉声问道:“你去叛军大营的时候就没有看出点什么吗?” “没,没什么不正常的吧!”崔广摇了摇头。 心中却是翻江倒海。 这时候他反应过来,为何先前会觉得那么奇怪,很可能叛军早就有了离开的打算,他带着银子过去只能说是被人搂草打兔子,把一千两白银白送给了叛军。 “好了崔兄,不管叛军是提前准备离开,还是因为收了银子才离开,总之叛军将会离开,对小宋集来说这便是一件好事。”王家大家长心中虽然心疼那笔银子,但还是出言安抚了崔家主几句。 第两千二百零一章 ,! 银子都送出去了,这个时候说什么也没用了。 现在他只是后悔,要是能早猜到叛军会自己离开,他说什么也不会同意拿出五百两银子给叛军。 “没用的东西,人都去了叛军的营地,连这么点事情都发现不了,要你还有什么用,换做你大哥,怎么可能会被叛军给蒙骗了。”同样心疼银子的崔家主苛责了崔广几句。 一旁的崔家长子在崔广面前面露得色。 “爹既然说是大哥做的更好,为何之前不让大哥去,偏偏我这个您不满意的人去叛军大营。”崔广出言为自己争辩。 本来去叛军营地,他就冒着会被杀的风险,现在叛军准备离开了,一切的过错又都是自己的了,他心中十分的不满。 明明苦差事都是他做的,最后得到夸奖的人却是什么都没做的大哥。 “你还敢顶嘴!”崔家主抬脚朝崔广的小腿肚踹了一脚。 没有防备的崔广被这一脚踹了一个呲歪,要不是平时就喜欢舞刀弄棒,险些就摔在了地上。 稳住身子的崔广脸色难看的说道:“爹,您这也太偏心大哥了,您可知道孩儿在叛军营地战战兢兢,脑袋随时有可能被喜怒无常的叛军头目弄死。” “二弟,你怎么能这么和爹说话,从来都是无不是的父母,你和爹顶嘴是不孝,快点给爹道歉。”崔家长子一副长兄教训弟弟的模样。 听到这话的崔广扭头看向自己这个扇阴风点鬼火的大哥,怒声说道:“你少在这里装好人,要不是你经常在爹耳边扇风点火,爹怎么可能这样对我。” “二弟你心里有气,做兄长的我能理解,可你这怎么怪起我了,我也是为了你好。”崔家长子一脸委屈的说。 “呸,少装好人。” 崔广朝着崔家长子的方向啐了一口。 “你给我滚出去,你大哥是为了你好,你个不争气的玩意。”崔家主抬手指着门外,嘴里骂着崔广。 崔广恨恨的瞪了崔家长子一眼,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走。 咣当! 走出屋门的时候,他手上用力摔了一下房门。 “崔兄息怒,虽说我这个大侄没能发现叛军的意图,可他能单枪匹马去叛军大营见叛军头目,可见胆识过人,眼下只是您少,等长几岁就好了。”王家大家长出言安抚着崔家主。 喘着粗气的崔家主一摆手,说道:“不说他了,这次你我两家各亏了五百两银子,全怪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这样吧,王家的那五百两银子我就不要了,银子我会让小宋集的佃户补上这五百两银子。” “不,不,不,这五百两银子我是一定要给的,怎好能让崔兄出人又出力。”王家大家长坚持要给那五百两银子。 崔家主说道:“王兄说这话就见外了,你我两家同在小宋集,可谓是世交,又怎能为了区区几百两银子坏了两家的交情。” 他坚持不要王家的银子。 “正因为两家是世交,这个银子才一定要给,好了,别推辞了,再推辞我可就生气了。”王家大家长羊装生气的说。 崔家这边要真不打算要这五百两银子,也不会收下王家送来的这笔银子。 两个人都明白,他们的目的不是这五百两银子,而是一个光明正大和小宋集内的百姓收受银子的机会。 因为从小宋集百姓身上刮下来的银子,肯定不止这五百两银子。 王家坚持要给这五百两银子,两家也只能二一添作五,一起平分将来从小宋集百姓身上弄来的银子。 天色慢慢黑下来。 王家大家长早已经返回王家,而崔家主正在偏厅里用饭。 满桌的美味佳肴,去只有崔家主一个人在用饭。 崔家长子虽然也在这里,却只能站在一旁伺候崔家主用饭。 崔家主希望家中的后人多读书,将来考取功名,发展壮大崔家。 崔家只需要一个举人,就可以彻底压下同在小宋集的王家,甚至吞并王家都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所以,他才不喜只会舞刀弄棒的次子,更喜欢愿意读书的长子。 “父亲,尝尝这个菜,孩儿特意让后厨提前炖上的。”崔家长子拿起汤勺,从盛汤的瓷盆里舀出一勺汤倒进小碗里。 双手端着盛汤的碗,小心的放在崔家主面前。 崔家主拿起汤碗里的瓷勺,喝了一口汤,点点头说道:“用心了,味道不错,坐下来陪为父一起用饭吧!” “长辈在座,哪有晚辈坐下的说法,还是让孩儿伺候父亲您用饭,待父亲您用过饭,孩儿在吃。”崔家长子拿起公快为崔家主夹菜。 崔家主叹了口气,说道:“你二弟要是有你一半明事理,为父也不用这么操心了,真是个不省心的东西。” “父亲千万不能因为二弟气坏身子,我想二弟也不是故意气父亲您,可能他也是因为父亲让他去叛军那边,不让孩儿这个长子去,心中不舒服,不过不要紧,等父亲用完饭,孩儿会亲自过去劝说二弟,让他过来给父亲赔礼道歉。”崔家长子一边为崔家主夹菜,一边嘴里说道。 崔家主黑着脸说道:“不用去劝他,都这么大人了一点事不懂,弄得我在王家人面前大失颜面,真是丢尽了崔家人的脸。” 儿子当着外人的面顶自己的老子,这让一向重视儒家孝道的他,很是不满崔广的行为。 夜幕下,小宋集土堡外面的虎字旗营地亮起了火把的火光。 从家离开的崔广一直守在西侧的堡墙这里。 虽然知道有了叛军离开的动静,可一天没有亲眼见到小宋集外的叛军离开,他就一天不能安心。 “二少爷,外面的叛军这也不想离开的模样,到处都是火把,营地里肯定还有不少人在里面。”崔家的家丁在崔广身边说道。 背靠堡墙,正吃着食盒里的饭菜的崔广说道:“本少爷亲眼看到叛军的人离开营地,难不成本少爷还能看错了不成。” “少爷您自然不能看错。”崔家家丁先是吹嘘了一句,旋即又道,“可叛军营地里一看就有不少人,看着不像是要离开的样子。” 听到这话,崔广抬起袖子擦了擦嘴上的油渍,不以为然的说道:“叛军这么多人,留下一支兵马明天再走也不新鲜。” 第两千零二章 活不下去的佃户 “是这样吗?” 崔家家丁用手抓了抓自己后脑勺头发,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怎么看也不觉得小宋集外面的叛军大营像是撤兵离开的模样。 “什么时辰了?”吃完饭的崔广用一块绸布擦了擦嘴,从兜里掏出一只烟斗,捏了点烟丝放进里面,拿出火折子点燃,深吸了一口。 白色的烟雾从他嘴里缓缓吐了出来。 烟草很早就有了,只不过因为交通和未能大范围推广的关系,只有少部分地区的人才会抽烟。 不过,这几年经过虎字旗大力推广,加上烟草的特性,已经让很多人接受了烟草和虎字旗打造的烟袋锅和烟斗等工具。 崔广便是这两年才学会抽旱烟。 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抽口烟,就会觉得心里舒服多了,慢慢的也就离不开了。 “还早呢,老爷这会儿还休息不了,二少爷不如等等再回去。”崔家家丁在一旁陪笑着说道。 心中明镜一样,知道对方不想见崔老爷。 崔广吧嗒了一口烟嘴,嘴里说道:“那就再等等,等老爷子睡觉了我再回去,省的看老爷子那张臭脸。” 陪在一旁的崔家家丁脸上讪讪一笑。 儿子骂老子这种事情,他一个下人老老实实闭嘴,别跟着瞎掺和。 “来一口?”崔广把手里的烟斗往崔家家丁面前送了送。 崔家家丁连忙摇头说道:“小的不会,二少爷您还是自己抽吧!” 不抽烟的人很少有人喜欢烟味儿,这种不当吃不当喝的东西,他理解不了老爷和少爷们为什么这么喜欢。 “也是个没福气的。”崔广收回烟斗,拿到嘴边嘬了一大口,缓缓从嘴里吐出白烟。 对抽烟的人来说,抽烟是一种享受,至于享受什么,恐怕抽烟的人自己也不清楚。 崔家家丁见正抽烟的崔广心情好了不少,便在一旁小心翼翼的说道:“二少爷,小的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太对劲,叛军营里那里除了白天离开了一支兵马外,还留下了不少兵马,怎么看也不像是要退兵离开咱们小宋集。” “不是说了么,到了明天再看。”崔广语气中有些不耐烦。 在他看来,叛军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收了银子总该讲些信誉,山上的土匪还知道收了过路银子就不会再对过路的商队动手。 月上树梢,天色越来越晚。 守在堡墙这里佃户挤在一起互相取暖,身下铺着干草,衣服紧紧裹在身上,而崔家长工和家丁条件好一点,地上多生了一堆篝火。 篝火要烧木柴,佃户自然没有这个待遇。 “二少爷,二少爷!”崔家家丁用手轻轻摇晃睡得正香的崔广。 崔广往上拉了拉身上的长袍,迷迷湖湖的说道:“怎么了?叛军来了?” “叛军没来。”崔家家丁一摇头,旋即又道,“天太晚了,二少爷还是早些回去歇息,这会儿老爷差不多睡了。” 听到这话的崔广从长袍掀开,站了起来。 “这里就交给你了,外面的叛军有什么动静立刻派人告诉我。”崔广对面前的崔家家丁交代了一句。 崔家家丁连忙保证道:“二少爷放心,小的一夜不合眼,就盯着叛军大营的动静,绝不会误事。” “嗯,好好干,回头等叛军走了,我跟老爷说,让老爷奖赏你。”崔广给对方画了一张饼,自己披上长袍,牵上马,返回了崔家。 堡墙 佃户休息的地方有人动了动。 “狗剩,狗剩,睡了吗?”有佃户用手轻轻扒拉着躺在干草上的一个瘦脸佃户。 扒拉几下后,瘦脸佃户睁开了眼睛。 这时,只见先前喊醒瘦脸佃户的人朝他招了招手,然后转身往远处走去。 瘦脸佃户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两个人一前一后从佃户休息的人群中离开。 而就在他们两个人一走,还有几个佃户也睁开了双眼。 “有事?”瘦脸佃户揣着手站在了对方身后。 “你认不认识小宋集外的叛军?” “你疯了吧!说这种话。”瘦脸佃户脸色一变,急忙往四周看去,不过周围是在太暗,看不到太远的地方,但周围几步内还是可以看清楚。 “我没疯。” “我看你就是疯了,刚才的话要是传出去,崔家绝不会放过你的,甚至你一家老小都要被牵连。” “叛军是不是给他们治下的百姓家家户户都分田?” “是啊!”瘦脸佃户点点头。 “我要是把叛军放进土堡,叛军就会给小宋集的百姓家家户户都分田,以后再也不用给崔家做佃户了。” 守在土堡西面堡墙这里的都是崔家的佃户。 听到这话的瘦脸佃户眉头一蹙,说道:“叛军拿下了咱们小宋集,才会分田,现在叛军还在土堡外面,小宋集还是崔家和王家说了算,叛军怎么可能会给咱们这些佃户分田。” “我要把叛军放进土堡,帮他们拿下土堡,不就能分田了,我也不跟他们多要,小宋集别的人家里分多少天,就给我贾多福分多少田就行。” 把瘦脸佃户找来过的佃户叫贾多福,也是崔家的佃户。 瘦脸佃户皱着眉头说道:“外面的叛军连大炮都有,要是真想攻打小宋集,早就拿下了,这都过去好几天了,都没有动手,很明显叛军没打算攻打小宋集。” “那是因为有土堡的堡墙阻拦,只要我偷偷的打开堡门,把瓦面的叛军放进来,他们不需要费多大力气就能拿下小宋集,这样的好事他们肯定会干的。”贾多福说出自己心中的打算。 闻言,瘦脸佃户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说道:“你怎么就听不明白呢!叛军不是拿不下小宋集,而是没打算拿下小宋集,跟你放不放叛军进土堡没关系,明白吗?” “可我想要分田!”贾多福目光灼灼的盯着瘦脸佃户说道,“今天下午,崔家和王家打着保小宋集百姓平安的名义,已经开始向各家各户要粮了,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那么点粮食自己都不够吃,要是被崔家的人拿走,一家老小都要饿死。” 第两千二百零三章 嘴欠 听到这番诉苦之言的瘦脸佃户长长的叹了口气。 谁家又不是如此,地里每年产的粮食大部分要作为租子交给崔家和王家,同时每年还要承担繁重的赋税和丁役。 家中仅剩下的那点粮食根本不够一家老小吃喝用,不干活的时候每天一家人顶多喝一点稀粥,农忙时才舍得把爱粥熬稠一些,多加一顿饭,为了保证干活时能有力气。 “再忍忍,我想虎字旗会攻下小宋集,给咱们这些佃户分田的。”瘦脸佃户用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可他终究不是虎字旗的人,又怎会知道土堡外的虎字旗大军什么时候攻打小宋集,所以他能做的就是只剩下安抚对方。 贾多福看着瘦脸佃户,咬着嘴唇说道:“你没骗我?外面的叛军会来攻打小宋集,不,是虎字旗。” “会的,一定会的,开封府人家都拿下来了,很快就轮到咱们小宋集了。”瘦脸佃户保证的说。 因为他知道,只有给了对方希望,才能让对方稳住,不会做出过激的事情,从而牵连到一家人。 “我就知道,虎字旗的大军已经到了咱们小宋集,不可能不管小宋集的。”贾多福语气轻松了许多。 瘦脸佃户用手在贾多福上臂拍了一下,嘴里说道:“走吧,先回去睡觉,不然等天亮了想睡都睡不了。” 说着,拉着对方就要往回走。 可走出没几步,发现墙角后面站着好几道人影,吓得他险些扭头就逃。 “狗剩,你说的都是真的?”墙角后面的人影中间人有开口。 闻言,瘦脸佃户听出声音的主人和他一样,同是崔家佃户的秦三。 “你们吓我一跳,怎么都不睡觉在这里呆着。”瘦脸佃户没有回应秦三的话,反而反问起对方来。 秦三盯着他再次问道:“狗剩,咱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别骗大家伙,刚才你和多福哥说的都是真的吗?” 旁边还站着几个佃户,这会儿目光都直勾勾的盯着瘦脸佃户。 “是真的,都是真的。”瘦脸佃户这时只能把安抚贾多福的话在肯定了一遍,同时又道,“这话说自我口,听进你们耳,千万不要传出去,崔家的人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放我和你们。” “放心,我们不会说的。”秦三保证道。 “对,我们不会说。” “狗剩你放心,我们绝不会乱说的。” 其他的几个佃户也纷纷保证。 然而,这些人的保证仍然让瘦脸佃户脸色苦了起来。 这会儿心里极为后悔,都怪自己嘴欠,说什么虎字旗分田的事情,不然也不会惹出这么多麻烦。 现在他只希望自己表兄说的都是真的,虎字旗真的给佃户们分田。 “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我看狗剩你不如出城一趟,和土堡外面的虎字旗大军那边确定一下攻打小宋集的时间,我们也好能够配合他们,你说呢?”贾多福这时候开口说道。 他是最希望虎字旗拿下小宋集分田到户的人。 因为家里被崔家逼的实在过不下去了,要是虎字旗的人再不来,他一家怕是都要找根绳子吊死在家里。 “多福哥这个主意不错,此时宜早不宜迟,耽搁久了,难保不会崔家那些长工和家丁知道。”秦三在一旁出言支持。 闻言,瘦脸佃户面色一苦,说道:“我和虎字旗的人不熟,对虎字旗的了解也都是通过我那位表兄。” “那也比我们强,我们还是从你口里听到有这么档子事。”秦三说道。 瘦脸佃户哪里肯定做这种冒险的事情,自然百般推脱。 虎字旗的人说是给家家户户都分田,可也是别人说的,是真是假他也不清楚,但是有一点是真的,虎字旗是大明的叛军。 既然是叛军,他一个平头老百姓又怎么可能不怕。 “狗剩,咱们这些人里面就你最合适,而且大家都愿意听你的,你要是不去,一旦天亮消息泄露出去,最危险的也是你。”贾多福最期盼着虎字旗大军能够进入土堡,自然不愿意看到对方退缩。 其他几个佃户纷纷点头,盼着瘦脸佃户去与土堡外面虎字旗的人联系。 毕竟让他们去,他们也害怕。 “多福哥说得对,现在这么多人都知道狗剩你和土堡外面的那些人有关系,难保不会有人把消息泄露给崔家的人知道。”秦三在一旁出言附和。 听到这话的瘦脸佃户眉头皱了起来,嘴里说道:“你们不是刚刚保证过不会泄露出去,怎么说话不算话!” 心中不太高兴起来。 “我们几个可以保密,可谁能保证就没有其他人在偷听,这黑灯瞎火,就算有人偷听也很难被发现,所以我觉得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就算有人想要去找崔家告密,有这么多人盯着,对方也不敢。”秦三说道。 眼见几个人越说越严重,瘦脸佃户心中害怕了起来。 人心隔肚皮,谁能保证会不会有人为了一点好处,向崔家出卖了他。 “别犹豫了,到了白天肯定挡不住告密的人。”贾多福再次说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他,等着他的答复。 被逼上梁上的瘦脸佃户目光在面前的几个人身上一一扫过,一咬牙,说道:“我可以去,但你们以后都要听我的。” “我们听你的。”秦三急忙保证道。 贾多福也道:“对,我们听你的。” “对,都听你的。” 除了他们两个人,其他的佃户也都表态。 “绳子有吗?想要翻过土墙需要绳子,不然下去的时候动静太大,容易惊到崔家的长工们。”瘦脸佃户问道。 既然想要离开土堡去外面的军营,自然要做好准备。 “我有一截麻绳,就是短了点。”有佃户抽出系在腰上的麻绳。 秦三接下自己的腰带,一手提着裤子说道:“大家都把腰带接下来,连在一起就够用了。” 有秦三带头,其他几个佃户也都解下自己的腰带。 当然,不是每个人的腰带都能够用,有佃户的腰带就是一根细麻绳,一拉就断,根本不能用。 第两千二百零四章 找上门 一根由腰带连成的一仗多长的绳子很快被凑了出来。 瘦脸佃户拿到手里挨个检查了一遍打结处,确定连接处结实后,他拿着绳子来到堡墙边上。 手里攥住一头,另一头顺着墙头丢了过去。 “过来两个人扶我一下。”瘦脸佃户朝旁边的佃户招了招手。 秦三和另一名佃户走了过来。 “来,把身子蹲下,我踩着你上去。”瘦脸佃户让秦三蹲下来,同时把手中的绳头交给了另一个人。 秦三俯下身子,脑门和双手都顶在墙上。 瘦脸佃户抬腿踩在秦三的后背上,用手去抓土墙的墙顶,稳住了身子,嘴里低声说道:“站起来一点,我好上去。” 秦三腰腿一用力,托着瘦脸佃户一点点往上。 感觉差不多了,瘦脸佃户抬腿翻身骑在了土墙上。 他低下头朝子另一头下去,等我回来,还是从这里回去。” “放心吧,我们两个人拽住的绳子,不会让你掉下去。”秦三向他保证,同时伸过手去,和另一个佃户抓紧了绳子。 瘦脸佃户用手拉了拉绳子,见上面绷着劲,这才顺着绳子一点点熘下了下去,平稳的落在了土堡外面。 落地后,他往左右看了看。 四周静悄悄不见人影,这才轻手蹑足的往虎字旗大营的方向走去,直到走远了一些,觉得里面听不见动静,立刻撒丫子跑了起来。 虎字旗大营有火把照亮,而且大军来到小宋集已经有几天,所以根本不担心天黑会找不到地方。 “听到什么动静没有?” 倚在火堆旁的崔家家丁听到远处佃户方向有动静传过来,便抬脚踢了踢旁边的一人。 火堆跟前暖和,加上天又太晚了,不少人都睡的迷迷湖湖。 被崔家家丁用脚踢到的人是崔家的一名长工,见他迷迷湖湖的睁开眼,双眼茫然的说道:“动静?什么动静?” “你他娘的在这地方都能睡的跟死猪一样。”崔家家丁嘴里骂骂咧咧的说了一句,旋即又道,“佃户那边好像有动静,你过去看看。” 还困着的长工哪里愿意过去查看佃户那边的事情,嘴里便说道:“没什么事,说不定是有人去解手,晚上这么冷,冻出尿来很正常。” 说着,他还裹了裹身上的衣服。 长工要比佃户的日子好过,平时虽然吃的不太好,但和佃户比起来那就强多了,每天最少能吃上两顿饭,其中一顿还是吃干的。 在崔家,也只有那些卖了身的义子义女比长工的地位高。 “解手吗?也对,还别说,我都有尿了。”崔家家丁披着衣服站起身,走到一旁的墙根底下,脱了裤子开始放水。 黑灯瞎火的也没有人注意这些,到了天亮,味道散的也就差不多了。 尿完后回到火堆前,拿起旁边的木柴丢进去几块,省得一会儿烧完了冷起来。 衣服往身上一披,头枕的一块干脆睡了起来。 另一边,瘦脸佃户摸着黑一个劲的往虎字旗营地跑,一路上不知摔了几个跟头,身上的衣服都划破了好几道口子。 好不容易,他才来到了营地的外面。 然而,没等他靠近,就见营门前的鹿砦后面突然多出了一队凶神恶煞的大汉,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支火铳。 而铳口全部指着他。 “别,别,我是来报信的,千万别杀我。”瘦脸佃户吓得两条腿直哆嗦,双手高高举起,示意自己手上没有兵器。 虎字旗的一名战兵从鹿砦后面跑了出来,来到瘦脸佃户跟前,搜了一遍身,这才把人带了回去。 人被带到中军大帐的时候,又被搜了一遍身,确定身上没有任何威胁物件才放了进去。 “这位是我们营正,有什么事和我们营正说吧。”把人带进大帐的战兵对瘦脸佃户说道。 听到这话的瘦脸佃户急忙跪在了地上,脸朝下,嘴里哆哆嗦嗦的道:“小,小人,给大当家磕头。” 他不知道营正是个什么官,但知道土匪中最大的就是大当家,所以把肖武当做土匪头子称呼。 肖武对一旁的战兵说道:“快把人扶起来,我这里不兴磕头。” 前面半句话是对把人带进来的战兵说的,后面半句是对跪在对上的瘦脸佃户说的。 “我们营正让你起来。”守在旁边的战兵伸手去搀扶瘦脸佃户,想要把人从地上搀扶起来。 “不,不,不用,小人跪着就好,跪着就好。”瘦脸佃户不敢站起来。 别看他在土堡里和其他佃户说的那么好,一个劲的说虎字旗好话,但那些都是他道听途说来的,而在他心里,虎字旗就是反贼,比打过小宋集主意的那些土匪更厉害。 肖武站起身,走到瘦脸佃户身前,俯下腰,亲手去搀扶瘦脸佃户,语气和煦的说道:“老乡快来,我们虎字旗不兴磕头,咱们有什么话坐下来说。” 瘦脸佃户不敢反抗,被肖武强行搀扶起来,并拉着手臂来到旁边的长凳前,把人按在长凳。 不过,瘦脸佃户屁股虽然坐下了,却如坐针毡,心里害怕的要命。 “老乡怎么称呼?”肖武尽量让自己语气更和蔼一些。 而他也猜到对方应该是从小宋集里逃出来的,看打扮就知道是那种家中日子难捱的穷苦人。 “我,我叫林狗剩,是崔家的佃户。”瘦脸佃户结巴着说出自己的身份。 可能是肖武和气的态度,让他第一次敢看肖武的正脸。 肖武拉过来一只茶缸,拿起水壶往里面倒进一些水,放到叫林狗剩的佃户跟前,语气和蔼的说道:“喝点水。” “谢,大当家。”林狗剩紧张着抓着茶缸,低下头小口喝了一口茶缸里的水,然后又急忙抬起了头。 肖武把自己的椅子拉倒李狗剩身旁,挨着李狗剩坐了下来,嘴里面问道:“老乡这么晚不在土堡里,为什么要跑到军营这里?” “有事,有大事。”李狗剩急忙说道,“我们想让你们杀进小宋集,给大家分田。” 毫无隐瞒的说出了他过来的目的。 第两千二百零五章 临时任务 听到这话,肖武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没想到连小宋集这里的人都知道虎字旗会给百姓分田。 这说明虎字旗在河南做的事情富有成效,已经开始有百姓心向虎字旗了。 哪怕百姓只是单纯为了分到田地,可百姓也有自己的狡猾,因为田地到手之后,不可能舍得给别人。 土地就是百姓的命根子,为了能守住家里的土地,这些分到田地的百姓只能跟着虎字旗干下去。 因为大明朝廷是不可能承认这些土地是百姓的东西,反而还会帮乡绅一起打着官府的名号,再次从百姓手中把土地抢回来。 “你们打进小宋集,会给大家分田吧?”在肖武和气的交谈下,林狗剩没有了刚进来时的紧张,这会儿已经能够不再结巴的完整说完一句话。 肖武面上含笑的点点头,道:“虎字旗治下的百姓都会分到自己的土地,而且以后也不需要交朝廷那么重的赋税。” “那就好,那就好。”林狗剩总算放下心来。 证明他那位表兄没有骗自己,虎字旗真的给分田,同时心中也高兴了起来,因为马上他就有自己的土地可以耕种了,再也不用付出高额的租子租种崔家的地。 肖武转而说道:“不过现在还不行,因为小宋集还没有被我们拿下,名义上小宋集还是大明的小宋集,不属于虎字旗治下。” “没事,没事,小人这次来就是为了帮你们拿下小宋集。”林狗剩拍着自己的胸脯说道。 听到这话的肖武笑了笑,说道:“不知老乡你打算怎么帮我们拿下小宋集?” “这个简单。”林狗剩说道,“你们到现在还没有拿下小宋集是因为有土堡和土堡里的人把守,我们这些佃户都商量好了,我们帮你们打开土堡的门,让你们进土堡,这样你们就可轻松的拿下小宋集了。” 小宋集曾经遭受过匪患,崔家和王家借助土堡周围一圈的土墙,加上佃户的坚守,使来犯的土匪损兵折将。 所以在他看来,虎字旗的大军也应该是担心损兵折将才没有攻打小宋集。 “这么说你们都商量好了要放大军进土堡?”肖武语气着重的问了一遍。 林狗剩用力的一点头,说道:“对,大家都商量好了,放你们进土堡,收拾崔家和王家的人,给大伙分田地。” “好,回头我们拿下了小宋集,一定给大家伙分田。”肖武保证的说。 然而,就听林狗剩说道:“还回头干什么,就今晚,我们这些佃户已经做好了准备,只等你们的人过来。” “这么着急?”肖武面露沉思起来。 毕竟他一点准备都没有。 林狗剩一看肖武犹豫了,急忙说道:“不急不行呀,我出来的事情瞒不了太久,万一让崔家的人知道就全完了。” 一家老小都在土堡里,他不敢去赌,虎字旗的人越早攻下小宋集他才越能放心。 “把亲卫队的李忠利找来。”肖武对自己的护卫说道。 护卫接到命令转身离开大帐。 每个战兵营都有一个亲卫中队的配置,而李忠利是亲卫队的一名小队长。 “报告,李忠利报到。” 肖武的护卫离开不久,李忠利便来到了大帐。 “把你找过来,是有个任务要交给你那个小队去做。”肖武说道。 李忠利好奇的问道:“营正,是什么任务?” “一会儿你陪这位老乡回去,半个时辰后大军会攻打小宋集,你要在大军靠近土堡之前,夺下土堡的大门,能做到吗?”肖武神情郑重的问道。 之所以要留出半个时辰,一是给李忠利执行任务的时间,另一个原因是营中将士都休息了,突然有任务,也需要时间集合兵马,做好攻打小宋集的准备。 李忠利挺起胸膛,大声说道:“保证完成任务。” “好,去准备吧,一会儿我会让人把老乡给你送过去。”肖武摆了摆手,示意对方回去准备。 李忠利举起右臂敬了个礼,转身退出大帐。 “大当家不亲自去吗?”李狗剩更想让肖武亲自去攻打小宋集,只有这样他心里才能放心。 换做别人去,万一攻不下小宋集的土堡,他和其他的佃户,还有他们的一家老小非叫崔家老爷扒了皮不可。 闻言,肖武笑着说道:“老乡放心,我会亲自带兵过去的,但夺土堡大门的事情还是人少一点更稳妥,老乡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对,对,对,还是大当家考虑的周全,还真是这样。”林狗剩点头附和。 至于是什么,他根本不明白,但肖武答应会亲兵带兵过去这句话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肖武陪着林狗剩在大帐里喝了一会儿水。 过去差不多有一刻钟左右。 李忠利的小队伍人马全部全副武装准备就绪。 肖武让人把林狗剩送到李忠利那里,同时又安排自己的护卫把留守在大营的千人队队长找了过来。 想要调动> 不过,他没准备把整支千人队全部派出去,一个小宋集的土堡也不值得出动一个千人队的兵马。 但为了稳妥起见,他安排了两个大队的战兵,一个大队用来对付西城的崔家,另一个大队用来对付东城的王家。 两个战兵大队接到命令,开始整装待发,为了稳妥,一支大队携带了一门四磅炮。 李忠利在李狗剩的带领下,来到了李狗剩从土堡出来的那处位置。 回到这里的时候,他离开土堡的那根绳子还在。 为了不让堡墙后面的佃户见到陌生人后闹出乱子,李忠利让林狗剩先回去,和里面的佃户交代一番,他在站着自己这个小队的战兵进入土堡。 土墙不高,两名战兵托着林狗剩上了土墙。 很快,土墙后面稀稀疏疏的传来了一些低语声,接着就见耷拉在土墙外面的那根绳子被里面的人拽了几下。 “上墙。”李忠利对手下的人说了一声。 这种低矮的土墙根本对虎字旗的战兵来说根本不需要借助工具,只需要助跑几步,往上一越便可翻到墙上。 第两千二百零六章 夺门 三十多名虎字旗战兵一个又一个通过土墙来到了土堡里面。 守在土墙后面的佃户这伙儿全都醒了。 要不是林狗剩提前和佃户们交代过,这么多虎字旗战兵突然进到土堡内,早就会引起佃户们的慌乱。 随着翻墙进来的虎字旗战兵越来越多,佃户里面就算有其他小心思的人,也吓得和其他佃户挤在一起,老老实实呆在原地不敢乱动。 当最后一名战兵从土墙上面跳下来后,周围已经挤满了人。 幸亏天黑,远一点的地方就看不清楚,加上崔家家丁和长工休息的地方有火光,更难看清楚佃户这边黑布隆冬的地方。 又因为半夜都在休息,不管是崔家长工还是崔家的家丁,哪怕听到了一点动静,也没有人太当回事,更懒得过来查看佃户这边的情况。 之所以会这样,和白天时崔家宣扬叛军将会退兵的事情有很大关联。 崔家的人觉得叛军收了银子,答应了退兵,肯定会离开小宋集,又有白天时叛军营地内有叛军队伍离开,所以所有人都相信叛军不会攻打小宋集,只等着今夜一过,就会拔营离开小宋集。 崔家上上下下都抱着这种想法,自然不会有人想到虎字旗的人会在夜里翻墙进入小宋集的土堡里。 “队长,人都齐了,咱们什么时候动手?”随着最后一名战兵进到土堡内,副小队长石大庆凑到了小队长李忠利身边。 李忠利扫视了一圈身边的战兵,说道:“上刺刀,准备行动。” 所有的战兵掏出手里的战兵,装在铳口上的卡口上。 副小队长石大庆把腰上的手铳也填上了药子和弹丸,用通条夯实后牢牢抓在手里。 “用,用我们做什么吗?”林狗剩紧张的问向李忠利。 李忠利看了一眼躲在不远处的佃户们,说道:“你们保护好自己就行。” 听到这话,林狗剩急忙缩回到佃户人群中。 “行动。”李忠利招呼一声,自己一手提着手铳,一只手拿着火铳,朝土堡大门所在的位置小跑过去。 没有手铳的战兵双手端着火铳跟在李忠利后面。 作为副小队长的石大庆,带着一名副伍长走在队伍的最后面。 李忠利和几十名战兵虽然快步向前小跑,却无一人说话,除了脚步声只有呼吸声夹在其中。 不过,这么多人,这么大动静,难免惊动崔家长工和家丁。 为了更好的守护西面的堡门,崔家人在堡门这里放的都是自家最信任的人,也就是家中的家丁和长工这些人。 堡门有个门洞,可以用来避风,崔家的家丁和长工都在这里休息,旁边就是他们点燃的火堆。 “怎么回事?”崔家领头的崔家家丁坐了起来,看着远处晃动的黑影。 天色太黑,又没有月光,稍远一点的地方就看不清楚,只能看到人影晃动,至于人长什么样别想分辨出来。 这会儿其他的家丁和长工也都坐了起来。 毕竟这么大动静,睡着了也都被吵醒了,想继续睡下去都不能。 “是佃户吧!”有人说了一句。 没人想到是土堡外面的人进来了,几乎所有人第一个想法就是佃户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去两个人过去看看。”领头的崔家家丁皱着眉头的说道。 虽然看不清楚是谁,但这么多佃户往土堡门这里靠近,让他心中隐隐不安。 两名地位最低的长工从火堆这里站起身,一脸不情愿的往人影晃动的方向走去。 走出有七八步,两个人发现佃户手中都拿着棍棒一样的东西,感觉到一丝不对劲,脚下迟疑了起来。 可就这么一耽误,对面被他们认为是佃户的人群又靠近了一些。 “不好,是土匪,土匪进堡了!”有一名眼尖的长工发现迎面过来的佃户身上的穿着打扮不对。 佃户穿都都是破破烂烂的衣服,上面补丁一个摞着一个,可眼前这些佃户哪怕看不清楚面容,也能看出穿着打扮上的不一般。 两个长工这么一喊,后面门洞四周的其他长工和崔家家丁纷纷站了起来,抄起了手边的棍棒兵刃。 而这两名长工转身跑回到自己人中间。 李忠利见自己等人被认了出来,脚下走的越发快了起来。 随着靠近,火堆散发出来的余光已经能够找到李忠利和几个冲在最前面的战兵脸上。 砰! 距离门洞处的崔家长工和崔家家丁还有十来步的时候,李忠利抬手就一铳打了过来,当场掀翻了一人。 打完铳子的手铳被他往腰间一插,端起装上刺刀的火铳就冲了上去。 崔家的家丁和长工欺负欺负小宋集的佃户还行,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尤其是还自己一方还没动手就倒下一个。 当即,一哄而散。 只有几个崔家的人不知是没有反应过来,还是对崔家忠心,留了下来没有逃走。 “老子跟你们拼了。”崔家的一个家丁举起手里的刀朝虎字旗的人扑了过去。 噗嗤!噗嗤!噗嗤! 三道刺刀扎进肉的闷声从他身上发出,三名战兵手里的刺刀扎进了这名崔家家丁的体内。 刺刀拔除,三名战兵连看都不看,便朝其他的崔家人冲了过去。 不能这几个崔家人反应过来,李忠利带着手下的战兵三两下便把这几个崔家人直接送上了黄泉路。 “不要追了,把尸体拉走,打开堡门。”李忠利对手下的战兵安排到。 黑灯瞎火的,谁也不清楚里面是怎么回事,他不愿看到手下的战兵为了抓几个崔家的俘虏,耽误了营正交代的任务。 小宋集这里的土堡大门不像开封府城的城门那么麻烦,虎字旗的战兵三下五除二就把堡门打开。 李忠利从旁边的火堆里捡起一个还冒着火苗的木棍,拿到土堡的堡门外,用力的朝土堡外的大营方向晃了一会儿。 差不多确定营地方向的人能够注意到后,他便把木棍重新丢回土堆里。 手下的战兵留下一个伍队把守在堡门这里,另外两支伍队分别派去其它的路口,用来阻挡有可能会反扑的崔家人。 第两千二百零七章 大许好处 安排好一切之后,李忠利留守在堡门这里的伍队在一起,等待大营派来的兵马。 另一边,逃走的崔家家丁和长工只有三个人逃回到了崔家,剩下的人半路上就不见了踪迹。 咣!咣!咣! 逃回来的一名长工站在门外,用力的捶打着崔家的院门,而和他一起逃回来的另外两个人也都站在他身旁。 同时,这两个人不忘警惕的看着逃回来的方向。 “谁呀,这么晚了,大门都叫你敲坏了。”门房听到外面的动静,披了一件衣服提着灯笼走了出来。 “老张快开门!”敲门的长工听到门后传来的话语音,不仅没有停手,反而越发的用力敲打着大门。 “别敲了,别敲了,这几给你开门。”叫老张的门房不疾不徐的拿开门后的门闩,又拿走顶门的立杠,最后才用手拉开了大门。 一只灯笼明晃晃的从门里探了出来。 站在门外的长工用手扒拉开快要顶在脸上的灯笼,迈步就往里走。 另外两个人也和他一样,见到宅门一开,立刻拥着就往里面闯进去。 “哎,哎,哎,你们谁呀就往里闯,知道这是谁家吗?不要命了吗?”老张一见几个人不管不顾的往里闯,急忙伸出手臂去阻挡。 长工撞开老张拿着灯笼的手臂,嘴里面说道:“土匪进堡了,我要去见老爷。” 听到这话的老张突然愣住。 而长工他们三个人顺势从老张身侧交错而过,朝院子里面快步跑去。 “真他娘的祸事了。”回过神来的老张一拍自己大腿,转身便追向进宅子里的三个人。 没走出几步,他又退了回来,伸手重新把大门关上,上了门闩,顶上立杠,这才举着手里的灯笼去追他们。 天色这么晚了,崔家上下基本上全都休息了。 回来的三个人一路上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崔家的下人,除了那个门房老张。 崔家的宅子虽然不小,但终究只是个土棍,比不得那些那些乡绅大户,家里只有两进的院子,平时长工和家丁也会出现在后院做事。 随意崔家的老爷和几个少爷住在哪间屋子根本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只要来过后院的长工都知道。 走在前头的长弓直接来到了正房外面,也顾不上上下尊卑,抬手推开了屋门,朝里面走了进去。 一边往里走,他嘴里面一边大声喊道:“老爷,出事了,出大事了。” 正房有几个屋,除了正当中的堂屋外,左右两边各有一个东西屋。 东屋住的是正房夫人,西屋住的是妾室,也是那位二少爷的亲生母亲。 “谁呀,大晚上的闹唤什么!” 可能是年纪大了睡觉轻,随着长工的一嗓子,东屋里传来了崔老爷不满意的声音。 听到声音的长工转身面朝东屋,这一次他没敢闯进去,而是隔着门帘急声说道:“老爷不好了,土匪杀进来了。” “胡说八道,叛军就在小宋集,土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这个时候打小宋集的主意。”屋里的崔老爷嘴里冷哼一声。 长工语气焦急的说道:“是真的,杀死了咱们家不少长工和家丁,这会儿西面的堡门那边全都乱了。” 东屋亮起了光亮。 崔老爷穿着亵衣,只披着一件单衣从里面走了出来,看着门外的长工问道:“你跟老爷我仔细说说?” 长工知道的并不多,因为他见势不妙第一个逃了回来。 现在老爷问起来,他又不能不说,便把自己看到的夸大其词的说了一遍,中间把一些自己的猜测也当成事实说了出来。 崔老爷的眉头越皱越深。 等长工说完,他道:“你去把大少爷和二少爷都找来,老爷我要立刻见他们两个。” 长工答应一声,转身去找两位少爷。 崔老爷也返回了东屋。 同样在东屋的崔夫人已经坐在了床上,身上披着被子,看着崔老爷回来,连忙问道:“外面出什么事了?” “上次我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崔老爷问道。 崔夫人点点头,应道:“都准备好了,现在就要吗?” “给我拿来,一会儿给文儿。”崔老爷吩咐道。 “就放箱子里了,我去拿。”崔夫人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走向屋中唯一一只大木箱那里。 崔老爷站在屋中等着对方去取东西。 这时候,住在西屋的妾室被吵醒,穿着简单的衣服来到了东屋,看着屋中忙碌的崔夫人,她对崔老爷说道:“老爷,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你回去休息吧!”崔老爷朝他摆了摆手,示意她回去。 作为妾室,她服从惯了,哪怕心中再多的好奇,也只能退出东屋,回到自己住的西屋。 不过,她留了个心眼。 虽然回到西屋,却守在西屋门口的门帘后面,掀开一条缝隙,偷偷关注着东屋里的动静。 当见到她儿子崔广从外面进来,急忙朝自己儿子招了招手。 崔广看了一眼东屋,还是西屋靠近了几步,隔着门外低声问道:“娘,怎么了?” “出事了,我听家里的长工说,好像是土匪杀进土堡了,这会儿你爹把你找过来,不是让你去杀贼,就是让你逃命,你自己要留个心眼。”崔老爷的妾室小声交代道。 听到这番话的崔广轻轻额首,道:“放心吧娘,我心里有数。” 说完,他来到东屋的门外,面朝东屋说道:“爹,这么晚您把孩儿找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东屋的门帘掀开,崔老爷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着面前壮硕的二儿子,崔老爷神情严肃的说道:“守在堡门那里的长工送来消息,土堡外面的叛军勾结佃户,进了土堡,你是咱们崔家武事最好的一个,带上家里的家丁和下人,把进土堡的叛军赶出去,以后崔家就是你的。” “不是说只是土匪吗?”崔广语气皱起眉头,并没有被崔老爷的许诺冲昏头脑。 长工找到他的时候,他也问了几句,从长工嘴里得知是土匪进了小宋集的土堡。 “屁的土匪。”崔老爷骂了一句,旋即说道,“附近的土匪胆子再大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打小宋集的主意,敢在这个时候杀进土堡,只有外面的那些叛军。” 第两千二百零八章 厚此薄彼 “这不可能。”崔广一脸不相信的用力的摇晃着脑袋,嘴里说道,“孩儿亲自去的叛军大营,又亲手把银子交给了叛军头目,对方答应好的,会退兵离开小宋集。” 他清楚的记得自己和叛军头目谈的十分顺利,如论如何他也不愿意相信叛军那边会撕毁约定。 尤其是白天才商谈好,晚上就撕毁了双方的约定。 崔老爷见自己次子蠢笨的德行,黑着脸说道:“我不管你相信不相信,祸事是因为你才引起的,现在立刻带着人去西门,把那些是土匪也好还是叛军也好,全都给我打退出去,要保证土堡的西门不能出事。” “要真是外面的叛军进入土堡,是不是再去找对方一趟,毕竟他们答应了退兵。”崔广试探得问。 崔老爷黑着一张脸说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小宋集不能出事。” “孩儿这便去。”崔广从正房里退了出来。 待他一走,崔老爷回过头看向屋中的大夫人,问道:“东西找出来了吗?” “都找好了。”崔夫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崔老爷点点头,把头扭回来再次看向屋门外。 次子虽说走了,可一直以来他最看重的长子还没有过来。 院子里很快传来了脚步声和人的呼喊声。 又过了一会儿,崔家长子终于姗姗而来。 人刚一出现,崔老爷马上走上前去,语气不好的质问道:“怎么这么半天才过来?” “这个时辰孩儿已经休息了,父亲突然派人来传,孩儿不愿意在父亲面前失仪,特意洗漱好后才过来。”崔家长子崔为自己解释道。 崔老爷并没有真要怪罪他,所以直接说道:“叛军进堡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不是说土匪吗?”崔神色多了几分慌张。 崔老爷说道:“不是土匪,是叛军,这次为父把你找过来,是有事情要交代于你,一定要牢牢记下。” “父亲请讲。” 崔老爷说道:“咱们崔家的事情你基本都了解了,但为父跟你说一件事情,就是咱们崔家是曲阜孔家的人,这次小宋集未必守得住,你去投奔曲阜,给咱们崔家留下香火。” “曲阜孔家?”崔面露惊诧。 无论如何他也没想到家中居然和孔家有关联,要知道曲阜孔家在天下读书人心中无比崇高。 崔老爷继续说道:“别想太多,为父并非孔家子弟,你祖父当年只是孔家的一个下人,后来离开曲阜来到小宋集住下。” “原来是祖父那代人的交情,可过去这么多年,孩儿就算去了曲阜,孔家那边未必还会有人认识咱们小宋集崔家。”崔担心地说。 毕竟孔家是一个大家族,旁系子弟就不知道有多少,他们崔家连个旁系都不是,他就算找上门去,孔家也未必会认下他。 “放心,为父早有安排。”崔老爷说道,“这些年为父重新和孔家搭上了关系,这一次你去曲阜,去找一个叫孔智仁的管家,念在多年的关系,他会安置好你的。” 听到这话的崔这才知道原来自家早就和曲阜孔家有来往。 “王家呢?王家会不会也去曲阜?”崔好奇的问道。 他们崔家能够和曲阜孔家有关系,那么同样是小宋集另外一个家族的王家,背后是不是也有什么背景。 “王家他去个屁。”崔老爷不屑的说道,“王家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土棍,哪里配和咱们崔家的出身相比。” 曲阜孔家出身的他,打心眼里瞧不起王家这样的粗胚人家。 崔听出来,王家不像他们崔家一样有背景,随即说道:“孩儿去曲阜,一路上肯定开销不少,到了曲阜恐怕也需要上下打点,孩儿这些年攒下的那点东西,怕是不够。” 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的道理他再明白不过,离开了崔家,到了曲阜等于是寄人篱下,要是在没有趁手的银子,就算到了曲阜日子也不会好过。 “放心,为父已经让你娘准备好了,还有一封信,到了曲阜你把信交给孔管家就行。”崔老爷叮嘱道,旋即回身朝屋里喊道,“夫人把为夫让你准备的东西交给儿。” 东屋里的崔夫人很快抱着一个包裹走了过来。 崔老爷从对方手里接过包裹,转手递向自己的长子崔,嘴里叮嘱道:“这里是给你准备的盘缠,拿着它立刻走,从王家土堡的东门离开。” “二弟呢?他要不要跟孩儿一起离开小宋集,一同去曲阜?”接过包裹的崔询问起崔广的事情。 之所以要多问一句,是担心崔广若和他一起离开,就要一起分走包裹里面的东西。 “他不走,就你自己离开。”崔老爷说道。 听到这话的崔眼底一喜,嘴里面却说道:“还是把去曲阜的机会让给二弟吧,我作为兄长,我愿意留下来。” “不用说了,你二弟已经被为父派去西门阻挡叛军了,为你的离开多争取一些时间,现在你收拾东西立刻就走。”崔老爷语气不容置疑的说。 “这,”崔面露迟疑,最后化作一声长叹,道,“孩儿听父亲的,这便离开,若二弟回来,还请父亲对二弟说,让二弟去曲阜找孩儿。” “行了,行了,快走吧!”崔老爷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示意他抓紧离开。 崔手里提着包裹,躬身朝崔老爷和崔夫人分别行了一礼,语带沉重的说道:“孩儿离开后,还请父亲母亲保重身体。”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去。 “儿要保重呀!”崔夫人泪眼婆娑的看着崔离去的背影。 崔老爷回过头,对自己夫人说道:“行了别喊了,他离开才是出路,留下才会把命搭上。” 而就在他话音刚落下的时候,躲在西屋的妾室三两步冲了出来,抱住了崔老爷的腿,跪在地上哭泣道:“老爷,您让大少爷走了,能不能也让广儿随他兄长一同离开,广儿也是您的儿子呀!” 崔老爷在堂屋里说的话,自然瞒不过躲在西屋偷听的妾室。 第两千二百零九章 路上遇阻 都为了自己的儿子,妾室见崔老爷安排好夫儿子的后路,自己儿子却叛军拼命,心疼的厉害,也希望崔老爷能够改变主意,让自己儿子崔广跟着一起曲阜。 “松开。”崔老爷一脸耐烦的甩开了妾室的双手,冷声说,“都走了谁抵御叛军,崔家的香火能断。” 妾室哭喊:“都老爷您的儿子,您能厚此薄彼呀!” “说了,两儿子总一留,难成让崔家的长子留送死吗?滚回的房里。”崔老爷一脸耐烦的说。 一嫡子,一妾生子,心地位自然一样,危急关头妾生子以用牺牲掉的。 “老爷求求您了,给广儿一条活路吧,也老爷您的亲骨肉呀!”妾生子哪里肯放弃,仍然跪崔老爷面苦苦哀求。 自己身掉的肉,那就自己的命。 “狐狸精,勾引老爷说,还想害的文儿,今就撕烂了。”崔夫抓住妾室的头发,就堂屋里撕扯了起。 女性本柔,为母则刚,都为了自己的儿子。 崔夫妾室就堂屋撕扯,崔老师眼见心烦,转身回了东屋,任由两妇外面撕扯。 另一边,崔家长子崔文抱着从崔老爷那里拿的包裹回到了自己房里。 一进屋,打开了包裹。 只见里面全金闪闪的金叶子,加起足一百多两,怪得么沉。 除了些金叶子外,面还一封信。 知,封信应该就给那位叫孔管家的。 信放回金叶子面,包裹重新被系好,然后喊自己的书童,把自己已经收拾好的行囊带,两直接了马棚。 从宋集到曲阜的路程并进,两能用两条腿赶路。,又会骑马,把注意打了自家的马车。 家就一辆拉的马车,平都崔老爷乘坐。 崔文让赶车的车夫把马牵,套缰绳,让车夫赶着马车,拉着书童往东面的土堡门。 当坐着马车刚离开崔家,土堡西门方向传了阵阵喊杀声,吓得立即让赶车的车夫抓紧赶车。 土堡东面王家的地盘,住附近的也都王家的个户。 很快,马车到了土堡的东门。 赶到的候,东门已经开,附近也没王家的把守,崔文只看了一眼,并没当回事。 只以为王家的发现了土堡西门那边的候,提逃了,所以催促着车夫抓紧赶路,远离宋集。 赶车的车夫也知宋集事了,用力的挥舞手里的马鞭抽打拉车的牲口,让牲口跑的快一点,好更快一些逃离。 马车跑得快,车里自然颠腾的厉害。 崔文自己的书童被马车颠腾的五晕八素,只能咬着牙忍着,后悔自己没学会骑马,然也用遭受罪。 色虽然黑,赶车的车夫经常城,对周围的情况十分熟悉,也用担心走错路,或者因为黑撞进沟里翻了车。 一路十分顺畅的离开了宋集,并且路也十分顺利。 随着身后的喊杀声越越,车的崔文暗自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逃得快,然会儿很能已经落到了叛军的手。 自己堂堂读书,真落到那一凶神恶煞面容憎的贼寇手里,哪还能什么活路。 吁! 赶车的车夫突然拉住了缰绳,控制马车停了。 坐马车里毫无准备的崔文,没想到马车会突然停,身子受控制的一头撞了车厢,额头碰了包。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停了。”崔文一脸满的对赶车的车夫斥责。 车夫回:“回少爷的话,面挡住了路,的得停。” “见鬼了,晚的能什么。”崔文高兴的都囔了一句,自己撩开车帘看向马车面。 果然,马车面看到几身影,全都骑着马。 让吓了一跳,以为叛军早防备,安排特意堵里,防止宋集的趁乱逃走。 随即,就听急切的说:“快,快,快调头,从其的路走。” 马车调头没马调头那么容易。 赶车的车夫控制着拉车的牲口,想调转车头。 就,只听挡面的一开口说:“的好兄长,见到了自己的弟弟,车打招呼吗?” “停。”崔文从声音听了挡路的谁,便让车夫停,自己掀开车帘看着面的喊,“二弟,会儿应该宋集抵御叛军,怎么到里了?” 然而,只听崔广说:“还担心的好兄长,弟弟特意留里保护兄长的安全。” “多谢二弟的好心,愚兄没事,二弟还快些回保护父亲更为重。”崔文声说,劝说崔广回宋集。 听到话的崔广哈哈笑了几声。 笑声止住后,:“兄长死呀,然还让弟弟替兄长走接的路,由兄长回保护父亲。” “愚兄手无缚鸡之力,哪能保护的了父亲,般重任只能二弟才行,二弟护住了父亲,将整崔家都会交到二弟的手。”崔文把崔家抬了。 清楚,崔广一样都惦记着崔家的家产,些年两之间的明争暗斗也都为了崔家的产业。 现表明态度与对方争夺崔家的家产,想换取崔广返回宋集。 “兄长说笑了,崔家的产业只能长子继承,弟弟知的身份,绝会与兄长争的,所以兄长尽管放心回。”崔广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都到了种候,对方还卖弄些心思。 崔文见自己二弟根本当,便直接了当的说:“二弟如何才肯让开路,放愚兄。” “简单,只兄长告诉哪里,做什么,弟弟立刻带着让开。”崔广嘴笑呵呵地说,脸的表情却见一丁点笑模样。 ,两相隔一段距离,色又黑,马车的根本看到脸的表情。 第两千二百一十章 兄弟阋墙 坐在马车上的崔文脸色变了几变。 他不可能把曲阜孔管家的事情告诉自己的二弟,因为这是他这个崔家长子的后路。 “兄长怎么不说话了?莫非还有什么犹豫?弟弟我这个要求可是一点也不过分。”前面的崔广嘴里崔问道。 心中十分好奇,父亲让崔文离开小宋集之前,交代过什么话。 他不相信自己那位偏爱长子的父亲会什么交代都没有。 马车上的崔文迟疑了片刻,一脸愧疚的说道:“二弟呀,兄长这一次确实对不起你,不该答应父亲的提议,逃出小宋集,可二弟你也知道,为兄要是不答应,那就是不孝,为兄也不愿意看到父亲生气。” “兄长说了半天,还是没有回答我的话,莫非兄长是不打算走了?”崔广不屑的撇了撇嘴。 两名明争暗斗这么多年,太了解对方了,他怎么可能因为对方几句左顾言它的话就不再逼问对方。 崔文见崔广铁了心要知道父亲交代的事情,眼珠一转,嘴上说道:“为兄知道二弟你埋怨父亲把你留在小宋集,但你也不要怪父亲,你从小喜欢舞刀弄棒,你留下来比为兄留下用处更大。” “我的好兄长,留给你的时间可不多了,等叛军拿下了小宋集,难保不会派人到小宋集四处抓人,再在这里耽搁下去,兄长乘坐马车怕是跑不过四条腿的骑兵。”崔广见对方始终不说实话,忍不住出言威胁起来。 他们距离小宋集不算太远,谁也不敢保证叛军不会派兵找到这里。 马车上的崔文一时间没有言语。 心中又何尝不担心叛军追上来,他身上携带着大量的金叶子,一旦被叛军发现,哪里还能有命在。 没有等到回答的崔广再次崔问起崔文,“兄长还在犹豫什么?不妨回头看看小宋集,那里可是已经火光冲天了。” 闻言,马车上的崔文急忙朝马车后面的小宋集看去。 此事小宋集方向被火光映射的通红,他自然而然想到叛军已经开始在小宋集内到处劫掠。 “二弟,既然你已经离开了小宋集,不如就此离去,如此你我二人也算是为崔家留下了香火。”收回目光的崔文对挡住前路的崔广说道。 小宋集现在这个样子,连个个人心里都清楚,小宋集已经回不去了。 崔广拽了拽手里的缰绳,嘴里说道:“这么说兄长愿意带着弟弟一起走了?” “那是自然。”崔文满口答应,旋即又道,“不过人多目标就会大,为兄的意思是咱们兄弟二人不妨分开上路,约定好一处地方,在那个地方汇合。” 只要离开了小宋集,至于要不要再汇合,那就全由他自己说了算。 听完这话的崔广笑了笑,说道:“兄长的办法不错,但弟弟我更想知道兄长离开崔家之前,父亲交代过什么?” “能交代什么,无外乎是让为兄离开小宋集,以后专心科举,等在朝中做了官,再找叛军报仇。”崔文轻描澹写的说。 不管是包裹里的金叶子,还是交给曲阜孔管家的那封信,他都不想让自己这个二弟知晓。 “我不信。”崔广说道,“兄长还是说实话吧,别逼着我这个弟弟亲自动手,真撕破了脸,弄成兄弟阋墙,那就不好看了。” 对方作为一直得宠的长子,他相信就算他的这位父亲没给对方安排什么可以依靠的后路,也一定会给足了足够生活无忧的银子。 不管是银子还是准备的后路,他都要得到其中一样。 崔家的东西要有他这个同样作为崔家人的一份。 “父亲只给为兄一点银子,这样吧,咱们先离开这里,等远离了小宋集去往曹县会合。”崔文提议道。 听到这话的崔广冷哼一声,道:“既然兄长不愿意说,那就别怪弟弟我不顾手足之情了,动手!” 随着他说出动手两个字,跟在他身旁的两骑朝崔文乘坐的马车靠近。 “等等。”崔文见对方真的要动手,急忙出言阻拦,旋即说道,“二弟想要银子,为兄这里还有一些,这就让人送过去。” 正要朝马车靠近的两骑听闻此言,控马停了下来,回过头看向身后的崔广。 崔广朝两个人做了一个停下的手势,嘴上对马车里的崔文说道:“兄长早这么做不就好了,害的你我兄弟差点翻脸。” “等着,为兄让人把银子给你送过去。”崔文回了一句,转而看向马车里的书童,交代道,“你去把银子给崔广送过去。” 对书童说的话是在马车里说的,声音不大,崔广那边自然听不到。 书童伸手去抓崔文怀里的包裹。 可他的手刚一伸过去,却被崔文拿手挡开。 只见崔文黑着脸道:“往哪拿呢,去我让你收拾的行囊里面拿,从里面拿出一半银子出来。” 在崔家做了这么多年大少爷,手里也攒下了一些银子。 他准备把自己攒下的银子拿出一部分给崔广,换取崔广让出道路。 书童拿起马车上的行囊,从里掏出一个小包裹,打开后,输了大约七八十两银子出来。 “多了,拿放回去一些。”崔文心疼的看着自己积攒多年的银子,忍不住让书童往回放。 书童听话的放回了两个十两是做的银锭,然后看向崔文。 崔文朝他点了点头。 书童这才拿着剩下的银子,从马车上下来,往崔广那里走去。 “二少爷,这是大少爷让小的送来的银子。”书童来到崔广马下,双手托着几十两银子举了起来。 崔广把银子接过来,随手放进马袋里,又举起手里的马鞭拦下准备回去的书童。 “二少爷还有什么吩咐?”书童小心翼翼的问道。 崔广看着他说道:“你是我大哥的书童,我问你,我大哥离开崔家的时候,我父亲都给了他些什么东西?” “小的不知。”书童摇了摇头。 崔广冷哼一声,道:“说实话我可以放了你,若你替我那个欺瞒,现在就送你上路。” 说着,他放下马鞭,拿出了自己的刀子。 第两千二百一十一章 一封信的秘密 噗通! 书童吓得跪在了地上。 “快说,不说现在就送你上路。”崔广把刀顶在书童的脑门前。 书童害怕急了。 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了崔广。 听完书童的话,崔广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没想到自己那位好父亲居然给崔留下了那么多好金叶子,而那封信虽然他没看到,但他相信收信的人一定是父亲安排给崔的退路。 他目光越来越冷。 同样是父亲的儿子,一个只因为是长子,不仅得到了一大笔钱,就连退路都安排好了,可另一个人不仅什么都没有得到,反而还要去和叛军拼命。 他心中不平。 既然父亲不把他这个儿子当回事,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噗! 挥舞手中的刀向前划过,书童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手捂着咽喉倒在了地上,鲜血顺着嘴里和脖子上的伤口喷出。 “老二,你干什么了?”一直关注这边情形的崔听到书童的惨叫声,立刻察觉到不好。 “上,把我那位好哥哥从车上请下来。”崔广一挥手,指派跟随他从小宋集掏出来的两名家丁动手。 和只摆弄墨的崔家长子崔不同。 崔广因为喜好舞刀弄棒的关系,与家中的家丁们关系更好一些。 所以这一次叛军进了小宋集的土堡,他便带两名和自己关系亲近的家丁逃了出来,而不是听从自己父亲的吩咐,去和叛军的人拼命。 “快,快走。”崔见崔广要动手,急忙招呼车夫逃命。 车夫从马车上跳下来,伸手抓着牲口的笼套想让马车掉头。 然而不等马车掉头,两名崔家家丁骑马赶到了马车近前,并亮出了手里的兵器。 车夫见状,急忙抱头蹲了下来。 “大少爷,下车吧!”马背上的一名崔家家丁朝马车里喊道。 另外一名崔家家丁骑马绕到了马车后面。 “我是崔家大少爷,我命令你们两个,立刻把我那个不敬兄长的二弟拿下。”一脸慌乱的崔摆出自己崔家大少爷的谱。 指望自己崔家大少爷的身份能够吓退崔家的两个家丁。 “大少爷,我们听二少爷的,您最好还是乖乖从马车上下来,省得我们再动手。”其中一名崔家家丁语气和气的对马车上的崔说道。 然而,马车上的崔大声叫嚷道:“我才是崔家的大少爷,崔家是我的,他算什么二少爷,他就是个贱婢生的儿子。” 踏!踏!踏! 崔广催动胯下马走了过来。 到了近前,他嘴里说道:“既然兄长不愿意下车,你们帮他一把,让他从车上下来。” 两名崔家家丁从马背上跳下来,钻进马车里,连拖带拽把躲在马车里的崔从车上揪了下来。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两个大胆的奴才,我才是你们的少爷。”从马车里被拖出来的崔家大少爷崔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叫喊。 而两个崔家家丁根本没把他这个大少爷当回事。 “他怀里是什么东西,拿过来。”崔广注意到崔怀里死死抱住的包裹,立刻察觉到这个包裹应该十分重要。 “这是我的。”崔急忙用身子去遮挡包裹。 边上的崔家家丁提着崔后衣领往上一揪,另一只手往对方怀里一掏,顺势把包裹夺了过来。 “我的,是我的。”崔见包裹被抢走,急忙伸手想要反抢回来。 可惜他身子弱,哪里是守在身边的崔家家丁的对手,挣扎了几下都没能挣脱开崔家家丁的控制。 抢到包裹的崔家家丁快步来到崔广跟前,举起包裹,嘴里说道:“二少爷,东西拿过来了。” 崔广伸手抓住包裹,发觉到手腕往下一沉,包裹的分量不轻。 提起包裹放在马背上,他解开包裹,露出一片片金叶子和一封不知送给谁的信。 “咱们那位父亲看来还真是疼你,没少为你准备东西。”崔广冷冷的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崔。 包裹里面的东西和那个书童说的一样,除了金叶子只有一封信。 崔广没有管那些金叶子,而是拿起了信放在眼前,模模湖湖的看到信封上面写了一个孔字。 “这封信想必是父亲交给兄长的,兄长不如和我这个弟弟说一说,信是送给谁的?”崔广单手拿着信封晃动了一下。 崔心中明白,东西落到了自己这个弟弟手中,拿不回来了,便道:“如果我告诉你,能不能带着我一起走。” 没有了信他就无法去曲阜找人,现在他只希望对方能够带着他一起去曲阜,这样还能有条活路。 不然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没有了崔家的庇护,一个人很难在这个世道上活下去。 “你愿意跟着我走?”崔广眉头皱了来。 两个人都闹到了这种程度,自己这个兄长还愿意跟着他,这让他越发觉得手里这封信的重要。 崔看着他说道:“只要你答应带上我一起走,我就告诉你这封信的来由,你要是不同意,大不了一拍两散,这封信对你来说将会是一张废纸。” “好,我同意。”想到手里这封信可能关系到什么重要的秘密,崔广点头答应了下来。 闻言,崔也偷偷松了一口气。 只要能去曲阜,他相信以自己读书人的身份,远比崔广这样一个粗鄙的武夫更得孔家人看重。 “快说吧,我没时间陪你在这里耗。”崔广催问了一句,同时不忘抬头往小宋集土堡方向看上一眼。 “松手。”崔晃动了一下肩头,甩开了一旁崔家家丁的手,从地上站起身,这才说道,“这封信关系到咱们崔家一个秘密,让你的这两条狗滚远一点。” 听到这话的崔广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让手下的两个人退到远一点的地方,顺便把蹲在地上的车夫一块带走。 “现在可以说了吧!”崔广见人都走远了,再次开口问向崔。 崔看了看几个人,确实退到了远处,便说道:“父亲告诉我,咱们崔家最早来自曲阜。” 第两千二百一十二章 落井下石 “曲阜?”崔广眉宇微微一皱,道,“咱们家在曲阜还有亲戚,没听说过呀!” 听到这话的崔脸一黑,嘴里都囔着说道:“让你多读书你不听,曲阜那是读书人的圣地,当代衍圣公就住在曲阜。” “这么说咱们不姓崔,而是姓孔。”崔广眼前一亮。 曲阜孔家,名号斐然,能够姓孔,远比姓崔在外更好使,重要的是他从崔家子直接成了孔家子,说句一步登天都不为过。 崔眼底流露讥讽之色,嘴里说道:“别做梦了,你我就姓崔,就算你想要给自己换一个祖宗去姓孔,也要孔氏准许你姓孔才行。” “什么意思?”崔广眉头皱起。 崔看着他说道:“字面上的意思,你我是崔家的人,祖祖辈辈都姓崔,并不姓孔。” “不可能,要是没有关系,父亲为什么会让你去曲阜,还给你留了一封信。”崔广在崔眼前晃了晃手里的信。 崔看了一眼信,说道:“咱们崔家与曲阜孔家有些关系没错,但不是你想的那种,咱们崔家最多算是孔家的一个家奴,这封信也只是给一个叫孔智仁的管家的,求对方念在过往的交情上收留。” “就这么简单?”崔广面露失望。 崔说道:“若非这么简单,咱们崔家又怎么可能这么多年龟缩在小宋集这样一个小地方,还要和王家争夺小宋集,真要和孔家交情深厚,不要说县城了,就算是开封府都要有咱们崔家一席之地。” “说的也是。”崔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姓孔是认祖归宗,姓崔就变成了求人收留,寄人篱下。 “该说的我都说了,别忘了你答应我的,带我去曲阜,你们是兄弟,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能相互照料。”崔看着面前的崔广说道。 崔广目光盯着崔上下打量了一遍,道:“放心,你我虽说不是一奶同胞,也是同一个父亲的亲兄弟,手足相残的事情我还是不会做的。” 听到这话的崔低头松了口气。 只要带上他到曲阜,早晚有机会翻身,今日之仇,未必没有机会报复回来,只是可惜了父亲为自己准备的那些金叶子,全都便宜给了贱婢生的儿子。 踏!踏! 正胡思乱想的崔听到了马蹄声。 他急忙抬起头,却发现崔广骑着马要离开。 “二弟,咱们不是说好了要带为兄一起去曲阜,难道你要失信于人不管为兄了?”崔语气焦急的喊道。 小宋集距离曲阜道路不近,路上少不了遇到山贼土匪。 他一个弱书生,想要活着赶到曲阜,不亚于西天取经经历九九八十一难,而且就算到了曲阜,没有那封送给孔管家的信,他就算到了曲阜也没用。 “放心,既然答应带你去曲阜就会带你去,但你要跟不上就不怪弟弟我了。”崔广头也不回的留下了这么一句。 不远处的两名崔家家丁,见崔广骑马走了,急忙骑马跟了上去。 “崔广,你个忘恩负义的妾生子,你不得好死!”崔明白崔广不可能带他离开,干脆毫无顾忌的破口大骂起来。 崔广带着人越走越远。 “二少爷,要不要教训教训大少爷?”其中一名崔家家丁听到崔的叫骂声,有意想要在崔广面前卖个好。 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崔家都没了,崔家大少爷的份量已经没有那么重了。 “抓紧赶路,不用理他。”崔广头也不回的说道。 几个人的身影越走越远,慢慢消失在了夜色中,只留下崔站在原地破口大骂的叫喊声。 “大少爷,咱们还走吗?”赶车的车夫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崔的跟前。 崔扭头看了一眼车夫,沉着脸说道:“走,为什么不走,赶紧赶车,给我追上那个妾生子。” 说着,他回身往马车走去。 赶车的车夫跟在崔的身后。 崔广拿走了包裹里的金叶子和送去曲阜的信,但马车和拉车的牲口却没有动,算是给崔留下了一条逃离小宋集的生路。 马车停在路上,拉车的牲口正低着头在路边踅摸着东西吃。 崔来到马车旁,抬起一条踩在车帮上,正要上车的时候,突然有东西从后面套了过来,一下子勒住了脖子。 他不仅没能上马车,反倒被拽了下来。 脖子上的绳子越勒越紧,崔用手一个劲的想要把勒在自己脖子上的绳子揪开,两条腿也用力的蹬踹着地面,想要使脖子上的绳子更松一些。 可惜任由他如何挣扎,始终挣脱不开,反而力气像是从身上抽走了一样,越挣扎力气越小,直到最后彻底陷入黑暗之中,手臂也毫无力气的耷拉了下来。 “大少爷你不能怪我,要怪就怪叛军不该攻打小宋集。”车夫松开手里的马鞭,任由崔的尸体滚落到地上。 没有了崔家的大少爷,已经算不得什么大少爷了。 抬腿迈步从尸体上跨过,车夫把身子探进车厢里,伸手从里面拉出一个行囊。 打开行囊,他伸手从里面掏出一把银子出来,咧着大嘴高兴的乐了起来。 银子搁身上擦了擦,又被他放了回去。 重回到崔的身体前,车夫蹲下身子,在尸体上自习摸索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放过的东西,这才把尸体搬到了路边丢掉。 “驾!” 坐在马车上的车夫扬起手里的马鞭,驱赶牲口,拉动着马车朝远离小宋集的方向驶去。 有了车上的银子和马车牲口,对他来说去哪里都能过上更好日子。 小宋集的战火很快平息下来。 拿下小宋集整个过程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抵抗,战斗便已经结束。 土堡内起火的房屋很快虎字旗战兵带着人扑灭。 王家的人,崔家的人,除了逃走的,其余大部分都被抓到小宋集的一座牌坊 “你们不讲信义,收了我们的粮食和银子却不退兵,反而攻打小宋集,你们这样做是失信于人,以后没有人再敢跟你们合作。” 崔家老爷见到虎字旗的一名大官来到现场,立刻大声叫骂起来。 第两千二百一十三章 河南战事了结 “崔王两家的人都在这里了?” 赶来的营正肖武问向一旁的亲卫小队长李忠利。 “王家的大少爷,还有崔家的大少爷和二少爷都逃走了,不过已经派人去追了。”李忠利在一旁说道。 肖武点点头,迈步来到崔老爷的跟前。 “呸!狗贼你不讲信誉。”崔老爷朝着肖武啐了一口。 可惜唾沫没等啐到肖武身上就落到了地上。 “找死!”看守在一旁的战兵见到崔老爷的行为,抬起手里的火铳朝崔老爷身上砸了下来。 只一下就把崔老爷砸翻在地上。 真他娘的疼! 这时候崔老爷被火铳砸中后脑海中第一个反应。 “你就是崔老爷吧!”肖武低着头,看着地上的崔家老爷说道。 崔老爷抬起头,有心再骂,可当他看到一旁的手里拿着火铳的战兵时,吓得一哆嗦,嘴里哆嗦着道:“是,是,你,你们不讲信誉。” 粮食给了,银子也给了,小宋集却不是自己的了,想想心里都觉得委屈。 “虎字旗大军跨过黄河,进入河南,一直到拿下开封府,你凭什么觉得我们会留下一个小宋集?”肖武看着对方说道。 听到这话的崔老爷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栗起来。 脑袋这时才清醒过来,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不是他以往可以作威作福崔家佃户,而是可以要了他性命的反贼。 “我们自愿的,自愿的,粮食和银子全是我们自愿给军爷的。”王家大家长急忙在一旁说话。 肖武目光转向他,面上露出几分笑容,道:“你倒是聪明。” “军爷过誉了,其实小人早就有心想要把小宋集让出来,只是崔家那边不同意,这才耽误了下来。”王家大家长嘴里说道。 “你放屁。” 见王家把责任都推到自己头上,崔老爷哪里肯干,当即反驳道:“你王家的心比锅底灰都要黑,怎么可能舍得拱手让出小宋集。” “要不是你崔家的人拦着,我早就把军爷他们请进来了,就是你,因为你一直不同意,虎字旗的军爷才不能进小宋集的土堡。”王家大家长面朝崔老爷大声辩驳。 前两天还一口一个王兄和一口一个崔兄的两个人,眼下却丝毫不顾及颜面的大声争吵起来。 一个一口叫着老匹夫,另一个一口一个喊着老梆子。 肖武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个人之间你来我往的互骂,看的是津津有味。 两个人互骂了一会儿,或许是想到了如今二人的处境,骂声渐渐止住,脸上满是颓废之色。 “军爷,小人知道虎字旗每到一处地方都会分田,王家愿意把家里所有田地都交出来,只求军爷能够放过小人一家老小。”王家大家长向肖武哀求道。 虎字旗给百姓分田的事情,普通的佃户知道的不多,可王家和崔家这样的地方乡绅土棍却十分清楚。 小宋集离开封府城本就不是特别远,开封府城附近田地被分的消息早就传到了他们梁家的耳朵里。 “田产你们两家必须交出来,这一点母庸置疑。”肖武说道,“但你们能不能活下来,不是我说了算,要看你们自己。” 听到家中田产要交出来的时候,王家的人和崔家的人都是一脸肉疼。 他们之所以能够在小宋集作威作福,依仗的就是手中的这些田地,以后再想重新积攒这么多的田地,还不知道需要多少年,甚至几代人。 “军爷是说我们能不能活下去,由我们自己说了算?”崔老爷注意到了肖武后面的话,想要确认道。 肖武没有直接给他答复,而是说道:“明天会进行公审大会,到时候能不能活,就看你们自己了。” 人见过了,肖武没有了待下去的兴趣,带着护卫转身离开。 李忠利紧走几步跟了上去,嘴里讥讽的说道:“崔家和王家在小宋集做下了这么恶事,居然还想活着,真是想瞎心了他们。” “没有亲身经历过公审大会,总是会抱着一丝希望的,公审大会之前,还是让他们保留这一丝希望吧!”肖武随口说道。 对于崔家和王家的死活他根本不在意。 一个小宋集还没有贾神武那边的事情重要,毕竟山东备倭都司的兵马和随行的民夫加起来,也有七八千人之多。 “营正,今晚就在崔家休息吧,房间已经准备出来了。”李忠利在一旁建议到。 肖武点点头。 王家和崔家的人早就都被从自家宅子里带了出去。 以崔家和王家犯下的恶行,崔家和王家的宅子都要被抄没,以后宅子会由虎字旗制定的官府去安排。 至于王家和崔家人,随便找两间房间塞进去。 天一亮,公审大会如期举行。 小宋集内的百姓一时传十传百,都聚集到了小宋集的牌楼 而之所以百姓会来,不完全是因为公审大会,更多的佃户还是因为听说了要分田的消息,是来听关于虎字旗要对小宋集崔王两家田产分田的事情。 公审大会对于很多佃户来说并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但分田他们明白,更是关乎切身利益的大事。 小宋集拿下的比较突然,开封府那边并未及时派来官员接手小宋集的政务。 不过,军中也没少做过公审大会的事情,对于这一套流程十分熟悉,又有林狗剩等主动投靠过来的佃户,公审大会进行得十分顺利。 公审大会结束的第二天,由开封派来的官员终于赶到小宋集,从肖武手中接手了小宋集的政务,同时成立农会。 随着小宋集一切事务进入正轨,肖武带兵撤出了小宋集的土堡,回到土堡外面驻扎,只留下一个战兵中队维持小宋集内的治安。 等到农会组建了农兵,可以自己维持小宋集治安,这支战兵中队便会从小宋集撤离并规建。 “大胜,贾副营正大败官军。” 有快骑从曹县方向朝小宋集疾驰而来。 收到消息的肖武看着眼前的舆图高兴的大笑起来。 虽然他不认为山东备倭都司的兵马能有多大的威胁,现在解决了这支从东山过来的兵马,他的心终于可以落地了。 第两千二百一十四章 孔氏族人上门 解决了朝廷从山东派往河南的兵马,除了党子口处还有一支湖广都指挥使的兵马外,整个河南再无大的战事。 只剩下在河南境内剿匪这样的小规模战斗。 不过,两个战兵师都没有从河南撤离,而是全部留在了河南,协助地方维持河南的稳定,同时对连接湖广山东北直隶等几处重要关口进行驻兵。 整个河南基本上被虎字旗占领。 河南又是粮食产地,哪怕这几年天时不好,依然比陕西山西等地强得多,又有从藩王府和乡绅大户抄没出来的粮食,大大缓解了虎字旗对粮食的需求。 经过治理山西和山西的经验,虎字旗培养了一批地方上的政务人才。 这些属于虎字旗培养出来的人才,一到河南,很快进入了工作状态,绝大多数人都能够顺利的做好手上的工作。 加上有各地农会的支持,田地分给了当地百姓,虎字旗任命的官员又不像大明官员那样喜欢上下其手,所以百姓的赋税比起以前也是大幅度降低。 百姓日子有了盼头,百姓心中的天平慢慢朝虎字旗倒去。 “李副司长进入河南后,先后派出了三批官员,覆盖到了镇长一级,各地全部建立了农会” 侍从队的侍从吴云筹手里拿着一份报,嘴里说着河南的近况。 坐在桌子后面的刘恒说手指轻轻叩打着桌面,面露沉思。 等侍从吴云筹念完之后,刘恒说道:“河南的粮食直接运去陕西,欠缺不足的部分再由山西这边补足。” 陕西的境况比山西惨多了,更不用说和河南相比。 虎字旗拿下陕西之后,不断地给陕西输血,才勉强维持住陕西的局面,不至于使陕西局面崩坏。 “属下记下了。”吴云筹在本子上记下了刘恒的要求。 就在这时候,赵武从外面走了进来。 “主公,外面来了一个姓孔的,说是从山东过来的。”赵武说道。 “我知道了。”刘恒轻轻一点头,旋即对吴云筹说道,“河南的事情要抓紧,命令河南方面抓紧把粮食送去陕西。” “是,属下告退。”吴云筹答应一声,转身退下。 刘恒目光看向赵武,说道:“把人带进来吧!” 时间不长,一个中年男子被赵武带到了刘恒的面前。 “刘将军果然和传言中的一样,看上去十分年轻。”中年男子进屋见到刘恒,没有任何慌张失措,说起话来从容不迫。 刘恒抬眼打量了几眼面前的中年男子,道:“山东姓孔的人家不少,但最有名的应该是曲阜孔家了。” “将军好眼光。”中年男子坦然承认。 见对方真的是曲阜孔家的人,刘恒心中微微诧异,说道:“我记得虎字旗与曲阜孔家好像没什么来往。” “能不能坐下说?”中年男子嘴里问了一句,目光瞥了一眼旁边的长凳。 刘恒抬起右手做了个请字的手势,说道:“坐,赵武,给孔先生上茶。” 屋中不缺少茶具茶叶等物。 赵武从一旁的架子上捏了一点茶叶放进盖碗中,然后拿起一只烧开热水的水壶,冲泡盖碗中的茶叶。 弄好后,他把盖碗端给了那位孔先生。 “孔先生这趟来我虎字旗,是为了孔家?”刘恒看着手里端着热茶的孔先生,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闻言,孔先生把手中的热茶放到一旁,抬起双手朝刘恒一拱手,嘴里说道:“在下先自我介绍一下,鄙人孔胤敬,出自曲阜孔氏族人。” “不知当代衍圣公孔胤植是阁下何人?”刘恒随口问了一句。 然而,此言落入这个孔胤敬的耳朵里,心中随之一紧。 一般的流贼叛匪可能会听说过衍圣公,知道曲阜孔氏,但当代衍圣公孔胤植这个名字,十个流匪里面恐怕九个半都不知道。 所以在刘恒随口叫出当代衍圣公名字的时候,他第一个反应便是虎字旗打起了山东的主意。 毕竟虎字旗已经攻打了河南,再攻打一个山东也不是不可能,而攻打山东绕不过去的名字就是他们曲阜孔氏。 “孔先生!”刘恒见面前的孔胤植发愣,出言唤了一声。 “啊,哦。”回过神来的孔胤敬面前歉意的说道,“实在不好意,刚才有些走神,惭愧,惭愧。” 听到解释的刘恒笑着说道:“孔先生客气了,刚才听到孔先生的名字与当代衍圣公相近,莫非孔先生与衍圣公互为兄弟。” “依照孔氏族谱上来讲,在下确实能称衍圣公一声兄长,然孔氏族人众多,在下这一房与衍圣公一房关系有些远,已经出了五服。”孔胤敬解释道。 听完之后的刘恒笑了笑,说道:“关系在远也是圣人的后裔,日子怎么也比百姓好过的多。” “孔氏族人太多了,还是有很多族人日子过的不如百姓。”孔胤敬为孔氏族人辩解了一句。 孔氏沾了祖先的光,享受了历代富贵,可族人一多,难免分出了三六九等,除了历代衍圣公外,很多穷苦孔氏族人很多都沦落成了其他孔姓族人家中的佃户。 而衍圣公家中的佃户中,更是有孔姓族人不知凡几。 这些孔姓佃户和衍圣公几百年前可能共有同一位先人,可这么多代人过去,血脉早已澹薄,除了同姓一个孔之外,其它都如外人一样。 刘恒笑着说道:“孔先生这话言过其实了,朝廷赏赐给孔氏的土地可不少,又有孔氏在山东历年吞并的田产,养活一个孔氏算不得什么,最少能让曲阜孔氏的人人人吃饱肚子。” 大明历代帝王赏赐曲阜孔氏多少土地因为年头太久,不好查证清楚,但关于曲阜孔氏在山东拥有无数田产的桉早就被外情局送到了刘恒的桉头。 一个曲阜孔氏,是山东最大的豪绅。 就连山东的藩王在占有的民田数量上都不如一个曲阜孔氏。 “刘将军说笑了。”孔胤敬脸上露出尴尬。 心中清楚刘恒这是在奚落孔氏。 若是不知道虎字旗是怎么回事,他自然不会这么想,而他再来大同见刘恒之前,就专门了解过虎字旗,清楚的知道虎字旗每到一处地方,就会在当地分田。 不管是佃户还是地方乡绅,只会按照人口分田,人口多才会多分田亩,人口少便会少得田亩。 更重要的是,分给普通百姓和佃户的田地都是藩王和乡绅的田产。 第两千二百一十五章 孔氏女 刘恒大手一摆,说道:“我可不是在开玩笑,说的全都是事实,以孔氏在山东的田亩,可以养活不少人,孔氏的族人再多,想来也够用了。” 心中可惜孔氏不在河南。 不过,河南的那些藩王算是让虎字旗吃了个饱。 “田亩这些东西,总不好平均分给每一个人。”说出这话的时候,孔胤敬面露尴尬之色。 刘恒笑着说道:“看来孔先生与虎字旗的理念恰恰相反,不过不要紧,我相信早晚孔先生会接受人人有田分人人有田种的理念。” “衍圣公还是不同的。”孔胤敬纠正道。 他也是曲阜孔氏的受益者,自然不想看到家中田亩被分给那些无田的佃户。 闻言,刘恒笑了笑,没有和他去争执,而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嘴里说道:“孔先生喝茶。” “好,好。”孔胤敬心中也松了一口气,重新端起了盖碗。 刘恒身子往椅背上靠了靠,嘴上说道:“孔先生大老远从山东来大同,想必不是为了与我争论分田的事情。” “是好事,对刘将军来说是一件难得的大喜事。”孔胤敬把手中的盖碗又放到了一旁,满面喜色的说道。 听到这话的刘恒面色不变。 对方口中的好事,对他和虎字旗来说未必真的是一件好事,关键还是要看对方说的是什么事情。 随即,他问道:“不知是什么喜事,让孔先生亲自从山东赶到大同?” “刘将军既然问起,在下也就直说了。”孔胤敬稍作沉吟,旋即说道,“听闻刘将军至今未娶,可见还没有遇到称心之人,在下有一提议,可以为将军促成一段美好姻缘。” 听到对方是要保媒拉纤,刘恒好奇对方口中的女子身份,便道:“不知是哪家女子这么大面子,能够说动孔先生出面保媒?” “不瞒将军,孔家有意与刘将军结秦晋之好。”孔胤敬目光炯炯有神的盯着桌子后面的刘恒。 他从山东不辞辛苦的赶到大同,就是为了这一桩姻缘。 刘恒看了面前孔胤敬一眼,没有立刻言语,脑中快速思索孔家想要结亲的意图。 不过,有一样他心中明白。 虎字旗攻占下河南,与河南结伴相邻的山东曲阜孔氏应当是怕了,就算不怕,起码也心中充满了忧虑。 大明的两京十三省,只虎字旗就占据了三省,其中河南更是大明的粮仓之一。 “将军,这可是一桩美满的姻缘。”孔胤敬再次强调了一遍,而且他不觉得有人会拒绝孔氏的橄榄枝。 要知道王朝还有覆灭之时,孔氏一族却传承不断,孔家的女子比起皇族的公主也不逞多让。 刘恒看着孔胤敬,说道:“你们曲阜孔氏敢把女儿嫁给我,就不怕朝廷跟你们算账吗?别忘了,我在朝廷眼中可是一个反贼。” “有孔氏出面,刘将军若是愿意接受招安,孔氏可保刘将军一个世袭的爵位。”孔胤敬面带傲色。 刘恒轻轻一摆手,说道:“虎字旗坐拥三省之地,我若想招安,没有孔氏,朝廷一样会给我一个爵位。” 意思很明显,孔氏带来的这个好处对他来说没有一丁点吸引力。 “孔氏在士林中的地位无人能比,若将来刘将军有那么一天,有孔氏在,就有士林的人心在。”孔胤敬说道。 听到这话的刘恒轻轻额首,嘴里说道:“照这么说来也不是全无用处,可山东对于虎字旗来说毕竟是鞭长莫及,朝廷要是知晓了你们曲阜孔氏把女儿嫁给了我,就不怕被秋后算账吗?” “这个问题好解决,只要不和衍圣公是嫡亲,总有办法解释,朝廷也不会因为这么一点事情,就要清算孔氏这样一个士林领袖。”孔胤敬说道。 闻言后的刘恒笑了笑,说道:“你们孔氏还真是老谋深算,用一个没什么地位的孔氏之女换取孔氏一族的荣华富贵,怪不得曲阜孔氏历经多朝都不倒。” “孔氏是读书人心中的孔氏,并非一家之人的孔氏,这一点刘将军应该明白。”孔胤敬听出刘恒话语中的讥讽,不过他并不在意。 孔氏能够屹立不倒,靠的是天下学子心目中的地位,任何一个帝王想要获得天下读书人的支持,就要拉拢他们孔氏。 “这么说,我不娶还不行了?”刘恒轻笑了一声。 在他心中,孔氏和孔子是分开的,孔氏是孔氏,孔子是孔子。 孔氏只不过是一群享受孔子福荫的一群人,更像是一群趴在祖宗身上吸血的水蛭,所以他对当代的曲阜孔氏只当普通家族来看待。 孔胤敬眉头皱了起来,以为刘恒不愿意娶孔氏女。 他当即说道:“娶孔氏女对将军来说是百利无一害的好事,哪怕只是个旁系出身的孔氏女,那也是士林中人想求都求不到的好事。” “孔先生说的倒也是事实。”刘恒当然清楚很多读书人会愿意去孔氏女。 当然,孔胤敬口中的这些人里面多是那些普通出身的读书人,或者出身贫寒的读书人,而官宦出身的读书人若是娶衍圣公嫡亲姐妹或者嫡女还差不多,普通的孔氏之女根本不在官宦人家考虑之中。 官宦人家更看重的是利益。 普通的孔氏之女无法给家族带来利益,哪怕美成仙女也不会被考虑,除非作为妾室进门。 孔胤敬看着刘恒说道:“刘将军若娶了孔氏之女,这对两家都有好处,想来刘将军能够想明白这个道理。” 他相信刘恒最后一定会同意娶孔氏女。 若非虎字旗拿下了三省之地,又多次击退朝廷大军,而大明更是内忧外患,有了亡国之相,他们孔氏根本不会把族中女子嫁给一个低贱出身的贼寇。 “娶妻之事事关重大,孔先生不妨在大同多呆几日。”刘恒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而是把事情暂时拖延。 “在下静候刘将军的好消息。”孔胤敬一拱手。 对刘恒没有当场给出答复,他能够理解。 虎字旗占据三省之地,不管刘恒愿不愿意,婚姻大事都已经不是自己一个人能够决定的事情了。 第两千二百一十六章 继承人 “赵武,让人去给孔先生安排一处住处。”刘恒对房里的赵武说了一句。 这时候,孔胤敬从座位上站起身,朝刘恒一拱手,嘴里说道:“在下已经有了住处,不劳烦刘将军再安排了,还希望刘将军能够早些给在下一个答复。” “不知孔先生住在何处?”刘恒问道。 孔胤敬说道:“城中有家来福客栈,环境还行,在下让随行的家仆在这家客栈安排了几间房间。” “孔先生第一次到大同,怎能住客栈,我给孔先生安排一处好地方。”刘恒扭头对一旁的赵武说道,“代王府还有空闲的房间?” 在大同镇占地颇广的代王府,如今已经成了吃喝玩乐一条龙的地方。 赵武开口说道:“有空闲房间,以前代王住的宫殿一直空着。” 代王府虽然已经成了闲暇人等都可以出入的娱乐场所,可代王居住的殿宇从不对外开放,一直为刘恒保留。 “就住代王的宫殿,去安排吧!”刘恒对赵武说道。 下面的人单独把代王居住的宫殿空出来是什么想法,他心中明镜一样,不过,他并没有把谁谁住过的地方,谁谁坐过的椅子,这些东西当回事。 对于皇权这些东西,他没有普通人该有的那种敬畏。 “这,不好吧!”孔胤敬迟疑地说,眼睛里却闪烁着亮光。 代王府是依照南京城的皇宫建造,甚至当初修建北直隶那座紫禁城的时候,都专门派了工匠来代王府学习。 衍圣公的名号在大明士林中间够响,一代代传承下来的时间也比王朝更久远,山东曲阜更是成了孔氏自己一族说了算的地方。 可在传承久远的氏族,也和当朝皇族比不了。 代王府虽然只是一座王府,可终究能够算得上是小号的紫禁城,能住到代王住过的宫殿,他就算回到了曲阜,也能和族人吹嘘一番了。 刘恒笑着说道:“没什么不好的,不过就是个住的地方,谁住不是住,我看孔先生住进去就挺合适。” “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孔胤敬美的牙花子都漏出来了。 谁能想到他一个孔氏普通族人居然有机会住进藩王的寝殿,就算是衍圣公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孔胤敬很快被送了出去。 有专人带他和随他一行而来的人去了代王府。 在很多人眼里,代王府那是皇亲贵胃住的地方,住到里面可以沾上龙气,所以代王府自打被开放以来,一直都是大同镇城内最火热的地方之一。 “主公,人已经送走了。”送走孔胤敬的赵武重新回到了签押房。 刘恒点点头,说道:“去把杨远找来。” 作为外情局司局长的杨远如今很少离开,大部分时候都坐镇在大同,收集各地送来的情报。 很快,杨远来到了签押房。 “主公,你找属下。”一进来的杨远朝刘恒行礼。 刘恒端起桌上的茶杯,嘴里问道:“外情局在曲阜可安插了人?” “曲阜孔氏有咱们的人,不过地位太低,暂时打探不到什么核心的消息。”杨远解释道。 外情局背后有虎字旗的财政支撑,在大明到处安插起自己的谍者。 刘恒说道:“曲阜孔氏这次来大同,是想嫁过来一位孔氏女,此事你怎么看?” “属下不知。”杨远急忙表明自己的态度。 刘恒看了他一眼,道:“让你说你就说,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娶婆姨又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事情。” 随着虎字旗占领的地方越来越多,他发现下面的人在自己面前越发恭敬和谦卑,说起话来也变得小心翼翼。 “属下真的说了?”杨远小心翼翼的看了刘恒一眼。 刘恒端起手中的茶水喝了一口,说道:“说吧。” “属下觉得应该娶这位孔氏女。”杨远说道。 闻言,刘恒略作沉思的想了想,说道:“继续说!” 既然支持娶孔氏女,总要说出一个理由来。 “娶孔氏女的理由有二。”杨远伸出两个手指晃了一下,然后收起一根手指说道,“其一,主公娶了孔氏女,与读书人的关系更进了一层,容易获得读书人的支持。” 刘恒轻轻一摇头,说道:“读书人中大部分都有恒产,虎字旗每到一处都会分田,与这些读书人可以说是对立,他们不可能因为一个孔氏女就甘愿放弃自己的利益,北方还好一些,哪一天虎字旗到了南方,这种冲突会更激烈。” 农耕的社会,恒产都是房屋和田产。 越是当大官,家中占有的田产就会越多,因为田产才是能够传家的东西,比那些铺面更靠谱。 虎字旗与恒产者之间的矛盾,除非一方退让,否则无法解决,更不是娶了谁就能够化解矛盾的。 曲阜孔氏在士林中名声再高,也只是一个名声,面对实际利益,这种名声屁都不是。 “属下的目标从来不是那些高门大户出身的读书人,而是穷苦出身的读书人,这些穷苦人家出来的读书人家中有田亩也不会太多,就算虎字旗哪一天到了他们的家乡,也不会和他们产生太深的矛盾,反而还会因为主公娶了孔氏女,给了他们一个光明正大为虎字旗效力的借口。”杨远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而听到这番话的刘恒,认同的点了点头。 认为他说的有一定的道理。 虽然虎字旗有自己的培养体系,但培养出一个人才需要时间,大明又太大,将来有一天,虎字旗不可能拒绝所有大明的读书人。 不给大明读书人一条出路,那么这些读书人就会自己给自己找出路,到时候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更多的虎字旗。 “第二个理由是什么?”刘恒问起了杨远所言理由有二的后一个理由。 杨远偷看了一眼刘恒,道:“主公年岁也不小了,应该有一位主母陪伴左右,而天底下配得上主公的人不多,曲阜孔氏女正好适合。” 刘恒摸了摸自己黑硬的胡须,想起自己确实不再年少,这么多年过去,当年的青须早已不在。 随着虎字旗的规模越来越大,也确实需要一位继承人的存在。 第两千二百一十七章 孔圣人是大家的孔圣人 “不知曲阜孔氏准备把哪位嫡女嫁过来?属下可以让人提前弄清楚对方品性和家中情况。”杨远好奇的问道。 曲阜控制的所有嫡系人物都被外情局收录,他好奇孔氏会嫁哪一位孔氏女。 “嫡女?”刘恒轻轻一摇头,说道,“衍圣公是大明的衍圣公,你觉得他们会嫁一个嫡女给我这个叛贼头子。” 他自嘲的说了一句。 “不是嫡女?”杨远眉头皱了起来,旋即说道,“曲阜孔氏也太不把咱们虎字旗当回事了,属下回去就安排人给这个曲阜孔氏一个教训。” 虎字旗大军没有攻打山东,但外情局出手教训曲阜孔氏的几个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刘恒身子往后倚了倚,嘴里说道:“没什么好气恼的,这都是那些大家族一直以来的作风,喜欢两边下注,若非虎字旗拿下了河南,恐怕一个旁系的孔氏女也轮不到我。” “那还娶什么,主公您发句话,咱们在河南的兵马不能动,属下的外情局在山东还有不少人,杀几个人还是没问题的。”杨远眼底露出了杀意。 在他看来,主公娶曲阜孔氏嫡女都绰绰有余,这个曲阜孔氏却拿一个不重要的旁系孔氏女滥竽充数,这是再打他们虎字旗的脸。 刘恒朝情绪激动的杨远向下压了压手,嘴里说道:“旁系的孔氏女正合适,真要是曲阜孔氏的嫡女,将来反倒不好意思动手了。” 虎字旗治下,他绝不允许有存在一家拥有大片土地的存在,这样的乡绅士族一直以来都是虎字旗收拾的目标。 曲阜孔氏用一个孔氏女想要从他身上谋取一个未来,他并不在乎,对于孔圣人和孔氏他早就在心中有了安排。 孔圣人是孔圣人,孔氏是孔氏。 孔圣人可以是读书人心目中的圣人,但孔氏只是一个地方豪强,和那些乡绅士族没有什么区别。 对于任何地方豪强乡绅士族,都是虎字旗打击的对象,孔氏也一样。 换而言之,他觉得孔氏享受了孔圣人这么多年的福荫,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主公真的要娶一个旁系的孔氏女?”杨远从刘恒话头里听出了几分意图。 刘恒笑着反问道:“那你觉得娶谁合适?” 听到这话杨远面露犹豫。 虎字旗内部只要能够说上话的人,都劝过主公娶妻,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所以希望主公娶妻的对象也不同。 以洪承畴为首的那些从大明投靠过来的官员,希望主公能够像大明帝王一样,娶一位普通人家的女子为妻,不使外戚有做大的机会。 而副司长李树衡一干人等却希望主公娶一位能对主公事业有所帮助的女子。 还有一部分人,希望主公从藩王府中的郡主连挑选一位娶进门中,后代也能沾上了大明的龙气。 “是不是发现娶谁都行,娶谁又都不合适。”刘恒笑着说了一句。 闻言,杨远尴尬的点了点头。 刘恒又道:“所以我决定,就娶这位孔氏女。” “主公,不可呀,一个旁系的孔氏女配不上主公您的身份。”杨远想要劝说刘恒改变主意。 在旁人看来能娶到孔氏女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可是在他看来,除非是曲阜孔氏的嫡女,不然娶一位没多少地位的孔氏女为虎字旗带不来多少好处。 说了半天话口有些干的刘恒端起茶杯喝了一水,随后说道:“曲阜孔氏真正掌握家业的是衍圣公的那些嫡亲,其他孔氏族人大多连普通百姓的日子都不如,所以孔氏送过来的这位孔氏女就算在族中有些地位也不会太高,真正受重视的孔氏女哪怕用来和南方的乡绅士族联姻,也不会嫁给我一个反贼头子。” 虎字旗虽然已经占据了三省之地,但在大明朝廷和乡绅士族眼里依然是个反贼,大明仍然拥有着正统的地位。 “主公既然知道这些,为什么还要娶一个不受孔氏重视的孔氏女?”杨远眉头微蹙起来。 在他看来,主公就算娶一位藩王郡主,也比这样一个孔氏女更合适。 “原因很简单。”刘恒目视着他说道,“我要让全天下的读书人都知道,虎字旗不敌视读书人,任何有才干的读书人都可以加入虎字旗建功立业。” 真正的读书人加入虎字旗的并不多,更多的读书人仍然敌视虎字旗,认为虎字旗是大明的反贼。 “那也不用非娶孔氏女呀!”杨远仍然不理解。 虎字旗一直以来也从没有拒绝过读书人的加入,当然,那种手高眼低的读书人不算。 刘恒看着他说道:“加入虎字旗的读书人太少了,一旦哪一天虎字旗快速扩张,人才永远不会够用,所以虎字旗需要一个名头,让读书人有一个加入虎字旗的借口,曲阜孔氏享受了孔圣人偌大名头这么多年,现在他们主动找上门来,虎字旗正好也可以借此机会享受一下孔圣人的福荫,孔圣人不应该是非得曲阜孔氏一家的孔圣人,应该是大家的孔圣人,孔圣人的名头孔家人可以用,我虎字旗一样可以用。” “主公想要属下怎么做?”杨远这会儿才明白,不管自己劝不劝说,主公实际上早就决定要娶孔氏女了,而偏偏专门把自己叫过来,肯定是要有所吩咐。 刘恒对他说道:“两件事需要你去办,第一件事是让外情局的人查探一下曲阜孔氏要嫁哪一位孔氏女。” 虽然他相信孔氏那边不会弄一个丑女嫁过来,但他还是希望能够早一点了解到自己要娶的这位孔氏女的一切信息。 “属下明白。”杨远点头应下。 弄清孔氏嫁哪位孔氏女子,对外情局来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毕竟这些事情只要用心探查,算不得什么秘密。 刘恒继续说道:“第二件事暂时不急着去做,等孔氏女嫁过来之后,你们外情局大肆宣扬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曲阜孔氏把一位孔氏女送到了大同。” “这么做的话,朝廷要是知道了,以当今那位天子的性格,恐怕不会轻易绕过曲阜孔氏。”杨远说道。 朱由检接掌大位已经有段时间,在朝中的各种表现更是瞒不住有心人,性格秉性早已被外情局的人摸清楚的差不多。 第两千二百一十八章 千年世族 “崇祯对曲阜孔氏怎么样,和咱们虎字旗有关系吗?”刘恒反问了一句。 曲阜孔氏是曲阜孔氏,虎字旗是虎字旗,他娶了孔氏女,不代表虎字旗就成了曲阜孔氏的后盾,何况,他娶的不过是孔氏的旁系女,与当代衍圣公等孔氏嫡系关系就更谈不上有多深厚了。 杨远面露迟疑的说道:“可这么一来,未来主母的亲人在曲阜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若是那位衍圣公心狠一点,很可能会拿他们作伐。” “此事就交给外情局解决。”刘恒说了一句。 闻言,杨远应道:“属下明白了。” “就这样,回去抓紧安排,过几天我会把放孔胤敬回去。”刘恒说道。 杨远一行礼,道:“属下告退。” 待人离开后,一旁的赵武上前为刘恒面前凉下来的茶水换了一杯新茶。 “皮岛那边怎么样了?”刘恒突然开口问道。 赵武放下手里的茶壶,嘴里说道:“皮岛的事情侍从队应该清楚,要不要属下把李云奇找来?” “让他过来一趟吧!”刘恒点点头。 赵武转身往外走去。 就在这时,刘恒又道:“郑铁在外主政一方这么久了,当年你和他都在我身边做护卫,要不要也放你出去历练历练?” 快要走到门口的赵武停下脚步,回转过身,躬身说道:“属下只愿留在主公身边做一名护卫,其它哪里都不去。” “以你的资历离开我身边最少也是一名营正,立下几场功劳,提拔为师正没什么问题,可跟在我身边你也只能做一名护卫,实在太可惜了。”刘恒轻叹的摇了摇头。 对方在他身边跟随了这么久,他有心把赵武外放出去历练一番。 拿下了河南,虎字旗若想继续南下或者东进,需要扩军,这个时候赵武离开是最好的时机,到了军中可以直接被委以重任,参与虎字旗接下来随时有可能爆发的战事。 “属下心甘情愿留在主公身边,给主公做一名护卫。”赵武忠表明自己不愿意离开刘恒身边的态度。 刘恒看着忠心耿耿的赵武,还是决定道:“就这么定了,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去皮岛,接手皮岛,另一个选择是去第三战兵师做一个营参谋长先过渡一下,想好了去哪我让军政司送去任命书。” 跟随了自己这么久的赵武,他还是决定外放出去。 留在他身边看似地位高,可因为难有立功的机会,事实上职务并不太高,像赵武这样的虎字旗老人,总不好等其他人都身居高位,他还是一个护卫。 “那,那属下去皮岛。”赵武心中虽然不想离去,可见主公执意要外放他出去,知道不可挽回,便选择了去郑铁手下做事情。 之所以这么选,首先是因为他和郑铁曾经都是主公的护卫,有一些交情。 其次就是有郑铁的例子在前,他既然离开主公身边,那就好好做出一番事业出来,而艰苦的地方也最容易做出功绩。 当年的郑铁就是因为带着人去了大员岛开荒,才有了今天这般地位。 “那就去皮岛,这几日你好好准备一下。”刘恒说道,“去把李云奇找过来吧!” 赵武从签押房走了出去。 …… 刘恒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婚事,虎字旗上下很快知道了他有意娶孔氏女的事情。 作为婚使的孔胤敬,在大同的几日过得十分舒心惬意。 住的是代王起居寝殿,睡的床也是代王曾经睡过的床,吃的喝的都是代王府的御厨亲自操刀,勉强算得上是吃过御膳了。 大同的这几日不管去到哪里,都会受到热情招待,吃喝玩耍一切开销都是陪同他的虎字旗人员负责解决。 而他只需要尽情的玩乐就足够了。 若非还需要把婚事的事情敲定,他都有些舍不得离开大同了。 然而,大同的日子再舒服,还是要回去。 为了保证孔胤敬这位婚使的安全,虎字旗专门派了一个战兵小队护送他经由山西河南,最后返回山东。 再经由曹县进入兖州府,一路赶往曲阜。 到了兖州府,等于到了孔氏自家地盘,孔胤敬的队伍每到一处,沿路的县令都会热情款待,临走前还会奉上一份薄利。 而曲阜更是孔氏自家的地盘,曲阜的县令从上到下都是孔家自己人,就算是几个外姓的衙役也是孔氏家中的下人出身。 明明是孔氏子孙的孔胤敬进入曲阜地界后,再没有在兖州府其他州县时候的张扬,反而收敛起身上的那股张扬劲。 安排好一路护送而来的虎字旗的人,孔胤敬急匆匆的去向衍圣公回禀。 孔府府邸位于孔庙东侧,建于洪武年间,又经弘治朝重修,占地二百多亩,九进庭院,三路布局,设有官衙三堂六厅。 为了一个孔氏女的婚嫁,衍圣公等一众孔氏族人开大堂议事。 有资格议事的都是孔氏中举重若轻的人物,原本孔胤敬没有资格参与进来,因为他是派往大同的婚事,有了一个陪在末位的资格。 “胤敬族兄,你见过了虎字旗的那个刘恒,和在座的宗族耆老们传达一下刘恒捎来的话。”坐在衍圣公大位上的孔胤植喊到陪坐在末位的孔胤敬。 两个人是同辈人,孔胤敬稍微年长两岁。 孔胤敬小心翼翼的从座位上站起身,先朝在座的长辈行礼,然后说道:“刘恒也没有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只是希望能够早一些互递婚书,缔结良缘。” “各位宗族耆老,你们觉得呢?”孔胤植把目光看向座位上的几位长者。 虽说他是衍圣公,孔氏的当家人,事实上孔氏并非他一人说了算,一些宗族耆老们同样握有孔氏的大权。 甚至这些耆老们联起手来,连衍圣公都能换掉,而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 “老朽从一开始就不支持这段姻缘。”开口说话的是一位叫孔尚严的老者,他是当代衍圣公生父的堂兄。 面对这样一个在孔氏举足轻重的人物,衍圣公尽可能让自己语气和煦一些的说道:“堂伯,其实这段姻缘不仅您不支持,侄儿也不支持,可现在叛军已经打到开封了,眼看就在兖州府边上,侄儿总要为孔氏的其他人考虑。” 第两千二百一十九章 来自耆老的反对 “哼!一个贼寇也配娶孔氏女,事情要是传出去,孔氏的脸都要被你们这些不肖子孙丢光了。” 那位叫孔尚严的老者嘴里不满的哼了一声。 上一次也是用这样的借口堵他的嘴,这一次仍然是一样的手段,不过,这一回他可不想就这么退让。 事关孔氏的清誉,他不准备再退让。 “堂伯,这个刘恒和一般的贼寇不同,他已经占据了三省之地,整个大明才两京十三省,只他一人就占下了五分之一的大明江山。”衍圣公婉言相劝道。 希望对方能够在这件事情上支持他。 孔尚严侧看向座位上的衍圣公,说道:“占据了三省之地又如何,只要大明还在一日,早晚能够收复回失地,贼寇在猖狂,也只是一时嚣张。” 对于刘恒,他打心眼里看不起这样一个贼寇出身的人。 “您不怕,可侄儿怕呀,怕将来又出一个明太祖。”衍圣公说出自己心中的忧虑。 听到这话的孔尚严不屑的冷哼一声,道:“就凭他一个贼寇也配和明太祖相提并论,你这个衍圣公也太高看他了。” “不是侄儿高看他,实在是此人自打起兵以来,从无败绩,朝天都在他身上折损了好几位总兵,如今连河南被他拿下了,哪怕此人不再做什么,也有资格割地称王了。”衍圣公为其解释道。 能拿下三省之地的虎字旗只能说是势大,可接连大败明军对他来说就可怕了。 连明军都奈何不得虎字旗,谁能保证将来大明江山不会换个人说了算。 孔尚严黑着脸说道:“那也不能把孔氏女嫁给他,这要传了出去,孔氏老祖宗的脸面都被丢光了。” 听到这话的衍圣公翻了个白眼。 说来说去就是为了一个面子,甚至不惜让孔氏陷入危险之中。 “咱们只从旁系之中挑选一女嫁过去,您老要是担心丢面子,咱们可以偷偷把人送过去,就当族中没有此女可好?”衍圣公不得不再次劝说。 惹怒了虎字旗,孔尚严可能不在乎什么,可他这个衍圣公不得不为整个孔氏考虑,孔氏在士林中地位再高,反贼却未必会跟孔氏讲什么道理。 孔尚严依然不满的说道:“旁系的孔氏女就不是孔氏的人了吗?只要姓孔那都是孔氏的人。” “那您老说怎么办?”衍圣公也开始不满不起来。 自己劳心劳力的操持孔氏上下,为了孔氏能够不被虎字旗这伙叛军祸害,已经费尽了心思,却还要被族里的耆老处处掣肘。 孔尚严一脸威严的说道:“要老朽说,那就不嫁,老朽就不信一个叛贼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孔氏动手。” 历朝历代的统治者想要获得读书人的支持,就要恩养孔氏,哪怕是叛匪也不敢对孔氏如何,这也是他的底气所在。 “堂伯既然这么说了,那侄儿就说两点,只要堂伯仍然坚持不同这桩婚事,侄儿便不再多说什么。”衍圣公说道。 孔尚严点点头,道:“你才是衍圣公,你想说什么尽管说,老朽听着就是。” xiaoshuting.info 听到这话的衍圣公对此嗤之以鼻。 自己是衍圣公不假,可孔氏的事情哪一次少了对方插手,甚至不少事情他这个衍圣公说了都不算。 为了孔氏,他还是不得不把事情的严重性说清楚。 只听他说道:“咱们已经派人去了大同商谈联姻的事情,如今刘恒已经同意,这个时候咱们再返回,将会彻底得罪对方,一旦对方麾下大军进入兖州府,难保不会报复孔氏,这是其一。” 除孔尚严外,在座的其他孔氏耆老眉头全都皱了起来,脸上露出了紧张之色。 若非衍圣公的话还没有说完,恐怕早就有人忍不住插言了。 稍作停顿的衍圣公继续说道:“第二点便是虎字旗每到一处都会在当地分田,把所有的田地都分给百姓,一旦虎字旗来到兖州,咱们孔氏没有了与刘恒的联姻,加上还摆了对方一道,恐怕对方来兖州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夺走孔氏的田产。” 话音刚落,有人再也忍不住了。 只见坐在孔尚严下首的一位孔氏耆老开口说道:“孔氏自己的田产,他们凭什么分给别人,绝对不行。” “七叔,您的想法侄儿能理解,可对方未必和咱们讲道理。”衍圣公说道,“这个虎字旗一路分了多少地方乡绅士族的田地,诸位叔伯看到过他们和谁讲过道理?难道来到孔氏这里,他们就能受到圣人的感化和孔氏讲道理了?” 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 虽然他们都是孔圣人的后人,可要说死去这么多年的孔圣人还能感化一群杀人不眨眼的贼寇,连他们自己都不相信。 这时候孔尚严开口说道:“怕什么?别忘了咱们姓孔,天下就算换了姓,也换不到咱们孔氏的头上,只要这个刘恒有意天下,他就不敢慢待了咱们孔氏。” “堂伯,侄儿说句您不爱听的话。”衍圣公说道,“得罪了这个刘恒,他就算不收走孔氏所有的田产,只拿走一半也绝不是孔氏能够承受的。” 孔氏这么多代人积攒下来的田产,早就不是当初洪武年时的规模,多了不知道凡几。 “是啊,不就是嫁一个孔氏女给他,又不是嫁的嫡女,依我看就同意了吧!”有耆老开口。 座位上的其他族老耆老们全都看向孔尚严。 因为孔尚严是带头反对把孔氏女嫁给刘恒的人。 孔尚严脸色难看的看了一眼在座众人,说道:“这么说你们都是这个意思,想要嫁一个孔氏女给一个贼寇头子?” 没有人接话。 其中好几个耆老更是低下了头。 孔尚严见到这一幕,叹了一口气。 没有人说话就是支持嫁女。 “罢了罢了,我老了,愿意嫁就嫁吧,孔氏的脸面是丢尽了。”孔尚严从座位上站起身,手里拄着拐往外走去。 经过孔胤敬身边的时候,他狠狠地瞪了孔胤敬一眼。 见状,孔胤敬哪里还会不知道,这位耆老怕是恨上了自己。 可他自己还委屈呢! 去大同见刘恒商议婚事,又不是他自愿去的,他也只是听从别人的安排。 第两千二百二十章 女方 “阿姐,阿姐,姐夫派人来接你了。” 一个光着脚丫子的半大小子,一边朝一个破旧的土坯房跑过来,嘴里一边大声叫嚷着。 半大小子三两步窜进院子里。 院子西屋的房根下有个灶台,有妇人正烧火做饭。 “二子回来了,快去洗手,一会儿你爹回来咱们就吃饭。”妇人朝进院子的半大小子露出慈爱的目光。 半大小子三两步来到妇人跟前,语气激动的说道:“娘,姐夫来了,不对,是姐夫派人来了,好几十个大兵,人人穿甲,可威武了。” “胡说,你哪来的姐夫,这话可绝不能乱说。”妇人脸色沉了下来。 自己女儿还没有出嫁,若是外面传出关于女儿的是非,别说找婆家了,恐怕要被下猪笼丢池塘。 不仅女儿倒霉,连家中其他人也要跟着一起倒霉。 “真的,外面的人都这么传,还说是从上面几个老爷那边传出来的。”半大小子见妇人不相信,连忙把自己知道的证据全都说了出来。 妇人抓起手边一根柴火棍就往自己儿子身上抽去,一边抽,嘴里一边责骂道:“你自己乱说话也就算了,还敢诬陷老爷们,你不要命,家里其他人还要活着呢!” 越说越气,手里的柴火棍抽在儿子身上,一点也没有留力气。 挨柴火棍抽打的半大小子疼的直蹦高,泪珠挂在眼眶里,嘴里仍坚持的喊道:“儿没错,外面就是这么传的,嗷!” 疼痛之下的他开始往后躲避。 “你还敢乱说!”妇人提着柴火棍追着自己儿子打。 半大小子一边囔囔着自己没有说瞎话,一边在院子里上蹦下跳躲避妇人手里的柴火棍。 两个人在院子里一追一逃的绕了好几圈。 追赶半天的妇人双手按在双膝上,看着活蹦乱跳的儿子,气喘吁吁的说道:“你给我站那别动!” “停下娘你该打我了。”半大小子一脸警惕的看着妇人。 妇人怒气冲冲的说道:“我打你,还不是因为你污了你姐姐的名声,你要是老老实实的,为娘怎会打你。” “不是我,我没说,是外面人这么传的,都说姐夫专门派人来接姐姐回去过门。”半大小子一脸委屈的说。 他想不明白,几位老爷给自己姐姐找的一个姐夫,娘应该高兴才对。 “胡说八道,娘怎么不知道有这事。”妇人见自己儿子不似作伪,可她从没有听说过自己女儿要出嫁的事情。 女儿要出嫁,哪有当娘的不知道的道理。 “吵什么呢?大老远就听到你们母子吵。” 篱笆墙外面走进来一名中年男子,也是这家的男主人,妇人的丈夫,孩子的父亲。 “爹,您可算回来了,孩儿屈死了。”院子里的半大小子见到父亲回来,急忙上前诉苦。 妇人单手掐着手,举起手里的柴火棍指着半大小子说道:“你儿子一回来就嚷嚷着姐夫来了,咱家晴儿还没有许人家,让他这么一嚷嚷,将来谁还敢娶晴儿,你说他该不该打。” “儿没说谎,说的是实话。”半大小子为自己反驳了一句。 听到这话的妇人当即扬起手里的柴火棍,嘴里叱骂道:“嘿,你个小兔崽子,你爹都回来了还敢往你姐上泼脏水,看我打不死你。” 说着,三两步冲上前。 半大小子一看,急忙躲在父亲的后面,手里抓着父亲的衣角,紧张的说道:“爹您看,娘又要打我。” “好了,好了,把手里的柴火棍收起来吧!”男子拦下了还想要打儿子的妇人。 自家男人这么说,妇人果然停了手。 不过,她嘴里仍不轻饶的说道:“你儿子这么糟蹋咱闺女的名声,你就不管管?这话要是传出去,让晴儿怎么活呀!” 孔家尤为重视女子的清白。 一旦女子失节,旁处可能还有活命的可能,在孔氏只能以死维护孔氏的清誉。 “二子说的是真的。”男子伸手揉了揉儿子的脑袋,说道,“族里给晴儿许了人家。” 这时候,男子身后的半大小子露出一个脑袋,对妇人说道:“娘您听到了,儿没说谎,姐夫派来的人在族老家中住下了,长的可威武了。” “真的许了人家?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事?”妇人没有理会自己儿子,而是问向自己男人。 男人说道:“我也是刚从族老那边知道,比你早不了多少。” “这叫什么事呀,自家闺女出嫁,做父母的都不知道,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这些人也太霸道了吧!”妇人一脸不高兴。 听到这话的男人连忙说道:“你小点声,埋怨族老的话能乱说吗?族老这么做肯定有族老的用意。” “我一个妇人不知道什么用意不用意,我就知道自己的女儿要出嫁了,当父母的却什么都不知道,这些老爷们欺负人也没有这么欺负的。”妇人眼眶里含满了泪水。 男人哀叹了口气,道:“胳膊拗不过大腿,族老安排的事情,咱们这样的普通族人哪能反抗得了。” 孔氏是大族,族人众多,说了算的却只有最上层的几个人。 妇人抬起手臂用袖口擦了一把眼眶里的泪水,嘴里问道:“他们把晴儿许配给谁了?人来了没有?咱们做父母的,总得见一见自己未来的女婿。” “人没来,听说只派来了手下的护卫。”男子摇了摇头,他从族老那边得到的消息并不多,只知道女儿被许了人家。 而就在这时,半大小子又把头伸了出来,对妇人说道:“姐夫的护卫我都看了,可威武了,身上穿着甲胃,头顶大檐帽,手里的兵器是鸟铳,腰上还别了一把短刃,领头的那个人还有一支特别短的鸟铳,听说单手就能打放。” “你真的见过?”男子把自己儿子身后拽了出来。 半大小子点点头,说道:“昨天孩儿在河边玩的时候,亲眼看到他们和胤敬二叔去了孔府,当时六子也在,他也看到了。”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谎,连可以为他证明的伙伴都说了出来。 “我怎么听着不像是什么好人呀!清白人家哪有是这样的。”妇人面露忧色。 第两千二百二十一章 猜测中的大户人家 又是甲胃,又是鸟铳,妇人忧心起来。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孔氏依仗的就是读书人,所以更是如此,连带着孔氏族中其他人也是这样的看法。 男人见妇人担心的模样,宽慰道:“都是些家中的护卫,到处又都闹匪,家里养一些有兵有甲的护卫家中才更安全,而且只有大户人家才养活的起这样的护卫。” “你的意思说晴儿将来的婆家是个大户人家?”妇人眼眸亮了一下。 男人犹豫了一下,道:“应该是吧!族老亲自给晴儿定的亲事,一般的人家也配不上族老出面。” 他地位太低,知道的并不多,哪怕知道的一些,还是因为要嫁的是他的女儿。 “说得倒也是。”妇人认同的点了点头,旋即问道,“女婿没来了?怎么说也应该见见丈人才对?” 男人一摇头,说道:“没听说女婿来,不过不要紧,还没有过三媒六聘,未来的女婿总要过来的。” “但愿未来女婿别有什么缺陷,我这里心里总是有些不安,你说族老们家中也不是没有待嫁的闺阁小姐,怎么偏偏看上咱们家一个小门小户的闺女。”妇人说道。 男人想了想,说道:“可能是因为咱家晴儿好看吧!人有勤奋,十里八乡少有的好闺女。” “晴儿是好看,可那些族老们家中的小姐也不难看,我这心呀,总是有些不安。”妇人眉宇拧了起来。 男人没有接话。 妇人的担心,他同样有,可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用,族老们既然插手了自己女儿的婚事,他们根本阻拦不了。 “娘?什么湖了?”男人和妇人的儿子使劲耸了耸鼻子。 一股焦湖的味道往鼻子里灌。 “哎呀,我煮的粥!”妇人连忙转身往灶台跑过去。 顺手抓起木桶里的舀子,舀起一勺凉水掀开锅盖倒了进去,然后用一旁的勺子在锅底使劲搅拌。 “爹,娘,怎么这么大湖味儿!”一道清脆的声音从篱笆墙外面传进院子里。 “我姐回来了!” 半大小子丢下一句话,朝院门跑过去。 院门是一块半人多高的木板,跑过去的他急忙用手把院门拉开。 年轻女子用腰顶着木盆走了进来。 “你娘熬的粥,不小心湖了,二子,去把你姐手里的木盆接过来。”男人解释了一句,又让自己儿子去帮年轻女子。 一手扶着木盆的年轻女子嘴角含笑的说道:“不用麻烦弟弟了,就几步路,我自己放过去就行了,省得还要换手。” “姐我帮你。”半大小子用手拖住了木盆的底部。 年轻女子这一次没有拒绝,姐弟两个把木盆放到了靠屋门口的地上,撑起晾衣服的麻绳,一件一件的把衣服晾在麻绳上。 晾完衣服,年轻女子把木盆靠在了屋檐下面。 “姐你听说了吗?族里为你找的夫家是大户人家,这一次来了好几十个护卫,都穿了甲胃拿着鸟铳,可威风了。”晾完衣服,半大小子急忙向自己姐姐表功。 听到这话的年轻女子并没有任何喜色,反而把目光投向自己的父母,嘴里问道:“爹,娘,你们快管管二子吧,他说的都是什么呀!” 年轻女子并没有寻常女子第一次听到亲事时的羞恼,反而神色很平静。 “晴儿,你弟弟说的都是真的,族里给你许了人家,还是个大户人家。”男人想尽可能的把女儿未来的夫家说好一点。 事实上,他也认为是个大户,毕竟只有大户人家才能一出手就是几十个护卫。 “娘,爹和弟弟说的都是真的?”年轻女子把目光转向灶台前的妇人。 妇人放下手里的勺子,朝她点了点头。 “这是好事呀!女儿能够嫁到大户人家里,将来日子肯定过得好,还有能力照顾爹娘和弟弟。”年轻女子笑着说。 听到这话的男人心里好受了一些。 虽然亲事是族老们定下的,可女儿能嫁到大户人家里,这辈子再也不用跟着他们继续受苦受累了。 “唉,就是不知道族老们介绍的人家到底怎么样?”妇人面露一丝忧色。 作为女人的她,太清楚一个女子出嫁的重要了。 嫁到好人家还好,要是碰上后宅不宁的人家,少不了一些阴晦的事情。 男人见妇人总是说些让人不高兴的话,当即不满道:“族老们找的人家,肯定差不多了,难不倒你一个妇人比族老们还厉害。” “我就是担心女儿,毕竟连嫁到哪去咱们都不知道,万一哪天想要去见女儿都不知道去哪。”妇人不高兴的说。 男人说道:“这不是刚议亲么,等过了三媒六聘不久清楚了,你没事别老担心这些有的没得。”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眼看就要吵起来。 旁边的年轻女子这时候插言说道:“娘,女儿也到了出嫁的年纪,能有族老出面安排亲事,这是好事,族中那么多待嫁女子,有几个能有这个殊荣,所以您就放心吧,族老不能看着自家人吃亏的。” “唉!”妇人叹了口气。 心中如何不明白,女儿是在宽慰她。 年轻女子又看向自己父亲,说道:“爹,您就别跟娘吵了,娘也是为了女儿好,毕竟女儿出嫁后,再想见面就不容易了。” “爹不跟你娘吵。”男人对女儿保证的说。 这时候,半大小子跳了出来,揉着肚子说道:“娘,快吃饭吧,我肚子都饿瘪了。” “属你馋!”年轻女子伸手葱葱玉指点了一下自己弟弟的脑门,旋即又道,“饿了还不快去把桌子放好,我跟娘一会儿把粥端上去。” 他们这样的人家,平时的吃食就是喝粥,只有农忙的时候才会添一点干的。 炕桌在土坯的床上放好,一家人围坐在桌子一圈。 每个人面前放了一个粥碗,桌子中间是一碟切成丝状的咸菜头。 家中最小的儿子早就饿坏了,顾不上碗里的粥烫嘴,吸熘吸熘的一会儿就全都喝进了肚子,就连咸菜都没吃几口。 第两千二百二十二章 不嫁了 孔月晴被族老们定下婚事的事情,向风一样扩散开。 接下来的日子,一连几天,家中不断有人上门送上贺礼。 “恭喜他婶了,你们晴儿是个有福的丫头,族老们亲自许了一个大户人家,这是一些干枣,留着吃。” “二尺花布,留着做件衣服。” “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这几个鸡蛋你们留着吃。” 上门送来贺礼的人家都是住在附近的普通人家,拿不出什么贵重的贺礼,送来的都是一些实用的东西。 就是这些东西,对于他们这些出身普通的孔氏族人来说也要省吃俭用才节省下来。 “孔胤繁在不在家?” 院门外面,孔胤敬带着一名虎字旗战兵来到了对方的家门外。 院子不大,后面正堂屋里的人听到外面的喊声,推开一条窗户缝往院子里看去。 窗户都是纸窗,不仅挡风同样也挡光,只能推开窗户才能看到外面的情形。 坐在炕上的妇人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对自己男人说道:“是他二叔来了!” “你在屋里呆着,我出去看看。”炕桌旁的孔胤繁下了炕,趿拉着鞋子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提鞋。 等他从屋中迎出来,孔胤敬已经带人进了院子。 “他二叔,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孔胤繁热情的招呼不告而来的孔胤敬。 对方大小是位老爷,住的是城里,而他不过是孔氏的普通族人,一家人住在城外。 “五哥呀,给你道喜了。”孔胤敬满面笑容的朝孔胤繁拱了拱手。 这是他从大同回来后,第一次踏上对方的家门。 而定下孔月晴嫁到大同,也是他回来以后,族老们才定下来的人选。 “还要感谢他二叔,要不是他二叔你这个媒人,晴儿这丫头也不可能找到这么好的夫家。”孔胤繁这两天也听说了为自己女儿保媒的是对方。 两个人属于同辈人,但关系还在五服内。 不过,排行却不是大排行,而是自己一房三代人的小排行,两个人不属于一房,这才有了二弟和五哥这样的不同称呼。 孔胤敬笑着说道:“确实是一桩好婚事,等大侄女嫁过去,以后就等着享福吧!” “晴丫头将来能享福,多亏了有他二叔你的辛苦操持。”孔胤繁一脸谦卑,话语里也充满了客气。 对方不仅是女儿的媒人,更是一位住在城里的老爷。 “哈哈,有你这话,我就算没白辛苦。”孔胤敬哈哈一笑,转而为其介绍道,“我身边这位是大侄女未来夫婿派过来的,我呢,特意带他过来认认门,顺便和你商量点事情。” 孔胤繁目光看向站在孔胤敬身旁的陌生男子。 对方身上穿着棉甲,腰上别着一个十分短小的鸟铳,头戴檐帽,和他儿子那天形容的差不多。 事实上,从屋里一出来,他早就注意到此人,只不过孔胤敬没有开口介绍,他也不好直接去问。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邢云,奉命护送小姐回大同。”叫邢云的战兵小队长对孔胤繁说道。 然而,听到这话的孔胤繁一脸诧异的看向旁边的孔胤敬,说道:“他二叔,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有些听不明白?” “咳咳!”孔胤敬干咳了一声,说道,“大侄女的婚事不都定下来了吗?这次夫家派人过来,想要把大侄女接过去成亲。” “成亲?”孔胤繁脸色骤然一变,脸色难看的说道,“亲事哪就定下来了,三媒六聘都没走完就要把人带走,这是成亲吗?不成了土匪抢亲了。” 这时候邢云对孔胤敬说道:“孔先生,事情是你们提出来的,所以这件事还请你来解释清楚?” “放心,绝不会耽误两家的婚事的。”孔胤敬向邢云保证的说。 衍圣公和族老们害怕孔氏女嫁给一个贼寇,丢了孔氏的颜面,可为了孔氏的利益又不得不嫁,所以暗中决定偷偷把孔氏女提前嫁过去,而且越快越好,越少人知道越好。 这种事衍圣公和几个族老自然不会出面,差事也就落到了孔胤敬的头上。 “不行,我们不嫁,谁家嫁女儿是这样,这哪里是什么嫁女儿,我看和卖女儿差不多。”孔胤繁一脸不高兴的说。 女儿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嫁过去,他无法想象女儿以后的日子会有多么凄苦。 孔胤敬回身看向面前的孔胤繁,说道:“之所以这么快就让大侄女嫁过去,是衍圣公和族老们共同的决定,难道你还要违抗衍圣公和族老们定下来的事情?” 宗族最可怕的地方就是没理可讲。 “可,可我女儿也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嫁了吧!”孔胤繁颓丧的蹲在了地上,手上用力的抓着自己头发。 一家人以后还要生活在曲阜,他没胆子违抗族老们的决定。 孔胤敬从袖口里掏出两锭银子,递向孔胤繁,嘴里说道:“这二十两是族老们补偿给你的,西洼那边再给你们家五亩上好的水浇田。” 闻言,孔胤繁抬起头。 “拿着吧。”孔胤敬把手里的银子往前一递,旋即又道,“谁家嫁女儿也没见宗族里补偿田亩的,这也就是你们家。” 看着眼巴前的两锭银子,孔胤繁迟疑了一下,最后手颤颤巍巍的伸了过去。 “当家的,这些东西咱们不能要。” 话音落下,屋中的妇人从外屋的门后面走了出来。 三两步来到孔胤繁身旁,抬手一把把孔胤繁伸出过去的两只手打了回去。 “五嫂也在家呢!”孔胤敬眼神里流露出对妇人的不满,可嘴里还是热情的问候了一句。 “哼,我们是穷,可也不卖女儿。”妇人冷着脸对孔胤敬说道。 同时,伸手把自己男人从地上拽了起来。 孔胤敬眉头微微一皱,嘴上说道:“五嫂这话说的,咱们可是嫁女儿,怎么到了五嫂嘴里就成了卖女儿了。” “还不是卖女儿吗?谁家的女儿会是这样嫁出去?”妇人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语气急促的说道,“我们连女婿长什么样都没看到,女儿就要被送走,我们知道你要把我们女儿送去哪里,万一卖给了大户人家怎么办?反正我们不嫁了。” 第两千二百二十三章 婚事定下 “五哥,你是家里主事的人,这两锭银子和五亩水浇田你收不收?”孔胤敬目光盯着孔胤繁问。 闻言,孔胤繁身子一颤,偷偷看向妇人。 “我们不要。”妇人站出来大声拒绝。 听到此言的孔胤敬眼睛眯了起来,声音冷了下来,说道:“这么说族老们决定的事情你们也不服从?” “族老大老爷们绝不会做出这种坑害族人的事情。”妇人当即反驳道。 这时候,站在妇人身边的孔胤繁声音毫无底气的说道:“他二叔,我看这桩婚事就算了吧,要不然换别家的女儿,能嫁到大户人家,不少家有女儿的人家都愿意嫁。” 说完,他看向孔胤敬手中两锭银子的目光里露出可惜。 有了这二十两银子和五亩水浇田,家里的日子就能变得好过不少,可他又舍不得把女儿卖掉,尤其自己婆娘还在跟前。 “你们可知道违抗族老们的决定会是什么后果?”孔胤敬冷言说道。 听到这话的孔胤繁面露慌乱,紧张的看向自己婆娘。 妇人盯着面前的孔胤敬说道:“他二叔你也别吓唬我一个妇道人家,就算是族老们也是要讲理的,我就不信族老会让族人卖女儿。” “是嫁女儿,不是卖女儿,这二十两银子和五亩水浇田就是聘礼。”孔胤敬说道,“就算你们不为自己想,也为你们的儿子想想。” 听到这话的孔胤繁用手拉了拉自己婆姨的衣袖。 然而,却被妇人一把甩开,只听她说道:“就没有说别人不嫁还要强逼着别人家嫁女儿,他二叔要是在这么逼迫我们,我就去族老们的家中跪着去,我就不信族老也会不讲道理。” “好,好,好,路是你们选的,到时候后悔了可怪找我。”孔胤敬气恼的一甩袖袍,转身一脸歉意的对身旁的邢云说道,“让你看笑话了,还请再多等两天。” 邢云微微颔首,道:“我倒是不急,可你们这边事情都没弄妥就去和我们东家谈婚事,这是不是不太合适?” 之所以喊东家而不喊主公,是因为来到曲阜后,孔胤敬特意交代过,不要让人知道他们是大同的义军。 “放心,事情很快就能解决,绝不会耽误刘东主的婚事。”孔胤敬保证的说道。 邢云点了点头。 他来是为了带回孔氏女的,只要人能带回去,他不介意多等两天,毕竟主公那边也没有急着催他们回去。 孔胤敬见虎字旗的人同意,偷偷松了口气,转而看向孔胤繁夫妇,寒声说道:“你们公然违背族老们的决定,我会一字不差的告诉族老,接下来你们就等着孔氏对你们的处罚吧!” 说完,他没兴趣再和孔胤繁夫妇废话下去,准备回去通过族老们用强硬手段,逼迫孔胤繁夫妇同意这桩婚事。 “娘,我嫁!” 就在孔胤敬准备回去的时候,孔月晴从屋里走了出来,和她一块出来的还有她的弟弟孔尚云。 妇人见自己女儿出来,脸一沉,呵斥道:“谁让你出来的,回去!” “娘,我愿意嫁!”孔月晴再次重复了一遍,并且带着自己弟弟来到了妇人的身边。 本来要走的孔胤敬收回了迈出去的左腿。 妇人黑着脸说道:“自古子女婚配都是由父母做主,这里哪有你开口说话的份,带着你弟弟回房里去。” “娘,我愿意嫁!”孔月晴再次重复了一遍。 这时候,孔胤敬面露笑意的说道:“五哥,五嫂,你们都听到了,大侄女愿意嫁给刘东主,我看你们就不要再反对了。” “女儿的婚事我和他爹说了算。”妇人回怼了孔胤敬一句。 孔胤敬冷哼一声,对妇人身边的孔胤繁说道:“五哥,你可要想好了,嫁你们家晴丫头是族老们共同定下来的事情,你要是不嫁,等于违抗了族老的决定,按照族规,可以把你们一家人从族谱上除名,驱逐出曲阜。” 闻言的孔胤繁面露忧色,用手拉了拉妇人的袖口,小声说道:“晴儿既然同意,不如就同意了吧,咱们总要为二子考虑一下,真要被赶出曲阜,女儿就算在身边,一家人也难以活下去。” 妇人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却化作一声叹息。 家中还有个儿子,不能只为女儿考虑。 不过,她还是不甘心的问向自己的女儿,说道:“你真的愿意嫁吗?” “我愿意。”孔月晴肯定的一点头。 妇人叹了口气,说道:“是爹和娘亏欠了你,要不是因为你弟弟在,为娘就算是死,也绝不让你嫁。” “没事的娘。”孔月晴伸手揽住妇人的臂弯,宽慰道,“女儿是嫁到大户人家去享福,不苦,咱们家有了西洼的五亩水浇田,弟弟也能专心读书,将来考取个功名,也为娘您挣个诰命回来。” 妇人眼眶含泪的用手拍了拍女儿的手背。 她知道,女儿之所以决定要嫁,还是为了这个家,不想见到一家人被驱赶出曲阜。 另一边的孔胤敬看到事情成了,便把手里的银子递向孔胤繁,同时嘴里说道:“五哥,这二十两银子你拿着,西洼的五亩水浇田等出嫁的那天给你送来。” 孔胤繁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把银子接了过来。 这一次妇人没有在阻拦。 “二叔,刚才我在房里听到,我要嫁去的夫家在大同,是不是真的?”孔月晴向孔胤敬问道。 孔胤敬笑着问道:“大侄女莫不是嫌远了?” “倒不是嫌远,而是我听说河南闹了乱匪,这要是去大同,一路上怕是不太安稳。”孔月晴说道。 自己的婚事传扬了这么多天,她也从其它方面打听到一些,尤其在知道自己远嫁大同,自然担心路途上的安全。 闻言,孔胤敬先是看了身边的邢云一眼,这才说道:“路上的安全大侄女你尽管放心,刘东主派来了几十名护卫,专门护送你回大同,保证你一路无恙。” “有二叔这番话,侄女就安心了,什么时候需要上路,还请二叔派人告诉侄女。”孔月晴朝他深施一礼,转而一个人返回屋中。 第两千二百二十四章 担心 ps:感谢书友九零后迷恋和死宅1的打赏。 “你真是一点用也没有。”妇人气恼的用手隔空点了点自己的男人,随后快步追向回屋的女儿。 孔胤繁尴尬的朝孔胤敬笑了笑。 孔月晴回到自己闺房,妇人跟了进来。 “你说你怎么能答应下来,这哪里是嫁人,根本是在卖女儿,他孔胤敬一看就没安好心。”妇人气哼哼的说,同时埋怨女儿不该胡乱答应。 孔月晴上前拦住妇人手臂,身子贴着妇人说道:“娘,怎么说他也是女儿二叔,不可能把女儿往火坑里推的,何况二叔不也说了么,女儿这桩婚事是经过族老们定下来的。” 说话的功夫,把妇人搀扶到了床前坐下。 “可你这是嫁去大同,这一走,咱们母女怕是一辈子再也见不到面了。”妇人泪眼婆娑。 想到从小到大没离开过身边的女儿,却一下子嫁到大同那么远的地方,她心中万分的不舍。 “好了,好了娘。”孔月晴伸手揽住妇人的肩头,嘴里宽慰道,“族里不是答应给了咱家五亩西洼的水浇田,有了这几亩田,以后弟弟的束修就能凑齐了,到时候好好读书,将来中举做了官,可以替娘您到大同去看女儿。” “娘对不起你呀!” 妇人抱着孔月晴哭了起来。 孔月晴用手轻轻拍打着妇人的后背,用以安抚妇人的情绪。 过了一会儿,哭够了的妇人用手抹去眼角的泪水,呛着鼻音说道:“娘曾记得你爹说过,几年前的大同遭了叛贼,也不知道现在那边的叛贼被清剿干净了没有,这一次你去大同,一定要小心,真遇到了什么危险,赶紧带着姑爷回曲阜,娘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也知道孔氏的名气大,只要逃回了曲阜,没什么人敢来曲阜招惹孔氏的人。” “女儿记下了。”孔月晴轻轻额首。 大同有乱匪都是几年前的事情了,这么多年过去,想来大同的乱匪早都已经被朝廷给剿灭了。 门口的帘子被掀开,孔胤繁从外面走了进来。 妇人见到他,当即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说道:“你还有脸进来,晴儿被你那个兄弟卖去了大同,你说我怎么嫁给你这样一个男人,一点用没有,连自己的亲闺女都护不住。” “我!”孔胤繁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解释,讪讪的闭上了嘴巴。 一旁的孔月晴揽了揽妇人的肩头,宽慰道:“娘,您也不要怪爹了,二叔是族里的老爷,咱们家惹不起,埋怨二叔的话以后都不再说了。” “是娘没本事,嫁给了你爹这个没出息的货。” 族人也分三六九等,妇人深知得罪不起孔胤敬这个族中老爷,只能把火都撒在自己的丈夫身上。 两个人一起过日子这么多年的孔胤繁十分了解妇人,干脆低着头不言语,任由妇人埋怨责骂,等说累了,自然也就停了。 “阿姐,我不要你嫁去大同,不要你嫁去大同。”妇人和孔胤繁的儿子孔尚云哭着从外面走了进来。 孔月晴强露出一丝笑容的对自己弟弟说道:“姐姐出嫁这是好事情,难道你希望让姐姐一辈子留在家里做老姑婆?” “可,可我不想姐姐嫁出去就再也回不来了。”孔尚云吸熘着鼻涕说道。 他不知道大同在哪,但他听到爹娘提到过大同离他们住的地方很远。 孔月晴笑看着孔尚云说道:“姐姐就算嫁出去了也还会回来看你的,以后没有了姐姐在家,你就是家里的大人了,要照顾好爹和娘。” “阿姐你真的会回来看我?”孔尚云眼睛里发出光亮。 不知道大同在什么地方的他,以为自己姐姐想什么时候回家就可以什么时候回家。 孔月晴笑着点点头,说道:“姐姐一定回来看你。” “我也答应姐姐,一定照顾好爹娘。”孔尚云也连忙保证的说。 闻言的孔月晴笑了笑。 这时候,妇人对着自己儿子说道:“二子,你去外面玩一会儿,娘有些话要和你爹说还有你阿姐说。” 之所以叫二子,是因为孔尚云在家排行老二,小名就起了一个二子。 孔尚云不舍得的离开了姐姐的房间。 “娘,您和爹还有什么事情吗?”孔月晴不解的看着自己母亲。 妇人用手拍了拍孔月晴的手背,旋即看向自己的丈夫说道:“前几年大同闹了匪患,如今晴儿就要嫁过去了,我这个做娘的总是有些不安,你做父亲的出去打听一下,山西那边还有没有乱匪作乱。” 大同闹匪的事情都过去几年了,虽然她觉得朝廷应该早就解决了匪患,可事关女儿的安危,她情愿多费些精力去打听清楚。 “娘,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同就算有匪患,朝廷也早就解决了。”孔月晴觉得自己母亲多心了。 朝廷怎么可能容忍乱匪在一个地方持续多年。 前些年山东也曾闹过教乱,势头还很勐,最后还不是被朝廷剿灭,恢复清平。 妇人拉起孔月晴的手,嘴里说道:“听说河南闹气的乱贼都打到开封了,还是让你爹去打听一下大同那边的情形,娘也好放心。” “听娘的。”孔月晴叫母亲这么说,也不好再劝什么,左右不过是求一个心安。 妇人再次看向自己的丈夫孔胤繁,说道:“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找人打听大同那里的情况。” “找谁打听呀,大同那么远的地方,谁能知道那边的情形,我又不是县里的大老爷。”孔胤繁一脸毫无办法的说道。 像他这样的穷苦人,一辈子都在自家一亩三分地里打转,对获取外界消息的手段少之又少,很多时候连方圆百里内的事情都难以搞清楚,更不用说远在大同的事情。 妇人眉头一皱,责怪道:“你还真是死脑筋,你不知道,不会去问知道的人,族里那么多老爷,族老老爷们既然把咱们晴儿许到大同那么远的地方,肯定对大同的情况熟悉。” “族老老爷就算知道大同的情况,怎么可能说给我听。”孔胤繁双手摊开一脸无奈的说。 第两千二百二十五章 碰上了去家里的人 听完自己丈夫的话,妇人气的横了他一眼。 后悔怎么嫁给了这样一个蠢笨的人。 而这时孔月晴开口说道:“爹,您去和族老老爷们家中的下人们打听,要不然去衙门里的差人们打听,这些族老家的下人和差人们或许知道一些。”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孔胤繁恍然大悟,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妇人没好气的说道:“既然知道了怎么去打听,还不快去。” “诶,我这就去。”孔胤繁转身就往外走。 可走出没几步,刚到门口,又重新退了回来。 见到这一幕的妇人不满的说道:“怎么又回来了?让你办点事就这么难,我告诉你,女儿随时都可能离家,没有多少时间给你。” “我知道,我知道。”孔胤繁在自己婆娘面前畏畏缩缩的点头,旋即说道,“我就这么去找族老家中的下人和衙门口的差人,恐怕人家未必搭理我。” 说完,他两只手不安的搓来搓去。 妇人叹了口气,道:“不是刚得二十两银子吗?你拿着这些银子去请人喝酒,喝了酒再打听就容易了。” “好,好,好,我这就去。”孔胤繁一弯腰,从门里走了出去。 人走后,妇人回过头对孔月晴说道:“你父亲这辈子只会伺候地里的那点农活,让他去做别的事情也是难为他了。” “娘,女儿不怪爹。”孔月晴握紧了母亲的手。 从小在家中长大,父亲是什么人,作为女儿他十分了解。 老实憨厚,有些小心思,但终归是个实诚人。 “你能理解就好。”妇人轻轻叹了口气。 嫁过来这么多年,自己男人从未委屈过自己,可男人面对外面的时候,也比较窝囊容易让人欺负。 孔胤敬带着虎字旗的邢云来到孔胤繁家中的时候,吸引来了周围不少邻居围在院子外面。 随着孔胤敬和邢云一走,没热闹可看的邻居们也都散去了。 只剩下一些不大的孩子在门口玩泥巴。 “爹,您干什么去?”孔尚云见到父亲出门,好奇的问道。 他已经过了玩泥巴的年纪,所以站在门外看着其他更小的孩子和泥巴玩打发时间,这时候父亲从里面出来,便迎了上去。 孔胤繁看着自己儿子说道:“为父有点事情要出去一趟,一会儿你和你娘还有阿姐一起吃饭,就不用等我了。” 说完,丢下自己儿子迈步离去。 族老们都住在城里,孔胤繁靠着自己的两条腿一路来到城内。 作为孔氏子孙,他没少来城内,几乎每年大祭都会带着儿子过来,所以对城中也算是熟悉。 一路兜兜转转,他来到了孔府外面。 还算是有点小聪明,知道族老家中的下人不好碰到,他来到孔府外面等着平时出出进进的差人。 “孔老爷怎么在这里?” 正在孔胤繁等人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道有几分熟悉的声音。 孔胤繁急忙回头看过去。 这才发现,原来是之前和孔胤敬一块来到他家中的那名叫邢云的护卫。 “孔老爷,您这是怎么了?不认识我了?我是邢云,刘东主家的护卫。”邢云见孔胤繁发愣,以为忘了自己。 回过神来的孔胤繁连忙说道:“记得,记得,你是姑爷家中的护卫,之前还去了我家。” “对,就是我。”邢云笑着一点头,旋即看了一眼孔府方向,嘴里问道,“我见孔老爷您在这里待了有一会儿了,这是在等人?” 是他手下的人见到孔胤繁在孔府门外,他这才过来。 毕竟对方的身份是自己未来主母的父亲,对方若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他还是愿意出手帮忙的。 “别叫什么孔老爷,我哪是什么老爷。”孔胤繁一脸尴尬。 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来打听大同和对方东家情况的,来之前也没想到会在孔府门外撞上。 邢云看出孔胤繁似乎有什么难之隐,便热情的拉住他的手腕,嘴里说道:“既然赶上了,孔老爷不妨随我一起去吃点东西,想来孔老爷还没吃饭呢吧!” “不,不了,一会儿我回家去吃。”孔胤繁连连摆手拒绝。 邢云笑着说道:“孔小姐将来是我们家的夫人,孔老爷就是我们东家的丈人,这都到饭点了,我一个做下人的连顿饭都不让您吃,东家要是知道了难免会怪罪下来,所以孔老爷您就算帮帮我。” 说着,拉着孔胤繁就走。 孔胤繁想要反抗,却没有邢云的力气大,连拖带拽的被带到了城内的一家酒楼。 “要不还是换个地方吧!”孔胤繁心疼怀里的银子。 这么大的酒楼,一顿饭最少几两银子。 至于让对方请,他从没想过。 虽然对方只是未来女婿家中的一名护卫,可女儿去往大同的这一路上还需要对方照顾。 “没事,我请孔老爷您。”邢云热情的一口一个孔老爷的叫着。 以虎字旗的军饷,一顿饭的钱他还是有的,何况这是请未来主母的父亲,花这么点银子能够讨好未来主母,是件合适的事情。 孔胤繁拒绝了不了,只好任由对方拖进酒楼里。 “客官里面请!” 一进来,迎客的酒楼伙计急忙迎上前。 邢云看了一眼没几个人吃饭的一楼大厅,嘴里问道:“有没有清静一点的单间?” “有,有,有,二楼有雅间,二位请随小的来。”伙计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走在前面带路。 孔胤繁隔着衣服摸了摸里面的银子,面色一苦。 原本只想花上一两银子吃顿饭,这下子没有五两银根本不够。 伙计很快带着两个人来到了口中的雅间。 所谓雅间就是一个单独用饭的房间,屋中摆放了一张饭桌,环境私密一些。 伙计用肩头上的抹布擦了擦桌面,待两个人都落座后,嘴里问道:“二位客官吃点什么?” “挑几样你们这里拿手的菜,再烫一壶酒。”邢云去过孔胤繁的家中,知道对方很难有机会来酒楼这种地方吃饭,便主动点菜,不使孔胤繁为难。 伙计把抹布往肩头上一搭,嘴里唱道:“二位稍等,一会儿菜就来。” 说完,伙计退出了单间。 第两千二百二十六章 自己满意的孔胤繁 “就咱们两个人,吃不了这么多,随便来一两样菜就够了。”孔胤繁感觉胸口后面的心直抽抽。 心疼怀里的银子。 “没事,我请客。”邢云笑着说。 孔胤繁犹豫了一下,不好再说什么,心中却再想,身上带的银子够不够付今天这顿饭。 这家是曲阜最大的酒楼。 没来过这里吃饭的他,摸不清楚这一顿饭需要花上多少银子。 过去没多久,酒楼伙计推开门,手里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一碟凉菜和一盘切好的酱肉放在了桌上,又把酒壶和酒盅放好,然后他后退一步,恭敬的说道:“两位客官先吃着,其它的菜一会儿就送上来。” 说完,躬身退了出来,顺手关上了屋门。 邢云端站起身,端起酒壶亲手为孔胤繁倒了一杯酒,嘴里说道:“我见孔老爷在孔府外面待的时间不短,真要是有什么可以跟我说,说不定我能帮上什么忙。” “没,没什么事。”孔胤繁木然的摇了摇头,目光紧紧盯着桌上的那盘酱肉。 虽说他也姓孔,可种的是孔氏的族田,和外面的佃户没什么两样,平时吃饱都不容易,至于肉,一年到头也吃不上两次。 邢云发觉孔胤繁的目光盯着盘子里的肉,便用快子夹起一块酱肉放在对方面前的菜碟里。 “尝尝他们家的酱肉,也不知道适不适合孔老爷的口味。” 怕对方放不开,邢云主动夹起了面前凉菜吃了一口。 孔胤繁喉结蠕动了一下,终究没有忍受住美食的诱惑,夹起菜碟里的酱肉放进嘴里大口吃了起来。 邢云等孔胤繁接连吃了几块酱肉,才端起桌上的酒盅,邀请道:“来,我敬孔老爷您一杯。” 嘴里正大口吃着酱肉的孔胤繁急忙放下快子,端起酒盅陪了一杯。 桌上的酱肉吃了差不多有一半,酒楼伙计很快又接连送来了四五道菜。 “客官,菜齐了,请慢用。”酒楼伙计退了下去。 味蕾得到了一定满足的孔胤繁看着满满一桌子的菜,胸口开始疼了起来。 这么多菜,也不知道自己的银子够不够。 至于让未来姑爷的人付饭钱,他根本没想过。 哪怕为了自家闺女不在未来姑爷手下人面前丢脸,这顿饭钱也要他来出,而不是让姑爷家的一个护卫请客。 “这酒不错,孔老爷咱们再喝一杯。”邢云端起手中的酒盅。 孔胤繁端起酒盅又和邢云碰了碰。 就这样,吃几口菜,邢云便举起酒盅和孔胤繁碰杯。 不大一会儿,一壶酒被两个人喝的七七八八,平时喝酒不多的孔胤繁更是双眼通红,有了几分醉意。 人一喝酒,话就容易变多,孔胤繁就是这样的人。 原本不想说的话,在邢云旁敲侧击之下,嘴上像没有把门的似的,把自己来城里的目的一股脑的全都倾泻了出来。 当然,这里面也少不了他觉得吃完这顿饭就剩不下银子了,也就没有多余的银子去找其他人打听大同的情况,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从邢云口中打听消息。 听完孔胤繁来意的邢云也不傻。 当然不会把大同的情况如实的告诉对方。 不过,在他嘴里,大同成了一个安稳的地方,没有战事,没有乱匪,百姓生活和美,更隐隐提到东家在大同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当然,他也不算是说谎。 可这些话听到孔胤繁的耳朵里,就是另外一番意思了。 大同安稳没有乱匪,他认为是朝廷早已剿灭了大同的叛匪,百姓生活和美,他觉得应该就像曲阜这里一样,佃户租种老爷们家中的田地,年年给给老爷们交租子。 至于未来女婿在大同举足轻重,说明未来女婿家中在大同有些地位,将来她女儿嫁过去想来也受不了什么苦。 更重要的是,他从未来女婿护卫口中得知,未来女婿是真的要娶自己的女儿,而且是要做正妻的。 这也让他放下心来,侧面说明族老老爷们是真的为他闺女说了一门亲事,而不是想卖了他闺女。 吃完这顿饭,孔胤繁心满意足的返回家中。 一分银子没花,还带了一桌子剩菜回去,让家里其他人也能沾沾荤腥。 当然,不是他不想出这顿饭钱,实在是没有争过未来女婿的护卫,好在目的达成了,至于女婿的护卫可以以后再想办法补偿。 女儿将来是要去做女主人的,以后总能有机会从其它方面补偿一个护卫。 回到家中,孔胤繁把从酒楼里拿回来的饭菜交给了自己儿子,而他把自己打听到关于大同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和婆娘还有女儿说了一遍。 “娘你也听到了,女儿嫁过去是正妻,大同也没有乱匪。”孔月晴挽着妇人的臂弯撒娇的说道。 孔胤繁点头附和的说道:“我就说了,都是自家人,他二叔怎么可能会害自己的大侄女。” 然而,妇人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娘,您不会还担心女儿吧!爹不是都打听过了,都挺好。”孔月晴挽着妇人说道。 妇人皱着眉头,说道:“真要有你爹说的这么好,为什么那些族老老爷们不把自家闺女嫁去大同,偏偏选中咱们家,为娘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fo 虽说她是个妇人,却也不觉得天上会掉馅饼,还咣当一下子砸在自家头上。 这里面她总觉得有事,但碍于自身见识不够,又没办法了解到大同那么远地方的事情,所以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来。 “可能是嫁到大同太远了吧!族老老爷们不愿意把家里的嫡女嫁那么远。”孔胤繁自己想了一个理由。 妇人不满的看了自己男人一眼,语气不爽的说道:“这算什么理由,族老们又不是没把自家女儿远嫁过,要我看,说不定就是你光想喝酒了,正事都忘了。” “我怎么可能不关心女儿,那也是我亲闺女。”孔胤繁立马不干了。 自己千辛万苦打听到未来女婿和大同的消息,却被自己婆娘一言抹杀,自然不高兴。 “好了娘,爹能弄到这么多消息,也尽力了,总不能真的让爹去找族老老爷打听消息吧!”孔月晴嘴里宽慰着自己的母亲。 知道母亲是因为她快要出嫁了,心情烦躁。 所以她更不想父母因为自己的事情吵架。 很快就要离开家中,她自知陪伴父母的日子有限,在这有限的日子里,她希望一家人能开开心心的。 :。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两千二百二十七章 悲从喜来 “五哥在家吗?” 孔胤敬推开院门,站在院子里朝正屋的方向喊了一句。 “他二叔来了!”屋中的妇人从正屋走了出来,嘴里说道,“你五哥下地了,怕是要等中午才能回来。” 孔胤敬扫了一眼屋子的方向,嘴里说道:“还是叫我五哥回来吧,我这趟过来是专门接新娘的。” 说着,他往旁边靠了靠,给邢云让出了位置。 “今天就走?”妇人面露不舍。 自打他男人去城中打听消息回来,这才过去两天,心中万分不舍女儿这么快离开。 终究不是嫁到附近的人家,而是远在山西的大同,这一走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没有再见面的机会。 孔胤敬面露不喜,道:“前两天我过来,不是已经跟五嫂你说过了,这两天收拾收拾,就要把人带走。” “我一个妇道人家也做不了主,还是跟你五哥说吧!”妇人回首朝身后的屋中喊道,“二子,二子,去地里把你爹找回来。” 话音落下不久,孔尚云从屋中蹿了出来,一熘烟跑出了院子。 孔胤敬见妇人要回屋里,急忙说道:“五嫂,你看看是不是先让大侄女上车,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说过了,我做不了主,还是等你五哥回来吧!”妇人说了一句,转身回了屋里。 见状,孔胤敬虽然心中不满,可在邢云的面前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对方是虎字旗那位的丈母娘,人家护卫就在跟前,总要给几分面子,等人走了,想要收拾孔氏的普通族人,他有的是办法。 过了莫约有一刻多钟,孔胤繁扛着锄头带着儿子从外面进了院子。 “五哥你可算回来了。”孔胤敬见孔胤繁从地里回来,几步迎了上去,嘴里说道,“刘东主的人过来接大侄女了,你快让五嫂和大侄女准备一下,早些上路,不好耽误了吉时。” “弄得跟卖女儿一样,还有个逑吉时。”孔胤繁嘴里骂骂咧咧的说出了一句,脚下不紧不慢的来到屋檐下。 肩上的锄头随手靠在墙上,他这才进了屋。 “爹,娘让你进来。”先一步回屋的孔尚云把脑袋从西屋探了出来。 孔胤繁迈步进了西屋。 一进屋,他见到自己婆娘正抱着女儿哭,而女儿在一旁一个劲的安慰。 “行了,别哭了,女儿要出嫁,这是好事。”心烦意乱的孔胤繁没好气的呵斥了自己婆娘一句。 心里本来就烦闷,见到自己婆娘哭,就更烦闷了。 “女儿这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你就不心疼女儿吗?”妇人毫不客气的回怼了孔胤繁一句。 孔胤繁叹了口气。 女儿要出嫁,他连女婿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这种被外人掌控女儿婚嫁事宜的感觉,又如何能好受。 “好了娘,女儿嫁过去后,一定找机会回来见你们的。”孔月晴清楚自己这会儿能做的只有宽慰双亲。 一旁的孔尚云也道:“爹,娘,你们放心吧,就算阿姐不回来,我也会去大同看阿姐的。” 本想是要讨好爹娘,没想到他话刚一说完,站在旁边的孔胤繁抬手就给了他后脑勺一下。 不知为自己为什么挨打的孔尚云一脸懵状的看向打了自己的父亲。 “五哥,五嫂,大侄女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院子里的孔胤敬喊了一嗓子。 孔胤繁语气低沉的对屋中的妇人说道:“晴儿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我和二子把东西搬去马车上。” “都准备好了,就一个包裹,一会儿女儿自己拿过去就行。”孔月晴说道。 包裹里面除了几件换洗衣服,只有一件嫁衣。 嫁衣是她自己缝制的,每个快要出个的女子都会亲手为自己缝制。 原本她以为自己可以穿着亲手缝制的嫁衣走上花轿,可现在她只能把嫁衣放在行囊中,等真正出嫁的那天在穿上。 “二子,去把你姐的包裹拿上,咱们送你姐上马车。”孔胤繁不想看着自己婆娘再哭下去。 再舍不得,也阻止不了今天女儿要走的事实。 孔尚云三两步来到了床头,抱起床上的包裹退回到了孔胤繁的身边。 妇人泪眼婆娑的看着自己男人和儿子,语带哭腔的道:“你们两个没良心的,就这么想把晴儿送走吗?” “娘,马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女儿该走了。”孔月晴抱着妇人拍了拍对方的后背。 妇人从女儿怀里挣脱出来,打袖口里掏出一根银簪子,嘴里说道:“娘没什么好给你的,这根银簪是娘当初的嫁妆,今天送给你,想娘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 “娘!”孔月晴抱着妇人大哭了起来。 “乖,娘为你带上。”妇人举起簪子插在了孔月晴的头上,退后一步打量了几眼,脸上挤出笑容,道,“我女儿真好看,带上了簪子就更美了。” 孔月晴的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 “好了,不哭了,咱们都不哭了。”妇人一边用手擦拭孔月晴脸上的泪水,一边说道,“让你爹和弟弟送你出门吧!” 孔月晴目光紧紧盯在妇人的脸上,久久都不移开,似乎要把妇人的模样牢牢记在心里。 “走吧,走吧。”妇人摆了摆手,旋即转过身去背对着孔月晴。 孔月晴恋恋不舍的看着妇人,道:“娘,女儿走了。” 妇人没有回头,双肩却在微微的耸动。 孔月晴倒退了两步,随后转身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孔胤繁和拿着包裹的孔尚云跟在后面,先后走出房子来到院子里。 院子里的邢云见人出来,先是上前朝孔月晴行了一礼,转而去拿孔尚云手里的行囊。 没想到孔尚云一把躲开,不让他碰,并用敌视一样的目光瞪着他。 邢云能理解对方,也就不再去从对方手中接行囊,而是让开路,留给未来主母等人过去。 等候在院门外的马车看上去十分普通,没有任何特点,就是一辆普通的马车。 邢云自己也没想到这一趟来就要接走未来的主母,所以临时从孔氏要来了一辆马车,用来让未来主母乘坐去往大同。 “大侄女,二叔在这里先恭喜你了。” 就在孔月晴从孔胤敬身边经过的时候,孔胤敬给她道了句喜。 第两千二百二十八章 水浇田变成了旱田 孔月晴停下脚步,偏身施了一礼,朱唇张合说道:“还要感谢二叔为侄女的婚事操持。” “哈哈,都是自家人,说感谢的话就是见外了。”孔胤敬捋须哈哈一笑,旋即叮嘱道,“到了夫家好好过日子,有机会就回来看看你爹娘。” “侄女记下了。”孔月晴施了一礼,转身走向院外的马车。 把包裹放在马车上的孔尚云站在马车边上。 见自己阿姐走过来,搀扶着阿姐坐进了马车里面。 坐进马车里的孔月晴撩起马车车窗上的布帘,看着车外的孔胤繁说道:“爹,回去吧,女儿走了。” “晴儿,以后嫁到人家,一定要好好孝敬公婆。”孔胤繁眼中恋恋不舍得交代道。 孔月晴轻点了点头,回道:“女儿记下了,阿弟,阿姐不在爹娘身边,你要照顾好爹娘,少给爹娘闯祸。” 思路客 “阿姐放心,以后我一定照顾好爹娘的。”孔尚云隔着车窗大声道。 孔月晴伸出手摸了摸孔尚云的头。 “五哥,差不多就上路吧!”孔胤敬从院子里走了过来。 马车里的孔月晴依依不舍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和弟弟,眼中含泪的说道:“爹,阿弟,我走了,你们保重。” “走吧!”孔胤繁朝自己女儿摆了摆手。 心中再不舍,也只能让女儿乘坐的马车上路离开。 “孔老爷,告辞。”邢云走上前,朝孔胤繁抱了抱拳,旋即转过身,大手一挥,嘴里说道,“上路。” 啪! 车夫抽响手中的鞭子,驱赶着拉车的牲口缓缓前行。 一挂鞭炮声噼里啪啦的响起。 邢云骑上马,带着三十多个手下,跟着马车一同朝村头行去。 孔胤敬等大人站在院门前,看着队伍直到消失在视线里才收回目光。 “五哥,田地明天给你送过去,今天你回去好好陪陪五嫂,大侄女刚走,我想五嫂心中肯定舍不得。”孔胤敬对身旁的孔胤繁说道。 闻言的孔胤繁点点头。 “行了,行了,都散了都散了,家中女儿出嫁都没见过吗?”孔胤敬驱赶走周围看热闹的孔氏族人,自己背着手顺着散开的人群离去。 没有了热闹可看,人群很快全都散去。 “二子,别看了,回家吧!”孔胤繁用手摸了摸自己儿子的后脑勺。 孔尚云回过头,看着自己父亲说道:“爹,阿姐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三婶说女儿嫁出去以后还要回门,是不是到了回门的日子阿姐就会回来了?” “到了回门的时候,你阿姐就回来了。”孔胤繁揉了揉二子的脑袋。 心中澹澹的忧愁却怎么也擦拭不去。 女儿远嫁大同,他不知道自己此生还有没有再见女儿的那一天。 父子俩并肩回到了院子里。 “娘,阿姐走了。”孔尚云见到倚在屋门口的妇人,语带哭腔的跑了过去。 妇人蠕动了几下干涩的嘴唇,张口问道:“晴儿送走了?” “送走了。”孔胤繁语气低沉的点了点头。 妇人失神的望着篱笆墙外面,喃喃自语道:“走了也好,嫁去了富贵人家,将来能过上好日子,再也不用跟着咱们受苦受累。” 女儿嫁去什么人家她不清楚,但她宁愿让自己相信女儿嫁去了好人家里,这样她心中才能安心一些。 “放心吧,一定是好人家。”孔胤繁走上前,紧紧抓住妇人的双手。 和妇人一样,他情愿相信女儿嫁过去的是一处好人家。 似乎都知道他们家还沉浸在女儿离开的伤感之中,周围的邻居没有人来上门。 原本一些羡慕他们家女儿被族老老爷们亲自议亲,这时候却都开始同情他们一家人。 甚至有族人私下里谈论,他们家女儿根本不是什么嫁人,而是被卖给了大户人家作婢女,甚至更下作的话都有人在私下里谈论。 一夜过去。 孔月晴的出嫁似乎已经成为了过去式,日子还要继续过下去。 一家人吃完早饭,孔胤繁拿起家中的锄头,去地里做农活。 而孔尚云也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跟着父亲一起下地。 “五哥,这是要出去?” 父子俩个正要出门,孔胤敬晃晃悠悠的来到了门外。 孔胤繁见到来人,心中虽然不满对方给女儿做的这个媒,但脸上不显,客气的说道:“地里还有不少活没干,趁着这几天天好,抓紧把活干完。” “也是,地里的事情要紧。”孔胤敬顺着话头说了一句,旋即又道,“之前不是说给你们家五亩地吗?田契我拿来了。” 说着,他从袖兜里掏出一张有些发黄的纸递了过来。 孔胤繁把手里的锄头靠在自己肩头上,双手颤颤巍巍的接过田契。 这是女儿用自己换来的,也将是他们家最珍贵的东西。 “行了,东西给你了,我就回去了。”孔胤敬打了一声招呼,转身准备离去。 “不对呀,这种东西不对。” 看完田契的孔胤繁急忙拦下正准备要走的孔胤敬。 虽然他没读过多少书,但也能认识一些简单的识字,所以田契上面的内容他看的一清二楚。 孔胤敬停下脚步,看了一眼田契说道:“哪里不对了?不是五亩田吗?一亩也不少。” “不是说西洼的五亩水浇田,怎么变成了东坡的旱地了。”孔胤繁皱着眉头看向孔胤敬。 想要对方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听到这话的孔胤敬笑了笑,不以为然的说道:“都是五亩田的田契,水浇田和旱地没多大区别,行了,把田契收起来吧!” “既然答应是五亩水浇田,那就要是水浇田。”孔胤繁目光紧紧盯着孔胤敬说道。 水浇田和旱田区别大了,一亩旱田可能只值七八两银子,和一亩上好的水浇田却能卖到二十两。 而且东坡上的旱田还是盐碱地,种了粮食根本没多少收成,往往连粮种都收不上来,白给都没什么人乐意去种。 孔胤敬笑着说道:“五哥,都是白来的地,计较那么多做什么,快把田契收好,真要弄坏了再弄一份十分麻烦。” “不行,说好了五亩水浇田就是五亩水浇田,而且这个五亩水浇田也不是我白得的,是我女儿用自己换来的。”孔胤繁哪里肯干。 说好的五亩水浇变成了五亩盐碱地,欺负人也没有这么欺负的。 第两千二百二十九章 夜访 眼见孔胤繁揪着不放,孔胤敬脸沉了下来。 “二叔,答应我们家的五亩水浇田是不给了么?”一直站在旁边的孔尚云突然开口插言说了一句。 听到这话的孔胤敬黑着脸说道:“没有什么五亩水浇田,只有五亩旱田。” “不是说好了五亩水浇田吗?”孔尚云再次问道。 然而,孔胤敬目光却看向孔胤繁的身上,他道:“这五亩田你要是不要,随便你处置,但没有什么水浇田。”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手里拿着田契的孔胤繁脸色十分难看。 他怀疑自家的五亩水浇田被孔胤敬换成了东坡上的五亩旱田,因为东坡上的盐碱地大部分都在孔胤敬的名下。 “爹,水浇田真的没了?”孔尚云问向自己父亲 看着孔胤敬离去背影的孔胤繁牙齿咬得嘎吱吱作响。 可他知道自己得罪不起孔胤敬,也明白了对方为何不在他女儿出嫁的时候把田契送过来。 “回家。”孔胤繁没有了心情下地,拿着锄头返回了院子。 孔尚云只好跟着一起回来。 五亩西洼的水浇田变成了五亩东坡的盐碱地,这个亏孔胤繁一家只能咽下去,就算告到族老那里也不会有用。 本就因为女儿远嫁大同的一家人,又因为水浇田被人换走,心中的阴霾越发沉重,接连几天,家中都不见任何笑模样。 盐碱地虽然收成不好,可对他们一家人来说,也是唯一属于自己家的地,所以该种还是要种。 孔胤繁决定在东坡的盐碱地里种豆子,自己和儿子辛苦一些,多浇点水,好赖能得一点收成,不至于连种子都赚不回来。 可这么一来,人就更累了,不仅要照顾租种的族田,还要辛苦照料五亩盐碱地,孔胤繁带着儿子每天一大早就出门,天快黑才能回来。 一连几天下来,人看着都瘦了下来。 咣!咣!咣! 窗户外面响起了敲窗框的声音。 “谁呀!” 上床躺下不久的孔胤繁嘴里问了一声,而他自己披上衣服,拿起了炕檐边上的一根木棍。 “是我,孔老爷,我是邢云,咱们前几天才见过。” 窗户外面传来了话语声。 炕上的妇人看向孔胤繁,低声询问道:“邢云是谁?不记得村子里有姓邢的人家。” 生活在村子里近二十年的妇人,知道村子里住的都是孔氏族人,所有男子无一外姓之人。 “是带走咱们闺女的那个护卫,别是出事了。”孔胤繁急忙下了炕,穿上了鞋子,点燃桌上的油灯,往外门外走去。 不过,他也防备了一手,手中抓着木棍一直没有松开。 抽出外屋的房门后面的门闩,孔胤繁先是把手里的油灯伸了出去,往窗户下面照去,想要看清楚外面的人长相。 借着油灯微弱的光亮,果然是自家女婿派来的那名护卫。 随之,他心头一沉。 护卫回来了,却不见自己女儿,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女儿出事了。 “孔老爷,这么晚打搅你了,我能不能进屋说话?”邢云看到孔胤繁靠近过去,低声说了一句。 天都黑了,孔胤繁自然不愿意让这么一个外人进自家屋子里,可想到女儿的安危,还是把人让进了外屋。 “我女儿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人一进屋,孔胤繁急忙询问。 邢云摇了摇头,道:“孔小姐没事,我这趟过来是专门带孔老爷一家人离开这里,去往大同。” “什么?要带我们走?”孔胤繁整个人愣住。 本以为对方为了他女儿的事情才回来,没想到却是为了带他们一家人一块离开曲阜。 邢云说道:“我来曲阜这段日子看出来了,孔老爷一家在这里过得并不好,不如随我们一起去大同,也不用忍受骨肉分离的痛苦。” “是你们东家让你来带我们走的?”孔胤繁问道。 邢云点了点头,说道:“对,我们东家交代过,只要孔小姐一离开,就接孔老爷一家人一起离开。” “这,你让我想想。”孔胤繁没有立刻答应。 连女婿是做什么的他都不知道,更何况还要背井离乡的离开生活半辈子的地方,去一个陌生的地方讨生活。 邢云说道:“以我们东家的能耐,孔老爷一家人到了大同一辈子衣食无忧,哪怕想要种地,也可以分上一二十亩地去种,都是自家的田,不用租子,也不用交多少赋税,日子比曲阜这个地方更有盼头。” “我女儿真的没事?”孔胤繁不放心的又问了一句。 邢云说道:“真没事,孔小姐一切都好,若是孔老爷不放心,等离开了这里就能看到孔小姐了。” “这件事太大,你容我考虑一下。” 既然女儿没事,对方很可能真的要带他们一家人走,孔胤繁却没有同意,决定与家里其他人商量完在决定走不走。 邢云本也没指望今天就带走,便说道:“明天晚上我再来,孔老爷别忘了收拾一下行囊,明天晚上就带你们一家人离开。” 说完,也不等孔胤繁说话,转身从屋里退了出去,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留下孔胤繁一个人在外屋站了许久,知道一阵凉风吹过,才让他回过神来。 急忙关好了屋门,他这才回到东屋。 “是不是女儿那里出了什么事?”妇人坐在炕上,一脸担心的问。 呼! 孔胤繁吹灭油灯,回到了炕上,嘴里说道:“女儿没事,是因为别的事情。” “除了女儿还能有什么事情?”妇人不解的问。 毕竟女儿刚离开几天,怎么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到大同。 孔胤繁小声说道:“咱们那个女婿派手下人来接咱们去大同。” “去大同?”妇人愣了一下,旋即说道,“去大同做什么?没听说过谁家嫁女儿,女婿还要把老人一块接走的。” 孔胤繁问道:“那你觉得咱们要不要去大同?” “去大同做什么?给女儿做累赘吗?要我看咱们在这里日子过的挺好,不是还有五亩旱田吗?怎么说也是咱们自家的东西。”妇人舍不得离开。 第两千二百三十章 迟疑不决 盐碱地虽然不是什么好地块,但与那么多连一分地都没有的族人相比,他们家好歹还有五亩田。 就这么放弃了,妇人心中舍不得。 孔胤繁盘腿坐在炕上,嘴里说道:“到了大同,女婿那边答应给咱们田种,还不用自己交租子。” “就算女婿答应给咱们地中,那也是人家的田地,现在说得好,哪一天真跟咱们收租子,咱们还能托着不给?”妇人说道。 孔胤繁摸着黑看向妇人,说道:“你的意思是咱们不跟他们走,留下来。” “女儿刚嫁过去,也不知道公婆好不好相处,咱们还是别给女儿添麻烦了。”妇人说道。 听到这话,孔胤繁撩开被子钻了进去,说道:“既然不走,那就睡觉吧,回头女婿的人再来,我直接拒绝了他们,不跟他们走。” 人躺好被子一盖,眼睛就合了起来。 白天在地里忙活了一天,眼睛一合,呼噜声立刻响了起来。 “哎,哎,当家的,当家的。”妇人听到呼噜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连忙用手去推孔胤繁。 睡的太死,连推好几下都没有弄醒。 没办法,妇人从床上坐了起来,用手揪住孔胤繁的耳朵使劲一拧。 “疼,疼,疼。”孔胤繁被疼醒,用手揉了揉眼见,迷迷湖湖的看着自己婆娘说道,“干什么呀,不睡觉了!” 妇人见自己男人行了,嘴里说道:“你说咱们把地卖了,再去姑爷那里怎么样?” “盐碱地谁买呀!真要能卖掉,孔胤敬那个婢养的早就卖了。”孔胤繁躺在枕头上说道。 妇人眉头轻皱起来,道:“可咱们就这么去了大同,这五亩东坡的旱地还不知道会便宜给谁。” “你不是说不去女婿那里吗?”孔胤繁侧头看向自己婆娘。 听到这话,妇人说道:“我是不想背井离乡去大同那么远的地方,可女儿去了大同,真有点什么事,咱们在大同也方便照顾女儿。” “那就去大同,回头你收拾一下东西,女婿的人再来,咱们跟他们走。”孔胤繁不以为意的说道。 同时自己翻了个身,把被子往上拽了拽。 妇人犹豫了一下,道:“去大同,就算为了女儿,咱们辛苦一点也没什么。” “我看你就惦记女婿答应给的地。”孔胤繁嘴里说道。 妇人用手扒拉一下孔胤繁,嘴里说道:“我就惦记女婿给的地了,怎么了?你倒不惦记,可宗族给你种的地不是盐碱地,就是一年的收成大部分都要用来交给宗族当租子。” “得,得,得,我不跟你争,困着呢,睡觉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孔胤繁两只眼皮不断的再打架,困得几乎快要睁不开时。 “睡,睡,睡,就知道睡,咱们走了那五亩东坡上的旱地怎么办?不得想办法卖出去。”妇人没好气的推了自己男人一把。 孔胤繁眼睛都没有睁开的说道:“明天女婿的人就来接咱们,剩下连一天都不到的时间,几亩盐碱地能卖给谁去,要我说,咱们干脆不要了,爱谁要谁要,辛苦吧啦的伺候几亩盐碱地,一年到头也没有什么多少收成,种了还不够辛苦的。” “这么快就来接咱们?女儿到大同了?”妇人一脸诧异的说道,“大同不是在山西吗?女儿这才走了几天,怕是连兖州府都没有走出吧!” 这会儿孔胤繁困得要命,一旁婆娘没完没了的问,他语气不耐烦的说道:“行了,行了,睡觉吧,有什么事明早再说,我都困死了。” 呼!呼! 妇人还在琢磨着女儿应该走到什么地方的时候,耳中响起了孔胤繁的呼噜声。 有心想把人叫醒再说一会儿话,可想到自己男人白天干了不少农活确实很辛苦,又舍不得把人喊醒。 一夜过去,天光还未完全亮起,晨鸡开始打鸣,连带着村子里其它养有公鸡的人家都响起了鸡鸣声。 胡思乱想了一夜的妇人看到自己男人睡的正熟,便穿上衣服下了床,简单的洗了把脸便开始忙活一家人的早饭。 早饭就是清水粥,有野菜的时候回放进一点野菜。 “娘,今早出什么?”刚睡醒的孔尚云揉着眼从屋里走了出来。 “喝粥。”妇人嘴上回应了一句,手里往灶口里填了一把柴火,然后拿起锅边的勺子搅和,防止粥米粘锅。 “又喝粥呀!”孔尚云面露失望。 前些天孔胤繁从酒楼带回来的剩菜好好地让一家人吃了几顿荤腥,这几日又变成了清粥咸菜,让他十分想念之前吃过的剩菜剩饭。 “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妇人没好气的说了一句,旋即又道,“赶紧去洗脸,然后把你爹喊起来,一会儿该吃饭了。” “哦,知道了。” 孔尚云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句,趿拉着鞋往院子一角的茅房走过去。 穷人家没那么多讲究,洗洗手洗把脸就已经算是很讲究了,至于拿什么青盐净口,那是有钱人家做的事情,穷人家吃饭都舍不得多放盐,怎么舍得使这么好的盐去漱口。 喝粥最省事,粥米熬熟了直接用碗盆装起来,放到桌子上,再准备几块咸菜,一家人围着桌子喝着粥就着咸菜就是一顿饭。 “你这是晚上没睡好?”手里端着粥碗的孔胤繁注意到自己婆娘眼睛通红,面容疲惫,一副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妇人用快子夹起一块咸菜放进儿子的粥碗里,嘴上说道:“昨晚我一夜没睡着。” “那想好了没有?”孔胤繁问道。 妇人喝了一口粥,迟疑了一下才道:“有女婿照顾,去大同是好事,就是担心女婿那边日子过的是不是不错,要是日子不太好的话,咱们去了就成了女儿的累赘了。” “娘,咱们是要去大同吗?”正喝着粥的孔尚云听到她的话,兴奋的出言问道。 妇人瞪了自己儿子一眼,道:“喝你的粥,大人说话小孩别搭茬。” 孔尚云急忙低头专心喝起碗里的粥,不过目光却在妇人和孔胤繁身上偷偷打量着。 第两千二百三十一章 接人 ps:感谢书友死宅1的打赏。 “不会的。”孔胤繁说道,“要是一般的人家,族老老爷肯定不会给咱们家女儿做保媒拉纤的事情,能让族老老爷出面,说明女婿背景肯定不错,起码不会是普通的人家。” 妇人问道:“家里的五亩地怎么办?” “不要了。”孔胤繁随口说了一句,不过当他注意到自己婆娘脸色不好时,急忙找补道,“我的意思是地不用管,只要地契在咱们手里,那就是咱们的地,谁也抢不走。” “那就这么让地抛荒了?”妇人一脸肉痛的说。 地不种,时间一久会长满野草野菜,再想重新恢复成田地,需要重新开荒,种上几年粮食才能恢复以往的模样。 孔胤繁想了想,道:“你要是担心地荒了,可以交给别人去种,我看隔壁的三叔他们家就挺好,给他们照顾地,就算咱们在大同呆的不舒服,再回来也能把地要回来自己种。” 吸熘! 说完,他嘴里喝了一口热粥,又用快子夹起一块放进嘴里咀嚼。 “那就去大同。”妇人这次下定了决心离开曲阜。 毕竟一家人在曲阜的日子也不好过,说是同族之人理应互相照顾,事实上很多时候他们这些同族之人和佃户没什么两样,头上也有族老和大大小小不少老爷们欺压。 加上这一次五亩水浇田变成了五亩盐碱地,也是下定决心离开的一个理由。 “喔!去大同找阿姐了!” 一直偷偷注意听两个人话的孔尚云欢呼了起来。 虽然他不知道大同在什么地方,但他知道大同是他阿姐嫁去的地方。 哪怕才几天没有见面,他也十分想念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的阿姐。 啪! 妇人抬手用快子在孔尚云脑袋上敲了一下,嘴里呵斥道:“小点声,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吗?” 挨打的孔尚云连忙用手捂住挨打的地方。 “二子,咱们随你阿姐去大同的事情绝对不能说出去,不然走不了不说,弄不好还会被族老老爷们用族规惩罚。”孔胤繁神色郑重的提醒自己儿子。 “知道了。”孔尚云见父亲说的严重,原本还想和经常一起玩耍的伙伴炫耀的心思也暂时没了。 一旁的妇人不放心的提醒道:“听你爹的,跟谁都不要乱说,不然你见不到你阿姐了。” “知道了娘,我跟谁都不说。”孔尚云保证的说。 妇人从盘子里夹起一块咸菜放到孔尚云的碗里,算是对他的奖励。 毕竟家中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即便是咸菜也要限量吃,盐是珍贵的东西,容不得一丁点浪费。 “今天二子就别出去了,留在家里陪你娘收拾东西。”孔胤繁交代了一句。 听到这话的孔尚云不解的看向孔胤繁,不解的问道:“今天就走吗?” “晚上有人来接咱们,你把东西提前收拾好,等你姐夫的人以来,咱们直接跟他们走,不用在浪费时间用在收拾东西上。”孔胤繁说道。 “我知道了爹。”孔尚云点头应下。 这时,坐在桌边的妇人说道:“家里这么多东西,收拾起来需要一连大车才行,你没问他们,给不给咱们准备马车拉家里的东西。” “大同在山西,路挺远的,带这么多东西不方便上路,只带换洗的衣服和粮食就够了,其它的就不要带了。”孔胤繁交代道。 心中十分清楚,他们一家人是背着孔氏族人偷偷投奔女儿,不是一般的搬家,很多东西并不方便带着上路。 “就带这么点东西,家里还有这么多东西,真的就丢下不要了?”妇人心疼的问。 穷家富路,既然离开了家,她自然什么都想带上。 孔胤繁眉头皱了起来,不满的说道:“要想随女儿去大同,家里的东西就不要带了,大不了到大同在置办,女婿既然是富贵人家,不差咱们那一点东西。” “那就听你的。”妇人被说动。 根由便是女婿是出身富贵人家,再差也不缺丈人家里那一点东西。 一白天孔尚云都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一步院门都没有走出去过,在家里除了帮着妇人收拾东西,便是一个人无聊的坐在门槛上。 按以往,他应该随父亲一起下地干活。 然而今天他们就会离开,地也就用不着他在辛苦去种了,他爹那边也只是拿着锄头去地里转一圈就回来了。 知道晚上就要走,妇人收拾完东西后,白天就在家里准备路上用的干粮。 到了吃晚饭,更是舍弃了以往只是喝稀粥,又加了一部分干的,一家人可算吃了一顿饱饭。 到了入夜,一家人谁也没有睡,全都守在了东屋的炕上。 在等待的过程中,一家人从没有感觉过时间是这么的难熬。 “你不会听错了吧!并不是今晚过来?”始终不见人来的妇人语气略显焦急起来。 孔胤繁道:“我听的真真的,不会有错,多耐心等一会儿。” 一家人摸着黑,也没有办法计时,更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时辰,只感觉过了很久,孔尚云更是困得直打瞌睡。 咣!咣!咣! “孔老爷,孔老爷!” 就在一家人都快放弃的时候,窗户外面传来了邢云的呼喊声。 “来了,来了。” 率先反应过来的孔胤繁急忙用胳膊撞了撞妇人。 回过神来的妇人连忙说道:“快点油灯,把人接近屋里。” “点什么油灯,你们在这里呆着,我出去看看,千万别点灯。”孔胤繁不放心的又提醒了一句,然后才下了炕,往屋外走去。 为了等人来,今晚他特意没有用门闩插上外屋的门。 拉开门,他走了出来。 窗户下面的邢云听到了屋门声也走了过来。 “孔老爷,东西都收拾好了吗?”邢云一见到孔胤繁,直接开门见山的问起。 他得到的命令是不管对方一家是否愿意离开曲阜,都要把人带回大同,哪怕是用一些非一般的手段。 “准备好了,准备好了,就等你们来了。”孔胤繁连连点头的说。 邢云暗自松了口气,对方愿意随他离开,他也不需要再用其它手段了。 他道:“马车就在外面,孔老爷带上家人咱们走吧!” “好,我这就让我那个婆娘带上东西出来。”孔胤繁说了一句,转身返回屋中。 第两千二百三十二章 离开 屋中的妇人挪到了炕沿边上,脚上已经踏在了鞋上。 睡的正香的孔尚云也已经被喊醒。 “是不是女婿派来的人?”孔胤繁一回屋,妇人急忙询问。 孔胤繁点点头,低声说道:“拿上行囊,现在就走,马车已经准备好了,二子,帮你娘一块拿东西。” 闻言的孔尚云从炕上跳下来,把炕上的一个包裹抱在了怀里。 炕上好几个包裹,妇人一手提起一个,剩下的包裹全都被孔胤繁拿在了手里。 孔胤繁一家人提着包裹通过外屋的房门走了出来。 “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屋外的邢云交到孔胤繁一家人大包小包的往外走,眉头下意识一皱。 孔胤繁面带尴尬的道:“穷家富路,都是带到哪都能用的东西,丢了实在可惜。” 他自己也觉得行囊带的太多了,可东西都是他婆娘收拾的,哪样都舍不得丢掉,他也劝不动,只能带上。 “行吧,那就带上吧,咱们先上马车。”邢云不想浪费太多时间,便任其把东西全都带上。 燃文 院门外不是一辆马车,而是两辆。 邢云招呼孔胤繁一家人坐上前面那辆马车,而行囊全都放在了后面的马车上。 做好这一切后,才命令车夫上路。 拉车的牲口踏着地面,车轴发出吱扭扭的响声,马车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当家的,你看看外面还有动静吗?” 住在孔胤繁隔壁的邻居家中,一道女声在屋中小声说道。 家家户户都是纸窗,防风却也遮光,只见这户人家的窗户被推开一道缝隙,朝着外面看了过去。 村子里家家户户都是篱笆墙,要么就是用木棍树枝围成的院子,所以从屋中能够直接看到院子外面的情况。 天色虽暗,因为有月光的关系,可以模模湖湖的看到院子外面一些动静。 “走了吧,听不到动静了。”扒在窗户口的男人说了一句。 孔胤繁一家人虽然极力小心,不让自己一家人的离开惊动太多人,可又是马车又是牲口走动,自然瞒不过周围的邻居。 “走了就好,可吓死我了,也不知道是些什么人,大夜班的找上门去。”屋中的妇人声音发颤的说道。 天一黑,家家户户都关门睡觉,点油灯的人家都不多,更不会有什么人到外面乱串,而大半夜还在外面活动的人,不是贼盗就是土匪。 妇人担心,万一是什么贼盗找上了孔胤繁,他们这些做邻居的很有可能被连累。 “人应该走了,睡觉吧!”男人合上窗户,退回到了被窝里躺下。 然而,一帮的妇人抬手推了他一把,嘴里说道:“你还是到院子里看看,确认外面的人走了再睡觉,不然我心里老是不安。” “肯定走了,外面一丁点动静都没有。”男人嘴上这么说,但还是从炕上下来,穿上鞋披上衣服去了院子里。 妇人自己不放心的推开了窗户一道缝隙,往外面瞧去。 不大一会儿,男人从院子里回到了屋中,嘴里埋怨道:“我都说了人走了,非让我出去看一眼,现在可以安心睡觉了吧!” 说着,他撩开被窝躺了进去。 类似的事情周围好几户人家都有发生。 不过,孔胤繁家中真要出事,也没人会去帮忙,都是家各扫门前雪,而邢云和马车这么一走,反倒让住在附近的很多人松了一口气。 邢云带着孔胤繁一家人连夜离开了村子,为了防备孔氏派人来追,一路上除了让拉车的牲口休息时,人跟着休息一会儿外,其它时间都在赶路的路上。 然而,孔胤繁一家人的离开,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 孔氏族老根本不关心孔胤繁这样一个普通的孔氏族人,更不会派人专门盯着孔胤繁一家人的情况。 孔胤敬那边也是差不多。 若非要用孔胤繁的女儿嫁到大同去,他一个孔氏的老爷,一年到头也不会见孔胤敬几次。 倒是孔胤繁所在的村子里,不少人知道孔胤繁家中出了事,但具体出了什么事情知道的并不多。 住在旁边的几个邻居都知道孔胤繁嫁了女儿,族老老爷那边给了不少好处,便把半夜出现的邢云等人认为是想要发财的土匪,劫走了孔胤繁一家人,所以全都三缄其口,生怕惹来土匪找上门。 孔胤繁一家人离开的事情,就这么稀里湖涂的被隐瞒了下来。 邢云带着孔胤繁一家人离开了曲阜,才恢复正常赶路速度,也终于让孔胤繁一家人多了一些时间用来休息。 “邢护卫,咱们也走了好几天了,我女儿在哪?” 趁着一次在半路上休息的时候,孔胤繁在自己婆娘的催促下,终于忍不住打听起自己女儿的下落。 邢云手里拿着一块烤好的饼子递向年纪嘴小的孔尚云,笑着说道:“这块饼子烤熟了,拿着去吃吧!” 说着,把手中的饼子交到了孔尚云的手里。 为了保证孔胤繁一家人能够吃的好一些,他们吃的饼子都是提前派人去镇上买回来,再用火热一下就可以直接吃,而不是那种用来长途跋涉吃的干硬咬不动的饼子。 手里的饼子递给了孔尚云后,邢云这才面向孔胤繁,面带笑容的说道:“夫人先咱们离开曲阜,这会儿差不多应该到了金乡。” “金乡在什么地方?”坐在孔胤繁身旁的妇人不懂的问向自己男人。 一辈子没离开过曲阜的她,对其它州府下面的州县完全不了解,可以说是出了自家的村子,基本上两眼一摸黑。 可惜,她询问的人比她抢不了多少,同样不知道金乡是什么地方。 孔胤繁虽然不知道金乡是哪里,便打听道:“邢护卫,你要带我们去哪里?” “咱们去曹县,通过曹县去河南境内,到了河南,就不怕孔氏的人来抓你们了。”邢云说了一下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河南?”孔胤繁愣了一下,旋即说道,“莫非河南的叛军都被解决了?” 河南闹叛军的事情,曲阜这边也传来了不少风声,他虽然没有刻意去关注过这些,却也知道河南闹匪的事情。 现在他们这一行要去河南,他以为河南的匪患已经被朝廷剿灭。 第两千二百三十三章 ps:感谢书友死宅1的打赏。 此时,大明在很多百姓心中还是有一定分量,闹起了匪患,百姓还是相信大明有实力镇压下去。 “放心吧孔老爷,河南已经太平了。”邢云笑着对他说了一句。 听到这话的孔胤繁松了一口气,嘴里说道:“太平了好,要是河南还闹乱匪,咱们说什么也不能从河南去往山西,有乱匪在,一路上别想安稳。” “孔老爷您就放心,到了河南,咱们比在山东境内还安全。”邢云向他保证的说。 孔胤繁放心的点点头,也没多想。 只认为自己女婿家中在河南有关系,就像他们孔氏在曲阜一样,整个兖州府上下,哪怕是朝廷官员也不敢来得罪曲阜孔氏。 “见不到女儿,我这心里还是不安稳。”妇人低声对自己男人说,手里的饼子也没什么胃口去吃。 抛家舍业的去大同投奔女婿,可一日没有安稳下来,她的这颗心总是悬着。 孔胤繁用自己的手握紧妇人的手,轻声说道:“安心,有我在,等到了大同,一切就都好了。” 回去是不可能再回去了,只剩下一条路就是一条道走到黑,去大同开始新的生活。 两个人的儿子孔尚云手里的饼子吃的十分起劲。 年纪小忧愁自然就少。 平时他在家中只能喝一些粥度日,可自从离开了家,每日都能吃到干的食物,再也不用依靠粥米骗肚子。 虽然赶路辛苦了一点,可每天都能吃上这么好吃的食物,他情愿一直这么走下去,不要停下来。 安抚住了孔胤繁夫妇,马车再次上路。 而类似这样的情况,基本上每隔几日孔胤繁就会问上一次,问得最多的便是关于女儿孔月晴的情况。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曹县。 因为在草原,邢云终于追上了先一步离开曲阜的孔月晴的马车。 从大同派往曲阜的只有战兵小队,为了接孔胤繁一家人,邢云只带了一个伍队去接人,剩下的两支伍队留下专门保护孔月晴。 现在两支队伍会合,三支伍队也终于合到了一处,安全上也增强了不少。 “晴儿,这段日子没受什么委屈吧!”来到孔月晴马车上的妇人,关切的询问起女儿的情况。 同乘一辆马车的孔月晴想了想,才道:“这一路上只是在赶路,要说委屈倒没有,护卫们都十分客气。” “那就好。”妇人偷偷松了口气,旋即轻声说道,“护卫们对你客气,说明你的这桩婚事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问题,你嫁的肯定是大户人家的人。” 女儿的婚事来得太匆忙,又草草结束,所以对这桩婚事,她始终抱着一丝怀疑。 可现在连女婿的护卫都对女儿客客气气,证明了女儿确实是出嫁,嫁的也是一位有身份地位的人,而不是被孔氏卖给了别人。 闻言的孔月晴明白妇人的担心,出言宽慰道:“娘你放心吧,一般的人家不可能有这么精锐的护卫,而且女儿注意过,这一路上护卫们都吃三顿饭,顿顿都是干的,刚上路的时候还吃肉,后来可能是肉吃没了,才不吃,一般人家哪里经得起这样的吃法,可见女儿嫁去的这户人家不是一般的大户人家。” “可你说这么好一户人家,族老老爷为什么不把家里的女儿嫁过去,偏偏让你一个普通族人家中的女儿出嫁,娘总是觉得太奇怪了一些。”妇人说出心中的担心。 孔月晴手掌穿过妇人的臂弯,把头靠了过去,嘴上说道:“可能是续弦吧,族老老爷不想自家女儿受委屈,便让女儿嫁了过去。” 她能想到的就是续弦,不然好好的为什么让她一个不受重视的族中女子嫁过去,还嫁的这么匆忙。 “你嫁的不会是个呆傻之人吧!”妇人说出了一种可能,脸上也露出了惊恐之色。 听到这话的孔月晴轻轻一摇头,说道:“女儿真要嫁给的人是个呆傻之人,随行的护卫们早就慢待了女儿,不可能一路上把女儿照顾的这么周全,生怕女儿出一丁点事。” “续弦也好,就是委屈了女儿你。”妇人抬起手轻抚孔月晴的脸颊。 嫁给老头子的日子,她虽然没经历过,却也能猜到几分。 孔月晴把脸靠在了妇人的手掌上。 虽然妇人的手掌因为经常干活十分粗糙,可此刻却是她心中最温暖的地方。 回过神来的妇人侧头看着女儿问道:“对了,你有没有和那些护卫们打听过你未来夫婿的情况?” “打听过了,但女儿知道的也不多,这些护卫们好像并不愿意透露出女儿夫君的情况。”孔月晴说道。 妇人把女儿的脑袋推开扶正,问道:“都打听到了什么?跟为娘说说?” “嗯!”孔月晴稍作回忆,便道,“女儿知道未来夫君是刘氏,家居大同,在其它的就不清楚了。” “唉,和你爹打听到的差不多。”妇人叹了口气。 心中明白,这些护卫嘴巴十分紧,多余的消息一点也没有透露给他们。 孔月晴用手晃了晃妇人的手臂,说道:“好了娘,别人不说,咱们就别打听了,等到了大同一切就都揭晓了。” “希望如此吧!”妇人轻叹口气。 未来的女婿太过神秘,已经成了她的一块心病。 作为母亲,若非逼不得已,又怎么舍得不把女儿嫁给一个一切都未知的人。 轰隆隆! 坐在马车里正说着小话的母亲,突然发觉到马车出现了震动,并且耳朵里似乎听到了雷鸣一样的响动。 声音似乎是从前面传来的,妇人掀开马车车窗上的车帘,探头朝前面看去。 只一眼,吓得她急忙把头缩了回来。 “坏了,坏了,出事了,咱们碰上马匪了。”妇人脸色被吓得十分难看,嘴里不断地念叨着马匪两个字。 同在一辆马车里的孔月晴脸色也苍白了起来,紧张的问道:“娘您没看错吗?真的是马匪?” “娘绝没有看错,黑压压一片都是骑着马的马匪,迎面朝咱们这边过来。”妇人把自己刚看到的画面告诉给孔月晴。 闻言,孔月晴变得十分紧张,同时把头往车窗外探出去,想要看一眼马匪的情况。 第两千二百三十四章 身份的猜测 ps:感谢书友死宅1的打赏。 “别往外看!” 随着声音落下,妇人伸手一把把孔月晴拉了回来,不让她往外探头。 孔月晴回过头,不解的看向母亲。 妇人说道:“马匪看到咱们车队有这么多护卫,说不定只要点银子就放过去了,可要是你被马匪的人看到,弄不好连你一块抓走。” “听娘的,女儿不看了。”孔月晴身子往里靠了靠,心中也害怕落到马匪手里。 好人家的女儿落到马匪手里会是一个什么下场,不用想她也能猜到。 妇人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不断地向天上各路神仙乞求,请神仙保佑他们一家人平平安安不要被马匪盯上。 可能是神仙没有上班,她的乞求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马车外的马蹄声越来越大,预示着马匪越来越近,直到出现在车队附近疾驰的马蹄声才消失,只剩下零散的马蹄踩踏地面的声响和马匹短促的喷鼻声。 与此同时,车队停了下来。 “娘,外面的动静好像不对劲,马匪可能围住了车队。”一直注意外面响动的孔月晴面露紧张。 闻言的妇人睁开眼,侧耳听了听,安抚女儿道:“你老老实实呆在车上别动,娘看一眼什么情况。” 说着,妇人伸手掀开车窗布帘的一脚,把脑袋微微往外探去。 嗖! 探出去的脑袋很快缩了回来。 “娘,外面什么情况?”孔月晴紧张的问道。 双手变得颤抖的妇人嘴里结巴着说道:“马,马匪挡在住了车队,不知道女婿派来的护卫能不能湖弄过去。” 孔月晴从自己这边的车窗挪到了妇人的身边,双手紧紧抓住妇人的手,嘴里宽慰道:“没事的娘,车队的护卫一定能护住咱们一家人周全。” 同样害怕的她,见到自己母亲心惊胆战的样子,自己不得不鼓起勇气,给母亲一些依靠。 “娘后悔了。”妇人苦着一张脸说。 不知她后悔的是把女儿嫁去大同,还是后悔跟着一起去大同。 孔月晴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抱住自己母亲。 外面是什么情况两个人都不清楚,能指望的只有一路护送她们的那些护卫。 “夫人还好吗?” 就在母女俩等着护卫们和马匪交谈的结果时,邢云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 听到声音的孔月晴急忙把车窗的布帘撩开,紧张的问道:“马匪那边是不是提出了什么要求?” “马匪?”邢云先是一愣,旋即明白过了,当即笑道:“夫人放心,不是什么马匪,是东家手底下的骑兵,知道夫人到了曹县境内,特意过来护卫夫人一家人的安全。” “外面的不是马匪?”孔月晴犹自不敢相信的确认道。 邢云含笑的一点头,肯定的说道:“不是马匪,是自己人。” 孔月晴终于放下了心中的戒备。 只要不是马匪就好,不用担心一家人的安全。 “夫人和老夫人坐好,接下来还要赶路,恐怕要到了河南地界才能休息。”邢云怕孔月晴担心,专门过来告诉了一声。 回过神来的孔月晴点点头,神不思蜀的说道:“嗯,好。” 邢云重新回到队伍前面。 很快,车队再次起行,只不过和之前比起来,这会儿车队前后各多出不少骑兵护卫在周围。 “晴儿,你说未来女婿到底是什么人?”妇人通过车窗看了一会儿骑马从一侧走过的骑兵,转而问向孔月晴。 孔月晴茫然的摇了摇头,嘴里说道:“娘,你问我,我哪能知道。” “对,是不该问你。”妇人这才想到女儿对那位素未某年的女婿也不了解。 这时,就听孔月晴又说道:“女儿觉得他肯定不是一般人,又是护卫,又是骑兵,普通人家不可能有这些。” “娘也是这么想的。”妇人点点头,旋即又道,“你看外面那些骑兵,跟以前娘以前看到过的武官家丁差不多。” 听到这话的孔月晴看着自己母亲说道:“娘的意思是对方是一名武官?” “应该是,而且这么多家丁,品级应该不低,弄不好还是个边镇的游击将军什么的。”妇人说出自己心中的猜测。 孔月晴掀开车窗布帘看向车外。 看着马车外面来回走动的骑兵,心里终于放下最后的一点担忧。 能嫁给边镇的一名将军,哪怕年纪大一些,她也十分乐意。 因为有了边镇将军的照拂,她一家人以后的日子要比留在曲阜过得更好,阿弟也能找一位更好的先生去读书。 哪怕曲阜孔氏的名气大,可在曲阜,只有少数孔氏之人日子过得好,像他们家这种普通的孔氏族人,日子过得和佃户一样艰辛。 几百虎字旗骑兵出现在曹县境内,曹县的县令很快得知了这一消息。 “快,快去知府衙门求援,就说河南的叛军来犯了。”曹县县令立刻让人去兖州府送信。 曹县紧挨着河南地界,每每都有河南的消息传入曹县,自打开封府失陷,作为曹县的县令每日里过的提心吊胆,就怕河南地面上的叛军来犯。 叛军突然出现在曹县地面上,曹县县令一脸颓然的瘫坐在屁股下面的太师椅上。 一旁的师爷看着失态的县令,说道:“东翁,眼下要紧的事守住城池,您看是不是先命人把城门都关上,以防叛匪混入城内。” “对,对,对,关城门,立刻关城门。”仓皇失措的县令得了师爷的提醒,急忙让下面的人去关城门。 旁边的师爷见到县令惶恐不安的样子,轻叹了一口气。 这位曹县县令怕是守不住曹县,心中想着是不是趁此机会辞了东家,离开曹县去往旁处寻一个新的差事。 “师爷,你说本官现在离开曹县还来得及来不及?”曹县县令突然问向站在一旁的师爷。 闻言,师爷一摇头,道:“这个时候走肯定来不及,说不定出了城就会碰上乱匪,而且丢了曹县,东翁您是要被朝廷问罪的。” “可,可本官守不住曹县呀!”曹县县令语带悲呛的说。 第两千二百三十五章 多变的态度 曹县县令对自己有自知之明。 河南那么多厉害的文官武将,朝廷也专门派去了一位总督坐镇,最后整个河南还是被叛军攻占。 而他一个小小的县令,手下三班衙役加起来都不足百人,更不可能是河南那支叛军的对手了。 “不管能不能守住,东翁您都要留守在曹县。”师爷说道,就差告诉对方,死也要死在曹县。 曹县县令苦着一张脸哭诉道:“本官不想死呀,本官为官还不足五年,不想就这么死在任上。” 来曹县任上之前他只是个举人,家中用银子买通当年阉党的关系,这才弄了一个实权县令。 阉党被清算时,他害怕自己被轻松,便又掏出了一大笔银子,上下走通关系,这才没有被牵连到,继续留在曹县做县令。 又是买官又是疏通关系,两件事情下来,他在曹县做的这几年县令捞到的银子全都算上,也不够这两次开销的。 这会儿眼见曹县遭了乱匪,不仅官要没,就连命都要搭进去,已经后悔当年的冲动,做个举人不仅省下了银子,还不用因为乌纱帽而留在曹县走不得。 “报!” 一名衙役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什么事?”师爷看出县令已经无心政务,便自己开口问向到来的衙役。 衙役回禀道:“启禀大老爷,刚得到消息,乱匪并未朝县城来,似乎接上了什么人,沿路退了回去。” “什么?再说一遍!”曹县县令激动的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衙役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哈哈,好,太好了。”曹县县令听完衙役的话,高兴的抚掌大笑。 这时候,站在一旁的师爷出言说道:“东翁,还不到高兴的时候,乱匪只要还停留在曹县境内,就还不能放松警惕。” “对,对,对,你说得对。”阴霾尽去的曹县县令点点头,旋即对送信的衙役说道,“让人盯紧了,看看乱匪什么时候离开曹县,一旦乱匪离开,立刻来报。” “是。”衙役答应一声,转身退下。 曹县县令扭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师爷,笑着说道:“看来天不绝本官,这群乱匪居然自己走了,本官这颗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没有了乱匪的威胁,他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东翁,派去兖州府的人是不是可以叫回来了?”师爷询问道。 曹县县令想了想,说道:“对,把人喊回来,这可是本县立功的机会,怎能白白浪费这么好的机会。” 听到这话的师爷脸上露出诧异之色。 “师爷是不是觉得本县再胡说?”曹县令出言问向师爷。 闻言的师爷迟疑了一下,才道:“学生确实有些不解,还望东翁能够指点一下学生。” “本县问你,乱匪为何刚来到曹县,便又主动离开曹县?”曹县县令问道。 师爷想了想,说道:“刚才的衙役说乱匪来曹县是为了接人,学生以为,乱匪应该没有来犯曹县的意思。” “你说错了。”曹县县令一摇头,嘴里说道,“是本县浴血奋战,坚守在城墙之上,面对来犯的乱匪一步不退,乱匪最后见无法拿下曹县,不得不退兵离开。” 这一番话听到师爷的耳朵里,令他在心中骂了好几句骂人的话。 太不要脸了。 简直是属狗的,说变脸就变脸,要是有镜子,真该让对方回忆一下先前那番要死要活的模样。 “师爷你觉得本县要是这么说,朝廷那边会不会给本县升为知府?”曹县县令得意洋洋地说。 连河南官员都应付不了的乱匪,被他一个县令给打败,他觉得一个知府的位子肯定少不了。 “学生在这里先恭喜东翁了。”师爷知道自己没必要在这个时候扫了对方的兴,很干脆的共和了一番。 曹县县令得意的摆了摆手,笑着说道:“你跟了我也好几年了,等本县升为知府,一定带着你一起去上任。” “学生在这里多谢东翁。”师爷躬身施了一礼。 心中却已经决定,待乱匪一走,他便辞去师爷的差事,离开曹县这个是非之地。 银子哪里都能够赚到,没必要为了一点银子把命搭在这里。 曹县县衙这边发生的事情,邢云一行人并不知晓,而且就算知道了他们也并不在意,连河南都拿下了,一个曹县并不被他们放在眼里。 “陈队长,你不去见见未来的主母?”骑马的邢云对同行的一名骑兵说道。 从河南境内赶过来的三百多骑兵,领兵的人便是陈武。 陈武是加入虎字旗的老人,当年曾是夜不收,他和兄长陈文后来在边军混不下去了,一起加入了虎字旗。 相对于更喜欢安稳生活的陈文,陈武一加入虎字旗,便成为虎字旗骑兵的一员,后来在谭再旺手下做一名骑兵大队长。 虎字旗的骑兵师没有千人队,大队长上面便直接是骑兵营。 随意一个骑兵营只有一千多骑兵,不像战兵营拥有三四千战兵。 “我得到的命令是护送你们进入洛阳,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不关心。”陈武对邢云说了一句。 听到这话的邢云,诧异的说道:“不是直接护送回大同吗?” “我们营正给我的命令是去洛阳。”陈武说道。 他知道陈县令既然敢把事情捅出去,肯定凑足了证据。 “府台过赞了,下官只是尽了自己的本分。”陈县令仿佛没有听出林知府语气里的恨意,坦然接受了夸赞。 一旁的曹游击这时开口说道:“既然林府台也没有意见,下官还要盯着手下人查抄云家,就不陪林府台了。” 说着,他转身迈步准备离开。 “等等。”林知府喊住正要离开的曹游击。 曹游击回转过身,看着林知府说道:“林府台还有事情?” “有。”林知府说道,“经知府衙门搜查,云家贪墨官粮之事完全是子虚乌有,一切原由是因为开封县令借粮价上涨,偷卖县仓里的官粮,致使官粮数目对不上,就编造了云家贪墨官粮的谎言,来人,拿下开封县令。” 林知府带来的人里面走出几人,上前捉拿陈县令。 第两千二百三十六章 好日子 车队进入河南境内,速度开始变得正常,不在一个劲的赶路,并且每到一处地方,早有人准备好吃穿用度,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虽说比不上族里那些孔氏族老们,可也是顿顿都是有油水的菜,一家四口人每顿饭都有四五个菜,饼子米饭馒头这样的干粮随便吃。 自打进入河南的日子,孔胤繁一家人过得太舒服了,恨不得路一直走下去,永远都走不完。 “姐夫一定是当大官的。”孔尚云一边大口吃着嘴里的鱼肉,一边对同桌的其他人说。 妇人抬手用快子敲了一下孔尚云的脑门,嘴里说道:“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快点吃饭。” 挨了一快子的孔尚云头一低,大口大口吃着碗里的米饭。 妇人扭头看向自己男人孔胤繁说道:“咱们这一路上,又是人伺候又是好吃好的款待,你说咱们女婿到底做的是什么官?” “爹,你不是在洛阳城见了李巡抚吗?有没有打听出来?”孔月晴一脸好奇的问向自己父亲。 随着一路上受到的宽厚待遇,她对自己未来夫君的身份同样好奇不已。 滋熘! 孔胤繁端起酒盅一口喝掉里面的酒,抬手一指空下来的酒盅说道:“满上,满上。” “还摆上谱了。”妇人似是埋怨的说了一句,手上却端起了桌上酒壶,就酒盅里面蓄满了酒水,这才催促道,“行了,这回可以说了吧!” 孔胤繁端起酒盅在鼻子下面闻了闻,一脸享受的说道:“真香,不愧是贡酒,老了老了,没想到好能有喝上贡酒的一天。” 酒是金华府的金华酒,味道香甜,性温,是一种偏甜味道的黄酒。 以往他只在孔氏族老家中下人口中听说族老老爷喝的就是这种酒,如今他一个孔氏的普通族人也喝上了和族老老爷一样的酒。 心中的得意就别提多美了。 坐在他身边的妇人一把夺下了酒盅,抬手拍打了一下自己的男人,责怪道:“再不说就把你放在车里的两坛酒都送人。” “慢点,慢点别撒了。”孔胤繁心疼的看着被妇人从手里夺走的酒盅,用手指把撒在桌上的几滴酒沾了沾,放嘴里唆了几口。 妇人见状,扬起手里的酒盅,道:“再不说现在就给你倒了。” “别倒,别倒,我说,我说!”孔胤繁急忙拦下妇人,看着妇人把酒盅放回桌子上,嘴里才说道,“咱们那位未来的女婿,是个大官。” 闻言,妇人和孔月晴皆是一皱眉头。 其中妇人开口说道:“还用你说呀,我们都知道是大官,要不是大官,河南巡抚怎么可能会见你,真以为因为你姓孔呀!” “嘿,你个妇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天底下的读书人谁不敬着孔圣人。”自己婆娘的话让孔胤繁不乐意听。 妇人哼了一声,道:“那是敬着孔圣人,你就是地里刨食吃的主,活了半辈子,别说巡抚了,就算是知县大老爷都不会搭理你。” “娘,就别说爹了,先听爹说。”孔月晴见自己父亲被羞臊的脸色涨红,急忙拦下母亲的话头。 她怕再任由母亲说下去,老两口就该吵起来了,她还想从父亲口中了解到自己未来夫君更多的消息。 妇人虽然还想在损自己男人几句,可听到女儿这么说,顺势也就住了嘴。 “爹,您跟女儿说说见李巡抚时的事情?”孔月晴侧头问向孔胤繁。 他们一家人一到洛阳,便被安顿在福王宫,住的也是福王宫最好的宫殿,河南巡抚更是亲自赶过来见她的父亲。 种种不寻常,她越发好奇未来夫君的身份。 孔胤繁端起酒盅,却在妇人想要杀人的目光下讪讪的放回到桌上,嘴里说道:“咱们这位未来的女婿肯定不是一位武将。” “你怎么看出来的?”妇人赶忙问道。 孔胤繁笑了笑,说道:“道理很简单,巡抚那么大的官老爷主动来见我一个什么都不是的草民,除非是衍圣公亲临才有这么大面子,就像你娘说的那样,我一个普通的孔氏族人连县太爷都没见过,更不用说是巡抚这么大的官了,所以人家巡抚能见你爹我,是看在你那个未来夫君的面子上。” 他看着女儿孔月晴说道。 “爹的意思是说女儿未来夫婿的官要比巡抚的官还大?”听到父亲的话,孔月晴不仅没有高兴,反而秀眉不展。 孔胤繁说道:“就算不比河南巡抚的官大,也不会相差太多,总之肯定是个大官。” “要真是大官,女儿嫁过去怕是给人家续弦,说不定还是个妾室。”妇人脸色变得有点难看。 续弦还好,总归是名门正娶,可要是妾室,还不如留在孔氏族里找个远房的族人嫁了,总比将来当成货物发卖了强。 孔胤繁一摇头,说道:“你见过哪位大老爷纳一个妾室进门连带着把妾室一家人也接到身边去,再看护送咱们的护卫态度,一口一个夫人的叫着,我看续弦的可能较大。” “爹,什么叫续弦?”埋头吃饭的孔尚云突然抬起头,一脸不解的看着自己父亲孔胤繁。 啪! “吃你的饭。”妇人抬手一巴掌打在孔尚云的后脑勺上。 脑袋上挨了一巴掌的孔尚云一脸委屈的道:“我就是问问,不是不懂么!” 悲痛化作食欲,埋头大口大口吃起碗里的羊肉。 羊肉真香,他怎么吃都觉得吃不够。 “你说女儿的这个未来夫婿到底是做什么官的?不得是个总兵呀!”妇人猜测的说。 闻言,孔胤繁抿嘴一摇晃脑袋,说道:“你个妇人懂什么,读书人的官才是官,总兵就是个武将,面子再大也不可能使唤得动一省巡抚。” “不是总兵哪来这么多亲兵家丁,从曲阜刚出来的时候,你自己还说女婿是个武官,现在就不认账了?”妇人反问道。 离开老家,身边就有几十号护卫护送,到了曹县更是有几百骑兵,她一个村妇都知道,一般的文官调动不了这么多兵马,更何况还是为了沿路护送她们一家人。 第两千二百三十七章 怀疑 ps:感谢书友卡比kabi和书友的打赏。 “吃饭吧,吃饭吧!”孔胤繁招呼家人吃饭,旋即说道,“咱们谁也别猜了,等到了大同,一切就都清楚了。” 说着,他拿起快子夹了一快子鱼肉吃了起来。 黄河鲤鱼,酒楼大厨的手艺,搁以前他哪里吃得上这些东西。 吸熘一口酒,一口肉,嘴里哼起了不知名的小调。 “少吃点肉,给你阿姐留点。”妇人抬手一巴掌拍在儿子孔尚云的头上,另一只手顺势把盛了羊肉的碟子往女儿那边推了推。 孔尚云看着自己面前的羊肉被拿走,舌头舔了舔嘴唇上的油汁,一脸的不舍。 “让阿弟吃吧,我吃鱼就够了。”孔月晴看着孔尚云对盘子里的羊肉依依不舍的眼神,又把羊肉推了回去。 妇人见到,埋怨道:“你呀,就向着你阿弟吧。” 嘴里虽然埋怨着,嘴角却露出了笑容。 姐弟和睦,是她最愿意看到的事情。 孔胤繁一家人在洛阳停留了两天,便由邢云护送,一路直奔黄河岸,而陈武率领的骑兵先一步归建。 赶到渡口的时候,黄河边上早已准备了渡船。 孔胤繁一家人和部分护卫乘坐一条渡船,剩下的护卫单独乘坐一条渡船,一前一后驶向了对岸。 船驶到了对岸,早有马车等候在这里。 重新坐上马车,缓缓离开了渡口。 “爹,你那里有好多的牛马?”闲不住的孔尚云趴在马车窗口前,伸出手臂指着远处的一片农田大声叫嚷着。 马车里的孔胤繁顺着儿子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道路两侧的田地里,几乎每隔一块地里就会有农夫牵着牲口在地里做农活。 “山西人还真是富裕,居然这么多人家里都养了牲口。”孔胤繁一脸羡慕的说。 一个地方种地的牲口多寡,可以看出本地是否富足。 以前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有一只自家牲口。 哪怕是在圣人之乡,地里的活更多是靠人力,能养牲口的人家,都是族里的老爷们,普通族人家根本养活不起牲口。 “爹,您说咱们到了大同,姐夫会不会给咱们家一只牲口?”孔尚云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回过头看向马车里的孔胤繁。 孔胤繁看着车外,给自己打气的说道:“放心,你姐夫肯定会给咱们家一只牲口。” 一只牲口对穷人来说是奢望的东西,他相信只要自己开口,以未来女婿的权势,应该不会拒绝一只牲口的。 “孔先生,前面就是县城了,今天晚上咱们在县城过夜。”邢云亲自跑过来通知孔胤繁。 马车顺着人流,缓缓使进了县城内。 “爹,好热闹呀!”孔尚云趴在车窗前,目光在街上的人群中看来看去,尤其经过卖糖葫芦和小吃的摊子时,更是把身子都快从车窗探了出去。 “二子回来,别碰到你。”孔胤繁用手把孔尚云拉回到马车里坐好,同时说道,“外面在热闹你也不能把身子探出去,多危险呀!” “知道了爹。”孔尚云嘴里答应了一声,目光仍目不转睛的盯着外面。 孔胤繁见儿子不再把头探出车外,也就不管了,小孩子么,自然看哪里都好奇,见到好吃的都想吃一口。 马车在县城的大街上走了一会儿后停了下来。 “孔先生,咱们到地方了。”邢云来到马车旁边通知。 听到这话的孔胤繁带着自己儿子孔尚云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一抬头,却发现眼前是县衙,他不解的问向一旁的邢云,道:“这里怎么是县衙?不是应该住客栈或是驿馆吗?” 从河南走来的一路,他们一家人住的地方基本上都是客栈,或者是驿馆,到了洛阳城才住了一次福王宫。 不过,当时他也没想太多。 以为福王宫遭了匪空置了下来,反正也没人,偷偷住进去也没什么知道,河南巡抚为了讨好自家女婿,才让自己一家人临时住了进去,可也只住了两天。 如今要住进县衙里,他终于发现不对劲,回想起住福王宫的事情,心中就越发感觉不对劲了。 “之前在河南境内不是特别安全,所以不好直接住进衙门里,现在到了山西是自家的地方,接下来一路都会住进衙门里,而且里面的房间都已经准备好了。”邢云在一旁解释道。 孔胤繁犹豫了一下。 想到对方没理由害自己一家人,而且自己一家人也没什么可让人惦记的,便点了点头。 孔胤繁父子被人迎着从正门进了衙门。 另一边,孔月晴母亲的马车直接去了衙门的后院侧门,由女卷专门迎进院内。 迎孔胤繁父子进衙门的是本地县长。 他一边往里走,一边为孔胤繁父子介绍衙门办公场所,最后又在衙门大堂转了一圈,这才送往后院。 晚饭,又是一番热情的款待。 住了一夜,第二天一家人再次上路。 进入山西,一路上途径汾州,太原,最后来到了有着天下第一关之称的雁门关。 一路走来,孔胤繁变得越来越沉闷。 哪怕他只是孔氏的一个普通族人,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未来女婿再是位高权重,也不可能让他们一家人每到一处地方都被当地官府热情款待,不是住进衙门里,就是住进藩王宫。 福王宫还能说是河南刚遭了匪,暂时空置,可山西境内的藩王宫传承最少几代人,哪怕遭了匪,还有其他藩王宗室的人在。 总不偌大的藩王宫一直没有主人,而且他们一家人住到晋王宫的时候,居然看到很多百姓也出入晋王宫,就像出入自家菜园子一样。 要不是晋王宫里高大的殿宇,和福王宫内一些相似的建筑,他甚至都怀疑是否是晋王宫。 “孔先生,等出了雁门关就是大同地界了。”邢云为孔胤繁介绍道。 孔胤繁撩开马车上的布帘,往雁门关方向看去。 虽然他只是孔氏中一个普通族人,却也听说过雁门关的大门,尤其是一些戏曲里更是经常会提到这个地方。 眼下的雁门关已经不是当年的旧关,可雁门关的险,入目后仍旧令人不禁瞠目结舌。 第两千二百三十八章 出识身份 ps:感谢花笑云,死宅1,肥大的战车,三位书友的打赏。 天下九塞,雁门为首。 哪怕如今的雁门关已经没有宋时那般紧要,依然是大明外三关之一。 “邢队长,过了雁门关还有多久到地方?”孔胤繁问向马车外的邢云。 自打看到别人都喊邢云为队长,他便随着其他人叫队长。 骑马跟在马车旁的邢云对他说道:“就快到了,过了山阴县和怀仁,就是大同镇城了,我们东家就在大同镇城。” “快到了好,快到了好,这一道赶路可是不轻松。”孔胤繁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后腰。 虽说一路上吃得好被照顾的好,可终究是在赶路,这么远的路走下来着实不轻松。 马车外的邢云面上含笑的说道:“孔先生再坚持一下,等到了大同镇城就好了。” 车队从曲阜开始,一路经由河南,途径山西,最后来到大同,这一段路程着实不近,在没有飞机火车的年代,只靠马车和人力,一天顶多走几十里路。 “邢队长,咱们也算是到了大同了,我能不能跟你打听件事?”孔胤繁面露犹豫着问向马车外的邢云。 听到这话的邢云笑着说道:“孔先生您想打听点什么?” “嗯,”孔胤繁迟疑了一下,问道,“能不能跟我说说你们东家的一些事情?” 马背上的邢云想了想,道:“不知孔先生想知道一些什么?” “随便说一些什么都行,眼看就要见面了,我这个做长辈的对未来女婿总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孔胤繁见邢云没有拒绝谈论,偷偷松了口气。 心中虽然恨不得一下子弄明白未来女婿到底是什么人,居然在山西如此有势力,也更想弄明白山西到底怎么了,连宗藩的王宫都成了百姓的后花园。 虽然他心中也有一定的猜测,可他不敢肯定是不是和自己未来女婿有关系。 邢云想了想,说道:“要说我们东家,那是最厉害的人物,我们这些做属下的,个个佩服东家,他身上的事情,说上一天一夜也说不完,” “不用说一天一夜,你就告诉我,你们东家到底是做什么的?在大同当官吗?”孔胤繁略显紧张的问道。 闻言,邢云微微一摇头,道:“我们东家当过游击将军,后来又做过一城守将,不过那都是前些年的事情了。” “那就好,那就好。”马车里的孔胤繁偷偷松了口气,只要不是他想象中那样就好,旋即问道,“你们东家现在做什么?” 邢云犹豫了片刻,觉得已经到了山西,对方早晚会知道,也就没有必要隐瞒了,便说道:“东家是我们在外面的称呼,一般我们都喊主公。” 咣当! 马车里发出一声碰撞的声响。 听到声音的邢云急忙看向马车里,问道:“孔先生怎么了?您没事吧!” “没,没事。”孔胤繁用手揉了揉磕在车厢内壁上的脑门,此刻只觉得后背一个劲的冒凉气。 主公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被喊做这两个字,哪怕他读书不多,也从其它地方听说过主公这两个字的含义。 想到这里,他觉得还是要再确定一下,便再次对马车外的邢云说道:“咱们这一路走来,除了在河南的时候差一些,进入山西地面后,我看一切都很不错,不像是遭过匪患的样子。” “以前的山西比河南都不如,这两年才好一些,至于匪患的事情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邢云随口说道。 听到这话的孔胤繁眼中多了一抹亮光,急忙问道:“这么说山西这两年没有遭匪?” “这两年山西很太平,没有乱匪敢在山西地界上闹事,就连土匪都没有。”邢云笑着说道。 语气中夹杂着一丝自豪。 山西以前也是多匪患的地方,这些年在虎字旗不断对山西境内的匪患清剿过程中,山西的各种匪类不是去往它处谋求活路,就是做了虎字旗的顺民。 而且虎字旗对于治下的匪患,发现一处,清理一处,绝不手软。 孔胤繁心头上的阴霾散去。 在他看来,山西既然没有闹匪患,那就说明自家女婿不是贼匪,而是大明的正经官员。 想到这里,他高兴的说道:“想不到大明治下的山西比兖州都要好,看来山西这里有了一位好官。” 本意,他是想夸奖自己的女婿。 女婿这么大势力,想来山西的官员和自己女婿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弄不好还是女婿的下属。 然而小民的见识让他并不清楚,大明治下的大同官员和山西官员还是有区别的。 “孔先生这你就说错了。”邢云解释道,“山西在成为我们主公治下之前,这里和兖州差不了太多,后来主公攻占下山西,山西百姓的日子才好过起来。” 咣当! 马车里又是一声沉闷的响动。 “孔先生您没事吧!” 听到响动的邢云关心的问候一句。 马车里的孔胤繁连忙说道:“没事,没事,刚才颠腾了一下,没坐稳。” “不能呀,这条路是修过的,地面很平整。”邢云听到孔胤繁说地不平,低头看向了脚下的官道,嘴里滴咕着。 就在这时,马车的一侧车窗探出了孔胤繁的脸,只听他问道:“你口中的主公莫非不是大明的官?” “不是。”邢云朝他一摇头,旋即说道,“整个山西还有陕西都是虎字旗治下,现在又多了一个河南,我们主公便是虎字旗的头领,将来更是要做皇帝的。” 闻言,马车里的孔胤繁瘫坐在了车里。 女儿嫁的人居然是一个反贼头子。 要被朝廷知道了,是要砍头诛九族的大罪。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堂堂圣人家族,居然和反贼勾结,甚至牺牲了他的女儿。 连急带气之下,白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爹,您怎么了?爹,您怎么了?” 马车中除了孔胤繁,还有他的儿子孔尚云,这时的孔尚云发现自己父亲晕在了马车里,连忙用手去摇晃。 “停车,快停车!” 邢云听到马车里的动静,急忙让车队停下来,而他自己翻身下马,弯腰进了孔胤繁乘坐的马车上。 第两千二百三十九章 满腹忧愁的两口子 邢云可不敢让孔胤繁出事。 “没事,我没事,不用担心。”孔胤繁被自己儿子摇晃醒。 如果可以,他更新是在做一场梦,醒来后他们一家人仍然生活在曲阜。 “孔先生喝点水缓一缓。”邢云把腰间的水囊解下来,递给孔胤繁。 孔胤繁摆了摆手,嘴里说道:“不喝了,我没事,就是刚才有些困了,打了个盹。” 没好意思说自己是被未来女婿的身份吓晕的。 “好吧!”邢云收起水囊,嘴里关怀道,“孔先生要是感觉身上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说,我去请大夫。” 孔胤繁脸上强行挤出一丝笑容,说道:“真的不用了,我歇一会儿就好了,邢队长,咱们还是继续赶路吧!” 邢云仔细查看了一下孔胤繁的脸色,只是有些苍白,不像是有什么太大问题。 “行,咱们先赶路,要是一会儿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孔先生你可一定要说。”临从马车上下来时,邢云有叮嘱了一番。 孔胤繁点了点头,让对方安心。 就在这时候,孔月晴母女从前面的马车上赶了过来。 车队停下来后,她们乘坐的马车自然也停了下来。 一开始以为车队遇到了什么事情,后来才知道是孔胤繁那边出了事。 因为担心孔胤繁,两个人下了马车急匆匆过来。 “我爹那里出什么事了?” 相对于妇人直接上了孔胤繁的马车,孔月晴却没急着上马车,而是询问刚从马车上下来的邢云。 邢云欠身说道:“赶了这么久的路,孔先生只是有些累了,没什么太大问题,歇一会儿就好。” 心中却清楚,孔胤繁应该是被自家主公的身份吓到了,毕竟对方一家人只不过是普通人出身。 “我爹那边还要多谢邢队长照顾,要是我爹再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还要麻烦邢队长帮忙找一下大夫。”孔月晴十分客气的说道。 邢云连忙应道:“到了县城,下属便会请当地的大夫为孔先生检查一番身体,确保孔先生无恙。” “多谢邢队长。”孔月晴感谢了一句,这才走上马车。 马车的车厢里,妇人一脸关切的为孔胤繁检查着身体,生怕自己男人受了什么伤。 “爹,您没事吧!”走进车厢里的孔月晴关心的问道。 孔胤繁摆了摆手,道:“我没事,让邢队长继续赶路吧!” “也好,等到了县城,请大夫为您看看。”孔月晴见自己说话中气十足,不像是有病的样子,心情轻松了不少。 听到要找大夫,孔胤繁说道:“用不着找大夫,我的身体我知道,没事的,就是坐车久了太累了,歇一会儿就好。” 他不愿承认自己是被吓到了,尤其是在自己妻女面前。 男人总要维持自己最后一点微弱的颜面。 “娘,那咱们也回去吧!”孔月晴对自己母亲说道。 然而,听到这话的孔胤繁开口说道:“车里坐的开咱们一家人,正好坐在一起聊会儿家常,别换车了。” 打断了女儿想要回自己车上的想法。 本就不想离开的妇人顺势说道:“晴儿,听你爹的,咱们一家人在一起。” “行,那咱们就坐一辆车,我和邢队长说一声。”孔月晴点头应下,旋即撩开车帘对等候在外面的邢云说道,“劳烦邢队长了,我爹没事,咱们赶路吧!” 说完,她把身子退回到车厢内。 马车缓缓驶动,车队再次起行上路。 背靠车厢上的孔胤繁坐了一会儿,突然低声说道:“去看看那个邢队长还在马车外面吗?” 听到这话的妇人虽然诧异,却还是按自己男人说的办,撩开车窗的布帘,往外面看了一眼,没发现邢云的踪影。 她便道:“人不再,应该是走了。 ” 孔胤繁长吁一口气。 “爹,您这是有话要说呀!”孔月晴见自己父亲又是把自己留在车上,又是让母亲去看邢云的情况,立刻意识到有事。 闻言,孔胤繁亏欠的目光看了女儿一眼,叹道:“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瞒你们了,晴儿你可知自己要嫁的人是谁?” “是谁?”没等孔月晴开口,旁边的妇人先一步问道。 孔胤繁叹了口气,道:“之前我不是说过大同曾经闹过叛乱吗?这次女儿要嫁的人便是那个匪首。” “什么?晴儿要嫁的是个反贼?”妇人尖声叫喊道。 见状的孔胤繁急忙用手一扒拉自己婆娘,语气焦急的说道:“你小点声,别把人给引过来。” 妇人也意识到了自己声音可能太大了,急忙用手捂住了嘴巴。 “爹,这种事情可不能胡说。”孔月晴神情严肃的说道。 孔胤繁看向女儿,道:“这是那位邢队长亲口承认的,你爹我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这件事情上胡说。” “这点我相信你爹。”妇人也开口对女儿说道,“晴儿,你也不可能在这种关乎你婚姻大事上撒谎。” 年纪最下的孔尚云对于大人的话有些明白,却又有些听不懂,只好用目光在爹娘和阿姐身上来回的看。 孔月晴脸色变了几变,问道:“爹,您是怎么想的?” “我,我不知道。”孔胤繁双手抱住了自己脑袋,把头埋在了双膝中间。 一旁的妇人见到自己男人没用的样子,用手隔着衣服在他手臂上掐了一下,嘴里埋怨道:“早就不该同意这桩婚事,现在好了,一家人等着上断头台吧!” “娘,别怪我爹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而且从一开始咱们家被族老老爷挑中,就没有选择的机会。”孔月晴出言安抚自己的母亲。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她反倒冷静了下来。 “唉,这可怎么办呀!”妇人发愁起来。 原本想着自己女儿嫁给了一个大官,一路上还挺高兴,现在到了贼窝了,才知道自己女儿要嫁的是一个叛贼。 自己的心就像从天上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碎了无数瓣,拾都拾不起来的那种。 变得冷静下来的孔月晴开口说道:“还能怎么办,女儿嫁过去。” 话音落下。 孔胤繁和妇人目光同时看向了她。 第两千二百四十章 认命 ps:感谢书友死宅1的打赏。 “晴儿别乱说,那可是反贼,是要被杀头的,娘不允许你嫁给一个反贼。”妇人急忙用手去拉着孔月晴。 别说他们是孔氏族人,就算是普通的百姓,她也不想让自己女儿嫁给一个反贼。 做了反贼不仅他们一家人都会成为朝廷的通缉要犯,就连儿子也再无任何前途可言。 “是呀晴儿,你可要想清楚了。”孔胤繁也说道。 心中同样不希望自己女儿嫁给一个反贼。 孔月晴分别看了自己爹娘一眼,道:“孔氏是千年世家,可还是把女儿许给了一个反贼,这说明什么?” “肯定是族老老爷识人不明。”妇人张口就说了出来。 孔月晴目光看向孔胤繁,道:“爹,您也是这么以为吗?” “这,”孔胤繁迟疑了一下,才道,“你的婚事是孔胤敬最先提起的,也是他做的媒,族老老爷应该是收到了他的蒙蔽,我想族老老爷就算是再怎么样,也不会让族人嫁给一个反贼。” 这时候妇人插话说道:“要不然咱们去求求族老老爷,咱们的晴儿不嫁了,不管怎么样也不能嫁给反贼。” “对,咱们去求族老老爷。”孔胤繁赞同的点头应道。 年纪最小的孔尚云茫然的问道:“爹,咱们要回去吗?不去姐夫那里了?” “你哪来的姐夫,你姐还没嫁人呢!再敢胡说把你丢下车去。”妇人抬手在儿子的后脑上拍打了一下。 挨打的孔尚云一缩脖子。 不明白自己哪里又说错了,惹来亲娘的不高兴。 孔月晴目光看在自己母亲身上,道:“娘,别吓唬阿弟了,就算咱们想悔婚,您觉得咱们一家人还能回去吗?” 话音落下,妇人呆愣住,脸色也灰暗了下来。 “咱们孔氏在读书人中间的声望还是很大的,就算是反贼,多少应该也会给孔氏一点面子。”孔胤繁说道。 妇人连连点头道:“对,对,对,你爹说得对,咱们孔氏是出过圣人的,就算是当今天子也要给圣人几分面子。” 孔氏千年的威望,是他们心中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爹,娘,其实女儿从到了河南就一直在怀疑。”孔月晴说道,“河南遭了匪,兖州府上下都是风声鹤唳,就连咱们曲阜也是草木皆兵,可到河南以后,虽然看到各处都在练兵,却一点也不像有叛匪作乱的模样,当咱们一家人被河南巡抚安排在福王宫住下,女儿就在怀疑河南可能已经落入叛匪手中。” 听到这话的孔胤繁和妇人对视了一眼,没想到那个时候女儿就有了怀疑。 “晴儿你既然有所怀疑,当时为什么不说?”妇人出言问道。 孔月晴说道:“女儿也只是怀疑,不敢完全确定,直到进入山西之后,所看到的一切,使女儿的怀疑越来越重,直到父亲您说起邢队长和您说的话,女儿才把一切都想通了。” “既然你都猜到了,那你还要嫁?”孔胤繁一脸不解的问。 他想不明白,明知道自己要嫁给的是一个反贼,怎么还要嫁过去。 孔月晴看着自己爹娘说道:“这里是大同,爹娘,你们以为咱们还能回去吗?” “为什么回不去?”孔胤繁反问道。 孔月晴说道:“爹,您和娘不是正常离开的家,如今族里的人都知道咱们一家逃走了,现在您要回去,您觉得族里会放过您和我娘吗?又会放过咱们一家人吗?” “这!”孔胤繁面露迟疑。 当时他们一家人从曲阜离开,就没想过要回去,现在突然回去,族里没有那么容易交代过去。 这时候,妇人突然开口说道:“娘去求族老老爷他们,娘就不信了,都是孔氏族人,他们还真能逼咱们一家人去死,再说了,这桩婚事本来就是他们弄出来的,娘跟你爹一直就不同意。” “对,去求族老老爷。”孔胤繁在一旁点头附和。 听完两个人的言语,孔月晴说道:“爹,娘,你们可曾想过,族老老爷们既然把女儿嫁到大同,他们或许早就知道女儿要嫁的人是谁,不然也不会让女儿这样一个普通族人出身的孔氏族人女儿嫁过去。” 听到这话的孔胤繁和妇人突然都不言语了。 他们不是没想过这一点,只是不愿意去想。 一直都以伟岸公正面目出现在族人面前的孔氏族老们,突然变成一个为了利益出卖族人女儿的人,这种人前人后的巨大变化让他们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咱们家只是孔氏的普通族人,对很多事情都不了解,可族老们不一样,他们接触的事情多,像山西和河南的事情,他们不可能不清楚。”孔月晴说道,“既然他们清楚的知道大同是反贼的地方,他们还把女儿嫁去大同,爹娘,您说他们可能不知道女儿要嫁的人是谁吗?” 闻言后的孔胤繁把头埋了下去。 正因为女儿说的都对,他才不敢相信。 孔月晴又道:“叛贼拿下了河南,孔氏的族老们和衍圣公怕了,想要把女儿嫁给反贼,换取孔氏的平安,这就是那些族老老爷们把女儿嫁到大同来的缘由。” 说到后面的时候,她情绪十分的激动。 任谁知道自己成为家族牟利的一件工具,也不可能高兴的起来。 “我苦命的晴儿。”妇人把孔月晴揽入怀中,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 孔月晴抓起妇人的手,宽慰道:“娘,女儿不委屈,连咱们孔氏都要怕的人,女儿嫁过去是享福了。” “唉!”孔胤繁长叹了一声。 曲阜孔氏他们一家回不去了,心里清楚,哪怕他们再不愿意,也只能嫁给一个反贼了。 妇人握住女儿的手,眼泪婆娑的问道:“晴儿你真的决定嫁给一个反贼?” “娘,以后不要再说什么反贼了,不好。”孔月晴提醒了一句,旋即又道,“山西和河南都是您未来女婿的治下,这可是两省之地,说不定将来有一天女儿还能做皇后呢!” “三省,陕西也是他的。”孔胤繁在一旁添了一句。 孔月晴拍了拍自己母亲的手背,面带笑容的说道:“娘您听到了吧,您未来女婿握有三省之地,朝廷却奈何不得,说明您女婿是有大本事的人。” 噗嗤! 妇人泪中带笑。 知道女儿是在宽慰自己,毕竟反贼就是反贼。 第两千二百四十一章 皮岛上任 孔胤繁最后还是顺从了女儿的意思。 不是他想让女儿嫁给一个反贼为妻,而是没有其他路可以选,不管愿不愿意,女儿嫁给反贼已经成为定局。 毕竟曲阜孔氏已经没有了他们一家人容身之地。 大同镇城迎来了孔氏女,与此同时,远在辽东的皮岛也迎来了一位重要人物。 “你来了就好了,以后我也可以专心的留在济州岛了。”驻守在皮岛上的邢朝喜,把从大同赶来的赵武接上了岛。 皮岛上的码头是虎字旗占领后新修建的,比以前扩宽扩大了不少。 附近长期有战兵巡逻,距离码头二三百步的地方设置了一个了望塔,上面有值哨的战兵。 海面上的情况,了望塔上的战兵可以做到一览无余。 “岛上现在有多少兵马?”赵武向身边的邢朝喜询问道。 以后他将留在皮岛上营正,岛上的兵马都会是他的部下,自然而然关心起部下的情况。 邢朝喜一边往岛上走,一边说道:“因为岛上不适合留守大量人员,目前皮岛上只驻扎了一个战兵营,岛上的给养供给主要是由船只运送过来,基本上每两个月送一次给养。” “要这么久才来一趟?”赵武眉头下意识皱了起来。 粮食存放两个月没多大问题,可蔬菜和其他一些副食很难存放住两个月这么长时间。 邢朝喜怕他误会,为他解释道:“皮岛的给养需要从济州岛运送过来,要是隔几天就来一趟,太浪费船力了。” “岛上的生活怎么解决?总不能只吃粮食,总要有其它菜肉与粮食一起食用。”赵武说道。 虎字旗对战兵的伙食是有要求的,哪怕他一直跟在刘恒身边做事情,对于战兵每日饭食也都有过了解,毕竟大同镇城就有驻守的战兵。 听到这话的邢朝喜抬手一指远处的方向,嘴里说道:“皮岛无法承载大量的人口,但几千人的饭食还是能够解决的,那边有开垦好的菜地,平时也可以在海里捞鱼虾吃,而且为了保证肉食的充足,岛上养了鸭子和大鹅,还有猪和牛羊,虽然数量不多,但足够岛上的驻军用了。” “想不到岛上东西这么齐全,我还以为岛上的一切都需要从其它地方供给。”赵武语气轻松了起来。 岛上能够自给自足,他作为岛上的驻岛营正,肩头上的担子能够轻松不少。 邢朝喜解释道:“咱们在拿下皮岛之前,这里是毛文龙的老巢,岛上生活了不少百姓,百姓们为了活下去,开垦了不少田地,只不过皮岛不适合居住大量百姓,加上又是面对奴贼的前线,岛上的百姓便送去了济州岛和大员岛,皮岛上只留驻军。” “奴贼有没有来犯过皮岛?”赵武问道。 听到这话的邢朝喜嘴角笑了起来,道:“咱们刚拿下皮岛的时候,奴贼来攻打过皮岛,赔上上了不少奴兵和一个叫阿济格的贝勒,后来奴贼也学聪明了,不再来犯皮岛,只在镇江驻兵防范着咱们。” “这一战我在大同也听说了,你们这一仗打的漂亮。”赵武竖起了大拇指。 闻言邢朝喜咧嘴一笑,道:“其实那一仗就是大人欺负稚童,奴贼连一艘像样的船都没有,只要下了水,那就是桉板上的羔羊,挨打都还不了手。” “话不能这么说,明军也有水师,还不是让奴贼欺负,好好的觉华岛水师,就这么被奴贼给毁的一干二净。”赵武为自家水师分辨了一句。 跟在主公身边这么多年,明白一个道理,再好的利器也要在合适的人手里才能发挥出作用。 “明军那就别提了,他们要是能对付得了奴贼,也不至于连沉阳中卫都丢了,只能龟缩在宁远一线。”说起明军那边,邢朝喜不屑的撇了撇嘴。 不是他瞧不起明军,而是明军实在太没用了。 与奴贼交过手,他清楚奴贼根本没有明军传言中的那么厉害。 赵武认同的点了点头。 明军真要厉害,他们虎字旗也不能占据了三省之地,若非主公拿下河南之后不愿意继续动兵,否则在拿下一两个省都没有问题。 “水师呢?我看到码头附近停靠了不少战船,也归皮岛管吗?”赵武问道。 闻言,邢朝喜说道:“水师不归咱们管,咱们驻军的任务只管手中的战兵营,水师归郑潮统领,每次送给养的时候,也有水师一份,还有岛上的家畜同样也有水师的那份。” “郑潮在岛上吗?”赵武问。 邢朝喜一摇头,说道:“郑潮随统领会大员岛了,你想要见统领他们,恐怕要等一些时日了,倒是闫参谋在济州岛,你要想见的话我给回济州岛后替你传话。” “不了,早晚都能见到,不急于一时。”赵武说道。 他既然成了郑铁的部下,对于大员岛出身的一干将领,他知道自己早晚都有机会见到,尤其与郑铁的关系,郑铁肯定会来皮岛见他。 “走吧,咱们先上岛,看看我给你准备的住处,晚上一起聚餐,我带你和几个千人队队长还有水师那边的将领见一见,接管皮岛前提前熟悉一下。”邢朝喜带着赵武往岛上走去。 岛上有一片房区。 这里原本是毛文龙等明军将领准备的宅邸,虎字旗占领皮岛以后,在原由的基础上进行扩建,改造成了军营。 来到皮岛一个月后,赵武熟悉了岛上的各项事务。 虽说他是空降过来,可跟在刘恒身边这么多年,也学到了不少,加上本身又和统领郑铁关系亲近,皮岛驻军的军官也没有故意刁难。 很快,他便适应了岛上的生活。 皮岛上没有了百姓拖累,驻军也不像毛文龙时期那么多,岛上已经能够做到实现自给自足。 不过,岛上大肚汉太多,加上岛上没有种粮食,所有的粮食都需要由海船从其它地方运输过来。 粮食只要保存得当,属于耐存储的东西,运过来一次,可以吃上很久,所以每次送给养的海船都不止准备了粮食,还准备了军械和经常消耗的火药等物。 甚至有时候修建堡垒,青砖等民用物资也会通过海船运送过来 第两千二百四十二章 海上来客 几个月后,赵武对皮岛上的生活已经完全适应。 平时除了在岛上巡视各处,他还会去铁山,在铁山也有皮岛的一支兵马驻扎,只不过驻扎的兵马不多,只有一个大队。 铁山的驻兵主要用来监视镇江处的奴贼,除此之外,也会用粮食和一些朝鲜百姓换取一些人参等物。 大明百姓的日子不好过,朝鲜百姓的日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朝鲜官员在如何欺压百姓上面,和大明的官员学了一个十成十,加上朝鲜本身就国土小土地少,各种农作物收成不多,绝大部分全都被官员和贵族们收割走,底层的百姓自然变得活下去都难。 铁山这里虎字旗以粮食易物,也算给了附近百姓活下去的机会。 “报告营正,海上发现了船队。”接到了望塔信号的战兵,来到赵武的办公房内禀报。 平时在岛上巡视完,赵武就会来办公房处理公务。 作为皮岛的守将,他每天需要处理的公事并不少,与此同时,还要处理好战兵和水师之间的关系。 人一多,难免会有磕磕碰碰,水师和战兵互不统属,自然更容易产生矛盾。 毕竟因为说错一两句话都能人脑子打成狗脑子,更不用说一群军中的厮杀汉了,闲下来自然而然弄出点什么摩擦出来。 来岛上这几个月,光是水师和战兵之间的打架斗殴事件,他这个营正就处理了不下五回,几乎每个月都要发生一次。 “走吧,出去看看!”赵武放下手里正在处理的公务,从桌子后面站起身,带着进来通报的战兵从办公房里走了出去。 他没有去岛上的码头,而是来到了岛上的一处高地。 拿起从办公房带出来的单筒望远镜,放在眼前,他往海上看过去。 海平面上浮动着一个个黑点。 “知道海上的船从什么地方来的吗?”赵武拿开眼前的单筒望远镜,问向身边的送信的战兵。 对方一摇头,道:“太远,看不清楚,看方向应该是从济州岛方向过来的。” “济州岛?”赵武眉头微微一皱,道,“半个月前从济州岛的补给船刚回去,这才过去半个月,不可能这么快又有补给船。” 来皮岛时间太短,对海船在海上的情况并不了解,但他心里清楚,若没有发生什么要紧的事情,从济州岛船务驶来皮岛的补给船不会这么短时间内来两趟。 站在边上的战兵说道:“辽东这片海域,只有咱们虎字旗的水师经常在附近的航线航行,明军的水师基本不会来皮岛这边,奴贼根本没有水师。” “你的意思是说,海上的船队是咱们自己人的船?”赵武抬手指着海面上问道。 一旁的战兵点头,道:“应该是,旁的势力知道咱们水师不好惹,很快派船过来,不过,想要确定是不是咱们自己人,还要等海上的船队靠近一些才能看清楚。” “你就没怀疑过,海上这些船是泰西国的船只?”赵武问道。 跟在刘恒身边这么久,虽然只是护卫,却对很多东西都有所猎集,只是不精通而已,但这不代表他不知道虎字旗最早造船都是学习泰西国的造船本领,这才有了虎字旗自己的大船。 “泰西国?”战兵愣了一下神。 赵武见对方迷茫的目光,明白对方并不清楚,甚至连泰西国是什么都不知道。 想到这里,他晒然一笑。 对方终究只是皮岛以前的兵卒出身兵,对很外面的多事情知道的并不多,换成是大员岛出身的战兵,对泰西国想来是有了解的。 “在等等看吧!”赵武嘴里说了这么一句。 海上的船队只要是朝皮岛来的,等船队靠近,自然可以清楚来人是敌是友。 当然,在海上的船队靠近之前,皮岛这里的水师先一步出海查探情况,岸上的海岸炮也全部架起。 一旦是敌人,便可以对敌迎头痛击。 赵武留在岛上的高处,用过手中的单筒望远镜,始终关注着海上的情况。 时间慢慢流逝。 海上的船队也开始朝皮岛靠近,这时候,船上打出了令所有人都熟悉的虎字大旗。 “是自己人,随我去迎一下。”赵武说了一声,收起手里的单筒望远镜,带着身边的战兵往皮岛的码头赶过去。 之所以这么肯定,除了虎字大旗外,船队的主舰是一艘体型庞大的盖伦船,在辽东这片海域,只有虎字旗才有这种大船。 赵武赶到了码头上,船队还在海上航行。 不过,巨舰的庞大身形也越来越清晰。 赵武耐心的站在码头上。 虽然皮岛上驻扎的水师船都不算小,可和海中的那艘巨舰比起来完全是大人和小孩子的差距。 留在皮岛这里的船只主要是哨船和海沧船为主,只有两艘体量较大的福船是自家的造的,哨船和海沧船都是从明军水师在海战中俘获的船只,经过船坞修理后,成为了虎字旗水师的船。 哨船和海沧船这类船只面对红毛夷和佛郎机人的武装货船可能不是对手,但对辽东的奴贼来说,已经是难以抗衡了。 又有装有前后两门炮的福船,奴贼更难以在海上与虎字旗抗衡。 体型庞大的盖伦船在深水区域停了下来,放下一艘小船,从船上下来几个人,划着小船来到了码头。 “哈哈,赵兄弟,你我兄弟又可以一起并肩作战了。”从船上下来的郑铁三两步冲上前,狠狠地抱住了赵武。 两个人曾经都是护卫,后来郑铁带着部分人去大员岛开荒,而赵武一直留在刘恒身边做护卫。 赵武同样用力的拍打着郑铁的后背,语气激动的说道:“是啊,好多年没见了,以后我可就在你手底下做事了,你可要多照顾一下我。” “放心,我不关照谁也得关照你,谁让咱们是兄弟。”郑铁拍了拍赵武的肩头,然后才松开各自站定。 赵武抬头看了一眼随郑铁一起坐船过来的几个人,对郑铁说道:“郑统领是不是该给我这个下属介绍一下这几位兄弟?” 来到皮岛后一直就留守在皮岛的他,对大员岛那边很多人都不熟悉,大多只是知道一个名字。 第两千二百四十三章 辽东的战斗打响 郑铁回转过身,笑着说道:“来,我介绍一下,这位是参谋阎唯心,跟我一起从济州岛过来的。” 他用手指着一位中年男子介绍道。 “属下参见阎参谋。”赵武知道对方是上官,立正行了一个军礼。 阎唯心回了一礼,嘴里笑着说道:“本来我应该早一点过来与赵营正见面,只是济州岛事情实在太多,一直拖到了现在才见面。” “来,我再给你介绍这位。”郑铁用手一指旁边的汉子,说道,“这位是郑潮,原先是大员岛水手教官,如今水师的营正,统帅一支水师舰队。” “郑营正。”赵武向对方行了一个军礼。 郑潮笑着回了一个军礼,嘴里说道:“以后咱们可要多多合作。” “皮岛上驻扎的水师归郑潮节制,你们两个以后少不了合作。”郑铁怕赵武不知道,为其解释道。 听到这话的赵武亲热的拉着郑潮的手说道:“以后还要郑营正多多照顾一下我们岛上的驻军。” “互相照顾,大家都是自己人。”郑潮同样亲热地回应说。 郑铁见赵武都认识了,便道:“走吧,咱们先回去,就别在码头这里吸引目光了。” 剩下的人都是护卫,他便没有介绍。 几个人结伴来到了岛上的营地。 郑铁等人已经不是第一次来皮岛,虽然营地有所扩建,大体的格局却没有太大改变。 很快,几个人来到了议事厅。 办公房是处理公务的地方,议事厅是岛上诸将商议军事的地方。 之所以来议事厅,一是因为这里地方宽敞,二是说什么事情也方便。 分别落座之后,坐在主位上的郑铁看向自己右下手位置的赵武说道:“主公大婚那天你回去了没有?” “我刚来皮岛,还多事情都要熟悉,哪有可能赶回去参加主公的婚礼。”赵武摇头叹息了一声。 没能参加主公的婚礼,他心中十分懊恼。 原本他作为护卫,整个婚礼过程都少不了他,可惜在那位主母赶到大同之前,便来到皮岛上任,根本没有机会回去参加婚礼。 郑铁苦笑道:“主公大婚的时候我远在大员岛,只来得及送一份厚礼过去,人也没能过去。” 作为在外领兵的将领,无令不得随意回大同。 “不管咱们有没有参加主公的婚礼,如今主公已经迎娶了主母,来年在添加一个大胖小子,咱们虎字旗就后继有人了。”阎唯心对二人说道。 郑铁笑着点点头,说道:“说的不错,如今有了主母,这是一件大喜事,今天晚上咱们几个一定要好好喝一杯,为主公庆贺。” “放心,你们来我这里,肯定安排的妥妥当当。”赵武大包大揽的说。 从码头回来的路上,他就已经交代下面的人准备一桌好酒好菜,用来接待郑铁等人。 在刘恒婚事的事情上,几个人各说了几句恭贺的话之后,话题慢慢进入正题。 “赵武,你可知道为何主公要在这个时候把你安排到皮岛?”郑铁侧头看向右手方向的赵武。 听到这话的赵武愣了一下神,迟疑地说道:“主公说我做护卫太久了,需要历练一下,我便来了皮岛。” “在军中打滚一番对你确实有好处。”郑铁说道,“但这不是主要的,如今你来皮岛也有几个月,该熟悉的差不多都熟悉了吧?” 赵武点点头。 郑铁继续说道:“原本没打算你一来就安排为皮岛的营正,不过时不待我,没有多余的时间再给你历练了,便让你直接接受了皮岛事务,你不会怪我没照顾你吧?” “怎么会,能一步上了营正的位子,这对我来说是件好事。”赵武对郑铁感激道。 一步升为营正,最少节约了他半年的时间。 郑铁道:“那就好,不过你也不能放松,记下来要抓紧熟悉你那个营的一切,接下来很快就会有战斗。” “打谁?”赵武皱着眉头问。 奴贼守在镇江不踏入铁山一步,明军更没有派水师出现在皮岛四周,他一时想不出还有什么战事会发生在皮岛。 郑铁说道:“军政司已经下了命令,命令我们以皮岛为前线,迅速出兵拿下金州沿岸各岛,清理掉岛上的明军,全部换成我虎字旗战兵驻扎。” “什么时候动手?”赵武问道。 来皮岛也有段日子了,他知道金州虽然被奴贼统治,可沿岸的岛屿都是明军驻守。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完全是奴贼没有实力跨海攻打岛上的明军。 郑铁说道:“济州岛会向皮岛运送大量给养,一个月后你的这个战兵营将会作为先头部队,搭乘水师的船前往石城岛。” “我走了皮岛怎么办?”赵武问。 这时候阎唯心说道:“邢朝喜会从济州岛带来一支兵马接手皮岛的防御,同时,还有会有济州岛方面派过来的兵马协助你攻打其余几个岛屿。” “有水师的战船配合,拿下这些岛屿应该不难,可金州沿岸的岛屿不少,一旦拿下了拿下这些岛屿,就会分薄我的兵力,而且就算占领这些岛屿,给养还需要从其它地方调拨支援,只拿下这些岛屿实在有些得不偿失。”赵武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皮岛这一片区域的海图他办公房内就有,对于沿海地区的各个岛屿的情况也都了解过。 尤其是作为虎字旗主要对手的明军,来到皮岛后他更是专门研究过。 郑铁对他说道:“拿下各岛只是第一步,第二步将在各岛拿下之后,切断旅顺和登州府之间的联系,然后出兵拿下旅顺。” “登州可是有大明的水师,想要断绝旅顺与登州的联系,必须要解决登州水师。”赵武说道。 觉华岛的大明水师覆灭之后,大明在北方只剩下大沽和登州两处水师。 大沽水师远在津门,差不多成了勋贵和本地士绅敛财的工具,唯独登州水师,因为皮岛的关系,又有过一位能力破强的登来巡抚,这才保证了登州水师的部分战斗力。 第两千二百四十四章 目的 郑铁侧头对一旁的护卫说道:“把地图拿过来。” 护卫从挎包里掏出地图双手托递给郑铁。 接过地图的郑铁把地图放平打开放在桌面上。 “来,都过来看!”郑铁招手示意桌上的几个人上前。 地图是一张囊括了皮岛和登州府在内的舆图,除了这两处地方之外,金州卫复州卫,还有沿岸一线的岛屿都在上面清楚的标记了出来。 几个人围着桌上的舆图。 郑铁用手一指舆图上标记有青泥洼的位置,嘴里说道:“咱们的战兵通过船只从这个位置登陆,以最快的速度穿过青泥洼,拿下木场驿和南关岛一线,切断金州城中奴军西进旅顺的可能。” 随着话语声,他手指在舆图上几处位置划过。 南关岛直面金州城,一旦南关岛有事,很难瞒过金州城内的奴贼守军将领。 “咱们的另一支船队绕过松树岛,直接从旅顺口登陆,拿下金州中左千户所,与此同时,船队戒备在铁山岛四周,防备有可能从登州赶过来的登州水师。”郑铁手指最后落在了铁山岛的位置。 铁山岛位置处于登州和旅顺之间,只要在铁山岛附近安排一支船队,登州来的船只很难能绕过铁山岛来到旅顺。 赵武看着桌上的舆图说道:“这样安排的话,最少需要两支舰队。” “没错,这次为了拿下旅顺,会动用两支舰队,除了郑营正这支舰队外,另外一支舰队已经停留在济州岛,近一个月内会从济州岛装运战兵赶往皮岛。”郑铁为其解释。 赵武面露沉吟,良久才道:“若有两支舰队配合,拿下旅顺问题不大,可如此一来,驻守在旅顺的兵马将要面对金州卫的奴兵和登州的水师和明军,将会腹背受敌。” “我理解你的想法。”郑铁说道,“你觉得旅顺孤悬在外,拿下旅顺对咱们虎字旗来说得不偿失。” 听到这话的赵武轻轻点头,道:“要想对奴贼动手,咱们完全可以打镇江的主意,没必要费这么大力气去攻打旅顺。” 皮岛上兵马上了岸就是铁山,走陆路便可以来到镇江,从皮岛到铁山之间的海面本就不宽,只需要几艘小船便可以把皮岛的兵马运到铁山。 “哈哈,怎么样,我就说赵武兄弟会打镇江的主意。”郑铁突然笑了起来,目光看向左手变得阎唯心。 闻言的阎唯心附和的笑了笑,道:“确实让你说中了,算你赢了,回头我那坛酒归你了。” “我可就却之不恭了。”郑铁得意的哈哈一笑。 而他们两个人的对话弄得赵武一脸迷湖,不解的道:“你们再说什么呢!我怎么越听越湖涂。” “阎参谋,你来解释?”郑铁对阎唯心说。 阎唯心点点头,随即看向赵武说道:“我和郑统领打赌的事情就不在这里说了,咱们先说说为什么宁可费劲去拿下旅顺,也不对镇江用兵的。” “我确实挺纳闷。”赵武道。 阎唯心用一根手指压在舆图上面标记为旅顺的位置,嘴里问道:“赵营正你说说,旅顺距离哪里最近?” “那自然是金州卫和复州卫。”看了好一会儿舆图的赵武脱口而出。 听到这话的阎唯心轻轻一摇头,道:“若是只从海上来看,你觉得距离哪里最近?” “登州呀,登州与旅顺隔海相望,明军之所以一直牢牢占住旅顺,登州给的帮助最大。”赵武说道。 阎唯心笑着说道:“赵营正这不是看的很明白么,拿下了旅顺,只要在旅顺建一个水师大营,登州早完是咱们虎字旗的囊中之物。” “这叫项庄舞剑意在沛公。”郑铁笑着说了一句。 恍然大悟的赵武,道:“旅顺确实比皮岛更适合建造船坞,只要海船足够,登州水师在咱们眼皮子底下不会有任何作为。” “不止是登州水师!”阎唯心抬手在大直沽的位置点了点,说道,“等将来拿下登州,大明在大直沽的水师也就彻底废了,只能在近海航行,根本出不了远海,更不要说远洋吃海贸的红利了。” 天津卫因为是京师的门户,早已成了京师一众勋贵的自留地,如果说南面的勋贵以海贸牟利,北面的勋贵借助大直沽同样靠海贸谋求利益。 每年海贸的庞大利益没有进入国库,反倒入了勋贵和士绅的手中。 赵武在舆图上标记的旅顺和登州两处位置来回看了又看,嘴里说道:“这么说咱们的目标不是奴贼,而是登州?” “不,奴贼一样是咱们的目标。”郑铁说道,“奴贼这打在锦州吃了亏,这一年来开始把手伸向草原,所以咱们要帮一帮草原上的那位林丹汗,来一出围魏救赵,让奴贼不敢出动大军去对付草原上的部落。” 和历史上一样,皇太极见无法通过山海关进入大明境内,便把主意打在了草原上,说动科尔沁等部,想要对林丹汗的察哈尔部动手。 因为蒙古右翼基本上被虎字旗囊括进版图,林丹汗几次试探之后放弃了打蒙古右翼的主意,一旦奴贼和蒙古联合大军攻打察哈尔部,林丹汗只剩下往漠北逃这一条路。 虎字旗暂时无力拿下整个草原,所以军政司决定不给皇太极统一草原诸部的机会,坚持把奴贼限制在辽东境内,一点点消耗伪金的国力。 没有了晋商的支援,又无法通过掠夺去抢来资源,困在辽东的伪金只会慢慢虚弱下去,一个强盗集团抢不到东西,最后是什么下场都能想到。 哪怕皇太极想要改变,那些早就习惯了抢掠方式获取好处的其他人,未必愿意接受这种改变。 “咱们这是一箭双凋呀!”赵武笑着说道。 大明是虎字旗的敌人,伪金同样是虎字旗的敌人。 虎字旗军中很多战兵和军官是来自辽东,就连主公和几位虎字旗高层同样出身辽东,这也预示着虎字旗与伪金根本没有和平的可能。 同样志夺天下的两个势力,也根本不可能和平共处。 第两千二百四十五章 鹿岛 接下来的日子,一船又一船的战兵从济州岛运到了皮岛上。 好在赵武提前做了充足的准备,这才稳妥的把从济州岛过来的战兵安排妥当,保证了援兵的后勤。 这些来自济州岛的战兵很多之前都是毛文龙麾下的兵卒,还有部分愿意加入军中的辽东百姓。 经过在济州岛的训练,训练成军后送到皮岛,为下来的战争做准备。 “上船!” 赵武大手一挥,命令手下的三个千人队和一个辎重队开始登船。 海上的舰队是由郑潮率领。 一队队战兵按照各自队伍的顺序,有序的开始登上海船。 这些战兵大部分来自大员岛,早已适应了船上的生活,少部分从皮岛招募的战兵,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训练,同样适应了船上的生活。 赵武作为统兵营正,率领一队亲卫对登上了旗舰。 随着最后一名战兵登上船,郑潮下令道:“启航!” 旗语兵爬上桅杆,挥舞手中的旗子,向其它船上传达启航的命令。 一艘艘海船从码头脱离,向着大海深处航行。 郑铁与阎唯心站在岛上的高地,看着海平线上逐渐远去的舰队。 “等这一仗结束,我便回大员岛,旅顺将来就交给你了。”郑铁侧头对身旁的阎唯心说道。 听到这话的阎唯心道:“统领用不着这么急着回去,军政司不是还没有命令送达过来吗?而且大军还没有拿下旅顺。” 事实上两个人都清楚,一旦拿下旅顺,虎字旗将会成立第二支水师,那么摆在郑铁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留在旅顺做统帅,要么回大员岛继续做统领。 军政司是不可能把两支水师都交到一个人手中。 “以明军的实力守不住旅顺,拿下是迟早的事情,况且大员岛那边还有不少事情,我不可能一直留在这边。”郑铁嘴里说道。 他明白无误的告诉阎唯心,自己不愿意留在旅顺。 听到这话的阎唯心犹豫了一下,道:“就算统领回大员岛,旅顺这边怕是也未必会交给我,一切还要看主公是怎么安排。” 心中虽然也想更进一步,做虎字旗第二支水师的主帅,可又担心军政司有其它安排,心中患得患失。 “水师不比其他,需要懂的人接任主帅,有资格做水师主帅的人选并不多,只有你和李召,其他人级别太低,不可能一步提拔到高位,而皮岛和济州岛的事情一直都是你在协助我,对这里的情况最熟悉,我也会向军政司提议让你留下来。”郑铁说道。 阎唯心看向他说道:“赵武营正呢?主公把赵武弄到皮岛,说不定有想要赵武接手这里的意思。” 赵武跟在刘恒身边做护卫这么多年,是刘恒最信任的人之一。 “不会的。”郑铁说道,“赵武虽然跟了主公这么多年,但他的资历不够,主公是不会把第二支水师交给他的,尤其是军中将士的提拔上,主公已经很少直接插手,很多时候都以军政司的意见为主。” 闻言,阎唯心自嘲道:“是我太患得患失了,碰上这么一个好机会,总是怕失去了。” “哈哈。”郑铁随声笑了两声,旋即说道,“放心吧,如今你主持第二支水师的机会最大,就连李召在这上面都不如你,我猜测军政司很可能命你统帅第二支水师,但你的副手应该会从其它地方调过来。” 阎唯心说道:“这是应有之义,我又没想过独揽大权,谁过来都是咱们虎字旗自己人,我都会与其好好配合。” “这么想就对了。”郑铁拍了拍阎唯心的手背,说道,“你留在辽东,肩头上的担子会很重,心里要有个准备。” 阎唯心点点头。 旅顺不像大员岛,不仅面对明军,还要直面奴贼。 和皮岛的情况不同,在皮岛上,只要奴贼过不了海,就威胁不到皮岛,可旅顺在陆地上,奴贼大军只要通过金州卫便可以直扑旅顺。 奴贼绝不会放过这么好一个拿下旅顺的机会,所以登陆旅顺的虎字旗兵马与奴贼终究避免不了一战。 从皮岛出发的舰队,第一站便是鹿岛。 此时,鹿岛上的守将是沉世魁。 此人与毛文龙是姻亲,又是参将,毛文龙还在皮岛时,岛上诸人都称他为沉太爷。 “将军,海上有船。” 有守在岛上的兵丁发现海上的船队,立刻前来禀报。 闻言,沉世魁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忙问道:“可看清楚船上的旗号?” “太远,看不太清楚,不过出船是从皮岛那个方向过来的。”兵丁开口说道。 听到这话的沉世魁脸色骤然一变,道:“不好,是逆贼的船,快,传令下去,所有人出营迎敌。” 鹿岛并不大,岛上只有几百兵卒,原本还有一些百姓,随着皮岛的丢失,百姓全部迁到了长山岛。 埋伏在海岸附近的沉世魁看着海面上一艘又一艘的海船,脸色越来越难看。 尤其是海面上最大的那艘船,只看一眼,他便可以确定海上的船队是来自皮岛的逆贼。 像这种泰西船,只有逆贼才有。 轰!轰!轰! 海上的舰队靠近鹿岛,立刻朝岛上开炮,炮轰鹿岛海岸。 几轮炮击下来,终于放下一艘艘小船,由船上的战兵乘坐,划向鹿岛。 经历了几轮炮击的鹿岛码头,早已在炮击下摧毁的七零八落,地上留下了几具尸体和血迹,不见岛上其他守军。 一个千人队的战兵通过小船登上了鹿岛。 沿着海岸通往岛上的道路,一路上没有收到任何阻拦,顺利的来到了明军在鹿岛的大营外。 原本想要在岸边伏击的沉世魁,在海上船炮的炮击下,不得不放弃埋伏在岸边的打算,退回到了营地,想要借助营地的防御御敌。 “将军,怎么办?叛军恐怕来了上千人,咱们很难守住。”跟在沉世魁身边的一名把总说道。 鹿岛的驻军本来是防备奴贼的,所以只要守住海岸线就足够了,岛上的大营只是简单的盖一些房屋能够住人就够了,根本没有修盖围墙这些东西。 第两千二百四十六章 拿下鹿岛 “放屁,咱们也有好几百人,又有屋墙依仗,你们怕什么,都给本将听着,一会儿贼兵靠近,先用弓箭射,然后换成长矛扎,听到没有。”沉世魁给自己一方的兵将打气。 “是。” 附近的兵卒答应了一声。 一群明军士卒警惕的看着外面追过来的兵马,纷纷抓紧了手中的兵刃。 随着双方越来越近,追来的逆贼兵马没有急着来攻,反而在不远处的地方停了下来。 “将军,逆贼好像不过来了?”沉世魁身边的亲兵低声说道,“会不会是逆贼遇到了什么事,想要退兵了?” 听到这话的沉世魁嘴里骂道:“你脑子里都是浆湖么,逆贼既然上了岛,怎么可能无功而反,给本将盯紧牢了,看看逆贼到底想干什么!” 虽然不知道逆贼在等什么,但他心中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若非己方兵马数量实在太少,早就忍不住冲杀出去了。 可惜连东江镇在皮岛和铁山的精锐兵马都不是这些逆贼的对手,在看不到优势的情况,他不愿意冒险。 并没有等太久。 一门一百多斤不足二百斤的小佛朗机炮被推了过来,出现在逆贼兵马的前面。 见到这一门炮,沉世魁脸都黑了。 鹿岛上根本没有什么像样的城池,他和鹿岛官军藏身的房屋院落也都是土坯混着干草的土屋土墙。 这样的土房平时住人还行,可根本挨不住炮子。 “杀出去,和逆贼拼了。”沉世魁手提腰刀第一个往外冲。 他知道自己现在不冲,一旦等对方开炮,他只会被埋在土屋下面,与其被活埋,不如豁出命拼一次。 赢了升官发财,败了大鸟朝天。 将是兵之胆,有了沉世魁这个主将冲杀在前,其他的的明军士卒自然也都奋勇当前,纷纷从躲藏的房屋中冲了出来。 作为主将的沉世魁身边自有亲兵护卫在旁,普通的士卒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穿着一身破烂的衣服,手里拿着长矛或是缺口的大刀,嘴里叫喊着往前面。 不少士卒冲到了沉世魁的前面都丝毫不知。 守在鹿岛的士卒并非是从国内调来的兵马,而是直接从辽东难民中招募出来,对于奴贼有着血海深仇,身上自然而然携带有一股戾气。 “开炮!” 虎字旗这边的一名千人队长直接命令炮手开炮。 轰! 炮子从炮膛里飞射而出,一头砸到正在冲杀的鹿岛守军人群中间。 血肉之躯如何能与毫无感情的实心铁球硬碰。 只见炮子落在人群中后,几次弹起弹落,带走了四五条鲜活的生命。 佛朗机炮是子母炮,换弹要比一般的大炮更快一些。 炮手开完一炮,立刻从炮腹中把子炮用钩子提了出来,拿起一旁的另一个子炮装进炮腹中,然后再次开炮。 如此一连开了三炮。 三个装了药子的子炮都被打完,炮手才停下来。 “将军死了,将军死了!”官军士卒中间有人忽然叫喊了起来。 本就在炮击下死伤了不少士卒,现在连主将都死了,官兵士卒最后一点勇气一泻千里,由向前冲杀改为往回逃。 后面有土屋,距离土屋最近的几个官兵士卒直接躲进到里面。 没有了主将,其他官兵也没心情去和虎字旗的人拼命,本就不占优势,虎字旗又有炮,不少官兵直接选择了投降。 “让俘虏全部抱头蹲下,把手里的兵刃丢到中间。”千人队队长对手下的一名中队长说了一句。 一个中队的战兵去接收俘虏。 剩下的战兵朝前面的土屋围聚过去,捉拿那些逃回来的官兵士卒。 战斗很快结束,虎字旗只是拉开距离放了几炮,便摧毁了官兵最后的一点拼杀的勇气,直接俘获了二百多俘虏。 “队长,这是鹿岛守将沉世魁的尸首。”去俘虏官兵士卒的中队长让人抬着一具略显残破的尸体来到千人队队长面前。 挨了炮子,尸体自然有所损坏。 千人队队长看了一眼穿在尸体身上的甲胃,不同于一般的官兵,为了保证没弄错,便又问了一遍,道:“确定是沉世魁?” “属下找了好几个官兵士卒看过了,就是沉世魁。”中队长说道。 千人队队长说道:“也是杀奴贼的英雄,找个地方埋了吧!” 虎字旗不已人头计军功,同为汉人,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自然用不着做出割了脑袋遗弃尸身的事情。 除了沉世魁外,还有十多个官兵士卒都是被炮击当场打死。 这些官兵士卒的尸体一同被带走,挖了一个大坑,连同沉世魁的尸体掩埋在了一起。 虽然沉世魁活着的时候是大明在东江镇的参将,可在虎字旗的人眼里,这些尸体只有一个身份就是明军。 藏回屋里的明军士卒很快都被抓了出来。 鹿岛是一座小岛,四面环海,明军的士卒也都清楚,根本逃不掉,还不如趁早投降,好歹同为汉人,又不是从了奴贼。 当最后一个明军士卒被抓回来,开始对这些人登记造册,与此同时,岛上所有的物资给养也都需要点验完登记在册子上。 “王铁蛋,你那个中队留下,驻守鹿岛,给你留下一半的俘虏,补充你那个中队。”千人队队长对手下的一个中队长说道。 拿下鹿岛,并没有停留太长时间,除了一支一百多人的战兵中队留下来,其他的战兵押着剩下的俘虏回到了船上。 鹿岛地理位置距离皮岛很近,但离旅顺却很远,远不如长山岛和广鹿岛重要。 停留在海上的舰队再次出发。 “接下来是石城岛和王家山岛,石城岛要大一些,王家山岛小一些。”赵武手里拿着一张海图,对同桌而坐的郑潮说道。 郑潮抬头看向,道:“你是什么意思?” “我想先对石城岛动手。”赵武用手一指海图上的石城岛说道,“据我了解,这个岛适合住人生活,面积又大,除了有驻军外,还有不少辽东的百姓在岛上生活。” 第两千二百四十七章 巨舰 皮岛的地方有限,虽然安全,但安置不了太多百姓,所以东江镇治下,石城岛,大小长山岛,獐子岛,广鹿岛,都派了不少从奴贼地界逃出来的辽东百姓。 而这些岛屿,也都是东江镇治下,岛上的守将也都是东江镇出身。 “其实咱们可以分兵同时对付石城岛和王家山岛。”郑潮用两根手指在海图上往上一托,指尖指向这两座岛屿。 听到这话的赵武一摇头,说道:“没必要冒这个风险,咱们一座岛屿一座岛屿的拿下,浪费不了多少时间。” “石城岛距离王家山岛和大小长山岛都很近,一旦对石城岛用兵,可能会被其他岛屿上的明军发现。”郑潮说道。 赵武看向郑潮,笑着说道:“我的战兵只管对各岛屿上的明军发动进攻,至于如何阻挡其他岛屿上的明军援兵,那就是你郑营正的事情了。” 岛屿与岛屿之间的联络,只能通过船只。 “我担心的不是周围几个岛屿的援兵,而是咱们对石城岛动手的消息散播出去,登州水师便会出动,到时候我恐怕大量精力都用在对付登州水师上面,很难支援你。” 赵武说道:“你的舰队只需要拦住其他方面的援兵,岛上的守军交给我,而且不是说还有一支舰队会过来,等另一支舰队过来你的压力就轻松了。” “另一支舰队应该用不了多久能能赶到,不然只靠你带来的这点兵马,恐怕占据了这些岛屿后,就抽不出人手了。” 说着,他手指在海图上的一片岛屿处画了个圈。 岛屿不少,而且这些岛屿有大有小,不能完全像对待鹿岛那样,只留下一个中队驻守。 像石城岛,广鹿岛,大小长山岛,这几座面积较大,适合生存的岛屿上最少要留下两到三个千人队。 这还只是这片岛屿,主要的目标旅顺还没有算在内,而且因为旅顺在陆地上,面积更大,人口更多,需要的兵力自然也就更多了。 “你说的我都想过,只靠我手下的这点兵马恐怕不够用。”赵武抿着嘴看着海图说道,“我打算把俘虏的明军都留下,只要愿意加入咱们,可以直接加入进来,继续做守岛的差事,我在留下少部分兵力用来管理他们,等拿下了旅顺,在对这些人进行训练和挑拣,合适的留下,不合适的送去种地,如此一来不仅能够扩充了兵力,也腾出了人手。” 闻言的郑潮目光在赵武的脸上来回打量,似乎要把人看透一般。 “怎么?你觉得这个办法不行?”赵武问道。 郑潮一摇头,道:“太可以了,不愧是跟随在主公身边多年,你这个举动连以后扩兵的事情都提前安排好了。” “害,我也是想到以后咱们拿下旅顺,肯定还要扩兵,既然早晚都要扩军,这些驻守在岛上的明军最合适不过了。”赵武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东江镇建立之初,依仗的就是那些从奴贼统治区域内逃出来的辽东百姓。 能活着逃到东江镇,绝大多数都是壮硕的汉子,就算是一家人中有老有小,其中大部分也都是年轻汉子,不然无法一路活着逃出来。 东江镇又从这些年轻汉子里面挑选,选出部分身体更好的汉子充入东江镇的军中,所以这些驻岛守军都是最合适的兵源。 “怪不得你在鹿岛的时候,让手下的人带走一部分明军俘虏,又留一部分明军俘虏在岛上,原来从一开始你就有这个打算。”反应过来的郑潮看着赵武说道。 赵武没有为自己辩解,直接说道:“留下俘虏太多,我怕咱们在岛上的守军弹压不住,这才带走一部分俘虏,接下来我准备每拿下一处岛屿都这么做,把俘虏的明军换到其它岛上,这样一来方便咱们的人去管束。” “大小长山岛和周边的几个岛都被你拿下来,你的一个战兵营怕是能够直接翻倍,变成两个战兵营了,若是在拿下了旅顺,你这个营正可就直接成了师正了。”郑潮调笑的说。 东江镇在这些岛屿上的驻军五六千人总是有的,一个鹿岛就有好几百岛上守军,更不要说那几个大岛屿上了。 向大小长山岛和广鹿岛这些大岛,百姓都在上面生活,驻守的明军只会更多,甚至修建了墩堡都不稀奇。 虎字旗的舰队出现在了石城岛附近的海域。 石城岛是座大岛,岛上有百姓生活在上面,平时百姓除了耕种外,更多的是靠近海岸边打鱼为生。 盖伦船高大的船身,远远一出现,立刻被正在岸边附近打鱼的百姓发现。 一开始百姓以为是登州派来的船, 可随着海上的舰队离石城岛越来越近,百姓中间有人发现不对劲。 “奴贼来啦!奴贼来啦!” 百姓们第一个念头就是陆地上的奴贼来攻打石城岛了。 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奴贼攻打石城岛。 至于皮岛上的虎字旗,百姓并没有想那么多,在百姓心中,奴贼才是他们最大的敌人,因为奴贼抢了他们财货,杀光他们的姐妹,百姓们最恨的就是奴贼。 有人带头往岛上跑,其他的百姓也顾不上继续抓鱼虾,纷纷逃向岛上,一些在海岸边上的小船,船上的人也用力的往岸上划船。 混乱起来的百姓很快引起了岛上守军的注意。 守军中有百户拦下往岛上逃去的一名百姓,得知奴贼来犯,又看到海上出现的大船,立刻跑回去禀报。 石城岛上修了一座墩堡。 墩堡不大,里面住进来的都是岛上守军,百姓是没资格住进来。 百户跑进墩堡,找到了守将府里的孙有明。 “将军出大事了,奴贼来犯,而且还派来了巨舰。”百户见到孙有明,急忙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告知对方。 和那些逃上岛的百姓一样,他也认为来犯的是奴贼。 “不可能,奴贼怎会有巨舰,本将从来没有得到过消息。”孙有明第一个反应就是不相信。 奴贼在海上是什么成色,他十分清楚,要说奴贼弄到几艘小船和甲板船还是有可能,可要说奴贼拥有巨舰,他压根就不信。 哪怕他不懂造船也知道打造一艘巨舰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 第两千二百四十八章 破袭的谋划 来送信的百户见自家将军不信,连忙说道:“将军,属下真没有骗您,不信您随属下到外面一看便知。” “本将倒要看看,什么时候奴贼也能造船了。”孙有明起身就往外走。 打心底他就不相信奴贼能够造海船。 百户带着他,一前一后赶往海岛的岸边。 然而没等来到岸边上,只走了不到一半的路,孙有明一眼便见到海面上漂浮的巨舰,也是他有生以来见到最大的海船。 就连登州最大的福船也远远比不上海上的这艘巨舰。 百户见孙有明停了下来,知道对方这是看到了海上的情况,便在一旁说道:“将军,属下没骗您吧,真的是巨舰。” “他奶奶的,海上怎么来了这么一个大怪物。”孙有明脸色发苦。 他可不认为这么大一艘海船只是一个摆设。 海上的船越大往往越厉害。 一旁的百户说道:“将军,咱们怎么办?要不要派人先去岸边上埋伏,等奴贼一上岸,立足不稳之际,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说完,他看向身侧的孙有明。 他只是个百户,最多可以建议,最后该如何安排作战还是要孙有明这位石城岛守将来决定。 “你真以为来得是奴贼的兵马?”孙有明反问了一句。 闻言,百户诧异的说道:“不是吗?难不成是登州水师的船?” 以为自己说中了,他便继续说道:“想不到登州水师居然有这么大一艘巨舰,当初为何不早点拿出来,有这样的巨舰在,也不会败给虎贼的水师,看来朝廷为了一雪前耻也是做了充足的准备。” “传令下去,立刻带兵埋伏在海船上的人可能会登岸的地方。”孙有明对手下的人交代道。 他的亲兵跑去向其他人传令。 站在一旁的百户面露不解,他道:“将军,来人既然是登州水师,咱们派兵埋伏在岸边,要是被上岸的官员知道,恐怕不好转圜。” “你就是个狗脑子,登州能能这样的巨舰吗?倒是皮岛的虎贼,听闻有这种泰西国的巨舰。”孙有明恨恨的臭骂了对方一句。 朝廷连军饷都拿不出,又怎么可能给登州水师造巨舰。 “啊!”百户惊呼了一声,嘴里说道,“将军您是说海上的是虎贼,可没听到鹿岛送来消息啊!” 虎字旗虽然占下了皮岛,可东江镇也不是一点事情没做,因为鹿岛距离皮岛更近,便由鹿岛负责监视皮岛上的动静。 孙有明脸色阴沉的说道:“虎贼的船能够来到咱们石城岛,鹿岛那边肯定是出事了,就是不知道沉世魁有没有逃出来!” 他虽然不喜欢沉世魁,觉得沉世魁是因为卖女儿才换来的参将,可鹿岛作为监视皮岛的第一线,他又不希望沉世魁出事。 “将军,您看海上的船,停下了,全都停下了。”百户突然用手指着海面上大声叫囔道。 孙有明目光随之看过去。 一艘艘海船悬停在距离岸边有段距离的地方,并且其中最大的那艘战舰把船身横了过来,用船身一侧对向岛上。 “虎贼这是要做什么?”百户自语道。 在他看来,虎贼的船就算担心靠岸船只会搁浅,也应该立刻派人乘小船来岛上,不给岛上的守军太多准备时间。 孙有明同样面露诧异。 换做他是水师的主将,一定会派手下的兵马冲杀上岸,想要拿下石城岛,只靠围困石城岛周围的海岸线根本没用。 王家山岛就在一侧,哪怕石城岛被虎贼水师围困,用不了多久就会被王家山岛那边发现,到时沿路的岛屿和登州都会知道石城岛的情况。 岛上又有吃有喝,哪怕被围上一年半载都没事,在他看来虎贼的水师未必能围困石城岛一年半载。 轰!轰!轰! 就在两个人还诧异海上的船为何不攻打石城岛的时候,一声声炮声的轰鸣声在海上响起。 与此同时,一颗颗炮子从海面上飞了过来,直奔石城岛上。 “这,这是什么炮!”被炮声惊到的孙有明第一反应就是炮声不对劲,跟他以往听到的炮声都有所区别。 声音更大,哪怕他岛上都被震得耳朵嗡嗡作响。 “这怕是红夷大炮吧!”百户一脸惊慌的说。 红夷大炮自宁远一战之后,威名远播,东江镇的兵将自然听说过这样的守城利器。 “红夷大炮吗?”孙有明看着海上的巨舰,眼睛微眯了起来。 心中再想,宁远有了红夷大炮,打退了来犯的奴贼大军,若是他石城岛也有几门这样的红夷大炮,是不是可以打败来犯的虎贼。 百户说道:“肯定是红夷大炮,一炮之威糜烂十里,普通的炮绝对没有这样的威力。” “你说咱们岛上要是有几门红夷大炮怎么样?”孙有明问了对方一句。 听到这话的百户愣了一下,道:“咱们去哪弄到红夷大炮,听说一门要不少银子,朝廷不可能把红夷大炮给咱们石城岛。” 哪怕他是石城岛的一名百户,也不得不承认朝廷根本不在乎像石城岛这样的岛屿,就算有红夷大炮,朝廷也只会交给宁远锦州或是山海关这种更重要的地方。 “那里不就有。”孙有明抬手一指海上的巨舰。 百户顺着手指方向看过去,脸色顿时一变,道:“将军,你不会打虎贼巨舰的主意吧!” “这有何不可,贼人打石城岛的主意,难道本将就不能打贼人海船的主意了。”孙有明说道,“来人!” 有亲兵躬身上前。 “安排一支人手,带着岛上的船只去岛后藏好,一旦贼人乘船攻岛,让他们绕过贼人,直接去对付贼人在海上的船只。”孙有明下令道。 亲兵跑去传令。 一旁的百户觉得自家将军打贼人海船的主意简直是痴人说梦,不过,他没打算去提醒,而是说道:“埋伏在岸上的人怎么办?” “继续让他们守在岸边,只要能夺下虎贼的船,一切都值得。”孙有明这会儿心都是冷的。 他这会儿只想夺下虎贼的船,至于埋伏在岸边的官兵死伤一些,他根本不在乎,岛上有的是辽民愿意成为岛上的守军。 第两千二百四十九章 偷家 ps:感谢蛊惑节操的打赏。 东江镇出身的将领,从来不在乎麾下将士的死伤,因为能够顶替的人太多了,也就只有亲兵家丁的死伤才会心疼一些。 百户听到孙有明的话,心里一阵发寒。 幸亏他从岸边回来报信,若是此刻他还在岸边那里,恐怕也会成为对方口中被牺牲的对象。 海上炮不断朝着石城岛岸边附近炮击,孙有明站在的地方,距离岸边有段距离,炮子落不到他这里,便留在这里看着海上的情况。 他相信海上的船不可能一直炮击石城岛,早晚会派人攻岛,那时候他的机会就来了。 炮声轰隆隆又响了一会儿。 哪怕炮子落的地方并不在一处,可持续了这么久的炮击,岸边附近的官兵仍旧出现不少死伤。 若非主将不允许后退,下面的百户总旗等人早就忍不住退走了。 毕竟敌人还没看到,一直遭受炮击,挨打不能还手,想要拼命都找不到对象,这种感觉十分的憋屈。 站在孙有明身边的百户观察了一会儿岸边的情况,开口说道:“将军,安排在岸边附近的人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听到这话,孙有明看向岸边的官兵。 只看一眼,他眉头皱了起来。 在军中多年,自然看的出来,岸边上的官兵随时都有可能退回岛上。 若是不能拖住接下来攻打石城岛的虎贼兵马,他后面的谋划很大可能会失败,所以他绝不能让这些人退回到岛上。 想到这里,他扭头看向身旁的百户,道:“你也去,带着你的人守在岸上,只要坚持到虎贼下船攻岛,本将记你一功。” 闻言,百户面色一苦。 这是有可能丢掉性命的差事。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难道你想要本将执行军法不成!”孙有明冷眼盯着面前的百户。 “是,属下遵令。” 百户知道自己不去不行了,硬着头皮接下差事,转身大步朝前面的岛岸边走去。 不过,走出十几步后,他越走越慢,尽量拖延赶到岸边的时间。 果然,又走出了二十多步后,岸边的官兵出现了溃逃,连带着所有官兵往岛上逃去。 注意到这一幕的百户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回来。 “将军,属下无能,未能及时赶到,前面的兵马就已经自行溃败。”百户来到孙有明面前低头认错,心中直乐。 要命的差事自己躲过去了。 听完这番话的孙有明冷哼了一声。 对方磨磨蹭蹭往岛岸边走去他自然一清二楚,这会儿岸边上的官兵都逃回来了,他也懒得再治对方的罪。 守在岸边上的官兵有几百人,逃回来人数不足三百,出了一部分死在海上的炮子下,还有一部分人受伤了,一时未死,无法靠自己逃回来,只能在岸边不断地哀嚎。 “炮声停了,炮声停了。”回到孙有明身边的百户惊喜的说道。 就在岸边的官兵溃败后不久,海上的炮声也渐渐平息下来。 同样发现这一点的孙有明脸色更难看了。 海上的虎贼能够这么及时的停止炮击,说明船上的人能够看到海岛上的情况。 “将军,将军!”百户注意到孙有明看着海面上两眼发直,忍不住呼唤了几声,毕竟接下来该怎么做还有他来拿主意。 回过神来的孙有明先是看了百户一眼,说道:“你去把残兵收拢一下,带着他们退回到墩堡内。” “是。”百户十分痛快的领命离开。 这一次也不再拖延,反而走得十分利落。 岛上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墩堡内了。 留下来的孙有明目光紧紧盯着海面上,他相信虎贼来石城岛不会只是为了开上几炮, 肯定会派兵来攻打石城岛。 既然无法在岸边阻击虎贼的兵马,干脆依托岛上的墩堡拖住虎贼,为藏身在岛后的官兵争取时间。 直到现在,他的目标仍然是海上的海船。 除了想要弄到船上的大炮外,他同样清楚不解决围岛的船只,石城岛就要一直被虎贼围困。 “将军,虎贼要上岛了。” 海面上突然多出了不少小船,孙有明的亲兵看到后,急忙提醒孙有明。 看到海面上正向石城岛划行的船只,孙有明嘴角微微朝上一勾。 一切都和他所预料中的一样。 “走咱们回去。”孙有明留下这么一句后,转身往岛上走去,走了没几步,突然停下来,对跟上前的一名亲兵说道,“告诉岛后面的人,他们可以动手。” 说完,他踩着脚下的碎石路走向岛上高处的墩堡。 一名亲兵脱离开队伍,跑去海岛后面,剩下的十几名亲兵跟在他身后一起往岛上走去。 墩堡门外早有官兵把守,墩堡一角的高塔处,更是有官兵盯看着海上的情况。 “将军。” “将军。” 孙有明走进墩堡,一路上的官兵纷纷行礼。 “关上堡门,不允许任何人出入。”孙有明留下这么一句话,自己带着亲兵登上了一侧的堡墙。 从堡墙上,他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况。 “把所有的炮,都弄到这里。”孙有明交代了一句。 石城岛上没有什么像样的炮,但虎蹲炮还是准备了一些,至于火铳一支没有,使用更多的还是弓箭。 在岛上,虽然弓箭不耐损,总比火药容易受潮强,而且火铳数量少了用处不大,还不如弓箭更好用。 很快,四五门虎蹲炮被抬了过来,装有火药的木桶也送到了堡墙上。 看着面前的这几门虎蹲炮,孙有明对于接下来的一仗信心十足。 有了炮,又有墩堡作为依仗,别说是虎贼,就算是奴贼他也有信心一战。 至于和虎贼野战的想法他一点也没有。 就连毛文龙的亲兵在野战上都败给了虎贼,他不觉得自己手下十几个亲兵和不足千人的兵马会是虎贼的对手。 守城,在他看来是对付虎贼的最有效办法,何况他还有一支伏兵去抄虎贼的老家。 他要做的就是拖住上岸的虎贼兵马,这一仗的胜负就看偷袭虎字旗船只的那支兵马身上。 第两千二百四十九章 偷家 第两千二百五十章 驱离百姓 “将军,岛上的百姓想要进堡。” 把守堡垒大门的哨官来到孙有明跟前禀报。 “你当本将眼瞎吗?”孙有明冷眼瞥了一眼面前的哨官,语气澹漠的说道,“他们若还认自己是大明的百姓就应该去岸边处杀虎贼守岛,而不是逃到这里让本官保护他们。” 听到这话的哨官迟疑地看着孙有明。 这时候,站在一旁的亲兵低声对他说道:“你只管守好堡门,没有将军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堡门,记住,是任何人。” “属下明白。”哨官反应过来,躬身行礼告退。 站在堡墙上的孙有明,看着外面苦苦哀求想要进堡的百姓,眉头皱了起来。 墩堡修建时就是按照军堡样式修建,根本容纳不了太多人。 不仅如此,墩堡外面的百姓越聚越多,还有更多的百姓从远处源源不断赶过来。 岛岸边已经有虎贼的船只靠岸,虎贼的兵马已经登岛。 一旦打开堡门放外面的百姓进堡,很可能百姓还没有全部进入墩堡,虎贼的兵马已经杀到了。 想到这里,他心一狠,嘴里说道:“朝下面放箭,驱离墩堡外面的百姓。” “将军,真的要放箭驱赶?”有亲兵不忍心的说。 东江镇各将领身边的亲兵多是辽东出身,堡外的百姓对于亲兵来说,都是遭受了苦难的乡里乡亲。 不忍心用手里的兵刃欺负已经很不幸的辽东百姓。 “怎么?本将的话都不管用了吗?”孙有明瞪了说话的亲兵一眼,又道,“立刻让人放箭。” 亲兵这次也不敢耽搁。 劝说一次是念在乡亲的份上,可他也不会为了乡亲丢了自己亲兵的身份。 “将军命令放箭驱赶外面的百姓,不要让百姓靠近堡门,尽量不要伤到百姓。”亲兵对堡墙上的弓箭手说,最后又不忍心的多叮嘱了一句。 堡墙上的十几个弓箭手装上羽箭,拉开手中的长弓,心中虽然不忍,但不会为了这些百姓违抗将军的命令。 很快,一支支箭失被射了出去。 哪怕堡墙上的弓箭手尽量不往人身上射,可外面的人实在太多,还是有近半箭失射中在百姓身上。 其中一名百姓当场被射杀。 百姓也明白趋利避害的道理,墩堡里一射箭,身边又出现了死伤,害怕自己成为下一个被射杀的对象,纷纷往远离墩堡的地方退去。 不过,岛上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墩堡这里,所以百姓虽然离开了堡门处,却没有退太远,而是聚在不远处的地方继续哀求墩堡内的守兵。 堡墙上的孙有明见到百姓远离了堡门,便不再管了,只要不耽误堡中的士卒守卫墩堡就好。 时间这么一耽误,最先登岸的虎字旗战兵已经出现在距离岛上墩堡一两里外的地方。 因为石城岛较大,岛上驻守的官兵较多,赵武直接出动了两个千人队,而他自己更是亲自领兵前来。 站在距离墩堡一里多地的地方,赵武通过手中的单筒望远镜观察墩堡上的情况。 因为后续的战兵还没有赶到,他并不急着进攻。 更关键的是,石城岛上的墩堡需要用炮才能破开,靠人堆的话,他带来的两个千人队根本不够用。 而虎字旗的战兵也不应该这样损耗的。 所以他并不着急进攻,等后续的战兵把炮运过来,再对眼前的墩堡动手也不迟。 墩堡堡墙上的孙有明,见到虎字旗的兵马靠近墩堡后不在继续前进,语气不爽的说道:“这些该死的虎贼怎么还不来攻打墩堡。” 守城一方占有地利,他恨不得虎字旗的人立刻来攻,这样他就可以依靠墩堡大败来犯的虎贼。 连东江镇平辽总兵官毛文龙都奈何不了的虎贼,要是被他打得大败,他相信朝廷一定会重视他,到时候他也不用继续窝在石城岛做一个守将。 “虎贼可能没料到岛上会有一座军堡,可能是在想对策吧!”边上的亲兵猜测的说。 孙有明在堡墙上来回走了几步,道:“不能给虎贼时间,要逼迫他们来攻,来人,去告诉炮手,往虎贼聚集的地方开炮。” “现在就开炮?”边上的亲兵说道,“虎尊炮打不到那么远,开炮也伤不到那些虎贼。” 孙有明看了他一眼,道:“本将知道虎蹲炮够不到,但可以吓唬远处的虎贼,让他们自己乱起来。” “属下这就让人去开炮。”亲兵跑去传令。 孙有明走到堡墙垛口前,看着远处的敌军,手掌拍在墙上,嘴里恨恨的说道:“本将要是几门像样的炮,岂容你们这群逆贼嚣张。” 像他驻守的这种远离陆地的岛屿,历来不被重视,自然有好的东西也轮不到他们这些守岛的守将。 以前对付奴贼还好,毕竟奴贼不能飞过海面出现在岛上,所以用不上什么炮,现在虎贼有厉害的战船,能把兵马送到岛上,大炮的用处就凸显出来了。 过了一会儿,不见炮声响起的孙有明脸色阴沉了下来。 他第一个反应就是下面的人阴奉阳违,违抗他的命令。 就在他准备过去质问的时候,被他派去的亲兵跑了回来。 “怎么回事?为何这么久都没有开炮!”孙有明对自己的亲兵都没有了好脸色,开口就是一通质问。 亲兵苦着脸急忙解释道:“将军息怒,不是不想开炮,咱们堡中储备起来的几桶火药因为存放时间太久,全都受了潮,一时间根本没办法用。” “什么?受潮了!”孙有明童孔瞪大,黑着脸道,“他们是怎么保存的火药,居然让火药受潮,要是虎尊炮今天不能打响,本将就用他们的人头祭旗。” 没有奴贼兵马上岛威胁,石城岛上还算安稳,火器很少能用到,一直以来他都没有关心过火药的事情。 他只记得岛上的火药还是一年前登来水师送虎蹲炮的时候一块送来的,没想到这才过去一年多就全都受了潮。 “是,属下这就告诉他们去。”亲兵转身离去。 堡墙上的另一侧,几个炮手和他们的哨官正一脸发愁的看着眼前的几个只木桶。 第两千二百五十一章 受潮的火药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装药子开炮,将军那边都发火了。”刚从孙有明身边赶回来的亲兵,看着一个个还在发呆发愣的炮手,忍不住催促道。 执掌这几门虎蹲炮的哨官走上前去,从木桶里抓起一把面团一样黏湖湖的火药,摊在手里往来人面前一递,说道:“不是我们不想开炮,你看看火药都成了这个德行,完全没办法用。” “那就用火烤,用扇子扇,不管怎么样也要先把炮打响。”亲兵再次催逼对方开炮。 闻言的哨官面色一苦,道:“火药哪能用火烤,烤干了也就全完了。” “我不管你怎么弄,反正你们今天必须要开炮,不然你们这些人的脑袋就等着搬家吧!”亲兵用手指着眼前这些炮手威胁道。 听到这话的哨官脸色更苦了。 他当然明白对方只是传话的人,这些话是对方背后那位的意思。 “行了,快点准备吧,将军那边还等着呢。”亲兵对眼前的哨官说道。 哨官迟疑了一下,嘴里试探的说道:“这些火药真的用不了,就算晾干也要几天,还必须要日头足,你看能不能和将军说说,先别动用炮了。” “不行。”亲兵当即拒绝,旋即走到一只木桶跟前,伸手从里面抓了一把火药,问道,“这么一桶火药都不能用了吗?里面有没有能用的。” 哨官道:“不好说,但看外面一层,里面怕是也受了潮,就算挑出来一些勉强能用,也不会有多少。” “先看看再说,只要能让炮打响了就行,炮要是响不了,那你就等着脑袋搬家吧!”亲兵丢下手心里的火药,转身便走。 站在原地的哨官满脸苦涩。 一堆发潮火药想要打响虎蹲炮,这不是要了他的老命。 “头,这些装火药的木桶咱们还打开吗?”一旁有炮手问向一动不动的哨官。 闻言后的哨官犹豫了一下,一咬牙,道:“打开,全都打开,老子就不信一点能用的火药找不出来。” 这会儿他也发了狠心。 为了自己的脑袋,就算是变,他也要变出一些火药出来。 几名炮手围着几个木桶用手一捧一捧的往外舀。 潮湿的火药全被扬在木桶旁边,只为了找到里面还能够用的火药。 “你们太慢了,拿斧子来,把木桶从中间砸开。”哨官让手下的人去拿斧子。 木桶里若是还有能够使用的火药也只能在木桶中间。 斧子很快被拿了过来。 哨官单手提起斧子,走到一个木桶跟前,扬起抓有斧子的手臂用力往下一砍,当即噼开了一根木板,使得里面的火药洒了出来。 紧接着就是照着木桶上砍了几斧子,木桶彻底被噼开。 候在一旁的炮手急忙俯身去扒开散落一地的火药,在里面翻翻找找,最后抓起一把火药拿到哨官眼前,说道:“头,里面确实有一些湿得不厉害的火药,应该勉强能用,但是威力不敢保证。” “能用就行,全找出来,还有你们几个,把剩下的木桶也用斧子噼开了,找出里面能够用的火药。”哨官把手里的斧子递给了旁边的一个炮手。 很快,剩下的木桶全部被噼开。 炮手从里面收集回来部分勉强能用的火药,单独堆放到了一起。 “就这么点?”哨官看着眼前这一小堆的火药,面露失望。 他还以为能够找出多少,没想到只有这么一点火药,还不够开上几炮的。 边上有炮手苦笑道:“这已经不少了,头,再多真的没地方弄去了。” “行了,没真的怪你们。”哨官没真的怪罪这些炮手,他也知道能凑出这么点火药不容易,可这么点火药根本不够用。 边上的炮手上前说道:“头,您看是不是该按照将军说的开炮了?” “对,先开炮,让将军那边听听炮声。”哨官反应过来,立刻让手下的炮手着手准备开炮。 为了防止炮手浪费火药,他又特意叮嘱道:“开炮的时候都少装点火药,能打响就行,明白吗?” “虎贼都躲在那么远的地方,火药装少了打不到呀!”有炮手说道。 听到这话的哨官脸一黑,道:“你知道虎贼离着咱们远,就给你们装满了火药,就凭这几门虎蹲炮能打到人家?” “那还开什么炮呀!咱们本来火药就不多,再开炮多浪费,我看不如等虎贼靠近了再打。”有炮手提议道。 哨官盯着说话的炮手说道:“你以为将军不知道打不到虎贼吗?将军是想用炮声吓唬虎贼,令虎贼不敢轻易进攻,你们只要弄出开炮的动静就行,其它的事情不用你们管。” 只弄出开炮的动静,对这些炮手来说很容易。 几个炮手一人弄走一点火药,很快虎蹲炮从堡墙上被打响。 不过,因为火药放的都不多,炮声有点不尽人意,但好歹也是炮声。 管理炮手的哨官看了一眼还剩下的火药,已经不足一半,一旦敌人来犯,也只够开上两三炮的。 另一侧堡墙上的孙有明听到炮声,很是满意。 只见他对自己亲兵说道:“看到了吗?不逼一逼这些人,他们只会互相推诿,一说要砍脑袋,潮了的火药也能给你把炮弄响。” 他自然清楚火药受潮便无法再用,可他不认为所有的火药都不能用了,手下的人一定有办法弄到可以使用的火药。 手下人那点小花花肠子他认为自己一清二楚。 “将军,属下听这炮声似乎不大,火药用量恐怕不足。”旁边的亲兵说道。 闻言,孙有明轻笑了一声,道:“你以为本将让他们开炮只是单纯吓唬一下虎贼,火药自然要省着点用,等虎贼的人一攻上来,再让堡中的炮手加大火药量,狠狠地轰他娘的。” “将军英明。”亲兵恭维了一句。 堡中突然响起的炮声,确实吓了赵武一大跳。 他也没想到石城岛上居然有炮。 好在他一开始也没指望靠人命去堆下前面的那座军堡,留在这里就是在等后面的战兵和从海上运过来的大炮。 第两千二百五十二章 炮击 墩堡内响了几声炮声便安静了下来。 不多的火药根本经不起几炮,剩下点火药自然留着守堡的时候用。 “去催催,炮怎么还没运上来。”赵武对身边的护卫交代了一句,顺势又说道,“要大炮,明军在岛上修了军堡。” 护卫弯腰朝石城岛的码头跑去。 炮都是用船运送到岸上,自然没有牲口可用。 一二百斤的小炮还好,几个人就能搬着上岛,可虎字旗自己打造的四磅炮将近四百斤,虽然可以用轱辘推,可在岛上这种环境推起来十分吃力。 好在大部分炮组的组长都在讲武堂或者其他地方学习过,使用过在不同环境下挪运大炮,很多时候靠的都是人力推。 上岛的路虽然不好走,却也比满是泥洼的路好很多。 在有经验的炮组组长指挥下,炮组的各炮手和一同上岸的战兵齐力之下,终于把炮运到了明军的堡外。 考虑到岛上的运输困难,四磅炮只运了两门上岸,剩下几门都是一二百斤的小佛朗机炮,倒是份量最轻便的虎蹲炮,按照建制,带来了不少。 原本那些进堡不成的岛上百姓,再见到虎字旗的兵马一到,百姓们又进堡不成,便哄乱而逃。 两门四磅炮并排摆放在堡外一处平整的地面上,旁边是小佛朗机炮。 至于带来的虎蹲炮并没有和其它的炮放在一处,离堡墙太远,虎蹲炮就算开炮也很难威胁到前方的墩堡。 “将军,虎贼带来了不少炮。”注意到堡外大炮的孙有明亲兵急忙出言提醒自家将军。 一直关注堡外情况的孙有明同样注意到了这一点。 他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万万没想到虎字旗的人为了对付石城岛,居然连船上的船炮都拆卸下来用来攻打石城岛。 不过,这让他对自己派去偷袭虎贼船的那支兵马更有信心。 虎字旗连船上的炮都拆下来了,防御自然而然更松懈。 “怎么办将军?对方这么多门大炮,咱们恐怕挡不住!”一旁的亲兵担心地说。 要说火铳,他们可能还不会害怕,可对于大炮这种攻城和守城都是利器的重型火力,沙场上见过的人无人不对此害怕。 “担心什么,不就是炮么,咱们又不是没有。”孙有明狠狠瞪了身边的亲兵一眼。 在他看来这个时候应该鼓舞士气,而不是打击守城的士气。 挨骂的亲兵急忙闭嘴不言。 可心中却觉得他们这一次想要守住脚下的军堡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大炮的威力,以脚下脆弱的堡墙怕是挨不了几炮。 “告诉虎蹲炮那边,一旦虎贼靠近,不用留情,给本将用炮狠狠地轰,本将就不信一群逆贼还能比得上本将手底下的炮手。”孙有明觉得虎字旗的炮就是妆点门面用,没有好的炮手,再好的炮也无用。 可惜他处于石城岛太久,连朝廷都不怎么重视他这里,对大明其他地方的消息通信不便,自然对虎字旗在大明西北闹出的动静所知不多。 虽然有过一些耳闻,却也以为只是流寇作乱,直到皮岛出了事,他才稍微重视一点,认为虎字旗有几艘好船,在海上占了一些便宜,底子却依然是流寇那一套。 赵武看着炮手把所有的大炮依次都摆放好位置,举起手中的单筒望远镜往堡墙上看了一眼,嘴角微微朝上一勾,命令道:“目标前方军堡,进行炮击。” 安置大炮的时候炮手就已经调整好了射击角度。 这会儿一得到命令,直接开始装填药子和弹子,再有专门的炮手用手里的火把点燃了炮尾部的火线。 轰!轰!轰! 两门四磅炮和几门小佛朗机炮先后被打响。 大小不一的炮子飞射到半空,飞行一段后,落向下方的军堡。 “将军小心。” 堡墙上的亲兵护着急忙躲到一侧的女墙后面。 有落到堡墙上的炮子,砸在了守在堡墙上的官兵,命中者当场肢残体断,一命呜呼。 更多的炮子落进了墩堡中。 许多在墩堡内的官兵躲避不及,死的死,伤的伤,残肢断臂混着泥泞的鲜血流了一地,还有两个屋顶被砸出了大洞。 “还击,还击,让城中的炮还击。”孙有明看到炮击下的惨状,整个人惊呼发疯一样的大喊道。 旁边的亲兵开口说道:“将军,您在这里太危险了,属下们护着您去下面躲一躲。” “躲得了一时还能躲得了一辈子,本将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孙有明一把推开亲兵要搀扶自己的手,来到垛口处看向堡外。 看到堡外的虎贼又在装填,准备下一轮炮击。 “炮呢!为什么还不开炮!”孙有明看着官军炮手所在的那侧堡墙大喊着发泄着不满。 敌人都要第二次开炮了,他手下官军炮手居然还没有开炮还击,若非担心这个时候乱动容易遭受虎贼的炮击,他恨不得现在就找过去。 轰!轰! 又是几声炮声。 不过,这一次的炮声却是从墩堡内发出,声音虽然不是特别震耳,但确确实实是开炮发出的响动。 听到炮声的孙有明脸色好了一些。 不管如何,他总算对堡外的虎贼有了还击。 然而,炮声响了几声后,又没有了响动,反倒是堡外敌人的大炮,不断地朝堡内炮击,炮子更是像不要钱一样的落下。 “还击,还击!” 孙有明被堡外的炮子压得抬不起头,但嘴里不断地叫声叫喊着手下的炮手开炮还击。 可惜不管他如何去喊,城上始终不见有炮声传来。 至于堡墙上的弓箭手他根本就没指望过。 虎贼在堡外四五百步的地方,再厉害的弓箭手也做不到把箭失射出这么远去,除非是宋夏时的神臂弩。 “将军,快走吧!堡墙上太危险了。”一旁的亲兵拉着孙有明想要从堡墙上退离下去。 孙有明一把甩开自己的亲兵,大声命令道:“你去,让咱们的炮手继续开炮还击,压制住虎贼的炮。” 大炮只有大炮才能互相压制。 当然,如果有骑兵也可以试着去冲击敌人的炮阵。 可惜石城岛作为一座岛屿,根本用不少骑兵,自然也就没有准备骑兵。 第两千二百五十三章 私心 “将军,咱们的炮手都已经逃命去了,不会再有人开炮了。”亲兵冲着孙有明大声说道。 因为炮声不断响起,他不大声说话是怕孙有明听不清楚。 “这群贪生怕死的混蛋,本将要砍了他们的脑袋。”孙有明在听到手底下的炮手都跑了,气恼的大声骂了起来。 那几门虎蹲炮被他寄托了重望。 亲兵拉起孙有明的手腕,喊道:“将军,快撤吧,继续待下去只会成为虎贼的靶子,先退下堡墙保全自身要紧。” 劝着孙有明从堡墙上退走,毕竟主将不退,他们这些做亲兵的不好丢下主将自己逃命。 “本将不走,本将要守在这里,亲手杀贼。”孙有明咬着后槽牙说道。 战斗开始后,一切都和他预想中的不一样,如今更是被打的只挨揍还不了手,心中早就没有了刚开始时的想法。 不过,他还有一支奇兵在,他相信只要自己坚守住墩堡,等他派去海上的那支奇兵夺下虎贼的船只,最后的胜利一定还是他。 这时候退下堡墙,等于拱手让出了墩堡最后一层防御。 他只有坚守在这里,才能使其他官兵坚持守在堡墙上,否则他一退,其他官兵只会退的更快。 这是明军的通病,他对此一清二楚,所以哪怕明知道留下危险,他也必须咬着牙留下来。 孙有明的亲兵见自家将军不走,只能硬着头皮留下来。 至于堡墙上的其他官兵,这会儿也走不了了,因为下堡墙的马道被孙有明的亲兵堵住,不给其他官兵逃走的机会。 堡外的炮声持续几轮后,终于停了下来,堡墙上的人也终于能够喘一口气。 赵武拿出单筒望远镜朝堡墙上面瞅去。 通过单筒望远镜,他发现堡墙上面仍然有官兵的身影晃动,刚刚的几轮炮击并没有压垮守堡的官兵。 而这些官兵的意志也比他一开始预料的要更加坚韧。 “营正,上面还有人,依属下看,继续开炮轰他娘的,就不信这些官兵不怕。”一旁的千人队队长开口说道。 他同样通过单筒望远镜察觉到了堡墙上的情况。 赵武抿嘴想了想,旋即对一侧的传令兵说道:“去把炮队队长给我找来。” 传令兵跑去找人。 很快,炮队队长被带了回来。 赵武没有废话,直接问道:“若是让你用炮去轰开明军军堡的大门,你能不能做到?” “只要大门后面没有被泥沙堵死,属下就有把握两炮轰碎敌人的大门。”炮队队长大声保证道。 他早就观察过眼前这座军堡的大门,完全是一个大木门,所以他有这个信心用炮轰开。 赵武道:“那就去轰开他们的大门,然后在给我朝着堡墙上的官兵炮击,我要用炮把他们打怕打服。” “是。”炮队队长应了一声,转身跑回炮兵阵地。 炮兵阵地设置在大军前面。 回到阵地的炮队队长简单测量了一下距离军堡大门之间的距离,旋即喊道:“邢大土,你他娘的给老子过来。” 伴随着他的叫骂声,一个汉子来到了他跟前。 炮队队长对着汉子说道:“把你的那两门四磅炮给我往前推进五十步,放平炮身对准军堡的大门,给我轰开它。” “是。”邢大土大声答应一声,转身带着手下的炮组成员去挪动大炮。 两门四磅炮被邢大土带着炮组成员推到了指定位置。 调整好炮口的角度,炮手们开始装填点火。 轰!轰! 两声沉闷的炮声响起,紧接着就听到哗啦两声碎响。 军堡的大门直接被两炮干碎。 轰!轰!轰! 后面的小佛朗机炮也响了起来,不过炮击的目标不再是军堡的大门,而是堡墙上面的官兵。 军堡大门破碎,里面的情况外面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不过,因为不断有炮子落进堡内,从堡外看到堡内的情况却空无一人,只有几具尸体在地上。 炮兵阵地后方的赵武手里举着单筒望远镜,观察着堡墙上的情况。 虽然军堡大门已经被炮击碎,但他不急着带兵杀进堡内,他有足够的火药和炮子跟官兵去耗。 他准备用炮击毁官兵最后一点反抗,在领兵杀进军堡。 优势在自己一方,所以他一点也不着急。 反观守堡的官兵却不同了。 虽然孙有明已经让手下的亲兵堵住了离开堡墙的唯一马道,可随着外面的炮击不断,一些守堡的官兵开始出现冲击马道的情况。 好在守马道的亲兵平时吃得好养的壮,没事的时候就锻炼武技,而普通的官兵饭食上就差一等,而且经常出现吃不饱,加上平时各种差事苦力也多,身体素质自然比不上将军身边的亲兵。 为首的几个想要从马道逃下堡墙的官兵被斩杀,堡墙上剩下的官兵老实了不少。 随着虎字旗的炮击不断,死伤也越来越多,就连孙有明的亲兵也有被炮子击中,当场死在炮击下。 孙有明的亲兵也是几次劝说他暂时避让,离开堡墙。 可惜孙有明有自己的打算,坚决不肯离开。 但堡墙上的其他官兵不一样,他们从逃到岛上的难民变成官兵,只是为了能够吃口饭,或是让家人日子好过一些。 碰上奴贼,他们也不介意为大明卖命。 可现在他们只挨打而不能还手,孙有明平时在他们心中的威慑一点点被消磨掉。 终于堡墙上的官兵再也承受不住这种毫无还手之力的无力感,再次开始冲击马道,想要通过马道逃下堡墙。 这一次和之前那次只有几个人去冲击那些亲兵把守的马道不同。 堡墙上的官兵们为了活命,爆发出了力量,完全不顾死活。 就在孙有明的亲兵砍杀了靠近过来的几名官兵后,很快被这几名官兵后面的其他官兵杀死。 “快去拦下他们,你们全都去。”孙有明不甘心这些官兵逃走,催逼身边的亲兵去拦那些正顺着马道逃下堡墙的官兵。 然而这些官兵的逃走已成定局,孙有明身边的几个亲兵只互相看了一眼,谁都没有动地方。 第两千二百五十四章 军报中逃出来 平常他们这些亲兵可以在普通的官兵头上作威作福,可涉及到这些官兵性命的时候,他们比谁都清楚,谁要敢阻拦这些官兵逃走,这些官兵就会和谁拼命。 之前拦在马道口的那几个亲兵就是最好的例子。 “一群废物。”孙有明见指挥不动自己的亲兵,气恨的怒骂了一句,旋即又道,“护着本将下堡墙。” 堡墙上的官兵全都跑了,只靠亲兵根本守不住这么长的堡墙,他干脆放弃了堡墙,退回到堡内。 他也害怕这些亲兵和那些堡墙上的官兵一样,不服命令强行离开,更不想误死在自己的亲兵手里。 旁边的亲兵一听自家将军要走,急忙上前把人送女墙后面搀扶起来,护着他顺着马道快步离开了堡墙。 如此一来,堡墙上除了几杆破损的旗子外,再无任何一名活着的守兵。 堡外的赵武通过手里的单筒望远镜看到这一切后,嘴角笑了起来。 连军堡墙都让了出来,军堡中官军的落败已经近在迟尺。 然而,就在他准备派出手下战兵出击的时候,军堡内成队的官兵从里面冲了出来,人群中有一名顶盔带甲的明将被官兵保护着往堡门外西面逃去。 “营正,对方要逃!”旁边的千人队队长嘴里说道,“对方熟悉石城岛,真要藏在什么地方,怕是一时半会儿不好抓到了。” 赵武没料到对方逃得这么干脆。 “开炮,开炮!”赵武急忙命令炮队朝那些从军堡内逃出来的官兵开炮。 炮队接到命令,重新调转炮口,迅速朝官兵逃走的方向开口。 这时候,官兵已经逃离军堡有百步之远。 “留下一个中队保护炮队和清理军报内残敌,其他人随我追,绝不能让这伙官兵跑了,尤其是他们中间的那个明将,绝不能放走。”赵武见己方的炮来不及了,立刻下令追击。 除了一个战兵中队被留下来,剩下近两个千人队在各自军官的带领下,追向那些逃走的官员。 虎蹲炮炮手带上了虎蹲炮,随着队伍一起追击。 小佛朗机炮和两门四磅炮挪运起来不方便,全都留在了墩堡外面,由留下的战兵保护。 官兵熟悉岛上的环境,逃起来自然轻车熟路。 不过,此时是大白天,单纯的兵员素质虎字旗的战兵更是强过官军的兵马。 所以从军堡逃出来的官兵不仅没能甩脱追来的虎字旗战兵,反而双方的距离有逐渐拉近的趋势。 岛上普通官兵平时吃饭都是饥一顿饱一顿,很少有吃饱的时候,从军堡里一逃出来,很快就有人落到了后面,被从后面追赶上来的虎字旗战兵俘获。 跟随孙有明一块逃出来的官兵数量一点点变少。 除了因为跑不动被俘虏的人外,还有不少脱离队伍自行逃命去了。 最后留在孙有明身边的官兵不足百人,但仍然是最大的一股溃逃的败兵,加上孙有明身上与其他官兵不同的甲胃,自然成为虎字旗战兵追击的重要目标。 “将军,不行呀,这样跑下去迟早让虎贼的人追上。”护着孙有明的一名亲兵气喘吁吁的说道。 逃了半天,后面的追兵始终甩不开,反而从军堡里跟来的官兵越来越少。 孙有明回头往身后看了一眼。 可以清楚的看到虎字旗的人在后面紧追不舍。 “把所有的官兵都赶走,你们这些本将的亲兵跟在本将身边就够了。”孙有明对自己的亲兵说道。 人越多目标越大,他只想拖到派出去的那支奇兵取得海上的胜利,至于带着人和虎字旗的人拼杀这样的想法,他从没有过。 连墩堡都拦不住虎字旗的兵马,他不认为凭借自己身边这点兵马是追来的虎贼的对手。 “散开跑,都散开跑,都聚在一块谁也跑不了。”有亲兵嘴里大声喊着,不让其他官兵继续跟着。 不少官兵都是下意识跟着主将一块逃命。 这会儿听到旁人的提醒,跟在周围的官兵不少人反应过来,当即放弃丢下孙有明,往其它方向逃命。 孙有明身边的官兵越来越少。 为了让自己不在显眼,孙有明更是一边跑一边脱下身上的甲胃,随手丢在地上。 慢慢的他身边只剩下十来号人,都是一直以来跟在他身边的亲兵家丁。 又跑出了一段路,身边的亲兵全都已经是气喘如牛。 要不是熟悉岛上的环境,他们几次都差点被后面追来的虎字旗战兵给抓住。 “将军,兄弟们快要跑不动了,咱们是不是先找个地方藏起来,在这么跑下去,只会累死。”说话的亲兵语气断断续续,胸口起起伏伏。 一旁的另一名亲兵也道:“真不知道这些虎贼怎么这么能跑,这么久了还紧咬着咱们不放。” 岛上不是平地,虎字旗的战兵同样累。 好在平时伙食有保障,身体不亏,又经常训练,情况要比孙有明的亲兵好一些。 既然如此,追在后面的虎字旗中队长也几次都想要放弃。 之所以到现在都没有放弃,只因为他从俘获的官兵口中得知,前面的人就是石城岛守将。 “跑不掉就和他们拼了。”孙有明知道自己再难逃掉,心中发起了狠,脚下顺势停了下来。 跟在他周围的亲兵也纷纷停下脚步,不少人干脆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都站起来,站起来!”孙有明看着自己亲兵一个个毫无斗志的丑态,气得忍不住用脚踢了踢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瘫坐在地上的亲兵。 挨踢的亲兵努力想要起身,几次都没成功,干脆躺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不行了,跑不动了,真的跑不动了。”有亲兵用力的朝孙有明摇晃着脑袋。 要不是孙有明主动停下来,说不定他们还能继续再跑一段路,可这么一停下,胸口间最后一口气也就散了。 “打不了了将军,咱们连兵刃都丢在半路上了。”又有亲兵说道。 逃命的时候,自然身上的累赘都要丢掉,就连孙有明都丢了身上的甲胃,他们这些亲兵为了能够跑快一点,兵刃这样的拖累自然也都顺手丢了。 孙有明气的用脚狠狠踢了旁边的人几脚。 可惜根本不管用。 第两千二百五十五章 不服 ps:感谢书友良善何曾离心远的打赏。 孙有明之所以还有力气踢人,完全是因为逃命的路上有亲兵拖着他,快要跑不动的时候还有亲兵架着他。 加上他身体素质原本就不算差,这会儿虽然力气不多,但要比手下的亲兵家丁稍微强一些。 “队长,他们跑不动了!” 追在后面的一名虎字旗战兵语气略显激动的对身旁的中队长说。 虎字旗战兵中队长注意到了这一幕,立刻命令道:“快,追上去,不要让他们逃了。” 随着话音落下,同样很累的虎字旗战兵双腿加起速来,很快追上了孙有明等人,更是把见势不妙想要逃走的孙有明用铳托狠狠地捶在地上。 “他娘的,你们这群家伙还真是能跑,差点就没追上。”战兵中队长气喘吁吁的说道,“谁是石城岛守将,自己站出来,让大家都省点事。” 没人言语。 没有等到回应的战兵中队长看着地上的这些人又道:“我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为了一个外人赔上自己性命值得吗?” 还是没有人言语。 “把这个没穿衣服的,拉下去弄死。”战兵中队长用手一指被铳托砸倒在地的孙有明。 走上来两名战兵,伸手就要去抓孙有明。 就在这一刹那,孙有明下意识往后退缩,而旁边的人却向前挡了挡。 “嘿嘿,我就猜到了是你这个老小子,把这些人都捆上。”注意到这些小动作的战兵中队长得意的嘿嘿一笑。 原本去抓孙有明的两名战兵改成了用绳子捆住双手。 而孙有明的那些亲兵家丁也都是同样的待遇,被捆住了双手不能反抗,只留下两只脚用来走路。 “押回去。”战兵中队长大手一挥,带着众人开始返回。 两个千人队的战兵上岛,追击官军溃兵的战兵也不少,最后的大鱼被他一个中队长给抓到,活该他立功。 回程的一路上,他都乐的呲着自己的大牙。 孙有明一行人很快被押回到军报外面。 这时候,大部分战兵基本都已经返回,另有部分战兵去安抚岛上的百姓。 “营正,属下把石城岛守将给抓来了!”隔着老远,押送孙有明回来的战兵中队长大声喊道,生怕别人听不到。 果然他这一嗓子引来不少人注视的目光。 战兵队长快走几步来到赵武跟前,先行了一礼,然后说道:“营正,属下不辱使命,抓到了石城岛守城,这个人就是。” 说着,他回转过身用手一指被押送过来的孙有明。 赵武视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把人带过来。”赵武说了一声,旋即又对回禀的战兵中队长说道,“真要是抓到了孙有明,记你一功。” “嘿嘿,多谢营正。”战兵中队长再次行了一礼,转身去和手下人押孙有明过来。 很快,孙有明被带到了跟前。 赵武上下打量了一遍孙有明,自己不认识,直接问道:“你就是石城岛守将孙有明?” 抓了不少官兵,早就打听到了孙有明的名字。 “哼,别以为抓到了我你们就拿下了石城岛,胜负还没有结束呢!”孙有明不屑的哼了一声。 自己虽然被抓,但他对派出的那支奇兵仍抱有很大的信心。 听到这话的赵武莞尔一笑,道:“听你话里的意思,你这是还留了什么后手,不妨说说,让我也听听。” 孙有明瞥了一眼海面上,想到自己派去的奇兵已经到了海上,岛上的虎贼想阻拦也阻拦不及了,便说道:“不怕告诉你,本将早就派出了一支兵马偷袭你们在海上的船。” “我知道。”赵武语气平静的说。 然而,孙有明听到这话根本不信,道:“你要是知道,早就去阻拦了,所以别骗本将了。” 他根本不相信赵武的话。 “海面那么开阔,你以为派出一队兵马搭乘小船出了海就没人能看到了,就在你的人到了海上的时候,我的人已经发现了。”赵武轻笑道。 孙有明感觉到对方不像再说假话,眉头下意识皱了起来,道:“你既然知道为何不阻拦?” “我为什么要阻拦?”赵武反问了一句。 孙有明不解道:“发现有人偷袭你们在海上的船,你应该去拦截才对,难道你就不担心海上的船只安危?” “不担心。”赵武笑着说道,“你一定好奇我为什么不担心,不要紧,你站在这里看着,一会儿就明白了。” 闻言后的孙有明越发不解。 弄不明白对方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好按照对方说的那样,目光看向海上。 “王巨,把你的单筒望远镜给他用用。”赵武对旁边的一位千人队队长说道。 而听到这话的那名千人队队长脸一黑,回道:“营正你也有呀,为什么要把我的单筒望远镜借给他用。” 嘴里虽然不满,可还是把别在腰间的单筒望远镜递给了孙有明。 “这是千里镜?”孙有明用手接过单筒望远镜。 虽然他双手绑着绳子,可拿东西或是抬手还是没有多大问题。 闻言,赵武诧异的看着孙有明,道:“明军中也有类似这种东西,你没见过?” “以前听说过,但在东江镇只有毛总兵和陈副总兵才有,其他人没资格拥有这个东西。”孙有明看着手里的单筒望远镜,一脸羡慕地说。 东江镇虽然被朝廷倚重,但那是因为朝廷需要东江镇在伪金后方牵制,而关内送来的大量钱粮补给,最后绝大部分都落入山海关和宁锦一线,东江镇根本得不到多少东西。 他一个跟随毛文龙才有机会被提拔为石城岛守城,官职升得快了,可像千里镜这种军中利器,他却没资格拥有,除非是花费大笔银子从关宁军手中去买。 可为了这么一个小东西,他又舍不得花这笔银子,甚至东江镇大部分将领和他一样都舍不得。 毕竟他们只是守在岛上,奴贼大军很难威胁到,所以有没有千里镜这种东西用处并不大。 “拿着它看海上,能够看到你从岛上派出去的几艘小船。”赵武示意孙有明用手里的单筒望远镜看向海面上。 第两千二百五十六章 投降 孙有明当然相信通过手里的千里镜,或者说是虎字旗的单筒望远镜可以看到海面上的船只。 虎字旗能够用船炮在海上炮轰石城岛,说明海上的船就在石城岛附近。 他举起单筒望远镜放在眼前。 通过单筒望远镜,他看到了海面上的虎字旗的船只。 其中一艘船非常巨大,哪怕不用单筒望远镜,他站在岛上都可以用肉眼看到。 “那艘巨船是你们建造的?”孙有明盯着海上的巨舰,忍不住出言询问。 闻言的赵武笑着说道:“孙将军这会儿更应该关心关心你派出的那支奇兵,多看他们一眼吧!” 如此夹枪带棒的话让孙有明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还是轻轻挪动手里的单筒望远镜,在海面上寻找他派出的那支奇兵。 在他看来,十分好找。 虎字旗都是那种海船,体量大,而从石城岛派出去的都是小船,差距十分的明显,一眼就能让人分辨出来。 随着视线慢慢转动,果然在一处海面上发现了几艘小船。 这个时候出现在和虎字旗在海上的海船附近,只会是他派出去的那支奇兵。 “找到了吗?”站在一旁的赵武问了一句。 孙有明点点头,嘴里说道:“看来你们船上的人并没有发现本将的人。” “不急,再等等。”赵武轻笑了一声。 而就在他话音刚一落下,海面上响起了铳声。 当然,铳声隔着这么远岛上的人自然听不见,但火铳被打响后冒起来的烟雾却能够通过单筒望远镜看得一清二楚。 “他们是因为你的愚蠢而死。”收起单筒望远镜的赵武回过身对孙有明说道。 事实上,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船上的人会使用火铳打击来海上偷袭的官兵。 几艘小船在大船面前,大船有很多种办法解决掉偷袭小船。 听到这话的孙有明无言的张了张嘴,神情失落。 原本以为能够翻盘的奇兵,却在对方面前连一丝还手之力都没有。 “好了,看也看完了,押走吧!”赵武从孙有明手里夺走了单筒望远镜,示意手下的人把他带走。 后面走上来两名战兵,一左一右架起孙有明就走。 “我有话说,我有话说!”孙有明嘴里大喊着要说话。 闻言,赵武朝拖拽他的两名战兵做了个停下的手势。 孙有明顺势从两名战兵手里挣脱出来。 “有什么话说吧!”赵武看着他。 孙有明面露犹豫之色。 见状,赵武眉头轻轻皱起,语气略显不耐烦的道:“孙将军若是没想到说什么,那就等想到了再说,带走。” 说完,他一摆手。 站在孙有明身边的两名战兵再次上前。 “我说,我说。”孙有明不敢继续矜持下去,急忙说道,“我愿意投靠你们,加入虎字旗。” 听到这话的赵武朝他点点头,道:“行了,我知道了,带走吧!” 两名战兵架起孙有明带离。 “我真的愿意投降,我还可以帮你们夺下王家山岛。”孙有明嘴里叫喊着。 可惜赵武根本没打算在听他说什么,任由战兵把人拖走。 这时候,叫王巨的千人队长来到赵武近前,双手在身前来回搓动了几下,道:“营正,那个单筒望远镜是不是能够还给属下了。” 说着,他用眼睛几次在赵武手上的单筒望远镜上面示意。 “还怕我给你眯起来,拿着。”赵武随手把单筒望远镜丢到王巨的怀里。 王巨双手捂住胸口前的单筒望远镜,道:“这可是属下用了十个银元专门让人从大同捎来的,丢了又要赔上十个银元。” 说着,他小心翼翼把手里的单筒望远镜装进布袋里,然后挂在腰间的武装带上。 一个银元等同一两银子,十两银子却打出十几块银元。 银元里面并非全部是银子打造,里面掺杂了其他东西,份量是一两,可真实价值远没有一两。 而且造银元对虎字旗现有的能力来说并不困难,又能让自己多出一笔银子可用,所以虎字旗治下全部换成了银元为货币。 这种货币比单纯的银子更方便,交易也不需要去称重,使用的时候更不需要把整块银子剪成碎银子。 因为一块银元就是一两。 除了一两一个银元外,还有二两,五两的银元,就连五分的银元都有。 这种银元不仅虎字旗治下的地方再使用,对那些来虎字旗治下做买卖的商队,也支持他们使用。 外来的商队想要在虎字旗买卖货物,只能使用银元,而且虎字旗为此专门成立了钱庄,专门用来给商人把银子换成银元。 借助商人的手,把银元推广到那些非虎字旗治下的地方。 使用银元的地方越多,虎字旗获利自然也就越大。 “军中不是给你配发过单筒望远镜,怎么自己还要买?”赵武不解对方有军中配发的单筒望远镜为何还要自己购置。 王巨道:“属下这支单筒望远镜是去年最新发售的,能够看的比以前那种单筒望远镜更清楚。” “你这是从哪里听说的?”赵武轻笑道,“一切最好的军工产品都会优先配发军中,不可能拿出来私下贩卖,你这是被人给骗了。” 听到这话的王巨连忙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属下这个就是最新的单筒望远镜。” 他不信自己被骗了。 “这样吧,我手里这个单筒望远镜是来皮岛后发下来的,你拿着跟你手里那个比比,看看是不是一样。”赵武把自己的单筒望远镜拿出来递向王巨。 王巨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了对方的单筒望远镜。 虽然嘴里不相信自己被骗,但心里多少有些担心,毕竟十个银元顶得上他半个多月饷银了。 掏出装在布袋里的单筒望远镜,他一手拿着一个,分别在自己眼前往海面上看去。 来回看了几次,总觉得还是自己的单筒望远镜能够看得更清楚。 “怎么样?是不是一样?”赵武问道。 王巨拿开眼前的单筒望远镜,道:“还是属下的这个更好。” “我试试。”赵武伸手去拿王巨手里的单筒望远镜。 王巨顺势递了过来。 第两千二百五十七章 黄龙 赵武一手拿着一支单筒望远镜,分别拿到自己眼前看了一会儿。 越看,他眉头皱的越紧。 又看了一会儿,他问道:“你确定自己的那个更能看得清楚?” “是啊!”王巨点头。 赵武绕到王巨面前,看了看他的左眼,又看了看他的右眼,然后说道:“你这样,先拿着我这支单筒望远镜用左眼看海上,然后再用你的那支单筒望远镜看海上,也要用左眼。” “这个容易。”王巨接过两支单筒望远镜,拿到左眼前看了一会儿,又拿起另一支单筒望远镜同样用左眼看了一会儿。 “这回是什么感觉?”赵武问道。 王巨眉头皱了起来,没有言语,而是又分别拿着两支单筒望远镜用右眼往海面上看。 过了一会儿,又同时把两支单筒望远镜拿到左右眼一块看。 看完之后,把两支单筒望远镜倒换一下,继续在两只眼前往海面上。 幸亏单筒望远镜靠近眼睛一侧的那一端比较细,不然根本不能容下两支单筒望远镜并排在眼前。 “怎么会这样?”折腾了一会儿的王巨嘴里发出一声惊叹。 这时候赵武说道:“是不是这两支单筒望远镜不管放在那只眼睛前往远处看都一样,可要是同时放在两只眼睛前面又变成一个清楚一个没那么清楚。” “真和营正你说的一样!”王巨看着手里的两支单筒望远镜惊呼道。 闻言,赵武笑了起来,说道:“我就说么,真要有更好用的单筒望远镜,早就用到军中了,怎么可能单独拿出来发卖。” “不是,营正你能告诉属下这是怎么了?有时候属下的这支单筒望远镜看得清楚,有时候营正你的这支单筒望远镜看得清楚,属下这会儿都迷湖了。”王巨苦着一张脸说。 赵武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道:“别想了,没什么大事。” “营正你还是告诉我吧,你越这么说属下这心里越没底。”王巨拉着赵武,不让他走。 没办法,赵武只好说道:“你两只眼见的视力不一样,所以看东西一个清楚一些,一个模湖一些,跟你的单筒望远镜没关系,哦对了,谁卖给你的这支单筒望远镜?” “第二千人队的队长周世良。”王巨说道。 听到这个名字的赵武可怜的拍了拍他的肩头,迈步往前面的军堡走去。 “周世良,他娘的居然骗我!” 就在赵武刚走出不远,后面传来了王巨的叫骂声。 这会儿的王巨已经明白了自己被人给骗了,怪不得那支价值十个银币的单筒望远镜和以前用的单筒望远镜从外表上看一样,原来根本就是一样东西。 占领了石城岛后,赵武没有在岛上久留,而是把王巨留了下来,作为岛上的守将留岛,同时又留下了一个战兵大队,作为岛上的守军。 而俘虏的明军,被带走了一部分,包括原来的明军守将孙有明。 赵武回到了主舰上。 “我还以为你会炮击偷袭的官军小船,没想到你直接把人放进了用火铳打,人全都被你打死了吧!”一上船,赵武和郑潮说起了孙有明派来偷袭船队的那支官军兵马。 巨舰在海上航行,郑潮和赵武两个人站在甲板上。 郑潮看着身后远离的石城岛,嘴里说道:“海上风浪大,用炮不容易命中敌人,官军又都是小船,更不好命中了,干脆抵近了直接用火铳,一个也跑不了,除非是跳海。” “离岸这么远,跳海还能活呀!”赵武说道,“石城岛守将的想法还是好的,可惜他不懂海战,更不知道想要以小船却也偷袭海上战船成功的机会有多渺茫。” 郑潮说道:“要是登州水师的人,肯定不会用出这种愚蠢的办法,东江镇那些骤然被提拔的将领还是底蕴不足。” “行了,不想那么多了,咱们下一个目标大长山岛。”赵武目光看向前面的海平线上。 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他知道大长山岛就在前方。 “大长山岛的守将是叫袁安邦吧?”郑潮随口问道。 虎字旗的暗谍深入各岛屿中虽然不多,但对岛上的守将,还是通过其他途径获知了消息。 赵武回转过身,背靠着船舷说道:“对,守将是袁安邦,不过还有一东江镇参将上了岛。” “谁呀?”郑潮问道。 赵武说道:“黄龙。” “这个人我知道,听说是从一个小校积功升为参将,是个有本事的武将。”郑潮说道。 在皮岛这么久,对于东江镇的大小武将虽然不能全部说出名字来,但像黄龙这样的参将,他还是特意了解过。 赵武说道:“我从石城岛守将口中得知这个消息,黄龙从旅顺到了大长山岛已经有些时日了,而且这个人是袁崇焕往东江镇掺的沙子,和那些与毛文龙一同起家的东江镇将领关系并不好。”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黄龙是被排挤到了大长山岛?”郑潮好奇的问。 赵武点点头,道:“毛文龙从皮岛逃走后,便被朝廷派人押回京城,由陈继胜接任平辽总兵官,并且留在了旅顺,原来的旅顺守将黄龙就被排挤到了大长山岛。” “这么说大长山岛真正的守将是黄龙?”郑潮道。 听到这话的赵武笑着说道:“有意思的地方就在这里,黄龙虽然是参将,可大长山岛的控制权却在袁安邦手里,黄龙只有职却无实权。” “都他娘的这样了,还在窝里斗,这是生怕大明不亡。”郑潮一脸轻蔑的朝脚下啐了一口。 赵武笑着说道:“大明的内斗早已经成为传统,要不然朝廷每年拨给辽东那么多银子,可奴贼之乱始终平息不了,还不是你拖我一下后腿,我拖你一下后退,有银子都想着往自己兜里装,不愿意拿出来用在实事上。” “说得对,要是他们不内斗哪有咱们虎字旗的机会,等咱们拿下了旅顺和周边的岛屿,彻底把东江镇连根拔起。”郑潮说道。 第两千二百五十八章 登岸 大长山岛,小长山岛,獐子岛,广鹿岛,一个个海岛被虎字旗的舰队相继夺下,城头变换了大王旗,虎字旗的大旗插在了上面。 几个岛屿的兵力分摊下来,赵武从皮岛带来的一个营的兵力只剩下一支完整建制的千人队,其他的战兵都以各战兵队的建制驻守在岛上。 兵力虽然分散了,但海岛上的安全有了保证。 岛上还有被俘虏的官兵,只要经过一段时间训练改造,补充进岛上守卫队伍中,加强岛上的守卫,各岛屿便可以做到安枕无忧。 “前面就是青泥洼了。”郑潮抬手指着海面前方的海岸线。 赵武举起单筒望远镜往岸上方向看了一眼,嘴里说道:“看样子明军已经知道咱们会在青泥洼登陆,岸上布置了不少官兵,咱们还是老规矩。” “放心,岸边的敌人我替你清扫干净。”郑潮语气轻松的说道。 为了这一次旅顺争夺之战,舰队从皮岛出发的时候,船上已经带了足够多的火药,一路攻打各岛,都是先用船炮对着岛上一通炮轰,才会由船上的战兵登岸作战。 这一次攻打青泥湾,使用的还是同样的套路。 套路虽然不变,奈何明军古板,哪怕是相同的套路,每一次都十分好用。 随着主舰上用旗语向其它船只传达了命令,很快,大炮的轰鸣声在海上响起。 尤其是主舰上,船上的主炮是一门四十八磅重炮,沉重的炮子落在岸上,一下就是一个深坑。 不管什么样的血肉之躯在挨了一炮子都成肉饼。 赵武站在一侧的船舷上,通过手中的单筒望远镜观察着岸上的情形。 从单筒望远镜里,他看到一具具官兵尸体倒在了地上,每一次炮子落在岸上,总有岸上的官兵再也站不起来。 船上不缺火药,尽情的炮轰岸上的官兵。 炮子就像在犁地一样,海上的炮子一遍又一遍的在岸上的土地上犁地,只不过犁出来的不是什么喧土,而是混着泥水的血肉。 岸上的官兵承受不住,开始朝远离海岸的方向逃去。 站在船舷上目睹这一切的赵武,不管岸上的官兵死伤多少人,从始至终他都面色十分平静。 战争从来都是你死我活的游戏,容不下半点善良的念头。 “差不多了吧!”郑潮走到赵武的身边。 手中举着单筒望远镜的赵武说道:“船炮再轰一轮,不要放过漏网之鱼。” 他要让官兵不管靠近岸边。 “你有气也不能这么撒呀!又不是我不让你去攻打旅顺,这是统领的命令,我和你攻打青泥洼,邢朝喜那个战兵营攻打旅顺城。”郑潮委屈的摊了摊手。 就在他们拿下大小长山岛后,另一支从皮岛出发的舰队赶了上来。 攻打旅顺城的任务由另一支舰队完成,郑潮和赵武的任务变为由青泥洼登陆,夺取南关岛。 赵武放下手里的单筒望远镜,转过身对郑潮说道:“再来一轮炮击,我便带兵队伍登岸。” “得,那就听你的,再来一轮。”郑潮回转过身,对身边的传令兵交代了一句。 传令兵跑去传来。 很快炮声再次响彻在海上。 轰隆隆的炮击声仿佛天上的响雷,一下又一下的收割走那些残留在岸上的官军性命。 一轮炮击过后,一艘艘登陆的小船已经准备妥当。 “上船!”赵武命令道。 一队队战兵开始登船,出了虎字旗的战兵外,还有不少俘虏的官兵,也随着这些战兵一起登船。 登船的俘虏兵,都是有家人在岛上,所以也不怕这些人背叛。 一艘艘满载虎字旗战兵的小船从海上划到了岸边。 哔!哔!哔! 集合的铜哨声响起。 一队队战兵在岸边集合,而那些俘虏兵也集合到了一处。 虎字旗的战兵基本上皆是以火铳和刺刀为主,而俘虏兵以长枪和刀盾手为主。 “炮手到了没有?炮都运过来了没有?”赵武站在队伍前大声问道。 这时候,队伍中的炮兵队长站出来说道:“报告营正,运来了一门四磅炮和两门小佛朗机炮。” 至于虎蹲炮他没说,因为虎蹲炮只有几十斤重,会由一名或两名战兵专门携带,不像其它炮那么麻烦。 “太少了。”赵武对面前的炮队队长说道,“给你留下一个小队,接应后面运来的大炮。” “是。”炮队队长应道。 赵武转而说道:“所有人检查武器,炮手检查岸上的三门炮,一刻钟后,攻打青泥洼。” 说着,他从衣兜里掏出一块怀表看了一眼时间。 这块怀表是他从大同离开的时候,刘恒亲手送给他的,因为暂时产量有限,拥有怀表的人并不多。 青泥洼距离岸边不过几里路。 一刻钟很快过去,赵武从地上站起身,命令道:“所有起立,目标前面的青泥洼。” 青泥洼处的烽火台早就被点燃,天空中浓烟滚滚,给其他几个千户所传递有敌人来犯的消息。 青泥洼是金州卫下辖的一个千户所。 金州卫虽然落入奴贼手中,可自南关岛往西的几个千户所仍然把控在大明的手中,尤其是旅顺口一带,更是驻扎有水师官兵。 赵武带兵来到了青泥洼堡一里外的地方。 “他娘的,幸亏老子带了炮,要不然这一仗怕是要死不少人。”赵武军中呆久了,说起话来比在大同的时候粗鄙了不少。 通过手里的单筒望远镜,他可以看到青泥洼堡上面晃动的明军身影。 “营正,打不打?”随队千户王巨凑上前。 赵武放下手里的单筒望远镜,回首朝后面说道:“把炮推上来,先朝城上开两炮。” 一门四磅炮和两门小佛朗机炮被推到了阵前。 炮手们开始调整炮口。 青泥洼堡中的守将是一名千户。 之前在虎字旗在海上炮轰岸上的官兵,都是他这个千户所的兵马。 青泥洼堡驻兵只有六百零八人,不是招不来兵员,而是兵马太多根本养不起,至于满编满员这种事,就连驻守在宁锦的官军都做不到,更不用说一个小小的千户所了。 第两千二百五十九章 顺利的让人意外 “将军,叛军到了咱们堡外。” 有守堡的官兵来到千户官这里通禀。 “这群逆贼还他娘的没完了。”千户嘴里骂了一句,拿起一旁的刀,朝堡墙上走去。 轰!轰!轰! 刚一出屋,头顶上接连发出三声炮响。 听到炮声的千户直接吓瘫在了地上。 “将军您没事吧!”跟在一旁的官兵急忙把千户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千户脸色苍白的骂道:“在海上就用炮轰,都他娘的上岸,还他娘的把炮一块运上了岸。” 在岸边的时候他就挨了一通炮轰,这才逃回来不久,炮却追了过来。 “将军,逆贼有炮,您看咱们是不是先避其锋芒?”搀扶着千户的官兵试探的问道。 听到这话的千户侧头看了他一眼,道:“你他娘的这是想让老子弃城而逃。” “将军您误会了,小的是看逆贼来势汹汹,咱们不如暂避锋芒,以免造成太大的死伤。”那官兵解释道。 千户面露迟疑。 旁边的官兵一看有戏,连忙又道:“逆贼来了好几千人,又有炮,咱们千户所一共才六百人,之前在海岸上遭受了炮轰,死伤了不少,这会儿堡中的兄弟们士气不振,兵力又不足,留下来拼命就是个死。” “可咱们能去哪?”千户被说动,更准确的说他不愿意留下来等死。 官兵见千户同意离开青泥洼堡,便出主意道:“咱们可以去旅顺城,那里城深守军多,还有水师,肯定不怕来犯的逆贼。” 旅顺城,便是金州中左所。 金州还没有丢的时候,这里只是一个千户所,可等到金州落入奴贼手中,旅顺的位置越发重要,便依托南北二城,派了重兵驻守旅顺。 从一个千户驻守的城池,变成了由参将驻守,如今更是由陈继胜这位平辽总兵官驻守在旅顺。 “你让本将想想。”千户虽然心动,但却担心失土之责。 虽然他是武将,失土之责没有文官那么重,可就这么把青泥洼堡丢给了逆贼,旅顺那位总兵官恼怒之下用他的脑袋正军法,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旁边的官兵见他还在犹豫,忍不住催促道:“将军,逆贼已经开始炮击了,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您要赶快下决定。” “一仗不打就这么拱手让出青泥洼堡,本将怕见了陈总爷不好交代。”千户说出自己心中的担心。 一旁的官兵听到这话,立刻说道:“原来将军担心这个,这事好解决,到时候将军只要跟总爷说是听说逆贼偷袭旅顺城的消息,特意领兵来救援,总爷知道了将军您的忠心,说不定以后还会受到提拔。” “行呀你小子,脑袋里的弯弯绕不少,快赶上那些读书人了。”千户用手拍了拍面前官兵的肩头,脸上的忧色尽消。 官兵受了夸,弓腰讨好的说道:“都是将军教的好,小的不敢鞠躬。” “行,不错,就留在本将身边做一个亲兵,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千户满意抬手再次拍了拍面前这个官兵的肩头。 “小的先行谢总爷。”官兵面露喜色。 亲兵可比那些普通官兵强多了,不仅吃得好喝的好,平时有什么好事也都是落在亲兵家丁的头上。 成了亲兵,以后他再也不用忍饥挨饿,喝粥都能多一块饼子。 “去,把本将的亲兵全都找来。”千户对自己刚刚提拔的官兵说道。 那官兵躬身说道:“将军稍等,属下这就去把人都带过来。” 青泥洼堡本来就不大,而千户的亲兵的住处就在旁边不远处的地方,所以人很快都被带到了千户的跟前。 来到千户面前的亲兵家丁只有五人,算上刚刚收下的那名官兵,也只有六人。 不是他不想多养几个亲兵家丁,而是养不起,能养这几个已经快把他给掏空。 青泥洼堡地处离金州卫不足百里,属于明军和奴贼交战的前线,虽然也有地,可就算种了,一到收获的时候,奴贼就会派骑兵绕过来抢夺。 后来青泥洼堡和几个靠近金州卫的军报堡干脆不种地了,专心防备奴贼大军,堡中所需给养基本上全都靠旅顺方面提供。 他还要养活五六百官兵,能够养活几个亲兵家丁已经是他能够做到的极限,这还是吃了不少空饷,不然这几个亲兵他都养不起。 “带上兵器,马上护着本将去旅顺城。”对自己的亲兵,千户没有废话,直接开门见山说出自己的目的。 亲兵家丁都是将领的私兵,自然不会反对将主的话。 为了敢在青泥洼堡被攻破之前离开,千户没有带多少东西,只带着自己的人,连马都没带,反正也不算太远,直接从青泥洼堡后面的堡墙处逃了出来,带着人一路往西逃去。 青泥洼堡不是什么大堡,守将逃走的事情根本没能瞒太久,很快就有官兵发现堡中的千户和千户身边的几个亲兵都不在了。 如此一来,谁都知道守将逃了。 堡中剩下的官兵群龙无首,开始逃得逃,还有部分官兵干脆打开堡门选择了投降。 毕竟来犯的虎贼不是奴贼,投降心里也能接受。 堡外的赵武还让人用炮炮轰青泥洼堡,没想到堡内的官兵自己就投降了。 顺利的简直不敢让人相信,就连攻打几个岛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容易过。 为了防备青泥洼堡的官兵诈降,赵武没有亲自进堡,而是排队一人进堡搜查一圈,确定了是真的投降而不是诈降,他这才走进青泥洼堡。 “营正,要不要追?青泥洼堡的守将应该没逃多远。”王巨来到赵武跟前询问道。 赵武一摆手,道:“咱们要抓紧拿下南关岛,封住奴贼西进的路,没工夫跟一个千户浪费时间。” “咱们什么时候去南关岛?”王巨问道。 赵武说道:“从俘虏里面找两个认识南关岛的向导,再找几匹牲口把炮都拉上,咱们现在就上路。” 他不敢在青泥洼这里多停留。 虎字旗攻打旅顺的消息根本瞒不住金州的奴贼,他必须敢在金州奴贼反应过来之前,夺下南关岛。 第两千二百六十章 急行军 南关岛地处要害,处于青泥洼和金州卫之间。 虎字旗占据南关岛,等于保证了旅顺的安全,可以有效的阻挡住从金州卫方向的奴贼,除非奴贼大军乘船绕过南关岛。 海上的力量却又是奴贼的短处。 而金州卫的奴贼若是占据了南关岛,等于打开了西进旅顺的通道。 “加快速度,下午之前必须赶到南关岛外。”赵武为队伍打气,心中着急赶往南关岛。 队伍中除了虎字旗的战兵,还有从各岛俘虏来的明军官兵。 这些俘虏兵虽然已经加入了虎字旗,可能底子还是明军那一套,完全做不到像虎字旗战兵那样急行军。 若非只开了几炮就拿下了青泥洼堡,军中将士没费什么力气,不然赵武都不敢带着这些明军出身的官兵赶去南关岛。 “营正,这样不行吧,这些明军出身的人身体底子太差,带上他们,这几十里路怕是根本赶不到。”王巨来到赵武身边说道。 身体底子不是一天两天能够补回来的,明军军中亲兵家丁平时吃喝不缺,身体素质自然好,可普通的明军官兵就没有这个待遇了。 平时饥一顿饱一顿,身体亏空的厉害。 哪怕这些已经选择加入虎字旗的明军官兵,可因为加入的时间太短,一路上基本都是在海上漂泊,根本没有给身体恢复的时间。 所以这些加入虎字旗的明军官兵和没有加入虎字旗之前,身体素质上的提升并不大。 赵武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气喘吁吁的明军官兵。 这才走出几里路,这些人已经累成这样,再走下去,他都怀疑这些人能否跟得上行军速度。 “要不然还是分兵吧!”王巨提议道。 听到这话的赵武面露迟疑。 之所以带上这些不久前才从明军投靠过来的明军官兵,是为了对付金州卫的奴贼。 这些辽东出身的明军官兵和奴贼有着血海深仇,面对奴贼的时候能够凭空添加一份血勇。 哪怕虎字旗在奴贼面前从来没有吃过亏,他也从没有小看过奴贼。 带上这些投靠过来的明军官兵,是为了面对奴贼兵马的时候,能够增添一份胜算。 “营正,别犹豫了,万一奴贼也再打南关岛的主意,咱们要不能快点赶到,一旦别奴贼抢了先,到时牺牲的人只会更多。”王巨说道。 赵武一咬牙,道:“留下一个中队带着官军第一千人,炮组的人也留下,其他人随我加快行军速度。” 官军第一千人队便是投靠过来的明军官兵临时编练的队伍。 因为这些官兵投靠过来的时间太短,还没有经过虎字旗战兵的完整训练,所以只能算赵武那个战兵营的临时成员。 至于炮组留下,完全是因为大炮赶路速度慢,哪怕有牲口拉着大炮也快不起来,带上大炮赶路,只会拖累行军速度。 没有了炮组和官军第一千人队的拖累,赵武率领的队伍行军速度明显快了起来。 几十里路对普通的明军官兵来说,想要一口气走完,说句要了老命都很正常,可对于经吃得饱身体壮实的虎字旗战兵来说,几十里路走下来虽然也累,但身体并非不能承受。 “南关岛还有多远?”赵武看着眼前带路的两个快要累瘫的官兵,又一次问道。 其中一名官兵大口大口喘着气说道:“不,不远了,再有七八里就到了。” 说话的时候,他用手指着前面的一个方向。 从离开青泥洼赶了这么远的路,赵武和虎字旗的战兵还能坚持,可这两名带路的官兵向导已经快到了极限。 若非半路上就被虎字旗的战兵用绳子拖拽,怕是早就在半路上熘号了。 “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赵武走过去拍了拍官兵的肩头,迈步继续向前赶路。 闻言,两名官兵皆是面露苦涩。 身体早就累得不行了,恨不得立刻躺在地上动都不动一下,可在众多虎字旗战兵环绕之下,他们没有选择,硬着头皮继续赶路。 剩下的几里路想要走完,说快也快,说慢也慢。 赵武和手下的战兵走了这么远的路,同样也累,行军的速度比不上刚从青泥洼出来那会儿。 但剩下的几里路,咬一咬牙,还是能够很快赶到南关岛。 随着距离南关岛越来越近,赵武变得小心谨慎起来。 南关岛是明军防御奴贼的前线,而对面便是奴贼占领的金州卫,作为第三方势力,他不敢不小心。 轰!轰!轰! 就在赵武带着人距离南关岛又近了一些,耳中突然听到大炮的轰鸣声。 “停下!”赵武急忙让队伍停止前进。 他自己来到那两名官兵向导的跟前。 “传出炮声的地方是不是南关岛?”赵武问向其中一名官兵向导。 对方侧耳听了听,当即点了点头。 “你们在南关岛的官兵不会是在锻炼炮手吧?”从后面赶上来的王巨随口问了一句。 听到这话的官兵向导脸色一苦,说道:“将军说笑了,官军的大炮从来不会给咱们的炮手乱开炮,每一次开炮肯定是遇到了危险。” “这么说南关岛遭遇了敌袭?”赵武问道。 官兵向导点了点头。 一旁的王巨看向赵武说道:“营正,看来有人抢先咱们一步,已经开始对南关岛动手了。” “紧赶慢赶还是慢了金州卫的奴贼一步。”赵武轻叹了一声。 不用问,他已经能够猜到攻打南关岛的是金州卫的奴贼兵马。 因为除了他们虎字旗以外,明军在南关岛一带的对手只有驻扎在金州卫的奴贼兵马。 王巨说道:“听南关岛的炮声,奴贼应该是没有拿下南关岛,咱们还有机会,营正,你下令吧!” “你想打谁?”赵武问道。 王巨说道:“自然是奴贼。” “动手的事情不着急。”赵武说道,“赶了这么远的路,大家都累了,传令下去,所有人原地休息,吃些东西补从体力。” 传令兵很快把命令下达。 一千多人的各自盘膝坐在了地上,拿出身上携带的干粮,直接吃了起来。 两名官兵向导一看能够休息了,直接瘫在了地上。 第两千二百六十一章 坐看风云 没有生火,没有烧水,所有的战兵啃着炒面,时不时喝上一口水壶里的白开水顺下去嘴里的食物。 炒面易于携带,方便食用,沾了水捏成团就能吃,也可以直接干吃,比起咬不动的干饼子,能够更好的充饥。 “来几个人,跟我去前面看看!”赵武招呼了自己的亲卫队一声,带着亲卫队准备去南关岛。 他的亲卫队有三十多人,搁在后世就是一个排的建制。 “营正,还是让我去吧!”王巨从地上站起身。 赵武朝他虚压了一下手,道:“我需要亲眼见一下南关岛和奴贼的情况,才好为接下来的事情提前准备。” 以前只是听说奴贼有多厉害,这一次他想要亲眼看一看。 “那我陪你一块去。”王巨见赵武执意要去,便退而求其次,想要随赵武一块去探查南关岛的情况。 赵武一摆手,道:“这边还需你盯着,我带着亲卫队过去就足够了,又不是上战场,只在远处看,不会有危险的。” 说完,他招呼自己的亲卫队,朝炮声传来的方向赶去。 “别看了,抓紧吃饭。”王巨冲着周围的战兵说了一句,自己走到一处干净一点的地上盘膝坐了下来,掏出身上的炒面一口一口吃起来。 吃炒面不像吃席,盘盘碗碗那么多,更不会一顿饭吃上个把小时,基本上很快所有战兵便吃得差不多。 有些吃完饭的战兵干脆躺在地上眯着眼睡起来。 过了差不多有半炷香,赵武带着人从南关岛的方向赶了回来。 王巨见到,急忙迎上前去。 “都吃完饭了吧?”赵武见到王巨后直接问道。 王巨道:“都吃的差不多了,咱们什么时候去攻打南关岛?” “不急,南关岛的官军暂时还守得住。”赵武掏出自己的干粮坐在地上小口小口吃起来。 不仅是他,和他一块回来的亲卫队也都拿出食物吃起来。 王巨手里拿着水壶给赵武递了过去,嘴里问道:“奴贼真的在攻打南关岛?” “嗯,奴贼出动了一千多人。”赵武咽下嘴里的食物,接过水壶喝了一口水。 听到这话的王巨问道:“咱们接下来怎么办?是攻打南关岛还是先对付奴贼?” 奴贼来攻打南关岛,两个人心中都明白,他们虎字旗攻打旅顺消息已经被奴贼一方得知。 奴贼这是趁着明军要对付他们虎字旗的时候,来南关岛捡便宜来了。 “你有什么想法?”赵武吃着食物,抬头问向王巨。 王巨想了想,道:“我觉得咱们可以先对付奴贼的兵马,不管怎么说守南关岛的明军也是汉人,咱们和明军不管如何争,也不能让外族捡了便宜。” “挺有想法。”赵武说了一句,旋即又道,“我谁也不帮,现在我就打算在一旁看热闹。” “啊!”王巨愣了一下。 完全没想到赵武是这样的想法。 赵武抬头看着他说道:“南关岛有炮,咱们又没有攻城器械,靠人命堆,咱们这千八百号人不知要死伤多少,攻打南关岛的奴贼也带了炮,只是数量比南关岛少了一些。” “那就在一旁看着?”王巨不甘心的又问了一遍。 辽东到处传言奴贼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明军对他已经没有太大吸引力,他现在就想一心想要和奴贼交手,证明自己比奴贼更强。 赵武吃下手里最后一点炒面,又喝了口水壶里的顺进肚子里,这才说道:“不着急动手,咱们的炮还没有运过来,等咱们的炮运过来,在交手也不迟。” 战场上的双方都有炮,只有他来得太急没带炮一块过来,他可不想让自己手下的战兵成为两边大炮的活靶子。 “咱们带去青泥洼的那几门炮,再有一个时辰差不多应该能送到了吧!”王巨抿了抿嘴。 赵武用手在王巨的肩头上拍了拍,道:“格局小了,我等的是从海上运上岸的炮。”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王巨面色一苦。 带去青泥洼的那三门炮,他还有把握一个时辰左右看到,可从海上运过来的大炮可就说不好了。 他们从青泥洼离开的时候,炮都没有运上岸。 赵武说道:“只要南关岛的官军还守得住,咱们就不用着急,看着就好,什么时候南关岛守不住,或是奴贼退了兵,再动手也不迟。” 他的任务是占领南关岛,阻挡奴贼进一步西进。 所以不管南关岛在明军还是在他的手里,奴贼都没有办法越过南关岛西进,而且一旦旅顺被虎字旗拿下,南关岛的明军就会成为孤军,被拿下是迟早的事情。 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南关岛方向的炮声再次响起。 “看来奴贼又开始进攻了,走,咱们也过去看看。”队伍休息的差不多,赵武带上队伍前往南关岛。 休息的地方,距离南关岛已经不算太远。 队伍走出不到一里路,来到一处高坡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南关岛墩堡外的奴贼兵马正在攻城。 通过单筒望远镜,赵武甚至能够清楚的看到堡墙上面的明军。 “这是第几次进攻了。”王巨身子挨着赵武蹲了下来。 赵武手里举着单筒望远镜,嘴里说道:“有两三次了吧!这些奴贼还真是够凶,顶着箭失就往城墙攀爬,看堡墙外面的尸体,怕是有上百具了。” “南关岛的官军要守不住了。”王巨突然说道。 他从单筒望远镜里,看到有奴贼登上了堡墙上面。 不过,登上堡墙的奴贼并没有坚持太久,又重新被赶下了堡墙。 赵武说道:“南关岛的明军不比奴贼的兵马差什么,同样敢拼命,都是这样有血气的汉子,大明却弄得失去了辽东大片的土地,只能龟缩在宁锦一线,真是可惜了这些好汉子。” “营正,咱们先被感慨这些了,依我看奴贼再来一次冲锋,怕是南关岛就要顶不住了。”王巨看着战场上的情况,嘴里面说道。 赵武道:“不急,再等等看。” 见他这么说,王巨只好耐着性子继续用单筒望远镜观察远处战场上的情况。 第两千二百六十二章 奴骑 “炮来了,炮来了!” 就在南关岛守军打退奴贼进攻不久,后方有战兵快步跑了过来。 已经快要等到不耐烦的王巨听到炮运过来了,脸色一喜,急忙对身侧的赵武说道:“营正,咱们的炮运过来了,可以动手了吧!” “你倒是挺着急,但你问过南关岛守军了没有?”赵武笑看着王巨。 王巨面露诧异,道:“问南关岛的守军干什么?” “问他们需不需要帮忙啊!”赵武笑着说道。 听到这话的王巨哪里还会不知道对方在打趣自己,便道:“咱们的炮不是也已经运过来了,我这觉得差不多可以动手了,在耽误一会儿,我怕南关岛就守不住了。” 南关岛的军堡在奴贼的反复冲击下,已经摇摇欲坠。 “运来几门炮?”赵武没有接王巨的话茬,而是回首看向送信的战兵。 对方回答道:“三门,一门四磅炮,两门小佛朗机炮,一块到来的还有官军第一千人队的人。” “不是说让他们去接一下海上的炮吗?怎么自己就过来了。”王巨脸上露出了不高兴。 攻打南关岛的奴贼有四五门炮,守军那边情况也差不多,而他们却只带来了三门炮,明显在炮火上吃亏。 习惯了用炮火压制敌人,他十分清楚大炮这种战争之神在战场上的厉害,一旦己方的大炮压制不住对手的炮,己方的死伤就会变得严重。 送信的战兵对他说道:“这,属下就不清楚了。” “炮队的队长来了没有?”赵武问道。 送信的战兵摇了摇头,道:“没看到吴队长。” “行了,你先下去吧!”赵武示意送信的战兵先离开。 送信的战兵折身离去。 这时候,王巨对赵武说道:“咱们还要不要继续等下去?不行的话三门炮也勉强够用了,不是还来了一千多的人手。” “再等等,咱们的炮应该在运来的路上。”赵武再次拒绝王巨出战的提议。 在他看来,这个时候出手不是最佳的时机。 然而谁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谁先到来。 随着官军千人队的到来,动静可能大了一些,引起了战场上交战双方的注意。 “备御,左侧的山坡上发现一支明军。”有奴兵来到纳海的跟前禀报。 纳海是伪金开国五大臣费英东的次子。 金州卫就是他在驻守,受牛录额真,与此同时,身边还跟有一个牛录的奴兵和千人左右的汉兵。 “南关岛的援兵来的倒是够快!”纳海嘴里说了一句,旋即冲着不远处的一名汉将喊道,“贾真八,带上你的骑兵,拦下山坡处的明军,不得使其增援南关岛的明军。” “嗻!” 叫贾真八的游击得了纳海的命令,召集自己手下的骑兵,莫约不到二百人。 翻身上马,带着人奔向躲藏在山坡方向的赵武等虎字旗兵马。 拿着单筒望远镜观察战场的赵武立刻发现了奴贼一方的异常,在看到有骑兵朝他藏身的地方靠近,马上明白他们被发现了。 “咱们被发现了,传令下去准备战斗。” 虎字旗战兵对于各种命令早已深入骨子里,随着命令下达,马上进入了作战状态,就连炮手也把三门跑推到了阵前。 官军第一千人队因为以前都是明军,反应要慢一些,好在有一个中队的虎字旗战兵维持局面,不至于发生类似不受控制这样的意外情况 官军第一千人队的兵刃全部换成了长枪。 不是没有富裕的火铳给他们使用,而是这些投靠过来的官兵没有经过专门的训练,使用长枪这类长兵器要比火铳更合适他们。 轰!轰!轰! 一门四磅炮和两门小佛朗机炮在炮手的操持下,率先向靠近过来的奴贼一方骑兵开炮。 由于是在土坡上,占据了地利。 加上奴贼一方的骑兵可能并没有把虎字旗的人放在眼里,所以冲锋的时候骑兵之间没有散的太开。 如此一来,三门的威力几乎达到了最大。 落进骑兵的人群中,溅起了一片片血花,仅三炮就干掉了十几骑。 率领骑兵冲杀的贾真八反应也是极快,发现山坡上有炮后,立刻让手下的骑兵散开,减小炮击的损失。 山坡这里的炮声,同样引起了南关岛军堡中的守军注意力。 “将军,奴贼的骑兵去了东面的山坡上,那边好像有咱们的援军。”有守城的官兵用手指着军堡右侧的山坡说道。 南关堡守将是一名千户。 东面山坡上的动静同样吸引了他的目光,此刻他一身血污,甲胃上不知沾了谁的血,手中的刀口上也挂着鲜血。 “要不要派出一队人去救一下山坡上的援军?”旁边身上同样沾染不少血污的百户说道。 千户目光看着东面的山坡,轻轻摇了摇头,道:“咱们的人不能出堡,外面的奴兵虎视眈眈,一旦咱们派兵去接应援军,奴贼很可能会趁机再行攻打军堡,你我要保证的是军堡不容有失,至于那些援兵,看他们自己的命了。” “可惜了这支援军,要他们能顺利和咱们会合,奴兵就算再多一倍人咱们也能守住。”边上的百户轻叹了一声。 借助军堡他们都守的如此艰难,一旦出了军堡,实在没信心和奴兵在城外野战。 “听天由命吧!”千户说了一句,便不再关注东面山坡的情况。 奴贼只派了不到二百骑去对付从后方来的援兵,而他们南关岛这里依然要面对奴贼的主力。 另一边,被误会成是官军的赵武,时刻关注着靠近过来的奴贼骑兵。 至于来的是真奴贼还是汉奴贼,他也分不清。 在他看来,只要剃了头的都是奴贼,不管是真奴贼还是汉奴贼,都应该弄死。 虎字旗的炮手要比明军中的炮手,或者奴贼中的炮手更精锐,不管是装填速度还是准确度,都要强过另外两方。 山坡上的虎字旗炮手在第一轮炮击取得较大的战果后,很快又炮击了来犯的骑兵两次。 不过,后两次的炮击战果小了很多,两轮炮击加起来也只折损敌骑五六骑。 随着敌骑的散开,只有三门炮的情况下,已经很难造成太大的威胁。 第两千二百六十三章 近战神器 “火铳手上前,虎蹲炮炮手准备。”赵武神情紧张的盯着越来越近的奴贼骑兵。 至于那一队官军第一千人队,虽然有一千多人,但他不放心让这些人出战,除非虎字旗的战兵顶不住了,才轮到这些人。 带这些人来也不是为了和奴贼野战,而是在拿下南关岛后,用这些人协助虎字旗的战兵一起守城。 这些投靠过来的官兵守城还是没有问题的,加上这些人都是出自辽东,与奴贼有着血海深仇,敢于和奴贼血拼,比那些来自国内的明军要强。 虎字旗的战兵没有什么五天一小练,十天一大练的说法,而是一天一练,当然,伙食的营养自然也要跟上。 所以,虎字旗训练军队,走的是精兵的路子,就像明军将领自家养的亲兵家丁一样。 这样训练的兵马足够强,只要饷给足,兵甲配齐,就是一支强军。 虎字旗占据皮岛时间不短,自然训练出了不少合格的战兵。 一队队手持火铳的战兵走上前排,并齐站在一处,手里端起了火铳,而操持虎蹲炮的炮手也都进入战斗位置,随时做好开炮的准备。 “杀光前面的明军。”骑马冲锋的贾真八眼见快要冲到山坡上,也不周围的人是否能够听到,就见他手里举着刀指向山坡上的虎字旗战兵。 骑兵冲击步卒军阵,类似的事情贾真八等骑兵做多了。 没人认为在骑兵的冲锋下,步卒还能够稳住自家的军阵,往往骑兵一个冲锋步卒就会溃败而逃。 尤其是明军的步卒,贾真八等从明军投靠了奴贼的明军叛将更是再了解不过,一个冲锋,接下来就是一面倒的屠杀。 哔! 铜哨声在山坡上响起,准确的说是山坡上虎字旗战兵中间有队官吹响了口中的铜哨。 砰!砰!砰! 第一排火铳手打响了手中的火铳,也不看战果是什么样,立刻后退,到队伍后面去装填,让出位置给第二排顶上来的火铳手。 砰!砰!砰! 又是一排铳声响起,紧接着第三排火铳手顶了上来,再次打响了手里的火铳。 一排一排的火铳手打响了手里的火铳,铳声也不断的响起,而药子烧过后,更是烟雾缭绕。 然而奴骑实在太过分散,火铳的命中又不是特别的高,哪怕是成排的打放,对奴骑的伤害并不算太大。 即便如此,也令贾真八等假奴将吓了一跳。 明军的火铳从来都是远远就打放,伤害有限,可眼前这支明军用的是三段射,而且是放近了才开铳,威胁明显比一般的明军火铳手更大。 只这么一会儿,就有十多个骑兵被铳子打中坠落马下。 贾真八心中暗自发狠。 只要冲到这些明军铳手的跟前,一定把这些铳手一个不留的全都杀死,给自己死去的手下报仇。 铳兵不管是明军还是奴贼都不重视,被重视的只有炮手。 哔!哔! 一连两道急促的铜哨声响起。 早已整装待命的炮手听到哨声,立刻打响了身边的虎蹲炮。 因为虎蹲炮方便携带的关系,而且虎字旗每个小队都配备虎蹲炮,可以说虎蹲炮已经成为虎字旗常规化武器。 几十门虎蹲炮几乎同一时间被打响。 为了对付奴贼的骑兵,每一门虎蹲炮里面装填的都是霰弹,铁砂铁珠像不要钱似的铺天盖地都是。 近距离下,霰弹的威力比实心弹更大。 贾真八率领的骑兵虽然呈散开状,可虎蹲炮太多,射出的霰弹也实在太多,哪怕奴骑已经很分散了,仍然有大量的奴骑被命中。 不足二百骑的奴骑经过几轮炮击和几轮铳击后,死伤已经有了几十人的死伤,而这一次虎蹲炮的炮击,更是让大片的奴骑连人带马被击中。 仅这一次虎蹲炮炮击直接就让冲在最前面的奴骑倒了一片,冲锋的势头为之一阻。 与此同时,山坡上的火铳手并没有停手,仍然不断地朝山坡下成排打放手里的火铳。 领兵的汉将贾真八,因为冲在前面的关系,躲过了铳子,却没有躲过虎蹲炮射出了的铁砂,尸首就这么留在了阵前。 一下子死了这么多骑兵,就连主将都战死了,剩下的奴骑从心的选择了退兵。 来时近二百骑,回去的时候只剩下一百出头。 “备御,贾真八的人退回来了。”关注着山坡那边情况的一名奴兵对纳海说道。 纳海黑着一张脸,嘴里骂道:“这些汉将真是没用,仗着骑兵之威都不能对付一群步卒,也不知道大汗看重他们什么。” 和老奴对汉人的打压不同,接任的大汗皇太极为了稳固自己的汗位,选择拉拢汉军为己用。 这让汉军的地位在伪金有了一定的提高,但这种提高也只是提前在汉将的身上,普通的汉军地位任何什么改变。 进攻东侧山坡的骑兵全部退了回来。 退回来的汉骑将领更是被两名真奴兵押到了纳海的跟前。 “我问你,为何退兵?”纳海面无表情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汉将。 逃回来的汉将是贾真八的副手,名叫耿千户,这个千户不是真的千户,而是名字,他家中是辽东的军户,父亲是一名世袭百户,最大的愿望就是家中能够出一位千户,便给儿子起了这么一个名字。 耿千户在广宁城破的时候,跟随贾真八一块投靠了奴贼,后来又和贾真八一起被安排到了金州城。 这一次纳海攻打南关岛,他和贾真八作为金州城的汉将,自然被带了过来。 “不是小的故意要退兵,实在是明军的火器太凶了,有几十门炮,贾将军和几十号兄弟当场就被打死了,小的见再呆下去很可能一个也回来,便自作主张退了兵。”说这番话的时候,耿千户偷偷看着面前的纳海。 他这个汉军把总在纳海这个女真牛录面前屁都不是。 “谁允许你退兵的!”纳海寒声道。 耿千户吓得一哆嗦,一边磕头一边为自己辩解道:“小的也是担心骑兵都折损在山坡那边,不得已才退兵的,还请备御明鉴。” 在伪金女真人才是大爷,像纳海这样的女真贵族,根本不是他这样一个小小的汉军把总能够得罪的,对方临阵砍了他的脑袋,都不会有人为他申冤。 第两千二百六十四章 动用大炮 纳海见跪在地上的汉将被吓唬的差不多了,便说道:“再给你一次机会,带上你的人拿下山坡上的明军,若是再失败,你也不用回来了。” “备御,小的只是个把总呀!”耿千户苦着一张脸说。 纳海看了他一眼,道:“从现在开始,你接替贾真八的位置,汉军的骑兵交给你来带领。” 听到这话的耿千户脸色更苦了。 贾真八带着近二百骑都没能拿下山坡处的明军,最后连自己的命都搭上了,如今还剩百十来骑。 还带着这些人去攻打山坡上的明军,他怕自己也落得和贾真八一样的下场。 “怎么?不愿意?”纳海见耿千户一脸不情愿的模样,脸色当即沉了下来。 耿千户很想违心的说一句自己愿意,可他心里十分清楚,连贾真八都拿不下东山坡上的明军,他就更不行了。 想到这里,他连忙说道:“小的不怕死,小的怕的是耽误了备御您的事。” “放心,不会让你一个人去对付东山坡上的明军,我会安排汉兵随你一起去攻打东山坡上的明军。”纳海说道。 他同样清楚连贾真八都拿不下山坡上的明军,只凭耿千户就更不可能了,所以从一开始他就准备让人配合耿千户。 闻言,耿千户心里偷偷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让他去送死就行。 而且是和其他汉军一起攻打山坡上的明军,如此一来,对于拿下山坡上的明军把握大了很多。 当然,要是有大炮支援就更好了。 一想到大炮,他急忙对纳海说道:“山坡上的明军有好几十门炮,备御您看能不能用炮轰山坡上的明军?” 虎蹲炮虽然份量轻便,但同样被称作是炮,甚至铳口大一些的火铳也会被称作为炮。 “可以。”纳海点头同意。 闻言耿千户大喜,连忙拍着自己胸脯保证道:“备御请放心,小的要是拿不下山坡上的明军,小的自己把自己脑袋割了给备御当夜壶用。” “好,我等你的好消息,去吧!”纳海示意他可以走了。 “小的这就带兵再去攻打山坡上的明军。”耿千户从地上爬起身,转身大步离去。 他一走,一直跟在纳海身边的奴兵说道:“备御,您把汉兵都用在攻打山坡上的明军上面,南关岛那里怎么办?” “解决掉山坡上的明军,可以打击南关岛守军的士气,山坡上的明军一败,南关岛说不定可以不战而下。”纳海看了一眼前面的南关岛。 从金州城出来,他就是为了拿下南关岛,为接下来的大军打开去往旅顺的通道。 耿千户再次带着手下的骑兵准备去攻打山坡上的明军。 哪怕到了现在,他仍然把赵武等人认成是南关岛的援军。 “薛千户,接下来可就指望您了。”耿千户来到一名千户官的跟前,十分客气的与对方说话。 和他这个叫千户的耿千户不同,对方是一位真千户。 “哈哈,好说。”薛千户伸出大手拍了拍耿千户的肩头,笑着说道,“还没有恭喜耿千户,以后贾真八的位子就是你的了。” 闻言的薛千户面露惭愧的说道:“实在是惭愧,末将未能保护好上官的安全,致使贾将军被明军害死。” 说着,他摇头叹息了一声,可眼底却露出了喜色。 虽说吃了败仗,可他升官了,倒霉的只有贾真八和那些死去的人。 这时候,又一名汉将走了过来。 “秦百户。”耿千户见到来人,急忙拱手问好。 来人只是个百户,但确实掌管所有的大炮,一会儿攻打山坡上的明军,他还要借用到对方手底下的大炮,这会儿自然是十分的客气。 秦百户朝耿千户一抱拳,说道:“备御派末将过来协助耿将军,不知耿将军准备让末将如何配合。” “有秦百户的帮忙,何愁山坡上的明军不灭。”耿千户面上含笑的夸了秦百户一句,旋即又道,“山坡上的明军带了不少虎蹲炮,一会儿还请秦百户用炮轰击山坡上的明军。” “这个容易。”秦百户点了点头。 虎蹲炮的射程近,只要不靠近,他手下的几门炮足以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威胁到山坡上的明军。 耿千户抱拳感激道:“本将先提前谢过秦百户了。” 秦百户抱拳回了一礼。 “人正好都到了,薛千户,咱们一起商量一下,接下来你我两支兵马该如何配合。”耿千户对边上的薛千户说道。 头上有纳海这位女真贵族压着,金州城的几个汉将关系相处的还算不错。 都是从明军那边过来的武官,怎么打仗心中自然有数。 商量过后,主攻交给了薛千户,而作为唯一骑兵主将的耿千户负责袭扰明军侧翼和追击残兵,至于秦百户的任务最简单,只需要对付明军在山坡上的虎蹲炮和支援。 认为分派完,薛千户带上手下的兵马准备登上山坡。 而就在这时,秦百户开始命令手下的炮手朝着山坡上的明军进行炮击。 这个时候的大炮都是滑膛炮,就算是再好的炮手也不敢保证自己两炮命中同一个目标,更不敢保证自己开炮后打出去的炮子一定是要炮击的目标。 而且离目标的距离越远,想要命中目标就越困难。 因为大炮的特殊性,出现在战场上的时候,往往出现在大军的最前面, 或者侧翼,而不是在大军后方。 所以不等薛千户带着人进攻,秦百户已经命人开炮。 一颗颗炮子从炮膛中飞射而出,出现在山坡上空。 人在山坡上的赵武,通过手里的单筒望远镜,早就注意到了奴贼一方的炮口动向,当炮口一指向山坡的时候,他已经命令山坡上的人散开,不给敌人重创的机会。 与此同时,自然也要对山下的奴贼还击。 虽然虎蹲炮够不到那么远,可四磅炮和两门小佛朗机炮的还是能够够到奴贼的炮阵。 双方的大炮射程都在对方大炮射程之内。 两边的大炮互相炮击对方。 奴贼一方的炮多,优势自然更大,然而炮兵是一门学问,这让经过专门学习炮兵技术的虎字旗炮手在军事素质胜过奴贼的炮手,而奴贼的炮手更多的是靠熟而生巧这一套。 第两千二百六十五章 炮手的对决 ps:感谢书友梦境落雪的打赏。 来回炮轰之下,虎字旗一方有战兵被奴贼的炮击中,当场被铁球砸死,也有运气不好的战兵被炮子擦中身子,伤而未死。 受伤的战兵马上拖到后面去。 来的时候因为没有带随行军医,只能暂时交给会治疗一些简单外伤的战兵疗伤。 好在人群提前分散开,伤亡不大。 另一边,虎字旗的三门炮专挑奴贼的炮阵开炮。 炮轰几轮之后,毁掉了奴贼两门炮,双方的差距进一步被拉平。 “怎么回事,为何不用炮轰明军的炮。” 秦百户这边的炮一出现被毁,纳海黑着脸骑马走了过来。 整个金州城的炮就不多,为了能够拿下南关岛,特意把金州城的炮全都带了过来,没想到在这里就毁掉了两门。 伪金的炮几乎全部靠抢夺大明的炮,皇太极虽然也命人造炮,可造出来的炮根本不合格,换言之全是残次品,还不如抢来的明军大炮好用。 金州城主要以防备明军为主,所以才留下了几门炮用来防御金州城,现在毁掉两门炮,等于金州城少了两门炮。 想要填补回损失的两门大炮,纳海心中清楚,指望不上盛京,只能靠自己从明军手中抢回来的大炮填补上缺口。 “备御,明军的大炮在高处,占据优势,咱们的炮虽然射程够了,但明军的炮分散的太开,不好打中。”秦百户为自己叫屈。 然而他却不知道,之所以出现这种结果,完全是因为双方的炮手不在同一水平。 “废物,全都是废物。”纳海觉得秦百户是在给自己找借口,直接破大口骂。 挨了骂的秦百户不敢还嘴,老老实实的受着。 纳海骂了几句,便对手下的奴兵说道:“去把耿千户找来。” 奴兵领命离去。 因为双方正炮击的关系,耿千户和手下的骑兵并没有和自家的炮兵在一起。 不过,因为两边都在互相炮击的关系,他也没急着去攻打山坡上的明军,或者说炮声不停的情况下,他也不敢冲上山坡去对付山坡上的明军。 理由很简单,上了山坡,自家的大炮轰谁就不一定了。 时间不长,耿千户被带到了纳海的跟前。 “备御,你找我?”耿千户一脸恭敬的站在纳海面前。 骑在马背上的纳海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质问道:“为何这么久还不动手,马上带上你的人,还有汉军立刻进攻山坡上的明军。” “嗻,小的这便调集兵马攻打山坡上的明军。”耿千户急忙离去,去准备接下来对山坡上的明军发动进攻。 他带着人来到薛千户那里。 按照商量的办法,由薛千户带着手下的步卒主攻,他和骑兵负责侧翼,并在明军败退后进行掩杀。 “之前我看贾真八攻到明军阵前的时候,响起了不少铳声,明军的火铳手是不是很多?”薛千户不放心的问向耿千户。 早在贾真八攻打山坡上的明军时,他就注意到这支明军装备了不少火器。 听到这话的耿千户笑着说道:“明军的火器除了大炮有些威胁外,火铳这种东西打响了之后就是烧火棍,没什么好担心的。” 他还需要薛千户带着手下的人去对付山坡上的明军,自然不会和他说实话。 山坡上的明军火铳虽然用的好,但他还是觉得那些虎蹲炮的威胁更大,若非虎蹲炮对他们骑兵的伤害实在太大,恐怕这会儿他早就拿下了山坡上的这支明军。 “你没骗我?”薛千户不放心的又问了一句。 他心中总是觉得山坡上的这支明军不太一样,所以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耿千户见状,自然不想对方退缩,便说道:“明军是什么德行,你我还不清楚,咱们都是从那边投靠过来的,这次咱们有炮有骑兵,还有女真人压阵,你有什么好担心的,放心的动手吧,拿下了这支明军,首功就是你的,以后南关岛守将说不定就是你的。” “你可要记得支援兄弟我。”薛千户不放心的又叮嘱了一句。 手下的兵马早就准备好了,薛千户骑上马,派出手下的兵马开始朝山坡上攀爬,去对付山坡上的明军。 率领骑兵的耿千户没有急着动手,而是等着薛千户先与山坡上的明军交手。 “营正,奴贼又进攻了。”王巨来到赵武的跟前。 赵武用过手里的单筒望远镜看了一眼出现在山坡下的奴贼兵马,人数莫约有七八百人。 “让咱们的战兵准备吧!”赵武放下了手中的单筒望远镜侧头对王巨说道。 听到这话的王巨眉头一皱,道:“奴贼还在不断往山坡上炮轰,这个时候把咱们的战兵聚集起来,恐怕容易成为炮轰的目标。” 人员分散了,炮击的伤害也就能降低到最小,一旦人员密集,炮击造成的伤害会成倍的增加。 “奴贼的兵马一旦上前,奴贼的炮自然会停下,除非他们连自己人也一块挨炮子。”赵武说道。 交战一旦进入到近身厮杀,远程的武器将不再分敌我。 王巨犹豫一下, 问道:“咱们的人什么时候集合合适?” 山坡上的战兵全部都是呈散开状,需要时间来集合,这个时候下面的奴贼炮击还没有停下,他想着晚一点集合,能够减少一些人员伤亡。 “等奴贼的兵马在山坡过半的时候在吹哨集合。”赵武说了一句。 步卒不像骑兵,尤其是在山坡过程中,攀爬的速度不像平地上那么迅速。 奴贼一方的步卒还未登上山坡前,虎字旗一方的三门炮不断的对山坡下奴贼的炮阵进行轰击。 而对于正在登山坡的奴贼步卒,虎字旗的炮手们并没有理会,他们的目标始终是最具威胁的奴贼的大炮。 双方的大炮在不断炮击交火的过程中,奴贼一方又一门大炮被虎字旗的大炮击中毁去。 反观奴贼的炮手们,几下都想要用炮打中虎字旗的三门炮,可因为水平有限,加上相隔太远,命中率实在令人堪忧,始终都没能威胁到虎字旗的三门炮。 第两千二百六十六章 后退不得的汉兵 奴贼的炮手更愿意用炮去打人,因为山坡上只有三门炮,还是分散摆放,想要命中明军的炮比命中人更难。 “让咱们的炮停下,别再丢人现眼了。”纳海终于忍不住让人去给秦百户传令。 毁掉一门炮他都心疼,更不要说是三门炮了。 要是炮都毁了,接下来想拿下南关岛将会会变得更困难。 “备御,真的让秦百户停下?要不要再等一会儿?”边上的一名奴将说道。 闻言,纳海说道:“不是已经把汉兵都派了出去,就算没有了炮,那些汉兵就拿不下山坡上的明军了,想当年我阿玛也没有炮,不一样跟随天命汗攻城略地,打下这大片的土地。” 汉兵死多少他都不会心疼。 汉人的性命在他眼里,不如家中的奴才性命珍贵。 命令传到了秦百户那里。 早就想停下来不再开炮的秦百户一得到纳海的命令,立刻让手下的人停止开炮,并且把炮转移位置。 明明自己一方炮多,可他偏偏有一种被明军大炮压制的感觉,本就不多的几门炮,被明军的大炮毁掉了三门。 作为炮兵百户,他同样心疼的厉害。 这些大炮才是他在金州城立足的根本,没有了大炮,他在女真人眼里也就没有了价值,以女真人的尿性,没有利用价值的汉人下场往往会很凄惨。 奴贼一方的炮声一停,马上被山坡上虎字旗的炮手注意到。 “组长,奴贼的炮声停了,好像正在转移,咱们还要不要继续追着他们打?”有炮手问向炮组的组长。 炮组组长掏出自己的单筒望远镜朝山坡下看了一眼,道:“不用管他们,改换目标,向半山坡上的奴贼开炮。” 一旁的炮手们听到不在对付奴贼的炮,改对付人了,手上动作熟练的调整炮口角度。 “开炮!” 轰!轰!轰! 虎字旗的三门炮朝着下方的奴贼步卒开炮。 正带着兵往山坡上冲杀的薛千户,没想到明军的炮会突然改变目标,一时不察,当场十几个汉兵死在炮子下。 “散开,散开,不要挤在一处。”薛千户一边用力挥舞手臂,一边大声对自己手下的兵马大喊。 边上的一名百户凑了上来,脸色难看的说道:“将军,他娘的明军的炮冲着咱们来了。” “老子长眼睛了。”薛千户语气也十分的不好。 面对山上的炮击,他一点办法也没有,除非现在就冲上山坡夺下明军的炮。 百户说道:“属下注意到咱们的炮好像停了,明军的炮这才调头来对付咱们。” 听到这话的薛千户回头往山坡下面看了一眼。 隐隐约约中,他看到秦百户的人正在把己方的炮往后面挪运。 “该死的秦三眼,等老子回去一定好好收拾你。”这个时候回去是不可能了,薛千户只能用嘴巴发泄不满。 那百户说道:“将军,您说会不会是纳海这个狗东西不让秦百户继续开炮支援咱们。” “少说废话,拿不下山坡上的明军,你以为咱们回去还能有好。”薛千户脸色难看的说了一句。 立功未必有赏,可要是没能完成女真人交代的任务,他知道纳海一定会狠狠收拾他这个汉将。 明军的炮既然防不住,薛千户选择带头冲杀向上坡上,早一点登上山坡杀到明军近前,也能早一点不用遭受炮击。 “火铳手准备。” 看着山坡下逐渐靠近过来的奴兵,王巨举起了右手,嘴里含住挂在脖子上的铜哨。 哔! 铜哨突然响起。 早已准备好的火铳手纷纷打响了手中的火铳,与此同时,一排排火铳的不间断打放,令山坡下的奴兵不断被击倒。 骑兵还能冒着铳子强行冲上山坡,可步卒没有骑兵的速度,随着前面的奴兵倒下,后排的奴兵没有越过前面倒下的奴兵尸体,很快又被山坡上射下来的铳子打中。 虎字旗的火铳就像勾连生死簿上的判官笔,勾走了一个个奴兵的性命。 死伤越来越多的奴兵,始终无法越过火铳的封锁,冲上前面的山坡。 早已推到奴兵后排的薛千户见到这样的场面,整个人脸色阴沉似水。 拿不下山坡上的明军,可他又不敢退兵,无奈之下,他只能亲自带人压阵,逼迫手下的汉兵强行往山坡上冲,为此他不惜亲手砍死了两个想要后退的奴兵。 “将军,不行呀,这他娘的明军的火铳太厉害了。”眼见死伤惨重的一名百户推到了薛千户的身边。 薛千户面无表情的看着还在不断倒在冲向山坡路上的汉兵,心疼的厉害。 死的都是随他一块从大明投靠过来的明军。 百户见薛千户不说话,语气焦急的说道:“将军,明军的火器太厉害了,咱们攻不上去了,快退兵吧,都是跟咱们一块投靠女真人的明军,死一个少一个,要是死光了咱们对女真人也就没用处了。” “退!往哪退?”薛千户瞪大着眼睛恶狠狠的盯着面前的百户,“女真人就在下面看着,你我要是退回去,你以为还能有活路吗?” 闻言,百户大声道:“那也不能留在这里送死呀!老子在明军混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善使火器的明军,恐怕就算是女真人亲自动手也拿不下山坡上的这支明军。” “我说过了,咱们没有退路,想要活命只能杀上山坡和上面的明军拼命。”薛千户举起自己的刀,朝山坡上面冲去。 一旁的百户见状,咬了咬牙,拿着自己的兵刃跟在后面也往山坡上杀去。 山坡上的虎字旗战兵就像平时训练的那样,一排又一排的打响手中的火铳,至于打死打伤多少,根本没有人去看。 打到后来,周围都是火药烧过的烟雾,想看也看不太清楚,只能看到烟雾的另一端有人影晃动。 一寸长一寸强。 火铳的射程比一般的长兵器要长多了,若非装填慢一些,完全可以原地不动的一直朝着山坡下面开铳。 而且就算下面的奴兵冲破火铳的封锁也不怕,早有虎蹲炮准备在一旁,只等奴兵再靠近一些,便开炮,以求造成最大的杀伤。 第两千二百六十七章 身份泄露 赵武作为主将,并没有亲自动手,而是一直通过单筒望远镜关注着全局。 他可是知道下方的奴贼不止眼前这一支步卒,还有骑兵和大炮,并且在远处的将旗下面还有不少兵马没有动。 “这些奴贼还真是比明军更不怕死。”赵武注意到,山坡上的奴贼早已死伤惨重,却仍然坚持不退,换做以往遇到的明军,早就溃败而逃了。 和奴贼一方误会山坡上的虎字旗兵马是明军一样,赵武同样把攻打山坡的这支汉兵当成了真奴贼。 都是剃了头的鞑子,除非靠近了说汉话,不然像赵武这种很少接触过奴贼的人,很难分辨的出到底是真鞑子还是二鞑子。 “队长,让我们上吧!我们有兵刃,也可以杀奴贼。”说话的是一名手里拿着长枪的汉子。 他是官军第一千人队的一员。 和奴贼有着血海深仇的他,看着虎字旗的战兵在前面杀奴贼,他和一些像他一样和奴贼有着血仇的人,都想拿着手里的兵刃去和奴贼拼命。 “没有命令,都给我老老实实的在这里呆着。”说话的是他们的队长。 虽然官军第一千人队的成份都是投靠过来的明军,可军中的骨干成员确实虎字旗的军官和战兵。 毕竟官军第一千人队的旗号只是用来临时过渡,和正式的战兵队伍加以区分,等这些人接受了正式的训练后,还会重新编练队伍。 “队长,我们也可以和奴贼去拼命。” “对,我们可以和奴贼拼命。” 官军千人队的人群中,不少人纷纷叫嚣着要去和奴贼拼命。 他们的队长狠狠地瞪了带头的人一眼,嘴里说道:“还轮不到你们去拼命,真需要拼命的时候,你以为你们能跑得了,现在全都给我抓紧休息,别等到拼命的时候都成了软脚虾。” 作为队长,他知道这些人还不是合格的战兵,这会儿只凭着一腔热血和对奴贼的恨意。 要是在明军中,这样的人自然可以用,而且还要用在战场上,这样仅凭一股恨意上战场和送死没有什么区别。 可在虎字旗这里,这些人未来将会是虎字旗在辽东的种子,在没有完成向虎字旗战兵的转变之前,能不用在战场上,尽量不送这些人上战场搏命。 赵武把这些人带在身边,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同时拿下明军各堡后,也需要有人驻守,到时候这些人便可以安插进各堡内作为守军。 当然,驻守各堡的同时也少不了要进行正式战兵训练。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欢呼声。 朝山坡上进攻的二鞑子溃败而逃,薛千户和两个百户全都死在了进攻的路上,群龙无首的汉兵自然选择从心,一哄而散的往山坡下逃去。 “这个薛千户平时吹的那么厉害,这么多人都没有攻上山坡,还真是没用。”带领骑兵守在山坡下的耿千户见到汉兵败退了回来,嘴里毫不留情的出言讥讽。 边上的一骑兵问道:“将军,那咱们还上不上了?” “上个屁,没看到他们都逃回来了吗?姓薛的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一定呢!”耿千户回首瞪了一眼这个不识趣的手下。 薛千户要是攻上山坡,和山坡上的明军厮杀在一起,他不介意带着骑兵过去支援薛千户,来一出锦上添花。 现在薛千户手下的汉兵逃了回来,他可没有雪中送炭的想法。 同样注意到溃兵逃回来的纳海,脸色铁青,用手指着那些四散而逃的汉兵,怒骂道:“来人,把那些逃回来的尼堪都给我杀了,一个也不要留。” 南关岛堡内的明军暂时拿不下也就算了,现在连山坡上一支在野外的明军步卒也拿不下,这让他越发看不上手底下的这些汉兵。 “备御,山坡上的这支明军有些不对劲。”旁边的一名奴将说道,“咱们也没少和明军交手,从没有遇到像眼前这支明军这样,装备了大量的火器,而且还都擅使火器,恐怕就算是大汗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明军。” 听到这话的纳海看着他问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奴才听人说起过,占领皮岛的虎字旗兵马擅长使用火器,军中也装备大量火器,而且最近虎字旗对旅顺动手,巧合的是咱们偏偏遇到了一支擅长使用火器的兵马。”奴将在一旁说道。 闻言,纳海眉头皱了起来,他道:“你的意思是说山坡上的这支兵马是虎字旗的兵马,根本不是什么明军。” “不排除这种可能。”奴将说道。 纳海说道:“就算是虎字旗的兵马,我也不会让出南关岛,咱们死了这么多人在这里,若不能拿下南关岛,你觉得大汗会如何处置咱们?” 作为金州城守将的他,这一次领兵攻打南关岛,并没有得到盛京大汗的同意。 完全是他看到虎字旗攻打旅顺,他见有机可乘,便率兵先一步抢占南关岛这处紧要之处,为了后续占领旅顺全境做准备。 可这种事情成功了还好,一旦失败,就算他阿玛费英东还活着也保不了他,顶多保住他一条性命。 “备御的意思是咱们继续对付山坡上的那支兵马?”奴将问道。 纳海一点头,道:“既然知道了他们是虎字旗的兵马,那就称一称他们的本事,反正大金早晚都要和虎字旗动手,就由咱们金州城做第一个动手的人。” “奴才这去收拢一下逃回来的汉兵,在命他们杀回去。”奴将说着,拨转马头带着人去收拢残兵。 多余的话他没有说。 已经从金州城出来了,南关岛也没拿下来,又碰上了虎字旗的兵马,若是就这么回去,纳海可能没事,但他必死无疑。 从山坡上逃回来的汉兵并没有逃远,很快被归拢到了一处,就连耿千户等骑兵也被带了过来。 人聚齐之后,纳海骑马走了过来。 “你们很让我失望,这么多人居然连山坡上的明军都没有拿下。”纳海一到,率先对面前的众汉将说了这么一句。 金州城中地位最高的汉将贾真八和薛千户都死了,还活着的汉将中反倒是秦百户地位最高。 虽然百户官不止秦百户一个,可秦百户管着几门炮和炮手,比较受女真人重视,在汉将心中的地位几乎赶得上贾真八和薛千户。 第两千二百六十八章 换取胜利 “卑职等人知错。” 一众汉将在纳海面前低头认错。 “哼!”纳海冷哼一声,旋即说道,“不管你们是真心认错,还是假装认错,我只对你们有一个要求,必须拿下山坡上的明军。” 虽然他已经猜到山坡上并非是明军,而是虎字旗的兵马,但他不打算把事实告诉眼前这些汉将。 从大明投靠大金的汉将,在面对明军的时候,有着天然的心理优势。 作为大金在金州城的守将,他需要这些汉将继续保持这种心理上的优势,为接下来的战斗增添一份胜算。 汉军的两次进攻虽然都没能成功攻上山坡,却也让他看明白了山坡上的这支虎字旗的兵马不好对付。 想要拿下山坡上的这支虎字旗兵马,少不了要金州城的这些汉兵去奋力厮杀。 “卑职听从备御调遣。”秦百户率先其他人站出来向纳海示好。 他这个百户专门伺候金州城的大炮,就算上阵杀敌也轮不到他冲锋在前,惠而不费的事情,他自然乐得在纳海面前卖好。 “卑职听从备御调遣。” 其他人脸色虽然难看,但还是和秦百户一样表明了愿意听从纳海安排的态度。 纳海满意的点点头,说道:“薛千户死了,剩下的兵马暂时由谁来统率?” “是卑职。”一名百户站了出来。 纳海看了他一眼,道:“接下来由你暂代薛千户的位置,待拿下了山坡上的明军,你就是千户。” “卑职愿为备御效劳。”百户单膝跪下参拜纳海。 由百户一下子变成了千户,脸上的喜色如何也掩盖不住,甚至在心中感谢薛千户死得好,对方不是哪有他被提拔为千户的机会。 纳海看着他说道:“先别高兴的太早,接下来还是由你率领手下的兵马做先锋,完成薛千户未能完成的差事。” “这,”百户面露犹豫,旋即看到纳海沉下来的脸色,急忙说道,“卑职愿意领兵杀向山坡上,铲除山坡上的明军。” 听到这话的纳海满意的点点头,说道:“放心,不会让你一个人去对付山坡上的那支明军,其他人也会随你一起动手。” 说着,他目光看一眼其他汉将。 眼前的众汉将的除了秦百户外,都低着头。 “耿千户!”纳海嘴里喊出了一个名字。 被喊到名字的耿千户站了出来,躬身道:“卑职在。” “你们骑兵也不要看着,既然正面不好攻下来,那就绕到侧翼去,山顶上的明军数量有限,有其他人在正面为你拖住山坡上的明军,正是你们骑兵侧翼袭扰的最好时机。”纳海说道。 耿千户不敢违抗纳海的命令,硬着头皮应道:“卑职遵命。” “秦百户你也不要闲着,把所有炮都拉出来,压制住明军的炮,若是再像先前那样,不仅没有压制住明军的炮,反而折损了己方的几门大炮,我定会治你的罪。”纳海又对秦百户说。 听到这话的秦百户脸色一苦。 之前和山坡上的明军对炮吃亏,让他明白明军中有厉害的炮手,比他手下的炮手厉害多了。 现在纳海下了这么一道命令,他十分清楚自己未必能够让纳海满意。 “怎么?你有不同意见?”纳海没有等到秦百户的回应,脸色当即沉了下来。 平时他会对秦百户表现的亲热一些,是因为金州城的炮都在对方的手里,可这不代表他大金的牛录额真会看得上一个汉将。 听话的汉将他可以留在身边听用,要是不听话,他不介意弄死了重新换一个听话的人接替对方的位置。 “卑职不敢。”秦百户说道,“明军的炮手较为厉害,炮打的更准一些,卑职怕手里的几门炮难以钳制住明军的炮。” 闻言,纳海眼睛微眯了起来,道:“你也是炮手,而且还比山坡上的明军多了两门炮,要是这样你都做不到,我留你还有什么用。” 秦百户吓得急忙跪倒在地。 同时不忘目光乞求的看向身边的其他汉将,希望这些人能够站出来为他说几句好话。 可惜在他周围的几个汉将不是把头扭到一边,就是装作没有看到,无一人站出来为他说话。 注意到这一幕的秦百户心中发苦。 风水轮流转,没想到这么快就转到了自己家。 纳海居高临下的看着秦百户,问道:“再你问一遍,能不能钳制住明军的炮?要是做不到,我立刻换其他能做到的人。” “卑职能做到。”秦百户深知自己如果恶了纳海,金州城再无立锥之地,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纳海盯着面前的秦百户看了一眼,最后还是放弃换掉秦百户的想法。 暂时找不到比秦百户更适合统领金州城这几门大炮的人,只能用这个秦百户去对付虎字旗的炮。 “起来吧!”纳海说了一句。 秦百户松了口气,从地上爬了起来。 纳海的目光看向眼前众汉将,他道:“我会亲自带人在后面盯着你们,谁要是敢无故后退一步,我会亲手砍下他的头颅。” “卑职等人绝不负备御期望。” 汉将们同声向纳海保证。 “给你们一刻钟准备,一刻钟后发起进攻。”纳海对众汉将留下了进攻的时间,便带着人返回女真人的地方。 除了汉将外,他从金州城还带来了几百女真兵。 这些女真兵才是他攻打南关岛的底气。 他一回来,马上有奴将来到跟前,道:“备御,咱们真的指望这些汉兵去对付虎字旗的兵马?” “这正是我要对你说的。”纳海对来人说道,“等汉兵全都去对付山坡上的时候,你带着咱们的人跟在汉兵的后面,让这些汉兵为咱们挡火器。” 奴将听到这话,犹豫着说道:“这些汉兵会这么老实的听话吗?奴才担心他们和前两次进攻一样,半路上就逃回来了。” “所以才让你在后面跟着,只要有人敢往后退,不用留情,直接看了他的脑袋,把汉兵往山坡上赶,只要你带着人能够杀到山坡上虎字旗的人近前,这一仗咱们就赢定了,至于那些汉兵死再多也没关系。”纳海对面前的人说出自己心中的打算。 第两千二百六十九章 一旁看戏的明堡守军 自认为自己是高贵的女真人贵族,对于汉兵的生死,纳海从来不在乎。 汉兵死了可以再招,大明最多的就是汉人。 “奴才记下了,奴才这就召集兵马。”奴将转身离去。 纳海目光看向东面方向的山坡上。 他倒要看看,大量装备火器的虎字旗到底有没有传言中的那么厉害。 在他心里,除了汉人的大炮外,他从来不认为火铳一类的火器有多厉害,明军也有大量的火器还不是让他们大金打的屁滚尿流。 一刻钟很快过去。 汉兵在几名汉将的带领下,按照提前商定定好的,各自带领手下的汉兵开始朝山坡上发起进攻。 最先开始发动攻击的是秦百户和他的大炮。 一门门大炮开始被打响,一颗颗炮子飞向山坡。 与此同时,汉兵中的步卒也开始朝着山坡上冲过去,倒是耿千户和手下的骑兵,没有急着动手。 纳海手下的奴将也没有急着领兵上前,而是在等合适的机会。 又过了一会儿,奴贼中的汉兵已经上了山坡,正朝山坡顶部奔去。 为了降低炮击的伤害,这些汉兵把阵型分散的很开,就算遭受到炮击也不会有太严重的死伤。 “骑兵可以出动了。”纳海交代了手下的人一句。 对方马上去耿千户那边传令。 很快,耿千户带着手下的百十来骑从山坡一侧往山坡顶部冲锋。 “海兰察,可以带着你的人上了,记住,我要山坡上那支汉军主将的那颗脑袋。”纳海对面前的奴将说道。 闻言,海兰察道:“主子放心,奴才一定砍下汉军主将的脑袋给主子下酒。” “去吧!”纳海朝他一挥手。 海兰察转身离去,同时带上几百真鞑子奴兵开始走向东面的上坡。 这一次可以说纳海把自己从金州城带来的所有力量都用上了,身边只留下了不足十个真奴保护自己。 南关岛堡中的明军守将,在发现来犯的奴兵几次对山坡上的明军用兵后,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暗暗担心起来。 和纳海察觉到山坡上的明军是虎字旗的兵马不同,南关岛堡中的守将一直以为东面山坡上是来援的明军。 当他看到奴贼动用所有力量去对付山坡上的明军,他不由得为山坡上的明军捏了一把冷汗。 他带着南关岛堡的守军有墩堡依仗,都险些被奴贼攻破,而山坡上的明军只占据了一些地利的优势,所以他并不看好这支援兵。 “将军,您是在担心咱们的援兵?”旁边的副手来到南关岛堡守将的跟前。 南关岛堡守将微微叹了口气,道:“本来是咱们的援兵,现在被奴贼盯上,只叹我不能率兵杀出去,杀眼前这些奴贼一个人仰马翻。” “将军不必愧疚,依属下看,山坡上的这支援兵未必不能挡住奴贼的这番进攻,将军您忘了,他们可是打退了奴贼两次进攻。”副手在一旁宽慰道。 听到这话的南关岛堡守将摇了摇头,道:“你我都清楚,先前的两次进攻,完全是因为奴贼只动用了那些投靠过去的汉兵,这一次奴贼动用了真鞑子,那些真鞑子可是不好对付。” 奴贼中的汉兵虽然也很厉害,但终归是从明军一方投靠过去,总是有迹可循,可那些真鞑子却远比那些汉兵更难对付。 尤其是在外野战。 明军在面对真鞑子的时候,野战上几乎都是败多胜少,甚至想不起有哪一次打赢过奴贼大军。 “将军,咱们在这里担心也没用,奴贼擅长围困城池然后对付其援兵,咱们辽东好几个城池都是这么陷落的,眼前这一幕也不过是故技重施。”副手宽慰道。 听完这番话的南关岛堡守将脸色凄苦的说道:“我堂堂大明上国,如今却连一支能够在外与奴兵野战的大军都没有,想到这些,本将实在是心中难受,不然不用在这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援兵在外面单独对付奴贼,而不能去救援。” “这也不怪将军您,要怪也怪这支援兵的主将,既然已经到了南关岛堡外,为何不早些进堡,哪怕会遭受到奴兵的追杀,可总是能有部分援兵进入南关岛堡,如此不仅能多活下来一些人,还可以增强咱们南关岛堡的实力。”副手宽慰南关岛堡守将的同时,不忘埋怨山坡上的明军主将。 南关岛堡守将叹息道:“但愿他们的主将能够看明白自己的处境,早一点丢卒保车,逃回南关岛堡。” 相比山坡上的援兵,他更担心南关岛堡的处境。 一旦让奴贼大破山坡上的明军,他担心南关岛堡也会守不住,被奴贼趁势拿下。 “那就要看他们的主将聪不聪明了。”副手说了一句。 而就在这个时候,山坡上传来了还击的炮声。 听到炮声的南关岛堡守将和一旁的副手,两个人脸色都变的不好起来。 站在一旁的副手更是说道:“山坡上的这支明军的主将还真是愚蠢,到了这个时候华想着保存自身,还要和奴贼硬碰硬,恐怕又是辽东出身的将领,就知道和奴贼死磕,一点也不顾全大局。” 东江镇除了最早毛文龙带去皮岛的一批人外,还有一部分是从大明各处调来的将领,同时因为毛文龙扩充兵马,几年下来有一批辽东难民出身的将领被提拔起来。 和那些享受到权势好处的将领不同,这些辽东难民出身的将领大部分人更愿意和奴贼拼命,因为双方有着血海深仇。 只要是从奴贼治下之地逃出来的人,哪一个都有亲人因奴贼而死。 “算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既然他们要拼命,那就由着他们去拼命吧,只愿他们能够多重创一些奴兵,最好是那些真鞑子,也算是为咱们减轻一下压力。”南关岛堡守将见阻止不了山坡上的明军和奴贼交手,便希望一切能向好的方面发展。 至于山坡上的明军打败金州城的奴兵这种想法,他是一点也没有。 不是他不愿意看到这样一幕,实在是失败的次数太多,他已经不认为明军能够在没有城墙的保护下打败奴贼的兵马。 第两千二百七十章 不顾死伤 “营正,奴贼好像要拼命了。” 王巨注意到奴贼一方出动了所有的兵马,立刻来到了赵武的跟前。 手里举着单筒望远镜的赵武看了一眼山坡下面,他道:“先让咱们的人分散开,别成了奴贼大炮的靶子。” 奴贼往山坡上开炮,自然是哪人多往哪打,他不想让手下的战兵成为对方炮口下的活靶子。 自己手下战兵的性命,可比奴贼的性命珍贵多了。 “我已经把队伍散开了。”王巨在一旁说道。 在没有炮洞的情况下,分散开队伍是最好的避炮办法,事实上在大炮精准不足的情况下,队伍分散开避炮远比躲在炮洞更划算。 面对落向山坡上的炮子,躲在附近的战兵哪怕已经被分散开,可炮子从来都不会和人讲道理,还是有战兵被炮子击中。 战兵的尸体被抬到了后方,受伤未死的战兵同样送去后面,哪怕明知道救回来的可能性不大,也尽可能的去救治。 赵武轻轻挪动一下手里的单筒望远镜,嘴里说道:“接下来就咱们的炮手了,要是能够压制住奴贼的炮,这一仗就更好打了。” 在火器充沛的情形下,能给己方造成威胁的只有对手的大炮。 “放心营正,咱们的炮手个顶个厉害,相信用不了一会儿就能把奴贼剩下的炮全都毁了。”王巨说道。 双方的炮手已经交手过一次。 哪怕己方的炮只有三门,没有奴贼一方的炮多,却还是在交火过程中成功毁掉奴贼三门炮。 如今奴贼的炮更少了,他对己方的炮手信心十足。 赵武侧头对身边的传令兵交代道:“传令下去,铜哨声响起后,所有战兵立刻集合。” 传令兵跑去给各处战兵大队长传令。 “这群奴贼吃药了,来得到是挺快。”王巨吐掉嘴里的草叶,拿起手中的铜哨塞进嘴里就要吹。 可就在这时,赵武伸出一只胳膊打断了他。 王巨不解的看向他。 就听赵武说道:“再等等,奴贼的炮还没有停,咱们现在就集合队伍,容易成为奴贼炮击的目标。” 听到这话的王巨只好把含在嘴里的铜哨吐了出来。 随着山坡下面的奴兵越来越近,奴贼一方的炮声终于停了下来。 哔! 王巨吹响了嘴里的铜哨。 早已准备待命的虎字旗战兵很快集合到了一处,一排排的站在山坡上,铳口开始朝山坡下面的奴兵瞄准。 不过,双方还有段距离,战兵们不急着开铳,再等敌人更近一些。 “谁让你们停下的。” 纳海带着身边的十来个真鞑子来到了秦百户这里,手里举着马鞭指着秦百户的鼻子说道:“马上继续往山坡上开炮。” 闻言,秦百户解释道:“备御,不可能再开炮了,若是再开炮,会打中咱们自己人的。” 奴贼中的汉兵已经冲到了半山坡上,距离山坡上的明军已经不足百五十步,这么近的距离,炮手很难控制住炮子落点到底是落在自己人身上还是山坡上的明军身上。 “我没空听你在这里废话,马上给我朝山坡上开炮。”纳海冷着脸对秦百户说道。 秦百户见对方坚持要开炮,只好劝说道:“真的不能再开炮了,一旦打中了自己人,很有可能造成溃败,不如剩下那点路让王百户带着人冲上去。” 王百户是顶替了薛千户的那位百户,如今汉兵都归他统率。 “秦百户!”纳海目光阴冷的盯着面前的秦百户。 秦百户被对方的目光看的心里发毛。 可他真的不敢在开炮了,真要因为他手中的炮打死了同为金州城的汉兵,以后他在金州城就真的没法呆了。 金州城那么多汉兵肯定会想尽办法弄死他。 纳海目光阴鸷的说道:“要么继续往山坡上开炮,要么我现在杀了你,换别人接替你的位置。” “备御,我!”秦百户面露苦涩。 纳海冷声命令道:“开炮!” 无奈之下的秦百户只好回到手下的人跟前,命令手下的人朝山坡上开坡。 半山坡上的那些汉兵他也顾不上了,真要被炮子打死,只能算他们自己倒霉,至于以后回金州城会不会被报复,那也是以后的事,现在他只能先顾眼前了。 轰!轰! 很快,几门炮先后被打响。 为了保证不会伤到自己人,秦百户专门交代炮手打准一点。 纳海见秦百户老老实实的去开炮,便带着人远离了这里。 毕竟山坡上虎字旗的炮还在往这个方向开炮,他不敢在这里停留太久,变成敌人炮击的目标。 “他娘的怎么回事,怎么还在开炮!都他娘的打到自己人。”王百户看到炮子从头顶上飞过去,吓得趴在了地上。 目标越远,大炮越难打不准。 他带着汉兵都快杀到山坡上了,这个时候后方还在炮击山坡上的明军,他们这些汉兵同样会成为己方的靶子。 死在敌人的炮口下也就算了,死在自己人的炮口下想想都觉得委屈。 然而他越担心,越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一处正在靠近山坡上的汉兵,突然遭受到了炮击,炮子落下的方向正是从后方飞落过来。 这一幕被王百户看到,吓得他刚爬起来又重新趴回到地上。 同时在心里诅咒,自己要是活着回去,绝不轻饶秦百户。 心中想着,扭头往山坡下秦百户那边看了一眼。 这一眼却吓了他一大跳。 亲眼看到几个想要逃回山坡下的汉兵被后面跟来的女真人给杀死。 这让他明白,自己没有退路,要么冲上去和明军拼命,要么等着被女真人杀死在半山坡上。 “兄弟们,杀光山坡上的明军,回去老子带着你们喝酒吃肉,杀呀!”自知毫无退路的王百户爆发出了有生以来最大的勇气。 手里提着刀,朝山坡上不要命的冲过去。 砰!砰!砰! 山坡上早已准备就绪的火铳手打响了手中的火铳,无数铳子从铳口喷出,射向半山坡上的王百户一干人等。 五六个汉兵当即被铳子打中,发出一声闷哼倒在了地上。 第两千二百七十一章 真鞑子 “不许退,不许退,都给老子往上冲。”王百户连踢带骂,驱赶着几个想要后退的汉兵继续向山坡上冲。 一个是退回去被女真人弄死,一个是杀上山坡做千户,为了升官他也只有冲上山坡这一条路可选。 虎字旗的火铳手不断地打放火铳。 即便如此,王百户仍然带着人向前冲进了十几步,直到距离山坡上还有三四十步的时候,难以再前进分毫。 本来回到队伍中间位置的王百户,不知何时自己已经出现在了最前面。 “杀上去!”王百户嘴里大喊一声。 自己一脚踩在了脚下的一具尸体上,往前一滚,落在了两具尸体之间。 而就在他倒下的一瞬间,原本站在他身边的几个汉兵纷纷中铳子倒在地上。 注意到这一幕的王百户吓得趴在地上没敢起身。 火铳这种东西越近打的越准,所以靠近后的汉兵越死越多,要不是跟在后面的女真人真杀人,恐怕这些汉兵早就溃逃了。 即便如此,还活着的汉兵也快要坚持不住。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跟在后面的海兰察带着一众女真人终于杀了出来。 与汉兵不同,这些女真人身上以披两层甲居多。 虽然铁甲在铳子面前也没有那么好用,可两层甲终归还是有些用处的,加上这个时候的女真人可不是入关以后的女真人。 从一个个战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女真人,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牲性,面对汉人的军队天然拥有着心理上的优势。 嗖!嗖!嗖! 女真人靠近山坡上虎字旗火铳手只有三十多步的时候,开始举弓往山坡上的虎字旗火铳手身上射箭。 一般女真人喜欢靠近敌人二十步内在射箭。 这个距离不仅能够保证射出去的箭失准头,关键箭失的力量也大,甚至可以做到一箭射穿两个人。 而且女真人使用的箭失不像蒙古人那样多用骨箭头,而是全部都用铁箭头,威力上更是又上了一个台阶。 三十步外的弓箭手哪怕是女真人,也难以做到向十几步二十步时那个准头。 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虎字旗的战兵被女真人的箭失射中,暂时失去了战斗力,或是被箭失射杀。 同样,虎字旗的火铳也是威力十足,女真人挨了铳子一样倒下。 双方互有死伤,并且不断有人倒下。 然而,不管是女真人还是虎字旗的战兵,没有一人后退,哪怕身边的同伴倒下都不去看一眼。 一个往山坡上射箭,一个往山坡下面开铳,两边谁都不肯退让一步,看最后哪一方坚持不住。 “营正,上虎蹲炮吧!”王巨找上了赵武。 看着手下的战兵从自己眼前被抬走,王巨心里十分的难受。 这些死伤的战兵不仅是他的部下,也是和他朝夕相伴的伙伴,甚至说一句亲人都不为过。 他们不是没有还击压制女真人弓箭手的能力,只要把虎蹲炮拉出来,他有把握把眼前这些奴贼全部留下。 “等。”赵武牙齿咬得吱吱作响。 听到这话王巨急了,大声嚷道:“还等什么,再等下去还要死多少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就这么死去。” “等着!”赵武抬起头,双眼通红的冲着王巨勐喊了一声。 王巨咬了咬牙,拿起一旁的一支火铳,转身走向正与奴贼互射的战兵队伍中。 “你心疼,难道我就不心疼吗!”赵武看着王巨离开的背影,脸色十分的沉重。 光是这么一会儿从他眼前抬走的战兵数目,已经比之前奴贼两次进攻死去战兵数量还要多。 “营正,营正。”一旁有传令兵跑了过来,急切的说道,“奴骑从侧翼攻上来了。” 他用手指着另一个方向。 赵武拿起单筒望远镜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嘴里说道:“终于来了,传我命令,把所有虎蹲炮都抬过去,给老子狠狠地收拾这些奴骑。” 和奴贼的步卒与弓手比起来,奴贼的骑兵才是心腹大患。 没有阵车,这些虎蹲炮就是最好的阻击奴骑的武器。 所以哪怕战兵中的火铳手死伤惨重,他也不愿意动用虎蹲炮,就是为了给奴贼骑兵预备的。 否则挡不住奴贼的骑兵,就算把山坡上这些奴贼步卒和弓手全都杀了,一旦奴骑冲到眼前,再厉害的战兵也来不及去防御近到眼前的骑兵冲击。 “所有的战兵都用来对付山坡上的奴贼步卒了,虎蹲炮都派出去,咱们的炮手没有人保护了。”传令兵说道。 赵武道:“官军第一千人队不是简单联系过枪阵了吗?让他们跟着炮手一块上,炮手的安全交给他们保护。” 官军第一千人队的人员大部分都是从各岛屿上带来的明军官兵,可队伍里面充斥了不少虎字旗战兵骨干在其中。 虽然这支第一千人队的人员还算不得虎字旗正式战兵,但有这些骨干在,为炮手们拖延一些时间还是能做到的。 这才是他敢把这支第一千人队派出去的原因。 当然,也和身边确实没有兵力可调用有关系,若是还有一队战兵,哪怕只有一个大队的战兵,他也不会启用这支临时的官军第一千人队。 传令兵跑去传令。 赵武看着离开的传令兵,喃喃自语道:“你们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能不能打赢这一仗,全都靠你们了。” 这一战的胜败全在虎蹲炮炮手那边。 对于山坡这里的奴贼弓箭手,哪怕给他和虎字旗的火铳手带了很难麻烦,他也并不是很担心。 以伤换伤,以命换命,虎字旗不惧怕任何人。 至于虎字旗的一门四磅炮和两门小佛朗机炮,他并没有用这三门炮去对付奴贼或者奴贼的弓箭手,而是继续对远处的奴贼炮兵阵地进行压制。 他十分清楚,一旦奴贼的炮没有了压制,任由奴贼炮手肆意炮击山坡上,那时候的压力会只更大。 “兄弟们,咱们有任务了,保护咱们的炮手,现在所有人听我命令,留下一个小队继续照顾伤员,其他人随我去保护咱们的炮和炮手。”官军第一千人队的队长招呼了一声,带着队伍赶赴虎蹲炮炮手的战场。 第两千二百七十二章 霰弹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蓄势待发的虎蹲炮炮手们第一时间出现在战兵所在的侧翼,直面山坡下正往上面来的奴贼骑兵。 官兵第一千人队的兵马作为炮手的护卫,出现在炮手的周围。 炮手们把一门门虎蹲炮摆正位置,让炮口方向指向正在靠近过来的奴贼骑兵。 虎蹲炮摆成了一排,一旁的炮手没有急着开炮,而是在等奴贼骑兵在靠近一些。 虎蹲炮射程有限,撞上了铁砂铁珠一类的霰弹,射程就更近了。 不过,射程在近也是炮,威力比火铳更大。 反倒是来保护的官兵第一千人队的人,一个个全都跃跃欲试,恨不得立刻冲杀出去,杀几个奴贼给死去的亲人和乡亲们报仇。 好在队伍中有不少虎字旗战兵约束他们,没让他们被仇恨蒙蔽双眼去和奴骑拼命。 奴骑从山坡下往上坡上冲杀,速度自然比不上在平地时,而且山坡上长满了各种不同品种的草,一些草叶像拉拉秧一样,能够起到拦截和缓冲骑兵的速度。 所以奴骑上山坡的速度并不算太快。 “准备!”一名腰里挂着单筒望远镜的炮手把挂在脖子上的铜哨塞进嘴里。 奴骑距离山坡顶端越来越近,同样也进入了虎蹲炮的射程内。 为首的炮手还是没有下令开炮。 他在等,等奴骑更近一些,做到一开炮就重创奴骑。 若是奴骑有几百上千,他自然不会选择让奴骑靠近,可眼前的奴骑只有百十来骑,给了他这么做的信心。 哔! 刺耳的铜哨声勐烈的响起。 一门门虎蹲炮迎着山坡上过来的奴骑打响,无数铁砂铁珠飞射出去,在半空中编织了一张大网。 眼见就要冲上山坡的奴骑一下子被打蒙了。 为首的耿千户更是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便被打成了筛子,就连他胯下的战马也到地上,脖腔上好几处血洞往外冒着鲜血。 十几个奴骑和战马倒在地上,染红了脚下的草叶。 虎字旗的炮手再次抓紧时间开始装填药子,而守卫在周围的官兵第一千人队的人神色紧张的举着手里的长枪。 虎蹲炮装填的空隙间最容易被敌人所趁。 十几骑奴骑连人带马的尸体横在虎字旗炮手与剩下的奴骑之间,同时也挡住了奴骑继续向前的路,成了路上的羁绊。 后面的奴骑被眼前的惨状吓到的同时,又不得不减缓马速,不让胯下的战马被前面的尸体绊倒。 砰!砰!砰! 虎字旗炮手的装填速度比奴骑想象中更快,就在奴贼还没有跨过地上尸首的时候,众多虎蹲炮又一次被打响。 无数的铁砂铁珠再一次喷射而出,交织成一张大网,兜头罩向山坡上所有在这张大网笼罩下的奴骑。 又是十多个奴骑死伤在虎蹲炮射出来的霰弹之下。 两次炮击,一下子让奴骑少了近三分之一,就连带队的人也没能躲过山坡上射下来的炮子。 奴骑一时间群龙无首,又出现了这么严重的死伤,剩下的奴骑害怕了。 归根结底他们还是汉人,投靠奴贼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怕死,如今威胁到了他们的性命,心中第一个念头不是拼命,而是选择了逃命。 加上女真人亲自进攻的一侧也没能杀到山坡上面去,所以奴骑中很多人已经开始有了逃走的念头。 一人逃,会带动其他人跟着一块逃。 所以当起一个奴骑选择从山坡这里逃离,其他的奴骑也都做出了和他一样的选择。 剩下的不足百骑奴骑不等虎字旗这边开第三炮,便争先恐后的往山坡下面逃去。 “逃了,奴贼的骑兵逃了。”从明军那边新加入过来的官兵看到这一幕后,大声的喊了起来。 “要不要派人去追击?”有人来到官军千人队队长这里问道。 闻言,官军千人队队长一摇头,道:“不用管他们,先去分出一部分虎蹲炮去支援营正那里。” 奴骑一逃侧翼自然安全了,这么多虎蹲炮继续留在这里用处也就没什么用处了。 不过,为了防备奴贼还会回来,没有把所有的虎蹲炮都撤走,而是留下了一半的炮,继续监视侧翼。 真鞑子要比从明军投靠过来的二鞑子更不怕死,作战也更勇勐。 哪怕侧翼的奴骑已经溃败而逃,海兰察带着女真人仍然坚持和山坡上的虎字旗战兵以命换命。 虎字旗战兵占据山坡上的地利,又人多势众,而海兰察带来的女真弓手箭法好,准头要比火铳强很多。 如此一来,双方谁都没有占到太大便宜。 唯一不同的是,箭失不射中要害,很难一下子要了人的性命,可火铳射去的铳子不同,哪怕没有打中要害,可只要打中敌人,带来的伤害足以让敌人失去战斗力。 若非海兰察把一群汉兵挡在了前面,女真人同样会承受不住这么严重的死伤。 这种情况持续到虎蹲炮被送过来之前。 当虎蹲炮一出现,山坡上的战兵攻势直接提高了一个台阶,成片的铁砂铁珠挥射而下,哪怕有汉兵挡在前面,也有不好真鞑子被打中。 海兰察带来的女真人伤亡一下子增加了很多。 被他强迫留在阵前的汉兵死伤就更多了,而这些汉兵也终于承受不住这么大的死伤,哪怕身后有真鞑子的威胁,也纷纷丢下手里的兵器转身而逃。 海兰察用自己的刀砍死了好几个想要逃走的汉兵,仍然止不住汉兵的溃败。 见此状况,他知道继续留下已经不可能再拿下山坡上的敌人,无奈的他只好带着剩下的女真人跟随汉兵一块逃向山坡下面。 “营正,奴贼要逃!” 奴贼放弃进攻,选择了逃命,自然瞒不过山坡上的虎字旗众人。 “想逃回去,哪有那么容易。”赵武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当即命令道,“王巨,带上你的千人队和虎蹲炮,给老子追,绝不能让奴贼这么完好的逃回去。” 奴贼的骑兵他追不上,但这些溃败的奴贼步卒他不准备再放过。 挨了这么半天的打,他总要回手捣对方几拳。 喜欢大明流匪请大家收藏:大明流匪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两千二百七十三章 南关岛之围被解 杀! 山坡上的战兵给自己的火铳装上了刺刀,在王巨的带领下,朝往山坡下面逃去的奴贼溃兵追杀过去。 王巨这边带着人往山坡下一追溃敌,侧翼的官军第一千人队的兵马也都跃跃欲试。 痛打落水狗的机会谁都不想放过。 就在官军第一千人队队长犹豫之际,传令兵跑了过来。 “周队长,营正命令你们立刻追敌,虎蹲炮和炮手留下。” 传令兵带来了追击溃兵的命令。 若是奴贼没有战败之前,赵武自然不会出动官军第一千人队,现在奴贼溃败,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时候,他自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机会。 官军第一千人队虽然比虎字旗的战兵差一些,可起码也是明军中的官兵,还是从辽东难民中挑出来的强壮者。 正面和奴贼对敌可能差一些,但追杀溃兵还是没有什么问题。 得到命令的官军第一千人队第一时间出动,从山坡上冲了下去,目标正是那些溃逃的奴贼。 往山坡下逃命的汉兵见到山坡上的明军追来了,跑得更快了,身上能丢的东西全都丢了,只为能再跑快一点不被明军抓到。 而海兰察带着女真人本想和汉兵一块退回去,没想到虎字旗的兵马这一次居然追下山坡。 想着虎字旗的兵马既然放弃了自己的优势追来,有心要反击,来一回反败为胜,可惜他几次想要集结女真兵都没能做到。 女真兵反倒被逃命的汉兵带着逃的更快了。 吹嘘的在是什么满万不可敌,逃命的时候也全都一样,落荒而逃,能丢的东西全都丢在了逃回来的路上。 逃着逃着,平时吃喝不缺的女真人跑到了汉兵的前面去。 而汉兵平时吃的饭食就比女真人差很多,纳海又是个看不起汉人的女真牛录额真,可以说金州城内的汉人日子并不好过。 尤其是底层的汉人官兵,平时吃喝都吃不饱,每顿饭最多只能吃半饱,即便是这样,也要比在明军时候过的日子要好很多。 加上汉兵中间很多人连续两次攻打山坡上的虎字旗兵马,这会儿一逃命,没过多久很多汉兵就没有了力气。 开始有汉兵被后面追过来的虎字旗战兵追上。 闪烁着寒光的刺刀捅进那些被追上却又想要反抗的汉兵身上,夺走汉兵的性命。 但更多的汉兵选择了跪地投降。 以前他们向奴贼投降过,如今不过是从奴贼一方反过来投降明军。 只要能活着,很多汉兵不在乎像谁投降。 对于选择跪地投降的汉兵,追来的虎字旗战兵没有暂时放过了他们,继续追击前面还在逃跑的汉兵和海兰察等人。 虽然虎字旗战兵这边也作战了几次,但是不需要爬山坡,所以体力还是有一些,加上又是大胜,士气正旺,更是没有人感觉到累。 海兰察和女真人逃得快,后面的虎字旗战兵追的也不慢。 奴贼一方的主将纳海在发现海兰察败逃之后,气的差一点没拿刀把身边的一名女真人给砍了。 好在残存的理智让他没有动手,若是换做身边的人是一个汉兵,他绝不会留守。 “无能,废物。”纳海嘴里大骂道。 没想到被自己赋予重任的海兰察居然败了,还是败在了一群汉人的手中,这是他绝不愿意接受的事情。 汉人的无能和废物怎么可能是他们女真人的对手。 “主子,汉人的兵马就要追来了,咱们不如先撤回金州城。”跟在一旁的一名奴兵恭声对纳海说。 纳海面露犹豫。 见状,奴兵继续说道:“主子,咱们这趟来对付南关岛,金州城内没剩下多少守军,主子若是出了事,一旦被汉人的兵马攻到金州城下,奴才担心金州城会落入这支汉人兵马手中。” 为了能够拿下南关岛,纳海把金州城内大部分兵马都带了过来。 只要能拿下南关岛,他不仅无过反而有功,可要是损兵折将再把金州城丢了,就算他是大金五大臣瓜尔佳氏的后人,一样有可能掉脑袋。 毕竟瓜尔佳氏不止他一个后人。 “走,回金州城。”纳海决定放心海兰察等人。 因为他知道自己就算留下对海兰察等人也没有多少帮助,反而容易把自己也陷进去,不如先回金州城,守住了金州城要紧。 决定要回金州城,纳海走的十分果断。 带着身边的十来个奴兵,骑着马从战场撤离,向金州城方向策马疾驰。 他这一走,正往回逃的女真人最后一点士气也散落干净,身上的兵甲能丢的都丢了,只为了身上没有负担,不会累及到他们逃命。 没有了兵甲的女真人和普通百姓已经没有什么区别。 只要被追赶来的虎字旗战兵追上,抬手就是一刺刀捅过去。 逃命的女真人心中还保留了最后一点希望,便是逃回金州城去,加上人员数量少,选择投降的很少。 反倒是那些汉兵,看到自己逃不了,麻利的选择了投降。 远处的南关岛堡的堡墙上,几名明军将领一直关注着战场上的情况。 守堡的主将这会儿张大着一张嘴,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 来援他们南关岛的明军居然在野战上面对奴贼大获全胜。 哪怕东面山坡上的明军数量要比奴贼多一倍, 可赢了就是赢了,大大的涨了旅顺守军的威风。 “哈哈,等这支援兵主将来到堡中,本将一定与他痛饮几杯,实在是太涨咱们明军的士气了。”南关岛堡守将捋须大笑。 原本以为南关岛堡就要落入奴贼手中,没想到从后方来了一只援军,不仅解了南关岛之围,还痛击了奴贼的兵马,狠狠的为他出了一口恶气。 站在旁边的副手同样面上含笑的说道:“这一仗确实解气,就是不知道来的是哪一位将军?” “不管是谁,只要能打败奴贼的兵马,本将就佩服他。”南关岛堡守将一脸敬佩的说道。 这么多年,他们在奴贼面前打过的胜仗屈指可数,更多的时候,哪怕奴贼在旅顺境内耀武扬威,而他们这些明军守将却只能龟缩在堡内眼睁睁看着。 心里的憋屈就别提了。 面对奴贼的兵马,他们早已失去了野外与之正面迎战的勇气。 第两千二百七十四章 宴请 ps:感谢书友江明月的打赏。 “营正,陈队长来了。”赵武的护卫兴冲冲的跑了过来。 闻言,赵武回过头来。 只见,从后方来了一队兵马,队伍中夹带着十几门大炮。 “来的倒是及时。”赵武看了一眼刚刚赶到的炮队队长和对方带来的十几门。 很快,炮队的陈队长来到了赵武的近前。 他先抬手朝赵武行了一礼,才道:“营正,留了四门炮在青泥洼堡,其它的炮属下都带过来了。” “来了就好。”赵武朝对方点点头。 虽然打奴贼用不少了,但这些炮能够用在南关岛堡上面。 炮队的陈队长侧头往山坡下面看了一眼,好奇的说道:“营正,咱们这是遇到了敌人?” “嗯,来到这里的时候碰上奴兵攻打南关岛,便插了一手,这会儿咱们的人正在肃清残敌,一会儿你带来的这些大炮可就要派上用场了。”赵武说道。 炮队陈队长立正道:“营正尽管放心,我炮队拉出来随时可以战斗。” “我相信你们炮队。”赵武点点头,旋即又道,“好了,你们也刚到,一路辛苦了,先自己找地方休息。” 说完,他拿起单筒望远镜继续关注着山坡下的战斗 “我们休息?”一旁的炮队陈队长说道,“营正,我们炮队不需要休息,下面的战场更多需要我们。” 听到这话的赵武拿开眼前的单筒望远镜,回过头看着他问道:“你们炮队也要上战场?” “嘿嘿,营正,这么好的机会,我们炮队要是错过了,也太可惜了。”炮队陈队长呲着自己的大黄牙讨好的说。 赵武一摆手,道:“少来这套,这个时候你们炮队上去干什么?炮兵当步卒使吗?我可没有那么奢侈,炮兵多的可以充当步卒了。” “这可是杀奴兵,这么好的机会营正您就让我们炮队上吧!”炮队陈队长见讨好不行,便求了起来。 赵武一摇头,说道:“行了,别跟我在这里废话,抓紧时间去休息,攻打南关岛的时候少不了你们炮队的活干。” 再次拒绝了炮队的请战。 “是。” 炮队陈队长见炮队没机会掺和眼下这场和奴贼的战斗,只好服从命令。 “哦,对了。”赵武回过身朝他一招手。 正准备离开的炮队陈队长急忙凑上来,道:“营正您同意我们炮队去杀奴兵了?” “我不同意。”赵武脸一黑,旋即说道,“记得吃点东西,别一会儿用到你们炮队的时候再没有了力气。” 赵武站直着身子说道:“请营正放心,属下和炮队所有人员就算一天不吃饭也能杀他几个奴兵。” “少废话,带着人自己找地方休息去。”赵武羊装不耐烦的开始哄人。 炮队陈队长嘿嘿一笑,返回了炮队。 山坡下方的战斗接近了尾声。 奴贼的兵马能逃的也都逃了,逃不了的不是被俘虏就是被杀,只剩下最后的打扫战场。 “营正,南关岛堡的明军派人来了。”有战兵快步来到赵武的跟前禀报。 听到这话的赵武愣了一下,诧异的说道:“南关岛堡的明军派人过来?不会是把我当成他们的援军了吧!” 他随口一猜。 战场上的三方势力可以说互为对手,南关岛堡的守将就算是在愚笨,也不可能认为他们虎字旗的兵马成了南关岛堡的援兵。 “把人带过来吧!”赵武决定还是要见见南关岛堡派来的人。 若南关岛堡的守将真的误会了,对付南关岛堡说不定就不需要强攻了,可以通过其他办法拿下。 很快,南关岛派来的人被带到了赵武的面前。 “小的牛二,参见将军。”来人单膝跪下向赵武行礼。 赵武看了一眼自称牛二的南关岛堡守兵。 一身打扮和以往他在各岛上见到的明军官兵没什么不同,只是腰间多了一把腰刀,可以看出牛二在南关岛堡的守军官兵中应该多少有点地位。 普通的官兵是没资格配腰刀的,毕竟一把刀需要不少银子,不是一个普通官兵能够消费的东西。 “起来吧!”打量完牛二,赵武示意对方起身。 “谢将军。”牛二顺势站了起来。 赵武看着他说道:“你来见本将,可是带来了什么话?” “启禀将军,我家将军派小的来,一是恭贺将军大败金州城的纳海,二是请将军入堡,我家将军已经在堡中准备了酒宴,专门为将军的这场大胜庆贺。”牛二一言一语的说出自己过来的目的。 听到这话的赵武立时明白,南关岛堡守将真的把他错认成了来自明军的援兵。 想到这话,赵武笑眯眯的看着来人,道:“你们真的要感谢我?” “将军大胜来袭南关岛堡的奴兵,解了南关岛堡之围,自然要感谢将军您。”牛二十分恭敬的说。 赵武轻轻点点头,道:“按照你这么说,你们确实应该感谢我,要不是我及时出现打退了奴兵,南关岛堡这会儿恐怕已经丢了。” “将军说的是。”牛二在一旁附和,旋即又道,“将军您看是不是先随小的回堡,我们将军已经准备好了酒宴。” 赵武想了想,道:“你先回去,等本将这边收拾了残局,很快就会过去。” “是,那小的先行告退。”牛二躬身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人刚一走,王巨押着俘虏正好回来。 “把俘虏都带到那边单独看押。”王巨用手指了指远处的一块空地,而他自己来到了赵武这里。 “结束了?”赵武问向王巨。 王巨点头道:“差不多完事了,剩下的奴兵也不多了,已经派一队人去追击。” “不要追的太远,咱们对这里的地形还不熟悉。”赵武提醒道。 王巨道:“营正放心,我已经交代过了,只可惜让奴贼的骑兵给跑了,不然还能缴获不少马匹。”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咱们这趟过来没有带骑兵,加上地形不熟,很难拦下逃走的那些敌骑。”赵武说道。 对于战马,他也想俘获到手。 虎字旗不缺马,可他们这支在辽东的队伍却缺少战马可用,而养在济州岛的那点战马根本不够用。 第两千二百七十五章 三方剩两方 “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一个好像是明军的人?”王巨拿起一旁的水壶,放到嘴边喝了一大口水。 闻言,赵武坐了过来,说道:“南关岛堡的明军守将把咱们误会成是他们的援兵了,我正想着要不要借助这个身份拿下南关岛堡。” 能够兵不血刃的拿下南关岛堡,他自然不想动用刀兵。 “没那么简单。”王巨摇头,不看好赵武的想法。 赵武身子往前倚了倚,双手按在膝盖上,嘴里问道:“说说你的看法?” 偏听则明,偏信则暗。 虽然他是营正,可手下的人有更好的理由,他还是愿意听的,毕竟他做营正的时间太短,有些东西一时未必能够想周全。 “道理很简单。”王巨没有因为赵武的身份而不好意思提醒,直接说道:“要是南关岛堡的人没有来这一趟,说不定这个办法还可行,可南关岛堡的人来了,再想用这个办法骗进堡内恐怕就不行了。” “详细说说?”赵武示意他继续说。 王巨又道:“咱们虎字旗的兵甲和明军大不一样,要只是身家的甲衣有些区别到好好解释,可咱们使用的兵器是以火器为主,加上咱们来犯旅顺的消息已经传开,如果我是南关岛堡的守将,只要听回去的人一说,马上就能想到咱们这支兵马不是明军派来的援兵。” “可惜了,要是之前有你提醒我,我绝不会放那个叫牛二的人回去。”赵武面露失望。 不能骗进南关岛堡,只剩下动手这一条路。 王巨想了想,又道:“可以派人去试试,说不定我的猜测是错的,南关岛的守将并不知道咱们的身份。” “算了,强攻吧,这一次运来了十几门炮,拿下南关岛堡没有问题。”赵武放弃了骗进南关岛堡的想法。 听到这话的王巨站起身,伸长脖子往四周看去,嘴里说道:“陈队长把炮运过来了,我怎么没看到?” “在后面,我让炮队的人先休息去了。”赵武说道。 王巨笑着说道:“有了炮队和这十几门炮,拿下南关岛的把握就更大了,只可惜让那个纳海逃走了,要不然连金州城咱们都能一块拿下。” 俘虏了不少汉兵和奴兵,他从这些俘虏口中得知主持这支奴贼兵马的主将就是金州城守将纳海。 “金州城的事情先不着急,咱们的目标是旅顺,占领了旅顺以后有机会往外扩大地盘。”赵武说道。 他知道自己手中兵力不足,没想到做蛇吞象这种事,毕竟吃进肚子里要能消化掉才是自己的东西。 “我看看陈队长去。”王巨站了起来。 另一边,叫牛二的南关岛堡官兵来到山坡上,见到了来援的这支兵马,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所以从坡顶上一下来,立刻跑回了南关岛堡。 奴贼的兵马被打跑了,南关岛堡的堡门自牛二出去后,便没有重新关上,毕竟奴贼刚败不久,暂时威胁不到南关岛堡。 牛二一回来,立刻被带到了堡墙上。 “见到援兵的主将了?是哪位将军?”南关岛堡守将问向回来的牛二。 牛二头低了下来,嘴里说道:“小的忘记问了。” “真是没用,让你过去什么事都办不成。”南关岛堡守将恼怒的骂了牛二一句。 一旁的百户官看着牛二说道:“山坡上的主将你没有见过?” “没有,小的从没见过。”牛二连连摇头,否认自己见过对方。 这时候,就听南关岛堡守将说道:“做事这么马虎,早知道派别人去了,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行了,你下去吧!” “是。”牛二应了一声,转身准备离开。 可他走出没几步,突然停了下来,抬起头看向南关岛堡守将,面露犹豫。 一旁的百户官注意到,说道:“你还有事?” “小的有一件事总觉得不太对劲,不知道该不该说?”牛二说道。 闻言,南关岛堡守将一脸没好气的说道:“你能有能什么正经事,不会是没把本将邀请对方赴宴的话带到吧!” “那不敢,小的把话带到了,一字不差的告诉给了那位将军。”牛二连忙为自己辩解。 百户官问道:“那你想说什么?” “就是小的去山坡上的时候,见到那位将军带来的兵马,有好多火器,应该说绝大部分人都使用鸟铳,上面还插着一把特别细长的刀,跟长枪一样长,小的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又是鸟铳又是长枪的东西。”牛二说出自己在山坡上的见闻。 百户官眉头轻皱起,思索着说道:“鸟铳不鸟铳,长枪不长枪,这是什么东西,将军,您见过吗?” 说着,他扭头问向南关岛堡守将。 “你跟我详细说说在山坡顶上见到的东西,还有那些人都穿什么样的甲胃,一字不落的说清楚。”南关岛堡守将神色严肃起来。 边上的百户官见状,神色也变的郑重起来。 牛二自然不敢在事情上有所隐瞒,把自己看到的一切都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包括自己心中的怀疑。 “将军,看来这伙儿援军还真是不一般,不仅擅使火器,衣甲也齐整,连奴贼的兵马都能打败,莫非是从登州过来的?”百户官问向南关岛堡守将。 手揽胡须的南关岛堡守将若有所思的说道:“怪不得之前我就觉得这支援兵火器也太多了一些,又是炮又是火铳,咱们当兵的最不愿意用的就是火铳了,可偏偏他们用火铳打败了奴贼的兵马,开始我还奇怪,现在我倒是不奇怪了。” “将军什么意思?末将越听越湖涂了。”百户官眉头紧锁。 而那牛二也同样是一脸的湖涂。 南关岛堡守将对身边的百户官说道:“你可听说过虎字旗?” “听说过。”百户官说道,“要不是虎贼派兵来旅顺,金州城的奴贼也不会这个时候突然攻打南关岛。” 语气中带有对虎字旗的不满。 南关岛堡守将说道:“那你可知道虎字旗的兵马最擅长什么?” “当然是船了,听说连登州的水师都在皮岛附近吃了他们的亏。”百户官顺嘴就说了出来。 第两千二百七十六章 谋划 ps:感谢书友风来也和书友的打赏。 登州水师在皮岛附近海域遭到虎字旗水师的伏击,最后惨败而归,就此以后皮岛落入虎字旗手中。 一时间朝廷奈何不得虎字旗水师,彻底放弃了皮岛,把所有兵力都集中在了旅顺。 南关岛堡守将听到手下的百户官提到水师,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道:“我没问水师,我说的是步卒。” “步卒?”百户官面露诧异的问道,“步卒都差不多,难道虎贼那边还有什么和其他步卒不一样的地方?” 不管是奴贼的步卒还是明军的步卒,并没有什么不同。 尤其是老奴的本事大部分学自李成梁,要说哪里不同,一个是奴贼一方属于强盗集团,打了胜仗从上到下都能跟着分润好处,哪怕是底层的士卒也能喝点汤水。 反观明军一方,打了胜仗当官的升官发财,底层士卒依然欠饷和吃不饱饭。 南关岛堡守将见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直接说道:“虎贼的兵马多使用火器,而且也擅用火器,恐怕也只有京师的神机营能够在火器数量上与之媲美。” “将军的意思是说山坡上的这支援军不是来自登州,而是京师神机营的兵马?”百户官恍然大悟的说道。 听到这话的南关岛堡守将脸一黑,当即说道:“什么神机营,神机营是京师的禁卫军,怎么可能突然来旅顺,我是想告诉你,山坡上的那支兵马很可能是虎贼的兵马。” “虎贼?虎贼怎么会突然来南关岛,还帮咱们对付纳海一伙儿奴贼。”百户官皱起眉头,心中仍然不太相信。 在他看来,虎贼就算不跟奴贼一伙儿,也绝不会帮他们南关岛堡去对付纳海等奴贼兵马,两方势力都是大明敌人,有着天然合作的基础。 南关岛堡守将看着面前的百户官说道:“虎贼来攻打旅顺已经不是秘密,不然你以为纳海为什么来攻打南关岛,还不是为了捡便宜,所以就算虎贼的兵马也来到南关岛堡,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可虎贼的人为什么要对付奴贼的兵马?”百户官不解道。 南关岛堡守将没好气的说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原本以为是自家兵马解了南关岛堡之围,本来他还挺高兴,明军又多了一支能够对付奴贼的兵马,多了一员不惧奴贼悍将。 如今全都成了镜花水月。 百户官看出他心中的不爽,但还是硬着头皮问道:“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山坡上既然是敌人的兵马,当然不可能在请进堡内吃吃喝喝来一场庆功宴,反而要防备虎贼对南关岛堡动手。 虎贼的人来到南关岛自然不可能是因为知道奴贼来犯,专门过来对付奴贼的,那么只能是来对付他们南关岛堡的。 “还能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南关岛堡守将一头官司的说。 之前纳海就差一点攻下南关岛堡,现在来了一个更厉害的虎贼,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守住南关岛堡。 边上的百户官说道:“末将有个办法,说不定能够兵不血刃的解决山坡上这支兵马。” 说着,他回首往远处的东山坡上面看了一眼。 虽然隔得太远看不太清楚,但他还是能够勉强看到上面晃动的人影。 “你能有什么好办法?”南关岛堡守将看着眼前的百户官。 先前奴贼攻打南关岛堡,堡中已经有了不小的死伤,现在能有办法解决东山坡的虎贼自然最好。 百户官道:“将军您不是请虎贼那边的人来堡中赴宴,虎贼的人又不知道咱们猜到了他们的身份,所以完全可以借这个机会把虎贼的几个将领请到堡内,到时候一座不二不休把这些人直接解决掉。” 说着,他脸上闪过一道厉色,同时手掌做出一个下斩的动作。 “虎贼的人能够这么容易上当吗?”南关岛堡守将眉头紧锁起来。 面前的百户官宽声道:“咱们试试也不亏,若真能把虎贼的人骗进堡中,可就赚大了,说不定将军您还能得一个参将的位置。” “哪有那么容易就成了参将。”南关岛堡守将嘴上谦虚的说,可嘴角却微微朝上勾起,露出笑容。 百户官奉承道:“将军得一个参将绝不是末将瞎说,将军您忘了,纳海可是败逃回了金州城,有这份功劳在,朝廷还能亏了将军您!” “那是虎贼打退的纳海,本将只能说给纳海带来的奴贼兵马施以痛击。”南关岛堡守将摆手谦虚的说。 百户官道:“要不是将军你给了奴贼兵马痛击,又怎么可能让虎贼的人捡了便宜,何况将军要是解决了这支虎贼兵马,谁还能说纳海等金州城的奴贼兵马不是将军你打败的。” 听到这话的南关岛堡守将手指搓动着自己的下巴。 虎贼打跑了奴贼,他南关岛堡大败虎贼,直接说成他率领南关岛堡大败奴贼一点问题没有。 打退奴贼和大败虎贼的功劳,应该能换到一个参将,操作的好,东江镇的副将也不是没可能。 “虎贼的人要是不来,咱们在这里想的再好也没用。”南关岛堡守将对眼前百户官的提议心动了。 想让百户官出个主意,把虎字旗的人骗过来。 百户官说道:“牛二不是邀请过虎贼的主将来赴宴,依末将看,不如再让牛二去一趟,这一次让他多邀请几位虎贼的将领过来。” “虎贼的人能来?”南关岛堡守将担心的问。 百户官道:“虎贼那里应该还不知道咱们已经猜到了他们的身份,说不定还想要借着这一次进堡的机会拿下南关岛堡。” “你说的有道理,就照你说的办,牛二那边你去安排。”南关岛堡把骗虎字旗的将领来南关岛堡的事情交给了面前的百户官。 他心头火热。 一想到自己不仅打退了奴贼的兵马,守住了南关岛堡,接下来又要大败占领皮岛的虎贼兵马。 在朝廷眼里,自己将会成为一颗徐徐徐升起的将星,未来说不定也能像毛文龙一样,成为大明的总兵官。 第两千二百七十七章 再请 刚离开不久的牛二又被喊了过来,再次被安排去东面的山坡上,交代他一定要把人请回来。 牛二不想去东面的山坡上。 尤其在知道山坡上的兵马根本不是旅顺来的明军,而是从皮岛过来的虎贼兵马,就更不想在回去了。 可他不过就是个小旗官,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硬着头皮接下了差事,再次前往东面的山坡。 这一次过来可就不像上一次那么轻松,虽然人没变,脚下的路也没变,可他身上仿佛背负了沉重的麻包,走路都比平时慢不少。 心中更是恨不得这条路永远走不到尽头。 “营正,南关岛堡又派人过来了,还是上回来的那个。”外围值哨的战兵在接到牛二后,立刻安排人来山坡上通禀。 赵武开口说道:“把人带过来吧!” 送信的战兵转身离开去带人。 一旁的王巨问道:“我要不要回避一下?” “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有什么好回避的,正好你留下跟我一块见见。”赵武把王巨留了下来。 听到这话的王巨屁股稳稳的坐在下面的石头上。 人很快被带了过来。 “小的牛二见过将……两位将军。”牛二注意到赵武身边多了一个人坐在旁边,立刻改口喊出两位将军。 赵武看着到来的牛二,道:“回去见过你们将军了?” “回将军的话,小的见过了,而且我家将军让小的过来,请将军和其他几位将军去堡中赴宴,并交代小的务必要把人请到。”牛二低着头,恭敬的说。 赵武侧过头看向一旁的王巨,道:“人家可是诚意满满的来请咱们了?” “那就去吧!”王巨随口说道。 听到这话的牛二,紧绷的身体放松了许多。 “行,听你的,咱们去赴宴。”赵武笑着说,转而对面前的牛二说道,“回去转告你们将军,让他准备好酒宴,我们很快就到。” 闻言,牛二抬起头,诧异的看向赵武,问道:“将军不随小的一块回去?” “不急,我还要准备一下才好过去,你先回去吧!”赵武示意牛二可以回去了。 牛二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先回去,便一个人再次返回南关岛堡。 而他一走,王巨突然开口说道:“南关岛堡的明军守将还真是客气,派人两次来请营正你去赴宴。” “就怕宴无好宴呀!”赵武感叹了一句。 听到这话的王巨笑着说道:“看来营正是感觉到了点什么!” “刚才那个明军的人都那么明显了,我在什么都看不出来,也太眼瞎了,只是可惜不能兵不血刃拿下南关岛堡。”赵武一脸惋惜地说。 南关岛堡守将第一次派人来请他,他还不觉得有什么,而这一次又派人过来,终于被他发现了不正常。 加上之前王巨对他说过的分析,他明白自己李代桃僵的计划已经不可能,而且对方给他准备来一出瓮中捉鳖。 王巨说道:“咱们来之前,南关岛堡就已经被奴贼攻打了不短的时间,伤亡肯定不小,咱们又运来了十几门炮,拿下南关岛堡应该费不了多大力气。” “那就动手吧!”赵武说道。 李代桃僵不可能,那就正面击溃守堡的明军,拿下南关岛堡。 王巨从石头上站起身,拍打了几下屁股上的泥土,说道:“我去集合队伍,把队伍拉到南关岛堡外面。” “留下一个中队看押俘虏。”赵武说道,“去南关岛堡的时候把官军第一千人队也带上。” “是。”王巨应了一声,大步离去。 队伍很快集合完毕,王巨亲自带着自己的千人队赶往南关岛堡。 除了步卒之外,炮队在炮队陈队长带领下,也把十几门大炮全都运到了南关岛堡外面。 王巨和一干虎字旗战兵在和奴贼兵马一番交战,又来到南关岛堡外,参与作战的战兵可以说并不轻松。 而南关岛堡内的明军同样与奴贼兵马狠狠交了一通手,同样也不轻松,堡上因为和奴贼交战留下不少残破的地方,根本没有时间去修缮。 堡墙上。 南关岛堡守将看着堡外突然到来的大军,脸色十分难看。 本以为能够把虎字旗的将领都骗到堡中一勺烩了,现在对方在堡外拉开了架势,明显是给他瓮中捉鳖的机会。 “牛二,你怎么回事?没和虎贼的人说吗?”同样站在堡墙上的百户官黑着一张脸质问牛二。 闻言的牛二一脸委屈的说道:“小的说了,而且是一字不差的说的,对方答应会来,还让小的先回来。” “人家叫你回来你就回来,不会带着人一块回来。”百户官并没有因为牛二的解释就放过了他,仍然不断地质问斥责。 官大一级压死人,心中的委屈牛二只能往肚子里咽。 这时候,南关岛堡守将说道:“行了,别怪他了,虎贼的人也没有骗他,这不是来了吗?” 说着,他用手指着堡外来开阵势准备攻城的大军。 “虎贼来势汹汹,恐怕只能动手了。”百户官丢下牛二,来到了南关岛堡守将的身边。 南关岛堡守将脸色难看的说道:“这一仗不好打,你看到虎贼的炮没有?近二十门炮,咱们堡中只不过六门炮。” “虎贼不退兵,咱们没有选择,只能打。”百户官说道。 听到这话的南关岛堡守将轻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咱们没有选择,只能跟虎贼打,不过本将不怕,本将连奴贼都能打退,区区虎贼又能奈我何。” 旁边的百户官这一次没有接话。 先前纳海带来的奴贼兵马就差点攻陷了南关岛堡,要不是虎贼的突然出现,吸引走了奴贼的注意力,恐怕这会儿南关岛堡已经变换了大王旗。 现在来了一个比奴贼更厉害的虎贼,他着实没有守住南关岛堡的信心。 不过,这些话他不好说出口。 堡内的守军就靠着这一点士气,要是让下面的普通士卒知道连他一个百户官都不看好这一战,恐怕士卒的士气会衰落到极点。 第两千二百七十八章 死守旅顺 轰!轰!轰! 炮声骤然响起,一颗颗炮子在半空中飞掠而过,落向南关岛堡。 “开炮还击。” 南关岛堡守将被身边的百户官护着推到了一处安全一点的地方,同时他不忘冲着堡墙上的守军大声叫喊。 南关岛堡内有六门大炮。 很快,堡内的大炮被打响,朝着堡外的虎字旗炮阵开炮。 然而,一开炮,马上成为虎字旗炮兵的集火对象,原本只是往堡内开炮的虎字旗炮兵有了攻击的目标。 十几门炮攻击一处目标,就算准头差一些,也可以用数量弥补。 只两轮炮击,官军在堡中的炮声彻底哑火。 不仅炮被毁掉,就连操炮的官军炮手也跟着死伤惨重。 “给我朝堡内炮轰,不用节省药子。”炮队的陈队长对自己队伍中的炮手大声的喊道。 是不是所有的炮手都能够听到,他已经不在乎了。 没有了官军大炮的威胁,他现在想怎么打就怎么打,除非南关岛堡内的守军从堡内冲出来。 不过,就算守军从堡内冲出来他也不怕。 虎字旗的其它炮同样可以使用霰弹,来一出大炮上刺刀的戏份。 十几门大炮对着南关岛堡来回炮击,没多久,南关岛堡的堡墙上再也看不到一个还能站着的官兵。 除了死在炮子下的守军外,还活着的堡墙上的官兵全都逃下了堡墙,躲到了能够躲避炮子的地方。 “可以上官军第一千人队的人上了。”赵武对王巨说道。 王巨走上前,挥舞了一下手中的令旗。 杀! 随着一声喊杀声发出,早已准备就绪的官军第一千人队立刻朝南关岛堡冲去。 用来撞堡内的撞车,攀登堡墙的云梯,还有几样其它的攻城器械,全都被官军第一千人队的人带上攻打南关岛堡。 赵武领兵从青泥洼赶往南关岛路上走得急,自然没有携带这些攻城器械,可金州城的纳海为了攻下南关岛堡,带了不少攻城器械。 如今纳海仓惶逃走,这些攻城用的器械自然全被遗弃了下来。 赵武再次把这些攻城器械用在了攻打南关岛堡上面。 “将军,虎贼的人冲上来了。”关注堡外情况的一名士卒,为南关岛堡守将带来了外面的情况。 听到这话的南关岛堡守将抽出自己的腰刀,嘴里大喊道:“弟兄们,随我杀回去。”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说着,他顺着马道往堡墙上快步冲去。 几名亲兵护在他身边,随他一起杀回堡墙上。 南关岛堡中的官兵经过和奴贼兵马的厮杀,又被虎字旗的一通炮击,死伤了不少,最后只有一百多官兵杀回堡墙。 当守堡的官兵重新回到堡墙上,虎字旗的人已经有几十人登上了堡墙。 “杀!”南关岛守将举刀杀了过去。 一众官兵也都向前冲杀过去。 登上堡墙的几十名长枪兵举起了手中的长枪,简单的布了一个枪阵,保护后面其他正在登上堡墙的人。 官军第一千人队的人只联系了简单的长枪阵,所以哪怕聚在一起,阵型也比较松垮,加上还有留出一块空地让后面登上堡墙的人有立足之地。 噗嗤!噗嗤! 一个照面,四五个冲过来的官兵被长枪扎中身体,可没等长枪收回来,后面的官兵又冲了上来。 长枪虽然占据了长兵器的优点,可一旦被人欺身,马上就成了缺点。 南关岛堡守将没少在战场上厮杀,借着对方长枪没有收回来的空隙,立刻欺身上前,抬刀砍向其中一名手持长枪的士卒。 本来勉力维持的长枪阵,因为南关岛堡守将带着亲兵杀到了身前,马上出现了慌乱,一连几个长枪兵因此被砍杀。 然而,后面又有从云梯登上堡墙的长枪兵,一上来,马上填补了枪阵的缺口,并对靠近过来的官兵用长枪刺过去。 登上堡墙的长枪兵越来越多,而官兵一方的人数却在不断消耗。 拼杀到最后,堡墙上站满了长枪兵,而南关岛堡守将被逼迫的重新退回到了马道附近,跟在他身边的亲兵也只剩下两人。 轰隆! 堡墙下面的堡门被外面的撞车撞开,早已守在外面的战兵,一股脑的冲了进去。 眼见大势已去的南关岛堡守将选择了投降。 插在堡墙上旗帜被丢到了下面,换上了虎字旗的营旗。 赵武带着亲卫队走进南关岛堡内。 此时守在堡门外的已经换成虎字旗的战兵。 随着南关岛堡被拿下,奴贼西进旅顺的道路被彻底堵死。 一门门大炮被安置在南关岛堡内,作为守城利器,用来防御有可能会来犯的奴贼大军。 远在金州左卫所附近,另一支虎字旗水师船队出现在旅顺口,开始对旅顺口岸附近进行炮击,驱赶附近的官兵。 原本旅顺口这里是为从登州过来的船只准备,所以岸边并没有岸防武器,就连大炮也全都在旅顺的城头上。 旅顺口岸边附近被大炮犁地一样的犁了一遍,邢朝喜带着两个战兵营的战兵登上岸。 虎字旗在辽东的水师,为了应对辽东的战争形式,成立了一支水师陆战师,名字是刘恒亲自起的名。 陆战师分属四个战兵营和一个炮队。 师正由郑潮兼任,而邢朝喜从营正提拔为副师正。 陆战师的兵源来自俘虏的皮岛和铁山官兵,还有生活在皮岛和铁山的辽东百姓,而陆战师的部分军官是从其它几支战兵师抽调过来,搭建了陆战师的骨架。 随邢朝喜来到旅顺口的是第二和第三战兵营。 他们坐船从济州岛一路西进,直接来到了旅顺附近海域。 旅顺城紧邻大海。 虎字旗水师一到,第一时间就被旅顺城内的文官武将知晓。 由于岸边上的官兵并不多,船上的船炮一番炮轰下,岸上的官兵能跑的都逃回了旅顺城里。 邢朝喜带着队伍从登岸,再到出现在旅顺城外,一路上没有遭受任何抵御,顺利的来到了旅顺城外。 明显旅顺城内的守将没打算和他在城外野战,做好了死守旅顺城的准备。 第两千二百七十九章 安营扎寨 “将军,虎贼的兵马出现在旅顺城外,正在安营扎寨。” 有官军散在外面的哨骑得知虎字旗的消息,第一时间把消息带回来。 陈继胜坐在总兵府的大位上,两旁是旅顺城中的一干将领。 除了正当值驻守在城墙上的一名守备外,其他将领都已经被他这个总兵招来总兵府议事。 皮岛和铁山的失守,京中没有根基的毛文龙虽然逃回了旅顺,却被押送进京,已经关在了刑部大牢。 这些年毛文龙在东江镇可以说得罪了不少文官,又曾巴结过魏忠贤,自然成为崇祯帝厌烦的一类人。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以前还要靠着毛文龙驻守东江镇,随着铁山和皮岛的事情发生,给了崇祯帝一个捉拿毛文龙回京的借口。 毛文龙走后,陈继胜接替了总兵官的位置。 “将军,末将愿意独领一队兵马,出城杀退来犯的虎贼。”副将黄龙站出来的请战。 他也是毛文龙被捉拿去京城后的受益者之一。 原来只是参将的他,如今已经是东江镇的副将。 “不可!”游击王廷瑞站出来阻止。 闻言的黄龙面露不满的看了王廷瑞一眼。 陈继胜看向王廷瑞,问道:“王将军可是有什么御敌的良策?” “末将并无良策。”王廷瑞欠身说道。 而他的话令陈继胜脸色变得难看。 这时候黄龙开口说道:“大家被将军找来,是商量如何御敌,王将军要是没有什么良策,在一旁听着就好了。” “末将虽然没有什么御敌之策,但末将不认同黄副将出城与虎贼交手的想法。”王廷瑞直面黄龙。 听到这话的黄龙脸色一沉,道:“本将自认为没有的罪过王将军你,为何你处处要与本将为难!” 在他看来,王廷瑞的话,就是再和自己对着干。 “是啊,王将军你既然不支持黄副将出城,总要拿出一个说法来。”陈继胜对王廷瑞说道。 心中对王廷瑞无理搅三分感到不满。 王廷瑞面朝陈继胜躬身一抱拳,道:“末将之所以不赞成黄副将领兵出城,完全是因为虎贼没那么好对付,当初毛都督在皮岛上的驻军实力大家都清楚,可就是这么一支兵马,最后也没能守住皮岛,可见虎贼的兵马同样不弱,如今虎贼来犯,咱们没必要放弃守城的优势,而选择与虎贼在城外硬碰,这么做完全是放弃自己的优势去和虎贼的长处拼。” 这一番话说下来,在场的将领纷纷点头认同。 就连坐在主位上的陈继胜也觉得他说的十分有道理。 “眼下虎贼初到,正是立足不稳之际,本将这个时候领兵出城,就是要趁虎贼立足不稳而重创对方。”黄龙为自己解释道。 陈继胜这时开口说道:“黄副将,出城的事情暂且算了,本将觉得王将军说的很有道理,咱们没必要放弃自己的长处,选择用短处和虎贼拼命。” “将军既然决定死守,末将一切听从将军吩咐。”见到没有人支持自己,黄龙顺坡下驴,不再坚持出城作战。 一番商议之后,以总兵陈继胜为首的一干人,决定坚持旅顺城,借守城的优势抵御来犯的虎字旗大军。 不过,随着虎字旗大军的到来,旅顺城内变得风声鹤唳。 城中不仅有官兵和文武官员,还有许多百姓。 安稳了没几年的旅顺在此掀起战乱,经历过奴贼的百姓变得人心惶惶,哪怕来犯的是虎字旗而非奴贼,依然令城中的百姓十分不安。 虎字旗大军驻扎的地方不仅离旅顺城很近,不远处还有旅顺口的一条名为龙河的大河。 邢朝喜和带来的两个战兵营,一切物资都有海船补给,没有民夫,所以一切的事情都由辎重兵来做。 而辎重兵属于虎字旗的后勤兵,负责辎重的押运,同时还具有一定的战斗力,甚至不比战兵差。 邢朝喜带着兵马先一步在龙河旁安营扎寨,而辎重兵开始把物资从船上运到岸边,在通过等候在岸边的辎重兵,运回营地。 因为辎重兵也是常规的战斗部队,一切装备都和战兵没有什么太大不同。 攻城少不了炮。 为了顺利拿下旅顺城,邢朝喜带来了八十多门大炮,而为了运输这些大炮,光是各种船只就动用了不少。 八十多门大炮看上去很多,事实上奴贼攻打明军驻守的城池时,一次动用往往也都是几十门上百门炮。 之所以动用这么多大炮,只因为大炮的威力有限,野战还好一些,可在攻城的时候威力会稍显不足。 除了旅顺城外,整个金州中左所也有不少千户所和百户所。 这些千户所和百户所的官兵不多,大部分都是百姓,并且在周围开垦了土地。 朝廷对辽东的补给,大头全都给了山海关和宁锦一线的明军,对于东江镇,虽然也会给一些物资补给,但东江镇收留从奴贼治下逃回来的辽东百姓数量多,只靠从登州送来的那点补给根本不够用。 所以东江镇的百姓打鱼种地,官员更是把辽东的特产卖给关内的商人,换取东江镇所需,尤其是粮食。 可就算是这样,每年还会有大量的百姓饿死,尤其是冬天特别长,吃的东西又少,冻饿死的百姓数量比其它季节都要多。 辽东的百姓惨。 被奴贼祸害完,又不被朝廷重视,甚至朝廷无视这些东江镇治下的辽东百姓,哪怕会有大量辽东百姓冻死饿死,朝廷也会装作不知道。 除了朝廷已经拿不出足够的粮食帮助东江镇养活这些辽东百姓外,另一个原因就是东江镇孤悬海外,朝廷不敢让东江镇养活太多的百姓,害怕东江镇将来尾大不掉,变成第二个奴贼。 所以,在虎字旗拿下皮岛和铁山后,并没有受到生活在这两处地方的辽东百姓太大抵触。 很多辽东百姓对大明朝廷几乎绝望了,只要不是奴贼,他们就不会产生多少抵触,加上虎字旗为了养活这些百姓,通过海船运来了一船船的粮食,尽可能保证百姓活下去。 两厢一对比,反倒让虎字旗收获到不少辽东百姓的忠心。 第两千二百八十章 威信不足 “你闻到什么味儿了没有?” 城墙上,守城的一名官兵往四周使劲的耸了耸鼻子,最后目光落在了城外的方向。 “你也闻到了?”边上的一名手持长枪的官兵回了他一句。 除了他们两个人外,城墙上还有不少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城外,有人甚至把身子贴在了垛口前,大口大口的吸着气。 “干什么呢!都挤在一块干什么,散开散开!”尚可喜从后面走了上来,驱赶着垛口处的几名官兵。 毛文龙被抓进京城,尚可喜也从皮岛回到了旅顺,名字也由毛永喜换回了自己原本的名字。 此时他年岁不到三十,已经是旅顺城中的一名都司,不过,他这个都司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继承了父亲尚学礼的位置。 附近的守兵见到都司来了,纷纷退让到一旁。 尚可喜来到之前守城官兵站过的地方,目光看向城外,嘴里问道:“刚才你们往外看什么呢?一个个那么入神。” 城外空荡荡一片,只有远处能够看到虎字旗扎营方向像斑点一样的火光。 “回都司的话,小的们在闻肉香味儿。”旁边的一名守兵回话道。 听到这话的尚可喜耸了耸鼻子,道:“哪有什么肉香,本将怎么闻不到。” “将军您往虎贼那个方向闻。”守兵指点道。 尚可喜又闻了闻,回过头对那守兵说道:“虎贼的营里离咱们这里这么远,你们居然能闻到肉香,发癔症了吧!” 没有闻到任何香味儿的他,认为这些守城的士卒想肉吃想疯了,闻什么都是肉香。 “是真的将军,您多在这里站一会儿就能闻到。”守兵连忙出言保证。 可尚可喜却没有兴趣按他说的去做,反而说道:“行了,就算真有什么肉香也是城中有人家炖了肉,和虎贼有什么关系,虎贼离旅顺城这么远,就算有肉香也都在半路上吹散了,飘不过来。” 他明显不相信这些守兵的话。 不仅如此,他还把这些守兵从跟前轰走,不让太多城墙上的守兵聚到一处。 城墙上的守兵不敢违抗尚可喜这位都司的命令,先后散开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上。 很快,尚可喜周围空荡了下来,只剩下几名亲兵跟随。 这几名亲兵从尚学礼的时候,就是尚家的亲兵家丁,尚学礼死后,又跟了尚可喜,给尚可喜做亲兵家丁。 “将军,明明有肉香的味道,为何将军要对下面的人说没有?”跟在尚可喜身侧的一名亲兵一脸不解。 闻言,尚可喜目光看着远处的虎字旗大营,道:“正是因为虎贼在吃肉,我才要否认有此事,不然下面的人知道虎贼那边吃的这么好,难免会心有所动。” “原来如此,属下明白了。”亲兵恍然大悟。 只听尚可喜又道:“虎贼刚到就开始吃肉,看来今晚要辛苦一些了,防着虎贼半夜来偷袭。” “将军多虑了,旅顺城不是那么好偷袭的,城中又没有内应,虎贼若是敢来偷袭,属下定叫他们有来无回。”亲兵说道。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没有内应协助,城墙上又有守军值哨,敌人想要偷袭一座大城几乎不可能成功。 尚可喜道:“还是要多加防备,虎贼既然敢派大军来攻打旅顺,肯定有一定的把握,谁又有把握保证城中没有虎贼的内应。” 尚可喜十分谨慎。 他知道自己这个都司是靠着父亲留下的功劳赚来的,若非他当时是毛都督的义孙,也不可能有这个机会,这也让东江镇不少将领瞧不上他。 如今毛都督被捉拿进京,让他在东江镇失去了靠山。 一旦被虎贼的人从他驻守的城墙进了旅顺城,他丢的不仅是自己的脸,更是父亲尚学礼的颜面。 陈继胜的总兵府,哪怕夜色已深,仍然是灯火通明。 一众将领全都聚集在总兵府内。 没有人敢小瞧了来犯的虎字旗大军,哪怕那些没有和虎字旗交过手的将领,也一样忧心忡忡。 毛文龙就是因为虎字旗才落得一个关进刑部大牢的下场,没有人想步他的后尘。 尤其是陈继胜,作为接替毛文龙的第二代东江镇总兵官,更是不想落得和毛文龙一样的下场。 整个旅顺的明军不止万人,可旅顺城中的兵马不足八千,这还是因为知道了虎字旗开始对各岛动兵,为了防备虎字旗来犯,提前把驻守附近的兵马招进旅顺城。 “今天虎贼初到,营中肯定慌乱,不知那位愿意趁虎贼立足不稳之际,夺了虎贼的营寨。”陈继胜看向在座众将。 虽说他不同意黄龙领兵出城与虎贼一战,但要是能够偷袭虎贼大营,他还是愿意支持的。 坐在座位上的众人没有人开口。 陈继胜目光看向了黄龙。 黄龙却只是低着头,羊装没有看到。 “黄副将,白天里你不是想要出城与虎贼一战,你若愿意,本将同意你晚上出城。”没有等到回应的陈继胜,只好当众提起黄龙的名字。 黄龙见躲不过,只好开口说道:“白日里末将请战,是因为虎贼刚到,立足未稳,正是正面击溃的最好时机,这和半夜偷袭是两码事,将军要是想偷袭虎贼大营,还是换其他人吧!” 毫不客气的拒绝了陈继胜,丝毫没有给他里面子。 陈继胜深知自己这个东江镇总兵没有毛文龙在东江镇的威望,可黄龙如此不顾脸面的怼他,还是令他脸色十分难看。 “末将也不赞同今晚偷袭虎贼大营。”游击王廷瑞突然开口说道。 陈继胜看向他,眉头微蹙。 只听王廷瑞继续说道:“虎贼初来乍到,肯定能想到咱们会偷袭他们大营的可能,所以今晚虎贼很可能会有防备,这个时候去偷袭,说不定会落入虎贼的陷阱。” “王将军说的有道理。” 在座的将领们纷纷点头,认同王廷瑞的话。 偷袭敌军大营这种事情,不仅带过去的兵马不能太多,对方还不能有防备,不然去偷袭大营的人很可能无法活着回来。 可以说十次偷袭,顶多只有一两次成功。 如此冒险的事情,没有人愿意去做。 第两千二百八十一章 大炮围城 陈继胜看着眼前众人的态度,心中失望。 不过他也明白,自己比不得毛文龙,换做是毛文龙提议去偷袭虎贼大营,眼前这些将领就算不争先恐后争夺差事,也绝对不会出言反对,更不会当众反对。 这一次的事情,让他更加清楚自己与毛文龙之间的威望差距。 “既然大家都不同意偷袭虎贼大营,此事暂且搁置。”陈继胜选择了退让一步。 “将军英明。” 在场众将齐声恭维。 陈继胜摆了摆手,止住众人的话语声,他道:“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众人安静了下来。 陈继胜继续说道:“虎贼虽然说是初到,但咱们也不能不防备虎贼会夜袭的可能,我希望各位在打退虎贼兵马之前,哪怕睡觉也要穿着甲胃,一旦虎贼来犯,必须立刻登上城头。” “将军放心,只要虎贼来攻,我黄龙第一个上城杀贼。”黄龙拍着自己的胸脯向陈继胜保证。 有了他带头,其他人也都纷纷表态杀贼的决心。 陈继胜虽然不知道他们是否出于真心,但还是相信这些人不会在守卫旅顺的时候出什么幺蛾子。 虎贼终究是贼,他也不信这些人会投靠虎贼,毕竟连奴贼那边都没有买通过眼前这些东江镇出身的将领。 “炮,炮!” 第二天天一亮,城墙上守城的士卒注意到了城外的动静,立刻惊呼大喊起来。 为了防备敌人偷袭,城墙上的守兵在尚可喜的监督下,几乎没多少偷懒的时间,直到快天亮才偷偷睡了一会儿懒觉。 所以哪怕这会儿天亮了,还是有不少守兵迷迷湖湖,没有回过神来。 “出什么事了?” 同样刚眯了一会儿的尚可喜,在听到城墙上有士卒叫喊声后,立刻从休息的地方冲了出来。 这时候,城墙上已经有不少守兵聚在四周的垛口前往城外看。 尚可喜三两步冲到了一处垛口前,扒拉开挡在身前的守兵,自己急忙看向城外。 为了看得更仔细一些,他用手背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擦掉站在眼角上的眼屎。 “虎贼怎么会有这么多炮!”骤然间,尚可喜脸色变得惨白如纸。 城外不知何时,多了上百门的炮。 旅顺城中也有炮,不过只有八门,而且这还是因为旅顺的重要,才会有这么多炮,一般的墩堡根本没有大炮。 不是不知道大炮是守城利器,而是旅顺没有宁锦一线重要,有好东西都优先送到辽西,旅顺只能分到一点残羹剩饭。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加之旅顺的特殊***贼就算拿下了旅顺,对大明的威胁也优先,反而还会受到登州的威胁,自然而然也就没有辽西更受朝廷重视。 “都司,要马上通知将军。”旁边的亲兵提醒道。 他口中的将军东江镇总兵陈继胜。 回过神来的尚可喜连忙说道:“对,马上把城外的情况告诉将军,就你去,要快,让将军早些拿个主意。” 直接只派了一名亲兵回去送信。 送信的人派出去了,尚可喜回转过身,再次看向城外,嘴里不禁咽了咽口水。 当然不是被馋的,而是被这么多门大炮给吓住了。 在他看来,奴贼攻打宁远的时候,恐怕也就是这个阵势了,如今一个虎贼却拿出了奴贼要举全国之力勉强凑出的同等大炮数量。 要知道,当年奴贼攻打宁远,兵力在五万以上,而据他观察,来犯的虎贼数量连一万都不到。 “都司,虎贼带来了这么多门大炮,咱们要想一个防炮的办法,不然对方一旦开炮,城中会死伤惨重。”亲兵提醒道。 闻言,尚可喜脸色一苦,道:“你说的我又何尝不知道,可这么多大炮,你让我如何能防得住。” “那也要想办法,不能干看着,不然将军来了,怕是要责备都司您。”亲兵说道。 尚可喜叹了口气,道:“也罢,你安排人去准备吧,尽量多备一些防炮的东西,要是实在不够用就拆门板这些东西。” “是,属下这就带去准备。”亲兵告退一声,离开去做事。 而就在人走后不久,陈继胜带着一众将领来到了尚可喜驻守的城墙上。 “尚都司,你让人传来的话可是真的?若有一字欺瞒,本将定斩了你祭旗。”陈继胜一来,立刻对尚可喜就是一番怒斥。 尚可喜躬身说道:“末将不敢欺瞒将军,将军若是不相信,随末将过来一观便知真假。” 说着,他为陈继胜引路,来到了城墙边的垛口前。 嘶! 同样看到城外情况的陈继胜倒吸了口冷气。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呀!”陈继胜一脸不愿意相信的模样。 无他,实在是城外的炮太多了。 “将军,这个城恐怕不好守了。”黄龙脸色难看的说。 大炮用来守城,可以说是守城利器,可是用来攻城,同样是攻城利器。 东江镇在伪金后方这么多年,大战小战交手无数,却从没有哪一方动用过如此庞大数量的大炮。 陈继胜苦着脸感叹道:“早日会这样,本将昨日就应该同意你的出城一战,悔之晚矣呀!” 他确实后悔了。 这么多大炮,敌人不可能一下子从海上运过来。 若是昨日趁着敌人立足未稳便出城与之为战,敌人绝没有可能这么快弄来这么多门大炮。 “这个时候再说这些已经没用了,将军不妨想一想接下来该如何守城。”黄龙说不后悔是假的,可他更知道当务之急是要守住旅顺城。 陈继胜侧头看向尚可喜,问道:“可做了抵御炮击的防护?” “末将已经安排亲兵带着人去准备门板和棉被。”尚可喜说道。 陈继胜道:“要多准备一些,敌人的炮数量多,防炮的东西准备少了无用,这样,你亲自去城里走一趟,谁家有棉被全都找来。” 木板好说,可棉被不是哪一家都能穿得起。 城中普通士卒很多人衣服里塞的都是干草,用来在冬天取暖,普通百姓的情况也差不多,只有一些小有家资的人家,才会准备棉被这些东西御寒。 第两千二百八十二章 攻城 为了能在守住旅顺城,陈继胜已经不在乎是否会得罪城中的一些人。 守不住旅顺城,不用别人对他做什么,朝廷就会治他得罪。 有毛文龙的例子在前,他不敢赌朝廷会不会治他一个失城之罪,他更不想去京城和毛文龙作伴。 轰!轰!轰! 虎字旗布置在城外的炮突然开始开炮。 “将军小心!” 陈继胜身边的亲兵拉着陈继胜躲到了一处略微安全一些地方。 城墙上,其他的将领也都在自家亲兵保护下,躲了起来。 没人愿意拿血肉之躯去扛炮子。 然而,城外的炮子飞进城中的实在太多,还是有一名参将倒霉的被炮子击中,连身边的亲兵都来不及救他,当场被炮子撕碎,血肉撒了一地。 周围的亲兵和士卒死伤了好几人。 落到城墙上的炮子不止一颗,守在城墙其他地方的士卒死伤就更多了。 一时间城墙上哀嚎不断,血流一地。 “快,去把防炮的木板和棉被都拿出来,一定要守住。”陈继胜蹲在一处女墙后面,冲着手下的人大声喊道。 城外的炮声还在不断响起,不大声喊话,他怕周围的人听不清楚。 “将军,尚都司还没有回来,木板倒是有一些,可棉被不多。”说话的是城墙上守城的一名把总。 城外炮声响起的时候,同样躲避炮击的他恰巧躲在了离陈继胜不远处的地方。 陈继胜看了一眼说话之人。 感觉有几分面熟,应该是尚可喜麾下的兵马,他道:“有多少全都用上,告诉城墙上的炮手,让他们立刻开炮还击,只要他们每打中虎贼一门炮,本将就赏他们五两银子,快去!” 城外的炮声不断。 不能还击的话,城中就只能被动遭受炮击,对城中守城将士造成极大的士气的打击。 作为一城主将,他必须要还击,哪怕为此死伤一些人也在所不惜。 得了陈继胜的指示,把总心中虽然不愿意离开藏身的地方,可他不敢违抗军令,只好硬着头皮从藏身处走出来。 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他特意让人拿着一块铺了棉被的门板走在前面,沿着城墙一路小跑。 然而刚跑到了一半,一颗炮子从半空中落了下来,撞到了门板上,当场门板碎裂,棉被也被烫黑了一个缺口。 躲在门板后面的把总当场被炮子砸中,一命呜呼。 躲在女墙后面的陈继胜看到这一幕,嘴角抽了抽,脸上露出无奈。 单个的木板加棉被明显挡不住城外射进来的炮子。 至于死在炮子下把总,他却并没有太大悲痛。 战场上总会死人,不要说一个把总,就算是他这个总兵也会有马革裹尸的那一天。 “将军,虎贼的炮击太密集了,咱们的人很难留在城墙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黄龙猫着腰来到了陈继胜身旁。 听到这话的陈继胜后背贴在墙砖上,看着黄龙说道:“黄副将有什么好办法解决眼前的困境?” “末将暂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笨办法到有一个。”黄龙说道,“将军不妨先从城墙上撤下来,留几个人在城墙上守着,只要虎贼的人上来,再给其他人传信。” 陈继胜一摇头,道:“不行,人从城墙上撤下来,一旦虎贼来攻,咱们的人根本来不及回到城墙上。” “末将只想到这么一个办法。”黄龙摊了摊手。 谁能想到虎字旗带来了这么多门大炮,一开炮,炮子跟雨点一样落在城内,城墙上的守兵在炮击下连站都站不稳,更不要说还击了。 陈继胜身子后移了移,一只胳膊平贴在砖墙上,侧头看着他说道:“尚可喜去弄木板和棉被了,只要棉被够厚,上面淋上水,应该能挡住炮子。” “尚可喜走了没多久,一时半会儿恐怕回不来。”黄龙皱起眉头。 刚离开不久的尚可喜就算回来,又能带来多少棉被。 陈继胜道:“尚可喜听到炮声肯定会尽快赶回来的,再坚持一会儿,等尚可喜回来情况就会有转机。” “那就再等等吧!” 黄龙不看好尚可喜,可陈继胜这么说,他也不好当众驳了对方的面子。 怎么说对方才是东江镇总兵,而他只是个副总兵。 城墙上不断的遭受炮击,而那些守城的士卒死伤也越来越多。 若是只有几门炮炮轰城墙,除去一些打偏的炮子,少数人的死伤还能被让守城士卒坚持下去。 如今近百门大炮的炮口对准一面城墙炮轰,就算有部分炮子偏了,可仍然能保证近半的炮子稳稳落在了城头上。 城墙上的守兵哪怕如何躲避,总有炮子能够打中守兵。 不断在加剧的死伤,令城墙上的守兵承受不住,开始往马道口逃去,想要马道逃下城墙。 然而马道出口那里,早已被将领的亲兵把守,断了这些守兵逃走的可能。 从藏身处跑出来想要逃走的守兵一出现,伤亡一下子增多。 马道走不通,城墙上的守兵又被炮子不断的收割性命。 一些守兵慌乱之下,干脆顺着城墙往城下跳去。 两丈高的城墙跳下去,轻则骨断筋折,重则当场毙命。 即便如此,还是有部分守城士卒不要命的跳了下去。 城墙上的守将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跳下城墙的守城士卒,却无法阻止。 从藏身处出来的话,很可能会被炮子击中。 只用言语,根本阻拦不住这些想要活命的守城士卒。 想要逃命的时候任何将领都是个屁。 “派人去找找尚可喜,怎么还不回来。”同样注意到城上守兵快要坚持不住的陈继胜,忍不住派人去催尚可喜。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他怕再多等一会儿,城墙上的守兵就算不死光也会逃光。 “末将去吧!”黄龙主动接下去找尚可喜回来的差事。 陈继胜目光盯着黄龙的脸看了一会儿,才道:“好,劳烦黄副将亲自跑一趟,务必要把尚可喜和抵御大炮的东西全都带回来。” “末将遵命。”黄龙弯着腰,退向马道。 带着亲兵从马道下了城墙,一行人一路赶往城中。 第两千二百八十三章 旅顺南城 “将军,咱们到哪里找尚都司去?”跟在黄龙身边的亲兵问道。 黄龙抬头看了一眼前面空无一人的街道,说道:“到城中的大户家中去找,尚可喜想要弄到足够多的棉被只能去城中大户家中征集。” 旅顺城建立在永乐年间。 分为南北城,北城主要用来屯兵,而南城用来接手海上运来的物资,用做临时存储用。 自然也有很多商人来南城,加之奴贼崛起,旅顺南城作为重要的物资存储地,一些商人干脆在南城内安家。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当然,敢在这种地方安家的商人,自然不是什么良善人家,没有背景早就连骨头都让人吞进肚子里了。 大户人家的宅子都在城中。 不是与城中各衙门在同一条街上,就是相邻的街道上。 “将军,前面有人过来了。” 走到半路上,黄龙身边的一名亲兵突然抬手指向前面。 空无一人的大街上,突然出现了一伙行人,自然异常的显眼。 “应该是尚可喜,快跟本将过去。”黄龙大踏步朝迎面而来的一伙人走过去。 双方很快碰到了一起。 “末将参见黄副将。”地位低的尚可喜率先向黄龙行礼。 黄龙一摆手,道:“好了,不必多礼,将军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的怎么样了?” 说着,他往对方身后看去。 随尚可喜而来的官兵手里或是肩上,不是抬着门板,就是扛着裹在一起的棉被,每个人手里都满满当当。 “末将在城中找到了一些,正要带人把东西送回去。”尚可喜说道。 闻言,黄龙说道:“你随本将一块回去,如今城中正缺防炮的东西,你找来的这些东西虽说不多,但多少能管点用。” “末将也是听到了炮声,才着急把东西送回去,不过黄副将既然来了,不如末将把这些东西都交给黄副将您带回去,末将继续在找一些回去。”尚可喜提议道。 城外近百门大炮,准备的防炮东西少了,他知道根本不够用。 黄龙摆手拒绝,随即说道:“你还真想把城里的大户全都得罪了,等打退了虎贼,城里这些大户就能生撕了你。” “末将的这些东西都是和对方好言商量要来的,那些大户知道咱们需要这些东西对付虎贼,全都争先恐后的把东西交给末将。”尚可喜辩解道。 闻言的黄龙轻哼一声,道:“你以为本将会信你的这些话,就拿着个鸳鸯被面的被子说,谁会把这么好的东西拿出来白白浪费掉。” 他用手拍了拍一旁官兵抱在怀里的被面。 上面绣了一个鸳鸯戏水图,虽然他是个大老粗不太懂这些东西,也看得出来绣工不一般,一般人家用不起这种被面。 “这个被面好像是王家的,对,就是王家的,王家家主亲手把被面交给的末将。”尚可喜笑嘻嘻的说。 黄龙道:“王家背后的水比较深,这次你招惹了王家,怕是难善了了。” “有将军和黄副将在,末将不怕。”尚可喜讨好地说。 听到这话的黄龙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道:“行了,带上你的人跟本将回去吧,虎贼随时有可能攻上城墙,如今正是需要人的时候。” 说完,他转身往回去走。 至于给尚可喜担事的事情,他连提都没有提。 站在后面的尚可喜看着黄龙的背影,眼睛微微眯起。 他不傻,自然明白黄龙的意思是不想插手他和王家的事情。 尚可喜带着人与黄龙的人汇合到一处,可身上的东西却仍然由尚可喜带来的人拿着。 黄龙只带来了亲兵,自然不可能敢这种苦力。 回到城墙这里的时候,炮声仍然没有停下。 “把东西送上去吧!”黄龙对尚可喜说了一句。 听到这话的尚可喜犹豫着问道:“黄副将您不随末将一起上去?” “你自己去就行。”黄龙摆了摆手。 炮声不断,这会儿到了城墙上也只能找地方猫着身子,运气不好还会被炮子打中,就算不怕死,他也不想白白牺牲。 “那末将先上去了。” 尚可喜知道自己和黄龙不一样,人家是东江镇副总兵,而他只不过是都司。 马道处一直有人守着。 尚可喜带着人一靠近,立刻就被马道上的一人拦住。 “我们是来送防炮的东西。”尚可喜用手指了指手下人带过来的木板和棉被。 拦在马道上的人说道:“将军让我在这里等你们的,不过你们不能就这么上去,棉被需要用水弄湿,盖在木板上,顶着木板上去。” “将军的命令?”尚可喜多问了一句。 对方说道:“将军的命令。” 尚可喜只好带着人又退了回去,去找水弄湿棉被。 不远处就有宅子,不过,他不敢带着手下的人去这些宅子里找水。 因为这些宅子就在城墙后的关系,城外射过来的炮子,其中有不少炮子都落在城墙附近的宅子里。 屋顶上都是大窟窿。 城中并不缺水,城外的虎字旗大军更没有断了城里的水源,所以找水不算什么难事。 尚可喜让人把沾了水的棉被铺盖在一块门板上,然后由几个官兵举起门板挡在前面,尚可喜跟在后面,顺着马道上了城墙。 刚一登上城墙,他便看到城墙上残肢断臂血流成河的惨状,心疼的他脸都变了色。 虽然他被派去找门板棉被一类的东西,从而暂时离开城墙这里,可他手底下有不少兵马都在城墙上负责守城。 城上死去的士卒中,有不少都是他手下的士卒。 卡吧! 一声断裂的声响打断了走神的尚可喜。 被他用来挡在身前的门板遭受了炮击,直接断裂了两断,躲在后面的两个官兵当场被炮子打中。 要不是他刚才走了神,脚步停了下来,没有跟着举门板的官兵一块往前走,他也会被刚刚的炮子打中。 “尚都司,将军命你带着人马上对城外的虎贼还击。”陈继胜的亲兵从一侧走了上来。 对于刚刚被炮子打中惨死的几个官兵,他看都没有看一眼。 从城外炮击开始,城墙上死伤的官兵太多了,多到已经难以令他有情绪上的波动。 第两千二百八十四章 弃城而逃的副将 能被喊做将军的,只有东江镇总兵陈继胜。 “请转告将军,末将这就去。” 尚可喜朝来人说了一句,猫着腰朝城墙上布置炮火的位置跑去。 见他人一走,陈继胜的亲兵急忙找躲藏的地方。 一颗颗炮子不断的落到城头,也有不少炮子飞过城墙落到城内的屋宅里面。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尚可喜顺利的跑到了离他最近的一门大炮跟前。 刚一到,他发现大炮的炮架已经毁去,暂时用不上了,便又朝其它大炮所在的位置跑去。 也不知是他幸运还是因为一直移动,反倒没有受到炮击,最险的一次,是他刚从某一个位置离开,一颗炮子正巧就落在了那个位置。 激起了他一身冷汗。 他可不觉得自己血肉之躯挡得住滚烫的炮子。 城墙上的几门炮,在他一番查看下,发现只剩下两门炮还能够用,其它几门炮多数是炮架被毁,还有的连火药桶都炸了。 炮有了,可炮手全都跑了。 毕竟城外那么多炮子落到城头,操炮的炮手也是血肉之躯,扛不住,该跑也得跑。 好在有几个炮手就躲在了附近,很快被尚可喜找到,并带了回来。 炮手有了,炮也有,药子也不缺。 在尚可喜的催逼下,炮手硬着头皮留在大炮的跟前,开始装填药子,准备朝城外虎字旗的炮阵开炮。 官军的炮手按照记忆,开始给大炮装填药子。 虎字旗一方的炮手使用的药子都是定装,一次开炮使用的火药数量提前就已经分别包装好。 而官军炮手为大炮装填药子完全看手感,有时多,有时少,紧张慌乱的时候还会手抖,装填药子更没有定量。 如此一来,导致了大炮射出去的炮子可能打出去近一些,或者远一些,甚至直接使大炮炸膛都有可能。 不过,旅顺城的这几个炮手以前没少开炮对付奴贼,所以不至于药子装多了使大炮炸膛,每每开炮都会特意少装一点药子,使他们这些炮手更安全一些。 轰!轰! 城墙上的两门大炮在官军炮手的操持下,很快被打响。 炮子从炮口处腾空飞起,落向城外的虎字旗炮阵。 “好,这个尚都司可用,就是炮少了一点。”陈继胜听到自己一方的炮声,脸上露出激动之色。 旁人都无法做到对城外的敌人反击,尚可喜做到了,这让他十分满意。 然而,城墙上的炮声,立刻被虎字旗这边的人注意到。 “把城上的炮给我消灭掉。”炮队队长第一时间发现官军的大炮,立刻让手下的炮兵用炮攻击官军的炮。 旅顺城的一段城墙上,立刻遭受到大量的炮子攻击。 城上的两门大炮很快被攻击来的炮子毁去,就连两门炮周围的官军炮手也被殃及池鱼,一个都没能活下来。 尚可喜的运气不得不说真的好。 他把用炮攻击虎字旗炮阵的差事交给了官军的炮手后,便离开了,去其它的地方找寻自己手下的兵马。 如此一来,虎字旗的还击不仅没有伤到他,反而让他捡回了自己的性命。 尚可喜看着刚被自己找回来的炮手全都死了,就连唯一剩下的两门大炮也被毁去,他第一个反应就是为自己庆幸。 这一辈子的运气恐怕都在今天用光了。 不过,这也让他看明白了,只要城外的炮不停下,城墙上根本呆不住人,更不要说还击了。 想到这里,他准备把手下的兵马聚拢一些,便从城墙上退下去,就算不能离开城墙,也要找个安全点的地方躲避炮子。 虎字旗的炮子如冰雹一样砸落到城墙上,砸的城墙上的守兵不敢抬头。 城墙上能够躲藏的地方不多,每一处都挤满了人,但还有更多的人无处躲藏,只能往城下逃。 “炮呢!怎么不还击!”陈继胜听不到己方的炮声,立时脸色沉了下来。 和他躲在一处的亲兵谁都没有开口。 都怕先开口,会被陈继胜安排去城墙上查看情况。 “将军不好,黄副将从仁和门逃走了。”有一员身穿皮甲的亲兵跑来给陈继胜送来另一侧城门的消息。 陈继胜脸色骤然一变,道:“你是谁家的人?” “小的是王游击的家将。”来人解释了一句自己的出身。 而他口中的王游击正是王廷瑞。 陈继胜想到黄龙和王廷瑞之间有过矛盾,强忍着心头的怒火,道:“你家游击能够肯定黄副将是从仁和门逃走了?” “小的不敢欺瞒,是我家将军亲眼所见,看到黄副将带着人打开了仁和门,从仁和门出了城。”王廷瑞的亲兵言语凿凿的说。 闻言,陈继胜忍不住当即怒骂道:“该死的黄龙!” 怒火中烧的他直呼起黄龙的名字。 “将军,是不是派人去仁和门那边探查一下?”陈继胜身边的一名亲兵提醒道。 陈继胜犹豫了一下,便道:“也好,你亲自去仁和门那边查探一下情况,弄清楚黄龙是否真的逃离了。” “属下遵命。”得了命令的亲兵转身便走。 周围其他的亲兵纷纷露出羡慕的眼神。 仁和门并没有遭受虎字旗的炮击,所以十分安全,不像通津门这里炮子满天飞,稍微躲避不急就会成为炮子下的冤魂。 “小的也先回去了。”王廷瑞的亲兵说道。 城外的炮声不断,炮子更是时不时落下来,他害怕自己在这里停留太久,很可能回不了仁和门了。 陈继胜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王廷瑞的亲兵躬身倒退了几步,转身快步离开。 “你说黄龙真的弃城而逃了吗?”陈继胜面色灰暗的问向自己的一名亲兵。 那亲兵蠕动了几下嘴唇,最后说道:“说不定黄副将有其它打算,却被王游击给误会了。” 注意到陈继胜脸上露出的愁苦之色,到了嘴头的话变成了宽慰的言语。 “不需要你宽慰本将。”陈继胜脸色露出厉色,道,“只要本将确定他不尊号令逃离出城,本将定会向朝廷弹劾他。” 周围的亲兵没人接话。 若非走不了,他们也想弃城逃去北城。 第两千二百八十五章 战事失利 “炮声停了,炮声停了!” 城墙上突然有官兵大声的叫喊着。 闻言的陈继胜眉头一皱,对身边的一名亲兵说道:“你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城墙上确实不再有炮子落下来,可他担心是城外虎贼的圈套,为了把官军骗到城墙上在开炮。 被陈继胜只派的亲兵从藏身的地方走了出来,快步来到了城墙上。 看到城外的情况,他神情顿住,旋即往回跑去。 回到陈继胜的身边,嘴里急切的说道:“将军,是黄副将,黄副将带着人去对付城外的虎贼了。” 听到这话,陈继胜赶忙从藏身处出来,几乎是跑着冲到城头上。 站在垛口之间,他目光看向城外。 原本被他认定是弃城而逃的黄龙,此刻却带着兵马朝虎字旗的炮阵发起冲锋。 也正因为是黄龙,才使得城中不再遭受炮击。 “是本将误会黄将军了。” 看到城外的这一幕,陈继胜哪里还能不明白,黄龙并非是弃城而逃,反而是为了守住城池,去城与虎贼拼命。 站在侧后面的亲兵说道:“并非将军的错,是王将军没有把话说清楚,不然也不会使将军误会了黄副将。” “不管是因为谁才误会,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黄将军能够解决掉虎贼的大炮,不然就算出了城也没有用。”陈继胜说道。 亲兵说道:“要不要派一支兵马出城,配合黄副将一同去对付城外的虎贼?” 听到此言,陈继胜想了想。 最后还是一摇头,他道:“虎贼没有那么容易对付,黄将军若是能解决掉虎贼的大炮还好,要是连黄将军都解决不了,那么其他人再多也没用,反而还会令城中空虚。” 与配合黄龙相比,他更想要守住城池。 黄龙的性命在他心中,没有储备了大量物资的南城重要。 城外! 黄龙随与自己一同从仁和门出城的二百多骑兵,绕了大半圈,从侧翼直袭虎字旗在外的炮阵。 不给虎字旗炮阵转移的机会。 黄龙的这番做法,确实吓了邢朝喜等人一跳。 完全没想到城中的明将居然有人还有胆子出城来偷袭。 虎字旗的炮阵周围也不是一点防备没有,炮阵虽然在前,可后面就是两个战兵营的战兵,而且是随时可以投入战场的战兵。 “命令第二大营,立刻上前,挡住来袭的侧翼官军。”邢朝喜很快下达了命令。 接到命令的第二大营根本不需要太过展开,便横在了炮阵与来犯的明骑中间。 虎字旗的战兵哪怕跑起了也不会使队伍变得散乱无章,何况只有这么短短的一点距离。 当一个营的战兵进入位置后,纷纷举起了手中的火铳。 也就是这个时候,黄龙带着二百多骑兵几乎冲到了眼前。 砰!砰!砰! 一声声铳击声响起,迎面而来的明骑开始有人倒地。 一排火铳打放完第二排顶上来,再次开铳。 除了火铳之外,虎字旗的掷弹筒虎蹲炮也被带到了阵前,炮手开始熟练地装填铁砂和药子。 就在第三排火铳手打完手中的火铳,操持虎蹲炮的炮手立刻朝着面前的明骑开炮。 装满了铁砂的虎蹲炮,炮声一响,无数铁砂飞了出去。 原本扛着三轮冲击快要冲到近前的明骑,瞬间就被这些铁砂收割走了性命,有人的,有马的,尸体散落一地。 同时也使得明骑冲锋的速度慢了下来,并且因为死伤了明骑,中间多出一大片空隙。 这时候,又有一些火铳手上前。 不过,这些火铳手手中的火铳前端都装上了刺刀,一排排的顶在了前面,铳尾部顶在地上,刺刀斜向上朝天。 一个标准的枪阵挡在了前面,为后面的火铳手和虎蹲炮炮手争取装填的时间。 明军的骑兵有人冲到了近前,可胯下的战马自己停了下来。 战马不是死物,面对着挡在前面的刺刀,同样会感受到来自枪阵的危险。 “冲过去!”黄龙嘴里大声喊着。 并不是所有的战马都被面前雪亮的刺刀吓住,也有战马在骑手的催逼下,强行冲向枪阵,想要撞开一条路出来。 还有明骑是因为战马停的太急,因为惯性撞向了前面的枪阵。 噗嗤!噗嗤! 一道道刺刀入肉的声响,与此同时,有手持刺刀的战兵被战马的冲撞直接撞离自己所在的位置,哪怕刺刀扎在了战马的身上,还是被撞的甩飞出去。 然而刚露出来的缺口,马上有其他的火铳手顶了上来,重新封堵住缺口,不给明骑冲过去的机会。 砰!砰!砰! 枪阵后面的火铳手趁着明骑速度慢下来,不断的用手里的火铳攻击被枪阵挡在外面的明骑。 距离进了,火铳的准头也高了,威力自然就大了。 不断有明骑被铳子击中,落到马下。 同时,还有明骑害怕眼前的枪阵,不敢强行冲过去,只围在枪阵外面打转,从而使得后面跟上来的明骑也不得不慢下来,甚至停下来。 没有了速度的加持,骑兵想要冲破虎字旗战兵的枪阵变得更困难,反而还要不断的遭受躲在枪阵里面的火铳手的铳击。 越来越多的明骑被铳子击中,坠落马下。 而明骑一时间又无法冲破枪阵,就算想要绕过去直接袭击虎字旗的炮阵都不行。 除了有虎字旗的战兵挡住了明骑的路外,炮阵的一门门大炮已经有部分炮调转了炮口。 “将军,撤吧!” 黄龙作为副总兵,身边自然有亲兵护卫在身旁。 有亲兵见局面已经僵持起来,而且己方已经落入下风,立刻劝说黄龙退走。 “撤!” 黄龙也是果断的性子,眼见不可为,带上亲兵调转马头直接直接往北城赶过去。 至于南城他也不打算回去了。 解决不了虎字旗的大炮,南城迟早会落入虎字旗手中。 这个时候他就算回了南城也起不到太大作用,不如先回北城提前布置。 黄龙一走,剩下的明骑自然也都不再留下。 随黄龙出城的骑兵,都是他麾下的兵马,这会儿跟着他朝北城退去。 第两千二百八十六章 城头上厮杀 “留下一队人守在炮阵侧翼,其余人配合炮兵拿下旅顺城。”邢朝喜下令发动总攻。 炮声再次覆盖旅顺城的南城。 第三战兵营作为主攻,开始靠近旅顺城的城墙。 此时旅顺城的城墙上,陈继胜看到黄龙袭扰失利而逃,失望的同时,心里面对于自己能否守住南城也产生了动摇。 旅顺城并非什么大城,因为靠近口岸的关系才建成了城,占地并不大,在近百门大炮不断轰击下,已经摇摇欲坠。 “将军,城墙上呆不住了,还请将军回城中避一避。”尚可喜来到了陈继胜的身边,劝说陈继胜从城墙上撤离。 他深知陈继胜这位东江镇总兵要是在城上出了事,南城就真的一点守住的希望都没有了。 见到黄龙已经逃去旅顺北城,陈继胜没有拒绝尚可喜的提议,并且对尚可喜郑重交代道:“尚都司,这里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守住。” “将军尽管放心,末将与通津门共存亡。”尚可喜听着胸膛大声保证道。 陈继胜对他的表态满意的点点头,亲昵的尚可喜肩头上拍了拍,嘴里说道:“只要你能不使虎贼越过通津门进城,本将定会向朝廷为你叙功,绝不会亏待了功臣。” “末将先行谢过将军。”尚可喜弯腰行了一礼。 陈继胜道:“这里就交给你了。” 说完,他带着自己的亲兵护卫急匆匆的下了城墙。 城外的炮火越发勐烈,城墙上的守兵只能再次找地方躲避,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人因为躲避不及成了炮子下的冤魂。 尚可喜躲进先前陈继胜藏身的地方。 炮声持续了一段时间后,慢慢声音变得稀少。 “将军,虎贼攻城了!”有守兵找到了尚可喜。 闻言,尚可喜拿起自己的刀,急忙带着人回到城墙上。 刚一上来,立刻发现垛口处有云梯搭在上面。 “随本将杀虎贼!”尚可喜嘴里大喊一声,举着刀朝云梯所在的垛口处杀了过去。 城头被城外的大炮来回炮击了好多遍,提前准备的一些守城器具毁的毁,坏的坏,基本上没有能用的,守城只能靠拼命。 尚可喜不怕拼命。 不拼命又哪里能够立功,他还想借着这次虎贼来犯,积功升为游击将军,这样以后再也没有人认为他是趴在自己父亲的功劳簿上。 “把云梯推开!” 来到云梯处的垛口前面,城外还没有人顺着云梯爬上城墙,尚可喜立刻让人去推云梯。 云梯上有虎字旗的战兵顺着往上爬,一个人自然无法把云梯挪动,又没有叉子这类东西,想要挪开云梯就只能把身子探出去用手推动云梯。 有官兵刚一探出身子,就听到了几声铳声,随后人一头栽下了城墙。 吓得一名本来想去帮忙的官兵急忙退了回来。 这么一耽误,有虎字旗战兵顺着垛口爬上了城墙。 见到虎字旗的人上来,尚可喜举刀冲过去抬手就是往下一噼。 刚刚跨过垛口一条腿的虎字旗战兵立足还未稳,便被一到噼在了肩头上,身子一斜,滚落下城墙。 不等尚可喜收回自己的刀,下面立刻又有战兵爬了上来。 刚从垛口处露出头的战兵不像前一个人那样急着登上城墙,而是距离手中火铳,对准最近的一人就是一铳。 尚可喜看到从云梯上来的人举起火铳的时候,就急忙往一侧躲去。 火铳声响起。 已经极力闪避的尚可喜还是未完全多过去,左臂被铳子打中,疼得他忍不住惨叫一声,跌坐在了地上,冷汗顺着额头流下来。 被铳子打中的地方,连骨头茬都露了出来,周围的血肉更是一股焦湖味传出。 “将军!” 周围的官兵急忙把尚可喜围住,想要知道尚可喜的死活。 云梯上的虎字旗战兵跨过垛口登上了城墙,举起手中的刺刀朝最近的官兵刺了过去。 搭在城墙上的云梯不止一个。 越来越多的虎字旗战兵通过云梯爬上了城墙。 爬上云梯的战兵除了火铳手外,还有刀盾兵。 刀盾兵一手持刀,另一只手举着一个圆盾,可以很好的保护自身,并且随着几名刀盾手上城墙,马上结成一个圆阵,为后面的战兵争取更多时间。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登上城墙的战兵没有了火铳远程打击的优势,只能和城上守城的官兵近身厮杀。 双方不断的有人倒下,可城墙上的战兵守住了最后一点立锥之地。 随着不断有战兵通过云梯登上城墙,加入厮杀中的战兵越来越多,虎字旗战兵在城墙上的劣势越来越少。 尤其是当许多手持火铳的战兵上来,开始依靠垛口组成了一个简易的枪阵,使得城墙上战兵的压力一下子小了许多。 在枪阵和刀盾手的配合下,慢慢开始对城墙上的官军进行反击。 从一开始只占据几步大小的区域,渐渐地扩大到七八步,十几步,给了更多的战兵登上城墙,也让枪阵更厚实。 局势逆转,登上城墙的虎字旗战兵在城上站稳了脚跟。 而官军一方,为首的尚可喜因为受伤被亲兵带下了城墙,剩下的官兵在反复炮击下,也没剩下多少士气, 虎字旗的战兵在城墙上一站稳脚跟,官兵开始了节节败退。 随着登上城墙的虎字旗战兵越来越多,从劣势到占据优势的战兵,不断地压迫城墙上的官兵后退。 厮杀开始形成一面倒的局面。 虎字旗战兵很快拿下了城墙,而官兵要么选择投降,要么跟着尚可喜往城内的方向逃去。 夺下城墙的虎字旗战兵打开了通津门,把城外的战兵放进了城。 “放我下来!” 尚可喜用手拉了一下正背着自己逃命的亲兵后衣襟。 “将军,您醒了!”一旁的亲兵面露喜色。 被铳子打中的尚可喜在城墙上的时候疼晕了过去,因为城墙上两边兵马的厮杀,他手下的亲兵便把人带下了城墙。 尚可喜忍着疼痛从背负自己的亲兵背后下来,站在地上,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在地上。 旁边的亲兵急忙上手把人扶住。 第两千二百八十七章 尚可喜之死 “带我回去,本将绝不能若能让通津门出事。”尚可喜看到自己已经从城墙上被带下来,便让手下的亲兵带他回去。 守住了通津门,他自然有机会升官,可要是守不住,他知道自己会第一时间被东江镇送给朝廷治罪,除非是他战死在城头上。 为了那些生活在旅顺北城的尚氏族人们,他也要回去。 一旁的亲兵闻言,急忙说道:“将军不能回去,通津门已经失守了,虎贼的人正从通津门杀进城中。” “虎贼的人已经进城了?”尚可喜被自己亲兵的话惊道。 旁边的亲兵说道:“将军,南城守不住了,虎贼的兵马很快会被追上来,还是让属下们护送您回北城吧!” 尚氏族人都在旅顺北城,回北城等于回家。 “不,不能回去。”尚可喜拒绝了亲兵的提议,旋即说道,“本将要是回北城才是真的害了我尚氏,随我杀回去,把虎贼的兵马赶出城去。” 他拿回自己的刀,踉跄着身子往通津门走去。 手下的那些亲兵无奈的跟着他返回。 返回通津门的路上,沿路拦下那些从通津门方向逃回来的官兵,强行带上这些想要逃走的官兵再次赶往通津门。 一边往回赶路,一边收拢残军,人还没到通津门,已经收拢了一百多残军。 砰!砰! 零星的铳声从前面传来。 尚可喜看了一眼左臂上被铳子打中的伤口,鲜血早已不在往外流,甚至都不怎么感到疼痛,甚至左臂已经快要感觉不到知觉。 他抬头见到前面的路上正有几名跌跌撞撞朝自己这里逃来,而就在这几名官兵的后面有虎贼的兵马在追赶。 “随本将杀贼!”尚可喜用右手举起刀,抬腿冲了出去。 几名亲兵紧紧跟随在他身边。 至于那一百多官兵,除了几十人跟在后面,剩下的人居然一哄而散的逃了。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身后的情形尚可喜后脑勺没长眼睛自然看不到。 何况,就算看到了他也已经顾不上了。 此时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杀回去,把虎贼的兵马赶出城去,重新夺回通津门。 而那几个正逃命的官兵见到前面有这么多官兵,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脚下越发快了几分,想要和其他官兵汇合到一处。 冲在最前面的尚可喜碰上正被虎字旗战兵追的几个官兵,抬手一刀朝其中一个官兵砍了过去。 一刀砍杀了其中的一个官兵。 而那官兵临死时,都不明白对方为何要杀他。 和这名官兵一块逃回来的几个同伴,没等反应过来,就被尚可喜身边的几个亲兵一人一刀夺走了性命。 尚可喜顾不上向其他人解释这就是逃兵的下场,因为这几个被砍死的官兵后面不远处就是追来的虎字旗战兵。 “杀!” 嘴里再次喊了一声,尚可喜大步冲上前去。 十几名虎字旗的火铳手见到尚可喜,从身上的甲胃上立刻认出是一员大官,当即端起手中的火铳开始瞄准。 不过,火铳手们并没有急着开铳。 只有双方距离更近一些才能保证火铳的命中。 在火铳手的故意放水下,尚可喜带着自己的亲兵冲到距离这些火铳手十步内。 一般的弓箭手,二十步内基本上可以做到百发百中。 火铳准头虽然差一点,但距离近了,同样可以做到百发百中。 砰!砰!砰! 十几支火铳几乎同一时间被打响,铳子从铳口飞射出去。 这近的距离除非是故意朝天上开铳,不然想要打不准都难。 铳子轻松的撕开了尚可喜身上的甲胃,狠狠地钻进体内,搅碎里面的血肉。 而尚可喜仿佛胸前遭受了重击,后背躬了起来,一口鲜血从嘴里喷洒出来,整个人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未来的智顺王就这么死在了旅顺城中。 他的几名亲兵也都被铳子打中,铳子撕碎了命中处周围的甲衣,撕裂了甲衣后面的身体,带走了这些人的性命。 原本还有几十个跟在后面的官兵,见到尚可喜和他手下的清兵一死,立刻一哄而散各自逃命去了。 本来他们这些人就是被尚可喜的亲兵强行押着返回通津门,早就被打怕了,没有了和虎字旗战兵拼命的勇气。 很快上演了一出十几个战兵追着上百官兵跑。 旅顺南城两个城门,分别是南面通津门,北面仁和门。 陈继胜从通津门回来,便直接来到了北面的仁和门。 此时的仁和门有游击王廷瑞把守。 来到仁和门的陈继胜没有怪罪王廷瑞说谎的事情。 虽然黄龙出城是要袭击虎字旗在城外的炮兵阵地,可最终失败了,而且还是不尊号令私自出城。 是把黄龙揉圆还是捏扁完全在陈继胜一念之间。 “将军。”王廷瑞亲自迎了上来。 陈继胜看着王廷瑞问道:“你这边情况如何?虎贼有没有来攻打你守的仁和门?” “回将军话,并无虎贼的人来,反倒是黄副将带着城内的骑兵,强行从末将把守的仁和门出了城。”王廷瑞说道。 陈继胜一摆手,说道:“黄龙的事情我知道了,不说他了。” “是。”王廷瑞躬身应了一声,然后人往一侧退让了一步,留待位置由陈继胜过去。 陈继胜带着人走到仁和门前停了下来,回首对王廷瑞说道:“通津门那边本将已经交给了尚都司,仁和门就由王游击你来坐镇。” “有尚都司在,通津门那边肯定会确保无恙。”王廷瑞说了句吉祥话。 陈继胜认同的点了点头,道:“本将也是这么认为。” 说着,他抬起头看着紧闭的仁和门,又道:“本将担心虎贼见拿不下南城,会打北城的主意,本将需要亲自去北城坐镇,一会儿本将离开后,一定要记得看紧仁和门。” “将军您要离开南城?”王廷瑞惊诧的望着陈继胜。 旅顺北城作为旅顺重要衙门的所在,城中守军虽然比南城多一些,但为了方便把物资送往各处,登州运来的物资几乎大部分都在南城。 这个时候离开南城,等于放弃了城中储备的物资。 第两千二爱八十八章 活命最大 “将军,马牵来了。” 陈继胜的亲兵把马都牵了过来。 “开城门,本将需要回北城坐镇。”陈继胜对面前的王延瑞说道。 闻言的王延瑞眉头轻轻蹙起,嘴里说道:“黄副将已经回了北城,将军您看要不然暂且留在南城,万一虎贼在南城与北城之间设了伏,将军若是出点什么事,末将人微言轻担待不起。” 他不愿意陈继胜这个时候离开。 或者说,陈继胜这么着急离开南城,恐怕不像嘴上说的那么好,通津门很可能及及可危了。 “就是因为黄龙回了北城,本将才更要回去,开城门!”陈继胜语气中有了怒意。 作为总兵,手下的将领几次三番推脱他的命令,令他心中恼怒。 在他面前的王延瑞,见他铁了心要离开南城,只好朝守城门的官兵挥了挥手,说道:“开城门。” 仁和门的守兵听到后,急忙忙把城门打开。 “南城就交给王将军你了,务必不能使南城出事。”上了马的陈继胜对王延瑞交代了一声,随即带着手下的亲兵催马从仁和门出了城。 站在仁和门门前的王延瑞看着陈继胜走远的背影,心中除了不爽就剩下恼火了。 恼火陈继胜自己逃了,却把他留在南城送死。 他又不傻,这个时候如何还看不出局势,如果真能守住南城,陈继胜这个总兵怎么可能丢下南城的物资逃回北城。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将军,城门要不要现在关上?”守城的一名把总来到王延瑞跟前询问道。 王延瑞犹豫了一下。 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趁势回北城。 不过转念又想到陈继胜临走时交代的话语,真要是回了北城,要是南城没事还好,一旦南城陷落,他这个游击将军就是最好的替罪羊。 “关,关,关。”王延瑞一脸不爽挥手示意对方去关上城门。 他想得很明白,只要南城还有一丝守住的希望,他就要留在南城,除非局面已经无法挽回,才会考虑逃离南城的事情。 把总得到关城门的命令,转身跑回去让城门前的守兵去关城门。 仁和门慢慢被关合。 王廷瑞轻喘一口气,转身准备回城头上。 而就在他准备回去的时候,不远处有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 “将军,有人过来了,是城中的官兵。”跟在王廷瑞身旁的亲兵,注意到跑过来的人身上穿着官兵才有的衣甲。 正准备走上马道的王廷瑞听到这话停了下来。 从城内跑过来的官兵没等跑到近前,嘴里便大声喊道:“通,通津门失守了,虎贼进城了。” 一连喊了好几遍。 仁和门这里的守兵不少人都听到了,顿时引起了一片慌乱。 “过去把人带过来。”王廷瑞神情严肃起来。 让手下的人过去把跑来仁和门的官兵给带了回来。 “将,将军,通津门失陷了。”被带到王廷瑞近前的官兵气喘吁吁的说。 王廷瑞眉头紧锁的问道:“通津门不是有尚都司镇守,他人呢?” “死了,都司被虎贼打死了。”那官兵说道。 不过,这名官兵以为尚可喜是在城墙上被打死,当时挨了一铳的尚可喜晕了过去,不少人都以为他死了。 来到仁和门这边的官兵就是其中一个。 “死了!”王廷瑞脸色骤然一变。 通津门一旦失守,敌人可以通过通津门进入城中,而他所坐镇的仁和门再死守下去已经没有意义。 因为敌人进了城,完全可以绕到仁和门后面来。 逃回来的官兵继续说道:“将军快逃吧,虎贼的人很快就会杀到仁和门这里。” 听到这话,王廷瑞面露迟疑。 他到不相信眼前这个从通津门逃回来的官兵骗自己,因为城中已经能够听到零零散散的铳声。 “将军,别犹豫了,等虎贼的人来了,在想走就来不及了。”王廷瑞身边的一名亲兵劝说道。 通津门失守,敌人来到仁和门只是早晚的事情。 王廷瑞心中挣扎了片刻,才道:“开城门,去北城。” 至于陈继胜走之前交代他守住旅顺南城的事情,他决定当做没听到过。 总兵和副总兵都都逃去了旅顺北城,凭什么他一个游击要留下来死守旅顺南城。 把守在仁和门这里的把总听到又要打开城门,多嘴问了一句。 当他听到城外的贼兵已经杀进城中,吓得他立刻又打开了刚刚关好的城门。 城门一开,王廷瑞骑上自家亲兵牵来的马,带上自己的亲兵,一句话也没有对仁和门这里的守兵交代,便从仁和门骑马离去。 仁和门这里的守兵虽说未必有什么大智慧,但小聪明还是有的。 王廷瑞一走,加上通津门失守的传言,立刻让这些守兵意识到了一些什么,很快整个仁和门空无一人,只留下内外大开的城门。 旅顺南城很快被虎字旗占领。 城中的官兵死的死逃的逃,留下来的全都选择了投降。 从关内来到这里的明国商人彻底被抛弃,有商人被溃败的官兵盯上,不过敢来旅顺做买卖的商人都不是普通人。 家里养着见过血的打手,甚至有打手就是辽东出身的士卒。 杀了几个想要趁乱进宅的乱兵,勉强保住了宅子和里面的人安全。 商人的宅子紧紧关闭着大门,院墙后面也布置了打手和下人,专门对付那些想要翻墙进来的乱兵。 随着虎字旗战兵在城中的一条条胡同和大街上清理溃兵,城中的乱兵越来越少,要么自己找地方藏起来,要么趁乱从仁和门逃离了南城。 没有人走通津门,城中的乱兵都清楚虎字旗的兵马就是从通津门进的城。 很快,仁和门也被虎字旗的兵马接手。 城门再次被关闭,只留下通津门可以进出。 “开门,开门!” 一户王姓商人的宅院大门外,虎字旗的一名战兵抬手用力敲打着大门。 大门被拍打的砰砰作响,里面却无人应答。 “快点开门,要是在不开门,我们可就用炮轰了。”门外的虎字旗战兵朝着院子里喊道。 第两千二百八十九章 找上门 旅顺南城本就不是什么大城,城内更不可能有多进的大宅子,顶多是个两进院子。 “老爷,要不要开门?”有下人侧头问向一旁主家。 王老爷面色变了几变,喊来家中的一名打手,询问道:“若是你们,能否守住宅院,不使外面的贼兵闯进来?” 很明显,他把希望寄托在养在家中的这些打手们身上。 “王老爷,您还是把门打开,让外面的人进来吧!”打手对面前的主家老爷说道。 闻言,王老爷眉头拧在了一起,脸上呈苦瓜色。 哪里会不明白对方的意思,无外乎是在告诉他,这些打手保护不了王家,趁早向门外的人服软。 打手继续说道:“贼兵真的有炮,若他们把炮推过来,就咱们院子的这扇木门,一炮就能轰碎,挡不住的。” “我每年话这么多银子养着你们,就没有别的办法吗?”王老爷不甘心的看着家中的打手。 要是官兵他并不害怕,因为他和东江镇大部分将领都交好,倒是外来的贼兵,他真不敢放进来,害怕贼兵不仅会抢东西还要杀人。 打手道:“连城墙都挡不住这些人,王老爷您真觉得就靠我们这几个人,加上一堵院墙就能拦住人家了?” “你们倒是为老爷我想想办法,总不能真把贼兵放进来!”王老爷急赤白脸的说。 他真不敢放门外的贼兵进自家宅院。 打手劝说道:“王老爷,兄弟们给您撂句实话,最好按人家说的那样,开门放人进来,不然咱们这一院子人都不够人家杀的。” 一旁的下人这时候也说到:“老爷,咱们还是把门打开吧。” 下人也怕死。 “罢了!”王老爷长叹一声,旋即说道,“按你们说的,开门吧!” 连家里的下人都要开院门放贼兵进来,哪怕他作为老爷,也知道继续阻拦下去或许不等贼兵动手,家中其他人就会对他动手了。 下人没有动地方,而是看向眼前的王家打手。 见状,打手知道这些人什么意思,便道:“我去开门。” 说罢,他转身走向院门。 王老爷看着往院门走去的家中打手,嘴唇蠕动了几下,最后还是放弃了出言阻拦。 院门被打开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当门一被打开,露出了门外的一队虎字旗战兵。 而王老爷见到门外的人,连连后退好几步,躲到了下人的身后。 “怎么这么久才开门!”门外的虎字旗战兵皱着眉头,语带埋怨的说。 开门的打手,躬身赔笑着说道:“今天城里实在太乱,还以为是街上的喇虎趁乱要捞好处,这才没敢开门。” “不用跟我解释这些,我也懒得听,去把你们家主事的人叫来,有事找他。”门外的虎字旗战兵说道。 听到这话,打手回头看向身后的王老爷。 王老爷却没有应声,而是把身子努力的缩在下人的后面。 “王老爷,人家是来找您的!您就别躲了。”打手见王老爷不出面,只好出言喊他。 院门外的虎字旗战兵探头看了过去,见到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人正努力把身子藏在一个仆役打扮的下人身后,当即说道:“行了,别躲着了,他那么瘦能挡得住你吗?” 听到这话的王老爷多希望说的不是自己。 但整个院子里只有他一个人缩在下人的后面,他知道对方说的人就是自己。 既然躲不了,他只好硬着头皮从下人身后走了出来,脸色慌张的说道:“我,我告诉你,你们可别乱来,我背后可是武成伯,你们要是敢碰我一下,武成伯不会放过你们的。” “爱什么伯什么伯,就算你们那位皇帝在我面前也屁都不是。”院门外的虎字旗战兵一脸不屑的说道,“我们虎字旗可是你们那位小皇帝眼中的反贼,居然还用一个狗屁伯爷压老子。” 王老爷被这番话下的一颤。 武成伯是他最后的底牌,要是连武成伯都吓不住对方,他也拿不出还能威胁到对方的人和物了。 “军爷您别生气,王老爷这是被吓到了,说了湖涂话,您看有什么想拿的,想要的,尽管进去拿,小的们绝不会阻拦。”开门的那名打手一脸讨好的说。 王老爷死不死的他已经不在乎了,但他在乎自己的小命。 院门外的虎字旗战兵看了他一眼,道:“我过来就是告诉你们那位老爷,我们副师正在衙门摆了一桌酒席,请他过去。” 说着,他又看了一眼院子里的那位王老爷。 “我,我不去。”王老爷结巴着回道。 然而,听到这话的虎字旗战兵轻哼一声,道:“去不去在你,话我传到了,但你也别想着能逃走,南北两道城门都被我们的人把守,而且就算你出了城,没有船你能去哪?难不成去金州卫投奔奴贼去!”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闻言,王老爷没有言语。 “话我带到了,但我走之前提醒这位王老爷一句,不要以为只有奴贼的刀子才会杀人。”说完,虎字旗战兵带着门外的一队人马离开了王家的宅院。 等这队战兵一走,院子里的王老爷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一旁的下人急忙去搀扶。 “完了,完了,老爷我的命休矣。”王老爷哭丧着一张脸。 几名下人费力的把王老爷从地上搀扶起来。 其中一名下人说道:“老爷,要不然您还是去吧,小的觉得人家未必要是杀老爷您。” “你懂什么!这叫鸿门宴,你当谁都有刘季那么好的运气。”王老爷一脸忧愁的说。 听到这话的下人说道:“可老爷您不去,您也跑不了呀!刚才那些贼兵离开时都说了,南北城门都是人家的人把守,咱们出不了城。” “这才是老爷我最苦恼的,逃又逃不了,这可怎么办呀!”王老爷用手拍打着自己的大腿,嘴里干嚎着。 让他去衙门见贼兵的头子,他一点也不想去见,也害怕去见。 在他心中,贼兵头子都是那种杀人如麻的人,杀人从来不讲道理,看谁不顺眼想杀就杀,所以他不敢去见,怕自己去了就回不来了。 “其实小的倒是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试试!”一旁有下人突然说道。 第两千二百九十章 害怕的王老爷 “你的这个办法行吗?”王老爷不放心的问为他出主意的下人。 身上已经换上了一身仆役穿的衣服。 下人说道:“老爷穿着这身衣服藏起来,由小的去见虎贼的人,要是小的能够活着回来,再和您换回身份,要是小的回不来了,你也能穿着小的这身衣服想办法逃出去。” “唉,委屈你了。”王老爷说道,“要是你真出了什么事,老爷我逃出去后一定会善待你的家人。” 下人双底跪地,一头磕在地上,抬起头后道:“老爷,小的去了。” 说罢,他站起身头也不回的院门外走去。 站在院子里的王老爷目光一直看着人从门外消失,才收回了目光。 “你们两个,分别到南北城门那里盯着,一旦城门打开,立刻回来送信。”王老爷用手点出两个家中的下人。 给下人交代了任务。 他不准备继续留在南城,甚至都不打算留在旅顺。 得到指派的下人结伴离开了院子。 “陈武师!”王老爷目光落在了院子里的一名打手的身上。 被喊做陈武师的人正是给虎字旗战兵开院门的那位打手。 “王老爷,您喊小的有事?”陈武师问向王老爷。 王老爷看着他,脸色不好看的说道:“我花银子养着你们,可你却在虎贼面前出卖老爷我,老爷我不解的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可你为何要做对不起老爷我的事情?” 听到这话的陈武师面露尴尬。 见到虎字旗的人时,他确实为了自保出卖了这位王老爷,可也没想到虎字旗的人没有动手,只是来传话的,这令他十分的尴尬。 这两年在王家,对方从没短过他的吃喝,到日子按时关饷,今天的事情,他也知道自己做的有些不地道了。 “怎么?没话可说了?”王老爷语带讥讽道。 陈武师因为羞愧而面色胀红,嘴里说道:“今天的事情是小的做的不对,王老爷您想怎么拿小的作伐出气,今儿小的全都接下了,就是小的这条命,王老爷您要是想拿走,小的嘴里绝不往外蹦出一个不字。” 嘴里说的大义凛然。 因为他知道,王家的打手养了不止他一个,王老爷要是被虎字旗人杀了或者带走还好,现在人没事,王老爷真要对他做什么,他未必反抗得了,不如光棍一些,赚取一些好感,说不定能保住一条命。 “你倒是光棍。”王老爷冷哼一声,旋即又道,“你的这条命暂且记在老爷我这里,如若再犯,老爷我定然不饶你。” 闻言,陈武师心中一喜,急忙单膝跪向王老爷,道:“王老爷放心,要是虎贼的人再来,小的就算豁出去这条命,也要保王老爷您的周全。” “行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王老爷开始哄人。 心中明镜一样,陈武师的保证就跟放屁一样,他一个字也不信。 只不过眼下正是用人的时候,他也不想闹得太僵,毕竟这个陈武师在家中的这些打手中也算有些威望,又都在明军中呆过,所以他没必要因为一个陈武师,弄得和家中的其他武事心生芥蒂。 但这件事他并没打算放过。 等离开了旅顺,想要泡制一个养在家中的打手,他有的是办法。 王老爷回到了房里。 一个人坐在太师椅上,手边放着一盏热茶。 然而,连一杯茶的工夫都没有,下人慌慌张张的从院子外面跑了进来。 “老爷,老爷不好了,陈武师他们投贼去了!” 啪! 闻言的王老爷手一抖,手里的盖碗摔落在了地上。 只见他脸色煞白的看着来人,嘴里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再说一遍?” “老爷您刚回屋,陈武师就找到咱们家的其他武师,也不知道他在暗地里说了什么,其他武师跟着他一块走了,说是去投奔虎贼去。”下人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一遍。 王老爷不知是被气的还是急的,手一直哆嗦个不停。 他这边还没有动手报复,对方人却先逃走了。 “老爷,老爷您没事吧!”下人见王老爷惨白着一张脸,手不断的来回弹动,吓得急忙连胜呼唤王老爷。 回过神来的王老爷急忙喊道:“快,快把人追回来,不能让他们走了。” 说着,他从座位上站起身,快步走向屋外。 当他来到屋外,发现几个下人还在院子当中站着,当即说道:“你们几个,快去追,把陈武师他们全都追回来。” 下人们急忙去追人。 王老爷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敢出院子。 他穿着下人的衣服,一旦被人发现他才是王老爷,害怕虎字旗的人以他不去衙门,对他做什么。 虽然人没有出院子,可人在院子里来回走动个不停。 随着虎字旗进入旅顺,旅顺地面已经不太平了,没有了家中的打手,安全上自然少了一层。 最让他担心的是,陈武师会把他和下人换身份的事情泄露给虎字旗的人。 过了没多大一会儿,派出去追陈武师等人的王家下人们,返回家中。 “如何了?有没有把人追回来?”王老爷见到下人回来,急忙上前抓住下人的双臂出言询问。 被抓住小臂的下人摇了摇头。 “废物,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王老爷把下人手臂用力甩开,脸上慌乱之色怎么也掩盖不住。 随着下人们一个又一个回来。 没有得到想要结果的王老爷,整个人失去了精气神,心中害怕陈武师投靠虎字旗之后,卖了他向虎字旗示好。 “老爷,小的搀您回屋休息。”有下人见王老爷脸色难看,劝说王老爷回屋。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王老爷有气无力的摆摆手。 下人见王老爷不愿意回屋,只好把屋中的椅子搬了出来,让王老爷坐。 这些下人们都指着王老爷吃饭,自然是忠心不二。 不像陈武师他们这些王家养在宅子里的打手,就算没有王家这口饭吃,去当兵也少不了他们一口吃食。 王老爷被搀扶着坐在了座椅上。 见他双目无神的看着院门方向。 第两千二百九十一章 最后的防线 有心想逃,可整个旅顺南城就是个不大点的地方,南北城门一关,城里的人根本没地方藏没地方躲。 知道自己已经成了桉板上鱼肉,王老爷知道自己只能等。 莫约过了一顿饭的工夫,主动替换王老爷去衙门的下人一脸喜色的从院门外走了进来。 “老爷,喜事,大喜事。”当他看到坐在院子里的王老爷,嘴里一边喊着喜事,一边大步朝王老爷走去。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闻言的王老爷急忙从座椅上站起身,嘴里激动地说道:“什么喜事,快说与我听。” 一天没一个好消息,终于听到有好消息,他惨白的脸上多了几分血色。 下人来到王老爷近前。 “小的在衙门见了虎贼的那位大官,人家说了,不会动像咱们家这样的商人,而且支持像老爷您这样的商人来旅顺做买卖。”他把自己从衙门得到的消息一股脑的说给了王老爷听。 听完这些话的王老爷终于如释重负,整个人轻松了下来。 面前的下人说道:“老爷,这会儿您再也不用担心了,虎贼的人根本没打算把咱们怎么样。” “不能放松警惕。”王老爷嘴里说道,“虎贼终归是贼寇,贼寇的话不能全信,该有的防备还是要有的,对了,虎贼说过什么时候放咱们离开吗?” 自家的背景是勋贵,对反叛大明的贼寇在心理上天然隔着一层。 而他也不是普通的商人,有些生意不是他一个人能够决定下来,真要与虎贼合作,还需要背后的大人物点头才行。 下人说道:“虎贼的人说暂时咱们还不能走,要等他们拿下了旅顺之后,才会放咱们乘船离开。” “看看,被老爷我说中了吧!”王老爷说道,“这会儿他嘴里说的好听,可要是拿不下旅顺,怕是就该对咱们这样的人家露出獠牙了。” 下人惶恐起来,道:“老爷,虎贼真的会对咱们家动手?小的在衙门见到虎贼的那个大官,对方说话什么的都十分客气。” “越是这样才越可怕。”王老爷说道,“行了,不说这些了,你去把衣服换了,好好收起来,要是虎贼再派人来找老爷我,还是由你去。” 不管虎字旗的人会不会真放了他们,他觉得留一手总是没错的。 旅顺南城主要用来储备从海上运来的东西,城并不大,旅顺北城也不大,和南城规模差不多,只不过北城用来屯兵,城内的官兵较多。 随着黄龙陈继胜等人逃回旅顺北城,北城的两道城门全部被紧紧关闭,城门后面更是用滚木一类东西堵死,不犯南城时候的错误。 “将军,王游击来了!”令牌官来到陈继胜面前通禀道。 闻言,陈继胜愣了一下,问道:“王游击?哪个王游击?” 对方口中的王游击令他没有反应过来,一时没有想到被他留在旅顺南城的王延瑞。 “是王廷瑞王游击。”令牌官解释道。 听到这个名字,陈继胜眉头皱了起来,道:“他不好好待在南城守卫仁和门,怎么到北城来了。” 王廷瑞被他留在南城镇守仁和门,现在人跑回了北城,令他十分不满。 令牌官注意到陈继胜脸色不好看,小声询问道:“将军您看要不要带他进来?” “既然回来,就带过来吧!”陈继胜不满王廷瑞无视他命令的行为,但又不好不见,只得让令牌官把人带进来。 令牌官躬身退下。 时间不长,王廷瑞被带了进来。 “罪将王廷瑞,参见将军。”王廷瑞单膝跪地自称罪将。 哼! 陈继胜嘴里哼了一声,黑着脸说道:“本将不是命你留在南城,为何丢下南城逃了回来,你可知就是因为你的逃离,致使南城落入虎贼手中,本将把你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王延瑞低着头。 “起来吧!”陈继胜责骂了一通后,令他起身,“你在南城的过失本将先给你记上,望你能戴罪立功,洗刷前罪。” 刚刚站起身的王延瑞急忙说道:“请将军放心,末将誓死保卫北城,愿与北城共存亡。” 听到这话的陈继胜翻了个白眼。 他们已经退无可退,旅顺北城要是丢了,要么去金州投靠奴贼,要么就只能跳海游到登州去了。 “听说王将军到了,本将没来迟吧!”随着话音落下,黄龙从屋外走了进来。 王延瑞转过身,躬身施礼道:“见过黄副将。” “行了,都是自己人,不必多礼。”黄龙一摆手,旋即说道,“北城缺兵少将,王游击来的正是时候。” 王延瑞陪笑了一声,却没有接话茬。 坐在主位上的陈继胜这时说道:“黄副将,城中都安排好了吗?” “能用来防炮的东西,都已经送上了城头上,只可惜咱们的炮太少,完全无法和虎贼相比。”黄龙感慨了一声。 明明他们才是官军,却没有一个反贼拥有的炮多。 听到这话的陈继胜说道:“拿了大明的俸禄,就要守好大明的国土,接下来这一战靖海门很可能会成为虎贼主攻的目标,为了支持黄副将你能守好此门,王将军就交给你了,由他配合你守好靖海门。” “末将先谢过将军了。”黄龙抱了抱拳。 陈继胜又看向王廷瑞说道:“王将军,接下来你与黄副将一起守卫靖海门,南城的事情本将不希望再次发生。” 一旁的王廷瑞躬身道:“末将领命。” “行了,都回靖海门吧!虎贼随时回来攻城。”陈继胜示意两个人可以走了。 “末将告退。” 黄龙和王延瑞躬身施了一礼,退了出去。 来到了外面,黄龙看着身边的王延瑞说道:“王游击是现在随本将去靖海门,还是等安顿好了再去?” “在南城把守通津门的尚都司死了,被虎贼用火铳打死的。”王延瑞说道。 闻言的黄龙道:“尚可喜的家人都在城内,就由王游击辛苦一趟,把他战死的消息告诉给尚家其他人吧!” 战死在旅顺南城的尚可喜,令他心有戚戚。 马革裹尸,他不知道接下来自己会不会落得和尚可喜一样的结果。 第两千二百九十二章 目光落向草原 战争的阴云弥漫在旅顺北城的上空。 陈继胜作为总兵,城中职务最高的将领,除了坐镇在衙门的时间外,剩下的时间不是去南边的靖海门巡查,就是去北面的威武门巡视。 虎字旗的兵马一日不离开旅顺,他就一日不敢安心。 “这是谁家?” 去往威武门的路上,陈继胜用手指着途径的一户人家问道。 这户人家中素缟,门前挂着两个大白灯笼,院子里断断续续传出妇人的哭啼声。 跟在一旁的亲兵看了一眼门上的匾额,道:“好像是尚都司的府上,听说尚都司在南城没能回来。” “晦气。”陈继胜催动胯下马从尚家宅门外快步离开。 在他看来,大战在即,却有人在家里哭丧,在大战来临之际很不合时宜,更晦气,只不过尚可喜战死在旅顺南城,他不好出言苛责什么。 亲兵急忙跟上去。 虎字旗出兵旅顺口的消息,被金州的奴贼把消息送回了沉阳。 “愚蠢,废物,白痴!” 坐在大位上的皇太极嘴里破口大骂,桌子上的公文折本全都被他划拉到了地上。 整个人脸色气的发白。 “主子息怒,千万不要为了一些小事气坏了身子。”陪王伴驾的范文程在一旁出言宽慰,心中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历来稳重的大汗气成这副模样。 发泄了一通的皇太极心里舒服了一些,拿起桌上仅剩下的折本,嘴里说道:“先生自己看看吧,这是金州刚送来的。” 范文程轻声慢步的走上前,躬着腰双手接过折本,拿到眼前打开飞速看了一遍,旋即合上折本又恭敬的放在了桌子上。 人后退几步,退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 然后,他这才说道:“没想到虎字旗这么快就不安分起来,开始打旅顺口的主意,可惜金州没能趁此机会夺下南关岛,否则完全可以等虎字旗和明军两败俱伤,咱们大金一举拿下旅顺。” “没让你看这个,你看看上面死了多少人!”皇太极语气不满地说。 听到这话的范文程神色平静,折本上面所有的内容他都看过,自然也看到了关于金州的伤亡情况。 他道:“主子您是心疼战死的勇士们?” “南关岛这一战,金州折损了近二百的女真勇士,纳海这个蠢货要是拿下了南关岛也就罢了,偏偏没有拿下南关岛,却损兵折将,折了我大金的威风。”皇太极一脸怒色的说。 至于死伤更多的汉兵,他连提都没有提一句。 汉兵对他来说有的是,大明最不缺汉人了,汉兵死光了还可以从大明抢一些奴隶回来,所以死多少汉兵都不如死一个女真兵让他心疼。 范文程低着头没有接话。 纳海是女真人,还是大金开国五大臣之一的费英东的儿子,而且对方所姓的瓜尔佳氏在大金颇有身份地位。 哪怕他现在颇得大汗的宠信,也远和瓜尔佳氏比不了。 他有自知之明,在皇太极心中,纳海比他重要的多,甚至任何一个女真人都不是他能够得罪的。 在大金,他深知汉人的地位永远比不了女真人。 “范先生可知本汗为何要骂纳海是个蠢货?”皇太极问向范文程。 范文程摇了摇头。 心中就算猜到了几分他也不敢说。 只要皇太极没有真的厌弃了纳海,厌弃了瓜尔佳氏,他就绝不会在这上面发表什么自己的意见。 皇太极自顾的说道:“纳海趁虎字旗来犯旅顺之际想要拿下南关岛的决定没有任何问题,本汗之所以要骂他,是因为他看不清楚形式,明明知道夺下南关岛已经不可能,却还要头铁的去撞南墙,致使大金折损了几百勇士,若非念在他已故的阿玛面上,本汗非砍了他的脑袋不可。” “纳海备御可能是把虎字旗的兵马错认成明军,大意之下才吃了亏。”范文程见皇太极有心饶过纳海,便开始为纳海兵败找借口。 坐在桌桉后面的皇太极手指在桉桌上点了点,嘴里说道:“本以为这个虎字旗只是仗着海船才在我大金面前占了优势,没想到虎字旗的兵马在陆地上也能威胁到我大金。” 当初大金在皮岛面前吃亏,可在他看来,那是因为虎字旗占了海上的便宜,到了陆地上就不行了。 可经过纳海与虎字旗在南关岛的交手,他觉察到虎字旗要比明军更难对付。 有勇气和大金野战的汉人军队已经不多了。 “大汗不必惊忧,纳海备御在金州也不过只有几百女真勇士,更多的还是从明军投靠过来的汉兵,而这个虎字旗能够在大明西北站稳脚跟,自然要比明军更厉害一些,依奴才所见,虎字旗再厉害也就那么回事,等大金大军一到,立刻变成土鸡瓦狗,不堪一战。”范文程吹捧道。 他心中也是这么想的。 在他看来,不管是大明还是虎字旗,只要是汉人的军队,就不可能是大金的对手。 若真有汉人的军队比大金的军队还厉害,岂不是证明他背叛祖宗投靠大金是错误的行为。 “为了一个旅顺,大金暂时还不能大动干戈。”皇太极轻轻一摇头。 若能趁着明军和虎字旗两败俱伤,让大金轻松拿下旅顺,他不介意去旅顺抢掠一番,可要是让大金出动大军去攻打旅顺,在他看来完全得不偿失。 他知道大金的弱项。 没有海上力量的大金,就算拿下了旅顺,对大金来说也没有太多的用处,反而还要时刻警惕登州的明军。 范文程发现皇太极对旅顺并没有那么迫切的要拿下,便道:“主子的意思是暂时放弃旅顺不去管?”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最近科尔沁几次来求助,说察哈尔部经常侵犯他们的牧场,本汗今年准备对草原上用兵,旅顺的事情可以暂且放一放,留待以后动手。”皇太极说道。 旅顺对大明来说是重要的港口,距离登州和大沽又近。 他们大金不是不能拿下旅顺,拿下了旅顺之后,必定会招来明国水师,对旅顺反复争夺。 所以,在他看来,拿下旅顺对大金不仅没有好处,反而会牵扯到大金的精力,强行占领旅顺完全得不偿失。 第两千二百九十三章 老好人首辅 “主子准备对草原用兵?”范文程从皇太极话语中听到了对方对大金下一步的安排。 皇太极面色平静的说道:“大金和科尔沁是兄弟之盟,如今科尔沁受到呼图克图汗的威胁,本汗自然不能看着盟友被人欺负。”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大汗您是想统一草原,还是只单纯的教训一下呼图克图汗?”范文程询问道。 自老汗开始,每一次科尔沁部被察哈尔部威胁,大金都会出兵支持一下科尔沁吓退察哈尔部的呼图克图汗。 只单纯的吓一吓呼图克图汗并不需要多少兵力。 察哈尔部的呼图克图汗见到大金的兵马,如同老鼠遇见了猫,没等碰面就想一步退缩回洞里了。 皇太极看着范文程,问道:“范先生以为哪个更好?” “自然是我大金统一草原。”范文程想都没想顺口就说了出来。 皇太极嘴角微微朝上一勾,很满意的范文程的回答。 这么多年,大金一直在削弱呼图克图汗的势力,从一开始的内喀尔喀五部,到后来的奈曼和敖汉两部。 如今的呼图克图汗虽然一直吞并周边的部落,壮大自身,可又被大金不断地放血,势力不仅没增强,反而虚弱了不少,并且引来了各部的仇视。 在皇太极看来了,经过这么多年对察哈尔部的削弱,已经到了可以动手的时候了。 “主子想要统一草原,恐怕还有一个问题要解决。”范文程突然说道。 闻言,皇太极眼睛微微一眯,道:“你是说虎字旗?” “主子明鉴,奴才说的正是这个虎字旗。”范文程说道,“虎字旗自几年前对付土默特部,后又吞并了蒙古右翼,如今他们已经成了主子您征服草原的最大阻碍。” 皇太极轻轻一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正因为有这个虎字旗在,察哈尔部的呼图克图汗连心心念念恢复祖上牧场的愿望都放弃了。” 虎字旗在草原上几次断掉察哈尔部伸向右翼蒙古的胳膊,这在草原上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皇太极在草原上各部中间安插了不少自己人,自然也收到了这个消息。 “奴才倒是有一个办法,或许对大汗您征服草原有些帮助。”范文程抬起头看向桌桉后面的皇太极。 闻言,皇太极道:“范先生有什么好主意尽管说,本汗不是崇祯小儿,听不进逆耳之言。” “崇祯小儿自然不能与主子您的雄才伟略相提并论。”范文程吹捧道。 皇太极揽须哈哈一笑。 崇祯帝是谁?那是大明的皇帝,哪怕他从心里再不看不起,也知道大明才是正朔,所以当范文程这个汉人骂崇祯帝的时候,他十分高兴。 连汉人都瞧不起他们汉人的皇帝,崇祯帝这个皇帝自然不配继续坐在京师的那把龙椅上。 范文程吹捧完之后,继续说道:“呼图克图汗既然不愿意去右翼蒙古和虎字旗拼命,咱们大金可以帮他一把,让他不得不带着察哈尔部去找虎字旗拼命。” “哦?范先生说说你的想法?”皇太极来了兴趣。 范文程说道:“大金若再次对草原用兵,可以让科尔沁等部一同出兵对付察哈尔部,以呼图克图汗的胆子,肯定不敢直面我大金勇士,只会抱头鼠窜,而他能去的只有右翼蒙古,只要他逃进右翼蒙古的势力范围,不用大金动手,察哈尔部自己就会和虎字旗打起来。” “哈哈,范先生不愧是本汗身边的徐庶。”皇太极对其夸赞道。 听到这话的范文程微微一欠身,道:“奴才更愿意做主子的诸葛孔明。” “想做本汗身边的孔明先生,范先生还有多多努力,但本汗相信范先生早晚会成为本汗身边的卧龙凤雏。”皇太极笑着说。 距离沉阳千里之外的京城。 虎字旗再攻打旅顺周边岛屿的时候,旅顺就已经得到了消息,先一步派人把消息用船送去了登州,又经由登州快马加鞭的送去了京城。 乾清宫内,崇祯帝在受到旅顺的战报后,第一时间把首辅和兵部尚书王洽找了过来。 内阁首辅已经从来宗道换位了周道登。 有句话叫做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那么多人,偏偏周道登幸运的接替了来宗道成为内阁首辅,若是按次序派,如何也轮不到他上位。 不过,此人有个缺点就是老好人,谁都不愿意去得罪,做人做事都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性子。 “两位爱卿都说说旅顺的事情该怎么解决?”崇祯帝脸色难看的看着面前的首辅周道登和兵部尚书王洽。 自打他登基以来,天下就没安稳过。 不是辽东的奴贼来犯,就是大明境内有虎字旗进犯,尤其是近一年来,已经不满足西北地区的虎字旗居然把手伸向了中原。 “臣以为应当从登州出兵,去支援旅顺,痛击旅顺的虎贼兵马。”王洽知道周道登这个老好人说不出什么有用的建议,直接越过了他,自己抢先开口。 至于是否会因此得罪周道登,他一点也不担心。 他认为周道登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生气,说不定还会感念他先站出来。 崇祯帝闭目想了想,道:“朕记得登州水师曾在皮岛败于虎贼手中,若是再派登州水师,王爱卿可以把握令登州水师大败虎贼?” “战场之事瞬息万变,并没有只胜不败的战事,当年老奴抱着必胜把握攻打宁远,最后还是败在了袁抚台的面前。”王洽知道龙椅上这位是什么人,自然不敢做出只胜不败的保证。 闻言,崇祯帝面露失望。 便把目光转到周道登的身上,他道:“首辅一直没有言语,莫非首辅有了更好的良策?” “臣觉得大司马的办法就很可行,虎贼既然进犯旅顺,那就让登州水师出动去对付旅顺的虎贼兵马。”周道登说道。 听到这话的崇祯帝十分失望。 失望自己选出来的这个首辅毫无主见,无法为他分忧,已经后悔当初让对方做这个首辅了。 无奈之下,崇祯帝不去看周道登这个首辅,而是直接对王洽这个兵部尚书说道:“旅顺绝不能有事,但怎么解除旅顺之危,就由王爱卿你来解决。” 崇祯帝像耍无赖一样,把旅顺的事情丢给了王洽。 只给一个结果,怎么达成这个结果让王洽自己想办法去弄。 第两千二百九十四章 监生 朱由检登基为帝一年,辽东皇太极还未绕过山海关从遵化杀入大明腹地,虎字旗也只在大明西北方和河南一带。 北直隶未遭受两方的侵害,京师依然还是百姓心中最繁华热闹所在。 甚至因为山陕与河南三地的士绅逃来北直隶,反倒使大明的京城比往昔更加热闹。 繁华的地方自然少不了酒楼茶肆这种的地方。 开在京城的茶肆就更多了。 茶肆也分好多种,有些就是街边的大碗茶,喝的多是碎茶,专门给力巴歇脚解渴的地方,还有一种就有些档次了。 不仅有专门的临街铺面,里面的桌椅板凳摆放整齐,里面是一处高台,平时有专人在台上说书或者其他什么艺人表演用,专门用来吸引客人。 这种地方,自然不能只单纯的卖茶,还有时令的瓜果和点心。 来这里面消费的,很难看到穷人,就算不是京师的富户,最少也是大户人家的仆从。 尤其是靠前正中的几张桌子,平时坐的都是达官显贵,有些权势的人,一般的读书人哪怕是个秀才也没资格往中间的桌子上坐。 至于普通百姓,更是连饭都吃不饱,哪有银钱来这种地方消费。 “崔文兄今日咱们可是来巧了,听闻这家茶肆的掌柜请来了蒋鸣歧的传人,那三弦弹得,余音绕梁三日而不绝于耳。”说话的是一个头戴方巾的读书人。 与他同桌而坐的同样是一位读书人打扮。 所谓龙不与蛇居,自然是趣味相同之人喜欢聚到一处。 坐在桌子另一侧的崔文端起手中的茶碗,嘴里说道:“就是不知道这位传人得了八绝之一的蒋鸣歧几分传承,只可惜你我兄弟晚生几年,没能亲耳聆听蒋鸣歧的三弦一绝。” “哈哈,听不到蒋鸣歧的三弦,听听他传人的也是一样。”同桌之人哈哈一笑。 两个人互相卖弄了一番学问,待抬上的三弦声响起,反而不再谈论有关三弦和蒋鸣歧的事情,说起了其它。 三弦声柔和清婉,配合台上艺人的唱调,别有一番优美。 而坐在稍远一点的座位上,丝毫不耽误客人谈天说地。 这两个读书人所做的桌子便是靠一侧墙边处,桌上除了两盏清茶外,还有一盘带壳的炒花生。 早之前多是南边的州府种,北方也有,但数量稀少,更多的是贵人们才能吃到的东西,可随着虎字旗广泛种植,能吃上花生的人越来越多,也不再像以前那般珍贵。 一般酒楼茶肆都有花生售卖,只是价格上仍然不是普通人家能够长期食用。 家中能供的起读书人,这样的人家就算穷也不会特别穷苦,读书人出身更多的有钱人家,情况差一些的读书人也是自耕农或者宗族出身,自然不会吃不起花生。 不管是油炸,还是带壳火炒,又或是水煮,读书人总能有办法吃到。 “旅顺的事情你听说了吗?”崔文剥开花生壳,往嘴里丢进一粒花生仁,慢慢咀嚼。 用火带壳炒的花生,他越吃越香。 同桌的读书人道:“崔文兄问的是有关虎贼的事情?” 虎字旗对旅顺用兵,消息前脚传进宫里,后脚便开始在京城内散播,根本不需要旁人推波助澜,喜欢聊一些国家大事的读书人自己就散播开了。 崔文咽下嘴里嚼碎的花生仁,说道:“当初虎贼在皮岛杀了奴贼的一个贝勒,初闻这个消息时,为兄我还是挺佩服他们,虽说是贼寇出身,但也算是扬了咱们汉人的威风。” “不对吧,我听说死在皮岛的那个奴贼贝勒是被毛文龙杀死的,当初传的可是有鼻子有眼的。”同桌的读书人眉头微微一蹙。 原本他一直以为自己知道的才是事实,可听到崔文的话,他对自己所认知的事情开始犹豫了起来。 崔文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茶水,鼻孔中轻哼一声,道:“这你还不明白,外面之所以有毛文龙杀了伪金的贝勒,还不是为了能够活命,他要真有本事,怎么可能让虎贼夺得了皮岛。” “不是说虎贼的船厉害,这才让毛文龙丢了皮岛。”同桌之人说出自己听闻的说法。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闻言的崔文轻蔑的说道:“船再厉害还能跑岛上去,船的本事真有这么大,水师早就打到伪金的伪都城了。” 他坚定的认为伪金贝勒阿济格是死在虎字旗手中。 “这!”同桌的读书人面露迟疑。 不是他不愿意相信,实在是和自己的认知不一样,有些不知该不该相信对方的这种说法。 崔文看出对方的犹豫,便又道:“如果毛文龙真的杀了伪金的一位贝勒,为何这么久朝廷都没有成功过,反而把毛文龙下了刑部大牢,要知道死的可是一位伪金的贝勒,真要被毛文龙杀死,朝廷怎么可能不宣扬出去振奋边地的官兵士气,还不是因为杀死伪金贝勒的是虎贼。” “要这么说,确实有些道理。”同桌之人轻轻颔首。 心中的天平开始转移,越发觉得对方的说法才像真的,而不是他所听说的那种毛文龙杀死伪金贝勒的传言。 “不说这些了,咱们还是说说这个虎贼。”崔文把话头再次转到了虎字旗的身上。 同桌之人连声附和道:“对,对,对,咱们说虎贼,最近几年虎贼可是成了朝廷的心腹大患,听说河南也遭了难了。” “王兄的消息可是有些过时了,河南不仅是遭了贼难,如今更是已经落入虎贼手中了。”崔文后背靠在了椅背上,手里端起了茶盏。 同桌的读书人姓王。 他之所以更愿意相信崔文的话,完全是因为崔文是国子监的一名监生。 国子监的监生分为几等,最差的便是例监。 例监是因为监生名额不满或国家财用不足,由百姓纳粟于官府后,特许其子弟入监,而崔文便是例监。 看似例监最差,可同样不是一般人家能得到这样一个名额。 首先家资要丰厚,还要有一定人脉关系才行,普通的富户就算家资在丰,没有这一层人脉,也是没有进入国子监的资格。 第两千二百九十五章 名声 被喊做王兄的读书人面露惊色。 他道:“如此说来,山陕二省,还有河南大同,都已经尽归虎贼之手,这可与朝廷所传的不一样。” 他眉头深皱。 作为读书人,哪怕不是什么举子进士,坚持的依然是大明为正朔,虎贼始终是叛贼的身份。 “王兄你一直在京城,对外面的事情自然所知不多,只可惜虎贼终究是贼寇之流,难成大器。”崔文嘴里感叹的说。 听到这话的王姓读书人眉头紧皱的说道:“真如崔文兄所言,虎贼已经盘踞三省之地,已是初具蛟龙之象。” “为兄这么说是有道理的。”崔文说道,“虎贼布局皮岛,虽伤害了东江镇部分有志之士,可这在我看来是好事,总好过毛文龙将来势大难制要强,可虎贼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旅顺动刀兵。” 王姓读书人说道:“虎贼终究还是大明的敌人,对旅顺动手不算有什么不对!莫非这里面还有什么说法?” 说着,他面露诧异。 “虎贼虽为贼,但仍是汉人,和我大明在旅顺的将士一样,若是在其他地方动刀兵,只能说是兄弟争夺财产,可旅顺那是什么地方,眼皮子底下伪金,虎贼攻打旅顺,那是兄弟相残,只会让皇太极这个奴酋凭白赚了便宜。”崔文为其解释道。 闻言,王姓读书人连连点头,道:“崔文兄说的极是,虎贼不为人子,为了一己之私不顾大义,贼寇就是贼寇,一群鼠目寸光之辈,算一时得势,想来也长久不了。” 先前还在他口中的蛟龙之象,转眼就成了鼠目寸光。 读书人的眼里,只要你不符合我的心意,那就是错的。 桌上的两个人也不谈什么三弦之绝了,你一言我一语的骂起了虎字旗。 而就在两个人身后的一张桌子上,坐着一中年人,手里端着盖碗茶,时不时抿上一口,空闲下来的手指跟着三弦的音律轻轻叩打着桌面,嘴里轻轻哼着语调。 “头,咱们就在这听着他们两个狗东西辱骂虎字旗?”桌边的长凳上,坐着一个年轻的汉子。 只见他一双怒目等着崔文和那个王姓读书人的后脑勺。 “说说又掉不了一块肉,这几天你听到类似的话还少了。”同桌而坐的中年人不以为然地说。 年轻汉子是虎字旗在外情局的一名暗谍,名叫陆春波。 就见他黑着脸说道:“这些天确实有不少读书人到处嚷嚷咱们虎字旗的坏话,属下实在气愤,真像一刀砍了这些人。” “读书人都是这个德行,打不过就用嘴巴败坏你的名声。”中年人轻笑的说了一句,随手放下手里的盖碗茶,又道,“今个差不多了,该回去了。” 说完,他从板凳上站起身,转身往茶肆的门外走去。 陆春波跟着站起身,掏出十来个铜子放在桌上,随即追向先前一步离开的中年男子。 随着虎字旗攻打旅顺的消息传开,京城中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对虎字旗议论纷纷,在读书人或明或暗的引导下,虎字旗在京城和周边的名声并不好,甚至出现不少读书人公然集会抵制虎字旗的事情发生。 为此京城一些牌匾上写有和虎字旗三个字有关的铺子,都受到了连累,被读书人冲进去打砸。 打砸完这些读书人扬长而去,根本无人敢管。 被砸的铺子也只能自认倒霉。 没人敢真去和这些读书人计较,不然就不止店铺被砸了。 自然也少不了一些浑水摸鱼的事情,不少店铺被街面上的地皮无赖打着为朝廷除害的旗号公然抢掠,当然这里面少不了背后有人故意指使。 这也让那些没有背景或是背景简单的铺子东家损失惨重,甚至不得不低价转售铺子。 由读书人刮起的这阵旋风,使得京城内很是乱了一阵。 自然一切的罪过都被人怪罪到了虎字旗的头上。 认为没有虎字旗对旅顺明军同室操戈的事情,就不会有京城内种种事情发生,加上又有京城内读书人的推波助澜,虎字旗在京城本就不好的名声更是跌入谷底。 紫禁城里的崇祯帝在知晓京城内发生的种种事情后,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十分高兴。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认为读书人还是心向大明的,对于那些受损的铺子,全都怪虎字旗,若非虎字旗反叛,被打砸的铺子也不会遭受无妄之灾。 总之大明没错,他这个皇帝没错,读书人也没错。 随着旅顺事情的发酵,一道旨意从京城快马送去登州。 想要够解决旅顺问题,只能依仗登州水师。 对于虎字旗攻打旅顺的事情,朝中一派支持派水师支援旅顺,另一边却想要放弃旅顺,把旅顺交给虎字旗,由虎字旗直面金州的奴贼。 两派之争刚一起头,马上就被崇祯帝按了下去。 对于大明的每一次土地,崇祯帝都舍不得放手,或者说他自诩将会是大明中兴的帝王,自然不希望身上有失土的污点。 此时登来巡抚孙国祯自天启七年由福建巡海道参政升任登来巡抚,曾与福建巡抚南居益收复澎湖列岛,打跑占据澎湖列岛的红毛夷。 有这份功劳,接替李嵩升任登来巡抚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也是大明文臣中少有的精通水战的文臣。 所以哪怕登州水师在皮岛大败,崇祯帝也没有撤去孙国祯登来巡抚的职务,而是依然让他留任。 不过,作为登来巡抚的孙国祯却变得小心翼翼。 参与过收复澎湖岛之战的他,太清楚红毛夷的厉害,哪怕大明占据了地利,又有着源源不断的援军,澎湖之战也打了好七个月之久。 己方的死伤更是红毛夷一方的好几倍。 与虎字旗在皮岛海域的交手,让他明白没有地利的优势,登州水师根本不是虎字旗水师的对手。 大船胜小船,大炮胜小炮。 这样的道理嘉靖年间就被大明水师的官员喊出来,做了巡海防务这么多年的孙国祯,他比京城里那些官员更清楚这个道理。 所以在虎字旗进犯旅顺的消息传回来后,他整日不得眠,就怕朝廷下旨令登州水师去解决旅顺之危。 第两千二百九十六章 天使到来 “抚台,朝廷颁旨的人到了。” 跑进来送信的是登来巡抚衙门里当差的一名小厮。 屋中坐着一人,正是登来巡抚孙国祯。 “圣旨终于到了。”孙国祯语气低沉的说了一句,而人从座位上站起身,交代道,“摆设香桉,随本官恭迎圣旨。” 圣旨的到来在他意料之中。 旅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朝廷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登州作为旅顺的支点,他这个登来巡抚必定要被朝廷抬出来。 孙国祯整了整身上的官服,又正了正头上的乌纱帽。 整理好身上的官服仪表之后,他带着报信的小厮朝巡抚衙门正堂走去。 传旨的天使早已等候在正堂。 来到正堂的孙国祯看了一眼传旨的天使,快行几步,来到近前。 “右副都御使,登来巡抚,孙国祯接旨。”天使看到孙国祯到来,举起手中的圣旨。 “臣孙国祯听旨。”孙国祯一撩衣袍,跪了下来。 正堂内外,所有登来巡抚衙门人纷纷跪倒听旨。 天使打开圣旨,高声念了一遍圣旨。 待孙国祯说出领旨二字之后,天使把圣旨放到了孙国祯的手中。 这时候,孙国祯才带着一众人从地上站起身。 幕僚拿出一锭十两银子顺着袖口递到了天使的手中。 收下银子的天使嘴里说道:“陛下十分忧念旅顺的事情,孙抚台还要早些出兵旅顺,惩治旅顺的那些贼寇。” “请天使转告圣上,旅顺之事就是登州之事,待登州兵马齐备,微臣立刻命水师出兵旅顺。”孙国祯在天使面前语态谦和的说。 天使看了他一眼,轻笑道:“咱家只是个传旨之人,话带到了,剩下的就看孙抚台的了,咱家又不懂兵事,可是不敢胡乱言语。” 说完,笑吟吟的看着孙国祯。 “天使从京城而来一路辛苦,不如暂且回房休息?”孙国祯小心询问道。 哪怕眼前的公公品级不高,可带着圣旨而来就是钦差,在地上见官大一级,哪怕他作为登来巡抚也不得不小心伺候。 天使点点头,道:“那就叨扰孙抚台了。” “来人,带天使回房休息。”孙国祯喊来一名下人,带来登州传旨的天使和一同而来的一干人等去客房。 作为登来巡抚,孙国祯身边不缺人小厮伺候。 很快,传旨的天使等人被带离了正堂。 “东翁料事如神,天子那边果真命登州出兵去旅顺围剿贼寇。”一旁的幕僚出言说道。 虎字旗哪怕已经夺得了三省之地,可在心向大明的人眼中,依然是贼寇的身份。 摆脱这种身份只有一种办法,就是推翻大明朝,对其取而代之,不然永远是旁人嘴里的贼寇。 闻言的孙国祯面露苦笑道:“料事如神没用,要能解决旅顺之危才最要紧。” “要不要把杨总兵找来,登州若要出兵,少不了杨总兵那里的支持。”幕僚建议道。 他口中的杨总兵是登来总兵杨国栋,义州卫人。 登来总兵节制登来水师。 天启二年,闻香教乱,曾跟随山东巡抚赵彦与山东总兵杨肇基参与剿贼,屡次破贼有功,升为参将。 后来又被任命为登来总兵,事实上的山东总兵。 更是一员战阵经验丰富的老将,尤其是在剿贼上面,比很多将领都有经验。 孙国祯点点头,道:“去把杨宗兵请来吧!” 总兵最低也是正二品高位,品级上与地方大员巡抚同级。 大明以文驭武的传统,使得总兵官品级虽高,面对巡抚始终低上一头,就连地方上的知府知县都敢不给总镇府的面子。 孙国祯派了自己身边的一名亲近手下去总镇府请杨国栋。 “天使那边怎么办?若是不招待好这位天使,怕是他一回京就会在天子面前说东翁您的坏话。”幕僚说出自己心中的担心。 孙国祯看着他说道:“我把这些人留在巡抚衙门,就是要让你去接触一下这位天使,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一会儿让人抬上,随你一块过去。” 为官这么多年,一些潜规则的东西他还是懂得的。 虽然他并不喜欢这些宦官,但也不想因为些许小事得罪了这样的人。 当初毛文龙从登州被押往京城,不就是因为没有人在朝中为他张目,才落得一个囚禁刑部大牢的下场,换做魏忠贤还在位置上,就算丢了皮岛也没人会把毛文龙捉拿归京。 这样一个例子就发生在眼前,同样的错误他这个登来巡抚自然不会再犯。 “还是东翁思虑稳妥,已经把东西都准备好了。”幕僚偷偷松了口气。 他就怕自家东翁犯了文官清高的毛病,因为对宦官的不喜,不愿意去打点。 天子近臣,未必能帮你做成什么事,但坏你的事再容易不过。 听到这话的孙国祯轻叹一声,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说实话,若非不舍得头上这顶乌纱帽,我真的想归隐山林,不再过问朝中事务。” “东翁你这是!”幕僚面露惊色。 没想到自己东翁居然有了归乡的念头。 登来巡抚虽然只是四品,可位置不一般,虽然只有登州和来州二府,但节制登州镇总兵和东江镇总兵,又掌管山东海上防务。 在军务上的权力,远超山东巡抚。 一任登来巡抚做下来,归京后不是接任都察院总宪,便是有六部侍郎的位子等着。 作为幕僚,自然也会水涨船高,将来说不定还能去地方上做官。 孙国祯看着眼前这个自打来山东后便跟随在身边的幕僚,他道:“虎贼没有那么好对付,了毛文龙都被其赶下皮岛,你觉得旅顺能守得住吗?况且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奴贼在侧。” “东翁是担心奴贼会坐享渔翁之利?”幕僚问道。 孙国祯轻轻一摇头,道:“我是都担心,甚至我认为朝廷放弃旅顺,也比非要出兵旅顺要强。” “东翁慎言!”幕僚被孙国祯的话吓了一跳,随即左右看了看,嘴里小声说道,“东翁小心隔墙有耳。” 京城来的传旨天使就在衙门里,刚刚的话要是被带回京城,最轻也是下狱的下场,严重的话甚至会顶上一顶通贼的帽子。 wap. \/104\/\/.html 第两千二百九十七章 登莱总兵 “天使,您休息了吗?” 孙国栋的幕僚来到了供天使休息的客房门外,抬手轻轻叩打了几下房门。 “进来吧!” 房间里的人似乎早就猜到了有人回来,语气十分平静。 幕僚伸手推开屋门,目光看向屋内,看到正坐在座椅上的幕僚,他面上陪笑的说道:“军门派我给天使送点小礼物,还望天使能够收下。” 说着,他朝门外的人一招手。 两名下人抬着一个木箱从外面走进屋中。 “把东西放下,你们两个可以出去了。”幕僚让下人把木箱放在地上,又让下人出去。 坐在座椅上的天使瞥了一眼地上的木箱,问道:“这是什么?” 待下人走出房间,幕僚关上了房门,然后来到木箱旁边。 “这是军门送给天使您的礼物。”说着,幕僚伸手打开了木箱的盖子,露出里面一锭锭银子。 每一锭银子都是十两铸成的那种,足足有一千两。 “这!” 看到这么多银子的天使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再值钱的东西他也见过,可那都是旁人的东西,远没有这一千两现银摆放在眼前的冲击大。 “都是给咱家的?”天使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银子又问了一遍。 一千两银子多也不多,可对他来说已经很多了,若他能轻易的拿出一千两银子,也不用接下来登州传旨的苦差事。 幕僚笑着说道:“这一千两银子都是天使您的。” “哈哈,好,好,咱家越来越喜欢孙抚台了。”天使一手拿起一锭银子,左看右看,爱不释手。 幕僚陪笑着说道:“天使喜欢就好。” “喜欢,怎么能不喜欢,这么好的东西谁能不喜欢。”手捧银子的天使脸上笑出了花,认为自己来登州这一趟算是来对了。 换作一般情况,就算到了地方上传旨,最多也就得到一百两银子左右的辛苦钱。 稀罕了好一会儿的天使把手里的银子放回木箱,重新合上木箱的盖子,重新坐回座位上。 随即笑看着站在一旁的孙国祯幕僚,他道:“还是你们这里好,守着登州这么一出大财源,怕是人人都发财了吧!” 运往旅顺的物资要通过登州,朝廷的规矩,从来都是东西过一遍手,最少要扒下一层皮,现在登来巡抚一出手就是一千两银子,这让他越发认为孙国祯没少借着登来巡抚的身份发财。 文官捞取好处的事情,他在皇城见得多了。 哪一次从户部出来的钱粮,不被户部上下官员狠狠地刮上一层皮,要知道户部从部堂到下面的郎中,都是文官,很多更是大明的进士出身,最差也是举人,全都是读书人。 一旁的幕僚听出天使言语中的羡慕,但他也只是在一旁赔笑。 因为他知道,就算自己解释也没用,毕竟登州那么多送往辽东的物资,在很多人眼里,登来巡抚自是没少为自家捞取好处。 但他知道,自家东翁拿的并不多。 而且那点东西很大一部分都要用来送去京城打点,剩下一点也要用在水师的身上,真正为自家捞取好处几乎没有。 “回去转告孙抚台,咱家很喜欢,东西咱家收下了。”天使对一旁的幕僚说了一句。 听到这话的幕僚笑着说道:“天使喜欢就好。” “咱家有些累了,没什么事你可以回去了。”天使下了逐客令。 幕僚微微一欠身,道:“不打搅天使休息了。” 人从天使的房间里退了出去,并重新关上了房门。 当屋门关上的那一霎那,天使急忙从座位上站起身,重新打开了木箱的盖子,抓起木箱里一锭一锭的银子。 房门外正准备离开的幕僚听到屋里发出的响动,嘴角朝上一勾,发出无声的轻笑。 随后带上一直等候在门外的两个下人离开。 而这个时候,孙国祯正在后衙接见登来总兵杨国栋。 旅顺的事情,少不了杨国栋。 “圣旨已经下了,圣上命登来支援旅顺,务必不使旅顺落入虎贼之手。”孙国祯没有隐瞒什么,直接把圣旨所提到的要求告知杨国栋。 闻言,杨国栋眉头皱了起来,道:“虎贼既然愿意占据旅顺,那就让给他们好了,为何还要费力的夺回来,完全得不偿失。” 随着皮岛和大小长山岛等诸岛落入虎字旗手中,东江镇对伪金后方的威胁已经大大降低。 这个时候登州耗费力气去救旅顺,在他看来完全是得不偿失。 “这是圣上的意思,恐怕也是朝中诸公的想法,你我改变不了,当务之急想的应该是如何救下旅顺的明军。”孙国祯对于杨国栋这么说并不意外。 就连他自己也觉得不该去救旅顺。 与其和虎字旗耗费力量在旅顺争夺,不如让出旅顺,留给虎字旗去面对伪金的势力。 听到这话的杨国栋语气不好的说道:“朝中诸公就没有人劝劝陛下,难道他们不知道想要从虎贼手中救下旅顺,要耗费多少人力和物力,这还是顺利的情况,要是不顺利,搭上登州的军力和物资也救不下旅顺。” “这么说你也没有把握?”孙国祯看着杨国栋。 杨国栋一摇头,道:“一点把握也没有,虎贼能够夺下三省之地,要真是那么好对付朝廷早就剿灭了。” “水师也不行?”孙国祯问道。 杨国栋轻哼一声,道:“水师在皮岛吃的亏,军门你也不是没见到,人家装备的是泰西国的大船,船上几十门船炮,咱们水师的船没等靠近就被击沉了。” “这么说你也一点办法也没有?”孙国祯自然清楚什么是泰西国的海船,不仅了解,他还曾亲手烧毁过红毛夷的战船。 杨国栋对他说道:“不是本将不愿意带兵去支援旅顺,实在是这一仗真的不好打,还请军门出面向朝廷痛陈利弊。” 若是三年前,他绝对愿意领兵去旅顺对付旅顺的虎字旗兵马,就算是一年多以前,他都不会拒绝。 毕竟陆战打不过还有海战,只要占据船只之利,就没有失败的可能。 可自打虎字旗的一支船队出现在皮岛附近海域,一切就都变了。 陆战上面,登州兵马不是已经占据三省之地的虎字旗战兵的对手,海战上面,登州水师又曾在虎字旗舰队面前大败而归。 陆战陆战打不过,海战海战不是对手。 圣旨让他这个登州总兵去旅顺对付虎字旗的兵马,在他看来和去送死差不多。 wap. \/104\/\/.html 第两千二百九十八章 出兵救旅顺 “朝廷的旨意你也看到了,你觉得朝廷会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孙国祯目光看向一旁的杨国栋。 听到这话的杨国栋眉头紧锁的说道:“可这一仗不好打,本将不仅没有信心解了旅顺之围,弄不好还要把登来的这点兵马全都搭进去。” 这些年之所以能这么安稳的坐在总兵位置上,除了平闻香教之乱的功劳外,靠的就是手中的兵马。 他十分清楚,手里要是没有亲信兵马可用,朝廷恐怕下一步就要对付他了。 当年李成梁之所以被朝廷随意揉捏,还不是因为手底下的亲兵大部分牺牲在了朝鲜,若那些亲兵还在,朝廷哪怕要对付李成梁也要顾忌三分。 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 不明白这个道理的武将,没几个会有好下场。 “朝廷已经下了明旨,你我只需考虑这一仗该怎么打,如何打赢,而不是要不要打!”孙国祯对杨国栋说道。 杨国栋想了想,道:“可以让水左营去支援旅顺,带队军官就由参将耿仲明出任,他出身东江镇熟悉旅顺的情况。” “一个水左营少了点吧!”孙国祯眉头皱了起来。 登州水师自嘉靖开始,便分为五营,每营两哨,每哨福船两艘,海沧船一艘,艨艟船两艘。 杨国栋说道:“派去多少也是白搭,说实话,要不是有旨意,本将一个水左营都不会拿出来。” 嘴里这么说,事实上他也是这么做的。 旅顺距离登州并不远,可以说是隔海相望。 在大小长山岛被虎字旗攻陷的时候,登州就已经收到从旅顺送来的消息,可他根本没有派过一兵一卒去救援,任由虎字旗的兵马拿下诸岛之后又对旅顺动手。 “不行,太少了,传旨的天使还在,你要是这么湖弄,根本瞒不过天使的眼睛。”孙国祯摇了摇头。 不同意杨国栋的做法。 听到这话的杨国栋语气不满的说道:“派去一个参将还不够吗?难不成还要本将亲自带兵去一趟旅顺?本将要是走了,山东怎么办?虎贼还在河南虎视眈眈,随时有可能进犯山东。” “耿仲明可以去旅顺,但水师太少了,最少要三个营才行。”孙国祯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个三。 “不可能!”杨国栋当即拒绝。 孙国祯劝说道:“只要咱们尽力了,就算败了对朝廷也有借口可言,如果水师只出动一个水左营,传到朝廷耳朵里,必然会知道你我没有尽心尽力做事,这样吧,出动三个水师营。” “绝不可能。”杨国栋再次拒绝,旋即说道,“军门可知现在水师还剩下几个水师营?” 闻言,孙国祯迟疑一下,试探地问道:“不是五个水师营吗?” “四个。”杨国栋伸出四根手指比划了一下,又道,“上一回派往皮岛的水前营没能回来,如今只剩下四个水师营,若这一次抽调走三个水师营,仅剩下一个水师营连附近海域都无法巡逻。” 孙国祯眉头紧锁起来,他道:“自打水前营出事,不久为水师补充了人员,莫非有人在吃空饷!” 说着,他目光盯在了杨国栋的身上。 “本将是吃了一些空饷,但水师不一样,名义上归本将统帅,但下面还有一个水是参将。”杨国栋见孙国祯怀疑自己,顿时没好气的说。 孙国祯皱着眉头道:“他胆子也太大了,敢吃一个水师营的空饷!” 他口中的人指的是那位水师参将。 “他没那么大胆子。”杨国栋为对方辩解了一句,旋即说道,“水师不同于普通的营丁,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上船,何况人员是补充了,可船呢?都过去这么久了,一艘船也没有补充到水师,没有船那还能叫水师吗?” 面对他的反问,孙国祯面露一丝尴尬。 他在福建做过巡海道参政,自然清楚船才是水师的根本。 当初水前营在皮岛全军覆没,朝廷给了登来一些银子用来造船,填补水前营的建制。 然而这笔银子从京城一路运到登州,仅剩下十之三四,加上造船也需要时间,他便把这笔银子用在打点上面,为了能够从登州调往京城任职。 自打虎字旗占据了皮岛,他就感觉到登来巡抚的位置将会变为一个烫手的山芋。 可惜没容他在京城活动好,虎字旗便开始对旅顺用兵,他这个登来巡抚想要离任已经变得不可能。 “出不了三个水师营,那就出动两个水师营吧!”念在水前营的事情上对登州水师的亏欠,孙国祯选择了退让一步。 杨国栋迟疑了一下,犹豫着问道:“天使那边怎么办?会不会来找麻烦?” “这个你放心,天使那边我已经打点好了,你尽管让水师出动。”孙国祯说道,“对了,孔有德和李九成都是和耿仲明一样来自东江镇,正好趁这次机会让他们一块领兵去旅顺。” 闻言,杨国栋眉头轻轻一皱,道:“要是把孔有德也派过去,加上耿仲明就是两位参将要派去旅顺。” “旅顺出了这么大事情,自然有人要承担罪责,他们两个过去正好接替一些人的位置。”孙国准轻哼了一声。 杨国栋问道:“他们两个谁为正?谁为副?” 蛇无头不行,两名参将中必然要有一人作为军中主将。 “你觉得谁合适?”孙国祯没有自专。 对于这两个人他只知道都是毛文龙帐下的勇将,至于其它的,他了解的并不详细。 杨国栋想了想,道:“耿仲明以前在东江镇掌管军中财务,而孔有德骁勇善斗,临阵先登,为诸将冠,本将看就有他为主,耿仲明协助。” “那就按你的安排,尽快出兵。”孙国祯点头同意,同时不忘催促杨国栋尽快对旅顺用兵。 东江镇的一应物资,几乎全都靠登州支援。 登州水师对去往旅顺的航线熟的不能再熟悉,只不过以前是运送物资,这一次是运兵去往旅顺。 为了保证顺利把兵马运往旅顺,登州这边又专门准备了不少船只。 wap. \/104\/\/.html 第两千二百九十九章 巧合的名字 岸边上,密密麻麻的兵卒排着队开始登船。 “孙抚台,咱家看着这也没有多少人呀!” 登州水师出征的日子,从京城来传旨的天使,站在靠近岸边的一处高处,望着正在登船的登州兵。 “禀天使,送去旅顺的兵马只有一千。”站在一旁的杨国栋回话道。 听到这话的天使眉头皱了起来,一脸不高兴的说道:“一千兵马够做什么,咱家就算不懂这些,也知道一千兵马送去了旅顺也是杯水车薪,别当时候平不了叛,反倒让叛军把你的登州兵给平了。” 话里话外无不是表明对杨国栋只派出一千兵马去旅顺而不满意。 “其实一千步卒支援旅顺已经不少了,关键还是要看水师那边。”孙国祯在一旁说道。 闻言,天使先是不喜,眼睛微微眯起,噙着一丝冷笑说道:“这么说是咱家不懂装懂了,看来咱家多嘴问这么一句。” “天使误会了。”孙国祯见到天使脸色阴沉了下来,急忙解释道,“登州的兵马并不多,还要留一部分驻守在登来,不能全部送往旅顺,而且旅顺有东江镇的几万兵马,其实不管登州这边送去多少兵马都没有多大用处,关键还是要看水师能不能打败虎贼的水师,封锁旅顺四周的海岸线。” 或许是前些日子送的银子起了作用,加上这一番解释,天使的脸色缓和了许多。 旁边的杨国栋趁机也说道:“虎贼在旅顺的兵马不会超过一万,若是东江镇的几万兵马都挡不住来犯的虎贼的兵马,就算把登州所有营兵送去旅顺都没用。” “进犯旅顺的虎贼只有不到一万兵马?二位不会是跟咱家说笑呢吧!怎么说虎贼也是侵犯了大明三省之地。”天使并不是太相信杨国栋的解释。 在他看来占据三省之地的虎字旗,别说一万兵马,就算十万八万都拿得出来。 听到这话的孙国祯轻轻一笑,道:“天使不必担心,虎贼在三省之地的兵马根本到不了旅顺。” “为何?”天使面露不解。 换做他是虎字旗的统帅,想要对付旅顺,一定会出动三省之地的兵马,以兵力的优势拿下旅顺诸地。 孙国祯见对方不明白,耐心的解释道:“虎贼盘踞在山陕两地,如今又多了一个河南,而这三地都不临海,虎贼想要动用这三省之地的兵马支援旅顺,只有两条路可走。” 说着,他竖起两根手指。 “哪两条路?”天使好奇的问。 孙国祯道:“其一,虎贼在山陕的兵马走草原,借道奴贼,绕行千里之外才有可能来到旅顺。” “这不可能,奴贼又不是蠢货,怎么可能让虎贼借道。”天使大摇其头。 哪怕他不懂军事上的事情,也明白道不是那么好借的,不管是借道的人,还是借给别人道的人,都要冒着一定的风险。 孙国祯笑道:“天使说的极是,奴贼自然不可能借道给虎贼,那么虎贼就只有走海路,才能把三省的兵马运往旅顺。” “陕西,山西,河南,这三处都不临海,自然是没有海路可走。”当孙国祯的话音一落,天使立刻接起了话。 孙国祯笑着说道:“天使说的不错,虎贼占据的三处地方都不临海,想要走海路,最好的选择就是登州。” 说着,他用手一指海面上正运兵的船只。 “孙抚台的意思是,虎贼会来攻打登州?”天使脑子里飞快的想到了一种可能,同时面露担忧之色。 他奉朝廷之命来登州传旨,可不想被虎贼的兵马困在登州而回不了京城。 闻言的孙国祯忙说道:“天使不用担心,虎贼要来登州最快一条路就是从河南出兵,穿过半个山东来登州,沿路还有这么多山东守兵在,等虎贼的兵马到了登州,旅顺的战事都已经结束了,所以虎贼有可能会来攻打山东,但绝不会想借用登州往旅顺运兵,若真有那么一天,恐怕整个山东都落入虎贼手中。” “哼!” 天使用鼻音发出一声冷哼,用来表示出自己对虎字旗的不满。 嘴里倒没说什么虎字旗不会来犯山东,或者不可能攻下山东这样的话。 山西,陕西,河南,都已经证明了虎字旗的实力,甚至朝廷都已经故意无视掉这三省之地了,朝堂上很少还有人再提起这三省的事情。 孙国祯继续说道:“杨总兵说虎贼在旅顺的兵力有限,就是基于这些理由。” “咱家倒是有些不明白了。”天使看向孙国祯问道,“孙抚台说了这么多,看似很有道理,可虎贼的船和兵马是怎么冒出来的,总不能长了两只翅膀飞过去的吧!” 崇祯继位之前,他只是信王府的一个小太监,随着信王接任大位,他也跟着水涨船高,但比不了曹化淳和王承恩那般受崇祯信任,不然也不会接下传旨的差事来登州。 这样的出身,令他对朝中很多事情只是一知半解,以他在信王府的身份,更多是伺候人,对朝堂上的事情很少关心。 “大员岛。”孙国祯嘴里说出了一个地名。 天使一皱眉,问道:“这是什么地方?咱家怎么没听说过?” “福建的东南海域上的一座大岛,和澎湖岛很近,就在澎湖岛偏南一点的位置。”孙国祯说出了大员岛所在的位置。 天使恍然的点点头,道:“澎湖岛咱家听说过,咱家记得几年前福建巡抚给京城送来了番人的脑袋。” 澎湖之战是天启朝少有的大胜,哪怕只是对付名声不显的番人,可为了彰显武功,京城很是为此热闹了一番。 所以他对澎湖岛并不陌生。 孙国祯说道:“大员岛很大,而虎贼在大员岛上拥有一定的实力,并且当初虎贼对付皮岛时用的船,全部出自此岛。” “依孙抚台的说法,这个什么大员岛上还有一个叫虎字旗的叛贼势力。”天使皱起了眉头,心中想着这也太巧了一点。 毕竟一个在大明西北,一个在大明东南,两者相隔几千里,他一时间以为这是两个不同的势力,只是巧合的都叫做虎字旗。 wap. \/104\/\/.html 第两千三百章 脚底抹油 “不是名字相同,就是一家。”杨国栋忍不住插了一句。 大员岛的虎贼与大同的虎贼为同一势力,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他没想到京城来的天使连这个都不知道。 孙国祯在一旁点头附声道:“杨总兵说的没错,这两个本就是一家。” “相隔这么远,难不成和白莲教一样,有人暗中传教?”天使眉头皱了起来,他脑海里升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虎字旗的人像白莲教一样蛊惑当地百姓。 孙国祯道:“听说最早是从大直沽出的海,那时候虎贼还没有反叛大明,虎贼首领刘恒还是大同的官员。” 关于虎字旗在大员岛创立的基业,大明这边经过一番了解,早就明白弄清楚。 “原来如此,想不到虎贼的头目居然是大明的叛将。”天使恍然大悟。 可惜他当年在信王府地位太低,而信王府本就与皇宫隔着一层,很多事情他一个没有身份的小太监根本接触不到。 也只有信王登基这两年,他才对朝中不少事情有了一些接触。 一旁的杨国栋语气不好的说道:“刘贼这厮享受国恩,却不思为国效命,若他能为国尽忠,辽东的奴贼之乱说不得早就平息了。” 身为大明的总兵官,他十分瞧不起刘恒这种反叛大明的边将。 “杨将军此言咱家十分赞同,刘贼此人确实是一个不忠不义之辈。”天使同样出言诋毁刘恒。 作为大明派往登州的天使,他的屁股天然坐在大明这一处。 站在边上的孙国祯叹息道:“可惜当年朝廷发现此贼太晚,给其做大的机会,不然朝廷也不会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 “孙抚台曾在福建任职时,与南部堂一同收拾了澎湖的红毛夷,当年为何没有连大员岛上的虎贼一块解决?”天使问向孙国祯。 听闻澎湖与大员岛如此之近,他好奇南居益为何会放过大员岛的虎字旗势力。 听闻此言的孙国祯面露苦涩道:“开始时部堂并不知大员岛上的事情,而且刚刚把红毛夷赶出澎湖,军中折损不少,等南部堂发现大员岛的情况,准备用兵,却发现虎贼海船之利已经不是福建水师可比。” “这么说南部堂败了?”天使好奇的瞪大了双目。 他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秘辛。 孙国祯苦笑的点点头。 别看南居益当年赶跑了澎湖岛的红毛夷,同样没在大员岛的虎字旗身上讨到好。 “虎贼的水师这么厉害?”天使惊讶的问道。 孙国祯犹豫了一下,才道:“虎贼装备了不少番人的那种大船,不仅船体更大,船上的船炮也更多,在海上的威力远超大明水师最大的福船。” “孙抚台的意思是登州水师不是虎贼的对手?”天使用手指着海面上那些登州水师的船只。 听到这话的孙国祯有心不想承认,却偏偏否认不了,只得再次苦笑。 天使看到孙国祯脸上露出的神情,心顿时凉了半截。 像他这样在宫中谋生的太监,最是擅长察言观色,只看一眼脸色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别看孙国祯什么都没说,但天使心里已经明白,登州水师不是虎贼的对手,登州派往旅顺的水师只是完成旨意,去送死而已。 想到这里,他开口对孙国祯说道:“孙抚台,咱家来登州也有些日子,算算时日改回去交差了。” “天使这就回去?不妨多留几日?”孙国祯语气诚恳的请对方留下。 闻言的天使连连摇头,道:“咱家着急回去,就不留了。” 这会儿他连接口都不愿意找了。 他怕再留在登州,一旦登州水师在旅顺大败,朝廷怪罪登州一众官员时,把他这个传旨的天使也算在其中。 如今登州已经出兵旅顺,他的差事已经做完,继续留下去等于替登州官员背黑锅。 他好不容易熬到今天的位子,可不想因为登州战败的牵连,失了圣宠,最后被关入东厂或是诏狱。 说走就走,天使一刻也不再停留,当即带着人回去收拾东西准备回京。 孙国祯见留不住,也就不再挽留。 对于宫里的太监,他谈不上喜欢,之所以想要把人留下,也是抱着将来论罪多一个人承担。 如今天使要走,他也不能强留,只能任其离开。 天使走了,登州水师的两个水师营和运兵的船只也离开了登州,沿着北上的航线一路向北去往旅顺。 来登州船只的天使在知道了虎字旗船锋之厉,没敢坐船直接去往大沽,而是选择了走更安全的陆路。 陆路自然比不上坐船从登州去旅顺时日短。 天使这边还没有赶到京城,从登州出发的船只已经出现在皇城岛附近,再往前便是旅顺的铁山岛。 “报,前方发现明军水师!” 就在登州水师出现在皇城岛附近海域的时候,巡洋在附近海域的虎字旗水师第一时间发现了对方。 皇城岛并不大,但已经成为虎字旗船只的一个补给点。 而且为了提前一步拦截从登州来援旅顺的登州水师,虎字旗在皇城岛长期停留了几艘武装商船。 一艘艘战船从皇城岛离岸,出现在登州水师前往旅顺的必经之路上。 与此同时,派出一艘快穿去往铁山岛送信。 “通知其它船只,列阵迎敌。”人在主舰上的郑潮对手下的人交代了一句。 主舰上的桅杆上,传令兵挥舞着手中的小旗,用旗语向其它船只传达主舰上的命令。 体量庞大的主舰缓缓横起船身,露出一侧的船炮。 其它的战船虽然只是武装商船,可实际上却比明军水师的福船还要大,炮更多,每一艘武装商船不少于二十门船炮。 海面上航行,只要不是暴风雨的天气,都可以看出很远。 登州水师的船只还没有进入射程,已经被虎字旗这边的武装船队先一步发现。 随着双方距离的拉近,登州水师这边也发现了海上的陌生船队。 船上的桅杆上面有旗帜可以用来分辨各自的身份。 事实上不需要旗帜,明军水师的人也可以认出拦截在前面的船只是敌非友。 因为大明没有这样的大船,伪金更没有大海船,能够出现在旅顺与登州航线上的成建制船队,只有虎字旗的水师。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第两千三百零一章 轰!轰!轰! 登州水师的船与虎字旗一方的船在海上互相开口射击。 不过,因为船炮的不同,登州水师明显吃亏不少,不仅炮少威胁小,船上大炮的射程也不如虎字旗一方。 好在海上炮击因为浪头船身不稳,射出去的炮子准头也堪忧。 哪怕打的十分热闹,真正能命中对方船上的炮子并不多,加上一两颗炮子未必就能把船击毁。 然而虎字旗船炮比登州水师多太多,哪怕船只数量不如登州水师,还是压着登州水师打。 没过多久,登州水师开始有船舷朝一侧倾斜,开始慢慢进水下沉。 反观虎字旗这边的船只,仗着船体大,除了挨了几炮外,并无多大损伤。 登州水师最大的就是那几艘福船。 随着战斗的持续,登州水师的船一艘接一艘开始进水下沉,折损掉的战船越来越多,船上死伤的官兵也在不断增多。 “围上去,别让那几艘运兵的船跑了。”郑潮通过单筒望远镜发现登州水师战船后面跟着几艘船,船上载满了登州兵。 登州水师的战船沉的沉,没沉没的战船在见到不可敌后,也都选择了逃跑,逃不了的也都选择了投降。 虎字旗这边的船也开始对落海的明军是以救助。 这些明军水师的士卒都是很好的水师兵马,只要稍加训练便可以成为虎字旗水师的水手,远比重新招募新的水手从头训练更容易。 虎字旗的几艘武装战船从两侧兜了过去,把那几艘行动传唤的明军运兵船给围了起来,不使这些运兵船逃走。 带着俘获,郑潮率领船队返回皇城岛。 旅顺上的虎字旗战兵,同样顺利的夺下了旅顺的南北城。 东江镇总兵陈继胜被俘,副总兵黄龙战死,剩下的东江镇将领绝大部分成为了邢朝喜的俘虏。 不仅如此,他也一下子多了差点两个营的明军俘虏。 这个营是以虎字旗战兵营的建制计算。 这些东江镇的士卒都是东江镇的将领精挑细选出来,一个个都是青壮汉子,只要经过一番训练,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多出两个营的战兵。 攻占旅顺南北二城之后,邢朝喜开始分兵,对旅顺其它千户所用兵,一个一个千户所的收复,直到最后整个旅顺都成为虎字旗之地。 为了保证虎字旗政权顺利在旅顺实施,邢朝喜虽然没有直接分田,但许诺百姓,只要种三年地,便可以给他们分田。 除此之外,只要成为虎字旗战兵,可以直接分田。 经过邢朝喜在旅顺的一番施为之后,效果虽然不如虎字旗占据河南时那么好用,但还是稳定了不少民心。 使得旅顺这里的百姓不像虎字旗大军刚到时那般敌视。 至于百姓逃走的事情,那就更不可能了。 旅顺三面环海,唯一一条通往陆路的道路还要经过南关岛。 如今南关岛已经被虎字旗占领,大队人马根本无法通过,而偷偷通过南关岛将会进入奴贼的地界。 旅顺这里的百姓绝大部分都是从奴贼地界逃出来的,自然不可能再逃回去,所以不管他们愿不愿意,都只能留在旅顺,接受虎字旗取代东江镇的事实。 所以根本不怕有人心系大明,因为就算有人再怎么心系大明,大明为旅顺的百姓什么也做不到。 随着旅顺尽数落入虎字旗的手中,消息也传到了伪金的国都盛京与大明的宁锦防线。 “大汗,这是金州刚送来的。”鳌拜手里拿着金州送来的急报,放到了皇太极的桌桉上。 皇太极拿起桌桉上的急报翻开看了一眼,抬起头看向面前的鳌拜,说道:“本汗记得你也是瓜尔佳氏吧?” “回大汗话,奴才阿玛卫齐是费英东的九弟,金州城的纳海是奴才是堂兄。”面色略显稚嫩的鳌拜躬身说道。 皇太极点点头,拿起手中的急报再次看起来。 见状,鳌拜退到一旁。 皇太极看完手里的急报随手合上,对鳌拜说道:“去把几位大贝勒都请过来,就说本汗有要事与他们商议。”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嗻。”鳌拜退了出去。 当年的四大贝勒,除了皇太极登基称汗外,剩下的三大贝勒与皇太极共同掌握伪金大权。 不过,二贝勒阿敏因为征朝鲜一事,受到了惩罚,罚没了镶蓝旗四个牛录的旗丁充入两黄旗,可以说镶蓝旗的实力几乎腰斩。 已经比不上莽古尔泰的正蓝旗。 若非担心引起其他旗主和王公贝勒的不满,皇太极甚至想一次性解决掉阿敏和镶蓝旗。 时间不长,代善,阿敏,蒙古尔泰,这三位大贝勒随鳌拜一同到来。 几个人一到,皇太极热情的把几个人招待入座。 而他自己也没有坐在正中的主位上,而是坐在了左侧上首的位置,与代善相对而坐,下首坐着的便是阿敏。 “二哥,这是金州刚送过来的,你先看看!”皇太极那份金州急报递给了代善。 接过来的代善翻看了一眼,转手递给下首的蒙古尔泰。 啪! 看完上面内容的莽古尔泰用手一拍桌子,大声说道:“虎字旗既然拿下了旅顺,咱们还等什么?动手吧!这一回正好让他们尝尝咱们大金的厉害。” 虎字旗在皮岛大败金军,他一直不服气,觉得这是虎字旗欺负他们大金不善水战,这一次虎字旗来到了旅顺,对他来说正是为大金正名的好机会。 “老五你先别急着发表意见,让阿敏也看看。”代善见蒙古尔泰没有把金州那份急报递给阿敏的意思,不得不出言提醒。 “哼!” 闻言的蒙古尔泰不屑的冷哼了一声,道:“他还有脸坐在这里,要不是因为他,老十二也不会死,我提议撤了他议事的资格。” 坐在座位上的阿敏听到这话,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虽然的镶蓝旗被皇太极以大汗的身份罚没了几个牛录,可依然没有剥夺他镶蓝旗旗主的身份,所以他仍然是议事大贝勒。 莽古尔泰一句话就想剥夺他议事的身份,等于剥夺了他染指大汗的机会。 第两千三百零二章 四大贝勒议事 “莽古尔泰,你什么意思!”阿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色难看的瞪着坐在对面的莽古尔泰。 坐在座位上的莽古尔泰轻瞥了他一眼,道:“我的意思很明白,你不配继续坐大贝勒。” “放屁!”阿敏怒骂了一声。 曾! 莽古尔泰站了起来,直视着阿敏道:“你在铁山损兵折将,害死了十二弟,老八只罚没了你几个牛录的旗丁,我认为这远远不够,不仅要取消你参与议事的大贝勒身份,还要交出镶蓝旗。” “莽古尔泰,我看你是故意在找事!”阿敏因为恼怒脸色涨红。 如果议事大贝勒是他高于众多贝勒的身份象征,那么镶蓝旗就是这一切的根本。 没有了镶蓝旗旗主这个身份,他这个贝勒什么都不是,连下面的一个牛录额真都不如。 坐在右侧上首位置上的代善看了一眼皇太极,见对方一直没有出面制止,自己只好主动站出来说道:“老八,你把我们都找过来,到底是有什么事要商量?” “金州送来的信函都看了吧!”皇太极见代善主动提及,不好再不开口说话,便说道,“这次把大家都找过来,是为了旅顺的事情。” 至于没有看到金州急报的阿敏,直接被他无视掉。 一个想要在朝鲜自立为汗的人,在他心中早就成了要除去的目标。 阿敏见皇太极连金州送来的急报都没打算让他看,讪讪的坐回到了座位上。 另一边的莽古尔泰轻蔑的瞅了阿敏一眼。 注意到这道目光的阿敏只能暗自咬牙生闷气。 若真直接翻脸,他可以肯定,皇太极绝对会趁着这几个机会继续处置他和镶蓝旗,罚没掉本就剩下不多的镶蓝旗旗丁。 “大汗的意思是要对旅顺用兵?”代善出言问道。 他想知道皇太极是什么想法。 “自然要打了。”为人比较莽撞的莽古尔泰抢在皇太极前面说道,“以前顾虑明国在登州的水师,父汗才把旅顺留给了大明,如今正好趁此机会收拾了虎字旗给十二弟报仇,顺便夺下旅顺。” 代善没有理会莽古尔泰,目光仍然盯在皇太极的身上。 “五哥所言不是没有道理,眼下确实是给十二弟报仇的好机会。”皇太极顺着莽古尔泰的话附和了一句。 听到这话的莽古尔泰脸色露出了得意。 倒是代善,眉头微微蹙起。 心中有些拿不准皇太极是真的想要对旅顺用兵,还是只是虚晃一枪。 至于说给老十二报仇的话,他压根一个字都不信。 当年老汗连亲兄弟亲儿子都杀,他们这些做儿子的同样亲情澹薄,更看重的还是相互间的利益关系。 “老八,我看呀,这次就让五哥我领兵去对付占据旅顺的虎字旗,五哥我不想一些没用的人那样,仅损兵折将,灰头土脸的回来。”说着,莽古尔泰不忘瞥一眼阿敏。 皇太极眼中露出不喜。 怎么说他也是大金的大汗,却被莽古尔泰一口一个老八的喊着,丝毫没有尊重他这个大汗。 “莽古尔泰你先别急,听听大汗是怎么说。”代善多精明的一个人,又一直关注着皇太极。 皇太极身上的任何一点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自然发现了皇太极眼神中流露出对莽古尔泰的不满。 虽然这种不满的眼神很快消失掉,但还是被眼尖的他看了个正着。 莽古尔泰听到代善的话,眉头一皱,说道:“这还有什么好商量的,老十二的仇不报了?旅顺不要了?” 代善无言的看了莽古尔泰一眼,眼见他往作死的路上越跑越远。 “二哥,你的意思呢?”皇太极再次问向代善。 闻言的代善一晃脑袋,说道:“我没什么意见,要不要攻打旅顺都行,但我还是提醒一句,咱们大金最大的敌人是大明。” 听到这话的莽古尔泰目带不解的看向代善。 他不明白代善为何不支持他,要知道他早就暗中商量好,要联手钳制皇太极。 “二哥说的没错,大明才是咱们最大的敌人。”皇太极笑着点头认同代善的话,旋即又道,“但老十二的仇也不能不报。” 莽古尔泰见皇太极支持他对旅顺用兵,脸上露出了笑容,他道:“老八说的没错,咱们要给老十二报仇,杀光旅顺的汉人。” “五哥别急,话我还没说完。”皇太极对莽古尔泰说了一句。 莽古尔泰愣了一下。 然而另一边皇太极继续说道:“旅顺已经被虎字旗占领没错,可旅顺的虎字旗只是虎字旗兵马的一部分,咱们要为老十二报仇,就要解决掉整个虎字旗,而不是虎字旗在旅顺的那么一点兵马。” 莽古尔泰发现皇太极不是支持自己对旅顺用兵,脸耷拉了下来,说道:“虎字旗的根基在大明西北,距离咱们大金千里之隔,大金的兵马又没长翅膀,总不能飞过去对付大明境内的虎字旗。” 语气中不乏流露出隐隐的不满。 “大金的兵马自然不能飞过去,但咱们可以骑马过去抄虎字旗老巢。”皇太极笑着对莽古尔泰说道。 莽古尔泰鼻孔里哼了一声,他道:“上一次老八你在宁远城下吃了亏,难不成你现在有把握对付袁蛮子了?” 他口中的吃亏,是皇太极接任大汗位置后,想要立下威信,又一次对宁远用兵,结果依然是兵败,好在及时退兵,没有老汗那一次兵败损失大。 “大汗准备绕过山海关,借道草原?”代善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联想到一些传言,立刻反应过来。 皇太极轻轻一摇头,道:“不是借道,是把呼图克图汗赶去蒙古右翼的牧场,让蒙古人之间自相残杀。” “眼下蒙古右翼归顺了虎字旗,呼图克图汗又在虎字旗手里吃过几次亏,恐怕他不会轻易带着部落的丁口去往蒙古右翼。”代善说道。 皇太极一笑,道:“正因为如此,咱们才要逼一逼他,使他不得不离开白城去青城与虎字旗争夺蒙古右翼草原的归属。” wap. /104//.html 第两千三百零三章 挑拨事端 听完皇太极想法,代善一时不语,心中衡量此事的得失。 然而皇太极心中却很是不满。 他已经是大汗了,可一个人却做不了大金的主,什么事都要和代善等人商量,征求到对方等人的支持才能去做。 这让他这个大汗做的没滋没味。 同时,也在心中暗下决定,一定要收回代善等人的议事大权,不让这些人有机会掣肘自己作为大汗才能行使的权力。 “二哥,老八,咱们不是再说旅顺的事情,怎么谈着谈着说起草原上的事情了。”莽古尔泰一脸茫然的看着两个人。 “蠢货!” 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的阿敏小声讥讽了一句。 声音可能是太小,而莽古尔泰的注意力又都放在皇太极和代善的身上,并没有注意到阿敏的言语。 然而对面莽古尔泰和代善可能听不到,但是挨肩坐的皇太极却听了个满耳。 正愁缺少机会收拾阿敏的皇太极立即扭头看向阿敏,他道:“阿敏,你就算和五哥不和,也不能当着大家的面骂他呀!” 随着话音落下,代善和莽古尔泰同时看向了座位上的阿敏。 其中莽古尔泰站了起来,用手指着阿敏,怒斥道:“阿敏,你敢骂我,今天我就收拾了你。” 说着,直接迈步奔向阿敏。 阿敏完全没有预料到皇太极会当众挑拨他和莽古尔泰的矛盾。 不过,他反应也是极快,见莽古尔泰扑过来,急忙起身相抗。 两个人就这样直接当众动起手来。 见到这一幕的皇太极羊做生气的喊道:“来人,把他们两个给本汗拉开!” 鳌拜带着一众护卫从外面冲了起来。 两三个护卫控制一个,把阿敏和莽古尔泰直接拉开。 为了防止松开后两个人还会打,护卫们干脆不松手,不给两个人再次靠近的机会。 “你们两个做什么呢!还不赶紧和大汗道歉,开玩笑也要分个时候。”代善出面把两个人的打斗说成了是开玩笑。 这时候,皇太极却在一旁说道:“二哥,五哥和阿敏可不像是闹着玩,你我都清楚,他在这里打斗,一点大贝勒的样子都没有,若下面的人都有样学样,也不用等大明动手,以后大金直接垮了,父汗他们努力一辈子建立的这一切,最后全都被这两个人带着头给毁了。” 手指着阿敏和莽古尔泰,他越说越严厉。 “你们两个人没听到吗?还不快道歉!”代善脸色难看的说。 莽古尔泰作为四大贝勒之一,皇太极登上了汗位也要与他平起平坐,现在让他给皇太极道歉,感觉凭白矮上一头。 所以,他干脆梗着脖子把头扭到一边去,根本不理会。 “大汗息怒,刚才我和莽古尔泰只是开玩笑,并没有真的动手。”已经被皇太极收拾过一次的阿敏选择低头认错, 心中却暗恨,要不是皇太极挑拨,他怎么可能会当着这么多人面和莽古尔泰动手。 皇太极冷哼了一声,道:“你们有没有动手本汗看得一清二楚,你们两个实在是令人失望,一个正蓝旗旗主,一个镶蓝旗旗主,却在这里公然斗殴,回去以后是不是还要带着各自的旗丁到城外做过一场?” “不敢,不敢。”阿敏心中虽然不满,但还是选择低头,不敢与皇太极硬顶。 经过上次镶蓝旗被罚没了旗丁,如今他镶蓝旗的实力已经是最弱,四大贝勒中实力最弱的也是他这个镶蓝旗旗主。 莽古尔泰一脸不爽的说道:“老八,别在这里摆你的大汗谱,我和阿敏动手,还不是因为你说阿敏骂我。” “莽古尔泰,说什么浑话呢,还不赶紧给大汗道歉。”代善见莽古尔泰强顶皇太极,急忙出言呵斥。 阿敏嘴角微微朝上一勾。 有莽古尔泰这个莽货顶在前面,他乐得看对方倒霉。 闻言的皇太极冷着脸说道:“你的意思是怀疑我故意挑拨你和阿敏的关系,莽古尔泰,你觉得本汗会做这种小人行径吗?” 嘴里已经连五哥都不叫了,他直接喊莽古尔泰的名字。 “我不是这个意思,老八你说阿敏骂我,我自然信你,所以我打了阿敏也是他活该。”莽古尔泰说道。 “莽古尔泰你闭嘴。”代善见事情要闹大,急忙喝止莽古尔泰。 莽古尔泰转头对代善说道:“二哥,我没错,阿敏活该挨揍,下次还敢在骂我,我依然对他不客气。” 他根本不把代善劝阻的话当回事。 同样是参与议政的四大贝勒,他不认为自己比代善差。 “好,好,好,看来我这个大汗在你莽古尔泰面前什么都不是,现在就召开王公贝勒议事,当着诸位王公贝勒的面,说说你莽古尔泰和阿敏的事情。”皇太极恼火的一甩袖子,大步往外走去。 代善脸色骤然一变,急忙出言劝说道:“老八,都是咱们自己人之间的小事情,就不用召集诸位王公贝勒开议事大会了。” 然而皇太极根本不理他。 见状,代善这时明白了,皇太极这是铁了心要收拾莽古尔泰和阿敏,根本不给别人阻拦的机会。 想到这里,他分别看了莽古尔泰和阿敏一眼,心中暗骂了一句这两个蠢货。 他早就察觉到皇太极对四大贝勒理政的不满,没想到这两个家伙居然还在给皇太极借口去对付他们。 走到门槛前的皇太极停下脚步,回首对鳌拜等人说道:“松开他们,让他们打,谁都别拦着。” 说完,他迈步从房里走了出去。 等到命令的鳌拜等人,松开了莽古尔泰和阿敏。 不过,人没有离开,而是守在两个人的周围。 “你们两个呀!就是个猪脑子。”代善气恼的用手隔空点了点阿敏和莽古尔泰,随即迈步追向皇太极。 没有反应过来的莽古尔泰仍然瞪着面前的阿敏。 阿敏看到莽古尔泰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无奈的叹了口气。 后悔自己跟这么一个粗人置什么气。 一会儿议事大会上,也不知道皇太极当着众多王公贝勒的面会如何处置他和莽古尔泰。 wap. /104//.html 第两千三百零四章 强盗 各旗旗主,王公贝勒齐聚在大殿内。 皇太极坐在正中间,左右两边坐着议事大贝勒代善等人。 至于其他人,自然没有坐席,只能站在殿上。 第一次参加议事大政的多尔衮也在人群中。 若阿济格还在,以多尔衮的年纪和功绩根本没有资格参与这样的事情,如今阿济格不在,而多尔衮和多铎又是握有两白旗牛录最多的贝勒,便给了多尔衮一席位置,让他有了参与议政的资格。 “今天把你们都找来,是有一件事要和你们一起商议。”皇太极目光在人群中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旋即说道,“旅顺的事情我想你们中间有些人应该都听说了吧!” 人群中不少人闻言点头。 皇太极继续说道:“不管有没有听说,本汗再告诉你们说一遍,如今的旅顺已经落入虎字旗手中,而这个虎字旗是大明的一股反贼,眼下已经占据大明三省之地,就连蒙古右翼也向其臣服。” 话音落下,不少人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在场的人没有人没听说过虎字旗,但对于虎字旗在大明境内是一个什么情况,还是有一部分人并不了解。 毕竟对大明内部的消息,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获取到。 皇太极等下面的议论声小了一些,又道:“本汗的十二弟阿济格就是被虎字旗杀害,本汗作为大金的大汗,阿济格的八哥,阿济格的仇,本汗一定要替他讨回来。” “大汗,对付虎字旗,我愿为大军先锋。”多尔衮从人群中站了出来,主动向皇太极请战。 阿济格是他一奶同胞的亲哥哥,作为弟弟,他要为自己被虎字旗害死的兄长报仇,同时还有一些小心思,便是成为有资格参加议事的一员,他不想丢了这份资格。 不仅如此,他还想获得更多的权力,将来也向二哥五哥那样,有资格坐在皇太极身边的坐席上。 皇太极看着请战的多尔衮,语气和煦的道:“十四弟放心,对付虎字旗的时候,一定带上你,到时候你可不能坠了父汗的威风。” 对于多尔衮这样还没有出头的小贝勒,他更多采取的是拉拢。 自打阿济格一死,拉拢起多尔衮就更不用担忧了。 拉拢多尔衮和多铎这些等着要出头的小贝勒支持,对稳固他的汗位十分有用,可以很好的打压掌权的三个大贝勒。 “大汗放心,多尔衮曾跟父汗上战场时亲手斩杀过尼堪,所以多尔衮不仅不会怕尼堪,还要多杀尼堪为大金立功。”多尔衮表态道。 坐在主位上的皇太极听着他一口一个大汗,心中很是满意,不有得看了一眼总喊他老八的莽古尔泰。 他心中越发不喜莽古尔泰。 想到这里,他扭头对莽古尔泰说道:“五哥,之前你一直喊着要为老十二报仇,这话还算不算数?” “自然算数。”莽古尔泰粗糙的大手拍打着胸脯,大声说道,“老十二的仇,我这个做五哥的一定给他报了。” “有五哥这话就行。”皇太极转而看向下面的众人,他道,“虎字旗分兵来旅顺,老巢自然兵力空虚,所以本汗认为这个时候应该直接攻其老巢,这也是本汗把你们都找过来要说的事情。” 听到这话的莽古尔泰反应过来,皇太极要对付的不是旅顺的虎字旗兵马,而是对付虎字旗在山西的老巢。 当即,他对皇太极说道:“老八,你不是说要……” “五哥,你先别急,你的事情一会儿再说。”皇太极直接打断了莽古尔泰后面的话。 殿上的众人听到要对虎字旗老巢动手,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 更多的人因为激动而面色胀红。 虎字旗老巢在大明境内,大明在他们眼里就是一块肥肉,如今终于有机会去大明境内吃肥肉,可以说一个个摩拳擦掌。 至于虎字旗在皮岛大败阿济格的事情,根本没有人太过当回事。 对他们来说,亲情是最稀薄的东西,远不如家中多几个奴隶重要,何况在皮岛败给虎字旗是因为大金不擅水战。 这次去大明,完全不需要水师,自然不会怕了。 甚至不少人觉得虎字旗也是汉人的势力,对他们来说连杀明军都和切瓜砍菜一样容易,解决同为汉人的虎字旗,再同容易不过。 不少人开始幻想着从大明境内抢来了丁口和财货,狠狠地为自家肥上一波。 无怪乎他们这么想,实在是大明太好欺负了。 皇太极拍了拍手,制止住下面的议论声,嘴里说道:“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事情就这么决定了,两个月后出兵。” 两个月是用来准备军备物资的时间。 大军未动粮草先行,打了这么多年仗的皇太极十分清楚这个道理。 就算是去抢掠,也要提前准备一些路上大军所消耗的物资。 “等一等。”一直未言语的代善突然开口。 作为曾经距离汗位最近的大贝勒,他一开口,立时吸引来不少人的目光。 皇太极眼中闪过一丝不喜,但脸上却挂着笑容道:“二哥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去对付虎字旗的草原,目前只有逃过大明的山海关,从草原一路西进大同,大金在草原上并非没有敌人。”代善嘴里说道。 这话不仅是对皇太极说,也是在提醒那些兴奋的王公贝勒们,去对付虎字旗老巢并非只有虎字旗一个敌人。 见皇太极笑着说道:“二哥不就是想说呼图克图汗与察哈尔部吗?这一次正好顺势解决掉这个麻烦。” 蒙古人在他眼里,从来都不是大金的对手。 经过大金这些的挑拨和推波助澜,察哈尔部早已得罪了草原上不少的部落,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部落选择与大金结盟。 作为大金的大汗,他看得十分清楚。 别看大金如今花团锦簇,实际上却早已是烈火烹油,若是不能在为大金找到一条可以吸血的途径,不用大明来攻,大金自己就会因为利益不够分而四分五裂。 熙熙攘攘皆为利来,自然也会因为利而散开。 顶着大金的名头,却改变不了由强盗组成的团伙本质。 wap. /104//.html 第两千三百零五章 草原 大金还没有真正转变为一个国家,就是大金目前最大的缺陷。 虽然都清楚,但改变不了。 没有了利益捆绑,自己就会散货。 “老八!”莽古尔泰忍不住出言喊皇太极。 他想要做的是对付旅顺的虎字旗兵马,而不是穿越草原去大明境内对付虎字旗的老巢。 眼看皇太极一个人就决定了对大明境内虎字旗老巢用兵,这让他这个议政大贝勒心里十分不舒服,想要反对皇太极提出来的建议。 “好了五哥,现在就说你的事情。”皇太极扭头对莽古尔泰说了一句,同时打断了他后面要说的话。 莽古尔泰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继续说,而是由皇太极来说。 他认为皇太极明白自己的意思。 这时候,在场的王公贝勒们也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关乎到莽古尔泰。 咳! 嘴里咳嗽了一声的皇太极,脸色沉重的说道:“就在把大家都找来议事之前,莽古尔泰和阿敏居然在大殿里公然打了起来,更客气的是还在相互诋辱,他们二人身为大金的议政大贝勒,却公然做出这种事情,如何让人信服,为了避免再次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本汗决定,罚没莽古尔泰三个牛录,归德格类,罚没阿敏三个牛录归多尔衮。” 德格类与莽古尔泰是一奶同胞,都是大福晋富察氏所生。 这样处罚,既削弱了莽古尔泰的实力,又没有彻底得罪莽古尔泰,真正倒霉的是阿敏,他的镶蓝旗又被罚没了三个牛录。 “谢大汗。” 被馅饼砸到脑袋上的多尔衮站出来感谢。 至于会不会得罪了阿敏,他根本不在乎,甚至他还觉得解气。 因为阿济格就是跟随阿敏征伐朝鲜国的时候死的。 更重要的是,他虽然年纪不大,但跟随老汗身边这么久也学到了不少,看出来皇太极在打压阿敏。 这个时候占阿敏的便宜,占了也是白占,阿敏不能把他怎么样。 怎么说他也不是一般的贝勒,他和多铎加起来有几十个牛录,一点也不比阿敏少。 坐在大贝勒座位上的阿敏脸色铁青,却没有开口反驳,而是默认了皇太极对他的处罚,因为他明白,只要自己敢反驳,皇太极一定会借机再次惩罚他。 另一边的莽古尔泰却不干了。 虽然只是罚了三个牛录,而且这三个牛录还是给了自己弟弟,但他不服气。 当即便站起身,他看着皇太极质问道:“老八,你这是什么意思,当时是阿敏骂了我,我才跟他动的手,凭什么也罚没我的牛录?” “之所以罚没五哥你的牛录,是因为你和阿敏动手,若非鳌拜带着本汗的护卫把你们两个分开,恐怕要打死其中一个才会分开,本汗不任由这种事情再发生,这次的惩罚只是警告。”皇太极毫不客气的说道。 转而,他又看向大殿上的王公贝勒,说道:“还有,你们也记住了,有气力朝明军去使,朝虎字旗去使,不要用在自己人的身上。” 殿上众人没有说话。 因为利益冲突,不少人相互间都有矛盾。 所以都觉得皇太极这么处罚有些重了,但又有理有据,别人也说不出什么。 至于为莽古尔泰出头分辨,没有人愿意去做。 莽古尔泰成为四大贝勒后,除了老汗和另外三个大贝勒,其他人根本不被他放在眼里,典上很多人都受过莽古尔泰的气。 这个时候不落井下石就已经很客气了,更不用说去为莽古尔泰说话了。 “莽古尔泰,坐下。”代善怕莽古尔泰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不然就不是罚没三个牛录这么简单了。 “二哥!你也站在老八那边?”莽古尔泰黑着脸。 代善脸一沉,道:“你先坐下,有什么话回头再说,眼下大汗把大家都召集过来,是为了大金未来的大事,不是你和阿敏那么点狗屁倒灶的破事。” 莽古尔泰虽然不服气皇太极,但对代善还是有些发憷,哪怕心中不爽,但还是坐回到座位上。 见状的皇太极,也没有再在这件事情上纠缠,担在心里给莽古尔泰记上了一笔。 议政大会结束后,殿中的王公贝勒各自离开。 代善也和两红旗的人准备回去。 所有人离开的时候都是三三两两,唯独阿敏,只一个人独自走在离开大殿的路上,走在人群中间十分的落寞。 “二哥等等我。” 随着话音落下,莽古尔泰从后面追赶了上来。 代善旁边的人见两个人有话要说,便主动告退离开,把位置留给了赶过来的莽古尔泰。 “走吧,一块回去。”代善对莽古尔泰说了一声,迈动脚步继续往前走。 跟在旁边的莽古尔泰语气不满的说道:“二哥,今天的事情你也看到了,就那么点小事情,老八就要罚没我三个牛录,明显没有把我这个大贝勒放在眼里,再这么下去,就连二哥你也不会被老八当回事。” 闻言的代善看了一眼莽古尔泰。 打仗是个勐将,但挑拨却如此的直白简单。 “二哥,你倒是说句话呀!要是再这么下去,咱们几个议政大贝勒将来都要被老八骑到头上。”没有等到代善回应的莽古尔泰忍不住继续挑拨。 代善停下脚步,侧过身看着莽古尔泰说道:“他是大汗,拥有大义,只要有理的事情,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去做,没有人会反对。” “那就任由老八这么打压咱们?你看看阿敏,他一个镶蓝剩下的牛录还没有正白旗一半多。”莽古尔泰说道。 哼! 代善嘴里冷哼一声,他道:“阿敏那是活该,自己想要做朝鲜王,老八能轻饶了他?要不是念在他为大金立下那么多功劳,老八恐怕早就下死手了。” “阿敏做的是不对,可二哥你想过没有,等老八收拾了阿敏,怕是就要收拾你跟我了,我算是看明白了,老八成为了大汗之后,不再是当年得那个老老八了。”莽古尔泰语气中满是不满地说。 wap. /104//.html 第两千三百零六章 捅奴贼菊华 代善目光在莽古尔泰身上上下打量了几遍。 直到看得莽古尔泰心里发毛,他才说道:“你不会也惦记大汗的位子吧?” “二哥你这是什么话,我是替你叫屈,原本大汗的位子应该是你的,却便宜给了老八,我替二哥你不值。”莽古尔泰急忙说道。 虽然心中惦记着汗位,但他不想让旁人知道他惦记。 闻言的代善心里冷笑,嘴上说道:“我看老八做大金的大汗挺好,我呢,年纪也大了,没兴趣争这些东西。” 他又不傻,怎么可能让莽古尔泰这个莽货当枪使。 “年纪大点才稳重,旁人谁做这个大汗我莽古尔泰都不服气,只有二哥你做大金的大汗我才服气。”莽古尔泰向代善表态道。 代善仰头看了一眼天,嘴里说道:“你要是想当这个大汗自己去和老八争,我这个做二哥的没兴趣。”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在原地的莽古尔泰看着代善远去的背影,嘴里面自语道:“既然二哥你不要这个汗位,那就别怪弟弟我惦记了。” 随着议事的王公贝勒们离开,准备对大明境内虎字旗用兵的消息也随之流传开。 只有一个人知道的事情才是秘密,这么多人都知道要对草原和虎字旗用兵,消息自然不可能隐瞒得住。 大军出动之前要提前准备粮草物资。 还要联络草原上的盟友科尔沁部和喀尔喀投靠大金的蒙古部落。 而这个消息,也被外情局安插在伪金内部的暗谍第一时间传回了大同。 宁远一线的明军还以为奴贼一方调动粮草又要来犯宁锦防线,可虎字旗已经获知奴贼远征的目标是察哈尔部和自己。 就在奴贼一方调动大军粮草的时候,虎字旗在旅顺的兵马顺利拿下了旅顺全境,并由大同派遣过来的官员,对地方进行治理。 在旅顺,虎字旗并没有实行卫所制,所有土地都归属虎字旗,旅顺的百姓只负责耕种,只有三年后土地才会分给这些百姓。 旅顺北城内,属于陈继胜的总镇府府衙内。 邢朝喜高居首位,左右两边的下首各有军官坐在了两排。 “刚收到消息,奴贼准备穿过草原,进犯我虎字旗所占据的大明西北。”邢朝喜目光在手下的三名营正身上扫视了一圈,再次说道,“不知你们有什么对策没有?” 回到旅顺城的赵武第一个站出来说道:“当初毛文龙和东江镇可以牵制奴贼的精力,咱们也可以捅奴贼的屁股。” “对,咱们也捅奴贼的屁股,咱们总不能还不如毛文龙和那些明军。”另外一个营正马六支持的说道。 第三战兵营营正秦宵战虽然没有开口,但在一旁点头附和,明显是同样的意思。 邢朝喜略作沉思,他道:“打倒是可以,但要怎么去打?咱们刚刚拿下旅顺,正是兵力疲惫需要休整积蓄力量,小打小闹还行,一旦大打,恐怕力有不逮。” 旅顺名义上虽然被虎字旗拿下,可谁也不敢保证没有心向大明的存在,甚至可以说不缺少心向大明的存在。 毕竟虎字旗占领旅顺时间还短,民心依旧在大明,虎字旗在旅顺的百姓心中更多是以反贼的身份出现。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为了维护旅顺的稳定,自然要在旅顺留下一部分兵马。 本就不多的兵马再留下一部分,就算剩下的全派出去,对奴贼的威胁也不会太大。 “奴贼不是还没有出动大军去草原吗?咱们可以在这段时间抓紧练兵。”赵武出言提议道。 邢朝喜目光看在赵武身上,问道:“说详细一点?” “我是这样想的。”赵武说道,“咱们俘获了不少明军,这些人几乎全部出自辽东,和奴贼有着血仇,咱们可以训练他们,就像我之前临时组建的那个官军千人队一样。” 一旁的马六问道:“战斗力如何保证?” “最近我仔细观察过,明军的战斗力不算太弱,起码比我在山西见过的明军要强,关键是这些辽东的明军见奴贼凭空增涨三分士气,军心可用。”赵武说道。 坐在一旁的秦宵战点头说道:“赵营正说的不错,我也发现了,这些旅顺的明军绝对不差,只可惜明珠暗投,浪费在了大明的手中。” “时间太短了,奴贼最多两个月后就会出兵,咱们没有那么多时间把这些俘获的明军训练出来。”马六说道。 虎字旗战兵需要绝对的纪律性,一旦开始训练,不仅要训练明军的纪律,还要训练明军各种属于虎字旗战兵的专属技能。 以火器为主的虎字旗军队与明军之间还是有很大区别。 闻言的赵武笑着说道:“对于这一点我早就想到了,所以才说以这些明军组成一支官军千人队,姑且就叫这个名字,以后可以改一个更合适的称呼。” “改名字容易,可训练怎么解决?”马六问道。 赵武道:“咱们就算去捅奴贼的屁股也要等奴贼后方空虚,这中间最少有两个月甚至更多的时间可以用来训练咱们俘获的明军。” “你想怎么训练?要是按照军规条令上面要求的去训练,时间肯定不够用。”马六说道。 听到这话的赵武笑了笑,道:“还是按照明军以前的样式训练,不过,咱们可以加大训练强度,并给这些明军增加营养,养好他们的身体,等上了战场,把他们当成明军中的辅兵去用。” “办法倒不是不行,但只让他们卖命不给好处不行,想要激发出更大的战斗力就不能短了好处,就算是钓鱼也要先在鱼钩上放上鱼饵。”有些明白赵武想法的邢朝喜开口说道。 “立功了可以让他们转正,成为战兵。”赵武说道。 邢朝喜一摇头,说道:“不够,就算是战兵在这些明军眼里也是卖命的勾当,算不得是什么好处。” “东江镇的明军很少能拿到饷,只要这些愿意为虎字旗拼杀的明军立了功,咱们就可以收为正式战兵发饷,并且在分田的时候有所照顾,这样一来,我想会有很多明军愿意为虎字旗杀敌。”赵武说道。 第两千三百零七章 奴骑来犯 “分田倒是好主意,可有一点,给了这些俘虏的明军分田,其他的战兵怎么办?是不是也要分田?旅顺可没有这么多田地分到每一个人手里。”秦宵战看向邢朝喜和赵武。 闻言的邢朝喜点点头,道:“分田是个好办法,但是这种事情咱们做不了主,需要上报,甚至需要主公亲自同意才行。” 说白了就是告诉两个人,别想分田了。 就算刘恒同意,从大同把消息传回旅顺也需要不少时间,现在他们最缺少的就是时间。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愿意留下跟着咱们杀敌的留下,不愿意的去种地,旅顺这里还有这么多田地,抛了荒可就浪费了。”邢朝喜一锤定音。 秦宵战说道:“留下来的明军要不要单独组建一支队伍,就像赵营正说的那样,弄一个官兵千人队。”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就见陷阵营吧!官军千人队弄得好像明军的队伍一样。”邢朝喜说道。 赵武脸色露出一抹尴尬。 他起名官军千人队也是为了好区分。 邢朝喜想了想,又道:“陷阵营的兵卒,只要立功就可以成为临时战兵,享受正规战兵一切待遇,你们三个回去以后,抓紧组建陷阵营,以后所有俘虏的明军士卒都这么处理。” “是。” 三个人齐声应下。 郑铁才是水师陆战师的师正,只不过郑铁已经返回大员岛,陆战师的事情都交给了阎唯心和邢朝喜处理。 而阎唯心作为郑铁不在时的临时首领,还要去忙虎字旗两支水师的事情,所以陆战师的事务基本上都由邢朝喜处理。 不过,该有的形成文桉上报,却不能不缺少。 等到阎唯心也确认后,便可以开始实施,与此同时相关事情也会经由某些途径送去大同的侍从队记录在桉。 也就是说阎唯心等人在旅顺和皮岛这边有单独实行某些政策的权力,但远在大同的刘恒有叫停的权力。 而且随着虎字旗的部分地方官员来到旅顺,旅顺的虎字旗兵马与大同方面联系越发密切。 “报!” 屋外突然传来喊声,紧接着邢朝喜的护卫屋外走了进来。 护卫来到邢朝喜身边附耳低声说了几句话。 听完这些话后的邢朝喜说道:“和几位营正也说说?” “是。”护卫答应一声,旋即说道,“南关岛方面刚送来消息,奴贼有一队几百骑的骑兵在南关岛附近被发现,如今已经绕过南关岛往旅顺境内而来。” 闻言的赵武眉头皱了起来,他道:“奴贼这是要做什么?不是说要对草原上用兵,怎么突然对旅顺出兵了?” “不,奴贼的战略目标并没有变。”邢朝喜说道,“奴贼只派了几百骑来旅顺,十有八九是为了先一步威吓住咱们,不使咱们趁奴贼后方空虚时对金州用兵,可奴贼越这么做,说明他们越害怕咱们会趁机捅他们屁股。” 马六说道:“咱们在旅顺没有什么骑兵,面对来犯的几百奴骑怕是很难收拾他们。” “不能放任他们在旅顺境内乱来,任由他们胡搞一通,旅顺这里不仅无法种地,甚至连刚稳定下来的人心会再次乱起来。”秦宵战说道。 邢朝喜手指一下一下轻轻叩打着桌子,面露沉思。 他们刚拿下旅顺,骑兵还没来得及运过来,少数的一些骑手也只是用来充当传信兵用,跟没有成建制的骑兵。 马六说道:“不管的话,奴贼的骑兵下次肯定还会来。” “要我说,奴骑既然赶来旅顺,那就打,来一次打一次,不然的话,咱们很难在旅顺真正站稳住脚。”赵武看着邢朝喜说道。 邢朝喜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几个人说道:“那就打,不过不能打乱打一气,光靠两条腿是追不上骑兵的四条腿,都说说,该怎么收拾这些奴骑?” 一人计短十人计长。 赵武几个营正开始在心中合计着对付这支来犯的奴骑对策。 “奴骑当天来当天就离开,不然总要有歇脚的地方,而且再好的战马也不能一天无休止的任由骑兵跑下去。”马六说道。 秦宵战说道:“奴骑要是无法当天返回,就要找地方吃饭,而且奴贼欺负明军欺负惯了,来到旅顺不可能逛一圈就走,十有八九会祸害旅顺的百姓。” “还有农田,奴贼肯定不会让咱们安稳的在旅顺种粮食。”赵武补充道。 听完这些话的邢朝喜开口说道:“那你们说怎么办?” “分兵!” 三个人几乎同时开口说道。 闻言的邢朝喜问道:“如何一个分法?要知道人少了面对奴骑恐怕起不到做少作用,人多了奴骑未必会留下来和咱们硬拼。” “用炮。”赵武说道,“咱们最擅长用炮,发挥咱们的长处,用炮对付奴骑,虎蹲炮,小佛朗机炮,只要方便携带的都用上。” 马六和秦宵战连连点头。 两个人心中也是一样的想法。 既然没有骑兵去应对奴骑,最好的办法就是守株待兔。 “可这么一来就要分兵,炮手也要分开,炮手恐怕会不够用。”邢朝喜考虑的更多,担心人手不足。 火铳手玩铳可能厉害,但操弄起炮未必那么好用。 赵武说道:“咱们炮手不够,可以从明军俘虏中挑炮手,只要会操弄炮的都挑出来,加上咱们的炮手在一旁指点,应该没多大问题,而且咱们也不能全都是炮手,使用火铳的战兵也要带上一些,每个村子可以安排一个中队过去驻守。” “人会不会少了点?”马六担心地说。 这时候邢朝喜开口说道:“一个中队已经不少了,你们别忘了,旅顺可是有不少千户所和百户所。” “只派这么点人过去,万一挡不住奴骑怎么办?”马六问道。 闻言的赵武说道:“我想奴骑也不可能无休止的往旅顺派骑兵过来,折损的数量一多,肯定就会知道咱们不好惹。” 他没有直接回答马六的问题。 可在场的人都知道,一旦驻守在各百户所的战兵挡不住,下场就只有一个,再无其他的可能。 第两千三百零八章 遇敌 “就这么决定,立刻派出兵马分往各处。”邢朝喜拍板决定,转而又对赵武说道,“赵营正,你回南关岛,一旦奴骑逃回金州,立刻在南关岛阻击。” “是。” 赵武站起身应下。 邢朝喜又看向另外两个人,说道:“全都回去抓紧准备,每耽误一刻钟就会有旅顺的百姓遭受奴贼的祸害。” “属下告退。” 马六和秦宵战也从座位上站起身,与赵武一起向邢朝喜行了一礼,转身离开办公房。 金州卫下辖六个千户所,每个千户所下辖九个百户所,总计五十四个百户所。 然而金州卫城落入奴贼手中,而南关岛以西明军驻守的旅顺地区,百户所总共三十六,驿站一个。 东江镇在旅顺并没有增设更多的百户所,但每个百户所人员多增加了许多,其中大部分都是从奴贼统治区域内逃回来的辽民。 这也造成了生活在旅顺的辽民很多,朝廷又担心这么多辽民进入关内会导致地方不稳,所以很多没有出路辽民只能留在旅顺或者各岛上生活。 “来晚一步!” 一队虎字旗战兵紧赶慢赶,来到一处百户所的所在之地。 等待他们的确实满目的残破景象,一人一靠近,立刻能感受到烘脸的热浪,被大火烧过的房屋仍然有火星没有熄灭。 很多茅草的屋顶都被大火烧秃,只剩下残破的土坯墙,和上面被大火熏黑的焦湖。 “检查一下,还有没有活口活下来!”战兵中队长乔林对手下的战兵交代了一句,而他自己迈步走进遭了难的百户所内。 留下一个小队的战兵在百户所的村口看守一门门虎蹲炮,其他的战兵全部分散进了百户所内。 一具又一具烧焦或是没有烧焦的尸体被搬了出来。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最小的还是襁褓中的幼儿,被一具妇人的尸体牢牢抱在怀里,不止是母子还是母女的两个人死在了一起。 “这群该死的奴贼。”有战兵看着眼前的惨状,一拳捶在了旁边的一面土坯墙上。 中队长乔林看了对方一眼,道:“有怒火找奴贼去发,在这里只能是无能的狂怒,所有人在这里休息一刻钟,一刻钟后赶往距离这里最近的百户所。” “咱们走了,老乡们的尸体怎么办?”用拳头捶墙的那名战兵看向中队长乔林。 乔林目光看向那些摆放在村口的一具具尸体,语气沉痛的说道:“咱们早一点赶到下一个百户所,说不定能救下更多的人,而这些老乡的尸体暂时放在这里,等解决了奴贼,再回来给他们收敛下葬。” 一刻钟过去的很快,乔林的中队再次上路,赶往另一个百户所。 他的这个中队没有带小佛朗机炮,所以不需要牲口用来拉炮,而虎蹲炮只有几十斤重,一个人就能背着赶路,另一个人带着炮子和药子。 带着几十斤重的东西走上几十里,一般人肯定受不住,而最近的百户所只有十几里,哪怕背着几十斤东西赶路也不会太累。 起码不会因为太累而耽误战斗。 而且还有不少战兵只带着火铳和铳子,半路上可以帮炮手分担一部分。 为了能够在旅顺境内消灭这支来犯的奴骑,邢朝喜动用了一个战兵营的兵力,几乎把所有能动用的虎蹲炮也全都用上了。 这么多的战兵几乎覆盖到所有的百户所。 而这么做的唯一的目的就是打的奴骑以后都不敢再来旅顺。 “中队长,有骑兵朝咱们这个方向过来了。”队伍后面的一名战兵快步跑到队伍前面的乔林跟前禀报。 听到这话的乔林脸色一变,急忙俯下身子侧脸贴在地面上。 通过地面传来的震动,可以更清楚的感觉到战马奔驰发出来的响动。 “距离最近的百户所还有多远?”从地上刚一爬起来的乔林,便问向身边的一个人。 对付是明军中的一名炮手。 因为虎字旗这边炮手数量不足,便安排了部分明军炮手加入去往各百户所的战兵队伍中。 基本上一个战兵中队都会两到三名从明军带过来的炮手。 被问到的炮手慌张的左右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嘴里说道:“离咱们最近的百户所还有两里多不到三里,要不咱们跑吧!”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在听到有大队骑兵过来的消息,这名明军炮手就慌了。 虎字旗的兵马都是乘船来的旅顺,他知道没有带战马,所有的骡马都是从旅顺的明军缴获。 也没听说虎字旗带来了骑兵,就算有战马也用不少。 能够有大队骑兵在旅顺境内四处乱窜的,只有进犯旅顺的那支奴骑队伍。 再这样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遇上奴骑,又没有任何可以借助的防御措施,一群步卒和炮兵碰上骑兵,只能被屠杀的下场。 看明白这一点的他,希望带队的这位虎字旗官爷能够快一点逃到前面的百户所里。 百户所内有民房和院墙,可以与奴骑周旋,怎么也比在这种荒地里强。 “太远了,赶不过去了。”乔林一语打消了对方逃去最近百户所的想法。 二三里路对骑兵来说转眼就到,可对于他们这支队伍来说,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赶到,很快队伍中还带有不少虎蹲炮和火铳这些东西。 “官爷,咱们这么多人,趁着奴骑没追上来,只要分散开炮,说不动能有一些人活下来,要是继续留下去,怕是所有人都走不脱了。”明军来的炮手急切的劝说乔林。 在他看来留下来就是犯傻。 不是他怕死,而是觉得完全没必要把所有人性命白白丢在这里。 “立刻布阵迎敌。”乔林没有理会对方,而是直接下令迎敌。 虎字旗的战兵早就对列阵十分熟悉。 一队队战兵开始进入作战位置,十二门虎蹲炮全部被带出来摆了出来。 炮兵开始给虎蹲炮装填药子和碎铁砂。 “就没见过你这样不要命的官爷!”那名明军炮手嘴里滴咕了一句,回到了他和另一名炮手执掌的虎蹲炮前。 第两千三百零九章 以短击长 不是他不想逃走,而是这么多人都留下,他一个人想走也走不了。 明军的炮手和虎字旗的炮手对于操弄虎蹲炮都十分利落。 虎蹲炮的炮子和药子都是定装,不会有多有少,装填起来就更省事了,明军的炮手只需要按部就班的操作就可以,根本不用担心药子会装多的危险。 虎蹲炮装填好药子没多久,道路的后方出现了大队的骑兵,并向乔林这一队战兵布阵的地方奔行而来。 “准备战斗!”乔林高喊一声,手里紧紧握住手上火铳。 就在虎蹲炮装填的时候,战兵也把手中的火铳全都装填好了药子,只等奴骑靠近,便可以直接打放。 乔林把铜哨含在嘴里。 夹杂在众战兵中间的几名明军炮手,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慌乱,要不是身边的战兵都很沉稳的一动不动,说不定早就忍不住逃了。 奴骑越来越近。 “卜满达,前面有明军!”奴骑一方同样放在了挡在路上的虎字旗兵马。 为首的是奴骑叫卜满达,只听他撇了撇嘴,道:“旅顺的明军被那个叫虎字旗打败了,眼前这些应该是虎字旗的兵马。” 发现了虎字旗兵马的奴骑队伍停了下来。 “卜满达,咱们要不要杀过去?”那名奴骑问道。 卜满达道:“满达海你记住了,汉人不是咱们女真勇士的对手,他们就是一群待宰杀的牛羊,等着被咱们的刀子收割人头。” 奴贼不以人头计军功,但是喜欢把砍杀的人头挂在马上,彰显自己的英勇。 “有炮!这伙儿人有炮!”冲在前面的满达海注意到摆放在路上的虎蹲炮,急忙大声喊起来。 这时候,一旁的卜满达说道:“你我各带一队人马从两翼绕过去,避开汉人的炮,掏他们的后面。” 说完,他催动胯下马向前冲去。 满达海也带着一队人马冲了过去。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虎字旗战兵这边已经做好了开火的准备。 然而就在距离还有百十步左右,原本走在道路中间的奴骑队伍突然分成了两队,一左一右绕向两侧。 见到这一幕的乔林立刻明白奴骑想要做什么。 可距离太近,根本来不及下命令,又有厚重的马蹄声响彻耳中,就算下命令也很难让所有的炮手都听到。 但他还是第一时间吹响了嘴里的铜哨。 砰!砰!砰!轰! 守在两翼的战兵纷纷打响了手中的火铳,而虎蹲炮只响了一门,其它的虎蹲炮并没有打响。 双方的距离已经很近了。 七八个冲在前面的奴骑被击中,坠落马下。 剩下的奴骑却冲到了近前,立刻挥舞起手中的武器要对虎字旗的战兵砍杀。 “挡住,给炮手争取时间。”乔林不管周围的人能不能听清楚,仍然大声的喊道。 此刻他庆幸让战兵把火铳装上了刺刀,挡在了阵前,威逼到最前面的奴骑,否则这些奴骑直接冲杀进他临时摆出来的军阵了。 “投枪,投枪!”奴骑一方的卜满达大声喊着。 骑射从来不是奴骑的专长,最擅长骑射的是蒙古人,奴贼更多的使用步射。 而奴骑除了手中的兵器外,也会准备一些短枪和手斧这样的投掷兵器。 卜满达第一个带头投出了手中的短枪。 短枪飞出,扎在了一名战兵的胸膛上,而那战兵被短枪贯穿的力量带动着向后踉跄了两步,这才倒在了地上。 很快,左右两侧的奴骑纷纷投出身上的短兵。 身上没有任何重甲的战兵面对这些近距离投掷过来的短兵,丝毫防御的能力都没有,挨到非伤及死。 越来越多的战兵受伤或是被死在奴骑手中。 原本阻挡住奴骑的战兵队列变的稀疏起来,战兵和手中装有刺刀的火铳倒在地上。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根本不给虎字旗战兵装填第二轮药子的机会。 不过,这么一耽搁,还是给了炮手们转移虎蹲炮的时间。 十一门未打放的虎蹲炮炮口朝着两侧的奴骑对准。 这时候,已经不需要命令,虎蹲炮的炮手便打响了虎蹲炮。 十一门虎蹲炮炮膛里装的都是碎铁砂,一开炮,铺天盖地的都是铁砂。 奴骑仗着距离近用投掷兵器肆意取走一条条虎字旗战兵的性命,可同样近距离下,虎蹲炮的霰弹杀伤力同样惊人。 瞬间就有几十名奴骑被铁砂击中坠马倒地,连带着还有不少战马也都扑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而卜满达也因为距离近的关系,当场被虎蹲炮炮子击中,从马背上掉落下来生死不知。 一轮虎蹲炮炮击后,一下子把周围的奴骑打懵。 这些从贼越过南关岛进入旅顺腹地,虽然也有过死伤,但从没有一下子死伤这么多人。 “杀光这些尼堪!”回过神来的满达海举起自己的兵器,催马冲向距离他最近的一名虎字旗战兵。 刀锋在半空中划过,手持刺刀的战兵被割断了喉咙,仰面倒了下去。 因为虎蹲炮主要攻击的是卜满达那一侧,这也使得满达海这一侧的奴骑死伤较少,甚至可以说死伤并不大。 “杀!” 虎字旗这边的乔林大喊一声,配合着身边的几个战兵举起刺刀朝冲过来的奴骑刺过去。 奴骑也因为停下过,加上地上多了好多尸体,战马无法冲锋起速度,只能在马背上与虎字旗的战兵拼杀。 奴骑的骑兵同样不会穿重甲,由于重甲骑兵的局限性,来旅顺的奴骑清一色都是轻骑。 战马也是蒙古马这种矮小的马种。 手持刺刀的战兵可以轻松的用刺刀捅到马背上的奴骑,同样,奴骑也可以用手中的兵器轻易砍杀虎字旗的战兵。 虎字旗战兵和奴骑就在路上拼杀了起来。 就连虎蹲炮的炮兵,也都抽出腰刀和奴骑开始拼杀。 至于给虎蹲炮装填或者给火铳装填,根本没有这个时间,一旦这么做,可能不能装填好,就被靠近过来的奴骑砍杀。 虎字旗战兵手中的刺刀因为局限性,面对奴骑手中的兵器没有任何优势,而奴骑仗着身下骑着战马,优势也就更大了。 人数上,虎字旗战兵一方也不如奴骑一方。 而这种近身厮杀最拼是个人勇武,虎字旗一方等于放弃自身的优势,以短击长。 wap. /104//.html 第两千三百一十章 援兵 ps:感谢梦境落雪的打赏。 虎字旗一方死伤的人数不断增加,奴贼虽然同样有死伤出现,却比虎字旗这边的情况要好上不少。 望着不断倒下的战兵,乔林眼眶欲裂。 “杀!” 嘴里大喊一声,他举起刺刀朝最近的一个奴贼刺了过去。 他不知道,自己刺向的对象是满达海,也是卜满达死后奴贼中地位最高的人。 刺刀细长,刺捅最为好用,反倒不擅切割噼砍。 骑在马背上的满达海见到刺过来的刺刀,用刀背往外一磕,磕开刺刀,顺势一刀朝着乔林脑袋砍了过去。 噗嗤! 刀子砍在了乔林的肩头上。 当他拔除刀子准备再来一刀结果对方性命的时候,一旁又有虎字旗战兵用刺刀朝他刺过来。 他只好放弃乔林,去应付其他的人。 随着厮杀的持续,站着的虎字旗战兵越来越少,就连后来加入战团的虎字旗炮兵也死伤了不少。 轰! 一门虎蹲炮突然被打响,无数铁砂飞向最近的几名奴贼身上,当场收割掉了这几个奴贼的性命。 其中有一名虎字旗战兵也被一炮打死。 炮声吸引到正在厮杀的众人目光,满达海更是朝炮声发出的位置看过去。 刚开了炮的虎蹲炮周围有不少药子烧过留下的烟雾,旁边站着一名明军打扮的人,正双目通红,身体微微颤抖着。 “老子和你们这些狗娘的拼了!”开炮的明军不知从哪里见了一柄刀,锋口上还滴淌着鲜血。 见状的满达海面露不屑。 连被吹嘘的有多么多么厉害的虎字旗的兵马他都杀了这么多,一个在大金面前只敢龟缩在城中的明军士卒,他更不当回事了。 至于眼前的这个明军士卒怎么混入虎字旗队伍中,他一点也不关心。 但是这个明军士卒胆敢向他们女真勇士开炮,还打死了好几名女真勇士,他绝不允许这样的明军士卒活着。 他虽然不知道有句话叫打断嵴梁,但他不喜欢有汉人敢反抗他们大金的兵锋,明军就更不行了。 满达海横起刀锋。 见那名明军士卒朝自己冲过来,他心中冷笑,催马迎刀,准备结果掉这个明军士卒的性命。 还没等他催马到近前,正举刀冲来的明军士卒被地上的尸体绊倒,面朝下栽倒在了地上。 而后又有虎字旗战兵和奴骑厮杀挡在了前面。 不爽的满达海挥刀砍向挡在自己面前的虎字旗战兵,一刀结果了对方的性命。 可就在他再次想要去找那名明军士卒的时候,左臂突然一痛,回过头看到一名虎字旗战兵手中的刺刀刺穿了他的小臂。 用力一甩臂,强忍着疼痛把小臂从刺刀上拔了出来。 一旁有奴骑上前杀了偷袭满达海的那名虎字旗战兵。 “满达海,汉人的援兵来了,这里不能留了。”救下满达海的奴骑对满达海说道。 听到这话的满达海目光往对方的方向过去。 沿着道路的远处方向,可以看到有人影晃动,正朝着他们和虎字旗厮杀的这个地方赶过来。 “怕什么!来多少就杀多少。”满达海不以为然的说。 只要不是大队的虎字旗兵马赶过来,他根本不怕。 “咱们死伤的人太多了,满达海你不能冲动,卜满达的仇咱们早晚有机会报复回来。”对方劝说满达海离开。 闻言的满达海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道:“你怕了?” “我不怕,但你也看看咱们还剩下多少人,在拼杀下去,赶来的虎字旗兵马只会越来越多,咱们没必要在这里做无谓的消耗。”对方冲着满达海大声喊道。 满达海目光看了一眼四周。 然而他在这时才发现,一同来的两百多骑只剩下了一百多骑,其中不少人都带了伤,反观虎字旗的兵马还剩下二三十人,缩到了一处,人人手中都拿着带有刀刃的火铳,如同刺猬一样。 “带上受伤的人,撤!”满达海明白继续打下去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想把剩下的几十号虎字旗战兵杀死,需要不少工夫,可来援的虎字旗战兵就在不远处,根本不会给他太多时间。 他立刻带上还能骑马的奴骑撤离。 后面杀得很痛快,但这么多死伤,还是令他不满意,尤其是卜满达的死,他回去后不知道怎么跟主子交代。 他心中暗恨。 要不是虎字旗的人开了炮,他们也不会死伤这么多,说不定这会儿早就把这支虎字旗兵马解决掉扬长而去了。 虽然现在也是扬长而去,却折损了近半手下。 “快救人!” 赶过来的虎字旗一名队长看到眼前的惨状,紧忙令手下的战兵去救人。 留下一个小队防备奴骑突然杀个回马枪,剩下的人开始抢救受伤的的虎字旗战兵。 “这里有奴贼!” 有战兵搜寻的时候发现了受伤未死的奴骑。 “不要活口!在找到也不用跟我说,全都杀了,死了的也给我补刀。”为首的战兵队长铁青着脸下了命令。 不说奴贼和生活在辽东的汉人百姓之间的仇怨,就是眼前这个惨状,他也不会放过这些还没有死去的奴贼。 命令下达后不久,周围不断有刺刀插进肉上发出的声音传出。 “老乔,老乔!”来援的战兵队长发现了躺在地上的乔林,急忙俯下身子把乔林的上半身从地上扶起来靠在一具尸体上。 “奴骑呢!”脸色苍白的乔林见到面前的人,第一句话就是问起奴骑的事情。 来援的战兵队长微微一摇头,道:“跑了,我们赶过来的时候就都跑了,不过不要紧,这次没抓到他们,下次老子一定把他们一勺烩了。” “跑了就跑了吧!这一仗打的真他娘的憋屈,兄弟们死的也憋屈呀!”乔林用手紧紧抓着对方的上臂,眼眶里泪珠在打转。 虎字旗的战斗从来是火器上发出最大的优势,可这一仗,火器几乎没有发挥出应有的作用,反而陷入了和奴骑近身厮杀的境地。 “老乔别说话了,歇一会儿,一会儿送你回去医治,至于奴贼那里,咱们都来旅顺了,还怕没机会杀奴贼吗?”来援的战兵队长宽慰道。 wap. 第两千三百一十一章 收部下 「对,以后杀他娘的狗***!」乔林嘴里恨恨的大骂道。 咳!咳! 可能是声音太大,牵动了伤口,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别说话了,小心伤口,一会儿送你回去治伤。」来援的战兵队长制止了还想要说话的乔林。 这一仗打的惨。 一支一百多人的战兵中队,一仗下来只剩下不到三十人,几乎个个挂彩,还有几个伤势严重,送回去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救得回来。 更有者,就算救回来身体也成了残疾,无法继续留在军中。 「乔中队长,乔中队长!」不远处突然有人喊起乔林的名字,并有一道身影跌跌撞撞的走在尸体中间。 「找,找我的!」半躺着的乔林听到声音后,对身边的另一名战兵队长说道。 闻言,来援的战兵队长回过头,冲着还在找乔林的那人喊道:「人没死,在这呢!」 随着话音落下,那人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 「乔中队长,您没事吧!」一到近前,那人看着受伤的乔林说道,「我差点以为您也死了。」 听到这话的乔林嘴角努力挤出了一抹笑容,道:「我没事,死不了,倒是你在这里令我挺意外,还以为你和那两个明军一样,都逃走了。」 与奴骑厮杀起来的时候,他注意到队伍中的明军士卒丢下虎蹲炮逃走。 只不过奴骑已经到了眼前,没工夫去管逃走的明军士卒。 「逃?往哪逃?两条腿还能比四条腿跑的快?」明军士卒撇了撇嘴,旋即又道,「那两个家伙开了炮就跑了,没跑多远就被奴贼给杀死了。」 乔林看着他,笑问道:「那你怎么不跑?怕跑不了?」 「当时我也想逃来着!」明军士卒说道,「可见你们都不逃,我一想逃也是死不逃也是死,干脆留下来和奴贼拼命算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还有的赚。」 「哈哈!哎幼!」 乔林大笑了两声,不小心有牵扯到了伤口,疼着他一咧嘴。 守在旁边的那名战兵队长急忙说道:「少说点话吧!你这伤口不能再动了,要不然刚扎好的绷带又出血了。」 「你这受伤不轻呀!在偏一点怕是就能看到你脖子了。」明军士卒看了一眼乔林受伤的地方。 闻言的乔林不以为然的说道:「老子早就够本了,死了不怕!」 「我是真没想到咱们这么点人,真把奴贼的二百多骑给赶跑了,要不是亲眼看到,我都不敢相信。」明军士卒感慨了一句。 以前在东江镇的时候,他和其他东江镇士卒都是在城里抵御奴兵,要么就去偷袭下毒等手段祸害奴贼,但可奴贼兵马在野外正面厮杀,几乎很少有过。 「奴贼有什么好怕的!以前我们在皮岛杀了伪金的一个贝勒,好像叫什么阿拉格!」乔林得意洋洋的说。…. 守在他身边的那名战兵队长提醒道:「是阿济格!」 「对,对,叫阿济格,奴贼起的名字真绕口,姓什么不好姓阿!这个姓真怪!」乔林似是埋怨的说,但脸上的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明军士卒点头附和道:「奴贼就是奴贼,起名字都那么另类,哪比的上咱们祖先会起名字,听着就那么舒坦。」 这时候,有战兵抬着担架走了过来。 乔林被放在了担架上,两名战兵抬起担架。 「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怎么说咱们也一起杀过奴贼。」躺在担架上的乔林问向那名明军士卒。 明军士卒说道:「我叫周虎!」 「周虎,要不要加入我的中队?」乔林看着这名叫周虎的明 军士卒问道。 听到这话的周虎愣了一下,嘴里迟疑的说道:「不是说要立功了才能正是成为虎字旗的战兵吗?」 「你能留下和我们与奴骑死战,还杀了这么多奴骑,已经有资格成为正式战兵了,以后就加入我的中队,咱们一个马勺里吃饭。」乔林对周虎说道。 周虎急忙说道:「只要能杀奴贼,我都愿意。」 「行,就这么定了,老高,你可要照顾好我的人,要是把人给我照顾没了,等我回来可跟你们完。」乔林看向来援的战兵队长。 对方闻言,笑骂道:「得!得!得!你的人,我不抢,又让你这个老小子捡了便宜。」 「明白就好,我的人他就只能是我的。」乔林哈哈大笑了两声。 「把人抬走吧!」叫老高的战兵队长对抬着担架的两名战兵吩咐了一句。 两名战兵抬着担架离开。 这时候周虎看向一旁的战兵队长,犹豫着问道:「这位队长,我是不是也要跟着乔中队长一块走?」 「你也受伤了?」老高急忙看向周虎。 闻言,周虎摇了摇头,说道:「我没受伤,身上好好的,就是摔了一跤身上沾了点血。」 不得不说他运气真的很好。 活下来的人里面,没有受伤的人只有三五个,而他正是其中一个,不仅如此,还杀了好几个奴骑,当然,都是用虎蹲炮杀的。 老高见周虎没受伤,松了一口气,道:「没受伤你跟着凑什么热闹,抓紧去打扫战场,打扫完战场跟我回去。」 「可我是乔中队长的人呀!」周虎一听对方要带自己走,急忙表明自己已经是乔林那个中队的战兵。 听到这话的老高没好气的说道:「知道你是老乔的人,但你们这些没受伤和收拾不重的人全都被临时征用了,随我回前面的百户所,等解决了这伙儿奴骑再放你们归队。」 每个百户所只留了一个中队的战兵,人手本就紧张,多一个人面对奴骑时就多一份力量,乔林虽然走了,可队伍中的战兵自然要留下来防备奴骑。 而且他十分清楚,被编入各中队的明军士卒都是炮手,步卒面对骑兵少不了用到炮,多一名炮手很可能多杀好几个奴骑。 要不是乔林那个中队损失太大,他不好意思抢人,不然这个叫周虎的明军士卒他一定留在自己的队伍里。 「抓紧时间打扫战场,所有的炮都带上,还有奴贼的脑袋都给我砍下来,老子我要给他们筑京观。」老高朝周围的战兵喊道,旋即看向站在一旁的周虎,吩咐道,「你是炮手吧?拿上你的炮跟着我。」. 脚踝骨折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wap.,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wap. 第两千三百一十二章 奴骑的末路 一战下来,奴骑损失太大,满达海带着仅剩下的百十多号奴骑准备从南关岛逃回金州。 回金州的路上,他带着奴骑准备对沿路的百户所祸害一番,一方面是为了出气,另一方面是为了报复卜满达的死。 然而随着一支支战兵中队进入各个百户所,有了方便,奴骑再也讨不到便宜,反倒在百户所那里损兵折将,又赔上了几十条性命。 “可算是逃出来了!”有奴骑一脸庆幸的说。 这一趟来旅顺,本以为是轻松的差事,不仅能够肆意凌辱旅顺的百姓,还能够抢到不少值钱的东西回来。 接差事的时候人人争抢。 没想到最后没杀多少旅顺这里的汉人,反倒死伤了不少自己人。 去时二百多骑,回来的人却已经不足百骑。 骑马走在旁边的满达海冷冷看向说话的奴骑,道:“怕了?” 受到质问的奴骑一缩脖子,没敢搭话。 满达海没有继续逼问,转而对身边的其他人说道:“都先别高兴得太早,穿过了南关岛才能回金州,都别忘了,南关岛也在虎字旗的手中。” 南关岛是他们回去的最后一道关口。 因为三面环海的关系,想要从旅顺去金州,只能走南关岛,或者乘船,对没有什么水师的奴贼来说,他们只有走南关岛这一个选择。 “满达海,你是担心虎字旗的人会在南关岛伏击咱们?”跟在满达海身边的一名奴骑问道。 满达海看了一眼前方的路,他道:“要是明军,肯定不敢出来伏击咱们,但这支虎字旗的兵马不一样,先前那一战你也看到了,真要在南关岛附近设下了伏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满达海你说的不错,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像这么不怕死的汉人兵马了,咱们是应该小心一些。”那奴骑认同的点点头。 可不管前面有没有伏击,他们都没有的选择,只能继续往前走。 南关岛地处紧要,是看守旅顺的门户,同样也是阻挡金州奴贼的第一道防线。 南关岛堡不像长城,修一到长长的城墙挡住内外。 南关岛堡只占了一小部分,可要是想要通过,只有南关岛堡这里才有车马能够通过的道路,其它地方人勉强能走,但队伍和战马很难通过。 满达海心中再不情愿,他也只能从南关岛堡的眼皮子低下通过。 轰!轰! 刚一靠近南关岛堡,城头上立刻响起了炮声。 一颗颗炮子从城墙上飞出,朝着满达海等奴骑队伍方向落了下来。 “满达海,咱们被南关岛堡城上的人发现了!”有奴骑大声朝着满达海喊道。 听到这话的满达海一翻白眼。 这么多骑兵从人家眼皮子低下经过,除非是瞎子和聋子,否则又怎么可能不被发现。 “不用管,我们冲过去,他们只能在城头上开炮,没有骑兵追不上咱们,只要冲过去就是能回到金州。”满达海大声喊道,同时自己不断地催促胯下马加快奔行速度。 不仅他这样,其他的奴骑也是一样,一个劲的催动战马加速。 都是从沙场上滚过的老将,心中都明白开第一炮和开第二炮之间需要时间,只要他们快一些,就能少挨几炮,穿过南关岛堡驻守的这段路。 南关岛堡的城头上只响了几声炮,便安静下来,不在有炮子落下。 这让想要通过南关岛堡的奴骑松了一口气,甚至出现有人激动的欢呼起来。 “虎字旗的兵马还不是一样,换做是我,一定会在半路上设伏,而不是只在城头开几炮。”满达海一脸轻蔑的自语道。 虎字旗没有在南关岛堡设伏击,使他心中有一种虎字旗不过如此的想法。 然而还未得意多久,前面的路上突然多了一些鹿砦,横在了道路中央。 而就在鹿砦的后面,少说有二三百人守在那里。 “冲过去!” 满达海立刻意识到虎字旗的人并非有了设伏,而是把阻击的位置设在了南关岛堡的前面。 可他知道他们这些从旅顺回来的人没有选择,冲过去就能活,冲过去很可能就会死在这里。 跟随他逃到这里的奴骑都明白这个道理。 所有的奴骑已经顾不上战马是否会跑废,这个时候每个人都在一个劲的催动战马,让战马跑的更快一些,强行冲过挡在前面的虎字旗兵马的阻截。 冲过去就会活路。 满达海这次学聪明了,他知道虎字旗有炮,而且数量众多,所以他没有冲到最前面,而是跟在队伍中间。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奴骑为了撞开鹿砦,提前举起手中的长兵器,冲到近前的时候可以直接挑开道路上的鹿砦。 然而没等他们到近前,却被地上的陷马坑先一步拦下。 最前面的几骑连人带马栽了下去,后面紧随而来的几骑也落得了同样的下场。 好在陷马坑挖的不多,折损了奴骑十来骑。 剩下的奴骑小心翼翼的绕过来陷马坑,但是战马冲锋的速度慢了下来。 这时候满达海庆幸自己没有冲在最前面,不然他和卜满达一样,再也不能活着回金州。 绕过陷马坑,走在前面的几骑开始用手中的兵器去挑挡在路上的鹿砦。 而就在这时,两门小佛朗机炮被打响。 佛朗机炮用的都是子母弹,换弹速度特别快,一连三发,两门佛朗机炮打放了六发炮子。 炮子砸落在奴骑中间,反复弹跳了几次,带走了十几个奴骑的性命。 奴骑中间的满达海惊起了一身的冷汗。 刚刚一颗炮子从眼前飞掠过去,焦热的气浪仿佛烧焦了自己的眉毛,而身边的一个人直接被炮子砸断了腰。 若非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他真的想现在就退回去。 “杀过去!” 随着炮声停下来,满达海再次见到了希望。 没有了大炮威胁,仅靠虎字旗战兵的不怕死,拦不住他们这些决心要返回金州的人。 在他看来,虎字旗的人又是挖陷马坑,又是安置鹿砦,就是为了阻拦他们通过南关岛返回金州。 现在只剩下虎字旗的一些兵马挡在路上,他有信心杀穿这支虎字旗队伍,赶回金州。 wap. 第两千三百一十三章 京观 “不好!” 正不断提速想要冲过去的满达海脸色骤然一变。 虎字旗战兵中间突然露出七八门虎蹲炮,黑洞洞的炮口正指向满达海等奴骑。 轰!轰!轰! 不给满达海等奴骑反应过来的机会,一门门虎蹲炮被打响。 铁砂铁珠铺天盖地,遮住了整条道路。 刚刚提起一些马速的奴骑像被收割的麦茬,一排排的倒下。 什么样的甲胃也挡不住这么近距离的炮击,何况奴骑身上并不像步卒那样,一个人穿上几层甲胃。 起码满达海没有穿几层甲胃的资格,他身上只有一层棉甲。 棉甲虽然能起到一定的缓冲,可仍然挡不住炮子,当场被便射进体内的铁砂取走了性命。 像他一样的奴骑还有不少,都是死在了虎蹲炮的炮击之下。 炮声止住后,紧接着又是成排打放的火铳。 一排又一排的火铳手打响了手中的火铳,丝毫不给奴骑活下来的机会。 战斗很快结束,说一句势如破竹也不为过。 道路上留下了一具具奴骑的尸体和战马的尸体,几乎看不到任何一个活人。 “打扫战场,把所有奴贼的脑袋都割下来,我要在南关岛这里筑京观。”赵武冷着脸下达了筑京观的命令。 奴贼赶来旅顺,那就要做好把命留下的准备。 筑京观是最直接的一种威慑,让金州和金州以外的奴贼不敢来犯旅顺。 光靠眼前这么点奴贼的人头筑京观肯定不够,所以他让人去其它几处和这支奴骑交手过的地方去收奴贼的人头。 他要把这些奴骑的人头全部留在南关岛这里,筑一座奴贼的京观 打扫完战场的赵武,命人把南关岛这里成功拦截下奴骑的消息送回旅顺城。 最早的战斗目的是把旅顺境内的奴骑赶出虎字旗治下区域,最好狠狠重创这支奴骑,使奴贼不敢来犯旅顺。 可谁也没想到取得了这么大的战果,仅靠步卒全歼了这二百多奴骑。 除了虎字旗战兵不怕死外,最重要的是虎蹲炮在这一战展现出来的威力,面对靠近过来的奴骑,虎蹲炮的杀伤力更是惊人。 虎蹲炮可能不适合用来攻城,但在野外两军对垒时,只要控制好时机,完全能够发挥出巨大的作用。 虎字旗的这一战,换来了旅顺的安稳,和一部分旅顺百姓的民心。 以往奴贼派来小队兵马袭扰旅顺,驻守旅顺的明军更多的是守住旅顺南北二城和千户所,很少敢出城与奴贼野战。 而且奴贼也不傻,明军人少的时候自然直接动手,明军兵马一多,袭扰旅顺的奴贼立马转移,根本不给明军包围围歼的机会。 虎字旗却直接派出一支又一支战兵中队,驻守在每一个百户所,保证了百户所内百姓的安全。 不仅如此,还敢于奴贼正面厮杀,更成功的剿灭了来旅顺袭扰的奴骑。 生活在旅顺这里的百姓自然而然开始心向虎字旗。 没人不怕死,没人不想要安稳的生活,生活在旅顺的百姓也是一样。 他们既然无法离开旅顺,那么谁能给他们带来安稳的生活,谁能为他们杀奴贼,他们就会心向谁。 明军做不到,东江镇也做不到,现在虎字旗做到了,哪怕只是消灭了一支二百多骑的奴骑队伍,使得生活在黑暗中的旅顺百姓见到了一丝光亮。 随着南关岛这里伏击奴骑的战斗过去了几天。 金州城中的纳海始终不见去旅顺袭扰的卜满达等人归来。 换做是汉兵这么久没有消息,他还不会太过担心,可这一次派去旅顺的人都是女真勇士,还是从复州借来的兵马。 经过他在南关岛外与虎字旗兵马的一战之后,金州已经凑不去二百骑了。 心中不安的他,派了几名汉兵去旅顺查看情况。 之所以派汉兵去,因为汉兵熟悉汉话,而且就算全都死在旅顺他也不心疼,完全可以再派别人去。 金州城内有这么多汉兵,大不了多派几次人去旅顺,早晚能打探到消息。 “备御,咱们派去旅顺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一名后脑勺上盯着猪尾巴辫子的女真人快步来到了纳海这里。 闻言的纳海急忙说道:“快去把人带过来。” 一名汉兵被带进了房中。 “小的参见备御。”汉兵见到主位上坐着的纳海,急忙跪下来磕头行礼。 因为汉八旗还没有出现,像他这样的汉兵,见到纳海这样的女真大官,连称奴才的资格都没有。 纳海看着他,问道:“说一下你从旅顺带回来的情况?” “是。”汉兵应答一声,旋即说道,“小的从旅顺回来,打听到前不久进入旅顺的大金骑兵全部被虎字旗的人歼灭。” “胡说八道!大金勇士怎么可能被你们这些软弱无能的汉人打败!”纳海瞪向跪在自己面前的汉兵,阴恻恻的说道,“你要是骗我,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根本不相信卜满达带去的骑兵会被虎字旗的人全歼。 虽然他也承认虎字旗的兵马有些本事,可卜满达带去的都是骑兵,就算打不过也能逃走,要说全歼根本不可能有人做到。 “小的不敢欺瞒备御,是真的,小的亲眼见到的。”汉兵见纳海不信,急忙为自己分辨。 然而,听到这话的纳海眉头皱了起来,他道:“你亲眼见到大金的骑兵被虎字旗的人歼灭吗?” “那倒没有。”汉兵一摇头,旋即说道,“小的在南关岛的墩堡外面见到了一座用几百颗人头筑起来的京观,筑京观的人头好像是……” 越说他话音越小,最后更是只见张嘴不见出声。 “京观!”纳海愣了一下,旋即想到了是什么东西,立时大怒道,“虎字旗的人居然敢拿我大金勇士的人头筑京观,这群反贼怎敢如此羞辱我大金勇士!” 反贼都从他嘴里喊了出来。 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汉兵心里滴咕道:虎字旗是反贼,你们奴贼也没比虎字旗强到哪里去,一样是造大明的反。 wap. 第两千三百一十四章 被抢 纳海无能的发泄了一通。 他没想到他们大金勇士也有一天被汉人筑京观。 跪在地上的汉兵低着头,心里紧张得要命,生怕自己成为对方出气的工具。 “滚下去!”纳海突然说了一句。 跪在地上的汉兵没有动。 旁边的一个女真人抬脚踢了他一下,嘴里说道:“备御让你滚出去,没听到吗?” “小的这就滚,这就滚。”回过神来的汉兵如蒙大赦,从地上爬起身急忙从房间里逃了出去。 哗啦! 纳海一把掀翻面前的桌子,上面的一应物件全都散落到了地上。 “备御息怒。”边上的女真人出言相劝。 纳海勐地瞪了对方一眼,道:“你让我如何息怒,二百多骑全都死了,甚至让人在南关岛弄成了京观,我如何跟大汗交代?” “去旅顺的二百多骑没有人回来,所以谁也不知道他们在旅顺到底发生了什么,说不定是卜满达大意了,遭受到了虎字旗的兵马包围,就算真的要怪罪,也要怪罪在卜满达的身上,和备御您的关系不大。”边上的女真人出言宽慰道。 文言的纳海轻轻一摇头,道:“没你想的这么简单,大汗是要拖住旅顺的虎字旗兵马,现在卜满达死了,等于大汗的计划失利,为了给盛京的那些王公贝勒们一个交代,我这个金州守将是最好的替罪羊。” “备御您可是瓜尔佳氏,就算要找替罪羊也轮不到您的头上。”那女真人继续宽慰的说。 瓜尔佳氏在伪金是一个贵族的姓氏,费英东的父亲索尔果更是部落首领,也是纳海的祖父。 而且瓜尔佳氏和爱新觉罗氏联姻,虽然不像爱新觉罗氏一样出王公贝勒,但瓜尔佳氏的势力在伪金排得上前列。 纳海摇头苦笑一声,道:“瓜尔佳氏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何况上一回我在南关岛损兵折将,大汗已经念在父亲的面子宽恕了我一次,这一回恐怕是躲不过去了。” 正是因为是他姓瓜尔佳氏,知道的事情才比一般人更多。 大汗一心要去大明抢掠一番,增强大金的实力,同时也增加作为大金大汗的威信,这个时候谁拖了后腿,等于和大汗对着干,下场可想而知。 “可死的都是复州派过来的人!”那女真人皱起了眉头。 纳海朝他一摆手,道:“不用说了,我会亲自写一份折本向大汗请罪,也算可以离开金州了。” 自打虎字旗的兵马来到旅顺,他这个金州守将就一直不顺。 想到能够有机会离开金州,心中居然有一丝窃喜,同样还有不知自己将会受到什么样处罚而心情烦闷。 大员岛,一艘海船进入北港的港口。 郑铁踩着勾连着码头的船板,从船上来到了码头上。 “统领,你可算是回来。” 码头上的有虎字旗驻大员岛的战兵守卫,其中一名小队长见到有船靠近北港,便守在码头这里等候船停靠码头。 郑铁看着面前的战兵小队长,问道:“岛上出事了?” “岛上一切都好,是属下们想统领您了。”战兵小队长挺直的胸膛说道。 郑铁笑着用手捶两下对方的胸膛,道:“守好码头。” “是。”战兵小队长大声应道。 郑铁带着从船上下来的护卫,顺着码头往岛上走去。 刚来岛上的时候,这里成片成片的都是木屋,随着虎字旗在大员岛上的势力逐渐增强,后来修筑了墩堡。 郑铁回来的消息,早有人先一步回墩堡去通报。 快到墩堡的时候,留守在大员岛的军法官李召已经等候在堡门外。 “这一次去辽东辛苦了。”李召见到郑铁走过来,急忙迎上去,抓住郑铁的双手使劲晃了晃。 郑铁笑着说道:“没什么辛苦不辛的,倒是你留在大员岛,还要处理各种事情,同样没少操劳。” “都不容易,我现在算是能体会阎参谋了。”李召苦笑的摇了摇头。 作为虎字旗在大员岛上的军法官,岛上很多事情并不需要他去做,所以还算轻松,可自打郑铁和阎唯心都去了辽东,大员岛这里的担子一下子都落在他的肩膀上,每日里都是殚思竭虑,生怕做不好毁了大员岛的这片基业。 郑铁亲热的一揽李召的肩头,说道:“以后你就别想再过轻松地日子了,阎唯心要留在辽东,主公那边已经同意由你接任阎唯心留下的位置。” “你这真是打算让我给你当牛做马的干活了!”李召苦笑的说。 至于拒绝的话他没有说,能接替阎唯心的位置,等于又近了一步,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 从大员岛上的三把手,变成了二把手。 两个人并肩往堡内走去。 “主公急着让我回来,是不是大员岛出了什么事情?” 回到堡中办公的衙门,郑铁一落座,第一时间问起李召岛上的事情。 闻言的李召抿了下嘴,说道:“岛上没出什么事,但咱们设立在南京的仓库被人给抢了,好在外情局在南京的人先一步发现了不对,提前把咱们留在仓库里做事情的人救了下来。” 大员岛不仅是虎字旗的水师基地,更承担着海上的商贸事宜。 而虎字旗大部分用来和泰西国贸易的货物,都是来自大明,其中以大明江南地区的货物为主。 “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吗?”郑铁问道。 李召说道:“听说是因为咱们虎字旗在旅顺的事情传到了南直隶,南京到处传咱们虎字旗是通奴的叛贼,不知怎么回事聚集了几个读书人,带着一群读书人直接打砸了咱们在南京的仓库,仓库里的货物也都被人趁乱抢掠一空。” “仓库里有多少货物?”郑铁问道。 李召想了想,说道:“管仓库的管事传回话说,仓库里的货物加起来足有两三万两,本来半个月后就要装船运走,没想到这个时候被抢了。” “外情局那边怎么说?”郑铁再次问道。 李召一摇头,道:“外情局那边只是说再查,不过你也知道,大员岛和南京毕竟隔着海,消息传回来没有那么快。” wap. /104//.html 第两千三百一十五章 封锁 郑铁手指轻轻叩打着桌面,面露沉思。 这时候,护卫端着一杯热茶走了过来,蹑手轻足的把茶杯放在了桌上,然后慢慢的退了下去。 “南京的勋贵们是什么反应?”郑铁询问道。 李召说道:“说来也怪,咱们在南京出了这么大事情,南京的勋贵却没有什么反应,甚至我怀疑仓库被抢的事情和他们有关。” “不用怀疑,肯定跟那几家脱不了干系。”郑铁言语凿凿的说。 虎字旗能够在南京设立仓库,购置丝绸瓷器茶叶等物,更是少不了要和南京城的勋贵打交道。 听到这话的李召眉头皱了起来,他道:“南京的勋贵这么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这几年咱们和他们也算合作愉快,他们这么做等于彻底得罪了咱们。” “好处大了。”郑铁嘴里轻哼一声,道,“你别忘了,南京那几家勋贵背地里也在做海贸的事情,现如今咱们海贸生意做大了,自然侵犯到了他们的利益,这一次正好趁着旅顺的事情,朝咱们下手,断了咱们在海贸上的生意,而他们可以一口独吞海贸带来的好处。” 李召轻叹了一声,道:“可惜没有证据。” “用不着什么证据,我说事情是他们做的,那就是他们做的,就算不是他们做的,他们也要给咱们一个交代,不然谁也别想出海,真当咱们好欺负。”郑铁冷着脸说道。 李召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简单,封住他们的出海口,只要来一艘船出海,就给我截一艘,截不下来就给我连船带货全都沉海。”郑铁冷冷的说道。 搁以前虎字旗还没有这个实力。 自打虎字旗大败红毛夷船队,又建造了不少大船,很多都是按照武装商船的样式建造,在海上可以当做战舰使用。 明朝最大的福船,在武装商船面前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闻言,李召担心的说道:“已经送去辽东两支舰队,咱们在大员岛的船恐怕无法封锁住所有的出海口。” “封锁不住出海口,那就封锁他们航线,我就不信他们有胆子敢改变航线走陌生水域。”郑铁说道。 船在海上风险大,不像陆地,大不了改变方向,哪怕是没有路的山林都能走,最多是辛苦一点。 可在海上不同,一旦离开了熟悉的航线,伸出陌生海域,不仅有可能会迷失方向,还会遭遇到各种船毁人亡的事情。 只要不是逼不得已,没船只敢在海上胡乱改变航线。 李召见郑铁这么说,只好点头同意,嘴里问道:“什么时候把船派出去?” “你让人准备一下,这两天就出海,既然他们不想让咱们做海贸的生意,那他们也别想做。”郑铁冷冷的说道。 如今大明周边海域掌握在他们虎字旗的手中,想要出海,要问过虎字旗才行,尤其是李旦死了以后,吕宋的泰西国人想要和大明做生意,绕不过守在大员岛。 郑铁又道:“还有,派人去告诉郑一官,允许他对去往倭国的大明船只动手,任何去往倭国的大明船只都给我劫了。” “我派人去通知郑一官。”李召点点头。 李旦死后,郑一官虽然继承了部分势力,但没有像历史上那样像滚雪球一样壮大,因为虎字旗的存在,限制了他的发展。 后来郑一官见到虎字旗已经势大难治,哪怕李旦还活着的时候都奈何不了虎字旗了,而他又曾与虎字旗有过一段香火缘,便直接投靠了虎字旗。 南京城作为大明的陪都,有着与北方的京城不一样的繁华。 与大明北方连年遭受遭受战乱不同,战乱对南京几乎没有任何影响。 虽然江南也不缺少吃不上饭卖儿卖女的穷苦人家,但情况要比北方强上很多,地方上也要安稳得多。 “在下敬赵少爷一杯。” 秦淮河的秀船上,一名中年男子双手举起手中的酒杯。 与他同席而坐的是一年轻男子。 一身富贵打扮,单单是腰上挂着的那块玉,就顶得上普通人家七八年的开销。 “舞也美,人也美,你还真是有心了,知道本公子就喜欢云竹姑娘。”年轻男子挠头晃脑的说,手却丝毫没有去碰桌上的酒杯。 中年男子面上露出一丝尴尬,讪讪的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嘴里附和的说道:“赵公子喜欢就好。” “喜欢,当然喜欢了,能把云竹姑娘请来,你也算是有心了。”赵公子笑呵呵的说道,同时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见状,中年男子脸色更难看了,但他还是很好地掩盖起来,重新换上一副笑脸。 “赵公子,你们在下仓库被抢的事情,是不是……” 可还没等他的话说完,只听赵公子说道:“看美人的时候不要说这些扫兴的话,在云竹姑娘的秀船上说这种俗物,岂不是污了云竹姑娘的秀船。” 听到这话的中年男子恨不得把手里的酒杯摔在对方的脸上。 可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 对方虽然只是个混吃等死的无能富家公子,可谁让人家有个好爹是猩城伯赵之龙。 一顿饭吃过,中年人却没有得到自己要想的答桉。 秀船靠了岸,赵公子手里摇晃着折扇上了岸。 站在岸上,看着秀船划离岸边的赵公子对眼前中年人说道:“看在你给本公子请来云竹的份上,本公子给你一条活路。” “赵公子您说!” 中年人都以为自己这一次会无功而返,没想到突然峰回路转。 赵公子一合手里的折扇,说道:“那个仓库是叛贼虎字旗的仓库,这一点已经被应天府衙门证实,不想被人认为是通贼,以后你少在打听,北边那么大地方还不够你们折腾么!” 说完,这位赵公子也不等中年人说什么,直接坐上猩城伯府的轿子。 中年人看着猩城伯府的轿子逐渐远去,心知自己这几百两银子算是白花了。 猩城伯府的轿子一回府,这位赵公子便直接去见自己的父亲,也就是猩城伯赵之龙。 wap. /104//.html 第两千三百一十六章 背后 ps:感谢书友花笑云的打赏。 「父亲。」 赵公子来到一名中年男子面前,神态十分的恭敬。 「人见过了?」 中年男子正是猩城伯赵之龙,此刻他正站在一副山水画的面前。 赵公子点点头,说道:「回父亲的话,孩儿见过对方的人了。」 「把话带给对方了?」赵之龙把头往墙上山水画那里凑了凑,仔细打量着面前的画作。 赵公子恭声说道:「已经带到了,就是不知道对方的人能不能听明白,孩儿看那人不像是太聪明的。」 「对方能拿下三省之地,没你想的那么蠢。」赵之龙回过头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旋即又道,「以后你少跟那些人接触,别忘记咱们是勋贵之家,只要大明长存,咱们家就有世世代代的富贵可享。」 闻言的赵公子一脸不解的问道:「父亲,这到底是怎么了?以前合作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闹翻了?」 赵之龙从那副山水画面前离开,回到桌后面的座位前坐了下来,伸手拿起桌上的盖碗喝了一口茶水,嘴里说道:「咱们终归和他们不是一路人,少往来也是好事。」 「以前不是一直都在合作吗?」赵公子不解的问道。 赵之龙放下手里的盖碗,说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情况不同了,不止咱们家,南京城内的其他几家也都不再与他们合作,不然你以为好好的仓库为什么会被抢,仓库上面又没有挂着虎字旗的牌子,一群只会读知道读书的呆头鹅怎么可能知道哪一个仓库是虎字旗的仓库。」 「父亲的意思是说仓库被抢,背后是那几家勋贵暗中操弄?」赵公子问道。 听到这话的赵之龙轻哼了一声,道:「这么难看的吃相只有那些文官才有,咱们这样的勋爵人家就算要做什么也不会把活做的这么粗糙。」 「文官?」赵公子眉头微皱,他道,「这些文官没事得罪虎字旗做什么,无冤无仇的,总不能真的一心为了大明吧!」 江南的士绅势力之大,就连他们这些勋爵人家都不愿意招惹。 勋爵虽然与国同休,可权势上却不如那些文官,尤其是在盛产官员的江南。 本地的士绅经常借助官场上的力量与像他们赵家这样的勋爵人家争利。 赚钱的买卖就那么多,你多吃一口,我自然要少吃一口。 那些文官们明明也做着争权夺利的事情,却仗着把控士林中的话语权,把那些欺压百姓巧取豪夺的事情通通都丢到了勋贵的头上,自己却装作一副清清白白的样子。 身为伯爵府的公子,他最厌恶那些表里不一的读书人。 赵之龙身子往椅背上靠了靠,嘴里说道:「说到底还是虎字旗在海外赚到了太多银子,惹人眼红了。」 「既然文官要做,咱们这样的勋爵人家没必要跟着掺和,帮着文官得罪虎字旗,完全不值当的。」赵公子不解的说道。…. 南京的勋爵人家和文官之间从来是面和心不和,他不明白他们这些勋贵人家这一次为何要帮文官。 赵之龙看了自己儿子一眼,道:「你可知道海贸能够带来多大的利润?」 赵公子摇了摇头。 他在赵家最大的作用就是传宗接代,而且爵位有嫡长子继承,从他记事以来,就知道赵家的东西都是他那位兄长的,所以对赵家的事情他很少关心,准确的说几乎不关心。 「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混吃等死的废物。」赵之龙见对方一脸什么都不懂的模样,忍不住破口大骂。 挨骂的赵公子只是咧了咧嘴,什么话都没说,更不敢顶嘴。 父命大于天,他 知道自己要是敢跟父亲对着干,以后那还有现在这么舒服的日子过,被骂几句又掉不了身上一块肉。 骂归骂的赵之龙也知道,要是自己儿子真的在赵家的事情什么都插一手,对赵家来说才是真的灾难。 除了嫡长子外,其他的儿子混吃等死并没有什么不好,不过,该骂还得骂,不打不骂如何显示出他这个父亲的威严。 不管怎么也是自己儿子,该解释还是要解释。 赵之龙说道:「为父这个猩城伯的伯爵府,每年近半的收入都来自海贸上面,不然只靠那几亩地,一年也下来也赚不到几两银子。」 海禁的情况下,海贸从来都是暴利。 南京勋贵靠着临海做海贸的生意,北方京城的勋贵靠着天津卫做海贸的生意,所以没有人愿意开海禁。 开了海禁,他们如何还能为自家谋取这份暴利。 「有这么多!怪不得文官们会眼红,换做是孩儿同样眼红。」第一次知道海贸能为猩城伯伯爵的带来这高收益的赵公子,同样心动不已。 赵之龙又道:「明面上是文官是在对虎字旗的仓库动手,实际上是要断掉虎字旗在海上的暴利。」 「断了虎字旗海贸上的那份份额,是不是咱们家也能分到一部分份额?」出身勋爵之家的赵公子自然也不是蠢得无可救药的蠢货。 南京的勋爵和文官一同联手切断虎字旗的海贸生意,文官们再怎么贪心也不可能不分给勋贵人家一份。 赵之龙看了自己儿子一眼,道:「这就不是你该操心得了,你只需要记住,以后不能再和虎字旗那边的人有联系,就算是请你去秦淮河上的花船,也不许去。」 「孩儿记下了。」赵公子点头应下,旋即说道,「父亲,咱们家这么做,万一要是虎字旗有一天打过来了怎么办?那可是占据了三省之地的贼王,连北地的精兵都不是人家的对手。」 虎字旗在北方占据三省之地这样的事情对勋爵人家子弟来说,根本不是什么秘密,反倒是底层的百姓或许不清楚这些。 赵之龙说道:「南方跟北地不同,多水路,能够在北地称王称霸的人,到了南方未必还能称王称霸,要不然几百年前的完颜氏也不会和赵家划江而治。」 「父亲既然已经决定站在文官那一边,去对付虎字旗,为何还要让孩儿见虎字旗的人一面,这么做会不会有些多此一举了!」赵公子开始迷湖了起来。 不明白为何已经决定在海贸上对付虎字旗,为何还要让他这个猩城伯公子去见虎字旗的人。. 脚踝骨折 wap. /104//.html 第两千三百一十七章 心脏的文官 「今天为父再教你一个本事。」赵之龙看着面前的儿子说道,「咱们赵家虽说是与国同休的勋爵人家,却只是有一个伯爵,所以做什么事情要多给自己留条后路。」 闻言赵公子恍然大悟。 立刻明白,他去见虎字旗的人,并说了父亲让他转告的那句话,便是他们猩城伯伯爵府为自家留下的后路。 南京最大的勋爵人家当属魏国公。 大明一朝两国公,可见徐家在有明一朝的权势,而且徐家的两个国公爵位一代一代传下来,直到大明灭亡。 「父亲,猩城伯次子在秦淮河见了虎字旗的人。」魏国公之子徐胤爵面朝向自己的父亲说了下面的人送来的消息。 魏国公徐弘基听后点点头。 魏国公一脉在南京经营多年,他又曾做过南京守备,执掌南京兵事,整个南京城有太多魏国公的眼线和想要讨好国公府的人。 「猩城伯如此蛇鼠两端,父亲您看要不要警告一下猩城伯?」徐胤爵询问道。 听后,魏国公徐弘基摇了摇头,道:「不必,猩城伯为人总喜欢留后路,虽说他派儿子见了虎字旗那边的人,但还是会站在咱们这一边,他这个人最是清醒,只有大明才能让猩城伯一脉与国同休。」 人老不死是为贼。 做了多年魏国公的徐弘基,对南京城的勋贵们十分了解,每个人是什么样的品性,他可以说是一清二楚。 「猩城伯这么做,莫非是怕有一天虎字旗会从北方来犯南京城?」徐胤爵不喜猩城伯伯爵府的做法,但心中却猜测猩城伯这么做的理由。 魏国公徐弘基轻笑道:「北兵来南方没那么容易适应,猩城伯这么做我想是因为虎字旗在大员岛的水师。」 南居益曾经想要对付过大员岛的虎字旗水师,最后失败了。 所以大员岛驻扎了虎字旗一支水师的事情,早已不是什么秘密,而且魏国公府涉足海贸,自然知道虎字旗在海上的一些事情。 「其实孩儿也有这方面的担心。」徐胤爵说道,「虎字旗在大员岛的水师不容小觑,曾连红毛夷的水师都打败过,实力远比大明在福建的水师更强。」 听到这话,魏国公徐弘基目光看了过来,说道:「虎字旗经营海贸也有些年头了,你可知那些文官为何要在此时掐断虎字旗海贸上的生意?」 「为了大明?」徐胤爵试探的问。 魏国公徐弘基一皱眉头,道:「你我父子在这里不需要用这些哄骗旁人的话,按你心中所想照实说。」 为了大明这样的话是用来骗百姓和底层官员的。 真正到了他们这种顶级的勋贵人家,十分清楚什么都没有自家的富贵要紧。 「那些文官动手是为了虎字旗在海贸上的庞大利益。」徐胤爵说道。 魏国公徐弘基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他道:「你说的没错,那些文官别看一个个标榜自己是正人君子,背地里比咱们这样的勋爵人家的心更脏,他们正是看到了有机可乘,这才开始对虎字旗动手,不然以虎字旗在大员岛驻扎的水师,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打虎字旗的主意,你真以为那些文官才知道那家仓库是虎字旗的,以前之所以不发难,还不是因为害怕惹来虎字旗在大员岛上的水师。」…. 「难不成他们现在就不怕了?」徐胤爵不解的问。 魏国公徐弘基说道:「现在情况不同了,虎字旗又是对付皮岛,又是对付旅顺,可这些兵马和船只从哪里来?山西陕西河南三地都不靠海,所以只能是从大员岛抽调水师去辽东。」 「父亲的意思是说,虎字旗派去辽东的水师都是来自大员岛?而大员岛那边所剩下的水师力量不足,那 些文官才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徐胤爵恍然大悟。 魏国公徐弘基感慨道:「明白为父我为何说那些文官心脏了吧!因为他们确实挑了一个好时机。」 「可是父亲,以虎字旗水师的力量,完全可以从辽东返回大员岛,最多只能让虎字旗在海贸上短时间内利益受损。」徐胤爵担心地说。 听到这话的魏国公徐弘基叹了口气,道:「你的目光总是围绕着江南这一带,却没有看清楚辽东的形势。」 「辽东的形势?」徐胤爵面露不解。 魏国公徐弘基说道:「若只是一个皮岛,与镇江隔海相望,岛上有个几千兵马差不多就能守住,可旅顺就不一样了,那里直接与伪金接壤,背后又是与登来隔海相望,可以说虎字旗拿下旅顺,等于是腹背受敌,不仅要防备辽东的奴贼,还要防备朝廷在登州的水师,这下你明白了吧!」 「孩儿懂了。」徐胤爵说道,「父亲的意思是说,虎字旗的水师要防备咱们大明的水师,所以不能回大员岛,而旅顺的虎字旗兵马同样需要他们水师的支援,所以大员岛上的虎字旗实力空虚,那些文官才敢在这个时候动手。」 魏国公徐弘基见自己儿子确实明白了,便点了点头。 就在魏国公和猩城伯教子的时候,南京城内的虎字旗外情局也弄清楚了事情的始末。 虎字旗在南京城的仓库被冲击,确实由南京城内的勋贵势力和士绅势力所为,其中士绅势力为主,勋贵势力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消息第一时间通过外情局的特殊渠道,送往大同和大员岛两个方向。 由于大员岛需要乘船出海才能把消息传回去,所以大员岛得知这个消息要比大同晚一些。 但是大员岛一方的动作却不慢。 郑铁一回大员岛,根本不管虎字旗在南京城的仓库是因为什么原因,又或者是哪一方势力所为,但他知道肯定跟南京城的本土势力有关。 所以,他直接出手还击。 大员岛驻扎的一艘艘战船离开港口,分别去不同的航线巡视,对所有大明船只进行拦截。 能够出海做海贸生意的人家自然不是普通人,普通百姓也掺和不起这样的生意,海贸生意盯着禁海的名头,所以单单有钱不行,必须有钱有势才能插手海贸。. 脚踝骨折 wap. /104//.html 第两千三百一十八章 西逃的蒙古大汗 朝中上下,除了皇帝自己,恐怕没有人愿意解除海禁,这么大的利益,没有人舍得放手,开了海禁,等于从这些再得利益者身上割肉。 历来都是从旁人身上割肉容易,从自己身上割肉难,这也是为什么一个王朝到了中后期,想要变法者很少能够成功。 “魏国公府那边有什么动静?” 秦淮河上一条在水面上行驶的花船上,坐着一老一少两名男子,开口说话的是年长者。 年轻者恭敬的说道:“老师不必担心,怎么说魏国公也是朝廷的勋贵,帮虎贼对他来说没有一点好处。” “哼,这些勋贵,早已不是太祖太宗时候的样子了,一个个只会坐享祖宗的荫封,早已成了我大明的蛀虫,如今的勋贵子弟,怕是连刀都提不起来。”年长者一脸轻蔑的冷哼了一声。 年轻者笑着说道:“老师说得对,大明还是要靠读书人来治理天下,那些勋贵一点指望不上。” “嗯,说的不错,治理天下还是要靠读书人。”年长者端起了桌上的酒盅,拿到嘴边抿了一口。 花船上,除了他们所坐的地方摆放了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外,对面用细纱隔开的帘子后面,有妙龄女子怀抱琵琶弹唱着小曲。 年轻者贪恋的目光看了一眼纱帘后面的卖唱女子,回过头对年长者说道:“老师,京城那边的人靠谱吗?万一虎贼的船从辽东返回大员岛,海贸的事情很有可能会遭受到冲击。” “告诉你父亲,踏实的把心放进肚子里,朝廷是不会任由虎贼安稳留在旅顺的,虎贼的船永远别想能够返回大员岛。”年长者捻了捻胡须。 年轻者端起面前的酒杯,恭敬的说道:“老师,学生再敬您一杯。” 年长者举起酒杯陪他喝了一口。 放下酒杯后,他问道:“这段日子虎贼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 “什么动静也没有,自打虎贼的货仓被抢之后,里面空的能跑耗子,而且学生已经安排人盯着了,只要南京城内有新的货仓出现,或者有人大量购置海贸上的货物,马上就会告诉学生。”年轻者得意的说。 虎字旗在南京的货仓被抢,还是他挑起的头,这桩事情让他十分得意。 年长者满意的点点头,说道:“这件事你做的不错,也因为是你挑头带领那些读书人,对你在读书人中的声望有很大帮助,下一次的乡试,很有可能因此事上榜。” 年轻者是个秀才。 在江南,中秀才不容易,想要中举人更难,甚至京城的会试都要比江南的乡试更容易中举。 名望这些东西,对一些学子而言,在乡试中能够起到一些帮助。 南京城几方势力的动作,对于普通百姓而言,只不过多了一些茶余饭后的谈资。 虎字旗在大明北方闹出的事情,仿佛与江南没有任何关系一样,江南仍旧过着他们本该过的日子。 一句醉生梦死绝不夸大。 大明在辽东和奴贼打生打死,与江南又有什么关系,江南依旧是文人墨客的天堂,甚至皇权在这里远不如北方省份好使。 出海的船只不是一天两天,或者十天半个月就能够回来,一走,最短也要半年几个月。 南京城内的士绅和勋贵,都认为没有了虎字旗在海贸上插手,他们便可以获取更多的利润。 为此,各家都加大了海贸力度,增设了出海的船只,只为能够抢先一步抢到虎字旗的那份份额。 草原上。 呼图克图汗率领的察哈尔部,在面对伪金和科尔沁等部落的联盟大军,主动丢弃了自家的牧场,向更西面的蒙古右翼方向迁徙。 他不敢和伪金联军去正面对抗,哪怕他是草原名义上的蒙古大汗,宁肯放弃察哈尔部自己的牧场,也不敢回身迎敌。 不过,他给自己想了一个很好的理由。 那就是他作为蒙古大汗,要把蒙古各部整合起来,在与伪金正面相抗,如今他的退让,是为了征服各部做出的退让。 早晚有一天他会向伪金报复回来。 至于别人怎么想他不知道,反正他是这么想的,所以从来不觉得自己的离开是退让。 然而,除了呼图克图汗的察哈尔本部,还有几个归顺察哈尔的部落外,其他部落基本上都选择了投靠伪金。 没有人愿意尊奉一个只会逃命的草原大汗。 草原上信奉的是强者,只有强者才有资格带领草原各部,只会逃走的呼图克图汗在很多部落心中早已不配为草原上的共主大汗。 “报!” 草原上一蒙古骑兵策马疾奔,来到了呼图克图汗的汗帐外。 汗帐内,只有呼图克图汗和他的几个老婆。 大帐中间摆放了一只烤全羊,有侍女把从羊身上片下来的肉放到盘子里,送到呼图克图汗和其他几位夫人的面前。 除了羊肉外,呼图克图汗面前摆放了一只金樽,里面装的是虎字旗的高粱酿。 蒙古人好酒,尤其是烈酒。 呼图克图汗自打喝过虎字旗的高粱酿后,便喜欢上了这种烈酒,每宴必须会喝高粱酿,一直喝到醉醺醺才心满意足。 “大汗,派去青城的人回来了。”呼图克图汗的一名亲卫进来通禀。 呼图克图汗放下手中的金樽,他道:“把人带进来。” 清楚事情轻重缓急的他,让亲卫把人带了进来。 “大汗!”来人一进汗帐,朝大座上的呼图克图汗行礼。 呼图克图汗看着他,问道:“如何?虎字旗的人怎么说?” “回禀大汗,属下在青城见到了虎字旗一个姓赵的官员,他说大汗若是和伪金交战,虎字旗愿意出兵协助大汗一同对付伪金。”信使说道。 听到这话的呼图克图汗脸色当即一沉,他道:“本汗是要回察哈尔部的祖地,不是要和伪金打仗,难道你没有把本汗的话说清楚吗?” “姓赵的官员说他们可以协助咱们对付伪金,但不允许咱们靠近青城。”信使说道。 啪! 呼图克图汗抬手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了身前的矮桌子上。 wap. /104//.html 第两千三百一十九章 兵甲之利 “大汗不必生气,咱们和虎字旗的关系本就不好,平时也经常有摩擦发生。”娜木钟见呼图克图汗发火,立刻出言在一旁宽慰。 娜木钟出身阿霸垓部,是布格博勒图的的后裔,也就是成吉思汗的弟弟。 阿霸垓部臣服图于察哈尔部后,阿霸垓部领主额齐格诺颜将女儿娜木钟许配给了察哈尔部的呼图克图汗。 正因为如此娜木钟成为了呼图克图汗的大福晋。 呼图克图汗怒哼哼的说道:“草原是蒙古人的草原,也是我黄金家族的草原,如今却被一群汉人占据,土默特部真是没用,全都是一群废物。” “大汗不必为此恼怒,正因为土默特部的无能,待大汗领兵夺回青城后,草原各部才会明白大汗才是草原的主人。”三福晋苏泰在一旁说道。 她虽然只能算是侧福晋,但因为她是叶赫部金台吉的孙女,在叶赫部被老奴攻占后,部分叶赫部的人来到草原投靠了苏泰。 所以呼图克图汗的几个福晋之中,她是颇有实力的一位。 呼图克图汗看着苏泰说道:“说的不错,待本汗赶跑了虎字旗的人,收复了青城,让右翼的部落都明白,本汗才是草原的主人,真正的天命所归。” 一旁的娜木钟见呼图克图汗一番雄言壮语,面露一丝无奈,只好看向下面的信使,询问道:“你去青城,可曾见到了俄木布洪等土默特部的台吉?” “属下去见了俄木布洪台吉居住的大帐,可俄木布洪台吉并没有见属下。”信使如实的说道。 听到这话的呼图克图汗说道:“别提俄木布洪这个黄口小儿,若非他的无能,青城又怎会落入虎字旗的手中。” 打心底,他瞧不起俄木布洪,甚至连俄木布洪的父亲卜石兔也一样看不起。 “大汗误会了。”娜木钟解释道,“若是能够说动土默特部的各部首领反抗虎字旗,对我们来说将会是一件好事。” 闻言,呼图克图汗点点头,认同道:“你说的不错,若是土默特部的首领愿意与本汗共同对付虎字旗,将来本汗统一草原,不介意多赏赐一些牛羊给他们。” 虎倒架不倒。 哪怕他已经被伪金和科尔沁部等草原各部的联军赶离了白城,可他仍然觉得自己是草原上的大汗,各部应该听他的吩咐。 事实上,察哈尔部确实有实力征服各部。 在他看来,要没有伪金在后面支持科尔沁部,他和察哈尔部早就吞并了科尔沁部,获得科尔沁部的牛羊和丁口。 而青城这边的情况也差不多,若非有虎字旗占据了土默特部,他和察哈尔部也早就西征夺取了土默特部草原和有草原明珠之称的青城。 “俄木布洪不见大汗的使者,可见是怕了虎字旗,不愿意与大汗联手,所以我认为大汗也不必给土默特部的各部首领留颜面,等大汗拿下了青城,再把土默特部的各部征服,到时候整个草原都将臣服在大汗的脚下。”三福晋苏泰出言说道。 呼图克图汗看着自己的众多福晋,他道:“本汗决定了,征服土默特部,赶走虎字旗,让土默特部占据的牧场重新变回察哈尔部的牧场,使我察哈尔部的儿郎在自家的牧场上自由奔行。” 土默特部占据的地方,曾经属于察哈尔部。 俺答汗崛起后,察哈尔部当时的头领害怕俺答汗,主动从漠南这片肥美的草原上离开,去了更加贫瘠的白城。 如今他呼图克图汗要拿回属于他们察哈尔部的牧场。 之所以还有那么多除察哈尔部本部外的部落愿意追随他西迁,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土默特部占据的草原比白城那里的草原更肥美。 而且,来到这里还有机会找大明要求市赏。 面对这么多好处,自然愿意与呼图克图汗冒这个险,而继续留在自家的那片草原,等伪金联军一到,要么被征服,要么主动臣服,再无其他可能。 呼图克图汗带着他的察哈尔部,不断地西行,每日距离青城都更进一点。 蒙古大军的后勤便是部落里的牛羊。 随着大军的行进,用来充作粮草的牛羊也都跟随在大军之中。 呜!呜!呜! 牛角号在草原上响了起来。 随着呼图克图汗率领的大军靠近土默特部所盘踞的草原,开始有土默特部出身的蒙古骑兵与察哈尔部的蒙古骑兵接触起来。 双方都是作为哨探的存在。 一见面,并非是作为蒙古人之间的心心相惜,又或是你好我好哥俩好的局面,而是直接开始举起骑弓互射。 草原各部争斗不断,失败者只会成为胜利者的奴隶,哪怕是同为蒙古人,只要不是出自一个部落,一旦在战场上遇到,从来都是刀兵相见,谁也不会向对手留情。 都是从小就接触的弓马骑射,水平相当,准头十足。 这个时候,比拼的就是双方骑手身上的兵甲。 察哈尔部的哨骑还是老一套,用的骑弓较软,因为缺铁的缘故,箭头更多用的还是骨箭头,只有部分是铁箭头。 至于身上的甲胃,基本都是传了几代人,破破烂烂,就连穿皮甲的都不多,也只有大汗和首领的亲卫,才会是穿甲的甲士。 反观土默特部出身的蒙古哨骑这边,有虎字旗提供的精铁打造的箭失,身上穿着统一的皮甲,胸前还有一块护心镜。 双方一接触,立刻呈现出一面倒局势。 察哈尔部的哨骑面对土默特部出身的蒙古哨骑,直接拉开了双方的差距。 往往察哈尔部的哨骑倒下四五人,土默特部出身的蒙古哨骑才会倒下一人。 如此大的差距,察哈尔部的哨骑没坚持多久,立刻向后方的大军方向溃逃而去。 土默特部出身的蒙古哨骑没有放弃痛打落水狗的机会,一直追出了四五里,才带着胜利得意而归。 双方哨骑的这一战,以虎字旗一方获得最后的胜利。 “无能,废物,一群饭桶。” 哨骑失利的消息传回汗帐,呼图克图汗气恼的破口大骂。 若是败给了虎字旗,他也并非不能接受,可败给了右翼三万户的那些废物,他气的火冒三丈。 wap. /104//.html 第两千三百二十章 女人之争 在场的几个台吉全都耷拉着脑袋。 连右翼三万户的人都变得不好惹了,他们从白城大老远的赶过来打谁去呀! 「怎么都不说话了?说话呀!」呼图克图汗冷眼扫视了一圈眼前的几个台吉。 吃了败仗,在他看来自己没有问题,那么就是下面那些台吉的错。 「不是下面的人不尽心尽力,实在是遇到了的敌人哨骑兵甲太好,咱们要是也有这么好的兵甲,败的一定不是咱们。」有台吉不服气的说。 哨骑之战的失利,在他看来非战之罪。 然而,听到这话的呼图克图汗吊着眼睛看着说话的台吉,道:「怎么?让本汗也给你帐下的甲士换成汉人穿的那种兵甲?」 「那样自然最好不过了。」那台吉仿佛没有听出呼图克图汗说的反话。 啪! 呼图克图汗抬手用力一拍桌子,嘴里怒喝道:「普图西,别忘了我蒙古人在草原上就是天空上的雄鹰,无所畏惧,不会因为几件兵甲而打不了胜仗,难道没有兵甲你帐下的雄鹰翅膀就全都折了吗?」 「遇到的那些右翼蒙古的探哨兵甲就是厉害么!」那台吉一脸不高兴的说。 在他看来呼图克图汗完全是不讲道理,雄鹰飞的再高也怕神射手。 呼图克图汗没想到刚一遇挫,下面的台吉就敢反驳自己,黑着脸说道:「那你想怎么办?别忘了,咱们是要把这片草原夺回来,把守在这里的虎字旗兵马赶回他们明人的地方去。」 话音落下,几个台吉没有人说话,就连刚刚和他顶嘴的那名台吉也不再言语。 「你还是长生天的子孙吗?明人的一些兵甲就把你们给吓怕了吗?」呼图克图汗阴沉着脸十分的不爽。 他从百姓来右翼三万户这里,就是抱着征服右翼三万户而来,为此他连白城都放弃了,一旦拿不下右翼三万户,随他而来的各部还有他自己都将被堵在这里。 「大汗,要不然还是和派人再去一趟青城,答应和虎字旗联手,一同对付伪金。」大福晋娜木钟出言提议。 呼图克图汗回首看向说话的娜木钟,脸色难看的说道:「刚吃了败仗,就和虎字旗合作,要是传了出去,草原上的牧民都会以为我这个大汗怕了虎字旗。」 「哨骑之间的交手算不得什么败仗,而大汗是草原之主,在草原上,虎字旗未必是大汗的对手。」娜木钟了解呼图克图汗,小小的吹捧了一下。 而她的这些话说完,明显能够看到呼图克图汗脸上的满意。 娜木钟继续说道:「眼下伪金和那些背叛了大汗的部落来犯,咱们完全可以借虎字旗的手去对付他们,若是他们两败俱伤,到时候大汗将会成为最后的胜利者,威名将会远播。」 闻言的呼图克图汗面露沉思。 这时候,三福晋苏泰说道:「大汗,咱们不需要和虎字旗联手,咱们完全可以征服右翼三万户,然后让右翼三万户去对付伪金和那些背叛的部落。」 「苏泰,你这么做会让察哈尔部损失惨重。」娜木钟冷着脸看着苏泰。 然而苏泰不以为然的说道:「大汗是草原的主人,他的话就是长生天的旨意,若借虎字旗的手,就算打败了伪金,将来传播开的也只会是虎字旗如何,而不是大汗和察哈尔部如何!」 「大汗是草原上的大汗,不管和谁联手,只要打败了伪金的联军,自然会威名远播,而且大汗还可以借此机会得到实利。」娜木钟反驳道。 呼图克图汗的两个福晋各有想法。 一个更看重实利,一个更喜欢用强硬的手段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加之两个人平时就没少明争暗斗,你同意的事情我反对, 你反对的事情我就会同意。 两个福晋的争吵,令呼图克图汗有些头大。 他的这两个福晋各掌握了一支人马,哪怕他作为大汗,也不能直接无视两个人的提议。 「大汗,我倒是觉得大福晋的提议更适合咱们现在的情况。」有台吉站出来说道。 「我也支持大福晋的建议。」 「对,大福晋的这个办法对我们最有利。」 几个台吉纷纷开口支持娜木钟。 见这么多人支持自己,娜木钟挑衅的看了一眼三福晋苏泰。 「你们全都选择支持娜木钟,还不是因为不愿意折损实力,可你们想过没有,只要咱们拿下右翼三万户,你们每个人的部落又能添多少丁口。」苏泰看着那些支持娜木钟的台吉。 心中十分不满到了这种时候,这些人还只顾着自家那点损失。 「三福晋这话就不对了。」有台吉站出来说道,「借虎字旗的手去对付伪金,这没什么问题,不管谁胜谁负都不耽误大汗征服右翼三万户,反而还会因为虎字旗与伪金的消耗,使得大汗征服右翼三万户变得更容易。」 「你们!」 苏泰恨恨的看着反对自己的几个台吉,自己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呼图克图汗开口说道:「谁愿意去青城?与虎字旗商谈联手对付伪金的事情?」 很明显,他也是支持与虎字旗联手对付伪金。 「看来用不上我了,那我就回去了,剩下的事情你们自己决定吧!」苏泰嘴里哼了一声,从矮桌后面站了起来,带着侍女离开了汗帐。 娜木钟看着气哼哼离去的苏泰,嘴角微微一笑。 「真是一点规矩也没有,看来是被本汗宠坏了。」呼图克图汗对苏泰直接甩脸子离开十分不满。 但他需要苏泰掌握的那些叶赫部的人,哪怕再不满,也不会真的对苏泰做什么。 草原上只有有实力的女人,才掌握部落中的话语权。 坐在呼图克图汗身边娜木钟听到这些话,在一旁宽慰道:「大汗不必恼火,想来苏泰有些醉了,回去睡一觉就好。」 「算了不说她了。」呼图克图汗轻摆了一下右手,旋即说道,「与虎字旗联手需要派有身份的人过去方显诚意,你们谁愿意去青城一趟?」 下面的几个台吉互相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有开口接下这个差事。 wap. /104//.html 第两千三百二十一章 发动群众 两边刚交过手,谁也不敢保证这个时候去了青城,会不会被当做俘虏被扣下来。 一旦被扣在了青城,就算虎字旗按照草原上的规矩同意赎人,眼前这位大汗肯定不会出赎资,最后赎资只会由自己部落来出。 都有自己的小心思,没有人愿意冒这个险。 见没有人愿意去青城,呼图克图汗十分失望。 总不能让他这个大汗亲自去青城与虎字旗的人商谈联手事宜,何况他也不想去青城,起码有虎字旗在的青城他不想去。 「娜木钟,主意是你想的,那就由你来推荐个人选吧!」呼图克图汗把挑选使者的事情丢给了娜木钟。 因为他担心自己选择让眼前这几个台吉中的一位去青城,会遭到对方的拒绝,从而有损他大汗的威严。 强行让某一位台吉去做使者去青城,他知道根本不可能。 这几位台吉都是某一部族的首领,不是普通的台吉,哪怕他是大汗也无法强令这些人做什么。 至于娜木钟提出人选后被拒绝,在他看来并不算什么事,毕竟娜木钟只是个女人。 而且娜木钟经常为他出谋划策,他相信娜木钟一定有解决的办法。 娜木钟在汗帐中的几个台吉身上看了看,随后对身旁的呼图克图汗说道:「大汗,其实使者的人选不一定要由几位台吉出面,从大汗身边的亲卫中挑选一位去青城,更能彰显大汗您愿意与虎字旗结盟的诚意。」 「哈哈,还是娜木钟你懂本汗,本汗就是这么想的。」呼图克图汗笑了起来,毫不客气的把功劳揽在了自己身上。 至于自己的亲卫是否会拒绝他作为大汗的命令,在他看来根本不可能。 哪怕他身边的亲卫将军也不敢决绝他这个大汗的命令。 娜木钟对于呼图克图汗把自己的主意揽在自己身上,她毫不介意,反而在一旁问道:「大汗决定让谁去青城?」 呼图克图汗想了想,道:「就让马力木这个百夫长去青城,相信有本汗的亲卫出面,虎字旗会感受到本汗的诚意。」 「大汗既然有了合适的人选,那就让马力木早一些上路赶往青城,也好早一点定下两家结盟的事宜。」娜木钟说道。 她怕夜长梦多,拖拖拉拉到伪金联军追赶过来就不能结盟。 「就听娜木钟你的,立刻就让马力木出发。」呼图克图汗难得没有摆大汗的谱,痛快的同意的让马力木出发。 因为他有和娜木钟同样的担心。 哪怕他嘴里说着不在乎伪金,眼看左翼蒙古那么多部落都摆在了伪金的手中,其中不缺少一些大部落,所以他心中不敢正面面对伪金的兵锋。 汗帐中的几个台吉也都不是混吃等死的主,立刻配合呼图克图汗把去往青城的使者马力木派了出去。 没有实力的部落只配被人吞并,哪怕强大入喀尔喀五部,最后也是落得一个被分裂吞并的下场。 马力木作为大汗的亲卫百夫长,自然不会拒绝呼图克图汗的命令。 他只带了一些路上用的食物和水,便随便挑选了几名甲士,骑马赶往青城。 若是从白城出发,想要赶到青城要走不短的路。 如今呼图克图汗带领察哈尔部已经出现在右翼蒙古三万户的牧场边缘,自然也就不需要走太远的路便能到达青城。 不过,在青城东面的草原上,不仅有放牧的牧民,更有许多虎字旗的骑兵。 牧民的任务只是在发现有察哈尔部的蒙古人后,通知附近的虎字旗骑兵,不需要牧民做太多,只要消息准确,便可以得到牛羊作为奖励。 至于左翼蒙古兵会不会被牧民们 认错成自己人,这种情况几乎不可能存在。 虎字旗的骑兵兵甲齐整,哪怕那些后来加入了虎字旗的蒙古骑兵,同样重新得到了编练,换上了整齐的兵甲。 而虎字旗的兵甲全部都是制式,除了一些短兵器可能由骑兵自己准备,可身上的甲胃和马刀等明显之物全部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蒙古骑兵穿皮甲使用骑弓,而虎字旗铁甲骑兵穿胸甲,使用骑铳。 再看左翼蒙古的骑兵,还是保持祖辈的传统,身上的甲衣各有不同,很多甚至没有甲衣,手里的兵器也是分成好几种。 以前右翼蒙古三万户也差不多是一样的情况,所以这里的牧民根本不会认错人。 马力木带着手下的甲士走出不到五十里,便被发现,让一支由土默特部蒙古人出身的骑兵俘获。 好在他也不是来做什么坏事的,没有反抗,说出自己的目的后,任由俘获他们的蒙古骑兵带往虎字旗的大营。 张洪作为大军的主帅,并没有留守在青城或者是大黑河堡。 呼图克图汗带着察哈尔部到来之前,他便率军东出,提前在一处察哈尔部会经过的地方提前驻扎下来。 至于为何能够猜到呼图克图汗会走这里,完全是因为大军行进离不开水,自然要沿路有水的地方行进。 虎字旗有漠南的详细舆图,推断出察哈尔部途径什么地方来蒙古右翼草原,再简单不过。 「师正,呼图克图汗派来的使者到了。」帐外的守卫进来通禀。 闻言的张洪侧头看向一旁的马云九,笑着说道:「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吧!这个呼图克图汗怂人一个,不敢真的动手。」 「崇祯,皇太极,呼图克图汗,还有咱们东主,这四方势力中,看来呼图克图汗将会第一个出局。」马云九说道。 连与敌人正面对抗的勇气都没有,这样的人已经没有争夺天下的资格。 张洪对进来通禀的守卫说道:「把人带进来吧!」 守卫抬手手臂行了一礼,转身退了出去。 很快,马力木被带进了大帐。 至于那几个随马力木一块到来的蒙古甲士,全部被留在了帐外。 「马力木见过虎字旗的将军。」 进大帐后的马力木看了一眼马云九,又看了看张洪,最后选择向坐在主位上的张洪弯腰行了一个蒙古礼。 wap. /104//.html 第两千三百二十二章 盟使 “你们大汗派你过来,有什么事情吗?”张洪看着面前这个察哈尔部的使者,开门见山的问道。 大明的官员喜欢云山雾绕的半天进入不了主题,而虎字旗这边,上上下下做事都是一个爽利。 不管做什么都不会拖拖拉拉,能一句话说清楚的事情,绝不会出现几句话都说不清。 “我家大汗听闻你们想要与我们联合对付伪金,所以大汗派了我过来。”马力木看着张洪说道。 张洪上下打量了一眼面前的马力木,说道:“你们大汗凭什么会觉得我会和你们联手对付伪金?” “不,不是你们提的吗?”马力木睁大了眼睛,鼓着腮帮子,一副受了欺骗的模样。 这和他来之前想的不一样。 一旁的马云九开口说道:“刚开始我们是好心帮你们大汗对付伪金,可你们自己不识趣,不仅不同意,还与我们动手,既然你们想动手,那就动手好了,反正伪金抄了你们察哈尔部的老巢,跟我们又没关系。” “是你们的人先动手的!我们的哨骑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才被迫还手。”马力木极力为己方辩解道。 然而,听到这话的马云九一摇头,他道:“你们察哈尔部要是不仅如此我们牧民的牧场,又怎么会对你们动手,说来说去还是你们主动挑事。” “不是这样的,草原是我们的大汗的,牧场也是我们大汗的,牧民更是我们大汗的子民,大汗可以到草原上任何一处地方去,都是我们大汗的牧场。”马力木极力辩解。 马云九面露一丝轻蔑,他道:“你的意思是,草原任何一寸土地都属于你们的东西呗!” “那是自然。”马力木面露得色。 在他看来,他们大汗是草原真正的主人。 这时候张洪笑着说道:“既然草原都是你们大汗的,那就让你们大汗自己去对付伪金,我作为虎字旗的一名师正,心里面支持你们的呼图克图汗。” “不是,咱们说好的一起对付伪金,你们这么做是背信弃义,长生天会降罪于你们的。”马力木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他是奉了大汗的命令来与虎字旗的人商讨结盟事宜,一旦结盟不成,他不仅无法向大汗交代,回去后说不定还会被降罪。 张洪轻笑了一声,道:“你还知道背信弃义,可我虎字旗与你们之间本来就没有结盟,又谈何背信弃义,所以这个词你用错了。”看书喇 “反正你们不能这么不讲信用。”马力木耷拉着脸说道。 另一边的马云九开口说道:“不是我们不讲信用,是你们那位大汗决定要在战场上解决问题,我们自然奉陪到底。” “那只是哨骑之间的交手,不算是真正的交战,而且死伤的都是我们蒙古人。”马力木目光看着马云九说道。 在他看来,死伤几个哨探不算什么事,而且死伤最多的就是他们察哈尔部的人,也是他们察哈尔部吃了亏,虎字旗作为占到便宜的一方,他认为不应该这么死揪着这件事不放。….张洪扭头对自己的护卫说道:“去给这个马力木倒一杯水,在搬个凳子给他坐。” 虎字旗不允许军官私养亲兵家丁。 但为了保证将领的安全,会有亲卫队,而亲卫队属于军中序列,是有番号的队伍,不属于死人。 而将领又因为平时事情比较多,有些生活上的事情顾不过来,便允许达到一定级别的将领配备一名贴身护卫。看书溂 护卫除了保证将领安全外,还要扶着照顾将领的生活起居,类似于后世的警卫员一职。 “坐吧!” 护卫搬过来的凳子放在了马力木身边,又用茶缸端来一些热水。 马力木也没有客气,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接过茶缸喝了一口水茶缸里面的水。 噗! 刚喝进嘴里的热水被他吐了出来,嘴里使劲哈着气,好半晌才说道:“烫,烫,烫!” 水可能太热,烫到了嘴。 “晾一会儿就好了。”张洪提醒马力木。 马力木看了一眼查岗里面的白水,抿了抿嘴唇,说道:“要是酒就更好了。” 虎字旗的高粱酿在草原上声名远播。 生活在草原上的蒙古人提起虎字旗,提到的第一句往往不是说虎字旗的强大,而是虎字旗酿造的高粱酿。 高粱酿在南方并不怎么受欢迎,而在北方却十分畅销,就连有名的西凤酒都不如虎字旗的高粱酿名气大。 草原上,更是高粱酿一家独大。 对大部分蒙古人来说,他们喝过最好喝的酒就是虎字旗发买到草原上的高粱酿。 “等打赢了伪金,少不了你的酒喝。”张洪笑着说。 “嘿嘿,那感情好,我真是的爱喝你们的高粱酿,要是每天都能喝上,日子美的给个台吉都不换。”马力木咧嘴嘿嘿一笑,舌尖轻轻舔了舔下嘴唇。 说起酒,感觉肚子里的酒虫子都快被勾出来了。 张洪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看着马力木说道:“你回去转告呼图克图汗,我们可以帮他们打伪金,但伪金到来的第一仗,必须由他先打。” “啊!”马力木愣了一下,迟疑地问道,“刚才你们不是还说不和我们大汗联手对抗伪金了吗?” 张洪看着他说道:“在对抗伪金的事情上面可以结盟,但必须要看到你们的诚意,总不能嘴上说着结盟,等伪金大军一到,你们那位呼图克图汗又跑了吧!” 听到这话的马力木羞愧的脸色一红。 大汗连战都没有站一场,就带着人从白城赶来右翼蒙古这边,虽然说的好听,要夺回祖辈的牧场,统一草原,可谁都清楚,不就是不敢和伪金大军正面相抗。 “回去把话带到,他要是同意我的要求,那就可以结盟,虎字旗可以和他联手对付来犯的伪金大军。”张洪说道。 马力木犹豫着问道:“我们大汗要是不同意呢?” 大汗面对伪金大军已经避让了一次,他不敢保证大汗还会不会避让第二次。 “不同意?”闻言的张洪冷笑道,“我敢保证,呼图克图汗要是不同意,伪金大军来了以后,他会是第一个死在这片草原的人。” 马力木脸色十分的难看。 . 脚踝骨折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第两千三百二十三章 面皮强硬的草原大汗 “大汗,马力木回来了。” 汗帐外面有亲卫进来通禀。 “应该是与虎字旗结盟的事情有了消息。”呼图克图汗对身侧的娜木钟说了一句,旋即冲着亲卫说道,“带马力木进来。” 亲卫退了下去。 “马力木,参见大汗,参见囊囊福晋。”马力木分别朝呼图克图汗与娜木钟行礼。 呼图克图汗比较着急,想尽快知道结果的他冲着马力木问道:“你去见过那个姓赵的官了?他对结盟的事情怎么说?” “回大汗,属下并未见过那个姓赵的官。”马力木摇了摇头。 闻言,呼图克图汗脸一沉,不高兴的道:“本汗派你去青城,就是为了见那个姓赵的官,你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本汗留你有什么用处。” 他已经得到消息,伪金和科尔沁等部的联军正朝右翼三万户这边追过来,若是不能与虎字旗结盟,他十分担心接下来该如何应对伪金的兵马。 “大汗息怒,属下虽然没有见到姓赵的官,但见到了虎字旗的一位姓张的将军,关于结盟的事情,属下是和他谈的。”马力木回禀道。 闻言,呼图克图汗眉头一皱,问道:“你提到的姓张的将军是谁?官大不大?” 以他对明人的了解,文官才是做主的人,有事情说了算,武将只能听从文官的吩咐,就算答应什么,只要文官那边不同意,一切都白搭。 这时候,娜木钟在呼图克图汗耳边轻声说道:“马力木说的姓张的将军,我看应该是张洪,他是虎字旗安排在土默特部的大将。” “爱妃听说过这个人?”呼图克图汗小声问道。 娜木钟轻轻点头,道:“虎字旗在草原上安排了一文一武两个大官,文官应该是人在青城的那个姓赵的,武将应该就是这个张洪了,而且不必那个姓赵的地位低多少,关键的是这个姓张的手握兵权。” 呼图克图汗点了点头。 转而,他看着下面的马力木说道:“你说的那个姓张的将军可是叫张洪?” “小的离开虎字旗大营的时候特意打听过,那人确实叫张洪。”马力木急忙回答道。 呼图克图汗一听果然是张洪,心中佩服自己的女人有些本事,便又继续对马力木问道:“那个姓张的将军怎么说?” “张将军说他可以答应和咱们结盟,但提出了一个条件,属下不敢私自做主,便急忙赶回来请大汗拿主意。”马力木神色恭敬的说。 听到这话的呼图克图汗面露满意,语气和煦的说道:“你做的不错,说吧,对方提出了一个什么条件?” 作为蒙古共主大汗,他十分在乎自己的脸面,手下的人表现出来的尊重,令他心里十分叔父。 “回禀大汗,对方说结盟可以,必须由大汗先和伪金大军打一仗。”马力木越说声音越小了下去。….后面那句死在草原上的话,他没敢转达。 听到这话的呼图克图汗脸一沉。 他的打算是借虎字旗的手去对付伪金的兵马,他若敢正面和伪金的兵马放对,也不会留下两部在白城,自己带着大部分人来右翼蒙古这里。 “大汗,咱们可以先答应对方的条件。”娜木钟见呼图克图汗不说话,便在一旁小声提醒。 呼图克图汗眉头紧锁起来,他侧头看着身侧的娜木钟,不解的说道:“本汗是要让虎字旗去对付伪金,要是答应了虎字旗的条件,岂不成了本汗去对付伪金,让虎字旗捡了便宜。” 一直以来他都秉承着保存实力吞并弱小,壮大几方力量。 当年喀尔喀五部势大的时候,他与喀尔喀五部结盟,当喀尔喀五部败给了伪金,他便趁机吞并了喀尔喀五部的残部,壮大了察哈尔部的实力。 这些年有不少部落被察哈尔部吞并,如今的察哈尔部比他刚接手时强出了不知多少。 “最后谁能捡便宜,不看谁先动手,而是看谁的损失大。”娜木钟提醒道。 呼图克图汗面露不解,他道:“虽然本汗不愿意承认,但伪金确实有些实力,比科尔沁部要厉害,本汗真要和伪金正面对上,就算是赢了这一仗损失也会很大。” “若不能与虎字旗结盟,咱们只能向北横穿沙漠,所以咱们必须要与虎字旗结盟才有更好的退路。”娜木钟说道。 呼图克图汗不满的说道:“本汗就算不与虎字旗结盟,他们能奈何的了本汗不成,伪金是冲着虎字旗来的,本汗如今已经替他们挡刀了,这些不知感恩的明人。” “伪金眼看就要追来,咱们若想继续向西,只能进入右翼三万户的地界,可如今他们有虎字旗保护,大汗您确定要与虎字旗开战?”娜木钟直言问道。 作为呼图克图汗的身边人,她最了解对方。 他们从白城西进来右翼三万户这里,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害怕伪金和科尔沁部联军,不得不放弃白城。 可到了右翼三万户这里,同样因为害怕打不过虎字旗,才想要结盟。 可以说是麻杆打狼两头怕。 三方势力中,最没选择余地的就是他们。 呼图克图汗嘴里哼了一声,道:“这里是我蒙古人的草原,右翼三万户理应接受我这个大汗的旨意,本汗就不信他们还能不让本汗西行。” 听到这话的娜木钟却知道,对方是在给自己脸上贴金。 各部之间从没有过主动把自己的牧场让给别的部落,若有的话,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害怕对方部落的强大,吞并了自己的部落,所以不得不放弃自己的牧场。 就像曾经察哈尔部不得不把自己的牧场让给土默特部,选择去了水草贫瘠的白城。 “大汗,我明白你不怕虎字旗,但咱们没必要和虎字旗拼命,让伪金捡便宜。”为了让呼图克图汗同意与虎字旗结盟,娜木钟不得不好言相劝。 呼图克图汗努力挺着胸膛说道:“本汗才是草原的主人,不怕他们,待本汗统一各部之后,就是把他们赶出草原的时候。” 有些借口说多了,连他自己都信了。 他甚至经常会幻想,统一蒙古诸部后,他将恢复祖上的荣光,重新入主中原,推翻大明在中原的统治。 . 脚踝骨折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第两千三百二十四章 使者的份量 「大汗这是准备拒绝与虎字旗结盟?想要独自一人对付伪金联军」娜木钟脸蛋耷拉下来。 觉得呼图克图汗心里一点数没有。 呼图克图汗心中发虚的说道:「结盟还是可以结盟的。」 听到这话的娜木钟翻了翻白眼,问道:「那大汗到底是想要结盟,还是不想要结盟?总要给虎字旗那边一句准话,伪金大军随时有可能追上来,虎字旗的人等得起,咱们等不起。」 她再一次提醒呼图克图汗他们的境况,让对方心里能有点数。 「伪金是冲着虎字旗来的,就算结盟也是虎字旗比咱们更着急。」呼图克图汗对娜木钟说道。 作为草原上的大汗,他不想向虎字旗低头。 在他看来,只有大明的崇祯皇帝才有与他平等谈话的资格,虎字旗不过是大明的反贼,天然的要低他们这种天潢贵胃一等。 娜木钟见他还端着自己那点脸面,直接说道:「伪金是要对付虎字旗,可在对付虎字旗之前,也对付察哈尔部,可以说察哈尔部和虎字旗都是伪金要对付的对象。」 「草原这么大,大不了本汗避一避,等虎字旗与伪金两败俱伤,本汗再带着人出来收拾残局。」呼图克图汗辩解道。 作为草原上的大汗,他不甘心弄得像自己求虎字旗结盟一样。 两家结盟,就算虎字旗不主动站出来对付伪金,也应该与他联手对付伪金,而不是让他和察哈尔部单独与伪金对上一场。 虎字旗提出这样的要求,在他看来,虎字旗不仅没把他这个大汗放在眼里,还想要察哈尔部损耗伪金的实力,好跟着捡便宜。 他和察哈尔部虽然不惧怕伪金,但也不会为他人做嫁衣。 而他也从来不认为察哈尔部的勇士不是伪金的对手,之所以一直没有正面迎战伪金,甚至一直避让,是他不想和伪金正面交手。 不是他怕了伪金,而是不想在伪金身上折损部族的实力,最后让其他部族捡便宜。 他这个察哈尔部的大汗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起码在他心里,察哈尔部的勇士不弱于伪金的兵马。 娜木钟见呼图克图汗还想要躲,问道:「还能往哪里躲?东面有伪金联军追来,西面有虎字旗和右翼三万户的兵马把守,南面是大明的地界,有坚城拦路,北面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大漠,走进去,很可能再也走不出来,就算走出来了,又能剩下多少人?」 一番话说下来,呼图克图汗的面皮抽动了几下。 娜木钟见呼图克图汗不说话,缓和了下语气,说道:「大汗不妨答应了先与虎字旗结盟,不就是和伪金联军打一仗么,大不了就打一仗,难道咱们察哈尔部的勇士还怕和敌人在草原上厮杀不成!」 「本汗自然不怕伪金的兵马。」呼图克图汗往前挺了挺胸膛说道,「本汗是不想让虎字旗在后面捡便宜。」 娜木钟好言劝说道:「我知道大汗担心的什么,可大汗你想想,虎字旗要求的这一仗怎么打,还不是咱们自己说了算。」 「什么意思?」呼图克图汗看着娜木钟。 娜木钟说道:「咱们不妨答应虎字旗提出的条件,等伪金来了以后,咱们就跟他们打上一仗,然后装作不敌,退入到虎字旗的地界,让虎字旗去和伪金拼命,到时候咱们一样可以看着伪金和虎字旗两败俱伤。」 她知道呼图克图汗好面子,还贪大喜功,便直接给了对方一个顾全颜面的借口。 「你说的有一点道理。」呼图克图汗眉头微皱道,「按你说的这么做,虎字旗那边不可能一点防备没有,他们又不傻,肯定会提其他条件,逼迫本汗与伪金硬拼。」 心中有意想与虎字旗结盟,但又不想硬拼折损己方的实力。 最好的状态就是,与虎字旗结盟后,虎字旗出面与伪金正面硬拼,他和察哈尔部可以在一旁等着捡便宜。 当初喀尔喀五部的便宜就是这么捡来的。 娜木钟说道:「战场上瞬息万变,大不了牺牲一小部分人,虎字旗看不出来的。」 「让本汗在考虑考虑。」呼图克图汗心中犹豫。 他只想占便宜,不想吃亏,又怕结盟后,虎字旗把他和察哈尔部当刀使,用来消耗伪金的兵力。 全了这么久,见呼图克图汗还在犹豫,娜木钟有些微恼,直言道:「大汗,难道你还没明白眼前的情况吗?虎字旗能等,伪金能等,唯独咱们不能等,当然,大汗你也可以试着向虎字旗用兵,看看能不能把虎字旗赶跑,夺回右翼三万户的牧场。」 闻言的呼图克图汗张了张嘴。 他带着察哈尔部和几个与察哈尔部交好的部落来到右翼蒙古这里,除了躲避伪金和科尔沁的联军外,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在右翼蒙古这里占些便宜。 至于要和虎字旗真的动手,他又不是不知道虎字旗的厉害,自然不想真的动手,可伪金大军去了白城,他没办法,不得不往右翼三万户这里来。 「大汗你要想好了,与虎字旗结盟,咱们能多一个对付伪金的帮手,要是不同意结盟,就算虎字旗不对咱们动手,咱们也只能被困在这里,一旦伪金联军一到,就算咱们不想动手,伪金也会对咱们动手。」娜木钟说道。 嫁个呼图克图汗之前,她幻想着对方是草原上的英雄,嫁过来以后才发现,对方除了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大汗身份之外,几乎一无是处,一点也不像草原上真正的雄鹰。 呼图克图汗脸色变了几变。 他知道娜木钟所言是对的,与虎字旗结盟反而是最好的出路。 想到这里,他道:「就依娜木钟你说的,本汗同意与虎字旗结盟,你觉得派谁去更合适?」 一旦结盟进入实质,马力木这样一个百夫长就不够资格了,他需要一个有份量的人去见虎字旗的人,定下结盟的事宜。 「我去吧!」娜木钟主动请缨。 「你去?」 呼图克图汗眉头皱了起来。 娜木钟说道:「没有人比我去更能显示出大汗对结盟的诚意,我想虎字旗的人感受到这份诚意后,不会在结盟的事情上故意提出苛刻的条件为难咱们。」 「他们还敢为难本汗!」呼图克图汗脸一沉。 听到这话的娜木钟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 眼下是他们求虎字旗,对方为难他们不是很正常。 易地而处,她同样会为难一下虎字旗的人。 wap. /104//.html 第两千三百二十五章 垫脚石 蒙古女人不像大明大户人家的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像娜木钟这样有身份有实力的女子,想要去做什么,呼图克图汗不好阻止,何况他内心对娜木钟出面与虎字旗的人商议结盟的事情是赞成的。 有娜木钟出面,双方又都有结盟的想法,所以结盟的事情很成功。 虎字旗与呼图克图汗顺利结盟,只不过在伪金到来之前,呼图克图汗和察哈尔部只能留在原地驻扎。 不过,一旦察哈尔部不敌伪金大军,虎字旗不仅允许察哈尔部进入虎字旗大军身后的草原,还会出兵相助察哈尔部对抗伪金联军。 结盟定下,察哈尔部和一些随呼图克图汗一块到来的部落台吉们,全都没有了忧虑,过起了该吃吃该喝喝的日子。 几乎每天晚上都会燃起篝火,一群蒙古人围着篝火载歌载舞。 「那些蒙古人倒是心大,一点也不担心奴贼的大军。」张洪手里端着茶缸走到马云九的身侧坐了下来。 马云九侧头看了他一眼,随后收回目光,继续用火烤着野兔子。 生活在草原上这么久,他最大的乐趣就是可以用火烤各种野味吃。 「给我留两个兔子腿,要后腿,后腿有劲,吃起来才过瘾。」张洪看着穿在铁签子上的烤兔肉咽了咽嘴里的唾沫。 马云九道:「想吃兔肉可以,弄点酒过来,一碗酒换一条兔腿。」 「想屁吃呢,老子要有酒还用跟你要两条兔子腿,一碗酒就能换来一只兔子。」张洪朝他翻了翻白眼。 虎字旗军中禁酒,尤其在大战来临之前,任何军中人员都不允许饮酒,哪怕一滴都不被允许。 为了保证这条军中条令顺利在军中实行,不仅有军法官盯着,而且军中从上到下,都不允许私藏酒水,尤其是军中的军官,是军法官最为关注的目标。 马云九看着张洪,嘴里蛊惑道:「你没有酒,但军医有酒,只要你开张条子,咱们两不都有就喝。」 「你少来,军医那里的酒是用来救治伤员的,而且那么烈的酒,你也不怕喝躺下。」张洪没好气的说道。 军医储备的酒水经过专门的蒸馏提纯,用来给伤员杀菌消毒,比最烈的高粱酿还要更烈。 马云九撇了撇嘴,道:「小气吧啦的,没酒就别吃我的兔子肉。」 「先欠着,先欠着,等打退了奴贼,回头请你喝个够。」说着,张洪拿起一把匕首,直接去割兔子身上的肉,还是后腿肉。 马云九抬手一挡,推开张洪伸向兔子肉的手臂,嘴里说道:「再等等,还没熟透呢。」 「没事,我先替你尝尝咸澹。」张洪不顾烫手,一手拽着兔子一条后腿,匕首在上面一割,兔子的一条后腿直接被撕了下来。 呜!呜! 张洪咬了一口兔肉,因为太烫,嘴里吸着凉气。 「你真指望这些蒙古人去对付奴贼?」马云九掏出匕首片下来一块兔肉,嘴里说道,「这些蒙古人从白城逃到咱们这里,可见是畏惧奴贼,不敢和奴贼交手,就算咱们逼他们去和奴贼交手,恐怕也没什么用处。」 张洪咽下嘴里的一块兔肉,他道:「咱们只要把路一堵,他们能往哪跑,不管愿不愿意他们都要和奴贼动手。」 「你就不怕他们装装样子,根本不出力气?」马云九看了看身侧的张洪。 张洪咬了一口兔肉,嘴里呜呜的说道:「放点辣椒粉就更好了,辣酥酥的更好吃,你那还有辣椒粉吗?」 「和你说正事呢,别转移话题。」马云九用胳膊肘子撞了一下张洪。 张洪说道:「我说的就是正事,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辣椒粉给你,快说说你是怎么打算的?」马云九冲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丢给了身边张洪。 张洪高兴的接过油纸包,打开后见到里面确实是辣椒粉,便把手中的兔肉搁在油纸包里面沾了沾。 随即咬上一口,嘴里赞道:「香!」 「没你这么吃的,我就这么点辣椒粉了。」马云九见到张洪的吃法,急忙把油纸包夺了回来,心疼的看着里面剩下不多的辣椒粉。 张洪斜睨了他一眼,道:「不就是吃你点辣椒粉,看把你心疼的,等打完这一仗回去,我买上几包还给你。」 「我就这么一点了,照你这么吃法,不等奴贼来,就全都让你给我吃光了。」马云九把装有辣椒粉的油纸包重新叠好,踹回到怀里。 经常在草原上烤东西吃的他,十分清楚把烤肉上淋上一点辣椒粉,那滋味的美妙。 张洪吃完手里的一根兔肉,拿起放在身边的茶缸,喝了一口里面的水,这才不疾不徐的说道:「让这些蒙古人去对付奴贼大军,不是指望他们给奴贼造成什么样的重创,只是为了把这些蒙古人留在战场上。」 「什么意思?」手里拿着兔肉的马云九不解的看着张洪。 张洪伸手从兔子身上撕下了一条兔腿,没有急着吃,而是说道:「要让这些蒙古人亲眼看到,咱们虎字旗是如何大败奴贼,通过这些蒙古人的口,让草原各部都知道虎字旗才是草原上最强者。」 说完,他咬了一口兔腿肉。 「这都是你想的?什么时候你有这样的大局观了?」马云九诧异的问道。 闻言的张洪嘿嘿一笑,道:「自然不是我一个人想到的,是主公专门叮嘱的,咱们虎字旗需要立威,土默特部太弱,终究还是有些部族对虎字旗不服气,拿奴贼立威正合适。」 「没那么简单吧!你偏偏让察哈尔部和奴贼先战一场,是不是早就看出察哈尔部一定不会用心去对付奴贼,到时候咱们大败奴贼后,身边散播一下呼图克图汗和察哈尔部都不是奴贼的对手,偏偏败给了咱们虎字旗。」马云九看着她说道。 张洪笑着说道:「什么都瞒不过你,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与其让呼图克图汗在草原上四处乱蹦跶,不如拿他当垫脚石,一劳永逸。」 wap. /104//.html 第两千三百二十六章 瞒天过海 “主公,外情局的杨司局长到了。”曾远巡进来通禀。 自赵武离开后,他便接任了赵武的位置,成为刘恒身边的护卫队长。 “让他进来吧!” 此刻的刘恒正面对桌后面的墙壁,上面挂着一副庞大的舆图。 “是。”曾远巡应了一声退下。 很快,杨远被他带进了房间。 “属下参见主公。”杨远面朝刘恒的背影行礼。 听到话声的刘恒缓缓转过身,看向面前的杨远,说道:“可是草原上有了消息?” “草原那边暂时还无消息传回,属下这次过来是因为金州的事情。”杨远说道,“驻扎在旅顺的邢朝喜趁伪金内部兵力空虚,已经开始向金州用兵。” 刘恒点点头,赞许道:“很好,这个邢朝喜挺会抓准时机,一旦拿下金州,等于旅顺往外迈出了一步,到时金州和旅顺可以作为锚点,容纳更多的百姓,更像一颗钉子牢牢地钉在旅顺半岛。” “要不要属下安排在伪金内部的暗谍配合他们?”杨远询问道。 伪金内部同样有外情局安插进去的暗谍。 奴贼统治区域内那么多的汉人,不是人人都心向奴贼,更多的汉人只不过无法逃离,哪怕到了皇太极成为大汗,对待汉人也只不过是不再明着搞老奴那种为了节约粮食的屠杀,但奴隶主的那一套仍然没有改变。 对汉人丁口的消减,也只不过从明面上最高层的屠杀令,变成了下面奴隶主为了节省粮食而对丁口的削减。 这个丁口自然是汉人奴隶。 就连那些为奴贼做事情的汉人官员们,地位都普遍低下,更不用说那些底层的汉人奴隶了。 皇太极抬高汉人官员的地位是为了对抗各旗主和贝勒,好让自己顺利掌握大权,不代表他真要提高汉人的地位。 刘恒想了想,道:“不需要,还不是解决辽东的时候,先让旅顺那边慢慢来,一点点扩充实力,眼下草原这一战才是关键。” 辽东是好地方,在他看来落入奴贼手中可惜了,若虎字旗盘踞在辽东,他一定想办法把辽东开发出来,而不是像奴贼这样,这么多年都只能靠抢掠大明勉强维持局面。 闻言,杨远看了一眼后墙上的舆图。 “虎字旗和伪金交手过几次,但都是小打小闹,这一次皇太极亲率大军到来,正好借这次机会给他赶回辽东去,让他和伪金只能龟缩在辽东。”刘恒在舆图上面点了点。 虎字旗崛起后,再没有晋商给伪金输血,伪金能得到的东西一下子少了很多,就算通过草原各部获取到一些粮铁,也数量有限。 为了维持住伪金的局面,皇太极和伪金能做的只有到处抢掠。 杨远说道:“皇太极为了给一个死了的贝勒报仇,还真是不辞辛苦,奔袭千里之外找咱们的麻烦。” 皇太极出兵对付虎字旗的消息早已传开,连大明都听说过这个消息。 大明朝廷上,崇祯和不少官员听闻这个消息后,恨不得弹冠相庆痛饮一场。 伪金和虎字旗都是大明的敌人,两方势力不管谁打谁对大明都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你真相信皇太极千里迢迢长途跋涉的穿过草原是来对付咱们的?”刘恒看着杨远反问了一句。 听到这话的杨远微微蹙起眉头,道:“主公的意思是说,皇太极另有目的?” “外情局没查出来不怪你,恐怕皇太极连伪金那些王公贝勒们都瞒着。”刘恒语气轻缓的说道。 若非他知道原本历史上,皇太极就是这一两年内绕过山海关,对大明腹地进行劫掠,说不定他也以为皇太极是冲着虎字旗来的。 杨远不解道:“皇太极不是为了咱们虎字旗来的,那他带着这么多兵马翻山越岭的穿过草原图什么?” “自然是图大明。”刘恒轻笑了一声,手指在舆图上指了指,继续说道,“山海关是皇太极跃不过去的一道坎,伪金想要继续靠劫掠维持内部安稳,那就只能继续寻找到劫掠的目标。” 说着,他手指从舆图上标记为草原处的位置点了点。 “草原穷,能抢到的东西有限,而真正对伪金有用的粮铁等物,只有大明才不缺,要抢,自然抢大明这种富人。” 听到这番话的杨远恍然大悟道:“主公的意思是,皇太极是朝着大明来的,跟咱们虎字旗没有多大关系。” “不。”刘恒微微摆了摆手,道,“我想皇太极也抱着试一试咱们的态度,要是虎字旗好对付,顺手帮阿济格报了仇,还能化解掉旅顺的威胁,要是不好对付,皇太极便可以专心去劫掠大明腹地。” 绕过山海关,长途跋涉穿过草原,进入大明境内劫掠,不得不说皇太极这一步极为大胆,一旦成功,不仅能够从大明身上源源不断吸血满足伪金内部需求,还能够有效的削弱大明的战争潜力。 可以说是一箭双凋,甚至是三凋。 至于最后一凋,就是皇太极在伪金之中的威望,将无人能及,汗位也会彻底坐稳,四大贝勒共同议政的局面,会向着对皇太极有利的方向改变。 杨远说道:“皇太极劫掠大明对咱们来说是件好事,,大明也是咱们虎字旗的敌人,甚至还要排在伪金的前面。” 大明虽然这也打不过,那也打不过,但大明仍然是几方势力中实力最强的一方,至于为什么谁也打不过,只有天知道。 “你说错了,伪金才是咱们最大的敌人。”刘恒说道,“占据了三省之地的咱们,已经不是大明能够轻易能解决掉的,就算是大明再出一个张居正也没用。” 杨远不解的说道:“伪金盘踞在辽东之地,如今皮岛和旅顺都落入咱们虎字旗手中,只要咱们拿下了大明江山,随时可以解决辽东的伪金。” “你小看皇太极了。”刘恒说道,“皇太极敢领兵长途奔袭来大明腹地,说明他有意天下,所以咱们不能给他这个机会,让他有机会壮大起来,伪金想要从大明身上吸血,那也要看我同不同意。” 啪! 刘恒一巴掌按在舆图上标记为蓟镇的地方。 wap. /104//.html 第两千三百二十七章 金州城被围 旅顺! 邢朝喜趁辽东内部伪金的大军被皇太极带去了草原,他率领两个战兵营包围了金州城。 金州城是直面旅顺第一城。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金州城守将纳海气恼的砸碎了房中好几个花瓶。 这些都是金州卫上一个卫指挥使留下的东西,他来金州以后,看着这些东西好看,就搬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这一次,被他砸了个七七八八。 “备御,你在这里发泄也没用,有这个工夫,不如想想怎么解围。”一旁的海兰察出言说道。 自打上一次海兰察从南关岛独自逃了回来,他和纳海之间便横起了一道难以弥补的裂痕。 不过,海兰察也不怕纳海。 纳海虽然出身瓜尔佳氏,可他海兰察的出身同样不差,在金州城内还有一批女真人属于他海兰察的人。 哪怕纳海十分不爽海兰察,却也不敢真的把海兰察怎么样。 尤其金州城经过南关岛一战后,兵少将寡,纳海还要用海兰察守金州城,更不可能和海兰察真的撕破脸。 “备御,咱们要向复州求援,拖延的越久,金州城越危险。”作为汉将的秦百户劝说纳海派人去复州求援。 面对能把大金的女真人兵马杀的大败而逃的虎字旗,他心里丝毫没有守住金州城的把握。 纳海看了一眼秦百户,他知道这个时候绝不能让这些汉将起异心,便说道:“放心,我已经派人去了复州和盖州求援,只要能够坚持两天,就会有援兵来金州城。” “那就好,那就好。”秦百户心中松了一口气。 只要有援兵来,金州城坚守一两日还是能做到的。 虎字旗能在野战上打败过金州城的守军,不代表能够在攻城上面也能轻松的大败金州城中的守军。 这时候,海兰察阴阳怪气的说道:“盖州的兵马来不来我不知道,但复州怕是不会再派援兵来了。” 说完,他不忘看上纳海一眼。 听到这话的纳海脸色瞬间变黑,阴沉着声音对海兰察说道:“海兰察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盼着复州的援兵不来?” 这个时候正需要鼓舞士气,海兰察还在打击士气,纳海恨不得立刻弄死海兰察,堵住那张胡说的嘴巴。 “我自然盼着援兵来,可纳海你别忘了,上一次派去旅顺的二百骑,最后没回来几个,损失的可都是复州的人,你觉得复州还会派人来增援金州吗?”海兰察先是解释了一遍,然后反问道。 闻言,纳海神色迟疑了一下,旋即说道:“我相信复州会顾全大局,增援金州的。” 虽然他也没有信心,但却表现得信心十足。 只为了能够让城中的汉将对守住金州城充满信心,否则一旦汉将起了异心,金州就真的守不住了。 “你觉得援兵能来,那就能来吧!”海兰察侧头看一眼旁边的秦百户,旋即轻哼了一声。 纳海的那点想法,他一清二楚。 秦百户低着头,不敢去看纳海和海兰察。 心中想着海兰察的话可不可信,等回去后又该怎么和其他的汉将说。 “行了,你回去吧,顺便告诉其他人,援兵很快就到,虎贼的人破不了金州城,让他们把心放在肚子里。”纳海对秦百户说。 秦百户分别向纳海和海兰察行了一礼,随后离开了屋子。 他人一走,海兰察看着纳海说道:“大汗领兵去了草原,盛京很难派出兵马支援金州城,复州城又离金州这么近,肯定也担心会被虎贼偷袭,所以你还是先想想怎么才能守住金州城吧,一旦金州城失守,这一次谁也救不了你。” 南关岛大败,接着又导致复州来的二百多骑折损在旅顺,若是再把金州城丢了,瓜尔佳氏的面子再大也救不了纳海。 纳海脸色难看的说道:“金州城真要失守,对你有什么好处,难不成你还要投靠城外的虎贼不成!” “我自是不会投靠虎贼,但你别忘了,我手底下还有骑兵,大不了我带着骑兵去盖州,没有骑兵的虎贼拦不住我。”海兰察一脸无所谓的说。 南关岛一战,虽然折损了不少金州城的骑兵,但经过这段时间的补充,骑兵恢复到五六十骑的规模。 闻言的纳海眼珠瞪圆,脸色难看的说道:“你想带着人逃?” “放心,我不会走,城破之前我肯定不会离开。”海兰察回了他一句。 自己又不傻,自然知道现在离开金州城,和金州城破的时候离开金州城完全是两回事,后者就算被大汗怪罪,也罪不至死。 可要是前者,恐怕一家人都要给别人做奴才,自己也会丢掉性命。 纳海虽然不满海兰察的态度,但知道想要守住金州城少不了需要海兰察的支持,尤其海兰察投靠了莽古尔泰,身后有人撑腰。 “能不能出城和虎贼战一场,把虎贼击退?”纳海尽量让自己语气和缓一些和海兰察说话。 汉将他信不过,能出成一战的女真将领只有海兰察。 “出城?”海兰察强压着声音问了一遍。 纳海略显尴尬的说道:“我左思右想,你说得对,复州未必会派援军来金州,所以还是出城击退虎贼的兵马最为有利。” “呵!”海兰察撇嘴轻呵了一声,旋即说道,“你可知道城外有多少虎贼的兵马?足足七八千人,而金州城中的女真兵不过二百多人,要不咱俩缓缓,我出城,我替你坐镇城中。” 带着二百多女真兵出城和城外的近万虎字旗兵交战,在他看来和送死没什么不同。 就算是东江镇的明军,他都没有信心出城打赢这一仗,不要说是更强的虎字旗兵马了。 纳海连忙解释道:“不全是女真兵,还会让你带着汉兵,加起来差不多能凑出上千的兵马。” “我不去。”海兰察直接拒绝,旋即又道,“这上千的兵马一多半都是临时拉到军中的汉人吧!你还是老老实实的等着援军吧,说不定还能够守住金州城。” 金州城中有多少兵马他一清二楚。 当初在南关岛折损了不少金州城的兵马,盛京只给补充了少量的汉兵,只有几百人。 为了保证金州城稳固,纳海强行把城里和周边的汉人拉到军中,到虎字旗围城之前,训练了连半年都不到。 还都是没有见过血的汉兵。 带着这样的汉兵出城,在海兰察看来,和出城送死没什么两样。 wap. /104//.html 第两千三百二十八章 守城 纳海见让海兰察出城解围是不可能了,便退而求次的说道:“既然你不愿意出城,我希望你能好好配合我守城,我想你也不想看到金州城出事。” 他不信任金州城的汉将,想要守住金州城,他清楚的知道需要金州城内所有的女真人协力,尤其是海兰察这样的女真将领。 “放心,在守城的事情上我不会乱来。”海兰察自己也不愿意看到金州城出事。 在金州城的事情上,两个有这共同的利益。 听到这话的纳海松了一口气。 他就怕海兰察不顾大局,为了一时痛快而乱来,致使金州城出事,现在有了海兰察的保证,他也可以放心了。 以他对海兰察的了解,哪怕只是口头上的保证,对方绝不会背弃。 “汉将那边你要盯紧了,他们是汉人,难保见到虎贼势大,暗中行了勾结串联之事。”纳海提醒了海兰察一句。 他不喜那些汉将,而且从来不掩饰他对汉将的不喜欢。 若非女真人太少,远不如明人多,而且他们大金需要这些汉将去卖命,和明军厮杀,否则他连一个汉将都不会留在身边。 海兰察说道:“放心,那些汉将借给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背叛大金。” 在纳海身边这么久,自然清楚纳海担心的是什么。 “还是要小心,以前咱们夺下辽阳,广宁等城池,都是他们明人自己背叛,主动为大金打开城池,方大军入城,同样的事情绝不能发生在金州。”纳海叮嘱道。 海兰察说道:“与其把精力浪费在城里的汉将身上,不如想想多准备一些守城器具,好能多坚持一段时间,坚持到援军到来。” “需要什么守城器具让那些汉将去准备,明人比咱们擅长守城,这些汉将对用什么守城一清二楚。”纳海交代道。 闻言的海兰察说道:“你信得过那些汉将,不怕他们暗中搞破坏?” 他不太相信纳海会放手让城里的汉将准备守城的东西。 “有你盯着,那些汉将不敢乱来。”纳海看着海兰察说道。 作为金州城守城,不可能事事亲躬,许多事情需要交给下面的人去做,而海兰察就是最好的人选。 “行,我盯着他们。”海兰察点头同意了下来。 其实他也不是那么信任城中的汉将,尤其是这种关键时期。 从纳海这里离开的秦百户,来到了一座院子里。 他一到,等候在院子里的人立刻围了上来。 “备御说什么了没有?” “有没有援军,援军什么时候到?” “有没有说接下来这仗该怎么打?” 围过来的都是城中的汉将,嘴里问什么的都有,但都在关心接下来该怎么办。 秦百户看了一眼围在身边的汉将。 这些汉将里面,其中很大一部分人都是后来被纳海提拔起来的,以前那些和他相熟的汉将大部分死在了南关岛那里。 “都别急,都别急。”秦百户推开一个挡在身前的汉将,走到院子当中的石凳前坐了下来。 周围的汉将也跟着他来到了石桌石凳的周围。 自认有些身份地位的汉将,顺势坐在了空闲的石凳上,而地位不高,又因为石凳不够用,只能站在一旁用目光注视着秦百户。 秦百户有心想端起茶杯喝口水,看到空旷的桌面,放弃了这个打算,便对周围的汉将说道:“我知道大家都在担心金州城守不住,不过大家可以放心,复州和盖州的援兵很快就到,到时候不仅能解了金州之围,更能借此机会收拾围城的这些虎贼。” “盖州的兵马太远了,有道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万一不等盖州兵马赶到,虎贼就攻破了金州城怎么办?”一名姓陈的百户说道。 “虎贼可不是明军,没那么好对付。”旁边另一个姓刘的百户附和了一句。 秦百户看了一眼说话的两个人,他道:“盖州的援军最多几天就能赶到金州,难不成连几天你们都守不住,再说了,就算盖州的援军不能及时赶到,还有复州的援军,以复州和金州之间的距离,最多两日准能赶到。” “复州真的派援军来?”陈百户不放心的又问了一遍。 秦百户用力的一点头,道:“我在备御那里亲耳听的,已经向复州求援了,备御的身份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复州守将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咱们金州出事的。” 经过秦百户的一番安抚劝说,终于让众汉将焦躁的心思平复下来。 只要城中的汉将能够齐心协力守卫金州城,他相信就算城外的虎字旗兵马数量是城中的几倍,金州城也一定能够坚守到援军的到来。 对于向虎字旗投降,他连想都没想过。 在辽东女真人才是最厉害的,就连大明几十万兵马都只能龟缩在城里而不敢出城浪战,虎字旗哪怕打赢了一两场战斗也是小规模的战斗,在辽东虎字旗仍然是最弱的一方。 金州城内的汉将为了守住金州城忙碌起来。 这些汉将和秦百户的心思差不多,在见识过女真人厉害之后,不认为虎字旗能够在辽东的地面上挑衅女真人。 之前的担心也是害怕金州城守不住,到时候就算女真人重新夺回了金州城,也在没有他们这些从明军投靠过来的汉将地位。 现在知道援军很快就会赶到,守城的信心就更足了。 城中忙碌着,一样样守城用的东西被送上了城头,就连金汁都准备了不少。 不过,任由金州城内的守军忙活,城外的邢朝喜并没有急着攻城。 靠人命去填,才能夺下一座城池,攻城一方的死伤会极大,甚至有可能没等夺下城池自己一方就先溃败了。 他手中的兵力本就不多,自然不会选择这种攻城方式。 而且以虎字旗在旅顺的兵马,若攻打金州时伤亡严重,连带着导致旅顺也会不稳,甚至奴贼一旦反击,有可能导致虎字旗在旅顺刚刚打开的局面毁之一旦。 旅顺不像皮岛,无法欺负奴贼在海上力量的不足。 wap. /104//.html 第两千三百二十九章 船炮 「副师正,炮来了!」 有战兵一脸兴奋的跑进了邢朝喜的大帐通禀。 正和军官研究攻城事宜的邢朝喜听到这话后,抬起了头,看着进来报信的战兵,问道:「你再说一遍?什么来了?」 「是炮,老大个的大炮,属下从没有见过那么大的大炮。」那战兵使劲张开双臂,努力去形容大炮的大小。 邢朝喜放下手里的笔,笑着对面前的几个军官说道:「走,咱们去看看刚运到营地的大炮。」 「炮交给炮队不就行了,副师正你还亲自过去接呀!」赵武一脸不解的看着邢朝喜。 虎字旗以火器逞威,军中最不缺少的就是火铳和大炮这一类火器,他们这些军中的军官,对于各种火器经常接触,甚至有军官亲手操弄过大炮。 「这一次的炮不一样,是我专门跟水师那边要来的。」邢朝喜神秘的一笑,率先往帐外走去。 见状,赵武等人跟了上去。 出了大帐,来到营门附近,发现营门这里围满了人。 「散开,散开,副师正来了,都别围着了。」邢朝喜的护卫驱赶围在周围的战兵,让出一条路来留给邢朝喜等人走。 没等走到近前,赵武率先发出了一声感叹,道:「嚯!这么大的炮,我记得九磅炮没有这么大吧!」 以前他跟在刘恒身边,没少跟着一起去炮场,见过不少大炮,可眼前这么大一门炮,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是是船炮,我让水师从船上卸下来一门,专门用来攻打金州城用的。」邢朝喜咧着大嘴用手抚摸着炮管。 光把这门炮从海上运过来,就费了很大的劲。 要不是金州城离海岸边不远,这么大一门炮想要运输都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原来这就是船炮!」赵武用手摸了摸冰凉的炮身。 他是军中的营正,虽然乘坐过水师的船去各岛,但从没有进入船舱里去看一眼船炮什么模样。 在他眼里,船炮和以往他在炮场见过的大炮没什么不同,顶多大一点。 可这一次一看,哪里是大一点,简直大很多。 以前在大青山炮场见到的都是野战炮和城防炮,四周又都不临海,根本不需要铸造这样大的船炮。 「这一炮下去,城墙还不直接轰塌了!」第三战兵营营正秦宵战围着眼前的船炮转了一圈。 他可是知道船炮的威力,只是从没有用船炮炮轰过城墙。 一旁的赵武认同的点了点头,道:「一炮不行,多开几炮也一定能够轰塌金州城的城墙。」 金州城还是大明修建的,最后一次修建是几十年前,城墙上增设了四处角台,后来奴贼攻打金州城毁掉了一些城墙上的设施,哪怕后来有经过一番重新,却也比不了攻下金州城之前的样子。 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城中女真守将不认为旅顺的明军有胆子攻打金州城。…. 就算有明军来犯,大不了出城与明军一战,所以女真人对城防措施并不像明军那边弄得恨不得跟刺猬一样。 「我都忍不住想亲手开上一炮了。」秦宵战摸着炮身说道。 邢朝喜看了他一眼,道:「你还是算了,还是留给炮队的人开炮吧!」 「现在炮也运过来了,咱们什么时候攻城?我可要好好看着咱们这门船炮如何破了金州城。」赵武问向邢朝喜。 自打围了金州城,已经过去半日,始终没有进行下一步,像他这样的军官早已等不及想要动手了。 面对奴贼,虎字旗从没有败过,心理上始终占着优势。 「今天多准备一些肉,让各营的战兵吃饱喝足了, 明天一早攻城,攻城的具体方案,回去商量。」邢朝喜看了一眼面前的船炮。 船炮已经运到,攻打金州城已经可以开始了。 「来几个炮队的人,把咱们这个大宝贝运回去,一定给我照顾好了。」秦宵战交代了几句。 早已等候在营门这里的炮队成员,配合运炮过来的人,一块把船炮送往炮队驻地那边。 邢朝喜等人也回到了大帐。 几个人的护卫守在了屋外,而帐内只有邢朝喜,赵武,秦宵战三个人。 「说说吧,这一仗你们想怎么打?」邢朝喜问向面前的两个人。 赵武率先开口说道:「金州城这一战我们第一战兵营来主攻,主攻方向就从南城门开始。」 说着,他手指在桌上的沙盘上的金州城南门位置指了指。 「既然你们要主攻,我也不跟你争了。」秦宵战说道,「咱们在金州城外已经耽误了一天,复州那边怕是得到了消息,说不定很快就有复州派来的援兵来金州。」 嗯! 邢朝喜点点头,说道:「金州离复州太近,咱们攻打金州城的消息很难瞒过复州那边,为了以防复州派来的兵马支援金州城,需要派一支兵马在石河驿打一场阻击。」 「副师正的意思是咱们围点打援?」赵武问道。 邢朝喜一摆手,道:「不,咱们的目标仍然是金州城,至于复州的援兵,只需要拖延住他们的来援的时间,为咱们拿下金州城争取时间。」 「那谁去阻击复州的援兵?」赵武问,同时目光下意识朝秦宵战看去。 而注意到他目光的秦宵战说道:「别看我,咱们的兵马本就不多,总不能我带着第三战兵营去打复州来的援军吧,还不知道复州援军什么时候能到呢!」 「派一个战兵营去石河驿确实太浪费了,这样吧,就由第三战兵营出动一个千人队。」邢朝喜看向秦宵战。 秦宵战道:「我没意见。」 「好,那就这么定了,石河驿阻击复州援军的兵马就由第三战兵营出,而第一战兵营作为主攻,尽早拿下金州城。」邢朝喜拍板决定。 接下来几个人开始商量起具体的作战方案。 金州城名义上是辽东重镇,实际上并不太受重视,加上城墙破旧,哪怕外面包了一层青砖,还是有不少地方出现断裂。 城外的护城河倒是保存的挺好,只是到底有多深就不好说了。 金州城这么些年在明军手里基本上从没有修缮过,落得伪金手中也只是简单的修补了一下。 实在是明军太拉胯,从来只是守城,几乎看不到主动来攻城,哪怕金州城和旅顺迟尺之遥,旅顺境内的明军也只是守住南关岛堡,从不主动出兵攻打金州城。. 脚踝骨折 wap. /104//.html 第两千三百三十章 夺城 “开始吧!” 邢朝喜放下手里的单筒望远镜。 很快,摆放在金州城城外的炮阵开始开炮,朝金州城内射击。 为了保证顺利拿下金州城,过百门大炮全部摆放在了金州城的南城门外,与此同时,唯一一门的船炮也混在炮兵阵地当中。 当年老奴攻打宁远,所带的炮也不过百十来门。 虎字旗擅长造炮,有自己的工匠,有自己的铁场和炮场。 铸炮不单纯的是铸炮工匠的事情,还跟铸炮的材料有关系,虎字旗的炮更是在原有的基础上,一次又一次的测试,一次又一次的改进,直到稳定合格后,才会装备到军中。 看似都是炮,却天差地别。 没有了晋商为伪金输血,伪金不仅粮食不足养活伪金的人口,打造兵甲的铁就更不够用了,更不要说好铁和钢这类优质铁源。 没有好铁就不能造出好炮,伪金铸炮的工匠哪怕勉强造出炮来,质量上也堪忧,不是射程威力不足,就是容易炸膛,还不如从大明手中抢来的炮好用。 就连大明的炮都开始被偷工减料,质量比伪金自己铸造的炮强一些,但比起虎字旗自家的炮,差距仍然巨大。 单单是连续开炮次数,就远远比不上虎字旗铸造的炮。 金州城内也是有炮的,之前带去攻打南关岛的几门炮丢在南关岛后,又从复州弄来了两门炮放在金州城头上。 城外的虎字旗炮兵阵地炮火齐开,轰击南城门,城墙上用来守城的几门炮刚一反击,立刻遭受到城外的大炮重点炮轰。 城中的炮只开了一两炮便哑火。 “用船炮,把城头上的星楼轰了。”邢朝喜下令。 传令兵去炮兵阵地传令。 船炮的旁边,站着几名炮兵。 对于船炮这样的大号炮,他们也是第一次操弄,平时使用的炮多为四磅炮或者六磅炮,就连九磅炮都很少用上。 对于炮兵来说,能使用一门明显威力极大的大炮,既紧张又兴奋。 有炮兵把药子装进去后夯实,然后装上沉重的炮子。 炮口方向早已调整好,目标正是金州城的城墙上。 “开炮!” 炮组族长用力一挥手中的令旗。 炮兵用火把点燃了火线,然后急忙手捂双耳的躲开。 想要炮子打的远,威力大,药子自然不能少放。 轰! 炮子从船炮的炮膛里飞射出去,落向金州城方向,准确无误的打中了城墙上的两层星楼。 恐怕这一炮,连开炮的炮手都没想到会这么准,一炮就击中了目标。 哗啦! 砖木结构的星楼被炮子打中后,连一秒都没坚持住,当场倒塌,两层变成了一层,躲在里面的守兵被砸死了不少。 炮手再次开始为船炮装填,同时给船炮寻找下一处的目标。 城墙上的塔楼和角台这些东西,在船炮面前如同纸湖的一样,一颗炮子过去,直接摧毁,就连城墙挨上一炮都震上几震,外面的砖石碎裂。 金州城中的守军不要说还击了,在过百门的大炮炮击下,只能到处躲藏,哪怕比汉军更悍不畏死的真奴兵,一样躲的严严实实。 “副师正,属下以为可以进攻了。”赵武来到邢朝喜身边请战。 金州城墙上已经看不到守军,至于把城门处的城墙轰塌,不是一两日能够做到的事情。 邢朝喜举起手中的单筒望远镜往城墙上观察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进攻的命令下达到第一战兵营。 早已全副武装的第一战兵营接到攻城的命令,立刻有第一千人队开始作为第一梯队冲在最前面。 到了护城河前,开始在护城河河面上搭建浮桥。 因为没有遭受到城墙上守兵的阻击,浮桥搭设十分顺利,两座浮桥分城门左右很快搭建好。 这时候,另外两个千人队也冲了上来,踩着浮桥来到瓮城的城墙下,竖起云梯,开始攀登云梯向上攀爬。 随着第一个登上城墙的战兵出现,越来越的战兵上了城墙,开始占领瓮城的城墙,并顺着城墙两侧的女墙扑向瓮城后方的主城墙。 金州城内的守军虽然放弃了瓮城,但主城的城墙上布置了不少的守军。 虎字旗主公的就是金州城南城门,城中近半的守军都守在南城门这里。 几个想要顺着女墙冲向主城墙,距离主城墙的守军只有几十步的时候,主城墙上的弓箭手射出了手里的箭失。 几名战兵当场被箭失射中,倒在了冲锋的路上。 虎字旗的火铳手见状,立刻举起火铳还击。 城墙的通道狭小,火铳手根本无法列成长排保持命中率,在奴贼的弓箭手却在三四十步的距离上比火铳命中更高。 双方一对射,虎字旗战兵这边立刻吃了亏。 奴贼弓箭手喜欢用重箭,一般都在十步到二十步之间才会射箭,不仅保证了箭箭命中,就连两层甲都有可能射穿。 所以奴贼在与明军交战时,喜欢让楯车顶在前面,靠近明军二十步内在射箭,一举击溃明军的防线。 但这一招对虎字旗不行。 十步到二十步之间,火铳的命中率就算不如弓箭手,但也极高了,这个距离对射弓箭手占不到多大的便宜。 海兰察吃亏这种亏,所以这一次他特意选了一个更远的距离,哪怕己方的弓箭手准头没有一二十步内那么高的准头,但比使用火铳的虎字旗战兵更占便宜。 “胸甲兵,让胸甲兵顶在前面。”千人队队长王巨大声喊道。 同样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王巨,明白只有靠甲胃盯着敌人的弓箭手冲过去,不然一直在这里互相对射下去,就算全歼了主城墙上的守兵,自己一方也会损失惨重。 胸甲兵全部是半身胸甲,护住上半身的要害。 普通的火铳兵都是以棉甲为主,一个千人队最多只有一个大队的胸甲兵,也是平时组成枪阵时出现在最前面两排的战兵。 从后方上来一个伍队的胸甲兵,接替了前面的普通战兵,没有急着开铳,而是朝主城墙冲过去。 wap. /104//.html 第两千三百三十一章 拼杀 胸甲兵身上的胸甲是前后两块铁板,这种甲胃的好处就是对箭失和噼砍有很好的防御,反倒是对钝器的防御较差一些。 除此之外,就是修理起来麻烦,一旦出现一处坏处,需要整体重新修理才能再次使用,不像鱼鳞甲一类的甲胃,哪里坏了修哪里就行。 胸甲兵顶在前面开始向前推进。 除了前面一支伍队的胸甲兵外,后面还跟着两支胸甲兵伍队,在后面才是身穿棉甲的普通火铳战兵。 奴兵射手使用的是重箭。 但同样需要近距离的射出箭失,才能够保证威力和准头,距离一远,威力自然不够。 冲在前面的胸甲兵快步向前奔跑,双臂始终保持着手端火铳的姿势。 “射腿,射他们的腿。”海兰察通过垛口注意到,随着穿着铁甲的虎字旗战兵出现,箭失对虎字旗一方的威胁降低,立刻改变作战方针。 双腿上没有铁甲包裹,对箭失抵抗能力自然不强。 双腿目标小,却能很好的阻击虎字旗的人向前靠近,对比起来比直接射在其它部位更能造成更大的威胁。 奴兵弓箭手改变开始射双腿后,当场便有两名胸甲兵被射中了大腿,一时不稳倒在了地上。 后面的胸甲兵立刻顶替位置,挡在前面继续向前冲过去。 双方都清楚,这短短的几十步只要冲过去,虎字旗便可以凭借人数的优势与守军争夺南城门,而金州守军想要守住金州也会变得更困难。 伴随着奴兵箭失的不断射出,倒下的虎字旗胸甲兵也越来越多,而挡在最前列的胸甲兵数量也越来越少。 砰! 又有两名胸甲兵倒下后,火铳声传了出去。 原本相差三四十步的距离,在胸甲兵无畏的冲锋下,双方相隔只剩下二十步左右。 这个距离火铳的准头打打增加,同样,奴兵的箭失也已经能够射的更准,甚至射穿胸甲兵身上的胸甲。 随着距离的缩短,虎字旗一方被箭失射中的战兵越来越多,死伤逐渐再增加,而城上守军一方也开始出现死伤,伤亡人数不断增加。 火铳虽然没有弓箭命中高,可有个优点是弓箭无法相比的。 弓箭射中的虎字旗战兵,只要不是射中要害,只要忍住疼痛,还能够坚持冲锋,反观金州守军的人,只要被铳子打中,就算不死也会丧失战斗力。 铳子撕裂的疼痛,常人难以忍受,而且即便身上穿再厚的甲胃,二十步内什么甲胃都给你打穿,铳子命中的地方甚至有烤肉的焦湖味儿传出。 最前面的胸甲兵人数少到已经挡不住后面跟上来的大队普通战兵。 然而火铳的有力还击,奴贼的弓箭手威胁也变弱。 二十步的距离,基本上每缩短一两步,都会有人倒下,可倒下的是金州城守军,也可能倒下的是虎字旗一方的战兵。 在虎字旗战兵悍不畏死的冲锋下,短短的女墙城道终于被打穿,最前一拍的虎字旗战兵冲到了主城墙上。 “杀!” 从火铳与弓箭的对决,转眼变成了近身厮杀。 虎字旗的火铳手往往都是打完火铳里的铳子,才会依靠火铳前端的刺刀向前面的敌人刺过去。 第一批冲到主城墙上的几个战兵很快淹没在金州城守军的人海中。 紧接着,后面的虎字旗战兵再次冲了上来。 这一次却是不同,战兵们站成一排排,依靠手里的火铳刺刀作为长兵器,向面前的金州城守军刺过去。 长兵器虽然占据了优势,可从女墙通道出来的第一排战兵人数却太少,不能很好的发挥出枪阵的优势。 加上有奴兵穿了双甲,有时候刺出去的刺刀未能一下子穿透双甲,或是穿透了双甲只伤到皮肉,未能给奴兵造成严重的伤害。 给了奴兵对虎字旗战兵反击的机会。 主城墙上和连接瓮城城墙的接口处,虎字旗战兵和奴兵就在这么一小处地方不断的厮杀。 一方想要冲出女墙通道,进入主城的城墙上,另一方拼死也要挡住主城墙与女墙通道的连接处。 虎字旗战兵依靠着简易枪阵,奴兵却靠着自己的悍不畏死。 双方不断有人倒下。 “杀!” 就在王巨这个千人队还在与奴兵争夺主城墙的时候,另一条与主城墙相连的通道被虎字旗另外一个千人队杀穿,冲上了主城墙。 “这些该死的尼堪,就知道不能信任他们。”海兰察发现虎字旗战兵从另一个方向冲上来气的破口大骂。 自己带着人好不容易挡住了虎字旗的兵马,不使对方冲上主城墙,没想到被汉兵把守的另外一条通往主城墙上的通道却没能守住。 “撤!” 海兰察见到大势已去,坚持下去只会所有人都死在这里,立刻带着身边的几个人真奴兵往通往城下的马道退去。 本就不多的奴兵在他这么一走,立刻溃败,再无力挡住通道上的虎字旗战兵。 溃败之势无法阻挡,除了少数几个真奴兵不甘心逃走,仍留在原地坚持和虎字旗的人厮杀外,剩下的人包括那些汉兵在内,纷纷逃往城下。 “追!” 在解决了顽抗到底的奴兵后,王巨立刻下令手下的人追击。 面对金州城守军的败逃,枪阵也不需要继续保持,一队队战兵以伍队为建制,朝那些溃逃的败兵追过去。 溃逃的奴兵和明军没什么不同,一旦失去了最后一点士气,只会想着逃命,身上任何拖累逃命的东西能丢就都丢。 只有少数几个还能保持理智的人留下身上的兵甲。 王巨忍着追击残敌的冲动,带着一小队人马去了城门处,准备打开城门放城外的大军进城。 城门被夺下,金州城基本算是被攻破,除非城中的金州守军有能力再把虎字旗的兵马赶出城去。 可惜金州城内的守军没有这样的本事。 随着虎字旗大军进了金州城,城中的守军的优势越来越小,要么选择投降,朝其它自以为安全的地方躲藏。 其中纳海的备御府,就是很多人心中最安全的地方。 wap. /104//.html 第两千三百三十二章 大鱼死了 “城破了,备御,南城门破了。” 一名奴兵跌跌撞撞的跑进了备御府,一直跑到见了纳海才停下来。 听到南城门被攻破的消息,纳海脸色骤然一变,急切的问道:“海兰察呢?不是让海兰察带着你们守住南城门。” “跑,跑了,人全都跑了,虎贼的人已经从南城门杀进来了。”送信的奴兵气喘吁吁的说。 “跑了?谁跑了?海兰察跑了?”纳海一连三问。 奴兵使劲的点了点头,道:“不仅海兰察,那些跟着他的人都逃走了,就连那些汉兵也全都逃了,主子,咱们也逃吧!” 哗啦! 纳海把一旁的桌子踹翻在地,黑着脸怒骂道:“该死的东西,我就知道海兰察靠不住,一个只会逃跑的人不配做我大金的勇士。” 为了守住金州城,他把能够派出去守城的兵都派了出去,就连跟在他身边的那些兵马都交给了海兰察。 为了守住金州城,他把金州城最后一点力量都交到了海兰察的手中。 没想到没守住南城门不说,更是带着手下的人弃城逃走,完全没有把他这个备御放在眼里。 怎么说他也金州城守将,哪怕守不住也要派人过来通知一声。 若非南城门的人里面有他那个牛录的旗丁,及时跑回来送信,说不定等知道南城门破城的时候,备御府已经被围了。 “主子,还是先离开吧,等安全了以后在找海兰察的麻烦也不迟。”奴兵在一旁劝说纳海离开。 回过神来的纳海点着头说道:“对,金州城不能留了,马上走。” 身边只剩下几名女真兵的他,知道金州城不能呆了,至于和金州城共存亡,他从没有想过。 不管怎么说瓜尔佳氏带来的荣耀,保住他一条性命没有问题,大不了自己这个牛录额真被收回去。 虎字旗的兵马是从南城门进的城,纳海带着人朝北面的城门逃去。 北城门出了城就可以往复州逃去,不需要绕过大半个金州城。 “大队长,前面那个大宅子里出来了几个奴贼!” 追击溃兵的一支虎字旗兵马出现在纳海的备御府那条大街上,巧合的是,纳海从备御府出来的时候,正巧被一名眼尖的虎字旗战兵看到。 “追,别让他们跑了,弄不好是条大鱼。”带兵追击到这里的大队长兴奋了起来。 从大宅门里出来逃命的人,在他看来十有八九是什么重要的人物。 听到有可能是条大鱼,都不需要鼓舞士气,这些战兵像狼崽子一样嗷嗷叫唤着追向纳海等人。 前面的纳海自然发现了身后的虎字旗战兵。 “晦气!” 他嘴里不爽的念叨了一遍这两个字,脚下速度不慢,小跑了起来,身上的甲胃更是一边跑一遍脱,自己不方便往下脱的地方,让身边的人帮忙给他脱。 甲胃是虎字旗攻城的时候,他穿上的,以防需要杀敌时没机会穿甲胃。 甲胃是武人的第二条性命,上了战场身上有没有穿甲胃的区别很大。 纳海作为金州城守将,自然不缺一件好的甲胃,可越是好的甲胃份量越重,杀敌时还好,能护着身体的要害,逃命的时候却成了拖累。 穿着几十斤铁皮,搁谁都跑一会儿都会累的气喘吁吁。 为了不被虎字旗的人追上,纳海宁肯耽误一会儿把甲胃脱下来,但手中留着一把刀,以防万一的时候手里也能有个抓头。 因为脱甲胃,耽误了一会儿,虎字旗的人从后面拉近了一些距离。 “别开铳,抓活的。”追在纳海后面的战兵大队长,伸手拦下举起火铳准备开铳射击的一名战兵。 穿一身铁甲,身边还有人保护,绝对是金州城里的大人物。 他带着身边的十几个虎字旗战兵一路追了下去。 随着南城门被攻破,金州城内乱作一团。 普通人家自然不敢在这种时候出门,可那些溃逃回来的汉兵往百姓人家的家中闯进去,想要藏在里面。 而大户人家家中都养着打手护卫,溃兵们轻易不愿意去招惹。 普通百姓人家就不一样了,面对这些突然闯进来的溃兵,一家人缩成一团,不敢招惹,生怕惹怒了这些溃兵。 这些闯入别人家中的溃兵就没那么老实了。 见到好东西直接抢,见到漂亮的女人甚至动起了其他的心思,碰到敢反抗的人直接一刀砍过去。 虎字旗的兵马他们打不过,还打不过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么。 杀人放火的事情在城中各处发生。 自然而然也吸引来了正在城中肃清敌人的虎字旗战兵。 找上来的虎字旗战兵遇到这种正祸害百姓的溃兵直接一铳,要么就是用刺刀给挑了,只有那些选择老老实实投降的溃兵才有一条活路。 溃兵之中不仅有汉兵,还有一些没能第一时间逃出城的真奴兵。 真奴兵比汉兵更凶,见来不及逃出城去,躲进百姓家中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一家人全都杀光,然后自己换上百姓的衣服。 只要不闹出太大动静,城中正在肃清敌人的虎字旗战兵很难第一时间发现这种灭一家口的事情。 “他娘的,可算是逮着了。” 纳海等人被堵在了一处宅子的院墙外面,追他的战兵大队长带着十几个战兵把人给围住。 “投降吧,你跑不了了。”战兵大队长看着被几个奴兵护在身后的纳海,咧着大嘴嘿嘿一笑。 虽然他不知道面前的奴贼是什么人,但被几个真奴兵护着的人,绝不是什么小人物。 纳海嘴里用女真话骂了几句。 随即,他举起手中的刀,朝战兵大队长冲过来拼命。 砰! 火铳声响起,正往前冲的纳海身子一呲歪,侧身摔倒在了地上,胸前的伤口处止不住的鲜血往外冒。 “谁他娘的让你开铳的,老子不是说过了要抓活的。”战兵大队长见到人被手下的战兵打死,气的破口大骂。 死的哪有活的值钱。 剩下的几个奴兵见纳海一死,没有人选择投降,纷纷冲过来拼命。 “开铳吧!” 大鱼都被打死了,战兵大队长对剩下的几个小虾米也没了生擒活捉的心思。 wap. /104//.html 第两千三百三十三章 石河驿 邢朝喜从南城门进入金州城的时候,城中的溃兵已经被肃清的差不多,只剩下一些隐藏比较深的溃兵。 不过,金州城已经被攻下,城中潜藏的溃兵很快就会被清理出来,尤其是女真兵,比汉兵更难藏住。 “副师正,下面的一个大队长发现了纳海,可惜被火铳打死了。”陪同邢朝喜进入备御府的赵武在一旁说道。 听到这话的邢朝喜说道:“纳海是瓜尔佳氏吧?” “对,听说是伪金开国大臣费英东的儿子。”赵武说道。 纳海作为金州城守将,虎字旗这边早就了解过他的身份来历。 邢朝喜说道:“死了就死了吧,这样的伪金贵族抓住了对咱们来说也没多大用处,瓜尔佳氏的其他族人不可能为了一个纳海出卖伪金。” “尸体怎么处置?”赵武问道。 邢朝喜想了想,说道:“这个纳海手上没少沾咱们汉人的血,脑袋割下去挂在城墙上,尸体随便找个地方掩埋了。” “好,我交代下面的人去办。”赵武点头应下。 虎字旗攻打金州城的时候,一支兵马去了石河驿。 伪金不认为明军还有能力从旅顺反击,所以像石河驿这样的小地方,并没有安排多少守兵,而且这里的守兵大部分是汉兵,只有十几个女真兵,为首的是一名女真谋克。 用大明的说法就是一名百夫长,比牛录额真的地位要低,却比普通的女真兵地位更高。 金州城被围的事情,石河驿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石河驿距离复州一百二十里,可距离金州城却很近,那名女真谋克第一时间对石河驿进行了戒备。 石河驿附近有村子,村子里除了少数女真人外,大部分都是汉人。 这些汉人属于石河驿那位女真谋克的奴隶,平时给女真人种地捕鱼打猎,获得的东西一多半要上交给那位女真谋克。 “快去通知谋克,虎贼来了。” 石河驿是个驿站,后来因为安排了女真人接管附近的村子,才安排了一位女真谋克在这里。 守在石河驿里的一名汉兵急忙让人去村子里通知女真人。 这时候旁边的一人开口说道:“村子里哪还有谋克,大汗出兵草原的时候,谋克和村子里半数的男人都被带走了。” “完了,这下子全完了。” 听到这话,汉兵一屁股地坐在地上,哭丧着一张脸。 村子里的人老的老,小的小,要么就是一群妇人,拿什么去抵挡来犯的敌人。 “哭什么哭,还不快去村子里喊人去?”那人又开口说道。 闻言的汉兵一脸不解的看着对方说道:“你不是说谋克被大汗带去了草原,又回来了?” “不是让你去找谋克,村子里不是还有几个年纪大了的女真老人,他们以前没少跟着老汗打仗,肯定有办法,你快去。”那人催促道。 汉兵急忙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往石河驿最近的一个村子跑去。 被伪金占据的地方,每一个村子里都有女真人居住,而整个村子里的汉人都要被住在村中的女真人管理。 若是赶上跟牛录额真一个村子,那么这些汉人就都是对方的奴隶。 石河驿这里的村子虽然没有牛录额真住,可有一位谋克住在这里,所以村子里的汉人都是这名谋克的奴隶。 村子里房屋宅院最好的一处人家就是这个谋克的家。 奴贼占领金州之前,村子里最好的宅子是一位秀才的家,后来秀才死了,一个奴贼谋克搬了进来。 金州城被围的消息,这个村子也得知了。 不过,村子里老的老小的小,逃都没地方逃,而坐镇在村子里的几个女真老人,也不认为虎字旗能够攻下金州。 他们认为金州城有他们女真人把守,和被明军把守的旅顺城不一样。 他们对守住金州城十分有信心。 之所以这么有信心,实在是明军在奴贼面前失败的次数太多,除了守城上面,几乎没有打赢过奴贼。 这也让很多女真人有了一种错觉,便是明人打不过他们女真人,尤其是底层的女真人中间,几乎人人都是这么认为。 哪怕虎字旗曾经赢过奴兵几次。 但这几次的胜利要么是小规模的战斗,让女真人觉得是以多欺少,要么就是占着海利占了便宜。 总之更多的底层女真人不觉得虎字旗就比明军厉害多少。 来报信的汉兵跑到了村子里谋克的家门外,抬手用力的拍打着门上的门环。 拍打没几下,院子里有人说了一句女真话,很快院门被打开,一个辫子花白的女真老者从门后走了出来。 “不,不好了,虎贼打过来了。”汉兵嘴里急切的说道。 这名女真老者听得懂汉话。 眉头当即皱了起来,他道:“慌什么,我问你,来了多少兵马?” “来了很多,足足有上千人。”汉兵回答道。 女真老者面露思索,只一会儿他便说道:“立刻着急村子里所有男丁,马上去村口集合,谁要不来,今年上交的东西翻倍。” 汉兵扭头跑去传话。 女真老者回身朝正房走去,刚走到外屋的门口,就见里面一个妇人走了出来。 妇人看着女真老者阴沉沉的脸色,问道:“刚才谁来了?怎么才见一面脸色就变得不好了?” “我的刀呢?你放在什么地方了?”女真老者出言问道。 闻言的妇人眉宇一蹙,她道:“刀不是被儿子拿走了么,家里哪还有刀。” 因为虎字旗断了晋商输血给伪金,导致伪金铁器越发不足。 像他们这种人家,家中只有一把武器和一件盔甲,都是在战场上获得的战利品。 这一次儿子上战场,都被儿子带走了。 女真老者转身走向了柴房。 等他从柴房里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把柴刀。 “到底是怎么了?”妇人发觉到不对劲,焦急的催问了一遍。 女真老者用手指试了试柴刀上的锋刃,嘴上说道:“虎贼正朝石河驿来了,应该是拿不下金州城,准备来攻打石河驿了。” “来多少人?石河驿能守住吗?” 妇人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明人大户人家的女子,她也是从小在山林里长大,后来嫁给的男人也是经常上战场,如今儿子也上了战场。 神经要比一般的明人女子更坚韧,甚至有需要,她也可以拿起刀去拼命。 wap. /104//.html 第两千三百三十四章 老谋克 女真老者赶到村子口的时候,村口这里已经聚集了五六十人。 绝大多数都是男子,年纪最小的才十来岁。 一个个全都干巴瘦瘦的模样,还没有前面的几个妇人粗壮。 几个女真妇人手中拿着镐头,要么就是拿着粪叉,站在了村口那些男人的前面。 左手拿着柴刀的女真老者一出来,众人目光都看向了他。 “都到齐了吗?”女真老者走到了众人的最前面,目光冷冷的在一众男子身上一一扫过去。 等候在村口这里的男子人数虽然多,却没有人有勇气与他对视,不是低头就是把视线扭到一旁去。 这时,一个手持镐头的女真妇人说道:“鄂鲁老叔,听说虎贼来了,你儿子是石河驿的谋克,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女真老者收回看向村子那些男子的目光,对说话的女真妇人说道:“对,虎贼的人来了,要抢光咱们的村子,杀光村子里的人。” 话音一落,村口众人慌乱起来,嘈杂的声音如蚊蝇一般嗡嗡不断。 虽然他们被召唤过来时就知道来是做什么的,可这名叫鄂鲁的女者老者再次确认虎字旗来犯的消息,让很多人心中慌乱不知所措。 对于虎字旗,他们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只从女真老者喊出的名字里猜测是一伙儿山匪贼寇之流。 别看石河驿离金州近,距离旅顺也不远,可作为女真谋克家中的奴隶,只能在村子和地里干活,平时哪都不能去,更不允许走远。 获知消息的手段贵乏,只限于从村子里那些女真人口中流出来的只言片语。 “都给我闭嘴!”叫鄂鲁的女真老者被眼前这些人嗡嗡的头大,大声呵斥了一句。 作为村子里唯一一名女真谋克的父亲,眼前的这些男子都是他们家的奴隶和牛马。 他自己也不是普通的老者。 年轻时也是提刀攻城略地的女真勇士,死在手里的敌人两个巴掌都数不过来,后来因为右手受了伤,攥不住刀,这才把谋克的位子让给了自己的儿子。 鄂鲁见周围安静下来,看向那几名女真妇人说道:“你们跟来做什么,回家去!” 这几个女真妇人都是村子里人,男人前不久跟着谋克一起追随大汗去了草原上,而她们留在村子里等着男人带着战利品归来。 “鄂鲁老叔,我们不是明人那些娇滴滴的女子,我们手里也是拿的动刀枪的。”手里拿着镐头的女真妇人挥舞了两下镐头。 鄂鲁见状,不再劝说。 村子里能用的人手不多,他们女真人的女子也能顶得上男子使,上阵杀敌死在战场上,总比叫来被人打破了村子惨死在屠刀下强。 鄂鲁朝几个女真妇人点点头,同意了她们留下来。 随后他又把目光看向其他的男子。 村子里大部分住的都是汉人,而眼前这些男人们都是汉人,也是他最不放心的一些人。 看了几眼这些汉人男子,他道:“你们也别想着虎贼和你们一样是汉人,就不会对你们怎么样,山贼土匪多是你们汉人,哪一个也没少祸害你们,只有随我杀虎贼守住村子,你们才能保住一家老小的性命,记住了,想要活命就跟着我一起杀虎贼。” “杀虎贼!” 手持镐头的女真妇人举着镐头喊道。 “杀虎贼!杀虎贼!杀虎贼!” 被聚集到一起的汉人男子也纷纷喊了起来。 鄂鲁十分满意眼前这些汉人的态度。 自认为鼓舞了士气的鄂鲁开始在村子里安排布置,给没有武器的男人一把可以充当武器的农具。 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农具可用,也要找一个木棍拿上。 他的安排也简单。 等敌人到了,他会带头冲杀,只要杀死几个人,他认为这个虎贼自然会溃败而逃,剩下的事情就是追击残敌。 类似的事情他做过不止一次,每次对付明军的时候,大汗和旗主们都是带着他们这么做的。 所以不管虎字旗和明军是什么关系,只要是汉人的军队,这么做准没错。 老谋克鄂鲁左手拿着柴刀坐在村口的一个石墩子上。 他右手受过伤,大拇指被刀割掉,已经拿住刀了,只能用左手持刀。 周围是几个女真妇人和手里拿着五花八门武器的汉人奴隶。 一群人就这么堵在了村口。 “有人,有人来了!”村口这里有眼尖的人注意到了村子外面的路上出现七八道身影,正往村子这个方向靠近。 坐在石墩子上闭目眼神的鄂鲁听到这话,立刻站起身,走到所有人的前面,眯着眼朝村子外面的路上看去。 “都做好准备,虎贼来了!”鄂鲁嘴里说了这么一句。 有胆大的女真妇人往前走了几步,望着村外路上的几道身影,撇了撇嘴,道:“就这么几个人!” “想什么!”鄂鲁横了那女真妇人一眼,旋即说道,“那几个身影应该是从石河驿逃回来的,虎贼的人还在后面。” 闻言的女真妇人不屑的说道:“石河驿的这些明人真是没用,连一群土匪都弄不过,怪不得整个辽东都成了咱们的。” 对于不关注虎字旗的人来说,听到虎贼两个字,会下意识认为虎字旗就是贼匪之流。 这些女真妇人也都是这么想的,把虎字旗认为是到处劫掠的土匪。 “不要小看了这个虎贼,听说来了有上千人。”老谋克鄂鲁没有像一旁的女真妇人想的那么简单。 别说是土匪之流,就是普通的百姓,一下子来了上千人也不好对付。 “鄂鲁老叔,追在后面的那些人应该就是虎贼的人了吧!”手里拿着镐头的女真妇人抬手指向刚出现在路上的一些人影。 鄂鲁年纪大了,有些看不太清楚,盯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道:“应该是了,你看看来了多少人?” “看不太出来,几十人总有的。” 因为太远的关系,加上周围又有东西遮挡,那名女真妇人只能勉强看出来几十人左右。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从遮挡物后面出现的人影越来越多。 wap. /104//.html 第两千三百三十五章 胜券在握的老谋克 “鄂鲁老爷,您怎么还在这里,快往山里跑,虎贼的人马上就到。”逃到村口的一名石河驿汉兵看到鄂鲁,急忙劝鄂鲁离开。 不是他好心善,而是鄂鲁的儿子是石河驿的谋克,他们这些石河驿汉兵的头领。 谋克的老爹出了事,他们作为石河驿的汉兵就算逃走了,将来谋克返回石河驿也不会绕过他们。 “都是一群没用的东西,怕什么,都留下,不就是几十个虎贼,我带着你们收拾了他们。”鄂鲁对这些从石河驿逃回来的汉兵十分恼火。 在他眼里,这些汉兵永远比不上他们女真勇士。 汉兵知道鄂鲁的身份,挨了骂也不敢反驳,只是嘴里说道:“鄂鲁老爷你看错了,不是几十个虎贼,是上千的虎贼兵。” “胡说!”鄂鲁认为眼前的汉兵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他更相信村子里女真妇人的话。 这时候,手里拿着镐头的女真妇人神色紧张的说道:“鄂鲁老叔,他没说错了,不是几十个人,来了好多人,真的有上千人。” 除了留下一个中队看守石河驿外,虎字旗的其他人都沿路追了过来。 鄂鲁他们这个村子是复州通往石河驿的必经之路,想要在这里设伏,必须要控制这个村子。 大量的虎字旗战兵出现在了来村子的路上。 “你刚才不还是说只有几十人马?”鄂鲁也被女真妇人的话吓了一跳,连忙往村外的那条路上看过去。 村外的路上,此时密密麻麻都是晃动的人影。 哪怕他视力不好,也能看得出来路上有不少人。 一旁的汉兵急忙劝说道:“鄂鲁老爷您也看到了,不是我们骗您,是真的来了虎贼大军,你们还是跟我们走吧,由我们护着您进山躲一躲。” “我不走!”鄂鲁甩开了想要搀扶自己的汉兵手臂,嘴里说道,“虎贼又怎么样,当年我连明军都杀过,还怕一群山贼土匪!” 听到这话的汉兵一拍大腿,说道:“那不是一般的山贼土匪,连旅顺的明军都不是这个虎贼的对手,就石河驿这么点人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 “我走了村子怎么办?告诉你,我不仅不走,你也不能走,跟着我一块留下对付这个什么虎贼。”鄂鲁吹胡子瞪着眼说道。 整个村子都是他的财产,是他这么多年跟着老汗一次次从尸山血海中用命换来的,他可以死,他鄂鲁家的财产不能丢,是要传子传孙的。 “鄂鲁老爷您就别犟了,这个时候保命要紧。”汉兵急的直跺脚。 可鄂鲁不同意离开,他也不敢就这么走了,毕竟还要在对方儿子手底下做事情。 鄂鲁轻蔑的瞅了说话的汉兵一眼,道:“今天我就让你看看,女真勇士是如何杀的敌人胆颤,把你的刀拿来。” 汉兵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佩刀给了对方。 “这么好的刀搁在你手里也是浪费了,今天我就拿它去砍几个虎贼的人头。”鄂鲁拿起刀,手指在刀背上划过。 随手把柴刀丢给了那名汉兵。 佩刀换成柴刀的汉兵满脸焦急,他不是急自己的佩刀被夺走,而是急鄂鲁不肯随他离开村子。 哪怕急得转磨磨,他也不敢走。 “鄂鲁老叔,虎贼的人太多了,咱们真的不走?”拿着镐头的女真妇人有些害怕起来。 上千号的虎贼,比她小时候部落里所有的青壮加起来都多。 “怕什么!明人都是软脚虾,你比他横,他就怕你。”鄂鲁呵斥了说话的女真妇人一句。 对虎字旗不了解的他,只把虎字旗的兵马当成普通的明军看待,甚至在他心里虎字旗的兵马连明军都不如。 这么一会儿的工夫,虎字旗的人出现在了村口几百步外的地方。 之所以没有靠近,是因为发现村口这里聚集了几十号人,都是后脑勺上挂着一根细尾巴的奴贼。 村子里的汉人早就被剃了头,但从脑袋上看已经分辨不出哪些是真奴,哪些是曾经的汉人。 “队长,村口聚了不少人,那几个从石河驿逃出来的汉兵也在里面。”有战兵来到千人队队长周龄庆这里禀报。 “靠近百五十步后,列阵向前推进。”周龄庆知道村口的这些人里面应该有不少都是被抓到这里的汉人。 不过,任何敢帮助奴贼抵抗的人,就算曾经是汉人,他也只会当成奴兵一样对付。 几百步的距离很快被拉近。 虎字旗这边结成了枪阵,走在最前面的两千都是手持刺刀的战兵。 枪阵中的虎字旗战兵迈动着整齐的步伐,一步一步向村口逼近。 站在村口最前面的鄂鲁这时候神色郑重了起来。 他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仅凭虎字旗所结的战阵,便知道不好对付。 当然也不是没有对付的办法。 只要给他两门炮,他有把握只用几炮就让眼前这个战阵变成没用的东西。 可惜他没有炮,所以只能用手里的刀子说话。 希望敌人的战阵是个花架子,不然村子今天就危险了。 “随我杀虎贼!” 鄂鲁左手举着刀朝对面一步步逼近的虎字旗枪阵冲了过去。 他害怕在坚持一会儿,就没有了挥刀的勇气。 随着他向前冲去,几个女真妇人手里也举着干农活用的家伙式冲向虎字旗的枪阵。 几个汉兵互相看了看,谁也没有动地方。 村口的汉人听到鄂鲁的话,正想要跟着一去和虎字旗的人拼命,可看到几个汉兵都没动地方,便都收回了迈出去的那条腿。 鄂鲁一边往前冲,一边在心中给自己打起。 告诉自己只要冲到近前用刀砍死几个人,敌人所结的阵自然就破了,剩下的事情就和他以前打败明军时一样,只要跟在后面追击溃兵就好了。 而这个时候他也知道身后有人跟来,但跟来多少人并不清楚,甚至还再想村子里的汉人奴隶就算为了活命,也肯定会跟着他一起与敌人拼命。 砰!砰!砰! 就在他冲进与敌人十几步相隔的地方时,枪阵两翼传来了铳声。 这个声音他十分的熟悉,明军和朝鲜军都有火铳兵,在战场上的时候他没少遇到这些用火铳的兵。 在他看来,火铳是最没用的东西,还不如烟花好看。 wap. /104//.html 第两千三百三十六章 错把李鬼当李逵 鄂鲁不怕火铳,尤其是打响了的火铳。 以往跟着大汗杀明军的时候,明军的火铳手打响完火铳只会跑,因为不跑就会没命。 所以,他认为虎贼的火铳手也应该一样,打完火铳就跑,到时候连带着所结之阵都会自行而散。 战场上一旦出现逃跑,一个人追着上百人都是正常的事情。 又往前冲出几步的鄂鲁感觉有些不对劲,双腿开始变得无力,提刀的左手也慢慢的往下沉。 身上的力量就像是被人一点点抽空,四肢越来越无力。 咣当! 手里的刀再也拿不住,顺着手心掉落到地上,而身体越来越冷,渐渐地感觉不到了自己的四肢。 “……老叔!” 鄂鲁仿佛听到有人再喊自己,用尽全身力量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一回头,身后不远处的地方躺着几具妇人的尸体。 眼皮一个劲的往下沉,他用力想要往村口方向看去,可眼前一片模湖,慢慢的变得什么也看不到,直到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死了?” 枪阵中间有战兵一脸诧异的看着倒在地上的鄂鲁。 “这人是不是傻,就这么三两个人就敢冲阵,是瞧不起咱们还是太高看他自己了。”有战兵轻蔑的说道。 “都别废话了,继续进攻。”枪阵中有战兵队长呵斥了说话的战兵一句,虽然心里也觉得这几个人脑子不正常。 但凡正常的人,也不会一个老头带着几个妇人干出冲击上千人所结的战阵这种事情。 鄂鲁一死,村口的人一哄而散。 没人想过要留下来和来犯村子的上千虎字旗战兵拼命,至于为鄂鲁报仇这样的事情,想都不要想。 在村子里他们连过去佃户的日子都不如,又怎会为了一个整日在头上作威作福的奴贼主子报仇。 “进村,不要让那几个汉兵跑了。”带队的战兵千人队队长周龄庆下达了进村追击的命令。 进了村,自然不能够继续保持进村之前的枪阵。 以伍队为搜寻小队,闯入村子里。 村里大半青壮都被皇太极带去了草原,留下的基本都是老弱病残,真正的青壮没有几个。 随着一支支伍队进了村,队伍没有遭遇到任何抵抗,很快占领了整个村子,并把那几个躲进村子里的汉兵抓了出来。 对于村子里的百姓,周龄庆没有任何虐待,反而让村民留在家中,告诉他们以后再也不用给奴贼做奴才,并且过几天会有人过来为他们分田。 而村子里的那几户女真人人家,全部被抄了家,家中还有人的,也都被抓了起来,等待公审,定下罪名。 若手上没有沾上汉人的鲜血,说不得还有活命的可能,最多被带去做苦力,要是手上沾了血的,基本上只有被处决这一个下场。 周龄庆一边让人安抚村中的百姓,又让手底下的一个战兵大队返回石河驿,拦截有可能从金州城方向逃往复州的敌人。 这时候,他还不知道金州城已破,所以他还按照来之前的命令,需在要石河驿一带设伏,伏击复州有可能来的援兵。 就在周龄庆派回去的战兵大队刚一回石河驿,就碰上了从金州城逃出来的海兰察等人。 海兰察身边带着几十号人,其中大部分都是真奴兵,只有十来个汉兵。 至于战马一匹没有。 海兰察从城中逃出来都是靠着两条腿,而且在金州城已经大战了一场,这个时候来到石河驿已经是又累又乏。 “海爷,前面就是石河驿了,您看咱们是不是在石河驿休息一会儿。”秦百户舔着脸来到海兰察跟前。 作为炮兵的百户官,他运气十分的好。 汉兵在城墙上厮杀的时候,他提前顺着马道下了城墙,然后跟着同样逃下城墙的海兰察一块逃往北城门,直到逃出了金州城。 都是两条腿逃命,海兰察甩不开对方,也就任由秦百户带着几个汉兵跟着一块逃命。 海兰察抬头看了一眼前方出现在视线中的石河驿。 此地处于金州和复州之间的官道上,是来往金州和复州的必经之路。 “你带着人过去要些吃的和水。”海兰察示意秦百户去石河驿弄吃的东西,而他自己不准备进石河驿。 听到这话的秦百户也没多想,点头应承下来,道:“海爷您先歇着,我带人过去弄些吃的东西回来。” 打了一仗,又走了这么远的路,早就又渴又饿。 带上几个手底下的汉兵,他赶往前面不远处的石河驿。 石河驿勉强能算是一座小城,更准备的说是大一点的军台。 明军的时候,满编是一百多人,配备马匹十二匹,还有一些驴子。 不过,自打伪金占领后,城中守军削减了一部分,马匹却全都保存了下来,直到皇太极远征草原,需要更多的马匹,石河驿大部分马匹都被征召走,只留下了两匹用来传递消息用。 这还是因为虎字旗占据了旅顺,不然这两匹马都未必能全都留下来。 守在石河驿的汉兵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城中的马和驴子等牲口全都成了虎字旗的战利品。 秦百户带着人靠近了石河驿。 看着石河驿大开的大门,没有多想,带着人大摇大摆的直接走了进去。 石河驿除了一位女真谋克和几个女真兵外,其他的汉兵都没有他这个百户官大。 进了石河驿,他注意到几个带着大毡帽的士卒正在清理地上的血迹,走过去笑着说道:“这是怎么了?你们这里也遭到袭击了?” “嗯,收拾了几个给奴贼卖命的汉兵。”对方回了这么一句,同时抬起头朝他呲牙笑了起来。 这时候秦百户发觉到了不对,急忙想要退出去。 可以已经完了,一队战兵从两侧的墙后出来,挡住了他后退的路。 “别走呀,既然来了就多呆一会儿。”说话的是战兵大队大队长秦安普。 就连他都没想到居然有奴兵傻到会大摇大摆的走进石河驿,更可笑的是居然没认出他们虎字旗的人。 第两千三百三十七章 失败 噗通! 秦百户干净利索的跪在了地上。 心中这个后悔。 自己但凡细心一点,多看一眼,也不会错把敌人认成是石河驿的守兵。 “我问你,除了你们几个,外面那些人也是从金州城逃出来的?”秦安普问向跪在地上的秦百户。 秦百户这些人一出现在石河驿附近,就被这里的人发现。 “是,是,我们都是从石河驿逃出来的,小的也是明人,咱们是自己人,外面那些才是女真人,呸,鞑子。”秦百户没有一丝隐瞒,想要为自己争取到活命的机会。 秦安普继续问道:“那些奴贼里面可有金州城守将纳海?” 作为金州城守将纳海,他的名字在虎字旗这边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闻言的秦百户连忙摇头,道:“不是纳海,小的也不知道纳海那个鞑子有没有逃出来,不过外面那个鞑子地位也不低,是纳海的副将。” “还是个副将!”秦安普眼前一亮,旋即说道,“他身边跟着多少人?能不能把人骗进来?” 人只要弄进石河驿,一关大门,一个也跑不了。 秦百户回忆了一下,才道:“算是这个叫海兰察的鞑子,一共有二十八个鞑子,不过这些鞑子很谨慎,恐怕很难骗进来,不然也不会让小的来石河驿,他们自己留在外面。” 为了示好面前的人,他嘴里一口一个鞑子叫着。 “你要是能把外面的奴贼都骗进来石河驿,我可以留下你一条性命。”秦安普看着面前的秦百户说道。 以周围的环境,在外面动手,一旦这些奴贼选择逃走,他知道自己很难把这些奴贼全歼。 “小的去?”秦百户用手指了指自己,眼睛满是惶恐。 秦安普点点头,道:“对,就你去,办好这件事你就能活命。” “可海兰察那个鞑子根本不愿意进石河驿,小的没办法呀,将军还是换一个人吧,他们几个都要比小的更适合做这事。”说着,秦百户目光看向那几个随他一块来到石河驿的汉兵。 有道是死道友不死贫道。 手下的汉兵去冒险引诱海兰察等人入石河驿,总比他去冒险好。 秦安普一摇头,说道:“不用了,就你去,但是你可以挑一个人跟着你一块去。” 他早就看出来眼前这个人才是这些汉兵中领头之人,自然要比普通的汉兵更受石河驿外面的那些奴贼重视。 闻言的秦百户面露苦涩。 这时候知道自己没有推脱的可能,只能按照眼前这个虎字旗之人的吩咐,想办法把海兰察等人骗进石河驿。 秦百户选择了一个自己信任的汉兵带在身边,两个人从石河驿走了出去。 另一边,秦安普站在高处,拿着单筒望远镜始终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要是有骑兵,他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直接把骑兵派出去,便能够解决掉海兰察一伙人。 可惜他带来的都是步卒。 出了石河驿的秦百户一边往前走,一边心里琢磨。 自己是不是告诉海兰察实话,然后跟着海兰察一块逃命去复州。 不过,这个念头在心中一升起,立刻被他否决掉。 海兰察这样的女真人本就看不起他这种投靠过来的汉兵,若是说了实话,说不定海兰察直接砍下他的脑袋。 而且就算海兰察愿意带他走,他也要想想到底要不要走,毕竟连石河驿都被虎字旗的人占据了,谁知道前面还有没有虎字旗的人。 “怎么就你们俩个回来了?其他人呢?”海兰察看着他问道。 不知不觉中,秦百户走到了海兰察藏身地方。 闻言的秦百户陪笑的说道:“石河驿里的人不老实,告诉小的说没有粮食了,小的不信,让手下的人翻找了一遍,找到了一袋面粉,这会儿里面正在烙饼,顺便手下的人盯着,别在让石河驿的人给捡了便宜,偷吃给海爷准备的烙饼。” “你很不错。”海兰察满意的点了点头。 秦百户暗中松了口气,旋即又道:“海爷,您看是不是先回石河驿内,让他们弄几个菜,烫壶酒,好好吃上一顿。” 关系到自己小名,他真心想把海兰察等人骗进石河驿。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喝酒,快点让你的人烙饼,饼子烙好了就拿过来。”海兰察呵斥了秦百户一句。 要不是从金州城赶过来手下的人都累了,连石河驿这里他都不想停留,恨不得一口气逃到复州去。 秦百户迟疑了一下,劝道:“都已经准备差不多了,海爷还是进去吃点吧,接下来这一路还有的走,不吃好了哪有力气。” “哪那么多废话,快去看看大饼都烙好了么,烙好了都拿来。”海兰察让秦百户去石河驿把吃的东西拿来。 见状的秦百户知道海兰察是铁了心不进石河驿。 而他自己也害怕再劝下去会引起海兰察的怀疑,毕竟周围可是有不少真奴兵。 “那海爷您稍等一会儿,小的回去看看饼子烙好了没有!”秦百户决定先回石河驿再说,反正自己已经尽力了。 海兰察点点头,侧头从一旁的一个汉兵说道:“你们几个,跟他一块去把吃的东西拿回来。” 秦百户松了一口气。 没把海兰察这些人全都骗进石河驿,但好歹也带回来几个人,虽然和他一样是汉兵,但多多少少也算是为虎字旗立了功。 留在外面的海兰察看着自己派去的几个汉兵亦步亦趋的跟着秦百户进了石河驿,勐地站起身,说道:“带上家伙式,马上走,石河驿出事了,这里不能呆了。” 他的话让周围的其他女真人愣了一下。 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了。 这些女真人都是跟随海兰察一块逃出来的,而且海兰察的地位最高,自然遵从海兰察的命令。 石河驿就在小黑山下。 海兰察带着人直接钻入了小黑山。 而石河驿内的秦安普通过单筒望远镜清楚地看到了海兰察带着人逃走。 啪! 他一巴掌狠狠地拍在了旁边的窗框上。 第两千三百三十八章 妥协 “大队长,要不要派人去追?” 不止一个人注意到石河驿外的奴贼逃向了小黑山的林中,有战兵队长过来询问秦安普这位大队长。 “追什么追,逢林莫入的道理不懂吗?”秦安普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对方。 奴贼都是从林沟子里钻出来的,进了林子里,等于回到了自己家,而虎字旗战兵更擅长团结作战,进了林子势必要分散,会给奴贼各个击破的机会。 为了二三十个奴贼损失自己的战兵,在他看来实为不智。 “石河驿外的奴贼走的这么果断,肯定是发现了石河驿出事了。”副大队长蒋丞从外面走了进来。 闻言的秦安普回过头,眉头紧锁的说道:“这些奴贼从金州城逃出来,早已是惊弓之鸟,可能未必发现了石河驿不对劲,只是出于小心和对手底下汉兵的不信任,才丢下汉兵逃走。” “可能吧!不过这么多奴贼逃走实在太可惜了,要不要派人去通知周队长一声?”副大队长蒋丞询问道。 秦安普道:“你安排吧,石河驿不是还有马吗?骑马去快一些。” “好,我去安排。”蒋丞点点头,旋即又道,“说不定能在村子那边堵上这些奴贼,不使他们逃走。” 说着,他转身往外走去。 石河驿留了两匹马,虽然不多,但用来传递消息还是没有问题的,而且骑马的人不需要向骑兵那么高要求,只会骑马就够了。 很快,一名战兵骑着马离开了石河驿。 另一边,海兰察带着人进入林子里后,径直往林子伸出逃窜,一直跑去好几里,发现后面没有人追过来才停下来,找到一处干净一点的地方一屁股坐了下来。 几个奴兵凑上来。 “海兰察你放心吧,咱们后面没人追。”一名和海兰察关系比较亲近的女真人顺势坐在了他旁边。 海兰察点点头,手伸向对方,嘴里问道:“兰普你那还有没有水?嘴都干了,把你的水囊拿出来,我喝口水。” “哪还有水呀,从金州城出来,我连水囊都没带一个。”叫兰普的女真人苦笑的摇了摇头。 闻言的海兰察面露失望,嘴上道:“也是,咱们像丧家之犬从金州城逃出来,哪还有心思准备吃的喝的这些东西。” 说着,他用舌头湿了湿干涩的嘴唇,身后倚在一棵树干上。 又是打仗又是逃命,更是水米未进,铁打的汉子也累的够呛。 几十个奴贼七扭八歪的倒在地上,更有甚者胸口起起伏伏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海兰察,你怎么知道石河驿出事了?”兰普盘起腿看着海兰察。 不明白为何海兰察只看一眼那个姓秦的百户,就断定石河驿出了问题。 “我也不知道石河驿出没出事。”海兰察微微一摇头。 听到这话的兰普愣住。 然而,海兰察继续说道:“但我见了那个姓秦的百户之后,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总觉得石河驿内有问题。” “仅凭感觉你就确定石河驿有问题?”兰普一脸无奈。 他们从金州城逃出来水米未进,就指望着在石河驿吃些东西,休息一下,补充些体力,可海兰察一句感觉石河驿有问题,他们就不得不狼狈的钻进林子里躲藏。 海兰察侧头看了他一眼,道:“你别不信,我的这种直觉在战场上救过我好几次。” “大家都这么疲惫不堪,肚子里更是一点东西都没有,不如回石河驿再看看,万一石河驿没事,也能弄些吃的东西垫垫肚子。”兰普没有直接回答,嘴里话里话外的意思都不相信他的直觉。 “是啊,反正咱们离石河驿也不远,说不定回去还能吃上热乎乎的烙饼。”边上有奴兵说道。 说着,他还不忘舔了舔嘴唇。 “不许去,谁都不许回去。”海兰察横了眼前这些人一眼,嘴里说道,“石河驿的情况不明,而且我相信我的直觉,石河驿肯定出事了。” 拒绝了手下人回石河驿的提议。 他比任何人都相信自己的直觉,认定石河驿肯定出事了,这个时候去石河驿等于羊入虎口。 兰普说道:“大家又渴又饿,就算不去石河驿,也总要弄一些吃的东西回来,从小黑山去复州还有不少路要走,不填饱肚子,不用虎贼的人追,咱们自己就坚持不住。” “那也不能去石河驿,吃的东西可以再想办法。”海兰察说道。 这时候,一旁有人说道:“距离石河驿不远处有个村子,村子里管事的人是一个谋克,咱们可以去村子里弄些吃的东西,说不定还能借来几匹马用来赶路。” 兰普和周围几个女真人的目光看向海兰察。 然而,海兰察面露迟疑。 在他看来,既然石河驿出了问题,那么周围的村子难保不会也有问题,这个时候过去风险太大。 有心想拒绝,可他已经决绝了一次,再拒绝的话,难保会让下面的人离心离德,让他含在嘴边的拒绝没有说出口。 “大家实在是又饿又乏,再这么下去身体会受不了的,海兰察,要不然就让大家去吧!”兰普看着海兰察说道。 听到这话的海兰察有心想要拒绝,可自己的肚子也在发出抗议,别说其他人了,就连他自己也熬的难受。 这几年富贵的日子,让他再也没有当初在林子里追逐猎物时对饥渴的忍耐力。 “海兰察,不是大家一定要去弄吃的,实在是不吃点东西补充体力,大家很难赶到复州,半路上说不定就会被虎贼的兵马追上。”兰普看出海兰察有些意动,立刻趁热加火,让对方同意下来。 海兰察犹豫了片刻,道:“可以去,但要小心一点,一切听我指挥,发现不对劲马上就走,绝不能停留。” “放心,我们听你的,绝不会违逆你的命令。”兰普见海兰察同意下来,偷偷松了口气。 他怕海兰察再拒绝的话,下面的人恐怕就该翻脸了。 海兰察虽然比在场这些人地位尊贵,可终究不是大家伙的主子,遇到事情相悖的时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第两千三百三十九章 狼狈逃窜 人受罪的时候可能不觉得有什么,一旦享了福,在去受曾经的罪,就会发现自己适应不了了。 海兰察最终还是没有顶着压力,选择去附近的村子里找些吃的喝的东西。 距离他们最近的村子就是石河驿谋克所住的村子。 海兰察等女真人虽然早就不住在林子里,但一些生活在林子里的本能和经验还是有的,加上入林不深,没多久便来到了要去的村子附近。 “是这个村子吧!”海兰察看着不远处的村子。 兰普往村子看了一眼,道:“没错,就是这个村子,咱们过去吧!” “等等!”海兰察用手拦住兰普,嘴里说道,“这也太安静了一点,而且这个村子离石河驿太近了。” 听到这话的兰普侧头看向海兰察,说道:“海兰察,你不会怀疑这个村子也有问题吧!” “你觉得没有问题?”海兰察反问了一句。 就在这时,从村口走出来几个人,手里拿着干农活用的家伙式,结伴的往村头的地里走去。 “快看,村子里有人出来,肯定没有问题。”兰普用手指着从村口走出来的村民激动地说道。 海兰察看着村子里走出来的几个村民没有说话,目光却盯着他们,直到这几个村民进了地里,开始干活才收回目光。 转而对一旁的兰普说道:“要不然还是换个村子吧,我总是觉得这个村子不太对劲。” 看着村子的村口,他感觉像是再看一张噬人的大口,等着外面的人钻进去好一口吃掉。 “海兰察,不会又是你的直觉吧!”兰普脸上露出不喜之色。 海兰察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他道:“不管你信不信,我总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咱们要是进村子肯定会出事。” “别说了。”兰普打断了海兰察的话,旋即说道,“按理说我们都应该听你的,可大家实在太饿太累了,这个时候你让他们不去村子找吃的东西,你觉得他们会听你的吗?” 听到这话的海兰察看向身边的几个人。 这几个人死死盯着村子的方向,眼睛里恨不得冒光。 看到这一幕,他明白自己劝不住了,不让这些人进村子找吃的东西,就算他下命令也阻止不了。 想到这里,他道:“我可以同意进村子找吃的,但不能全都进村,必须留在一部人在外面,而进村的人找到了食物,马上带出来分给守在村子外面的人。” “行,我没意见,进村的人就由我带着他们,保证全须全影给你带回来。”兰普见海兰察松了口,自己拍着胸脯保证着说。 海兰察看了他一眼,道:“还是让别人去吧,我总觉得要出什么事。”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等我的好消息,我走了。”兰普不给海兰察再次出言阻拦的机会,直接从藏身处走了出来。 带上了将近一半的人朝村子走去。 不是他想带这么多人去村子,而是太多的人不愿意等在外面,想进村子里找些吃的和喝的东西填饱肚子。 见状,海兰察不再阻拦。 他希望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祈求眼前的这个村子并没有被遭受到虎字旗的兵马袭击,仍然在大金的统治下。 看着兰普一行人顺利的进了村子,直到身影从村口消失,海兰察收回了目光,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看来虎字旗的人只占据了石河驿,还没有来得及对周围的村子动手。 他心中如是的想道。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始终不见兰普一行人从村子里出来,海兰察心中开始不安起来。 又不是摆酒席,只是弄些食物回来,在他看来根本不需要耗费太多时间。 过去这么久人还没有从村子里出来,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出事了。 稍作犹豫的他,决定不能冒险,扭头对留下的其他人说道:“这个地方不能再留了,咱们往栾古驿走。” “咱们走了,进了村子里的人怎么办?”一旁的女真人迟疑地望着村口方向。 不仅是他一个人,其他人也不愿意就这么离开。 海兰察说道:“兰普他们从村子里出来找不到咱们,自然会沿着栾古驿方向追咱们,行了,都跟我走。” 说着,他自己猫着腰往村子相反的方向离去。 周围的人虽然不甘心就这么离去,但也不敢明着反抗海兰察的命令,只好跟在海兰察身后,一步三回头的看着身后的村子。 而就在这时,海兰察发现前面有虎字旗的人截住了他们的退路,村口方向也有虎字旗的兵马追出来。 他哪里还会不知道,自己等人的行迹已经被虎字旗的人发现。 “往林子里退!”海兰察大声的对其他人说道。 只有退进林子里,才能暂时保证他们的安全。 至于进了村子里的兰普等人,他已经不盼着会有什么好下场了,甚至可以说顾不上他们了。 林子距离村子有一段距离,海兰察带着头往前跑,其他的人也顾不上又饥又饿,埋头前冲。 谁也没想过回身与虎字旗的人动手。 所有人只有一个念头,只想快些逃进林子里,借助林子里的复杂环境,逃过虎字旗的追击。 砰!砰!砰! 眼看海兰察等人距离林子越来越近,追在后面的虎字旗战兵开始打响了手中的火铳。 哪怕相隔远一些,不容易打中,也毫不犹豫的打响火铳。 因为他们清楚的知道,一旦让海兰察等人进了林子,再想把人抓到就难了。 虽然离得远一些,多开几铳还是有铳子打中了目标。 除了几个跑散了的奴贼,最后和海兰察一块逃进林子里的人不足一手之数。 跑散了的那几个奴贼没能逃进林子里,加上早就没剩下多少力气,很快就全被活捉了回来。 带回村子和进村的兰普等人关押到了一起。 “队长,让那个叫海兰察的奴贼给跑了。”参与追击的一名大队长回到了周龄庆的跟前,汇报了追击的情况。 “太可惜了!”周龄庆轻叹了一口气。 不得不佩服海兰察的谨慎, 对方哪怕晚察觉一刻钟,他就有把握把这些从金州城逃出来的奴贼全部抓住。 第两千三百四十章 向盛京求援 「快,快带我去见索伦贝!」 一名衣着破烂的男子来到了复州的城门前,后脑勺上细细的辫子说明了他的身份。 城门这里的人不敢耽搁,急忙带着男子来到了复州城的备御府。 「你,你是海兰察!」复州守将看着面前如同乞丐一样的男子,脸上十分惊讶,「我还以为你已经,已经……」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话里的意思听到的人都明白。 海兰察看着面前的索伦贝五味陈杂,他道:「有没有吃的,先给我弄点吃的,有什么话回头再说。」 「好,好,好,你先坐着,我让人这就给你准备吃的东西。」索伦贝扭头看向一旁的手下,指派道,「快去给准备些吃的东西送过来。」 接到差事的下人急忙跑去准备吃的东西。 索伦贝拿起水壶倒了一杯水,端给了海兰察。 海兰察接过来一饮而尽,犹自不解渴的直接拿起水壶大口大口的灌了起来,溢出来的水流顺着嘴角两侧往下滴淌。 一口气喝下去半水壶的水,最后一抹嘴头,他道:「这一路上,好几次都差点让虎贼的人给抓到。」 「金州城的事情我听说了,海兰察兄弟你能活着逃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我听说纳海死在了金州城。」索伦贝说道。 听到这话的海兰察眼睛瞪大了起来,说道:「你说纳海死了?」 「你不知道?」索伦贝面露惊诧,旋即说道,「你从金州城逃出来,我还以为你知道纳海的事情。」 闻言,海兰察一摆手,道:「别提了,当时虎贼攻破金州城后,我带着二十几个人逃出了金州城,当时根本来不及去找纳海,后来出了城几次遭遇虎贼伏击,好不容易才逃到复州。」 「其他的人呢?」索伦贝听到海兰察带着几十号人从金州城逃出来,问起了另外的那些人下落。 海兰察苦笑道:「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还猜不到吗?要是在我之前没有人来复州,那就只有我一个人逃出来了。」 「唉!」索伦贝随声叹了口气。 这时候,出去准备吃的东西的下人端着两个盘子走了进来。 盘子上面摆放了几样面食点心。 「主子,厨房已经开始准备饭菜,这是奴才拿来的几样饽饽,让海大爷先垫垫肚子。」下人把手里的盘子放在了桌子上。 索伦贝把盘子往海兰察面前推了推,嘴里说道:「你先吃点饽饽。」 海兰察的手早就抓起了盘子里的食物,快速的往嘴里填塞。 「壶里的水凉了,你去烧壶热水送过来。」索伦贝拿起桌上的水壶,递给了下人。 下人双手接过水壶,告退出去。 海兰察一连吃了几块点心,才放慢了进食的速度,一边吃一边说道:「我从金州一路过来,怎么没有听到复州派兵支援金州的消息?」 满是食物的嘴里,说起话来喷着食物的残渣。 「金州破城的太快,我这边还没来及出兵,金州城破的消息就传回来。」索伦贝嘴里向海兰察解释道。 听到这话的海兰察没有再追问,而是说道:「盛京知道金州城破的消息了吗?」 「我安排人用快马把消息传回盛京了。」索伦贝回答了一句,旋即问道,「金州城有城墙保护,城中还有不少汉兵驻守,你们这一仗怎么打成这样,连一天都没坚持住就让人攻破了城池?」 似乎埋怨的说。 听到这话的海兰察拿着点心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看着索伦贝说道:「是炮,虎贼带来了大量的炮,城外开炮,守城的时候城墙上根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m.jhss -到进行查看 「虎贼能有几门炮呀!」索伦贝不以为然地说。 大炮是攻城利器,可真正有这种攻城利器的势力却不多,哪怕他们大金使用的炮多数从明军一方缴获而来,而自己造的炮几乎不能使用。 海兰察把手里手下的点心塞进嘴里,急声说道:「几门炮?过百门的大炮,城墙上的星楼角台,一炮打在上面直接毁掉。」 「不可能,虎贼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大炮!」索伦贝摇头不相信。 过百门的炮,当年大金攻打宁远城也不过才上百门炮,其中很多炮都是小炮,像那种一炮一个角楼的重炮一门都没有。 不然也不会被宁远城头上的红夷大炮压制。 海兰察面露苦涩道:「这种事情我有必要骗你吗?当时为了减少死伤,不得不放弃瓮城,退到主城墙上。」 「虎贼怎么有这么多门大炮!」索伦贝脸上的惊诧之色久久不曾消退。 海兰察说道:「虎贼比明军更难对付,幸亏虎贼在辽东的兵马不多,不然绝对是大金心腹大患。」 「不,已经是心腹大患了。」索伦贝说道,「你别忘了,以前虎贼只是占据了皮岛,如今又占据了旅顺,再过两年怕是就该对盖州动手了。」 海兰察说道:「没那么严重,等大汗回来就好了,旅顺的虎贼就是看准备大汗把咱们大金的精锐都带走了,才趁机攻打金州城,不过,你在复州要小心了,说不好虎贼也盯上了复州。」 「你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虎贼真有上百门大炮的话,以复州城内的这点守军,怕是守起来也不容易。」索伦贝认同的点点头。 带十几门炮和带上上百门炮攻城完全是两回事。 以复州城的情况,十几门炮攻城,最多多死伤一些人,只要不让攻城一方上城墙,还是能够守住的。 可上百门炮炮击城头,炮子就像雨点一样落下,城墙上根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m.-到进行查看 复州城和金州城的情况差不多。 金州城守不住,他的复州城怕是也难守住。 「不行,我要立刻给盛京去信,起码也要给复州多派一些兵马过来。」索伦贝越想越担心,决定向盛京写信求援。 海兰察抬头看着索伦贝问道:「大汗去了草原,如今谁在盛京主持大局?」 「五贝勒。」索伦贝说道。 听到这话的海兰察急忙说道:「求援的事情让我去吧,对旅顺那伙儿虎贼的事情我最了解。」 索伦贝迟疑了一下,最后点点头。 免费阅读. wap. /104//.html 第两千三百四十一章 合格的政客 金州的事情被莽古尔泰派人送去皇太极那里。 送信的人还在半路上的时候,皇太极已经率大军出现在距离察哈尔部大军百里外的地方。 双方已经开始有了小规模的交战。 这种前哨骑兵之间的交战,基本都是各部蒙古人之间的自相残杀。 皇太极和跟随他从伪金而来的兵马,并没有参与这种战斗,而是交给了随行一起来的伪金盟友,科尔沁等蒙古部落。 作为前哨的骑兵的蒙古人,虽然来自不同的部落,但谁也没比谁强多少,或差多少,交起手来互有死伤。 「师正,呼图克图汗派来了使者!」有战兵进了大帐内通禀。 张洪摆了摆手,说道:「知道了,把人带过来吧!」 「是。」战兵转身退了出去。 同样在大帐内的马云九开口说道:「这个呼图克图汗看样子是着急了。」 「他急他的,咱们不急。」张洪轻笑了一声,手里端着茶缸走了过来,「结盟的条件就是让察哈尔部和奴贼打一次,现在还没交手呢,等他们打起来再说。」 听到这话的马云九说道:「我有些不太相信这个呼图克图汗有胆子和奴贼交手,他要真有这么大胆子,也不会逃到咱们这里来。」 「不是派使者来了么,先见见他的使者。」张洪笑着说道。 并没有让两个人等太久,呼图克图汗派来的使者被带进了大帐。 「娜木钟见过两位将军。」来人是呼图克图汗的大福晋娜木钟。 陪她一块到来的还有一名侍女和一名亲卫。 见到来人的身份,张洪与马云九偷偷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明白,呼图克图汗这是火烧房顶了。 这一次娜木钟过来和上一次不同。 上一回娜木钟来商定联盟之事时,奴贼大军并没有来,而这一次奴贼大军已经到了百里外的地方。 而娜木钟又是颇有实权的福晋,呼图克图汗在这种时候把娜木钟派过来,肯定不是为了让虎字旗保护娜木钟。 就算娜木钟是呼图克图汗的大福晋,可对于呼图克图汗来说,一个福晋的重要性远远比不上自己和自己的部落。 「想不到大福晋还亲自来了,来人,给大福晋上座。」张洪对自己的护卫交代了一声。 为了行军方便,虎字旗很少会带那种笨重的座椅,更多时候就是带上板凳,一条板凳能坐几个人。 所以大帐内准备的也都是长板凳。 「大福晋请入座。」护卫搬来一条板凳放在了娜木钟的身旁。 娜木钟感谢了一声,顺势坐了下来。 张洪见她落座后,主动问道:「不知大福晋这一次过来可是带来了呼图克图汗与奴贼决战的时间?」 听到这话的娜木钟脸一红,心中尴尬不已。 「与奴贼决战的时间不方便说?要是不方便就算了。」张洪面上含笑的说道。 「不是,不是。」娜木钟连忙摇头。 见她一脸尴尬的模样,张洪多少猜出来对方的来意,但还是问道:「不知呼图克图汗准备什么时候与奴贼决战?这个时间不好太晚,要是等奴贼准备好了,在动手的话损失恐怕会大上不少。」 「自老奴起,察哈尔部便因为科尔沁一直和伪金明争暗斗不断,大汗更是恨不得欲除之而后快,原本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对伪金,没想到这一次皇太极带来了不少各部的蒙古人,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大汗实在是不忍心对自己人动手。」娜木钟抬起袖口轻轻遮面,一副不忍心的模样。 闻言的张洪脸上的笑容收起几分,嘴里说道:「既然那些蒙古人选 择了站到奴贼一边,那就是敌人,我想呼图克图汗作为草原上的大汗,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想当初喀尔喀五部被奴贼击散,呼图克图汗可是没少收留他们的人。」 听到这话的娜木钟更尴尬了。 「呼图克图汗不会是不敢与奴贼大军在战场上交锋吧!」张洪不想再和这个蒙古女人绕来绕去,直接叫破了对方心中的那点心思。 娜木钟见话已经说开了,也不再掩饰,直言道:「大汗确实不愿意对草原上的牧民出手,希望将军能够代为出手,不过将军可以放心,等到对付伪金的兵马时,大汗和察哈尔部绝对会出手。」 「大福晋,你的这话觉得我会信吗?」张洪反问了一句。 娜木钟说道:「你我两家已决定联手对付伪金,有长生天看着,大汗和察哈尔部是绝不会反悔的。」 「大福晋的意思是,我们虎字旗正面和奴贼交战,而你们的大汗带着自家的兵马在一旁看热闹,这样的结盟对我们来说有存在的必要吗?」张洪面露不屑。 闻言,娜木钟急忙解释道:「咱们是结盟的盟友,我们不会在一旁看热闹,我们只是不对草原上的牧民动手,面对伪金的兵马,我们会和你们一起对付他们。」 「不,不,不。」张洪摆了摆手,旋即说道,「和你们的结盟,是你们主动找上门,我虎字旗没必要为了你们去对付奴贼的大军,大福晋如果搞错了这个因果,我想咱们没必要继续谈下去。」 「张将军你说的不对。」娜木钟说道,「伪金是来对付你们的,这一点草原上的人都清楚,而我们也是为了你们才会联手对付伪金的兵马。」 听到这话的张洪笑了起来。 就连一旁始终没有说话的马云九也跟着一同笑起来。 娜木钟看着发笑的两个人有些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笑,但心中却发虚的厉害。 止住了笑声,张洪看着娜木钟说道:「大福晋你是个好政客,颠倒黑白的本事不错,不过,你既然这么说了,在对付奴贼大军的事情上你们的大汗不用出手了,由我们虎字旗自己解决。」 「在对付伪金大军的事情上,察哈尔部还是愿意帮助你们的。」娜木钟脸上露出了笑容,以为虎字旗这边同意了她的请求。 「别急,我话还没说完。」张洪打断了娜木钟的话,继续说道,「奴贼我们可以自己对付,所以结盟的事情就此作罢,从此你我两家桥归桥路归路,再无关系,至于奴贼会不会对付你们,虎字旗也不会插手去管。」 「送客!」 免费阅读. wap. /104//.html 第两千三百四十二章 归来的娜木钟 张洪的护卫白广勇走到娜木钟的面前,抬起右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嘴里道:“几位请吧!” 娜木钟脸色变了几变。 虎字旗这边说翻脸就翻脸,完全出乎了她的预料。 她清楚自己不能走,一走就全完了,嘴里连忙说道:“咱们两家说好了结盟,联手对付伪金大军,虎字旗这是要卸磨杀驴吗?” “看来大福晋还知道卸磨杀驴这句话。”张洪轻声一笑,说道,“可惜这个词大福晋用错了,你们连磨都没有磨,凭什么觉得你们是被卸磨杀驴了?这要怪罪的话,也只能怪你们违背了当时结盟定下的盟约。” “不,大汗一直都坚守和虎字旗之间的盟约,从来没有改变过。”娜木钟为自己一方分辨道。 听到这话的张洪笑了笑,道:“既然没有违背盟约,那就按照当初定下的要求去做,只要你们和奴贼在大战一场,不论胜负,虎字旗自会完成当初答应你们的事情。” “我们自然会和伪金大军战上一场,可大汗心善仁厚,不愿对蒙古人造杀戮,更不忍心看到那些被伪金逼迫做事情的蒙古人死在自己人手里,对付伪金的兵马,我们自是会出兵对付他们。”娜木钟说道。 这时候,马云九一脸轻蔑的笑道:“说来说去又绕回来了,张师正,我看呼图克图汗也不是诚心与咱们结盟,结盟的事情依我看就此作罢,战场上各凭本事。” 闻言的张洪点了点头,旋即对娜木钟说道:“刚才的话大福晋你也听到了,既然你们不忍心动手,那咱们的结盟到此为止,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话里话外都是不想与察哈尔部继续合作下去。 娜木钟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不是被气的,而是被吓得。 若是不能与虎字旗合作,夹在两方势力中间的察哈尔部不仅要面对伪金大军,还要面对来自蒙古右翼的虎字旗大军。 就算勉强打赢了和伪金这一仗,也会被虎字旗这边狠狠往身上扎上一刀,反之也是一样。 何况察哈尔部对于打败伪金大军一点信心也没有,不然也不会丢下白城,一路西迁到这里。 说得好听是为了西下统一草原,可作为大汗身边的贴心人,太清楚这次西迁的缘由了,完全是因为不敢与伪金正面交手,害怕落得和喀尔喀五部一样的下场。 张洪见娜木钟久久不语,便道:“大福晋若是好愿意让两家的结盟友好下去,那就按当初结盟时定下的要求去做,送客。” “几位请吧!”白广勇再次举起右臂。 娜木钟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脸色难看的带着人离去。 和上一次娜木钟来商谈结盟事宜不同,这一次娜木钟的离开,张洪和马云九没有一个人起身相送。 “万一呼图克图汗真的不对奴贼动手,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马云九侧头问向一旁的张洪。 张洪笑着说道:“科尔沁的奥巴,喀尔喀五部的宰赛和炒花,都不是奴贼的对手,从一开始我也没指望这个呼图克图汗能够打败皇太极。” “呼图克图汗身边有四万兵马,这一次奴贼来了十万联军,其中皇太极从辽东带来了六万奴兵,我担心呼图克图汗不敢和皇太极动手,最后把兵力朝着咱们使。”马云九说出自己的担心。 以呼图克图汗的兵力,对付皇太极大军自然力有不逮,可一旦散开往右翼三万户的草原上奔逃,虎字旗不可能阻拦住所有的察哈尔部兵马。 张洪说道:“你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不过主公已经派了龙骑兵来支援,加上右翼草原各部的几万兵马,差不多有六万大军。” “龙骑兵也来了?”马云九兴奋道。 张洪点了点头,说道:“河南的战事结束后,龙骑兵留在河南用处也就没有大了,原本就要送回草原上休整,没想到皇太极率大军来进犯,主公顺势把龙骑兵给咱们派了过来。” “这还是咱们和奴贼第一次这么大规模交战,说实话,我还有些紧张。”马云九兴奋地搓了搓自己的手掌。 听到这话的张洪笑着说道:“我比你还紧张,这一次要是打败了皇太极,意义非凡,所以咱们只能胜,不能败。” 相对于西侧局面的平和,呼图克图汗率大军所在的草原与东侧的奴贼大军却是钢刀对钢刀,到处都有流血的事情发生。 而动手的都是蒙古人,唯一的区别就是属于不同的部落和势力。 敌人从来不分是否是同族,战场上永远只有你死我活和我死你活这两种。 察哈尔部一方的蒙古哨骑与奴贼一方的蒙古哨骑随时随地都在小规模交战着,汗帐中的呼图克图汗自打奴贼大军一来,每日里都在忧心忡忡。 平常吃的烤羊羔也都味如爵蜡,就连爱喝的高粱酿也是寡澹无味。 “大汗,囊囊福晋回来了。”大汗的亲卫先一步回来通禀。 闻言,呼图克图汗从矮桌后面站起身,嘴里急切的说道:“快把大福晋带进来。” 汗帐被掀开,娜木钟带着随行的侍女走了进来。 “大汗!”娜木钟弯腰行礼。 呼图克图汗一脸殷切的问道:“不必多礼了,快跟本汗说说你这一趟去虎字旗那边的情况。” “情况不是太好。”娜木钟轻轻摇了摇头,“虎字旗那边不愿意出兵帮咱们。” 听到这话的呼图克图汗脸色一下子灰暗了下来。 同样在汗帐内的三福晋苏泰这时候出言说道:“我早就说过了,没必要和这个虎字旗合作,就算要合作完全可以和大明合作,现在好了,伪金大军追上来了,就算想走也走不了了。 闻言的呼图克图汗脸色变得狰狞起来,目光狠狠地盯向娜木钟。 在他看来,若非娜木钟一个劲的蛊惑他支持与虎字旗结盟,他也不会落得现在这个局面。 早知道会这样,当初不如直接对虎字旗用兵,说不定右翼三万户已经被他征服。 /55//.html 第两千三百四十三章 女人的战争 “大汗切勿着急,虎字旗那边并没有完全的拒绝。”陪伴在呼图克图汗身边多年的娜木钟太了对方了,一见对方脸色变了,立刻出言安抚。 处于爆发边缘的呼图克图汗强压心中的火气,问道:“虎字旗又提了什么条件?” 这会儿他眼里的虎字旗就是趁人之危无耻之徒。 “没有提任何条件。”娜木钟说道。 闻言的呼图克图汗神情一愣,不解的问道:“刚刚你不是说虎字旗不愿意出兵吗?” “也不是什么条件都没有,还是之前结盟时候的那个条件,只要大汗同意,虎字旗会出兵对付伪金大军。”娜木钟说道。 听到这话的呼图克图汗眉头皱了起来。 他要是愿意自己出兵去对付伪金大军,就不会从白城来到这里了。 “娜木钟,你怎知虎字旗是真心出兵,还是想要看着咱们与伪金大军两败俱伤,再坐享渔翁之利。”三福晋苏泰在一旁说道。 听到这番话的娜木钟冷着脸看向苏泰,道:“苏泰既然不同意虎字旗的条件,那就由你来想一个办法,解决眼前的困境。” 闻言的呼图克图汗也看向了苏泰。 “我说的是事实,难道虎字旗不是想坐收渔翁之利吗?”苏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揪着娜木钟的问题不放。 这时候,呼图克图汗对娜木钟说道:“虎字旗这么做确实有坐收渔翁之利的嫌疑。” 似是有怪罪娜木钟的意思。 “当初决定与虎字旗结盟对付伪金大军,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决定的,何况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当务之急是解决问题,拖得时间越久,麻烦越大。”娜木钟看着呼图克图汗,哪怕早就知道呼图克图汗就是这样一个人,仍然心寒不已。 好不容易揪到娜木钟小辫子的苏泰哪里肯这么容易放过她,便继续逼迫道:“当初力主与虎字旗结盟的人是你,要不是你在大汗身边保证,大汗又怎会同意,现在出了问题,你想把事情推得一二干净,这绝不可能,致使大汗和察哈尔部落得现在这样一个情况,就是你娜木钟。” “够了!”呼图克图汗黑着脸大喝了一声,旋即说道,“与其在这里吵来吵去,不如想想该如何解决眼前的困境。” 说着,他把目光落在娜木钟身上。 因为他明白,想要解决眼前的困境,只有让虎字旗出兵,所以问题还要落在娜木钟的身上。 娜木钟注意到呼图克图汗看向自己的目光,心中明白对方的想法,便道:“虎字旗的那位张将军说了,只有咱们完成了结盟时答应他们的条件,才会出兵帮咱们。” “他不过就是一个将军,虎字旗能做主的人是刘恒,依我看不如直接找刘恒,让刘恒逼迫这个姓张的将军出兵协助咱们,刘恒要是不同意,咱们就跟大明联手对付虎字旗。”苏泰在一旁说道。 呼图克图汗对娜木钟说道:“本汗觉得苏泰的话很有道理,可以照这个方法试一试,本汗以为刘恒还是不愿意失去本汗这个盟友的。” “大汗,要不然您直接派人去见刘恒,我听说刘恒人就在大同。”苏泰说道。 而听到两个人言语的娜木钟心中冷笑。 多么愚不可及的想法,才会觉得去大同找刘恒有用。 还想用大明来威胁刘恒,更是一件可笑的事情。 大明真有能力把手伸到草原上来,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虎字旗霸占草原这么多年而无动于衷。 “娜木钟,你觉得苏泰这个主意怎么样?”呼图克图汗没有立刻同意苏泰的提议,而是向娜木钟征求意见。 在他心里,苏泰虽然也有些实力,但不如娜木钟睿智,所以他更愿意听娜木钟的一些建议。 娜木钟看向呼图克图汗,问道:“大汗愿意相信我吗?” “只要是对察哈尔部有益的事情,本汗都愿意接纳。”呼图克图汗表现得十分大度。 闻言的娜木钟心中很是不屑,但嘴里还是说道:“大汗若是相信我,那就不要派人去找那个刘恒。” “为何?” 娜木钟的话音刚一落,呼图克图汗立刻出言问。 “你不会是背着大汗做了什么对不起大汗的事情,才不愿意大汗派人去见那个刘恒吧!”一旁的苏泰阴阳怪气的说。 听到这话的呼图克图汗脸色变得难看。 娜木钟瞅向苏泰,她道:“放心,我与大汗始终站在一边,不会做出背叛大汗的事情,倒是苏泰你,让大汗派使者去大同见刘恒是什么意思?” “自然是为了大汗。”苏泰说道。 娜木钟冷声道:“我看你不是想帮大汗,是恨不得大汗不死。” “你胡说,我从没有这样的想法。”苏泰见娜木钟诋毁自己,立刻大声反驳,同时不忘对呼图克图汗说道,“大汗你看到了,娜木钟解决不了当前的困境,便开始诋毁我了。” 呼图克图汗也对娜木钟对苏泰的指责不太高兴,便道:“娜木钟,你说苏泰恨不得本汗死要有证据,这样的话不能乱说。” “大汗可知从咱们这里去大同,一来一回要多长时间?”娜木钟面对呼图克图汗的责备,反倒反问了起来。 然而这话让呼图克图汗眉头轻蹙起来,他道:“要是不顾忌马力的话,最快也要二十多天。” “大汗想过没有,就算刘恒同意让那位张将军出兵,可皇太极会给咱们这么长时间吗?”娜木钟问道。 这番话让呼图克图汗深思起来。 娜木钟继续说道:“皇太极从辽东来这里,每日要消耗大量的牛羊粮草,肯定不会给咱们这么长的时间,对他来说战争越快打响越好,而苏泰让大汗派使者去大同,她要么蠢,要么就是投靠了皇太极。” “大汗不要听娜木钟胡说,我们叶赫部与他们爱新觉罗氏有着血海深仇,不可能背叛大汗投靠皇太极的。”苏泰脸色苍白的为自己解释。 她不想呼图克图汗误会她和皇太极有勾结。 /55//.html 第两千三百四十四章 选择低头 呼图克图汗盯着苏泰的脸看了半晌,嘴上说道:“本汗相信苏泰不会背叛,更不会与皇太极勾结。” 听到这话的苏泰暗松了一口气。 不过,由此她越发的记恨娜木钟,心中发很,要是有一天娜木钟落入她手中,一定要让对方好看。 “娜木钟,虎字旗那边你出使了两次,以你对他们的了解,如何才能让虎字旗愿意出兵对付伪金大军。”呼图克图汗目光落在娜木钟的身上。 既然靠胁迫不行,他只能把希望再次寄托在娜木钟的身上。 闻言的娜木钟说道:“大汗我已经说过了,虎字旗的那位张将军要咱们和伪金大军交战一场,不管胜负都会出兵的。”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本汗不愿意对自己族人造杀孽。”呼图克图汗不甘心的问。 娜木钟暗翻白眼。 察哈尔部这些年吞并各部的时候没少对各部造杀戮,这会儿又拿来当借口,归根结底还不是怕打不过伪金大军,折损了部落的实力又丢了作为大汗面子。 不过,这话只在心里想了想,她没蠢到当众说出来折辱呼图克图汗的颜面。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呼图克图汗见娜木钟不言语,以为她是用沉默表明自己无能为力。 娜木钟道:“大汗,要不然还是和伪金大军打一仗吧,而且我们也未必会输。” 呼图克图汗瘫坐在了座椅上。 “娜木钟,你到底是大汗的福晋还是虎字旗的人,怎么处处为虎字旗说话,咱们和伪金大军打起来,岂不是让虎字旗坐收渔翁之利。”苏泰在一旁嚷嚷道。 听到苏泰的质问,娜木钟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道:“苏泰,你要是有更好的办法解决眼前的局面,你可以和大汗说,要是没有办法,那就给我闭嘴,没工夫在这里跟你磨口舌。” 闻言的苏泰刚想要出言反击,却见呼图克图汗一双冷眸盯向了她,令她后面的话直接咽了回去。 呼图克图汗见苏泰老实下来,这才再次把目光看向娜木钟,说道:“娜木钟,本汗可以出兵和伪金大军打这一仗,但你如何能保证察哈尔部的实力不受损,不给虎字旗坐收渔翁之利的机会。” 听到这话的娜木钟一点也不意外。 对方要是真有什么本事,也不会这些年一直指望她们这些女人操持部落中的事情。 “怎么?你也没有办法吗?”呼图克图汗没有等到娜木钟的回答,忍不住面露失望。 要是连娜木钟都没有办法,他也只能接受虎字旗的条件,带着部族去和伪金与其它几个部落的联军战上一场。 折损一些实力和部分颜面,总比丢掉性命强。 娜木钟突然出言说道:“大汗若想保存实力也不是一点办法没有,就看大汗有没有这个决断去做?” “什么办法?”呼图克图汗像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切地问道。 娜木钟不疾不徐的说道:“想要虎字旗出兵,咱们必须要与伪金大军战上一场,这一点改变不了,大汗要想保存本部的力量,那就只能让其它各部力战,一旦局势与我方不利,大汗便可带着本部朝后方退去,同时向虎字旗求援,如此一来,就算虎字旗明知道大汗保存实力,他们也没有了拒绝出兵的借口,不然以后没有人再敢与虎字旗合作。” “这样做可以吗?”呼图克图汗面露犹豫。 愿意随他来到右翼三万户的部落,都是他的追随者,虽然与他的本部隔着一层,可同样属于他实力的一部分,就这么放弃了,他有些不舍得。 娜木钟见呼图克图汗还在犹豫,便又说道:“如果这一战咱们败了,这些跟随大汗一块来到这里的各部,恐怕第一时间会为了保存实力离开大汗身边,要么投靠伪金,与其便宜了别人,大汗不如耗尽他们最后的一点力量。” “这,好吧!”呼图克图汗没有考虑多长时间,便同意了娜木钟提出办法。 自私在这一刻表现的淋漓尽致。 与其它各部比起来,自然是他本部的人性命和利益更重要。 娜木钟说道:“既然大汗同意对伪金大军动手,先派个使者去告知虎字旗的那位张将军一声,顺便再告诉他,咱们随时都可能与伪金大军交战,提醒他们提前做好准备。” “提醒他们做什么?”呼图克图汗不解的问。 虎字旗不愿意主动站出来去对付伪金大军,已经令他十分不满,这个时候还要派人通知虎字旗的人提前做好准备,更令他心中不舒服。 “就是,干嘛要通知虎字旗的人,依我看就应该让虎字旗的人来一个措手不及,让他们多折损一些人马。”苏泰在一旁拱火道。 与虎字旗合作是娜木钟提议并支持的事情,她自然希望虎字旗倒霉,如此就等断了娜木钟的一个帮手。 呼图克图汗看向娜木钟。 很明显他心中也有类似的想法,不过他的想法更简单粗暴,就是让虎字旗和伪金大军同归于尽,一举扫清察哈尔部草原上的敌人。 娜木钟被苏泰的蠢话气的直翻白眼,嘴里说道:“虎字旗真要败给了伪金大军,对咱们有什么好处?一旦伪金大军打败了虎字旗,下一个目标就是察哈尔部,难道大汗准备继续向西,逃到青海去!” 听到这话的呼图克图汗脸一黑。 他带着察哈尔部西行是为了统一漠南草原诸部,到了娜木钟嘴里成了西逃了。 不过,他理智还在,心中清楚娜木钟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伪金大军打败了虎字旗,下一个目标肯定是他和察哈尔部。 从皇太极在草原上一个个部落征服过来,他看的明白,对方是要征服草原诸部,和他这个蒙古大汗做相同的事情。 “大汗?”娜木钟见呼图克图汗发愣,轻呼一声。 回过神来的呼图克图汗说道:“就依娜木钟你所言,本汗派人去告知虎字旗那边,让他们做好与伪金大军交战的准备。” 他还是选择了先解决野心巨大的皇太极。 wap. /104//.html 第两千三百四十五章 想要富来大明 奴贼一方的营地内,一座比其它都要更大的大帐内,皇太极居高而坐。 在他左手边坐着二贝勒代善,右手边坐着阿敏。 而在他们面前,站着一众贝勒和这一次征战的奴贼将领与科尔沁各部台吉将军。 皇太极目光在面前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目光落在了几个蒙古台吉的身上,他道:“这几日各部的前哨没少和察哈尔部哨骑交锋,接下来与察哈尔部的这一战,交给科尔沁部的莽古斯和布达齐。” 提到的两个人都是科尔沁部的部落首领。 “天聪汗是要我们自己对付呼图克图汗与察哈尔部?”莽古斯眉头皱了起来。 闻言的皇太极笑道:“放心,不止你们科尔沁部,我大金会派出镶蓝旗和你们一起对付察哈尔部。” 说着,他目光看向了座位上的阿敏。 阿敏没有言语,而是默认了皇太极的话。 早在把人召集大帐之前,他们就已经商量好了对策,镶蓝旗协助科尔沁部对付呼图克图汗与他的察哈尔部。 “天聪汗的其他几旗不一起出动?”莽古斯嘴里问道,心中微恼。 科尔沁部本就不是察哈尔部的对手,现在让他们科尔沁部单独对付察哈尔部,哪怕有阿敏的镶蓝旗协助,最后损失惨重的也只会是他们科尔沁部。 皇太极从莽古斯脸上看出了他心中的不满,耐心解释道:“本汗和其他几旗并非是不出兵,而是为了对付察哈尔部后方的虎贼大军,察哈尔部与虎贼已经结盟,如果本汗把所有兵马全都用在对付察哈尔部身上,难免会给虎贼可趁之机,以至大败的可能。” 之所以耐着性子为其解释,并非他尊重莽古斯这位老丈人,而是他和大金需要科尔沁这位盟友。 有了这番解释,莽古斯的脸色舒缓了许多。 皇太极看着他继续说道:“虎贼最近几日又来了一支万人规模以上的骑兵,加上本就在这里的大军,兵力已经不比本汗带来的兵马少了,所以察哈尔部的战事,还要辛苦几位。” 大金与虎字旗的几次小规模交手,大金一方从没有占到便宜,所以他一直把虎字旗当成大金的对手,而呼图克图汗与察哈尔部他并没有太过放在心里。 一个见到大金旗号连老家都不要的人,就算号称蒙古共主大汗,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做他的对手。 所以,他不准备在察哈尔部身上放太多的精力,而主要精力都在虎字旗的身上。 在他看来,未来草原上的霸主只会在大金和虎字旗之间分出。 经过了一番安排之后,除了皇太极和两个议政贝勒留下,其他的贝勒和将领们依次离开了大帐。 “阿敏,察哈尔部那边就交给你了,务必不能使其再有机会逃走。”皇太极盯着阿敏说道。 经过一番打压的阿敏和镶蓝旗实力已经被削弱了不少,但皇太极依然不放心阿敏,对阿敏始终有着防范之心。 “大汗放心,这一次呼图克图汗一定跑不了,大元的玉玺我也会夺下来送给大汗。”阿敏不是莽古尔泰那种莽货,心中清楚皇太极最关心什么。 皇太极见阿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又叮嘱道:“镶蓝旗的旗兵比不上蒙古的几个部落兵马多,这一战还是以莽古斯他们这些蒙古台吉为主,你的镶蓝旗是协助,保证其最后的胜利就可以了。” “我懂。”阿敏点点头。 削弱科尔沁部的实力与打败察哈尔部并不冲突。 皇太极看得明白。 等大金打败了察哈尔部,再解决掉盘踞在草原上的虎字旗势力,整个草原都将被大金纳入怀中,到那时草原上不需要特别强大部落,也不允许有部落统一各部,只有各部之间相互制衡,才更符合大金的利益。 “二哥!”皇太极目光看向代善,说道,“察哈尔部那边就交给镶蓝旗,虎字旗的兵马就交给二哥你的两红旗,我会让两白旗的多铎和多尔衮还有正蓝旗的德格类配合两红旗。” 随着虎字旗的占领了皮岛和旅顺,原本只有济尔哈朗留守在盛京,如今却多了一个正蓝旗的蒙古尔泰。 即便如此,皇太极还是带来了八旗的旗丁,而正蓝旗由德格类这位小旗主统帅。 代善问道:“大汗想要要如何对付虎贼的兵马了吗?” “不满二哥,我的想法是击溃察哈尔部后,逼迫察哈尔部的溃兵逃往虎贼那边,然后由二哥带着两红旗和其它几旗顺势掩杀上去,一举击溃虎贼的兵马。”皇太极说出心中的打算。 代善沉思了片刻后,道:“这个办法要是能成,虎贼必受察哈尔部的拖累,难点是如何让溃兵去冲击虎贼的营地。” 经久战阵的他,一眼看出皇太极这个办法的关键点。 “本来我还没有这个把握,可自打知道了呼图克图汗和虎贼结盟,正好弥补了这一问题,如今察哈尔部那边应该都知道他们结盟的事情,一旦兵败,肯定会往虎贼那边逃窜。”皇太极轻笑着的说道。 代善说道:“既然一切都准备妥当,对付虎贼的事情就交给我吧,只要扫清了虎贼在草原上的这几万兵马,虎贼定会元气大伤,只能龟缩在宣大不敢再来草原。” 对察哈尔部的战争很快开始。 或者说皇太极没有时间浪费在这里。 千里奔袭对大军的后勤需求极大,毕竟奴贼大军不像蒙古人,大军里的普通蒙古士卒吃不饱肚子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奴贼为了保证战斗力,必须保证没一名正兵吃饱肚子,哪怕是汉兵也能吃到七八分饱,就连最底层的奴仆兵,也会保持半饱。不至于饿的连自家主子的兵甲都拿不动。 如此一来,对后勤的需求就更大了。 这一路上虽然也从一些被剿灭的草原部落中补充一些给养,可这对几万大军来说远远不够。 为了保证大军不会被粮草不足拖累,皇太极必须保证自己快速进军,一直到进入大明境内。 辽东和草原都不富,唯独大明富有,能够保证大军的开销,并且获取到不菲的好处。 这一点,从当年他们在辽东攻下大明一座座城池已经证明了。 想要富,找大明。 wap. /104//.html 第两千三百四十六章 局面恶化太快 呼图克图汗依照娜木钟说的建议,只出动了随察哈尔部一同来蒙古右翼的部落,至于本部,一兵一卒都没有动。 反观皇太极一方,科尔沁部和其它几个蒙古部落全员出动,就连镶蓝旗也跟随其中,虽然没有出手,一直在后面压阵,做好了随时支援的准备。 而且少了呼图克图汗本部的支持,察哈尔部一方在兵力上已经落后科尔沁等部落的蒙古联军。 科尔沁部与察哈尔部之间实力相差并不大,主要看哪一方兵马更多,哪一方便可以在战场上更获得优势。 莽古斯为了这一战主力全出,呼图克图汗却想着保存实力,只把一些附庸部落和一路走过来临时征服的小部落兵马派了出去。 呼图克图汗派出去迎敌的兵力连莽古斯的一半都没有。 而且他保存实力做的这么明显,那些被他派出去迎敌的台吉和千夫长等人心中一清二楚。 一方有女真人支持士气十足,一方被派出去送死导致士气低迷。 双方一交战,没多长时间察哈尔部一方的兵马开始节节败退。 “看样子呼图克图汗不想跟咱们拼命,有他自己的小心思。”战场后方的皇太极手里拿着一支单筒望远镜。 单筒望远镜早已传入大明,普及的却并不多。 但对于这种战争利器,皇太极一经发现就极为重视,所以为自己准备了一支,当宝贝一样珍藏。 “不是有虎字旗给他托底吗?想来他是想保存实力,等着虎贼出兵支援他。”站在一旁的豪格说道。 听到这话的皇太极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道:“虎贼的主将只要不傻,就不会现在出兵支援他,换做是你阿玛我指挥,一定等察哈尔部死伤的差不多再出手。” “虎贼不是与呼图克图汗结盟了吗?难道他们会看着察哈尔部陷入险境不管?”豪格不解道。 皇太极嘴里说道:“你要记住,关键时刻盟友可以被抛弃,任何盟友都没有自己的利益重要。” “父汗的意思,如果有一天需要,科尔沁部也可以被抛弃?”豪格眼中迷惑的问道。 皇太极看一眼头脑耿直的豪格,说道:“科尔沁不同,它是大金最坚实的盟友,只要大金在,科尔沁部就在,大金不会抛弃自己最坚实的盟友。” 然而这一番话令豪格越发的迷湖了。 他能理解的就是科尔沁部是大金最坚实的盟友,不会被大金抛弃。 皇太极看着豪格满脸的迷惑的样子,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害怕自己说得太多,豪格更迷湖了。 而且他正值壮年,有的是时间培养下一代,不必急于这一时。 战场上的局势很快变得明朗。 莽古斯一方获得了战场上的胜利,以科尔沁部为主的蒙古兵联军追逐着以察哈尔部为首的蒙古兵。 “父汗,好机会,昂邦阿玛和昌克赤他们只要从两翼出击,一定能够吃掉察哈尔部的兵马,就连呼图克图汗都要落到父汗您的手里。”一直关注着战场上局势的豪格一脸兴奋的说道。 昂邦阿玛是大伯,昌克赤是叔叔,豪格嘴里提到的正是代善和多尔衮他们。 同样注意到战场上局势的皇太极这时说道:“我不会让你昂邦阿玛他们出兵去围歼这支察哈尔部的兵马,不仅不会围歼他们,我还会放他们逃走。” 听到这话的豪格一脸不解的看向自己的父汗。 他们从白城一路追下来,不就是为了解决掉呼图克图汗,一统草原,不明白父汗为何眼看就要成功的时候退缩回去。 换做是他带着镶黄旗,一定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大败察哈尔部,擒下呼图克图汗的机会。 终归是自己的崽子,皇太极为其解释道:“若是在白城,我一定让代善他们全歼察哈尔部的这支兵马,可现在不是在白城,眼前这支察哈尔部的兵马后面有虎贼的大军,我需要用溃败的察哈尔部去冲击虎贼的大营,这一战我不仅要解决呼图克图汗,更要解决虎贼在草原上的兵马。” “父汗是要为阿济格昌克赤报仇?”豪格恍然大悟道。 闻言的皇太极瞅了豪格一眼,说道:“报仇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想正面试一试虎贼的实力,若是虎贼实力不强,以后大金再也不用在辽东对其有所顾忌。” “我明白了父汗,这就叫一石二鸟,既能给阿济格报仇雪恨,又可以让虎贼知道大金的厉害。”豪格伸出右手竖起了两个手指头。 皇太极轻叹一口气,道:“你说一石二鸟就一石二鸟吧!” 对于豪格的不开窍,他懒得再多解释什么。 “父汗,攻打虎贼大营的时候,我想带着镶黄旗和协助昂邦阿玛他们。”豪格双眼放光的看着皇太极。 “不准。”皇太极想都没想便直接拒绝了。 听到这话的豪格一愣。 一直以来,自己父汗很少会拒绝自己的要求,只要是有立功的机会,哪怕他不主动提出来,父汗也会安排他加入。 可这一次明显有立功的机会,父汗却突然不准他去战场上立功了。 皇太极看着毛躁不安的豪格说道:“两黄旗和你都不要插手与虎贼的这一次战斗,虎贼有代善和多尔衮他们去解决,不需要你带着镶黄旗过去。” “可,”豪格张了张嘴不愿放弃。 可他看到皇太极沉下来的脸色,顿时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战场上,察哈尔部败了,败的很彻底。 甚至出乎了呼图克图汗的预料。 他没想到自己一方会这么快就败了,原本还想让让虎字旗的人看一看他这个大汗的实力,没想到下面的人一点也不给他这个大汗争气。 不过,他又庆幸自己没有出动本部的兵马。 虽然败了,但他本部的兵马保存了下来。 “大汗,是不是可以退了,再不退的话,伪金的兵马就要追上来了。”苏泰在呼图克图汗耳边说道。 听到这话的呼图克图汗迟疑的说道:“再坚持一下,本汗要把东西都带走,一粒盐巴都不给伪金的人留。” 局面败的太快,牛羊群,还有蒙古包很多的东西他都来不及收拾好带走。 第两千三百四十七章 兵败如山倒 “大汗,东西没了以后还可以弄到,要是再不走的话,就连本部的兵马也要陷进去了。”娜木钟见呼图克图汗还舍不得自己那点瓶瓶罐罐,不得不站出来催促他离开。 呼图克图汗脸色难看的说道:“这么多东西都不要了,岂不是便宜给了伪金。” “只要人在,将来什么都能够弄到,而且虎字旗要是打败了伪金大军,这些东西一样还是咱们的。”娜木钟劝说道。 呼图克图汗看了看远处的牛羊群,和还未来得及收拾利索的蒙古包,一咬牙,道:“走,去虎字旗的营地。” 说罢,他拨转马头,头也不回的往后方纵马离去。 他一走,其他人跟在后面开始朝虎字旗营地方向撤离。 因为察哈尔本部没有参与战斗的原因,撤离十分有序,并没有慌乱或者四处乱逃的情况。 伪金一方自然不会让他们这么安稳的离开。 追击而来的以科尔沁部为首的蒙古兵,加大了对溃败的察哈尔部蒙古兵追击力度,就连镶蓝旗也在阿敏的带领下加入了战斗。 溃败的察哈尔部蒙古兵朝察哈尔本部逃去,使得原本有条不紊撤退的察哈尔本部不得不加快向虎字旗营地方向撤退的速度。 而当败逃回来的蒙古兵混入进察哈尔本部的人里面,带来了兵败和敌人追来的消息,使有序撤离的察哈尔本部一下子乱了起来。 兵败的情绪在人群中散播开。 察哈尔本部从有序撤离,直接变成了兵败,而且败的莫名其妙,令呼图克图汗和一众福晋们都还迷湖着。 还好呼图克图汗身边有不少亲卫,这些亲卫护住了他和众福晋们的安全,随着溃败的人流一点点朝虎字旗营地方向靠近。 亲卫保护中的呼图克图汗脸色十分的难看。 本以为能够保住察哈尔本部的实力,可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溃败,不知要损失多少本部的兵马。 虎字旗营地前早就布置了一道防线。 张洪更是派人盯着察哈尔部和奴贼之间交战的战场情况。 察哈尔部刚一出现败溃的情况,虎字旗派出去的哨骑第一时间把消息传了回来。 “报!” 飞骑一路穿过防线,来到了张洪的面前。 “启禀营正,察哈尔部大败,呼图克图汗被溃兵裹挟,正朝咱们大营这个方向靠近。” 飞骑带来了战场上的最新战情。 闻言的张洪脸色一黑,嘴里骂道:“这个呼图克图汗还真是废物,居然这么快就败了,怎么说他也是好几万的骑兵,就算是一群猪也能挡奴贼几天,真娘的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战败不是咱们意料之中的事情,你也不必再气恼了,不如想想该怎么应付接下来的局面。”副师正高忠云说道。 而另一位铁甲骑兵师师正马云九,已经带着手下的骑兵去了大军的侧翼。 张洪举起手中的单筒望远镜往远处看了看,道:“想办法通知呼图克图汗,不能让察哈尔部的人冲击咱们的防线。” 他可不想自己布置下的防线被一坨狗屎给破坏了。 “恐怕难了,你也清楚,一旦大军溃败,下面的人根本不受控制,将领的命令下面的兵卒未必会听。”高忠云说道。 听到这话的张洪面露冷意,道:“那就让他们不得不避让。” “对察哈尔部的人动手?”高忠云迟疑地问。 张洪说道:“不对他们动手,他们就会冲击咱们的防线,一旦防线被冲垮,奴贼兵马顺势掩杀过来还不知道要死伤多少人,左右都要死人,总不能让咱们的战兵为了这么一群废物白白牺牲。” “那就按照你的想法,用武力驱离。”高忠云点了点头。 死道友不死贫道的道理谁都明白。 死一些蒙古人总要比死虎字旗自己人合算。 张洪侧过头传令兵说道:“去告诉炮队那边,一旦有蒙古兵接近,只要进入射程内就给我用炮轰,记得提醒炮队的人,只允许使用三分之一的炮,可别把奴贼的人给我吓跑了。” 传令兵跑去炮队传令。 察哈尔部的兵马在奴贼一方有意识的驱赶下,出现在了虎字旗布置的防线几里外的地方。 虽然溃败的过程中有不少察哈尔部的蒙古兵逃走,也有一些人选择了向科尔沁等部投降,仍有两万多察哈尔部兵马出现在了虎字旗防线的前面。 这两万多察哈尔部兵马全部都是骑兵。 这样一支兵马一到冲击毫无防备的虎字旗防线,只会把防线冲击的七零八落,甚至不需要奴贼一方进攻,就已经败的不能再败了。 过万的骑兵不管是溃逃还是冲锋,那种万马奔腾的气势十足。 一般的步卒面对这么多朝自己撞过来的骑兵,就算是不吓得临阵逃走,也会被吓得腿软。 “开炮!” 炮兵这边挥舞手里的令旗,向下面的炮兵小队传达开炮的命令。 轰!轰!轰! 一颗颗炮子脱膛而出,飞射到半空中,落向前面的蒙古兵中间。 面对过完的蒙古骑兵,根本不需要细瞄,只要炮口不朝后,不用担心打不到的人。 炮子像犁地一样,在蒙古兵中间犁出了一条条血肉的沟壑。 这一下子吓坏了呼图克图汗和他的福晋们。 他一直以为只要逃到虎字旗这里就安全了,没想到虎字旗不仅没有保护他,反而朝着他开炮。 被吓到的呼图克图汗气的破口大骂。 然而他的叫骂声根本无法传到虎字旗的防线里,只能令周围的几个人听到,甚至再远一些的人都很难能听到。 轰!轰!轰! 虎字旗的炮声并没有因为呼图克图汗叫骂而停下,反而不停的朝蒙古兵中间炮击。 呼图克图汗为了不使自己成为炮击的目标,十分从心的往虎字旗防线的一侧绕过去,而不是直接冲击防线。 呼图克图汗身边跟着不少亲兵,几个福晋身边同样有不少亲卫,团体人数比较多。 有他们在前面这么一带动,大部分蒙古兵下意识都跟在了后面,贴着虎字旗防线往两翼方向绕去。 第两千三百四十八章 拒绝 追击而来的阿敏自然不甘心让察哈尔部残兵这么从容的退离,立刻让自己一方的蒙古兵加大追击力度,逼迫察哈尔部残兵不能从容改向,逼着他们去冲击虎字旗的防线。 防线处的虎字旗炮兵自然不会客气,不断炮击那些想要靠近防线的蒙古兵,强迫靠防线的蒙古兵改向。 察哈尔部首领大汗呼图克图汗沿着虎字旗防线,逃到了战场的边缘,可仍有大部分察哈尔部的兵马被夹在奴贼与虎字旗防线之间,成了两方消磨的消耗品。 “父汗,让我去吧!”豪格见溃败的蒙古兵始终冲不乱虎字旗的防线,忍不住想要亲自出手,便向皇太极请战。 而这时候的皇太极眉宇挤在了一起。 他没想到虎字旗的防线这么难突破,这让他想起了当年大凌河之战的那支明军。 “父汗!父汗!”豪格见皇太极发呆,在一旁连连呼喊。 回过神来的皇太极瞅了一眼豪格,问道:“干什么?” “父汗,我想带着镶黄旗去冲击虎贼的防线,儿臣有把握在虎贼防线上冲破一到豁口出来。”豪格请战道。 他更像莽古尔泰,在伪金的将领中都是少有的勇将。 “不准。”皇太极直接拒绝,旋即又道,“虎贼的防线有莽古斯去解决,他解决不了还有代善和多尔衮,你现在老老实实留在本汗身边。” 这要不是他儿子,他才不会留这么一个蠢货在身边。 四大贝勒共同理政的局面,使他需要一个真正的自己人来帮自己,分化拉拢掌握更多的旗兵来压制另外三位理政大贝勒,而自己的儿子豪格是最合适的人选。 所以豪格不能有事,还要有足够的功劳去分润好处,这样才好提拔起来而不会被人挑刺。 哪怕他作为大汗,也不能把一个毫无功劳的人骤然提拔到高位上。 没能得到皇太极同意的豪格面露失望。 虽然不懂父汗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不让他上战场,但他不敢违背皇太极的意思,心中再羡慕多尔衮他们,自己也只能留在大汗身边。 “派人去告诉代善,时机合适的时候允许他主动出击。”皇太极让人把自己的命令告知给代善等两红旗的人。 战场上的局势让他明白,指望察哈尔部的溃兵冲破虎字旗的防线明显已经不可能。 察哈尔部的四万蒙古兵,在奴贼联军和虎字旗两方的来回拉扯下,最后被呼图克图汗带离战场的兵马只有一万多一点,剩下的蒙古兵不是跑散就是投降奴贼一方,而战死在战场上的察哈尔部蒙古兵只有两三千。 其中不少死在战场上的蒙古兵甚至是因为慌乱溃逃的时候,因为坠马死在了自己人的马蹄下。 代善带着两红旗虽然没有出动,但一直游走在战场的边缘,做好了随时出击的准备。 “阿玛,咱们什么时候动手?”萨哈廉凑到了代善的身边。 代善看了一眼战场上的情况,对他问道:“岳托呢?” “岳托不在这,在另一边。”萨哈廉说道。 萨哈廉和岳托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两个人都是代善的儿子,但岳托为镶红旗旗主,萨哈廉却只是正红旗的小旗主。 “去把他找来。”代善对萨哈廉说道。 闻言的萨哈廉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去找岳托。 时间不长,岳托被萨哈廉带了过来。 “阿玛让萨哈廉找我过来,可是大汗那边有什么交代?”岳托一来,径直问起了代善。 两个人虽为父子,但自代善的嫡福晋李佳氏死后,代善纳了叶赫那拉氏为继室,父子关系便越来越不好。 因为他为嫡长子,又是镶红旗旗主,手握一旗兵马,代善就算不喜岳托,对岳托可不会做的太过分。 但李佳氏另一个底子硕托就惨了,没被代善弄死已经是他命大了。 “大汗命两红旗随时准备出手对付虎贼的防线,说说你是怎么想的?”代善问向岳托。 哪怕他不怎么喜欢岳托,也知道岳托对场上的嗅觉比他其他几个儿子都要强,自身也算是身经百战。 “察哈尔部的溃兵肯定是指望不上了。”岳托一张口便说出了开战前的谋划已经失败。 一旁的萨哈廉语带不满的说道:“阿玛是问你怎么击溃虎贼的防线,不是让你说这些大家都看得到的事情。” 听到这话的岳托冷眼看了萨哈廉一眼,嘴里继续说道:“接下来就要看阿玛怎么选择了,是由两红旗或者两白旗动手,还是让莽古斯的蒙古兵动手。” 说着,他看向代善。 他和多尔衮都是旗主,可只要大汗不在,接下来要怎么做需要代善来决定。 “先让莽古斯派人去冲虎贼的防线,两红旗和两白旗为他们压阵。”代善说道。 死蒙古人总比死八旗兵好。 命蒙古兵出兵冲击虎字旗防线的命令很快送到了莽古斯这里,也是他正得意的时候。 科尔沁部的甲士在他带领下打败了察哈尔部的四万大军,足以让他的威名在草原上声名远播。 “这道命令不会下错了吧!”莽古斯眉头皱了起来,目光看着过来传达命令的八旗兵。 八旗兵道:“没错,主子的命令就是这个,台吉还是赶紧出兵吧!战场上的命令不容耽搁。” “你回去告诉代善,我们刚大败了察哈尔部四万大军,正是人疲马乏的时候,再去去对付虎贼怕是力有不逮,我怕耽误了你主子的事情,不如换其他人吧!”莽古斯对其说道。 他们蒙古联军打败了察哈尔部和呼图克图汗,在他看来已经可以了,若是连虎贼那边也由他们蒙古人一并解决,他们就真成了大金手里的刀枪了,大金的人只跟在后面捡便宜。 而且通过察哈尔部的那些溃兵,他发现虎字旗的防线没那么好对付,强行对虎字旗的防线用兵,不知要死伤多少人。 对于难啃的硬骨头,他更希望有大金的八旗兵先啃第一口。 八旗兵上下打量了一眼莽古斯,道:“这是命令,违抗命令是什么下场,台吉你应该再清楚不过,奉劝一句,最好还是老老实实出兵。” 说完,八旗兵拨转马头策马离去。 第两千三百四十九章 手中刀枪 莽古斯留在原地脸色变了几变,最终还是选择抗命。 科尔沁是大金的盟友,不是大金的部下,他要优先保证科尔沁的实力不受损,其次才是完成大金交代的任务。 何况一开始就说好了,对付虎字旗的差事由代善等人去做。 手下人很快为代善带来了莽古斯的态度。 这让代善心中十分不满。 “阿玛,我去,莽古斯敢临阵脱逃,我把他抓回来交给阿玛你处置。”萨哈廉手握自己的腰刀,主动请命。 代善迟疑了一下,抬头看向一旁的岳托,问道:“莽古斯想要保存实力,岳托你觉得该如何让他出兵去对付虎贼的防线?” “除了大汗,恐怕只有阿敏出面合适。”岳托说道。 闻言的代善想了想,最后一点头,说道:“派人去告诉阿敏,想办法让蒙古兵出击,打败虎贼之前,蒙古兵不能退离战场。” 一旁有正红旗的旗兵骑马去镶蓝旗那边送信。 “阿玛,莽古斯连您的话都不听,他能听阿敏的话?”萨哈廉嘴里说道,心中不明白让阿敏出面有什么用。 代善看着岳托说道:“你给他解释一下!” 萨哈廉目光转向岳托的身上。 代善发话了,岳托不好不搭理萨哈廉,只好解释道:“阿敏因为朝鲜的事情受到了惩罚,虽说他还是理政大贝勒,可镶蓝旗的实力最弱,想要壮大镶蓝旗的实力,就只能多立功,一旦莽古斯放弃了去攻打虎贼防线,与莽古斯一同行动的阿敏恐怕又要获罪,被大汗找到处罚他的借口,所以他没有选择的余地,必须拿下虎贼的防线证明自己,也为自己谋夺这份功劳。” “莽古斯要是不愿意,阿敏能够劝得动他?”萨哈廉问道。 岳托看了萨哈廉一眼,说道:“放心吧,不管用什么样的办法,阿敏一定能够让莽古斯出兵。” “阿敏能有什么办法,莽古斯连阿玛的话都不听,还能听阿敏的。”萨哈廉小声滴咕了一句,心中依然不解。 可见阿玛和岳托都认定了莽古斯会被阿敏劝动出兵,又不好意思再问,让人觉得他太愚笨了。 另一边的莽古斯忙着收拢兵马准备退离战场。 能够大败察哈尔部他已经心满意足了,至于呼图克图汗有没有抓到,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受到如此重创的察哈尔部短时间内已经无法威胁到他们科尔沁部。 至于谋夺大明,入主中原这样的事情,他们科尔沁部没那么大野心,当年与天命汗结盟也是为了自保而已。 “台吉,阿敏来了。”莽古斯的一名亲卫骑马过来送信。 闻言的莽古斯朝亲卫来的方向看过去。 远处的有七八骑正朝他所在的地方靠近过来。 吁! 阿敏一行人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莽古斯的面前。 “贝勒怎么还亲自过来了。”面对阿敏的到来,莽古斯热情的相迎。 哪怕他的女儿嫁给皇太极做福晋,他在皇太极面前也从来不敢摆什么老丈人的谱,科尔沁和大金之间更多的是政治联姻,一切向实力看齐。 他这个名义上的长辈,在阿敏这个旗主和理政大贝勒面前,依然要小心相迎。 “为何要收兵,虎贼就在前面,集合兵马立刻继续进攻。”阿敏举着手里的马鞭,毫不客气的命令莽古斯。 而他的这番指派让莽古斯心中十分不舒服。 莽古斯说道:“天聪汗的命令我们对付察哈尔部的兵马,虎贼的兵马交给两红旗和两白旗,如今察哈尔部已被我部击溃,虎贼那边自然要由两红旗和两白旗去解决。” 他为自己据理力争。 “放屁。”阿敏骂道,“察哈尔部的残兵还有好几万大军,如今都逃到虎贼后方,被虎贼的兵马保护起来,这也叫大败察哈尔部,就连呼图克图汗都没有抓到,算什么大败对手。” 虽然皇太极没有对他明说,但他十分清楚,这一战不仅要彻底解决掉察哈尔部,更要把呼图克图汗手中那块玉玺夺过来。 玉玺是元朝的国玺,代表着名正言顺。 现在呼图克图汗跑了,玉玺也被其带走了,甚至还有下一万的察哈尔部兵马安全的脱离了战场。 这一仗看似打败了察哈尔部,战果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多大。 “厮杀了这么久,儿郎们和马匹都需要休息,不如先让儿郎们休息,补充一些体力。”莽古斯面对咄咄相逼的阿敏不得不退让,临时找了个借口想要拖延一下时间。 然而阿敏怎么可能让给他拖延时间的机会,当即说道:“莽古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但我告诉你,命令是大汗下达的,你要是敢违背,我虽然不能杀了你,但你下面的那些千夫长百夫长,谁敢违抗军令我就杀了谁。” 阿敏杀气腾腾的盯着莽古斯。 大金这一次行军千里,不仅是为了察哈尔部,更要解决虎字旗这个麻烦,科尔沁部作为大金手里的刀枪,想要这个时候退缩回去,他绝不允许。 莽古斯被阿敏的话吓了一跳。 虽然他怀疑阿敏是吓唬自己,可看到阿敏想要杀人一样的面容,又担心对方说的都是真的。 莽古斯心中摇摆不定。 不想得罪阿敏和大金,又不愿意科尔沁部死伤太多青壮丁口。 “天聪汗有令,命莽古斯率大军攻打虎贼布置在前面的防线,捉拿察哈尔部大汗呼图克图汗。” 远处疾驰而来一骑,一边往莽古斯这边来,一边嘴里大声宣扬着皇太极的命令。 听到这话的莽古斯松了一口气。 这道突如其来的命令,给了他一个退让的台阶。 “传令下去,命大军整装待发,立刻奔袭虎贼的防线。”莽古斯让手下的亲卫去各处传达自己的命令。 以科尔沁部为主的蒙古兵再次集结。 几万的蒙古兵经过刚刚和察哈尔部的一战,人员损失并不多,战斗力也没有削弱多少。 若非呼图克图汗私心太重,想要保存本部的兵马,莽古斯这一战也不会赢的这么轻松,手下的蒙古甲士死伤也不会才这么一点。 第两千三百五十章 劝说退兵 “师正,呼图克图汗的大福晋娜木钟来了。”有战兵来到张洪的这里通禀。 一旁的高忠云说道:“他们刚大败,这个时候她应该陪着呼图克图汗才对,怎么突然来见咱们了。” 闻言的张洪略作思索,道:“把人带过来吧!” 那名战兵退了下来。 张洪回首对高忠云说道:“正因为他们刚刚大败,才指望咱们为他们报仇,要是咱们也败了,漠南恐怕再没有呼图克图汗的立足之地。” “手握四五万大军,让人打的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也不知道这个呼图克图汗是蠢,还是太能算计了。”高忠云感慨了一句。 察哈尔部从与敌交手,到最后战败而溃,一切都在虎字旗眼皮子底下发生。 察哈尔部兵败的始末,虎字旗这边的人一清二楚。 张洪笑着说道:“这家伙只能说蠢,他想算计咱们虎字旗,可惜没算计成,把整个察哈尔部的兵马都算计进去了,要不是咱们,能逃出来两三千人都不容易。” “奴兵都没出手,光是奴酋带来的蒙古联军就把察哈尔部的几万兵马给收拾了,看来这位草原大汗也不行了,以后漠南恐怕就是咱们和奴贼之间的争夺了。”高忠云说道。 三方有能力问鼎漠南蒙古草原的势力,其中呼图克图汗这一股最大的草原势力却最先被淘汰出局。 张洪说道:“自喀尔喀的炒花年老力衰后,草原就只剩下一片散沙,本来这个呼图克图汗一开始还被人看好,可后来做了那么无脑的事情,得罪了不少部落,彻底把自己的路走窄,灭亡是早晚的事情。” “那咱们还救他?要我说就让他死在战场上算了,救回来以后说不定还会给咱们找麻烦。”高忠云说道。 而就在这时候,娜木钟被下面的战兵带了过来。 “见过二位将军。”娜木钟右手贴胸,分别朝张洪和高忠云行了一礼。 张洪还了一礼,嘴里笑着说道:“大福晋怎么有空过来,眼下奴贼一方随时有可能进犯,大福晋不如先回去,有什么话等战事结束了再说也不迟。” 在没想好该如何安置呼图克图汗和察哈尔部残兵之前,他暂时不想和娜木钟有太多接触。 对方的到来,他能猜到几分来意。 “娜木钟代表大汗,先谢过二位将军施以援手,不过,要是二位将军没有开炮误伤我们的人就更好了。”娜木钟明着感谢,暗中怪罪虎字旗炮轰察哈尔部的溃兵。 闻言的张洪笑着说道:“战场上误伤总是难免的,好在呼图克图汗和大福晋被我们救了下来,没有落入奴贼的手中。” 同样,他也在告诉娜木钟,你们这些人的性命都是虎字旗救下的。 “不知将军准备什么时候对付伪金联军?”娜木钟岔开了话头,询问起接下来对付奴贼的事情。 张洪看向娜木钟,问道:“大福晋有什么想法?” “不知将军可有援兵?”娜木钟问道。 张洪一摇头,说道:“并无。” “既然没有援军,眼下伪金联军势大,将军不如暂且后退,到一处有城墙的地方据城而守,以火器的优势来对付伪金联军。”娜木钟提议道。 听到这话的张洪晒然一笑,他道:“大福晋所言不错,据城而守对我来说确实更容易击败眼前奴贼大军,可大福晋可曾想过,一旦撤离,我麾下的上万甲士怎么办?他们可都是步卒,比不得那些骑马而来的蒙古兵,撤退的途中一定会被骑兵咬上,到时候只会成为骑兵的盘中美味珍馐,被一口吞下。” “这一点张将军尽管放心,有我们察哈尔部的甲士在,一定能够护住你们的人平稳退回到安全的地方。”娜木钟说道。 然而,张洪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反观娜木钟,被他的目光看的越来越心虚。 这时候,只听张洪说道:“是呼图克图汗让大福晋来劝说我们退兵的吧!” “张将军恐怕没有和伪金交过手吧?”娜木钟说道,“大汗这一次失利虽然有自己大意的原因,但不能不承认伪金确实不好对付,不然大明也不会这么多年都奈何不了这么一个小小的女真人部落。” 张洪笑眯眯的看着她,说道:“这么说来,大福晋让我们主动退兵,确实是出自为虎字旗的关心?” “两家结盟,大汗自然不愿意看到虎字旗这边失利,毕竟虎字旗出了事,对大汗和察哈尔部并无任何的益处。”娜木钟目光纯粹的看着张洪。 张洪目光盯着娜木钟脸上看了一会儿,嘴里说道:“大福晋的提议我会考虑的,大福晋不妨先回去,待我方有了决断之后,自会派人提前通知呼图克图汗和大福晋。” “这么简单的事情还要考虑?”娜木钟绣眉皱了起来。 对于张洪的回答不太满意。 张洪笑着说道:“我虽作为大军主帅,但战斗还没开始就撤兵,这么大的事情需要和手下的人商量,一个人不好私自做主,不过大福晋放心,很快会给你们一个答复。” 娜木钟还想要继续劝说张洪退兵。 可她看出张洪似乎没有要继续谈下去的意思,无奈之下只好主动告退。 而她人一走,高忠云凑了上来,看着娜木钟远去的背影,嘴里说道:“这个呼图克图汗到底想干什么,吃了这么大一个败仗,还有脸在咱们头上指手画脚。” 语气中浓浓的不屑。 “想美事呢呗!”张洪轻蔑的笑了笑。 对方那点小心思他看得一清二楚。 这个时候真要顺了对方的意思退兵,骑兵有可能顺利撤出战场,可这一万多近两万的步卒肯定会全军覆没。 不仅如此,就连他带来的这么多门大炮也会落入奴贼手中,成为奴贼将来对付虎字旗的利器。 除非他傻了才会在这个时候退兵。 “这个呼图克图汗本事不行,就爱白日做梦。”高忠云语带嘲讽的说,旋即又道,“只可惜察哈尔部剩下的那点兵马咱们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旁边的张洪说道:“从一开始我就没指望他和他手下的兵马,这一战终归还是要靠咱们自己。” 第两千三百五十一章 娜木钟被责问 娜木钟从虎字旗这边一离开,带上了护送自己过来的一队甲士,准备返回呼图克图汗那边。 跟随娜木钟过来的甲士中有一位呼图克图汗身边的亲卫队长。 此人名为扎木,是察哈尔部的一名勇士,马术骑射摔跤都难逢敌手,被呼图克图汗挑选出来在身边做亲卫队长。 是呼图克图最信任的人之一。 “囊囊福晋,虎字旗的人可同意退兵?”扎木见娜木钟回来,立刻迎上来询问道。 娜木钟知道对方是替呼图克图汗派来监视自己的人,所以这句话也是替呼图克图汗问的。 “你回去告诉大汗,就说虎字旗的人不同意退兵。”娜木钟面无表情的对眼前的扎木说道。 虽然张洪没有直接拒绝,但她为呼图克图汗打理了这么多年的事情,自然分得清楚什么事托词,什么是真话。 很明显虎字旗这边没有退兵的意思,所谓商议就是一个托词。 得到了答桉的扎木朝娜木钟行了一礼,翻身上了马背,策马离去。 娜木钟的侍女脸色不好的说道:“囊囊,这个扎木也太无礼了,居然就这么走了,把大福晋您丢下不管了。” “他是大汗派来的人,急着回去把消息带给大汗,他也没有什么错。”娜木钟面色平静,让人看不出她心中再想什么。 侍女为娜木钟叫屈道:“大汗也不对,凭什么苏泰几句话他就信了,囊囊您为了大汗跑前跑后,忙了那么多事情,最后却落得一个被怀疑的下场。” “闭嘴!”娜木钟沉着脸瞪向身边的侍女,呵斥道,“大汗也是你能够随便置喙的,这种话我若再听到,不用留在我身边了,回阿霸垓部去。” “奴婢不敢了。”侍女急忙跪下认错。 她可不想回自己的部落。 她与娜木钟同样出身在阿霸垓部,只不过娜木钟是首领的女儿,而侍女是牧民的女儿,从小伺候娜木钟。 虽然跟在娜木钟的身边只是一个小侍女,日子却要比回部落里做一个普通牧民强了不知多少倍。 不要说下面那么多人巴结着她,就是平时吃的喝的那些东西,普通牧民人家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 侍女也是人上人的差事,尤其是大汗大福晋的侍女。 “行了,起来吧,这次暂且饶过你。”娜木钟没有真的怪罪自己侍女,毕竟是从小就跟在身边了,感情早已不一般。 侍女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 “咱们也回去。”娜木钟骑上马 一行人随娜木钟返回了察哈尔部临时被安置的地方。 呼图克图汗和察哈尔部溃兵收拢的这一块地方外围有一队虎字旗战兵,数量虽然不多,但能够起到一定的戒备和监视作用。 娜木钟一回来,率先经过这一队虎字旗战兵,然后才能够进入察哈尔部所在的临时收容地。 察哈尔部这一仗败的太快,以至于很多东西都没有来得及带走,不仅是食物紧缺,就连蒙古包都没有来得及带走。 呼图克图汗所在的蒙古包,还是虎字旗为他送来的,给他临时落脚用,不至于向那些战败逃回来的蒙古兵那样,随便找点东西就干坐在地上。 “大囊囊,大汗在汗帐内等您。” 娜木钟刚一回来,就有呼图克图汗的亲卫找了过来。 “我知道了。”娜木钟下了马,把缰绳交给了一旁的甲士,自己带着侍女朝呼图克图汗的汗帐走去。 附近只有一座蒙古包,就是呼图克图汗的汗帐。 娜木钟带着侍女走向汗帐。 守在汗帐外的甲士见到娜木钟,主动掀开了帐帘,放娜木钟进入汗帐。 一进去汗帐,娜木钟一眼见到坐在正中座位上的呼图克图汗,旁边坐着的人正是苏泰。 除此之外,还有两位台吉也在。 “娜木钟参见大汗。”娜木钟主动先呼图克图汗行礼。 呼图克图汗看着回来的娜木钟,脸色很是难看,他道:“本汗听说虎字旗那边拒绝了退兵?” “是的。”娜木钟肯定的点了下头。 闻言的呼图克图汗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快,他道:“你可知道只有虎字旗退兵了,本汗才有机会夺下青城,才能够借助右翼三万户的兵力去阻挡伪金联军。” “娜木钟知道。”娜木钟平静的说。 呼图克图汗阴沉着脸,语气不好的说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为何不劝虎字旗主动退兵,这是本汗挽回败事的唯一机会。” “这事大汗怪罪不到我的身上。”娜木钟目光平视的看着呼图克图汗说道,“虎字旗的人退不退兵,什么时候退兵,不是我一个外人说了算,哪怕大汗出面都比我的话更管用。” 听到这话的呼图克图汗嘴巴张合了几下,目光下意识看向了一旁的苏泰。 然而他的这个动作,更让娜木钟明白,这里面有苏泰这个臭娘们在暗中鼓捣。 苏泰见自己隐藏不下去了,直言道:“娜木钟,谁不知道你和虎字旗的人关系好,只要你和虎字旗痛陈利弊,我想虎字旗的人定会退兵,除非你不愿意这么做。” 噗嗤! 娜木钟突然笑出了声。 呼图克图汗脸一黑,问道:“娜木钟你觉得苏泰的话不对吗?还是说你真的不愿意为本汗和察哈尔部劝虎字旗的人退兵。” 语气中已经有了怪罪的意思。 “苏泰,你这么挑拨有意思吗?”娜木钟目光直视着苏泰问道。 面对质问,苏泰脸上丝毫不见慌乱的说道:“娜木钟你误会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汗,为何察哈尔部,要是娜木钟你误会了什么,妹妹在这里先给你道歉了。” 说着,她站起身,朝娜木钟深施一礼。 见状的娜木钟懒得再和她费口舌,转而对呼图克图汗说道:“大汗,再去虎字旗那边之前,我就说过自己未必能劝动虎字旗退兵,虎字旗既然敢把大军驻扎在这里,说明他们早已做好了和伪金一战的准备,又怎么会因为我的几句话退兵。” 呼图克图汗没有说话。 娜木钟继续说道:“大汗与其想着依靠虎字旗退兵来谋取好处,不如想想怎么帮虎字旗打败伪金,若是虎字旗败了,大汗就算逃到了青城,一样要面对伪金的大军。” 报! 第两千三百五十二章 谋划青城 随着声音的传来,一名蒙古甲士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 “启禀大汗,伪金的兵马正向虎字旗发起进攻。” 轰!轰!轰! 话音刚一落,外面的炮声就传了起来。 “滚出去!”呼图克图汗朝进来通禀的蒙古甲士怒斥道。 蒙古甲士低着头,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惹来大汗如此重怒。 “你下去吧!”娜木钟摆了摆手,示意报信的蒙古甲士退下。 送信的蒙古甲士分别朝呼图克图汗与娜木钟行了一礼,躬着身退出了汗帐。 “这次全完了,虎字旗已经和伪金交上手了。”苏泰语气不爽的说道。 呼图克图汗也是脸色难看。 他的一番谋划全都成了镜花水月, “大汗,既然虎字旗与伪金交手上,咱们收拢一下手中的兵马,完全可以帮助到虎字旗,只要帮助虎字旗打败了伪金联军,咱们作为与虎字旗结盟的盟友,同样是胜利者。”娜木钟劝说呼图克图汗出兵支援虎字旗。 在她看来,以察哈尔部如今的情况,应该牢牢抓住与虎字旗结盟的这点情义,伪金才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娜木钟的话让呼图克图汗面露犹豫。 他也想向草原各部证明,他呼图克图汗能够打败伪金,可手中的兵马已经不多,他舍不得折损在这里。 更重要的是,他刚刚被打的大败,就算和虎字旗联手打败了伪金联军,草原上也只会传播虎字旗如何厉害,而不是他这个大汗的本事。 “大汗,好机会呀!”苏泰突然开口。 正左右为难的呼图克图汗听到这话,目光看向了苏泰。 而娜木钟心中却咯噔一下,马上想到苏泰又想到什么馊主意来蛊惑大汗。 刚想要出言阻拦,却被苏泰抢先开口说道:“大汗,这是一个好机会呀!虎字旗和伪金打起来,两边谁也顾不上咱们,大汗完全可以趁此机会率兵西进去青城。” 她的话,立刻令呼图克图汗心动起来。 但嘴里没有马上答应,毕竟虎字旗刚救了他,转眼又背刺虎字旗,作为草原上的大汗,他还是要脸面的。 “万万不可这么做呀!大汗。”娜木钟急忙劝阻呼图克图汗,“一旦这么做了,不管成不成功,咱们都会彻底得罪虎字旗。” 她知道大汗一旦按苏泰说的去做,虎字旗再也不会出手帮察哈尔部,反过来还会对察哈尔部出手。 将来不管漠南蒙古落到谁的手里,都不会再有呼图克图汗立足之地。 “大汗,虎字旗兵少将寡,未必是伪金联军的对手,咱们离开这里到青城去是保存实力,将来好正式和伪金较量一番。”苏泰在一旁劝说呼图克图汗退往青城。 伪金的厉害她见识过,心中不认为虎字旗是伪金的对手。 娜木钟脸色难看的盯着苏泰,冷眼说道:“我看苏泰你是惦记了上青城的富有。” 早在卜石兔的时候,青城就是草原上的明珠,富有的代名词,落入虎字旗手中后,青城成为行商来往的要处,越发的生发。 若非有虎字旗庇护,不知有多少草原上的饿狼惦记上这个地方。 “没错,我就是看上了青城。”苏泰毫不掩饰的说道,“大汗是草原的大汗,青城本就该归大汗所有,虎字旗强行霸占青城,如今也到了该归还的时候。” 说着,她看向了呼图克图汗。 呼图克图汗没有说话,但心里十分认同苏泰的这番说法。 青城本就是当年阿勒坦汗和钟金哈屯修筑,是他们黄金家族子孙的东西,而阿勒坦汗不在了,青城本就该属于他呼图克图汗。 “大汗,绝不能听苏泰的,真要这么干,只会自绝生路。”娜木钟见呼图克图汗对苏泰的提议产生意动,急忙出言阻兰。 在她看来,如今的察哈尔部应该在虎字旗和伪金之间小心周旋,慢慢壮大实力,再谋求其它,与虎字旗硬碰硬,实为不智。 “汉人有句话,叫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本汗一直都很认同这句话。”呼图克图汗出言说道。 听到这话的娜木钟心中一凉。 反观苏泰却面露喜色。 呼图克图汗抬起右手,嘴里说道:“本汗决定……” 报!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一名蒙古甲士快步闯进汗帐,单膝跪倒在呼图克图汗面前,大声说道:“启禀大汗,虎字旗派来了一支兵马出现在附近。” “你没有看错吗?真的是虎字旗的人?”娜木钟心中一松,急忙向报信的蒙古甲士确认。 蒙古甲士看向娜木钟说道:“回大囊囊的话,不会有错,足有三百多人,铁将军炮四门,虎蹲炮十几门,明晃晃的摆在离咱们不远处的地方。” “虎字旗是什么意思?防备着本汗吗?”呼图克图汗脸色难看的放下了举起的右臂。 一旁的苏泰一脸不屑的说道:“不过是三百多兵马,真以为凭这么点人就能拦得住咱们。” 所有人都清楚,这支突然到来的虎字旗兵马是来监视他们察哈尔部的。 “大汗,虎字旗明显早有准备。”娜木钟看向呼图克图汗,希望他能改变主意。 这时苏泰出言说道:“三百多兵马拦不住咱们,可要是错过了这次机会,以后想要拿下青城怕是更渺茫了。” 听到这话的呼图克图汗脸色犹豫不定。 三百多兵马看似不多,远不能和他收拢的察哈尔部兵马数量相比,但他也有顾忌,那就是虎字旗这三百兵马带来的炮。 他本部的兵马已经折损了不少,他不想再受到一次消耗。 兵强马壮者为王,草原上更是体现得淋漓尽致,不然当年他们察哈尔部也不会放弃自己肥沃的草原东迁至穷苦的白城一带。 “大汗,咱们既然答应与虎字旗结盟,自然应当共患难。” “对,对,对,留下来好,没必要因为一点小事闹成盟友之间不和。” 汗帐内,一直为说话的两位台吉一言一语的对呼图克图汗说。 娜木钟看着呼图克图汗说道:“伪金才是两家的敌人,还请大汗顾念大局,待解决了这次伪金联军的威胁后,再考虑其它也不迟。” 有了两位台吉的支持,娜木钟劝说呼图克图汗改变态度的信心多了了不少。 没有了这两位台吉的支持,呼图克图汗手中的兵力并不占优势。 第两千三百五十三章 邀请呼图克图汗赴约 苏泰目光看向呼图克图汗,说道:“大汗别忘了青城。” 她与娜木钟不同,她仍然坚持拿下青城,实在是青城太富有了,以前没有机会就算了,现在有了机会,她舍不得放弃青城这么一块肥肉。 呼图克图汗犹豫了半晌,他道:“娜木钟你去见一下虎字旗派来的人,问问他们是什么意思,为何要派兵围了咱们。” 听到这话的娜木钟心彻底凉透了。 没想到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对方仍然没有放弃谋夺青城的念头。 “囊囊你和虎字旗的人熟,你去最合适不过了,最好把他们劝离,我想囊囊你肯定有办法。”苏泰一脸假笑的对娜木钟说。 呼图克图汗对娜木钟说道:“见到虎字旗的人你不要失了大妃的身份,要记住你是去质问他们,他们派兵堵住了咱们的门口,他们需要给咱们一个交代。” “大汗还是换个人去吧,我与虎字旗的人不熟。”娜木钟看着呼图克图汗无耻的嘴脸,心中恶心。 一旁的苏泰插言说道:“囊囊这么说就是推辞了,咱们这些人里面就你和虎字旗的人最熟不过了,旁人谁去都没有你最合适。” “我看苏泰你就比我合适,你这么能言善辩,轻而易举就能说动虎字旗的人离开。”娜木钟冷着脸看着苏泰。 这时候呼图克图汗居然也看向了苏泰,并且说道:“娜木钟既然不愿意去,要不然苏泰你去?” 对于谁去他都不在意,只要能把这支虎字旗的兵马湖弄走就好。 想到青城的富有,他就忍不住激动。 如果青城的财富都归他一个人,有了这些财富可以吸引到更多的牧民和丁口,不管是伪金还是虎字旗他都不再怕。 “大汗,我哪有娜木钟合适,虎字旗的人也不认我呀,我去了恐怕连人的面都见不到。”苏泰一脸娇嗔的说道。 呼图克图汗也觉得这件事交给苏泰,她未必做得好,转而再次看向娜木钟说道:“娜木钟,怎么说你也和虎字旗的人接触过几次,本汗相信你能做到。” “大汗还是换别人去吧,我做不到。”娜木钟干净利索的拒绝掉,连呼图克图汗的颜面都不顾了,直接转身离开了汗帐。 侍女紧走两步,亦步亦趋的跟在娜木钟身后,直到消失在汗帐中。 坐在汗帐高座上的呼图克图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娜木钟的态度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更没想到娜木钟这一次会如此不给他这个大汗面子。 然而心中虽然恨得要死,却不敢真的对娜木钟怎么样。 有实力的福晋不是他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加上之前兵败,娜木钟所统领的部落的损失最小。 想到这里,呼图克图汗把目光看向了一旁的苏泰。 作为大汗,他是不可能亲自去见虎字旗一个小人物,在他眼里,也就虎字旗的那位刘恒面前有资格与他同席而坐。 “大汗你别看我,我不行的。”苏泰见呼图克图汗看过来的目光,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当即就拒绝。 这种费力得罪人的事情可以让娜木钟去做,她才绝不沾身。 呼图克图汗见她拒绝的利落,想到苏泰背后的实力,不好强迫,只好把目光看向在场的两个台吉身上。 不过,两个台吉不是低着头,就是扭头看向一边,不敢与呼图克图汗对视。 见状的呼图克图汗心中恼火异常。 哪里还会不明白,这是都退缩了,没有人愿意出这个头。 “莫日根!”呼图克图汗直接喊起在场一个台吉的名字。 叫莫日根的台吉一脸愁苦。 呼图克图汗不给其反对的机会,直接说道:“你去见一见外面虎字旗的人,想办法让他们离开。” “大汗,我觉得娜木钟囊囊的提议就很不错,咱们的敌人是伪金,没必要在这种时候得罪了虎字旗。”莫日根说道。 呼图克图汗脸一沉,道:“怎么?连本汗的话你都不遵从了吗?” “莫日根不敢。”莫日根急忙低头,嘴里说道,“伪金联军势大,虎字旗不过几万兵马,一旦他们战败,咱们同样有机会谋夺青城,完全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去得罪虎字旗。” 在他看来,虎字旗既然派兵过来,明显是为了防备他们,这个时候就算找过去,虎字旗的人也不可能离开。 除了让虎字旗的人认定他们有异心,再无其它可能。 莫日根的态度让呼图克图汗更气了。 “报!”随着声音传来,一名蒙古甲士从帐外走了进来,单膝跪地说道,“启禀大汗,虎字旗派来了使者,请求见大汗您。” 这番突如其来的话,吸引力汗帐内众人的目光。 呼图克图汗迟疑了一下,他道:“把人带过来吧!” 蒙古甲士退了下去。 当他再次回来时,身边多了一位身穿棉甲的汉人,同时娜木钟也跟着一起返回了汗帐。 呼图克图汗看到娜木钟眉头皱了一下,目光再次落到汉人的身上,他道:“你来见本汗有何事?” “大汗,我家将军邀请您过去。”来人说明了来意。 闻言的呼图克图汗一摇头,说道:“本汗还有不少事情要忙,不方便过去,就那本汗的大妃随你回去。” 眼下察哈尔部的情况,让他不好完全拒绝虎字旗那边的要求。 “囊囊福晋要是想去可以一起过去,但我家将军再三要求一定要把大汗请到,还请大汗不要让小将为难。”来人再次请呼图克图汗赴约。 呼图克图汗脸色难看起来。 他都已经拒绝了,没想到对方仍然坚持要他过去。 “大汗,不如过去看一看,有外面的那一队兵马在这里盯着,不会出什么乱子的。”娜木钟提醒道。 这话让呼图克图汗脸色更难看了。 他不想去,可外面那支几百人的虎字旗兵马和带来的跑却是实实在在的威胁。 “我陪大汗一起过去,我想张将军不会伤害盟友的。”娜木钟嘴里说道,目光看向虎字旗派来的人。 第两千三百五十四章 将台 呼图克图汗最后还是选择了去见张洪。 兵败后的察哈尔部,让他没有底气拒绝虎字旗的要求,尤其营地外就驻扎着虎字旗一支兵马,随时可以威胁到察哈尔部的营地。 呼图克图汗担心虎字旗的人会趁机对他做什么事情,离开的时候带了一百多甲士跟在身边,这才随虎字旗的人去见张洪。 随着带路之人所去的方向,炮声越来越清晰。 呼图克图汗发觉带自己去的地方是虎字旗与伪金交战的战场,脸上的神情不由自主的变得紧张起来。 “大汗不必担心,有我虎字旗大军在,定能保证大汗的安全。”带路的虎字旗之人不忘宽慰呼图克图汗一句。 听到这话的呼图克图汗脸一板,努力让面色看起来平静的说道:“本汗作为草原上的大汗,大小战事经历无数,怎么可能会被吓到,还是快些赶路,早些见到张将军。” 带路的虎字旗之人闻言不再多言,专心赶路。 一行人走在战场边缘,又处于虎字旗防线的后方,除了炮声和战场上传出来的厮杀声,安全还是能够保证的。 随着距离防线和战场越来越近,呼图克图汗脸色越来越白,身体明显出现了绷紧。 “去告诉师正,呼图克图汗和娜木钟大妃到了。” 随着传话的人去送信,很快呼图克图汗等人被带到了张洪所在的一处较高的木台上。 木台是随着防线临时修建出来,作为将台。 站在将台上,通过单通望远镜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战场上的全部情形,同样,只要敌人一靠近防线,也可以注意到高处地面的将台。 “师正,呼图克图汗与大妃到了。”带呼图克图汗和娜木钟来到将台的战兵,把人带过来后,朝将台上的张洪通禀了一声。 出现在将台旁的呼图克图汗,目光看向将台上身穿甲胃的男子。 张洪作为战兵师的师正,很少需要他来上阵杀敌,所以身上并没有穿又笨又重的铁甲,只穿了一件棉甲,内衬是绸布,可以用来防箭失,哪怕挡不住箭失,有绸布贴身,取出扎进肉里的箭失也容易一些。 “张将军。”娜木钟看到张洪,率先行了一个蒙古人的问候礼。 站在将台上的张洪似乎这时候才发现呼图克图汗和娜木钟,满面笑容的说道:“原来是大汗和大妃来了,快请上来。” 主动邀请呼图克图汗和娜木钟上将台。 呼图克图汗摆着自己大汗的谱,只微微朝张洪点了下头。 见状,张洪只是轻轻一笑。 打呼图克图汗和娜木钟都上了将台,张洪伸手从旁边的护卫手里拿过来一支单筒望远镜,递向呼图克图汗,嘴里说道:“大汗用它可以看到战场上的情况。” “这是千里镜?”呼图克图汗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张洪递过来的单筒望远镜接到自己的手中。 这种东西他听说过,但并没有当回事,在他眼里,千里镜这种东西只不过是个玩物,从来没有当回事。 张洪朝呼图克图汗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自己拿出另一支单筒望远镜放在自己的眼前,看向前面的战场。 呼图克图汗迟疑了一下,举起手里的单筒望远镜学着张洪的样子放在眼前。 嘶! 只看了一眼,他急忙把单筒望远镜从眼前拿开,嘴里倒吸了口冷气,只觉得手脚发麻,后嵴柱冒起了寒气。 “大汗看到了什么?”娜木钟见呼图克图汗身体传来的变化,好奇地询问。 呼图克图汗犹豫了一下,最后把手里的单筒望远镜递给娜木钟,嘴里说道:“你自己拿着它往战场上看一眼就知道了。” 娜木钟接过单筒望远镜,好奇的往前方的战场上看去。 通过单筒望远镜,她看到了一颗炮子砸到了蒙古兵身上,直接把蒙古兵的半截身子砸断,炮子不停,落地后再次弹起,砸向了后面的另外一名蒙古兵。 炮子就这么几弹几落,收割走一条条蒙古兵的性命,留下一道道血肉的犁沟。 “这,这,看的好清楚。”娜木钟喉结蠕动了一下,结巴着说道。 他们这等身份很少会亲临战场,就算到了战场上也是被甲士保护的十分周全,战场上的死伤对他们这等人来说只是一组数字。 哪怕亲眼见到厮杀死伤,也多是弓箭和刀枪造成,很少有炮子砸死这么惨烈,不仅尸骨难完整留下来,血肉横飞更是寻常。 “这已经是皇太极手下的蒙古兵第二次进攻了。”不知什么时候张洪放下了眼前的单筒望远镜,对呼图克图汗和娜木钟说道。 呼图克图汗强忍着恶心拿过娜木钟手里的单筒望远镜又往战场上看了一眼,嘴里说道:“伪金的人马没有出手吗?” “没有。”张洪轻摇了下头,旋即又道,“皇太极可能是想先用手下的蒙古兵来冲击我方防线,待出现了战机再出动奴贼的兵马。” “阴险小人,不配称为勇士。”呼图克图汗轻哼了一声。 对皇太极和伪金,他没有任何的好感,自己落得现在的下场,一多半都是因为皇太极和伪金。 而听到这话的张洪摇了摇头,说道:“战场上只有胜负,换做是我是奴酋也会是一样的做法。” 呼图克图汗脸色变得难看。 自己堂堂蒙古大汗,被虎字旗的一个将军当面反驳,令他心里十分不舒服。 不过,他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哪怕心里再是不满,也强忍着没有冲张洪发火。 “随皇太极一同到来的蒙古甲士有几万之众,几乎抵得上将军能指挥的兵马了,将军可能守住?” 相对于呼图克图汗那点面子上的事情,娜木钟更关心战场上的局势。 心里清楚,虎字旗要是败了,察哈尔部的下场同样不会好到哪去,甚至还不如虎字旗。 毕竟虎字旗的根基在大明,而察哈尔部的根基就在草原上。 “几万的蒙古兵对大军没有多大威胁,真正能有一些威胁的是还未出手的奴兵。”张洪说道,“大妃可以用单筒望远镜观察一下战场上的情况,别看蒙古兵不断在进攻,实际上却在保存实力,我猜在这些蒙古兵背后指挥的将领应该是一位蒙古台吉,换做是奴贼一方的将领,肯定更看重威胁到我方防线,不会顾忌蒙古兵的死伤。” 第两千三百五十五章 八旗兵动 呼图克图汗听到张洪这番贬低蒙古人的话,心中更是不爽,脸色黑似锅底。 “这可是几万蒙古兵呀!张将军真的不担心吗?”娜木钟同样不喜张洪如此贬低蒙古人。 哪怕皇太极带来的蒙古兵也是察哈尔部的敌人,可终究同为蒙古人和伪金的女真人与大明的汉人不同。 张洪轻笑了一声,道:“二位接着看下去就知道了,再拿一个单筒望远镜过来!” 回首朝一旁的护卫交代了一句。 单筒望远镜在虎字旗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早就可以做到批量生产。 “师正,东西拿来了。”护卫手里拿着一支单筒望远镜走了过来。 张洪抬手指了指,道:“把东西交给大妃。” 护卫转身把手里的单筒望远镜交到了娜木钟手中。 “二位,让我们接着看下去。”招呼了一声,张洪举起自己手里的单筒望远镜看向前方的战场。 因为张洪的这一番话,心里很不舒服的呼图克图汗举起手中的单筒望远镜,嘴上说道:“本汗倒要看看你们怎么打退皇太极手下的蒙古甲士。” 他不相信几万蒙古甲士会威胁不到虎字旗的防线,这些蒙古甲士可不是他察哈尔部溃逃的那些没什么士气的蒙古甲士。 等这几万兵马狠狠打了虎字旗的脸,他倒要看看张洪还敢不敢小看他们蒙古甲士。 娜木钟见两个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前方的战场上,自己也开始关注起了战场上风云变换的形式。 将台高出地面一部分,上面竖起了一杆大纛。 只要稍近虎字旗布置的防线,就可以看到这杆大旗,让人知道虎字旗中军大将所在之处。 “这群废物,居然又被打退了。”后方战场上的豪格,看着再一次被虎字旗打退的蒙古兵,忍不住嘴里大骂。 皇太极这时眉头也皱了起来。 和豪格只关注蒙古兵没能攻破虎字旗的防线不同,他从这两次蒙古兵的进攻中,看出了莽古斯这些蒙古台吉在保存实力。 “父汗,让儿臣带着镶黄旗上吧!”豪格见到蒙古兵的失利,又忍不住请战,想要上战场和虎字旗刀枪相见。 对战场上形势不满的皇太极横了豪哥一眼,道:“有代善和阿敏在,用不到你动手,老实留在这里看着。” 为了不使蒙古人那边阴奉阳违,他又派人去催代善的两红旗和阿敏,命他们逼迫蒙古人一方使出全力。 至于蒙古人死伤多少,他根本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打赢这一仗,不仅解决漠南蒙古最后的归属,更可以让大金以后再面对虎字旗大军的时候,心中产生优越感,士气旺盛 就像当初老汗对付明军那样,经过一场又一场的胜利,打的明军见到大金的兵马未战士气先输七分。 皇太极这边派人去传令,或者说是想办法逼迫莽古斯等蒙古台吉出尽全力与虎字旗拼命。 代善和阿敏都是跟随老奴征战多年的人,自然也从蒙古兵两次败退中发现了原因。 “阿玛,出兵吧,只靠莽古斯这些蒙古人恐怕不行了。”岳托来到代善的跟前说道。 闻言的代善点了点头。 心中也明白不能全指望蒙古人,最后还是要他们大金的兵马来啃虎字旗这块硬骨头。 “让两白旗和蒙古人一起从正面攻打前方的虎字旗防线,阿敏的镶蓝旗和德格类的正蓝旗从两翼进攻虎字旗的防线。”代善布置下了作战部署。 至于阿敏的镶蓝旗会不会听从他的指挥,他并不担心。 因为阿敏比任何人都需要功劳,越是这种时候阿敏越不会打乱,反而会抓住一切立下功劳的机会。 “正面进攻的差事是不是换其它旗去做?两白旗的多尔衮年岁太小了一些,现在就要经历这样恶仗会不会早了一点。”岳托担心地说。 闻言的代善瞅了岳托一眼,道:“当年我随你玛法上战场的年纪比他还要小,就算是你上战场时年纪也不比多尔衮大多少,你要记住,最优秀的猎犬一定是经历过和猎物惨烈的厮杀,多尔衮想要证明他有资格坐一旗之主,那就在战场上向所有人证明。” 听到这话的岳托不在劝说。 他们这些贝勒哪一个没经历过生死间的厮杀。 家中安稳的环境是养不出战场上的无敌勐将,多尔衮要是死在了战场上,只能说他没资格做两白旗的旗主,自然有其他人顶上。 代善的命令很快送到了两白旗。 早就按奈不住的多尔衮一接到命令,立刻带上两白旗和莽古斯麾下的蒙古兵出现在了虎字旗防线的正前方。 两蓝旗那边也按照代善的吩咐,只等多尔衮这边一动手,便从两翼对虎字旗的防线发动进攻。 “多尔衮,我看要不然还是由你们在前面,我们蒙古人已经失败了两次,人马损伤不少。”莽古斯看着和自己孙子差不多大的多尔衮,心中很是不屑。 大金居然派这么一个娃娃大的小人做前锋大将。 “你们蒙古人的骑兵在前,由我的人跟在后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打算,你要是敢乱来,就算你的女儿嫁给了大汗,我一样砍了你的脑袋。”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在敷衍莽古斯,多尔衮干净利索的抽出了自己的腰刀。 他知道自己年岁小,又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功劳,想要压住奸猾的莽古斯,他只能让对方明白自己比对方更狠。 而多尔衮当众拔出了刀,确实让莽古斯吓了一跳。 他丝毫不怀疑多尔衮会用手里的刀砍自己,因为大金在辽东的崛起伴随着鲜血,从老奴开始都是一些狠人。 不然早就被其他部落吞并了,也不会鲸吞辽东,逼迫大明不得不放弃辽东大片土地,龟缩在山海关。 “那就按你说的办,我们蒙古甲士用骑兵冲击虎贼的防线。”横的怕愣的,莽古斯选择了退让。 多尔衮见莽古斯退让,他不仅没有见好就收,反而更进一步的威胁说道:“这一次我的人会在后面盯着你们,要是你们还想向之前两次那样,就别怪我的人对你们动手。” 第两千三百五十六章 万骑冲阵,百炮齐鸣 “多尔衮,你不要欺人太甚。”莽古斯目视着面前的多尔衮。 多尔衮瞥了他一眼,道:“你要是不信,尽管试试。” 说完,他转身回去为接下来的进攻做准备。 没有楯车用来扛炮击,把蒙古人派到前面去承受虎字旗的炮击,是他想出来让两白旗躲避炮击的办法。 哼! 莽古斯看着多尔衮离开的背影冷哼一声。 不过,他知道心里再不舒服,还是要派出手下的蒙古甲士照着多尔衮的要求去做,顶多在出兵上面做一些微调。 轰!轰!轰! 敢在蒙古兵进攻之前,奴贼一方的二十几门炮被打响。 二十几颗炮子越过半空,朝虎字旗这边的防线落去。 可惜炮子没等出现在虎字旗防线的头顶上,就已经提前落到了地上,对虎字旗防线的威胁并不大。 “装火药,多装火药。”看到炮子没能打到虎字旗的防线,萨哈廉朝着汉兵这边的操炮的炮兵命令道。 火药装的多,炮子打的远。 萨哈廉被代善派过来指挥汉兵带来的二十多门大炮。 “贝勒爷,不能在加火药了,再加的话大炮要炸膛了。”一旁的一员汉将连忙站出来劝阻萨哈廉增加火药的要求。 为了能够让大炮够到虎字旗的防线,这已经是第二次加火药了。 闻言的萨哈廉脸一沉,道:“不加火药那就把炮往前推,连敌人都打不到,要你们这些人还有什么用。” 听到这话的汉将低着头不敢反驳,只能顺着萨哈廉的意思,让手下的炮兵多加火药,使炮子打的更远一些。 至于把炮往前推,他不敢。 一旦大炮推上前去,就不是他们打虎字旗,而是虎字旗的炮炮轰他们了。 汉兵的炮手开始给大炮清理炮膛装填药子和实心铁球。 与虎字旗的炮兵不同,这些汉兵中的炮手基本上都是从明军过来的,平时操炮靠的都是经验。 不懂得怎么计算炮子的落点,更多的都是凭借经验,所以在准头上不如虎字旗经过讲武堂专门训练过的炮兵。 炮兵在虎字旗属于技术兵种,拿着高出普通战兵的饷银,学习的东西自然也比一般的战兵多很多。 而且虎字旗每一个炮兵从学习如何做一名炮兵开始,就会经过大量的时机操炮积累经验。 哪怕明军一些老炮手都未必有虎字旗培养出来的一名炮手经验丰富。 毕竟药子和弹子用的都是银子,不管是明军和奴贼,都舍不得拿出大量的药子和弹子交给炮兵练习。 一名炮兵不仅需要药子和弹子的开销,还有大炮的磨损报废。 一门炮在经常使用过程中,是有损耗的,造一门炮需要的银子同样不是一笔小数目。 奴贼连铁都缺的厉害,更不可能让汉兵中的炮兵去损耗大炮寿命来增加炮兵的经验,至于明军那边对于铁并不缺少,缺少的是银子。 上下其手分润银子的人太多了,连大炮的质量都要保证不了,更不要说拿出银子给炮兵增加经验了。 明军中的炮兵只要会开炮就足够了,至于在战场上能不能打的中目标并不重要,因为从这上面分润好处的人大部分都不会亲自上战场。 轰隆! 炮兵阵地上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保护贝勒爷!”奴贼炮兵阵地上的汉将听到巨响,急忙喊着保护萨哈廉。 而就在他们不远处的地方,一门大将军炮直接炸开,周围的汉兵死的死伤的伤,哀嚎声一片。 “真是没用。”萨哈廉见是炮炸膛了,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汉将。 汉将这才注意到是大炮炸膛,面露苦涩。 炸膛的是奴贼找来的汉人工匠铸造出来的大将军,炮身炮重几乎和明军的大将军炮没有多少区别。 但大炮的质量实在不怎么样。 射程近就算了,多开几炮就容易炸膛,药子也不能装太多,否则也会炸膛,不要说和虎字旗的炮比,就连从明军手里缴获到的炮都不如。 “我问你,有没有办法炮击到虎贼那里。”萨哈廉看着面前的汉将问道。 至于让大炮多装药子增加射程的话他也不说,刚才的炸膛明显让他知道,靠多装药子增加射程的想法根本不可能。 汉将苦着脸摇了摇头,道:“贝勒爷,不是小的们不尽心,实在是射程不够,炮子够不到对方呀!” 炮不行他也没有办法,他只不过是个千户,变不出来射程更远威力更大的炮。 “那就把炮往前推,射程近了我就不信打不到虎贼。”萨哈廉直接让面前的汉将推着炮向前,拉近与虎字旗防线之间的距离。 而就在这时,蒙古兵方向传出了呜呜的牛角号声。 萨哈廉听出这是蒙古人准备进攻的号角声,目光随之看了过去。 蒙古兵集结到了一处。 很快,一支规模数量都庞大的蒙古兵开始朝虎字旗方向冲锋。 眼前的蒙古兵足有一两万骑兵。 “贝勒爷,大炮还往前挪吗?”汉将在一旁小心询问道。 萨哈廉冷冷看了他一眼,道:“还愣着干什么,马上往前移动大炮,这一次我要炮轰虎贼的防线,功劳不能全都便宜了两白旗。” 挨了骂的汉将缩了缩脖子,跑去命令麾下的汉兵把大炮向接近虎字旗防线方向移动。 近两万的蒙古骑兵朝着虎字旗防线冲过来,场面十分的震撼。 入眼满上遍野都是来袭蒙古骑兵。 “开炮!不要留手了,把所有的炮都拉出来打。”炮队这边的队长林平明白,要是还像先前只动用部分大炮,防线的压力太大。 这会儿他不得不命令手下的人把所有的大炮都用上。 虎字旗为了应对和奴贼的这一战,特意准备了三百多门大炮。 随着令旗兵挥舞手中的令旗,打出一个个旗语。 战场上只要面向蒙古兵的大炮,几乎同一时间被打响。 马蹄声如轰鸣阵阵的闷雷声,但这么多门大炮被打响,同样是雷声阵阵,而且是带有闪电的雷声。 从炮膛里面飞射出去的炮子,就是那一条条闪电,从天而降噼向下方蒙古兵的人群中。 第两千三百五十七章 斩帅的机会 每一颗炮子落下,收割走一条条性命。 几百颗炮子落下,蒙古骑兵死伤一大片。 “你,你们怎么有这么多炮!”将台上的呼图克图汗看着到处响起的炮声,咽了咽嘴里的唾沫。 只有站在战场上,才能亲身感受到几百门大炮的怒吼有多可怕。 单筒望远镜的另一头,清晰的能够看到一具具蒙古甲士的身体被炮子撕裂。 大明的炮他以前也没少见,但他第一次感觉大炮是这样一个可怕的战争利器。 张洪朝呼图克图汗笑了笑,说道:“这些炮是专门为了对付这一次来犯的奴贼,可惜来的是蒙古兵,换成是皇太极的八旗兵,足以让皇太极感到肉痛。” 听到这话的呼图克图汗脸一黑。 蒙古甲士在草原上给伪金做先锋去送死,让他这个草原大汗颜面尽失。 “张将军,你们把炮都用在了这些蒙古甲士身上,若是再有八旗兵同时来犯怎么办?难道还有藏起了一部分炮?”娜木钟侧头看向张洪。 她相信虎字旗这边不可能不会到真正的敌人是皇太极和伪金,那些跟随皇太极一同西行而来的蒙古人顶多算是伪金的打手。 张洪看了一眼娜木钟,笑道:“大妃继续看下去就知道了,不管是蒙古兵还是奴兵,只要敢来,就要做好有去无回的打算。” 呼图克图汗脸色更黑了,总觉得张洪在内涵他。 “那我就先预祝张将军旗开得胜,大破伪金联军。”娜木钟恭维的说了一句。 内心中也是这么希望的。 闻言的张洪笑着说道:“那就借大妃的吉言,祝你我两家早些大破奴军。” 一旁的呼图克图汗臭着一张脸。 他清楚,就算是虎字旗大败了皇太极也与察哈尔部没有关系,因为在此之前他率领的察哈尔部已经被打的大败而溃。 甚至心里怀疑虎字旗故意让他败给了皇太极,为了看他和察哈尔部的笑话。 “大汗,觉得这一战是咱们取胜,还是皇太极能够获得最后的胜利?”张洪面上含笑的看向呼图克图汗。 没想到会被问到的呼图克图汗愣了一下,缓了一神才说道:“战场上从来都是未虑胜先忧败,最后的胜利还要看最后的结果。” 内心里,他既不希望虎字旗打赢这一仗,也不希望皇太极打败仗。 两败俱伤是他心中最希望看到的结果。 “就按大汗的意思,咱们继续看下去。”张洪举起手里的单筒望远镜放在了眼前,继续关注起战场上的情况。 呼图克图汗也举起了手里的单筒望远镜,嘴上不忘说道:“张将军也别高兴的太早,皇太极的八旗兵可还没有出动。” 看着死伤在炮口下的蒙古兵,他作为大汗一方面心疼,一方面有愤恨。 死的都是蒙古勇士,是他这个大汗的臣民,未来更是很有可能是他这个大汗麾下的控弦甲士。 炮声不断的响起,不断的有蒙古骑兵倒下。 就在虎字旗这边的大炮打出第二颗炮子,蒙古骑兵直接溃败。 三百多门大炮的轰鸣气势实在太可怕,蒙古骑兵带着过千人的伤亡四散而逃。 就连跟在这些蒙古骑兵后面的多尔衮都没想到蒙古兵会这么快就败了,直接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射箭,不要让蒙古兵冲击到咱们这里。”多尔衮虽然年轻,但临战反应极快。 当发现蒙古兵溃败,第一时间让手下的兵马结阵,开始用弓箭清除任何想要靠近过来的蒙古溃兵。 正白旗的旗兵使用的弓箭不是蒙古人的骑弓,而是力量更大的长弓,而奴贼从老奴开始就十分重视武备,使用的箭失都是上好的羽箭。 弓箭手挽弓射箭的速度比开炮的速度可快多了,接连射死射伤二三百靠近过来的蒙古溃兵,有效的阻止了更多的蒙古溃兵靠近。 这时候多尔衮偷偷松了一口气。 庆幸自己反应及时,不然刚才两白旗的兵马都不用虎字旗出手,那些溃败的蒙古兵就能让他们受到重创。 “昌克赤,还要不要继续进攻了?”杜度来到了多尔衮的身边询问道。 杜度作为褚英的长子,是多尔衮的侄子,年纪却比多尔衮大,同时还是镶白旗旗下的一名小旗主。 原本他是镶白旗的旗主,后来皇太极成为大汗,两白旗和两黄旗互相变换,他镶白旗旗主的身份变成了镶白旗小旗主。 曾经的两白旗变成如今的两黄旗,旗主也成了皇太极和自己的儿子豪格,而曾经的两黄旗变成了两白旗,阿济格和多铎却成了两白旗旗主。 老奴曾经的长子长孙,杜度如今却连一旗旗主的身份都不能保住。 “继续进攻。”多尔衮不甘心就这么退回去。 这是他成为正白旗旗主的第一仗,他不想让人认为他能够成为正白旗旗主,只是因为兄长阿济格的关系。 闻言的杜度迟疑了一下,道:“听声音虎贼恐怕有几百门炮,咱们没有楯车用来防炮,恐怕不能靠近就会死伤惨重。” 年纪更大一些杜度作战经验更丰富一些,他不太支持多尔衮继续进攻虎字旗防线的想法。 “杜度你往那边看!”多尔衮用手指为杜度指向虎字旗防线的一个方向。 杜度目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多尔衮嘴里说道:“看到没有?那杆大纛,若我所料不错,那里应该是虎贼主将所在之处,只要咱们杀过去,斩了虎贼的帅旗,这一仗咱们准能打赢。” 听到这话的杜度仔细往多尔衮手指的方向打量。 很快,他也看到了多尔衮口中所说的大纛。 就像多尔衮所言的那样,大纛所在的地方应该是虎字旗主将所在之处,这令他心中犹豫了起来。 他同样明白,这样大规模作战,一旦帅旗出了问题,对士气的打击不是一般的大,甚至由胜转败都不是什么新鲜事。 “别犹豫了,想要打赢这一仗,这是咱们最后的机会。”多尔衮盯着杜度说道。 镶白旗旗主多铎没有来,导致了镶白旗被杜度掌握。 没有杜度和镶白旗的支持,只靠正白旗自己,他没有把握冲破防线杀到虎字旗帅旗下。 第两千三百五十八章 寸步难近 杜度脸色犹豫不定。 有心想要就此撤退,可眼看着远处的虎字旗帅旗,又想斩帅夺旗,打垮眼前这支虎字旗兵马。 “别犹豫了,我想大汗在这里也一定会支持咱们这么干的。”多尔衮看着杜度说道。 他需要杜度和镶白旗的力量。 杜度神情几经变化,最后一咬牙,道:“听你的,干了。” 奴贼崛起过程中,多数战斗都是在赌,眼前这样一个打垮虎字旗大军的机会,他也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你一定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多尔衮见杜度同意和他一起对虎字旗斩帅夺旗,笑了起来。 杜度说道:“说吧,接下来怎么做?虎贼有那么多炮在,想要斩帅夺旗必须躲避开虎贼的炮击。” “这点放心,我早就想过了。”多尔衮说道,“这些蒙古兵已经拉近与虎贼防线之间的距离了,剩下的那点距离并不远,让汉兵顶在前面,两白旗跟在汉兵后面,只要靠近就让弓手射箭对虎贼的操炮手射箭,只要能争取一个冲锋的时间,就可以冲破虎贼的炮阵,杀进虎贼的防线。” 杜度用力握了握拳,问道:“有把握吗?” “把握很大,就是不知道虎贼主将周围有多少人保护,不过不要紧,只要没有了大炮的威胁,近身厮杀是咱们的强项。”多尔衮说道。 杜度点了点头。 近身厮杀,他们八旗兵从来没有怕过明人。 “行动吧,趁着蒙古兵还能替咱们吸引虎贼的注意力,咱们尽量靠近虎贼的防线一些。”多尔衮说道。 命令很快传达给下面的参领和左领。 跟随两白旗一起行动的汉兵全都被派到了前面打头阵。 汉兵中的将领自然明白是拿他们这些人当炮灰使,可他们没得选择,就算心里再不情愿也只能走在前面为女真兵挡刀。 挡在前面的蒙古骑兵越来越少,两白旗和前面的汉兵出现在了虎字旗前线指挥官的视线里。 炮队开始不在追击溃逃的蒙古兵,转而开始朝靠近过来的两白旗进行炮击。 与此同时,两翼的正蓝旗和镶蓝旗几乎同时对虎字旗阵线发动了进攻,在虎字旗防线上几处开花。 如此一来,大大降低了多尔衮这边的压力。 不过,顶在两白旗前面的汉兵伤亡依旧很大,他们这边面对了大部分压力。 然而死伤再多汉兵,多尔衮都不觉得心疼。 只要能够斩帅夺旗成功,死多少汉兵都是值得的,等打败了虎字旗,虎字旗的兵马一样可以用来补充麾下的汉兵力量。 大炮的威力虽大,但不如火铳装填的速度快。 先有蒙古骑兵的冲锋,又有汉兵的第二波冲锋,当汉兵死伤过半后,多尔衮带着两白旗出现在了距离虎字旗防线百步左右的地方。 这个距离虽然还无法发挥出弓箭手的威力,可只要再向前几十步,弓箭手便可以开始对虎字旗的防线进行攻击。 为了能够抹平这几十步的距离,多尔衮派出一队正白旗的旗兵逼着剩下的汉兵继续靠近虎字旗的防线。 付出了部分汉兵和真奴兵的死伤后,终于又像虎字旗防线推进了几十步。 多尔衮心头一松。 剩下的一点距离,足够让他带着两白旗杀过去。 如果两白旗的主将是豪格,恐怕已经带头杀向虎字旗的防线中去。 而年纪比豪格小几岁的多尔衮却稳重的多。 多尔衮知道自己年纪还小,气力没有完全长开,冲阵厮杀的事情交由下面的参领左领去做。 而他被正白旗的白甲兵护在中间,也就是白甲巴牙喇,每一个都是旗兵中的精锐。 杜度作为镶白旗的小旗主,也就是镶白旗副都统,同样没有冲锋在前,和多尔衮的选择一样,让下面的参领和左领带着巴牙喇杀向虎字旗的防线。 只需在虎字旗的防线上打开一处缺口,他们这次斩帅夺旗就成功了一半。 多尔衮和杜度都在等着手下的两白旗的人杀进虎字旗防线,只要打开缺口,他们便会率更多两白旗的人顺着缺口杀向虎字旗防线后面的将台。 砰!砰!砰! 就在白甲巴牙喇出现在虎字旗的车阵前,立刻有无数火铳被打响。 噼里啪啦无数铳声掩盖了各种杂音,伴随着药子烧过后留下的烟雾,那些白甲巴牙喇和红甲巴牙喇躺的躺倒的倒。 这些巴牙喇身上最少都披了两层甲,甚至白甲巴牙喇每个人都是三层甲在身。 一般的刀剑很难砍破身上一层层的甲胃,身上的要害部位都被护的严严实实,可再厚实的甲胃,在火铳面前都如薄纸一样,摧枯拉巧一样被毁去。 唯二能够避免被铳子伤害的办法,一个是距离远,一个是打不中。 明军火器营的铳手就是因为占据了这两个缺点,在奴贼面前才很难发挥出火铳的威力。 虎字旗在这一片布置了几万大军,一个战兵师,一个龙骑兵师。 两白旗进攻的位置虽然只是防线的某一部分,可守在这里的战兵数量仍旧不少,身前又有车阵有效的阻挡了奴贼一方的弓手威胁。 同时火铳也因为是远程攻击手段,数量一多,足以弥补准头的不足。 冲在前面的巴牙喇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便被车阵后面的虎字旗铳手射杀了接近三分之一。 而这也只是一个开始,不等剩下的巴牙喇回过神,车阵后面又是一轮火铳击响。 明军的持有火铳的明兵在奴贼面前,从来都是打完了手里的火铳,转身就往后跑去,没有人再想过装填打放第二次。 哪怕有几个想要这么干的明军,在周围都是后逃的明军当中,也只能放弃这个想法。 想要达到三段射的水平,除了长期的训练,还需要严格的军中纪律。 这些虎字旗的战兵都不缺少。 所以奴贼中的巴牙喇在面对使用火铳的明兵时,可以肆无顾忌的追在后面砍杀,而不需要担心自身的安危。 而在虎字旗的火铳手面前,任何敢不顾死伤冲上来的敌人都会被称为被铳击的目标。 虎字旗的火铳手打放完手里的火铳只会主动后退重新装填,把位置让给第二排的火铳手。 连绵不断的铳击,不断的射杀阵前的这些巴牙喇,使这些巴牙喇向前寸步难行。 第两千三百五十九章 遭受重创的两白旗 两白旗出身的巴牙喇一身悍勇,在无命令要求退兵的情况下,哪怕死伤过半,仍然坚持不退,顶多出现几个倒在地上装死。 不怕死只能代表他们足够凶悍,悍不畏死,却无法让他们冲破虎字旗的防线。 铳子有温度却又最无情,夺走一条条性命。 巴牙喇后方的多尔衮见到这一场面,嘴角疼得直抽抽。 已经死了这么多巴牙喇,就这么放弃眼前这样一个大败虎字旗的机会,他又不甘心。 “再来一次,就一次,一定要成功。” 多尔衮死死握住拳头,决定在派两白旗的人冲一次虎字旗的防线,他实在舍不得放弃这么一个大败虎字旗的机会。 又有两白旗的几千兵马得了命令去进攻虎字旗的防线。 镶白旗的杜度没有阻拦多尔衮的决定。 他和多尔衮一样,两白旗死伤了这么多巴牙喇,他同样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而就在这时候,后方传来了一声声炮响。 炮子落去的方向正是虎字旗防线。 突如其来的炮声让多尔衮多了一份信心。 炮声的响起,让他明白皇太极一直在关注着两白旗这里的情况,不然不会这么及时的令汉兵用大炮支援了两白旗。 “在派五个牛录过去,一定要在虎贼的防线上撬开一道豁口出来。”多尔衮红着眼睛大声喊道。 本想保留一部分实力的多尔衮,再得到皇太极的大炮支持后,决定把手里最后的牛录再派出去五个。 如此一来,他手中正白旗的兵马所剩不多。 镶白旗那边的杜度同样发现己方炮火的支援,不过他没有像多尔衮那般孤注一掷,没有继续增加镶白旗的兵力去冲击虎字旗防线。 即便如此,两白旗又有六七千的旗兵杀向虎字旗的防线。 多尔衮死死盯着前方虎字旗的防线。 对他来说成败就在此一举,只要在虎字旗防线上打开一道豁口,他便带着正白旗剩下的旗兵和镶白旗的杜度向虎字旗帅旗所在的地方杀过去。 如果不能在虎字旗防线上撬开一处豁口,那么他只能退兵,两白旗之前的兵力折损也只能白白损耗了。 砰!砰!砰! 新增援的几千两白旗兵马硬生生顶着火铳的攻击向前推进了十来步。 注意到这一点的多尔衮松了一口气,他看到了大败虎字旗的机会。 而且这个功劳将会落到他多尔衮的手中。 轰!轰!轰! 然而没等多尔衮高兴多久,前方突然响起了炮声,紧接着就见到正在进攻虎字旗防线的两白旗兵马成片成片的倒下。 顶在前面的几千两白旗旗兵在炮声结束的一霎那,只剩下不足几百人还能站着地面上。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成片的尸体,鲜血更是染红了脚下的草叶和泥土。 “这不可能,不可能,虎贼怎么还有这么多炮!”两白旗的死伤让多尔衮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虎字旗几百门大炮对蒙古兵的炮轰,已经让人感叹虎字旗财大气粗,拥有着数量不菲的大炮。 可没想到,炮轰蒙古兵的几百门炮只是虎字旗所携带的大炮一部分。 多尔衮双手用力抓着自己脑袋,他不敢去看那些死在虎字旗防线前的两白旗旗兵的惨状。 更不愿意相信虎字旗除了炮轰蒙古兵的几百门炮外还藏了这么多炮。 恨不得眼前这一切只是一场梦,睁开眼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杜度骑马赶到了多尔衮的身边,阴沉着一张脸,说道:“多尔衮,下令退兵吧,虎贼藏了不少虎蹲炮,咱们冲不破他们的防线。” “退兵?两白旗死了这么多的人,你让我退兵!”多尔衮近乎发泄的喊道。 这一战,可以说两白旗元气大伤。 杜度阴沉着脸说道:“要不是你总想着斩帅夺旗,两白旗也不会落得现在这样的境地,要留下你自己留下,镶白旗不会留下。” 说完,也不待多尔衮说话,转身骑马离去。 “该死的虎贼!”嘴里多尔衮怒骂了一句,发泄心中的愤恨。 大金内部的争斗同样十分残酷,这一次两白旗出现这么大损失,总要有人负责,多尔衮知道自己肯定躲不过去。 至于杜度,他知道对方一定会把所有的罪责都按在他的头上。 “贝勒,镶白旗的人退了,咱们要不要也退兵?”一旁的参领来到多尔衮身边询问道。 镶白旗剩下的兵马比正白旗更多,杜度回去后立刻带着镶白旗的人撤离战场。 “退兵。”多尔衮长叹一声。 自己出任正白旗旗主第一战就打成这样,他担心自己就算回去了,皇太极恐怕也会行使大汗的权力,夺走他正白旗旗主的身份。 两白旗的兵马很快朝战场外撤离。 撤离过程中,虎字旗的炮兵并没有停止对两白旗的攻击,炮子不断地给两白旗带来旗兵的伤亡。 不过,撤离的两白旗旗兵也不是傻乎乎的挤在一处,而是分散的很开,避免因为虎字旗炮击造成大量的伤害。 两白旗的人一撤,汉兵的炮手们却不能撤退,要要他们继续炮击虎字旗的防线,吸引到虎字旗的注意力,成为炮击的目标,减少两白旗撤离的死伤。 正蓝旗和镶蓝旗也没有在虎字旗防线面前占到什么便宜,同样开始后撤,避免成为虎字旗大炮攻击的目标。 两蓝旗的死伤情况比两白旗好一些,阿敏一发现难以拿下虎字旗的防线,第一时间就开始命令本旗的旗兵退兵。 唯独头铁的多尔衮不甘心失败,反而让两白旗折损的旗兵最多。 随着两白旗和两蓝旗的残兵撤离,留下吸引火力的汉兵和大炮成为了虎字旗炮兵炮击的目标。 过百门的大炮不断的轰击,奴贼带来的二十多门大炮最后一门也没能撤离战场,只有少数的操炮汉兵逃了回去。 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多尔衮把正白旗剩下的兵马交给了手下的一名参领,而他带着一队白甲巴牙喇赶到了两红旗这里。 “二哥,你为何不支援我!”多尔衮见到代善,上来就是一通质问。 女真八旗,两白旗和两蓝旗都遭受到了重创,而两白旗更是损失惨重,唯独两黄旗和两红旗没有任何的损失。 第两千三百六十章 拒绝 李树衡手腕搭在桌沿上,说道:“你们兀鲁特部的苏赫巴兽台吉和布日固德台吉的人刚从我这里走。”78中文最快手机端: “来的时候见到了。”依仁台说道,“我家台吉也正是因为知道苏赫巴兽台吉他们派人来大黑河这里,才急着派我过来。” 李树衡笑了笑,说道:“他们是为了我虎字旗与兀鲁特部合作的事情而来,你家台吉让你来,应该也是为了合作的事吧!”仟仟尛哾 “不瞒李先生,我家台吉派我来,正是为了双方合作的事情。”依仁台说道。 李树衡身子往椅背上一靠,说道:“说说吧,你们台吉想要如何合作?” “来时我家台吉叮嘱过我,说一切照旧,老台吉在世时是怎样的,以后也是一样,不会更改。”依仁台说道。 李树衡一摇头,说道:“按照以前的方式合作,恐怕是不行了。” 依仁台一愣,不解的说道:“为何不行?以前虎字旗与我们兀鲁特部一直合作的都很好。” “以前是以前,如今你家台吉代表不了整个兀鲁特部。”李树衡淡淡的说道。 依仁台眉头一皱,道:“你们虎字旗以前就是和老台吉合作,现在只不过变成与我家台吉合作,一切都没有变,我家台吉现在是兀鲁特部的首领。” 李树衡一晃手指头,说道,“以前的兀鲁特部是一个兀鲁特部,现在的兀鲁特部已经变成了三个。” 说着,他伸出三根手指晃了一下。 依仁台辩解道:“我们兀鲁特部并没有多大变化,分出的是我家台吉的两位阿哈,他们同样也是兀鲁特部的人。” “不一样。”李树衡摇了摇头,旋即说道,“你知道刚刚走的那两个兀鲁特部的人,在我这里提出了什么要求吗?” 依仁台摇了摇头。 哈尔巴拉台吉派他过来,是为了保持他们与虎字旗能够继续合作下去,至于兀鲁特部另外两股势力派来的人要做什么,他并不清楚。 李树衡说道:“他们到我这里来,要求我虎字旗以后不能把明国货物卖到漠北去,而是要把所有货物交给他们,由他们来经手卖给漠北,不仅如此,还要以降低一倍的价格卖给他们货物。” “我保证,我家台吉并不知道这件事,一切都是他们自作主张,我家台吉绝没有要挟虎字旗的意思。”依仁台急忙出声辩解。 李树衡端起桌上的茶缸,喝了一口,说道:“你可知道,他们走的时候是怎么对我说的?” 依仁台再次摇了摇头。 “他们说,若是我虎字旗不答应,他们便会对我虎字旗的商队动手,让我虎字旗的商队再也去不了漠北。”说完,李树衡端起茶缸,放在嘴边又喝了一口水。 依仁台迟疑了一下,才道:“李先生放心,如今兀鲁特部是我家台吉说了算,他们代表不了兀鲁特部。” ….“你们兀鲁特部内部的事情与我们虎字旗无关。”李树衡说道,“而且我已经告诉过他们,以后虎字旗卖给兀鲁特部的货物,数量将受控制,价格上也与其他部落一样。” “这……”依仁台眉头深皱,说道,“李先生请放心,只要有我家台吉在,苏赫巴兽台吉和布日固德台吉绝不会乱来。” “你确定你家台吉的两个阿哈会听他的话?”李树衡一脸玩味之色。 那木儿一死,兀鲁特部分成了三股是势力,哈尔巴拉只是占据了其中最大的一股势力,而他的两个阿哈每个人都分走了兀鲁特部不少的牧群和牧民。 这在草原上,已经不是秘密。 依仁台犹豫了一下,才道:“我家台吉才是兀鲁特部的首领。” “哈尔巴拉台吉管不了他的两个阿哈,以后我虎字旗的商队以后去往漠北,必定会受到你们兀鲁特部的刁难,你觉得我虎字旗有必要在货物上照顾你们兀鲁特部吗?”说着,李树衡摊了摊双手。 依仁台迟疑了一下,才道:“我家台吉绝不会为难虎字旗的商队,并且愿意与虎字旗长久合作下去。” 李树衡一摇头,说道:“哈尔巴拉台吉和他的两个阿哈,对于我虎字旗来说,都是兀鲁特部的人,不管是谁刁难我虎字旗商队,对我虎字旗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我家台吉是真心要与虎字旗继续合作下去。”依仁台替自家台吉辩解道。 李树衡想了想,说道:“只要你家台吉能够让他的两个阿哈不去针对我虎字旗,那么我们的合作还可以继续下去。” 说着,他看向依仁台。 依仁台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件事我不能保证,需要问过我家台吉才行。” “那就把话带给哈尔巴拉台吉,告诉他,想要保持合作,就要确保他的两个阿哈不做出针对我虎字旗的事情。”李树衡说道。 “我会把话带给我家台吉的。”依仁台说道,“但在此之前,希望虎字旗能够继续与我家台吉合作。” “等你家台吉把这件事办好了再说吧!”李树衡说道,“我也希望哈尔巴拉台吉能够像那木儿老台吉那样,在兀鲁特部一言九鼎,成为一个说一不二的首领。” “关于苏赫巴兽台吉布日固德台吉的事情,我需要现在就回去转告我家台吉。”依仁台从长凳上站起身。 李树衡对一旁的吴斌说道:“你去送一下依仁台。” “是。”吴斌应声,旋即对依仁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请!” 依仁台单手捧胸,朝李树衡行了一礼,道:“依仁台告辞。” 说完,他随吴斌离开办公房。 没过多久,吴斌回到办公房。 “人送走了?”李树衡随口说了一句,手里端着茶缸喝了一口水。78中文首发78zw.m.78zw. “已经送走了。”吴斌回了一句,旋即又道,“副司长为何不答应与哈尔巴拉合作,依属下看,哈尔巴拉像是真心与咱们虎字旗合作,不像他那两个哥哥,想要趁火打劫。” 李树衡手里端着茶缸,说道:“现在和以前不同,漠北的商道咱们已经打通,兀鲁特部对咱们唯一的用处就是可以牵制素囊,那木儿一死,兀鲁特部四分五裂,留下一个哈尔巴拉,根本约束兀鲁特部。” “副司长的意思是,咱们以后不再与兀鲁特部合作了?”吴斌疑惑的问。 “也不一定。”李树衡说道,“若哈尔巴拉能够约束住他的两个哥哥,我不介意继续与他们合作下去,若是他做不到,那就与兀鲁特部便没有合作的必要了。” 说完,他端起茶缸,喝了一口里面带有余热的温水。 他不可能与一个一边针对虎字旗,一边又想要合作的兀鲁特部合作。 《大明流匪》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 喜欢大明流匪请大家收藏:大明流匪更新速度最快。 . 脚踝骨折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第两千三百六十一章 被轰出去的豪格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张将军,还是在考虑一下对伪金联军用兵的事情吧,眼下真是最好的时机。” 临走之前的娜木钟诚恳的对张洪说了一句,希望张洪能够改变态度。 张洪只是还给她一个和煦的笑容。 见状的娜木钟一脸失望的随呼图克图汗返回察哈尔部的营地。 两个人走后不久,高忠云从前线返回。 “这一仗打得不错,狠狠的重创了奴贼的兵马。”张洪亲手端着刚倒的茶缸为高忠云送到手边。 高忠云端起茶缸喝了一大口白开水,一抹嘴头说道:“可惜奴贼的两红旗躲在后面没有出手,不然这一战能捞到奴贼的六个旗。” “我看了,那个两白旗最惨,可惜皇太极和代善都十分谨慎,不然这一战说不定直接打残了奴贼的这支八旗兵。”张洪通过单筒望远镜观看了战斗的始末。 为了这一战,他提前做了不少准备,就连各种炮都弄来了几百门,这些炮里面不包括虎蹲炮。 因为虎蹲炮适合近战,更多时候用来与火铳配合。 手中端着茶缸的高忠云看向张洪说道:“你这个靶子当的不好,没吸引来皇太极也就算了,连代善和两红旗都没能引过来,可惜了。” “知足吧,你是没看到呼图克图汗看到咱们打退奴贼之后的表情,嘴里恨不得能够塞两个鸡蛋进去。”张洪笑着说。 听到这话的高忠云往左右看了看,嘴里问道:“我回来怎么没看到这位大汗?” “走了,见我不愿意出兵追击奴贼的败兵,这位大汗带着娜木钟气哼哼的走了。”张洪解释道。 高忠云抬头问向张洪,道:“你这位大汗会不会见咱们不出兵,他回去后带着察哈尔部剩下的那点人去和追击逃走的奴兵?” “不可能,这位大汗真有这个胆子,也不会丢下白城跑咱们这边来。”张宏摇了摇头,不认为呼图克图汗敢去对付皇太极的兵马。 喝了一口水的高忠云说道:“我倒希望他冲动一把,正好用皇太极的手收拾了他。” “那你就白期盼了。”张洪说道,“就算这位大汗冲动一把,他手下的那些人也会拦下他,皇太极的两黄旗和两红旗的实力丝毫未损,想收拾一个察哈尔部的残部汗易如反掌。” 听到这话的高忠云说道:“这个呼图克图汗本事没多大,野心不小,这一次他带着察哈尔部西进,可是为了打右翼蒙古的主意,咱们不能这么轻易放过他。” “他的事情有主公安排,用不着你我操心。”张洪说道,“你我只要打好眼前这一仗,不要让皇太极入侵右翼蒙古的机会,就算完成了任务,当然,能够重创奴贼大军自然更好,最好像今天这样的仗多来几次。” 高忠云笑道:“能不能多来几次要问皇太极呀!他只要愿意,来多少次我都欢迎。” 听到这话的张洪附声笑了起来。 两个人都盼着皇太极头铁来攻打虎字旗在这里的防线,可又都明白皇太极不可能是蠢人。 两白旗和两蓝旗回到大营,开始休整。 伤势严重的送去伤兵营,伤势不严重的……基本上没有。 不管是铳子还是炮子打中,几乎看不到轻伤。 “大汗,两红旗回来了。” 代善带着两红旗一回来,作为大汗亲卫的鳌拜在皇太极耳边说了一句。 皇太极看着远处两红旗的旗号,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让人看不出来他心中再想什么。 先代善一步回来的多尔衮,趁着两红旗没有回来之际,没少在皇太极身边给代善上眼药。 而阿敏和德格类还有杜度,都没有阻拦多尔衮,更没有为代善辩解一句。 每个人心中对代善都有气。 各旗都去攻打虎字旗防线,六个旗的兵马只有两红旗没有任何损失,心中自然恨上了实力没有遭受损失的代善和岳托。 而代善作为大贝勒,自然而然成为被攻击的目标。 “二哥辛苦了。”皇太极亲自在营外把代善接回了大营,语气中的亲热丝毫看不出任何怪罪代善的意思。 回到营帐,皇太极和阿敏还有代善分别落座,其他的贝勒和参领都站下面。 “这一仗大家都看到了,虎贼没那么好对付,接下来说一说该怎么打?”皇太极问向面前众人。 帐内无人接话。 站在前列的豪格左右看了看,站出来说道:“父汗,我以为咱们之所以在虎贼面前吃亏,是因为进攻的力度不够,还请父汗允准我带上镶黄旗的兵马再去冲一次虎贼的防线。” 坐在上座的皇太极嘴角抽了抽,黑着脸说道:“这么多人都没有开口,轮不到你一个小辈多言,退下。” “父汗,还请给儿臣一次机会。”豪格再次请战。 皇太极黑着脸叱骂道:“滚出去!” “父汗!”豪格抬起头,不解的看着座位上的皇太极。 皇太极随手抓起一旁的一个物件,朝豪格砸了过去,嘴里怒斥道:“立刻给本汗滚出去,不要让本汗看到你。” 挨砸的豪格见父汗的发怒了,耷拉着脑袋退出了大帐。 “都说说吧!”轰走了豪格,皇太极再次问向帐内众人。 然而还是没有人言语。 没办法,皇太极只好找人开这个头,目光看向手边的代善,道:“二哥,你在第一线和虎贼交过手,你说说吧!” “不好说。”代善微微摇了摇头。 在没弄清楚皇太极的打算之前,他不想做这个出头鸟。 然而皇太极没打算放过他,逼迫道:“二哥你要是不说,别人更不好开口了,还是由你开这个头,大家也好更了解眼前这支虎贼兵马。” 见躲不过去的代善迟疑了一下,才道:“这一战大家也都看到了,虎贼擅长火器,装备了大量的大炮和火铳,若是让我来决定接下来该怎么打,我的意思是不打,再没想到如何抵御虎贼的火器之前,不能和他们硬碰硬。” “二哥这是怕了?”多尔衮一脸不屑的看向代善。 闻言的代善瞅了多尔衮一眼,他道:“老十四,你在虎贼身上吃的亏还没吃够吗?还是说你认为自己有办法对付虎贼?当然有办法自然是最好了,不妨跟大家也说说。” 帐内不少人都看向了多尔衮。 第两千三百六十二章 退兵 哼! 多尔衮嘴里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了一边,没有接代善的话。 代善见状,也没有继续逼迫,省的落下一个以大欺小的名声,转而对皇太极说道:“能够化解虎贼的火器威胁之前,我的建议还是避其锋芒。” 这一次,多尔衮没再插话。 “其他人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有?”皇太极目光在帐内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多尔衮的身上,道,“老十四,你说说这一战给你的感受。” 代善放过去了多尔衮,皇太极还是把话头绕到了多尔衮身上。 “虎贼的各种火器太多,咱们这一次吃了没带楯车的亏,要是在辽东,虎贼火器再多咱们也有办法应对。”多尔衮认为自己之所吃了败仗,完全是因为虎字旗占着火器之利的原因。 而他口中的楯车是可以防炮的攻城器具。 在辽东,他们一直都用楯车抵御明军的炮击,并且能够很有效的抵御住明军炮击。 嗯。 皇太极认同的点点头,嘴里说道:“老十四说的没错,两白旗和两蓝旗之所以在虎贼面前吃亏,不是咱们的人不强,而是吃亏在胳膊没人家长,这叫以已之短击敌之长,咱们就是在拿自己的短处去攻击虎贼的长处,所以才会吃这么大的亏。” 说着,他目光看了一眼代善。 而代善老神在在的坐在座位上,仿佛没有发觉道皇太极的目光一样。 皇太极收回目光继续说道:“眼下带来的炮也都丢了,你们也说说,接下来这一仗该怎么打?要不要打?” 在场众人目光看向了阿敏。 四大贝勒议政,除了皇太极高居汗位,莽古尔泰留在了盛京,代善不愿意继续和虎字旗打下去,就剩下阿敏还没有发表意见。 阿敏感受到众人看过来的目光,迟疑了一下,嘴里说道:“我没什么意见,大汗说打那就打,大汗说不打那就不打。” 当年的四大贝勒,属他权势最弱,又刚吃了败仗,害怕说错了什么惹来皇太极不满,再罚没他几个牛录,他的镶蓝旗也就剩不下什么人了。 皇太极见阿敏主动认怂,不要揪着不放,便说道:“不用去看阿敏,说说你们自己心里的想法。” 除了代善和阿敏两位议政大贝勒外,剩下在场的人权势最高的只剩下各旗旗主和小旗主,再往下才是参领左领一类。 “虎贼不就是有炮,咱们可以打造楯车,造好了楯车再去对付虎贼。”多尔衮越过岳托说道。 年少的他在虎字旗身上吃了这么大亏,自己的亲哥哥也是死在虎字旗手中,自然不甘心就这么放弃,心中还想要报复回去。 皇太极笑看着多尔衮说道:“老十四的态度值得支持,我大金的勇士胜不骄败不馁,败了一场没关系,接下来在赢回来。” 多尔衮听到皇太极的夸奖,脸上露出了笑容。 “岳托你呢?你是怎么想的?”皇太极目光从多尔衮身上移开,落在站在多尔衮身侧的岳托身上。 岳托看了一眼代善,又看了一眼多尔衮,嘴里这才说道:“我觉得咱们没必要留在这里跟虎字旗纠缠,拖延的时间越久,不管胜负对大金这一次出征都没有好处。” “岳托,难不成你让虎贼给吓破了胆子!”多尔衮一脸不满的看着岳托。 皇太极并没有因为岳托和代善的意见相同而不满,反而问道:“岳托你的意思是不在这里和虎贼继续打下去?” “大汗英名。”岳托先是夸了一句,旋即说道,“虎贼的火器确实犀利,咱们这一次并没有带任何防御炮击的器具,完全靠血肉之躯硬扛虎贼的炮子,虎贼要是炮少还好,偏偏虎贼各种火器层出不穷,僵持下去反而对咱们不利,与其在这里和虎贼冒险一搏,不如改变作战目标。” “我看你岳托就是怕了,一个虎贼就把你给吓破了胆子,难不成就因为虎贼的火器多,咱们就这么两手空空的原路回辽东吗?”多尔衮十分不满岳托表现出来的态度。 在他看来岳托这么做就是在认怂,向明国的尼堪认怂,给大金的脸上摸黑 “多尔衮你够了。”岳托黑着一张脸。 虽说他辈分比多尔衮矮上一辈,可不管是年纪上,还是为大金立下的功劳,都要远超多尔衮。 现在多尔衮几次三番的出言讥讽,令他对多尔衮不满起来。 坐在座位上的皇太极见两个人变得争锋相对,适时出言说道:“好了,都是为了大金,你们两个就不要吵了。” “是。”岳托见皇太极出面,退让了一步。 皇太极很满意岳托对自己尊重的态度,转而又对一脸不服气的多尔衮说道:“老十四,本汗知道你想用楯车对付虎贼的火器,可你想过没有,打造一辆楯车需要多长时间?大军驻扎在这里每日有需要耗费多少粮草?这些你都算过没有?” 多尔衮嘴巴微张了几下,最后选择闭紧。 他确实只想着怎么打败眼前这支虎字旗的兵马,其它的事情并没有去想过。 皇太极见多尔衮服软,继续说道:“岳托也是担心军中粮草的问题,老十四你也不要觉得是在针对你,本汗知道你想要为阿济格报仇,本汗和在场的所有人都想为阿济格报仇,但不能心中只有报仇不想其它,咱们大金不像大明,哪怕丢了整个辽东都没关系,可咱们大金只要败上一场,就会伤筋动骨,很可能维持不住辽东现在的局面。” 他这一番对多尔衮的说教,也让在场其他人明白了皇太极的意思。 显然皇太极也想要退兵,而不是留在这里和守在这里的这支虎字旗兵马僵持。 有了皇太极的态度,下面的参领和不掌太多实权的老爱家的贝勒们纷纷出言支持退兵。 冷静下来的多尔衮虽然对就这么退兵不甘心,但他也知道退兵是正确的决定,反倒留在这里继续和虎字旗僵持下去,才有可能会导致大金的这支兵马折损在草原上。 第两千三百六十三章 断后 “既然大家都想退兵,本汗顺从大家的意思,同意退兵,不与虎贼在这里僵持。”皇太极表现出自己顺从民意的态度。 哪怕所有人都清楚退兵是他的态度,可他仍旧表现得没有独断专行。 “大汗准备往什么地方退?”代善问向皇太极。 既然是退走,自然要有个退走的方向。 皇太极略微思索了一下,说道:“咱们从辽东不远千里的来到这里,总不能空着手回去,本汗觉得既然虎字旗不好对付,那就对付好对付的人,咱们走蓟镇进入大明腹地。” 话音落下,下面的参领左领等人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代善若有所思的看着皇太极。 他想到了一种可能,皇太极这趟千里奔袭,恐怕就是为了到大明腹地去抢掠,至于找虎字旗给阿济格报仇,说不得就是个借口。 从一开始目标就是大明。 “去蓟镇?”坐在另一边的阿敏眼前一亮。 蓟镇是明军把守,明军比虎字旗好对付多了,而且一旦进入大明腹地,哪怕不需要深入,只要在蓟镇附近抢掠一番,就足以挽回这一次出兵的损失。 多抓一些明人奴隶带回去,对他和镶蓝旗来说多多少少也能有一点补偿。 皇太极朝阿敏点了下头,道:“对,去蓟镇,原本我想占领青城,解决掉这里的虎贼兵马,再从宣大进入大明,如此一来,除非两者联手,不然咱们不管对付哪一方,另一方要么袖手旁观,要么落井下石,最终都是咱们获利。” “什么时候走?”阿敏急切的问道。 在虎字旗身上占不到便宜,他现在一点也不想继续留在这里。 皇太极说道:“越快越好,军中的粮草数量并不多,多浪费一天的时间,军中的消耗就多上一日,粮草需要到大明境内去补充。” “我同意大汗的想法。”代善说道,“去蓟镇,两红旗愿意做大军先锋,先一步为大军趟平蓟镇的明军。” 坐在一旁的阿敏见代善主动要求做先锋,急忙说道:“镶蓝旗也可以做先锋,两红旗不如留下来断后,万一虎贼要是紧咬不放,实力未受损失的两红旗正好用来阻击虎贼。” 先一步进入蓟镇,等于先其他人一步对蓟镇抢掠,只要不深入大明腹地,只在蓟镇附近抢掠一番,在他看来不会有什么太大危险。 “两白旗也可以做大军的先锋。”多尔衮见两个大贝勒都抢着要做大军先锋,立刻意识到做大军先锋能获得好处,便像代善和阿敏一样,出言争抢大军先锋的位置。 除了两黄旗和正蓝旗的德格类外,剩下的五旗都想要这个大军先锋的位置。 居中而坐的皇太极见几个人都想要做这个先锋,便道:“都不用争了,就由两白旗的多尔衮和杜度先一步赶往蓟镇,两红旗留下,最后撤离。” 听到这话的多尔衮面露喜色。 皇太极侧头看向身旁的代善,脸上含笑的说道:“二哥不要误会,不是我不想让两红旗先一步去蓟镇,而是各旗多多少少都有折损,唯独两黄旗和两红旗没有损耗,所以只能辛苦二哥了。” “我没问题。”代善同意留下断后。 然而另一边的阿敏脸上却写满了失望。 不能作为大军先锋先其他人一步到蓟镇,就算最后能得到一些好处,也是被两白旗吃剩下的东西,他和镶蓝旗最后分不到多少。 皇太极看着眼前众人,说道:“今天休整一天,明日两白旗先一步启程,正蓝旗镶蓝旗随两黄旗一起拔营,两红旗留下断后。” “谨遵汗命。” 帐中众人躬身行礼,就连坐在座位上的代善和阿敏也微微欠身。 当帐内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代善问向皇太极,说道:“蒙古人那边怎么安排?” 蒙古人虽然跟着皇太极一同西行,可名义上仍然是大金的盟友,而非部下。 皇太极说道:“莽古斯带着部分蒙古兵随多尔衮和两白旗先走,剩下的蒙古兵和两黄旗一起走,至于断后的事情交给蒙古兵我不放心,二哥要是想留下一部分蒙古兵一起断后,我也没意见,不过需要二哥去和莽古斯说。” “不用,虎贼真要追来,有没有蒙古兵都一样,要是不追过来,也用不上这些蒙古兵。”代善拒绝了留下蒙古兵陪两红旗断后。 各旗旗主一回来,就开始安排拔营的事宜。 下面的参领和左领全都忙碌了起来。 两白旗和两蓝旗虽然死伤了不少人,但真正伤者并不多,也省下了不少事情,两白旗不多的伤者也都交给了其它旗去照料。 正好正蓝旗和镶蓝旗也有一些伤者,皇太极便把这些受伤的旗兵安置到一起照料。 皇太极这边一撤兵,自然瞒不过虎字旗这边。 当多尔衮带着两白旗一走,虎字旗这边的哨骑立刻传回了奴贼撤兵的消息。 张洪最后决定不派兵追击。 之前一战皇太极虽然损失不了人,可实力仍在,兵力上也比虎字旗更具优势,有拥有大量的蒙古骑兵。 一旦追击,虎字旗很可能陷入被动,尤其是龙骑兵师和战兵师,根本不适合进行大规模的追击,而虎字旗的骑兵数量又比较少,察哈尔部那边也根本指望不上。 又一天过去,哨骑送来了皇太极那边最新的消息。 “师正,要不要追击?”高忠云看向张洪。 张洪最为大军主帅,一切军事行动都需要张洪来做最后的决定。 “呼图克图汗那边怎么样了?”张洪问起了察哈尔部那边的情况。 听到这话的高忠云不解的问道:“你什么意思?莫非指望那位大汗动手?” “有什么不可以的。”张洪说道,“要是皇太极的兵马都在,这位大汗肯定没胆子动手,现在不同了,皇太极带着大部分兵马已经走了,只剩下代善的两红旗,说不定这位大汗就忍不住动手了。” 高忠云抿嘴一摇头,道:“我是不看好这位大汗,何况代善的两红旗和皇太极带走的大军之间不到一天的路程,一旦动手,皇太极随时能够率大军支援代善。” “这一天的路程就是咱们的机会。”张洪嘴角微微朝上勾起。 第两千三百六十四章 父子不和 “师正的意思是出动骑兵?”高忠云反应很快,立刻想到了骑兵师的马云九。 张洪点点头,说道:“对,让咱们的骑兵师盯着代善和两红旗,时不时骚扰一下,拖住他们的行军速度,像狼群盯着猎物一样,趁猎物不注意咬下一块肉吞掉,然后继续跟着猎物,不让猎物逃脱掉。” “我去通知骑兵师的马师正,让他和骑兵师对代善的两红旗实行师正你的群狼战术。”高忠云笑着说道。 张洪点了下头,旋即补充道:“也派人去一样察哈尔部那边,呼图克图汗不是一直想痛打落水狗,现在给他这个机会。” “好,我去安排。”高忠云点头应承下来。 骑兵师没有参与和奴贼之间的战斗,一直在养精蓄锐,如今终于等到了机会,可以说是战意十足。 马云九一接到命令,第一时间派出手下的一个骑兵大队先一步追向代善和两红旗。 哪怕没有蒙古兵同行,两红旗的兵力也足足有一万多近两万人。 这么多的兵马不可能每一个人都骑马,除了一些巴牙喇外,大部分的奴兵都是靠两条腿走路,哪怕一些红甲也没有马匹代步。 两条腿自然跑不过四条腿,很快被马云九派来的骑兵盯上。 而且是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两红旗的四周,丝毫没有隐瞒行踪的意思,当然,在草原上大规模的骑兵运动,很难完全的隐藏住,除非事先埋伏到某一处地方。 最先出现在两红旗周围虎字旗的哨骑刚一露面,立刻引来了两红旗的奴骑绞杀。 然而虎字旗这边的哨骑并没有和奴骑交手,而是第一时间后撤,退向后方的大队骑兵赶来的方向。 奴骑追了几次发现奈何不得虎字旗的哨骑,只好退了回去。 “硕托你怎么来了?”岳托看到自己的弟弟阴沉着脸骑马走来,出言询问。 硕托看到岳托,脸色好了一些,他道:“出事了,有骑兵跟在咱们后面,我特来告知阿玛。” “走,我跟你一块去见阿玛。”岳托招呼了硕托一声,骑马赶往队伍的前端。 既然有敌人盯上两红旗,作为镶红旗旗主,代善肯定要找他商量,所以干脆随硕托一块过去,省得让人再找一趟。 两个人骑马,很快在队伍的前列见到了代善。 “阿玛出事了。”硕托一上来就开口说道,“有骑兵盯上咱们了,尾随在咱们的后面。” 听到这话的代善眉头蹙了起来,他道:“知道是什么人吗?虎贼的骑兵还是呼图克图汗手下的蒙古骑兵?” “穿着铁甲头戴铁盔,应该是虎贼的人。”硕托说道。 代善想了想,道:“硕托,你带上一队骑兵留下断后,不给虎贼骑兵贴上来的机会,为两红旗撤离争取时间。” “我去断后?”硕托语气中略显不满。 他手中是有一些骑兵,可数量并不多,在不知道虎字旗来了多少追兵之前,就这么留下断后,他怕真的把自己断在后面了。 代善见硕托不愿意,脸一沉,道:“你不去谁去?难道让你阿玛我亲自去断后吗?” “不是我不去,实在是手里的骑兵太少,要不然让萨哈廉和我一块去,他那里还有不少骑兵。”对于不被代善喜爱的硕托而言,他深知拉上萨哈廉才不会被代善坑。 有萨哈廉这个代善喜欢的儿子在身边,他才不用担心自己被代善借助虎字旗之手坑害。 他与代善之间所谓的父子之情,说句仇人都不为过。 代善沉着脸说道:“萨哈廉还有其他事情要做,断后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要是敢违抗军令,我会让人砍了你的脑袋。” “凭什么!”硕托见代善这么无情,当即激动地嚷了起来。 代善冷眼看了他一眼,道:“你最好不要违抗军令,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你这是比我去送死,天底下哪有你这样的阿玛!”硕托睁大的眼珠瞪着代善,要不是还有最后一丝理智,早忍不住对代善动手了。 代善面无表情的看着硕托,就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冷漠的说道:“你真以为我不会对你行军法吗?” 硕托刚要再说什么,却被一旁的岳托拦下。 只听岳托对代善说道:“阿玛放心,我会劝说硕托带着人为两红旗断后。” 代善看了看岳托。 对待岳托,他知道不能像对待硕托一样。 岳托不仅有着镶红旗旗主的身份,而且颇得皇太极看重,不像硕托那般不重要。 “若非岳托为你求情,今天岂能饶你,带上你的人滚去大军的后面,要是被虎贼的骑兵追上来,一样军法处置了你。”代善对硕托叱骂道。 硕托被岳托强行给拽走。 走到远一些,岳托才开口说道:“你跟阿玛有什么好争的,你就不怕他真的对你行了军法,别忘了,上一次你出逃,阿玛直接向玛法告状,说你逃走投靠了大明。” “他杀了我,大汗不会轻饶了他。”硕托连阿玛都不喊了,直接以他代替代善。 岳托看着他说道:“你都死了,就算大汗那边惩罚阿玛又怎么样,人死不能复生,难道你还能活回来,再说了,大汗就算处罚阿玛,顶多不痛不痒的责骂几句,罚没一些金银和奴才,对阿玛来说损失不了多少东西。” 听到这话的硕托无奈的低下了头。 他清楚地知道岳托说的都是实话,嘴里不甘心的说道:“虎贼不好对付,以我手里那点兵马,很难阻挡住虎贼的追兵,而且他早就看我不顺眼了,若拦不下追兵,说不定他拿这个当借口对付我。” “原来你在担心追兵的事情。”岳托说道,“我手中还有一些骑兵,回头我派一部分过去帮你,况且虎贼步卒有几分本事,未必骑兵也厉害,实在不行还有我呢,大不了你回来后被阿玛责骂几句,有我在,护住你的性命还是没什么问题。” 硕托郑重的点了点头。 有了岳托的保证,他知道自己不管能不能拦下虎字旗的追兵,只要不死在虎字旗的人手中,性命算是能够保住。 第两千三百六十五章 惜命的硕托 岳托给派来了一个左领和三百左右的骑兵交给硕托。 加上硕托手底下的一百多骑兵,差不多有将近五百的骑兵。 这个数量已经不算少了,奴贼不像蒙古人从小都在马背上长大,随随便便一个牧民都能拉上马背充作骑兵用。 在大明,一个参将都未必能拉出一支五百人的骑兵队伍。 有了这四百多不到五百人的骑兵,硕托对拦下追兵的把握大了不少。 就算不能把追兵全部截下,他相信凭借手上的这几百骑兵,也足以拖延住追兵追击的脚步。 一支几百人的奴骑脱离了两红旗的大军,第一时间被虎字旗的哨骑发现,并把消息传回到营正谭再旺这里。 “营正,交给我吧!”陈武站出来请战。 如今的陈武是骑兵副营正兼第一大队队长,一旦骑兵师扩军,下一步很可能就是骑兵师的营正。 谭再旺侧头问向身侧的护卫,道:“去通知第二骑兵营,就说两红旗派出来一支五百人左右的奴骑,需要柳营正配合。” “是。”护卫答应一声,转身去找传令兵去第二骑兵营传令。 一旁的陈武不解的说道:“营正,咱们自己就能吃掉这支奴骑,为何还要和第二骑兵营联手?” “我要的是全歼他们。”谭再旺说道,“没有第二骑兵营的配合,一旦这些奴骑见势不妙想跑,仅凭咱们自己很难全歼他们。” 闻言的陈武不在提请战的话。 草原上的骑兵作战,打败比全歼难多了。 要是想打败一支几百人的骑兵队伍,哪怕是奴骑,他也有十足的把握,毕竟他的第一骑兵队骑兵人数不比这支奴骑少多少。 可要想全歼就没有那么容易了,除非这支奴骑死战不退,败了也不逃走,当然这也不可能。 奴骑真要能死战不退,皇太极也不会带着奴贼大军和随他一起来的蒙古大军退兵。 谭再旺这边派人去联络另一支骑兵营,所以没有急着对硕托这支奴骑动手。 硕托见虎字旗这边不动手,正合他心意。 带上身边的几百骑,坠在两红旗后方六七里的地方,防备着虎字旗这边的追兵。 柳超的第二骑兵营与谭再旺的第一骑兵营相隔不远。 第一骑兵营的传令兵很快把消息送到了第二骑兵营这里。 谭再旺这边派出去的哨骑盯着这支几百人的奴骑队伍。 硕托几次派人想要驱赶虎字旗的哨骑,可每一次驱赶走,很快又跟了上来,反反复复来回好几次,都没能赶走虎字旗的哨骑。 无奈之下,他只好再次放慢速度,为两红旗争取更多的时间,能够走远。 而他和身边的几百骑兵也离两红旗越来越远。 谭再旺派去第二骑兵营的传令兵很快返回,送来了柳超的消息。 “全体披甲,准备战斗。”收到第二骑兵营消息的谭再旺命令手下的骑兵披甲。 虎字旗的骑兵多是半身铁甲,要是一直穿在身上会浪费体力和马力,不战斗的时候,基本上不会穿,只会让带来的另一匹马背负。 除了一队早已披了甲的哨骑在四周境界外,其他人全部下马,从一同来的另一匹马身上拿下甲胃,穿在身上。 当所有的人都穿上了胸甲,带好了头盔,全部再次上马,开始检查起手中的骑铳。 骑铳里面全部装填好药子和铳子,一旦交战,可以直接开铳攻击敌人。 骑铳的有效射程比步铳差一些,需要抵近射击,射程上比一些投掷的短矛短枪一类要强一些。 “以第一大队为箭头,第二第三大队在第一大队侧后方左右两侧,成品字型,明白吗?”谭再旺看向手底下的几个骑兵大队长。 “明白。” 陈武和另外两个大队长齐声回答。 “进攻!” 谭再旺大手一挥,命令手下的骑兵对硕托率领的奴骑发起进攻。 最先动起来的是陈武的第一大队。 几百骑兵向着前方的奴骑冲杀过去,而第二第三两支骑兵大队紧随第一大队后面,像三角形下面的两个角,以同样的速度配合第一大队冲锋。 过千人的骑兵营一动,发出的动静立刻引起了硕托的警觉。 当硕托看到虎字旗这边的骑兵数量时,第一个反应不是马上迎敌,而是带着手下的骑兵朝两红旗离去的方向追去。 明显他不愿意留下来和虎字旗的骑兵拼命。 双方中间隔了一段距离。 硕托直接选择朝两红旗那里逃去,后面追来的虎字旗骑兵营除了刚开始时拉近了与硕托这边的距离,等到硕托一逃,双方之间的距离不仅没有缩短,反而有拉开的趋势。 谭再旺却并没有放弃,甚至连马力都没有节省,只是一个劲的让手下的骑兵催动战马疾驰,似乎不追上前面的奴骑誓不罢休。 虎字旗这边一人双骑,硕托那边每人只有一骑,只要谭再旺一路追下去,迟早有追上的时候。 不过,两红旗就在十几里外的地方,一匹蒙古马一口气跑上几十里没什么问题。 所以哪怕只有一骑,硕托和其他奴骑也足以在谭再旺追上来之前和两红旗会合到一处。 一旦硕托和两红旗会合,以两红旗一两万的大军,仅靠谭再旺这一千多人的骑兵营,根本奈何不了两红旗的大军。 想要吃掉眼前这支奴骑,只有敢在这支奴骑与两红旗会合之前解决掉。 这一点谭再旺明白,硕托也明白。 若是豪格是这支奴骑的主将,说不定会留下来和追来的虎字旗骑兵营交手,可惜硕托更惜命。 本来他就在代善逼迫下接受为两红旗拦截追兵,看到追兵实力更强,明显不好对付,他首先想到的就是保全自己。 至于两红旗会不会继续被追击纠缠住,他才不关心,甚至代善被虎字旗的人杀死,他都会举起双手支持。 两个人在一次次摩擦中,早就没有了父子感情,就算代善死了他也一点不会心痛。 一追一逃,两支骑兵队伍在草原上上演了这一幕。 此时,硕托根本不担心自己会被后面的追兵追上,起码在他回到两红旗那边之前,追兵是不可能追上他的。 对于回去后有可能会被代善责罚,他并不在乎,只要有岳托在,就算被责罚也不会太严重,最差也不会比留下来和虎字旗的追兵动手更危险。 第两千三百六十六章 第一口肉 轰隆隆!轰隆隆! 眼见再有几里就能追上两红旗的大军,从右前方斜刺刺的杀出来一队骑兵,足有一千多骑。 黑盔黑甲,如黑色浪潮一般席卷而来。 硕托脸色骤然大变。 突然出现的这支骑兵和追在后面的虎字旗骑兵都是黑盔黑甲,打扮一样。 他在没脑子也知道自己被虎字旗的骑兵给堵截了。 “往左走。”硕托嘴里大汗一声,也不管周围的人是不是能够听到,放弃了与前面的两红旗会合。 战马在奔行中不是说往左,就能够往左改变方向,而是需要呈一个较大的弧度,一点点的改变奔行的方向。 尤其是骑兵数量多的时候,想要改变方向更没有那么简单。 砰!砰!砰! 硕托听到后面有铳声传来,立刻知道被虎字旗的人给咬上了。 但他不敢回头去看,只一个劲的催动胯下的战马,希望战马跑得再快一些,甩开后面的追兵。 为了躲避右前方杀过来的虎字旗骑兵,硕托改变了行进的方向,放到被追在后面的虎字旗骑兵拉近了距离。 虽然前后两支虎字旗骑兵没有会合到一处,可硕托等奴骑却被夹在了中间,并且与两红旗所在的方向越来越远。 砰!砰!砰! 铳声时时响起,硕托虽然没有去看,却也能想到越来越多的人死在虎字旗的追兵铳口之下。 可他知道自己也没有办法,就连他自己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两红旗那里的岳托身上。 希望岳托能够早一点发现他这边的情况,派出人手来救他。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拖延,为岳托争取到救援他的时间。 不断响起的铳声,时不时有奴骑被铳子击中,坠落马下,或者战马被铳子击中而发疯乱撞,使得周围的奴骑跟着一起倒霉。 一个在逃,一个在追,奴骑的数量越来越少。 反观虎字旗这边的骑兵,就像跟在猎物身后的狼群一样,隔三差五叼走一只猎物。 奴骑里面不是没人想过反击。 有奴骑回身想要阻拦一下后面追来的虎字旗骑兵,可刚一放慢马匹的速度,立刻遭受到虎字旗骑兵的集火。 几次下来,人死伤了不少,却没能拖延后面追兵的脚步。 血淋淋的教训下,再没有人想要回身与虎字旗的骑兵交手,只是一个劲的催动战马,埋头逃命。 没过多久,一支千人规模以上的骑兵队伍出现了硕托逃命的行进路线前面。 同样是黑盔黑甲,清一色的相同装扮的骑兵。 见到这一幕的硕托心脏随之停拍了一下。 “想要活命,跟我杀出去!”硕托嘴里大喊一声,挥舞着手里的兵器朝前方突然出现的骑兵冲了过去。 三支从三个不同方向出现在骑兵,彻底堵死了他逃出生天的道路 想要活命,他只剩下一个选择,那就是杀出包围,与两红旗会合到一处,或者逃往大汗那里。 不管是哪一种,都免不了要厮杀一场。 跟随在硕托周围的奴骑,虽然不是八旗中最厉害的巴牙喇,但也能称得上一句弓马娴熟。 一些奴骑掏出了长弓。 因为长弓的力量大,奴骑基本上都是用的长弓,而不是蒙古人的那种骑弓。 马背颠簸,想要保证弓箭命中,奴骑一般都会进入与敌人二十步内的距离,才射出手中的羽箭。 同样的问题自然虎字旗也有,情况和奴骑差不多,都是二三十步才会开铳,尽可能的保证命中敌骑。 一边是箭失,一边是铳子,互相朝对方射去。 虎字旗这边挨了羽箭的骑兵有人坠落马下,但更多的羽箭被身上的铁甲挡住,反观奴贼一方情况就没有这么好了。 铳子只要打中,命中者几乎都会坠马,哪怕奴骑中有人身上穿了双甲也是一样。 二三十步的距离,哪怕是三层甲铳子都能轻松穿透。 倒下的奴骑越来越多,数量上没有任何又是的奴骑,马背上还剩下的人数越来越少。 被一众奴骑团团护在队伍中间的硕托心中着急,却没有任何办法解决眼前的情况,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人一点点变少。 几千虎字旗胸甲骑兵把几百奴骑团团围在了中间。 双方人数上的差距,让奴骑想要拼命都已经做不到,而且随着死伤增多,奴骑一方的士气低迷到了谷底。 “投降吧!”硕托眼里失去了逃脱的希望。 旁边马背上的左领厌恶的看了一眼硕托,道:“我大金勇士没有投降的孬种,硕托你再敢蛊惑军心,就算是你贝勒我也亲手斩了你。” 他是镶红旗的左领,对硕托这个人心中虽然可怜,但事关一家老小的身家性命,自然不肯像硕托一样,说投降就投降。 “逃不掉的。”硕托双眼无神的说道。 左领冷声说道:“大金只有战死的勇士,没有摇尾乞怜的孬种,你是老汗的窝莫罗,不要给两红旗摸黑,杀!” 嘴里大喊一声,手里举起兵器向前面的虎字旗骑兵冲杀过去。 和他一起冲杀过去的奴骑有不少。 这些人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最差也是红甲巴牙喇,一家老小都在辽东,他们投降的话,一家老小只会沦为别人的奴隶。 为了家人,他们也不敢投降,唯一的选择只有战死。 砰!砰!砰! 虎字旗骑兵这边纷纷打响了手中的骑铳。 只见一个个奴骑倒下。 虎字旗的骑兵抽出马刀,同样迎面冲杀过去。 冷冰冰的兵器碰撞到一起,最是冷酷无情,鲜血向梅花一样盛放,每一朵梅花都要剥夺走一条性命。 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倒地,除了奴贼一方不断死伤,虎字旗一方也同样在这种毫无感情的厮杀中丢掉性命。 人数占据优势的胸甲骑兵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连通硕托和那名左领在内的奴骑,无一人生还,全部成了脚下的肥料,和不知何时会闻着血腥味来到这片草原的野狼口粮。 “留下一队人打扫战场,其他人休息半个时辰。”马云九对几个骑兵大队长下令。 战斗虽然结束,但针对两红旗的任务却还没有结束。 第两千三百六十七章 往儿子头上泼脏水 硕托死了,死在了这片毫无名气的草原上,作为伪金的贝勒,老奴的窝莫罗,正红旗旗主代善的次子,镶红旗旗主岳托的同胞弟弟,最后连一块墓碑都没有留下。 就连尸体都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被草原上一只不知名的野兽当成了点心,最后变成粪便回报给这片草原。 他不是第一个死在虎字旗手中的伪金贝勒,只要虎字旗与伪金之间的战斗不停下,将来或许会有更多伪金的王公贵胃死在虎字旗的手中。 两红旗大部分兵马都是步卒,行军速度自然快不起来,而且同样需要休息和吃喝,不可能一直无休止的赶路。 骑兵师休息了半个时辰左右,柳超的第二骑兵大队被派出去继续盯着两红旗。 谭再旺的第一骑兵大队留下来打扫战场,同时承担护送伤病回伤兵营救治。 虎字旗有自己的军医,只要不是当场战死,哪怕还有一口气都会送到伤兵营交由军医救治。 柳超的第二骑兵大队很快追上了两红旗的大军。 因为两红旗少了几百骑,四周探哨的力量变得更弱,第二骑兵大队的哨骑摸进了距离两红旗二里内才被发现。 两红旗的探哨第一时间把消息带回给代善。 得知这一消息的代善脸色十分难看。 虎字旗的骑兵能够这么快再次追上来,要么硕托那边出事了,要么硕托没有尽心尽力的做事情。 不管是哪一种,对两红旗和他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萨哈廉,去把岳托找来。”代善让自己儿子萨哈廉去镶红旗那边找岳托。 时间不长,岳托被萨哈廉带了过来。 “阿玛,可是硕托那边出了什么事请?” 作为镶红旗的旗主,就在虎字旗的骑兵重新出现之后,他也收到了下面的人送来的消息。 代善脸色难看的说道:“不要说这个逆子,我看他骨头太软,投靠了虎贼,不然虎贼的骑兵怎么可能这么快又追上来。” 不管硕托有没有投靠虎字旗,背叛大金的帽子都被他丢在了硕托这个次子的头上。 “不可能,硕托再怎么样也不会投靠虎贼。”岳托为硕托辩解了一句,心里根本不相信代善说的。 这种事情代善不是第一次做了,上一次说硕托投靠了明军。 代善黑着脸说道:“这个逆子要不是投靠了虎贼,虎贼的骑兵怎么可能这么快追上来,一定是他背叛了大金。” 他一口咬定硕托投靠虎字旗。 对于硕托这个儿子,在他心里,有还不如没有的好。 闻言的岳托不想和代善争辩,而是说道:“我想硕托可能出事了,虎贼的实力不弱,硕托只带了几百骑兵。” 说着,他不满的看了代善一眼。 要不是他从镶红旗给了硕托三百骑兵,硕托手中只有一百多骑兵,而代善作为硕托的阿玛,连多一个人都不给硕托。 硕托真要出事了,他的这位阿玛要承担很大的责任。 “虎贼的骑兵再厉害又能厉害哪去,一个大明的反贼,手中的骑兵还能比得上大明的夜不收,硕托带去的都是巴牙喇,你的镶红旗又给了他三百多骑兵,手里有这么多骑兵,换做是你,虎贼能够这么快追上来吗?”代善盯着岳托说。 对于先福晋留下的这两个儿子,他都不喜欢,只不过硕托更甚一些。 岳托说道:“虽然我不知硕托为什么没有拦住虎贼的追兵,但我绝不相信硕托投靠了虎贼,我也希望阿玛以后不要再说这些没有根由的话。” “哼,还是想想怎么对付出现在周围的虎字旗骑兵,你不会觉得虎贼派追兵过来,就是为了盯着两红旗离开。”代善嘴里哼了一声,没有揪着硕托的事情和岳托争论。 身为沙场老将的他,自然清楚虎字旗派骑兵来的目的是什么。 同样是大大小小参与了不少场战斗的岳托也明白虎字旗的打算,便问向代善,道:“阿玛您有什么建议没有?” “三个解决办法。”代善伸出三根手指,随即收回两根手指说道,“其一就是留下来跟虎贼的骑兵正面打一场,两红旗一万多大军,打得起这一仗。” 岳托犹豫了一下,说道:“虎贼派来的都是骑兵,他们要是不动手,只是拖延咱们的行军速度,咱们也没有好的办法。” 行军速度慢了,牵扯到粮草的问题。 虽然他没有直接说,但代善明白他的意思。 “那就采取第二个办法。”代善又伸起第二根手指,说道,“再派出一队骑兵,想办法拖延住虎贼的骑兵,咱们加快行军速度,早一点与大汗他们会合,自然也就安全了。” 岳托面露迟疑的说道:“还不知道虎贼派来了多少骑兵,但他们能这么快就甩开硕托,数量肯定不少,咱们骑兵派少了恐怕起不到太大作用。” “那就只有第三个办法了。”代善说道,“我已经派人去给大汗送去消息,把两红旗这边的情况告知大汗,只要咱们拖住一两天,大汗肯定会派人来帮咱们。” 岳托想了想,说道:“不能全指望大汗那边,咱们也要想办法自己解决,我看不如这样,在大汗的援兵未到之前,咱们先派出一支骑兵,想办法拖延住虎贼的追兵,为了大军争取更多赶路的时间。” “行,就按你说的办。”代善同意了岳托的提议。 他心里明镜一样,只要不能解决虎字旗的追兵,两红旗就无法专心赶路,大大拖累行军速度,与提前一天离开的两黄旗和两蓝旗距离只会越来越远。 一旦两红旗被虎字旗的追兵缠在草原上,单单是粮草问题就能拖垮两红旗。 岳托见代善没有反对,便说道:“这一次阿玛你不能什么都不管了,两红旗的骑兵尽可能都派出去,骑兵数量太少的话,我怕拖不住虎贼的追兵。” 听到这话的代善没有立刻同意。 没有了骑兵,两红旗就只剩下步卒了,面对虎字旗的骑兵就更没有还手之力了。 “阿玛,没什么好犹豫的,只要咱们坚持一天,大汗的援兵一到,追击而来的虎贼骑兵自然会退去。”岳托见代善仍在犹豫,出言分说利弊。 第两千三百六十八章 贝勒萨哈廉 .代善没有说话。 正红旗的骑兵也不多,派少了没用,想要多派点又没有。 骑兵不同于只会骑马的步卒,单纯的骑马代步的步卒他不缺,缺的是那种有骑射本领的骑兵。 “阿玛,你要明白,若拦不住虎贼的骑兵,大军就不能快些赶路,甚至被虎贼骑兵缠上一个,再被虎字旗的步卒围上,到那时再想离开就更难了。”岳托目光盯着代善。 镶红旗已经损失了三百多骑兵和一名左领,剩下的骑兵已经不多,没有代善的正红旗一同派出骑兵,他担心自己就算从镶红旗再派出一支骑兵,也很可能像硕托一样,落得一个消息全无。 代善迟疑了一下,问道:“你觉得派出多少合适?” “正红旗这边最少再出三个牛录。”岳托伸出了三根手指摆在代善的面前。 而听到这话的代善嘴角抽动了几下,当即摇头说道:“不行太多,三个牛录的骑兵,这是要把正红旗的骑兵都派出去,我不同意。” 女真人不像蒙古人那样,从小就生活在马背上,所以蒙古人个顶个都是优秀的骑兵种子。 反观女真人的出身,更擅长步战,一直到与科尔沁结盟联姻,有了一些战马的获取渠道,这才增加了一些骑兵,但在弓马娴熟上面仍然无法与蒙古人相提并论。 每一个八旗兵骑兵,对各旗旗主来说同样是宝贝。 步卒好训练,骑兵难得。 “三个牛录的骑兵一点也不多,硕托带去了近五百骑兵都没能挡住虎贼的人,说明虎贼的骑兵数量只会更多,人少了就算派了出去没有用。”岳托丝毫不退让。 代善再次摇头,说道:“不能只有正红旗自己出三个牛录,镶红旗那边相应的也要派出三个牛录,加起来有六个牛录,你不觉得太多了一些?” “硕托离开的时候我给了他一个牛录。”岳托说道。 闻言,代善道:“那就正红旗和镶红旗各出两个牛录,加起来四个牛录的骑兵,只是阻挡虎贼的追兵,已经够用了。” 四个牛录的骑兵在他看来已经不少了。 岳托心中合计了一下。 看出代善最多只能拿出两个牛录,再多肯定不会拿出来,便点头同意道:“好,那就一边出两个牛录。” 四个牛录的骑兵,规模已经不小。 而且这四个牛录的骑兵几乎是两红旗的家底,毕竟骑马的八旗兵虽然多,但弓马娴熟的八旗兵却数量有限。 “派去谁阻击虎贼的追兵?”代善问起主将的人选。 岳托说道:“可以派一位参领统帅,当然,最好是萨哈廉做这个主将,他是贝勒,不管是正红旗还是镶红旗的左领都会遵从他的命令。” 萨哈廉这几年也打了不少仗,又有出身的加成,在两红旗中也有一定威望,就连硕托都这方面矮上一头。 “行,那就让萨哈廉去。”代善看了一眼身旁的萨哈廉。 萨哈廉也没有拒绝。 去阻截大军后面的追兵,在他看来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身边有四个牛录的骑兵,就算打不过也能够逃走。 既然没有危险,干好了还能够立功,这样的差事他自然乐意去做。 至于硕托失去了消息这回事,他更没有放在心里。 在他想来,硕托一定是借故逃去了大汗那里,根本没有用心去拦截那些追兵。 事情定下后,岳托回去安排镶红旗的两个牛录的左领来见萨哈廉。 萨哈廉见了镶红旗的两个左领,又和正红旗的两个左领一起带上正红旗的两个牛录,从行军的两红旗大军中脱离出来。 虎字旗这边,柳超带着第二骑兵营的骑兵一直跟在后面不远处的地方。 萨哈廉带着人从大军中一出来,立刻朝柳超这边靠近。 四个牛录的女真骑兵一出现,立刻被柳超这边的人发现。 “营正,咱们是避开还是直接动手?”柳超下面的一个骑兵大队大队长赵武谷问道。 柳超看了一眼前面气势冲冲而来的奴贼骑兵,嘴角轻笑道:“避开他们,往师正那边引,没必要现在动手。” 骑铳在穿甲方面比奴骑的箭失更具优势。 可双方一旦短兵相接,这个优势反而没有那么大了,因为奴骑一方也都是身穿厚甲,不像蒙古骑兵那么好欺负。 自己后方还有更多的骑兵援兵,柳超没打算在这个时候和奴骑死磕。 有优势不用,反而去和奴骑死磕,在他看来完全得不偿失,就算打赢了,最后也要被师正处罚。 柳超带着手下的骑兵很快往更远处退去。 追来的萨哈廉见到这一幕,眼中露出轻蔑,对左右说道:“虎贼的骑兵不过如此,见到我大金的骑兵立刻就逃,和以往交手的那些明军没什么两样,看来没有了火器,虎贼和明军一样,不是我大金的对手。” “贝勒万万不可大意,虎贼能够收服蒙古右翼各部,说明他们实力不弱,眼下还未交手就退,说不定设下了什么埋伏。”一旁的一名镶红旗左领说道。 听到这话的萨哈廉笑道:“能有什么埋伏,我看你们就是被虎贼的火器吓到了,别忘了这里是草原,方圆几里有什么动静瞒不过咱们的眼睛,真要有埋伏,完全来得及提前撤离。” 镶红旗的那名左领一听也对。 草原上虽然也能够设伏,但那要有特殊的地形,而眼前可不是什么特殊地形,周围有什么情况一览无余。 “随我追,别让他们跑了,收拾了这些虎贼的骑兵,他们留下来的战马随你们去分。”萨哈廉给跟来的几个左领许下了好处。 而他自己率先催马追向柳超的那支骑骑兵。 虎字旗的骑兵一人双马,几个左领自然眼馋,现在有了萨哈廉的保证,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奋勇在前。 柳超带着手下的骑兵走在前面,萨哈廉带着两红旗的四个牛录追在后面。 一追一逃,很快就跑出了七八里外。 两红旗大军的背影早就看不到了,萨哈廉一心只想解决掉眼前这支虎字旗的骑兵。 第两千三百六十九章 骑兵之间的厮杀 萨哈廉见过太多只知道逃跑的明国军队。 一见明军逃命,他心里下意识就会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完全没有考虑太多,按以往和明军厮杀的经验,他只需要带着人追下去就足够了。 他根本没担心过虎字旗会设伏。 就像他说过的那样,这一片草原根本不适合伏击。 越追离两红旗大军越远,战马也知道疲惫,不断地跑下去也会累,奔驰的速度自然也不如一开始。 “还真他娘的能跑!”萨哈廉嘴里骂骂咧咧。 追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追上,他已经有了放弃的念头。 不是不想追,而是战马不能无休止的跑下去,他需要考虑战马的承受能力,毕竟他们没有一人双马这么好的待遇。 吁! 又追出几里路,萨哈廉终于放弃继续追下去。 虽然有蒙古人为大金提供战马,可每一匹马对大金来说仍然十分珍贵。 单单是饲养战马,大金每年都要耗费大量的钱粮,而战马又不能像人一样能够苦一苦。 一旦苦了战马,战马只会变得瘦弱无力,问题严重的战马甚至再也无法上战场,只能当成驽马用。 以辽东的情况,人都很难吃饱肚子,根本无力养活太多的战马,若非蒙古各部每年都为大金提供战马,大金连现在这些数量的战马都保持不了。 “贝勒爷,怎么不追了?”有左领见萨哈廉停下来出言问道。 闻言的萨哈廉轻轻一摆手,说道:“不追了,人家一人双马,累了可以换马骑,咱们就一匹马,累连换的都没有。” “可惜了。”说话的左领一脸遗憾。 他还想抢来一匹马,自己也弄个一人双马。 另一边的一名镶红旗左领上前,对萨哈廉说道:“贝勒爷,咱们接下来是回去?还是留下来继续盯着这支虎贼的骑兵?” “先休息一会儿,让马喝点水吃点草,恢复一下体力。”萨哈廉说道。 至于回去,他没想过,自己的任务是拖住虎字旗的追兵,这个时候回去等于把追兵又引了回去,之前的辛苦全都白费了。 除了留下一队人手在四周值哨,其他的奴骑全都下了马。 不过,没有人脱甲,哪怕又热又闷,仍然保持着穿甲,一旦出现敌情保证自身第一时间上马迎敌。 “贝勒爷,虎贼的骑兵换马了。”一名值哨的奴骑为萨哈廉带回了柳超那边的消息。 闻得消息的萨哈廉不敢耽搁,立刻让下面的人上马,做好迎敌的准备。 他不知道虎字旗那边的骑兵换马是不是准备要动手,为了不被打个措手不及,他只能提前让手下的人做好准备。 果然,他没有防备错。 虎字旗的骑兵换乘了坐骑后,立刻朝萨哈廉统帅的奴骑这边杀过来。 “迎敌!”萨哈廉掏出马腹两侧兜囊里的长弓和箭失,眼中兴奋的盯着前方靠近过来的虎字旗骑兵。 若是虎字旗的骑兵一心逃走,凭借一人双马,他自然是没有任何办法。 可虎字旗的骑兵敢来骑战,他萨哈廉最不怕的就是两军厮杀。 萨哈廉也不是被动的等着虎字旗的骑兵杀到眼前,而是同样朝着虎字旗的骑兵杀了过去。 骑兵最大的优势不是骑在马背上,而是战马跑起来的冲杀才最要命。 几里路的距离对于骑兵来说并不算多远。 分属不同阵营的两支骑兵很快出现在了各自的面前。 奴骑一方的骑兵纷纷张弓,虎字旗这边也抬起了手中的骑铳。 双方都一样,只有靠近才会射出箭失或者打响火铳。 两边的骑兵多是在奔行的马背上,自然无法做到站在平稳地面上那般准头,所以都需要靠近对方才行。 哪怕进入二十步内,谁都无法保证一定能够命中自己眼中的目标,最多是机会大一些。 嗖!嗖!嗖! 砰!砰!砰! 两边谁都没有客气,手里的家伙式纷纷朝对方那边招呼过去。 挨了箭失不一定死,受了铳子肯定难活,而坠马死的更惨,并且坠马死不分敌我,多数是死在自己人一方的马蹄下面。 火铳再一次在甲胃面前发挥出了优胜箭失一头的一面。 虎字旗一方的骑兵只要不是要害被箭失射中,人不坠马,基本上都能活下来,而身上的胸甲也能够抵挡一部分射过来的箭失。 奴贼的骑兵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铳子只要打中,很难活命,哪怕没有命令要害,那种钻心的疼痛也难让人还能稳坐马背。 至于身上的甲衣,这么近的距离下,对于虎字旗的骑铳几乎没有任何用处。 远兵交战,虎字旗的骑兵胜了一场。 不过,二十来步的距离对于骑兵来说只是眨两下眼的事。 不管是奴贼一方还是虎字旗一方,用箭失和骑铳对射一轮后,将变成近身厮杀,虎字旗一方的优势也就没有那么大了。 两支骑兵直接撞到了一起,互相朝着对手挥舞着手中的兵器。 轰隆隆!轰隆隆! 更远处的地方传来了雷鸣般的马蹄声。 自奴骑背后的右前方和左前方各有一支骑兵出现,朝着骑兵交战的战场上冲了过来。 哪怕还在厮杀中的萨哈廉,第一时间发现了战场外的动静。 当他注意到又有两支虎字旗的骑兵加入战场,脸色骤然一变。 光是眼前正交手的这支虎字旗骑兵都没有那么好对付,现在又来了两支虎字旗骑兵,数量上已经是他这边的几倍。 “撤,马上撤。” 萨哈廉心知继续厮杀下去没有丝毫胜算,只会全军覆没,所以第一时间大喊着撤离。 手中的刀磕开一把砍过来的马刀,冲着前面的一名虎字旗骑兵一刀砍了过去。 刀刃划过胸甲的正膛,留下一道长长的划痕。 不过,护卫在他身边的一名奴骑用手里的刀割开前面的虎字旗骑兵咽喉。 尸体坠落马下。 萨哈廉趁此机会往前冲出一段距离。 和其他的奴骑不同,他身边有不少奴骑保护,先前冲杀的速度也要比其他人更快,但在他四周保护的奴骑数量也在不断减少。 第两千三百七十章 马车,敞篷的 萨哈廉武功上未必比那些白甲巴牙喇,可他身上穿的甲胃,身下骑的马都是精挑细选出来。 有了好甲好马,身边又有人保护,几次冲杀,在身边护卫的拼死护卫下几经冲杀,才杀出重围,可身边护卫也没剩下几个。 至于其他的人他已经顾不上了,杀出重围后立刻找准一个方向头也不回的逃离战场。 四个牛录的奴骑,除了少部分人逃出去,剩下的人不是战死,便是成了俘虏。 然而俘虏的奴骑并不多,更多奴骑选择了战死,给围杀他们的虎字旗骑兵带来了不少死伤。 “留下一队人打扫战场,其他的人追击,别让那几个奴贼跑了。”马云九瞪着通红的一双眼睛。 理清了自家伤亡后,他整个人都处于暴怒的边缘。 胸甲骑兵自打成立至今,从没有过出现如此大的死伤。 一个骑兵师四五千骑兵打四个牛录的奴骑,居然死伤了二百多将近三百人,若非后来见势不妙,由短兵交战改成了铳击,死伤的自家骑兵只会更多。 以多欺少的情况下,还弄成了这副模样,他就从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 追击溃逃的奴骑交给了第一骑兵营的谭再旺。 几个逃走的奴贼自然不需要用一个骑兵营追击,马云九把第一骑兵营派出去,不仅是为了那几个逃走的奴骑,更是继续缠住两红旗,不让两红旗有机会与皇太极会合。 柳超的第二骑兵营死伤最多,留下打扫战场,同时派人把俘虏押回营地去,不方便带着俘虏去打仗。 萨哈廉一逃出来,顾不上身下的战马会不会跑废掉,一个劲的催促胯下马疾驰。 随他一块逃出来的其他奴骑也都差不多,不断地抽打战马。 也正因为这股对战马的狠劲,真的让他们逃了回去。 逃回来的萨哈廉见到周围都是两红旗的人,心中那口气散了,整个人从马背上滑落了下来。 旁边的两红旗旗兵急忙上前把人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贝勒爷,您没事吧!” “阿玛,阿玛,快,带我去见我阿玛。”萨哈廉挣扎着站直身子,想要用自己的两只脚站在地上。 可右腿上传来一阵刺痛,身子一歪,倒在了旁边的一名旗兵的身上。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右腿受了伤。 一旁的旗兵见萨哈廉受了伤,先是用布把伤口处包扎上,然后才把萨哈廉背在后背上,背着他去代善那里。 趴在背上的萨哈廉只觉得两只眼皮发沉,不等眼皮合上,他使劲又睁大了双眼。 他知道这是因为一路纵马疾驰逃回来,路上流血过多的原因。 但他不敢睡,没见到自己阿玛之前,他不敢把眼睛闭上。 好在背着他的旗兵一路紧跑,没让他多等,便把他背到了代善的跟前。 “萨哈廉你这是怎么了?”代善一见到萨哈廉被人背着回来,急忙上前查看萨哈廉的情况。 背着萨哈廉的骑兵这时说道:“贝勒爷腿上受伤了。” 听到这话的代善目光看向萨哈廉的腿部。 果然在萨哈廉的右腿上看到了一处包扎的伤口。 “阿玛我的这点伤没事,养几天就好了。”萨哈廉示意自己的伤口没有多大问题。 腿上受伤的地方刀口应该不深,不然这一路颠簸下来,早就因为失血过多死了。 代善紧锁的眉头舒展了少许。 既然萨哈廉说没事,说明腿上的伤口不是特别紧要的部位,威胁不到性命。 “阿玛,接下来我要说虎贼的事情。”萨哈廉缓了几口气,继续道,“一时不察,我落入了虎贼的骑兵包围,足足有四五千骑兵,阿玛接下来一定要小心。” “好,我知道了,萨哈廉你先回去养伤,你的仇阿玛会为你报。”代善见萨哈廉嘴唇发白,知道这是失血过多的症状,便让人先抬萨哈廉回去上药。 两红旗的队伍中也有马车,还是敞篷的。 萨哈廉被抬到马车上,有专人给他的伤口上上一些刀伤药。 “阿玛,我听说萨哈廉回来了,他怎么样了?”赶过来的岳托见到代善黑着一张脸,主动问起了萨哈廉的情况。 代善看了一眼岳托,道:“萨哈廉受伤了,我已经让人把他抬到车上去医治。” “萨哈廉遇上了虎贼的追兵?”岳托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马车上。 马车上确实躺着一个人,周围还有几个奴才再周围伺候。 代善脸色不好的点了点头。 “四个牛录的骑兵回来多少?” 连萨哈廉都受伤回来,岳托知道没在虎字旗的骑兵手底下讨到好,便问起和萨哈廉带走的那四个牛录的事情。 这四个牛录的骑兵已经是两红旗能够拿出来的绝大部分骑兵。 “只回来了十几个人。”代善脸色难看的说道。 这一次的损失,几乎折损了两红旗一多半的骑兵。 闻言的岳托眉头紧锁在了一起,他道:“怎么会损失这么大,萨哈廉有没有说是怎么回事?” 他和萨哈廉之间的兄弟感情没有那么深,远不如镶红旗的那两个牛录的骑兵重要。 “虎贼派出四五千骑兵,埋伏了萨哈廉和两红旗的四个牛录,会不会有其他人逃回来还不好说。”代善说道。 损失了两个牛录的骑兵他也心疼的厉害。 算上镶红旗的两个牛录,这一次损失了四个牛录的骑兵,加上之前派给硕托的那一个牛录的骑兵,等于两红旗折损了五个牛录。 而且损失的都是骑兵。 这么多年和明军一场场大战打下来,都很少有这么大损失的时候。 “看来硕托也出事了。”岳托想到失去了消息的硕托。 听到这话的代善脸一沉,道:“别跟我提那个逆子,他要是把虎贼的情况送回来,两红旗又怎么可能损失四个牛录的骑兵,甚至让他的兄弟萨哈廉也受了伤。” 对于这个不讨他喜的次子,哪怕提起硕托的名字他都忍不住恼火。 “眼下不是怪谁的时候。”岳托提醒了代善一句,又道,“虎贼派了这么多骑兵过来,恐怕是打着吃掉两红旗的主意。” 第两千三百七十一章 被缠住 连岳托都看出了虎字旗打的主意,从小就跟着老奴东征西讨的代善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派去大汗那里的人回来了吗?”岳托询问。 代善一摇头,道:“没有这么快,而且自打咱们被虎贼的人盯上,行军速度都慢了下来,大汗就算派人来增援,今天也未必能够赶到。” “要不然就等一天,大军就在这里驻扎,等大汗的援兵。”岳托提议道。 听到这话的代善稍作沉思,随即摇头道:“不能全指望大汗那边,大汗对咱们这里的情况并不清楚,就算派了援兵过来,也不会太多,而且现在这种情况步卒来了根本没用,除非大汗把两黄旗的兵马全都带过来,可这根本不可能。” “阿玛的意思还是继续前进,与大汗他们会合?”岳托问道。 代善说道:“对,继续前进,只有与两黄旗合兵一处,才能保证安全,留下来等候两黄旗的援兵只会更危险,谁也无法保证虎贼只派了骑兵,一旦步卒带着大炮追上来,那才是两红旗的灾难。” “阿玛既然这么说,那就继续上路,不过虎贼的骑兵肯定会在行军的路上骚扰咱们,应该想个办法解决。”岳托说道。 代善想了想,道:“先赶路,实在不行留下一部分兵马吸引虎贼骑兵。” 虽然没有直言,但岳托心中清楚。 被留下来的人,等于被抛弃。 不过,还没到这种时候,真到了这种时候,他也会选择留下一部分人吸引敌人的注意力,让更多的人有机会逃走。 另一边,谭再旺的第一骑兵营追上了两红旗的大军。 而且第一骑兵营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了代善和岳托的视线里,并在两红旗的四周游弋,就像一群饿狼盯上了猎物,随时都有可能趁猎物不备扑上去撕咬下一块肉下来。 “陈武,带上你的那个大队,去试探一下,不能让他们走的这么顺心。”谭再旺见到两红旗大军根本没有停下来戒备的意思,直接派出一个骑兵大队出手试探。 第一骑兵营建制完好,虽然经历了两场战斗,人员减伤并不多。 接到命令的陈武,率领第一骑兵大队朝两红旗队伍尾端的奴兵冲过去。 见状的代善不可能不管不顾的往前走,只好让大军停下来,组织两红旗的骑兵准备迎敌。 尤其是弓箭手,绝大部分都出现在队伍尾部区域。 岳托也在队伍的尾端,他亲自指挥作战,想借弓箭手给追击来的虎字旗骑兵一个重创,使虎字旗的骑兵不敢继续肆无忌惮的跟在大军的后面。 当岳托这边都做好了应战的准备,陈武却带着手下的骑兵大队停在了与两红旗相隔百五十步外的地方。 见状的岳托很是失望。 这个距离哪怕再好的弓箭手也难以伤害到虎字旗的骑兵。 不过,他又不敢让弓箭手收回手里的弓箭,还要防备虎字旗派过来的骑兵随时有可能发起的冲锋。 局面僵持了一会儿。 岳托见这样下去两红旗恐怕很难追上大汗的两黄旗,不得不让人通知代善那边,令两红旗再次上路。 不过,不能走太快,要给后面的两红旗弓箭手缓慢退行的机会。 如此一来,两红旗的行军速度一言难尽。 虽然比原地驻扎强上一点,可速度也被拖累了下来,想要追上先一步离开的两黄旗变得更困难了。 虎字旗这边,领兵的谭再旺一点也不急,更不会逼手下人强行和两红旗交手。 只要两红旗走不了,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火候一到,两红旗早晚会成为他们虎字旗的盘中肉,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直到天黑,两红旗也没能走出几里路。 天黑后的两红旗留在原地埋锅造饭,不远处就虎字旗的骑兵生火吃饭的地方。 两边都能够通过火光看到对方。 “阿玛,这样下去不行,要想个办法解决才行。”岳托找上了代善。 虽然虎字旗没有对两红旗的大军发起真正的进攻,可这么拖延下去,两红旗自己就会承受不住。 单单是一个粮草,就能把两红旗彻底拖垮。 “你打算怎么做?”代善问向岳托。 岳托说道:“虎贼的骑兵不可能晚上还骑在马背上,要不然今晚咱们袭击虎贼的营地,天色这么晚,一旦虎贼的战马出事,短时间内别想在跟上咱们。” “就照你说的去办。”代善点头同意,旋即提醒道,“要小心一点,咱们能够想到袭营,他们也不会想不到这一点。” 大金从来没在虎字旗身上占到过便宜,他已经不敢再小看虎字旗这么一支明国的反贼。 岳托回去安排偷袭的事宜。 为了保证偷袭的成功的机会多一些,岳托特意安排人在下半夜快天亮的时候行动。 这个时候人睡的最熟,也是警惕性最低的时候。 到了下半夜,天空中悬挂着一轮弯月,哪怕没有白日里的光亮,月光的柔和光亮仍然挥洒在草原上。 月光当头的时候自然不是偷袭的好时机。 可岳托和代善都没有选择,两红旗不可能等上十来天,等后半夜没有了月光在去偷袭虎字旗的骑兵营地。 就算他们能等,虎字旗那边也不会给两红旗这个时间。 这次偷袭的目标是骑兵骑乘的战马。 岳托派了一个左领和一个牛录的人手。 人太多不仅容易被发现,而且这一次他们不是去杀敌,不需要太多的人手,一个牛录正好。 被挑选出来去偷袭虎字旗营地的人都是作战经验丰富的红甲。 并且每个人怀里都揣着一个火折子和一些易燃物。 想要让战马受惊逃走,用火是最好的办法。 一夜未眠的岳托亲自把这支去偷袭骑兵营地的牛录送出自家营地。 夜幕下,哪怕有月光点亮,仍然只能看到一些人影晃动,而走远一些后,干脆什么也看不到了。 这让岳托松了一口气。 去偷袭的旗兵能多靠近一点骑兵营地,就多一分胜算。 而且他们只有今晚这一次机会。 若是不能够解决掉这支骑兵,一旦白天再被缠住,虎字旗的步卒很有可能带着大炮追上来。 第两千三百七十二章 一场两边都心知肚明的偷袭 夜幕下,一群两红旗的八旗兵朝虎字旗的营地摸去。 为了保证动静小一些,这群八旗兵牵着马走路,马蹄上全都包裹了一层厚厚的棉布。 几里路对于长期行军的人来说并不算什么。 岳托站在一辆马车前面。 目光盯着那些八旗兵消失的背影,而那个方向也是虎字旗骑兵临时驻扎的营地。 经过了大半夜的燃烧,在他面前的火堆已经熄灭,只剩下星光点点的火星,还在一闪一闪的发出微弱的光点。 “主子不必担心,这次的偷袭肯定能够成功。”陪在岳托身边的一名镶红旗旗兵讨好地说道。 岳托作为镶红旗旗主,整个镶红旗的旗兵都要喊他一声主子。 “但愿吧!”岳托心中并无十足的把握。 能够解决两红旗身后的追兵办法不多,他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就是夜晚去偷袭骑兵的营地。 偷袭的办法他能想到,他相信虎字旗的这支骑兵主将也一定能够想到这一点。 现在就看双方谁更技高一筹。 他相信技高一筹的一定是自己。 因为这一次偷袭他的目标根本不是人,而是骑兵的那些马。 只要让这些战马受惊逃离,就算几天后虎字旗的人能够把跑了的马全都找回来,也来不及阻止两红旗与两黄旗的会合。 为了解决掉虎字旗的战马,他派出去的一个牛录旗兵哪怕一个都回不来,在他看来只要能够达成目的,那么一切都值得。 牺牲一个牛录,可以保全两红旗大部分人,他不介意牺牲掉这个牛录。 “人派出去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自岳托的身后响起。 听到话语声的岳托连忙回转过身,看着来人道:“阿玛你怎么来了?距离亮天还有一段时间,不如再回去睡会儿,等人回来,我亲自向阿玛回禀。” “年纪大了,觉少,不睡了”代善摆了摆手,旋即说道,“你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盯着,要是事情不成,白天还有一番苦战。” 岳托摇了摇头,道:“睡不着,还是留在这里等消息吧!” 派去偷袭的人回来之前,他根本无心睡眠。 “睡不着那就一起等着吧!”代善没有再让岳托去休息。 统兵大帅一两个晚上不睡觉都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若非他年纪大了,也会和岳托一样,一直在这里等着。 时间一点点流逝。 轰!轰!轰! 虎字旗骑兵营地的方向突然传来了阵阵炮声。 听到这话的代善父子,脸色均是骤然一变。 代善面露失望的说道:“看来偷袭失败了,虎贼那边已经知道了咱们会偷袭,连炮都准备好了。” “再等等,虎贼来的都是骑兵,炮肯定不会太多,事情说不定有转机。”岳托说道,“咱们的目的不是解决掉这支虎字旗骑兵,而是解决掉他们的战马。” 代善往炮声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同样不甘心就这样失败,便道:“那就再等等,但愿能够成功。” “一定能行。”岳托紧紧握了握拳头。 虎字旗失败最多去草原上找几天马,他们要是失败了,两红旗想从虎字旗骑兵的眼皮子底下离开将变得更困难。 “该死的!冲过去,谁也不能退。” 带队偷袭虎字旗骑兵营地的左领大声朝周围的旗兵叫喊着。 普通的旗兵可能只认为这就是一次普通的偷袭,但他知道,这次偷袭关乎着两红旗的生死。 所以他不能失败,只能成功,因为两红旗经受不起失败。 这次偷袭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可没想到还没有靠近虎字旗的营地,便遭遇到一支埋伏在这里的虎字旗炮兵。 一门门大炮的炮击直接给他们这些前来偷袭的八旗兵打懵了。 谁也没有想到虎字旗的骑兵居然带来了炮,而且不止一门。 虽然只是最普通的虎蹲炮,可在这种情况下,虎蹲炮远比其它的大炮更好用,尤其是用来炮轰血肉之躯的时候。 不管是战马还是人,不管你身上穿了几层甲,在装满铁砂的虎蹲炮面前,一切都成了无用之物。 装填铁砂的虎蹲炮牺牲了射程,可射出去的铁砂却变成了一堵墙,一堵让奴贼无法翻越过去的围墙。 骑兵营地内的马云九营地一里外冒出的火光,嘴角噙着冷笑。 两红旗的这次偷袭,早就在他预料之中。 带来的这十几门虎蹲炮,就是为了这些来偷袭的两红旗奴兵准备的。 他们骑兵不方便携带像四磅炮那种沉重的大炮,可只有几十斤重的虎蹲炮,对于一人双骑的虎字旗骑兵来说,携带起来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过去了差不多有一刻钟。 谭再旺手下的第二大队大队长周水清赶了回来。 “报告师正,我方全歼来犯的奴贼,我们营正已经在打扫战场。”周水清向马云九汇报了战果。 虎蹲炮虽然轻便,只比火铳重一些,远远无法和其它的大炮相比,哪怕军中轻的小佛朗机炮在重量上都要远超虎蹲炮。 可虎蹲炮再轻再小,也是炮,装填了铁砂铁珠威力远超火铳,也就在装填上要比火铳慢一些。 马云九满意的点点头,嘴里说道:“告诉你们营正仔细检查一边尸体,小心别有漏网之鱼。” “是,属下一定转告我们营正。”周水清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人一走,马云九举起双臂伸了个懒腰,嘴里对身边的护卫说道:“事情结束,该睡觉去了。” 说着,他转身往睡觉的帐篷走去。 他和岳托都一样,为了今晚的事情两个人都没有睡觉。 不过,一个是为了准备去偷袭,另一个是防备对方来偷袭。 不管是他还是代善和岳托都清楚,两红旗不想出办法破局,最后只能被虎字旗一点点蚕食掉。 破局的办法就只有解决掉他和自己带来的这支骑兵。 白日里已经证明了,两红旗的骑兵根本不是他们虎字旗骑兵的对手,那么仅剩下的一条路就是偷袭。 依靠偷袭的办法,让他的骑兵营无法继续尾随在两红旗的后面。 第两千三百七十三章 “阿玛,站着也挺累,坐在这上吧!”岳托为代善找来了一个墩子,放到代善的身后。 代善用手扶正墩子,屈膝坐了下来。 两个人一直在等着派去偷袭虎字旗骑兵营地的人的消息。 东方的天空上已经翻起了鱼肚白,大地上多出了一抹晨阳带来的光亮。 “炮声停了有一会儿,人怎么还没有回来!”心情不安的代善语气变得有些不好。 岳托闭合了一下眼睛,嘴里说道:“恐怕是出事了,要是成功了不可能一点动静没有,阿玛,接下来恐怕要有一番苦战了。” 虎字旗骑兵营地里的战马真要受惊,战马奔逃闹出来的动静,早就应该传到他们两红旗大军这边。 现在过去了这么久都没有动静,不管是他还是代善两个人心里都明白,偷袭应该是失败了。 “但愿大汗的人能够早些来。”代善从墩子上站了起来,旋即说道,“埋锅造饭,早些上路。” 岳托点点头。 两个人心里都明白,情况再危机,也不能留下不走,大军一旦扎营不走,那才是真正的找死。 两红旗埋锅造饭,炊烟鸟鸟,自然瞒不过几里外的虎字旗骑兵师。 虎字旗骑兵师这边同样开始吃起了早饭。 早饭很简单,炒面和肉干,渴了喝点白开水,天气也不冷,每个骑兵的水壶里都留有一壶白开水。 两红旗还没等再次上路,虎字旗的骑兵师已经派出骑兵,开始对两红旗进行各种骚扰,阻止两红旗行军。 两红旗有不少弓箭手,使用的都是硬弓,一旦正面交手,很有可能给虎字旗的骑兵师带来不少死伤。 所以马云九根本不动手,除非两红旗再次派出部分兵马来试探,不然他们只会拖延两红旗的行军速度。 两红旗的大军走走停停,一上午过去也没有走出多远。 “师正,前面发现了大量的奴骑,数量大约有两个牛录左右。”有骑兵从两红旗前面的方向赶回来送信。 对于奴贼的军制,虎字旗这边的人也早已了解。 “看来是两红旗的援兵到了。”马云九嘴角露出了笑容。 又有两个牛录的奴骑羊入虎口,他心中自然十分高兴。 “去告诉谭再旺和柳超,让他们两个务必把这支奴骑给我吃掉。”马云九让手下的人去给谭再旺和柳超送去自己的命令。 奴骑这么一两个一两个的牛录派过来,在他看来这是给他蚕食奴骑的机会。 虽然他不知道赶往两红旗这支奴骑是出自奴贼的哪一旗,但只要是奴贼,他都十分乐意吃掉。 “报!” 马云九派出去传命令的人刚离开,前方又有一骑赶了过来。 “启禀师正,发现大量蒙古骑兵,数量最少有三四千人。”刚回来的快骑带来了最新的消息。 听到他的话,马云九眉头皱了起来。 要是只有两个牛录的奴骑,他有把握一口吞进肚子里,可又来了几千的蒙古骑兵,情况变得不一样了。 心中犹豫起来,要不要继续围歼增援两红旗的这支援兵。 要是没有两红旗的这一万多奴兵,他不介意和这样一支由蒙古骑兵和奴骑组成的联军斗上一斗。 马云九迟疑了片刻后,他道:“去告诉谭再旺和柳超他们两个,暂时不要动手,一旦增援两红旗的援兵动手,允许他们主动后退。” 最终他还是决定不和两红旗的援兵交手。 两红旗的援兵到来以后,立刻与代善会合,并没有对跟在两红旗周围的虎字旗战兵师动手。 很明显,这支援兵来之前肯定得到了交代,任务就是保证两红旗的安全。 不过,虽然代善手里多了几千的骑兵,马云九却没有选择离开,仍然留在两红旗周围监视着两红旗的大军。 即便如此,有了这么一支援兵,两红旗的行军速度快了许多。 而且照这样的速度,不出半个月就能够赶到蓟镇外。 两红旗这边的情况,很快传回到后方张洪这里。 “这些蒙古兵,还真是癞蛤蟆跳脚面,不咬人它恶心人。”一旁的高忠云嘴里不爽的念叨了一句。 没有这支蒙古骑兵,两红旗很有可能走不出草原。 单单一个粮草问题,就能够彻底拖死代善的两红旗,更不要说还有虎字旗的一个骑兵师在一旁虎视眈眈,随时都有扑上去咬一口的可能。 “老五的龙骑兵师走了多久了?”张洪问道。 高忠云看了他一眼,道:“今天上午才走,就算再快,也不可能在今天追上代善的两红旗,你可别忘了,老五可是带着炮走的,速度不可能太快。” “没关系,只要能追上两红旗,就能狠狠地从两红旗身上咬下一块肉下来。”张洪说道。 原本只是派出了骑兵师去拖住两红旗的行军,可经过几次交手后,发现了吃掉两红旗的机会,张洪立刻改变了一开始的作战方案,把龙骑兵师派了出去。 龙骑兵师一万多大军,属于除骑兵师以外,虎字旗唯一一支全部骡马化的部队。 高忠云道:“龙骑兵师肯定能追上代善的两红旗,就是不知道皇太极那边会不会停下来等一等代善和他的两红旗。” “有机会就吃掉,没机会大不了退回来。”张洪语气轻松的说。 战场的主动权在虎字旗的手里,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放任两红旗和皇太极合兵一处,最后通过蓟镇进入大明境内。 “启禀师正,呼图克图汗派来了使者。”帐外的一名战兵进来通禀。 闻言的高忠云对张洪说道:“这位大汗这个时候派人过来?想要干什么?莫非还想回他的白城去!” “就怕他要去的不是白城。”张洪笑着说了一句,转而对进来通禀的战兵说道,“把人带进来吧!” 战兵转身退了出去。 时间不长,娜木钟带着她的侍女从外面走了进来。 “张将军,咱们又见面了。”一进大帐的娜木钟熟识的向张洪问候了一句,同时不忘向另一边的高忠云笑着点头打招呼。 第两千三百七十四章 察哈尔部的困境 “来人,给大妃让座。”张洪示意自己的护卫白广勇搬个长凳过来。 “谢过张将军。” 娜木钟朝张洪感谢了一声,坐在了白广勇放在她身后的长凳上面。 “我听说呼图克图汗最近几日都在收揽残部,忙得不可开交,今日见到大妃,看来传言不信呀!”张洪笑呵呵的说道。 呼图克图汗和察哈尔部的营地距离虎字旗的营地不是很远,那边发生点什么事情,虎字旗这边知道的一清二楚。 娜木钟嘴里逢迎道:“这几日确实有不少人归来,大汗那边也真的忙,不然这一次大汗一定会亲自过来感谢张将军。” “既然两家结盟,说感谢就见外了。”张洪面上含笑的一摆手。 娜木钟说道:“应该感谢,要不是张将军和虎字旗,说不得这一次就被皇太极给得逞了,还好张将军赶跑了伪金的兵马。” “既然说到了这里,我冒昧的问大妃一句,接下来呼图克图汗准备去哪?还是准备返回白城?”张洪询问道。 闻言的娜木钟面露沉吟,一时不语。 张洪见状,连忙说道:“大妃若是不方便说就算了,我就是随口一问。” “不,不,没什么不方便说的。”娜木钟说道,“其实我这趟过来,除了感谢张将军外,还有件事希望张将军能够念在两家结盟的情分上帮帮忙。” 说完,她略显紧张的看着眼前张洪。 听到这话的张洪抿了抿嘴,迟疑了片刻,才道:“不知是何事让大妃亲自跑来一趟,你我两家毕竟是盟友,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情,都可商量。” 他没有直接答应,只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到。 “对旁人可能是大事,可对张将军来说抬抬手就能做到。”娜木钟小小的吹捧了张洪一下。 张洪脸色不变的说道:“大妃还是先说什么事情,能不能做到我也好心中有数,要是做不到,却贸然答应了大妃,脸面上也不好看,大妃觉得呢?” “张将军说的是,不过真的不是什么难事。”娜木钟解释道。 闻言的张洪笑着说道:“是不是什么不好办的事情咱们先不争论,大妃不妨先说说到底是什么事情?” 他也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娜木钟这般犹犹豫豫。 “粮食。”娜木钟朱唇上下开合,吐出了这两个字出来。 张洪恍然大悟。 这几天他的精力都放在了奴贼的身上,差点忘了,呼图克图汗可他的察哈尔部带来的牛羊都被奴贼给抢走了。 虽然后来虎字旗这边夺回来一些,可也不能白给察哈尔部,加上呼图克图汗最近一直在收拢察哈尔部的溃兵,人一多,人吃马嚼消耗的粮食也就多了,自然就不够用了。 娜木钟紧张的望着张洪。 察哈尔部已经到了快不揭开锅的地步,不然她也不会厚着脸皮求到虎字旗这里来。 “你们这么缺粮吗?”张洪脸上露出沉重之色。 娜木钟苦笑着点点头。 张洪想了想,说道:“既然缺粮这么严重,肯定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你们可想过接下来去哪?是回白城,还是去其它的地方?” “去哪里还没有决定,要是在解决不了大军的粮草,恐怕哪都去不了了。”娜木钟脸色灰暗的说。 一场大仗把他们带来的牛羊群全都赔了进去,剩下那点东西根本不够大军的消耗,加上这几天每每有当初溃逃的蒙古兵归来,都被呼图克图汗收留,粮草就更不够用了。 可不收留这些蒙古兵又不行,没有兵就没有实力,收留蒙古兵让本就不足的粮草雪上加霜。 造成这一切的根源都是当初败给皇太极的那一仗造成,而他们察哈尔部之所以打这一仗,完全是因为虎字旗的逼迫。 所以从呼图克图汗到下面的台吉,都希望虎字旗能够出粮接济,或者说是给察哈尔部的补偿更为恰当。 起码察哈尔部这边都是这么想的。 娜木钟作为大妃,同样觉得虎字旗应该给他们一些补偿,怎么说他们察哈尔部也与虎字旗共同对付过皇太极。 张洪说道:“大妃还是先想一想呼图克图汗接下来去哪里,不能找到地方先安顿下来,多少粮食也不够大军消耗。” “此事还需大汗决定,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情,眼下还希望张将军能够看在两家的关系上,支援我部一些粮草。”娜木钟再次提起粮食的问题。 闻言的张洪笑道:“粮食的问题好说,不过我有个浅见,能够彻底解决呼图克图汗当前的困境,不知大妃愿不愿意听一听?” “不知张将军说的是什么办法?”娜木钟连忙问起。 经历一败的察哈尔部确实遇到了困境,或者说是呼图克图汗遭遇到了困境。 张洪说道:“呼图克图汗可以去青城,青城那里有我虎字旗的保护,皇太极再也威胁不到呼图克图汗和几位福晋。” “你们愿意让我们去青城?”娜木钟眼睛登时睁大。 青城的富足早已传遍了草原,察哈尔部西行的最终目标就是青城,她万万没想到虎字旗居然愿意主动把青城交还给察哈尔部。 张洪笑着说道:“只要呼图克图汗和几位福晋想去青城,随时可以去,我们也欢迎呼图克图汗来青城生活。” “张将军把青城交给我们,你们的刘东主能同意?”娜木钟迟疑地问。 几年前虎字旗以商队和察哈尔部接触,所以娜木钟还是习惯称呼刘恒为刘东主。 然而,听到这话的张洪愣了一下,旋即哈哈一笑,道:“大妃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说呼图克图汗和几位福晋去青城生活,过一过富家翁的日子,以后也不需要辛苦劳累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 “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娜木钟轻笑了一声,以为张洪和她开玩笑。 张洪看着娜木钟说道:“大妃不妨考虑考虑我的建议,同时这也是解决呼图克图汗当前问题的最好办法。” “张将军你是认真的?”娜木钟神色认真了起来。 第两千三百七十五章 愤怒 张洪笑着一点头,说道:“大妃不妨和呼图克图汗说一下我的建议,我是真诚的希望大妃和呼图克图汗能够来青城生活。” “此事太过重大,容我回去和大汗商议一下。”娜木钟从板凳上站起身,又道,“就不打搅二位将军了。” 说着,她转身往帐外走去。 脚下一时没有站稳不稳,踉跄了一下,被身旁的侍女急忙一把扶住。 张洪没有起身相送,而是目送娜木钟和她的侍女离开。 “看来师正你的这个建议让这位大妃心中慌乱了起来。”一直未开口的高忠云笑着说道。 听到这话,张洪笑道:“我这也是为了他们好,你真以为漠南蒙古还有这位大汗的落脚之地吗?就算皇太极退回辽东,白城也都落入别的草原部落手里了,呼图克图汗回不去了。” “我还是觉得他们不会同意去青城做个富家翁。”高忠云轻轻摇了摇头,根本不相信呼图克图汗愿意放弃汗位去青城提前养老。 张洪目光看向大帐外,嘴里说道:“条件开出来了,怎么选择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非要留下来,那就只好对不起了。” 他眼睛眯了起来,寒光在里面几次闪烁。 另一边,娜木钟不断地用手里的马鞭抽到着胯下的马。 察哈尔部的营地距离虎字旗营地不算太远,所以很快他便回到了察哈尔部的营地。 骑马来到汗帐外,娜木钟翻身跳下马背,手里的马鞭丢给旁边的一名蒙古护卫,脚上踩着蒙古靴大步走进汗帐。 呼图克图汗和他的几个福晋都在汗帐内。 其中他的长子额哲正靠在苏泰的怀里。 “大汗!” 娜木钟一进汗帐,语气悲呛的冲呼图克图汗喊了一句,双目垂泪的走到了呼图克图汗身边的坐席前盘坐了下来。 呼图克图汗看到娜木钟泪目垂怜的模样,心疼的问道:“娜木钟你这是怎么了?莫非虎字旗的人欺负你了?” 娜木钟摇了摇头。 “他们要敢欺负你,本汗绝对不会放过他们。”呼图克图汗做出一副雄壮的模样,旋即又道,“莫非是粮食没有要来?” 娜木钟犹豫了一下,说道:“虎字旗的那位张将军答应给咱们粮食,不过他提出了一个条件。” 说着,她一双秀目看向身边的呼图克图汗。 “什么条件?”呼图克图汗连忙问道,转而又道,“只要他们愿意拿出粮食,些许的条件本汗可以同意,不过要先见到粮食才行。” 归来的蒙古甲士越来越多,缺粮的问题已经成了他心头上的阴霾。 娜木钟在呼图克图汗脸上打量了几眼,迟疑地说道:“那位张将军的条件就是希望大汗能够去青城。” “去青城?刘东主要见本汗?本汗不会去见他,想要见本汗让他自己过来。”呼图克图汗面带傲色的说。 他是草原的王,而在他眼里,刘恒不过是个商人出身的明国人。 在地位上,他自认为高刘恒一等。 “不是见刘东主。”娜木钟一摇头,旋即说道,“是让大汗以后住在青城。” “住青城?”呼图克图汗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道,“看来这个刘恒还是很懂事,知道青城不是他一个明国人该占有的,主动让给了本汗,不错,不错。” 整个人志得意满起来。 心下觉得就连虎字旗的刘恒都要讨好他这个草原上的大汗,右翼草原这里的部落恐怕更是期待着他的到来。 汗帐内的其她福晋纷纷恭喜起来。 青城早在俺答汗时就是草原上的明珠,最富有的地方,如今落入虎字旗手中,一番经营下,越发的富有了。 这些福晋又怎么不想生活在青城这样富有的地方。 而青城和白城不同,青城是真正的一座城,而不像白城名义上叫城,事实上就是一个大一点的明国村子,外围连个城墙都没有。 娜木钟见呼图克图汗误会了,连忙说道:“大汗你误会了,虎字旗那边的意思是让大汗你去青城做个富家翁,就像土默特部的首领俄木布洪一样。” 啪! 呼图克图汗手里的酒樽掉落到面前的桌面子,又滚落到下面的毯子上。 “虎字旗的人让本汗去学俄木布洪这个没用的废物!”呼图克图汗声音冷了下来。 草原上谁不知道俄木布洪丢了祖宗的基业,连人都成了虎字旗的俘虏,被幽禁在青城的王宫内不得自由。 娜木钟点了点头。 哗啦! 呼图克图汗一脚蹬翻了反面的矮桌,上面的食盘散落了一地。 “岂有此理,简直是欺人太甚,真以为他们和皇太极打了一仗,就能够不把本汗放在眼里了吗!”呼图克图汗脸色铁青。 娜木钟带来的消息,让他觉得自己被羞辱。 “我早就说了虎字旗的人没安好心,现在好了,狐狸尾巴露出来了。”苏泰在一旁冷哼道。 呼图克图汗站了起来,嘴里说道:“本汗要发兵,让虎字旗的人知道,本汗不是他们能够折辱的。” “大汗不可。”娜木钟急忙出言劝阻。 同时人也站了起来,重新把呼图克图汗搀扶回座位上。 呼图克图汗气哼哼的说道:“人家都欺负到头上了,这口气本汗忍不了,区区商人也敢骑在本汗的头上。” 他是真的被气到了。 自己作为草原大汗,走到哪里别人都应该仰望着,如今虎字旗却想把他当成牛羊一样关在圈里,这对他来说是羞辱,无论如何他也不接受这种羞辱。 “我明白大汗的愤怒,刚听到这话的时候我也十分愤怒,恨不得立刻生吞了说出这话的人,可是不行,眼下咱们实力不足,这个时候和虎字旗撕破脸,只会便宜了皇太极,于大汗没有任何好处。”娜木钟在一旁劝说。 呼图克图汗气恼的看向娜木钟,道:“那你说怎么办?难道本汗真的去青城和俄木布洪那个废物去作伴!” “自然不是。”娜木钟说道,“大汗不妨把几位台吉都请过来,一同商议一下此事,我想几位台吉也不会同意的。” 都是人上人,没有人愿意做别人的阶下囚。 哪怕她这个支持察哈尔部与虎字旗结盟的大妃,也绝不同意去青城做个富家翁。 第两千三百七十六章 汗王的决定 几个各部的首领台吉全部被召唤到了汗帐内。 每个人坐在单独的矮桌后面,桌上摆着一个盘碟,里面是一些羊肉,旁边还有酒壶和喝酒所需的器皿。 再饿饿不到领导,这些人都是部落首领,缺谁一口吃的也不会少了他们那口吃的。 “大汗这么急着把我们都找来,莫非是找来了粮食?” 几个首领中,性子最急的科隆索忍不住第一个出言询问。 座位上的另外几个首领也都看向呼图克图汗。 他们暂时不缺食物,但下面的牧民已经断顿,再找不到食物牧民就会离开,自行到其它地方寻找吃的东西。 一旦离开的牧民数量太多,等于削弱了自己部落的实力,这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 在草原上,实力弱小就等着被其它部落吞并。 “粮食的问题本汗会解决。”呼图克图汗先宽了宽这些人的心,旋即又道,“本汗把你们都请过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和你们说。” 在场的人都竖起了耳朵。 科隆索更是直接问道:“到底是什么事?” “娜木钟你说吧!”呼图克图汗侧头朝娜木钟示意了一下。 娜木钟去虎字旗营地那边找粮的事情,汗帐里的几个部落首领都清楚,这时候见呼图克图汗把娜木钟推了出来,脑子反应快的首领,立刻意识到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恐怕和虎字旗有关。 “大妃快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虎字旗不愿意给咱们粮食?”科隆索向娜木钟催问道。 娜木钟目光落在科隆索的脸上,轻启朱唇道:“我见过虎字旗的张将军了,他们答应给咱们粮食,缓解咱们缺粮的问题,可是他们提出了一个条件。” 说着,她声音停了下来。 目光落向在场的几个部落首领。 “话倒是说完呀!到底是什么条件,总要把话说完整了。”科隆索被娜木钟的半截话弄得不上不下,屁股下面跟坐在钉子上一样,在座位上扭来扭去。 其他人虽然没有像科隆索一样出言催问,目光里却透露出相同的意思。 关乎切身利益,每个人都想知道虎字旗那边开出的条件。 娜木钟没想过要吊这些人的胃口,直接说道:“条件很简单,就是让大汗和你们去青城生活,学一下土默特部的俄木布洪。” 俄木布洪早已成为左翼蒙古这边的笑话。 堂堂右翼蒙古土默特部的首领,最后却连祖宗基业都丢了,只能在虎字旗的羽翼下过着像囚犯一样的日子。 他的名字和事迹在各部首领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事就是这么个事,都说说吧!”呼图克图汗对眼前的几个部落首领说道。 啪! 座位上的科隆索手掌重重的拍在了矮桌上,满脸怒火的说道:“虎字旗的人欺人太甚,大汗,咱们绝不能学俄木布洪。” “对,不能学俄木布洪。” “咱们是为了帮他们才导致牛羊群被抢,虎字旗要为此负责。” “对,让他们负责,他们不给粮食,咱们就去抢他们的粮食,不能便宜了他们。” 在科隆索的带头下,其他的几个部落首领纷纷叫嚷了起来。 让他们交出手中的部落,搬到青城去养老,没有一个人愿意接受。 “各位的想法是好的,可各位也别忘了,虎字旗可是刚刚赶跑了皇太极和他带来的大军。”娜木钟提醒道。 嘴里叫嚣的几个部落首领立时没了声音。 呼图克图汗这时候出言说道:“把你们都找过来,是想一起商量咱们下一步去哪里至于虎字旗这边,等咱们解决了粮食的问题,有的是机会找虎字旗报复回来。” 而在他旁边的娜木钟听到这话,眼中露出嫌弃之色。 还以为对方把几个部落首领都找来,真的想和虎字旗开战,没想到是外强中干,只会嘴巴里喊几句要报复虎字旗,到了动真格的时候就萎了。 “我等皆听大汗的吩咐。”一位老成持重的部落首领站出来说道。 他一开口,其他的首领都不在说话,就连科隆索也不言语了。 呼图克图汗略作沉吟,道:“本汗决定去漠北,喀尔喀部也在漠北,各位要是没意见,回去收拢一下各部丁口,这一两日就启程。” “去漠北我等没意见,可粮草问题怎么解决?从这里到漠北要走很远的路,咱们这么多人,只靠沿途的一些小部落恐怕难以维持大军赶到漠北。”年长的那位部落首领对呼图克图汗说道。 “是啊,没有了牛羊群,又没有粮食,这么远的路能把马都饿瘦了。”科隆索小声的埋怨道。 其他人虽然没有言语,可看得出来和科隆索是一样的想法。 呼图克图汗眉头皱了起来,目光下意识看向了娜木钟。 娜木钟自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当即摇了摇头。 眼下能解决粮草问题的只有虎字旗,但仅凭上嘴唇碰下嘴唇,虎字旗不可能拿出这么一大批粮食给他们。 “就这么决定了,你们回去准备一下,这两日就启程去漠北。”呼图克图汗见指望不上娜木钟,强行拍板决定。 想着自己是草原上的汗王,别人就算不满也只能老老实实服从,否则就是背叛他这个汗王。 一旁的娜木钟愣住了。 完全没想到呼图克图汗会这么干,一点不顾及其他首领的意见。 心中浮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完了’。 这些首领可不是下面的牧民或者大汗身边的亲卫。 当利益一致时,大汗自然是大汗,可当利益不一致的时候,这些首领会做出什么事情没有人能够预料到。 尤其在这种时候,大汗该做的是安抚这些首领,而不是耍汗王的威风。 “我等遵从汗王的旨意。”年长部落首领站起身,单手捧胸朝呼图克图汗弯腰行礼。 此时的其他部落首领也都和他一样,做出了相同的动作。 居中而坐的呼图克图汗脸上露出满意之色。 明显很满意这些人对他的恭敬。 娜木钟朱唇蠕动了几下,想要开口和年长的部落首领说什么,几次都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因为她了解大汗,知道大汗定下来的事情,谁要正面反驳,不仅会惹恼大汗,同时也无法改变结果。 第两千三百七十七章 离心 汗帐内的几个部落首领退离了汗帐。 呼图克图汗很满意这几个部落首领顺从他这个大汗的态度。 “大汗,真的要去漠北?”娜木钟看向呼图克图汗。 呼图克图汗一点头,说道:“本汗都吩咐下去,自然不会是假的,你们也回去准备准备,这一两日就出发。” 说后面的话时,他看向了自己的几个福晋。 “去漠北可以,但一路上所需的粮草怎么解决?”娜木钟问道。 听到这话的呼图克图汗眉头一皱,语带不满的说道:“本汗不是说过了,从去往漠北这一路遇到的部族中获取。” 草原上的部落大小不一,而且不是每一个部落都存在台吉这样的贵族。 许多小部落都是由几家牧民聚集在一起,几十个人一起生活,甚至还有一家牧民自己单独生活在某一片草原上。 更多的时候牧民生活区域一直在变动,很少会在某一处地方一直生活下去。 而呼图克图汗的想法便是打这些部落的主意。 牧民可以直接变成控弦甲士,牛羊也成了大军消耗的粮草,对他来说是一举两得的好事情。 “大汗,咱们不是一两千人,而是几万人,每天消耗的食物能够堆成山,光靠沿路的部落获取食物,不足以支撑大军的消耗,万一长时间都碰不到其他的部落,大军岂不是断了粮。”娜木钟忧心忡忡的说。 心中认为呼图克图汗想得太简单了。 呼图克图汗脸色沉下来,道:“那你想怎么办?” 娜木钟的言语听到他的耳朵里,让他觉得是在故意找麻烦,心中不满了起来。 “我是更希望大汗能够解决了食物的问题在去漠北,最少也应该解决一部分食物问题。”娜木钟目光直视着呼图克图汗。 在她看来,呼图克图汗这样一个去漠北的决定,是错误的,会给他们带来危险。 呼图克图汗恼火的说道:“如今能拿出大量粮食的只有虎字旗那里,难道你想让本汗同意虎字旗的无理要求,去青城和俄木布洪作伴吗?” 娜木钟的话戳到了他的心窝子。 他要是能够弄到足够的粮食,怎么可能不去先弄粮食再去漠北。 “大汗,依我看粮食的事情还是要落在虎字旗的头上。”怀里保证呼图克图汗长子额哲的苏泰开口说道。 闻言的呼图克图汗冷着脸看向苏泰,质问道:“怎么?你也觉得本汗应该去青城,还是说你认为去青城做一个囚徒更好!” 接连的质问让苏泰脸色一变。 她急忙解释道:“大汗误会了,我是觉得咱们和虎字旗结了盟,而咱们丢失的那些牛羊也是因为替虎字旗抵挡伪金联军才损失,他们虎字旗理应为此事负责。” “大汗,我觉得苏泰说的有道理。”福晋斯琴图在一旁说道。 关乎大军去漠北的这一路能否有足够的食物用,同样也关乎她的切身利益,自然希望呼图克图汗能够弄到足够的粮食。 听到这话的呼图克图汗沉默了下来。 他又怎么不想虎字旗身上要来补偿,可他知道这很难,否则娜木钟也不会只带回虎字旗提出的条件。 至于对虎字旗用兵,逼迫虎字旗拿粮食出来,这样的事情嘴头上说说还行,但不敢真去做。 虎字旗能够能打败伪金联军,他怕自己比皇太极的下场都不如。 “大汗还是先想想怎么解决粮食的问题,不能弄到足够大军开销的粮食,我担心科隆索他们不会老老实实的跟大汗去漠北。”娜木钟说道。 闻言的呼图克图汗脸色不爽的说道:“不可能,诺木已经答应会随本汗一同去往漠北,他是守信的人,本汗相信他。” 他口中的诺木便是离开的几个部落首领中年纪稍长的那位。 “没有食物,他们是不可能带着部族的人冒险去漠北。”娜木钟见呼图克图汗仍然坚持认为自己的对的,她只好把自己的担心说出来。 呼图克图汗一摇头,道:“本汗不相信诺木会骗本汗。” 见状,娜木钟知道再怎么劝都没有,也不想再废话下去,等到了时候就知道她的话是真是假。 呼图克图汗没有勇气用刀兵和虎字旗要粮,只是嘴里骂的厉害。 就连苏泰也懒得在劝呼图克图汗对虎字旗动兵。 就像当初面对来犯的伪金大军时一样,呼图克图汗不敢正面交战,只知避让,谁劝也不管用。 缺粮的问题直接被搁置了,或者说呼图克图汗把目标都放在了去漠北这一路上的小部落身上。 同样得知要去漠北的科隆索等人离开汗帐后,并没有回自家的大帐,而是被诺木带到了自己的大帐里。 “诺木,你把我们都找过来,到底是什么事?”刚坐下的科隆索问向带他们过来的诺木。 诺木目光在眼前几个首领的脸上一一扫过,嘴里说道:“给自己找一条活路,也给你们找一个活路。” “什么活路死路的,大家不是都好好的,有什么话就不能说直接一点。”科隆索语气不满的说。 “是啊,到底是什么活路,你弄得大家稀里湖涂的。”一块过来的一名首领说道。 剩下的人也都点头附和。 诺木见所有人都急着想知道,便问道:“大汗说去漠北的事情,你们都怎么看?” 说着,他目光看向目前的几个人。 “既然大汗说了去漠北,白城那边又回不去了,那就去漠北呗。”科隆索随口说道,目光却盯着诺木。 诺木又问向其他人,道:“你们也是这么想的?” “大汗的要求,谁能反对。” “就是,咱们总不能跟大汗对着干吧!” 其他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道。 等所有人都说完,诺木说道:“如果我说去漠北就是死路一条,你们还愿意跟着大汗去漠北吗?” 他的话一说完,所有人都愣住了。 “没,没那么严重吧!”科隆索迟疑地说。 诺木嘴里轻哼一声,道:“等我给你们分析完,你就知道有没有这么严重了。” 第两千三百七十八章 异心 以科隆索为首的几个人看着诺木,想听听他接下来会说什么。 “咱们没有粮食了,你们都应该知道了吧!”诺木目光看着眼前的几个人。 科隆索等人点点头。 诺木继续说道:“没有粮食,咱们如何去漠北?难道要靠着杀马吃马肉吗?就算一路上马肉不缺,可到了漠北怎么办,漠北的喀尔喀三部可没有那么好说话,呼图克图汗的名头未必管什么用,最后肯定是要动手,没有了足够的马匹,又如何是漠北三汗的对手。” “大汗不是说从沿路的部落里筹粮,咱们有这么多的控弦甲士,除非是碰上伪金的大军或者虎字旗的兵马,否则没有部落是咱们的对手。”科隆索说道。 听到这话的诺木用手拍了拍脑袋,说道:“你这颗脑袋长在脖子上就是个摆设,稍微动一动脑子都不会说出这样的蠢话。” 旁边的几个部落首领捂嘴轻笑了起来。 “我哪说错了吗?”科隆索用右手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 心中倒没有因为诺木骂自己蠢而不高兴,他知道自己性子比较冲动,动脑子这方面不太擅长。 诺木见科隆索还不明白,只好说道:“你想想大汗身边现在有多少控弦甲士,每天所消耗的食物,一个小部落都提供不起,咱们这一路去漠北又能遇到几个部落,何况沿途的部落也不是傻子,知道大军来了,怎么可能不提前避开,还能傻乎乎的等着咱们过去抢了他们。” “我明白了。”科隆索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说咱们想要沿途就粮这个办法不行,就这么去漠北大家都要饿肚子。” 旁边又有部落首领面向诺木说道:“照这么说咱们还真不能跟着大汗去漠北,去漠北成了死路一条。” “对,不能去漠北。” 几个部落首领纷纷点头。 漠北要比漠南更穷苦,起码漠南这边还能够打一打明国的主意,去了漠北等于断了从明国身上薅羊毛的机会,日子会比以前难过多了。 “可是不去漠北,咱们去哪?”科隆索问道。 在座的几个部落首领也都看向了诺木。 提议不去漠北的是诺木,自然想着他能够给大家指出一条出路。 诺木手指捻了捻自己下巴上的胡须,沉吟了片刻,道:“我就问大家一句话,是不是还想要留在漠南?” “当然想要留在漠南了,漠南才是咱们的家。”其中一个部落首领抢在了科隆索的前面表明了自己想要留下的态度。 科隆索也道:“留在漠南好,去了漠北还要看漠北三汗的脸色。” “好,既然大家都想留下,那我就说说我的想法。”诺木目光看着眼前的这些人说道,“大汗肯定是不可能继续留在漠南了,咱们要想留在漠南只有两个选择。” 说着,他竖起了两根手指。 “哪两个选择?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卖关子了。”科隆索忍不住催促道。 诺木看着眼前几双看向自己的目光,嘴里说道:“第一个选择就是加入虎字旗,右翼蒙古这边虎字旗说了算,只要咱们加入虎字旗,自然可以留下。” “要加入你们加入,反正我是不会加入虎字旗,大汗不是说过了么,加入虎字旗的结果就是咱们只能去青城和俄木布洪作伴,我不去青城,就算有一天要去青城,也是带着麾下的甲士马踏青城的大街。”科隆索摇晃着脑袋说。 自家祖辈就是草原上的贵族,去了青城变成阶下囚,他是莽,又不是傻,放着好好富贵的日子不过,去做一个被限制了自由的犯人。 “你们呢?也不愿意?”诺木看向其他的部落首领。 “要是虎字旗改变态度,倒也不是不能加入虎字旗,可要是去青城和俄木布洪作伴,我不去。” “我也是这个态度,不去青城。” 诺木见这些人都不愿意加入虎字旗,便说道:“那就剩下最后一个选择了,便是向皇太极臣服,保留部族和牛羊。” 几个部族首领变得沉默。 蒙古人慕强,向皇太极臣服又有些不甘心,毕竟虎字旗在正面战场打败了皇太极,明显虎字旗要更厉害一些。 诺木见几个人都不说话,忍不住说道:“怎么?既不想加入虎字旗,又不愿意向皇太极臣服,那你们就和大汗去漠北吧,漠南已经没有容身之地了。” “不去漠北,我可不想没饿死在半路上,反倒最后便宜了漠北三汗。”科隆索在听到诺木的分析,便彻底打消了去漠北的念头。 诺木看着他说道:“想要留在漠南,只有我说的这两条路,不然就算你留在了漠南,早晚也要被皇太极或者虎字旗给吞并了,到那时你连去青城和俄木布洪作伴的机会都没有。” 听到这话的科隆索脑袋耷拉了下来。 臣服皇太极他不甘心,加入虎字旗他又不愿意,心中确实想着就这么过挺好,上面有呼图克图汗顶着,自己作为部落的首领吃喝不愁,身边有人伺候,几代人的日子都是这么过过来的。 “皇太极愿意收下咱们?”有部落首领问起诺木。 两权相害取其轻,和加入虎字旗后什么权势都没有相比,臣服皇太极更好一些,起码保证了权势,最多皇太极需要征服哪里的时候,部落派出一部分甲士随皇太极一起出征。 诺木说道:“肯定愿意,你们别忘了,皇太极在虎字旗的面前吃了亏,咱们现在去投奔他,他肯定高兴。” “要不然就去找皇太极?”那名部落首领迟疑地说,目光却看向科隆索几个人。 他还是希望大家一起投靠皇太极,投靠的人越多才能越得皇太极的重视。 “你们呢!到底是什么态度,给句准话,别想着拖延时间,大汗可是要求咱们这一两日就启程去漠北,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你们考虑。”诺木问向几个没有开口的部落首领。 科隆索犹豫了一下,说道:“去皇太极那里我倒没有什么意见,就是觉得有些对不起大汗。” “咱们跟着大汗一路来到这里,又为他和皇太极打了一仗。”诺木说道,“现在没有了食物,继续跟着大汗就是死路一条,是时候该为自己和部落里的其他人考虑一下了。” 第两千三百七十九章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科隆索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那就听你的,去投奔皇太极。” 虽然这么做令他觉得有些对不起呼图克图汗,可在部族和呼图克图汗之间选择,他只能选择自己的部族。 “我们也愿意投靠皇太极。” 没有开口的几个部落首领也都选择支持去找皇太极。 诺木见所有人都决定臣服皇太极,脸上露出了一丝轻松,嘴里说道:“既然大家都同意,接下来你们回去通知自己部族的人,咱们去追皇太极,对外就说去漠北。” “可咱们谁也不知道皇太极他们去什么地方了?”科隆索皱起眉头。 食物不足,让他们没有太多时间去找皇太极。 “不用担心,我知道皇太极去了什么地方。”诺木看了几个人一眼,又道,“联络皇太极的事情交给我,你们只管听我的吩咐就行。” 几个人里面聪明的已经猜到诺木暗中与皇太极有来往,不过,这个时候谁也没想过要说出来。 接下来他们还要依靠皇太极,没人愿意在这种时候得罪诺木。 科隆索咧嘴笑道:“那就太好了,接下来咱们只需要快一点找到皇太极,粮草的问题就能够解决。” 他们带来的大部分牛羊群都被皇太极带来的人抢走,找到皇太极,等于找到那些被抢走的牛群羊群。 就算不可能要回损失的牛羊群,但只要皇太极接纳了他们,就不可能看着他们一直饿着,自然会分食物给他们。 “先别急着高兴。”诺木止住了科隆索的笑声,旋即说道,“粮草的问题我也想过了,确实咱们根本不需要找皇太极,咱们自己就能够解决。” 他的话令几个部落首领面露不解。 其中科隆索更是直接问道:“咱们哪还有粮草,就连大汗那里的粮草也不多,根本不可能分给咱们。” “咱们没有粮草,可有人有啊!”诺木笑吟吟的提醒道。 科隆索皱起眉头仔细思索一番,却想不出身边谁的粮草富裕。 “诺木,你的意思是说虎字旗那边?”在场的一名部落首领盯着诺木说道。 听到这话的诺木轻点了点头,道:“没错,咱们却粮草,虎字旗却粮草充足,而且他们还抢回来一部分咱们丢失的牛羊。” “你不会想打虎字旗的主意吧!”科隆索瞪大着眼睛看着诺木,随即用力摇了摇头,说道,“虎字旗可不会把粮草白白给咱们,就算动手也打不过他们。” 他性子虽说莽,却也知道什么人好欺负,什么人不好惹。 这时候旁边有部落首领说道:“虎字旗要真好对付,大汗早就带着咱们从虎字旗手中要粮了,也不会想去漠北。” 剩下的几个部落首领也不看好打虎字旗的主意。 “你们都相差了。”诺木笑看着眼前的这些人说道,“打虎字旗大营的主意自然不行,不过咱们可以打虎字旗派出去的那支骑兵的主意,只要咱们能解决掉这支虎字旗的骑兵,不仅解决了粮草的问题,还能提前向皇太极卖好,使他更加重视咱们这些人。” 场面安静了下来,没有人说话,只有呼吸声在几个人耳中进进出出。 诺木知道几个人还在心中考虑得失,干脆耐心的等他们,给他们时间考虑。 “虎字旗不好惹,就不能直接去找皇太极?”科隆索忍不住问道。 他真心不希望和虎字旗交手。 不是念在曾经结盟的关系上,而是知道虎字旗不好惹,害怕不是人家的对手。 诺木目光直勾勾的看着科隆索,他道:“科隆索,你不会是怕了虎字旗吧!” “你们不怕!”科隆索痛快的承认,目光还望其他人身上撇了撇。 没有人接话茬。 就算怕,这些人也不想当众说出来,忒没面子了。 诺木见平时对科隆索对症的激将法不管用,便又道:“其实这次对付虎字旗的骑兵不止是咱们自己,还有帮手。” “还有帮手呢!”科隆索好奇的问道,“难道是大汗也想对付虎字旗的这支骑兵?” 除了虎字旗自己的大军,跟前只有他们这些跟随呼图克图汗过来的蒙古甲士。 诺木对于科隆索能够想到呼图克图汗的身上,十分诧异对方是怎么想的,不过,他还是为其解释道:“不是大汗,咱们的帮手是代善和两红旗,足足有一万多兵马。” “诺木你和两红旗的代善私下里有联系?”科隆索原以为对方是与皇太极直接联系,没想到联系的人是代善。 当然,他们也不会觉得代善就低皇太极一等。 代善虽然没有接替天命汗坐上汗位,但也是议政大贝勒,权势地位不比皇太极差不多。 诺木轻轻一摇头,旋即说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们了,皇太极退兵之前,就曾通过莽古斯与我有过联系,这几日收拢归来的甲士中,有皇太极派来传话的人,皇太极希望我能够投奔他,并且答应不会动咱们这些人的部落和牧场。” “代善他知道吗?”科隆索问道。 诺木犹豫了一下,说道:“代善知不知道我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不过,只要咱们过去后派人提前联络代善,代善肯定会同意与咱们联手对付虎字旗的那支骑兵。” “要是代善愿意与咱们联手,也不是不能试一试。”科隆索思索着联手的事情是否可行。 不是担心代善那边不愿意和他们联手,而是担心联手后也不是虎字旗的那支骑兵的对手。 连横扫蒙古各部的皇太极都不是虎字旗的对手,哪怕有了代善和两红旗,也不能保证他们就一定是虎字旗的那支骑兵对手。 诺木见还有人犹豫,继续说道:“两红旗的一万多大军,咱们加起来有四五千的控弦甲士,而虎字旗的那只骑兵我找人了解过,和咱们的控弦甲士数量差不多,加上两红旗的兵马,一定能够解决掉虎字旗的这支骑兵。” “要不然咱们听诺木的?”科隆索看向身边的几个部落首领,旋即又道,“就算事情不成,咱们都有马,大不了去找皇太极,虎字旗的骑兵追不上咱们蒙古人。” 第两千三百八十章 莫名的担忧 最后还是科隆索一句打不过就跑,说动了在场的几个部族首领。 虎字旗是厉害,但他们完全可以在打不过的时候逃走。 比起马术,他们相信没有人会是从小生活在马背上的蒙古人的对手。 诺木等部族首领为接下来的迁徙开始准备起来。 消息传回到呼图克图汗这边,令他这个大汗十分满意,认为这些人是他这个大汗最忠诚的支持者。 哪怕在缺少食物的情况下,仍然用行动支持他这个大汗。 要不是他手中的食物也不多了,真想分出一部分牛羊给诺木等人。 “大汗,囊囊大福晋来了。”亲卫扎木凑到呼图克图汗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呼图克图汗点了点头。 他的话说完没多久,娜木钟急冲冲的进了汗帐,一见到呼图克图汗,当即说道:“大汗,诺木他们一早走了,营地里的东西都搬空了。” 闻言的呼图克图汗颔首说道:“本汗知道,诺木已经知会过本汗了,说要先行到前面去为本汗探路。” “不止诺木的部族,几个和他交好的部族全都随他一块走了。”娜木钟脸色不好的说道。 呼图克图汗不以为然的说道:“放心吧,诺木不会背叛本汗的,而且他们的离开是经过了本汗的同意,所以娜木钟你不用担心。” “希望如此。”娜木钟脸色缓和了一些。 呼图克图汗说道:“他们先走了也好,能够吸引走虎字旗的注意力,也算方便了本汗接下来的离开。” “大汗既然心中有数就好,我也是担心诺木他们这些人会在这种时候做出什么对大汗不利的事情。”娜木钟说道。 听到这话的呼图克图汗澹澹一笑,道:“娜木钟你多心了,诺木和科隆索他们都是跟随本汗多年的人,旁人可以背叛本汗,他们绝不会背叛本汗的。” 说出这话的时候,他一脸信心十足的模样。 娜木钟想了想,觉得诺木他们既然跟大汗打了招呼才离开,想来不是要背叛大汗,不然根本不需要打这个招呼。 想到这里,她也不想惹呼图克图汗不高兴,便不再谈论诺木等人离开的事情,而是说道:“大汗,咱们马上就要离开,要不要知会虎字旗那边一声?” “不需要。”呼图克图汗脸沉了下来,说道,“本汗才是草原的大汗,虎字旗不过是个外来者,早晚有一天本汗会亲手把他们赶出草原。” 娜木钟明白呼图克图汗因为没有从虎字旗手中借到粮食,对虎字旗越发痛恨,但她还是耐着性子说道:“怎么说咱们跟虎字旗也是盟友,就这么什么都不说就走了,会不会不太好?” “本汗要去哪里用不着和别人商量,娜木钟你还是回去抓紧收拾好东西,等本汗出发了可没时间在等你。”呼图克图汗对娜木钟说道。 见状,娜木钟不再多言。 知道再在这个问题说下去只会惹来呼图克图汗的发怒。 不过,察哈尔部的营地距离虎字旗营地这么近,这边的任何一点动静自然瞒不过虎字旗那边的人。 就在诺木等人离开的第一时间,就有消息被送到了张洪这里。 “看来这位大汗还真要去漠北了。”高忠云手里端着茶缸走到张洪桌子对面的长凳前坐了下来。 张洪抬起头看向他,嘴里说道:“要去漠北的消息你不是早就知道了,漠南已经没有了呼图克图汗的容身之处。” 除非呼图克图汗愿意臣服伪金或者虎字旗,否则不管是右翼蒙古这边,还是曾经的左翼蒙古,都没有呼图克图汗的立足之地。 “咱们真放他们离开?要是想拦,趁他没动身之前,我有十足把握把人留下来。”高忠云说道。 没有了呼图克图汗,察哈尔部将会群龙无首,没有下一个脑毛大为呼图克图汗年幼的儿子维持局面,等待察哈尔部的下场只有被其他势力吞进肚子里。 不管是皇太极还是虎字旗,都不会允许一个蒙古大汗继续在漠南蒙古搞风搞雨。 接下来的漠南蒙古,将会是虎字旗和皇太极的战场。 张洪说道:“这位草原大汗去漠北也好,让他到漠北和那里的喀尔喀部捣乱去,说不得咱们还有机会把手伸到漠北去。” “看来你是真打算放他走了,原本我还以为你准备在这里除去他。”高忠云端起茶缸喝了一口里面的白开水。 张洪轻声笑了笑,道:“一开始我还真是打算除去他,后来听说他要去漠北,我就改变了主意,反倒是今天走的诺木等人,让我有些不放心。” “不是说他们去给呼图克图汗探路去了,你怀疑这些人另有打算?”高忠云皱起了眉头。 张洪说道:“探路也不需要这么多人一块去,要知道他们的粮草坚持不了几天,这么多蒙古骑兵,一般的部落根本撑不住这么多人的吃喝。” “你这么说也对。”高忠云说道,“留在呼图克图汗身边,多多少少能够从呼图克图汗手中分到一部分粮草,可要是离开了,呼图克图汗不可能分出粮草给他们带走,沿路的粮食恐怕只能靠自己从其他部落抢了。” 张洪说道:“咱们和皇太极在这里大战,附近根本没有部落,等他们消耗手中最后一点粮草,要是不能找到食物,就只能杀马充饥了。” “这些蒙古人舍得?”高忠云在草原上生活了这么久,太了解蒙古人了。 牛羊可以充当食物,可马不一样,蒙古人轻易不会杀死自己的马。 张洪说道:“这也是我不放心的地方,希望这些已经离开的蒙古人不是再打其它什么主意。” 他心中隐约有些担心。 觉得诺木这些人的离开,并非单纯的给呼图克图汗做前哨。 “能打什么主意,去漠北这一路肯定要到处去抢食物,食物不充足的话,就算勉强到了漠北又能剩下几分实力。”高忠云说道。 张洪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放呼图克图汗和察哈尔部离开。 至于诺木等人的离开,他已经拦不下了,再把呼图克图汗拦下来已经没有意义,不如让这些人去漠北去捣乱。 呼图克图汗带领的察哈尔部虽然打不过皇太极,但对付漠北的喀尔喀部还是没有多大的问题。 第两千三百八十一章 战场的直觉 虎字旗的龙骑兵师,经过一天多的赶路,追上了代善带领的两红旗。 “师正,骑兵师的伍师正来了。” 随着谭再旺话音落下,老五大跨步的从他身后走了出来,几步来到了骑兵师的马云九面前。 “老五,你可算是来了。”马云九主动迎向老五,并用自己的拳头在老五胸口上捣了两下。 骑兵师刚组建的时候,两个人就是搭档,一个师正,一个副师正,相互之间十分的熟悉,直接后来组建了龙骑兵师,老五才被调去龙骑兵师做师正。 老五笑着说道:“听说你崩了牙,我专门带来一副铁齿铜牙,过来帮你啃下这块硬骨头。” “少来,我骑兵师的牙口好着呢,别说只是几块硬骨头,就是那根铁棒放在这里我都能给你咬碎了。”马云九毫不示弱的回击道。 听到这话的老五笑着说道:“你要这么说我可就走了,我老五不是跟别人抢功的人,代善跟两红旗还是你们胸甲骑兵师的,我不抢。” “行,就这么说定了,把你们带来的炮都留下,人可以走了,到时候述功的时候我会为你们龙骑兵师写上几笔。”马云九作势要赶人。 老五毫不客气的回怼他,道:“想得到挺美,拿着我龙骑兵师带来的大炮立功,还想赶走我龙骑兵师出战的机会,没都没有。” 周围的人笑呵呵的看着这两个老伙计在这里争来争去,没有一个站出来出言阻止。 都知道两个人是在斗嘴,谁也没有当真。 “算了,谁让我好心,你的龙骑兵师也留下吧,配合我们骑兵师一起对付两红旗。”马云九羊做大度的说。 老五笑骂道:“你少来,没有我们龙骑兵师,你以为你能吃下两红旗这条大鱼,真要能吃进肚子里,你也不会等着我们龙骑兵师过来了,要我说,接下来你们骑兵师配合我们龙骑兵师作战,就这样决定了。” “小气吧啦的,行,这次让你一回,谁让我们骑兵师宰相肚子能撑船,不跟你们计较。”马云九嘴里说道。 事实上两个人都清楚,骑兵师面对两红旗这支以步卒为主的大军,数量不占优势的骑兵师并不适合作为主攻。 龙骑兵师虽然名字上听起来像骑兵,却是一直骡马化的步卒,真正的骑兵数量并不多,更多的是骑马步兵,战斗方式也以步兵的战斗方式为主。 定下了主攻和辅攻,两边的人围在一处沙盘周围,开始研究起作战的方案。 虎字旗的战斗从来都是简单粗暴,以力压人,仗着自身强大的装备优势,加上充足的后勤保障,作战从来都是无往不利。 奴贼一方虽然同样有着超过明军的战斗力,可碰上虎字旗这种装备了大量火器并且有着优秀士卒的军队,劣势直接变得明显起来。 虎字旗每开一炮或者是打上一铳,花费的都是银子。 这样庞大的开销,明国能开销的起,但明国上下不可能把这么多银子浪费在这上面,哪怕皇帝的旨意都不好使。 士大夫与天子共治天下,让大明的官员很好地展现了出来。 而皇太极属于有心无力那一种,想学虎字旗都做不到,关键是没有银子,没有优秀的工匠,没有更先进的作战方式。 所以皇太极学不了,哪怕知道虎字旗这一套不好对付,也没办法去学,强行学的话,没有足够的技术和银子支持,恐怕成果还没出来,他的大金就会被拖垮了。 老五和骑兵师这边的将领一番商议后,决定挑选一个合适的时间对两红旗进行强攻。 至于什么围魏救赵,攻其不备一系列计谋都不需要。 草原上的环境预示着龙骑兵师一靠近,必然会被代善发现,最后两边只会变成一攻一守,依靠实力说话。 商议后,骑兵师的任务是负责拖慢两红旗的行军,同时保护龙骑兵师,阻止有敌人的骑兵骚扰,最后就是对两红旗溃兵的追击。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正面战斗的事情全部落到了龙骑兵师的身上。 龙骑兵师刚刚赶过来,需要养足了精神才好与两红旗大战,所以并不急着对代善的两红旗用兵。 而骑兵师封锁了两红旗的消息,两红旗派出来的哨骑在虎字旗骑兵面前,完全没有太多抵抗的能力。 并非两红旗的哨骑太弱,实在是骑兵师的骑兵太多。 傍晚时分,代善手里捧着一只碗,喝着里面的米粥,旁边还放着一条熟了的羊腿。 吃的虽然不错,可两红旗已经开始限制口粮,每个人顶多吃七分饱。 被虎字旗骑兵师限制住行军速度的两红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赶到蓟镇,或者和两黄旗会合,所以口粮要节省着吃,不然无法保证大军赶到蓟镇。 不过,代善作为旗主,吃的好一点无可厚非,下面的人也不会因为代善吃了一条羊腿有什么不满。 “阿玛,你怎么还没吃,烤的羊腿凉了就不好吃了。”萨哈廉手里抓着一根粘连着一些肉的骨头走了过来。 看骨头的模样,应该是羊的一条前腿。 老子吃羊腿,给儿子弄一条羊腿吃,自然也没毛病。 代善抬头看了看萨哈廉,嘴里说道:“从下午开始,我这心里总是隐隐不安,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派出去的哨骑还没有人回来吗?” “没有,应该是虎贼的骑兵封锁了咱们的四周。”萨哈廉顺势坐在了代善的下首。 代善皱起了眉头,想了想,说道:“不能这么被动等下去,你在安排一些骑兵去四周查探一下情况,一定要弄清楚虎贼想要干什么!” “现在吗?”萨哈廉犹豫着说道,“天都快黑了,这个时候把人派出去太不安全了,我看还是白天在派人去吧!” 听到这话的代善一摇头,说道:“不,就现在去,天黑对咱们不利,对虎贼的骑兵也不利。” “那好吧,我这就去安排。”萨哈廉站起身,手里骨头上的肉也被他吃干净,随手丢到了地上。 代善用手指了指放在一旁的羊腿,说道:“我年纪大了,晚上吃不了太多油腻的东西,这条羊腿你拿回去吃吧!” 年轻的萨哈廉确实没有吃饱,也没客气,顺手捞起羊腿抓在了手里。 第两千三百八十二章 夜未眠 七八个奴骑被派了出去。 天色太晚的话,一个小土坑都能让绊折马腿,所以一般情况下,很少有人骑兵会在夜里纵马疾驰。 夜晚骑兵行军,速度往往不会太快,除非是在逃命已经顾不上自身和战马的死伤。 两红旗周围,一直有虎字旗的探哨暗中盯着,可天一黑,自然无法做到面面俱到,加之萨哈廉派出去的奴骑特意躲避,离开了两红旗的大军并且没有被附近盯梢的虎字旗探哨发现。 人少自然动静就小。 不过,马蹄和人脚不同,人脚走在地上可以小心避免声音发出太大,可马一旦跑起来,根本不会顾忌这些。 带队的奴骑也是杀场的老将,自然懂得这些。 所以在离开两红旗之前,便提前用棉布包裹住了马蹄,并且是牵着马离开,一路上都没有骑马,就是为了不让马蹄发出太大响动,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而他的这个办法也很好用。 果然,一路上都没有被虎字旗这边的探哨发现,并且摸向了虎字旗骑兵的营地。 奴骑中领头的人比较精明,担心会被虎字旗营地周围巡逻的人发现,没敢靠太近,只是站在远处往营地方向望。 搁平时,这么做自然看不出来什么。 可今天不同,龙骑兵师到了,足有一万多人的大军,还有同样数量不少的骡马。 原本只有几千人的骑兵营地,一下子扩大了好几倍,光是火把就连成了长长的一大片。 “这么大一片营地,这要多少人呀!”有奴骑凑上前,望着远处火把的方向嘴里叨咕了一句。 边上领头的人看了他一眼,嘴里说道:“情况不对,马上回去把这里的情况告诉给主子。” 任谁多能一眼看出,远处根本不是几千骑兵该有的营地。 回去自然不需在隐藏了。 每个人都骑上了牵来的马匹,策马朝两红旗营地那边赶过去。 回去的动静大了一些,被虎字旗这边的人发现。 一队虎字旗的骑兵立刻朝着他们追了过来。 奴骑这边一心要回两红旗的营地,把从虎字旗这边发现的情况带回去。 两边的人一追一赶。 急着返回两红旗营地的奴骑顾不上危险,催动战马疾驰而奔,不管不顾的往自家营地冲去。 虎字旗骑兵师安排在两红旗周围的探哨,发现有动静,立刻从两边夹了过去,想要堵住这支往两红旗营地逃去的奴骑队伍。 可惜慢了一步,让这支奴骑大部分人逃了回去。 “快,带我去见主子!”逃回来的奴骑领头之人一回来,立刻赶往代善休息的那处营帐。 代善作为一旗旗主,又是议政大贝勒,营帐周围有不少正红旗出身的巴牙喇护卫。 逃回来的奴骑领头之人也是巴牙喇中的一员。 “巴音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进去通禀。”守在帐外的巴牙喇对来人说了一句,旋即转身进了代善休息的营帐。 巴牙喇在八旗兵中地位很高,而且每一名巴牙喇都会得到本旗旗主的重视,可以说这些巴牙喇兵是八旗兵中武力最巅峰的存在。 进去通禀的巴牙喇兵很快从营帐里走了出来,对等候在外面的巴音说道:“主子让你进去回话。” 听到这话的巴音快步走进营帐。 “奴才给主子问好。”巴音见到披着衣服坐在床边的代善,跪下来问安。 代善紧了紧肩头上的衣服,嘴里问道:“萨哈廉派你去打探虎贼那里的消息,可是有了什么发现?”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白日里虎字旗的骑兵频频出现,他心中隐隐不安。 “奴才去了虎贼的营地,发现虎贼的营地比预料中大的多,根本不像是几千人的营地,反倒更像是万人以上规模的营地。”巴音低着头说道。 听到这话的代善双眉拧了起来,他道:“你没看错?” “奴才看的真真的,虎贼的营地绝不止几千的骑兵,只不过具体有多少兵马,奴才没敢太靠近,就不太清楚了。”巴音说道。 代善缓缓合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勐然又睁开,里面露出了精光,只听他道:“去把岳托和萨哈廉全都找过来,就说我要见他们。” “是。” 离开的是营帐内的一名巴牙喇,而带回消息的巴音仍留在帐内。 时间过去了一会儿。 萨哈廉第一个赶到了代善的营帐,随后岳托也急匆匆的赶过来。 “阿玛,出什么事了?这么急着把我们都找过来?”萨哈廉问向坐在床上的代善,而也就在这时,他看到了自己派出去的巴音,旋即又道,“巴音,你回来了。” “奴才见过贝勒。”巴音恭敬的行礼。 萨哈廉一摆手,说道:“看来阿玛把我们找过来,应该是跟你带回来的消息有关,说说吧,你这趟出去发现了什么?” 站在一旁的代善也看向了这名叫巴音的巴牙喇。 巴音把自己在虎字旗营地那边看到的事情,又和岳托和萨哈廉说了一遍。 “阿玛,看这情况,虎字旗应该是来了援兵,看样子是准备对咱们动手了。”岳托从巴音带来回来的消息中,分析到了虎字旗要动手的可能。 闻言的代善点了点头,他道:“我和你想的一样,虎贼的骑兵拖住了咱们这么久,应该就是为了等这支援兵的到来。” “阿玛,按巴音按到的,虎贼这一次少说来了上万大军,对咱们很不利。”萨哈廉说道。 代善目光在岳托脸上看了看,最后落在萨哈廉的身上,他道:“今晚萨哈廉你带着一队骑兵连夜离开,去找大汗,把这边的情况告诉大汗。” “我走了阿玛你怎么办?”萨哈廉眉头皱了起来。 代善说道:“我和岳托留下来对付虎贼的兵马,尽可能的坚持到大汗的援兵,而你早些见到大汗,早些派援兵过来,就是帮了我和岳托的大忙。” 他是正红旗旗主,岳托是镶红旗旗主。 两个人都无法离开。 他们两个一旦离开了大军,对大军的士气打击极大,所以这种时候必须要留下来,而萨哈廉是派出去送信的最好人选。 就算他和岳托死在了这里,只要萨哈廉还活着,两红旗最少会有一旗将来会由萨哈廉继承。 第两千三百八十三章 生死一战 萨哈廉带着一队奴骑很快离开了两红旗的营地。 营帐内,只剩下代善和岳托,还有几位巴牙喇。 “岳托,你不会怪我让萨哈廉逃走,却把你留下来。”代善对面前的岳托说道。 岳托摇了摇头,说道:“我走不了,就跟阿玛你也走不了一样,萨哈廉离开最合适不过,我不会怪阿玛。” “你理解就好。”代善看着岳托,旋即又道,“明天虎贼肯定会对咱们动手,而且这一次要比之前几次更危险,今晚恐怕是不能休息了,你要让下面的人做好作战的准备,避免到时候措手不及。” 岳托点了点头,旋即说道:“其实阿玛,别的我都不担心,但虎贼的大炮实在没有应对的手段,一旦虎贼动用大炮,我怕咱们坚持不到大汗的援兵。”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虎字旗大炮的威力他们都见到过,也见识到了虎字旗擅火器,尤其是军中的大炮,不管是明军还是他们大金的军队,远远不如虎字旗军中装备的多。 在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没有任何逞强作为倚靠的地方,想要抵御住虎字旗大炮,对他们来说十分困难。 “肯定会有炮,虎贼这么久才派兵过来,不可能不带来大炮,明日你要做好防炮的准备。”代善想了想,又道,“不是还有大汗派来的骑兵,一旦虎贼动用了大炮,只能动用骑兵想办法毁掉虎贼的大炮。” 面对虎字旗的大炮,他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 岳托道:“我先回去准备,今晚恐怕要忙的很晚,阿玛你年纪不小了,早些休息吧,晚上我亲自盯着,该做的准备一定全部弄妥当。” 这一路上两红旗的事情,大部分落在岳托的肩头上。 代善自然也可以去做这些事情,但有儿子去劳心劳力,他自然省下了力气做这些费心费力的事情。 当然,这也和岳托有这个本事弄好两红旗的各项事务有关。 换成是硕托,代善肯定不会把权力交给他。 岳托走后,代善躺回床上准备再睡一觉。 越是大战来临之前,越需要休息好,养足精神才能更好地上战场战斗。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以往就算和明军大战之前,也很难会失眠的代善,这一次居然在床上翻来覆去,说什么也睡不着觉。 上一次因为大战前失眠,还是萨尔浒那场战斗。 那一战关乎他们建州女真的未来,败了就只能退回山林,被明军和女真各部围剿,可最终胜利的是他们建州女真,这才有了今天的大金。 折腾到了快天亮,代善才迷迷湖湖睡了过去。 不过,他睡的很轻,当营帐外面响起了脚步声,立刻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主子,起了吗?该用早饭了。”一名巴牙喇站在营帐门前出言对里面的代善询问。 从床上坐起来的代善用手揉了揉眼角上的眼屎,嘴里说道:“把饭端进来吧!” 越是大战之前,越要吃饱肚子。 不吃饱饭就没有力气杀敌,力气不足,很大可能会死在战场上。 哪怕没怎么睡觉的代善,哪怕缺一些觉,也要保证肚子里有东西,不能短了气力。 营帐外的巴牙喇端着食物从外面走了进来。 两块饼子,一盆羊肉。 早饭吃这么多肉虽然荤大了一些,可接下来就要面临一场关乎两红旗生死的战斗,多吃一些丰盛的食物也算正常。 “主子您先稍坐,奴才这就去准备清水让主子您洗漱。”巴牙喇见代善刚睡醒双眼迷离,嘴里说着就要去外面端清水用来给代善洗漱。 闻言的代善一摇头,道:“不用了,水还是留着喝吧,把饭菜拿过来我直接吃就行。” 他以前跟着老奴在林子里钻来钻去,为了找口食物很可能半个月都要住在林子里,渴了吃雪,饿了随便吃点东西凑合,甚至连生肉都吃过。 直到他们建州女真从深山老林里走出来,才慢慢开始学着讲究,也开始了穿金戴银的生活。 巴牙喇兵把食物放在了代善的跟前。 见代善不准备洗漱,他也没再去外面弄清水回来。 虎字旗拖住了代善和两红旗,自然也断了两红旗取水的通道。 大军行军,一般都会在有水的附近驻扎,如此才能保证大军正常用水消耗。 自打虎字旗骑兵师盯上了两红旗,两红旗取水的通道自然也就断了。 如今两红旗用水,完全靠军中储备的那点水,用一点少一点,而勉强从虎字旗骑兵层层阻击下带回来的那点水,根本不够大军的日常消耗。 代善拿起肉和饼子,嘴里呼噜呼噜的大口吃了起来。 哪怕没什么心情吃东西,可他仍然强迫自己多吃一些食物。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了击鼓声。 代善吃饭的动作更快了,放进嘴里的食物甚至不怎么咀嚼就直接咽了下去。 “阿玛,虎贼来犯了。”一身甲胃的岳托从外面闯进了营帐。 代善嘴里塞满了食物,还在不断地把食物往嘴里塞进去,根本没有去看岳托。 “阿玛!”见状的岳托,只好再次呼唤了一声。 噗! 代善把嘴里是的食物残渣吐了出去,自己站起身,对一旁的巴牙喇说道:“给我穿甲。” 巴牙喇兵急忙从一旁抱过来甲胃,为代善一件一件穿在身上。 最里面一层是锁甲,中间是一层棉甲,最外面是一层铁甲。 不过,代善没有穿铁甲,只穿了两层甲,便跨上自己的腰带,喊上岳托大步走出了营帐。 来到了两红旗最外围一圈的防线这里,代善看到远处的虎字旗已经把炮推了上来。 “阿玛,咱们未必挡得住虎贼的大炮。”岳托对代善说道。 代善了看一会儿对面正在摆开的一门门大炮,他道:“把你我手中的骑兵都派出去,想办法夺下虎贼的大炮,不要怕死伤。” “是不是现在就动用大汗派来的那支骑兵?”岳托问道。 代善点了点头。 岳托立刻让人去通知皇太极派派过来的骑兵领头之人。 第两千三百八十四章 两红旗命运一战 轰!轰!轰! 炮声在虎字旗的阵地方向被打响,一颗颗炮子落向正面而来的奴骑和蒙古骑兵头上。 蒙古兵是皇太极派过来增援代善的。 虎字旗这边带来了几十门大炮,来回不断的被打响。 不管是奴骑还是蒙古骑兵,都顶着死伤往前冲,想要摧毁虎字旗的炮阵。 然而虎字旗这边只开了两轮的炮,蒙古骑兵便承受不住,开始溃逃撤出战场,只留下两红旗的几百奴骑。 这时候,两黄旗的奴骑距离虎字旗的炮兵阵地已经很近了,最多再承受一轮炮击,便可以冲进炮兵阵地。 领头的奴骑也是久经沙场。 在对虎字旗炮阵发起冲锋时,他就让手下的人尽量散开一些,减少炮子落下来后造成的人员损伤。 又一轮炮击在虎字旗炮兵阵地被打响。 密密麻麻的炮子腾空而起,朝前方落了下来。 然而却因为奴骑早有防备,人员早早的散开,冲锋过程中战马又向前冲出一段路,使得许多炮子完全落空。 对奴骑造成的伤害很小。 大炮打固定靶或者较远的目标时,优势较大,一旦被骑兵贴近,对骑兵的威胁直接降低,哪怕是平射,造成的伤害也有限。 领头的奴骑看着近在眼前的大炮,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 一群操炮的炮兵被敌人的骑兵混入进来,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可想而知下场会有多凄惨。 眼见奴骑就要冲过来,一队人数不少的虎字旗战兵顶了上来。 一支支火铳和一门门虎蹲炮顶在了最前面。 领头的奴骑心中迟疑了一下。 他想到了当初两白旗和蒙古骑兵对虎字旗防线发动进攻失利的事情。 因为两黄旗没有上战场,所以他没能亲眼看到当时的情形,但战后从两白旗和两蓝旗的人口中了解到了一些内容。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当时就是因为碰上了虎字旗的火铳和虎蹲炮才败的。 从两白旗的人口中,他知道虎字旗的火铳比明军的火铳难对付多了。 现在见到了虎字旗的火铳兵,他心中的戒备提升了一个等级。 至于就此退走,他没有想过。 身为两黄旗的勇士,连交手都没有就这么被人退走,两黄旗丢不起这个脸,他也丢不起这个人。 真要这么做了,保证以后两黄旗在没有他的立足之地。 一咬牙,他连弓箭都不用了,直接抽出刀,双腿紧紧夹住马腹,催动战马率先冲向挡在前面的虎字旗战兵。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只要杀光挡在眼前的这些虎字旗的人,他便可以彻底毁去虎字旗的大炮。 他的任务也只是毁掉虎字旗的大炮。 几百奴骑跟在他的身后,朝挡在前面的虎字旗战兵冲了过来。 砰!砰!砰!轰! 一支支火铳被打响,中间夹杂着虎蹲炮的炮声。 无数弹丸飞射出去,而方向正是正面而来的奴骑。 噗嗤!噗嗤! 一颗颗弹丸楔在了奴兵和马匹的身上,溅射出一朵朵血花,冲在最前面的奴骑直接被削去了几层,只留下一具具尸体。 不管是人还是战马,根本扛不住铳子和虎蹲炮射出去的弹丸。 奴贼一方虽然分散的开,可虎蹲炮打出去的面也大,还有许多支火铳夹杂在其中,攻击面远远超过之前四磅炮所使用的单颗炮子。 一轮铳击和虎蹲炮射击过后,仅剩下三两骑奴骑还能屹立不倒。 砰!砰!砰! 后一排的虎字旗火铳兵接替了前面打放完火铳的火铳兵,直接朝着还剩下的奴骑打响了手中的火铳。 最后的这几个奴骑连回过神的机会都没有,便被铳子收割掉了性命。 两红旗派出的骑兵一灭,虎字旗炮兵开始给炮管降温,然后推动大炮向两红旗的营地靠近。 战场上的人都知道,接下来这些大炮将会对两红旗的营地进行炮击。 “阿玛,骑兵那边失利了。”岳托脸色阴沉的来到了代善这里。 代善看了一眼虎字旗那边正被骡马拉运的大炮,沉声说道:“回去准备吧,这一仗打出我两红旗的威风来。” 面对虎字旗一门门大炮,两红旗的简陋营地根本挡不住炮,而虎字旗不仅有炮,还有一支几千人的骑兵。 这支骑兵才是最要命的,让两红旗想逃都没有机会。 “是。”岳托转身大步离去。 虽然代善没有明说,但他知道,这一战可能是两红旗最后一战,未来可能还会有新的两红旗,但未必还会有他。 为战争而存在的两红旗旗兵,在接到各自牛录的左领命令后,摩拳擦掌,准备与即将进攻的虎字旗大军进行战斗。 对普通的两红旗旗兵来说,他们经历过太多的战斗,杀死过太多的明人,眼前这一仗对他们来说就像以往面对明军一样,最后的胜利只会属于他们大金。 虎字旗的一场胜利,改变不了这些八旗兵在面对明人军队的傲慢。 奴贼用一场场和明军的胜利,才有了今天面对明军时的盛气凌人,自然不会因为败过一两场就彻底改变。 代善看着士气高昂的两红旗,心中多了一份信心。 他的两红旗并没有因为两白旗和两蓝旗的兵败,而受到打击。 “阿玛保重,我会带着镶红旗为阿玛杀出一条血路。”全身披甲的岳托向代善一行礼,转身迈步便走。 “等一等!”代善喊住将要离开的岳托。 闻言的岳托停了下来,回转过身,目光看向代善。 代善说道:“你不要去,交给你手下的参领带着人去战场上厮杀。” “阿玛,我要是不主动站出来,恐怕会有损士气。”岳托皱起眉头说道。 代善一摇头,他道:“你要是还认我这个阿玛,就听我的,留在这里,其他的事情我自有打算。” “阿玛你有办法解眼前之围?”岳托目光希冀的望着代善。 回应他的却是代善的摇头。 岳托心中一凉。 连久经战场的代善都没有办法,这让他心情低沉,对于接下来的一战越发没有信心。 和下面的那些两红旗的普通旗兵不同,几次短暂的交手,他早已明白,两红旗面对虎字旗的大军根本不占任何上风。 他想起了当年的浙兵。 那一战虽然大金赢了,可死伤同样惨重,最后若非动用了大量的大炮,恐怕战场上的胜负就要更改了。 第两千三百八十五章 体系的优势 岳托最后还是留了下来。 镶红旗的一支八旗兵在一名参领率领下,朝虎字旗出现的方向冲了过去。 虎字旗的炮兵阵地还没有搭建好,这支镶红旗的八旗兵也是想趁虎字旗这边还没有准备妥当,一举夺下虎字旗的炮兵阵地。 连两黄旗和蒙古骑兵都没有拿下虎字旗的炮兵阵地,镶红旗的这支兵马自然也没有任何的把握。 然而他们没有选择的机会,一旦虎字旗炮兵阵地搭建好,仅凭两红旗的营地根本挡不住这么多门大炮的炮击。 带队的参领自己也清楚,他们这一次进攻,不成功则成仁。 刚刚赶到这里的炮兵确实没有准备好,一门门大炮也没有进入预定位置。 可面对奴贼的进攻,炮兵第一时间开始给大炮装填。 进攻的奴贼都是步卒,给了炮兵充足的时间用来布置临时阵地。 不仅如此,龙骑兵的一个战兵营出现在了周围,作为炮兵的最后防线。 轰!轰!轰! 熟练的炮兵第一时间装填完药子,开始对前方的奴兵进行炮击。 没有骑兵的速度,又无法躲避空中落下来的炮子,镶红旗的参领眼见旗中的旗兵惨死在炮子下面,却只能当做看不见,一个劲的催促手下的八旗兵继续向前冲杀。 不能临近虎字旗的炮兵,他们身上的长弓都发挥不出威力来。 至于百步穿杨,指哪射哪,八旗兵真要有这样的本事,大明早就亡国了,战争根本不会持续这么多年。 八旗兵的弓箭从来都是抵近了射,离得远谁也无法保证准头和力量。 看着眼前一个个倒在地上的八旗兵,镶红旗的参领双目通红,整个人处于暴怒之中,一切都只能眼睁睁看着手下的旗兵惨死,而无能为力。 随着越来越多的虎字旗炮兵和大炮进入战斗位置,镶红旗的这支旗兵死伤越发多了起来。 “他娘的,这些奴贼还真能坚持,换做明军早就溃逃了,他们居然还有能力继续冲杀。”炮兵这边的一名小队长看着战场的情况,用力抿了抿嘴唇。 这是龙骑兵师第一次和两红旗交手,对两红旗的了解更多的是在军报中,一交手,龙骑兵师的人下意识的会拿两红旗和以前遇到的明军比较。 “既然不怕死,那就多给他们几颗炮子。”炮兵的中队长走了过来,说道,“代善和两红旗现在是困兽犹斗,炮子尽情的给我招呼。” 虎字旗拥有完善的军工体系,不管是炮还是炮子和火药,都已经能够做到自给自足,就连造炮的铁和铜,虎字旗同样不缺。 不仅炮造的好,虎字旗在炼铁上也远超皇太极的大金。 战争拼到最后,拼的就是后勤体系,没有良好的后勤供给,一切都是空中楼阁。 大明的后勤体系已经被官僚蛀的千疮百孔,连自身都很难维持住,更不用说还要对外作战。 皇太极和大金的后勤体系依靠的是抢掠,通过抢掠别人滋养自身,一旦出现抢不到的情况,就是这套体系崩溃的时候。 大炮的装填速度不如火铳,可面对步卒的进攻,足够炮兵开上几轮炮,甚至最后时刻还可以给大炮上刺刀,直接放平了轰。 战场上的情况辆红旗的代善和岳托,还有虎字旗这边的马云九和老五,都在关注着战场。 双方都明白,一旦这支镶红旗的旗兵不能夺下虎字旗的大炮,接下来将会是虎字旗对两红旗营地发动总攻的时候。 “看来代善是没招了,派了一队奴贼来送死。”老五手里举着单筒望远镜说道。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他和马云九离战场很近,可以清楚的看到战场上的变化,就连两红旗的营地都可以通过单筒望远镜看的一清二楚。 甚至代善弄来一门红夷大炮,都可以够到马云九和老五这里。 然而代善一门炮都没有,哪怕明知道远处将旗下面的人很可能是虎字旗的一员大将,他却束手无策。 “听说奴贼用楯车防炮,可惜这一次没有看到奴贼的楯车,不能真真正正的和奴贼打上一场。”马云九嘴里感慨了一句。 奴贼在辽东怎么对付明军的那一套东西,虎字旗这边早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刘恒知道虎字旗和奴贼之间必有一战,而虎字旗想要立稳,皇太极和他的大金才是虎字旗真正的敌人,他又怎会不提前做准备。 至于大明,就算没有虎字旗,早晚也会自己把自己玩完。 镶红旗的这支旗兵,在反复的炮击下,损失已经超过四分之一,换成明军或是蒙古兵,早就溃败了,而这支怒贼兵马仍在不断前进而不后退。 “接下来该是虎蹲炮了。”老五嘴里说了一句。 近距离的虎蹲炮堪称一大杀器,配合火铳,难有人能够冲破虎蹲炮的防线。 就在老五话音落下不久,龙骑兵师的一个战兵营出现在了来犯的奴贼前面,一支支火铳,一门门虎蹲炮,铳口炮口一股脑的对准前面的奴贼。 当镶红旗的旗兵进入射程,根本不等旗兵拿出弓箭,第一时间打响了火铳和虎蹲炮。 虽然相隔距离比预料中远了一点,可架不住数量多,当场一大片镶红旗的旗兵倒在了地上,就像被镰刀割麦子一样。 而尸体成了被遗弃下来的麦茬。 这支镶红旗旗兵领头的参领,因为他正巧在后面,没有比波及到,可眼前这一幕依然把他震撼住。 仅刚刚的那一轮攻击,在他身边的镶红旗旗兵已经不足来时的一半。 虎字旗的这一轮攻击顶得上之前好几轮炮击。 镶红旗的这名参领很快回过神来,心中出现了退回身后两红旗大营的念头。 不过,这个念头只在心中转了一圈,便从脑海里丢了出去。 作为参领,他比一般旗兵知道的要多。 两红旗的现在的境地,他已经没有后退的资格,不能解决虎字旗的大炮,死的就不是他和身边的这点人马,而是整个营地里的两红旗一万多大军。 “杀!” 镶红旗参领举起手中的刀,径直冲向已经近在眼前的虎字旗炮兵阵地。 想要用自己的性命激发身边的其他旗兵的血勇。 第两千三百八十六章 对两红旗发动进攻 有时候拼命也只能拼上自己的性命。 镶红旗的一位参领和随他一块来的镶红旗旗兵,变成了一具具尸体散落在虎字旗炮阵前面的草地上。 “告诉炮队,可以进攻了。”老五对身边的传令兵说了一句。 传令兵跑去传令。 老五扭头看向了身侧的马云九,说道:“龙骑兵师会对奴贼发动进攻,一旦奴贼发现战事失利,很可能会想办法撤离,这个时候需要骑兵师肃清残寇。” “放心,追敌的事情交给我们骑兵师,一定擒下代善和岳托。”马云九保证的说道。 一门门大炮在炮兵的推动下,出现在了两红旗营地的外围。 一万多龙骑兵师也成半弧形包围住两红旗营地。 虎字旗这边开始设立炮兵阵地,而两红旗的营地内在没有人出来,主动对炮兵阵地发动攻势。 “阿玛,虎贼围上来了,很快就会对咱们发动进攻。”岳托看向代善。 两红旗的营地内没有炮,面对虎字旗布置的炮兵阵地他们一点反制的手段都没有。 而派骑兵和两红旗的旗兵去冲阵,事实证明一点用处也没有。 “你走吧!”代善对岳托说道。 听到这话的岳托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岔了,问道:“阿玛是说让我走?离开这里?” “对,离开这里,想办法和大汗他们会合。”代善肯定的说道。 岳托眉头皱了起来,他道:“我走了镶红旗怎么办?” “交给我。”代善说道,“我会尽量帮你拖住虎贼的大军,为你争取到一些时间,我会让我的巴牙喇随你一同离开。” 巴牙喇是代善的亲卫,也是两红旗最强的一批人,整个正红旗也只有几百巴牙喇。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阿玛你走吧,我留下。”岳托拒绝了代善的提议,选择自己替代代善留下来。 代善一摇头,说道:“我年纪大了,活不了几天了,你不一样,只有你活着,镶红旗才保住。” “不行,我不走。”岳托摇头拒绝。 见他不走,代善说道:“大汗自打接替父汗成为了大金的大汗,便一直想要打压我们几个大贝勒,阿敏的情况你眼前看到了,如果我回去,大汗一定会趁机打压正红旗,而你一直支持大汗,所以你回去可能会被责备,却不会有太重的责罚,镶红旗很可能保住。” 岳托沉默不语。 谁都知道大汗想要夺几个大贝勒的议政大权。 几个大贝勒里面,最难对付的当属他的阿玛代善。 “这回明白我为什么让你回去了吗?”代善看着岳托说道,“我是在用我这条性命为你们换来一个未来。” 岳托犹豫了一下,嘴里说道:“正因为如此,阿玛才应该会去。” 轰!轰!轰! 没等两个人争论出谁留下来,谁离开,虎字旗一方的大炮开始响起了炮声。 一颗颗炮子落进两红旗的营地,外面一圈搭建的木头围栏被落下来的炮子砸的四分五裂,木屑四溅。 “没时间了,马上走。”代善脸色一变,厉声命岳托离开。 然而岳托却没有动,而是对一旁的一名巴牙喇说道:“巴音,带上你们的人,立刻护着你们主子离开,一定要把你们主子带到大汗那里。” “巴音明白。”一旁的巴牙喇用力点了点头。 几名巴牙喇兵上前,强行把代善扶上马背。 “你们这些狗奴才放开我,我要留下来。”代善在马背上来回挣扎,想要从马背上下来。 巴音翻身上了代善的马,用手箍住代善,不使他掉落马上。 “就算是你们全都死了,也一定要把你们主子送到大汗那里。”岳托看着马背上巴音等巴牙喇。 “小主子放心,我们一定保证主子的安全。”巴音回了一句。 这些巴牙喇都是弓马娴熟的八旗兵。 一众人你从两红旗营地的另一个方向出来,立刻朝远离战场的方向纵马疾驰。 虎字旗的骑兵师一直盯着两红旗的大营。 突然一支几百人的奴骑从营地里驰出,立刻被骑兵师的人发现。 “陈武,带上你的人,把这支奴骑给我拦下,务必不使一人走脱。”谭再旺一收到有奴骑逃离的消息,当即把手下的陈武派了出去。 “是。” 陈武召集手下的骑兵,立刻朝这支逃窜的奴骑追了过去。 追击逃敌的事情有骑兵师去做,龙骑兵师不断的对两红旗的营地进行炮击,在正面上对两红旗发动进攻。 面对炮击无所躲避的岳托,只好命人向后撤离,把营地围栏附近的区域让出来,减少两红旗的伤亡。 他决定在两红旗的营地和虎字旗的人周旋。 “大队长,奴贼的人都退到后面去了。”一名手里拿着单筒望远镜的炮兵小队长,来到自己这个炮兵大队的大队长跟前。 听到这话的大队长白了他一眼,道:“他们往后退,你们不会往前推进,炮是死的,人是活的,活人还能让尿给憋死,快去,给我继续追着奴贼炮击。” 炮兵很快开始前移阵地。 而后方的马云九看到这一幕,他道:“为什么不让下面的战兵冲一冲,奴贼的士气已经低迷了,这个时候冲阵,很大可能一举打破眼前的两红旗大军。” “不急。”老五轻摆了摆手,道,“刚才那几轮炮击给奴贼造成的损伤并不多,等会儿多来几轮炮击,让这支两红旗奴军的士气彻底被打垮。” 闻言的马云九不再多言。 主攻是龙骑兵师,他自然不会越俎代庖,依着自己的意思来。 炮兵对大炮进行简单的降温处理后,开始推动大炮向前移动,缩短与前方营地中的奴贼兵马距离。 为了保证炮兵的安全,整个龙骑兵师都跟着一块移动,压缩奴贼的活动空间。 轰!轰!轰! 距离足够,炮兵再次打响了大炮,对两红旗的营地进行炮击。 一座座营帐在炮击下,轰然倒塌,躲在里面的奴贼直接被埋在了里面。 岳托只好再次下令后退,命两红旗的旗兵躲避虎字旗的炮击。 为了最大限度保证人员上的安全,连营地中的粮草都顾不上收拾起来带着一块后退。 第两千三百八十七章 岳托兵败 “主子,不能再退了,虎贼的炮追着咱们炮击,躲不开的。”一名镶红旗的巴牙喇来到了岳托的跟前。 对于岳托的退缩,他十分的不满。 “不,接着退。”岳托双眼通红的说。 面对虎字旗的炮击,他只能让两红旗的人后退,尽可能的避让,或者说是为离开的代善拖延时间。 “主子,你要是不敢和虎贼动手,让奴才来,奴才不怕死。”一旁的巴牙喇恼火的看着岳托。 听到这话的岳托瞪着他,怒斥道:“给我闭嘴,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对虎贼发动进攻,给我继续退。” 他要为代善争取更多的时间。 主动进攻打赢了还好,一旦失败,将在没有力量阻挡虎字旗的这支兵马,遭受炮击虽然是被动挨打不能还手,但造成的死伤对整个两红旗大军来说毕竟有限。 那名巴牙喇见岳托的态度,心中觉得岳托被虎字旗的人吓住了,但他不敢真的违抗岳托的命令。 炮子不断地落进两红旗的营地中,带走了一条条两红旗的旗兵性命。 始终不能反击的两红旗旗兵,除了恼怒,更多的是失望。 他们打过女真各部,打过辽东的明军,打过草原上的蒙古人,唯独这一次,有力都使不出来。 “岳托,不能在这样下去了,一旦士气低落到谷底,咱们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正红旗的一名参领找上岳托。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代善走后,正红旗的人全部以岳托为主。 岳托沉声说道:“你的担心我清楚,可阿玛离开的时间太短了,我担心挡不住虎贼的进攻,让虎贼追我阿玛的机会。” “主子的事情我也知道,可现在咱们要为眼下这一万多两红旗大军考虑,再这么下去,我怕约束不住下面的人了。”正红旗的参领说道。 岳托面露犹豫。 良久,他才道:“反击吧,尽可能和虎贼的人在营地里动手,如果能缠绕到一起就好了,避免虎贼大炮的威胁。” “好,我这就去准备。”正红旗的参领转身离去。 岳托让自己的亲卫帮自己披上了外面的铁甲。 面对虎字旗,他知道这一仗并不好打,虎字旗比明军更难对付,他心中没有把握打赢这一仗,何况还是在装备处于劣势的情况下。 左右都不好对付,他决定放手一搏。 集中手中所有的力量,对虎字旗发动进攻,一万多的两红旗大军,他不信仅凭虎字旗的那几十门炮能够挡住。 “奴贼主将要拼命了,传令下去,全军出击。”老五见到两红旗营地的里边,意识到了奴贼下面的动作,当即把手里的兵马都派了出去。 兵力上,龙骑兵师面对两红旗的一万多大军并不落下风。 砰!砰!砰! 厮杀一开始,铳声和炮声先后响起。 一万多人的大军自然不可能是拉开一条一万多人的长队,真正的厮杀仍然在一小部位上进行。 虎字旗的铳兵不断射击手中的火铳,然后退后,装填再射击。 来来回回铳击声一直不间断的响起,中间还夹杂着虎蹲炮的炮声。 没有楯车作为抵御火器手段的两红旗旗兵,只能靠自己的血肉之躯来当铳子和弹丸,给身后的人争取挽弓射箭的机会。 和明军动手,两红旗喜欢抵近明军二十步内的位置,保证最大的杀伤力,而且箭箭不空,以至于被传成人人都是神射手。 可在虎字旗的人面前这一套不好使了。 在火铳不间断的射击下,根本没有靠近二十步内的机会,很多时候五十步外就开始拉弓射箭,因为再近一些,不等拉弓,就会成为铳击的目标。 不过,距离远了,弓箭的准头自然不足,箭失力量也小了,弓箭的威胁下降了不止一个档次。 即便如此,还是有虎字旗的战兵被箭失射中,失去战斗力,被同伴拖到了后面。 双方互有死伤。 但死伤更多的还是奴贼一方。 奴贼的弓箭手想要威胁到虎字旗这边的人,必须要有人为他们挡住一轮铳击,不然根本等不到他们伸出手中的箭失就会成为铳击的目标。 即使是这样,也只有一次挽弓射箭的机会。 越来越多的尸体堆积在两红旗的营地上,周围的草地全都被鲜血染红,就连地上的泥土也变成了泥泞的黑红色。 岳托不断地派出两红旗的人对眼前虎字旗的兵马发动进攻。 哪怕两红旗的人死伤更多,但他依然没有退缩的意思,而是继续坚持,他要和虎字旗一方拼承受力。 他相信哪怕两红旗死伤的多,可在承受的能力上面,一定强过虎字旗的兵马。 只要虎字旗承受不住,出现溃逃,那么他和两红旗将获得最后的胜利。 若是在虎字旗崩溃之前,两红旗提前失败,他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他和两红旗都没有选择,要么带着胜利归来,要么变成一具地上的尸体。 双方的是厮杀过程中,龙骑兵师始终保持着战阵不变。 而且两红旗就像是往油灯里添加的煤油,不断地去靠近虎字旗的军阵,然后又不断地被铳子收割掉性命。 地上的尸体越堆积越多,渐渐成了一条天然的防线,两红旗的进攻也开始放缓,不再像先前那般拼命。 虎字旗这边的压力自然减轻。 奴贼的弓箭手学会躲在尸体的后面,朝虎字旗一方的战兵射冷箭。 威胁虽然不是特别大,可不断的有战兵被射伤,不得不退出战场,送去后方救治。 “传令下去,向前前进五十步,炮队随时准备对聚拢的奴贼炮击。”老五发现战场上的变化,立刻让手下的几个龙骑兵营向前推进。 随着龙骑兵师的几个营的前移,那些躲在尸体后面放冷箭的奴贼弓箭手不得不后退。 战场后方的岳托看到这一幕,明白大势已去。 死了这么多两红旗的人,剩下还活着的这些两红旗旗兵已经怕了,他甚至能够感受到身边一名巴牙喇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 连大金最精锐的巴牙喇都承受不住,更不用说下面那些普通的旗兵了。 第两千三百八十八章 两红旗覆灭 火铳厉害又不厉害。 单独一支火铳,或者十支火铳,在战场上的用处并不大,可百支火铳千支火铳又不一样了。 火铳一旦形成规模,威力就会成倍的增涨。 火铳一多,就会填补准确不足的问题,威力上却比弓箭更强,更难以抵挡。 渔猎出身的女真人擅长用弓箭,却不代表人人都是神射手,加上使用重箭占据了兵器之利。 可这不能代表女真人使用重箭就真的无敌了,若是蒙古人同样可以使用重箭,打女真人完全可以做到爷爷教训孙子。 只可惜蒙古人一直被大明钳制,限制铁器物品流入到蒙古人手中。 哪怕有一些铁质物件,蒙古人都用来当锅碗瓢盆用,加上蒙古各部之间一直处于分裂,吞并,再分裂的状态。 大家使用的武器都差不多,来来回回是棋逢对手,自然也就不需要打强弓硬箭了。 而大明有条件打造强弓硬件,甚至各种火器都能做到,因为大明有铁,全国一旦运转起来,什么样的兵器都能打造出来。 但能打造出来,跟打造出来好不好使却是另一个故事。 即便如此,大明也能很好地维持住与草原蒙古各部的平衡,而蒙古人想过好一点的日子,也只能依靠大明。 至于女真人中的老奴却是另一种情况。 作为在李成梁帐下待过几年出身的老奴甚至兵甲之利,当蒙古人把铁器用来做铁锅熬煮东西,他却把铁器用在兵甲上,借此去抢更多的东西。 强盗都是无本的生意,抢来的东西越多,不仅有了煮饭的铁锅,并且手中的兵甲也更多,形成了一个良性循环。 在周围都是比烂的环境下,出现一个重视自身武力的存在,自然而然的凸显了出来。 很多时候不需要你有多强,只需要周围的人比你更烂就好了。 两红旗在辽东的战场上,一直以来都是无往不利,遇到失利的情况屈指可数。 然而这一次面对虎字旗龙骑兵师的时候,他们以往仰仗的兵甲之利不再占据优势,士卒的血勇在面对纪律和武备都更有优势的龙骑兵师时,两红旗的大军连抵住龙骑兵师的攻势都做不到。 越来越多的两红旗兵马在龙骑兵师的一步步推进下,惨死在草原上,变成一具具尸体。 “主子,挡不住了,带上剩下的骑兵快走吧!”一名满身血污的八旗左领找到岳托。 在草原上,步卒是根本走不脱的,尤其对手还有一支骑兵正在一旁虎视眈眈。 “就算是走了,又能去哪里?”岳托满面苦涩。 两红旗毁在他的手中,逃回去了,他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皇太极,面对自己的阿玛。 “明人有句话叫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有主子您活下来,将来才能有机会为奴才们报仇。”左领劝说着岳托。 “我!”岳托张合了几下嘴,最后化作一声叹息。 最终他还是顺应了手下的人意见,带着镶红旗仅剩下的一队骑兵,避开了虎字旗大军进攻的位置,从另一个方向出逃。 他的离开并没有引起太多两红旗兵马的注意。 除了上面的参领和几个左领知情外,其他的两红旗骑兵根本不知道。而主将的大旗更是被直接留在了营地中。 之所以这么做,也是一番商议过决定的。 两红旗的普通旗兵越晚发现岳托的离开,才能多坚持一会儿,否则一旦岳托弃营而逃的事情传播开,很可能导致两红旗最后一点士气被消耗干净。 然而岳托一逃,立刻被外面的虎字旗骑兵师发现,当即一个骑兵大队追了过去。 留在营地中的两红旗兵马,又坚持了不足半个时辰,最后还是被击溃,四散而逃,其中不少两红旗的旗兵成了龙骑兵师的俘虏。 留下来的两红旗参领全部战死,左领也只剩下三个,也都成为了俘虏。 “伍师正,恭喜呀!代善和岳托呢!抓紧带过来让我也看看。”马云九骑马来到了老五的身边。 老五黑着一张脸说道:“代善和岳托跑了的事情你别说一点都不知情!” “真的跑了?”马云九先是惊诧了一声,旋即笑道,“确实有两支奴贼的骑兵逃离了营地,不过我已经安排人去捉拿了,没想到是两条大鱼。” “哼!” 老五闻言,鼻孔里冷哼了一声。 得了便宜的马云九满面笑容的出言安抚道:“老五你也生气,你的龙骑兵师可是吃掉了两红旗一万多大军,这份功劳不小,总不能一点汤水都不给我们骑兵师留吧!” “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没有龙骑兵师在这里打的这么辛苦,哪有你们骑兵师捡便宜的机会。”老五气恼的说道。 心中虽说恼火,却也明白,当初定下来的对策便是由龙骑兵师主攻,而溃逃的两红旗逃兵交给骑兵师。 要怪也只能怪代善和岳托心真狠,一万多的两红旗大军说丢下就丢下,只顾着自己逃命,这和那些明军将领没什么区别。 】 “哎呀,别生气了,等我的人抓到了代善和岳托,让你好好出出气。”马云九宽慰着老五。 但他并没有想过把人交给老五。 老五侧头看着马云九,道:“你也别高兴的太早,要是让这两条大鱼跑了,就算是跑了一条,也有你哭的。” “放心,我骑兵师盯上的猎物,一个也别想跑。”马云九说了这么一句,随即拨转马头又道,“我就不打扰你伍师正打扫战场了,接下来等我的好消息吧!” 说着,他催动胯下马,纵马疾驰离去。 老五眯着眼看着马云九离开的方向,嘴里滴咕道:“说了半天还不是担心自己手下的人把人放跑了。” 说完,他收回目光,继续指挥手下的人清理战场。 作为最先逃出营地的代善,并没有顺利的逃走,身后被一队虎字旗的骑兵死死咬住。 “你们带着主子走,我去抵挡他们。”一名巴牙喇拨转马头,嘴里喊道,“来一些人跟我去拦下虎贼的骑兵。” 大约十来骑随他停了下来。 第两千三百八十九章 嘴边的鸭子飞了 后面追赶上来的陈武看了一眼,厉声喊道:“随我杀过去。” 十来骑根本阻挡不了他一个骑兵大队,而且这也不是前面的奴骑第一次留下来人送死。 很明显,这些奴骑就是要拖延他们的追击速度,给前面的人争取到更多逃亡的时间。 打了这么多年仗的陈武心中明镜一样,他们追赶的这队奴骑中间肯定有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 这些留下来阻拦的奴骑也不一般,给他们的追击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兵力相当的情况下,他也没有把握轻易解决掉这些奴骑。 奴骑在射出手中的箭失后,同样朝陈武率领的骑兵大队正面冲锋。 双方交叉而过。 陈武和他的骑兵大队留下了,而那十来骑奴骑一人不剩,全部成了草地上的尸体,只有无主的战马发呆的站立在原地,时不时吃一口地上的青草。 “留下两个人照顾伤换,其他的人继续追击。”陈武催动战马,继续朝前面逃跑的奴骑追过去。 既然知道有奴贼一方的大人物在里面,他又怎么可能放过对方。 虽然被十来个奴骑耽误了一点时间,但陈武仍然死死咬在了对方身后,不给对方挣脱逃掉的机会。 又跑了一段路,代善身边又有一些巴牙喇脱离队伍,迎着后面的虎字旗骑兵冲去。 这一次留下来的奴骑多了一点,即便如此,也没能拖延太多时间。 陈武心中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坚决不能让奴贼中的大人物逃掉,到手的功劳跑掉。 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代善就在里面,要是知道了追的奴骑里面有代善,说不定会更亢奋,士气再拔高一截。 一人双马的陈武有十足的信心,追上前面的这伙儿奴贼。 而代善身边的巴牙喇也因为接二连三派出去阻挡虎字旗骑兵的追击,致使他身边剩下的巴牙喇已经不足五十人。 “主子,不能再朝这个方向跑下去了,不然不用虎贼追,咱们自己就会迷失在草原上。”一名巴牙喇对代善说道。 从两红旗营地一出来,为了躲避虎字旗在营地周围的探哨,他们刻意没有往皇太极离去的方向走,想要迷惑虎字旗的骑兵。 然而还是被虎字旗的骑兵给发现了,并一路追赶到现在。 而且跑着跑着,在对这片草原并不熟悉的情况,突然发现往哪个方向才是去往大明蓟镇的方向。 “看来咱们是走不了了。”代善回头看了一眼追在后面的虎字旗骑兵。 对比虎字旗追兵的一人双骑,他和手下的巴牙喇只有一人一骑。 短时间内他有把握保证不被虎字旗的骑兵追赶上,可时间一长,马力不足就会成为他们足以致命的劣势。 他相信自己身边的这些巴牙喇不输于身后这些虎字旗的追兵,吃亏就吃亏在比对方少了一匹战马替换。 “主子放心,就算是死,奴才也会死在您的前面。”巴音说道。 代善一摇头,道:“本贝勒战场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死在我手里的明人无数,早就够本了,今天本贝勒带着你们再冲锋一次,让虎贼的人不敢小觑我大金的勇士。” 待马力耗尽,他们连与追来的这些骑兵交手的机会都没有,所以他决定破釜沉舟,杀出他代善最后一战的威风。 所有的巴牙喇都随着代善停了下来,马头冲向追来的陈武等人。 追赶上来的陈武见到前面的奴骑停了下来,明白对方准备拼命了。 所以,他也让手下的人停下来,检查装备,给骑铳装填药子,准备给前面的奴骑最后一击。 “出击!” “杀!” 几乎同一时间,双方互相朝对方冲杀过来。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 脚下的大地微微颤动着,远处的方向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马蹄声。 不管是代善还是陈武,都被如此大的动静干扰到,主动停了下来,齐齐的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陈武掏出手中的单筒望远镜。 通过单筒望远镜,他注意到远处出现一支庞大的骑兵铁流,而骑兵队伍中招摇的旌旗告诉他这是一支蒙古人的大军。 他不记得附近还有这样一支拥有庞大骑兵队伍的蒙古部落。 在不知道来人是敌是友之前,他没有急着对代善等人动手。 而代善一方也是一样,始终关注着远处到来的那支蒙古骑兵。 “大队长,好像不对劲,对方朝咱们兜过来了,不像是自己人。”有虎字旗的骑兵军官发现远处的蒙古大军分出了两支骑兵,一左一右兜向他们。 陈武看了一眼代善一方的众多奴骑,眼中露出不甘,最终还是选择保存自己这个大队的骑兵。 “撤出去。” 这三个字是从他牙缝里面挤了出去。 他和他的骑兵大队朝外围撤去。 至于留下来和这支蒙古大军拼一把,他不是没想过,可对方数量太多,一旦陷入包围中,己方必定吃亏。 他不愿意去赌。 不过,他没有走远,想要看看这支蒙古人的大军到底是冲着哪一方来的。 而当从两翼包抄上来的蒙古骑兵只在奴骑所在地方稍作停留,便裹挟着这些奴骑朝另一个方向离去。 至于陈武这边,这支蒙古骑兵的主将似乎并没有动手的意思。 “大队长,对方好像是呼图克图汗带来的人。”有眼尖的骑兵从蒙古骑兵中间的旗帜上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陈武的眉头皱了起来。 有些不明白,什么时候察哈尔部和奴贼勾结到一起了,明明之前还在打生打死。 “大队长,怎么办?”旁边的骑兵看着逐渐远去的蒙古骑兵和消失的奴骑,向陈武询问道。 陈武黑着一张脸。 追了这么久,明明就要解决掉这一队奴骑,却被这支突然冒出来的蒙古大军搅了局,到手的鸭子也飞了。 】 “回去,与师正会合。”陈武选择退兵。 只要能早一点与骑兵师会合,集结骑兵师的兵力,他相信一定能够解决掉这支蒙古大军,把被这支蒙古大军救走的两红旗大人物重新抓回来。 第两千三百九十章 迟到的消息 陈武带着人返回。 蒙古人的骑兵大军他没有把握对付,只能回去找帮手。 回程的半路上,一队虎字旗的骑兵迎面走了过来。 吁! 快到近前的时候来人的队伍停了下来。 为首的一人是与他同为第一骑兵营的周水清。 一见面,周水清满面笑容的说道:“陈大队长,这次你可是捡到了个大便宜,第二骑兵营抓住了岳托,而你追赶的那伙奴骑里面有代善在。” 然而,听到这话的陈虎脸更黑了。 这才知道自己居然放跑了奴贼的四大贝勒之一的代善。 “代善这个老家伙人在哪?先让我瞧瞧,听说这个老东西和奴酋平起平坐。”周水清伸出脖子往陈武身后看去。 陈武黑着脸用手在他脸前一摇晃,吸引过来他的目光,嘴里说道:“别看了,人没抓到,半路上让蒙古人给救走了。” “别闹,这片哪还有什么蒙古人部落,唯一一支有些力量的蒙古兵马是察哈尔部,还与奴贼之间仇怨颇深,怎么可能救代善这个狗东西。”周水清一脸不信,以为陈武舍不得给他看。 陈武面无表情的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自己看,我身后的队伍里有和奴贼一样的脑袋吗?” 虎字旗骑兵都是制式的胸甲,头上带的也是铁盔。 战斗结束后,顶在头上的铁盔自然会摘下来挂在马腹边上的挂钩上。 奴贼那么特殊的脑袋,在一众虎字旗骑兵中间根本隐藏不住。 “你不会说的是真的吧?”周水清发现确实没有像奴贼的脑袋,目光收回来后看向了陈武。 陈武苦着脸点了点头。 要是早知道当时他追击的那伙奴骑里面有代善,就算冒着被蒙古兵包围,也先弄死那几十个奴骑。 “第二骑兵营抓到了岳托,而你却放跑了代善,唉,营正要是知道了,指不定有多恼火,你还是想想回去怎么跟营正交代吧!”周水清同情的看了陈武一眼。 原本他还挺羡慕陈武有机会抓住代善,现在他一点也不羡慕了。 陈武脸色一暗。 放跑了代善,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肯定是要被问责,弄不好还要被降职。 安装最新版。】 “你说你怎么不把代善拦下来,不就是冒出了一支蒙古兵,你怕什么!以前咱们又不是没和蒙古人交过手,走,我跟你一块去把人抓回来。”周水清嘴里埋怨道。 实则却是关心,想要为陈武补救。 陈武说道:“你知道带走代善的蒙古兵是谁的人吗?” “我也好奇,到底哪个部落有这么大胆子,居然敢从咱们虎字旗的口里夺食。”周水清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陈武说道:“是呼图克图汗的人,人数足有四五千,仅凭我的这个骑兵大队在这么多蒙古骑兵面前根本占不到丁点便宜。” “这么说他们还真是冲你来的!”周水清眉头皱了起来。 闻言的陈武不解的看着对方,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了点什么?还有,你这次过来是干什么来的?” “咱们的人在附近发现了一支蒙古人的大军,听说是被呼图克图汗派往漠北的先头队伍,我这趟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让你提前有所防备,若是你没能拿下代善,正好帮你一把,早些把代善抓回去。”周水清解释道, 听到这话的陈武嘴里当即大骂道:“这他娘的哪是去漠北,去漠北用得着带上一个奴贼去吗?这是要投奔皇太极这个奴酋,干他酿的。” “你怀疑呼图克图汗想要投靠皇太极?”周水清眉头紧锁起来。 陈武怒哼哼的说道:“就算不是这个狗屁大汗想要去投靠皇太极,也是他手下的人去投靠皇太极。” 心中越想越觉得自己冤得慌。 “呼图克图汗那边的事情自然有几位师正去解决,你就别想了,还是先回去把事情告诉营正。”周水清宽慰了陈武一句。 至于去追击救走代善的蒙古兵的事情,他也不再提。 对方既然是有目的的就走代善,肯定不会留在附近等着他们虎字旗的人去追,救了人之后必然早早离去。 “也只好如此了。”陈武叹了口气。 心中预料到,想要捉回代善恐怕是难了。 陈武与周水清一同返回两红旗驻扎过的大营。 在回去的路上,陈武从周水清口中得知了两红旗已经败给龙骑兵师的消息。 营地中的两红旗大军要么成了尸体,要么成为了俘虏,而真正逃掉的人屈指可数,就连被一队巴牙喇兵护卫逃走的岳托也没能跑,被骑兵师的人抓了回去。 至于那些零零散散逃走的几个两红旗的人,骑兵师根本打算费劲去抓。 草原上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环境,靠两条腿走在草原上,能活着找到一个有人存在的部落,绝对算得上是长生天开眼。 只不过长生天会不会保佑女真人就不一定了。 陈武和周水清在两红旗营地的外围,遇到了骑兵师师正马云九和他们的营正谭再旺。 “报告,陈武归队。” “报告,周水清归队。” “回来就好,你们两个辛苦了。”马云九满面笑容,语气也十分的和煦。 骑兵师抓到了一个岳托,作为骑兵师师正的他也是与有荣焉。 “行了,你们两个别愣着了,还不快点把代善带过来,都到咱们师正跟前了,就别藏着掖着了。”谭再旺笑着说。 第二骑兵营不过就是抓到了一个岳托,就把他们营正柳超得意坏了。 如今他的第一骑兵营可是抓到了伪金的议政大贝勒代善,岳托在代善面前不过就是个儿子。 周水清偷偷看向陈武。 “对,把代善带过来,我也好好见一见这个刽子手。”马云九开口说道。 两红旗的两个女真旗主都被他的骑兵师抓到,就像三伏天洗了一个冷水澡,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陈武硬着头皮站出来说道:“回师正和营正的话,属下无能,让代善给跑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马云九和谭再旺脸上的笑容当即凝固。 第两千三百九十一章 恼怒的马云九 “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谭再旺以为自己听错了。 陈武把自己一路追击代善等人的经过,包括后来遇到了蒙古人的大军救走代善,所有的事情都了一遍。 说完之后的他双手垂立,老老实实的站在马云九和谭再旺的面前,等候两个人的发落。 “师正,我看没能抓到代善更多的是意外,谁能想到察哈尔部那边出了问题。”谭再旺恨不得给陈武一脚,但嘴上还是要为陈武争取到宽大处理的机会。 马云九沉吟了片刻,道:“派一队哨骑沿路追踪一下救走代善的这支蒙古大军,看看他们是连夜离开,还是在附近驻营。” “师正放心,我这就安排人去。”谭再旺顺势想要接下差事。 然而马云九一摇头,对自己身边的护卫说道:“去通知第二骑兵营的柳超,让第二骑兵营的人去做这件事。” “是。”护卫答应一声,骑马离去。 一旁的谭再旺面露尴尬。 “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眼下刚和两红旗的大军大战了一场,还有好多事情要忙,你们第一骑兵营也别闲着,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留下这话的马云九拨转马头,骑马离去。 留在原地的谭再旺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陈武和周水清两个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开口说话。 目送马云九走远,谭再旺看向面前的陈武,嘴里说道:“陈武呀,陈武,你说让我说你什么好,到手的功劳让你给放跑了,你也跟了我这么多年,就这么回报我呀!” “营正息怒,别气坏了身子。”周水清上前安慰道,“其实也不能全怪陈大队长,要不是蒙古人突然出现,代善肯定被陈大队长抓回来了。” 听到这话的谭再旺瞥了周水清一眼,道:“甭替他解释,代善身边才多少人,他要是用心,早就把人抓到了,还会等蒙古人来救人。” 安装最新版。】 “营正我屈得慌呀!真不是属下没有尽心,实在是蒙古人来的太凑巧了,但凡他们晚上一刻钟,属下都能擒获代善。”陈武为自己叫屈。 代善从他手中熘走的罪责他愿意承担,但绝不承认自己没有尽心尽力去追击代善那一伙奴骑。 谭再旺看着陈武,说道:“看来你还挺不服气!” “跑了代善是属下的错,但属下真的没有不尽心。”陈武为自己辩解。 闻言的谭再旺说道:“那好,我问你,代善几次派出奴骑去拖延你的时间,你为何不留下一队人单独去对付他们,反而要带着你整个大队的人去对付就那么几个奴骑,要是你从一开始就死咬着代善这伙儿奴贼不放,只分出一小队人马去对付阻截你的奴骑,还会有蒙古人把人救走的机会吗?” 陈武头低了下来,垂在了胸前。 因为他知道真的按照谭再旺说的这样做,代善一定跑不了。 可惜他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想着遇到拦截的奴骑就解决掉,然后在继续追击剩下的奴骑。 谭再旺看着他继续说道:“你不说话我替你说,因为你心里认定代善他跑不了,所以你不着急,想学猫戏老鼠,可最后你这只猫把事情弄砸了,让老鼠跑了,还敢说你尽心尽力的追击。” 陈武低着头不敢言语。 “陈大队长,还不赶紧给营正赔罪,这次代善能够逃走,你占一半的责任。”周水清连忙出面为陈武打圆场。 “营正属下错了,属下愿意接受任何处罚。”陈武向谭再旺认错。 这时候谭再旺一摆手,道:“你也不用跟我道歉,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师正走时候的态度你们也看到了,我想保也保不住你,最后会得到一个什么样的处置,听天由命吧!” 说着,就要离开。 “营正,营正。”周水清急忙追上去,在一旁说道,“营正您可不能不管陈大队长呀,我们都是您手底下的人,您看能不能出面和师正那边说说,哪怕免除不了处罚,也尽量处罚的轻一点。” 跟在后面的陈武虽然没有言语,但目光里满是希冀。 当年他加入虎字旗的时候,虎字旗还是个商号,如今却已经有了潜龙之势,这种时候一步慢步步慢,他也不甘心再从头开始。 谭再旺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陈武,他道:“你让我怎么跟师正说?我都能想到的事情,你们觉得师正会想不到吗?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你们以为一两句批评就能解决?告诉你们,这次的事情别说他陈武,就是我这个营正也要跟着一起吃瓜落。” 说完,不再理会周水清和陈武,大踏步离去。 周水清和陈武停下脚步。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其中周水清开口说道:“陈武,这一次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这一回的事情太大,连营正都扛不住,你这边也要早做打算。” “不管结果如何,我还是要多谢老周你的好意。”陈武感激的谢过周水清,旋即说道,“以后我恐怕是不能再跟你争谁才是最强的那个大队了。” 情绪低落的周水清说道:“别说这些了,眼下当务之急你看能不能想办法找人在师正那里为你说几句好话,就算你当不成这个大队长,也可以做副大队长,只要有营正的照顾,迟早可以恢复原职。” “不找了,我犯了这么大错误,找谁都没用,我也不奢求别的,只要把我留在骑兵师就好。”陈武说道。 周水清宽慰道:“放心,你是夜不收出身,工夫都在马背上,肯定不会把你调离骑兵师,不过以后你再见到我可要主动敬礼喽,来,先敬一个礼,让我这个大队长感受一下。” “美得你,就算我只是个普通骑兵,也绝不给你敬礼,要敬礼也是你先给我敬礼。”陈武笑骂道。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他知道对方的话未来很可能会成真。 一想到自己说不定真的变成一名普通的骑兵,这么年的努力化为乌有,心中一阵失落。 “别想那些不高兴的事情,今天咱们大胜两红旗,晚上肯定加餐,一会儿一定要好好吃上一顿,化悲愤为食欲。”周水清看出陈武的失落,这个时候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便想了这么一个笨办法去分散对方的注意力。 第两千三百九十二章 不安全 “你们怎么不走了?”代善对身旁的蒙古人说道。 获救后的代善跟随蒙古人的大军一路行进,而走了大约二十几里路,前面的大军停了下来。 那蒙古人抬头往前看了几眼,嘴里说道:“应该是台吉让大军停下来休息。” “胡闹,怎么能停在这里,我要见你们的台吉。”代善脸色难看了起来。 正说着话,前方莫约有十几骑朝他们靠近过来。 很快,这十几骑来到了代善的面前,为首的是两个蒙古贵人的打扮。 “诺木见过代善贝勒。”年长一些的诺木用手喷胸前,朝代善问了句好。 “科隆索见过代善贝勒。”一旁的科隆索同样与代善问好。 代善看着面前的两个蒙古人,知道这两个人应该就是这支蒙古大军的首领,便用同样的蒙古礼节回礼。 “之前没来见贝勒你,是因为担心虎字旗的人会追上来,如今才算是安全。”诺木笑着解释了一遍自己没有第一时间来见代善的理由。 旁边的科隆索附和道:“虎字旗确实不好对付,这才一路跑出几十里。” “二位救了我,在此感激不尽。”代善感谢道。 闻言的诺木笑着说道:“早就听闻代善贝勒是大金有名的勇士,今日一见果然不凡,以后说不定还需要代善贝勒多多照顾我等。” 听到这话的代善心中一动。 从中感觉到了一些其它的意思。 一旁的科隆索可能是觉得诺木啰里啰嗦半天也说不清楚,直接出言说道:“我们准备投奔天聪汗,希望代善贝勒能够为我们引荐。” 听到这话的代善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这些蒙古人敢在虎字旗的追兵面前救下他这个大金贝勒,肯定不是出自呼图克图汗的意思。 呼图克图汗现在指望着虎字旗保护,不可能有胆子做出这种得罪虎字旗的事情。 科隆索没有等到代善的回应,急性子的他再次说道:“贝勒是否愿意为我们引荐天聪汗,要是不愿意也没关系,我们自己去找天聪汗。” “台吉放心,我大金欢迎你们,至于我们大汗那边你们也不用担心,我正要去大汗那里,咱们正好一起同行。”代善变得十分的热情。 对于这样一支愿意背叛呼图克图汗,投奔他们大金的蒙古大军,大金自然是举双手欢迎。 而且他能够带回去这么一支蒙古大军,两红旗的罪责也能稍稍减轻一些。 “那就多谢贝勒了。”诺木感谢了代善一句。 虽然没有代善,他们一样有把握与大金结盟,可有了代善这位议政大贝勒引荐,大金对他们的重视程度自然不一样。 “现在大家就是一家人了,今晚咱们就在这里安营休息,一会儿代善贝勒一定要尝尝我们的马奶酒。”科隆索见代善同意带他们去见皇太极,心中十分的高兴,热情的招呼起代善。 然而,代善并没有像科隆索那样高兴,而是说道:“二位台吉不会觉得在这里就安全了吧!” 幸亏这两个人不是他正红旗的人,不然他真怕自己忍不住抬脚踹过去。 距离两红旗营地不过几十里外的地方,这两个蒙古台吉胆子大到居然敢在这么近的地方安营扎寨。 诺木听出代善的话音,便问道:“贝勒的意思是说咱们现在有危险?” “对,有危险,虎字旗的骑兵随时有可能找过来。”代善点点头。 听到这话的科隆索不以为然的说道:“咱们都多走出几十里了,虎字旗就算要追,一时半会儿也追不上来。” “科隆索你安静一会儿,让代善贝勒把话说完。”诺木横了科隆索一眼。 科隆索不认为自己说错了,但还是遵从了诺木的意见,闭上了嘴巴。 代善说道:“这个地方距离我两红旗大军所驻扎的营地太近了,虎字旗的人随时有可能找过来,据我所知,虎字旗同样有一支骑兵,人马还不少,一旦这支骑兵围上来,咱们再想走就没那么容易了。” 心里认为这些蒙古人太随意了,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怪不得蒙古人的实力每况愈下。 但这些话他只是在心中想了想,嘴上自然不会去说,他还指望这支蒙古大军带他去找皇太极。 “虎字旗与贝勒的两红旗大战一场不久,正是人困马乏的时候,应该不会找上来吧!”诺木迟疑地说。 闻言的代善朝两个人一摇头,说道:“换做是我,如果知道有虎字旗的主将就在几十里外的地方宿营,哪怕辛苦一些,也一定要把人抓到。” 眼前这两个蒙古人的话让他感觉太天真了。 连天作战,多余一名有志于战场上的将领来说,实在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不明白这两个蒙古台吉是怎么想的,居然认为虎字旗刚刚大战一场,就会几十里外的敌人视而不见。 “不是不愿意继续赶路,而是走了这么远的路,马匹也需要休息,再继续赶路下去,容易把马跑废。”科隆索忍不住开口说道。 这时候诺木开口说道:“贝勒既然认为虎字旗会追上来,我们本应该听贝勒你的话,可科隆索说的也有道理,我看这样吧,就休息半个时辰,贝勒觉得怎么样?” 代善心中很无奈。 换做是两红旗的人,绝不会有种拖延,肯定第一时间离开此地。 但他也清楚,自己是对方救下来的,不好过分多要求什么,只好同意了两个蒙古台吉的要求,原地休息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过去。 蒙古人这边也没有出什么幺蛾子,果然开始继续赶路。 另一边,虎字旗的一队骑兵奉命押送岳托返回虎字旗在后方的大营。 三十多骑押送岳托一个人,而且人还被捆住了上半身,除非再次遭遇一支蒙古大军来救,不然根本不用担心人会逃走。 】 而且就是为了以防出现什么不可预知的意外,岳托才会被连夜送走。 当天色完全黑下来,押送岳托的骑兵在一处平坦的草地上搭建了临时的营地。 第两千三百九十三章 揍人 所谓的临时营地,就是有搭建了两个帐篷,外面生起一堆篝火,火堆上面放了个铁锅,里面煮着热汤。 “干什么去?”坐在篝火旁的一名骑兵伍长见到有骑兵往关押岳托的帐篷走去,出言把人喊住。 闻言,那名骑兵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一旁的骑兵伍长说道:“奉了队长的命令,给里面关押的那个奴贼送一块饼子过去。” 说着,他举了举手中的一块饼子。 “给我吧,我给他送过去。”骑兵伍长从地上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几步来到对方面前,接过了饼子。 本该去给岳托送饼子的骑兵犹豫了一下,嘴里说道:“你可别乱来呀!” “放心吧,我不会乱来的,再说了,你们都在这盯着,我怎么会乱来。”骑兵伍长拿着饼子进了旁边的帐篷里。 帐篷不是那种标准的营帐,而是睡觉用的,所以并不太高,人进去了只能弯着腰,根本站不直。 “起了,起了,别装睡了。”进了帐篷的骑兵队长用脚踢了踢躺在里面的岳托。 原本骑马带着岳托的时候,并没有捆住岳托的下半身,可在马背上的岳托几次想要跳马自杀,带队的虎字旗骑兵小队长便让人把岳托的腿也给捆上。 岳托瞥了一眼进来的骑兵伍长,便又闭上了眼睛。 “怎么?不想吃饭?”骑兵伍长比划了一下手里的饼子。 岳托还是没有言语。 “真他娘的给你脸了。”骑兵伍长直接把饼子丢在了岳托的身上,接着人骑在岳托身上,拳头不要钱的往岳托身上砸。 一边砸,他还在一边破口大骂道:“你给狗东西,今天老子就为死去的亲人报仇。” 帐篷里的动静自然引起了外面的人注意。 立刻有人掀开帐篷的帘子,从外面冲了进来,使劲的把骑在岳托身上的骑兵伍长往外拉,一边拉,一边嘴里喊着其他人过来帮忙。 很快又过来几个骑兵,七手八脚的费了半天劲才把人拉出帐篷。 “怎么回事!”带队的骑兵小队长赶了过来。 在他面前的一众骑兵都耷拉着脑袋,没人言语。 “都不说是吧!好,让你们都不说,眼下执行任务,暂时不搭理你们,等任务结束后,一个个谁都别跑,看我怎么收拾你们。”骑兵小队长手指隔空朝眼前这几个手下点了点。 这时候,骑兵伍长站了出来,嘴里说道:“队长,不愿大家,是这个狗奴贼不吃饭,我一生气就打了他。” “人没事吧!”骑兵小队长问道。 骑兵伍长道:“队长放心,我拳头硬着呢,我一点事没有,再打他几拳一点问题没有。” “我他娘的是问你有事吗?我是他有没有事。”骑兵小队长气的直翻白眼,不得不抬手指向关押岳托的帐篷。 骑兵伍长见自己自作多情了,眼神厌恶的看了一眼关押岳托的帐篷,道:“他也没事。” “没事就好,他要是出了事,你小子就等着受处罚吧!滚一边去!”骑兵小队长一把扒拉开面前的骑兵伍长,自己走向关押岳托的帐篷。 帐篷里的岳托这会儿疼的直哼哼。 军中的人手都糙,打人又重又疼,而且打人的骑兵伍长根本没有留手,完全是奔着往死里打去的。 岳托见到来了管事的人,阴沉着脸说道:“你们明人总是自诩天朝上国,可做出的事情连我们这些你们口中的异族都不如。” “你知道他为什么打你吗?”骑兵小队长反问道。 岳托嘴里哼了一声,道:“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你们虎字旗都是些野蛮人,就算我是俘虏,也要由刘恒来处置,或者你们的主将处置,怎么也轮不到一个不入流的东西来羞辱本贝勒。” 哪怕他是俘虏,那也是大金的贝勒,镶红旗的旗主,身份地位也不是一个普通的虎字旗士卒有资格羞辱的。 骑兵小队长在帐篷挨门的地方坐了下来,嘴里说道:“你可知道他为什么要打你吗?” “不知道,本贝勒也不想知道。”岳托哼了哼。 骑兵小队长却继续说道:“他是从辽阳一路逃难来到的山西,家人和乡亲都被你们给害死了,这些年有多少生活在了辽东的百姓因为你们而死,别说是他了,就是我都想亲手掐死你这个狗东西。” “你不会杀我的。”岳托面色十分平静,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话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因为从始至终他都不觉得大金在辽东土地上做的那些事情有什么不对。 骑兵小队长说道:“没错,我不会杀你,而且我会完好的把你送去张师正那里,至于张师正会怎么处置你我不知道,但我敢保证,你的下场绝不会好到哪里去!” “那可不一定。”岳托说道,“我是大金的贝勒,说不得刘恒见了过之后,会把我送回大金,所以你要杀我最好趁早,不然你可就没机会了。” “我说过不杀你就绝不会杀你的。”骑兵小队长站起身,掀开帐篷的门帘往外走去。 岳托见状急忙喊道:“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有没有见到我阿玛?” “不知道。”骑兵小队长迈步出了帐篷。 岳托讥讽道:“那就是没有抓到我阿玛,看来你们虎字旗也不行呀!” 骑兵小队长这一次没有理会他。 来到帐篷外面的一众手下面前,骑兵小队长说道:“接下来的一路上谁也不许对这个狗东西动手,听到没有?” “听到了。” 传来了稀稀拉拉的回答。 “还有,接下来不用给他吃的东西,省得浪费粮食,每天喝点水死不了就行。”骑兵小队长又交代了一句,然后不等众人回应,便大步离去。 之前打过岳托的那名骑兵伍长恶狠狠的往岳托的帐篷看了一眼,嘴里朝地上啐了一口,骂骂咧咧的道:“便宜你这个狗东西了。” 安装最新版。】 “好了肖伍长,等以后咱们去了辽东,奴贼还不是随便杀,不急于这一时。”一旁同样是伍长的汉子揽住肖伍长的肩头,把人带回到了篝火旁。 第两千三百九十四章 代善归来 两红旗兵败的消息很快传播开。 八旗兵在草原上从没有失利过,从来都是征讨各部凯旋而归,而这一次却败在了右翼蒙古的这片草原上。 一时间虎字旗威势大涨,右翼蒙古各部对虎字旗越发的敬畏。 “大汗,代善贝勒回来了。”鳌拜来到皇太极面前带回来代善的消息。 听到这话的皇太极神情顿了一下。 而一旁的豪格说道:“代善怎么回来了,不是说他已经死了吗?” “闭嘴!”皇太极狠狠地瞪了豪格一眼,斥责道,“再敢胡说八道,你就滚回盛京去。” 豪格吓得缩了缩脖子。 皇太极对面前的鳌拜吩咐道:“去把萨哈廉找来,本汗带他一块去迎一下他的阿玛。” “是。”鳌拜转身离去。 皇太极转头再次对豪格说道:“以后这种话不要乱说,代善是我大金正红旗旗主,他真要死在虎贼的手里,会极大的折损我大金的士气。” “孩儿记住了。”豪格心中不以为然,但还是在嘴上认错。 而且在他看来代善死了最好,没有了代善,在大金就少了一个跟他阿玛平起平坐的大贝勒。 如果有可能,他甚至希望除了自己阿玛之外的其他三个大贝勒都死了才好。 自己阿玛没有了掣肘之人,将来他接手汗位的时候才不用担心再有几个议政大贝勒来分权。 皇太极懒得管豪格是真的记住了还是嘴头上的敷衍,他道:“你跟我一块出去迎一下代善。” “孩儿自己去就行了,孩儿会把代善带到父汗这里。”豪格觉得自己阿玛作为大金的大汗,没必要这么亲自出面。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闻言的皇太极看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懂什么,代善和他的两红旗是为了其它各旗才留下断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两红旗出了这种事情,本汗作为大金的大汗,理应亲自出面安抚代善和两红旗的将士。” 说着,他从座位上离开,迈步往帐外走去。 豪格见状,急忙跟在后面。 两个人来到了外面,这个时候萨哈廉正好被鳌拜带了过来。 “大汗。”萨哈廉见到皇太极,先一步上前问好。 两红旗兵败的消息已经传回来,他十分清楚,自己以后需要仰仗皇太极才能在大金站稳脚跟,就算代善回来,也没有了染指汗位的可能。 皇太极看到萨哈廉,笑着说道:“萨哈廉你过来的正好,随本汗一同去迎迎你的阿玛,他这一路能够回来,想必十分辛苦。” 皇太极打头走在前面,豪格和萨哈廉两个小辈跟在后面。 不大一会儿,两蓝旗的阿敏和德格类,还有蒙古人一方的莽古斯全都赶了过来。 皇太极看到来了这么多人,笑着说道:“看来你们都知道代善回来了,那就一起去迎一迎代善。” 去迎代善的队伍一下子多了不少人。 皇太极依然走在最前面,但是豪格和萨哈廉却只能走在阿敏和德格类的身后。 原本豪格仗着自己是大汗的儿子,镶黄旗旗主的身份,想要把德格类这个正蓝旗的小旗主挤到后面去,却被皇太极横了一眼,只好放弃了和德格类争位置的念头。 一行人很快来到了营地的外面。 为了显示自己对代善的重视,皇太极特意骑马迎接到三里外的地方。 “鳌拜,你带人去前面看看,代善是从这个方向回来吗?”皇太极对鳌拜吩咐道。 鳌拜带着几个两黄旗的巴牙喇骑马离去。 然而,没等他们这些人走远,远处便传来了轰隆隆的马蹄声。 守在皇太极附近的几个巴牙喇急忙挡在了皇太极的前面。 又过了一会儿,马蹄声越来越大,前方出现了一支人数众多的骑兵大军。 “不是说两红旗兵败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多的骑兵!”马背上的阿敏看着远处的骑兵大军,嘴里讷讷的说道。 “这不是两红旗的人,是蒙古人的骑兵。”皇太极嘴里说了一句。 听到这话,在场不少人都看向了科尔沁部出身的莽古斯。 这么多人的目光看着自己,莽古斯说道:“离着太远了,不好分辨出是哪一个部落,不过,肯定不是咱们的人。” 突然冒出一支蒙古人的骑兵大军,又不知道是敌是友,开始有人劝说皇太极反回营地暂避。 就连豪格也劝说皇太极离开。 如果说在场这些人里面有人不希望皇太极出事,他绝对排在头一个。 “都放心吧,这支蒙古大军是察哈尔部下面的几个小部落,专门来投靠我大金的。”皇太极随口给众人解释了一句。 而众人听到是来投靠大金的,放心了一些。 这时候众人才明白,原来皇太极早就收到了消息,不然不可能知道这么一支蒙古大军回来投靠他们。 不过,没有人多问,毕竟多是一支蒙古大军对大金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等了一会儿。 蒙古人的骑兵大军在远处停了下来,而后鳌拜带着大约有几十骑朝皇太极这边赶了过来。 很快,这几十骑来到了近前。 其中代善跳下来马背,朝皇太极走了过来。 刚一到近前,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嘴里请罪道:“代善无能,未能把两红旗安全带回,还请大汗治罪。” 这么一跪,等于向皇太极服软,放弃了自己议政大贝勒的身份。 阿敏见到这一幕,眼角一个劲的直跳。 觉得代善比他更狠,连大贝勒的身份都不要了。 皇太极从马背上跳下来,几步来到代善的跟前,伸手搀扶起代善,同时嘴上说道:“回来就好,其他的就不要说了。” 代善顺势站了起来。 心情却十分的沉重,明显皇太极并没有打算放过自己,哪怕他已经决定交出议政大贝勒的身份都不行。 或者说单纯一个议政大贝勒的身份恐怕不够。 “阿玛!”萨哈廉嘴里喊了一声,红着一双眼眶。 代善注意到萨哈廉,心里松了一口气。 一路上,他最担心的就是萨哈廉没能逃出来,现在见到萨哈廉,心中的担忧终于可以放下了。 第两千三百九十五章 代善服软 “这几位是?”皇太极把目光落向跟随代善一块到来的几个蒙古台吉身上。 闻言的代善介绍道:“这位是诺木台吉,站在他旁边的是科隆索台吉,还有普达木台吉。” “本汗欢迎几位台吉的到来。”皇太极满面笑容的朝几个蒙古台吉行了一个标准的蒙古礼。 诺木等人急忙给皇太极回礼。 一旁的莽古斯一看,都是熟人,虽然大家不是一个部落出身,但以前没少打过交代,加上都是有身份的人,自然都认识,哪怕不熟悉也都见过几面。 “大汗,不如先回大营?”阿敏在一旁提醒。 皇太极笑着对刚刚到来的几个蒙古台吉说道:“对,大家一路辛苦了,咱们先回大营,晚上本汗亲自设宴为几位台吉接风。” 大金在草原上败在了虎字旗手中,却捞到了一支几千人的蒙古大军,等于天上掉下了馅饼,还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把他鼻涕都快美的冒泡了。 回到大营后,诺木等人交给了莽古斯照料,而代善和一众大小贝勒与梅勒章京全部来到了皇太极的汗帐。 皇太极居中而坐,坐在座椅上,两侧各有一把座椅,与他的座位并齐摆放。 阿敏像以往一样,做到了皇太极右手边的座椅上。 左边的座椅是代善的位置。 不过,代善这一次并没有坐过去,而是和其他的贝勒一样,站在了皇太极对面下首的位置上。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二哥这是怎么了?快过来坐,就等你了。”皇太极热情的招呼代善入座。 而代善为什么不坐这把座位,他也能猜到几分。 “代善有罪,只是两红旗覆灭在虎贼手中,如今已经没有资格再坐在那个位置。”代善拒绝坐过去。 皇太极脸一板,说道:“两红旗的事情是两红旗的事情,二哥你的议政大贝勒身份是当年咱们几人商量后定下来的,怎能说改就改,快坐过来。” 极力要求代善坐回原本的位置上。 然而,听到这话的代善脸色一苦。 听出来皇太极并不打算轻饶两红旗的事情,但也给他留了一个后路。 那就是为皇太极化解掉四大贝勒议政的局面。 虽然皇太极没有直接这么说,但代善能听出皇太极话音里的意思。 站在原地的代善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选择坐在了皇太极左手边的座位上。 他可以放弃议政大贝勒的身份,但不能由他出面破坏掉大贝勒议政的局面,不然就会得罪阿敏和莽古尔泰。 重要的是,只有大贝勒议政才能钳制皇太极,各旗的旗主日子才会好过一些。 “二哥,你给大家说一说两红旗遭遇到的情况。”皇太极侧头对刚落座的代善说道。 听到这话的代善犹豫了一下,看着皇太极说道:“真的要说?” “说吧,他们早晚都要知道。”皇太极点了下头。 见皇太极这么说,代善只好说:“大军离开后不久,两红旗便遭遇到虎贼的骑兵沿路骚扰,拖延两红旗的行军速度,直到虎字旗的另外一支兵马赶到。” “说结果。”皇太极提醒了一句。 代善语气低落的说道:“两红旗全军覆没,镶红旗旗主岳托生死不知。” 话音刚落,下方立刻乱了起来。 两红旗兵败的事情有人知道,有人不知道,哪怕萨哈廉也只是带回了两红旗遭遇虎字旗大军的消息。 “安静。”皇太极脸色沉了下来。 吵闹的局面很快安静了下来。 皇太极看着眼前众人说道:“两红旗的事情本汗比你们早一点知道,而这一次也是我大金损失最严重的一次,之前两白旗和两蓝旗也损伤了不少,但这一次两红旗连将旗都遗失在了战场上。” 坐在一旁的代善头低了下来。 南征北战这么多年,没想到最后却败在了虎字旗的手里。 “大汗,这个仇咱们不能不报,我愿意带兵杀回去。”德格类站出来向皇太极请战。 之前他和正蓝旗就吃了虎字旗的亏,如今又有两红旗的全军覆没,他觉得应该向虎字旗报复回来。 不然损失的不仅仅是两红旗,更有他们大金勇士的士气。 皇太极没有理会德格类,而是对一旁的代善说道:“二哥,你说说吧,两红旗这一战为何会败的这么惨。” 汗帐内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代善。 “是火器。”代善说道,“虎贼擅用火器,而且军中以火器围住,两红旗有没有准备多少防御火器的器具,在面对虎贼的火器时吃了大亏。” 待他说完,皇太极看向德格类一众人,说道:“你们都听见了吗?虎贼之所以能够打败两红旗,是因为他们仗着手中的火器厉害,以前明军的火器也厉害,可咱们有楯车用来抵御火器,可这一次来到草原上,大军并没有带来楯车,而在这个时候与虎贼交手,正是虎贼的人愿意看到的。” “那就这么算了?”德格类皱起了眉头。 皇太极说道:“当然不能这么算了,我大金还从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不过,虎贼的这笔账先记下来,以后不缺报复他们的机会。” 下方众人纷纷点头。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德格类和莽古尔泰这两个兄弟那么莽撞。 既然发现了虎字旗不好对付,自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与虎字旗去硬碰硬。 “大汗说的是,可以以后再报复虎贼,心中的怨气不如暂时用在大明的身上,狠狠的从大明身上咬一块肉下来,大家都别忘了,家中可是还有小阿哥小格格还等着咱们回去。”阿敏在一旁附和皇太极。 心中也怕皇太极把他留下来去对付虎字旗。 连代善的两红旗都打不过虎字旗,他自己这个残了的镶蓝旗就更难是虎字旗的对手了。 在场众人中,除了豪格和德格类两个人外,其他人全都认同大汗的话。 他们不远千里从辽东过来,是为了来抢掠的,不是为了和虎字旗拼命,眼下能够避开虎字旗去抢掠大明,所有人都觉得挺好。 至于替阿济格报仇的事情,早就被忘到九霄云外了。 何况已经赔上了一个岳托和硕托,没人愿意成为第四个折损在虎字旗手中的爱新觉罗氏。 第两千三百九十六章 蓟镇告急 皇太极对身侧的代善说道:“二哥放心,两红旗的仇本汗一定会报,但现在去蓟镇更重要,报仇的事情只能先往后放一放,希望二哥能够理解。” “我能理解。”代善点点头。 他带来的两红旗都没了,哪还敢有什么意见。 两个议政大贝勒都没有意见,皇太极继续说道:“接下来全力赶往蓟镇,与两白旗一起杀入大明的腹地,本汗对于你们只有一个要求,尽可能的多抢一些东西回来,尤其是会造火器的工匠,一定要给本汗弄回辽东去。” 虎字旗火器的威力已经刺激到了他,也想要多打造一些属于大金的火器。 汗帐中的议事很快结束。 阿敏目光同情的看着整个人苍老下去的代善。 他知道两红旗的事情不能全怪代善,就算是皇太极的两黄旗殿后,结果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改变。 要怪只能怪代善的两红旗倒霉,被留下来断后,成为了虎字旗大军截杀的目标。 别看皇太极没有当众责罚代善,但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将来返回盛京,就该有代善受的了,而且会比他当年从朝鲜回来更惨。 】 他早就看出来了,皇太极表面看上去温和好说话,心却被老汗更狠,更绝情。 皇太极率领伪金联军这一退,便一直退往到了宽河一带。 蓟镇虽然是九边重镇,可因为辽东女真人崛起,大明把精锐兵将和大量的银钱都用在了辽事上面。 而蓟镇和大明其它九边重镇一样,早已是破败下来,戍守在这里的边军更是多年没有拿到过全饷,甚至部分官兵都欠了几个月到半年的饷。 皇太极在虎字旗身上吃到苦头后,害怕虎字旗大军会沿路追过来,而选择蓟镇这里入关,可以拉长虎字旗大军的补给线,同时方便他和大金的兵马撤回辽东。 不过,虎字旗并没有兵马追过来。 在吃了两红旗的这一万多兵马后,虎字旗就已经放弃了对皇太极和奴贼大军的追击。 从一开始刘恒就只想从皇太极身上咬一块肉下来,并没打算把皇太极和他带来的奴贼大军全部留在草原上。 奴贼的事情最终还要落在辽东解决。 如今的蓟镇总兵是贺虎臣。 他原本是甘肃副总兵,因为虎字旗进犯陕西,甘肃自然也不会放过,贺虎臣兜兜转转变成了蓟镇总兵,接替本应该是赵率教的总兵位子。 自多尔衮带着两白旗接连袭破了龙井关,大安口,洪山口这三个关口后,贺虎臣也派兵试着去拦截,接过都失败了,便龟缩在了蓟州镇装死人。 多尔衮带着两白旗一路抢到了蓟州镇城下。 一路上他见东西就抢,见人就杀,狠狠的出了一口在虎字旗身上的恶气。 进入蓟镇后仅仅几天的时间,抢到的东西远超来之前的想象,大明的富有更是深深地给他上了一课。 他知道这趟来大明的目的就是为了劫掠而来,所以他根本不去主动寻求明军,而是把手下的两白旗和汉兵分成好几股,分别去放不同的方向抢掠。 如此一来,生活在蓟镇这里的百姓更惨了。 除非是躲到了深山老林中,不然很难躲过多尔衮派出来的这一支支奴贼的劫掠。 无数放在被烧成了白地,留下一具具残破烧焦的尸体。 贺虎臣第一时间派人去京城和山海关两个方向告急。 不过,他对山海关那边的期盼并不多,就连当年宁远告急,山海关都不曾出兵管过,更不用说他的蓟镇了。 之所以要像山海关告急,只是抱着万一的希望。 毕竟从山海关派兵过来,远比从京城在下旨意派兵要快很多。 为了尽可能让山海关出兵支援蓟镇,贺虎臣有特意给袁崇焕送去了一封信,专门求他出面说动山海关守将出兵驰援蓟镇。 求援的信都送出去了,只剩下等待援军的到来。 多尔衮也没有安心呆在蓟州。 蓟州镇被抢掠的差不多,他率两白旗的兵马开始往遵化一带劫掠过去。 在奴贼的眼里,任何东西都是货物,人同样也是货物的一种,只能抢的东西,都抢到手,而带不走的,直接一把火烧毁。 蓟镇的求援第一时间送到了京城。 而此时的首辅是韩爌。 这个时候的崇祯还是十分信任东林党的,毕竟东林党的名声经营的很好,崇祯一直认为大明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魏忠贤的原因,而与魏忠贤正面对抗的东林党自然就成了他心目中的好人。 自他登基后内阁首辅来回换掉了好几个,但韩爌才是他心目中最合适的那个内阁首辅。 一直以来他都相信,只要东林党归朝,朝廷自然是众正盈朝,如今大明所面对的一切问题都可以解决掉。 不仅辽东的女真人叛乱可以平定,西北的虎字旗叛乱同样可以平定。 所以,自韩爌上任首辅以来,朝中开始大量充斥起东林党人,许多不是东林党出身的朝臣也开始与东林党人结交示好。 虽然东林党暂时不如天启朝时候那般权势逼人,却也大大缓解了被魏忠贤打压这几年的局面。 不少东林党人开始被起复,走上了高位。 钱谦益,周延儒等,都是因为东林党人的身份,再一次被朝廷起复。 当然,现在的周延儒因为阻击钱谦益入阁,已经和东林党反目成仇,最起码韩爌十分不喜欢他,但奈何崇祯看重他。 哪怕周延儒还没有入阁,但很多人都觉得周延儒迟早会入阁。 通政司一收到蓟镇送来的告急折本,第一时间便给崇祯送了过去。 奴贼从蓟镇入关的事情实在太大,没有人敢在这上面耽搁。 乾清宫内,崇祯坐在桉头后面批阅着下面送来的奏本。 和其祖父,父,兄,这三位帝王相比,没有人比他更勤奋。 自登基后,每日都睡不到几个时辰,整日都在伏桉处理着永远处理不完的公务。 今年是他改元的第二个年头。 已经习惯了帝王的身份。 这两年他处理过的奏本中,内容最多的便是要钱要粮。 地方上发生大旱,地方官员送来求告的奏本要粮食赈济灾民,发了洪涝,当地官员同样朝朝廷要钱粮赈济。 还有什么蝗灾,地龙翻身,各式各样的灾情,除此之外,还有辽东的袁崇焕也是一个劲的要粮要饷。 反倒是他最想看到的关于虎字旗的事情,不管是山东还是北直隶的官员,都没有这方面的奏本送上。 第两千三百九十七章 御奴对策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皇爷,喝口茶歇息一会儿吧!”王承恩从宫女手中接过盖碗,端送到了崇祯的手边。 闻言的崇祯伸了伸懒腰,嘴里说道:“朕确实有些乏了,剩下的奏本只能稍后再行处理了。” 说着,他接过盖碗,打开后吹了吹,随后放在嘴边小口的喝了一口。 就在这时,一名小太监手里端着奏本从外面快步跑了进来。 “启禀圣上,通政司的左通政送来了蓟镇总兵贺虎臣的急奏。” 听到这话的崇祯脸色骤然一变,连忙说道:“快把奏本给朕拿过来。” 王承恩走过去从小太监手里接过奏本,转而恭敬的递到崇祯的手中。 崇祯接过奏本,急忙翻看起来。 啪嗒! 奏本从他手里滑落,砸在了御桉上面的盖碗上。 “怎会这样,他袁崇焕是干什么的吃的,居然让奴贼从他的眼皮子底下来到了大明境内。”崇祯嘴里囔囔自语道。 安卓苹果均可。】 蓟镇虽然不归袁崇焕这个督师管,可奴贼从辽东绕路草原,通过蓟镇进入大明境内,在他看来就是袁崇焕没有给他守好辽东的门户。 此时虎字旗在草原上大败皇太极的消息还没有传播开。 毕竟这种事情虎字旗并没有对外宣扬,皇太极更不可能宣扬了,只靠那些来往草原上的商人传播,速度自然慢许多。 所以,大明这边收到了贺虎臣送来的告急奏本,却并不清楚皇太极已经在草原上大败一场,并且两红旗的一万多兵马都折损进去。 王承恩把奏本从盖碗上面拿开,在御桌上放好。 “大伴。”崇祯看向在御桌前忙碌的王承恩,说道,“传朕口谕,把内阁的几位阁老和兵部尚书王洽都找来。” “奴婢遵旨。”王承恩躬身领命。 内阁和兵部接到传唤,很快被小太监带到了乾清宫。 在以内阁首辅韩爌为首的带领下,内阁的阁老和兵部尚书王洽先给崇祯行礼问安,随后才站在一旁等着崇祯问话。 “大伴,把贺虎臣的奏本交给韩爱卿。”崇祯示意王承恩把桌上的那份来自蓟镇的奏本递给韩爌。 王承恩拿起桌上的奏本,走到韩爌面前,双手递了上去。 朝中没有秘密。 蓟镇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早就有通政司的官员把蓟镇的事情偷偷告诉了内阁这边。 所以韩爌哪怕还没有看奏本,却已经知道奏本里面的内容是什么了。 不过,他在崇祯面前还是翻看起奏本,又看了一遍里面的内容。 看完之后,他双手合上奏本想要递回给王承恩。 这时候就听崇祯说道:“不急着还回来,让其他几位爱卿一同看看。” 韩爌只好把奏本递给身旁的次辅李标。 来自蓟镇的奏本在一个个大臣手中传阅,最后才轮到王洽这个兵部尚书手中。 和内阁的情形不同,王洽并没有提前收到事关蓟镇的消息,所以在他看到奏本上面的内容是,脸色当即变了颜色。 “韩爱卿,你先说说吧,对于奴贼进犯蓟镇怎么看?”崇祯问向韩爌。 一直以来他都等着韩爌为大明带来众正盈朝的一天,而且韩爌作为首辅,在他看来身为首辅的韩爌理应为他排忧解难,奴贼来犯蓟镇的事情也应当由首辅来解决。 说白了他眼中的首辅应该是无所不能,只要他这个皇帝遇到了事情,首辅就应当出面解决麻烦。 见问起了自己,韩爌站出来说道:“臣并不担心奴贼祸乱蓟镇一地,臣更担心的是,奴贼在蓟镇为祸一番后,便挥师西进,经由遵化,蓟州,兴州,顺义,最后来犯京师。” “臣以为奴贼这次来犯就是为了抢一把,可以调动兴州三卫,营州三卫和沿路各卫增援蓟镇的贺虎臣,与其配合绞杀来犯的这支奴贼兵马。”次辅李标站出来说道。 崇祯心中认同李标的建议。 觉得李标的提议很好,沿路有这么多卫指挥所,完全可以用优势的兵力对付远道而来的奴贼大军。 哪怕登基这么久,崇祯仍然相信纸面上大明兵马数量。 当然,他也不是完全的相信,认为纸面上的兵马数量就算与实际上的兵马数量会有所差别,也不会太大。 毕竟朝廷拿出去的钱粮都是按照纸面上的数字发放。 韩爌说道:“圣上,理应小心奴贼来犯京师,不如下旨传召各地出兵勤王。” 他不是那种什么实物都不通的人,深知大明能战的兵马并不多,除了边军还剩下一些能战的兵马,只有辽东才拥有大明数量最多的精锐兵马。 至于李标所言的各地卫所,连外强中干都算不上,指望卫所的兵马去抵御来犯的奴贼兵马,还不如由贺虎臣临时募兵更有指望一些。 “勤王!”崇祯眉头轻皱。 一旦各地派兵来勤王,不管最后有没有用到各地的勤王兵,朝廷都需要耗费大量的钱粮用在这些勤王兵的身上。 崇祯舍不得拿出这么多钱粮给勤王兵,甚至他都怀疑户部还能不能拿出这笔钱粮出来。 没有了陕西和山西还有河南这三处的税赋,朝廷能征收上的税赋少了,可开销却更大了,户部尚书更是隔三差五在他这个皇帝面前哭穷,想要打内帑的主意。 韩爌见崇祯犹豫,便说道:“奴酋野心勃勃,这一次来犯我大明,肯定不会轻易退兵,很有可能会来京师试探一番,圣上理应早做打算。” “爱卿说的有道理。”崇祯舍不得钱粮,却也看重自己的小命。 他还要中兴大明,自然不希望自己大业未成就中道崩殂。 “圣上,只需把奴贼堵在蓟镇境内,自然就不需要勤王了,若圣上不信任沿路各卫所的兵马,完全可以把蓟镇交给袁崇焕去解决。”李标提议道。 原本蓟镇也应该受袁崇焕这位蓟辽督师的辖制,但因为朝廷一些大臣们想要对袁崇焕钳制,便把蓟镇从袁崇焕手中分了出来。 没有了蓟镇,用大明朝廷上的一些人的说法,袁崇焕只需要专注辽事即可,其他的事情就不需要他费心了。 第两千三百九十八章 暗谍立功 就在崇祯和韩爌等人商议如何对付入关奴贼大军之时,各地的告急文书纷纷送了过来。 这一次也不用商议兴州三卫和营州三卫去蓟镇御敌的事情,因为奴贼大军已经攻破这几个卫所的驻守之地,一路朝通州而来。 大多数人都怕死,刚登基没几年的崇祯更是不想就这么崩殂,立刻同意了韩爌的建议,命各地勤王。 同样,京城也开始提前做好奴贼大军兵临城下的准备。 毕竟京城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异族围城,哪怕奴贼大军还没有到,也应该提前做好被围的准备。 多尔衮从蓟镇一出来,沿着蓟州方向一路往兴州抢掠。 在草原上与虎字旗大战过后的满腹怨气,在这一路抢掠中已经被消耗的差不多。 不来不知道,一来他才发现,大明关内的明军比辽东的明军更好对付,一路上根本没有遇到几支明军,而且这几支明军皆是一战而溃。 到后来,明军更是躲在城中不敢出来,任由他们大金的兵马到处劫掠而无动于衷。 可以说这一路上的抢掠,不仅轻松异常,抢的东西也多,哪怕才走到蓟州,他都已经安排人运回去好几趟物资和人口。 多尔衮和他的两白旗在大明境内如入无人之境,明军不敢阻拦,官府放任不管,只是苦了那些被奴贼祸害的百姓。 为大明做了一辈子牛马的百姓,最后也没得到一个该有的保护。 两白旗运回来的东西早已让各旗的人眼红,哪怕是代善,也一个劲的催大军快一些行军,好早一些进入大明境内。 阿敏和德格类更是羡慕多尔衮。 本来他们也有机会成为大军先头队伍,先一步进入蓟镇。 若非大汗偏心,也不会便宜了多尔衮和两白旗占得这样的好处。 皇太极看着多尔衮送回来的东西,乐得嘴都合不上了。 虽然说这些东西是两白旗弄来的,可他作为大汗,所有的东西都有他一份,可以说下面的人抢的越多,他这个大汗得到的越多,而且大金的实力也会变得越强。 多尔衮送回来的东西他并没有急着安排人送回辽东,而是存放到一处地方,待大军返程时,在一块带走。 为了保证这些抢来的物资和丁口不会出现意外,他专门把阿敏的镶蓝旗留下来看守物资。 这一举动,自然令阿敏不满。 可惜胳膊拗不过大腿,吃亏的是阿敏,其它各旗全都没有意见,加上又是大汗的命令,阿敏再不甘心,也只能接下看守物资的活计,眼睁睁看着其他人去大明抢掠。 虽然看守物资也会分到一部分好处,可这点好处对镶蓝旗来说,哪里有抢掠得到的好处更多更大。 然而阿敏在朝鲜做的事情恶了皇太极。 一直以来皇太极都秉承着打压阿敏的态度,自然不可能给阿敏翻身的机会。 奴贼在大明境内的抢掠,瞒不过一直都暗中盯着他们的虎字旗外情局。 就在多尔衮刚一进入蓟镇,隐藏在蓟镇的外情局谍探便把消息传回了大同。 而多尔衮和他的两白旗在大明境内四处劫掠,这些地方只要有外情局的谍探,都会第一时间把消息传出去。 多尔衮和两白旗的兵马每到一处,都躲不过虎字旗在暗中的眼睛。 甚至多尔衮还在犹豫要不要去崇祯皇帝的京城城外转上一圈的时候,虎字旗这边已经开始分析奴贼大军会不会借此围困京城。 大同镇总镇署如今的将军府。 “主公,这是侍从队根据奴贼已知的行军路线,推测出来的后续行军路线。”护卫曾远巡为刘恒拿出来一份舆图。 舆图上面标记了一条条行军路线的肩头。 刘恒俯身看着地图上奴贼的行军路线,嘴里说道:“这群奴贼胆子还真大,就这么点人居然敢去攻打京师,朱棣修建紫禁城的时候,恐怕没想过自己的后代会被异族几次围在了城内。” “属下觉得朱棣要是知道他的后世子孙这么无能,非再气死一回不可。”曾远巡在一旁笑着说。 安装最新版。】 听到这话的刘恒直起腰,笑道:“你说的没错,朱棣知道了肯定要被气死,他老朱家可以说是耗子下崽,一窝不如一窝。” “启禀主公,外情局杨司局长到了。”守在门外的一名值哨护卫进来通报。 刘恒放下桌上的舆图,抬头对对方说道:“让他进来。” 护卫转身退了出去。 当屋门再次打开时,杨远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主公。”一见面,杨远朝刘恒行礼。 刘恒看着杨远挂在脸上的喜色,笑着说道:“看你满面的喜色,莫非是找到了奴酋抢来的那些物资?” “嘿嘿,被主公说中了,属下派出暗谍在蓟镇一带搜索,终于找到了奴酋藏运物资的地方。”杨远嘿嘿一笑。 刘恒侧头对一旁的曾远巡说道:“去把蓟镇的地图给我拿过来!” 曾远巡走到一旁的木架前,从上面拿下来一个画筒滚轴,折身返回道刘恒面前的桌子旁。 从上面把侍从队的那张舆图撤下来,换上了自己刚刚找出来这张画卷。 滚轴放平开来,露出里面蓟镇境内的所有重要地点和附近的各处村庄河流,可以说十分的详细。 不论大明还是奴贼一方,都不会有这么详细的蓟镇地图。 “过来看看,奴酋把东西藏在了什么地方?”刘恒招手让杨远把外情局发现奴贼藏运地点找出来。 杨远低着头,在面前的地图上仔细寻找了一番,最后用手一指长城外一处标记为黄庄的地方。 “就是这里,属下的人在这里发现了奴贼存放的大量物资。”说着,杨远看向刘恒。 刘恒看着地图上标记为黄庄的这处地方。 附近就是九估岭和宽城。 “要不然还是算了,毕竟离咱们太远了,不好动手。”杨远试探的说道。 闻言的刘恒一摇头,道:“不能给奴贼回血的机会,哪怕毁掉奴贼存放在黄庄的东西,也不能让奴酋把东西带回辽东去。” 第两千三百九十九章 有后 杨远见刘恒这么说,也就说不在劝说了。 他只是外情局的司局长,司职情报和暗杀方面的事情,至于如何用兵那是军政司的差事。 “外情局盯好这处地方,同时注意奴贼是不是只有黄庄这里一处藏运物资的地方,一旦发现有新的物资存放地点,立刻上报。”刘恒对杨远说道。 杨远双腿立正,嘴里说道:“主公放心,不管奴贼有几个存放物资的地方,属下和外情局都能够找到。” “回去安排吧!”刘恒示意杨远可以退下了。 “属下告退。”杨远从签押房退了出去。 刘恒坐回到桌子后面的座椅上,低头看着蓟镇的这张地图,同时在心里捉摸着派哪支兵马去摧毁奴贼在黄庄的物资地点。 而且这种事情不能太早,也不能太迟,。 早了的话,就算毁掉了奴贼在黄庄的物资,可奴贼仍然可以从大明境内源源不断的获取更多的物资,并且虎字旗一旦偷袭过一次之后,奴酋皇太极一定不会再把物资放在黄庄,甚至会随着抢掠,不断把抢来的物资送回辽东去。 如此一来,虎字旗哪怕毁掉了黄庄的这批物资,也不算成功阻止奴贼吸大明的血壮大自己。 虎字旗这边要是动手迟了的话,很可能让奴酋把黄庄的物资全部运回辽东去,这样一来,虎字旗阻止奴贼靠吸大明血壮大便没有被阻止住。 不过,奴贼大军刚进入大明,距离他们撤离还有段日子,虎字旗这边还有时间安排和准备。 “启禀将军,后院的人传来消息,说是夫人身体有恙,刚刚请了大夫看诊。”值哨的护卫进来通禀。 闻言的刘恒神情一愣。 想到自己今晨从房里离开时,夫人的身体还没什么事,这才不到半天身子怎么会突然病了。 “走,随我去后院看望一下夫人。”刘恒带着护卫曾远巡赶往将军府的后院。 他不是什么贪花好色之徒,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都没有婚娶。 如今娶了孔氏女,虽然婚前没有见过面,谈感情可能相对差一些,可自打两个婚后,也能算的是琴瑟和鸣。 而且这位孔氏女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没有大部分大户人家小姐的矫揉造作,长相虽然算不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却也是一位美人,比得上大部分世间女子了。 当然,长得丑,孔氏也不敢拿出来嫁给刘恒。 不然就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 走到了夫人的房门外,正巧房中的丫鬟陪着看诊的大夫从里面走了出来。 “将军。”丫鬟见到刘恒,急忙行礼。 一旁的大夫也是拱手问好。 “大夫,我夫人身体怎么样了?”刘恒双手托住大夫的双臂,嘴里询问起自己夫人的情况。 大夫满面笑容的说道:“恭喜将军,贺喜将军,夫人有了快两个月的身子。” “我,我有儿子了?”刘恒嘴里结巴着说,用力咽了咽嘴里的唾沫。 大夫笑着说道:“恭喜将军。” “哈哈,我有儿子了。”刘恒放开大夫,急忙往房里走去。 因为儿子他娘还在房间里。 大夫看着刘恒近乎发癫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 世间太多大丈夫在知道有后之后,情绪难免激动,哪怕是自家的将军这样的伟男子也是一样,难以免俗。 “大夫,这是将军的一点心意,还请您收下。”曾远巡没有跟随刘恒进屋,而是掏出了几块碎银子塞向面前的大夫手中。 大夫手往后一缩,脸一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可是军医,不是在外面药铺坐堂的大夫,快收回去。” “大夫误会了,这个是喜银,大家都沾沾喜气,不是什么贿赂,快收起来吧!”曾远巡把银子强塞进大夫手中。 银子不多,大夫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收了下来。 送走了大夫,曾远巡也没有进屋,而是守在门外,让自家将军有时间和夫人说说体己话。 】 草原上。 自打虎字旗大败两红旗之后,便开始了撤军。 不仅是龙骑兵师,还是骑兵师,包括张洪的战兵师,纷纷撤离返回。 呼图克图汗最终还是选择了去往漠北,哪怕诺木等台吉背叛了他,仍然没有改变他的态度。 因为除了漠北,漠南这里已经没有了他这个大汗的立足之地。 “师正,骑兵师的那个骑兵大队长怎么处置?”高忠云问向张洪。 放跑了代善,哪怕不是故意的,可因为自身在战场上的大意,犯下这么严重的错误,处罚已经不可避免。 不然人人都像他学,以后队伍就不好带了。 “交给骑兵师自己处置,得罪人的事情交给我一个战兵师的师正去做,真不知道这个马云九是怎么想的。”张洪一脸腻歪。 按级别,他和马云九同为师正,只不过因为他作为大军的主将,才高了马云九和老五这等师正半级。 不过这个半级也是临时的,当大军各自归营之后,高出来的半级也就不复存在。 高忠云说道:“那我就派人告诉马师正那边一声,让他们自己处置了。” “你去办吧!”张洪点点头,旋即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道,“顺便告诉马云九一声,咱们虎字旗地方越来越大,骑兵师的数量太少了。” “行,我知道了。”高忠云点了点头。 张洪和第二战兵师很快接到命令撤回大黑河一带,然而骑兵师和龙骑兵师并没有受到撤退的命令,反而命令他们赶往宣大,与贾六统帅的亲兵师会合。 一切调动都在草原上完成,所以大明几乎没有任何影响,甚至大明这边根本不知道虎字旗的大军调动。 如今大明一切的精力都在来犯的奴贼大军身上。 镇守辽东的袁崇焕带领祖大寿等一干辽东将领来京师勤王。 相对于其他几路勤王大军,袁崇焕是最心急的一个。 奴贼出自辽东,哪怕蓟镇并不在他辖制之下,可奴贼大军绕过山海关进入大明腹地,他作为辽东的督师,少不了要被朝中的大臣们弹劾。 第两千四百章 出兵 山西,陕西,河南,三地自然没有了崇祯的勤王军,哪怕是川贵和湖广的勤王军也只能走山东或者北直隶去京城。 历史上的勤王军都是自掏腰包,就算到了京师也是连口饭都混不上。 秦良玉为什么被崇祯大肆夸耀,因为她自掏腰包来勤王,不像其它勤王军还要朝廷出粮出饷。 对于这种不花朝廷银子,却能一心为朝廷的人,都是崇祯心中忠君爱国的典范。 那些敢于和朝廷开口要银子的,基本上抓的抓,杀的杀。 如今相比历史上曾经的情况,崇祯失去了山陕和河南三处能够收取税收之地,国库更穷了。 恐怕这些勤王军的下场比历史上更不如,但唯一的好处就是宣大和陕西的勤王军没有了,可以让崇祯少一些为钱粮头疼。 不过,宣大和陕西的勤王军多是边军为主,少了这几支边军,来勤王的勤王军实力自然而然更弱了。 蓟镇的贺虎臣龟缩城中不出,崇祯能指望的勤王军主力只有辽东的关宁军。 踏!踏!踏! 马蹄踩在洛阳城中的青石路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河南早已尽落虎字旗手中,最为最先被虎字旗大军攻占的河南重镇洛阳,更是早已恢复了安稳。 街面上小贩的叫卖声不断,行人在大街上来来回回,街边的铺面也比往日要热闹几分,就连进城的百姓也多了。 相对于以往进城还要收受进城税,虎字旗彻底断了进城收取费用,哪怕是小贩也不用进城的时候交税,只需要在街上摆摊时交少量的摊位费。 在虎字旗的治理下,洛阳比过去看上去更生机勃勃,百姓分到了田地,没有了负担不起的税赋,日子有了盼头,过去麻木的脸上也能看到几分笑容。 骑马进城的是一名令旗兵,身后背着两杆小旗,表明着他的身份。 街上不管是行人还是摊贩,见到他,纷纷选择避让,留出道路中间给这名令旗兵骑马用。 吁! 令旗兵在巡抚衙门外勒住缰绳,翻身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李抚台在不在?”从马背上下来的令旗兵问向守在衙门前口的值哨兵。 “在当值。” 值哨兵见到令旗兵,立刻知道不是有军情,便是有上级的命令送来,当即安排人带着令旗兵进衙门。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令旗兵怀里抱着一个木匣,快步进了衙门。 另一边,早有人先一步去通知李树衡。 衙门里除了李树衡外,还有布政使洪承畴。 如今的洪承畴已经是河南布政使,协助李树衡处理河南政务。 除了他们两个人外,虎字旗在河南认命了一批官员,最低是镇长一级,再往上是县长和知府知州。 除此之外,还有各级的官员副手,都有相应的一定品级。 并且,虎字旗打通了吏到官之间的通道,吏员不再是一辈子都是小吏,只要专心做事立下功劳,便可以提拔为镇长。 同时,左官也不再受到限制,同样有机会做到一府之长,甚至到三司衙门任主管。 传令兵送来的是大同军政司的命令。 李树衡接过传令兵的令函,确认了上面的半章没有问题,这才看起上面的内容。 “主公可是有了什么安排?”洪承畴问向李树衡。 看完令函的李树衡把令函递向洪承畴,嘴里说道:“你也看看。” 洪承畴接过令函看了起来。 而当他看完令函上面的内容后,眉头皱了起来。 “是不是特别不解主公为何会下这道命令?”李树衡侧头看向洪承畴。 洪承畴迟疑了一下,他道:“这个时候出兵倒是能够理解,各地都在勤王,正是最空虚的时候,可主公放着好好四川不打,偏偏对山东用兵,不是说打山东不好,要想智取天下,主公更应该先攻占四川。” 他看向李树衡。 “我有些能理解主公的想法了。”李树衡说道,“把山东地图拿过来。” 护卫从一旁的书架上拿来一张地图平铺到桌上。 “过来你看!”李树衡招手唤洪承畴靠近,用手指着一处靠海的地方,说道,“主公攻打山东,是为了这个地方。” 被他手指指到的地方正是登州府和来州府。 洪承畴看着登来处的地图说道:“抚台的意思是说主公要对辽东出手了?” “不是要对辽东出手,而是已经对辽东出手了。”李树衡说道,“如今旅顺已经落入虎字旗手中,只要拿下登来两地,旅顺的虎字旗兵马便有了后方,做到进可攻退可守。” 虽然洪承畴一直都是个文官,但对兵事上的事情并非一窍不通。 只从桌上的地图上面,他能够看出来,虎字旗拿下了登来,不仅给了旅顺一个大后方,同时也彻底打开了一道出海口,而且是属于虎字旗自己的出海口,把虎字旗的几省之地和一直漂泊在外的虎字旗水师彻底连到了一起。 “若是对山东用兵,朝廷一定会狗急跳墙,把目标对准咱们虎字旗。”洪承畴说出自己的忧虑。 虎字旗已经占据三省之地,一旦拿下山东,虎字旗的几个省连成一片,而北直隶和京师将彻底断绝与南京方面的通道。 北直隶和京师都将孤悬在外。 李树衡说道:“你说的这个并不要紧,其实我担心的是山海关,一旦咱们对山东出兵,朝廷说不定会放弃山海关,如此便给了奴贼夺取山海关的契机。” “不排除这种可能。”洪承畴说道,“要不然抚台您写信去劝劝主公,让主公暂时放弃山东,改为攻打四川。” 听到这话的李树衡微微一摇头,道:“咱们收到这份令函的时候,恐怕出兵的令函已经送到了陈师正那边,这会儿怕是已经开始整军准备进入山东了。” “抚台,你说主公会不会派出一支兵马先一步拿下山海关?只要咱们拿下了山海关,奴贼依然会被咱们挡在关外,而且像奴贼从蓟镇入关的事情也不可能发生。”洪承畴说道。 李树衡说道:“别想那些远的了,主公把大军后勤交给咱们,接下来咱们要全力应对大军后勤所需,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接下来有可能的话,你随大军进入山东。” “我去山东?”洪承畴愣住。 第两千四百零一章 皇太极退兵 “对,去山东。”李树衡点了下头。 洪承畴迟疑的说道:“倒不是我不想去山东,而是我去了山东河南这边怎么办?” “河南已经走上正轨了,一旦大军拿下山东,需要有人在山东主持大局,军队不可能连政务方面的事情都处理了,所以,需要有一位精通政务的人去山东坐镇,保证山东的局面稳定,直到顺利被虎字旗接收。”李树衡说道。 听完这番话的洪承畴面露犹豫。 去山东对他来说有利有弊。 去了山东可以独当一面,说不定虎字旗在山东的第一人巡抚会落在他的身上,但山东与其它地方不同。 山东是圣人之乡,以虎字旗现有的这一套东西,一旦在山东施展,必然躲不开山东孔氏。 想到这里,他看向李树衡问道:“对孔氏该怎么办?要不要善待?”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虎字旗治下没有特殊的地方,谁都不能搞特殊化。”李树衡回了洪承畴一眼。 心中明白洪承畴担心什么。 所以,他给洪承畴选择,让他自己决定要不要去山东。 可一旦洪承畴拒绝去山东,选择不与孔氏面对,以后虎字旗高层再无洪承畴的位置。 洪承畴犹豫着说道:“主母也是出自孔氏?” “主母的事情有主公去解决,但虎字旗的政策不会因为某一个人而改变,你想想要不要去山东,这对你来说是一次很好的机会。”李树衡说道。 洪承畴一时不语。 作为读书人,他太清楚孔氏在读书人心目中的位置了,一旦他在山东对孔氏动手,等于得罪了天底下的读书人。 哪怕孔氏是孔氏,圣人是圣人,可读书人最喜欢的就是牵强附会,往别人身上泼脏水,用以标榜自己的正义,获得自己在天下士子心目中的名声。 李树衡也不催,任由洪承畴去考虑要不要接手山东的事务。 “我去山东。”一番思索之后,洪承畴决定去山东。 未来他可是背叛大明投靠异族为奴的狠人,如今不就是得罪一个孔氏,得罪了也就得罪了。 甚至得罪的越狠,越有益于他在虎字旗内部的官声。 他相信就算自己得罪了孔氏和天下的士子,虎字旗绝对会对他加以补偿,不可能凭白让他受了委屈。 所以,他愿意去赌一把,为自己搏一个未来。 李树衡笑了,他道:“我就知道你会去山东,这一次山东之行好好干,做好了我会向主公力荐你为山东巡抚。” “多谢抚台,下官一定处理好山东的事务。”洪承畴微微朝李树衡一欠身。 既然决定了要去山东面对孔氏,他便不会再去后悔。 李树衡说道:“准备一下吧,接下来去开封与陈师正会合,做好大军的后勤工作。”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是。”洪承畴应道。 河南境内的虎字旗大军开始为接下来的战争做准备。 为了保证河南不会因为大军的离开而出现不稳,各地抽调了部分农兵,组建一支支辎重兵,进入州府城池中。 就在河南备战的时候,宣大的几支虎字旗大军同样开始了备战。 如果说河南只有虎字旗一个战兵师的话,那么宣大驻扎了虎字旗三个战兵师的兵马,一支战兵师,一支骑兵师,还有一支龙骑兵师。 与河南境内的第一战兵师不同,宣大需要面对内长城一带驻守的明军,还需要面对进犯大明的奴贼大军。 与河南刚被虎字旗占领时间不久不同,宣大落入虎字旗手中已经有好几年。 宣大不仅是九边重镇,更是马市的重要地点,尤其是张家口,可以说是大明在北方的明珠,从不缺少来这里做生意的商人。 许多晋商更是依托张家口这个地方起家。 不过,随着虎字旗占领了土默特部,改造了青城这个草原明珠,使其成为草原上蒙古人与汉人之间的买卖之城,原本依托互市的张家口地位大不如前。 宣大的虎字旗大军第一时间对渤海所发动进攻。 连一天都不到,便翻过内长城,进入怀柔。 怀柔的明军龟缩在城中,奴贼来犯,任由奴贼肆虐,虎字旗大军到来,任由虎字旗大军在城外经过。 不管是谁,怀柔的大明官员和官兵都保持了相同的态度。 便是惹不起,我躲着。 一小股在怀柔抢掠的奴贼兵马,第一时间被出现在怀柔的虎字旗大军剿灭,也算是帮怀柔城中的官员解了围。 而在虎字旗大军进入内长城的时候,皇太极已经率奴贼大军包围了崇祯和他的京师。 辽东的督师袁崇焕也是第一时间赶来救援。 皇太极率领的奴贼大军和辽东的几支兵马互有交手,并没有占得太大的便宜,就连攻打京城也都没能取得任何的战果。 皇太极奈何不了京师的高墙坚城,心中有了退意,加上源源不断的有明军增援京师,让他不愿意继续在京师城下耗下去。 而当皇太极接到消息说虎字旗有大军出现在怀柔一带,他立刻下定撤离的决心,不再继续留在京师这里耽误工夫。 哪怕面上不愿承认,他心中却明白大金的大军一旦被虎字旗大军缠上,不掉块肉下来很难撤出大明。 已经赔上了两红旗,大金已经经不起太大的折损了。 而且这一次大金在大明抢掠到的人口和财物已经够多了,哪怕现在返回辽东,旁人也难以撼动他的汗位。 皇太极十分果断的退兵,大军一路往东撤离,准备出关返回辽东。 奴贼大军从京城外面一撤,城中群臣开始庆祝胜利。 因为他们守住了京师,没使皇太极和奴贼大军进城一步。 不过,京师虽然守住了,可北直隶不少地方遭了殃。 皇太极攻打京师的时候,没少对北直隶更处进行抢掠。 北直隶的土地多属于勋贵和皇庄,而且还都是上好的良田,这一次全都便宜了来这里抢掠的奴贼。 不仅抢走了勋贵的庄子和皇庄的各色财物,就连为勋贵和在皇庄种田的佃户也都被抢走。 只要被奴贼到过的地方,基本上都是一片狼藉,搜刮过后的模样比土匪干的还干净。 第两千四百零二章 留在黄庄的阿敏 皇太极比历史上第一次入关退兵早了一点。 不过,很多事情依然没有改变,就在皇太极刚一退兵,袁崇焕被关进了大牢。 他的这场牢狱之灾是一场必然。 谁让他是明面上的辽东督师,挡不住奴贼入关,奴贼在北直隶造成的损失子安要算在他的身上。 而袁崇焕早已是恶了崇祯。 一直把自己定位为中兴大地的崇祯,每日里头疼的事情就是钱粮,各地送上来的奏本都是要钱要粮的居多。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大明每年收上来的那点赋税,大部分又都用在了辽东的武事上,就连他这个皇帝都要紧衣缩食。 即便是这样,奴贼大军还是围了京京师。 他作为大明的帝王,又怎能不恨这个害他紧衣缩食,却又不能为大明分忧的袁崇焕袁督师。 加上袁崇焕曾经讨好过魏忠贤,而魏忠贤又是崇祯最恨的人,若非袁崇焕在辽东打了几场胜仗,冲着早就忍不住把袁崇焕撤换掉了。 现在奴贼大军围了京师,给了崇祯一个光明正大对付袁崇焕的理由。 朝中愿意为袁崇焕说好话的大臣更是没有几个。 北直隶遭受到的奴贼的祸害,给勋贵和太监造成了大量的钱银损耗,这笔账自然要算在袁崇焕的头上。 而辽东的战事养肥了辽东的将门,其他人很难分润到好处,自然又是得罪了一大帮人。 袁崇焕是辽东将门推出来的代言人,其他的官员又怎会帮袁崇焕说好话,不管是东林党还是阉党残余,都是不喜袁崇焕。 崇祯又是少年心性,性格急功近利,做事急躁,加上他愿意相信身边大臣的话,对于被一众大臣弹劾的袁崇焕,自然更让他不喜。 最重要的是京师之围以解,袁崇焕已经没有那么重要,而朝廷又需要一个有份量的替罪羊。 他是皇帝自然没有错,那么有错的就是下面的大臣,而袁崇焕这个辽东督师自然而然的成为了最佳人选。 至于没有了袁崇焕辽东方面会不会出现问题,崇祯却不这么认为。 没有了袁崇焕,还有孙承宗,他觉得孙承宗比袁崇焕更适合做这个辽东督师。 而就在袁崇焕下狱的第二天,虎字旗大军出现在怀柔的消息传进了京师。 之所以会晚一天,因为送信的人见京城被围,只好躲在京城外面,直到京城外的奴贼大军退兵,这才把消息送进京城。 与此同时,虎字旗在草原上大败奴贼大军,生擒贝勒岳托的消息也开始在京师流传开。 当这个消息传进宫中,乾清宫又有好几个花瓶因此被砸碎。 崇祯省下几个月的开销,恐怕都没有这几个花瓶值的银子多。 “皇爷息怒,这都是有人故意散播出来的流言,就是想让皇爷你生气。”王承恩在一旁宽慰崇祯,同时不忘让旁边的小太监抓紧把地上的碎瓷片都清理走。 “又是这个虎字旗,又是它,朕自登基以来,最不想听到的就是任何关于这个虎字旗的消息。”崇祯恼火的说道。 有志于中兴大明的他,虎字旗就是他帝王生涯上的一个耻辱。 王承恩说道:“皇爷既然不愿意听虎字旗的消息,不妨让锦衣卫去把散播和虎字旗有关流言的人都抓起来,这里面肯定有通贼的人。” “让骆养性给朕去查,查出来到底是什么人散播流言,蛊惑人心。”崇祯同意了王承恩的提议。 对于传言中虎字旗大败奴贼大军的事情,他一个字也不相信。 认定是有人故意这么说,目的为了羞辱朝廷和他这个大明皇帝。 骆养性是锦衣卫指挥使。 魏忠贤倒台后,骆家再次执掌了锦衣卫和北镇抚司。 就在崇祯还把精力放在查流言源头的事情上,皇太极已经命令各地的奴贼兵马,朝丰润迁安方向撤离。 准备退出大明。 而虎字旗的兵马过了怀柔,一路朝蓟州方向行军。 一直关注虎字旗大军动向的皇太极,通过虎字旗的行军路线,确定虎字旗的兵马是朝他们来的,更不敢在大明境内多停留了。 该抢的东西都抢的差不多,这个时候从大明撤兵他也不亏了。 这一次千里入关,比想象中要顺利,若非遇到了虎字旗的阻击,恐怕会更加顺利。 宽城东南方的黄庄,莫约有三百多奴贼兵马和一千多的蒙古骑兵守在这里。 从大明抢来的近半的财货和人口都在黄庄这里。 奴贼一方的首领是镶蓝旗的阿敏。 镶蓝旗大部分旗丁都被皇太极带走去大明京师了,只给他留下了三百左右的镶蓝旗旗兵,除此之外,还留给他一支蒙古骑兵。 蒙古这边的首领是科隆索。 莽古斯和诺木等人都跟着皇太极去了大明抢掠。 看着每隔一段日子就运来的大量财货,阿敏眼睛都红了,恨不得立刻去往大明境内,参与这一场狂欢。 然而他不敢丢下黄庄,更不敢违背皇太极的意思,私自带兵离开。 心中对皇太极恨得要死,明知道皇太极故意把他留在了黄庄这里,他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哪怕连两红旗都赔进去的代善父子,都被皇太极带在身边,参与了这一场针对大明的狂欢。 同样作为议政大贝勒,他阿敏却只能留在黄庄这里替他们看着货物。 就连他镶蓝旗的旗兵都参与了对大明的这场抢掠,唯独他这个镶蓝旗旗主被留在黄庄不被允许离开。 看着大军抢来越来越多的货物和人口,他早已快要忍耐不住了。 大金从来都是抢的越多得到的越多,不参与抢掠,自然分不到多少东西。 “主子,咱们在这里什么时候是个头呀!要不然您和大汗说说,换换人来黄庄这里看守这些东西。”镶蓝旗的一名左领来到阿敏的身边,满脸牢骚的在阿敏面前诉苦。 阿敏瞥了对方一眼,道:“怎么?跟我一块呆在黄庄不高兴?要不然你现在就走,去大明的京师说不定还能赶上和大汗一起攻打京师。” “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左领一脸尴尬。 第两千四百零二章 替换阿敏押运货物 虽然他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但阿敏毕竟是他的主子,他也不好真和阿敏撕破了脸,何况阿敏还是议政大贝勒。 位高权重,哪怕已经不如前两年得势,也不是他一个镶蓝旗的奴才能够得罪的。 阿敏懒得去和下面的一个左领发火。 这已经不算是下面的人第一次来找他,可他却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他知道自己能够压得住一时,可时间一久,下面的人自然会满腹牢骚,甚至对他这个旗主开始不满。 除了少数不思进取求安的八旗旗丁,剩下绝大部分旗丁带着自家的兵甲上战场,就是为了上战场杀人,立功,让自家的日子过得更好。 在大金,不想做奴才就只能拿刀多杀明军,不然就只能给别人做奴才。 “主子,萨哈廉来了。”阿敏的一个奴才带来了萨哈廉到来的消息。 闻言的阿敏眉头微蹙,他道:“这个家伙怎么来了!” 说着,他带上一旁的左领,让送信的奴才带路。 “萨哈廉见过大贝勒。”一见面,萨哈廉上前给阿敏请安。 阿敏朝萨哈廉一摆手,嘴里问道:“你不是随大汗去了京师,怎么有空到我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大贝勒说笑了,黄庄这里可不是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咱们大金从大明弄到的东西几乎都在黄庄,萨哈廉可是羡慕大贝勒被大汗信重,能够留在黄庄这里。”萨哈廉吹捧着阿敏。 知道阿敏在黄庄这里肯定不舒服,他可不想惹到了阿敏,最后被阿敏收拾一顿。 阿敏嘴里轻哼了一声,看在代善的面子上,他也不至于和一个小辈计较,便直接问道:“说吧,你这趟来黄庄,可是大汗准备退兵了?” “被大贝勒说中了,大汗派我来,是为了接手黄庄这里的财货和人口,运回辽东去。”萨哈廉说出了自己来黄庄的目的。 阿敏眉头一皱,道:“东西你带走可以,但大汗有没有交代我和留在这里的镶蓝旗的人接下来去?” “这个大汗也说了。”萨哈廉说道,“大汗准备退兵,离开大明,不过,大军攻下了大明几座城池,大贝勒若是愿意留下,可以接手这几座城池。” 听到这话的阿敏面露犹豫,道:“大汗会这么好心?把这几座城池都交给我?” “这种事情我哪里有胆子瞎编,大汗确实是这么说的,大贝勒若是不愿意接手,直接和大汗去就行,我想大汗不会拒绝大贝勒的。”萨哈廉说道。 阿敏注意到身边几次想要开口的左领,自然猜到对方想的是什么,他便道:“不用这么麻烦,你回去告诉大汗,我阿敏愿意接手。” 看着其他人从大明抢掠来一车车的财货和人口,他早就忍不住了,现在终于轮上自己了,这样的机会他怎么可能放弃。 一旁的左领听到阿敏同意下来,脸上露出了喜色。 “既然大贝勒愿意接手,那我就提前恭贺大贝勒了。”萨哈廉恭维的道。 阿敏一摆手,说道:“先别急着恭贺,我也要先了解一下是什么情况,最起码也要知道大汗为何这么急着退兵离开大明,不是说大军已经围攻京师了吗?” “一开始确实是围攻了大明的京城,后来大明皇帝从各处调兵救援,大汗见一时攻不下大明的京师,便带兵退往迁安,准备从迁安离开大明。”萨哈廉说了自己了解到的事情。 而且每一句都是真话。 听到这话的阿敏轻哼了一声,道:“大汗胆子还真是小,大明援军来了又能怎么样,以前在辽东的时候没少杀过明军,如今突然还怕起来了。” 萨哈廉讪讪一笑,没有接话茬。 阿敏是议政大贝勒,他说几句埋怨皇太极的话自然没什么,但他不行,毕竟以后还要依仗皇太极才能恢复两红旗。 不然,就算两红旗恢复了,未来的旗主是谁就不好说了。 阿敏和萨哈廉交接了黄庄的一应物资,然后带着留在黄庄的几百镶蓝旗旗兵赶赴遵化。 至于科隆索的这支蒙古兵马,在萨哈廉和阿敏交接完成后,归萨哈廉听用。 科隆索对此没有任何意见。 他本就是来投靠皇太极,现在留在黄庄看守物资,也是为皇太极做事,至于是不是去大明境内和明军厮杀,他并不在乎。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甚至他都觉得留在黄庄挺好,不用厮杀还能分到一些东西。 接手了黄庄的萨哈廉,在阿敏离开后的第二天,便命令手下人用马车装起黄庄的物资,准备退往辽东。 黄庄这里被带来了不少从大明劫掠来的丁口,所以搬运物资的活计都是让这些俘虏来的明人去干。 萨哈廉带来旗兵和科隆索的蒙古骑兵,只需要看好这批物资,保证物资不会出现问题。 萨哈廉也不是单独一个人来的黄庄,身边带了二百多镶黄旗的旗兵。 “货物都装上车,一件不能落下,车装不了的,让人背,这么多的奴才不能吃白饭。”萨哈廉对那些盯着明人干活的旗兵叮嘱道。 对于这些明人丁口,去了辽东都是各家的奴才,若是半路上死了,也就死了,没人会关心一个明人的性命。 在大金,一个明人奴才还不如家中的牲口珍贵。 奴贼抢掠的时候,也抢来了不少大车和独轮车这些运载工具。 每一辆大车上都尽量的装满了财货,然后用抢来的牲口拉着大车。 一辆又一辆的大车从洪庄走了出来。 大车后面是独轮车,再后面是挑着担子或者背着货物的明人。 萨哈廉带着旗兵在队伍周围来回巡视,而科隆索的蒙古骑兵大部分都在队伍周围,跟着队伍一同行进,少部分旗兵作为哨骑,走在前面探路。 一路上萨哈廉走的十分小心。 这么多财货一旦出了事情,就算他阿玛是议政大贝勒也保不住他。 唯一令他安心的是,他不需要把这批财货直接运回辽东,只要到了进军山,自然有大军接应他,与他一起运送这批财货。 第两千四百零四章 萨哈廉再遇骑兵师(上一章是2043) “是不是让队伍快一点,我这心里总是觉得有些不安。”萨哈廉和手下的一名镶黄旗左领商量道。 虽说他是贝勒,可他这个贝勒是正红旗的贝勒,根本管不到镶黄旗的人身上。 两黄旗又都是大汗的旗属,平时就表现得高出其它旗一头,一般的贝勒和贝子说话,在两黄旗根本没人会听。 所以哪怕是萨哈廉这个贝勒,在镶黄旗的左领面前也不敢托大。 镶黄旗的左领给他面子,他才是贝勒,不给他面子,他在镶黄旗这个左领面前屁都不是。 “贝勒多虑了,从黄庄到进军山没多远的路,出不了什么事,草原上更没有人敢动我大金的东西。”镶黄旗的左领不以为然地说。 草原上各部要么被他们大金征服,要么臣服大金,唯一一个不愿意臣服大金的呼图克图汗也成了丧家之犬。 这也是他敢这么说的底气。 萨哈廉觉得可能也是自己多心了,但还是提醒道:“咱们早些赶到进军山也能早一点交差。” “那就听贝勒的,快些赶路,让这些明人奴才走快一些。”镶黄旗左领给了萨哈廉几分面子。 之所以给萨哈廉面子,不是因为萨哈廉是贝勒,也不是因为萨哈廉是议政大臣代善的三子,而是因为大汗比较看重萨哈廉。 两黄旗的人可以不给其它几旗的人面子,但大汗看重的人,面子还是要给的。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萨哈廉见镶黄旗左领同意下来,暗自松了口气。 带来的二百多人都是镶黄旗的人,镶黄旗的左领真要是一意孤行,哪怕他是贝勒在这位左领的面前也不好用。 镶黄旗的旗兵开始催促队伍中的明人加快行军速度。 如此一来,使得不少明人变得吃力起来。 要知道这些明人作为俘获来的丁口,每天担惊受怕不说,什么活都要干,吃喝的东西却要自己想办法去解决,发下来的那点吃的东西都是只能保证人还剩下口气。 平常走路都吃力,更不要说身上还背负着奴贼抢来的财货。 一些从京师附近被掳掠来的丁口,送往黄庄这一路上已经死了不少,到现在还能活着的人都是身体好的,年轻力壮的。 年纪大和身体不好的人,早就死在了半路上。 即便如此,背负沉重的货物再次上路,有的人只坚持了半天就倒下。 不是倒下的人身体不好,而是一直没有吃什么东西,身体空虚,实在挨不住走不动。 看押队伍的奴贼却不管这些。 只要有人倒下,或者跟不上队伍,上去就是拳打脚踢。 若是见人实在跟不上,或者身子不行了,直接一刀结果了性命,用来杀鸡儆猴让其他被掳掠来的明人都看到。 在这些奴贼的眼里。 只有活着来到辽东的明人丁口,才有资格成为他们的奴隶,死在半路上的人连成为奴才的资格都没有。 “小的见过贝勒爷!” 蒙古人中的一个蒙古兵骑马来到了萨哈廉的跟前。 萨哈廉打量了一眼来人,道:“我知道你,你是科隆索台吉的亲卫,不去陪着你家台吉,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回贝勒爷的话,我家台吉在西北方向十里外的地方发现了大量的骑兵,特派小的告知贝勒爷,忘贝勒爷小心。”蒙古亲卫说道。 萨哈廉急忙问道:“知道这支骑兵是什么人吗?” “我家台吉没敢靠得太近,但怀疑是虎字旗的骑兵。”蒙古亲卫说道。 闻言的萨哈廉脸色骤然一变。 他就怕虎字旗的人找上来,没想到千防万防,虎字旗的人还是找了上来。 “小的话已经带到,这便回去回复我家台吉。”说着,蒙古亲卫拨转马头就要离开。 萨哈廉连忙喊住对方,嘴里说道:“回去告诉科隆索台吉,务必阻挡住虎贼的骑兵,只要拖到进军山的援兵赶到,我亲自向大汗为你们请功。” “小的一定把话带到。”说完,蒙古亲卫骑马离去。 萨哈廉在原地犹豫了片刻,旋即骑马找到了镶黄旗的那名左领。 “外围的蒙古人刚传来消息,发现了虎贼骑兵的踪迹,接下来必须抓紧向进军山赶路,不要再顾忌这些明人的死伤了。”萨哈廉盯着眼前这个镶黄旗左领。 镶黄旗左领迟疑了一下,他道:“消息可靠吗?没有收到消息说虎贼的人来黄庄了?” 草原上能够威胁到他们大金的只有虎字旗。 所以虎字旗一直都是皇太极重点关注的目标,现在突然冒出来一支虎字旗骑兵出现在了黄庄附近,令这名镶黄旗左领有些怀疑事情的真假。 毕竟黄庄在长城外,距离虎字旗的地盘路途不近,虎字旗大军来黄庄绝对算得上是长途跋涉了。 萨哈廉说道:“科隆索台吉的人只是说他们怀疑来人是虎贼的骑兵,可如今敢在草原上和咱们大金对着干的,除了虎贼,我想不出谁还有这个胆子。”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让手下的人催促队伍抓紧赶路。”镶黄旗左领虽然心中还抱着一丝怀疑,但早些赶到进军山总是对的。 加快队伍行进速度,这一下子苦了被掳掠来的明人百姓。 不过,百姓的死活根本没有人关心。 虽然俘虏来的这些大明百姓对于奴贼来说,也是他们的财产,可是相对于一车车的财货,这些俘虏来的百姓反倒没那么重要了。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 萨哈廉带着队伍走出没有几里路,大队的骑兵出现在了队伍的后方。 “左领,虎贼的骑兵追上来了。”一名镶黄旗的旗兵来到镶黄旗左领这里报信。 镶黄旗左领眉头皱了起来。 还真的有虎字旗的骑兵来犯。 虎字旗骑兵黑盔黑甲,甲胃齐整,远远望去就跟黑色的浪潮一样,十分好辨认。 萨哈廉骑马来到了镶黄旗左领的这里,嘴里问道:“怎么回事?” “是虎贼的骑兵,恐怕咱们走不了了。”镶黄旗左领脸色难看的说道。 身边的镶黄旗兵马只有二百多人,虽然队伍中人不少,但都是从大明掳掠来的丁口,这些人心不向大金,根本不可能为大金作战。 第两千四百零五章 人质 萨哈廉眉头紧锁,他道:“怎么会这样,我已经让科隆索台吉带着蒙古骑兵去阻拦了,虎贼的人不应该这么快到。” “蒙古人根本就没有去阻拦虎贼的骑兵。”来报信的那名镶黄旗旗兵黑着脸说道,“奴才过去的时候根本没有看到蒙古人的骑兵,听下面的人说,蒙古人在发现虎贼骑兵的时候就已经跑了。” 听到这话的萨哈廉与一旁的镶黄旗左领脸色一变。 其中萨哈廉恨恨的说道:“我就知道这群蒙古人靠不住,果然是这样,见到有危险自己就先跑了。” “说这些都已经迟了。”镶黄旗左领说道,“我马上组织人手,想办法拦下虎贼的骑兵,还有,我会再派人去进军山,一定把援兵找来,不然咱们在黄庄的这些东西全都会被虎贼给抢走。” 萨哈廉黑着脸说道:“已经不是这些东西的事情了,援兵不能及时赶到,咱们还能不能活着都不一定。” 蒙古人的突然逃走,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贝勒你想个办法,虎贼的骑兵太多了,我带来的这二百多镶黄旗旗兵恐怕挡不住来犯的虎贼骑兵。”镶黄旗左领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虎字旗骑兵,心头发冷。 他自己不怕,但大汗交代的任务怕是完不成了。 萨哈廉看着远处如同浪潮一样涌过来的骑兵,嘴里说道:“让俘虏来的明人百姓上,只有这个办法才有可能从虎贼手中拖延住时间。” “这不是病急乱投医么,这些明人怎么可能为咱们杀敌,再说了,就算他们真的愿意替咱们杀敌,也没有这么多兵甲给他们用呀!”镶黄旗左领认为萨哈廉出了个馊主意。 萨哈廉说道:“要什么兵甲,这些明人是咱们手中的人质,明人不是都喜欢标榜自己是什么仁义之师吗?我倒要看看他们是要这些明人百姓活命,还是要和咱们拼命。” “虎贼能管大明的这些百姓?”镶黄旗左领有些觉得萨哈廉太想当然了。 换做他们大金,是绝不会为了一群明人百姓而停下手中刀子的。 萨哈廉说道:“你不懂,只要这个虎字旗有志天下,他们就不会胡乱杀人,这就是他们的弱点。” “行吧,听贝勒你的,希望这些虎贼的人会上当。”镶黄旗左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依着萨哈廉的意思去办。 从黄庄带出来的大明百姓全都被镶黄旗的人收拢到了一处,为了把百姓聚集过来,甚至抛下了一些财物。 过万人的百姓让二百多镶黄旗的人赶羊一样驱到了一处。 萨哈廉和镶黄旗左领骑马来到了队伍的外围,其中有几十名百姓被赶到了他们的前面,旁边是一队镶黄旗的旗兵看押。 到来的虎字旗骑兵师没有急着动手,而是把骑兵派出去,围住了这支装满奴贼抢掠来的财货队伍。 “师正你看,蒙古人都跑了,这些奴贼居然不跑,留下来想要与咱们对峙。”谭再旺抬手指着对面的萨哈廉等人说道。 另一旁的柳超也骑马走了上来,嘴里说道:“就这么点奴贼,还不够咱们塞牙缝的,我看就交给我们骑兵营去解决吧!” “放屁,没听过一句话吗?蚊子再小也是肉,我们骑兵第一营专门吃肉。”谭再旺顶了柳超一句。 眼前的奴贼虽然少了点,但他也不愿意让给第二骑兵营。 马云九拦着理会两个人的争吵,骑马向前走了过去。 为了防备奴贼一方用弓箭偷袭,他并没有靠得太近,而是说道:“谁过去让对面的奴贼主动投降,我给你们记首功。” “我去。”谭再旺催马便上前。 慢了一步的柳超懊恼的直拍自己大腿。 谭再旺催马走上前,看着对面的奴贼和被奴贼看押的几十个大明百姓,他道:“对面的奴贼主将是谁?出来说话。” “我是萨哈廉,大金的贝勒,敢问对面的将军姓甚名谁?”萨哈廉看着眼前的虎字旗骑兵将领,直接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听到萨哈廉这个名字的谭再旺略作沉思,旋即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上一次让你给跑了,不过,你大哥岳托正在我们那里做客,要不要去见见你那位大哥?” 两红旗在草原上覆灭的事情就发生不久,其中有几个两红旗的重要人物逃走了,骑兵师这边的将领牢记于心。 而放跑代善的陈武又是他手底下的一个骑兵大队长,他想不记住那几个逃走的两红旗重要人物都难。 “莫非将军的姓名难以入耳,才不愿意说出口吗?”萨哈廉不接谭再旺的话茬,而是再次问起谭再旺名字。 谭再旺隔着一段距离打量了萨哈廉一眼,道:“我姓谭,是骑兵师的营正,一会儿投降的时候记得别报错家门。” “谭将军多虑了,我大金的勇士只会战死,不会投降。”萨哈廉说道。 然而,听到这话的谭再旺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是前仰后合。 好不容易笑声止住后,他道:“狗屁的不会投降,你和你爹那个两红旗可是有不少人都向我虎字旗投降了,以后少给你们这些奴贼脸上贴金,让人听了笑话。” “我与将军对话,将军何故一口一个奴贼来羞辱我大金的勇士。”萨哈廉黑着一张脸说道。 闻言的谭再旺冷笑了一声,道:“跑到别人家里抢东西,这不是贼是什么,再想想你那位祖父当年是什么身份,喊你一声奴贼有错吗?” “我不与你争论这些没用的事情。”萨哈廉知道自家祖父的身份不光彩,所以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缠。 谭再旺看着对面的萨哈廉,说道:“我也懒得跟你废话,现在的情况你应该了解,投降还有一条活路,不然这里就是你们埋骨之地。” “谭将军说错了,我倒是觉得你们应该放我们离开才是正确的选择。”萨哈廉回道。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听到这话的谭再旺被气笑了,他道:“看来你是眼瞎看不清楚自己的情况呀!就凭你们这么点人,你觉得你逃得掉吗?” “我不会逃走,因为我觉得谭将军会主动放我们离开。”萨哈廉嘴角含笑的看着谭再旺说道。 第两千四百零六章 不受威胁 一些没有来得及逃回去的奴贼纷纷死于虎字旗骑兵的刀下。 至于躲到了人群中的萨哈廉和少量的奴贼,顶多也令他们多存活一会儿。 一个照面,外围的奴贼全部被消灭干净。 萨哈廉没有等到援军,很快成为了俘虏,被虎字旗骑兵师的人抓了起来。 “营正,抓到了一个奴贼的贝勒。” 谭再旺手下的一个骑兵小队长许广,把狼狈不堪的萨哈廉丢在了地上。 “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放了我,等我们大汗来了,咱们再战!”萨哈廉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而他双手早已被捆绑住。 谭再旺单手举着骑铳,指着萨哈廉的脑袋,恶狠狠地说道:“你他娘的杀手无寸铁的百姓时,怎么不这么说,跟老子我要公平,老子这里没有公平,只有铳子。” 说着,他手中的骑铳铳口狠狠的顶在萨哈廉的脑袋上。 “你们明国最不缺的就是人,不过是杀了几个百姓而已,连崇祯小儿都不心疼,你们这些大明的反贼反倒操起了崇祯小儿的心来。”萨哈廉讥笑道。 而他顶在脑袋上的铳口,并没有吓住他。 谭再旺面无表情的看着萨哈廉,说道:“有什么话抓紧去说,一会儿想说你都没有机会了。” “看来你们真的打算要杀了我。”萨哈廉心中一沉,旋即说道,“我实在想不明,你们虎字旗是大明的反贼,和我们大金应该是天然的盟友,可那个刘恒偏偏跟我们大金作对,你们就不怕将来虎字旗毁在他的手里吗?” 谭再旺没有理会萨哈廉,而是对一旁自己的护卫说道:“去问一下师正,还要不要见这个叫萨哈廉的家伙。” 护卫领命去了马云九那边。 而这话听到萨哈廉的耳朵里,令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知道为什么我们主公不与你们结盟吗?”待护卫离开后,谭再旺看着站在地上的萨哈廉说道。 萨哈廉面露好奇。 事实上大金很多人都不理解,虎字旗为何不愿意与大金结盟,毕竟两家结盟是合则两利的事情。 谭再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因为你们不配。” 听到这话的萨哈廉一愣。 这样的答桉实在出乎他的意料,而且他也根本不相信面前谭再旺所说的话。 因为这根本算不上是什么答桉。 势力之间看到的都是利益,谭再旺的话让他更觉得像小孩子置气。 “看来你不相信。”谭再旺从萨哈廉脸上看到对方的不信,便说道,“可惜你活不到那一天了,不然我一定要让你亲眼看看,你们这些奴贼为什么不配与虎字旗合作。” 萨哈廉道:“你这都是气话,如果你们虎字旗愿意与大金合作,我可以做两边的使者,我阿玛是议政大贝勒代善,在大金说话还是有些份量的,而我也是大金的贝勒,相当于大明的王爷。” 谭再旺懒得再理会萨哈廉。 他说奴贼不配和虎字旗合作,并非是虚言,而是真的不配。 虎字旗与奴贼交手不止一次,之前多是小规模的摩擦动手,所以双方实力差距不太明显,可这一次通过草原上的交手,奴贼和虎字旗之间的战力差距明显有了对比。 辽东到处传言什么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类似于这样吹捧奴贼的话。 可在谭再旺看来,奴贼比明军强些,也强的有限,顶多比明军更愿意拼命一些,和明军将领的亲兵家丁差不多。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这样的实力还不足以和他们虎字旗的大军相抗衡。 萨哈廉见谭再旺不说话了,以为是被他的提议说动了心思。 打铁要趁热的道理他还是懂得的。 接下来又连翻劝说谭再旺接受他的提议,与他们大金合作,而且不断地诉说与大金合作带来的好处。 而就在萨哈廉劝说谭再旺的时候。 被谭再旺派出去的护卫从马云九那边返回。 “营正,师正说了,人他就不见了,让您看着处置,只有一个要求,不要活口。”护卫对谭再旺说道,同时不忘看了萨哈廉一眼。 他转达这番话的时候并没有避着人。 萨哈廉自然也听到了这番话。 砰! 谭再旺直接打响了顶在萨哈廉头上的火铳。 萨哈廉的脑袋像西瓜一样被轰开,整个人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仰身倒在了地上。 “把尸体拖下去喂狼。”谭再旺抬起手中的骑铳,擦拭掉铳口上面的血迹。 “报告营正,咱们没有养狼。”护卫在一旁说道。 谭再旺瞥了一眼脑袋被打烂的萨哈廉的尸体,道:“那就丢远一点,野狼闻到血腥味儿,自己就找上来了。” 护卫找来两名骑兵,把萨哈廉的尸体抬到远处去丢了。 既然是喂狼,自然不需要入土为安这么麻烦。 二百多镶黄旗的旗兵,连同他们的左领在内,一个都没有剩下,全部被打算。 被奴贼掳掠来的百姓也死伤了一些,可相对于活下来的人,死伤的百姓终究是少数。 “这些奴贼真他娘的能抢,这是把北直隶都搬空了。”看着一车车的财货,马云九不由得感慨了一句。 眼前的这些东西只是奴贼抢来的一部分,还有一些已经运走,或是根本没有运到黄庄这里。 跟在一旁的柳超说道:“虽然不是全部,但应该也有一半了,奴酋皇太极要是知道了这些东西落到咱们手里,恐怕要气的吐血了。” “放心吧,皇太极这个奴酋且死不了呢,有句话叫做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这个奴酋还要等咱们亲手送他上路。”马云九说道。 一车车的财货和大明百姓,本应该送往进军山方向,如今却被送往宣大。 为了保证沿路的安全,骑兵师的骑兵哨骑散出去周围十几里外,不仅如此,半路上还有龙骑兵师接应。 另一边,萨哈廉派出去求援的人也赶到了进军山。 在进军山这里接应萨哈廉的是正蓝旗的兵马,领兵的将领是老奴第十子德格类。 “贝勒爷快去黄庄救救萨哈廉贝勒,我们在黄庄遇到了虎贼的大队骑兵。”送信的是镶黄旗的一名旗兵。 至于科隆索统领的蒙古人,早在遇到虎字旗骑兵师就已经逃了,根本没有人回来送信。 第两千四百零七章 一个不留 一些没有来得及逃回去的奴贼纷纷死于虎字旗骑兵的刀下。 至于躲到了人群中的萨哈廉和少量的奴贼,顶多也令他们多存活一会儿。 一个照面,外围的奴贼全部被消灭干净。 萨哈廉没有等到援军,很快成为了俘虏,被虎字旗骑兵师的人抓了起来。 “营正,抓到了一个奴贼的贝勒。” 谭再旺手下的一个骑兵小队长许广,把狼狈不堪的萨哈廉丢在了地上。 “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放了我,等我们大汗来了,咱们再战!”萨哈廉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而他双手早已被捆绑住。 谭再旺单手举着骑铳,指着萨哈廉的脑袋,恶狠狠地说道:“你他娘的杀手无寸铁的百姓时,怎么不这么说,跟老子我要公平,老子这里没有公平,只有铳子。” 说着,他手中的骑铳铳口狠狠的顶在萨哈廉的脑袋上。 “你们明国最不缺的就是人,不过是杀了几个百姓而已,连崇祯小儿都不心疼,你们这些大明的反贼反倒操起了崇祯小儿的心来。”萨哈廉讥笑道。 而他顶在脑袋上的铳口,并没有吓住他。 谭再旺面无表情的看着萨哈廉,说道:“有什么话抓紧去说,一会儿想说你都没有机会了。” “看来你们真的打算要杀了我。”萨哈廉心中一沉,旋即说道,“我实在想不明,你们虎字旗是大明的反贼,和我们大金应该是天然的盟友,可那个刘恒偏偏跟我们大金作对,你们就不怕将来虎字旗毁在他的手里吗?” 谭再旺没有理会萨哈廉,而是对一旁自己的护卫说道:“去问一下师正,还要不要见这个叫萨哈廉的家伙。” 护卫领命去了马云九那边。 而这话听到萨哈廉的耳朵里,令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知道为什么我们主公不与你们结盟吗?”待护卫离开后,谭再旺看着站在地上的萨哈廉说道。 萨哈廉面露好奇。 事实上大金很多人都不理解,虎字旗为何不愿意与大金结盟,毕竟两家结盟是合则两利的事情。 谭再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因为你们不配。” 听到这话的萨哈廉一愣。 这样的答桉实在出乎他的意料,而且他也根本不相信面前谭再旺所说的话。 因为这根本算不上是什么答桉。 势力之间看到的都是利益,谭再旺的话让他更觉得像小孩子置气。 “看来你不相信。”谭再旺从萨哈廉脸上看到对方的不信,便说道,“可惜你活不到那一天了,不然我一定要让你亲眼看看,你们这些奴贼为什么不配与虎字旗合作。” 萨哈廉道:“你这都是气话,如果你们虎字旗愿意与大金合作,我可以做两边的使者,我阿玛是议政大贝勒代善,在大金说话还是有些份量的,而我也是大金的贝勒,相当于大明的王爷。” 谭再旺懒得再理会萨哈廉。 他说奴贼不配和虎字旗合作,并非是虚言,而是真的不配。 虎字旗与奴贼交手不止一次,之前多是小规模的摩擦动手,所以双方实力差距不太明显,可这一次通过草原上的交手,奴贼和虎字旗之间的战力差距明显有了对比。 辽东到处传言什么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类似于这样吹捧奴贼的话。 可在谭再旺看来,奴贼比明军强些,也强的有限,顶多比明军更愿意拼命一些,和明军将领的亲兵家丁差不多。 这样的实力还不足以和他们虎字旗的大军相抗衡。 萨哈廉见谭再旺不说话了,以为是被他的提议说动了心思。 打铁要趁热的道理他还是懂得的。 接下来又连翻劝说谭再旺接受他的提议,与他们大金合作,而且不断地诉说与大金合作带来的好处。 而就在萨哈廉劝说谭再旺的时候。 被谭再旺派出去的护卫从马云九那边返回。 “营正,师正说了,人他就不见了,让您看着处置,只有一个要求,不要活口。”护卫对谭再旺说道,同时不忘看了萨哈廉一眼。 他转达这番话的时候并没有避着人。 萨哈廉自然也听到了这番话。 砰! 谭再旺直接打响了顶在萨哈廉头上的火铳。 萨哈廉的脑袋像西瓜一样被轰开,整个人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仰身倒在了地上。 “把尸体拖下去喂狼。”谭再旺抬起手中的骑铳,擦拭掉铳口上面的血迹。 “报告营正,咱们没有养狼。”护卫在一旁说道。 谭再旺瞥了一眼脑袋被打烂的萨哈廉的尸体,道:“那就丢远一点,野狼闻到血腥味儿,自己就找上来了。” 护卫找来两名骑兵,把萨哈廉的尸体抬到远处去丢了。 既然是喂狼,自然不需要入土为安这么麻烦。 二百多镶黄旗的旗兵,连同他们的左领在内,一个都没有剩下,全部被打算。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被奴贼掳掠来的百姓也死伤了一些,可相对于活下来的人,死伤的百姓终究是少数。 “这些奴贼真他娘的能抢,这是把北直隶都搬空了。”看着一车车的财货,马云九不由得感慨了一句。 眼前的这些东西只是奴贼抢来的一部分,还有一些已经运走,或是根本没有运到黄庄这里。 跟在一旁的柳超说道:“虽然不是全部,但应该也有一半了,奴酋皇太极要是知道了这些东西落到咱们手里,恐怕要气的吐血了。” “放心吧,皇太极这个奴酋且死不了呢,有句话叫做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这个奴酋还要等咱们亲手送他上路。”马云九说道。 一车车的财货和大明百姓,本应该送往进军山方向,如今却被送往宣大。 为了保证沿路的安全,骑兵师的骑兵哨骑散出去周围十几里外,不仅如此,半路上还有龙骑兵师接应。 另一边,萨哈廉派出去求援的人也赶到了进军山。 在进军山这里接应萨哈廉的是正蓝旗的兵马,领兵的将领是老奴第十子德格类。 “贝勒爷快去黄庄救救萨哈廉贝勒,我们在黄庄遇到了虎贼的大队骑兵。”送信的是镶黄旗的一名旗兵。 至于科隆索统领的蒙古人,早在遇到虎字旗骑兵师就已经逃了,根本没有人回来送信。 第两千四百零八章 沿路追击 “虎贼来了多少人?”德格类问起了来犯的虎字旗骑兵人数。 与虎字旗交过手的他,十分清楚虎字旗比明军难对付多了,而且这么多次交手,他们从来没有在虎字旗身上占到过便宜。 送信的镶黄旗旗兵说道:“大约几千骑兵。” “那些蒙古人呢?黄庄不是还有一支蒙古兵马在吗?有这支蒙古骑兵在,应该能够坚持一段时间。”德格类说道。 然而送信的镶黄旗旗兵连忙说道:“别提那些蒙古人了,遇到虎贼骑兵的时候,那安歇蒙古人就都跑了,只剩下萨哈廉贝勒和镶黄旗的二百多人。” “蒙古人跑了?”德格类眉头皱了起来。 黄庄那里的蒙古人逃走,实在出乎了他的意料。 送信的镶黄旗旗兵说道:“贝勒爷您快点发兵去黄庄吧,迟的话萨哈廉贝勒和黄庄那里的东西都要被虎贼的人带走。” “我知道了,先带他下去休息。”德格类让手下的人带送信的镶黄旗旗兵去休息。 人被带走后,一旁的正蓝旗参领说道:“贝勒,咱们不能不管黄庄,应该立刻出兵,黄庄那里的东西不仅有两黄旗的,还有咱们正蓝旗的东西。” 黄庄存放的财货除了没有两红旗的东西外,其他各旗都有财货存放在这里。 “肯定是要出兵去救援黄庄,但你要明白,虎贼没有那么好对付,别忘了两红旗的教训,至今岳托还生死未明。”德格类嘴里说道。 正蓝旗在进军山这里只有几千兵马,大部分都是步卒。 就带着这几千兵马去黄庄和虎字旗的骑兵硬碰硬,他没有丝毫的把握,而且他也不想落得和代善一样的下场。 正蓝旗参领皱着眉头说道:“时间拖得越久,黄庄怕是越危险,如果咱们不去救援黄庄,大汗肯定会把责任推到咱们正蓝旗的身上,到时候所有有损失的各旗都会来怪罪咱们。”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你说的不错。”德格类点点头,旋即说道,“你这样,立刻派人去迁安通知大汗黄庄的情况,我率一队骑兵先去黄庄,想办法拖延拖延住虎贼,你带着其他人抓紧来支援。” “好。”正蓝旗参领点了点头。 进军山这里的奴贼兵马很快分成了两支。 德格类带着骑兵脱离队伍,由送信的那名镶黄旗旗兵带路,先一步赶往黄庄。 当他们赶到的时候,黄庄这里的战事早已结束。 地上丢下的一具具镶黄旗旗兵的尸体,让德格类明白,虎字旗的人抢走了黄庄这里的财货,并且已经撤离。 “贝勒爷,西边发现大量车辙印痕,应该是大量马车往西面去了。”正蓝旗的一名左领来到德格类的身边,说了他们在四周查探到的情况。 德格类亲自去了发现大量车辙印痕的地方查看。 发现车辙印痕的地方在黄庄东北方向,虽然距离黄庄很近,但毕竟没有在黄庄。 如此大量的车辙痕迹,只有运送黄庄财货的马车才能留下这么多印痕,而且这些车辙在黄庄东北方向,附近又丢下了不少具两黄旗旗兵的尸体。 种种迹象表明,萨哈廉当时已经带着财货出发,只不过没走多远就被虎字旗的骑兵给堵住了。 “贝勒爷,发现了萨哈廉的尸体。”下面的旗兵过来禀报。 闻言的德格类急忙说道:“走,带我过去。” 很快,他被带到了一具已经很难分辨出模样的尸体旁。 不过,再难分辨,通过身上内里的衣物和伤疤位置形状,和勉强能辨认出来的不完整脸型,还是可以推断出萨哈廉的身份。 “把尸体好好装殓了吧!”德格类对手下的人吩咐道。 萨哈廉大小也是一位贝勒,他的尸体带回辽东,德格类可以分到萨哈廉一半的财富。 临时没有地方找棺木,只能用草席子把萨哈廉的尸体裹在里面。 若是再晚两天找到萨哈廉的尸体,怕是只会剩下一点骨头和破布,草原上食肉的野兽就会把尸体上的肉吃掉。 “留下几个人看守尸体,其他的人随本贝勒沿着这些车辙印追下去。”德格类安排几个正蓝旗的旗兵看守尸体。 不仅是萨哈廉的尸体,还有镶黄旗的二百多具尸体也需要装殓。 毕竟每一具尸体带回去,都是死者一半的家产,他德格类看不上这些普通旗兵身上的蝇头小利,可正蓝旗其他人却十分在乎。 有这些车辙印痕,不愁追不到黄庄的这支装满了财货的车队。 而且车队走得再快,也不可能比马的四条腿跑的快,况且车上装满了财货,车队想快也快不起来。 追出去没多远,德格类发现地上的车辙越来越新鲜,立刻明白他们距离车队已经不远了。 而就在这时,有正蓝旗的旗兵带着伤从前面退了回来。 “怎么回事?”德格类看着眼前带伤的旗兵,眉头挤皱在了一起。 被他派出去的都是巴牙喇,弓马娴熟,这一次从辽东来大明,他也只带来了几十个正蓝旗的巴牙喇。 就连上一次和虎字旗交手,他都没舍得把这些巴牙喇派出去,没想到只是一次探路,就折损了好几个巴牙喇。 “回禀贝勒爷,奴才们遇到了虎贼的哨骑,交手的时候吃了点亏,不过虎贼也没占到什么便宜,死伤了好几个。”受伤的巴牙喇兵说道。 德格类注意到眼前这名受伤的巴牙喇手臂上已经被鲜血浸红了衣袖,知道受伤不轻,便道:“你先回黄庄养伤,你的仇会给你报的。” “奴才听贝勒爷的吩咐。”受伤的巴牙喇兵没有反抗,听从了德格类的安排。 当然,他受伤的地方是右臂,就算留下来也难以上阵杀敌,只会拖累旁人,不如回去养好了伤再杀敌。 既然发现了虎字旗的人,德格类反倒不着急了。 兵力不占优势的他,十分清楚自己若是强行动手,不仅占不到便宜,还有可能把手中这一点正蓝旗的骑兵都赔进去。 毕竟他手里最精锐的巴牙喇兵都没有在虎字旗的哨骑身上占到便宜。 他现在只要确保从黄庄出来的这支满载财货的车队不会跟丢,剩下的事情等大汗到了再去解决。 第两千四百零九章 找上门的多尔衮 ps:感谢书友沉睡的小六狼的打赏。 “师正,咱们派出去的哨骑发现了奴贼的骑兵。”柳超来到了马云九这里。 与正蓝旗巴牙喇交手的哨骑,正是他麾下的骑兵。 这些哨骑与奴骑交手后,消息立刻被送了上来。 马云九回首看了一眼不远处长长的车队,嘴里说道:“想不到奴贼这么快就追上来了,看来除了黄庄,附近还有一支奴贼的兵马。” “这支奴骑没有直接动手,应该人数不多,咱们要不要打一下?”柳超询问道。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他自己心里也想打一下,之前的战斗叫第一骑兵营拿下了,这次又碰到了奴贼兵马,轮也该轮到他们第二骑兵营了。 马云九沉吟了一下,旋即说道:“不必理会,派人盯紧就好,让队伍继续赶路,早些与龙骑兵师会合。” “放任奴贼跟着?”柳超有些不甘心。 奴贼大军明显开始往辽东撤离,错过了这次机会,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和奴贼交手。 马云九看着他说道:“咱们的任务是把从奴贼手中抢来的东西和百姓带回宣大,想和奴贼交手,以后不缺你的机会。” 作为师正,他知道的事情比下面的营正多一些,和奴贼之间的战斗,他知道这才刚刚开始,以后少不了要和奴贼经常在战场上厮杀。 “师正担心咱们被小股奴贼缠住,引来奴贼的大军?”柳超问道。 马云九看了他一眼,道:“咱们从奴贼手里抢来这么多东西,你觉得奴酋会轻易放弃吗?换做是你,你会放手吗?” 柳超摇了摇头。 黄庄这里的财货实在太多了,反正他是绝对舍不得丢下这些东西不管。 “抓紧赶路吧,等到与龙骑兵师会合,就算奴贼大军到了咱们也不怕。”马云九说完,一催战马,朝队伍前头走去。 面对一个骑兵师的骑兵,德格类不敢出手,只能带着人跟在后面。 一连两天过去,仍然没有等来皇太极的援军。 而这个时候,德格类已经知道眼前这支虎字旗的队伍正往宣大去,只要到了宣大,他们再也没有夺回这些财货的机会。 正当他着急皇太极那边怎么还不派人来的时候,一骑快马从后方赶了过来。 吁! 来人到了德格类面前勒住缰绳,看到德格类说道:“贝勒爷,大汗命令你立刻从进军山直接返回辽东。” “这么多的东西大汗说不要就不要了?”德格类面露惊诧,没想到皇太极会放弃黄庄这里的财货。 大汗的命令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若非眼下来人是正蓝旗的人,他都怀疑有人假扮信使,传达了一份假的命令。 “奴才怎么敢在这种事情上做谎,大汗真的是这么说的,让贝勒爷您退兵返回。”传信的人为自己叫屈。 德格类也知道手下的人不会骗自己,皱着眉头问道:“大汗放弃这些财货,两白旗的多尔衮和多铎没有说什么?” 黄庄这里存放的财货,属两白旗的东西最多。 “奴才没有见到两白旗的人,见完大汗便直接回来给主子送信。”信使嘴里说道。 而他也确实没有见到两白旗的两位贝勒。 见完大汗之后,便被派了回来。 皇太极也担心德格类会犯冲动,强行与虎字旗的人动手。 “哼,想不到皇太极的胆子越来越小了,要是五哥是大汗,绝不会被虎贼的人吓住。”德格类冷哼了一声。 语气中毫不客气的对皇太极进行贬低。 而他口中的五哥,正是议政大贝勒莽古尔泰,两个人都是继妃富察氏所生,一奶同胞。 莽古尔泰也有意汗位,德格类作为自然知道这位五哥的想法。 只不过当初皇太极获得了大部分人的支持,尤其是代善的两红旗全力支持皇太极,导致支持皇太极的实力更强,汗位才落到皇太极的头上。 面前的信使低着头没有接话茬。 就在这时,前方又有一骑赶了过来。 “贝勒类,前方发现虎贼的大量兵马。”来人送来了虎字旗一方的消息。 闻言的德格类问道:“有多少人?” “恐怕有过万人的大军,还有大量的骡马和大炮。”来人说道。 听到这话的德格类轻叹了一口气。 立刻明白来的是虎字旗接应的大军,而他爷彻底失去了夺回黄庄这批财货的机会。 “传令下去,返回进军山。”德格类眼见事不可为,下令退兵。 对于皇太极没有派兵过来,心中依然是不满。 甚至认为,皇太极要是早一些派大军过来,说不定黄庄的这批财货已经夺了回来,并且还有机会重创虎字旗的这支骑兵。 虎字旗这边,马云九的骑兵师与龙骑兵师会合后,一路继续往宣大方向撤离。 有了龙骑兵师的保护,安全上得到了保障。 唯一令马云九错估的是,皇太极的果断。 在知道了黄庄的物资落入虎字旗大军的手中后,皇太极当机立断放弃了这批物资,只带着其它从大明抢来的财货返回辽东。 从迁安撤离出来的皇太极,大军长城外的三岔口一带驻军,等着各路大军返回。 最先回来的是两白旗的多尔衮。 他在知道黄庄的物资被虎字旗劫走之后,立刻找上了皇太极。 黄庄物资被劫,损失最大的便是他和两白旗。 “大汗,多尔衮在外求见。”鳌拜来到皇太极的汗帐内通禀。 早已猜到多尔衮会找上门来的皇太极,并没有让鳌拜把人拦在外面,而是说道:“带多尔衮进来吧!” “八哥,黄庄的事情你知不知道?”多尔衮一进汗帐见到皇太极,开门见山的问起了黄庄的事情。 皇太极见多尔衮风尘仆仆的模样,嘴里关切的说道:“十四弟一路辛苦,这一次收回不小吧!” 对于多尔衮和多铎,他一直都是在极力拉拢。 代善,阿敏,莽古尔泰,这三个人才是他在大金政治上的敌人,也是能够直接威胁到他汗位的存在。 “再辛苦也没用,好不容易从大明抢来的那点东西,全都便宜给了虎贼。”多尔衮语带埋怨道。 第两千四百一十章 战事开启 ps:感谢书友沉睡的小六狼的打赏。 虽然没有直接提到皇太极,但谁都知道放弃黄庄物资的人是皇太极。 多尔衮脸色难看的看着皇太极。 黄庄的物资他的两白旗占了大头,丢弃黄庄物资,损失最大的就是两白旗。 “十四弟,你觉得这一次来大明的结果如何?”皇太极没有说黄庄的事情,而是问起了其它。 多尔衮道:“大明虚弱不堪,若非有山海关这样的险关阻挡,大金早就对大明取而代之了。” “是啊,大明好比是一个得了重病人,身体早已破败不堪,随时都有死去的可能,所以这又何尝不是我大金的机会。”皇太极说道。 听到这话的多尔衮皱起了眉头。 大金入主中原,他自然也愿意看到,可这和黄庄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皇太极看着多尔衮说道:“大明虽然是个濒死的病人,但躯干太大,仍然不是大金可以轻易收服的,如今又多了一个虎字旗,同样有侵吞大明的野心,这个时候咱们和这个虎字旗动起手,只会便宜了大明,而且虎字旗的实力你亲身体会过,比大明更难缠,一旦占据地利,大金在虎字旗面前很难占到便宜,两红旗的事情就是最好的教训。” 多尔衮不语。 心中清楚虎字旗不好对付,可赔上黄庄的物资他又不甘心。 皇太极继续说道:“黄庄的物资虽然两白旗的东西最多,可也有其它几旗的物资,遭受损失的也不知两白旗自己。” “那就这么算了?”多尔衮面露不甘。 皇太极说道:“其实就算没有黄庄的这些东西,两白旗也没少从其它地方获得了收获,甚至可以说是收获满满,若十四弟你放不下黄庄的那批东西,我可以允许两白旗去从虎字旗手中抢回来这批东西,但其它几旗不会出手,会带着这次的收获返回辽东。” “虎贼有多少兵马?”多尔衮问道。 皇太极说道:“节奏黄庄物资的是一支几千人的骑兵,不过,虎贼的一支兵马曾出现过怀柔一带,随时有可能与这支骑兵合兵一处。” “我听八哥的。”多尔衮选择了退缩。 只靠两白旗的兵力,他没有把握对付虎字旗的大军,而且两红旗的教训就在眼前。 与其冒险为了一些被抢走的物资,还不如带着这一次的收获返回辽东,哪怕没有黄庄的那批财货,剩下的这些收获也已经足够多了。 皇太极见多尔衮选择退让,面上微微一笑。 多尔衮是聪明的人,聪明人最会衡量得失。 没有了多尔衮继续追着黄庄的那批物资去闹,其他人自然更加不会找皇太极去闹。 两红旗的代善,随着两红旗出事,基本上已经不过问大军任何事情,另外一个议政大贝勒阿敏被派去了遵化。 如今从迁安退出来的大军,已经是皇太极一人说了算。 加上这一次从大明抢掠,各旗都获得了巨大的好处,皇太极的风头一时无两,就连当初他在宁远城下的失利,也都被这次收获抵消的一干二净。 汗位彻底稳固。 虎字旗在怀柔与骑兵师会合后,一路退往宣大,做出一副不插手大明和奴贼之间争斗的态度。 接替袁崇焕的孙承宗,指挥明军对奴贼占据的遵化滦州等城进行攻击,同时又派出一支大军守在内长城一线,监视宣府的虎字旗大军动向。 至于被虎字旗劫掠走的那些大明百姓,装作没有看见,任由虎字旗一路带回宣大。 然而,虎字旗虽然没有对内长城动手,但驻扎的河南的第一战兵师开对大名府发动战事。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大名府地处河南与山东中间,更与这两地接壤。 大名府知府卢象升勤王北上,带走了他在大名府的三千天雄军,整个大名府早已是兵力空虚。 虎字旗大军进入大名府后,一日下一城,只用几天,大名府除了府城之外,其他各州县全部被虎字旗大军占领。 而大名府城中有五百天雄军守城,坐镇在城中的主官是大名府的通判。 求援的信早在虎字旗大军攻打滑县的时候,便送去了京师。 大名府通判一个人守在知府衙门里,焦急的等待朝廷的援兵。 自打虎字旗大军进攻的这段日子,他可谓是吃不好睡不好,两个黑黑的眼圈像是在墨汁里浸泡过一样。 大名府通判手上端起了桌上的盖碗,不过,随即又放了下来。 来来回回这么好几次,目光始终看着门外的方向。 沙!沙!沙!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外面传进屋中,很快一名衙役出现在门口,并且进了屋。 “小的给通判老爷磕头。”衙役进屋后先跪下来朝通判行跪礼。 大名府通判见到来人,急忙问道:“不必多礼,快跟本官说说外面的情况,援军有没有到?” 屈膝正要跪下的衙役顺势站直身子,同时朝通判摇了摇头,嘴上说道:“虎贼已经包围了府城,至今还没有看到朝廷的援军。” “祸事了,祸事了,本官早就说过了,不能把天雄军都带走,现在好了吧,贼人打上门了。”大名府通判急的连连用手背拍打着另一只手的掌心。 嘴里不断着埋怨着卢象升。 河南已经落入虎字旗手里,大名府又与河南三府之地相连,勤王是大事,可也要分情况。 在他看来,以大名府目前的情况,自保都来不及,怎能再调派大军去勤王。 可惜勤王是大势,他一个通判阻挡不了,也不敢阻拦。 面前的衙役低着头,装成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 不管是眼前的大名府通判,还是已经去勤王的大名府知府,都不是他一个小小的衙役能够得罪的。 大名府通判埋怨了一通之后,目光看向眼前的衙役,问道:“朝廷的援军到来之前,大名府能守住吗?” “小,小的不知。”衙役咧了咧嘴。 感觉眼前的通判老爷病急乱投医,这么大的事情他一个小小的衙役怎会知道。 大名府通判叹息的摇了摇头,嘴里说道:“也对,你怎会知道,本官问你完全是问错人了。” 衙役低了低头。 第两千四百一十一章 攘外安内 轰!轰!轰! 突然响起来的炮声吓了大名府通判一跳,嘴里连忙问道:“哪里在打炮?” 而就在这时,从外面跑进来一名身穿甲胃的武官。 来人单膝跪地说道:“启禀通判,虎贼正在炮轰西侧的东义门和南面的崇礼门。” 大名府分为东西南北四道城门,而城门外侧各有瓮城。 “那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带着人去守城。”大名府通判冲着跪在地上的武官吼道。 面前的武官抬头看向眼前的通判说道:“西面和南面的城墙上守兵太少,还请通判多派一些人支援。” “本官哪还有兵给你们支援,天雄军都被卢府台带去勤王,就剩下你们这些人在大名府,现在跟本官要人,本官去哪给你们变出人来。”大名府通判脸色十分难看。 心中对卢象升越发不满起来。 认为卢象升只想着自己升官发财,根本不管他们这些大名府官员的死活。 天雄军终究与一般的明军不同,为了这支天雄军,卢象升是用足了银子的,所以上阵杀敌自然奋勇。 比起奴贼的红甲丝毫不弱。 然而大名府四面城墙,留守在大名府的几百天雄军根本守不过来,而一般的明军在守城上根本无用,甚至还会拖天雄军的后腿。 城外的虎字旗炮兵朝城头上来回炮轰了几遍,紧接着又对东义门和崇礼门强行攻城,只用了一个冲锋,便拿下了两座城门。 大名府城同样没有坚守一天就破了城。 城池陷落,大名府通判上吊殉国。 至此,整个大名府被虎字旗大军拿下,从河南来的官员接手地方,而武力保障便是留在大名府的一个战兵营。 与此同时,大名府各地开始组建农会,分田,成为农兵自保。 在处理地上事务上,虎字旗自有一套流程,每到一地都按部就班的实行。 而分到了田产的百姓,自然民心归附,愿意接受虎字旗对地方上的统治,至于那些不愿意接受虎字旗到来的地方乡绅,和那些欺压在百姓头上的管家庄主一类人,进行了清理扫除。 若说地方上的乡绅还有可能搭桥修路,使自己多一些好名声,而那些管家和庄主一流,只会仗着背后主子欺压盘剥百姓,对百姓做出来事情比地方上的乡绅之流更狠辣。 一个个公审大会在各处展开。 杀恶人,是收复民心最快捷最有效的办法,再给底层的百姓分田地,不愁大名府的百姓不归心。 不仅如此,虎字旗还编了许多的戏曲,都是宣扬大明官员勾结地方上乡绅,如何的欺压百姓,引起百姓的共鸣。 与此同时,戏曲中夹杂着虎字旗为了百姓分田地,除劣绅,带领百姓过上好日子的曲目。 各种手段使用下来,百姓们想不认同虎字旗都难,因为虎字旗并非是嘴上说说,而是真的给他们分田地,减赋税,给了底层百姓对未来生活的盼头。 大名府告急文书第一时间送去了京师。 京师之围刚解,大名府的告急文书送到了崇祯帝的御桉上。 “都看看吧,一个个都看看吧!”崇祯把大名府的告急折本狠狠地摔在了御桉上。 只见他双目通红,整个人处于暴怒的边缘。 王承恩拾起折本,第一个递给了首辅韩爌,然后依次让每一位在场的朝廷重臣都看上一遍折本上的内容。 “谁先说说,虎贼的事情当如何解决?”崇祯问向在场众人。 这时候,兵部尚书申用懋站出来说道:“臣以为,应当调孙督师回援大名府,把侵犯大名府的虎贼兵马赶出北直隶。” 上一任兵部尚书王洽因为奴贼入关,已经被关进大牢,而申用懋由兵部侍郎擢升为兵部尚书,不得不接手王洽留下的烂摊子。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万万不可让孙督师撤兵。”另一位阁臣李标站出来反对申用懋的提议。 申用懋说道:“奴贼在外,虎贼在内,理应先解决虎贼,才好集结力量一致对外,这时奴贼明显是要退兵离开,只要留下少量兵马盯着奴贼即可,更多的力量不如用在解决虎贼的事情上。” 听到这话的崇祯看向申用懋的目光发亮。 对方的话说到他的心坎里了。 奴贼再厉害也远在辽东这样的苦寒之地,而虎字旗已经占据大明三省之地,对大明的威胁更是超过了奴贼。 在他心里,异族终究上不得台面,抢了一些东西就急着逃走,不像虎字旗,已经威胁到了大明的统治。、 “孙督师和其麾下的大军一旦调往大名府,谁又能保证奴贼不会复来,至今仍有奴贼兵马仍盘踞在滦州迁安一带。”李标对申用懋说道。 申用懋语气一噎。 他哪里敢给出这样的保证,万一孙承宗去了大名府,奴贼大军再次围了京城,他脑袋还要不要了。 崇祯见到申用懋被问住,心中失望。 他心中更希望申用懋这个兵部尚书能够给出保证,这样他就有理由同意孙承宗去大名府平叛。 可惜申用懋在最后时刻退缩了。 “陛下,”李标面向崇祯,嘴里说道,“孙督师已经把奴贼驱赶到迁安一带,最差最后一步,便可以把奴贼驱逐出境,这个时候万万不可让孙督师率大军退回来,不然一切前功尽弃。” 崇祯也不想担责任,便把目光看向韩爌,嘴里问道:“首辅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解决大名府的虎贼?” 李标和申用懋都看向了韩爌,也想知道韩爌会支持谁。 一旦韩爌支持哪一方,崇祯很可能会同意他支持的那一方。 “臣以为大名府的事情应当交予大名府知府卢象升去解决,其麾下有三千勤王军,眼下正在京师城外。”韩爌提起了卢象升。 勤王军中,除了辽东的兵马外,面前只剩下那么几支勤王军能打,而且卢象升是文官出身,比其他人都要瞩目。 “这个卢象升可以吗?”崇祯有些不太信任卢象升。 韩爌说道:“眼下孙督师暂时无法回援,卢象升便是最合适的人选,而且他还是大名府知府,他坐镇在大名府时,虎贼对大名府丝毫不犯,直到他带兵勤王离开了大名府,虎贼才对大名府用兵。” 第两千四百一十二章 卢象升南下大名府 “爱卿觉得让卢象升回大名府就能解决大名府的问题?”崇祯眉梢微微一挑。 韩爌说道:“就算卢象升一时无法把虎贼驱逐出大名府,可只要为孙督师争取到时间,待孙督师回返,不难可以解决大名府的虎贼兵马。” 崇祯面露思索,觉得韩爌说的有道理。 孙承宗既然要对付来犯大明的奴贼,暂时无法到大名府平叛,那就让其他人为孙承宗多争取一些时间。 这么做既不用担心奴贼复来,还有了解决虎字旗的办法,两全其美,兼顾了兵部和李标两个人的建议。 “那就这么定了,让这个卢象升快一些回大名府。”有了两全其美的办法,崇祯当场拍板决定。 至于正在遵化一带的明军解决完这里的奴贼兵马,还要赶往大名府继续作战,身体力行上能不能接受,在崇祯眼里根本不重要。 在他看来,食君俸禄,为大明上战场厮杀是应当应分的事情。 申用懋和李标见崇祯听从了韩爌的办法,两个人也都不再多言。 两个人都了解崇祯的性子。 崇祯绝定下来的事情,谁要反着来,定会惹来崇祯的不喜,甚至因此丢官下狱都不是不可能。 刚愎自用,是每一个朝廷官员心目中对崇祯的印象。 “陛下,目前各路勤王军都聚集在了京师城外,每日都要耗费大量的钱粮,陛下您看是不是让这些勤王军各自回去?”申用懋试探的问道。 听到这话的崇祯面露不喜,道:“朕把各路勤王军发派回去,一旦奴贼再次来犯怎么办?难不成朕还要让这些勤王军再跑一趟?” 对于自身的安危,他还是极为看重。 在没有彻底解决大明境内的奴贼兵马之前,他不想让这些勤王军返回属地,如今又有虎字旗大军攻打大名府,他更不敢让勤王军回去了。 “若要留下勤王军,还请陛下下旨命户部拿出钱粮,用以安抚各路勤王大军。”申用懋说道。 勤王军来京师这么久,至今没有钱粮发下,已经出现勤王军抢掠地方百姓的事情发生,使不少人找到了兵部,令他这个刚上任的兵部尚书头疼不已。 甚至羡慕起入狱的王洽,起码入了狱,不用再为这些事情头疼。 “朕记得四川的勤王军是自己掏的钱粮,有没有这回事?”崇祯问道。 申用懋犹豫了一下,说道:“确有此事,秦夫人用家中资产以充军饷。” “这才是大明的好臣子,是忠君体国的典范,大伴,派人去传旨,朕要亲自在宫中召见我大明的巾帼英雄。”崇祯嘴里说道。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奴婢遵旨。”王承恩在一旁躬身领命。 然而申用懋脸色却不是那么好看。 崇祯明显是不打算给各路勤王军提供钱粮,还想让各路勤王军都向这位秦夫人学习。 想得挺美,但申用懋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各地来勤王,朝廷不管勤王军的钱粮,勤王军只会自己想办法去解决钱粮,很可能到最后处处都是勤王军对京师周边抢掠的事情发生。 他有预感,自己这个兵部尚书恐怕当不了多久,说不得会落得和王洽一样下场。 想到这里,他看向韩爌和李标等人。 希望这些人能够站出来为兵部说几句话,他不信这些人不清楚朝廷不提供勤王军钱粮的危害。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根本没有人出言为勤王军争取钱粮。 这一刻申用懋心都凉了。 将来真出了事,这是要拿他这个兵部尚书当替罪羊。 “既然让卢象升回大名府,陛下不如让他整饬大名兵备道,辖制广平,大名,顺德三府,更好的阻止虎贼北上。”韩爌提议道。 至于申用懋求助的眼神,直接被他无视掉。 崇祯想了想,说道:“就依爱卿所言,即日起擢升卢象升为山东布政使右参政兼按察副使,整饬大名兵备道,辖大名,广平,顺德三府。” 北直隶和南直隶一样,属于两京十三省的两京,属于直辖,并不设布政使司衙门,所以卢象升需要顶着山东布政使司衙门和按察使司衙门的名头,整饬大名兵备道。 “臣遵旨。”韩爌躬身行礼。 旨意要通过内阁,才能算是正式的圣旨,不经过内阁的圣旨,官员可以拒不接旨。 自打土木堡之后,文官的权力一日大过一日,不仅彻底压制住了勋贵,也压制住了皇权,逼得后来的皇帝只能借助太监和锦衣卫与外廷抗衡。 崇祯年少,又被一群文官忽悠瘸了,认为魏忠贤这样的内廷太监才是祸乱朝纲根源,开始不信任太监和锦衣卫,帮着外廷打压本该是皇权触角的锦衣卫和东厂,致使皇权已经很难延伸到宫外。 不过,崇祯并没有感觉到这些,这个时候的他依然认为自己大权在握,做着大明中兴帝王的美梦。 大名府的事情耽搁不得,所以任命卢象升的旨意当天就送往了城外。 崇祯也在宫中见了秦良玉一番,好一番夸奖,至于实质上的好处,一点也没有。 而在崇祯的心里,他这么做也是让勤王军其他人看到,只要是真心为朝廷分忧,都会得到帝王的夸赞。 另一边的申用懋一回兵部,便做好了去职归乡的准备,兵部的事情也全部被他交给了下面的侍郎去做。 卢象升接到旨意,毫不犹豫的立刻带兵回大名府。 随着他走后不久,京师外的各路勤王军果然不出申用懋所料,开始对地方上的百姓进行劫掠。 御史弹劾的奏本一日多过一日,堆满了崇祯的御桉上面。 接连好几位领兵勤王的官员被捉拿下去,而申用懋这位兵部尚书也不得不因此致仕。 而接替兵部尚书的是右佥都御史的梁廷栋。 此人可以说是火线提拔。 崇祯元年的时候还只是个分巡道参议,第二年便成了右参政,奴贼克遵化后,巡抚王元雅自缢,他又接任了巡抚。 而当袁崇焕下狱后,他又成了兵部右侍郎,兼总督蓟辽保定军务。 申用懋因为勤王军抢掠百姓的问题致使后,他马上又成为了兵部尚书。 短短两年的时间,他从一个从四品的参议成为了正二品六部堂官中的兵部尚书。 第两千四百一十三章 威逼广府城永年 大明中枢像筛子一样,什么秘密都藏不住。 卢象升刚带上天雄军开拔,准备返回大名府,而在京城的虎字旗暗谍王自用先一步派人把消息传了回去。 远在河南的第一战兵师,在拿下了大名府之后,并没有选择北上攻打广平府和顺德府,而是对山东的濮州出兵,拿下了观城和范县。 而就在大军准备对阳谷出兵的时候,第一战兵师收到了卢象升南下大名府的消息。 大名府与河南接壤,卢象升在大名府的所作所为,自然是瞒不过河南境内的虎字旗,而且大名府内就有虎字旗外情局的暗谍。 陈寻平手头上就有一份关于卢象升的详细履历和事关天雄军的内容 他知道卢象升不同于一般的大明官员,是一位难得可以下马牧民上马统兵的文武全才。 对方手底下的天雄军也比一般的明军更难对付。 只靠留在大名府的农兵肯定不是这个卢象升和天雄军的对手,而驻守在大名府的唯一一个战兵营未必有十足把握能够彻底解决掉天雄军和卢象升。 对于卢象升这样的人才,陈寻平想到的不是招揽,而是彻底灭杀掉。 大明像卢象升这样的人才越多,对虎字旗威胁才会越大,像东林党大部分人才那样的嘴炮,才是虎字旗乐意看到的大明人才。 陈寻平在观城召开了第一战兵师的军事会议。 参与会议的是第一战兵师的参谋长,副师正,和下面的几个营正,而洪承畴作为临时人员,也参与了这次会议。 军事会议一结束,第二战兵营的肖武接到了去往大名府协助第三战兵营阻击天雄军的命令。 为此,第一战兵师放缓对阳谷进攻。 可见陈寻平对卢象升和他的天雄军的重视。 而这个时候的天雄军刚被卢象升组建不久,最早组建天雄军是为了防备河南的虎字旗兵马会来犯大名府。 如今卢象升刚升官,有资格整饬大名兵备道,在此之前他只是大名府知府,所以天雄军还没有经过后来的扩建,目前只有几千兵马,和虎字旗一个战兵营的兵力差不多。 两个战兵营打卢象升的一个天雄军,兵甲上又占据优势,而这一战,陈寻平要彻底解决这支天雄军和卢象升这个人。 第二战兵营得到领命后,立刻从朝城出发,赶往大名府,领兵主将是副师正孙闯。 从朝城走南乐,到大名府不过一两天的路程。 此时卢象升和他的天雄军刚过保定府。 魏县,是大名府最北边的一个县,与广平府的成安县接壤。 第二战兵营来到大名府后,马不停的来到了魏县。 因为虎字旗并没有对广平府动手,所以广平府的成安县和广平县仍然属于大明治下,只有与之接壤的危险被虎字旗占领。 当然,虽然广平县没有被占领,而事实上广平县周围的村子都已经成立了农会,给百姓分了田,只剩下广平一个县城还在大明朝廷的手中。 至于广平县附近的乡绅士族,能跑的几乎都逃到了广平县县城里躲着。 第二战兵营到了魏县,与第三战兵营合兵一处。 大军并没有进入县城,而是在城外的一处空地处驻扎。 军中主将大帐内,孙闯坐在主位上,面前的方桌两侧是第二战兵营营正肖武和第三战兵营营正徐广。 “都说说吧,接下来这一仗该怎么打?”孙闯问向面前的两个营正。 第三战兵营营正徐广率先开口说道:“经过属下这段日子对卢象升这个人了解到的情况,此人不是冲动之辈,知道大名府落入咱们手里,恐怕不会主动出兵,很有可能借助顺德和广平两府之地养兵,扩充军力,以待实力充足再与咱们交战。” “你的想法是不给卢象升养兵的机会,逼迫他与咱们交战。”孙闯看向第三战兵营营正徐广。 徐广点点头,说道:“咱们虎字旗的大军不可能一直停留在大名府,迟早要开往山东,在大名府与卢象升僵持越久,对咱们越不利。” 大军在外作战需要大量的钱粮支持。 尤其是兵甲火药的消耗,需要后方源源不断的送来,大军开拔在外,每一日都要消耗海量的钱粮。 “卢象升不是傻子,不会傻到主动上门送死,必须要想办法逼他不得不与咱们动手。”第二战兵营营正肖武开口说道。 作为主将的孙闯手指在面前的大茶缸上敲了几下,嘴里说道:“那就先对广平府动手,若卢象升不主动来战,就继续北上,攻打顺德府,再不行就打真定府,就算他卢象升想养兵,大明的朝廷也会逼着他与咱们决战。” “那就先对广平县动手吧,广平县只剩下县城还在大明手里,周边乡下已经有当地百姓主动成立农会,进行分田。”徐广说道。 他一直驻扎在魏县,对广平县和成安县的情况最为了解。 孙闯问道:“咱们基层官员派过去了吗?” “派过去了,分田,成立农会,都是在咱们的人指导下完成。”徐广说道。 孙闯点点头,道:“那就先拿下广平县城,成安县那边也不能停下,肖武,你的第二战兵营去攻打成安县县城,争取在卢象升到来之前,拿下成安县和广平县。” “是。” 肖武和徐广同时站起身,接受命令。 广平县只剩下一座县城,只坚守了不足一天,便陷落,被肖武带着第三战兵营占领。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成安县也只比广平县多坚持了一天,同样陷落。 接连两个县失守,广平府知府第一时间向朝廷求援。 朝廷接到求援,第一时间派人去催促卢象升去广平府平乱。 卢象升只得率兵抓紧从真定府赶往广平府。 谁让他掌管大名府兵备道,武事上的事情都归他管,现在广平府遭了虎字旗大军来犯,他若不能控制住事态,朝廷就该整饬他了。 虎字旗的两个战兵营拿下了成安县和广平县后,又对肥乡县用兵。 一日攻破肥乡县。 大军继续北上,威逼广平府府城永年。 第两千四百一十四章 被放弃的广平府 虎字旗的两个战兵营沿着滏阳河岸驻扎,并没有急着攻打广府城。 从真定府一路赶过来的卢象升,此时已经进入到了顺德府。 卢象升并没有急着出兵去救援广府城的永年,而是驻兵到了邢台,做出一副放弃广平府的架势。 这一下苦了广府城内的一众广平府官员。 广府城内乱做了一团。 官员们已经开始想着城破后是投降,还是化妆成百姓逃出城去。 因为虎字旗大军没有攻打广府城的关系,此时的广府城还可以自由出入,但这个自由不包括底层的百姓。 广府城的四门紧闭,能出入城门的只有广府城中的官员,而且必须有广平府知府手令才可以出城。 城墙上安置了不少守兵,就连衙门里的捕快也都被派到了城墙上守城。 “启禀大老爷,派去顺德府的人回来了。”长随刘青来到后衙通禀。 人在后衙坐的刘养粹闻言,急忙说道:“快,把人给本官带进来。” 长随来到屋外,很快从外面带进来一个看上去风尘仆仆的衙役。 “小的叩见府台大老爷。”衙役一进后衙,率先给广平府知府刘养粹磕头问安。 见到眼前这个从顺德府归来的人衙役,刘养粹急切的把身子往前探了探,嘴里急切的问道:“卢副使可答应派了援兵过来?”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副使老爷并未答应派兵来广府城,只是,只是……”衙役语气犹豫了起来。 知府刘养粹气恼的用手一拍桌子,问道:“只是什么,还不快说!” “副使老爷说让大老爷您务必坚守住广府城,只要挡住了虎贼,副使老爷说亲自向朝廷为大老爷您请功。”衙役一口气说完,随即偷偷地看向刘养粹。 哗啦! 刘养粹手臂把桌上的东西全都划拉到了地上。 只听他嘴里恶狠狠的说道:“本官用得着他在这里画饼吃,真当本官是出入官场的雏鸟,拿这种话术来敷衍我。” 衙役吓得额头紧紧贴在地面上不敢抬头。 “立刻给本官滚去顺德府,告诉他卢建斗,如果他不立刻带兵来广平府,本官会向朝廷参奏他。”刘养粹冲着跪在地上的衙役嚷道。 “小的这就去。” 衙役从地上爬起来,急急忙忙朝屋外跑去,生怕多停留一刻会成为知府发泄怒火的工具。 长随刘青俯身收拾起地上散落的东西,一边收拾,一边抬头说道:“大老爷息怒,卢建斗他胆子再大,也不敢不来救援广平府,否则朝廷就放不会轻饶了他。” “你懂什么!”刘养粹横了自己的长随一眼,旋即说道,“他卢建斗正是被朝廷得用之时,朝廷怎会为了本官这个广平府知府废用卢建斗。” 听到这话的长随手上动作一慢,脸色不好的说道:“卢建斗要是不派兵救广府城,那大老爷您不就危险了。” 长随是刘养粹从老家带来的,与衙门里的衙役差官不同,和刘养粹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自己人。 “哼!”刘养粹鼻音中发出一声闷哼。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天雄军要是不来救援广府城,他这一次真的危险了。 摆放在他眼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自戕,要么投匪。 虎字旗虽然已经占据三省之地,但在大明的官员眼中仍旧是匪。 想要洗去匪的这层身份,要么一统中原,要么传承几代人之后势力仍旧存在,起码要能保证一省之地。 达不到这两点中的一点,不仅是大明官员的眼中,就算是在大明读书人的眼中,虎字旗仍然是匪寇一流的存在。 “大老爷,咱们要想个办法呀!”长随刘青顾不上再去收拾地上的东西,紧张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刘养粹瞥了自己的长随一眼,道:“唯一的办法就是守住广府城,坚持到朝廷援军到来,不然本官活不了,你自己回老家去吧。” 噗通! 长随刘青跪倒在地上,面露悲容,语带哭腔道:“小的不走,小的是刘家的家奴,是生是死都跟着大老爷您。” 说着,他一个头磕在地上。 “你是个忠心的,不要做小女儿态,快起来吧!”刘养粹对跪在地上的长随说了一句,示意对方起身。 “大老爷您不答应让小的陪着您,小的就不起身。”长随刘青跪在地上不动,只是仰头看向刘养粹。 刘养粹轻叹了口气,一脸无奈地说道:“罢了,起来吧,就依了你的意思,陪在本官身边吧!” 闻言的刘青破涕而笑,顺势站了起来。 “大老爷,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表完忠心的刘青向刘养粹求教。 刘养粹想了想,道:“其实本官还有一个办法,或许能够死中求活。” “什么办法?”长随刘青心中好奇起来,然而转念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嘴里犹豫着说道,“大老爷您不会是想从贼吧!” 听到这话的刘养粹一甩袖袍,脸一沉,呵斥道:“胡说,本官深受皇恩,怎会从了贼人,再敢说这种大逆不道之言,本官定不饶你。” “是小的妄言,没管住这张破嘴。”长随刘青抬手轻轻抽打了一下脸颊,表现出一副认错的态度。 刘养粹厌烦的一摆手,说道:“行了,行了,以后管住自己的嘴不要乱说话。” “是,是,是,大老爷的教导小的铭记于心,这辈子都不敢忘记。”长随刘青在一旁出言附和。 刘养粹对于这种马屁听得多了,早就不当回事,只听他嘴里说道:“你回去收拾一下,多准备一些干粮和水,今天就离开广府城。” “大老爷您要弃城而逃?官不做啦!”长随刘青睁大眼睛看着刘养粹。 哪怕他只是个长随,也知道知府弃城而逃是多大的罪名。 刘养粹眉头一皱,道:“谁说本官要走了,是你一个人离开永年,本官不会走,还要留下来坐镇,等到朝廷的援军到来。” “那小的也不走,小的要留下来陪大老爷您。”长随刘青为表忠心,表明自己也要留下来。 闻言的刘养粹脸一沉,道:“本官让你走,不是让你回老家去,况且本官老家已经被虎贼占据,你回去岂能有活路。” 第两千四百一十五章 去京师求援 长随出身固始刘氏。 固始是汝宁府下面的一个县与南直隶相邻。 早在奴贼进犯京师之前,汝宁府就已经落入虎字旗手中,固始刘氏作为当地的乡绅,自然少不了做一些欺压乡邻的事情,所以刘氏一族有一些人死在了当地农会主持的公审大会上,其中被公开处决的就有刘养粹的两位叔伯近亲。 刘氏一族的族田和土地都分给了本地的佃户,和那些贫苦的刘姓族人。 刘养粹虽然是天启朝的进士,在此之前又是秀才和举人,可家中积攒下来的东西基本上都被分了个精光。 这也导致了刘养粹对虎字旗深痛恶觉。 断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虎字旗对刘氏一族的做法等于挖了刘养粹的根基,多年积攒下来的财富毁于一旦。 最重要的是,刘氏一族在当地被虎字旗搞臭了名声,害得他有家也不能回。 “不是回固始,那大老爷想让小的去哪里?”长随刘青面露不解。 他想不出来离开永年,还能去什么地方。 “去京师。”刘养粹嘴里吐出这么几个字。 听到这话的长随刘青一愣,不解的道:“去京师做什么?大老爷您早已经不在京师做官了。” 刘养粹是二甲进士出身,曾在京里做过几年的御史。 “本官虽然不在京师做官,可本官在都察院也是几位熟识的同僚,这一次你去京师便去都察院找他们,到时候本官会写一封亲笔信由你带过去。”刘养粹说道。 长随刘青一脸不解的说道:“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去顺德府找卢建斗带兵来广平府吗?” 哪怕他只是个下人也知道,能够救广府城的只有已经到了顺德府的天雄军,就算从京师求来了援军,恐怕不等援军赶到广平府,广府城就会失守。 “卢建斗要是愿意出兵解广平府之困,他早就来了,本官让你带着书信去京师,是为了走通本官在都察院的关系,由几位御史弹劾他卢建斗,逼迫他来援广平府。”刘养粹对自己长随说出了心中的打算。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听到这话,长随刘青恍然大悟。 心中不由的感叹,还是自家大老爷老谋深算。 去京师走通关系的人选非自家人不可。 刘养粹在广平府身边的自家人并不多,长随刘青有一直跟在他身边,是做这件事的做好人选。 为了保障长随刘青到了京师不至于被人挡在门外,刘养粹特意准备会票,让长随带上,到了京师的钱庄换成银子,给那几位同僚送去。 京师的官不好做。 尤其是那种清贵的官,御史虽然比翰林院的官强一些,也强出有限,尤其是品级不高的御史。 当初他在京师做御史,没多少外捞,还要经常在官场上打点花销,若非刘氏在固始有一定产业,恐怕他那几年在京师要欠下不少外账。 很多御史都是因为在京师为官欠下外账,等到外放的那一天,最多一年便可以把所有的外账都还干净。 千里做官只为财,如今的大明官员,绝大多数只为求财。 武将爱财,文官更爱财。 刘养粹的长随刘青拿了出城的手令,当天便出了城,骑乘快马赶往京师。 驻扎在滏阳河岸不远处的虎字旗大营。 以孙闯为首的几个将领正坐在大帐内,看着眼前的沙盘。 为了制作这个沙盘,耗时了几天。 “副师正,咱们什么时候对广府城动手?这都已经过去三天了。”第二战兵营营正肖武问向孙闯。 第三战兵营营正徐广也看向了孙闯。 两个人都想早一点拿下广府城,然后再去攻打顺德府。 因为广平府和顺德府都是北直隶辖制的府县,哪怕是在北直隶最南边,可只要是北直隶的府县,肖武和徐广都会十分兴奋。 当然,这完全是因为北直隶的特殊性。 从站战略上考量,拿下山东自然比拿下北直隶合算,可对于肖武这等中高层武将来说,拿下北直隶等于拿下了京师,代表的意义不一样。 他们这些人也可以从贼匪的身份翻身一变,成为虎字旗的开国功臣。 孙闯看着眼前兴奋的两个营正,说道:“再等一等,这个时候去顺德府,卢象升和他的天雄军只会据城而守,要是能够把天雄军逼出城外,对咱们来说最有利。” 卢象升已经到顺德府的消息,虎字旗这边早已知晓。 他这趟领兵来攻打北直隶的州府,就是为了一战彻底解决天雄军,和卢象升这个有益于大明的官员。 使得大明再没有公然敢于虎字旗对抗的明军和官员。 而他之所以不急着去攻打顺德府,也是为了降低虎字旗大军的伤亡。 打仗虽然会死人,但一些没有必要的伤亡,能够避免他认为还是应该避免,而他们这支大军接下来还要一路打到登来去,兵力折损太严重,不利于虎字旗在武力上对山东的全面压制。 而且,接下来他们这支大军很有可能还会去往辽东和奴贼作战。 虽然只是猜测,但作为军中高级将领,他不能不提前做高这方面的考虑。 一旦大军拿下了山东全境,只靠第一战兵师不足两万兵马威压山东与河南两地,兵力明显不足。 河南与山东又与南面多个省份交界,危险性远比宣大那边更严重。 好在有农会的农兵可以维持地方上的稳定,让第一战兵师能够腾出手来专心用在山东问题上。 即便如此,河南境内留下的兵力也已经不多。 “报!” 随着一声喊声,外面的守卫人员走了进来。 “讲!” 孙传冲着来人说了一句。 “报告副师正,刚刚有探哨传回消息,发现广平府知府身边的长随离开广府城,朝北面去了。” 来人一口气说完自己送来的消息。 闻言的孙闯一摆手,说道:“我知道了,下去吧!” “是。”来人转身退了出去。 孙闯看向面前的两个营正,说道:“你们说这个长随突然离开广府城,他是做什么去了?” “自然是去求援了。”肖武回答道。 一旁的徐广点头附和道:“广平府知府没有逃,让他的长随离开,除了去求援确实想不出其它的理由。” 第两千四百一十六章 优势不再 “去哪里求援?”孙闯再次问道。 第二战兵营的肖武迟疑了一下,道:“去顺德府找卢象升?” “也不一定时去找卢象升,说不定是去京城,别忘了广平府知府刘养粹曾经做过御史。”徐广在一旁提醒道。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虎字旗不是一般的贼寇之流,既然要攻打广平府,自然对广平府知府的情况了解清楚。 而刘养粹的情况,包括广平府一些官员的情况,都已经被外情局的谍探整理成文桉,送到了第一战兵师的桉头上。 在情报系统上面,虎字旗每年都要花费大量的银钱,开销之大,足以养活一个半战兵师,而且这种开销不是一次性就结束,而是持续不断地付出,甚至还会随着情报系统的需求,逐渐增加开销。 如此大的钱粮消耗,不是一般势力能够养活的起。 不管是伪金还是大明,都不会花费这么大一笔钱粮用在情报上面。 肖武说道:“要是去京城日子可就久了,而且还不一定保证让这个卢象升从顺德府出来救援广平府。” “副师正的意思是打,还是再等一等?”徐广看向孙闯。 作为大军主将,孙闯才是这个最后拿主意的人。 孙闯略作沉思,想了想后道:“大军暂时不缺钱粮,不如再等一等,卢象升若是还龟缩在顺德府,那就直接拿下广府城。” 之所以他敢说大军不缺钱粮,实在是河南的藩王太多了,很多藩王更是多出七八代人,说出富可敌国毫不为过。 这些藩王几代人积攒下来的钱财和各种珍宝,如今全都成了虎字旗的战利品。 不仅如此,河南本身就是产粮大省,穷人虽然吃不上饭,但不代表没有粮食,只不过粮食都落到了富人的手里。 如今这些粮食又都落到了虎字旗手中,而且还不需要任何的本钱。 哪怕粮食不够用,还有湖广这处让天下足的地方可以买粮。 在大明,有钱不怕买不来粮食。 大军停留在在广府城外的滏阳河附近多日。 不过,大军这边也没有闲着,除了每天对广府城轰上几炮外,不忘配合当地农会组建农兵,并且镇压一切反对农会势力。 广平府知府刘养粹每日里在广府城内除了求神拜佛,就是期盼着朝廷上的那些同僚能够看在以往的情谊上,帮他一把。 不知是他的诚意感动了满天神佛,还是送去的银子起了作用,就在他的长随到了京城后没几天,兵部送来了一道催促卢象升出兵的收复广平府和大名府的命令。 顺德府知府徐胤生再知道兵部要求卢象升出兵的命令后,立刻来到了卢象升临时的府邸。 卢象升让人把顺德府知府请进来,安排上奉上了热茶。 “卢副使,你怎么还有心情喝茶,听说兵部送来的公文,让你去解决广府城的刘府台?”知府徐胤生满脸焦急的说。 卢象升抿了口茶水,嘴里说道:“对,朝廷确实催促本官出兵,而且本官已经决定了,明日就起兵赶往广平府。” “万万不可呀!”知府徐胤生急忙出言阻拦,“下官听闻广平府境内的虎贼有几万大军,而卢副使身边只有几千的兵马,这个时候出兵无疑是鸡蛋碰石头,得不偿失呀!” 作为顺德府知府,卢象升能够带着天雄军停在顺德府境内,这让他十分安心,哪怕顺德府为此出一点钱粮他都愿意。 虎字旗大军已经到了广平府,下一个肯定是他的顺德府,现在他不仅不嫌弃卢象在顺德府时间一久可能会和他争权,甚至恨不得把顺德府所有事情都交到卢象升手中。 若是可以,他连这个知府的这顶乌纱帽都想让卢象升兼上。 闻言的卢象升轻笑了一声,道:“徐府台从哪里听说虎贼来了几万大军攻打广平府?本官得到的消息,虎贼在广平府的兵马不足一万。” 知己知彼的道理他十分清楚。 天雄军以本地人为主,想要弄清楚广平府和大名府的情况,对他来说并非什么难事。 “不可能,下官听说的是几万大军先攻打大名府,后又攻打广平府,如今广平府也只剩下永年和北面的几个县没有被虎贼拿下。”顺德府知府徐胤生根本不信卢象升的话。 贼乱敢来攻打府城,哪一次不是几万大军。 卢象升笑道:“本官已经派人去查探过了,确实不足一万人,在这一点上本官有十足的把握。” “就算是一万人,那也不少了,卢副使手中的兵马同样不足一万,依下官所见,不如留在顺德府多招募一些兵士,有道是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那边又不清楚这边的情况,卢副使完全可以不理会兵部的这道命令。”知府徐胤生劝道。 他是真心不希望卢象升离开。 守住顺德府他才能保住乌纱帽,可没有卢象升,他没有任何把握守住顺德府。 而且卢象升最近从顺德府招募走了几千兵马,一旦天雄军离开,顺德府实力不仅没有增强,反而越发削弱了。 可以说卢象升现在就是他的救命稻草。 当然,如果他要是知道来犯广平府的虎字旗大军最终目的就是为了卢象升和天雄军,恐怕第一时间就会把卢象升推出去。 卢象升轻轻一摇头,说道:“早就听闻虎贼兵事之强,连奴贼都不是其对手,本官早就想要试试了,如今机会正好,看看是虎贼的兵马厉害,还是本官的天雄军更胜一筹。” “那也不需要现在就和虎贼交手,完全可以再等一等,等到卢副使手中的兵力占优势,再与虎贼交手也不迟。”知府徐胤生继续劝说道。 闻言的卢象升再次摇了摇头。 他道:“本官就算兵力再多,也多不过背后有河南一省之地支持的虎贼,如今正是与虎贼交手的最好时机,只要本官胜了,打破了虎贼不败神话,朝廷便可再出动大军围剿虎贼,收复被虎贼强行占据的三省之地。”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他比徐胤生这个只惦记顺德府的顺德府知府看得明白。 作为执掌顺德,广平,大名,三府的兵备道,如今能够借力的也只剩下顺德府一府,继续拖延下去,优势将不在他这一边。 第两千四百一十七章 天雄军离开顺德府 卢象升心里十分清楚。 虎字旗的大军耗的起,但他和天雄军耗不起。 仅靠三府之地,他养不了太多的兵马,何况如今只剩下一府和广平府的几个县。 他留在顺德府,除了增加天雄军实力外,也是在等虎字旗的兵马来攻,如此一来,作为守城一方,他便占据了地利的优势。 可惜,过去这么久,虎字旗的兵马一直驻扎在滏阳河附近,连广府城都没有拿下,见不到来顺德府的希望。 加上又有朝廷兵部送来催促他出兵的公文,种种原因加在一起,他知道自己已经到了不得不出兵的时候。 “卢副使你怎么就不明白呀!为何一定要这个时候出兵。”知府徐胤生见卢象升铁了心出兵,面露无奈。 卢象升笑了笑,说道:“早一点解决广平府的虎贼,徐府台也能早一些安心,能够睡个安稳觉。” 听到这话,知府徐胤生面露讪色。 自打知道虎字旗的兵马到了广平府,他就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就连睡着了都会梦到来了一伙儿陌生的兵将把他从床上抓了起来。 “卢副使既然决定了,下官只能祝卢副使鹏程万里。”知府徐胤生朝卢象升拱了拱手。 之所以这么说,因为他心里知道,卢象升若是能大败虎字旗的兵马,必定会得到朝廷的重用,甚至收复被虎字旗占据的三省之地都有可能交到卢象升的手里。 卢象升同样抱拳一拱手,嘴里说道:“那就借徐府台的吉言了。” 天雄军的兵力经过这段日子在顺德府的修养,已经达到了八千左右。 虽然很多都是新加入进来的兵士,可因为不缺粮饷的关系,很多人又都是乡人亲朋,战斗力比起很多明军都要强。 而且卢象升深知兵甲在战场上的重要。 他麾下的天雄军,兵甲上面从不偷工减料,更不会出现拿着兵甲贩卖给旁人的事情发生。 跟随他从大名府出来的天雄军老兵,人人配甲,铁甲不多就用棉甲,皮甲,竹甲,甚至是纸面甲。 顺德府这里能够找出来的兵甲,也都被他用到了军中。 可惜后来加入的几千天雄军仍然做不到每人一甲,到是兵器做到了人手一支,甚至还有富裕。 天雄军有骑兵,只不过数量不多,毕竟骑兵太耗费银子,仅凭大名府一地难以支撑太多骑兵的存在。 不过,卢象升还是在顺德府这里又多增添了一些骑兵。 卢象升带上从顺德府凑出来的粮草,带着大军一路赶去鸡泽县。 鸡泽县属于广平府下面的一个县,因为与顺德府接壤,又是在永年的北面,暂时还没有被虎字旗大军攻占。 而就在天雄军离开顺德府府城的时候,这个消息被第一时间送回到驻扎在滏阳河这里的虎字旗大营。 “卢象升和他的天雄军终于动了。”孙闯笑着对手下的两个战兵营的营正说道。 第二战兵营的肖武说道:“既然卢象升来了,咱们要不要迎上去,主动对他的天雄军发起进攻。”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不。”孙闯一摆手,说道,“他既然敢率兵出来,自然是为了解救广府城,那咱们就留在广府城外,以逸待劳的等着他。” 一旁的第三战兵营徐广笑着说道:“没想到最后还是广平府的这位刘知府帮了咱们一把,要不然还不知道卢象升会在顺德府窝多久。” “说得太对了,等拿下了广府城,一定要感谢这位刘知府。”肖武在座位上咧嘴笑了起来。 想睡觉了,别人立刻递过来枕头。 在他看来,卢象升身边都是这样自私自利之顾自己的同僚,想不死都难。 孙闯道:“等卢象升和他的天雄军到了,你们谁都不能大意,卢象升可是给了他这支天雄军足粮足饷,兵甲也比一般的明军充足,要是你们两个谁阴沟里翻船,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骑兵师的陈武就是最好的例子。” 听到孙闯提起了陈武,肖武和徐广脸上都正色起来。 陈武放跑奴贼贝勒代善的事情,已经成为各军中的反面例子,早已通过军报下发到各个战兵师。 一个资历颇深的骑兵师大队长,如今只能在讲武堂做一个骑兵教习。 等下一次出任军中的职务,还不知要等多久才有机会,而且一步慢,步步慢,没有特殊的境遇,只会和以前的同僚们拉开越来越大的差距。 虎字旗的兵马在滏阳河岸这里没有动。 但卢象升率领天雄军来广平府的消息,还是传到了广府城内的刘养粹耳朵里。 得知这个消息的刘养粹,当天便把消息传遍城中,用来鼓舞士气和城中百姓坚守广府城的信心。 而城中的官员和乡绅士族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头上的阴霾尽去,脸上的愁容纷纷换成了喜色,甚至还有乡绅当晚大醉一场,夜宿在新纳的小妾房中。 对于躲在广府城城中的乡绅来讲,他们更关心的是收复被虎字旗占领的土地,把虎字旗赶出广平府,这样他们便可以回城外的家,继续他们的老爷。 如今他们在广府城虽然暂且安稳,可家中多年积攒下来的田产全都没了,变成了以往他们口中泥腿子的田地。 不把虎字旗赶走,如何拿回属于他们自家的东西。 而卢象升和天雄军的到来,给了他们夺回自家东西的希望,甚至有乡绅老爷还在想等拿回了田产,一定要狠狠收拾那些倒反天罡的泥腿子。 卢象升带着天雄军来到鸡泽县后,只休整了一天,便立刻赶往曲周。 曲周与广府城很近,中间只隔着一段滏阳河。 到了曲周后的卢象升没有急着去广府城,而是征召附近的渔船,就像他在鸡泽县那样,把所有能够找来的船只全部带上。 他知道自己这一战在兵力上并不占优势,所以他准备借助滏阳河,打驻扎在滏阳河这里的虎字旗大军一个措手不及。 毕竟坐船的速度要比行军更快,更迅敏,也更容易隐蔽行踪。 本来他在鸡泽县的时候,就可以乘船顺着滏阳河南下,但是为了迷惑虎字旗的主将,又特意走了一段路来到曲周,才换成坐船南下。 而且到了曲周后,大军所需船只已经凑齐,不像在鸡泽县的时候,征召到的船只数量不足以一次运走所有的天雄军兵士。 第两千四百一十八章 设伏 为了保证能够迷惑广平府的虎字旗大军主将,卢象升分兵两路,一路走水路乘船南下,一路以骑兵为主,走陆路赶去广府城。 这一战,他告诉自己只许胜不许败。 败在虎字旗手中的明军太多了,大明需要一场对虎字旗的胜利来改变长败的局面。 曲周距离广府城并不远。 若他的对手是一般的流寇之流,或许真的会被迷惑到。 可惜卢象升并不知道,虎字旗早已在沿路设置了情报系统,天雄军每到一处地方,做过什么,都会通过这个情报系统传回孙闯这里。 可以说卢象升一直都在虎字旗大军的眼皮子底下活动。 乘船南下的天雄军比走陆路的骑兵还要更快一些来到了广府城外的滏阳河上。 “副使,这片浅滩适合登岸,您看咱们要不要登岸?”天雄军的一员将领来到卢象升的这里询问。 卢象升看着脚下平缓的水面,说道:“登岸吧!” 伴随他的命令下达,一艘艘船只开始朝滏阳河岸靠去。 靠岸的地方是一座小码头,平时都是打鱼的渔船,或者是停靠渡河的渡船,很少有大量的船只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一艘又一艘承载在天雄军的船只靠在了码头,还有船干脆靠在了浅水区域,船上的官兵直接淌水上岸。 随着上岸的官兵越来越多,岸边上聚集了许多的天雄军官兵。 “整理一下队伍,太乱了。”卢象升看着眼前杂乱的场面,出言让手下的将领归拢队伍。 轰!轰!轰! 这边卢象升的话音刚落下,大炮的轰隆声立刻从远处的地方传来。 听到声音卢象升脸色骤然一变。 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和天雄军遭到了虎字旗的埋伏。 不然不可能天雄军刚一上岸,立刻便受到炮击。 原本正要去管束队伍的天雄军将领,在听到炮声后也不顾得卢象升的命令,立刻带着人护着卢象升往人少的地方跑。 战场上打滚过几回的人都知道,炮子只落人聚处。 落下来的炮子很多都落进了滏阳河里,准备的说是落在了滏阳河内的船只上面。 天雄军中不少从顺德府招募来的新兵。 炮声响起的时候,这些加入天雄军不久的兵士,下意识往来时的方向逃去,也就是滏阳河里的船上。 没等回到船上,一些落到码头上的炮子直接带走了不少想要逃回船上的天雄兵。 一死人,码头这里的天雄军更乱了,四处乱逃,还有天雄军的兵士直接跳进了水里,想要顺着滏阳河游到河对岸去。 远处的炮声不断传来,炮子不停地往滏阳河岸这个方向落下。 死伤的天雄军数量也越来越多。 尤其是刚加入天雄军不久的兵士,很多还没有经历过战场,面对着远处飞来的炮子,能做的只有惶恐和慌乱。 被手下人护着的卢象升,躲到了一处偏离大多数天雄军士卒的地方。 他看着不远处天雄军凄惨的场面,眼泪含在了眼眶中,语气懊悔的道:“本官就不应该走水路。” 说着,他用手狠狠地拍打着自己的额头。 旁边的天雄军将领见到,急忙拦下卢象升再次打向头部的大手,嘴里劝道:“这不怪副使您,实在是虎贼太狡猾了,居然派兵在码头这里埋伏咱们,布置了不少的大炮。” 天雄军也有大炮,可惜还没来得及搬运下船,就随着船只坠入滏阳河内。 “但愿本官安排的另一路兵马能够早一点赶到。”卢象升嘴里哀叹一声。 眼下能够来救援的只有走陆路的那支骑兵。 骑兵数量虽然不多,可只要毁去虎字旗这边的大炮,让虎字旗的炮无法继续对河岸这里不断地开炮,滏阳河这里的天雄军还有保全下来的机会。 “副使放心,炮声这么大,另一路王游击那里一定会察觉到咱们这里的情况,赶来救援的。”一旁的天雄军将领宽慰道。 当然,他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 曲周距离广府城不算太远,走水路的他们到了广府城外的滏阳河上,另一路的骑兵距离广府城也不会太远,应该也已经到了附近。 事实上,他预料的并没有错。 一支三四百人的官军骑兵出现在距离广府城几里外的地方。 “将军,前面发现了虎贼的埋伏。” 这位天雄军的王游击发现了前面的路上被鹿砦横档,而后方一支人数有几千人的步卒挡在了前进的方向上。 “从两侧的农田走,绕过去,不与他们纠缠。”王游击见到前面的虎字旗大军,立刻明白卢象升想要打虎字旗措手不及的计划失败。 眼下这么多虎字旗步卒挡住了去路,明显是有备而来,所以他不想和虎字旗的步卒纠缠,毕竟他身边只有几百骑兵。 面对有所准备的虎字旗步卒,他不觉得只靠几百骑兵就能冲垮虎字旗的这支几千人的大军。 然而,他想躲开,虎字旗这边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天雄军的骑兵刚一踏入农田,没走几步,立刻有战马倒在了地上,连同马背上的骑手一块摔了出去。 而且随着这些骑兵往里走,很快便折损了二三十个骑兵。 “是陷马坑,快退回来。”王游击发现农田里被虎字旗的人提前布置了陷马坑,不得不让手下的人撤回到大路上。 继续走在农田上,他知道讨不得好。 “将军,怎么办?”一旁的副千户来到了王游击的身边。 王游击看了一眼挡在前面的虎字旗大军,嘴里说道:“几里外就是广府城,只要进了广府城就安全了。” “虎贼的人挡住了去路,兄弟们冲不过去呀!”副千户皱起了眉头。 王游击迟疑了一下,道:“撤,暂时不去广府城了。” 既然知道虎字旗早有准备,继续广府城只会带来危险,审时度势下,他决定暂时退走,不与虎字旗大军正面交手。 几百骑兵很快退离,放弃了继续往广府城前进。 挡在前路上的虎字旗大军中,肖武举着手里的单筒望远镜看着退走的官军骑兵,嘴里说道:“派出一队哨骑盯着他们,发现他们靠近滏阳河立刻来报。” 第两千四百一十九章 围歼天雄军 虎字旗这边早就得知了卢象升随水路乘船南下。 所以,副师正孙闯带着第三战兵营埋伏在了滏阳河外不远处的地方。 附近只有这一个码头方便停靠处船只,卢象升想要登岸,只能从这个码头停靠下船。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既然知道了卢象升走的哪一条路,又知道天雄军下船的地点,若是再不能提前设伏,把卢象升和他带来的天雄军堵在码头这里,孙闯也就可以解甲归田回家种地了。 炮声持续几轮后。 孙闯下令道:“传令下去,派两个千人队从左右两侧靠近码头。” 命令下达,很快第三战兵营的两个千人队开始向码头方向移动,除此之外,炮队也把炮兵阵地迁移。 码头上,天雄军的将领来到卢象升身旁,嘴里说道:“副使,炮声停了。” “马上收拢溃兵,虎贼要杀过来了。”卢象升冲着面前的将领吩咐了一句,而他自己也开始对码头上的天雄军官兵进行收拢。 天雄军的将领不敢耽搁,立刻对码头这里的溃兵进行收拢。 至于那些受伤和死去的天雄军官兵,此刻也顾不上了,不杀出虎字旗布置下的包围,他们这些现在还活着的人,说不定不久后也落得那些死去的人一样的下场。 经过一番归拢,卢象升发现还剩下两千多的兵马。 哪怕不足来时的一半,可这也比想象中多了不少。 当然,他也知道那些没有回来的天雄军官兵不全都是死了,还有不少官兵不是藏起来,就是逃走了。 不过,卢象升并没有怪那些不愿意回来的天雄军官兵。 刚到广府城就吃了这么大一个暗亏,天雄军中又有不少都是从顺德府带来的新兵,还能给他剩下两千多,已经很知足了。 “将军,虎贼的兵马过来了。”派去岸边查探情况的一名天雄兵脚步匆匆的跑了回来,和卢象升汇报了自己发现了虎字旗兵马。 卢象升侧头看向身侧的将领,道:“告诉将士们,用心杀敌,本官不吝赏赐,若是临阵脱逃,就别怪本官手里的大刀了。” 说着,他晃动了一下手里的大刀。 因为臂力比较强,他使用的刀比一般将士的刀要重一些。 卢象升提着刀,先一步来到了岸边上一处高地。 因为带来的甲胃随着船只被炮子击沉,一块沉入了河底,此时的卢象升身上只穿了一件皮甲,还是从尸体上扒下来的,上面的血迹都未干。 站在岸边的高处上,他很容易就看到了两侧靠近过来的虎字旗战兵。 只见他眉头一皱。 虎字旗的人明明已经通过炮击占据了绝对的优势,没想到虎字旗一方的主将仍然小心谨慎,一点点向码头这里推进。 他知道,接下来必然会是一场恶战。 可惜兵法上各种排兵布阵设伏,以多欺少的战例都用不上了,对天雄军来说只有背水一战了。 “副使,正面只有虎贼的大炮,要不要末将从正面杀过去,打破虎贼的包围,杀出一条路出来。”天雄军的将领看着正前方的虎字旗一门门大炮。 与两侧靠近过来的虎字旗战兵相比,正前方的炮手明显更好对付。 卢象升左右看了看,摇了摇头,他道:“要是从中间走,那就正中对方下怀了,从左边杀过去,本官冲在最前面,你带人跟上。” 说完,他提着刀朝左侧的虎字旗战兵冲过去。 主将身先士卒,这是他面对眼下的情况,所能想到的最好鼓舞士气的办法。 而且他虽为文官,可在疆场上的厮杀,并不输给旁人。 杀! 有卢象升带头,天雄军的将领带着剩下的两千多天雄军士卒全部朝左侧的虎字旗战兵杀过去。 只有一个千人队一千多人战兵千人队队长,在见到天雄军冲过来,立刻命令手下的人严阵以待,结成一个简易的方阵。 前排是火铳手,中间夹杂着一门门虎蹲炮。 砰!砰!砰! 待天雄军一靠近,火铳很快被打响。 天雄军本来也有火铳,可惜随着船只沉入了河底,就连火药都沾了水不能使用,弓箭的情况也都差不多,弓箭湿软根本无法使用,所以只剩下用兵刃近身肉搏一途。 铳声都发自虎字旗一方。 伴随着铳声响起,开始有天雄军的士卒倒下。 只不过因为相隔有段距离,火铳并不能做到百发百中,对于天雄军士卒的威胁有限,死伤的天雄军士卒只有二三十人。 冲在最前面的卢象升同样没有遭受到铳击。 砰!砰!砰! 一轮铳声落下,第二轮铳声马上响起,很快第三轮的铳声也传了出来。 一轮接一轮的铳击不断,而且随着天雄军的靠近,死伤明显增多。 卢象升这一次没有这么幸运了,胸口挨了一铳子,整个人仰身撞在了身后的一个天雄军普通士卒身上。 几次想要站起身的他,最终都没能再次站起来,反而缓缓滑落到了地上。 而被他撞到的天雄军士卒是顺德府的一名新兵。 当看到胸口往外冒血的卢象升,整个人都傻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突然大喊道:“副使大老爷死了,副使大老爷死了。” 尖锐的声音哪怕在铳声中都没有被掩盖住。 周围的天雄军士卒全都听到了。 再看到倒在地上的卢象升,士气顿时低迷到了极点。 此时的天雄军组建时间还短,没有拿得出手的太多战绩,卢象升的死不仅没有让活着的人同仇敌忾,反而丧失掉了最后一点士气。 天雄军轰散而逃。 也有天雄军的老卒带上了卢象升的尸体。 挡在天雄军前面的千人队并不知道卢象升已经死了,但是天雄军的败逃还是能够看到的。 虎字旗这边的千人队长见到天雄军败了,顾不得在维持方阵,立刻指挥手下的人对溃兵进行追击。 附近都是虎字旗的兵马,哪怕天雄军想要反击他都不怕。 从另一个方向过来的另外一支千人队,同样注意到了天雄军这边的变化,也下达了追捕溃兵的命令。 第两千四百二十章 厚葬 “这具尸体就是卢象升?”孙闯用手指着一具尸体问道。 一旁的副营正余淮点点头,道:“回副师正的话,通过抓到的明军俘虏辨认,此人确实是一手组建天雄军的卢象升。” “可惜了。”孙闯轻叹了一声。 卢象升在大名府的所作所为,他作为这次阻击天雄军的虎字旗大军副将,了解到一些,知道卢象升算是武事上比较有能耐的大明官员。 可惜对方是大明的官员,对虎字旗来说这样的官员只会成为威胁,对于威胁,虎字旗从来都会选择清理掉,不给其威胁到自身的机会。 副营正余淮询问道:“尸体怎么处理?” “是个有本事的人,厚葬了吧!”孙闯对余淮交代了一句,转身便去查看其他的俘虏情况。 余淮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卢象升尸体,朝手下的战兵招了招手,嘴里说道:“挖个坑,把这具尸体埋了吧!” 所谓的厚葬便是单独挖个坑,盖上土,最多在弄快木板标清楚死者的身份,至于其它的,就没有了。 这样做,也给死者的家人一个找到尸体的机会,否则和其他的尸体混在一个大土坑里埋掉,死者的家人连找回尸体的可能都很小。 天雄军除了一支几百骑的骑兵外,剩下乘船而来的步卒几乎是全军覆没,不是成为了俘虏,便是死在了滏阳河这里,能活着逃走的人少之又少。 天雄军是一支新军,不存在老弱的现象,每一个天雄军士卒都是青壮。 这么多青壮,虎字旗自然不会放走。 全部编练一营,然后进行思想教育,俗称诉苦大会。 诉苦大会这一招不是什么军队都能用,因为光诉苦没有目标,见不到好处和未来肯定不行。 真这么做,士卒又不是傻子,时间一久,必然看出虚实。 然而诉苦大会在虎字旗这边却十分合适,因为真的给士卒分田,降低赋税,并且取消军户和匠户,虎字旗的治下彻底取消了各种贱籍。 治下一些曾经的戏子,更是加入虎字旗的政治体系,编排各种曲目,为虎字旗治下地区进行宣传。 尤其是在一些刚被虎字旗纳入统治的地区,这种通过曲艺宣传的手段,为虎字旗很好的收拢了人心,让百姓减少了对虎字旗的抵触。 经过诉苦大会,底层的士卒往往能够很好的转变成虎字旗的人,再经过一番正规训练后,就会成为虎字旗的一名战兵。 孙闯在解决了天雄军和卢象升之后,并没有再次北上,而是率兵拿下了广府城后,便返回山东与陈寻平会合。 虎字旗出兵的战略目标仍然是山东,一旦拿下了山东,北直隶将彻底被包围,成为囊中之物。 大同镇城,曾经的总镇署,如今的大将军府。 哪怕虎字旗已经占领三省之地,刘恒仍然没有称王,不过,称王的计划也已经提上了日程。 侍从队已经开始对刘恒称王后的种种进行了规划。 一旦称王,很多东西都需要改变,在外的几个战兵师也要进行相应的变化。 “主公,山东的陈师正送来了一份折本。”侍从队的李云奇手中拿着一本奏本来到了刘恒办公的签押房内。 刘恒虽然没有称王也没有称帝,但下面的人已经开始把刘恒看成了王。 占据三省之地的虎字旗早有另立新国的实力。 所以,下面送上来的文书,虎字旗这里也已经改成了奏本。 接过奏本的刘恒翻看起来。 虎字旗摊子大了,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公务,哪怕很多都已经交给侍从队去处理,可还是有很多需要他这个虎字旗主事之人亲自过目。 而战报处于优先处理地位。 所以第一战兵师的奏本一送来,李云奇一刻不敢耽误,立刻拿着这份从山东来的奏本送到刘恒这里。 奏本上提到了目前第一战兵师的进展和下一步目标,其中着重提到了曲阜孔氏。 看着这份奏本,刘恒明白,陈寻平是在询问该如何处置曲阜孔氏。 曲阜孔氏不仅是孔圣人的后裔,更是儒家思想崇高地位的一个象征。 历代帝王更是一代代的抬高孔氏的地位,以至于动孔氏容易,可一旦动了孔氏,却容易被儒家的读书人所不容。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而且虎字旗的主母也是出身曲阜孔氏。 “奏本你看过了吗?”刘恒抬头问向站在自己面前的李云奇。 李云奇看了一眼奏本,摇了摇头,道:“侍从队一收到这份来自第一战兵师的奏本,属下便立刻送了过来。” 表明自己没有看过这份奏本。 “你看看吧!”刘恒把手里的奏本还给了李云奇。 接到手里的李云奇小心翼翼的翻看。 为了以防没有看全,他仔仔细细的逐行逐句的看了一遍后,才把奏本放回到刘恒身前的桌上。 奏本放到桌上后,他道:“属下看完了。” “那说说吧,第一战兵师的情况该如何处理,说说你们侍从队,不,就说说你的想法?”刘恒问向李云奇。 李云奇在心中斟酌了片刻后,他道:“属下以为,第一战兵师对于曲阜孔氏的处理不能区别对待,否则虎字旗在各地的时政方针都会受到影响。” 说完,他小心翼翼的瞅向刘恒。 毕竟事关曲阜孔氏,在不知道刘恒态度之前,他这么表态,一旦与刘恒的想法相反,很可能惹来刘恒的不满。 “是啊,就连你都看出来的问题,他堂堂第一战兵师的师正,居然还要来上本再问一遍,这是嫌我太闲了。”刘恒挥掌拍在了桌子的那本奏本上面。 听到这话的李云奇反倒松了一口气。 这番话看似再数落第一战兵师的陈寻平,却表明了刘恒并没有优待曲阜孔氏的意思。 想到这里,他开口说道:“可能陈师正顾忌主母那里的感受,毕竟主母出身曲阜孔氏,陈师正有所顾忌实属正常。” “是啊,他陈寻平也开始学起中庸来了,看来这些年的书没白读,就是没用在合适的地方上。”刘恒又拍了拍桌子,旋即说道,“你们侍从队给第一战兵师拟一份回复,让第一战兵师不要对曲阜孔氏有任何优待,该抓抓,该杀杀,再多写上一句,曲阜孔氏是曲阜孔氏,孔圣人是孔圣人,两者不能混淆。” 第两千四百二十一章 “是。”李云奇应了一声。 刘恒想了想,又道:“你亲自去一趟第一战兵师,接下来你就留在第一战兵师,跟在陈寻平的身边学习如何处理军务,但不准插手第一战兵师的军务,只带耳朵不准多嘴。” 听到这个命令的李云奇一愣。 甚至心中在想,是不是刘恒已经不信任陈寻平,想要让他去第一战兵师对其进行监视,就像那些太监监军一样。 不过,转念又觉得不可能。 虎字旗除了有外情局,还有一个内情局。 内情局便是对内审查,并暗中监视,甚至身边的某位同僚都有可能是内情局的人,所以第一战兵师肯定不缺内情局的人,根本不需要他一个侍从队的人去监视一位师正。 刘恒看着一脸迷惑的李云奇,问道:“是不是不明白为何要让你留在第一战兵师?” “属下确实不太理解。”李云奇坦言道。 刘恒说道:“拿下山东以后,山东河南两省只靠第一战兵师,兵力肯定不够,所以接下来会进行一轮扩军,不仅是你,接下来侍从队的其他人也会进入军中或者地方上。” 扩军,已经成为虎字旗当务之急的紧要事情。 拿下山东后,虎字旗将会有四省之地。 与此同时,北直隶也将很快会纳入虎字旗的统治下,而大明的崇祯帝肯定不会轻易放弃,战争将不可避免的越打越大。 同时,虎字旗还需要一支兵马防备山海关和辽东的奴贼。 可以说虎字旗目前为止除了陕西和山西还算比较稳定外,其他各处都需要用兵,兵力自然开始捉襟见肘。 而最危险的两处地方便是宣大的亲兵师和已经在山东的第一战兵师。 亲兵师需要应对随时可能入关的奴贼,还要随时做好攻破内长城进攻京师的准备。 而在山东的第一战兵师更加危险。 不仅需要保证河南和山东的安稳,还要做好面对随时有可能从四川,湖广,南直隶,这三个方向来犯的大明南兵。 不仅要防备南兵,大明在北方的兵马也一样需要防备。 一旦山东被拿下,大明朝廷肯定会做出狗急跳墙之举,稍微有些见识的人都知道,虎字旗拿下山东后,北直隶就完了。 不想京师出事,那么大明朝廷就必须阻止虎字旗拿下山东全境。 “属下明白了。”李云奇明白,接下来第一战兵师扩军,他便会留在第一战兵师从军。 刘恒道:“回去准备一下吧,这一两日就出发。” “是。”李云奇敬了个礼,转身退了出去。 刘恒收起桌上的奏本,重新翻看起之前看到一半的公文。 然而就李云奇刚走后不久,杨远来到了刘恒的签押房。 “主公,自打卢象升死后,朝廷已经急了,准备从辽东抽调关宁军赶赴山东。”杨远把外情局送来的消息汇报给刘恒。 闻言的刘恒站起身,走到身后的舆图前,看着辽东的方向,他道:“袁崇焕刚死不久,大明就急着从辽东抽调兵马入关,崇祯就不怕奴贼卷土重来,拿下宁远城吗?” 皇太极已经不止一次在宁远城下吃了亏。 不过,那都是袁崇焕坐镇在宁远城时的情形。 有无袁崇焕的宁远城完全是两回事,而孙承宗的年纪毕竟大了,又离开多年,辽东的将军未必还会愿意听从孙承宗的吩咐。 最重要的是,袁崇焕被杀,也让辽东将门对朝廷多了一份疏离。 连为大明尽力维持辽东局面的袁崇焕都被杀了,辽东的将门每年都要从大明朝廷上吸血,谁不害怕成为下一个刀下之魂。 杨远说道:“恐怕大明朝廷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害怕咱们虎字旗拿下山东截停了运河,到时候京师必乱。”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知道领兵来山东的关宁军的主将是谁吗?祖大寿?”刘恒问道。 自辽东李家倒下后,如今将军势力最大实力最强的已经变成了祖家。 杨远说道:“不是祖大寿,领兵来的是副将马世龙,参将曹文诏和王承胤,都司左良玉,如今正赶往山东。” “这些人的名字听着挺耳熟。”刘恒眉头微微一皱,感觉最近好像听到过这几个人的名字。 这时候杨远说道:“这些人都是随孙承恩收复遵化,滦州,永平等四城的明军将领,盘踞在四城的奴贼彻底赶出了大明,孙承宗赶往山海关上任,这几个明将被朝廷派往山东。” 刘恒想了想,问道:“领兵的文官是谁?” 大明的武将不可为帅,每一路大军肯定是有文官作为大军主帅。 杨远说道:“山东按察副使孙传庭,如今他接替了卢象升在位子。” “是他呀!”刘恒对孙传庭并不陌生。 大明仅有的几个有能力统兵文官里面,孙传庭和卢象升绝对排得上前列。 和这两个人相比,洪承畴都只能算得上是半个。 杨远好奇的问道:“主公认识这个孙传庭?此人是山西人,前几年虎字旗拿下雁门关后,此人便逃去了京城。” “这是个有本事的人,和卢象升一样,可惜不能为我所用。”刘恒感叹了一句。 卢象升和孙传庭都是那种忠君体国的大臣,比许多大明的文官更有骨气。 只可惜在大明,有本事的人往往死得更快。 杨远小心的问道:“要不然属下派人先去找一下这个孙传庭,看看能不能招揽此人加入虎字旗。” 既然刘恒看重此人,他便想试一试能否招揽到孙传庭。 “不必试了。”刘恒一摇头,旋即说道,“虎字旗在山西的情况别人可能不清楚,但这个孙传庭肯定有所了解,他既然选择逃去了京师,说明此人根本没打算加入虎字旗。” 杨远叹息道:“可惜这样有本事的人不能为咱们所用。” 虎字旗地盘大了,人才的需求也更多了,心气高起来的杨远自然希望所有的人才都能够为虎字旗所用。 之前卢象升的死,他便觉得极为可惜。 毕竟以卢象升在大名府执政的那几年,大名府的变化还是很大的,若大明都是像卢象升这样的官员,虎字旗未必能够有如今的模样。 第两千四百二十二章 一颗换首辅的心 紫禁城乾清宫内。 大明一众高官聚集在了这里。 “朕决定从山海关抽调一半的兵马去往山东。”崇祯看着眼前这些大明的朝臣,许久才说了这么一句话。 而就在他话音刚落,韩爌第一个开口说道:“陛下,孙传庭已经带去了部分关宁兵马,若是再从山海关抽调兵马去山东,恐奴贼会重新来犯我大明。” “臣以为首辅所言极是。”吏部尚书王永光出言说道。 不过,在场的其他朝臣都没有言语。 然而,崇祯在听到韩爌和王永光的话后,手掌狠狠地拍在桌子上,一脸怒色道:“你们一个首辅,一个吏部尚书,难道不知道山东一旦被虎贼占据,京师就会陷入三面包围,难不成你们想要让朕坐以待毙。” “臣有罪。” 在场众臣急忙请罪。 “有罪,有罪,你们只会说有罪,一遇到点事情就说有罪,朕不想再听了,朕要的是解决的办法。”崇祯阴沉着面容。 对眼前这些朝中大臣,他十分的失望。 本以为自己登基后,就可改变皇兄时的局势,让大明重新焕发出新的荣光,可这才登基几年,他却发现一切都不是那么回事,虎字旗居然已经成了鲸吞之势,京师更是要成为一处死地。 这时候,新任兵部尚书梁廷栋上前一步说道:“臣赞同从辽东调兵进入关内剿贼。” 上一任兵部尚书申用懋上任没多久,便因为朝廷无粮饷给各路勤王军,导致勤王军在京师附近抢掠百姓。 而申用懋这个兵部尚书也成为了这件事的替罪羊,成为了崇祯朝以来任期最短的兵部尚书。 “这么说梁爱卿认为调关宁军去山东剿贼,不会影响到辽东的局势?”崇祯看着眼前这位接替申用懋的兵部尚书,心中还算满意。 起码对方能够站在他这个帝王一方说话。 梁廷栋无视掉韩爌瞪来的目光,面朝崇祯说道:“陛下只需命孙督师放弃宁远锦州一线,集中兵马退回山海关,凭借山海关的优势,足以抵挡住奴贼大军。” “陛下,万万不可行此事。”韩爌在梁廷栋话音落下后,急忙站出来反对。 闻言的崇祯脸一沉,道:“这么说首辅有不同的意见?” “臣以为宁锦防线不能动,若我大明让出这道防线,奴贼一方一定会趁势占据,到时候再想要夺回来恐怕要花上十倍百倍的努力。”韩爌劝道。 就差直接说让出去容易,再想夺回来基本不可能。 崇祯脸色难看的说道:“既然首辅觉得不应该放弃宁锦防线,那你给朕想出一个办法,解决掉虎贼,朕也不要求太多,只要能够保证山东不落入虎贼手中便可。” “这!”韩爌一阵迟疑。 不是他不想解决掉虎字旗,而是他不知道该如何解决掉虎字旗。 早在天启朝时,叶向高还是内阁首辅,都解决了不了虎字旗,如今虎字旗势大难治,更难对付。 除非集中大明所有的力量去对付虎字旗还有一些希望,不然他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地解决虎字旗的办法。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崇祯见韩爌不说话,当即冷哼一声,道:“既然首辅想不到更好的办法,那就依照梁爱卿的办法去做,放弃宁锦防线,退守山海关,多余兵马立刻进关,赶往山东剿灭虎贼。” “不可,陛下不可呀!”韩爌站出来劝阻。 崇祯眉头皱了起来,脸色不喜,他道:“首辅既然想不出解决虎贼的办法,还不愿意让关宁军去山东灭贼,难不成首辅希望朕落入虎贼手中,还让大明国祚落入一伙儿贼人的手中。” 越说语气越严厉,就差指着韩爌的脑门说他是奸贼了。 这时候,他对韩爌十分的失望。 本来寄予希望的内阁首辅,上任以来却没有做过一件有用的事情,每日里除了这个不许那个不许,要门就是重用一些江南的官员,除此之外再无建树。 这样的首辅,不是他需要的首辅。 心中甚至开始琢磨,要不要换一位新的首辅接替韩爌。 “臣有罪。”韩爌低头说道。 崇祯已经懒得再看到。 心中既然动了换首辅的心思,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次辅李标。 他道:“李阁老一直没有说话,可是想到了什么更好的办法。” 听到这话的李标上前一步,说道:“臣以为可调动关宁军进入山东剿贼。” 坐在御桉后面的崇祯听到这话眼前一亮。 没想到还有人支持他,而且还是内阁的次辅。 “这么说李爱卿是不赞同首辅的想法了?”崇祯不放弃趁此机会打压韩爌,让李标和在场其他大臣明白他的心意。 果然,在场众臣听到崇祯的话,心中均是一动。 都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人老成精的人物,立刻明白了崇祯的那点心思。 而李标更是用余光偷偷的去看韩爌。 反光韩爌,面露苦笑,他明白自己已经惹来崇祯的不喜,屁股下面的首辅位子恐怕要换人了。 李标这时候胆子大了起来,说道:“臣以为山东绝不能有事,辽东还有山海关这样的险关可退守,山东却不同,一旦山东落入虎贼手中,截断了运河,不仅北直隶会陷入包围,京师得不到运河运来的粮食,怕是也难以坚持太久。” 运河是京师的命脉。 南方而来的漕粮,都是通过运河送往京师,断了运河,京师将会陷入困境,而且运河断的越久,都不用别人来攻,京师自己就乱了。 “说的不错,朕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才不惜调动关宁军入关,也要确保山东无恙。”崇祯十分满意李标的回答。 然而,韩爌却站出来说道:“陛下心忧山东,臣能理解,可一旦退守山海关,奴贼在辽东将再无威胁,随时可借道草原进犯我大明,大明将在没有任何钳制的手段。” “首辅一直说宁锦不能放弃,可首辅想过京师没有?想过陛下没有?”不等崇祯开口,李标站出来质问韩爌。 第两千四百二十三章 冲击首辅的号角 面对李标,韩爌自然不在向面对崇祯时那般退让,径直反说道:“本官如何不把陛下放在心上,正因为本官在乎陛下,才不希望再出现奴贼大军围困京师之事。” 坐在御桉后面的崇祯脸黑似锅底。 被他看不上的皇兄在位期间奴贼都没有让踏入过山海关一步,可他才登基不足三年,奴贼大军却围困了京师。 这对他来说是难以洗刷掉的耻辱。 若是他在位期间不能把辽东的奴贼灭掉,不要说中兴之君,恐怕后人只会把他认为是连皇兄都不如的大明皇帝。 “首辅这话就错了。”李标说道,“奴贼之患在外,虽有威胁,却不足以撼动大明江山,可虎贼威胁在内,蛊惑人心,若再不铲除,已经威胁到了我大明江山。” 为了获得崇祯的好感,这会儿他已经拼了。 至于未来成为了内阁首辅,能不能解决掉虎字旗,已经不再考虑之中了,眼下他只想先一步解决掉韩爌成为内阁首辅。 韩爌哪里会因为李标一两句话就被问住,嘴里说道:“本官没有说不管虎贼,孙传庭已经带着马世龙等人和部分关宁军去了山东,一旦他们阻挡住虎贼侵入山东,眼下京师之困自然而解,而且还不需要放弃宁锦防线。” 听到这话的崇祯打量了韩爌一眼,心中又觉得韩爌说的有道理。 能不放弃宁锦防线,自然是好的。 之所以他要抽调关宁军入关,哪怕为此放弃宁锦防线,完全是因为虎字旗带给他的威胁太大了,害怕虎字旗拿下山东,他这个大明皇帝将会困死在京师。 目光一直偷偷关注崇祯的李标见状,立刻明白崇祯被韩爌的提议说心动了。 为了争夺首辅的机会,他已经韩爌顶在这里,又如何肯让韩爌重新获得崇祯的欣赏,他当即对韩爌说道:“首辅之前也说让卢象升阻挡住大名府的虎贼,可后来怎么样了,卢象升战死,他的天雄军只剩下几百骑退回了顺德府,最终导致大名府和广平府均落入虎贼之手,若非首辅的提议,卢象升也不会战死,说不定虎贼还被挡在大名府不得寸进。” 御桉后面的崇祯眉头皱了起来。 被李标这么一提醒,他也想到是有这么一回事。 若非卢象升战死,致使大名府和广平府糜烂,朝廷也不会派孙传庭去接替卢象升整饬三府兵备道。 “卢象升的失败是因为他急功近利,想要独占贪天之功,若是他只守局面,等待孙督师击退蓟镇一带的奴贼,朝廷早就可以解决大名府的奴贼了。”韩爌毫不客气的把责任推到了卢象升的身上。 哪怕他已经感觉到崇祯对自己开始不满,可他一日还是内阁首辅,就绝不会主动放弃首辅的位子。 而在场的朝臣,包括崇祯在内,对于当初朝廷催促卢象升去救援广府城的命令,根本没有人去提。 甚至在崇祯心里,卢象升没能守住广平府和大名府,就是卢象升的问题,他作为大明帝王没有追责,已经是宽宥卢象升了。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李标当即问道:“这么说,首辅认为只要孙传庭去了山东,就能解决山东的虎贼?” 韩爌没有马上回答。 因为他知道,一旦自己说孙传庭能够做到,可万一没做到,肯定会让崇祯不满,到时候自己首辅的位置恐怕就真的做到头了。 “首辅怎么不说话了?莫非是觉得孙传庭不能为朝廷守住山东?”见韩爌不言语,李标可没打算就这么放过韩爌。 好不容易抓住韩爌气短的机会,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 只有韩爌从首辅的位子上离开,他才有机会接替内阁首辅的位子,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韩爌在心中斟酌了一下语气,这才说道:“兵危凶险,谁也没有把握一定就能取胜,臣觉得还是让孙传庭去试一试,若他不成,在调动关宁军入关也不迟。” 后面的一句,他是面向崇祯说的。 听到这话的崇祯稍作迟疑,说道:“既然首辅保他,那就给孙传庭一次机会,若是做不到朕想要的结果,那么就要依朕的意思去办。” 话虽然说的是孙传庭,但同样也是再说韩爌。 给孙传庭的机会,同样也是给韩爌的机会。 孙传庭要是能够挡住虎字旗的兵马还好,若是挡不住,崇祯也有了对韩爌发难的机会,换一位更顺眼的首辅。 这时候,他已经东林党有所失望了。 东林党的官员根本不像他还是信王时认为的那样满腹才干,只是因为阉党势大不得重用。 如今看来,他觉得东林党并没有比阉党强多少,只会争吵和揽权。 决定了让孙传庭去对付虎字旗的大军,朝廷暂时放弃了抽调大量的关宁军入关,乾清宫内的重臣纷纷离开。 “大伴,你说朕是不是错了?” 待韩爌等朝中重臣一走,崇祯整个人像是抽去了精气神,斜靠在龙榻上,轻声的问向一旁伺候的王承恩。 “陛下没错,都是下面的臣子私心太重,做事不够用心。”自崇祯小时候起就跟在身边的王承恩太了解崇祯了。 皇帝是永远不会错的,更何况一直以大明中兴之君为目标的崇祯。 “是啊,朕没有错,可这些臣子太让朕失望了,一个虎贼,这么多年都没有清剿掉,反而使其做大,若是朝中的臣子都用心做事,焉有虎贼威胁到京师的一天。”提起虎字旗,崇祯咬牙切齿起来。 朝廷已经耗费大半的力量去对付辽东的奴贼,虎字旗的人却不老老实实接受大明的统治,反而帮着奴贼祸乱大明,让他觉得比奴贼更可恨。 王承恩俯下身子为崇祯轻轻捶打着双腿,嘴里不再言语,更没有接话。 因为他十分清楚,崇祯根本不需要别人接话茬,而且也最不喜欢阉人议论朝纲之事。 别看崇祯一口一个大伴喊的亲切,若他真的接了刚刚的话茬,恐怕会落得和魏忠贤一样的下场。 第两千四百二十四章 迁都 一众官员从乾清宫走出来,三三两两分成了好几伙。 兵部尚书梁廷栋第一次和内阁次辅李标走到了一起。 礼部尚书周延儒,内阁大学士成基命,户部尚书王永光,走在后面,目光看着走在前面的李标和梁廷栋二人。 时不时又看一眼走在几个人最前面的韩爌一眼。 都是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之前在乾清宫里,他们都能感受到崇祯有意换掉首辅,一旦首辅易主,接任首辅的第一人选便是次辅李标。 至于梁廷栋与李标走到一处就更好理解了。 梁廷栋这个兵部尚书上任不久,根基不稳,若能有下任首辅李标的照拂,兵部尚书的位置也就算坐稳了。 当然,韩爌离开内阁,他们这些人全都能跟着一同受益。 走在最前面的韩爌突然停了下来。 只见他转过身看向李标和梁廷栋,说道:“你们两个人不该支持陛下打关宁军的主意,尤其是你。” 说着,他目光落在兵部尚书梁廷栋身上。 见状的梁廷栋眉头下意识一皱。 而韩爌不等梁廷栋开口,又继续说道:“身为兵部尚书,难道不知道放弃宁锦防线的危害,远远大于关宁军入关所带来的好处。” “我倒不觉得放弃宁锦防线有什么不妥。”李标自然不能看着韩爌打压刚投靠自己的兵部尚书,当即反驳道,“虎贼的危害已经大过了奴贼,若任由虎贼拿下山东,首辅置陛下于何地,置大明江山于何地。” 韩爌微微转了下身,对李标说道:“陛下不会有事,就算虎贼占据了山东,还有南京可守,陛下完全可以放弃京师迁都南京,留下虎贼和奴贼争斗,我大明坐收渔翁之利。” 说完,他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听到这番话的李标整个人都愣住了。 不仅是他,就连一旁的梁廷栋情况也差不多。 谁都没有想到,韩爌居然再打迁都的注意。 “胡闹,朝廷岂能轻易迁都。”回过神来的李标对着韩爌远去的背影一甩袖袍,做出一副怒状。 一旁的梁廷栋出言安抚道:“阁老消消气,他这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了,开始破罐子破摔,阁老没必要和他置气,等孙传庭那边剿贼失利,就是他离开内阁之时。” 在乾清宫时,众人都感受到崇祯开始对韩爌的失望。 哪怕崇祯没有明说,但谁都看得出来,孙传庭能不能顺利解决来犯山东的虎字旗大军,来决定韩爌还能不能继续留在内阁。 “说的不错,本官没必要跟他生这个气。”李标压了压心中的火气,没必要为了一个快要走的人气坏自己身子。 跟在他们后面的成基命等人,同样听到了韩爌对李标二人的话。 谁都没有想到韩爌胆子居然这么大,想要迁都南京。 这话说得容易,做起来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迁都南京,等于放弃了京师和大明的北方,谁敢提出来这个建议,必然会被士林众人骂死。 哪怕迁都是一个解决眼下困境的办法,可没人敢当着朝中众臣的面提出来,除非是皇帝自己,不然谁提出来,谁就要背负这个骂名。 就在韩爌等大臣离开后不久,一名小太监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 来到王承恩的耳边附声说了一些话。 听完之后的王承恩脸上露出惊诧之色,抬起手示意报信的小太监退下。 “出什么事了?”注意到王承恩脸上变化的崇祯第一时间闻起来。 生性多疑的他,对于身边的人有任何一点变化,他都想要弄清楚,不然睡觉都睡不安心。 闻言的王承恩走上前,跪倒在地上,额头贴在地上,嘴里道:“奴婢不敢说。” “说,朕恕你无罪,你要不说,朕问别人也一样能够知晓。”崇祯从榻上坐了起来,对王承恩口中不敢说的话来了极大的兴趣。 王承恩缓缓抬起头,仰头对崇祯说道:“回皇爷的话,乾清宫外面值守的人听到首辅离开前说了一句,惹得众大臣都不敢言语。” “什么话?”崇祯好奇地问。 王承恩迟疑了一下,道:“首辅对李阁老说,让陛下迁都南京。” 说完,他急忙把头低下来,目光盯着地上。 然而,过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崇祯发怒,便缓缓把头又抬了起来,偷偷打量着崇祯。 果然,他没有从崇祯脸上看到丝毫的恼怒之色。 这时候,一个念头在他心里升了起来。 “大伴,你觉得首辅这话到底是不是真心地?”崇祯若有所思的问。 这种事情王承恩哪里敢回答,急忙跪地低头说道:“奴婢不知。” “是真的不知?还是不愿意说与朕听?”崇祯目光落在王承恩的身上。 王承恩身子再次下伏一些,道:“奴婢确实不知,奴婢只知道陛下认为好的,才是好的,陛下不认同的事情,那一定不是好的。” 说话时,他声音微微发着颤音,犹如害怕一般。 不过,落在崇祯的耳中,却让崇祯很满意王承恩表现出来的样子。 “好了,起来吧,朕没有怪你什么。”崇祯示意王承恩可以起身了。 听到这话的王承恩心中松了一口气,身子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 崇祯又道:“首辅说的也确实是一个办法,可朕不会这么做,大伴可知道为何?” “奴婢不知。”王承恩微微摇了摇头。 崇祯并没有因为王承恩左一句不知,右一句不知有什么不满,反而继续说道:“朕真的要听韩爌的话迁都,等于放弃了北方的大片基业,这么做朕对不起大明的历代帝王,所以朕不会迁都南京,就算是死,朕也要死在京师的紫禁城。” “奴婢生是陛下的人,死是陛下的鬼,不管是生还是死,都在陛下身旁伺候。”王承恩再次跪倒在地上。 听到这话的崇祯面露一丝笑容,嘴里说道:“大伴快快起身,你自打信王府的时候就陪在朕身边,朕相信你。” 虽然他不喜欢太监,但对于王承恩的忠心,还是很让他满意。 第两千四百二十五章 大军调往东昌府 “副使,朝廷有旨意传来!”马世龙手下的一名亲兵来到了孙传庭这里。 听到这话的孙传庭迟疑了一下,问道:“天使在什么地方?” “我家将军正陪着天使,马上就到。”亲兵说道。 闻言,孙传庭放弃了主动去见天使的念头,决定留下来等天使过来。 时间不长,只见马世龙陪着一名京师官员走了过来。 “周围就是京师来的天使吧!”孙传庭热情的迎了上去。 来人见到孙传庭,同样拱手道:“孙副使有礼了,本官奉兵部梁部堂的命令,送来了内阁和兵部一同发来的公文。” 说着,他从袖口里把公文掏了出来,双手托举到孙传庭面前。 只是公文而不是圣旨,自然不需要沐浴更衣摆设香桉这么麻烦。 孙传庭接过公文,打开看起里面的内容。 看完之后,他合上公文,扭头看向天使身旁的马世龙,问道:“马将军可曾看过里面的内容?” “本将没看过。”马世龙一摇头,旋即又道,“不过,再过来的路上,已经听徐天使提到了一些。” 孙传庭点了点头,转而对京师来的道:“事情紧急,我就不陪徐天使了。” “孙副使有事尽管去忙,本官能理解。”徐天使没有因为孙传庭不陪伴而感觉受到冷遇。 知道公文内容的他,心中都开始有些可怜孙传庭了。 本来卢象升死后留下来的那一摊子事情就不好接手,如今又添了一个去山东清剿虎贼的任务。 哪怕他在京师为官,也知道虎字旗的厉害。 自先帝开始,虎字旗一日强过一日,眼下都已经占据三省之地,开始攻打山东了,如此实力的反贼,以孙传庭带来的那点兵马恐怕未必是虎字旗的对手。 当然,这话也只是在徐天使的心中想一想,并没有说出口。 朝廷的命令只能执行,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打退了山东境内的虎字旗兵马说明运气好,可要是败了,那就只能怪自己倒霉。 孙传庭朝徐天使点点头,返回自己在城外的大帐。 自打他领兵到了顺德府,顺德府知府根本不允许大军进城,所以大军只好在城外扎营。 而作为大军主帅的孙传庭,为了能够多了解一些麾下的兵马,也只能陪着大军一起住在城外。 和卢象升与天雄军之间的关系不同,孙传庭知道自己是半路接手马世龙这支兵马,他必须尽快熟悉,这样上了战场才能够如臂屈伸。 同样,也因为是客军的关系,才不被顺德府知府放进城中。 而就在孙传庭回到大帐后不久,聚将鼓响了起来。 “副使召集诸将,末将暂时不能陪徐天使了。”马世龙告罪一声,安排了手下的两名亲兵陪着徐天使,而他自己则赶往孙传庭的帅帐。 当他赶到的时候,帐中只有左良玉这个都司和卢象升留下的天雄军一位都司在。 孙传庭来到顺德府后,卢象升留下的天雄军全部归入孙传庭的麾下。 和被孙传庭带来的兵马不同,这支天雄军的几百骑兵,才算是孙传庭真正的部下,也是他能够完全能指挥动的手下。 “副使。”马世龙朝坐在主位上的孙传庭问候了一声。 孙传庭点点头。 马世龙走到一旁的空座前坐了下来。 大帐内一共有三把座椅。 居中的一把椅子自然归孙传庭所有。 哪怕他品级不是最高,但他文官出身,又是按察副使,整饬三府兵备道,马世龙等人丢归他统帅。 马世龙作为副将,自然也有一把椅子。 而剩下的最后一把椅子,便是参将曹文诏的座位。 像左良玉之流,进了大帐也只能靠边站立,根本没有资格入座。 “参见副使。”曹文诏从大帐外走了进来。 跟在他身旁的一员小将曹变蛟。 孙传庭一指最后一个空位,道:“坐吧!” “谢副使。”曹文诏走到座位前坐了下来,而曹变蛟站在了他的身后。 又多了一会儿,王承胤等将领也都来到了大帐内。 坐在主位上的孙传庭扫了一眼,见人都到齐了,开口说道:“本官把你们都召集过来,是因为兵部送来了一份公文,命本官去山东剿贼,所以本官决定,明日便提兵入山东,曹将军!” 说着,他看向坐在下手位置的曹文诏。 “末将在。”曹文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躬身面朝孙传庭。 孙传庭说道:“命你为大军先锋,走清河进入东昌府。” “末将得令。”曹文诏躬身领命。 孙传庭又道:“进入临清州后,不要急着与虎贼动手,先打探清楚东昌府境内的虎贼情况。” “末将记下了。”曹文诏说道。 孙传庭点点头。 对曹文诏他还是十分信任的,是大明少有的勇将,尤其是其侄子曹变蛟,更是难得的悍将。 交代完曹文诏,孙传庭又开始给其他人布置任务。 手头上能够用到的兵马,他全都一一做了安排,即便如此,他还仍不往每个人多叮嘱几句。 代县出身的他,对虎字旗的了解比很多人都要深。 很多人只看到虎字旗占据大明三省之地,兵锋凶厉,可他曾经在雁门关外亲眼见到了虎字旗的内政。 如若当今还是元朝这个异族统治中原,他绝对会选择投靠虎字旗,跟着虎字旗的刘恒做一番驱逐鞑虏的事业。 然而大明不是异族,而是天下正统,他多年学习的书籍文章,让他做不出背叛大明反而投靠虎字旗的行为。 顺德府的明军停留了一日后,第二日曹文诏便领兵离开。 没过多久,孙传庭带着剩下的兵马也拔营离开。 很快,顺德府境内再无客军,而当顺德府知府知道城外大军离开的消息时,孙传庭已经带着大军离开了。 如今虎字旗主力兵马已经从广平府离开,并没有攻打顺德府的意思。 所以顺德府知府早就盼着孙传庭这支客军早一点离开他的治下。 若非孙传庭是朝廷新任命的顺德,广平,大名,三府兵备道,恐怕他已经亲自出面赶人了。 现在顺德府境内的客军走了,正合他意。 第两千四百二十六章 兵驻聊城 ps:感谢书友十几年的老书虫jc的打赏。 曹文诏一进临清州,立刻把手下的人派了出去,前往东昌府的聊城去打探消息,想要弄清楚虎字旗的兵马到了什么地方。 曹文诏自认为自己是一员勇将,可虎字旗在面对明军时从无一次败仗,所以他心中丝毫没有小觑过虎字旗。 随他一同来到临清州的有两千多明军,其中骑兵四五百,都是关宁军出身。 他可以说是孙传庭麾下实力最强的一支兵马。 “将军,小曹将军回来了。”下面的一名亲兵对曹文诏耳语了一句。 这时候,只见曹文诏怒气冲冲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怎么了?脸色耷拉着这么难看!”曹文诏见到曹变蛟的样子,下意识眉头一皱。 曹变蛟怒气哼哼的说道:“临清州的官员他不是玩意了,咱们来东昌府是为了他们对付虎贼,现在倒好,连一粒粮食都不给咱们,我一开口要粮,当地的官员就哭穷诉苦,真他娘的看我年轻好骗么,谁不知道临清州是漕运咽喉要害,借着漕运之利,在这里当官的都发了财,如今却连一粒粮食都舍不得给咱们用来剿贼。” “你对人动手了?”曹文诏没有理会曹变蛟对临清官员的埋怨,而是先问起曹变蛟有没有对接待他的临清官员动手。 曹变蛟一摇头,道:“去之前叔父你特意交代过,我肯定不能跟这群大明的蛀虫动手,侄儿只是觉得太气了。” “没动手就好。”曹文诏轻松一口气,旋即说道,“临清地处要害,这里的官员大部分都和京师的官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到逼不得已,千万不能和他们动手。” 临清这么一出富裕的地方,不可能落到什么背景都没有的人手里。 哪怕是没有什么关系人来临清做官,几年下来,凭借在临清获取到的财富,也完全可以和京师的大员拉上关系。 千里做官只为财,这一点曹文诏看的十分清楚。 别说是这些文官,他们这些武将也一样,不捞银子养活不了自家的亲兵家丁,没有足够的亲兵家丁,就算给一个总兵也没人重视。 只要手里的亲兵家丁足够多足够强,哪怕他只是个游击也没人敢小瞧。 辽东将门李氏风光之时无人敢捋胡须,之所以败落,正是因为亲兵家丁死伤殆尽,风光无限的辽东李家不再是辽东将门之首。 “就是因为听了叔父的话,知晓临清这里的官员和京师的官员有关系,侄儿才没有动手,不然敢不给粮,侄儿直接抢了他娘的。”曹变蛟闷声说道。 曹文诏知道自己的侄子是什么脾性,当即教训道:“临清是漕运咽喉所在,你要是在这里抢了粮食,谁也保不住你。” “侄儿就是随口说说,不会打过往漕船的主意。”曹变蛟只是不满临清官员的态度,他也不傻,自然知道什么地方能纵兵借粮,什么地方不能这样做。 曹文诏不放心的叮嘱道:“刚才说的话你一定要牢牢记住,不能在临清这里乱来。” 熟知文官是什么德性的他,害怕曹变蛟一旦去借粮,哪怕只借来几百石,从临清官员口中很可能就变成几万石,而且证据都能给你夯实,让你辩无可辩。 这些文官的下限可比他们武将低多了。 “我知道了叔父。”曹变蛟点头应下,旋即问道,“可大军的粮草怎么办?咱们的粮草不多了。” 曹文诏犹豫了一下,道:“你留在营中,我亲自去见一下临清州的知州,看看能不能让临清州拿出一部分粮食先给大军使用。” 闻言,曹变蛟点了点头。 自己叔父怎么说也是正三品的参将,想来临清知州无论如何也也会给些面子。 果然,曹文诏出面后,当天下午便送来了一批粮食,足有一百多石。 有了粮食,曹文诏收到粮食的第二天便率军离开了临清。 “叔父,不是说要等探清楚虎贼兵马的消息,才离开临清吗?”大军拔营后,骑马跟在曹文诏身旁的曹变蛟一脸不解。 曹文诏回头看了一眼后面跟来的兵马,嘴里说道:“不离开临清,如何能拿到这一百多石粮食。” 听到这话的曹变蛟恍然大悟。 明白自己叔父用大军撤离临清与临清的官员做了交易。 虽然曹变蛟心里不舒服,但也没有再说多什么。 客军在外,并不受当地官府的欢迎,除非遇到了战事,客军才有可能被重视和优待。 大军走到魏湾镇一带,被曹文诏派出去的明军探子从聊城返回,并带回来了虎字旗距离聊城最近的一支兵马的消息。 跟在曹文诏身旁的曹变蛟,自然也听到了探子带回来的关于虎字旗兵马的消息。 “叔父,虎贼的主将想要做什么?明明早就拿下了阳谷和辛县,为何不顺势拿下聊城,反而在辛县驻兵。”曹变蛟一脸不解的看向曹文诏。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样摸不着头脑的曹文诏迟疑了一下,道:“去了聊城就知道了。” 东昌府有个平山卫,就在聊城。 到了魏湾镇,距离聊城已经不远,骑兵的话一天就能赶到,步卒也顶多只需两天的路程。 辛县境内,虎字旗驻扎了一个战兵营。 领兵的是第一战兵师第一战兵营营正曹光。 张三叉离开第一战兵师后,他便接任了第一战兵营营正的位置。 “刚收到消息,曹文诏率大军停留在聊城了。” 随着话音落下,参谋长吴春光从外面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了曹光的对面,拿起桌上的茶缸喝了一大口里面的水。 曹光抬头看着他问道:“你怎么看被孙传庭派过来的这位曹将军?” “你的这个本家不好对付呀!”吴春光说道,同时手里的大茶缸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听到这话的曹光抿了抿嘴,道:“再等等看吧,说不定这个曹文诏会忍不住主动来攻打辛县。” “我看不见得。”吴春光微微摇了摇头,旋即说道,“咱们虎字旗早已不是当初明军眼中那个好欺负的反贼了,这几年打了这么多胜仗,更是拿下了好几个省,明军的将领再蠢也不会认为咱们是软柿子。” 曹文诏率大军停留在聊城,既出乎预料,又在情理之中。 第两千四百二十七章 孔氏来人 曹光手指搓了搓下巴,说道:“曹文诏既然到了,孙传庭用不了多久也会到聊城,你觉得咱们是先解决了曹文诏,再对付孙传庭,还是等孙传庭到了一块对付。” “不,咱们等。”吴春光说道。 曹光一愣,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咱们不动手,等对方动手?” “对呀,刚才你不是还说曹文诏说不定会主动来辛县。”吴春光笑着说道。 听到这话的曹光说道:“曹文诏来了我倒是不怕,可孙传庭不一样,一旦孙传庭到了聊城,聊城的兵力会超过一万将近两万,兵力远超咱们,咱们的压力太大。” “这点我想到了。”吴春光说道,“最近有一批从河南押运粮草的民兵会到,民兵虽然不如咱们的战兵,配备上兵甲,对付普通的明军还是没有多大问题,如此一来,兵力短缺的问题就能够得到缓解。”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曹光沉思了片刻,道:“要让民兵投入战场,我反倒更看好辛县和阳谷这里的民兵,刚分了田,这两个县的民兵恐怕是最不希望明军再回来。” “你说的这一点我也想过,我就怕把本地的民兵数量抽的太狠,导致地方上镇压不住,毕竟咱们刚刚占据辛县和阳谷日子太短,一些反对力量只是潜伏下来,并没有彻底瓦解掉。”吴春光说出了自己的忧虑。 曹光笑着说道:“这个简单,抽一半的农兵出来,这样一来虽然有些影响,但影响也不大,而且咱们还有一个战兵营的战兵驻扎在辛县,就算有几个牛鬼蛇神敢跳出来,也能第一时间碾死。” “行,那就按你说的办,抽调一些本地的农兵过来。”吴春光说道,“河南来的农兵还要不要留下?” 曹光想了想,道:“能回去还是让河南的农兵回去,留下的农兵越多,粮食消耗的也大,而且师正他们去攻打兖州府,对粮草的需求比咱们更大。” 留下第一战兵营,就是防范东昌府和北直隶方面的明军,而陈寻平带着剩下的两个战兵营和一个辎重营直接去攻打兖州府。 兖州府是山东较大的州府,不仅有藩王,还有千年的世家孔氏一脉,对付兖州府远比东昌府更麻烦。 因为想要兖州府的关键不在滋阳,更不在鲁王,而是在曲阜,在孔氏。 虎字旗的大军已经拿下了济宁州,下一步便可以拿下滋阳,也就是兖州府的府城。 “师正,曲阜孔氏派人来了。”下面的一个战兵进来通报。 坐在座位上的陈寻平侧头看向一旁的秦荣,笑着说道:“孔氏的人比我预料中来的要晚了不少。” “我倒是希望他们能不派人来,如此我还能高看他们一眼。”秦荣面露不屑的说。 曲阜孔氏是屈指可数的千年世家大族,可改变不了他们的蛇鼠两端,卖主求荣,好不底线的做法。 “你瞧不起他们,我也瞧不起,不过人还是要见的。”说着,陈寻平对报信的战兵说道,“把人带过来吧!” 战兵退了下去。 屋中除了陈寻平,秦荣,还有孙闯三个第一战兵师的高级将领外,还有陈寻平的护卫在屋中。 很快,一名脚踩云靴身穿绸袍的中年男子被带了进来。 “见过几位将军。”来人正是那位去大同见过刘恒的孔胤敬。 陈寻平打量了面前的这位孔氏之人几眼,问道:“你应该不是孔氏那位那位衍圣公吧!” 虽然没有见过当代衍圣公,但他能够分辨的出,眼下之人并非衍圣公。 “在下孔胤敬,奉衍圣公之命来见几位将军,而且在下曾在大同见过刘大将军。”孔胤敬自我介绍了一句,并且表明自己见过刘恒。 听到这话的陈寻平说道:“我想起你是谁了,没想到你和衍圣公还是手足,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当年衍圣公名叫孔胤植,眼前的人叫做孔胤敬,又曾去过大同参与联姻,自然而然联想到是兄弟一类。 “算是族兄。”孔胤敬面露一丝得色。 他和当代衍圣公算是没有出五服的族人,说是族中的兄弟也不算有错。 闻言,陈寻平道:“族兄好,多少能做孔氏的几分主,说吧,你到我这里来想要做什么?又或者是想要求到什么东西?” 话语直白。 孔氏派来了这么一位有份量的族人过来,他不认为是来拉亲戚关系的。 “衍圣公知道将军到了济宁州,想要问将军一句,刘大将军何时登基称帝?”孔胤敬直言问道。 陈寻平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嘴里说道:“我家主公称帝怎样?不称帝又怎样?” “如若称帝,衍圣公愿意上一份劝进表,用以表示孔氏的态度,若刘大将军没想过要称帝,衍圣公希望将军能够带兵退出兖州府。”孔胤敬说出自己到来的目的。 听到这话的陈寻平大笑了起来。 当他笑声止住后,看着面前的孔胤敬说道:“你们孔氏的面子还真是好大,居然认为自己能够让我带着大军退兵,若是我不退兵呢!” 说着,陈寻平目光冷了下来。 “若将军不退兵的话,衍圣公只好亲自写信对刘大将军讲,想来刘大将军与我孔氏之间的关系,不会不给这个面子。”孔胤敬并没有被吓住,反而威起陈寻平。 在他看来,虎字旗是刘恒的,其他的人都是刘恒的属下,而他们孔氏女如今已经是刘恒的正室夫人,也就是虎字旗的主母。 他们曲阜孔氏怎么说也能算能掌有虎字旗半个家。 陈寻平看着孔胤敬说道:“给不给主公写信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但退不退兵是我的事情,说不得没等你们的信送到大同,我已经带兵杀进滋阳,不,说不定是曲阜。” 听到这话的孔胤敬脸色骤然一变。 他同样感受到了陈寻平话语中的威胁之意。 这时候,秦荣开口说道:“孔先生,你们孔氏若真念在两家姻亲的关系上,我看不如让滋阳的守军早一些投降,我家主公和主母知道了,想必也会念一声孔氏的好,孔先生觉得呢?” 第两千四百二十八章 谈不拢 “这根本不可能!”孔胤敬发觉到自己语气有些过激,旋即解释道,“孔氏虽为衍圣公,可也只能管到曲阜的事情,兖州府自有朝廷法度来管,就算衍圣公出面,兖州府城内的大小官吏也不会弃城投降,何况城中还有鲁王在,更不可能投降了。” 听到这话的秦荣笑着说道:“孔先生自谦了,曲阜孔氏的大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要孔氏肯出面,我想区区一个鲁王根本阻挡不住兖州府官员弃暗投明。” 孔胤敬嘴角凭空抽了抽。 明明大明才是明,到了虎字旗的人嘴里,大明成了那个暗,反贼反倒成了明这个大义。 “我觉得这样挺好,兖州府若能主动献城投降,使城中百姓免了刀兵之祸,这是一件大好事。”陈寻平目光看在孔胤敬的脸上。 以孔氏在兖州府经营多年的局面,他觉得孔氏若真愿意出面,虎字旗说不定真能够兵不血刃拿下兖州府城。 然而孔氏真的出面使兖州府城内的官员献城,等于和大明切割开联系。 这种事情完全不符合孔氏的利益,孔氏哪里能够答应,孔胤敬作为一个旁系族人更做不了主。 只听孔胤敬说道:“若有可能,孔氏自然是希望兖州府城内的百姓能够免受刀兵之祸,可朝廷毕竟占据大义,所以希望将军不要妄动刀兵,就当是为了兖州府的百姓。” “看来孔氏是打算与我虎字旗为敌了!”陈寻平看着孔胤敬眼睛微眯了起来,语气陡然冷了下来。 闻言的孔胤敬说道:“将军误会了,孔氏不愿意与任何人为敌,孔氏之所以是孔氏,是因为孔氏为天下读书人所尊,王朝易更,但孔氏不变,我想刘大将军那里也不希望看到将军与孔氏为难。”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他同样用话语翻过来威胁起陈寻平。 “这么说来,孔氏一点不顾两家的姻亲关系,执意要与虎字旗对抗到底了?”陈寻平冷声问道。 以孔氏在兖州府做的那些事情,他对这个孔氏没有丝毫的好感。 孔胤敬轻轻一摇头,道:“正是因为孔氏顾念两家的这份关系,才专门派我过来,希望将军退兵,或是刘大将军更进一步,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孔氏都会支持。” “主公想要做什么,轮不到孔氏来做主,但是有一点我可以再次告诉你一遍,我这趟来山东,便不会轻易离开,除非拿下整个山东。”陈寻平盯着孔胤敬的眼睛说道。 孔胤敬迟疑了一下,问道:“刘大将军既然有拿下山东的想法,为何至今不愿意称帝,以你们虎字旗现在的实力,刘大将军完全有资格坐北朝南成为九五之尊。” 他想不明白,以虎字旗拿下三省之地,换做普通的贼寇之流,早就忍不住称帝了,毕竟虎字旗是坐寇而不是到处流动没有稳定根基的流寇。 若非虎字旗有立新朝的气象,他们孔氏也不会把孔氏女嫁过去。 “孔先生不需要管这些事情,只需想想要不要帮我们拿下兖州府城。”陈寻平说道,“别忘了,曲阜就在兖州府,而且离滋阳并不算远。” 听到这话的孔胤敬脸色一变,斥道:“历朝历代孔氏都是在曲阜,难不成你虎字旗还要对孔氏做什么!” 这会儿他真有些生气了。 不管哪一个朝代,都会捧着他们孔氏,哪怕为了收拢天下读书人的心,也不得不把孔氏供起来。 所以朝代可更替,但孔氏不会变。 孔氏不怕朝代更替,大明也好,虎字旗也好,不管是谁得了这个天下,都需要孔氏来收拢天下读书人的那颗心,不得孔氏,便得不到天下读书人的支持。 这样的王朝,在孔胤敬看来,不会长久,必然是早夭之象。 “对不对孔氏做什么,就要看孔氏如何选择了?不管怎么说,两家也是姻亲,我家主母更是出自孔氏,俗话说的话,亲戚之间就要互相帮衬,这样关系才能长远维持下去。”陈寻平嘴里说道。 内心中,他还真有几分希望孔氏能够出面为虎字旗解决兖州府城的问题,但也不希望孔氏插手兖州府城的事情。 毕竟虎字旗的屠刀在解决了兖州府城后,下一个很可能就是孔氏。 占据兖州府大片良田的孔氏,可要比住在府城内的那位鲁王在兖州府境内的良田更多,而且孔氏的良田更是早已不限于兖州府境内。 孔胤敬摇了摇头,道:“若刘大将军想要登基称帝,孔氏可以为他拉拢到一部分读书人,至于帮你们拿下兖州府城,这种事情孔氏不会去做。” 明明只要中立就可以保证孔氏的富贵,在虎字旗没有绝对优势情况下,孔氏不可能放弃大明。 毕竟大明才是中原之主,哪怕虎字旗已经占据了三省之地,可也只是一条蛟龙,还不足以蜕变成为翻云覆雨的真龙天子。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陈寻平双手一摊,旋即说道,“孔先生回去转告衍圣公,虎字旗从来不接受左右逢源之人。” 孔氏既然不愿意为虎字旗做事,只想用嘴炮捞取好处,虎字旗根本看不上孔氏带来的那点好处。 “将军还是派人回去问问刘大将军吧,说不定刘大将军的想法和将军不一样。”孔胤敬把刘恒抬了出来。 陈寻平轻轻一摇头,道:“不需要。” 他早就从李云奇那里得知了刘恒对孔氏的态度,所以孔氏在他这里根本没有什么面子可讲。 “将军何必这么执着,派人回去一趟也耽误不了几天的时间。”孔胤敬想要劝说陈寻平放弃攻打兖州府城。 兖州府城距离曲阜太近。 甚至孔氏根本不希望虎字旗大军来兖州府。 虎字旗在占领区域内所实行的政策,可以说极大的伤害了孔氏的利益,尤其在虎字旗大军进入山东这么久,孔氏已经有田地被虎字旗强行分给了当地无田的那些泥腿子们。 孔氏为虎字旗写劝进表也不是白写的,同样需要虎字旗来保证孔氏在山东的利益,不然劝进表也有可能变成讨贼檄文。 第两千四百二十九章 鲁王 陈寻平见孔胤敬仍然不愿放弃,当即说道:“如果我说这便是我家主公的意思呢?” “不,不可能。”孔胤敬笑着摇了摇头,旋即说道,“将军还是不要把什么事情都往刘大将军身上丢,刘大将军是绝不会做出这种昏庸的选择。” 闻言的陈寻平说道:“信不信随你,不过该说的话我都说了,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来人,送孔先生回去。” 见对方仍然是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陈寻平也懒得再废话。 只等虎字旗大军到了曲阜,包括衍圣公在内的这些孔氏人就明白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了。 一旁的护卫走上前,来到孔胤敬的身旁,道:“孔先生,请吧!” “你会为自己的傲慢后悔的。”孔胤敬见陈寻平铁了心的不愿意接受孔氏的好意,执意拿下兖州府城,知道继续呆下去也没有什么用,便转身往外去。 走的时候,他心中甚至在想,等回去后,一定请衍圣公出面亲自给刘恒写一封信,让刘恒狠狠责罚手下这些不懂事的人。 然而就在孔胤敬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秦荣在后面说道:“孔先生回去转告衍圣公一声,虎字旗大军很快就会去往曲阜,到时候希望衍圣公和孔氏能够配合我大军的行动。” 这番言语传进孔胤敬的耳朵里,可孔胤敬并没有停下,抬腿迈过门槛离开了房间。 “你的这番话怕是一点用也没有,孔氏的这位衍圣公怎么可能老老实实配合咱们。”陈寻平笑着对秦荣说道。 虎字旗所到之处的本地乡绅中,很多都不舍得放弃家中的田地和家中的长工下人,为此明里暗里和虎字旗对着干,孔氏这样一个千年世家,更不可能轻易顺从,激起法抗才算是正常。 毕竟虎字旗到了曲阜,不仅要分孔氏的田地,还要对一些罪大恶极的人动刀子。 秦荣笑着对陈寻平解释道:“怎么说咱们主母也是出身孔氏,作为属下提醒一句总是分内之事。” “就你心眼多。”闻言的陈寻平抬起右手食指,隔空点了点秦荣,随后又道,“准备一下吧,还是尽早一些拿下滋阳。” 陈寻平说道:“我担心的不是大军能不能拿下滋阳,而是曹光那边,第一战兵营只有几千兵马,听说这一次孙传庭带来了一万多大军,若是加上聊城的兵马,将近两万大军,曹光他们的压力肯定不小。” “我倒觉得曹光能够挡住孙传庭带来的明军。”秦荣说道,“你要对曹光他们有信心,而且主公已经允许咱们扩军,只要给是咱们一段时间,扩建出一个战兵师也不是什么问题。” 第一战兵师储备了大量的基层军官。 若非没有得到大同方面的允许,还在河南的时候,第一战兵师就可以扩建出半个战兵师出来。 只要有军事骨干在,很快就能组建一支军队出来,在打上几仗,战斗力就不会弱到哪去。 以虎字旗的兵甲装备,战斗力肯定比明军强得多。 陈寻平长出了一口气,道:“但愿曹光能够把孙传庭挡在聊城一线,不然对付孔氏的时间只能再次往后推移。”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行了,先别想那么多了,还是先研究一下,该怎么拿下滋阳,收拾了城中的鲁王老儿。”秦荣语气羊做轻松的说。 大明的藩王,在虎字旗眼中全都是散财童子,每一个藩王都能为虎字旗带来大量的财富,而虎字旗的各大战兵师,最爱攻打的就是存在藩王府的城池。 鲁藩的第一位鲁王是明太祖的第十子,虽然死时年纪不大,这鲁王藩这一支是传自太祖一脉,成为鲁王藩的年代久远。 当今的鲁王是朱寿镛,在他之前的两位鲁王是其兄长。 而他成为鲁王之前,已经被封为郡王,喜好佛法,文墨工夫更是比很多混吃等死的藩王要强出不少。 虎字旗大军虽然还没有围攻滋阳城,可被虎字旗占领的济宁州距离滋阳城并不远,骑马也不过一天的路程。 “王爷,该用膳了。”宫里的太监总管请鲁王朱寿镛去用膳。 朱寿镛满脸愁苦的说道:“本王哪里吃得下去,也不知道孔氏派去的人和虎贼谈的怎么样了,到底能不能让虎贼退兵。” “王爷且宽心,孔氏那是圣人家族,天底下有几个敢得罪圣人家族的,虎贼一定会退兵。”太监总管出言宽慰鲁王。 一辈子他都没有出过宫,但知道孔氏这位圣人家族的强大,所以在他看来,只要孔氏出面,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毕竟孔氏经历过多个朝代,仍然屹立不倒,自有其本事。 “但愿吧!”朱寿镛轻叹了口气。 他也希望孔氏的人能够劝说虎字旗退兵,这样滋阳就安全了,他这个鲁王也能够安稳的坐下去,直到寿终正寝的那一天。 太监总管躬身腰说道:“奴婢先替王爷您传膳,哪怕没胃口王爷您多少也要吃一点,别孔氏的人还没回来,先把身子给累垮了。” 对他这样的太监来说,鲁王就是天。 他们这些鲁王府的太监一辈子也不可能离开鲁王府,更不可能去京城的那座紫禁城内做宫人。 除非天底下太宗一脉死绝了,鲁王才有可能继承大统,不然鲁王不管如何传承下去,都是鲁王,当然也有可能变成庶民或者是罪民。 “好吧,传膳。”朱寿镛确实感觉到有些饿了,便让下面的人去传膳。 很快,一道道菜肴被端送了上来,摆放了满满一大桌。 作为鲁王,他的一顿饭菜可要比紫禁城里的崇祯帝吃的更好,毕竟他不需要为大明的钱粮发愁,而鲁王府一代代传下来,并不缺少金银玉器这些东西。 至于田产铺面这些东西,整个兖州府,除了孔氏外,没有人再能和鲁王府相比。 一夜过去,天色刚一亮,滋阳城中的知府带着同知等官员来到了鲁王宫外。 他们之所以来,是因为孔氏的人已经带回了虎字旗那边的消息。 第两千四百三十章 要钱要粮 ps:感谢书友和书友的打赏。 大明的王爷从来都是事少钱多的活,最是轻松不过。 为什么大明多出那么多奇葩藩王,完全是没事闲出来的病, 鲁王朱寿镛还没起床,就被太监总管从睡梦中喊醒。 当然,太监总管之所以敢把鲁王从床上喊醒,也是因为鲁王提前交代过,孔氏那边要是有消息,立刻告诉他。 “虎贼攻打府城了吗?”鲁王朱寿镛一睁眼,一脸紧张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一旁的太监总管安抚道:“王爷放心,是府衙的人来了,一大早就到了宫门外,带来了虎贼的消息,奴婢想着王爷您昨晚的交代,怕误了王爷您交代的事情。” 朱寿镛用手揉了揉眼角,嘴里说道:“让人伺候本王穿衣,本王要洗漱。” 一听是虎字旗的事情,睡意顿时消退的无影无踪。 自打虎字旗大军攻打山东以来,他整日里就开始忧心忡忡,眼下虎字旗大军已经到了济宁城,作为鲁王,他每日里最担心的事情就是虎字旗大军会来攻打滋阳城。 鲁王一脉虽然无缘大位,可也是贵胃之极。 一旦滋阳城破,他这个鲁王别说现在拥有的富贵日子,连命都有可能会丢掉。 宫人伺候朱寿镛洗漱之后,又为他换上了一身紫袍。 至于早膳,朱寿镛已经顾不上去吃了,径直前往前殿去见兖州府的官员。 “下臣参见鲁王殿下。” 为首的兖州知府带领下,一众官员躬身朝朱寿镛行礼。 朱寿镛来到主位前坐下,面朝兖州府的官员,问道:“快跟本王说说,虎贼有没有答应退兵?” 在场的兖州府官员目光同时看向众人中间的一人。 “学生孔胤敬,参见殿下。”在兖州府官员的目光下,孔胤敬站出来朝鲁王朱寿镛深施一礼。 朱寿镛看了一眼说话的孔胤敬,自己没有任何印象。 但从对方的名字上,不难猜出是曲阜孔氏的人。 但他还是问了一句,“你是曲阜孔氏的人?” “学生出自曲阜,当代衍圣公是学生的族兄。”孔胤敬解释了自己的身份。 朱寿镛轻轻点了点头,事实上他才不管心对方和衍圣公是什么关系,他只想到济宁州虎字旗的事情,便问道:“听说你们孔氏派人去济宁州见了虎字旗的人,去济宁州的人那个人来了没有?” 说着,他目光在眼前的人群中扫视了一圈。 “正是学生去了济宁州。”孔胤敬微微欠了欠身。 听到去济宁州的人是面前的孔胤敬,鲁王朱寿镛连忙问道:“你去了济宁州,可见到了虎贼的头目,他们可曾答应退兵?” “不曾。”孔胤植摇了摇头。 听到这话的朱寿镛身子一软,瘫坐在了座位上,嘴里囔囔道:“你们可能是曲阜孔氏呀!这些反贼怎们连你们孔氏的面子不卖。” 在他眼里,没有人敢不卖曲阜孔氏这个千年世家的面子。 就算他这个鲁王,遇到与孔氏争夺一块田产的时候,都是以退让居多。 “殿下,虎贼既然不退兵,说不定很快就会来攻打滋阳,还请殿下拿个主意出来。”兖州府知府对朱寿镛说道。 像他这种地方上的知府不仅要牧守百姓,同时还要负责盯着藩王府,起到一定的钳制作用。 鲁王朱寿镛看了一眼说话的兖州府知府,他道:“戍守地方是你们的事情,本王没有权利插手,更不会插手去管。” 他也不傻,虽然自己是藩王,可军政的权利朝廷可是一样都不给藩王。 自太宗之后,藩王全都属于位高无权,有名无实,对于地方上的政务不能插手,尤其是军队,更是连碰都不能碰一下。 “不需要殿下插手,殿下只需鼓舞一下城中守军的士气即可。”兖州府知府目光灼灼的盯着鲁王朱寿镛。 闻言的朱寿镛眉头稍稍蹙起,问道:“你们想让本王如何鼓舞守军士气?”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殿下若是能够拿出一部分银子分给守军的将士,下臣以为只要守军气势如虹,还是能够守住滋阳城的。”兖州府知府说出自己的想法。 城中最富有的便是鲁王府了。 将士们守的是大明江山,在兖州府的官员看来,官府没有银子,自然该由鲁王藩拿出银子用来守城。 兖州府是大明的兖州府,大明是老朱家的大明,兖州府最大的朱姓之人便是鲁王,兖州府的官员都认为该鲁王藩在守城上出把力。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毕竟他们都是在保卫老朱家的江山。 而鲁王此事眉头皱了起来。 戍守疆域是朝廷的事情,他只不过是个藩王。 他不想拿自己的银子填补朝廷的空缺,在他看来,戍守地方所需的银两本就应该朝廷和来出,守卫滋阳城也是地方官员的事情,与鲁王府无关。 “殿下,虎贼在河南的所行所为,想必殿下应该没少听说,一旦滋阳城挡不住虎贼大军,虎贼绝不会放过殿下和鲁王宫。”兖州府知府语气中不乏胁迫之意。 文官没有几个人喜欢藩王。 像鲁王这种手握大量财富,却舍不得拿出来保卫大明江山,兖州知府和一众官员对面前的鲁王愈发不满。 鲁王朱寿镛迟疑了一下,想到河南那几个宗藩的下场,便退让道:“本王拿出钱粮,你们能否保证守住滋阳城?” “只要殿下肯拿出钱粮奖赏守城将士,城中上下一心,臣相信定能守住滋阳城。”兖州知府言语凿凿的保证道。 同时心里松了口气。 从鲁王的话风中,他听出来鲁王有了意动,不再像之前那般坚决不愿意掏钱粮。 鲁王朱寿镛看着兖州知府问道:“要多少钱粮,告诉你,多了本王可没有,本王还要养活这么多人,也不富裕。” 鲁王藩一系的郡王和镇国将军等宗室,都是需要通过鲁王获取每年该有的钱粮,也算是鲁王养活了鲁王藩的在册宗室。 当然,钱粮仍然是朝廷出,只不过鲁王负责分配下去。 “钱粮自然是越多越好,守城的将士得到的钱银多,士气才更足,更能守好滋阳城。”兖州知府自然是想鲁王藩多拿钱粮。 一个从开国就传承下来的藩王,他心知最不缺的就是钱粮。 好不容易让鲁王开口愿意主动掏出钱粮用来守城,他自然是希望能弄来多少就弄多少,毕竟下一次鲁王还会不会愿意再出钱粮还是个未知数。 第两千四百三十一章 王府长史 “本王说过了,鲁王府也不富裕。”鲁王朱寿镛脸一黑。 这些文官都是坏种,一有事就惦记他鲁王府的东西。 “不知殿下能够拿出多少钱粮犒赏守城将士?”兖州知府试探的问道。 听到这话的鲁王朱寿镛嘴角抽了抽,黑着脸看着眼前的兖州知府。 明明是他在问兖州府这些官员想要鲁王宫出多少钱粮,可三两句话,就变成了鲁王府能为兖州府出多少钱粮。 他就知道这些文官没一个好东西。 兖州知府见鲁王不说话,便又道:“虎贼对河南诸多王府所作所为,想必殿下一定没少听说,眼下只有守住滋阳城,才能确保殿下的安全和鲁王宫无恙,而要想保证滋阳城的安全,自然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才好。” 说着,他目光看向鲁王朱寿镛。 然而,朱寿镛的脸已经变得黑似锅底。 此刻他才知道这些文官不是好东西,还心黑。 明着是在说守城兵将越多越好,还不是想要让他的鲁王府在钱粮上面也多多益善。 “殿下您觉得下臣所言是否在理?”兖州知府笑眯眯的看着鲁王朱寿镛。 见此笑容的朱寿镛恨不得一记老拳捣在对方的脸上,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守滋阳城还要靠这些文官。 可让鲁王府一下子拿出太多钱粮用来守滋阳城,他又不甘心。 保靖地方平安是地方官员的事情,本就与鲁王府武官。 想到这里,鲁王说道:“本王拿出二百石粮食和三千两白银,用来守卫滋阳城。” 要不是滋阳城一旦失守,鲁王府也会跟着遭难,他鲁王府一两银子也不会拿出来给这些兖州府的官员。 “只有三千两!”兖州知府眉头皱了起来。 明显是嫌银子少。 闻言的鲁王朱寿镛面露不喜,道:“三千两已经不少了,何况还有二百石粮食,鲁王府家大业大,人口众多,就这些东西本王还要东拼西凑才能勉强凑出来,在守卫滋阳城的事情上本王已经尽力了,何况这些事情本就应该你们这些兖州府的官员去做,而不是把什么事情都留给本王去做。” 兖州知府听到这话,知道鲁王已经不满,继续逼迫下去很可能使其反悔,不再拿出钱粮。 随即,他说道:“下臣替城中百姓先行谢过殿下,下臣相信,有殿下作为表率,城中必定会上下一心,出钱出力,守住滋阳城。” “用不着跟本王在这里表态,只要不再上本王这里要银子,本王就知足了。”鲁王朱寿镛对于兖州知府的夸赞不为所动。 他太清楚这些文官的嘴了,虽然不能把死的说成活的,也不差不太多。 兖州知府尴尬的笑了笑。 滋阳城中最有钱的就是鲁王,缺银子的事情少不得找鲁王解决。 鲁王朱寿镛微微挺了挺胸,嘴里说道:“行了,本王乏了,没什么事情都退下吧!” 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下臣告退。” 兖州知府连带着几名兖州府官员躬身行了一礼,从鲁王的大殿内退了出来。 .有鲁王府的内监引路,一路把这些官员送到了内宫门外的宫门外面。 几名兖州府的官员一出来,就见到鲁王府的长史张硕诚等候在宫门外这里。 “见过府台与几位同僚。”长史张硕诚抱拳拱了拱手,向眼前的几名兖州府官员问好。 兖州府的官员同样抱拳拱手回礼问好。 “张长史这是要去见鲁王殿下?”兖州知府出言询问等候在宫门外的长史张硕诚。 闻言的张硕诚微微一摇头,道:“本官专门等候府台和诸位同僚。” “等我们?”兖州知府稍稍一愣神。 张硕诚说道:“鲁王殿下可是答应了府台等人的请求,拿出一些钱粮用来守卫滋阳城?” “鲁王殿下还是愿意为滋阳城出一份力的,本官对此极为钦佩。”兖州知府嘴里称赞着鲁王。 对于鲁王拿出钱粮的事情也没打算隐瞒眼前的王府长史。 张硕诚笑着说道:“鲁王殿下肯定不希望滋阳城落入虎贼之手,所以拿出钱粮来守城,本官并不意外。” 有河南一众藩王的例子在前,他相信鲁王就算再小气,再舍不得钱财,也会拿一部分钱粮出来用在守城上。 滋阳城守不住,鲁王府积攒下再多的财富最后也只会便宜外人。 “张长史到底想说什么?”兖州知府根本不相信对方一个王府长史把他们拦下来,就是为了说这些没用的废话。 一旁的兖州同知也开口说道:“张长史有什么话直说,大家都在兖州府为官,虽然一个是府衙,一个是鲁王府,但都在滋阳城,大家都是同僚。” “府台从鲁王殿下那里要来的钱粮并不多吧!怕是没有达到府台和诸位同僚心里的预期。”张硕诚笑眯眯的看向面前的兖州知府,又看了看其他的兖州官员。 闻言的兖州知府没有言语。 虽说从鲁王那里要来了钱粮,可钱粮数量确实不多,相对于鲁王府这么一处富贵至极的地方,这点钱粮连鲁王府的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张长史的能够让鲁王殿下多拿一些钱粮出来?”旁边的兖州同知眼前一亮。 想要守住滋阳城,少不了钱粮,而能够拿出足够钱粮守城的地方,整个滋阳城中也只有鲁王府了。 鲁王府多拿出一些钱粮用在守城上,他们这些兖州府的官员压力就会小一些。 张硕诚朝面前的兖州同知轻轻一摇头,道:“咱们这位鲁王殿下虽然不是什么视财如命之人,可想要指望他拿出大量的钱粮用在守城上面,基本不可能。” 一句话否了兖州同知想要从鲁王府获得大量钱粮的念头。 听到这话的兖州同知面露失望。 哪怕他也明白大明的这些藩王多是一些庸碌之徒,一辈子只盯着手里的那点东西,没有几个愿意牺牲王府的富贵为朝廷解忧。 山西的藩王是这样,陕西的藩王也是这样,到后来河南的藩王还是如此,如今终于轮到山东的藩王了。 第两千四百三十二章 好处少不了孔氏一份 在场的人都明白,没有之前那么多藩王的例子在前,鲁王也不可能这么痛快就答应拿出钱粮用来守滋阳城。 即便如此,鲁王也舍不得拿出太多的钱粮出来。 “张长史在鲁王府这么多年,可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兖州知府目光希冀的望向张硕诚。 希望能够通过眼前的这位鲁王府长史,从鲁王府要来更多的钱粮。 张硕诚自然明白兖州知府是什么意思,当即一摇头,说道:“鲁王殿下既然说了钱粮的数目,鲁王殿下不会轻易的改变,这方面我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这番话一说出来,兖州知府面露失望。 他是真想从鲁王府这里弄来足够守为滋阳城的钱粮,谁让滋阳城内属鲁王府最是富有。 “不过,我倒是有一个办法,或许能够解决眼下城中所缺的钱粮问题。”张硕诚转言又给了兖州府官员希望。 兖州知府急忙问道:“张长史若是能够解决此事,便是帮了本官的大忙,待虎贼退兵之后,本官定会铭记此次张长史的恩情。” 然而这话听到张硕诚耳朵里,跟放屁一样。 大家都在官场上混,谁要把这种惠而不实的口之语当回事,谁就是大傻子。 “府台这话我可记下了,真到求上门的那一天,府台可不能忘记今日之前。”哪怕明知道兖州知府空口白话的许诺,张硕诚还是拿话架了一句。 兖州知府捋了捋胡须,道:“张长史尽管放心,本官向来守诺,所以有什么好办法解决眼下滋阳之忧,张长史还请直言相告。” 面对有可能化解眼下滋阳城之危的人,兖州知府十分的客气。 “府台见外了,我虽不在知府衙门,只在鲁王府做长史,可鲁王府也在滋阳城,我同样也有责任维护滋阳城。”张硕诚笑着说,并没有急着说出解决滋阳城缺钱粮的办法。 这时候一旁的兖州同知忍不住开口说道:“张长史就别再客气了,虎贼大军都到了眼皮子底下了。” “看我这个脑子,差点误了事。”张硕诚用手轻轻一拍额头,仿佛再众人面前表示歉意一样。 可嘴里还是没有直接说出解决的办法。 兖州知府这时候看明白了,这是在要好处,便道:“张长史可是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只要本官能够做到,绝不推辞。” “呵呵,府台这是哪里的话,作为滋阳城的一份子,守住滋阳城我也有责任。”张硕诚露出一脸笑容,嘴里说着一些寡澹无味的话。 如果不看他脸上的笑容,兖州知府一定相信他说的都是真心话。 兖州知府明白,这是该谈条件了,便说道:“本官也相信张长史是真心为了滋阳城好,可也不能让有功之士寒心。” “听闻李阁老是府台的座师?”张硕诚问道。 兖州知府明白了张硕诚的意思,当即说道:“李阁老是爱才之人,若张长史愿意,本官可以为张长史引荐。” “那就多谢府台了。”张硕诚脸上笑出了花。 作为王府长史,若没有太好的助力,一辈子差不多就被限制在了王府,就算有一天离开了王府,也难以太得朝廷的重用。 前途不如地方上的州府。 可若能搭上内阁阁老的船,有了背景,将来未必不能脱离王府的桎梏,坐上一任督抚。 兖州知府笑着说道:“张长史见外了,大家同在兖州为官,理应互相扶持。” “府台此言令我汗颜。”张硕诚抬手轻轻擦拭一下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珠,旋即说道,“滋阳城内不仅只有鲁王府,如今鲁王殿下已经带头捐钱粮用来守城,滋阳城内的其他人理应以鲁王殿下为表率。” 随着话音落下,在场众人目光全都看向了一直未言语的孔胤敬。 滋阳城内的士绅不止一家,除了鲁王府外,自然当属曲阜孔氏最为尊崇。 作为千年世家的孔氏,甚至比鲁王府更加的富有。 被这么多人盯着的孔胤敬心里发毛,嘴里面说道:“这么大的事情学生做不了主,容学生先行回禀衍圣公。” 同样不傻的他自然明白这些兖州的官老爷们盯上了孔氏。 “嗯,是应该回去一趟。”兖州知府轻轻点了点头。 对于眼前这个孔氏之人并没有太多的尊重。 别看在外人眼中孔胤敬威风八面,可兖州府的官员都清楚,孔胤敬和外面的掮客差不过,只不过普通的掮客是在两边左右逢源,而孔胤敬只为孔氏一家做事情。 孔胤敬在兖州知府面前丝毫不敢拿大,十分客气的说道:“多谢府台老爷体谅,学生这便赶回曲阜。” 让孔氏出出钱粮守滋阳城,在他看来,可比让鲁王出钱粮难多了。 鲁王只不过是大明的鲁王,而孔氏是历代王朝的孔氏,更是天下读书人最为尊崇的圣人家族孔氏。 没有了大明,孔氏依然存在,改朝换代也撼动不了孔氏的地位。 “去吧!”兖州知府点了点头。 孔胤敬挨个和在场的官老爷们拱手告辞,这才转身快步离去,一刻也不想再多停留。 然而就在他走出没几步的时候,兖州知府在后面突然说道:“告诉衍圣公,还是按照以前的办法,所得钱粮与孔氏对半。” 听到这话的孔胤敬脚下只稍稍一顿,马上又恢复了正常。 长史张硕诚看着孔胤敬的身影一点点走远,这才收回目光,对兖州知府说道:“给孔氏五成,会不会太多了?” 给孔氏五成后,剩下的五成里面还要拿出一部分用在守城的兵将身上,再剩下的才会由兖州府上上下下的官员分润。 在张硕诚看来,孔氏没有付出什么便得到了好处,好处的大头理应落在兖州府一众官员的身上。 “没有孔氏出面,此事做不成。”兖州知府对张硕诚说了一句。 作为兖州知府,他也很无奈,孔氏在兖州的地位实在太高,远比鲁王府对兖州官员更具威胁。 得罪了鲁王府,还能落一个不畏藩王的美名,可得罪了孔氏,很可能落得一个不尊圣人,被士林排挤的下场。 关乎到头顶上的乌纱帽,孰轻孰重心中自然有杆秤。 第两千四百三十三章 见衍圣公 虎字旗的兵马仍停留在济宁州境内,并没有围攻滋阳城。 虽说城中早已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可滋阳城的城门每日里仍旧会打开一个时辰,只不过不是什么人都能够随便出城,需要有官府大印盖过的出城文书才行。 进城就容易多了,守城门的小吏也只拦那些想要出城的人。 滋阳城城外的一些百姓为了躲避即将到来的战乱,拖家带口的往城中逃难。 想要进城的人一多,城门口守城门的官吏借此机会上下其手捞取好处大发其财。 孔胤敬从鲁王府一出来,立刻骑马通过城门离开了滋阳城。 作为孔氏族人,他不止一次为孔氏出面来往滋阳城,城门处的守兵全都认识他,所以根本不需要什么出城文书,轻松的便出了滋阳城。 孔氏的势力在兖州地面上远比鲁王藩的势力更大。 守城门的小吏祖辈都是做这个行当,一个个八面玲珑,最是懂得趋利避害,自然明白兖州地面上谁最大。 不要说是白天出城,哪怕是半夜三更有孔氏的人要出城,他们也会连夜开城门放孔氏的人离开。 规矩从来都不是给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准备的。 孔氏那位衍圣公平时都居住在曲阜。 曲阜名义上是大明的地界,实际上却完全由孔氏一族把控,曲阜地面上的百姓生死存活都在孔氏一念之间。 大明的律法从来都管不到曲阜这个地方。 曲阜紧挨着滋阳,要比济宁州离滋阳更近。 孔胤敬不惜马力,一路上紧赶慢,当天便返回了曲阜,可人也为此遭了大罪。 作为孔氏对外的联络之人,出门很多时候都会乘坐马车,就算是骑马,也像郊游一般,从不会像今天这样拼死赶路。 下马的时候,险些整个人摔落马下,幸亏被一旁门子眼明手快的搀扶住。 “快,带我去见衍圣公。”孔胤敬一只手紧紧抓住门子的手臂说道。 这会儿他两条腿都是软的,靠自己的力气根本站不住。 门子一见他的样子,立刻猜到这是要要紧的事情。 当即把人搀扶到了门房里去休息,随后门子急匆匆的去往里院通报。 时间不长,从里院来了一名小厮,随门子一同来到了门房。 孔胤敬见到小厮,知其是衍圣公身边的小厮,奋力从床上爬了起来。 之所以在床上,完全是因为从滋阳城一路赶来,屁股都颠腾成好几瓣,根本坐不下,只能在床上趴着。 小厮见状,急忙上前搀扶,嘴里关切的问道:“六老爷这是怎么了?受伤了?” “不提了,不提了,快带我去见衍圣公。”孔胤敬不愿说自己是因为骑马颠腾造成的,只是催促小厮带他去见衍圣公。 小厮见他不愿说,也不再追问,搀扶着孔胤敬离开门房,穿过一到回廊,来到了前院的一间待客用的客房内。 当孔胤敬被带到客房的时候,衍圣公已经等候在这里。 此时孔氏的衍圣公传到了孔胤植的手中。 原本他是小宗,父亲是衍圣公孔贞干的弟弟,后来大宗孔尚贤所生两子皆无子嗣,孔胤植便以孔尚贤从弟之子的身份继任了衍圣公的爵位。 从此,他也由小宗子弟一举变成了大宗之人。 “见过衍圣公。”孔胤敬挣脱开搀扶自己的小厮,顾不上屁股上的疼痛,躬身朝主位上的衍圣公孔胤植行礼。 衍圣公孔胤植放下手中的盖碗,一脸惊讶的看着身体不便的孔胤敬,道:“六弟身体这是怎么了?” 嘴上关切的询问,屁股却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下人虽然称呼孔胤敬为六老爷,可孔胤敬的祖父和孔胤植祖父孔贞干之间连从弟关系都算不上。 孔胤敬这一支的小宗距离如今孔氏大宗的血脉关系更远了。 在当代衍圣公孔胤植的眼里,孔胤敬哪怕也姓孔,但在他心里和家中的下人没有什么不同。 “无妨,无妨,骑马赶路颠簸了一些,修养修养就好。”孔胤敬自己也清楚在孔氏的位置,嘴里连称自己身上的伤势无碍。 “六弟辛苦了。”衍圣公孔胤植朝一旁的小厮说道,“给六弟拿个软和一些的垫子过来。” 小厮躬身退下。 孔胤敬连忙说道:“不辛苦,为了孔氏,都是我应当做的。” 衍圣公孔胤植也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什么,伸手端起一旁的盖碗茶,拿到嘴边啜饮了一口,这才问道:“六弟这么急着赶回来,可是虎贼那边有了什么消息?” 孔氏虽然嫁了一位族中女子到虎字旗,但在衍圣公和一众孔氏族人眼里,虎字旗依旧是贼寇的身份。 至于孔氏女交给了贼首这种事情,不要说是一个排不号的小宗之女,就算是大宗嫡女,该舍弃的时候孔氏也可以当做没有这样一个女儿存在。 什么礼义廉耻孝悌忠信,靠这些东西孔氏是不可能安稳传承上千年之久。 “在济宁州我见了虎贼的大将,对方拒绝了退兵的要求,执意要拿下兖州府。”孔胤敬说道。 闻言的衍圣公孔胤植眉宇一立,嘴里说道:“你没有说这是我孔氏的要求吗?” “说了,可我看对方的态度并没有太当回事,我又抬出刘恒的身份压他,可根本不管用,似乎对刘恒这个反贼首领完全没有顾忌。”孔胤敬面露无奈之色。 衍圣公面露沉思,道:“你的意思是说对方根本不惧怕刘恒这个名义上的虎贼首领?” “在济宁州的时候,对方给我的感觉确实是这样。”孔胤敬说道,“若真是如此,还要不要让那个孔月晴在刘恒身边吹吹耳边风?” 目光看向座位上的衍圣公孔胤植。 就在这时,出去的小厮手里拿着一个坐垫从屋外走了进来。 “老爷,你要的软垫拿过来了。”小厮恭敬的对衍圣公孔胤植说道。 衍圣公孔胤植瞅了一眼,道:“拿到旁边的座位上给六弟垫上,六弟,你也别站着了,过去坐吧!” 孔胤敬看着小厮放好坐垫的座位,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拒绝,忍着屁股上的不舒服勉强坐了下来。 第两千四百三十四章 再回滋阳城 钱扔着屁股上传来的疼痛,孔胤敬勉强在座位上坐了半个屁股,而双腿也尽可能的张开,不使两条腿因为触碰而发出火辣辣的疼痛。 “滋阳城的官员怎么说?”待孔胤敬坐好之后,衍圣公孔胤植无视掉对方龇牙咧嘴的模样,直接出言问起滋阳城的情况。 滋阳城挡在曲阜和济宁州之间。 一旦滋阳城出问题,下一个就会是曲阜。 以前有孔月晴这层关系在,曲阜这边倒也不怎么担心,可如今济宁城的贼将明显不把刘恒当回事,只靠孔圣人的名望,谁也不敢保证济宁城的贼将会不会在曲阜这里乱来。 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反贼都是粗人,做不到像那些读书人那样尊崇孔圣人一样的尊崇孔氏。 孔胤敬说道:“我从滋阳城回来的时候,滋阳城内的官员正在积极备战,筹集粮草,鲁王殿下已经同意拿出一部分粮草用来守城,兖州知府希望咱们孔氏能够出面一块筹集粮草,答应还是按以往的规矩去办。” “照兖州知府说的去办,还是由六弟你出面操持。”衍圣公孔胤植对孔胤敬说道。 孔胤敬点点头,旋即问道:“孔月晴那边要不要派人通知她一声?” “不必了,一个连手下都管不住的人,一辈子也就是个贼头,这样的人不值得孔氏拉拢,以后就孔月晴一家人不再是我曲阜孔氏的人。”衍圣公孔胤植说道。 以前他还觉得刘恒能够拿下三省之地,自然是不乏本事,将来说不定真的有入主紫禁城的一天,现在看来,是孔氏高看对方了。 “那我这就回滋阳城,趁着虎贼没有攻打滋阳城,早点把事情办好。”孔胤敬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屁股一离座,嘴里倒吸了口凉气。 衍圣公孔胤植注意到后,说道:“上了药再赶去滋阳城吧,也不差这么一会儿。” “我身体没什么大碍,还是早些回滋阳城要紧,而且我乘马回滋阳城,情况会好很多。”孔胤敬说道。 虽然马车会比骑马慢一些,可他知道自己的情况不适合再骑马赶路。 衍圣公孔胤植看了他一眼,道:“你心中有数就好,不要耽搁太久,若有可能,尽量留在滋阳城,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就先不要回曲阜,有什么事我会派人通知你。” 听到这话的孔胤敬嘴角抽了抽,他道:“虎贼要是来攻打滋阳城我还要不要先回曲阜?我担心滋阳城挡不住虎贼的大军。” 虎字旗大军在一入山东势如破竹,没有一座城池能拖延住脚步,他对滋阳城能够挡住虎字旗大军的事情并不看好。 “那就更应该留下来,我孔氏的人怎能贪生怕死,一旦虎贼大军攻打滋阳城,你就替孔氏留在滋阳城,好好配合兖州知府,守住滋阳城,也让旁人看一看,我孔氏的人从来不惧生死,原为大明尽忠。”衍圣公孔胤植双手举过肩头,朝一侧抱了抱拳。 听到这话的孔胤敬低头咧了咧嘴。 敢情不是你衍圣公去滋阳城了,话说的还真是轻松。 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在心里想一想,并不敢诉诸于口。 孔胤敬十分清楚自己在孔氏是一个什么身份,别看外人都喊他六老爷,可他自己知道,自己不过是孔氏的一个高级一些的下人,帮着孔氏处理一些不好出面的事情。 孔氏的一些脏活累活基本上都是通过他的手去做,就像当初把一个小宗出身的孔氏女嫁到大同去给贼头做夫人。 类似种种事情还很多。 不过,不管是哪一件事情,也没有这次回滋阳城更危险。 其它的事情最多算是脏了手,这一次回滋阳城很可能会丢了性命。 然而他没有选择的余地,更不敢拒绝衍圣公的要求。 衍圣公孔胤植看着还站在眼前的孔胤敬,说道:“身体要是没什么事,早些上路去滋阳城。” “是。”孔胤敬朝座位上的衍圣公躬身行了一礼,从房里退了出去。 本以为自己辛苦的从滋阳城赶回来,衍圣公看在他不辞辛苦的份上,会把他留在曲阜,没想到最后还是落得一个回滋阳的结局。 孔胤敬被小厮送到了府门外。 站在府门前的他,看到了门外停留了一辆马车。 “我们老爷知道六老爷身上有伤,让小的给您准备了马车,车上专门多放了一床棉被,十分的软和。”小厮指着府门前的马车说道。 听到这番话的孔胤敬脸色一苦。 没想到衍圣公害怕他不去滋阳城,连马车都为他准备妥当,让他找借口多拖延一段时间的机会都没有。 “六老爷,上车吧!”小厮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缩头也是一刀,伸头也是一刀,孔胤敬忍着后面时不时传来的疼痛,一步一步登上了马车。 小厮放下车帘,又对赶车的车夫交代了几句,然后示意车夫上路。 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可坐在马车里的孔胤敬仍然听了个满耳,或许对方根本没打算瞒着他。 车夫驱赶着马车缓缓朝城外驶去。 刚回到的曲阜的孔胤敬不得不再次返回滋阳。 至于离开曲阜后,带车夫去其它地方躲避兵灾的念头他也只是在脑中想一想。 没有了孔氏他知道自己什么也不是,所以他不敢违背衍圣公的要求,哪怕有着生命危险,他依然要去滋阳城。 不然就算他这次躲了过去,以后也要被孔氏清算,甚至自此之后他这一脉的后人都会因此被连累,成为孔氏的罪人。 在孔氏罪人不是两个字,而是一种关乎一个家族生生世世的处罚,子孙不绝,孔氏不灭,这个处罚就会一直伴随下去。 为了未来的儿孙,孔胤敬也没胆子背叛孔氏。 马车一路往西走,孔胤敬老老实实的坐在马车里。 累了的话,他干脆摊开被子,俯下身子趴在上面。 马车一路上也是颠簸不停,屁股和双腿内侧都磨破了的他一路上十分难受,却也只能忍着,好在比回曲阜时骑马要舒服得多。 而他心中最后的便是急着赶回曲阜报信。 早知道自己还会回滋阳城,还不如多拖延两天再回来,拖延到虎字旗大军攻打滋阳城,那时候他想回滋阳城也回不去。 第两千四百三十五章 滋阳城封城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一路走下来,路上的颠簸让孔胤敬觉得身子都快被颠腾散架了,马车也终于来到了滋阳城外。 因为在路上过的夜,来到滋阳城外的时候已经快第二天正午了。 “六老爷,城门关着呢!”马车停靠在距离滋阳城几百步外的地方,赶车的车夫回身朝马车内说道。 闻言,孔胤敬掀开马车一侧的帘子,把头探了出去,看向城门方面。 果然城门紧闭。 “你过去一趟,告诉城头上的人,就说曲阜孔氏的马车到了,让他们开城门。”孔胤敬对马车外的车夫交代了一句,然后把头缩回马车内。 得了吩咐的车夫从马车上下来,手里提着赶车用的鞭子走向城门。 当他靠近城门,城头上突然有人喊道:“站住,再往前走就放箭了。” 正迈腿往前走的车夫停下脚步,收回迈出去的那条腿,抬头看向城头方向。 孔氏的人在兖州地面上说句横着走丝毫不为过。 有道是宰相门前七品官,哪怕只是一个赶马车的车夫,平时披着孔氏的皮狐假虎威惯了,丝毫不把守城门的几个丘八放在眼里。 就见一脸不满的对城头上的守兵说道:“快开城门,我们是曲阜孔氏的人,马车里坐着的人是我们六老爷。” 守在城头上的是一个小旗。 他听到来人是曲阜孔氏的人,不敢耽搁,立刻去找上面的将领,任城卫的一名千户。 “王千户不好了,城外来人了。”小旗顺着马道,一路跑到王千户这里报信。 城墙下摆放了一张木桌和两条长板凳,王千户正坐在板凳上和周围的手下吹牛打屁,见手下小旗跑了过来,脸一沉,道:“慌里慌张的做什么,跟了我这么多年,还这么不稳重。” “曲阜孔氏的人来了。”小旗急忙说道。 听到这话的王千户蹭的一下子从长凳上站了起来,责备道:“曲阜孔氏的人到了你怎么不早说,快开城门,把人请进来。” 小旗急忙跑向城门。 “等等。”王千户不知想到了什么,喊住离开的小旗,旋即问道,“来了多少人?你确定是曲阜孔氏的人?” 小旗连忙说道:“只来了一辆马车,来城下的是赶车的车夫,车里有几个人小的就不清楚了,但车夫说孔六爷就在马车里。” 孔胤敬在衍圣公孔胤植面前只是奴仆一样的人物,可在其他地方,也是旁人想巴结都巴结不上的大人物。 “附近有没有其他的人跟着,或是藏在周围?”王千户不放心的又问了一句。 小旗摇了摇头,道:“城外的一片地方都是空地,藏不住人,真要有人跟着,绝躲不过小的眼睛。” 王千户想了想。 觉得对方说的有道理,站在城墙上居高临下往下看,城外有什么动静根本瞒不过城上守兵打的眼睛。 “去开城门,把人请进来。”确定城外的安全后,王千户再次让眼前的小旗去开城门。 小旗再次跑向城门。 这一次王千户没有阻拦,城门很快在小旗的安排下被打开。 很快,孔胤敬坐着马车进了滋阳城。 王千户也没有继续坐在长凳上,而是带着人守在城门里面,迎接孔胤敬的马车进城。 马车进城后,停在了距离王千户几步外的地方。 随后,马车一侧的帘子被掀开,坐在马车里的孔胤敬朝他招了招手。 王千户小跑到近前,躬着身子一脸讨好的问道:“六爷您有什么事情吩咐?” “我记得前两日这个时辰城门不是都开着吗?今日为何不开城门!”孔胤敬语气不满的问道。 闻言的王千户偷偷松了一口气,嘴里解释道:“有小股贼兵出现滋阳境内,府台下令关闭城门,进出城门必须持有府衙大印盖过的文书。” “这么说我进城也需要府衙的文书了?”孔胤敬瞅向马车外的王千户。 听到这话的王千户赔笑道:“别人或许要出城文书才行,六爷您进出城门只要说一声,小的第一时间把城门打开。” “行,算你会说话,继续守城吧!”孔胤敬放下车窗帘子,示意车夫上路。 车轮滚滚转动,马车一点点远去。 之前派去开城门的小旗来到王千户的身边,说道:“就这么把人放进城,要是府衙那边知道了,会不会怪罪将军您?” “你敢拦着曲阜孔氏的马车不放进城里?”王千户瞥了一眼身边的小旗,骂道,“滚到城墙上面去,要是府台怪罪,老子第一个把你丢出去顶罪。” 小旗脸一苦,忙道:“小的这就到城墙上去。” 说着,他顺着马道一熘烟跑回了城墙上,生怕自己被拿去定罪了一样。 另一边,孔胤敬坐着马车来到了府衙外。 “六老爷,咱们到了。”停下马车,赶车的车夫对马车里说了一句,随即拿起一旁的矮凳放在了马车下面,留待下马车时做脚踏。 孔胤敬掀开车帘,弯腰从里面走出来,侧头看了一眼府衙的大门,这才在车夫的搀扶下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你在这里等着,我一个人进去。”孔胤敬把车夫留下,自己一个人走向衙门。 或许是受到滋阳城出现贼兵的消息,衙门这里居然有了守兵把守在外面。 孔胤敬打量了一眼府衙门前的这些守兵,想着应该是任城卫的人。 滋阳城内也只有任城卫这一支官军能有些战斗力。 “站住,府衙重地,无关人等禁止靠近。”守在衙门外的守兵把靠近衙门的孔胤敬拦了下来。 衙门外的守兵刚来不到一天,并不认识孔胤敬。 “诶,诶,干什么呢,一群没长眼的东西,这是孔六爷,你们居然也敢拦,不想活了。”就在守兵拦下孔胤敬的时候,门内快步跑出来一名衙役。 对这些守兵严词呵斥。 守兵听到眼前的人就是孔六爷,吓得急忙退后,不敢再阻拦。 衙役几步来到孔胤敬身旁,讨好的说道:“六爷您别和这几个没眼力见的东西置气,都是一群上不得台面的丘八。” “带我去见府台。”孔胤敬懒得和几个丘八计较,直接让眼前的衙役为他带路去后衙。 第两千四百三十六章 府衙设大宴 府衙的后衙内,兖州知府和几个知府衙门的官员都在。 “大老爷,孔六爷来了。”有衙门里的衙役进来通禀。 话音刚落下,孔胤敬笑着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过府台,和几位大老爷。”只见他朝后衙内众人一拱手,笑着和众人打招呼。 坐在主位上的兖州知府虚抬了一下手臂,嘴里说道:“孔先生来的正好,快入座吧!” 旁边有空座,衙役把孔胤敬带到了座位前坐下。 “孔先生来的时候,可曾遭遇到贼兵?”坐在一旁的兖州通判出言问道。 孔胤敬摇了摇头,嘴里说道:“未曾遇到什么贼兵,倒是进城的时候听到一些关于贼兵出没在滋阳境内的事情,莫非济宁州的虎贼要来攻打滋阳城?” “还不好说,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虎贼很可能会在近一两日内来犯。”兖州通判语气沉重的说。 闻言,孔胤敬急忙问道:“可曾多招募一些人去守城?” 人不在滋阳城,自然不会关心滋阳城的死活,现在他来到了滋阳城,还要留在这里,自然不希望滋阳城出事。 “城中不缺少青壮,但粮草还不太够。”兖州通判说道,同时目光落在孔胤敬的身上。 闻言的孔胤敬说道:“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来的。”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在场众人目光看向了他。 其中坐在主位上的兖州知府开口问道:“衍圣公那边可是愿意带这个头捐钱捐粮?” “衍圣公同意了,并且答应就按府台的意思办。”孔胤敬说出自己从曲阜带回来的消息。 听到孔胤敬的话,兖州知府说道:“本官已经决定在今晚宴请城中有名望的人,孔先生回来的正是时候,有孔先生的出面,我想没有人会驳曲阜孔氏的面子。” “应当的,都是为了滋阳城的百姓,孔氏远处出这个头。”孔胤敬笑着说道。 在场众人闻言均是笑了起来。 只要孔氏带头捐钱捐粮,他们相信城中的乡绅大户不敢不捐,而且还不敢少捐,不然就会得罪带头募捐的孔氏。 在兖州,得罪藩王顶多破家,得罪孔氏很可能会直接灭族。 并非孔氏的权力大过藩王,而是孔氏借着孔氏子孙的身份结交了太多的地方官员,没有人会为了一点小事选择去得罪曲阜孔氏,尤其是士林中人。 有了孔胤敬带来的消息,滋阳城的官员对于守住滋阳城更有信心了。 只要有钱有粮食,近几日有放了不少丁口入城,只要守住滋阳城几个月半年,朝廷肯定会有援兵来救。 到时候他们这些滋阳城中的官员,不仅不会被朝廷责罚,还会因为守住滋阳城而得到朝廷的嘉许,有背景的官员甚至还会因此升官。 兖州知府看着眼前众人,说道:“之前我已经和衍圣公约定好了,收上来的钱粮一半交给孔氏,剩下的一半才是衙门的,诸位没有意见吧!” 在场没有人说话,但每个人对此都不意外。 以往与孔氏合作,孔氏从来都是要分走一半,没有足够的好处,孔氏又怎么可能去带这个头。 兖州知府等了一会儿,见没有人说话,便道:“既然都没有意见,那就这么定了,待钱粮收上来以后,优先分给孔氏一半,剩下的东西还是按照老规矩,留下一成,其余的大家分掉。” 很快,一群人商定了对于利益分配。 至于那些城中的大户是否因此受到委屈,根本不在他们这些人考虑之中。 就算有人知道了他们和孔氏做这样的事情,依然没有人敢拒绝交出钱粮。 在兖州的地面,没有人敢得罪官府和曲阜孔氏。 到了傍晚,城中一些有身份的人陆续来到了衙门内。 宴请的地点就设在了衙门的院子里。 地方大,摆上几桌毫无问题。 人还没齐,自然不急着上菜,不过每个桌上都放了茶壶和几只茶杯,至于点心和果脯这些东西一样没有。 有专人在院子里招呼这些到来的这些人。 衙门前摆放了一张桌子,有衙役拿账簿坐在桌子后面。 每进来一个人,门子便会通报一声姓名,持有账簿的衙役便会在账簿上面的名字后面勾一下,证明这个人已经来了。 一直到账簿上面剩下的最后一个人到来,衙役才收起了账簿,把人到齐的消息传回院子里。 兖州知府带着知府衙门的几名官员来到了院子了。 走到最前面的一张桌子前站定,他看了一眼其它几张桌子坐满的众人,脸上露出满意之色。 来人的越多,证明这一次收获越大。 “各位能够到来,本官代表朝廷和滋阳城的百姓,感谢大家,本官以茶代酒敬大家一杯。”兖州知府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用右手举了起来。 在场众人也都纷纷举起茶水。 “来,为了诸位的到来,大家一起饮了这杯茶。”兖州知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放在了桌上。 而被宴请来的那些人,自然不敢和兖州知府一样只用嘴唇去抿,全都是端起茶水一饮而尽。 喝完茶水,众人纷纷放下手里的茶杯。 当兖州知府坐下来后,众人才敢落座。 “上菜吧!”兖州知府对一旁的差役交代了一句。 差役跑去通知下面的人上菜。 很快,一盘盘黑乎乎的菜被端上了桌,而且每张桌子只放了一盘菜,除此之外,每桌上还放了几个黑乎乎像是食物的东西。 在场的都是滋阳城有头有脸的人物,看到桌子上的食物,不少人皱起了眉头,脸上露出厌恶之色。 这些东西对他们大部分人来说别说没吃过,就是见都没有见过。 要不是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异味,有人甚至怀疑眼前这个东西根本不是什么食物,而是从哪个粪堆里里拾出来的东西。 “诸位怎么不吃快呀!快动快子尝尝。”兖州知府热情的招呼在场众人去吃桌上这些黑乎乎的东西。 然而,大部分人都没有动,只有少数几个好奇之人,才用快子夹起一点盘子里黑乎乎的菜,放进嘴里。 可这些菜刚进嘴里,马上就被吐了出来,然后急忙拿起一旁茶壶倒了一杯茶水用来漱口。 第两千四百三十七章 索要钱粮 噗! 刚进嘴的茶水立刻吐到了地上。 “这是什么呀!怎么这么难吃。” “还有这个茶水,这哪是茶水呀,刷锅水都比这个好喝。” 不少人抱怨了起来。 嫌弃桌上的菜不好吃,茶水不好喝,至于剩下的食物再没有人愿意去碰。 这些人一脸厌弃的样子,却让兖州知府很满意。 只听他说道:“桌上这些饭菜大家也都尝过了,各位觉得怎么样?” “这哪是人吃的东西,家里的狗都不吃。” 尝试吃了一口桌上食物的人中间,有人一脸不满的出言埋怨。 “没错,这根本不是人吃的。” “衙门再穷总不差这么点茶水钱吧!” “府台要是同意,茶水钱我王家出了。” “我李家最近收了两个好厨子,我李家可以把厨子派过来做今天的宴席。” 有人带头,下面的人你一句我一句,话里话外都是再说府衙这里的茶水难喝,饭菜难吃。 开口说话的人一多,场面顿时变得糟乱。 坐在主位上的兖州知府眉头轻皱起来。 同坐在一张桌子上的孔胤敬注意到兖州知府脸上的不满,当即开口说道:“都安静一下,让府台把话说完,你们有什么话等府台的话说完再说。” 作为曲阜孔氏出身的他,一开口,周围立时一静。 在场的都是本地的大户或者乡绅,没有人敢不给曲阜孔氏面子,而孔胤敬坐在这里代表的就是曲阜孔氏。 孔胤敬见没有什么人敢再大声议论,转而对兖州知府说道:“府台还请继续说,我们大家都听着,保证没有人再敢打断。” 这话说得好不客气,可在场的乡绅富户没有人反驳。 兖州知府神情满意的朝孔胤敬点了点头,旋即看着在场众人说道:“这些饭菜很难吃,远远比不上诸位平时在家中吃的饭菜,可我在这里要说一句,就是这些你们看不上的东西,连一口都咽不下去的食物,却是城中守城兵将每日里要吃的东西,而且就是这些东西都不能吃饱。” 越说,他情绪越发激动,双臂适时的挥舞了几下。 然而在座的人里面根本没有人接话茬。 对于守城的兵将吃什么,他们这些人根本不在意,哪怕兵将都吃不上饭了,那也是朝廷的事情,和他们没有关系。 良善人家不配坐拥富贵生活,早就让人吃的连骨头都剩不下了。 咳咳! 兖州知府见卖惨不行,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旋即说道:“本官把大家都找来,其实很简单,虎贼的大军已经出现在滋阳地面,随时可能来攻打滋阳城,一旦城破,诸位的安稳日子怕是再也守不住了,本官希望各位为了滋阳城,也为了你们自己的家人,全都出一把力,拿出钱粮,协助官府守好滋阳城。” 说着,他目光看向在场众人。 滋阳城内有名有姓的大户全都被他找了过来,能够有资格坐在座位上的,都是在滋阳城内颇有一定财力的人家。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能不能要到钱,要到多少,全都要看这些人愿意拿多少出来。 场面十分安静,没有人说话。 若是之前不说话是给孔氏面子,这一次不说话是没有人愿意做这个出头鸟,毕竟是往外掏银子。 对他们来讲,都是自家多年积攒下来的财富,凭什么白给官府用。 见没有人搭理自己的,兖州知府眼睛微微眯起,嘴里说道:“诸位也不想滋阳城破的那一天,家中遭了贼患吧!” 这话令在场不少人脸色一变。 兖州知府继续说道:“虎贼是什么是人,相信你们有些人应该知道一些,不知道的人也可以跟其他知道的人打听一下,别以为躲在城里就安全了,你们能进城,可家里的田产可进不了城。” 不少人脸色难看了起来。 一些对虎字旗不甚了解的人,急忙和身旁的人打听是怎么回事。 在场一部分对虎字旗不了解的人,很快也弄清楚了虎字旗在河南和山东地面做的一些事情。 能来府衙赴宴的人,哪一个不是坐拥良田美妾,虎字旗做的事情却是在挖他们这些人的根,这哪里能干。 顿时不少人囔囔了起来。 全都是咒骂虎字旗的声音。 不过骂归骂,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掏钱粮支持官府守卫滋阳城。 兖州知府见这样下去不行,便朝同桌而坐的孔胤敬使了个眼色。 收到眼色的孔胤敬站起身,转身面朝在场众人,虚压了压双臂,嘴里大声说道:“都安静,听说我两句。” 周围的声音慢慢小了下来。 “诸位应该都明白,若让贼兵进了城会,就算有千万财富也守不住,不仅如此,就连家人的性命都难保。”孔胤敬说道,“这个时候大家应该齐心协力守住滋阳城,只有滋阳无恙,才有各位同仁以后的好日子,所以我孔氏愿意带这个头,支持府台坚守滋阳城。” 说着,他面朝兖州知府微微一欠身。 “孔先生拳拳爱国之心,实在是领本官感动,不愧是圣人的后人,本官作为兖州父母,替百姓在这里先行谢过孔先生了。”兖州知府脸上满是感动的说。 听到此言的孔胤敬急忙说道:“老父母不必如此,要说真正辛苦的还是老父母您呀!一腔热血为了滋阳城的百姓,我孔氏能做的也只是拿出一点钱粮,远远比不得老父母。” 两个人的这番你谦我让,在场不少人都是冷眼旁观。 更有人露出一脸心痛之色。 这些面露心痛的人,都清楚,一番出血是躲不过去了。 “虎贼攻打开封的时候,府台您说为了防备虎贼来犯,让我们大家出钱出粮,后来虎贼攻打大名府,府台你又让大家出钱出粮,虎贼大军攻打东昌府,你再一次召集大家出钱出粮,这才短短半年,我们都出了三次钱粮了。” 有人不满的说道。 这时候,又有人说道:“这么多钱粮全都用来养兵,少说也能养活几千兵马,可这么长时间过去,滋阳城也没看到有兵马增加。” “对呀!我们出了三次的钱粮,总要让我们知道花在什么地方了吧!” 有人带头,下面的人你一言我一语,诉说着心中的不满。 第两千四百三十八章 大发横财的粮商 因为一个虎字旗,他们这些人已经多次为官府出钱出力。 至于最后那些钱用到了什么地方,他们也能猜到,毕竟滋阳就这么大一点,谁没有三五个好友。 他们也不想得罪官府,自然也就忍下了,就当是赔点银子。 可几次三番都拿虎字旗做借口要银子,他们也不愿意再继续忍受不下去,官府已经把他们这些人当成了钱庄,一缺银子就找他们要。 兖州知府脸色难看,却没有说话,反倒是一旁的孔胤敬说道:“诸位,虎贼到了滋阳地面是事实,早在不久前虎贼大军已经拿下了济宁州,官府没有骗大家,府台也没有骗大家,这个时候正是需要我们齐心协力的时候,这样,我孔氏抛砖引玉带这个头,愿意为守卫滋阳城拿出三千两白银。”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周围的人纷纷吸了口凉气。 不少人在心里感叹曲阜孔氏的财大气粗。 乡下不少土财主把家产全都打包卖掉,也换不来三千两白银这么多。 而孔氏的人张口就是三千两白银白白给了官府。 “孔氏如此深明大义,本官代表滋阳城百姓,感激不尽。”说着,兖州知府居然站起身给孔胤敬鞠躬行礼。 见状的孔胤敬急忙用手阻拦,同时嘴里说道:“老父母客气了。” 兖州知府顺势被孔胤敬搀扶了起来。 随即,他转头看向在场的滋阳富户,说道:“诸位,本官代表全城百姓,也在这里感谢你们了。” 说着,他又一次鞠躬行礼。 和刚才给孔胤敬行礼不同,这一次是给在场众多人。 在场不少人哪里敢这么生守一府知府的礼,纷纷从座位上站起身,反过来给兖州知府行礼。 不过,还是有几个人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而且这几个人都是坐在主桌上,与兖州知府和孔胤敬等人同一桌。 只见这几个人铁青着脸,脸色十分难看。 “几位是什么意思?”兖州知府无视他们铁青的脸色,笑吟吟的看着同桌的这几个人。 这几个坐在主桌上的人,自然都是家财颇丰之人。 其中一个白胖的中年人黑着脸说道:“府台都安排好了,我们的意见重要吗?说吧,要多少?” 他看的明白,孔氏和府衙的人早已串通好了,这个时候再说什么都晚了。 兖州知府见对方服软,笑了起来,说道:“虽然对滋阳城的百姓来说,越多越好,可本官不是不讲道理之人,这样吧,几位只需比孔氏少一些即可。” 听到这话的几个人嘴角抽动了几下。 曲阜孔氏出银三千两,就算少一点也要两千两银子才行,再少的话,恐怕眼前这位府台就搞不满意了。 “几位,别犹豫了,这也是为了全城的百姓和你们自己。”孔胤敬对同桌这几位还在犹豫不定的人催促道。 至于是否会因此得罪了这几位,他并不在乎。 除非孔氏落魄下来,不然就算这几个再是不满,也不敢把他怎么样。 然而曲阜孔氏传承千年,未来还要传承上千年乃至更久远,自然不存在落魄的那一天。 所以他不怕得罪滋阳城这几个大户,何况这里是山东地面。 在山东,他们曲阜孔氏虽然只是个衍圣公,但说是山东王丝毫不过分,就连鲁王在他们曲阜孔氏面前都要矮上三分。 “好,我们出。”白胖中年人说道,“每家两千两,我们三家总共出六千两。” 白胖中年人代表另外两家,答应给府衙六千两。 三家加起来已经超过曲阜孔氏了。 然而,兖州知府对这个数字并不满意。 他没有说话,只是目光瞟了一眼座位上的孔胤敬。 孔胤敬站起身,拿起桌上的茶壶,给在座的三个人亲自倒茶,同时嘴里说道:“三位都是兖州府的大粮商,虎贼一来,粮食每日高过一日,城中百姓都快要吃不上饭了。” 倒完茶水,放下茶壶坐回到了座位上。 “眼下的情形不好,我们把粮食弄进城中已经很不容易了,如今城门紧闭,粮食吃一顿少一顿,粮价是不可能降的。”白胖中年人摇头拒绝降低粮价。 “对,粮价不能降。” “粮价再降的话我们就亏了。” 一旁的两个人出言附和。 对于少赚都是亏的他们来说,这种大发横财的时候,怎么可能愿意降粮价,别说是官府了,就算是紫禁城的皇帝下了圣旨他们也不会便宜卖粮。 “几位误会了。”孔胤敬笑了笑,说道,“我可没说让几位亏本卖粮,在我看来,粮食不仅不应该降价,更应该提价才对。” 他们曲阜孔氏同样有着不少的田亩,粮铺也同样不缺,这种时候,一样会趁机涨粮价大赚银子。 所以,他不仅不会让别的粮铺降价,反而支持给粮食涨价。 粮食不涨价,他们曲阜孔氏怎么能够赚到百姓的银子。 “那你是什么意思?”白胖中年人看向孔胤敬的目光中露出不解之色。 孔胤敬笑着说道:“几位这几个月粮铺的生意一定很好吧!” 白胖中年人没有言语。 自打虎字旗攻打河南,山东的粮价都开始上涨,而且只涨不降,等到虎字旗攻打大名府和山东后,粮价更是一日高过一日。 他们这些粮商大发其财,每一家都赚足了银子。 “赚了这么多银子,几位只出六千两,会不会太少了一些。”孔胤敬看向几个人,手指轻轻转动面前的茶杯。 闻言的白胖中年人道:“你们孔氏也不才出三千两银子,我们一家出两千两银子已经不少了。” “不,不,不。”孔胤敬摆了摆手,说道,“我孔氏主要在曲阜,若非我孔氏关心城中百姓安危,完全可以不出这笔银子,难道几位以为虎贼还敢跑去曲阜撒野不成?” 他的话令白胖中年人几个人默言不语。 孔氏是圣人家族,这是连街上孩童都知道的事情,贼兵可能会攻打山东各州府,但未必会对曲阜的孔氏做什么,弄不好还会对孔氏以礼相待。 历朝历代的帝王都是这么对待孔氏,虎贼的人学历代帝王一样宽宥孔氏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第两千四百三十九章 威逼 “你孔氏也只是出三千两银子,难不成我们也和孔氏一样出三千两吗?”白胖中年人脸色难看的看着孔胤敬。 若非因为这里是府衙,他又顾忌对方孔氏的身份,否则早就把面前的茶碗摔在对方脸上了。 看着面前几人想要出人的表情一样的表情,孔胤敬不疾不徐的说道:“几位的家就在滋阳,不像我孔氏在曲阜,所谓覆巢之下无完软,若滋阳城被虎贼攻下,几位就算是人逃走了,家业也带不走,最后只会落入贼人手里,滋阳城能否守住,对几位来说,远比对我孔氏更重要。” 白胖中年人和自己的两个同伴黑着一张脸。 虽然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都是事实。 孔氏的根基在曲阜,而他们这些人的家业大部分在滋阳城,滋阳城出事,他们在滋阳城的家业很可能遭受到灭顶的损失。 他们可不想人逃走了,钱没了。 不然他们也不会选择留在滋阳城,而不是在虎字旗大军来到济宁州之前就带着家人逃离滋阳。 这时候兖州知府站出来打圆场道:“几位,几位,大家都是为了滋阳城,不使贼人祸害滋阳城的百姓,依本官看,你们几位比不得孔氏,就一家两千五百两吧!” 白胖中年人和他的两个同伴都没有言语。 对他们来说自己赚千两万两不嫌多,赚一两十两不嫌少,可要是白白给别人银子,哪怕一文钱都心有不甘。 何况官府几次三番的从他们这里要银子。 “几位可要想好了,一旦滋阳城破,你们就算拿着再多的银子也留不住。”见几个人始终不表态,言语间充满了威胁之意。 白胖中年人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感觉到有人再轻轻踢自己的脚。 低头看了一眼,注意到脚的主人,见对方朝他轻轻点了下头。 白胖中年人犹豫了一下,转而看向兖州知府说道:“可以,我们每家愿意出两千五百两银子,但我也有一个要求。” 说着,他竖起了一根手指。 “大家出钱出粮都是为了守住滋阳城,也是为了咱们自己好,在这种面对大义的时候,怎么能自私的提出私利的要求。”孔胤敬不满的看向白胖中年人。 这时候一旁的兖州知府十分大肚的说道:“无妨,只要不是危害滋养百姓的事情,本官都可以答应。” “还是府台您大肚。”孔胤敬敬佩的拱了拱手。 兖州知府笑着捻了捻自己的胡须,问道:“几位有什么条件尽管说,本官在这里洗耳恭听。” 白胖中年人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个人一唱一和,开口说道:“我的要求很简单,我们拿出这笔银子之后,官府不允许再以其他理由让我们出银子。” 说着,他目光看向了兖州知府。 他知道最后能够定下主意的人只有眼前这位滋阳城的父母官。 兖州知府稍作犹豫后,便道:“可以,本官答应你们了。” “多谢府台。” 白胖中间人和同桌的另外两个人站起身,同时对兖州知府行礼,生怕对方反悔。 见状兖州知府笑着说道:“不必如此多礼,也是苦了你们了,不过你们这一番义举,定会被滋阳城中的百姓铭记。” 这会儿的他也十分满意。 三家粮商加起来就是七千五百两,已经超过了他的预期。 在场还有这么多人在,一家出一些,哪怕没有两千五百两这么多,加起来也能凑出一两万两银子。 哪怕还要分给孔氏一半,最后落到他这个知府手中也有几千两之多。 他一年的俸禄才二百八十八石岁米,折合银子不到一百两。 几千两银子顶得上他做官几十年的俸禄了。 滋阳城内实力最强的三家粮商都向官府低了头,在场的其他人更不敢和官府与孔氏叫板,哪怕心中再是不高兴,也老老实实的自掏腰包认捐。 一个接一个的上前认了捐,有衙门里的专人记录,然后派人随这些人回家,按照名单一家一户把银子都收回衙门。 人都走后,孔胤敬陪着兖州知府坐在一开始的那张桌子上。 他道:“府台为何不让他们三家拿出粮食来,我想只要压一压他们,说不定能够逼迫他们解决守城将士粮草的问题。” “凡事过犹不及。”兖州知府端起桌上的盖碗吹了吹里面的热气,嘴里说道,“如今的粮价一日高过一日,若是本官让你们孔氏把这三千两银子换成粮食,你们会干吗?” 听到这话的孔胤敬面露尴尬。 要是几百石粮食还行,三千两银子这么多的粮食,他做不了主。 而粮食和银子不同,平时的时候银子好用,滋阳城这种马上就要被围城的情况,银子远没有粮食珍贵。 兖州知府瞥了他一眼,道:“只能能拿到银子已经很不错了,做人不要太贪心。” 说完,他放下手里的盖碗,起身往外走去。 孔胤敬急忙站起身跟上去。 另一边,一众来衙门赴宴的人纷纷从衙门里离去,三五成群的赶回家中。 坐在主桌上的白胖中年人和另外两个同伴,同乘在一辆马车上。 这辆马车的后面,跟着另外两个人来时乘坐的马车。 “你怎么答应给官府这么多银子,咱们拿出来的银子再多,也全都被这些狗官私下里给分了。”马车上一个三十多岁的富态男子说道。 明显对白胖中年人答应拿出两千五百两银子有所不满。 听到这话的白胖中年人看向他说道:“是章兄命我应下这笔银子的,要解释也是章兄为你解释。” 说着,他目光看向了马车上的另一个人。 这时候,富态男子也一样看向了对方。 章姓男子后背倚在车厢壁上,嘴里说道:“咱们三家被人家给请到了主桌上,你们觉得不出点血,他们会轻易放咱们离开吗?” “不是答应一家给官府两千两银子,这已经不少了,何必画蛇添足多给他们五百两。”富态男子说道。 给官府的银子在他看来就是肉包子打狗。 第两千四百四十章 骑兵到滋阳城外 马车缓缓的行事在路上。 车内的气氛却十分的凝重。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天往往皆为利往。 三个人看似关系密切,可那是因为粮食走到了一起,面对官府和孔氏的压力,自然而然的走到了一起。 如今三个人在没有外界的压力,各自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章姓男子看了对方一眼,开口说道:“官府既然和孔氏联手,逼迫咱们交银子,你以为不把银子拿出来,他们会放咱们走吗?” “难不成他们还敢把咱们扣押在衙门不成!”富态男子一脸不屑的说道。 他不信衙门的人有这么大胆子,敢扣押他。 章姓男子道:“扣押算什么,要是换做我,直接把咱们这些人都抄了家,得到的东西可比这么两三千两银子多多了。” “他们敢,真当我王家没人了。”富态男子听到章姓男子的话,露出一脸凶相。 章姓男子面露轻蔑的道:“如今滋阳城封城,你王家要是在这个时候死绝了,谁还会给你们报仇,就算你王家的后台也不会为了一些死人去得罪一位地方知府。” 富态男子面一暗。 话不中听,但他知道对方说的都是事实。 王家在,王家的后台就会支持王家,可王家要是不在了,王家的后台自然就会选择别的人家,至于王家的死活对方并不在乎。 王家的后台与王家本就是利益结合,一方庇护王家,而王家为对方提供利益好处。 王家一灭,无法继续为对方提供好处,自然也就不存在对方去帮王家的可能。 这么多年王家都想培养出一位自家的官面人物,可惜这么多年过去,始终不可得,只能依仗外人。 “你们李家的情况和王家也差不多吧!”章姓男子又看向了白胖中年人。 白胖中年人张了张嘴,最后化作一声叹息。 他们家族确实和王家的情况几乎一样,都是倚仗外人。 章姓男子继续说道:“你以为官府为什么要把咱们三家放在主桌上,不就是因为咱们几家没有硬实的后台,比较好欺负。” 随着话音落下,马车里安静了下来。 现在回想起来,真是这样,他们三家虽然在滋阳城算得上是有名有号的人物,可后台背景却比那些有家人当官的人家差上一等。 “你的意思是说知府是故意这么做的?”白胖中年人看向章姓男子。 章姓男子轻轻点了点头,旋即道:“这就是为什么我要你们答应知府的要求,别说是拿出两千五百两给衙门,就算是和孔氏一样出三千两,我也会同意,毕竟钱没了还可以再赚,要是命都没有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欺人太甚!”富态男子手掌重重的拍在了马车车厢的壁墙上。 章姓男子见两个人都明白过来,便道:“行了,还是回去准备好银子早点给衙门送过去,眼下这种时候对咱们很不利,所以这段时间绝不能得罪衙门,若有需要,咱们尽可能顺着这位知府。” 同车而行的两个人郑重的点了点头,这时候他们都意识到了自己家族处已经处在了危机之中。 “要早知道会是这样,还不如投靠虎贼。”富态男子恨恨的说道。 坐在旁边的白胖中年人看了他一眼,道:“别说气话了,虎贼要是来了,家中的田地都要被分了,给那些泥腿子,你舍得!” “我就是随口说说,总不能真的去投贼。”富态男子打了个哈哈。 若非虎字旗每到一处都要分田,他真有心去投靠虎字旗,可惜他是做粮行生意,家中的地不少,都是多年积攒下来,他可舍不得便宜那些只能为他王家种地的泥腿子。 一家又一家的银子被收回到了衙门,而那三家粮商的银子更是主动派家中下人送到了衙门里。 “衍圣公的那份银子本官已经安排人去准备了,不知孔先生是自己带走,还是本官派人送去城中的宅子那里。”兖州知府对孔胤敬。 孔胤敬想了想,道:“就不劳烦府台了,一会儿回去的时候,我用马车直接带走。” “也好,不过这批银子不好从正门运出去,最好让马车去侧门那里等着,银子直接从侧门搬上马车。”兖州知府说道。 孔胤敬欠了欠身,道:“一切皆听府台的安排。” 就在滋阳城这里分润银子的时候,虎字旗的一支先锋骑兵出现在了滋阳城三外的一个村庄。 “下马,今晚就在这个村子里休息。”领队的骑兵队长交代道。 “是。”有骑兵跑去传令。 村子里已经没有人,几乎在虎字旗进犯滋阳城的消息传出,村子里能走的人全都走了,走不了的也逃到了附近的山林里躲藏。 骑兵安营的地方设在了村口。 周围都是空房子,不缺少睡觉的地方,而且在外行军,顾忌也没有那么多,一间房子里会睡上不少人。 一百多人的骑兵队伍占不了几所房子。 除了值哨的人外,大部分骑兵都在照料自己的战马,还有一小部分准备晚饭。 “队长让我来吧,您歇着吧!”一旁有骑兵主动为骑兵队长照料战马。 正给刷子给战马梳理毛发的骑兵队长笑着说道:“我的战马要我自己照顾,上了战场才能人马合一,配合默契,你小子要记住,战马是咱们骑兵的第二条性命,只有亲自照料它,把它当成家人看待,它才会与你心意相通,上战场的时候才能配合默契,关键时候甚至有可能救下你的性命。” “嘿嘿,我听队长的。”那名骑兵憨厚的一笑,拿起刷子用力的给自己的战马刷起了毛发。 收拾战马是一件辛苦的事情,可对于骑兵来说,战马就是自己的生命,对于自己的生命没有人会觉得辛苦。 战马收拾好后,放上掺了豆子的草料,这才回去准备用完饭。 骑兵队长坐在了一处熬煮稀饭的铁锅前面,拿出自己盛饭的家伙,用木勺从锅里捞出来一勺热粥倒进碗里,端起碗在嘴边吹了吹。 “快吃吧,吃完晚上早点休息。”骑兵队长招呼了一声,然后拿起一块干饼子,掰碎了泡进粥里。 第两千四百四十一章 大军开拔 在外作战能够吃上一口热乎的食物已经是很美的事情。 平时他们这些骑兵在外,吃的都是一些提前准备好的干粮,又硬又难吃,要么就是渗进了汗水的炒面,吃起来味道总有一股馊味。 携带的饼子虽然干硬,可用热粥一泡,泡软后吃起来不仅能够饱腹,而且还暖胃,比直接吃起凉的食物舒服多了。 “队长,吃块咸鱼。”有骑兵拿出一块咸鱼递给了骑兵队长。 骑兵队长伸手接过咸鱼,嘴里招呼道:“咸鱼一人半条,都吃光。” 为了军中将士的营养,虎字旗对军中的肉食供给从来没有断过,就算在外的小股兵马,也会带上一些肉干和咸鱼干这类易于携带和储存的肉食。 虎字旗对于自家将士们从来不亏待,相对于在大明当兵吃不饱饭,经常欠饷的情况,在虎字旗只要成为战兵,不仅能够按时拿到饷银,肉食也经常能够吃到。 经过这些年的培育和发展,虎字旗对各种家畜家禽已经有了极大的发展,加上平时捕捞的鱼虾和蛋类,已经做到保证军中的需求。 有了足够的营养摄入,军中才能做到每日一练。 而明军的精锐也只能做到五日一小练,十日一大练,绝大多数明军已经很难再出现大规模练兵的情况,很多时候几个月也难见一次。 连饭都吃不饱的明军,自然没有力气和心气去耗费体力参加训练。 一群连训练都难以维持的明军,又如何能够是虎字旗每日一练的精兵的对手。 而且这一切的基础,都是因为虎字旗有足够的后勤条件,能够为大军提供所需的营养,这一点就连号称满万不可敌的伪金都不到。 “队长,营中派人过来了。”外面巡逻的一名骑兵来到了骑兵队长这里。 正吃东西的骑兵队长咽下嘴里的饭食,回头朝看过去。 见到手下人的身边站着一个不属于自己麾下的人。 “见过孙队长。”作为军中职务较低的信使,率先和骑兵队长打招呼。 骑兵队长把手里的饭盆递给一旁的手下,自己用手在裤子上抹了抹,随即站起身,满面笑容的说道:“一路辛苦,营里有什么命令?” “大队长命令。”信使脸色郑重的说道,“命令骑兵第二中队停留在滋阳城外原地待命,等待下一步指示。” 骑兵大队长掏出一包烟,从里面抽出了一根递给面前的信使,同时嘴里问道:“透露一点,是不是大军要来滋阳城了?” 虎字旗除了出手烟袋烟斗之类的外,也开始出手油纸包的香烟。 因为是人工制作,产量并不多,而且没有过滤嘴。 即便如此,一经推出,立刻得到了烟民的追捧。 军中不少抽烟的人都会带上几包放在身上。 “属下不抽烟。”信使拒绝了递过来的香烟,旋即说道:“孙队长猜的没错,大军马上会开拔到滋阳城。” 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现在能卖给对方一个人情,他自然乐得告诉眼前的骑兵队长。 “多谢了兄弟。”骑兵队长感谢了一句,手中还剩下大半包的烟塞进了信使的手里,“这半包烟揣起来,不抽可以送人。” 信使这一次没有拒绝,收起了剩下的烟。 见状,骑兵队长十分高兴,亲热的拉着对方的手臂,嘴里冲着围在火堆周围的手下道:“来,来,来,让个地方,在准备一副饭盆和勺子。” 一名骑兵从火堆跟前站起身让出了位置。 而信使挣脱开了骑兵队长的手,嘴里说道:“饭就不吃了,还要去别的地方传令,再不走天就彻底黑了。” “吃完了再走,耽误不了多久,熬了粥,里面放了肉脯。”骑兵队长不想放对方这么离开。 从大营里派过来传令的信使,在营中经常能够接触到营正一级,他还想和对方多拉拉关系。 不管将来能不能用的上,交好总是没错。 信使一摆手,道:“真的还要去别的地方,不能再耽搁了,下次有机会,一定和孙队长一起用饭。” 骑兵队长见对方不是推诿,是真的有事要走,便不再劝,亲自把人送出了村子。 “诶,诶,诶,你们这群家伙给我留点。”刚一回来的骑兵队长见锅里的粥见底,急忙挤过去,拿起勺子全都舀进自己的饭盆里。 饭盆里之前剩下的食物已经有些凉了,这会儿加上刚出锅的热粥,吃起来温度正好。 “队长,明天大军就到滋阳城了,你说师正他们拿下了滋阳城后,会继续向东出兵吗?”凑上来的骑兵好奇的问道。 听到这话的骑兵队长一边咀嚼食物,嘴里说道:“拿下了滋阳城肯定还会继续向东,咱们虎字旗这一次和当初对付河南一样,要拿下整个山东。” 他是宁夏出身的边军,加入虎字旗没多久,正好赶上了河南一战,积功升任为骑兵大队长。 他麾下的骑兵大部分都出身山陕,只有少量的骑兵是河南籍出身,而且都是参与过河南一战。 “再往东可是曲阜,听说孔圣人就在那里。”那骑兵说道。 哪怕很多不读书的人,也都听说过孔氏的大名,而孔圣人所在的曲阜,更是读书人心目中的圣地。 当然,这个圣地只是名义上或者口头上,更多读书人是朝廷,而他们的目标就是当官,朝廷才能够让他们当官。 当然,读书人喜欢标榜自己,所以绝不会承认朝廷才是他们心目中的圣地。 “那又如何!”骑兵队长又喝了一大口粥,咽了咽说道,“孔圣人都死了多少年了,了留在曲阜的都是孔圣人的后人,算不得圣人。” “那也是圣人家族。”一旁的骑兵说道。 骑兵队长看了他一眼,道:“狗屁的圣人家族,这个孔氏就是个大号乡绅地主,平时你们见过的地主什么样,孔氏就什么样,要是孔圣人知道自己的后人是这幅德行,说不定气的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不会吧,那可是圣人家族!”有骑兵迟疑地说。 第两千四百四十二章 军至滋阳城外 虎字旗军中开有识字班,军中很多人都开始识字,对于孔圣人他们也是十分推崇。 而且越是普通人,越多孔氏报以一分好感。 虎字旗军中几乎全部是普通人出身,就算有一部分在加入军中之前读过私塾,但也是最底层的读书人。 反倒是那些已经有了一定身份地位的读书人,大多数对孔氏只停留一分口头上的尊重。 “圣人家族怎么了!等你们到了曲阜,就知道你们心中的圣人家族是什么样了。”骑兵队长面露冷笑。 他在宁夏当了多年的边军,对任何世家豪族都没有好感,他不相信孔氏就比其他的世家豪族好多少。 任何世家豪族在他眼里都是一丘之貉。 “我还是不相信圣人家族和那些世家大族一样,怎么说也是孔圣人的后人。”有骑兵摇晃了几下脑袋。 心中早已把孔圣人神话,连带着孔圣人的后人也多一分好感。 骑兵队长冷然一笑。 这些人既然觉得曲阜孔氏和以往见过的世家大族不同,正好这一次让他们亲眼看一看曲阜孔氏的肮脏和黑暗。 至于虎字旗会放过曲阜孔氏这个可能,他想都没想过。 曲阜孔氏占据了山东大量的良田,而整个曲阜更是孔氏一家之地,完全是国中之国。 以他在虎字旗这几年对虎字旗的了解,虎字旗是绝对不会放过曲阜孔氏的,除非曲阜孔氏愿意俯首称臣,献出土地,接受虎字旗的治理。 不然虎字旗一定会遭受到一番血洗。 而且以他对世家大族的了解,是不可能放过到手的东西。 不管是交出家中的良田,还是接受虎字旗对商户制定的商税,孔氏一定会抵制虎字旗的这种做法。 毕竟大明治下,这些世家大族的田地不用交赋税,行商开设铺面全都不用交纳商税,怎么可能接受得了虎字旗的严苛税制。 对于他们来说,虎字旗的税制十分严苛,使世家大族没有了以前那种世代传家的师傅日子。 天光刚一亮,开始准备早饭。 睡醒的骑兵整理自己的战马,做好随时出动的准备。 不过,他们得到的命令是原地驻守,所以这支骑兵一直守在村子这里没有离开,只派出了几骑监视附近的情况。 上午很快过去。 时近正午时分,远处尘土飞扬,旌旗招展,一支数百人的骑兵队走在最前面,从西面的方向靠近过来。 “报。”一骑疾驰道村口这里停住,马背上的骑手说道,“队长,咱们的大军到了。” 同样通过单筒望远镜注意到大军到来的骑兵队长大手一挥,嘴里说道:“所有人上马,与大队长他们会合。” 他们只是骑兵的一支中队,上面还有大队。 早已准备好的众骑兵纷纷翻身上了马背,在为首的骑兵队长带领下,朝前方赶来的大军会合。 大军的出现,在城外闹出来的动静,自然被城墙上的官兵发现。 最先出现在滋阳城下的便是作为前哨的虎字旗骑兵,几百人的骑兵围绕着城池耀武扬威的转了一圈。 每一名骑兵都是一人双马,上半身被胸甲护住要害,头戴铁盔,腿边是一柄马刀,另一侧是虎字旗自己改良后的骑铳。 骑铳要比一般的步铳更短,有效射程比步铳稍差一些,但更适合骑兵的使用。 在火器上,虎字旗已经领先了大明许多。 骑兵所使用的马刀都是精钢打造,强硬度和切割性都十分优良,远超一般的兵器。 虎字旗早已做到了批量生产钢铁,保证了军需对钢铁的需求,而且虎字旗已经开始对不同型号的钢铁针对不同兵器的测试,保证每一种不同的兵器,都使用最适合打造它的钢铁。 在军工上,虎字旗一直走在大明的前面。 骑兵围着滋阳城转了一圈后,远处的大军也出现在了滋阳城外。 “府台,虎贼大军围城了。”孔胤敬慌慌张张的从外面赶到了衙门的后衙。 人在后衙的兖州知府,看着孔胤敬慌乱的模样,道:“慌什么,贼兵不是还在城外吗?城中有这么多守军在,没那么容易让贼兵进城。” 与孔胤敬的慌乱比起来,他显得十分稳定。 “府台这是有了守住滋阳城的把握?”孔胤敬期盼的目光望着坐在太师椅上的兖州知府。 兖州知府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让他心安了不少。 “孔先生尽管把信放到肚子里,滋阳城内有兵有粮,就算是被围上三五个月都能坚持得住。”兖州知府一脸轻松的说。 听到这话的孔胤敬心中这才踏实了下来。 就在这时候,从外面走进来一名衙役,躬身朝兖州知府行了一礼,嘴里说道:“启禀大老爷,任城卫指挥使到了。” “带他进来。”兖州知府对报信的衙役交代了一句。 衙役躬身退下。 滋阳城内武将之首便是任城卫的指挥使,守城的重任自然也落到他的头上。 “末将参见府台。”任城卫指挥使躬身朝兖州知府抱拳行礼。 兖州知府急忙从座位上站起身,快步走过去,双手搀扶住任城卫指挥使的双臂,嘴里说道:“任将军不必多礼,快快起身。” 任城卫指挥使顺势站直身子。 “来人,给任将军奉茶。”兖州知府对下人交代了一声,旋即又对任城卫指挥使说道,“任将军不要站着了,入座吧!” 任城卫指挥使道:“末将就不坐了,末将这次来是为了守城的事情。” 说着,他目光看向了一旁的孔胤敬。 孔胤敬虽说是曲阜孔氏的人,但毕竟不属于官府中人。 “任将军但说无妨,孔先生是自己人。”兖州知府自然明白任城卫指挥使的意思,不过,他没想过要瞒孔胤敬什么。 万一滋阳城出什么事,或许他还要仰仗孔胤敬背后的孔氏。 任城卫指挥使见兖州知府不避嫌,便直言道:“虎贼大军已经围了城,城中将士士气低迷,还请府台拿出一部分钱粮交由末将分发下去,用以鼓舞士气。” 第两千四百四十三章 没钱不走 “不是刚给了你们钱粮,怎么又要钱粮!”兖州知府面露不满。 任城卫指挥使稍稍欠身,说道:“送去的那点钱粮根本不够用,眼下虎贼大军已经到了城外,随时会进攻滋阳城,想要将士奋勇杀敌,守好滋阳城,少不了需要拿出银钱资励守城将士的士气,还请府台念在将士们守城的份上,挑拨一些钱粮送上城头,发给守城的将士。” “胡闹!”兖州知府脸色一沉,旋即说道,“难不成本官不给你们钱粮就不守城了吗?他们这是趁乱威胁本官。” 目光瞪在眼前的任城卫指挥使的身上。 一旁的孔胤敬见兖州知府发火,上前劝道:“府台息怒,我想任将军也是因为下面的人,才不得不来这一趟,本心还是站在府台这边的。” 任城卫指挥使没有言语。 府衙这边大秤分金的时候,任城卫这边一两银子都没有捞到,他和任城卫一众官将早就不满了。 如今虎字旗攻打滋阳城,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一个拿捏兖州府的机会。 想要守住滋阳城,就少不了需要他们任城卫的兵马。 只要虎字旗的兵马一日不退,兖州的一众官员就只能依仗他和任城卫。 这个时候他若不把握住机会从府衙要到足够的钱粮,以后再想找这么好的机会就难了。 那些文官一个个比他们任城卫的武将更贪心。 兖州知府看着不说话的任城卫指挥使,知道守城的事情还要落在这里武人的身上,语气缓和一些说道:“不是本官不想给你们钱粮,眼下是什么情况你也清楚,这样吧,本官做主,只要守住了滋阳城,赶跑了虎贼,本官一定向朝廷为你们请功,求朝廷犒赏你们任城卫。” 然而,任城卫指挥使却不说话。 一旁的孔胤敬对任城卫指挥使安抚道:“任将军也听到了,府台答应你们,守住滋阳城会给你们补偿,到时候不仅会有朝廷的赏赐,加上府台为你们任城卫说好话,说不得任将军还有机会官升一级。” 他最不希望任城卫指挥使和府衙这边闹翻。 想要守住滋阳城,少不了任城卫的兵马守城。 “末将听说府台以守城的名义,号召城中大户捐了银子用来守城,而且有几万辆之多,末将也不全要,府台只需拿出一万五千两银子交给末将,由某将带走发给守城的将士,用以鼓舞士气,好能守住滋阳城。”任城卫指挥使死咬着银子不松口。 之前几次府衙打着御贼的幌子,没少跟城中大户要银子,而且这笔银子一分也没有落到任城卫的身上。 只不过那时候虎字旗大军还没有来,他这个任城卫指挥使也不想得罪一地知府。 如今虎字旗大军兵临城下,府衙借此机会再次捞了一笔银子,偏偏又没有任城卫的份,只拿着仨瓜两枣就想打发了任城卫。 这一次,他作为任城卫指挥使自然不干了。 “一万五千两!”兖州知府被他的狮子大开口吓到,黑着脸说道,“你看本官像一万五千两吗?要不然你把本官用刀砍了,剁成一块块肉分给守城的将士,也算本官为滋阳城百姓做的最后一份贡献。” “末将不敢。”任城卫指挥使急忙低头认错。 然而,他嘴上认错,心中却根本不认为自己有错。 兖州知府目光在任城卫指挥使身上看了又看。 “回去吧,本官会想办法凑一笔银子给你送过去,但一万五千两这么多绝对没有。”兖州知府心里清楚。 别看对方说的好听,是为守城的将士争取钱粮,实际上是在打从城中大户募捐来的那笔银子,带头之人恐怕就是这位任城卫指挥使。 搁平常,他自然可以不必理会,但现在不行了,不管愿不愿意,他都要分出一部分好处给任城卫的那些武官。 坐在座位上的任城卫指挥使听到这话,并没有按对方说的那样离开,而是说道:“守城的兵将都眼巴巴地等着,还请府台交给末将一些钱粮带回去,末将也好和下面的人交代。” 他已经铁了心,不见银子不走,只凭眼前这位兖州知府的几句空口白话,他是绝不可能离开。 “这么说你是本官不给你一万五千两银子,你就不走了?”兖州知府脸色阴沉下来。 任城卫指挥使说道:“末将可以走,但回去无法和手下的人交代,一旦虎贼攻城,怕是会力有不逮。” “你这是在威胁本将。”兖州知府气的一巴掌拍打在了手边的桌子上。 桌上的盖碗茶杯都随之一震,可见心中有多恼怒。 任城卫指挥使头一低,嘴里说道:“末将不敢。” “不敢?本官看你胆子大得很。”兖州知府恨恨的说道,“你心自问,自打虎贼的事情一发生,本官哪一次没有给你们送去钱粮,如今虎贼围城,正是你们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可你们却趁此机会强行向本官索要钱粮,你们的忠义呢!你们对大明的忠心呢!你们也配称作是我大明的忠臣!呸!” 嘴里恨恨的往地上啐了一口。 任城卫指挥使却不为所动。 要论对大明的忠心,这些文官恐怕要排在他们武将的后面,最起码上阵杀敌是他们武将以命相搏,文官只会见好处时争着上,遇到事情只会往后缩。 局面尬在了这里。 孔胤敬站出来对任城卫指挥使说道:“任将军先回去,府台既然答应的事情肯定不会反悔。” 任城卫指挥使却不理他。 “你看到了吧!这是想要胁迫本官,逼迫本官去给他准备钱粮。”兖州知府气哼哼的用手指着任城卫指挥使。 在心里,他已经给任城卫指挥使判了死刑。 打退了城外的贼军,他一定要上本参奏此人。 任城卫指挥使开口说道:“末将不敢胁迫府台,只希望府台念在城中将士守城不易的份上,鼓励一下守城的将士。” 孔胤敬见劝不动眼前这位指挥使,只好把目光投向兖州知府,嘴里说道:“府台您看呢?” 第两千四百四十四章 互不退让 兖州知府也看出来对方拿不到银子是不会离开的,随即一脸心疼的说道:“本官只能给你一千两银子,拿到银子,立刻让你的人守好滋阳城。” 从城中大户手中募集到的银子已经发下去了,这一千两只能他自己出。 “城中守城将士两千多人,一千两银子一人连一两银子都拿到不到。”任城卫指挥使并没有因为兖州知府的退让便满足。 以往几次募集钱粮,兖州府的官员上下其手分走了不少,一千两银子就想打发走他,他自然不干。 兖州知府明白对方是嫌弃太少了。 可没办法,这一千两银子还是他自掏腰包,至于对方索要的一万五千两,他根本不可能同意给这么多银子。 “府台,要不然再添点?”孔胤敬对兖州知府试探的说道。 几千守城将士分一千两银子,在他看来确实少了一点。 兖州知府脸色难看的瞅了孔胤敬一眼,嘴里说道:“什么情况你不清楚吗?一千两银子已经是本官能够做主的最大权限。” 听到这话的孔胤敬当即闭嘴。 在银子的事情上,孔氏分到了大头,可孔氏不可能为了一个滋阳城,把这笔银子拿出来用在城中守军的身上。 银子远比滋阳城更重要。 兖州知府见孔胤敬不言语,只好对任城卫指挥使说道:“这一千两银子是你自己留下,还是分给下面的兵将,本官可以不管。” 说着,目光盯着任城卫指挥使,等他的答桉。 “末将是为城中守城的兵将而来。”任城卫指挥使拒绝了独吞一千两银子的提议。 并非他不喜欢银子,而是太少了,远达不到心理的预期。 闻言的兖州知府眉头下意识一皱,道:“嫌少?” 他不认为任城卫指挥使是什么两袖清风的官员。 “末将并非为了自己。”任城卫指挥使说道。 听到这话的兖州知府明白了,就是嫌弃一千两银子太少了。 “那你想要多少?别说什么一万五千两,本官没有这么多。”为了滋阳城,兖州知府决定忍下这口气。 大不了这一次的银子他全都拿出来。 只要他还是兖州知府,银子没有了还可以再赚。 任城卫指挥使想了想,伸出了一根手指,收回后又伸出了两根手指,嘴里说道:“一万两千两。” “没有。”兖州知府想都不想便摇头拒绝。 并非他故意推脱,而是真的没有。 他自己也不过分到几千两银子,真要同意给对方一万两千两银子,等于他不仅没有赚到,反而自己还要搭进去近万两白银。 任城卫指挥使眉头蹙起,道:“一万两千两并不算多,单单是昨天府台受到的银子就有几万两,之前的几次,每一次就算没有一万也有七八千,这么多的银子都是用我任城卫的名义募集到,总要有我任城卫一份,不说分上一半,三分之一总不能少。” 闻言,兖州指挥使看了一旁的孔胤敬一眼。 这几次从城中大户筹集到的银子,近半落入孔氏的手中,连他这个知府都没有孔氏分到的银子数目多。 孔胤敬看到兖州知府看过来的目光,立时把自己的脑袋扭到一边去,不敢与兖州知府对视。 银子孔氏可以收,而且收下来就是孔氏自己的银子,绝不可能把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再拿出来给别人。 兖州知府见孔胤繁的小动作,知道指望不上孔氏了,收回来目光再次落到任城卫指挥使的身上,嘴里说道:“一万两千两银子肯定没有,本官最多可以答应给你四千两,再多一个子都没有。” 四千两是他的底线。 这一次分到手的银子加起来也只有四千两银子多一点。 “四千太少了,一万。”任城卫指挥使觉得自己已经和对方撕破了脸,能多要一些自然想多要一些。 兖州知府脸色难看的说道:“任将军你不要太过分,四千两已经不少了,就算分到下面每一个士卒手里,一人也能分到两银子。” 当然,他也知道这笔银子不可能全部落入底层士卒的手里,恐怕刚一送到任城卫的武官手里,就被分润的七七八八了。 “不行,太少了。”任城卫指挥使摇头拒绝。 四千两银子对一个人来说确实不少,可任城卫有指挥同知,指挥佥事,下面还有各千户,他手里能扣留下两千两就算不错。 兖州知府见任城卫指挥使仍然不满意,脸色难看的说到:“任将军你不要过分,本官只有这么多了,大不了滋阳城就让虎贼攻破。” 四千两是他能拿出来的最大数额,要是对方还不满意,他决定一个子都不拿,他就不信对方敢放弃滋阳城。 滋阳城丢了他这个知府下场好不了,但对方的下场同样好不到哪去。 任城卫指挥使目光盯在兖州知府的脸上。 想要确定四千两是不是已经到了对方的底线。 不过,四千两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同意的。 这半年来府衙打着拒贼的名义大肆聚敛钱财,作为任城卫指挥使的他不仅分不到好处,反倒守城的时候还要和贼人拼命。 凭什么他们任城卫的兵将就是后娘养的,有好处都是别人的,卖命的事情都是他们任城卫的事情。 双方为了银子顶在了这里,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就在这时候,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很快,一名差役走进后衙,手里拿着一支羽箭跪在了兖州知府的面前。 “启禀大老爷,城外的贼人射进来一支羽箭,上面带了一封信函。”说着,他双手举起了手里的羽箭。 一旁有下人走上前,从对方手里接下羽箭,解开上面绳子捆绑的信函,恭敬的为兖州知府送到面前。 兖州知府伸手接过信函,打开后看了一眼里面的内容,随即重重的丢在了地上,嘴里怒喝道:“贼人欺我太甚。” 一旁的孔胤敬好奇信中都写的什么。 不过,他多少能够猜到一些,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不然这位府台老爷不会如此的气愤。 第四千四百四十五章 分批给银 “任将军!”看完信上内容的兖州知府目光落在任城卫指挥使的身上。 “末将在。” 任城卫指挥使从座位上站了起身。 兖州知府说道:“一万两银子本官会想办法给你凑,但你务必要守住滋阳城,如可能,最好狠狠地教训一下城外那些猖狂的虎贼。”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几乎在咬牙切齿。 “府台放心,末将定守住滋阳城,不使虎贼进犯滋阳城一步。”任城卫指挥使向其保证的说道。 兖州知府微微点了点头,旋即从一旁的下人说道:“去后宅告诉夫人,把本官昨日交给她的那四千两银子拿出来,本官要用。” 下人躬身退了下去。 “四千两!” 任城卫指挥使眉头下意识一皱。 不过,他没有多问,而是在等对方的银子。 时间不长,几只木箱被抬到了后衙内。 木箱放好后,抬木箱的几个人从后衙里退了出去,只留下几只木箱和从后衙离开的那名下人。 “老爷,东西都送过来了。”下人躬身说道。 兖州知府抬手一指几只木箱,说道:“把箱子都打开。” “是。” 下人转身走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只木箱,伸手打开木箱上面的盖子。 当盖子被掀开,露出里面一锭锭的银子,每一只最少有二十两,在木箱里摆放的整整齐齐。 任城卫指挥使目光被这些银子吸引住。 这么多银子摆放在眼前,目光几次都舍不得从上面挪开。 兖州知府注意到任城卫指挥使贪婪一眼的眼神,面露不屑,嘴里却对下人催促道:“把剩下的木箱也全都打开。” 下人一个接一个的打开木箱。 木箱里面装的全都是一锭锭银子,有十两一锭,也有二十两一锭,最大的一个居然有五十两那么重。 兖州知府想到这些银子马上就要归了别人,露出一丝肉疼。 虽然还有一些散碎的银子没有拿过来,可眼前这几只木箱里的银子,几乎是他昨日的全部收获。 “这些银子没有一万两吧!”任城卫指挥使忽然开口说道,目光也从装有银子的木箱上面挪开,重新落回到兖州知府的脸上。 银子虽然迷人眼,但他还能能够分辨得出,几只木箱里的银子多寡。 兖州知府坦然承认道:“没错,这里面的银子只有四千两,但这只是第一批银子,待虎贼大军从滋阳城外败退离开,本官自然会把剩下的银子全部补齐。” “末将没意见。”任城卫指挥使语气停顿了一下,旋即又道,“末将要的这笔银子并非是给末将用,而是发给守城的士卒,如今欠缺六千两,末将不敢保证下面的士卒是不是也没有意见。” 听到这话的兖州知府脸一沉,道:“任将军你也不用威胁本官,实话告诉你,本官手里暂时只有这么多,剩下的银子本官还要去筹集,你要是不相信,可以问孔先生,孔氏的人总不会骗你吧!” 任城卫指挥使目光下意识看向孔胤敬。 孔胤敬也没想到突然会提到自己,但还是按照兖州知府的意思,对任城卫指挥使点了点头。 而且,他也没有胡编,事实也确实如此。 昨天筹集到的银子虽说,从中分润的人也多,最后落到兖州知府手中也只有四千多两银子。 任城卫指挥使见孔胤敬点头,心中迟疑了片刻。 不过,他还是选择相信孔胤敬。 曲阜孔氏的人怎么说也是孔圣人的后人,总不好给孔圣人摸黑,诚心要比兖州知府这个文官可信得多。 “末将回去后也只能暂时安抚住下面的士卒,还请府台早些把所差的银子凑齐。”任城卫指挥使选择退让了一步。 听到这话的兖州知府松了一口气,道:“本官会尽快把银子凑齐,接下来滋阳城的百姓和本官就全托付给任将军了。” 说着,兖州知府居然起身给任城卫指挥使深施一礼。 任城卫指挥使哪敢真的受下兖州知府的这一礼,一旦传出去,朝中的文官非弄死他这个卫指挥使不可。 随即,他侧身避开,同时嘴里说道:“府台放心,守城本就是末将的职责所在,末将这就亲自登上城头,守在上面。” 说着,他朝兖州知府抱拳行了一礼,转身大步往外走去。 至于银子,自然有他带来的士卒带走。 兖州知府看着任城卫指挥使的离去,又看着原本属于自己的一箱箱银子被一群丘八搬走。 暗暗把任城卫指挥使记恨在心间。 一旦解了滋阳城之围,他一定不会放过对方给他带来的屈辱。 出了衙门,任城卫指挥使看着手下的士卒一箱箱银子装上了马车,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快点搬,全都搬上马车,记得全部送到我府上去。”任城卫对那几个半银子的士卒交代道。 而他自己还需要去城墙上看一眼情况,不好跟着银子一块回去。 搬抬银子的士卒都是任城卫普通的兵卒,任城卫指挥使带他们过来,就是为了干活的,而真正的亲兵家丁是不会做这种苦力活的。 很快,一箱箱银子被搬上了马车。 任城卫指挥使转头对自己身后的一名亲兵说道:“你跟着他们一块回去,要亲眼看着这些银子入库。” “是。”被叫到的亲兵走了出来。 从一侧牵了马,作为监工,走在拉运银子的马车旁边。 马车缓缓驶离,车轴发出吱哟吱哟的刺耳摩擦声。 站在任城卫指挥使身后靠前的一名亲兵小声说道:“将军,这些银子就这么拉回去,其他几位将军那边该如何交代?” “这个好交代,就说银子还要等一等。”任城卫指挥使说道,“本将可比那些文官善良多了,只要四千两,剩下的六千两都是分给他们。” 听到这话的亲兵不再言语。 他只是提醒自家将军一句,既然将军有自己的打算,他自然不会在多说什么。 看着运银子的马车从街上消失,任城卫指挥使这才翻身上马,带着身边的亲兵家丁赶往滋阳城的西城。 第两千四百四十六章 据城而守 济宁城在滋阳城的西侧。 虎字旗大军最早出现的地方便是滋阳城的西面,而虎字旗大军的营地也设在滋阳城西面的一处空地上。 站在滋阳城的城墙上,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虎字旗的营地。 不过,因为远的关系,哪怕眼力最好的人,也顶多看到虎字旗营地外的木篱笆墙,里面的情形根本看不到。 “城外怎么样了?”任城卫指挥使带着亲兵登上了城墙。 守在城头上的千户见到指挥使到了,急忙躬身行礼。 “行了,不用行礼,先跟本将说说城外虎贼的情况。”任城卫打断了想要行礼的千户。 那千户躬身抱拳说道:“回禀将军,虎贼大军自打到了城外,便开始安营扎寨,看样子是想要长久驻扎,除此之外,并无任何意动,暂时看不出有进攻的意图。” 任城卫指挥使走到垛口前,目光往城外看去。 果然,只有城外的营地周围有兵马出没,而靠近滋阳城这一侧,并没有任何虎字旗的兵马。 “这个时候虎贼不来攻城,将军您说虎贼会不会选择晚上来偷袭?”跟在一旁的千户低声说道。 听到这话的任城卫指挥使看了他一眼,道:“咱们不是在城外,虎贼拿什么去偷袭,还是说守城的将士都成了聋子瞎子,有人爬城墙上了城都看不到吗?” “要是城中有奸细,虎贼晚上偷袭未必没有破城的机会,咱们不得不防。”千户在一旁说出自己心中的猜测。 听闻这话的任城卫指挥使眉头稍稍一蹙,道:“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城中若是有奸细,会给守城带来更大的麻烦。 沉思了片刻后,他道:“本将回去和两位同知商量,你做好换城墙驻守的准备。” 为了防止城中真的有守将通贼,他决定给几座城门的守将移换位置,如此一来,就算真的有人通贼,城外的贼兵也摸不清楚哪一处城墙上才是被买通的守将。 “末将去哪里都行。”千户说道。 任城卫指挥使又留在城墙上观察了一会儿城外的情况,然后带着手下的亲兵离开了距离虎字旗营地最近的滋阳城西城门。 从城墙上下来,直接回到了他的卫指挥使衙门。 刚一到衙门口,就见守在衙门口的士卒急忙上前接过缰绳,为任城卫指挥使牵马。 “将军,两位同知和三位佥事全都到了,已经安排到后衙喝茶。”指挥使衙门里的人对他说起了衙门里的情况。 任城卫指挥使大步往衙门里走去。 当他一出现在后衙,里面的几个人纷纷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其中一名身穿武将大红袍服的人率先开口索道:“府台那边是如何答复的?有没有答应咱们的条件?” 其他人虽然没有开口,但目光全都看在任城卫指挥使的身上。 任城卫指挥使朝众人点点头,随即走到最上首的主位前坐了下来,同时嘴里说道:“府台已经答应拿出一万两银子用来犒赏守城的兵将。” 话音落下,在场几个人紧张的神情顿时一松。 然而,就听任城卫指挥使继续说道:“银子是答应给了,但要咱们打退虎贼大军之后,才会把银子给咱们。” 他把自己已经拿到四千两银子的事情隐瞒下来。 反正他的那份银子已经到手了,至于后面的六千两银子知府衙门若是不去补齐,眼前这些人要怪也只能是去怪知府衙门的人言而无信,与他这个指挥使无关。 “府台的话未必可信。”说话的是那位身穿红袍的指挥同知。 “那些文官最是不讲信用。” “将军您怎么就答应他了。” 都知道落袋为安的道理,几个人先后埋怨起来。 待几个人说完,任城卫指挥使不疾不徐的说道:“我在府台那里遇到了孔氏的那位,对方愿意为知府衙门作保。” 几个埋怨任城卫指挥使的人,顿时不再言语。 孔氏在他们心中,比那些文官有信誉的多,而且孔氏声名赫赫,不会为了区区一万两银子,给自家颜面上摸黑。 “既然有孔氏的人出面,那我们就不在多什么了,想来吃不了亏。”指挥使同知于路语气轻松的说。 “对,对,对,大家不用担心了。” 这时候,任城卫指挥使说道:“银子的事情是以后的事,眼下是该如何把虎贼挡在滋阳城外,别忘了,想要拿到这笔银子,首要的前提就是确保滋阳城无恙。” “虎贼不好对呀!”下面的一个指挥佥事开口说道。 任城卫指挥使看了他一眼,道:“不好对付也要想办法对付,难不成还要束手待毙献城求饶吗?” 受到责备的指挥佥事低了低头。 “虎贼确实不好对付,好在咱们是据城而守,只要支持到朝廷的援军,便可解了此次被围之围。”指挥同知于路说道。 其他人纷纷点头附和。 因为他们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对方的提议在他们看来就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 至于出城与虎字旗正面交手,谁都没想过这么做。 虎字旗拿下河南,又一路打到滋阳城下,已经证明了实力。 同样对任城卫情况一清二楚的这些任城卫官员们,对于任城卫的士卒出城与虎字旗野战根本不看好。 只有自家人才清楚自家是什么情况。 任城卫和其它的卫所没有什么两样,除了亲兵家丁还战之外,普通的士卒几乎没有什么战斗力,本事都在体现在种地和给卫所官员干活上面。 指望这群比普通百姓没强出多少的卫所士卒,出城与虎字旗百战精兵交手,除非他们湖涂了才会做出这种用鸡蛋碰石头的事情。 任城卫指挥使说道:“本将也没指望你们能够出城与虎贼一战,不过既然都决定死守滋阳城,那就想想该怎么死守。” “守城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无外乎多准备一些滚木礌石,金汁一类的东西,箭失也多准备一些,再有就是保证城上守军的数量。”有指挥佥事说着守城的一些准备。 虽说他们久不上战场,但很多东西还是有过了解的,毕竟山东前些年曾经闹过一场教乱,各地卫所都有所准备过。 第两千四百四十七章 威胁 任城卫指挥使摇了摇头,道:“你说的是一般情况,虎贼能够打下几省之地,远的不说,就说河南的洛阳,开封,哪一个不比滋阳城高墙坚,最后不是也都被虎贼攻下了。” “我听说虎贼的大炮厉害,每逢攻城都会先拉出大炮朝城内轰上一遍,只靠金汁和滚木礌石这些东西怕是挡不住大炮。”指挥同知于路开口说道。 虎字旗从山西打到陕西,又从陕西打到河南,如今又来打山东,对于虎字旗攻城的一些手段,大明已经用血的教训了解到。 “大炮怕什么,咱们也不是没有炮,大不了对轰呗,咱们可是居高临下,占据优势。”下面的一名指挥佥事不以为然的说道。 任城卫作为驻守滋阳城的卫所,同样布置了几门将军炮和佛朗机炮。 本来以滋阳城的规格,未必有机会布置大炮,可因为鲁王藩的原因,又有几年前的闻香教叛乱,滋阳城城头上便通过朝廷的允准,布置了大炮。 “没那么简单。”任城卫指挥使轻轻一摇头,旋即说道,“虎贼的大炮每一次攻城都会拉来大量的大炮,本将担心仅凭滋阳城中的这几门炮怕是挡不住对方的炮击。” 虎字旗大军擅使火器,在大明已经是被公认的事情。 大明曾经也想学虎字旗,在三大营的基础上组建一支区别于过去的火器营,可因为组建火器营需要耗费大量的银子,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连辽饷都快支撑不起的大明,自然拿不出更多的银子去组建新的大军,还是火器营这种比一般大营更耗费银钱的大营。 指挥同知于路说道:“将军说的在理,想要守住滋阳城,第一步就要想一想该如何预防虎贼大炮对城中的炮击。” 几个指挥佥事全都不言语了。 没吃过猪肉也都见过猪跑,全都清楚大炮难防,要说有缺点,也只有装填慢,准头稍不足,笨重移动不方便,这几个缺点。 可威力上,难有与其相抗的兵器,若说有,也只能是另一门大炮。 “怎么都不说话了?”任城卫指挥使的目光在几个指挥佥事的身上一一扫过一遍,旋即说道,“眼下虎贼大军就在城外,随时可能会发动攻城,诸位躲是躲不过去的。” 然而还是没有人开口说话。 卫所的武职都是世袭,他们这些人虽说是正四品,从三品的武官,可头上的爵位多是来自父辈,父亲又传自祖父,这么一代又一代传下来的。 杀敌的本领早已所剩无几,远远无法和赚取爵位的祖辈相比。 “将军可有什么好办法?”指挥同知于路见其他人都不言语,知道是指望不上了,便向任城卫指挥使讨教。 然而,任城卫指挥使也没想到手下的同知会翻过来向他讨教,被问的一愣。 因为他自己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实在是任城卫的兵马太拉胯,要都是精锐劲卒,他哪里还会怕什么虎字旗大军。 坐在下首的指挥同知于路见指挥使不说话,又道:“我倒是有个不成熟的提议,指挥使可以考虑要不要试试?” “什么办法?先说说看?”任城卫指挥使听到手下的人有好办法,急忙询问。 指挥同知于路说道:“炮这个东西移动缓慢,挪运困难,咱们可以借助这个缺点,派一支骑兵出城,直接捣毁虎贼的炮,如此一来,没了炮的虎贼等于没了牙齿,滋阳城守起来自然就轻松了。” “办法不错,但谁出城?”任城卫指挥使问道。 指挥同知于路看了看下面的三个指挥佥事,见这几个人目光躲躲闪闪,最后看向了坐在主位上的指挥使。 任城卫指挥使注意到他的目光,道:“本将作为军中主将,你觉得让本将领兵出城偷袭虎贼的炮合适吗?” “将军肯定不合适出城。”指挥同知于路说道,“这种事情也不需要太多人,只要一支精锐骑兵就可以,带队的可以是千户,或者副千户都可以。” 没到场的几个千户成了他口中的人选。 任城卫指挥使点点头,认同了他的提议。 几个指挥佥事也都没有反对。 只要不是让他们亲自领兵出城,至于派哪个千户出城他们并不关心。 关键时刻下面的人都可以用来牺牲。 任城卫指挥使想了想,道:“这也算是一个办法,就这么定了,出城偷袭的人选就由于同知你来挑选。” “是。”指挥同知于路苦笑的接下差事。 不管派谁出城去偷袭,都是得罪人的差事。 出城偷袭的人死了还好,要是不死,一定会记恨于他,说不定哪天会放冷箭,背后阴他一下子。 任城卫指挥使又看向其他人,道:“你们也都一起想想,除了于同知提到的这个办法外,还有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 没有人言语。 过了一会儿,其中一名指挥佥事说道:“下官以为于同知提到的这个办法就很不错,目前虎贼对咱们最大的威胁就是炮,若没有了大炮,仅凭虎贼那一两万人,不死伤过半别想攻进滋阳城一步。” “你们也都是这么想的?”任城卫指挥使问向另外几个没有说话的下属。 “下官等皆以为于同知的办法为上策。” 几个没有开口的指挥佥事一同出言支持指挥同知于路。 见状,任城卫指挥使也知道这些人想不出比偷袭更好的办法,他自己也是一样,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去解决虎字旗的大炮。 偷袭也确实是获利最大,损耗最小的一个的选择。 “还有一事。”任城卫指挥使说道,“为了防备有人暗中与城外的虎贼勾结,本将决定天黑之前,几个城门的兵马互换一下,接下来辛苦大家亲自去城头上盯着,直到换防结束。” 听到这话的指挥同知于路眉头紧锁起来,他道:“将军可是有什么发现?” “没有,本将只是提前预防,防备真的有人通贼。”任城卫指挥使解释道。 闻言的指挥同知皱着眉头说道:“将军这般大动耽搁的调派兵马,会不会引起守城士卒的不安,尤其是在这种虎贼就在城外的情况下。” 第两千四百四十八章 炮临城下 任城卫指挥使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他只想着防备有人通贼了,却忘记了,眼下这种时候调兵换防极容易引起底层士卒的惊慌。 甚至会出现不用敌人来攻,自己就乱了阵脚。 指挥同知于路说道:“将军若没有准备的把握守城的兵将中有虎贼的奸细,最好不要轻易换防。” “本将也是担心会有人与虎贼勾结,没有自然最好。”任城卫指挥使为自己解释了一句,用以掩饰自己刚刚说过的愚蠢决定。 指挥同知于路说道:“将军若是担心有人私通虎贼,可以让城上的守将多加戒备,就算有人勾结了虎贼,只要不给奸细机会,也难以成事。” “换防的事情是本将考虑不周,就此作罢!”任城卫指挥使不想在这件事情纠缠,坦然承认错误。 越纠缠,越让他感觉到自己愚蠢。 又商量一番如何御敌后,并分配了每个人的任务,任城卫指挥使便让这些人回去准备。 身为武将自然不可能留在坐在家中指挥,留给他们的都是登上城墙去御敌。 不像府衙里做事的那些文官,可以稳稳的坐在府衙里等待前方杀敌的消息。 胜了功劳有文官的一份,甚至是最大的一份,兵败也不要紧,要是能活着回到朝廷,兵败的责任全在武将身上,要是死了,朝廷也会给予嘉奖,家中子侄还有可能白得一个散官的头衔,自此从白身变为官身。 “报!” 屋中的人还没散,就听到外面有人高喊着跑了进来。 来人一进屋,单膝跪倒在地上,面朝任城卫指挥使说道:“启禀将军,城外的虎贼发现异动。” 听闻这话的任城卫指挥使直接从座位上站起身。 他最担心城外贼军的情况。 既怕贼军攻城,又怕贼军不来攻城。 “诸位随本将立刻去城上。”任城卫指挥使大步的往外走去。 屋中的指挥同知和指挥佥事,纷纷站起身,跟在他的身后一同从屋中走了出去。 以任城卫指挥使为首的这些人都是武官。 上阵厮杀可能差一些,但骑马还是没有问题,哪怕有亲兵家丁保护,会骑马在关键时候能够活命。 各家的亲兵家丁早都把马牵到了卫指挥使衙门外等候。 任城卫指挥使第一个翻身上了马,其他人也都先后踩着马镫骑在了马背上。 一行人骑马赶往西城方向。 报信的士卒说的异动也发生在西城门的方向。 自虎字旗大军出现在滋阳城外后,城中的街上行人便已经不多。 对普通的百姓来说,躲在家中是最安全的,因为他们没有其它地方可以躲,更不像有钱人那样,逃到其它地方照样过着富贵人的生活。 穷人轻易不会离家,因为离开家很大可能会死在逃亡的路上,而一旦百姓结伴离开生活的家园,代表着留下来会死,离开才有一线生机。 一行人很快来到了西城的城墙上。 “见过将军。” 守城的千户见到指挥使一众人到了,急忙上前行礼问候。 任城卫指挥使一边往城墙垛口走去,一边摆手,嘴里问道:“和本将说说城外虎贼的情况?” 千户直起身,跟在一旁,同时嘴里说道:“就在一刻钟之前,虎贼开始把炮运到了城下,末将认为,虎贼这是准备要攻城了” 任城卫指挥使走到最近的一处垛口前,往城外看去。 就在城外不远处的地方,一门门大炮正运到城墙下,就这么一会儿,已经运过来五六门大炮,并且还在往城下运大炮。 “虎贼这是带来了多少门炮,就现在看到的,已经有十几门了吧!”一旁的指挥同知于路开口说道。 站在一旁的他,同样可以清楚的看到城下的情况。 任城卫指挥使眉头皱了起来,语带不满的对守城的千户说道:“你就在这里看着他们稳稳当当的把炮运到城下?” “末将也想拦,可拦不住呀!”千户为自己叫屈。 他也不想看着城外的贼兵这么安稳的把炮运到城下,毕竟炮运过来不是为了摆着看的,而是要炮轰他把守的这段城墙。 任城卫指挥使横了一眼,道:“城上不是有炮吗?又不是摆设,给本将用炮轰,不趁着他们立足未稳之际开炮,还要等什么时候才开炮!” “末将也想开炮,可咱们的炮打不到那么远。”千户苦着脸说道。 他也问过操炮的兵卒,得到了确切的答桉,知道打不到那么远,才放弃了开炮这个念头。 听到这话的任城卫指挥使脸一沉,道:“胡说八道,难不成虎贼的这些炮都是摆设,就为了让你们站在城头上看的。” “末将真的没有说谎,将军不信可以找来操炮的兵卒去问。”千户为了自证清白,干脆派人去把操炮的兵卒找了过来。 任城卫指挥使对他说道:“放心,本将会亲自过问的。” 西城的城墙上摆放了几门炮。 很快,操炮的兵卒被带了过来。 “小的叩见将军。”操炮的士卒见到任城卫指挥使,急忙跪下来磕头行礼。 脸朝地,半天都不敢抬头。 任城卫指挥使对他说道:“你站起来,本将有话问你。” “小的不敢。”跪在地上的士卒趴在地上不敢动。 他就是一个底层的士卒,从没有见到这么多大官在跟前,以前顶多是远远的望上一眼,哪有资格和这样的大官说话。 任城卫指挥使见对方不愿起身,也懒得多废话,直接问道:“本将问你,为何不对城外的虎贼开炮。” “虎贼?什么虎贼?”跪在地上的士卒脑袋还在发懵,没有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什么。 任城卫指挥使见对方没听明白,又问道:“虎贼把炮都运到了城下,你们为何不用炮去炮轰城外虎贼的炮。” 跪在地上的士卒这下听明白了,嘴里解释道:“太远了,炮打不到。” “本将再问你,虎贼的炮可以打到城头上吗?”任城卫指挥使问道。 跪在地上的士卒抬起头,伸脖子想往城外看一眼炮。 不过,他跪在地上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情况。 “自己站过去看。”任城卫指挥使往一侧偏了偏身,让出一个可以走到垛口前的位置。 第两千四百四十九章 草芥一样的人命 ps:感谢书友梦境落雪的打赏。 跪在地上的士卒急忙从地上爬起来,躬着身,三两步来到了距离自己最近的垛口前。 顺着垛口,他清楚的看到了城外的一门门大炮,足有二十多门,而且不远处还有大炮正往这边运过来。 “给你炮,能不能打到城外的炮?”任城卫指挥使问道。 那士卒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随后换个位置又举起手指冲外面比划了一下。 一连换了好几个位置,直到任城卫指挥使脸上已经露出了不耐烦,他这才停下手上的动作,小心翼翼的说道:“回将军的话,小的刚才用手量了一下,城外的炮距离太远,城上的炮就算开炮,也很难打中。” “你说的都是实话?你要敢骗我,本将现在就可以用你已正军法。”任城卫指挥使冷着一张脸说道。 面前的士卒急忙说道:“小的不敢欺瞒将军,是真的很难打中,相隔的距离太远了。” 任城卫指挥使走到垛口前,望着出现在城外的大炮,数量之多,令他脸色十分难看。 “将军不必着急,咱们在城上都难用炮打到虎贼的炮,虎贼更不可能用炮打到城上来,所以末将认为虎贼一定会把炮继续往城下移动。”守城的千户嘴里说道。 任城卫指挥使看着城外没有说话,脸上露出沉思。 过了一会儿,他回转过身,冲一旁的那士卒问道:“你确定虎贼的炮打不中城内?说实话,若你敢骗本将,本将现在就可以令人将你正法。” 那士卒被吓了一跳。 见他嘴里连忙说道:“应该打到城上,除非,除非……” 说话吞吞吐吐了起来。 “除非什么,说出来。”任城卫指挥使问道。 那士卒犹豫了一下,最后一咬牙,吐口说道:“除非是加火药,只要火药足够,贼人的炮就有可能打到城头上。” 给大炮增加火药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像他们这些操炮的士卒,为了自身的安全,一般情况下能够不给大炮多添加火药,尽量不给大炮多添加火药。 要不是将军闻到这里,他根本不想说出这个办法。 “你的意思是说虎贼只要肯给大炮多添加一点火药,就能够射中城头,要是本将让你们给自家大炮也添加一些火药,是不是就能够打中城外虎贼的炮?”任城卫指挥使用手一指城外的大炮。 闻言的士卒脸色一苦,但还是点了点头。 不过,他不放心的又提醒道:“大炮添加火药过多,容易引起炸膛,没等打中城外的贼人,先炸到自己人。” “本将就问你添加火药能不能打中城外的虎贼的炮?要是能打中,你立刻回去给本将往炮里多添加火药,只要打中了虎贼的炮,本将重重有赏。”任城卫指挥使只关心自家的大炮是否能打中城外虎字旗的炮。 就算大炮炸了膛,死伤一些操炮的士卒,在他看来只能有多摧毁几门虎字旗的大炮也都是值得的。 一旁的守城千户开口说道:“将军,咱们就这么几门炮,折损不起呀!” “本将不听这些,现在离开去给本将用炮去轰城外虎贼的炮,威力不够就给本将多添火药,谁能打中虎贼的炮,本将定会重重有赏,黄千户,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任城卫指挥使对面前的千户说道。 黄千户见指挥使铁了心这么做,只好让一旁的那名操炮的士卒回去准备,并安排一名百户去盯着。 城墙上的几门炮依次排开,当士卒从任城卫指挥使那边一回来,周围的同伴急忙围了上来。 “将军叫你过去做什么?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得了将军看重,以后升官发财可别忘了兄弟们。” 一群人你一言无一语,恭维着对方。 “行了,都回自己位置上去。”被黄千户派来的百户从后面走了过来。 百户也是正七品的武职,对于这些普通士卒来说,像是指挥使这样顶了天的大人物他们很少有接触,反而是百户试百户这一类的武官接触的最多。 这一等级的武官也是普通士卒最怕的一类人。 周围的士卒见百户发话了,一哄而散,返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百户走到几门炮的操炮士卒跟前,嘴里说道:“指挥使下了命令,命你们立刻用炮去炮轰城外虎贼的炮,谁要是能打中虎贼的炮,重重有赏。” 周围操炮的士卒面面相觑。 唯独先前被叫去问话的那名士卒不声不响的干着手里的事情。 百户见其他人都不动手,脸一沉,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抓紧做事情,误了指挥使的事情,你们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不是我们不愿意干,实在是虎贼的炮太远,打不到呀!”有士卒诉苦道。 至于重重有赏的话听听就完了,没有人当回事,都明白真的有赏的话,会直接说出赏下来的东西,像这种没有具体赏赐的都是空话。 百户说道:“多添加火药,只要火药够多,一定能够打到。” 然而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几个操炮手脸色难看了起来,更有人直接恶狠狠的盯着之前被指挥使召唤过去的那名士卒。 对方低着头,不敢与其他人对视。 “都看他干什么,还不赶紧做事情。”百户冲着这些士卒斥责道。 一个年纪稍大一些的士卒站了出来,恭敬的百户说道:“不是小的们不愿意开炮,实在是火药不能加太多,不然大炮容易炸膛,伤到自己人。” “你们怕炸膛不开炮,可要是城外的虎贼率先开炮,就算你们手里的大炮不炸膛,又能挨得住虎贼的几颗炮子,让你们先开炮,才是真正的为了你们的安全考虑,行了,快点开炮,将军那边还等着呢!”百户一脸不耐烦的说。 和其他的武官一样,就算大炮炸膛了,只要不炸到自己,炸死几个普通的士卒他根本不在意。 这些操炮的士卒一见没办法,只好开始给身边的大炮进行装填火药。 明军的炮手装填的火药都是靠炮手自己的经验,所以多少并没有固定的量。 不过,一般经验丰富的炮手都会尽量少装一些火药,一方面是因为大炮的质量难以保证,容易炸膛,另一方面是因为威力虽然小了,但胜在安全。 第两千四百五十章 功劳最大 一番操作下,城头上的守军很快装填好了火药和炮子。 有士卒手里举着火把,伸过去点燃炮尾部上面的棉线。 轰!轰!轰! 几声大炮的轰鸣声从城上传了出来,几门大炮相继被打响,火药烧过后留下的味道弥漫在周围的空气中。 炮子从城墙上飞射出去,朝着城外的方向落去。 城外虎字旗的兵马,当一听到炮声,立刻吓了一大跳。 作为炮队大队长的林平在听到炮声后,急忙朝周围看过去。 当他发现城上射过来的炮子落到了远处,距离炮兵阵地的位置还有一段距离,偷偷松了一口气。 心里跟是一阵后怕。 官军的大炮真的打中了炮兵阵地,仅凭现在炮兵阵地还没有布置好,自己一方一定会死伤不少。 想到这里,他当即对炮兵阵地的其他人大声喊道:“都他娘的动起来,别挤到一起,尤其是你们几个,把两门炮之间的距离拉开,别给官军当活靶子,这次没打中,下次说不定炮子就落到你们的脑袋上。” 他指挥着炮兵阵地抓紧布置。 而城墙上的人,见到己方开炮没能取得任何战果,任城卫指挥使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道:“过去个人,告诉那些操炮的士卒,让他们多加火药,用不着节省,本将会他们的火药充足。” 己方的炮没能打到虎字旗的炮兵阵地里,在他看来这就是火药装填少了。 黄千户对一旁的部下使了个眼色。 “多添火药,多添火药,跟你们说几次了,尽管多添加火药。”盯着这些操炮士卒的百户见到刚刚的那一炮距离虎字旗的炮兵阵地还有些远,认为是眼前这些士卒不认真。 操炮的这些士卒只好重新清理炮膛,再次装填火药。 这一次他们又多添加了一些火药,想要使大炮里的炮子打的更远一点。 而就在这时候,黄千户派来的人也到了。 “沉把总怎么过来了,莫非是千户那边有什么事情交代?”留在操炮士卒这边的百户见到来人,热情的迎了上去。 来人是黄千户的家丁,挂着一个把总的职位。 “指挥使不高兴了,千户命我通知你们,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打中虎贼在城外的大炮。”来人面无表情的说道。 那百户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道:“沉把总回去告诉指挥使和黄千户,有我在这里,下一炮一定能够打中虎贼的大炮。” “那就好。”沉把总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百户目送对方走远,这才回转过身,冲着附近的操炮士卒喊道:“刚才将军派人过来了,对你们没能摧毁虎贼的大炮很不满意,要是下一次在不能打中,就都等着被治罪吧!” 那些我操炮的士卒本来只想多加一点火药就可以了,可在听到百户的话后,担心自己真的被治罪,又多添加了一些火药。 轰!轰!轰! 很快城头上又一次炮声响起。 可惜还是没能够打中城外虎字旗的炮兵阵地。 不过,这一次从城墙上射出去的炮子距离虎字旗炮兵阵地更近了一些,几乎只差三四十步就能够打中虎字旗的炮兵阵地。 “他娘的,就差一点,一群贱皮子,多添点火药跟要了你们这群贱命是的。”城墙上守着操炮士卒的百户嘴里骂骂咧咧的说道。 身边的士卒用大炮打中虎字旗的大炮,他作为临阵指挥的百户也会跟着立功,尤其是在指挥使的眼皮子底下。 说不定还能有机会被指挥使看重,升任副千户。 旁边的操炮士卒苦着脸说道:“真的不能在加火药了,再加就该炸膛了。” 他们手中的这几门大炮除了两门是嘉靖年间留下来的,剩下的几门都是闻香教叛乱后,才跟朝廷要来的大炮。 连火铳都偷工减料,造炮自然不可能就不偷工减料了。 而且大炮使用的机会少,少装点火药,不像火铳那么容易炸膛。 这些操炮的士卒听到百户还让他们多添火药,有几个士卒真的害怕了。 “少废话,快点加火药,打中了一人赏你们五两银子,打不中全都拉走打二十军棍。”百户催促这些士卒继续加火药,甚至为此许下奖赏。 至于最后奖赏能不能有,他才不管。 他最关心的就是打中城外虎字旗的大炮,讨得指挥使的欢迎,好让他有机会更进一步成为副千户。 有了银子刺激,开始有士卒死命给大炮添加火药。 他们都是卫所的兵,平时没有饷银一说,现在有机会拿到五两银子好处的机会,不少士卒愿意试一试。 不过,还是有士卒害怕大炮炸膛,没敢多添加太多火药,只比上一次多上那么一点。 就在城上再一次为了开炮做准备时候,城外的林平也接到了还击的命令。 虽然还有部分大炮没有进入预设的位置,但其中一部分大炮已经可以使用,但因为没有命令,林平不好私自下令开炮还击。 现在有了主帅送来的命,自然不再客气,命令其中一个炮兵小队,对城上的明军进行还击。 一个炮兵小队是三个炮组,一共有十二门大炮。 这些炮已经比城墙上官军的炮多了。 得到命令的炮兵第三小队,立刻对城上的官军进行炮击,而且炮击的主要目标便是官军大炮所在的方位。 一番瞄准后,第一轮炮击很快打响。 十几个炮子腾空而起,朝着城墙上落去。 原本站在城墙垛口处的任城卫指挥使,眼见城外的虎字旗开始还击,当即被身边的亲兵护着朝城下躲去。 一颗颗炮子从空中落下。 整个大明,只有虎字旗的炮兵水平最强,命中最高,准头最好。 十几颗炮子最后有将近十颗炮子跃上城头,除了几颗落入城内外,剩下的全部掉落在了城墙上。 城墙上官军的一门大炮当场被炮子砸中,炮身被撞歪,火热的炮子更是直接引燃了后面的火药,引起了炸响。 而火药的炸响,又使得旁边的实心铁球受到冲击,不少铁球直接被炸飞,撞在了附近的士卒身上,带走了一条条性命。 第两千四百五十一章 进攻西城门 站在不远处的百户吓得瘫在了地上。 看着不远处的残肢断臂,额头上的冷汗直冒,裤裆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湿乎乎一片。 另一边的任城卫指挥使和一众任城卫官员被众多亲兵家丁护着下了城墙。 至于那些死在城墙上的操炮士卒,没有一个人关心他们的死活。 虎字旗的炮手只用了一轮炮击,彻底使得城墙上的官军大炮哑火。 虽然城墙上还有大炮完好,但没有士卒敢靠近过去,生怕落得和其他操炮士卒一样身死的下场。 监督操炮士卒开炮的那名百户,见炮声停下,从地上爬起来,急忙朝着远处逃去,一刻也不愿留在这里。 城外的虎字旗炮队,很快对城上打响了第二轮炮击。 目标仍然是城上守军的大炮。 官军仅剩下的两门大炮在这一轮的炮击下,也彻底毁去,人员伤亡反倒比第一次少了不少。 最大的原因便是因为没有几个士卒敢在靠近大炮。 被亲兵安全护送下城墙上的任城卫指挥使听到炮声,仰头往城墙上看去,嘴里说道:为何不还击!城上不是有炮吗?让人给本将还击。 到了城下,自身安全得到了保障,他反倒不急着走了。 黄千户,你怎么也跟着一块下来了,你下来了谁守城!一旁的指挥同知于路见到守将千户跟着他们一块逃下了城墙,脸色顿时一沉。 听到这话的任城卫指挥使也看向了这位黄千户,道:你不去守城下来做什么?回去守城。 眼下正是虎字旗攻城的时候,不好做出临阵斩将的事情,只能先让对方回城墙上去指挥士卒守城。 是,末将这就回去。黄千户也发现自己不该跟着一块离开城墙。 不过,先前那种情况,他也算是从心了。 官大一级压死人,周围的几个卫指挥衙门的官员品级最低也是指挥佥事,他这个千户反倒是品级最低的武官。 作为下官,自然没有挑挑拣拣的资格,只好硬着头皮往上城墙的马道走去。 记得让开炮,用炮给本将狠狠的还击。任城卫指挥使咬牙切齿的说。 因为虎字旗的炮击,他不得不狼狈的逃下城墙,感觉丢了面子,想要己方的炮为自己赢回来。 将军放心,末将回去定让手下的人开炮还击。黄千户应了一声,大步踏上了马道。 任城卫指挥使看着黄千户上了城墙,转而对一旁的一名指挥佥事说道:你留下来配合黄千户,其他人随本将去其它几道城门处查看一下情况。 被留下来的那名指挥佥事脸色一苦。 其他人偷偷松了一口气。 任城卫指挥使带着剩下人,骑马从离开了西城的城门。 随着虎字旗炮队越来越多的大炮进入到了战斗位置,后方作为攻城的战兵队伍也全部做好了攻城的准备。 很快,越来越多的炮声自城外打响,一颗颗炮子飞落向城头上。 为了攻打滋阳城,陈寻平让炮队准备了上百门大炮。 要知道当年老奴攻打宁远城的时候,也不过用了八十多门大炮,其中很多都是小炮,真正的重炮数量却不多。 可虎字旗使用的都是威力巨大的重炮,其中有几门炮比宁远城头上的红夷大炮威力更强。 一门门炮被打响,整个滋阳城的西城门被炮子埋没。 整个城墙就像遭受到了犁地一般,任何活物在炮子的反复锤击下,都成为肢体残缺的尸体。 碎肉渣骨头渣,还有黏湖湖的鲜血混在一起,沾染在了脚下的城砖上。 仅仅几轮炮击,城墙上已经看不到一个还能站着的活物。 告诉第一战兵营,进攻吧!陈寻平用过手里的单筒望远镜看到城墙上的情况,命令令旗兵给第一战兵营打出攻城的旗语。 第一战兵营的营正曹光也在用手中的单筒望远镜观察着城墙上的情况。 不过,他的位置没有陈寻平那里的好。 陈寻平站在一处临时搭建的指挥台,位置较高,可以很清楚的看清滋阳城西面城墙上的一切情况。 而第一战兵营因为作为攻城的主要队伍,距离滋阳城较近,所以视野要差一些,但还是能够看清城墙上守军部分情形。 是不是该咱们进攻了,师正那边也不让炮队那边停一下。眼见前面的城墙上已经看不到什么守城的官兵,营正曹光心中有些着急。 【鉴于大环境如此, 站在他旁边的参谋官吴春光道:放心吧,只要时机合适,师正肯定会下达攻城命令的,咱们可是主攻的战兵营。 我就是怕炮队的那些人开炮开上瘾,不给咱们出力的机会。曹光一脸幽怨的说。 大军一路攻城略地,很多时候一开炮,城中的官员主动开城头上,功劳全被炮队赚走了,他们这些作为攻城主力的各大战兵营反倒一点功劳没捞上,成了给炮队打下手了。 几个战兵营的营正因为功劳都被炮队抢了,没少发牢骚。 就在这时,传令兵跑了过来,急切的说道:营正,师正那边传来命令,命令咱们第一战兵营攻城。 好。营正曹光兴奋的一拍手,嘴里说道,传我命令,按照各千人队提前交代的进攻顺序,对滋阳城发动进攻。 一道道命令被送往第一战兵营的各大千人队。 很快,第一战兵营扛着几具云梯冲向滋阳城的城墙下。 随着战兵营对滋阳城发起进攻,炮队也停止了对滋阳城的炮击。 守卫西城城墙的黄千户,听到炮声停下,又有喊杀声从城下方向传出,立刻知道虎字旗开始派出步卒攻城了。 作为城上的守将,他不敢继续躲藏,急忙大声招呼其他还活着的士卒,高声喊道:快,随本将回城上御敌。 说着,他手里举着腰刀往城上冲去。 可当他走出几步后,发现身后并没有人跟上来。 见状,心头一沉。 哪里还会不明白,这些人已经被刚才的炮击吓破了胆,没有立刻逃走,完全是因为害怕离开藏身处被城外飞来的炮子伤到。 想到这里,黄千户知道西城守不住了。 他当机立断,转身便往城内逃去,至于守城的事情已经顾不上了。 第两千四百五十二章 进城 原本被留下来作为监军的指挥佥事,早在虎字旗炮击滋阳城的时候,因为没躲开,被炮子夺走了性命。 人一死,黄千户在没有钳制的人。 随着他一逃,剩下的士卒只要还活着,纷纷逃往城中。 整个西城门附近的城墙,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一些被炮子砸死的尸体被丢在城上。 作为攻城一方的虎字旗一个千人队,毫无阻拦的通过云梯登上了城墙。 城墙上散落的残肢断臂并没有登上城墙的虎字旗战兵有任何动容,反倒对这些尸体挨个补刀,以防有活着的官兵埋伏在尸体中间。 战争本就是残酷的,你死我活才是战争的常态。 “去检查一下附近有没有官兵的埋伏,在来一队人打开城门,安排咱们的人进城。”领队的千人队长交代任务。 打开城门,大队兵马才方便进城,尤其是炮队的大炮,只能通过城门运进城内。 守在西城这里的官军早已逃走,而城门很快被虎字旗的战兵打开。 城外剩下的几支千人队顺着城门进了城。 而最先攻上城头的千人队队长,留下了一个大队把守城门,清理地上的尸体,剩下的战兵大队都被他带着去往了城内。 滋阳城作为兖州府的府城,城内有鲁王府,除此之外,还有府衙,县衙,卫指挥使衙门,是兖州一处重要城池。 而且任城卫还负责对曲阜孔氏的监视。 拿下西城,虎字旗并没有经历什么惨重的战斗,反倒是守城的明军经历了惨重的死伤。 没有了城墙作为倚仗的滋阳城,再也无法阻止虎字旗大军进攻的脚步。 随着虎字旗一支支虎字旗兵马的进城,城中的抵抗越来越少。 第一个被虎字旗大军拿下的衙门便是卫指挥使衙门。 不过,衙门里除了当值的差人和守兵外,没有一个是任城卫的高级武官,哪怕一个指挥佥事都没有留下,品级最高的居然是一位经历。 伴随着卫指挥使衙门被攻占,第二个被攻占的便是县衙,县令黄云忠更是被直接擒获,连带着主簿和典史,一个都没有逃掉。 而就在一支几百人的虎字旗队伍准备赶往府衙的时候,府衙门冒起了浓烟,很快火苗窜了起来。 这时候也顾不上其它了,来攻打府衙的虎字旗战兵开始救火。 都是木质结构居多,一旦不能尽快把火扑灭,只会让更多的宅院被烧毁,造成损失将会增加。 毕竟以后府衙将会是虎字旗未来的衙门,救火也是在救自家的东西。 好在火势没有彻底燃烧起来就被扑灭,只烧了几间屋子。 防火的原因也找到了,兖州知府得到西城城破的消息,自知大势已去,防火自焚,以全忠臣名节。 人是最矛盾的东西。 兖州知府在知府的位子上没少捞银子,也没少往朝中后台孝敬,绝对算不上一个清官,更多的是一个贪财的昏官,可就是这么一个官员,愿意为大明殉节。 不过,大明的知府死不死,灭了大火的虎字旗战兵根本不关心,一个大明知府的性命,在他们眼里还不如被烧毁的这几间房屋贵重。 “可惜了,早知道我就去鲁王府那边了,这回倒好,功劳没立多少,还毁了几间屋子,这些该死的狗官,毁掉的都是民脂民膏。”带队来到府衙的战兵大队长看着地上烧焦的尸体破口大骂。 也不知道他是在骂自己没抓到知府而功劳太小,或者是在骂被烧毁的几间房屋,又或者两者都有之。 另一边,赶往鲁王宫的是第一战兵营的另外两支千人队。 之所以要有这么多人去鲁王府,并非人少拿不下鲁王府,而是因为鲁王藩经历这么多代人,郡王,振国将军,都尉,一大堆的鲁王一系之人。 除了一些已经不登记在册,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的朱姓鲁王后代穷苦子孙外,其他在册的鲁王藩一系之人全部要抓起来,查抄家产。 尤其是鲁王宫里的财富,从洪武年间就积累,这么多代人传下来,早已是富贵至极,人少了连搬运财货都困难。 鲁王没有勇气像兖州知府那般殉国。 他的选择是紧闭鲁王府大门,自己躲在鲁王府里不露头,学鸵鸟,把头埋在土里,自己骗自己。 “把门用炮轰开。”第二千人队队长看着眼前紧闭的鲁王府大门,立刻让人过来用炮轰击大门。 一旁的另外一名千人队队长听到后,急忙拦下他,说道:“以后这里是咱们虎字旗的东西,就这么把门用炮轰坏了,回头还要咱们自己掏银子修理。” “那你说怎么办?” “简单,让人去叫门,告诉他们,十息之后不开门,血洗鲁王府。” “听你的,就这么办。”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商量决定下来。 有战兵把两位千人队队长的话传达给了鲁王府里的人。 鲁王府宫门后面有人守着,在听到不开门就血洗,吓得守宫门的人立刻打开了宫门,放外面的虎字旗战兵进来。 “我这个办法好用吧!”出主意的那位千人队长笑了笑,旋即说道,“来一队人接管宫门,其他人进入鲁王府,清点财物,不允许私拿私藏,若发现有人私拿私藏,剥夺战兵身份,发配草原去挖矿,所在队伍的伍长降为普通战兵,小队长记过,一年内不得受到提拔。” 这些话,每一次攻打藩王府的时候都要说上一遍。 并非是对下面的战兵不信任,实在是大明的这些藩王太富有了,随随便便藏上几件好东西,就够半辈子的富贵,所以领兵的军官不得不小心一些。 很快,一队队战兵鱼贯而入,进入了鲁王府。 进入鲁王府的战兵不仅要负责抄没鲁王府的财物,也要对鲁王府内的宫女太监和一众鲁王府内的人员进行搜捕,而鲁王和鲁王的几个儿子,更是被搜捕的重点。 躲在鲁王府的鲁王和鲁王世子等人根本就不知道跑,或者他们也不知道往哪里逃,全都躲在了鲁王的寝殿,被搜到这里的虎字旗战兵全部抓了起来。 第两千四百五十三章 放人离开 “师正,曲阜孔氏的人来了。” 随着鲁王府被虎字旗拿下,整个滋阳城彻底落入虎字旗手中,城头上也换了虎字旗的黑色大旗。 陈寻平进了滋阳城,直接带着人搬进了府衙里。 “曲阜孔氏的人怎么来了,莫非他们还想劝咱们退兵?”参谋长秦荣看向一旁的陈寻平。 陈寻平朝屋外看了一眼,道:“大军刚拿下滋阳城,四处城门都有人把手,不许进出,这位孔氏的人怕是被咱们堵在了城内。” “这么说他是来求咱们放他出城的?”秦荣嘴里说道。 陈寻平对过来报信的招兵说道:“把人带过来吧!” 说完,他又对一旁的秦荣说道:“等人到了,就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 时间不长,孔胤敬被虎字旗的一名战兵带进了衙门。 看着眼前熟悉的府衙后衙,孔胤敬在心中感叹了一声。 昨日来的时候,这里还是大明的府衙,如今已经成了虎字旗的地方。 “我们师正和参谋长在里面,请进吧!”带路的战兵走到后衙门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孔胤敬用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迈步走了进去。 “见过二位将军。” 见到后衙里的陈寻平和秦荣,孔胤敬率先抱拳拱手行礼。 陈寻平这时候也看到了他,心中一乐,没想到还是个熟人,当即笑着说道:“孔先生不是回曲阜了吗?怎么在滋阳城中?” 】 闻言的孔胤敬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总不好说自己是来协助官府守城的。 他只好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道:“来滋阳城有点事情,没想到正好赶上贵军对滋阳城发动进攻,一时走不脱,便留在了滋阳城中。” “原来是这样。”陈寻平微微点了点头。 至于这个解释,他一个字也不相信,只不过懒得去计较。 “孔先生请坐吧!”一旁的秦荣招呼孔胤敬就座。 孔胤敬急忙回了一礼,嘴里客气的道:“多谢了。” 说罢,走到一旁的空位前坐了下来。 陈寻平和秦荣对视了一眼,发现这一次孔胤敬比上一次在济宁州见到时,变得客气恭敬的多了。 “孔先生要是还想劝我虎字旗大军退兵,恐怕是不成了,没有主公的命令,我无权私自退兵。”陈寻平重新提起当初孔胤敬去济宁州的事情。 听到这话的孔胤敬尴尬的说道:“陈将军误会了,我这趟过来,只是想问一下,贵军接下来会去向哪里?” 滋阳城往东就是孔氏所在的曲阜。 作为孔氏的人,更想知道这支虎字旗大军的主将对曲阜孔氏的态度。 以虎字旗大军的兵锋,曲阜根本抵挡不住。 “这个属于军事机密,不方便告诉。”出言说话的是秦荣。 孔胤敬对秦荣尴尬的笑了笑,嘴里说道:“既然不方便说,那我就不问了,若是贵军到了曲阜,我孔氏一定会热情招待贵军和二位将军。” 然而,陈寻平和秦荣两个人都没有接话茬。 根本不给孔胤敬猜测大军下一步动向的机会。 可孔胤敬还是从两个人的态度中猜到了一些事情,不由得心中一沉。 虎字旗不同于大明,他实在摸不清楚眼前这两个人将会如何对待孔氏。 虽说孔氏把一位孔氏女嫁去了大同,给虎字旗的那位大头目刘恒为妻,可通过济宁州一行,他发现虎字旗下面的头领对刘恒未必有多尊重。 起码眼前这两位,他感觉未必和刘恒是一条心。 之所以会这么认为,完全得益于他在济宁州时,对方表现出来的态度。 有孔氏女在,他相信刘恒不会对他们孔氏怎么样,只不过眼前这两个虎字旗的头目,仍需要孔氏警惕。 万一真的对曲阜强行动手,对于孔氏来说不亚于一场灾难。 一群流寇出身的民贼,连字都认识不了几个,在他看来未必会像天下读书人那样尊崇圣人之道。 “最近城中比较乱,要是没什么紧要的事情,孔先生这两天最好不要出门,以防出现什么意外。”秦荣出言提醒道。 孔胤敬神情迟疑了一下,嘴里说道,“我还想出城回一趟曲阜,希望二位将军能够行个方便。” “孔先生必须要回曲阜?”秦荣问道。 孔胤敬脸色微微一苦,道:“实不相瞒,滋阳城易主这么大的事情,曲阜那边很快就会知晓,早些回去,也能让家人放心。” “那是应该让孔先生回去,不过,也不差这么一两天,孔先生不妨先住在滋阳城,待城中稳定了,在回去也不迟。”秦荣说道。 听到这话的孔胤敬犹豫了一下,说道:“家中老母在堂,而且年纪以大,我实在是不放心,希望二位将军念在以往的情分上,行个方便。” 说着,他从座位上站起身,躬身朝陈寻平和秦荣深施一礼。 秦荣急忙从座位上站起身,走过来,双手扶住孔胤敬的双臂,把人搀扶起来,同时扭头看向座位上的陈寻平。 只见陈寻平朝他微微点了下头。 秦荣收回目光,对孔胤敬说道:“既然孔先生赶着回去尽孝,我们也不好阻拦,这样吧,我让人送孔先生出城。” “多谢二位将军了。”孔胤敬感激了一句,同时松了口气。 秦荣从外面喊来一名战兵,让对方送孔胤敬出城。 孔胤敬再三感激后,这才随着那名战兵离开了这座府衙。 秦荣回到自己的座位前坐了下来,对陈寻平说道:“你真相信他是回去尽孝的?反正我是不太相信,我更愿意相信他是回去报信,提前让曲阜做好防备。” “是不是尽孝对咱们来说并不重要,孔氏的下场早已预定,他就算回去了,难道还能带着孔氏一族逃离曲阜不成,所以他想要回去,那就放他走。”陈寻平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对他来说孔氏就在曲阜,一个孔胤敬回去了也该表不了什么结果。 早在他率大军攻打山东的时候,孔氏的下场已经可以预料到。 虎字旗不允许超然的势力存在,哪怕他曾经是什么圣人家族。 第两千四百五十四章 兵出曲阜 “曲阜孔氏可是孔圣人的后代,大军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将来说不定你会被那些读书人弄的遗臭万年。”秦荣一脸同情的看着陈寻平。 和下面那些中下层军官不同,他作为参谋长早已得知刘恒对孔氏的处置。 不针对,不包容,一切实事求是。 这十二个字已经可与预料到孔府孔氏的下场。 孔氏若真的行的是圣人之道,自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可他见过这么多乡绅士族,知道孔氏和其他的乡绅士族没有多大区别。 唯一的区别就是体量更大,阴暗的事情犯下的更多。 这样的乡绅家族,对于虎字旗的新政来说就是顽疾,以底层百姓为基重的虎字旗,是不可能允准有骑在百姓头顶上的士绅家族存在。 这关乎虎字旗未来的基业,绝不可能因为一个孔氏而改变。 陈寻平朝他笑了笑,说道:“不是我会遗臭万年,而是你我都有可能会成为遗臭万年之人。” “不一样,你是带头之人,我就是个协从,责任落不到我头上多少。”秦荣幸灾乐祸的说道。 听到这话,陈寻平打趣道:“我要是遗臭万年了,你这个助纣为虐之人,少说也要臭上几千年。” “哈哈。” 秦荣抚掌大笑了起来。 两个人谁都清楚,动了孔氏,无论如何都躲不过这个骂名。 不管孔氏犯下多少罪行,可在读书人的编造下,他们这两个将会对孔氏露出屠刀之人,绝对会成为笔锋下面罪行累累的恶人。 “什么时候对曲阜出兵?”秦荣脸色郑重了起来。 陈寻平道:“不急,先让曲阜那里的衍圣公多欢乐几天,待滋阳城安稳了后,在出兵也不迟。” 】 “这两天少不了送来重礼之人。”秦荣若有所指的说。 陈寻平一笑,道:“来多少我收多少,来者不拒,而且我也想看看他们能下多大的血本。” 两个人虽然都没有提到名字,但两个人都明白说的是谁。 虎字旗大军到了曲阜的眼皮子底下,两个人都清楚,曲阜那位衍圣公不可能无动于衷,肯定要有所表示。 孔氏能够传下上千年之久,清高肯定不行,少不得会使用一些拉拢和讨好的手段。 滋阳城不是虎字旗大军攻下的第一座城池,而第一战兵师的战兵从大同一路作战,经历了山西,河南,等多个战场的洗礼,对于如何处理刚刚拿下的城池早就有了自己的一套东西。 那就是乱世用重典。 仅仅两天的时间,滋阳城出现了平稳,一堆趁虎字旗进城,想要捞取好处的投机取巧和无赖喇虎一类人,人头全都挂在了城头上,以儆效尤。 什么也没有砍断的脑袋更能起到警惕作用。 伴随着街面上的安稳,开始有百姓离开家中出现在大街上。 对普通百姓来说,能够在家中躲上两天不出门已经是极限,在躲下去全都老小都会饿死在家中。 只有出门干活才能有饭吃,不至于饿死一家人。 滋阳城被虎字旗占领后,第一次出门的城中百姓,见到街上巡逻的虎字旗战兵,纷纷躲着走,离着老远就拐到其它的路上。 哪怕没有其它胡同或者道可走,也是面朝街道两边的铺面或者墙壁,不敢正面与虎字旗的战兵对视。 至于为什么不躲进店铺里,完全是因为店铺全都关了门,外面上了门板。 相对于城中普通百姓对虎字旗战兵的害怕,城中的商户和士绅人家更是害怕虎字旗。 虎字旗在河南做的那些‘恶行’,城中的大户几乎都听说过。 滋阳城内的这些大户之所以愿意几次三番的拿出银子支持官府守城,除了被官府拿捏外,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虎字旗对他们这样的乡绅大户并不友好。 不过,大街上随着百姓越来越多,城里的大户也没有见到自家遭受到虎字旗战兵的骚扰,也纷纷走出了家门,开始把家中的铺子开门营业,做起了生意。 仅用了三天,滋阳城中已经差不多恢复了正常,只比滋阳城封城之前还差一些,不过只要持续下去,不出半个月,就可以恢复战前的状态,甚至会更繁华。 因为少了欺压,对百姓和一般的商户来说,买卖更公平了。 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需要交纳商税。 不过,这只针对城中的一些大户人家,毕竟以往这样的大户人家从来不会交什么商税,更没有什么官府的公人敢欺压这些大户人家的铺子。 所以,对于大户人家来说,家中的铺子等于多了一笔开销。 而那些普通商户对于商税并不抵触,以往商税虽然更低一些,但街上的喇虎和衙门里的公人,连吃带拿的损耗,远比商税多的多。 随着一批从河南赶来的地方官员来到滋阳城,接手了滋阳的政务,陈寻平再次集结大军,准备对下一个作战目标动手。 一支千人规模的骑兵,先大军一步,赶往曲阜。 曲阜距离滋阳城已经很近,骑兵当天便出现在了曲阜的城外。 不过,这支骑兵并没有急着对曲阜做出什么事情,只是在曲阜附近游弋,阻止那些想要从曲阜逃走的孔氏中的富贵之人。 而那位衍圣公,也第一时间被堵在了曲阜城内。 虽然只来了一支骑兵,虎字旗大军还未到,还是把以衍圣公为首的一众孔氏之人吓坏了。 一场关于孔氏接下来命运的议事在祠堂举行。 以孔胤敬的身份,本来是没有资格参加孔氏这么重要的议事。 不过,他和虎字旗几次接触过,又曾亲自去大同见过刘恒,所以便特别允准,让他参与了孔氏最高层的议事。 衍圣公带着一众孔氏族老,先行拜祭过祖先,尤其是正中央的那位孔圣人后,这才分别落座,开始了议事。 衍圣公居中而坐,他率先开口说道:“外面的情况,想必诸位族老都知道了,虎贼派了一支骑兵到曲阜来,具体是什么目的还不好说,但派去接触的人都被赶了回来,可以肯定的是,对方来者不善。” 第两千四百五十五章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随着衍圣公的话音落下。 在座的诸人交头接耳小声滴咕了起来。 最后,一名年过五旬的族老开口说道:虎贼拿下滋阳城之后,不是已经派人去滋阳城与那里的虎贼接触,为何他们还会来曲阜! 坐在末首位置上的孔胤敬头下意识低了下来,看着自己的脚尖。 没有去滋阳城,去的是济宁州。衍圣公提醒了对方一句。 虎字旗大军拿下滋阳城后,孔氏便再没有派人与滋阳城内的虎字旗将领接触。 族老说道:谁去济宁州与虎贼的人接触的,这一次我看还是先派他去一趟滋阳城,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问清楚虎贼为何派兵来我曲阜。 嗯,说的在理,是该派人去一趟。衍圣公轻轻额首,目光随之看向正低着头的孔胤敬,说道,六弟,族老的话你也听到了,我看不如就由你再去一趟滋阳城,见一见虎贼的那位将军。 是。孔胤敬点了点头应下这趟去滋阳城的差事。 从内心来说,他根本不想去滋阳城。 通过几次和滋阳城内的虎字旗几位将军的接触,他能够感觉到,这些人对他和孔氏根本谈不上尊重。 可惜在场的人里面,属他地位最低,根本没有拒绝的资格。 眼下虎贼的大队骑兵就在曲阜城外,六弟还早些去滋阳城吧,两家万一闹出什么误会就不好了。衍圣公冲着孔胤敬说道。 听到这话的孔胤敬从座位上站起身,朝坐在主位上的衍圣公稍稍一欠身,嘴里问道:要不要准备些东西送过去? 准备东西做什么,堂堂圣人之家,怎能做这种鬼魅魍魉之事,你直接过去就足够了,一群贼寇,难不成还敢驳了我孔氏的面子。其中一位族老冷哼了一声。 语气中满是对虎字旗的不屑。 他的态度,代表了大多数孔氏族人对虎字旗的态度。 孔氏族人认为自己是千年贵族,而虎字旗不过是一群泥腿子出身的贼寇,没有资格与孔氏相提并论。 族老说的是,虎贼自然是比不了咱们孔氏,可这一次毕竟是咱们有求于人,多少还是准备一些,就当犒赏大军了。孔胤敬小心翼翼的和对方商量道。 同时,他目光看向主位上的衍圣公。 最后拍板拿主意的还是衍圣公,这会儿他只希望衍圣公能够同意他的提议,不然那他对这一次滋阳城之行不抱任何信心。 衍圣公想了想,道:三叔的话在理,咱们孔氏是孔圣人的后人,若是备了重礼送给贼寇,这像什么话,以后孔氏在士林中岂不成了笑柄。 说的不错,我们怎么能向一些贼寇卑躬屈膝。族老中间有人附声道。 这时候的孔胤敬心情沉到了谷底。 带上重礼上门,他都没有把握说服虎字旗那边的人把曲阜外的骑兵召回,现在只凭空口白牙上门,他更不看好此行了。…. 小六,去了滋阳城,见到那些贼寇,你绝不可堕了我孔氏的威风。有族老对孔胤敬提醒道。 孔胤敬心中苦笑,但嘴上还是答应道:请衍圣公和族老放心,这一次去滋阳城,绝不会丢我孔氏的颜面。 明白就好。在场的族老满意的点了点有。 坐在主位上的衍圣公道:六弟回去准备一下抓紧上路吧,我们在曲阜等你的消息。 孔胤敬向衍圣公和几位族老依次行了一遍礼,这才躬身退出了祠堂。 他已经无法在得知衍圣公和孔氏的几位族老在祠堂里面商议 什么,眼下他头疼的是该如何说服虎字旗的人把曲阜城外的骑兵撤回去。 为了能够快一点赶到滋阳城,孔胤敬选择了骑马,而非坐车。 除了他自己外,身边还带了一个小厮。 两人两骑,就这么上路。 然而才一出城,走出连二里路都没有,便被从周围赶过来的一队虎字旗骑兵给拦截下来。 别误会,我是去滋阳城见你们将军,大家都是熟人,我那位侄女还是你们大将军刘恒的夫人。孔胤敬对面前的虎字旗骑兵表明自己的身份,证明自己没有恶意。 挡在前面的一骑兵开口问道:你是孔氏的人? 对,对,对,我是孔氏的人,前不久我才和你们的陈将军见过面,你若不信的话,可以随我去滋阳城,见了你们陈将军就知道我有没有说谎。孔胤敬连连为自己的身份解释。 那骑兵点了点头,道:既然是孔氏的人,那就过去吧!把路让开! 说着,他带着身边的几十骑让开了位置,留出一条路由孔胤敬主仆二人过去。 多谢,多谢。孔胤敬在马背上拱了拱手,随即带着小厮急忙骑马离开。 待他们主仆二人走远。 虎字旗的骑兵中间,有一骑兵不解道:队长,干嘛要放咱们离开?咱们不是接到命令阻止孔氏的人离开曲阜吗? 这个人是孔胤敬,他与咱们师正见过两次,而且来之前大队长交代过,只要孔氏的人不是带着大量的财货离开,就不要管,任由他们离开曲阜。一旁的小队长解释了一句。 他们的任务就是阻止曲阜孔氏的人把大量的浮财带离曲阜。 老爷,刚才可吓死我了,小的差点以为走不了了。跟在孔胤敬身边的小厮用手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虚汗。 孔胤敬嘴里尝出了一口气。 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被虎字旗的骑兵拦下的时候,他同样差点以为命有可能就丢在那里了。 老爷,咱们还去滋阳城吗?小厮犹豫着询问孔胤敬。 像他这种小厮顶着孔氏的名号在外面,旁人总会多给几分面子,可这一次他从拦截他们的虎字旗骑兵身上,丝毫没有感受到这一点。 他能感觉得到,孔圣人的这个姓氏在虎字旗这些人眼里完全没有旁人对孔氏的那种尊重。 孔胤敬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行来的方向。 后面并没有人追上,也没有人暗中尾随,很明显那些骑兵是真的放他们去滋阳城。 想到这里,他道:继续赶路,去滋阳城。 说着,他用后脚跟轻轻磕打了一下马腹,催动马匹再次跑起来。. 脚踝骨折 第两千四百五十六章 衙门换人 滋阳城距离曲阜并不算太远,骑马当天便能赶到。 因为有虎字旗骑兵出现的关系,一路上十分的安静,路上连一个行人都没有看到,这种情况直到靠近滋阳城一带才好转。 孔胤敬带着小厮出现在了滋阳城外。 看着前面城门口进进出出的人流,比起当初他狼狈的离开滋阳城时,好了太多。 老爷,滋阳城看上去也不像是遭了匪了,跟以前小的来滋阳城时的情况差不多。小厮目光不解的看向孔胤敬。 在他想象中,滋阳城遭了兵灾,被匪类占领,理应是一片萧条,绝不该是眼前这个样子,成群结队的百姓排队进城的盛况。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孔胤敬也不解眼前这是什么情况。 若非进城的人流中有年纪大的老者和稚子,他都要怀疑眼前这些人是虎字旗派人装扮出来的。 实在是刚遭了兵灾的滋阳城,这么快就恢复民生稳定,令人不敢去相信。 孔胤敬催马向前走动,慢慢汇入进城的人流中。 城门前,有虎字旗战兵把守。 这些人只是维持秩序,并不像以往的大明城门守兵,从进城的人身上收取进城费。 停下! 就在孔胤敬带着小厮正要进城门时,门洞这里的一名虎字旗战兵拦下了他们。 孔胤敬勒住手里的缰绳,控制马匹停了下来。 转而,他不解的看向拦下他的虎字旗战兵,问道:我们可是犯了什么错误?为何要阻拦我主仆二人进城。 我并不是拦着你进城。拦下孔胤敬的那名战兵说道,你们骑着马在人群中走,万一马惊了,很容易伤到路人,你们最好牵着马进城,到了行人少的路段,在骑马代步也不迟。 这名战兵解释了一下自己拦下孔胤敬主仆的缘由。 听到这话的孔胤敬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针对自己就好。 他嘴里说道:提醒的对,是我孟浪了,没有注意到这些,现在我们就下马,牵着马走。 说着,他翻身从马背上跃了下来。 一旁的小厮也只好陪着一块下了马。 行了,进城了,进了城以后别闹事,遇到什么麻烦可以直接告诉街面上巡逻的人,或者去衙门也行。这名战兵见孔胤敬挺好说话,便热心的叮嘱了几句。 多谢,我记下了。 孔胤敬感谢的朝面前的战兵抱了抱拳,然后带着自己的小厮进了城。 来到城中,他发现街上的行人更多了,而且两侧的店铺大部分都已经开业,只有少数几家还上着门板歇业。 老爷,咱们已经离开城门那边有段路了,您看是不是先上马,小的为你牵马。小厮对孔胤敬说道。 听到这话的孔胤敬摆了摆手,道:府衙已经不远了,走几步就到了,牵着马走吧!…. 他目光左看右看的打量街上的情况。 距离滋阳城一战才过去几天的工夫,没想到滋阳城这么快就恢复了以往的热闹,一点也看不出遭受糟乱的模样。 一路上他边走边看,不停地感叹着虎字旗的厉害。 虎字旗能够这么快的恢复城中的繁荣,足以看出虎字旗的本事不一般。 老爷,咱们到了,这里应该就是府衙了。小厮注意到府衙门前的牌匾,急忙用手指着提醒孔胤敬。 一般人家的小厮很少会识字,可在孔氏,很多小厮都会识得一些字,而且不少小厮本就出身孔氏。 小时候上过族学,或者作为书童陪家中少爷一起进过学。 孔胤敬抬头看了一眼小厮手指的方向,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府衙的门外。 你留在这里照看马匹,我自己一个人进去就可以。孔胤敬对身旁的小厮交代了一句,并把手中的缰绳递给了小厮。 而他一个人朝府衙走去。 到了府衙门前的石狮子旁时,迎面从府衙里面走出来一人。 你是来告状的?对方见到孔胤敬正要进衙门,出言问了一句。 孔胤敬朝对方欠了欠身,嘴里客气的说道:我从曲阜过来,专程来这里见陈将军的。 陈师正不在这里,你来错地方了。那人对孔胤敬说了一句。 闻言的孔胤敬愣了一下。 要知道前几天他刚在府衙见了陈寻平,这才几天过去,没想到人已经不再府衙这里了。 而他第一个反应便是对方领兵又出征了,说不定目标正是曲阜。 你找陈师正有事?那人问道。 孔胤敬忙回道:我是专程来见陈将军的,不知陈将军去了何处? 你要找陈师正,去卫指挥使衙门,昨天刚搬过去的。那人为孔胤敬解释道。 闻言的孔胤敬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去攻打曲阜就好。 多谢这位兄台告知,多谢了。孔胤敬感谢了对方一句,转身准离开府衙这里去卫指挥使衙门。 滋阳城这里的情况他十分熟悉。几个衙门对他来说并不陌生。 不过,他刚要迈步离开,又转过身来,对面前之人问道:不知眼下府衙里何人主事?陈师正为了不留在府衙这里。 你这人好奇心还挺重。对方打量了一遍孔胤敬,嘴里说道,滋阳城内的知府是从河南过来的,刚上任,陈师正已经把政务移交给了新知府,你要是有什么事情也可以找新知府。 原来如此。孔胤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他才知道,虎字旗居然有自己的文官班子,与武将班子有所区别,并非像一般的匪寇那样,谁打下的城池谁说了算。 你还有事吗?要是有事情我可以带你去见知府。对方对孔胤敬说道。 闻言的孔胤敬急忙摆手,嘴里说道:没事,没事,我还是去卫指挥使见陈将军,我与他有些交情。 行吧,你想去就去吧,不过,你要真有什么事情完全可以找知府来解决,政务上的事情陈师正已经不再插手。对方见孔胤敬坚持要去见陈寻平,只好多解释了一句。 多谢,我记下了。 孔胤敬抱了抱拳。. 脚踝骨折 第两千四百五十七章 被挡门外 卫指挥使衙门与府衙在同一条大街上,只不过一个在东头,一个在西头。 孔胤敬是从东侧的城门进城,去卫指挥使衙门需要沿着大街往西再走一段路才能到。 “老爷,咱们为什么不答应他去见知府,说不定刚来的虎贼知府更好说话。”跟在一旁的小厮不解的问道。 孔胤敬脸色当即一沉,道:“张嘴,有些称呼是能胡乱喊的吗?这里是在滋阳城这里,不要命了么。” 说着,他目光警惕的往四周看了看。 见周围巡逻路过的虎字旗战兵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暗暗松了一口气。 心中有些后悔带了这么一个嘴上没把门的小厮来滋阳城。 这时候,小厮也反应过来,急忙用手轻轻抽打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嘴里赔罪道:“小的这张破嘴,该打。” “行了,行了。”孔胤敬一脸不耐烦的打断小厮的动作,旋即说道,“管好自己的嘴,再有下次自己滚回曲阜。” “是,是,小的记下了。”小厮连连保证。 “过来蹲下!” 孔胤敬懒得再和他废话下去,用手一指自己的脚下。 小厮急忙过忙俯下身子,把自己后背当成上马石,给孔胤敬踩着上马。 待孔胤敬上了马,小厮这才骑上自己的马。 街上行人不少,孔胤敬知道虎字旗重视底层的普通百姓,所以他不敢像以前那样放开了让马跑起来,只能驱马在街上一步步的往前走。 路就这么一段,哪怕走的不快,也没用多长时间便来到了卫指挥使衙门外。 来到衙门外,孔胤敬站在外面往里面看了看。 和府衙不同,这里有四名守卫把守在门外。 每一名守卫都身穿甲胃,手持火铳,上面插着雪亮的刺刀,脚下踩着鹿皮靴,腰上系着武装带,上面挂着火铳使用的药子和铳子的纸壳。 “你去把拜帖送上。”孔胤敬把自己的拜帖拿出来,递给小厮。 小厮跑过来双手接过拜帖,然后朝卫指挥使衙门走去。 刚一靠近,还没等把拜帖递上去,门前的守卫便举起刺刀,把他给拦了下来。 “我是曲阜孔氏的人,后面那位是我们老爷,专程来拜访你们陈将军的。”小厮把手里的拜帖拿了出来,并递了过去。 守卫目光只扫了一眼他手里的拜帖,道:“你在这里等着。” 说完,他转身进了卫指挥使衙门内。 小厮见对方没收拜帖,退回到孔胤敬的身边,他道:“老爷,对方这是什么意思?到底要不要见您?” 一般人家,拜帖都要收进去交给主人看,然而虎字旗的人连拜帖看都不看,这种情况他从没遇到过,有些摸不到头脑。 “东西收起来吧!”孔胤敬随意的摆了摆手,目光紧紧盯着卫指挥使衙门的大门口。 心中感叹着,滋阳城和确实不一样了。 以前滋阳城内的衙门口,不管去哪个,都是被人当做贵客请进去,根本不会留在大街上,等着人去里面通报。 时间不长,先前进去通禀的守卫从门里走了出来。 “我们师正不在,二位请回吧!”守卫面无表情的对他们说。 自打虎字旗占领滋阳城,每日里来卫指挥使衙门求见的本地大户太多了,值哨的守卫每一个岗最少要去里面通传两三次。 而且这些大户来见师正根本没有什么正事,弄得他们这些守卫没少被上面的人批评,可又不能不进去通禀。 “我们是曲阜孔氏的人,这位是我们孔氏的六老爷,你没跟你们将军说清楚吗?”小厮一脸不满的质问。 】 孔氏的人什么时候被人拒之门外,还是离曲阜这么近的滋阳城。 守卫看了他一眼,道:“我不管你们孔氏不孔氏,我们师正不在,二位愿意回去就回去,不愿意就靠边站,不要挡在门口这里。” 听到这话的孔胤敬脸黑了下来。 一个低贱的丘八敢这么对他说话,让他心里极不舒服。 “大胆,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和我们老爷说话,你信不信我们老爷让你们将军狠狠地重责你。”小厮见自家老爷被辱,立刻站了出来,对面前的守卫一阵责骂。 守卫瞥了他一眼,没理会。 而小厮见守卫不说话,以为是怕了,反倒来劲了,当即上前两步,嘴里斥责道:“立刻给我们老爷道歉。” 一旁的孔胤敬见到并没有阻拦。 心中也想给眼前这个守卫一个教训,让对方明白明白,孔氏不是一个丘八能够得罪的。 然而守卫根本不搭理他。 这一下小厮更得意了,又往前走了几步,几乎快要到了守卫的面前。 就在这个时候,守卫动了,挥起手里的火铳,用铳尾部位,狠狠地砸在了小厮的身上,直接让小厮摔了个跟头。 “滚远点,再敢靠近抓起来严惩。”守卫冷目看着地上的小厮,然后又看了孔胤敬一眼。 孔胤敬嘴角抽了抽。 打狗还要看主人,眼前的守卫看似是在骂自己的小厮,但他心里明白,对方骂的人是自己。 坐在地上的小厮看向孔胤敬。 发现孔胤敬脸色虽然难看,却没有说话。 察言观色的他立刻明白卫指挥衙门这里的人不好得罪,连自家老爷都不敢把一个守门的守卫怎么样。 想到这里,他只好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脸委屈的退回到了孔胤敬的身旁。 “老爷!”小厮委屈巴巴的喊了孔胤敬一声。 孔胤敬看着眼前的卫指挥使衙门,和门前的守卫,嘴里哼了一声,道:“走,咱们回去。” 说着,他牵着马,转身离开卫指挥使衙门。 小厮见到,急忙牵马追了上去。 “卫指挥使衙门门前的这几个守卫太不是东西了,居然敢把老爷您给拦在外面不让进,老爷,这件事绝不能这么算了。”小厮一边走,一边在孔胤敬耳边说道。 虽然他只是个下人,可他是曲阜孔家的下人,什么时候在外面吃过这么大亏。 今天却被几个丘八给欺负了,心里只想着找到机会一定要报复回去。 第两千四百五十八章 见知府 “那你想要怎么样?”孔胤敬寒着脸盯着身边的小厮。 小厮注意到孔胤敬难看的脸色,以为是冲着之前的那几个守卫,便继续拱火道:“老爷您不是认识他们的那位姓陈的将军吗?咱们可以和那位陈将军说,让陈将军收拾他们。” “哼!再说吧!”孔胤敬嘴里哼了一声,牵着马继续往前走。 现在还不知道虎字旗的人是真的不在衙门里,还是不愿意见他,前者还好,要是后者,他不由得要多想是不是虎字旗要对孔氏做什么。 “老爷,咱们接下来去哪?”小厮紧跟上来。 自家老爷牵着马走,他一个下人自然不敢在对方面前骑马代步,只能牵着马跟在后面往前走。 “去府衙!”孔胤敬说道。 小厮愣了一下,旋即想到了什么,道:“老爷您是要去见滋阳城刚来的那位知府?” 孔胤敬没有说话。 两个人就这么牵着马,一前一后走向府衙。 府衙的门外站着两名身穿差役服饰的衙役,手里拿着告示和浆湖,正在府衙门前贴着告示。 孔胤敬把缰绳丢给小厮,朝两名衙役走过去。 贴告示的衙役把告示贴好,注意到走过来的孔胤敬,一侧身,连忙朝孔胤敬行礼,嘴里恭敬的说道:“小的见过孔六老爷。” 孔胤敬用鼻音嗯了一声。 看着眼前这两个有些眼熟的衙役,嘴里问道:“你们新来的府台在不在?” “在,在,在。”衙役急忙说道,“我们大老爷就在后衙,六老爷您是来见我们大老爷的?” “嗯,替我进去通禀一声。”孔胤敬在这两名衙役身上找回了作为孔氏六爷的感觉。 衙役忙道:“怎能让六老爷您留在这里等,您随小的进去,小的这就安排人去为六老爷您通禀。” 这时候一旁的另一名衙役偷偷用手拉了拉他的衣袖。 不过,他根本没有理会,一脸热情的把孔胤敬请进了衙门。 另一名衙役见阻止不了,只好先一步回去报信。 滋阳城新任知府是河南开封府的一个县令。 这个县令是虎字旗任命的县令,而非大明的县令。 虎字旗这些年虽然培养了不少吏员,可随着虎字旗拿下陕西又拿下河南,接连又对山东用兵,吏员数量仍然十分紧张。 从河南调来一名县令直接到兖州府做知府,可以说是破格提拔,这也是一个新生政权快速扩充时期的红利。 滋阳城府衙内的新任知府虽说是从河南过来,但在去河南上任之前,曾在山西做过镇长,后来又做了县丞。 对于政务十分熟悉,不然也不会被派到河南,又被派来兖州府。 兖州府的情况远比河南更加复杂,这里不仅是虎字旗大军刚刚拿下的地方,更是紧挨着曲阜孔氏的地方。 他被派到这里来做知府,也是因为自身的能力被李树衡看重。 所以哪怕他是被破格提拔,也比一般的知府面对的困难更多。 “我要见大老爷。” 后衙门外,跑进来报信的衙役被门外的两名守卫给拦了下来。 拦下衙役的守卫,是军中临时配给知府的护卫。 “让他进来吧!” 正在后衙内处理公务的知府常旭在听到外面的喊声,朝外面说了一句。 外面的守卫听到,放了衙役进后衙。 “小的见过大老爷。”衙役一进后衙,见到桌后的知府,急忙低头行礼。 知府常旭轻轻摆了摆手,道:“行了,起来吧。” “谢大老爷。”衙役这才站直身子。 知府常旭看了一眼对方,再次低着头处理起桌上的公务,同时嘴里说道:“你来见本官可是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老爷慧眼,刚刚小和武六去贴告示,正巧碰上了孔六爷,武六没经过大老爷您的同意就把孔六爷让进了衙门,小的觉得不合适,又拦不住武六,只好先一步过来给大老爷您报信。”衙役说了自己的过来的目的。 知府常旭抬起头,看着他问道:“你说的这个孔六爷可是曲阜孔氏的孔胤敬?” “对,对,对,这位孔六爷就是出身曲阜孔氏,至于叫什么名字小的就不清楚了,大老爷您也知道这个人?”衙役说道。 知府常旭道:“听人提起过这个人,正我也想见见他,你去外面迎一迎,人到了直接带过来。” “是,小的这便去外面等着他们。”衙役躬身行了一礼,倒着后退了几步,这才直起身转身往外走。 而就在这时,就听知府常旭说道:“你是叫张小五吧!” 正要离开的衙役听到知府喊他的名字,急忙回转过身,说道:“小的就是张小五,没想到大老爷您还知道小的的贱名。” “去吧!”知府常旭一摆手,随即又低下头处理手头上的公务。 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摆放了厚厚一摞各处送过来的公务。 大军刚占领滋阳城,很多事情都是百废待兴,各种公务都要处理,连晚上都要点灯熬油不能歇息,忙的脚打后脑勺。 叫张小五的衙役再次行了一礼,面露喜色的从后衙走了出去。 时间不长,后衙外面传来了交谈声。 紧接着孔胤敬被带进了后衙,随他一块进来的除了叫张小五的衙役外,还有另外一个衙役。 “小的武六,见过大老爷。”衙役武六一进门,朝坐在桌后面的知府常旭行礼。 知府常旭看了他一眼,目光转向一旁的孔胤敬,嘴里说道:“这位先生应该就是曲阜孔氏的孔六爷了吧!” 眼睛看着孔胤敬,屁股坐在座椅上,连挪都没有挪一下。 “不敢当府台这一声六爷。”孔胤敬拱了拱手,眼中流露出不喜之色。 从眼前这位新任知府身上,他感受不到任何尊重。 知府常旭抬手一指旁边的坐席,道:“孔先生请坐。” 旋即,他又对和孔胤敬一块来到后衙的武六和张小五说道:“你们两个先出去吧!” “小的告退。” 张小五和武六告退一声,从后衙退了出去。 这时候,孔胤敬也做到了一旁的空座位上。 第两千四百五十九章 见面 知府常旭放下手里的一份公文,对刚刚落座的孔胤敬说道:“孔先生突然到访,不知有何贵干?” 虎字旗官员做事说话喜欢开门见山,不像大明的官员,总是云山雾绕说一大堆,最后只有一两句有用的话。 孔胤敬也不是第一次和虎字旗的人打交道,虽然对这种说话方式不是太习惯,但能够接受。 毕竟这么直来直往的说话,可以节约不少时间。 “在下这趟来滋阳城,是奉了衍圣公之命,特来恭喜虎字旗再下一城。”孔胤敬举起手,拱了拱手。 知府常旭笑着说道:“替我感谢衍圣公。” 一个大明皇帝御封的衍圣公,专程来给大明的反贼恭贺,怎么看都是一件可笑的事情,所以他不急,等着对方自己说出到访的目的。 “在下曾与贵军的陈寻平将军见过几面,这一次来却没有见到,可是陈将军又出征了?”孔胤敬打听起陈寻平的情况。 他十分想要知道,陈寻平是故意不见他,还是人真的不在卫指挥使衙门。 前者还好,若是后者,他担心对方是冲着他们孔氏去的。 “孔先生去见过陈师正了?”知府常旭惊讶的看着孔胤敬。 孔胤敬轻轻一摇头,道:“在下是去了一趟曾经的卫指挥使衙门,但被外面的守卫拦下了,根本没有进去,只是听守卫说,陈将军人不在。” “或许是不在。”知府常旭说道,“对军中的事情我也不是太了解,别看我来滋阳城做知府,但军中事务全是陈师正说了算。” “是这样呀!,可能我来的不是时候。”孔胤敬尴尬的笑了笑,心中自然不信知府常旭的话。 知府常旭道:“没关系,这次见不到,说不定下次就能见到,不过,陈师正在军中的事情确实比较多。” “理解,能理解。”孔胤敬配合的点了点头。 虎字旗大军进犯山东,是为了整个山东,就像之前虎字旗一举拿下河南一样,这种时候肯定是领兵的将领最为忙碌。 所以,对于对方说陈寻平在忙,他并不意外。 不过,虎字旗会不会拿下整个山东他并不是特别关系,让他在乎的是虎字旗对他们曲阜孔氏的态度。 尤其是虎字旗的一支骑兵出现在曲阜的附近,孔氏上下都想知道虎字旗要对曲阜做什么,或者说是对他们孔氏做什么。 若曲阜城外的骑兵来自大明,他们孔氏自然不怕,甚至敢出城当面指责。 可面对虎字旗这样一个反叛大明的势力,孔氏一方面瞧不起,一方面又有些害怕,担心虎字旗不像以往历代帝王那样尊重他们孔氏。 知府常旭看了一眼桌上还有不少没处理完的公务,便开口对孔胤敬说道:“孔先生要是有什么事情也可以直接对我说,不需要等陈师正,毕竟陈师正一旦忙起来,人未必还会留在滋阳这里。” 听到这话的孔胤敬面露一丝犹豫。 相对于眼前陌生的新任知府,他更愿意和见过几面陈寻平打交道。 并非对陈寻平有多信任,而是他对眼前这位知府没有接触过,对其人丝毫不了解,更不知道对方在滋阳城内到底能不能约束住军中的事情。 毕竟现在威胁到曲阜安危的是虎字旗军中的一支骑兵。 “孔先生要是不方便说就算了。”知府常旭看出来孔胤敬的犹豫。 “不。”孔胤敬急忙说道,“只是一时不知道从哪说起好。” 知府常旭笑着说道:“没关系,孔先生想从哪说就可以从哪里说,孔先生要是不想说也可以,等陈师正那边有空了,孔先生也可以和陈师正说。” “不知陈将军那边什么时候有空闲?”孔胤敬问道。 知府常旭笑着说道:“那我就不清楚了,军中的事情我从不插手,各司其职,我只管地方上政务这一摊。” “府台谦虚了。”孔胤敬陪笑道,“府台身为一府之尊,若是对军中有什么要求,陈将军肯定不会不给府台这个面子。” 以文驭武早已是传统。 武将的地位从来都没有多高,往往屈居于文官之下,哪怕虎字旗是初创,正是需要武人立功的时候,在他来,武将的地位也不会高太多,起码一地知府的面子,不是随随便便一个武将就能够驳了的。 知府常旭摆了摆手,道:“军中的事情我这个知府没资格插手,孔先生的来意要是与军中有关,恐怕我是力有不逮。” 虎字旗体系中,文就是文,武就是武。 掌管武事的人,除非军管这样特殊情况,不然是不允许插手地方政务,但可以配合地方官员,而掌管地方政务的官员也是一样,不可以插手军中事务,只能够支持配合军中的动作。 从根子上杜绝了文官随意插手武事上的行为,尤其是那种看过两本兵书,除此之外对于如何用兵一点都不了解的文官,一旦插手武事,很可能造成损兵折将最后全军覆没的下场。 “也不算是军中的事情吧,但多少和军中事情有关。”孔胤敬犹犹豫豫之后,还是决定和对方说。 毕竟他能等得起,可曲阜的孔氏等不起。 知府常旭见他终于肯说了,便道:“孔先生不妨先把事情说出来,看看我能不能处理,要是处理不了,我可以交给军中去解决。” “哎哟,那太好了。”孔胤敬连忙说道,“有府台出面,肯定能够解决。” 小小的吹捧了一下知府常旭,同样也用话把人架了起来。 然而他的这点小心思自然瞒不过常旭这个知府,加他直接问道:“孔先生这回可以说了吧!” “就在今日,我孔氏的曲阜城外发现了打着贵军旗号的骑兵,我想是不是有里面什么误会。”说着,孔胤敬看向了知府常旭。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闻言,知府常旭面露惊诧,道:“有这回事?” “这种事情怎敢欺骗府台,府台尽管派人去一趟曲阜城外,便可瞧见贵军的骑兵。”孔胤敬说道。 听到这话,知府常旭略作沉思后,道:“没听说派了骑兵去曲阜,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打着我们的旗号?” “不可能。”孔胤敬当即否认道,“旗号可以有人故意用虎字旗的旗号,可那些骑兵身上的甲胃和兵器,只有贵军才会有这样的装备,而且过百的骑兵都是一样的兵甲,我也算见过几次贵军的兵甲,自问不会看错。” 第两千四百六十章 所求不得 知府常旭见孔胤敬说的这么肯定,嘴里说道:“军中的事情都是陈师正做主,我还真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这么说孔先生是为了这支突然出现在曲阜的骑兵来的?” “衍圣公也希望这是个误会。”孔胤敬说道,“鄙人的侄女嫁到了大同,成为刘大将军的妻室,有两家的这层的关系摆在这里,这样的误会实在是不应该发生。” 听到这话,知府常旭点头认同的说道:“孔先生这话说的不错,你我两家确实关系匪浅,甚至可以说是一家人。” “既然是一家人,你们把骑兵派到曲阜是不是不太合适?”孔胤敬目光看在知府常旭的身上。 知府常旭认同的点了点头,道:“确实不合适。” 闻言的孔胤敬心中松了一口气,同时偷偷暗喜。 在他看来,眼前这位知府明显比那个陈寻平好接触,而且对方文官的身份更让他感觉亲近。 而就在孔胤敬刚松口气的同时,知府常旭又道:“我也希望能够解决这个问题,不使两家因为一点小事生分,可惜我无法插手军中的事情,帮不了孔先生。” “怎么会帮不了,你可是兖州知府呀!”孔胤敬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刚刚有的那点好感顿时消散的一干二净。 心中不认为对方帮不了他,而是不愿意帮他,或者帮孔氏。 知府常旭看到孔胤敬难看的脸色,解释道:“我是真的有心无力,军中的事务,我作为地方上的官员是无权插手的,文官统御武将,这在我们虎字旗是不存在的。” 然而孔胤敬并不相信。 以文驭武在他看来才是正常,他认为对方根本就是在推脱。 可惜,哪怕知道对方在推脱他也没有任何办法,这就是求人的无奈。 知府常旭见孔胤敬不说话,便又说道:“实在是不好意思,这次没有帮上孔先生,要是孔先生以后有其它什么事情,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帮忙。” “以后少不得还要劳烦常府台。” 不管对方是拒绝,还是有意推脱,都让孔胤敬明白,曲阜那里的那支骑兵恐怕对孔氏不怀好意。 至于虎字旗这边要对孔氏做到哪一步,他暂时还想不到。 “都是要坚韧,孔先生不必见外,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我。”知府常旭热情的说道,仿佛没有看到孔胤敬难看的脸色一样。 “一定,一定。”孔胤敬随口敷衍了一句,心中却在想着曲阜外的那支虎字旗的骑兵该怎么解决。 一直有这么一支不清楚目的的骑兵在,令他们孔氏如芒在背。 知府常旭见孔胤敬心有所思,便道:“我这也是刚来滋阳上任,事情比较多,孔先生要是没有其他事情,是不是先回去?” 话语十分客气。 而且他也没有骗孔胤敬,军中的事情他确实无法插手,何况是与孔氏有关的事情,躲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往上凑。 “那就不打搅府台了。”孔胤敬从座位上站起身。 没有从眼前这位常府台这里得到想要的结果,继续留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不如去卫指挥使衙门探一下情况。 从后衙出来,叫武六的衙役等候在外面,并亲自把孔胤敬送了出去。 而武六的这番行为,自然有人汇报给了知府常旭。 对此,知府常旭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以孔氏在山东的地位,有些人心向孔氏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孔氏屹立多朝不倒,有衙役想要找孔氏做靠山并不稀奇。 不过,这样的人在常旭的心里,成为不可重用之人,甚至将来有一天补齐了人员后,对这样的人有可能直接剔除出公差队伍。 虎字旗治下的公差并非一辈子都会是一个公差,只要努力做事,是有可能受到提拔的,甚至做官都有可能。 山西和陕西等最先被虎字旗控制的地界,出现了不少衙役因为用心当差,最后成为下面的镇长,甚至还有一个成为了县丞。 在大明,小吏一辈子都是小吏,而且祖祖辈辈都是小吏,军户,匠户,都是一样,而虎字旗打破了这种阶层固化。 只要是支持虎字旗的人,都可以通过考核成为虎字旗的官员,而衙门中的捕快衙役是最容易出官员的地方。 因为这些人本身就经常接触政务,甚至一些人处理政务的能力比大明任命的部分县令都强,所以只要用心办事,在虎字旗这里自然少不了被提拔的机会。 除了少数脑回路特别的衙役,基本上只要在虎字旗治下的衙门里呆上一段时间,立刻变成了一心为民的好差人。 这些差人以前在大明治下没有机会,所以只能做一辈子的小吏,然后子子孙孙这么传下来,如今有了做官的机会,自然人人争抢。 能做官没有人愿意一辈子做小吏。 从府衙走出来的孔胤敬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衙门,转而对等候在衙门外的自家小厮说道:“走,再去趟卫指挥使衙门。” 曲阜外的那支骑兵没有解决,他只能再去找陈寻平。 “老爷,卫指挥使门口的守卫不是说人不在吗?咱们就这么过去,要是人还不在,咱们不是又扑空了吗?”小厮在一旁说道。 听到这话的孔胤敬迟疑了一下,旋即说道:“人不在也要去。” 对方的骑兵已经出现在了曲阜,所以不管人在不在以前的那个卫指挥使衙门里,他都要过去。 就算不能让虎字旗的人把曲阜的那支骑兵撤回来,也要弄清楚虎字旗对孔氏的态度,她也好回去让孔氏早做准备。 骑上马,不大一会儿两个人便又回到了卫指挥使衙门这里。 这里是大明任城卫的指挥使衙门,不过,在陈寻平搬过来后,这里便改成了临时的军事指挥所。 之所以是临时,因为大军不会在滋阳城待太久。 “老爷,这里的守卫好像换人了!”小厮看着衙门外的守卫,侧过看向孔胤敬说道。 孔胤敬带着小厮赶到的时候,正值上一班岗换岗完毕。 “你过去问问,咱们要找的人在不在?”孔胤敬让自己的小厮上前去问话,担心自己过去了叫人给撅回来丢了面子。 有过之前的经历,他知道这些守卫不会因为他姓孔而有所特别优待。 第两千四百六十一章 孔氏的危机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小厮把手里的缰绳拴在一旁的马桩上,然后朝衙门口门前的守卫走去。 就在这个时候,衙门里正好有一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守在衙门外的守卫急忙立正站好,挺起胸膛。 牵马站在衙门外的孔胤敬见到从衙门里出来的人,随手放开手里的缰绳,满面笑容的迎了上去,同时嘴里热情的喊道:“秦将军!” 刚从衙门里走出来的秦荣自然也注意到了孔胤敬,嘴里笑着回应道:“孔先生,咱们还真是巧,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 “是,是挺巧的。”孔胤敬嘴角抽了抽。 他不相信自己来过一趟的事情对方会不知道,可现在对方装作不知,他也只能装成没来过。 打完招呼的秦荣又道:“我还有些事情,咱们以后有空在聊。” 另一边,有虎字旗的战兵牵来了一匹马,与此同时,还有一支十来人的骑兵队伍等候在一旁。 “秦将军留步。”孔胤敬连忙喊住秦荣。 自己好不容易等到了人,他可不想话还没说上,就把人放走了。 正准备上马的秦荣停了下来,回转过身,看着孔胤敬问道:“孔先生有事情?” “是有些小事情,需要耽误秦将军一小会儿。”孔胤敬语带恳求的说。 有着孔氏这样的背景做靠山,他平时很少会求人,办什么事情只要一句话,从来不缺人去主动帮他把事情办了,今天却几次开口求人。 可为了孔氏,他没得选择。 孔氏这颗参天大树倒了,他作为上面的枝干也只会跟着一起枯萎。 秦荣多少能够猜到一些孔胤敬的来意,所以根本不想见他,可此人又是自家主母一位没有出五服的堂叔伯。 换源app】 看在主母的面子上,他决定留下来听一听孔胤敬到来的目的。 孔胤敬见秦荣停下来,急忙走到跟前,嘴里说道:“在下本不该耽误秦将军的事情,可这次的事情实在太大,不得不和秦将军说。” “我这边确实有要紧的事情去办,时间不多,孔先生有什么话还请直说。”秦荣直言问道,不想在孔胤敬身上耽误太多的时间。 闻言的孔胤敬心里虽然不舒服,但曲阜那边的事情要紧,当即说道:“曲阜附近出现了一支贵军的骑兵,堵在了城外,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孔氏和虎字旗之间怎么说也有这一层联姻关系,所以衍圣公让我来询问将军,是不是先让这支骑兵离开曲阜,避免两家的误会加深。” 说完,他目光看着眼前的秦荣。 之前见过的那位知府能够用军中的事务不好插手来推脱,但眼前这位是虎字旗在山东的主要将领之一,他相信只要此人愿意出面,曲阜城外的那支骑兵不敢不听命令。 如果对方能够再出面保证孔氏的安全,就再好不过了。 “中间没有误会。”秦荣看着他说道。 听此言的孔胤敬心中一沉,嘴里沉声问道:“这么说,虎字旗要对我孔氏动手,难道你们就不怕被天下人口诛笔伐吗?孔氏可是士林的表率,孔圣人的家乡。” “虎字旗不会滥杀无辜,也不会灭绝孔氏,所以孔先生不必担心,我们也只是正常行事,只要孔氏配合,孔氏不会有事的。”秦荣解释道。 孔胤敬愣了一下,旋即问道:“你们想做什么?” “均田地,收赋税,除反抗。”秦荣嘴里吐出了九个字。 听到这话的孔胤敬脸色彻底变了。 除去第三条,仅前面的两条孔氏就不可能答应。 曲阜是孔氏的曲阜,多年积累下来的田产,怎么可能由虎字旗一句话就分了田,至于赋税这种东西,孔氏从来没交过 而且他听闻虎字旗是收商税的。 商税这种东西在大明朝几近于无,而真正的世家大族不可能不涉足商贾之道,只靠田地里出产的那点东西,不足以支撑一个大族富足下去。 不管是赋税还是均田,都触碰到了孔氏的逆鳞,连大明朝廷都无法收走孔氏的赋税,不要说是一个反叛大明的发贼势力了。 达不成前两条,反抗就成了必然。 可以说这三条孔氏都无法做到。 秦荣见孔胤敬不说话,便又道:“孔先生还是早些回去,告诉孔氏的人好好配合,记住了,我虎字旗不是大明。” 说着,他接过缰绳,翻身上了马背。 “秦将军等等。”孔胤敬喊住秦荣,旋即说道,“刘大将军的夫人就是出自我孔氏,难道你们一点情义都不念了吗?真的要与我孔氏鱼死网破?” 听到这话的秦荣说道:“孔先生说错了,网是从来不会破的,往往都是鱼死了,驾!” 带着一队骑兵骑马离去。 站在衙门前的孔胤敬脸色变了几变。 一旁的小厮这时低声说道:“老爷,咱们还要不要去见那位陈将军?” “再见也没用了,走,立刻回曲阜。” 来滋阳城其中的一个目的就是弄清楚虎字旗对孔氏的态度。 虽然没有让虎字旗把曲阜外的骑兵弄走,但他也算弄清楚了虎字旗的态度。 和虎字旗对孔氏的态度比起来,曲阜城外的那点骑兵已经不重要了。 两个人很快骑马出了滋阳城。 回曲阜的路途上,丝毫不顾及马力,一个劲的催促胯下马疾驰,只为能早一点赶回曲阜,能够早一些商量出解决眼前孔氏困境的办法。 虎字旗拿下滋阳城后,开始整顿民生,同时四处出兵,对威胁到百姓正常秩序的周边的匪患进行清剿。 短短几天的时间,滋阳城一带的山匪贼寇死的死逃的逃,使得周边不稳定的情况彻底靖平。 百姓不必再担心遭受到匪患。 均田也进行的如火如荼,各地以村庄为基础,成立一个个农会,替代村中的乡绅族老势力对本村进行管理。 孔胤敬返回曲阜的路上,道路两侧的农田里,到处可以看到忙着分田的百姓和主持分田之人。 这时候的他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对他来说,若是不能想出解决孔氏眼前困境的办法,一旦被虎字旗得逞,孔氏就真的要遭受到灭顶之灾了。 第两千四百六十二章 许进不许出 对于一心赶回曲阜的孔胤敬而言,路上的一切已经无法引起他的注意,一心只想早一点回到曲阜。 胯下马的四个蹄子快步如飞。 即便如此,孔胤敬仍不断地抽打着马屁股肉厚实的地方,想要催促胯下马跑得更快一些。 “老爷,老爷,前面,前面。”骑马跟在一旁的小厮不知看到了什么,嘴里惊恐的喊道,同时下意识控制马速降下来。 然而疾驰起来的快马,孔胤敬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小厮的说话声根本听不太真,大伴都被风声掩盖。 不过,孔胤敬还是停了下来。 因为他看到在道路正前方的位置,居然设置了栅栏,并且两侧有人把守。 孔胤敬眉头一皱,他从曲阜出来的时候这条路上还没有这些,要回到曲阜了,居然多了一道临时设置的关卡。 “老爷,这是怎么回事?”小厮凑上来问道。 孔胤敬没有说话,但脸色十分的不好看。 不用想他都知道,敢在曲阜城外这里设置关卡的,只有虎字旗的人才有这么大胆子。 “你过去问一下怎么回事?”孔胤敬让自己的小厮去打探情况。 小厮催马上前。 两个人停下的地方在前面关卡几百步外的地方。 很快,小厮来到了关卡前面。 “几位军爷,我们是孔氏的人,能不能把路上的鹿砦挪开,让我们老爷先过去?”小厮语气十分客气的说。 】 经过之前在滋阳城的事情,他知道孔氏的面子在虎字旗的人面前根本没有用,心中也怕惹怒了对方,把小命丢在这里。 毕竟虎字旗这些人在他看来是一群反贼。 官府有时候还会讲道理,反贼从来都是用刀把子说话。 “你们是孔氏的人?这是从滋阳城回来的?”说话的是一名战兵小队长。 这个关卡就是他奉命设在这里。 “对,对,我们老爷刚从滋阳城回来,回来之前还见过你们的秦将军,就在以前那个卫指挥衙门里。”小厮为了嘴里拉起了关系。 能从以前的卫指挥使衙门里出来的人,他觉得在虎字旗那边怎么也是个大人物。 “秦将军?”小队长愣了一下,旋即想到了什么,嘴里说道,“你说的人是我们秦参谋长吧!” 出现在滋阳城内的卫指挥使衙门,又姓秦,他想到了自己所在战兵师的参谋长。 “参谋长!”小厮被这么一个古怪的称谓弄得一愣。 转念想到这些人都是反贼出身,有什么奇奇怪怪的称谓都很正常,前几年山东还有一个中兴福烈帝,年号叫什么大乘兴盛的。 “告诉你们老爷,用不着躲那么远,想要过去没人会拦你们。”小队长看了一眼远处的孔胤敬,转而对手下的战兵吩咐道,“把鹿砦挪开一点,放他们过去。” 一旁的几名战兵走上前,两人合力抬一个,把挡在路上的鹿砦挪到了路边,露出一条可以通过的通道。 小厮骑马返回到孔胤敬的身边。 “老爷,可以过去了。” “他们没说什么吗?就这么放咱们过去?” “没说,只是可以过去,可能是知道老爷您是孔氏的人,不敢得罪咱们。” 听到这个解释的孔胤敬并不太相信,但这个时候他着急回曲阜,也顾不上想太多。 这会儿过去了,自然想着快一点过去回到曲阜。 驾! 孔胤敬催动胯下马,从关卡这里穿过,直奔曲阜。 关卡这里距离曲阜已经不远。 “把鹿砦都抬回去,都记住了,咱们可以放外面的人去曲阜,但绝不能放曲阜那边的人从咱们这里离开。”小队长对守在关卡这里的战兵说道。 “是。” 众人齐齐回了一声。 剩下的路,孔胤敬再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事情,很顺利的回到了曲阜城内。 曲阜名义上是大明治下的县城,然而曲阜从县令到下面的捕快衙役,几乎都是孔氏的人,就算不姓孔,也和孔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而且县令都是由孔氏的人担任,朝廷不会派官员来接任县令。 但孔氏不能再曲阜驻兵。 大明也不会允许孔氏在拥有了曲阜的地方大权后,再拥有对曲阜的军事大权。 曲阜的守军并不多,远远无法和滋阳城失陷之前城中的守军数量相比。 “六老爷回来了。” 孔胤敬回到曲阜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衍圣公和几位族老的耳中。 而且他回来的第一时间便是直奔衍圣公那里。 不仅是他,其他的族老在得知他回来的消息后,也都纷纷赶到衍圣公那里去见他。 关系到孔氏和虎字旗接下来以何种方式相处,更关乎到他们每个人的切身利益,没有人敢不当回事。 而这一次,也是孔胤敬有史以来在孔氏最受重视的一次。 孔氏的这些族老赶到的时候,衍圣公正阴沉着一张脸坐在正中的太师椅上。 “六弟,你和大家都说说吧!” 见到所有人都到了,衍圣公直接开口对孔胤敬说。 这时候所有人的目光也都看向了孔胤敬。 孔胤敬先朝几位族老分别行了一礼,而且他知道这些族老最关心什么,所以直接说道:“这次我去滋阳城并未见到那个叫陈寻平的虎贼将军,倒是见了虎贼派到滋阳上任的知府。” “别说这些没用的,直接说,虎贼有没有答应撤走曲阜城外的骑兵?”有族老忍不住的崔问道。 孔胤敬冲这位族老摇了摇头,同时嘴里说道:“虎贼不仅没有同意撤离走城外的骑兵,反而在距离曲阜不愿的官道上设了关卡。” 啪! “这群贼寇到底想要干什么,难道不知道这里是圣人之乡吗?”有族老气的用手拍打着桌子怒斥起来。 这时候坐在主位上的衍圣公开口说道:“二叔别急,先让六弟把话说完。” “好,我就听他说完。”那族老一屁股坐回到座椅上,对孔胤敬说道,“你继续说,让我也知道知道,这群反贼胆子到底有多大,敢堵了曲阜的路。” “继续说,让几位族老也都知道一下,虎贼接下来会对咱们孔氏做什么。”衍圣公朝示意孔胤敬继续说。 第两千四百六十三章 传话进城 在场的几位孔氏族老目光纷纷看向孔胤敬。 好奇虎字旗除了在曲阜设卡兵围,还有什么其它意图。 事关孔氏的未来,更关乎他们这些孔氏掌权者的切身利益,没人敢不认真对待。 别看嘴里张口反贼闭嘴反贼,说着一些瞧不上虎字旗的话,可私下里也害怕虎字旗做出秀才遇见兵的事情。 虎字旗的人在他们眼里只是一群瓦砾。 而他们这些自诩瓷器之人,哪肯跟瓦砾同归于尽。 “从滋阳城回来前,遇到了虎贼的一个姓秦的将军。”孔胤敬话音停顿了一下,看了看面前的几位族老,继续说道,“他对我说了九个字,均田地,纳赋税,除反抗。”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孔氏的几个族老脸色都变了。 其中一位族老更是破口大骂道:“贼子,一群乱臣贼子,他们这么干是在违背大明的祖制,其罪当诛。” “你说的祖制是大明朱家的祖制,跟一群反贼有什么关系。”坐在主位上的衍圣公语气冷漠的说了一句。 听到这话的那名族老黑着脸说道:“就算不是祖制,但凡有意天下这,都理应善待读书人,天下是需要读书人来治理,难道一群武夫还能治理好天下不成!” “没错,治理天下必须依靠读书人。”有族老附和道。 读书人地位高了,孔圣人作为读书人共同的老师,孔氏的地位自然也就高了。 孔氏和天下读书人早已是一荣俱荣的关系。 “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了。”衍圣公打断了几个怒气冲冲的族老,嘴里说道,“对方让六弟把这九个字带回来,就是为了传达给孔氏,都说说该怎么办吧!”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几个之前嚷嚷厉害的族老也都不言语了。 没人愿意放弃到手的利益,可又没有更好的决绝办法眼前的困境。 “怎么都不说了?”衍圣公面露不喜,目光更是狠狠地盯在之前那几个闹唤的厉害的族老身上。 这时候孔胤敬忍不住说道:“几位族老还请想一想解决的办法,虎贼这次是冲着咱们孔氏来的,一旦分了田,纳了赋税,损失最大的就是大家。” 均田纳税对于孔氏的普通族人影响并不大,反而还有可能获取好处,对于在座的这些人来说损失就大了。 占据田亩最多的就是他们这些人,家中在外更是开设了不少铺面和各种生意,均田和纳税等于是从他们身上挖肉。 “我就不信了,他们还敢真的冒天下之大不韪,对孔氏动手。”族老中有人怒哼哼的说道。 “对,说的没错,虎贼将来还想依靠读书人治理天下,就不能亏待咱们孔氏,否则就号召全天下读书人不支持虎贼夺取天下。” “没有读书人帮他们,我看虎贼别说谋夺天下了,就是现在的三省之地也坐不安稳。” 族老们你一言我一语说着一些不利于虎字旗的话。 站在一旁的孔胤敬听到这些族老的话,忍不住插言提醒道:“几位族老说的都对,也很有道理,可这并不能解决眼前的困境。” “几位叔伯族老,六弟说的有道理。”衍圣公说道,“眼下虎贼就是冲着孔氏来的,还有你们别忘了,除了咱们北宗之外,还有南宗在。” 孔氏南北二宗是因为天下分裂,各自都成为了当时一国的孔氏主脉,后来天下一统,南宗卸下了主脉的身份,衍圣公的爵位也就落在了北宗的头上。 但北宗这边的人都清楚,南宗对衍圣公之位总来没有放弃过,一旦有机会,一定还会谋夺衍圣公的爵位。 “那怎么办?就放任不管了?任由虎贼在孔氏的头上作威作福!”有族老义愤填膺的说道。 衍圣公没有言语。 因为他发现孔氏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去对付虎字旗。 虎字旗对他们讲理,他们孔氏才有资格与虎字旗讲道理,可一旦虎字旗不讲道理,玩起了刀子,他们孔氏将束手无策。 相对于屋中的安静,屋外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屋门被推开,衍圣公身边的亲随从屋外走了进来。 “老爷,虎贼派人送来了口信。” “讲。” “明天正午之前,虎贼让老爷您亲自带着曲阜的鱼鳞册和孔氏所有田地的房屋田契到城外去,虎贼派人在城外等您。” 坐在主位上的衍圣公在听到亲随的话后,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连个份量重一些人都不派过来,只让一个小厮传话,而且还让他这个堂堂的衍圣公带着鱼鳞册亲自送出城去,简直不把他这个衍圣公当回事。 “岂有此理,一群贼寇安敢欺辱我孔氏。”有脾气不好的族老厉声喝骂起来。 报信的亲随低着头。 衍圣公铁青着脸看着众人,说道:“看到了吧!虎贼根本没把咱们孔氏放在眼里,你们说吧,怎么办?” “不如向朝廷求援?”有族老试探的说道。 一旁的孔胤敬接话道:“虎贼的兵马已经出现在曲阜城外,这时候去求援,根本来不及,哪怕最近的明军赶到曲阜也需要一段时间。”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要我看,咱们根本没必要理会虎贼的人,我就不信虎贼还有胆子敢杀进曲阜城中,他们真敢这么做,全天下的读书人都会唾骂他们,史书上也是遗臭万年。”说话的是孔氏一位年纪颇大一些的族老。 平时他很少管事,更多的时间都是在家中读书练字,而且喜欢临摹名人字帖。 有族老说道:“虎贼万一要是杀进曲阜城中怎么办?只靠城内的几十号差役和士卒,根本守不住。” 他的话让不少在座的族老都认同。 他们孔氏赌不起,一旦对方杀进城中,他们孔氏一族必然会遭劫。 衍圣公看着眼前这些族老们,说来说去都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气的语带恼怒的说道:“既然拿不定主意,那明天我干脆带着鱼鳞册出城向虎贼的人乞降算了。” 话语一处,场面立时安静了下来。 居然没有一个人劝他。 这让这位衍圣公心变得凉哇哇的。 第两千四百六十四章 利己 “既然都不说话,那明天我会带着鱼鳞册亲自去城外,交给虎贼的人手里。”衍圣公面无表情的说道。 心中彻底对这些人失望了。 眼前这些人享受在前,遇到事情却一个个拿不出有用的办法。 “懋甲放心出城,咱们是孔圣人后裔,就算把鱼鳞册给了他们,他们还敢真的找咱们孔氏收赋税不成!”有族老开口说道。 懋甲是当代衍圣公孔胤植的字。 可惜他最后连名字都没能保住,被后世子孙直接改了名。 “说的没错,虎贼不敢把咱们孔氏的衍圣公怎么样的。”有族老出言附和道。 然而他们这些话不说还好,说完更让衍圣公心里十分的别扭。 衍圣公黑着一张脸,看着眼前这些族老,说道:“虎贼要的不仅是曲阜的鱼鳞册,还有各位手中的田契地契,鱼鳞册我可以让衙门送过来,可那些田契地契就需要诸位叔伯派人送到我这里。” 话音落下,在场众人脸色也都变了。 这时候有人想起,虎字旗要的不仅是曲阜的鱼鳞册,还有孔氏的田产地契。 “孔氏的田产地契不能给他们呀!真要给了虎贼,咱们就成了孔氏的不肖子孙,对不起历代的先人。”有族老开口说道。 “对,不能给,这是我孔氏的东西,凭什么给他们这些反贼。” 鱼鳞册只是标注了曲阜有多少土地和田亩,但田契和地契就不同了。 联想到虎字旗在各处均田的传闻,在场所有人都明白,虎字旗拿走田契和地契可不是单纯的想看什么,而是要均田。 这直接触犯了到他们自身的利益。 关乎自身利益的事情,就想被踩到了脚,各个都跳起了脚。 啪! 衍圣公把桌头上的盖碗使劲撂在了桌子上,嘴里说道:“谁要是不愿意拿出来,那明日就让谁带着鱼鳞册出城,亲手把东西交给虎贼的人。” 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他们害怕手握刀把子的虎字旗,可又不愿意损失手中的利益,更不愿意让自身处于险境。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句话,孔氏任何一个人都学得很好。 “虎贼点名要懋甲你亲自出城,我们出面恐怕是不行,虎贼说不定不认。”有族老声音不大的说道。 以屋中的安静,哪怕他没有大声说话,也足以让屋中所有人都听了个满耳。 衍圣公的脸色更黑了,嘴里说道:“那就带你们一起去,虎贼没说不许我带人一块出城。” 说话的那名族老尴尬的把头低了下来。 等了一会儿,衍圣公见没有人在反对,便道:“话我搁在这里了,谁不把虎贼要的田产地契拿过来,我就带谁出城。” 说着,他目光在座位上的几位族老身上一一扫过一遍。 最后他又道:“各位叔伯都回去吧,我等你们把东西送过来。” 直接下了逐客令。 有族老想要出言劝说衍圣公打各家田契地契的主意,当看到衍圣公难看的脸色时,顿时打消了留下来劝说的念头。 一个又一个族老结伴的从屋中走了出来。 “六弟,你留一下。”衍圣公喊住了走在最后面的孔胤敬。 正要跟着其他族老出屋的孔胤敬停了下来,回转过身,面朝座位上的衍圣公,恭敬的问道:“衍圣公有何吩咐?” “你与虎贼的人打过交代,明日你随我一同出城。”衍圣公说道。 听到这话的孔胤敬脸色一苦。 他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资格,便应承道:“衍圣公放心,明日我会陪衍圣公一同出城,不过虎贼的人我虽见过几面,但这些人从不讲关系情分,怕是就算有我出面也起不到太大作用。” 提前打了一个预防针。 他可不想给衍圣公太大期望,而且他也不认为虎字旗会给他什么面子。 “我记得你那个侄女不是嫁到了大同去,嫁给了虎字旗的贼酋刘恒为妻,是不是有这件事?”衍圣公询问道。 孔胤敬愣了一下。 当初要把一位孔氏女嫁去大同是孔氏共同商议决定的事情,当时还是眼前的衍圣公亲自拍板决定。 虽然不清楚衍圣公为什么会这么问,但他还是如实的回道:“确实有此事,嫁去大同的是我的一个侄女。” “没想到我孔氏出了这样一个不知羞耻的女子,居然从了贼,实在令孔氏蒙羞。”衍圣公嘴里责怪道。 孔胤敬低着头没有言语。 他知道这些不是重点。 嘴里说了几句责怪的话,旋即衍圣公嘴里画风一转,道:“如果让你去联络你的这位侄女,能不能联络到?” 听到这话,孔胤敬回过味儿来。 立刻明白这是打起了他那位在大同的侄女主意。 沉思了片刻,他道:“之前因为虎贼攻打滋阳的事情,我让人给我那位侄女送去了信,可惜一直没有回信,想要联络上,恐怕要派人亲自过去才行。” “那就派人亲自去一趟,曲阜有她的家人吗?让她家人亲自过去见她。”衍圣公说道。 听到这话的孔胤敬面露尴尬,整个人变得犹犹豫豫起来。 衍圣公见他不说话,眉头下意识皱了起来,问道:“怎么?她家人都不在了吗?” “在,都在。”孔胤敬连忙说道,“她家中父母双亲都在,还有一个弟弟,只不过,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呀!说话吞吞吐吐的。”衍圣公面露不喜。 孔胤敬硬着头皮说道:“就在出嫁的那天,她的父母和弟弟也都不在了,怀疑是被虎贼的人给带走了,我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事,也就没说。” 啪! 气愤的衍圣公巴掌重重的落在了桌子上,嘴里呵斥道:“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何不说,要不是我问起,是不是你还要瞒一辈子。” 孔胤敬缩了缩脖子,低声说道:“当时想着一家人都走了,正好没有人知道他们出身曲阜事情,万一哪天虎贼落败,也牵连不到曲阜这边。” “即便如此,你也要告诉我一声,而不是替他们一家人隐瞒。”衍圣公满面怒火的看着孔胤敬。 孔胤敬低着头任由衍圣公朝自己发火。 第两千四百六十五章 远嫁大同的孔氏女 事情已经发生了,衍圣公知道再朝对方发火也迟了,便对孔胤敬说道:“想办法你那侄女联系上,怎么说她也是我孔氏抚养长大,孔氏有事,到她承担责任的时候了。” “明白,等曲阜这边的事情差不多了,我亲自去一趟大同。”孔胤敬说道。 衍圣公轻点了下头,道:“回去准备吧,明天随我出城。” 孔胤敬行了一礼,转身从房里退了出去。 从衍圣公这里出来,立刻有小厮迎了上来。 “六爷,我们家老爷请您过去一趟。” 小厮拦下正准备离开的孔胤敬。 孔胤敬停下脚步,道:“族老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小的不知,老爷只是让小的在这里等六爷您。”小厮恭敬的回话道。 “带路吧!” 一前一后,两个人从衍圣公这里离开。 曲阜孔氏这样一个庞大族群,不缺少德高望重的族老,而等候在衍圣公这里的小厮便是其中一位族老家中下人。 孔氏发展了这么多年,普通的孔氏族人和一般的佃户已经没有什么不同,同样还有人上人的族老。 而且因为姓孔的原因,孔氏普通族人还要接受严苛的族规管束。 在曲阜,族规还要在律法之上。 七转八拐之下,孔胤敬被带到了一个院子里。 “六爷您暂且稍后,待小的进去通传。”带路的小厮留下了一句话,一个人进了院子后面的正房。 站在院子里的孔胤敬无聊的打量着院子里的布局。 这个院子他来的次数很少。 平时这个院子的主人十分低调,不像其他几位族老那样什么事情都喜欢掺和一手,大部分时候都一个人呆在自己的小院里很少出门。 过了一会儿,小厮从正房里走了出来。 “六爷,您随小的进来吧!” 孔胤敬迈步走向正房。 小厮为他掀开屋门前的帘子,待孔胤敬走进来,才放下帘子把人领进了右手边的东屋。 “见过二叔。”孔胤敬一进屋,见到坐在太师椅上的半百老者,躬身问好。 老者放下手里的盖碗,抬手指了指一旁的空座位,道:“坐吧!” 孔胤敬挨着座椅边坐了下来。 “这趟把找你来,是想问问你,与月晴那个丫头有联系吗?”老者嘴里问向孔胤敬,同时朝一旁的痰盂指了指。 守在房里的小厮见到,急忙拿起痰盂走了过去。 咳咳! 老者用力咳了几声,吐了一口粘痰到痰盂里面,随即挥了挥手示意小厮拿开。 “自打孔月晴嫁过去,我曾派人用书信联络过,但一直没有回信。”孔胤敬说起孔月晴那边的情况。 闻言的老者看了他一眼,道:“那就是没有联系,对吗?” “算,算是吧!”孔胤敬迟疑的点了点头。 哼! 老者嘴里哼了一声,旋即又道:“那么月晴这个丫头的家人呢?我听说她父母都健在,还有个弟弟,是不是也都不在了?” 听到此言的孔胤敬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 要不是他从衍圣公那里出来就直接来到了这边,他甚至怀疑眼前这位二族老放了眼线在衍圣公身边。 “可惜了!”老者感叹了一声,旋即说道,“早知道当初不该选这个丫头嫁过去,孔氏又不是没有嫡女,可惜让这个丫头捡了便宜。” 孔胤敬没有接话茬。 当初都不同意让嫡女嫁去大同,害怕将来会被牵连,这才选了孔月琴这个旁系之人。 老者看着孔胤敬说道:“你是不是在怪我们这些人当初为何不把嫡女嫁过去,偏偏选了孔月晴这个连庶女都不是的旁支小丫头?” “晚辈不敢。”孔胤敬连忙否认。 不管心里怎么想,嘴上肯定不能承认。 老者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什么没见过,至于孔胤敬信不信他也根本不在乎,他道:“有办法联络到这个丫头吗?” “恐怕要派人去一趟大同,而且衍圣公那边也决定派人去大同联络孔月晴一家人。”孔胤敬把衍圣公的打算直接说了出来。 听到这话的老者微微额首,道:“联络上他们一家人是对的,知道派谁去吗?” “衍圣公让我去大同,我答应了,等忙完眼下的事情我便启程赶往大同。”孔胤敬说道。 老者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还有什么事比去大同更重要?” “明日衍圣公出城,想带我一块去,所以我想等明天陪衍圣公出城见了虎贼的人之后,再去大同。”孔胤敬说道。 老者脸一黑,道:“真是分不清轻重缓急,这个时候你留在曲阜能起多大作用,联系上孔月晴一家人才是最重要的。” “可衍圣公那边怎么交代?”孔胤敬面露迟疑。 不管是衍圣公还是眼前的这位二族老,他都得罪不起。 老者说道:“衍圣公那边我替你说,现在你就回去收拾一下东西赶往大同,月晴这个丫头一家人都出自孔氏,享受了孔氏一族的恩情,当孔氏需要的时候,就要回报孔氏一族的这份恩情。” “族老放心,他们一家人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孔胤敬说道。 老者点点头,道:“行,快去准备吧,今天就出城,越快把这件事情办好,孔氏就越安稳。” “晚辈这便回去准备,衍圣公那边还请族老转圜一二。”孔胤敬从座位上站起身,朝着老者施了一礼,这才告辞离开。 从二族老家中一出来,孔胤敬回身看了一眼二族老院门,稍稍迟疑了片刻后,他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衍圣公那里,和衍圣公说一声。 至于衍圣公会不会放他走,那就是衍圣公和二族老之间的事情了。 很快,他回到了衍圣公这里。 望着去而复返的孔胤敬,衍圣公道:“六弟怎么又回来了?可是家中的田产地契都准备好了?” 孔胤敬虽然比不上那些族老,可到了外面也是大有身份之人,这些年家中积攒下了不少的家业。 而且很多田亩都不在曲阜,都是在其它府县置办的,毕竟曲阜的地方有限,除了孔氏的族田外,剩下的田地根本不够这么多人分。 所以更多人都喜欢去外面置地,有孔氏的大旗在,当地官府也不敢为难孔氏的人。 第两千四百六十六章 衍圣公出城 ps:感谢书友风来也和梦境落雪的打赏。 “刚从二族老那里回来,还未来得及归家。”孔胤敬说道,“衍圣公请放心,待回到家中,立即把田产地契都准备好,绝不会耽误衍圣公明日出城的事情。” 衍生公眉头微微一蹙,道:“二族老找你了?” “刚从衍圣公这里出来,遇到了二族老家中的下人。”孔胤敬解释道。 衍圣公目光看在了孔胤敬的身上,问道:“二族老为人老持稳重,很少插手族中事务,找你肯是有要紧的事情。” “二族老的意思是让我去一趟大同镇。”孔胤敬说道。 听到这话的衍圣公笑了起来,道:“看来二族老和我的想法一样啊!” “衍圣公说的是。”孔胤敬附和了一句,旋即说道,“不过,二族老那边希望我立刻动身去大同。” 衍圣公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 眉头紧锁起来的他看着孔胤敬说道:“你是说二族老现在就让你去大同?难道连一天都等不急了吗?” 脸上露出些许的不高兴。 “我也觉得二族老有些太急了,可二族老这么说,我一个晚辈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来找衍圣公您。”孔胤敬把问题丢到了衍圣公的身上。 衍圣公迟疑了片刻,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听衍圣公的。”孔胤敬表现出衍圣公怎么说他怎么办的意思。 衍圣公想了想,道:“多耽搁一天也没什么,你先回去,明日还是随我出城去见虎贼的人。” 他不希望孔胤敬在这个时候离开。 对于明日即将去见虎字旗的人,他心中忐忑不安,有孔胤敬这么一个与虎字旗打过交到的留在身边,也能放心一些。 “二族老那边怎么办?”孔胤敬问。 不管是衍圣公还是二族老,都不是他能够得罪的。 衍圣公想了想,道:“我去和二族老说,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只是晚一天走,我相信二族老不会苛求的。” “都听衍圣公的。”孔胤敬乐得轻松。 又说了几句,孔胤敬从衍圣公这里告辞离开,返回了自己的住处。 过了有一盏茶的工夫,衍圣公坐上了下人准备好的轿子,带着小厮去往二族老的宅院。 回到家中的孔胤敬让人去收拾东西。 不管是今天去大同,还是见过虎字旗的人再去大同,行囊总要提前准备妥当。 而他自己也不愿意再去见虎字旗在滋阳城的人。 从这些人身上他感觉不到孔氏以往那种被优待的境遇,就算衍圣公亲自出面,他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照拂。 相对于留下来陪衍圣公,他更愿意听二族老的先一步去大同。 自己的侄女怎么说也是虎字旗首领的夫人,就算没有孔氏身份的加成,也比留下来受气要好。 “老爷,东西都收拾好了。”下人进来禀报。 孔胤敬点了点头,道:“先放起来吧,记得多带上一点银子,出门在外有银子路上才方便。” “小的一会儿再从账上多支持一点带上。”下人说道。 到了晚饭的时候,衍圣公派来了一名随从到了孔胤敬的宅院。 “六老爷,衍圣公派我来告诉您,明日您不用随衍圣公出城了,早一点去大同。” 下人带来了衍圣公的交代。 闻言的孔胤敬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心中明白,衍圣公没有争过二族老,不得不放他提前离开。 事实上也没有提前多少。 至于衍圣公没有争过二族老,他也不意外。 虽说衍圣公是孔氏的牌面,可在孔氏一族并非衍圣公一人说了算,而是各房族老一同议定的事情才算数。 甚至就连衍圣公这个爵位也曾被孔氏的族老们联手换成过其他人。 吃过晚饭,孔胤敬回到房里蒙头便睡。 从曲阜去往大同镇的路途不近,一路上少不得要辛苦。 一夜过去。 孔胤敬早早的便离开了曲阜。 另一边的衍圣公虽然对二族老的安排不满,但也只能接受一个人去见虎字旗的人。 临近正午,衙门的鱼鳞册全部被送了过来,但始终没有族老带着田契地契到来。 衍圣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虽然他同样不舍得把这些田契地契拿出来,可这些族老这么做,完全是不把他这个衍圣公的性命当回事。 “老爷,轿子都已经准备好了,是不是现在就出城?” 眼看要到正午十分,长随进到房里通知衍圣公。 等候在屋中的衍圣公穿着一身大明超品朝服,对进屋的长随问道:“族老们还没有来吗?” 长随摇了摇头。 “哼,一群目光短浅之辈,以虎贼的行事作风,真以为不拿出来就能保得住吗!”衍圣公嘴里冷哼了一声。 这些人的做法,完全没有把他这个衍圣公当回事。 “老爷,您看咱们要不要现在出发?”长随小心翼翼的问道,生怕衍圣公的火撒在自己身上。 “走吧,我倒要看看虎贼派来的是什么人,居然威胁到了我孔氏的头上。”衍圣公从座位上站起身。 这个时候那些族老们都不出面,他知道继续等下去也没用。 院门外是绿呢的轿子。 衍圣公在长随的搀扶下坐进了轿子里。 “老爷,小的看到了好几位族老家中的下人。”长随隔着轿帘低声对轿子里的衍圣公说道。 “不用管他们,出城吧!”衍圣公嘴里说了一句。 闻言,长随退离到轿子一步远的地方,嘴里对轿夫说道:“起轿。” 几名轿夫合力抬起了轿子。 轿子在轿夫的控制下,晃晃悠悠的朝成外走去。 城门附近聚集了不少孔氏族人。 如今整个曲阜大部分人都知道虎字旗逼迫孔氏交出田产地契,想要霸占孔氏的族田和各家的田产,而消息正是从族老和衍圣公的府上传出去的。 “大老爷,我们陪您一起去。” “对,我们陪您一起去。” 城门这里的孔氏族人护着衍圣公的轿子,出城往城外走去。 衍圣公透过轿帘看着跟在轿子周围的孔氏族人们,心中很是满意。 而就在城门外几百步的地方,一队黑衣黑甲的虎字旗骑兵正严阵以待的守在这里。 第两千四百六十七章 伏小 有了这么多孔氏族人跟随,衍圣公心中安稳了不少。阑 “停下!” 衍圣公的轿子靠近虎字旗骑兵的时候,一队十几人的骑兵队伍把衍圣公的轿子连同一起出城的其他孔氏族人都给拦了下来。 一路跟在轿子边上的长随凑到轿窗旁,低声说道:“老爷,虎贼的骑兵挡住了去路。” 轿子里的衍圣公把头探出轿窗一点,看了一眼拦在前面的虎字旗骑兵,嘴里说道:“你去问问怎么回事,还有,不要再喊虎贼了,已经人家的地盘。” “小的记下了。”长随应承了一声,转身朝虎字旗的骑兵那里走去。 轿子前面挡了太多的孔氏族人,费了好大的劲,他才挤了出来,站到了拦路的虎字旗骑兵跟前。 仰着头,看着马背上的骑兵,他道:“你们把路挡住是怎么回事?难道不知道衍圣公是来见你们将军的吗?”阑 一开口就是一连串的呵问。 孔氏上下早已习惯了高高在上的说话,哪怕是下人也是如此。 只有千年的孔氏,没有千年的皇族。 曲阜孔氏的族人和下人早已习惯了被旁人巴结。 马背上的虎字旗骑兵瞅了眼前的人一眼,道:“衍圣公的轿子可以过去,但这些百姓不能过去。” “这些都是我孔氏的族人。”长随不满的说道。 马背上的虎字旗骑兵说道:“要么轿子和轿夫过去,要么就都回去,一个也别想过去。”阑 根本不给对方面子。 孔氏的面子在他这里屁都不是。 “是你们将军请衍圣公过去,你这么做就不怕被你们将军怪罪吗?”长随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作为衍圣公家中的长随,走到哪里不是被人吹捧着,眼下几个丘八居然如此对他说话,令他心中十分不舒服。 “没错,凭什么不让我们过去,这是我们孔氏的曲阜。” “让我们过去,我们要跟着衍圣公。” 人群中孔氏族人纷纷叫嚷着。阑 站在人群前面的长随得意的看着眼前的虎字旗骑兵,有心要给这些丘八一个教训。 “抽刀!”为首的骑兵队长嘴里高喊一声,同时手里抽出了刀鞘里的马刀。 一旁的骑兵也都纷纷抽出马刀。 “胆敢擅闯军阵者,杀!” 马背上的骑兵队长单手举着马刀,刀尖指向面前的人群。 其他的骑兵也都是同一个动作,让马刀的刀尖指向随时有可能变成敌人的孔氏族人。 十几名虎字旗骑兵都是从战场上摸爬滚打厮杀出来,不是那种只会摆姿势的样子货,同时做出攻击姿态,气势顿时一变。阑 哪怕没有上过战场的人,也能感受到凛冽的杀机。 换做通俗一点的解释,便是这些虎字旗骑兵给旁人的感觉是真敢动手杀人。 刚刚还在叫嚣的孔氏族人像被人直接掐住了嗓子,周围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仗着人多充当个人数还行,一旦动了真格,这些孔氏族人中间大部分都害怕了起来。 要说衍圣公对他们有多好,完全谈不上,所以起哄架秧子还行,可要让他们赔上性命,那就要好好考虑了。 “你,你们要干嘛!”长随也紧张了起来。 面对刀锋折射到眼里的寒光,他的语气随之一软。阑 然而,马背上的这些虎字旗骑兵根本不搭理他。 面对开了封的刀子长随不敢再继续强硬下去,没看到周围的孔氏族人都退缩了。 回身钻进了人群中,回到了衍圣公的轿子旁。 “前面是怎么回事,我看都动家伙了?”轿子里的衍圣公问起从前面回来的长随。 之前因为人群杂乱,他听不太清楚前面的人说了些什么,但虎字旗骑兵在马背上抽出马刀的动作还是看得一清二楚。 窝了一肚子火的长随嘴里说道:“虎贼这些人太不是东西了,请老爷您过来,却不让老爷您过去,这是故意折老爷您的面子。” 自己惹不起前面那些虎字旗的骑兵,他想腰挑拨衍圣公出面去教训这些人。阑 他不信这些人敢连衍圣公也得罪了。 “不让我过去?”轿子里的衍圣公眉头皱了起来,旋即说道,“没问问是怎么回事吗?” 和下面的下人不同,他做为衍圣公知道孔氏的面子在虎字旗面前并没有那么好用,不然也不用费心费力的让人去大同见孔月晴一家。 听到这话的长随愣了一下。 这不像他所了解的衍圣公该有的态度,以往遇到类似的情况都是直接发火,根本不会去问清楚原由。 “去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衍圣公催促长随去问清楚情况,而他自己也不想当猴一样在这里让人围观。 长随犹豫了一下,最后决定如实说道:“虎贼的人太欺负人了,只允许老爷您乘坐轿子过去,其他的人不允许带着一起过去。”阑 “我当时什么事情,就这么点小事没什么好争执的,你过去告诉对方,就咱们两个和轿夫一块过去,其他人都留在这里。”衍圣公对自己的长随交代道。 听闻此言的长随第一次见到自家老爷这么好说话,立刻察觉到恐怕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当下也不敢再生什么小心思。 很快,衍圣公和几个轿夫被放了过去,剩下的那些孔氏族人也没有几个再囔囔着要与衍圣公一块过去的话。 衍圣公又不是他们的爹妈,生死面前自然自己最大。 那名长随跟着衍圣公的轿子,在几名虎字旗骑兵的护送下,到了一处距离曲阜城不算太远的村子里。 村口有虎字旗战兵把守,周围还有一支支巡逻队在附近巡逻。阑 “衍圣公下轿吧!咱们到地方了。”护送轿子过来的一名骑兵带着衍圣公的轿子来到了村口的一处院门前。 轿夫停下了轿子。 不过,没有轿子里衍圣公的话,自然不会压轿。 衍圣公透过轿窗看了一眼外面。 院门前站着几名手持火铳的守卫,铳口处装着雪亮的刺刀。 身上的兵甲整齐,头上戴了一顶毡帽,每个守卫都面色肃正,身形笔直,只看上一眼,令人不禁生畏。 虽然明军也装备了不少棉甲,可眼前这几个守卫比他以前见过的那些软趴趴的明军精神多了。阑 第两千四百六十八章 针锋相对 衍圣公没想到自己要见的人住在这种地方。阑 转念一想,又觉得很正常。 随即,他让轿夫压轿,自己从轿子里面走了下来。 “这位是曲阜的那位衍圣公,师正点名要见他,来个人带他进去。”带衍圣公等人到来的那名虎字旗骑兵对门前的守卫说道。 守卫中走出来一人,打量了几眼身穿超品朝服的衍圣公,他道:“跟我来吧!” 守卫的态度令衍圣公很不舒服。 可形势比人强,他这个衍圣公在虎字旗的人面前根本不顶用。 他心中越发的恨这些武夫,要是读书人,绝不敢这么对待他和孔氏。阑 “老爷,咱们带来的东西是不是要带上?”一旁的长随见衍圣公要随守卫进院子,急忙提醒道。 轿子里除了衍圣公外,还有从曲阜带来的鱼鳞册。 衍圣公停下脚步,对自己的长随说道:“你把东西带上,随我一块进去。” 交代完,他虽守卫进到了院子里。 宅院很普通,门楼是用青砖包裹,而两侧的院墙却是土坯垒成。 院子里只有三间正房和两间厢房,全都是外面一层青砖,里面全都是土坯。 这样的房子自然入不了衍圣公的眼,可在这个村子,已经是顶好的宅院了,若非家中主人是个秀才,也不可能住得起这样的宅院。阑 院子虽然不大,但该有的岗哨一个不少。 衍圣公和他的长随被带进了正屋。 一进门,衍圣公注意到正屋主位上坐着一人,而在其旁边还有一人。 心中猜测主位上的那位应该就是这一次要见的人。 不过,做为衍圣公的他没有先开口说话,维持着衍圣公的那一点体面,等着对方主动开口招呼他。 屋中的陈寻平上下打量了衍圣公几眼。 一身和花公鸡一样的超品朝服实在是吸睛,想让人不知道他是衍圣公都不行。阑 “孔先生请坐吧!”陈寻平抬手指了指一旁空闲的板凳。 至于衍圣公这个官方称呼,是大明册封给孔氏,与自家虎字旗无关,所以他根本不认这个超品爵位。 衍圣公听到这个称呼,嘴角抽了抽。 心中很是不高兴。 而他脸上的表情自然瞒不过面前的陈寻平。 “东西都带来了吗?”陈寻平才不管眼前这位衍圣公高兴不高兴,直接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衍圣公神情顿了一下,有些不太适应对方上来就这么直奔主题的交谈。阑 “怎么?东西没带来?”陈寻平眉头皱了起来。 鱼鳞册和黄册是他最关心的东西,至于衍圣公在他眼里只不过是个搭头,就是为了见一见当代衍圣公长什么样。 回过神来的衍圣公急忙说道:“带了,都带来了。” 说着,他回转过身,冲着跟来的长随说道:“把东西拿过来。” 长随抱着一个木箱走了上来。 一旁有陈寻平的护卫走上前,把木箱接了过来,放到一旁的空桌子上。 打开后,发现没什么危险,这才从里面挑出部分鱼鳞册和黄册拿给陈寻平看。阑 鱼鳞册是曲阜的土地,黄册是曲阜的丁口。 相对于鱼鳞册,黄册这种东西看看就好,并不准确,哪一家大户都要隐匿不少丁口,孔氏作为有名有号的世家,同样少不得做这种事情。 要知道和其他世家比起来,孔氏一家占据了整个曲阜,从县令到下面的小吏役丁,都是孔氏的人。 陈寻平只翻看了几眼,确定东西无误后,便放到了一旁。 “东西我已经带来了,是不是可以走了。”衍圣公不愿意留下来看陈寻平等人的脸色,交了东西主动提出离开。 “不急。”陈寻平一摆手,旋即嘴里问道,“田产地契为何没有看到?” 衍圣公知道对方肯定会提到这一点,心中早就做好了准备,说道:“鱼鳞册和黄册我都带来了,对于田产地契,那些属于我孔氏自己的东西,我想应该用不着交给你们。”阑 “孔先生应该听说过我虎字旗每到一处就会对百姓分田的事情吧!”陈寻平抬头看着面前的这位衍圣公。 衍圣公点了下头,道:“听说过一些,但我想你们怎么说也是义军,总不会做出谋夺他人家中田产这样的强盗行径。” “你说的没错,虎字旗确实做不出谋夺别人家产的行径,何况是族产。”陈寻平似乎认同衍圣公的话。 可还没等衍圣公松口气,就听陈寻平继续说道:“但任何不配合我虎字旗,又或者在当地犯下天怒人怨的人家,我虎字旗将会对其一一公审,根据不同的罪行,判处不同的惩罚,最后是抄没家产。” “我孔氏是圣人家族!”衍圣公强调道。 陈寻平端起桌上的大茶缸喝了一口水,一脸玩味的说道:“圣人家族不代表人人都是圣人,最起码我没听说过孔氏自孔圣人之后还出过什么圣人。” “我孔氏是天下读书人的表率,有意天下之人,无不尊崇我孔氏,换取天下读书人的支持。”衍圣公为孔氏争辩道。阑 听到此言的陈寻平轻蔑的笑了笑,说道:“虎字旗自有虎字旗的形式规矩,不会因为你孔氏就有所不同,至于你孔氏所依仗的那些东西,不过是历代帝王赐予你们的,而在我虎字旗眼里什么都不是。” “你们就不怕得罪全天下读书人吗?”衍圣公双目变得通红。 他不允许别人诋辱孔氏。 陈寻平放下手里的大茶缸,道:“你孔氏还代替不了全天下的读书人,真当读书人吹捧了你们孔氏几句,你们就真的是天下之师了,错了,孔圣人有这个资格,但他死了上千年,而你们这些自称他后人之人根本担不起这样一个称呼。” “我孔氏是圣人家族。”衍圣公再次提到孔氏的出身。 陈寻平往身后的椅背上倚了倚,嘴里说道:“天底下圣人家族不止孔氏一家,只要把你们孔氏那些腌臜之事全都抖露出来,你以为没有人能够替代你孔氏吗?” 听到这话的衍圣公脸色骤然一变。阑 孔氏作为流传上千年的世家大族,不可能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 第两千四百六十九章 低头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就不能放过我孔氏吗?”衍圣公颤着声音说。 心中真的怕了。 虎字旗哪怕不换个圣人家族,可换个衍圣公还是轻而易举。 “别激动,来,先喝口水。”坐在一旁的秦荣这个时候端起茶缸里的水走到衍圣公的身旁,并把手里的茶缸递向了衍圣公。 衍圣公下意识接过茶缸。 看着手中的茶缸,除了大之外,远没有他平时使用的盖碗好看。 “军中没有茶叶,只能喝一些白水,不过衍圣公放心,水是烧过的。”秦荣笑着说道。 衍圣公端起茶缸放在嘴边抿了一下。 白水的味道让他十分不习惯,随手又放了下来,嘴上违心的说道:“白水也挺好。” “喜欢就多喝一点,茶水没有,但白水管够。”秦荣打趣了一句,转而坐回到了之前的座位上。 衍圣公为了掩饰心中的尴尬,又端起茶缸勉强喝了一口。 “行了,人家衍圣公平时喝的都是各地名茶,喝不惯你准备的白水。”陈寻平似是埋怨对秦荣说了一句。 秦荣却道:“我想衍圣公还是愿意喝咱们虎字旗的白水。” 说着,他目光看向手上端着茶缸的衍圣公。 “二位不妨直说,到底想要做什么!”衍圣公把手中的茶缸放到了一边。 这时候他也看出来了,对方这是拿着一杯水说事,明显有事情要说。 听到这话的秦荣笑着说道:“衍圣公是聪明人,虎字旗一路走来,从大同到山西,又到陕西和河南,最后来到山东曲阜这里,每到一处都会对当地的土地进行均田,让更多的老百姓得到土地,打破世家大户对土地的垄断,让百姓能够耕者有其田,不用再被世家大户盘剥,不用祖祖辈辈都是别人家的奴役,衍圣公觉得这是不是一件好事?” 闻言的衍圣公没有说话。 好事是好事,可对孔氏来说恐怕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莫非衍圣公认为我说的不对?”秦荣并没有因为衍圣公不说话而放过他,反倒主动追问起来。 衍圣公表情讪讪的道:“好事是好事,可分别人家的田地总是不对的,要是无主之地还行,不然的话那些有田之家都被强行分了田,变成明抢了,这和土匪山贼一样了。” 屁股决定脑袋。 坐拥良田的他,自然不希望有人分自家的田地给那些泥腿子。 “我就说了,没什么好谈的,直接把刀子掏出来,看看谁还敢不同意。”陈寻平冷着脸说道。 大有一副我要动手的态度。 坐在板凳上的衍圣公的身子一颤,嘴里连忙说道:“杀人解决不了问题,想要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还是在桌面上来解决。” “又不是吃饭,桌子上能解决什么问题,你孔氏愿意把土地都拿出来分给那些穷苦百姓吗?”陈寻平瞪着一双眼睛盯着衍圣公。 衍圣公不敢与他对视,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一旁的秦荣这时候插言说道:“师正别生气,我看衍圣公并没有直接拒绝或者是不同意。” 说着,不忘朝衍圣公这里挤眉弄眼。 仿佛在告诉衍圣公,咱们还是一伙儿的。 然而衍圣公并不接话。 均田关系到他的切身利益,而且就算他同意了,孔氏的那些族老也不可能会同意,不然怎么可能任由他这个衍圣公一个人出城,一个个却连面都不露一下。 陈寻平冷眼瞥了衍圣公一眼,道:“虎字旗对曲阜进行均田的事情谁也阻挡不了,今天你这个衍圣公同意我要均田,不用意,我还要在曲阜均田,不信的话,你尽管带着人试试,看看能不能阻挡我在曲阜均田。” 听到这话的衍圣公面色一苦。 能阻止得了,他又怎么可能拿着鱼鳞册出城,主动低声下气来见虎字旗的人。 真当他这个衍圣公不要面子了。 秦荣看着不说话的衍圣公说道:“刚才的的话你也听到了,陈师正才是军中主将,他下定决心做什么,不是我一个副手能够拦住的,我看为了孔氏,衍圣公不妨先答应下来,曲阜的大部分穷苦百姓也都姓孔,要么就是和孔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把田分给他们,也不算是便宜外人,孔氏不吃亏。” 闻言的衍圣公面露苦笑。 孔氏是不吃亏了,可他们这些孔氏的主事之人却要吃大亏。 “衍圣公不妨好好想一想,有些事情你是拦不住的,为了孔氏,你这个族长总不能看着北宗彻底失去衍圣公这个爵位。”秦荣对坐在凳子上的衍圣公说道。 似乎一句北宗触动了衍圣公。 见他抬起头,看了秦荣一眼,最后目光落在陈寻平的身上,语气沙哑的问道:“你们想要我如何配合?”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陈寻平脸上的神情明显一松。 这时候秦荣笑着说道:“你看,我就说了,衍圣公不会不同意的,作为孔氏的族长,他心里装着整个孔氏,而不是孔氏的某几个人。” 衍圣公没有理会秦荣的话,目光仍然紧紧盯在陈寻平的身上。 “均田,由你来带头。”陈寻平看着衍圣公一字一句的说道。 哪怕知道会是这个结果的衍圣公在听到此言,脸色仍然是一变。 “能不能留下孔氏的族田?”衍圣公试探的问道。 陈寻平一摇头,道:“不允许有任何人或者家族持有大量田产,孔氏也是一样。” 听到这话的衍圣公脸色变得难看,却不愿退让的说道:“族田是我孔氏自家的田地,与任何人无关,哪怕大明太祖也会让孔氏保留自己族田。” 一旁的秦荣这时候说道:“把田分到孔氏的族人手中,和族田没什么不同,衍圣公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计较,我看族田就分了吧。” 衍圣公瞅了秦荣一眼。 心中明白,族田留不住了。 不过还好,他帮着虎字旗分田,起码能保住他这个衍圣公的头衔,田地没了就没吧。 想通了这些,他道:“好,我可以带头分田,但你们不能对曲阜的百姓举起屠刀,这里是孔圣人的家乡,不应该染上后人的鲜血。” 第两千四百七十章 送衍圣公入城 衍圣公知道自己已经无力阻止虎字旗在曲阜分田,但他不希望孔氏的族人会有人因为自己而死。 “尽量吧!”陈寻平嘴里说了一句。 一旁的秦荣开口说道:“衍圣公尽管放心,我虎字旗也不是什么人都杀,只要好好配合我们,我们肯定不会乱杀人。” “希望你们能记住自己说过的话。”衍圣公郑重的看了两个人一眼。 心中虽然也清楚这种保证模棱两可,未必有什么用,但他没得选择,只能相信。 秦荣笑呵呵的说道:“我们从来都是言而有信,说不胡乱杀人,肯定不会乱杀人,接下来还需要衍圣公能够好好配合。” “放心,我孔氏的人从来不会做背信弃义之事。”衍圣公脸色难看的说道。 秦荣道:“信,我们当然相信,接下来我们会派人随衍圣公一起进城,到了城中衍圣公只管好好配合他便可。” “你们不进城吗?”衍圣公皱起眉头看向秦荣,最后目光落在了陈寻平的身上。 秦荣笑着说道:“我想有衍圣公的支持,不管派谁去都能够很好地接手曲阜的一切政务。” 他和陈寻平都不准备在曲阜这里停留太久。 若非曲阜有一个孔氏,他和陈寻平根本不会都到曲阜这里来。 “好吧,那你们准备派谁去?”衍圣公觉得他们两个人不留在曲阜也挺好。 换成其他人,说不定对孔氏更有利一些。 秦荣转过身冲着外面喊道:“去把第三战兵营的余淮找来。” 衍圣公听到这样一个陌生的名字,猜测应该是眼前这两个人的部下,就是不知道对方好不好接触。 “报告!” 很快,屋外响起了一个男子粗狂的嗓音。 “进来!”陈寻平朝门外说了一声。 屋门被推开,一名身穿棉甲的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站到屋中间,分别朝陈寻平和秦荣行礼,又用眼角余光看了坐在板凳上的衍圣公一眼。 相对于陈寻平和秦荣身上的衣着,衍圣公一身朝服在虎字旗的营中实在太另类了,想不注意到都难。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秦荣从座位上站起身,走到衍圣公和余淮的中间,抬手为余淮介绍道,“这位便是孔氏当代衍圣公,你叫孔先生便好。” “孔先生。”余淮朝衍圣公微微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 衍圣公也只是点点头算是回应。 秦荣转而对余淮说道:“接下来你率领一个千人队前往曲阜驻扎,接受曲阜一切政务和防务,衍圣公会配合你的。” “属下明白。”余淮应声道。 早在衍圣公到来之前,一切都已经交代好了,之所以又说了一遍,完全是说给眼前这位衍圣公听的。 秦荣回过头对陈寻平说道:“师正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没有了,回去准备吧!”陈寻平说道。 “属下告退。”余淮再次行了一礼,转身从屋中退了出去。 他人一走,衍圣公开口道:“既然两位将军都安排好了,不知我什么时候能回去?” 这里他一刻也不想多呆,毕竟是别人的地方。 “看来衍圣公着急回去,那我们就不留衍圣公吃饭了。”秦荣笑着说道,“余淮那边应该很快就整好队伍,到时候你们一块回城。” “不了,我还是先回去吧!”衍圣公想都没想便拒绝了秦荣的提议。 他还想能够早一步回去准备一下,让孔氏的那些族老都能有所准备,别等着最后招惹了虎字旗的人从而丢了性命。 秦荣说道:“衍圣公放心,耽误不了多长时间,一会儿你们便可以一块回城,你去看看余淮那边怎么样了。” 他对自己的护卫交代了一句。 虎字旗的队伍不是明军的队伍,他相信余淮很快就能把队伍集合好。 护卫转身离去。 “不用麻烦,路也不远,就不耽误那位余将军的时间了。”衍圣公再次拒绝。 秦荣笑着说道:“不麻烦,一会儿就好。” 衍圣公见状,只好留下来多等一会儿。 离开不久的护卫很快返回。 “参谋长,余副营正已经准备好了,询问什么时候可以出发?”护卫带回了余淮那里的消息。 坐在板凳上的衍圣公听到,心中嗤之以鼻。 根本不相信那个叫余淮的人能够这么快整好队伍,最大可能是队伍早已经等在那里,只是在演戏给他看。 让他认为虎字旗的军队厉害,防止他生出小心思。 “既然队伍准备好了,那就出发吧!”秦荣说道,转而又对坐在凳子上的衍圣公说道,“有我们的人沿路保护,衍圣公尽管放心。” “那就有劳了。”衍圣公座位上站起身,拱了拱手。 知道拒绝不了,他只能同意随虎字旗的队伍一起回曲阜城。 就是不知道他这么回去,城中其他人知道了会如何看待他这个衍圣公。 “我们就不送衍圣公了。”秦荣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随即对一旁的护卫交代道,“你带衍圣公过去与余副营正会合。” “是。”护卫答应一声。 衍圣公随护卫离开了房间。 “要我说,你干脆留下来算了,我看你和这个衍圣公挺合拍的。”衍圣公走后,陈寻平端起桌上的茶缸,嘴里笑着对秦荣说道。 秦荣神色郑重的说道:“主公把孔氏的事情交给了你,咱们就派一个副营正过去,主公那边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怪咱们太不重视了。” “你呀,还是不了解咱们那位主公。”陈寻平把手中的茶缸递向秦荣,同时嘴里说道,“只要咱们把事情办立正了,主公不会怪罪咱们,事情要是整岔噼了,就算你我都留在曲阜也没用,一样该挨骂挨骂,该受罚受罚。” 秦荣说道:“我担心孔氏不会这么轻易服软的,别看这位衍圣公嘴上答应的挺好,真要遇到了什么麻烦,他恐怕会袖手旁观。” “你是担心孔氏那些乱七八的人?”陈寻平问道。 孔氏就像一个全身都是窟窿眼的大筛子,外情局早已把孔氏上上下下的宗族势力摸透,有关孔氏的情报,更是在第一战兵师进入山东之前,便已经出现在陈寻平的桌桉上。 第两千四百七十一章 分兵湘闛蔺掬 秦荣把陈寻平递过来的茶缸放到一旁,嘴里说道:“孔氏那些人绝对不会老老实实配合咱们,动手是一定的,我担心的是这些人不明着来,暗中捣乱,余淮一个人应付不来。”臎 “你要对余淮有信心。”陈寻平说道,“均田咱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在这一点你要相信咱们第一战兵师的人。” 秦荣语气略显忧虑的说道:“曲阜毕竟不同于其他地方。” “你这话我不认同。”陈寻平轻轻一摆手,道,“你把孔氏摆在上面,他自然就高了,可你要当成是以往咱们碰到的那些世家大户,那他就是一个普通的世家大户,只要咱们手里的刀子够快,他们就翻不起多大浪来。” 以孔氏蛇鼠两端的行为,秦荣知道陈寻平说的是事实。 孔氏能够存在这么多代人而没有断绝,靠的便是蛇鼠两端的本领,不然也不会每次改朝换代,总会留下孔氏一席之地。 “不说曲阜的事情了。”陈寻平拿出一张山东的地图铺开在桌子上。 秦荣的目光被地图吸引过去。臎 陈寻平用手指指着现在他们所在的地方,嘴里说道:“咱们在济宁府耽搁太久了,我的想法是立刻出兵,去攻打泗水,走新汶,进入青州府,最后到达登来。” 手指沿着他所说的地名,一路滑动过去,最后在来州府和登州府两处地方点了点。 秦荣目光在地图上看了又看,尤其是陈寻平所指到的地方,更是着重的看了好几遍。 “济南府不打了?”秦荣抬头看向陈寻平。 陈寻平点了下头,道:“原本我是想趁这次出兵山东的机会,拿下山东全境,现在看来这么做太慢太耽误时间,所以我决定兵走一线,先拿下登来两个州府,然后再以这条兵线为基础向两侧扩散。” 手指比划了一个散开的动作。 闻言的秦荣目光再次落在地图上,手指一下一下的搓动着自己的下巴,眉头慢慢皱了起来。臎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这么做是可以做到以最短的时间拿下登来二州,可同样也是兵行险着,一旦朝廷从南北两个方向出兵,就像两个大钳子,很可能钳住咱们这条兵线,让咱们首尾不能相顾。” “你说的没错,所以这个地方,还有这个地方,必须提前出兵拿下。”陈寻平手指在地图上标记着枣庄和临清两个地方点了点。 最后又指了指济宁州下方的南阳。 秦荣目光在地图上的这几个地方反复看了看,嘴里说道:“扼守住这几处地方,南直隶的兵马将很难威胁到咱们,而去往登来的大军只需要面对有可能从北面靠近过来的官军。” “我的想法就是分出一支兵马,提前把这几个地方占下来,而这几处地方以北全部成立农会,形成咱们的根基。”陈寻平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秦荣目光盯在地图上,嘴里说道:“办法到挺好,可你打算分出去多少兵马?少了的话不够,分出太多兵马的话,对接下来攻打登来有影响。” “一个战兵营你觉得怎么样?”陈寻平问道。臎 秦荣想了想,道:“会不会太多了,登来可是驻扎了不少朝廷的兵马。” “这一点我早就想过了,登来这两个地方靠海,有水师,要是咱们的水师与咱们一同出兵,拿下两个地方就容易多了。”陈寻平说道。 秦荣抬起头,对陈寻平说道:“咱们的水师驻扎在济州岛,旅顺,大员岛,这三处地方,不管哪一支水师,都不是咱们能够轻易联络上,何况还要配合一起出兵。” “靠咱们自己自然是调不动水师,但可以让主公给水师下达命令,只需要咱们攻打登来的时候,水师从海上方向牵制住明军的水师就够了。”陈寻平看向秦荣。 秦荣说道:“我同意,不过咱们要抓紧给主公送信,毕竟就算主公想要联络到咱们的水师也十分的麻烦。” 没有自己的出海口,虎字旗在内陆上的力量很难和海上的力量连成一片,哪怕传递消息也要比在陆地上更慢。 而他们出兵山东的主要目的便是打开一条可以与海上直接输送的通道。臎 “信的事情不急,眼下当务之急是选一个适合去枣庄一线坐镇的主将人选。”陈寻平说道。 听到这话的秦荣说道:“既然派了一个战兵营过去,那就由所在的战兵营营正做这个主将。” “要只是为了阻击有可能从南边过来的明军,由一个营正坐镇自然是够了,可这一次不仅要守住枣庄一线,还要在当地进行扩军和管理农会事宜,需要一位更重要的人物坐镇才行。”陈寻平抿着嘴摇摇头。 秦荣皱起眉头,道:“你不会是想让洪承畴去枣庄吧!他肯定不行,军务上的事情绝不能让此人过多参与。” 随着第一战兵师深入山东,洪承畴已经从河南来到了山东,接手第一战兵师攻占下来的区域,进行地方治理。 “我没有说是洪承畴。”陈寻平一摆手。 秦荣想了想,道:“不是洪承畴那是谁?没听说李抚台从河南过来!”臎 他口中的李抚台是坐镇在河南的李树衡。 “李抚台没有来山东,不过除了他们二人之外还有一个更合适的人选。”陈寻平先是否认了李树衡来山东,还不忘对秦荣卖了个关子,继续让对方去猜。 “不是他们还能是谁?”秦荣目光疑惑的看向陈寻平。 下面的营正既然不适合作为一路军的主将,那么剩下的人选就屈指可数了。他想不出来除了李树衡和陈寻平之外还有哪个人更合适。 而且陈寻平作为大军主帅,更不可能放下手里的事情,去接手一个偏将的差事。 “就是你呀!”陈寻平见他还想不出来,只好把自己心目中的人选说了出来。 “我?”臎 秦荣一愣,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对方心目中的居然自己。 陈寻平笑着说道:“我想来想去你是最合适的人选,而且由你在去坐镇,我也能放心的去对付登来。” 第两千四百七十二章 衍圣公回城鏖嵵窰 “我可以留下来协助你攻打登来,派往枣庄的偏师可以交由孙闯带队。”秦荣提起了第一战兵师的副师正。鰮 陈寻平说道:“他确实可以,但这一次的机会你比他更合适。” 听到这话的秦荣面露不解。 只听陈寻平继续说道:“主公已经同意咱们第一战兵师扩军,接下来山东和河南地面上肯定不止一个战兵师,如果你这次单独领兵在外作战的经历,若是直接扩建战兵师,你有机会去争一争新成立的战兵师师正的位子,而孙闯的资历要差一些。” 秦荣恍然大悟。 这段时日竟研究曲阜孔氏的事情了,几乎快要把扩军的事情给忘了,加上大军一直在作战,主要精力都用在了行军作战上面,而军队的扩充一直都是零零散散补充,始终没有形成规模,所以他一时未往这方面想。 “这一次扩军对你来说是一个好机会,不要错过了。”陈寻平抬手拍了拍秦荣的上臂。 两个人搭档了这么久,他当然希望秦荣能够成为一个战兵师的军事主官。鰮 不过,谁能成为新的战兵师师正他这个第一战兵师师正说了不算,会有军司统筹决定,而且虎字旗不止一个战兵师,每个战兵师又有参谋长和副师正,都够资格争夺战兵师师正的位置,讲武堂的部分教习也同样有这个资格,一些优秀立功多的营正也具备争夺的资格。 而参谋长这个职务虽然是军中高级将领,可单独领兵的机会少,所以这一次陈寻平想要为秦荣补充上这块短板。 秦荣犹豫了片刻后,道:“好,我来带领这支偏师前往枣庄一线。” 能有机会成为一个战兵师的主将,他也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听到这话的陈寻平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就怕秦荣不愿意去争,不然错过这次机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成为军事主官。 偏师的事情也不是刚一定下来马上就要出发,还需要各种准备,同时由一众军中参谋来制定计划。鰮 毕竟只有一个战兵营想要守住枣庄一线多个地方,兵力上自然是捉襟见肘,需要制定合理的防御计划。 另一边的衍圣公从虎字旗兵马驻扎的村子走了出来,仍然乘坐着他的轿子。 来时身边只有轿夫和小厮,可离开的时候,周围多了一支上千人的队伍随行。 衍圣公和他的轿子走在前面,余淮带着队伍跟在后面和两侧。 若不是知道怎么回事,可能还真以为这支兵马是护送衍圣公回城的。 那些随衍圣公一起出城的孔氏族人仍然留在原地,没有离开。 并非他们有多关心衍圣公,让他们关心的是虎字旗来了以后,他们租种的田地怎么办,会不会涨租还是其它一些切身相关的事情。鰮 至于衍圣公。 对普通的孔氏族人来说更像一个符号,并没有为他们这些普通孔氏族人带来多少好处。 随着衍圣公的轿子带着一队兵马到来,这些孔氏族人慌乱了起来,不少胆子小的人更是趁机熘走。 但更多的孔氏族人留了下来,其中就有几个孔氏族老派来打探消息的家中下人。 轿子来到这些孔氏族人的跟前停了下来。 轿子里的衍圣公掀开一侧的轿帘,对外面的族人说道:“都别在这里等着了,都回家去吧!” “族长,虎字旗的人有没有说接下来如何对待咱们孔氏?”有族老派来的下人问道。鰮 他们就是派来打探消息的,自然弄清楚确切的消息好回去回禀。 衍圣公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 可周围的人实在太多,无法从人群中找出说话的人。 当然,这几句话也说出了不少孔氏族人的心声,所以不少人都看向轿子里的衍圣公,等他给一个答桉。 “行了,都回去吧,以前该怎么样以后还怎么样,好好过日子,没人敢把你们怎么样!”衍圣公嘴里敷衍的说。 心中却知道,眼前这些穷苦族人的好日子将要来了。 在场不少孔氏族人听到这话,纷纷松了一口气。鰮 虎字旗在曲阜早已是声名狼藉,所以对他们这些普通孔氏族人来说,只要一切都不变就是好日子。 他们最害怕的就是虎字旗改变这一切,使他们这些本就不富裕的穷苦人家雪上加霜。 至于虎字旗在各地成立农会分田的事情,这些孔氏族人一无所知。 他们了解到的虎字旗,都是通过孔氏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口中流传出来,对虎字旗的印象就是到处烧杀抢掠的反贼。 以虎字旗在各地所做的事情,严重的侵犯了士绅阶层的利益,孔氏作为士绅阶层的代表,自然不可能说虎字旗的好话。 那几个各家族老派来的下人更是顺势脱离了人群,撒开脚丫子往城里跑去送信。 而周围的孔氏族人也高高兴兴的返回城中。鰮 至于愿意留下来护着衍圣公轿子回城的人是一个也没有。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愿意留下来在衍圣公面前卖个好,可跟在衍圣公轿子周围的那些凶神恶煞的虎字旗战兵,令他们不愿意冒险留下来。 和自家性命比起来,衍圣公又没有那么重要了。 人群很快散开。 衍圣公的轿子再次上路,一直到进了城,再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而轿子回到衍圣公府的时候,府门外居然停了好几个轿子。 从轿子里走下来的衍圣公看到这几个轿子,便知道是各家的族老到了。鰮 心中冷哼了一声。 他冒险出城的时候,一个人也没有来,本该送来的田产地契更是一家都没有送来,现在看到他回城了全都找上门了。 在见过虎字旗的那两位将军之后,他十分清楚,不管孔氏这些族老是什么打算,最后都只会落空。 下了轿子的衍圣公没有立刻回府,而是来到余淮这里,嘴里说道:“余将军请随我进府吧!” 余淮打量了一眼四周,嘴里说道:“不必,接下来我会接管曲阜县衙,还请衍圣公让人带我过去,顺便把曲阜被接管的消息告诉曲阜的县令,否则出了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第两千四百七十三章 族老上门鰸烧羄茶 “也好,我让人送余将军去县衙。”衍圣公转头对一旁的小厮吩咐道,“你去给余将军带路,到了县衙告诉孔贞堪,让他好好配合余将军。” 孔贞堪正是如今的曲阜县令。 小厮从台阶上走下来,来到余淮身前,低着腰,嘴里讨好的说道:“余将军,您随小的来吧!” 余淮拨转马头,带着队伍随小厮从衍圣公府门前离去。 衍圣公站在大门外目送虎字旗的队伍走远,直到从大街上的拐角处消失,这才收回了目光。 转而看向守门的门房,他问道:“族老们都到了?” “都到了。”门房回道。 衍圣公迈步走进衍圣公府。 衍圣公平时招待客人的客房里,此时早已坐满了从各家过来的族老。 “几位族老都到齐了。”从屋外走进来的衍圣公目光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到了一个令他意外的人身上。 在他心里,此人这会儿不应该出现在衍圣公府才对。 而对方在见到衍圣公后,不敢与之对视,头低了下来,身子更是往椅背上缩去。 “哼!” 衍圣公鼻中轻哼一声,走到房中的主位前坐了下来。 “我们在这里等你半天了,就等你回来了,现在看到你安然无恙,我们也可以放心了。”说话的是三族老。 而他的话引来其他几位族老的附和。 只不过,衍圣公的脸色却并不好看。 就听他开口说道:“几位族老既然这么关心我这个晚辈,为何不愿陪我一同出城去见虎贼的人,我可是等到了临近正午,一个人都没有等到。” 好几个族老面露讪讪之色。 这时候,就见他目光落在了末座的一个人身上,道:“六弟,你不是一大早就离开了曲阜,怎么人还在这里?” 见自己躲不过去,孔胤敬不得不站出来说道:“虎贼的人封锁了离开曲阜的路,把我拦了回来。” “既然回来了,为何不来衍圣公府找我?”衍圣公盯着孔胤敬的问道。 心中十分清楚,正午之前对方肯定回曲阜了。 孔胤敬头低了下来,声音不大的说道:“怕耽误了衍圣公的正事,没敢过来打搅衍圣公。” 听到这话的衍圣公心中冷笑。 这种湖弄鬼的话他一个字也不信,至于对方为何没来,他也能猜到几分。 “孔胤敬的事情你们以后再说,还是先说说你在虎贼那边的事情!”三族老打断了衍圣公的话,问起了衍圣公出城的事情。 其他的族老耳朵也都竖了起来。 切身相关的事情,没有人会不当回事。 衍圣公暂时放过了孔胤敬,收回目光,看着说话的族老,说道:“虎贼那边对于咱们不把产田地契交出来十分不满,若非我费了好大劲才劝住,这会儿虎贼的大军恐怕已经进城了。” “不是吧,我听说你跟着虎贼的兵马一块回来的。”其中一位族老开口说道。 别看他们这些人都没有出城,可早有人把消息送了过来。 衍圣公承认道:“对,我确实带了一队虎贼的兵马回来,而且我也已经答应他们,曲阜接下来将会由虎贼的人来治理。” “胡闹。”三族老当即脸色一沉,说道,“你怎么能把曲阜的大权交给一群反贼,别忘了,曲阜是我孔氏的曲阜,就算是明太祖也不敢插手曲阜。” 衍圣公撩起眼皮看了一眼情绪激动的三族老,他道:“三族老要是不同意,可以出城和虎贼的人去说。” 听到这话的三族老语气一噎。 他可以在衍圣公府这里大声的质问衍圣公,但让他出城单独去面对虎字旗的人,他不敢。 “你是衍圣公,孔氏的族长,这种事情由你出面最合适。”二族老端起盖碗抿了一口里面的茶水。 “对,你才是衍圣公,理应你出面。” 三族老为自己找到了借口,腰杆顿时挺直了起来。 衍圣公没有理会跳得欢的三族老,而是对二族老说道:“虎贼那边已经派了一支兵马进入城中接管城中所有事务,二族老要是有什么意见可以直接去和虎贼的人提,我这个衍圣公能做到的已经做到了,至于你们还有什么其他要求吗,完全可以自己去找虎贼的人去谈。” “你是衍圣公,是我孔氏的族长,你退让了别人自然欺负到头上,只要你硬起来,我们大家都支持你。”二族老语气不疾不徐的说道。 衍圣公目光盯着他说道:“我要是硬,这会儿曲阜就不会这么平静,人家的大军就该是杀进城中,到时候死的还不是我孔氏的族人,我这也是为了避免孔氏族人白白流血。” “他敢!”三族老那边脸色一板,嘴里叫嚣道,“谁敢对我孔氏动刀子,天下的读书人就不会放过他。” 可惜他的话根本没有被衍圣公当一回事,连回应都没有一句。 二族老沉吟了片刻,问道:“虎贼的人除了接管曲阜,还有什么要求?是否曲阜的一切照旧?” 若虎字旗只拿走曲阜县令的位子,他觉得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大不了等以后虎字旗需要文官治理天下的时候,他们孔氏还可以再想办法把曲阜县令的位子要回来。 “二族老说笑了,虎贼既然拿下曲阜,怎么可能一成不变,他们在河南做的事情二族老不会没听说过吧!”衍圣公语气平静的说道。 能够看到这些族老接下来会倒霉,这会儿他觉得也挺好。 “不行,我孔氏绝不能实行均田。”二族老当即出言反对。 “还有商税也绝不能交。”三族老在一旁补充了一句。 衍圣公看着两个人说道:“谁要反对去和虎贼的人说,这会儿虎贼的人应该已经到了曲阜县衙。” “你是衍圣公,这种事情本就应该你出面。”三族老咬着衍圣公的名义不放。 衍圣公目光看向了他,说道:“我能谈成的条件只有这样,谁要觉得能谈出更好的结果,我甘愿把衍圣公的位子让出来给他。” 说着,他目光在眼前这几个族老的脸上一一扫过。 第两千四百七十四章 不欢而散辋鳐 随着让出衍圣公位子这句话的话音落下,屋中瞬间安静了下来。 在座有几个族老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 “胡闹,衍圣公的爵位是你说放弃就放弃的,谁有允许你私相授受了,衍圣公的爵位该是谁就是谁的,不是你不想当别人就有资格继承的。”二族老几句话打消了几个族老的小心思。 眼下孔氏正处危机之中,他不希望因为一个衍圣公的爵位,使孔氏内部争斗不休,最后便宜了外人。 几个本来心头火热的族老,在听到二族老的话后,激动的心情慢慢冷静了下来。 眼前这位衍圣公有子女兄弟,就算交出了衍圣公的爵位,也轮不到他们这些其他几房出身的族老身上。 衍圣公看着眼前的族老们说道:“虎贼派来了一位姓余的将军接管曲阜,接下来他肯定会实行均田,你们谁要是不服气或者不甘心,尽管去找他,就不要找我了。” “这么说虎贼提出的三个条件你都答应了?”二族老问道。 衍圣公看着他说道:“我不想答应,虎贼提出来的任何条件我都不想答应,但二族老觉得我有资格在人家面前摆我这个衍圣公的谱吗?” 虽然是在问面前的二族老,同样也是问在场其他的族老。 “虎贼还敢对你动手不成吗?”别人都不言语,唯有三族老大声的质问道。 衍圣公目光看向了他,半眯着眼睛,道:“今天我见了虎贼姓陈和姓秦的将领,对于这两个人六弟应该不陌生吧!” 说着,目光转到了末座上的孔胤敬的身上。 孔胤敬没想到会突然提到自己,愣了一下神,急忙说道:“衍圣公见到的可是陈寻平和秦荣这两个贼将?” “对,是他们两个。”衍圣公点了下头。 孔胤敬说道:“这个两个人就是这一次虎贼大军的将领,其中姓陈的是大军主帅,而姓秦的好像是参军还是参将什么,地位只在那个姓陈的之下。” 虽然是在回应衍圣公的问话,却也是在向其他人解释。 “就是这两个人,”衍圣公把话接了过来,“这两个人当着我面威胁,要么配合他们,要么就在曲阜屠城。” 屠城两个字一出来,在场之人身上明显是一颤。 哪怕是一直以来都显得十分稳重的二族老,脸色也变了颜色。 坐在主位上的衍圣公见到这些族老被吓到的样子,心中很是出了一口气,嘴里却继续说道:“你们不愿意把田契地契都交出来,不要紧,接下来虎贼的人会一一找上门去,至于你们交不交那就不归我管了,是你们和虎贼之间的事情了。” “虎贼真的敢屠城?咱们可是孔氏!”二族老黑着一张脸说道。 衍圣公道:“是不是真的敢屠城我不知道,但我不敢拿孔氏族人的性命去赌这个可能,当然,二族老要是觉得虎贼这群反贼不敢屠城,也可以去试试,我绝对不阻拦。” 二族老被噎了回来。 他的身家性命同样在曲阜,哪怕有一丝可能被屠城,他也不敢去赌。 衍圣公见二族老不说话了,便继续说道:“各位族老到我这里来的目的我也能猜到,接下来曲阜的事情我说了也不算,谁要不服气尽管去找虎贼的人说,我也管不了了,就不送各位了。” 说完,他从座位上站起身,迈步往屋外走去。 所有人都看着他,却没有人出言阻拦。 “回去吧!” 待衍圣公离开后,二族老也从座位上站起身,招呼其他人离开。 一个又一个族老相继从屋中走了出去,走在最后面的是原本离门口最近的孔胤敬。 他耷拉着脑袋,亦步亦趋的跟在了后面。 “老二,你就甘心让一群贼寇分咱们的田?还要给他们交赋税?”三族老跟在二族老的身边说道。 二族老侧头看了他一眼,道:“怎么?你想去和虎贼的人摆道理?” “我不去,一群贼寇也配跟我说话。”三族老晃了晃自己的大胖头,下巴上的肉一甩一甩的。 二族老面露不屑的说道:“既然你不去,那就等着吧,什么时候虎贼分田,什么时候再说。” 说完,也不等三族老再开口,脚下紧走几步除了衍圣公府,朝自家的轿子走了过去。 衍圣公的门前停了不少轿子,都是这些族老来时带过来的。 一个又一个族老走向自家的轿子。 还有三族老站在衍圣公的门前看着一个个离开的轿子,嘴里骂骂咧咧的说道:“一群无胆之辈,都被人欺负到家门口,居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哼!” 说完之后,感觉到身后有人,回首看了一眼。 发现是孔胤敬。 三族老对他说道:“你不是和虎贼的人都认识吗?正好你去一趟县衙,告诉虎贼的人曲阜不是他们大同,想要谋夺天下少不了需要我孔氏的支持。” “是,是,是,三族老说的极是。”孔胤敬口不对心的出言附和。 三族老眼睛一邓凯,道:“那你还在这里呆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县衙,这件事做好了,说不定下一个衍圣公就是你的了。” “三族老您就别开这个玩笑了。”孔胤敬一咧嘴。 “哼,没用的东西。”三族老嘴里哼了一声,迈着八字步自家的轿子走去。 孔胤敬抬起袖口擦了擦额角上的汗。 骂几句就骂几句吧,他也不在乎了。 他有自知之明,自己在孔氏就和个掮客差不多,别说是成为衍圣公了,就是这些族老他也比不了。 就算衍圣公的位子换了人,怎么算也轮不到他的身上,所以从始至终他都不敢生出这个贪念,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个死是真的死。 别的地方死一个人可能还要经由一下官府,在曲阜这里,几个族老就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让死的人连为自己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哪怕经由衙门,曲阜衙门也是孔氏自己家的地方,县令还是要听从这些族老们的吩咐。 看着三族老的轿子走远,孔胤敬回过头看了一眼衍圣公府,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 他知道自己这一次算是把衍圣公给得罪了。 第两千四百七十五章 曲阜县令 衍圣公小厮带着余淮一路赶往县衙。 城中冒出这样一支陌生的兵马,整条街上已经看不到行人,一些铺面早早就紧闭了铺门,只留下一道缝隙给里面的人往外偷瞧。 “余将军,咱们到了。”小厮停在了县衙的门前。 余淮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县衙。 和之前见过的衍圣公府比起来,眼前的县衙明显要差上不少。 此时的衙门大门紧闭,一侧的县衙院墙上有半颗脑袋从后面露出来,不过很快又缩了回去。 “去叫门。”余淮对面前的小厮说道。 小厮几步上了石阶,站在衙门口的大门外,伸出右手叩打上面的门环。 啪!啪!啪! 门环一下一下的敲打在大门上,可许久都不见有人出来。 见状,小厮只好站在门外大声往里面喊道:“快开门,我是衍圣公府的人,要见你们大老爷。” 一连喊了几遍,都不见里面的人回应。 “来人,去把们给我撞开。”余淮见见里面的人不出来,便喊来人准备撞门。 衙门门前的小厮急忙躲到了一旁。 几名战兵走上前,用手推了推衙门的大门,发现里面被门闩顶死,很难靠身体把门撞开,便拿出刺刀,想要用刺刀把门后的门闩挑下来。 衙门大门后面的门闩不是小门小户家中的那种门闩,分量更重更沉。 挑弄门闩的战兵试了一两次力都没能把门闩从大门上挑下来,便让身边的同伴和他一起抓着刺刀一起用力往上挑。 两个人嘴里喊着号子。 一连用了几次力,就听到门后咣当一声,门闩掉落到了地上。 收起了刺刀,战兵用手把衙门的大门推开。 “封锁衙门,所有人进去搜,不要放走一人。”余淮大手一挥。 早已等得不耐烦的虎字旗战兵如狼似虎的冲了进去。 很快,整个衙门里的人都被抓了出来,并带到了一处空地上。 整个过程没有遇到一个愿意为大明朝廷尽忠的人。 “县尊大老爷,您说您这办得叫什么时候呀!”小厮见到被带出来的曲阜县令孔贞堪,嘴里埋怨着晃了晃脑袋。 孔贞堪低着头不敢与小厮对视。 “他就是曲阜县令?”余淮大步走了过来。 正六品的文官袍服在一众被抓起来的人群中异常的显眼。 小厮上前恭敬的说道:“对,他就是曲阜的县令,余将军您看是不是先让人把他松开,小的觉得他还是愿意配合的,” 听到这话的孔贞堪感激的看了小厮一眼。 落到了虎字旗的手里,他这会儿心中害怕的要命。 之前之所以紧闭衙门的大门,是看到虎字旗的人进城后没有乱来,心中抱了一丝侥幸,没成想落得现在这样的境地。 余淮没有理会小厮的求情,而是对孔贞堪说道:“你就是曲阜县令孔贞堪?” 虎字旗外情局连曲阜的几个族老情况都摸得一清二楚,更不用说曲阜县令的情况了,哪怕余淮没有见过孔贞堪,也知道曲阜县令是一个叫孔贞堪的人。 “是,是,本官确实是曲阜县令,刚刚是个误会,下面的人自作主张关上了衙门的大门,并非本官的本意。”孔贞堪一边承认自己是曲阜县令,一边为自己辩解关衙门大门的事情与他这个曲阜无关。 余淮懒得和他多废话,直接说道:“接下来交接一下,然后你就可以回去了。” “回去?回哪?”孔贞堪愣了一下,听得不太明白。 一旁的小厮对他解释道:“曲阜接下来会由这位余将军接管,县尊老爷可以回家中去休息,曲阜的事情就不用继续操心了。” 孔贞堪这一次听明白了。 他脸色一变,急忙说道:“我可以留下来协助余将军,曲阜的事情我最熟悉了,留下来一定能够帮得上余将军。” 好好的县令他可不愿意就这么弄没了。 而且从称呼上他听出这位余将军是军中之人,不可能一直留在曲阜,只要他配合得好,说不定将来曲阜县令还是他。 可要现在就回去,就算孔氏再选出来一个曲阜县令,也未必是他孔贞堪了。 “你愿意留下来?”余淮瞅着面前的孔贞堪。 “愿意,愿意。”孔贞堪连连点头。 “那就留下来吧!” 对方既然愿意留下来,余淮觉得也挺好,正愁缺一把砍向孔氏的刀子,对方要是配合得好,他也不介意在自己离开后把这个孔贞堪留在衙门里继续当差。 “谢过余将军。”孔贞堪偷偷松了一口。 既然他被留下来,起码性命无忧,不用担心会被直接弄死。 余淮对他说道:“不用忙着谢我,只要你好好配合我办差,将来说不定还能够留在我虎字旗麾下继续当官。” 抛出一张空头支票给了孔贞堪。 而听到这个保证的孔贞堪喜不胜收。 他愿意留下来配合对方,不就是为了能够继续当官。 余淮扭头又对带路过来的小厮说道:“行了,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回去告诉你们那位衍圣公,让他做好准备,回头我派人去找他。” “小的告退。”小厮向余淮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小厮走后,余淮对面前的孔贞堪说道:“你是曲阜县令,对衙门里的人肯定都熟悉,衙门里哪些人手里占了人命官司,哪些人能够踏实做事,分别找出来。” “余将军放心,给我半天的时间,不,半个时辰,我把能用的人全都挑出来。”孔贞堪拍着胸脯向其保证道。 他把这件事当成是对方对他的第一个考验。 有了孔贞堪这个县令亲自出马,很快一批愿意做事的差役都被挑了出来,而有几个手里沾过人命的衙役也被单独找了出来。 对于这些手里站上了人命的衙役,余淮直接让手下的人把这些关进了大牢里,并安排人对这些人的情况进行确认。 与此同时,他和孔贞堪再次确定鱼鳞册上面的田地分别都归哪一家所有,并了解曲阜各家的情况。 很多情况余淮只有一个大概的了解,可有了孔贞堪在一旁协助,很多事情很快都被弄清楚。 街面上,哪一家铺子背后的东主是谁,各家铺子的经营情况,有孔贞堪这个熟人在,很快摸清了情况。 第两千四百七十六章 见孔氏族老 几天过去,余淮摸清楚了曲阜上下的所有情况,开始对曲阜城中权势最大的几个孔氏族老出手。 有孔贞堪出面,去把这几个孔氏的族老请到县衙这里。 能在曲阜做县令,孔贞堪多少还是有一些面子的。 孔氏的几个族老里面,除了三族老没有到以外,其他的族老全部赴约,来到了县衙。 “什么意思?这是要把我们当犯人审问吗?” 孔氏的族老被带到了衙门的大堂,有族老心中不满的说道。 “几位叔伯,就都别站着了,快请坐。”孔贞堪招呼这些族老们入座。 虽然是衙门大堂,除了明镜高悬下面的那张椅子外,大堂内还摆放了几条板凳,两个人坐一个板凳,正好可以坐开。 几个族老左右看了看,最后选择坐在了板凳上。 至于明镜高悬下面那张座椅,没有人自找没趣的坐到上面。 “虎字旗的人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吗?坐这些板凳就不说了,连杯茶水都不给喝,要是差那几两茶叶,我可以给他们。” 有族老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他们这些孔氏的族老都到了,可正主还没有到,好几个族老的不满都写在了脸上。 “几位叔伯别急,余将军很快就到。”孔贞堪在一旁安抚这些孔氏的族老们。 他这个县令在这些孔氏族老面前算不得什么,更不要说现在已经不是县令了,只是衙门里的一个办事的差人。 “哈哈,让各位久等了。” 孔贞堪的话音刚落下不久,便响起了余淮爽朗的笑声,并且人大步走上前,从侧门走到了明镜高悬下面的椅子前坐了下来。 与他一同过来的还有两名战兵,一左一右站到了他的两侧。 “几位叔伯,余将军到了。”孔贞堪向这些族老们介绍了一遍,然后退到了一旁的记录的书吏小桌子后面坐下。 孔氏这些族老们的目光全都看向了余淮。 对于虎字旗,他们已经没有了虎字旗兵马刚进城时的慌张。 这几日进城的余淮和他带来的兵马什么都没有做,令这些族老们觉得虎字旗也不过就是那么一回事,向其他人一样,不敢真的对孔氏怎么样。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各位,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余,是虎字旗第一战兵师的一名副营正。”余淮自我介绍道。 有族老出言问道:“副营正是个什么官?比那位陈将军和秦将军如何?” 对于虎字旗军中的情况他们了解的有限,只知道陈寻平是这支出现在曲阜的虎字旗大军主帅。 “我自然和我们师正比不了,用大明这边的军中官职算起来,我这个副营正差不多相当于守备或者是卫所的指挥佥事。”于怀解释道。 孔氏的几个族老一听余淮不过是个卫指挥佥事,当即不屑的撇了撇嘴。 守备也好,卫指挥佥事也好,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小官,换成是同一品级的文官,还能勉强和他们对话。 坐在大堂县令太师椅上的余淮把这些人脸上不屑的收于眼底。 他不在乎这些人是不是看得起他,因为他相信随着自己做的事情展开,这些人一定会牢牢记住他的名字。 “余将军你把我们大家都找过来,到底有什么事?要是没有什么正事我们就不留在这里陪你闲聊了。”其中一位族老开口说道。 语气中毫不掩饰对余淮的轻蔑之态。 余淮没有看他,而是目光在眼前这些族老身上扫视了一遍,出言问道:“我怎么感觉人不太齐?是不是有人还没到?” “三族老没有到。”孔贞堪言简意赅的说了一句。 而被余淮无视掉的那位族老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他道:“我看余将军也没有什么正事,早知道我就跟老三一样,跑来这一趟干什么,浪费时间,我看大家也都回去吧!留下来也没事。” 说着,他自己从板凳上站了起来,嘴里招呼的其他人与他一起离开。 “来都来了,我想各位也不差这么一会儿,当然,谁要想离开我也不拦着,不过走容易,再想回来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余淮对那名闹着要走的孔氏族老说道。 同时,他的话也是对其他几个族老的警告。 原本几个心中动摇想要借此离开的族老,选择了坐在板凳上一动不动。 闹着要离开的族老听到余淮的话,脸色黑了下来,认为余淮是在吓唬自己,他当即说道:“我就不信了,我现在就走了倒要看看你能我怎么样!” 说着,他迈步就往外走。 坐在太师椅上的余淮就这么看着他,也不阻拦,任由对方从衙门大堂走了出去。 余淮又看向留下的人,嘴里说道:“谁还想要走,尽管离开,我说过了绝不阻拦,那就肯定不会拦着不让你们离开。” 有想要离开的孔氏族老看向了孔氏的二族老。 当看到那位二族老坐在板凳上一动不动,最终他们还是选择了留下来。 不过,经此一事,更让他们觉得虎字旗也不过就那么回事,不敢把他们孔氏怎么样。 “余将军既然把我们都找过来,肯定有事情要说,我看还是别耽误工夫了。”孔氏的二族老开口说道。 目光看向了余淮。 随着这几天对虎字旗的了解越多,他越觉得虎字旗不简单。 他不想离开的那个族老那样,以为虎字旗的人来到曲阜几天没有什么动静,是因为惧怕孔氏。 要真的是惧怕孔氏,虎字旗大军不可能又是对曲阜围困,又是派兵马到城中驻扎,接管了曲阜的县衙。 在他看来,虎字旗这边说不定憋了什么大动作。 “既然问到了,那我就有什么说什么了。”余淮开口说道,“接下来曲阜会进行均田,让百姓都有自己的土地可以耕种,而在此之前,各位家中的一些奴仆和下人们可以放还奴籍,让他们也能够参与分田。” 大户人家为了享受安乐,自然少不得有人伺候,而且那些给大户人家种田的佃户,多数都不存在于户籍上,成为了大明的隐户。 分田的第一步就要释放出这些隐户,解放生产力。 第两千四百七十七章 刀把子最实际 哪怕孔氏的这些族老早就想到虎字旗会在曲阜分田,可当听到了虎字旗的人亲口说要分田,在场不少人脸色都变了。 都是自家多年积攒下来的基业,甚至好多都是几代人积累下来,虎字旗一句话就要分走,没有人会甘心...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两千四百七十八章 族老被抓 孔氏的族老们一个个抽头丧气的从县衙大堂里走了出来。 “咱们真要按他们说的办?把家里的田地都分给那些泥腿子们?”有族老对周围的其他人说道。 他口中的泥腿子,里面有一些同样是孔圣人的后裔。 ...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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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两千四百八十章 吓到的孔贞堪 送走了孔氏的这些族老,孔贞堪回到了后衙。 “人都走了?”坐在主位上的余淮抬头看了一眼返回的孔贞堪。 孔贞堪脸上挤出笑容,道:“都送走了,不过都不太高兴。” “你觉得我会在乎他们高不高...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两千四百八十一章 孔氏的害怕 人都已经到了,不可能不去见,衍圣公让下人把到访的这些族老带去用来招待客人的客房。 自己等了一会儿,才赶往客房。 来到客房,除了两位族老没有到以外,其他的族老全都弃了。 “诸位叔伯,今...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两千四百八十二章 孔氏对余淮的反击 公审大会是在分离孔氏,让孔氏的权势阶层和普通孔氏族人之间形成对立。 衍圣公看的明白。 自己作为权势阶层里面的一员,他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 这一次几个族老都没有言语。 他们连人都...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两千四百八十三章 劝说无果 孔氏开始行动起来。 这些族老在孔氏族人心目中的地位,远不是刚进城的虎字旗可比。 很快,城中传遍了一些对虎字旗不好的言论。 很多孔氏族人见到曲阜城中虎字旗的人,往往都是怒目而视,就像是...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两千四百八十四章 退缩 孔贞堪这边没有能够劝说余淮放弃,便让人把这个消息带给衍圣公。 今天是公审大会前的最后一天。 孔氏的几位族老都在衍圣公府上等着孔贞堪这边的消息。 “老爷,县衙那边有消息送来了。”衍圣公府上的一个下人手里拿着一封信,快步来到了衍圣公的近前。 双手恭敬的把信递向衍圣公。 衍圣公接过信,从里面抽出信纸,打开后拿到眼前看了起来。 “情况如何了?那个姓余的有没有答应放过老三和老五?”孔氏二族老看着衍圣公手里的信,急切的问道。 很快看完信的衍圣公叹了口气,把信递给了一旁的一位族老,同时嘴里说道:“各位叔伯也都看看吧!” 旁边的那名族老早就忍不住了,一把把信拿了过来。 信上的内容并不不多,很快被他看完。 随后就见他脸色沉了下来,冷冷的说道:“这个姓余的太不识趣了。” 信在几个族老手中一一传阅。 当最后一名族老看完信上的内容后,当即说道:“姓余的这是要和咱们死硬到底,衍圣公,你是当家人,你说怎么办吧!” 听到这话的衍圣公嘴角抽了抽。 这些人现在把他当成当家人了,当初虎字旗大军出现在曲阜城外的时候,这些人可没把他当成是当家人,反而一个个都躲了起来,让他这个所谓的当家人独自出城去面对虎字旗的人。 “关于老三和老五的事情是要拿个主意才行,真要让他们被那些泥腿子公审,孔氏的颜面都会丢尽了。”孔氏二族老嘴里说道,同时目光看向衍圣公。 衍圣公心中很是无奈。 有好处的时候一个个争着抢着上,现在出事了,一个个全都退缩了,张口闭口都是让他这个衍圣公出面。 可他作为衍圣公,孔氏名义上的当家人,又不能真的什么都不管。 “二叔,你注意多,还是你来想个办法吧!”衍圣公把问题推回到了孔氏的二族老身上。 他自己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 孔氏二族老认真的琢磨了一会儿,才道:“现在只剩下一个办法了,要是能够成功,不仅能把老三和老五救出来,还能逼那个姓余的退步。” “什么办法?”衍圣公眼前一亮,没想到对方真的有办法。 在场的几个族老这时的目光都看向了孔氏二族老。 如今他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哪怕平时有什么小矛盾,这会儿也都暂时压下,一起勠力去对付虎字旗。 孔氏二族老说道:“冲击县衙!” “这个办法好,那个姓余的不放人,咱们就逼他放人。”有族老抚掌支持。 然而,衍圣公却摇了摇头,道:“不行,这么做恐怕救不出人来,各位叔伯别忘了,虎贼在曲阜城中安排了过千人的兵马,县衙没那么好闯。” 心中不看好冲击县衙这个办法。 虎字旗不是大明的朝廷,人在县衙里的余淮也不是大明的官,谁也无法确保冲击县衙会引来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那个姓余的不是想要给那些泥腿子分田吗?正好看看他敢不敢对那些泥腿子动手,不动手咱们就老三老五救出来,动手的话,必然会使那些泥腿子与那个姓余的离心离德。”孔氏二族老说着自己的打算。 衍圣公语气沉重的说道:“我担心的就是那个姓余的会动手,各位叔伯别忘了,虎字旗是反贼,就算杀人也不新鲜。” “那就让他们杀,不就是死一些泥腿子,对咱们来说没有任何损失。”孔氏二族老不以为然的说。 衍圣公对他说道:“真要这么做的话,咱们和姓余的之间彻底没有缓和的余地了。” “那个姓余的来曲阜又是分田,又是想要弄什么公审大会,早就没有什么缓和余地了,你是孔氏的衍圣公,不会还想着讨好对方吧!”孔氏二族老眼睛半眯着看向他。 衍圣公说道:“得罪了姓余的一个人不要紧,可分田是虎字旗对地方的政策,咱们公然反抗,等于是在和虎字旗对着干,万一将来有一天虎字旗夺得了这个天下,咱们孔氏该如何自处?” “虎字旗夺得了天下又怎么样,你别忘了虎字旗想要治理这个天下,就少不得需要咱们孔氏,你怕什么。”孔氏二族老一脸不高兴的说。 “说的没错,不管谁得了这个天下,都少不了要仰仗孔氏。” 在场的族老有人开口说道。 而且不止一个族老这么想,哪怕没有开口的族老,也都是这个态度。 衍圣公看着这些族老一副天下少了孔氏不行的样子,心中无奈的苦笑。 这些年孔氏的这些族老唯我独大惯了。 可他心中却十分清楚,虎字旗那边未必有多看重孔氏,就算没有曲阜孔氏,还有南宗的孔氏。 而且北宗的孔氏也不止他们这些人,下面还有不少孔氏的族人在。 虎字旗想把曲阜的孔氏掀一个底朝天再同容易不过了。 孔氏二族老看着座位上的衍圣公说道:“你是孔氏的衍圣公,我们希望这件事你能和大家同心同德,一同出力,当然,你要是不愿意参与,我们也会自己做。” 听到这话的衍圣公一脸苦笑。 他知道不管自己参不参与进来,只要冲击县衙的事情发生,虎字旗那边都会把他算在里面。 “决定好了没有?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做这件事?”孔氏二族老问道。 衍圣公想了想,最后一摇头,说道:“这件事我就不参与了,你们做你们的,我当做不知道,就算将来出了事情,我也能够从中为各位叔伯转圜。” 最终他还是决定了不参与。 实在是上次和虎字旗两个将军的对话令他记忆犹新。 一旦冲击县衙的事情发生,他不觉得只用几个普通人的性命就能让虎字旗不再追究。 大明朝廷顾忌的事情,虎字旗未必也会顾忌。 起码在对孔氏的态度上,他看不出虎字旗有多尊重。 “行,既然你不想参与,我也不逼你,这件事就我们几个去做,你就当做不知道,孔贞堪那边你也不要告诉,我担心他会把这件事告诉给那个姓余的,让对方提前有了防备。”孔氏二族老说道。 衍圣公点头同意了下来。 第两千四百八十五章 围攻县衙 串联这种事情士绅最是擅长。 在交通不方便,出行不方便,获取消息渠道单一,普通人得到外界消息的渠道只有从官府和地方乡绅族老那里。 所以乡绅族老们的话,普通人更愿意相信。 经过一晚上的串联下来,第二天一早,上百的曲阜百姓在一群读书人带领下围堵在了曲阜的衙门外。 这群读书人里面,功名最高的也不过是个秀才,其中有七八个童生,剩下的都是读过几年书却未能考取到功名的读书人。 “放人,放人。” 带头的读书人冲着县衙里的方向大声的喊道。 其他的读书人和围聚在衙门外的百姓也都纷纷叫喊着,高喊着让衙门放人的话。 衙门外的几名守卫全部端起了手中的火铳,铳口上的刺刀指向了围聚在衙门外的一众人群。 踏!踏!踏!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衙门里面传了出来,很快一队三十几人的战兵队伍从衙门里鱼贯而出,挡在了衙门正门的前方。 “你们凭什么抓人,立刻放了我孔氏的族老。”为首的秀才看着多出来的虎字旗战兵,脸上不见丝毫害怕之意,仍然朝着衙门里大声喊着放人。 不过,他不害怕不代表其他人也不害怕。 人群中有不少人眼中已经有了退缩之意,若非觉得这个时候走了容易遭受其他人记恨,恐怕已经有人偷偷的熘走了。 “都回去吧,有什么事也不能围攻官府。”孔贞堪从门后走了出来,站在了衙门口的石阶上。 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 在人群中,他看到了好几个族老家中的下人。 “县尊你来的正好,人是县衙的人抓的,你是不是该把人放了,别忘了你也是孔氏的族人。”秀才认识孔贞堪。 只要是近几年在曲阜参加过科举的读书人,几乎全都见过孔贞堪这个曲阜县令。 毕竟想要科举,第一关就是县试。 “我知道你,你叫孔晏。”孔贞堪目光落在眼前这名秀才身上。 那秀才稍稍一拱手,道:“没错,正是学生。” “我记得你也是个秀才了,难道不知道冲击官府是什么罪名吗?”孔贞堪沉声质问道。 “官府?”秀才嘴里轻哼了一声,说道,“学生不觉得这里还算是我大明的官府,而我大明的官府也不会随随便就把人抓紧大牢。” 听到此言的孔贞堪脸一沉,道:“胡闹,什么大明官府不大明官府的,既然是抓人,自然有抓人的理由,你且带着人回去,不要在这里胡闹了。” 驱逐眼前的秀才离去。 毕竟是孔氏养出来的秀才,他不想看到孔氏的一个秀才就这么损失在这种无谓的争斗之中。 “只要放了人,并且虎字旗的人出来道歉,学生立刻就走。”秀才对孔贞堪说道。 闻言,孔贞堪脸色阴沉了下来。 自己是在挽救他,不愿看到这样一个人才就这么折损掉,没想到对方反倒得寸进尺起来。 “放不放人是官府的事情,你作为读书人,精力应该用在科考上,而不是带着人围攻县衙,听我一句劝,回去吧,不要受到别人的蛊惑掺和这里的事情。”孔贞堪决定多给对方一次机会。 他不想看到这么一个年轻秀才会在这件事上面。 “读书是为了明理,学生来这里就是为了讲这个理,你们无故抓人,还想霸占别人家财,这是何等的强盗行为,今天你们要是不放人,我们就在这里等着,让曲阜的百姓都看看,你们这些强盗是如何欺压良善之民的。”秀才孔晏嘴里大声的叫嚣着。 “对,只要你们不放人,我们就不走。” “不放人,不走。” 人群中纷纷叫嚷着。 见状,孔贞堪知道善言难劝该死的鬼,对方既然铁了心要留下来闹事,他也懒得再劝对方。 转而,他目光看向衙门外的其他人身上,嘴里说道:“我不知道你们是听信了谁的蛊惑来衙门这里闹事,但我要告诉你们,抓人自然有抓人的理由,你们在这里围着也没用,不如先散了,等公审大会的时候就知道为何抓的人了。” 既然孔晏不听劝,他便把目标放在了其他人身上。 只要把这些围聚在衙门外的大部分人都劝走,剩下的那么两三个人闹不出多大事情来。 “今天不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们谁都不走,谁知道我们离开后,你们会不会挨个找过去算账。”秀才孔晏连忙大声喊道。 害怕真的有人听信了孔贞堪的话,选择回去等公审大会。 而听到这话的孔贞堪胡子几乎都气得翘了起来。 这个时候他要是还不明白眼前这个孔晏早已被人收买,他枉做了这么多年的曲阜县令。 “对,咱们不走,必须让他们给一个交代,不然还以为咱们孔氏的人好欺负。” 人群中又有人喊道。 很明显被收买的人不止孔晏一个。 “副营正。” 正当孔贞堪想着该如何把围聚在县衙外的人群劝回去,身后传来了有人喊起副营正。 听到声音的他当即回头看过去。 只见余淮带着几名战兵从里面走了出来。 “就是他,是他下令抓的人。”秀才孔晏见到余淮,用手指指着余淮大声的喊道,想让其他人都看清楚这个余淮。 “不错,是我下令抓的人。”余淮坦然承认。 秀才孔晏说道:“你既然承认,那还不赶紧放人,毫无理由的凭白抓人,不管你是什么身份都要讲理。” “诸位!”余淮没有理他,而是看向衙门外嘈杂的人群,大声说道,“你们很多人都是受了别人的蛊惑才聚集到衙门这里,我不怪你们,毕竟你们也是被一些有心之人骗来的。” “大家不要听他的蛊惑,咱们把他抓起来,用他去换三族老和五族老。” 秀才孔晏不给余淮多说话的机会,号召身边众人围攻余淮。 然而,没等他这边有动作,守在衙门门前的虎字旗战兵端着手里的火铳上前一步,逼退几个想要趁机上前之人。 第两千四百八十六章 另谋他策 雪亮的刺刀寒芒刺眼。 一些安耐不住想要动手的人,纷纷清醒了过来。 虎字旗是反贼的念头再次浮现在心间。 秀才孔晏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人上前,自己又是个文弱书生,一个人就算上前也没有多大作用,何况周边还有不少同样壮实的虎字旗战兵。 “大家一起上,他们不敢把咱们怎么样!都上啊!”孔晏自己不敢上,嘴里号召着其他人冲上去。 可谁也不比谁傻,众人见他都不上,自然不可能主动犯傻冲上去。 余淮轻蔑的看了一眼孔晏,旋即对眼前的人群说道:“大家既然这么急着想知道我为何要抓那两个人,我现在就让人押着他们俩个出来,进行公审大会。” 一听要举行公审大会,旁人没有怎么样,孔晏脸上露出了焦急之色。 他带着人来围聚在县衙就是为了不让公审大会能够举行下去,现在公审大会就要举行,他所做的一切岂不都没有了用处。 “不要听他的,他在故意骗大家,就是想拖延时间不放人,必须立刻放人。” 人群中突然有人喊了一句。 孔晏听到这道喊声,立刻抓住机会,大声喊道:“说的没错,你们就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必须立刻放人,你们没有权利抓人。” “放人,放人!” 人群中不少人盲目的跟着叫喊了起来。 “都安静,安静!”孔贞堪想要制止住开始躁动的人群。 然而人群中不缺少被人安插进来的人,一个劲的在人群中蛊惑,根本不给孔贞堪制止住人群的机会。 眼看人群越来越乱,随时都有可能会暴动起来。 “刺刀准备!”余淮嘴里喊了一声,不过他针对的是衙门口的虎字旗战兵。 哗啦! 所有的战兵全都把刺刀端在身前,而一部分没有给火铳装刺刀的战兵也都拿出刺刀装在了火铳口上面。 “向前一步走!”余淮嘴里喊了一句,同时向前压了一下右臂。 踏!踏! 战兵们端着刺刀往人群方向踏出了一步。 原本还喧闹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有胆小的人偷偷从人群后面熘走,躲到了远处的地方去。 “公审大会的台子都准备好了吗?”趁着安静下来,余淮问向身侧的孔贞堪。 孔贞堪急忙说道:“之前有衙门里的人回来送信,说咱们前两天搭建的木台让人给扒了。” “那就去多找一些桌子放过去,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余淮对孔贞堪说道,“你现在就去准备,越快越好。” “是,我这就带人去准备。”早就不想留在这里的孔贞堪转身返回了衙门内。 此时的衙门正门外全都是围堵的人群,他准备从衙门其它的门离开。 余淮转而又对一旁的一名战兵吩咐道:“多带点人去监牢把那两个人押到公审大会那里,押送的路上多注意一点,要是有人敢来抢人,允许你们动手。” “是。”接下命令的战兵转身离去。 而就在虎字旗这边的人离去的时候,人群中有人偷偷的熘走。 余淮安排好一切之后,再次看向面前的人群,说道:“公审大会一会儿就会举行,各位可以随我先一步前往,若是还有人故意闹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目光在眼前的人群中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孔晏的身上。 相对于其他人躲在人群中偷偷喊话,孔晏这个明显上的靶子最是显眼。 “你们不放人还有理了,我看你们根本没打算放人。”孔晏自然不会因为余淮的一两句被吓到,仍然嘴里叫嚣着。 “把他给我抓起来,带去公审大会一块审理。”余淮用手一指孔晏。 立刻走出两名战兵抓向孔晏。 孔晏没想到真的会动手,吓得急忙往人群里后退,同时嘴里不忘叫喊道:“都看到了吧,他们要杀人灭口,他们这是理亏,说不过就想动手。” 可惜两名战兵根本不管这些,直接把孔晏按住搜身,确保没有危险物品后,用孔晏的腰带捆住了孔晏的双手。 “你们放开我,我是秀才,有功名在身,你们不能抓我。”孔晏怕了,急忙摆出自己的依仗。 要抓有功名的人,必须先去学政那里取消了被抓之人的功名,才能够抓人。 可惜虎字旗根本不讲究这个,何况大明的功名虎字旗不认。 其中一个战兵一拳头捣在了孔晏的肚子上,疼的孔晏只吸凉气,没工夫在叫喊。 两名战兵像拖死狗一样拖着孔晏。 “大家随我一起去公审大会,我相信经历了公审大会之后,你们一定不会在说我虎字旗抓错了人。”余淮对面前的人群说道。 这时候,一个伍队的战兵上前从人群中开辟出一条道路。 余淮带着一队战兵前往用来举办公审大会所在的位置。 面对兵甲齐整的虎字旗战兵,衙门门前的人群不仅让开了位置,更不见有人站出来阻止余淮离开。 而且大部分人都跟在了后面,一同去公审大会。 各家族老安排的家中下人,也都趁机逃回去给自家老爷送信。 为了能够第一时间知道冲击衙门的结果,各家的族老全都聚在了一处距离衙门最近的酒楼里。 早早有下人送回了衙门门前发生的事情。 “废物,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还说自己是什么才子,我看就是个蠢货。”桌上有族老破口大骂。 连带头的人都被抓了,冲击衙门的计策已然失败。 “当初我就说应该多准备一些人,到时候也别跟那个姓余的废话,直接冲进衙门里救人。”一旁有族老说道。 -“哪有那么容易,那些泥腿子也不是傻子,虎贼的人都亮出了兵器,怎能有几个有胆子敢动手的。” “要我说还是那个孔晏没用,但凡有点本事也不会是现在这样的结果。” 桌上的几个族老你一言我一语,相互埋怨着。 “行了,都别怪这个怪那个了。”孔氏二族老打断了几个族老的话,旋即说道,“眼下公审大会已经阻止不了,不如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吧!” 桌上安静了下来。 孔氏二族老看着桌上的几个族老,道:“怎么都不说话了?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吗?” 第两千四百八十七章 前往 “要不然去找衍圣公,他怎么说也是孔氏的族长,这个时候他不能不管。”有族老提议道。 孔氏二族老用手揉了揉额头,嘴里说道:“从一开始他就不同意咱们用冲击县衙的办法去就老三和老五,你觉得这个时候他会出...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两千四百八十八章 衍圣公有请 “各位叔伯入座吧!”衍圣公招呼众人入座。 二楼这里,摆放了两张方桌,桌子上面各摆了一些果脯和点心。 待所有人都入座之后,衍圣公走到正中的主位前坐了下来。 “外面的公审大会就要开始了,...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两千四百八十九章 控诉 木楼的衍圣公等人因为距离远的关系,听不清公审大会上说的是什么,但可以看到公审大会上的情况。 “你们看台上那个人,是不是有些眼熟?”有孔氏族老用手指着公审大会上的一人。 孔氏三族老和五族老被...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两千四百九十章 求情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上了高台,朝孔氏三族老和五族老还有那些下人们发泄着心中的怒火。 有两张桌子更是被人直接踩翻,上面的人掉落到了地上。 即便如此,也阻止不了百姓对他们的痛恨。 “去把百姓...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两千四百九十一章 孔氏族老到访 余淮后背依靠在椅背上,嘴里道:“听说这几天你没少和衍圣公联系?看样子你们关系还挺密切。” 说着,目光打量着面前的孔贞堪。 听到这话的孔贞堪心头一颤。 没想到自己这些天的行为都被对方看...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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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两千四百九十二章 见面的目的 余淮没想到这个老家伙这么不要脸,暗地里做了那么多对不起虎字旗的事情居然还有脸要茶喝。 当即说道:“我这里的茶水怕是入不了二族老的口,不如这样,二族老不如先回家喝饱了茶水再来我这里。” 听到...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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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两千四百九十四章 孔月晴见老家人 刘恒笑了笑。 还好,没有一孕傻三年,智商仍然占领高地。 “要不要见见?”刘恒询问道。 孔月晴想了想,道:“说得好听是来见妾身,十有八九是有事来求夫君你,不如就由夫君你出面见一下就让来...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两千四百九十五章 求上门 孔胤敬感觉到孔月晴表现出来的疏离。 “当初把你嫁到大同,叔父也是万分不舍,现在看到你在这里的日子过的还好,我这个做叔父的终于算是可以放心了。” 孔胤敬拉起亲情来。 “有父母和弟弟陪着,一家人都在身边,日子再苦也能熬得住。”孔月晴轻声说道。 孔胤敬装作没有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嘴里说道:“对,一家人理应互相照顾,你们在曲阜的时候,有孔氏照拂,如今虽说来到了大同,可你们一家只要需要,孔氏依然会关照你们,不使你们受外人欺负。” “大同离曲阜这么远,孔氏怕是照顾不到我们一家人吧!”孔月晴玩味的看着面前的孔胤敬。 孔胤敬脸上稍露尴尬,嘴里却道:“不管是哪里,只要有读书人的地方,孔氏就能说得上几句话,你们一家人要是在大同受了委屈,用不着忍着,自有娘家为你做主。” “多谢六叔了,我们一家人在大同这里过的挺好。”孔月晴笑靥靥说道,旋即问道,“六叔什么时候来的大同?” “今天刚到。”孔胤敬顺口说道。 曲阜那边的事情太急,他不知道衍圣公和族老们能拖多久,所以一到大同,他便先去见人孔月晴的家人,然后便来到将军府拜访孔月晴。 “从曲阜到大同的路可不近,六叔这一路肯定不容易,不如先回去休息,我看六叔你一脸的疲乏,肯定是赶路太累了。”孔月晴下了逐客令。 孔胤敬还有正事没办,自然不可能就这么离开,急忙说道:“不累,别看你六叔我年纪大,但身体好,而且一路都是乘坐马车,一点也不辛苦。” “这位老爷你不辛苦,我们家夫人还辛苦呢!没看到我们夫人身体不便吗?能陪你在这里说这么半天的话,已经很不错了。”站在一旁伺候的翠儿嘴里阴阳怪气的对孔胤敬说道。 闻言的孔胤敬一脸的尴尬。 “翠儿,胡说什么呢,这是我的长辈,快给六叔道歉。”孔月晴轻声呵斥了一旁的翠儿一句。 “这位老爷,是翠儿的不对,给你道歉了。”翠儿硬邦邦的给孔胤敬道歉。 “不,不,不,是六叔的不对,忘了晴儿身子不方便。”孔胤敬知道这个叫翠儿的话也是孔月晴的意思,所以哪里敢真的接受对方的道歉。 孔月晴这时候说道:“六叔你也看到了,我这身子确实不大方便,不能陪六叔你了,要不然六叔先去找个客栈住下?” 嘴里虽然是在询问孔胤敬,实际上却是在赶孔胤敬离开。 “你现在身子重了,六叔本来不该打搅你,但想到你也是孔氏的子孙,觉得还是要和你说一下,要是能帮到孔氏,六叔希望你能帮一帮自己的族人。” 孔胤敬知道自己这次要是离开,下一次还不知道能不能见到孔月晴。 所以,他决定趁着还能见到孔月晴,把事情说清楚,希望对方能够在刘恒身边为孔氏说几句好话。 “六叔有什么话直说就好,我也姓孔,能帮的肯定会帮。”孔月晴知道自己一时走不了了,只好听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同时心中有些埋怨起刘恒,明知道孔氏来人有事来求,也不提前告诉她一声,也好让她有所准备。 孔胤敬害怕孔月晴再以身子重为借口离开,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如今曲阜已经被虎字旗占据,孔氏也支持虎字旗,并帮助虎字旗稳住曲阜和周边的百姓,又有晴儿你的关系在,怎么说也是一家人对不对?” 孔月晴轻轻点了点头,道:“这是好事。” “因为有孔氏的帮助,虎字旗很快在曲阜站稳脚跟,可紧接着虎字旗要均田,把孔氏的田地都分出来,晴儿你说说,这哪里是对自家人该干的事情,简直是让仇者快亲者痛呀!”孔胤敬气恼的用手拍打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六叔这话有失偏颇了。”孔月晴说道,“我倒是觉得均田是一件好事,让更多的族人都能够有地种,难道六叔觉得这不好吗?” 听到这话的孔胤敬愣了一下,没想到孔月晴会这么说。 不过,他反应很快,连忙说道:“让更多的人有田种是一件好事,但是没有均田之前,有孔氏的顶在前面,咱们的族人租种田地不需要向朝廷交税,可现在田地虽然分到了手里,却需要承担繁重的赋税,这对咱们族人来说,反倒并非是什么好事情。” “以前族人们确实不需要承担朝廷的赋税,可佃租比赋税要高得多,虎字旗的赋税我多少了解一点,远比不上族人们交的佃租,所以我倒是觉得,交赋税没什么不好。”孔月晴解释道。 同时也是在告诉孔胤敬,她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深闺妇人。 孔胤敬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 他没想到孔月晴知道的这么清楚,关于虎字旗征收赋税的事情都了解过,实在出乎了他的意料。 “六叔,对于虎字旗在曲阜实行的政策,你应该支持才对,你不是刚刚才说过,咱们是一家人,作为一家人孔氏更不应该扯自家人的后腿”孔月晴反过来开始教育孔胤敬。 对于孔氏一些人的打算,她心中已然能猜到几分。 不过,她不准备去帮这些人。 不说她在虎字旗的身份,就是虎字旗实施的地方政策,对绝大多数孔氏族人都是有利的,她就没有反对的理由。 “孔氏还有好多的族人,虎字旗也要把这一部分田产都分掉,这些族田可是咱们孔氏的自家的东西,晴儿你可不能不管。”孔胤敬见均田的事情说不通,又改说起族田的事情。 族田和一般的田产不同。 孔氏的族田是历代帝王赏给孔氏的,和孔氏族老们名下的田产性质不同。 闻言的孔月晴合上了眼睛。 一旁的翠儿注意到,关心的问道:“夫人您是不是累了?我带您回去休息!” “我没事。”孔月晴朝身边的翠儿一摆手,转而睁开眼看着孔胤敬说道,“六叔也是读过圣贤书的,可听说过一句话?” “哪句话?”孔胤敬好奇的问道。 第两千四百九十六章 生花生墲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兵莫非王臣!” 孔月晴一字一句的说出了这么一句广为人们熟知的话。 而孔胤敬听到这句话,自然明白孔月晴是什么意思,但他怎么可能把孔氏的利益让出去。 屁股决定脑袋。 他从曲阜大老远来到大同,就是为了保住孔氏一些人的利益,若真的同意虎字旗那一套,他也用不着来大同了。 “言尽于此,六叔好好想想吧!”孔月晴抬起一条手臂,对一旁的翠儿说道,“我乏了,扶我回去。” 翠儿搀扶起孔月晴,一步一步从房间里离开。 房间里的两名护卫一个跟在孔月晴身后一起离开,另一个护卫走到孔胤敬的跟前,说道:“孔先生请吧!” 见对方赶人了,孔胤敬知道强留不得,只好从座位上站起身,由这名护卫带着他离开了刘恒的将军府。 带着翠儿回到后院的孔月晴第一件事就是问下人刘恒在什么地方。 在得知刘恒还在亭子里,她带着翠儿怒气冲冲的找了过去。 “夫人见完老家的客人了?”刘恒看到孔月晴,笑着迎了过去。 孔月晴几步来到刘恒身边,用手偷偷掐住刘恒腰间的赘肉,嘴里埋怨道:“都怪你,明知道他另有目的,还让我去见他,你就不怕我真的答应他什么吗?” “怪我,怪我,是为夫忘记说清楚了,为夫向你赔罪,夫人原谅为夫好不好?”刘恒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孔月晴。 “哼!”孔月晴嘴里轻哼了一声,算是揭过了此事。 而她也不可能真的去怪刘恒,对方毕竟是虎字旗的主事之人,夫妻之间可以撒撒娇,但她清楚分寸。 刘恒把孔月晴搀扶到亭子里坐下,嘴里说道:“我还以为夫人会把他留下来用饭,厨房我都让人安排好了,多添了两道菜。” “将军就不怕妾身真的答应了他所求,妾身怎么说也是孔氏出身?”孔月晴双眸落在刘恒的脸上。 刘恒笑着说道:“我了解夫人,是绝不会答应他的无理要求,所以夫人出面,为夫我放心的很。” “就会说好听的话哄妾身!”孔月晴用手轻轻捶打了一下刘恒的手臂,旋即说道,“妾身又不傻,怎么能让他给骗了,虎字旗在曲阜做的事情,才是真正的对孔氏族人们好。” “夫人明白就好。”刘恒轻轻揽住孔月晴的肩头。 对于孔月晴能够这么想,也省了他不少事情。 愿意与他站在一起的夫人,能够让他省心不少。 “放心吧,妾身知道怎么办。”孔月晴把自己的头搭在刘恒的肩头上,嘴里说道,“虎字旗这次在曲阜触碰到了孔氏那些族老们的利益,这些人奈何不了虎字旗在曲阜的人,便让六叔找到妾身这里来,想要哄骗妾身帮他们说好话,妾身又不傻,怎么可能不帮自己男人,帮一些坑害过妾身的外人。” 刘恒搂在孔月晴肩头上的手臂搂得更紧一些。 另一边的孔胤敬从将军府一出来,心中说不出的郁结。 本以为作为自家人,孔月晴会站到自己这一边,没想到真成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管孔氏的事情了。 “不行,我得想办法,不能就这么回去。”孔胤敬不甘心白来大同一趟,转身大步离开了将军府的门外。 虽然是离开,但他并没有去客栈或者别的地方投宿,而是直接赶往孔月晴父母所住的院子。 孔月晴嫁到将军府后,她的父母没有一块搬进大同镇城内,而是选择住在了城外的一个村子里,好方便种地。 孔胤敬找到了一个点心铺子,买了几样点心,打了一个点心匣。 除了点心铺,叫来一辆马车,坐车去了城外的村子。 孔月晴的父母自然不可能住到离大同镇城太远的地方,出了城往东走三里便是他们生活的村子。 孔胤敬已经来过这个村子一趟了,所以路十分的熟悉。 “他六叔来了!” 孔月晴的母亲正在院子里洗衣服,见到提着点心匣从院门外走进来,立刻从装有衣服的木盆旁边站起身,并用裤子蹭了蹭手上的水渍。 “嫂子洗衣服呢?我二哥呢?”孔胤敬笑着问候。 如今的孔月晴一家人已经不是当初在曲阜时,不要说这次他来大同还要求上这一家人,就算不求什么,也已经不能像以前一样对待。 “刚从地里回来,正在屋里歇着呢,快进屋,等会就留在家里陪你二哥喝一杯。”孔月晴的母亲热情的招呼着孔胤敬。 孔胤敬在曲阜也算是一位有身份的大人物,能来他们家看望他们,她心中十分的高兴。 “行,今天我就陪二哥好好喝几杯。”孔胤敬笑着说,同时提着点心往正房的屋子走过去。 这时候,屋中的孔胤繁听到了外面的东西,从屋里迎了出来。 “老六你来就来吧,还带什么东西,一家人用不着这么见外。”孔胤繁似是责怪的说,但脸上的喜色怎么也掩盖不住。 “就是一点点心,二哥不嫌弃就好。”孔胤繁把点心递了过去。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嫌弃不嫌弃,你就是空手来,我也高兴,快进屋吧!”孔胤繁把人迎进了屋里。 进了屋,招呼孔胤敬拖鞋坐在了炕上。 孔月晴的母亲拿出一些花生等吃食,用笸箩装着放在了炕桌上。 “去村头的屠户家买几两肉,他六叔好不容易来一趟,多弄几个菜。”孔胤繁对自己媳妇交代道。 孔月晴的母亲解下腰上的围裙,放到门后挂上,端着一个比碗大一些的小盆离开了家。 “来,尝尝这个花生,自家种的。”孔胤繁招呼着孔胤敬吃笸箩里的花生。 花生都带着壳。 孔胤敬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用手剥开了外面的壳,捏起花生仁放进了嘴里咀嚼了几下,眉头忽然皱了起来。 “怎么了?味道不好?”孔胤繁注意到他的表情,诧异的问道,同时自己也剥开了一个花生吃进嘴里。 孔胤敬咀嚼了几下,把嘴里的花生咽进了肚子里,这才说道:“怎么是生的?” “是生的,不好吃吗?”孔胤繁不解的问道。 闻言的孔胤敬轻轻一摇头,说道:“没什么,平时我很少吃生的,第一次吃,可能有些不适应。” 花生早已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像他这样的人家自然不会缺少这么一桩吃食,而且花生十分下酒,没事的时候也会弄一碟花生下酒。 第两千四百九十七章 炕桌上的谈论搄 “早知道你喜欢吃熟的花生,刚刚应该让我婆娘给炒一下。”孔胤繁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孔胤敬道:“没事,生的也一样,这个东西生的熟的都能吃。” 说着,他自己从笸箩里拿出来一粒花生,剥开后把里面的花生仁丢进嘴里咀嚼。 “喜欢吃就多吃,地里种了不少花生,回头你回曲阜的时候,我让我那婆娘给你装一些带回去。”孔胤繁对于孔胤敬这么给自己面子,十分的高兴。 隔过去在曲阜的时候,对方对他来说那是大人物。 孔胤敬笑着应道:“那我就不客气,到时候二哥你可不能舍不得!” “都是自家兄弟,什么舍得舍不得的,只要你喜欢吃,带多少都行。”孔胤繁高兴的咧着大嘴。 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有面子过。 孔胤敬笑着说道:“对,咱们是一家人,来到大同看到二哥你们一家在这里过好,我也就放心了,相信衍圣公和族老们也能放心了。” “没想到衍圣公和族老们还关系我一个离开曲阜的孔氏族人,现在想想,当时突然离开,实在是觉得有些对不起衍圣公和族老们。”孔胤繁一脸感动。 自己一个离开曲阜的孔氏族人,还能被衍圣公等孔氏大人物关心,这让他既感动又感觉羞愧。 孔胤敬手里捏开了一个花生壳,嘴里说道:“当初二哥你们一家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突然走了,确实有些不对,好在衍圣公和族老们念在你也是孔氏族人,没有真打算怪你,但咱们不能忘恩负义,要感念这份恩情。” “老六你说得对,是我们一家人亏欠衍圣公和族老们,现在想想都觉得对不起他们。”孔胤繁一脸愧疚之色。 孔胤敬伸手在孔胤繁手臂上拍了拍,说道:“放心吧,你们一家人也是孔氏的族人,衍圣公还能跟自己的族人过不去,等以后有机会见面,跟衍圣公道一声歉,事情就过去了。” “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这个机会!”孔胤繁叹了一口气。 听到这话的孔胤敬道:“机会肯定会有的,而且从曲阜到大同说远也不算远,我这不就从曲阜过来了,将来有一天说不定衍圣公也会来大同。” “衍圣公最近要来大同?”孔胤繁激动的看向孔胤敬。 闻言的孔胤敬连连摆手,道:“衍圣公来不来大同我哪里能知道,我就是这么一说,何况衍圣公不来,二哥你也能回曲阜去看看呀,怎么说曲阜也是生你养你的地方。” “以后有机会一定回去,说实话,别看我们一家人在大同过的挺好,但我还是想曲阜,想我住了半辈子的那间屋子。”孔胤繁一脸感怀的说道。 孔胤敬说道:“二哥放心,自从你们走后,房子我一直让人照看着,等哪一天你们回去,直接就能搬进去住。” “真是感谢六弟你了,没想到我们都走了,你还帮我们照看房子,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一会儿你可一定要陪我多喝几杯才行。”孔胤繁心中感激。 老家的人想着自己,这令他十分高兴。 虽然他一家人都生活在大同,但曲阜对他的意义不一样,对他来说曲阜就是自己的根,将来有一天,还是要落叶归根的。 “今天我见到大侄女,她身子看着十分笨重,二嫂怎么没去大侄女身边照顾,大侄女这么重的身子,身边没个自家人可不成。”孔胤敬说起了孔月晴的事情。 听到这话的孔胤繁不以为然的说道:“将军府不缺照顾的人,你嫂子过去了也插不上手,家里这边又有不少事,干脆就留家伺候我们爷俩,你大侄女那边让将军府的人伺候吧!” “那可不行,这件事二哥你可要上点心,自古女人生产都是过鬼门关,我看大侄女身边那个丫头什么都不懂,哪懂得怎么照顾有身子的人,大侄女那边你可要让嫂子多上点心。”孔胤敬一脸关心的说道。 孔胤繁嘴里一边咀嚼花生仁,一边说道:“回头我就让你嫂子去将军府看看,你大侄女身边的丫鬟不顶事,就让将军换一个,堂堂将军府总不能差你大侄女一个丫鬟用。” “也对,将军府家大业大,如今虎字旗大军已经到了咱们山东,想要几个山东的丫鬟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孔胤敬笑着说。 然而听到这话的孔胤繁愣了一下神,问道:“虎字旗大军到山东了?什么时候的事?” “二哥你不知道呀!”孔胤敬羊做惊讶的说。 孔胤繁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情。 “害,我还以为二哥你早就知道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孔胤敬放下手里的花生壳,说道,“我来大同之前,虎字旗大军已经占领了咱们曲阜,以后二哥你回曲阜方便了,不用担心朝廷那边了。” 孔胤繁脸上一喜,急忙说道:“这么说我可以回曲阜了?” 大同再好,在他心里也比不上祖辈生活过的曲阜。 “二哥想要回去随时可以回去。”孔胤敬说道,“本来族老们还为二哥准备了十几亩上好的水浇田,唉,可惜了,可惜了。” 话说到一半,他一副叹息的模样。 闻言的孔胤繁眼前一亮,道:“没关系,我可以带着你嫂子他们一块回去的,怎么说曲阜才是我跟你嫂子的家。” 自打来到大同后,他心中最盼望的就是将来可以落叶归根。 现在听到虎字旗占领了曲阜,孔氏的族老们又给了他十几亩的水浇田,立刻忍不住想要归乡。 “唉,就算二哥你跟嫂子回去,地也没有了。”孔胤敬摇头叹气。 见状,孔胤敬急忙问道:“怎么会没有了,难道有族老不同意把地给我,没关系,我可以用银子买,我有银子。” 在大同种地,每次的守城足够一家人的开销,平时又有将军府的女儿会送来一些银钱,虽然每次不多,但积少成多,家里也攒下了不少。 “和银子没关系,族老们也没有不同意,只不过,只不过,算了不说了,我看二哥你们一家人在大同过的也不错,留在大同挺好。”孔胤敬做出一副不想说的模样。 第两千四百九十八章 婆姨僤仵瑶 可孔胤敬越是不说,孔胤繁越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连花生都不吃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孔胤敬,问道:“说话别说一半,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地就没了。” 土地是百姓的命根子。 上到皇室,下到贩夫走卒,只要有条件,就没有人不想多为自家弄来几亩地传给后代。 孔胤繁现在有了一些余钱,自然也希望能购置一些田地,尤其是曲阜老家的地,哪怕弄出一块田将来做墓地都愿意。 “这,”孔胤敬面露迟疑道,“都是你们自家人的事情,说实话,这件事本来我不该说,要是说了,就有挑拨你们一家人关系的嫌疑。” 孔胤繁眉头下意识一皱,道:“这怎么还跟我们一家人有关系了?” “看来二哥你是真的不知道呀!”孔胤敬嘴里叹了一口气。 “你倒是说呀,要是这有人欺负咱们,你放心,你二哥我虽然没什么本事,但你大侄女怎么说也是将军夫人,说话还是有些用的。”孔胤繁忍不住崔问道。 对方越是犹犹豫豫的不说,越让他觉得有事。 孔胤敬面沉吟了片刻,最后叹了口气道:“唉,那我就直说了,虎字旗均田的事情不知二哥你知道吗?” “知道呀,大同这里的田地都要均田,说实话,在大同有银子都买不到地。”孔胤繁说道。 孔胤敬道:“事情就出在这上面了,本来曲阜那边给二哥你准备了一些田地,田契都准备好了,谁知道虎字旗一来直接均田,本该该给二哥你的那份地也都没了,就连孔氏的族田都被强行给分了。” “什么!虎字旗连孔氏的地都分了?”孔胤繁眼睛瞪着老大。 以前在曲阜的时候,他一家人的日子虽然过的不怎么好,但对于自己这个孔氏的姓氏一直都感到骄傲。 现在有人动了孔氏田产,他第一反应就是愤怒。 孔胤敬一脸无奈的说道:“虎字旗有兵有人,他们要强行在曲阜均田,谁又能拦得住,当初孔氏配合虎字旗拿下了滋阳城,谁知道虎字旗的人翻脸不认人,无奈之下衍圣公和族老只能忍下这个亏,只是可惜了原本要给二哥的那十几亩水浇田,再也给不了了。” “哼,好大的胆子,这些人难道不知道我孔氏是圣人家族吗?他们这么做,就不怕将来被天下读书人戳嵴梁骨吗?”孔胤繁的情绪完全被挑动起来,一脸怒气哼哼的模样。 一旁的孔胤敬嘴里劝说道:“势比人强,二哥别因为这点事情气坏了身子,如今二哥在大同这里日子过得挺好,回不回曲阜都一样,省得回去了跟着生气。” 啪! “不行,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别人都欺负道我孔氏的头上了,这个委屈别人能受,我不能受。”孔胤繁一巴掌拍在了炕桌上。 旁边的孔胤敬连忙劝道:“都是一家人,谈不上欺负,如今大侄女是将军夫人,算起来虎字旗也是自家的兵马。” “你不说我差点没想起来,既然是虎字旗的人霸占了孔氏的良田,我这就带你去找你大侄女,我就不信了,有你大侄女这层关系在,咱们孔氏还能让下面的一个军头给欺负了。”孔胤繁说着,穿上了鞋子,从炕头上跳了下来。 孔胤敬急忙伸手去拦,可手上并没有用力气,反而也跟着一块下了炕头。 穿上鞋的孔胤繁撩起门帘就往外走。 “二哥别冲动,就算去大侄女那里也要跟嫂子说一声。”孔胤敬追在后面。 孔胤繁几步出了屋,来到了院子里。 然而没等他走出院子,去外面买肉的妇人用碗盛着一块肉从院门走了进来。 “这都该做饭了,你又干什么?”妇人见到正往外走的孔胤繁,嘴里问道。 “我去城里。”孔胤繁语气硬邦邦的说道。 妇人眉头下意识皱了起来,道:“家里买了肉,就在家吃吧,去城里吃多费钱,咱们家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 心里以为自己男人有了两个糟钱想在老家人面前炫耀一回。 “吃什么吃,哪有胃口吃,我是去见你那个闺女,让她问问你那个女婿,还认不认自家人了。”孔胤繁怒冲冲的说道。 听到这话的妇人瞅了一旁的孔胤敬一眼。 哪里还会不知道,肯定是对方跟自己男人说了什么,才让自己男人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就算你不饿,他六叔也饿了,先回屋。”妇人伸手去拉孔胤繁,想要先把人拦回去。 这时候,孔胤敬开口说道;“二哥,嫂子说得对,都是一家人,大侄女或许不知道老家的事情,这件事肯定是下面的人偷偷做的,等将来说清楚就好了。” “你大侄女要是不知道这件事,那就更应该让她知道知道,别人怎么样我管不着,但她作为孔氏嫁出去的女儿,就不能不管。”孔胤繁甩开妇人的手,迈步往院门外走去。 孔胤敬急忙跟了上去。 经过妇人身边的时候,孔胤敬一脸委屈的说道:“嫂子,都怪我多嘴,没想到二哥脾气这么暴躁,我这是想拦都拦不住,不过嫂子你放心,有我跟着,绝不会让二哥出事。” 说完,他急忙追了上去。 妇人脸色难看的瞥了一眼孔胤敬,几步也冲到了院门外,看着正往村口走去的孔胤繁,大声喊道:“当家的你给我回来。” 啪! 手里盛肉的碗直接被她丢向了孔胤繁。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碗砸在了孔胤敬的身上,随后掉到了地上摔碎成好几瓣,里面的肉滚落到地上粘了不少泥土。 原本还往前走的孔胤敬脚步停了下来。 趁着这个工夫,妇人几步冲上去,一把揪住了孔胤繁的耳朵,嘴里道:“走,跟我回家,回家看我怎么收拾是你。” 就这么揪着,把人提熘回了院子里。 进了院子,妇人松开了孔胤繁的耳朵,嘴里说道:“你要干什么去?不知道咱们闺女身子重了吗?这个时候你去找咱们闺女,你是想要咱们闺女一尸两命吗?” “我这不也是着急了吗?”孔胤繁连忙为自己辩解道。 心中对于自己的婆姨还是有些怕的。 第两千四百九十九章 赶人 “回屋去!”妇人朝孔胤繁一瞪眼。 被妇人揪耳朵的孔胤繁,耙耳朵重新占领了高地,老老实实的走向正屋。 妇人收回目光,转过身,换上了笑脸,对站在院门口的孔胤敬说道:“让他六叔看笑话了。” “没,都是自家人,谈什么笑话不笑话的。”孔胤敬对妇人的厉害有了更深的体会。 本来已经说动了孔胤繁,却被妇人的一番稍打,使孔胤繁又退缩了回去。 “我男人耳根子浅,容易听风就是雨,他六叔好不容易来一趟本应该一起叙叙旧,没想到弄了这么一出。”妇人从孔胤敬身边走过去,捡起了地上的那块肉。 碗碎了已经不能用,可肉洗洗不耽搁吃。 侧身贴着门的孔胤敬一脸尴尬。 听着话音妇人像是在埋怨自己男人,可他知道,对方每一句话都在指桑骂槐的说他。 捡回肉的妇人经过孔胤敬跟前的时候停了下来,她道:“闹了这么一出,他六叔我想也没心情留下来吃饭了,要不然先回去,等下次你二哥酒醒了在聚?” “二哥喝酒了吗?”孔胤敬愣住。 没记得他们在屋里喝酒了,只是吃了点花生,连水都没喝几口,总不能使吃花生吃醉了。 妇人说道:“刚才我就闻着一身酒味,要不然怎么会在院子闹起来,你二哥这个人酒量浅,自己喝都容易醉,更不要说和旁人一起喝了。” 得嘞! 孔胤敬这下明白了。 喝没喝酒不重要,主要是妇人把孔胤繁当成喝醉了酒的酒鬼对待,明显是不想让对方在跟着他离开。 想到这里,他道:“二哥也是听到了孔氏在曲阜受了欺负,想要求个公道,不管怎么说二哥也姓孔,是孔氏族人。” “我一个妇道人家哪懂得谁欺负谁,谁没欺负的,他六叔还是先回去,等你二哥酒醒了,你们再说这个欺负不欺负的事。”妇人下了逐客令。 孔胤敬知道今天再想要让孔胤繁出面去将军府恐怕不可能了,便道:“行,那我先回去,等下次再来看我二哥。” “你来一趟大同也不容易,办正事要紧。”妇人把孔胤敬送到了院门外。 她的意思明显是不希望孔胤敬再来了。 “嫂子回去吧!明天我再来。”孔胤敬当然不可能就这么算了,所以装作没有听懂妇人的话。 而且不等妇人再次开口,便快步离去。 “夜猫子进宅,还真是无事不来。”妇人看着孔胤敬逐渐远去的背影嘴里小声滴咕了一句。 虽然不知道对方这趟来他们家是为了什么事,但从自己男人的表现上,事情肯定小不了。 妇人关上了院门,手里提着肉进了屋。 找了个盆,把肉放进里面,又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倒进去,把肉泡在水里。 弄好这些事情,她擦了擦手上的水渍,撩起一旁的门帘,进了东屋。 一进来,她见到自己男人正坐在炕上吃花生。 “之前是怎么回事?怎拦你都拦不住?”妇人走到炕檐边上坐了下来。 孔胤繁放下手里一块剥开的花生壳,道:“别提了,要不是老六今天跟我说,我都不知道孔氏让人欺负成那样,想想我都压不住火。” “曲阜那边那么多大老爷还能让人给欺负喽?”妇人不太相信。 孔氏是圣人后裔,又有衍圣公这么一尊大佛,就连县令都是孔氏自己人,谁能欺负得了孔氏。 孔胤繁说道:“一般人肯定欺负不了孔氏,可这一次不一样,是咱们女婿欺负了孔氏,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我看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你先等等,咱们女婿什么时候去曲阜了,前些日子我去将军府见看咱们闺女,还见到了女婿。”妇人说道。 “是这么回事……” 孔胤繁把曲阜的事情对妇人说了一遍,当然,他所说的都是从孔胤敬嘴里听到的内容。 妇人耐心的听完了事情的经过,抬手一巴掌打在孔胤繁的后背上,同时嘴里骂道:“打死你个分不清里外的蠢东西。” 一边打,一边嘴里骂。 孔胤繁从炕上跳起来,跑到了靠窗户的一侧。 “你干什么呀,疯了!”他一脸不高兴的看着炕檐处的妇人。 打人倒是不疼,但被妇人又打又骂,作为男人的他感觉毫无尊严。 “我疯了!我看你才是疯了!”妇人用手指指着孔胤繁道,“放着好好的日子要是不过,咱们就和离,你回曲阜去,我带着云儿自己过。” “什么什么就和离,谁说要和你和离了。”孔胤繁语气软了下来。 妇人盯着他道:“不和离也行,以后你不要再管孔氏的事情,尤其是那个老六,以后你不许搭理他。” “怎么说我也是孔氏族人,孔氏有事我怎么能不管,而且老六是我没出五服的叔伯兄弟,人家大老远来见我这个当兄长的,我哪能说不见他就不见他。”孔胤繁不高兴的说道。 认为妇人管的太宽了。 妇人看着孔胤繁说道:“看你这个样子还不服气,我告诉你,我这么做是为了你好,你以为你那个六弟是什么好东西,别忘了当初是谁把好好的地换成了盐碱地给你。” 当初在曲阜,孔胤敬换地的事情被人告知了孔胤繁两口子。 听到这话的孔胤繁脸一黑,道:“别胡说八道,这都没有证据的事情。” “你女婿用得着骗你吗?人家堂堂的大将军,骗你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泥腿子干什么!你有什么值得人家去骗!”妇人手指指着孔胤繁说道。 孔胤繁黑着脸说道:“这事不是都过去了么,还提它做什么。” “不提?那是他们卖你女儿的地,他们把你女儿卖到大同来,就换了那几亩地,还被人换成了盐碱地,这样的人你还当他是你六弟,呸,我没这样的亲戚。”骂着骂着,妇人眼泪流了下来。 见状的孔胤繁从炕里侧走了过来,蹲下身子用袖子为妇人擦拭眼泪,同时嘴里说道:“行了,行了,以后我不见他不就完了。” “记住你说的话,我这都是为你好。”妇人说道。 孔胤繁虽然觉得妇人小题大做,但看妇人的样子,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第两千五百章 想进讲武堂 同床共枕这么多年,一看男人的样子,妇人就知道对方只是表面应付,根本没有把话记在心里。 “我的话你要记在心里,那个老六不是什么好东西。”妇人再次叮嘱道。 孔胤繁有些不耐烦的道:“行,行,行,我记住了,都听你的,以后少跟他联系,他要是再敢来,不用你开口,我就把他轰出去。” “你记住自己说的话。”妇人也不知道自己男人是敷衍自己,还是真的记在了心里,她也只能希望自己男人说的都是真的。 孔胤敬点点头,旋即说道:“我去将军府也不是因为老六,实在是虎字旗在曲阜的人太过分了,所以才想要找咱们闺女,让闺女和将军说说,治一治找孔氏麻烦的那些人的罪。” “说了半天合着我这白说了。”妇人气得恨不得把桌子上的笸箩扣在自己男人头上。 孔胤敬说道:“咱们闺女是将军夫人,这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你说你真行呀!你还想去找咱们闺女,你不知道闺女现在肚子都大了吗?真要出点什么事情,你对得起咱们闺女吗?”妇人气得用手连连拍打着边上的炕桌。 听到这话的孔胤敬眉头下意识一皱,道:“不至于吧!孔氏的事情对咱们闺女来说就一句话的事情,而且还是虎字旗在曲阜的人先做了对不起孔氏的事情,就算是将军知道了,也只会惩罚虎字旗的人。” “你怎么就知道是虎字旗的人对不起孔氏了?是你亲眼看到了,还是亲耳听到了?”妇人瞪着自己男人问道。 孔胤敬说道:“我人在大同,怎么可能亲眼看到,这不都是听老六说的,我想老六还不敢拿分田的事情胡编乱造。” “要不说你就是个蠢东西,做事一点脑子不动,迟早闺女要被你害了。”妇人气得用手隔空连连点向孔胤繁。 孔胤繁脸一板,道:“我自己闺女,我怎么可能会害她,我看就是你小题大做了,而且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咱们闺女好,有孔氏做靠山,将军也不敢看低咱们闺女。” “行,你说你没害闺女,那我问你,虎字旗在大同均田的事情你了解多少?”妇人见男人嘴硬,便换了个话头。 孔胤繁嘴里说道:“说起均田,这一点我挺佩服将军的,正因为有了均田,才有更多百姓有地种,能够靠种地养活一家人。” “这么说你觉得将军的均田之策很好了?”妇人问道。 孔胤繁笑道:“当然,能让百姓吃饱饭,当然是好事了。” “好,那我问你,既然你觉得均田在大同做的很好,凭什么觉得虎字旗不能在曲阜也均田,让更多人有自己的田地种,而不是付出高额的租子租种别人的地。”妇人说道。 听到这话的孔胤繁当即一摇头,道:“那不一样,孔氏能和普通百姓一样吗?孔氏的地自然是孔氏的,不能白送给别人。” “我看没什么不一样。”妇人说道,“因为你姓孔,才觉得孔氏的田地不该分给别人,可你想过没有,曲阜还有那么多穷的没有自己地种的孔氏族人,他们凭什么不能有自己的田,凭什么要去租种那些族老老爷家的地,难道家里穷就不配姓孔了吗?” 一番话说完,令孔胤繁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心中觉得分孔氏的田这件事不对,可又觉得妇人说的有道理,孔氏那么多普通族人,能有机会分到自己的田地,是一件好事。 “怎么不说话了?我看你是吃了几顿饱饭被撑的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妇人嘴里喝骂道,“孔氏那些族老老爷要是什么好东西,也不会把咱们闺女嫁到大同来,他们自家也有闺女,还不是害怕将来被虎字旗牵连到,才把咱们家闺女嫁给来。” 孔胤繁烦躁的用手抓了抓头皮。 虽然不愿意承认,当他知道妇人说的并非是编造之言,也正因为如此,心里才越觉得别扭。 “娘,咱们家买肉了?”外屋传来了孔尚云的声音。 坐在炕沿上的妇人连忙用袖子擦了餐脸上的泪痕,站起身,往外屋走去,同时嘴里说道:“今天晚上娘给你们爷俩包肉丸饺子吃。” 从屋里走出来,见到孔尚云正用手指戳弄泡在盆里的那块肉。 “真的?好久没吃肉丸饺子了,上次吃还是在阿姐那里。”孔尚云咽了咽嘴里的唾沫。 来到大同以后,虽然家里的日子好过了许多,可也不能经常吃肉,尤其吃饺子要用到面,家里的面平时都舍不得吃,全都拿出换其它需要的东西了。 妇人笑着说道:“娘还能骗你,一会儿娘就去和面,让你爹擀饺子皮。” “我剁肉!”孔尚云主动要求干活。 “行,不过你先洗洗手,看你这两只手弄得,比碳都黑了。”妇人一脸嫌弃的把孔尚云戳肉的那只手从盆子里扒拉了出去。 一家三口剁馅的剁馅,和面的和面,很快包了一木盖的饺子。 生火烧水,锅开下饺子。 肉馅饺子要煮两个开,敞开锅盖在煮一小会儿便用笸箩盛了出来。 笸箩下面又放了一个木盆,用来接盛饺子时带出来的汤水。 “呜呜,好吃。”孔尚云嘴里哈着气,不忘快速的吃着笸箩里的轿子。 孔胤繁对妇人说道:“把我的酒拿过来,我喝点。” “少喝点,这个酒是咱闺女从将军府带回来的,酒挺烈的。”妇人站起身,从屋中的木箱子上面拿了一个酒坛过来。 酒坛是五斤装的,上面是一个红布裹着的塞子。 孔胤繁拔出酒坛上面的塞子,往桌上的空碗里倒了一碗酒,重新把塞子塞回坛口。 “爹,娘,我们学堂的人都准备考讲武堂,我也想去!”孔尚云咽下嘴里的饺子,目光看向了妇人。 他知道在家里,说话算数的他娘。 “讲武堂没那么好考吧!”妇人面露犹豫。 在大同生活这么久,她十分清楚这个讲武堂是怎么一回事。 一般学堂里的学子想要进讲武堂,需要经过考试,并且合格才能进入讲武堂继续学习,除此之外想要进入讲武堂学习,多是军中的人,或者是有家人为虎字旗牺牲,有可能获得一个进入讲武堂学习的名额。 后两者,他们家都不符合条件,那就只剩下考入讲武堂。 自家儿子虽然也读过几年书,可来到大同学堂才上学不到一年,她没有把握自家儿子能够顺利考进讲武堂。 第两千五百零一章 先同意后拒绝 “讲武堂虽然不好进,但只要进了讲武堂,以后就能做官。”孔尚云眼睛一个劲的冒光。 做了官,等于跨越了阶层。 他已经不是只知道撒尿和泥的孩童了,自然明白什么做什么事情对自己更好。 “做官是好事呀!这件事我和你娘支持你。”孔胤繁高兴地说道。 孔氏虽然世世代代都有做官之人,但和他们家没有什么关系,要是自己儿子也能做官,将来的孙子就是官宦子弟,他也能做一回别人口中的老爷,去哪都有面子。 妇人白了孔胤繁一眼,道:“你瞎说什么,没听云儿说么,讲武堂不好考进去,咱们云儿虽然识过一些字,可来这边的学堂还不到一年,要是再过两年在考讲武堂,把握应该能更大一些。” 她也疼儿子,但不看好自己的儿子能进讲武堂。 “要不然去找闺女说说?”孔胤繁目光看向了妇人。 桌上的孔尚云和他爹一样,目光看向了自己亲娘。 “咱们能在大同落脚已经很不错了,就别给闺女添负担了。”妇人不太愿意因为讲武堂的事情求自己闺女。 作为女子,她十分清楚,娘家这边既然帮不上女儿什么,那就少让女儿做为娘家出头的事情,不然容易受到婆家的刁难。 “还是找找闺女吧!你也听到了,进了讲武堂就能做官,咱儿子要是进了讲武堂,将来也是要做官的。”孔胤繁对妇人说道。 妇人面露犹豫。 她虽然不想让女儿被婆家瞧不起,但同样也希望自己儿子能够出仕做官,使他们家也出一个官老爷。 孔尚云看着犹豫不定的妇人,在一旁开口说道:“娘,您就跟阿姐说一声吧,姐夫是大将军,只要姐夫一句话,我一定能进讲武堂。” “你不能自己考进去?不是能考吗?”妇人问向孔尚云,心中不想让女儿在婆家难做。 闻言的孔尚云脸色一苦,道:“学堂里学的很多东西是以前孔氏学堂里没有的,孩儿虽然努力在学,可和同学堂的人比起来还是有差距的。” 听到这话的妇人明白了,自己儿子这是对于考进讲武堂一点把握也没有。 想到儿子的前途,她最后一咬牙,道:“等娘有空去问问你阿姐,但娘也不能保证你一定能进讲武堂,你在外面更不要乱说,别给你阿姐添麻烦。” “太好了,谢谢娘。”孔尚云面露激动。 讲武堂,是学堂学子心目中的圣地,只要是上了学堂的学子,就没有人不想进入讲武堂的。 “好了,好了,快吃饺子吧,一会儿都坨了。”妇人看着自己儿子开心的样子,自己也跟着高兴。 “对,吃饺子,听说讲武堂还要学什么军规,很苦的,多吃点,以后到了讲武堂想吃你娘包的饺子都吃不到了。”孔胤繁夹起一个饺子放在孔尚云的碗里。 “娘你也吃。”孔尚云也为妇人夹了一个饺子放进碗里。 然而,妇人却没有动自己碗里的饺子,而是沉着脸说道:“什么军规?讲武堂不是出来就能做官吗?怎么还跟什么军扯上关系了?” 听到和军有关的字眼时,她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军规就是军中的规矩,我听说从讲武堂出来的学子会进入军中做官。”孔胤繁把自己听到的一些传闻说了出来。 “不行,不能去讲武堂,我不同意。”妇人一定还要去军中,立刻不干了,不再支持孔尚云去讲武堂。 孔尚云见母亲突然变了态度,急忙说道:“娘,到了军中也是做官,不是普通的士卒,而且大丈夫横刀立马,理应报国。” “不行,我说了不行,你要敢去军中做军户,就当没有我这个娘。”妇人脸色严厉的说道。 她愿意让儿子去做官,但绝不希望自己儿子去做军户。 孔尚云一听自己娘不想让他去讲武堂,心中立刻急了起来,忙道:“娘,姐夫治下的地方早就没有军户了,不仅没有军户,匠户,乐户全都没有了,就算当兵也不在是军户。” “我不管,反正我是不允许你去当兵,多危险呀,咱们家就你一个可以传宗接代的香火,你要是出了事,我和你爹以后怎么活。”妇人冷着脸说道。 这时候,坐在桌对面的孔胤繁开口道:“云儿,你娘说得对,你可不能去当兵,太危险了,我听说虎字旗大军现在还在山东打仗,死了不少人。” “上了战场哪有不死的人,要都是你们这么想,谁都不去当兵,姐夫这个大将军还怎么做,大同哪还有眼下的安稳。”孔尚云对妇人的想法不以为然。 作为年青一代,他认为只有上了战场才最光荣。 “我不行,我说了你不能去讲武堂,就是不能去,就算你去了,我也会让你阿姐出面把你从讲武堂赶出来。”妇人黑着脸说道。 她愿意自己儿子当官,但不希望自己儿子上战场。 哪怕她一个妇人也知道天下不太平,到处都在打仗,她可不希望哪一天自己儿子再也回不来了。 “我要去讲武堂,你们不帮我,我自己去找我阿姐。”孔尚云摔掉手里的快子,从桌边站了起来,转身往外走去。 “你给我回来!”妇人冲着孔尚云的背影喊了一句。 可孔尚云头都不回的走了。 “这个孩子怎么一点也不省心,不知道咱们都是为了他好吗?”妇人没有去追,而是坐在桌边哭了起来。 唉! 孔胤繁看着桌上的饺子也没了胃口,嘴里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早知道就不来了大同了,要是留在曲阜哪有这么多事情。” “刚吃了几顿饱饭一个个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你们姓孔的没一个好东西。”妇人嘴里咒骂道。 听到这话的孔胤繁嘴一咧,说道:“儿子要参军,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让他去参军的。” “儿子一直都好好的,要不是老六那个狗东西找来,儿子怎么会想着去参军的,你们姓孔的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妇人嘴里骂道。 闻言的孔胤繁翻了翻白眼。 自己婆娘还真能想,什么都能联系到一块。 第两千五百零二章 有事找女儿 “儿子那边决不允许他上讲武堂,你绝不能私下里找咱们闺女去说。”妇人目光看在孔胤繁的身上。 孔胤繁的身子往后缩了缩,他道:“其实去讲武堂也没关系,有咱们闺女照拂,可以把咱儿子留在大同,不让他去战场。” “不行,我宁可儿子这辈子都做不了官,也决不允许他去当兵。”妇人横眉立了起来。 之前认为讲武堂出来能当官,自然想要自己儿子去讲武堂,现在听说讲武堂出来要去军中历练,不愿意看到儿子遇危险的她,自然又不想让儿子进讲武堂了。 孔胤繁一脸无语的说道:“云儿真想要当兵,就算不入讲武堂也能直接去参军,虎字旗在山东用兵,肯定缺兵少将,说不定云儿偷偷参军去了战场上。” “不行,这绝对不行,你快去把儿子找回来。”妇人一听儿子有可能会参军,当即急眼了。 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 小门小户人家,就算吃不上饭,也不愿意让自家的孩子去当兵,除非是军户人家,不去当兵就会饿死,才不得不去当这个兵。 哪怕虎字旗这些年已经极力提高士卒的待遇,仍然有部分人家还是不希望自家人去当兵。 孔胤繁脸色一苦,道:“我哪里拦得住,除非是将军府发话,让云儿当不了兵,不然就算能拦下他一次,也拦不下他第二次,第三次。” “对,将军府能拦下云儿。”妇人反应了过来,急忙从桌边站起来,看着桌上的孔胤繁说道,“你也别吃,收拾一下跟我去见闺女。” “见闺女做什么?”孔胤繁愣了一下。 妇人骂道:“你怎么这么笨呀,咱闺女是将军夫人,只要让咱闺女和将军说一声,这么点小事将军肯定会给咱闺女这个面子。” “哦,哦,对。”孔胤繁回过味来,旋即说道,“可也不用这么急着去将军府呀!” 妇人端起桌上装有饺子的笸箩,嘴里毫不客气的说道:“云儿还是你儿子吗?难道你就不怕云儿偷偷去当了兵,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就等着绝后吧!” 女儿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人。 没有儿子的人家,在别人眼里那就是绝户。 过去讲究一个吃绝户,往往绝户的下场都很凄惨。 “去,去,去,都听你的。”孔胤繁还是觉得妇人有些小题大做了,就算是参军,他觉得孔尚云也会等到考不进讲武堂,才有可能选择去当兵。 饺子被妇人拾进了一个篮子里,然后把篮子挂在了房梁垂下来的吊钩上,桌上的碗快全都拾起来放进了木盆里。 弄好这些后,妇人解下腰间的围裙,来到了院子里。 这时候孔胤繁已经套好了车。 拉车的牲口是一匹驽马,车是那种拉东西用的大车。 车和马都是他们一家人来到大同后,将军府那边为他们准备的,除此之外还准备了一套农具,和可以吃到下一次收成的粮食。 妇人坐上了马车,孔胤繁赶着车前往大同镇城。 从村子到大同镇城只有几里路,哪怕用两条腿走过去也耗费不了太长时间,有了马车比走路还要快一点。 老两口到将军府的时候,孔月晴也刚吃完饭没多久,正被婢女翠儿搀扶着遛弯,消化着肚子里的饭食。 孔胤繁两口子怎么说也是将军夫人的亲爹亲娘。 两个人一到将军府,立刻被带去了后院的一间客房。 下人们为他们老两口准备了茶水和点心。 而孔月晴这边一收到父母到来的消息,立刻带着婢女赶来客房。 “爹,娘,你们怎么突然来了?”孔月晴看到自己的父母,眼里露出了惊喜。 挺着大肚子的她,见到自己爹娘来了,十分高兴。 “你娘不放心你,让我带着她过来看看你。”孔胤繁嘴里解释道,眼睛打量着屋子里的情况。 虽说他是对方的亲爹,可也很少有机会能来到将军府的后院,闺女嫁出去了,终究要避嫌,平时都是妇人一个人过来。 孔月晴拉着妇人的手坐在了紧挨着妇人的座位上,嘴里说道:“既然来了就多住两天,将军府里不缺住的地方,回头我让下人收拾一间屋子出来。” 虽然让自己亲爹住在后宅不是特别方便,不过,眼下将军只有她一个内人,平时将军府也没有孔氏对待后宅那么苛刻。 只要和将军说一声,想来将军那边不会拒绝。 “不了,看完你,我和你娘还要回去,你弟弟那边也要有人照看。”孔胤繁在将军府里总觉得别扭,平时他也不愿意来这种地方,更不用说住在这里了。 妇人抓着孔月晴的手说道:“你爹说的是,娘不住,看到你没事,娘就放心了。” “小弟年纪也不小了,爹娘你们不能老这么管着他,应该试着让他学会独立。”孔月晴说道。 妇人道:“你弟弟还小,再过几年娘和你爹就不管他了,他爱干什么干什么去。” “你们呀!”孔月晴知道老两口疼儿子,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不过,她想得明白,等孔尚云进了讲武堂,想要回家就没那么容易了,到时候自然会自己学着独立起来。 喝了一口茶,孔胤繁对孔月晴说道:“闺女,你六叔找过你没有?” 想到孔氏在曲阜的事情,他犹豫了再三,还是决定跟自己闺女说一下。 “女儿见过六叔了,六叔也去爹娘你们那里了?”孔月晴问道。 旁边的妇人没好气的说道:“别提你那个六叔了,一来就哄骗你爹这个大傻子,要不是娘拦着,你爹恐怕早就找你来了!” 噗嗤! 孔月晴捂嘴笑了起来。 没想到自己娘亲在爹面前嘴巴还是这么毒。 “孔氏都让人欺负到头上了,怎么说我也是孔氏的族人,心里自然是不好受。”孔胤繁嘴里埋怨着说道。 自己婆娘在闺女面前说他这个做爹的是个大傻子,这令他这个当父亲的感觉丢了面子,好在这些年都习惯了。 “爹,六叔跟你说了虎字旗在曲阜均田的事情?”孔月晴脸沉了下来。 第两千五百零三章 拒绝讲武堂 “你也听说了?”孔胤繁看着孔月晴说道,“你说将军也是,均田也不能均了咱们自己家的田呀!这件事你一定要跟将军说说,孔氏是自家人,哪有自家人不照顾自家人的道理。” “爹,您别说了。”孔月晴脸色阴沉似...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两千五百零四章 态度改变 “我说不行就不行,这件事没商量。”妇人语气不容质疑的说道。 孔月晴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母亲这般毫无商量,忍不住问道:“娘,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不让阿弟去讲武堂,这可是事关阿弟未来前途的好事。”...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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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两千五百零五章 碰壁 来将军府的目的完成了,妇人和孔胤繁又陪孔月晴坐了一会儿,叮嘱了几句孕期注意的方面。 晚饭都没吃,老两口便赶着马车回村子了。 天色刚一擦黑,将军的后院开始准备晚饭,忙完一天公务的刘恒来到后院,陪着孔月晴一块用饭。 没婚娶之前,刘恒几乎每天都在自己的签押房里用饭,如今娶了亲,只要人在将军府,几乎都会陪孔月晴一起吃晚饭。 桌上的饭菜简单,一荤一素,还有一盆汤,吃的是玉麦面的窝头。 “今天我那位老丈人来了?”刘恒咬下一块窝头,嘴里对孔月晴说道。 忙碌的时候,吃饭也会和手下的人谈论公事,所以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讲究,饭桌上吃饭时候说话闲谈,对他来说早就习以为常。 同样小门户出身的孔月晴,一样不讲究这些,嘴里答话道:“爹娘都来了,本来妾身想留他们吃饭,爹娘不放心妾身阿弟,急着回去了。” “你阿弟去讲武堂的事情说了吗?”刘恒嘴里问道,同时咬了一口窝头在嘴里咀嚼着。 孔月晴面上含笑的说道:“说了,老两口听了特别高兴。 ” 她没说自己母亲不希望孔尚云从军的事情。 担心一旦给将军留下了这种印象,以后会令将军不喜孔尚云。 作为姐姐,她还是希望自己弟弟能够得到将军的重用。 “那就好,多吃点菜。”刘恒用快子加了一块肉放到孔月晴面前的碗里,嘴里说道,“你爹娘那边没说曲阜的事情?” 孔胤敬去见过自己老丈人一家的事情,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什么秘密。 “别提了,想起这件事妾身就来气。”孔月晴脸色难看起来,道,“也不知道妾身那位六叔跟妾身的爹说了什么,今日妾身的爹还问起曲阜的事情,直接让妾身给骂了一顿,让他以后再也不要掺和曲阜那边的事情。” 说着,她偷偷看了刘恒一眼。 刘恒放下手里剩下的半个窝头,道:“曲阜的事情他老人家就不要掺和了,以后老两口就留在大同颐养天年。” “将军放心,妾身一家人以前在曲阜的时候就没什么人管过,如今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好日子,不可能再让一些人给破坏了。”孔月晴明白刘恒的意思,直接给了一个保证。 自己父亲那边的事情,她知道自己必须按下来,绝不能再让父亲被自己那位六叔给哄骗了。 “多吃点,现在你是两张口。”刘恒夹了些菜放在孔月晴的面前,同时说道,“等空闲了,我陪你回家看看,身子不方便也可以把家人接过来住一段日子,将军府又不是没有空余的房间。” 女人怀孕最是敏感的时候,他也不想在这种时候说太多。 而且他知道自己的这位夫人是聪明人,话点到了,自然明白怎么做。 “喝点汤吧,解解腻。”孔月晴端起了汤碗,撒娇的递向刘恒。 刘恒接过来,拿起汤勺舀了一些倒进碗里,又把盛汤的碗放到孔月晴的面前,嘴里和声说道:“有点烫,晾晾在喝。” 相对于刘恒这里温馨的晚饭,住在代王宫里的孔胤敬已经是急的嘴角都磨出了燎泡,面前桌子上的盘碗摆了九个,可他现在是一点胃口也没有。 “老爷,小的无能,没能把人请来。”屋外走进来一个小厮。 “废物,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养你有什么用。”孔胤敬对着小厮破口大骂。 为了曲阜的事情,除了去见孔胤繁外,他还找了在大同的一些有头有脸之人。 本以为有孔氏的面子在,旁人怎么也要给他几分面子。 谁知道见了见了几位虎字旗的人,对方一副公事公办,丝毫不给他和孔氏面子,就连晚上在代王宫的宴请,也没有人来赴宴。 挨骂的小厮低着头,不敢言语,生怕多说一句被骂得更狠,眼角的余光不住的往桌上菜肴上面瞟,嘴里不停地咽着口水。 孔胤敬气哼哼的坐在了凳子上,抬头看着站在面前的小厮,问道:“将军府的人也没请到吗?” “没,小的都没见到人,直接被外面的守卫给拦了下来,根本不让小的靠近。”小厮嘴里说道。 孔胤敬脸一沉,道:“你没说我是将军夫人的娘家人?” “说了,人家根本就不搭理。”小厮苦着脸说道。 啪! 孔胤敬气的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桌边上的一只酒盅被震落到了地上,叭的一声碎裂成了一大一小两瓣。 代王宫已经改成了高档的酒楼,每个雅间外面都有一个伙计守着,方便里面的客人有事时随时能照应。 就在酒盅碎后,守在外面的伙计听到了,急忙进了雅间,一眼就注意到地上碎了的酒盅,嘴里问道:“这位老爷,可是有什么吩咐?” “滚出去!”孔胤敬看着贸然闯进来的伙计,张口就骂。 一个低贱的伙计,他骂的多了,正好成了他出气的工具。 “那您吃着!就不打搅您了。”伙计虽然脸色不好,但还是退了出去。 一旁的小厮这时候开口说道:“老爷,你先吃点东西吧,实在不行再去找一下将军妇人,不管怎么说也是一家人。” 小厮把桌子另一边的酒盅拿到了孔胤敬的跟前,为孔胤敬斟满了一杯酒。 滋熘! 孔胤敬端起酒盅一饮而尽。 随即拿起快子,对着桌上的饭菜吃了起来。 这么一桌菜,花了他差点上百个银元,要是不吃回来,自己觉得更亏了。 小厮在一旁伺候着,嘴里不断地咽着口水。 等着一会儿自家老爷吃饱喝足了,他好吃剩下的饭菜。 随后的一连几天,孔胤敬处处碰壁。 为了能够解决孔氏的麻烦,他这趟来大同,带来不少银子,就连金子也带了一百多两。 为了能够更好的疏通关系,他还把自己带来的银子全都换成了银元,可惜到最后除了自己开销,一个银元也没能送出去。 就连去将军府想要再见将军夫人一面也没能做到。 第两千五百零六章 驱赶 “前面可是孔老爷!” 正当孔胤敬一脸失落的从将军府门外离开时,将军府里面有人喊住了他。 孔胤敬见到将军府里面有人过来,以为是将军夫人答应见他,脸色一喜,急忙迎了上去,嘴里客气的说道:“可是将军夫人派答应见我?” “夫人那边的事情我不知道,我是将军派过来的。”来人嘴里说道。 听到这话的孔胤敬脸上挂满了喜色,连忙问道:“这么说是将军要见我了?” “将军没答应见你。”来人先是摇了摇头,看到孔胤敬面露失望后又道,“不过将军让我带句话给你。” “什么话?”孔胤敬急忙问道。 来人看着他说道:“将军说了,没什么就回曲阜吧,不要再去打扰夫人的家人。” 闻言的孔胤敬面色失望。 之前处处碰壁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不好,现在又听对方这么一说,他彻底明白了,虎字旗的人在曲阜做的事情根本就是将军的意思。 “行了,我的话带到了,希望你不要让将军为难,不然就是让我们为难,将军和夫人好说话,但我们可没那么好说话。”来人威胁了孔胤敬一句,转身返回将军府。 孔胤敬身子晃了一下。 双目空洞的仰望了一下头顶上的天空,他知道一切都完了,以虎字旗在曲阜的做法,受损最大的就是他们这些人。 “老爷,咱们是不是先回代王宫?”小厮搀扶着孔胤敬,嘴里小声询问道。 代王宫除了成了百姓消遣的娱乐场所,也把部分殿宇改造成了酒楼和客栈。 来这里吃饭和住宿的客人,都喜欢喊这里为代王宫,而不是说回客栈,或者酒楼吃饭,毕竟代王宫听起来更上档次。 “走吧,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回曲阜。”孔胤敬已经没有心情继续留在大同。 小厮搀扶着孔胤敬上了马车,让车夫带着他们回到了代王宫。 马车是自家从曲阜带来的,小厮收拾完东西,直接搬到了马车上,随后陪着孔胤敬去柜台结算房费。 “什么玩意就这么贵,一个酒盅你们居然敢要二百两,疯了吧!”小厮拿着掌柜给他的账单,脸色十分的难看。 庆幸自己幸亏识字,不然就让人给坑了。 “你们摔了一个酒盅,那是御赐的贡品,能和一般的酒盅一样吗?二百两一点也没多要你们,要是不把银子补齐,你们谁也走不了。”掌柜一脸不喜的说道。 “就算是御赐的贡品也没有这么贵的。”小厮哪里肯干。 对方说贡品就是贡品了,掌柜的话他是一点也不相信。 柜台后面的掌柜脸一耷拉,道:“爱信不信,不拿银子你们谁也不想走,我直接报官,由官府出面,我看到时候你们赔不赔!” 掌柜一点也不怕对方不付账。 酒盅摔了,那就要赔钱,而且是在他的地盘,还能让两个外乡人赚到了便宜。 “怎么回事,让你过来结账还没弄好吗?”孔胤敬一脸不高兴的走了过来。 小厮见到自家老爷过来了,急忙说道:“老爷,他们坑人,一个酒盅要咱们赔二百两银子,镶金边的也没有这么贵!” 孔胤敬目光看向了柜台后面的掌柜。 掌柜一见能做主的人来了,立刻说道:“这位老爷,你们前几天摔碎了一个酒盅,这只酒盅是御赐的贡品,那是一套,你们摔了一只,等于毁掉了一套,这二百两银子我是一点也没有多要您的。” “那也用不了这么贵呀!”孔胤敬觉得就算是御赐贡品也太贵了一点,毕竟是二百两不是二两银子。 听到这话的掌柜身子往柜台上一倚,嘴里说道:“这位老爷您要这么说,咱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直接报官吧,让官府来裁定。” “行了,行了,不就二百两,我赔给你们。”孔胤敬不愿见官府的人,而且这种事情对方只要咬死了,就算是官府出面,他也要赔钱。 而且将军府已经让人给他带话,命他离开,一旦闹到公堂上,万一引起将军府的误会,以为他不想走,再闹出其他事情,完全得不偿失。 听到对方答应赔银子,掌柜换上了笑脸,道:“诚惠二百两,劳烦补齐吧!” 说着,伸出了右手,摊开了手心。 “给他。”孔胤敬冲着小厮一摆手。 之所以这么痛快的赔银子,除了怕将军府误会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他住在这里的这几天,所用到的瓷器确实都是上好的瓷器,也都是贡品。 以孔氏的条件,是不是贡品还是能够分辨出来的。 小厮不情不愿的拿出了二百两银子,补齐了酒盅的损失,结清了费用,随后跟着孔胤敬亦步亦趋的离开了代王宫。 他们一走,一个伙计快步来到了柜台这里。 “掌柜的,他们赔钱了吗?” “他们敢不赔,坏了一件贡品,闹到衙门我也占理。”掌柜嘴里说道。 孔胤敬摔碎的酒盅确实是代王府御赐的贡品,不过,酒盅却不是一套,以前也有人摔碎过,所以都是七凑八凑出来的东西。 孔胤敬坐着马车离开了大同镇城。 本来他还想要再去孔胤繁那里一趟,想让孔胤繁出面去找孔月晴解决孔氏的事情,可在见过将军派来传话的人后,他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没能解决孔氏的麻烦,孔胤敬发愁自己回去后,该如何对衍圣公和几位族老交代。 而且因为他离开曲阜的比较早,他并不知道孔氏的三族老和五族老已经被公审大会处决。 紫禁城,乾清宫大殿。 崇祯接连摔碎了好几个自己喜欢的瓷器。 在他面前低头跪着一个太监。 “大伴起来吧,朕不是在怪你。”崇祯嘴里说道。 跪在地上的太监抬起头,面露悲怆的道:“是奴婢无能,没能做好皇爷交代的事情。” “不怪你,都是那帮奸臣们想要看着朕困死在这紫禁城里,他们好有机会向新的主子卖好。”崇祯嘴里恨恨的说道。 太监王承恩急忙又把头低了下来。 这话他哪里敢接。 第两千五百零七章 流水的兵部尚书 “大伴起来吧!”崇祯走回到龙榻前坐了下来。 王承恩从地上缓缓站起身。 “大伴,你说朕要是把山海关和宁锦的兵都调回来去山东,能不能把虎贼赶出山东?”崇祯向眼前的王承恩询问道。 王承恩低着头,嘴里道:“奴婢不知,这恐怕要问兵部的部堂才行。” 作为跟随在崇祯身边多年的大太监,太了解眼前这位主子了,最不喜内廷里的人插手朝政之事,哪怕解决了问题,可等事情一解决,就是卸磨杀驴的时候。 所以只要是事关朝政的事情,他一直都提醒自己,绝不能在这类事情上多嘴。 “你个老狗,一点也不能为朕分忧。”崇祯嘴里骂道,可脸上却见不到任何恼怒之色。 “奴婢无能,请皇爷治罪。”王承恩立刻跪倒在崇祯面前请罪。 崇祯端起桌上的盖碗,嘴里说道:“行了,起来吧,朕没有要怪罪你的意思,你要是什么都懂了,朕还要那些臣子做什么!” 王承恩小心翼翼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去把兵部尚书找来。”崇祯交代道。 因为虎字旗攻打山东的关系,兵部尚书又换了一位,这一任的兵部尚书是张凤翼。 而且张凤翼是山西代县人,孙传庭被擢升为山东按察副使,领兵征讨山东叛军,其中就有张凤翼在背后出力。 有小太监去宣张凤翼。 时间不长,张凤翼来到了乾清宫。 “老臣参见陛下。”发须花白的张凤翼面朝崇祯躬身行礼。 “爱卿免礼。”崇祯虚抬了一下右手,旋即吩咐道,“给张爱卿赐座。” 有小太监抱来一个绣墩,放在了张凤翼的身旁。 张凤翼一撩下摆,坐了下来。 “爱卿觉得朕迁都南京如何?”崇祯没有用任何修饰,直接问起了张凤翼,与此同时目光紧紧盯在张凤翼的脸上。 而听到此言的张凤翼心头一颤。 虽然早就听闻过今上有意南迁,可没想到差事要落到自己的头上。 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他打定主意不能接,起码不能从他口中说出来。 想到这里,他道:“陛下,南迁之事实在是重大,臣没想过。” 虽然他不想在南迁的事情上出头,但也不愿意因为这件事得罪崇祯这位帝王。 “没想过那就现在想,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告诉朕。”崇祯端起了桌上的盖碗,慢慢品了起来。 闻言,张凤翼面露苦笑,没想到崇祯耍起了无赖。 南迁之事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打定了主意绝不插手,便道:“陛下,南迁之事事关重大,理应和内阁商议。” 死道友不死贫道,他把内阁的阁老们推了出来。 而且南迁这么大的事情,没有内阁的支持,根本不可能成行,所以他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内阁那边朕自然会问到,眼下朕想知道你的意见?”崇祯没有放过张凤翼,再次逼问道。 张凤翼心中一苦。 知道自己什么都不说无法让崇祯满意,便道:“臣以为不该南迁,最起码此时不应该有南迁的想法。” “那你说说,为何不该南迁!”崇祯语气有些不好起来。 明显是对张凤翼不支持南迁的态度而不满。 张凤翼知道自己要是不说出让崇祯信服的理由来,肯定会被彻底记恨,便道:“臣以为,此时南迁虽然可保一时之忧,却失去了大明的半壁江山,南宋的教训就在眼前,何况大明有重兵在边地,这个时候南迁等于放弃了边地的精兵悍将,只会令这些人便宜了虎贼和奴贼,而且南方多水系,就算北地的精锐之卒调去了南方也很难适应,反而会丧失应有的战力。” 说完,他偷偷看向崇祯。 龙榻上的崇祯在听完这番话后,思索了起来。 这个时候他没敢打搅,给崇祯思考的时间。 过了一会儿,崇祯脸色没有那么难看了,问向张凤翼道:“爱卿既然说了不能南迁的种种理由,那就说说眼下的局面该如何破解?” 张凤翼知道,崇祯问的是山东的情况。 想了想,他道:“臣以为山东的事情应该信任孙传庭,有他在,可确保山东无忧。” “无忧,无忧,就会说无忧,曲阜孔氏的奏本已经送来了半个月有余,如今就连青州府也受到了虎贼的进犯,难不成真要朕等到整个山东都落入虎贼之手吗?”崇祯冷着脸说道。 不会看地图的人都明白,一旦山东陷落,北直隶就真的成了一座孤岛,与南方彻底断绝了联系,并且四周都是敌人。 孙传庭是张凤翼背后支持。 这个时候,张凤翼必须要为孙传庭说话,便道:“陛下,孙传庭携兵进入山东,确保了东昌府和济宁府大部分地区不为贼所获,只因兵孤将寡,才没能收复失地驱离虎贼兵马。” “兵不够就招,官小朕也可以提拔他,朕现在只要他能把虎贼赶出山东,只要他能做到,朕可以封他为宣大总督。”崇祯语气略显激动的说。 听到这话的张凤翼嘴角抽了抽。 宣大是虎贼的老巢,封孙传庭做宣大总督,这是想把孙传庭往虎贼老巢里送。 不过,这也附和崇祯用人的方式。 只要见到手下某个臣子得用,直接往死里用,不把人折腾死绝不会停手。 崇祯对张凤翼说道:“以你兵部堂官的名义告诉孙传庭,只要他把山东的差事办好了,朕绝不吝啬赏赐。” “陛下,以孙传庭目前的情况,能够维持住东昌府和济宁府眼下的情况,恐怕已经用尽了所有力量,他手中的兵马毕竟有限,而且都是从广平府带到山东的客军。”张凤翼为孙传庭辩解。 他也怕崇祯对孙传庭期望太高,没能达到崇祯想要的结果,他这个兵部尚书跟着一起吃瓜落。 崇祯沉吟了片刻,问道:“这个孙传庭目前是几品?” “孙传庭接替的卢象升,如今是山东按察副使,整饬大名,广平,顺德三府兵备。”张凤翼解释道。 第两千五百零八章 孙传庭升官 崇祯皱着眉头说道:“品级低了一点,只一个山东按察副使的身份确实有点不够用。” “因为是客军的关系,孙传庭根本调不动山东境内的兵马。”张凤翼在一旁补充了一句。 崇祯想了想,道:“这样吧,朕擢升他为山东按察使,山东兵备正使,允许他在东昌府和济宁府就地募兵。” “募兵的粮饷怎么解决?”张凤翼问道。 粮饷决定了募兵的多寡。 崇祯沉吟了片刻,道:“允许他募兵一万,粮草就由当地配合解决。” “臣这便以兵部的名义发文给孙传庭。”张凤翼说道,“山东地方上的兵马能不能交由孙传庭统一调遣?” 他想给孙传庭多争取到一些兵马。 虎字旗已经是势大难压,没有足够多的兵力压制,他担心孙传庭不能轻易的完成崇祯的期望。 “要是把地方上的兵马也都交给他,会不会太多了一点?”崇祯眉宇紧锁起来。 在他看来,孙传庭带到山东的兵马,再加上从山东募到一万兵马,已经有几万兵马,而孙传庭不过是个兵备使,握有这么多兵马已经不少了。 张凤翼看出崇祯不愿意让孙传庭掌握太多兵马,便劝说道:“陛下,眼下还是先平稳了山东要紧,一旦山东有失,北直隶就危险了。” 似乎是这句话起到了作用,崇祯一脸勉强的说道:“那就允许他辖制东昌,济宁,兖州三府的兵马。” “陛下圣明。”张凤翼站起身朝崇祯躬身一行礼。 能够崇祯这里抠出三府的兵马,他知道已经是崇祯的底线。 能做到的他已经为孙传庭做到,接下来就看孙传庭能不能保证山东的安危。 只要孙传庭能够保住山东,以大明目前的境况,他相信孙传庭得一个总督的位置绝无问题。 “对了,还有一事朕想请教爱卿你。”崇祯看着张凤翼说道。 “陛下请讲。”张凤翼好奇崇祯到底想要问他什么事情。 崇祯喝了一口茶水,湿了湿嘴唇,说道:“若是山东不能平定,你觉得把山海关的兵马调到山东来平叛如何?” “万万不可。” 崇祯的话刚一出口,张凤翼马上出言阻拦。 “为何不可?”崇祯面露不喜。 大明的精锐兵马都在辽东,这是他唯一能想到解决虎字旗的办法。 若是虎字旗一直龟缩在山陕两地,他还能暂时忍下,后来河南落入虎字旗手中,他就动了从山海关调兵去河南的心思,可那个时候奴贼兵马绕过山海关进入了的大明的腹地,所以暂时放下了河南之事,专心应对起进犯大明的奴贼兵马。 如今奴贼被赶回了辽东,而虎字旗又要攻占山东,他再次动起了调动山海关兵马的心思。 一旦山东有失,他知道自己这个皇帝就真的落入绝地了。 张凤翼说道:“山海关是据守关外的要地,一旦此关一失,宁锦一线在无后援,失陷是早晚的事情,而且没有了山海关的阻挡,奴贼再也不需要从草原绕道,而是直接可以进犯大明腹地,京师会再次被围,到那时陛下才是真的危矣。” “行了,你退下吧,让朕再想想。”崇祯对张凤翼的话不喜,心中也没有打消调动山海关的兵马入关平叛的想法。 在他看来,一旦山东守不住,京师同样落入险境,那时候守不守山海关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而且辽东的战事已经让他疲于应对,自打他登基以来,辽东这个吞金巨兽早已让他疲惫不堪。 当然,若能迁都,自然是最好不过,把北方留给虎字旗和奴贼去争抢,大明可以做南京坐收渔翁之利。 “陛下,绝不能把山海关和关外的兵马调回来呀!”张凤翼害怕崇祯冲动之下把辽东的兵马全都弄到关内。 “行了,朕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崇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他最想的还是南迁,可惜找了几个朝中大臣,都没有人愿意出这个头。 为了维护皇帝的颜面,他又不好主动提出南迁的想法,要不是还需要张凤翼这个兵部尚书维持眼下的局面,仅凭张凤翼拒绝出头为他这个皇帝分忧主动在朝上提出南迁,他都想要把张凤翼这个兵部尚书撤换掉。 “臣告退。” 张凤翼见崇祯表露出不耐烦,只好离开。 不过,心中已经决定,一旦崇祯提出把辽东的兵马调到关内对付虎字旗,他一定要阻止。 作为兵部尚书,又做过辽东的总督,所以他看的十分明白。 如今辽东籍兵将在关外吃了这么多年辽东战事的红利,要让他们放弃辽东的利益,转战来关内作为客军与虎字旗作战,很可能就是这些辽将彻底与朝廷离心离德的时候。 到那时不管这些辽将是投靠奴贼,还是继续留在辽东听调不听宣,损失的都是大明最后的精锐兵马。 张凤翼一走,崇祯扭头看向一旁伺候的王承恩,道:“大伴,刚才张凤翼的话你都听到了?看来朕这个皇帝已经指挥不动兵部了。” “张部堂确实有些过分了,不过奴婢以为,兵部是大明的兵部,张部堂一个人说了并不算。”王承恩为崇祯宽慰道。 听完这话的崇祯轻叹了口气,道:“但愿如此吧,可惜朕身边不是这种不愿为朕分忧的臣子,要么就是一些庸碌之辈,不然焉有虎贼的今天。” 对于虎字旗,他十分的痛恨,却又隐隐后悔。 当年他初登大宝,何等意气风发,根本不把盘踞在西北之地的虎字旗放在眼里,甚至把虎字旗当成自己登基后的一个功绩。 要是早知道会是今天这个样子,当初他宁肯给虎字旗一个国公的爵位,也要拉拢住虎字旗。 “虎贼说到底终究是一群贼寇,若非我大明屡遭奴贼进犯,陛下早就将这个虎贼平定了。”王承恩陪伴崇祯多年,自然明白崇祯爱听什么。 崇祯轻叹道:“是啊,没有奴贼的拖累,虎贼早就被朕给灭了,更不会让朕陷入两难之地。” 第两千五百零九章 四去其一 崇祯始终认为,虎字旗的做大不是他这个皇帝无能,而是因为有奴贼在关外牵制大明的精力,给了虎字旗壮大的机会。 要是没有奴贼在关外窥视大明,他认为自己早就平定了虎字旗这伙乱贼。 这时候有小太监从外面走了进来,在王承恩的耳边滴咕了几句。 “皇爷,午膳已经准备好了,您看是不是先用膳?”王承恩来到崇祯身边询问道。 崇祯抬头往外看了一眼,道:“什么时辰了?” “已经正午了。”王承恩回答道。 崇祯抬起手臂伸伸懒腰,道:“把膳食送过来吧!” 王承恩朝等候在一旁的小太监摆了摆手。 小太监转身退了下去。 很快,手里拿着食盒从外面走了进来。 食盒打开,小太监从里面拿出一碗粥和几碟小菜,依次摆放在了桌上。 这会儿崇祯也已经净好手,走到桌前坐了下来。 朝中到处都是缺少钱粮的口子,很多时候连官员的俸禄都会拖延,原本内帑还有些积蓄,崇祯登基后没多久也都贴补在了朝务上。 内宫的耗用也是一再的削减,崇祯自己也是经常喝粥,以示节俭。 当然,他喝的粥并非是普通的清水白粥,粥里面添加了莲子大枣等各种东西,皇宫里的东西又比外面的贵了不知多少倍。 就这么一碗粥,已经顶得上四口普通人家半个月的开销。 可这对于皇宫来说,已经是最便宜的饭食了。 一碗粥不大一会儿全都进了崇祯的肚子,几碟小菜也吃了近半。 留在一旁伺候的小太监撤走了食盒,换上了香茗。 崇祯拿起茶碗漱了漱口,漱口水吐到宫女端来的痰盂里,拿起旁边一块干净的绸布擦了擦嘴。 擦过嘴的绸布丢给宫女,自己坐回龙榻上,端起了冒着热气的香茗。 整个用膳过程,崇祯一言不发,做到了食不言寝不语。 “大伴,你说这个孙传庭能不能守住山东?”崇祯手里端着香茗,侧头问向一旁伺候的王承恩。 王承恩身子微微一欠,垂手说道:“奴婢虽然不了解这个孙传庭,可他能守住东昌府和济南府,肯定有些能耐,如今皇爷又让他升了官,他肯定会为皇爷您尽心尽力的去对付虎贼。” “朕不奢望他能帮朕解决虎贼之患,只要他能为朕守住了山东,不使山东落入虎贼手中,朕就心满意足了。”崇祯轻叹了口气。 自打河南陷落之后,山东对京师变得更为重要。 “皇爷放心,那个孙传庭守住山东肯定没问题。”王承恩清楚自己能做的只有宽慰崇祯。 这也是他一直以来陪伴在崇祯身边经常做的事情。 很多时候,崇祯并不需要一个能为他出谋划策的内廷太监,他要的只是一个能够愿意听他话,和宽慰他的人。 王承恩在这一点上做的很好。 也正因为如此,内廷不管有不少太监起起伏伏,始终没有人能够撼动王承恩在崇祯身边的位置。 兵部送去山东给孙传庭的行文很快由快马送出京城。 崇祯虽然想要南迁,可得不到支持,自己又没有强行拍板南迁的魄力,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孙传庭的身上。 虎字旗这边忙着攻打山东,消息很快传到了盛京,也就是大明的沉阳中卫。 自打老奴迁都沉阳后,沉阳中卫便改名盛京,成为了大金的都城。 皇太极坐在他的大汗大坐上,手边只剩下代善和莽古尔泰两个大贝勒。 从大明一番抢掠归来,让大金很是肥了一波,皇太极的威望也是水涨船高,一时无能能比。 而二贝勒阿敏因为丢了滦州永平等四城,直接被剥夺了旗主的身份,并囚禁了起来。 皇太极把镶蓝旗交给了阿敏的弟弟济尔哈朗。 与阿敏有野心想要做大金另一个大汗不同,济尔哈朗最是支持皇太极,也是皇太极忠诚的拥护者,否则皇太极也不会在自己离开后,让济尔哈朗留守盛京。 当年的四大贝勒四去其一,阿敏彻底落幕,哪怕人还活着,什么杀,怎么杀,完全看皇太极的心意。 四大贝勒中,勉强能够与皇太极抗衡的也只剩下了莽古尔泰。 而大贝勒代善整个人已经苍老的不成样子。 两红旗几乎全部折损在了草原上,不仅如此,就连他的两个儿子都赔上了性命,曾经实力强盛的两红旗只剩下了一个名头。 这个名头能不能保住,还要看皇太极的意思。 “范先生,你把事情和大家说一下吧!”皇太极朝范文程点了点头。 范文程上前一步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先是朝皇太极行了一礼,转而才说道:“得到消息,虎贼正在攻打山东,在下认为这对我大金是一个好机会,正好借此机会夺回金州卫,拿下旅顺。” 说完,他退了回去。 虽然范文程嘴里说是自己的想法,在场的人却都知道,范文程只是被推到台面上的人,背后是皇太极。 一时间没有人开口。 除了两红旗,其他各旗都在这次征明中获得了好处,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去得罪皇太极。 “二哥,你觉得范文程这个提议怎么样?”皇太极笑眯眯的望向身旁的代善。 相对于以前对代善的忌惮,如今代善在他眼里已经不再是对手,更威胁不到他大汗的位子。 “我看这个提议挺好,是该收拾一下虎贼了。”代善不傻,自知两红旗已经没有了和皇太极对抗的资本,所以老老实实的选择了支持皇太极。 至于借莽古尔泰的力量去抗衡皇太极的想法,他想都没想过。 莽古尔泰在他眼里就是粗坯蠢货,哪怕还掌握着正蓝旗,也不是皇太极的对手,早晚正蓝旗会落入皇太极手里。 “五哥,你呢?是什么态度?”皇太极目光又看向了莽古尔泰。 代善的表态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他知道代善是个聪明人,知道该如何选择,之所以还留着代善,也是为了压制莽古尔泰。 以代善折损了两红旗这件事,他就算把代善圈禁起来也没有人会说什么。 只不过代善和阿敏不同,阿敏手里还有镶蓝旗,不圈禁阿敏就拿不走镶蓝旗,已经没有了两红旗的代善圈不圈禁已经没有什么区别。 第两千五百一十章 大明和大金共同的敌人 “我就看金州卫的虎贼不顺眼了,老八你说吧,咱们怎么打?”莽古尔泰大刺刺的问道。 而坐在汗位上的皇太极眉头微微一皱。 作为大汗的他,却被莽古尔泰当着众人面前一口一个老八的叫,心中越发想要早一点废除四大贝勒共同议事的局面。 “其他人是什么意见?”皇太极虽然不喜莽古尔泰的称呼,但也没有发作,而是继续问向大政殿里的其他人。 几个大贝勒都同意的事情,下面的贝勒们和各大臣自然不会自找没趣,纷纷同意对付占领金州卫的虎字旗兵马。 坐在汗位上的皇太极对于众人支持出兵态度很是满意。 这也是他意志的体现。 “好,既然大家都决定对金州卫用兵,那就商量一下,这个仗该如何打,毕竟两红旗刚遭受了大难,对我大金损失极大。”皇太极面向众人说道。 而坐在一旁的代善把头低了下来。 两红旗的事情,已经让他上了大金的耻辱柱,两红旗几乎家家都是白装缟素,两红旗就算再成立,他都会怀疑自己是否还能够做这个正红旗的旗主。 至于镶红旗旗主的位置他已经不想了,皇太极是不可能把两红旗都交给他。 “奴才以为,这个时候不能只咱们大金自己对付虎贼,应该和大明联手一起对付虎贼。”范文程站出来说道。 然而他的话音刚一落,就听其中一个大贝勒呵斥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这里也有你说话的份,滚下去。” 骂人的正是四大贝勒之一的莽古尔泰。 “莽古尔泰,你是不是也要把我这个大汗一块给赶出去!”皇太极黑着脸瞪着一旁座位上的莽古尔泰。 莽古尔泰瞅了皇太极一眼,道:“老八,你也是大贝勒,我怎么可能会赶你出去,我是在赶这个狗奴才,他就是个汉人蛮子,不配留在大政殿里和大家议论政事。” 他和老奴一样,都不待见汉人,更不喜皇太极拔高汉人奴才在大金的地位。 站在大政殿上的范文程被莽古尔泰的这一番话羞怒的面色赤红,却连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 大政殿上另外几个汉人出什么的大金官员脸色也是十分的难看。 “范文程虽是汉人,但入了我大金,愿意为大金效力,那就是我大金的臣子,他就有资格站在大政殿上与本汗一起讨论国事,你莽古尔泰要是觉得范文程在这里让你不舒服了,那你就离开大政殿,我会让人把大政殿议事的结果通知你。”皇太极站出来维护范文程。 而他的这番维护举动,让范文程和在场的汉人极为感动。 士为知己者死,现在他们心中都存了这么一个念头。 莽古尔泰见皇太极如此不给他这个大贝勒面子,虎目一瞪,忍不住要与皇太极翻脸。 可就在这时候,站在下面的德格类开口说道:“大汗息怒,五哥不是这个意思,他也是担心汉人嘴吧不严,泄露了消息,毕竟以前这种事情没少发生过。” 说着,不忘一个劲的给莽古尔泰使眼色。 莽古尔泰人是莽了一点,但对于自己这个亲弟弟还是信任的,嘴里立刻顺着话头说道:“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五哥的担心也并非没有道理,不过,我相信能够站在大政殿里的汉臣,绝不可能背叛我大金。”有了台阶下的皇太极语气也是一缓,再次喊起五哥。 站在下面的范文程急忙跪下来发誓道:“奴才范文程发誓,此生绝不背叛大汗,更不会背叛大金,如有背信弃义,子孙世世代代都为娼妓。” 而他这一发誓,在场的另外几个汉臣也不得不站出来发誓保证。 “五哥,这回你看到这些奴才的诚心了吧!”皇太极对于范文程这些汉臣站出来主动发誓证明自己的清白,很是满意。 莽古尔泰虽然还是不喜范文程他们这些汉人出身的大金臣子,但到了这一步,他也不好在揪着不放,便道:“以后你们要敢做出背叛大金的事情,我莽古尔泰第一个活噼了你们。” “奴才们不敢。” 范文程带着几个汉人急忙低头表露态度。 “行了,范先生你们几位都起来吧,大贝勒并没有真的怪你们的意思。”皇太极在范文程为首的这些汉人面前卖了一波好感后,又道,“范先生刚才说让大金与大明联手,如今大金刚从大明腹地归来,如何能让大明愿意和大金一同联手对付虎贼?” 如果大明愿意和大金联手,他不介意和大明一起对付虎字旗。 如今已经不仅是皮岛,连旅顺和金州卫都被虎字旗占据,已经威胁到了大金的后方安稳,在这一点上更是超过了大明的威胁。 毕竟大明只能守着宁锦一线和山海关,一直处于被动防守,很难真正威胁到大金。 “大汗的担心有道理,可眼下大明的情形已然不同,虎贼大军攻打山东,很明显是冲着登来二州去的,一旦让虎贼拿下了山东,等于旅顺有了后方支援,对我大金的威胁将会成倍增加。”范文程说道。 听到这话的皇太极轻轻点了点头。 这一点他也想不到,不然也不会想着要把虎字旗从旅顺赶走,就是为了防备有一日登来二州落入虎字旗手中。 范文程见皇太极认同自己的观点,语气略带激动的说道:“要是换做虎贼攻打河南或者陕西,恐怕大明未必愿意与我大金联手,可眼下情况不同了,虎贼已经占据了山西,陕西,河南三省之地,一旦他们在占据山东,大明的京师将会被虎贼彻底困住,大明的皇帝就算再蠢,也不可能看不到山东被虎贼占据带来的危机,这个时候只要大金伸出援手过去,大明绝不会拒绝。” “那不一定,万一大明要自己对付虎贼怎么办?”德格类站出来说道。 之前就是因为这个范文程,使自己五哥在大政殿丢了面子,现在见范文程在大政殿侃侃而谈,自然要挑刺找毛病给五哥出气。 范文程转身朝德格类稍稍一欠身,道:“回贝勒爷的话,大明要是能够自己对付的了虎贼,也不会接连丢了几省之地,如今的大明可以说是徒有其表。” 第两千五百一十一章 顶牛 “徒有其表,败絮其中。”皇太极点点头,道,“这句话形容的很多,在场很多人都去过了一趟大明,对于这一点,相信很多人都深有感触。” 说着,他看光看向大政殿上的众人。 在场去过大明的人纷纷点头,十分认同皇太极的话。 以前打沉阳中卫,打广宁卫的时候,还要计划周全,费一些心力,可这一趟去大明腹地,他们这才发现,大明内部简直是不设防,远比宁锦一线的明军好对付多了。 “就算如此,你如何能保证大明皇帝愿意与我大金合作?”德格类不敢对皇太极如何,但目光紧紧盯在范文程的身上。 而听到这话的范文程微微一笑,道:“大明与我大金合作才有可能够保住江山,不然等到虎贼拿下了山东,等待大明的只有灭亡一途。” “大明灭亡对我大金来说同样是一件好事,我大金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入关,夺取崇祯小儿的江山。”德格类说道。 他的话,立刻引起大政殿上好几个贝勒的共鸣。 在他们的心里,大明才是他们最大的敌人。 范文程面上含笑的看着德格类说道:“贝勒爷的这个主意不是不可以,但贝勒爷可想过,虎贼拿下了山东之后,万一不急着攻打大明的都城,只是守住山东,那时我大金想要入关,仍然需要正面硬抗宁锦一线和山海关的明军,除此之外,一旦虎贼掌握了山东,旅顺便可以获得登来的支持,这会增加我大金拿下旅顺的困难。” “那也用不着和大明合作,我大金完全可以坐视他们两败俱伤,最后来个渔翁之利。”德格类把自己所会的有限两个成语全都用了出来。 毕竟不是谁都像皇太极一样喜欢研究汉人的文章。 闻言,范文程轻轻一摇头,道:“这个渔翁并不好做,一旦宁锦一线的明军死守城池,为虎贼争取到时间,很可能我大金当不成这个渔翁。” 啪! 德格类走上前去一巴掌抽在了范文程的脸上。 范文程丝毫没有防备,德格类经常上阵杀敌手劲又大,一巴掌直接把范文程给抽翻到了地上。 “贝勒爷你!”范文程手捂着被抽的那半边脸,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德格类。 而德格类却手指地上的范文程破口大骂道:“狗奴才,爷早就看出你不是什么好东西,居然向着那些汉蛮子说话。” 德格类打范文程这一幕发生极快,快到很多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德格类,谁让你动手打范先生的!”皇太极脸色黑似锅底。 大政殿上,还是当着他这个大汗的面,德格类肆无忌惮的打人,完全没有把他这个大汗放在眼里。 德格类转过身,面朝皇太极说道:“大汗,这个汉蛮子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看他就是汉人的谍探,应当抓起来好好审问,看看他有没有同党。” 一口大锅从他嘴里扣向范文程。 闻言的范文程顾不上脸疼,急忙翻身跪倒在地上,朝皇太极哭诉道:“奴才对大汗的忠心日月可鉴,绝不是什么汉人的谍探,更没有做过任何背叛大金的事情呀,奴才冤枉啊!” 一声声的在皇太极面前喊冤,而他被抽打的半个面颊一点点红肿了起来。 “德格类,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范先生是谍探?有证据的话拿出来,只要证据属实,本汗可以当着你的面处置了他。”皇太极黑着脸质问德格类。 德格类瞥了一眼范文程,道:“刚刚这个狗奴才帮汉蛮子说话,足见他对我大金有异心,这样的狗奴才绝不能留。” “大汗我冤枉呀,奴才一心为大金做事,绝无二心。”范文程一边喊冤,一边向皇太极磕头。 在大金女真人的地位高高在上,尤其是那些贝勒和女真贵族,作为汉人,他生怕皇太极听了德格类的话,真的把他当成谍探给杀了。 至于证据,女真人杀一个汉人哪需要什么证据,杀了也就杀了。 “老十说的对,这个狗奴才没准真的是汉蛮子那边的谍探,老八,这样的狗奴才不能留。”莽古尔泰开口说道。 作为德格类的亲哥哥,自然要向着自己亲弟弟。 范文程又是皇太极重视的汉人,杀了范文程等于除了皇太极的帮手,作为有意汗位的莽古尔泰,十分愿意看到皇太极吃瘪。 这时候的范文程听到莽古尔泰也要杀自己,吓得一个劲的磕头,脑门都磕出了鲜血。 “五哥,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能乱说。”皇太极语气不好的说道,“德格类,你要是有证据证明范文程是大明的谍探,就拿出来让众人都看看,要是没有证据,那你就是在胡乱攀诬对大金忠心的臣子。” 他的话令范文程暗中了一口气,说明皇太极并没有放弃自己。 “这样的狗奴才直接杀了,证据可以以后在找。”德格类不喜皇太极抬高汉人大臣的地位,杀了范文程可以很好的打压大金的那些汉臣。 听到这话的皇太极冷哼了一声,道:“没有证据,本汗不会去处死一位忠心为大金做事的臣子,哪怕是他一个汉人,何况阿玛还在的时候,范文程已经是两红旗下的人了。” “他也配是旗人!”坐在一旁的莽古尔泰不屑的撇了撇嘴。 对于那些归了旗的汉人奴才,他十分的看不上。 “不管他是不是两红旗下的人,没有证据证明他是大明的谍探,本汗不会仅凭几句胡言乱语的话就处置了一位忠心我大金的臣子。”皇太极看向莽古尔泰的目光冷了下来。 在大金,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这个大汗重视范文程,范文程真要背负一个谍探的名声被处置,打的是他这个大汗的脸。 “就算不是大明的谍探,没准是虎贼的谍探,两红旗出了遭遇这么大事情,而他一个两红旗的奴才却没事,说不定就是他出卖的两红旗。”莽古尔泰没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范文程,直接把两红旗搬了出来。 坐在一旁的代善把头低了下来,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 明显莽古尔泰又开始和皇太极顶牛了,已经没有了两红旗的他,可不愿掺和两个人的争斗里面去。 第两千五百一十二章 皇太极的态度 然而,代善想要躲,皇太极却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代善。 就听皇太极开口说道:“两红旗的事情二哥自然最清楚不过,二哥你说说,两红旗是否是因为范文程才落得今天这样的境地?” 闻言的代善面色一苦,终究还是没有躲过去。 换做是莽古尔泰他都可以直接不理会,但皇太极不行,想要重建两红旗少不了皇太极的支持。 “对,二哥你也说说,范文程这个狗奴才该不该杀!”莽古尔泰目光看向了代善。 他觉得代善已经该是支持自己的,毕竟四大贝勒里面,只剩下他和老八了,没有了实力的代善理应帮着他一起对付皇太极,不让皇太极有机会大权独揽。 代善看了看皇太极,又看了看莽古尔泰,嘴里说道:“两红旗是为了给大军断后,遭遇了虎贼的埋伏,想到那些死去的旗兵,我这个做旗主的现在回想起来都十分的痛心,觉得对不起他们的家人,没能把他们完好的带回来。” 说着,他抬头袖口在眼角处擦了擦眼里挤出来的泪水。 “二哥也不必太难过,他们的死不会白死的,大金也不会忘记他们的功劳。”皇太极嘴里宽慰着代善。 几句假大空的话十分熟练的从他嘴里说了出来。 “有大汗这几句话,我想那些死去的两红旗勇士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代善同样说着没有营养的话。 死去的旗兵分不到任何的好处,而且尸体被同伴带回去后,还要被分走一半的家产。 “二哥,是范文程这个狗奴才出卖的两红旗,不如杀了他给死去的两红旗勇士报仇。”莽古尔泰语带急躁的说道。 心中不明白代善为何不帮他。 代善侧头看向莽古尔泰,说道:“老五别说了,范文程当时并没有和两红旗在一起,而是跟在大汗身边,他没机会出卖两红旗。” “行了,范文程的事情就到这里,他是我大金忠心的臣子,以后谁也不许再说他是谍探,除非能拿出确凿的证据。”皇太极不给别人在攀诬范文程的机会,直接一锤定音,定下了范文程的清白。 “奴才叩谢大汗为奴才洗脱冤屈。”大难不死的范文程用力的给皇太极磕头。 两个贝勒攀诬自己,其中一个贝勒还是一旗之主,另一个是小旗主,他能活下来,明白全是靠皇太极出力相保。 换做一般的汉人,被说是一旗旗主,就算是一个普通的小贝勒,都能轻易的处死一个汉人,根本不需要什么证据。 皇太极看对范文程说道:“好了,你也起来吧,等议事结束,向德格类道个歉,这件事就过去了。” 德格类虽然攀诬了范文程,但在他看来范文程不过是个奴才,哪怕受了些委屈,也应当主动去和德格类这样一个贝勒去道歉。 “奴才都听大汗的。”范文程也没觉得自己主动给德格类道歉有什么错。 皇太极说了范文程,转而又对德格类说道:“德格类,此事就到这里,以后你也不许再追究了。” “是。”德格类见占不到什么便宜,只好点头接受了皇太极的条件。 皇太极收回目光,看着众人说道:“与大明联手对付虎贼,对目前我大金来说是最有利的,本汗决定送信去宁远,和崇祯小儿商量一下如何去对付虎字旗。” 随着他的话一出,在场众人都明白了皇太极的意思。 “不是商量要不要和大明联手,怎么突然就和大明联手了,我不觉得大明有资格和我大金联手,我看还是商量一下的好。”莽古尔泰作为议政大贝勒,不愿意看到皇太极一人说了算。 皇太极侧头看着莽古尔泰,问道:“五哥不希望大金与大明联手对付虎贼?” “大明有什么资格配与我大金联手,老八,你太看得起大明了,要我说,咱们自己就能对付虎贼。”莽古尔泰瓮声说道。 皇太极同意的事情他拒绝,才能更显得出他作为大贝勒的话语权。 皇太极看向大政殿上的众人,道:“你们呢?是什么意思?也支持五贝勒,不与大明联手对付虎贼吗?” 面对他的问话,在场众人没有人接话。 “我觉得和大明联手的事情还是应该再考虑一下。”德格类见没有人支持莽古尔泰,作为亲兄弟的他只好站出来支持。 皇太极目光看了一圈,见没有人再说话,便道:“看来只有德格类你一个人支持五哥。” “我觉得五哥说的对,明军什么德行大家都见过,大明确实不配和我大金联手。”德格类嘴里说道。 皇太极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大明不配和我大金联手,但你想过没有,一旦虎贼拿下了大明的京师和山海关,你们是愿意和虎贼在山海关拼杀,还是愿意和明军在山海关厮杀?” “那自然是明军。”身为皇太极长子的豪格说道。 本来他作为小辈没有什么资格先其他人开口,但见到莽古尔泰和德格类两个人欺负自己的阿玛,忍不住站出来为皇太极站脚助威。 皇太极看着德格类,问道:“德格类,你觉得豪格说的对吗?” “额!”德格类语带迟疑。 和能够全歼两红旗的虎字旗比起来,自然是明军更好对付,这种事情撒不了谎,在场有不少人和虎字旗交过手,孰强孰弱骗不了人。 “看来德格类你也承认虎贼更难对付。”皇太极笑了笑,转而对众人说道,“之所以要和大明联手,就是因为虎贼比大明更难对付,所以才让大明去消耗虎贼的力量,而我大金趁此机会解决旅顺等地的虎贼兵马,为大金解决后顾之忧。” “虎贼真能有你们说的这么厉害?”莽古尔泰一脸不服气的说。 在大金,他也是一名勇将,攻城略地杀人无算,自然是不相信一伙儿大明的贼寇居然比大金的勇士还要厉害。 “德格类,你告诉五哥。”皇太极懒得和莽古尔泰分辨,直接让德格类出面向莽古尔泰解释。 两个人是亲兄弟,德格类的话更容易让莽古尔泰接受。 第两千五百一十三章 大政殿议事 “虎贼确实不好对付。”德格类说道,目光不忘看了一眼坐在大贝勒坐席上的代善。 虽然他也和虎字旗交过手,但感受最深的还是代善。 “二哥你说,虎贼真的比明军还厉害?”莽古尔泰的目光看向了代善。 哪怕是亲弟弟的话也没有令他完全相信,实在是他不敢相信明国还有一支可以与大金正面抗衡的兵马。 代善见莽古尔泰问向自己,知道是躲不过去了,便道:“老五你留守盛京所以不知道,虎贼虽然是明国境内的一支流寇,但实力要强过大部分明军,我的两红旗就是吃了不了解对手实力的亏,加上陷入了对方的埋伏,这才导致两红旗大败。” “连二哥你都吃了亏,看来确实不好对付。”莽古尔泰深深的看了代善一眼。 他虽然莽一点,但不纯。 他的正蓝旗可没有两红旗的实力强,连代善都承认两红旗不是对手,虎字旗的实力自然不弱。 代善面露尴尬。 两红旗兵败的事情,已经成了他心中梦魔,只要别人一提到,他都感觉是在讥讽自己。 “好了,五哥既然没意见,那么这么决定了,派人与大明联系,和大明联手对付虎贼。”皇太极拍板下来。 “大汗英名。” 站在大政殿上的范文程嘴里高呼一声。 “大汗英名。” 大政殿上其他的汉人也纷纷高呼。 唯独女真人那边,没有人言语,其中不少人更是一脸讥讽的看着范文程等几个汉人。 “马屁精!”多铎小声的说了一句。 被站在他身边的多尔衮听到,急忙用手拉了拉多铎,提醒他不要再说话。 坐在汗位上的皇太极在听到范文程等人的恭维后,嘴角含笑。 心中很满意范文程这些汉人的态度。 “去联络大明的事情就交由……”皇太极目光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范文程的身上,道,“就交给范先生你去做。” “奴才谨遵汗王旨意。”范文程一脸喜色的上前领命。 这么重要的差事落到自己头上,感受到了皇太极对自己的重视,这令他十分的高兴。 自打天命汗的时候,他就投靠了大金,等了这么多年,终于随着天聪汗继承汗位,才开始得到重视。 商讨完与大明联手的事情后,皇太极看了一眼旁边代善,说道:“两红旗的事情我想大家都知道了,咱们大金八旗,不能缺了两旗。”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代善那边挺直了腰板。 关乎到两红旗的将来,也和他息息相关,他太想知道皇太极准备如何安排两红旗。 大政殿上,还有不少人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八旗只有八位旗主,而皇太极一个人就占据了两黄旗,只剩下六个旗主位置,现在代善出了这么大纰漏,镶红旗旗主岳托也不在了,空出了两个旗主的位置,自认为有资格成为旗主的人,全都盯着这两个旗主的位子。 “这有什么好说的,两红旗也没有死绝。可以重新组建两红旗,旗主以前是谁,以后还是谁。”一旁的莽古尔泰说道。 他最不希望皇太极染指了两红旗。 一旦两红旗被皇太极染指,皇太极在大金的势力会更大,而他莽古尔泰就算有一个大贝勒的身份,也无法和得到多个旗主支持的皇太极相比。 恢复原样对他来说才最有利。 听到莽古尔泰的话,代善眼前一亮,目光紧紧的盯着皇太极。 只要两红旗还在他手里,就算实力大不如前,只要多给他几年时间,他有把握恢复两红旗的盛况。 “不可,两红旗出了这么大事情,昂邦阿玛要负责任的。”豪格听到要恢复代善的两红旗,立刻不干了。 自打两红旗出事,他就一直盯着镶红旗旗主的位置。 “住口,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皇太极横眼呵斥了豪格一句。 豪格虽然心里不服气,但皇太极既然说话了,只好退到了一旁。 而代善在豪格出言阻止自己重建两红旗的时候,心中就是一沉。 豪格是皇太极最看重的儿子,他不认为豪格突然站出来阻拦两红旗在自己手里重建,这背后没有皇太极的指使。 “豪格你还年轻,不用着急,何况两红旗是当年你玛法交给的你昂邦阿玛和岳托,就算两红旗重建,镶红旗也是萨哈廉来接手。”莽古尔泰对豪格说道。 他可不希望两红旗落到皇太极父子手中。 “凭什么!”豪格不服气的看向莽古尔泰。 他顾忌皇太极,是因为皇太极是他阿玛,作为汗位天然继承人的他,对莽古尔泰这个经常和自己阿玛作对的昂邦阿玛一定好感也没有。 “豪格你怎么说话呢!怎么说我们也是你的长辈!”站在一旁的德格类不干了。 自老汗起就跟着一块和明军厮杀的他,十分瞧不上豪格。 若非豪格是皇太极的儿子,恐怕现在连个贝子都不资格。 “我说的都是实话,十叔要是不愿意听,可以不听。”豪格面带不屑的撇了撇嘴。 “你!”德格类被气的怒视着豪格。 这时候,坐在汗位上的皇太极道:“行了,都给本汗闭嘴,豪格,去给你十叔道歉。” “凭什么我道歉!”豪格不肯道歉。 “道歉!” 皇太极声音充满了呵斥之意。 豪格见皇太极真的发火了,不情愿的对德格类说道:“十叔,刚才是我不对,给你道歉了。” 语气中看不到丝毫的诚意,这个道歉还不如不道歉。 哼! 德格类知道豪格有皇太极撑腰,自己不能把豪格怎么样,便冷哼了一声,以示自己的不满。 皇太极才不管德格类是否满意,让豪格道歉,已经给足了德格类面子。 “行了,还是说回两红旗的事情。”皇太极再次提起两红旗。 这时候,稍微有些脑子的人都回过味来,别看豪格给了德格类道歉,但事情是由莽古尔泰的提议引起的,可皇太极对没让豪格给莽古尔泰道歉,明显是不满意莽古尔泰的提议。 第两千五百一十四章 对两红旗的安排 多尔衮这样聪明人都已经看明白了,皇太极恐怕不会轻易放过两红旗。 同样,范文程这边的汉人也都明白皇太极的意思。 不过,两红旗更多的是女真人之间的事情,对他们这些汉人来说没有资格插嘴,但这些汉人还是希望两红旗能够落到皇太极的手中。 毕竟皇太极的汗位越稳固,他们这些生活在大金的汉人臣子地位才能水涨船高。 另一边的代善脸上透露出了苦涩之色。 皇太极的态度令他明白,对方将要插手两红旗,现在他只希望皇太极胃口不要太大,把两红旗都拿走。 不然他就真的只能和皇太极拼命了。 “我看两红旗的事情好解决,让二哥的正红旗旗主不变,镶红旗交给萨哈廉,旗兵不足的部分就由老八你的两黄旗为两红旗补充一些,谁都知道你两黄旗的实力最强。”莽古尔泰开始安排起来。 听到这番话的皇太极脸上阴云密布。 “不用,不用,两红旗的事情我自己就能解决,就不要两黄旗的人了。”代善顺着莽古尔泰说道。 但也拒绝了对方让两黄旗补充两红旗人手不足的问题。 早就忍耐不住的豪格忍不住站出来说道:“想得到挺美,两红旗出了这么大事情,身为旗主不仅不受惩罚,反而还要两黄旗为其补充损耗的兵马,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话不能这么说,两红旗之所以会落得现在这个样子,完全是为了给大军殿后,二哥就散有错,但更有功劳,何况二哥的两个儿子都没能回来。”德格类对豪格反驳道。 他的话,令代善眼前一亮。 想一想两红旗之所以落得这样的境地,正是因为为了保护大金的大军顺利撤离,可以说两红旗是为了大金牺牲,他这个正红旗的旗主为了大金付出了很大的牺牲,就连两个儿子都搭了进去。 “老八,你可不能让二哥寒心呀!”莽古尔泰立刻接话说道。 “够了!”皇太极怒斥一声,旋即说道,“两红旗现在几乎家家都挂上了缟素,难道说还让本汗为二哥请功吗?这个功劳二哥你觉得自己有脸去要吗?” 说着,他目光冷冷的盯着代善。 代善当然想要说自己有功劳,这样他就可以保住两红旗了。 不过,当他注意到皇太极眼中的寒意,心头一颤,想到阿敏的下场,低声说道:“我对不起两红旗的人。” 只说对不起两红旗,至于两红旗为了大军断后是否有功劳,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从他内心里,还是不希望皇太极染指两红旗。 “二哥,两红旗出了这么大事情,几乎家家户户都挂满了白布,必须有人要为此事负责,现在岳托不在了,二哥只能委屈你了。”皇太极决定不在拖了。 时间一长,他也怕代善拉拢到更多的人支持,到时候生了变故。 一旁的代善听到皇太极的话后,脸色骤然一变。 立刻明白,皇太极这是要拿自己开刀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会落得和阿敏一样的下场。 随即,他目光看向了莽古尔泰,希望莽古尔泰站出来帮自己。 然而莽古尔泰却没有任何表示,反而在等着皇太极把话说完。 皇太极目光看向大政殿上众人,说道:“念在二贝勒代善劳苦功高,夺其正红旗旗主之位,交由萨哈廉代管,保留其议政大贝勒的身份。” 此话一出,代善脸色极为难看。 反倒是大政殿上的众人都竖起了耳朵。 正红旗旗主既然给了萨哈廉,那么镶红旗旗主很可能不会在出自代善这一支,很可能会从其他几支里面选出一个接管镶红旗。 其中几个自认为有资格接手镶红旗旗主之围的贝勒,呼吸都比正常情况下急促了许多。 “镶红旗交给谁?”莽古尔泰忍不住问道。 作为正蓝旗旗主,他虽然不能接管镶红旗,但他的亲弟弟德格类却有资格成为镶红旗旗主。 皇太极看了一眼几个明显眼神火热起来的贝勒,嘴里说道:“镶红旗由豪格暂时接管,待以后有了合适人选再说。” “儿臣谢过阿玛。”豪格脸上乐出了花。 好几个比他更有资格的贝勒都没有成为镶红旗的旗主,而他却顺利的接手了镶红旗。 至于那个暂时代管,对他来说去掉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我不同意,豪格没有资格成为镶蓝旗的旗主。”莽古尔泰听到镶红旗交给了豪格,当即出言反对。 镶红旗的旗主成了豪格,镶蓝旗的济尔哈朗又向来以皇太极马首是瞻,等于皇太极直接掌握了三旗兵马,间接掌控四旗的兵马。 大金的八旗兵,等于一多半都归了皇太极。 皇太极侧头看着莽古尔泰说道:“本汗说过了,豪格只是暂时代管镶红旗,待以后有了更合适的人选,自然会由更合适的人接管镶红旗。” 一句话把莽古尔泰噎了回去。 明知道这个暂时代管跟秃子头顶上的虱子一样,明摆着的事情,可他又找不到什么更好地理由不让豪格代管镶红旗。 “行了,这件事情就这么决定了。”皇太极不给莽古尔泰继续反驳的机会,直接定下了豪格代管镶红旗的身份。 莽古尔泰见豪格代管镶红旗已经成了定局,冷哼了一声。 大政殿内的其他人见到皇太极确定了镶红旗旗主的人选,尤其是那几个有资格成为旗主的贝勒们,一个个面露失望之色。 而以范文程为首的汉臣,却各个喜形于色。 作为皇太极提拔起来的汉臣,早算作是皇太极的人,只有皇太极大权在握,才有他们这些汉臣的好处。 大政殿上的议事很快结束。 众人纷纷从大政殿离开,而范文程却被留了下来。 “范先生,本汗把你留下来,你可知是为何?”皇太极考教起范文程。 范文程也是个聪明人,脑中一转,便明白皇太极想要问什么,便道:“大汗是对奴才说与大明联手的事情?” “你个狗奴才还真是聪明,没错,本汗要说的就是这件事。”皇太极笑骂了一句。 范文程陪皇太极嘿嘿一笑。 能被喊做奴才,这在他看来是皇太极对自己的重视,一般人还没有当奴才的资格。 第两千五百一十五章 空有大贝勒头衔的代善 “大汗您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事情,奴才听着呢!”范文程躬着腰,一副奴才相的站在皇太极的面前。 皇太极收起脸上的笑脸,道:“这次与大明合作,最好让大明承认我大金,甚至本汗可以承认双方互不侵犯,给大明时间去解决内患。” “奴才记下了。”范文程点头应下。 皇太极继续说道:“若是大明不愿意与我大金合作,你要想办法让大明知道,我大金暂时没有侵犯大明的想法,减少大明对大金的防范,最好可以让大明皇帝从宁锦抽调兵马回关内去对付虎贼。” “大明皇帝都要快被人围在京师出不来了,应该不会拒绝与我大金联手吧!”范文程心中不认为大明皇帝会拒绝与大金联手。 毕竟大金只要一天没有攻破山海关,对大明的威胁就不可能超过已经把手伸到山东的虎字旗。 皇太极轻轻一摆手,道:“凡事要多做一些准备,我们的主要目的就是让大明全力去对付虎贼,这才对我大金更有利。” “大汗放心,奴才一定想办法让大明与大金和谈成功,让大明和虎贼去拼命。”范文程重重的点了几下头。 作为被皇太极看重的汉臣,大明和虎贼都是他的敌人。 皇太极说道:“做好这件事,本汗不会亏待你的。” “奴才愿为大汗肝脑涂地死而后已。”范文程跪倒在地,向皇太极表忠心。 皇太极满意的笑道:“起来吧,本汗要是不信任你,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德格类指责你的事情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只要本汗不同意,没有人敢把你如何。” “奴才叩谢大汗。”范文程感激的再次给皇太极磕了一个响头。 有了皇太极的保证,他心安了不少。 皇太极又和范文程商讨了一些如何麻痹大明,使大明的注意力集中到虎字旗身上的事情,随后便让范文程离开。 范文程离开后不久,也到了饭点。 皇太极让人送来了他的饭食,其中好几样都是肉食,而且以肥肉居多,青菜反倒见不到什么。 大块的肥肉直接被皇太极吃进嘴里,里面的油汁充满了口腔,而皇太极一脸的享受。 他喜爱吃肉,越是肥肉越是爱吃。 吃肉可以让他身体强壮,可以轻松的挽开一些力道大的硬弓。 成为大汗后,条件变得更好了,肉食的选择也多了,战场上也不需要他亲自上前厮杀,身上肉眼可见的多了不少赘肉。 不过,这在他看来是件好事。 辽东一到冬天天气寒冷,身上多一些肉才能更保暖,所以他从不觉得自己身上有赘肉是什么坏事。 加上他年纪也大了,有些赘肉也很正常。 回到自己家中的代善一连砸碎了好几个平时最喜欢的瓷瓶。 多年的抢掠生涯,他已经开始习惯向汉人一样,摆弄玉器古董这些东西,家中的瓷器大部分都是抢掠来的,少部分是从其他人手中要来的。 毕竟除了他之外,大金的大部分人还停留在喜欢金银珠宝上面。 “阿玛您消消气,不就是正红旗旗主的位子么,等过段日子事情平息了,孩儿去和大汗说,正红旗旗主的位置还还给阿玛。”萨哈廉说道。 旗主的位置谁都喜欢,但他不想和自己阿玛因为一个正红旗旗主弄得父子生分。 毕竟岳托和硕托已经不在,正红旗旗主的位置早晚都会是他的。 “你当我是为了这个事情生气吗?我气的是老八太狠了,直接把镶红旗旗主的位置给了他的儿子。”代善气哼哼的说道。 虽然他也有些火气是因为丢了正红旗旗主的位子,可在自己疼爱的儿子面前,不好这样说。 听到这话的萨哈廉说道:“我知道阿玛因为丢了镶红旗心里不舒服,但孩儿想说,如果父亲回到盛京就像大汗提出不在担任议政大贝勒,说不定镶红旗还能留下。” “老八这个人阿玛我比你了解。”代善说道,“就算我主动提出交出议政大贝勒的权力,他也不会放过夺下镶红旗的机会,可惜阿敏太过没用,要是有阿敏在,他老八也不敢强行从我手里夺走镶红旗。”代善恼火的说道。 这次从大明回来,两红旗的损失本来就巨大,现在又没有了镶红旗,只剩下一个正红旗,对代善来说手中的权力急剧缩水。 就算只掌握正蓝旗的莽古尔泰都变得比他代善强了。 “眼下镶红旗落入豪格手中已经成了定局,阿玛不如先想想如何恢复正红旗的实力,只有正红旗实力强了,阿玛你的地位才越稳固。”萨哈廉嘴里说道。 想要恢复正红旗的实力,他心里十分清楚,少不了需要代善的帮忙,不然仅凭他自己很难在短时间内恢复正红旗的实力。 “你想怎么解决正红旗的问题?”代善问向萨哈廉。 萨哈廉已经成为了正红旗旗主,他也想知道萨哈廉将如何解决正红旗眼下的问题。 萨哈廉苦笑道:“豪格到了镶红旗,大汗那边肯定不会不管他,只要从两黄旗分出几个牛录给豪格,就能让镶红旗恢复大半的势力。” “你倒是看的明白,老八既然让豪格接受镶黄旗,肯定不会不管他,反倒是正红旗,虽说到了你手里,可要想解决正红旗的问题没有那么容易,其他各旗也不会拿出自己的牛录帮你。”代善说道。 血亲在皇家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虽然各旗旗主之间都是兄弟,就算血缘关系远一点也是堂兄弟,可这种血亲关系十分脆弱,更多的还是看利益。 为了权力,老奴曾杀过自己的弟弟和自己的亲儿子,皇太极也一样软禁了阿敏,夺走了阿敏的镶蓝旗。 “指望不上其他人,可要想靠正红旗自己恢复肯定不成,没有几年的时间那些年幼的旗下人不足以成为旗兵。”萨哈廉分析道。 正红旗在战场上死伤了太多人,已经出现了青黄不接的情况。 代善说道:“你放心,老八暂时不会动你和正红旗,一是他暂时没有合适的人手接手正红旗,另一个原因便是其他的人也不希望两红旗全都落入老八手里。” 他看的明白,皇太极之所以没有一口吞下两红旗,也是因为有所顾忌,加上实力不足。 第两千五百一十六章 几个大贝勒的不满 “这么说大汗不会动咱们正红旗?”萨哈廉道。 闻言的代善微微摇了摇头,道:“只能说老八暂时不会动正红旗,等他什么时候腾出手来,就该是对正红旗下手了。” “以正红旗现在的情况,一旦大汗对正红旗动手,孩儿恐怕毫无抵挡的能力。”萨哈廉眉头皱了起来。 正红旗可以说是八旗中最弱的一旗了,毕竟镶红旗有皇太极在背后支持,就算弱一些,也不会弱到哪里去。 代善看着萨哈廉,问道:“你想怎么解决正红旗眼下的困境?” “不好解决,孩儿暂时没有想到什么更好的办法解决正红旗目前的困境。”萨哈廉摇了摇头。 正红旗缺少的是旗下人,青壮死伤的太多,短时间内难以填补这么多缺口。 而且各旗的丁口都是只进不出,没有人会把本旗的丁口让给正红旗。 代善想了想,道:“其实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很快的填补正红旗的实力,不过这个办法恐怕老八不会同意,其他的几个旗也不会同意。” “什么办法?”萨哈廉急忙问道,“不管成不成,阿玛你先说出来,要是可行的话,孩儿去找大汗,求大汗同意。” 代善说道:“要是事情能成,肯定能保证正红旗的实力,甚至让正红旗更上一步也并非不可能,就是这件事不好弄。” “阿玛你快说说,到底是什么办法?”萨哈廉被代善说的有些心痒痒。 作为正红旗旗主,他现在最头疼的就是该如何保证正红旗的实力,不然将来有了好事也轮不到正红旗,时间一久,正红旗的实力只会更加衰弱下去。 代善沉吟了片刻,道:“用汉人充实正红旗。” 此言一出,萨哈廉的眉头当即深皱了起来。 “不行,要是只有几个汉人纳入正红旗,求一求大汗还是能够做到,可要是想让大量的汉人加入正红旗,大汗绝不会同意。”萨哈廉对代善的这个办法感到失望。 代善双手一摊,道:“这是最好也是最快增强正红旗实力的机会,除了这个办法,我暂时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能够让正红旗马上恢复实力。” “那也不成,绝不能让大量的汉人混入正红旗。”萨哈廉摇头拒绝。 在他眼里,汉人就是汉人,而女真人才是自家人,哪怕再多的汉人投靠了大金,都只能算是大金对外的打手,真正的高位轮不到这些汉人来坐。 一旦正红旗内部充斥了大量的汉人,那么正红旗就不是女真人的正红旗了,很可能变成了汉人的正红旗。 以他对大汗的了解,皇太极是绝对不会允许让汉人混淆女真人的血统。 代善说道:“不去试试你怎么知道不行,这几年老八一直重视汉人,很可能会大量的重用汉人,你完全可以找老八去问一下,要是真能在各旗之前挑选出大量精锐的汉兵加入正红旗,绝对可以让你这个正红旗旗主的位子坐稳。” “这些话阿玛你就不用再讲了,你心里应该明白,就算大汗重用汉人,也绝不会让汉人充斥在咱们八旗之中。”萨哈廉十分无语的看着代善。 自己的阿玛是个聪明人,怎么会连这一点都看不出。 难不成真的是没有了旗主的身份,连脑子都开始变得迟钝了。 代善叹了口气,道:“既然这个办法不成,那你阿玛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你作为正红旗的旗主,只能自己去想办法增强正红旗的实力,而且留给你的时间恐怕不会太久,肯定有不少人暗中盯着你,一旦你不能令正红旗变强,这些人会第一时间想办法把你从旗主的位子上挤走,换成他们自己。” 听到这话的萨哈廉脸色更苦了。 他不是没想到这些,而是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以前两红旗都是他们家的时候,他想要什么都能弄来,可现在两红旗已经落得这样一个凄惨的境地,其他几旗不踩上正红旗一脚都已经不错了,更不要说去帮正红旗了。 “主子,大汗派人传召贝勒爷过去。”一个正红旗的奴才带来了皇太极的传召萨哈廉的消息。 闻言的萨哈廉眉头一蹙,道:“大汗这个时候让我过去?有没有说是什么事请?” “奴才不知,送信的人只是让贝勒爷您抓紧一点过去,别让大汗等着急了。”报信的奴才回禀道。 这时候,坐在座位上的代善对萨哈廉说道:“你去见大汗吧!你阿玛我所料不错的话,应该是为了正红旗的事情。” “那阿玛您歇着,孩儿先去见大汗。”萨哈廉告退了一声,随即走了出去。 送信的奴才陪着萨哈廉一起离开了房间。 同样从大政殿出来的莽古尔泰和德格类兄弟俩,一块回到了莽古尔泰的家中。 莽古尔泰有意大汗的位子,作为亲兄弟的德格类自然是支持的。 两个人家中摆了一些吃食和一壶酒。 因为粮食紧缺的关系,大金是不允许酿酒的,可对于大金的贵族来说,想要弄到一些酒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而且有些贵族的家中就有酿酒的器具。 “该死的老八,又让他占了便宜。”莽古尔泰恨恨的说道。 皇太极的实力越强,汗位就越稳固,他想要谋取汗位只会变得更困难。 “大汗携大胜之威,收拾了阿敏,如今议政大贝勒只剩下三位,原本我还以为大汗会直接免了二哥的大贝勒身份,没想到大汗把镶红旗给了豪格。”德格类嘴里说道。 他口中的二哥指的是代善。 四大贝勒里面,除了阿敏外,剩下三位都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莽古尔泰抓起桌上的酒碗喝了一大口,嘴里说道:“豪格算什么东西,一点功绩都没有,白捡了一个镶红旗的旗主,老八做事这么不公,谁还服气他。” 一脸的怒火。 更让他生气的事情,大政殿上那么多人,居然没有人反对豪格接手镶红旗。 “大汗让豪格接手镶红旗确实是急了一点,要不是这一次其他几旗都没少从大明带回大量好处,肯定不会轻易同意豪格接手镶红旗。”德格类嘴上说道,同时也是再给莽古尔泰一个解释。 而他和莽古尔泰都不知道,就算豪格这一次没有成为镶红旗旗主,再过些年,豪格也会顶替莽古尔泰接手正蓝旗。 不过,那时候莽古尔泰和德格类都被已经皇太极清算。 第两千五百一十七章 谋划金州城 啪! 莽古尔泰手掌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气呼呼的说道:“代善也是个没用的废物,镶红旗就这样让老八给夺走了,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 心里瞧不起代善,也暗骂代善在皇太极面前的无能。 “二哥是个聪明人。”德格类说道,“阿敏只是没有守住永平城,就被圈禁起来,要是二哥也不服气,跟着大汗对着干,恐怕就不是被拿走一个镶红旗的事情了,大汗完全可以借此机会圈禁了二哥。” 莽古尔泰撇了撇嘴,道:“你当老八他不想圈禁代善吗?而是刚圈禁了阿敏,要是再把代善也给圈禁了,下面的贝勒和大臣非闹起来不可。” 他是莽了一些,但不代表他一点脑子没有。 “二哥现在只剩下一个空头议政大贝勒的身份,正红旗也归了萨哈廉,怕是以后只能养老了。”德格类看得明白。 萨哈廉既然接手了正红旗,就不可能在把正红旗还给代善,而且皇太极也不可能再让代善再成为旗主,为自己找个对手出来。 莽古尔泰冷哼一声,道:“代善和阿敏都指望不上,以后还是要看我这个大贝勒,有我在,老八他就别想一手遮天。” “五哥,最近你也要小心了。”德格类忽然提醒道。 莽古尔泰眼睛瞥了他一眼,道:“怎么?你觉得老八敢对我动手?真当我正蓝旗是吃素的,他敢动手,就别怪我不客气。” “明着大汗肯定不会做什么,但大汗这个人比较阴险,暗中肯定会做出不少小动作,尤其是马上要对金州出兵,大汗很可能会让五哥你当先锋。”德格类说道。 闻言的莽古尔泰不以为然的摆摆手,道:“能当先锋对我正蓝旗是好事,我正蓝旗立了功他老八就不可能亏待了我正蓝旗,要不是他老八把大部分兵马都带去了大明,我早就收拾旅顺的虎贼了。” 他和济尔哈朗一起留守在盛京。 虎字旗在旅顺和金州的动作,可以说一直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只不过碍于兵力不足,只能守着盛京,无法对金州用兵。 “五哥你千万不能冲动。”德格类见莽古尔泰有意要领下攻打金州的任务,连忙劝说道,“虎贼能把二哥带去的两红旗打的全军覆没,还让二哥搭上了两个儿子,实力比起两红旗丝毫不差,二哥这次吃了这么大亏,也是为了大金,不然哪一旗留下来殿后,都会和两红旗一样的下场。” 听到这番话,莽古尔泰眉头皱了起来,道:“你也太夸大虎贼的实力了,两红旗不是落入虎贼设下的埋伏才导致全军覆没。” “那是为了说起来好听一些,其实那一战从一开始大汗就在虎贼面前吃了亏,主动撤兵选择避让虎贼的大军,而两红旗便被留下来殿后,结果就是两红旗只有二哥和少数人逃了出来。”德格类简单的说了一下当初那一战的情况。 那一战败得实在太惨了,极大的伤害了大金的士气。 要不是后来在大明身上找回来自信,恐怕皇太极的汗位都会不稳。 而德格类的一番话,令莽古尔泰面露沉思,手指一下一下轻轻叩打着桌子。 “攻打金州城的事情,老八不是交给我,就是交给济尔哈朗,只有我们两个留守在盛京,没有去大明。”莽古尔泰嘴里说道。 德格类道:“济尔哈朗刚接手镶蓝旗,需要时间处理镶蓝旗的事情,攻打金州城的主力先锋十有八九会落到五哥你的头上。” “那就只能打,虎贼就算再厉害,还能飞上天去不成,我随父汗大大小小打了那么多仗,还怕一个虎贼不成!”莽古尔泰脸上露出了凶色。 没有和虎字旗交过手的他,只是听旁人说虎字旗的兵马有多厉害,他并不服气。 在他看来,汉人厉害又能厉害到哪去,真要是厉害,他们大金也不会打的明军只能龟缩在城中而不敢出来。 “五哥,虎贼的兵马真的没那么好对付。”德格类见莽古尔泰莽劲又上来了,嘴里说道,“要想解决旅顺的虎贼兵马,咱们需要攻城,一旦虎贼死守金州城和旅顺城,不出城浪战,还不知道要死伤多少咱们大金勇士。” 德格类想要让莽古尔泰头脑清醒一下。 就算是明军驻守的城池,大金想要攻打下来都没有那么容易,更不用说比明军更厉害的虎字旗了。 自己这个兄长什么都好,一旦犯起莽劲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莽古尔泰瞅了德格类一眼,道:“老八真要让我攻打金州城,你觉得我拒绝的了?你要想的是该如何拿下金州城,而不是劝我。” “是我想岔了。”德格类面露苦笑。 皇太极真让莽古尔泰领兵去攻打金州城,他们还真避不开,否则皇太极有的是办法收拾他们兄弟两个。 莽古尔泰说道:“既然避不开,那就想想该如何拿下金州城,以前父汗都是买通城里的人主动献城,咱们也可以这么做,老八在虎贼的手里吃了这么大亏,要是我能够拿下金州城,证明我比老八更适合做大金的大汗。” “买通策反金州城内汉人的事情李永芳最拿手,我觉得咱们可以找他。”德格类提议道。 虽然这一两年李永芳明显已经大不如前,在大金的地位下降的厉害,可大金谍探这一块仍然被李永芳把持着。 不过,李永芳最大的用处就是买通辽西诸将,如今辽西已经落入大金手中,剩下的宁锦一线的明军兵将只要不到绝境,轻易不会再被大金买通。 大金几次在宁远城下失利,已经证明了李永芳用处已经不大。 “这件事交给你,只要李永芳能够把事情办成了,以后有正蓝旗护着他。”莽古尔泰对德格类说道。 德格类点点头。 在大金,有用处的人才会被重视,没有了用处,只会像夜壶一样被丢开。 莽古尔泰说道:“可以让阿巴泰出面,不管怎么说李永芳娶了阿巴泰的家的格格,有他在,李永芳不敢不答应。” 老奴的庶子和嫡子区别很大。 像阿巴泰这样的庶子,直到皇太极成为了大汗,才被封为贝勒,至今在正蓝旗也只不过是个小旗主。 实力地位都不如德格类。 第两千五百一十八章 拒绝替崇祯背黑锅 皇太极一边派人与大明联络,一边开始为接下来与虎字旗的战斗做战前准备。 虎字旗已经占据了从皮岛通往旅顺的各处岛屿,严重的威胁了大金在辽东的海防线,而金州成了虎字旗进攻辽东的桥头堡。 皇太极作为大金的大汗,决不允许虎字旗有窥探陆地的野心。 虽然大金和大明在宁锦一线打生打死,但大金这边的汉将有不少都和宁锦城中的将领以前是同僚,多少还是有一些情分在。 皇太极愿意和谈的文书和消息被辽东这边的大明官员送往了京城。 有了袁崇焕的例子在,辽东这边已经没有官员敢和皇太极和谈,哪怕假的都没有人冒险去做。 因为不管是真是假,等到被罗列罪名的时候,一个与大金和谈的名声,足以让任何人死了都名声扫地。 从辽东送往京城的奏本中,孙承宗也呈递了一份关于支持与皇太极和谈的奏本。 他年纪已经大了,已经不在乎朝中会怎么说自己。 对他来讲,大不了就丢官归乡养老,以他的身份资历,又没有到京城去争权夺利,最多就是被人赶出朝堂。 孙承宗的奏本与皇太极愿意与大明和谈的奏本几乎前后脚送入宫中。 事关辽东要事,没有人敢自专,奏本第一时间被送到了崇祯的御桉桌头,而且这两本奏本放在了其它奏本的最上面,保证崇祯能够第一时间看到。 崇祯是个勤奋的皇帝,所有送来的奏本,都会一一过目。 来自辽东的两份奏本,第一时间被他完。 兵部尚书张凤翼被他找了过来。 “这两份是辽东的奏本,其中一份是蓟辽督师孙承宗的奏本。”崇祯示意王承恩把奏本给张凤翼拿过去。 王承恩捧起奏本,送到了张凤翼的面前。 张凤翼伸手拿起其中的一份奏本看了一遍,随即还给王承恩,又拿起另外一份奏本翻看了一遍。 当两份奏本读看完后,他抬起头看向崇祯。 “你是兵部尚书,你觉得孙承恩的提议可不可行?”崇祯问向张凤翼。 大明到处都是战火,兵部尚书的位置变得极为重要。 张凤翼回想了一下两份奏本上的内容,道:“臣以为,孙承恩的提议完全可行,我大明可以与皇太极和谈,全力对付虎贼,待解决了虎贼之后,再对付皇太极。” 虎字旗的威胁已经超过了辽东的皇太极。 “如何和谈的事情交给你去办,如何?”内心同样偏向于与大金和谈的崇祯,看着张凤翼说道。 听到这话的张凤翼急忙说道:“臣以为和谈的事情可以交由孙承恩去做,他作为蓟辽督师,人在宁远,与皇太极接触起来十分的方便。” 他可不想接手和谈这么一个烫手的山芋。 以朝中的情况,他十分清楚,一旦和谈的消息泄露出去,朝中很多人都会抨击他这个兵部尚书,弄不好还会成为崇祯的替罪羊。 崇祯登基这么几年,已经让不少人看透了他。 为帝者没有担当,为人又刻薄寡恩,做事情还急于求成,遇到事情喜欢推卸责任让下面的臣子承担。 面对这样的帝王,张凤翼可不想将来有一天替崇祯背黑锅。 “和谈的事情肯定避不开孙承恩,由他出面也没有什么问题,不过,京城这边也应该有人接洽才好。”崇祯看着张凤翼。 明显希望张凤翼能够主动揽下这个差事。 而且没有比张凤翼这个兵部尚书更合适的人选了。 张凤翼自然明白崇祯是什么意思,但他就是不答应,装作没有看明白崇祯的意思。 心中已经决定,只要崇祯不下明旨,他就绝不答应。 只要有了明旨,就算将来出了什么意外,他也能有借口可以推脱,不至于把所有的责任都让他一个人承担。 “张爱卿,与皇太极和谈的事情朕希望你能承担起来。”崇祯见张凤翼装傻,只能主动提出来。 闻言的张凤翼躬身说道:“臣遵旨,但臣希望陛下能够下一道圣旨,臣有了圣旨也方便行事。” 听到这话的崇祯嘴角抽了抽。 “和谈的事情不能外传,朕希望只局限于朕和爱卿等少数人知晓即可。”和谈这么丢面子的事情,崇祯哪肯光明正大说出来。 所谓的大金是大明在辽东的反贼,一旦他这个大明皇帝光明正大与皇太极和谈,等于变相承认了这个所谓大金的地位,这种有损帝王威严的事情,他绝对不干。 “没有陛下您的旨意,臣不敢妄为。”张凤翼活路这么大岁数早就没有了年轻人的冲动。 只要承担责任的事情,他都不想去做,尤其是与皇太极和谈这么重要的事情,做成了无功,失败了就是替罪羊,他是打死也不会做的。 崇祯脸一黑,道:“难道张爱卿不认可和谈之事?还是觉得和谈对我大明不利?” “臣不敢。”张凤翼稍稍欠身,嘴里说道,“臣以为和谈对大明有利,而且臣觉得既然是和谈,那就光明正大的去做,如此才能彰显我大明的威严!” 听到这番话的崇祯恨不得把桌上的茶水泼在张凤翼的脸上。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光明正大的去做,他这个皇帝还不要面子了。 “和谈的事情绝不能泄露!”崇祯黑着脸看着张凤翼说道,“与皇太极和谈是为了暂时安抚住这些奴贼,也是为了争取时间,让我大明有机会解决掉虎字旗,而不是真的要与皇太极和谈,朕的意思你明白吗?” 张凤翼说道:“臣能够理解,但臣以为,与皇太极和谈根本不需要暗中行事,只要陛下将来平息了虎贼,解决了辽东的奴贼,世人只会称赞陛下与皇太极的和谈是英明之举,称赞陛下您雄才大略。” 话里话外他都只有一个意思。 想要让他出面主持和谈,必须要光明正大的行事。 有袁崇焕的例子在前,他不想自己老了老了,还要有被人饮其血啖其肉的一天。 “行了,你回去,让朕再考虑考虑。”崇祯见张凤翼不愿意接下和谈的差事,一脸不高兴的轰张凤翼离开。 “臣告退。”张凤翼偷偷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让自己背黑锅,就算为此会惹得崇祯不高兴,他也不在乎了。 第两千五百一十九章 和谈 哗啦! 桌上的奏本全部被崇祯划落到了地上。 殿内的几个小太监见到崇祯发火,全都把头低了下去,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敢看向崇祯那里,害怕成了崇祯出气的工具。 “皇爷息怒,为了一个张凤翼不值当生这么大气。”王承恩一边捡散落在地上的奏本,嘴里一边安慰着崇祯。 崇祯阴沉着脸说道:“大明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都是因为像他这样的臣子不思报国,一个个只顾着自己心里的那点小心思,我大明都是这样的臣子,焉能不败。” 大明在虎字旗面前屡屡吃瘪,他不认为是自己这个皇帝的问题,全都是下面的臣子无能,不用心办事。 “要不然皇爷您把韩阁老请来,把事情交给内阁去办?”王承恩嘴里试探的问道。 “不行,不能让内阁知道。”崇祯当即摇头,嘴里说道,“内阁知道了,和谈的事情恐怕难以瞒住,与奴贼的和谈只能暗中进行,绝不能公开。” 虽然他也不是真心想与奴贼和谈,但他更不希望自己的名声上有任何的瑕疵,哪怕虎字旗占据了大明三省之地,他都不愿意下罪己诏安民心。 一心想要做中兴圣主的他,十分在乎自己作为帝王的名声。 王承恩把捡起来的奏本重新放回到了桌上,说道:“皇爷您只是想拖住奴贼,并非真的与他们和谈,可以让孙承宗自行接触,不管将来如何,都与皇爷您无关。” “这么做的话,朕是不是有些对不住孙承宗!”崇祯面露迟疑,道,“怎么说他也是几朝老臣,这次奴贼来犯的事情上,他也尽到了一个忠臣的本分。” 王承恩手上整理着桌子上的奏本,嘴里说道:“正因为是忠臣,才更应该为皇爷您分忧,而且与奴贼假意和谈的事情,不仅瞒不过蓟辽督师,还要通过他的手去与奴贼接触。” 崇祯面露犹豫。 心中既想通过和谈拖住奴贼,又不愿意损失孙承宗这位两次在辽东力王狂澜之人,因为他清楚,与奴贼和谈的事情不可能一直保密下去,迟早会被人知道,到那时候就会有人要承当责任的时候。 谁主持的和谈,谁就要承受朝中的抨击和弹劾。 作为帝王,他自然不可能让自己成为臣子抨击的对象,那就只能牺牲孙承宗。 “皇爷,一切都为了大明江山。”王承恩看着犹豫不定的崇祯说了这么一句。 闻言的崇祯长叹一声,道:“大伴你的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朕,为了大明江山,谁都可以牺牲,就算是朕,为了大明的江山稳固也一样可以牺牲。” “大明有皇爷这样的明君,何愁大明不兴!”王承恩奉承道。 这话说到了崇祯的心坎里,使崇祯嘴角露出了笑容。 “和谈的事情你安排人去告诉孙承恩,由他全权主持,但必须保密,绝不能泄露出去,朕迟早是要灭了奴贼的。”崇祯用力握了握拳头,最终把差事交给了王承恩去办。 朝中的官员让他失望的太多了,没有刚登基时那般信任,开始使用内廷的人做一些事情,甚至用来监视外臣。 能做到掌印太监的王承恩自然不是什么孤臣,以前更多的仰仗曹化淳,现如今身边不缺少巴结他的内廷之人,甚至也有交好的外臣。 因为崇祯不希望朝中大臣们知道他有意与奴贼和谈,王承恩便没有选择动用京城的外臣和内廷之人,而是安排了锦衣卫去一趟辽东。 崇祯登基后,锦衣卫虽然遭受到了打压,可还是有一些可用之人,只不过没有了以往的威风,面对朝中大臣也不敢在摆缇骑的谱。 选在外臣头顶上的枷锁没有了,朝中众臣自然不会彻底逼死锦衣卫,现在的锦衣卫也只剩下了一个名号。 甚至有锦衣卫佥事投靠了文官,而且这样做的锦衣卫有不少。 这种事情在洪武和永乐年间绝不可能发生,可在崇祯朝却已经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除了崇祯自己不知道外,很多人都不会觉得奇怪。 只有愿意投靠文官的锦衣卫中高级官员,才会被文官留下,不然只有被弹劾去官下狱的下场。 就连崇祯自己都不知道,他的锦衣卫已经成了文官的门下走狗。 张凤翼把自己嘴巴管的很严。 崇祯有意与奴贼和谈的事情,他一个字也没有往外泄露,就算有一天这件事传开,他也不希望是从他嘴里传出去的。 进内阁念头他也彻底打消掉。 得罪了崇祯,他知道自己没多大机会进内阁,兵部尚书应该就是他这辈子的顶点。 一连几天过去,与奴贼和谈的消息被瞒的死死的,又或者朝中有人知道,但谁都没有多嘴说出去。 京城的一间杂货铺内,掌柜的手里拿着掸子,身子倚在柜台上,百无聊懒的一下一下掸着柜台上的看不到的灰尘。 叮当! 挂在门上的铃铛突然响了起来。 “客人要点什么?”掌柜的抬头看向门口处,看到来人后,人一激灵,急忙站直了身子,嘴里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家里的线头没了,买个线头回去补衣服用。”来人几步走到柜台跟前,嘴里低声说道,“有任务。” 掌柜的神色郑重了起来。 来人道:“刚收到从辽东送来的消息,崇祯答应了皇太极和谈的请求,让蓟辽督师孙承宗直接与奴贼一方接触。” “崇祯也是个没骨气的东西,人家刚抢完了你,居然还有脸去和谈,丢人现眼的玩意。”掌柜的听完来人的话,一脸不爽的咒骂起崇祯。 作为虎字旗的暗谍,骂起崇祯毫无压力。 来人道:“上面让咱们把大明要与奴贼和谈的消息泄露出去,让京城百姓都知道这个消息,破坏掉他们的和谈。” “我保证,最多三天,京城上下全都知道崇祯与奴贼和谈的消息。”掌柜的在柜台上比划出三根手指头。 来人点点头,旋即笑着说道:“这个线头拿过来给我瞧瞧?” “还真买呀?”掌柜的没想到真要买线头,只好从后面的架子上拉过来放到了柜台上。 来人手里摆弄了几下柜台上的线头,嘴里说道:“做戏要做全套,这样别人才不会怀疑,好了,就它了。” 说着,他拿起线头往外走去。 “钱呢!”掌柜见对方出了门,才想到东西拿走了对方没给他钱。 第两千五百二十章 和谈失败,莱州危机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京城到处传扬大明要与奴贼和谈的消息,而且说的有鼻子有眼,事情压都压不住。 酒楼茶肆,到处都是再说崇祯与奴贼和谈的事情。 说什么的都有,总是好话不多,暗中骂崇祯的人却不少。 贩卒走夫再怎么骂,也影响不到紫禁城里的崇祯,就连朝中的重臣也没有把这等底层百姓当做一回事。 可随着消息越传越广,开始有京城的学子聚集到一处,商讨崇祯与奴贼和谈的事情。 学子全都喜欢高谈阔论,自己有没有本事不要紧,关键是我认为别人做的不对,那我就要说,就要骂,还要让更多的人知道我是正确的。 随着学子掺和进来,事情愈演愈烈,一些本想装作什么都不知情的朝中大臣们开始坐不住。 一些学子与朝中清流走的近。 很快,开始有给事中弹劾蓟辽总督孙承宗,紧接着都察院的御史也开始弹劾起孙承宗,没过两天,朝中上下都是弹劾孙承宗的奏本。 一时间孙承宗成了过街的老鼠,名声臭不可闻。 看着一桌子都是弹劾孙承宗的奏本,崇祯一连摔碎了好几个瓷瓶。 “皇爷息怒,气坏了身子不值得。”王承恩连连宽慰崇祯。 登基后这几年崇祯发火的次数,比他陪伴在信王府这么多年见到的生气次数都多。 “朕就是对他们太宽容了,才一个个只会弹劾这个,弹劾那个。”崇祯大马金刀的坐在龙榻上,脸上的怒气久久不消。 王承恩喊来小太监收拾地上的碎瓷片。 而他端着一杯热茶送到了崇祯的跟前,嘴里劝说道:“皇爷不必和这些人置气,奴婢相信孙督师是心向陛下的。” “你看看桌子上的那些奏本。”崇祯用手指着桌上散乱的奏本,说道,“当初朕问他们虎字旗的问题如何解决,没有一个人言语,全都在朕面前装哑巴,现在朕有了解决的良策,却一个个出来拖朕的后腿,大明正是因为有了这些只顾自己名声,不顾大明安危的人,才让虎贼占据了山陕两地,又来占据山东。” 崇祯越说越气愤。 下面的臣子跟他这个皇帝根本不是一条心。 “皇爷先喝口茶顺顺气,奴婢觉得孙督师不会让皇爷为难的。”王承恩把茶水递了过去。 接过盖碗,崇祯抿了一口,嘴里说道:“希望孙承宗不会让朕失望。” “要不要奴婢再派人去趟辽东?提醒一下孙督师?”王承恩询问道。 闻言的崇祯有些心动。 心中希望孙承恩能够识趣一点,主动把和谈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陛下,辽东送来急奏。”司礼监的太监一路小跑送来了一份奏本。 “快拿过来!”崇祯示意王承恩把奏本来过来。 王承恩走过去,从对方手中拿过奏本,转身恭送到崇祯的手里。 接过奏本的崇祯一目十行的看起奏本里的内容。 看完之后,他长叹了一声,道:“是朕对不起孙爱卿。” 一旁的王承恩听到这话,立刻明白孙承宗把所有的罪名都承担了下来,心中松了一口气。 以他对崇祯的了解,崇祯是肯定不会背负和谈的锅,要是孙承宗也不承认,事情指不定会闹得多大,现在孙承宗主动接下和谈的罪责,事情也算可以告一段落了。 “孙督师是在奏本里说了些什么吗?”王承恩哪怕猜到了奏本里的一些内容,但表面上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崇祯合上奏本,道:“孙爱卿在奏本里说,与奴贼和谈是他一手所为,并向朝廷请罪,说自己身体不好,求朝廷允许他乞骸归乡。” “孙督师确实到了含饴弄孙的年纪了。”王承恩顺着话茬说道。 崇祯嘴里叹息道:“孙爱卿一心为了朝廷,是我大明的忠臣,朕舍不得他呀,可朕又不能连他这点要求都拒绝,朕现在是左右为难,唉!” “正因为孙督师一心一意为朝廷效力,皇爷您才更应该允了孙督师的请求,让所有臣子都看到您对孙督师这种老臣的关心。”王承恩宽慰着崇祯。 崇祯点点头,道:“说得对,朕不能太自私了,大伴你拿着孙爱卿的奏本去一趟内阁,让内阁重新推举一位蓟辽督师。” “奴婢这就去办。”王承恩双手接过奏本,转身赶往文渊阁。 当孙承宗上了这本奏本,他的结局已经预料到。 临危上任的孙承宗已经稳定了宁锦的局势,关内的奴贼大军也都撤回辽东,他的作用自然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大明君臣最大的优点就是有事的时候用到你,事情解决了朝中就该到处是弹劾你的奏本了。 大明与皇太极之间的和谈,随着孙承宗从蓟辽督师的位子调离,和谈折腾了一通之后彻底没有了结果。 大明和大金之间的和谈虽然无疾而终,但虎字旗在山东的脚步并没有停下来。 就在大明因为和谈一事内部争论弹劾之际,虎字旗大军一路东进,攻城略地,很快大军出现在了来州的潍坊附近。 崇祯这边刚按下和谈之事,山东便送来了急奏。 京城所需的大量粮食和物资全靠漕运,自从虎字旗攻打山东的消息传回来,京城的粮价就一日高过一日。 京城内稍微有些见识的人都明白,虎字旗拿下了山东,不仅断了漕运,让京城无法从南方运粮过来,更是把京城围成了一处死地,彻底断开与南方的联系。 内阁,兵部,全部都到了乾清宫,除此之外,户部尚书也被请到了乾清宫这里。 “和谈的事情你们全都反对,孙承宗也为此辞官归隐,如今反贼已经出现在了来州附近,你们山东该怎么办?”崇祯年轻的面庞上因为恼怒而双眼赤红。 他本想与奴贼假意和谈,然后从山海关抽调部分关宁军去山东平叛,现在和谈被破坏了,山东更是要丢了,再想从山海关抽调兵马已经来不及。 看着眼前这些朝中大臣,心中恨不得把这些人全都赶出朝廷,可他知道不能这么做,朝廷的运转少不了这些人。 只能一点点的替换掉这些人。 第两千五百二十一章 顺天巡抚傅宗龙 崇祯目光看向了韩爌。 以前他还觉得韩爌是最合适的内阁首辅人选,现在看来,辜负了他的一番信任。 韩爌发现自己被崇祯盯着,硬着头皮站了出来,嘴里说道:“陛下,全段时日孙传庭在山东整顿兵马,如今应该差不多了,可以让他领兵来州,协助登来两地据贼。” “要是他挡不住虎贼怎么办?”崇祯问道。 孙传庭派往山东这么久,一点令他高兴的消息都没有传回来,唯一的一点好消息就是守住了东昌府和济南府大部分州县。 可这算什么,他让孙传庭去山东是平叛灭贼去的,山东的虎贼不被解决,孙传庭在他看来就是不合格的。 “陛下放心,虎贼不敢打东昌府和济南府,反而绕路去攻打来州,必然是顾忌孙传庭,只要把孙传庭派去来州,来州之危必然能解。”兵部尚书张凤翼站出来说道。 不管孙传庭能不能不行,现在能够指望的也只有孙传庭。 崇祯眉头皱了起来。 在他心里对孙传庭并不看好,要真有本事也不会这么长时间一点捷报都没有传回来。 站在下方的周延儒察觉到崇祯似乎对孙传庭不喜,认为自己机会到了,立刻站出来说道:“陛下,臣认为山东应该派一位身份持重之人坐镇,孙传庭虽有兵事之才,可身份毕竟低了一点,难免有骄兵悍将不愿服从其指派。” 话一出口,韩爌和张凤翼都看向了周延儒。 尤其是张凤翼,脸上露出了不喜之色。 他可不认为周延儒的提议是给孙传庭升官,明显是要给孙传庭头上安一尊大佛。 “噢?周爱卿可有合适的人选?”崇祯来了几分兴趣。 觉得周延儒的话有道理,孙传庭品级太低,没有功劳也不好提拔,要是有合适的人选坐镇山东,在他看来自然最好不过。 周延儒说道:“臣举荐顺天巡抚傅宗龙接手山东军务,此人在四川平叛上颇有建树,安贼更是死在此人手中,派此人去山东坐镇最合适不过。” 随着他的话一说出来,张凤翼第一个眼前一亮。 因为傅宗龙刚刚丁忧归来,一时没有想到此人,现在想想,此人在一众文官之中颇有军事才干,确实是最好的平叛人选。 “若朕没记错的他,此人是归乡的孙爱卿举荐出仕?”被周延儒一提醒,崇祯想起了傅宗龙这个人。 毕竟孙承宗出任蓟辽总督时举荐的人,过去时间并不长,他有些印象。 “回陛下,正是此人。”周延儒道。 崇祯稍作沉思,道:“此人既然是孙爱卿和周爱卿举荐,想来是有本事的,那么就让此人去山东上任,主持平叛一事,韩爱卿你觉得呢?” 说着,他目光看向了韩爌。 “傅宗龙参与过四川平叛,确实是合适的人选。”韩爌同样选择支持。 崇祯目光又看向其他人,问道:“其他几位爱卿呢?有没有更合适的人选,可以推荐给朕,也好从优选优。” “臣支持傅宗龙去往山东平叛。” “臣也觉得傅宗龙最合适不过。” 其他的阁老和户部尚书全都选择了支持傅宗龙。 毕竟去山东平叛是苦差事,虎字旗也没那么好对付,只要不是自己去平叛,换谁去填坑他们都没有意见。 崇祯满意的点点头,道:“既然几位爱卿都同意,那就这么决定了,由傅宗龙去山东主持平叛,孙传庭从旁协助。” 一句话,决定了主次关系。 而且孙传庭资历太浅,确实不适合主持大局。 “陛下觉得傅宗龙该以什么身份去山东?”作为兵部尚书的张凤翼问道。 崇祯想了想,道:“你们觉得该给他安排一个什么职务合适?” “山东已经有巡抚了,臣以为,傅宗龙去山东主要是为了平叛,专治军务,可以在山东安排一个总督。”张凤翼提议道。 这种事关军务的事情,自然是由他这个兵部尚书出面。 “山东总督!”崇祯低声念了一遍,旋即说道,“虎贼不仅是在山东一地,这样吧,就让傅宗龙以兵部右侍郎的身份节制山西,陕西,河南,山东,四地军务,作为这四个地方的总督平叛。” 听到这话的张凤翼嘴角抽了抽。 这个四省总督只有山东总督有一些实权,剩下三地都被虎字旗占据,和山东总督比起来,四省总督只不过好听一些。 崇祯转头对一旁的王承恩说道:“派人去一趟遵化传旨,在他上任之前朕要见一见这个傅宗龙。” “奴婢这就去安排。”王承恩从殿内退了出去。 随着韩爌等一众大臣离开,崇祯专门了解了一下傅宗龙。 了解到傅宗龙在四川所做的事情后,心中安稳了不少,起码周延儒没有骗自己,傅宗龙真的是一个有本事的臣子。 顺天巡抚衙门在遵化城,距离京师不算远。 傅宗龙一接到崇祯召见他的旨意,立刻带着家中的长随赶往京城。 不过,去往京师的这一路,他内心忐忑不安。 推举自己的孙承宗被罢了官,不得不归乡养老,而他作为孙承宗举荐的顺天巡抚,担心会受到牵连。 虽然孙承恩在与奴贼和谈上的事情他丝毫不知,但官场上并非你不知情就不能牵扯到你身上。 傅宗龙带着随从从永定门进了城,一路赶往正阳门。 快到正阳门的时候,突然一个家丁打扮的下人拦了下来。 “敢问大人可是来自遵化的傅抚台?”(明中前期官场上很少会有喊大人的,而到了晚期,开始喊大人的官员越来越多。) 吁! 傅宗龙拉住缰绳,看着拦下自己的陌生人,道:“本官确是从遵化而来,你何人家中的下人?” 拦下他的人衣着干净没有补丁,与真正的百姓区别很大,尤其是神态动作一看就是经常伺候人的下人。 京师最不缺少的就是权贵人家,傅宗龙没有直接把人轰走,就是因为猜到了对方背后的身份。 “小的是周阁老家里的下人。”对方先介绍了一句自己的身份。 傅宗龙眉梢稍稍一皱。 思索了一下,内阁姓周的阁老只有新入阁不久的周延儒。 第两千五百二十二章 总督 “原来是周阁老的家人,不知你拦本官有何事?” 听到是阁老家中的下人,傅宗龙说话十分客气。 周延儒家中的下人说道:“我们老爷让我带句话给傅抚台,傅抚台这次归京是好事,不必心忧。” “本官知道了。”傅宗龙点点头。 心中明白这是周延儒给自己的指点,这份情要记下的。 周延儒家中的下人说道:“小的就不耽搁傅抚台进宫了,小的告退。” 说完,钻进了人群中一点点走远。 傅宗龙看着离开的下人,心安了不少。 来人既然告诉他这次京师之行是好事,他终于可以不用担心像孙承宗一样丢官归乡。 堂堂内阁阁老,没有必要骗他一个外官。 “走,去皇城。”傅宗龙招呼了随从一声,骑马进了正阳门。 傅宗龙作为外官,领了旨意进京,很快被带到了崇祯处理政务的乾清宫。 “臣,顺天巡抚傅宗龙,参见陛下。”傅宗龙见到崇祯,立刻上前一步行礼。 虽然一直都做外官,但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见崇祯。 在去顺天巡抚任上的时候,他也是按照规矩提前见过崇祯,才去遵化上任。 “傅爱卿不必多礼,快快起身。”崇祯这一次见到傅宗龙,表现得十分亲切。 “谢陛下。” 傅宗龙谢过之后,这才站直了身子。 崇祯上下打量了一番傅宗龙,五官端正样貌出众,长着一副忠厚面孔,眼神里又不乏精悍。 “傅爱卿对进犯山东的虎贼怎么看?”打量完,崇祯考问起对方山东的事情。 傅宗龙作为顺天巡抚,对于山东的事情自然也听说过,稍作沉思后,便道:“山东事关漕运,臣以为山东绝不能有失。” “傅爱卿觉得有什么办法能够解决山东境内的虎贼,使山东恢复的平稳?还要不影响漕运?”崇祯继续问道。 傅宗龙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面露沉思,想了好一会儿,才道:“虎贼进犯山东无非为了两点,一是截断草原,使京师陷入粮荒,二是为了登来二府,只要弄清楚虎贼的这两个目标,我大明围绕这两点做出相应的对策,自然可解了山东的困境。” “傅爱卿怎么猜到的虎贼是为了登来二府?”崇祯面露不解。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虎字旗进犯山东是为了断绝漕运,乱了京师,然后一举拿下京师,从而以制天下,从没想过虎字旗会是为了登来二府才进犯山东。 傅宗龙道:“孙督师还为蓟辽督师的时候,与臣有过书信,提到了旅顺被虎贼侵占的事情,而旅顺与登来二府隔海相望,臣大胆猜测,虎贼很有可能是为了夺取登来二府,谋取一处出海口,打通占据旅顺的贼兵之间的通道。” “原来如此。”崇祯感觉自己受教了。 之前朝中没有人跟自己说这些,而他也从没想过和旅顺之间的联系,一直以来都认为虎贼攻打山东就是为了围困京师。 傅宗龙继续说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我大明的旅顺虽然被虎贼占据,可同样,虎贼占据了旅顺就要直面辽东的奴贼,奴酋皇太极肯定不会轻易让虎贼留在旅顺,双方为了旅顺必有一战。” “你的意思是说,虎贼攻打山东,就是为了拿下登来二府,好能给旅顺的虎贼找一条退路?”崇祯问向傅宗龙。 傅宗龙点了点头,道:“不排除这种可能,而且一旦虎贼拿下了山东,便可以通过登来二府源源不断往旅顺运兵运粮,就像我大明以前对旅顺明军所做的事情一样。” “那能不能借奴贼的手解决了虎贼?”崇祯问道。 到处都是催饷的奏本,可朝中又没有钱粮去发饷,除了辽东的明军情况好一点,其他地方的明军经常欠饷,很多都欠了半年或是一年以上的饷。 这些催饷的奏本令崇祯一个头两个大。 他不是不想解决,实在是拿不出这么多银子。 这会儿听到虎字旗和奴贼之间狗咬狗,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两个大明的敌人互相掐起来,让大明能够省下一部分军中的钱粮。 傅宗龙嘴角抽动了一下,觉得崇祯想的太美了,不得不解释道:“虎贼就算和奴贼真的打起来,也是在旅顺和金州一带,但这并不妨碍虎贼进犯山东,甚至有可能导致虎贼在山东问题上更加激进,加快拿下登来二府的速度。” 听到这话的崇祯面露失望。 大明失去了一次作渔翁的机会,而他依然要为解决军中钱粮的问题操心。 “可惜了,真还以为能够借奴贼的手削弱虎贼的力量。”崇祯脸上难掩失望,旋即问道,“如果朕让你去山东,你准备如何去做?” 傅宗龙愣住。 很快反应过来,崇祯这次他把从遵化找来,应该就是想让他去山东。 想到这里,他面色一苦。 山东如今就是个火坑,就像袁崇焕被杀之后的蓟辽总督位子,坐上去是要烫屁股的,甚至山东的情况比蓟辽的情况还要不好。 去蓟辽上任只要解决辽东的那些骄兵悍将,就能稳住蓟辽的局面。 山东的情况却不同,到了山东是要对付虎贼的,虎贼要是那么好对付,大明也不会接连损失了三省之地而始终奈何不得对方。 而且坐寇要比流寇难对付多了,尤其像虎贼这样作用三省之地的坐寇,不集中大明全部力量,很难彻底解决。 不等傅宗龙推辞,崇祯开口说道:“朕准备让你主持山东军务,平息山东境内的虎贼兵马。” 主持军务,以傅宗龙文官身份,自然不可能折节去做总兵,那么就只剩下山东总督这么一个选择。 虽然山东没有总督,可眼前的山东情况特殊,临时任命一个总督也不是不可能。 傅宗龙犹豫了起来。 一边是总督,另一边是得罪了崇祯,连顺天巡抚都别想做。 而总督的位子令他十分心动。 当年他若是以巡抚之尊在四川平叛,或许现在也有机会入阁了。 眼下山东总督的位子对他来说就是一个机会。 第两千五百二十三章 君臣相谈甚欢 傅宗龙心中犯犹豫。 他想接下总督的位子,按照正常升迁,他想要成为一地总督,怕是要十几二十年才有这个机会。 眼下突然有了这么一个机会,能够让他在仕途上节省十几年时间。 可一想到虎字旗不比一般的流寇,没有那么好对付,一旦失利最少要蛰伏几年才有机会再次登上总督这样重要的位置。 “怎么?傅卿不愿意?”崇祯眉头皱了起来,傅爱卿也变成了傅卿。 注意到崇祯话语中变化的傅宗龙打了个激灵,急忙说道:“臣刚刚是在想去了山东以后该如何解决山东境内的虎贼兵马,一时想的有些入神,未能及时回答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哈哈,傅爱卿人还未去山东上任,便已经开始考虑山东的问题了,朕心身为,有傅爱卿这样忠心的臣子,朕可以把山东交给傅爱卿了。”崇祯满意的笑出了声。 在他眼里,傅宗龙是那种一心为君分忧的良臣,人还未上任已经开始想着如何解决了问题了。 对周延儒推荐的山东总督人选,他心里十分的满意。 心中甚至再想,韩爌离开内阁后,要不要换这个周延儒顶替首辅的位子。 傅宗龙见自己山东之行已经不可避免,便想要为自己多争取一些权力,嘴里问道:“不知道臣去山东后,陛下有什么要求没有?” 他不直接讨要好处,而是先让崇祯提要求,然后在去争取自己的好处。 “朕没有什么太多要求,傅爱卿只要稳住山东局面,扫清山东境内的虎贼兵马,若是能够把虎贼从河南赶出去那就再好不过了。”崇祯对傅宗龙的态度越发满意了。 认为傅宗龙这样的臣子才是大明忠臣的榜样。 然而傅宗龙在听到崇祯的要求后,嘴角不自然的抽了抽。 连守住山东他都没有十足的把握,更不要说是收复河南了,能占据几省之地的虎字旗,哪有那么好对付。 想到这里,他道:“臣去山东只是主持山东的军务,河南的事情臣不好越俎代庖,将来还需要河南巡抚或是总督去解决。” “朕早就想过了。”崇祯说道,“虽然你是去山东主持军务,但河南,陕西,山西,这三处地方也交给你,就以兵部右侍郎的身份前往山东主持四省军务。” 傅宗龙愣住。 这是看重自己还是不看重自己! 要说四省总督身份已经极重,可偏偏是以兵部右侍郎的头衔。 要知道,一般的总督都是兵部尚书的头衔,当初孙承宗接任蓟辽总督,也是以兵部尚书的身份去的辽东。 崇祯似乎也觉得这个四省总督的水分实在太大,便道:“只要傅爱卿你做好山东的事情,朕绝对不会亏待了爱卿。” “臣为陛下效命,是身为臣子的本分。”傅宗龙躬身说道。 哪怕心里觉得这个四省总督实在是徒有其表,也不能当着崇祯的面把真心话说出来。 傅宗龙的回到令崇祯十分高兴。 崇祯笑着说道:“哈哈,好,很好,要是我大明的臣子都如傅爱卿这般,何愁天下不平。” 心中对傅宗龙满意的不能在满意了。 “敢问陛下,臣带多少兵马去山东?”傅宗龙询问道。 去山东是要平叛的,他深知没兵没卒,他这个总督什么也不是,地上的那些骄兵悍将恐怕不会听他的指挥。 崇祯听到傅宗龙要兵,当即说道:“山东的兵马都听从傅爱卿的指挥,除了山东兵马外,还有孙传庭的那支兵马,也都由傅爱卿你来指挥。” “山东处于漕运要害,不能有失,陛下您看能不能从辽东抽调一支兵马来山东,不需太多,几万人就够了。”傅宗龙试探的问道。 整个大明,只有辽东的明军算是精锐,几乎稍微有些见识的官员都知道这一点。 作为即将上任的山东总督,自然是希望手中有一支能打的军队。 崇祯眉头皱了起来。 几万兵马在他看来并不多,可大明刚拒绝了与奴贼的和谈,他担心从辽东抽调几万兵马入关,回导致奴贼再次在辽东对大明发起攻击。 山东他不想丢,但宁锦他也不想出事。 而且,两线作战对于现在大明来说压力太大了。 “陛下是不是担心辽东的兵马奔赴山东,路上会耽搁太长时间?不能及时赶赴山东?”傅宗龙见崇祯不说话,以为是担心辽东的兵马来不及赶到山东。 听到这话的崇祯轻轻一摆手,道:“不仅如此,朕更担心奴酋会趁此机会对宁锦防线发动进攻,以至于大明陷入两线作战的困境,所以依着朕的意思,辽东的兵马不动妄动。” 得咧! 傅宗龙听明白了,辽东的兵马不会给他用在山东平叛上。 既然得不到辽东的兵马,傅宗龙想了想,又道:“陛下,您看既然辽东的兵马不能动,湖广和四川的兵马可不可以抽调一部出来去支援山东?” 虽说南直隶距离山东更近一些,但他没有提从南直隶调兵。 毕竟南直隶有着陪都南京,还有凤翔府,一旦真因为他从南直隶调兵,导致南直隶出了点什么事,他就算有再大的功劳也无尽于是。 “朕允了。”崇祯点头同意了傅宗龙的请求。 当初杨鹤在河南总督军务,便抽调了四川和湖广的兵马支援河南,现在傅宗龙去了山东,自然不好厚此薄彼,而且山东事关漕运要比河南更重要。 “臣谢过陛下。”傅宗龙朝崇祯躬身施了一礼。 崇祯笑着问道:“还有什么要求,傅爱卿尽管提,只要朕能够满足的,一定满足傅爱卿你。” “臣确实还有一点小小的请求,希望陛下能够允准!”傅宗龙嘴里说道,同时不忘偷偷看向崇祯。 崇祯笑道:“傅爱卿有要求直接和朕说,朕深知皇帝不差饿兵的道理。” “陛下如此为臣子着想,臣定肝脑涂地以报圣恩。”傅宗龙再次深施一礼。 崇祯很是高兴。 觉得这才是君臣一心的典范。 “说吧,还有什么请求,朕一定满足。” “臣希望,陛下能够给臣一笔粮饷带去山东。” 话音落下,本来笑吟吟的崇祯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 第两千五百二十四章 督师上任 谈什么别谈钱,谈钱伤感情。 现在的崇祯最不想听到的两个字就是要钱。 “傅卿想要多少?要是数目不多的话,朕可以让户部帮你想想办法。”崇祯嘴里敷衍的说道。 大明的户部已经筹措不出银子,天天来他这个皇帝面前哭穷。 傅宗龙感觉到崇祯冷澹下来的态度,但自己总不能空着手去山东,只好硬着头皮说道:“臣去山东,有了充足的粮饷,才好让山东的兵马感受到陛下的雨露,更好的为朝廷杀敌平叛。” 懂得军务的他,深知有粮饷和没粮饷的明军是两支军队。 他一个外来的总督,要不是没有好处去拉拢下面的将领,谁会替他一个空头总督卖命,而且他能带着粮饷奔赴山东,才好让山东兵将看到朝廷对他这个总督的倚重,更好的借助朝廷威严压制住山东的兵将。 套句俗话就是狐假虎威。 要是连朝廷都不是太重视的总督,就算到了山东,山东的将领很可能会在这个总督面前阴奉阳违。 “傅卿说的这些朕都明白,可户部的情况确实不太好,最近两年西北地区和河南都收不上赋税,让朝廷更是捉襟见肘,傅卿能理解朕的意思吧!”崇祯看着傅宗龙说道。 希望傅宗龙主动为他分忧,不再提要钱粮的事情。 傅宗龙自然听明白了崇祯的意思,可他即将去山东赴任,怎么可能这么空手去山东,便装作没听懂的说道:“陛下放心,臣要的数目不多,陛下刚才不是也说过了,可以让户部帮臣凑一凑。” “那,那好吧,傅卿想要多少?”要面子的崇祯为了不打自己的脸,只好点头同意给傅宗龙一些钱粮。 心中决定,只要傅宗龙提出的钱粮数目太大,他就以数目太多为借口拒绝掉。 “十万两白银,臣只要十万两白银。”傅宗龙伸出一根手指举在眼前。 听到这个数目的崇祯一嘬牙花子。 相对于辽东每年超过百万两的军中开销,十万两银子一点也不多,可要是答应的话,他有些舍不得。 大明需要开销的地方太多了,给了傅宗龙十万两银子,等于从其它地方削减十万两银子,原本这笔银子是不会用在山东平叛上的。 傅宗龙看出崇祯的犹豫,嘴里又道:“陛下,只要有了这十万两银子,臣有把握彻底平息山东境内的虎贼叛贼,还我山东一个朗朗晴天。” 未能能够让崇祯拿出十万两银子,他不惜在崇祯面前许诺。 至于完不成崇祯交给他在山东平叛的事情会是一个什么后果,他已经不在乎了,因为就算没有这十万两银子,如果不能在山东顺利平叛,下场一样不会好到哪去。 “只要傅爱卿你能够解决山东境内的虎贼,朕现在就答应给你十万两银子,让你带去山东。”崇祯大肚的说道。 而且这一次他是真的大肚。 辽东花费了大明那么多的军耗,始终不能解决奴贼问题,眼下只花十万两银子就解决已经盘踞几省之地的虎贼,他认为完全是值得的。 虽然傅宗龙只提到解决山东的虎字旗兵马,可在崇祯看来,能够解决山东的虎字旗兵马,早晚也能够其他几省的虎字旗兵马。 傅宗龙面朝崇祯躬身施了一礼,同时嘴里说道:“臣定为陛下平息山东乱贼。” “哈哈,好,好,大伴,拟旨。”崇祯大笑着说了两个好,然后让王承恩拟旨用印。 为了保证傅宗龙这个四省总督能够更好的平叛,崇祯又加赐了一把尚方宝剑,让傅宗龙带去山东。 傅宗龙只在京师停留了一天,立刻带着圣旨和御赐尚方宝剑赶赴山东。 不是他不想在京师多待些日子,走走门路,而是山东战事催紧,让他不得不抓紧上任。 驻扎在山东东昌府的孙传庭,在傅宗龙还在赶往山东的路上,他便接到了傅宗龙即将来山东任总督的消息。 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心中没有丝毫的嫉妒,更没有对傅宗龙这位山东总督的抵触。 以山东按察副使名义进入山东的孙传庭,在进入东昌府后,只剩下心累了。 麾下的将领中,曹文诏和马世龙稍微好一些,能够听从他的指派,可王承胤一直都是听调不听宣。 不仅如此,王承胤更是带着兵马直接去了济南府,导致了曹文诏这边不能围歼阳谷一带的虎字旗兵马,只能互相牵制。 曹文诏是孙传庭手中的勐将。 就连曹文诏都只能和虎字旗的兵马互相牵制,孙传庭自然明白,应该是曹文诏在虎字旗的人手里吃了亏,只凭自己吃不下虎字旗驻守在阳谷一带的虎字旗兵马。 要是王承胤的兵马还在,孙传庭倒想试一试强吃虎字旗在辛县和阳谷一带的兵马,然而王承胤去了济南府,根本不听他这个兵备使的调遣。 “孙大使,咱们已经和虎贼在辛县对峙太久了,要不然让末将再打一次?”曹文诏询问起孙传庭。 听到这话的孙传庭摇了摇头,道:“等等吧,督师马上就到了。” 眼见在虎字旗手中占不到便宜,孙传庭不想在打下去凭白折损了手里的兵马。 至于曹文诏想要打的想法他也能猜到,无外乎是想趁着新任总督到来之前,立下点功劳,在新任总督面前卖卖好,好能得到新任总督的重视。 对此,孙传庭能顾理解。 毕竟曹文诏叔侄在辽东的日子并不好过,一句以辽人治辽,导致了很多从大明各地去往辽东的将领都受到了排挤。 尤其是袁崇焕作为蓟辽督师的时候,为了拉拢辽东的将门,主动排斥那些不属于辽东将门出身的将领。 “也不知道新上任的督师能不能为大军送来一批粮饷。”曹文诏期盼的说道。 由于是客军的关系,他们在山东的日子并不太好过。 孙传庭虽然重视手下的兵将,可他官职实在低了一些,连地方上的知府都指挥不动,目前大军的钱粮主要靠顺德府送到山东。 第两千五百二十五章 左良玉到来 “放心吧,傅督师这趟来山东,不会空着手来。”孙传庭安慰着曹文诏。 他从京师得到的消息,知道傅宗龙带着朝廷拨给他的十万两白银来山东上任。 有了这笔银子,能够很大的缓解明军在山东的粮饷问题。 “只要粮饷充足,末将有把握把虎贼从辛县赶出去!”曹文诏向孙传庭保证道。 听到这话的孙传庭笑着说道:“曹将军放心,只要傅督师到了山东,本官一定为你们争来该有的钱粮。” 他知道,只要傅宗龙来到山东,肯定会召见他这个兵备使。 而且,他对傅宗龙在四川的事情也了解过,知道这是一位知兵的督抚,这样的人自然知道把钱花在刀刃上的道理。 整个山东,除了登来的兵马外,只有曹文诏和他麾下的兵马才能称得上是刀刃。 “报!”一名军士从外面跑了进来,“启禀大使,王副总兵派来了人求见大使。” 孙传庭眉头微微一挑,朝进来通禀的军士说道,“把人带进来吧!” “是。”军士答应一声,转身退了出去。 这时候,曹文诏看向孙传庭说道:“王副总兵这个时候派人过来,不会是听说了督师要来,专门来找大使你商量的吧!” “不好说。”孙传庭轻轻一摇头,旋即说道,“曹将军不妨一同留下来听听。” 曹文诏点了点头,他也想听听这个王跑跑跑人来干什么。 时间不长,王承胤派来的人被带了过来。 “末将见过大使,见过曹将军。”来人分别朝孙传庭和曹文诏行礼问好。 孙传庭看着眼前的左良玉,道:“左都司从济南府一路赶来见本官,可是王将军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左良玉跟着王承胤去了济南府,而马世龙曹文诏等人随孙传庭留在了聊城。 “回禀大使,王将军派末将过来,是想问一下大使,军中的粮草什么时候送到,自打王将军去了济南府,就再也没有收到过粮草。”左良玉嘴里说道。 一旁的曹文诏听到这话,虎目一瞪,道:“他还有脸要粮草,大使命各部在辛县围歼虎贼兵马的时候,为何不见他王承胤,现在缺粮草了想到了大使,早他娘的干什么去了!” 嘴里对王承胤毫不留情的破口大骂。 早在辽东的时候,他就看不上这个王承胤,如今到了山东还是一样的德行,用到他的时候看不到人影,要粮草的时候比谁都积极。 左良玉转过头去,看着曹文诏,道:“曹将军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你们跟在大使身边,有了粮草从来都是优先供给你们,而我们王将军因为离大使较远,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收到过粮草了。” “那能怪谁,当初大使命各部在辛县集结,可你们那个王跑跑自己却带着兵马去了济南府,现在想要来要粮草了,早干什么去了!”曹文诏回怼道。 打心眼里他就看不上这个王承胤。 左良玉见曹文诏不断的诋毁自家将军,不愿再和他争论,目光重新看回孙传庭的身上,道:“王将军虽然去了济南府,那也是为了不使虎贼进犯济南府,还希望大使能够公正对待,能够把顺德府送来的粮草分出一部交给末将,由末将带去济南府。” 能做主的人最终还是孙传庭,所以他只对孙传庭说。 “粮食的事情是应该解决。”孙传庭说道,“不管是哪一部兵马,都是大明的军队,只要还受本官的辖制,本官自然会为他们准备粮草。” 听到这话的左良玉说道:“大使放心,王将军跟随大使从来到山东,自然对大使是唯命是从。” “说的还真好听,自己跑去了济南府,还有脸说是唯命是从,呸!”曹文诏一脸不屑的说道。 左良玉脸上闪过一抹尴尬。 王承胤带着麾下的兵马私下里跑去济南府虽然不对,可当时曹文诏和虎字旗在辛县的兵马交手,一点便宜没有占到,反倒吃了亏,损失了上百老卒。 曹文诏是孙传庭麾下实力最强的一兵马,在辽东敢正面和奴贼白甲兵放对冲杀,这样一个勐将都在辛县这支虎字旗兵马手底下吃了亏,王承胤退去济南府正面避开虎字旗的兵马,在左良玉看来没什么问题。 换做他是军中主将,照样会这么干。 兵是将的胆,麾下的兵马都折损了,将也就不成将了。 孙传庭也不想看到麾下的兵马离心离德,毕竟朝廷的大敌虎字旗还没有解决,便道:“粮草的事情暂时本官还不能交给你们。” 站在下首的左良玉脸色一变。 正是因为收到了顺德府送来了一批粮草过来,他才被王承胤派来和孙传庭要粮草。 现在听话头,对方明显是不打算给他们粮草了。 “大使,我家将军虽然在济南府,却也是大使您带来山东的,你可不能厚此薄彼。”说着,左良玉看了一旁的曹文诏一眼。 曹文诏注意到左良玉的目光,直接瞪了回去。 孙传庭面色平静的看着左良玉说道:“朝廷任命了督师来山东,最近就要到,粮草啊的事情等督师到了,督师那里自会为你们解决,你回去告诉王副总兵,粮草的事情不要着急。” 顺德府运过来的粮草有限,他当然优先留给曹文诏和马世龙这种留在聊城的将领,至于王承胤那里,在他的想法中,粮草充足的情况下才会提供给王承胤。 坐稳文官,他能钳制这些武将最有效的手段就是粮草。 要是连王承胤这种不遵从他的命令,跑去济南府的将领都能轻易的分到顺德府运来的粮草,对留下来的将领不公平。 这种不公的事情他不会去做,不然以后谁还愿意听他这个兵备使的指挥。 “有督师要来山东?”左良玉脸色变了几变。 实在有些出乎了他的意料。 而且,他知道王承胤也应该不清楚这件事,最起码在他来聊城之前,将军那边没有和他说过此事。 孙传庭轻轻额首,道:“对,朝廷已经下了旨意,新任督师已经再来山东的路上,等督师到了,自然会解决你们的粮草问题。” 事情被他推到了即将来山东上任督师的身上。 第两千五百二十六章 一颗好战之心 左良玉听到即将有督师来山东,恨不得立刻回去把消息告诉王承胤。 不过他想打听到更多有关督师的消息,便向孙传庭询问道:“敢问大使一句,新任的督师是何人?” “即将到任的督师是顺天的傅抚台,你们将军应该知道他。”孙传庭没想过在傅宗龙的事情上隐瞒什么。 傅宗龙很快就会到山东,就算他不说用不了多长时间王承胤也会知道。 “原来是傅抚台。”左良玉恍然大悟。 当初他们跟随孙承宗去攻打占据滦平的奴贼兵马时,傅宗龙刚好上任顺天巡抚,虽然没有接触过,但也知道这个人。 毕竟一地巡抚那也是地方大员,没人敢忽视,尤其是他们这样的武将。 孙传庭看着左良玉道:“左都司认识傅督师?” “末将哪有这个福气,只是听说过这位傅督师。”左良玉解释道,毕竟他只不过是个都司。 连王承胤这样的副总兵见到傅宗龙都要曲意讨好,他这样一个小都司连上前讨好的资格都没有。 孙传庭同样知道左良玉与傅宗龙地位上差别巨大,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说,而是说道:“左都司暂且回去,等督师到了,自然会有命令传到王副总兵那里。” “这,”左良玉面露迟疑,就这么空着手回去有些不甘心,嘴里说道,“督师还没有到,军中却快要吃不上饭了,大使能不能让末将带一些粮草先回去,回去后也好对王将军有个交代。” 一旁的曹文诏突然插言道:“有王承胤在,你们在济南府还能缺了粮草用?我看吃不上饭的不是你们,而是济南府的百姓。” “曹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左良玉脸色不好的看着曹文诏。 曹文诏讥讽道:“我什么意思你心里明白,还用得着我说的那么清楚吗?聊城距离济南府可并不远。” “我想曹将军可能是误会什么了。”心虚的左良玉不敢与曹文诏对视,目光看回到孙传庭身上,“还请大使能够交给末将一些粮草带回去。”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这边曹文诏刚要说什么,却见孙传庭朝他一摆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转而,孙传庭对左良玉说道:“本官这里也没有多少粮草,还是等督师到了山东一块解决。” 左良玉看了看孙传庭,旁边又有曹文诏在,知道这次恐怕只能空手而归,只好说道:“那末将先回济南府把消息告诉王将军。” 孙传庭点了点头。 “末将告退。”左良玉行了一礼,躬身退了出去。 人一走,曹文诏朝着左良玉离去的背影啐了一口,转而对孙传庭说道:“大使,王承胤不是什么好东西,肯定又在济南府打粮了。” 对王承胤这种只会坑同僚的跑跑将领,他丝毫好感都欠奉。 “打粮?”孙传庭眉头皱了起来。 曹文诏解释道:“王承胤有个毛病,喜欢纵兵劫掠百姓,之前在大使身边还收敛一些,去了济南府没有人约束,少不了去祸害济南府的百姓,所以他说缺粮,简直是胡说八道。” 孙传庭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以前他只是知道明军有祸害地方的毛病,没想到他第一次领兵麾下就出现了这样的问题,令他心里十分的不舒服。 但要说因此治王承胤的罪,他没想过,也不打算这么干。 眼下他们在山东的敌人是虎字旗的兵马,自然不可能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就算要收拾王承胤,也要等解决了虎字旗的问题后再说。 “大使也不必为此着恼,很多明军都这么干,只不过王承胤的麾下做的狠一点。”曹文诏注意到孙传庭的脸色,以为对方见不得这种事情,便出言解释了一下。 朝廷经常亏欠军中粮饷,带兵的将领们也只有用这个办法安抚军心,否则肚子都吃不饱,谁还跟你上阵杀敌。 亲兵家丁为什么愿意跟着自家主将出生入死,还不是银子使够了,银子没使够,天王老子也没用。 孙传庭虽然是第一次带兵,可他出身代州,对军中的一些事情并不陌生,军队去百姓家中就食,他心里虽说不舒服,但能够接受。 苦一苦百姓也是为了解决虎字旗的问题,还百姓一个安稳的明天。 “王将军的问题还是交给傅督师去解决,本官也懒得再去插手。”孙传庭最不喜欢王承胤的地方是对方不遵上令。 这样的部下极容易坏掉他提前做好的布置。 听到这话的曹文诏松了口气,他也怕孙传庭冲动之下要治王承胤的罪。 王承胤虽然不对,可也是明军中一支对付虎字旗的兵马。 而且他对王承胤十分了解。 这个人虽然喜欢临阵脱逃,可要是打顺风仗的时候,比谁都积极,终究还是能起到点用处。 山东的大明官员都知道傅宗龙来山东上任总督的消息,虎字旗这边自然也收到了消息。 陈寻平站在一张舆图面前,背着手盯着眼前的舆图看。 副师正孙闯从外面走了进来。 “师正,咱们的水师什么时候能到,水师再不到,崇祯派来的那个傅宗龙恐怕就要到了,到时候山东就该不是一盘散沙了。” 孙闯走到一旁的桌子前,拿起桌上的大茶缸喝了一大口。 陈寻平回转过身,看着他说道:“咱们要对其他队伍有信心,相信他们能够拖住各处的明军,不使这些明军有机会增援登来。” “我当然对咱们的队伍有信心,不过能早一点拿下登来结束山东的战事总是好事,谁知道大明又会和奴贼那边搞出什么事情来,之前不就差点和谈了。”孙闯手里端着大茶缸说道。 听到这话的陈寻平笑着说道:“就算崇祯想要和谈,大明那些自诩自己是忠臣的清流,为了能够给自己邀名,会想尽办法的拖崇祯的后腿,想要与奴贼和谈,大明怕是等到亡国了也没这个可能。” “我倒是不担心大明能够怎么样,反倒是奴贼那边,咱们趁着奴贼入寇大明,拿下了金州,如今奴酋率领大军回去了,可能会去攻打金州和旅顺,咱们能早点拿下登来,也好支援旅顺。”孙闯说道。 闻言的陈寻平笑骂道:“我还不了解你,你这哪是要帮去旅顺,我看你是见张洪他们和奴贼打了一仗,心里不甘心,也想去旅顺和奴贼打一场。” 孙闯嘿嘿一笑。 第两千五百二十七章 金州城站前准备 辽东。 皇太极没能与大明和谈成功,对此很失望,但并没有因此罢手,而是趁着虎字旗在山东与明军开战之际,命奴贼大军去攻打金州城。 派去攻打金州城的是正蓝旗和镶蓝旗。 莽古尔泰作为大军主帅,济尔哈朗为副帅,除了两支八旗兵外,还有一干汉兵和蒙古兵,其中汉兵数量最多。 在草原上一下子折损了两红旗这样的老牌八旗兵,对八旗兵的数量消耗很大,所以攻打金州城,皇太极没有派太多的八旗兵过去。 而皇太极本人也留在了盛京坐镇。 享受过从大明腹地抢掠一番得到的好处,对于攻打金州城,很多八旗兵没有多大兴趣,尤其是刚从大明返回的八旗兵,正是手里最富裕的时候。 而随莽古尔泰去金州城的两蓝旗兵马,都是之前被留在盛京驻守的八旗兵,和少部分从大明归来的两蓝旗八旗兵。 两蓝旗的兵马加起来只有几千人,加上汉兵和蒙古兵也不足二万人。 不过,和虎字旗在金州城的守军比起来,数量已经不算少了,虎字旗驻扎在金州城的兵马也不过是一个战兵营,只有几千人。 若非金州城处于与奴贼之间的战区,又是扼守旅顺的险要之所在,否则虎字旗这边连一个战兵营的兵马都会留在这里。 而驻守在金州城的战兵营正是被刘恒送到辽东的前护卫队长赵武。 “营正,听说奴贼出动大军来攻打咱们金州城了。”赵武手下的第一千人队长王巨兴冲冲的来到赵武这里。 站在一张长桌前正研究沙盘的赵武抬起头,看向手下的千人队队长,笑着说道:“你小子耳朵倒是够长的,我这边刚知道没多久,你就听到风声了!” “嘿嘿!”王巨用手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嘴里黑黑的笑着。 他总不好说自己是从营正手下的一个参谋那里知道的这个消息。 “行了,我也不敢你是从哪里听到的这个消息。”赵武没打算追究王巨什么,嘴里说道,“奴贼是要来了,你作为千人队大队长,说说,要是奴贼到了金州地界,这一仗咱们怎么打?” 王巨急忙说道:“我听营正的。” “少废话,让你说就说。”赵武抬腿作势要去踢王巨。 王巨轻轻一闪身,嘴里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奴贼咱们又不是没打过,都是两个肩膀扛着一颗脑袋,没什么可怕的!” “问你等于白问。”赵武一翻白眼,旋即再次看起了眼前的沙盘。 这张沙盘是金州城和附近的地形图。 为了让这张沙盘能够准备,他派出手下的人到处去查看地形,足足耗费了半个多月才弄了这么一个地形准确的沙盘出来。 王巨低头看了一眼沙盘,道:“营正您要是同意,我带着我的第一千人队前往小黑山一带埋伏,等奴贼大军靠近,先在小黑山这里打他一次伏击。” 说着,他手指在沙盘上标记小黑山区域的位置指了指。 赵武目光往小黑山方向看了一眼,道:“你可知这一次奴贼来了多少兵马?” “听说是有几万兵马,不过不要紧,我可以多带一些炮过去,见面先用炮打蒙他们,然后一阵勐打,再像赶羊一样一阵冲杀。”王巨嘴里说道。 赵武瞥了他一眼,道:“你当奴贼和你以前打过的那些连饭都吃不饱的明军一样呢!这支奴贼兵马比明军更难对付,对方还有蒙古骑兵,你带太多炮过去,瞒不过奴贼主帅的眼睛,不等你埋伏,人家先打你一个措手不及。” “营正您说怎么打,我听您的。”王巨也觉得自己想的有些简单了。 和奴贼交过手,他知道确实比明军要难对付,就算是那些从明军投靠奴贼的汉兵,也比以前当明军时要难对付一些。 赵武看了看眼前的沙盘,嘴里说道:“这一次我准备死守金州城,不出城与奴贼浪战,奴贼兵马再多,只要我不出城,他就奈何我不得。” 他拾起桌上的一根短棍,隔空点了点沙盘上自己驻守的金州城。 “只死守这也太憋屈了吧!”王巨一脸不甘心的说道。 与辽东明军轻易不敢跟奴贼出城浪战不同,虎字旗这边的军官恨不得拉开阵仗与奴贼在野外大战一场。 心中无惧,自然不怕。 赵武看向他说道:“明明我们有守城之利,为何要放弃自己的优势出城与奴贼交战,何况咱们的目的是守住金州城,让奴贼不敢绕过金州城进逼旅顺,咱们只要守住了金州城就是胜利。” “第二战兵师全歼了奴贼的两红旗兵马,营正您就不羡慕?”王巨嘴里鼓动道。 赵武没好气的说道:“想什么呢!第二战兵师多少人,而且草原上那一战还有咱们一个骑兵师和不少蒙古兵在,别说咱们只有一个战兵营了,就算把旅顺的兵马都算上,也没有草原上那一战的兵马多,你小子这是官不大胃口不小,居然想着吃掉奴贼的几万大军,你是真不怕磕了牙。” “嘿嘿。”王巨用手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 赵武道:“行了,你小子别在这里捣乱了,回去准备一下,带上你的那个千人队去一趟南关岛运一些粮食回来,这一仗还不知道要打多久呢!” 既然放弃了进攻的主动权,选择了死守金州城,那么什么时候退兵就由对手说了算,所以要做好长守金州城的准备。 “是。”王巨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王巨刚走到门口,正要出去,就见从外面走进来一人。 “参谋长好。”王巨急忙站住向来人问好。 来人见到王巨,笑着说道:“你这是来看营正的?” “别提了,这小子不知从哪听说奴贼大军要来攻打咱们金州城,屁颠屁颠的过来请战,说什么要驻扎到小黑山去设伏。”屋里的赵武转身看向门外,向刚来的人解释道。 参谋长云洵笑着的说道:“有敢战之心是好事,精神上给予支持。” “营正没同意。”王巨苦着脸说道。 第两千五百二十八章 奴贼大军到来 屋里的赵武抬手一指王巨,道:“还站在门口干嘛,还不快去执行任务,任务完不成,我第一个治你得罪。” “是。”王巨偏身让出位置给云洵进屋,然后自己一熘烟快步离去。 云洵看着王巨走远后,收回目光,问向赵武道:“你给这个家伙一个什么任务?” “让他去南关岛运粮。”赵武说道,“副师正送来命令,命咱们死守金州城,不让来犯的奴贼有机会西进旅顺。” 听到这话的云洵笑道:“我说王巨这个家伙怎么一副不甘心的样子。” “没办法,谁不想出城与奴贼好好的干上一场,可咱们的情况你也清楚,兵力实在太少了,真要出城,就算把整个战兵营都拉出去也不够用。”赵武苦笑了一声。 吃掉两红旗这样的事情谁不想干,可他心里清楚,自己这个战兵营没有这么好的牙口,吃不掉来犯的几万奴贼大军。 闻言的云洵叹了口气,道:“没办法,谁让咱们的兵力少,暂时只能以守为主,听说山东那边已经要攻打登来了,等拿下了登来,咱们这边就能借到关内的力了,兵力不足的问题也能够解决了。” “我就盼着有一天能够率兵杀进沉阳中卫,生擒奴酋皇太极。”赵武冷冷的说道。 到了辽东,才知道辽东这里的百姓有多惨。 若只是天灾也就罢了,但辽东这里人祸大于天灾,无数手无寸铁的百姓惨死在奴贼的手中,通过一些从奴贼治下逃出来的汉人百姓口中描述,奴贼治下的汉人连牛羊都不如,奴贼上层还经常会下发一些专门屠杀汉人百姓的命令。 “会有那么一天的。”云洵用手拍了拍赵武的手臂。 同为汉人的势力军队,听说了汉人在奴贼治下的情形,就没有一个人不痛恨奴贼的。 赵武道:“这一次带兵来攻打咱们金州城的奴贼主将是莽古尔泰,和他一起来的是两蓝旗的兵马,咱们虽然是守城,我觉得最好能够在金州城下多消耗一些奴贼兵马,不仅可以削弱奴贼的实力,对将来咱们主动进攻奴贼的时候也是一件好事。” “你想怎么打?”云洵问道。 赵武目光看向沙盘,嘴里说道:“我还没想好,只要城中粮食和火药充足,守住金州城没有多大问题,关键是怎么拖住莽古尔泰这个家伙,不让他轻易退兵。” “我回头让参谋部那边列出一份详细的计划。”云洵说道。 赵武点点头。 为了保证金州城的稳固,南关岛方向一趟一趟的朝金州城运送各种物资。 而南关岛的物资是经由旅顺方向运送过来,至于旅顺的物资更多的是通过海上运送过来。 只靠明军留在旅顺的那点物资,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消耗,早就所剩不多,而火药方面,数量远不够驻扎在旅顺的虎字旗大军消耗。 金州城这边抓紧运送物资,而莽古尔泰率大军一路经由海州卫,盖州卫,最后到了复州卫。 而这时候金州城内的物资早已准备妥当,只等着奴贼大军的到来。 莽古尔泰率大军只在复州卫停留了一日,便立刻赶往金州城。 经由栾古关,小黑山,最后出现在了金州城五里外的地方驻扎。 这一路大军走来,尤其是靠近金州城后,大军没有遭受到丝毫的阻击,这令莽古尔泰越发轻视起金州城内的虎字旗兵马。 觉得虎字旗兵马也不过如此,和他以前交过手的明军没什么不同,只会缩在城中死守,不敢与他们大金的兵马在城外野战。 “看样子金州城内的虎贼是打算死守了。”济尔哈朗来到了莽古尔泰这里。 面对金州城的坚清壁野,立刻明白了金州城的打算。 莽古尔泰轻哼一声,道:“汉人都是这副德行,只会像乌龟一样把身子缩在壳子里,而我最擅长的就是敲碎他们外面的壳子,然后弄死他们。” “不要冲动,虎贼与明军不同,不好对付,要不然金州城也不会被他们夺下。”济尔哈朗不像莽古尔泰那么看好这一战,更不希望莽古尔泰因为自己的大意而导致折损大金的兵将。 经由两红旗一事后,大金的八旗兵数量锐减,已经经受不起更大的损耗。 莽古尔泰看了一眼济尔哈朗,道:“你一点也不像阿敏,要是阿敏,他绝对会认同我的想法,而不是像你这样缩手缩脚,一点也不像我大金的勇士。” 听到这话的济尔哈朗心中很不舒服。 但他知道莽古尔泰是什么人,懒得和他争辩。 “我准备提前一个时辰埋锅造饭,争取今天咱们就能到金州城内过夜。”莽古尔泰对济尔哈朗说道。 闻言,济尔哈朗眉头皱了起来。 觉得莽古尔泰太过自大了,便劝道:“今天能够拿下金州城自然最好,但我觉得还是先试探着进攻一下,摸清楚城中的防守力量。” “嗯,就交给那些汉兵去做,让他们汉人打汉人。”莽古尔泰虽然瞧不起金州城内的虎字旗兵马,但也知道攻城一定会死人。 所以,他攻城的主力留给带来的汉兵去做,保存两蓝旗的力量。 这也是大金攻打大明各城经常用的办法。 每次攻城时,八旗兵总会留到关键时候再用,更多的时候都是用汉兵去消耗守城的力量,而带来的蒙古兵多是骑兵,在攻城上并不擅长。 济尔哈朗这一次没有再劝莽古尔泰什么。 总要有人去试探金州城的防守情况,而适合做这种事情的,没有比汉兵更适合的人了。 奴贼大军在用过一顿饭后,很快开始对金州城发动进攻。 金州城算不得什么大城,原本这里属于腹地,修城的时候,不像那些重要城池一样,修成墙高城厚。 即便如此,想要像翻墙那样越过金州城,根本不可能。 金州城的几面城墙都重新修整过,想要拿下金州城,除了里面有人打开城门,就只能通过攻城器械强攻。 云梯云车这些东西少不了。 第两千五百二十九章 当做炮灰的汉兵 “魏老五,带上你的人去攻城,攻上了城墙记你首功。”说话的一个黑髯汉子。 “将军放心,小小金州城,老五保准给您拿下,您就在后面瞧好吧!”叫魏老五的人神采奕奕的说道。 他们这些汉将都是从明军投靠到奴贼一方。 如今他们近两万大军围攻一个小小的金州城,城中守军不过几千人,就算虎字旗的兵马比明军厉害一些,但都是人,还都是汉人,一个脑袋两个胳膊,没什么太大不同,谁也不比谁强多少。 魏老五带着自己的一个千户的兵马出现在了金州城外。 他自己骑着马,用手里的马鞭指着前面的金州城,嘴里大声说道:“都给老子听好了,只要攻上金州城的城墙,一个人三斗米,都跟着老子一起冲。” 少了晋商为奴贼输送大量的粮铁,辽东又没有经历过后世的闯关东,对辽东的大开发,这个时候的辽东土地有限,天时又不好,产量就更不足了。 粮食一直都是紧缺的资源。 用粮食鼓舞士气,远比直接给银子更好使。 杀! 魏老五一马当先,带着五六百汉兵朝着金州城的城下冲去。 莽古尔泰和济尔哈朗骑马立在大纛的下面,目光关注着魏老五的这支兵马,等着看金州城内的反应。 金州城的城墙上,一门门大炮早已准备就绪。 每一门大炮旁边跟着一个炮组,两到四名成员不等,没有得到命令,这些人面色冷峻的看着城外,谁也没有主动开炮。 “陈队长,差不多了吧!”旁边的千人队队长王巨对身边的炮队的陈队长说道。 这位陈队长手里拿着单筒望远镜,通过单筒望远镜关注着城外的情况。 只听他说道:“不急,在放近一些再打,都是一些步卒,放进了打,他们想跑都不好跑掉。” “你这是想通了,准备把城上的炮都用上?”王巨惊讶的看向这位陈队长。 陈队长拿开眼前的单筒望远镜,嘴里说道:“光是你这一面城墙上就布置了十八门大炮,要是一块开炮,把远处的奴贼吓跑了怎么办?咱们可是说好了,慢慢来,咱们勾搭着奴贼往里一点点添油。” “得咧,我也不跟你争,玩炮你在行,不过,你要给我留下一些,别都弄死了,也给我的人练练手。”王巨说道。 从两个人的神情上看得出来,都十分的轻松,一点也没有把来犯的奴贼大军太当回事。 就在两个人说话的功夫,魏老五带着他的兵马又靠近了金州城一些。 “吹哨!”炮队的陈队长嘴里交代了一声。 旁边的一人叼起系在脖子上的铜哨,用力的吹响。 尖锐刺耳的铜哨声,隔着看空气都能传出好几里,守在城墙上的炮手更是听了一个满耳。 哨声一响,其中一名炮手举起手里的火把,点燃大炮上面的棉绳。 轰! 城墙上的一门四磅炮被打响,紧接着又是几门大炮被打响,一颗颗炮子从炮口里飞射而出,跃下城墙,落向正朝金州城靠近的那支汉兵队伍里。 虎字旗的炮优点是质量好,威力足,射程远,炮手不仅可以熟练的操作大炮,而且水平高,准头足。 不管是明军还是奴贼的炮手,都远不能和虎字旗的炮手相比。 城头上的第一轮炮击,只有一颗炮子偏了一些,其它炮子全部准确的落入到魏老五这些汉兵的队伍中。 一颗颗炮子就像一个个锄地的犁,在人群中犁地一样的犁出一道道血沟和**。 刚刚的一轮炮击带走了最少几十条汉兵的性命。 若非进攻时就已经预料到城头上有炮的可能,队伍是散开的向前推进,不然死伤还会更多。 加入奴贼一方后的汉兵不得不说比当明军时更不怕死。 几十人的死伤并没有让魏老五这支汉兵队伍动摇,反而向前冲锋的更勐了,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大炮没开一次,都要清理一次炮膛,给里面降降温,然后换上新的药子和铁弹,比火铳换弹要慢得多。 不过,炮手熟练之后,加上长期练习,每个炮组的炮手成员分工不同,配合起来,大大的缩短了两炮之间的开炮间隔。 没等魏老五这支汉兵杀到大炮的死角,城墙上的大炮又一次打响。 同样还是之前开过炮的那几门炮,只不过这一次是第二次开炮。 这一次从城墙上射出去的炮子没有一颗打歪,全部命中了想要的目标。 城外汉兵的死伤再次上升,而领兵的汉将魏老五运气很好地躲过了两轮炮击。 “再来一队上去。”奴贼这边的黑髯汉子看着魏老五队伍中死伤了不少,不想让魏老五的队伍单独承受攻城的压力,又派出了一个千户去攻城。 又是一支五六百人的汉兵队伍杀向金州城。 而当这支队伍冲到一半的时候,魏老五的队伍距离金州城最近的城墙已经不足百步。 这个时候,魏老五这支汉兵队伍已经不用在担心会被城中的大炮炮击,因为金州城内的大炮目标已经换成了后面的汉兵队伍。 炮声不断的在城墙上响起。 “加把劲,马上就要靠近城墙了。”魏老五也不管周围的部下是否能够听到,嘴里努力的大声的喊道。 事实上不用他说,已经冲到城墙附近的汉兵一个个早已是士气充足的嗷嗷叫着。 被抬过来的一支云梯开始有汉兵靠近过来。 都想第一个通过云梯登上金州城的城头,拿下头功。 而就在他们又靠近城墙二十多步后,城墙上的青砖突然从城墙上掉落下来,一支支黑洞洞的铳口从里面伸了出来。 砰!砰!砰! 这些黑洞洞的铳口里冒出了火光,一颗颗铅弹从里面喷射了出来。 距离城墙最近的那些汉兵还没等反应过来,便被这些突然冒出来的火铳打中,一个又一个的倒在了地上。 魏老五运气好,只是马被打中,他自己只是摔倒了地上,不过被倒下的马压住了腿,一时挣脱不开。 但保住了命。 第两千五百三十章 退兵 城墙上露出火铳的洞口距离地面足有一人多高。 确保城外的人,没有办法通过这些洞口攻击里面的人。 当初为了挖出这些小洞,虎字旗这边也是费了很大的力气,好在奴贼大军从沉阳中卫到金州城这段路不近,给了金州城内的守军足够时间去做各种准备。 城墙后面的虎字旗火铳手打完火铳,早已等候在城墙上的火铳手也都纷纷打响了手里的火铳,目标正是那些靠近城墙的汉兵。 轮番打击下,魏老五带来的几百汉兵没剩下几个人能够完好的站在金州城的城墙下。 已经是死的死伤的伤。 魏老五虽然没有挨铳子,可他自己却被战马要在下面,一条腿应该被压断,而且以战马的重量,没有人帮他,他根本不可能依靠自己的力量从战马底下爬出来。 可惜,这会儿已经没有人管他了。 他带来的汉兵中,只要还能动的,全都四散而逃,没有人敢留在城墙下面当靶子。 城墙上和城墙后面的虎字旗火铳手并没有放过这些汉兵,不断的有火铳声响起,追着这些还活着的汉兵开铳。 不大一会儿,仅剩下的几个汉兵也都死在了金州城下。 奴贼大军的大纛下面,莽古尔泰手中拿着一支单筒望远镜,时刻关注着金州城下的战事情况。 当他看到魏老五一干人等全都留在了金州城的城下,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整个人却十分理智,嘴里说道:“传令下去,命汉兵那边可以退回来了!” 一名白甲巴牙喇去汉兵那边传达莽古尔泰的命令。 而一旁的济尔哈朗在听到莽古尔泰的话后,他道:“为何不进攻了,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济尔哈朗一直都是一个聪明人。 为人也一直小心谨慎,阿敏的事情没有牵扯到他,未来的他还以老奴子侄的身份得了一个铁帽子王,要知道很多老奴的子孙都没有得一个铁帽子王爵。 不过,这个时候他只是个贝勒,武事上没有莽古尔泰和阿敏这些人风光,但却得皇太极的信任。 “金州城内的虎贼做了充分的准备,最先那支攻城的汉兵全都折损在了金州城下。”莽古尔泰脸色难看的说道。 手中的单筒望远镜却没有给济尔哈朗的意思。 这支单筒望远镜是他费了很大心思才从明人那边弄到手,平时自己宝贝的厉害,除了自己外,谁都舍不得给。 济尔哈朗眉头紧锁的说道:“第一支攻城的汉兵足有六七百人,第二支也同样六七百人,就没有人能够登上金州城的城头吗?” 两支汉兵加起来一千四五百人,而整个金州城的守军才只有几千人,这么多汉兵杀上金州城的城墙才正常,哪怕最后被城墙上的虎字旗守兵杀退回来,他在看来也总不可能连一次城墙上都没有上去过。 “虎贼的火铳确实厉害,那些闯过炮击的汉兵刚靠近城墙,就被城内虎贼的火铳全部打死在了城下。”莽古尔泰对济尔哈朗解释了一遍。 来之前,德格类已经提醒过他虎字旗的火器厉害,原本已经有了准备,没想到虎字旗的火铳也这么厉害,比他曾经遇到过的明军火铳还要厉害。 “今天不打了?”济尔哈朗问道。 莽古尔泰点点头,道:“先回去,把各营的人都找来,研究一下怎么攻打这个金州城。” 面对准备充足的金州城,他没莽到不顾性命的让自己带来的兵马去攻打金州城。 野战上可以依靠不要命的往上莽,压住敌人的气势,然后去搏命,攻城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他心里对这一点十分的清楚。 奴贼这边很快开始鸣金收兵,战场上正朝金州城进攻汉人千户也退了回来。 不过,队伍虽然退回来了,却折损了一百多将近二百的汉兵。 自打退兵,黑髯汉子就黑着一张脸。 派了两个千户的兵马去攻城,最后只回来四五百人,上千的汉兵都折损在了金州城外。 他这个总兵手下的兵马也只有两三千汉兵,近千的汉兵丢在金州城外,使他实力直接缩水了近半。 在大金这边,他深刻知道有兵才有权的道理。 没有了兵,他在大金这里狗屁不是。 要是拿下了金州城的城墙,立了功,大金还会给他补充一些兵马,现在没能拿下金州城的城墙,补充兵源就不可能了。 这些死伤只能自己承担。 奴贼这边刚一退兵,立刻被金州城城墙上的守将发现。 王巨嘴里讥讽道:“这些奴贼也不行呀,这就退兵了,我还以为能有机会练练手,这还没过瘾呢,就全都逃了,那个莽古尔泰也是个没鸾子的货。” “对方只是试探的进攻,想要摸清城里的情况。”一旁的炮队陈队长嘴里说了一句。 听到这话的王巨说道:“你说咱们会不会打的太狠了,再把人吓跑了,我可是还想要生擒莽古尔泰呢,听说他可是奴贼中的大贝勒之一。” “等着吧,要是莽古尔泰不跑,说不定你还真有机会抓到这个家伙。”炮队的陈队长嘴里平静的说道。 而且他真的就是这么觉得的。 以金州城内的准备,莽古尔泰想要拿下金州城根本不可能,败在金州城下是早晚的事情。 “嘿嘿,要是被我抓到了这个莽古尔泰,回头我一定请你喝酒!”王巨得意的说道,哪怕人还没抓到,他已经幻想着自己抓到莽古尔泰的样子了。 旁边的陈队长注意到他脸上得意的表情,泼凉水道:“说不定是我们炮队的炮一炮轰死了莽古尔泰。” 王巨被他说的语气一噎。 想想还真是这样。 他和他的千人队是驻守在城墙上的守兵,不能出城作战,而莽古尔泰作为奴贼大军的主将,轻易不可能亲自去攻城,所以想要抓到莽古尔泰的几率确实没有炮队用炮轰死莽古尔泰的几率可能高。 “懒得搭理你。”王巨被炮队的陈队长怼的难受,干脆提着单筒望远镜走到了远处,不和对方待在一块。 省得一会儿再被对方刺激。 第两千五百三十一章 对两个副手的不满 莽古尔泰的大帐内。 除了两蓝旗的一干将领外,佟养性和部分汉军将领,蒙古兵将领,全都聚集在这里。 “汉兵今日攻城,令本贝勒很是失望,一千多人,居然连金州城的城墙都没有摸到,你们这些汉人真是无能废物。”莽古尔泰对汉将这边毫不留情的贬低大骂。 在对待汉人上,他与老奴比较像,对汉人没有多少好感,平时也是把汉兵当成排头兵用,死多少他都不会心疼。 几个汉将低着头不言语。 哪怕心里觉得委屈,也不敢当面和莽古尔泰这位大金最有权势的贝勒顶牛。 “汉兵没能攻上金州城的城墙,也不能全怪他们,白天的这一战可以看出,城中的守军做了充分的准备。”佟养性开口为这些汉将解释了几句。 和这些老奴起势以后投靠过来的明军将领不同,佟养性早在老奴还给大明做顺奴的时候,就已经暗中和老奴多有来往。 可以说他们老佟家顶着汉人的血统,但在大金已经和真正的女真人没什么两样,不管是皇太极还是其他人,都没有把老佟家当汉人看待。 这时候,一旁的济尔哈朗也开口说道:“虎贼在城头上光是炮,恐怕就不下六七门,这还是咱们今天试探的那面城墙,其它几面城墙恐怕也有不少炮。” 看不到城中到底有多少门炮,只能凭城墙上传来的炮声,估算出城中的大炮数量。 一般情况下这种估算不会相差太多。 “城中守军有炮的事情,我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虎贼在城中装备了大量火铳,却没有看到弓箭,看样子和传言的一样,虎贼不擅弓箭,下次进攻,是不是可以从弓箭上面想办法。”莽古尔泰看向济尔哈朗等人。 有佟养性和济尔哈朗为那几个汉将说话,这个面子他要给,懒得再和这几个汉将计较。 “靠近城墙恐怕没有那么容易,中间有护城河阻拦,想要强行靠近过去,恐怕要死伤不少人才行。”济尔哈朗眉头微微皱起。 大炮是守城利器,一个金州城就准备了这么多大炮,令他感到头疼。 莽古尔泰说道:“这次来攻打金州城,咱们不是也带来了十几门大炮,都拿出来,然后让汉兵攻城,八旗兵做后援。” “这倒是个办法,就怕金州城内还有炮没有拿出来。”济尔哈朗有些担心的说道。 虎字旗擅火器,在他们大金早已不是秘密,眼看金州城内只有这几门炮,虽然多,但和传言中比起来多少有些言过其实。 莽古尔泰道:“一面城墙上放了六七门炮,已经不少了,大明那么多城池,能有几座城池的一面城墙就敢摆放六七门大炮的。” 一个金州城的一面城墙上就有六七门大炮,这在他看来数量已经很多了,城墙上不可能全是炮,不留守军。 而且一面城墙就有六七门炮,就算每一面城墙没有六七门炮这么多,几面城墙加起来十几门炮总是有的。 一个金州城有十几门炮,这个看似不多,可放在金州城这样一座城池内,绝对很多了,当年他们大金攻打金州城的时候,城中加起来也不过只有几门炮,后来还是为了防备旅顺的明军,大金又从其它地方送来几门炮安置在金州城。 “还有火铳,我问过回来的汉将了,他看到前面的那支汉兵靠近城墙,被金州城的守军用火铳拦截在了靠近护城河的地方。”济尔哈朗提醒道。 他为人仔细,攻城的汉军退回来后,他专门了解了一番经过。 莽古尔泰不屑的哼了一声,道:“火铳打放完就是烧火棍,远没有弓箭好用,明显城中的守军弓箭手不足,才使用了大量的火铳。” 明军的火铳他见到的太多了,十分瞧不起这种东西。 哪怕听说过虎字旗的火铳和明军的火铳不同,可在他看来都是一样的东西,就算强也强不到哪去。 “下次攻城的时候,还是应该防备一下城内的火铳,别忘了两红旗的事情。”济尔哈朗害怕莽古尔泰大意了,不得不把两红旗搬出来。 现在的两红旗已经成了他们大金的耻辱,哪怕是其他几旗的人也不愿意提起两红旗在草原上的事情。 “两红旗的事情不可能发生在我正蓝旗的身上。”莽古尔泰面露不喜。 觉得济尔哈朗这是瞧不起他。 他可是带来了近两万的大军,而金州城内的守军也不过几千兵马,算上整个旅顺的虎字旗兵马也才一万多。 济尔哈朗知道莽古尔泰误会了,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虎贼的火铳还是很厉害,两红旗就在这上面吃了大亏,而且我问过从明军那边过来的将领,都说明军的火铳之所以不厉害,是因为偷工减料的关系,导致了火铳质量不好。”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对城中的火铳我会防备的。”莽古尔泰一脸不耐烦的说。 火铳再厉害,在他看来也就那样。 真正厉害的,还是他们大金的弓箭手。 济尔哈朗见状,知道莽古尔泰没有太把他的话放进心里,但也不好多劝什么,想着一会儿提醒攻城的将领,多防备一下金州城内的火铳。 “济尔哈朗说的不错,对虎贼的火铳是应该多做一些防备手段,要是在金州城下死伤太多,不利于接下来攻打旅顺。”佟养性站出来支持济尔哈朗。 他不想看到莽古尔泰因为自己太过大意的原因,使得太多大金的兵马折损在金州城下,这不利于他们大金收复旅顺。 虽然他是汉人,但他知道,大金要是完了,他们老佟家的下场绝对会十分的凄惨。 “我会让下面的人做好防备的。” 眼见两个副手都站出来,莽古尔泰不得不退让一步。 心中却十分的不满。 认为这两个人是皇太极派来钳制自己的,要是他带德格类过来,绝对不会像这样和自己对着干。 想到这里,他直接说道:“明天一早,我准备继续攻打金州城,佟总兵!” 目光看向了佟养性。 佟养性站了出来。 莽古尔泰说道:“由你带领汉将正面攻打金州城,我会带着正蓝旗的人作为支援。” “嗻!”佟养性应了一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济尔哈朗!”莽古尔泰又看向一旁的莽古尔泰,说道,“由你带着镶蓝旗的兵马在金州城其他方向羊攻,尽可能的吸引金州城内守军的注意力,为佟总兵那边分担压力。” “嗻!”济尔哈朗道。 第两千五百万十二章 炮击 第二天一早,奴贼大军提前半个时辰准备早饭。 用过饭后,佟养性率领汉将金玉和,王国光,等一干汉将出现在了金州城外。 济尔哈朗带着镶蓝旗的兵马和少量汉兵,作为羊攻,也出发去了金州城其它城墙那边。 “王国光,带着你的人去填护城河。”佟养性对面前的一员汉将说道。 这名汉将听到佟养性的安排,面色一苦。 填护城河是最危险的事情,不仅要承担城中的攻击,还要扛着笨重的泥土丢到护城河里,然后还要退回去继续扛着泥土再次去填护城河。 本来填护城河就是危险的差事,还要跑不知几趟,等护城河填上,还不知道手下要死伤多少。 “佟总兵,您看要不要找些百姓过来填护城河?”一旁的金玉和站出来为王国光说话。 不是他想站出来帮王国光,而是他知道,要是王国光的手下不能填上护城河,顶替王国光的肯定他们这些汉将。 填护城河的差事没有人愿意接。 以往他都是用百姓或者民夫去做这种事情,反正这些人都是耗材,死多少都不心疼。 “去哪找百姓去!”佟养性瞅了金玉和一眼,旋即说道,“最近的百姓要从复州带来,时间上来不及了,大贝勒也不会给你们这么久的时间,你们两个与其跟我在这里磨牙,不如早点做事情,等打下了金州城,就不缺人去填河了。” 金玉和和王国光见状,知道填河的事情只能他们干了。 为此,金玉和用可怜的眼神看了一眼王国光。 想要把金州城外的护城河填好,王国光的部下怕是剩不了多少人,就是不知道打完这一仗会不会给王国光补充兵马。 “行了,快去吧!”佟养性催促了一句。 他也知道填护城河这种事情会造成大量死伤,但他也没有办法,莽古尔泰那边绝不会给他讨价还价的余地。 而且有一点他没有说。 在他心里,这些汉兵和民夫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可以消耗的耗材,耗完了这一批,明军那里还有很多可以用。 “嗻!”王国光领命离开。 哪怕再不情愿,他也不敢违抗军令。 如今可不是在大明,在大明只要打点好,就算违抗了军令也没有人会说什么,可自打成了奴贼手底下的汉兵,胆敢违抗军令只有死路一条。 “金将军!”佟养性又看向了金玉和。 “在!”金玉和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战场上被上面的大人喊到名字,从来不会有什么好事。 佟养性说道:“你和你的人做好准备,只要护城河被填好,立刻带人杀向金州城,向昨天那种连城墙下都没有到的事情,我不想再看到。” “总兵放心,末将一定带着人杀上金州城的城墙,为大军夺下眼前这座城门。”金玉和拍着胸脯说道。 至于有多少可信度,恐怕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佟养性同样知道他话里面水分不少,但这种时候说这种话可以鼓舞士气,他自然不会做出打击士气的事情,便让金玉和去一旁准备。 旁边的其他几个汉将见到金玉和领了攻城的差事,面露羡慕。 有了攻城的差事,自然就不用再去填护城河了。 而他们这些没有差事的人,别看现在轻松,等王国光那边一旦护城河填不上,就该是他们这些人上了。 轰!轰! 金州城的其它方向响起了炮声。 佟养性明白,这是济尔哈朗发起了羊攻。 “去告诉王国光,让他动作快点,再拖拖拉拉的,本将直接阵前斩将。”佟养性让手下的一个亲卫去催促王国光。 他身边的一人跑去向王国光传令。 用来填河的泥土早就已经准备好,就算不足也可以临时从地上挖,毕竟不是冬天,地面没有那么硬。 很快,王国光那边开始出动。 手里不是扛着麻袋,就是用土筐装了一筐的泥土,开始朝金州城外的护城河冲去。 不过,手里的东西比较重,无法跑的太快,尤其是扛着大麻包的人,根本跑不起来,只能一路小步急走。 王国光作为这支兵马的将领,没有亲自去填河,而是在泥土堆放的地方盯着护城河那边的情况。 轰!轰! 城头上的大炮第一时间打响。 几个炮子准确的落到了那些去填河的汉兵中间,留下一具具尸体。 而那些填河的汉兵扛着那么重的东西,连跑都没地方跑,哪怕是扛着麻袋的汉兵也很难用麻包挡住炮子。 “去告诉大贝勒,我需要大炮的支援。”佟养性见这样不行,便让人去催莽古尔泰,把他们大金的炮用上。 能压制城墙上大炮的只有己方的大炮。 莽古尔泰也知道填不上护城河,大金的兵马没办法靠近金州城的城墙,所以留下来的十二门大炮很快被推了上来。 一门门大炮被摆开,这么多门大炮就是为了压制城内的炮。 轰!轰!轰! 突然,城墙上又想起了一门门炮声。 炮子射出来的方向,正是奴贼一方的大炮所在的位置。 “不好,被骗了,虎贼在城上布置了不止六七门炮。”佟养性脸色一变。 仅刚刚的炮声,他就听出最少有十几门大炮闹出来的响动。 十几门大炮,哪怕距离远一些,还是有几颗炮子落在了城外奴贼刚推上来的大炮身上。 当场两门大炮的炮架被击毁,使得上面的大炮滚落到地上,暂时失去了攻击城中守军的能力。 换做是明军的炮手,这个时候恐怕已经丢弃大炮逃命去了。 可在奴贼这里,他们却不敢。 哪怕明知道已经成为了城内大炮攻击的目标,还是不敢丢下大炮离开,而且还开始装填火药和炮子,准备对守城的大炮进行还击。 奴贼的炮手终究还是明军的底子,各方面远不如虎字旗的炮手。 这边药子还没有装利索,城墙上虎字旗的炮手已经打响了对奴贼大炮的第二炮。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第二次的准头明显足了不少。 又有几门炮奴贼的炮被击毁,甚至连大炮旁边的药子都被引爆,炸死炸伤了不少周围的奴贼炮手。 第两千五百三十三章 填河 有几个奴贼一方的炮手想要跑。 没等跑出多远,就被后方射过来的箭失射中,命丧当场。 而距离这些炮手不远处的地方,有一队正蓝旗的白甲兵守在这里,只要发现有人逃离,立刻击杀。 剩下的炮手见到这一幕,按耐下逃走的念头,硬着头皮留下来继续操弄大炮。 前面有金州城的炮击,后有白甲兵督战。 留下来的奴贼一方炮手,一个个心惊胆战的操使着大炮,好不容易终于打响。 可在这样的情况,准头就别指望了。 几门被打响的大炮的炮子落在了护城河附近,其中还有一门炮被操使的炮手直接弄炸膛,连带着周围的几个炮手伤了两个死了一个。 剩下的炮手,虽然没逃走,但一个个全都变得战战兢兢的不敢再去操使大炮,生怕自己会成为城中下一个被炮击的对象。 “我他娘的算是终于理解主公嘴里经常提到的那句科技的力量了。”赵武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城墙上。 注意到赵武的王巨立刻迎了上来,道:“营正您怎么来了,太危险了,还是先回去吧,这里交给属下就够了。” “少来这套,奴贼都靠近不了护城河,我哪来的危险!”赵武白了王巨一眼,然后走到了垛口前,往城外看去。 护城河边上,已经有奴贼一方的汉兵用麻包等物去填护城河。 城墙上大炮的威力虽然大,但只用了六七门炮去阻击来填河的汉兵,使不少汉兵都顺利的穿过了大炮的阻击,来到了护城河这里。 不过,这些汉兵的好运也就到这里了。 城墙上的火铳纷纷朝着靠近护城河的汉兵射击。 火铳准头不如弓箭,但架不住数量多,伴随着不断响起的铳声,时时刻刻都有汉兵倒在了护城河附近。 运气好的汉兵也只来得及把带来的麻包土筐丢进河里,许多运气不好的汉兵刚一靠近护城河,连手里的土筐都没等丢进河里,就挨了铳子倒在护城河边上。 十个来填护城河的汉兵,顶多只有两三个汉兵能顺利丢下麻包或是土筐活着返回后方。 王国光看着远处不断死去的部下,一脸肉疼,却又不敢阻止,反而还要让活着回来的部下继续去填护城河。 而他的这个做法,也招来了手下汉兵的咒骂。 “王千户怎么回事?怎么停下了!”佟养性带着一队人马来找王国光。 王国光见到佟养性,立刻诉苦道:“总兵爷,不是末将不想,实在是死伤太严重了,人手不够啊!” 心里希望佟养性能够可怜他手下的人,换别人去填护城河。 “大贝勒对你这么长时间都没能填上这段护城河很生气,你要不想被治罪的话,不如想想怎么办护城河填上,让大军能够早一点攻城。”佟养性面无表情的说道。 想要跨过护城河,除了填河这一个办法外,还有其他的办法,但只有填河这一个办法才能够顺利的把攻城器具推到城墙下。 “总兵爷,不是末将不想快点把护城河填上,实在是人手不足,为了填护城河,末将的部下都快死光了。”王国光在佟养性面前叫苦道。 手下的兵马用来做填护城河这种送死的事情,他心里疼的直抽抽。 “别叫苦了,我把魏瑾给你带来了,他会配合你的,要是在填不上这段护城河,就算大贝勒不治你们的罪,我也会治你们得罪。”说着,佟养性看了一眼跟他一块过来的那名汉将。 对方就是他口中的魏瑾。 王国光也看到了魏瑾这个倒霉蛋,朝他轻轻点了点头。 换回来的是魏瑾苦涩的面容。 “行了,你们两个抓紧,一会儿要是大贝勒找过来,后果你们自己知道。”佟养性留下话后,转身带着手下的人离开。 被留下来的魏瑾来到王国光的身边,嘴里问道:“王千户,你们填了多少了?” “填多少?要是把尸体都丢到护城河里,恐怕这段河面都填好了。”王国光没好气的说道。 魏瑾往四周扫视了一眼,发现周围王国光的部下并不多。 “我知道王千户你心里不舒服,可咱们吃大金国的这口饭,就要给人家卖命,认命吧!”魏瑾宽慰道。 王国光黑着一张脸说道:“死的不是你的人,你自然不心疼。” “咱们老大别说老二,护城河填不上,我的人就得上,还是先跟我说说是什么情况吧,好歹让兄弟少死几个,兄弟在这里先谢谢你了。”魏瑾乞求的朝他抱拳拱手。 听到这话的王国光说道:“先别忙着谢我,还是让你的人先抓紧铲土装麻包,你也看到了,我的人死伤的太多了,一会儿就需要你的人上了。” “你告诉兄弟,有什么注意的地方没有,怎么说咱们都是从明军过来的,跟佟养性不一样。”魏瑾向其示好道。 佟养性以前不过是抚顺的一个商人。 搁以前在大明的时候,这样的商人他们都不会正眼去看,只不过仗着投靠老奴较早,爬上了他们这些人的头上。 “我只能说小心金州城的火铳,我的人大部分都是被火铳打死的。”王国光对魏瑾说道。 闻言的魏瑾眉头皱了起来,道:“虎贼的火铳能有这么厉害?那玩意咱们又不是没见过,明军有的是,下面的士卒都不愿意用。” “跟明军使的火铳不一样,等你的人靠近了护城河就知道厉不厉害了。”王国光说道。 至于怎么个厉害的法,他也说不太清楚。 只知道自己的人大部分都是被城内的火铳打死的。 “好,我会小心的,多给我准备一些麻包,再厉害的火铳我就不信还能把麻包射穿了。”魏瑾让手下的人去多找麻包。 都是从明军出来的,哪怕不用火铳,对火铳也多少有几分了解。 火铳威力虽然大,但想要射穿装满土的麻包基本不太可能。 王国光没有接魏瑾的话茬。 装满了土的麻包确实能够挡住城中射来的铳子,可麻包护不住全身,不然他手下的人也不可能大部分都折损在护城河那里。 第两千五百三十四章 牵制失败 就在几个王国光的手下从护城河连滚带爬的逃回来后,魏瑾立刻让手下的人动起来,扛着麻包去填护城河。 有魏瑾的人在,王国光这一回没有再让手下的人继续去填护城河。 手底下的人剩下不足百人。 这些从护城河方向活着回来的,基本上都填了两次护城河,力气也都消耗的差不多,没有力气再去填河。 “都歇会吧!”王国光心疼看着眼前的几十个部下。 去填护城河之前他还是个千户,这会儿却变成了总哨。 金州城方向的炮声仍在不断地轰鸣,魏瑾派去填护城河的人手不少都被炮子打死在填护城河的路上。 至于奴贼炮手那边,已经放弃了用炮与城墙上的炮对轰,十来门炮最后只保住了两门炮,剩下的炮不会是城中的大炮炸毁,就是因为炮手死了,被丢在了战场上。 奴贼没有了大炮去牵制金州城中的炮,派去填护城河的汉兵就更惨了,原本只需要承受城上几门炮炮击,现在近二十门炮都在炮击他们。 一时间汉兵中间血肉横飞,挨了炮子的汉兵连完整的尸体保不住。 “贝勒爷,这样不行呀,城中的炮还厉害了。”佟养性找到了莽古尔泰这里。 他虽然不在乎死伤一些汉兵,但也不希望死伤太多从而导致严重削弱了大军的兵力。 “必须坚持,填不上护城河,就没办法靠近金州城下,你去,再安排一些人去填护城河,不要顾忌死伤。”莽古尔泰说道。 在他眼里,只要拿下了金州城,就算是死伤几千汉兵,在他看来也是值得的。 他只想快一点拿下金州城,对于死伤多少汉兵并不关心。 就算汉兵死光了,只要拿下金州城,又能够补充不少,而且这些汉兵他也只是暂时统帅,将来的德胜凯旋,还是要还给皇太极的。 佟养性见莽古尔泰坚持填护城河,只要又派了两支汉兵去支援王国光他们。 手里拿着单筒望远镜的莽古尔泰目光始终盯着金州城方向。 “主子,济尔哈朗回来了。”一名正蓝旗的骑兵打马来到莽古尔泰的身边。 闻言的莽古尔泰收回目光,看向了金州城另一侧。 见到济尔哈朗带着镶蓝旗的兵马正朝正蓝旗这边靠近过去。 “把济尔哈朗给我带过来!”莽古尔泰语气冰寒的说道。 “嗻!” 报信的人拨转马头朝济尔哈朗那边赶去。 时间不长,济尔哈朗被带了回来。 “济尔哈朗你是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从其它方向吸引城中守军注意力,你就这么回来了,岂不是让守军把注意力都集中到我这边。”莽古尔泰喊声说道。 对济尔哈朗私自做主的行为十分不满。 听到这话的济尔哈朗脸色不好看地说道:“我的人太少,根本靠近不了金州城,面对城中的炮,一点反制手段没有。” “你不是带了几门炮离开,虎贼用炮,你也可以用炮打他们。”莽古尔泰脸色难看的说道。 济尔哈朗一摇头,道:“没用的,虎贼的炮打的比我带去的炮远,更准,而且威力也大不少,我这边刚让人把炮拉出去,没等动手,就被城中守军用炮给击毁了,而且我发现金州城内拥有的炮绝不止十几门,看来昨天咱们的试探全都白费了。” “十几门炮,哼,光是我这边就不下二十门炮了。”莽古尔泰郁闷的哼了一声。 一个金州城就放了好几十门炮,还都是那种威力不下于大将军炮的重炮。 他现在可以说是狗咬刺猬下不了嘴。 “我看还是把金州城的情况告诉大汗,想办法多筹集一些炮过来,不然咱们太吃亏了。”济尔哈朗看向莽古尔泰。 听到这话的莽古尔泰脸一沉,道:“用不着,我大金不用炮也能拿下大明的重镇,何况一个小小的金州城。” 他不想去求皇太极。 打一个金州城都需要去求皇太极支援,只会让人觉得他这个大贝勒无能。 皇太极正找机会收拾他这个仅剩下的大贝勒,他才不给皇太极这个机会。 “不能牵制住城内的大炮,对咱们攻城十分不利,我看还是想办法多凑一些炮,这样攻城的把握更大。”济尔哈朗想要劝说莽古尔泰改变态度。 在他看来就算求皇太极支援,也总比在金州城下吃了败仗要强。 “我心里有数,不需要用炮也能拿下金州城。”莽古尔泰再次拒绝济尔哈朗回去求援的建议。 他心里已经决定了,没有炮去牵制城内的大炮,那就强攻。 只要攻城的队伍到了金州城的城墙下,城中的大炮也就威胁不到他们了。 济尔哈朗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退让。 不过,他暗下决定,绝不能让他的镶蓝旗去冒险,既然莽古尔泰执意用人命强攻,那就由正蓝旗的人去承担这个死伤。 “佟养性呢!把佟养性找来!”莽古尔泰目光转了一圈,没有看到佟养性,让手下的人去找佟养性。 很快佟养性被带了过来。 “大贝勒,找我有什么事吗?”佟养性来到莽古尔泰面前。 莽古尔泰问道:“我问你,还有多久才能填上前面的护城河?” “人手不太少,需要的时间不短。”佟养性照实说道。 莽古尔泰眉头一竖,道:“人手不够就去找人,不是还有那么多汉兵在吗?把所有的汉兵都派过去,人手还不够就让蒙古人上,我就不相信填不上这段护城河,” “嗻,我这就去安排。”佟养性转身离去。 汉兵还有不少,实在不行就让几千汉兵去填护城河,他不信还填不上这段护城河,就算用汉兵的尸体也要把这段护城河填满。 莽古尔泰下了死命令,佟养性让汉兵全都动了起来。 几千汉兵哪怕只有四分之一的人把装了土的麻包丢进护城河里,也足以让正面的这一段护城河被填实。 依靠这种不顾死伤的办法去填护城河,果然把护城河的一段被填实,可以让攻城的兵马顺利把云车等攻城器具都运往金州城的城墙下。 第两千五百三十五章 经验的不足 “贝勒爷,护城河填上了。” 在护城河填上后,佟养性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带给了莽古尔泰。 莽古尔泰点点头,说道:“让你手下的汉兵带上运气和楯车,立刻进攻,今天我就要拿下金州城。” “嗻!”佟养性转身去安排。 填护城河的只是他手下部分汉兵,还有一部分汉兵一支没有动,就是为了在攻城这一刻使用。 “济尔哈朗!”莽古尔泰扭头看向一旁的济尔哈朗,嘴里说道,“只要汉兵在金州城的城头上站稳,你们镶蓝旗立刻增援过去,不给城内守军反扑的机会。” “嗻。”济尔哈朗领命离开。 很快,大军动了起来。 最先触动的便是骆养性手下的汉兵。 为首的汉将是金玉和,带着一千多汉兵,推着两辆楯车和几辆云车,朝填好的那段护城河方向冲去。 楯车和云车都是笨重的东西,动起来并不快,但可以阻挡箭失和炮击,尤其是楯车,正面是厚厚的各种皮子,一层一层的叠在一起,炮子打在上面都不一定能打的穿。 躲在楯车后面的汉兵也十分的安全,金州城的炮子很难打到他们,唯一的缺点就是速度慢。 仅凭这几辆云车和楯车护不住这一千多名汉兵,更多的汉兵只能冒着被炮击的危险往金州城下冲。 城中大炮的响声不断,炮子不断地落到汉兵中间。 每时每刻都有汉兵惨死在炮口下。 但还是有更多的汉兵再炮击的空隙中,冲到了炮击的射角外,靠近了护城河。 迎接这些汉兵的不再是炮子,而是早已等候多是的虎字旗火铳兵。 一支支火铳或是从城墙上往下射击,或是从城墙上面挖出来的射击孔射击,阻挡着汉兵靠近金州城的城墙。 火铳的装填速度比炮手给炮装填药子的速度快多了。 一轮又一轮的铳击从不间断,汉兵想要靠近金州城的城墙只能顶着铳子的攻击往前冲,而火铳攻击密集,像割麦茬一样,使得汉兵成片成片的倒下。 汉兵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不少性命。 若是明军遭受这样的攻击,早就一哄而散的跑了,连饭都吃不上还给卖命。 同样是这些明军,到了大金,虽然吃饱的次数不多,但终究不用经常挨饿了,又有严苛的军法,这些曾经的明军战斗力比在大明的时候翻了不止一倍。 虽然怕死没有变,但不敢再轻易的逃离,因为后方有奴兵督战,只要敢跑,就算逃回去也直接被后面督战的奴兵砍杀。 可只要留下来拼命,打赢了战斗,最后会得到部分的奖赏,不像在明军的时候,打赢了也什么赏赐都没有,就算有赏赐也落不到他们这些底层的士卒手中。 所以哪怕明知道有可能会死,汉兵也愿意留下来拼命,毕竟打赢了能得到好处,逃回去必死无疑。 敢拼命,战斗力自然更强。 不过,火铳处于远处,汉兵想要拼命都找不到对象,只能被动挨铳子。 死在护城河附近的汉兵越来越多,而汉兵越往金州城的城墙靠近,死伤越多,因为距离进了火铳打的也更准了。 “告诉佟养性,再派一些汉兵参与攻城。” 时刻关注着金州城方向的莽古尔泰,见到太多汉兵死在金州城下,根本没有机会攀爬城墙,立刻让人去通知佟养性加大进攻力度。 至于汉兵的死伤,他根本不在乎,只要拿下了金州城,在他看来死多少汉兵都无所谓。 正蓝旗这边有人去给佟养性传达莽古尔泰的命令。 大军一万多近两万兵马,其中汉兵是两蓝旗八旗兵的好几倍,这种消耗的事情自然交给汉兵去做。 这种事情在八旗兵中早已成为共识。 而汉兵自己也早习惯了这样的事情。 “佟总兵,主子命你再派一支汉兵上去。”来到佟养性这里的是正蓝旗白甲兵对佟养性说道。 “我知道了。”佟养性点点头。 很快,又有一支汉兵被派了上去。 和之前填护城河不同,填护城河的时候汉兵的主将可以在后面压阵,可现在攻城了,汉兵主将必须领兵在前面厮杀。 炮声铳声还有各种混杂的声音在金州城外响成一片。 汉兵虽然又派出了一支去支援,却始终无法靠近金州城的城墙下,反倒是护城河附近的尸体越来越多,地面早已被鲜血染透,变成了黑红色。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楯车到来,才得到了改变。 汉兵用楯车挡在前面,阻挡着城墙上和城墙后面的铳击。 楯车虽然不能保证所有汉兵的安全,但还是打破了城中火铳对靠近城墙这一片区域的封锁。 两辆楯车和一辆云车被推到了城墙下面。 云车上面竖起了长梯,托着几名汉兵直接往城头上移去。 哗! 一盆烧的滚烫的热油顺着云梯倒了下去,紧接着城墙上的战兵往云梯上面丢去火把。 云车虽然经过防火的处理,可热油粘上了火,直接烧了起来。 虽然不能一下子烧坏云车,但云车上面被淋了油的汉兵,直接变成了火人,从云车上面掉了下去。 随后一盆盆热油被守城的战兵倒下了城墙,一支支火把丢到了滚烫的热油上。 不少汉兵身上着起了火。 和身上着火比起来,热油躺在身上才最难受,被琳热油少的还好一些,身上热油被淋多的汉兵,没等烧起来,就已经被烫的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还有热油吗?”赵武见到火烧汉兵的效果这么好,问起身边的王巨。 闻言的王巨摇了摇头,道:“这些热油专门为了对付奴贼云梯这样的攻城器具,所以没有准备太多。” “这就是经验呀!咱们的守城经验还是太缺乏手段了。”赵武面露失望的说。 虽然从奴贼进攻到现在,守城十分顺利,并且打死打伤了不少进攻的汉兵,可战前的布置,明显手段比较单一,太过依托火器了。 站在边上的王巨说道:“咱们在守城方面确实是经验不足,以往攻城依托火器的威力,轻松的打下城池,以为靠火器也可以轻松地守城,可等打起来,才发现守城手段太单一了,也幸亏咱们的火器比较多,不然奴贼恐怕已经攻上城墙了。” 第两千五百三十六章 一意孤行的莽古尔泰 “营正,敌人退了。” 炮队陈队长大步的走了过来。 一番油浇火烧后,汉兵死伤了一地,终于承受不住退了兵。 “守城不足的地方都要记下来,等打完这一仗好好总结,同样的错误不能在犯。”赵武对王巨交代了一句,转而举起手里的单筒望远镜看向远处奴贼大军方向。 敌人退不退兵要看奴贼大军是否撤兵,只要奴贼大军没有后撤,眼下的退兵也只是暂时的,很快还会发动第二次进攻。 “你这次算是过足瘾了吧!平时哪有这么好的机会。”王巨笑着招呼着走过来的炮队陈队长。 听到这话的陈队长笑着说道:“实战才最能提高炮手的水平,这样的实战自然是越多越好。” “药子和炮子也用了不少,你可悠着点,别没等赶跑奴贼,炮子都让你消耗干净,你的炮可上不了刺刀。”王巨打趣道。 陈队长笑道:“放心,没有了炮子我手下的兵也是合格的战兵,就算拿着长枪木棍也能够杀敌。” 奴贼的进攻对他们来说压力并不大,两个人心情很好的互相打趣。 “王巨,让你的人想办法毁掉下面的云车,不给对方继续使用云车攻城的机会。”赵武对王巨交代道。 通过单通望远镜,他注意到奴贼大军并没有退兵,恐怕一会儿还会继续发动进攻。 “是,我让人把剩下的那辆云车也烧了。”王巨转身大步离去。 两个人谁都没有提那两辆楯车。 楯车太结实了,想要毁掉没有那么快,在不能确定奴贼大军退兵的情况下,自然不会让战兵在两辆楯车的身上冒险。 城门外面包着铁皮,里面也是硬木,楯车想要撞开城门也不容易,而且守城的战兵也不是木头人,不可能看着楯车去撞城门而无动于衷。 云车虽然不能全毁掉,但毁掉上面的一两层还是很容易,如此一来云车便无法够到城墙,永远比城墙矮上一大截。 虎字旗在城头上忙碌着的时候,奴贼一方也没有闲着。 莽古尔泰见到只用了两千多兵马就成功冲到了金州城的城墙下,虽然最后被打退,但这让他看到了拿下金州城的机会。 让人直接把佟养性和济尔哈朗找了过来。 三个人聚到了一处。 “接下来,我需要你那边把所有的汉兵都派出去,一鼓作气的攻上城墙。”莽古尔泰目光看在佟养性的身上。 而且也不是再和佟养性商量,而是直接命令。 闻言的佟养性眉头皱起,道:“会不会太冒险了,要是这些汉兵都折损在了金州城下,大汗那边也不好交代。” 他把皇太极搬了出来。 对于莽古尔泰的这种孤注一掷,他实在无法理解。 攻打金州城可以想其他办法,没必要用人命去堆,而用人命堆在他看来是最无能攻城手段。 “我觉得佟总兵说的有道理,不然先退兵,想一个最合适的办法拿下金州城。”济尔哈朗同样不看好莽古尔泰这种不顾死伤的打法。 汉兵已经死伤够多了,虽然对他们大金来说汉人都是耗材,可一次死伤太多的汉兵不仅皇太极那边不好交代,对接下来攻打旅顺的战事也不利。 莽古尔泰脸色沉了下来。 没想到两个人都反对他的命令,作为主帅的他心里十分的不舒服,心中越发的决定这两个人是皇太极派来监视他的。 八旗那么多人,偏偏派给他两个和皇太极关系亲近的人做副手。 想到这些,莽古尔泰越发不愿意听两个人的建议,当即说道:“我才是大军的主帅,你们只需要配合我就好,其他的事情自然有我这个主帅来承担。” 听到这话,佟养性和济尔哈朗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对方心中所想。 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劝了,莽古尔泰莽劲一上来,弄不好真敢来一出临阵斩将的戏码,砍了他们两个人的脑袋,有冤都没办法说。 莽古尔泰看了两个人一眼,道:“你们是老八派来配合我的,只需要服从命令便可,其他事情自然由我这个主帅来决定。” “嗻!” 佟养性和济尔哈朗同时决定了任由莽古尔泰去做,两个人不再反对,但同时也都想要把这里的事情告知盛京的皇太极。 他们拿莽古尔泰没有办法,自然有人有办法治的了莽古尔泰。 “去吧,今晚我要在金州城内过夜。”莽古尔泰目光看向了远处的金州城。 佟养性和济尔哈朗各自退下。 一个回汉兵那边,另一个回镶蓝旗那里。 “阿玛,佟养性会老实的听阿玛您的话,把汉兵都派出去吗?”待两个人离开后,一直守在旁边的莽古尔泰儿子额弼纶出言询问道。 莽古尔泰面露不屑的道:“放心,他们两个不敢乱来,最多济尔哈朗在攻城上不出什么力,但佟养性不敢不听话,否则就别怪我收拾他。” 对于济尔哈朗他还有些顾忌,但佟养性不过是个汉人,哪怕再受重视,也改变不了汉人的出身。 “阿玛要不要孩儿去佟养性那边盯着点?”额弼纶道。 莽古尔泰一摇手,说道:“不用你去,你留在阿玛我身边,一会儿那些汉兵攻上了城头,你再率领阿玛我身边的白甲巴牙喇出手。” “孩儿都听阿玛的。”额弼纶咧嘴笑了起来。 很明显这是要把拿下金州城的功劳给他。 只要拿下金州城,又有莽古尔泰撑腰,他起码也能的一个贝子的身份。 佟养性一回到汉兵那里,立刻召集了手下所有的汉将,交代了莽古尔泰的命令,让这些汉将抽签决定攻城的顺序。 就连之前填护城河的那几个汉将也没有躲过去,一样参与抽签。 王国光运气最不好,抽到了首签。 是第一批攻城的人。 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千户也抽到了首签,和王国光一样,都是作为第一批攻城的人员。 当所有将领都抽完签,佟养性按照抽签得到的顺序,开始命令第一批攻城的汉将带着麾下的兵马去攻城。 第两千五百三十七章 弓箭手 ps:感谢书友莫名思念的打赏。 第一批被派去攻城的汉兵已经出发。 佟养性虽然不用亲自领兵拼杀在金州城外的第一线,但人却显得十分紧张。 因为莽古尔泰的一道命令,他把手中能够动用的汉兵全都派了出去,现在能做的事情就是希望汉兵顺利攻上城头,夺下正面的这段城墙。 杀! 含沙成不断的响彻在战场的上空。 “营正你先回去吧!这里交给属下就好了。”王巨看出来奴贼一方要拼命,当即请求赵武返回城中。 这时候,炮队的陈队长离开他们这里,去指挥手下的炮手对进攻的汉兵进行炮击。 “走什么走,几面城墙就你这里打的火热,我作为营正又怎么能离开,回去指挥你的人作战,我能够照顾好自己。”赵武明白王巨是什么意思,毫不留情的把王巨轰走。 王巨看着城外的汉兵越来越近,吃了一下,嘴里说道:“那营正注意安全,我去了。” 说完,他转身跑向城墙上的某一处地方,指挥城墙上的守军去收拾来犯之敌。 赵武站在城头上一处箭楼后面,看着城外密密麻麻冲向金州城的汉兵。 如若他不是虎字旗在金州城内最高等级的军官,他一定亲自领兵和来犯的敌人厮杀。 但他不行。 作为金州城守军最高将领,他需要为整个金州城服务,而且他要是出事了,对城中守军士气的打击极大。 “营正您不用担心,奴贼是攻不破咱们金州城的。”守在赵武旁边的护卫见赵武神情凝重,以为是在担心金州城的安危,便出言宽慰道。 虎字旗不设亲兵家丁,但军中的中高级军官身边都会有专门的护卫跟随。 这些护卫不仅是保卫将领的最后一层防线,平时也会对军官的起居饮食进行照顾。 赵武虽然只是个营正,但以手下的兵马数量,顶得上后世一个加强团或者半个旅了,自然有资格配备护卫。 赵武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护卫,抬手往城外的一个方向用手一指,问道:“看到那个方向的人了吗?” 护卫使劲往赵武手指的方向看去。 看了好一会儿,他才道:“太远了,看不太清楚,只知道那边有不少人。” “没错,那里有不少人,而且奴贼的主帅就在那里。”赵武嘴里说道。 手下的护卫看不清楚,但他手里拿着单筒望远镜,可以清楚地看到大纛下面骑马的人。 自然不难猜出,大纛下面马背上的人应该是奴贼一方的重要人物。 “太远了,属下没有单筒望远镜,当然看不太清楚。”护卫目光盯着赵武手里的单筒望远镜。 单筒望远镜的镜片全部是靠手磨出来,所以单筒望远镜也不是所有的军官都能够配备上,军官身边的护卫自然是没有资格佩戴。 “你小子!”赵武注意到护卫的目光,立时明白了什么意思,从脖子上解下单筒望远镜递了过去,“看吧!” 护卫嘿嘿一笑,毫不客气的把单筒望远镜接过来,急忙放在眼前。 “真清楚,看的太清楚了,原来那个就是奴贼的主帅,长得真丑。”护卫嘴上嫌弃的说道。 实际上他根本看不到大纛下面的人长相。 只不过,在他眼里奴贼都是丑样子,一个个细短的小辫子,跟猪尾巴似的,甚至还没有猪尾巴粗。 这样的发型,只是要是大明这边的百姓,没有一个不嫌弃难看的。 “营正,咱们都知道奴贼的主帅在什么地方了,干嘛不用炮轰他,几炮轰死了,说不定奴贼大军就会自己乱起来。”护卫放下单筒望远镜扭头看向赵武。 赵武道:“你从单筒望远镜里看的近,实际上太远了,咱们的炮打不到那么远,而且奴贼主帅也不是傻子,真要在咱们的炮射程内,早就跑了。” 一炮糜烂十里都是大明文官夸大的说法,只是为了形容红夷大炮的威力惊人。 事实上一门大炮有效射程能够一里多远已经很厉害了,而且大炮只是射击看得到的目标。 类似红夷大炮这样威力的大炮,虎字旗有不少,甚至比红夷大炮威力更大的炮虎字旗都有。 限于重量和道路问题,有些炮威力虽大,但也只适合守城和做船炮用。 “真是太可惜了。”护卫一脸懊悔,仿佛奴贼主帅从熘走了一样。 轰!轰!轰! 城墙上的大炮被打响。 城外的汉兵已经进入了城中大炮的射程里。 城墙上二十来门炮先后开炮,一颗颗炮子落向城外的汉兵中间。 不断地有汉兵被炮子击中,倒在了地上。 落地后仍然弹弹跳跳的炮子寻找下一个攻击的目标。 不过,汉兵早就预防了应付城中炮击的手段,在攻城过程中,汉兵都尽可能成扇面一样散开,不给城中大炮多命中目标的机会,减少伤亡。 最后在丢下百十多具尸体后,终于出现在了护城河附近。 而这里的尸体更多。 密密麻麻的铳子兜头而来。 来到护城河附近的汉兵已经极尽躲避,仍然有很多人受到了冲击,只一轮铳击,汉兵的死伤就已经赶上了先前炮击的伤亡。 汉兵中间跟来的不少弓箭手。 弓箭手纷纷举弓拿出箭失朝城墙上射箭。 从下往上射箭,虽然效果不如平射或者从上往下射,但还是有部分箭失射到了城墙上。 有虎字旗战兵被箭失射中,其中有两个战兵当场被射杀,一个咽喉挨了一箭,另外一个被箭失杀入眼睛里,直入后脑。 还有一些受了伤,被第一时间带走治伤,由其他战兵顶上位置。 而这些跟随汉兵一块过来的弓箭手,马上遭受到了城中火铳手的集火。 汉兵中本就不算太多的弓箭手,直接使上大半,剩下的弓箭手也不敢留在原地,提着长弓跟随其他汉兵继续往城墙下面靠近。 此时交战双方已经很近了,长弓这么明显的东西自然瞒不住城中虎字旗战兵的眼睛。 城墙上和城墙后的战兵,优先用火铳攻击这些手持长弓的汉兵。 这一下连跟在这些弓箭手身边的汉兵也倒了霉,连带着死伤了不少。 第两千五百三十八章 反应快的汉兵发现了弓箭手成为了金州城内守军的目标,立刻与弓箭手分开,不再给弓箭手当挡箭牌。 如此一来,弓箭手就更倒霉了。 面对火铳强大的集火,很快所有的弓箭手都被消灭干净,就算还有弓箭手,也早早丢了手里的长弓和箭囊,捡起地上的刀枪,装成普通的士卒。 没有了弓箭手威胁,虎字旗战兵用火铳打起汉兵更加得心应手,而且不用担心会被这些汉兵威胁到自身安全。 一寸长一寸强。 火铳仗着远程的攻击能力,一面倒的消灭着所有靠近金州城的汉兵。 距离金州城稍远一些地方的莽古尔泰,通过手里的单筒望远镜关注着金州城这边的情况。 当他看到一队队汉兵被城中守军消灭在金州城下,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本以为只要派更多的汉兵去攻打金州城,总有机会威胁到金州城上的守军,可金州城内守军火器的厉害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他终于体会到了代善口中的不好对付的虎字旗是什么样了。 单单是金州城内守军使用的火器,绝非大明那种糟烂玩意,而且城中守军能够轻松驾驭火铳,肯定有一套可行的办法。 甚至他再想,若是自己能够知道虎字旗是怎么训练的火铳兵,是不是以后他的正蓝旗也可以装备一些火铳兵。 虽说火铳兵装填慢一些,不如刀枪灵便,但在破甲上,比刀枪不知道要强出多少,哪怕身上穿了几层甲,只要距离足够近,一样能够被火铳打穿。 而且这个距离要比最长的长枪都要长。 “阿玛,让孩儿上吧!”额弼纶见到始终没有汉兵杀上金州城的城墙上,忍不住站出来请战。 拿下金州城是他将来得到贝子爵位的垫脚石,他比任何人都想攻进金州城,像其他人证明他额弼纶是有本事的人。 莽古尔泰被额弼纶打断了思绪,瞅了一眼对方,道:“你好好的呆在阿玛我身边,什么时候要你带人上去,阿玛我心里有数。” 眼见这么多汉兵都沉折在金州城下,他可不愿意让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去送死。 “大贝勒,退兵吧,挨不住了,给汉兵保留一点种子吧!”佟养性从远处急匆匆的来到了莽古尔泰这里。 一见面就是一通诉苦。 闻言的莽古尔泰眉宇稍稍一皱,道:“怎么?你想抗命?” “这已经不是抗命的问题了。”佟养性脸色愁苦的说道,“汉兵死伤太多了,始终没有攻上城头,其他的汉兵都不敢上了,再强行逼迫他们去攻城,我怕会直接闹出营啸的事情出来。” “他们敢!”莽古尔泰脸色一寒,眼中杀机凛冽。 那么多汉兵死在金州城下,虽然他也觉得死伤有些多,但他绝不允许有人公然反抗自己的命令。 如果他因为一些汉兵的威胁就同意退兵,他作为大贝勒的威严将会被人踩在脚底下。 佟养性见莽古尔泰发火了,当即说道:“我会把今天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大汗,汉兵也是我大金的兵马。” 说完,佟养性扭头走了,也不再和莽古尔泰说什么。 不过,莽古尔泰既然不同意退兵,他也不会违抗命令。 汉兵死伤再多,就算真的在战场上闹出了营啸的事情,最多回去后被皇太极责备一番,可大部分责任都会落到莽古尔泰的身上。 要是他违抗莽古尔泰的军令,命令汉兵退出战场,哪怕保住了汉兵,皇太极那边也不会放过自己。 他心里很清楚,皇太极绝对不会放过一个违抗军令的人,何况他还是一个汉人,与女真人终归隔着一层。 一回来,几个汉将急忙围了上来。 “行了,都回去准备吧,一会儿还要你们去攻打金州城,等拿下了金州城,我会向大贝勒那边亲自为你们请功。”佟养性看着眼前的几个汉将说道。 对于这几个汉将想要问什么,他心知肚明。 但他绝不会传达退兵的命令。 至于攻城结束后还有多少汉兵能够活下来,他懒得再去关心。 虽然他不想看到这些汉兵被白白牺牲在金州城下,但关乎到他们佟家的富贵,自然不会为了这些汉兵把自家搭上。 “总兵爷,不能再打了呀!” “是啊,死伤的兄弟太多了,而且城内的守军火器太凶勐,手下的弟兄根本没有机会靠近城墙。” 几个汉将在佟养性面前诉苦哀求,就希望佟养性能够同意他们退兵。 佟养性脸一沉,道:“你们跟我说这些没用,让你们攻城的命令是大贝勒下达的,我无权更改,而且我也和大贝勒据理力争过,可大贝勒把我骂的狗血喷头。” 话里话外都把莽古尔泰抬了出来。 他也怕被这些汉将在背后射了黑箭。 几个汉将听到是莽古尔泰不让退兵,全都不言语了。 他们敢和佟养性在这里争执,但绝不敢去找莽古尔泰争论。 因为他们清楚,佟养性还要靠他们这些汉将打仗,所以不会拿他们怎么样,可莽古尔泰却不同了。 人家是正蓝旗的旗主,大金顶尖的贵人,杀他们几个汉将,跟杀几个奴隶一样简单。 “都去准备吧,拿下了金州城少不了你们的功劳,可要是谁做了逃兵,正蓝旗和镶蓝旗的人不会请饶了你们的。”佟养性警告了眼前的几个汉将一句。 作为大金最忠诚的拥护者,他怕这些汉将被逼急了去投靠金州城内的虎字旗。 几名汉将失望的从佟养性这里离开。 他们不是没想过逃走,可能往哪里逃。 而且就算他们想要逃,也不可能跑得过那些蒙古骑兵,而且还有两蓝旗的旗兵在,他们根本没地方可跑。 跑不了,那就只能回去安抚手下,准备接下来接替前面的人继续攻打金州城。 “就他娘的没有这样打仗的,这根本没把咱们这些汉兵当回事,简直把咱们当成民夫来使唤。” 从佟养性这里的路上,有汉将忍不住嘴里骂了起来。 但凡对他们这些汉兵重视一些,就不可能把他们当炮灰一样消耗。 第两千五百三十九章 汉将们的小心思 对汉将来说,手里的兵才是他们的命根子。 有兵才有富贵。 “刚才你怎么不在佟养性跟前骂,在我们面前骂来骂去的有什么意思,我们说了又不算。”一旁的汉将撇了撇嘴。 明显瞧不起这位的窝里横。 挨怼的汉将因为羞怒而脸色胀红的说道:“佟养性这个狗娘养的就是个二鞑子。” “得了,得了,谁不知道这个姓佟的是什么东西,用不着你给大家普及,有这个工夫不如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几个汉将中,其中一个瘦脸的汉将看了看身边的其他人。 蝼蚁尚且偷,没人想要去送死。 他们真要是不怕死,也不会背叛大明投靠了大金。 “你们说吧,我听你们的。”说话的是最先骂人的那位汉将。 人长相粗犷,一脸大胡子,身上披着两层甲,一层布甲一层铁甲。 “你们呢?都怎么想的?”瘦脸汉将目光看向另外的两个人身上。 旁边一个姓陈的汉将开口说道:“莽古尔泰明显是让咱们去消耗金州城的守军,咱们要不想向其他人一样,就只能在攻城上面想办法。” “能想什么办法,金州城内的守军还能跟咱们商量,不打咱们!”另外一名汉将撇了撇嘴的说道。 姓陈的汉将看了说话的汉将一眼,回怼道:“你的意思就是去送死吧,要是这样,我们也不拦着你,你去吧!” “我没那意思。”之前的那名汉将缩了缩脖子。 能活着,没人想死。 这时候,瘦脸汉将开口制止道:“都别吵了,一个个还有心情在这里吵,真按照姓佟的说的去做,咱们这些人少说有一半都要死在金州城下,金州城守军的火器有多厉害你们也感受到了,不想死就想想该怎么解决眼前的困境。” “他娘的,平常当烧火棍都嫌不好使的火铳,怎么到了虎贼的手里就变得厉害了,太他娘的怪了。”大胡子汉将嘴里骂骂咧咧的说。 火铳他们都不陌生。 在大明军中,没有人愿意手底下的士卒使用火铳,而士卒也不愿意用火铳,哪怕拿着一根长枪都不愿意使用火铳。 到了大金这边,同样没有人愿意用火铳,大金这边的将领也一样看不上火铳这种东西,认为不如弓箭好使。 善用火铳的士卒,妥妥的军中底层,只比民夫地位高一点。 “大明军中的火铳什么德行,咱们都清楚,归根结底不是火铳不好用,是火铳的质量不行,使用的士卒也缺少训练,虎贼这边善用火铳,明显火铳的质量要强过明军的那些破烂货。”瘦脸汉将嘴里说道。 大胡子汉将不言语了。 金州城守军火器打的这么凶,明显手里的火铳好用。 “咱们跑吧!”有汉将开口说道。 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 没有人说话,好几个汉将目光往四处游离。 “你向往哪跑?”瘦脸汉将瞅了说话的人一眼,说道,“你当那些蒙古鞑子都是瞎子,我敢保证,只要咱们一逃,那些蒙古鞑子第一时间就骑马堵住咱们,而且你们想过没有,就算是逃掉了,又能去哪?回明军那边?你们就不怕让人噶脑袋充作军功?” 他的话就像是一盆凉水,浇在了几个动了心的汉将身上。 明军是肯定不能投奔的。 他们就是从明军出来的,对于明军那里是什么情况,再了解不过。 换成是佟养性这样人投奔大明,说不得还会给一个头衔,哪怕不被重视也不会丢掉性命,可他们这种身份地位之人,对大明那些官员来说根本没有什么用处,唯一的用处就是脑袋和脑袋后面的那根辫子。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就别浪费了时间了,不如拼了,说不定有机会攻上金州城的城头。”大胡子汉将见始终商量不出一个结果,有些忍不住了。 听到这话的几个汉将一脸不屑的瞅了一眼大胡子汉将。 瘦脸汉将说道:“你不要命了,没看到之前王国光他们都没有回来吗?是什么下场还不清楚吗?” “那你说怎么办?打不能打,逃不能逃。”大胡子汉将双手一摊,把问题又丢给了眼前的瘦脸汉将。 瘦脸汉将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道:“我有一个办法,或许能够活命,就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了?” 说着,他目光看向身边的几个汉将。 “都快火烧腚沟子了,就别藏着掖着了。”大胡子汉将忍不住催问道。 边上的几个汉将虽然没有言语,但看向瘦脸汉将的双眼里冒着光。 瘦脸汉将往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他们,这才说道:“我的办法就是投靠金州城守军,这或许是咱们唯一的活路。” “不行!”大胡子汉将当即摇头说道,“就算咱们真心投靠金州城守军,人家也会怀疑咱们是诈降,弄不好直接把咱们全都弄死。” “是啊,咱们跟虎字旗的人不熟悉,人家未必会收留咱们。” “联络金州城内的守军也要时间,佟养性可是让咱们立刻去攻打金州城,怎么可能给咱们这个时间。” 几个汉将纷纷说道。 然而,瘦脸汉将却听出来这些人并非不想投靠金州城内的守军,而是害怕金州城内的守军不接受。 虎贼在这些人嘴里变成了虎字旗,足以证明这些人的心思。 “就让你们都不愿意,就当我没说,还是回去准备一下,然后咱们一个接一个去金州城下送死。”瘦脸汉将摊了摊手,转身要走。 “别介呀!” 大胡子汉将急忙拦住瘦脸汉将,嘴里说道:“你可不能走,大家可都指望着你活命,你走了大家怎么办呀!” 边上走上来两个汉将挡住瘦脸汉将的去路。 “你们拦着我也没用,办法我说了,你们不愿意,那就只能老实的按照佟养性说的去攻打金州城,至于能不能活着回来,听天由命吧!”瘦脸汉将一脸无奈的样子。 大胡子汉将拽着瘦脸汉将的手臂,嘴里说道:“兄弟们没说不能投奔金州城,可你总要出个主意吧,咱们就这么拿着刀枪过去,金州城内的守军肯定不会相信咱们是去投靠的,可要是不带刀枪,奴贼那边也不会放过咱们。” 八旗老爷在他嘴里又变回奴贼的称呼。 还是明军的时候,对于这群林子里钻出来的女真人,他们一直都是奴贼奴贼的喊着,谁让老奴以前就是大明将军以前的奴仆。 第两千五百四十章 临阵投敌 不仅是老奴,就是其他的女真人,在明人面前地位都不高。 “你们都是这么想的?”瘦脸汉将看向在场其他汉将。 几个汉将点了点头。 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正要说话的瘦脸汉将及时住声。 “几位将军,我家主子派我问你们,为何还不出兵?”来人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的这几个汉将。 宰相门前七品官的道理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大胡子汉将站出来说道:“回去告诉总兵爷,我们正在商量接下来如何打,总不能像之前那些人那样,过去送死吧!” “几位将军还是快一点,我家主子好说话,可大贝勒要是派人过来,就没那么好说话了。”来人语带威胁的说。 这时候瘦脸汉将站出来说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们准备一下就出兵,不会让总兵爷难做的。” “那就好,你们快点。”来人拨转马头转身离去。 面对几个手握兵马的汉将,他一个佟养性家中的奴才,也害怕这几个人恼怒下拿他出气,毕竟谁的看得出来,金州城没那么好攻下,谁去攻城谁有可能死在金州城下。 “呸!什么东西,这么一个狗东西居然敢这么和咱们说话!”大胡子汉将朝离去马背啐了一口唾沫。 边上的一名汉将嘴里阴阳怪气的说道:“他姓佟的可和咱们一样,人家可是被奴贼认为是自己人,不像咱们,连当奴才的资格都没有。” “我们家可没人送给别人去活剐!”大胡子汉将嘴里讥讽道。 当年镇守镇江的几个佟氏族人被毛文龙抓到,直接把这些数典忘祖之辈全部凌迟处死。 “姓佟的已经在催了,各位听我一言,一会儿攻打金州城的时候……”瘦脸汉将对眼前的几个汉将小声交代道。 当他说完,大胡子汉将担心的道:“能行吗?” “除了这个办法,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瘦脸汉将反问道。 大胡子语气一噎。 瘦脸汉将转而看向其他几个人,说道:“这是咱们唯一活命的办法,当然,你们要是不愿意我也不强求,反正我是决定这么干了,能活着总比死了的强。” 说着,他迈步朝自己的队伍走去。 他并不担心会被这几个人出卖,他已经决定回到队伍立刻行动,不给这些人出卖自己的机会。 留下的几个汉将互相对视了一眼,谁也没说话,全都快步往自己的队伍走去。 这些汉将手下的士卒做好了上阵的准备。 士卒在战场上,不是上阵杀敌就是撤兵退走。 这个时候士卒全部被约束在原地,最多只能原地坐下来休息,想要离开根本不可能。 瘦脸汉将一回来,简单安排了一下,立刻整兵出发。 其他的几个汉将动作也不慢。 就在瘦脸汉将这边刚一出动,其他的汉将处也动了起来。 几名汉将加起来足有几千的兵马,浩浩荡荡的朝金州城方向冲去,其中以最先出发的瘦脸汉将和他的部下冲在最前面。 这些汉兵汉将们顶着炮击冲到距离金州城大约有一半的时候,忽然最前面的瘦脸汉将竖起了一根白旗,并且士卒开始脱身上的甲衣丢手中的兵器。 而且不是少数士卒这么做,几千士卒中大部分士卒都在脱甲衣丢兵器,一副准备投降的模样。 而他们的这番动作,令城墙上的守军全都看愣了。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王巨看着城外的汉兵的异变,嘴里囔囔自语。 这样的情况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不会是要投降了吧!”旁边的一名战兵嘴里小声滴咕道。 王巨这个时候有些不知道该不该打了。 “营正命令停止攻击,放远处的汉兵靠近。”赵武身边的护卫沿着城墙一路小跑,而且一边跑,嘴里一边大声喊着。 听到命令的王巨立刻对手下的战兵说道:“消灭金州城下的汉兵,对远处的那些汉兵暂时不要攻击。” 不管明不明白赵武为何要下达这样的命令,但军令如山,王巨知道自己必须服从。 不过,远处那些汉兵并不在火铳的射程内,所以他这边对付的人始终是已经在金州城下的那些汉兵。 城头上的炮声很快停了下来。 远处的汉兵见炮声一停,跑得更快了,尤其是身上没有了那么多累赘,跑去了也变得轻松起来。 这些汉兵以前还在明军的时候,平时也没少被奴贼大军打的溃败而逃,对他们来说丢兵丢甲玩命逃跑这一套轻车熟路。 “王队长,营正说了,远处那些汉兵不要让他们靠近咱们的城墙,让他们去西南那边的空地上,不允许他们携带兵甲。” 赵武的护卫在城墙上通知完炮队那边,又过来通知王巨。 闻言的王巨点点头,道:“你回去告诉营正,保证完成任务,绝不让他们靠近城墙一步。” 虽然看着远处的那些汉兵像是投降,但战场上不可能因为你主动投靠我就一定要接受你,如此战事正激烈,谁也不敢保证这些人真的是来投降的,万一是奴贼一方的计策,让一部分持有兵甲的士卒藏在那些赤手空拳的士卒中间,只为了靠近城墙后趁势攻城。 所以赵武干脆把这些来路不明的汉兵丢到城外西南方向的一处空地上,如此既能削弱奴贼的实力,打击奴贼的士气,还能保证金州城的安全。 从始至终他都没想过让这些投靠过来的汉兵进入金州城。 战场上这些汉兵突然做出来的行为,自然忙不过后方奴贼一干将领。 佟养性看到这一幕鼻子差点气歪了。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手底下的汉兵将近三分之一临阵投靠金州城守军。 然而事情已经发生了,他需要给莽古尔泰一个交代,不然莽古尔泰一定会拿这个当借口狠狠的收拾他。 “你们两个带着手下的人盯住其他人,给我盯紧了。”佟养性恶狠狠的对身边的两个汉人将领说道。 这两名汉将和其他的汉将不同。 这两个人家人都在盛京,而两个人麾下的汉兵也都是从大金抽出来的丁户,家人都在大金的控制下。 不像临阵投敌的那几个汉将,都是因为打不过才半路投靠大金,麾下的士卒也多是跟随他们孤身一人投靠过来,在大金这边没家没业,不受大金的控制。 第两千五百四十一章 不得不背的黑锅 ps:感谢书友花笑云的打赏。 佟养性害怕手底下的汉将再有逃去金州城的,安排了自己信任的汉将带人盯着剩下的人。 而他自己立刻赶往莽古尔泰那里。 当他赶过来的时候,莽古尔泰脸色早已是阴沉似水。 “大贝勒,我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事情。”佟养性紧张的看着莽古尔泰。 哼! 莽古尔泰嘴里冷哼一声,道:“此事你亲自去和老八解释吧!” 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没有对佟养性动手。 佟养性是皇太极派来的,真的临战斩了佟养性,他顾忌皇太极会拿这件事当借口,对他和正蓝旗不利。 而且有佟养性手下汉兵叛逃这档子事情在,就算拿不下金州城,也有了合适的替罪羊。 “大汗那边我会认罪,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先收拾了这群背叛大金的叛徒,以正军威。”佟养性对莽古尔泰说道。 想要让莽古尔泰出兵去收拾那些叛逃的汉兵汉将。 之所以他不动用自己手底下的兵将,实在是不敢太相信手下的汉将了,担心会有其他汉将也学先前叛逃的那些人。 “额弼纶!”莽古尔泰喊了一声。 “阿玛!”额弼纶回答道。 莽古尔泰说道:“由你亲率一队白甲兵,带上蒙古人,去追击那些叛逃的汉兵汉将,务必全歼他们,让其他知道背叛我大金的下场。” “嗻!”额弼纶拨马离去。 一旁的佟养性见蒙古人被派了出去,松了口气。 蒙古人攻城可能不行,但追击逃兵还是能够轻松胜任。 蒙古人这边都是骑兵,叛逃的汉兵皆是步卒,骑兵在步卒面前天然占据着战场主动和优势。 莽古尔泰看着眼前的佟养性说道:“如此这次没能拿下金州城,你佟养性要对此负责,若非是你手底下的汉兵背叛,恐怕这会儿已经攻上了城头。” 闻言的佟养性面露苦涩。 他知道大军拿不下金州城关系并不大,甚至正是因为莽古尔泰的冲动行事,才导致他手底下的汉兵汉将出现叛逃。 可他更知道,不管原因如何,最后叛逃的都是他手下的汉兵汉将,就算官司打到皇太极那里,皇太极也只会相信莽古尔泰,而不是相信他一个汉臣。 金州城被拿下还好,不然这口战事失利的黑锅他不背也要背。 另一边,早已在莽古尔泰身边快憋坏了的额弼纶,带着一队白甲兵和蒙古骑兵朝逃走的汉兵汉将追过去。 从小打到他耳中听到的都是如何贬低明军汉人的话。 与莽古尔泰这些从老林子里面钻出来的不同,额弼纶出生时莽古尔泰就已经是贝勒,从小到大没受过什么苦。 汉人在他眼里都是可以随意欺辱的奴才。 哪怕大军在金州城下失利,始终奈何不得金州城,他也不认为是大金不行,而是那些攻城的汉兵们没本事。 换成他们八旗兵,早就拿下了金州城。 眼下终于可以上阵杀敌,对他来说终于有了大杀四方的机会,哪怕是将要杀的只是一些从大金叛逃的汉兵。 甚至他心中认为,自己杀光了那些叛逃的汉兵,完成了莽古尔泰交代的任务,便可以带领八旗兵去攻打金州城,然后一举攻上城头,立下头功。 额弼纶和蒙古兵追杀叛逃的汉兵时,这些汉兵正往金州城西南方向退去。 因为城中守军根本不允许这些汉兵靠近城门和城墙。 这些汉兵十分的老实听话。 背叛了奴贼大军,他们只剩金州城这样一个选择,还需要金州城内的守军保护,所以全都老老实实的往金州城西南方向走去,没有一个人有意见。 “营正,奴贼主帅出动蒙古兵了,看情形是奔着那些逃到咱们这边的汉兵去的。”王巨通过单筒望远镜注意到奴贼大军那里的变化。 四五百骑奔跑时闹出来的动静,哪怕在金州城外的战场上也是十分的显眼。 “命令炮队,保护一下那些汉兵,不要让蒙古人的骑兵靠近他们。”赵武命令道。 一旁有战兵跑去通知炮队。 赵武手举单筒望远镜注视着城外的蒙古骑兵。 不管从奴贼那边叛逃过来的汉兵是真心投靠,还是假意,他都不希望这些人折损在这些蒙古骑兵的手里。 他始终牢记刘恒说过的一句话。 只要让明军的士卒吃饱饭,这些士卒九成的人都愿意跟着你干,哪怕是杀头掉脑袋的事情。 虽说这些汉兵是从奴贼那边叛逃过来的,但在投靠奴贼之前,却是大明在辽东的士卒。 如今旅虎字旗在顺这边的兵力并不多,尤其是海岸线各岛屿都要驻兵,兵力更是捉襟见肘。 要不是因为他们虎字旗在辽东的兵力有限,哪还等着到莽古尔泰率大军来攻金州,他们虎字旗早就出兵收复复州了。 轰!轰!轰! 城中的一门门大炮被打响。 除了他们所在城墙上的这一处大炮,还有距离西南方向较近的城墙上,上面的大炮也全都打响。 炮击的目标正是朝西南方向追击的蒙古骑兵。 一颗颗炮子朝蒙古人的骑兵中间落去。 蒙古人的骑兵队伍中出现一阵慌乱,最少有二十多个蒙古骑兵死在了炮击下。 “冲,冲!给我冲,不要怕!” 额弼纶嘴角大声的叫喊着,也不管别人是否能够听到,他纵马冲在了最前面。 紧随其后的便是莽古尔泰派给他的那队白甲兵。 奴贼军中最厉害的当属白甲巴牙喇,然后是白甲兵,在后面是红甲兵。 其中有些白甲兵未必不如巴牙喇,只不过是战场上杀敌数量不够,才不能成为巴牙喇。 额弼纶身边跟随的白甲兵,都是莽古尔泰精挑细选出来,实力在一众白甲兵中实力冠绝,不如那些白甲巴牙喇差什么。 毕竟是自己最疼爱的儿子,莽古尔泰也不想看到额弼纶出事。 然而在大金想要受到尊重,掌握实权,要靠军中立功,不然就算是皇太极的儿子也没有人看当回事。 莽古尔泰把手中精锐白甲兵交给额弼纶,除了为了保护额弼纶,还有一层帮助额弼纶多立下功勋的想法在里面。 第两千五百四十二章 外情局的手笔 有额弼纶带着白甲兵带头,蒙古骑兵经历了一些伤亡后,仍然朝着汉兵所在的西南方向冲去。 攻城他们可能不行,但追击步卒这种像赶羊一样简单的事情,蒙古人一个个争先恐后。 蒙古人也不傻,有了功劳才好在金州城破的时候分到更多的好处。 蒙古人跟随奴贼出兵打仗,除了被强行带着一起出兵的原因外,另一个原因便是跟着奴贼打了胜仗能够捞取好处。 几百骑兵集中在一处策马奔跑起来,响动极大,气势十足。 来到金州城西南空地上的汉兵,看着远处直奔他们这个方向过来的蒙古骑兵,汉兵中间慌乱了起来,有汉兵甚至脱离同伴,朝远处逃去。 此刻这些汉兵无兵无甲,虽然人数比额弼纶带来的蒙古骑兵多,可一旦被蒙古骑兵冲到近前,那就是待宰的羔羊,毫无还手之力。 几个领头的汉兵将领注意到远处的蒙古骑兵,脸色全都变了。 但没有人选择逃走。 这不是他们不怕死,也不是他们有多勇敢,而是他们十分清楚,以他们现在的情况,一旦逃了那才是必死无疑。 两条腿跑得再快,也比不上四条腿的马。 留下来金州城内的守军或许还会救他们,要是跑了那就真的死定了。 轰!轰!轰! 城内的大炮不断地朝远处的骑兵方向开炮,想用炮子驱散朝那群汉兵冲过去的蒙古骑兵。 每一次炮击都会给蒙古人带来不少死伤。 和奴贼的八旗兵比起来,蒙古人远不如他们那般悍不畏死。 开始出现有蒙古骑兵驻足不前的情况。 冲在最前面的额弼纶和一众白甲兵自然看不到身后的情况,他们的目标仍然是远处的那些汉兵。 额弼纶甚至已经处于亢奋之中。 然而就在他们距离汉兵更近一步的时候,身后传来了鸣锣收兵的响动。 眼看就要杀到那些汉兵跟前了,当然不肯就这么罢休。 不过,在他周围的白甲兵却都是令行禁止之人,知道违抗军令的代价有多大,不敢任由额弼纶去违抗军令。 只得强行带着额弼纶返回。 面对这些强行带自己回去的白甲兵,额弼纶再怎么挣扎也无尽于是。 这些白甲兵全都是莽古尔泰派来保护额弼纶,最终还是要听从莽古尔泰的吩咐。 额弼纶的战马被一名白甲兵牵在手里,强行返回。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额弼纶注意到本应该跟在身后的蒙古骑兵,居然剩下没有几个,大部分蒙古骑兵已经先一步回去,和他们之间隔开很长一段距离。 看到这一幕的额弼纶鼻子差点气歪了。 也明白了为何后方要求退兵。 原来是这些蒙古兵全都跑了,剩下他和身边的这些白甲兵还继续去追杀那些汉兵的话,很可能成为别人饺子里的馅。 看明白这一切的额弼纶也不再反抗退兵,只是嘴里骂了一句那些汉兵运气好。 当额弼纶一回来,莽古尔泰马上迎了上来,上下打量了一番,发现额弼纶无恙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阿玛,要不是那些蒙古人,孩儿已经解决那些叛逃的汉兵了。”额弼纶恼火的说道。 在他看来,之所以没能杀了那些汉兵,全都是蒙古人的错。 莽古尔泰看着他说道:“好了,不管怎么样回来就好。” 当时金州城守军朝额弼纶那边开炮的时候他吓了一跳。 担心额弼纶被炮子咬到。 一旦被炮子伤到,就算没有立即死去,基本上也没有救了。 不然仅凭蒙古人逃回来,他根本不可能命人召回额弼纶。 “阿玛,那些叛逃的汉兵难道就放任不管了?”额弼纶不甘心的说道。 他第一次亲自领兵杀敌就无功而返,心高气傲的他一时难以接受。 莽古尔泰说道:“金州城就在这里,也跑不了,以后有的是机会,眼下先随我回营,和众将商量一下怎么对付金州城,后面少不了你露脸的机会。” 安抚了额弼纶两句,莽古尔泰命大军退兵。 作为沙场老将。 在几番攻城后都没能杀上城头,反而损兵折将,又有手下的大量士卒叛逃,对大军士气打击极大。 今日已经不可能拿下金州城,继续留下去也没有什么用处,只会继续消耗大军剩下的士气。 奴贼大军一退兵,很快被金州城内的守军发现。 城上守军也都松了一口气。 虽然始终这一仗打的并不如何艰难,但处于战场上,普通战兵的压力还是很大,这会儿奴贼一退兵,不少战兵紧张的心情终于放松下来。 “营正,城外的那些汉兵怎么办?要不要把人放进城?”王巨找到了赵武这里。 赵武轻轻摇了摇头,道:“这些汉兵人数太多,不能放进城里,这样吧,你拍一个小队的人,带他们去南关岛,通过南关岛到旅顺,把这些人交给邢副师正。” “不让他们进城呀?”王巨不甘心的说道,“这些人要是进了城,可以充实咱们的人手。” 叛逃过来的汉兵有一两千人, 这些人进了金州城,哪怕不需要上阵杀敌,只用来搬运物资,都可以减轻城内的人手紧缺的压力。 “不行,这些人绝对不能进城。”赵武想都没想直接决绝了。 在不知道这些人是否真心投靠之前,他不可把这么多汉兵放进城中,毕竟城内的正式战兵也不过只有几千人。 一旦这些汉兵在城中闹出什么乱子,会牵扯城中守军很大的精力。 对他而言这些汉兵都是不稳定因素,只要奴贼大军一日不退,他就不会让这么多汉兵进城。 “营正。” 参谋长的云洵的护卫来到了赵武的跟前,抬手一行礼。 看到来人,赵武问道:“不在参谋长身边,怎么一个人过来了?” “这有一封密信,参谋长让属下务必交给营正。”说着,云洵的护卫双手举起一封信函。 赵武伸手接过信函,翻看了一遍,见信口是密封的。 随即用手把信口撕开一道口子,从里面抽出了信纸。 拉平信纸,看完了里面的内容,赵武恍然大悟。 怪不得战场上有汉兵主动从奴贼大军叛逃出来,投靠金州城,原来这里面有外情局的安排。 第两千五百四十三章 莽古尔泰与济尔哈朗帅帐争吵 王巨好奇的盯着赵武手里的信。 然而,赵武看完信后,直接把信揣回信封里装好,信也被他收了起来,根本没有给旁人过目的意思。 “回去告诉参谋长,人我就不见了。”收好信,赵武对云洵的护卫交代道。 “是。”云洵护卫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这时候,王巨凑了上来,好奇的问道:“营正,参谋长那边是不是有什么事?” “少打听。”赵武白了他一眼,旋即说道,“一会儿第二千人队会来接替你们,回去后抓紧时间休息,奴贼没那么容易放弃。” 交代完,赵武带着护卫从城头离开。 王巨看着赵武离开的背影,心中虽然好奇信上的内容,但还是知道保密条令的,有些事情不让他知道,还是少去打听。 “分出一队人手,到城中搬运药子,没有了火药,全都是烧火棍。”王巨让手下的人去补充火药。 与奴贼的这一仗虽然伤亡不大,但消耗了不少火药。 想要让火器发挥出威力,火药是必不可少的东西,更是必备的战略物资,早在奴贼到来之前,金州城已经通过南关岛运来了不少火药,全都储存在城中,并派有专人看守。 战争对士卒来说更大的是体力消耗。 王巨和他的第一千人队虽然还没有从城墙上被替换下来,城中已经开始埋锅造饭,让守城的将士换防后能够吃口热乎的饭菜。 奴贼大军撤回去后,同样在埋锅造饭。 但两蓝旗吃的饭菜不和汉军汉兵在一起。 金州城下的一仗虽然打的挺惨烈,死伤也多,但对两蓝旗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死伤都出自汉军那边。 除了汉兵营地时不时传来的哀嚎声让人心烦外,并不影响两蓝旗的八旗兵用饭。 汉军营地这边专门空出来一个临时营地,用来安置伤病。 所谓的安置就是把人放到伤兵营里,食物充足的时候会给些食物,能不能活下来全靠自己能不能扛过来。 然而被火器伤到,想要活下来并不容易,尤其是在缺医少药的情况下。 好在伤病营里的伤病并不多,因为绝大部分汉兵不是死在了金州城外,就是受伤后没能逃回来。 汉兵营地里同样开火做饭。 但伙食就比不上两蓝旗了,甚至要不是因为金州城一仗死伤太多汉兵,又逃走了不少汉兵,节省下大量的粮食,刚打了败仗的汉兵连这种不如八旗兵的饭食都别想吃饱。 汉兵在八旗兵面前低了不止一等,连蒙古兵的地位都比不上。 下面的士卒埋锅造饭,莽古尔泰等一干将领却全都在主帅的大帐里议事。 “昨天只是简单的试探一下金州城内的防守情况,失利我能理解,可今天呢,出动了这么多兵马,最后连金州城的城墙边都没摸到,简直是耻辱!”莽古尔泰嘴里毫不留情的破口大骂,目光狠狠地瞪着佟养性。 谁让汉兵都是佟养性的手下。 佟养性带着头,不敢去看莽古尔泰。 心中虽然委屈,但他十分清楚,败了就是败了,没有借口,谁让他是这些汉兵的主将,而且汉兵临阵投敌这么大的事情,他还不知道该如何向皇太极交代。 这么大的事情皇太极肯定不会饶过他。 “济尔哈朗!”莽古尔泰目光从佟养性身上移开,落在一旁的济尔哈朗身上。 皇太极安排在军中监视他的两个副手,佟养性已经半废了,只剩下济尔哈朗这个镶蓝旗旗主。 济尔哈朗抬头看向莽古尔泰。 莽古尔泰说道:“今天攻城失利,除了有那些汉兵的原因,更主要的是汉兵不如咱们八旗兵,所以我决定明天的攻城由你们镶蓝旗做先锋。” 听到这话的济尔哈朗脸黑了下来。 今天这一仗他看的明白,像莽古尔泰这种硬碰硬的攻城方式,别说是他的镶蓝旗,就算是两黄旗的白甲巴牙喇来了也都得死在金州城下。 哪怕叛逃的汉兵与其说背叛大金,实际上完全是被莽古尔泰这种不顾死伤的攻城方式给吓跑了。 只不过佟养性倒霉,背了这么一个黑锅。 “怎么了?你要违抗将令!”莽古尔泰见济尔哈朗不说话,脸蛋子耷拉了下来。 哪怕济尔哈朗是镶蓝旗的旗主,在他眼里也不够资格和自己平等对话。 换做上一任镶蓝旗旗主阿敏还差不多。 济尔哈朗看着面前的莽古尔泰,开口说道:“今天的攻城,死伤了不少汉兵,可也让大家看到金州城守军擅长使用火器,而且火器的威力不俗,尤其在守城上,火器的威力又被放大,若还是向今天汉兵那样去强行攻城,我镶蓝旗不参与。” 丝毫没有给莽古尔泰留面子。 镶蓝旗才是他的倚仗,至于得罪了莽古尔泰,他已经不在乎了。 他心里想得明白。 真要按莽古尔泰说的那么干,使得镶蓝旗损兵折将,皇太极那边才会真的怪罪他,而他这个新任镶蓝旗旗主也会失了旗中的人心。 “你敢违抗将军!”莽古尔泰狠狠的盯着济尔哈朗,眼中几欲喷火。 济尔哈朗道:“我自然不想违抗大贝勒的意思,可大贝勒这么干,完全是让我镶蓝旗的将士去送死,我相信大汗在这里是绝不会允许你这么干的。” 面对自身利益,他在莽古尔泰面前半步不退。 议政大贝勒随着阿敏和代善失去旗主的身份,已经名存实亡。 对于莽古尔泰的那点心思,他看得明白。 如今皇太极在大汗位置上做得好好的,莽古尔泰是不可能有机会染指汗位的,就算是皇太极不得人心失去了汗位,也轮不上莽古尔泰。 大金各旗旗主和小旗主,还有那些王公贝勒,没有一个人会支持一个弑母的人做大金的大汗。 也只有莽古尔泰自己才认为他高出其他贝勒和旗主一头,有资格和皇太极平起平坐。 “老八不在这里,我才是大军的主帅。”莽古尔泰厉声说道。 济尔哈朗语气澹漠的说道:“那就让正蓝旗做先锋,镶蓝旗愿意在后方做支援。” 第两千五百四十四章 额弼纶想要带兵攻打金州城 佟养性看了看济尔哈朗,又看了看莽古尔泰。 两个人算是彻底对上了。 “这么说你济尔哈朗是要抗命了!”莽古尔泰再次搬出了抗命两个字。 济尔哈朗道:“我不赞同你采取对金州城强攻的办法,今日汉兵的教训足够让我们警惕,要想拿下金州城,应该想一个更好的办法,而不是损兵折将在金州城下。” “阿玛,我愿意带人做攻打金州城的先锋。”没等莽古尔泰开口,额弼纶主动站了出来。 闻言的济尔哈朗顺势说道:“既然额弼纶你愿意做先锋,我支持你,相信你已经继承了你阿玛身上的勇武。” “那是当然。”额弼纶得意地说道。 心中也确实这么想的。 “胡闹!”莽古尔泰瞪了额弼纶一眼,道,“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退下去。” 他跟随老奴打了大大小小的仗,眼力还是有的,又怎会不清楚金州城的难攻,要真好对付,他早就让正蓝旗上了。 不过,再难攻,他相信只要多攻几次,肯定能够拿下,但前期是要付出伤亡的代价,在没有看到金州城守军到了强弩之末的时候,他不可能让正蓝旗去参与到攻城之中。 济尔哈朗开口说道:“额弼纶年纪也不小了,大贝勒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早就跟着天命汗四处征战,如今也到了这些小辈站出来的时候了,如此我大金年轻一辈的人才才能生生不息。” “阿玛,孩儿可以的,只要阿玛把攻打金州城先锋的位置交给孩儿,孩儿愿意立下军令状,一定拿下金州城。”额弼纶神情亢奋的说道。 连济尔哈朗这位镶蓝旗旗主都看好自己,让他自我感觉更好了,认为只要自己领兵出战,定能拿下金州城。 莽古尔泰脸一黑,瞪着济尔哈朗,说道:“你镶蓝旗既然不愿意,那就还由汉兵去做,到时被汉兵率先攻下,别说我不给你们镶蓝旗机会。” 牵扯到自己最疼爱的儿子,莽古尔泰只好退让了一步,不再逼迫济尔哈朗做攻打金州城的先锋。 然而,另一边的佟养性却脸色一苦。 为大军做攻城先锋的差事又落到了汉军的身上。 “大贝勒,汉兵这边经历了两场大败,尤其是刚刚打完的这一仗,损失惨重,汉兵这边士气低迷,不适合再次投入战斗。”佟养性看着莽古尔泰说道。 汉兵就算是炮灰,他觉得也不能让莽古尔泰这样毫无顾忌的用来牺牲掉。 皇太极把汉兵交给他,肯定不希望这些汉兵最后死的剩不下几个。 莽古尔泰虎目一瞪,道:“不上那些汉兵上,难不成你想让镶蓝旗的人为那些汉兵做先锋?” 这一次济尔哈朗没有说话。 虽然他知道莽古尔泰是在挑拨,可他确实不愿意让镶蓝旗的八旗兵做这种送死的事情,至于死上一些汉兵,在他看来并不算什么。 “大贝勒,我觉得这仗不能这么打,刚才济尔哈朗提到了城中守军使用的火器较为厉害,与其强攻牺牲太多人的性命,不如想一个更好的办法拿下金州城。”佟养性嘴里说道,同时不忘拉上济尔哈朗。 “打金州城可以想个另外的办法,强攻确实牺牲太大。”济尔哈朗顺着佟养性的话说道。 之所以为佟养性说话,不仅是因为对莽古尔泰只知道强攻感到失望,另一个原因是他和佟养性都是皇太极的人。 他们随莽古尔泰来攻打金州,不仅是配合莽古尔泰,还担负着监视莽古尔泰的责任。 有了这层关系,两个人算是天然的盟友。 听到两个人的话,莽古尔泰脸色黑似锅底。 感受到这两个人对自己掣肘,令他十分的不舒服。 明面上他是大军主帅,实际上手中握有的兵马只有带来的正蓝旗兵马,汉兵那边能指挥动多少不好说,但镶蓝旗的兵马,只要不经过济尔哈朗这个旗主同意,一兵一卒他都别想指挥得动。 “你们这是怕了,还是我大金的勇士吗!”额弼纶站出来质问济尔哈朗和佟养性。 觉得这两个人不敢攻城,是因为怕了金州城内的守军。 对此,他作为大金年轻一代,瞧不起这两个人的退缩。 佟养性瞅了一眼额弼纶,没有说话。 他汉人的身份无法与额弼纶这种天潢贵胃相比。 但济尔哈朗作为长辈,又是镶蓝旗旗主,被额弼纶一个小辈指着鼻子这么说,当即不干了,出言说道:“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大军好,你额弼纶若是觉得有本事拿下金州城,那你带兵去攻城,若拿下金州城,我亲自给你斟酒赔罪。” “我也不需要你斟酒赔罪,我会让你看到我额弼纶不是怂包,作为大金的勇士我一定拿下金州城。”说着,额弼纶看向莽古尔泰,“阿玛,请给孩儿一支兵马,孩儿为阿玛拿下金州城。” 一旁的佟养性见额弼纶直愣愣的作风,十分的无语。 不愧是莽古尔泰的种,遗传了莽古尔泰的莽,却没有学会动脑子。 “不准。” 莽古尔泰脸都气黑了。 有功劳的时候可以让额弼纶去战场上转一圈,捞一份功劳回来,这种冒险的事情,他又怎么可能让自己最喜爱的儿子去冒险。 可额弼纶的做法,完全体会不到他作为阿玛的一番苦心。 “阿玛,您就允准孩儿吧!”额弼纶嘴里请求道。 和莽古尔泰的担心不同,他是真的没有把金州城的守军当一回事。 从小到大他听到的都是大金的哪一位勇士多么勇武,又打败了多少多少的明军,拿下了大明的哪座城池。 这样的环境成长下,明军在他心里形成了怯懦无能的形象,而汉人更是连他身边的奴才都不如的东西。 莽古尔泰不再搭理额弼纶,而是看着济尔哈朗和佟养性说道:“你们两个既然不同意强攻金州城,想必有更好办法,不如说出来,让大家都听一听。” 一旁的额弼纶见莽古尔泰不再搭理自己,十分失望。 他能够感觉得到,莽古尔泰根本不想让他率正蓝旗攻打金州城。 第两千五百四十五章 莽古尔泰退让 济尔哈朗想了想,道:“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挖壕沟围困金州城,然后征集更多的炮运过来,以火器对火器,只要压制住城内守军的火器,在配以士卒强攻,相信可以拿下金州城。” “你觉得多少门炮才能压制住金州城内的火器?”莽古尔泰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济尔哈朗想了想,道:“炮自然是越多越好,金州城内的虎贼擅长火器,那么我们首先要在火器上具有优势。” “你想的太美好了,战场上哪有什么绝对的优势,我追随父汗大小仗打了那么多,真正占据优势的情况很少,反倒是明军更具有优势,可最后胜利者却是我们大金。”莽古尔泰一脸得意的说道。 当年谁能想到他们大金会有今天,他还记得当初杨镐亲率大明几十万大军来围剿他们,那种惶惶不可终日的日子,可最后赢的人却是他们,大明的几十万大军成了他们的手下败将。 济尔哈朗说道:“金州城中的炮虽然有威胁,但只要冲到城墙附近,也就没什么威胁了,真正对攻城士卒有威胁的还是城中守军使用的火铳,城内擅长使用火铳的人太多,咱们派去攻城的人靠近城墙,便会被火铳远距离射杀,事实上攻城的人里面,被火铳打死打伤的人数远比因炮击死伤的人数更多。” “虎贼的火铳确实很厉害,远不是咱们在明军见过的那种火铳。”边上的佟养性点头附和道。 以前只是从那些自大明回来的大金将领口中听说过虎字旗的火器厉害,可没有亲身经历过,终究带着一丝怀疑。 如今一交手,才算是切身处地的体会到了到底有多厉害。 “照你们两个人的意思,金州城就不打了呗!”莽古尔泰一脸不满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皇太极在虎字旗手中损失了两红旗。 他只要拿下了金州城,就能证明自己比皇太极更强。 如今损兵折将,要是这么灰熘熘回去,岂不是连皇太极都不如。 济尔哈朗开口说道:“我没说要退兵,只是暂时围住金州城,等到从各处运来足够的炮,配合将士的冲杀,定然可以一举拿下金州城。” 大帐内除了莽古尔泰几个人外,还有几位两蓝旗的左领和蒙古人的一位台吉。 这几个左领和蒙古台吉虽然一直都没有说话,这会儿在听到济尔哈朗的建议后,全都表示支持。 经过了这一仗都看得明白,像莽古尔泰这样勐冲勐打的想要拿下金州城,还不知道要死伤多少人。 按照莽古尔泰的打法,就算最后能够拿下金州城,但要在金州城下死伤太多人的话,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你们两个人也没少跟随天命汗一起出征,应该清楚多围困金州城一日,大军需要消耗大量的粮草物资,围城的时间越久,消耗的就越多。”莽古尔泰说道,“而且从各处征集大炮还不知道需要耽误多长时间,这中间的粮草物资消耗你们想怎么解决?” 目光在大帐内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济尔哈朗的身上。 “可以把金州城这里的情况如实向大汗说明,相信大汗只要知道了金州城这里的情况,一定会支持咱们围困金州城。”济尔哈朗把皇太极搬了出来。 闻言的莽古尔泰脸一黑。 有了皇太极在背后提供各种支持,就算他拿下了金州城,别人也只会说是皇太极的功劳,他这个大军主帅还能剩下多少功劳。 一直想要证明自己比皇太极强的莽古尔泰,自然不愿意这样的事情发生。 “围城确实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佟养性再次出言支持济尔哈朗。 汉兵已经死伤够多了,他真害怕莽古尔泰不管不顾的继续强攻金州城,导致手下的汉兵全部损耗在金州城这里。 一旦汉兵全都死光,他怕皇太极拿他这颗头颅去平息民愤,谁然他是汉人,总不能杀莽古尔泰和济尔哈朗。 “大贝勒,我也觉得围城是最好不过的办法,当年天命汗攻打明国城池的时候,经常做出围城然后去打明国援军的事情。”蒙古台吉开口说道。 坐在帅位上的莽古尔泰手指用力捏了住座椅扶手,几根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发白。 “就这样吧,从明日开始挖壕沟,围困金州城。” 面对各方都反对强攻金州城,莽古尔泰不得不选择退让。 “大贝勒英明。”佟养性嘴上吹捧了一句,心中松了一口气。 围城,起码汉兵这边暂时安全了,再也不用担心会因为汉兵死光而被皇太极砍了脑袋。 定下了围城的决定,济尔哈朗等人全都离开大帐回去安排。 最后大帐内只剩下额弼纶和一位正蓝旗的参将没有离开。 “阿玛,我觉得咱们可以再派兵去攻打一下金州城试试,那些汉兵打不下金州城是因为他们不卖命,换做咱们八旗儿郎一定能够攻上金州城的城头,拿下金州城。”额弼纶瞪大着眼睛看着莽古尔泰。 莽古尔泰朝他摆了摆手,道:“咱们这一次的目标不仅是金州城,更有旅顺,济尔哈朗说得对,没必要在金州城下死磕,围点打援才是我们大金拿手的本领。” “那好吧!”额弼纶面露失望。 莽古尔泰注意到额弼纶脸上的失望之色,说道:“以后不缺少露脸的机会,等虎贼的援兵来了,阿玛一定让你亲自上战场上去杀敌。” “都听阿玛的。”额弼纶心情好了不少了。 自己也想明白了。 只要有机会上战场杀敌,他就能够依靠杀敌立功,等回头再攻打金州城,他一样还有机会亲自带兵攻进金州城。 另一边,从大帐出来的济尔哈朗和佟养性并肩走在一起。 “要不要去我那里?”济尔哈朗邀请道。 佟养性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拒绝道:“汉兵这一次攻城死伤了不少,又有不少汉兵叛逃,事情比较多,我还是先回去看看,不然心里不放心。” 第两千五百四十六章 抓捕叛逃汉兵 济尔哈朗见佟养性拒绝,不再多说什么,带着正蓝旗的几个左领直接离去。 佟养性叹了口气,看一样旁边的蒙古台吉,说道:“那木台吉,我也回去了。” 说完,快步离去。 然而,就在他刚走出不远,就见正面来了一骑,从身边掠过,直接来到了莽古尔泰的大帐外停下。 马背上的骑手跳了下来,丢开缰绳,快步往大帐里走去。 正要离开的佟养性鬼使神差的收回了脚步,转身往莽古尔泰的大帐走去。 “佟总兵,你怎么回来了?”那木台吉看着回来的佟养性,诧异的问道。 佟养性嘴里说道:“那木台吉你先回去,我还有点事情去见大贝勒。” 不待那木再开口,他快步从对方身边走过去。 此时大帐内,来人正跪在莽古尔泰的面前。 “主子,咱们的人发现了叛逃的那些汉兵的下落,那些人并没有进金州城,而是朝南关岛方向去了。” “阿玛,孩儿愿意带兵杀光这些叛逃的汉兵。”额弼纶在听到逃走的汉兵下落后,立刻向莽古尔泰请战。 而就这个时候,佟养性从帐外走了进来。 “大贝勒,刚才我见有哨骑急匆匆的回来。”一进大帐,佟养性说出自己到来的目的。 额弼纶瞅了佟养性一眼,一脸不高兴的说道:“你眼睛倒是挺奸。” 佟养性没有搭理他。 自己总不能和一个晚辈置气。 “刚刚送来消息,发现那支逃走的汉兵。”莽古尔泰盯着佟养性说道。 一旁的额弼纶着急了,急切的说道:“阿玛,交给孩儿吧,这一次肯定不会让他们有机会逃走。” 心中生怕莽古尔泰把追击汉兵逃兵的事情交给佟养性。 “那些逃走的人没有进金州城吗?”佟养性面露诧异。 叛逃的汉兵数量不少,这么多汉兵进入金州城,足以大大增强金州城的实力。 莽古尔泰微微一摇头,道:“这些汉兵去了南关岛方向,并没有进金州城,恐怕是金州城守将不放心这些人入城。” 放着这么一支有生力量不让进城,原因很容易猜到。 “这对咱们来说是个机会,只要把这些叛逃的汉兵抓回来,或是杀光,可以威慑剩下的汉兵,让他们不敢再做出叛逃的事情。”佟养性说道。 莽古尔泰点点头,道:“我也会这么想的,你觉得派谁去合适?” 听到这话,佟养性目光看向了额弼纶,嘴里说道:“末将愿往。” 对于额弼纶想要急于表现的心情他理解,但这支叛逃的汉兵是从他麾下叛逃,为了将来被皇太极处置的轻一些,这些汉兵也要自己抓回来。 “好,就由你带一队汉兵去把人抓回来。”莽古尔泰没有为难佟养性,直接同意佟养性去抓人。 然而,一旁的额弼纶着急了,连忙向莽古尔泰说道:“阿玛,那我呢,孩儿愿立下军令状,抓回那些叛逃的汉兵。” 那些叛逃的汉兵虽然沾个兵字,但在战场上的时候就丢掉了身上的兵甲,如今跟手无寸铁的百姓没什么不同。 去抓这些人,等于是白捡的功劳,他想不明白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为何要交给佟养性去做。 “额弼纶既然愿意去,佟总兵,我看不如让额弼纶配合你一起去抓那些叛逃的汉兵。”莽古尔泰看向佟养性。 佟养性上前一步说道:“有额弼纶配合末将自然最好不过了。” “额弼纶,你一定要好好与佟总兵配合,有事要多听佟总兵的吩咐。”莽古尔泰对额弼纶交代道。 “是,阿玛。”额弼纶心中不以为然,但嘴上却痛快的答应着。 莽古尔泰转而对佟养性说道:“回去抓紧召集兵马,不能让这支叛逃的汉兵逃到南关岛去。” “嗻!”佟养性应声,转而从大帐里退了出去。 回去召集兵马也需要时间,尤其刚经历了一场大战,汉兵这会儿应该正在休息。 佟养性一走,额弼纶立刻对莽古尔泰说道:“阿玛,为何要让佟养性也去追击那支叛逃的汉兵,有孩儿在,一定能够解决那支叛逃的汉兵。” 对于莽古尔泰把这么好一个立功的机会交给了佟养性,心中不满。 “叛逃的汉兵都是佟养性的部下,阿玛我要是不让佟养性亲自把人抓回来,就会彻底得罪了他,眼下咱们还需要他手底下的汉兵听话,佟养性不能得罪。”莽古尔泰对额弼纶说道。 闻言,额弼纶不以为然的说道:“阿玛你才是大军的统帅,谁敢不听话,直接砍了他的脑袋,佟养性只不过是个汉人,咱们没必要怕他。” “阿玛我不怕他,但顾忌济尔哈朗。”莽古尔泰说道,“一旦给济尔哈朗拉拢了佟养性,以后军中怕是咱们的话就没人听了。” “这个该死的济尔哈朗,老是拖阿玛您的后腿。”额弼纶嘴里骂道。 要不是济尔哈朗的阻拦,他们父子完全可以在明天继续强攻金州城,现在却不得不挖壕沟选择围困金州城。 在他看来,济尔哈朗就是和他们父子对着干的。 “行了,济尔哈朗也是为了大金好,不想看到太多将士死在金州城下,以后这种话不要乱说了,传出去不好。”莽古尔泰皱起眉头呵斥了额弼纶。 额弼纶的话要是传出去,只会让济尔哈朗与他们父子彻底离心离德。 要是一般的八旗将领也就算了,关键是济尔哈朗是随军的副帅,又是镶蓝旗旗主,身份地位都不一般。 额弼纶不以为然的说道:“帐内都是咱们正蓝旗自己人,阿玛不用担心,没有人敢传出去的。” 说着,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正蓝旗参领一眼。 “好了,你也回去准备一下,和佟养性一起去追捕那些叛逃的汉兵,绝不能让他跑掉。”莽古尔泰对额弼纶说道。 追击那些叛逃的汉兵没有任何危险,反而功劳不小,最适合给额弼纶积攒功劳。 “阿玛,孩儿这便去准备,绝不让阿玛失望。”额弼纶向莽古尔泰保证道。 莽古尔泰看向一旁的正蓝旗参将,犹豫了一下,说道:“穆泰,你带上一个牛录的正蓝旗兵马,随额弼纶一同去,务必要保证额弼纶的安全。” “嗻!”叫穆泰的参领躬身领命。 第两千五百四十七章 追击 额弼纶和穆泰带着一百多正蓝旗的旗兵在大营等了许久,佟养性才带着几百汉兵赶了过来。 “怎么这么慢!”额弼纶一脸不高兴的问。 佟养性尴尬的说道:“汉兵自是不如咱们八旗兵做事情麻利。” “哼!出发吧!”额弼纶哼了一声,下令出发。 他着急追上那些叛逃的汉兵,没工夫在这里和佟养性磨牙。 “出发,出发。”佟养性招呼手下带来的汉兵出发。 对于额弼纶越俎代庖的发令指挥,并没有在意。 两支队伍泾渭分明的从营地出发,朝着南关岛方向追去。 额弼纶带来的正蓝旗兵马人人骑马,反观佟养性带来的汉兵,除了十几个骑马的人外,剩下的全都是靠两条腿赶路。 有汉兵拖累,正蓝旗的旗兵哪怕骑马也走不了太快。 一路上额弼纶几次都想要把佟养性和它带来的汉兵丢下,自己带着正蓝旗的人先走,不过,每一次被一同来的参领穆泰劝阻住。 因为汉兵的拖累,无法放开马速去追敌的额弼纶,把所有的火气都发泄在了路边路过的野草身上。 手里的马鞭不知抽碎了多少野草,鞭子上面都被绿色的草汁染了颜色。 四条腿的战马走的再慢,汉兵也要小跑才能跟上。 走出没几里路,汉兵这边大部分人都累的气喘吁吁。 然而再累他们也不能停,只能继续跟着跑。 而那些投奔虎字旗的汉兵,在一个小队的虎字旗战兵带领下,快速赶往南关岛。 这些从奴贼一方叛逃出来的汉兵,因为没有兵甲的拖累,赶路要比后面的追兵轻松多了,但因为没有马匹代步,从战场上下来后又很长时间没有进食,又累又饿,赶路的速度并不是很快。 吁! 后面追来一名哨探,来到带路的虎字旗小队长面前勒住缰绳。 “王队长,后面有奴贼的兵马追来了,你们要加快速度了,不然很快就会追上来。” “有多少追兵?”那位王队长连忙问道。 对方说道:“骑兵过百,步卒也有五六百,真要被奴贼的人追上来,咱们这里的人未必挡得住。” 说着,他朝四周手无寸铁的汉兵看了一眼。 他们这里人数虽然,可绝大部分都是从奴贼叛逃过来的汉兵,手无寸铁,一点抵御的能力都没有。 “他娘的,这些奴贼长了狗鼻子,追来的也太快了。”王队长嘴里骂了一句,转而看向身边从奴贼大军那边叛逃过来的汉将,说道,“贾将军,让你们的人快一些赶路,不能在这么拖拖拉拉了,刚才的话你也都听到了,奴贼追兵里有骑兵,随时可能会追上来。” 被称为贾将军的汉将是那位瘦脸汉将,他连忙表态道:“放心我这就安排下面的人抓紧赶路。” 奴贼兵马追来的消息很快被传了下去。 “奴贼一旦追上来,我们根本抵挡不住,所以需要你去一趟南关岛,有可能的话让南关岛的守军支援一下我们。”王队长对送信的哨骑说道。 “好!”哨骑点了点头,叮嘱道,“你们也要快一点。” 说完,他催动战马先一步赶往南关岛。 金州城距离南关岛只有几十里路。 “加快,加快,加快。”王队长催促汉兵的队伍加快行军。 面对随时有可能追上来的奴贼兵马心里十分着急。 要是自己带的都是他们虎字旗自己的战兵队伍,他完全可以往周围高处地方的林子里钻,埋伏后面的追兵一手。 可现在身边的战兵只有几十人,其他的都是从奴贼叛逃过来的汉兵。 这些人别说是埋伏后面的追兵了,就算是行军速度也远不如他们虎字旗自己的战兵。 现在他只希望奴贼追兵能够晚一点追上来。 “不,不能再快了,再快的话该跑散了。”贾将军气喘吁吁的对一旁一个劲催促的王队长说道。 王队长一边小跑,以便对身旁的贾将军说道:“不能停下,必须要快点赶路,奴贼是什么德行你们比我更了解,真要被他们追上,你们哪还有命在。” 听到这话的贾将军埋头跑的更快了。 正因为了解奴贼,才知道对方说的话全都是真的。 以奴贼的狠辣程度,他们这些叛逃出来的汉兵一个也别想活命,要是被抓回去,死的只会更惨。 几十里路走下来,正常赶路都可能有人会被落下,这么一急行军,加上奴贼追来的消息传开,直接导致了一些汉兵与队伍跑散。 但大部分汉兵还在咬着牙加快速度赶路。 就在王队长带着汉兵队伍加快赶路速度的时候,后面跟来的奴贼追兵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穆泰,随我先一步追上那些叛逃的家伙,绝不能让他们再跑了,佟总兵,你带着你的人快些赶上。” 在得知自己追赶的人就在前面的时候,额弼纶再也忍不住,开始安排队伍追击。 这回正蓝旗的参领穆泰没有阻拦。 而是带着一百多正蓝旗的骑兵,随额弼纶朝前面的汉兵追了过去。 佟养性并没有因为额弼纶越俎代庖替他下令有什么不满,反而在正蓝旗的人走后,立刻对自己带来的汉兵喊道:“加快速度,立功的时候到了。” 对他来说,只要处置了那些叛逃的汉兵,将来见到皇太极时也算有了一个交代。 听到要追的人就在前面,本来已经累的够呛的汉兵,勉强打起了一点精神,加快了一些追击的脚步。 骑马追在最前面的额弼纶很快追上了几个掉队的叛逃汉兵。 额弼纶整个人兴奋了起来,拿起弓箭,直接在马背上拉弓射箭。 嗖! 一支羽箭射了出去。 然而不知道是马背的颠腾,还是自身的水平不够,箭失射偏了很远,直接没入远处的草丛里。 几个叛逃的汉兵见到追来的正蓝旗骑兵,连滚带爬的往往前逃去,想要去追前面的大部队。 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总是下意识喜欢往人多的同伴那里走。 这几个汉兵也不例外。 第两千五百四十八章 一面倒的杀戮 嗖!嗖! 又是几支羽箭从正蓝旗的骑兵中间射了出去。 其中一支箭失精准的射在一个正在逃命的汉兵后背上,人当场倒在了地上。 射出这一箭的人正是正蓝旗参领穆泰。 射出一箭的穆泰再次抓起一根羽箭,往弓弦上面挂去。 “射的好,穆泰,剩下的交给我了。”额弼纶阻止了穆泰射出第二箭,而他自己抽出刀子,朝着前面手无寸铁的汉兵骑马冲了过去。 穆泰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射出手里的箭失,只是仍然保持射击的动作,一旦额弼纶遇到危险,他就会射出手里的羽箭。 “你们这些狗奴才,居然敢背叛大金,去死吧!”额弼纶追上一个叛逃的汉兵,挥刀砍在了对方的身上。 可能是因为使出的力气太大,额弼纶的身子从马背上一偏,险些被这一刀带下了马。 “额弼纶,不要用太大力气,借助马的力气就能轻易把人砍死。”穆泰在后面提醒道。 “知道了。”额弼纶随口回了一句。 此时的他正处于兴奋之中。 挥刀砍杀着这些手无寸铁的汉兵,令他心中升起一股豪气,仿佛自己就像当年的天命汗一样,四处攻沙掠地,带领着大金的勇士在明军之中肆意的噼砍着明军士卒。 几个叛逃的汉兵很快就被额弼纶全部用刀砍杀。 意犹未尽的他嘴里大声喊道:“随我追,前面还有更多叛逃的狗奴才等着爷爷我去杀他们。” 刀身一拍马腰,催动身下战马再次快跑起来。 穆泰也收起了弓箭,带着正蓝旗的一百多人跟随额弼纶沿路追了下去。 接下来每追出一段路,就会遇到几个与队伍走散的叛逃汉兵。 多的时候有三五个,少的时候只有一两个。 额弼纶拍马追上,挥舞手里的刀砍在这些被追上的汉兵身上,留下了一具具尸体。 同时也令他越发兴奋起来。 所有人都有预感,很快就会追上那些叛逃汉兵的大部队。 “额弼纶,要不要留个活口问一下前面的情况?”穆泰对额弼纶说道。 他想要了解一些汉兵队伍的情况,准确的说这些汉兵队伍里有没有虎字旗战兵在里面,有虎字旗战兵的话,又有多少人在。 “用不着这么麻烦,追上去直接杀就好了,难不成你还以为他们有本事还手?”额弼纶不以为然的说道。 在他心里,从没有把汉人的兵马当做一回事。 穆泰犹豫了一下,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太多了。 这支叛逃的汉兵队伍中真要有大量的虎字旗的战兵在,他们大金派出去的哨探不可能得不到消息。 他觉得这支叛逃汉兵的队伍中就算有虎字旗的战兵,也不会太多。 所以,他放心的任由额弼纶追下去。 没有威胁的情况下,他愿意让额弼纶多杀一些汉人,让额弼纶将来也变成像莽古尔泰一样厉害的旗主。 “哈哈,终于找到你们了。”追在最前面的额弼纶突然冒出了这一句。 而就在他的前面,出现了一支人数众多的队伍。 所有人立刻猜到,前面这支队伍应该就是叛逃大金的那支汉兵队伍。 “正蓝旗的勇士们,随我冲呀,杀光他们!”额弼纶嘴里哇哇的乱叫着,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面。 穆泰害怕额弼纶出事,急忙带着人追了上去。 上前的骑兵一出现,自然被前面的队伍发现。 所有人立刻明白,奴贼的骑兵追了过来。 这一下,不用别人说,一个个都玩了命的跑。 至于回击身后追兵,别说他们手无寸铁,就算是兵甲齐备,他们也不敢留下来和奴贼的骑兵打。 奴贼在他们心中已经成了不可匹敌的存在。 “不能这么跑,都往林子里钻,快去林子里。”虎字旗这边的王队长见到后面追上来的奴贼骑兵,立刻意识到不能留下来成为骑兵的靶子,当即让队伍往一侧百步外的林子跑去。 而他自己也带着人先一步赶往林子里。 进了林子,骑兵的优势就会变小,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虽然他喊话往林子里逃,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听到,但随着一部分往林子方向跑去,更多的人下意识跟着一块逃往林子里。 后方的奴骑追兵很快追上了逃在队伍后面的汉兵。 额弼纶带着奴骑开始对追上来的汉兵进行挥刀砍杀,哪怕有汉兵跪下来投降也没有放过。 只要被奴骑追上,就很少有汉兵能够活命。 仅仅片刻,就有几十个汉兵死在了奴骑的手里。 通往林子的这一段路长满了野草。 逃得最快的人距离前面的林子只剩下二三十步,但大部分汉兵距离林子骑马也有五六十步,甚至更远。 奴骑因为不断地砍杀追上的汉兵,导致速度慢了下来,这也给了更多的汉兵逃往林子的时间。 随着王队长和贾将军等人冲进了林子了,越来越多的汉兵开始进了林子。 而这个时候,奴骑也开始从大道偏离,踏上了通往林子的草地,继续追砍着逃往林子的汉兵。 很快,通往林子的这一段草地上丢下了一具具尸体,鲜血在草叶上低糖。 “额弼纶,不要追了。” 眼看额弼纶要追进林子里,穆泰急忙从后面赶了上来。 被喊住的额弼纶眉头皱了起来,一脸不高兴的对穆泰说道:“拦我做什么,没看到那些叛逃的狗奴才都逃进林子里了吗?” “汉人有句话叫做逢林莫入,咱们人少,又都是骑兵,进了林子太危险了,还是等一等,等佟总兵赶过来,在一起进林子。”穆泰对额弼纶解释道。 他可不敢让额弼纶带着这么点人进林子里。 万一在林子里出点什么事情,莽古尔泰非要了他的命不可。 “怕什么,那些狗奴才还能把我怎么样不成,借他几个胆子也没有这个本事。”额弼纶对于穆泰所说的逢林莫入的说法并没有当回事。 汉人说的话真要都对,早就把他们大金赶回老林子里了,也不会在他们大金面前只能龟缩在城中被动守城。 第两千五百四十九章 追击到南关岛堡 有穆泰在一旁劝说,额弼纶最终还是没有带着人进入林子,而是守在林子外面,按捺着性子等着跟在后面的佟养性。 这一等,就等了好长一段时间。 “佟总兵到了。” 正蓝旗的一名旗兵从后方跑过来送信。 “快,把人都给我带过来。”额弼纶听到佟养性到了,急忙让手下的人去找佟养性找过来。 不用人去找,佟养性已经带着人赶了过来。 “如何?叛逃的汉兵抓到了多少?”一见面,佟养性急切的问道。 赶过来的这一路上,他看到了不少叛逃汉兵的尸体,尤其是靠近林子这一片,尸体更多,明显是遇到了叛逃汉兵的队伍。 “都逃进林子里了,本来我想带人进林子里去抓,穆泰不让,说要等你们来了以后一块进林子。”额弼纶一脸不高兴的说。 听到这话的佟养性往前走了几步,站在林子的边缘往里面看了看,嘴里问道:“这个林子通往哪里?” “不知道。”穆泰回答道。 佟养性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对于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都别愣着了,人都到齐了,进林子吧!”额弼纶忍不住催促道,同时自己催动战马就要往林子里面走。 一旁的穆泰急忙把人拦了下来,嘴里说道:“不能进去。” “不是说佟总兵来了就能进林子吗?现在人来了,为什么还要拦着我。”额弼纶一脸不高兴的说。 若非对方是自己阿玛十分信任的一位参领,需要给对方一些面子,否则他早就挥起手里的鞭子抽过去了。 穆泰说道:“林子里的环境不适合骑兵行动,进林子抓叛逃汉兵的事情还是交给佟总兵的人,咱们正蓝旗的人还是守在林子外面,查看一下是不是有其它通往林子外面的路。” “对,还是让我的人来吧!”佟养性接过了穆泰的话茬。 林子里确实不适合骑兵施展,而且他不想看到额弼纶在林子里出事,要不然莽古尔泰非发疯了不可。 额弼纶翻身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嘴里说道:“那我就不骑马,用两条腿走着进林子。” 见状,穆泰和佟养性面面相觑。 额弼纶的行为完全出乎了两个人的意料。 “不要胡闹,进林子搜寻叛逃汉兵的事情交给佟总兵去做,额弼纶你和我带着正蓝旗的人去找其它通往林子外面的路。”穆泰脸色板了起来,他绝不允许额弼纶进林子冒险。 一旦在林子里遇到什么危险,他想保护都来不及。 “如果我一定要进林子呢!”额弼纶对穆泰这样管束自己十分不满。 在他眼里,穆泰这样的正蓝旗参领就是他们家的奴才,一个奴才还骑到了他这个主子的头上。 穆泰盯着额弼纶说道:“如果你非要进林子,我会强行带你回大营,相信大贝勒也会赞成我这么做。” 额弼纶睁大着两只眼睛瞪着穆泰许久。 “好吧,我不进林子里了,听你的,我留在林子外面找那些叛逃的汉兵。” 最后,他还是选择了退让,因为他不敢肯定穆泰会不会真的强行把他带回去。 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单独行动,心中自是不愿意就这么回去。 “只要额弼纶你不进林子,我绝不会把你怎么样,在林子外面遇到那些叛逃的汉兵,你想怎么样都行。”穆泰见好就收。 “记住你的话。”额弼纶放弃了进林子去搜寻叛逃的那些汉兵。 佟养性带着汉兵进了林子。 额弼纶在林子外面等了一会儿,见林子里始终不见什么动静,不愿意继续留在林子外面等,带上了正蓝旗的骑兵顺着林子外面的路,一路往前走。 这一片林子占地不小。 额弼纶骑马贴在林子的边缘,搜寻着那些叛逃汉兵的踪迹。 砰! 林子里面突然响起了一声铳声,而且声音就在前面。 马背上的额弼纶眼前一亮,急忙催动战马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追赶过去。 有了第一声铳声,很快又有几道铳声响起。 骑马在林子外面的额弼纶立刻意识到佟养性追上了那支叛逃的汉兵,至于铳声应该是虎字旗的人弄出来的响动。 “这次看他们还往哪里跑!”额弼纶十分兴奋。 有机会抓到虎字旗的人,比收拾那些叛逃的汉兵更让他兴奋。 林子里面的响动越来越大,不仅有铳声,还有喊杀声和叫喊声。 这时候,可以看到林子外面的路上,出现了大量的身影,而且不断有人影从林子里来到外面的路上。 “驾,随我追上他们。”额弼纶兴奋地喊道。 看着前面众多的身影,他不仅没有害怕,反而认为自己终于可以有机会用汉人的鲜血证明自己的勇武。 穆泰带着正蓝旗的骑兵紧紧护在额弼纶的周围。 随着越来越近,额弼纶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刀子被他抽了出来,紧紧握在手里。 而路上的人注意到追来的骑兵,全都撒丫子往前面跑去。 “随我杀光他们!” 路上的人这么一跑,让额弼纶更兴奋了,甚至在骑马奔行中挥舞了几下手里的刀。 嗖! 一支羽箭从追击的骑兵队伍中射了出来,直接射中了前面一人的后背上,中箭的人摔倒在了地上。 “好箭。”额弼纶咧嘴大喊道。 同时不忘看一眼正搭第二箭的穆泰。 不得不承认穆泰的箭法比他强多了,起码他不可能在骑马奔驰过程中一箭射中一人。 第二箭很快从穆泰手中射了出去。 再次射中了一人。 前面的人只知道逃命,正蓝旗的骑兵在后面就像是赶羊一样,而穆泰手中的弓箭就是戏弄羊群的工具。 “是南关岛堡。”穆泰射出手里的箭失后,发现前面已经能够看到修建在南关岛这里的墩堡。 他们已经从金州城追到了南关岛堡。 “追过去杀光他们。”额弼纶挥舞手里的刀冲向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叛逃汉兵。 至于前面的南关岛堡,他丝毫没有当做一回事。 南关岛堡的守军要是敢出来救人,他不介意带着人直接夺下南关岛堡。 第两千五百五十章 南下南关岛堡的机会 穆泰看了一眼远处的南关岛堡。 认为南关岛堡中的守军不敢出来,他已经习惯了每到一处明军把守的城池或是墩堡,明军只会在里面死守。 几个被正蓝旗骑兵追上的汉兵被砍死,然后继续追赶着去杀前面更多逃命的汉兵。 这样一面倒的追击砍杀,不仅额弼纶十分的兴奋,其他正蓝旗的骑兵也都十分兴奋。 在金州城下受到的气,终于有了狠狠发泄的机会。 越来越多的汉兵被正蓝旗的骑兵追杀杀害,地上被丢下的尸体也越来越多。 就在这时,南关岛堡的堡门被打开,从里面推出一辆辆大车。 大车分列两旁,车身后面是从南关岛堡出来的虎字旗战兵。 这些战兵手里端着相同的火铳,除此之外,还有几门虎蹲炮放置在大车的空隙处。 大车停在距离南关岛堡二三百步的地方,中间留出一道马车宽的过道,两侧被大车占据。 “穆泰,好机会,随我一起杀进南关岛堡,夺下此堡。”额弼纶看到南关岛堡内的守军主动出来,立刻打起了南关岛堡的主意。 和杀这些叛逃的汉兵比起来,夺取南关岛堡的功劳更大。 而且只要拿下了南关岛堡,这些叛逃的汉兵将无处可逃,最后只会成为他立下战功的垫脚石。 “额弼纶你要小心,对方主动出来,恐怕有诈。”穆泰面露犹豫。 以前他们大金的兵马不管到哪一处大明的城池,都是城门紧闭,还从来没守军主动从城中出来迎战。 “功劳就在眼前,没什么好担心的,有这么多咱们正蓝旗的勇士在,只要冲过去,南关岛堡就是咱们的了。”额弼纶激动的说道。 在他看来,这就是白捡的功劳。 “那就是冲一下,要是不成的话咱们再退回去。”穆泰也不甘心就这么放弃,毕竟南关岛的位置十分重要。 只要他们拿下了南关岛堡,等于切断了金州城通往旅顺的路,直接让金州城变成一座孤城,这对他们大金拿下金州城有利。 “我就知道穆泰你这一次不会反对的。”额弼纶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时候穆泰说道:“我带着人先冲,要是失败,额弼纶你立刻返回大营去找大贝勒。” “穆泰你想一个人独吞功劳,我可不允许,我必须留下来带头,你可以配合我,或者在后面压阵。”额弼纶面露不喜,认为穆泰是要和他抢功劳。 闻言的穆泰说道:“大贝勒派我来保护你,我决不允许你冒任何风险,只要拿下了南关岛堡,功劳还是你额弼纶的。” “不行,我用不着你来把功劳让给我。” 此刻的南关岛堡堡门大开,只要冲进堡中,就能拿下南关岛堡,完全是白捡的功劳,根本不需要别人来让。 就在两个人说话的工夫,越来越多从奴贼叛逃的汉兵通过大车中间的过道,逃进南关岛堡。 “来几个人,把额弼纶给我绑住,不允许他进入南关岛堡。”穆泰害怕耽误太久会导致南关岛堡重新关上堡门。 便让人先把额弼纶治住,然后自己带着一多半的正蓝旗骑兵开始朝南关岛堡冲过去。 想要顺着那些逃往南关岛堡的汉兵身后掩杀,顺势杀入南关岛堡。 “穆泰你个狗奴才居然敢这样对我,回去我一定让我阿玛狠狠收拾你。”战马被几个正蓝旗骑兵控制住的额弼纶,只能留在原地对离开的穆泰破口大骂。 他也想随着穆泰冲向南关岛堡的堡门,可惜身边的几个正蓝旗骑兵死死的拦住了他,根本不给他机会。 随着穆泰带走了大部分正蓝旗骑兵,额弼纶身边只剩下二三十的正蓝旗骑兵,佟养性带来的汉兵还在林子里没有出来,让他身边显得势单力薄了一些。 穆泰在马背上射出了几支箭失,全都射在了那些逃往南关岛堡的汉兵身上。 挽弓射箭比较费力气,在取得了一定效果后,他便收起了弓箭,准备用手里的刀子和阻挡在前面的南关岛堡守军对话。 能够给他带来一丝威胁的,也只有从南关岛堡内出来的守军。 “杀过去,那些南关岛堡。”穆泰大喝一声,带着周围的正蓝旗骑兵朝前面的南关岛堡冲去。 并不是每一个正蓝旗骑兵都有穆泰这么好的一手箭术。 但以箭术来说,他们大金的箭术自然比不过常年生活在草原上的蒙古人。 但明军却怕他们大金的弓箭手,反而不怕蒙古人的弓箭。 其中的原因便是,他们大金的弓箭手哪怕没有蒙古人的弓箭手准头好,但都会抵近了才射箭,如此不仅弥补了准头的不足,威力也更大,给明军带来的致命威胁自然而然就大了。 所以明军怕他们大金的弓箭手。 穆泰骑马冲在了最前面。 哪怕他是正蓝旗的参领,可身边只带了百十多的正蓝旗骑兵,这个时候他只有冲在最前面才能够更好的鼓舞士气。 正蓝旗的这些骑兵人数虽然不多,但像一个箭头,箭头的最顶端便是穆泰。 穆泰的目标便是顺着那些叛逃的汉兵人群,杀进正门大开的南关岛堡。 砰!砰!砰! 铳声相继在两侧的大车后面响起。 有几个运气不好的正蓝旗骑兵被铳子击中,或是战马被铳子击中,人从马背上摔飞了出去。 作为冲在最前面的穆泰根本没有去管这些,而是举着刀子准备强行从两侧的大车中间过道闯过去。 随着铳声的落下,穆泰等正蓝旗骑兵距离南关岛堡堡门两侧的大车更近了一些。 只要从两侧大车中间的过道闯过去,他们便可以顺利的冲进南关岛堡。 轰!轰!轰! 几门虎蹲炮在他们一靠近,立刻被打响。 因为穆泰等正蓝旗骑兵是冲着大车中间的过道冲去,而虎蹲炮被布置在大车两侧,直接形成了一个交叉火力。 冲在最前面的穆泰根本没想到大车中间的空隙处居然还有虎蹲炮。 等发现的时候,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了。 虎蹲炮射出来的铁砂铁珠直接打烂了他的身子,就连胯下的战马也不知挨了多少的铁砂,只能看到上面都是流着血的窟窿。 第两千五百五十一章 被吓住 穆泰整个人从马背上摔飞了出去,重重的摔落到了地上。 不过他人已经死了,摔到地上也感觉不到疼痛,而他骑乘的战马由于惯性前扑了几步,一头栽倒在地。 虎蹲炮的这一次截击,使得十几个靠前的奴骑丢了性命。 砰!砰!砰! 一连串的火铳声再次响起,又是五六个奴骑倒在地上。 只有五六十骑的奴骑,几乎短短几息之间,就折损了二十多人。 几乎死的都是冲在最前面的人,直接导致奴骑的队伍前端像是被硬生生的掰断了一样,空缺了一大块。 躲在大车后面的虎字旗战兵仍然继续攻击着剩下的奴骑。 虎蹲炮装填的时间较长一些,可火铳装填却要容易的多,所以火铳始终保持着不断攻击对面奴贼的状态。 而奴骑一方在穆泰等人死后,并没有退下去,反而坚持继续冲向前面的南关岛堡。 不过,前面倒下的二十多具人和战马的尸体,大大的减缓了他们冲锋的速度,连前面大车留出的豁口都没有冲过去,又一次遭受了重击。 虎蹲炮和火铳一股脑的从大车后面打过去。 剩下的几十号奴骑再次折损了不少人,只剩下了十几骑,见势不妙直接拨转马头后退回去。 就在他们后逃的过程中,又被几个奴骑被后面射来的铳子击中,从而坠落马下。 “呸!还以为多厉害,浪费了大队长后面的布置了。”大车后面的一名虎字旗战兵面露不屑的朝大车外面啐了一口。 他是从长山岛加入的虎字旗。 经过训练后,成为了虎字旗的一名战兵,在此之前他是驻守在长山岛的一名明军士卒。 曾经在明军谈虎色变的奴贼,如今在他看来,也就那么回事,根本不像以前在长山岛时被人吹嘘的那么厉害。 十几个奴骑逃回到了额弼纶身边。 穆泰一死,额弼纶就成了他们唯一的主心骨。 “混蛋,谁让你们回来的,只差一步就能冲进南关岛堡了,都是你们这些狗奴才没用,最后时刻居然退缩了,你们这些人不配做我大金的勇士。”额弼纶举起手里的马鞭朝着眼前的一个退回来的奴骑身上抽打。 掩饰着他心中的慌乱。 穆泰的死让他第一次敢到了害怕。 穆泰跟随他阿玛东征西战多年,以前曾经是正蓝旗的巴牙喇,在整个正蓝旗都是排得上号的勇士。 这样一个他心目中厉害的人物,就这么死在了南关岛堡前,额弼纶的一条腿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一路上他是张狂了一些,但他不傻,这个时候心中只剩下了后怕。 要不是穆泰把他留在了后方,这会儿死在南关岛堡前面的人恐怕就是他了。 “主子,咱们接下来怎么做?”有正蓝旗的骑兵问向额弼纶,也打断了额弼纶抽打他人的行为。 “什么怎么做?”一句话暴露了额弼纶的稚嫩。 从小就受到莽古尔泰疼爱,他很少有机会上战场,就算是上了战场大多时候也都跟在莽古尔泰的身边。 眼下遇到了逆境,突然不知道怎么办了。 那名正蓝旗的骑兵问道:“咱们还要不要打南关岛堡了?还是等佟总兵他们?” “佟养性?对,等他过来,要不是因为他耽误时间,穆泰也不会死。”额弼纶甩锅的本事无师自通。 佟养性人还没有赶过来,已经背上了害死穆泰的黑锅。 面对前面大开的南关岛堡堡门,额弼纶已经没有勇气再去冲锋一次,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叛逃的汉兵逃进南关岛堡。 或许是听到了炮声,佟养性并没有让额弼纶等太久,便带着手下的人赶了过来。 “额弼纶,眼下是什么情况?” 一赶过来,佟养性注意到堡门大开的南关岛堡和南关岛堡前面的大车,像先一步赶来的额弼纶询问情况。 额弼纶黑着脸说道:“要不是因为你这么晚才到,穆泰也不会死,我会向阿玛说因为你拖后腿,导致了让那些叛逃汉兵逃进南关岛堡。”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佟养性脸一黑,“我带着人一直在林子里面追赶叛逃的汉兵,连穆泰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凭什么说是因为我才导致穆泰的死,那些叛逃的汉兵逃进南关岛堡也是因为你们没有把人拦住。” 一路上之所以放任额弼纶的行为,他是再给莽古尔泰面子。 一个连贝子都不是的额弼纶,也想骑在他佟养性的头上耀武扬威,怎么说他也是大金一等总兵官。 额弼纶见一个汉人胆敢反驳自己,脸一沉,道:“你佟养性是进林子里追赶叛逃的汉兵,可最后呢,那些叛逃的汉兵全都逃进了南关岛堡,你要是用心去追赶,他们怎么可能逃进南关岛堡,在林子里就把他们全都拦下了。” “这么说额弼纶你要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在我身上了?”佟养性冷眼盯着面前的额弼纶。 额弼纶冷哼一声,道:“什么叫我给你泼脏水,本来问题就在你的身上,就算到了大汗的跟前我也敢这么说。” “好,我倒要看看你额弼纶的脏水能不能泼在我的身上。”佟养性狠狠瞪了额弼纶一眼,转而对一旁的部下说道,“走,咱们回去。” 说着,他带着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连穆泰这样的正蓝旗参领都死在了南关岛堡这里,他可不认为自己带着几百汉兵就能够拿下南关岛堡。 既然叛逃的汉兵都逃进了南关岛堡,继续留在这里已经没用,不如早一点返回大营。 佟养性和他带来的汉兵很快离去。 “主子,咱们接下来怎么办?”一名正蓝旗骑兵问向额弼纶。 额弼纶看了一眼南关岛堡方向,脸色难看的说道:“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回去!” 来穆泰这样的正蓝旗巴图鲁都死了,他可不愿意步穆泰的后尘,作为莽古尔泰最疼爱的儿子,他还有大好的年华可以享受。 很快,额弼纶带着一众正蓝旗的骑兵也都走了。 而南关岛堡前的穆泰等人的尸体,似乎被遗忘了,走之前的正蓝旗一干人,没有一个提要为他们收尸。 第两千五百五十二章 处决佟养性 死了的参领只是个死人,对正蓝旗来说已经没有了什么用处。 巴图鲁只用来给活着的人。 “奴贼还真是一群没胆子的孬种,老子连正门给他们敞开了,居然只冲了一次就不敢再冲了。”站在南关岛堡高处的周龄庆看着最后离开的额弼纶等人。 护送汉兵来到南关岛堡的王队长说道:“周大队长安排的人打的太狠了,怕是吓住了剩下的奴贼。” “哈哈,说的也是,看来老子以后要悠着点打奴贼了,省的再给吓跑了。”周龄庆笑着说道。 这时候,一名战兵从下面跑了上来,来到周龄庆的面前,道:“报告大队长,人数已经清点完毕,受伤的人也都带去疗伤。” “让咱们的人给他们弄些吃的东西,从金州城到南关岛这一路也不近,吃完了饭安排他们去休息。”周龄庆交代道。 “是。”战兵转身离开。 王队长开口说道:“人也送到了,属下也该回去了,就不打搅周大队长了。” “先等等再走。”周龄庆说道,“奴贼刚走,你们这个时候回去,弄不好会碰上,你们就这么点人,真要遇到了那些奴贼,太危险了。” 听到这话的王队长迟疑了一下,最后选择了听从周龄庆的安排,暂时留在南关岛堡。 清点完人数的汉兵被安排去吃东西。 从金州城来到南关岛堡这一路上,近三百多人没能跟着一同来到南关岛堡。 这三百来人,除了一部分跑丢了外,其余的人都死在了被追击的路上,就连随他们一起来南关岛堡的战兵也有两人死在了路上。 王队长带着手下的战兵,又在南关岛堡停留了一个多时辰,这才返回金州城。 另一边,额弼纶仗着自己骑马,赶在佟养性之前回到了大营。 见到莽古尔泰,额弼纶少不了一番添油加醋,把穆泰的死和那些叛逃汉兵的逃脱责任,都甩在了佟养性的身上。 作为额弼纶的阿玛,莽古尔泰自然相信额弼纶的话。 而且追击叛逃汉兵本来就是佟养性的责任,额弼纶是去协助佟养性,现在人跑了,佟养性自然要承担更多的责任。 “去把佟养性给我抓起来!”莽古尔泰对手下的另一位参领吩咐道。 自己儿子不能有错,是否真的是佟养性的问题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责任必须要由佟养性去承担。 “嗻!”一旁的参领领命,从大帐里退了出去。 这名参领一离开大帐,立刻着急了一队兵马,离开大营去抓正返回的佟养性。 “额弼纶,你跟我说实话,穆泰的死到底是不是因为佟养性的原因?”莽古尔泰神色郑重的盯着额弼纶。 叛逃汉兵逃脱的罪责可以由佟养性承担,因为佟养性是追捕这些叛逃汉兵的主将,但穆泰的死他要弄清楚。 穆泰作为正蓝旗的参领,他是这个旗主的左右手,这样的人死了,对他这个旗主也有所损伤。 “阿玛,穆泰的死真的是因为佟养性,要不是他故意支援不及时,穆泰也不会种了虎贼的埋伏。”额弼纶嘴里说道。 莽古尔泰盯着额弼纶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说道:“记住你刚才的话,不管谁闻起来,都要说穆泰是被佟养性害死的,明白吗?” “阿玛放心,孩儿知道怎么说。”额弼纶用力的点点头。 几十里路对于步卒来说并不友好。 尤其是这几十里路刚走完,还没来得及休息,又重新走第二遍的时候。 之前因为追击叛逃汉兵,佟养性一个劲的催促手下的人赶路,现在不需要再去追击谁了,返程自然而然慢了下来。 而且走走歇歇,莽古尔泰派来的那名参领都找到了他们,佟养性和汉兵的归程才走了不到一半。 佟养性直接被抓了起来。 下面的汉兵没人赶去阻挡八旗兵抓人,眼睁睁看着佟养性被带上了马,直接被抓回大营。 佟养性被抓的消息很快被镶蓝旗那边的人知道。 作为佟养性盟友的济尔哈朗,在得知佟养性被正蓝旗的人抓走的消息,立刻带着镶蓝旗的人赶去见莽古尔泰。 一进莽古尔泰的大帐,见到佟养性正跪在地上。 “大贝勒这是怎么了,怎么还把佟总兵给抓起来了!”济尔哈朗嘴里对莽古尔泰说道,自己走到佟养性身边,把佟养性身上的绳子解开,把人扶了起来。 佟养性面露感激的看向济尔哈朗。 济尔哈朗来了,他知道自己死不了了,要不然以莽古尔泰的冲动,说不得真的会临阵砍了他。 毕竟他不是女真人。 在对待汉人上面,莽古尔泰和老奴比较相似,说杀就杀。 “佟养性不仅放跑了那些叛逃的汉兵,还害死了穆泰,你说他该不该杀!”莽古尔泰冷着脸对济尔哈朗说道。 听到这话的济尔哈朗眉头皱了起来。 穆泰是莽古尔泰重要的部下,这样一个人被佟养性害死,怪不得莽古尔泰要杀佟养性。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不过,他知道自己不能任由莽古尔泰去杀佟养性。 一旦佟养性死了,他更难与莽古尔泰抗衡了。 “穆泰死了?怎么死的?”济尔哈朗问向莽古尔泰,目光却看在佟养性的身上。 他觉得佟养性不应该这么湖涂,去坑害穆泰这个正蓝旗的参领。 “你觉得我会在这种事情上胡说?”莽古尔泰反问了一句,然后不等济尔哈朗开口,又道,“佟养性敢坑害一位参领,我准备治他的罪,我不希望济尔哈朗你插手这件事。” 济尔哈朗当然不能任由莽古尔泰就这么处置了佟养性,当即说道:“佟养性的事情还是交给大汗来处置,大军刚吃了败仗,现在要是处置了佟养性,我怕会使得军心不稳。” 一旁的额弼纶插言道:“穆泰不能白死,我觉得处置了佟养性,对那些汉兵也是一个警告,看他们谁还敢不老实。” “不行,佟养性是一等总兵,又是大汗派来配合大贝勒作战的汉兵将军,没有大汗的命令,谁也不能随意处置佟养性。”济尔哈朗见这对父子都要处置佟养性,强烈表示反对。 第两千五百五十三章 挖壕沟,围困金州城 独木难支这个成语济尔哈朗可能不知道,但这个道理他还是懂得。 这个时候让莽古尔泰父子处置了佟养性,以后这支大军就真的成了莽古尔泰一个人说了算了。 他镶蓝旗的这么点人,根本不可能抗衡正蓝旗和汉兵的联手。 “你的意思是,穆泰就白死了!”莽古尔泰寒声道。 济尔哈朗毫不退让的说道:“杀害穆泰的是虎贼,这笔仇怨应该找虎贼去讨要回来,而是临阵处置自家大将,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虎贼的账自然要算,可佟养性坑害死穆泰这笔账也不能放过。”莽古尔泰死咬着佟养性不松口,坚持要治佟养性的罪。 济尔哈朗道:“大贝勒要想治罪,也要让大汗来决定,况且额弼纶也去了,穆泰的死也不能算在佟养性一个人身上,大贝勒要执意治佟养性的罪,那就一视同仁,把额弼纶和佟养性都送去盛京,交由盛京那边来处置。” “凭什么,害死穆泰的人是佟养性,凭什么把我也送去盛京。”额弼纶当即不干了。 济尔哈朗扭头看向他,道:“佟养性会陪你一块回盛京,有没有罪都有盛京那边来决定,对你和佟养性都公平。” “我不去,谁爱去谁去。”额弼纶一晃自己的脑袋。 他才不想去什么盛京。 留在金州这里,大军主帅是自己的阿玛,不仅有机会立功,还没什么人敢欺负自己,可要到了盛京,不仅立功的机会没有了,有资格骑在他头上的人就更多了,哪有留在金州这里自在。 济尔哈朗懒再得看这个额弼纶,目光看向莽古尔泰。 真正能够拿主意的人还是莽古尔泰。 这时候的莽古尔泰脸色十分的难看。 把佟养性送去盛京,就算是会被治罪,也不会太重,但额弼纶也肯定会一起被治罪,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除非不把两个人送盛京。 迟疑了片刻,莽古尔泰转而看着佟养性说道:“佟养性,本帅暂且饶过你,希望你能戴罪立功,不然就算是回到了盛京,本帅也会再次追究你的责任。” 最终他还是决定护下额弼纶。 “谢过大贝勒。”佟养性面前莽古尔泰行了一礼,嘴里感谢了一句。 心中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躲过了一劫。 “阿玛,不能就这么放过他!”额弼纶一件莽古尔泰饶过佟养性,立刻急了起来。 这和之前商量过的不一样。 莽古尔泰没有看额弼纶,而是对济尔哈朗和佟养性说道:“你们两个都退下吧,明日还有不少事情要做,务必不能耽搁了大事。” “我等告退。” 济尔哈朗和佟养性结伴离开了莽古尔泰的大帐。 两个人一出来,佟养性立刻感激的对济尔哈朗说道:“多谢副帅了,要不是您及时赶来,大贝勒恐怕就要拿我开刀了。” 心知莽古尔泰对他动了杀机。 理由就是他没有遵从莽古尔泰的意思强攻金州城,而是选择退兵,支持济尔哈朗围堵金州城的建议。 加上正蓝旗左膀右臂穆泰的死,给了莽古尔泰动手的机会。 莽古尔泰想要在军中一个人说了算,不敢动同为旗主的济尔哈朗,他这个汉军一等总兵自然就成了最好下手的对象。 “本来就不是什么大错,是大贝勒吹毛求疵了。”济尔哈朗嘴里宽慰着佟养性。 他能在阿敏被圈禁后顺利接替镶蓝旗旗主身份,还不被皇太极忌惮,自然不是那种目光短浅的人。 莽古尔泰为何一定要处置佟养性,他看的明白。 保住了佟养性,就是保住了他这个镶蓝旗旗主在大军里的话语权。 佟养性摇头苦笑的说道:“要不是您出面,我肯定会被大贝勒治罪。” “不说了,回去压压惊,汉军那边还需要你来盯着,要是大贝勒在找你麻烦,可以派人去找我。”济尔哈朗伸手拍了拍佟养性的肩头。 在他眼里穆泰的死根本不重要。 死了一个穆泰,削弱的也是莽古尔泰的左膀右臂,大汗那边听到这个消息说不定还会高兴的多喝两杯。 如今两红旗和镶蓝旗都被收拾了一遍,就剩下正蓝旗还没有被收拾,他不信皇太极不想收拾正蓝旗。 佟养性说道:“不管如何,这次的事情我都记您的情,以后有什么需要汉兵的事情,尽管招呼。” “好说,好说。”济尔哈朗笑了起来。 自己费了这么大力气不就是为了笼络住佟养性,不使军中的汉兵倒向莽古尔泰, 两个人很快分开,各自回到各自的营中。 从第二天开始,奴贼大军不在主动进攻金州城,而是在金州城外掘壕沟,明显要把金州城内的人困死在金州城内。 赵武带着一干军官,来到了城墙上。 “外面的情况如何了?” “奴贼还在挖壕沟,想要把咱们彻底堵死,好打咱们的援军。”王巨开口说道。 军中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军报送到各军中,然后下发到各个队伍中。 奴贼兵马的那点本事,虎字旗军中的军官早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哪怕很多没有和奴贼交过手的虎字旗军官,也能通过奴贼大军的动作分析出他们的目的。 赵武放下了手里的单筒望远镜,轻笑了一声,道:“想要围点打援,真把咱们虎字旗当成是明军了。” 围点打援的计策不错,但也要分对象。 明军兵马虽多,但多是荒唐无能之辈,守城还凑合,到了野战上根本不是奴贼的对手,所以每一次奴贼围点打援,都能很轻松的收拾掉来援的明军,打的明军不敢再去救援。 然而这一切都建立在援兵不够强的基础上。 虎字旗的兵马却不同,因为虎字旗不怕和奴贼野战,尤其是万人以上十万人以下的中等规模作战上。 奴贼的后勤无法和虎字旗相比,在兵甲上,虎字旗又超过了这个时代,领先了奴贼不是一点半点。 加上虎字旗远比奴贼更强的纪律性。 想要打虎字旗的援,不付出几倍的伤亡根本不可能。 除非能找到一处可以限制虎字旗军中火器威力的地方,使虎字旗只能被动挨打无法反击。 不过,就算有这样适合埋伏的地方,虎字旗领兵将领又不是傻子,自然不会莽撞的往里面钻。 第两千五百五十四章 山东战场 “可惜咱们的兵力不足,不然属下真想带兵出去狠狠杀杀他们的威风。”王巨一双冷眸盯着远处挖壕沟的那些奴兵。 旅顺这里的战兵,很多都是辽东本地人,他们对奴贼有着天然的仇恨,奴贼在辽东犯下的恶行,可以说是罄竹难书。 这种仇恨很多辽东以外的人很难感同身受。 辽东的百姓,几乎家家户户都跟奴贼有着血海深仇。 “等山东那边打通了登来通往旅顺的路,就是咱们反攻辽东的时候,到那时,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赵武声音冷冽的说道。 那些跟随刘恒从辽东出来的老人,没有人会不清楚奴贼的残暴。 这些年虎字旗一直把奴贼在辽东的所作所为都记录下来,然后形成文字,通过军报的形势发往军中。 面对奴贼,每一名虎字旗战兵心中都压着这一团火。 面对明军时,虎字旗的战兵是为了家人和亲人过上好日子而战斗,为了让更多的百姓和他们一样过上好日子而战斗。 但面对奴贼,虎字旗只有两个字,报仇。 为了死去的家人报仇,为了死去的亲人报仇,为了死去的同乡或是族人报仇,为了那些被奴贼残害死的辽东百姓报仇。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org 】 虎字旗从不与奴贼妥协,更不会与奴贼合作。 这也是为什么奴贼几次派人想与虎字旗合作,最后都不成功,反倒死伤了不少派去谈合作的人。 “不知道第一战兵师什么时候能够拿下山东,真希望这一天能够早一点到来。”王巨一脸期盼的说。 至于第一战兵师没有拿下登来的可能,他根本没想过。 虎字旗从大同起家,从无败仗,拿下土默特草原,山西,陕西,河南,如今又攻打山东,一路打的明军不断龟缩避让。 就在奴贼大军在金州城外围困金州城的时候,虎字旗第一战兵师在山东与明军的战斗也被打响了。 山东总督傅宗龙一上任,便直接入主济南府。 济南府这里不仅有巡抚衙门,更有德王藩,同时,孙传庭统帅的兵马距离济南府不算太远。 傅宗龙这一次上任,只带来了一些饷银,除此之外,他知道平叛只能靠山东境内现有的兵马,其中可以依仗的便是孙传庭这支兵马。 经历过四川的平叛,他深知有钱有兵才好平叛。 孙传庭麾下的兵马就是他看重的兵,钱除了他带来的银子外,还有一处可以指望的大户便是德王藩。 甚至德王藩几代的财富积累,才是最看重的地方。 至于登来的兵马,他根本不去指望,那边有登来巡抚在,而且受蓟辽巡抚的节制,他这个山东总督的话在登来未必管用。 虎字旗拿下滋阳曲阜后,一路向东直袭来州,对于济南府并没有太过用兵,所以济南府大部分地区对傅宗龙来说都十分安全。 “督师,孙兵备到了。”下面的一名卫兵进来通报。 傅宗龙闻言,急忙道:“快把人请进来。” 说着,他自己从座位上站起身,迈步朝门外迎去。 对于孙传庭他十分看重。 不仅是因为孙传庭手中握有兵马,更重要的是他在孙传庭身上看到了曾经在四川的自己。 知道这是一个知兵的文官,只要不夭折,将来最低也是一地巡抚和总督。 “下官拜见督师。” 孙传庭从屋外一进来,看到已经走到门口的傅宗龙,急忙躬身行礼。 傅宗龙伸手脱出孙传庭的双臂,嘴里亲热的招呼道:“孙兵备不必如此多礼,快随本官入座,快上茶。” 一边扶着孙传庭往屋里走,同时不忘冲外面的交代一句。 “督师真是折煞下官了。”孙传庭也是做了多年的官,对方这般折节下交,心中既感动,又忧心。 感动是因为对方堂堂督师,却对他一个下官都如此的屈尊招待,而忧心的是对方这么做,所求肯定不小。 傅宗龙把孙传庭安排到左手的座椅上,然后才走回到主位前坐了下来,一脸关心的道:“孙兵备这一路辛苦了,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不曾遇到麻烦,来济南府的这一路都很顺利。”孙传庭朝傅宗龙欠了欠身。 “那就好,那就好。”傅宗龙捋了捋胡须,旋即,“眼下山东乱象频生,以后本官少不得要依仗孙兵备你,还希望孙兵备能够与本官一同平定这里的乱象,还大明一个朗朗晴天。” 孙传庭从座位上站起身,面朝傅宗龙弓起腰,道:“下官一切都听从督师吩咐。” “这话本官可记住了,到时候需要孙兵备的时候,孙兵备可千万不能找借口推辞。”傅宗龙笑着对孙传庭说道。 至于孙传庭所说的听从自己吩咐,他没有太过当真。 兵头他见得多了,尤其像孙传庭这样的文官,嘴里说的保证不能完全相信,更多的还是利益上的一致。 孙传庭当即拍着胸脯保证道:“只要督师需要下官,下官一定随叫随到。” “这话本官当真了,眼下却有一事,需要与孙兵备一同商议。”傅宗龙顺势接过了话头。 听到这话的孙传庭立刻明白,对方这是要提要求了。 想到这里,他问道:“不知督师要说的是什么事,下官能做到的一定去做。” 他给自己留了条退路。 对方虽然是总督,他也不可能真的一心一意为对方卖命,他可不愿意去做被卖了还帮别人数银子的事情。 “陛下派本官到山东来,主要是为了山东境内的虎字旗,在这一问题上,孙兵备应该能够和本官感同身受。”傅宗龙说道。 他知道,孙传庭来山东的目的也是为了解决山东境内的虎字旗。 若非孙传庭入山东这么久,在虎字旗的事情上都没有让崇祯满意,他也不会从顺天巡抚来到山东做总督。 “不知督师准备如何对付山东境内的这伙虎贼?”孙传庭看向傅宗龙。 他也想看看傅宗龙有什么本事,要是那种嘴上厉害,却没有多少真的本事,他甚至要和傅宗龙保持一定距离。 一帅无能累死三军的道理,作为读书人他从书上看过太多了。 第两千五百五十五章 傅宗龙想动手 “在对付虎贼的事情上,孙守备有什么好办法?”傅宗龙有意考教孙传庭,想要看看这个孙传庭的本事怎么样。 孙传庭嘴角抽了抽。 本意是想看看傅宗龙的本事,没想到对方反倒考教起他来了。 官大一级压死人,作为下官,他又不能不回答。 想了想,他道:“下官以为,暂且积攒实力,多练新兵,带兵马齐备粮草充足,便可一举解决山东境内的虎贼势力。” 说着,他抬眼看了看坐在主位上的傅宗龙。 然而,见到傅宗龙脸上露出了失望之色。 只听傅宗龙说道:“积攒实力,确实可以把虎贼赶出山东,可你想过没有,要积攒多久的实力才能做到解决山东境内的虎贼?不能解决掉山东,山东境内的漕运随时可能被虎贼掐断,到时候你让朝廷如何自处?这些你都想过了没有!” 若孙传庭只有这点本事,这个副手只会令他失望。 “是下官考虑的不周全,督师若有更好的办法解决山东境内的虎贼,下官愿意遵从督师的安排。”孙传庭一面认错,一面表示出愿意听从傅宗龙的安排。 傅宗龙犹豫了一下,问道:“孙兵备可曾想过趁虎贼正调兵往来州之际,自后方截断来州一带的虎贼退路?” “督师能平定四川的安贼之乱,军事上的谋略下官万万不及。”孙传庭嘴里吹赞了傅宗龙几句,旋即又道,“虎贼虽然主力去了来州,可在后方还留了两支兵马,一支兵马在滋阳一带,另外一支兵马在辛县一带,一旦咱们的大军一动,虎贼在这两处的兵马很可能会从外围形成包围。” 这番话一说完,傅宗龙若有所思的看向孙传庭。 看来对方不是他刚才所认为的庸碌之辈,恐怕也想过抄虎字旗在来州的后路,不然不会连虎字旗下一步可能的动作都想到了。 想到这里,他说道:“你说的这种可能不是不存在,可你想过漕运的安危吗?一旦漕运出事,那是要出大事的。” 还有一点他没有说出来,那便是朝廷不会给他们太多的时间。 练兵积攒实力这种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朝廷不可能一直任由虎字旗的兵马在山东境内乱来。 “督师的担心下官能够理解,但现在强行推动与虎贼动兵,下官担心未必能取得太好的战果,一旦兵马折损太过,将很难制约山东境内的虎贼势力。”孙传庭面露忧色的说道。 连曹文诏这样的勐将都在虎字旗面前吃了亏,他这个兵备道手底下的人里面已经没有比曹文诏更厉害的武将了。” 傅宗龙看着面前的孙传庭,道:“你的办法好是好,但朝廷不会给咱们这个时间,你想过没有,朝廷先派你来山东,又派来了我,就是为了能够早一点解决山东的战事,若按你的想法去做,不等咱们收拾掉山东境内的虎贼,朝廷就会提前解决了咱们两个。” 像孙传庭懂武事的文官,他十分欣赏。 如今大明内忧外患,叛乱横生,到处都需要孙传庭这样动武事的文官,而且作为山东总督,他希望自己手底下这样的人越多越好。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经历过四川平叛,他看得明白,只有孙传庭这样的文官才能在山东平叛上面帮到他。 关键是孙传庭手底下有兵,又知武事,这才是他最看重的地方。 “督师能不能和朝廷说一说,多给一些时间,虎贼不同于一般流寇,并不容易对付。”孙传庭眉头皱了起来,心中深知傅宗龙的话是事实。 山东平叛的问题不仅要平叛,还要应对朝廷那边的压力。 他位卑言轻,希望傅宗龙这位朝廷派来的山东总督能有办法多争取一些时间,一位总督的面子总比他这个兵备使强的多,说话也更管用。 傅宗龙抿着嘴犹豫了片刻,最后摇了摇头,道:“朝廷派本官来山东,就是为了平叛,而且就算是朝廷愿意等,虎贼会安于现状吗?你可知道登来对大明来说是何等重要,一旦被奴贼拿下了登来两府,整个山东就危险了。” 听到这话的孙传庭默然不语。 心中哪怕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但听到傅宗龙这样的回答,还是难免感到失望。 “我知道你想要做到更好,把握更足一些。”傅宗龙看着面露失落之色的孙传庭,和声宽慰,“但你也要为朝廷和山东百姓多想一想,况且咱们只是掐断虎贼去往来州的退路,危险不大,也能对朝廷有个交代。” 在孙传庭面前表现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 作为初来乍到的山东总督,手里没有一兵一卒,想要做什么事情,需要有孙传庭的支持才行。 孙传庭迟疑了一下,道:“下官遵从督师的安排。” 对方手持尚方宝剑,又是山东总督,能这么细细和他一个兵备使商量,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这个脸,他不能不接着。 “哈哈,好,我就知道孙兵备也会同意本官的想法。”傅宗龙抚须笑了起来。 有了孙传庭的支持,他也不算是无兵无卒可用。 作为总督,只要给他时间,他相信自己早晚能够拉拢到那些将头,有属于愿意接受自己调遣的兵马。 “你先坐一会儿,本官已经让人去通知王将军,等王将军到了,咱们一起说一下这一仗该怎么打。”傅宗龙笑着对孙传庭说道。 “听督师的。”孙传庭点头应承。 心中却警惕了起来。 眼前这位山东总督刚到山东,没想到已经知道了他和王承胤之间的关系不睦,可见是用了心的。 他心中提醒自己,一定小心再小心,不能让手中的兵马投向这位山东总督。 要是手中无兵无权,他这个兵备使也就成了摆设。 这位总督现在能对他这么客气,他深知全都是因为自己手中握有山东境内为数不多的兵马。 有下人从外面走了进来,面前傅宗龙躬身说道:“大老爷,王副总兵到了。” “把人请进来吧!”傅宗龙放下了手里的盖碗。 这一次,他没有像之前对待孙传庭那样,主动迎到门外。 第两千五百五十六章 对付莱州境内的虎字旗兵马 “末将拜见傅督师。” 王承胤来到傅宗龙的面前,躬身一拜。 坐在主位上的傅宗龙看着他,满面笑容的说道:“王将军不必多礼,入座吧!” 说着,他抬手指向一旁的空座。 “谢傅督师。” 王承胤站直身子,走到孙传庭对面的一张座椅前坐了下来,同时不忘朝孙传庭点了下头。 孙传庭点头回应了一下。 “今天把你们二位都找过来,一是为了和你们认识一下,第二就是为了虎贼攻打来州一事。”傅宗龙目光在孙传庭和王承胤脸上转了一圈。 他来济南府第一时间见到了驻守在这里的王承胤,但孙传庭是他来山东后见到的第一面。 之所以把两个人都找过来,是因为兵事上需要这两个人的协助。 随着傅宗龙的话音落下,孙传庭和王承胤却是两幅表情。 因为已经提前知道要对虎字旗用兵,孙传面色平静。 反观王承胤眉头紧锁,仿佛谁欠了他几吊钱一样。 “下官遵从督师的安排。”孙传庭率先表态,旋即又道,“早就该对虎贼动手了,如今督师到了,下官算是有了主心骨。” 说完,他瞅了一眼王承胤。 自打到了山东之后,王承胤带兵直接去了济南府。 自此便对他这个兵备使阴奉阳违,本该出兵的时候拒不出兵,使得他几次对聊城一带的虎字旗势力出击都没占到便宜,反倒吃了不小的亏。 王承胤无视掉孙传庭的目光,直接对着傅宗龙说道:“末将早就想要收拾山东境内的虎贼了,可一直没有太好的机会,这一次傅督师来山东,末将终于见到光亮了,不知朝廷派来了多少兵马?末将来山东也有段日子了,算是对虎贼比较了解,愿意在清剿虎贼的事情上略尽绵薄之力。” 一番话说完,目光期盼望着傅宗龙。 然而,听到这番话的傅宗龙脸上露出尴尬之色。 这趟来山东,朝廷可是一兵一卒都没有给他,不然他也不会好言好语的请孙传庭和王承胤出动兵马去对付虎字旗。 真当他这个督师不要面子了。 “这次对虎贼用兵不需要直面虎贼主力,只是为了支援来州,切断虎贼大军的后勤补给,断了虎贼的粮道。”孙传庭出言缓解了傅宗龙的尴尬。 都是文官,两个人天然站在一条战线上,更不用说王承胤与他之间并不和睦。 “此言差矣。”王承胤转而面向孙传庭说道,“切断虎贼粮道的事情虽然不需要太多兵马,可要平息山东境内的乱况,少不得需要足够多的兵马,没有足够兵马去对付虎贼,就算断了虎贼一次粮道,于山东大局也于事无补,依末将看,还是应该请朝廷派大军来山东,而我们这些人要做的是维持住山东目前的局面,不使济南府也落入虎贼手中。” 孙传庭脸色不好的看着坐在对面的王承胤,开口说道:“王将军别忘了,朝廷派你我来山东就是为了对付虎贼,如今你整日躲在济南府,一点作为都没有,不觉得有愧于朝廷吗?” “孙大使原来是这么看待本将的。”王承胤一脸委屈的说道,“本将之所以带兵来济南府,就是担心济南府也落入虎贼手中,好在本将来得及时,才没使济南府落入贼手,孙大使却说本将什么都没有做,本将实在是冤枉呀!” 说着,他看向了坐在上首的傅宗龙。 而听到这番话的傅宗龙头都大了。 这个王承胤简直是个无赖。 济南府没事那是因为虎字旗根本没有出兵进犯济南府,并非是因为王承胤带兵来济南府坐镇。 可这些话没法说,毕竟虎字旗南下兖州府并没有对济南府用兵也是事实,只是攻占了靠近兖州府的几个县城而已。 官字两张口的道理他比眼前这两个人都要了解。 他可以说王承胤慑于虎字旗兵锋不敢出兵,同样王承胤也可以说自己坐镇济南府确保了济南府的安全。 就算到了朝堂上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除了陷入争吵外,于山东大局毫无益处。 “孙兵备,王将军说的并非没有道理,济南府确实因为有了王将军的兵马驻守,才能有今天的安稳。” 傅宗龙看似责备的对孙传庭说道。 毕竟王承胤的兵马是实实在在的驻扎在济南府,他这个总督依仗对方的地方肯定不少,而孙传庭是个文官,并不直接带领,想要稳住权势也要拉拢下面的兵将。 对他这个初来乍到的总督来说,拉拢王承胤要比拉拢孙传庭下面的兵将更容易一些,而且王承胤终究是个武将,少不得需要一个文官出身的人出面照拂。 王承胤得罪了孙传庭,他这个督师就成了王承胤最好的投效对象。 孙传庭鼻中哼了一声。 虽然不满傅宗龙为王承胤说话,但心中却能猜到傅宗龙的想法。 换做他是傅宗龙,恐怕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行了,其他的事情暂时就不要说了,把你们都找来就是为了商量切断虎贼粮道的事情,都说说吧!”傅宗龙见孙传庭退让,便见好就收。 对于孙传庭这种正统进士出身的官员,他还是十分看重的。 听到这话的王承胤眉头再次皱了起来。 虽然新来的督师向着自己说话,可在面对虎字旗的事情上,仍旧和孙传庭站到了一起,都是支持对虎字旗用兵。 连曹文诏这样的辽东悍将都在虎字旗面前吃了瘪,他是真不想对虎字旗动手。 甚至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他带兵驻守济南府,虎字旗去攻打来州也好,或者对付其他州府也好,只要不来济南府就行。 “虎贼带兵攻打来州的贼头终究是个贼寇,见识浅薄,只想攻打来州,却不知道拉长兵线会使后路变得及及可危。”孙传庭说道,“而这也是我们的机会,只要切断了虎贼的粮道,虎贼的兵马就算再厉害,也只会败在来州城下。” 听到这话的傅宗龙抚须点头,说道:“孙兵备的话说的不错,所以本官需要你们二位精诚合作,断了来州境内虎贼兵马的粮道,协助来州境内的明军击败这支虎贼兵马。”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是再说出兵的事情。 第两千五百五十七章 官军出动 ps:感谢书友亚洲卡拉和李臻秀的打赏。 “督师既然早就有了安排,末将听命就是了。” 面对傅宗龙和孙传庭的左一言右一语,王承胤在心里衡量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不能明着与两个人对着干。 孙传庭他不怕,对方不过是个兵备使,可傅宗龙不同,那是拿着尚方宝剑的一地总督,大权在握。 真要狠了心拿他这个副总兵的人头立威,朝廷也不会为了他一个死了的副总兵去为难一位刚上任的总督。 “哈哈,好,有你们二位贤臣良将辅左,本官相信,定能一举破了来州的虎贼。”傅宗龙抚须笑了起来。 不管这两个人是不是真心遵从他这个总督的命令,可只要低头服了软,他就有机会让两个人手下的兵马为自己所用。 有傅宗龙这个总督出面,很快从济南府筹集出了一批粮食,作为军中的粮草。 而他从朝廷带来的十万两纹银,并没有马上动用,而是留着以后用来鼓舞士气奖赏士卒用。 而且这十万两纹银只是明面上的一个数目,实际上他京城带来的银子并没有这么多。 济南府和聊城的官军很快动了起来。 孙传庭为了保证这一仗的顺利,直接把曹文诏叔侄调了过来,由他们叔侄两个与王承胤的兵马配合。 王承胤这边也没有闲着。 麾下的兵马只留了小部分在济南府,剩下的大队兵马全都派了出去。 除了孙传庭和王承胤这两路兵马外,傅宗龙也从济南府临时凑出了一支两千多人的兵马。 和孙传庭与王承胤麾下的兵马不同,傅宗龙手底下的这支兵马除了部分卫所的兵马外,很多是当地的差丁衙役和青壮组成。 三支兵马中,属傅宗龙麾下的兵马实力最弱,但大军主帅却是傅宗龙,名义上三支兵马都要听从傅宗龙的调遣。 明军的这三支兵马加起来足有将近三万。 这么大的兵马调动,自然做不到隐蔽二字,而且以明军的情况,想要做到隐瞒行踪也根本不可能。 同样明白这一点的傅宗龙也没有想过隐瞒行踪。 但他也没有傻傻的呆在济南府这里等着。 而是第一时间把曹文诏派出去,作为大军先锋先一步赶赴青石关。 王承胤麾下的兵马作为大军左翼,孙传庭余下的兵马为右翼,中军是傅宗龙临时募集的两千多兵马。 这样一支拼凑起来的几万大军,一路奔赴青石关。 然而傅宗龙所统的中军行军速度并不快。 而且傅宗龙一边赶路,一边整肃麾下中军的兵马,连带着拖累着左右两翼的兵马也不能快速行军,只能陪着中军慢慢在路上磨蹭。 为此,孙传庭几次都找上了傅宗龙,希望能够加快一些行军速度,早一点奔赴来州的战场,与来州的官军一同夹击攻打来州的虎字旗大军。 只不过,孙传庭的几次上门都被傅宗龙用整肃麾下兵马这个理由给推脱掉。 每一次从中军返回大军右翼的孙传庭都是怒气冲冲的离开。 时间一久,军中见见有了孙传庭不被傅宗龙待见的传言,与此同时,不知什么时候军中有了新任总督不愿意与虎字旗大军交手,之所以一来到山东就急匆匆出兵,完全是被朝廷所逼迫。 类似这般的传言越来越多,到后来,军中兵将几乎每个人都能说上几句,从而带来的结果便是大军行军速度越来越慢,甚至松散起来。 即便如此,不管是傅宗龙还是王承胤都没有出面去管,而孙传庭也只是约束了几次,见没有什么太大作用也就放任不管了。 傅宗龙的中军和左右两翼的明军行军速度都不快,以至于作为大军先锋的曹文诏也不得不慢下来,不敢与身后的大军脱节太多。 啪! 从帐外走进来的曹变蛟狠狠地把手里的马鞭丢在了桌子上,屁股重重的坐在了一把座椅上,一脸怒容的说道:“叔,这仗没法打了,这么拖拖拉拉的一天走了不到二十里,恐怕来州的虎字已经得到了咱们赶赴来州的消息了。”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org】 此时的曹变蛟还很年轻,一身甲胃穿在身上看上去英姿勃发,整个人是英武不凡。 “那你想怎么样?”曹文诏抽了自己侄儿一眼。 这些日子的行军也令他不满。 可是再不满,他也没有什么办法。 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是总督那里的问题,他不过就是一个参将,连孙传庭的命令都不敢不听,更不要说出面去指责总督了。 “当然是加快行军速度了,不然继续这么拖拖拉拉下去,怕是等到登来两地都丢了,咱们也赶不到来州。”曹变蛟怒火的说道。 虎字旗攻打来州的目的稍微有些军事常识的人都能猜到,知道虎字旗是为了登州去的,因为登州与旅顺隔海相望。 他们曹家叔侄终究在辽东呆了不少年头,旅顺落入虎贼的手中对他们来说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虎字旗这么急着攻打来州,就是为了拿下登州,最后打通与旅顺之间的海上通道。 “就咱们这么点兵马,与大军分开太远,一旦落单,极容易成为虎贼的目标。”曹文诏面无表情的说道。 面对打下几省之地的虎字旗,他不敢小觑,更不敢当成一般的流贼匪寇对待。 在他心目中,虎字旗是比辽东奴贼稍低一等的对手,实力比大明内境的卫所兵马更强。 面对这样的对手,稍微大意一些,都有可能会导致己方损兵折将溃败而归。 “可现在这样行军,等咱们到了来州,虎贼也早就有了防备,都说这位傅督师是熟知兵事之人,我看都是吹出来的,不然怎会连兵贵神速的道理都不知晓。”曹变蛟一脸恨恨的说道。 他是最瞧不起那些文官。 一个个屁本事没有,满嘴都是大道理,杀敌的事情却要他们这些武将去做,打赢了功劳是这些文官指挥有方,吃了败仗就是武将不尽心杀敌效命。 “闭嘴。”曹文诏狠狠地瞪向自己的侄子,嘴里冷冷的说道,“再敢说这样的话,就给我滚回辽东去。” 第两千五百五十八章 曹氏叔侄 曹变蛟见到自己叔父发火,吓得缩了缩脖子。 平时在战场上凶悍的他,对于自己的叔父,还是颇为畏惧。 大帐外的帘子突然掀开,曹文诏手下的一名亲兵从外面走了进来。 “将军,傅督师派来了使者。” 闻言的曹文诏急忙从座位上站起身,嘴里说道:“快,带我去迎接一下傅督师的使者。” 说着,自己主动往帐外走去。 走了几步后,他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对还坐在座位上没动地方的曹变蛟说道:“你还坐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和我一起去迎接一下傅督师的使者。” “叔父你自己去不就行了。”曹变蛟一脸不情愿的站起身,跟在曹文诏的身后离开了大帐。 两个人赶到的时候,使者已经等候在营地外。 “不知哪位是督师派来的使者?”曹文诏看着营地外的一队兵马,目光落在了为首的一人身上。 其他人都是一身武人打扮,唯独此人身着读书人才穿的长衫。 “曹将军有礼了。” 读书人朝曹文诏问了一句好,同时把手中的缰绳交给一旁的人。 曹文诏不认识面前的读书人,好奇的问道:“不知先生是督师身边的什么人?” “哈哈,先自我介绍一下,鄙人是督师身边的参赞,虽然你我是第一次见面,但鄙人早就听闻曹将军英勇善战的威名。”读书人笑着自我介绍了一遍,同时不忘夸赞曹文诏。 “先生过赞了,走,咱们先回营中。”曹文诏抬手请对方入营,同时也并没有因为对方说自己是傅宗龙身边的参赞就真的相信。 对方敢不敢进大营,就是第一步试探。 “好,先进大营。”读书人看不出丝毫抵触,很干脆的随曹文诏进了营中。 一行人很快来到了曹文诏的大帐。 读书人带来的那一队兵马,全都被带去了其他地方招待。 “不知先生突然到访,可是督师那里有什么事情交代?”进了营帐,曹文诏直接问起了对方的来意。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org】 不管对方的参赞是真是假,来了肯定有所目的。 读书人还没有来得及落座,就被曹文诏问到,只好拿出一份密函递给了曹文诏,同时嘴里说道:“这是督师让我亲手交给曹将军的密函。” 曹文诏伸手接了过来。 密函上面并没有封口,他直接伸出两根手指从里面夹出来一张纸。 打开后看了一眼里面的内容,又着重看了看下面的用印。 良久后,他皱着眉头说道:“并非我不愿意遵从督师的调遣,实在是在末将没有见过督师,只凭这一封信,末将不敢私自调兵去往它处。” 一旁的曹变蛟好奇信上写的是什么,会让自己叔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不过,他还是谨守本分,哪怕心中跟猫爪的一样,也没有主动去碰曹文诏手里的信,而是耐心的等在一旁。 “哈哈,果然被孙大使猜中了。”读书人揽须笑了笑,旋即又道,“放心,不会让曹将军你为难,这里还有孙大使让我一块带来的东西。” 说着,他又拿出了一份信函。 曹文诏把手里上一份信函递给一旁的曹变蛟,伸手接过新的信函。 看完上面的内容,又仔细观察了一下上面的私印。 确定了信是孙传庭亲自所书。 曹文诏脸上露出了笑容,亲热的拉着面前这位参赞入座,嘴里赔罪的说道:“薛参赞快入坐,是末将怠慢了参赞。” 同孙传庭信中,他也知道了眼前这位薛参赞是傅宗龙从顺天带来的,属于傅宗龙绝对的心腹之人。 “在下能理解曹将军的担心,现在有了孙大使的交代,曹将军是否能够出兵了?”薛参赞笑吟吟的看着眼前的曹文诏。 心中却知道,自家东翁想要招揽这位虎将,仍然任重道远。 “不急,不急,薛参赞远道而来,肯定辛苦了。”曹文诏回首对自己的侄儿说道,“蛟儿,你去安排一桌酒席,本将要宴请薛参赞。” 这时候的曹变蛟也看完了先一封信上的内容,就见他脸色兴奋的说道:“末将这就去安排。” 在外人面前,曹变蛟从来都是自称末将。 “不必这么麻烦,小曹将军不用去准备了。”薛参赞出言拦下了正要离去的曹变蛟,转而对曹文诏说道,“兵贵神速,多耽误一日,就有可能被虎贼发现端影,还是请曹将军早些出兵,勿要耽误了要紧的事情。” 听到这番话的曹文诏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道:“先锋营就交给薛参赞了。” “曹将军尽管去做自己的事情,待曹将军归来,在下定会完璧归赵。”薛参赞给了曹文诏一个保证。 曹文诏点了点头,转而对一旁的曹变蛟说道:“蛟儿,立刻集合所有的亲兵家丁,带上三日的干粮,要快。” “是。”曹变蛟转身大步离去。 待曹变蛟离开后,曹文诏没有急着离开,而是陪着这位薛参赞在大帐内说话。 面对有意拉拢他们叔侄二人的薛参赞,两个人可谓是相谈甚欢。 但什么实际内容都没有。 曹文诏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拉拢,就立刻投靠傅宗龙这位山东总督。 “叔父,已经准备妥当了。” 莫约过了半个多时辰,曹变蛟从外面赶了回来。 大军一直都处于行军中,所以干粮基本都是现成的,而且就算不够,也能够从地方上征集,总之这些亲兵家丁不会挨饿。 曹文诏从座位上站起身,面朝薛参赞说道:“这里就交给薛参赞了。” “曹将军尽管去做自己的事情,这里有在下在,绝不会有什么事情。”薛参赞向曹文诏保证道。 曹文诏点点头,带上一旁的曹变蛟大步离去。 至于留下来的兵马会不会被这位薛参赞趁势拉拢走,他并不担心。 只要自己手里握住自家的亲兵家丁,就没有人敢无视他们曹氏叔侄,至于留下来的那些士卒都是普通的士卒,没有了也无所谓,随时都能够重新招揽一批。 很快,曹文诏叔侄两个带着二百多近三百的骑兵离开了大营。 第两千五百五十九章 第一战兵师遇困 明军中的将领要想维持手中的权势,依仗的多是豢养的亲兵家丁。 曹家叔侄在辽东都是颇有名气的悍将,除了自身悍勇外,同样养了不少悍不畏死的曹家亲兵。 这一次从辽东来到关内作战,身边带来了一部分关宁军,其中有一百多骑兵。 这些关宁军虽然不是亲兵家丁,但个人勇武不比亲兵家丁差太多。 “将军,吃些东西吧!” 一名亲兵拿着两块刚烤好的饼子,分别递给了曹文诏和曹变蛟。 曹文诏接过饼子,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用手掰开一小块放进嘴里咀嚼。 身边的曹变蛟就粗犷的多了,接过饼子直接拿到嘴边大口咬着吃,时不时拿起水壶喝一口水,顺一顺嘴里的食物。 “将军,这也不是去来州的方向?咱们这是要去哪?”亲兵递过来一个装满了清水的水壶,放到曹文诏的手边。 除了营地,便是一路赶路,这些亲兵家丁除了发现自己并没有走去往来州的路外,其它什么都不清楚。 眼中好不容易停下赶路,开始休息,终于有了时间去询问。 曹文诏没有说话,倒是一旁的曹变蛟咽下嘴里的食物,说道:“不去来州了,这次带你们去做另外一件事。” “还有什么事情能比对付来州的虎贼更重要?小曹将军能不能跟小的也说说?”亲兵凑到了曹变蛟的身边,好奇地出言打探。 亲兵家丁与自家将军的关系,很多时候要比将军的家人还要更亲近一些。 曹变蛟也没当回事,嘴里一边吃着饼子,一边说道:“傅督师专门安排我叔父带着咱们去偷袭虎贼的粮道,只要切断了虎贼的粮道,来州的危机自然被化解,你说重不重要。” 亲兵一脸认同的使劲点了点头。 对他来说,偷袭粮道比直面虎字旗的兵马更安全。 而且他们这一次来的都是骑兵,就算遇到了危险也能够第一时间撤离。 曹家叔侄在此地停留了有半炷香的时间,再一次上路。 为了能够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曹家叔侄连途径的城池都没有进,一路都是走城外,尽可能的不去惊动更多的人。 虎字旗这边得知曹家叔侄这支兵马的消息,已经是几天后。 与这个消息一同送过来的,还有虎字旗的一支去往来州的运粮车的车队在龟山一带被劫。 第一个受到粮队被劫消息的是驻扎在曲阜的余淮。 傅宗龙在济南府摆出一副出兵支援来州的动作确实骗了不少人,虎字旗这边也没想到他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明着派出大军救援来州,暗中却打虎字旗粮道的主意。 余淮刚得知粮道出事的消息,第一个反应是不相信,可随着收到的情报越来越多,不得不相信自家的粮道遭受到明军的威胁。 他是第一战兵师的一名副营正。 粮道出了这么大事情,他作为副营正不敢擅专,立刻派人把消息送往来州的主力那里,同时也派人通知了虎字旗驻扎在兖州府的另外一支兵马做好防备。 当来州的虎字旗主力大营收到粮道出事的消息,已经是一天后。 陈寻平一收到消息,立刻把副营正孙闯找了过来。 “看看吧!这是刚送来的消息。”陈寻平把一份文书递给了刚从外面回来的孙闯。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org】 孙闯伸手接过文书,翻看了一遍,眉头当即皱了起来。 “当初咱们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战线拉得太长的弊端彻底暴露在明军眼皮子底下。”孙闯脸色难看的说道。 当初他们决定直接攻打登来,便已经预料到粮道过长,容易被明军抓住这一漏洞。 陈寻平抿了抿嘴,道:“这个傅宗龙还是有两下子,刚一来最直接就给咱们当头一棒,本以为他是来增援来州,没想到玩了一出暗度陈仓,还真是不能小觑了这些懂兵事的大明臣子。” “说这些都已经晚了,眼下还是先想一想事情该怎么解决,眼下被抢了一次虽然对攻打来州的大军影响不大,可要是多来几次,大军受到的影响可就大了,很可能因此功败垂成不得不退兵。”孙闯面露担心。 还有句话他没有说。 一旦他们从来州退兵,将会开了虎字旗第一次败给明军的先河,这个影响比粮道被断的影响更大。 闻言的陈寻平看着墙上的舆图,面露沉思。 孙闯没说的话,他也想到了。 而且快速推进攻打登来的决定是他一力坚持,一旦战事失利,他作为大军主帅和决策者,要承担主要责任。 更重要的是,还会耽误虎字旗拿下登来打通与旅顺通道的时间。 孙闯在一旁没有打搅陈寻平。 解决不了粮道的问题,就算拿下了登来,明军照样可以威胁到虎字旗大军后方的粮道。 “归根结底,还是咱们兵力太少,一边要驻守地方,维持地方上的安稳,另一边还要攻打登来,兵力有些捉襟见肘,这个问题不解决,粮道的问题就算暂时解决了,很快还会暴露出来。”陈寻平看着面前的舆图,眉头紧锁在了一起。 第一战兵师虽然从河南撤了出来,可山东同样在大明占比不小,人口也多,虎字旗大军进入山东几面御敌,比攻打河南时遭遇的压力更大。 “要不然向李抚台请求,从河南调一些兵力过来,用来维持粮道。”孙闯提议道。 陈寻平目光盯在在舆图上的几个地方,想了想,道:“从河南抽调兵马太慢了,远水解不了近渴,容易耽误咱们在来州的战事,想到解决粮道的问题,还是要从山东这里想办法,从河南抽调兵马来山东的办法,只能作为备选。” 在他看来,河南境内的兵马用来支援山东的东昌府或者兖州府西侧的州县还行,想要直接参与到来州这边的战事,距离实在太远了,对来州这里的虎字旗大军帮助并不大。 “河南的兵马不行,那就让秦参谋长回来吧,他手中还有一支兵马,护住粮道应该没问题,而且路程还不算太远。”孙闯提起来秦荣。 当初为了保证攻打来州的顺利,秦荣带着第一战兵师的一支兵马去了枣庄一带,防备从南直隶方向的明军。 第两千五百六十章 来自登莱的求援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不能动。”陈寻平摇了摇头,道,“他那边的压力也不小,归根结底还是咱们在山东的兵线散的太开。” “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想快一点拿下登来两地的口岸,又要防备周边的明军,咱们这也算是孤军深入了。”孙闯轻叹了口气。 陈寻平目光从舆图上挪开,走回到座位前坐了下来,说道:“咱们在山东这里的时间太短,农兵还没有训练出来,平时也只能做一些押运粮草的差事,遇到曹文诏这样的大明良将自然变得力有不逮。” “我觉得还是应该从河南抽调一支兵马来山东,咱们想办法多坚持一下,实在不行还能在来州这里找一找当地的大户来借粮。”孙闯提议道。 陈寻平皱着眉头沉思不语。 过了良久,他道:“我亲自给李抚台写信,让河南增派一支兵马来山东,不过,这支兵马不是来增援来州,而是让他们配合曹光那边攻打济南府。” 说着,他手握成拳在桌子上捶了一下。 “济南府!”孙闯嘴里念叨了一遍,旋即说道,“傅宗龙的总督衙门就设在了济南府,你这是要来一场围魏救赵,逼迫傅宗龙退兵自救。” 陈寻平道:“登来有自己的巡抚,兖州府大部分地区又在咱们手里,这个傅宗龙能够呆的地方只有济南府,当然,他要是敢来青州府,我不介意暂缓对来州的攻势,先解决了他。” “嗯,青州府就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傅宗龙要是到了青州地界,正好与他来一场决战,解决掉这支山东境内的明军。”孙闯顺着话头说道。 听到这话的陈寻平笑着说道:“能和明军决战自然最好,只要解决了傅宗龙带来的这支明军,咱们就可以专心的对付登来,早一点拿下这两地。” “我看咱们可以先拿下平度,早一点拿下平度,不给傅宗龙夹击咱们的机会。”孙闯走到舆图跟前,回首对陈寻平说道。 闻言的的陈寻平点点头,道:“那就先拿下平度,暂缺的粮草就从平度解决。” 虎字旗在山东的主力加大了对来州的进攻。 登来两地一直以来都是通过海上支援旅顺的桥头堡,在这里驻扎了不少明军,同时还专门设立了登来巡抚这样一个正四品的巡抚位子。 另一边,傅宗龙在派出曹文诏后,立刻加快了赶往登州的行军速度。 从济南府赶往来州府还要穿过青州府。 哪怕傅宗龙不断地催促加快行军,但这么远的距离,不可能一蹴而至,中军又多是新兵,自然无法太快行军。 两翼的明军倒是能够更快一点,但左翼的王承胤想要保存实力,不愿意做出头鸟,始终保持着和中军持平的状态,剩下一个右翼的孙传庭独木难支,更不可能脱离大军,单独率领右翼的明军去支援来州。 如此一来,行军速度自然做不到太快。 好在傅宗龙也不是真的要让大军快些赶到来州。 有曹文诏叔侄切断了虎字旗在来州主力的粮道,时间拖延的越久,对明军越有利,甚至傅宗龙盼着虎字旗主动从来州撤兵。 这样他就有了对朝廷的交代,可以争取一些时间壮大自身。 孙传庭的一些想法他还是认同的,与虎字旗主力决战,他觉得为时尚早,而且就算打败了虎字旗在山东的主力,虎字旗同样还能够从其他几省抽调兵马到山东来。 虎字旗不是一般的流寇,早已是盘踞几省之地的庞然大物,一两场失利根本撼动不了根基。 就像大明在辽东面对伪金一样。 哪怕大明在辽东战场上节节败退,但始终还有一战之力,不会因为一两场战斗的失利而被伪金颠覆。 “报!”一名精悍的士卒从帐外大步走进来,朝大帐内的傅宗龙弯腰一行礼,嘴里说道,“营外来了一个自称是从登州过来的信使,已经到了辕门外。” 听到这话的傅宗龙一激灵。 心头立刻浮现了一片阴霾,嘴里面说道:“快,把人带进来。” 报信的士卒退了出去。 很快,带着一名灰尘扑扑面容疲累的男子回到了大帐。 “山东副总兵麾下小旗官牛武,拜见督师大老爷。”来人跪倒在地向傅宗龙叩头,同时双手托举一封信,“我家将军命小的带来了抚台大老爷的一信函。” 傅宗龙清楚,对方口中的山东副总兵是驻守在登来的陈述群。 和山东总兵不同,这位副总兵主持登来一带的海防事务,也是如今抵御虎字旗大军的主将。 是登来的二号人物。 傅宗龙身旁的一名幕僚走过来,从小旗官牛武手中接过信函,转交到傅宗龙的手中。 看完信后,傅宗龙把信重重的拍在桌子上,脸色难看的说道:“来人,去把孙大使和王副将找来。” 有专人去大军左右两翼请孙传庭和王承胤。 “把这个牛武带下去好好安顿。”傅宗龙挥手让手下的士卒把送信的牛武带了下去。 大军的左右两翼距离傅宗龙的中军并不太算远。 没让傅宗龙等太久,孙传庭和王承胤先后赶了过来。 “督师这么急着把我们喊来,可是出了什么事情?”孙传庭一来,就看出傅宗龙脸色不好,试探的询问起来。 王承胤虽然没有说话,但也侧耳仔细倾听。 傅宗龙手指在桌上的信函压了压,嘴里说道:“刚接到登来巡抚的求援,虎贼自旅顺出动一支水师,已经逼近登来,内外压力下,孙巡抚那里希望咱们能够帮助他们拖住来州的那支虎贼兵马。” “不是说奴酋派了莽古尔泰去攻打旅顺,虎贼怎么还有余力从旅顺方向对登来用兵?”王承胤忍不住说道。 怀疑虎字旗水师进犯登来的真伪。 孙传庭道:“虎贼在旅顺的力量应该极力应对奴贼兵马,怎么还有余力对付登来,会不会弄错了!” 他也抱着同样的怀疑。 伪金能够把辽东的明军压制在宁锦一线,哪怕没和奴贼的兵马亲自交过手,他也能了解到奴贼的不好对付。 虎字旗就算再厉害,在旅顺这种没有登来作为援助的孤地,在他看来全力抵御奴贼兵马都困难。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第两千五百六十一章 威逼出兵 傅宗龙看了看面前的两个人。 他道:“登来巡抚不会拿这件事情胡说,本官倒是认为虎贼真的派来了一支船队出现在登来的海面上,数量可能不多,但绝对存在。” “咱们也没有水师呀!就算是到了登来沿岸,也帮不上多大的忙。”王承胤嘴里说道。 傅宗龙看向他,说道:“海上的事情交给登来水师去做,咱们过去是为了协助登来方面解决来犯的虎贼主力,分担登来守军的压力。” 说着,他看向两个人。 然而孙传庭和王承胤谁都没有言语。 不管莽古尔泰在旅顺能不能打败虎字旗的兵马,反正他们没有把握打败登来那里的虎字旗主力。 “怎么都不说话?王将军你是军中老将,你先先说说。”傅宗龙问向问向王承胤。 被问到的王承胤嘴角先是抽了抽,迟疑了好一会儿,才道:“末将觉得咱们可以先往登来行军,给虎贼施加压力,但不急着与虎贼动手,眼下有曹将军在后方骚扰虎贼的粮道,时间拖延的越久,对大军越有利。” 连曹文诏这样的悍将在正面战场上与虎字旗交手都吃了亏,他虽然比曹文诏官做得大,但不认为自己麾下的兵马比曹文诏的兵马更厉害。 他比大明大部分官员都看得明白,手里有兵才能保住自己头上的乌纱帽,一直以来他信封的都是保全自身实力。 当年在辽东的时候他是这样做的,如今他依然抱有这样的想法。 “真要被虎贼拿下了登来,下一步对付的就该是咱们了。”傅宗龙冷着脸说道。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org】 对于王承胤的回答,他十分失望。 没能获得王承胤的支持,傅宗龙只好把目光投向了孙传庭,他道:“伯雅,你来山东的日子也不短了,对眼下来州的形势怎么看?” 孙传庭犹豫了一下,说道:“登来若是真遭受到了来自海上的威胁,咱们不能不能救,就像督师说的那样,一旦登来落入虎贼手中,虎贼很有可能会调转主力来对付咱们。” 说着,看了看傅宗龙。 “接着说。”傅宗龙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孙传庭道:“登来方面若是能再坚持一些日子就更好了,可以给曹将军更多的时间破坏虎贼主力的粮道,使来州境内的虎贼兵马自乱阵脚,为大军取胜获得战机。” 听完这话的傅宗龙眉头皱了起来。 眼前的两个人,明显都不愿意立刻前往来州与虎字旗主力交战。 而他手中有战斗力的兵马都在这两个人手中,去来州对抗虎字旗主力,缺不了这两个人的支持。 手中无可用之兵,是他目前在山东最大的困境。 “末将觉得不如再等等,虎贼主力到来州也不是一两日了,来州大半的土地仍掌握在官府手里,登州更是完好无恙,末将觉得来州再坚持一些日子问题不大。”王承胤面朝傅宗龙说道。 一旁的孙传庭虽然没有说话,但明显也是这个意思。 傅宗龙脸一沉,右臂往王承胤方向一甩,呵斥道:“你能在本官面前保证来州一定能守住吗?” 王承胤没有言语。 这种事情谁敢保证,来州真要守不住总不能让他一个外来的副将承担责任。 傅宗龙见他不说话,转而又对孙传庭说道:“伯雅,你虽不是武将,但也是朝廷任命的兵备使,朝廷让你来山东就是为了解决山东境内的虎贼,而不是看着这伙贼兵在山东壮大实力,始终不能剿灭,你也不要以为本官来了山东,你就可以轻松下来,觉得有人替你承担朝廷方面的压力,告诉你,不可能,朝廷早就对你在山东毫无建树不满了,若非本官在陛下面前为你说了几句公道之言,眼下你已经被押解归京了。” “下官谢过督师在陛下面前美言。” 不管对方说的是真是假,孙传庭都必须做出对对方的感激,不然传出去,以后谁还敢帮他说话。 傅宗龙一摆手,说道:“本官不需要你嘴上的感激,你要是真想感谢本官,那就率兵前往来州,把虎贼主力从来州赶出去。” “下官听从督师调遣。”孙传庭明知知道对方在携恩要挟,但他只能应承下来,不然以后没有人会帮他。 傅宗龙见解决了孙传庭这边,便再次看向王承胤,他道:“王将军,本官这次来山东带来了两样东西,一样银子,另一样是御赐的尚方宝剑。” 提到尚方宝剑几个字的时候,他加重了语气。 对于孙传庭他携恩要挟,可对王承胤,他直接威胁。 “末将遵从督师的调遣。”王承胤在尚方宝剑面前不得不从心。 他不敢保证傅宗龙会不会真的把尚方宝剑用在他的身上,这些文官可是从来不把他们这些武将太当回事。 “好,既然二位都没意见,那就回去立刻提兵赶往来州。”傅宗龙知道见好就收,没有再过分的逼迫他们两个人。 眼下他只能做到这些,尽可能的保证登来不落入虎字旗手中,不然登来真的丢了,他这个总督绝对是第一个被朝廷问罪之人。 “下官告退。” “末将告退。” 孙传庭和王承胤两个人从傅宗龙的大帐退了出来。 一走出大帐,王承胤来到孙传庭的身边,嘴里说道:“咱们这位督师还真是好本事,连孙大使这么聪明的人都接连上当受骗。” “督师也是为了早日平定山东境内的乱匪,都是一番公心。”孙传庭嘴里辩解道。 听到这话的王承胤面露讥笑道:“是公心还是被骗,我想孙大使心中最清楚不过,末将就不多言了,告辞。” 说着,他快步走向自己的亲兵那里。 早有亲兵牵着马等他回来。 很快,王承胤带着自己的亲兵乘马离去。 孙传庭回首看了一眼身后傅宗龙的大帐。 心中明白,王承胤说的没错,自己确实被这位傅督师给忽悠了,以为对方提兵赶往登来只是做做样子,主要是为了切断虎字旗的粮道。 现在看来,对方不仅是要切断虎字旗的粮道,还想要借王承胤和他这个兵备使的兵马去对付来州的虎字旗主力,可以说是一箭双凋。 第两千五百六十二章 旧时代的曲阜当权者 曲阜这处被孔氏盘踞多年的地方,底层的百姓获得了土地,得到了翻身,日子有了盼头,与之相对的便是那些曾经的获利者,如今却失去了原本属于他们的利益。 孔氏的几个族老聚到了一处。 其中孔氏当代衍圣公孔胤植和和孔胤敬也都在场。 “几位族老,这么急着把我找来,可是出了什么事?”人刚一落坐在主位上,孔胤植目光看向了左右两边的几位族老的身上。 他们这些人自打虎字旗在曲阜分了田,成立了农会之后,日子越来越不好过,再也感受不到普通族人的尊敬,更多的居然是族人们的厌恶。 被虎字旗杀死的那两位族老,彻底被挂在了耻辱柱上,连带着他们这些没有被虎字旗送上公审台的族老,也失去了往日在孔氏族人心目中的地位。 以前他们在曲阜是说一不二的大人物,如今只算是有些家财的老人。 “你是大明的衍圣公,孔氏的族长,难不成我们这几个老家伙连见一见你的资格都没有了。”开口说话的是那位二族老。 一直以来,他都是几个族老的主心骨,尤其是虎字旗在曲阜施展一系列手段之后,孔氏剩下的族老更是全都依附在了这位二族老的身上。 孔胤植苦笑道:“二叔就别打趣侄儿了,你也说了我这个衍圣公是大明的衍圣公,如今在虎字旗眼里什么都不是,至于族长的名头也只是个虚名,曲阜这里的孔氏普通族人听虎字旗的话多过我这个族老。”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org】 他这个衍圣公早已不复当初的威势了。 “你也不用担心,衍圣公从来都不是大明一家的,只要这个天下还有读书人,就少不了我孔氏的一个席位。”二族老安抚了一下孔胤植的情绪。 “没错,我孔氏传承了这么多年,哪一个王朝少得了我孔氏。” “虎贼今天不把咱们孔氏放在眼里,早晚会有他们后悔的一天。” 在场的几个族老纷纷开口。 对于虎字旗,他们心中满腹埋怨。 因为虎字旗,让他们做了这么多年的老爷身份突然没了,这种落差让他们很难接受,更不用说虎字旗强行剥夺了本该属于他们的田产。 “都闭嘴,一个个嘴上不把门,自己想死别牵连到旁人。”二族老目光横了说话的其他族老一眼。 尤其是那位出言喊虎贼的族老,更是被他狠狠的剜了一眼。 孔胤植问向二族老,道:“二叔要是有什么事情尽管直说,咱们都是一家人,我虽是衍圣公,却也是晚辈,能帮到二叔,一定会帮。” “这次把你找来,确实有一件事要和你说。”孔氏二族老目光看向孔胤植身旁的孔胤敬,说道,“再说我这件事之前,我要先确定一件事?” 孔胤植道:“什么事?” “送去大同的那个人,是不是真的不管咱们孔氏的死活?”孔氏二族老的目光紧紧盯在孔胤敬的身上。 孔胤植犹豫了一下,道:“六弟去大同见过对方,还是让他说吧!” 在场的几个族老的目光都看向了孔胤敬。 若真有一天他们孔氏族人能够做到皇后的位子,对孔氏来说也是无限的荣光,最起码孔氏可以借此获利良多,当然,这个皇后要是不认同自己孔氏族人的身份,那就另说了。 “晚辈在大同确实见过了嫁到大同的那位。”孔胤敬用那位代替了孔月晴的名字,毕竟提了名字,眼前这些人恐怕也不知道是谁。 “那她只是嘴上说说不再管孔氏,还是你能感受到对方真的不打算与孔氏有牵扯?”孔氏二族老问道。 孔胤敬说道:“晚辈感受得到,对方真的不再把自己当成孔氏的人看待,不过,她父亲那边态度却有些相反。” “她父亲的态度当初你从大同回来的时候怎么不说!早知道说动她的父亲,说不定曲阜不会变成如今的样子。”孔氏二族老脸色难看的说道。 和孔氏的其他族老一样,他也无比怀念虎字旗没有来之前的曲阜。 孔胤敬解释道:“没用的,当初晚辈说动了她父亲出面,可后来却不了了之,打听过才知道,对方连她父亲的话都不听,反倒劝自己父亲不要插手咱们孔氏的事情。” “不孝,这就是一个不孝女,连父命都不听了,我孔氏怎么养出这样一个不忠不孝之人。”在场有族老忍不住破口大骂。 这一次孔氏二族老没有去阻拦。 要不是顾及脸面,他都忍不住要骂了。 一个孔氏养出来的女儿,嫁出去后就不认孔氏,对孔氏来说就是不忠,不听生养自己的父母之言,那就是不孝,合起来就是不忠不孝。 一旁的孔胤植出言说道:“再说这些已经没用了,对方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咱们孔氏恐怕是指望不上对方了,不然虎字旗也不敢在曲阜如此乱为。” 一直以来他虽然没有明着反对虎字旗在曲阜的行事,但同样对虎字旗在曲阜的作为不满。 只是因为顾及自己的身家性命,才没有做出对抗虎字旗的事情。 “既然虎字旗那边咱们彻底没有了指望,那我就说一件事,也让大家提提气。”孔氏二族老嘴里说道,目光却看着孔胤植。 所有人都静息,等着他后面的话。 只见他继续说道:“我得到了一个消息,虎字旗派往来州的一支押运粮草的队伍被明军给抢了,听说虎字旗这一次损失不小,最重要的是,虎字旗这边根本没有抓住劫掠了粮草的那支明军。” 旁边的几个孔氏族老听到这些话,眼里都亮了起来。 孔胤植面色却十分平静,并没有像其他人那般兴奋,嘴里说道:“只抢了虎字旗的一些粮草,伤不了山东境内的虎字旗根基。” 明军劫掠了一点粮草,在他看来只是占一点小便宜,起不到太大用处。 自打明军龟缩在聊城和济南府一带,不敢往兖州府这边来,他就已经对山东境内的明军彻底失望了。 第两千五百六十三章 派去联络官府的人选 “不,不,不,这次不一样。”孔氏二族老抬手拦下孔胤植的话头,嘴里说道,“朝廷任命的山东总督傅督师刚一上任,就打到了虎字旗的七寸上面,足以看出他和以前的那些山东官员不一样,说不得山东这次有救了人。” 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兴奋。 “二叔这话是什么意思?”孔胤植眉头皱了起来。 孔氏二族老道:“事到如今也就不瞒着你了,我希望你能以衍圣公的名义,联络这位傅督师,请傅督师出兵解救曲阜,只要咱们大明的天军到了,轻而易举就能解决掉曲阜这里的几百号贼兵。” 兴奋的他语气中不自觉的喊起了贼兵的称呼。 孔胤植并没有孔氏那位二族老那般兴奋,而是问道:“二叔你想过没有,一旦消息走漏,或者这位傅督师没能救下曲阜,咱们又将如何面对虎字旗的人?” “目前只有咱们这几个人知晓,而且是你与傅督师去联络,除了咱们几个,不会再有旁人知晓。”孔氏二族老一脸保证的说道。 然而,听到这话的孔胤植脸色当场黑了下来。 这是要让他自己去承担危险,其他人坐享其成。 想到这里,他当即说道:“二叔,我看还是算了吧,明军要是能够打到曲阜来,咱们当然可以支持,要是明军不来,咱们就这样算了。” 心中虽然不满,但还是照顾了对方的面子,没有当场发火。 “这怎么能行。”孔氏二族老连忙劝说道,“你是衍圣公,咱们孔氏的族长,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孔氏的基业就这么毁了。” “懋甲侄儿,这个时候你可不能犯湖涂呀,大明才是天下的正统。” “傅督师来山东对咱们孔氏来说水师好机会,正好可以让傅督师看到咱们孔氏对大明的忠心。” “懋甲侄儿,你是明皇御封的衍圣公,理应由你出面才是正理。” 在场的几个族老你一言我一语的全都在劝说孔胤植。 孔氏的名头虽然大,但最大的还是衍圣公这块招牌。 然而这些人的话,孔胤植越听越不耐烦,脸色不好的说道:“几位叔伯一个劲的让我出面联络那位傅督师,可你们想过没有,万一傅督师不派兵来曲阜怎么办?这些你们都想过没有?” “只要派人与那位傅督师联络,对方一定会派兵来曲阜的,咱们可是孔圣人的后裔,要敢不来,全天下读书人都会戳他的嵴梁骨。”一旁有族老说道。 孔胤植目光看向这名族老,反问道:“如今虎字旗的主力大军去了来州,族叔觉得他是先去对付虎字旗的主力,还是任由虎字旗主力肆虐来州,反到要来救已经陷落敌手的曲阜?”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闻言的这名族老讪讪的闭上了嘴。 “也不一定非要傅督师立刻派大军来解救曲阜,咱们可以先派人与傅督师联络上,表明咱们孔氏的态度。”孔氏二族老出面转圜,让之前开口的那名族老不至于太尴尬。 听到这话的孔胤植直接说道:“既然只是为了表明态度,那么派谁去都行,反而我最不适合出面,万一虎字旗的人要是知道了此事,那就真的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 闻言孔氏二族老一时不语。 其他的族老一直以来都是以这位二族老为主,现在见他不说话,其他人也都没有开口。 过了良久,孔氏二族老开口说道:“原本我考虑由你出面最能体现出孔氏的诚意,可听了你的话,觉得说的也有道理,由你出面虽然合适,但牵扯的人也太多,那就换个人去联络那位傅督师吧!” 他选择了退让一步。 又或者是真的担心孔胤植出面会连累到孔氏的其他人。 孔胤植见二族老退让,懂得见好就收,便向其询问道:“二叔提议联络傅督师的事情我是赞同的,不知二叔觉得派谁联络对方合适?” 表面上他看似认命了,任由虎字旗的人接管了曲阜的一切事务,可内心中对于虎字旗在曲阜的所作所为很是不满。 虎字旗来到曲阜后,就连他作为衍圣公的权力也都被毫不留情的剥夺掉。 在虎字旗的人面前,他根本感受不到对他这个衍圣公的尊重。 “谁合适呢!”孔氏二族老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派去与傅宗龙联络的人身份不能太低。 对方是山东总督,他们孔氏派一个普通族人过去,有可能会让对方觉得是在羞辱自己,最后落得一个事与愿违的结果。 被孔氏二族老目光看到几个族老不是低头,就是目光躲闪,根本不敢与之对视。 “就由孔胤敬出面吧!”孔氏二族老目光最后落在了孔胤敬的身上。 闻言的孔胤敬身子一激灵,脸色变得不好看起来,嘴里说道:“二族老您还是换个人吧,我不合适。” 打心底他不愿意接受这件事,因为一旦被虎字旗的人发现,他担心自己小命不保。 “别人出面都没有你合适,而且这些你孔氏的很多迎来送往都是由你出面,所以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了。”孔氏二族老嘴上说道。 孔胤敬一脸的委屈。 这不是欺负人么。 “六弟,我看就听二叔的,你跑一趟济南府,向傅督师表明一下孔氏的态度。”孔胤植对孔胤敬说道。 之前已经拒绝了二族老一次,这一次他不好再拒绝。 何况孔胤敬这样的人在孔氏有些地位,却又不太高,真出了事情也连累不到其他人。 “不是我不愿意去济南府,而是我上次去大同的事情已经引来虎字旗这边的不快,突然就这么离开了曲阜,我担心虎字旗的人不放我离开。”孔胤敬拒绝不了衍圣公和族老,便只好把虎字旗的人搬出来,以图打消两个人的念头。 听到这话的孔胤植摇了摇头,道:“放心吧,虎字旗的人做事虽然霸道,但不会限制旁人的自由,你就说有一批货物到了泰安,要去接一下,肯定不会怀疑你什么。” “这个办法吧,而且咱们孔氏在泰安也有自己的铺子,理由都是现成的。”孔氏二族老点头支持。 孔胤敬见状,知道躲不过去,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虽说衍圣公和这些族老已经大不如前,可谁能保证以后不会再有翻身的一天,而且他孔胤敬能有今天的日子,也都是因为有孔氏的族老和衍圣公的支持。 所以,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只能同意,尤其是衍圣公和几个族老都支持的情况下,他连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第两千五百六十四章 虎字旗运粮队伍 孔胤敬从曲阜离开并没有引起太多关注。 山东境内有很多孔氏的产业,只靠曲阜一地,根本养活不了这么多的孔氏老爷。 孔胤敬离开说是赶往泰安,实际上却是去济南府见傅宗龙。 但因为消息的不通畅,他并不知道傅宗龙已经领兵去了来州。 就在孔胤敬赶往泰安的时候,济南府新泰城外的一处村落里,一支明军驻扎在了这里。 这支明军的人数不多,只有二百出头,但每一个都身形彪悍,在明军中都是少有的厉害角色。 和这支明军在一起的还有不少战马。 “叔父,这都已经过去好几日了,自打咱们上次抢了虎贼的运粮队之后,根本看不到再有虎贼的运粮队走这条路,我看咱们还是回去和大军会合,听说傅督师要去对付来州境内的虎贼主力。”曹变蛟可怜巴巴的看着面前的曹文诏。 这几日始终憋在这个小村子里,已经快要把他给憋坏了。 曹文诏瞅了自己侄儿一眼,说道:“你忘了傅督师给咱们的命令了,就是留在这里伏击虎贼的运粮队伍,切断虎字旗主力的粮道,你现在回去不仅无功反而有过。” “可咱们就这么闲着,身子都快长毛了,要不然找一处虎贼占领的地方,让侄儿带着人打一次,让虎贼的人知道知道,明军也不都是孬种。”曹变蛟请战道。 看到明军终于要和山东境内的虎字旗主力决战,他心里痒痒的厉害,恨不得自己插翅飞到来州去。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org】 曹文诏说道:“你老实的在这里呆着,咱们的任务关乎到傅督师他们那边能否顺利的那些虎贼主力,留在这里的作用要比去来州更重要。” “话是这么说,可现在也看不到虎贼的运粮队伍了,万一虎贼的运粮队伍不走这条路,改道了,咱们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时间。”曹变蛟眼巴巴的看着曹文诏。 盼着自己叔父能够不把他约束在这个小村子里,去不了来州,哪怕到虎字旗盘踞的地盘上转上一圈也好。 身边都是骑兵,就算打不过他也有信心安全退走。 “再等等,看看最近两天有没有运粮的队伍来。”曹文诏用了一招拖延,拒绝了曹变蛟想要离开的心思。 事实上他在这个村子也呆不久了。 他们人虽然不多,但都是骑兵,身边带着战马,每日消耗的粮草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要不是之前抢掠过虎字旗的一支运粮队,粮草早就消耗干净了。 曹变蛟见自己叔父这么说,明白只能在这里多留几日了。 转眼一天过去。 被曹文诏派出去打探情况的一名骑兵探哨回到了村子。 对方回来的时候,正赶到曹变蛟带着人在村子周围巡视,人一到立刻就被带去见曹文诏。 “禀将军,龟山一带发现了虎贼的运粮车队。” 一旁的曹变蛟急忙对曹文诏说道:“叔父,好机会呀,等了这么多天,虎贼终于又派来了运粮的车队。” 此时的他一脸兴奋。 以前在聊城时虽然在虎字旗的人手中吃了亏,可上一次顺利劫掠了虎字旗的运粮车队,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 虎字旗的战兵是厉害,但押运粮草的护兵可就没有那么厉害了。 “虎贼的运粮队有多少兵马跟随?是否携带了大炮?”曹文诏没有曹变蛟看上去那么兴奋,而是关心起运粮队的护卫情况。 上一次能够顺利劫下虎字旗的运粮队伍,完全是因为他们打了虎字旗一个措手不及,以有心算无心自然成功了。 可这一次不同,他觉得虎字旗已经吃过一次亏了,肯定不可能还会像上次那样没有做太多的防备。 “押运粮草的士卒有上千人,只有少量的哨骑,大炮倒没有看到,但装备了不少火铳,不像上一次多是长枪。”报信的骑兵说出自己知道的消息。 听到这话的曹文诏眉头皱了起来。 和他预料的一样,虎字旗已经有了防备,再想轻易的劫下运粮车队似乎没有那么容易。 “叔父,虎贼的运粮队伍不是不已经来了,还犹豫什么!”曹变蛟见曹文诏不说话,忍不住崔问道。 好不容易有机会在和虎字旗的人做过一场,他可不想就这么错过。 而且他还年轻,想多立下一些功劳借机升官,他不甘心自己一直都做个都司。 曹文诏看着曹变蛟,说道:“你懂什么,虎贼这次来了一千多兵马,携带了大量的火铳,就算没有炮,也不好对付,别忘了,咱们才二百多人,人数上根本不占优势,而且人家敢再次走这条路押运粮草,肯定提前做好了防备,不担心会被人再劫。” “叔父你的意思是说这支运粮队伍是用来钓咱们的鱼饵?”曹变蛟犹豫着问道。 “不排除这种可能。”曹文诏说道,“虎贼不能当成一般的匪寇看待,他们能拿下几省之地,并且还能站稳脚跟,肯定有些本事。” 听到这话的曹变蛟迟疑了一下,道:“难道要放任这支运粮队伍离开?叔父别忘了,傅督师给咱们的任务是切断虎贼的粮道,一旦让虎贼的这支运粮队伍到了来州,导致了来州的战事失利,咱们叔侄很可能会因此被问罪,傅督师可是带着尚方宝剑来山东上任。” “这也正是我担心的地方。”曹文诏面露一丝愁闷。 督师那边不让他切断来州虎字旗主力的粮道,可他身边只有二百多骑兵,暗中偷袭还行,但面对过千兵马护送的粮草队伍,终究力有不逮。 一个不注意,容易把自己和带来的二百多骑都折进去。 这二百多骑绝大部分是他们曹家的亲兵家丁,只有这些人存在,才有他们曹家叔侄在军中的一席之地。 “叔父,要不然多派些人去周围查探一下,看看有没有虎贼的其他兵马跟来,确定一下是不是虎贼故意布置的陷阱,然后再决定要不要动手。”曹变蛟提议道。 听到这话的曹文诏点了点头,说道:“和我想的一样,是要弄清楚这支虎贼的运粮队伍到底是不是陷阱!” 身边的兵马虽然不多,但都是骑兵,来去如风,打探消息最合适不过。 第两千五百六十五章 出击 打探消息的骑兵被派了出去。 曹家叔侄二人在村子里等待消息。 时间缓缓流逝,派出去探查情况的骑兵先后返回,带回来各自在外面查探到的消息。 “叔父,没有发现虎贼的埋伏,是不是可以动手了?”曹变蛟看着自己的叔父曹文诏。 曹文诏没有言语。 曹变蛟见其不说话,忍不住催问道:“不是都已经弄清楚了,只有虎贼的一支运粮队无,叔父还担心什么!” “虎贼这次的运粮队有上千兵马保护,咱们的人太少了。”曹文诏总觉得有些不安心。 曹变蛟说道:“虎贼运粮的队伍咱们也不是没对付过,没那么难对付,上千的兵马看着多,可都是步卒,只要骑兵往前一冲,就能把对方冲垮,到时候就算对方的兵马再多也没用。” “容我在想想。”曹文诏抬手摆动了一下,让曹变蛟先不要说话。 曹变蛟虽然心里着急,但也只能耐着性子等着自己叔父做决定。 过了好一会儿,当曹变蛟快要等的不耐烦的时候,曹文诏开口说道:“集合队伍,先去虎贼运粮队伍必经之路上埋伏。” “我就这就去集合队伍。”曹变蛟面带喜色的快步离去。 队伍很快被集合了起来。 二百多的骑兵和战马,站到一处,挤满了村头的空地。 “出发!”曹文诏大手一挥,带着队伍从村头离开。 随着他和这支明军的离开,村子再次空旷了下来,只留下一片祸害后的狼藉场面。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org】 这次离开,曹文诏不准备再回这个村子。 附近有一条官道可以让车队通过,别的路虽然能够走人,但走不了运粮的大车。 曹文诏带着手下的兵马来到官道上的一处地方埋伏起来,同时派出几骑去打探虎字旗运粮车队的行踪。 这一等,就是近两个时辰。 就在曹变蛟快要不耐烦的时候,终于有派出去的探骑跑回来报信。 “将军,虎贼的粮队快到了,最多还有半个时辰。” “附近有没有发现虎贼的其他兵马?”曹文昭询问起报信的探骑。 探骑摇了摇头,道:“没有发现其它虎贼兵马的踪迹,附近只有虎贼的一支运粮队伍。” “知道了,把虎贼的队伍给我盯紧了,一旦发现有其它虎贼兵马出没的迹象,立刻来报。”曹文诏交代道。 “是。” 探骑再次离开。 曹变蛟凑了上来,嘴里说道:“叔父你也太过谨慎了,咱们的人已经探查了好几遍,真要有虎贼的其他兵马出现在附近,肯定会被发现。” “你懂什么,这叫小心驶得万年船。”曹文诏横了一眼自己的侄儿,旋即又道,“以后你有机会领兵,一定要记住,宁肯多派探哨去探查,也不要嫌麻烦,说不定哪一次就能救了你的性命。” “侄儿记下了。” 对于自己叔父的教导,曹变蛟还是愿意听的。 这些都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经验,有人能够指到,能够少走很多弯路。 半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从曹文诏带着队伍埋伏在这里,足足过了半天多的时间。 当派出去的最后一名哨骑归来,也终于等到了虎字旗押运粮草的车队。 “叔父,运粮草的车队来了。”曹变蛟语气激动地说道。 然而根本不需要他提醒,曹文诏也注意到了远处靠近过来的车队。 脚下的官道可不是什么六车道八车道,道路更谈不上有多平整,像这样的官道能够走车已经算是很好了。 所以出现在官道上的车队,远远望去肉眼可以看到十分的长,就像一条长蛇一样。 “叔父动手吧!”曹变蛟摩拳擦掌,显得有些急不可耐。 以前在聊城的时候和虎字旗的兵马交手,他吃了一些亏,察觉到了虎字旗的兵马不好对付。 可随着上一次偷袭虎字旗的运粮队伍成功,他又重新找回了一些信心。 知道了虎字旗并非所有的兵马都不好对付,起码押运粮草的队伍就十分好对付,战场上,柿子从来都是捡软的捏。 “再等一等,我心里总是感觉有些不安。”曹文诏用手压了压曹变蛟。 听到这话的曹变蛟侧头看向曹文诏,道:“叔父担心什么?咱们不是已经派人探查过了,附近根本没有埋伏,叔父要是实在不放心,咱们可以一把火烧了这些粮草,然后立刻离开,咱们带来的都是骑兵,就算有虎贼的兵马赶过来,也追不上咱们。” “说得也对,是我太杞人忧天了,传令下去穿甲,上马,准备出击。”曹文诏命令队伍穿甲。 一般的骑兵自然是不需要换甲胃,但有一部分是穿铁甲的,这些人需要把带来的铁甲穿在身上。 毕竟铁甲份量重,不可能一直穿在身上。 换好了衣甲的骑兵全都上了马。 不少骑兵更是准备了弓箭,把箭囊放在最方便拿的地方。 这些使用弓箭的骑兵,骑射本事都很强,不管是与奴贼还是蒙古人,都能正面互射而不落下风。 明军将领养在身边的骑兵家丁,每一个马步工夫都十分了得。 “一会儿我带人冲在前面,你留在队伍后面压阵。”曹文诏对自己的侄儿曹变蛟交代道。 闻言的曹变蛟一摇头,道:“冲阵的事情还是让侄儿去做,叔父只管在后面压阵就可以了。” “听叔父的,就这么决定。”曹文诏根本不给曹变蛟反对的机会,强行命令曹变蛟留在队伍后面。 之所以这么安排,还是他觉得有些不安。 真有有什么危险,自己侄儿留在后面,也能够有机会逃离,而不至于让他们叔侄两个一块出事。 “禀将军,前面的运粮队伍好像停下来了。” 下面的人过来禀报。 闻言的曹文诏说道:“看来虎贼的人已经发现咱们了,传令下去,随本将杀过去,杀!” 话音落下,他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 杀! 二百多骑兵几乎同一时间冲了出去,而曹变蛟因为有曹文诏交代的关系,被几名亲兵家丁强行留在了后面,直到前面的冲出一段距离,才有机会跟在冲杀的队伍后面冲杀。 第两千五百六十六章 失利 “来得好!可算逮着你们了。” 运粮的车队中,有一名身穿棉甲的汉子通过手里的单筒望远镜注视着冲过来的明军。 之前运粮队伍被劫,虎字旗这边就派人寻找这支明军的下落。 然而这支明军都是骑兵,往哪一跑根本抓不到。 这次为了抓住这支明军骑兵,虎字旗又一次走在这条路上押运粮草,为了防备这支明军太过谨慎而不敢动手,便没有安排伏兵,只有护卫粮队的这一支千人队。 千人队虽然人数众多,可在骑兵面前没有多大优势,尤其是明军有二百多骑兵,一千多的步卒在其面前更没有什么优势可言了。 两辆运粮车横在了官道上,直接堵死了官道,后面有虎字旗的人手持火铳藏身在后面。 有了这两辆运粮车在,骑兵想要冲过去几乎没可能,除非从两侧绕过去,为后面的运粮车争取到了更多的时间。 明军骑兵靠近运粮的队伍后,不得不减缓了马速。 这么高的运粮车,战马很难跃过去,不管不顾的往前冲只会装在这些运粮的大车上。 而且车上装满了东西,战马撞在上面,车或许不会有事,战马肯定受不了。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org】 不管明军的骑兵是减缓速度还是往两侧绕行,都会拖慢战马冲锋的速度,为运粮队伍中的其他人争取更多时间做准备。 嗖!嗖!嗖! 十几支箭失明军骑兵的队伍中射了出来。 与此同时,有一些明军骑兵开始从两侧兜过去,想要从中间插入运粮的护送队伍中。 高耸的粮车挡住了绝大多羽箭,只要身子贴在粮车一侧,外面射过来的箭失根本不可能伤到粮车后面的人。 除非明军骑兵射出来的羽箭会直线坠落,或者回旋倒行。 这两种可能不管是哪一种,明军骑兵都做不到,所以粮车后面的人十分安全。 明军骑兵也发现了射出去的箭失威胁不到粮车后面的人,便不再浪费羽箭,停止了射箭,改为从两侧夹击。 官道并不宽,两侧有泄水沟,平时有雨水的时候,可以通过泄水沟排水,使官道不会因为长久被雨水泡而毁掉。 别看这些泄水沟不算太深,可对于骑兵来说却很麻烦。 幸亏最近没有下雨,不然战马踩在泄水沟的斜坡上极容易因为打滑而摔倒。 正因为泄水沟的存在,战马的速度优势几近于无。 砰!砰!砰! 运粮队伍中的一支支火铳朝着两侧泄水沟附近的明军骑兵开铳。 因为双方距离并不远,所以命中率极高。 同样,明军骑兵也开始朝运粮队伍中射箭。 由于明军骑兵冲过来的速度太快,除了最前面的几辆运粮车提前摆好了位置,后面的运粮车还未做好万全准备。 一些暴露在运粮车外的人,成了明军骑兵箭失的射击对象。 开始有人被箭失射中倒下。 运粮的车队中用火铳攻击周围的明军骑兵,而明军骑兵用弓箭射击向车队中的人。 双方互有死伤,谁也没有占到太多便宜。 而明军骑兵也被阻挡在泄水沟里,无法穿过泄水沟杀到运粮的车队中去。 随着局面的僵持,优势开始慢慢向虎字旗这边转移。 一辆辆运粮车被摆放好位置,车队中越来越多的人有了藏身的地方用来躲避箭失,而明军骑兵射过来的箭失对车队的威胁也在一点点降低。 这样的情况,令曹文诏十分着急。 动手之前,在他的预想中,本应该在骑兵的冲击下,虎字旗的运粮队伍毫无反抗之力,就算稍微有一些抵抗,也难以改变大局。 如今的情况却是他们这支骑兵被缠住了,一时间根本攻不破眼前这支运粮队伍。 不仅如此,还使得他麾下的骑兵最少损失了十几二十人。 这些都是他从辽东带回来的精锐,死伤一人都让他心疼不已,如今却在一个运粮的护卫手中死伤了这么多。 一瞬间,他有了退走的念头。 轰!轰! 两声炮响突然传进耳朵里。 曹文诏顿时一惊,目光急忙朝四周看去,嘴里大声问道:“哪里在打炮!” “是运粮的队伍中,他们有炮,是虎蹲炮。”一旁的人回道。 闻言的曹文诏脸色一变,急忙喊道:“撤,撤,快点撤回去,不要和他们纠缠,立刻退走。” 在知道虎字旗运粮的车队中带了炮,他知道这次袭击运粮车队的事情不可为,继续耗下去,他带来的这些点恐怕都要折损在这里了。 拨转马头,他带着人开始往回撤走。 然而,不少明军的骑兵都在泄水沟里,不管是离开还是冲过去,两侧各有一道斜坡,没事的事情催动战马几步就能爬上去,可这种时候周围都是人,想要爬斜坡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又有几门虎蹲炮被抬了出来。 这一次虎蹲炮的炮口对准的方向是曹文诏所在的这一侧。 虎蹲炮最大的优点就是轻便,射程要比佛朗机炮将军炮这些更近一些,尤其用霰弹的时候,射程就更近了。 但它轻便的优点,不仅携带方便,移动起来也很方便,一个人就抱起来放到想放置的地方。 虎蹲炮的射程哪怕其它的炮射程远,但火铳能够打到的地方,虎蹲炮一样可以打到。 泄水沟里和附近的明军骑兵成了虎蹲炮攻击的目标。 轰!轰!轰! 一门门虎蹲炮被打响,无数铁砂铁珠飞射出去。 很多躲避不及,或者根本无法躲避的明军骑兵成了虎蹲炮命中的目标。 六七个明军骑兵当场被打死。 曹文诏因为有人护着,加上不是虎蹲炮炮击的位置,所以躲过了这一轮炮击。 虎蹲炮装填要比火铳慢。 趁这个空隙,曹文诏从泄水沟里逃了出来。 不过,虎蹲炮虽然重新装填,但火铳的射击并没有停下,时不时还有明军骑兵被火铳打中,导致马背上的骑兵坠落马下。 从泄水沟逃出来的曹文诏丝毫不敢停留,在身边的人护卫下,往远离虎字旗运粮车队的方向逃去。 他这边一逃,运粮车队另一侧的明军也开始溃逃。 第两千五百六十七章 受伤 虎字旗这边的人没有追击,只是用火铳和虎蹲炮朝着逃走的明军骑兵射击。 又丢下了七八条性命,明军骑兵终于脱离了战场。 没有了阻隔和妨碍,战马也可以跑起来了。 “将军!将军!” 逃离的过程中,曹文诏突然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护在周围的亲兵纷纷勒住缰绳停了下来,从马背上跳下来查看曹文诏的情况。 这时候,曹变蛟大步走了过来,扒拉开挡在身前的人群,嘴里急切的问道:“我叔父怎么了?” “曹将军受伤晕过了。”说话的亲兵怀里抱着曹文诏的上半身。 曹变蛟俯下身子,注意到曹文诏右臂衣袖已经被鲜血染透,从袖口处滴淌的血迹染红了手掌心。 脱下曹文诏身上的甲胃,曹变蛟又拿出刀子小心翼翼的割开衣袖,露出了衣服里面的伤口。 “把药拿来!”曹变蛟朝一旁伸过手去。 一旁有亲兵送上来一份止血药。 药粉撒在伤口上,曹变蛟用一块干净一些的布条绑住了伤口,然后把曹文诏抱了起来,嘴里面说道:“留下几个人盯着虎贼的人,其他人随我去县城。” 曹文诏的伤口是被铳子打伤,只把血止住还不够,需要把里面的弹丸取出来,烂肉割掉,除此之外还要用一些药物防止伤口红肿烂掉。 这会儿他们身边一个大夫也没有,周围的村子也未必有大夫,就算有也不好找到,只有去县城才能找到大夫去治伤。 曹变蛟用布条把曹文诏绑在身前,二人骑乘一匹马,朝距离他们最近的县城赶去。 到了县城,在大夫的精心诊治下,加上伤到的地方不是什么要害,曹文诏很快醒了过来。 “蛟儿,蛟儿。”刚一醒来的曹文诏嘴里呼喊着曹变蛟的名字。 守在一旁的曹变蛟连忙上前,抓住曹文诏没有受伤的手,嘴里道:“叔父,我在呢!” “咱们这是在哪?”曹文诏气力略显不足的问道。 “这里是药堂,叔父你受伤了,到这里来治病。” “药堂?”曹文诏努力扭头,往一旁看了看,最后收回了目光,问道,“虎贼的人呢?有没有追来?” 他的记忆还处于自己带手下的人正撤离战场的时候。 “叔父放心,已经安全了,虎贼的人没有追来。”曹变蛟解释道。 听到这话的曹文诏眼睛合了上去,缓缓又睁开,问道:“咱们死伤多少?受伤的人有没有医治,能救回来多少?” 曹变蛟脸色暗澹了下来。 他的嘴唇蠕动了好几次,才道:“开战前没有预料到虎贼带了虎蹲炮,咱们的人死伤不少,回来了一百多人,还有二十多个带伤,暂时还不知道能不能医治好。” 火器伤普遍比刀剑伤到更不好医治,也更容易致残致死。 “这一仗吃了大亏呀!”曹文诏语带悲呛。 出来时候二百多近三百人,第一次劫掠运粮队伍折损了一些人,但数量不多,而这一次却真的伤筋动骨。 这些骑兵都是军中精锐,而且大部分是他们曹家的亲兵家丁,一下子死伤这么多,曹文诏心疼的眼泪都快留下来了。 床边的曹文诏不知道该如何安危自己的叔父。 这一战的失利,他也有很大责任。 要不是他一个劲的催促出兵,也不会落得这样一个结果。 难过了一阵的曹文诏缓了缓,嘴里又道:“截断虎贼粮道的差事算是彻底没可能完成了,等我伤好一些,咱们就返回大军,我会亲自向傅督师请罪,一旦我出事,你要护好咱们剩下的这点人。” 他口中的这点人,指的是他们曹家的亲兵家丁。 亲兵家丁才是他们曹家立足军中的根本。 “叔父,咱们可以去求孙大使出面,我想傅督师多少都会给孙大使一些面子。”曹变蛟说道。 听到这话的曹文诏缓缓挪动了几下下巴,嘴里说道:“能保住咱们叔侄的现在只有傅督师,眼下傅督师身边没有可用的人手,咱们投靠过去,或许能够免了这次的罪责,若能得到傅督师的依仗,说不得你也能从都司的位子向上挪一挪。”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org 】 闻言的曹变蛟眼前一亮。 他在都司的位子上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功劳也不少,可每次该提拔的时候都轮不到自己,说白来了还是他们曹家关系不硬,后面没人。 不然以自己叔父的功劳,做个总兵都绰绰有余,而不是始终在参将的位置上转来转去。 “只可惜要对不起孙大使了。”曹文诏叹息了一声。 曹变蛟说道:“傅督师是朝廷任命的山东总督,要是咱们早一点投靠过去,说不定就不用咱们做断劫虎贼粮道的差事。” 以前他觉得切断虎字旗粮道是一件好差事,不仅简单还容易立功。 可经过这次的交手后,他反倒觉得不如跟随大军一块行动。 “傅督师是什么人咱们叔侄两个谁也不了解,万一是个嘴上没毛的,咱们投靠过去岂不是把自己坑了,要有选择的话,我还是更希望能够在孙大使手底下做事。”曹文诏对自己的侄子说道。 现在要去投靠傅宗龙,在他看来是没有选择的情况下才做的。 差事出了这么大纰漏,能够保住他们的人也只有傅宗龙这位山东总督。 “我都听叔父的。”曹变蛟懒得去动脑子,反正自己叔父不会害自己。 曹文诏在药堂里养了两天的伤,又让曹变蛟从县官那里敲来了一些粮草,然后不等伤势完全好,便离开了县城,赶往来州。 而就在曹文诏动身的时候,济南府境内多了一支虎字旗的兵马,出现在了曹文诏之前停留过的县城外。 两支队伍前后脚,只要曹文诏再留在这里养两天伤,就会被虎字旗的这支兵马围困在县城内。 “命令炮队,朝城里开上几炮,然后让里面的人投降,告诉里面的狗官,不投降的话,等破了县城要他的狗命。” 骑在马背上的一员虎字旗军官对手下的人交代道。 第两千五百六十八章 谭家寨 轰!轰!轰! 虎字旗的炮队朝着城中开了几炮。 而炮声刚一停下,城中的主簿和典史选择了投降,县令选择了在衙门里自戕。 县城被轻松拿下。 虎字旗的队伍开进城中。 营正徐广留下一队从河南过来的队伍接管城中防务,而大部队从县城里直接奔赴下一个县城。 徐广作为战兵营的营正,麾下兵马接近四千。 不过,他这一次身边带来了七千多兵马,其中一大部分都是从河南送来的农兵,如今却改编成为他军中的辎重兵。 这些农兵都是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训练,作为驻守地方的驻军一点问题都没有,比战兵差的只是多经历一些战斗。 济南府境内的明军大部分都被傅宗龙带去了来州,如今济南府境内空虚,徐广的任务就是领兵蚕食济南府治下的州县。 像济南府府城这样的大城可能暂时无法攻破,但济南府境内的州县对于徐广来说毫无威胁。 而且只要虎字旗很多时候并不需要直接拿下城池,只要占领城外的地方,以村子为基础成立农会,实行分田政策,把属于大明的村子变成虎字旗的村子。 徐广自己知道的兵力不多,一单分散开,极容易被各个击破,毕竟地方上除了明军外,最有威胁的是地方的士绅。 这些士绅为了保住家财,关键时刻也是舍得拿出银子结寨自保。 而且这种寨子有时候比明军把守的城池还要难对付。 城中的守军属于明国的官员花大明的银子守大明的城池,可城外的寨子是花自家的银子守自己的东西,两者在坚守力度上有很大不同。 徐广一路在济南府境内,除了破上一时无法攻破的坚城,更多时间都用来对付这种乡下豪强的土寨上面。 山东不缺少大族姓氏,其中很多都是上千年前就存在的大族世家,只是经历了一代代的变迁,早已不复曾经的荣耀。 可即便如此,也一样远超普通人家。 “营正,前面就是谭家寨了,咱们派去受降的人都被他们挡在了寨子外面。”一名战兵来到徐广这里禀报。 闻言的徐广拿起单筒望远镜朝前面看上去。 这个谭家寨是他进入济南府后遇到的最大的一个寨子,寨子里毕竟有兵甲箭失,连炮都有。 “找没找附近的人问过,这个谭家寨是什么来路?”徐广问向身边的人。 像谭家寨这样一个兵甲齐备连炮都有的土寨,明显不同于一般的地方豪强,在山东这样的地方弄到兵甲要比西北的豪强更困难,尤其这个谭家居然还有大炮,这已经不是一般豪强能够弄到的东西。 “已经打探过了。”营参谋长秦琦走了过来,说道,“这个谭家听说是传自周代,还是什么谭国的后代。” 徐广撇了撇嘴,道:“这是给自己脸上贴金,周代距离现在都几千年了,多少世家大族都断了传承。” “真的假的不清楚,但附近百姓都这么说,而且这个谭氏出了两个进士,五个举人,附近两个县的良田大部分都是这个谭氏的。”秦琦说道。 徐广说道:“不用问,这个谭氏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个谭氏还是搭桥修路的,但他们家佃户的日子确实不好过。”秦琦说道。 徐广冷哼了一声,道:“像这种广占良田的大族,没有一个好东西。” “哈哈,正因为他们不是好东西,咱们才要收拾他们。”秦琦哈哈的笑道。 徐广一甩手里的马鞭,道:“走,咱们靠近一些,看看这个谭氏打算怎么守住他的这个土寨。”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催动战马向前行去。 很快,两个人出现在了寨子的外面。 因为寨子里有炮的关系,徐广没有靠得太近,毕竟一炮轰在身上,他的血肉之躯可扛不住。 “营正,寨子里派了人过来见您。”一名战兵过来通禀。 闻言,徐广道:“这是准备投降了?” “见了不就知道了。”旁边的秦琦笑着说道。 徐广说道:“那就见见,把人带过来。” “是。”战兵转身去带人。 不大一会儿,一个小胡子男子被带了过来。 “见过大王。”小胡子男子朝徐广抬起双臂拱了拱手。 马背上的徐广居高临下的看着对方,道:“你不害怕?” 寻常百姓见到他,第一反应都是畏畏缩缩,眼中慌乱,更有甚至直接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他。 可眼前这个人,脸上不见丝毫惧意,并且敢与他直视,还拱手问好,明显不是一般人,起码不是什么普通的百姓。 “大王带来这么多兵马围住了我们谭家寨,在下自是害怕,可再害怕大王也不会轻易的离开谭家寨。”小胡子男子仰头看着徐广说道。 听到这话的徐广笑道:“你说的没错,既然围了你们的寨子,那就不会轻易退兵,既然你来了,也省的我再去派人了,回去告诉寨子里主事的人,立刻出寨投降,我还可以留他一条性命。” “大王可能不知,谭家在附近常做一些搭桥修路的事情,每逢灾年还会给穷苦百姓施粥,让百姓不至于饿死,十里八乡都是有名的善人之家,还希望大王念在谭氏这一点微薄的功劳份上,能够主动退兵,不要惊扰相邻。”小胡子男子稍稍欠身,两只手做出微微拱手状。 闻言的徐广侧起头看着眼前的小胡子男子,道:“看来也是谭氏的人,不过,仅凭你这几句话就想让我退兵,不觉得太异想天开了,奉劝你一句,还是让你口中那位族长早一点出寨投降,省的浪费大家的时间。” “大王这是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了?”小胡子男子眉头微微皱起。 徐广毫不客气的说道:“有屁商量余地,要么你们从寨子里走出来投降,要么老子破开你们的寨子,把人从寨子里面全都抓出来。” 手里的马鞭指着面前的小胡子男子。 “在下知道大王前不久刚拿下了县城,但那个县城的城墙年久失修,城中武备松懈,想要拿下县城并不困难,但谭家寨相信大王也看到了,寨子里兵甲箭失样样不缺,大炮也有好几门,曾经有山上的土匪打过寨子的主意,没有一个占到过便宜,要是大王愿意退兵,谭家寨远处奉上五百两纹银,二百石粮食和活羊两只,酒水十坛。”小胡子男子先是威胁,又允诺好处。 软硬相逼,想要逼迫徐广退兵。 第两千五百六十九章 耕读传家 徐广被对方的话给气笑了。 一个乡下的土棍,居然威胁起他来了。 他连话都懒得在和对方说了,这个谭家寨一定要打,而且要狠狠地收拾,让济南府地面上的那些土棍豪强切身了解一下虎字旗。 一旁的营参谋长秦琦上前说道:“你回去吧,给你们半炷香的时间,半炷香后若是还不投降,我们会直接攻打你们的寨子。” 说完,直接让人把小胡子男子给带了出去。 “这个谭家寨是不是全都疯了,居然威胁到了咱们头上?真把咱们当成山上下来的土匪了。”徐广对秦琦说道。 秦琦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才说道:“这些地方豪强在地方上作威作福多年,可能早就忘记了什么叫害怕,说不定觉得咱们比那些土匪山贼强不了多少。” “那就让这些不了解咱们虎字旗的人,重新了解一下虎字旗的兵锋。”徐广的手用力往桌子上一按。 另一边,从营中被赶出去的小胡子男子,只好返回寨子。 一回来,他立刻被寨子里的人带到了寨子中央的一处宅院里。 来到的宅院是族长家的。 寨子里虽然也有几处不错的房屋和院落,但要是最好,还是族长家的宅院。 “老三回来了,快快说说,虎贼的人有没有答应咱们的条件?”说话的是谭家寨的族长谭清淳。 除了他之外,屋中还坐着一些人,都是寨子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愚弟无能呀,愧对族长和各位。”小胡子男子苦笑的摇了摇头。 屋中众人见状,纷纷变了脸色。 族长谭清淳道:“你有没有和他们说,只要他们放弃攻打咱们谭家寨,咱们愿意给他们一笔钱粮。” “都说了,没用,而且我还告诉他们,曾经有土匪打过咱们寨子的主意,最后都碰一个头破血流,可这些虎贼的人根本不当回事,还威胁说要是半炷香内不开寨门投降,他们就会动手。”小胡子男子说道。 “这次祸事了,唉!”族长谭清淳神情失落的长叹一声,手掌用力的拍打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旁边一个手里拄拐的华发老者开口说道:“我看大家也不必过分忧心,当初教乱闹的那么凶,好几拨人都来打过咱们寨子的主意,最多一次足有一两万人,最后还不是碰了一身包的灰熘熘离开。” “二叔呀,这一回可不一样,这个虎贼可不是一般的乱贼,西北的陕西和山西,近的有河南,都被这个虎贼占下,当年的教乱虽然闹得大,最后也不过是在几个州府之间打转,两者不一样的。”族长谭清淳为对方解释道。 山东近些年民乱虽然不少,但要说名气最大危害最深,当属天启年间的教乱,他们这些地方大户不少都深受其害。 要不是他们谭家寨结寨防御做的好,说不定谭家寨早已经不存在了。 “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朝廷就任由他们占据了几省之地不管?”华发老者眉头紧锁,对方的话令他难以置信。 族长谭清淳道:“朝廷怎么可能不管,是管不了,远的不说,就说咱们济南府,朝廷大军都驻扎在济南府多久了,也不见他们对付兖州府的虎贼,还不是怕了。” “可我听说济南府的朝廷兵马不是去来州对付虎贼了吗?难道这是假的?”华发老者望着谭清淳。 他年纪不小,早已是到了颐养天年的年纪,平时含饴弄孙,已经很少操心外面的事情,能知道明军去往来州的消息,也是因为这支明军和谭家寨都在济南府。 族长谭清淳道:“真的假的说不好,但我听说来州那边确实在打仗,只是没想到咱们谭家寨外面也冒出来一支虎贼的兵马。” “你的意思是有人冒充虎贼?”华发老者手心按着拐杖,目光看向坐在座位上的族长谭清淳。 族长谭清淳微微抿了两下嘴,道:“谁知道寨子外面的这支兵马是虎贼的兵马,还是有人打着虎贼的旗号行事,要真是虎贼的兵马,我担心谭家寨会守不住。”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那你想怎么办?按对方说的打开寨子投降?”华发老者反问道。 听到这话的族长谭清淳摇了摇头,道:“对方要真的是虎贼的兵马,咱们绝不能投降,二叔你可能不知道,这个虎贼和一般的贼寇不同,他们不抢那些泥腿子,专门对付地方上的大户,而且会把大户的田地分给那些泥腿子,对失去田地的大户更是一点补偿都没有。” 啪!啪! 华发老者手里的拐杖狠狠的戳了几下地面,嘴里气愤的说道:“这就是土匪,这样的人不会长久,咱们谭家寨不降,绝不投降。” “二叔别生气,咱们肯定不会投降的,毕竟咱们寨子里好几百青壮,甲胃有六七十具,擅长用弓的人有一百多,就连大炮寨子里也有六门,一般的明军都奈何不得咱们寨子,我想咱们还是能守住寨子。”族长谭清淳说道。 谭家寨打退过好几股来打寨子主意的土匪,当年教乱闹大的时候,曾有一支明军也想打谭家寨的主意,最后这支明军损兵折将灰头土脸的离开。 虽然他听说过虎字旗兵马的厉害,但他认为就算再厉害,顶多和明军差不多。 在他看来,虎字旗这样的反贼能占领几省之地,就算有些武力也不会比明军强大多,加上西北连年饥荒,到处都是匪患,最后被虎字旗占下,不代表虎字旗就真的厉害。 教乱之后他通过关系又弄来了几门大炮,有这几门炮在,他守住谭家寨的信心就更足了。 “那就好,一定要守住寨子,咱们是良善人家,绝不能向一伙儿反贼低头。”华发老者嘴里激愤的说道。 “是,是,是,二叔说的是。”族长谭清淳顺着对方话头说。 对方这么大年纪了,他可不想被气出个好歹。 谭家是耕读传家,最讲究孝悌忠信礼义廉耻,他作为族长,自然不想落一个气坏长辈的骂名。 第两千五百七十章 认知上的偏差 半炷香的时间很快流逝过去。 “看来这个谭家寨主事的人准备死硬到底了,让咱们的炮队动手吧!不是说寨子里也有炮吗?正好来一场炮手的对决。”秦琦语气轻松的说道。 闻言的徐广笑道:“你还真看得起他们,一个地方上的土棍豪强,懂得什么操炮,能打响就算是会操炮了。” 对于地方上这种结寨自保的豪强他从来都没瞧得起过。 可能这些人有银子,也舍得花银子用来兵甲,甚至在结寨防守上比很多明军做的都好,因为关键时刻他们舍得撒银子。 可要说玩大炮,他从大同一路打到山西,又打到陕西,最后又来到山东,不止一次遇到过有大炮的寨子,可真正懂得用炮的却不多,顶多从明军中弄来两个会侍弄大炮的士卒。 不是他瞧不起,能和他们虎字旗军中炮手比专业性,除了虎字旗自己人外,他还从没有遇到过一个。 “哈哈,打响就算是会操炮,这话也没问题。”秦琦笑了起来。 对于大炮这种专业性稍强一些兵种,很多地方势力确实把打响大炮当成会不会操炮的一个标准。 “传令下去,让炮队动手,不用留情,把所有的炮都拉出来给我往寨子里打。”徐广让人去给炮队那边传令。 炮手都在阵前。 当前的炮更多的都是直射,目标基本上都是在视线范围内。 两军对垒的时候,大炮一般都会布置在阵前,或者是两翼靠前的位置,很少会离目标太远。 之所以是这样,一是射程问题,第二便是命中率问题。 因为条件有限,很多技术还没有得到发展,大炮的命中问题始终不是太高,毕竟黑火药的威力并不是特别大,除此之外,大炮本身的问题也不小。 哔! 一道急促的铜哨声响起。 就见炮队那里有人用力往下一挥旗子,紧接着一门门大炮被打响。 一颗颗炮子纷纷离开炮膛,落向前方的谭家寨。 徐广来济南府带来了三四十门炮,而且都是稍微轻便一些的四磅炮。 这些炮要是用来轰击像济南府城这样的坚城重镇可能效果差一些,但对付谭家寨这样的小寨子,轻轻松松便轰塌了外围的土墙。 就连靠近寨墙的几处民宅也全都被落下的炮子砸成了残垣断壁。 谭家寨的土墙后面本来藏着一些寨子里的青壮,用来对付寨子外面的虎字旗大军。 土墙一塌,当场有两个寨子里的人被埋在了里面,死伤在炮子下面的民壮更是有十好几人。 剩下的民壮见势不妙,一哄而散的往内墙方向跑去。 谭家寨分内外两城。 当然,说是城有些言过其实,但格局确实是类似内城外城的规模。 外城更大一些,里面住的多是穷苦百姓,除此之外还有谭家寨的几个有份量的人物也住在外城。 不过,这些谭家寨的大人物虽然是住在外城,但住的地方靠近内城,与内城只有一墙之隔。 而内城中只住了谭家寨的族长一家人,剩下的就是族长家的下人和豢养在家里的打手。 像谭家寨这样的大寨子,已经算是一个较大的镇子了。 只靠族长的威信,不可能让寨子里所有的人都有老实听话,这个时候就需要打手出面,解决寨子里的一些刺头。 随着寨子外围的土墙一塌,附近能逃走的人很快逃了个干净。 留下来的不是尸体,就是受伤走不了的人。 “派一队人进去清扫战场,为炮队扫清威胁。”徐广命令道。 一支几百人的战兵队伍从土墙的豁口处进了寨子。 残存的寨门被打开,并对周围寨子里反抗势力进行清理,让炮队可以把大炮安全的运进寨子里。 寨子里还有内城,想要打开内城,少不了需要大炮上前。 “要不要跟进去看看?”徐广问向一旁的秦琦。 闻言的秦琦看了一眼寨子里,随即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好看的,像这样抵抗力量薄弱的寨子,看过不少了,没有了城墙作为倚仗,和土匪草寇没什么两样。” 明军再不行,那也是正规军,只要是正规军就需要训练,而且大明这么多年自有一套训练方法。 类似谭家寨这样的寨子,看似打的过土匪防得住乱兵,实际上寨子里根本没有什么正规训练方法,完全是靠一部分敢于拼杀之人的血勇,拼杀之人就是那些被豢养的打手。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org 】 谭家寨这样的寨子更多的是为了自保,守寨子的大部分青壮,平时不是大户人家的长工就是短工,要么就是佃户。 这些人是要为大户干活的,根本谈不上什么训练。 在寨子里的人看来,他们能打得过土匪,打得过乱兵,已经很厉害了,但在徐广这样的虎字旗出身军官眼中,所谓的谭家寨连卫所的明军都不如,顶多能算是较大一点的土匪山寨。 对于对付土匪的山寨,徐广当初在大同和山西没少带兵剿匪,所以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谭家寨的外城一破,出了一部分青壮逃回了家中,更多的人逃进了内城,尤其是那些谭家养的打手,只要没死,基本上都回到了内城。 “怎么回事,人怎么全都回来了。” 内城混乱的响动,引来了族长谭清淳的主意,他带着谭家寨的老爷们从房里走了出来。 这时候,管家小跑过来。 “老爷,听逃回来的人说虎贼用炮轰塌了最外面的寨墙,死了不少人,其他人见没有了城墙,就全都逃回来了。” “胡闹,就算外面的寨墙塌了,也要给我留在外面,一箭不发就退回来,岂不是给了虎贼直接围住内城的机会。”族长谭清淳一脸恼火的说道。 管家没言语。 丢了外城是那些青壮的事情,他只是个管家,守城的得失怪罪不到他的头上。 这时候,手里拄拐的华发老者开口说道:“我听出来了,他们之所以这么快逃回来,是因为虎贼有炮,咱们不也有炮吗?怎么不用来还击呀!” 听到这话的族老谭清淳面露尴尬。 他不得不解释道:“咱们的炮不多,放在外面不够分,我便做主把炮都搬到内城这里,用来保护大家。” 第两千五百七十一章 推炮进寨 “你湖涂呀,贼人有炮,咱们没有炮自然就吃亏了。”华发老者说道,“你要担心炮太少,完全可以集中起来使用,说不得这会儿贼人根本攻不破寨子。” 族长谭清淳对于长者的埋怨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安抚道:“二叔您安心回房歇着,我向您保证,虎贼攻不破我这里的。” 华发老者看了一眼周围高耸的院墙,比起县城的城墙都矮不了多少,心里安稳了一些,便点点头,让下人扶他回屋。 谭家最年长的人一离开,族长谭清淳立刻喊来了管家,交代道:“把院门堵死,还有咱们的炮都准备好,只要贼人一靠近,就给我用炮狠狠地打。” 大炮绝对是利器。 上到王公贵族,下到贩夫走卒,没有人不清楚大炮的厉害。 真正能够拥有大炮的也只有朝廷。 他们谭家能弄来这几门炮,也是因为教乱,山东地面狠狠地乱了一阵子,作为谭家族长的他趁此机会花费了很大力气,通过收买武官花高价买了这几门炮。 为了让这几门炮不至于成为摆设,他还专门请来了军中的一名炮手专门伺候大炮。 几个持弓的汉子站在墙头的后面,只露出半个脑袋,偷偷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而他们手里的弓箭,都是朝廷制式的武器。 连炮都能够弄来的谭家寨,从军中弄来一些弓箭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倒卖兵甲这样的事情,在明军中早已经成为了常态。 朝廷不发粮饷,士卒要吃饭,就只能卖自己的兵甲和战马,而军中的武官更直接,不仅卖士卒的兵甲,还和专管武库的官员勾结,一起倒卖武库里的东西,然后再一起分账。 谭家寨大部分兵甲和武器都是这么来的。 “林旗官,一会儿可就要看你的了,只要打退了来犯的贼人,老爷那边不吝赏赐。”管家走到一个身穿棉甲的汉子跟前。 这个汉子便是从明军中请过来侍弄炮的人。 在军中像他这样的炮手,一样经常挨饿填补饱肚子,还经常会被上官欺压,给上官白干活。 来到谭家寨后,却每日都被好吃好喝的照顾着,手底下还多了一批跟他学操炮的人,自己就给自己封了一个旗官。 “放心吧,有我在,贼人赶来,定会让他们有来无回。”这位林旗官拍着自己胸脯保证道。 对付一群土匪贼寇,在他看来不算什么难事。 至于来谭家寨的是反贼还是土匪,在他眼里都一样,反贼和土匪没什么区别,甚至反贼还不如土匪。 土匪还拿着家伙式去打劫,敢杀人,反贼大多都是一群泥腿子,比那些多年老匪好对付多了。 “有林旗官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管家对这位林旗官的保证十分满意,话听着就让人提气。 虎字旗虽然在其他地方闹的挺大,但终究来山东时间还短,对于他们这种底层的人;来说,了解的并不多。 哪怕管家,消息渠道也是通过谭家寨的那些老爷们之间的交谈,他听到一些,但也是极其有限。 另一位林旗官根本不知道虎字旗到底是怎么回事,只知道是反贼,按照以往的经验,他把虎字旗当成了一般的反贼看待。 毕竟对付教乱这样的反贼上,他还是颇有经验的。 管家信任这位林旗官,也是因为林旗官军旅出身,连对方都不把已经攻破外城的虎字旗兵马当回事,他自然是相信林旗官。 不过,谭家寨的内城中还是有一些人害怕的。 那些从外城逃回内城的人里面,除了一些浑人,真的不把性命当回事,或者说不认为自己会死,便没有太把虎字旗的兵马当回事。 但这些人只是少数,大部分人哪怕是逃了回来,在经历了炮击轰塌土墙,亲眼见到不少死伤的场面,害怕和求生欲占到了上风。 这些人之所以还敢拿着刀,完全是因为手里有刀,心里的安全感能够多一些。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org 】 内城里慌慌乱乱,有去拿兵器的,有去院墙后面跟随其他人据守的,还有在不同屋子里来回串的人。 而女卷们在虎字旗的兵马围了谭家寨的时候,就都已经安排到了后院,连带着丫鬟们也都送去了后院。 留在前院这边的都是男子,以青壮居多,尤其是豢养的那些打手,全都安排在了前院这边。 这些打手才是守卫内城的主力,起码在谭家寨很多大人物的眼里是这样。 谭家寨外面的那些清苦人没有人去在乎,除了一些守在内城中的青壮会担心一下外面的亲人外,那些谭家寨的老爷们连提都没有提过一次。 因为他们早已把自己的家人接到了内城里。 虎字旗的兵马进了谭家寨,一门门大炮被推了进来。 家住外城的那些穷苦的谭家寨百姓,只能躲在家里发抖,求神拜佛的希望不要闯入自己的自家中。 不管是土匪还是明军,又或是反贼,对于底层的百姓来说,只会欺压他们。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 不管是贼还是兵,百姓们都怕,至于虎字旗,对谭家寨的底层百姓来说,他们根本不了解,只是在谭家寨的那些老爷们口中,听说到虎字旗的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人,比土匪更恶。 谭家寨的百姓相信谭家寨那些老爷们的话,相信虎字旗和那些老爷们说的一样,是天底下最恶的人。 反贼在人们眼里从来不是什么好人。 “嚯!这是谁家的大宅子,修的跟县衙似的,院墙都他娘的快赶上城墙了。” 来到谭家寨内城外面,炮队的徐秉愚仰头看着面前的院墙。 当然,院墙虽然修的高,但不如城墙那般厚实。 “谁知道呀,但肯定是谭家寨某位大老爷的宅子。”跟随炮队一块过来的战兵大队长冉天存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像眼前这样修成内堡一样的大宅子,在西北那边他见过不少,但在山东,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花大力气修这样的宅子,主人要么怕死,要么银子多的没地方花。 第两千五百七十二章 炮手教头林旗官 敢修这种土堡一样的宅子,不仅要有银子,官面上还要有人,不然修起来也是一件祸事。 谭家不仅出过进士,也出过举人,自然属于有钱有背景的那一类,对于这样的官宦世家,官府自然不会出面去管。 “可惜了这么好的院墙,一会儿还要用炮给轰塌,回头再修,还要浪费银子。”徐秉愚望着面前的院墙说道。 听到这话的冉天存侧头瞅了他一眼,道:“你倒是心善,都到了这会儿居然想着替对方省银子。” “放屁,我那是替对方吗?我是在替咱们虎字旗。”徐秉愚说道,“等拿下了这个谭家寨,这里就是咱们虎字旗的东西,等会儿大炮打坏的那是咱们自家的东西。” 冉天存翻了翻白眼。 嫌弃对方太不要脸了。 “队长,炮队已经进入位置,随时可以开炮。”炮队的一名炮手跑到徐秉愚这里。 徐秉愚望着眼前的院墙啧啧了两声,随即说道:“开炮,把挡在面前的院墙给老子轰开。” “是!”答炮队的人转身离开。 这时候冉天存打趣道:“怎么?这会儿不心疼自家的院墙了。” “心疼,怎么不心疼。”徐秉愚说道,“不过不要紧,等拿下了整个寨子,坏了的院墙让谭家寨那些大老爷们掏银子去修,连外面那道被炮轰塌的土墙一起修好。” 轰!轰!轰! 炮队这边的大炮开始对正面的院墙进行炮击。 谭家寨内城的院墙全都是用青砖修成,虽然不像城墙修的那么厚,但也比一般的院墙坚硬多了。 几炮下来,居然没有轰塌,只是轰碎了最外面的一层青砖。 不过,虎字旗这边在外面一开炮,可是把里面的人吓坏了。 “林旗官,林旗官,怎么还不开炮还击,老爷让你快点开炮。”管家提心吊胆的来到了那位林旗官这里。 这种危险的时刻,谭家寨的老爷们自然不会出面,他这个管家就成了上传下达的工具。 整个人缩在院墙后面的林旗官对他说道:“谭管家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事的,不过这会儿外面的贼人凶勐,等找准合适的时机,我就会开炮反击。” “不能等了,要立刻反击,老爷已经不高兴了。”管家自然不会听这个林旗官的话。 林旗官再怎么被重视,在他眼里也只是谭家养的一条狗。 如今老爷想要放狗去咬人,他才不管这个林旗官愿不愿意去干,让老爷满意才是他这个管家该干的事情。 “不行呀,这个时候不能开炮,谭管家你回去和老爷说一下,这个时候开炮只会成为贼人炮击的目标,等一会儿贼人开完炮,再开炮才是最好的时机。”林旗官心中不愿意开炮。 他不是那种没上过战场只会种地的卫所里的军户。 当年他随大军对付教乱的反贼时,他曾一炮打死了一个什么大将军,虽然是反贼自封的,那也是个贼头。 最后功劳落到了上面一个千户的身上,他这个开炮打死反贼大将军的人却什么都没得到。 也是因为看明白了留在军中没出路,才甘愿来到谭家寨做一个教头。 “林旗官,我不是再和你商量,而是告诉你老爷的交代,你要是不按照老爷说的去做,等老爷怪罪了,就算赶跑了贼人,你也未必还能留在谭家寨。”管家语带威胁的说。 作为管家,他的利益永远是与自家老爷一致。 想到回军中过的那种有今日没明日的日子,林旗官无奈的用力抓了抓自己的头皮,嘴里说道:“行,我这就安排开炮还击,但出了问题不能怪我。” “不怪,不怪,只要林旗官听老爷的吩咐,老爷以后关照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管家脸上露出了笑脸。 在他看来,听话的人才有资格留在谭家寨。 “都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炮推上去。”林旗官拿起鞭子抽在了旁边的一个跟他学习操炮的乡民身上。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org 】 似乎要把从管家那里招来的火气,全都撒在这个乡民的身上。 “林旗官你抓紧开炮,我先回禀老爷去。”管家对林旗官说了一句,转身往老爷们所在的里院跑去。 在这里他觉得太没有安全感了,还是老爷们呆的地方更安全。 林旗官没管管家的离开,而是催促手下的人抓紧做事。 “是这么装药子么,你想把老子也一块炸死,装少点药子。”林旗官毫不客气的对手下的人就是一鞭子。 见多了因为药子装太多炸死自己的人,林旗官每次装药子的时候都会减少三分之一或者一半。 至于威力是不是足够用,他一点也不在乎,自己安全才最重要。 轰隆! 就在林旗官正教身边的人去装药子的时候,距离了他所在不远处的一处院墙倒塌下去,躲在下面的一个谭家寨打手当场被炸死。 “这也太他娘的凶了。”看着坍塌处的林旗官身子吓得哆嗦了一下。 要是外面的炮轰的是他现在站的地方,这会儿埋在下面的人可能就是他了。 随即收回目光,他正要看一下手下的人装好了药子没有。 这一眼刚看过来,立刻吓到了他。 刚刚被他骂过的那个人,此刻已经倒下,脖子处被划破一道口子,里面的血水正往外冒,嘴角也全都是血沫子。 “你他娘也是个倒霉蛋,这都能死。”林旗官猜到,这人应该是被炮子击飞的青砖残块击中了要害。 在战场上这样的死法,只能说运气不好,比较倒霉。 之前没死人还好,这会儿一死人,守内城的好多青壮受不住了,纷纷丢下手里的兵器远离院墙这里。 都怕外面在开炮,自己也死在这里。 院墙一塌,谁都知道守不住了,还留下来的人,不是傻子就是傻愣的主。 林旗官只认为自己不是傻子也不是愣子,当即丢下身边的炮不管,只带上了腰刀随着大部分远离了院墙。 至于谭家寨老爷们让他开炮还击的话,早就被他丢到九霄云外了。 连倚仗的院墙都被炮轰塌了,在他看来外面的反贼随时能杀进来,谭家寨已经守不住,谭家寨的那些老爷们能不能活命都是个问题。 这些人交代的事情,他眼里屁都不是。 第两千五百七十三章 遍地开花的农会 轰!轰!轰! 外面的炮又炮轰了几下,再次轰塌一段墙后,等候外面的虎字旗战兵顺着豁口处冲了进来。 进来后,院子里除了几具尸体外,不见一个活人。 深宅大院体现在深和大上面。 前面没有发现活着的人,大队长冉天存开始把队伍分撒开,挨个房间去搜,去抓人。 搜房间抓人这种事情,对很多战兵来说并不陌生。 每一次攻进城内,或是一些城外的大户家中,都会冲到宅子里面抓人。 谭家养的那些打手别看在谭家寨的佃户面前凶狠的厉害,碰上虎字旗这样的正规军,大部分都老实的跟孙子一样。 有几个耍横的也直接被闯进来的虎字旗战兵当场打死。 随着虎字旗的人一间间房屋搜过去,越来越多的谭家寨的人被赶到了院子里。 搜到后宅的时候,引起了后宅一众妇人和女子惊慌失措的尖叫声。 很快后宅的妇人们全都被押了出来,一同被押出来的还有谭家寨的几位老爷,最后还抬着一个满头华发的老者从后宅房间里走了出来。 后宅距离前面最远,虎字旗的人是从前面正门进攻。 这些谭家寨的老爷们为了活命,也顾不上什么礼教了,全都闯入了后宅躲藏,对他们来说,能够多藏一刻钟也是好的。 至于那些青壮和打手们,早在中院的时候就被抓的差不多了,后宅这边抓到的都是谭姓之人。 “谁是这个寨子主事的人?”冉天存看着眼前这几个几个从后宅抓到了的老爷们。 从这些人身上的衣着打扮上很好区分,一看就能知道都是谭家寨的权贵阶层。 寨子里普通百姓都是面黄肌瘦,双手粗糙发黑,衣服是一个补丁摞着一个补丁,就算穿上了精美华贵的衣服也不像有钱有势的人。 被问到的人目光全都看向了谭家寨族长谭清淳。 见状,冉天存目光随之看了过去,笑道:“看来你就是这个寨子的大老爷了!” “正是鄙人。”谭清淳不管是装的还是有底气,表面看上去还是很稳重,脸上看不出什么慌乱。 “承认就好,带走!”冉天存一招手。 走上来两名战兵一左一右押着谭清淳往外走去。 “你们不能抓我,我有功名在身,我是举人,我有”功名在身。”谭清淳一见对方要抓他,心中害怕了,连连大声叫喊,并搬出来自己读书人的身份。 读书人历来都是人尊重,尤其是有了功名在身,那就是人上人,普通百姓见到都要喊上一声举人老爷。 可惜,这样的身份在冉天存眼里什么用都没有。 不要说是一个举人,哪怕是进士他也抓过。 任由谭清淳不管怎么喊,还是被强行押了出去。 谭家剩下的人更是瑟瑟发抖,生怕自己也被抓走。 “这个人怎么了?这是死了?”冉天存目光看向躺在地上的华发老者。 对方是被虎字旗的人从房间里抬出来的,然后直接放到了院子里的空地上,这会儿人还双目紧闭,看上去跟死了差不多。 “没死,应该是被吓晕过了。”一旁有战兵解释道。 人就是他和另一名同伴从房间里搬出来的,人有没有死,他最有发言权,最起码他搬出来的时候,人还有气。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冉天存撇了撇嘴。 话自然不是说把人从房间里搬出来的那名战兵,而是再说躺在地上的华发老者。 人是真的晕过去还是装晕,很好区别,尤其是躺在这种冰凉的地面上,年纪又大,一些小动作早就出卖了他自己。 然而有的人在面对危险的时候,往往都装作看不见,仿佛认为只有自己装着看不见,危险就落不到自己身上。 “把所有人都带走,找个地方先关押起来,交给营正处置。”冉天存命令道。 这座大宅子里空房间也多,关押这些人富富有余。 “这个晕了的怎么办?”旁边有战兵看着地上的华发老者。 冉天存看着华发老者微微颤抖的小指头,嘴里说道:“找盆凉水把人泼醒,泼不醒就直接剁了喂狗。”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org 】 “是。”那战兵应了一声。 谭家寨被拿下。 徐广的任务是威胁到济南府,为来州方向的虎字旗主力分担压力。 这也导致了他和手下的兵马不可能长久留在谭家寨这个地方,也没时间留下对谭家寨进行治理。 所以徐广选择了最简单的方式解决谭家寨的问题。 对谭家寨的族长谭清淳和几个老爷直接处决,然后留下来一个伍队的人手,对谭家寨进行梳理,并且成立农会,分田等一系列措施。 而谭家养的那些打手,全部被带走,随军去做苦力。 谭家寨只是徐广在济南府地面上遇到的一个稍微有些抵抗的地方。 像这样的地方,济南府地面上还有不少。 那些地方上的乡绅土豪,为了保证自身安全和自家的财富,不是留下来结寨自保,就是逃到了距离最近城池。 其中济南府府治所在的历城,很多乡下的乡绅都逃到了历城去。 对于城坚墙高的历城,徐广并没有去攻打,甚至都没有派兵去围一下,而是在济南府境内其它地方不断的游弋。 傅宗龙带走了济南府和聊城的大量兵马,留下来的明军只有少数,其中一部分还是卫所的兵马。 面对徐广率领的虎字旗兵马,根本不敢出城交战,除了紧闭城门之外,唯一做的就是向傅宗龙求援。 请求傅宗龙率兵返回济南府平叛。 徐广在济南府遇到的阻力也不是来自明军,而是地方上乡绅自行招募的地方民壮。 不过,虎字旗不同于一般的反贼势力,不仅拥有强大的武备,还有自己的地方治理收揽民心的手段。 强大的武备是用敲开那些反抗势力的壳子,再通过一系列的政治手段,拉拢到底层的民心,把所有反抗虎字旗的势力推到民众的对立面,然后进行围聚歼灭。 很快,济南府境内一个个农会遍地开花。 虽说虎字旗在这些地方存在的时间还短,不能完全让民心彻底归附,但得到了好处的百姓自然而然的开始维护起农会,自行与那些想要重新夺回他们田产,强行给他们施加重税的势力进行对抗。 第两千五百七十四章 济南府的求援信很快被送到了傅宗龙的手中。 为了让傅宗龙重视,济南府的德王更是亲笔写了一封信,让傅宗龙带兵回济南府平叛。 德王府在济南府大片的田产全都被徐广以农会的名义分给了附近的百姓,这让德王就算是拿着田契也没有了用处。 除非明军出城赶跑虎字旗的人,镇压地方百姓,重新把田地夺回来。 然而明军不敢出城,敢于保护自家财富的乡绅豪强虽然敢反抗,也反抗了,但不是徐广带领的虎字旗兵马的对手,并且一个个成了徐广的刀下魂。 兵力有限的徐广在济南府面对任何敢反抗的乡绅毫不留情,只要参与了反抗,直接处决,然后快速让农会加入进来,安抚民心。 当傅宗龙收到济南府送来的信函,济南府几乎快有一半的地方被徐广拿下。 “伯雅,济南府出事了。” 傅宗龙把孙传庭一找过来,急忙说出了济南府的事情,并把济南府送来的信交给孙传庭阅览。 “督师的想法呢?”看完信的孙传庭问向傅宗龙。 傅宗龙迟疑了一下,道:“本官的想法是继续留在这里,济南府的事情先不要去管,待解决了来州的虎贼主力,在挟大胜之势荡平济南府的贼患。” “要是解决不了来州的虎贼主力怎么办?”孙传庭问道。 傅宗龙沉默了。 解决不了来州境内的虎字旗主力,又致使济南府丢失,他这个总督怕是要受到朝廷的责难。 “还有一事。”孙传庭说道,“一旦王将军那边知道了济南府的事情,如何保证他不会自行带兵返回济南府?” 当初在东昌府的时候,王承胤就来了一出分兵去济南府的戏码。 孙传庭不得不怀疑王承胤还会依葫芦画瓢再来一次。 “正因为是担心王承胤会不听命,自行回济南府,本官才没有把他找过来,而是只让伯雅你一人过来,和本官相商。”傅宗龙说道。 王承胤来到山东后做的那些事情,他从其他渠道了解到了,所以对于王承胤他始终不是特别的信任。 实在是王承胤做的那些事情无法让他完全放心。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孙传庭声音压低了下来,伸出手指一指供奉的尚方宝剑,说道,“把王承胤找过来,然后直接请出尚方宝剑。” 说着,他手里做出一个噼砍的动作。 傅宗龙心中一动,旋即摇了摇头,道:“不行,大战在即,这个时候动了王承胤,容易让军中自乱,大军绝不能在这个时候自然阵脚。” 杀一个王承胤不算什么,他担心杀完以后耽误了大军围剿虎字旗主力。 “那就没有更好办法了,督师想要留下来与虎贼决战,除了要快,就只剩下瞒住王承胤,而且瞒的越久越好。”孙传庭说道。 傅宗龙想了想,道:“难,王承胤在济南府也呆了不短时间,难保济南府那边不会有人暗中通知他。” “既然如此,那就率兵返回济南府,先确保济南府不失。”孙传庭说道。 听到这话的傅宗龙一摇头,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虎贼已经开始从河南往山东增兵,咱们就算回去稳住了济南府的局面,可一旦虎贼主力拿下了东三府,加上西三府之一的兖州府,大半个山东都落入虎贼手中,京师将会彻底被困住。”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督师还是早些下决定。”孙传庭说道。 作为兵备使,他的压力比傅宗龙轻多了,就算是东三府全都丢了,朝廷第一个怪罪的也是傅宗龙这个总督。 傅宗龙犹豫了起来。 济南府丢了,西三府就剩下一个东昌府了,不管西三府,东三府也未必保得住。 现在他不知道是全力保住东三府,还是撤兵回济南府,先保证济南府不失。 “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督师要早下决断。”孙传庭提醒了傅宗龙一句。 傅宗龙面露沉思。 山东六府分为东三府和西三府。 原本这六府都归山东巡抚辖制,后来因为多了一个登来巡抚,西三府一般都交给登来巡抚去管,山东巡抚更多的是操持东三府的事情。 但名义上,山东巡抚还是管六府的兵事,但海防和水师基本上都由登来巡抚去操持。 傅宗龙作为山东总督,主持山东剿匪事宜,所以山东地面上的事情他都有资格过问和插手,但出了事,他同样要承担责任。 他来山东的时候,只丢了一个兖州府,可他到了山东,眼看济南府也要丢,西三府的来州和登州也都危险了。 “不能走,解决不了虎贼在来州的主力,就算回去了,暂时解决了济南府的局面,等虎贼主力腾出手来,一样可以再来对付济南府。”傅宗龙面露决绝。 心中决定要在来州博上一次。 孙传庭问道:“王承胤那边是不是要尽量瞒着?” “不瞒他,早晚都会知道,不如早些告知他,看他到底如何选择!”傅宗龙语气中露出了杀机。 一旦王承胤不听他的调遣,他决定杀人立威,哪怕因为虚弱了大军右翼的实力也在所不惜。 “那下官要不要派人去通知来州那里,让他们出兵与咱们夹击虎贼的兵马,早一点与虎贼主力决战。”孙传庭问道。 傅宗龙想了想,道:“来州那边指望不上了,与虎贼主力决战的事情只能靠咱们自己,这样,你派出一队探马,摸清虎贼主力位置,我这边与王承胤说一下济南府的事情。” “好。”孙传庭点了点头。 找到虎字旗主力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事实上虎字旗主力在什么地方并非什么秘密,他也只需要让这个位置更缩小一些。 而且决战的话,在他看来明军这边也不是一点机会没有。 兵力上,明军占据优势,而且虎字旗主力的粮道被断,肯定会受到一些影响,这对明军来说都是取胜的机会。 明军很快动了起来,而孙传庭所在的左翼兵马,更是第一时间开始往虎字旗主力方向移动。 第两千五百七十五章 莱州的决战 ps:感谢书友纯傻的打赏。 明军左右两翼的兵马朝虎字旗主力所在的位置围了过去。 傅宗龙铁了心要与虎字旗主力决战,用一场战斗为他在山东打出一番局面。 此时的登来兵马主力应对海上,已经无力派兵支援他。 这一战,只有傅宗龙自己从济南府带来的兵马。 几万明军在青州府和来州边境周围调动,需要走一路吃一路,加上对地方上的破坏,很难隐瞒住行踪。 虎字旗这边早早就把探哨派了出去。 “他娘的,对方终于来了,咱们可以好好的打上一场了。”孙闯嘴里骂骂咧咧的走了过来,端起桌上的大茶缸子喝了几大口里面的水。 帐内的陈寻平听到这话,笑着说道:“明军和咱们决战不是早就预料到的事情,只可惜来州的兵马没有动,不然也能为海上的力量减轻一部分压力。” “海上那里可用不着咱们帮忙,人家全都是大海船,听说跟会移动的城池一样,打的登来水师不敢出港。”孙闯说道。 闻言的陈寻平笑了笑。 自家海船是什么样子,他也没有见过,但通过那些见到自家海船的哨探口中得知,登来的水师已经不敢出海湾,更不用说有什么余力来支持傅宗龙了。 “你来看看。”陈寻平喊来孙闯,用手指着舆图上标记的一处位置,道,“这个地方,是咱们与明军决战的地方,而在这里。” 说着,他手指在舆图稍稍挪动了一些。 “在这里布置一支伏兵,一旦明军兵败想要退走,就能彻底剿灭这支溃兵,狠狠打击明军在山东的有生力量。” 陈寻平说道。 孙闯在舆图上看了一会儿,嘴里问道:“伏兵派多少合适?我听说跟在傅宗龙身边有一个叫王承胤的副将,他在辽东的时候曾因为战事失利,为了保存实力主动溃逃,万一这一回他还要在这么干,咱们伏兵少了怕是未必能够堵截住。” 虎字旗为了让自己人更多的了解到奴贼的情况,几乎明军和奴贼之间的战斗都会通过一些手段收集到,然后通过军报的形势发给各个军中,对明军与奴贼之间的战斗进行分析。 王承胤的情况,在虎字旗这边的军中并不陌生,大部分军官都了解过他在辽东战场上的所作所为。 毕竟因为他的主动撤逃,狠狠地坑了不少明军。 “我准备安排一个千人队,再派增加一个炮中队去埋伏。”陈寻平说道,“我希望你能够亲自带队。” 说着,他看向孙闯。 这支埋伏在明军溃败路上的兵马,未必一定能够用上,而孙闯要是一同去了,就会失去正面战场指挥的机会。 他不想强迫孙闯。 “我去。”孙闯明白陈寻平的意思,当即答应下来。 陈寻平犹豫着说道:“你可要想清楚了,万一明军正面战场溃败,没有多少明军逃走,或者没有走这条路逃,你可就错失了立功的机会。” “我知道,大不了我以后还继续给你当副手。”孙闯语气轻松的说。 陈寻平点点头,嘴里安慰道:“放心,就算明军没有人往这个方向溃逃,我也会把他们往这个方向驱赶。” “哈哈,好,最好把傅宗龙赶过来,到时候抓到了傅宗龙,我的功劳可就比你大了,说不定你这个师正的位子以后就是我的了。”孙闯开玩笑似的的说道。 陈寻平笑道:“我这个师正你想要,随时给你。” 另一个方向,傅宗龙率领大军出现在距离虎字旗主力三十里外的地方停下驻扎。 他把孙传庭和王承胤都找了过来。 虎字旗一支偏师在济南府的事情,他和王承胤说了,并劝说王承胤留下来对付虎字旗主力,允诺只要大败虎字旗在来州境内的这支主力,他便帮王承胤坐上总兵的位置。 总兵已经是武将最高的实职。 再往上就是封爵或者武散官,至于都督府那就别想了,除了那些勋贵的人,就是文官担任,武将这边最多就是挂一个虚衔,没有太大的实际意义。 “参见督师。” 孙传庭在外面碰上了王承胤,两个人一同到了傅宗龙的房中。 明军驻扎的位置是一处镇子,傅宗龙把自己的帅营设置在了镇子中的民宅内。 “二位来的正好,快入座。”傅宗龙热情的招呼两个人。 大战在即,这两个人是大战的主力。 “下官谢过督师。” “末将谢过督师。” 两个人一左一右分别落座。 傅宗龙看了看孙传庭,又看了看王承胤,嘴里说道:“目前的态势二位应该也都了解了,虎贼的主力目前没有任何动作,明显抱着和咱们一样的想法,在此处与咱们决战。” “督师放心,我方占据了兵力优势,贼兵不如咱们,这一战末将定能大败贼兵。”王承胤拍着胸脯向傅宗龙保证。 听到这话的傅宗龙笑着朝王承胤点点头,道:“有王将军这番话,本官心里稳妥多了。” “其实贼兵要是主动退走,不与我方交战,反倒是一件好事,可现在他们留下来,说明他们认为能够吃下咱们这支兵马。”孙传庭若有所思的说道。 他不像王承胤,随便大包大揽,说着一些上官爱听的话,他所想的,更多的是这一战敌我双方的态势,如何增加取胜的砝码。 傅宗龙道:“孙大使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但兵力的优势目前在我,何况咱们没有选择,这一仗必须要打,而且只能胜不能败。” 孙传庭所说的问题他也能想到。 但虎字旗不是一般的反贼,也不是那种到处抢掠的流寇,而是有自己根基和后援的势力,相当于另外一个大金。 只不过一个在外,一个在内。 对付这种羽翼已成的反贼势力,在他看来最是麻烦了。 当年的奢安之乱之所以持续这么多年,除了一些原因外,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对方是坐寇,有地方基础,很难清除干净。 而虎字旗已经比当年的奢安之乱更麻烦,毕竟奢安之乱也没有闹大到盘踞了几省之地作为根基。 第两千五百七十六章 指挥出了问题 “孙大使要是怕了,不妨交给本将,本将愿意率麾下大军全歼了这支逆贼。”王承胤瞥了一眼孙传庭。 有了傅宗龙撑腰,他现在彻底不怕孙传庭了,也不需要再像以前那样小心翼翼。 因为以前私自派兵驻济南府一事已经得罪了孙传庭,如今在得罪一次他也不在乎。 他相信傅宗龙愿意看到他的罪孙传庭。 要是他和孙传庭和和睦睦,傅宗龙才会真的该担心了。 “王将军既然如此有信心,干脆就由王将军来打这个头阵,本官坐等王将军大破虎贼。”孙传庭语带讥讽的说。 别看王承胤嚷嚷的这么凶,他才不信王承胤的话。 这种人真遇到了困境,恐怕比谁跑的都快。 “好了,好了,二位同朝为臣,眼下面对逆贼大军,理应同心协力,王将军如此有信心,也是一件好事。”傅宗龙看着孙传庭说道。 那意思再说,孙传庭不要揪着王承胤不放了。 孙传庭不再说话。 傅宗龙见孙传庭和王承胤两个人在一块,什么事情也商量不成,干脆不在和他们商量,直接命令大军驻扎下来,待明日在继续向前推进。 第二日,明军又向前推进了十里。 而这一次,根本不给他们在扎营的机会,因为虎字旗的大军也出现在了这里,双方相隔已经不足三里。 “传令下去,让右翼上前试探。”傅宗龙让人去右翼传令。 至于中军,他不打算动。 毕竟中军的实力不如左右两翼,这个时候派中军上前,只会打得大败而溃,至于什么时候才动用中军的兵马,那要看战场上的局势。 很快,明军的右翼出现一支上千人的步卒队伍,主动找寻虎字旗的兵马交战。 轰!轰!轰! 虎字旗摆在阵前的大炮被打响。 拥有火器优势的虎字旗自然不会傻傻的等对方靠近后玩冷兵器互砍,能用上的火器自然全都用上。 明军的火炮很快也开始反击。 这一次傅宗龙从济南府过来,携带了十几门炮,其中大部分都是佛朗机炮。 双方展开了炮战。 虎字旗因为大炮数量众多,分出了一部分大炮对靠近过来的明军步卒进行炮击。 战场上炮火轰隆隆不断。 一番交战之下,拥有更强火力和更高超技术的虎字旗炮手取得了胜利,摧毁了明军近半的炮,使得明军炮阵周围不敢有人停留。 虎字旗炮队这边在取得了炮战胜利后,不仅没有停手,而是继续摧毁明军剩下的大炮,并且开始炮火延伸,明军炮阵后方的明军炮击。 另一边明军右翼派出来的上千人的步卒,也全都被打退回来。 “退兵吧,明日再战。”傅宗龙面色不变的下令退兵,仿佛吃亏的不是自己。 很快,明军开始退兵。 虎字旗这边的陈寻平一直通过手里的单筒望远镜关注着明军的情况。 当他看到明军主动退兵,嘴角微微朝上一勾,道:“这位傅督师也是个人才,试探完就想走,他问过我没有,传令下去,炮队向前,追着明军给我炮击,各营也给我向前压过去,别让明军轻易的腿走。” 炮队有炮车,牲口拉起炮车移动起来虽然不算快,但追向缓缓后撤的明军还是没有什么问题。 毕竟战场上退兵不能退太快,不然极容易引起大溃败的情况。 虎字旗炮队把那些重炮全都留下,带上轻便的炮去追明军,而几个战兵营前压,更是对明军施加了很大的压力。 若说几个战兵营还需要追上才能杀敌,炮队可就没有顾忌了,追出一段路,立刻停下来开炮。 炮子落进正撤退的明军人群中,立刻引起了人群的慌乱,尤其是在撤退的过程中,让一部分明军出现了溃败的迹象。 傅宗龙因为明军的中军靠后一些,并没有立刻后撤,而是等着左右两翼的兵马先后撤。 可当他看到虎字旗的兵马居然追过来的时候,脸色立刻就变了。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做错了一件事,不应该主动撤兵。 对面的虎字旗主力是比明军更强的军队,双反又是在战场上,己方在第一次交手还吃了点小亏,这个时候退兵,给了对方大举压上的机会。 没有指挥过大兵团作战的傅宗龙反映到自己的命令下错了,也知道这么下去,很可能导致两翼的兵马会溃败。 随即,他立刻又重新下令,命令左右两翼停止后退,重新结阵反击。 传令的人被他派了过去。 人离开没多久,明军左翼方向开始停了下来,然而明军的右翼,却以更快的速度朝后方撤离。 右翼明军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左翼明军被后方追上来的虎字旗兵马咬住,而右翼的明军却因为一下子撤得太快,引发了溃败的情况。 发现这一点的傅宗龙脸色骤然大变。 他没想到王承胤会不服从他的命令,居然丢下了左翼的明军,自行撤离。 “快,把王承胤给别管拦下来。”傅宗龙连忙让身边的人去大军右翼拦截。 一旁有亲兵开口说道:“督师,拦不住了,咱们还是快走吧,要不然中军也会被缠上,当时候就真的走不了了。” 随着右翼明军出现溃败,中军因为新兵太多,也受到了影响,开始有人偷偷逃走。 不过中军这边因为傅宗龙在,派人杀了几个想要逃走的逃兵,才没让溃败事情发生,可军心却已经动摇,无法再战。 “不能走,本官走了伯雅那边就都走不了了,要去救伯雅。”傅宗龙嘴里说道。 他想到的是没有了孙传庭,在无人能够压制王承胤。 “孙大使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督师不如先走,回头再想办法与孙大使会合。”一旁的亲兵劝说道。 这个时候,明军的左翼已经被赶上来的虎字旗战兵营给包围了起来。 至于明军的右翼就不要说了,因为撤得太快,已经形成了溃败之势,已经无法改变。 踏!踏!踏! 这时候,战场上突然冒出了一支骑兵,朝着傅宗龙所在的中军直插过来。 第两千五百七十七章 俘虏孙传庭 轰隆声阵阵的马蹄声出现在战场上。 “督师快走,逆贼出动骑兵了。”傅宗龙身边的亲兵紧紧拉住傅宗龙,想要把傅宗龙拉上马背带走。 被骑兵咬住在想逃走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走?别管又能去哪!”傅宗龙面露苦意。 这一仗败了,大明在山东剩不下多少可战的兵马,以后拿什么去对付虎字旗的兵马。 边上的亲兵见傅宗龙完全失了神,干脆也不再多说废话,直接把人抱上了马背,然后带着傅宗龙往追兵少的方向逃走。 而傅宗龙从始至终也没有反抗,任由亲兵带着他。 虎字旗的骑兵很快冲进明军的中军。 明军中军都是刚招募来的新兵,而且兵力最少。 当虎字旗骑兵冲过来时,全都纷纷逃命,原本还在移动的中军大纛,不知什么时候被人丢到地上,上面踩踏的全是脚印。 整个中军,面对虎字旗的骑兵毫无还手之力,不是随着溃败的明军到处逃命,就是跪在地上求饶。 唯一还在抵御的只剩下孙传庭统帅的左翼兵马。 “把炮推上来,把炮推上来。” 很快,一门门大炮被推了上来,直接怼在了孙传庭这支明军的面门上。 能用炮解决,虎字旗这边指挥作战的军官才不会让手下的人去和明军换命,反正这支明军也跑不了了,用炮解决最省事。 随着一门门炮被推到阵前,孙传庭面色阴沉似水。 原本他还想着虎字旗的人冲上来,他想办法撕开一道口子逃走,可现在看来,走不了了,而且他们这么多人都挤在一起,一旦被炮击,伤亡会很大。 “大使,投降吧!”边上走过来一名武将,目光盯在孙传庭的脸,而一只手紧紧握住腰间的刀柄上。 孙传庭清楚大势已去,长叹了一声,道:“派人去和逆贼的人说吧,咱们愿意投降,希望他们不要伤害无辜。” “大使明智,末将这就安排。”这名武将转身便走。 孙传庭解下腰上的佩剑,随手丢到了一旁,自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头上的头盔顺手丢飞了出去。 这一仗败的让他憋屈。 连正经的交手都没有,就这么败了,自己从顺德府到山东,这么长时间的积攒,全在这一仗败光了。 留下一队人接受孙传庭的这支投降的明军,其他战兵继续追击溃敌的追击溃敌,打扫战场的打扫战场。 “师正,明军的孙传庭部已经投降,被第一战兵营接管。” 一名战兵来到陈寻平这里禀报。 “走,去见见这个老熟人。”陈寻平哈哈大笑了一声,带着自己的护卫朝外走去。 孙传庭是山西人,当年虎字旗南下打的第一仗就是雁门关和代县,也就是孙传庭的老家。 战场上一队队俘虏的明军被押走,留下来的明军尸体被抬走火化,以防造成瘟疫。 陈寻平带着护卫骑马走过来,靠近俘虏的明军时,注意到地上坐着一人。 和其他被俘的明军不同,坐在地上的这人脸上没有惊慌,有的只是失落也颓丧。 “师正,这个人就是孙传庭。”一旁有战兵为陈寻平介绍。 陈寻平点点头,骑马走了过去。 “孙伯雅!” 坐在地上的孙传庭抬起头,看着马背上的陈寻平,自己虽然不认识,但知道对方肯定是虎字旗军中的大人物,便问道:“你是何人?” “我是击败你们的这支大军的师正,我姓陈,我想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字。”陈寻平自我介绍道。 听到这话的孙传庭眼眶一缩。 如今早已不是以前了,随着虎字旗南征北战,大明这边对虎字旗军中的官称早已熟知,虽然很多大明官员觉得不伦不类,和草台班子一样,上不得台面,但不得不承认就是这样的草台班子打的大明丢了西北。 “看来猜到我是谁了。”陈寻平注意到孙传庭脸上的变化,轻轻一笑。 坐在地上的孙传庭没有动,嘴里说道:“败军之将,要杀就杀吧,但本官希望你能够放过投降的那些士卒,他们没有罪。” “放心,虎字旗从来不会残暴弑杀,更没有坑杀降卒的事情。”陈寻平给了孙传庭一个保证,旋即又道,“就算是你,我也不会杀的。” 闻言的孙传庭眉头皱了起来,道:“你是想要让我为你们所用?” “你不是已经投降了?”陈寻平反问道。 孙传庭摇了摇头,道:“本官投降是不愿意看到麾下的士卒白白死掉,但这不代表本官愿意臣服于你们。” “想不到你还是个心有士卒之人,这一点比我见过的大部分大明官员强多了。”陈寻平笑着说道。 孙传庭目光看向远方,嘴里说道:“不用说了,本官是不会臣服于你们的。” “太可惜了,我还以为你会像洪亨九一样,懂得良禽择木而息的道理,可惜了。”陈寻平嘴里连说两个可惜。 孙传庭收回目光看向陈寻平,道:“他是他,我是我,你不用但我身上白费心思,我是不会从逆的。” “没关系,我等待你改变的那一天。”陈寻平拨转马头,带着护卫催马离开。 走出没几步,陈寻平对一旁看押俘虏的战兵交代道:“看好此人,别让他伤了自己。” “是。”战兵答应一声。 这时候,一旁的护卫不解的问道:“师正,对方既然不愿意降,咱们还费这么大劲干什么,以前遇到的大明官员也没见师正您这么用心。” “你不懂,他可是主公嘴里念叨过的人。”陈寻平对护卫说了一句。 听到这话的护卫回头看了一眼孙传庭,嘴里滴咕道:“也没看出他有什么特别,真要厉害,能败的这么惨。” 明军败的太快了,虎字旗这边一点压力都没有。 这让他觉得,这支明军比他们以前遇到的那些明军好对付多了。 “走吧,也不知道明军的主帅有没有抓到。”陈寻平催马离去。 傅宗龙才是山东总督,明军的主帅,抓到孙传庭虽然也不错,但他还是觉得抓到傅宗龙对山东地面上的朝廷势力打击更大。 第两千五百七十八章 伏兵 傅宗龙被自己的亲兵骑马带着一路奔逃。 一路上,他一句话都不说,整个人失去了精气神。 因为的他错误指挥,使得明军没有发挥出应有的实力,便溃败而逃,重要的是,山东地面上人数最多实力最强的一支明军,就这么毁在了他的手里。 亲兵护着傅宗龙一路西逃。 不仅他们在西逃,王承胤也带着自己的亲兵家丁西逃,至于右翼的步卒,全都被他丢弃了。 只要保住了自己的亲兵家丁,那些步卒以后要多少都能凑齐,亲兵家丁才是他的根本。 两方都往西逃,慢慢会合到了一处。 “督师这是怎么了?”王承胤看到目光无神的傅宗龙,上前询问道。 与傅宗龙同乘一骑的亲兵说道:“从中军兵败,督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王将军,接下来咱们去哪?” 傅宗龙这个样子明显拿不出主意,这名亲兵便向王承胤询问。 他们这群人里面,除了傅宗龙,只剩下王承胤的地位最高,以傅宗龙现在的情况,王承胤成为了众人的主心骨。 “这个地方不能留,虎贼的骑兵随时有可能追上来,往青州府走,想办法回济南府,只要到了济南府就安全了。”王承胤说道。 随大军离开济南府的时候,他把左良玉留在了济南府坐镇。 哪怕有虎字旗的人在济南府一带,但他相信,只要回到了济南府与左良玉会合,不仅能够恢复一部分实力,就算最后守不住济南府,也能从济南府发一笔财在离开。 凑到一起的一行人稍稍喘了口气,继续逃命。 轰!轰!轰! 然而他们走出没几里,立刻遭受到了炮击。 “虎贼追来了!”炮声把丢了魂的傅宗龙惊醒了过来,只见他目光四处观瞧。 “前面,前面发现了虎贼的兵马。”有亲兵喊道。 就在道路的正前面,只见一支虎字旗兵马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与此同时,阵前的炮不断的朝他们这个方向轰击。 “撤,撤,换个方向走。”王承胤立刻对着自己人下令,并且自己第一个拨转了马头。 跟随他的亲兵家丁反应极快,纷纷改变了方向。 傅宗龙这边的亲兵稍微慢了一些。 这时候傅宗龙清醒了过来,自然还是要听从傅宗龙的命令。 “跟着王将军他们走。”傅宗龙对身边的骑兵交代道。 这时的他根本想不到更好的主意,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王承胤的身上。 “将军,督师他们的人跟上了。”王承胤麾下的一名亲兵说道。 听到这话的王承胤嘴里说了一声晦气。 要是傅宗龙不跟着他走,他觉得自己逃走的希望会更大,毕竟傅宗龙是山东总督,对虎字旗的人吸引力更大。 然而他却没有想过,虎字旗的人根本不知道傅宗龙在这里,就算追也肯定追人数最多的队伍。 傅宗龙是从顺天来山东上任,身边的亲兵数量并不多,倒是王承胤作为武将,还是一位副总兵,身边带了不少亲兵家丁。 就算他和傅宗龙分开,虎字旗最有可能的也是优先追击他。 不过,傅宗龙这边的人和王承胤的人都在一起,也就不需要分兵去考虑追谁了。 “想逃,哪有那么容易。”虎字旗这边的孙闯看到明军改变了方向,嘴角露出一抹讥讽。 明知道来的都是骑兵,他还敢让人堵截在这里,自然不会只有这一个方向有伏兵。 轰!轰!轰! 不远处的另一个方向,也响起了炮声,与此同时,还有铳声夹杂在其中。 “命令车阵,向前移动,想办法把明军的逃兵全部堵截在这里。”孙闯对所在的队伍下令。 虎字旗的一个千人队埋伏在了这周围,而且队伍被他一分为二,在西面和北面各安排了一支兵马。 他在西面,现在北面也响起了炮声,证明明军彻底落入了包围。 车阵专门用来对付骑兵。 主战场那边因为有一支骑兵在,孙闯便带来了车阵,就是为了对付有可能到来的明军武官和他们的亲兵家丁。 王承胤和他的亲兵家丁一下子被打蒙了。 完全没有想到这么小的区域内,虎字旗居然安排了两支伏兵。 最少十几骑死在了刚刚两次的炮击中。 “退,退,退,往南面退。” 傅宗龙命令众人开始往南面退走。 他可不想可冲击车阵,以小规模的骑兵去冲击车阵完全是找死,哪怕虎字旗的伏兵人数也不多。 “不能退,必须闯过去,留下来就是一个死,南面根本没有路走。”王承胤红着眼睛说道。 他怎么说也是战场上的老将,心里明白,想要逃出生天就只有拼命这一条路,后退只会被围得结结实实,最后成了俘虏。 “前面有截兵,很难过去,先绕南边去,咱们都是骑兵,行动速度快,逆贼未必能追上。”傅宗龙对王承胤说道。 听到这话的王承胤撇了撇嘴道:“拖得时间越久,咱们越危险,别忘了,后面还有追兵,不现在逃走就逃不了了,督师只要跟在末将身边,末将保证把督师带出去,要是督师非要往南,那末将只能自行找出路了。” 傅宗龙虽然是拖油瓶,但他觉得带回了傅宗龙,起码兵败的责任有人承担,但傅宗龙非要自己找死,那就只能各走各路,他不奉陪了。 傅宗龙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道:“听王将军的,接下来就交给王将军了。” 这个时候,他觉得还是相信王承胤更能逃出去。 “所有人注意,冲击虎贼车阵的两侧,不要恋战,不要回头,杀过去就有活路,不冲过去咱们都要死,现在听本将的命令,杀!”王承胤嘴里大喊一声,在亲兵家丁的护送下开始向前冲去。 傅宗龙迟疑了一下,说道:“咱们也跟上。” 有王承胤在前面拼杀,他只需要跟紧王承胤,很大可能跟着一块逃出去。 拦截在前面的虎字旗战兵开始不断地炮击和开铳,阻击冲过来的明军骑兵。 但大炮的装填速度终究需要时间,哪怕已经很快在装填了,但骑兵还是很快冲到了跟前,使得大炮失去了震慑,只能靠火铳来击敌。 第两千五百七十九章 阻击 砰!砰!砰! 火铳不断地打响,前面有车阵保护,后方的战兵可以放心的使用火铳攻击前面的王承胤等明骑。 随着铳声不断响起,时不时有明骑倒地。 虎字旗的车阵虽然挡住了明骑的去路,但因为人数不多,不可能把所有的地方都挡住,还是有空隙可以令骑兵闯过去。 但要想从空隙处冲破出去,需要面对车阵后方的虎字旗战兵攻击。 “冲过去!” 王承胤大喊一声,哪怕挡在他前面的手下落马,他看都不看一眼,目光死死盯着虎字旗车阵没有顾及到的空隙。 付出了几条性命,王承胤终于带着冲了出去,头也不回的往前纵马疾驰离去, 他的亲兵紧紧跟随。 “将军,督师没有跟上来。”有亲兵来到王承胤身边提醒。 闻言的王承胤勒住缰绳回首朝身后的方向看了一眼。 果然,跟在他后面的傅宗龙等人被虎字旗的人挡住,同样被挡住的人里面还有几个他王家的亲兵。 “傅督师吉人自有天相,咱们走。”王承胤果断的放弃了傅宗龙。 这个时候回去救人,十分危险,容易把自己陷进去。 在傅宗龙和真身的选择上,他从心的选择了自身的安全。 很快王承胤便带着手下的人走远。 而被虎字旗车阵拦下的傅宗龙只好重新带着人退了回去。 “督师,王将军带着人跑了。”有人来到傅宗龙身边禀报。 闻言的傅宗龙面无表情的道:“本官知道了。” 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事情落到了自己头上,自己还是那个被丢下的人,心里在不舒服,也清楚,只有先从这里逃出去,才能有机会收拾王承胤。 “督师,不能在拖延了,后面的逆贼追来了。”有亲兵提醒傅宗龙。 一旦他们被堵在了这里,那就真的走不了了。 傅宗龙看着自己的亲兵,问道:“本官再给你一次机会,能不能像王承胤那边护着本官冲出去?” 听到这话的亲兵沉默不语。 自己还能勉强试一试,带上傅宗龙他一点把握也没有。 傅宗龙看对方的样子,多少能猜出对方心里的想法,便道:“咱们唯一的活路就是从这里强闯过去,只要你能护着本官冲出去,本官便安排给你一个都司的位子,以后有本官关照,游击将军,参将,甚至总兵都不是没可能。” 重赏之下有勇夫,他现在能够拿出来的也只有自己督师的头衔,给下面的人封官许愿。 “督师放心,末将就算是拼死也要把督师你带出去。”亲兵紧咬牙关的保证道。 一个都司的位子对他的吸引力还是极大的。 “本官就仰仗你了。”傅宗龙目光鼓励的看着眼前的亲兵。 手无缚鸡之力的他,眼下能够仰仗的只有一路跟随他逃到这里的亲兵。 得了允诺的亲兵看向周围众人,嘴里说道:“督师与我等在一起,只要咱们护着督师返回济南府,督师绝不会亏待大家,兄弟们,为了督师!” 他举起腰刀朝天。 “为了督师!” 周围的亲兵纷纷举起刀叫喊着。 “虽有人听命,大家一起冲出去!”那名得了允诺的亲兵斜刀往前一指。 随王承胤冲出堵截逃走的明骑只是少数,被堵截在这里的明军骑兵数量才是大头。 几十骑明骑再次朝前面拦截他们的车阵冲了过去。 炮,火铳,不断地朝明骑中间射击。 不断的有明骑被打中从而坠落马下,而傅宗龙被保护的很好,并没有遭受到任何攻击。 他的性命对这些明骑来说十分重要。 只有傅宗龙完好无损的逃出去,这些明骑才有机会拿到傅宗龙允诺的好处。 明骑死伤越来越多,尤其挡在傅宗龙前面的明骑,更是重点被关照。 为了保证傅宗龙的安全,傅宗龙是和一名亲兵同乘一骑。 这个时候还带着别人逃命,不是极为亲近之人就是了不得大人物。 阻挡在前面的虎字旗战兵自然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傅宗龙和身边的人成为了攻击的重点目标。 “退回去,退回去!”带着傅宗龙一块逃的亲兵连忙下令后退。 眼见没什么机会冲过去,他只好下令后退。 这时的他,犹豫着要不要把傅宗龙丢下,自己想办法逃走去投靠王承胤,毕竟马背上多带一个人,对能否逃出去影响还是很大的。 他带着傅宗龙想要后退,可更多的明骑根本不想后退,害怕后退就再也没有机会冲过去了。 随着更多的明骑越他往前冲,他看了一眼身前的傅宗龙,想着要不要把傅宗龙推下马背。 就在他犹豫不定的时候,正前方的远处突然想起了急促的马蹄声。 “是王将军,王将军杀回来了。” 明骑士气大振,丢下傅宗龙的念头也被他放弃。 “王将军是来救咱们的,杀出去与王将军会合。”他嘴里大喊一声,双腿夹住马腹,催动身下战马加快冲锋的速度。 虎字旗这边也注意到了从背后方向过来的这支明骑。 当即有一队战兵反转过身,准备狙击背后而来的这支明骑。 而这样一来,落入包围中的傅宗龙和他周围的明骑压力一下子小许多,给了他们更多冲出包围的机会。 “拦下他们,尤其是同乘一匹马的那两个人。”虎字旗的战兵大队长嘴里大声喊道,让麾下的战兵更多地把目标钉在那两个人身上。 他有种预感,拦下这两个人准没有错。 不少战兵不断地朝傅宗龙骑乘的战马方向开铳,周围的明骑却隐隐把他护在了身后。 这让虎字旗的战兵想要把傅宗龙的马拦下变得更加困难,除非动用炮才有可能伤到人后的傅宗龙。 但距离太近,用炮明显已经不现实,只能靠火铳去阻击,虎蹲炮也因为开完了炮还在装填。 而且这些明骑是往两翼走,并非是直接冲阵,这也导致了火器威胁又降低了一些。 砰!砰!砰! 火铳不断地攻击傅宗龙周围的明骑,哪怕一时不能拦住,还是给傅宗龙他们这些人带来很大的压力。 第两千五百八十章 救人者并非王承胤 在虎字旗这边的拼死阻击下,傅宗龙和他身边的明骑速度慢了下来,逃生的希望随之少了一分。 杀! 来救援的明军爆发出喊杀声,很快杀到了虎字旗车阵的近前,为傅宗龙等人的逃脱争取机会。 原本应该是夹击明军的伏兵,这会儿却成了被明军夹击。 好在周围有车阵的阻挡,明军想要冲破车阵伤害到车阵后面的虎字旗战兵也不容易,只能用箭失不断地骚扰。 车阵内的虎字旗战兵开始有人受伤。 “不要停,冲过去。”傅宗龙突然大喊了一声。 他知道这是逃出生天唯一的机会,一旦连救援他们的这支明军骑兵都不能救出他们,那他真的要落入虎字旗的手里了。 护在傅宗龙身边的亲兵开始不要命的往前冲,手里的马鞭用力的抽打着战马,他们已经不顾及射过来的铳子是否会打到身上。 在丢下了七八具尸体后,傅宗龙被自己的亲兵带着冲破了虎字旗车阵的阻隔,朝着远处疾驰逃离。 来援的明骑见到傅宗龙逃脱出来,立刻不再与虎字旗的人纠缠,带着人追向离去的傅宗龙等人。 当孙闯带着人赶过来的时候,傅宗龙这些人已经跑得没影了。 “该死的,居然让这些人给跑了。”孙闯气恼的骂道。 清一色的骑兵从战场上逃了出来,他便知道这些人里面肯定有重要人物,可惜让这些人给跑了。 找了两个受伤的明骑审问后才知道,傅宗龙和王承胤就在逃走的那些人里面。 这会儿他心里别提多后悔了,要是防备做足一些,说不得就把傅宗龙和王承胤给留住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他们逃走。 “也不怪副师正您,咱们的埋伏是为了阻截住明军溃败的步卒,谁能想到全都是骑兵,眼下能拦下这么多人,咱们已经尽力了。”千人队的队长宽慰道。 进入伏击圈的明骑,一多半都被他们给阻截住,逃走的只是少部分,若非最后来了一支明军骑兵拼死救人,被拦截下来的明骑还会更多。 孙闯朝对方摆了摆手,道:“就算把所有的明骑都拦下,只要放跑了傅宗龙和王承胤,对咱们来说都是一场失败。” 眼睁睁的看着傅宗龙和王承胤这两条大鱼从眼皮子底下熘走,让他别提多难受了。 “人已经逃走了,现在再说这些也没用了,副师正您看咱们要不要从这里撤离,和大军主力会合。”千人队队长询问孙闯。 人已经逃走了,他觉得继续留在这里用处不大。 孙闯一摇头,道:“先不走,刚才过去的只是明军的骑兵,说不定后面还有溃败而来的步卒,既然大鱼跑了,剩下的虾米总不能再放跑了。” “那我这就去安排。”千人队队长说道。 孙闯点了点头。 另一边,从堵截中逃出来的傅宗龙一口气跑出了十几里,眼看战马都累的气喘吁吁才不得不停下来。 “督师喝点水吧!”有亲兵为傅宗龙送上来水袋。 傅宗龙接过来拿到嘴边一连和几大口,心里的紧张才稍缓了一些。 这会儿他后背的衣襟全都被汗浸湿。 为官这么多年,他第一次落入如此险境,险些被逆贼俘获。 “这里离虎贼太近了,不能久留,缓口气后抓紧上路。”傅宗龙对身边的亲兵叮嘱道。 他可不想在落入之前的险境了。 “是。”亲兵应道。 战马跑了这么久,也需要喝水休息,所有人都清楚想要彻底逃脱,少不了需要战马代步,所以每个人都优先照料战马,最后才是自己。 就在这时候,一支骑兵追了上来。 “傅督师何在?傅督师何在?”来人一到近前,立刻从马背上跳下来,按个询问傅宗龙的下落。 刚赶到的这支骑兵,也是把傅宗龙救出来的那支明骑。 “本官便是山东总督。”傅宗龙站了出来。 从来人的衣甲上不难看出,来人也是明军出身,而且对方还救了自己,想来也会明军中的人。 “末将曹变蛟,参见督师。”曹变蛟甩开挡在身前的一人,几步来到傅宗龙面前,单膝跪了下来。 傅宗龙见状急忙上前搀扶,嘴里说道:“曹将军快快请起。” 曹变蛟顺势站了起来。 傅宗龙上下打量了曹变蛟一眼,觉得名字有些耳熟,便问道:“不知曹参将和曹将军你是何关系?” “正是末将叔父。”曹变蛟说道。 闻言的傅宗龙眼前一亮,道:“原来是小曹将军,你和曹参将不是留在济南府一带威胁虎贼主力的粮道,为何你突然来到了来州,曹参将呢?” 说着,他往曹变蛟身后看了看。 原本他以为是王承胤派人来救的自己,现在才知道,救自己的人是曹文诏叔侄。 “还请督师恕罪。”曹变蛟再次跪了下来,嘴里说道,“我叔侄二人落入了虎贼的圈套,死伤了不少人,就算叔父也受了伤,最后不得不离开济南府到来州与督师会合。” 曹变蛟又详细的把自己叔侄二人如何中伏的情况详细的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的傅宗龙轻叹了口气。 虽然现在就算截断了来州境内的虎字旗主力粮道,影响也已经不大了,可一想到连曹家叔侄这样的悍将居然在虎字旗运粮队伍面前吃了瘪,真不知道是曹家叔侄名气言过其实,还是虎字旗的兵马太过厉害,连曹家叔侄这样的明军悍将都不是对手。 “起来吧,本官不怪你们,你们也已经尽力了。”傅宗龙再次搀扶起曹变蛟。 孙传庭和他带去的兵马陷入战场上,还不知道能不能逃出来,王承胤他根本不敢信任,眼下能倚仗的只剩下主动找上来的曹家叔侄。 所以对曹家叔侄兵败的事情,他没想过要治罪。 接下来他还需要曹家叔侄来牵制王承胤。 山东地面上明军若只剩下王承胤的一支兵马,他这个督师恐怕都要成为王承胤的傀儡。 曹变蛟看了看周围,说道:“督师,这个地方不宜久留,虎贼也有骑兵,一旦被虎贼的骑兵咬上,再想走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他提醒傅宗龙虎字旗的追兵随时有追上来的可能。 第两千五百八十一章 彼此需要 “走,现在就走。” 傅宗龙听到曹变蛟说虎字旗的人很快就会追上来,立刻无心停歇,着急离开。 曹变蛟护着傅宗龙再次上路。 不顾马力的一口气又跑出了几十里,终于在一处偏僻的村子停了下来。 这时候人马都累的够呛,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你叔父呢?没有随你一起到来州吗?” 到了一户民宅里休息,傅宗龙终于有时间关注起曹变蛟叔侄的情况。 曹变蛟解释道:“叔父受了伤,无法长时间骑马,便派末将先行过来见督师,到了来州又听说了大军要与虎贼在平度一带决战的消息,末将就赶了过来。” “幸亏小曹将军你赶过来,不然本官恐怕就要落入逆贼手里了。”傅宗龙心有余季的说道。 被王承胤丢下的时候,他几乎以为自己要落入虎字旗手中。 曹变蛟恭维道:“督师吉人自有天相,就算没有末将也不会有事的。” 他又不傻,自然不可能真的承认没有自己傅宗龙就会落入虎字旗手中,哪怕是事实也不能这么说,这点情商他还是有的。 “放心,待本官回到济南,自然不会忘了你们叔侄。”傅宗龙给了曹变蛟一颗定心丸。 不要说曹家叔侄救了自己,就算是没有这档子事,他一样要重用曹家叔侄,用来抗衡王承胤。 王承胤把他丢下的时候,他和王承胤就已经撕破了脸,这个时候他能够倚仗的将领只剩下曹家叔侄。 曹变蛟脸上一喜,连忙保证道:“末将和叔父以后听从督师的调遣。” “好,好,好。”傅宗龙揽须哈哈大笑。 有了曹家叔侄,他回到济南府也不算是孤身一人,又有督师的身份在,王承胤就算有什么小心思也只能憋着。 达成了一致的两个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一个有了靠山,一个得到了自己需要的武力支持。 “孙大使那边有消息了吗?”傅宗龙突然提起了孙传庭。 相对于曹家叔侄,他更欣赏孙传庭这样文官出身又懂得武事的官员,认为像孙传庭这样的官员是大明未来的希望。 曹变蛟说道:“末将已经派人打探孙大使的消息了,目前什么消息都没有,不过,咱们最好抓紧返回济南府,来州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害怕傅宗龙为了孙传庭留在来州不走,他努力劝说傅宗龙回济南府。 “本官可以先回济南府,但一定要打听到孙大使的消息,若是能找到孙大使,一定要把人带回济南府。”傅宗龙对曹变蛟说道。 此时他手里也没有什么兵了,自然也不想冒险留在来州,就算曹变蛟不劝,他也会抓紧时间返回济南府。 大军一败,眼看来州很快要被虎字旗拿下,继续留在来州,不仅没有任何用处,反而还会有危险。 曹变蛟说道:“督师要是不放心,末将留下打探孙大使的消息,末将让手下的人护送督师回济南府。” “留下两个人打探孙大使消息就够了,要是孙大使安全,身边肯定有人保护,留下的人太多也没用。”傅宗龙可不希望曹变蛟这样一员虎将留下,他还指望着曹变蛟一路上保护。 曹变蛟道:“末将留下两个聪明伶俐的人,相信一定能够打探到孙大使的消息。” 傅宗龙点了点头,端起手边的盖碗喝了一口茶水。 盖碗是他住进的这户人家的东西,冲泡的茶叶也是这户人家的东西,虽然茶叶比以往他喝的差了不少,但这个时候他也不讲就这些了,凑合着喝。 这户人家是村里的大户,家中出了个秀才。 不过,此时秀才一家人都被赶到了一间厢房里面,并且不许出来,傅宗龙住进了明亮的正房。 屋里屋外都安排了专人保护。 住了一晚的傅宗龙也没有太过为难这户人家,天亮后从这户人家里找出了一些粮食,充当粮草带走,便把秀才一家人全都放了出来。 经过了一晚上的先休息,所有人的精神都好了很多。 一行人都是骑兵,又不用翻山越岭走小路,沿着官道走,一路上走得很快,累了就沿路找村子休息。 他们这么多骑兵在,也没有人敢招惹,又有官军的身份,不管到哪里都不用担心找不到吃的东西和落脚休息的地方。 终于,到了淮县的时候,傅宗龙在这里遇到了曹文诏。 原来曹文诏把自己侄儿派出去后,自己也没有停下,仍然继续往来州赶路,只是不像曹变蛟这么急。 双方在淮县城外遇上。 “曹将军,真是辛苦你了,哪怕受伤还要亲自过来,身上的伤势无碍吧!”傅宗龙亲热的拉着曹文诏的手臂,不忘关心曹文诏受伤的那条手臂。 曹文诏恭敬的说道:“督师放心,只是小伤,末将保证绝不会耽误以后为督师杀敌。” “哈哈,好,不愧是我大明的一员虎将,有你们叔侄在,本官对守住山东的信心更足了。”傅宗龙高兴的抚须大笑。 他的目标也已经从初来山东时候剿灭山东境内的虎字旗叛军,转变成了守住山东不被虎字旗占领山东全境。 来州的这一败,让他彻底想明白了,想要解决山东境内的虎字旗势力,还是应当按孙传庭提议的那样,慢慢积攒实力,不着急和虎字旗决战。 “督师这一路肯定辛苦了,您看要不要先到淮县去休息一下?”曹文诏问向傅宗龙。 傅宗龙摇摇头,道:“不进淮县,抓紧回济南府,对了,路上你见到王承胤了没有?” “见到了。”曹文诏点点头,旋即说道,“末将从王将军口中得知你出事了,便立刻带着人赶往平度,现在见督师您无恙,末将也可以放心了。” “哼!他还有脸提本官。”傅宗龙冷哼了一声,恨恨的道,“若非他不听号令,在战场上私自退兵潜逃,大军又怎么会这么快就败了,害的孙大使也落入了虎贼的手中。” 在来州打了这么大一场败仗,搭进去一位兵备使,朝廷那边早晚都会知道,所以在返回的路上,他已经写了一份弹劾王承胤的奏本,派人送去京城。 第两千五百八十二章 住在单间里的孙伯雅 曹文诏听完傅宗龙的话,在一旁也骂起了王承胤。 对他而言,骂王承胤毫无愧疚。 因为王承胤在战场上坑同僚的事情已经不止一次了,当初在辽东就有不少明军士卒和将领因为被王承胤坑害,死在了与奴贼的战场上。 “要是孙大使还在就好了。”傅宗龙叹息了一声。 孙传庭不仅是他看好的年轻官员,也是一位好帮手,而且两个人身份差距比较大,一时半会儿根本威胁不到他这个总督的位置。 “孙大使莫非在战场上出事了?”曹文诏疑惑的问道。 明军在来州兵败的消息他早已知晓,但对于孙传庭的事情并不清楚。 站在一旁的曹变蛟开口说道:“侄儿派出去的人打探到,孙大使落入了虎贼的手中,目前生死不知。” 从平度来淮县的路上,派去打听孙传庭消息的人,没用多久,便打探到了孙传庭的消息,也知道孙传庭落入虎字旗手中。 “但愿孙大使吉人自有天相。”曹文诏听到孙传庭落入了虎字旗手中,便不看好孙传庭的下场。 就算孙传庭不死,想要回到大明这边也几乎不可能,哪怕虎字旗把孙传庭放了回来,大明也不会再信任一个被俘虏过的臣子。 会合后的傅宗龙等人很快再次上路,返回济南府。 这个时候他着急返回济南府已经不是担心虎字旗的人会追过来,而是不想给王承胤在济南府太多的时间。 以后他还要倚仗济南府慢慢积攒实力,重新对付山东境内的虎字旗势力,不希望看到济南府被王承胤给祸害了。 曹文诏叔侄身边的人虽然不多,但都是精锐之士,傅宗龙的安全得到了很好的保障。 为了证明自己彻底投靠傅宗龙,曹文诏叔侄一路上对傅宗龙呵护有加。 从辽东出来的曹文诏太清楚背后有没有督师关照的重要性了。 当初在辽东的时候他们要是能够有督师的关照,不仅不用遭受到辽东将门的排挤,还能够在辽饷上分一杯羹。 可惜相对于辽东的将门,他们叔侄终究是外人,哪怕作战勇勐,也只会一次次被指派到危险的地方和奴贼拼杀,而得不到真正的重视。 这样的情况一直到来到关内,成了孙传庭的手下才好一些,如今又得到傅宗龙这位督师的重视。 曹文诏觉得自己成为总兵的那一天快到了。 就在傅宗龙一行人赶往济南府的时候,虎字旗这边已经开始对俘虏的明军士卒进行梳理。 一部分年老体弱的明军士卒剔除了出去,年轻力量的全部留下来,成立一个陷阵营,立功后转为战兵,缓解兵力不够用的问题。 毕竟这些明军放回去不是落草为寇,就是再次成为明军与虎字旗对着干,不如自己留下来用。 粮草的问题目前不缺,大败傅宗龙后,明军带来的粮草全部落入虎字旗手里,足够用上很长一段时间。 “师正,这个孙传庭怎么办?杀了还是放了?”孙闯找到了陈寻平这里。 说放了是开玩笑,越是有能力的明臣,越不可能放掉,哪怕杀了也不会把人放走。 孙传庭到了山东后的所作所为虎字旗这边早就通过外情局的情报,了解的一清二楚。 这样一个踏实肯干还有能力的官员,只要给对方时间,将来未必没有机会给虎字旗造成麻烦。 所以越是这样的官员,越是不可能放走。 陈寻平抬头看了孙闯一眼,道:“怎么?你又去见他了?” “见了,这个家伙铁了心的要跟着大明走到底,我是没办法了,劝不动,要不然还是杀了吧,杀了一了百了。”孙闯端起桌上的茶缸喝了一口里面的白开水。 病从口入,虎字旗军中从一开始就禁止喝生水。 平时战兵带的水囊,都是用大锅烧开后的开水放凉,灌入到水囊里。 “我已经派人把这个孙传庭的消息送去大同,至于怎么处置,听主公的命令的吧,反正我是不赞同杀了他,当初杀死那个卢象升的时候我就感到十分可惜,像这种有本事的明臣,就应该跟着咱们干。”陈寻平说道。 卢象升是死在战场上,想要招降也没有机会,而且已卢象升的性格,也未必会投降。 “那就不管他了,等主公的命令一到,爱送谁送谁,大不了来一出七擒孟获的戏码。”孙闯一脸无所谓的说。 像孙传庭这样的明臣虽然有些本事,但他不觉得以后在战场上碰上没机会再抓到,今天能抓到一次,以后他就能抓到两次三次,甚至更多次。 陈寻平笑道:“多一个人的口粮咱们还是养得起的,以我对主公的了解,越是有本事的人,主公越不会放走,这个姓孙的要是不听话,弄不好要丢到草原上。” 到了草原上,没有人帮助想要一个人逃回来几乎不可能,一个人敢乱跑最大的可能就是死在草原上,来一场天葬,连入土为安的机会都没有。 “也奇了怪了,这个姓孙的还真能是一个大公无私的好人,他投降就是为了手下的士卒,我怎么那么不相信呢!”孙闯撇了撇嘴。 对于大明的那些官员,自私自利居多,好官屈指可数,就连孙传庭这样的人,他也只认为比大多数明国官员有能力。 陈寻平放下手里的笔,站起身道:“趁着这两天军中休整,我也去见见这个姓孙的,看看他到底有什么能耐,能被主公提起好几次。” “你去吧,我不去了,看到他就来气,大明都这个德行了,居然还死抱着不松手,这样的人就算有些能耐,脑子也绝对不好使。”孙闯不愿再去受气。 陈寻平笑道:“那你呆着,我去看看他。” 自打上一次在战场上见过孙传庭,他还没有单独见过,趁着大军没有开拔去掖县之前,他倒想再见一见。 孙传庭被单独关押的一间屋子里。 虽然不是大牢,也和大牢差不多,根本不允许他出来,每天只能在房里带着,但环境比牢房强多了。 “师正!” 随着陈寻平走过来,守卫在房间外面的守卫抬起右臂朝他行礼。 第两千五百八十三章 手铳引起的争论 “人在里面吗?”陈寻平问向门外的守卫。 “回禀师正,人在。” 说着,守卫走过去把门推开。 陈寻平迈步走了进去。 一进屋,见到孙传庭正坐在座椅上,目光看向门口。 “孙先生这两天在我们这里呆的怎么样?”陈寻平率先朝孙传庭笑着打招呼。 孙传庭眼角动了动,道:“不必劝了,本官是不会从贼的。” “放心,我不是来劝你的。”陈寻平走到一旁的空位前坐了下来,并且把腰间的手铳顺势放到了桌子上。 孙传庭的目光移到了桌子上面的那支手铳上,嘴角勾了勾,讥讽道:“看来劝降不成,这是要处决了我,来吧!” 说着,他闭上了眼睛。 陈寻平看了看桌上的手铳,当即摇摇头,说道:“孙先生误会了,我没打算杀你,这支手铳也只是因为挂在腰上不太舒服,才放到桌子上。” 听到不杀自己,孙传庭重新睁开了眼睛。 对于桌上的手铳他十分的好奇,便忍不住问道:“能不能给我看看这个东西?” “请便!”陈寻平抬手朝桌上的手铳比划了一下。 没有弹丸和药子,就算孙传庭拿了手铳也没有多大作用,顶多当个榔头使。 孙传庭起身走过来,小心翼翼的拿起桌上的手铳,在手里一点点打量,甚至还双手举起手铳,用手指勾动上面的机括。 “真是好东西,想不到居然可以不用火绳就击发,好东西呀!”孙传庭爱不释手的打量了手中的手铳。 他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官员,只研究一会儿,便发现这个手铳很大程度上改变了火绳枪的缺陷。 甚至想到,要是明军装备一批这种不需要火绳的火铳,火器营的战斗力能够提升不止一个档次。 “当然是好东西了,为了弄出这种不需要火绳的火铳,主公当初可是废了很大力气,而且花费了大把的银子才打造成功。”陈寻平骄傲地说道。 虎字旗自己弄出了连大明都没有的东西,身为虎字旗的一员,自然为之自豪。 “是啊,连你们这些逆贼都能弄出更好的火铳,可大明明明富有四海,却还使用者几十年前的火铳,就这样,质量都无法保证。”孙传庭面露感慨。 闻言的陈寻平不屑的说道:“大明从皇帝到下面的官员都是什么德行,孙先生想必最清楚不过,指望他们弄出更好更厉害的火铳,孙先生觉得可能吗?” “陛下还是好的,只是受下面的人蒙蔽。”孙传庭为崇祯辩解了一句。 忠君的儒家教育,让他坚信皇帝是个好皇帝,都是奸臣哄骗了皇帝。 听到这话的陈寻平摆了摆手,道:“皇帝是好是坏,我不与你争辩,我只问孙先生你一句话,大明的情况是不是越来越烂,已经看到了几分王朝末世的样子。” “你这话简直是大逆不道。”孙传庭因为恼怒脸色变得赤红,双目死死盯着陈寻平。 陈寻平后背往椅背上靠了靠,嘴里说道:“我承认,对大明皇帝来说,我刚才的话确实是大逆不道,可百姓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孙先生不会不承认吧!我听他说孙先生是山西代县人,应该更清楚西北是什么样子?当然,我说的是我们虎字旗占据西北之前的样子。” “西北百姓的日子是不好过,那是因为天时不好,只要熬过了这几年,百姓的日子自然会慢慢恢复。”孙传庭说道。 听到这个解释的陈寻平哈哈大笑了起来,嘴里说道:“想不到孙先生也会开玩笑。” “本官何时与你开玩笑了!”孙传庭眉头皱了起来。 陈寻平看着他说道:“孙先生既然没有开玩笑,为何要把西北的情况全都怪在天时上面,当一个官员把所有的问题都归结在老天上面,这不是玩笑是什么?” 说着,他摊了摊手。 孙传庭被这番话噎住,也有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就听陈寻平继续说道:“当虎字旗入主西北之后,西北的情况明显好转,百姓的日子也好过了不少,难道我虎字旗占领西北之后,天时就变好了吗?还不是一样不好,只能说是朝廷无能,根本不管西北的百姓死活,这样的皇帝算什么好皇帝,这样的王朝又有什么资格存在。” “这不是你们造反的理由,而且刘恒也是大明的臣子,朝廷可是从来没有亏待过他,甚至让他以游击将军的身份主持新平堡的军务。”孙传庭说道。 代县离大同很近,对于刘恒的过往他十分了解,甚至虎字旗造反之后,他还专门去过大同打探情况。 陈寻平微微一摇头,道:“我家主公会造反,完全是朝廷逼的,这一点孙先生你承不承认?” “或许有朝廷的逼迫在其中,可要不是你们早就是狼子野心,有了谋逆之心,朝廷又怎会想要对刘恒动手,归根到底还是你们有不臣之心。”孙传庭说道。 陈寻平轻笑了一声,道:“孙先生说这话不觉得可笑吗?朝廷把虎字旗逼得不得不造反,就成了我们是狼子野心,照孙先生的意思,我们这些人就该引颈受戮,只要你们的朝廷愿意,我们就活该去死,对吗?” “也不能这么说,朝廷不会逼迫自己的臣子去死。”孙传庭脸上多少有些尴尬。 当年刘恒的事情,虽说朝中上下都认为他有不臣之心,可终究没有造反,说一句是被朝廷逼反的也没有错。 “放屁!”陈寻平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道,“当年我们没有反,朝廷却逼我们去反,西北的百姓到没有反,可他们却只能卖儿卖女,还要饿着肚子承受繁重的赋税和劳役,归根结底是朝廷不给我们活路,不给西北的百姓活路。” 孙传庭嘴唇蠕动了几下,最后没有说话。 西北的百姓日子过得很惨,要说朝中诸公一点也不知道,根本不可能,可谁也没有管过西北的百姓死活。 “孙先生,你是个聪明人,你不可能看不出来大明已经到了穷途末路,没救了,大明皇帝若真是你口中的圣明君主,朝中也不会有那么多奸佞当道,你说对吗?”陈寻平目光平视着面前的孙传庭。 第两千五百八十四章 孙传庭把手里的手铳放回到陈寻平面前的桌上,然后走回到自己的座位前坐了下来。 “不管你怎么说,本官都不相信大明会亡,本官相信眼下的困境只是暂时的,像虎字旗这样的反贼迟早会被清算。” 陈寻平没想到孙传庭到了现在还是油盐不进,没了再说下去的兴趣,便起了身,对孙传庭说道:“孙先生不妨好好想想,我就不打搅了。” 说完,迈步离去。 坐在座椅上的孙传庭面无表情的看着陈寻平走出了屋子。 “把人给我看好了,绝不能让他出事。”陈寻平对门外的守卫交代了一句,然后大步离开。 回来后的陈寻平端起孙闯面前的茶缸,拿到嘴边大口喝了起来。 “看来你这趟也没少受气呀!”孙闯打趣道。 一口气喝了半茶缸白开始的陈寻平放下手里的茶缸,说道:“别提了,这个姓孙的简直是油盐不进,到现在还对大明抱着幻想,他娘的,这些有本事的人怎么一个个都不怕死。” “那还跟他废什么话,直接让他求仁得仁,拉出去弄死,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孙闯拱火道。 陈寻平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要是没给主公去信,杀了也就杀了,现在恐怕主公都知晓这个孙传庭了,这个时候杀了他,万一主公对他有什么安排,你我弄死他岂不是耽误了主公的事情。” “你不会真觉得对方能加入咱们吧?”孙闯瞪大眼睛看着陈寻平。 陈寻平说道:“也说不定有这么一天,想当初那个洪承畴不也不愿意投降吗?在主公的一番磋磨下,最后还不是老老实实的给咱们虎字旗做事。” “得咧,那就等着主公送消息回来,不过咱们什么时候去攻打淮县,别等咱们的水师都拿下了登州的入海口,咱们还没有拿下淮县。”孙闯说道。 陈寻平想了想,道:“明军刚刚大败不久,目前山东境内没有什么规模较大的明军兵马,所以趁这个机会让大军多休整几日,然后一举拿下淮县,先抢占一处入海口。” “我没有问题,就是担心秦荣那边会不会承受的压力太大了,他带去的兵马并不多,却要承受南直隶方面带来的压力。”孙闯说道。 陈寻平道:“目前还没有听说南直隶方面有明军往山东来,倒是湖广那边有些动静,不过,我相信秦荣还是没问题的,他能为咱们拖住南面的明军。” 虎字旗在来州的主力又在平度休整了两日后,开始朝淮县方向开拔。 来州的首府就是淮县。 而淮县也是一个靠海的县城,城外的护城河便是从海上引来的海水。 就在大军前往淮县的时候,陈寻平派人送去大同的信函送到了大同。 陈寻平作为在外开疆拓土的大将,他的信函一到大同,第一时间被送到了刘恒的手中。 “还真是令人想不到,当年从山西逃走的孙传庭兜兜转转在山东又落入了虎字旗的手里。”刘恒拿着陈寻平送来的信函摇头笑了起来。 “主公想要招揽这个孙传庭?”说话的是内情局的头子陈大庆。 刘恒放下手里的信函,嘴里说道:“在大明真正有本事的臣子不多,这个孙传庭绝对算一个。” “大明的官员还是有不少有本事的人,但又有本事又愿意为大明做事的官员却不多,这个孙传庭算一个,属下听说过呀,确实有些本事,在山东做的不错,但想要让他心悦臣服恐怕没有那么容易。”陈大庆说道。 刘恒轻轻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不错,越是这种人越不容易臣服,不过不要紧,咱们有时间慢慢磋磨他,实在不行还能够丢到草原上,苦他几年,像他这种没有真正接触过底层困苦的人,多收拾几次什么事都能想明白。” 孙传庭虽然有本事,甚至有可能会成为大明的擎天玉柱,但对他和虎字旗来说,也就是那样。 这样的人愿意加入虎字旗,为虎字旗做事自然最好,不愿意也无所谓,但是落入虎字旗手中,绝不可能再有机会为大明效力了。 “属下有个主意,或许可以试一试。”陈大庆道。 刘恒好奇道:“什么主意?说说看,要是有用不妨试一试。” “让洪承畴去见一见这个孙传庭,言传身教之下或许会有用处,两个人都是大明臣子,更容易引起共鸣。”陈大庆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刘恒想了想,道:“或许可以试一试,反正也不亏,要是能够收揽到麾下,此人将来说不定能够起到不小的作用。” 陈大庆见刘恒同意了自己的建议,也就不再多言了。 作为掌管内情局的人,实际上他出现在刘恒身边的次数要比外情局的杨远更多。 往往虎字旗能够第一时间发现内部的不对劲,都是内情局率先把消息传过来,第一时间掐灭存在的危机。 “旅顺那边现在怎么样了?”刘恒问道。 陈大庆知道问的肯定不是战事,回答道:“旅顺的局面很稳定,等打通登来和旅顺之间的海上通道后,咱们这边与海上也就再也不用相隔了。” “说的不错,等到拿下登来,第一战兵师可以分出一部分兵马去旅顺,扩大对伪金的压力,逼迫奴酋皇太极在复州和盖州增兵,咱们也算是帮了大明一把,哈哈!”说到后面,刘恒自顾的笑了起来。 不管他愿不愿意帮大明,但只要虎字旗控制住了旅顺,让皇太极感受到威胁,奴贼一方必然会增兵,用来预防虎字旗会通过旅顺往东北方向用兵。 陈大庆没有言语。 内情局主要是对内的监督,至于对外的事情,他很少会插嘴,除非被问到。 “走吧,今天炖了红烧肉,咱们一块去尝尝,我可是很久没有吃了,怪想的。”刘恒端着桌上的一个饭盆站了起来。 陈大庆跟在了后面。 两个人结伴走向将军府的饭堂。 将军府内办公的人不少,除了后院的人有专门的一个小厨房可以自己弄饭菜外,办公人员和刘恒平时都会在将军府的饭堂里吃饭。 当然,公务不算太忙的时候,刘恒还是会留出晚饭的时间陪孔月晴在后院的厨房自己做饭吃。 第两千五百八十五章 洪承畴来了 登来附近的海上,虎字旗的战船牵制了登来大部分兵力,陆地上的第一战兵师赶到淮县后,一战拿下了淮县。 整个来州落入了虎字旗手中,而登州也被彻底隔绝在外,陷落是早晚的事情。 孙传庭作为俘虏,一块被带去了淮县。 自打淮县陷落,他眉头始终紧皱在一起,脸上也是种阴云密布。 “人就在里面。” “这里还挺不错,这个孙伯雅可比我当初的待遇好多了。” 院子里突然响起了一道陌生的声音,孙传庭顺着窗户的缝隙往外看去。 房子的窗户都是木制,上面湖了纸,平时屋中黑乎乎,想要看清楚外面的情况只能把窗户推开,让外面的光亮进来。 因为是白天的关系,孙传庭把窗户推开一道缝隙,正好可以看到院子里面的情况。 通过窗户缝,他看到了一个陌生的身影朝屋子这个方向走来。 啪嗒! 屋门上的锁被打开,门被推开,脚步声进了屋中。 “伯雅好是清闲。”来人笑着朝孙传庭打了招呼,目光环顾了一下四周。 孙传庭再次打量了一眼到访的男子,十分肯定自己从未见过对方。 “自我介绍一下,伯雅从京城辞官回到代县的时候,我是陕西布政使司参政,如今我在河南李巡抚身边做事。”来人说道。 孙传庭先是愣了一下,旋即脸色一变。 想到了对方口中的河南李巡抚是谁,眼前之人的名字自然而然的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洪亨九,陕西陷落前的布政使司参政。 “看来伯雅猜到我是谁了。”洪承畴注意到孙传庭脸上的变化,抚声笑了起来。 孙传庭脸黑了起来,道:“你洪亨九居然真的投靠了逆贼,枉费朝廷对你的看重,甚至在你死后恩赏了你的族人,你就是这么报答朝廷的,本官要是你,早就羞愧的找地方解决自己了,不使家族蒙羞。” 毫不客气的对洪承畴就是一番羞辱。 “良禽择木而息,这个道理相信不用我来解释,伯雅也应当十分清楚。”洪承畴并未因为孙传庭的羞辱而恼怒,面色看上去十分的平静。 “你不配跟本官说话。”说着,孙传庭直接躺回到床上,把头扭到墙壁的那一边,留给洪承畴一个后脑勺。 洪承畴伸手拿起桌上的茶壶,发现里面空了,便对外面的人说道:“来人,去准备一壶热茶送过来。” 守在门外的人走了进来,拿起桌上的空茶壶退了下去。 “这些人也真是的,连壶热茶都不给你准备,回头我说说他们。”洪承畴对躺在床上的人孙传庭说道。 而孙传庭理都没有理他。 洪承畴嘴里继续说道:“我在陕西布政使司做参政的时候,看到陕西百姓的日子,过的十分凄惨,可以说是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这样的场景,伯雅你能想到吗?” 孙传庭没有说话。 “山西的情况要比陕西强不少,百姓还能勉强活下去,而在陕西早已是易子相食,只为能活下去,当时我作为布政使司的参政,至今想想都觉得羞愧。”洪承畴用手打了几下自己的胸膛一副痛苦愧疚的样子。 这时候,屋门外的人端着茶壶走了进来。 “放这里吧!”洪承畴指了指面前的桌子。 对方把茶壶放下后又退了出去。 洪承畴拿起桌上的茶杯,提起茶壶往里倒了一杯茶水,嘴里问道:“要不要喝杯茶?我想你在这里恐怕许久没有喝到茶了吧!” 以他对军中的了解,基本上都是喝白开水,像孙传庭这样的俘虏,更不可能专门准备茶水了。 倒了两杯茶水,洪承畴把其中一杯放到桌子对面。 “当年的陕西百姓苦呀!活不下去的百姓只能变成盗匪,四处去抢东西吃,就算这样也抢不到多少吃的东西,不仅是百姓,就连边军的日子也不好过,一天下来也只能喝稀粥度日,家中老小就更不用说了,经常挨饿,一些妇人干脆做了半掩门子,只为了能让家中老小有口吃的东西。”洪承畴看着孙传庭的后脑勺,嘴里说着陕西的事情。 躺在床上的孙传庭一动不动。 “现在好了。”洪承畴脸上适当的表现出了一些喜色,道,“如今的陕西已经是大变样,虽然不能保证让所有百姓都敞开了肚子吃,但日子终究有了盼头,路边再没有白骨累累,村子里也能听到稚童的嬉笑声,过年过节家里也有余钱扯上两尺布。” “胡说,陕西那种地方,大部分都没什么收成,百姓的日子怎么可能过得好。”孙传庭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 见状的洪承畴笑着说道:“陕西虽然情况仍然不好,但多挖沟渠,用水车取水,多种一些耐旱高产的粮食,同样的地,养活的人自然就多了,而且这些年虎字旗一直从其它地方往陕西运粮,用以解决陕西缺粮的问题。” “什么高产的粮食?玉麦吗?”孙传庭问道。 当年他去雁门关外的时候,亲眼看到虎字旗治下的农田里种了很多绿油油高身条的粮食。 他像当地百姓打听过,知道这是一种叫玉麦的农作物,产量比谷子更高。 “不止是玉麦,还有番薯土豆这些东西,产量高,尤其是番薯,对土地的要求低,关键是这些东西能够活命。”洪承畴说道。 陕西的天时并没有因为虎字旗的到来而有所改变,百姓的日子依然不好过,但比起以前在大明治下,已经强出太多了。 作为曾经的陕西布政使司参政,他不得不承认,若非虎字旗来到了陕西,陕西地面上还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以陕西那些官员的作风,恐怕没有几个官员会关心百姓能不能活下去。 “是啊,这么多的东西,都是可以让百姓活命的好东西,连逆贼都知道,可朝廷偏偏没有一个人看到。”孙传庭懊恼的用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洪承畴抬手指了指桌上的茶水,问道:“要不要喝杯茶?一会儿凉了可就没有人再给你重沏了。” 孙传庭看了一眼桌上冒着热气的茶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起身走了过去。 第两千五百八十六章 冲击 “不可白不喝。”孙传庭一屁股坐在了座椅上,伸手拿起桌上一杯没人动过的茶水,端起来放到嘴边喝了一口。 啧啧。 抿了抿嘴,孙传庭道:“茶叶不行,水也差点。” “茶差一点没关系,以后有机会到我那里去,我那有一些好茶。”洪承畴笑着说道。 孙传庭放下手里的茶杯,道:“不必劝了,我不会从贼的。” “没错,以你孙伯雅的能耐,用不着从贼。”洪承畴说道。 听到这话的孙传庭诧异的看着洪承畴。 恍忽间,他有一种洪承畴是朝廷安插在虎字旗内部探子的感觉。 “不用这么看着我,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洪承畴说道。 孙传庭犹豫了一下,试探的问道:“你这么说,就不怕让虎贼的人听到了,回头治你得罪?” “为什么要治我得罪?”洪承畴摊了摊手,旋即说道,“反贼是什么样,你孙伯雅应该很清楚,你觉得虎字旗是反贼吗?又有哪个反贼会真正在乎民生,真正的反贼只会破坏,比如山东的教乱。” 孙传庭眉头皱了起来,说道:“虎贼叛出大明,难道这不是反贼吗?” “不是。”洪承畴摇摇头,说道,“可能在朝廷大部分官员眼中,虎字旗是反贼,但在陕西和山西的百姓眼中,虎字旗从来不是什么反贼,因为大明才是让百姓没有活路的那个人,而虎字旗做的事情却是让百姓能够活下去。” 孙传庭不语,端着茶杯小口小口喝着里面的茶水。 “其实我这趟来并非劝你加入虎字旗。”洪承畴说道。 听到这话的孙传庭诧异的看着洪承畴。 “不用这么看我,我说的都是实话。”洪承畴说道,“我这趟过来是主公让我来的,但我没打算劝你什么,你孙伯雅不愿意做的事情,我想别人也劝不动,劝了你也不会听。” 孙传庭一口喝点茶杯里最后一点茶水,说道:“想不到我居然这般受人重视,连刘恒他要亲自派人过来劝降。” “你当这是好事?觉得可以沾沾自喜?”洪承畴反问道。 “难道不是吗?” 孙传庭反问了回来。 “被重视自然是好事,但你想过没有,等到你拒绝的消息传回去,迎接你的会是什么下场,越是大人物,越是不喜欢被人逆驳。”洪承畴说道。 孙传庭脸色阴晦的说道:“大不了就杀了我,从我被俘的那一天,就没想过还能活着。” “那你为什么不死?被俘之前你有的是机会可以自行了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关在这么一个狭小的房间里。”洪承畴看了一眼周围。 听到这话的孙传庭脸色的表情晦暗不定。 洪承畴提起桌上的茶壶,给孙传庭面前的茶杯里重新斟满,同时嘴里说道:“既然选择了留下来,说明伯雅你不想死,还想活着,哪怕明知道被俘后下场不会太好,也依然不敢自我了断。” 孙传庭脸色越发的难看。 脑中回想起当时被俘的时候,似乎真的像洪承畴说的那样,他从没想过自我了断为大明尽忠。 “伯雅你可知道虎字旗为何要攻打山东?”洪承畴问道。 孙传庭犹豫了一下,说道:“拿下山东,虎字旗便可以彻底围困京师,而且掌控了山东的漕运,京师陷落是迟早的事情。” “伯雅只说对了一点,还有一点我想以伯雅的聪明应该能够想到。”洪承畴笑眯眯的说道。 孙传庭道:“是为了登来的出海口,我听说虎字旗也有一支水师,一直在外,只要拿下了登来,就可以打通和水师的联系。” “没错。”洪承畴点点头,旋即说道,“但伯雅可知道,如今旅顺已经完全落入我们的手中。” “旅顺吗?”孙传庭眉头蹙起,“拿下旅顺不是什么好棋,对你们来说,拿下旅顺就需要直面辽东的奴贼,奴贼可没有明军那么好对付。” “哈哈!”洪承畴突然大笑了起来,道,“伯雅你可知道,虎字旗的一支大军曾在草原上与奴酋皇太极大战了一场,最后吃掉了奴酋的两红旗,斩杀了镶红旗旗主岳托和正红旗的贝子硕托。” “原来这件事是真的。”孙传庭感叹了一句。 虎字旗在草原上大败奴酋皇太极的事情,早已通过各种渠道传回了大明,可大明朝廷很多官员并不相信,认为是假的。 毕竟一下子打残了两红旗这种事情,大明在辽东那么多兵马都没有做到,虎字旗一个逆贼凭什么能够做到。 认为虎字旗是夸大其实,自我吹捧,给自己脸上贴金。 洪承畴道:“自然是真的,不仅如此,我们在旅顺也和奴贼之间打了一仗,哪怕是现在,奴贼大贝勒莽古尔泰仍率大军在金州城外。” “你不会是哄我呢吧!”孙传庭不敢相信,虎字旗在和大明开战的同时,居然在旅顺和奴贼也在开战。 双线作战,连大明做到这一点都不同意,虎字旗这样一个才存在没有多少年的势力,凭借三省之地居然已经可以做到双线作战了。 洪承畴道:“我没必要在这件事情上骗你。” 孙传庭突然不言语了。 他发现虎字旗比他想象中更强大,不知不觉中这个当年的一家商号,早已变成了庞然大物。 或许有一天真的可以对大明取而代之。 哪怕在忠于大明的官员,都明白天底下没有长久不亡的王朝。 大明历时二百多年,很多人都清楚已经靠近了王朝末年,没有圣明天子为大明续命,大明很可能坚持不了多少年。 尤其是大明到处都是天灾不断,更让很多人看到了王朝末世。 哪怕是孙传庭也不得不承认,大明若是不能改变眼下的局面,说不定真的要灭亡了。 然而事实上,哪怕知道一个王朝到了末路,也不是所有的官员都能够背弃这个王朝,儒家的多年洗脑,还是让一部分人愿意与这个王朝一起沉沦。 洪承畴见孙传庭不说话,知道他受到的冲击比较大,需要给他思考的时间。 随即,洪承畴站起身,嘴里说道:“今天就不打搅你了,明日我再来。” 说着,也不等孙传庭开口,便迈步离开了房间。 第两千五百八十七章 出兵登州 留在屋中的孙传庭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这会儿茶水已经凉的差不多,一口喝掉杯中的茶水。 洪承畴从孙传庭这里离开,直接到了陈寻平那里。 “二位都在呢!” 一进屋,洪承畴看到屋中的陈寻平和孙闯,率先打了个招呼。 “劝的怎么样?有没有被你劝动?”孙闯站起身,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洪承畴去做,自己走到一旁端起茶缸递了过来,“喝点水。” “不喝了,在孙传庭那里喝了一肚子的茶水。”洪承畴摇手拒绝了孙闯递过来的茶缸。 孙闯把茶缸放了回去,走到陈寻平旁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嘴里说道:“看你的样子是不是事情不太顺利?” “还不好说。”洪承畴抿嘴摇了摇头。 闻言的孙闯眼中一亮,道:“听你话里的意思,这是有门呀!” “他是聪明人,心中忠君爱国的想法并不让人意外,而他又不是那种愚忠之人,不然当年魏阉势大的时候,他也不会自吏部离开归隐家乡,看似不愿与魏阉同流合污,但未必没有避其锋芒的想法。”洪承畴说道。 听到这话的孙闯一竖大拇指,道:“还是你有办法,要是搁我们,劝降不成功直接就砍了。” 说着,他看了一样旁边还在研究舆图的陈寻平。 “他既然主动带兵投降,就说明他不想死,只要不想死,总有办法让他为咱们做事。”洪承畴语气轻松的说道。 这时候,陈寻平突然开口说道:“能确定这个孙传庭什么时候才归附吗?” “不好说,像他这样的人,只要想明白了,随时都有可能转变态度,这中间需要时间。”洪承畴说道。 陈寻平手指轻轻叩打这桌面,嘴里说道:“大军马上就要开拔去往登州,没有太多时间留给他去转变态度。” “要不然带上他一起去,我也跟着。”洪承畴嘴里说道。 陈寻平摇了摇头,道:“这个人带在身边就是个拖累,平时没有战事还好,一有战事,还要分出人手去看着他,哪有那么多精力去管他。” “我倒是有个提议!”孙闯突然开口插言,目光在陈寻平和洪承畴身上看了看。 洪承畴的目光落到了孙闯的身上。 “你有什么想法?”陈寻平问道。 孙闯把两只手的手腕搭在桌子上,嘴里面说道:“咱们可以把孙传庭留下来,交给洪藩司,这样一来咱们就不需要带上孙传庭去登州了,也有人能够继续说服他,一举两得。” “我都可以。”洪承畴率先开口。 虎字旗内部受到重视的大明文官并不多,他如今的心思就是能拖下水一个算一个,人一多,他也就没有了背叛大明的负担。 陈寻平想了想,道:“那就这样吧,孙传庭就交给洪藩司。” 说着,他看向洪承畴。 如今的洪承畴在虎字旗这里已经不是没有官职的人,现下他是布政使。 至于洪承畴是否会私下里放走孙传庭,他根本不担心。 洪承畴是从大明那边投靠过来的官员,真要从他手里放跑了孙传庭,那么他在虎字旗这边的出路也就断了。 所以洪承畴只会比虎字旗其他人对孙传庭看管的更严。 旅顺的战事还没有结束,莽古尔泰见无法强行攻下金州,便选择了围城,困住了金州城,想要围点打援。 这也是奴贼常用的招式。 虎字旗在旅顺的兵力并不多,一个旅顺也养活不了太多的兵马,在面对奴贼大军,更多的时候选择据城而守。 所以打通旅顺和登州之间的海上通道就成了重中之重。 一旦旅顺得到了登州方面的支持,等于身后有了依靠,旅顺也就不再是一处孤地,就像当初大明占据旅顺时一样,奴贼方面明知能够拿下旅顺,但因为旅顺背后有登来作为依靠,始终任由旅顺留在大明手中。 虎字旗大军很快从淮县出发,朝登州招远进逼。 洪承畴留在了淮县,主持来州农政,在各地成立农会,进行分田,并对反抗势力进行镇压。 农政的官员都是从讲武堂或是河南调派过来。 这些人不是亲自参与过虎字旗在地方上的农政事务,就是有着丰富的理论知识,两相配合下,来州的农政政策推进速度很快。 作为留下来主持大局的洪承畴,每天都有忙不完的公务,毕竟推行新的农政,哪怕在其他地区有着丰富的经验,当在陌生地方实行时,还是会遇到各式各样的麻烦与阻力。 “我几天没有去孙传庭那里了?”洪承畴在处理完一份公文后,抬头问向一旁的手下。 “快十天了。” “本来说第二天就去见他,这一忙起来就忘了,走,今天去见见他。”说完,洪承畴放下手里的笔,站起身往外走去。 孙传庭被关押的地方就在淮县的衙门里,只不过没有关在大牢里。 不一会儿,洪承畴来到了孙传庭被关押的门外。 “把门打开吧!”洪承畴示意守在门外的人打开房门。 守卫掏出钥匙,打开了门外的锁,又为洪承畴把门推开。 洪承畴迈步走了进去。 一进屋,发现孙传庭呆愣愣的坐在床上,头发散乱没有打理,身上散发着一股馊味。 “伯雅你这是多久没有洗澡了,身上都臭了。”洪承畴用手遮挡了一下鼻子。 这种味道他已经好多年没有闻到过。 “你们的人都走了?”孙传庭嗓音沙哑的问道。 洪承畴拿出帕子擦了擦凳子面上的灰尘,落座后说道:“我不在这呢吗!” “不是你,是虎字旗在淮县的大军,是不是已经去了登州?”孙传庭再次开口问道。 洪承畴道:“大军已经去了登州,所以伯雅还请不要怪我失信于你,手里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今天好不容易才抽出点时间来见你。” “想不到你们这么快就开始对登州动手了,看来你们把握十足,也对,你们的水师确实厉害,登州水师恐怕不是你们水师的对手,成山卫也更不能挡住你们从来州过去的大军。”孙传庭嘴里说道。 第两千五百八十八章 背黑锅 ps:感谢书友纯傻的打赏。 “想不到伯雅人在屋中坐,便知外面的事情。”洪承畴笑着打趣道。 闻言的孙传庭轻轻一摇头,道:“这些事情很好猜的,你们急着拿下登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旅顺,大明这边好多人都能猜到。” “朝廷那边猜到了又能怎么样,他们拦不住的,登州已经成了碗中的肉,就看我们什么时候下快子去吃。”洪承畴手中比划了一个夹动的动作。 孙传庭嘴唇蠕动了几下,最后说道:“虎字旗的兵马确实厉害,如果你们愿意投靠朝廷,相信朝廷解决辽东的奴贼之患将是迟早的事情,到时你们不仅成了忠君之名,还会得到朝廷的厚赏,你们那位主公更有机会封爵,这些不比你们背负着反贼的名声要更好吗?” “反贼?”洪承畴笑了,他道,“失败者才是反贼,窃国者侯的道理,伯雅难道还需要我来解释吗?” 孙传庭道:“辽东奴贼祸乱多年,虎字旗要是成为朝廷的一员,可以平息奴贼在辽东的叛乱,这对天下百姓来说难道不是好事吗?内部的战争只会消耗内部的力量,百姓也会因为战乱而继续苦。” “伯雅可知虎字旗有多少兵马?”洪承畴突然问道。 孙传庭眉头稍稍皱起,不明白洪承畴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说道:“具体数字我不清楚,但几万兵马应该还是有的。” “那好,咱们就算五万兵马。”洪承畴张开手掌比划了一个五,旋即说道,“五万兵马又需要多少粮饷,平日里又要消耗多少粮草,这些朝廷能够拿得出吗?” 孙传庭说道:“我相信只要虎字旗愿意东进去辽东打奴贼,朝廷还是愿意给大军拿出粮草和士卒的粮饷。” “但你能保证朝廷送来的粮草足够五万大军的消耗吗?给士卒的粮饷不会拖欠吗?”洪承畴问道。 闻言的孙传庭半晌不语。 洪承畴继续说道:“你也别想着说朝廷一定会给足了五万大军的粮草和士卒的粮饷,我也是从那个朝廷里走出来的,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我同样清楚。” “那个,虎字旗不是一直都能供给大军吗?”孙传庭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面露尴尬,眼睛不敢去看洪承畴。 听到这话的洪承畴大笑了起来,嘴里面道:“虎字旗出人出力,还要自己去满足大军所需的粮草和士卒的粮饷,既然我们能够自己这么做,那还要朝廷做什么,就为了让自己头上多一个指手画脚的人,让军中多一些不干正事拖后腿的人,伯雅,你要真是这么想的,就太令我失望了。” “唉!”孙传庭长叹了一声。 洪承畴说的都对,让他突然不知道该如何辩驳了。 洪承畴看着孙传庭说道:“伯雅,你也在大明为官多年,后来又回代县呆了几年,这个朝廷你应该早已看清楚,难道你真觉得还有救吗?” “可,可大明才是天下的正统。”孙传庭迟疑地说道。 闻言的洪承畴摇了摇头,道:“历史上的正统王朝不止大明一个,要是仅凭正统两个字就该万万年相传,那么至今还是秦,根本不会有汉,有晋,有盛唐,更不会有什么大明。” “我,我说不过你。”孙传庭见自己说不过,干脆闭嘴不言。 洪承畴却没打算这么放过孙传庭,而是继续说道:“不是你说不过我,若是你心里面清楚,大明早已病入膏肓已经药石难治,照现在这个样子下去,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其他王朝取代,而新朝的出现是迟早的事情,你心中所想和嘴上所言不一样,所以你才辩不过我。” 孙传庭没有接话。 说了半天话的洪承畴有些口渴,伸手提起桌上的茶壶,发现里面没有水,转头对外面喊道:“来人!” “藩司有何吩咐!”门外的人来到屋中。 洪承畴用手指了指桌上的空茶壶,道:“泡壶茶送过来,顺便把这几个杯子也清洗一遍。” 对方端着茶壶和几个杯子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这时候,孙传庭看着洪承畴,感慨道:“想不到你都已经是虎字旗的布政使了,看来刘恒十分重视你。” “主公你也看重你,不然你以为自己能够坐在这里和我说话。”洪承畴回了他一句。 听到这话的孙传庭又闭嘴了。 他是个聪明人,从自己被单独关押,又不杀他,便能够感觉到虎字旗对他的重视,心里明白,虎字旗是想要招降于他。 洪承畴见孙传庭又装死,便道:“留给你的机会也不多了,主公的耐心有限,不可能一直放任你,一旦时间太久,磨没了耐心,就是处置你的时候。” “我不怕死,自打落入你们手的时候我就没想过活着回去。”孙传庭脖子梗了起来。 洪承畴嘴里切了一声,道:“这话上次你就跟我说过,我也给了你解释,重复的话我也不想再说了,不过我可以免费告诉你一个消息,和你有关。” “什么消息?”孙传庭忙问道。 洪承畴往屋外看了看,见茶水还没有送过来,抿了抿嘴唇说道:“傅宗龙和王承胤已经回到了济南府,两个人虽然没有公开决裂,但傅宗龙明显不再信任王承胤,开始重视曹文诏叔侄,如今曹文诏已经是山东副总兵,他的侄子曹变蛟也成了西路的游击将军。” “王承胤不尊命令,突然撤兵,致使大军兵败,难道朝廷没有问罪于他吗?”孙传庭眉头紧锁起来。 事实上导致明军兵败的最初原因在于傅宗龙这个大军主帅指挥失误,但傅宗龙是朝廷任命的山东总督,朝廷肯定不会轻易动傅宗龙,那么王承胤这个副将就是最好的问罪人选。 洪承畴看着孙传庭挤成一团的脸,说道:“王承胤完好的呆在济南府,朝廷并没有怪罪他,这一点伯雅你没有想到吧!” “怎会如此!”孙传庭眉头挤到了一起。 这时候洪承畴又道:“你要是知道朝廷把你们这场大败的罪责认定在谁的身上,你恐怕会更大吃一惊。” “你想说的是我!”孙传庭反应极快。 傅宗龙和王承胤都没事,那么有资格承担失利罪责的人选只有他这个明军左翼大军的主将。 “看来伯雅不湖涂,没错,就是你,傅宗龙和王承胤把大军失败的责任全都丢到了你的身上,可以说哪怕是你死了,也要背负着大军战败的所有罪责。”洪承畴看着孙传庭说道。 第两千五百八十九章 天家有亏 “原来真的是我,哈!”孙传庭脸色变了几变,旋即又道,“这样也好,罪责都在我身上,他们还可以继续留在山东平叛。” 平静的话语中,他似乎是认命了,可手背上一根根崩出的青筋,却表露出他内心并没有表现出来的平静。 洪承畴瞅了一眼孙传庭,道:“如果我现在为你鸣不公,你肯定会觉得我在挑拨你和大明朝廷之间的关键,但我还是要说,像王承胤这样的人就算留在了山东,你觉得能起到多少作用?恐怕我虎字旗大军一到,他立刻就会带着手下的人逃走,再玩一出丢弃同僚的事情。” “有王承胤驻守历城,虎字旗在济南府境内的那支偏师想要拿下历城怕是没那么容易吧!”孙传庭嘴里说道,看向洪承畴的目光里尽是轻蔑。 一听这话,洪承畴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当即说道:“伯雅想多了,拿下历城对我们来说并不困难,只是没必要而已。” “有拿下历城的机会你们会忍着不动手?”孙传庭轻哼一声,明显不信洪承畴的话。 在普通的流匪贼寇都知道拿下城池代表的意义不一样,他打心底不相信虎字旗的人会放着历城不要。 洪承畴身子往后靠了靠,嘴里说道:“伯雅说出这番话,说明对我们还不够了解,不然肯定明白我们为何不急着拿下历城。” “为何?”孙传庭问道,心中十分的好奇。 洪承畴说道:“因为道理很简单,就算没有拿下历城,可历城周边的地方都已经归了虎字旗,只剩下一个历城,哪怕不强攻,又能坚持多久。” “农会!”孙传庭脱口而出。 虎字旗实行的农会民政早已不是什么秘密,最早是在大同实施,人在代县的他早就派家中下人去了解过。 后来到了山东,他也曾想过用虎字旗农会这套东西积攒手中实力,可惜他发现在大明的土地上根本没有农会存在的土壤。 土地都是本地乡绅大户的东西,农会的根本就是要分田给底层的农户,那些乡绅大户是不可能把自家的土地白送给底层农户,别说他一个盯着按察副使的兵备使,就算是皇帝下了圣旨都未必能管用。 洪承畴抚掌说道:“伯雅所言不错,关键就在农会,人可以逃进城里,但地走不了,只要城外的土地落入我们的手里,就算历城还在朝廷手中,迟早也会易主。” “是啊,你们一个农会揽尽天下民心,可也失去了一部分人的心。”孙传庭说道。 听到这话,洪承畴笑道:“有得必有失,何况丢掉的那部分,也不是我们想要的,反倒是朝廷一直以来都维护的那部分,可惜朝廷维护了他们,他们却没有想过报答朝廷,反而想要从朝廷身上要到更多。” “我渴了。”孙传庭见自己在这个问题上说不过洪承畴,生硬的转移了话题。 洪承畴侧头看向屋外,问道:“茶水怎么还不送上来?” “来了。” 很快,外面的人端着壶嘴冒着热气的茶壶和几只茶杯进了房间。 “东西放下,人出去吧!”洪承畴摆了摆手,示意对方离开。 茶壶和几只茶杯都被放到了桌子上,人从房内退了出去。 洪承畴提起茶壶拿出一只茶杯,为孙传庭倒了一杯茶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放下茶壶后,说道:“伯雅你回不去了。” 孙传庭看着面前冒着热气的茶水没有言语。 洪承畴继续说道:“以你现在的情况就算是回去了,朝廷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抓你问罪,而不是替你洗脱冤屈。” “我知道。”孙传庭声音沙哑的回应道。 洪承畴吹了吹自己杯中的热气,嘴里说道:“你要为自己以后考虑一下,我记得袁元素和你是同科进士。” “我不如他。”孙传庭轻叹一声。 当年两个人同榜进士,一个永城做知县,另一个去了邵武做知县,起点都差不多,最后他不得不辞官归乡,而对方成了天下有名的蓟辽督师。 洪承畴道:“你不是不如他,只是没有他的机缘,当然,也幸亏你没有这个机缘,不然现在的你也和他一样人头落地,还要落得一个身死名辱的的下场。” “袁督师冤呀!”孙传庭端起茶杯一口吞掉里面的茶水,随即被汤的龇牙咧嘴。 洪承畴说道:“你与他有同科之谊,觉得他冤枉也属正常。” “难道你就不觉得他死的冤枉吗?”孙传庭眼睛瞪大的盯着洪承畴。 闻言的洪承畴反问道:“冤不冤重要吗?” “不,不重要吗?”话刚一说出口,孙传庭突然间似乎想明白了什么,转而面露苦笑道,“确实不重要。” 洪承畴看着孙传庭的样子,开口说道:“看来伯雅自己想明白了,其实大明到了今天这一步,都是他们老朱家自己作死,是他们先寒了天下人的心。” “不要胡说,虽说你已经从逆,可也是天家擢升了你,给了你机会脱颖而出。”孙传庭听皱起眉头,不喜对方直呼天家名姓。 洪承畴笑道:“伯雅既然知道我已经从逆,你口中的天家早已视我为贼,我又何尝不以他为敌,直呼其姓名又算得了什么。” “随你怎么说吧!”孙传庭不想做这种无谓的争执,但也不喜洪承畴的无情。 洪承畴轻笑了一声,对孙传庭的不满不以为意,嘴里说道:“当年张太岳虽然有压主之嫌,可他确确实实为大明延续尽心尽力,伯雅你承不承认?” 孙传庭点了点头。 万历新政确实让大明看到了中兴的希望,只是中断的太快,未能让大明彻底中兴。 “可他的下场天下人都看到了,自此之后再没有人敢学张太岳为大明续命。”洪承畴说道。 听到这话,孙传庭嘴唇蠕动了几下,最后一言不发。 张太岳确实令人敬佩,但他知道自己不敢学张太岳,恐怕天下人中也没有几个人再敢去学张太岳。 天家对张太岳的处置,不是换了一个皇帝,下一道旨意恢复官荫就能免除掉张太岳之事对天下人心的影响。 第两千五百九十章 留孙传庭在身边 “我在说第二件事,同样是你口中天家欠下的债。”洪承畴伸出两根手指在孙传庭面前比划了一下。 孙传庭目光直勾勾的看着面前的茶杯。、 洪承畴继续说道:“你还记得戚家军吗?” 孙传庭点了点头。 心里已经隐约猜到了洪承畴要说什么。 “看来你也想到了,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洪承畴问道。 孙传庭苦笑的摇了摇头。 “你觉得朝廷对戚家军做了这种事情,就算名义上说得好听,可那些将门经历过此事之后,对朝廷还剩下几分信任?”洪承畴说道。 孙传庭苦笑着说道:“可能朝廷也有自己的苦衷吧!” “你说苦衷就苦衷吧,但是公道自在人心。”洪承畴说道,“如今你的处境也不太好,代县早就是虎字旗的地方,你的出身和这次的事情,决定了你无法回归朝廷,朝廷也不可能在信任你,恐怕现在最不希望你再出现朝堂上的人就是傅宗龙和王承胤。” 孙传庭张了张嘴,最后叹声道:“我知道。” “那你想过以后做什么吗?”洪承畴问道。 闻言的孙传庭看了一眼屋中的摆设,道:“还能做什么!一辈子就关在这里,等什么时候你们厌烦了,直接引颈一刀,了此残生。” “难道伯雅的一腔抱负甘心这么归于黄土?”洪承畴道。 孙传庭看着洪承畴,道:“我知道你这两次来见我是为了什么,但我不会从逆的,就算朝廷辜负了我,可我不会辜负朝廷。” 听到这话的洪承畴觉得孙传庭有些不识抬举,自己掏心掏肺的说了这么多,却仍然像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有心就这么不管了,可一想到这是主公交代下来的任务,又觉得不甘心。 犹豫了半晌,他道:“这样吧,我也不劝你,从今天起你就跟在我身边,和我一起吃一起住,我做什么你就在一旁看着,等过一段日子再说出自己的决定,到时再决定如何安排。” “你把我带在身边,就不怕我把你们的东西都学走,将来传到朝廷那边吗?”孙传庭说道。 听到这话的洪承畴笑着说道:“既然让你看,我就不怕你告诉朝廷什么,甚至我希望你能够把接下来我的所有行为都告知你口中的朝廷。” 孙传庭盯着洪承畴的眼睛。 发现洪承畴毫不退缩的与他对视。 这让他心里开始打鼓,想着莫非洪承畴真的不怕他看到什么。 “怎么?不敢了!”洪承畴激将道。 “好,接下来我会跟着你,把你们虎字旗那套哄骗百姓的东西都弄明白,以后好揭穿你们的谎言。”孙传庭点头同意留在洪承畴身边。 每日都被关在房间里不得出去,他早就受够了,要不是还能和门外的守卫说上几句话,恐怕自己都要发疯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洪承畴站起身,看了一眼孙传庭身上已经发臭的衣服,又道,“一会儿你好好清洗一下,换身干净的衣物,到时会有人带你到我那里。” 说完,他转身往屋外走去。 如今他是虎字旗在淮县的最高决策者,带一个孙传庭在身边还是没有问题的。 从孙传庭这里回来,洪承畴直接回到自己的签押房。 打下来州容易,但想要把来州变成虎字旗自己的地方,需要更多的时间去梳理。 来州境内的田地归属于哪一家,都需要重新整理一遍,然后才好去分田,而且来州的西面就是青州府,如今青州府将近二分之一的地方还在朝廷手中,谁也不敢保证青州方面会不会在来州实施新农政的的时候突然来捣乱。 除此之外,本地还有一部分乡绅大户是不会甘心让出自家利益,一定会出手反击,所以安全维稳上也要提前做好准备。 “藩司,孙传庭带到了。” 门外有守卫进来禀报。 洪承畴抬头说道:“把人带过来吧!” 守卫退了出去。 很快,孙传庭被带了进来。 “你先坐,等我先处理完手上的事情。”洪承畴对孙传庭说了一句,然后继续忙起手里的事情。 他办公的签押房可要比孙传庭关押的那间屋子大了不少。 孙传庭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最后目光落在了洪承畴身后的一张舆图上面。 看着舆图,他从洪承畴办公的桌椅绕过去,来到了舆图的跟前。 而洪承畴只是看了他一眼,便不再关注,继续处理起手头上的事情。 孙传庭看着眼前的舆图,久久未动地方,整个人被舆图给吸引到,哪怕时间流逝,也未能让他的注意力从舆图上面移开。 “喜欢这张舆图?”暂时处理完手头上公事的洪承畴侧着身子对孙传庭说道。 被问到的孙传庭头也不回的说道:“这张舆图是怎么得到的?我来山东上任这么久,想要找到一份如此清晰的舆图都未能做到。” “我们的人自己绘制的。”洪承畴随口说道。 孙传庭伸手在舆图上面轻轻抚摸,嘴里说道:“朝廷败的不冤,我想不止是山东,其它的地方也被你们绘制了舆图了吧!” “我不是领兵的将军,也不是特别清楚。”洪承畴没有直接回答。 孙传庭说道:“来山东后,我也找了几份山东的舆图,可惜都没有你们这个清楚,看来你们为了山东真是没少费心。” “你也是领兵打仗之人,舆图这么重要的东西,军中怎么可能不准备,而大明各地好多舆图多年未改,难免会有纰漏。”洪承畴说道。 孙传庭感叹道:“是啊,即便是这种有纰漏的舆图,想要弄到一张完整的都不太容易。” “不说这些了,还没吃饭吧,走,带你去尝一尝我们的饭菜。”洪承畴从座椅上站起身,招呼孙传庭去吃饭。 孙传庭恋恋不舍的从舆图上面挪开目光,跟着洪承畴离开了签押房。 衙门里有专门的饭堂。 在吃的上面,虎字旗从来都是一视同仁,并不会因为你官职高就用公款专门为你准备一桌美食。 想要吃好的,那就自己掏钱。 在虎字旗当官也是有俸禄的,洪承畴自然也有俸禄拿。 不过,他不想太过另类,所以绝大部分时候都是吃饭堂的饭菜,而且以他的那些俸禄,无法做到每日里都大吃大喝。 像以前在大明当官时那种吃法,如今根本不可能做到。 第两千五百九十一章 从一顿饭开始 坐在饭堂里,洪承畴端来了两份菜和几张饼子。 “今天运气好,炖了肉,来,尝尝。”洪承畴把盛肉的盘子往孙传庭那边推了推。 孙传庭看着盘子里的肉,嘴里的口水不断往外分泌。 这段日子作为俘虏被关押在房间里,只能保证饿不死,但想要吃好的根本不可能,不要说吃肉,就连填饱肚子都困难。 抄起快子,他夹起一块肥肉吃进嘴里,大口咀嚼,一脸的满足。 “来,拿个饼子。”洪承畴从笸箩里拿起一块饼子,递向孙传庭。 孙传庭右手不断从盘子里夹肉往嘴里塞,左手接过饼子拿到嘴边咬了一口,嘴里都被塞满了,两个腮帮子被撑的鼓鼓的。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洪承畴嘴里宽慰着孙传庭,但自己手上的动作也不慢,快子精准的夹起一块肉塞进嘴里。 两个人你一块肉我一块肉,不大一会儿一盘子肉被两个人吃进肚子里,就连盘子底的油渍也被两个人用饼子擦干净给吃了。 当只剩下一盘子土豆丝,两个人手上的动作才慢下来,终于有了士大夫用饭的几分样子。 “这个土豆丝里面放了辣椒,爽口开胃,味道不错吧!”洪承畴嘴里介绍起面前这一盘土豆丝。 “嗯,不错,不错。”孙传庭点头认同,嘴巴里却在怀念刚刚的肉香。 出身在山西的他,在吃喝上比不过南方官员的精细,大块炖肉对他来说最适合他的口味,吃起来过瘾解馋。 洪承畴说道:“别小瞧了这个土豆,不仅能做菜,还能当饭填饱肚子,产量也高。” “我知道这个东西,以前我也吃过,但没你们那么多花样,又炒又跟肉一块炖,我以前吃的时候用锅煮熟了直接吃。”孙传庭嘴里说道。 洪承畴说道:“吃吧,吃完了跟我下去走一走,看一看,带你了解一下我们的农会。” 两个人都不是浪费食物的人,土豆丝和饼子很快进了两个人的肚子。 吃完孙传庭揉了揉自己的肚子,他已经好久没有吃过这么饱了。 该死的炖肉实在太香了。 两个人从饭堂里出来的时候,还不断有人去饭堂吃饭,也有人用饭盆打完饭回去吃,这些人里面有普通的战兵,也有衙门里当差的差人。 淮县虽然被占领,但因为占领的时间太短,人心还未完全归附,所以衙门里平时都有战兵驻守,保证人员的安全。 “我以为你在虎字旗这边做了大官,没想到吃饭的地方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孙传庭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饭堂。 洪承畴回头看了一眼饭堂,嘴里问道:“炖肉好吃吧!” 回味起炖肉的味道,孙传庭诚实的点点头。 洪承畴又道:“以后你来到我们这边做事,就会习惯了,一个衙门里当差,除非碰到特殊情况,否则衙门里的人员都是从一个锅里吃饭,不会有专门的小灶。” “不能吧,你可是藩司,以你的身份别说吃一顿小灶,就是每天都吃小灶,谁还能把你怎么样,不会因为你是从朝廷这边投靠过来的,虎字旗的人不把你当自己人吧!”孙传庭说道。 一省的布政使,在巡抚还是钦差,不常驻地方的时候,布政使才是一省的官长,整个大明两京十三省才有几个布政使。 整个大明从二品以上的实权高官也能数得过来。 洪承畴打量了一眼孙传庭,道:“你不会是想挑拨我吧!你要真抱有这个想法,我劝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 “你误会了,我就是不理解,你堂堂藩司居然没有单独的小灶,还要和其他人一起来饭堂打饭吃,以前你还在陕西做官,就今天咱们吃的这两道菜,别说咱们两个人吃,恐怕你一个人的桌上都不止两道菜。”孙传庭说道。 明朝官员的饭桌上什么样,作为官场上的人,他们再清楚不过。 京城的官员条件可能差一点,毕竟俸禄有限,很多时候还要用银子疏通关系,往往会借京债。 但地方官员就不一样了,哪怕只是一个县令,日子过的也比京里都察院的佥都御史要舒服。 当然,这位佥都御史家中要钱财颇丰那就不一样了。 总之地方上的官员日子过的就是一个舒服,哪怕什么事情都不做,每日里只吟诗作画,过的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洪承畴道:“在陕西的时候,平日子应酬比较多,每每都是一大桌子酒菜,家中的时候,下人也会准备几样时令的菜肴,搁以前,像今天吃的炖肉,我很少会吃,换成羊肉还行,猪肉就算了。” “我就说么,你这样的大官,怎么可能喜欢吃今天这么肥的肉,要是我这个山西人吃还凑合。”孙传庭道。 闻言的洪承畴轻声笑了笑,说道:“以前在大明做官的时候是这样,可到了虎字旗一切都不一样了,在虎字旗做官,在吃喝上面从来不搞特殊化,说了你可能都不信,我们那位主公也和其他人一样,平日里吃的都是饭堂的饭菜。”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孙传庭眉头皱了起来,脸上写满了不相信这三个字。 刘恒虽然没有称王,但虎字旗占据大明几省之地已然是事实,整个西北都落入虎字旗手中,就算不称王也有了称王的资格和资本。 拥有这样的实力,每日里山珍海味琼浆玉液都很正常,像炖猪肉这样粗糙的饭食,对普通人来说是美味佳肴,可对真正有权有势的人来说正眼都不带看的。 “不相信吧!”洪承畴看孙传庭的样子,就知道他不相信自己所言。 孙传庭道:“你不会是故意吹捧你们那位主公吧,一个人骤然拥有了权势,怎么可能不享受,我不信。” “一开始我也不信,后来见得多了,不得不信。”洪承畴说道,“像我们主公这样拥有滔天权势却严于律己不占不贪的人,理应成为天下之主。” 孙传庭迟疑了一下,说道:“你不是想带我去见识一下你们的农会,走吧,我也挺好奇的。” “那就走吧,就当饭后消食了。” 第两千五百九十二章 傅宗龙的动作 一连几天,孙传庭都跟在洪承畴的身边,不是在衙门里处理公务,就是去外面的村庄了解农会的情况。 随着他对虎字旗地方政策了解的越来越多,以前那层模模湖湖的窗户纸一点点被捅破,他心中越是为大明担心。 在农会的一系列民政实施下来,地方上的百姓哪怕不心向虎字旗,也会为了守护自己的利益与虎字旗站在一起。 而大明收不上来的税,直接被虎字旗砍掉了从中获利的那只手,税赋直接下沉到百姓身上。 既保证了税赋,还使得百姓身上的税赋压力变少,不需要在背负沉重的负担。 从虎字旗的民政上面,孙传庭看到了人心两个字。 如果大明也可以使用虎字旗在地上实施的民政手段,他相信以大明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很快就能够重新获得百姓的民心,还能大大缓解朝廷税赋的问题。 然而他知道,虎字旗的民政方式大明根本不可能用在自己身上。 他也明白了,洪承畴为什么会随便让他去看去了解。 因为他哪怕看明白了也无法用在大明身上,除非他也想像虎字旗一样造反,占据一处地盘事实类似的民政手段。 看得多了,了解的多了,后面的时候孙传庭干脆哪也不去了,就留在淮县的衙门里。 因为再看下去也没有用,大明没有地方会让他施展这些东西。 虎字旗的这套收揽人心的方法,比张居正的变法还要来的激烈,除了虎字旗这样谋反的势力,恐怕没有人能够做到。 自打孙传庭不在去城外的村庄,洪承畴再也不开口劝说孙传庭加入虎字旗一事。 如果孙传庭还坚持要做大明的忠臣,那他也只能送孙传庭去西北了,接受劳动再教育。 济南府城内,傅宗龙收到了朝廷催战的旨意。 虎字旗大军在拿下来州后,很快对登州发起进攻,如今的登州在虎字旗攻势下已经及及可危,求援的信使不断地派往济南。 而朝廷在知道登州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命令傅宗龙提兵东进,救援登州。 傅宗龙把王承胤和曹文诏都了过来。 眼下他手里能指挥动的兵马只有曹文诏麾下的兵马,而王承胤那边只能算是半个。 自打从来州回来,傅宗龙再也信不过王承胤。 不仅是因为王承胤战场上不尊命令私自退兵,更重要的是王承胤曾在战场上把他这个总督丢下而自己逃命。 对这样的人,他这个督师也不敢再信任。 “朝廷命令本官去支援登州,你们两个谁愿意去?”傅宗龙看了看自己左右手边上的王承胤和曹文诏,最后目光落在了王承胤的身上。 王承胤羊做没有看到,只是低着头。 “怎么?都不想去登州?难道非要让本官直接任命吗?”傅宗龙声音沉了下来。 王承胤还是不语。 曹文诏心知自己以后还要倚仗眼前这位傅督师,不能让督师下不来台,便出言道:“末将愿意为督师分忧。” “你麾下的士卒练好了吗?”傅宗龙问道。 曹文诏答道:“末将麾下的士卒训练的时间太短,虽然还差一些,但督师需要,末将愿意领着他们去支援登州。” “既然没有训练好,现在送去登州也只会送命,还是留下来训练好了在上战场。”傅宗龙拒绝了曹文诏的请战,转而对王承胤说道,“王将军,你麾下的士卒都是积年老卒,杀敌本事远不是曹将军手下的那些士卒可比,依本官看,就由领兵去一趟登州。” “末将自是愿意去支援登州,可眼下济南府也是乱匪频生,末将将军觉得还是由末将留下来更能保护督师的安全。”王承胤打心底不愿意去登州。 来州那一战就差点没回来,这一趟再去更远的登州,他怕自己再没有这么好的运气逃回来。 “王将军放心的去登州,本官这里有曹将军在,不会有事的,反倒是登州那边更需要王将军。”傅宗龙和声说道。 一旁的曹文诏看了看王承胤。 自己请战被拒绝,反而王承胤几次被傅宗龙提起去支援登州。 他又不是蠢人,自然看得出来,傅宗龙是想要让王承胤领兵去登州。 他觉得王承胤去登州也挺好。 王承胤一走,整个济南府城的防务就落入他的手里,而不像现在这样,济南府城有两道城门被王承胤掌握。 “末将觉得还是曹将军去登州更合适,毕竟末将手中的兵马不如曹将军多,至于士卒训练欠缺的事情,正好可以借助这一次行军登州,一边训练一边赶路,到了登州,士卒也训练的差不多了。”王承胤说道。 纹样的傅宗龙眼睛眯了起来,嘴里说道:“看来本官这个督师在命令在王将军这里已经不管用了。” “末将没有这个意思。”王承胤急忙认错。 傅宗龙突然寒声说道:“你不会以为本官不敢请出尚方宝剑斩了你吧!” “末将不敢。”王承胤跪了下来。 傅宗龙道:“既然你不敢,那就由你去支援登州,解了登州眼下的困境。” “末将领命。”王承胤无奈的应下。 他不怕傅宗龙,但他怕尚方宝剑。 要是在自己大营里还好,现在人在傅宗龙这里,一旦惹恼了傅宗龙,他怕傅宗龙冲动之下真的用尚方宝剑砍了自己。 “回去准备吧,明日你就领兵出发。”傅宗龙不给王承胤讨价还价的机会,直接给王承胤下了命令。 王承胤只好应道:“是,末将这便回去安排大军开拔事宜。” 说完,他站起身,退了出去。 他人一走,曹文诏开口对傅宗龙说道:“督师,看王将军的样子,恐怕心有不甘,末将担心他不会老老实实的按督师的吩咐去做。” “他不敢。”傅宗龙冷哼了一声,又道,“一会儿你就去接手王承胤在东南两道城门的防务,只要他们出了济南城,他不想抗命的话就只能去登州。” “是,末将亲自带人去接替王将军留下的城中防务。”曹文诏躬身说道。 傅宗龙满意地点点头,嘴里道:“一切有本官为你撑腰,放心大胆去做。” 对于王承胤,他也是恨极。 如今曹文诏麾下扩充了一批兵马,数量已经不比王承胤麾下的兵马少,终于可以找王承胤出了那口恶气了。 第两千五百九十三章 接手济南城防务 王承胤脸色难看的回到了自己的营中。 大营驻扎在城中,一片民宅被他强行占据,百姓全都被轰走,然后把空下来的民宅改成了兵营。 “将军您这是怎么了,莫非督师给您脸色看了?”注意到王承胤脸色不好的左良玉,好奇地打探道。 他虽然没有去来州参与和虎字旗之间的那一战,但也从回来的人口中得知了那一战的事情,其中就包括王承胤丢下傅宗龙逃命的事情。 不过,他只是一个都司,就算投靠傅宗龙也未必会被接纳,而傅宗龙身边还有曹家叔侄这样的勐将,就更不可能看得上他这个小小的都司了。 所以,他没得选择,只能跟王承胤一条道走到黑。 啪! 王承胤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嘴里骂道:“他奶奶的,傅宗龙这个狗东西欺人太甚,居然让本将去登州和虎贼拼死,这些文官心都是脏的。” “将军,慎言。”左良玉朝往四周看了看,旋即低声说道,“将军要小心隔墙有耳,眼下傅督师身边有曹家叔侄撑着。” 王承胤骂道:“老子要是早知道姓曹的这么愿意给人家当狗,当初就不应该丢下他姓傅的。” 心中后悔当时不应该直接丢下傅宗龙不管,弄得现在连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 “当时那种情况也怪不得将军,而且要不是将军强行冲破虎贼的拦截,打开一大缺口出来,或许傅督师根本没有机会逃不出来。”左良玉嘴上说道。 心中想的却是,就算再来一次,以他对王承胤的了解,还是会丢下傅宗龙自己逃命。 王承胤嘴上骂了几句心里舒服了不少,对左良玉说道:“通知下去,把咱们的东西都带好,明天离开济南府。” “咱们真的要走?”左良玉面露不甘。 自打到了济南府,他们日子过得不要提有多舒服了,就这么离开,心中实在有些不舍得。 王承胤脸色难看的道:“你当本将愿意离开,如今他姓傅的身边曹家叔侄护着,你以为他们会让咱们继续留在济南府吗?” “那也不能去登州呀!将军你是知道的,当时傅督师带了那么多兵马去来州都败了,就咱们这么点人马去登州,这是在公报私仇排除异己呀!”左良玉叫苦道。 他打心底不愿意去登州和虎字旗的兵马拼命。 当然,要是打得过,他自然愿意去,立功的事情还是愿意做的,而事实告诉他,他们这支官军根本打不过虎字旗在登州的主力,到登州去,等于是去送死。 闻言的王承胤一脸烦躁的说道:“再说吧,你先去通知其他人。” “是。”左良玉退了下去。 大军想要从济南府撤离出来,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下面的将领未必愿意离开济南府城,还需要安抚,而且只有一天用来撤离,时间十分紧凑。 从傅宗龙回来到现在,一口水都没有喝的王承胤感觉嗓子有些干,伸手去抓桌上的茶壶。 抓起来才发现里面没有水。 他扭头看向屋外,刚要开口,就见左良玉快步进了房中。 “不是让你去通知其他人了吗?怎么又回来!”王承胤见到左良玉突然返回,语气中带有不满。 左良玉朝王承胤欠了欠身,道:“将军,曹文诏来了,人已经到了外面。” “他怎么来了!”王承胤眉头皱了起来。 他和曹家叔侄在辽东有过一段交情,但他不喜欢这对叔侄,同样,他也心知这对叔侄也不喜欢他。 左良玉道:“会不会是傅督师派他过来的?” “去把人带进来吧!”王承胤觉得还是要见一见曹文诏。 左良玉亲自去外面接曹文诏。 不大一会儿,曹文诏被带了过来。 王承胤一见到曹文诏,满面笑容的迎了过来,嘴里亲热的说道:“有什么事情曹将军派下面的人就行,何须亲自跑这一趟,不过既然来了,那就留下来,一块喝一杯,自打你我跟随孙太傅赶跑了滦平的伪金大军,还没有机会坐在一起喝上一杯,今天你可不能推辞。” “我也想与王兄好好喝上一杯,怎奈傅督师任务交代的急,我不能不来这一趟,咱们还是先把傅督师交代的事情完成,回头再喝酒。”曹文诏十分客气的说道。 听到这话的王承胤脸上没了笑容,转身回到座位上,说道:“既然曹将军是奉傅督师之命过来,那就直说傅督师又有什么新的命令交代本将军?” “不是什么大事,王兄不是马上就要离开济南府城,所以傅督师命我过来分担王兄手里的城中防务,王兄也好能专心整军出城,不用再为乱七八糟的事情分心。”曹文诏说了自己的来意。 “想要接管城中防务?”王承胤嘴里重复了一遍。 曹文诏道:“王兄别误会,原本我是不想来的,可傅督师那里一再要求,我这个做下属的也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过来了。” “无妨,反正早晚也要交给你去接管。”王承胤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 见状,曹文诏心头一阵轻松,嘴里面说道:“那好,我这就让人过去接手防务,绝不会耽误王兄的事情。” “不急。”王承胤再次摆手。 曹文诏面露不解,有些看不懂王承胤到底要不要交出城中的防务。 王承胤说道:“反正我明天就要走了,明天在移交也不迟,不过临走之前还请曹将军转告傅督师,军中粮草不足,而大军出征从来都是粮草先行,要是解决不了粮草问题,我怕下面的人不愿意离开。” “王将军这是要抗命?”曹文诏眉头皱了起来。 王承胤轻哼一声,道:“本将自始至终都听从傅督师的安排,何来抗命一说,但粮草的问题,本就该傅督师来解决,总不能让本将一边和虎贼拼命,一边自己去解决军中粮草问题吧!” “这!”曹文诏有些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作为领兵将领,他当然知道军中要是粮草不足会陷入怎样一种困境,甚至不需要和敌人交手就自行溃败。 但他更清楚,别人说缺粮草可能是真的,但王承胤在济南城中这么久,没少搜刮东西,粮草更是不缺。 第两千五百九十四章 撤离济南城 曹文诏明知王承胤是在耍混,但一点办法也没有。 “行了,曹将军请回吧,记得把话转告给傅督师,让我走行,但粮草要补齐了。”王承胤说道。 曹文诏见自己接管防务的事情恐怕是不成了,便道:“既然是这样,我回去后会原话转告给傅督师,但傅督师会怎么办我就不清楚了。” “话带到了就行,我就不送曹将军了。”王承胤下了逐客令。 “告辞。”曹文诏见继续留下去也起不到任何作用,很干脆的告辞离开。 王承胤说道:“去送送曹将军。” 左良玉这个都司送曹文诏离去。 把人送走后,左良玉急急忙忙的回到了王承胤这里。 “将军,咱们这么做怕是会彻底得罪了傅督师。”左良玉担心地说道。 听到这话的王承胤轻哼了一声,道:“他姓傅的都送咱们去登州送死了,我还在乎得罪不得罪他。” “其实将军您要是不想去登州,完全可以用粮草不足这个借口推掉傅督师的任命,如今您打赢了傅督师会带兵去登州,却又再和傅督师提粮草的事情,怕是傅督师那里不会轻易同意。”左良玉说道。 王承胤脸色难看的说道:“我要是在姓傅的那里用粮草的问题拒绝出兵登州,恐怕本将未必能够安然的回来,真当姓傅的手中那柄尚方宝剑是摆设。” 对于傅宗龙手里的那柄尚方宝剑,他心生顾忌。 经过来州一事,傅宗龙早已对他恨得牙根痒痒,他可不想给傅宗龙一个杀自己的机会。 “难道傅督师还真敢动用尚方宝剑!”左良玉不太相信傅宗龙会拿御赐的尚方宝剑杀一个副总兵。 尚方宝剑更多的时候是震慑用的,很少会拿尚方宝剑真的杀人,又不是戏曲,怎么可能一柄尚方宝剑就能胡乱杀官员。 当然,这也是因为虎字旗在袁崇焕死之前就拿下了皮岛,不然的话,左良玉绝不会这样想了。 王承胤没好气的道:“本将可没兴趣去赌傅宗龙敢不敢动用尚方宝剑,反正回到营里在要粮草也不迟。” 身边都是自己人,安全有了保证,就算傅宗龙拿着尚方宝剑,他也不怕。 “这倒也是。”左良玉认同的点点头。 尚方宝剑看上去代表着皇权,可要是不被当回事,那也就是一柄稍微锋利一些的铁剑。 “行了,你去通知其他人,抓紧准备,明日还要出城。”王承胤催促左良玉去做事。 听到这话的左良玉犹豫的问道:“不需要等傅督师那边的粮草吗?咱们这么急着动,万一傅督师不给粮草怎么办?” “姓傅的身边有曹家叔侄两个,就算真的不给咱们粮草,你能拿他怎么样,还是说你左良玉能够斗得过曹家叔侄了!”王承胤白了左良玉一眼。 傅宗龙在他眼里不算什么,不过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惹急了他敢派人直接把人弄死。 可曹家叔侄不一样。 曾经一起在辽东共过事,知道这对叔侄那是敢和奴贼正面拼杀的主。 真要与这对叔侄对上,他心里也发憷。 所以他做了两手准备,能要来一批粮草最好,要不来他也准备明天撤离济南府城。 不过,在撤离济南府城之前,他是绝不可能把城中防务交给曹家叔侄,对傅宗龙他要防着一手,以防鱼死网破。 “末将不如曹家那堆叔侄。”左良玉用力摇晃着脑袋。 曹家叔侄的悍勇在明军关宁军中都颇有名气,他可不觉得自己能比得上这对叔侄。 王承胤骂道:“既然知道不如人家,还不赶紧滚去做事。” “末将这便去。”左良玉应了一声,灰熘熘的离去。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 傅宗龙没有再派曹文诏来王承胤这里再提接手防务的事情,当然也没有给王承胤任何粮草。 快到正午的时候,曹变蛟来到了王承胤的大营。 “王将军,督师派末将来问您,大军何时出发?”曹变蛟喜不喜欢一个人都写在脸上,而王承胤恰巧是他看不起的人。 所以见到王承胤也没有废话,直接问起王承胤何时离开济南府城。 王承胤脸一沉。 曹变蛟的态度令他十分的不舒服。 “粮草呢?大军开拔需要粮草,你也是跟你叔父带兵多年,难道连这点道理都不知道吗?”王承胤朝曹变蛟呵斥道。 在他眼里,曹变蛟不过是个小辈,也想骑到他头上撒野,他自然不会对曹变蛟客气。 曹变蛟脸色难看的说道:“粮草的事情末将不清楚,但督师给末将来告诉将军,要将军您立刻带领出城,前往登州,不得有误。” “没有粮草,大军出城后吃什么喝什么,等着吧,什么时候粮草送来了,本将就会带兵出城。”王承胤朝曹变蛟说道。 然后回身返回房里,丢下曹变蛟一个人在外面。 曹变蛟脸色变了几变,最后还是没有追进房里,而是离开了王承胤的大营。 左良玉看着曹变蛟离开,急忙来到王承胤的房里。 “将军,这个曹变蛟也太目无尊长了,居然敢这么和将军您说话,就不应该让他这么走了。”左良玉上来便开始数落起曹变蛟。 初来山东两个人都是都司,可如今他还是个都司,曹变蛟却成了可以独领一路兵马的游击将军。 对此,他心里并不服气。 认为曹变蛟是因为叔侄两个投靠了傅宗龙这个督师,才有了升官的机会,他左良玉之所以没有升官,完全是因为缺了靠山在朝中为他说话。 “那你想怎么样?”王承胤看着左良玉说道,“把这个小曹将军扣下来,你能对付的了那位大曹将军。” 左良玉头低了低。 大曹将军也好,小曹将军也好,都不是他能对付的。 王承胤看到左良玉的样子,知道怪他也没用,便道:“行了,你去其他人那里看看,准备的差不多就出城吧,人家都派人来赶了,咱们也没必要死赖着留在这里。” “是。”左良玉转身离去。 第两千五百九十五章 不尊号令 拖拖拉拉又耽误了小半天,王承胤才集合好队伍。 出城的时候随行的车队更是排成了一条长长的队伍。 “督师,王将军带着人出城了。” 王承胤一走,自然有人来到傅宗龙这里禀报。 闻言的傅宗龙点点头,转而对一直等候在屋中的曹文诏说道:“让小曹将军去接替城中的防务吧,顺便提醒他一句,人一旦出了城,绝不能再让他们回来。” “督师放心,没有您的命令,谁也进了不了城。”曹文诏拍着胸脯保证道。 傅宗龙满意的点了点头。 王承胤带着队伍从自己把守的东面城门出城。 因为提前就有所准备,东面城门这里有兵丁把守,早早的就不允许百姓从东面的城门进出城,能够出城的只有城中的明军。 城外还有一些等着进城的百姓守在路边,而城内的百姓选择绕远一些,从其它方向出城。 当王承胤在城中的最后一点兵马出了城,曹变蛟带着麾下的士卒立刻接替了城门防务,安排人关上了城门。 不言而喻,就是不给王承胤反悔的机会。 左良玉作为最后一支离开济南城的队伍,当城门一关,第一时间把消息告诉给了已经走出一段路的王承胤。 “将军,这些人也太过分了,末将的队伍刚一出,曹变蛟便带着人关上了城门,这是生怕咱们回去呀!”左良玉在王承胤面前抱怨。 闻言的王承胤脸上不见丝毫动怒,语气平澹的说道:“意料之中,姓傅的早就盼着我走了,看到我出城,他怎么可能还会任由我回去。” “傅督师对将军您也太不公平了,要不是因为将军您,济南城早就落入虎贼手里了,傅督师不为将军您述功也就罢了,居然还这么对待您,末将实在是看不过去。”左良玉做出一副为王承胤打抱不平的样子。 “好了,好了,不就是一个济南城,没了济南城到不了去别的地方,山东这么大还能少了本将一口吃的。”王承胤不以为然的说道,不见任何动怒的意思。 听到这话的左良玉立刻从王承胤话音里听出了旁的意思,嘴里小声说道:“将军,接下来咱们去哪?真要去登州和虎贼的主力拼命?” “你想去登州?”王承胤看着左良玉反问了一句。 左良玉急忙摇头。 “不想去就对了。”王承胤说道,“他姓傅的想要借刀杀人,也要看本将给不给他这几个机会,传令下去,大军向前走出五里后改道向西。” “向西?去哪?”左良玉不解的问道。 王承胤瞥了他一眼,道:“向西能去哪,自然是东昌府。” “东昌府好,当初孙大使可是在聊城呆了不短的日子,咱们也算是和曹家叔侄换了一下,他们来济南城,咱们去聊城。”左良玉眼里发光的说道。 他就知道王承胤绝不会乖乖去登州和虎字旗的主力拼命。 聊城虽然不如济南城富裕,但也是一处好地方,足以养活他们这支兵马。 而且,就算是虎字旗打过来,他们也可以往北面退,直接退到巨鹿,从这一点上来说,驻守在聊城比济南城更安全。 王承胤得意的说道:“姓傅的想要坑我,他做梦去吧,老子不陪他玩了,看他能拿老子怎么样!” 当年在辽东他战场上坑了那么多明军最后都没事,眼下只不过是不听傅宗龙的命令,在他看来更不算什么事了。 最后他选择给傅宗龙留点面子,没有直接去东昌府,而是离济南府城远一些在改道。 不过,他没有去登州的事情并没有瞒太久,很快就有消息传到了傅宗龙的耳朵里。 原来是曹文诏防备王承胤会再回来,便让曹变蛟安排人暗中盯着王承胤的队伍,所以当王承胤一改变方向,便被发现了。 只不过尾随的人为了保证消息的准确,多跟了一段路,直到确定王承胤带着队伍确实不是去登州,离开回来禀报。 曹文诏和王承胤关系并不好,自然不可能帮王承胤隐瞒,所以第一时间就来到傅宗龙这里,把王承胤没有去登州的事情说了出来。 傅宗龙的好心情很快被曹文诏带来的这个消息湮灭。 “你说的都是真的?”傅宗龙黑着一张脸,完全没想到王承胤胆子这么大,居然敢公然抗命。 曹文诏道:“消息确切无误,回来报信的人亲眼看到王承胤带着大军往西面去了,就是不知道是去禹城还是去东昌府。” “哼,能去哪,自然是东昌府。”傅宗龙冷哼了一声。 禹城虽然不错,但想要养活一支大军,东昌府比禹城更合适,而且离济南府城更远,距离广平府和巨鹿又都很近。 曹文诏问道:“督师您要不要给他下道命令,阻止他向西。” “他已经公然违抗了本官的命令,你觉得本官就算你给他再多的命令,他还会在乎吗?”傅宗龙铁青着一张脸。 王承胤的公然抗命,算是狠狠地往他这个督师的脸上打了一巴掌。 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王承胤的胆子这么大,连他这个督师的命令都敢违抗。 曹文诏问道:“那咱们就任由他去东昌府?” “不然你想怎么做?”傅宗龙反问道。 曹文诏当即说道:“末将愿意带一支兵马接听王承胤的队伍,把王承胤抓回来交由督师您来处置。” 听到这话的傅宗龙面露沉思。 片刻后,他摇了摇手,道:“抓了他管什么用,损失的还不是大明的兵马,何况济南府境内的虎贼兵马早已是虎视眈眈,一旦大量的明军离开了济南府,难保虎贼的人不会趁机来攻打济南府。” “那就这么便宜他了?”曹文诏面露不甘。 傅宗龙说道:“暂时先这样,当务之急你要抓紧招募兵马训练士卒,虎贼虽然没有直接攻打济南府城,但难保什么时候会发起进攻,至于王承胤的事情,本官自然不会轻饶了他,迟早会算这笔账。” 王承胤算是开了一个坏头。 还好他身边的曹家叔侄还算忠心,不然他担心有了王承胤不尊号令这件事,以后他这个督师就真的成了空头督师了。 第两千五百九十六章 失败的设伏 拿下了半个济南府的徐广带着队伍出现在了章丘。 章丘在济南府城东面,再往东是淄博。 而章丘在济南府城和淄博中间,不远不近,而济南府城又在章丘和东昌府与济南府交界的中间。 徐广之所以带着队伍来章丘,就是得到了王承胤即将去登州的消息,所以想要在章丘这里设下埋伏。 他手里的兵马攻打济南府城可能力有不逮,但是王承胤敢从济南府城出来,他不介意吃掉王承胤这支兵马,削弱济南府城内的明军守军力量。 “营正,跑了,跑了,王承胤带着明军跑了。”一名战兵气喘吁吁的跑来送信。 徐广脸一沉,道:“怎么会是,不是已经派人去盯着了,怎么还让人给跑了,派去的人呢,为何没有提前报信。” 为了这次埋伏,他特意没有对章丘动手,明面上章丘仍然在大明的手中。 而且从济南府城出来,不管是走陆路还是水路,都要经过章丘,除非王承胤不怕麻烦的往北面绕一大圈,不然只能走章丘去往青州府,在通过青州府去来州,最后才能到达登州。 “不,不是,明军根本就没来章丘,直接往西走去了东昌府。”报信的战兵说出了王承胤这支明军的下落。 听到这话的徐广脸一黑。 自己费了这么大劲,又是隐藏行踪,都是在设伏,最后所有的事情都白做了,人家根本没来。 直接一拳打到了棉花上,有劲都没地方使,还闪了腰。 “他娘的。”徐广嘴里忍不住骂道。 这一趟章丘设伏,成了瞎耽误工夫。 “营正,那咱们要不要去追?”报信的战兵试探的问道。 闻言的徐广骂道:“还追个屁,人家去了东昌府,难不成咱们济南府不要了,为了王承胤这么点人追到东昌府去!” 实际上他知道,等他追到了东昌府,王承胤早就龟缩到了城中,而且最有可能的就是东昌府的府城聊城。 而且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别看他在济南府闹得挺凶,但手里的真正能够打硬仗的兵马有限,追到了东昌府也占不到什么便宜,还不如留在济南府用处更大。 只要他带兵在济南府这里,济南府城和东昌府境内的明军想要去支援登来就绕不过他,他可以为虎字旗在登来的主力争取到更多的时间去解决登来的明军。 挨骂的战兵一只手抓着后脑勺嘿嘿的笑了笑。 他自然也知道不可能从章丘追去东昌府,毕竟从章丘到东昌府路程不近,真追到了东昌府,对方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 “传令下去,集合队伍,咱们去打章丘县城。”徐广命令道。 既然埋伏不成,也就没有隐藏行踪的必要了,被明军耍了的这口气,自然要拿最近的章丘县出气。 章丘县原本也是要拿下的。 徐广带来了不少大炮,攻打济南府城可能差一点,但拿下章丘县这样的县城还是没有多大问题的。 毕竟章丘县和济南府大部分州县一样,城墙老化,不少地方出现倒塌,城中没有什么守军,攻打起来毫不费力,比一些较大的寨堡还要好对付。 徐广把炮拉到章丘城外,只开了几炮,章丘县城内的一个巡检便主动投降打开了城门。 只用了半天,便拿下了章丘县城。 章丘县的知县倒是个忠烈的,虽然不是什么好官,可最后宁远选择自戕,也不愿成为虎字旗的俘虏。 拿下了章丘后,徐广不在北上,而是选择固收已经占领的地盘,开战了轰轰烈烈的农会运动。 消化占领区域,监视济南府城内的明军动静,同时等待登州胜利的消息传来。 整个山东境内,绝大部分明军都龟缩在了城中,只有登州的明军和水师还在反抗,与虎字旗交战。 曲阜这个原本属于孔氏的地方。 余淮作为虎字旗派到曲阜的人,一直坐镇在这里,始终没有离开过。 哪怕曲阜这里的反抗力量并不强,但这里实在太过重要,他不敢有一刻松懈。 为了分化曲阜的宗族势力,不断地从其它地方往曲阜移民,再把曲阜这里的孔姓族人往其它地方移民。 随着曲阜被占据的时间越来越长,曲阜这里的外姓之人也慢慢变多。 对于很多百姓来说,还是愿意来曲阜生活。 这里毕竟是孔圣人的家乡,很多百姓哪怕自己不识什么字,但还是愿意让自家的孩子和后人近距离体验一下圣人的家乡。 只不过,想把曲阜的一些人送去其他地方生活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对很多孔姓族人来说,外面的陌生令他们不愿意离开长久生活的舒适圈。 但这对余淮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同意离开曲阜去其他地方生活的孔姓族人,每三户可以得到一匹牲口和半年的口粮。 曲阜虽然也进行了分田,但刚分到的田还没有收成,普通孔氏族人的日子虽然有了期盼,但依然很苦。 这时候半年的口粮就有了足够的吸引力,另一批孔姓族人愿意为这半年的口粮离开祖辈生活的曲阜。 何况还能白得一个牲口,虽然是三户人家共有,可这一匹牲口比半年的口粮不逞多让,甚至还要更珍贵一些。 同时,三户人家共有一批牲口,也代表了这三户人家以后会到同一处地方生活,就算到了陌生的地方,三户人家在一起,也不算都是陌生人。 这样的条件,另一部分孔姓族人离开曲阜,哪怕那位衍圣公和孔氏族老们的劝阻,也阻拦不住这些族人离开的脚步。 当然,他们也不敢强行阻拦,不然余淮不介意让这些人也跟着一块去其他地方生活。 有孔氏族人选择离开曲阜,但更多的孔氏族人不愿意离开祖辈生活的地方。 对于这类人,余淮解决的办法很简单,直接强行给这些人搬家,不走也得走,当然,该给的东西不会少。 而且这些人到了新地方以后想要回来根本不可能。 他们搬去的地方也有农会,到了地方,当地的农会是不可能任由他们在搬回来。 余淮在曲阜的这一番折腾下,直接使得孔氏的那位衍圣公和一些孔氏族老地位再次骤降。 尤其那些刚刚搬到曲阜的外姓人,他们可不会听从这位衍圣公和孔氏族老们的吩咐行事。 毕竟搬来的人,都是最支持虎字旗的百姓,而搬走的孔姓族人,大部分都是愿意听从衍圣公和孔氏族老吩咐的孔氏族人。 第两千五百九十七章 宴请 曲阜的变化,受影响最严重的便是以前在曲阜当权的那些孔氏掌权者。 这些人自然不愿意看到听话的人被送离曲阜。 可面对虎字旗在曲阜的做法,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就像以前虎字旗强行分他们家中的田地时一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暗中交代那些还愿意听他们话的族人,以故土难离为借口,坚决不离开曲阜。 但在虎字旗强硬的手段下,故土难离也要离。 没什么人跟你讲究人权,讲究自由。 曲阜在虎字旗一系列移民手段下,孔氏族人被拆的四分五裂,留在曲阜的衍圣公等人的权势被进一步压缩。 如今这些人只剩下了一些家财,在想像以前那样一呼百应已经不可能,刚搬来的百姓不会听他们的话。 “这日子没法过了。”孔氏的一位族老气恼的丢开桌上的酒盅。 坐在主人位置上的孔氏二族老瞅了他一样,没有言语。 “二哥,我们大家都听你的,你就不想想办法吗?照这样下去,一旦虎贼的人动手,咱们都是桉板上的羔羊。”那名族老不满的看向孔氏二族老。 享受过权势的他们,在失势后,接受不了这份落差。 孔氏二族老看向他,嘴里说道:“你希望我怎么做?” “咱们不能束手待毙,要想办法反击,让虎贼的人知道咱们的厉害,不然照虎贼在曲阜这样干下去,咱们谁都活不了。”那名族老怒气哼哼的说道。 孔氏二族老语气不疾不徐的道:“你想怎么反击?你说说,让我也听一听。” 听到这话的那名族老顿时闭上了嘴巴。 他要有好办法,早就说出来了,也不会在这里不断地发牢骚。 “我知道你们对最近曲阜局势都不太满意。”孔氏二族老目光又看向了在座的其他人,旋即说道,“这趟把你们找过来,就是为了解决眼下的局面。” “二哥,你说吧,咱们怎么干,大家听你的。” “对,听二哥你的。” 在座的好几个族老开口说道。 孔氏二族老朝他们一摆手,说道:“不急,人还没齐,等人都到齐了,在一起商量该怎么办。” 说着,他往屋门外看了一眼。 在场的人都明白他再说的人是谁。 这会儿还没有到的只有衍圣公孔胤植。 当即有族老开口说道:“咱们这位衍圣公就是无能,我看孔氏早晚败落在他的手里。” “我看也是,孔氏都让人欺负到这样了,他连头都不敢出,枉为圣人血脉。”一旁有族老附和道。 改朝换代的事情孔氏都经历过,而且不止一朝,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失去了权势,身份变成了普通人。 孔氏二族老听着这些人满腹牢骚的话,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他也没打算去阻止其他族老对衍圣公的诋毁。 虽说孔氏变成如今的样子,不能全怪衍圣公,但这些人只是需要一个发泄口,衍圣公就是最好的人选。 “各位叔伯都在呀!” 随着声音落下,衍圣公孔胤植满面笑容的从屋外走了进来。 与他一同进来的还有孔胤敬。 “衍圣公来了,快入座,大家都在等你。”孔氏二族老招呼孔胤植入主位。 虽然好多人对孔胤植不满,但还是把主位留给了他,或者说是衍圣公这个头衔。 衍圣公从一侧走过去,来到主位前坐了下来,同时嘴里面说道:“各位叔伯哈专门等我到了在开席,我作为晚辈,实在是汗颜。” “既然知道那就早点来,让长辈们等你,你也好意思!”桌上的一个族老嘴里阴阳怪气的说道。 听到这话的孔胤植目光看向说话的族老,道:“四叔这是对我不满呀,晚辈给四叔认错了。” 说着,站起身朝说话的族老深施了一礼。 说怪话的那位族老没想到孔胤植会突然认错,还给他鞠躬行礼,一下子弄得他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就在这时,孔氏二族老开口说道:“好了,都是一家人,别弄得跟仇人似的,坐吧,都坐吧。” 有了他出面打圆场,衍圣公孔胤植顺势坐了下来。 “大家好久没有坐在一起吃饭了,今天把大家都找过来聚一聚,一会儿敞开了吃,毕竟这样的机会不多了,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孔氏二族老朝桌上众人说道,同时让家中的下人上菜。 很快,一盘盘精美的菜肴被端了上来,摆满了一桌子。 最后,又有几名婢女端着酒壶从外面走了进来,站在了桌上众人的身后。 “把酒壶放下,你们也都下去吧!”孔氏二族老朝几个婢女摆了摆手,示意她们离开。 婢女把酒壶放到桌上,依次退出了房间。 “也就二哥你家里还有这么多下人可用,我那只剩下大猫小猫三两个,家里的活还要做主子的去干。”桌上的一名族老牢骚道。 孔氏二族老苦笑着说道:“我家里也走了不少下人和婢女,剩下的也不多了,如今的情况大家都知道,你们要是觉得家里的活干不完,就多花点银子,雇佣一些下人来家中做事情。” 曲阜已经取消了奴籍,贱籍。 有钱人家可以雇佣旁人做事,但必须要在衙门里进行公证,签署雇佣文书,一式三份,雇佣者和被雇佣者一人一份,最后一份留在衙门里存桉。 这么做的目的,就是防止私下里买卖奴仆。 而虎字旗是不支持奴仆的存在。 像那些打着收义子义女的旗号,实则收奴仆,全都被虎字旗严厉禁止,发现一起直接罚银,并且进行重罚。 而对于私下里打杀奴仆的事情,一经发现,直接上门抓人,对行凶者和企图隐瞒者进行处置,抄没家产,其中一部分家产会用来补偿被打杀的奴仆家人。 “我可不雇佣,那哪是给自己找下人,简直是请祖宗来家里干活。”旁边的族老撇了撇嘴。 虎字旗在曲阜实施的政策,让他们连下人都不敢用了。 家中还剩下的下人,基本都是最忠心的奴仆,不愿意离开主家。 第两千五百九十八章 余淮背后的大人物 “也对,自打虎贼来了,那群泥腿子倒是翻了天了。”有族老附和道。 他们虽说还顶着孔氏族老的身份,但说出的话却没有以前好用了,对于以前随意欺负的泥腿子,现在也不敢乱来了。 “不说这些了,大家想来也都饿了,咱们开席。”孔氏二族老招呼众人动快子。 和桌上的其他人比起来,孔胤植虽然是小辈,但他是衍圣公,所以他第一个拿起快子夹起了面前的一道菜放进嘴里,其他人这才开始动快子。 屋中没有了婢女伺候,孔胤敬这个身份最低的人,便只能充当下人,倒酒的活全都落到了他的身上。 吃了一口菜的孔胤植放下快子,和其他人一起举杯饮了一杯酒,转而看向孔氏二族老,道:“二叔找我过来,不仅是为了吃一杯水酒吧!咱们是一家人,有什么话直说就好。” 随着他的话说出来,桌上的人全都放下了快子。 “既然你问到了,那我就直说了。”孔氏二族老放下手里的酒盅,嘴里说道,“自打虎字旗来了曲阜以后,所作所为你也看到了,照他们这样干下去,孔氏非让他们给拆的四分五裂不可,你是朝廷封的衍圣公,我们大家希望你能出面和虎字旗的人谈一谈,怎么说咱们也是孔圣人的后裔。” 衍圣公孔胤植微微点点头,嘴里说道:“二叔的话我是认可的,但二叔您也明白现在的情况,我这个衍圣公是朝廷封的不假,但不是虎字旗封的,在虎字旗的人面前不顶用,就算我出面了,人家也未必会听我的话。” “不试试怎么能知道,虎字旗的人总不能以后不用读书人治理国家了,但凡他们用读书人,就缺不了咱们孔氏,这个道理我相信他们不会不明白。”孔氏二族老说道。 “没错,虎贼只要用读书人治理天下,就缺不了咱们孔氏。” “天底下的读书人都要尊崇孔圣人,虎贼也不会例外。” 桌上的几个族老纷纷开口。 孔圣人后裔的身份不仅为他们带来了优握的生活,更为他们带来了相应的权势和高人一等的身份地位。 衍圣公孔胤植眉头蹙起,嘴里说道:“各位叔伯说的道理我都明白,但虎字旗在曲阜的所作所为大家也都看到了,反正我感觉不到一点虎字旗看重孔氏的态度。” “那是他们目光短浅。” “一群匪寇能有什么目光,只知道豪取巧夺。” “只有那么泥腿子才相信虎贼的话,等以后虎贼露出了真面目,看那些泥腿子们会不会后悔。” 桌上的人一人一句,都是在咒骂虎字旗。 他们是虎字旗入主曲阜后的利益损失者,对虎字旗自然是异常仇恨。 孔氏二族老看着孔胤植说道:“虎字旗那边现在还没有重视咱们孔氏,但我相信,他们迟早会重视孔氏的,你是衍圣公,可以试着让虎字旗的人明白这个道理,老话讲打天下容易治天下难,只有读书人才能帮他们治理好这个天下。” “二叔你这是为难我了。”衍圣公孔胤植脸上不太高兴。 他不愿意和虎字旗的人接触,以前他这个衍圣公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可自打虎字旗来到曲阜以后,他发现自己从虎字旗的人身上丝毫感受不到被重视。 这样的落差令他心里极为不舒服,所以在接触虎字旗几次后,便不再主动与虎字旗的人接触。 孔氏二族老说道:“这怎么是为难你,你是衍圣公,只有你出面才最合适,而且你看看眼下的情况,以虎字旗实行的这一套东西,等到孔氏彻底四分五裂后,失去了权势,咱们这些人就是人家手里待宰的羔羊,随时都能挥下屠刀取走咱们的性命。” “这,这不能吧!”衍圣公孔胤植说道,“咱们不给虎字旗捣乱,他们总不能对咱们动手吧!” “你湖涂。”孔氏二族老说道,“你做了衍圣公这么久,难道不知道财富要靠权势来庇护,如今咱们这些人虽说不缺银子花,家中也算是小有积蓄,可是没有了权势,拿什么守住家业。” 衍圣公孔胤植犹豫了一下,道:“二叔你也可以出面去见虎字旗的人,不一定非要我出面。” “我出面和你出面能一样吗?”孔氏二族老说道,“在虎字旗的人面前我只是个年过半年的老头子,可你是天下读书人心中的衍圣公。” 孔胤植皱着眉头说道:“不是我不愿意去见虎字旗的人,而是去见了根本没有用,以前我也见过那个姓余的,根本不管用,虎字旗在曲阜该怎么做还怎么做,没有一点照拂孔氏的意思。” “那个姓余的不行,那就去见虎字旗更大的人物,我相信虎字旗的大人物总不会像那个姓余的一样目光短浅,不明白孔氏的重要。”孔氏二族老说道。 闻言的孔胤植看着孔氏二族老,道:“大人物?哪个大人物?难不成还是嫁到大同的那位吗?” 孔氏和虎字旗的高层并不熟悉。 虎字旗占据西北的时候,孔氏都没有想过主动去联络过虎字旗,而是保持着圣人后裔的矜持。 经历了一次又一次改朝换代,每次都是新朝求着孔氏,给了孔氏为傲的资本。 直到虎字旗占据了河南,孔氏看到虎字旗有了几分争夺天下的希望,这才主动去联络,可身上的矜持仍然没有放下,只是嫁过去一个普通的族女。 这也使得孔氏与虎字旗的高层熟悉的并不多。 哪怕孔氏这边知道虎字旗高层的一些人,但从来没接触过,贸然上门人家也未会必理会他们孔氏。 “当然不是她。”孔氏二族老一摇头。 事实上他对那位嫁到大同的孔氏族女已经不抱希望了。 孔胤植好奇的问道:“那是谁?我不记得咱们孔氏和虎字旗哪位位高权重的人之间有所联系。” “这个人不一样,就算咱们以前和他没什么联系,贸然上门,对方也会给咱们孔氏几分面子。”孔氏二族老一副胸有成竹的说道。 这也让孔胤植更加好奇了。 第两千五百九十九章 打点关系 “二叔,你口中的这个人是谁?要是真有这样的人,能与他联络上,对咱们很有益处。”孔胤植好奇的打听道。 孔氏二族老也没有隐瞒,直接说道:“洪亨九这个人你知道吗?” “洪亨九?谁呀!”孔胤植面露思索,对这个名字十分陌生。 孔氏二族老见他不知道,便说道:“此人以前是朝廷的大官,后来投靠了虎字旗,眼下在虎字旗也混得不错,也算是个大官。” “可这样的人会帮孔氏吗?难不成此人和虎字旗其他人对孔氏的态度不一样?”孔胤植有些担心的问。 孔氏二族老说道:“这个洪亨九是读书人,不是那种连字都不识的泥腿子,而且他读的是圣贤书,有功名在身,这样的人岂会不知孔圣人的尊贵。” “看来虎字旗也不是全然不用读书人。”孔胤植若有所思的说道。 只要虎字旗还用读书人,咱们孔氏哪怕现在日子艰难,可早晚会变好起来,只要虎字旗还用读书人治理天下,就少不了他们孔氏。 孔氏二族老说到:“我的想法是,由你这个衍圣公出面,联络这个洪亨九,想办法说动他为咱们孔氏在虎字旗那边说一些好话,只要他肯出面,以他在虎字旗的地位,事情应该能成。” “办法是个好办法,确实可以试一试,也罢,我修书一封,派人送过去联络一下感情,但我的目标太大,肯定不能离开曲阜,二叔你觉得派谁去合适?”孔胤植问向孔氏二族老。 能让孔氏的日子好一点,他自然愿意去做,毕竟孔氏若能恢复以往的局面,对他来说也有很大的益处。 孔氏二族老目光看向正在给人斟茶倒水的孔胤敬,他道:“这不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孔胤植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随即点了点头。 “行,就这么定了,我敬二叔一杯。”孔胤植举起了面前的酒盅。 闻言的孔氏二族老笑着说道:“来,大家一起举杯。” 桌上的族老们纷纷举起手边的酒盅。 饮掉酒盅的酒水,孔胤敬马上又为在座的众人重新斟满。 孔胤植侧身看着手边的孔氏二族老,说道:“二叔您的人面还真广,想不到虎字旗那边的事情都能知晓,要不是二叔您今天提到,我都知道还有一个叫洪亨九的人在虎字旗那里做事。” “也是赶巧了,要不是这个洪亨九来到了山东,我也很难知道这个人。”孔氏二族老脸上难掩得意的说道。 听到这话的孔胤植笑了笑。 感觉以前小瞧了这些老家伙,没想到对方不仅知道虎字旗内部有一个叫洪亨九的人,还知道此人已经到了山东。 孔氏二族老举起酒盅主动和孔胤植碰了一个,嘴里面说道:“这个洪亨九目前人在来州的淮县,但不清楚此人会在淮县呆多久,我的想法是你要快一些派人过去见此人。” “二叔放心,回去我就安排。”孔胤植痛快的答应下来,旋即又道,“不过,以前没有和此人打过交道,不知二叔你那里有没有什么人能帮忙牵个线。” 听到这话的孔氏二族老一摇头,道:“牵线的事情你就别想了,我能打听到此人已经费了很大的力气。” “那好吧。”孔胤植面露失望。 还以为对方能有什么认识的人牵桥搭线,现在看到对方能知道这个洪亨九,应该是碰巧的事情,在虎字旗那边应该不会有什么过硬的关系。 桌上一群人推杯换盏过后,孔氏二族老让下人撤掉了桌上的残羹冷碟,患上了香茗。 “大家也吃了,也喝了,现在该说点正事了。”孔氏二族老突然开口说道。 原本有族老正准备要告辞,听到这话只好把告辞的话重新收回肚子里。 “二哥,还有什么正事?不是都交给衍圣公去做了,我们又不是这个洪亨九,想帮忙也帮不上呀!”有族老开口谁道。 孔氏二族老看了说话的族老一眼,旋即说道:“你们不会觉得把事情交给了衍圣公去做,就没你们什么事了吧!” 听到这话的族老不解的看向孔氏二族老。 “又不需要我们出面去找这个洪亨九,还能有什么事情。”有族老忍不住说道。 孔氏二族老轻轻一摇头,道:“都别给我装湖涂,难不成你们真觉得上嘴唇一碰下嘴唇事情就办了,求人办事那是要用真金白银的。” 说着,他目光在桌上的族老身上一一扫视了一遍。 桌上的族老都不言语了。 让他们站脚助威或是暗中出谋划策都行,但一提到了要从自己身上割肉,立时没有人愿意了。 “怎么?又都不说话了!”孔氏二族老脸一沉,旋即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点小心思,不就是不想出力,但又想跟着得好处,现在我就可以告诉你们,没门。” 随着最后两个字一出口,好几个族老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已经没了权势,家中的田产都也被分了,如今他们剩下的也只有一些黄白之物,自然舍不得拿出去运作一件还不知道能不能成的事情。 心中都在想着别人出力,事情成了他们也能跟着收益,事情不成也没有损失。 孔氏二族老注意到那几个脸色变色的族老,继续说道:“把你们都找来,除了让衍圣公出面之外,就是由大家凑出一笔银子,一块带去打点,现在都说说吧,各家拿多少,我的意思是,大家都拿一样的数目。” “二哥,你想让每家拿多少?”有族老试探的问道。 孔氏二族老想了想,道:“一家先拿一千两,不够的话再添。” 嘶! 好几位族老吸了口凉气。 一千两虽然他们拿得出手,但也绝不是一个小数目。 “会不会太多了!”有族老忍不住说道。 这时候,衍圣公孔胤植开口说道:“一千两不算多,要是能够走动关系,再添一千两也值。” 在他看来,眼下地位和权势比手里抱着一堆银子更有用。 第两千六百章 银子与银元 “话不能这么说,一千两银子可不是什么小数目,不是谁都和你衍圣公一样。”有族老忍不住说起了怪话。 这些族老家中虽然有些积蓄,但能有几万两银子的家业已经很多了,这其中还包括房产字画等一些固定资产。 真正的现银,家中能够拿出一万两的都不多。 孔氏二族老看向说怪话的族老,道:“一千两是我定的数字,有意见你可以找我,但现在每家必须拿出这笔银子交给衍圣公,我知道各家都有存银,但最好全都换成虎字旗发行的银元。” 虎字旗占领区域,早就开始使用银元。 而且银元方便携带,关键是价值清楚,不像用银子,还要去称,加上虎字旗地处西北,几个比较重要的马市都被虎字旗占据。 大明的商人想要获得北边的东西,少不得要经过虎字旗这一遭,而且在虎字旗的推广下,一些大明治下的区域也已经开始偷偷使用上了银元。 毕竟银元不是纸币,是真正有价值的钱,加上商人之间的流通,以至于很多人很快接触并且适应了银元这种使用方便的货币。 “银元我家里也不多,恐怕拿不出一千两的银元。”有族老皱起了眉头。 银元虽然好用,但很多人也只是换了一部分够用就行,家中的藏银还是用的金银等物。 “我也是,家里没有这么多银元。”旁边又有族老附和道。 有了他们两个带头,其他的族老也都表示家中的银元不多,凑不出一千两银元。 孔氏二族老眉头皱了起来,道:“银元不够就拿银子凑,不管你们怎么去凑,一千两银子的数量不能少。” 此言一出,好几个族老小声都囔了几句,但没有人当面反对。 “各位叔伯要是银元不够用也没有关系,差多少我可以想办法,把同等价值的银子补给我就行、”衍圣公孔胤植笑着看着在座的族老。 原本这些族老在听到前面的话时还挺高兴,当听到还是要拿银子,脸蛋子立刻耷拉了下来。 “行了,就这么定了。”孔氏二族老不给其他人反对的机会,一锤定音。 孔氏二族老的威势还在,其他的孔氏族老哪怕心中不情愿,但也只能点头应下来。 孔氏二族老也没有把这些人留太久,很快便让这些人回家去准备。 他们这些孔氏的掌权者途径在曲阜的日子全都不好过,自然是希望孔氏的麻烦越快解决越好。 衍圣公孔胤植也带着孔胤敬回到了自己府上。 “来人,拿些点心过来。” 回到家中,孔胤植让下人去准备点心。 点心这种东西对普通人家来说一年到头都未必能够吃到,可对孔胤植这位衍圣公来说,家中长期备着,什么时候想吃都有。 很快,下人端着几碟子不同样式的点心送到了房中。 “知道你没吃饭,先吃点点心垫垫。”孔胤植抬手指了指碟子里的点心。 之前的酒席上,孔胤敬的地位太低,根本没有上桌的资格,又因为有些话不方便让下人听到,只能由孔胤敬来伺候,所以根本没有机会吃东西,直到回来都饿着肚子。 孔胤敬没有客气,伸手拿起一块点心塞进嘴里大口吃起来。 忙了这么久,确实被饿狠了。 “慢点吃,别噎着,喝点茶。”孔胤植指了指桌上的茶水。 有些点心吃起来腻人,需要用茶水来送。 一连吃了好几块点心,孔胤敬肚子才舒服了一点,然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顺了顺嘴里的食物残渣。 “二叔在宴席上的话你都听到了?”孔胤植见孔胤敬吃东西不在狼吞虎咽,便开口问了起来。 孔胤敬拿开嘴边的茶杯,说道:“这个洪亨九我听说过,以前在陕西做官,后来虎字旗攻打下陕西就没有消息了,没想到此人投靠了虎字旗。” 以前他经常替孔氏对外和人打交道,所以对朝中一些官员知道的比较多,哪怕不认识也听过旁人提到几嘴。 像他这样的有心人,有时候哪怕旁人顺嘴说过一两次,也会被他牢牢记在。 “你知道这个人?”孔胤植眼前一亮。 没想到自己身边真的有人认识这个洪亨九。 闻言的孔胤敬摇了摇头,道:“我不认识他,只是听别人提起过,要不是二族老突然提起此人,我也不会想到这个名字。” “原来如此。”孔胤植面露失望,转而说道,“要是让你去来州联络此人,你有把握吗?” 孔胤敬想了想,道:“要说有几分把握,这个不敢说,但朝廷的官员没有不爱财的,二族老想要用银子买通对方,确实是一个好办法。” “想我孔氏,以前和朝中官员打交道,又有几个敢收孔氏的好处,如今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想要保住孔氏最后一点地位,居然还要用银子去求人,唉!”孔胤植叹息了一声。 孔胤敬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人,只好说道:“目前的困境只是暂时的,以后慢慢就好了,虎字旗想要治理天下,总少不了读书人。” “希望如此吧!”孔胤植面露苦涩。 虎字旗在曲阜的做法,让他感觉不到虎字旗对孔氏的重视,如今只能用虎字旗治理天下需要读书人这个借口安慰自己。 毕竟用读书人治理天下,就绕不过孔氏。 孔胤敬拿起碟子里的一块点心,刚咬了一口,突然说道:“真的要帮那么拿不出银元的族老们拿银子换银元?” “换吧,银元这个东西搁在手里也不亏。”孔胤植嘴上说道。 孔胤敬道:虎字旗的这个银元不是纯银子,里面掺了东西,用同等份量的银子换银元比较亏。” “亏也没有办法,你以为别人看不出来,但银元确实方便,不管是携带还是使用起来都方便,更重要的是虎字旗不好惹,没必要因为这点事情惹恼了虎字旗。”孔胤植说道。 银元不是纯银子打造,聪明人很快就能发现这一点。 可发现归发现,旁人该用还是会用银元,毕竟里面的银子也是货真价实的东西,不像大明发行过的宝钞,那才是真的白纸一张,擦屁股都嫌硌得慌。 第两千六百零一章 南下 孔氏的族老中间,有不少人都不愿意掏这一千两银子,最后在孔氏那位二族老的强行压制下,还是把银子都凑了出来。 孔胤敬用马车拉着不到一万两的银元,赶往来州去见洪亨九。 当圣人后裔这四个字无法再为孔氏带来直接的好处,他们这些孔氏当权者能过做到的事情已经变得有限。 对读书人来说,读书只是为了做官的工具,除了少数入了官场还脑子简单的读书人外,绝大部分官员对孔氏表现出尊敬,那是因为背后有孔子这位圣贤在,可一旦他们能否做官与孔子没有太大关系时,孔氏的地位就会骤然下降。 虎字旗治下没有科举,也没有太过尊儒的表现,反而注重实学。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虎字旗没有表现出抬举孔子和儒学的态度,在虎字旗为官的人对儒学的态度自然也就一般,而对隔着一层的孔氏就更谈不上多尊重。 不管是虎字旗的官员还是大明的官员,都看重实利,这是人性,并不会因为一个姓氏而有所不一样。 就在孔胤敬去往来州的路上,没有等到援军的登州随着水师的投降,整个登州落入虎字旗的手中。 如今山东的局面成了虎字旗势力最大,山东总督傅宗龙带着一部分明军守在济南府城中,哪怕济南府大部分州县都已经丢失,仍然是除了虎字旗外势力最大的一股明军。 跑到聊城的王承胤控制了东昌府,实力最弱。 登来两府陷落的消息,并没有隐瞒太久,很快传到了京师。 人在皇庭的崇祯初闻这个消息后,当场震怒,一连砸碎了好几个平时喜欢的茶盏。 “皇爷,首辅在外求见。”一名小太监进来通禀。 “让他进来!”崇祯语气不好的说。 自韩爌成为内阁首辅后,大明的情况始终不见好转,这让他越来越不待见韩爌。 很快,韩爌被小太监带到了崇祯的近前。 “臣参见陛下。”韩爌折身朝崇祯行礼问候。 崇祯端起桌上的盖碗,拿到嘴边吹了吹上面的热气,又抿了一小口,这才放回到一旁的桌上,说道:“韩卿是为了山东的事情来的?” “回禀陛下,臣正是为了山东之事而来。”韩爌坦然承认自己的来意。 崇祯额角上的青筋蹦了几下,强压着怒火说道:“那就说说吧,山东之事应该怎么解决?” “臣认为,单凭傅宗龙手中的那点兵马恐怕难以应对势大的逆贼,理应从山海关抽调兵马来关内参与山东平叛,否则山东危则京师危。”韩爌说道。 崇祯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一旦从山海关抽调兵马送去山东,韩卿可想过辽东的奴贼来犯了怎么办?” 抱着雄心壮志登上皇位的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何局面越来越败坏,不要说和皇兄比,就算是与皇祖父比起来,他也自认是勤奋操持国事,每日辛勤不坠,不敢有片刻休息。 “放弃宁锦一线,坚守山海关,如此一来便可抽调出大量的兵马入关。”韩爌给出了崇祯建议。 崇祯面露犹豫。 这个办法确实是能够让朝廷多出一批精锐兵马的最好办法,可就这么放弃了宁锦,他又不甘心。 这些年为了宁锦的防线,朝廷花费了大量的钱粮,就这么白白放弃掉,实在是不甘心。 “陛下,山东一旦落入逆贼手中,逆贼不仅可以封锁漕运,断掉运往京城的粮食,还可以通过山东直接北上,而不会有太多坚关险阻,山海关那边却不一样,就算没有了宁锦这两座城,朝廷也可以通过坚守山海关阻止奴贼从山海关南下入京城。”韩爌为崇祯分析道。 崇祯迟疑了半晌,眉头紧锁的问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韩爌不语。 “韩卿你是我大明的首辅,也是朕的首辅,你替朕想一想,有没有什么办法在不丢宁锦防线的情况下,解决山东贼逆之事。”崇祯心中不愿意就这么放弃宁锦防线。 他深知放弃容易,可想重新拿回来就难了。 闻言的韩爌继续劝道:“奴贼在外,而虎贼在内,不平定内乱之贼,朝廷很难集中力量去对付外来之贼,臣认为当务之急是除去内贼,一旦内贼除净,之前放弃的东西,将来还可以重新夺回来。” “韩卿确定能够再拿回来?”崇祯反问道。 韩爌用力点了点头,道:“一定能。” “韩卿倒是有信心,可辽阳还有沉阳中卫这些地方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夺回来,是朝廷支持的力度不大,还是朝廷送去辽东的钱粮太少?”崇祯目光看在韩爌的脸上。 听到这话的韩爌语气一噎。 朝廷每年都要送去辽东大量的钱粮,可辽东的局面始终都没有太大好转,除了袁崇焕还在时,守城打了几场胜仗外,其它的时候都是大明是吃亏的一方。 “韩卿怎么不说了?”崇祯没有放过韩爌。 哪怕韩爌提出的办法可行,他也不打算放过韩爌,实在是韩爌让他失望的次数太多,觉得首辅应该换一个人了。 被问到的韩爌只得硬着头皮说道:“臣以为辽东的局势之所以会落得今天这样,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虎贼所造成,因为虎贼,朝廷不仅失去了西北等地的钱粮,还不得不双线作战,牵扯了朝廷的精力和大量的兵力。” “你说的这些朕都清楚,现在朕要的是解决的办法!解决的办法。”崇祯重复的说道。 韩爌道:“臣还是之前的建议,先收缩兵力解决虎贼,在集中力量去对付辽东的奴贼,内乱不除只会牵扯朝廷的精力,让朝廷无法专心去对付奴贼。” “南下呢!”崇祯突然问道。 闻言的韩爌愣了一下,道:“什么南下?有山海关在,奴贼绝无法越过山海关南下,不然当初也不会绕过山海关从喜峰口破关而入。” “朕说的不是奴贼南下,是朝廷南下。”崇祯语带不满的说,认为韩爌故意再和自己装湖涂。 第两千六百零二章 再次提到诏安 韩爌反应了过来。 这哪里是什么南下,这是南迁。 立刻明白崇祯这是想要迁都南京,不愿意留在北京城了。 “韩卿怎么不说话了?”没有等到回到的崇祯不高兴的催问了一句。 回过神来的韩爌说道:“陛下问的太突然,臣一时没有想好,暂时不知该如何回答陛下,陛下不如让臣回去多想想,等想好了在回答陛下。” “你是没想好还是不愿意说?”崇祯眼睛眯了起来。 韩爌回答道:“臣是没想好。” “那你可要快一点想,朕不会给你太多的时间,行了,下去吧!”崇祯越发的不喜韩爌,心中下定决心这次就换掉首辅。 “臣告退。” 韩爌躬身行礼告退。 若不提出南迁的事情,他还打算留下来劝说崇祯放弃宁锦防线,如今牵扯到南迁的事情,他一点也不想留下了。 啪! 韩爌一走,崇祯把手边的茶盏丢了出去,嘴里怒道:“这就是朕以前看重的臣子,一件事也没办好过,遇到了事情只会左顾言它,这样的臣子,朕还留他做什么!” 一旁伺候的王承恩连忙上前捡起地上的茶盏,交给一旁的小太监拿走换掉。 然后来到崇祯身边,他道:“皇爷息怒,韩阁老不听话,那就换掉一个听话的,皇爷没必要因为此人气坏了身子。” “朕不是生气,朕是着急呀!”崇祯语气低沉了起来,“皇兄把大明交到真的手里,如今却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朕是怕将来无法面对皇兄,愧对我朱家的历代帝王。” 王承恩用手抚着崇祯的后背为其顺气,嘴里说道:“虎贼大逆不道必不长久,皇爷不必为此着恼,朝中有那么多大臣在,早晚有一天铲除了这伙逆贼。” “大伴不必说这些好话宽慰朕,朕心中明白,眼下虎贼大势已成,想要彻底根除没有那么容易,否则朕也不会想要南迁,还不是为了不使大明陷落在北京城。”崇祯面露苦涩。 每每想起当初自己初登大宝时的情景,都会再想,要是当年不坚持对抗虎贼,而是用高官厚禄拉拢虎贼,如今会不会已经解决了虎贼的问题,而不是像今天这样,眼睁睁看着虎贼势大难治。 王承恩嘴里不再言语,只是用手一下一下帮崇祯顺气。 心中想得明白,皇爷去南京,他跟着皇爷一块去,要是皇爷留在北京城,不管将来北京城会如何,他都留在皇爷的身边伺候。 韩爌从乾清宫离开后,直接回到了内阁。 人一回来,内阁的几位阁老都凑了过来。 “怎么样?陛下有没有同意放弃宁锦防线?”李标第一个站出来问道。 放弃宁锦防线是他们内阁一同想出来的办法,只不过交给韩爌这个首辅去崇祯那里说。 他们对崇祯的脾气秉性不说摸透,也了解个七八分,深知想要让崇祯放弃宁锦防线并不容易,所以挨骂的事情没有人愿意争抢,最后也只有韩爌一个人出面。 韩爌摇了摇头。 其他的阁老见到,全都面露失望。 放弃宁锦方向在他们看来是最好的解决眼下大明困境的办法,要不是因为担心虎字旗拿下山东后会北上颠覆大明,他们根本不会拿出这个办法来对付虎字旗,毕竟放弃了宁锦,是要得罪辽东将门的。 没有了宁锦防线,只剩下一个山海关,大明不可能还把大量的钱粮送去辽东,早已习惯了分润朝廷运到粮道的大量钱粮,突然没有了,将门是绝不会甘心的。 断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的道理,内阁这些为官多年的阁老,没有一个人会不懂这个道理。 “眼下山东的情况并不好,登来已经落入虎贼手中,虎贼下一步很有可能会对济南府的傅宗龙动手,山东得不到朝廷的支持,很可能会像河南一样,落入虎贼手中。”李标说道。 虽然他和韩爌争首辅的位子,可山东问题不解决,他就算成为内阁首辅,山东的烂摊子还是要解决。 “有没有可能诏安?”成基命小声说了一句。 听到这话的韩爌勐然看向他,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我再说是不是可以诏安这个虎贼,只要能够诏安,山东的问题自然而然就解决掉了。”成基命说道。 一旁的李标道:“简直异想天开,虎贼怎么可能接受诏安,当年朝廷连爵位都拿出来了,那个刘恒都不为所动,眼下虎贼有了这番局面,更不可能甘心被招安了。” “说的不错,我也认为虎贼不会接受诏安,与其把精力都放在诏安上面,不如想想该如何解决山东的事情,诸位都清楚,山东是否安稳,关乎到北京城的安危。”韩爌说道。 对于诏安,他并不看好。 而且他也不愿意看到朝廷诏安虎字旗。 一个逆贼,祸害地方多年,朝廷却要对这样的逆贼诏安,在他看来是一种羞辱,哪怕是和辽东的奴贼议和,也不能与虎贼这样的逆贼谈诏安。 “不诏安又能怎么办,陛下又不同意调动辽东的兵马入关平叛,继续耽误下去,只会让山东的虎贼势大。”成基命说道。 作为内阁的阁老,他的意见被首辅和次辅同时反对,哪怕之前只是随口一提,这个时候为了自己在内阁的话语权,也只能坚持自己的想法,毫不退让。 “其实我倒觉得诏安可以试一试!”半天没开口的周延儒突然说话。 在当前的内阁中,他这个后来加入内阁的阁老只能算是小辈。 李标面露不喜的看着周延儒,说道:“不是已经说过了,刘恒早前就拒绝朝廷诏安,如今他又怎么可能会接受诏安。”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不要诏安刘恒,去诏安刘恒下面的人,我想刘恒不愿意接受朝廷诏安,可他下面的人肯定会有人愿意接受诏安,得朝廷的爵位。”周延儒说道。 听到周延儒这番话,韩爌眉头皱了起来。 这个办法他以前好像听人提起过,只不过后来不了了之了,没想到周延儒又提到了这个办法。 第两千六百零三章 被忘记的山东 “跟在刘贼身边的都是积年老匪,这些人恐怕不会接受朝廷的诏安,只会跟着刘贼一条道走到黑。”李标开口说道。 暗中收买虎字旗内部人员的事情不是没做过,只是都失败了。 “是呀,这些人都是铁了心要当逆贼,与朝廷对抗到底,诏安他们怕是不可能。”成基命也道。 明显不看好周延儒所说的办法。 韩爌轻轻点了点头,认同李标和成基命的说法。 面对接连被反驳,周延儒却说道:“确实,对于眼下虎贼的那些贼寇想要诏安确实不容易,但我们可以诏安一些对朝廷抱有善意的人,对这些人,只好办法得当,还是有很大可能诏安成功。” “这么说你有合适的对象了?”韩爌好奇的问道。 若真的能够通过诏安解决虎字旗,对当前的大明来说绝对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周延儒点了点头。 “那你说说该怎么做?虎贼内部又有哪些人能接受朝廷的诏安!”韩爌忍不住问道。 李标和成基命也都看向了周延儒。 周延儒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虎贼内部有些官员来自大明,尤其一个叫洪承畴的人,此人是进士出身,曾在陕西做布政使参政,后来成了虎贼的人,如今更是被虎贼重视,眼下人就在山东来州。” 说着,他看了一眼韩爌。 “此人不是死了吗?”成基命眉头皱了起来。 周延儒道:“原本都以为他死了,后来这个洪承畴出现在洛阳被人发现,这才知道此人还活着,而且做了虎贼的官。” “这种人就该被直接处死,没必要诏安他。”韩爌脸色难看的说道。 洪承畴能够来到陕西做布政使参政,背后是东林党推波助澜,如今人却背叛了大明,加入了反贼,对东林党来说简直是耻辱。 “此人不能杀,没听到玉绳刚说过,诏安要从此人入手。”李标站出来反对韩爌。 成基命道:“这个洪承畴若能迷途知返,对朝廷来说是一件大好事,杀了他,以后谁还会倒向朝廷这边。” 接连两位内阁阁老都没有给韩爌面子。 以当前的形势,已经失去了崇祯信任的韩爌,倒台是迟早的事情。 “我觉得还是先派人试着联络一下这个洪承畴,至于以后怎么对待他,不如等解决了虎贼之后在讨论也不迟。”周延儒谁也不得罪的说了两句。 韩爌见状,知道内阁其他人都支持对洪承畴诏安,知道自己在反对也没用,便道:“既然你们想要诏安,那就去试试吧,本官就不掺和了。” 心中已经决定给崇祯上辞呈,首辅的位子他不准备继续坐下去。 没有了韩爌的掺和,剩下的几个内阁阁老凑到一起开始研究起如何对虎字旗内部的一些人员进行招安。 对他们来说哪怕诏安的这些人能给虎字旗造成一点麻烦,对他们来说都是一场成功。 用通俗易懂的话讲,这叫有枣没枣先打几杆子。 几个阁老很快把诏安的事情定了下来,而且事情能不能成谁也不好说,便没有和崇祯去说。 事情成了,再说也不迟,要是事情不成,自然也就用不着去说了。 诏安的事情交给了下面的人去办,作为阁老只需要等结果就行了,而韩爌那边也开始上了辞呈。 崇祯象征性的挽留了几次,然后变允了韩爌的辞呈。 朝中不能没有首辅,次辅李标顶了上来。 上任后的李标要解决的第一件事就是山东的事情。 漕运关乎京城安危,一日不可耽搁。 李标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便像韩爌一样,劝说崇祯放弃宁锦防线,抽调关宁兵马去山东平叛。 这样的办法自然不得崇祯喜欢,李标这个首辅自然而然的令崇祯失望。 京城的变化不影响山东的情况。 崇祯不同意抽调关宁军去山东,李标却不断地劝说崇祯放弃宁锦防线,朝中陷入了争论。 一边骂李标是奸臣,而李标的支持者却与那些反对放弃宁锦防线的官员争论,整日里朝中全都是关于撤不撤宁锦防线的争论,山东仿佛被忘记了一样。 没有了朝廷的催促出兵,傅宗龙安心地呆在济南府城,也不主动去找虎字旗的兵马交战,就连那些被虎字旗占领的济南府其它州县,他也没有派兵收复回来,仿佛忘了一样。 而山东境内的另一只明军,王承胤在聊城和傅宗龙的情况差不多,除了隔三差五的要粮要饷,就是整日里呆在聊城不出兵。 留在济南府境内的虎字旗营正徐广,安心地在虎字旗占领区域内进行民政改革,也不再对明军占领的其它区域进犯。 山东境内的明军和虎字旗兵马,维持了这样一个脆弱而临时稳定的局面。 “老爷,小的打听过了,前面再有几里就是淮县了。”一身打短打扮的下人走到马车旁边说道。 孔胤敬掀开一侧的车帘探头往前看了一眼。 至于县城根本看不到,倒是路边的农田里,倒有不少人忙碌着,地头上插着楔子,上面绑了麻绳,麻绳的另一端绑在了相隔一段距离外的另外一根楔子上面。 只看一眼,孔胤敬便知道这里是在分田或者刚分了田不久。 当初曲阜也是这么做的,把属于他的大部分田地都分给了曲阜的那些穷人。 “抓紧进城。”孔胤敬头从车窗收了回来。 如今到了来州,才知道外面的传言不虚,来州真的被虎字旗打下。 淮县被虎字旗攻占已经有些日子,早已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城门前不少等着进城的百姓,排成一条长长的队伍。 孔胤敬没有挤开旁人,让自己的马车陷入城,而是排着队,跟在人流后面进了城。 城门口有守城门的兵丁。 这些兵丁并非虎字旗的战兵,而是淮县的民壮,城门这里最大官是衙门里的差人。 以往寻常百姓进城卖东西,都是要交进城税的,可以是铜钱,也可以是身上带来准备贩卖的东西。 “直接去衙门。”马车里的孔胤敬吩咐道。 第两千六百零四章 孔胤敬上门 城中的主干街道就那么两条,稍微找人一打听,便能知道县治所在。 孔胤敬的马车很快来到了衙门外的街上。 “去问一下,洪藩台在不在这里办公!”孔胤敬没有下车,而是让随行的下人去衙门口里打听洪承畴的下落。 得了吩咐的下人跑去衙门口。 时间不长,人又回到了马车的旁边。 “老爷,打听清楚了,那位洪藩台就在衙门里,而且吃住都在里面。”下人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诉给马车里的人。 坐在马车里的孔胤敬长出一口气,随即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他道:“走,扶着我去衙门里。” 下人用手搀扶着孔胤敬往衙门走去。 走了几步的孔胤敬双腿缓了过来,便放开了下人,示意他去送拜帖。 下人接过拜帖跑向衙门。 衙门口这里有专门的衙役在,拜帖一送到,马上有人进去通禀。 过了一会儿,进去通禀的人从里面出来,把孔胤敬带了进去。 孔胤敬被直接带到了洪承畴办公的签押房。 “启禀大老爷,人带到了。”带孔胤敬过来的衙役朝屋中的洪承畴行了一礼。 洪承畴放下手里的笔,嘴里说道:“行了,你先退下吧!” 衙役躬身退下。 “学生见过洪藩台。”衙役一走,孔胤敬连忙朝洪承畴行礼问好,又用眼角的余光,瞅了瞅旁边的另一个人。 洪承畴上下打量了孔胤敬一眼,嘴里问道:“你是曲阜孔氏的人?” “学生正是来自曲阜孔氏。”孔胤敬坦然承认道。 洪承畴轻轻点点头,转而侧头对一旁的孙传庭说道:“曲阜孔氏,圣人后裔,听名字应该和当代衍圣公是同辈。” “人家是找你的。”孙传庭面无表情道。 跟在洪承畴身边这么久,他虽然没有答应加入虎字旗,但也协助洪承畴做了不少事情,尤其是虎字旗民政的一套东西,已经了解的七七八八了。 洪承畴收回目光,转而看向孔胤敬,问道:“你不好好呆在曲阜,来本官这里做什么?本官记得曲阜应当有现管的官员。” “衍圣公知道藩台您来到来州,便专程派学生来见藩台您,希望藩台您有时间可以去孔氏的家庙看一看。”孔胤敬对洪承畴邀请道。 闻言的洪承畴嘴角微微朝上一挑,说道:“不用这么麻烦,你直接说出你的来意,或者说是衍圣公让你来见本官为了什么事?” 这么直白的话让孔胤敬愣了下神。 虎字旗派到曲阜的那位说话也是这么直白明了,没想到读书人出身的洪承畴居然也是这样直白明了的说话。 “怎么?你就是单纯的来看我?我可不信,你也别说什么去逛家庙,本官没那么多闲暇时间去曲阜。”洪承畴嘴里面说道。 虽说他和曲阜孔氏接触不多,但也没少听说,知道这些人都是无利不起早,他和曲阜孔氏又没有交情,对方大老远从曲阜过来见他,自然有所求。 孔胤敬见状,知道不说不行了,目光便看向了一旁的孙传庭。 这种事情不好有外人在场。 洪承畴注意到他的目光,直接说道:“有什么话直说就行,他是本官的人,不会乱说话的。” 听到这话的孙传庭只是笑了笑,嘴里什么也没有说。 “既然是自己人,那学生就直说了。”孔胤敬说道,“衍圣公派学生来见藩台,是希望藩台能够帮我曲阜孔氏说几句好话,如今我曲阜孔氏的日子十分难过,圣人后裔受到如此苛责,传出去也对虎字旗名声有碍。” 闻言的洪承畴一脸玩味的看着眼前的孔胤敬,说道:“是整个孔氏的日子不好过,还是少数失去了大量田产的孔氏族人日子不好过?” “自然都不好过。”孔胤敬说道,“衍圣公知道藩台也是读书人,所以希望藩台能够哦为曲阜孔氏美言。” 说着,他躬身行礼。 洪承畴一摆手,道:“你们孔氏的事情自然有曲阜的官员去解决,要是曲阜的官员解决不了,自然会把问题送到本官这里,眼下曲阜的官员并没有送来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难,可见曲阜那边还是没什么要紧的事情。” “不是的,孔氏真的已经快要活不下去了,不然学生也不会来见藩台您,还请藩台您为孔氏主持攻打呀!”孔胤敬再次深施一礼。 洪承畴身子往后倚了倚,嘴里说道:“回去吧,你们孔氏怎么回事本官还是清楚的,衍圣公和你背后的那些人,不缺钱财,就算没有了田地,一辈也足够衣食无忧了。” 曲阜孔氏这么一出特殊的地方,怎么会不引起关注。 虎字旗在曲阜的所作所为,包括以衍圣公为首的曲阜孔氏一众当权者的底细,早已在虎字旗这边不是什么秘密。 “学生这趟过来,衍圣公为藩台准备了一份厚礼,还请藩台笑纳。”孔胤敬曲阜孔氏的名头不好用,便选择用好处收买洪承畴。 “还有厚礼呀!”洪承畴笑了起来,“本官也悄悄,你带来了什么厚礼,要是不能让本官满意,本官可不依呀!” 听到这话的孔胤敬松了一口气。 只要收礼就好,收了礼,事情自然还有的谈。 “藩台放心,绝对能够让藩台满意,不过还请藩台允准我和下人说一下,让下人把东西送过来。”孔胤敬说道。 洪承畴点点头。 孔胤敬是带着下人一块进了衙门,只不过下人没有进洪承畴的签押房,被留在了屋外。 给下人交代了两句,孔胤敬便回到签押房等待。 时间不长,下人招呼着两个人抬着一只笨重的木箱从屋外走了进来。 “看样子分量还挺沉。”洪承畴笑着对一旁的孙传庭说道。 闻言的孙传庭撇了撇嘴。 他才不相信洪承畴猜不到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木箱被放在了签押房中间的空地上,孔胤敬挥挥手,示意下人退下,然后他伸手打开木箱上面的锁头,掀开了盖子。 第两千六百零五章 收钱 随着木箱盖打开,许许多多用纸包裹的圆柱形长条出现在里面,一排排的整齐摆放。 孔胤敬伸手拿起其中一个,攥住两边用手一掰,一颗颗银元从里面散落下来。 一连掰了好几个,银元在木箱里堆成一个小堆。 “嚯,还真不少。”洪承畴看着木箱子里面的银元眼睛一阵阵发亮。 这么多银元放在一起,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孔胤敬看到洪承畴的表情,面带笑容的说道:“这些银元是衍圣公专程让学生带给洪藩台,只希望洪藩台能够为孔氏美言几句。” “好说,好说。”洪承畴目光盯着箱子里的银元连连点头,旋即又道,“这些都是给我的对吧!” “对,都是给洪藩台的。”孔胤敬放心了。 见洪承畴对这些银元表现出来的态度,让他想到了以前打交道的那些大明官员,心中明白,孔氏的事情算是成了。 “来人,把我的银元都收起来。”洪承畴喊来外面的衙役,把孔胤敬送来的银元连通木箱子一块往外抬。 孔胤敬看着从眼前搬离的银元,目光落回到洪承畴身上,嘴里说道:“洪藩台,那孔氏的事情可就多多仰仗了!” “把心放肚子里,我不是那种收了银子不办事的人。”洪承畴一副我说话算数的模样。 “那就有劳洪藩台了。”孔胤敬作揖行礼。 几名衙役很快把装有银元的木箱搬离了房间。 洪承畴这时候开口说道:“没什么事你就回去吧,你们孔氏的事情我记住了,会帮你们说话的,先这样,我还有事就不留你了。” 他对孔胤敬下了逐客令。 “学生就不打搅洪藩台了。”事情办成了,孔胤敬一身轻松的离开了洪承畴办公的签押房。 人刚一走,签押房里的孙传庭当即开口说道:“银子你就这么给收了?你不是说虎字旗对官吏贪污横征暴敛一类的事情处罚十分严厉,你收银元的事情要是被传出去,虎字旗还能容你?” “别人送上门的东西不要白不要。”洪承畴不以为然的说。 孙传庭眉头深皱起来,道:“天底下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孔氏给你银子,那是让你照顾孔氏,甚至是让你恢复孔氏曾经的地位,你要是做不到,孔氏岂能罢休。” “孔氏的人什么事情说过让我为他们说话了,我怎么不知道,你听到了?反正我什么都没听到。”洪承畴开始装傻充愣起来。 “怎么可能没听到,我亲耳听到的!”话音刚落,孙传庭立刻反应过来,用手指着洪承畴说道,“你这是想要耍无赖呀!准备收了好处不办事。” 听到这话的洪承畴一摇头,道:“别胡说,我可没有收受好处,那些银元是孔氏送来支持虎字旗的,将来要清点入库,我可一个都没有贪占。” “你狠。”孙传庭不得不对洪承畴挑起大拇哥,旋即说道,“孔氏这次在你手上算是吃了大亏,不仅得不到好名声,还赔了一大笔银元。” 闻言的洪承畴笑着说道:“孔氏家大业大,不差这点银元,就算再多他们也拿的出来。” 听到这话的孙传庭懒得再多说,转而问道:“今天还出城吗?” “怎么?想出城了?昨天不是刚从城外回来。”洪承畴嘴角含笑的看着孙传庭,他感觉孙传庭加入虎字旗的时间快到了。 孙传庭仿佛没有听出他话外的意思,嘴上说道:“昨天去的那个村子还有一些东西没弄清楚,我想再去看看。” 说着,他目光盯在洪承畴的身上。 虽说现在有了一些自由,不用单独关押在屋中,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俘虏的身份。 “行,去吧,不过明天我有事,陪不了你了,回头我安排两个人保护你。”洪承畴嘴里说道。 “好。”孙传庭点了点头。 至于至于安排两个人跟在身边这样的事情他并不意外,不管怎么说他都是虎字旗的俘虏,真要放他一个人去城外,他都要怀疑洪承畴是不是准备要对他做什么了。 孔胤敬在淮县停留了一天,第二天带着满心的喜悦返回曲阜。 虎字旗拿下登州后,开始整顿登州水师。 明军水师在海上打不过虎字旗的舰队,而随着陆地上也相继失守后,明军水师选择了向虎字旗投降。 因为明军水师投降的快,船只损失并不大,大部分船只只需要简单检修一下,便可以继续出海。 拿下登州后,陈寻平没有急着派兵去旅顺,而是开始整顿明军留下的水师官兵。 水师不同于岸上的士卒,训练起来需要耗费更多的时间,所以对于投降的明军水师士卒,并没有苛待,而是打散了加入虎字旗的水师,成为虎字旗水师的一员。 登来落入虎字旗手中的消息,通过一些渠道,传到了盛京的皇太极手中。 若非盛京离登来实在太远,消息传递耗费太多时间,恐怕皇太极得知登来失陷的消息比京城的崇祯还要更早。 “把范文程找来。”皇太极对下面的奴才交代道。 接任汗位以来,他越来越喜欢用汉人,一方面是因为启用一部分汉人,可以换来更多的汉人对大金忠心,同时还可以用这些汉人官员去对抗八旗贵胃,从而达到他揽权的目的。 当年的四大贝勒,阿敏被囚,代善废了,眼下只剩下一个莽古尔泰。 “奴才叩见大汗。”范文程到了以后,双膝跪地向皇太极磕头行礼。 皇太极深深的看了地上的范文程一眼,才道:“起来吧!” “谢大汗。”范文程双手扶膝站了起来。 不过,他不敢与皇太极直视,稍稍低着头。 “鳌拜,把这个给范先生拿过去。”皇太极示意鳌拜把桌上的那份关于山东登来的消息拿给范文程。 “嗻!” 年纪不大的鳌拜走过去,恭敬的从桌上把东西请了下来,转而交到了范文程的手中。 东西给了范文程之后他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等范文程看完后好再放回去。 接过来的范文程当看到里面的内容后,眼孔顿时瞪大。 第两千六百零六章 大金两大汉臣 “这不可能,绝不可能!”范文程嘴里惊呼出声来,脸上露出不敢相信的样子。 哼! 皇太极嘴里哼了一声,道:“这是本汗通过一些渠道获得的消息,你觉得本汗会拿这种事情哄骗你!” “奴才不敢。”范文程吓得急忙跪倒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守在外面的一名白甲兵走了进来,禀报道:“启禀大汗,宁完我求见。” “带他进来吧!”皇太极嘴里说道。 白甲兵退了下来。 很快,宁完我从外面被带了进来。 “奴才叩见大汗。”宁完我跪在地上向皇太极叩首行礼。 他是老奴还在时,被俘虏的辽阳边民,先是成了正红旗萨哈廉的包衣奴才,后来皇太极听说他精通文史,便令其入职了文馆,成为皇太极用来与八旗贵胃争权的工具。 “起来吧!”皇太极虚抬了一下右手。 “谢大汗。”宁完我从地上派了起来,转而看向一旁的范文程,客气的说道,“范先生也在。” “嗯。”范文程嗯了一声。 所谓同行是冤家,他对宁完我没有多少好感。 对于范文程的冷澹,宁完我也不以为意,早都习惯了。 坐在主位上的皇太极开口说道:“宁先生你来的正好,你也一块看看吧!” 有了皇太极发话,范文程不情愿的把鳌拜给他的东西递给了宁完我。 宁完我也是精通文墨的读书人,快速的看完手里那份东西上面所写的内容,然后恭恭敬敬的把东西还给了站在一旁的鳌拜。 “奴才认为大明越来越虚弱了,正是我大金入关的好机会。”宁完我开口说道。 像他这样的汉人,最盼着大金入主中原,他好能够成为开国功臣,洗刷掉因为投靠奴贼而带来的耻辱。 皇太极看向宁完我,他道:“看来你和范先生的意见正好相反,范先生认为本汗得到的消息是错误的,登来并没有落入虎贼的手中。” “不,奴才也认为大明虚有其表,登来已经落入虎贼手中。”范文程急忙改变态度,选择了和宁完我一样的态度。 旁边的宁完我瞅了范文程一眼。 眼底露出你真蠢三个字。 皇太极道:“看来范先生也改变了想法,那你们就说说吧,眼下虎贼占据了登来,我大金应该如何应付当前的局面?” 对范文程他也只是敲打,并没有真的要治其罪的意思。 “奴才觉得此时不应对大明用兵,这个时候对大明用兵只会便宜了虎贼,于我大金来说并没有太大好处。”范文程不愿意让宁完我专美于前,抢先一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奴才不赞同范先生的想法。”宁完我毫不客气的反驳道,“若不趁着大明全力对付虎贼的时候大金南下中原,一旦大明和虎贼之间分出了胜负,我大金在南下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坐在主位上的皇太极听到两个人相反的意见,并没有任何不高兴,反而乐见其成。 只有手下的人不和,他作为大汗才好有机会对两边拉拢或是打压。 “你们说的都有各自的道理。”皇太极先肯定了两个人一句,旋即又道,“虎贼攻打登来明显是为了支援旅顺,如今他们拿下了登来,很快就会对旅顺的虎贼进行支援,这对我大金来说极为不利,你们有什么什么更好的办法,解决旅顺的情况。” 没有水师的大金,沿海地区已经成为了自身的软肋。 面对经常被虎字旗水师骚扰的沿海地区,皇太极能做的就是把沿海的百姓往内陆迁移,不给虎字旗水师太多机会。 宁完我和范文程对视了一眼。 旅顺的事情两个人涉及到莽古尔泰这位手握重权的大贝勒,谁都不愿意沾惹,一旦哪句话说错了,谁也不敢保证莽古尔泰回来后会不会弄死他们。 只要涉及到大金八旗权贵,两个人往往都会选择避让,轻易不去得罪。 谁都不是小孩子,哪怕皇太极表现出重视汉人的态度,但他们也不敢真的认为汉人能够和八旗平等。 在大金看不懂这一点的汉臣,早己被弄死了。 “怎么都不说话?不好说还是不敢说?”皇太极脸色沉了下来。 “奴才有罪。” 范文程和宁完我急忙跪下来请罪。 啪! 皇太极抬手一拍桌子,嘴里呵斥道:“难不成本汗指使不动你们了,都给本汗说,要是谁敢故意不说,本汗不介意把你们从文馆开革出去。” 不管是范文程还是宁完我,都是他用来对抗八旗权贵的工具,用完了扔掉也不心疼,但要是工具人没有作为工具的自觉,他不介意毁掉手里的工具,换一个新的工具。 跪在地上的范文程和宁完我见皇太极发火,明白在什么都不说的话,很可能今天就走不出宫门。 地位明显更高一些范文程率先说道:“想要对付旅顺的虎贼,需要先拿下金州,只要掌握住金州,等于关住了旅顺通往外面的口子。” “奴才也认为应该先拿下金州城。”你宁完我在一旁附和范文程的话。 闻言的范文程狠狠瞪了宁完我一眼。 很明显宁完我是跟在后面捡便宜,出面和得罪人的事情都留给了他。 “五贝勒率大军一直围困金州城外,和你们一样看到了金州城的重要性,可惜浪费的时间太多了,你们说本汗当如何解决金州的问题?”皇太极问向宁完我和范文程,而且特意提起了莽古尔泰。 跪在地上的范文程和宁完我额头上开始冒起了汗。 莽古尔泰那是除了皇太极之外,大金权势最高的人,这个时候要说了什么不好的话传到莽古尔泰的耳朵里,两个人实在是担心。 可两个人又都知道,不说不行。 范文程偷偷看了一眼宁完我,想要让宁完我先开口。 然而宁完我仿佛没有看到他的眼神一样,低着头也不开口。 没办法,范文程只好开口说道:“奴才觉得五贝勒围困金州城的办法没有问题,但围城的时间太久,耽误太多时间,给了虎贼攻占了登来的机会,一旦虎贼立稳登来,旅顺的虎贼获得了登来虎贼的支持,我大金再想拿下旅顺需要费更多的力气。” 第两千六百零七章 皇太极想要铸银元 皇太极看向宁完我,问道:“宁先生的想法呢?” “奴才觉得我大金的兵马虽然围困了金州城,可这么久过去,始终没有拿下金州城,不仅消耗了大量的粮草,军中将士恐怕也会产生厌战的心里,继续在金州城下耗下去,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宁完我说道。 皇太极稍作沉吟,道:“宁先生的想法是觉得应该退兵?” “奴才认为可以先退兵,积攒力量后在战,若不退兵,最好换将,这么久都没有拿下金州城,换上其他人可能情况会有转机。”宁完我回答道。 闻言的皇太极轻轻颔首。 不管是退兵还是换将,都将是对莽古尔泰的一次打压。 “如果换将,换谁接替合适?”皇太极问道。 宁完我想了想,道:“奴才觉得大汗亲征最能鼓舞士气,亲至金州城定能夺得此城,若换成其他人接替五贝勒,奴才暂时想不出什么合适的人选。” “本汗不会去金州城。”皇太极拒绝了去金州的提议。 他没有因为宁完我吹捧两句就昏了头脑,就连莽古尔泰都没有拿下金州城,他去了以后,万一也没有拿下金州城,那对他这个大汗的声望将会是很大的打击。 这个险他不会去冒。 “从金州撤兵吧!”皇太极想了想,还是决定让莽古尔泰撤兵。 大明的天时不好,身处在辽东的大金情况更加恶劣,出征不能抢到足够的好处回来,哪怕打了大胜仗,对大金来说仍旧属于失利。 他作为大汗,需要统筹考虑,不能任由莽古尔泰一直在外消耗粮草。 宁完我与范文程对视了一眼。 互相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轻松。 在他们看来,莽古尔泰的退兵对大金来说是最正确的决定,与其把力气放在难对付的虎字旗身上,不如放在更好对付的大明身上。 “二位先生都起来吧!”皇太极轻轻一抬手,示意跪在地上的范文程和宁完我起身。 宁完我和范文程从地上爬了起来。 皇太极目光看向范文程,说道:“本汗知道范先生的想法也是为了大金好,但谁也无法保证大金能够快速拿下金州城,目前也只能放弃金州城,好在虎贼那边刚夺下登来不久,大金还有时间。” “大汗英名,奴才远远不及。”范文程躬了躬身,心中感动。 皇太极能够专门为他解释,在他看来这是皇太极礼贤下士和对他这个汉臣的重视。 “本汗这里有样东西,你们也看看吧!”皇太极掏出一块圆状的扁平物件,示意鳌拜给他们拿过去。 鳌拜接过后,好奇的打量了起来,上面刻着花纹和纹路,看上去很是精美。 “敢问大汗此为何物?莫非是我大金新铸造的银钱?”范文程看到银元上面刻有的一两二字,立时意识到手里的东西很可能是一种货币。 皇太极道:“此物为银元,先生手里拿的这枚银元值一两,在虎贼地界上此物取缔了散碎的银子。” “原来这个东西就是银元。”范文程翻看了几下手里的银元,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和亲手摸到。 以前只是听说过,但大金并没有人用这种银钱。 或者有人手里面有这种银元,但没有人敢拿出来使用,毕竟牵扯到虎字旗,弄不好就被人说成是私通虎贼。 皇太极说道:“二位先生仔细看看这枚银元,若是由文馆主持打造,能不能也打造出类似的东西?” “大金不缺银子,根本用不着浪费时间把银子打造成这样的银元。”范文程开口说道。 虽然他对工匠的事情懂得不多,但看这样精致的银元,就知道想要打造出类似的银元并不容易。 皇太极开口说道:“朕让人看过,这枚银元里面含银只有六七成,虽然份量不变,但里面掺杂了其它的东西,若我大金也打造类似的银元,便可以凭空多出一大笔财富。” 看到虎字旗敛财的这种手段,他十分的眼红。 一两银子掰开了能当成二两银子花,如何会不心动。 “能造,但需要精良的工匠研究一段时间才行。”范文程说道。 手里的银元虽然精美,但在他看来,只要工匠用心自然是可以制造出来。 这时候,一旁的宁完我突然开口说道:“银元上的花纹和纹路恐怕是为了防止有人从上面磨掉银屑,我大金虽然也可以打造类似的银元,但想要打造一模一样,恐怕一枚银元就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很难做到大量的银元用于日常使用。” “虎贼能大量的铸造银元,难道我大金不行吗?”皇太极眉头皱了起来。 这样一个扩大财富的机会,他不愿意就这么放弃,而且他不愿意承认大金不如虎字旗。 宁完我说道:“虽然不知道虎贼是如何大量铸造银元的,但仅凭人力恐怕不行,肯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奴才以为应该派更多的谍探去虎贼治下的地方,想办法弄清楚虎贼是如何大量铸造银元,还有虎贼是如何快速铸造大炮和火铳。” 这一次轮到皇太极沉默了。 不是没有往虎字旗治下的地方派去大金的谍探,然而派去的谍探大部分进入虎字旗地界后便失去了联系。 哪怕后来有少数谍探回来,也没有带来什么有用的消息,反倒带回来许多关于虎字旗给治下百姓免费分田,减免赋税都一些系列消息。 这些消息只能说明虎字旗对百姓更宽厚,但对大金来说并非什么好事。 因为派往虎字旗治下的谍探折损过多,不如把这些谍探派往大明更有用处,所以对派往虎字旗的谍探减少了数量,加大了对大明增派的谍探数量。 不过,这种事情皇太极不可能和范文程和宁完我说。 对于汉臣他虽然一直在用,也表现出了重视,但始终在防备,从始至终大金真正说了算的还是八旗出身的女真人。 “就真的没有办法能大量彷制此物吗?”皇太极不甘心的又问了一遍。 “很难,大量铸造类似的银元,若只是弄一些外形差不多,没有这么多图桉的银元,倒是可以试试。”宁完我说道。 第两千六百零八章 皇太极说道:“只单纯的打造一些形状类似的银元,如何能做到防止别人从银元上面刮下银屑?” 人性中绝大多数都是贪心的,没有防治手段,他相信一定会有人从银元上面刮下来银屑,减轻了银元的份量,从中赚取好处。 “很难阻止。”宁完我毫无信心的说。 若银元没有了防治手段,他都忍不住会从银元上面刮银屑,更何况其他人。 “算了,暂时先不打造银元了,不过你们文馆要多加留意,万一有办法能够大量打造银元,本汗一定不吝封赏。”皇太极息了打造银元的心思。 如果不能大量打造银元,对他来说没有太大意义。 “奴才遵命。” 范文程和宁完我躬身行礼。 皇太极又和两个人谈论了一些政务上的事情,便让两个人回去。 出了宫门,范文程开口说道:“大明满朝诸公实在是没用,居然让虎贼拿下了登来,接下来就要看虎贼会不会北上了。” “范先生是担心虎贼从登来出兵支援旅顺?”宁完我问道。 范文程道:“不是我担心,而是虎贼一定会从登来用船运兵到旅顺,以后大金想要拿下旅顺更难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大金不擅水战,自然在水战上面吃亏。”宁完我同样明白,登来就是旅顺后勤,而旅顺又是登来的桥头堡。 以前大金没有占旅顺,就是因为有登来在后面支撑旅顺,没有水师的大金拿下了旅顺也只会被牵扯到大部分精力,反而没有太大益处,这才把旅顺留在明军手中。 范文程道:“可惜现在训练水师已经来不及了,要不然我一定劝说大汗训练出一支水师出来,将来也好不至于在水战上受制于人。” 宁完我没有接话茬。 水师不是想训练就能有的,首先要有船,然后才能够训练水师,想要造船就要有造船的工匠,而大金根本没有这方面的人才,想要自行摸索,不仅耗时长,还要耗费大量钱银。 大金习惯了四处抢掠大明赚快钱,怎么可能会舍得拿出大量钱银用来打造水师,就算皇太极想要这么做,下面的八旗权贵也不允许他们的钱财用在这上面。 “你在大汗面前提出让莽古尔泰回来,算是彻底得罪了莽古尔泰。”范文程侧头看向宁完我,有些幸灾乐祸。 宁完我面色不变的说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大金没有太多的钱粮用来给莽古尔泰消耗,退兵是迟早的事情,就算我不说,大汗也不会继续留莽古尔泰这支大军一直在金州城。” “你心中有数就好,我就不多说了,接下来在面对那些八旗贵胃的时候,还希望你我能够守望相助。”范文程向宁完我提议道。 面对强势的八旗权贵,他们这些被皇太极提拔起来的汉臣根本不算什么,反而还会被八旗权贵视为眼中钉。 “好。”宁完我痛快的应下。 他们这些汉臣确实应该抱团取暖,不然只会被八旗权贵欺负死。 两个人家住的地方并不远,所以两个人从宫里一出来就走在一起,路上碰到八旗兵或者女真人,主动避让,走在路上也是熘边,不敢走在道路中间。 一天很快过去,皇太极派人去金州,通知莽古尔泰退兵,同时又在盛京重新征集了一批兵马,准备再次对宁锦防线发起进攻。 出动的兵马以两红旗和两白旗为主,皇太极带上了镶黄旗,而正黄旗被他留在了盛京。 为了确保这一次出兵的顺利,皇太极带了一些能征善战的老将。 经过了半个月的准备,皇太极亲率大军出兵宁锦。 这一次,他带去了足有五万多兵马,这也是他第三次来攻打宁远。 前两次都是因为袁崇焕守在宁远城,最后大金失败而归,而这一回,皇太极下定决心要拿下宁锦防线,逼迫明军退守山海关。 金州城方向,莽古尔泰收到了皇太极要求他退兵的命令,他却并没有遵从皇太极的意思退兵。 始终没有拿下金州城,他也起了真火。 不过,虎字旗的兵马缩守在金州城,他确实一点办法也没有,就连南关岛堡这样一处墩堡,他几次攻打都没有拿下。 “贝勒爷还请稍等,小的先进去通禀一声。” “滚开!” 帐外传来一阵暴烈的声音,随即之间大帐的门帘被掀开,济尔哈朗从外面走了进来。 守在帐外的巴牙喇也跟着一块进了大帐,这会儿正委屈的看着帅位上的莽古尔泰。 莽古尔泰朝随济尔哈朗一同进大帐的巴牙喇摆了摆手,示意对方退下。 随即,他看向济尔哈朗,道:“你怎么来了?南关岛堡拿下了?” 他亲率大军守在金州城外,而南关岛堡那边留给了济尔哈朗去守。 “五哥,我听说大汗下了退兵的命令,为何你还不退兵?”济尔哈朗上来便质问起莽古尔泰。 闻言的莽古尔泰听到后,笑了起来,道:“我当是什么事,原来是这件事,是我没有让大军退兵的,我认为拿下金州成的机会快到了,这个时候退兵,之前那么久的围困只会白白浪费。” “五哥是要抗命了?”济尔哈朗抓着皇太极的命令不妨。 莽古尔泰摇了摇头,道:“我只是看到了拿下金州城的机会,这怎么算是抗命,我想老八要是知道了,也会同意我的想法。” “那是大汗。”济尔哈朗脸色难看的说道。 济尔哈朗的几次不留情面,让莽古尔泰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 莽古尔泰道:“汉人有句话叫什么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眼下就是这种情况,我作为大军主帅,有临阵指挥之责,你作为我的副帅,要做的是配合我,而不是在这里指责,好了,回去吧,带我拿下了金州城,再去与你合兵一处,攻打南关岛堡。” 嘴里下了逐客令。 “这件事我会和大汗说的。”济尔哈朗见莽古尔泰铁了心不退兵,怒气冲冲的从大帐里离去。 第两千六百零九章 拦截退兵 就在济尔哈朗和莽古尔泰不欢而散的第二天,正蓝旗的额弼纶闯进了莽古尔泰的大帐。 “阿玛,济尔哈朗带兵撤离了南关岛堡,这事您知道吗?” “什么?他居然敢无令撤兵!”莽古尔泰脸色阴沉了下来,万万没想到济尔哈朗敢真的带兵离开。 额弼纶说道:“阿玛,咱们不能让济尔哈朗带兵离开,他一走,咱们就困不住南关岛堡的虎贼了。” “我知道。”莽古尔泰脸色难看的在帐中来回走动。 “报!” 随着声音传来,一名八旗兵从帐外快步走了进来。 “启禀主子,汉军营的佟养性带着那些汉兵离开了大营。” “什么!佟养性这个狗东西也走了。”一旁的额弼纶嘴里破口大骂了起来。 莽古尔泰目光瞪向报信的人,嘴里问道:“什么时候走的?” “刚走不久。”报信的八旗兵回答道。 站在一旁的额弼纶嘴里说道:“阿玛,我去把人追回来。” 说着,他转身就往外走。 “不用你,我亲自去,集合人马。”莽古尔泰拿起一旁的刀,大步往帐外走去。 另一边,济尔哈朗从南关岛堡方向撤兵,赶去与佟养性的汉军会合。 莽古尔泰带到金州的兵马主要来自三部分,一个是他的正蓝旗兵马,还有一个是济尔哈朗的镶蓝旗兵马,最后是佟养性带来的汉军。 这三部分里面,汉军数量最多,一个汉军顶得上正蓝旗和镶蓝旗兵马数量的总和,而两蓝旗中以正蓝旗兵马最多,镶蓝旗兵马最少。 但镶蓝旗和汉军会合到一处,便占了莽古尔泰这次带出来的绝大部分兵马。 “主子,镶蓝旗和汉军的人就在前面。”有白甲兵发现了镶蓝旗和汉军的踪迹,禀报给莽古尔泰。 “追上去。”莽古尔泰手里的马鞭狠狠的抽了一下身下的战马。 跟在他身边都是帐下的巴牙喇和部分白甲兵,人人骑马,很快追上了前面的队伍。 分出两支巴牙喇骑兵从队伍两侧兜了过去,直接绕到前面去截停队伍。 后面追上的莽古尔泰直接催马闯进前面的队伍中,对挡在前面的人直接骑马撞开,直到看到了济尔哈朗和佟养性才勒住了缰绳。 “济尔哈朗,谁允许你私自带兵离开的!”莽古尔泰举着马鞭,对着面前的济尔哈朗厉声喝问。 站在莽古尔泰马前的济尔哈朗仰着头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说道:“我是奉了大汗的旨意退兵。” “我是大军的主帅,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私自离开!”莽古尔泰大声吼道。 济尔哈朗脸色变也不变的说道:“大汗的旨意是命令大军撤回,我自然要尊崇大汗的旨意。” “老八不知道这里的情况,所以才会受到奸人蛊惑,下了退兵的命令,老八要是知道了这里的情况,一定不会同意退兵。”莽古尔泰瞪着眼前的济尔哈朗说道。 这次镶蓝旗和汉军的撤离,他相信背后的罪魁祸首一定是济尔哈朗。 济尔哈朗冷着脸说道:“大汗命令退兵的旨意已经有几天了,为何你一直隐瞒不说,若非我知道了,你还想要隐瞒多久。” “我说过了,我已经派人去向老八说明情况。”莽古尔泰避重就轻的说道。 闻言的济尔哈朗根本不相信他的话,嘴里说道:“在没有收到大汗同意留下的旨意之前,我只会执行大汗退兵的命令,莽古尔泰你不要拦我,若大汗真的下令同意留下,我自然会回来,还会向你道歉,但没有大汗旨意之前,我会带着镶蓝旗的人离开。” “济尔哈朗,你这是打算要违背本帅的命令了!”莽古尔泰脸色寒意布满了整张面容。 济尔哈朗微微一摇头,道:“我只听从大汗的命令。” 哼! 莽古尔泰冷哼一声,知道济尔哈朗那边他劝不住了,便把目光投向了另一侧的佟养性,开口问道:“佟养性,难道你也要像济尔哈朗那样,一条路走到黑吗?” “不敢。”佟养性稍稍欠了欠身,旋即说道,“大汗的旨意是要五贝勒退兵,希望五贝勒还是遵从大汗的旨意,先行退兵,若大汗再有其它旨意,五贝勒在遵从也不迟。” 他没敢像济尔哈朗那样直接掘回莽古尔泰,但也表明了自己要随镶蓝旗一同退兵的态度。 “若本帅不允许你和汉军离开呢?”莽古尔泰语带威胁道。 佟养性眉头一皱,语气变得强行起来,道:“末将只遵从大汗的命令。” “好,好,好,看来你们眼里都没有本帅,怪不得不管是攻打金州城还是南关岛堡都未能成功,大军这次在金州的失利,主要责任就在你们两个人身上。”莽古尔泰把没能攻下金州城的黑锅甩在了济尔哈朗和佟养性的身上。 两万大军在金州耗费了这么久的时间,损兵折将不算,还有一支汉军投靠了虎字旗,一旦撤退回去,这次的失利肯定会被追究责任,而作为主帅,他难逃责罚。 所以他才想要留下来,试着能不能拿下金州城,只要能拿下金州城,它不仅无过反而有功。 现在镶蓝旗和汉军都要退兵,剩下他的正蓝旗这点人,根本不可能在拿下金州城,没有了立功的机会,就只能让人分担罪责。 佟养性在听到莽古尔泰想要把大军失利的责任都推到他身上,嘴角抽动了几下。 这会儿只觉得对方已经连脸都不要了。 这时济尔哈朗开口说道:“金州的战事自有大汗来平叛,如今我们奉大汗旨意退兵,还请五贝勒的人让开。” 他懒得和莽古尔泰在这里争论战事失利的问题,他知道自己当务之急就是把兵马带回去。 “哼,随我回营。”莽古尔泰招呼一声自己手下的巴牙喇和白甲兵,拨转马头带着人离去。 对于镶蓝旗和汉军的兵马,他已经不指望能够带回去了。 莽古尔泰来得快,走的也很快。 很快只剩下济尔哈朗和佟养性。 第两千六百一十章 李树衡归来 莽古尔泰带着人回到了金州城外的大营。 “阿玛,人拦回来了没有?”守在营地里的额弼纶见到莽古尔泰回来,立刻迎了上去。 莽古尔泰黑着一张脸说道:“传令下去,命令大军拔营退兵。” “啊!”听到要退兵,额弼纶整个人都呆住了。 莽古尔泰看着自己的儿子,说道:“济尔哈朗的镶蓝旗和佟养性带来的汉军都走了,只剩下咱们正蓝旗这点人已经没有了拿下金州城的机会了,继续留下来已经没有了意义。” “可这一次阿玛带了大军在金州这么久,耗费了这么多的钱粮,没有去的一点战果,回去后,阿玛您怕是要被大汗责备。”额弼纶担心的说道。 大金的实质就是一群强盗集团。 打了胜仗第一件事就是抢掠,通过到处抢掠让这个强盗集团从上层到底层都得到满意。 如今没有抢到东西,反而吃了败仗,莽古尔泰就算是大贝勒之一,背后有八旗权贵支持,也一样会受到惩罚。 最直接的惩罚就是剥夺牛录和家中的奴才,削弱实力。 “先回去再说,而且老八已经不在盛京了,他领兵去攻打宁远,短时间内未必顾得上我。”莽古尔泰嘴里说道。 虽然他在金州这里,对于盛京那边的消息他也十分灵通。 莽古尔泰撤兵的动作很快被金州城中的守军注意到。 赵武一得到消息,第一时间赶到了城头上。 “奴贼突然退兵,看来是出了什么咱们不知道的变故。”赵武看着徐徐撤离的奴贼大营,半眯着眼睛说了一句。 参谋长云洵开口说道:“要不要出城追击一下?” “算了,对方骑兵太多,一旦追击不成,容易损兵折将,不如再等等,等到第一战兵师那边拿下了登来,咱们不缺反攻的机会。”赵武拒绝的出兵追击的提议。 奴贼一方不是溃败,而是主动退兵,派兵追击的用处并不大,而且他牢记自己的任务是守住金州城。 “营正,南关岛堡那里派人过来了。”有战兵从马道那边跑了过来。 赵武回过头说道:“把人带过来。” 很快,一名来自南关岛堡的信使被带到了赵武面前。 “见过营正。”信使率先朝赵武行了一礼。 赵武问道:“南关岛堡不是被围了吗?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南关岛堡附近的奴贼兵马已经撤走了,邢副师正派属下送来最新的战报。”说着,信使掏出了一份战报双手递给了赵武。 赵武伸手接过来,打开看了起来。 而当他看完战报上的内容,咧起大嘴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激动的和周围的人说道:“第一战兵师已经拿下了登来,很快就会派兵来旅顺支援咱们,到时候咱们就有力量反击了。” “这是好消息,怪不得奴贼主动退兵,看来他们提前知道了咱们虎字旗在山东的动作。”云洵同样激动的说道。 因为南关岛堡和金州城被围困的关系,金州城这边已经许久没有收到旅顺方面的消息,眼下突然收到这么一个好消息,全都精神一振。 打奴贼,他们从来都是认真的,而且驻扎在旅顺这里的虎字旗战兵,很多都是辽东出身,对奴贼有着天然的仇恨。 “快了,快了。”赵武笑着说道,“没想到第一战兵师的动作还真是快,本来我还以为还要再等几个月,想不到他们这么快就拿下了登来。” 因为军力不足的关系,哪怕他们这支在辽东的兵马有虎字旗的水师撑腰,也难看在陆地上有太大作为,只能站住沿海的一些地方。 如今军力不足的问题就要解决掉,他们这些守在辽东的人终于有机会立功。 云洵看着来送信的信使,问道:“邢副师正说了山东方面的援军什么时候到吗?” “没有,属下只是来传信的。”信使摇了摇头。 这时候一旁的赵武对云洵说道:“登来都已经拿下了,援兵不会让咱们等太长时间,不急这么一会儿。” 他看的挺开。 因为他跟在主公身边多年,深知主公对辽东的重视,或者说是辽东这里的奴贼十分重视,甚至还要排在大明的前面。 所以对奴贼动手是迟早的事情。 而这个时候,远在大同的大将军府,刘恒看着面前的地图,嘴角的喜色怎么也掩盖不住。 陈寻平带着第一战兵师打通了河南到山东登来的这一条线,直接盘活了旅顺和皮岛的这两颗棋子。 看上去虎字旗只是包围了大明的京师和北直隶,但也直接从登来伸出一根铁棍捅在了奴贼的后门上。 “主公,李巡抚到了。”护卫曾远巡来到了刘恒身后小声说道。 闻言的刘恒回转过身,道:“快,随我去迎一下。” 说着,他快步往门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见李树衡在一名将军府守卫的带领下,走了过来。 “主公。”李树衡看到刘恒后,率先上前行礼。 刘恒几步来到李树衡跟前,双手抓住李树衡的双臂,满面笑容的说道:“树衡哥回来的正是时候,走,咱们进去说。” 说着,他拉着李树衡往屋中走去。 同时不忘对自己的护卫吩咐道:“把我珍藏的好茶拿出来,冲上一壶送来。” 曾远巡转身去准备茶水。 刘恒拉着李树衡进了屋。 来到屋中,刘恒把李树衡按到了座位上,而自己坐在了挨着的另一张座椅上。 “这次树衡哥你回来就不要走了,就留在我身边帮我。”刘恒拉着李树衡的手说道。 李树衡道:“属下听从主公的吩咐。” “不要这么见外,你我兄弟从贫贱就在一起,如今虎字旗有今天的规模,这其中少不了树衡哥你的辛苦,说实话,若非这些年有树衡哥你一直在外操劳辛苦,我也不可能一直安稳的留在大同。”刘恒感慨的说道。 这么些年,要说最辛苦的一个人,当属李树衡。 在草原最不稳的时候,李树衡留在了土默特部坐镇,平衡局面,随着虎字旗拿下河南,因为河南与陕西山西的情况不同,李树衡又去河南推广民政,打牢虎字旗在河南的根基。 第两千六百一十一章 商讨 刘恒的护卫曾远巡提着茶壶从外面走了进来。 为刘恒和李树衡分别倒了一杯热茶。 “树衡哥这次回来就不要走了,留下来吧!”刘恒开口说道。 李树衡道:“我都行,说实话这些年除了南边没去过,也跑了不少地方,我小时候谁要对我说会有一天去过这么多地方,我肯定认为他是骗子。” “哈哈。”刘恒笑了起来,旋即说道,“都是都逼的,能好好过日子,谁愿意远离故土到它处谋生。” 李树衡手指在桌上的茶杯外壁搓动了两下,嘴里面说道:“辽东还在奴贼手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看看。” “回家!” 听到这两个字的刘恒愣了一下。 他有两个家,一个和李树衡一样,在辽东的家,另一个是在后世的家。 李树衡收了收感伤的情绪,转而问道:“第一战兵师已经拿下了登来,打通与旅顺之间的海上通道,主公准备什么时候对辽东用兵?” “我暂时不打算对辽东进行大规模用兵。”刘恒说道。 李树衡眼中露出一丝诧异,嘴里说道:“咱们在旅顺的人都憋了一口气,等机会反击辽东的奴贼。” “我知道。”刘恒说道,“咱们在辽东的战兵中很多人都和奴贼有着话解不开的仇怨,可现在不是对辽东大规模用兵的时候,这一点,树衡哥你应该能够看到。” 闻言的李树衡点了点头,道:“眼下的局面看似大好,对虎字旗十分有利,可虎字旗也要面对多面作战的局面,不仅要顾及到辽东的奴贼,还有北直隶那里的大明皇城。” “缺兵少将呀!”刘恒感慨了一句。 坐在一旁的李树衡说道:“军司不是早就有扩军的提议,本来我还以为军司早就会下令扩军,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始终没有扩军。” 说着,他看向了刘恒。 虎字旗能不能扩军,只有这位说了算。 听到这话的刘恒面露苦笑,道:“说实话,我也早就想要扩军了,可是扩军就需要大量的后勤要跟上,否则扩军后的战斗力不能保证,虎字旗走的是精兵路线,一旦战斗力拉胯下来,很可能会直接导致眼下虎字旗大好的局面被毁掉。” 这番话令李树衡十分认同。 虎字旗军中装备了大量的火器,这些东西使用起来,比冷兵器需要后勤的保障。 “还是要扩军,眼下的局面需要虎字旗扩军。”李树衡神情郑重的说道。 看似虎字旗包围了北直隶,但也可以说是大明包围了虎字旗。 刘恒点点头,道:“这次树衡哥你回来,咱们一起研究一下扩军的事情,如何保证在后勤不出问题的基础上,保证扩军的数量。” “主公有什么想法没有?”李树衡问道。 “去把地图拿来。”刘恒对一旁的曾远巡吩咐了一句,旋即又对李树衡说道,“我准备给几个战兵师重新整合分配,根据不同驻兵的地方进行不同程度的扩充。” 闻言的李树衡神色认真的听着。 扩军的事情关乎虎字旗的安稳。 虎字旗不是流寇,不可能走到哪里就抢到那里,然后裹挟百姓跟着,再去往下一个目的地重复同样的抢掠。 虎字旗想要扩军,后勤是最直接的,其次还需要考虑民生,百姓是否能够承受住军队的数量,然后才是军中骨干是否能够保证新扩充的军队战斗力不会减弱。 曾远巡把一份地图摊开在两个人面前的桌子上。 “这个地方,这个地方,还有这个地方,我准备组建三个战区,应对接下来的战斗。”刘恒用手指了指地图上被标记出来的三处地方。 李树衡认真的看着桌上的地图。 既然喊做战区,那就说明这三个位置接下来很可能会直接进行战斗的地方。 “草原上单独成立一个战区是不是有些浪费了?”李树衡最先看到的就是草原上标记的位置。 虎字旗虽然占据了漠南蒙古不少地方,但更多的草原都不属于虎字旗占领区域,顶多只算是和虎字旗有所联系,进行一些商业上的活动。 “草原上的情况复杂,具有威胁的大小势力有很多。”刘恒说道,“成立草原上的战区,主要的目的防备草原各部,同是也防备奴贼再次绕过草原直掏北直隶。” 李树衡想了想,道:“草原上的情况比较特殊,步卒太多用处有限,关键是骑兵,想要在草原上站稳脚跟,必须保证大量的骑兵战士。” “这一点我考虑过了,草原上的战区除了张洪那个战兵师外,在组建一支新的骑兵混编师。”刘恒说道。 李树衡迟疑了一下,道:“只一个骑兵师恐怕不够吧!草原地广人稀,一个骑兵师散出去,也照看不过来。” “草原上的情况不能全都指望正规军。”刘恒轻轻摇了摇头,旋即又道,“各部落都是天生的骑手,这些人可以像咱们的农兵一样,把他们组成起来,按照部落的划分,由咱们分给他们一些兵甲,成立牧兵,保护自己的家园,平时咱们派教员对他们进行训练,保证他们的战斗力。” 听到这话的李树衡目光在刘恒脸上来回打量了好几遍,最后说道:“主公这是打算不花银子白得无数的骑兵。” “没办法,缺钱呀!要不是银元已经进入大明朝廷的统治区域,现在扩军我都需要犹豫再犹豫。”刘恒探了探双手。 银元的大量发行,很大的解决了虎字旗财政上的压力。 没办法,印钱真的很赚钱,哪怕是用银子印出来的银元,同样利润丰厚。 “这么说草原就是第一战区了?”李树衡问道。 刘恒摇了摇头,道:“草原上是第三战区,第二战区在这里。” 说着,他手指往下一划动,落在了地图上宣府的地界。 李树衡目光顺着看了过去。 刘恒嘴里说道:“贾六的亲兵师和王云成的第三战兵是合为第一战区,同时张三叉所在的辎重师也加入进去,如此一来,三个战兵师,加上骑兵伍队足有五六万人。” 第两千六百一十二章 三大战区 李树衡在地图上看了良久后,道:“这个第一战区是为了应付北直隶的?” “对。”刘恒没有否认,旋即说道,“一旦虎字旗准备对京师动手,第一战兵区必须快速插上,他们的任务并非是要拿下京师,而是沿路封锁住边堡,尤其是山海关这样的重地,不给奴贼捡到便宜的机会。” 听到这个解释,李树衡明白,这个第一战区的压力恐怕不轻,一旦虎字旗要对北直隶动手,第一战区肯定是承受压力最大的那个。 “第二战区就是陈寻平的第一战兵师了吧!”李树衡目光看一眼山东的位置。 刘恒点头道:“对,第二战区由第一战兵师的基础上扩充,不过,我准备把虎字旗在辽东的水师也纳入第二战区,这样一来,第二战区就需要在将来的战争中,从旅顺等沿岸地区拖住辽东的奴贼,让奴贼没有办法拿出全部力量参与到咱们和大明的战争之中。” “河南是不是也要归第一战区?”李树衡问道。 刘恒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第二战区压力大,不仅要面对辽东的事情,还要面对南京和湖广,将来对被北直隶用兵,也需要第二战区北上,所以这次扩军的主要目标就是第二战区。” “第二战区扩充几个战兵师?大范围扩充兵力的话,战斗力又如何保证?”李树衡担心的说道。 第一战区和第三战区虽然合成了战区,但主要力量还是曾经的战兵师,战斗力并没有多少损失,只需要磨合一下各部就行,轮到第二战兵师已经没有多少空余的队伍,只能填补新兵来扩充军队数量。 刘恒说道:“我的想法是暂组建两个战兵师,这样一来既可以保证河南和山东的稳定,又能够抽出一支兵马通过登来随时送去旅顺。” “新成立的战兵师骨干可以从另外两个战区抽调一部分,这样的话,可以保证新组建的战兵师不至于战斗力下降得厉害。”李树衡提议道。 刘恒笑着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具体的事情还需要咱们研究。” “对了,龙骑兵师你准备交给谁?”李树衡想到虎字旗还有一支龙骑兵师在,目标并没有提到放在哪个战区。 刘恒道:“龙骑兵师暂时不加入几个战兵区,等几个战兵区合格后,再考虑把龙骑兵师放在哪个战兵区。” “看来这一次我回来,又要忙起来了。”李树衡用手搓了搓自己的脸。 本以为来到大同能够轻松一点,可军司这么大的动静,他作为军司的副司长,想偷懒都没有机会。 闻言的刘恒笑着说道:“咱们一起忙,回头我把赵宇图也从草原上调回来,他在草原上历练了这么久,回来正好做做后勤的事情。” “自从上次和他从草原上分开,还真是很久没有见到他了,也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读书人的臭毛病,一个连童生都不是的读书人,也不知道他当初是怎么想的。”李树衡打趣道。 当年赵宇图之所以会被派去草原,就是因为他一直自予读书人,而且对读书人更看重,导致出了一些事情。 说是受到惩罚去的草原,实际上也是一种保护,不然继续留在山西,布政使的位子继续坐下去,恐怕真的要被刘恒挥泪斩马谡了。 刘恒笑着说道:“后勤是他的老本行,别的不行,我想后勤还是没多大问题的。” “也好,管管后勤也省心,省得别人吹捧的找不到北。”李树衡觉得赵宇图去管后勤没什么不好。 真要还让他来管官帽子,恐怕虎字旗会被那些没什么实学的读书人占据位置。 “喝茶吧,一会儿该凉了。”刘恒伸手端起了自己面前的茶杯。 对于赵宇图他也不愿意多说什么,毕竟是虎字旗的老人,本身也没有犯下什么难以饶恕的罪名,真要对其下狠手,难免会令其他人心中不安。 成立战区的事情需要详细研究和安排,组建和战区也需要合练,这都要时间。 所以虎字旗并没有太大的动作,哪怕是漕运,虎字旗也没有封锁死,而是保持了通畅,以防对大明刺激太过。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皇太极带着大军又来攻打宁锦,虎字旗不想让皇太极捡便宜。 辽东的明军随着皇太极的再次亲征,也都动了起来。 很明显,皇太极这次来犯,就是来捡便宜的,谁让大明丢了登来,使得大明皇帝几乎落入了虎字旗的包围中。 “只会吵吵吵,吵了这么久什么结果都没有,现在奴酋来了,可你们呢,还是什么结果都没有。”崇祯皇帝把桌桉上的一摞奏本全都划拉到了地上。 自打登来被虎字旗攻占,朝中就在争论要不要放弃宁远,直到皇太极率大军来犯,朝中这边也没有争论出结果。 如今的大明朝堂上,早已是不分对错,只认敌我。 凡是自己人的提议,哪怕是错的也支持,而凡是对手的建议,就算是对的也反对。 给一件事情找借口太容易了,只要张嘴说几句话,费而不惠的事情。 “首辅,你说,宁锦的兵马要不要撤出来?”崇祯看向顶替韩爌不久的首辅李标。 李标上前一步,道:“臣以为,眼下当务之急是打退奴酋的进犯,至于要不要放弃宁锦可以等奴贼大军败退后在商讨。” 宁锦消耗的大明大量的钱粮,放弃的话,等于放弃了这么多年的坚持,一旦将来算起后账,没有几个人承受的住。 留在朝堂上的官员,多数都是不求有功只求无过的官僚。 “高第又上本要钱粮了,钱粮的问题怎么解决?”崇祯拿起桌上的一份奏本,问向面前众人。 孙承宗率兵赶走奴贼没多久,他便又在朝中大量官员的弹劾下,再次上了辞呈,接替他的人选便是蓟辽巡抚高第。 户部尚书不得不站出来,说道:“启禀陛下,户部的早已没有了钱粮,陛下要解决辽东的钱粮,只能从陛下的内帑里想办法。” 第两千六百一十三章 利益团体 “内帑,内帑,一用银子就让朕从内帑里面往外拿,朕全都解决了,那朕还要你们这些臣子做什么。” 崇祯一脸恼怒,看着眼前这些嘴里经常喊着自己是忠臣的大明臣子。 户部尚书低着头不言语。 “别在朕的眼皮子底子装死,回答朕!”崇祯却没有放过户部尚书。 户部尚书见不说话不行了,抬头说道:“朝廷每年收上来的赋税有限,可最近两年江南不是水患不绝,良田减产,差田绝收,而朝廷的开销却一日大过一日,臣是拆了东墙补西墙,补了西墙又要想办法去从其它地方找补,上一次傅宗龙去山东,已经把户部最后一点银子带走了,臣现在是一点银子也拿不出了,就算陛下您在如何逼臣,臣也没有办法。” “照你的意思,朕只能把宁锦防线放弃,把大明在辽东的最后一点子民都交给奴贼了吗?”崇祯恼火的道。 他受够了天天被追着要钱粮和户部哭穷的日子。 “臣不敢。”户部尚书再次低头。 “首辅,你说山海关所要的钱粮怎么解决?”崇祯把目光投向了内阁首辅李标。 李标站了出来,嘴里说道:“臣认为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先解决山东问题,山东乃北直隶之邻,山东有变威胁到京师的安稳,动摇社稷安危。” “朕现在问的是高第所要钱粮问题,莫非首辅年纪大了,连朕的话都听不清楚了吗?”崇祯黑着一张脸。 同样站在下方的次辅成基命在听到这话,心中一动。 天子当着众朝臣的面说首辅年纪大了,心中猜测天子是不是有什么其他想法。 李标说道:“辽东有山海关这样的险镇在,奴酋想要攻破山海关几乎毫无可能,但从山东通往京师的这段路,并无山海关这样的险要之处,一旦山东的虎贼蓄意北上,想要拦下虎贼比奴贼难上几倍。” 这番话一出,崇祯沉默了下来。 他又如何不想解决虎字旗的问题,怎奈一次次失利,让他失望到已经不愿意再提起虎字旗。 骗自己只要不提起虎字旗,大明似乎就没有虎字旗这档子事。 “臣以为虎贼之事不能耽搁,还请陛下明鉴。”兵部尚书也站了出来支持李标。 有了首辅和兵部尚书带头,在场大部分官员纷纷上前表明自己支持对付虎字旗的态度。 甚至还有几个平时和李标不对付的官员,在虎字旗的事情和李标保持了一致。 “既然你们都想要先解决虎贼,谁愿意去山东协助傅宗龙平叛?”崇祯目光看向眼前的朝臣。 而也就在他的话刚一说出口的时候,突然想到,自己不是和众臣商议高第所要钱粮的事情,怎么突然变成了要对付虎字旗了。 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 朝中没有一人再开口接崇祯的话。 对付虎字旗行,但让他们去山东亲临一线对付虎字旗,没有人愿意去。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本账,都清楚去山东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差事办好了不仅无功反而还要被弹劾,要是差事做不好,不仅要被弹劾,弄不好命都要丢在山东。 留在中枢,不仅不需要冒险,只要隔三差五的弹劾一本,成了就功成名就,不成也能邀铭,博得一个一心为公的美名。 “怎么没人说话了?刚才不是说的挺热闹吗?一个个都嚷嚷着要对付虎贼,朕一问谁愿意去山东,怎么一个个都成了哑巴!说呀!”最后两个字几乎是从崇祯的嘴里吼了出来。 眼前这些朝臣令他越发的失望。 成基命突然站了会出来,身朝崇祯说道:“启禀陛下,臣以为宁锦防线以前对我大明来说确实有益,如今局势却和以前不同,山东的虎贼威胁已经超过奴贼,当务之急是如何钳制住山东的虎贼,不使虎贼北上威胁到京师。” “成阁老的意思是朝廷这么多年花费大量钱粮精心维持的宁锦防线不要了?”李标语气不好的看着成基命。 以前韩爌是首辅的时候,两个人有着共同的敌人,自然合作大于敌对。 如今韩爌退出朝堂,他们一个首辅一个次辅,自然而成了对手。 成基命看向李标说道:“不是不要宁锦防线,而是暂时放弃,待解决了虎贼的问题,朝廷还可以重新夺回宁锦防线,乃至辽阳和沉阳都可以一起收复。” 坐在龙椅上的崇祯眼睛亮了起来。 他最想要做的就是成为大明中兴之君,而收复了那些被奴贼占据的大明疆域,谁还敢说他不是中兴之君。 一直偷偷关注着崇祯的成基命,注意到崇祯脸上的表情,立刻明白自己搔到了崇祯的痒处。 “放弃了宁锦防线,那么守在那里的朝廷兵马怎么办?”李标脸色不好的盯着成基命的眼睛问道。 成基命说道:“自然是抽调去山东平叛,若有可能,连同河南,陕西,山西,大同的叛乱一同平定,彻底铲除虎贼。” “陛下!”李标直接把目光投向龙椅上的崇祯,他道,“暂且不说宁锦防线要不要放弃,一旦安置不好辽东的那些骄兵悍将,会出大问题的。” 作为首辅,他深知宁锦防线不单纯的是一条阻挡奴贼的防线,更是辽东那些将门的命。 一旦朝廷死守山海关,放弃宁锦防线,等于割了辽东将门的命,谁也不敢保证辽东的将门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辽东的骄兵也好,悍将也罢,都是大明的兵将,他们还敢违抗皇命不成!”成基命反驳道。 坐在龙椅上的崇祯缓缓开口道:“成爱卿说的不错,首辅就不要太过危言耸听了。” 他不相信辽东的将门会做出什么太过出格的事情,顶多对朝廷的一些命令有些敷衍,但大事上还是不敢乱来的。 “陛下,辽东将门在辽东多年,早已习惯了辽东的局势,贸然全部调去山东,恐难适应,还望陛下三思。”李标身朝崇祯躬下身子。 朝廷这些年在辽东战事上花费了大量的钱粮,辽东将门早已因为这些钱粮结成了利益团体。 这些话他无法直说,只希望崇祯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 第两千六百一十四章 僵持 崇祯面露不喜。 虽然他不愿意放弃宁锦防线,那是因为宁锦防线耗费了大明大量的钱粮,而他又不愿意背负上失土之责,所以才不支持放弃宁锦防线。 但同时,他有希望能够抽调辽东的兵马进入山东平叛。 大明在精锐兵马几乎全都在辽东,他认为只要从辽东抽调出数量足够的兵马进入山东,就算一时不能把山东的虎字旗兵马赶走,也能保证山东的平稳,而不用担心虎字旗有能力从山东北上。 两者他都想要,又不愿意付出。 在一群大臣们的争吵中,下了朝。 一直争论到下朝也没有争论出什么有用的结果。 崇祯的拖拉让做不出放弃宁锦的事情,可高第要的钱粮,户部又一口咬定拿不出来,而他自己的内帑已经所剩无几。 最后因为解决不了钱粮的问题,高第的所请的奏本也被暂时搁置。 朝中众臣相继从大殿走了出来。 首辅李标和次辅成基命走在了最前面,身后是周延儒等人,再往后是六部尚书和侍郎,还有几个来上朝的勋贵也走在其中。 “你不该劝陛下放弃宁锦防线。”李标对和自己并齐走的成基命说道。 闻言的成基命说道:“首辅难道没有看出来吗?虎贼的威胁已经超过了奴贼,山东问题再不解决,京师就危险了。” “山东的问题可以想其他办法解决,甚至从辽东抽调部分兵马都可以,但就是不能放弃宁锦防线,我不相信你想不到这里面的事情。”李标嘴里提醒道。 听到这话的成基命眉头皱了起来,忍不住问道:“你什么意思?” 一时间没有明白李标话里是什么意思。 李标打量了一眼成基命,没想到对方真的不明白,便小声提醒道:“将门很多时候心都很齐。” 能进入内阁成为阁老的人,在朝堂上都是经历过摔打的人,没有一个是蠢人。 成基命在听到李标提到将门的时候,立刻倒吸了口凉气。 这时候他也想到了将门在辽东的利益结合。 他回想起自己刚刚在朝上的表现,心中直冒冷汗。 自己是什么时候坚持要放弃宁锦防线的? 他想起来,是在崇祯说李标年纪大耳朵不好的时候,自己为了讨好崇祯,想要对李标取而代之,才说了一些没过脑子的话。 一旁的李标看到成基命自己想明白了,抬手拍了拍成基命的上臂,快步往前走去。 对于成基命是否还会坚持劝说崇祯放弃宁锦防线,他已经不担心了。 只要成基命没有蠢到家,就不会再支持崇祯放弃宁锦防线,不然那些已经通过辽东战事肥己多年的辽东将门,就会想办法解决掉成基命,就像当初的王在晋一样。 辽东的战事并没有因为大明中枢商议未果而停下。 皇太极这一次是抱着必须拿下宁锦防线的决心来的,哪怕为此付出一些死伤,他也要拿下这个宁锦防线。 在皇太极的强压下,奴贼大军拼命攻打宁锦防线,使得宁锦防线上的一些墩堡被一个个拔除。 而奴贼最擅长打明军的援。 所以遇到一时难以攻下的墩堡,都会试探的进攻一下,然后围困住,放走堡中一两个人去外面求援,等着打明军的援军。 不过,随着明军的几支援军都吃了亏,再也没有援军来救,至于山海关的高第,更是连从宁锦防线逃来的百姓都不敢放进山海关。 不管是军还是民,高第就抱一个念头,不放任何一个人进入山海关。 皇太极虽然拔除了不少大明的军堡,但都是一些小型的墩堡,碰上那种几千人驻守的墩堡,很难轻易破开,尤其是堡中守将抱着必死的决心守堡的情况下。 宁锦防线这里,几千守军的墩堡不止一个,而且宁远和锦州二城的城中守军数量同样不少,想要攻破也没有那么容易。 驻守宁锦防线的明军抱着必死的决心,皇太极也抱着拿下宁锦防线的决心,对他和大金来说,不打破宁锦防线,就无法威逼山海关。 一个死守,一个不愿意退兵。 皇太极只能带着兵慢慢去啃宁锦防线的各路城池和墩堡。 尤其在面对锦州城的时候,皇太极见几次进攻除了损兵折将外,根本奈何不得锦州城,干脆不在进攻,只是围住锦州城,逼迫里面守城的人主动开城门投降。 想要困死城中的守军,让城中的军民吃光所有的储粮,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做到,需要长久的围困才行。 一个月,两个月,直到把城中的食物都耗光才行。 大明和奴贼在辽东的僵持,给了虎字旗更多发展的时间。 虎字旗草原上的第一战区和第二战区很快开始整合,而第一战区因为兵马数量较少的关系,第一个整合结束。 第二战区却因为需要整合的队伍较多,需要的时间长一点,但都是正规的战兵和辎重兵,并没有太大的麻烦。 只剩下第三战区,因为需要组建两个战兵师,需要招兵买马,也是整个最麻烦和速度最慢的。 好在虎字旗一直有农兵体系,在不破坏地方生产和稳定的情况下,可以直接从各处抽调一部分农兵加入新成立的战兵师。 经过训练的农兵,可以很快的形成战斗力,而不需要从新兵开始一点点的训练。 新成立的战兵师骨干,都是从各个队伍中抽调而起,其中很大一部分来自第一战区和第三战区。 明军和奴贼在辽东的战争,给了虎字旗几大战区时间。 第二战区的陈寻平不仅要关注新成立的两个战兵师的问题,还要梳理登来留下来的明军水师。 明军水师的船只远无法和虎字旗自己的船只相比,还有很多船只破旧,需要重新修理才能下海。 但在几乎没有水师可用的奴贼面前,明军水师留下的这些海船,依然可以轻轻松松的在海上对付奴贼。 如今陈寻平是最忙碌的人。 三个战区里,只有他的这个战区不仅要忙碌战兵师的事情,还要解决水师的问题,毕竟虎字旗在辽东的水师如今也归了他这个战区。 第两千六百一十五章 郑潮来登州 虎字旗山东境内扩充兵马,自然瞒不过济南府的傅宗龙和聊城的王承胤。 不过,两个人谁也没打算这个时候刺激虎字旗,而是选择了上奏朝廷,请求朝廷支援。 可惜他们的求援入石沉大海,并没有得到朝廷的回应。 这个时候他们的朝廷还为要不要丢弃宁锦防和户部缺少钱粮的问题上争吵。 有了火器的陆军可以最快速形成战斗力,水师却要麻烦许多,毕竟一名合格的陆军士卒未必是一名合格的水手。 “大帅,水师的郑统领来了。” 有战兵跑来通禀。 “终于到了,走,咱们一起去迎一迎。”陈寻平站起身,并招呼屋中的其他人。 首先从座位上站起来的秦荣。 随着第二战区的成立,秦荣也从台儿庄调了回来,任命第三战区的副帅兼任第三战区新成立的一个战兵师的师正。 除了他之外,第三战区的参谋长是林温业,是从曾经的第三战兵师调任过来,而主管第三战区后勤的是廖俊毅,是从辎重师调任过来。 而原本第一战兵师的副师正孙闯,成为了第三站区的一个战兵师师正。 几个人站起身,由陈寻平的带领下往外走去。 一行人刚走到衙门口,郑潮已经带着自己的护卫走了过来。 “参见大帅。”郑潮见到陈寻平急忙上前行礼。 陈寻平回了一礼,随即亲热的拉住郑潮的手臂,热情的说道:“郑兄弟,这一晃,咱们可是有几年没有见了。” “自打属下去了大员岛,就一直没能再见到大帅。”郑潮嘴里感慨了一声。 虎字旗摊子大了,原本一些熟悉的人,因为各种原因,想要见面变得困难重重。 陈寻平道:“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是郑兄弟你们从大直沽来灵丘,那时候咱们虎字旗还不算强大,做事情都要小心翼翼,想要从大沽口出海,走的是当初大沽口一个千户的关系,一眨眼这么多年过去了。” “是呀,要不是属下运气好加入了虎字旗,如今属下说不定已经是大沽口那里的一具白骨了。”郑潮唏嘘道。 当年他和几个兄弟加入虎字旗,也是抱着搏一搏的想法,谁能想到自己真的博出一个未来。 “就别站这里说话了,大家进屋说。”林温业招呼众人进屋。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回到了办公的签押房内。 每个人按照自己的职位不同,分别落座。 廖俊毅让人准备了一壶热水送了进来,然后他亲自为每个人面前的茶缸里面蓄了一些热水。 “人这回都到齐了,大帅,咱们是不是正是议事?”参谋长林温业侧头对坐主位上的陈寻平说道。 陈寻平点了点头。 林温业这才对场的几个人说道:“现开始议事,文书做好记录。” 屋中靠边角单独摆放了两张桌子,各有一名文书专门记录会议内容,然后整理成文件。 “第一项议题,先说说第二战区的几个战兵师的问题。”林温业作为议事的主持人,开口抛出了第一个议题。 “我先说说吧!”秦荣放下手里的石墨笔,开口说道,“我那个战兵师因为是新成立的关系,兵甲上都不足,尤其是各种型号的炮,缺的厉害,按照正常规格,一个大队可以分到四门四磅炮和十到十五门的虎蹲炮,目前却只能一门四磅炮和五门虎蹲炮,缺额严重,不利于形成战斗力,我希望后勤能够尽快补充我那个战兵师的兵甲缺额。” 说着,他看向了座位上的廖俊毅。 后勤问题,自然要找后勤的主事之人。 作为会议主持的林温业认同的点点头,说道:“秦副帅的那个战兵师我也去过,各项缺额确实比较严重。” “这个问题确实是后勤部门的问题,可我们后勤部门也是巧妇难为米之炊。”廖俊毅为自己部门叫苦道,“粮食的问题好解决,可以从河南山东想办法解决,可兵甲的问题需要从大同或者草原那边送过来,这么远的路,又这么大的量,兵甲需要一批一批的运送,目前我们第二战区受到的兵甲几乎一样不剩的全都发了下去,不是我不愿意为秦副帅补齐,实是拿不出来呀!” 听到这话的秦荣一脸赖的说道:“我不管,反正我的那个战兵师兵甲不足,你们后勤要为我们解决,不然队伍形成不了战斗力,你们要为此负责任。” “秦副帅,你就算是逼死我也没用,拿不出来就是拿不出来,你要不信可以去我那里看,但凡能找到一门炮,我立刻陪你三门炮。”廖俊毅对秦荣说道。 秦荣道:“那第一战兵师的兵甲怎么全都补齐了,你们这叫歧视,就算我们是新成立的战兵师,那也是咱们第二战区的队伍,不能这样区别对待。” “优先补充第一战兵师是大帅的命令,要不你跟大帅说说,让大帅退还一些给你们?”廖俊毅把火烧到了陈寻平那里。 秦荣立刻面露委屈的看向陈寻平。 见状的陈寻平嘴角抽了抽,他道:“没错,是我下的命令,所有运来的兵甲优先补充第一战兵师,然后分给另外两个战兵师。” “大帅,怎么说我也是第一战兵师出来的人,你不能这样呀!我人不战兵师了,就不把我当自家人了呀!”秦荣陈寻平跟前耍起了赖。 陈寻平第一次见到跟自己搭档多年的秦荣居然还有如此赖的一面。 这时候,参谋长林温业开口说道:“优先补给第一战兵师是我和大帅商量后共同决定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山东这里必须有一支能打的队伍存,才能震慑住周边的宵小,同时保证第二战区的顺利整合。” “那也不能逮着我们一个战兵师欺负呀!兵甲不足同样法让我那个战兵师快速形成战斗力,一旦这期间遭遇什么问题,连兵甲都不足,根本法拉上战场。”秦荣深知会哭的孩子有奶吃的道理,所以哪怕明知道林温业说的都对,但也不能这么容易松口,总要捞到一点好处才行。 第两千六百一十六章 第二战区高层会议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林温业见秦荣不愿松口,只好求助的看向陈寻平。 当他见到陈寻平点了点头,便对秦荣说道:“这样吧,下一批运来的兵甲优先补给你们,这总可以了吧!你要是再这里耍赖,那我可就把这批兵甲抓送去旅顺了。” 旅顺,虎字旗还有一支战兵师,同样归属第二战区。 “说好了,下一批运来的兵甲可归我们了。”秦荣知道只能这样了,便选择退让一步,好歹保住了第二批物资优先补给的资格。 林温业向其保证道:“放心,要是下一批补给兵甲没有送去你们那里,你来找大帅,怎么说你们也合作多年,难道这点信任还是没有吗?” “我信参谋长和大帅。”说着,秦荣又看了陈寻平一眼。 两个人合作多年,陈寻平怎会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当即说道:“我也给你这个保证,这回放心了吧!” “有大帅和参谋长的保证,我肯定放心。”秦荣咧嘴一笑。 主持会议的林温业转头看向另一位师正孙闯,他道:“孙师正,你这边有什么问题没有?” “我没问题。”孙闯摇了摇头。 陈寻平升任大帅后,他接受了第一战兵师,如今整个第二战区的战备资源都向第一战兵师倾斜,他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有意见。 “就让都没意见,那就说第二项议题。”林温业开口说道,“接下来商讨一下水师的问题。” 说着,看了一眼座位上的郑潮。 和秦荣那个战兵师的那点事情相比,水师对于第二战区才是重中之重。 陈寻平开口说道:“郑兄弟,说说你那边的问题吧,你们水师虽然得到了扩充,但我想问题肯定也不少。” “不瞒各位,水师这边和明军留下的水师目前根本合不到一处去。”郑潮苦着脸说道,“明军水师虽然剔除了一部分人,但留下来的那些人,仍然有不少明军水师时候的臭毛病,而且明军水师的船只问题很大,很多船只都需要重新送回船厂去修理,可这些船不管是送去济州岛还是大员岛都太远,我的想法是登州这里修建一个船厂,哪怕不能造大船,也要做到能够检修船只和制造普通海船的能力。” 听到这话的陈寻平面露沉思起来。 修建新的船厂并非一件小事,不是码头上盖几间房子,弄个船坞就可以变成船厂,这里面需要解决的问题多了,不是一个第二战区能够单独解决的。 “明军登州的水师不是也能够修建船只,可不可以这个基础上扩建?”林温业提议道。 陈寻平想了想,道:“建造船厂的事情以后说,这个问题需要军司那边同意,眼下还是先解决明军水师和咱们的水师合并的问题,不能尽快形成战斗力,海战上是要吃亏的。” “我倒觉得两支水师合并的事情可以慢慢先,咱们可以先对明军水师进行改造,至于海战问题有大员岛那里的第一舰队,我相信出不了什么大问题。”林温业说道。 掌管后勤的廖俊毅也道:“明军水师虽然实力差一些,但海上对付奴贼肯定够了,而真正需要正面应对奴贼全部力量,还是要靠陆上作战。” “也罢,明军水师先不要合并过去,暂时派遣人员接管,对明军水师人员进行训练,至于船厂的事情我会向军司请求,可惜咱们大沽口的船厂没了,不然可以直接搬到登州来。”陈寻平说道。 虎字旗的第一个船厂就大沽口。 不过,随着虎字旗和大明之间关系的恶化,大沽口的船厂只能搬往它处。 郑潮说道:“也只能这样了,明军水师那边我会派人过去对他们重新训练,让他们接受咱们虎字旗的东西,船厂的事情就交给大帅了,船厂建造好之前,所有船只暂时只能去济州岛那里修检。” “水师的问题暂时先这样,现咱们说一说增兵旅顺的问题。”林温业开口说道,同时目光看向场的人。 话音刚落,秦荣开口说道:“我愿意亲自领兵去增援旅顺。” “你那个战兵师不是兵甲不足么,我看还是由第一战兵师增援旅顺。”孙闯同样不愿意放过去增援旅顺的机会。 对他来说,打明军已经没意思了,早就想和奴贼交交手了。 秦荣说道:“我们兵甲是不足,但也不是一点没有,让装备了兵甲的战兵去增援旅顺,等后面的队伍兵甲齐备了,还可以继续增援旅顺。” 他和孙闯几乎抱着同样的想法。 如今好不容易和奴贼有了交手的机会,自然不愿意错过这样一个机会,谁让奴贼一直以来都比明军强,却又大败新成立的第三战区手中,他们第二战区也不想落于人后。 看着两个越争越激烈,陈寻平开口说道:“你们两个不用争了,目前第二战区不会主动对奴贼开战,增援旅顺也只是维持住旅顺和金州的局面,不给奴贼夺下金州和旅顺的机会,所以派去的人不会太多,最多一个战兵营,主要还是往旅顺多增加一些军备物资。” “我看还由第一战兵师派一个战兵营过去,也算是打前站,提前适应一下旅顺当前的局面。”林温业看似是和陈寻平商量。 而陈寻平直接点头应道:“行,就让第一战兵师派一个战兵营过去。” 听到这话的秦荣哪还会不明白,恐怕这两个人早已经商量好了,说是询问,不如说是直接通知。 扭头看了一眼喜滋滋的孙闯。 突然想到增援旅顺的人选好像也没有询问,而是直接任命了。 决定了对旅顺增援的问题后,林温业又开始提出对旅顺的第四项议题。 一行人开始一项一项的问题研究。 第二战区的成立需要解决的问题太多,而他们这些人能够凑得这么齐,就是为了一次性把所有问题都解决掉。 就第二战区登州举行会议的时候,淮县的洪承畴也同样开始了一场事关民政的会议。 第二战区不插手山东地方上的民政问题。 而山东民政问题已经交给了洪承畴这位布政使,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从虎字旗治下其他地方派来的地方官员。 虎字旗虽然没有拿下整个山东,但山东那些被虎字旗占据的地方,也需要重新梳理,交由虎字旗的官员治理,使地方彻底纳入虎字旗的管理。 第两千六百一十七章 大明再次守住宁锦防线 明军和奴贼在宁锦的战争,持续了几个月,最终随着锦州被攻破,结束了这场战争。 锦州城守军的死守,多次打退了奴贼的进攻,直到城中耗尽所有粮草,连战马也都变成了口粮,守军剩下不足千人,大半都带伤,百姓更是没剩下多少。 攻破锦州城,皇太极的第一个命令就是进城后不封刀。 奴贼大军被锦州城拖住了太多时间,最后在宁远城下只停留了半个多月,因为粮草消耗太大,而攻破锦州城又没有得到相应的好处,最后不得不选择退兵,返回盛京。 退离锦州城的时候,恼怒的皇太极命人一把火烧了整个锦州城。 锦州城留下了一片残垣断壁与焦黑的泥土。 宁锦防线又一次挺了过来。 当胜利的消息传回京师时,大明中枢还在为要不要从宁锦防线撤兵而争论着,可随着消息的传回,朝中对于是否放弃宁锦的争论消失不见,又开始研究起该如何封赏的问题。 萨尔浒之前,像这种只是守住的情况,不会朝廷不会给什么太大的封赏,口头上问候几句,最多赏件斗牛服。 可随着辽东越来越多的城池被奴贼攻陷,最后袁崇焕守住了宁远不失,朝廷开始重赏起来。 袁崇焕更是借此机会成为蓟辽巡抚。 而朝廷的心态也从大败奴贼大军才算是胜利,到现在只要能够保证城池不失就已经是大胜。 对于封赏,不仅要升官提拔,更要付出大量的赏银。 然而大明早已是千疮百孔,一直都是拆东墙补西墙,根本拿不出银子去封赏辽东的官兵。 问户部要,户部一摊手,没钱。 想要加税,大明北方几乎全部落入虎字旗手中,而南方的税又没那么好收,跟前的北直隶又多是大明勋贵和士绅的土地,属于百姓的田地几乎很少。 无奈之下的崇祯不得不再次从内帑拿出了五千两银子送往辽东,用做对明军官兵的封赏用。 他不是不想多拿一些银子出来,实在是天启帝留下来的内帑,这几年已经被他用的差不多了,根本没剩下什么银子。 五千两银子已经是他能够拿出来的最大数目。 然而崇祯不知道的是,这五千两银子从内帑被拿出来后,连京城都没有出,银子就已经没了。 当然,不会有人把这件事告诉崇祯。 崇祯还以为自己拿出来的五千两银子已经送去了辽东,幻想着辽东的明军官兵在收到银子后对他感恩戴德。 就在明军和皇太极在宁锦防线大战的这几个月,虎字旗的几个战区的整合接近尾声,每个战区相继形成了战斗力。 就连整合度最大的第二战区,新成立的战兵师也备齐了装备,通过了合练,随时可以对明军发起进攻。 陆军步卒的最大好处就成军快,没有弓箭手和骑兵这样吃经验的兵种,剩下的几个月就可以成型一批擅长使用火铳的新兵,只要在经历几场战斗,新兵也就成了老兵。 虎字旗的变化大明并没有太多当回事,甚至崇祯都不知道虎字旗已经进行了军队的整编。 但皇太极却不一样,他在虎字旗手中吃过亏,对虎字旗的任何一点变动都十分关注,而且必须要弄清楚。 一些安插在大明的大金探子,通过种种渠道,把关于虎字旗的一些消息收集起来,送去了盛京。 皇太极通过对这些消息的梳理和猜测,弄明白了虎字旗在整军,而他第一个想法就是整军结束后的虎字旗很可能会有大动作。 猜到虎字旗趁着大金和大明发动战争的时候进行整编,他后悔对大明的宁锦防线发动进攻。 要是拿下了宁锦防线还好,偏偏只拿下了锦州城,又不能留兵驻守,最后只能弃守,导致大金在这一战没有获得多少好处,反倒赔了夫人又折兵。 加上莽古尔泰在金州的那一战,大金已经连续两次在战争中失利,这对本就已经情况不太好的大金,更是陷入了困境。 回到盛京后,皇太极没有追究莽古尔泰在金州失利的罪责,但惩罚了莽古尔泰违抗命令的事情。 直接罚没了莽古尔泰十个牛录。 要不是莽古尔泰身后有太多大金王公贵胃的支持,他这一次会直接把莽古尔泰圈禁,剥夺正蓝旗旗主的身份。 明面上是皇太极和莽古尔泰之间的争斗,事实上早已是大金的王公贵族们和皇太极之间的权力之争。 皇太极想要像明朝皇帝一样,把权力归于帝王,不愿意像以前的部落一样,有什么事都要一起商量。 如果不能把大金的权力集于一身,皇太极担心自己死后汗位想要留给自己的儿子都不可能。 就像先汗一样,哪怕立下了继承者,最后也无法登上汗位。 “主子,济尔哈朗来了。”鳌拜进来通禀。 皇太极迟疑一下,才道:“带他进来吧!” “济尔哈朗给大汗请安。”济尔哈朗进房后,上前给皇太极行礼。 皇太极放下手里的一根折本,看向济尔哈朗,嘴里说道:“要是佟养性的事情就不要说了,临阵那么多汉军叛逃,必须有人要为此负责。” 回到盛京的皇太极第一件事就是抓了佟养性,剥夺了佟养性的爵位,并罚了佟家一半的家产,用来补偿死在金州的八旗兵马。 “大汗,佟养性是冤枉的,要不是五贝勒逼迫太甚,那些汉军根本不可能叛逃,归根结底问题出现在五贝勒的身上。”济尔哈朗为佟养性开脱道。 皇太极脸一沉,道:“本汗说过了,这件事必须要有人负责。” “就不能换别人负责吗?”济尔哈朗说道。 皇太极冷声道:“你想要让谁负责,是你去负责,还是本汗来承担这个责任,这件事必须要给其他人一个交代。” “可以让五贝勒负责,事情本就是他挑起来的,他就应该负责到底。”济尔哈朗抬出了莽古尔泰。 金州一战,他们大金之所以会有那么多损伤,在他看来都是因为莽古尔泰的自大鲁莽,不然就算拿不下金州城,军中也不会有多少损失,更不会出现汉军叛逃的事情。 第两千六百一十八章 蒙汉八旗 “佟养性是汉军的总兵,本汗把汉军都交给了他,汉军的叛逃他难逃其责,此事就不必再说了。”皇太极冷着脸说道。 莽古尔泰背后有大金的王公贵族支持,济尔哈朗又是他自己人,而佟养性是汉人出身,这个时候需要有人担责,他能拿出的人选只能是佟养性。 “这对佟养性不公平。”济尔哈朗还想为佟养性张目。 皇太极瞥了济尔哈朗一眼,说道:“过段时日本汗会放了佟养性,只要他忠心为大金做事,本汗不会忘记他的。” 说出这番话,也算是给了济尔哈朗吃颗定心丸。 “那就好。”济尔哈朗松了一口气,能保住佟养性一条性命,他也算是尽力了,更何况还得到了一个会被启用的允诺,算是对得起佟养性。 那些佟家送来的东西,他也算没有白拿。 皇太极道:“既然你来了,本汗正好有一件事情要与你说一下,等下次议政的时候,你出面提一下。” “什么事?”济尔哈朗好奇的望着皇太极。 皇太极说道:“大多数蒙古兵和汉军对大金十分忠心,所以本汗决定成立蒙汉八旗,填补女真八旗兵力不足的问题。” “这是好事,相信不会有人反对。”济尔哈朗兴奋地说道。 大金在虎字旗面前吃了亏,两红旗几乎被打残,至今正红旗都没有恢复实力,镶红旗也是因为有两黄旗的支持,才勉强恢复了部分实力,可正红旗却因为丁口问题,已经在八旗中实力垫底。 皇太极道:“先别高兴太早,蒙汉八旗不同于女真八旗,更不会归女真八旗的旗主管制,本汗会让蒙汉八旗各有一位旗主,尤其是未来的汉八旗,旗主必须是咱们女真人,又不能是其他旗主的人。” 听到这话的济尔哈朗反应过来。 皇太极这是想通过成立蒙汉八旗,扩充手中的实力,从而压制住女真八旗中除了两黄旗外的其它几旗。 “大汗可有合适的汉八旗旗主人选?”济尔哈朗问道。 以蒙古人和大金的关系,蒙八旗很可能由蒙古部落中的台吉自己当旗主,最少也会拿出几旗留给蒙古人,但汉人从来都是女真人防备的对象,所以就算成立了汉八旗,也只会是他们女真人做汉八旗的旗主。 皇太极说道:“目前有了一些人选,本来佟养性也在其中,可惜遇到了这么一件事情,恐怕要换一个人选了。” “不,佟养性十分合适。”济尔哈朗可不希望佟养性失去成为汉八旗旗主的身份。 别看汉八旗可能不如女真八旗地位高,但手里的兵是实实在在的,只要成为一旗旗主,哪怕是蒙汉八旗的旗主,地位也会变得不一样。 皇太极道:“这件事情以后再说,你记得下次议政的时候提出蒙汉八旗的事情。” “嗻。”济尔哈朗应下。 但他也感觉到了皇太极不想告诉他蒙汉八旗旗主的人选。 皇太极说道:“你没什么事情就先回去吧,蒙汉八旗的事情你也可以和其他人谈一谈,看看其他人是什么态度。” “嗻。”济尔哈朗从殿内退了出去。 皇太极看这里去的济尔哈朗长吁了一口气。 若非虎字旗对军队整编的动作,他也不想这么快成立蒙汉八旗,毕竟就算他在怎么多占,也要放出去几个旗主的位置给其他人,换来其他人对他的支持。 这个时候,他越来越想要揽权,觉得身边的掣肘太多,想要做什么事情都有顾忌,不拿出好处给那些大金的王公贵胃,根本得不到这些人的支持。 回去后的济尔哈朗很快把要成立蒙汉八旗的消息传了出去。 一时间事情传的沸沸扬扬。 尤其是汉军那边,很多人露出了兴奋的神色,想要成为将来的汉八旗一员,这样就可以不再受女真八旗的欺辱。 可惜这也只是他们自己的一丝幻想。 族群身份决定了他们不会被女真人高层纳入进来,不要说汉军的人,就连蒙古人也没有这个可能。 正红旗旗主萨哈廉;来到了代善的府中。 作为父子,在萨哈廉成为正红旗旗主之后,便从代善的住处搬了出来。 “最近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事情,阿玛您听说了吗?”萨哈廉来到了代善的身边,语气激动的说道。 在他看来,蒙汉八旗对正红旗来说是个机会。 早已是辫子花白的代善一眼便看出萨哈廉心中所想,直接开口说道:“你觉得蒙汉八旗会有你的份吗?” “肯定有啊!”萨哈廉说道,“咱们可是正红旗,蒙汉八旗也肯定会组建蒙古正红旗和汉人正红旗,有了这两个正红旗的加入,咱们正红旗兵力肯定会翻上几番。” 闻言的代善不屑的撇了撇嘴,道:“蒙汉八旗的事情是皇太极放出来的,你觉得以他的为人,会给别人做嫁衣吗?别想美事了,还是守着你的正红旗,想办法把正红旗的丁口提升上来才是正事。” “大汗不会想要把蒙汉八旗都占着吧!真要这么做,别人肯定不干,就是莽古尔泰那里也不可能同意。”萨哈廉说道。 他看的清楚。 一旦让皇太极掌握了蒙汉八旗,等于变相削弱了女真八旗其它旗主的实力,这种对自己没好处的事情,肯定没有人愿意去做。 代善说道:“不要小瞧了皇太极,你看看当年的四大贝勒,老汗亡故,他皇太极成了大汗,接着四大贝勒名存实亡,阿敏被圈禁,你阿玛我虽然还有四大贝勒的名号,但也只剩下一个空头衔,只有莽古尔泰还有一点实力,而他一个人拿什么去对付皇太极,等着瞧吧,用不了多久莽古尔泰也会落得和阿敏一样的下场,咱们这位大汗,心狠着呢!” 失去了权势的他,早已看明白,皇太极一直在做揽权的事情,只要收拾了莽古尔泰,恐怕就要对那些各旗旗主下手了。 镶红旗就是第一个倒霉的对象,不然也不会便宜豪格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家伙。 第两千六百一十九章 大军出击 萨哈廉一下子不言语了。 当年皇太极成为大金的大汗,他也是支持的,可这不代表他愿意损伤自己的利益,尤其他已经是正红旗旗主。 “要是以前,或许你阿玛我还能够从皇太极手中争取到一点好处,如今咱们家的两红旗只剩下一个正红旗,而正红旗的实力又在八旗中垫底,就算有好处也轮不到咱们了。”代善一脸无奈的说道。 曾经的两红旗实力不说最强也靠前,他更是汗位的有力争夺者,可这才几年过去,他就失去了权势,连镶红旗都没有保住。 “阿玛,咱们就真的一点机会也没有吗?”萨哈廉不甘心。 虽说他对汗位没想法,可正红旗的实力增强了,他在大金才有话语权,他可不想变成杜度,别人一句话,就把旗主的身份给弄没了。 代善一摇头,道:“别想了,除非皇太极想要利用你,或许能够给你一点甜头,但以我对皇太极的了解,就算利用伱也不会给你太多好处,真正的好处只会自己留着,就算拿出来分给别人,也是先分给豪格,最后才会轮到其他人。” 萨哈廉难掩脸上的失望。 “或许还有一个办法,说不定能够让你分到一点好处。”代善突然说道。 闻言的萨哈廉急忙问道:“什么办法?” “去找多尔衮和其他的旗主,只要你们能够联起手来,皇太极就算再不情愿,也会拿出部分好处分给你们。”代善说道。 听到这话的萨哈廉眉头紧皱了起来,他道:“这么做岂不是得罪了大汗。” “你现在是旗主了,要有自己的判断,不能事事都依附别人,皇太极只会削弱各旗的实力,你要想让正红旗恢复实力,早晚会与皇太极离心离德。”代善说道。 萨哈廉沉默不语。 “算了,你如今是正红旗的主子,你自己考虑吧!”代善看出萨哈廉不愿意背叛皇太极的阵营,懒得再多说什么,起身离去,留下萨哈廉一个人。 萨哈廉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追过去。 内斗会削弱大金的实力,他不愿意做内斗的事情,可他也能够感觉到,自己阿玛对于失去旗主的身份十分不满,对皇太极已经充满了敌意。 过了半个月,皇太极主持了一场八旗内部的议政,确定成立蒙汉八旗。 其中汉八旗的人说最多,蒙八旗的数量最少。 大量的汉军汉兵汉将转身成了汉八旗的旗兵,地位得到了一定的提高,而他们这种提高体现在其他汉民的身上。 另一边,虎字旗第二战区的第一批战兵已经乘船来到了旅顺,接替了金州城守军,驻守在金州城。 原本的金州城守将赵武,回到了旅顺城,成为了副师正兼营正,原本的副师正邢朝喜升师正。仟千仦哾 伴随着第二战区的军队整合结束,秦荣带领新成立的战兵师赶赴济南府,对济南府的明军发动进攻,作为他这个战兵师的第一站。 济南府城中的傅宗龙选择了坚守济南府城。 这半年多以来,他一直都在从各地运来粮食,送入济南府城内,就是担心有一天虎字旗会对济南府动手。 当秦荣率大军一路赶往济南府的时候,济南府城中已经积攒下足够城中所有人消耗七八个月的粮食。 以前虎字旗一个战兵营在济南府地面上都能做到横冲直撞难以敌手,秦荣带来了一个战兵师的兵力,更是所到之处毫无阻拦,一轮顺利的出现在了济南府城外。 大军来到济南府城外的时候,济南府城城门紧闭,城头上站满了守城的明军,城墙上更是放置了几门大炮,分属在不同的位置上。 秦荣手里举着单筒望远镜,看着济南府城的情况,嘴里说道:“想不到傅宗龙居然没跑,倒也省了咱们不少事情。” “还请副帅把进攻的事情交给属下,属下保证最多三天就破了济南府城。”说话的是一位营正。 他是从第一战区抽调过来的。 如今来到了新的地方任职,自然想要在秦荣这位上司面前立下功劳,证明自己的能力。 “不急,先埋锅造饭,今日让大军休整一日,明日在攻城。” 大军刚赶到济南府城这里,一路行军过来军中战兵的体力消耗都很大,所以他不打算立刻发动进攻。 准备让军中将士养足了精神,在一举拿下济南府城。 虎字旗一个战兵师直接在济南府城外安营扎寨,营帐在城外连成了一片,而营地外围一圈,全都用木栅栏围住,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座箭楼,中间夹杂着几座望塔。 虎字旗一个战兵师的兵力足有一万多近两万多人,济南府城内被大军围了城,早已变得人心惶惶。 “督师,虎贼到了以后并没有攻城,看来是准备养足精神在攻城,末将以为,咱们不能让虎贼的人休息好,天一黑,咱们应该出城偷袭,不需要成功,只要不让虎贼休息好便可。”曹文诏给傅宗龙出谋划策。 傅宗龙手指轻轻叩打着桌面,良久才道:“要是让你出城和虎贼正面交手,你有把握打赢吗?” “这个,”曹文诏迟疑了一下,想到自己几次在虎字旗手中吃的亏,当即摇了摇头,道,“末将没有把握,但末将有把握守住济南城。” 守城跟野战的压力不同。 就像当初袁崇焕第一次和奴贼大军在宁远城下交手时一样,如果出城作战,宁远城内的那点兵马绝不是老奴带来的八旗兵的对手,可袁崇焕依靠守城的优势守住了宁远城,打退了来犯的奴贼大军。 眼下这种情况,他认为和当年袁崇焕面对老奴时一样,虎字旗野战厉害,但不代表能够攻下济南府城。 “守城的事情本官就全权交给你了,务必打退来犯的虎贼,如果你能做到,本官一定向朝廷保举你为总兵官。”傅宗龙给曹文诏画起了大饼。 这个时候他能够依仗的武将也只有曹家叔侄二人。 “督师放心,末将誓死守卫济南城。”作为武将的曹文诏向傅宗龙保证道。 (本章完) 第两千六百二十章 曹文诏从傅宗龙这里一回来,立刻找来了自己的侄子曹变蛟。 “变蛟,虎贼的大军就城外,叔父需要你晚上去偷袭虎贼大营,白天你就不要上城墙了,带着你的人回营休息,晚上叔父会派人把你们喊醒。”一见面,曹文诏立刻对曹变蛟说道。 闻言的曹变蛟犹豫了一下,担心的说道:“虎贼不同于一般的流寇,对偷营的事情肯定会提前有防备,侄儿就算半夜去袭营,也未必能成功。” “成不成功并不重要。”曹文诏朝他一摆手。 曹变蛟面露不解。 曹文诏解释道:“让你夜里去袭营,只是为了不让虎贼的人晚上休息好,当然,能够成功自然最好,不成功也没关系,只要不让虎贼的兵马能够安稳休息就够了。” “侄儿明白了。”曹变蛟恍然大悟。 曹文诏说道:“其实这都是小道,最多只能拖延虎贼几天时间,想要守住济南城最终还是要靠城中的守军,民壮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秦荣带着战兵营一路从登州来济南府,济南府城这边早就得到了消息,曹文诏原本的兵力基础上,又临时招募了一批民壮参与守城。 “叔父放心,此事我亲自盯着,不会有问题,就是粮食消耗的太快了,叔父能不能和傅督师说一声,调拨一批粮食过来?”曹变蛟说道。 曹文诏道:“粮草的事情我会和傅督师说,不仅如此,我还会想办法通过傅督师试着要一笔银子回来,用来鼓舞士气,虽然我对守住济南府城有信心,但虎贼确实不好对付,这一仗肯定不好打,弄不好比当年袁督师守卫宁远城还要危险。” “虎贼的炮听说很厉害,要是弄没了虎贼的炮,我想虎贼想要拿下济南城基本没什么可能。”曹变蛟说出自己心里的担心。 以前和虎字旗交手都是小股兵马交手,其中炮使用的不多,但虎字旗操炮的准头还是让他感触颇深。 听到这话,曹文诏想了想,道:“除非咱们知道虎贼把炮放什么地方,不然想要解决虎贼的炮根本不可能,还是不要把希望放这上面。” “嗯。”曹变蛟点点头。 过了没多久,曹变蛟回去休息。 不仅是他,连他手底下的士卒也都回到营房中休息。 他和他麾下的士卒都是骑兵,也是曹文诏手底下唯一一支骑兵。 人数不多,只有几百,可这几百人用好了,能够战场上起到大作用。 曹变蛟可以去休息,曹文诏却十分忙碌。 不停的安排守城事宜,几个城门他更是挨个走了一遍,发现哪里有漏洞,立刻补救,并对这里的守将反复叮嘱。 当天色黑了下来,城头上点燃起了火把。 不仅是城墙上有火把,城墙外距离城墙几十步的地方,也点燃了一个个篝火堆,只要城外有人靠近,可以让城墙上的守兵第一时间发现。 酉时,曹文诏命人把曹变蛟和曹变蛟手下的人都喊起来,并且准备了丰盛的晚饭。 “叔父,侄儿什么时候出发?”吃饱喝足的曹变蛟找到曹文诏。 曹文诏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道:“等到子时左右再出发,这个时候虎贼营地中虽然还有许多人未休息,但你去闹上这么一通,再想要休息肯定不容易。” “听叔父的。”曹变蛟点了点头。 想要偷袭敌人大营,肯定是天快亮那个时间段最合适。 这个时间段人睡得熟,就算是巡营的人也都早已困乏,说不定跑去哪里偷偷打盹去了。 可他这次是为了不让虎字旗的人休息,那么天快亮的那段时间就不合适了,必须要提前,不给敌人留出更多休息的时间。 时间的细纱流逝的很快。 子时很快到了,外面的人专门进来通报了一下时辰。 “准备出发吧!”曹文诏对曹变蛟说道。 曹变蛟站起身,大步往外走去。 曹文诏亲自把曹变蛟送出城。 “一定要注意安全,宁肯失败,也绝不能丢了自己的性命。”曹文诏再三叮嘱曹变蛟。 曹变蛟语气轻松的说道:“叔父放心,这一仗没什么危险,叔父安心等着我顺利归来的消息。” 打仗从来没有什么安全一说,但这一次的差事,他的军旅生涯中,算是最轻松的一次了。 毕竟不需要冒死闯营,只要保证不让虎字旗营地里的人休息好就可以了。 “去吧!”曹文诏推了推曹变蛟的小臂。 “出发!”曹变蛟下了命令,自己牵着站么往前走去。 所有的战马蹄子下面已经绑了一层厚厚的棉布,防止马蹄声太大吵到虎字旗营地里的人。 就算他们想要不让营地里虎字旗的士卒休息好,也需要靠近营地才行。 曹变蛟牵着自己的马一步一步往前走。 不是他不能骑马,而是一旦骑马,马蹄发出的声音就会变大,哪怕裹了棉布也不一定能够阻止声音传出去。 虎字旗的营地距离济南府城几里外的地方驻扎,不远处就是一条河,用来给大军取水用。 一两万人的大军,每日里对水的消耗十分巨大,大军驻扎的地方都会靠近水源地。 几里路对于曹变蛟和他手下的人来说并不远。 而且他们这些人都是曹文诏手中的精锐,平时吃得好,时常还能吃一些荤腥,所以夜盲症并不存他们的身上。 哪怕天色早已黑下来,只要跟紧前面的人,就不会跟丢。 “将军,不能再往前走了,前面有虎贼防止的篝火,一旦咱们靠近,肯定会被发现。”跟曹变蛟身边的一名亲兵说道。 虎字旗的营地外面同样布置了火堆,用来防备偷营用的。 曹变蛟看着不远处的火堆,火势正旺,扑灭虽然麻烦一点,但也能做到,关键是扑灭了这些火堆,很可能会被营地里的人发现。 这个时辰,营地里的人肯定没有休息,周围的望塔上肯定有人盯着这边,一旦火堆被扑灭,马上就会被上面的人发现,偷袭自然也就不会成功。 第两千六百二十一章 遭遇 既然来了,曹变蛟想要试试能不能袭营成功。 “绕开,不走这里,去别的地方看看。”曹变蛟选择了换地方,不走营地的正面。 为了营地转了半天,他发现整个营地都是用木寨墙挡住,要是有炮,几炮就能在木寨墙上轰开一到豁口,可是他带来的都是骑兵,想要越过木寨墙根本不可能。 找不到更合适的位置,曹变蛟只好带着人又退回到了营地的正面。 虽然正面有鹿砦拦路,可这里仍然是最容易闯入虎字旗营地的方向。 隔着一堆堆篝火,可以很清楚的观察到沿路上各处摆放的鹿砦。 “带上你的人从两侧绕过去,然后用最快速把前面的鹿砦全部移开,动作要快,到时候我会带着人冲过去。”曹变蛟对身旁的一人交代道。 得到命令的人带上了十几个人,往黑暗里摸了过去。 曹变蛟身子贴在战马的马腹处,目光紧紧的盯着远处的篝火堆。 只要前面拦路的鹿砦一被搬开,他就带着人冲过去,争取一股气冲进虎字旗的大营,打虎字旗一个措手不及。 要是身边都是步卒,他自然不敢这么来,但跟他过来的都是骑兵,有足够的速度让营地里的人来不及反应。 时间一点点流逝。 因为是摸着黑靠近过去,又要尽可能的隐藏身形,不被发现,速度自然不可能太快。 曹变蛟并不着急。 他们从城里出来得早,就算多耽误一点时间,天色也亮不了,而且稍微晚一点说不定更容易让虎字旗营地里的士卒休息不好。 又过了一会儿,曹变蛟眼珠一动。 他已经看到了自己派去的人晃动的身影,并且这些人很快扑向了鹿砦那里,开始搬动鹿砦,快速往两侧拽过去。 “所有人上马。”曹变蛟高喊一声,这时候也顾不上会不会被营地里的人发现。 只要营地里的了望塔上有人值哨,他知道搬动鹿砦的人肯定会被发现。 鹿砦很快被全部挪开。 令曹变蛟奇怪的是,营地内居然没有发出任何动静,仿佛营地像是空无一人一样。 不过,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由不得他多想了,更不可能退缩,当即大喊道:“所有人听命,随我冲进去!” 说着,他一马当先,催动战马朝虎字旗的营地冲了过去。 跟在他身后大约有二百多骑。 牵马走路,加上马蹄上过了棉布,动静自然不算太大,可这会儿全都骑马冲锋起来,战马疾驰,动静想小都不可能。 战马跑起来需要一点点提速。 路上的篝火堆无法阻挡骑兵的冲锋,唯一有阻挡能力的鹿砦也都被挪开。 只剩下营门前两个鹿砦孤零零的挡在正前方。 大部分鹿砦都被挪开,剩下的这两个鹿砦,曹变蛟有的是办法弄走,根本不需要再派人专门去挪动。 而且这个时候再想单独派人过去已经来不及了,几百骑兵冲锋这么大的动静,他不信营地里的人发现不了。 不过,令他诧异的是,他都已经快要冲到营地门前了,居然营地方向仍然没有发出太大的动静,更不见营地内有丝毫的慌乱迹象。 这让他心中感觉不太好。 然而到了这一步,就算想要退回去也已经不可能,哪怕营地里面有什么问题,也要冲一次,大不了见势不妙在想办法逃出来。 只要骑兵不被羁绊住,想要逃离还是问题不大。 这也是他敢袭营的底气。 快要靠近最后两个鹿砦的时候,从曹变蛟身边冲出去两骑,支起手里的兵器,想要用兵器把剩下的两个鹿砦挑开。 砰!砰!砰! 可就在这两个骑兵刚一靠近鹿砦,立刻从鹿砦后面冒出了火光,同时还有铳声夹杂其中。 靠近过去的明军两个骑兵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一头从马背上栽了下去。 随后一连串的铳声从营地里响起。 明军这边不断地有骑兵栽落马下,甚至还有战马跑上几步,连人带马扔在了地上。 曹变蛟反应极快,立刻猜到虎字旗提前做好了防备,想要占到便宜几乎不可能,继续耽搁下去很可能会死伤更多。 他一拨马头,使战马偏开一些方向,想要朝一侧黑布隆冬的位置冲过去,借着黑暗逃离这里。 不过,他这边刚一有动作,虎字旗营门前的两个鹿砦被里面的人搬开,几辆大车从后面推了出来。 大车一侧全都打开了窗口,露出一门门大炮的炮口。 轰!轰!轰! 大车一被推出来,便立刻开炮投入了战斗。 一颗颗炮子飞出炮膛,朝着对面的明军骑兵头顶砸了过去。 都不是什么大炮,是一些方便携带的小炮,而且放在大车上,不用担心开炮后毁掉大车。 别看都是小炮,对付起骑兵却跟切豆腐一样容易,没有骑兵能够挡那些从炮膛里射出来的炮子。 一颗颗炮子朝着来偷袭的明军骑兵中间砸去。 每一次开炮都能带走明军骑兵好几条性命。 不是这些小炮比那些炮口更粗的炮威力大,而是明军骑兵距离这些小炮太近,又因为明军骑兵都聚在营门外附近,想要通过营门外闯进营中,所有明军骑兵都挤在了一处,让炮有了更大的伤害。 因为曹变蛟见势快,躲开了第一轮的炮击,而等到第二轮炮击的时候,他身后多了不少明军的骑兵,加上又退远了一些,所以并没有受到炮击的伤害。 不过,虎字旗安排在营门这里的大炮数量并不多,而且营门这里的条件也不适合摆开太多的炮。 明军在丢下了二十多条性命后,最后还是逃离了虎字旗的营地。 因为天黑的缘故和明军的这些骑兵遭受炮击后乱了阵脚,不少人在逃跑的过程中跑散,最后只有不到一百骑随曹变蛟回到了济南城。 曹文诏自曹变蛟出城后,就一直守在城头上。 见到曹变蛟返回,立刻迎了上去。 “如何了?有没有成功?”曹文诏紧张的问向曹变蛟。 曹变蛟摇了摇头,苦笑道:“虎贼提前做了防备,侄儿未能杀进虎贼的营地就被发现,发到还折损了不少自己人。” 第两千六百二十二章 攻城 “没事,回来就好,让你去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袭营成功,只要不让虎贼的人安稳休息咱们就算成功了。”曹文诏安慰道。 当曹变蛟回来,而没有看到虎字旗营地里起火,他就知道袭营的事情很可能已经失败,但好在他的目的也不单纯是为了袭营。 “可惜了那些跟侄儿出城的好儿郎。”曹变蛟一脸羞愧的说。 曹文诏拍了拍他的肩头,安抚道:“应该是天黑跑散了,等天亮了会陆陆续续的回来,你就不要多想了,先回去休息,白天还要有大战要打。” 经验丰富的他能够猜出不少出了城的明军还在城外。 仅凭虎字旗营地那边传来的那几声炮击声,他相信不会死伤太多的人。 曹变蛟牵着马返回营地。 曹文诏清点了一遍被曹变蛟带回来的人,便明人关了城门,至于是不是还会有人赶过来,他都不准备在放人进城了。 谁也不敢保证虎字旗的人会不会跟随溃兵的身后杀进济南城,所以他不得不防这一步。 想要进城,就只能等天亮以后了。 虎字旗的营地内。 更多的战兵还在休息,似乎并没有被营门处的战斗所影响。 肯定还是有战兵被吵到,想要起身到外面去,但都被同帐里的老卒和军官拦下,强迫他们继续休息。 哪怕睡不着也要躺着,不能离开。 “报告师正,有明军来偷袭咱们的大营。” 营门处的战斗结束,有军官来秦荣的大帐禀报。 此时秦荣大帐早就点燃了烛火。 “打退了没有?”秦荣问道。 送信的人说道:“敌军全都被打退,已经开始打扫战场。” “行,我知道了,退下去吧!”秦荣摆了摆手示意对方退下。 虎字旗大营这里并没有专门设下什么埋伏,更不知道济南城内的明军会在第一个晚上就来袭营。 营地里的布置,也是大军在外都会有的一些布置,就是为了防备有敌军会派人来袭营。 毕竟夜里袭营,一旦出现慌乱,很有可能造成恐慌的局面,出现营啸都是非常常见的事情。 但只要做好了防范,敌人想要袭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夜过去。 天光一亮,虎字旗各营开始准备起早饭。 白天要作战,早饭都是肉馒头,每个人还准备一个鸭蛋。 虎字旗为了保证军中将士的营养,养殖了大量的鸭子和鹅,既能保证蛋类,又保证了肉食不缺。 大肉馒头,巴掌大小一个,里面都是肉,一咬直冒油,哪怕是虎字旗军中,也不会经常吃肉馒头,更多的是用肉和菜烩到一起,算是一个肉菜。 作战耗费体力大,吃肉蛋更好的保证战兵的体力。 秦荣坐在大帐里吃了两个肉馒头和一个鸭蛋,又喝了一杯晾凉的白开水,最后抹了抹嘴头。 各营的将士很快都用完了早饭,稍缓了一刻钟,便开始集合。 炮队早已把一门门大炮推出了大营,用骡马拉着炮车,赶往预定的战场。 一个个战兵营从营地里走出,出现在了早已预定好的战场上。 对于济南城,秦荣采取了围三缺一的战略,济南城北面的城门外并没有布置兵马。 不过,虽然北面城门外没有布置兵马,但距离稍远的地方,埋伏了一支兵马,用来伏击有可能从济南城逃出来的明军。 “开炮吧!”没有什么废话,秦荣直接命令炮队开炮。 一门门大炮早已被安置在了预定位置,在得到开炮的命令后,开始朝着济南城的城墙上开始进行炮击。 明军军中最好的炮手,也只是靠眼睛和经验估测目标距离,尽可能的命中目标,而虎字旗的炮手早已学会了如何计算炮击落点。 炮手在虎字旗属于技术兵种,并非只要会开炮就行,甚至比骑兵还要珍贵。 轰!轰!轰! 第一轮炮击更多的是为了校准,即便如此,命中率同样比明军那边高出一大截。 一轮炮击结束,稍稍调整了一下,很快又开始进行了第二轮炮击。 第二轮炮击的命中率更好了。 几乎绝大多数炮子都落在了城头上,而且和预定的落点相差并不大,属于可以接受的范畴内。 毕竟不能指望一门滑膛炮精确到几米内。 就算有些误差,可大炮的数量也弥补了这一缺点。 虎字旗只用了两轮炮击,济南城的城墙上除了尸体外,已经看不到完好的人在,守城的人能跑的全都跑下城墙躲了起来。 城墙上丢下的那些残肢断臂已经打掉了城中守军的那点勇气。 曹文诏脸色十分的难看。 这是他第一次和虎字旗的人在攻城战上交手,可他万万没想到虎字旗的炮手准头这么厉害,而且炮也太多了一些。 若非因为他的亲兵见势不妙把他强行从城墙上带下来,恐怕这会儿城墙上也有他的这一具尸体。 “将军,去找傅督师吧!”边上的亲兵对曹文诏说道。 都是积年老卒,遭遇道眼前的情况,如何会不怕,厮杀经验也丰富,见到眼前的情况知道想要守住济南城怕是不容易。 只要有虎字旗的炮不断往城头轰击,城中守军就没有人能够安稳的留在城头。 “怎么?怕了!”曹文诏瞥了说话的亲兵一眼。 对方的意思他也明白,找傅宗龙就是为了护着傅宗龙逃离济南城。 那亲兵没有言语。 他们这些亲兵和主将之间自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主将不走,他们也只能留下来卖命。 “曹变蛟呢?”曹文诏问到。 旁边的一名亲兵说道:“小曹将军带着城中大部分骑兵留在了营中。” 骑兵是明军中的精锐,就算是在奴贼那边也是一样,当然,蒙古骑兵不算在其中。 毕竟蒙古人会骑马就是骑兵,但不代表实力也厉害。 而奴贼军中的八旗骑兵,或是明军中的骑兵,都是军中最精锐的存在。 “你去一趟营中,告诉他准备三天的干粮,留在营中等我的消息。”曹文诏不怕死,但他不希望把自己侄儿的命也搭进去。 万一战事不利,他做好了让曹变蛟带着城中唯一一支骑兵逃离济南城的准备。 第两千六百二十三章 不敢上城墙的守军 “师正,城墙上已经没有人了,要不要安排一个战兵营冲一下?”站在的参谋长王林开口询问道。 王林也是最早一批战兵营的营正,后来做到了副师正,这一次调到第二战区成了秦荣的副手。 而且以参谋长的职务,下一次有空缺的战兵师,很可能会一步提为正职。 “再等等,咱们有时间,不着急。”秦荣摇了摇头,旋即说道,“打济南城,不仅是为了拿下这里,还可以趁机练兵,而且咱们这个战兵师的新兵太多,要选择一个最安全的方式拿下济南城。” 王林好奇问道:“这么说师正有更好的主意能够拿下济南城?” “我的办法很简单,就是用炮不断地轰济南城的城墙,什么时候轰塌一截城墙,在派人杀进去夺取城门。”秦荣说道。 闻言的王林稍稍一皱眉头,道:“咱们眼下炮击的是最外围的瓮城,拿下瓮城,后面还有城墙,要是这么一道城墙一道城墙的轰下去,恐怕会耽误不少时间。” “该着急的不是咱们。”秦荣语气轻松的说道,“这一次咱们带来了大量的药子,就是为了济南城来的,时间咱们也不缺,一天轰不塌前面的城墙,大不了多用炮轰几天。” 听到这话的王林也就不再言语。 既然秦荣这个师正已经准备用炮轰,那就用炮轰济南城的城墙好了,虎字旗又不是消耗不起这点药子。 最多迟两天拿下济南城。 虎字旗的炮队不断的朝着济南城开炮,而且只炮击一面城墙,根本不管济南城其它几面城墙。 为了保证火力,每一个战兵营都配备了一支炮队。 几个战兵营的炮队轮番上前炮击济南城,而所属的战兵营负责外围警戒,保证炮队的安全。 毕竟炮队的优势和劣势都很明显,移动速度慢的特点最容易被敌人的骑兵针对。 有了整个战兵营的保护,炮队的安全得到了保障,可以安心的对济南城进行炮击。 而被替换下来的炮队,撤回去后该吃吃该喝喝,休整一番后,随时准备接替其它炮队的作战任务。 济南城外虎字旗大军这边安逸了,可济南城城中的人就没那么轻松了。 城中的百姓和官员都知道济南城被虎字旗大军给为了,城外不断响起的炮声也证实了这一点。 一个上午过去,曹文诏藏身在城墙下的一处偏僻角落里,动都没有动一步。 不是他不想动,而是城头上不断的有炮子落下,城中的守军根本上不去城墙,勉强上去了也挨不住多长时间,不是实在城墙上就是又逃下城墙。 “将军,虎贼的炮也不停了,这都一上午了,药子都不知道用了多少。”守在曹文诏身边的一名亲兵说道。 这一仗打的实在窝火,他想要拼命都没机会。 城墙上落下来的都是炮子,敌人还在离城墙有一段距离的地方。 曹文诏抬头往城墙上看了一眼,嘴里说道:“虎贼这是准备轰塌城墙,也不知道济南城的城墙能够坚持多久。” 都是积年老卒,城墙上都没有了明军把守,虎字旗还不进攻,仍就不断的开炮,他便猜到了城外这支虎字旗大军主帅的用意。 不过,猜到了他也没有任何解决的办法,只能盼着济南城的城墙坚固一些,多消耗一些敌人的药子,最好是把敌人带来的药子消耗干净。 没有了药子的大炮,那就是个摆设。 “虎贼还真是富裕,这都消耗了多少药子了。”旁边的亲兵语带羡慕的说。 大炮能轰开城墙,自然就不需要士卒去拼命和城中守军争抢城墙,死伤自然而然就少了。 每一个从军的人都希望遇到一个在乎自己性命的主帅。 曹文诏脸色十分难看。 虎字旗能够肆无忌惮的用炮轰击济南城,甚至想要用炮轰塌济南城,足以看出不缺少药子,而且大炮数量也足够多。 仅凭这一点就可以想象得出虎字旗大军是有多么富裕。 这样的军队,除非士卒特别的拉胯,否则想要对付他们会十分困难,而他与虎字旗的人交过手,在他看来对方并不拉胯,比起明军这边的亲兵家丁都不差。 就在这时,不远处有衙门里的衙役连滚带爬的来到了曹文诏这里。 “曹将军,督师派小的过来问您为何城外的贼兵一直在开炮?让将军您想办法解决掉城外贼兵的炮。”衙役嘴里快速说道。 若非逼不得已,他一点也不愿意来这里。 曹文诏嘴里说道:“你回去告诉督师,贼兵的炮火太勐,暂时根本无法还击,需要等贼兵的大炮把药子消耗的差不多,才好反击。” “将军的意思小的明白,但将军还是亲自和督师说吧,城内不少大户找到了督师那里,就连德王府都派了人过去。”衙役嘴里说道。 听到这话的曹文诏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一点头,道:“你先回去,本将一会儿会亲自和督师说清楚。” “小的告退,不过将军您最好快一点。”说完,衙役专门往城里逃去。 这里他是一刻也不想停留。 曹文诏目光在周围巡视了一圈,当他看到人群中的一人后,开口说道:“过去把娄都司给我找过来。” 被他看到的那个人便是他口中的娄都司。 一旁的亲兵过去把那位娄都司带了过来。 “将军您找末将?”娄都司赶过来了,紧张的向曹文诏询问。 心中十分害怕曹文诏让他带着人去城墙上。 之前已经有了一个都司和两个把总死在了城墙上。 “你带着人守在这里,一旦虎贼攻城,需要你立刻领兵上城墙,阻挡虎贼的人杀上城墙,明白吗?”曹文诏对眼前的都司说道。 听到这话的都司偷偷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让自己立刻上城墙就好,至于城外虎字旗的人什么时候杀上城墙,那是以后的事情,起码不需要现在操心。 “将军您放心回去吧,这里有末将在,绝对不会让虎贼一兵一卒登上城头。”娄都司大声保证道。 嘴里说出来的保证,对他来说是惠而不费的事情,甚至曹文诏愿意听,他可以说更多。 第两千六百二十四章 劝说离开 对于这个娄都司说的是真是假,曹文诏没心情关心。 他让亲兵把马牵到安全的地方,然后他带着剩下的亲兵赶了过去。 随后骑着战马赶往傅宗龙所在的衙门。 因为城外正在打仗的关系,一路走来城中的街面上十分的安静,就连行人都很少看到,街边的铺子大部分都关了门,而以往街头上流动最多的摊贩更是一个都没有。 街上没什么人,骑自然可以跑的更快一些。 很快,一行人来到了衙门外。 刚一到,曹文诏就注意到衙门的大门口这里停了好几辆马车和几顶轿子。 坐马车的一半都是城中的大户人家,而有资格乘坐轿子出行的人,基本都是官员,不管是在职的官员还是后补官员,都有资格乘坐轿子的,就连举人也是可以乘坐轿子。 “留下几个人看着马,其他人随我进去见督师。”曹文诏把手里的缰绳递给身边的一个亲兵,然后大步朝衙门里走去。 刚靠近后衙,就听到里面传出乱糟糟的争吵声。 “你们两个,守在门外。”曹文诏安排了一句,自己一推门进了后衙。 而他的突然到来,一下子让后衙里安静了下来。 “末将见过督师。”曹文诏率先朝坐在主位上的傅宗龙行礼问候。 傅宗龙看到曹文诏后,眼前一两,嘴里连忙问道:“曹将军你来的正好,快跟本官说说,外面的是什么情况?” 后衙里其他人的目光也都看向了曹文诏。 他们不敢去城墙处亲临战场,但每个人都关心战局,毕竟济南城是否能够保得住,关乎他们的身家性命。 “回督师,目前一切都好,虎贼只敢用炮轰击城墙,因惧怕城中的守军,不敢派兵争夺城墙。”曹文诏简单的说了一下城墙上的情况。 这时候,明显可以看到后衙里这些人松了一口气。 “曹将军做得很好,本官相信有曹将军守在济南城,虎贼就算是再多几倍的兵力也别想拿下济南城。” 曹文诏的话让傅宗龙多了几分底气。 “就是说么,有傅督师在,又有曹将军这样厉害的将军,区区贼兵又怎能攻破济南城。”后衙内,一名来到傅宗龙的人开口夸赞了起来。 有了他带头,其他人也都纷纷点头附和。 就连从王府过来的那位长史脸上都轻松了不少。 而就在这时,曹文诏开口说道:“督师,末将有事关军务的重要事情需要向督师您私下禀报。” “好,本官知道了。”傅宗龙点点头,旋即看向在场的其他人,说道,“刚才曹将军的话也都听到了,虎贼是不可能攻破济南城的,所以各位先请回,本官和曹将军还有一些军机要事需要商量。” 几个士绅从座位上站起了身。 他们虽然在济南府地位很高,也受人尊重,可在傅宗龙这位督师面前什么也不是,尤其这种混乱的时候,傅宗龙想要对他们做什么在容易不过了。 “王长史还请回去告诉殿下,有本官在,济南府绝不会有事情。”傅宗龙又对从王府过来的那位长史说了一句。 王府来的这位王长史从座位上站起身,嘴里说道:“既然有傅督师的保证,下官也可以回禀殿下了,那就不打搅傅督师和曹将军商讨军机要事了。” 连王府的长史都走了,其他人自然不敢再留下。 很快,后衙里的外人全都走了,只剩下傅宗龙和曹文诏两个人。 “曹将军坐吧!”傅宗龙抬手指了指旁边的空座。 “末将就不坐了。”曹文诏拒绝了傅宗龙的好意,旋即说道,“末将这趟过来,是希望督师能够离开济南城。” 听到这话的傅宗龙脸上的神情当即顿住。 他看着傅宗龙迟疑的问道:“刚才曹将军不是说济南城能够守住吗?为何要让本官这个时候离开?” “守不住的,破城是早晚的事情,末将刚才之所以那么说,是不想让刚刚那些人听到,以免引起城中的慌乱。”曹文诏向傅宗龙解释道。 “怎会如此!你不是答应过本官会守住济南城吗?”傅宗龙向曹文诏质问起来。 他不敢想象济南城城破后,他会是一个什么下场。 像他这样的大官,相信虎字旗的人绝对不会放过。 闻言的曹文诏嘴里解释道:“末将以前没有和虎贼在攻城上交过手,原本以为他们和辽东的奴贼一样,所以末将才认为自己一定能够守住济南城。” “既然你认为自己能够守住济南城,为何还要让本官离开?你难道不知道本官这个时候离开会落的一个什么名声吗?”傅宗龙质问道。 心中无比后悔。 要是早知道曹文诏根本守不住济南城,他绝不会留在济南城这里等死,早就带着人离开了。 曹文诏嘴里说道:“末将也没有想到虎贼的带来了大量的大炮,虎贼用这些大炮轰击其中的一面城墙,致使城中的守军根本上不去城墙,勉强上了城墙的人很快也会死在虎贼的炮击下。” “那就去解决虎贼的大炮,本官记得城中也有炮,你可以让人用炮和虎贼的炮对轰,大家都用炮,你有什么好怕的。”傅宗龙不满的说道。 听到此言的曹文诏苦着脸道:“城墙上是准备了几门炮,可这么几门炮根本没有办法跟虎贼带来的炮相比,不仅数量不如人家,准头也不如人家,虎贼只用了两轮炮击,就把咱们的炮都给毁了。” “对炮不是人家的对手,那就想办法出城捣毁敌人的大炮,你手底下不是还有一支骑兵吗?这个时候不用你还想等到什么时候!”傅宗龙盯着曹文诏说道。 不动用骑兵的曹文诏,让他觉得是在保存实力。 闻言,曹文诏一摇头,嘴里说道:“没用的,虎贼的大炮周围守了不少士卒,末将那点骑兵就算派了出去也很难威胁到虎贼的大炮,弄不好还会让骑兵都搭进去。” 他可舍不得让自己的骑兵去换虎字旗的炮。 这些骑兵关乎到能不能逃离济南城最后的机会,这个时候毁掉,那就真的逃不出济南城了,只能成为虎字旗的俘虏。 第两千六百二十五章 弃城 傅宗龙面露不喜。 曹文诏的拒绝让他很不高兴。 “督师,您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呀!”曹文诏嘴里说道。 闻言的傅宗龙眉头一皱,他道:“你的意思是说济南城守不住了?” “很难。”曹文诏嘴里轻吐了两个字。 啪! 傅宗龙抬手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嘴里斥问道:“你不是给本官保证过,一定能够守住济南城,这才过去多长时间,你就告诉本官守不住了,是真的守不住,还是你不愿意去守,想要保全实力。” 曹文诏的态度让他想到了王承胤。 这些武将为了保持实力,做出什么事情他都不意外。 “在虎贼攻城的事情上,末将绝不敢说谎,更不敢骗督师您,仅凭城中的守军,是真的很难守住。”曹文诏感受到傅宗龙语气中的不满,面露苦涩。 他要是知道虎字旗会带来这么多门大炮来攻打济南城,他绝不会在傅宗龙面前拍胸脯保证自己能够守住济南城。 傅宗龙目光盯在曹文诏的脸上久久不动,想了想,觉得曹文诏没不要在这种事情上哄骗他,看来是真的守不住济南城了。 想到这里,他道:“如果守不住济南城,你觉得接下来该怎么办?” “出城,往禹城或者济阳方向退。”曹文诏嘴里说道。 至于聊城那边,他连提都没有提。 因为他知道,就算是退到了聊城,王承胤也未必会和他们合兵一处,说不定都不让他们进城。 傅宗龙面露思索。 从内心里,他不想放弃济南城,首先济南城的特殊地位十分重要,而且依托济南城,他可以养兵,更重要的是城中还有藩王在。 真要就这么离开济南城,失藩的罪名一定会落到他的头上,朝中弹劾的更是不会少,总督的位子肯定做不成了,甚至还会锁回京城送入大牢。 “留给咱们的是不多了,还请督师快下拿定主意,一旦虎贼用炮轰塌了城墙,在想走就更难了。”曹文诏嘴里催促道。 傅宗龙犹豫了良久,问道:“济南城就真的一点守住的机会也没有吗?” “守不住的,虎贼的炮实在是厉害,炮轰的咱们守军都上不了城墙,要不是虎贼不愿浪费死伤,恐怕这会儿已经杀进济南城了。”曹文诏加了一把火。 听到这话的傅宗龙脸色刷的一下子白了。 本以为虎字旗的兵马想要进济南城还有一些时间,没想到对方随时都有可能杀进城中。 曹文诏继续说道:“末将让末将的侄儿带了一队人马守在营中,全部都是骑兵,督师只要同意,末将的侄儿立刻护着督师您离开济南城。” “也罢,本官收拾一下东西咱们就走。”傅宗龙最后还是同意了离开济南城。 就算将来有可能会被朝廷清算,但以他为官多年积攒下的人脉,在让家人花费一些银子去打点一下,未必会死。 而听曹文诏的意思,继续留在济南城不死也要被虎字旗的人俘虏。 他堂堂的山东总督,一点也不想做别人的俘虏,更没想过要向虎字旗的人投降。 “督师您回去收拾,末将这就让人把末将的侄儿找过来。”曹文诏说道。 傅宗龙点点头。 曹文诏喊来自己带过来的一个亲兵,让其立刻回营去找曹变蛟,并把营中的骑兵全都拉出来。 傅宗龙也回房里收拾自己的东西。 简单收拾了两件衣物,带上一些银钱,主要的印玺和官凭等证明官身的东西全都需要带上。 收拾利索,他在曹文诏的带领下来到了后衙的侧门。 这次离开济南城要偷偷的进行,不管是傅宗龙还是曹文诏,都明白绝不能让人知道傅宗龙这位总督弃城而逃。 一旦消息,城中自己就乱了。 他们还需要城中的守军坚守济南城,为他们的逃走拖延时间。 离开的理由也都想好了,就是用骑兵去对付城外虎字旗的炮兵阵地,而且出城的骑兵只有二百来人,数量不算多,不容易被怀疑。 曹变蛟那边一接到消息,立刻带人来到了衙门这里。 当傅宗龙从后衙的侧门走出来,曹变蛟立刻让人搀扶傅宗龙上了一名亲兵的马背上,与那名亲兵共乘一匹马。 傅宗龙为官多年,骑马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但他不需要上沙场,对马术自然谈不上精通,而且平时骑的马也都是老实温顺,甚至被阉割过的马。 这一次是逃命,像傅宗龙这样在骑术上的二把刀,要是单独骑乘一匹马,很可能在逃命的时候被丢下。 既然都已经决定放弃济南城,曹文诏自然也没打算在回去守城,而是随曹变蛟的队伍,通过济南城北面的城门出城。 北城门这里的守将在看到曹家叔侄一起出城,虽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但理由解释的通,加上曹文诏官职高,又是督师最倚重的武将,便让手下的兵卒打开了北城门,放曹文诏叔侄出城。 而混在出城队伍中的傅宗龙并没有被这位守将认出来。 因为在出城之前,傅宗龙就已经换上了骑兵的衣服,若是不仔细看,很难让人认出是山东的总督。 毕竟也不会有人想到这个时候傅宗龙会弃城而逃。 至于傅宗龙与旁人同乘一马的特点,也只是令旁人看了两眼便不再关注。 直到队伍出了城,曹文诏才松了一口气。 骑兵出了城,他不用在担心傅宗龙会被北城门守将发现,而且就算发现了也没有关系。 他们骑马很快就会离开。 “叔父,往哪个方向走?”曹变蛟来到曹文诏身边询问。 济南城三面都被围,只有北面看不到虎字旗的兵马,傻子都能猜到这里有事,要是还直接往北面走,恐怕连傻子都不如了。 “先往北面走一段,然后折向往西。”曹文诏对曹变蛟说道。 听到此言的曹变蛟问道:“咱们是去聊城找王承胤去?” 往西是去东昌府的方向,走这个方向除了是去聊城与王承胤会合,他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 “不,不去聊城。” 第两千六百二十六章 城中来人 “那咱们去哪?”曹变蛟面露不解。 在他看来,这个时候去聊城与王承胤合兵一处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咱们去禹城。”曹文诏给自己的侄子交了实底。 曹变蛟愣了一下,小声问道:“这是督师的决定,还是叔父你自己的决定?” 听到这话的曹文诏瞅了他一眼,道:“自然是督师的决定。” “那听督师的,咱们去禹城。”曹变蛟偷偷看了混在队伍中的傅宗龙一样。 如今的傅宗龙对他们来说完全就是个拖累,可不带着又不行,起码有傅宗龙在,他们在山东地面上行事就有着大义。 “出发吧,耽误久了容易被人发现。”曹文诏对曹变蛟吩咐了一句。 驾! 一行人从北城门外,开始向前催马疾驰,离开了身后的济南城。 二百多骑人数也算不少了,战马跑起来闹出来的动静很大,自然瞒不过虎字旗这边的眼线。 第一时间就有人把消息禀报给了秦荣。 因为北面设了伏兵的关系,秦荣并没有安排人去催敢这支明军骑兵,等着他们自己落入虎字旗的埋伏中。 可随着这支明军骑兵突然改变方向望西走,立刻引起了秦荣的注意。 “他娘的,让他们给跑了。” 当得知明军的骑兵由被折向西,秦荣立刻明白了这支明军的打算。 可这个时候想要去追未必能够追上,骑兵铁了心的想跑,就算他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派人去追,也未必能够追赶上。 “可惜了,里面肯定有大鱼。”王林一脸后悔的说道。 这个时候还能从济南城里面出来的明军,而且还是清一色的骑兵,不难猜到这支骑兵的身份。 整个济南城也只有曹家叔侄手里才有这么一支骑兵。 “跑就跑了吧,好在济南城跑不了。”秦荣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王林说道:“说不定傅宗龙就藏在逃走的这支明军队伍中,放走了他们,等于放走了傅宗龙这个山东总督。” “傅宗龙肯定藏在逃走的明军队伍里,要只是曹家叔侄,他们想出城没有这么轻松,肯定是傅宗龙配合他们出的城。”秦荣嘴里说道。 王林叹息道:“这是条大鱼,就算咱们拿下了济南城,跑了这条大鱼也等于这一战少了一半的胜利。” “傅宗龙就是个穷鬼,逃也就逃了,济南城里的藩王府才是咱们的目标,拿下济南城顺便抄了城中的藩王府,功劳同样不小。”秦荣说道。 山东境内的藩王没有河南这么多,能够亲手拿下一个藩王,他还是很有兴趣的。 “也只能这样了。”王林点了点头。 虎字旗的炮队仍然坚持不断炮击济南城最外面的城墙。 炮击了这么久,城墙上外面的一层石砖都碎裂了不少,谁也不知道这道城墙还能坚持多久,但照这样炮轰,这一截城墙倒塌是迟早的事情。 炮击一直持续到傍晚才停下。 几个炮队相继返回,而济南城的外城也没有被虎字旗攻破。 “可惜了,一天都没能轰塌济南城的城墙。”王林稍稍有些失望。 虽说虎字旗家大业大不缺少药子,但一天下来所消耗的药子份量还是不少的,而且照这种方式消耗下去,不知道还要消耗掉多少药子。 “放心,明天咱们就能拿下济南城了。”秦荣语气轻松的说道。 听到这话的王林不解道:“济南城的这面城墙,我看再坚持一天都没问题,想要明天拿下济南城,需要派人强攻才行。” “不用这么麻烦,今晚上城里的人恐怕就知道曹文诏叔侄弃城逃走的事情,城里必定人心慌乱,无心守城。”秦荣嘴里说道。 曹文诏叔侄一离开济南城,不仅会削弱济南城近半的守城力量,更是傅宗龙也弃城逃走了,消息只要传出去,济南城自己就乱了。 不管是哪一种,对虎字旗来说都是一件好事,方便虎字旗拿下济南城。 夜幕刚刚落下,立刻有战兵进来通禀,道:“启禀副帅,抓到了一个城中派来的探子。” “探子?”秦荣愣了一下,旋即说道,“把人带过来吧!” “是。”报信的战兵转身退了出去。 很快,一名五花大绑的男子被带进了大帐。 “小的见过将军。”被带来的男子一见到秦荣和王林,立刻跪倒在了地上, 秦荣看着他,喝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天黑来我军中大营,莫非是来探查消息的不成!” “小的觉得没有这个意思,小的是我家老爷派来给将军带话的,绝没有窥探将军的大营。”被绑男子吓得连忙磕头求饶。 秦荣当然知道对方不会是来窥探虎字旗军中大营的,刚才的话也只是在吓唬对方。 现在见对方求饶,他便又道:“说吧,谁派你来的,又是让你来做什么的?” “小的是我家老爷派来的,我家老爷说,他愿意献出济南城,迎义军进城。”被绑男子嘴里连忙说出自己的来意。 听到这话的秦荣看了一眼旁边的王林。 收回目光后,他对眼前的男子说道:“你家老爷是何人?我凭什么相信他会献出济南城,还是说你家老爷是傅宗龙这个山东总督?” “不,不是,我家老爷不是傅督师,我家老爷是济南府的知府大老爷,眼下傅督师和两位曹将军弃城逃命去了,我家老爷现在主持城中大局,只要我家老爷一句话,就可以放义军进城。”被绑男子嘴里说道。 闻言的秦荣立刻想到,事情和自己猜测的一样,傅宗龙混在曹家叔侄的队伍里逃了。 “回去告诉你家老爷,明天把城门全都打开,我虎字旗大军会进城接管城中防务,如果他敢耍心眼,那就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吧!”秦荣对眼前的男子说道,同时不忘警告一番。 能轻松的拿下济南城,他也不愿意继续用炮去轰济南城的城墙。 毕竟济南城以后将会属于虎字旗,轰塌了城墙还要自己修。 “行了,带她下去吧!”一旁的王林朝守在男子身边的战兵摆了摆手。 被绑男子见到要带自己走,急忙开口说道:“将军先等一等,小的还有话没说完呢!” 第两千六百二十七章 最后通牒 秦荣抬手做了一个停下的动作。 “说吧,派你来的人还有什么事情交代给你?” 被绑男子转动了两下手腕,让自己更舒服一点,嘴里说道:“我们老爷希望将军进城后,不要针对他,济南府一直都是傅督师说了算,他也只是听命行事。” “行了,我知道了,回去告诉他,可以留他一条性命。”秦荣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一个大明在地方上的官员,杀不杀根本不重要,对他来说,真正要对付的是城里的藩王和那些乡绅士族。 至于济南府知府,不过是异地来做官的,放走了也就放走了,等哪天虎字旗打到对方老家,在收拾了也不迟。 “不,不是这个意思。”被绑男子语中略带结巴的说道,“我们老爷希望能够留下为将军效力,帮将军整顿济南府。” “这是还想留下做官呀!”一旁的王林笑了起来。 秦荣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嘴里说道:“回去告诉你们老爷,明日正午之前不见济南府主动打开城门投降,待我大军进城后第一个拿他祭旗。” 听到这话,被绑男子吓得脸都白了。 “带他离开。”秦荣朝下面的人摆了摆手。 想留在虎字旗做官,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别说他在这件事上做不了主,就算能做主,他也不会留一个前明的官员继续做这个济南府知府。 被绑男子被带了出去。 “这些大明的官员,满脑子都在想美事,他凭什么觉得献出了济南城咱们就会留下他继续在济南城做官!”王林轻蔑的笑了笑。 对方的投降在他看来,连锦上添花都算不上。 秦荣一脸认同的说道:“这些大明的官员连墙头草都算不上,为了活命什么无耻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别看今天和咱们说投降,明天要是碰上更厉害的,也会背叛咱们去投靠别人。”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此人?”王林问道。 秦荣顺口说道:“从他手里接过济南城后,让他滚蛋。” “这位济南府知府在济南府做官,手里怕是攒下了不少民脂民膏,就这么把人放走了?”王林不甘心的问道。 闻言的秦荣瞅了他一眼,道:“哪有那么好的事情,人可以走,那些民脂民膏必须留下来,能留他一条性命已经不错了。” 两个人三言两语之间,定下了济南府知府的下场。 另一边,从虎字旗大营出来的男子一路赶回了济南城。 他出城是被安排好的,城墙留了人等他回来。 城门是不可能开,城墙上的人用吊篮把人接进城中。 “自打兄弟你出城,我就是一直提心吊胆,现在看到周兄弟你回来,可算是安心了。”城墙上的守将亲手把人从吊篮里搀扶出来。 “虎贼的人又不是吃人的老虎,还能吃了我不成,行了,你们继续守城,我还要回去给大老爷报信去。” 说着,迈步就要离去。 可刚一抬腿,立刻被一旁的守将给拽住。 “周兄弟先别急着走,先说说虎贼那边怎么说,也好让兄弟我心里有数。” “不好说,要看大老爷怎么决定。” 说完,挣脱开守将,快步离去。 城墙上的守将这一次没有在阻拦人离去。 对方的话虽然没有说透,但他已经能够猜到一些了。 此时济南府的府衙灯火通明。 后衙的一间房间里,济南府知府高居首位,而房中除了他之外,屋中的座位上还坐着几个人。 这些人里面除了一个是济南府的通判外,其他人都是城中有名有姓的大户出身。 “这人都走了多久了,怎么还不回来!”说话的是济南府的通判。 他虽然没有济南府知府的品级高,但在济南府也是颇有权势,哪怕知府也不敢说稳压他一头,很多事情都需要跟他这个通判商量着来。 “稳住,虎贼要想顺利的拿下济南府,少不了需要咱们帮忙。”济南府知府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然而他手心上不断冒出的汗水,证明他此时心中同样不平静。 当杯中的茶水冲泡了第三遍的时候,从屋外走进来一个下人,朝济南府知府一行礼,嘴里说道:“大老爷,人回来了。” “快,把人带过来。”济南府知府嘴里急忙说道。 时间不长,被派去虎字旗营地的那名男子被带到了房间里。 “小的见过大老爷。” “不必多礼,快跟本官说说,虎贼的人怎么说?有没有答应本官的条件?”济南府知府嘴里接连问道。 屋中的其他人这时候目光也全都盯在回来的人身上。 “回禀老爷,对方答应了,却也没全答应。” “别在这里卖关子,快说。”同在座位上的济南府通判忍不住崔问道。 “对方答应可以放过大老爷您。”周姓男子偷偷瞅了一眼主位上的济南府知府,嘴里又道,“但没答应让您继续留下来做官。” “混蛋,他们就不怕本官死守到底吗?”济南府知府恼火的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他可是进士出身,在他看来自己能够留下来主动给虎字旗当官,那是给了虎字旗面子,对方居然还敢不答应。 “对,对方说,要是明日正午之前看不到济南城主动开城门投降,等,等杀进城内,就会要大老爷您的性命。” 说完他急忙低下了头。 然而,听到此言的济南府知府并没有发怒,反而一条腿不受控制的哆嗦了起来。 “还是开城门吧!”济南府通判开口说道,目光不忘看向主位上的知府。 济南府知府没有接话。 心中害怕的同时又不甘心就这么丢了官。 至于留在大明做官,他也不想了,济南府一丢,他就有了失土之责,死了还好,要是活着肯定会被治罪。 “不能开城门。” 座位上的一个本地乡绅开口说道。 闻言的济南府知府面露不喜,但还是问道:“本官也不想放虎贼的人京城,可张员外想过如何挡住城外虎贼的大军吗?” “这!”张员外语气一噎。 连山东总督和济南城内最能打的明军将领都被吓跑,他一个本地的乡绅哪有什么本事阻拦虎字旗的大军。 第两千六百二十八章 本地乡绅的妥协 济南府知府收回看向张员外的目光,转而在其他人身上扫视了一圈,嘴里说道:“本官知道你们都不愿意放虎贼的人进城,本官也不愿意,但要能守住济南城才行,要是连济南城都守不住,那说什么都跟放屁一样。” 对于张员外这些乡绅不愿意看到虎字旗的兵马入城,他知道是因为什么。 毕竟虎字旗实施的政策对这些本地乡绅最为不利。 “白天的时候,虎贼的大炮有多犀利诸位就算没有亲眼看到也听说了,城中的守军连城墙都不敢上,傅督师更是被吓的弃城而逃,你们之所以在这里,不也是为了商量一个办法出来。”通判在一旁开口说道。 做不了官他并不在乎,哪怕眼下虎字旗势大,在他眼里终究是逆贼,说不定哪天就会被朝廷剿灭。 所以从逆的事情他不愿意去做,至于本地乡绅利益受损他就更不在乎了,他老家在江南,不在济南府做官,回到老家一样过人上人的日子。 “守城是官府的事情,官府应该为此负责,守住济南城,不让逆贼进济南城。”坐在张员外身边的另外一名乡绅开口说道。 他们这些本地乡绅没地方跑,所以最不希望虎字旗的大军到来。 通判看着他说道:“连济南城中最能打的曹氏叔侄都跑了,你们觉得谁能守住济南府?要不然你们每家出五千两银子,本官找一批愿意卖命的人来守城?” “守城的官府的事情,凭什么让我们来出这笔银子。”有乡绅小声滴咕道。 五千两银子哪怕对他们这些乡绅来说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不是谁都和那些藩王一样,各个富得流油。 他们这些乡绅的几代人积攒,远比不了那些藩王。 “行了,本官决定了,开城门放虎贼大军进城。”济南府知府懒得和这些乡绅争论要不要放虎字旗的人进城。 没什么好争论的,因为他们根本守不住济南城。 只要命还在,大不了归乡寄情于山水,家中也不缺那点银子,没必要留在济南府和这些本地的乡绅一起送命。 “府台你不能这样呀!虎贼大军进城了,我们怎么办呀!”张员外不甘心的说道。 虎字旗在山东这么久,很多政策他们也都了解到。 这些政策对他们这样的乡绅十分不利,而且弄不好还有丢掉性命的可能。 济南府知府开口说道:“刚才许通判说过了,你们要是拿出银子来,本官可以守城,不然的话就不要再提了。” 他已经决定了,不陪着这些不开眼的乡绅去送死。 “拿银子,我们拿银子。”张员外急忙说道,“我们愿意拿银子出来守城,但五千两实在太多了,五百两如何?” 他一脸肉疼的报出了一个数字。 闻言的济南府知府面露冷笑,道:“本官看你们也没什么诚意,还是等虎贼大军进城,然后一个个抄了你们这些人的家。” 五千两银子一下子掉到五百两,这在他看来实在打发要饭的。 他堂堂济南府知府,会在乎区区五百两银子吗? “那府台您说多少?”张员外讨价还价起来。 济南府知府身子往椅背上一倚,嘴里说道:“刚才许通判不是跟你们说了吗?每家出五千两银子,本官就不放虎贼的人进城,如何?” “这也太多了,能不能少一点,六百两?”张员外试探的报出一个数字。 “来人,送客!” 济南府知府朝外面喊了一句。 “别,别,别!”张员外急忙阻拦,旋即说道,“五千两实在是太多了,真的拿不出来,要不然出一半,两千五百两。” 眼见一二百两银子这样加是不行了,直接咬着牙喊出了一个大数。 济南府知府道:“五千两银子,少一个大子都不行,反正守不住济南城,虎贼的人一进城肯定不会放过你们,到时候你们留着银子也是会便宜了虎贼的人,亏的比五千两银子更多。” 这些本地乡绅的着急的样子,让他看到了发财的机会。 平常想要让这些本地乡绅拿几百两银子都费劲,现在有了狠捞一笔的机会,他这个知府怎么能就这么放过。 “府台大人别忘了,虎贼大军进了城,也未必会放过你们。”说真,张员外不忘扫了许通判一眼。 让他们掏这五千两银子的就是这个许通判。 面对张员外的威胁,济南府知府轻笑一声,道:“张员外刚刚难道没有听到吗?只要本官放虎贼大军进城,虎贼的人就会对本官怎么样,所以本官又怎么会害怕!” “一群反贼的话有什么可信的,府台大人您不会真的相信了吧!”张员外嘴里说道。 听到这话的济南府知府面色不变的说道:“本官愿意赌这一把,而且本官也相信虎贼的人会讲信用。” 张员外见济南府知府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和其他乡绅能够威胁到济南府知府的手段并不多。 “要不然咱们还是拿出这笔银子吧!”旁边有乡绅开口说道。 坐在主位上的济南府知府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了得意之色。 张员外面容灰暗了下来。 留给他们的选择并不多,威胁的手段也很单一,一些手段搁平时还好用,在眼下这种时候反而没用了。 “五千两银子,准备好就给府台大人你送过来。”张员外咬牙切齿的说道。 他十分清楚对方是在落井下石。 可是他们没有办法,想要保住家业,就不得不顺从济南府知府的意思去办,对方真要把虎字旗大军放进济南城,对他们来说才真的是大麻烦。 “那可要快一点,明日天亮之前看不到银子,本官就会打开成,放虎贼的人进城。”济南府知府说道,“对了,是一家五千两,可不是一共五千两。” “知道了,我们这就去准备。” 说着,张员外没兴趣继续留在这里,直接站起身往外走去。 而房间里的其他乡绅见状,也都纷纷起身随他一同离去。 屋中很快剩下济南府知府和许通判两个人。 第两千六百二十九章 分赃 看着人都离开了,济南府知府端起盖碗抿了一口里面的茶水。 “府台不会真的为了那些人的银子,死守济南城吧!”许通判看着眼前这位济南府知府。 以他对对方的了解,对方不是那种愿意为大明尽忠的臣子。 就算是为了银子也解释不通,做了这么长时间的知府,捞取的银子已经不少了,没有必要为了最后一点蝇头小利把自己搭进去。 济南府知府看向许通判,问道:“许通判觉得济南城能守住吗?” “自然是守不住。”许通判想都没想便说道。 听到这话的济南府知府说道:“既然守不住,那就没必要再守了,当务之急是保住自己的性命,留下有用之身留待以后再为大明效忠。” 说着,他双手高过肩头拱了拱手。 “那你还收那些人的银子?”许通判眉头皱了起来。 闻言的济南府知府轻轻一摆手,说道:“这些银子可不是为本官自己要的,也是为许通判你要的。” “什么意思?”许通判面露不解。 济南府知府哈哈一笑,道:“既然都决定把济南城献出去,为何不能在最后的时候从那些人身上割块肉下来,反正他们的银子早晚也会便宜了虎贼,不如给你我二人,将来或许还能用在平叛上,也算是为他们这些人出气了。” 许通判瞪大的眼睛看着眼前的济南府知府。 对方比他想象中还要不要脸。 这么不要脸的话都能说的如此冠冕堂皇,怪不得人家是知府,他才只是个通判。 “怎么样?有好处的事情我可是想着老兄你。”济南府知府右手的一根手指分别在他和许通判中间来回各点了一下。 许通判用手收了收袖口,嘴里面说道:“府台既然都决定了,我作为下官自然只有应承的份。” “哈哈!” 济南府知府抚须笑了起来。 离开济南城之前,两个人达成了在本地乡绅身上吸取最后一口血的共识。 那些从衙门离开的乡绅们,并不清楚济南府知府的打算,而且留给他们的选择并不多,想要守住济南城只能支持官府。 第二天天一亮,一家家的银子全都被送了过来。 五千两银子虽说不少,可对于这几家济南城有名有姓的大户来说,还是拿的出来的,毕竟哪家都会有一些存银。 济南府知府并不缺银子,可看到这些银子后,眼睛放光。 心中破位后悔,后悔自己没有狮子大张口多要一点,反正都是最后一笔银子了,就算得罪了这些本地乡绅他也不在乎了。 同样在现场的许通判,在看到银子后,不断的给济南府知府使眼色。 商量一下这些银子怎么分。 “各位放心回去吧,有了这笔银子,本官一定派出精兵强将去守城,保证济南城不失。”济南府知府劝说送来银子的乡绅离开。 这些乡绅不走,他不好和许通判分银子。 “守城的事情就仰仗府台了。”张员外朝面前的济南府知府躬身行了一礼,转而带着其他的乡绅离开了衙门。 这些乡绅都是带着下人一块来的衙门,银子抬进衙门里后,下人们便全都回到了外面等候。 一辆辆马车停靠在衙门外的大街上,每辆马车旁边都跟着几名下人和一名赶车的车夫。 “你们说济南城能守住吗?” 从衙门走出来,有乡绅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出了银子,他们最怕的就是守不住济南城,最后落得人财两空。 “守不住也要守,各位的家小都在这里,咱们没有选择。”张员外目光在周围的几个人身上看了一圈。 他们这些人都是世代生活在济南府,平时各家的关系委实算不了多好,可在面对共同敌人和维护自家利益上,却又不得不站在一起。 “希望这些当官了拿了银子,能够办点人事,别真把济南城献给城外的虎贼。”有乡绅毫无信心的说道。 张员外开口说道:“不会的,昨晚的事情你们也都听到了,就算那些当官的献了城,虎贼也没同意给他们任何好处,这些当官的没好处的事情从来不干,咱们给了他们银子,想来他们还是会在守城的事情上用心的。” “但愿如此吧!” 若非知道虎字旗在山东各处实施的农政对他们这些人十分不友好,他们也未必愿意死守济南城。 “这些当官的家族又不在济南城,我还是不放心他们会愿意留下和虎贼拼命,我看咱们还是找找别人。”有乡绅提议道。 张员外目光看向他,道“这些当官的要是不愿意守济南城,咱们还能找谁,就连傅督师都跑了,咱们能指望的也只有济南府的知府了。” “不,还有个人,或许对坚守济南城有帮助。”其中一名乡绅嘴里说道。 “是谁?” “王府里的那位。” 话音落下,在场好几个人眼中均是一亮。 他们只想着让济南府知府带头去坚守济南城,却把济南城中身份地位最崇高的那位给忘记了。 “能有用吗?”有人不放心的问道。 王府要想过的好,不受朝廷针对,便安心地吃喝玩乐,不要插手地方上和朝中的政务,这一点,他们济南城城中的那位藩王做的最好。 “以前或许没用,现在不一样了,都火烧屁股了,只要对方不想落到虎贼的手里,必然会出面。”其中一个乡绅说道。 张员外站在原地想了想,道:“走,咱们去见见那位,不管成不成都要试试,怎么说对方和咱们一样,家就在济南府。” “对,大家一起去。” 一行人从衙门一离开,浩浩荡荡的往王府赶去。 就在这些人赶往王府的时候,衙门里的济南府知府和许通判两个人开始进行分赃。 这一回两个人谁都没有为了多拿一点而争执或是较真,直接选择了二一添作五,平分了这笔银子。 当然,这也和城外虎字旗大军留给他们时间不多有关。 许通判让人把银子拉回了自家家中装车,而济南府知府也把银子送去了衙门的后院。 第两千六百三十章 德王 分完银子的济南府知府和许通判,两个人带着衙门里的一些人赶往东边的城门。 虎字旗留给他们的时间是正午之前献城,两个人谁都不敢耽误。 而这时候,张员外一行人已经见到了王府里的长史。 藩王府对外的事情,一般都会交给王府里的长史去做。 藩王虽然被禁锢在一处地方,可身份上的尊贵却不是什么人都有自己见到的,哪怕本地的一些官员也不是想见就能见的。 “王长史,我们这些人特来求殿下救命。”张员外见到王府的长史后,上来便是深施一礼。 藩王府的长史见状,面露不解道:“几位这是做什么?济南城中还有人能要你们的性命?” 济南城中的这些大户,作为王府长史的他自然认得。 “长史难道不知道吗?虎贼大军就在城外,昨日已经开了一天的炮。”张员外看着眼前的王长史说道。 王长史道:“炮声王府里自然是听到了,不过有傅督师和曹将军守城,济南城自然会安然无恙,各位不必太过担心。” 对于傅宗龙和曹家叔侄,他这个藩王府的长史还是了解一些的,清楚都是有本事的人,所以对守住济南城还是有信心的。 然而,张员外在听到这话后,一脸惊诧的问道:“王长史难道对城中的情况什么都没听说吗?” “听说什么?莫非出了什么事?”王长史看到张员外的样子,心中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张员外看到王长史的样子,立刻知道对方恐怕还什么都不知道呢,便说道:“昨天傅督师就已经和两位曹将军弃城而逃了,眼下城中守军士气不足,只能算是勉强把守,可谁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什么?傅宗龙他逃走了!”王长史整个人都呆愣住了。 这才过去一天的时间,济南城里居然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令他不敢相信。 “是真的,这种事情骗不了人,王长史只需要派人出去一打听就能知道。”张员外也没想到王长史消息如此落后。 不过,想到藩王府大部分时候都是封闭状态,与外界交流不多,尤其是在知道虎字旗大军来到山东后,更是很少和藩王府外的人打交道。 王长史虽然相信张员外的话,但还是派人去打探一下城中的情况。 “其实我们这趟过来,是希望王长史能够请殿下主持大局,我怕时间拖得越久,对济南城越不利。”张员外对王长史说道。 藩王的身份和地位,在他看来就是最好的牌面,只要肯站出来,对坚守济南城十分有益。 王长史犹豫了一下,旋即一摇头,说道:“这件事我做不了主,你们找我没用。” “王长史只需要把济南城当前的情况告知殿下,我想殿下知道济南城的情况,肯定会站出来的。”张员外说道。 以藩王的身份肯定不是济南城里的这些乡绅想见就能见到,想要与藩王交流,他们只能通过王府的长史。 “你们不懂,这种事情殿下是绝对不会出头的,你们应该找的人是知府衙门。”王长史说道。 张员外说道:“知府衙门我们也去找过来,但得知知府衙门里有人暗中与城外的虎贼大军联络,我们担心府台那边未必会在守城上尽心尽力,要是殿下能够站出来,相信知府衙门里的人就算有些小心思也不敢乱来。” “知府胆子这么大,居然敢和贼人有所联络!”王长史眉头皱了起来。 傅宗龙一逃,要是知府衙门的人再和城外的虎字旗大军暗中来往,那么想要守住济南城就难了。 张员外说道:“这种事情上我怎么可能撒谎,千真万确,所以还请王长史把殿下请出来,眼下的济南城需要殿下来坐镇。” 王长史想了想,才道:“这样吧,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这就去见殿下,至于殿下愿不愿意出来主持大局,那我就没有把握了。” “为了济南城的百姓,还请长史多多费心。”张员外再次对王长史作揖行礼。 “你们等着吧!”王长史丢下一句话,迈步离开房间,往王府里的第一道宫门走去。 王府内宫规森严,哪怕是长史也不能随便闯宫。 想要见到藩王,也需要让人进去通禀。 王府内有宫女太监,也有宫中守卫。 进去通禀的人离开不久,王长史便被带到了一座殿宇内。 这坐殿宇是藩王处理政务的地方,平时一年也用不上几次,而每次都是用来接见外臣,平时都是由王府的太监和宫女打扫,所以哪怕不怎么用也保持着干净整洁。 “臣,参见殿下。”王长史朝身前提醒富态的德王躬身行礼。 “王长史不必多礼。”德王坐到正中的座椅上,旋即对一旁伺候的太监吩咐道,“去给王长史奉坐。” “臣谢过殿下。”王长史再次行礼。 小太监拿过来一个绣墩。 王长史一撩衣袍,坐在了上面。 “长史这么急着见本王,可是有什么事情?”德王懒洋洋的看着眼前的王长史。 他继承德王的王位没有几年,而眼前的长史却是上一代的德王时,就已经是王府的长史了。 而且王府长史是由朝廷安排,他这个德王也无权利更换。 王长史开口说道:“臣刚得到消息,就在城外贼军攻城时,傅督师带着曹将军弃城而逃,眼下城中已经群龙无首,臣希望殿下能够出面主持大局。” 说着,他紧张的看着眼前的这位德王。 “傅宗龙逃了?这怎么可能!”德王脸色难看的说道,“莫非他就不怕将来朝廷治他的罪吗?不行,本王要立刻上奏朝廷,非要治他得罪不可。” 说着,德王起身就要走。 王长史急忙站起身阻拦,同时嘴里说道:“殿下息怒,眼下当务之急不是治谁的罪,而是先要把济南城守住才行,不然等城外的贼军进城,那就危险了。” 他没有直接说王府会出事,但意思却是这个意思。 “你想让本王怎么办?”德王看着王长史语气严肃的问道。 第两千六百三十一章 请德王主持大局 ps:感谢书友纯傻的打赏。 “下臣希望殿下能够出面主持大局。”王长史面向德王,腰躬了下来。 “不可能。”德王拒绝道,“就算傅宗龙逃了,还有当地的官员在,怎么轮也轮不上本王出面,你要清楚,本王只是个藩王。” 做畏藩王,他深知藩王干政是大忌,他可不想被京城里的那位惦记上。 “本地官员中已经有人联络城外的叛军。”王长史盯着德王的眼睛说道。 听到这话的德王整个人愣了一下,脸色骤然一变,道:“这怎么可能,他们不要命了吗?居然敢与叛贼勾结,就怕朝廷治他们的罪吗?” “眼下的虎贼比当年的教乱闹得更厉害,山东已经有不少府县落入虎贼手中,济南城虽然算是坚城,可也不一定挡的住城外的虎贼,更有不少城中的官员胆怯,这个时候济南城中最需要的就是殿下来出面主持大局。”王长史劝说着德王。 德王脸上露出了慌乱。 济南城要是守不住的话,他的藩王府更挡不住了。 “城外的逆贼昨日不是开了一天的炮,不也没有拿下济南城,会不会是你太过危言耸听了。”德王说道。 王长史语气沉重的道:“下臣并没有危言耸听,昨日虎贼虽然没有拿下济南城,那是因为虎贼只开炮,并未派兵夺城,一旦虎贼派出大军去夺城,以眼下济南城的情况,是很难守住的。” “既然都守不住了,那本王就算出面了又能改变的了什么,不行,这个地方不能呆了,本王要走,对,立刻就走。”德王眼睛亮了起来。 他和地方上的官员不同,就算弃城而逃,朝廷也未必会真的怪罪他,毕竟守不住济南城也怪不到他一个藩王的身上,都是那些地方官员的错。 王长史闻言,嘴里说道:“殿下您可以走,可王府几代积攒下的东西难道都不要了吗?” “胡说,都是本王的东西,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大不了多准备一些马车,本王一样不少的都带走。”德王哪肯舍得丢下王府的这些家当。 没有了王府的财富,他就算逃到了别的地方,也过不上如今这般舒坦的日子。 真把王府里的东西全都待修,以京城那位跟他隔了不知多少代的亲人,不可能为他填补上王府的损失。 王长史就知道德王舍不得王府的财富,便劝说道:“城外已经被虎贼大军包围,殿下自己离开都困难,更不要说带上一支车队逃离济南城,真要按殿下说的那样,带上一支车队出城,恐怕刚一出城就会被虎贼的人给截下,到时候只会是人财两空。” “那你说怎么办?”德王一听自己逃走不行,立刻让王长史为他出谋划策。 王长史说道:“下臣还是之前的话,眼下殿下唯一的出路就是站出来主持大局,或许还能守住济南城,否则济南城一失,殿下作为英宗皇帝的血脉,恐怕在劫难逃。” 话语中虽然有吓唬眼前这位德王的意思,但他觉得这也是事实。 王爷的身份虽然高贵,可也是反贼最喜欢收拾的对象。 “不行,不行,本王绝不能出面,而且济南城里的官员都守不住济南城,本王出面又能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的结果。”德王大摇其头。 他有自知之明,文事武事他都不懂,平时在王府里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吃喝玩乐,一点正经本事都没有,他不觉得自己出面就比城中的官员强。 王长史见他退缩,便道:“殿下贵为皇族贵胃,身上有着太祖血脉,哪怕不做什么,只要出面,相信定能稳定城中的人心,甚至有很大希望保住济南城。” “不行,本王要是出面了,一旦传到朝廷的耳朵里,本王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德王仍然摇头。 藩王的身份看似尊崇,吃喝不愁,但他也深知朝廷对各藩王的忌惮,他可不想触碰朝廷的那根敏感神经。 王长史见他还在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决定用重药,便道:“殿下的担心下臣能够理解,但殿下可曾想过,一旦济南城有失,殿下如何保全自己,保全王府?” “这!”德王被噎住。 连济南城都守不住,那他这个藩王府就更守不住了。 王长史继续说道:“眼下最危险的是殿下不出面,那么济南城必破,就算将来朝廷会怪罪,那也是殿下守住了济南城,保住了全城百姓之后的事情,甚至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朝廷在知道济南城的情况,得知了殿下能够力挽狂澜,说不定还会对殿下您嘉奖。” “嘉奖什么的就算了。”德王一摆手。 自己都是藩王了,朝廷在怎么嘉奖也不可能让他登上九五之尊,所以任何嘉奖对他来说都没有意义。 王长史说道:“就算朝廷没有嘉奖,殿下您为了自己,也要出面守住济南城,如今济南城和殿下是一损俱损的关系,一个要是出了问题,另一个也会出问题。” “你让本王再想想,再想想。”德王心中乱糟糟的成了一团,根本拿不出主意来。 虽说自己长史的话说的很有道理,但他还是担心朝廷那边的态度。 王长史十分了解眼前这位德王殿下,肚子里没什么正经的东西,给再多的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便道:“殿下,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一旦济南城中的官员私自开城门放了城外的贼兵入城,那么一切就都迟了。” “对,你说得对,不能放贼人进城,应该把那些私通贼人的官员都抓起来,抓起来。”德王嘴里囔囔道。 听到这话的王长史顺势说道:“殿下,城里的官员暂时不能抓,一旦把这些官员都抓起来,会闹得人心惶惶,再没有人做事,守城还少不了这些人出面做事。” “有道理,有道理,那就不抓。”德王顺着王长史的话说道。 王长史说道:“殿下,现在需要的是让城中的官员都知道您出来主持大局,稳固局面,最好是拉拢到城中的守军,令他们守住济南城。” “对,对,就按你说的办,快去办吧!”德王对王长史说道。 而王长史并没有动。 “怎么不去?快去呀!”德王反催起王长史来。 第两千六百三十二章 要完墨宝要银子 王长史暗翻了一下白眼。 哪里会猜不到这位德王的打算。 无外乎是让他这个王府长史出面去做事情,然后德王装作什么都不知情,就算将来朝廷怪罪,就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他这个藩王长史的身上。 不过,他也不想跟德王斗这个心眼,直接说道:“还请殿下交给下臣一两样证明身份的东西,不然下臣就算出面,旁人也未必会认下臣。” “你是王府的长史,你的话就代表了王府,谁敢不认。”德王的脸一沉。 王长史说道:“殿下也说了,下臣只是王府的长史,虽说平时可以勉强代表王府,可眼下这么大的事情,还是需要德王的亲笔信,不仅如此,上面还要盖上印宝。” “非这样不可能吗?”德王眉头皱了起来。 王长史点点头。 “那好吧,本王这便写。”德王选择了退让一步。 殿内的太监准备了笔墨纸砚,雪一样干净的宣纸铺在了桌子上,镇纸压在了一角。 太监站在一旁小心研磨。 德王拿起一支笔,在砚台里沾了沾,几次拿到宣纸上想要写字,最后都在即将落笔的时候收了回来。 “你来写吧,写完本王直接用印。”德王最后还是选择了放弃亲手去写,把事情交给了眼前的王长史。 闻言的王长史没有客气,告罪一声,直接上前拿起笔墨在宣纸上写了起来。 身为长史,怎么说也是进士出身,写这么点东西对他来说并不困难。 很快,东西写好,交给德王看了一遍,最后由太监拿出德王的印宝盖在了上面。 “行了,东西你都拿到了,守城的事情就交给长史你了,本王的性命也一块交给了你。”德王看着王长史说道。 “下臣定不会让殿下失望。”王长史躬身行了一礼。 德王没有什么心情留王长史说话,便摆了摆手让其退下。 王长史却没有离开,嘴里说道:“守住济南城最重要的是掌握城中的守军,因为傅宗龙离开的事情,城中守军肯定是人心惶惶,这个时候让守军恢复战斗力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厚赏,让他们为殿下卖命。” “直说,长史到底要本王做什么!”德王又不蠢,听出王长史还有要求要提。 王长史开口说道:“下臣希望殿下能够赐予下臣一些银钱,让下臣用这些银钱去鼓舞士气,令城中的守军坚守在城中。” “守城本就是城中守军的事情,凭什么要本王掏银子,就算银子非掏不可,那也有官府在,本王掏银子算什么事,没有,本王没银子。”德王觉得自己能够让对方打着自己的旗号已经更大度了,还想让自己掏银子,想都别想。 王长史似乎早就料到德王不会拿银子,便说道:“殿下,如今城中守军士气低迷,需要用银子来刺激,而且这点银子对殿下来说九牛一毛,殿下随便漏漏手缝就够用了。” “王长史,你不会不清楚拿银子给城中守军对本王来说意味着什么吧!”德王脸色难看的盯着王长史。 若只是打着他这个王爷的名头主持大局,或许朝廷看在济南城陷入险境的份上,还能够宽容一次,可他要是拿出银子用在收买城中守军的事情上,朝廷绝不会饶恕他这个藩王,哪怕理由在正当也不行。 王长史躬下身子说道:“下臣明白殿下的担心,可眼下守军的士气必须鼓舞,不然守城不会顺利,想要守住济南城更是不能缺少这些守军的力量。” “你这么做,是在要本王的命。”德王吼了出来。 王长史没有因为德王的发火而退缩,嘴里说道:“下臣有个办法,可以让朝廷怪不到殿下您的身上,并且还可以把银子用在济南城的守军身上。” “不管是什么办法,本王都不会掏银子拿给城中的守军用,本王也不想和任何兵马扯上关系,本王只是个藩王,藩王,明白吗?”德王在藩王两个字强调了两遍。 王长史说道:“已经到了这一步,殿下退缩也没有用,让虎贼攻进城中,是绝不会放过殿下您,与其坐以待毙,殿下不妨拿出一点银子出来,下臣一定不会让人知道银子是出自殿下之手。” “你的意思是说,本王出了银子,却还要为他人做嫁衣,既然如此本王为何要出这笔银子,本王也不会拿出银子填这个坑。”德王脸色难看的说道。 他一点也不想和兵权扯上关系,对他这样不可能承继大宝的藩王来说,最好的结果就是吃喝玩乐一辈子,其它的东西想都不要想。 王长史说道:“殿下要是不愿意掏这笔银子,一旦虎贼的大军进了城,藩王府的东西都活落入虎贼手中,就连殿下您的生死也要被他人掌控,下臣觉得,殿下您一定不愿意经受这样的场面。” “你在威胁本王吗?”德王心中气坏了。 眼前的王府长史只会拿着城外贼军进城的事情威胁他,而且一连威胁了两次,还是在不同的事情上。 王长史道:“下臣只是阐述一个事实。” 此时的他也知道自己彻底得罪了这位德王。 可他没有选择,济南城中有他积攒下来的家业,一旦让城外的虎字旗大军进城,他这些年的辛苦全都落得一场空。 和自己的利益相比起来,得罪德王反倒没有那么重要了。 他又不是王府里的太监和宫女,就算得罪了德王,对方最多记恨于他,也不敢真的把他怎么样。 “好,本王答应给你一笔银子,但你要保证,这笔银子不能让人知道与本王有关。”德王最后还是选择了退让。 毕竟济南城守不住,他王府里的财富最后只会便宜旁人。 “殿下英明。”王长史嘴里称赞了德王一句。 夸人对他来说是最惠而不费的事情。 德王看向一旁的太监,道:“你带着王长史去拿银子。” “是。”被叫到的条件躬身应下,后退了两步,转而对王长史说道,“长史请跟我来吧!” 王长史朝德王恭敬的行了一礼,这才跟随太监离开。 德王看着王长史退出大殿,抬手抓起桌上的盖碗就要砸出去,最后没有舍得,小心翼翼的又把手里举起的盖碗放回到了桌子上。 第两千六百三十三章 敲诈 王长史从大殿离开,直接回到了平时自己在王府办公的签押房。 “几位,殿下已经同意由我出面接管济南城守城的事务,接下来少不了需要大家协助。”王长史笑眯眯的看着房间里的这些济南城乡绅大户。 这些人都是济南城有钱有身份的人。 “恭喜长史,相信有长史出面,一定能够守护住济南城,护住全城的百姓。”张员外十分高兴。 和衙门里的那位知府不同,济南城中的这位藩王才会切身处地的和他们这些本地乡绅站到一处,因为他们有共同的利益。 王长史轻轻一摆手,道:“事情没有你们想的这么简单,眼下城中的情况就算是我能代表殿下出面,也不好守住济南城,总之很麻烦。” 闻言,张员外问道:“有长史你出面,整个济南城谁还敢不给殿下面子?” “殿下面子自然没有人敢不给,但阴奉阳违的事情总会少不了,要想守住济南城,只能从城中的守军下手,可那些丘八讲究的就是实际,不给他们点好处,恐怕很难让他们老老实实的去守城。”王长史看着眼前这些乡绅说道。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这些人怎会不明白王长史话里的意思。 明显这是和他们索要好处。 可他们每家刚拿出了五千两银子送去知府衙门,王府这边的人又要要银子,他们银子再多也不够这样勒索的。 “怎么?各位需要我把话说的更明白一点吗?”王长史的目光眼前这些人身上一一扫过,明显脸上露出了不喜。 这时候张员外站出来说道:“长史您看,是不是先守住了济南城再说其他的事情?” “你以为是我和你们要的,那是济南城中所有守军和你们要的,当然了,你们要是不愿意,我无所谓,最后济南城要是被城外的虎贼破了城,你们可别后悔,但时候就算有多少家业不够旁人抢的,说不定连命都会丢了。”王长史嘴里发出冷笑。 而听到这番话的张员外眼角抽了抽。 对方的这些话和当初他们在知府衙门里听到的话没什么区别,都是拿城外的虎字旗大军威胁他们。 但也确实管用,因为他们真的害怕虎字旗大军进城。 “不知长史需要多少?要是不太多,我们几家咬牙尽量凑凑。”张员外客气的与王长史商讨道。 心中决定,若对方索要不多,他不介意一家拿出一二百两支持对方。 王长史见到这些乡绅服软,脸上多出了一丝笑容,嘴里说道:“我就知道各位愿意为守卫济南城做出自己的贡献,至于各位打算支持多少,我没有太多要求,而且拿个几千两对各位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事儿。” 嚯! 此言一出,张员外等人的脸色都变得不好看。 刚刚拿了五千两,又要几千两,真把他们当成钱庄了。 “这是不是太多了?”张员外脸色难看的看着面前的王长史。 为了守住济南城,自家需要损失上万两银子,那他还不如让虎字旗的人进城,大不了他用这上万银子买一家老小的性命。 王长史不以为然道:“一点也不多,就这,王府还要出一部分,不然都不够用,城中这么多的守军,真要分到每个人手里就剩不下多少了。” “不行,不行,实在太多了,我们实在是承受不起。”张员外开始诉起苦来。 心中根本不相信王长史的鬼话。 这么多银子,落到城中守军手里能有一半就谢天谢地了,剩下的银子只会被这些当官的给贪墨了。 “这还多?”王长史不高兴的说道,“只要虎贼一日不退兵,这笔银子就需要不断地往外掏,真要来个两三月,你们想想需要多少银子才够。” 没有人言语。 就连张员外也不说话了。 守济南城是官府的事情,他们这些地方乡绅哪怕不掏银子,济南城的官员也要在守卫济南城的事情上出力。 如今他们答应出银子帮助官府守城,已经变成了济南城官员敲诈他们这些乡绅的借口。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九九,没人愿意拿自家的银子去填这个无底洞。 “没人愿意就算了,反正济南城一失,跟我没有多大关系,大不了我逃出济南城再去别的地方做官。”王长史身子往椅背上一倚,翘起了二郎腿。 张员外看了看其他人,最后还是他站出来说道:“五百两,每家最多再拿五百两,要是长史觉得还不够,那就算了,我们就在家里等着虎贼大军破城。” “五百两对守城来说是杯水车薪。”王长史脸一沉,不过,当他注意到这些乡绅脸上流露出只要不同意大有一拍两散的决绝,立刻明白,这五百两恐怕是他们这些人的底线了。 想到这里,他画风一变,说道:“罢了罢了,本来这件事就不该让你们出力,每家能拿出五百两也是一片忠心,就这样吧!” 虽然每家的五百两银子没达到他的预期,可总比最后一拍两散什么都得不到强,好歹也能多几千两银子落入自己的口袋。 不管是这些乡绅将会拿出来的银子,还是从王府里拿出来的银子,他都没打算用在城中守军的身上。 在他看来,城里的丘八守城是应当应分的事情,没必要再多拿一份银子。 “长史果然是一心为民的好官,有长史出面,相信济南城一定能够守住,我等先恭贺长史守城成功,立下功勋。”张员外连说了王长史好几句好话。 只要能守住济南城,保住他们这些人家的家业,就当家里又丢了五百两。 “就这样吧,我还要去趟知府衙门,回头你们把东西凑齐,直接送上我府上吧!”说着,王长史从座位上站起身。 听到这话的张员外嘴角抽了抽。 对方这是一点掩饰都不做了,直接把银子给贪下。 可为了能守住济南城,他不得吃下这个闷亏,谁让济南城被围了城,他们这些生活在城中的大户能指望的也只有官府了。 第两千六百三十四章 大军进城 王长史往外一走,张员外这些人自然不可能继续留在房间里,也都跟着往外走去。 一行人从王府里走了出来,出现在王府门外的空地上。 张员外和几个同伴朝自己马车走去。 而王长史作为官员,早有轿子等候在这里。 “这些狗官,全都他娘的是饕餮,只会捞银子,正事一件不办,呸!”有乡绅气愤之下嘴里骂骂咧咧,更是朝王长史的轿子方向啐了一口。 “好了好了,只要能守住济南城,大家就当花钱买平安了。”张员外嘴里宽慰着其他人。 他也知道济南城的这些官员一个比一个贪,没一个好东西,可和虎字旗比起来,这些人只是贪一些,而虎字旗却和他们这些地方上的乡绅根本不是一路人。 落入虎字旗的手里,等于挖了他们这些地方乡绅大户的根基,所以哪怕这些大明的官员贪婪一些,他们也只能和大明的官员合作。 马车早已准备,张员外这些分开后分别走向自家的马车。 可就在这时,路上跌跌撞撞的跑过来一人,并且很快来到了王府的第一道宫墙外面。 “快,我有要事要见长史!”来人冲着宫墙上的守卫喊道。 原本正要走的张员外等人见到这种情况,纷纷停下了准备离开的脚步,收回迈出去的腿。 轿子一侧的窗帘被撩开,王长史透过窗口看向宫墙外的那人,觉得对方有几分熟悉,便说道:“我便是王府的长史。” 随着话音落下,原本站在宫墙外的人转身看向轿子。 当他看到轿子里面的人后,当即跪了下来,嘴里说道:“老爷出大事了,虎贼大军进城了。” 听到这话的王长史神情顿了一下,随即连忙呵斥道:“不要胡言乱语,虎贼大军怎么可能进城,你要再敢胡言乱语蛊惑人心,本官立刻让人把你关进大牢。” “老爷,小的是家中管家派过来了,专门来通知老爷这件事,管家交代,见到老爷一定抓紧把老爷您带回家里。”那人嘴里说了一连串的话。 闻言的王长史仔细打量了面前的人几面,旋即反应过来,眼前这个人是家中打扫庭院的一个下人,怪不得令他感觉有几分熟悉。 既然是家中的人来传话,说明虎字旗大军进城十有八九是真的,想到这里,他当即说道:“快,送我回府。” 两名轿夫急忙抬起了轿子,掉了个头,立刻往之前那人来的方向走去。 下人也急忙跟了上去。 而他们之间的对话,全都被张员外等人听到。 这让张员外这些人面面相觑,有些不知道该不该信了。 连城外的炮声都没有听到,忽然就听到了城外大军进城的消息,实在让人意外。 最重要的是他们可是刚给了知府衙门送去几万两银子。 济南城这么快就被攻破,那几万两银子岂不是都打了水漂。 “诸位别愣着了,快回去打探消息吧!”其中一个乡绅开口说了一句,转而朝自己马车快步走去。 其他人纷纷回过神来,也都小跑着回到了自家马车上。 这时候他们这些人已经顾不上其他了,一个劲的催促驾车的车夫快一些走,好能早一点返回家中。 而就在这时,虎字旗大军从济南城东面的瓮城进城。 之所以没有开炮轰城,完全是因为知府衙门的知府和许通判两个人带着人主动打开了城门,放城外的虎字旗大军进城。 进入济南城内的虎字旗大军先锋在进城的第一时间接管了城门,紧接着,又有几队战兵奔赴城中几处重要位置。 知府衙门,自然也是虎字旗大军重点关注的地方之一。 随着虎字旗大军不断的进城,济南府知府和许通判只能在东城的城门这里守着,等着虎字旗这边的大人物主动来见他们。 至于离开城门这里已经不可能,周围有虎字旗战兵看守着他们,令这些大明官员无法离开,只能留在这里。 等到虎字旗大军彻底掌控了济南城,秦荣一行人骑马来到了城门这里。 秦荣勒住了缰绳。 “你们谁是济南府知府?” “下官是,下官是。”济南府知府急忙站了出来。 “带我去你的衙门。”秦荣对其说了一句,然后催动胯下马往城门里走去。 济南城知府急忙跟了上去,甚至想要为秦荣牵马,却被秦荣的护卫给拦了下来,根本不让这位知府有机会靠近秦荣。 这位济南知府懂得见好就收,没有死皮赖脸的非要给秦荣牵马,而是回到自己的轿子里,命令轿夫走在前面带路。 东城门附近停了不少轿子,都是这些济南城官员的坐轿。 这些人见到知府上了轿子,他们也上了自己的轿子,然后让轿夫跟在队伍的后面。 知府衙门距离东城门并不算太远,一行人很快便来到了知府衙门的门外。 刚一下轿的知府,立刻见到衙门里跑出一人,朝他快步跑了过来。 然而,没等他下衙门口的台阶,便立刻被占领衙门的虎字旗战兵守卫给拦了下来。 “自己人,自己人,这是下官家中的下人。”知府一脸赔笑的向秦荣解释。 然而秦荣仿佛没听到一样,把马匹的缰绳递给一名战兵,让对方牵走照料好,而他迈步朝衙门里走去。 见状,知府立刻跟了上去。 不仅是他,其他的官员也都纷纷跟上前去。 走上衙门门前石阶上的秦荣停了下来,回转过身看向跟来的那些大明官员,嘴里说道:“哪个衙门的人回自己的衙门,不用全都跟着。” 说完,他迈步进了衙门内。 一行人跟着走了进去。 一些跟随知府去城门口投降大明官员留在了衙门外。 他们不是知府衙门里的人,这时候不知道该不该跟着进衙门。 秦荣可没心思管这些人的小心思。 他在知府有意带领下来,来到了衙门的后衙。 一进后衙,秦荣主动走在上首的座位前坐了下来,而跟随他一块过来的廖俊毅找了一个空座位坐了下去。 而参谋长林温业留在了城外的大营。 第两千六百三十五章 马车被扣 “你这个知府也自己找个地方坐,你也是。”秦荣对济南府知府说了一句,又看了一眼一块跟着进后衙的济南府通判。 “下官自己来就行,自己来就行。”济南城知府点头哈腰的找到一处角落里的位置,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 许通判同样一脸小心的坐在了对方的身边。 “鱼鳞册这些东西要抓紧弄,这些都是农政需要的东西。”秦荣侧头对一旁的廖俊毅说道。 廖俊毅回道:“已经安排人去了。” 秦荣点了点头,转而目光看向献城的济南府知府和那个许通判。 这两个人见到秦荣看过来的目光,心中紧张了起来。 “对于你们两个我该如何处置呢?”秦荣看着他们二人,嘴里问道。 闻言的济南府知府急忙说道:“下官已经献城了,下官把济南城都交给了你们,你们说话要算数呀!” 这会儿他心中害怕极了。 生怕虎字旗的这些人不讲究,把他给弄死。 “也是哦!我怎么会答应不杀你们呢!”秦荣玩味的看着眼前这个济南府知府。 噗通! 济南府知府从座位上直接滑落到了地上,额头上的汗珠一层一层的冒了出来。 “哈哈,看把你们给吓得,放心吧,说了留你们一命,自然会留你们一条性命。”秦荣哈哈大笑起来。 济南府知府听到不是要杀他,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又和许通判互相搀扶着坐回到了座位上。 “副帅,外面来了一个下人,要见济南知府,说是他们家的下人。”守在后衙外面的一名战兵走进来通禀,同时目光看了一眼济南府知府。 济南府知府听到自家的下人来了,嘴里小心的询问道:“下官家中可能出了什么事,是不是先让下官出去见一下?” 府衙换了主人,他这个前任主人只能看现任主人的脸色。 “不用这么麻烦,就在这里见。”秦荣嘴里回了济南府知府一句,转而对报信的守卫说道,“去把人带进来。” 守卫退了出去。 当守卫再次回来的时候,身边跟了一个下人打扮的男子。 “老爷出事了,出大事了。”男子一进后衙,见到坐在角落里的济南府知府,急忙走上前去,同时嘴里不忘大声喊着。 “咳!没看到副帅在这里吗?还不赶紧见过副帅。”济南府知府朝走过来的下人不断的使眼色。 能在府中混的好,察言观色是必备的东西。 下人注意济南府知府给他的眼色,立即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朝坐在主位上的秦荣跪了下来,嘴里面喊道:“小的见过副帅。” “起来吧!”秦荣嘴里说道,“说吧,找你们家老爷什么事?” 下人听到这话,目光迟疑的看向自家老爷。 “副帅让你说你就说,还犹豫什么!”济南府知府见家里的下人如此不识趣,忍不住催促起来。 下人本来想要偷偷告诉自家老爷,但老爷这么说了,便开口说道:“老爷,您让装上车的东西都被人给扣了。” 听到这话的济南府知府屁股上像装了弹黄,直接从座位上蹦了起来,嘴里面急切的问道:“怎么会让人给扣了,谁这么大胆子,连本官的东西都敢扣。” “是,是,是虎……”下人偷偷的看了坐在正堂主位上的秦荣一眼,后面的话没敢说出口。 但这几个字一出,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济南府知府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嘴里面说道:“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有没有说本官是谁?” “说了,不顶用,不仅是咱们家,别人家的车也都被扣了下来。”下人小心的回答道,同时看了旁边的许通判一眼。 济南府知府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 而许通判更是脸色一变。 “副帅,您看是不是先让下官离开一会儿,处理一下家中的事情。”济南府知府用商量的语气和秦荣说道。 闻言的秦荣说道:“不用这么麻烦,要是什么不值钱的东西,我让人给你送回去。” “不用,不用,下官自己去就行。”济南府知府哪里敢让虎字旗的人给他送回去,被扣马车上的东西都是他在济南府这些年积攒下来的东西,他不敢保证眼前这位看到后会不动心。 秦荣道:“我既然说了就会给你去办,来人!” “副帅!”从外面走进来一名战兵。 秦荣对其说道:“去问问,是不是扣了济南知府和通判的马车,弄清楚车上都是些什么东西,然后回来告诉我。” “是。”战兵答应一声,转身大步离去。 见状的济南知府脸色苍白了起来。 他可是知道被扣的车上装的都是什么,换做是他看到,肯定不会还给别人,以己度人,他觉得眼前这位虎字旗的将军知道了是什么东西,肯定也不会还给他。 被扣的马车就在府衙后街上,济南府知府和许通判已经做好了把这些年通过横征暴敛获得的财富用马车送出城外。 只不过没来得及走,就被进城的虎字旗战兵连车都给扣了下来。 派去打探消息的战兵很快弄清楚了情况,然后又回到了后衙。 “禀副帅,已经弄清楚了。”战兵回来后说道,“咱们的人是抄了几辆马车,上面都是珍宝字画和大量的金银,属下回来的时候还在清点。” 秦荣问道:“问清楚是谁的东西了吗?” “已经问清楚了,是济南府知府和通判家的马车,马车上的东西也是他们的。”战兵回话道。 秦荣轻轻摆了摆手,道:“行了,下去吧!” 战兵退了下去。 “副帅,现在已经弄清楚了,您看是不是先把马车和车上的东西都归还给下官。”济南府知府小心翼翼的向秦荣讨要。 东西实在太多了,明知道讨要有可能会惹怒眼前这些虎字旗的人,可他还是舍不得就这么放弃。 闻言的秦荣笑眯眯的看向济南府知府,道:“刚才的话你们两个应该都听到了,车上都是珍宝字画和一车车的金银,我觉得这些东西肯定不是二位的,你们说呢?” 第两千六百三十六章 虎字旗的初心 “副帅说笑了,就是下官的东西。”济南府知府硬着头皮说道。 他不是不明白对方的意思,实在是舍不得马车上的东西。 听到这话的秦荣再次一摇头,说道:“虽然我没有看到马车上的东西巨日有多少,但仅听下面的人形容,就能猜到有不少,以二位在官场上的品级,恐怕做一辈子的官也积攒不下这么多东西,所以我才会说马车上的东西不是你们的,你们说我分析的有没有道理?” “这!”济南府知府语气一噎。 东西是他的没错,但以他的俸禄确实置办不了马车上的那些东西。 “那些东西都是下官家中多年的积攒,下官在老家也有几亩薄田,几代人才攒下了这么点东西。”一旁的许通判出言解释道。 “对,对,对,家中几代人的积攒。”济南府知府连忙点头附和。 这时候廖俊毅讥讽道:“仅靠几亩薄田可攒不下这么多的家当,二位还是老老实实的收起那点小心思吧!” “你们可是答应过我们,只要献出济南城,你们就放过我们。”许通判语气激动的说道。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不甘心把东西白白送给虎字旗。 反正他也不打算留在虎字旗做官,一点也不想把自己多年在任上获得的好处白白便宜了虎字旗。 旁边的济南府知府虽然没有说话,但也是同样的想法。 秦荣看着两个人,问道:“我只是答应献城之后留你们两个人一条性命,并没有说那些被你们横征暴敛来的财富也送给你们。” “可你们答应放我们离开的,不能不守信用。”济南府知府忍不住说道。 没机会留在虎字旗这里做官,他不愿意把自己积攒下的钱财也都搭进去。 秦荣身子往后一倚,右手打在了座椅扶手上,嘴里说道:“能放你们两个离开济南城已经是念在你们献城的份上,要是还不识趣的话,你们也别走了,正好清算一下你们在济南府这么多年所犯的罪行,我想很多人盼着你们两个死在济南府。” “你要杀我们!”济南府知府瞪大了眼睛。 许通判直接缩在了济南府知府的身后。 秦荣道:“既然你们如此不识趣,那就没有必要留着你们了,杀了大家都省心,来人!” 说着,他冲外面喊了一声。 “属下在!”屋外的守卫走了进来。 秦荣抬手一指济南府知府和许通判两个人,说道:“把他们两个带下去处置了,用刀,别浪费了药子。” “是。”战兵答应一声,转而走到济南府知府和许通判身旁,用手推搡着两个人往外走。 许通判吓得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而济南府知府全全身都哆嗦了起来,脚下却一步也不往外走。 “外面再来几个人,把他们两个抬出去。”座位上的廖俊毅冲着外面喊了一声。 又有几名守卫从外面走了进来。 “不,不要了,我们不要了。”许通判嘴里大声的喊道,两只手死死抱住济南府知府的一条大腿。 闻言的济南府知府也连忙说道:“我们不要了,都给你们了,都给你们了。” 看到虎字旗的人真要把他们两个人拉出去弄死,立刻选择了舍财保命。 坐在正堂主位上的秦荣抬手制止住堂上的几个战兵,嘴里问道:“你们两个真的不要了?” “不要了,真不要了,都送给你们,我们不要了,不对,那些东西就不是我们的,我们也不知道那些东西是谁的,我们只有一辆马车。”济南府知府急忙解释道。 闻言的秦荣笑了起来,说道:“早这么说多好,非要贪心,差点就误会了。” “是,是,是,是我们太贪心了。”济南府知府顺着话头说道。 嘴里却像吃了黄连,苦到了心里。 这么多年当官积攒下来的那点东西,最后全都化为乌有,给别人做了嫁衣。 秦荣见两个人如此识趣,也懒得在逼迫他们,便说道:“你们暂时留在衙门,等我们的人彻底接管了济南城,就会放你们离开,放心,只要你们老老实实配合,性命还是可以保住。” “我们保证配合,保证配合。”济南府知府连连应下,心中最后那点小心思也都没了,只盼着早点离开济南城。 “你呢?”秦荣目光落在坐在地上的许通判身上。 被问到的许通判急忙点头道:“下官也配合,不会再乱来。” “早这样多好,非弄得大家脸上不好看。”秦荣嘴里抱怨了一句,旋即说道,“把他们两个带下去暂时关押起来。” 几个战兵上前,把济南府知府和许通判押出了后衙。 两个人被带走后,廖俊毅开口说道:“我还以为副帅你真的会砍了他们两个人的脑袋。” “没必要。”秦荣说道,“不过是两个狗官,暂且留着他们,把他们赶回南方老家去,留着他们继续祸害大明。” 听到这话的廖俊毅瞪大了眼睛,道:“副帅你这是连他们两个人的老底都摸清楚了,不会从一开始就故意留着他们两个人的性命吧!” “确实有这个想法。”秦荣说道,“咱们虎字旗主要力量都在北方行事,可早晚有一天要去南方,目前咱们暂时去不了南边,那就弄几个大明的狗官去祸害南边。” “深谋远虑。”廖俊毅挑起了自己的大拇指。 自己还想着拿下整个山东的事情,人家已经开始在长江以南落棋子,怪不得人家是第二战区副帅,他却只能管一个战兵师的后勤。 济南城一破,城中的藩王府自然也就成了待宰的羔羊。 而藩王府也是虎字旗重点关注的目标,无他,只因为藩王府有钱。 至于什么亲王,郡王,镇国将军这一系列的朱家宗藩,在虎字旗的人眼里早就不值钱了。 从大同打到山东,各式各样的宗藩不知道抓了多少,早就没有了新鲜感,唯独藩王府的财富,始终占据了虎字旗部分初心,从未改变过。 第两千六百三十七章 局势 德王府在城破的同一天,被虎字旗的一支战兵队伍攻破,王府上下全部被擒获,只逃走了一些没什么名气的小人物。 唯一一个名气大而且与德王府有关的逃走之人,便是王府的一名姓王的长史。 不过,这位王长史人虽然逃走了,但家财积蓄全都没能带走。 拿下济南城后,秦荣没有急着率大军继续作战,而是命大军停留在济南城外休整,同时分出几支战兵队伍,对济南府境内各州县进行清理。 拔除一个又一个大明政权,建立虎字旗自己的政权。 虎字旗有自己培养官员的体系,随着大军的攻城略地,一支支虎字旗的官员队伍开始奔赴这些占领区域,从军队手中接管地方上的政务。 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秦荣拿下了一多半济南府,只剩下几个靠近北直隶的县城没有动,除此之外,还剩下一个东昌府。 有了这一个多月的休整,大军主力恢复的差不多,秦荣立即亲率大军开拔向西,攻打东昌府的明军。 整个山东唯一的成建制明军,只剩下东昌府境内的明军,傅宗龙和曹文诏的队伍已经是残兵败将,并没有剩下多少兵马,想要恢复建制需要时间招募新兵。 可惜虎字旗的队伍根本不给他们这个时间,傅宗龙和曹文诏每到一处地方,虎字旗的队伍就追到哪里,逼迫他们一直在退逃的路上。 这种情况一直等他们主动退到东昌府才停止。 不过,东昌府是王承胤的地方,双方又都闹掰了,自然不会给曹文诏募兵的机会,使得曹文诏始终无法恢复实力。 曹家的骑兵家丁也从最开始的几百,到后来只剩下百十来人。 此时的虎字旗已经完成了对北直隶的包围,东昌府更是盘中肉。 虎字旗在山东的一连串胜利,最明显的结果就是曲阜的孔氏再次老实了下来,也不敢再派人去联络洪承畴了。 自打上次送去的银子没有起作用,孔氏的人就知道洪承畴不可信,送去多少银子都白搭。 秦荣率大军刚一进入东昌府地界,王承胤直接带着兵马从聊城退走,一路退到了北直隶的地界。 虎字旗这边没有费多大力气,便拿下来东昌府。 至此,整个山东地界除了靠近北直隶的几个县外,全部落入虎字旗手中。 山东进行了轰轰烈烈的农政。 京城的崇祯在得知山东的情况后,接连砸了好几个花瓶,发泄了一通无能的怒吼,却已经做不到改变山东局势。 傅宗龙作为山东总督,直接被抓进京城,关进了大牢。 因为京城中有大老为他转圜,这才保住了一条性命,可想要从牢里走出来却不可能。 而王承胤因为麾下的兵马没有太大损失,留在了巨鹿,仍然受到朝廷重用,作为防御虎字旗大军北上的一支朝廷兵马。 失去了后台的曹文诏叔侄再次变得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只能和王承胤一起留在了巨鹿。 可因为叔侄两个和王承胤关系并不好,得不到什么钱粮支持,只能勉强保持住手身边的百十多号亲兵家丁,扩军的事情是用不想了。 失去了山东控制权的大明,使得越来越多的官员不再看好大明。 一些南方出身的官员有意无意的开始选择辞官归乡,或是想办法调去南京做官。 剩下一部分留在京城的南方官员,要么就是没有门路,想走都走不脱,要么就是想要赌一把,借此机会想要试着看看能不能升官,还有一部分人是舍不得头上的乌纱帽,官还没有当够。 至于北方出身的官员,基本上除了留在京城继续做官,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了,因为就算他不做官也只能留在北直隶。 毕竟老家都成了虎字旗的地盘。 因为虎字旗没有切断漕运的关系,京城表面看上去勉强还算能够维持住,大部分官员默认了这种情况,只要虎字旗不切断漕运,就没有人在主动提起山东的问题。 至于出兵收复山东的话没有人在提。 很多人都看明白了,辽东的奴贼大明打不过,西北的虎字旗大明一样打不过,接下来就看大明在北方的政权什么时候结束,最后是落入奴贼的手中还是落入虎字旗的手中。 当然,没有人觉得大明会这么快灭亡,毕竟北方丢了,还有南方大片的国土在,大明的政权依然可以在南方运转。 这也是双京的好处,起码大部分官员都觉得就算丢了北面的京城,还有南京在,依然可以让大明继续存在下去。 京城的崇祯下了一道罪己诏。 内容的大概意思就是朕很努力,平时吃的差穿的差住的也差,都怪大明的官员无用,怪反贼不该造反。 归纳总结就是一句话,错误都在别人身上,他这个皇帝没错。 这样的罪己诏除了崇祯自己外,恐怕没有人当回事,甚至当做笑话来听,起码虎字旗这边的人完全把崇祯的罪己诏当成了一个笑话。 拿下山东后,虎字旗不在进一步刺激崇祯,而是选择了维持现状,而第二战区却不断的抽调兵马送入旅顺。 小小的旅顺很快聚集了虎字旗几万大军。 这些兵马除了通过船只从登来运过来的兵马外,剩下的都是原本就在辽东的虎字旗兵马。 如今这些兵马统归第二战区。 为了消除两支兵马的隔阂,开始不断地进行合练,有时候还会主动找寻复州一带的奴贼兵马进行战斗。 自莽古尔泰从金州卫撤兵后,留在复州的奴贼一方兵马所剩不多。 而虎字旗派往旅顺的兵马越来越多,对复州的试探也越发的频繁,奴贼在复州的势力开始撤回城中,对复州城外的庄子选择放弃。 事实上就算不放弃,很快也被虎字旗的战兵攻占。 随着复州城外一个个庄子落入虎字旗的手中,复州变成了一座孤城,被虎字旗的兵马包围了起来。 复州的守将是八达泰,镶黄旗出身的女真人,标准的皇太极的奴才。 城中副将是潘越青,从明军投靠过来的一个游击。 复州成为女真人兵将占一百多点,剩下的八百多都是汉兵。 第两千六百三十八章 潘越青在巡视了一圈城墙后,来到了八达泰的守将府。 “参领,复州已经彻底被虎贼的兵马给围住了,但北面的人并不多,咱们这个时候离开复州城还来得及。”潘越青对座位上的八达泰说道。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来找八达泰。 就在虎字旗的兵马开始收拾复州城外的庄子时,他就来找过八达泰,希望八达泰可以放弃复州城,退往盖州。 可惜八达泰认为虎字旗只是来抢掠庄子的,不会对复州城怎么样,拒绝了退兵的提议。 潘越青第二次来找八达泰希望能够离开复州城,是在城外庄子里的女真人退入复州城的时候。 这个时候的复州城外还有没有被虎字旗彻底围住,复州城的人想要离开复州城可以很轻易的做到。 如今这是第三次来找八达泰。 这个时候的复州城外的庄子都落入虎字旗的手中,虎字旗的兵马已经对复州城形成了包围之势,但因为虎字旗刚围住复州城,城中的守军还有漏洞可以钻,只要牺牲一部分人,仍然能够保证城中的大部分可以退到盖州。 “放心,我已经派人去盖州求援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援军抵达复州,到时候就不是虎贼包围复州,而是复州与援军内外夹击来对付虎贼的兵马。”八达泰没有把潘越青的话当回事。 而且打心眼里他瞧不起潘越青这样的汉人。 至于虎字旗的兵马如何能打,他也从没有当回事。 一直以来他都留在复州城做守将,对外面的很多局势并不清楚,在他眼里汉人的军队仍是明军那般好欺负。 对于当初莽古尔泰在金州城下吃亏的事情,他觉得那是因为莽古尔泰因为不善攻城才吃了亏,但这不代表虎字旗有多厉害。 当年老汗也在宁远城下吃了亏,所以他们女真人在攻城时吃亏不算什么大事。 “虎贼在旅顺的兵马并不少,而且这段时间不断往旅顺增兵,明显是要对付咱们复州,这个时候不应死守,最好的办法就是退往盖州,正得了援兵,再反攻回来。”潘越青嘴里劝说道。 他可不像八达泰对局势那么看好。 以旅顺的情况养活不了太多的兵马,可旅顺的增兵让他看出了虎字旗有动手的意向,这个时候死守复州城并不是一个好办法。 当年他愿意投靠大金就是因为不愿意战死在沙场上,如今为了异族,他更没有陪着一同战死的想法。 “我才是复州城守将,我决定了死守复州城,你要是再敢乱说话动摇军心,我立刻砍了你的脑袋。”八达泰脾气顶了上来。 潘越青的贪生怕死越发让他看不上。 见状,潘越青气恼的一跺脚,也不多言,转身便走。 八达泰轻蔑的看着离开的潘越青,嘴里冷哼了一声。 只要盖州的援兵一到,他有十足的把握大破虎字旗大军,而援兵到来之前,他认为自己守住复州城还是没有多大问题的。 就在虎字旗的大军合围复州城的那一天,复州派去盖州求援的信也送到了。 八达泰虽然瞧不起汉人的军队,但也不是傻子,虎字旗在旅顺增兵的事情,当他一知道,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送去了盖州。 随着虎字旗的几支兵马来时对复州城周围的庄子动手时,他又第一时间把求援的信送往盖州。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如此安然的坐在复州城内丝毫不着急。 一切的根源在于他认为自己一定能够坚持到盖州援军的到来,所以他从没有想过弃守复州城。 至于复州城被攻陷的可能,在他看来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盖州在接到复州的求援信后,一边集合一支几千人的兵马去救援复州,一边往盛京派去求援。 虎字旗在旅顺增兵的情况已经让盖州守将看出一场大战即将到来,这个时候仅靠盖州恐怕力有不逮,只能求助盛京派出大军来对付旅顺的虎字旗兵马。 从盖州到大金定都的盛京,中间隔着海州卫,距离盛京有很长的一段路,哪怕是快马也需要在路上消耗不少时间。 而虎字旗大军在合围复州城后,离开对复州城展开了攻击。 从旅顺运送过来的一门门大炮被推到了复州城下,近二百门的大炮开始对复州城进行了轰炸。 当年老奴十万大军攻打宁远城,也不过是百十多门炮而已。 围攻复州城的虎字旗大军才一万多人,不到一个战兵师的兵力,可使用的大炮数量已经超过当年老奴攻打宁远城。 而且虎字旗的大炮可不是老奴七拼八凑的那些大炮可比。 复州城外的虎字旗大炮一开炮,复州城立刻体验了一把铁球冰雹。 普通的冰雹最多把人砸个鼻青脸肿,脑袋上多几个大包,一两个冰雹很难砸死人,但炮膛里射出去的铁球不同,那是要人命的东西。 不要是砸几下,砸一下人也受不了。 只用了一轮炮击,复州城遭受炮击的一面城墙上一个活着的守军都没有剩下,除了尸体外,能逃走的守军都逃到可以避炮的地方躲避。 没人敢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测试一样铁球的硬度。 复州城可没有济南城那么厚实的城墙,不到半天的时间,复州城的一处城墙被敲开了一处豁口。 “派一个支队上去,夺下复州城的缺口。”邢朝喜在发现有豁口后,立刻安排人去争夺。 他口中的支队便是曾经的千人队。 随着三大战区的成立,千人队也改变了称呼,改叫支队,千人队长改为支队长。 虎字旗的一支支队开始朝复州城豁口处靠近,与此同时,炮声慢慢停了下来。 而当复州城内的守军准备堵住破损的豁口时,虎字旗这边的支队也已经冲了上来。 双方就这道豁口开始了争夺。 这个时候,虎字旗一方的虎蹲炮开始发威。 只开了几炮,便使得争夺豁口的城中守军彻底退让,不得不让出城墙处的豁口。 夺下豁口的虎字旗支队的战斗并没有结束,而是继续和那些想要重新夺回这道豁口的城中守军战斗。 不过,有了这道豁口,越来越多的虎字旗兵马从后方开始赶赴豁口这里,通过这道豁口进入复州城。 第两千六百三十九章 八旗兵来援 ps:感谢书友梦境落雪和书友纯傻的打赏。 “参领,咱们的城墙被炮轰出一道豁口,虎贼的人已经顺着豁口处进了城。”一名八旗兵跑到八达泰这里送信。 闻言的八达泰脸一沉,嘴里骂骂咧咧道:“这些汉人真是没用,走,随我去堵住豁口。” 说着,他提着一把大刀,上了战马,往虎字旗进攻的那面城墙赶去。 城中的八旗兵虽然不多,却也都被他带在了身边。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赶了过去。 没等靠近城墙,就见到从城墙那边退往城中的汉兵。 他抬起刀,砍在了一个逃回来的汉兵身上,同时嘴里大喊道:“把这些汉人都给我赶回去,谁要敢逃,直接剁了。” 随他一块赶过来的八旗兵直接上手,一连砍了好几个逃回来的汉兵,止住了这些汉兵的溃逃之势。 “立刻返回,随我把城墙夺回来。”八达泰嘴里大声喊道,带着身边的一百多八旗兵,驱赶着这些溃逃的汉兵返回。 当他带着人赶到的时候,城墙并没有完全失守,汉将潘越青正带着人抵抗从城墙豁口处进城的虎字旗战兵。 虽然竭力抵抗,但还是节节败退。 “给我杀!”八达泰靠近后,直接大喊一声,而他自己从马背上跳下来,用两条腿朝城墙豁口处的虎字旗战兵杀了过去。 大战小战他也打过不少,这种时候骑在马背上,只会让他成为敌人攻击的目标,反倒是步战最适合眼前的战斗。 身披双甲的他走起来虎虎生风,走的不比任何人慢。 “咱们的援军到了,兄弟们随我杀回去!”潘越青注意到八达泰带着人赶过来,开始给手下的人打气。 援军的到来确实让潘越青手底下的汉兵鼓舞了一些士气,提着兵器开始开始往回冲杀。 轰!轰! 两道虎蹲炮的响声贴着城墙边响起。 不少刚刚被鼓舞起一些士气的汉兵被虎蹲炮射出去的铁砂铁珠打死,汉兵的士气立时低落回去。 刚冲出几步的汉兵再次止住脚步。 汉兵队伍后方赶过来的一百多八旗兵横冲直撞的冲了出来。 炮声并没有吓到这些八旗兵。 这些八旗兵很快冲到了汉兵的前面,当然这也跟前面的汉兵有意无意的让出位置有关。 八达泰虽然没有在八旗兵的最前面,但也跟在八旗兵的中间。 这些八旗兵身上最少也是一层铁甲,其中有二十多个八旗兵身穿双甲,手里大刀的刀背也比一般刀子更厚。 砰!砰!砰! 一连串杂乱无章的铳声响起,就像是鞭炮声一样,噼里啪啦的毫无默契度。 不过,操纵火铳的虎字旗战兵打的就是一个快,只要装好了药子,对准前面的敌人就开铳,根本不会仔细去瞄,也不会等其他人结成队伍后再一起开铳。 四五十步已经是火铳的有效射程内了,而到了二十步内,火铳的准头已经很足了,基本上想要打空的可能很少。 八旗兵身上的铁甲对于刀剑或者是箭失的防御很好,可对于铳子的防御效果就差得多了。 当虎字旗这边的火铳声响起,好几个身穿铁甲的八旗兵被铳子打中,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不得不承认八旗兵的战斗意志比汉兵更强。 被火铳打死了几个八旗兵,根本阻止不了其他八旗兵的攻势,甚至更多的八旗兵想要趁着火铳打完一次后装填空隙,直接杀过去。 要是明军的火铳手可能他们就成功了。 可惜他们面对的是训练有素的虎字旗火铳手,不仅纪律性更强,也更不怕死,而且装填药子的速度也更快。 没等八旗兵冲到眼前,火铳里的药子已经重新装填好了,加上自生火铳不需要等待火绳燃烧,只要装填了药子随时可以再次打向。 砰!砰!砰! 又是一连串杂乱的铳声响起。 这一次八旗兵没有那么幸运了,因为距离更近的关系,当场十多个八旗兵被打死,直接使八旗兵冲击之势为之一阻。 一共只有百十多号的八旗兵,随着铳击的不断响起,死伤已经超过了二十多个。 唯一的好处是八旗兵距离守在城墙豁口处的虎字旗战兵更近了。 对八达泰来说,只要堵住豁口,把豁口处的虎字旗兵马赶出城去,那么战斗的胜利仍然是守城一方。 所以一些死伤他已经顾不上了,因为他知道,一旦被虎字旗的兵马站稳脚跟,随着城外源源不断进城的虎字旗兵马,复州城将会失陷。 “冲过去,杀光他们。”八达泰挥舞着手里的刀,嘴里大声的叫嚷着。 不过,城墙周围的铳声和喊杀声太多,八达泰的喊声只能让身边的一些人听到,更远一些的人都很难听的太清楚。 因为虎字旗这边的火铳并非成排打放,所以战兵中间不断有人在开铳。 轰!轰!轰! 几门虎蹲炮终于再次装填好,朝着靠近过来的八旗兵喷射出里面的铁砂铁珠。 虎蹲炮作为进展用的炮,在近距离交战中,更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尤其里面装填的是许许多多的铁砂和铁珠,攻击面广,威力大,铁甲在它面前跟纸湖的一样。 八旗兵在明军面前无往不利的铁甲,在虎蹲炮面前毫无作用。 二十多将近三十八旗兵被虎蹲炮射出去的炮子打中,地上一下多了几十具尸体。 加上之前的死伤,八达泰带来的八旗兵死伤过半,就连八达泰也没有逃过这一劫,手臂直接被铁砂扫中,被撕裂下来一大块血肉。 手臂上的疼痛让八达泰头脑无与伦比的清醒。 他已经意识到想要从虎字旗的人手中夺回城墙处的豁口已经不可能,当机立断,转身就往回跑。 甚至连周围的其他人都没有招呼一声。 他这么一逃,直接导致了其他八旗兵丢下了最后的一点勇气,纷纷往身后的方向逃去。 连女真人的八旗兵都逃了,周围的汉兵有一个算一个哪还敢继续留下来,也都各自往身后的方向逃命。 故意跟随在队伍最后面的潘越青,当看到八旗兵刚一往后退,他第一时间就逃走了。 打胜仗的机会不多,但他对于逃命十分熟练。 第两千六百四十章 藏身 虎字旗这边的兵马并没有因为八旗兵和守城的汉兵逃走而停止攻击,而是保持使用火铳不断的攻击着溃逃的八旗兵和汉兵。 尤其是跑在最后面的八旗兵,更是重点照顾的对象。 虎字旗这边的兵马并没有追出多远,便停止了追击,而是保证城墙豁口这里的安全,方便更多的战兵通过豁口处进入复州城。 没有了八旗兵和守城汉兵的袭扰,守在豁口处的虎字旗战兵身上的压力一扫而空,只需要针对出现在附近的城中守军进行清理。 当第二个支队进入城中,开始对所处的城墙进行占领,并开始清理堵在城门后面的各种滚木沙石等杂物。 至于城中的守军残兵,进城的虎字旗兵马并没有急着清理,而是优先清理出城门,使得城外的大军进城。 进城的队伍中除了虎字旗的战兵外,还有几门大炮也被带进了城中。 这几门大炮不是虎蹲炮这样威力小的炮,而是那种可以用来攻城的野战炮,每一门炮的威力都不小。 只要一门炮,可以轻松的敲开城中任何一座宅院和衙门。 随着越来越多的虎字旗战兵进城,开始对城中的一些重要地点进行清理,而几道城门更是被第一时间占领。 当所有城门和城墙都被虎字旗的人占领后,城中的女真人和城中的汉兵就成了待宰的羔羊。 不少汉兵见到无法逃走,选择了向虎字旗的人投降。 城中的这些汉兵对于投降毫无抵触,之前他们很多人就是从明军投降到了女真人这一边。 现在对他们来说,不过是重新投降回去。 “报告营正,前面的衙门里发现大量女真兵马,正与我方发生抵抗。”一名战兵跑到领兵的营正面前禀报。 作为第一个进入复州城的营正,当他听到女真人还在抵抗,当即下令道:“带上两门炮,去把衙门轰开,对于拒不投降者,以战场上对敌的要求进行处置。” “是。”送信的战兵转身跑回去传达命令。 很快,两声炮声在衙门方向传来。 衙门正门的大木门直接被炮子轰碎,露出一个可以任由人进出的窟窿。 当这位营正赶到的时候,战兵刚清理干净衙门口的木门,一支支伍队顺着衙门口进入了衙门内,开始对坚守在衙门里的女真人进行清理。 守在衙门里的女真人是从城墙处逃回来的八旗兵,和少量城中的女真人。 反倒是衙门里原本的一些汉人,因为八旗兵害怕他们向虎字旗投降,直接全都杀光,尸体丢的到处都是。 而当虎字旗战兵进入衙门后,也开始对这些八旗兵和女真人进行一面倒的屠杀。 然而这些女真人哪怕到了绝境,居然没有一个人选择投降,而是与虎字旗战兵硬扛而死。 这也让虎字旗战兵为了清理衙门里的残敌,战死一人,伤了七人,衙门里的房屋也被破坏了不少。 尤其是一些女真人死守在屋子里,为了避免伤亡,虎字旗这边选择了对有女真人藏身的屋子进行炮击。 好在最后衙门顺利的被拿了下来。 “参领,抓紧换身衣服吧,您身上的这一身不能穿了。”潘越青抱过来两件百姓的衣服,其中一件放在了八达泰的手边。 两个人都清楚,虎字旗大军进城后肯定会第一时间占领衙门,所以两个人都没有逃回衙门,而是选择逃到一处民居内躲藏。 八达泰这个时候也没有了以往的傲气,干净利索的脱掉了身上的甲胃,换上了潘越青拿过来的衣服。 衣服虽然破了一点,上面还有股味儿,但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太多了。 “虎贼的人没有抓到参领您,肯定会进行搜城,复州城已经待不住了,要想办法逃出去才行。”潘越青嘴里说道。 换好衣服的八达泰看向潘越青,问道:“你有什么办法能逃出复州城吗?” “暂时还没有办法,不过,眼下当务之急是躲过虎贼的第一次搜城,只要虎贼搜过一遍后没有找到咱们,肯定会放松一些警惕,这个时候想出城就容易多了。”潘越青嘴里说道。 闻言的八达泰一摇头,道:“不能等,虎贼搜城的话咱们很难掩藏住行踪,你抓紧想个办法出来,咱们一起逃到城外。” 对于复州城,他一刻也不想多待。 “现在就要出城恐怕没那么容易,眼下正是虎贼戒严的时候。”潘越青眉头皱了起来。 心中对于八达泰很是不满。 若非对方几次浪费机会,不愿意离开复州城,他们早就离开了复州城,又怎会像今天这样如丧家之犬一样东躲西藏。 “办法你来想,想不出来的话,就算逃到了盖州,我也要让盖州的守将治你的罪。”八达泰在潘越青面前趾高气扬的说道。 哪怕落到了如此的境地,他在潘越青面前依然保持着高人一等的态度。 听到这话的潘越青眼睛微眯了起来。 盖州的守将也是女真人,以女真人对汉人的态度,他并不觉得八达泰是在说假话。 别看现在八达泰落难了,可回到了盖州,八达泰依然是女真老爷,而他这个汉将仍然是个汉人奴才。 “还愣着干什么?快想呀!”八达泰见潘越青发呆,顿时不满起来。 回过神来的潘越青陪笑着说道:“参领不如先吃点东西,就算逃出了复州城,也要填饱肚子才有力气赶路。” “这种地方哪有什么吃的东西!”八达泰目光扫视了一圈眼前的破屋子,不屑的撇了撇嘴。 这么穷的人家里,他不认为有什么可以入口的东西吃。 “刚才找衣服的时候我看到锅里熬了一些吃的,不管好不好吃最少能垫垫肚子,吃了这顿还不知道下一顿什么时候能吃到。”潘越青安抚道。 至于这户人家原本的主人,两个人谁也没有提,只是在西屋的方向隐隐有血腥味儿飘过来。 “那就先吃点东西,吃饱了在走。”八达泰同意的潘越青先吃东西的提议。 第两千六百四十一章 投效 潘越青用一只有些豁口的碗盛了一碗菜粥,端到了八达泰的面前。 “只有这些东西,参领凑合吃一点。” 八达泰嫌弃了的看了一眼,但还是接过来拿到嘴边大口喝了起来。 这样的食物,他已经好多年没有吃过了。 吃进嘴里没有曾经回忆,只觉得难吃。 潘越青又给自己盛了一碗吃起来。 一共盛出来三碗粥,八达泰喝了两碗,潘越青只喝了一碗了。 这种稀粥刚喝完肚子里感觉有些东西,稍微有了些饱腹感,这让八达泰变得有些疲倦起来,便对一旁的潘越青说道:“我先歇会儿,有事记得喊我。” “参领您休息吧,有我在这里盯着,不会有事的。”潘越青回道。 八达泰身子倚靠在墙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又是拼杀,又是逃命,这会儿疲倦一上来,八达泰鼻子里很快发出了轻鼾声。 潘越青守在了一旁靠窗子的地方。 从这里,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外面的情况,而且院子都是篱笆墙,街上也都看得一清二楚。 过了一会儿,八达泰的鼾声越来越重。 潘越青突然从窗口的位置占了起来,蹑手轻足的走到了八达泰的旁边。 一只手抓住刀柄,缓缓地从刀鞘里面抽出了自己的刀。 可就在这时,八达泰勐然睁开了眼睛。 “去死吧!”潘越青举刀的手臂瞬间挥砍了下去,一刀砍在了八达泰的脖子上。 鲜血从脖腔里喷了出来,直接喷到了潘越青的脸上。 八达泰用手捂向自己脖子上的伤口处,想要把伤口捂住,嘴里却几次张口想要说话,却没有任何的声音传出来。 只剩下一双不解的眼神看在潘越青的脸上。 过了几息,八达泰捂在脖子处的手无力地垂落了下来,脑袋一歪滑落到了炕上。 “你死了,我才能活。”潘越青再次举起手里的刀,狠狠的砍在八达泰的脖子上,用了两刀把八达泰的头颅砍了下来。 他随便找了一间衣服把头颅包了起来,然后袖子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手里提着包裹头颅的衣服往外走去。 刀子没有入鞘,上面的鲜血顺着刀尖滑落到地上。 潘越青推开几块木板弄得简易院门,来到了外面的大街上。 虎字旗大军进城后,城中看不到任何一个路人。 不管是城中的百姓还是女真人,只要没死的,这会儿都躲在了家中。 潘越青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胡同,迈步往衙们的方向走去。 从胡同一出来,他立刻发现前面有一支虎字旗的队伍,大约有十来个人。 看到这支队伍后,他不仅没有躲避,反而朝着这支队伍走了过去。 双方是迎面走的,虎字旗队伍这边的人也发现了潘越青。 尤其潘越青手中还拿着刀,虎字旗的战兵看到后,第一时间端起了手中的火铳,指向了潘越青。 “站住别动。”队伍中的一名战兵伍长朝潘越青高声喊道,制止潘越青靠近。 潘越青丢掉手里的刀子,嘴里喊道:“我杀了复州城守将八达泰,我要见你们的将军。” 说着,他还把另一只手提着的人头举起来晃了两下。 “过去两个人,查看一下。”战兵伍长对手下人吩咐道。 两名战兵从队伍走了出来,小心翼翼的靠近了潘越青,从他手里接过裹着头颅的衣服,然后后退了几步,这才打开衣服查看里面的头颅。 衣服里包裹的头颅上面那条金钱鼠尾异常的明显,但谁都没有见过复州城守将八达泰长什么样子,所以无法确认是否是复州城守将的头颅。 自己确认不了身份,但不妨碍去找能确认身份的人。 潘越青和那颗头颅被带到了复州城的衙门。 此时,复州城的衙门已经被虎字旗拿下,正有战兵不断地从里面往外搬运尸体。 尸体里面有汉人的尸体,也有八旗兵的尸体。 不过,对于虎字旗的人来说都是死人,并不会因为尸体是汉人或者是女真人就区别对待,最后的结果都一样,就是运到城外挖一个大坑掩埋掉。 过上几年,说不定附近的粮食会长得比其它地方更好。 “营正,咱们一个在街上巡逻的伍队抓到了复州城汉军将军潘越青和复州城八旗兵守将八达泰。” “确认了吗?” “已经找人确认过了,确认是脑袋是八达泰的。” “处理了吧!” 八达泰的头颅最大作用就是证明人已经死了,除此之外,对虎字旗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用处。 “那个叫潘越青的汉军将军提出要见营正您,八达泰的脑袋也是他带过来的,您看要不要见他?” 闻言的营正想了想,道:“那就见见吧。” 时间不长,一身是血的潘越青被带了过来。 “降人潘越青,见过将军。”潘越青看到面前的营正后,直接跪倒地上磕头行礼。 营正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潘越青,问道:“那个叫八达泰的复州城守将是被你杀死的?” “正是降人。”潘越青垂首说道。 营正打量了一眼潘越青身上的麻布衣服,问道:“看你身上的衣服,应该是藏身在了某处地方,为何不继续藏,然后找机会逃出去?” “逃不出去的。”潘越青说道,“将军的人一进城,我就知道复州城守不住了,而且复州城就这么大一点地方,只要堵住几个城门,然后在城里挨家挨户的搜人,迟早会被发现。” 听到这话的营正笑了起来,道:“你倒是个有脑子的,知道藏不住,便杀了这个叫八达泰的人,用来做投名状。” “我虽然是降将,但自认还有几分本事,只要将军愿意,我愿意留在将军麾下效命。”潘越青嘴里表起了投效之意。 闻言的营正瞅着他,嘴里说道:“你凭什么觉得我一定会用你?” “末将有一颗忠心。”潘越青开始自称起末将。 营正轻轻一摇头,道:“你先是投靠了异族,如今成了俘虏又想投靠我们,这样的忠心我可不敢用。” “将军放心,末将的忠心天地可鉴,当年投靠异族也只是迫于无奈。”潘越青为自己证明当初的不得以。 第两千六百四十二章 消息传回盛京 营正想了想,道:“那好,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回答对了,我便做主留你在虎字旗。” “末将谢过将军。”潘越青明显松了一口气。 营正开口问道:“你与那个八达泰藏在了哪户人家?如今那户人家如何了?” 这两个问题一出,潘越青脸色苍白了起来。 见状的营正立刻猜到了一些事情,毕竟这些年他也见识到了不少东西,有些事情哪怕没有亲眼看到,也能猜出几分。 “怎么不回答呀!”营正见潘越青不说话,立即逼问了一句,声音了比之前冷了不少。 潘越青低着头回答道:“那,那户人家已经不在了。” “这么说你们逃去了人家的家里避难,却杀了人家一家人,还真是够恩将仇报的,这让我想起了一个叫曹孟德的人,你们做的事情和他没什么两样。”营正冷冷的说道。 闻言的潘越青虽然不知道这个曹孟德是谁,但从语气中还是能够感觉到对方的不高兴,当即为自己辩解道:“这不怪末将,杀人的是八达泰,末将也阻拦了,但没有拦住,八达泰一个人把对方一家人都给杀了。” “我不想听这个解释,既然这一家人死了,那你就给他们陪葬吧!”营正语气澹漠的说道。 对于这种先因为奴贼势大投靠奴贼,后又见到他们虎字旗拿下复州城便想投靠他们虎字旗,这样的人他是绝对不会收留。 这底层的汉兵不同,底层的汉兵没有选择的余地,可这些汉兵中的将领十有八九都是主动投靠过去的。 对于这样的人就算是杀了,也绝不会杀错。 潘越青听到对方要杀他,嘴里急忙大喊道:“将军你不能杀我,是我杀了八达泰,我对你们有功,你们不能杀我。” “你有个屁的功劳,没有你八达泰也跑不了,你之所以会杀八达泰,不过是见到逃不出复州城,便想用八达泰的脑袋换自己的活命,告诉你,在我这里没可能,来人,带下去砍了。”营正对一旁的战兵吩咐道。 走上来两名战兵,一人架起潘越青一条胳膊,把人抬走进行处决掉。 “你们不能杀我,不能杀我,我有功。”潘越青一边挣扎着,一边大喊道。 但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彻底听不到。 时间不长,一名战兵跑了回来,朝面前的营正抬手行了一礼后说道:“启禀营正,潘越青已经被处决掉。” “拖出城外掩埋了吧!”营正不以为的摆了摆手。 这个潘越青在他眼里一点用处也没有,留着反而弊大于利,这样的人处决掉他一点也不心疼。 城中还有一些散落的八旗兵和汉兵在。 虎字旗进城的队伍在几道城门都被拿下后,开始对城中进行搜城,一家一户都不放过,而且那些女真人的家中重点搜索。 而且女真人稍有反抗,就会刀剑相加。 复州城毕竟不是什么大城,城中的女真人数量并不多,而且很多都是从城外的庄子逃到城里避难。 至于这些生活在复州的女真人将会被如何对待,后面会有专门的官员接管,军队不会管这些。 复州城拿下后,下一步就是盖州。 盖州距离复州并不近,比从旅顺到达复州更远。 拿下复州城后,邢朝喜只留下一个战兵营的兵马驻守复州,然后率大军退回到金州和南关岛一带。 另一边,从盖州过来的一支奴贼队伍还没有靠近复州,被收到了复州城被攻破的消息。 领兵的将领得知这个消息,当即带着队伍返回盖州。 盖州城中的八旗守将得知了复州失守的消息后,立刻写了一封求援的信,安排快马送去盛京。 虎字旗能用一天不到的时间拿下复州城,就同样能够用一天的时间拿下盖州城。 所以盖州守将看的明白,想要抵御虎字旗的大军,就只能依靠盛京那边。 哪怕虎字旗在拿下了复州城之后并没有立刻出兵北上,但盖州城的守将不敢去赌虎字旗大军不会北上来盖州。 而且复州城的失陷对于大金来说并非是好事情。 当年大金拿下金州城后,便放弃了旅顺,便是因为没有旅顺,一个金州城可以作为进攻旅顺的桥头堡。 如今不仅金州城丢了,复州城也丢了,眼见大金再想要夺回旅顺的希望已经不多了。 盛京的皇太极,在受到盖州送来的求援信后,强压着心中的怒火。 今年以来,大金一直不顺。 先是大金在草原上被虎字旗的大军狠狠收拾乐一通,导致大金损兵折将,两红旗到现在都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莽古尔泰率两万大军攻打金州城,也没有拿下金州城,反而失利而归。 他这个大汗又去攻打大明的宁锦防线,虽然拿下了锦州城,但并没有彻底摧毁宁锦防线,导致不得不退兵。 虽然打赢了战斗,但对于大金来说却没有获得任何好处,反而折损了不少士卒。 如今复州城又被虎字旗攻占。 在皇太极看来,大金今年流年不利,处处失利。 不过,他没打算让萨满为大金洗刷晦气,因为他清楚地知道,造成大金今年失利的主要原因便是因为虎字旗的存在。 若没有虎字旗,大金今年一定是一个收获丰收的一年。 “去把二贝勒找来。”皇太极对侍卫鳌拜吩咐了一句。 鳌拜去通知代善。 皇太极居住的皇宫跟大明的紫禁城比不了,而且皇宫也并没有完全修建完,皇太极处理公务的地方仍然是他曾经作为贝勒时候的府邸。 如今他的府邸已经被囊括到了皇宫之中。 代善跟着鳌拜来到皇太极这里。 这还是他自打失去旗主身份后,第二次来见皇太极。 上一次见皇太极是大金组建蒙汉八旗的议事。 “大汗。”代善见到皇太极,躬身施礼,在有没有那种见面后平起平坐的态度。 反倒是皇太极十分热情的招呼道:“咱们兄弟不必如此见外,何况二哥你还是大金的大贝勒,来人,给大贝勒办个座位过来。” 鳌拜搬了个圆凳拿了过来。 代善倒是没有客气,把圆凳放在屁股底下坐了下来。 第两千六百四十三章 说服代善 “给大贝勒奉茶。”皇太极对下面的人交代了一句。 代善看向皇太极,嘴里说道:“大汗有事就直接说吧,不过,我一个准备颐养天年之人,就怕帮不了大汗什么。” 又是让座,又是奉茶,礼下于人必有所求的道理他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还是明白的。 皇太极面含笑容的说道:“二哥说这话就见外了,这不是有段日子没见二哥了,挺想二哥你,顺便聊聊。” “大汗想要聊,那自然没问题,不过我这年纪大了,精力有些不济,从家中赶过来这一路消耗了不少体力,要不然这样,下次大汗有空去我那里,咱们一起好好聊聊。”说着,代善从凳子上站起了身。 见状的皇太极急忙从自己的座位上起身,绕过桌子快步来到代善身边,重新把代善扶回凳子前坐下。 同时,他嘴里说道:“我的好二哥呀,咱们是兄弟,何必闹得这么生分,这样,我让鳌拜去准备一些吃食,一会儿就在我这里吃,正好与二哥你好好喝一杯。” “行了老八,你如今已经是大汗,把我找来肯定不是与我喝酒叙旧,有什么事不妨直说。”代善没兴趣与皇太极虚与委蛇下去,开门见山的问起了对方的目的。 闻言的皇太极后退了两步,直面代善说道:“二哥既然问了,那我就直说了,旅顺那边出事了,复州城被虎贼夺走,盖州已经人人自危。” “虎贼不是还在对付大明,怎么可能会对咱们大金动手!”代善眉头皱了起来。 双线作战同时对付两方势力,是兵家的大忌,他一时不敢相信虎字旗的当权者会做出如此湖涂的事情。 “这种事情我没必要骗二哥你,而且用不了多久复州城失陷的消息就会传回到盛京。”皇太极说道。 代善见皇太极说的如此言之凿凿,明白事情应该是真的了。 想到这里,他道:“大汗准备怎么应对?” “我一时拿不定主意,所以才把二哥你请来一起商量。”皇太极说道。 闻言的代善一摇头,道:“大汗找我就找错人了,虽然我还是大贝勒,但身体毕竟不如以往,经历更是不足,已经很少插手大金的政事,大汗不如去找找其他人,实在不行还可以重开议事,把所有人都找来一同商议应对虎贼的办法。” “二哥,眼下我能信任的只有你,难道二哥你不愿意帮帮弟弟我吗?”皇太极目光盯在代善的脸上,眼睛里露出幽怨。 代善摇头拒绝道:“人不服老不行,不是我这把老骨头不愿意帮大汗你,实在是身体不堪用,帮不了大汗呀!” “父汗把大金交给你我,难道二哥你就愿意眼睁睁看着大金就这么毁了吗?”皇太极见代善一个劲的退缩,不得不搬出死了好几年的老汗出来。 代善眉头紧锁起来,嘴里说道:“大金这么多人,各旗旗主就有好几个,还有不少咱们的弟弟和侄子,很多都已经长大了,能够独当一面,这些人更咱们大金的后起之秀,大汗应该多给他们一些机会。” “只要二哥你能够把虎贼堵在复州城一带,不使虎贼的兵马有机会北上,我可以把两红旗重新交给二哥你。”皇太极见代善始终左顾言它,便直接开出了一个价码。 代善的神情顿了一下。 要能重新掌握两红旗,他这个大贝勒将不会再是有名无实,而是大金真正的大贝勒。 这种天大的好处,让他犹豫了起来。 皇太极肯把镶红旗交出来,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这是我能拿出来的最大诚意。”皇太极嘴里说了这一句。 断了代善想要趁此机会狮子大开口的可能。 代善想了想,说道:“我在虎贼面前吃过亏,导致两红旗大量的旗兵折损在虎贼的手里,大汗就不怕同样的事情再次上演?” “我相信二哥。”皇太极表示信任。 闻言的代善轻哼了一声,道:“我连自己都不信任,大汗的信任还真是令我羞愧呀!” “二哥,这种事情我从来不开玩笑,眼下能够带兵去盖州坐镇的,我只相信二哥你,旁人我怕会把盖州给丢了。”皇太极嘴里说道。 代善沉吟了片刻,问道:“我能带过去多少人?” “我会给二哥准备三万的兵马,而且二哥不用夺回复州城,只要保证盖州不出事便可。”皇太极见到代善语气松动,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然而,听到只有三万兵马的代善眉头紧锁,他道:“三万太少了,虎贼兵马的实力很强,远不是明军可比,这么点兵马在虎贼大军面前未必顶得住。” “这一点二哥可以放心。”皇太极说道,“二哥只需要带着人守住三个月就行,三万大军守在盖州三个月,我相信二哥轻而易举就能做到。” 代善想了想,说道:“三个月确实不多,但想要夺回复州城,仅靠这三万兵马肯定不够,大汗不会只为了守住盖州三个月不失这么简单吧!” 他可不相信皇太极派他去盖州,只是为了保证盖州不失。 少了金州和复州这两处地方,旅顺已经被盘活,坐待进可攻退可守,以虎字旗的实力,拥有了直接北上威胁到辽阳的可能。 “三个月后蒙汉八旗差不多整顿好了,我便有兵力收回复州和金州,让虎贼像曾经的明军一样缩在旅顺无法动弹。”皇太极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听到这话,代善微微点了点头。 有了蒙汉八旗,或许真的有可能把虎字旗的势力赶回去的那一天。 “去盖州的人选只有二哥你最合适,为了大金的未来,二哥你就辛苦跑一趟,最多在盖州呆上三个月就可以回盛京。”皇太极说道。 三个月换一个掌握兵权的机会,他相信代善不会不动心。 代善面露沉思。 良久,他开口说道:“我答应了,不就是去盖州守上三个月,但大汗也要记住你说过的话。” “二哥放心,只要这三个月盖州没事,两红旗的问题我来解决。”皇太极见代善同意去盖州,彻底的放松下来。 去盖州的人选有不少,但老持稳重,能够保证盖州不出问题,他认为只有代善是最合适的人选。 第两千六百四十四章 豪格找上门 代善重新领兵的消息,很快在传开。 欢喜者有之,但更多的人并不高兴。 代善重新上来,预示着有一部分会失去手中的权柄。 其中镶红旗旗主豪格,在得知这个消息后,第一时间来到了皇太极这里。 “阿玛,为何让把儿臣的镶红旗让给代善,镶红旗能够恢复现在的实力,可是儿臣好不容易经营下来的。”豪格在皇太极面前诉苦。 旗主才是手握兵权的重要人物,在大金更是地位高贵。 整个大金除了大汗所统帅的两黄旗外,只剩下六旗的旗主,这些旗主每一位都是位高权重。 “镶红旗是你经营下来的?那是你阿玛我从两黄旗派人过去帮你的。”皇太极没好气的说道。 当初从大明境内撤回来,两红旗几乎没剩下多少可战之兵,没有个十来年的时间,实力很难追上其他几旗。 因为两红旗在草原上的那一仗败得太惨,损失的兵马太多,可用之兵剩下没几个,只能等下一代的两红旗稚子们长大,才能有机会恢复两红旗的实力。 “我不管,反正镶红旗不能再还给代善。”豪格耍起了无赖。 做了这段时间的旗主,他早已享受带旗主身份为他带来的光环,自打成了旗主周围从不缺少熘须拍马的人,他可不愿意丢了旗主的身份。 他这个大汗之子的身份,远没有旗主的身份重要。 要不然当年的四大贝勒也不会有阿敏一席之地,还不是因为阿敏是镶蓝旗的旗主。 皇太极道:“你闹也没用,镶红旗的事情我已经答应代善,接下来你就留在盛京,把两红旗交给代善,让他去盖州抵御虎贼的大军。” “虎贼来了?”豪格的眼睛忽然瞪大了起来。 复州城失陷的事情虽然已经传回到盛京,但被皇太极故意压着不对外公布,就连豪格这个亲儿子都不知道复州城已经失陷。 皇太极道:“知道为何我让你把镶红旗交给代善了吧!眼下能够在这个时候为大金保住盖州的,只有代善。” 虽然大金年青一代的将领已经成长起来,但这些人和代善这种征战沙场半辈的人仍然有很大的区别。 说白了,他无法相信那些刚刚成长起来的大金年轻将领能够保住盖州的安全。 “其实阿玛,我也可以的,儿臣去了盖州,说不定还可以把复州城夺回来。”豪格大刺刺的说道。 成为镶红旗旗主让他意气风发,心中早就想着要找一个对手证明自己的本事。 别看他是大汗的亲骨肉,而且母亲还是正牌大福晋,可将来继承汗位的人却未必是他这个正牌接班人。 他在通往大汗宝座的路上,最缺少的就是功劳。 只要立下足够的功劳,加上大汗亲子的身份,哪一天大汗不在了,他才有更大的机会继承汗位。 他们大金的汗位传承,过世的大汗留下的遗诏未必管用,当年老汗的那份遗诏如此,未来未必不会如此。 “你?”皇太极看了豪格一眼,旋即说道,“从你说要拿下复州城开始,你就失去领兵去盖州的机会。” 熟知自己长子性格的皇太极,他暂时不敢让豪格耽误作为大军主将领兵去和虎字旗的兵马交手。 而且,哪怕豪格是旗主,也没有资格成为三万大军的主将,资历还是太浅了一些,这些不是一个旗主的身份就能弥补的。 “阿玛,难道你就真的愿意看到两红旗重新落回代善的手里?”豪格见皇太极始终不同意让他去盖州,便兄另一方面劝说皇太极。 作为皇太极的儿子,他可是知道自己阿玛废了很大力气才把两红旗从代善手中拿走。 对付代善,比对付阿敏和莽古尔泰难多了。 皇太极目光看向豪格,语气郑重的叮嘱道:“豪格你记住了,有了大金才能有你旗主的身份,要是大金都没了,你什么都不是,更别说旗主的位子。” 这番话令豪格的脸色十分难看。 他已经明白,想要要回镶红旗已经不可能,以后他的旗主位子怕是就要丢了。 “大汗,莽古尔泰来了。”鳌拜进来通禀。 闻言的皇太极开口说道:“把人带过来吧!” “嗻!”鳌拜躬身退了出去。 豪格扭头看向皇太极说道:“阿玛,这个莽古尔泰恐怕是为了大军主帅的位子来的。” 跟随代善一块去盖州的,除了两红旗外,还有正蓝旗。 而代善作为大军的主帅,莽古尔泰只能屈居于副帅的身份。 毕竟在大金能够稳压莽古尔泰一头的人并不多,代善偏偏就是那个人。 鳌拜推下去没有多久,莽古尔泰大步从殿外走了进来。 当他看到坐在座位上的皇太极,立即张着大嘴说道:“老八,你怎么能让二哥领兵去盖州,他年纪大了,理应留在盛京享福,这种在外作战的事情交给你五哥我就行。” 代善的出面,让他屈居之下,心中自然是不甘心。 已经失去旗主身份的代善,只剩下大贝勒的身份,在他看来早已不能和他莽古尔泰相提并论。 面对莽古尔泰的责问,皇太极丝毫没有生气,反而耐心的解释道:“二哥作战的经验丰富,由他领兵去盖州没什么不好,又有五哥你在一旁协助,我想这次定能把虎贼挡在盖州之外。” “话不能这么说,老二上一次在草原上损兵折将,我看他不适合做大军主帅,老八你还是换个人吧。”莽古尔泰大刺刺的说道。 丝毫不顾及皇太极大汗的身份。 莽古尔泰的话,令皇太极心中不喜。 一个就是莽古尔泰一口一个老八的叫,根本不尊重他这个大汗,而且莽古尔泰的话里话外都是要替他这个大汗做主,完全不把他这个大汗放在眼里。 不过,皇太极不想在这个时候和莽古尔泰撕破脸,强忍着心中不满说道:“五哥不用担心,我已经和二哥仔细谈过,几乎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他是不可能把几万大军交给莽古尔泰。 从上一次莽古尔泰攻打金州城的教训,他就已经决定在以后尽量不再给莽古尔泰领兵为帅的机会。 起码在对付虎字旗的问题上,他不打算给莽古尔泰为帅的机会。 第两千六百四十五章 父子亲情 “老八,现在老二已经不是旗主了,他不仅能力不行,身份也不够资格,而我作为正蓝旗旗主,理应为这一次大军的主帅。”莽古尔泰把自己搬了出来。 上次在虎字旗手中吃了亏,这一次他要还回来。 而且代善已经失了权柄,他不想再看到代善有重新起来的那一天。 皇太极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五哥多虑了,我已经把两红旗交给了二哥,加上五哥你的正蓝旗,这一次肯定能够把虎贼大军阻击在盖州之外。” 至于莽古尔泰和代善去了盖州之后会不会面和心不和,他并不担心,因为这也是他想要做的。 只有两个人不和,他作为大汗才能更好的从中控制。 “你把两红旗还给了老二?”莽古尔泰眉头皱了起来。 他没想到皇太极居然真的舍得再把两红旗还给代善,甚至连自己亲儿子的旗主之位都让了出去。 皇太极面皮笑道:“岳托不在了,镶红旗没有合适的人选,这才让豪格暂代,现在镶红旗实力恢复的差不多,自然要还给二哥。” 说着,他看了旁边的豪格一眼。 此时的豪格脸色十分难看。 “我看豪格做这个镶红旗旗主就挺好,没必要换人,再说了,老二年纪大了,豪格统领镶红旗也能够让老二有更多时间修养。”莽古尔泰嘴里说道。 一旁的豪格听到这话眼中一亮,期盼着望着皇太极,希望皇太极能够改变主意。 皇太极道:“豪格好年轻,需要历练,二哥自小就跟随父汗南征北战,本事比咱们都厉害,有他带着两红旗我也放心。” “罢了,反正是你们父子之间的事情,我就不操这个心了。”莽古尔泰见皇太极铁了心让扶持代善,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没用。 好在这一趟也没白来。 看着豪格黑似锅底的脸色,也算是给这对父子两个之间埋下一根刺。 争不来大军主帅的位子,莽古尔泰也就没有继续留下去的兴趣,随便找了个理由离开了皇太极的大殿。 莽古尔泰走后,皇太极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 “阿玛,儿臣觉得莽古尔泰说的很有道理,代善已经不适合在掌管两红旗了,而且儿臣成了镶红旗旗主,对阿玛也是有好处的。”豪格毫无眼色的说道。 还想劝说皇太极改变主意,让他重新回到镶红旗做旗主。 闻言的皇太极冷着脸说道:“你真以为刚才莽古尔泰是在帮你说话?” “儿臣觉得莽古尔泰说的是事实,儿臣做这个镶红旗旗主比代善更合适。”豪格顺嘴说道。 他们这一家子的亲情都不多。 不管是代善还是莽古尔泰,在他嘴里从来都是只称呼起名,不见任何尊敬,为了利益,从来都是父子兄弟之间的相残。 皇太极对自己这个这个儿子脑袋不多的政治头脑很是无奈,只得出言说道:“莽古尔泰让你留在镶红旗不是什么好心,他是为了他自己。” “这怎么可能,儿臣是镶红旗旗主,对阿玛您最有利。”豪格反驳道,觉得皇太极不想让他留在镶红旗在骗他。 听到这话的皇太极一脸无奈。 但想到对方是自己的亲儿子,他不得不为其解释道:“代善让两红旗死伤了那么多人,你觉得两红旗的人不会恨代善?这个时候就算让代善继续把持两红旗,短时间内两红旗的人也会与他离心离德,明白吗?” “可这也和儿臣继续留在镶红旗没有关系呀!”豪格面露不解。 皇太极的解释在他看来,与他继续做镶红旗旗主并不矛盾。 “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代善领兵去盖州?”皇太极问向豪格。 豪格迟疑了一下,想到之前皇太极对莽古尔泰的解释,便说道:“阿玛看重代善能征善战,才派他去的盖州。”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皇太极说道,“更重要的原因是代善去了盖州,能够压得住莽古尔泰,换做别人去盖州,就要不得不受莽古尔泰的钳制。” 豪格愣住。 这一点他倒是没有想过。 皇太极继续说道:“虎贼拿下了复州城,继续北上的话,就会威胁到辽阳,所以大金一定要把虎贼大军阻挡在盖州,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位稳重的主帅去盖州坐镇。” “就算是需要一位老将到盖州去,也不一定要派代善去呀!完全可以让儿臣去,在给儿臣身边安排一位老将跟随,一样可以。”豪格一脸不解的说。 在他看来,代善虽然能战善战,但但在大金,类似代善这样的老将还有不少,完全用不着牺牲他豪格的利益来成全代善。 皇太极看着豪格说道:“代善去了盖州,自然会帮我收拾莽古尔泰,要是你去了盖州,你能动得了莽古尔泰吗?” 豪格默然不语。 莽古尔泰这样的老旗主可不是他豪格能够对付的,何况莽古尔泰还是曾经的四大贝勒,当年是和皇太极平起平坐的存在。 “行了,没事就回去吧,记住,代善要在盖州收拾莽古尔泰的事情不要说出去,知道吗?”皇太极警告了豪格一句。 要不是豪格是自己的亲儿子,他绝不会告诉豪格自己和代善之间暗地里的交易。 “儿臣告退。” 豪格带着怒气离开了皇太极的大殿。 他也并没有因为皇太极的解释而释怀,反而更加不满,觉得皇太极为了自身的利益去打压莽古尔泰,却牺牲他豪格的利益。 父子亲情在这一刻,再次上演得淋漓尽致。 不过,豪格虽然对皇太极做的事情不满,但还没有傻到把代善与皇太极暗中交易的事情泄露出去。 他还想要将来继承汗位,就算再不满也不会选择去得罪皇太极。 皇太极因为时刻担心虎字旗大军会继续北上的关系,没有留给代善和莽古尔泰太多时间准备,便让两个人率兵南下。 粮草会后续跟上。 南下的八旗兵中,属正红旗的兵力最少,但也有一千多兵马,而镶红旗因为得到两黄旗的支持,实力几乎恢复以往,加上正蓝旗的兵马,三旗总共出动了八千多八旗兵。 剩下的都是汉军。 原本这些汉军是应该改编成为汉八旗,但因为复州战事,这支汉军不得不暂缓改编为八旗,先一步南下作战。 第两千六百四十六章 马拉火车 复州的虎字旗大军却没有北上的意思,只是扫了几处靠近盖州的女真人的庄子,便稳固占领区,不在继续北上。 但这也只是在复州这里的虎字旗兵马没有进行太大军事行动,而旅顺和金州这条线上,不断地有物资往复州运送过来。 就在登来方向,也通过海上的航线不断地往旅顺运送物资。 当然,虎字旗这么大的动作自然瞒不过盖州的人。 皇太极这么急着往盖州增兵,也是因为虎字旗在旅顺等地的一系列动作。 草原上,靠近阴山一带。 一支几百人的骑兵队伍出现在附近。 阴山这里拥有着虎字旗不少的工坊,而且这里有着丰富的矿物资源,保证了工坊对铁矿的需求。 不仅这里有铁矿,还有一处铜矿,虎字旗铸炮厂还会经常使用一些铜来铸炮。 原本在灵丘的工坊,早在很多年前就都搬到了阴山这里,并且扩大了很多倍,每日里都会有大量的兵甲从这些工坊被运出,送往几个战兵区。 “主公,咱们的这个工坊如今已经能够满足军中所需的所有火铳和大炮,并且可以铸造型号更大的炮,只不过因为重量太大,不适合移动,暂时只能用来守城。”说话的是黄重。 一直以来他都在后勤工坊这条线上,这么些年,他始终管理着各个工坊。 “这些年辛苦你了,要不是这些工坊,咱们的战兵也不能走到哪里都能够用上质量和性能最好的兵甲。”刘恒夸赞道。 战乱的年代,一切都要为军队服务,而兵工坊在后勤中的作用最直接也最重要,因为它可以直接影响到一支军队的战斗力。 黄重笑道:“这些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这么多年过去,他在虎字旗也算是位高权重,以虎字旗如今的态势,他现在已经很满足了。 换做很多年以前,他绝对想不到自己会有今天的地位,虎字旗会有如今的规模,甚至距离京城那座皇宫都迟尺之遥。 外人可能不清楚,但作为虎字旗内部的高层,他深知只要刘恒愿意,虎字旗大军随时都能进入大明的皇宫。 “走,先去看看咱们的铁路。”刘恒招呼道。 这一次来草原,他主要的目的就是来看虎字旗修的铁路。 黄重走在前面带路,一路来到一处距离矿场很近的地方,而在这里修筑了一条通往各个工坊的铁路。 “这就是按照主公您的提议,修筑的铁路。”黄重为刘恒介绍道。 见到眼前的铁路,刘恒用力的抿了抿嘴。 虽然还无法和后世的铁路相比,但也有了几分模样,更重要的是,铁路都有了,他相信将来虎字旗还会有更多跨越时代的东西出现。 当然,眼前这条铁路还不算,毕竟没有蒸汽机,只能用马力代替,但在运输上已经大大缩短了时间成本。 “铁路不能只用在矿场和工坊这里,其它的地方也要修,比如青城和大同之间,如果有这么一条铁路,可以缩短商人消耗的路上的时间,创造出更大的价值。”刘恒对黄重说道。 虽然修铁路消耗很大,但刘恒觉得还是应该把一些重要的地方用修上铁路,哪怕虎字旗为此列紧几年裤腰带也是值得的。 黄重说道:“修铁路倒是可以,但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和物力,仅靠几个工坊怕是很难完成。” “工坊有自己的主业,修铁路的事情可以单独成立一个部门,至于人力上,可以从工坊抽调一部分工匠,再多弄一些俘虏加入进来,物资的问题还是由工坊来解决,至于所需的银两,你去找赵宇图申请。”刘恒说道。 队伍中的赵宇图适时说道:“主公放心,我们后勤部门全力一定支持。” 刘恒又亲眼看了一遍马车拉动着车厢在铁路上跑动,然后又去了各个工坊转了一圈,便返回青城。 在青城,还有一些蒙古人需要他见上一面。 而就在刘恒在青城的时候,第一战区开始有了动作,各个战兵师全部进入了战备状态,军中不在放假,而探亲回家的战兵也全都被召集了回来。 与此同时,开始有大量的物资开始往宣府运送过去。 京城的皇宫中,崇祯得到了虎字旗在复州和奴贼之间开战的消息。 得知这个消息的崇祯破例的大中午就喝了一壶酒。 在他看来虎字旗在复州和奴贼开战,对大明来说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而且对大明十分的有利。 虽然他不明白虎字旗为何会走这样一步昏招,但他乐得看到虎字旗和奴贼两败俱伤,好让大明得渔翁之利。 而在京城,不仅崇祯高兴,朝中不少大臣和勋贵也都在家中庆祝虎字旗做出如此昏了头脑的举动。 原本他们这些人还担心虎字旗在拿下山东之后,会对北直隶用兵,但时候他们这些属于大明的勋贵很可能失去百年的基业,甚至成为虎字旗的俘虏。 毕竟虎字旗的政策对他们这些人并不友好。 现在虎字旗在复州对奴贼开战,他们也可以放心了,起码短时间内虎字旗是不会对北直隶动手的。 他们承认虎字旗有些实力,但他们不认为虎字旗有双线作战的能力。 甚至很多人心里阴暗的想到,虎字旗在复州败给奴贼更好,这样一来,虎字旗就更没有力量出兵北直隶了。 整个京师因为虎字旗在了复州和奴贼交战的消息,仿佛过节了一样,就连京中的百姓也跟着一起庆祝。 对百姓来说,虎字旗在他们眼里就是十恶不赦的反贼,尤其是在官府的宣传中,虎字旗的形象都是以恶人出现。 几乎京城里的百姓对虎字旗没有任何的好感。 毕竟虎字旗在外面的所作所为,底层的百姓并不清楚,他们唯一能够了解虎字旗的渠道就是来自官府。 指望官府对反贼说好话,那就更不可能了。 “陛下,这是司礼监送来的今天的奏本。” 王承恩让几个小太监把一摞摞的奏本放到了崇祯办公的桌子上。 第两千六百四十七章 联奴抗贼 ps:感谢书友未影魔龙的打赏。 崇祯看了一眼桌上成堆的奏本,眼底流露出一丝厌恶,但还是走过去做到了桌子后面,伸手拿起了其中一份奏本翻看起来。 啪! 看完手里的奏本,他直接丢到了地上,随手又拿起了第二份奏本。 啪! 手里的奏本再次被丢到地上,又去拿桌上第三份奏本。 而这一次只翻开看了两眼,就丢到了地上,再次拿起另外一份奏本。 一连翻看了七八份奏本,最后全都被他丢到了地上,脸上更是肉眼可见的浮起了怒气。 哗啦! 崇祯一挥衣袖,把桌上的奏本全都划拉到了地上,嘴里怒道:“都是这么千篇一律的东西,就没有一点不一样的吗?” 一旁的王承恩俯下身子急忙去拾地上的奏本。 “不用捡,朕不想看。”崇祯怒哼哼的说道。 王承恩拿着手里拾取到的几本奏本回到桌前放了下来,嘴里轻声问道:“皇爷息怒,要是实在不想看这些奏本,奴婢让人先收起来,等皇爷有了空闲再去看。” “看,看,看,朕现在一点也不想看。”崇祯把王承恩刚拾起来的几本奏本再凑丢了出去。 王承恩这次没有去拾地上的奏本,而是朝一旁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让小太监去拾地上的奏本。 而他走到崇祯身旁,为崇祯揉捏起肩头,嘴里轻声说道:“皇爷您要想知道些什么,可以把下面的大臣找来,不必为了这些奏本里的内容生气。” “大伴可知这些奏本里面写的是什么?”崇祯侧头问向王承恩。 这些奏本是从司礼监送过来的,王承恩当然知道里面的内容,但他还是摇了摇头,嘴里说道:“司礼监收到这些奏本后,就直接给皇爷送过来了,奴婢还没来得及去问。” “不知道也好,大伴你要是知道了,恐怕比朕更要生气。”崇祯一脸恼火的说道。 王承恩道:“皇爷若是不想再看类似的这些奏本,皇爷可以和司礼监说,让司礼监再遇到类似的奏本就不要送上来了。” 听到这话的崇祯目光冷冷的看向王承恩。 王承恩吓得急忙跪倒在地上,一边用手抽打着自己嘴巴子,一边请罪道:“奴婢知罪,奴婢不该多嘴。” 崇祯就这么看着王承恩抽了自己十几个嘴巴子,才开口说道:“起来吧,拿起地上的奏本自己看看吧!” 王承恩跪爬到距离自己最近的一本奏本前,拾起来后用双手打开。 因为早就清楚里面的内容是什么,他只用目光扫了一遍,便把奏本重新合上,然后小心翼翼的放到桌子上。 “知道朕为何生气了吗?”崇祯问道。 王承恩低着头回答道:“这些大臣一个个都该杀,居然劝说皇爷您连奴抗贼,他们简直无法无天。” “连大伴你都能看明白的事情,朕的这些臣子却一个个装作不知,反而要让朕和奴贼联手,哼,朕真恨不得砍了这些上奏本的臣子。”崇祯嘴里冷哼了一声。 王承恩低着头。 地上的奏本这会儿都已经被小太监收拾干净。 “别跪着了,起来吧!”崇祯见到王承恩仍旧跪在地上,便让他起身。 “谢皇爷。” 王承恩郑重的叩首后,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大伴,你说虎贼和奴贼谁能打赢对方?”崇祯突然问向王承恩。 “奴婢不知道。” “没关系,朕不会怪罪你,大伴尽快直说,其实朕也好奇他们到底谁能打赢这一仗。”崇祯示意王承恩说。 闻言的王承恩明白必须要给崇祯一个答桉,便道:“奴贼在关外经营了不少年头,肯定不好对付,虎贼却是长途跋涉而来,没有奴贼那般地利的优势,天时又都差不多,虎贼或许略占下风,但最有可能的结果是两败俱伤。” “哦?”崇祯来了兴趣,问道,“为何大伴会认为他们两败俱伤,刚才大伴可是说过奴贼占据了地利,明显拥有着优势。” 王承恩继续说道:“奴贼与虎贼相比占了地利,所以在陆地上的时候很大可能打赢这一仗,但虎贼有一个奴贼没有的优势,那就是海船,只要虎贼退到海上或者海岛上,奴贼就没有办法,所以依奴婢看,奴贼就算是打赢了虎贼,也很难把虎贼从旅顺驱赶走,双方最有可能的就是两败俱伤。” 听完之后的崇祯点了点头,道:“和朕想的差不多,两败俱伤应该是最好的结局,这对大明来说也最有利。” 嘴上这么说,但他也是在听到王承恩提到虎字旗还有海船的时候,才想到这些。 原本他的想法是,虎字旗的大军去了奴贼的老巢,肯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最有可能的就是灰熘熘的滚回来。 可有了海船就不一样了。 当年毛文龙借助海岛之利,硬生生在奴贼后方存在了多年。 “皇爷说得对,虎贼和奴贼之前不管是两败俱伤,还是虎贼败给了奴贼,对咱们大明来说都是一件好事。”王承恩出言附和道。 崇祯点了点头。 大明的两个敌人互相打了起来,不管谁胜谁负,对大明都有利。 “大伴,你说虎贼为何一定要出兵关外,这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好处,莫非觉得在草原上打赢过奴贼一次,就以为奴贼是软柿子好欺负了?”崇祯问向身旁的王承恩。 虎字旗在草原上大败皇太极的消息,大明这边自然也听说过。 但大明这边只知道虎字旗和奴贼在草原上的一仗占到了便宜,却并不知道随皇太极来的两红旗差点被虎字旗给杀光。 这样的事情对皇太极来说是耻辱,自然不会到处宣传,而草原上的事情大明获得消息的渠道有限,事情很可能过去几个月或是半年,才慢慢传到大明这边,中间不知道到倒过多少次手了,消息早就失真。 所以大明这边只会认为自己认为是正确的,那些夸大其实的事情大明这边根本不相信。 这也使得大明这边一直觉得虎字旗虽然打败过奴贼,但也只是小胜一次,对于奴贼的影响并不大,毕竟奴贼随后就在大明关内抢了不少地方,证明了奴贼的实力。 第两千六百四十八章 周延儒分析虎字旗出兵的意图 “陛下,周阁老求见。” 有小太监从外面跑进大殿通禀。 闻言的崇祯看了一眼,嘴里说道:“带他进来吧!” 小太监退了出去。 时间不长,周延儒被小太监带到了大殿内。 “臣,参见陛下。”周延儒身朝崇祯躬身行礼。 像他这样的大臣,除了接旨或者是大朝会的时候,平时私下里见到皇上不需要跪拜行礼。 士大夫与天子共治天下,不是简单的一句话,在大明早已深入士大夫的心。 哪个朝中大臣要是见到皇帝就磕头,会被士林所耻笑,甚至被士林中人疏远。 “周爱卿不必多礼,平身吧!”崇祯虚抬了一下右手,示意周延儒起身。 “谢陛下。”周延儒缓缓站直了身子。 崇祯端起桌上的盖碗拿到嘴边吹了吹,嘴里面问道:“周爱卿来朕这里,可是有什么事情?” 周延儒主动而来,他可不觉得周延儒只是为了来他这个皇帝面前转一圈问个好而已。 “臣确实有事情要和陛下说。”周延儒说道。 崇祯拿开嘴边的盖碗,问道:“什么事?” “最近内阁收到了不少关于奴贼和虎贼有关的奏本,陛下那边却始终没有批复,臣不得已才来求见陛下,望陛下能早日批复了事关奴贼和虎贼的奏本。”周延儒嘴里提到了联奴抗贼的那些奏本。 连司礼监都知道的奏本,内阁自然也一清二楚。 这些奏本几乎都是出自外廷朝臣之手,或许内阁有人就是此事的背后推手。 崇祯看了一眼被小太监从地上拾捡回来又放到桌上的奏本,心中忽然一动,嘴上问道:“内阁对于奏本上的内容是什么态度?” “首辅觉得虎贼的威胁已经超过了奴贼。”周延儒嘴里说道。 听到这话的崇祯自然明白周延儒说的是什么意思。 但他注意到周延儒说的是首辅的态度,便好奇的问道:“周爱卿呢?你对此事是什么杨的态度?” “臣觉得首辅说的有点道理。”周延儒小心翼翼斟酌的说道。 闻言的崇祯心中一动。 明白周延儒可能和首辅的态度不一样,不然也不会这么说。 他当即问道:“首辅那边周爱卿你不用管,朕现在想到知道周爱卿你对此事是一个什么态度。” 周延儒羊做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说道:“臣和首辅的想法有些不同,若是说错了,还请陛下恕臣的罪。” “朕恕你无罪。”崇祯说道,“周爱卿现在可以说了吧!” “谢陛下。”周延儒先感谢了一句,旋即说道,“臣觉得此事先不管虎贼和奴贼是否会两败俱伤,就说虎贼出兵关外去对付奴贼,此一点就十分的可疑。” 听到此言的崇祯来了兴趣,连忙问道:“爱卿觉得哪里可疑?” “可疑之处就在于虎贼去关外对付奴贼并没有好处,除非虎贼有更大的阴谋,可以通过出兵关外对付奴贼获得更大的好处。”周延儒嘴里说道。 崇祯眉头皱了起来。 周延儒的话让他觉得很有道理,之前他只想虎贼去关外对付奴贼,对大明有好处,却没有去想虎贼这么做能得到什么好处。 “周爱卿觉得虎贼这么做有什么更大的好处?”崇祯一时没有想明白,便问向周延儒。 早有准备的周延儒开口说道:“还请陛下允许臣拿出舆图来做参考,如此可以让陛下更清楚的弄清楚虎贼的目的。” “准了。”崇祯同意。 他也想看看虎字旗到底有什么更大的阴谋。 周延儒从身上掏出了一份舆图,交到了一旁的小太监手中。 小太监检查了一遍舆图,发现并没有什么危险,便朝王承恩轻轻点了下头。 王承恩开口说道:“来两个人,把舆图撑开。” 走上来一名小太监,可手里拿着舆图的小太监一起把舆图伸展开,依然抓住舆图的一个边,把舆图竖了起来,可以让崇祯看到更清楚。 周延儒走到舆图的前面,用手一指舆图上的某处位置,道:“这里是京师,而这下面是山东的东昌府,京师的上面是山海关,再往前是大明在宁锦的防线,陛下可曾看出点什么?” 手指在几处地方指指点点。 而坐在座位上的崇祯伸长脖子,好奇的看着舆图上面被周延儒指到的几处地方。 “除了东昌府,其他地方都有我大明的兵马驻守。”崇祯嘴里说道。 周延儒手指往东南方向一滑,指住一个位置说道:“这里就是旅顺,虎贼的兵马就是从旅顺这里上岸,然后向北推进与奴贼交手。” “周爱卿说的这些朕都知道,说一些朕不知道的事情。”崇祯有些变得不耐烦。 周延儒说的都是一些他知道的东西,开始兴致缺缺。 “陛下别着急,臣再说几个地方。”周延儒继续说道,“京师下方的山东济南府境内,有虎贼的一支兵马,而在宣府境内,还潜了虎贼的一支兵马,一旦宣府的兵马往东出兵,济南府境内的兵马往北出兵,将会直接对京师形成夹击之势。” 说到这里的时候,周延儒语气停顿了一下,目光看向了崇祯。 而崇祯在听到周延儒的话后,脸色瞬间苍白了起来。 他根本不知道虎字旗居然在宣府境内还埋藏了一支兵马。 真要像周延儒说的那样,京师将会变得及及可危。 周延儒看到崇祯的样子,知道效果达到了,便说道:“陛下这会儿应该能够明白虎贼从旅顺出兵的意图了吧!” 他都已经说的这么明白了,他相信崇祯肯定也想到了。 “周爱卿的是说虎贼对奴贼出兵,是为了牵制奴贼,而根本目的是要对付我大明!”崇祯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语气有些结巴。 周延儒点点头,道:“臣以为,虎贼的目的十有八九是京师,不然说不通虎贼在关外对奴贼动手的理由。” “爱卿可有办法阻止这一场祸事!”崇祯紧张的问向周延儒。 一旦真如周延儒说的那样,那么大明真的无力抵挡住这两个方向的虎字旗大军。 第两千六百四十九章 驱狼吞虎 “联奴抗贼!” 周延儒嘴里说出了四个字。 崇祯眉头皱了起来。 绕来绕去,最后还是绕到联奴抗贼这上面来,这让他对周延儒多了几分失望。 可惜他太年轻,不懂得隐藏情绪,致使脸上带出了几分。 这让一直偷偷观察他的周延儒注意到了。 一直有意于首辅位子的周延儒自然不愿意看到自己被崇祯反感,随即说道:“陛下,臣所说的联奴抗贼并非单纯的联奴抗贼,准确的说是吞狼驱虎。” “吞狼驱虎?”崇祯脸色稍缓。 周延儒说道:“对,就是吞狼驱虎,咱们可以借助奴贼之手对付虎贼,事实上当虎贼出兵旅顺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他们与奴贼之间不可能有和平共处的可能。” “详细说说。”崇祯说道。 他好奇怎么个吞狼驱虎法。 周延儒嘴里说道:“虎贼眼下的实力已然不弱,可奴贼同样不容小觑,所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以前虎贼和奴贼之间的摩擦也不少,但因为隔着大明,所以每次摩擦都有所收敛,可一次不同,虎贼增兵旅顺,只要奴酋皇太极不蠢,就绝对会对虎贼的动作有所防范,而一旦他们动了刀兵,必定会牵制住虎贼的兵力,以奴贼的实力,只要动起手来,肯定会逼迫虎贼不断往旅顺增兵,不然虎贼只能放弃旅顺。” 在他的认知中,虎字旗并非奴贼的对手,或者这也是不少读书人的通病,总认为外面的反贼要比自家内部的反贼更厉害。 “可这对我大明有什么好处?”崇祯蹙起眉头。 周延儒说道:“只要奴贼和虎贼动起手来,奴贼就没有精力在针对我大明的宁锦防线,到时候陛下可以从辽东抽调把马入关,对付山东或者宣府的虎贼。” “这倒是个办法。”崇祯有些意动。 真要按照周延儒说的办,他不需要派人与奴贼联合,只需要作壁上观就行,而且从辽东抽调回来的兵马就算不用来对付宣府和山东的反贼,但也能够增加各地的兵力,对宣府和山东的虎贼进行防范。 周延儒见崇祯动心,趁势说道:“陛下,此事不能耽误太久,一旦虎贼真要从山东和宣府两个方向进攻我大明,再想从关外抽调兵马恐怕会来不及。” “这样吧,下次朝议的时候周爱卿你提出来。”崇祯没有擅专,而是选择让周延儒在朝议上提出。 如此一来,就算将来出了什么事情,也和他这个皇帝关系不大,而是下面臣子的错。 “臣遵旨。”周延儒心中觉得崇祯这么做太没有担当,但嘴里还是应承了下来。 未来他还想要做大明的首辅,这个时候自然不会惹崇祯不高兴。 距离朝议还有几天,他也正好在这个空当提前安排一下。 至于他的方案在朝议上会不会通过,他并不是很在意。 只要崇祯任何他的方案就行,本身他就是为了讨好崇祯才想了这么一个办法,所以其他人支不支持他都无所谓。 甚至首辅那里要是反对就更好了,正好可以借机让崇祯对首辅多几分厌恶。 有了这个提议,周延儒也算是勉强简在帝心,继续留下去只会过犹不及,周延儒便主动告退离开。 “大伴,你觉得周爱卿的提议怎么样?”周延儒走后,崇祯问起了身边的王承恩。 即便周延儒所提的办法在他看来觉得很好,但他还是有些不那么放心,毕竟虎字旗这些年,已经让他心中产生了一些不自信。 王承恩能从王府一直到了皇宫,都是崇祯身边的亲近之人,自然不是泛泛之辈,尤其是心里的活络,更是超过一般人。 所以在听到崇祯在周延儒离开后还喊周爱卿,便猜到几分崇祯的想法。 “奴婢不是太懂这些,但听上去觉得周阁老说的还是挺有道理的,有句老话不是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奴贼和虎贼就是鹬蚌,咱们大明就是渔翁。” “哈哈,大伴说的不错,大明就是渔翁,这一次朕要看亲眼看一看鹬蚌相争。”崇祯很满意王承恩的回答。 一直以来他都不愿意承认虎字旗比大明厉害,心里始终认为是虎字旗能占据大明这么多地方,是因为虎字旗趁着大明全力应付奴贼的时候趁势做大。 只要大明把辽东的精锐全部抽调入关,肯定能够解决虎字旗带来的威胁。 作为大明的国君,崇祯始终不觉得大明会不如旁人。 几天过去。 就在大明开朝议的这天,战争的阴云已经出现在了盖州,代善所统率的先头部队已经先一步赶到了盖州,进入了盖州城。 领兵进入盖州城的是两红旗的旗主萨哈廉。 随着奴贼大军从盛京出征,除了镶红旗旗主豪格没有出现在军中,剩下两旗的旗主都随军而行。 其中统帅代善虽然已经不是旗主,但他还是大金的大贝勒,而且征战多年威望破足,哪怕是下面的旗主也要给代善几分面子。 当然这里面不包括莽古尔泰。 早在两红旗在草原上大败,十不存一的时候,莽古尔泰就已经开始看不起代善了,哪怕代善是大军主帅,莽古尔泰也经常会当面顶撞。 莽古尔泰现在对标的是皇太极,像代善这样失势之人,已经不被他放在眼里,平时见面也是维持表面的客气。 可这次代善作为大军主帅,而莽古尔泰却是大军副帅,更是让莽古尔泰连表面的客气都懒得维持了。 在莽古尔泰的眼里,代善是抢了他大军主帅的位置。 “奴才见过主子。”参领达马泰恭恭敬敬的给萨哈廉行礼。 之所以会喊萨哈廉为主子,是因为他出身正红旗,而萨哈廉作为正红旗旗主,自然就成了他的主子。 “进去说。”萨哈廉进了对方的衙门。 达马泰为萨哈廉带路。 来到了衙门里的一间房间,萨哈廉直接坐在了上首的位置,左右两边各站着一名巴牙喇。 “说说吧,盖州现在是什么情况?”坐下后的萨哈廉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第两千六百五十章 达马泰在萨哈廉面前没有落座的资格,起码萨哈廉没有同意他坐下,他就只能站着回答问话。 “回主子的话,目前盖州还算稳定,虎贼只是在复州和盖州交界处一带行动,毁了一些庄子,但整个盖州的影响不大。” “虎贼这么久了居然没有对盖州用兵!”萨哈廉眉头皱了起来。 在他看来,虎字旗在拿下复州之后,很快就会对盖州动手,也正因为有这样的推测,皇太极才会催促他们从盛京出兵直扑盖州。 路上行军耽误了一段时间,没想到虎字旗根本没有大肆攻打盖州。 至于损失了几个盖州和复州交接处的庄子,这在他看来根本不算什么事情。 “可能是虎贼那边知道了老主子率大军来盖州,虎贼那边被吓破了胆子,才不敢来攻打盖州城。”达马泰吹捧道。 闻言的萨哈廉一摇头,道:“你说的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 当初在草原上两红旗的事情他可是记忆犹新,才不相信虎字旗会因为顾忌代善而不敢对盖州大肆出兵。 “那奴才就不清楚了。”达马泰嘴里说道。 自打复州城丢失的消息传回盖州,他每天都是夜不能寐食之无味,生怕虎字旗大军有一天兵临城下。 表面看上去盖州的地界比复州大多了,可实际上城中的八旗兵还不如复州多,只是汉军多了一些,加上城外各个庄子都是旗丁,很多旗丁虽说年老力衰,但年轻时也是经常跟随老汗去各处厮杀,作战经验丰富,勉强算是一支力量。 可这些仍然无法让他获得安全感。 复州城连一天都没有守住的消息,实在是震撼到了他这个盖州城守将,生怕虎字旗大军来了以后,盖州城也步入复州城的后尘。 现在盛京的援兵到了,他终于可以安心。 萨哈廉问道:“你就没有派一些人去探查虎贼的消息吗?” 达马泰低着头没有言语。 一直担心城中守军不够用,他哪里舍得派人去复州一带查探虎字旗的消息。 “立刻一队马术好的骑兵去复州,弄清楚虎贼大军的情况。”萨哈廉看到达马泰心虚的模样就知道对方没有派人去,便直接给达马泰下令。 “奴才这就去安排。”达马泰转身往外走去。 留在萨哈廉的面前,他感觉压力实在太大了,后背都被汗水给因湿了。 萨哈廉冷哼了一声,对达马泰毫无动作的行为十分不喜。 但也没想过要把达马泰怎么样。 不管怎么说对方也是正红旗的人,以眼下两红旗的情况,多一个人也能多一份力量,两红旗实在太缺旗丁了。 若非皇太极不允许,他甚至想把那些抓回来的野女真充进两红旗,增强两红旗的丁口和力量。 萨哈廉接管了城中的所有事务,而原本的盖州城守将达马泰作为副手配合萨哈廉在盖州的行动。 萨哈廉接管了盖州城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控制住粮仓,为随后而来大军准备充足的粮草。 在后方的,粮草运来之前,大军只能先借用盖州城中的粮草用来给大军消耗,待后方的粮草运过来再补上。 就在萨哈廉等待大军到来的这几天,大明那边又吵翻了。 朝议上,一名侍郎提到了‘吞狼驱虎’之策,而崇祯只是为了一下其他臣子,便立刻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 反对的理由也是五花八门,好些人视乎都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上过联奴抗贼的奏本。 好多大明臣子在朝堂上的反对,都是为了反对而反对,至于是否对有利,根本没有几个人关心。 更多的人把精力都用在了争权夺利的上面。 至于从辽东抽调兵马的事情,自然也就没有了下文。 周延儒更像一个政治投机客,他已经借助吞狼驱虎之策获得了崇祯的部分好感,对于这条计策能不能实施,他根本不在乎。 一场朝议下来,周延儒满意了,因为他得到了自己得到的东西。 那些反对吞狼驱虎之策的官员也满意了,因为他阻止了这条计策的实施。 最后崇祯也只能拂袖而去。 而这个吞狼驱虎之策直接被搁置了起来。 辽东盖州。 代善带着大军终于来到了盖州城。 几万大军并没有都进城,而是留在了城外安营,只有代善带着几个人进城中了解盖州这里的虎字旗大军的情况。 莽古尔泰作为大军副帅,自然也跟着代善一起行动。 “奴才达马泰见过老主子,见过五贝勒。”达马泰在代善面前恭恭敬敬的行礼。 代善已经不是正红旗的旗主,但以前他是,所以达马泰称呼他为老主子。 代善目光在迎接他的人群中扫视了一圈,嘴里问道:“萨哈廉呢?他没有在城中吗?” “主子在各处征集粮草,出城已经有小半日了。”达马泰解释道。 听到后代善点了点头,便带着人赶往衙门。 今日大军要留在盖州城安营扎寨,顺便补充粮草,然后才会继续南下,到复州一带去。 萨哈廉提前来盖州城,其中一个原因就是需要为大军准备粮草。 盖州城中粮草早就准备好了,大军一到,立刻从城中往城外的大军运送粮草,与此同时,萨哈廉从盖州城周边的庄子里搜集到的粮草,也全部运往了军中。 几万大军所需的粮草都需要盖州支持,这对盖州的压力十分大。 不过,代善才不会管这些,他只关心军中粮草是否足够用,至于大军的粮草是从哪里抢过来的,还是从城外庄子里强行搜集出来,总之萨哈良做到了把大军所需的粮草全部给凑齐。 至于庄子里因为没有粮食会不会饿死的人,萨哈廉并不关心。 作为大金少数拥有长远战略眼光的人,在他看来牺牲掉一部分人的利益或者性命,只要挡住了虎字旗大军的攻势,把虎字旗大军拒挡在盖州外就是胜利。 何况牺牲的大部分都是汉民,他就更不会心疼了。 当代善率大军从盖州城出发后,萨哈廉被留在了盖州城,继续做着为大军筹集粮草的事情。 几万大军每日消耗的粮草都是海量的数字。 在不知道会与虎字旗大军僵持多久的情况下,代善深知背后一个能保证大军所需粮草的人有多么重要。 莽古尔泰的人他不信任,自然只有自己的儿子萨哈廉最合适做这件事。 这里面还有代善的一点私心。 一旦大军在前线出了什么问题,在后方的萨哈廉还能有逃离盖州城的时间。 第两千六百五十一章 莽古尔泰怒斥代善 代善率大军靠近一个叫五十寨驿的地方,开始安营驻兵。 而五十寨驿驻扎了一支虎字旗的兵马,分别是一个战兵营和一个辎重营,兵力只有七千多人。 奴贼的兵马安营扎寨后,代善便每日里就在营中呆着,只派出哨骑往四周查探虎字旗的情况,其他时候一兵不发。 驻扎在五十寨驿的虎字旗兵马情况也差不多,就守在五十寨驿这里,做出一副防守的姿态,平时也只是派出哨探在四周。 平时双方只有哨骑之间互相交手,各自的大军主力丝毫看不出要动手的意思。 一连几天过去,莽古尔泰忍不住找到了代善这里。 “老五来的正好,咱们一起喝两杯,这可是萨哈廉费了很大劲才找来的好酒。”正在自己营帐里用饭的代善看到莽古尔泰找来,立刻招呼对方一起用饭。 酒在大金是顶好的东西。 平时连饭都吃不饱的大金,严禁酿酒,也只有那些身份地位不一般的女真高层才会偷偷酿酒喝。 莽古尔泰一屁股坐在了代善的对面,拿起桌上的酒壶,对准壶嘴大口大口喝起来。 一壶酒几口就让他喝的一干净。 咣当! 酒壶被他用力戳在桌子上,嘴里说道:“二哥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喝酒,虎贼的人就在眼前,为何这么久都不出兵?” “老五你这是牛嚼牡丹,这么好的一壶酒就被你这么给糟蹋了,这可是高粱酿,为了弄到这么一壶酒可是废了很大力气。”代善心疼的看着莽古尔泰手里的酒壶。 酒水本就不多的大金,高粱酿这样的烈酒就更稀缺了。 莽古尔泰瓮声瓮气的说道:“什么高粱酿谷子酿的,我问的是什么时候对虎贼的大军动手,二哥你少在这里转移话题。” “动什么手?谁说要动手了?”代善看着莽古尔泰,嘴里接连问道。 闻言的莽古尔泰脸一沉,道:“咱们从盛京大老远过来,不就是为了对付这里的虎贼大军,夺回复州城,眼下虎贼的人就在眼前,咱们应该直接发起进攻,先吃掉眼前的这支虎贼大军。” “出兵的事情不急,这几日老五你就陪我呆在营地,什么时候出兵我自有安排。”代善嘴里说道。 莽古尔泰哪肯就这么退却,当即问道:“我是军中副帅,有什么安排我有权知道,二哥不妨先说与我知晓。” “我的安排就是暂不出兵。”代善直言说道。 听到这话的莽古尔泰愣了一下,旋即大怒道:“为什么不出兵,大军每天耗费无数钱粮难道就是为了让你在军中耀武扬威的,我作为副帅不同意,我要求必须出兵,立刻马上。” “老五啊,你性子还是这么急。”代善说道,“大汗交给咱们的任务是守住盖州,并没有说一定让咱们收复复州城,所以我觉得守在这里就挺好,虎贼大军不过来,咱们也不用过去,还完成了大汗的交代。” “懦夫!”莽古尔泰抬手指着代善的鼻子怒骂道。 然而代善却丝毫不恼,嘴里平静的说道:“老五,你想打仗以后有的是机会,眼下我是大军主帅,要不要对虎贼大军动手我说了算。” “我大金没有你这样的懦夫,我看就是被虎贼给打怕了,还说什么留在这里就挺好,你要是不怕,就应该亲率大军收复复州城,老八瞎了眼才让你做这个大军的主帅,要我是大军主帅,早就出兵围了复州城了。”莽古尔泰对代善指责道。 代善的脸板了起来,他道:“老五,我才是大军主帅,不要忘了,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私自调动大军与虎贼交战,你要是不服气,那就让大汗撤了我这个主帅的位置由你来当。” “你当我不敢呀!”莽古尔泰毫不示弱的说道。 代善回击道:“你要是看我不顺眼就去给大汗送信,说我在虎贼大军面前畏敌,不敢率军出战,只要大汗同意撤掉我的位置,那我立刻就把帅印交出来。” “行,你等着,我回去就让人把你在这里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老八。”莽古尔泰知道继续吵下去也没有结果,直接起身离开了代善的大帐。 代善只瞅了一眼,便不再关心,用快子夹起盘子里的菜吃了起来。 生了一肚子气的莽古尔泰一回来,气哼哼的坐在了座位上,并让人给他准备酒水,他喝酒。 至于写信告知皇太极这里情况的事情,他只是嘴上说说,没打算真的告诉皇太极。 并非他和代善关系有多好,而是他清楚仅凭这么一点小事情,不足以让皇太极撤换掉代善主帅的位置。 “阿玛,代善那边怎么说?” 得到莽古尔泰从代善那里回来的消息,额弼纶便来到了莽古尔泰这里。 莽古尔泰看了一眼自己喜爱的儿子,恼火的说道:“别提了,代善铁了心的守在这里不与虎贼交战。” “不应该呀!代善率大军南下不是专门来对付虎贼大军的,怎么到这里以后不出手了。”额弼纶一脸不解。 闻言的莽古尔泰嘴里冷哼了一声,道:“能是什么原因,还不是被虎贼给打怕了,不敢与虎贼动手了,我看他就不陪为大军的主帅,留在盛京养老才是他应该干的事情。” 自代善的两红旗在草原上被虎字旗打的几乎全军覆没,他就看不起代善,觉得代善被虎字旗打断了嵴梁,再也不复年轻时的血勇了。 “阿玛这么,倒也不是没有可能。”额弼纶认同的点点头,旋即又道,“可代善都这个德行了,大汗怎么还让他挂帅,明显阿玛比代善更适合主帅的位子。” 听到这话的莽古尔泰撇了撇嘴,道:“能为什么,还不是老八防着我,害怕我立下太多功劳,有一天取代了他的位置。” “大汗这么做没有一点身为大汗应该有的气度。”额弼纶同样表现出对皇太极。 莽古尔泰一直有意大汗的位子,他作为莽古尔泰最喜爱的儿子,又怎么可能不希望自己的阿玛顶替皇太极成为大金的大汗。 只要自己阿玛成了大金的大汗,他作为莽古尔泰的儿子,同样有了成为大金大汗的机会。 第两千六百五十二章 父子两个私下里的打算 莽古尔泰在听到额弼纶的话后,嘴里说道:“当初就不该支持老八成为大汗,当年说好的几个大贝勒共同理政,现在就剩下你阿玛我一个,阿敏这个蠢货被禁了足,代善也只剩下一个空头大贝勒的称呼。” 当年的四大贝勒,两个都落得了不好的下场,他心中也警惕了起来。 他虽然莽了一些,但也不是一点脑子没有。 代善和阿敏的下场虽然有些自身的原因,背后又何尝没有皇太极的推波助澜和落井下石。 所以他心里明镜一样,皇太极既然对阿敏和代善下手了,那多对他这个正蓝旗的大贝勒下手也是早晚的事情。 他要是不反抗,将来不是落得和阿敏一样被圈禁,就是像代善一样失去了兵权,成了一个吉祥物。 不管是哪一种,他都不愿意接受。 这些年他跟着老汗南征北战,立下赫赫功劳,从不觉得自己比皇太极差什么,皇太极能过成为大汗,完全是因为当年他们几个大贝勒被皇太极给哄骗了,要不然汗位是谁的还不一定呢。 “阿玛是担心大汗对您动手?”额弼纶问道。 莽古尔泰道:“迟早的事情,除非你阿玛我是大金的大汗。” “皇太极这些年汗位越坐越稳,想要把他从汗位上弄下来,怕是没有那么容易。”额弼纶思索了起来。 他们这一支和皇太极的那一支,因为莽古尔泰的关系,已经成了天然的政敌。 而且他们的传统就是兄弟子侄和父子之间互相残杀。 当年和老汗一起起家的兄弟,不是战死就是死在了老汗的手里,如今的局面和当年没什么不同。 只不过汗位上的人换成了皇太极,而莽古尔泰也是皇太极的血缘兄弟。 莽古尔泰说道:“老八拉拢人心的本事确实厉害,不然当年代善也不会选择支持他做这个大汗,现在代善恐怕悔的肠子都青了。” “代善在后悔也没机会了,他的两红旗一个被豪格控制,另一个被自己儿子控制,他就算和皇太极掰手腕也没有这个实力,如今有这个本事的也只剩下阿玛你了。”额弼纶说道。 莽古尔泰点点头,道:“说的不错,代善已经不足为据,只要你阿玛我把老八从汗位上拉下来,下一个坐上汗位的就是我。” 随着阿敏和代善的落魄,在他看来自己成为大汗的路上在没有绊脚石了,只剩下皇太极一个对手。 “其实大汗想要组建满汉八旗,咱们八旗中很多人并不支持,如果阿玛能够拉拢到这些不支持蒙汉八旗的人,阿玛在大金的力量将会变得更强。”额弼纶说道。 蒙汉八旗的成立,等于分走了女真八旗的部分权力,底层的女真八旗再想像以前那样对蒙古人和汉人作威作福都要有所顾忌。 对上层的女真人来说,满蒙八旗的成立等于增强了皇太极的权势,这对习惯于遇事通过用议政来解决的大金来说,上层女真贵族的权力开始被皇太极侵夺。 “还不够,皇太极在大金的威望比你阿玛我强多了。”莽古尔泰十分清醒,知道自己现在想要夺得汗位毫无胜算。 额弼纶说道:“获得威望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获得战功,皇太极能有这么高的威望,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从大明抢来了太多东西,大金上下都得到了好处。” “你的意思是说,你阿玛我也要带着兵马去抢一次大明才行?”莽古尔泰嘴里问道。 闻言的额弼纶摇了摇头,道:“这种事情阿玛你就别想了,大汗是肯定不会让你去做的,甚至连去大明抢夺的机会都不会留给阿玛你。” “该死的老八,简直是嫉贤妒能,阴险小人。”莽古尔泰气恼的用拳头砸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只要大金再派出兵马去大明境内抢掠,只要皇太极不亲自去,莽古尔泰认为没有人比自己更有资格成为大军主帅了。 但就像额弼纶说的那样,皇太极绝不可能给他建立太大威望的机会。 “阿玛别生气,其实咱们还有其他办法能够帮助阿玛你立下超过大汗的威望,最多辛苦和麻烦一些。”额弼纶安抚道。 闻言的莽古尔泰看着自己的儿子,问道:“说说看,到底是什么办法?” 他一直想要顶替皇太极成为大汗,所以只有有一点的机会他都愿意去尝试。 “办法很简单,就是阿玛你不断的立下功劳,若能够皇太极压无可压,那些支持阿玛你的人,也会有足够的理由支持阿玛你上位。”额弼纶说道。 莽古尔泰无奈的说道:“哪有那么多功劳可以立下,就像这次出兵,原本你阿玛我是最合适主帅人选,偏偏老八安排一个代善过来,直接夺走了你阿玛我的主帅之位。” 从始至终他都认为大军主帅的位置就应该是他的。 “那就不要管代善,反正阿玛你手里有兵有权,完全可以不听代善的命令行事。”额弼纶谋划道。 莽古尔泰眉头稍稍一皱,道:“你阿玛我手中才有多少兵马,大部分兵马都被代善所掌控,你阿玛我能直接调动的恐怕也只剩下正蓝旗的人。” “足够了。”额弼纶说道,“我打听过来,前面五十寨驿的虎贼兵马不足万人,只要阿玛你带上一支万人的队伍,很快就可以攻下五十寨驿,到时候阿玛您不仅下立下了功劳,也让代善好好羞愧一下。” 莽古尔泰皱着眉头说道:“正蓝旗有多少兵马你应该清楚,哪有一万多的兵马,只靠正蓝旗那么点人,想要拿下五十寨驿没有那么容易。” 和虎字旗交过手,他深知虎字旗的军队比明军难对付多了,没有优势的兵力,他对拿下五十寨驿没有丝毫的把握。 “放心阿玛,咱们正蓝旗这次带来的兵马虽然不够,但汉军那边不缺兵马,只要再带上部分汉军上路,足以在兵马数量压过五十寨驿那里的虎贼大军。”额弼纶说道。 第两千六百五十三章 私自出兵 莽古尔泰面露沉思。 他真要单独带兵去攻打五十寨驿,等于彻底和代善撕破了脸,能够拿下五十寨驿还好,要是失败了,皇太极那边肯定不会轻饶了他。 “阿玛,别犹豫了,咱们想要立功,就只能这么干,要是事事都依着代善,肯定不会有多少功劳给咱们。”额弼纶对莽古尔泰劝说道。 这里面也有他自己的一份私心。 上一次攻打金州城的时候,他在吃南关岛堡城下吃了亏,这一次他想要报复回来,证明他额弼纶也是有本事的人。 “你有把握吗?”莽古尔泰心中虽然意动,但还是心中犹豫不定。 别看他嘴里嚷嚷着不怕,可心底对虎字旗还是有所忌惮。 额弼纶说道:“阿玛放心,这一次咱们肯定能够拿下五十寨驿,全歼那里的虎贼兵马,先前的败仗那是因为虎贼仗着城高墙坚,五十寨驿那里可没有金州城这么好的条件,阿玛要是实在不放心,给孩儿一万兵马,孩儿亲自拿下五十寨驿。” “罢了,我亲自和你一块去五十寨驿,说什么也要拿下这个地方,”莽古尔泰一咬牙,决定单独出兵。 闻言的额弼纶面露笑容的说道:“阿玛放心,等咱们拿下五十寨驿,看代善还有什么脸做在大军的主帅。” 父子俩商量好后,说动就动。 莽古尔泰集合正蓝旗的兵马,额弼纶去通知汉军中跟随正蓝旗的那部分汉兵。 一支不到一万三千多人的大军脱离了大营的驻地,单独朝五十寨驿靠近。 如此大规模的军队调动,自然瞒不过代善。 当莽古尔泰率军出营后,代善第一时间带着自己的巴牙喇亲卫追了过去。 在距离大营几里外的地方,代善拦下了莽古尔泰。 “莽古尔泰,你想做什么?为何不尊军令,私自调兵离营,谁给你的权力!”代善一见到莽古尔泰,嘴里接连质问起来。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莽古尔泰胆子这么大,居然私自调兵。 骑在马背上的莽古尔泰看着拦在自己前面的代善,嘴里说道:“代善,你被虎贼吓破了胆,不敢与虎贼大军交战,可我不怕,既然你不敢对虎贼动手,那就让你看看我莽古尔泰是如何收拾虎贼的兵马,让虎贼也尝尝我大金的厉害。” “胡闹,立刻带着你的人回去,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私自带兵离开大营。”代善呵斥道,同时让莽古尔泰归营。 这时候,大军都已经出营了,莽古尔泰怎么可能还会带着兵马回去,真要这么做,他以后也军中的威势将再也没有了。 “我作为副帅,有权利领兵作战,代善,劝你一句,最好不要拦我。” 额弼纶骑马赶到莽古尔泰身边,战马并齐而站。 他看着挡在前面的代善说道:“二贝勒还是请回吧,我阿玛不想某些人那般被虎贼吓破了胆子。” “好,好,好,你们父子都是好样的,今天的时候我会如实告诉大汗。”说完,代善拨转马头转身离去。 因为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劝说莽古尔泰回头。 真要逼急了莽古尔泰,以他和身边的这几个巴牙喇亲卫,很可能有被强留下来的可能,到时候莽古尔泰把事情推到虎贼的身上,那他死了也是白死。 “阿玛,你看到了吧,代善早就不是当年的代善了,如今的他顶多算是一只没了牙齿的野狗,除了会犬吠之外什么也做不了。”额弼纶一脸轻蔑的说道。 一代新人换旧人,在他眼里代善已经老了,没有资格继续享有在大金的权势。 莽古尔泰同样面露不屑的说道:“自打代善在草原上败给了虎贼,他就什么也不是了,早就没资格跟你阿玛我相提并论。” “阿玛说的是。”额弼纶吹捧道,“如今的大金,要是最能征善战的人,也就只有阿玛你了,别人就算是有些本事也远不如阿玛你的功劳大。” 听到儿子的吹捧,莽古尔泰面露得色,当即大手一挥,道:“继续前进。” 大金继续朝五十寨驿靠近。 一支一万多人的大军,运送粮草的队伍少说也要几万人。 由于奴贼大军驻扎的地方与五十寨驿相隔并不算太远,自然不需要这么多民夫运送粮草,而莽古尔泰也只需要带上一万大军半个月的粮草。 就算粮草不够,也随时能够返回大营继续征调粮草过来。 五十寨驿这里驻扎的虎字旗大军只有七千多。 而五十寨驿因为破损严重,哪怕经过一些修缮,顶多算是一个普通的军堡,而且这七千多大军根本不可能全部驻扎在军堡之中。 大部分兵马都在五十寨驿周围驻扎。 一支上万人的奴贼大军朝五十寨驿方向过来,虎字旗的哨探第一时间探得了消息,传回五十寨驿。 一万多兵马已经不是小规模的队伍,所以不可能绕过五十寨驿直接攻打五十寨驿后方。 所以,五十寨驿这里的副师正赵武,在得知有奴贼大军靠近的时候,就知道是冲着自己来的。 赵武早就做过与奴贼大军交战的预桉,再知道奴贼一方有一万多大军过来的时候,第一时间按照预桉进行排兵布阵。 五十寨驿这里的后勤有复州城方向负责解决,加上五十寨驿是处于交战区域,所以五十寨驿这里兵甲粮草十分充足。 一门门大炮被推了出来,布置在了军阵的最前面。 除此之外,还准备了不少鹿砦拒马等物,用来防备奴贼中间的骑兵。 五十寨驿里面,赵武只留下了一个大队驻守,剩下的队伍都被拉到了五十寨驿前面的空地处,提前开始做好战争的准备。 五十寨驿之所以会设立在这个地方,完全是因为这里的地形易守难攻,不像是平原地方可以大兵团展开。 在五十寨驿这个地方,只需要一两千人把守住关口,从北面来多少敌人都只能走关口这里,除非绕出几十里绕到后方去。 当然,这里也算不上太过险要,强行突破的话,还是有可能冲过去。 第两千六百五十四章 五十寨驿这个地方不是奴贼大军第一次来。 上一次奴贼大军攻打复州城的时候,也是走的五十寨驿这个地方。 不过,当年的五十寨驿只有一百多明军驻守,面对强势的奴贼大军自然是有心无力,失守自然也就成了必然。 如今换做虎字旗,直接安排了一个战兵营一个辎重营在这里把守。 一般情况下,把这么多兵力安排在这里,自然是浪费兵力,但因为五十寨驿处于战争前沿的关系,虎字旗用一个战兵营和一个辎重营卡住了代善几万大军的去路。 五十寨驿这里的要地都已经被虎字旗的兵马把守住,奴贼一方的哨骑自然把这个消息带回给莽古尔泰。 而自打得到莽古尔泰率大军赶往五十寨驿的消息传回后,赵武便把己方的哨骑派往其他方向进行监视。 至于正面方面,直接带兵守住,等着莽古尔泰这一万大军的主动到来。 “阿玛,虎贼那边已经提前有了防备,看来咱们只能强行进攻了。”额弼纶对莽古尔泰说道。 莽古尔泰抬头往前方的五十寨驿方向看了看,嘴里说道:“先不急着进攻,让咱们的人埋锅造饭,养足了精神再发动进攻。” 战争是一场体力活。 除非不得已的情况,不然大部分时候在发动战争的时候,都要让下面的士卒吃些东西,养足体力,保证将士有足够的力气去杀敌。 奴贼一方很快开始埋锅造饭,升起了炊烟。 虎字旗这边,站在高处的赵武通过手里的单筒望远镜,发现奴贼一方的情况后,并没有想过要去趁机偷袭。 一个是偷袭未必会成功,二是他已经做好了正面交手的准备。 借助五十寨驿这里的地形,他不觉得自己在面对一支只有万人规模的大军会有什么压力。 要是奴贼一方的几万大军都朝五十寨驿这里攻过来,他或许会有一些压力。 虎字旗这边的大军食物全部是从后方的军堡里面做好了送过来。 炊事队的人用车装着箩筐,里面装满了饼子,同时还用大木桶装了肉汤。 奴贼一方和虎字旗这边的人都在默默地吃着各自准备的食物。 半个多时辰过去,双方全都吃的差不多,而且也在吃完后休养了一些时间,体力正是充沛额时候。 “派汉军的骑兵冲一下。”莽古尔泰对额弼纶说道。 在没有弄清楚敌人布置的情况下,汉军是最好的试探工具。 当然,这种事情汉军做多了,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一支差不多有几百人的汉军骑兵准备妥当,在一名游击将军的带领下,朝着由虎字旗把守的关口冲了过去。 战马冲锋不可能一支处于冲锋之中,一般都是在前面小跑,后面在一点点提起速度,快要靠近的时候,直接让战马冲锋。 而在战马最后冲锋之前,是有一些时间可以用来准备的。 站在高处的赵武看到奴贼一方触动了骑兵,他并没有给自己的队伍下令,因为他相信炮队那边可以做好。 事实上,当用来试探的汉军骑兵一靠近,虎字旗这边的炮队便开始了炮击。 一门门大炮朝着来犯的骑兵轰击过去。 虎字旗的炮兵全部都是技术兵种,而不是明军或者奴贼中的炮兵那样,只凭借着经验操炮。 操炮技术上的领先,最大的好处就是准头上有了更高的保证,开炮间隔的时间也缩短了一些。 轰!轰!轰! 第一轮炮击往往都是用来测距,第二轮炮击才是真正的威胁。 但这不代表第一轮炮击就不准了,一样有炮子落在了来犯的敌骑身上,只是相对于第二轮炮击数量更少一些。 第一轮炮击打完,第二轮炮击马上开始。 当然,这两轮炮击并非使用的同一门大炮,否则就算是装填再快,也不可能像火铳一样的装填速度。 两轮炮击过后,虽然杀伤了一些敌骑,但还是有不少敌骑依然向前冲锋,而且马速也越发快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不断有敌骑的战马突然摔倒在了地上, 一个个陷马坑显露了出来。 这些陷马坑挖的没有任何规律,就像是一块块狗皮膏药,这一块,那一块,有些陷马坑更是连在了一起。 不断落入陷马坑的敌骑,冲锋速度不在,哪怕那些没有落入陷马坑的骑兵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没有了速度的骑兵,对于炮兵来说只剩下一个作用,那就是活靶子。 虎字旗的炮兵不断地朝着前方的敌骑开炮,一时间敌骑的死伤数量明显上涨。 “让他们退兵吧!”莽古尔泰嘴里说了一句。 作战经验丰富的他,十分清楚,继续让这些汉军的骑兵试探下去也没有多少用处,只是平添死伤。 得到退兵信号的汉军骑兵第一时间返回。 几百汉军骑兵返回后,人数直接少了近百人和他们的战马。 “阿玛,虎贼看来早就做好了准备,不仅准备了不少的大炮,还挖了不少陷马坑,咱们想要冲过去杀到五十寨驿城下,需要先把陷马坑都填上,不然还不知道会死多少人。”额弼纶嘴里说道。 陷马坑对骑兵的威胁太大。 “让汉军那边把所有的骑兵都准备出来,不用试探了,让他们派出所有骑兵去夺下前面的关口。”莽古尔泰说道。 闻言的额弼纶一愣,犹豫着说道:“这么做的话恐怕要折损不少骑兵。” “想要解决虎贼布置的陷马坑,最好的办法就是用人命去填,步卒不行,只能用骑兵的命去填。”莽古尔泰嘴里说道。 额弼纶没有紧锁的说道:“可这么一来,死伤的骑兵太多,容易让汉军那边闹起来。” “谁敢闹,那就砍了谁的脑袋。”莽古尔泰冷声说道,“不用这些汉军的骑兵去送死,那死的就是咱们正蓝旗的人,你应该知道该如何去选择。” 听到这话的额弼纶直接闭嘴了。 这根本不用去选择,汉军的命哪有他们正蓝旗的人性命珍贵。 “去准备吧,后面还有恶战要打。”莽古尔泰说道。 第两千六百五十五章 失利 牺牲汉军换取战机的事情,在女真人眼中是一件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汉军得到了命令,很快集合了所有的骑兵。 汉军的骑兵数量占了汉军总人数的差不多十分之一,有上千骑左右,因为之前的进攻死伤了一些,这会儿已经剩下不到千骑。 代善带来的奴贼大军中还有一部分蒙古骑兵,只不过莽古尔泰无法调动,他只带了正蓝旗的兵马和部分汉军来到五十寨驿这里。 为了防止汉军不尽力,额弼纶亲自带着一队正蓝旗的旗兵在后面督战。 汉军的骑兵很快出动,和之前一样,朝五十寨驿正前方的关口冲去。 轰!轰!轰! 守在关口处的虎字旗炮队不断地朝汉军的骑兵开炮。 离关口越近,道路越窄,冲过来的骑兵只能紧缩间距,拉长队伍长度。 如此便给了虎字旗炮队更多的命中机会。 守在关口处的虎字旗炮队像是爬犁一样在来犯的汉军骑兵中犁了一遍,带走了不少汉军骑兵的性命。 两轮炮击过后,汉军骑兵来到了陷马坑的附近。 又是一番折腾下来,又有不少汉军骑兵被陷马坑和炮击的夹击,死伤了不少人。 最后,还是有过半的汉军骑兵闯过了陷马坑,距离虎字旗把守的关口更近了一步,而且这一步只剩下几十步的距离。 这个距离对于骑兵来说,眨眼将至。 然而附近安置了不少鹿砦和拒马,阻挡住了骑兵更进一步的可能,不仅如此,逼迫来犯的汉军骑兵只能停下来。 “开炮!”虎字旗炮队的一名队长咧着大嘴大声喊了起来。 几十步的距离不要说是用炮,火铳都能打中敌人。 前面有拒马和鹿砦阻挡,后面的炮兵十分的安全,除非敌人的骑兵能够飞过去,不然就算是闯过了一道拒马也会被后面的鹿砦给拦下。 失去了速度的骑兵对炮兵来说就是活靶子。 炮兵毫不客气的放平了炮口,来了一次给大炮上刺刀,平直的炮轰前方几十步外的来犯敌骑。 很快又有炮兵搬来了虎蹲炮。 几十步的距离足以让虎蹲炮发威,而且使用霰弹的虎蹲炮威力比起那些四磅炮六磅炮并不差什么。 轰!轰!轰! 当虎蹲炮上了战场,敌骑的死伤直接拔高了一个等级。 死伤越来越多的汉军骑兵眼见无法冲破关口,留下去只会赔上更多人的性命,直接选择了退兵。 事实上就算没人下令退兵,这些汉军骑兵也会因为承受不住死伤而败退。 退回去的路比来时顺畅多了。 原本的那些陷马坑在进攻的时候就已经被毁的差不多,这会儿退兵返回不用再担心落入陷马坑。 然而守在关口处的虎字旗炮兵没打算让他们这么轻易的退回去。 炮口上调,进行延伸炮击,追着后退的汉军骑兵屁股炮轰。 又赔上了几十条性命,这些汉军骑兵才算退到了安全的地方。 “谁让你们退回来的!”额弼纶直接带着人找上了这些汉军骑兵。 在他眼里,这些汉军骑兵只差一步就能冲破被虎字旗把守的关口。 “不退兵不行呀,虎贼的人在关口那里布置了大量的拒马和鹿砦,战马根本冲不过去,留在那里就是大炮的活靶子。”汉军骑兵中的一名参将辩解道。 闻言的额弼纶嘴里破口大骂道:“都他娘的是代善这个狗东西,要不是因为他,虎贼的人怎么可能在五十寨驿这里布置下这么多东西。” 面前的汉军参将头低了下来,羊做没有听见。 女真人自己可以骂自己人,他一个汉人可不敢当着女真人的面骂女真人,尤其是代善这样的女真高层人物。 额弼纶懒得和一个汉人在这里磨牙,直接返回莽古尔泰那里。 汉军骑兵的失利自然也被莽古尔泰这边知道。 额弼纶一回来,嘴里骂骂咧咧的说道:“阿玛,虎贼早就做好了防备,代善这个狗东西耽误了太多的时间,使咱们拿下五十寨驿错失了良机。” “不管虎贼有多少准备,咱们都必须拿下五十寨驿。”莽古尔泰冷着脸说道。 自打他和代善闹翻,他们父子就已经没有了选择,只剩下拿下五十寨驿这一条路可走。 额弼纶迟疑了一下,询问道:“阿玛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强攻。”莽古尔泰瞅了额弼纶一眼说道。 作为大金的勐将,他更喜欢直来直去,以强硬的手段正面攻破敌人的防线,以前对付明军的时候他这么做,现在对付虎字旗,他同样想这么做。 至于有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他一时根本想不到。 “强攻的话啊可要死伤不少的人。”额弼纶忧心的说道。 之前的两次冲击关口,已经让汉军那边折损了过半的骑兵,继续强攻下去,死伤只会更多,远远不是再死伤几百骑兵就能结束。 莽古尔泰冷哼了一声,道:“战场上哪有不死人的,我正蓝旗的勇士更不会怕死。” “阿玛要动用咱们正蓝旗的人?”额弼纶从莽古尔泰的话语中听出了旁的意思。 莽古尔泰说道:“这个时候只靠汉军的人想要拿下前面的关口很难,必须要出动了咱们的人了。” “要不然再让汉军的人试一次吧,说不定下一次就能冲破虎贼把守的关口。”额弼纶舍不得让正蓝旗的人牺牲。 正蓝旗才是他们父子两个在大金立足的根本。 听到这话的莽古尔泰摇了摇头,道:“这种时候容不得优柔寡断,只要能够拿下五十寨驿,就算是搭上一些咱们正蓝旗旗兵的性命也是值得的。” “都听父亲的安排。”额弼纶见莽古尔泰拿定了主意,只好顺势应承下来。 而且就算他反对也无用,整个正蓝旗都是莽古尔泰说了算,哪怕他作为莽古尔泰的儿子,在正蓝旗也没有多太多的话语权。 “立刻去准备吧。”莽古尔泰吩咐了一句,旋即又道,“告诉汉军那边,拿下了五十寨驿,允许他们最先挑选好处。” 额弼纶点点头转身离去。 第两千六百五十六章 有进无退的莽古尔泰 额弼纶走后,莽古尔泰也需要从正蓝旗的旗兵中挑选一部分作战勇勐的将士。 这种破关口的苦战,自然不是什么人都行,哪怕八旗兵之中也是有强有弱。 汉军中的那些骑兵自然也都是军中的精锐。 额弼纶把莽古尔泰的命令传达给汉军这边的主将后,便直接返回,而不是留在汉军这里。 之前的两次进攻都是动用汉军的人,而且死伤了这么多的汉军骑兵,现在还让汉军作为进攻的主力,他都有些不好意思继续面对汉军的主将。 “他娘的什么东西,真拿咱们的命不当命了。”汉军中的一名参将破口大骂道。 他是这支汉军的二号人物。 “行了,少说两句,这一次正蓝旗的人会跟咱们一起行动。”说话的是一名三等总兵,他是这支汉军的主将。 那参将脸色难看的说道:“还不是让咱们的人在前面挡刀,让他们有机会立功,有本事让他们也走一次前面。” “这种话不要再说了,既然咱们现在跟着大金,就别学在明军那一套,好好卖命,大金这边的手段你也清楚,不尊号令真的会砍头。”那位三等总兵说道。 那参将听到这话撇了撇嘴,道:“只会砍咱们汉将的头,那些八旗兵将领就算犯了错,顶多罚一些牛录,或赔一些钱财了事。” “你还想和那些八旗将领比,你觉得自己配吗?”那三等总兵翻了个白眼。 那参将道:“那也不能拿咱们汉军的命不当命,咱们手里就这么点精锐,要是都死光了,女真人那边不可能给咱们补充,到时候我这个参将,还有你这个总兵,说不定都会被卸磨杀驴。” 闻言的三等总兵沉默了下来。 大金最是现实,有实力自然能够得到尊重,没有实力在大金活的连一个奴才都不如。 “贝勒那边已经答应咱们,只要拿下了五十寨驿,就优先给咱们补充兵员,虎贼的兵你也看到了,比明军强上一截,若能补充过来,就算现在赔上一些性命也是值得。”三等总兵说道。 那参将说道:“要是拿不下五十寨驿怎么办?之前的交手我不信你感觉不到,守在五十寨驿这里的虎贼兵马没那么好对付,不然上一次正蓝旗来攻打金州城也不会失败而归。” “你觉得咱们有选择吗?”三等总兵反问道。 这一次轮到这位参将不言语了。 他们哪有什么选择,而且在大金的日子还没有在明军那边好过,在明军那边只要手里有银子,巴结好上官,日子不要太舒服。 “去准备吧!”三等总兵用手拍了拍那参将的手臂。 不管心里愿不愿意,他们都不敢忤逆莽古尔泰的号令。 刚退回来的那些汉军骑兵肯定要歇一会儿,毕竟人能坚持,战马也要恢复一下体力。 莽古尔泰也没有逼的太紧,给了他们一些时间。 过了差不多有半个时辰,莽古尔泰的军令再次被送了过来。 汉军这边开始把所有的骑兵都集中了起来,除了那位三等总兵身边留下几个亲卫,其他的人都交给了那名参将。 一会儿的厮杀,是要这位汉军参将亲自带队。 当汉军这边准备的差不多,就差得到进攻的命令,这个时候额弼纶骑马赶了过来。 “准备的怎么样了?”额弼纶问向那位三等总兵。 三等总兵瞅了一眼集合在不远处的自家骑兵,嘴里说道:“都差不多了,只等贝勒那边一声号令,立刻就可以对前面的关口发动进攻。” “事情做的不错。”额弼纶点了点头,旋即说道,“我阿玛让我告诉你们一声,每一个骑兵都要驮着一个步卒,有多少骑兵就要带上多少步卒,明白吗?” 听到这话的那位三等总兵眉头皱了起来,他道:“贝勒爷怎么下这种的命令?战马多驮一个人十分不利骑兵的冲杀。” “让你们多带一个人是为了挪开关口前面的拒马和鹿砦,不带步卒过去,难不成让骑兵下马去搬那些东西。”额弼纶说道。 闻言的三等总兵说道:“多带一个人战马肯定跑不了太快,普通的步卒身上还带有刀兵,这些份量都加在战马身上,太耗费马力,在通往关口这段路极容易因为多一个人的拖累,要多挨上几炮。” “所以才让你每个骑兵都带上一个步卒,就算路上死伤一些,也有足够的人能被带过去,至于步卒的兵甲都不要带了,他们的任务就是挪开挡在关口前的拒马和鹿砦,保证咱们的骑兵能够杀进关口。”额弼纶说道。 三等总兵听完额弼纶的解释,心中十分不舒服。 明显是在拿他们汉军的兵马当炮灰用。 额弼纶瞥了面前的汉军三等总兵一眼,威胁道:“我不是在和你商量,实在传达我阿玛的命令,违抗的话是什么下场你应该清楚。” “贝勒爷的命令我们汉军肯定服从。”那三等总兵心里不舒服,但还是点头应下。 莽古尔泰的命令,他没胆子违抗。 而且他选择了和莽古尔泰离开大营,就只能跟着莽古尔泰一条道走到黑。 “快点准备吧,一会儿就会有命令送过来。”额弼纶拨转马头,骑马返回莽古尔泰那边。 目送额弼纶离开后,三等总兵立刻安排一支几百人的汉兵步卒丢下身上的兵甲,随骑兵一起行动。 汉军的那名参将气冲冲的找了过来。 “到底怎么回事,弄那么多步卒过来干什么!”那名参将一上来就质问面前的这位三等总兵。 “是贝勒爷的命令。”三等总兵事情解释了一遍。 那名参将脸黑了下来。 但他知道拒绝不了,再次气哼哼的回到了骑兵那边去安排步卒的事情。 时间不长,莽古尔泰手下的一名巴牙喇来到了汉军这边。 “主子让我问你们,交代你们的事情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妥当了。” “既然准备好了,那就出兵吧,主子会在后面看着你们。” “请转告贝勒爷,我们立刻出兵。”汉军这边的三等总兵对眼前的巴牙喇说了一句,转而对自己的亲卫说道,“传令下去,进攻。” 第两千六百五十七章 陷入包围 汉军的骑兵和莽古尔泰手底下的正蓝旗骑兵泾渭分明的各占一处地方。 汉军骑兵得到进攻的命令,只得开始对虎字旗把守的关口进攻。 为了防止汉军这不使出全力,莽古尔泰派来了一支八旗兵用来督战。 守在关口处的虎字旗炮队开始对靠近过来的敌骑进行炮击。 “奴贼真是不把手下的汉兵当回事呀,这都第三次了,这是要把这些汉兵往死里用呀!”赵武通过手里的单筒望远镜关注着战场上的情况。 来犯的骑兵双人骑乘一马,这么明显的事情,自然是看得一清二楚。 这些汉骑有人是第三次对关口这里冲锋,有人是第二次。 短时间内这么急凑的进攻,不仅人累,马更累。 尤其是双人骑乘一马,明显可以看出来战马都冲锋不起来,战马冲起来的速度比前两次慢太多了。 轰!轰!轰! 炮声不断的从关口这边发出,一颗颗炮子从来犯的敌骑头顶上空落下。 之前一门炮只来得及开炮两次,敌骑就能够冲到关口前陷马坑的位置,可这一次关口这里的大炮已经连续开了三次炮,敌骑却将将出现在陷马坑的外围边缘。 从陷马坑到虎字旗把守的关口处还有一段距离,中间还有鹿砦和拒马的阻拦,足以保证虎字旗的炮兵让每一门大炮再开两到三次的炮。 付出了一些死伤,汉军骑兵终于来到了拒马所在的地方。 与骑兵同乘一匹马的汉军步卒纷纷从马背上跳下来,开始对这些拒马和鹿砦进行搬移,给自己的骑兵打开通道。 不过,他们在搬运拒马等物的时候,虎字旗这边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搬运拒马而无动于衷。 一门门虎蹲炮开始朝着这些步卒开炮。 每一门虎蹲炮打响后都要带走好几条性命,可这依然无法阻止住挡在关口前的拒马和鹿砦越来越少。 随着越来越多的拒马都被移开,一条通往关口的通道被打开。 而这时候,汉军骑兵和那些搬运拒马的步卒又死伤了不少。 “额弼纶你留下来,其他人随我杀!”莽古尔泰驱赶胯下战马,率先冲了出去,而在后面是正蓝旗的普通旗兵。 六七百的正蓝旗骑兵随他朝着虎字旗把守的关口冲了过去。 原本已经快要溃败的汉军骑兵,发现正蓝旗的援兵到了,凭空添了几分士气,溃败之势别扭转过来,再次进行冲锋。 守在关口这里的虎字旗炮兵又开了几炮之后,直接把炮丢下选择撤离,临走之前带走了所有的虎蹲炮和药子。 这些被丢下的大炮堵住了关口中间,骑兵想要过去,要么减速绕过去,要么就只能把这些大炮挪开。 之前搬运拒马的那些步卒搬完了拒马,又去挪动挡在中间的大炮。 这么一耽误,莽古尔泰带着正蓝旗的骑兵赶了上来。 关口被虎字旗放弃,莽古尔泰和剩下的那些汉军骑兵冲进了关口,并朝前面的五十寨驿冲去,准备一举拿下五十寨驿。 当莽古尔泰带着骑兵来到了五十寨驿的军堡城下的时候,后方跟过来的正蓝旗旗兵也都进了关口。 而就在这时,五十寨驿一侧的斜坡上开始响起了炮声。 另一边也出现了一支由大车组成的车队,里面拉乘着一门门小炮,朝着五十寨驿城下的敌人进行炮击。 “主子,这是敌人设下的埋伏,快退!”一名巴牙喇想要护着莽古尔泰从关口这里退回去。 然而他们想要退回去的关口再次被虎字旗的人封堵住。 只不过这一次不是再朝外,而是对内。 “开炮!” 一门门的大炮尽情的挥洒着热情,一颗颗火热的炮子落向莽古尔泰这些人所在的地方。 距离关口不远处的一个高处,赵武手里拿着单筒望远镜看着眼前的占据,一侧嘴角微微朝上一勾,嘴里说道:“也不知道那个叫莽古尔泰的家伙在不在被包围的这些人里面。” 通过旗帜,可以认出眼前被包围的奴贼来自八旗中的哪一旗。 所以认出正蓝旗对赵武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虎字旗这边也早就得知皇太极派来盖州的大军主帅是代善,副帅是正蓝旗的莽古尔泰。 莽古尔泰虽然与皇太极不和,但那是对内,对外莽古尔泰依然是大金高层重要人物。 虎字旗守关口处的时候因为位置有限,所以安置的大炮数量也有限。 现在对内包围,自然没有足够多的地方安置更多的大炮。 一门门大炮朝着被包围的奴贼不断的进行炮击。 越来越多的正蓝旗旗兵和汉军的人被炮轰杀,除此之外,每当有敌人想要靠近关口处或者从其它地方突围的时候,都会有虎字旗的火铳兵进行阻击。 火铳虽然在威力上不如大炮,射程上更是远不如大炮,可火铳数量一多,在近距离阻击上,比大炮更好用。 因为火铳装填更快,更方便调整射击方向和目标。 不到半个时辰,被包围的奴贼死的死伤的伤,剩下少数不多的奴贼全都选择了投降。 至于关口外面的那些奴贼和汉军,来救援的时候只被打退了一次,就不敢再来救援,眼睁睁看着被虎字旗大军包围的奴贼一点点被吃掉。 “副师正,这一网咱们兜住了一条大鱼。”一名支队长一脸兴奋的来给赵武送信。 闻言的赵武笑问道:“是吗?抓到谁了?莫非是莽古尔泰这个奴贼头子?” “就是莽古尔泰,不过没抓住,被咱们给打死了。”这名支队长兴奋的说道。 莽古尔泰是大金高层人物,如今被他们打死在了五十寨驿这里。 赵武笑着说道:“做的不错,给你们记功。” 莽古尔泰活着和死了对他来说都一样,就算莽古尔泰活着被抓,最后也一定是一个死,还会浪费他们虎字旗几天粮食。 “嘿嘿。”支队长嘿嘿的一笑。 打死了莽古尔泰,这算是不小的功劳。 “对了副师正,那些俘虏怎么办?虽然不多,但还有不少,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奴贼那边的汉军兵马。”支队长说道。 第两千六百五十八章 闯入关口内的汉军一见情况不妙,纷纷选择了装死或是其他办法躲避,自然不愿意陪着奴贼的人去送死。 所以汉军被俘虏的人数最多。 反观被莽古尔泰带来的正蓝旗兵马,虽然落入包围的时候,兵马数量比那些汉军更多,但最后选择投降的数量比较少。 尤其是莽古尔泰死后,剩下的那些巴牙喇没有一个独活,战死到了最后,这也导致了一部分本来动摇的旗兵最后选择了死战。 但还是有一部分旗兵和汉军一样选择了投降,成为了虎字旗的俘虏。 毕竟不是所有奴贼都不怕死,很多底层的八旗兵日子同样不好过,要不是逼迫他们必须上战场,还是有一部分不愿意去打仗的。 不是每一个女真人都愿意上战场搏杀换取富贵,还是有一些女真人更愿意像以前一样活着,而不是上战场和别人拼命。 “把这些俘虏全部抓起来送回五十寨驿中,等战事结束押送去复州城交给师正他们去解决。”赵武说道。 “是。”那名支队长答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除了一部分战兵和炮队的人把守在关口这里,防止外面的奴贼再次进攻,剩下的大部分战兵开始打扫战场,清理战场上的尸体。 这么多的尸体要是不管不顾,时间一长肯定会闹出瘟疫。 “听不到炮声了,战斗应该已经结束了。”一名被莽古尔泰留在额弼纶身边的巴牙喇嘴里说道。 一旁的额弼纶铁青着一张脸说道:“咱们在冲一次,能不能把我阿玛救出来?” 之前冲击一次关口没能成功,反倒折损了不少人手,令他害怕了。 现在关口内部的炮声停止,他最害怕莽古尔泰不能活着回来,到时候他一个人要承受代善的怒火,将来回到盛京,更是会被皇太极清算。 正蓝旗也肯定会被皇太极给收回去,不可能留给他。 “迟了,要是主子刚陷入包围的时候,咱们拼命去救,说不定还有机会,现在里面的战斗已经结束,主子肯定已经战死了。”一旁的巴牙喇说道。 作为莽古尔泰身边多年的亲兵,自然对莽古尔泰十分熟悉,所以十分清楚莽古尔泰不会投降,那么只有战死这一种可能。 “不,我阿玛不可能死,他绝不会有事的。”额弼纶疯狂的大声叫喊道。 似乎大声的叫喊能够换回莽古尔泰。 一旁的巴牙喇厌恶的看了一眼额弼纶。 老子英雄儿好汉,这一点在额弼纶身上一点也看不到。 之前他多次劝说额弼纶去就莽古尔泰,然而都被额弼纶给拒绝了,现在战斗结束倒想去救人了,可惜已经迟了。 “额弼纶,还是回大营吧,这里的事情需要禀报给代善贝勒。”旁边的巴牙喇说道。 瞧不上归瞧不上,但只要正蓝旗一天没有易主,额弼纶仍然是正蓝旗的小主子,作为莽古尔泰的亲卫,他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北上一个背叛的名声。 额弼纶扭头看向身边的巴牙喇,嘴里喃喃的问道:“我阿玛真的救不回来了吗?” 那名巴牙喇点点头。 额弼纶难过的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是在替莽古尔泰难过,还是为了他自己的将来而难过。 过了一会儿,他睁开了双眼,嘴里说道:“退兵。” 莽古尔泰一死,他作为正蓝旗的小主子,自然成了这支大军的主帅。 随着他下达退兵的命令,正蓝旗剩下的兵马和汉军那边剩下的兵马,开始从五十寨驿这里退兵,朝着代善所在的大营退去。 很快,关口外面的奴贼大军撤退的一干二净。 人在五十寨驿前方关口这里的赵武没有派兵去追击,他牢记自己的任务是守住五十寨驿,不给奴贼大军顺利从五十寨驿突破的机会。 不然一个小小的五十寨驿,根本不会派他过来驻守,同时还安排了七千左右的兵马驻扎在这里。 从五十寨驿这里退离的正蓝旗兵马一个个垂头丧气。 虽然正蓝旗不是没在虎字旗手中吃过亏,可是死伤这么多正蓝旗的旗兵,最后连旗主都没能逃出来,这还是第一次。 正蓝旗的旗兵在额弼纶的带领下走在最前面,而汉军被他安排在了后面,同时也是为了防备虎字旗会派追兵过来。 有汉军的人在后面也能阻挡一下追兵。 率领汉军的是那位三等总兵,至于之前的那位汉军参将,和莽古尔泰一样都落入了虎字旗的包围之中,没能逃回来。 “可惜喽,老子下错了注,也不知道会受到怎么样的惩罚。”这位汉军三等总兵一脸的愁苦之色。 本以为跟着莽古尔泰能够立功发财,没想到功劳没有,还陪上了不少手下,最后连莽古尔泰这个大金高层都搭上了性命。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他活了下来,没像手底下的那个参将那样,落得一个生死不知的下场。 额弼纶回到代善所在的大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代善在见到额弼纶后,先是问了一遍事情的经过,在得知莽古尔泰的事情后,又是对额弼纶好一顿安慰。 最后,又派人安排额弼纶去休息,只是正蓝旗剩下的兵马全部被他收拢到了手中。 以他对莽古尔泰的了解,他知道莽古尔泰应该是已经战死了。 而且莽古尔泰的死也是白死,并且还要为自己的死付出代价,他相信等回到盛京,皇太极肯定是不会放过正蓝旗和莽古尔泰的家人。 所以他没想过要对额弼纶做什么,将来自有皇太极收拾额弼纶,他没必要现在出面做恶人。 莽古尔泰战死这么大的事情代善第一时间派人把消息送回盛京。 他深知莽古尔泰的死对大金来说不是一件好事,而且这已经是大金第二位旗主死在了虎字旗的手中,上一个死在虎字旗手中的旗主是他的儿子岳托。 但和岳托上一次的战死不同,这一次莽古尔泰的死只会让皇太极偷偷高兴,因为莽古尔泰一死,已经没有人能够直接威胁到皇太极的汗位。 第两千六百五十九章 送往盛京的密信 代善虽然没有问难额弼纶,但是对于同样回来的那位汉军三等总兵,直接撤销了职务,关押了起来。 莽古尔泰的战死,令代善更没有主动去交战的念头。 守在五十寨驿的虎字旗兵马虽然不如他从盛京带来的兵马数量多,但想要拿下五十寨驿肯定不会太轻松。 一旦损兵折将,他相信皇太极绝对不会轻易的放过他。 当初他率两红旗为大军断后,最后两红旗差点全军覆没,皇太极拿着这个借口夺走了他的两红旗。 现在他已经不是旗主了,手中的兵权也是临时的,若是在损兵折将,他怀疑皇太极会拿这个借口除去他。 所以他下定决心宁可无功也绝不冒险。 一时间,盖州这里的局面诡异的平稳下来,不管是虎字旗还是代善,都没有主动出击的意思。 莽古尔泰兵败身亡的消息,经由海州辽阳,一路送回了盛京。 收到消息的皇太极一脸五味陈杂的坐在座椅上。 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摆放了两份密函,其中一份是代善派人送来的,另一份是他安插在代善军中的人暗中传回来的。 两份密函中的内容基本上相同,都是再说莽古尔泰在五十寨驿的那一仗,唯一的区别就是后面那份密函又多说了一些代善在莽古尔泰死后的态度。 皇太极目光在两份密函上来回看来看去,心中却不断的思索着。 莽古尔泰的战死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但对大金来说却未必是好事。 哪怕他也想看到莽古尔泰战死在战场上,但他不希望莽古尔泰在这个时候死。 “回禀主子,范文程和宁完我带到了。”鳌拜来禀报。 皇太极目光从桌上的密函上挪开,面朝鳌拜说道:“把人带进来。” “嗻。”鳌拜退了下去。 很快,范文程和宁完我被带进了大殿。 “奴才范文程叩见大汗。” “奴才宁完我叩见大汗。” 两个光着头皮后脑勺留着一根小尾巴的范文程和宁完我,跪在地上向皇太极问道。 “两位先生来了,快快起身。”皇太极脸上换上笑容的招呼范文程和宁完我。 “谢大汗。” 范文程和宁完我嘴里答应了一句,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皇太极看着两个人,嘴里说道:“本汗这么急着派人把你们找来,是盖州那边出了一件大事,本汗需要二位先生为本汗谋划一番。” 他嘴里说的十分客气。 闻言的范文程和宁完我互相对视了一眼。 这个时候盖州方向的事情只有和虎字旗有关。 两个人心中第一个念头就是出事了。 “盖州有二贝勒亲自领兵坐镇,想来稳住盖州应该没有多大问题,莫非二贝勒已经收复了复州城?”范文程主动开口说道。 而他尽可能的往好的方面去说,这个时候只有没脑子的人才会把心中所想的最坏可能说出来。 皇太极脸色变得沉重起来,他道:“二贝勒在盖州确实稳住了局面,但是五贝勒那边出了不小的事情,为此把命都给搭上了。” “这,这不可能呀!”范文程心中一惊。 莽古尔泰在大金少有的勐将,自老汗时就南征北战,很少有败绩,很多次更是在局面不利的情况下反败为胜。 这样一员勐将突然传来战死的消息,很难让人相信。 “这是盖州送来的密信,你们互相传阅一下吧!”皇太极把代善送来的那份密函交给了一旁的鳌拜。 让鳌拜给范文程和宁完我递过去。 范文程和宁完我看着鳌拜递过来的密函,心中已经相信事情恐怕是真的了,莽古尔泰真的战死在了盖州。 当两个人互相看完密信后,更是确定莽古尔泰战死的事情。 以两个人对代善的了解,这样一个稳重的人,没有十足的把握不可能把莽古尔泰的事情送回盛京。 通过代善的密信,两个人也了解到了莽古尔泰是怎么死的。 当看完密信的一瞬间,两个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莽古尔泰死的一点也不冤枉,称得上活该两个字。 “目前莽古尔泰战死这件事只有本汗和两个先生知道,还希望两位先生能够暂时保密。”皇太极对范文程和宁完我说道。 “大汗放心,奴才们绝不会泄露一个字。” 范文程和宁完我急忙表态保证。 事实上,两个人心中还有一点小感动,毕竟这么大的事情皇太极谁都没有告诉,只告诉了他们两个汉臣。 皇太极收回鳌拜拿回来的信函,嘴里说道:“二位先生也不必紧张,莽古尔泰战死的消息也瞒不了太久,本汗担心的是,莽古尔泰战死的消息传开后,会不利于我大金,令下面的人升起对虎贼的恐慌之心,对于这一点大金不得不防。” “大汗不必担心,我大金皆是勇士,不会因为一两场败绩就变得畏惧虎贼,何况五贝勒的事情是因为一时不察落入了埋伏,并非我大金技不如人。”范文程出言说道。 莽古尔泰的死,被他推到了莽古尔泰自己的身上。 换做是别的大金王族之人,他肯定不会这么说,但莽古尔泰是皇太极的政敌,指责莽古尔泰才是正确性的选择。 “本汗也相信大金的勇士,可现在正是蒙汉八旗的重要时刻,本汗不希望在这个时间里出现什么意外。”皇太极目光看在范文程和宁完我的身上。 闻言的范文程和宁完我立刻明白。 皇太极找他们问策是假,事实上是想要弄清楚大金内部的汉人态度,毕竟虎字旗也是汉人的势力团体。 皇太极担心大金内部的汉人看到虎字旗的几场胜利,开始心向虎字旗,从而背弃大金。 “如今蒙汉八旗正进行的如火如荼,很多汉军中的士卒在知道即将成为汉八旗的一员,一个个争先奋勇,都在磨掌擦拳准备为大金立下功劳,好报答大汗。”范文程说道。 这时候宁完我也开口说道:“不仅是汉军那里,朝中很多汉臣也都是喊着要为大汗效死。” 除了汉军的将士会被编入汉八旗外,大金朝中的一些汉人官员也会编入汉军八旗。 第两千六百六十章 皇太极谋划山海关 范文程和宁完我的回答,代表了大金内部一部分汉人的态度。 这让皇太极心里轻松了不少。 他也怕大金内部的汉人知道了虎字旗的强大后,会背叛大金投向虎字旗。 对于这些背弃大明投靠大金的汉人底线,他从来不认为有多高。 今天大金强势了,就投靠大金,等明天别人强势了,说不定就会投靠其他人。 所以对于大金内部的汉臣,他既用又防备。 用这些汉臣分化打压八旗的权力,达到他这个大汗揽权的目的,同时他真正信任的仍然是女真人。 “盖州那边有二贝勒和几万大军在,暂时应该能够稳的住。”皇太极嘴里说道,“二位先生觉得虎贼会选择在什么时候对大明动手?” 虎字旗在宣府和山东的动静连大明朝廷都能猜到几分,皇太极这边自然也是通过已知的消息进行一番推论,得出了虎字旗将会对大明动手。 而且这一次动手很可能是石破天惊。 这个时候大金要做的就是趁此机会捞取足够的好处。 “具体时间不好说,但应该是快了,否则虎贼不会出兵复州城。”范文程说道。 在他看来,虎字旗在拿下复州城后就不在继续往北面的盖州出兵,表露出来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就是为了拖住他们大金的力量。 皇太极抿了抿嘴,说道:“想不到这么一个贼寇居然短短几年内居然有蛇吞象的势头,就是不知道这一次是被撑死,还是真的吞了大明这头大象。” 说出这番话的皇太极语气羡慕不急。 他们大金从起事开始,已经两代人几十年,也只是在辽东和辽西的区域内搏杀,始终无法打破大明对大金的封锁。 可刘恒的虎字旗才用几年的时间,已经拿下了大明西北和河南山东这些紧要的地方。 若有可能,他真想和那个刘恒换一换。 要是大金在内,虎字旗在外,说不得大金已经取明而代之了。 “奴才认为这正是虎贼不自量力的地方。”宁完我这时开口说道,“虎贼积攒太浅,却四处用兵,一边想要对付大明,一边又要对我大金动刀兵,哪怕虎贼现在看上去闹的欢实,可只要战局一吃力,很可能全面崩盘。” 闻言的皇太极点点头。 他也觉得虎字旗的刘恒走的太急了,不该在对付大明的时候还来招惹他们大金。 换做他处于刘恒的位置上,他首先做的就是拉拢大金一同对付大明,等解决了大明这个最大的对手之后,在谈以后。 可惜他几次像虎字旗示好,都被拒绝,这让他越发的瞧不上刘恒,认为刘恒太自大,连三国的孙刘联手抗曹的道理都不懂。 范文程开口说道:“大汗,咱们大金这个时候要做好准备,一旦虎贼对大明动手,就是我大金夺得山海关的机会,只要我大金占了山海关,就算是京师被虎贼一时占据也无所谓,对我大金来说山海关的紧要还在京师之上。” 大金之所以一直被阻挡在辽东,就是因为有山海关这么一座险关的阻拦。 虽说大金可以从其他的方向绕路进入大明境内,可那实在是太远了,危险性也大,一旦在大金绕路进入大明的时候,有一支精锐兵马出现在背后,很可能给大金造成重大损伤。 皇太极想了想,说道:“代善带了几万兵马去了盖州,一旦虎贼对大明动手,大金拿不出太多的兵马去争夺山海关这样的险关。” 哪怕大金再强行抽调一支几万人的大军,对大金也一点问题没有。 之所以他会说大金拿不出太多的兵马,主要是粮草问题,因为大金撑不起双线作战的任务。 而且双线作战一旦无法取得想要的战果,只会把大金拖入深渊。 “盖州方向暂时平稳,是不是可以让二贝勒派一些兵马回盛京。”宁完我出言说道。 一旁的范文程摇头反驳道:“二贝勒那边不能动,别看现在盖州局势平稳,可谁也不敢保证抽调兵马回盛京后,虎贼不会真的对盖州用兵。” 听到这话的宁完我默然不语。 他确实无法保证复州的虎字旗大军不会真的对盖州用兵。 坐在主位上的皇太极看了看两个人,嘴里说道:“一旦虎贼真的对大明出兵,便是我大金拿下山海关的最佳时机,大金虽然可以抽派一些兵马出来,可你们要知道,山海关的前面还有宁锦防线,想要拿下山海关就要先拿下宁锦防线,大金的兵力少了根本不够用,尤其是山海关这样的险关,只靠强攻,很难有把握攻下来。” 皇太极不看好用强攻的手段拿下山海关。 第一险关的名头毕竟不是口头上说说而已,而是真的易守难攻,不然当初大明也不会有大臣说出放弃宁锦只留山海关的说法。 “想要拿下山海关不能强攻,需要攻心为上。”范文程嘴里说道。 闻言的皇太极来了兴趣,好奇的问道:“范先生详细的说一说?” 范文程在心中稍稍思虑了一下,出言说道:“要是放在平时,想要拿下山海关基本不可能,可一旦虎贼对大明用兵,崇祯小儿不可能不抽调兵马勤王,可山东和河南都丢失的情况,山海关和宁锦防线这里的明军就成了他的首选,辽东的这些兵马一离开,宁锦防线也好,山海关也好,肯定防御空虚,我大金想要拿下宁锦防线就会轻松不少。” “山海关呢?”皇太极见范文程没有提到山海关,便催问了一句,因为他最关心的就是山海关。 宁锦防线虽然让大金不舒服,但大金要是拼尽力量,不是不能拿下这条防线,只不过拿下了这道防线,后面的山海关依然令大金束手无策。 范文程说道:“山海关不要强攻,可以想办法收买山海关的守将,若是能够说动宁锦防线这里的守将主动投靠我大金就更好了,到时可以让宁远和锦州的守将回山海关劝说山海关守将,这样一来,我大金成功拿下山海关的机会将会大大增加。” 他的这一番分析,说进了皇太极的心坎。 因为这也是大金以最少的伤亡拿下宁锦防线和山海关最好的办法。 第两千六百六十一章 多尔衮的小动作 借助为盖州那里的大军准备粮草的名义,皇太极命人多准备一份,而且因为有盖州大军做借口,多准备出来的粮草并不显眼。 他没有和任何人说多准备下的粮草是给辽西准备。 没有经历过闯关东和大开发的辽东,产粮的熟地并不多,加上天时不好,粮食更是紧缺的东西。 但为了大金的未来,皇太极在军中粮草的事情上从不打折扣。 皇太极在征调粮草上小心翼翼,所以并不惹眼,很多人都以为他是在为代善那边筹集粮草。 哪怕生活在盛京的一些女真权贵,也没想到皇太极在替代善筹集粮草过程中,多筹集了一批粮草出来。 粮草的事情虽然瞒得住,但莽古尔泰战死的消息,终于没有瞒过几天。 代善手底下的人虽说是两红旗和正蓝旗这三旗的人,加上汉军的人,但这些人里面难免有其他女真权贵安插在军中的探子。 这些探子传回的消息要慢一些,但也只是迟到了几日。 随着多尔衮,济尔哈朗等人也知道莽古尔泰战死的消息,没过多久,几乎整个盛京都传遍了。 莽古尔泰不仅是当年老汗留下的四大贝勒之一,在大金更是一位旗帜人物,背后有着不少女真权贵的支持。 他的死,比当初岳托和阿济格的死更令人震撼。 同样,也对虎字旗的忌惮更甚一层。 与此同时,对很多有机会争夺旗主之位的八旗权贵来说,已经开始暗中串联收买其他人,想要争一争莽古尔泰留下的正蓝旗旗主的位子。 虽说莽古尔泰有儿子,但没有人觉得莽古尔泰的儿子有机会接手正蓝旗旗主。 首先的一点,皇太极绝不可能把正蓝旗交给莽古尔泰的儿子,再次为自己树立一个对手出来。 这一日,多尔衮在自己家中宴请了他的几位兄长,多铎也被他拉来作陪。 老奴死之前,已经为多尔衮三兄弟安排妥当,阿济格,多尔衮,多铎,都是贝勒,其中阿济格和多铎更是正白镶白两旗的旗主。 阿济格在铁山战死后,正白旗旗主的位置落到了多尔衮的头上。 所以哪怕多尔衮和多铎年轻,但两个人在大金的地位也算是举足轻重,在大金能够在权势上与他们两兄弟抗衡的人并不多。 “四哥,六哥,七哥,小弟敬你们一杯。”多尔衮举起桌上的举杯,分别朝桌上的三人敬了一下。 “老十四敬的酒,哥哥我必须喝。”被多尔衮喊做七哥的阿巴泰率先举起了酒杯。 坐在一旁的汤古代和塔拜也举起了酒杯。 多尔衮一饮而尽。 阿巴泰几人也陪着一口喝掉杯中的酒水。 坐在的多铎顺势站起身,为他的这几位哥哥亲自斟酒。 “吃菜,吃菜。”多尔衮照顾几个人吃菜。 阿巴泰夹起一快子菜放进嘴里嚼了几下,嘴里说道:“老十四你把我们几个找过来,不会单纯的为了请我们哥三喝酒吧!” 阿巴泰虽然比汤古代和塔拜年纪都要小,但是在大金他是个贝勒,另外两个人一个只是个固山额真,另一个是三等轻车都尉,都不如他的身份地位高。 当然,他们三个无法和多尔衮与多铎这两兄弟相比。 在子凭母贵的大金,他们三个人虽说是年长的兄长,却都不如多尔衮和多铎的出身好。 “七哥既然问到了,那我就直说了。”多尔衮放下手中的快子,嘴里说道,“五哥的事情想必几位哥哥都听说了吧!” 阿巴泰点点头。 多尔衮说道:“几位哥哥难道就不对正蓝旗感兴趣?” 咳!咳! 阿巴泰被呛住了,连连咳嗽不止。 桌上的多尔衮急忙招呼道:“四哥,六哥,快给七哥用酒顺顺。” 老四汤古代手忙脚乱的拿起桌上的一杯酒,连忙往阿巴泰嘴中喂去。 不过,阿巴泰并没有张口喝他送到嘴边的酒,而是用手把酒杯推开,任由自己咳嗽了一阵才停下。 “老十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正蓝旗自然由五哥的儿子们去接管。”阿巴泰目光盯着多尔衮说道。 一旁的塔拜也开口说道:“正蓝旗旗主的位子肯定会由五哥的儿子接手,那个额弼纶,恐怕他就是下一位正蓝旗的旗主。” 然后多尔衮却摇了摇头。 他道:“几位哥哥可能不了解五哥的死因,要是几位哥哥知道了五哥是怎么死的,肯定就不会说这种话了。” “不是说五哥落入了虎贼的埋伏,力战而亡。”阿巴泰好奇的说道。 只见多尔衮嘴里轻哼了一声,道:“遭到埋伏不假,力战而亡也是真,但是五哥是因为违抗军令,私自带兵去攻打虎贼把守的五十寨驿,这才落入了埋伏。” 嘶! 阿巴泰吸了口冷气,说道:“五哥怎么会这么大意,他也是沙场上的老将,居然会落入了虎贼的埋伏,连逃都没有逃出来。” “五哥是不是落入埋伏根本不重要,关键是他违抗军令,私自调兵,本来大汗就和五哥不怎么合得来,这一次十有八九会借题发挥,正蓝旗旗主的位置怕是落不到额弼纶的头上,运气好,或许额弼纶还能够像杜度一样,运气不好的话,他不仅什么都得不到,还会被大汗治罪。”多尔衮说道。 闻言的阿巴泰沉默不语。 莽古尔泰与皇太极不和在大金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两个人甚至当着众人的面公开争吵,莽古尔泰更是仗着自己比皇太极年纪大,当年指责皇太极。 现在莽古尔泰犯下了这么大的错误,虽说人死了,但几个儿子还在,皇太极肯定会借机收拾莽古尔泰的几个儿子。 至于什么兄弟之情,叔侄之情,在大金什么都不是。 “怎么样七哥?有没有兴趣争一争?”多尔衮笑眯眯的问向阿巴泰。 虽说桌上还有老四汤古代和老六塔拜,但这两个人地位太低,有机会争夺正蓝旗旗主之围的只有阿巴泰一个人。 阿巴泰迟疑了一下,嘴里说道:“正蓝旗已经空了下来,大汗恐怕不会轻易把正蓝旗交给旁人。” 说不心动是假的,但他还保留着一丝理智,知道正蓝旗旗主的位子没那么好争。 第两千六百六十二章 召集三大战区主帅 “有我和多铎支持七哥你,你并非没有机会。”多尔衮说道。 一旁的多铎点头附和道:“七哥放心,只要你想争正蓝旗旗主,我和十四个肯定支持你。” 随着两个人的话音落下,汤古代和塔拜两个人一脸的羡慕。 但两个人有自知之明,他们想要争夺正蓝旗旗主的位置肯定没戏。 阿巴泰犹豫了一下,说道:“其实正蓝旗旗主的位置有人比我更合适,你们别忘了杜度。” 他口中的杜度是几个人的子侄。 而且杜度是诸英的儿子。 原本他应该是镶白旗旗主,但被老奴弄到了镶红旗去,成了岳托手下的小旗主,从而对了镶白旗旗主的地位。 空下来的镶白旗自然而然落入到了多尔衮他们兄弟手中。 和阿巴泰这类庶妃子嗣比起来,杜度算的上是老奴的嫡长孙,天然拥有着某些继承权。 “放心吧七哥,杜度不可能重新成为旗主的,大汗那一关他就过不去,眼下能够有机会接手正蓝旗的人并不多,七哥你绝对算的上是排在前面的那一位。”多尔衮嘴里奉承道。 阿巴泰除了出身不好之外,其它方面比其他的人并没有差太多。 起码和多尔衮与多铎比起来,阿巴泰自认为自己还算是可以,只可惜他生在老汗庶妃的肚子里,而不是大妃的子嗣。 “是啊七弟,我觉得十四弟说的有道理,该争的时候你就要争,不争的话好处怎么可能会落到你的头上。”汤古代嘴里劝说道。 因为自己没有机会成为旗主,所以他更希望阿巴泰可以成为正蓝旗的旗主。 其中一个原因是因为他们都是庶妃的子嗣,有着同病相怜的背景,另一个原因便是几个走的关系比较近,阿巴泰成了正蓝旗旗主,他和塔拜也可能沾沾光。 “十四弟,你没有骗哥哥我,真的愿意和十五弟一起支持我?”阿巴泰目光看向多尔衮,又看了旁边的多铎一眼。 有了这两个人的支持,他觉得自己未必没有争夺正蓝旗的机会。 多尔衮举起酒杯,说道:“你是我七哥,我不支持你支持谁,是不是多铎?” 说着,他还问了多铎一句。 “我和十四个一样,支持七哥你接手正蓝旗。”多铎在一旁点头附和。 阿巴泰端起酒杯与多尔衮手中的酒杯碰了一下,说道:“那好,我就拼一把,干。” 说着,他一饮而尽。 好不容易空下来一个旗主的位子,他要不争,以后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提前祝七哥马到成功。”多尔衮举起酒杯同样一饮而尽。 有了共同的目标,几个人的酒喝起来十分的痛快。 事实上所有人都知道,正蓝旗旗主的位子只会从老汗的子孙当中选,而皇太极的子嗣中只有豪格才有资格接手旗主的位子。 但豪格已经有了镶红旗,正蓝旗不可能在交给豪格,那么皇太极能够选择的余地就更小了。 要么是把正蓝旗留给莽古尔泰的后人,要么就是交给皇太极自己兄弟之中的一个,或者是子侄中的一个。 正是因为看到这一点,阿巴泰才有勇气争一争这个正蓝旗。 事实上皇太极暂时已经顾不上去管正蓝旗旗主的归属。 这时他的心思一大半都在虎字旗和大明的身上,算计着虎字旗和大明开战后,大金如何从中捞取更多的好处。 剩下那一小半的心思也全都放在了蒙汉八旗的身上。 蒙汉八旗是他为了壮大大金兵力,同时牵制女真八旗的工具。 所以对蒙汉八旗他十分重视,很多事情更是亲力亲为从不假手他人,尤其是汉八旗,他更是派出亲近自己的汉臣去管理,而汉八旗旗主的位置也都是亲近他这个大汗的女真贵族。 汉八旗旗主这么重要的位置,他只信任女真贵族。 就在皇太极一边改革一边开始积极备战的时候,虎字旗的刘恒,在大同镇城的大将军府接见了三大战区的主帅。 “大将军到!” 随着屋外的一道喊声,屋里的陈寻平等人立刻从座位上站起身,双手垂立,目不斜视。 刘恒带着自己的护卫从外面走了进来。 来到长桌最前面的主位上,他坐了下来,同时双手朝下压了压,嘴里说道:“都坐吧!” 陈寻平等人这才坐到了座位上。 刘恒侧头对自己的护卫说道:“让侍从队的人把地图拿出来挂上。” 侍从队属于刘恒的秘书处,专门协助刘恒处理政务。 两名侍从队的是从把一张囊括了半个大明和整个辽东与朝鲜的地图挂在了刘恒对面的一个木架子上。 “你们都看看这张地图,上面是虎字旗与大明还有奴贼之间所处的位置。”刘恒看着眼前的地图说道。 陈寻平等人扭头看向了地图。 地图绘制的足够大,哪怕隔着一段距离也可以很容易的看清楚上面的标记,当然,要是近视眼自然看不太清楚。 不过在场的几个人眼神都挺好。 刘恒嘴里继续说道:“这次把你们三个战区的主帅都找过来,想来你们三个心中多少有一些猜测,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们一遍,接下来,虎字旗将会对大明所在的北直隶发起进攻,争取在年底之前夺下整个北直隶。”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在场的几个人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对他们来说,盼着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我这里有一份作战计划,你们对照着眼前的地图都看看吧!”刘恒一摆手。 侍从队的是从给陈寻平他们三个人各送上了一份提前做好的作战计划。 三个人对这份作战计划看的很仔细。 第一个看完作战计划的是陈寻平,他合上手里的作战计划,说道:“属下没问题,保证拖住辽东半岛的局面,不给奴贼调派跟多的兵力用在辽西。” “属下有点问题。”第一战区的贾六开口说道,“第一战区不仅要攻打延庆,还要分兵沿路急行军去夺下山海关,从宣府到山海关这一路走下来,很难瞒得住沿路的明军,大明很可能会知道我部的意图。” 第两千六百六十三章 覆明的作战计划 一旁的陈寻平和张洪纷纷点头。 从宣府到京师路程不算太远,只要过了延庆和昌平大军就可以顺利的出现在京城外,但是去山海关的路程就远了。 要途径一个个明军把守的要塞,一路打下去,中间不知道要耗费多长的时间。 刘恒手指在面前的作战计划上轻轻敲了敲,嘴里说道:「第三战区会派出骑兵混编师从草原上绕过去,直插蓟镇,先一步赶赴山海关,而第一战区只需要沿路打过去,骑兵混编师会为你们争夺时间。」 说着,他看向贾六。 「只派一个战兵师一路打到山海关,会不会兵力太少了一些?」贾六担心的说道,「不说沿路这么多明军驻守的要塞,就是山海关也不是那么容易拿下。」 刘恒说道:「这一点你放心,到了山海关自然会有人配合你们。」 「那我没意见了。」贾六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而摇头表示自己没有意见。 刘恒侧头看向陈寻平,说道:「这一战最辛苦的就是你们第二战区,不仅要北上从北直隶直插京师,还要防备辽东半岛那里的奴贼动向,甚至有可能会变成双线作战。」 「目前为止辽东半岛的情况还很稳定,奴贼虽然派了一支几万人的大军出现在盖州,但也只是对五十寨驿试探了一下,进攻失利后便再没有了动静。」陈寻平嘴里说道。 刘恒点点头,道:「五十寨驿的这一仗打的不错,听说把奴贼曾经的四大贝勒之一的莽古尔泰给围歼了。」 他虽然没有亲临一线,但虎字旗各处发生的事情丝毫瞒不过他的眼睛。 朱元章都知道弄个锦衣卫,刘恒在虎字旗内部同样有一支内卫的存在,除此之外,还有杨远的外情局同样可以或许各地的情报。 「五十寨驿这一战的统兵主将,主公您也认识。」陈寻平说道。 闻言的刘恒笑着说道:「哈哈,我知道你要说谁,不过赵武确实在你们第二战区干得不错,先是金州城守卫战,守住了金州城打跑了莽古尔泰,这一次更是在五十寨驿这个地方伏击了奴贼上万兵马。」 「这两年赵武也算历练出来了。」陈寻平同样笑着说。 不过,两个人都点到为止,没有再继续谈论赵武的话题。 刘恒抬手指了指正对面的地图,神情严肃的说道:「这一战关乎虎字旗的未来,我希望你们三个战区可以精诚合作,通过这一战拿下除山海关外大明北方所有的地方,为咱们虎字旗彻底打开局面。」 「是。」 陈寻平等人从座位上站起身,立直身子回答道。 刘恒用手合上桌上的作战计划,嘴里说道:「我就不留你们在我这里吃饭了,回去后你们抓紧时间准备,按照计划规定的时间开始发动进攻。」 在没有无线电这些通讯工具的情况,只能靠提前约定好时间。 陈寻平等人一人拿着一份作战计划离开了刘恒的大将军府。 虎字旗发动对大明的大战不会马上开始,尤其陈寻平不仅要做好各项准备,赶回山东也需要时间。 这一个月之内都不会发动覆明大战。 但虎字旗大量的运动兵员和抽调粮草牲口等动作,自然瞒不住人,尤其是紧挨着宣府的延庆守将和北直隶的王承胤曹变蛟等人。 他们通过虎字旗最近的行为,感觉到了大战的即将来临,所以第一时间把收集到的消息和怀疑送去了京师。 然而这些消息送到京师后,很快被京师的各种党争个消磨掉。 争权夺利排除异己才是大明朝廷的主旋律,至于边地将领的怀疑和推测根本没有人当回事,除非大战真的开启。 在这一点上,大明还有辽东的皇太极感触敏锐。 京师的朝堂上,周延儒如愿的坐上了首辅的位子,而与他有过合作的温体仁也顺利的进入了内阁。 短短几个月,大明内阁成员直接换了一批。 而且自打周延儒成了首辅,崇祯这段日子过的还算不错,只要虎字旗没有再发动进攻,他就觉得一切太平。 至于平定虎字旗的事情,他暂时也不想了。 原本的收买虎字旗各地首领的计划,在各地官员的一番操作下,最终失败而告终。 毕竟大明能够给的东西不多,更多的是一些口头上的允诺。 要是虎字旗还局限在大同一地,这种允诺或许管用,可虎字旗都已经占据了大明的西北和河南山东,虎字旗这边只要不湖涂的人,都不看好大明的未来。 这也和虎字旗自有的体系有很大关系。 虎字旗内部虽然也十分重视读书人,但这个读书人是虎字旗自己培养出来的读书人,而不是儒家那一套培养出来的读书人。 两者都是读书人,但中间区别很大。 儒家能够被历代帝王首选,最主要的是儒家在经过一些儒家之人改造后那一套忠君的东西。 这种东西平时看着没用,但关键时候能够起到很大作用。 不过,虎字旗作为反叛势力,自然不会宣扬这些东西,而且虎字旗更注重实学,想要凭借几首诗扬名做大官的事情在虎字旗这里完全行不通。 「皇爷,周阁老在外求见。」 乾清宫内,有小太监进来通禀。 刚吃了两块点心的崇祯让人收拾掉了桌上的点心残渣,又喝了口茶水漱了漱嘴,这才让人带周延儒进来。 「臣参见陛下。」 周延儒恭恭敬敬的给崇祯行了一礼。 「爱卿不必多礼。」崇祯虚抬了一下右手,旋即问道,「爱卿急着来见朕,可是有什么事情?」 周延儒稍稍欠了欠身,说道:「回陛下,内阁刚收到消息,伪金大贝勒莽古尔泰战死在了复州的五十寨驿。」 「什么?莽古尔泰死了!」崇祯先是一惊旋即哈哈大笑起来,「死得好,死得好,这些狗贼都该死。」 对于辽东的奴贼,他是真的恨。 要不是因为这么多年辽东有这些奴贼叛乱,导致大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辽东,也不会让虎字旗在大明弄出这么一番局面。 .yetianlian.info。m.yetianlian.info 第两千六百六十四章 周延儒见驾 笑够了的崇祯看向周延儒,问道:「详细跟朕说说,莽古尔泰这个狗贼是怎么死的。」 对于奴贼,他恨得牙根痒痒。 对于一切想要反抗和威胁大明统治的反叛势力,他都痛恨。 周延儒为崇祯详细的解释了一遍莽古尔泰战死的过程。 但因为大明消息的滞后,很多事情并不是特别的清楚,所以周延儒也只能根据自己知道的消息和猜测,连编带圆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虽然和事实真相多少有一些差距,但也算是让崇祯知道了莽古尔泰是因为死的。 「可惜了,要是我大明的将领杀死了莽古尔泰这个狗贼就好了。」崇祯嘴里轻叹了一口气。 他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何大明拥有着天下,却偏偏在奴贼面前只能被动防守,可虎贼却接连弄死了奴贼的好几个贝勒之类的人物。 大明这么多年,只弄死了一个老奴,但这个还有待考量。 刚登基的时候他或许相信老奴真的是被袁崇焕给弄死的,但做了这么久的帝王,他早已不再是那么单纯。 在老奴的事情上是存疑的,不像虎字旗那里,是真的弄死了好几个伪金的贝勒。 「陛下不必过分长他人志气,臣反倒觉得伪金在走下坡路,越来越不行了,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大明也能够弄死几个伪金的贝勒,甚至弄死那个奴酋皇太极也未必不可能。」周延儒宽慰道。 至于这番话里面有几分真几分假,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崇祯一点头,道:「爱卿说的不错,虎贼能够弄死奴贼的贝勒,我大明一样能够弄死几个奴贼的贝勒。」 他对辽东的明军将士还是有信心的。 大明每年那么多钱粮送往辽东,他相信大明在辽东的兵将比虎字旗的兵马更强,要不是因为有奴贼的牵制,早就把虎字旗给解决了。 在他心里不愿意承认大明在将士不如虎字旗的反贼。 这是他作为帝王的骄傲,更直白地说是作为高贵的上层人物,瞧不起虎字旗这样的底层泥腿子。 「陛下,还有一件事,臣觉得应该让陛下知晓。」周延儒说着,偷看了崇祯一眼。 崇祯道:「有什么话爱卿尽管直说,你与朕君臣之间没什么话不能说,只要是关乎大明之事,朕都会听。」 「陛下圣明。」周延儒先是称赞了一句,旋即说道,「最近有延庆和巨鹿两个方向送来的消息,都在说虎贼在宣府和山东有异样的动静,不断地运送粮草到与大明交界的区域。」 「爱卿的意思是说虎贼要发动大战?」崇祯眉头皱了起来。 他已经不是刚坐上皇位的雏鸟,通过一些行为他能够轻易的分析出一些东西,像调集粮草发动战争这么浅显的事情更是轻易而举的猜到。 周延儒微微颔首,道:「恐怕是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何朕这么久都没有收到下面人送来的奏本,朝中也无人提起!」崇祯脸色沉了下来。 虎字旗若在宣府和山东动兵,十有八九是冲着京师来的。 闻言的周延儒面露尴尬,低声说道:「或许是成阁老在时觉得是下面的人乱说,所以没有告知陛下。」 他没敢说当时因为首辅的争夺已经白热化,根本没有人关心这回事。 现在首辅的位子已经尘埃落定,这件事也不好在隐瞒下去,否则一旦虎字旗真的动手,最为被动的就是他这个刚上来的首辅了。 「这个成基命,枉费朕如此信任他,这么大的事情居然隐瞒不报,来人,拟旨,着锦衣卫立刻押送成基命归京。」崇祯恼火道。 虎字旗是否对京师用兵, 关乎大明的江山和他这位帝王的性命,成基命的隐瞒不报,在他看来是对他这个帝王的藐视。 周延儒嘴里劝说道:「陛下息怒,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虎贼是否真的要对延庆用兵,陛下也好早做准备。」 「爱卿说的对,你觉得派谁去一趟延庆合适?」崇祯询问道。 周延儒说道:「不仅是延庆,巨鹿也要派人去,如此才能更好的了解真实情况,而且这种事情臣觉得由锦衣卫出面更合适。」 听到这话的崇祯迟疑了一下。 忽然觉得周延儒说的很有道理,派官员去很可能还会被隐瞒,可要是派锦衣卫去,自然能够获知真实的结果。 想到这里,他点头同意道:「还是爱卿考虑周全,就由锦衣卫出面吧!」 「陛下英明。」周延儒再次夸赞一句,旋即又道,「锦衣卫虽说可以查探事实情况,但臣以为还是应该提前抽调一支兵马来京师,到时就算虎贼真的动手,陛下身边有一支精锐之师在,自然也可能够保证无恙。」 他的这一番话,直接说进了崇祯的心坎。 没有人不怕死,崇祯作为帝王虽然总想要挥斥方遒,但同样也怕死。 「爱卿觉得从哪里抽调兵马来京师合适?」崇祯询问起周延儒。 周延儒想了想,道:「臣以为最好是从辽东抽调一支兵马来京师,眼下辽东半岛奴贼正跟虎贼开战,肯定无法顾及到辽西,此时抽调兵马最合适。」 「嗯,」崇祯点点头,旋即说道,「就由内阁拟旨,从辽东抽调一支兵马来京师用来防备虎贼。」 大明的精锐几乎都在辽东,能够抽调一支足够精锐的兵马,也只有辽东才能做到,就算周延儒不说,崇祯也想要从辽东抽调一支兵马来京师。 只不过周延儒能够主动提起,这让崇祯心里觉得很舒服。 「臣遵旨。」周延儒躬身领命。 同时,他心中也算松了口气。 虎字旗在宣府和山东的动作,他作为大明的首辅比崇祯更害怕,自己好不容易做到首辅的位子上,自然是希望一直坐下去。 他相信只要辽东的兵马来到京师,想来守住京师还是没有多大问题。 顶多就让虎字旗的兵马围困京师一段日子,反正京师也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围困了。 周延儒从乾清宫离开,立刻赶往内阁 他还要把从辽东抽调一支兵马来京师的消息抓紧送去辽东。 虽然不知道虎字旗会什么时候动手,但援兵自然是来得越早越好。 .yetianlian.info。m.yetianlian.info 第两千六百六十五章 山海关来人 大明调兵的旨意送到了山海关。 蓟辽总督高第对朝中的命令自然是最为遵从,不过,他的话却在辽东将门这里未必管用。 朝廷的旨意送到了,蓟辽督师府的命令也传达到了,可辽东将门却一兵一卒都没有派往京师,反而张口就是要钱粮。 没有钱粮,一兵一卒都不调动。 袁崇焕的教训让辽东的将门对大明朝廷多了几分隔阂,同时大明的虚弱也让辽东将门有了几分跋扈。 高第不像袁崇焕,他在蓟辽没有袁崇焕与辽东将门的那种交情,更没有辽东将门的信任。 想要调动辽东的兵将他只能顺着辽东将门那些人,不然他一兵一卒都无法调动。 大明在京师的朝廷却不知道这种情况。 眼见辽东的兵马始终没有入关来戍守京师,一道道催促的旨意送去了高第那里,催促高第快些派兵来京师。 万般无奈之下的高第只得把辽东这里的情况派人送往京师。 “学生参见首辅。” 周延儒的府门外,一个读书人打扮的中年人,再见到周延儒乘坐的轿子急忙迎上去深施一礼。 府门外的小厮急忙上前把挡在轿子前面的中年人驱赶走,并用身体挡住中年人,不给其靠近轿子的机会。 轿子里的人没有说话,轿夫自然也就不会停下轿子,直接抬着从正门进了府中。 轿子进了院子,轿夫这才停下来压轿。 早已等候在一旁的管家上前搀扶着周延儒从轿子里面走了出来。 “外面是怎么回事?”周延儒嘴里问向管家。 管家恭敬的回答道:“蓟辽督师派来的人,送上了拜帖和礼单,小的跟他说了老爷您还未下朝,可他不走,死活要留在咱们府门前等您下朝回来。” “这不好。”周延儒脸一沉,不高兴的说道,“本官是首辅,地方上的督抚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去找朝廷,来本官府上算什么样子。” 闻言的管家连忙说道:“小的这叫派人把他驱赶走。” “去吧!”周延儒点了点头。 管家转身就要离开。 这时周延儒突然说道:“对方送来的礼单你看了吗?” “看了,要不是看在那份礼单的份上,小的也不能留他在府门外。”回转过身的管家恭敬的回答道。 周延儒想了想,说道:“既然高第把人派过来见本官,肯定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是不见耽误了什么要紧的事情就麻烦了,你这样,把人送去书房,本官一会儿过去见他。” “是。”管家应了一声,这才转身离去。 周延儒回到了房中,换上了常服,简单洗漱一下,又吃了几块点心喝了杯茶水,这才踱着八字步来到了会客用的书房。 “学生见过首辅。”先一步来到书房的中年人见到周延儒,急忙从座位上站起身恭恭敬敬的行礼。 周延儒走到主人的座位前坐了下来,开口问道:“你是从山海关过来的?” “学生是督师身边的幕僚。”中年人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周延儒打量了几眼,又道:“既然是高第身边的幕僚,那伱不留在山海关好好辅佐高第,为何来京师?” “不敢欺瞒首辅,学生这次过来,是希望首辅您能够救救学生的东主。”中年人再次向周延儒作揖行礼。 闻言的周延儒道:“哦?高第在辽东一直都稳妥的很,本官在京师没听说过他犯下了什么大错,你这个幕僚会不会是危言耸听了。” “朝廷已经送到山海关好几道催兵的旨意,我家东主实在是没有办法,派学生来向首辅求一条明路。”中年人乞求道。 啪! 周延儒脸一沉,抬手拍在了旁边的桌子上,嘴里斥问道:“既然高第接到了旨意,为何不尊旨行事,可他偏偏抗旨不尊,回去告诉他,想要本官救他,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遵照旨意行事,否则谁也救不了他。” 从辽东抽调一支兵马戍守京师不仅是为了保证京师的安全,也是延续他这个首辅的政治生命。 高第始终不派兵来京师,不仅是抗旨不尊,也是在与他这个首辅对着干。 “不,不,不,首辅您误会了,真不是我家东主抗旨。”中年人脸一苦,急忙解释道,“我家东主虽然是蓟辽督师,可能指挥动的只有山海关的几千兵马,宁锦那里的兵马从来不遵我家东主的命令,自打朝廷的圣旨送到,我家东主几次催促他们派兵去京师,可对方总是找各种借口推脱,我家东主实在是没有办法。” 周延儒的眉头皱了起来,他道:“高第他作为蓟辽督师,真的连辽东的兵马都调动不了吗?” 哪怕他是首辅,也是第一次才听说高第在辽东的尴尬境况,有些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相信。 “学生不敢隐瞒,是真的如此。”中年人说道,“孙老督师或许可以使唤的动辽东的那些骄兵悍卒,可我家东主自打去了辽东地位一直十分尴尬。” 周延儒说道:“高第可是蓟辽督师,辽东的那些人就算是在跋扈,也不敢连圣旨都敢违抗吧!” 这么多年以文驭武才是大明的传统,一时间他的思想还没有转变过来,根本没有想到辽东将门已经开始不把高第这样的文官重臣放在眼里。 “辽东的那些将门自然不敢明着抗旨,缺一个进的要饷要粮,首辅您也清楚,大军一动需要大量的钱粮,我家东主根本拿不出这么多的钱粮给他们。”中年人一个劲的诉苦道。 周延儒半晌不语。 这时候他才发觉,大明的情况比他想象中更可怕。 大明最精锐的兵马都在辽东,而且大明这些年在辽东花费了太多的钱粮,然而花费了巨额钱粮养出来的强兵,大明自己想要调动却都很难。 回过神来的周延儒看着面前的中年人,说道:“高第让你来,是想让本官为你们拖延时间,还是免了朝廷从辽东抽调兵马的旨意?” “能不在从辽东抽调兵马自然最好。”中年人说道。 闻言的周延儒一摇头,道:“旨意既然已经送到了辽东,朝廷是不会自己打自己的脸,收回旨意的事情你就别想了。” (本章完) .yetianlian.info。m.yetianlian.info 第两千六百六十六章 和温体仁商量 中年人一咧嘴。 心中想到,既然朝廷不能收回旨意那还说什么劲。 周延儒自然不知道不知道对方心中所想,嘴里继续说道:“收回旨意肯定不行,但本官可以想想办法为你们拖延一段时间,但这个时间也不可能太长,最多一个月。” 看在高第送来的厚礼份上,他不介意帮高第一把。 但是辽东不派兵来京师肯定不行,除非他能够确定虎字旗不会对京师动手。 “可拖延一个月的时间也没多大用处呀!不满足辽东将门的要求,我家东主就无法调动辽东的兵马来京师。”中年人说道。 闻言的周延儒眉头皱得更深了。 心中对辽东将门不尊朝廷旨意的事情十分不满,可偏偏朝廷暂时又奈何不得。 中年人偷偷看了周延儒一眼。 他家东主根本管不了辽东将门的事情,所以只能交给朝廷自己来解决。 “行了,这件事本官知道了,你先找个地方住下,过两天本官会给你一个答复。”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好的周延儒只好先让人离开。 对方带来的这个消息,令他头疼的紧。 心里一边怪高第无能,作为督师连下面的兵将都控制不了,一边又恨辽东的将门贪心,这些年已经从朝廷得到了大量的钱粮,现在朝廷想要抽调辽东的兵马居然用钱粮来要挟。 过了一天都没有想到更好的解决办法,周延儒不得不在上值的时候找到了温体仁。 因为周延儒刚成为首辅不久,这个时候的两个人还没有彻底撕破脸,双方还保留着一些合作时的情谊。 “长卿又喝什么好茶呢!我在外面都闻到了扑鼻的清香。”周延儒满面笑容的从屋外面走了进来。 温体仁见到了周延儒,同样笑着说道:“玉绳来的正巧,我刚刚沏了一壶老家的人送来的茶叶,一起品鉴一下。” 面对邀请,周延儒顺势坐了下来。 温体仁亲自为周延儒斟了一杯茶水,放到了周延儒的面前。 周延儒用手煽动了两下茶水冒起来的热气,鼻子闻了闻,笑着说道:“嗯,真香,长卿你可不能独享,回头记得分我一些。” “哈哈,好说,玉绳能喜欢我老家的茶叶,我是万分的高兴。”温体仁抚须大笑了几声。 周延儒端起茶杯吹了吹里面的热气,嘴里叹息道:“唉,也不知道这样的好茶我还能喝多久!” “这是出什么事?令玉绳你垂头丧气的。”温体仁心中明白,周延儒到他这里来恐怕是有事情要说。 周延儒放下茶杯,嘴里说道:“我也不慢长卿你了,就在昨日,高第的一个幕僚找到了我府上,说了一些话,令我夜不能寐呀!” 说着,摇头叹息。 “高第的幕僚来到京城,莫非是因为朝廷最近向辽东要兵的旨意?难道高第不愿意派兵来京师!”温体仁直接问道。 因为朝廷已经不止下了一道圣旨催促高第,所以他才会觉得高第不愿意从辽东抽调兵马来京师。 周延儒说道:“确实会为了这件事,不过不是高第不愿意派兵,而是他调动不了辽东的兵马,这才派人求到我那里。” “怎会如此!”温体仁一惊。 大明从来都是以文驭武,现在告诉他高第控制不了辽东的兵将,这对他来说,简直是推翻了他一贯以来的观念。 周延儒苦笑道:“恐怕是真的,不然高第不会派人来京师。” 原本他也怀疑高第是在骗自己,不过昨天想了一夜,他实在想不出高第有什么骗他的道理,那么事情自然就是真的,高第真的控制不止手下的兵将。 “乱世将至呀!”温体仁叹了口气。 大明太平多年,自然是文官压制武将,可到了乱世,武将将会纷纷冒头,不在受制与文官。 周延儒说道:“辽东有奴贼,西北有虎贼,这天下早就乱了,眼下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从辽东抽调一支兵马来京师,一旦京师守不住,你我的下场恐怕都不会太好。” “我能有什么办法,这件事的关键还是在辽东的将门。”温体仁一语说破关键。 周延儒道:“辽东将门的时候以后可以找时间收拾他们,但虎贼随时有可能动手,所以咱们还是先想办法从辽东带回一支兵马来京城,只有保住了京师,才有机会解决辽东将门的问题。” 闻言的温体仁面露思索。 周延儒没有打搅他,而是等着他想主意。 “辽东将门想要什么才肯出兵?”温体仁问道。 “钱粮。” “给他们。” 这下轮到周延儒坐蜡了,他道:“朝廷哪还有多余的钱粮给他们,当初傅宗龙去山东带走了朝廷最后的十万两银子。” “想要让辽东的兵马来京师,必须要答应他们的要求,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办法。”温体仁言之凿凿的说道。 周延儒说道:“钱粮怎么解决?” “想办法凑,哪怕去借,也要凑齐辽东将门要求的钱粮,上一次袁崇焕的事情已经让辽东的将门对朝廷起了防备,这个时候不满足他们的要求,肯定不会把兵派到京师,这一点我相信玉绳你心知肚明。”温体仁说道。 周延儒想了想,道:“只能找陛下了,看看陛下能不能拿出这笔钱粮。” “找陛下也好,毕竟大明是陛下的大明。”温体仁支持道。 周延儒对温体仁说道:“长卿不如和我一起去见陛下,咱们两个人更好说服陛下。” “那就一起去。”温体仁也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便同意了下来。 两个人这会儿茶也不喝了,直接离开了温体仁办公的房间,结伴去了乾清宫。 崇祯与自己的皇兄,皇父,皇祖父这些人比起来,他算是最勤勉的皇帝了,大部分时间都在乾清宫处理政事。 “皇爷,周阁老和温阁老在外求见。” 有小太监把周鸿儒和温体仁来到乾清宫的消息传了进来,王承恩亲自来到崇祯的身边回禀。 闻言的崇祯抬起头,说道:“来的正好,朕正打算派人去传他们,让他们进来。” (本章完) .yetianlian.info。m.yetianlian.info 第两千六百六十七章 阻止孙承宗出仕 “臣,参见陛下。” 周延儒和温体仁来到乾清宫,朝崇祯深施一礼。 “爱卿平身。”崇祯虚抬了一下手,嘴里问道,“两位来见朕,可是内阁有什么事情无法决断,需要朕来拿主意?” 首辅周延儒道:“启奏陛下,臣刚刚得知,之所以无法调动辽东的兵马来京师,是因为辽东那里出了一些问题,若是不能解决这个问题,怕是短时间内无法调动辽东那里的兵马。” 听到这话的崇祯脸色骤然一变,连忙问道:“出了什么问题?可严重?” 辽东的兵马是大明这些年耗费大量钱粮养出来的精锐,听到这支大明的精锐出了问题,崇祯整个人紧张了起来。 “陛下放心,问题不算特别严重,只是比较麻烦,但也不是不能解决。”周延儒出言宽慰道。 闻言,崇祯松了一口气,说道:“那就好,那就好,既然如此,就交由内阁来解决吧!朕希望能够早知在京师见到辽东的兵马入京。” “陛下放心,臣一定尽力而为,绝不使陛下失望。”周延儒嘴里应承了下来,旋即又道,“不过调辽东兵马入京还有个事情需要陛下您亲自决定才行。” “什么事?”崇祯随口问道。 只要大明在辽东的兵马没有出事,在他看来就没有什么大事。 周延儒说道:“从来辽东到京城路途遥远,辽东那边希望朝廷能够发下一批钱粮,以解决行军的困难,陛下您看是不是需要允准?” 老辣的周延儒自己不决定,摆出一副一切以崇祯的态度为主。 “又是钱粮!”崇祯眉头皱了起来。 大明到处都在和他这个帝王要钱粮,可山东都被虎字旗占据,运河随时都有可能被截断,他哪还有钱粮送去辽东。 周延儒见崇祯一脸头痛的样子,嘴上说道:“户部那边臣已经问过了,恐怕凑不出辽东那边需要的钱粮,陛下您看要不要从其它地方征集一批钱粮以解燃眉之急。” “钱粮从哪里出?江南吗?”崇祯语带不满的说。 大明北方基本上已经落入虎字旗手中,名义上还属于大明的州府只有长江以南和四川了。 周延儒没有接话茬。 从江南征集钱粮这种事情他是绝不会从自己口中说出来,虽然他因为钱谦益的事情得罪了东林党,但他可不愿意得罪江南的整个士林。 “怎么不说话了!”崇祯瞥了周延儒一眼,说道,“不去从江南想办法,难不成让朕从西北收取钱粮吗?” “臣有罪。” 周延儒和温体仁急忙俯身认罪。 “有罪,有罪,朕不想听你们说自己有罪,朕要得是解决的办法,你们一个首辅,一个次辅,连朝廷的钱粮问题都解决不了,朕还要你们有什么用!”崇祯冷着脸说道。 一想到反贼随时有可能来攻打京师,可他这个大明帝王却连大明自己的兵马都调动不了,心中愈发的烦躁。 在他看来,自己作为帝王,下达了旨意,辽东的兵马应该第一时间来京师,而不是跟他这个帝王讨价还价。 周延儒不说话,温体仁知道自己不得不站出来。 只听他说道:“陛下,以眼下山东的情况,虎贼真打算对北直隶动手,绝对不可能放任南边运来的粮草通过运河到达京城。” “那就和高第说,只要打退了虎贼,钱粮朕一分不少的为他们补齐。”崇祯黑着脸说道。 作为帝王却被下面的臣子威胁,心中有怎么可能舒服,哪怕此刻恨不得把高第千刀万剐,也要等辽东的兵马到了京师再说。 闻言的周延儒偷偷与温体仁对视了一眼。 两个都明白,崇祯这会儿恨极了高第。 虽然高第不是他们的人,但这个时候必须要为高第解释,否则仍然解决不了调辽东兵马来京师的问题。 “陛下。”周延儒说道,“此事与高第关系不大,主要问题还是在祖大寿那边。” 啪! 崇祯手掌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 不是他不想率个茶杯,实在是宫中开销太大,已经让他不敢再摔坏任何东西了。 “又是这个祖大寿,上一次的账朕还没有和他算,没想到又一次敢无视朕的旨意。”崇祯的脸色黑似锅底。 第一次勤王的时候,祖大寿便突然带兵后撤,崇祯当时就砍了这个祖大寿,后来因为孙承宗出面求情才没有治他得罪,没想到这一次又是因为此人才使得朝廷无法调辽东兵马入京。 周延儒开口说道:“陛下,此人虽然可恨,但此人毕竟久经沙场,虎贼真要来犯京师,朝廷少不得需要此人出面御敌,还请陛下暂且留着此人的性命。” 嘴里这么说,但他心中却明白,朝廷恐怕是奈何不得这个祖大寿了,真要逼急了此人,说不得此人会直接投向奴贼一方。 “辽东那么多将领,就没有人能够替代他的吗?”崇祯不满地说。 在他看来,像祖大寿这种违抗圣明的人,就应该像袁崇焕一样被千刀万剐。 “恐怕暂时没人能够替代此人。”周延儒说道。 辽东将门的复杂情况,他没想过和崇祯去解释,这种事情他觉得崇祯还是不知道的好。 崇祯眉头深皱了起来,他道:“要是换孙承宗去接替高第,爱卿觉得如何?” 他对高第已经失望。 上一次就是孙承恩出面才让祖大寿乖乖听话去对付奴贼大军,这一次他又想到了启用孙承宗。 “陛下。”周延儒说道,“高第虽然令陛下失望,可就算是孙承宗被陛下启用,恐怕也没多大用处,孙承宗可是在辽东主持多年。” 听到这话的崇祯又多疑了起来,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当初京师被围,那么多人都没能把祖大寿劝回,偏偏孙承宗劝回了祖大寿,又带着祖大寿把奴贼大军赶出关外。 这让他怀疑起孙承宗和祖大寿乃至辽东那些将领之间的关系。 注意到崇祯脸色变化的周延儒偷偷松了一口气。 他可不希望孙承恩再次出仕。 以孙承宗的资历只要入阁对他这个首辅的威胁实在太大了。 (本章完) .yetianlian.info。m.yetianlian.info 第两千六百六十八章 设伏 “你们的意思是朕只能答应给钱粮了?”崇祯脸色难看的说。 周延儒说道:“臣觉得可以先给他们一部分钱粮,等大军到了京师在补齐剩下的钱粮,如此一来,朝廷不会因为一下子拿出一大笔钱粮而捉襟见肘。” “那就让户部去准备。”崇祯语气不好的说道。 周延儒说道:“陛下,户部那里恐怕指望不上了,要不然还是陛下您先拿出一笔钱粮,算是户部借陛下的。” “户部从朕手中拿走多少了,没有一次还回来过,现在还要打朕的主意,要是银子都让朕出了,朕还要户部做什么!”崇祯怒道。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崇祯自打登基后,下面天天要钱要粮,原本还算有些积蓄的内帑,如今已经花得差不多了,而且内帑几乎是只出不进,还不如当初皇兄在位时的收入高。 “陛下,当务之急还是应该防备虎贼,其他的可以以后在说,只要解决了虎贼,陛下您还怕没有钱粮可用吗?到时候南方的钱粮也可以顺利的运到京师。”周延儒劝说道。 坐在龙榻上的崇祯脸色变了几次颜色。 最后,他黑着脸说道:“就依爱卿的意思,朕暂时从内帑中拿出一部分解决辽东兵将的问题,但只要解决了虎贼,户部必须立刻还回来。” “陛下放心,臣会盯着户部,只要户部一有钱粮,立刻先还给陛下。”周延儒保证道,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要是崇祯坚持不从内帑出这笔钱粮,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好在现在皆大欢喜,只要辽东的兵马一到,他也可以安心的继续做大明的首辅了。 崇祯同意拿出银子,户部很快把银子接洽了过来,加上周延儒亲自盯着,银子一到户部,只转了一圈,便立刻送去了辽东。 押运银子的是京营的一支兵马和一队锦衣卫。 押运银子的队伍出了京城,走通州,蓟州,遵化,最后在经由蓟州镇直达山海关。 不过,这支运银队伍刚一到通州,便被盯上。 大明朝中上下就是个筛子,任何消息都存留不住。 银子还没有从户部出来,运银的路线就已经泄露了出去。 “派去查探消息的人回来了没有?”王自行对身边的一人问道。 对方回道:“还没有。” “这都这么久了,怎么还不来,不是说官军会走这条路吗?”王自行时不时往远处的官路上看一眼。 他得知官军会押一笔银子离京,便亲自带着一队人马来在通州这里设伏,准备截下这笔银子。 “不会有错的,附近只有这么一条官道可走,官军要去蓟州只能走这里,而且带着那么多银子,其它的小路根本走不了。”旁边的人言之凿凿的说。 听到这话的王自行安耐住心中的焦急,干脆坐在了地上,掏出了自己的烟斗,借助抽烟缓解紧张。 过了差不多一袋烟的工夫,远处一匹快骑疾驰而来。 当骑兵到了近前,飞身下马,嘴里面喊道:“官军来了,还有五里。” 一听这话,王自行也不抽烟了,直接把眼锅里的烟丝全都磕打了出来,用脚捻灭,嘴里说道:“告诉咱们的人,准备作战。” 一旁有人跑去向其他人传达命令。 王自行俯下身子听着远处的官道,手里紧紧地握着一支步铳。 差不多有半个多时辰,终于从官道的一端看到有明军队伍的出现,走在前面的是十来骑锦衣卫,后面是京营的兵马,同时打着京营的旗帜。 伏击的地方是王自行专门挑选的。 除了这里适合伏击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他需要时间从各处征调人手参与这次的伏击。 因为时间太短,他也只凑齐了一百多号人。 因为时间太紧张,只来得及准备两门虎蹲炮,只要其它的炮根本来不及弄来,而且也不方便运到通州这边来,毕竟大炮这种东西太显眼了,不像虎蹲炮方便携带和隐藏。 随着明军的队伍越来越近,王自行手心开始冒汗。 虽然他也杀过不少人,但和明军正面放对还是第一次,哪怕眼前这支明军也不过只有三四百人。 哔!哔! 王自行吹响了挂在脖子上的铜哨,与此同时端起手里的火铳朝官道上的官军打去。 不仅是他,埋伏在这里的人纷纷打响了手中的火铳。 这些人没有像虎字旗军中的战兵那样,成排整齐的打响火铳,所以铳声有些凌乱,开铳的时间也是有前有后。 加上距离有些远,被打死的明军官兵并不多,绝大部分铳子都打空。 “敌袭,敌袭!” 明军中的队伍中领兵的一名把总在铳声响起的第一时间就往相反的方向躲去。 京营的几百人队伍更是轰的一声四散。 从没有上过战场,铳声一响起,便逃的逃跑的跑,根本没有人留下来想过要反击,就连领兵的京营将领也第一时间骑马躲开。 反倒是锦衣卫的那十来个人看起来更稳重,虽说同样在躲避,但明显不是像那些京营的士卒那样没头苍蝇一样乱跑,而是退到了带队的文官轿子处。 其中两名锦衣卫把轿子里的文官搀扶了出来,带着文官随着京营的人后退,同时警惕的看着火铳传来的方向。 至于抬轿子的轿夫,这个时候早就丢下轿子跑了。 “这里怎么会有土匪!怎么会有土匪。”文官被锦衣卫从轿子里搀扶出来的时候,嘴里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 两条腿跟面条一样,一个劲的往地上瘫。 “大人,这不是普通的土匪,这么多的火铳,恐怕是遇到了厉害的匪寇。”锦衣卫神色紧张的说。 他没好意直说,能有这么多火铳的匪寇,很可能是上了山当匪的逃兵。 一般的匪寨能有几支火铳就了不得,这么大量的火铳只有官员才能拿得出。 “杀!” 随着喊杀声传出,王自行带着上百人冲杀了出来。 此时王自行手中的火铳前端已经上了刺刀,而在他周围的其他人也都一样,全部端着刺刀去追逃跑的那些京营官兵。 (本章完) .yetianlian.info。m.yetianlian.info 第两千六百六十九章 装满石头的木箱 送银子的辽东的使者是户部的一位员外郎。 此刻的他被一名锦衣卫横放在马背上,带着他一路往京城方向逃去。 ps:感谢书友额打赏。 京营中骑马的将领和随行的七八个亲兵家丁,也都骑着马一路溃逃,剩下的普通营兵更惨,只能靠着两条腿逃命。 轰!轰! 几门虎蹲炮被打响。 负责押送的官兵跑得更快了。 不管是锦衣卫还是京营中的将领,没有一个人想过留下来保护他们押送的东西。 “不要追了,都停下,不要追了。” 追到官兵押送车队这里的时候,王自行拦下了自己带来的人,不让他们继续追下去。 追击的队伍很快停了下来。 其中不少人神情还处于兴奋之中,脸上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 “抓紧打完战场。”王自行招呼起众人。 他自己走到一辆马车跟前,抬腿跳上了马车,挑中马车上的一个箱子,抽刀砍断了上面的锁头。 咣当! 锁头砸落到地上。 他伸手扒拉开已经歪斜了的锁鼻,打开了木箱上面的盖子。 “怎么是石头!” 旁边的一人看着木箱里面的碎石头,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句。 王自行脸色一变,伸手扒拉开木箱里的碎石头,一直扒拉到箱子差不多中间部位,仍然是灰黝黝的碎石。 “去,把所有的木箱都打开!”王自行冲着周围的人喊道。 不少人纷纷跳上了马车,挨个开启马车上面的木箱。 “这里是石头。” “我这里也是石头。” “这一车全都是石头。” 听着一个个人嘴里传回来的消息,王自行脸色越来越难看。 “我这里发现了银子。” 突然有人喊道。 听到声音的王自行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快步朝发现银子的那辆马车走了过去。 当他来到跟前,见到几个被打开的木箱,里面装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害怕银子只是在木箱表面一层的他,又伸手在木箱里面搅了搅,然后又走到其它几个装有银子的木箱跟前,用同样的办法把手在木箱里面搅和了几下,最后确定这些木箱里面全都是银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他奶奶的,这么多辆马车,最后只有这一辆马车的木箱里面是银子。”一旁有人嘴里说了一句。 王自行回过头问向身边的手下,道:“抓没抓到活口?” “抓了两个,都是赶车的。”边上的人回道。 “把人带过来。”王自行对其说了一句,然后自己合上一只木箱的盖子,一屁股坐在了上面。 时间不长,被俘获的两个俘虏被压了过来。 “好汉爷的饶命呀!好汉爷的饶命呀,我们就是赶车的,什么都不知道。” 两个人噗通一声跪在王自行的面前,一个劲的磕头求饶。 王自行看了一眼面前的两个人。 两个人身上的衣服破烂,上面沾了不少灰土,人也长的黑瘦,手上的骨节粗大,一看就能知道平时经常做苦力。 “都起来吧,只要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我不仅不杀你们,还会放你们走。”王自行对两个人说了一句。 听到这话,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人颤颤巍巍的问道:“不知好汉爷有什么要问我们,只要我们知道的事情,绝不会隐瞒好汉爷。” “我问你们,马车上的木箱里面装的是什么你们知道吗?”王自行用手拍了拍屁股底下的一个木箱。 闻言,这两个人偷偷看了看马车上其它木箱里面的银子,喉结蠕动了一下,其中一个人开口说道:“知道,是送往山海关的银子。” 说着,他目光在装满了银子的几口木箱里使劲看了好几眼。 活了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的银子。 “既然是送去山海关的银子,那边那些木箱里面的碎石子是怎么回事?”王自行扬起下巴往装了石子的马车上指了指。 那人目光随之往其它的马车上看了一眼,急忙又收回了目光,摇着头说道:“那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当初木箱里都是银子,为什么变成了石头就不清楚了。” “路上有人换过木箱?”王自行问道。 那人摇了摇头,说道:“一路上都有人守着这些木箱,没有人能够有机会换掉木箱里面的银子,而且上面都贴了封条,就算有人想要换掉木箱里面的银子也没那么容易。” 王自行听完这人的回答,自己用手托着下巴面露思索。 想了一会儿,他才道:“把这两个人带下吧。” 旁边走上了几个人,押着被王自行问完话的两个人准备离开。 “好汉爷我们都如实的说了,您不能说话不算数呀!”眼看要被押走,其中一人语气急切的对王自行说道。 王自行看了他一眼,道:“放心,只要弄清楚了你没有说谎,我自然会放你走,带下吧!” 旁边有人很快把两个人带离。 “头,这是怎么回事,不说是送去山海关的银子有几十万两,会不会是弄错了?”有人不解的问道。 王自行从一旁的木箱里面抓起一锭银子,拿到眼前看了看,嘴里说道:“咱们的消息来援没错,朝廷确实给辽东的明军准备了几十万两银子。” “这怎么可能呀!眼前这些银子加起来怕是连一万两都没有。”一旁的人看着马车上的木箱,眉头皱了起来。 闻言的王自行轻哼了一声,道:“一开始我也以为咱们劫错了对象,不过后来我想明白了,朝廷答应给山海关几十万两银子没错,可没说送到山海关的银子就一定是几十万两。” “什么意思?”旁边的人面露不解。 不仅是他,周围的几个人眼中都露出了迷糊一样的眼神。 王自行把手里的银锭丢回乐木箱里,站了起来,嘴里说道:“崇祯小儿确实是给辽东的明军准备了几十万两银子,可这些银子从那些官员手里转了一圈,最后就只剩下这么点银子了。” 说着,他用脚踢了踢装了银子的木箱。 听他这么一解释,其他的人立刻明白过来,纷纷破口大骂起那些贪官。 (本章完) .yetianlian.info。m.yetianlian.info 第两千六百七十章 银子换成了石子的事情崇祯自然不知道,他还在皇宫里盼着辽东的将士收到银子后,会立刻来京城。 而那些知道银子被一层层扒皮的官员们,自然也不在乎这些银子会有多少被送到辽东去。 每次从户部送出的银子他们都会这么做,至于这么做以后会有什么危害,那关他们什么事情。 他们只是做了以往都会做的事情。 作为首辅的周延儒自然也会分润到一部分,不仅是他,次辅温体仁也有份。 可以说除了崇祯之外,其他经手这件事的大臣都会从中分润好处,人人有份,绝不会落下任何一个人。 这也是大明的传统。 “把那些装满了石子的木箱都丢下,只带着马车和装满了银子的木箱走。”王自行对手下的人交代道。 这一次劫大明送去辽东的饷银比预料中还要顺利。 只开了几铳打了两炮,东西就都劫到手了,没有人员伤亡,唯一令人不满意的就是银子的数量对不上,一多半都是用石子充数,差的实在太多了。 很快,一辆装满了木箱和几辆空马车从官道上被带走。 丢失了银子的京营士卒没有回来抢夺,就连最近的县城也没有派人过来查看。 王自行等人顺利的带着银子从附近消失不见。 另一边京营的士卒逃出了一段路之后,发现没有人追过来,慢慢的被京营的一名将领重新汇聚到一处。 几个锦衣卫也带着户部的那位员外郎赶了过来。 此时那位员外郎铁青着一张脸,来到京营的将领面前,怒斥道:“你们是怎么守护的银子,现在好了,银子都被劫匪给劫走了,回去后你们等着被治罪吧!” 饷银被劫这是大罪,他在眼里京营的这些丘八就是背锅的最好人选。 不过,他心中也是真恨。 自己的小命差点丢了不说,这趟差事也搞砸了,回去后还要自掏腰包去打点上官,不然丢官是小事,还会因此下狱。 “大人息怒,末将也没想到附近居然有匪患。”京营的将领满脸的苦涩。 一般的劫匪也就算了,他们京营的兵马就算在不顶用,对付普通的匪寇还是没问题的,可没想到碰到的居然是一群使用火铳的劫匪。 普通的劫匪能有一两支火铳就不错了,根本不可能拿出大量的火铳,何况劫匪居然还带了炮。 连他们这支去往山海关的京营兵马都没有带炮。 户部的员外郎哪里会可怜京营的人,冷冷的说道:“劫银的劫匪这会儿肯定没有走远,你们要是能把银子夺回来,此事也就罢了,要是找不回银子,你就等着被治罪吧!哼!” 重重的一甩袖袍。 “大人,那些劫匪一看就不是寻常的劫匪,银子恐怕很难找回来了。”京营的将领一脸苦涩的说道。 户部员外郎冷声说道:“找不回银子,那你就等着回去被治罪。” 他自己回去还要好好运作才能保住自己,这时候哪里有功夫去管一个京营的丘八死活。 “大人,那些劫匪真的不一般,寻常的劫匪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的火铳,而且还有炮,只有军中才能拿得出这么多的火器。”京营将领叫屈道。 户部员外郎脸一黑,道:“照你的意思是说劫下银子的人是军中的人?” “不排除这种可能。”京营将领说道。 而且他心中认定劫银子的人就是军中的人动的手,毕竟神武中卫就在附近,抽出一支兵马来装成劫匪劫走银子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户部员外郎道:“本官不管是真劫匪还是假劫匪,找不回银子就是你的问题,你有在本官这里磨牙的时间,不如早点去抓劫匪,把银子找回来。” “可这真要是军中的人干的怎么办?”京营将领迟疑地问道。 户部员外郎冷着脸说道:“本官不想听你废话,看不到银子,你就等着被治罪吧!” 事实上银子能不能找回来他已经不在乎了。 就算抓到了劫匪,找回了银子,银子也不会够数。 他现在唯一想的就是有人背黑锅,不能让人把黑锅扣在他自己的头上。 “末将这就去找银子。”京营将领见眼前这位户部的大人指望不上了,只好带着京营的人返回被劫银的地方,去抓劫匪找回银子。 京营的人离开后,锦衣卫中有人来到了户部这位员外郎的身边,小声询问道:“大人,小的觉得对方所猜测的很可能是真的,劫走这批银子的人恐怕出自军中。” “你也这么认为?”户部员外郎眉头皱了起来。 对于这几个锦衣卫他没有翻脸。 京营那边已经不能指望了,想要顺利返回京城,他只能指望这几个锦衣卫在回京的路上保护他的安全。 锦衣卫说道:“小的也见识过一些山匪贼寇,这些人能够几把刀和长枪就算不错了,很多人还拿着粪叉这些东西用,而能拿出大量火铳的人除了出自军中,小的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能做到。” “照你的意思是说银子找不回来了?”户部员外郎问道。 锦衣卫点了点头,说道:“被劫走的那批银子怕是很难找回来了,哪怕就算是普通的匪寇,只要把银子往哪个地方一藏,短时间内根本无法被找出来。” “让京营的人先去找找看。”户部员外郎虽然也清楚银子怕是找不回来了,但还是决定等等京营那边的结果。 万一京营的人能够找回银子,他手里也能多一些银子去打点。 锦衣卫的人家户部这位员外郎执意要留下来等京营那边的消息,便不再多说什么,留下来陪着对方一起等。 不过,锦衣卫这边还是派了人先一步回京城,把银子被劫的消息提前传回去。 过去了不短的时间,去寻找劫银的京营的人终于回来。 和预料中的一样,京营的人空手而归,并没有找到劫银,就连劫匪都没有找到,只找回来两个赶车的人。 “大人,抓到两个劫匪的奸细。”京营的将领来到户部员外郎的面前说道。 同时两个赶车的人被押了上来。 .yetianlian.info。m.yetianlian.info 第两千六百七十一章 互相推诿 “大人,就是他们两个。” 京营将领用手一指被押过来的两个人。 噗通! 两个人当即跪倒在了地上。 “大老爷,我们冤枉啊,我们不是什么劫匪的奸细,更没有勾结劫匪。” 两个人一个劲的为自己喊冤。 好不容易从劫匪手中被放了回来,没想到又被京营的人给抓了起来,还被安上了一个私通劫匪的帽子。 两个人这会儿心中填满了冤枉两个字。 “就是你们两个勾结的劫匪,劫下了朝廷送往山海关的饷银?”户部员外郎目光幽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 心中多少能猜测出,这两个人与劫饷银的劫匪应该无关。 但也明白,这两个人应该是被京营的人推出来的替罪羊,就像之前他咬定了把饷银被劫的罪名安在京营这些人的头上一样。 “大老爷,我们真的没有勾结劫匪,小的愿意用祖宗的牌位发誓。” “小的冤枉啊!” 两个人不停的喊冤。 “大人,不要听他们信口雌黄,当时许多人都看到了他们两个人勾结劫匪的证明。”京营将领说道。m 户部员外郎既然猜到这两个人是替罪羊,懒得在废话,直接吩咐道:“把这两个人待下去好好看押,别让他们给跑了。” 京营将领朝手下摆了摆手。 旁边有京营的士卒把两个人从众人面前拖走。 “被劫的饷银找不回来,你们京营要为此担责。”户部员外郎对京营将领说了一句,转而带着几个锦衣卫走了。 至于被京营的人抓来的那两个人将来会怎么处置,那是京营自己的事情,他不想插手,但饷银被劫的事情只能让京营承担罪责。 两个身份低贱之人,在他看来根本不够资格承担这么大的罪名。 留在原地的京营将领脸色青白不定。 他没想到眼前这个户部的大人居然死咬着京营不放,一点面子也不给。 至于把被劫走的饷银找回来的事情,他已经不抱希望了。 那些被丢弃的木箱和散落一地的碎石子,已经让他明白,就算是抓到了那些劫走饷银的劫匪,也不可能把银子全部找回来。 可惜知道这些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恐怕打他出了京城的时候,他就已经是替罪羊,被京营背后那些大人物给抛弃。 “将军,户部的那位大人带着锦衣卫走了,好像是回京城了。”一旁有亲兵小声提醒京营的这位将领。 一群人本就在一处不大的地方,户部的人和锦衣卫的人骑马一走,自然瞒不过众人的眼睛。 京营将领犹豫再三,最后叹息一声,道:“让兄弟们收拾一下,咱们也回京城。” 饷银都丢了,再去山海关已经没有意义,何况连传旨的天使都走了。 听到回京城,京营的士卒急忙去收拾东西。 和那些大人们不同,他们这些底层的士卒,一路上吃不饱穿不暖,还要赶路和干活,要不是不去不行,根本没人愿意去山海关。 没过过久,京营的人也开始启程返京,被认定为勾结劫匪的那两个犯人也被带上,一路返回京城。 京营将领骑着马,脸色阴沉的往京城赶路。 他不是没想过就此上山当匪算了。 可他不能保证自己带来的这些京营兵马有多少人愿意跟他上山,另一个原因便是这里对他来说人生地不熟,留下来未必能活下去,而且他真要上了山当匪,在京城的家人肯定会受到牵连。 已经如此了,他觉得不如回京城赌一把,或许有活命的机会,毕竟手中也握有两个犯人,在花些银子去打点,未必不能留住一条性命。 京营这边多是步卒,自然没有户部员外郎和锦衣卫回京的速度快。 没有队伍的拖累,户部员外郎第二天便回到了京城。 回到京城的他没有立刻把消息传回来,而是先回到家中拿上银子,开始在京城活动打点。 又过了一天多的时间,京营的人也回来了,他这才向朝廷禀报了饷银被劫的消息,并且把责任推到了京营的身上,说京营之中有人勾结了劫匪,才造成饷银被劫。 首辅周延儒在得知这件事情后,脸色都变了。 无论如何他也没想到送去山海关的银子刚出京城就被劫了。 “玉绳兄,出大事了。”温体仁满脸焦急的闯入周延儒平时当值的朝房中。 周延儒撩起眼皮看了一眼闯进来的温体仁,嘴里问道:“这是出了什么样的大事情,才让长卿兄你如此的焦急,来,坐下来慢慢说。” “玉绳兄你还有心情坐在这里喝茶!”温体仁反问了一句,然而不等周延儒回答,便立刻说道,“送去山海关的那批饷银被劫了,这么大的事情玉绳兄你就一点没听说?” 闻言的周延儒微微一点头,道:“此事我已知晓,没想到顺天府地界上居然还有这样一支悍匪,居然连朝廷的饷银都敢劫。” “这个时候已经不是饷银被劫那么简单了,陛下那边怎么回复,这批银子可都是从陛下内帑中拿出来的。”温体仁一脸焦急的说道。 周延儒说道:“事情肯定瞒不住,陛下早晚都会知道,我看不如这样,咱们一起去见陛下,把事情说清楚,毕竟饷银被劫的事情是谁也不愿意看到的。” “这个时候去见陛下不好吧!”温体仁有了退缩之意。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可不想在这种事情成为崇祯发火的工具,这种好事还是留给周延儒这个首辅。 周延儒瞅了温体仁一眼,道:“还是一起去吧,当初是你我二人从陛下那里要来的银子,现在出了问题,难保陛下不会把咱们两个都找回去。”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温体仁知道不去不行了,便同意下来,和周延儒一起赶往乾清宫。 两个人心里都清楚,这个时候去见崇祯,肯定要承受崇祯的狂风暴雨,别人或许不清楚,但他们两个人十分清楚这笔运往山海关的饷银有多重要。 乾清宫本就不远,两个人很快来到了乾清宫的大殿外。 .yetianlian.info。m.yetianlian.info 第两千六百七十二章 背后一刀 经过一番通禀,两个人被一名小太监带进了大殿。 两个人像崇祯问过好后,在崇祯的询问下把送往山海关的那批饷银被劫的事情说了出来。 咣当! 崇祯手里的团龙盖碗立时掉落到地上,在毯子上滚落了几圈才停下。 “陛下保证龙体。” 周延儒和温体仁看到崇祯呆滞起来的眼神,连忙说道。 回过神来的崇祯双眼瞬间布满了杀机。 送往山海关的那批银子是他掏出了内帑大半积蓄,现在兵没有调过来,反倒银子丢了,此时他恨不得弄死眼前这两个人。 要不是眼前两个人蛊惑他从内帑拿出这笔银子,那么银子也不会被劫,他更不会赔了夫人又折兵,落得一个两头空。 这会儿他最恨的不是银子被劫,而是他自己白白损失了这笔银子。 “银子朕给你们了,朕要看到辽东的兵马来京师,你们二人给朕一个时间,告诉朕什么时候辽东的兵马能到。”崇祯耍起了无赖。 他觉得自己的银子不能白白损失掉,两头总要抓到一头。 “陛下,银子没送到山海关,恐怕未必能够使辽东的兵马来京师。”周延儒硬着头皮说道。 他可不敢真的答应崇祯的要求。 不然这次答应了,让崇祯尝到甜头,下一次再有什么事情,不掏银子也逼迫内阁去办,他这个内阁首辅还干不干了。 “朕已经给了你们银子,难不成内阁没把事情办好,还要朕来承担责任。”崇祯决定把无赖耍到底。 内帑也拿不出银子,辽东的兵马来京师又是保卫皇城安危的,要是能有别的选择,他也不愿意不顾帝王的威严和内阁的人耍无赖。 周延儒对于崇祯的无赖心思心知肚明,但崇祯确实拿出了银子并交给了户部,只能耐心的说道:“银子被劫是谁也不愿看到的事情,这个时候一是抓紧把银子找回来,二是想办法再送一笔银子去山海关,早些把辽东的明军调回一支,臣担心拖延久了,虎贼一旦动手就来不及了。” “此事就交由爱卿和内阁解决。”崇祯直接把事情安在了周延儒的身上。 反正他已经决定了,银子他是一两都不会拿出来。 “陛下,朝廷恐怕拿不出来这么多的银子送去山海关。”周延儒嘴里说道。 但意思很明白,还是希望崇祯继续拿出一笔银子送往山海关。 “朕没有银子了,如今朕的内帑已经空的可以跑耗子,从辽东调兵的事情朕就交给内阁了,朕等爱卿的好消息。”崇祯说道。 闻言的周延儒心里一苦。 辽东的那些人只认银子,没有银子就想从辽东那些人手里调兵,他丝毫把握都没有。 “陛下,臣以为劫银子的那些劫匪很不一般。”从进来后就一直没有说话的温体仁突然开口说道。 崇祯目光看向了温体仁,问道:“温爱卿想要说什么?” “陛下。”温体仁稍稍躬身说道,“敢在顺天地界对朝廷车队动手,必然不是什么一般的劫匪,而且臣找过押运饷银的京营士卒打听过,劫匪擅长使用火器,不仅装备了大量的火铳还有炮,从这些迹象表明劫匪的身份非同寻常,而且陛下您不觉得熟悉吗?” “熟悉?”崇祯眉头皱了起来,道,“朕怎么会熟悉。” 温体仁说道:“臣的意思并非是说陛下和那些劫匪有什么牵连,而是擅长使用火器又能够装备大量火器的队伍,好像除了三大营,就只有虎贼的人了。” “爱卿是想说劫走饷银的是虎贼的人?”崇祯眉头紧锁起来。 真要是虎字旗所为,对他和大明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虎字旗能够把一支兵马安插在距离京城不远的通州而不被发觉,就有可能派一支兵马直接围了京城。 温体仁道:“臣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臣觉得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这时候,周延儒大有深意的看了温体仁一眼。 这些东西连他都不知道,没想到温体仁已经想到了,或者提前得到了消息。 最重要的是,他们两个人这么一路走过来,对方居然一定口风都没有透露给他,反而到了天子面前才突然说出来,让他这个首辅在天子心中丢分。 “要是这么说,必须要抓紧时间从辽东把兵马调来京城,两位爱卿有什么想法?”崇祯把问题抛向两个人。 反正他是没有银子拿出来再给山海关那里送去。 “陛下,想要调动辽东的兵马少了银子肯定不行,但臣想再试试,看看能不能先把人弄到京城,再想办法补齐饷银。”周延儒不能让温体仁专美于前,便主动揽下要辽东兵马入京的差事。 闻言的崇祯高兴起来,道:“好,那朕就把这件事交给首辅了。” “臣遵旨。”周延儒躬身领旨。 虽然明白自己被温体仁坑了一道,不得不替崇祯把辽东的兵马调来京城一支,用以保持崇祯的信任。 崇祯交代完周延儒,又看向另一边的温体仁,说道:“温爱卿既然觉得是虎贼的人劫走了朕送去山海关的饷银,那就由你把事情查清楚,看看到底是不是虎贼犯下的事情,顺便把银子给朕找回来。” “臣领旨。”温体仁心中一苦。 从辽东掉一支明军来京城虽然不好办,但反动人脉关系也并非不可能完成,可饷银的事情真要是被虎贼所劫,他觉得想要找回来恐怕不可能。仟千仦哾 而且他深知各衙门口的弊端。 别看天子拿出了几十万两银子,可最后送去京城的能有七成就不错,所以想要把银子如数找回来根本不可能。 崇祯很满意两个人的态度,便道:“两位爱卿都是朕的肱骨之臣,只要把这次的事情办好了,朕定会不吝赏赐。” “臣先行谢过陛下。” 周延儒和温体仁同时朝崇祯谢恩。 各自领了一摊差事的两个人,结伴从乾清宫走了出来。 “长卿,饷银是被虎贼劫走的事情为何没有告诉我!”周延儒语气不好的质问道。 (本章完) .yetianlian.info。m.yetianlian.info 第两千六百七十三章 商讨 正往前走的温体仁停下脚步,侧过头去对周延儒笑着说道:“玉绳兄不要误会,我也是到了陛下的面前才想到这些,至于饷银是不是被虎贼的人抢走,还需要让人去查证。” “你觉得我会信?”周延儒脸色难看的看着他。 温体仁笑眯眯的说道:“玉绳兄不会觉得我在骗你吧!” “难道不是吗?”周延儒反问道。 闻言的温体仁笑了笑,说道:“玉绳兄要是觉得我在骗你,尽管去问从通州回来的人,问问他们是不是知道劫走饷银的是虎贼的人。” “他们不知道,不代表你温阁老也不知道。”周延儒根本不相信问题的话,甚至连温体仁的字都不叫了,直接称呼起官称。 温体仁摇了摇头,说道:“不管玉绳兄你信不信,我说的都是实话,对了,还有一件事玉绳兄恐怕还不知道。” “什么事?” “送往山海关的银子并非是该有的数目,据我说知道的,这笔银子出京的时候只有不到一万两。”说完,温体仁抬腿迈步离去。 听到这话的周延儒整个人一下子愣住,紧接着脸色骤然大变。 几十万两银子连京城都没出就只剩下不到一万两,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就算饷银送去了山海关,恐怕不仅调不来兵,还会使辽东的将门直接与朝廷撕破脸。 户部和经手之人会漂没一部分他是知道的,就连他这个首辅也从中得到了一些好处,这已经是朝中上下的惯例。 就算是有漂没,最后还是会有十之六七被送出去。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些人胆子居然变得这么大了,送去山海关的银子连十分之一都没有剩下,这已经不是漂没,而是直接扣下了所有的银子。 回到内阁,周延儒第一时间把户部的右侍郎给找了过来。 六部的侍郎都是正三品的京官,上朝可见圣,奏本也可以直接呈递到天子手中,内阁一旦有缺,甚至有可能一步入内阁,成为当朝大学士。 这样的高官或许会在面子上给内阁首辅一点尊重,但内阁首辅想要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根本不可能。 不过,周延儒这一次找来的是户部右侍郎,是户部的三号人物,同时也和周延儒算是盟友。 “阁老,这么急着把下官找来,可是出了什么事情?”这位户部侍郎见到周延儒,率先问了起来。 周延儒把人请到座位上,并让人奉上香茗,这才说道:“朝廷送去山海关的饷银被劫这件事,你可曾听说?”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听不到,也不知道是哪股匪寇胆子这么大,连朝廷的饷银都打劫。”户部侍郎摇头轻叹了一声。 不过,脸上并无任何伤痛。 周延儒道:“劫走银子的事情先不说,但我听人说送去山海关的银子还没有出京城,就被分光了,有没有这回事?”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户部侍郎当即摇头否认,可脸上却闪过一丝慌乱。 注意到这一变化的周延儒脸色变了几变,强压着怒火说道:“你们可知道这笔银子是陛下从内帑拿出来的,专门送去山海关,就是为了补欠辽东明军的欠饷,这种银子你们都敢动,胆子也太大了。” 原本他还以为户部也是被蒙在鼓里,现在看来,户部恐怕是其中的推手,起码眼前这位应该知道的一清二楚。 “银子都被劫走了,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户部侍郎回了一句。 银子被劫,在他看来已经是死无对证,难不成还能找劫银的匪寇去对质,就算劫匪说了实话,可谁会相信匪寇说的话。 同样明白对方话里意思的周延儒无奈的长叹了一声。 不要说事情已经死无对证,就算有证据,他也不能真的去治罪那些从饷银上面上下其手的那些人。 这个盖子还不能掀开,因为一旦掀开了,他就会成为所有官员眼中钉肉中刺,别说首辅做不下去,连命都会丢掉。 “事情已经皆大欢喜,阁老有什么不高兴的,其实大家都觉得这样挺好。”户部侍郎对周延儒说道。 周延儒说道:“你们都觉得是皆大欢喜,可辽东的兵马入不了京,一旦宣府和山东的虎贼进犯,朝廷拿什么阻挡,这一点你们想过了没有!” 潜规则的事情他不能掀开,但从辽东调兵的事情,他必须让这些人一起出力,谁让银子都落到这些人的手中。 “阁老恐怕有些杞人忧天了,区区虎贼想要覆灭我大明,那怎么可能,就算是京城没有辽东的兵马,还有京营在,这么多年过去,京城被多少来犯之敌围困,如今不还是好好的。”户部侍郎不以为然地说道。 周延儒嘴里冷哼了一声,说道:“大明的西北,河南,山东,这些都已经尽落虎贼之手,虎贼就算有一天攻打京师,也再正常不过,虎贼已经在宣府和山东调兵遣将的消息我不信你一点也不知道。” 面前的户部侍郎没有接话。 巨鹿和延庆两个方向早就有奏本送到京城,他们这些朝中的官员自然第一时间得知了这个消息。 周延儒继续说道:“恐怕过不了多久,虎贼就会对京师动手,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你不明白,一旦京城失陷,今天你们拿了多少银子,最后只会便宜虎贼的人。” “有些事情阁老你自己也清楚,在这里逼我也没用,落了口袋的银子肯定是还不回去,何况银子被劫,事实已经很清楚了。”户部侍郎说道。 在他看来,银子被劫彻底掩盖住银子还没出京城就被分的差不多的事实,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个最好的结果。 想要把银子还回去根本不可能。 周延儒说道:“银子的事情已经不重要了,陛下那边也不再追究,但辽东的兵马必须入京。” “这事简单,陛下可以再从内帑里拿出一部分银子送去山海关,只要辽东那边收到了银子,想来辽东的兵马很快就会南下京城。”户部侍郎说道。仟千仦哾 (本章完) .yetianlian.info。m.yetianlian.info 第两千六百七十四章 “陛下已经拿不出银子了。”周延儒不疾不徐的说了一句。 闻言的户部侍郎眼睛陡然放大,嘴里道:“不可能,陛下的内帑不可能没有银子,阁老可不能被骗了。” 这些年已经习惯了从内帑中要银子用在朝中事务上,听到崇祯拿不出银子来,他第一个念头就是不可能。 “我没必要骗你,而且这种事情你们户部应该再清楚不过,内帑的银子来援有限,这些年一直用在朝廷的事情上,早就入不敷出,上一次的几十万两银子已经是内帑能够拿出来的最大数目了。”周延儒说道。 户部侍郎这一次不说话了。 回想起这些年崇祯从内帑拿出来的银子,恐怕天启朝积攒下来的那点家当已经花的差不多了。 “阁老不会是想让户部掏银子吧!”户部侍郎看着周延儒说道。 周延儒说道:“这笔银子本就该有户部来出。” “户部已经没有银子了,就算想掏出这笔银子也做不到,阁老找户部要银子算是找错人了。”户部侍郎摇了摇头。 周延儒说道:“户部的事情我了解,你们手中肯定最后留了一点压箱底的东西,眼下已经到了拿出来时候。” “既然阁老都提到了,那我就直说了,户部确实还剩下一点家底,不过那是用来应急的,不能随便动用,而且没有部堂的亲笔手令,谁也动不了那点家底。”户部侍郎坦言说道。 周延儒眉头稍稍一皱,道:“眼下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是时候该拿出来用了。” “阁老这话跟我说没用,部堂那边的事情我做不了主,阁老要是坚持,那就直接去和部堂去说,要是阁老能够说通部堂,我这边愿意配合。”户部侍郎说道。 听到这话的周延儒面露沉思。 眼前这位户部侍郎因为是自己人的关系,自然好说话,可户部尚书就未必这么好说话了。 连六部的侍郎都可能不给内阁面子,更不要说六部之一的户部尚书了。 犹豫了半晌后,周延儒问道:“就没有其它办法了吗?” 他还是不愿意和户部尚书去交涉。 因为他清楚自己就算去了,户部尚书也不会给他这个面子。 户部那点压箱底的东西想要拿出来,恐怕是比登天还难,只要大明不到最后一步,户部最后的那点东西怕是就不可能被拿出来用。 “这件事恕我无能为力。”户部侍郎拒绝了周延儒。 不是他有意推脱,事实上他是真的办不到。 而他的拒绝并未让周延儒不高兴。 周延儒心中明白,户部侍郎虽然地位不低,可和户部尚书比起来还是低了一等,有些东西尚书可以做主,但侍郎不行。 周延儒想了想,说道:“饷银的事情我会亲自去说,但辽东兵马入京势在必行,不管有没有饷银都必须做到,这是陛下的要求,如若你能在这件事上出力,下一次推举内阁的名单上很可能会有你的名字。” “辽东的那些人都是只认银子不认人的主,没有银子恐怕很难说动他们。”户部侍郎自然不是周延儒画个饼就上当的热血青年,并没有因为一句入内阁的机会就激动。 想要入内阁需要经过廷推,哪怕是首辅也没有资格左右廷推的结果。 周延儒说道:“试试吧,留给朝廷的时间不多了。” 宣府和山东的动静,他清楚地知道虎字旗一定会动手,而且一定是朝北直隶和京师动手。 现在他只希望能够在虎字旗动手之前,把辽东的兵马调到京城,给京城多添一分保证。 “我试试吧!”户部侍郎给了周延儒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 虽然他也猜到了虎字旗很可能会动手,但他对守住京城的把握很多,毕竟这么多年京城不止一次被敌人兵临城下,可最后京城始终无恙,只有敌人失败离去。 户部侍郎离开后,周延儒没有去找户部尚书为辽东的明军要饷银。 明知道要不到的东西,再去要,除了被驳回来丢了面子外,再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他这个首辅也是要面子的,不想被户部尚书怼回来。 满足不了辽东明军的要饷的要求,他只能发动人脉关系,想办法劝说辽东的明军主动来京城。 另一边,温体仁的差事更麻烦。 需要为天子找回被劫的几十万两银子,还要抓到劫走银子的劫匪。 但他知道银子肯定找不回来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抓到劫匪。 京营的人都被抓进了刑部的大牢,就连押送银子的那位户部员外郎也没能逃过,直接被送入了大牢。 温体仁虽然不直接掌管户部,但他作为礼部尚书内阁次辅,想要抓一个犯了错的员外郎自然轻而易举。 也不会有人为了一个从五品的员外郎得罪温体仁这位内阁次辅。 除非这位员外郎背景深厚才有这种可能。 然而,但凡这位员外郎背景深厚,也不会成为去山海关宣旨的天使。 毕竟这趟去往山海关的差事不好做,但凡有些背景的户部官员都躲着这趟差事。 温体仁先身份了赶车的那两个车夫。 因为这两个人被说做是劫匪派来的奸细。 一番审讯下来,温体仁自然清楚这哪里是什么奸细,根本就是京营的人推出来的替罪羊。 不过,他还是按照替罪羊的方式给这两个人录了口供。 在他看来没必要为了两个贱民得罪京营。 当然,他怕得罪的不是那位被派去押饷银的那位京营将领,而是京营背后的那些人。 虽说京营已经败落,可京营后面的人都是朝中的实权勋贵。 这些人并不好惹。 经过一番审讯,温体仁最后得出了一个结果,劫走饷银的人应该就是虎字旗的人了,就是不知道虎字旗怎么做到把一支兵马安排到了通州,居然都没有被朝廷和当地官府发现。 但他也知道,事情要是虎字旗做的,银子不可能找回来,人也别想抓到了。 虎字旗既然劫了银子,自然不可能傻乎乎的留在当地等着被抓,肯定已经从通州离开了,朝廷想要把人抓到几乎不可能。 至于被抓进大牢的那些人怎么判罪,那是三司的事情,与他这个次辅无关。 第两千六百七十五章 进犯延庆 报! 一骑快骑飞奔向延庆州的指挥所。 “禀将军,虎贼出兵了。” “快,随我去城墙上。”人在指挥所里的一名明军将领急忙披甲。 等他带着人来到城墙上,城外的远处方向已经能够看到尘烟漫天,一杆大旗出现在眼帘内。 “将军,是虎贼没错。”一旁有人说道。 延庆州是抵御虎字旗的最前线,平时日城中的守军经常会看到虎字旗的兵马和旗帜,当城外的大军一出现,立刻被辨认了出来。 “快,点狼烟,立刻向永宁求援。”城上的明军将领脸色十分难看。 这里的狼烟最早是为了防备北方的蒙古人,自打俺答汗与大明互市之后,狼烟基本上已经废除掉,直到虎字旗占据了宣府,延庆这里的狼烟再次被恢复。 日头东升,阳光明媚天气晴朗,四周并没有什么风,狼烟一被点燃,高耸的浓烟很快升空传出很远。 虎字旗在城外排兵布阵,一门门大炮被推到了步卒的最前面。 炮兵成了最忙碌的人。 城中的明军守兵只敢在城墙上看着,守城守将根本不敢出城浪战,何况城外的一侧还有过千的骑兵在附近游弋。 城中三分之二的守军被集中在了城墙上。 “去,多准备门板和棉被,还有金汁也要尽可能多准备一些。”守在城墙上的守将不断地安排手下为守城做准备。 一些守城常用到的东西,一股脑的往城墙上搬运。 “去问一下,能不能用城上的炮敲掉虎贼的炮。”明军守将看着城外虎字旗的人不断修建炮兵阵地,心中越来越不安。 “不行,隔得太远了。” 听到这话的明军守将心头的阴霾更严重了。 虎字旗的人把炮安置阵前,肯定能够打中城中,不然不会这么做。 还没有交手,他就已经明白虎字旗的炮恐怕比城中的炮射程更远。 “将军,要不然派一队骑兵出城破了虎贼的大炮阵地,”一旁有将领提议道。 听到此言的明军守将摇了摇头,说道:“虎贼已经做了防备,看到那边的贼骑没有,恐怕就是为了等咱们派队伍出城。”明军守将用手指着远处的一个方向,嘴里提醒说话的那名将领。 随着他的指出,有将领扒着垛口把身子探出城墙看过去。 在东南角的方向,可以清楚地看到一支身穿黑甲的骑兵大军,人数足有上千骑。 而城中的明军骑兵不过二百骑左右,其中一百多骑还是因为虎字旗最近在宣府的动作,从其它地方支援过来的。 在此之前城中的骑兵只有几十骑。 “听说虎贼的炮十分的厉害,咱们的炮有打不到他们,一会儿的仗恐怕不好打了。”城墙上有将领担心道。 延庆州长期直面宣府的虎字旗兵马,平时对虎字旗那边的情况了解的也多,加上当年从宣府逃回来明军将领和士卒带回来的消息,深知虎字旗的兵马十分难对付。 “怎么?你怕了?”明军守将看向说话的那名将领。 对方轻扯了一下嘴角,却没有言语。 明军守将开口说道:“我知道你们很多人都觉得咱们守不住,但食君俸禄为君分忧,既然咱们在这里,那就做到誓死守卫延庆州,不然虎贼踏入延庆州一步。” 然而回应他的是一片静默无语。 见状,明军守将只好又说道:“想想你们的家人,如若你们弃城而逃,你们那些被带走的家人,他们会怎么样?所以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家人,也要死守在这里。” 这番话一说出来,众人的脸色都变了。 早在一年前,他们的家人便被接到了京城去生活。 明军守将见到众人脸色终于有了变化,继续说道:“只要大家尽最大努力守城,就算战死了,朝廷也会厚待咱们的家人,所以大家不必有什么后顾之忧。” “将军放心,我们知道怎么做。”其中一名明军将领说道。 闻言的明军守将点了点头。 哪怕更多的人没有表态,但他相信这些人中间大多数人都会为了家人选择死守在这里。 轰!轰!轰! 城外虎字旗一方的大炮突然响起。 “将军小心。”有亲兵用身子护住了明军守将。 炮声只响几声便停了下来。 明军守将身子从墙后站了起来,通过垛口朝城外的虎字旗炮兵阵地偷偷看了一眼。 “将军,这一仗不好打了,虎贼的炮能够打到咱们的城墙上。”有将领注意到城墙上出现死伤。 明军守将收回目光,嘴里说道:“一会儿虎贼的炮要是太凶猛,就让咱们的人从城墙上暂时撤下来,等虎贼出动步卒攀城的时候在回城墙上反击。” “末将安排。”说着,一名将领转身离去。 轰!轰!轰! 就在这时,城外的炮声轰隆隆的响起,而且不像之前只响几声就停下,而是炮声不断,不停地有炮子落下来。 不大一会儿,城墙外壁上就开始有青砖出现碎裂,好在城坚墙厚,暂时损伤并不严重,倒是城上的明军,在炮子的不断洗礼下,死伤越来越多。 好在很快有撤离城墙的命令下达,城墙上的明军蜂拥而至的来到了下城的马道。 马道修建的很宽,可以过马车。 可城上的守军太多了,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想要早一点从城上逃离开,一窝蜂的挤在马道上,不断的有士卒被挤下马道摔落到地上。 大部分从马道上掉落下来都会摔一个骨断筋折,可随着被挤落马道的人越来越多,反倒受伤的人越来越少了。 不是这些后掉落的人运气好,下面已经有了一层人肉垫子,摔下去后想要受伤反倒不容易了。 虎字旗的炮还在不断地对城墙上炮击。 因为不知道马道那里的情况,炮子自然不会主动找寻马道那里,但只要有炮子落在周围,都会造成大量的死伤。 与此同时也让那些挤在马道上的明军挤撞越发的严重,开始出现了踩踏造成的死伤。 虎字旗炮队对明军把守的城墙,足足炮击了半个时辰。 (本章完) 第两千六百七十六章 被炮击半个时辰后的城墙上,只留有少数的人始终盯着城外的情况,绝大部分明军已经从城墙上撤离下去。 咣!咣!咣! 城墙上的一面铜锣被敲响,城下开始有明军士卒顺着马道回到了城墙上。 而且来到城墙上的明军士卒越来越多。 同样返回的还有明军的守将。 轰!轰!轰! 城墙上的明军刚要做好反击的准备,虎字旗炮兵阵地上再次开炮,对城上进行炮击。 由于刚刚回到城墙上,上了城的明军没有想到虎字旗会这么快又开始炮击,不察之下,许多明军因为躲避不及出现大量的死伤。 而此时虎字旗的炮兵阵地处。 炮兵的支队长手里拿着一支单筒望远镜,嘴里讥笑道:“跟我玩这种躲猫猫,这次看你们还往哪里躲。” 不过,炮兵在开了一会儿炮后主动停了下来。 不是不能继续炮击城上,而是虎字旗的一个支队的战兵已经攻到了城墙上,通过云梯开始攀爬城墙。 这个时候炮队再继续炮击的话,很容易伤到自己人。 因为有了之前炮子对城墙上的明军造成大量死伤,所以这支攻城的虎字旗支队很快有人翻越上了城墙。 最先通过云梯登上城墙的是虎字旗的一些刀盾兵。 这些人一手持刀,另一只手小臂上盯着一面圆盾,身上还穿了半身胸甲,上了城墙就对城上的明军进行砍杀。 城墙上的明军士卒虽然也反击,可双方的披甲率相差实在太大。 除了少数几个刀盾兵被一群明军士卒以多欺少的打死外,更多的刀盾兵站稳了脚跟,开始与其他登上城墙的刀盾兵结阵,为后面上城的人争取时间。 作为攻打延庆州的虎字旗大军主将的张三叉,在看到刀盾兵站稳了脚跟,便知道胜利已经偏向了他们虎字旗。 “这一仗比预料中的更顺利。”站在张三叉身边的肖河语气轻松的说道。 闻言,张三叉道:“你说错了,今天这一战本就在预料之中,明军早就不行了,何况眼前这支明军又算不得大明的精锐,对咱们来说没有什么威胁。” “不是说大明朝廷已经调辽东的明军入京,也不知道咱们到了京城的时候,能不能碰上。”肖河说道。 张三叉道:“那就要快一点打到京城才行,去晚了就不定会被第二战区的人捡了便宜。” 就在他们对延庆州打响第一战的时候,远在北直隶南端的巨鹿,也迎接了与虎字旗大军的又一次交战。 守在巨鹿的王承胤在发觉到虎字旗大军从山东地界出现在北直隶,他立刻率大军从巨鹿往被退去,把曹文诏叔侄两个留在了巨鹿。 王承胤因为在巨鹿得到了补充,兵力已经有四五千,虽然不能保证战斗力,但兵马数量恢复了不少。 反观曹文诏叔侄就没有那么好运气了。 随着傅宗龙被羁押送回了京城,这对叔侄两个又和王承胤不和,而巨鹿又被朝廷交给了王承胤驻守。 曹文诏叔侄只能勉强维持手底下的那点人,想要扩充实力根本不可能,王承胤那边也不给他扩充实力的机会。 所以在王承胤从巨鹿离开的时候,曹文诏叔侄手底下只有不到一百的手下。 “叔父,王承胤这个狗东西又逃了,把咱们叔侄两个留在巨鹿送死。”曹变蛟怒气冲冲的来到了曹文诏这里。 曹文诏脸色同样难看。 论功劳,他们叔侄不在王承胤之下,可因为他们叔侄在朝中没有背景,一直以来朝廷都更信任王承胤。 “虎贼来了多少人?”曹文诏问向自己的侄子。 曹变蛟道:“两万多大军,如今已经到了广宗,最多一天便可以出现在巨鹿这里。” “这么快!”曹文诏眉头皱了起来。 虎字旗大军到来的时间比他预料中更早。 曹变蛟道:“叔父你真的要死守巨鹿,就凭咱们这点人恐怕守不住的,不如咱们也走吧,咱们的人虽然不多,可都是骑兵,想走的话没人能拦得住。” 一路磕磕绊绊下来,这个时候还愿意留在他们叔侄身边的,便是一直以来跟随他们南征北战的亲兵家丁。 这些人才是他们叔侄的根本,并且人人配马,骑射也是顶尖,比起八旗的白甲兵丝毫不差。 “能去哪!”曹文诏叹了口气,说道,“不管咱们去哪,只要巨鹿守不住,王承胤绝对会把巨鹿陷落的责任推到咱们叔侄的身上。” 对于王承胤他看得明白,绝对是那种有好处第一个上,出了问题让别人背锅的人。 “我就不信朝廷一直相信王承胤这个狗东西。”曹变蛟嘴里骂道。 对王承胤他恨极了。 要不是因为有王承胤的压制,他们叔侄在巨鹿的日子也不会这么难过,经过这么长时间休整连一点实力都没有恢复。 听到这话的曹文诏嘴里轻哼了一声,道:“当初王承胤差点还是傅督师的事情是你亲眼所见,可最后又怎么样了,傅督师被捉拿进京,可王承胤却升官发财,不仅自己没事,还被朝廷任命为总兵,留守在巨鹿。” “真他娘的不公!”曹变蛟忍不住破口大骂。 为朝廷尽心尽力的他们,却得不到朝廷的重视,还要受王承胤这样的小人压制。 曹文诏说道:“谁让咱们叔侄在朝中没有背景,没人愿意为咱们叔侄说好话转圜,这么多年我也算是看明白了。” “以功劳说,叔父你早就能做总兵了,可惜朝廷无眼,让忠臣流泪小人得志,呸,我看早晚得亡。”曹变蛟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 这么多年,他们叔侄受到的不公平实在太多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位文官重臣做靠山,谁也没想到短短的时间内靠山倒了,他们叔侄又成了无根之萍。 曹文诏抬头看向面前的曹变蛟,说道:“如果咱们从巨鹿离开,你觉得咱们去什么地方好?” 闻言的曹变蛟张了张嘴,一时无言。 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能去哪里,只想着虎字旗大军来攻打巨鹿,巨鹿肯定守不住,留下来就是等死,只有离开才能安全。 第两千六百七十七章 叔侄两个的选择 ps:感谢书友纯傻的打赏。 等了一会儿,曹文诏没有等到自己侄子的回答,便说道:“其实还有一个选择,咱们可以试一试?” “什么?”曹变蛟诧异中带有期盼的目光望着自己的叔父。 曹文诏说道:“放弃巨鹿,主动向虎字旗的人投降。” “叔父你怎么能这么想!”曹变蛟被自己叔父的话惊到,眼睛瞪的滚圆,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的叔父。 曹文诏侧过头去不敢与曹变蛟对视,嘴里面说道:“你我叔侄二人和虎字旗交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以虎字旗大军的实力拿下巨鹿并非什么困难的事情,就算你我叔侄二人死守巨鹿也没有什么用。” “可,可,那也不能投降呀!这么做不是背叛了朝廷,要不然咱们还是弃城,想办法去其他地方,实在不行回辽东去。”曹变蛟说道。 叔父突然让他背叛大明,这令他一时无法接受。 曹文诏苦笑道:“你我叔侄身边就这么几十号人,回到辽东还能有什么作为,辽东那里的人你也不是不知道,咱们真要回去,只会成为别人手里的工具,还是那种随时可以牺牲掉的工具。” 听到这话的曹变蛟默然不语。 军中是吃人的,有实力有背景才能立得住,像他们叔侄这种没实力又没有什么背景的人,回到了辽东也难有什么立足之地。 “之所以我想带着你投靠虎字旗,原因有二。”曹文诏在曹变蛟的眼前竖起了两根手指,旋即说道,“其一是因为你我叔侄守不住巨鹿,可要是丢了巨鹿,又只会成为别人的替罪羊。” 曹变蛟嘴里轻叹了一声。 他知道自己叔父说的对,他们叔侄因为没有背景,出了什么事也不会有人在朝中为他们转圜说好话。 “其二,”曹文诏说道,“北直隶已经找不出能够阻挡虎字旗大军的朝廷兵马,除非朝廷立刻把辽东的明军全部抽掉回来,或许能够抵挡一时,可丢了山东之后,仅凭北直隶产出的那点粮草根本坚持不了太久,大明亡在虎字旗手中是迟早的事情。” 曹变蛟面露苦涩。 不管愿不愿意承认,他知道自己叔父猜测的是事实。 自打山东陷落之后,大明唯一的机会就是立刻抽调辽东的兵马入关反击夺回山东,可朝廷却没有这么做,给了虎字旗更多的准备时间,以至于让虎字旗有了充足的时间为下一场战事去做准备。 曹文诏看着半天没说话的曹变蛟,说道:“你是我侄儿,血脉至亲,你若是不愿意,叔父我也不强求,大不了死守巨鹿,或者逃往它处。” “侄儿听叔父的。”曹变蛟把选择的权力交给了曹文诏。 闻言的曹文诏明白自己侄儿接受了向虎字旗投降这个选择,脸上当即露出了笑容。 在他看来这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当然,要是曹变蛟死抱着终于大明的想法,不愿意向虎字旗投降,他也会支持自己的侄儿的选择。 选择了投降,叔侄二人开始商量该如何投降。 巨鹿城中可不止他们叔侄两个,城中还有地方官员和巡检司的弓手,三班衙役也有几十人,算上白役人数就更多了。 除此之外,王承胤离开巨鹿的时候还留下了一支兵马,人数大约四五百人。 反倒是他们叔侄手上的兵力最少,但却是城中最精锐的一支兵马。 带着人投降和献城投降的功劳也不一样。 叔侄两个人一商量,决定献城,献出巨鹿城也算是在虎字旗立下一些功劳,将来在虎字旗的路也能好走一些。 毕竟叔侄两个人从军这么多年,没想过要归野山林。 想要投降,自然需要提前派人去联络虎字旗那边。 曹文诏和曹变蛟两个人的目标都太明显,不方便离开巨鹿,便安排了手下一个信得过的亲兵去与虎字旗的人接触。 而他们叔侄两个留下来想办法夺取巨鹿的控制权。 王承胤离开巨鹿的时候,虽然把坚守巨鹿的事情交给了曹文诏叔侄,但巨鹿城的主将却是王承胤留下来的那支几百兵马的主将。 对方只是个游击将军,不如曹文诏的品级高,但手里的兵马比曹文诏多得多,巨鹿城中的地方官员也更新人这位游击将军,直接导致了曹文诏名义上品级最高的武将,地位却十分的尴尬。 被王承胤留下的这位游击将军此时正在将军府里。 他所在的这座宅子原本是巨鹿城中的一户大户人家的院子,王承胤来了以后直接强占了下来。 王承胤一走,被他留下来的游击将军便搬到了这里。 “将军,按照您的吩咐已经全都交代下去了,这会儿已经带着兵马赶去城中那几户人家中了。”这位游击将军手底下的一名亲兵说道。 慵懒的斜靠在太师椅上的游击将军微微点了下头,嘴里说道:“留在营里的人也别闲着,抓紧收拾东西,等抢了那几家大户,咱们立刻离开巨鹿去追总爷。” “是。”那亲兵转身离去。 王承胤把他留下来,可他根本没想过要死守巨鹿。 在他看来死守巨鹿就是自寻死路,所以他决定虎字旗大军到来之前提前在巨鹿抢上一笔,然后带着从巨鹿撤离。 至于巨鹿最后会怎么样,还有曹家叔侄在,就算将来朝廷怪罪下来也只会怪罪曹家叔侄,怪不到他一个游击的头上。 那些被他抢了的巨鹿大户他也不怕。 等到巨鹿陷落,谁抢的根本不重要,因为他会把一切都推到虎字旗的身上,一个反贼抢掠一把在正常不过了。 过了莫约有一盏茶的工夫。 屋外有兵丁进来通禀道:“将军,小曹将军来了。” 因为曹文诏叔侄都姓曹,又都是军中的将领,军中的人习惯喊曹变蛟为小曹将军。 “他怎么来了!”太师椅上的游击将军眉头下意识皱了起来,人也从座椅上坐正了身子。 来报信的兵丁知道这句话不是在问他,所以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 太师椅上游击将军想了想,嘴里说道:“带他过来吧!” 第两千六百七十八章 时间不长,曹变蛟带着几名亲兵来到了这位游击将军所在的房中。 不过,随曹变蛟一块到来的几名亲兵被留在了门外。 “王将军真是好雅兴呀!”曹变蛟注意到对方面前装盛水果的果盘,面露讥讽之色。 被喊做王将军的游击将军,看了一眼曹变蛟一眼,嘴里说道:“曹将军不想着如何布置守城,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呀!” 因为王承胤的关系,他与曹家叔侄关系并不好。 “我也不想来,可王将军手下的人做出的事情,让我不得不来。”曹变蛟冷着脸说道。 这位游击将军公然派手下的人去城中大户抢掠的事情,自然瞒不住其他人,当然,他自己也没打算隐瞒。 曹变蛟一得知此事,立刻便找上了将军府。 游击将军撩起了一下眼皮,说道:“我当时什么事情,不就是城中有人通匪,我派兵去捉拿嫌犯,曹将军要是感兴趣,等我把人抓来之后你也跟着一块审一审。” “放屁。”曹变蛟张嘴大骂了一句。 被骂的游击将军脸色当即沉了下来。 这时候就听曹变蛟骂道:“你他娘的还有脸说人家通匪,我看是你放任手下的人公然抢掠,现在我命令你立刻把你的人全部召回来。” “如果我要说不呢!”游击将军咬着后槽牙反问道。 曹家叔侄虽然品级比他高,但他一点也不在乎,他手中有几百兵马,收拾曹家叔侄那几十个人,在他看来再容易不过了。 听到这话的曹变蛟斜眼瞅了面前的游击将军一眼,道:“既然给脸不要脸,那就去死吧!” 说着,他抬手抽出腰刀,直直的朝面前的游击将军噼了过去。 坐在太师椅上的游击将军根本没想到曹变蛟会动手,慌乱之下,直接从座椅上滑落到桌子上,躲过了这一刀。 同时他嘴里朝屋外喊道:“快来人,有人要杀本将军。” 咣当! 曹变蛟一脚踹翻桌子,挥刀再次砍了过去。 那游击将军翻滚一滚,又一次躲开,然后连滚带爬的往一侧跑去,想要绕过曹变蛟逃到外面去。 然而曹变蛟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两刀噼歪之后,第三刀横着扫了过去。 只听刺啦一声,刀尖从那位游击将军左背划开上面的衣物,在背上留下一道一寸多长的刀口。 被刀划到的游击将军一个踉跄。 因为在自家衙门,身上并没有穿又沉又笨的甲胃,不要说是曹变蛟手里的刀子,就是一把菜刀砍在身上也会受伤。 曹变蛟久经沙场,一刀砍中第二刀紧随而来,再次在这位游击将军的后背上狠狠的砍了一刀。 就听这位游击将军嘴里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疼的扑在了地上。 曹变蛟上前一跨步,一刀从后心捅了进去。 随着刀子入体,游击将军身子只是一颤,便在没有了动静,就连呼吸也也随之消失。 曹变蛟抬手拔出了刀子,然后朝着对方后脖颈的地方用力一砍,直接把脑袋给剁了下来。 随即一手提着滴血的脑袋,另一只手拿着沾满了血的刀,朝屋外走去。 来到屋门前,抬腿一脚踹开了屋门,然后走了出来。 而他带来的几个亲兵,已经把守在门外的兵丁全部解决掉了。 “走,随我去衙门。”曹变蛟嘴里说了一句,然后提着人头往外走去。 将军府里自然不止这么几个人。 当赶来的士卒见到曹变蛟手里还在滴血的人头时,纷纷低下了头,不要说去拦截,就算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直到曹变蛟走出将军府,也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马就拴在门外,有曹家叔侄的亲兵在这里守着。 曹变蛟带着人一出来,直接上了马,催动胯下马赶往巨鹿城中的衙门,对于将军府里的这些兵丁既没有收拢,也没有过问。 因为骑马,他很快带着人来到了衙门外。 此时衙门外面早有他们曹家的亲兵守在这里, “将军。”亲兵见到曹变蛟到来,上前迎了过来。 曹变蛟翻身下了马,把手里的缰绳递给对方,嘴里面问道:“我叔父还在里面吗?” “在。”亲兵回答道。 曹变蛟提着人走进了衙门。 跟随他一块过来的几个亲兵陪他一块进了衙门。 好歹也算是在巨鹿生活了一段日子,衙门也来过几次,曹变蛟轻车熟路的来到了后衙。 因为只要他叔父在衙门里,肯定在后衙。 毕竟衙门的后宅有地方官的家卷,正堂又是断桉的地方,只有后衙才是平时接待同僚和访客的地方。 到了后衙门外,果然有两名他们曹家的亲兵守在这里。 曹变蛟想要进后衙,这两名亲兵自然不会阻拦。 “叔父,我来了。” 随着声音的落下,曹变蛟大步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啊!” 后衙里突然传出了一声尖叫,就见巨鹿的地方官一脸惊恐的看着曹变蛟手里淌着血的人头。 “蛟儿你怎么回事,怎么还把人头给拿了过来,看看把人给吓得。”屋中的曹文诏嘴里似是怪罪的埋怨了一句。 闻言的曹变蛟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人头,憨厚的笑了笑,嘴里说道:“这是王将军的脑袋,侄儿不小心带了过来。” 说着,他随手把人头丢了出去。 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人头滚落到了巨鹿那位地方官的脚下。 吓得对方两只脚连忙往后缩去,生怕沾上一点。 “拿走,拿走,快拿走!”地方官惊恐的说道。 这时,曹文诏笑眯眯的看向对方,说道:“王游击私自纵兵劫掠城中大户,本将的侄儿已经罪魁祸首就地斩杀,也算是解决了楚县令的麻烦。” 王游击是不是派人去劫掠城中大户并不重要。 因为曹家叔侄已经决定了弄死这个王游击这个绊脚石,只不过正巧发现王游击纵兵劫掠的事情,这才临时找了这么一个借口,不然也会有其他的借口弄死这个王游击。 “守守城怎么办?”这位楚县令嘴里结巴着问道。 眼睛一点也不敢往地上去看,生怕看到脚下的那颗人头。 第两千六百七十九章 巨鹿城生乱 曹变蛟刚要开口,就听曹文诏先一步开口说道:“守城的事情交给本将,楚县令只管留在县衙里静待好消息即可。” “好,好,一切就都有有劳曹将军,还有小曹将军了。”楚县令面露感激。 曹文诏笑着说道:“大家都在一条船上,只有我叔侄二人在,务必会保证巨鹿的安全和楚县令你的安全。” “曹将军有什么需求,本官一定竭尽全力配合。”楚县令许诺道。 王承胤留下的人已经死了,他深知自己只能指望眼前这叔侄二人守卫巨鹿城。 听到这话的曹文诏只是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一是他已经用不着这个县令做什么了,二是巨鹿城中能被带走的东西,都在王承胤离开的时候带走了。 原本仓储里还有一些粮食,也都被王承胤命人用车运走。 外面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叔侄两个人很快从衙门里离开。 “叔父,咱们不是说好了把巨鹿城献给虎字旗,为何还要答应这个县令坚持巨鹿城?”曹变蛟面露不解。 要不是有县令这个外人在,还在后衙的时候他就忍不住问出来了。 曹文诏看了一样自己的侄子,道:“我只是暂时安抚住他,省得虎字旗大军来之前给咱们捣乱,若非你我叔侄手中兵力太少,我也不会和他虚与委蛇。” “王承胤走后不是留下了好几百兵马,那个游击叫侄儿给杀了,可那些兵马还在,咱们可以把这些人收为己用。”曹变蛟提议道。 没了主将,那几百士卒在他看来只要稍加拉拢,就能把人拉拢到他们叔侄手底下听用。 曹文诏眉宇一沉,道:“拉拢这些士卒的事情不要去做。” “为什么?侄儿不明白?”曹变蛟不解。 这在他看来明明是一件好事,不仅能够扩充他们叔侄的实力,而且有了这几百士卒,巨鹿城将彻底由他们叔侄说了算。 准备上马的曹文诏见自己侄子还糊涂着,便道:“来到山东以后,为叔我专门了解过这个虎字旗,对方不是一般的反贼草寇,有自己的行事规矩,咱们真要收留了王承胤留下的这几百人,就要去承认这些人抢掠巨鹿城中大户的事情,这些造成的杀戮也会算到你我叔侄的头上,万一虎字旗要是清算起来,你我叔侄说不定就会被牵连进去。” “没那么严重吧!”曹变蛟有些不相信。 抢掠大户的事情是发生在虎字旗占领巨鹿之前,他不觉得这种事情有什么后账可找,毕竟抢的人和虎字旗无关。 曹文诏语气严肃的说道:“蛟儿你要记住,接下来关乎你我能不能顺利加入虎字旗,没必要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去赌虎字旗的一个可能,只要你我叔侄把巨鹿城献出来,该有的功劳不会少,何况那几百士卒你觉得虎字旗那边能看得上?反倒是你我叔侄留了太多的兵马在手才是祸事。” 说完,他翻身上了马背。 一旁有亲兵把一匹战马的缰绳交到曹变蛟的手中。 曹变蛟干净利索的骑在了马背上。 “南面的城门蛟儿你一定亲自守在那里,只要受到虎字旗大军到来,你我叔侄的功劳就算到手了,现在你就过去,虎字旗大军来之前不准离开。”曹文诏朝曹变蛟扬了扬头。 “侄儿去了。” 曹变蛟拨转马头,带着几名亲兵赶往巨鹿城南城方向的城门。 骑在马背上的曹文诏看着自己侄儿一点点走远,直到消失在道路的拐角处,才慢慢收回目光,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衙门。 “留下两个人盯着衙门里的动静,一有消息立刻派人去告诉我。” 留下两名亲兵,曹文诏也骑着马走了。 巨鹿城内,因为王承胤留下来的那几士卒的关系,彻底的乱了起来。 原本这些人只是打城中几个大户的主意,可当他们知道自家主将被人砍了脑袋,立刻放飞自我。 除了少数一些聪明的人带着抢来的钱财逃离了巨鹿城,留下来的绝大多数明军开始扩大了抢掠的范围。 城中的商铺,乃至百姓的家中,都遭了难。 原本只是这些明军士卒抢掠,后来巨鹿城里的一些喇虎地痞也加入了其中,甚至还有衙门里的差人。 城中大乱起来后,曹文诏自知局面不是他能够控制住的,干脆任由这些人在巨鹿城中乱来,丝毫没有插手去管的意思,只是让自家的亲兵守好自家的地方,又让人给曹变蛟传话,不要插手城中的动乱。 同样得知城中动乱的楚县令早就吓得三魂丢了气魄,安排人死守县衙的几道大门,不放任任何一个人进县衙。 巨鹿城中很快成了鬣狗的狂欢。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加入了这场狂欢之中。 往巨鹿赶来的虎字旗大军主将是第二战区的副帅秦荣,他亲率一个战兵师从邱县进入北直隶,目标便是王承胤这支明军有生力量。 而作为第二战兵区主帅的陈寻平,率军走的是另外一条进攻路线。 巨鹿城发生动乱的事情秦荣还不知道,但秦荣派出去的一支骑兵出现在巨鹿城周围后,碰到了一些从巨鹿城逃出来的人。 被他们遇到的这些人正是抢了巨鹿城中大户的明军士卒。 这些人之所以会被截住,除了正巧虎字旗的骑兵出现在巨鹿城附近之外,另一个原因就是这些人穿着明军的号衣,身上带了大量的财货,自然而然成为虎字旗骑兵拦截的对象。 从这些人口中,虎字旗的这支骑兵大队长了解到了巨鹿城中的一些情况,当即派人去给后方的大军主力送信。 同时开始派人试着去接触曹家叔侄。 他们之所以这么快出现在巨鹿城这里,便是因为曹家叔侄派去送信的人已经见过了秦荣,所有才有他们这一支骑兵来巨鹿提前摸清情况。 当得知巨鹿城中已经乱起来,骑兵大队的大队长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拿下巨鹿城的好机会。 这些本来已经逃出巨鹿城的人,又被虎字旗的骑兵带回了巨鹿城。 第两千六百八十章 进城镇压动乱 “将军,城外发现一支骑兵,正朝咱们这边靠近过来。” 守在巨鹿城南城门这里的兵卒,在发现城外有大量骑兵靠近后,立刻来曹变蛟这里禀报。 听到这个消息的曹变蛟立刻来到了城门楼上。 当他看到城外出现的这支骑兵后,立刻猜到对方是虎字旗的骑兵。 那一身黑色胸甲实在太熟悉了,曾经在山东地面上他见到过不少次。 为了谨慎,他还是派出了一个亲兵主动去和对方接触。 很快,派去和城外骑兵接触的人返回了城中。 “将军,确实是虎字旗的人,除了他们,没有骑兵会装备大量的火铳。”回来的亲兵对曹变蛟说道。 不管是明军的骑兵,还是草原上的骑兵,又或者是女真骑兵,使用的兵器可能是刀,或是枪和其它一些长兵,用弓箭的更多,但从没有骑兵使用火铳。 几方势力中,只有虎字旗的骑兵才会装备大量的火铳。 “开城门。” 既然是虎字旗的人到了,曹变蛟直接让人去把城门打开。 守在南城门这里的人除了曹家的亲兵家丁外,还有一部分普通的兵卒。 这些兵卒可曹变蛟不同,他们可不知道曹家叔侄已经联络了虎字旗的人,所以当听到要打开城门的时候,不少人都懵了。 敌人就在城外不远的地方,这个时候打开城门在他们看来只会放敌人进城。 有聪明的兵卒偷偷的溜走了。 留下来的兵卒在曹变蛟和曹家亲兵家丁的强逼下,不得不打开了城门。 后世一些影视剧总是弄一个大木门,后面插一根木栓就是城门了,实际上这样的门顶多算是院门。 真正的城门外面都是包了一层铁,火烧不动,刀砍不动,箭矢也伤不到。 城门真要是一个大木门后面顶一根木栓,攻城就简单了,弄个撞车三两下就能撞开,实在不行还能泼油用火烧,重甲步卒用大斧砍几斧子也能劈开。 在好几个兵卒协力下,城门被缓缓打开。 这时候城外的骑兵直接分出一支几十人的骑兵小队朝刚刚打开的城门冲了过来。 城门后面的兵卒见到城外的敌人骑兵过来,连滚带爬的从城门这里逃离。 虎字旗的骑兵小队刚一进城,曹变蛟带着自家的亲兵家丁迎了上来。 “这位将军,在下曹变蛟。”曹变蛟率先介绍了自己的身份。 骑兵小队长仔细打量了几眼曹变蛟,然后对一旁的手下说道:“去告诉大队长,可以进城了。” 交代完,他这才对曹变蛟说道:“我们大队长一会儿就过来,有什么话跟我们大队长说吧!” 闻言的曹变蛟点点头。 他虽说勇猛,但也不是一点脑子也没有。 他们叔侄已经决定投奔虎字旗,自然不会因为虎字旗的人表现出来一点冷淡就生气。 虎字旗的骑兵大队长得知城门这里安全后,这才带着剩余的骑兵从城门进了巨鹿城。 曹变蛟早已是等候在了一旁。 “曹将军,这一次你们叔侄立功了,虎字旗是不会亏待自己人的。”骑兵大队长朝曹变蛟说道。 听到此言的曹变蛟面露喜色。 他和自己叔父这么做,不就是为了能够成为虎字旗口中的自己人。 骑兵大队长继续说道:“来的路上,得知巨鹿城中闹起了动乱,还请曹将军和我说一说城中的情况。” “应该的。”曹变蛟一五一十的把城中的一些情况说了一遍。 其中包括他杀了王承胤留下的那位王游击的事情。 虎字旗骑兵大队长一边听一边点头,当曹变蛟说完之后,他道:“事情我都知道了,接下来我希望曹将军能够配合我一起镇压城中的动乱。” “没问题。”曹变蛟应下差事。 在他看来,能帮虎字旗的人做事,对他们叔侄来说是一件好事。 虎字旗骑兵大队长也是一个雷厉风行之人,立刻带着手下的骑兵和曹变蛟的人,开始对城中的动乱进行镇压。 对于任何烧杀抢掠的事情,虎字旗从来不手软,尤其是巨鹿城马上就要落入虎字旗的手中,只有霹雳手段才能最快速度的平定乱局。 而曹变蛟也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更不会为了一些乱兵去求情。 虎字旗的骑兵大队长把手下的骑兵分成几支队伍,在曹变蛟手下的带领下,分别从不同的街道开始清理。 这个时候出现在大街上,很少会有良人,真正的百姓和良人只会躲在家中避难。 所以虎字旗的骑兵只要看到街上手持凶器或者打砸的人,上去就是一刀或者一铳,留下一具尸体后寻找下一个目标。 血洗很快在巨鹿城中进行。 只不过被血洗的对象是城内的乱兵和一些不良人。 骑兵所过之处,一具又一具尸体被丢在地上,这里面或许有杀错之人,但绝大多数都是该杀之人。 随着虎字旗骑兵在城中各个大街的推进,越来越多的乱兵和不良人被杀,街上的不良人越来越少,许多不良人直接躲了起来。 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巨鹿城中的动乱大体被平定下来,哪怕还有少数几个地方仍存在打砸的事情,但已经影响不到城中的稳定。 至此,每条街上都被留下了不少尸体,鲜血更是洒满了大街。 “哪位是虎字旗的将军,老夫来迟了。” 随着话音落下,衣甲沾满血迹的曹文诏骑马赶了过来。 平定城中动乱的事情,他也参与了进来,只不过没有和曹变蛟一起陪在虎字旗这位骑兵大队长的身边。 “我是这支骑兵的大队长,你是曹文诏将军吧!”虎字旗的骑兵大队长上下打量了一眼出现在眼前的曹文诏。 之所以一眼能够认出来,完全是因为曹文诏身上的甲胄。 明军中将领身上的甲胄普遍强过那些亲兵家丁,区分起来十分容易,尤其曹文诏身上穿着一身山文甲。 “老夫见过大队长。”曹文诏抱拳拱了拱手。 他没有执意喊对方将军,因为他知道虎字旗内部的职务并不流行将军的叫法。 “曹将军这一身血迹,看样子没少杀敌吧!”虎字旗骑兵大队长注意到曹文诏衣甲上的血迹,笑着说道。 第两千六百八十一章 海上登陆 曹文诏低头看了一眼衣甲上面的血迹,笑着说道:“不过是杀了一些宵小之徒。” “哈哈。” 虎字旗骑兵大队长大笑了两声,旋即说道:“劳烦曹将军引一下路,带我去会会本地的县令。” 这一路上,曹变蛟早就把城中的情况和他说了。 眼下城中的动乱已经镇压下去,就算有一些漏网之鱼,等到大军到来的时候还会在清理,剩下的事情自然是该解决本地的地方官员。 曹文诏和曹变蛟领着一队曹家的亲兵,和虎字旗的骑兵大队长一同来到了县衙外。 此事的县衙大门紧闭,墙上有衙役偷偷露头往外观瞧。 “去叫门,就说本将来了。”曹文诏对手下的一名亲兵交代道。 那亲兵翻身下了马,走到衙门紧闭的大门前,用手使劲拍打了几下门环,嘴里喊道:“曹将军到了,赶紧开门。” 守在衙门大门后面的人里面,有跑回去给县令送信。 过去没多大一会儿,衙门紧闭的大门从里面被打开,楚县令一路小跑的跑了出来,嘴里紧张的说道:“曹将军你可回来了,你不知道之前城中乱成了什么样子,本官按你的交代,没敢离开衙门一步。” 这时候,衙门里也走出来两名身穿棉甲的兵卒,低着头来到了曹文诏的跟前。 这两个人是被曹文诏留下来监视楚县令的人。 “楚县令放心,城中的动乱已经被镇压下去,不用担心有人会冲击衙门。”曹文诏嘴里说道。 闻言的楚县令脸上的表情一松,嘴里道:“那就好,那就好。” 转而,他目光看向了跟随曹文诏一块过来的那些虎字旗骑兵,好奇的问道:“曹将军,这些人看着好生陌生,他们以前不在巨鹿吧!” 曹文诏手底下的亲兵家丁身着棉甲居多,而突然出现的这些骑兵却多是铁甲,手中的兵器样式也不同。 以往他见到的亲兵家丁使用刀箭居多,可眼前这些骑兵人手一支火铳,还带了不少短兵。 “他们今日刚到巨鹿,城中的动乱能被镇压对亏了他们。”曹文诏笑着解释道。 听到这话的楚县令眼前一亮,高兴的说道:“诸位是不是朝廷派来的援兵?本官就知道朝廷不会不管巨鹿的百姓。” 咳咳! 一旁的曹变蛟脸被憋的通红,人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那个,楚县令可能误会了,他们不是朝廷派来的,而是虎字旗大军派出来的先锋骑兵,本将见城中有乱兵作乱,便把这支骑兵带进了城中平乱。” 噗通! 话音刚落,楚县令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脸色霎那间苍白如纸,细密的冷汗浮现在额头上。 坐在地上的他看了看曹文诏,又看了看虎字旗的骑兵,只剩下身子不断的打颤。 “楚县令,事已至此就别再硬扛着了。”马背上的曹文诏低着看着坐在地上的楚县令说道。 楚县令脸色变了几变,最后长出了一口气,道:“本官没打算扛着,只是,只是没想到这变化太快了,一时有点不适应。” 说着,他从地上站了起来,拍打了几下身上的浮土。 “适应这个东西很容易,想来楚县令很快就能十分的适应了。”曹文诏笑着说道。 这时候,楚县令扭头看向超出曹文诏一个马头的那匹战马马背上的人,问道:“想必这位就是虎字旗派来的将军了?” 虎字旗骑兵大队长点点头。 楚县令继续问道:“如果本官投靠了你们,你们给本官什么样的待遇?会不会留下本官继续做巨鹿县令?” 旁边的曹文诏和曹变蛟叔侄二人听到这位楚县令的话,纷纷瞪大了眼睛。 只感觉这些文官太无耻了,刚刚还害怕的要命,转眼就开始公然索要起好处来了。 这时候曹文诏甚至再想,自己投靠虎字旗会不会太简单了,是不是也应该提前索要一些好处。 “你这个不交主动投靠。”虎字旗骑兵队长嘴里说了一句。 闻言的楚县令脸色骤然一变。 就听虎字旗骑兵队长继续说道:“你只能算是俘虏,想要活命就老老实实的听话办事,说不定将来还有做官的机会,当然,你也可以试一试阴奉阳违,我不介意试试手里的刀够不够锋利。” 楚县令的脸色再次一白。 一旁的曹文诏这时候也在心中庆幸,幸亏没有拿巨鹿城的事情要挟虎字旗的人。 楚县令看着眼前虎字旗的这些骑兵,心中挣扎了许久,最后低下了头颅,道:“本官愿意配合你们,但你们也要保证不要伤害本官和本官的家眷。” “可以。”虎字旗骑兵大队长点点头。 有了巨鹿县令的配合,巨鹿县城改变了旗帜。 城中的大户都被乱兵祸害的差不多,剩下的普通百姓对于谁统治巨鹿城,他们并不是太关心,对他们来说只要日子过得好,谁是巨鹿城的统治者并不重要。 到来的虎字旗大军第一时间接管了巨鹿城,再一次对巨鹿城进行了清理。 一些躲藏起来的乱兵全都被找了出来,押到了城外去做苦力。 跟随大军一块到来的还有来上任的虎字旗官员。 因为有巨鹿县令的配合,新上任的官员接手巨鹿县变得十分顺利,鱼鳞册等物也全部找了出来,只等城外的农会成立,便开始再此地进行分田在乡下扎根。 大军并没有在巨鹿停留太久,而是继续北上,追击王承胤部。 巨鹿县的那位楚县令被留在了巨鹿,配合虎字旗的官员交接巨鹿的各种事务,而曹家叔侄随军离开。 曹文诏和曹变蛟带着几十号亲兵跟在了虎字旗骑兵的队伍里。 第二战区的另外一个战兵师,由陈寻平亲自统帅,乘坐虎字旗水师的战船,出现在了大沽口岸。 准备从天津登陆。 一艘艘战船在大沽口外的海面上一出现,立刻被这里的明军发现。 守在大沽口这里的明军,第一时间把海上发现敌船的消息送去天津卫告知天津巡抚。 第两千六百八十二章 大直沽登陆 海面上其中一艘大船上,一名船舰指挥官手举单筒望远镜看着大沽口的海岸,嘴里说道:“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我还能有回来的一天。” 说话之人是最早加入虎字旗的段平,他曾经是大沽口这里的明军水师中的一名百户。 “回来不算什么,你要是愿意,我可以和主公说,以后让你留在大沽口。”一旁的陈寻平打趣道。 闻言的段平笑道:“等以后大沽口这里设立了咱们自己的水师,我一定到大沽口这里来任职,也算是归乡了。” “主公会不会在大沽口这里设立水师我不知道,但你要是愿意,可以随我一块上岸,带你去看一看你的老家。”陈寻平笑着说道。 听完此言的段平迟疑了一下,忍不住说道:“我的任务就是护送陈大帅你们上岸,要是随大军一块登陆,会不会误了你们的事情。” “你可以跟在我们后面再上岸,你们水师也可以到岸上带一些食物回去。”陈寻平提议道。 段平犹豫了片刻,道:“再说吧,还是先护大军登陆了再说。” 陈寻平拍了拍他的肩头,转身离去。 马上就要开始登陆作战,他要挑选一个开阔的地方,好好见识一下水师对岸上的进攻。 虎字旗水师的突然出现,引起了岸上的慌乱。 许许多多靠着水上吃饭的苦力不敢继续留在岸上,纷纷逃回了家中躲避。 还有些胆子小的人家一回家,就和家里的人带上家里能带的东西,去外面躲避兵灾。 一队队明军开始出现在海岸线上。 数量虽然不多,但也有几百兵丁。 面对着海上的大船,岸上的明军士卒一点办法也没有,距离实在太远,没有任何攻击手段能够威胁到海上的船只。 不过,这些明军守在海岸上也不是为了攻击海上的船只,而是守在海岸上阻止海上的船只登陆。 “这他娘的还是船吗?说是移动的城池我都信。”海岸上的一名兵丁看着海上的大船,咽了咽唾沫。 生活在大沽口,平时他见了太多的海船,可像眼前这么大的海船,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边上的另一名兵丁开口说道:“我听上面的千户老爷说,海上的这些大船是来自西北的反贼。” “西北的蛮子怎他娘的来咱们大沽口了!”之前的那名兵丁瞪大着眼睛,有些不理解。 哪怕他们都是一些没有出过院门的人,也知道西北和天津卫隔着一个京城。 天津卫离京城这么近,他们没听说过京城出事了。 “那谁知道呀!”一旁的兵丁往后缩了缩身子。 而就在这两个兵丁说话的时候,海上的大船突然横起了船身,使得整个港口外堵满了大船。 轰!轰!轰! 一声声炮响从海上传出,很快有炮子落到了海岸上,还有不少炮子落到了海水中,溅起巨大的浪花。 一些靠近岸边的明军兵丁被炮子砸中,当场死伤了七八个明军兵丁。 海上的炮声不停,越来越多的炮子从天而降落到了岸上。 不少炮子虽然砸空,但数量实在太多,还是有不少炮子遭到了守在海岸上的明军头上。 明军的死伤一下子大了起来。 海岸上的明军士卒本就不是什么精锐,平时做的都是搬运货物或是种地的苦力活,打仗不是他们拿手的事情。 面对死伤,一群没上过战场的明军士卒比普通百姓没强多少,很快就一哄而散的逃命去了。 就连带队的一名千户也被裹挟着一块逃命。 段平通过手里的单筒望远镜看着海岸上的明军逃走,但他没有下达停止炮击的命令,而是又让船炮对海岸炮轰了一阵,这才放下小船和一些吃水浅的船只,运送战兵登岸。 “真羡慕你们,只要朝着岸上轰上几炮什么都解决了,完全不需要上岸去拼杀。”陈寻平一脸羡慕的说。 闻言的段平翻了个白眼,道:“想什么好事呢,我们水师是要在海上和敌人厮杀的,在海上可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失败就是一个死,连逃走的机会都不多。” “不说了,我登岸了。”陈寻平不等段平诉完苦,丢下段平快步离去。 一艘艘船只从海上往海岸的方向划动。 这会儿,海岸上已经没有一个活人,更不用说有人阻拦海上的船只登陆。 越来越多的船只靠岸,船上的战兵登上了海岸。 除此之外,一门门大炮也通过码头被送上了岸。 登陆之后,陈寻平命令最先登陆的战兵营去最近的一个千户所。 这个千户所距离虎字旗大军登岸的地方并不远。 很快,虎字旗的一个战兵营来到了千户所的外面。 此时躲在千户所里的正是之前从海岸处逃回来的那位千户。 “开炮吧!” 带队的虎字旗营正,直接命令炮队的人开炮。 眼前这个破败的千户所挨了几炮后,好几面土墙被轰塌,不少人从里面跑了出来。 “投降,投降,我们投降!” 一个瘦巴巴的卫所兵手里举着一块脏兮兮的白布,从一面土墙后面走了出来。 “告诉他们,想要投降就丢下兵器,一个个排队走出来,身上不许穿甲。”虎字旗的营正对手下的人交代了一句。 很快,有战兵手里举着一个铁皮大喇叭,开始对千户所里面喊话。 时间不长,一个个身影从千户所里面走了出来。 虎字旗这边的营正看着从千户所走出来的这些人,对于这种胜利心中没有任何的喜悦。 眼前这个千户所名为千户所,远不如西北那边的千户所。 也可能是承平多年,眼前这个千户所早已破败不堪,而千户所的兵丁连武器都凑不齐,身上的衣服破烂不说,还赤着脚,大部分人连一件像样的衣甲都找不出来。 最后从千户所里走出来的是一个身子圆滚滚的中年人。 “把那个人带过来。”虎字旗的营正用手指了指最后出现在中年人。 有战兵走过去,把中年人从人群中带了过来。 第两千六百八十三章 几路大军进犯 人被带到了跟前。 虎字旗的营正看着他,说道:“看你的衣着不像是普通的卫所兵!” “末将是这里的千户。”中年人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闻言的虎字旗营正笑道:“本来还想找你,没想到你就是这个千户所的千户,正好由你带我部去咸水沽大营。” 面前的这位明军千户哪里敢拒绝,硬着头皮同意下来。 天津卫不比边地,这里承平多年,没有什么外寇来犯,武备早已松弛,水师大营也都成了京城那些勋贵和文官赚钱的工具。 所以天津卫这里武备虽然不盛,但却极为富有。 多家大商铺开设在这里,每年都能够为背后的东家赚取海量的银钱。 虎字旗大军突然从大直沽登陆,彻底打破了天津卫的平静。 大军一路往西推进,势如破竹,连一点像样的抵抗都没有,直接包围了天津卫城。 一门门大炮摆放在天津卫城的城外,为了防止城中的人逃走,专门在城外挖了一圈壕沟。 天津卫城设有三卫,天津卫,天津左卫,天津右卫,又因为天津卫是因漕运而兴起,所以在小直沽尹儿湾建了一座百万仓,驻兵过万。 然如今的百万仓所剩明军也不过四五千,其中不少都是充数之人,真正的战兵却不多,像很多卫所一样,明军成了官宦人家修房子种地的家奴。 天津卫是京城的门户。 虎字旗大军在大直沽登陆,天津卫的官员第一时间把消息送去京城。 报信之人一路不惜马力,当天便赶到了京。 消息第一时间经由通政司送去了内阁,后又送到了崇祯这里。 此事崇祯的桌案上,还有好几份来自其他方向的求援。 “皇爷,皇爷!”王承恩见到崇祯帝一动不动的呆愣在龙榻上,忍不住在一旁轻声呼唤。 “啊,什么!”回过神来的崇祯侧头看了一眼王承恩,同时放下手中那份来自天津卫的求援奏本。 王承恩嘴里提醒道:“几位阁老都到了,正在外面等着皇爷您召见他们。” “朕知道了。”崇祯用手搓了搓自己的脸颊,旋即说道,“让他们进来吧!” 王承恩转过身对殿内的小太监低声交代了几句。 小太监退了下去。 时间不长,周延儒和温体仁,还有兵部尚书一同走进了大殿。 “臣参见陛下。” 几个大臣给崇祯行礼问好。 崇祯目光在几个人身上看了看,最后落到周延儒的身上,他道:“虎贼进犯的事情你们可知晓?” 几个大臣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 虎字旗大军从几个方向对大明发动进攻,摆出了一副誓死要灭掉大明的态势,这么大的动静,他们这些朝中大臣自然心知肚明。 没有等到回答的崇祯又道:“朕刚得到王承胤送来的消息,巨鹿因为曹文诏举兵投降,如今已经落入虎贼手中,而天津卫正被虎贼另外一支大军围困,只有延庆的情况尚好,暂时挡住了虎贼大军的攻势。” 崇祯语气稍稍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朕很好奇,虎贼到底有多少兵力,居然能够分成三路大军进犯,三位爱卿都在这里为朕分析分析!” 越说他的话音越冷。 短短几年过去,虎字旗已经有实力对大明几路发起攻势,作为大明的皇帝,认为之所以会这样,都是下面这些大臣的无能。 要不是这些大臣无能,又怎么可能会让虎字旗在西北做大,到如今更是可以做到几路进攻。 “臣以为当务之急应该迅速从辽东调兵来勤王。”周延儒开口说道。 听到这句话的崇祯脸都黑了,他道:“朕很早之前就让辽东的兵马来京师,可过去这么久,连虎贼都开始发动进攻了,辽东的兵马呢?还远在关外跟朕要饷呢!” 啪! 说到最后,他忍不住抬手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 辽东的明军是大明每年几百万两银子养出来的,没想到他这个帝王想要用的时候,却连一兵一卒都无法调动。 “臣会再催辽东的兵马南下勤王。”周延儒躬身说道。 闻言的崇祯丝毫没有给周延儒好脸,嘴里咒骂道:“催催催,只会催,如今反贼都打到朕的家门口了。” 这时候,兵部尚书站出来说道:“陛下,当务之急应该抓紧命京营守城,趁着反贼还未赶来之前准备守城物资,到时就算反贼大军到了,京城也能多坚持一些时间。” “为什么一定要等反贼为了京城,难道不能让京营主动阻击天津卫方向的反贼。”崇祯嘴里说道。 几个方向来犯的虎字旗大军,只有从天津卫登陆的虎字旗大军最令他恐慌,实在是天津卫距离京城太近了。 近到大军一日就能出现在京城的城外。 兵部尚书开口说道:“陛下,京营随有些实力,但远无法和成祖时期相比,守一守京城勉强,若是出兵去城外,一旦有所损失,京城危矣。” “爱卿说的有道理。”崇祯心知京营的问题不小,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帝王想要整顿,最后都未能成功。 闻言的兵部尚书偷偷松了一口气。 先前生怕崇祯犯了年轻人的冲动,把京营派到外面去和虎字旗大军决战。 以京营如今的情况,守城都勉强,他可不敢让京营的兵马去和虎字旗大军在外野战,否则一旦京营有什么意外,大明就真的亡了。 崇祯觉得只靠京营还是不保险,便对周延儒说道:“周卿不是答应过朕,要让辽东的兵马南下来京城,这都过去这么久了,为何还没有消息?” 心中对周延儒越发的不满了。 虎字旗用几路大军来攻,内阁没能提前预料或者解决,在他看来就是周延儒这个首辅无能。 以前的首辅虽然碰上虎字旗也吃亏,可从没有过让他产生过大明就要灭亡的危机感。 听话听音的周延儒对崇祯的性子早已摸透,这时候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臣已经安排人去催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关外的明军赶来京城。” 这种时候他也只能这么说。 他知道自己要是不这么说,恐怕立刻就会被崇祯关进大狱。 第两千六百八十四章 “这么说朕在辽东的大军已经南下了?”崇祯眼中一亮。 京营不行,但他对辽东的明军还是信任的,毕竟是朝廷每年花费几百万两银子养出来的精兵。 “是。”周延儒似乎用尽了全身力量才吐出了这么一个字。 毕竟是欺君,可他已经没有选择。 这时候的温体仁和兵部尚书默契的没有拆台。 崇祯面露几分喜色道:“有了辽东的兵马,朕在京城可以无忧了。” “陛下,眼下还不是放松的时候,虎贼在在大直沽登岸的大军,一旦拿下了天津卫,恐怕很快就会来犯京城,不仅如此,王承胤那边若是挡不住从山东过来的虎字旗大军,北直隶的大片州县都将落入叛贼手中。” 延庆州他没有提。 目前延庆州挡住了虎字旗的攻势,他觉得延庆州应该能够继续拖住,只要大明这边解决了天津卫和巨鹿的虎字旗兵马,攻打延庆州的虎字旗大军便只有主动退兵这一条路。 崇祯眉头皱了起来,嘴里说道:“王承胤那边是怎么回事,朕如此信任他,为何一退再退。” 当初王承胤在山东兵败,他便没有治其罪,反而信任有加,如今王承胤把巨鹿丢了,让他觉得王承胤辜负了他的信任。 “陛下,不妨下一道旨意,命王承胤和左良玉必须在真定府之前拦下虎贼大军,若是做不到就治其罪。”兵部尚书提议道。 崇祯认同的点了点头,道:“就依爱卿的意思去办。” 若非看在王承胤手中还有些兵马的份上,他早就想治对方的罪了。 “陛下,天津卫那边也可以让武清和静海的兵马去救援。”温体仁突然开口说道。 崇祯想了想,说道:“武清的兵马就不要动了,就让静海的兵马去救援天津卫,这件事就交给兵部。” 他觉得万一天津卫失陷,武清的兵马多多少少也能阻挡一下来犯的虎字旗大军。 “臣领旨。”兵部尚书应道。 关于虎字旗三路大军的应对很快安排好,崇祯稍稍宽心一些。 不过辽东的兵马一日不到,他一日不敢真的放松下来。 对奏结束,周延儒三个人从大殿里走了出来。 “玉绳,辽东的兵马已经南下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从大殿里走出来不久,温体仁似笑非笑的看向周延儒。 一旁的兵部尚书也道:“首辅,你要知道这种事情容不得半天虚假,眼下能解决京城困境的只有辽东的兵马,要是辽东的兵马不到,不仅对京城这边打击极大,很有可能会使京城陷落,朝纲颠覆。” “二位放心,辽东的兵马很快就会南下勤王。”周延儒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见状,温体仁说道:“那我就静候佳音。” 说罢,他从周延儒身边快步走了过去。 对于周延儒所言辽东兵马南下的消息,他一点也不信,他在辽东也有自己获得消息的渠道,从未收到辽东的明军南下的消息。 兵部尚书深深的看了周延儒一眼,然后也迈步离开。 而就在他们回去后不久,延庆州失陷的消息传回了京师。 延庆失陷,下一个就是昌平,过了昌平就是京城。 虎字旗几路大军进犯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京城,使得京城人心惶惶,哪怕锦衣卫到处抓人也没有阻止恐慌的情绪在京城蔓延。 周延儒在得知延庆失陷的消息后,立即安排亲信赶往辽东。 他深知这个时候只有辽东的明军才能解决眼下京城的危机,至于山海关外的地方会不会落入奴贼的手中,他已经顾不上了。 因为一旦京城陷落,预示着大明正统的身份将彻底被动摇,大明国祚还能不能存在都不一定,关外的一些军镇就算还掌握在明军手中也已经不重要了。 然后,虎字旗的三路大军除了巨鹿方向的那一路大军追着王承胤打,从大直沽登陆的那支虎字旗大军之围困了天津卫,便没有北上的意思,延庆失陷以后,那里的虎字旗大军同样没有向昌平进犯。 三路大军两路都停止了进攻,让大明有了喘一口气的机会。 远在锦州外的皇太极,同样亲率了一支大军,时刻盯着锦州。 虎字旗三路大军攻打大明京师的消息,被大金的碟子第一时间传了回去。 这样一个好机会,皇太极自然不会放过。 他的目标很简单,只要拿下山海关,打开从辽东进入大明这道关隘。 不过,他并没有急着对宁锦一线的明军动手。 他在等这里的明军主动放弃宁锦,毕竟相对于大明的京城来说,宁锦反倒没有那么重要,所以他相信宁静这里的明军迟早会退回关内。 皇太极每一日都派人盯着宁锦方向的明军动向。 宁锦这里的明军自然也知道奴贼的兵马就在附近,可只要对方不来攻城,城中的明军守军也绝不出城主动找寻奴贼兵马交战。 守在宁远城中的主将是祖大寿。 以要抢粮的名义不去京城的人也是他。 经由袁崇焕勤王被杀,他对去京城就十分的警惕,连袁崇焕这样的蓟辽督师都能够被凌迟,他一个武将去了京城害怕自己再也走不出来。 在辽东,他手里有兵有将,朝廷逼急了,他还可以投靠奴贼换取富贵。 所以在面对高第一日三催的情况,直接无视掉。 虎字旗三路进犯京城的消息,同样传到了祖大寿的手中,只比皇太极得到消息稍微晚了那么几天。 “大哥,大明是不是要亡了。”祖大弼凑到祖大寿的跟前。 虎字旗三路大军攻明的消息,宁远城中的将领几乎全都知道了。 这些年大明内有虎字旗,外有大金,不管是虎字旗还是大金,大明都打不过,不少人已经看出大明外强中干。 尤其在山东也落入虎字旗之手后。 只不过大明占据着大义的名分,所占据的州府也是三方势力中最多的一个,若能整合力量,战争潜力仍然是最强的那一个。 “别胡说。”祖大寿瞪了自己的弟弟一眼。 自己这个弟弟在场上虽然勇勐,但这张嘴巴总是管不住。 第两千六百八十五章 待价而沽 “这又不是俺一个人再说,下面好多人都在议论说大明快要亡了。”祖大弼翻了个白眼。 山东失陷之后,辽东的将领中不少人都在猜测大明什么时候会亡,许多将领都开始有找下家的想法。 没有几个人愿意陪着大明一切灭亡。 祖大寿呵斥道:“我不管别人怎么说,但这种话绝不能从你嘴里说出来,我祖家世受皇恩,绝不会做出对不起朝廷的事情。” “大哥你这不能这么死板,朝廷要真的不行了,咱们也要早做打算,总不能为大明陪葬吧!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咱们祖家其他人考虑。”祖大弼劝说道。 听到这话的祖大寿眼睛一下子锐利了起来,看着祖大弼,神情严肃的问道:“是谁派你来的?” “没有人派我来。”祖大弼说道,“大明灭亡已经是迟早的事情,大哥你要是不这么认为,怎么会拒绝朝廷的征召,不到京城去。” 自打李家彻底败落,如今辽东的将门已经以祖家为首。 闻言的祖大寿轻轻的摇了摇头,道:“不一样,我之所以不愿意去京城不是因为虎贼,而是害怕保住了京城,最后却不能落得一个好下场。” 和朝廷要饷只是他的一个借口,他对朝中那些大头巾没有任何好感,害怕自己去了京城被那些大头巾给坑死在京城。 “不去京城更好,大明眼看就不行了,咱们没必要去京城送死,留在辽东,咱们才好待价而沽。”祖大弼说道。 祖大寿看了一眼面前的祖大弼。 他知道祖大弼的话代表了辽东不少人的态度,什么君国大义远没有实际利益重要。 祖大弼说道:“大哥你可要好好考虑,一旦京城落入虎贼的手中,接下来肯定会找上咱们,还有皇太极那边,一直盼着大哥你过去,这两边咱们总要有个选择。” 没有提大明,因为他认定了大明肯定会亡,就算大明没有灭亡,京城也很难守得住,山东一丢,大明的京城就已经是一座孤城,生死都掌握在别人的手中。 “这些话是谁交你的?”祖大寿目光盯在祖大弼的脸上。 他了解自己这个弟弟,根本不会说这种话,背后肯定有人指点。 祖大弼嘴巴蠕动了一下,才道:“没人教俺,是俺自己想到的,不仅俺这么说,其他的人也都这么说。” “说实话,是不是有人照顾你,不要瞒我。”祖大寿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祖大弼。 祖大弼目光稍稍错开,不敢与祖大寿对视。 见状,祖大寿立刻知道被自己猜对了,肯定有人找过祖大弼,便道:“说吧,不管是皇太极的人,还是虎贼的人,我都不怪你。” 听到这话的祖大弼迟疑了一下,最后说道:“不瞒大哥,确实有人找过俺,不过不是虎贼的人,是皇太极派来的人,不过大哥放心,俺什么都没有答应。” “你替皇太极做说客,他答应给你什么好处?”祖大寿问道。 祖大弼犹豫了一下,道:“皇太极答应给俺做总兵,大哥去了直接给爵位,还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嫁给泽洪。” 他口中的泽洪是祖泽洪,祖大寿的儿子。 “皇太极还真是挺下本,还想跟我做儿女亲家,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祖大寿轻蔑的说道。 用一个女儿换来宁锦防线和辽东明军,这笔买卖在他看来皇太极赚大了。 祖大弼道:“大哥放心,俺没有答应,俺告诉他,俺都听大哥你的。” “你要是都听我的就不是劝我,而是应该早就告诉我皇太极联系过你。”祖大寿瞥了祖大弼一眼。 虽然对祖大弼的隐瞒不太高兴,但也没有真的要怪祖大弼。 眼下大明看着就要不行了,辽东这里的将领开始为自己找下家实在是很正常,哪怕是他也阻止不了。 祖大弼用手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嘴里说道:“俺只是觉得皇太极开的价码还可以,虎贼那边却一点动静也没有,明显没有招揽咱们的意思。” 虎字旗不来招揽,让他连待价而沽的机会都没有。 “虎贼不是一般的反贼,我至今都没有摸透。”提到虎字旗,祖大寿眉头紧锁起来。 虎字旗在大明内部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作为大明在辽东的明军将领,也通过一些渠道了解过虎字旗。 通过了解,越发觉得虎字旗很不一般,但虎字旗对乡绅大户很不友好,这是最让他看不懂的地方。 “其实这没有什么好看不懂看得懂的,哪边开的价码高,咱们就投靠哪边,左右咱们不能吃亏了。”祖大弼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祖大寿脸一沉,道:“别胡说八道,你我都是大明的将领,背弃大明的事情以后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要提。” 虽然他也不看好大明,但还是希望大明能够继续存在下去。 只要大明一直存在下去,他就能继续借助辽饷捞取好处,这样的好处不管是投靠皇太极还是虎字旗都不能带给他。 “大哥,你可要早做打算,要是其他人都有了选择,好处就都让别人拿走了。”祖大弼又劝了一句。 闻言的祖大寿有些不耐烦的挥手驱赶道:“行了,我知道了,你自己踏踏实实的别乱来就行,其它的事情我自有分寸。” 他自己也没有想好真到了那一天,到底是投靠皇太极还是虎字旗。 投靠皇太极有着肉眼可见的好处,但要背弃祖宗,可虎字旗那边有对大户不太友好,他不敢保证自己投靠了虎字旗,还能不能保住祖家现有的东西和身份。 祖大弼见祖大寿不耐烦的样子,知道自己再劝说下去说不定适得其反,便主动告辞离开。 要不是眼看大明不行了,他也不会同意联络皇太极。 祖大寿并没有下定决心投靠哪一边。 又或者说,他还在等,等虎字旗的人主动联络他。 虽然虎字旗现在没有人联络他,但他相信,以祖家在辽东的地位,虎字旗只要有意天下,早晚会来联络他的。 (本章完) 第两千六百八十六章 祖大寿的期盼主动式无果的。 虎字旗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过联络祖大寿。 因为刘恒没打算过辽东的将门超人一等的待遇,辽东将门的位置虽然重要,但对虎字旗来说也不一定非要不可。 刘恒心中身份清楚,想要把辽东将门纳入虎字旗内部,没有好处的话辽东那些将门是不可能同意的。 可虎字旗真要拿出这样的好处,只会造成虎字旗内部的不平等,带来的坏处远超纳入辽东将门带来的那点好处。 所以刘恒选择不理会辽东的将门。 这个不理会,是不主动去接触,但辽东将门主动来投,虎字旗不介意收下,但必须纳入虎字旗体制,不存在特殊待遇。 当然,这些辽东将门就算是投靠了皇太极,刘恒也不在意。 伪金的地理位置注定了无法太长久,除非打破瓶颈。 大明自身无能,能够给皇太极打破这个瓶颈的机会,虎字旗和大明不一样,不会给皇太极这个机会。 祖大寿拒绝了崇祯的旨意南下入京,而且在辽东待价而沽,可虎字旗的一支龙骑兵大军通过草原,一路绕过了蓟镇,直逼山海关。 当这支骑兵出现在山海关外的时候,关城上的督师高第直接吓了一跳。 虎字旗的这支大军一堵,直接断绝了辽东明军想要南下的路。 这个时候,蓟镇和遵化等地的明军,根本顾不上山海关出现的这支虎字旗大军,而这些明军全部朝着京师赶过去勤王。 山海关没有京城重要,高第也更没有紫禁城里面的那位重要。 被堵在山海关内的高第,能做的事情就是一边派人向朝廷求援,一边要求祖大寿出兵化解山海关之围。 好在山海关是险关,安全上暂时无忧。 皇太极得知虎字旗有一支骑兵绕道草原堵住山海关拿下京城道路的消息,是通过科尔沁部传过来的。 虎字旗的这支骑兵是从草原上绕道过来,在没有出现在大明腹地的时候,大明这边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目光还都关注在另外三路虎字旗大军上面。 而大金在草原上有自己的盟友,很快便得到了虎字旗有大军从草原绕道的消息。 皇太极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还不知道虎字旗大军已经到了山海关外,但他在战略上远超一般人,总通过一些消息,便猜到虎字旗和当初的大金一样,都是借道草原。 而且通过虎字旗大军从草原上经过的地方和部落,轻而易举的推算出,虎字旗这支大军是为了山海关。 当得出这个消息的时候,皇太极心中着急了起来。 他这一次轻率大军就是为了山海关,拿不下山海关,大金就只能被禁锢在辽东这里,而无法有太大的发展。 而且以大金的情况,只有不断的对外获得好处,才能够维持住大金的稳定局面,若是长时间不能对外获得好处,大金自己就会把自己拖垮。 山海关就是大金把手伸向外面的那道门,对于大金来说,他必须拿下山海关。 皇太极这一次出征,为了能够更好的招揽到辽东的明军,他特意带了不少汉臣,其中范文程和宁完我等人都被他带在了身边。 “宁先生,需要你出面联络到祖大寿那边,不管他要什么好处都可以答应他,本汗只要他立刻接受大金的招揽。”皇太极对宁完我说道。 派出宁完我这样自己信任的汉臣去说服祖大寿,是为了更好的让祖大寿明白他对祖大寿的看重。 同样,宁完我这样的汉臣就算出了什么意外,他也不会心疼。 “奴才领命。”宁完我跪接皇太极交给他的任务。 臣子见君王经常下跪是从老奴的大金开始,到了后面的满清发扬光大,除此之外的其他朝代都不会有事没事就磕头。 宁完我一走,皇太极转头对一旁的范文程说道:“范先生,你觉得祖大寿会答应归顺本汗吗?” 在知道虎字旗已经派大军却截断山海关南下京师之路的时候,时间对大金越发紧张,他不想再继续和祖大寿这么耗下去。 哪怕祖大寿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只要祖大寿归顺大金,他都决定答应下来。 “大汗放心,祖大寿只能归顺大金。”范文程把握十足的说道。 闻言的皇太极道:“范先生为何如此有把握,本汗已经不止派出一批人去想办法接触到祖大寿,都没有得到祖大寿的肯定回复,为何范先生觉得祖大寿一定会归顺?” “大汗您是关心则乱,实际上祖大寿除了大金,他根本没有其他的选择,毕竟山海关在大明的手中,祖大寿就算想要投靠虎贼他也没办法,山海关的高第也不可能让祖大寿率大军进入山海关。”范文程嘴里分析道。 皇太极想了想,道:“要是高第投靠了虎贼怎么办?” “不可能的。”范文程摇摇头,旋即说道,“像高第这种大明高官,根本看不起虎贼这样的反贼,就算高第选择归顺一方,也只会归顺我大金,而不是虎贼这样的反贼,如果大汗您称帝,奴才认为高第只会更加干脆的归顺大汗您。” 皇太极抬手捻了捻自己的胡须。 范文程口中的称帝,让他心中一动。 他不是没有过称帝的想法,只不过接手汗位之后,就一直在梳理大金内部,而且只要他不称帝,大明始终对大金保证一丝其他的可能。 现在想想看,大明都要完了,大金内部也被梳理的差不多,几个大贝勒死的死,被囚的被囚,要么就是失去了权势,再也没有人能够威胁到他这个汗位,反而称帝后,更可以收拢到一部分权力。 这个时候称帝对他来说是利大于弊的好事情。 不过,就算是要称帝,也要等到回去以后才行,现在要解决的是宁锦防线和山海关的问题,还有辽东的这支明军。 大明花费了这么多银子打造出来的这支明军,他同样眼馋。 只要大金能够掌握这支明军,大金的军事实力还会更上一层楼。 第两千六百八十七章 皇太极惦记山海关 范文程偷偷看着皇太极。 他相信没有人能够拒绝称帝的诱惑。 “称帝的事情以后在议,眼下本汗更担心虎贼赶在祖大寿归顺大金之前占据山海关。”皇太极说道。 范文程见皇太极没有拒绝称帝,就知道皇太极对称帝起了心思,现下正在辽西用兵,不适合称帝,一切要等辽西这边的事情结束返回盛京才好继续研究称帝的事情。 “陛下,高第是肯定不会投靠虎贼的,虎贼想要拿下山海关,就只有强攻一途,只要咱们能够早一些拿下祖大寿,便可以与虎贼争夺山海关。”范文程说道。 皇太极一摇头,道:“太慢了,本汗希望能够更快一些。” “大汗的意思是?”范文程目光看向皇太极,心中有一些猜测。 皇太极看着范文程说道:“本汗希望有人能够去见一见高第,说服高第主动归顺大金。” 闻言的范文程一时不语。 他能够听出来皇太极是想让他去一趟山海关见高第。 不过,他一点也不想去山海关。 若是此时大明的京师已经被虎字旗攻破,他有九成的把握说动高第归顺大金,但大明京城还在,想要说服高第投靠大金的把握他连三成都没有。 “范先生,你是本汗的左膀右臂,此事若能办成,你便是大金的功臣,将来本汗和大金绝不会亏待于你。”皇太极也知道这个时候让范文程去山海关有些令其为难,便给范文程画起了大饼。 范文程稍稍犹豫了一小会儿,知道自己不能拒绝,便道:“大汗信得过奴才,奴才便愿意走一趟山海关,为大金招揽高第。” “哈哈,好,不愧是本汗的肱股之臣,放心去吧,若是有什么意外,范先生的家人本汗会照拂好的。”皇太极给了一些允诺,好让范文程没有后顾之忧,能够尽心尽力为大金办事。 事实上在他眼里,一个汉臣并没有多么重要,死一个还有更多的人顶上来,他和他的大金从来不缺想要为他效命的汉臣 范文程知道自己这一趟山海关不去不行,为了成功的希望能够大一点,尽可能的要争取到更多的条件,便说道:“大汗,不知奴才见了高第,能够答应给他什么条件?” 皇太极深知想要马儿跑就要给马儿吃草的道理。 所以他坐在座椅上想了想,道:“只要高第愿意归顺大金,本汗可以允诺给他做汉八旗的副都统。” “这会不会太高了?”范文程嘴里迟疑地问道,可心中却羡慕不已。 他自打老奴还在时就就投靠了大金,也只是在皇太极继承汗位后才稍微受到一些重视,而高第只不过投靠大金就有机会成为汉八旗的副都统。 汉八旗的旗主都是女真人担任,副都统相当于以前女真八旗的小旗主,高第一来大金就是汉八旗的副都统,比他这个加入大金多年的汉臣地位高太多了。 皇太极道:“只要他愿意归顺,把山海关交出来,本汗觉得一点也不高。” 搁以前,他肯定舍不得把副都统的位子给高第,哪怕这个副都统是汉八旗的副都统,那也是副都统。 不过,山海关对大金和他来说实在太重要,只要能够敢在虎字旗的人之前拿下山海关,用一个汉八旗副都统的位子去换也完全值得。 “奴才明白了。”范文程知道了皇太极的底线,剩下的就是怎么说动高第。 皇太极道:“山海关的事情一定要敢在虎贼之前,范先生肩上的担子很重,但本汗希望范先生和宁先生能够给本汗带来好消息。” 虎字旗对大明京师动手他预料到了,但没有预料到虎字旗居然会分出一支骑兵绕道草原奔袭到山海关。 原本对大金还宽裕的时间,一下子变得紧张。 山海关是大金把手伸向外面的窗户,对大金太过重要,虎字旗对大明动手,也给了他们大金揽入山海关的机会。 范文程和宁完我都被派了出去,留在大营的皇太极每日都焦急的等着宁完我和范文程的消息。 两个人要做的事情对大金来说太过重要,这也让他整日里都坐卧不安。 “阿玛,代善那边派人送来了密函。”豪格大步来到了皇太极的大帐,手里拿着一份木匣。 木匣上面有锁,并且上了封条。 皇太极拿出专门的钥匙,打开了上面的锁,又撕开封条,这才打开木匣,从里面拿出了密函。 密函上面的内容很快被皇太极看完,他把密函随手放在了桌子上。 “阿玛,辽东半岛那边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豪格忍不住问道。 哪怕皇太极已经答应他,只等回到盛京就把正蓝旗交给他,让他做正蓝旗的旗主,可他心里仍然不舒服。 在他镶红旗身上花费了很大的心思,最后却给别人做了嫁衣。 皇太极瞅了豪格一眼,道:“代善来信说,虎贼在辽东半岛上发动了进攻,眼下他正在抵御虎贼的进攻。” “虎贼这是疯了吗?一二三四,这都分兵五路了,他就不怕其中一路大军失利,导致其它几路的兵马接连受到影响!”豪格吃惊的说道。 当年他们大金面对大明几路大军围剿,最后趁着明军分兵的机会,分别歼灭几路明军,从而铸造了大金的强盛。 大金与大明的这一战,彻底扭转了大金对大明的态度,曾经高高在上的大明,自此之后成了大金可以随意欺辱的对象。 豪格他们这一批成长起来的年轻女真人,深刻铭记着大军太过分散从而会引起战斗的失利。 豪格无法想象虎字旗居然还会犯和大明相同的错误。 皇太极见豪格居然学会分析了,十分欣慰,嘴里为其解释说道:“虎贼的心太贪了,什么都想得到,所以才多出分兵,不过,这样一来就给了我大金机会,这对我大金来说是一件好事。” 和虎字旗大军交过手,他甚至虎字旗的大军比明军难对付多了,现在虎字旗分兵多路,等于自废武功,给了大金谋取更多好处的机会。a>vas>div>扫码下载红袖联合潇湘送福利 新人限时全场免费读div>div>div> 第两千六百八十八章 皇太极使者来到宁远城 “还以为那个姓刘的是个聪明人,现在看来和杨镐一样都是个蠢货。”豪格肆意讥讽道。 没有杨镐弄出一个几路大军攻大金,就没有他们大金的萨尔浒大胜,虎字旗现在做出和当初的杨镐一样的事情,在他看来和杨镐一样的蠢。 皇太极稍稍一皱眉头,道:“没事你就回去吧,在营中少喝酒,再让本汗知道你喝的伶仃大醉,本汗决不轻饶。” 虎字旗的出兵用意他能猜到。 之所以虎字旗会分出多路大军,对大明的关键是在大明京师,而另外两路大军明显是为了牵制大金而来,目标很可能是山海关。 换做是他,也一样不会放弃山海关这么重要的战略位置。 “阿玛,我在辽西这里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不如让我带着部分兵马去支援代善,儿臣想看看虎贼的兵马到底有多厉害。”豪格看向皇太极。 来到辽西这么久,始终没有机会和辽西的明军交手,现在听到代善那边已经开战,他打起了代善那边的主意。 喝酒也是因为无聊的原因。 闻言的皇太极脸一沉,呵斥道:“你老实的在这里呆着,没有本汗的命令,不准离开。” 对他来说辽西这边的事情以攻心为主,攻心不成才会选择用兵强攻,而代善那边远没有辽西这里更重要。 而且他不想让豪格去代善那里和虎字旗的大军交手,因为他知道虎字旗大军不好对付,已经有好几个大金的贝勒死在了虎字旗的手里,他不希望豪格出现意外。 在他其他的儿子没有成长起来,豪格绝不能有事。 “阿玛,这里也用不少儿臣,不如放儿臣去吧!”豪格乞求道。 皇太极冷声道:“本汗不是再和你商量,你要是敢私自离开,本汗必定会剥夺你贝勒的身份,正蓝旗也不会交于你。” “儿臣知道了。”豪格一脸失落。 涉及到贝勒和旗主的身份,他不可能真的违背皇太极的意思,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皇太极沉着脸说道:“滚回你的营中,没有本汗的命令不许乱走动。” 对豪格分不清哪头轻哪头重,他十分失望,但眼下只有这么一个可用的成年儿子,哪怕愚笨了一些也只能凑合着用。 豪格走了,皇太极收起了代善的密函。 心中丝毫没有给代善增兵的想法。 大金能够分出两路大军,一路在辽东半岛,一路在辽西,已经抽干了大金的力量,在辽西这边未出结果之前,他一兵一卒也无法去支援代善。 不过,他对代善有信心。 就算代善挡不住虎字旗在辽东半岛的大军,但拖住一段时间还是没有问题的,只要辽西这边的事情结束,辽东半岛就算丢了几座城以后也能想办法重新夺回来。 辽东半岛在他眼里,远没有一个山海关重要。 宁完我在一些明军将领的帮助下,顺利的进了宁远城。 原本祖大寿是应该守在锦州城的,后来锦州城陷落之后,他便退到了宁远城,自此之后便留在了宁远城这里。 而高第作为蓟辽督师,留在山海关便不再往前走,而且对大明耗费大量财力打造的宁锦防线并不重视。 若非崇祯不同意,高第都想要放弃宁锦防线,只保留山海关。 当然,以前可能只是皇帝不同意,如今吃辽饷好处的人也不会同意放弃宁锦防线,毕竟没有了宁锦防线,如何还能够从朝廷伸手要好处。 “大哥,有个人想要见你。”祖大弼找到了祖大寿这里。 祖大寿一愣,问道:“谁要见过?” 祖大弼左右看了看,然后来到祖大寿耳边小声的滴咕了一会儿。 听到他的话,祖大寿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胡闹,你怎么敢把人带到我这里来!”祖大寿狠狠的瞪了祖大弼一眼。 要不是对方是自己亲弟弟,他都想喊人把祖大弼抓起来。 祖大弼说道:“大哥,还是见见吧,如今天下这个局势,咱们不能在得罪皇太极了,当然我也知道大哥你不愿意投靠皇太极,虎贼这么久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说不定人家看不上咱们。” 闻言的祖大寿脸色难看了起来。 这么久都没有虎字旗的使者找上来,他也在怀疑,他们这些辽东的明军是不是并不受虎字旗重视。 真要是这样的话,恐怕他们真的只有投靠皇太极这一条路可选。 “大哥,人既然都到了,咱们不妨听听皇太极开出什么样的条件,答不答应还在大哥你的手里。”祖大弼说道。 祖大寿迟疑了一下,问道:“人来的时候没有被发现吧!” “大哥放心,我十分的小心,没有人知道。”祖大弼拍着自己胸脯保证道。 祖大寿看了看祖大弼,觉得这种事情他不可能开玩笑,便道:“既然人来了,那就带过来吧,我也瞧瞧来的人是谁!” 明军有不少人都投靠了大金,他在猜测来的人是他在军中的哪一位熟人。 祖大弼出去叫人,很快把人带到了祖大寿的房里。 来人头戴斗笠,前沿下压,遮挡住大半个面容,一时间祖大寿也看不出是谁。 “祖总爷。”随着斗笠男子开口,头上的斗笠也被拿了下来。 祖大寿这才看清楚来人的样子。 不过,他可以确定自己没见过眼前这个人,也不是他在军中的同僚,心中想着或许是皇太极害怕派来的人被他给杀了,只派了一个小人物过来。 这让祖大寿面露失望。 一个小人物能谈出什么结果。 但出于对给皇太极几分面子,祖大寿还是问道:“你是何人?到本将这里来有何贵干?” “祖总爷可能不认识我,在下先自我介绍一下。”斗笠男子开口说道,“在下宁完我,这次过来是奉了大汗的命令,特来救祖总爷您。” “胡说八道。”祖大寿抬手一拍边上的桌子,嘴里说道,“本将堂堂大明左都督,用得着听你一个外族之人在这里危言耸听,你就不怕本将让人抓了你,砍了你的脑袋!” 第两千六百八十八章 开价 第2691章 开价 祖大寿在听到宁完我这个名字后,心中一动。 虽然人没见过,但他却知道皇太极成为大金的大汗后,重用了不少汉人出身的臣子,其中就有这个宁完我。 “在下是不是危言耸听,祖总爷应该很清楚,虎贼的人到目前为止恐怕还没有联络过祖总爷吧!”宁完我笑眯眯的看向祖大寿。 听到这话的祖大寿脸一沉。 皇太极的人连这种事情都知道,明显宁远城内有人给皇太极泄露消息,而且泄露消息的这个人地位还不低。 宁完我注意到祖大寿阴沉的脸色,语带轻笑的说道:“从虎贼占据了山东,大明的灭亡已经被注定,一旦虎贼入主京师,以虎贼的行事作风,必定不会放过祖总爷和大明在辽东的将士。” “你少在本将这里妖言惑众,有本将和辽东的将士在,定会保大明无恙,陛下无恙。”嘴里说着,祖大寿抱拳与肩齐平的拱了拱手。 闻言的宁完我哈哈大笑了起来。 当他笑声止住后,开口说道:“祖总爷说出这话实在是出乎在下的意料,若是在下没有猜错的话,大明皇帝让祖总爷带兵去京师的旨意已经送来了有段日子了吧,祖总爷真要像自己说的这般对大明忠心耿耿,为何要一直故意推脱不去京师。” 一脸玩味的看着面前的祖大寿。 宁完你继续说道:“虎贼这边给是了祖大寿想要的东西,但祖大寿只要带着手上的人归顺小金,小汗对祖大寿绝是吝啬恩赏,而你亲自来见祖大寿,足以证明小汗对许珊纯的子都。” “督师,没人送来了一封信,指明要督师您亲启。”来人是低第的一名幕僚。 听完宁完你的允诺,祖大弼半晌有没说话。 小金那些年有多往山海关安插探子,只是过地位都是低,但往低第手中递信还是能够做到的。 小明的官员体系早已是臃肿是堪,一个位置很少人在盯着,许少退士都是能得到实职的位置,举人就更难了。 作为蓟辽督师,低第来下任的时候,身边带了两位幕僚,而且我的那两位幕僚都是举人出身。 小汗看似是小金的头领,可草原下的小汗太少了,哪怕一个大部落都没可能顶着小汗的头衔。 和祖大弼是同,我更看重爵位那些东西。 我也坏奇,皇太极能给我什么。 “粮饷是足那种借口骗骗小明的皇帝还子都,但骗是了你小金的小汗。”宁完你说道,“说白了,祖总兵还是是根本就是想去京城,想要在辽东那外待价而沽。” 祖总爷见祖大弼铁了心要把人赶走,哪怕心中是情愿,但还是对宁完你说道:“宁先生,请吧!” 山海关内也试着派出了兵马想要打开虎字旗小军的包围,几次试探都有没成功反而损兵折将,死伤了是多明军。 “祖大寿归顺小金之前,小汗保证祖大寿麾上的兵马仍归祖大寿统率,而且小汗愿意拿出爵位给祖大寿,将来没一天小汗登基称帝,祖大寿甚至没机会被封为异姓王。”宁完你说完,目光便落在祖大弼的身下。 因为我知道,许珊纯要真的做小明的忠臣,就是是驱赶我离开,而是直接拿着我的人头送去给小明的皇帝。 “是啊小哥,宁先生的话很没道理。”祖总爷在一旁帮腔道。 祖大弼看着宁完你说道:“是必了,本将是会背叛小明。” 而支持皇太极登基称帝,一直是我们那些汉臣想要做的事情。 对许珊纯,小金又给名又给利,我是信祖大弼是动心,就算是虎贼派人来联络祖大弼,我怀疑给出的条件也是会比小金开出的条件更低。 “本将是因为粮饷是足,待粮饷足备,自然会去京城护驾。”说话时,祖大弼脸下闪过一丝尴尬之色。 “小哥,小金给出的条件很坏了,居然答应封小哥他为王。”一旁的祖总爷兴奋地说道。 异族的帝王也是帝王,只要是帝王就代表着正统。 祖总爷陪同着我一块离开。 大明的祖大弼瞪了祖总爷一眼,然前才对宁完你说道:“本将问一句,既然他们没假意,这是妨和本将说说,到底没哪些子都?” 朝廷交代的旨意我有没完成,虎字旗又没小金困住了山海关。 另一边,范文程赶往山海关。 宁完你面下含笑的看着那对兄弟。 一旁的许珊纯没些是明白祖大弼为何要同意那么坏的条件,嘴外忍是住说道:“小哥,那么坏的条件是是是再考虑一上。” 历来幕僚除了多数普通情况里,小部分都是为了某官。 所以登基称帝才能让小金变为正统,我们那些投靠小金的汉臣是仅变成开国功臣,更能洗掉我们投靠异族的骂声。 “本将是小明的臣子,忠于小明,是是会背叛小明投靠伱们,祖总爷,送我离开。”祖大弼上了逐客令。 “留给祖大寿的时间是少了,那几天你会留在宁远城。”宁完你并有没因为祖大弼的驱逐而没任何是满。 到了山海关里,我并有没向宁完你一样直接退城,而是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去山海关,经由别人的手送到低第的手中。 此时的低第早已是焦头烂额。 有非不是花点银子,买通低第身边的人,让其把信给低第递过去。 自己这点大心思明显还没被人猜到。 宁完你的话,让我没一种被人打脸的感觉。 祖大弼脸一白。 大明的宁完你笑了笑,转身往里走去。 “送客!”祖大弼加小了语气。 武将出身的我,最终看的不是兵权,而皇太极允诺我继续统率麾上的兵马,等于保证了我手中的兵权是动,至于前面所说的封爵封王,那些东西我并是太在乎,我更在乎的是实利。 而且那样的情况很少,在小明并是稀奇。 所以一些举人出身的举子,见自己科举希望是小前,便会投身某位官员的麾上做事,呆下几年前,便没可能得到背前东主的举荐,从而直接出仕为官。 第两千六百九十章 范文程来见高第 第2692章 范文程来见高第 “何人送来的信函?”高第嘴里问道,同时手上拆起了信封。 幕僚神秘的说道:“东翁拆开一看便知。” 听到这话的高第手上拆信的动作更快了,没几下便把里面的信纸抽了出来,打开拿到眼前观瞧起来。 信上的内容很快被他看完。 啪! 高第连信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脸色难看的盯着面前的幕僚,斥问道:“你可知道这封信是谁送来的?” “学生虽然不知,但也能猜到,不是虎贼就是奴贼。”幕僚不疾不徐的说道。 高第黑着脸说道:“你既然都知道,为何还要把这样的一封信送到本官这里,难道就不怕本官以通奴的罪名抓了你吗?” “自然是怕的,但学生不把这封信交给东翁,那么学生作为督师的幕僚便不合格,所以学生明知道这封信或许来路不好,但学生更清楚不能欺瞒东翁您。”说着,幕僚朝高第欠了欠身。 闻言的高第脸色好了一些,嘴里说道:“这封信是皇太极手下的范文程写给本官的,他想邀请本官与他见面,伱说本官要不要见他?” 幕僚道:“是坏说,但未必有没那种可能,但学生更认为我是想要待价而沽。” 京师靠漕运运来南方的粮食才能保持平稳,就连辽东那边也需要京师从南方调拨粮食支应。 漕运是仅关乎京城,也关乎辽东。 虽然我也想给自己找一条前路,可背叛小明的举动,我还是迈是过心外那道坎。 幕僚说道:“高第去见那个祖大寿,是代表一定要背叛小明,见见也是一定要答应什么条件。” 虎字旗八路小军攻打京师,早已传遍,山海关那边又怎会是知。 辽东的那些武将在我眼外哪没什么忠心可言,从来都是只认银子是认人。 “督师您是蓟辽督师,又一直在山海关,那个祖大寿见督师您,自然是因为督师您的身份而来,学生所料是错的话,奴贼盯下了督师您手中的山海关。”目标说道。 “沿勤您误会了,学生并非让您现在就做出选择,只是迟延见一见那个祖大寿,就当留一条前路,万一京城没什么变故,高第您也能没其我选择,若是京城有恙,陛上有恙,您完全不能是再理会祖大寿这边。”幕僚继续劝说道。 低第说道:“自然是是见,本官坏坏的蓟辽督师是做,有必要自找麻烦,给自己弄个把柄出来。” “换做以前,学生一定劝东翁您不要见他,可是现在,学生觉得不妨见他一见,正好听听他是来做什么的。”幕僚嘴里说道。 此言一出,低第脸色骤然一变。 “他认为京师会守是住?”低第反问道。 “本官是会信奉小明。”低第摇了摇头。 幕僚能够看出低第的心动,决定再加一把火,开口说道:“沿勤,他再想想,皇太极能够派祖大寿来见高第您,宁远这边是是是也没皇太极派过去的人,高第您的风骨自然有没人相信,可这些武将们可就未必了。” 闻言的低第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本官也是那么觉得的,可我凭什么觉得本官会把山海关拱手让给我们,哼,本官乃是小明臣子,忠于小明忠于陛上。” “高第少虑了。”幕僚重重一摇头,旋即说道,“眼上朝廷还没自顾是暇,根本顾是下督师那外,即便知道了,也是会把督师您怎么样。” “学生先行告进。”幕僚决定给低第一些考虑的时间。 低第热哼了一声。 低第坚定是定。 幕僚解释道:“换做以后,学生觉得是支持高第您去见那个沿勤娣,可眼上情况是同,虎贼八路小军攻打京师,一旦京师出了什么意里,沿勤您也要早做打算呀!” “沿勤去见那个祖大寿,确实没可能少出一个把柄,可学生觉得高第您还是应该见一见此人。”幕僚说道。 那会儿我心思很乱,一时没些拿是定主意。 “那么说倒也没可能。”低第认同的点点头。 听到那话的低第热热的看向面后的幕僚,眼睛半眯了起来,道:“他让本官去见那个沿勤娣,莫非是收了对方什么坏处是成?” 低第默然是语。 高第眉头微微蹙起,嘴里说道:“他是奴贼的人,本官要是见了我,消息一旦被朝廷知道,一个通奴的罪名如果会被扣在本官的头下。” “他的意思是说,范文程之所以几次八番同意去往京师,是因为还没被皇太极收买?”低第问道。 为了沿勤娣让人送来的这一笔银子,我觉得自己做的那些还没足够值得下那笔银子。 “沿勤的意思是是见?”幕僚试探的问了一句。 “高第,皇太极这边将来未必是能是一条进路。”幕僚嘴外劝说道。 幕僚说道:“高第您虽然有没范文程这般手握小军,可山海关对皇太极来说恐怕要比范文程和我麾上的这些兵将更重要,皇太极派祖大寿那个身边重要的谋臣来见高第,足以看出皇太极对高第您的重视。” “他让本官再想想,他先进上吧!”低第摆手示意对方进上。 幕僚点点头,嘴外说道:“若只是一个京师的问题,学生自然是担心会守是住,可山东还没落入虎贼手中,一旦漕运被截断,京城只会陷入有粮的境地,仅凭北直隶的几个粮仓又能支撑少久,除非在那中间没一支弱军能够打破虎贼的攻势,把山东重新夺回来,是然京师的危机很难被化解。” 低第面露沉思,手指重重捻着自己的胡须,问道:“他觉得祖大寿那个时候要见本官,没什么目的?” “高第误会,学生之所以那么说,一切都是为了高第您考虑。”幕僚为自己辩解道。 低第迟疑了一上,道:“本官深受皇恩,又怎会信奉小明,做乱臣贼子,那种话他就是要再说了。” 一方面觉得自己幕僚说的没道理,一方面又是想让政敌抓到什么把柄,同时还没一个原因便是我打心底看是起所谓的小金,认为那些人都是从林子外钻出来未开化的野人,连最基本的衣冠都是具备。 第两千六百九十一章 范文程逼高第见面 千里做官只为财,他这个幕僚留在高第身边做事,不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借助高第力量走上官场,从而为自己家族牟利。 收受范文程送来的好处,他也从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会不会出卖大明投入大金的怀抱是高第的事情,他不过就是个幕僚,收了银子也只是让高第见范文程一面,最后怎么选择还在高第自己。 幕僚从衙门里一出来,外面有人立即迎了上来。 幕僚看了来人一眼,然后左右看了看,随即低声说道:“回去告诉你的主子,话我已经带到了,至于督师会不会见你们我就不清楚了。” 来人点点头,转身快步离去。 啪! 幕僚一甩手里的折扇,露出扇面上的山水图,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手上摇曳着折扇一步一步远离身后的衙门。 报信的人第一时间把消息传出了城,送到了范文程手中。 距离山海关十多里外的地方,范文程和一支十几人的队伍临时布置了一个营地。 陪同范文程一块过来的人里面,除了汉兵外,还有一位镶黄旗的左领给他做副手。 “尼坤左领,山海关送来了消息,高第拒绝与大金商谈。”范文程把山海关传回来的消息和这位镶黄旗的左领说了一遍。 这趟差使明面上以他为主,但他却十分清楚,这位镶黄旗左领才是皇太极最信任的人,他不敢真的把对方当成普通的副手看。 尼坤眉头一皱,不满道:“大汗给了他一个效忠的机会,这个汉狗居然如此不识趣,待拿下了山海关,我定要好好泡制这个狗奴才。” 大金内部特意抬高女真人的身份地位,这让许多女真人习惯了汉人就是比他们低贱,哪怕是大明的高专也照样瞧不起。 “大汗那里想要早一些拿下山海关,对大金来说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和最小的代价拿下山海关,少不了这个高第的配合。”范文程说道。 生活在大金这么多年,他早已习惯了女真人的高高在上,习惯了汉人低女真人一等,哪怕听到尼坤对高第的咒骂,他也没有任何不舒服。 只是觉得尼坤对高第的咒骂,对于大金拿下山海关没有任何益处。 尼坤看着范文程,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作为皇太极的奴才,他自然想要完成主子的交代,但他也清楚玩心眼自己比不过范文程这样的汉臣。 范文程托着下巴想了想,道:“高第刚刚拒绝与我见面,说明他心中对大明还抱着一线希望,如果我们能掐断他的这点希望,我想高第一定会主动提出见我。” “那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做呀!”尼坤催促道。 闻言的范文程说道:“此事没那么容易,而且光靠我一个人肯定不行,需要山海关内的人配合。” “只要能完成主子的交代,你想怎么做我都不会阻拦,就算你让我去做什么事情,我也不会拒绝。”尼坤说道。 听到这话的范文程连忙摇了摇手,说道:“不需要左领出面,只许动用山海关内的人就够了,最多五天,一定会有好消息传来。” “你有把握在五天之内拿下山海关?”尼坤面露不相信。 山海关这样的险关,就算大金动用五万大军,五天也不可能拿下,范文程说五天就能拿下山海关,他下意识觉得范文程在夸大其实。 范文程说道:“五天想要拿下山海关有些难度,但我能保证五天之内一定让高第见我,到时我就有把握让高第让出山海关。” “说的这么邪乎,我一点也不相信,不过你既然说五天就能够见到高第,那你尽管去做,我不会阻拦,只要能完成主子交代的事情就好。”尼坤虽然不信范文程五天能够做到,但还是选择支持范文程。 因为来之前皇太极对他有过交代,遇到玩脑子的事情交给范文程去做。 他虽然看不起范文程这样的汉臣,但对于主子的话他不会违背。 范文程笑着说道:“左领放心,要是完不成大汗的交代,我自愿到大汗那里请罪。” 尼坤没打算对范文程胡乱的指手画脚,他这趟来除了配合范文程,另一个目的就是监视范文程。 对于范文程将会怎么做,他也没有过问,而是等着看最后的结果。 范文程说服了尼坤,然后让手下的人给大金在山海关内的人送信。 交代的事情他都写在了纸上,手下的人只需要把密函送进山海关交到该交的人手里。 山海关作为大明重要的关隘,陌生的大队人马想要突然混入里面几乎没可能,但只是派一两个人进山海关在容易不过。 哪怕有时候猜到了进入山海关的某些人身份可疑,大多数时候根本没有人去管,照样放进山海关。 当然,想要进山海关也不是白进的,需要用银子买通看守之人。 范文程的密函很快送进了山海关。 当天下午,山海关城中便传出了京师失陷,崇祯被害的传言,而且传言越闹越大,只过了一日,整个山海关上上下下几乎都知道这件事。 高第作为蓟辽督师,山海关内身份最高之人,自然有下面的人把关于京城失陷的消息告知给他。 流言这种东西最难控制,而且经过一张张嘴巴里传出,就算有些漏洞,也在一个个传流言的人嘴里给彻底编圆补上。 哗啦! 高第把桌子上的一应物件都掀翻到了地上,其中就有他最爱的一只笔筒。 “东翁息怒,此事还未得到京师那边的确认,或许情况并没有这么糟。”说话的是高第身边的一位幕僚。 跟在高第身边总共有两位幕僚,一个姓李,一位姓傅。 先前劝高第去见范文程的人便是那位姓傅的幕僚。 高第脸色难看的问道:“去京师的人派出去了吗?” “已经派出去了,不过通往京师的路上有虎贼的大量骑兵阻隔,咱们派出去的人恐怕短时间内很难赶到京师。”李幕僚开口说道。 第两千六百九十二章 答应见面 高第并不傻,自然听出了李幕僚话语中潜藏的意思。 他道:“一次不行就两次,三次,一定要想办法派人联系京师,就算京师那边真的出事了,也要弄清楚情况。” “东翁放心,学生已经安排了十几个信使,这么多人里面总有人能够冲破虎贼的包围。”李幕僚宽慰高第。 虎字旗的骑兵阻挡了山海关外,想要派人去京师谁都知道很难。 高第点了点头。 眼下他能做的不多,京师真的要失陷了,他需要早做打算,只靠一个山海关无法支持他坚持太久。 “东翁,京师的事情不管真假,这个时候东翁你要早做打算,拖得越久对东翁您越不利。”傅幕僚对高第说道。 另外一个幕僚没有说话。 他们跟随高第冒险来山海关是为了立功,铺设人脉,将来好能够有机会做官,自然不会为大明尽忠送。 而且没有了京师的支持,山海关支撑不了太长时间,时间一长,单单是钱粮就能压垮山海关。 高第迟疑了一下,旋即说道:“再等等,等京师的消息传回来再说。” 他明白这位傅幕僚的意思。 但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去见范文程。 甚至他怀疑山海关的流言就是范文程故意散播出来的,否则哪有那么巧的事情,他前脚刚拒绝与范文程见面,后脚便有京师失陷的流言传开。 他也不是出入官场的愣头青,深知一切太巧合的事情,往往背后都有一只黑手在推波助澜。 傅幕僚见高第还想等京师的消息,便不再劝说。 劝的太多,有时候往往适得其反,而且山海关内的流言他同样怀疑是大金的手笔。 不过,流言传播的次数多了,又无法得到京师方面的确切消息,哪怕猜到了是流言,仍然会让人心生恐慌。 两日过去,关于京师失陷的消息在山海关越传越凶,已经开始有守城的明军开始偷偷逃离山海关,但大部分都被抓了回来。 对于逃兵,高第丝毫没有客气,加上他也想杀鸡骇猴,一连砍了不少逃兵的脑袋。 可这么做,并没有阻止流言的传播,反而让流言变得更真实,山海关内的明军也开始有些弹压不住的趋势。 这一日,傅幕僚再次找上了高第。 “可是有京师方面的人到了?”高第见到自己的幕僚,第一件事就是问起是不是有从京师过来的人。 傅幕僚摇了摇头。 高第面露失望之色。 “东翁,军中昨日又有几十人趁夜色逃走,再这么下去,恐怕不用虎贼的人动手,咱们自己就会坚持不住。”傅幕僚说道。 闻言的高第脸色难看的说道:“你觉得京师真的失陷了吗?” “学生不知。”傅幕僚说道,“但是学生觉得,京师是不是真的失陷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山海关内大部分人都认为京师失陷,山海关成了孤城,再也没有后援。” 听到这话的高第长叹一声,道:“是呀,京师到底有没有失陷已经不重要了。” 哪怕明知道京师很可能没有失陷,但下面的人更相信流言所说的内容。 “东翁还是见一见那个范文程吧,就当是给山海关的百姓留一条活路。”傅督师嘴里说道。 闻言的高第嘴里冷哼了一声,道:“山海关内的流言恐怕就是此人找人散播出来,本官现在去见他,岂不是向他低头。” “东翁您就当是为了山海关的百姓去见他,山海关的百姓知道了也只会夸您体恤民心,一心为百姓着想,况且东翁就算见了范文程,也未必要答应他什么,完全可以等京师那边的消息传回来,在决定要怎么做。”傅幕僚说道。 高第默然不语。 他已经不再抵触见范文程,可被范文程摆了一道,他就这么低头,心里十分的不舒服。 “学生望东翁为了山海关的百姓,见一见这个范文程。”傅幕僚面朝高第深施一礼。 唉! 高第长叹了一声,旋即说道:“为了百姓,按理说本官应该去见他,可本官心里这这道坎过不去。” 傅幕僚一听,便明白什么意思。 他当即说道:“东翁可以让那个范文程亲自过来见东翁您,若是东翁您觉得不满意,甚至可以直接让人擒下范文程。” “你有把握?”高第忍不住问道。 傅幕僚说道:“那个范文程主动来山海关,可见是有求东翁您,所以这么点小要求,学生觉得对方不会拒绝。” 高第想了想,道:“就按你说的去办吧,让人联系这个范文程,本官在山海关见他。” “学生替山海关的百姓谢过督师。”傅幕僚再次深施一礼。 很快,高第答应见面的消息送到了范文程的手中。 得到这个消息的范文程内心煎熬。 本想和高第在城外的某一处地方见面,到时候就算有危险,他也有很大把握逃走,可要是进了山海关,想要逃走就难了,真成了生死在别人一念之间。 “高第让我去山海关与他当面详谈,这里的事情恐怕就要交给左领你了。”范文程对尼坤说道。 闻言的尼坤道:“范先生尽管去,这里有我不会出什么意外,万一范先生被扣在山海关,我一定会想办法救范先生出来。” 听到这话的范文程嘴角抽了抽。 就这十几个人都去了山海关也不够塞牙缝的。 而且他根本不相信尼坤会救他,如果他真被高第扣下,恐怕尼坤会第一时间回去见皇太极,而不是去山海关救他。 最后范文程还是决定去山海关见高第。 皇太极交代的差事他必须完成,这个时候要是退缩了不去见高第,恐怕回去后,尼坤会第一时间把这件事禀报给皇太极。 以他对皇太极的了解,完不成皇太极交代的差事,下场绝不会太好,尤其他汉人的出身,就算不死也会失去权势,彻底沦落为某个牛录的奴才。 他投靠大金就是为了能够施展才华,有一天随大金入主中原,成为开国功臣,让世人都知道他范文程的名字。 所以他绝不会重新回到那种朝不保夕,给别人做奴才的日子里。 第两千六百九十三章 本地就粮 山海关通往京师方向驻扎着一支虎字旗龙骑兵和骑兵。 龙骑兵是虎字旗的骑马步兵,因为骡马化,行军速度快,转战速度快,所以才能做到以最快速度从草原绕道出现在山海关这里。 带队的龙骑兵师师正是老伍,同时是驻扎在草原上的第三战区副帅。 出现在山海关这里的龙骑兵只有六千多人,剩下的都是骑兵。 而骑兵不仅有胸甲骑兵,还有后来加入虎字旗的蒙古骑兵。 蒙古人是天生的骑兵,差的只是纪律和兵甲。 兵甲虎字旗能够提供,纪律虎字旗可以训练,经过一番训练和鸟枪换炮的蒙古骑兵,重新焕发出草原霸主原本的模样。 虎字旗的胸甲骑兵使用的几乎全部是骑铳,而蒙古骑兵依然保持着使用弓箭的习惯,在蒙古人手中,弓箭更好用,而且也更擅长。 老伍带兵来到山海关这里之后,没有急着对山海关动手,只留下一支队伍封锁山海关,然后带着剩下的兵马清扫了附近州县颇有名气的几家大户,为大军筹集了一批足以消耗三个月的粮草。 对这些大户动手,老伍从来不会觉得自己找错人。 能被称作大户的人家,都和本地官府和卫所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良善人家早就被吞的连骨头都剩不下。 虎字旗没有出兵攻打山海关,但范文程却进了山海关内,秘密见到了高第,并且范文程当天离去,带着尼坤等人返回宁锦防线外的大军驻地。 锦州外的十三山,皇太极大军驻扎在这里。 锦州城中的明军也知道大金的大军就在十三山,但没有人敢领兵去十三山,只是多派一些探马对十三山和周围进行监控。 范文程一路途径各营堡,经由关宁最后穿过锦州来到了十三山。 皇太极在十三山周围不少探哨,明军的探马只能远远观瞧,根本不敢靠近一步,一旦靠太近,立刻就会被周围的奴贼探哨发现,并对明军的探马进行清扫。 “主子,范文程回来了。”鳌拜来到皇太极的大帐通禀。 自打范文程和宁完我离开,皇太极始终处于精神紧绷的状态,突然听到范文程归来,直接从座位上站起身,急切的说道:“快,把人带过来。” 起身后,发现自己有些太过激动了,重新慢慢坐回到了座位上。 “奴才范文程,叩见大汗。” 范文程被鳌拜带进大帐,立刻跪倒在地上,给坐在座位上的皇太极叩首行礼。 皇太极虚抬右手,嘴里说道:“范先生一路辛苦,起身和本汗说说这次去山海关的情况。” “奴才幸不辱命。”范文程嘴里报喜。 “哈哈,好,范先生不愧是我大金英才,待我大金拿下山海关之后,范先生当居首功。”皇太极高兴的大笑了起来。 山海关一直都是他心里的一块石头,如今终于可以搬开了,这让他心头明亮了许多。 “大汗您!”范文程突然惊恐的喊了一声。 皇太极用手抹了一把鼻孔下面,看到粘在手上的血迹,便把头仰了起来,嘴里说道:“无妨,只是一些小事。” 说着,掏出一块帕子擦掉了鼻子里流出来的血。 “大汗您要保重好身体,是不是让军中的御医来看看?”范文程关切的询问道。 对于皇太极的身体他十分关心。 皇太极真要出了什么事情,他担心再上来一位和老奴一样的大汗,到那时他这个被皇太极重视的汉臣,很可能失去现在享有的一切。 皇太极摆了摆手,道:“范先生不必担心,只是一些小问题,一会儿就好,范先生还是向和本汗说说这次去山海关的具体情况。” 范文程注意到皇太极鼻孔中的血只流了一会儿便不流了,觉得不是什么大问题,便不再关心,说起了这次见高第的过程,包括和高第之间的谈判。 皇太极听到十分认真。 “奴才也没想到高第在听到京师失陷的流言之后,彻底慌乱没了主张,奴才在见到他后又是一番许诺,便顺利的让他同意归顺我大金,不过,我大金要想拿下山海关,还需要先拿下祖大寿和宁锦防线才成。”范文程说道。 皇太极点了点头,道:“范先生说的不错,现在就看宁先生那边了,一旦他说服祖大寿,本汗便立刻出兵直奔山海关。” 祖大寿一日不归顺,大金的大军便不能去山海关。 大军的出动和范文程那十几个人不同,大军想要绕过宁锦防线根本不可能,否则就算去了山海关,宁锦防线的明军一断后路,去往山海关的大金兵马就危险了。 “宁先生还没有说动祖大寿归顺我大金吗?也对,祖大寿那些人在崇祯小儿的身上吃的脑满肠肥,怎么甘心就这么轻易的归顺我大金。”范文程嘴里说道。 看着是在为宁完我辩解,实际上却是在皇太极面前贬低宁完我。 两个人都是皇太极身边的重要谋臣,自然都想要压对方一头。 皇太极是什么人,范文程那点小心思他一眼就看明白。 不过,这也是他愿意看到的结果,要是手底下的汉臣全都同心同德,他反倒才会不放心。 “再等等吧,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宁先生就回来了。”皇太极脸上故意露出一事不满,但嘴里确实在为宁完我解释。 范文程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便继续把话头引回山海关那里,道:“奴才在山海关得知虎贼大军已经堵住了山海关去往京师的路,只不过令奴才不解的是,虎贼并没有急着攻打山海关,只是阻断去路,不让山海关与京师联系。” “虎贼大军是绕道草原来到了的山海关,粮草想要运过来就没那么容易了,若无特殊情况,虎贼大军很快就会对山海关动手。”皇太极分析道。 统帅过大兵团作战,他十分清楚大军后勤的重要性,没有足够的后勤支持大军在外作战,大军会出大问题。 范文程说道:“得到一个消息,山海关那里的虎贼大军虽然没有对山海关动手,但抢了抚宁和永平府的几处大户人家。” 第两千六百九十四章 流言传到宁远城 听到范文程的话,皇太极面色变得怪异。 虎字旗大军在山海关附近的做法,令他赶到十分的熟悉。 转念一想,他便明白为什么熟悉了,因为大金也曾对大明这么做过,只不过做的范围更大更广,而且不局限于那些大户人家,就连寻常的百姓人家也是大金动手的目标。 “看来虎贼的粮草暂时不缺了。”抢过大明的皇太极十分清楚,虎字旗大军抢上几个大户就足以凑出大军几个月的钱粮开销。 只要钱粮不缺,就可以保证大军的稳定,因为大金就是靠抢夺来维持大军好战的积极性。 范文程说道:“虎贼不动手,对大汗和大金来说是好事,只等祖大寿归顺,大汗便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山海关,到那时虎贼不仅一无所获白跑一趟,还丢了山海关这么重要的关隘。” “事情恐怕不会这么顺利。”皇太极面露沉思。 范文程说道:“高第已经答应,只要大金的大军一到,立刻开城门归顺,奴才觉得高第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哄骗奴才。” “本汗不是怀疑高第。”皇太极轻轻摇了摇头,旋即说道,“虎贼派了大军到山海关,肯定也是山海关,虽说现在没有动手强攻,但动手是迟早的事情,所以时间拖得越久,对大金越不利。” 范文程犹豫着说道:“祖大寿要是一直摇摆不定不归顺大金,大金的大军根本无法绕过宁锦防线到达山海关。” “那就不给祖大寿拖延的机会。”皇太极握了握拳,对一旁的鳌拜说道,“立刻派人去宁完我那里,哪怕多允诺一些好处,也要说服祖大寿立刻归顺大金。” “嗻。”鳌拜转身退下去传达皇太极的命令。 宁完我是伪装身份去的宁远城,想要找到人,需要通过大金在宁远城的探子,所以鳌拜传达命令的对象便是那些探子背后的人。 范文程听到皇太极直呼宁完我的命令,立刻猜到皇太极对宁完我产生了不满,想到这里便说道:“要不然还是奴才去见一见这个祖大寿吧,说不定能起到些作用。” “范先生刚从山海关回来,已经很辛苦了,祖大寿的事情还会交给更为熟悉情况的宁先生去做,临阵换将,容易让祖大寿察觉到大金对他太过重视,从而产生可以要挟大金的想法。”皇太极拒绝了范文程去宁远的请求。 对他来说平衡才能更好地控制范文程和宁完我,一旦让其中一方做大,平衡的局面就会打破,对他这个大汗来说并不利。 “大汗既然不愿意奴才去,那奴才就留在大汗身边,陪伴大汗。”范文程察觉到皇太极不想让他去宁远,便不再要求去接替宁完我的差事。 而宁完我那边,确实不太顺利。 别看高第是文臣,官做的更大,往往更容易被拉拢,反倒是祖大寿,哪怕只是个武将,但他看重实际利益,拉拢起来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祖总爷,考虑的怎么样了?”宁完我见到祖大寿,笑眯眯的问道。 祖大寿说道:“本将可以归顺大金,但本将有个要求。” “不知是什么要求?”宁完我询问道。 不管是什么要求,只要要求不过分,他都已经决定答应祖大寿。 祖大寿犹豫了一下,道:“宁锦防线不是本将一个人说了算,我想你们肯定想要拿下整个宁锦防线,要这么做,本将需要用银子来堵住其他人的嘴,收到银子,那些人才有可能随本将一起归顺大金。” “要多少银子?”宁完我眉头皱了起来。 要官职这些东西都好说,唯独要银子,他不敢完全做主,就看祖大寿要的数量多寡,少量的话他可以直接先答应下来。 祖大寿举起右手伸出一根手指。 “一万两?”宁完我松了一口气。 一万两虽然不少,但他觉得用一万两银子换取祖大寿的投靠和整个宁锦防线的归顺,还是很值得的。 祖大寿一撇嘴,道:“你开玩笑吧,你当本将缺这一万两银子吧,是一百万两。” 嘶! 宁完我倒吸了口冷气。 “你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大汗是不可能同意给你一百万两因子的。”宁完我想都没想便直接决绝掉。 一百万两银子换一个祖大寿的归顺,真要答应,他回去非被皇太极砍了脑袋。 祖大寿笑呵呵的说道:“一百万两并不多,朝廷每年送来辽东的辽饷就有几百万两,本将归顺了大金,这笔银子可就在也没有了,本将总要给其他人一个交代才行。” “祖总爷这么说就是没有诚意,如今大明的京师已经落入虎贼手中,以后都不会再有什么辽饷了。”宁完我说道。 范文程在山海关散播的流言,如今已经传到了宁锦这边。 连山海关那边都不知道此事的真假,宁锦这边就更难知晓了,所以祖大寿才会再次见宁完我。 祖大寿嘴里说道:“京师失陷的消息是真是假还不知道,宁先生用不着这么急着武断下结论,本将倒是觉得京师肯定无忧。” 哈哈! 宁完我突然大笑起来。 祖大寿皱起眉头看着宁完我。 笑声制止后,宁完我说道:“上一次我就说过,祖总爷要是真的觉得京师不会有事,为何不派兵去京师,反倒留在宁远城这里一动也不动,归根结底还不是不看好京师能守住。” 祖大寿没有言语。 他最不喜欢这些大头巾,一肚子坏水不说,还总能猜到别人所想。 “总兵爷还是说些实际一点的要求吧。”宁完我说道,“祖总爷归顺我大金,依然享有权势地位,这一点只有大金才能给予祖总爷你。” 祖大寿说道:“本将除了你们大金,也可以选择投靠虎字旗,想来同为汉人,虎字旗绝对希望本将和辽东的将士们投靠过去。” “从上次见面,又过去了这么多天,敢问祖总爷可见到虎贼派来的人?”宁完我看着面前的祖大寿。 之所以敢这么问,是因为他有自己的消息来源,知道虎字旗始终没有派人来联络祖大寿。 第两千六百九十五章 摇摆的祖大寿 祖大寿脸色阴沉了下来。 对方如此肯定虎字旗没有派人联络过辽东的将门,说明他们内部除了叛徒,有人泄露消息给了宁完我。 想到这里,他目光看向身旁的祖大弼。 最近这段日子祖大弼和宁完我走得较近,心中怀疑是不是祖大弼出卖的消息。 “大哥你这么看我干嘛!”祖大弼被祖大寿看过来的目光盯得心里发毛。 这时,宁完我轻笑着说道:“祖总爷是怀疑小总爷你向我们出卖了虎贼未到过宁远城的消息。” “大哥,你真的怀疑我!”祖大弼瞪着双眼,一脸不敢相信的望着祖大寿。 祖大寿脸一板,问道:“真的不是你泄露的消息吗?” “不是我,大哥你要相信我。”祖大弼委屈的说道。 宁完我插言道:“祖总爷不用问了,小总爷并没有把虎贼未派人来的消息泄露给我们。” 哼! 祖大寿鼻中发出一声冷哼,放弃了继续追问。 消息已经泄露出去,继续追问下去也于事无补,只会让宁完我看笑话。 “祖总爷,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大金给出的条件,虎贼那里是给不了的,何况虎贼丝毫没有要接纳祖总爷的意思。”宁完我对祖大寿说道。 祖大寿迟疑了一下,道:“容本将在考虑考虑。” 就这么投靠皇太极,他实在不太甘心,他更希望大明能够存在下去,不是他有多忠心于大明,实在是辽饷给的太多了。 “祖总爷需要多久?”宁完我逼问道。 祖大寿想了想,道:“暂时不好说,但本将只要有了决定,一定会告知宁先生。” “这不行。”宁完我说道,“之前已经给过祖总爷时间去考虑,这次最多只能给一天的时间,明天我要一个结果,要是祖总爷还这么犹豫拖拉下去,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啪! 祖大寿抬手一巴掌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面露凶光的盯着宁完我,道:“你在威胁本将吗?” “祖总爷可以当成是威胁,不过要说我是在威胁祖总爷有些言过其实,准确的说是来自大金的威胁。”宁完我目光毫不示弱的与祖大寿对视。 两个人对视了许久。 祖大寿突然收回目光,笑着说道:“好,就按宁先生说的,明天本将给你们一个答复。” “既然如此,明日等祖总爷的好消息。”宁完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拱了拱手,转身往屋外走去。 一旁的祖大弼对祖大寿说道:“我去送送宁先生。” 说着,就要跟随宁完我一同离开房间。 “祖大弼你留下,祖十五你去。”祖大寿把祖大弼喊住,派了自己的一个亲兵去送宁完我离开。 祖大弼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留了下来,目送宁完我离去。 等到宁完我从离开房间,他收回目光,转而看着祖大寿说道:“大哥你让我留下来有什么事吗?要是没什么要紧的事情,我还要送一下宁先生,也好提前打好关系。” “我问你,虎贼并没有派人来宁远城的消息,是否是你泄露给大金的人?”祖大寿问道。 闻言的祖大弼一脸委屈的说道:“我可以发誓,这个消息绝对不是我泄露给他们的。” 祖大寿盯着祖大弼的脸看了好半晌。 最后他觉得祖大弼不像是在撒谎。 “大哥,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说。”祖大弼再次为自己辩解道。 祖大寿摆了摆手,说道:“看来这个宁完我这几日在宁远城一点也没闲着,城中已经有人投靠了他。” 不是祖大寿泄露的消息,那便是宁远城中其他人嘴里泄露出来。 对他来说,这比消息是从祖大弼嘴里泄露出去更可怕。 “他娘的,居然有人吃里扒外,大哥你觉得是谁?我现在就带人弄死他。”祖大弼眼珠一下子就红了。 有人抢先他们兄弟一步投靠皇太极,等于是抢他们兄弟碗里的肉,要知道宁远城是他们祖家说了算。 祖大寿制止住发怒的祖大弼,嘴里说道:“能让这个宁完我看上的,就那么几个人,可不管是哪一个,咱们都不能轻易去动,除非你想彻底撕破脸。” 祖家在辽东势大,是将门的代言人,但不代表辽东这里是他们祖家一家说了算了。 其他的将门同样有不弱的实力,联起手来比他们祖家只强不弱。 “咱们就吃这个哑巴亏了!”祖大弼不甘心的说。 祖大寿说道:“宁完我不是还给咱们一天的时间,大不了就答应他,咱们归顺大金,用宁远城换祖家一个未来。” “投靠大金我觉得没什么不好,反正大明也差不多亡了,咱们总要找一方势力投靠过去。”祖大弼说道。 听到这话的祖大寿摇了摇头,道:“大明未必亡了,宁完我的话绝不能全信。” “外面都这么传说大明的京师被虎贼攻占了,跟宁完我没关系。”祖大弼说道。 闻言的祖大寿哼了一声,道:“你怎知这个消息不是别人故意传出来的,就是让咱们误以为大明亡了。” “这,不可能吧,这种消息瞒不住,迟早会真相大白。”祖大弼觉得外面的传言说的有鼻子有眼,消息应该是真的。 祖大寿冷笑道:“等到事情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咱们和大金之间的事情早就尘埃落定了,就算大明没有灭亡,难不成还能背叛大金重回大明的怀抱!” “这倒也是,反复横跳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不管是大金和大明都将不会在信任咱们祖家。”祖大弼认同的点点头。 “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好。”祖大寿伸手抓起了桌子上茶杯,发现里面的茶水已经没了,又放了回去,对祖大弼说道,“派去山海关打探消息的人明日应该就回来了,要不要投靠大金,就看回来的人会带什么消息回来。” 投靠大金他有些不甘心,所以只要大明不亡,他准备继续给宁完我耗,反正是皇太极求着他们,又不是他祖大寿去求皇太极。a>vas>div>扫码下载红袖联合潇湘送福利 新人限时全场免费读div>div>div> 第两千六百九十六章 吞并宁锦防线 宁完我住的地方是宁远城内的一座民房。 回到住处后,宁完我摘掉头上的帽子,露出光秃秃的头顶和脑后一根金钱鼠尾。 民房里除了宁完我,还住了几个人,这些人都是大金的探子。 大金派往大明的探子以汉人为主,蒙古人很少,女真人就更看不到了,就算有一个两个女真人,也不会在一个地方久留,最多露一面见到要见的人就会离开。 “宁先生喝点水。”民宅里原本的主人提着一只水壶往水碗里倒了一碗清水。 宁完我和祖大寿说了半天的话,这会儿确实有些口渴,端起水碗一饮而尽。 “宁先生,这一次祖大寿有没有同意归顺咱们大金?”手提水壶的主人一边向宁完我询问,一边重新往水碗里面蓄满了清水。 喝了一碗水的宁完我舒服了不少,没有急着去喝第二碗,而是嘴里面说道:“还欠些火候,但也快了。” “祖大寿要是死扛着不归顺,要不然直接结果了他。”对方抬起空闲的手在脖颈处比划了一下。 “不行,不能动他。”宁完我瞪了对方一眼,旋即说道,“祖家在宁锦这里势力很大,死了一个祖大寿,只会让局面更混乱,更不利于大汗招揽这些辽东的将门。” 作为皇太极身边智囊似的人物,他对大金眼下的困境十分清楚。 大金和虎字旗几战下来,一点便宜没有占到,反而损兵折将死伤了不少人,其中有很多八旗兵。 皇太极想要招揽祖大寿,除了为了拿下宁锦防线外,另一个原因就是看上了关宁军,想要关宁军为大金回回血,将来对付虎字旗的时候也能多一支兵马。 那人说道:“大汗已经几次再催促了,要是在拿不下祖大寿,大汗那边恐怕不好交代。” “大汗那里自然有我去交代,你们只需要按我吩咐的去做事,至于其它的事情不需要你们去管。”宁完我对其警告道。 一夜过去。 临近正午的时候,大金在宁远城的一名探子来到了宁完我这里。 “宁先生,刚才咱们的人发现,宁完成派往山海关的人回来了。” 听到这话的宁完我勐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嘴里大笑道:“哈哈好,时机到了,这一次祖大寿必入我彀。” 另一边,从山海关回来的信使第一时间来到了祖大寿这里。 “回禀总爷,山海关到处都在传虎贼攻陷京师的消息,小的专门找督师府里的人打听过,虎贼从延庆,大沽口,巨鹿,三个方向攻打京师。”信使对祖大寿说道。 闻言的祖大寿眉头紧锁起来。 一旁的祖大弼忍不住说道:“大哥别犹豫了,传言恐怕是真的,京师这会儿怕是已经落入虎贼手中。” “我还是不太相信大明就这么亡了。”祖大寿犹豫着说道。 祖大弼说道:“山海关的督师府的人都这么说了,不可能有假,总不能是咱们自己的人编造的消息吧!” 说着,他目光看向了下面的信使。 信使见状,急忙说道:“小的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总爷。” “行了,你也一路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祖大寿轻轻一摆手,示意信使退下去。 信使行了一礼,这才退下。 祖大弼开口说道:“大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之前你不是还说,只要确认了消息,就投靠大金,把自己卖一个好价,这会儿怎么犹豫了。” “事情太突然了,也太巧合了,一时难以接受,而且你别忘了,京师失陷的消息就是从山海关那边传过来的。”祖大寿说道。 祖大弼见祖大寿还在摇摆不定,忍不住说道:“大哥,宁完我那边可只给了咱们一天时间,今天就是最后的期限了。” 听到这话的祖大寿脸色青白不定。 最后他长叹一口气,道:“罢了,就算大明这次不亡,也是气数已尽,你去把宁完我请过来吧!” “我这就去。”祖大弼见祖大寿有了决定,连忙派人去请宁完我。 没有虎字旗的人暗中联络,祖大寿没有待价而沽的机会,眼下留给他的只有一个选择。 宁完我很快到来。 一方有心招揽,一方决定归顺,双方很快商定好了条件。 为了表示出大金对祖大寿的看重,宁完我决定留在宁远城,派出手下的人去把祖大寿决定归顺大金的消息传回去。 谈好归顺事宜,皇太极也不可能立刻带兵拿下宁锦防线的各个墩堡和重镇,而是需要给祖大寿时间,对宁锦防线进行一系列的梳理。 对于一些不愿意归顺大金的将领进行清除,换上愿意跟随祖大寿归顺大金的将领,然后才好把锦州方面的明军一步步撤出,留给大金的兵马接管。 完成这一切,需要一段时间,毕竟辽东这里很多汉民对大金有着血海深仇,尤其这些汉民中间不少人已经加入了明军。 一下子动作太大,容易激起军中底层士卒的抵抗,从有可能引发整个宁锦防线的混乱,不利于大金的接管,也会削弱祖家在军中的实力。 皇太极虽然急着拿下宁锦防线,早一天占据山海关,但他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加上他有消息渠道能够知道虎字旗并没有拿下京师,所以留给大金的时间还很充足。 有祖大寿和辽东将门的配合,大金从锦州开始,吞并的速度越来越多。 一些底层的军官和士卒发现自家主将背叛大明投靠大金,闹出了一阵动静,但因为势单力孤很快被镇压。 更多的底层士卒哪怕心中不愿意投靠大金,但缺少带头反抗的人,加上主将许诺下各种好处,这让很多士卒随波逐流的摇身一变成了大金的兵马。 耗时了近一个月,皇太极终于彻底把宁锦防线纳入了大金的治下,只剩下山海关和山海关外的一些堡城。 “恭喜大汗,贺喜大汗,只要我大金再拿下山海关,便可以毫无阻碍的挥师南下侵入大明。”宁完我嘴里恭贺道。 说服祖大寿归顺大金是他的功劳。 第两千六百九十七章 山海关外 宁远通往山海关的这一段路上,各种营堡修建了很多,除了一些原本就存在的营堡,还有很多是天启年间就开始修建。 为了修建这些营堡耗费了朝廷大量的钱粮。 “祖总兵,接下来看你的了。”皇太极找来了祖大寿。 祖大寿领命道:“大汗请放心,末将这就率军拿下那几座不愿意配合的营堡。” 祖大寿带着关宁军投靠了皇太极,但还是有一些人不愿意随他投靠皇太极,尤其是一些营堡中,里面的守军不多,很多都是百十来人,二三百人都算比较多了。 营堡中的主将大多只是个把总或者总旗官,人员多一点的营堡内主将可能就是个千总。 祖大寿虽然在辽东势大,掌握关宁军大部分兵马,但还是有一些人并不归祖大寿统领,尤其是靠近山海关的许多营堡,守在这些营堡里的明将谈不上与祖大寿的关系有多亲密。 有愿意投靠大金的营堡,自然也有不愿意投靠大金的营堡。 皇太极想要顺利拿下山海关,自然要一一拔除这些不愿意归顺的营堡。 对于这种不愿意投降的明军营堡,皇太极全部交给刚刚归顺过来的祖大寿去解决。 而祖大寿也需要向皇太极证明他归顺后的忠心。 很多营堡虽然不大,但这些营堡本来就是为了抵御奴贼大军和收拢百姓用,所以想要拿下这样的营堡也要费一些力气,死伤一些人。 让祖大寿去攻打这些营堡,对皇太极来说,既能扫平夺取山海关的障碍,又能保存大金八旗兵的实力。 为了让祖大寿的关宁军不生异心,皇太极允许他们每攻破一座营堡,可以不封刀,营堡中的财物女人也都归他们。 当第一处抵抗的营堡被攻破,被银子和女人刺激到的关宁军士气旺盛,最终只用上千伤亡彻底扫平了山海关外的抵抗力量。 那些被攻破的营堡血流成河,到处都是被丢弃的尸体,一些营堡更是被大火毁掉。 耗时了半个月,皇太极率大军出现在了八里镇。 在八里镇这里,可以望到对面的山海关。 “真实宏伟呀!”皇太极仰着头望向远处的山海关,心中激动着。 这样一座望而生畏的关隘,马上就将属于他们大金。 “传令下去,今晚就在八里镇安营。”皇太极下达了命令。 随着一声命令下达,大军开始安营扎寨。 皇太极从盛京出发时候,带来了几万大军,收服了祖大寿,大金的兵马直接有近十万,加上民夫,人数就更多了。 人马如此众多的大军,人吃马嚼每日里的开销就很多。 若非从锦州走来的这一路,得到了大量的钱粮和人力,光是大军就能够拖垮皇太极。 每日里看着大量的钱粮从眼前被消耗掉,皇太极便十分羡慕虎字旗。 虎字旗几路大军攻明,还能安排一支兵马在辽东半岛拖住大金的另外一支兵马,所消耗的钱粮比大金两路大军的钱粮数目更庞大。 哪怕如此,虎字旗仍然能够支撑的起,而他的大金只两路大军就已经捉襟见肘了,要不是从宁锦这里获得了补充,他都怀疑大金的大军是否能这么顺利的出现在山海关外。 “去把范文程找过来。”回到了临时安排的一间房间,皇太极让人去喊范文程。 纯粹的文官在大金几乎看不到,范文程也是能够轮得动刀子的主,皇太极的几次率军出征,他都跟随在身边,甚至还曾亲手上过战场杀敌。 当然,这不是他想要上战场,而是像他这种一开始不被重视的汉臣,要是不能上战场杀敌,早就被杀掉了。 “奴才叩见大汗。”范文程一到,恭恭敬敬的跪下来给皇太极磕头。 皇太极虚抬右手,示意范文程起身,随即说道:“大军已经到了山海关外,接下来需要范先生你去一趟山海关,让高第主动打开城门放大金的大军进入山海关。” “奴才这就去联系高第,让高第打开山海关的城门。”范文程说道。 皇太极点点头,道:“你去吧,拿下了山海关,本汗记你一功。” “奴才先行谢过大汗。”范文程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然后从地上爬起身,躬着身子从房里退了出来。 从皇太极这里出来后,范文程让人准备了马匹,带上几个汉兵从八里镇赶往山海关。 范文程的离开关注的人并不多,但还是被人注意到。 “大哥,咱们的人看到范文程走了。”祖大弼粗狂的嗓音在帐外响起,紧接着进了大帐。 皇太极和一些八旗贵人住在了八里镇的房子里,剩下的一些民房也被八旗兵征用,而像祖大寿和关宁军,只能在八里镇外安营,住的也是帐篷。 “真想不到高第居然也会投靠皇太极。”祖大寿在听了祖大弼的话后,稍稍一想,便猜到范文程做什么去了。 若非高第投靠了皇太极,就凭山海关的险要,加上山海关内的守军,就算大金有十万大军也很难攻下。 皇太极率领大军来到八里镇这个距离山海关最近的地方,明显对拿下山海关有着十全的把握。 祖大弼嘴里不屑的骂道:“这些文官就每一个好东西,满嘴的仁义道德,忠君爱国,到最后还不是和咱们一样,归顺了大金。” “可惜了虎字旗,费了这么大力气,最后给大金做了嫁衣。”祖大寿惋惜的说了一句。 站在一旁的祖大弼嘴里说道:“大哥,如今咱们是大金的人,大金局势越好,对咱们越有利,依我看以后就是大金和虎贼争夺这个天下。” “你真觉得大金好?”祖大寿问向祖大弼,同时用手抓起后脑勺细细的辫子看了一眼。 这个东西在他看来简直丑的无法入目。 习惯了大明的衣冠,如今女真人的脑袋在他眼里只有丑陋两个字。 祖大弼咧嘴一笑,道:“我看大金就挺好,比以前给大明卖命舒服多了。” 屠杀几个反抗营堡的时候,他也参与了进去,狠狠地享受了一把什么叫无所顾忌。 第两千六百九十八章 听到这话的祖大弼愣了一下,道:“有变化吗?我怎么不知道,大哥你不会看错了吧!” “关宁军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听咱们的话了。”祖大寿嘴里说道。 祖大弼眉头皱了起来,道:“没有吧,会不会是大哥你想多了,我感觉和以前一样,没发觉到谁敢不听大哥你的话。” “或许是我感觉错了吧!”祖大寿也觉得可能是自己多心了。 祖大弼笑着说道:“肯定是大哥你多想了,关宁军谁敢不听大哥你的话,谁要敢这么做,我第一个拧下他的脑袋。” “不说这个了。”祖大寿轻轻摆了摆手,旋即说道,“虎字旗派了一支骑兵出现在山海关通往京师的路上,他们这么做恐怕也是为了山海关,弄不好山海关这里还有一场恶战要打。” 听到这话的祖大弼不以为然的说道:“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只要咱们进了山海关,别说是虎贼的骑兵了,就算是来上一支几万人的大军也别想再从咱们手里拿走山海关。” “希望如此吧!”祖大寿嘴里说道,心中却没有祖大弼这么看好。 毕竟虎字旗的这支骑兵来到山海关这里要比大金的大军早很多,这么长时间过去,不可能只是单纯的为了堵住山海关支援京师的路。 哪怕投靠了大金,祖大寿心中对所谓的大金还是有一定的抵触。 只不过他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加上其他将门中有人想要投靠大金,所以他不得不带着祖家一起投靠了大金。 大金这个名字听起来能够追朔到宋朝,可祖大寿自己对皇太极这些人的底子一清二楚,老奴称自己的部落为大金,完全是给自己脸上贴金。 看着眼前祖大弼脑后的那根辫子,祖大寿知道以后他们只能跟大金站在一起了,除非是回到大明那一边,至于虎字旗那里,他已经不指望了。 从没有虎字旗的人来联络过他,他就已经知道虎贼并没有打算招揽他。 “大哥,你说范文程去了山海关,咱们是不是也派人去一趟山海关,咱们和高第之间怎么说也有一层关系,或许能够出点力,也算在大汗面前露露脸。”祖大弼征求起祖大寿的意见。 闻言的祖大寿一摇头,说道:“范文程去山海关,说明他们之间早已经商谈妥当,这个时候你插一杠子,成了没有功劳,出了意外所有的责任都会推到你的头上,所以你好好的呆在营里不要乱跑,咱们是武人,打仗的时候出力就够了。” 他比祖大弼更了解那些大头巾。 抢功劳的时候大头巾走时占最大的一份,可要是出了问题,大头巾总有办法把责任推到别人的头上。 像联络高第这样的事情,明显得不到什么好处的事情,他才不愿意掺和进去。 “可惜了,要是能在大汗面前露露脸,说不得能够被大汗更重视,将来咱们也能变成八旗兵。”祖大弼说道。 他口中的八旗兵是汉八旗。 皇太极带来的大军中除了女真八旗,也有汉八旗。 汉八旗出身的汉兵,明显要比其他的汉人地位高出一头,这让祖大弼羡慕不已,也希望自己能够成为汉八旗,成为女真一员。 祖大寿说道:“放心,等皇太极回到盛京,咱们这些人都有机会成为汉八旗一员的。” 他看的明白,既然有汉兵成为汉八旗,他们关宁军早晚也会被皇太极归入汉八旗里面。 八里镇距离山海关很近。 范文程带着人很快来到了山海关外。 此时的山海关城门紧闭,城头上明军不断地在巡逻。 嗖! 正当范文程要靠近山海关的城门,城头上射出了一支羽箭,扎在了范文程前方两步外的地方。 吁! 范文程揽住手里的缰绳,抬头朝着城头上大声喊道:“我是你们高督师的好友,前不久才和你们高督师见过面,劳烦派人通禀一声。” 害怕城头上的明军听不清楚,他又专门喊了几遍。 这时候,城墙上探出一颗脑袋,嘴里说道:“你就是投靠了奴酋的范文程吧!” “我是范文程,你是谁!” 听到城头上传过来的话,范文程意识到了有些不对劲。 就听城头上的人喊道:“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想要山海关,就让他带兵来攻,老子在这里等着他。” “能不能告诉我你是谁?”范文程面上阴沉似水。 他知道自己想要顺利拿下山海关恐怕难了,甚至怀疑山海关内的高第已经出事了。 “你回去告诉皇太极,山海关已经是我们虎字旗的了,他要是乖乖听到,就把宁锦也都交出来,否则我们大军一到,就是取他人头的时候。”城头上的人喊道。 范文程骤然脸色一变。 他想过高第识破了自己的计策,也想过了高第后悔,甚至想到了大明朝廷派来了人接替了高第主持山海关大军,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不声不响的山海关居然被虎字旗给占据了。 他知道这下子坏了。 自己不仅没完成皇太极的交代,也断了大金南下的重要门户。 “滚吧,老子留你一条命回去送信,下一次见到你,老子定会取你的狗命。”城头上的人嘴里骂道。 范文程也没有多纠缠,拨转马头,带着人转身返回八里镇。 回到八里镇,范文程不等马彻底挺稳,便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踉跄着往皇太极的房里跑去。 皇太极作为大金的大汗,外围有白甲兵巡逻,里面有巴牙喇守卫。 一番通报过后,范文程进来了皇太极的房中。 “奴才无能,没能完成大汗您的交代,奴才该死呀!”范文程一进屋,直接跪倒皇太极的面前,脑袋用力的磕在了地上。 只一下,就脑门就被磕破。 皇太极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出事了,强压着心中的担忧,问道:“范先生不是去了山海关,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奴才,奴才无能,让山海关丢了。”范文程越说声音越小。 虽然他知道山海关易主不能全怪他,可上位者未必会和你讲道理。 第两千六百九十九章 攻打山海关 感谢书友夜戏下和书友的打赏。 范文程的话,令皇太极的身子一晃。 他脸色难看的问道:“山海关怎么会丢了,你不是已经和高第说好了吗?难不成高第骗了你!” “是虎贼,虎贼占了山海关。”范文程低着头不敢与皇太极对手。 皇太极脸色铁青的看向一旁的鳌拜,问道:“山海关内的探子传回来的消息呢?为何本汗没有看到?” “回主子的话,山海关方面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鳌拜回禀道。 听到这话的皇太极眉头紧皱了起来。 虎字旗拿下山海关的事情连大金的探子都没有把消息传回来,他知道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虎字旗大军拿下山海关的速度太快,连城中大金的探子都没有反应过来,第二种可能就是山海关内大金的探子全部被清除干净,这才导致消息没有传回来。 不过,第二种情况几乎不可能,应该是第一种情况。 “阿玛,让儿臣带兵把山海关重新回来。”豪格主动战出来请战。 就在这时,跪在地上的范文程急忙开口阻拦道:“大汗,万万不可对山海关用兵。” “要不是你这个狗奴才没用,我阿玛还用对山海关出兵,这会儿大军早就进入山海关了,呸,没用的狗奴才。”豪格对跪在地上的范文程破口大骂。 坐在主位上的皇太极任由豪格去骂范文程没有阻止。 他在心里同样认为是范文程把差事办砸了,否则也不会让虎字旗捡了便宜,提前拿下了山海关。 范文程跪爬了两步,脑门用力的磕在地上,嘴里面说道:“大汗万万不能出兵呀,奴才知道大汗一直想要拿下山海关,可眼下山海关已经落入虎贼手中,这个时候对山海关用兵,一旦拿不下山海关,对我大金来说将会损兵折将而无一点益处。” 山海关险要至极,他深知想要拿下山海关远比拿下宁锦防线更困难。 “阿玛不要听这个狗奴才在这里霍乱军心,儿臣倒是觉得,虎贼刚拿下山海关,正是立足不稳之际,我大金正应该趁此机会一举攻占山海关才是。”豪格目光炯炯发亮的看着皇太极。 “不可呀大汗!”范文程目光也紧紧的盯着皇太极。 豪格冲外面喊道:“来人,把这个蛊惑我阿玛的狗奴才丢到外面去。” 从外面走进来两名巴牙喇。 这两个人见皇太极没有阻拦,便上前一人拖住范文程的一条手臂,直接把人往屋外拖去。 “大汗,绝不能攻打山海关呀!千万不能呀!”哪怕被拖着往外走的范文程,仍然大声喊着不让皇太极出山海关出兵的话。 很快范文程被拖出了房间。 这时候豪格嘴里说道:“阿玛,不要听范文程这个狗奴才的,他一个汉人自然要站在汉人那边,不可能跟咱们大金是一条心。” 他没有皇太极城府那么深。 心里怎么想的,有时候不自觉的就说了出来。 虽然皇太极一直以来都表现出重视一些汉人出身的臣子,但豪格这样的女真人贵胃,依然看不起汉人出身的那些臣子,很多时候连面子上都懒得去装。 皇太极沉思良久后,道:“山海关肯定要打,但不需要你来给大军做先锋,本汗自有安排。” 大军都已经来到了山海关城下了,不打一下,就这么带兵回去,他心里也不甘心。 而且虎字旗能够拿下山海关,他觉得大金未必没有从虎字旗手中夺回山海关的机会。 “阿玛,给儿臣一支兵马,儿臣愿意立下军令状,定能拿下山海关。”豪格一见皇太极不让自己出面去攻打山海关,立即请战,甚至愿意立下军令状。 皇太极一摆手,道:“本汗知道你想立下一些功劳来证明你自己,不过不急于一时,攻城本来就不是咱们擅长的事情,不如交给更擅长的人来对付山海关。” 他心中已经有了攻打山海关的合适人选。 “阿玛你想让谁去攻打山海关?”豪格好奇的问道。 同时也想对比一下,是什么人居然在皇太极的心中比对他这个亲儿子更看好。 “去把各旗的大臣们都找来。”皇太极对鳌拜吩咐道,转而才对豪格说道,“攻城的事情要交给汉人去做,咱们八旗兵最擅长的是在外野战。” 豪格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嘴里说道:“阿玛是想要让刚刚归顺过来的那些汉人去攻打山海关?” 皇太极轻轻点了点头。 除了跟随代善去辽东半岛的大金重臣外,剩下大部分重臣和旗主小旗主们都随着皇太极来到了辽西。 像范文程和宁完我这些汉臣平时别看被皇太极重视,但涉及到大事的时候,根本没有资格参与进去。 因为豪格一句话被丢去的范文程,本来还想着等皇太极怒气消了一些,再想办法劝说皇太极不要出兵攻打山海关,可随着大金的重臣开始往皇太极这里赶来,他便明白皇太极铁了心要对山海关用兵。 他不是没想过拉住这些大金的重臣和贝勒贝子们,让这些人出面去劝说皇太极休兵。 但他的理智告诉他绝不能这么做。 一旦他让这些大金的重臣和贝勒贝子面出面劝皇太极放弃攻打山海关,那么他就真的要丧命了。 作为汉臣,他深知自己唯一效忠的只能是皇太极。 “别看了,走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宁完我来到了范文程的身边,拉着范文程离开。 来到了一处民房前,宁完我拉着他走了进去。 这里是皇太极分给他们这些汉臣住的地方,虽然不如女真人重臣和随军的贝勒贝子们住的好,但比起祖大寿这种只能住在帐篷里的人来说,他们几个汉臣的住处已经很不错了。 进了屋,宁完我把范文程按在了一条破旧的板凳上。 “大汗要出兵攻打山海关?”范文程对宁问我说道。 宁完我道:“我知道,大汗把那么多人找过去,就是为了商量对付山海关的事情。” “绝不能让大汗对山海关用兵,山海关不是那么好攻下来的,你我作为大汗最信任的臣子,理应出面去劝说大汗改变心意。”范文程嘴里说道。 第两千七百章 自己阻止不了,想要让宁完我出面去阻止。 宁完我目光紧紧地盯在范文程的脸上,黑着一张脸说道:“我好心把你带回来,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怕我不死!” “你我都清楚,大汗攻下山海关的可能并不大。”范文程语气激动的说道。 宁完我说道:“没有人能够改变大汗决定下来的事情,你不是已经试过了,最后被丢了出来,已经算是你命大了。” “身为臣子,理应忠君报国,视死如归。”范文程嘴里说道。 听到这话的宁完我撇了撇嘴,不屑的说道:“既然你想要以死报君王,尽管去做,我保证不会拦着你。” 范文程神情顿了一下,道:“大汗不愿意看到我,但是你可以,你劝降了祖大寿归顺大金,立下了大功,只要你出面劝阻,我想大汗会给你这个面子的。” “你要想去劝大汗那你自己去,不要把我拖下水,你觉得我是那种蠢货吗?”宁完我讥讽道。 房间一下子安静下来。 两个人都不是蠢人,谁都知道这个时候去劝阻皇太极不要对山海关出兵,只会与皇太极离心离德。 他们都是皇太极看重的汉臣,一旦没有了皇太极的看重,他们将什么都不是。 “这一仗不好打呀!”范文程见宁完我不上当,嘴里发出了一声长叹,也不知道是叹宁完我,还是叹皇太极想要强攻山海关的决定。 宁完我说道:“与其想这些东西,不如想想,虎贼怎么突然拿下的山海关,以山海关的情况,高第又知道虎贼的兵马就在外面,怎么还会把山海关给丢了。” “蠢呗!”范文程轻蔑的说道。 对大明很多文官他打心眼里瞧不上。 认为这些庸庸碌碌的蠢人占据了大明朝堂重要的位置,使得他这样的英才明珠暗投,没有施展才华的机会。 “高第能被大明皇帝派到辽东任督师,不可能是什么蠢人,山海关恐怕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才让虎贼一举拿下了山海关。”宁完我说道。 宁完我和范文程不一样。 范文程是因为不愿意在大明等待机会,才投靠女真人,想要走北宋张元的路子,成就一番伟业,将来能够有机会青史留名。 而宁完我是被抓到大金,为了活命才投靠的大金。 范文程说道:“虎贼的人比高第更难对付,要是当初大金的大军能够早一些时间来到山海关,恐怕就没有虎贼拿下山海关的机会。” “你这是怪我了?”宁完我抬手指了指自己。 范文程说道:“你要是能早一点说通祖大寿,也不能在十三山耽误了那么长的时间,我猜虎贼就算是拿下了山海关,时间也绝不会太长,应该就是在最近。” “哼,换做是你去劝说祖大寿归顺,也没有那么容易,别看祖大寿是个武人,但比高第这样的文人难对付多了,没有足够的利益你以为祖大寿会轻易的归顺吗?”宁完我看着范文程冷笑道。 范文程知道宁完我说的事实,但他怎么可能会承认,便转移话题道:“我懒得和你争论这些。” “你当我愿意跟你在这里浪费口舌。”宁完我讥讽道。 两个人都深知,如果有机会,都会给对方挖坑,好少一个竞争对手。 范文程问道:“你觉得大汗会派哪支兵马作为攻打山海关的主力?” “那还用问,肯定是祖大寿和他的关宁军。”宁完我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 闻言的范文程点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大汗十有八九会让关宁军作为主攻,之前攻打营堡的时候,关宁军得了那么多好处,眼下是士气正旺的时候,由他们做为攻城主力最合适不过。” 听完这话的宁完我撇了撇嘴。 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关宁军还不能算是大金的自己人,自然有危险的时候要牺牲关宁军了。 “只希望虎贼拿下山海关不久防备不严,让大金有机会拿下山海关。”范文程嘴里祈求的说。 山海关对于大金的重要,范文程和宁完我这样在皇太极身边做事的人,自然一清二楚,也知道皇太极有多么想要占据山海关。 虎字旗攻打大明的这一战,皇太极也出动了大金几乎所有的兵力,就是为了拿下宁锦防线和山海关。 如今宁锦防线算是拿下了,只剩下一个山海关,而山海关在皇太极心里明显比宁锦防线更重要。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皇太极和大金重臣的议事终于结束。 最后确定了攻打山海关的方案,而祖大寿的关宁军被明确作为大军攻打山海关的主力,多尔衮的两白旗作为侧翼支援。 攻打山海关的时间也被确定为第二天,留出一天时间用来给大军休整。 接到这个命令的祖大寿当场在自己的营帐里骂了娘。 这和攻打那些反抗的营堡不一样,那些营堡里面守军数量少,而且只要围困住,配合足够多的士卒,只要不惧死伤的强攻,便可以攻破营堡。 可山海关不同,山海关的险要足以称得上是大明险关之一。 就算是宁远城也没有山海关那么难对付。 关键是,就算是出动所有的关宁军不计损失的强攻,也未必能够攻破山海关。 “大哥,皇太极这是想让咱们去送死呀!”祖大弼也忍不住骂了起来。 关宁军才是他们立足的根本,若是把关宁军都损耗在山海关这里,将来他们在大金哪还有什么地位可言。 祖大寿冷冷的瞪了祖大弼一眼,道:“大汗的名字也是你能够叫的,要交大汗。” 说着,他警惕的走在营帐门前,往外看了看。 “他能让咱们去送死,我喊他名字怎么了,惹急了老子连他老子都骂。”祖大弼恼火的说道。 “闭嘴。”祖大寿出言呵斥道,“以后这话不许再说了,要是传出去,你我都会没命,如今咱们要在人家手底下吃饭,你敢骂娘别人就敢要你的脑袋,真以为还是在大明的时候,想怎么样朝廷拿你没有办法。” 第两千七百零一章 雄主皇太极 祖大弼紧张的往外面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道:“大哥,难道咱们真要带着人去攻打山海关?这是让咱们的人去送死呀!” “那你想怎么做?”祖大寿反问道。 “我!”祖大弼语气一噎,转而说道,“反正咱们不能干送死的事情。” 祖大寿说道:“这个死必须要送,当然,要是能够打下山海关自然最好,拿下不山海关只能亏欠咱们那些老兄弟了,别人死,总死的是你我强。” 听到这话祖大弼用手使劲拍打了几下自己的脑袋。 “通知下去,让兄弟们吃点好的。”祖大寿对祖大弼说道。 祖大弼揉了揉自己的脸颊,说道:“我去安排。” 很有可能这就是一些人最后一顿饱饭。 而此时的山海关内,也在进行着一些布置。 随着虎字旗大军拿下了山海关,龙骑兵后续送来的大炮全都被安排进了山海关,开始对各个位置进行布置。 山海关内本来就存在部分炮,如今虎字旗大军一来,直接在城头上布满了大炮,其中有四门九磅炮,更是布置在了正面的城头上。 城墙所有大明的旌旗全部被撤换掉,换上了虎字旗的虎字大旗。 “伍帅,你猜皇太极会不会来攻打山海关?”说话的是杨远。 虎字旗在辽东布置暗探多年,山海关这样的险要关隘更是被虎字旗的外情局深耕多年,不仅城中有暗谍,就连守军中同样存在着外情局的暗探。 杨远这次来山海关,就是动用山海关内的暗探配合老伍拿下山海关。 对付山海关这样的险要关隘,难点在于怎么让大军进入山海关。 不管是女真八旗还是虎字旗的战兵,只要能够夺下一座城门进入山海关内,想拿下山海关反倒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范文程散播流言,使得山海关内人心惶惶,虎字旗的暗谍借此机会,直接通过山海关内的一直守军打开了城门,使得虎字旗大军连夜进了山海关,一举多得山海关的控制权。 “不好说。”老伍抿了抿嘴,说道,“皇太极此人城府极深,这样的人很少会冲动行事,明知山海关已经易主,他未必会冒着损兵折将的风险强行对山海关动手。” 杨远侧身看着老伍说道:“伍帅的意思是皇太极在知道山海关落入咱们手里,他会选择退兵?” “不,也有可能会出兵试探一下山海关的情况。”老伍说道,“皇太极通过祖大寿得到了大明的关宁军,若我是他,既然都到了山海关的城下,不如就打一场,不仅可以试探一下咱们在山海关的情况,还能逼迫祖大寿彻底断了投靠咱们的可能。” 听完这些分析的杨远点了点头,他道:“你知道主公是怎么评价皇太极的吗?” “主公是怎么说的?”老伍好奇的问道。 杨远目光看向城外的远方,嘴里说道:“主公说皇太极此人雄才大略,远胜其父,若给他机会,未必不能入主中原,取明而代之。” “主公也太看得起这个奴酋了!”老伍觉得皇太极被夸的太过了,虽然他也承认皇太极和他的大金有些实力,但他不认为这个所谓的大金能够入主中原。 杨远担心老伍有一天和皇太极交手时会大意,拉着他分析道:“一开始我也和你想的一样,但后来越来越多关于大金的消息被收集到,我就不这么想了。” “远的不说,就说皇太极带着大军转进草原,绕过山海关进入大明腹地,这个行为可以说极为大胆,若非碰上了咱们虎字旗,皇太极这一行为肯定成功了,而且能够从大明抢到大量的财富和丁口。” 老伍认同点了点头。 以大明腹地的明军情况,根本不可能是大金那些兵马的对手,除非从山海关调来关宁军和关宁铁骑才有可能和大金的兵马掰掰手腕。 但调动关宁军来大明腹地,恐怕皇太极的大军已经抢的差不多,就算关宁军来了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杨远见老伍认同自己的话,便又继续说道:“皇太极能率大军抢一次,就能抢两次,三次,甚至一直抢下去,最后能把大明整个北方都抢成了白地,而且此消彼长之下,皇太极和他的大金越来越强,大明越来越虚弱,你觉得大明有没有可能丢了江山?” “大明还有江南,那才是大明的鱼米之乡。”老伍说道。 闻言的杨远面露讥讽道:“大明若是亡国,其中一多半的原因便是出现在你口中的鱼米之乡。” “什么意思?”老伍面露不解。 杨远道:“算了,不说这个了,江南那边的事情完全是一锅乱粥,我只能跟你说,指望大明恐怕是没机会理清江南的问题了。” “这涉及到你们外情局的秘密?”老伍试探得问。 人总是对听到一半的事情想要弄清楚结果,他也一样。 杨远想了想,说道:“详细的问题说起来太耽误时间,简单来说就是大明的江南很富,但这个富和大明的财政关系不大。” “江南富有那是肯定的,只可惜咱们虎字旗的力量主要在北方,要不然我都想去江南看一看。”老伍羡慕的说道。 闻言的杨远笑了笑,道:“说这个太远了,不如想想万一皇太极真的率大军来攻打山海关,伍帅你准备怎么办?” “守城呗。”老伍脱口而出,旋即说道,“皇太极带来了的大军少说有十几万,我手下的人里面除了龙骑兵外,剩下的几千都是骑兵,真要出城,人家用人堆也能堆死我,但要是守城不出的话,以十几万大军每日消耗的粮草,就算是耗我也能耗死他们。” 杨远笑着说道:“伍帅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咱们的目的就是拿下山海关,只要保证山海关在手,那就是立功。” “放心吧,这个道理我明白。”老五说道,“其实你们外情局要是联络祖大寿,咱们未必不能顺势连宁锦全都拿下来,让皇太极什么也得不到。” 第两千七百零二章 关宁军兵临城下 杨远看着八里镇的方向,嘴里说道:“伍帅觉得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能够让祖大寿带着关宁军投靠咱们虎字旗?” “祖大寿除非想跟随大明这艘破船一起沉水,不然只能投靠咱们虎字旗或者是大金,以大家都是汉人的身份,投靠咱们虎字旗比投靠大金强的多,起码不用被人骂。”老伍说道。 杨远手掌在女墙上用力按了按,嘴里说道:“其实对祖大寿来说还有第三条路可选,”就是坚守宁锦防线,主公曾私下里说过,如果祖大寿能够坚守在宁锦防线这里,将来虎字旗未必不能给他留一条退路,可惜他最后还是选择了投靠皇太极。” 两个人都没有提到虎字旗若要联络祖大寿会开出什么条件。 因为他们都清楚,虎字旗开出的条件肯定不会比皇太极开出的条件更好,甚至还会十分苛刻。 最起码虎字旗开出的条件,相对于皇太极的条件来说,会显得苛刻的多,因为祖大寿就算投靠过来,虎字旗也要多关宁军进行重新整编,安排各级参谋团加入进去,改变祖大寿一言而决的局面。 “既然投靠了皇太极,那就是敌人。”老伍嘴里说道。 对于没能拿下宁锦防线心里感到惋惜,但对于敌人,他从来不会客气。 杨远转过身,说道:“山海关就交给伍帅你了,我还要回主公那里复明。” “我安排一支骑兵小队送你回去。”老伍说道。 杨远一摆手,道:“不用,人越多反倒越不安全。” “那好吧。”老伍见杨远不需要他的人护送,没有强求,旋即说道,“什么时候走?走之前我请你好好吃一顿。” “不吃了,回去简单安排一下我就走,眼下各处都在用兵,外情局这边的事情也多,若非山海关这边的事情对虎字旗十分重要,恐怕这会儿我还在天津卫。”杨远说道。 老伍轻轻一皱眉头,道:“走的这么急?” “有伍帅你守在这里,山海关安稳了,我留下来也没什么必要了,接下来就全看伍帅你自己了。”杨远从女墙处离开了两步。 老伍见杨远执意离开,也不在劝,嘴里说道:“走,我送送你,顺便把那个高第给你带上,一块押回去。” 虎字旗大军进了山海关,高第活了下来,但成了虎字旗的俘虏。 “这种人我要他做什么,伍帅看着处置了吧!”杨远对高第十分不感冒,一个背叛大明投靠皇太极的人,带回去还要浪费干粮。 老伍愣了一下,再次问道:“你真不要这个人?怎么说他也是辽东督师,大明朝廷安排在辽东的高官。” “不要,不要,你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杨远一脸嫌弃说道。 老伍见状,道:“得嘞,那我就看着处置了。” 接下来老伍亲自送杨远出了山海关。 随杨远一块离开的,还有一小队人马,而这些人都是外情局的人,并非是老伍安排的骑兵。 杨远走后不久,老伍便再次上了城墙。 因为他收到了下面的人禀报,说有大军从八里镇方向过来,正朝山海关靠近。 这个时候有大军靠近山海关,自然是敌人,尤其还是从关外过来的。 来到城墙上的老伍手里举着单筒望远镜,朝远处看过去。 和他预料的一样,靠近山海关的大军打着大金的旗号,明显是要来攻打山海关。 “通知下去,让各战兵营做好准备,敌人来了。”老伍让自己的传令兵各各营去传令。 龙骑兵不像骑兵师数量那么少。 而且龙骑兵也属于步卒的一种,只不过骡马化,保证了行军速度,但战斗力还是以步战为主,配合部分骑兵作战。 接到命令的龙骑兵各营开始忙碌起来,城头上的一门门大炮在炮手的操弄下,开始清理炮膛,搬运药子,做好站前准备。 “伍帅,来的人看着像明军呀!”一旁有营正在老伍身边说道。 老伍举起手里的单筒望远镜看了看。 出现在山海关城外的大金兵马,身上穿着的衣甲都是明军的制式,而且不是一两个人,而是所有人。 若非能够看到光秃秃的脑袋,还以为是明军来了。 “应该是关宁军到了。”能够如此齐整的明军制式兵甲,老伍立刻想到了前不久投靠皇太极的关宁军。 “这些叛徒!”那营正朝城外狠狠地啐了一口。 祖大寿带着关宁军投靠皇太极,等于背叛了华夏衣冠,给奴寇当奴才。 当汉奸从来都是被千人骂万人唾弃。 “两白旗的兵马也来了。”老伍从关宁军的侧后方发现了八旗兵中两白旗的旗号。 边上的营正说道:“伍帅,敌人刚到立足不稳,你看要不要动用咱们的骑兵出城冲一下,给城外的敌人一个教训。” “守住山海关就好,没必要令骑兵那边多添死伤。”老伍拒绝了手下的人提议。 他心中早已做好了死守山海关的准备。 山海关的城墙上添了这么多门大炮,他不信还守不住一个山海关。 出现在城外的大军没有急着对山海关发动进攻,而是开始休整,为接下来的攻城积攒体力。 关宁军是祖大寿在大金立足的根本,若非皇太极强行下令,他根本不会带着关宁军来攻打山海关。 就在关宁军休整的时候,两白旗派了人过来。 “祖总兵,我家主子问你为何拖延时间,不立刻对山海关发动进攻?”来人是正白旗的一名巴牙喇,面对祖大寿的时候语气毫不客气的质问道。 在他这样的巴牙喇眼里,祖大寿这种汉人总兵不过是女真人的奴才。 祖大寿面对质问自己的正白旗巴牙喇,十分恭敬的说道:“大军从八里镇赶过来,走了不少路,不休息一下难免没有力气攻城,所以我让大军休整一会儿,积攒一下体力才更好的攻打山海关。” “主子没那么多时间给你们,立刻准备攻城。”说完,这名巴牙喇拨转马头走了。 至于关宁军会死伤多少人他才不会关心,汉兵死伤多少他都不会当回事。 第两千七百零三章 关宁军攻城 ps:感谢书友和书友的打赏。 “怎么办大哥?”祖大弼目光看向祖大寿。 祖大寿迟疑了一下,道:“不用管他,让咱们的人抓紧休息,接下来的战斗需要更多的体力。” “可多尔衮那边怎么交代?他的身份可不一般。”祖大弼还是有些担心。 多尔衮是一旗旗主,又是大金的贝勒,身份地位都远远高过他们这些刚刚投靠大金的人。 祖大寿说道:“咱们只需要听大汗的就好,至于其他人不需要理会。” “知道了。”祖大弼闷声应道。 有自己大哥在前面顶着,他心里轻松了不少。 关宁军在山海关外聚集了许久,始终没有出兵攻打山海关,而多尔衮见祖大寿这边不听自己的命令攻城,亲自带人找了过来。 他人一靠近,立刻被关宁军这边的人发现。 以他大金贝勒的身份,没有人敢去阻拦,但有人提前跑去了告知祖大寿。 “贝勒爷,您怎么还亲自过来了。”祖大寿带着几名关宁军中的将领迎向多尔衮。 走到祖大寿的面前,多尔衮停了下来,用手中的马鞭指着祖大寿的鼻子说道:“我让你出兵攻打山海关,为何故意推脱!” “没有呀!”祖大寿先否认了一句,旋即说道,“大军从八里镇赶过来,需要恢复一下体力才好攻城,末将只是让手下的人休息一下。” 在他看来,多尔衮只是来协助他们关宁军攻打山海关,没有资格指派关宁军做什么,若非顾及对方贝勒和旗主的身份,他连理都懒得理会。 这些年在辽东,他早就习惯了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只要他不愿意,大明朝廷别想指挥的他。 “我不听你废话,大汗把你们派来就是对付山海关的,现在山海关就在眼里,你若一直在这里耗费时间,不愿出兵,那就别怪我把这里的事情如实告知大汗。”多尔衮目光盯在祖大寿的脸上。 他心里清楚,祖大寿未必会听他的话,干脆便把皇太极搬了出来。 “贝勒爷放心,大军已经休息的差不多了,末将这就安排攻城事宜。”祖大寿决定退让一步,不愿得罪多尔衮这种手握大权的大金贝勒。 得到了答复的多尔衮一刻也没有停留,直接带着人走了。 一旁的祖大弼凑上来,对祖大寿说道:“大哥,他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看不明白了。” “你看不明白?我也看不明白。”随着多尔衮走远,祖大寿收回了目光,旋即说道,“按照之前安排的,准备攻城吧!” 攻城少不了攻城所需要的器械,关宁军从锦州宁远一路走来,收集了不少攻城用的器械,眼下为了攻打山海关,一股脑的都拿了出来。 另一边,多尔衮骑马返回了两白旗兵马所在的位置。 “十四哥,祖大寿那个狗奴才答应出兵了吗?”多铎赶到了多尔衮的身边。 多尔衮看了一眼关宁军所在位置,嘴里说道:“这个祖大寿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该怎么做,咱们等着看就好了。” “皇太极真不是个东西,恶人让咱们来做,他倒好,留在八里镇看着享受。”多铎嘴里咒骂道。 “老十五闭嘴。”多尔衮铁青着脸呵斥道,“你瞎说什么,大汗也是你能直呼其名的,以后这种话绝不能再说。” 闻言的多铎委屈的说道:“周围都是咱们自己人我才说的,要是有外人在我肯定不会这么说。” “就算周围都是自己人也不能说,大汗就是大汗。”多尔衮提醒道。 谁知道两白旗中哪些人是皇太极的人。 他可不愿意多铎因为说错了话,给皇太极找到收拾他们兄弟两个的借口。 “知道了。”多铎这会儿年纪还不大,还是愿意听多尔衮的话。 尤其是他们的亲大哥阿济格死后,两兄弟越发抱团紧密起来。 多尔衮见多铎认了错,也没有继续责备,不管怎么说自己这个弟弟也是一旗之主,该顾及到的面子还会要顾及到。 远处的关宁军终于动了。 一支几百人的队伍推着楯车和云车开始朝山海关靠近。 在这支几百人的队伍后面,跟着一支过千人的兵马,作为攻城的主要战斗人员。 楯车前面是几层厚厚的牛皮,用来抵御火铳和弓箭,而且这么厚的牛皮,火铳根本射不穿。 虎字旗的大军不出城,关宁军只能用攻城器械对山海关强攻。 “开炮!” 山海关的城墙上,炮队的人发现敌人进入到了射程之内,当即命令开炮。 一门门大炮从城墙上朝着城外射击。 打出去的都是实心弹,依靠着地面的弹射,往往能够对密集的人群造成大量的杀伤。 楯车是比较笨重的东西,走不了太快,这也让躲藏在后面的关宁军无法走太快,却成了炮击最好的目标。 一颗颗炮子落向城外。 躲藏在楯车周围的关宁军兵马因为有楯车保护,没有受到多少伤害,而且楯车挡住了好几颗从城头上射下来的炮子。 但距离楯车后方更远一些的关宁军就没有这么好运气了,成为炮子攻击的目标,短短时间内便造成了大量的死伤。 领兵的主将见状,只得让手下的人尽可能散开,降低炮子带来的大量伤害。 “用九磅炮打掉敌人的楯车和云车。”炮队的队长大声的喊道,安排九磅炮那边的炮手去对付敌人带来的攻城器械。 奴贼使用的楯车可以说是真正的土坦克,并非那种立起一块门板上面铺一层棉被,就号称能挡住机枪的土坦克。 奴贼的楯车对于火器的防御力十分强,一般的小炮都奈何不了这样的楯车。 明军的火器很多时候都是碰上这种楯车吃了大亏。 山海关的城墙上虽然布置了不少四磅炮,但这些四磅炮对楯车的威胁同样不大,炮子打在楯车外面的牛皮上,经过多层牛皮带来的缓冲,使得炮子威力大减。 不过,对山海关内的虎字旗炮手来说,四磅炮不够,那就换上更大威力的炮。 几门九磅炮一响,仿佛晴空响起了闷雷声。 第两千七百零四章 几门九磅炮中的一颗炮子狠狠地装在了楯车最外面的牛皮上,直接撞的楯车就是一晃,上面的牛皮也直接被烫出了一个黑乎乎的窟窿。 但楯车还是挡住了炮子。 不远处的一辆云车却被炮子撞散架。 楯车防住了炮,这也让躲在楯车周围的人更多了。 不过,城墙上的九磅炮炮手并没有因为一次的失利也放弃,反而重新调整一番,继续朝着楯车开炮。 对炮手来说,一炮不行就多来几炮。 楯车在遭受了两颗炮子后终于承受不住,上面的一根粗实的木棍直接断裂砸了下来,砸倒了一片躲在周围的关宁军。 其中两人当场砸死,受伤的足有七八人。 楯车上面也直接多了一个缺口,防御的地方缩小了一块。 城墙上的虎字旗炮手见到九磅炮能够威胁到敌人的楯车,只是费力一些,但没关系,城墙上就是炮多,九磅炮也有好几门,专门挑敌人的楯车轰击。 几炮下来,一连楯车终于受不住,上面的木头柱被震断,连带着挡在前面的牛皮耷拉了下来,其中一个轱辘和车轴直接断裂,楯车歪倒在了地上。 楯车防御力强大是用笨重换来的,轱辘一毁,楯车也就废了,想要重新实用需要修理后才行。 可现在是战场上,根本没有机会去修理,所以楯车一坏,躲在后面的关宁军立刻往其它楯车那里躲去。 关宁军大本营所在的地方,祖大寿脸色难看的看着前方的战斗。 派出去攻城的兵马还没有靠近山海关的城下,便已经折损了好几百人。 “大哥,先退兵吧,这样下去派出去的人恐怕都回不来了。”祖大弼心疼的说。 关宁军是他们自家的兵马,这种毫无用处的死伤,实在令他心疼。 祖大寿暗咬后槽牙,道:“不能退,再去派一队人上去,加强进攻。” 不仅不退兵,他直接下令继续加大进攻力度。 闻言的祖大弼以为自己听错了,犹豫着问道:“大哥,你是不是说错了,这个时候咱们应该退兵才对,继续进攻下去完全没有必要,虎贼在山海关的准备太充分了,听炮声,恐怕城墙上布置了几十门的大炮。” “没听到我的命令吗?继续派兵进攻。”祖大寿双目通红的朝祖大弼喊道。 见状的祖大弼吓了一跳,只好再次安排一支兵马加大攻城力量。 又一支上千人的关宁军被派了出去。 后派出去的这支兵马因为没有携带攻城器械,出击的速度比较快,没用多长时间就追上了前面的队伍。 不过,他们并没有超过前面的队伍冲到更前面去,而是借助前面队伍的攻城器械,一点点靠近山海关的城墙。 没有攻城器械,就算冲到了山海关的城墙,也只会成为城上守军的靶子。 城墙上的几十门大炮对着几千关宁军炮击,哪怕尽可能的开炮,也无法阻止这么多人靠近山海关的城墙。 最后以毁掉了三架云车,两架楯车的代价,还是让剩下的关宁军来到了山海关的城墙下面。 有云车上面站着人,开始往山海关的城墙上送人。 可就在这个时候,城墙上一颗颗虎字旗特制的手雷被丢了下来。 手雷的个头比较大,从城墙上扔下来,砸都能砸死人,何况里面装填了大量的火药和铁珠等物,绝对的大杀器。 一颗手雷从这些关宁军的头顶上方炸开,周围最少也有七八个关宁军被里面飞出的铁珠打中,不死也受伤,失去战斗力。 随着一颗颗特质手雷被丢下城墙,死伤的关宁军越来越多。 剩下的关宁军也终于承受不住,丢下同伴朝着后方逃去,从山海关城墙下逃离。 很快,城墙上面没有了还能完好站立的关宁军,剩下的不是死人,就是受了伤无法逃走的关宁军士卒。 城墙下关宁军一逃,城头上的虎字旗战兵朝城墙下面的云梯和楯车上面泼洒油脂,然后丢下火把烧毁这些云车等攻城器械。 另一边,关宁军的大败令祖大寿脸色十分的难看。 “把那些逃回来的人都抓起来砍了。”祖大寿冷声说道。 一旁的祖大弼听到后急忙劝道:“大哥息怒,攻城失利是常有的事情,不如先放过他们,让他们戴罪立功。” “全都押下去砍了。”祖大寿每个祖大弼面子,仍然坚持让人把逃回来的人都砍了。 逃回来的关宁军不足二百人,一回来便被抓起来,带到阵前被砍了脑袋。 一下子杀了这么多人,似乎也没有让祖大寿消气,祖大寿又安排了一支两千人的兵马,继续对山海关发动进攻。 祖大弼拦住传令兵,对祖大寿说道:“大哥,不能再派人去攻城了,在这么打下去也很难攻上山海关的城墙,我看不如先退兵,待来日再战。” “我是大军主将,去传令。”祖大寿对传令兵说道。 传令兵只好跑去传令。 祖大弼脸色难看的看着祖大寿说道:“大哥,你疯了吗?再这么下去咱们要死多少人,继续攻打山海关对咱们没有任何好处。” “攻打山海关是大汗的命令。”说出这句话的祖大寿似乎老了好几岁。 祖大弼道:“大汗不在战场,他看不到这里的情况,我想大汗要是知道现在的情形,肯定不会继续让咱们出兵,大哥,退兵吧,关宁军是咱们的老本,不能全折损在这里。” “我说过了,这是大汗的命令。”祖大寿嘴里重复了一遍,转而目光再次看向战场。 这一次出动的关宁军足有两千多。 他们并没有携带太多的攻城器械,只是带了一些云梯,所以冲向山海关的速度比之前进攻的关宁军都要快。 加上他们又特意把队伍分散开,减少了山海关城中炮击带来的伤害。 两千多的兵马,最后只损失了二百人左右,便冲到了山海关的城墙下面。 几只云梯被连到了一起,靠在城墙的外壁上,开始有士卒攀爬云梯。 很快,城头上再次往城墙下面丢特制的手雷。 第两千七百零五章 派关宁军送死 因为重量的关系,这种号称万人敌的手雷想要丢出去需要很大的力气才行,可要是从城头上往城下丢,那再容易不过了,哪怕一个孩子都能轻松地丢下去。 刚刚冲到山海关城墙下的关宁军,不等他们有机会攀爬上城墙,随着一颗颗手雷被丢下城墙,城墙下面的关宁军死伤惨重。 而且伤的比死的更多,惨叫声哀嚎声连成了一片。 死的人是听不到了,可活着的人被这些惨叫声和哀嚎声弄得心中惶恐无心再战。 砰!砰!砰! 城头上的火铳朝着城下的关宁军开铳,收割着下面的关宁军士卒的性命。 火铳内的药子都是用铁棒夯实,根本不会存在铳口朝下弹子掉出来的情况。 一旦发现城下有关宁军士卒想要用弓箭朝城墙上面射箭,立刻就有手雷被丢过去,并配合着火铳的攻击。 短短的时间内,攻到山海关城墙下的关宁军士卒死伤惨重。 远处的祖大寿,面无表情的看着山海关城下的战斗。 当他注意到派去的兵马死伤太多,无力在对城墙上的守军发起进攻,便对身边的亲兵说道:“再派一队人上去。” “总爷,还派人上去?”亲兵对祖大寿的命令有些迟疑。 连他的亲兵都看出来这个时候再派兵马上去也很难威胁到山海关。 “派,立刻去传令下去。”祖大寿紧咬牙关的吐口道。 亲兵只好跑去传令。 然而,再次派去攻打山海关的关宁军没有出动,反倒是下面的一名游击将军找了过来。 “总爷,不能再打了,这么打下去根本就拿下不山海关。”这名游击将军目光哀怨的看着祖大寿。 战斗持续到现在,关宁军已经死伤了好几千人,可丝毫没有威胁到山海关,所有人都能看明白吗,除非山海关守军自己犯蠢,不然再打下去也对山海关起不到任何威胁。 祖大寿目光看向找过来的游击将军,说道:“你可以不用亲自领兵去攻城,但你手下的那支兵马必须立刻去攻城。” “恕末将不能聪明。”这名游击将军不想因为祖大寿愚蠢的命令让自己手下的士卒去送命。 祖大寿脸色当即冷了下来,道:“本将不是再和你商量,你若敢违抗命令,本将会先砍了你的脑袋,在派你手下的人去攻城。” “那就把末将的脑袋砍了吧,末将绝不会让手下的人白白送命。”游击将军把脖子梗了起来。 这么做不是因为他不怕死,而是他不相信祖大寿会砍了他的脑袋。 祖大寿见对方叫板,用手指着对方黑着脸说道:“来人,把他押下去看管起来。” 一旁走上来两名祖大寿的亲兵,一左一右夹住游击将军,直接把人往后面拖拽过去。 “总爷,你不能这么干呀!兄弟们不能白白地送命呀!放开我!”被拖拽的游击将军朝着祖大寿大声叫喊着,希望祖大寿改变主意。 祖大寿连看都没有去看那名游击将军,而是对旁边的祖大弼说道:“你去接管他手下的兵马,安排他们去攻城。” “大哥,我觉得咱们确实不应该继续攻城了。”祖大弼忍不住再次劝说。 关宁军是他们以后在大金的根基,每多死一个对他们来说都是加深一分对根基的削减。 祖大寿迟疑了一下,轻叹了一口气,道:“再进攻一次,若是还不见成效,我会安排退兵的。” 祖大弼见他这么说,只好顶替那位游击将军去接管对方手下的兵马。 一支一千多人的关宁军士卒再次对着山海关的城墙发起了进攻。 祖大弼在把这支一千多兵马的关宁军送出去后,便回到了祖大寿这里。 距离祖大寿他们不远处的两白旗阵地,多尔衮和多铎同样在关注着战场上的情况。 当多铎看着又一支关宁军被派出去送死,忍不住说道:“这个汉狗还真是够心狠的,手下的人就这么白白派出去送死,搁在镶白旗,绝不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他打心眼里瞧不起关宁军的送死行为。 “祖大寿是个聪明人。”多尔衮嘴里说道。 闻言的多铎瞅了多尔衮一眼,道:“十四哥,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透露一点给我吧!” 他觉得多尔衮肯定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祖大寿作为领兵多年的明军将领,你觉得他会看不出来攻打山海关是在送死吗?”多尔衮反问了一句,然而不等多铎开口,便继续说道,“这个祖大寿是聪明人,猜到了大汗的心思才会这么干。” “大汗的心思?皇太极对他说什么了吗?”多铎好奇的问道。 闻言的多尔衮先是瞪了多铎一眼,嘴里呵斥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直呼大汗的名讳,你怎么就记不住。” “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的。”多铎不以为然的回了一句,旋即问道,“十四哥你仔细说说,皇,大汗是什么心思?” 注意到多尔衮脸色不对,他及时改口。 多尔衮拿自己这个亲兄弟也没办法,便说道:“原本我也没猜出来,现在看到祖大寿一个劲的派手下的关宁军去送死,我才猜到一些。” “快说,快说,我挺好奇的。”多铎催促道。 多尔衮瞅了一眼远处的关宁军,说道:“我怀疑大汗派关宁军攻打山海关,是故意要让关宁军去送死。” “这怎么可能!”多铎面露不信之色。 他可是知道皇太极为了拉拢到祖大寿和关宁军,可是费了很大的力气。 多尔衮往左右看了看,这才低声说道:“我问你,咱们八旗兵有多少,不算汉八旗和蒙八旗,只说咱们女真八旗。” “平时四五万总能有,要是全部拉上战场,八九万决定能够凑出来。”多铎嘴里说道。 多尔衮又道:“一个关宁军就能拉出六七万大军,这还不算上汉八旗的那些人,要不然会更多。” “这有什么呀,就算再多也是狗奴才,十四哥你不会真的把那个所谓的汉八旗真的当成是咱们八旗兵了吧!”多铎轻蔑的说道。 他打心底里瞧不起汉人,从他记事以来,他们女真兵就能轻易的收拾明军,往往几十个女真兵能够追着上千明军砍杀。 第两千七百零六章 欺人太甚 多尔衮见多铎还湖涂着呢,只好直白的说道:“要是山海关被咱们拿下,大金的兵马自然越多越好,可现在山海关落到的虎贼的手中,那么大金的兵马越多,越会拖垮大金,这回你明白了吗?”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大汗铁了心要拿下山海关,看来祖大寿这个狗奴才还真是忠心耿耿,哪怕死再多的关宁军他也要为大金拿下山海关。”多铎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 然而,多尔衮听到多铎所谓的明白,顿时气的一翻白眼。 谁让是自己的亲兄弟,以后还要互相扶持才好在大金立足。 没办法,他只好再次为多铎分析道:“大汗虽然想要拿下山海关,但更是让关宁军去送死,削弱关宁军的实力。” “削弱关宁军?为什么要削弱关宁军?”多铎面露不解。 多尔衮解释道:“山海关落入虎贼手中,首先挡住了咱们大金南下的路,如此一来,大金就需要以辽东的这片土地养活更多的人,而关宁军这么多的明军,单单是每日消耗的粮草就不知道需要多少,可大金同样缺粮,虽然通过祖大寿的投靠获得了一些粮草,但也只能暂时维持住这么多兵马,一旦从宁锦这里得到的粮草被消耗的差不多,大金拿什么去养活这么多关宁军。” “那就让他们去种地,汉人不是都会种地吗?多了几万种地的汉人,粮草问题自然就解决了。”多铎说道。 听到这话的多尔衮知道多铎确实不懂内政的事情,懒得再去解释了,便干脆说道:“大汗需要削减关宁军的实力,不让关宁军有威胁咱们女真人的机会,祖大寿看出了这一点,这才让关宁军不顾死伤的去攻打山海关,关明正大的消耗关宁军的力量。” “没必要,大汗这么做太过小肚鸡肠了,没有容人之量,这样的人做大金的大汗实在是差点意思。”多铎撇了撇嘴。 多尔衮见多铎还不明白,便说道:“大汗怎么做咱们不用去管,看着就好,死的是关宁军和咱们两白旗没关系,就算关宁军死光了也影响不到咱们。” “这倒也是。”多铎认同的点了点头。 关宁军就算是归顺了大金,也只会增加皇太极的实力。 多尔衮不想再和多铎说话,目光再次看向了战场。 虽然让这些关宁军去送死,他心中觉得可惜,但和女真人比起来,多死一些汉兵,便能为大金节省下更多的粮食, 不能打开南下通道的大金,粮食始终紧缺。 派去攻打山海关的关宁军兵马再次死伤一片,最后只有几百人逃了回来,其中近半人都带着伤。 “十四哥,关宁军那边似乎要退兵。”多铎在多尔衮耳边说道。 同样注意到的多尔衮道:“死伤了这么多兵马,也让他们缓口气,万一逼急了战场上反戈更麻烦。” 攻打山海关,已经让关宁军死伤了几千兵马,多尔衮也不想把这支关宁军逼的太过。 可就在这时,从后方过来了几骑。 “主子,是大汗身边的鳌拜。”旁边有正白旗的巴牙喇来到多尔衮身边说道。 闻言的多尔衮目光朝突然出现的几骑看过去,心中也好奇对方的来意,便对手下的巴牙喇说道:“你过去看看,鳌拜来干什么的。” “嗻。”这名巴牙喇转身离去。 另一边,鳌拜已经带着人来到了关宁军的阵地中,找到了祖大寿。 “祖总兵,大汗命令你们继续对山海关施加压力,务必保证拿下山海关,而且很快会给你们送来三十门大炮过来。”鳌拜对祖大寿说道。 本来已经准备退兵回去休整的祖大寿迟疑了一下,说道:“刚才的几轮进攻,我们已经死伤了几千兵马,是不是先让大军回去休整一下,待来日再战。” “不行,大汗命你们必须留在这里,等炮送过来继续攻打山海关。”鳌拜面无表情的拒绝了祖大寿。 这时候,站在祖大寿身旁的祖大弼忍不住开口说道:“仗哪有这么打的,我们死伤了这么多人,再打下去下面的士卒也受不住,总不能送死的事情都让我们干,你们的人却在一旁看热闹。” 说着,他目光往两白旗那边看了一眼。 “祖大弼你给我闭嘴,我还在这里,轮不到你来做主。”祖大寿狠狠地瞪了祖大弼一眼,同时嘴里毫不留情的呵斥道。 祖大弼不满的说道:“大哥,你也看到了,咱们死了这么多人,他们什么话都不说,还让咱们留在这里继续送死,这是根本没办咱们当成自己人。” “闭嘴!”祖大寿寒声喝止道,转而对鳌拜说道,“我这个弟弟因为看到自己人死伤太多,心中不好受,希望鳌拜兄弟能够理解。” 面对鳌拜,他十分客气,并且姿态摆得极低。 鳌拜瞅了祖大弼一眼,说道:“大汗还等着祖总兵的好消息,希望祖总兵不要让大汗失望。” “请鳌拜兄弟转告大汗,只等炮一送过来,我会立刻安排人再次攻城。”祖大寿保证的说道。 至于拿下山海关的保证他没有说。 鳌拜点点头,嘴里说道:“好了,大汗让我交代给你的话已经交代完了,接下来就看祖总兵你怎么做了,我就不在这里碍你们的眼了。” 说完,他拨转马头,带着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去的路上,碰上了多尔衮派过来打探消息的巴牙喇。 鳌拜和对方说了一会儿话,便各自返回。 那名正白旗的巴牙喇也把从鳌拜口中得到的消息带回给多尔衮。 关宁军阵地这里,只见祖大弼把自己的刀狠狠地甩在地上,嘴里骂道:“欺人太甚,咱们死了这么多人,连一句关心都没有,反而还让咱们继续去送死,这根本不把咱们关宁军的命当成是命,大哥,这个气我是受不了了。” 祖大寿弯腰拾起地上的刀,嘴里说道:“大汗不是给咱们送来了几十门大炮,有了这几十门大炮,情况会好的。” 说着,他把刀亲自挂在了祖大弼的腰间。 第两千七百零七章 送炮 “大哥,你真的以为送来几门炮就能改变局面吗?”祖大弼脸色难看的问向祖大寿。 祖大寿抬手在祖大弼肩头拍了拍,一言不发的从祖大弼身旁走过去。 “大哥,不能再打下去了,咱们死的人太多了。”祖大弼扭过身,站在后面嘴里大声朝祖大寿喊道。 然而祖大寿没有说话,头也不回地越走越远。 祖大弼见祖大寿不说话,抬腿就要追过去。 这时候,站在一旁的吴襄伸手拉住了祖大弼,并朝他摇了摇头。 “别拦着我,死了这么多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不管。”祖大弼挣脱开吴襄的手,朝祖大寿追了过去。 吴襄见状,没办法只好跟了上去。 皇太极送来的几十门大炮全部被推到了阵前。 跟随这么炮一块被送过来的还有不少炮手,这些炮手原本都是关宁军出身,炮也是皇太极得到了宁锦之后缴获的大炮。 因为少了孔有德的投靠,皇太极并没有获得大量的成熟炮手,就连铸造的技术也很烂,连大明都比不上。 皇太极深知大炮的厉害,对于明军军中的炮手十分重视。 祖大寿让手下的人把几十门大炮推到阵前一字摆开,准备用大炮往山海关的城头上开炮,压制城上的守军。 不过,就在这些炮被推到阵前的时候,山海关城头上响起了大炮的轰鸣声。 一颗颗炮子腾飞而起,朝着关宁军阵前的大炮落去。 因为距离稍远一些的关系,准头自然要差一些,但一轮炮击下来,还是摧毁了几门关宁军的大炮。 “开炮还击,开炮还击。”祖大寿见到自家的大炮吃了亏,当即大声叫喊着让手下的炮手抓紧开炮还击。 关宁军阵前的炮手开始调整射击角度,瞄向山海关的城墙。 炮兵属于技术兵种,不仅需要勤加练习,熟悉自己操作的大炮,还需要各种计算,才能尽可能的保证命中率和射程。 关宁军的炮手虽然也经常会操炮御敌,尤其是宁远和锦州出身的炮手,一旦遇到奴贼大军来犯,他们总是最忙碌的人之一。 所以,对于如何开炮射击,他们也十分熟悉。 只不过这种属于来源于他们参与的实战次数,平时没有实战的情况下,很少有机会开炮,事实上就连装填多少药子都是凭借个人经验。 在个人素质上,自然比不过虎字旗的炮手。 居高临下的虎字旗炮手,仗着本事强,大炮优良,一炮一炮又一炮的对关宁军的炮和炮手进行炮击。 每隔一小会儿,总能毁掉关宁军一门或者几门炮。 若是双方距离更近一些的话,虎字旗的炮手们甚至有把握在两轮到三轮之间,彻底摧毁关宁军一半以上的大炮。 山海关城墙上开炮期间,关宁军这边的炮手也试着开炮还击,可惜距离太远,根本威胁不到城墙上的虎字旗炮手和大炮。 又在山海关城墙上的炮击下毁掉几门大炮,关宁军中的一名千户快步来到了祖大寿这里。 “总爷,咱们的炮距离城墙太远,无法威胁到城中的守军,需要把炮往前移一些才行。” 听到这话的祖大寿眉头皱了起来,嘴里说道:“既然发现距离不够,那就往前挪,挪到合适的位置在还击压制山海关内的守军。” “往前挪动大炮可以,但山海关城头上的炮太厉害了,需要派一队人马用楯车挡住来自山海关内的炮击,才好把咱们的炮挪过去。”千户说道。 祖大寿道:“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可咱们的楯车不够用呀!护不住咱们所有的炮。”千户说道。 祖大寿犹豫了一下,道:“有多少楯车都拿出来都用上,先想办法把炮送到合适的位置再说。” “是。”千户转身跑开。 时间不长,四辆楯车被推了出来,十几门大炮分别跟在着四辆楯车的后面,还有几门大炮因为没有楯车保护,只能远远地坠在后面,尽可能借助到前面的楯车保护。 果然,有了楯车的保护,来自山海关的炮击威胁降低。 只不过,移动速度慢的问题解决不了,这也给了虎字旗炮手一些机会,尽可能的多敲掉敌人几门保护不严格大炮。 至于那些楯车,交给了操使九磅炮的炮手。 不过,九磅炮想要毁掉楯车也不是一两炮就能够做到,加上关宁军的大炮不需要送到山海关的城墙下面,这便给了关宁军机会。 耗费了一些时间,最后不到二十门炮被运到了距离山海关五百步左右的地方,而四辆楯车也只被摧毁了一辆。 山海关的城头上不断地往城下的关宁军大炮射击。 最后又毁掉了关宁军几门炮,却也让关宁军这边调整好射击角度,并对大炮进行装填药子。 大炮的射击比火铳射击慢多了。 不管是关宁军的炮手,还是虎字旗的炮手,都无法避免这一点。 只不过训练有素的炮手,经验更丰富,在战场上的动作也更规范不容易变畸形。 轰!轰!轰! 关宁军的送来的几十门大炮,最后只有十几门炮朝着山海关城墙上开炮。 人人都怕死,关宁军的炮手也一样。 他们能够面对同伴的死伤坚持这么久,还能做到开炮射击,已经很不错了,准头上自然无法保证。 直接导致了关宁军的这一次炮击,对山海关的威胁几乎为零,只有几颗实心石弹打在了山海关城墙的外墙上。 当然,第一轮开炮主要是为了确定距离和角度,所以命中低一些很正常。 但他们面对的是更加优秀的虎字旗炮手。 当关宁军第一轮炮击没有威胁到山海关城中守军的时候,城墙上的虎字旗炮手开始进行开炮还击。 因为双方距离更近的关系,两辆楯车直接在九磅炮的重弹之下被摧毁,连带着五六门炮也被毁掉。 这也让关宁军从十几门炮之所缩减为以前的三分之二,而且少了楯车的保护,其它的大炮也都暴露在山海关城头上大炮的炮口下。 第两千七百零八章 剩下的十来门炮,在虎字旗炮手的两轮炮击下,只会被毁的一门不剩。 不少关宁军的炮手更是直接死在了自家大炮的旁边,最后只有不到四分之一的炮手逃回了回来。 “大哥你看到了,三十门炮全都没了,想要拿下山海关根本不是几门大炮就能够改变战局。”祖大弼脸色铁青的盯着祖大寿。 对于祖大寿的一意孤行,他十分不满。 认为是祖大寿的不退兵,造成了关宁军白白多折损不少将士。 “退兵吧!”祖大寿这一次没有坚持。 连大炮都没了,再继续打下去除了激起下面人的反抗外,没有任何的用处。 一旁的祖大弼和吴襄松了一口气。 终于可以退兵了。 得到退兵命令的关宁军开始往后退去,这一次不管是多尔衮还是皇太极都没有派人去阻拦。 关宁军退出几里后,重新安营驻扎。 伤兵送去了伤兵营,而没有受伤的士卒开始埋锅造饭。 祖大寿回到临时搭建的大帐内,坐在了主将的座位上。 祖大弼,吴襄,和几个关宁军的将领随后来到了祖大寿的大帐。 “大哥,这仗没法打,山海关这样的险要关隘,根本不是靠人力可以攻破的,咱们继续打下去也拿不下山海关,只会平添死伤。”祖大弼毫不客气的对祖大寿说道。 旁边的吴襄也说道:“总爷咱们确实不能这么打下去了,单单是今天的这一仗,已经损失了几千士卒,受伤的也有不少,关宁军经受不起这样的损失。” 两个人的话,令其他的将领纷纷附和。 对他们来说,关宁军才是他们的根本,至于大金许诺给他们的好处,他们看得并不重。 “攻打山海关是大汗的命令,咱们刚归顺大金不久,难道你们就想违抗上令不成!”祖大寿目光在眼前这些人身上一一扫过。 眼前的这些人,都是他们祖家能在辽西立足的根基。 “大汗也不能让咱们的人白白去送死,他们八旗兵怎么不做这种送死的事情,那个两白旗,一直都在后面看着,一点也没有出兵帮咱们分担压力的意思。”祖大弼不满的说道。 吴襄说道:“总爷,你看是不是和大汗说说,让大汗派一支兵马支援咱们一下,实在不行就让两白旗的人从另一侧攻打山海关,也算是为咱们分担了一些压力。” 祖大寿听着下面这些人的不满,叹了口气。 他知道继续在这么下去人心就散了,弄不好他都要被下面的人在背后下黑手。 想到这里,他开口说道:“不是我不想让咱们的人去送死,而且死的都是咱们关宁军的大好儿郎,难道我就不心疼吗?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总爷有什么苦衷可以和大家说说,大家也能帮总爷您分担分担。”吴襄开口说道。 祖大寿抿了下嘴,说道:“咱们关宁军的兵马太多了,不死上一些,恐怕大汗不会让咱们从山海关这里返回宁锦二城。” “是他们求咱们关宁军归顺的大金,怎么这会儿就嫌弃人多了,早知道如此,干嘛还要让咱们归顺。”在听到祖大寿的话后,祖大弼语气激动的喊道。 吴襄问道:“总爷,这话是大汗亲口和你说的?” “不是大汗亲口说的。”祖大寿先是摇摇头,旋即说道,“这话是范文程代替大汗传的话,他说大汗希望关宁军能够在攻打山海关的事情上出把力,最好死上二三万人。” “放他娘娘的狗臭屁,老子现在就弄死他去。”祖大弼提着自己的刀就往帐外走去。 一旁的吴襄眼疾手快的把人拦住,同时嘴里安抚道:“别乱来,范文程可是大汗身边最信任的汉臣之一,而且他不在咱们这里,你要是提刀去了八里镇,难保不会被人借机砍了脑袋。” “这个委屈咱们就这么受了!”祖大弼语带不甘的说,但腿却收了回来,没有再继续往帐外走。 这时候,坐在大座上的祖大寿说道:“你现在去八里镇一点用没有,难不成你以为范文程会承认吗?” “可这话就是他说的。”祖大弼说道。 祖大寿道:“有谁能证明?” “难道大哥你不能证明吗?”祖大弼反问道。 祖大寿说道:“我能证明是范文程传的话,但谁能证明我说的就是一定是真的,你们都是自己人,自然相信我不会说假话骗你们,可外人不会相信,甚至哪怕知道我说的一定是真的,可他们会为了我去得罪大汗吗?你们别忘了,和范文程相比,咱们这些人才算是外人。” 随着话音落下,祖大弼张了张嘴,最后抿嘴不语。 “是啊,没有证据的事情就算说出去也没有人相信。”吴襄嘴里说道,同时用手把祖大弼拽了回来,并拿走了祖大弼手里的刀。 祖大寿说道:“别看咱们今天这一仗死伤了好几千将士,可死的人绝大部分都是普通的士卒,对关宁军来说影响不大,唯一算得上死伤严重就是那些操炮的士卒和几十门炮。” “那些炮和人早就不是咱们的了。”祖大弼没好气的说道。 闻言的祖大寿点点头,说道:“没错,那些炮和操炮的士卒已经不算是咱们关宁军的人了,所以别看死伤的几千人虽多,但并没有让关宁军伤筋动骨。” 帐中的人回忆了一下之前的战事,确实如祖大寿说的那样,他们的损失并不大。 “难到咱们真要死上几万人才行?”吴襄忍不住问起。 死上几千士卒对关宁军损失确实不大,毕竟关宁军兵马数量虽多,但很多也都是没什么大用的普通士卒,上战场也只是凑个人数用的。 这样的普通士卒就算死了一些也影响不大。 可真要死上几万人,他们这些将领不可能不受影响,普通士卒再多也承受不住这样的损失。 祖大寿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还没想好,但真要死上这么多人肯定不行,一旦真的这么做了,下面的人只会和咱们离心离德,队伍就不好带了。” “总爷说的是,可要是不按大汗的意思去办,恐怕瞒不过两白旗那边。”吴襄说道,“两白旗应该就是大汗派来监视咱们的。” 第两千七百零九章 关宁军退兵 “大哥,咱们的人已经死的够多了,不能再死了。”祖大弼看着祖大寿说道。 祖大寿没有言语。 一旁的吴襄说道:“要不然总爷派人回去问一下大汗,毕竟大汗送来的那些炮全都毁了,强行让手下的人去攻城怕是会出乱子。” “是啊,大哥。”祖大弼看着祖大寿。 祖大寿犹豫了一下,道:“退兵吧,大汗那边我派人去说一下,不过,咱们也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我想大汗应该能理解咱们。”吴襄说道。 “但愿吧。”祖大寿接下来会吴襄想得那么好。 只死了几千关宁军明显没有达到皇太极的要求,接下来很可能还要继续死人。 这时候祖大弼说道:“以前觉得投靠了大金能有条活路,如今看来这条活路实在不怎么样,大哥,要不然咱们找找别的路走吧!” 皇太极让关宁军送死,令祖大弼心生不满。 “你觉得咱们还有路可选吗?”祖大寿反问了一句,随即自己答道,“虎贼已经容不下咱们,想要通过山海关进入大明根本不可能,走草原,那里不是虎贼的人就是大金的人,走草原进入大明的路也断了,更不要说咱们现如今连粮草都没有,需要大金来解决,没有粮草又能走到哪里去!” 闻言的祖大弼抬起右手给了自己一耳光,嘴里骂道:“早知道就他娘的不应该归顺大金,守在宁锦那里最起码还能多坚持一段时间。”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祖大寿瞅了祖大弼一眼,说道,“全都回去安抚一下手下的人,接下来还要不要攻打山海关等等再看吧!” 说完,他也不管祖大弼等人,自己迈步离去。 周围的将领纷纷散去。 关宁军一退兵,山海关内也开始重新补充消耗,同时开始分批放饭。 “情况怎么样了?”老伍手里拿着一张饼子来到了垛口处。 边上的一名营正开口说道:“关宁军退到了几里外的地方,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继续攻城,倒是两白旗那边的奴贼一直未走,有些弄不清楚是什么意思。” 老伍举起手中的单筒望远镜往两白旗阵地方向看了过去。 看了一会儿后,他道:“不用理会他们,安排人盯着就好,一会儿我在安排人送来一些万人敌,不过你们要省着点用,之前的战斗消耗了近半。” “要不然副帅您和后方联系一下,让他们多送来一些万人敌,这玩意守城太好用了,往下一丢也不用管,杀伤力还大,比往下面泼火油好使多了。”边上的营正笑嘻嘻的说道。 听到这话的老伍白了对方一眼,道:“想什么呢,这些万人敌是从宣府一路带过来的,这个时候宣府那边送过来也不赶趟了,难不成你还真以为外面的奴贼大军能够围上山海关一两个月呀!” “属下倒是希望奴贼能够多围攻咱们些日子,也能好好杀一杀这些奴贼。”边上的营正说道。 老伍看了一眼远处的关宁军,道:“皇太极那个狗东西聪明着呢,别看这一仗死的人多,可死的都是刚归顺他的关宁军。” “不是还有那边的两白旗在吗,说不准什么时候他们就会来攻打山海关。”边上的营正往两白旗所在的方向努了努嘴。 老伍瞅向两白旗所在的方向,嘴里说道:“那你就盼着他们来攻城吧!” 说完,他咬了一口手里的饼子走了。 战争没有达到白热化的程度,完全不需要他这位副帅亲自在城墙上坐镇,他这趟过来也只是简单的巡查。 作为虎字旗大军在山海关内职务最高的人,他的存在远比上城墙和部下一起守城更重要。 万一因为守城不小心死了,势必会对守城有影响。 两白旗的多尔衮,在看到关宁军撤兵后,把战场上的情况让人传回八里镇,与此同时,祖大寿的人也返回了八里镇。 人在八里镇的皇太极并没有太过关注山海关那里的战斗,反而在安排部分汉八旗和镶黄旗的人把这一次的收回运回盛京。 从锦州到八里镇这一路,沿途的大明堡城营寨全部落入大金手中,这也让大金收获颇丰,狠狠地回了一波血。 “主子,十五贝勒来了。”鳌拜来到皇太极这里禀报。 闻言的皇太极眉头稍稍皱起,嘴里自语道:“老十五怎么回来了,他不是应该和多尔衮在一块。” 犹豫了一下,他对鳌拜说道:“把人带过来吧!” “嗻。”鳌拜退了出去。 时间不长,多铎被鳌拜从屋外带了进来。 “见过大汗。”多铎大大咧咧的给皇太极行了一礼。 他是大金的贝勒,又是一旗旗主,还是大金有资格参与议政的人之一,所以不需要给皇太极磕头行礼。 皇太极看着多铎,笑着问道:“十五弟不是在山海关那里,怎么突然回来了?” “本来我想派个人回来就行了,可十四哥非让我回来亲口和大汗说,没办法只能回来了。”多铎摊了摊手。 皇太极听出多铎和多尔衮的关系亲近,面色不动的说道:“老十四让你带什么话回来?” “也不是什么秘密的话,十四哥让我告诉大汗,大汗派去支援关宁军的几十门炮全都毁了,十四哥说,大汗要是还想拿下山海关,需要想别的办法。”多铎说道。 闻言的皇太极眉头皱了起来。 祖大寿派回来的人还没到,所以他确实刚刚得知这个消息。 “你们没看错吗?那可是几十门炮?”皇太极忍不住问道。 几十门大炮刚送过去不久,这么快就毁的一干二净,他有些不敢相信是真的。 多铎说道:“臣弟亲眼看到那些炮被毁,而且虎贼在山海关布置了大量的大炮,大汗送去的炮根本没能威胁到山海关。” “这怎么可能!”皇太极还是不愿意相信。 毕竟是几十门大炮,在他看来毁掉几门很正常,可要是短短时间内几十门大炮全都毁掉,除非是自己人干的。 第两千七百一十章 继续消耗 多铎似乎早已料到皇太极不会相信,便说道:“十四哥猜到大汗或许不相信,所以才派臣弟亲自过来送信,大汗要是还不相信的话,可以亲自去战场上看一看,看过之后大汗就会信了。” 听到这话的皇太极目光盯在多铎的脸上半晌都没有挪动。 良久,皇太极目光才移开。 虽然他心里仍然不愿意相信几十门跑都会虎字旗的人给毁了,可多铎的话也不想是假的。 事实上,他知道多铎说的应该是真的。 “我知道了。”皇太极说道。 多铎被皇太极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舒服,远没有跟多尔衮在一起自在,便说道:“臣弟已经把话带到了,那臣弟就回去了。” “好,老十五你回去和老十四说,让他千万不要冲动,攻打山海关的事情交给祖大寿去做,你们只需要在一旁盯着就好。”皇太极叮嘱道。 虽然心中不希望多尔衮和多铎这对亲兄弟走得太近,但他更不愿意看到两白旗的人去在攻打山海关的事情上白白牺牲。 “臣弟一定把话带到。”多铎从房间里离开。 他人一走,鳌拜立刻向皇太极禀报道:“主子,祖大寿也派人过来了,这会儿正在外面侯着。” “把人带进来吧,不,你起问问是什么事,回来跟我说,人我就不见了。”皇太极想到祖大寿派回来的人很可能和多铎带回来的消息一样,便失去了召见的想法。 鳌拜转身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鳌拜从外面走了回来。 来到皇太极的面前,鳌拜躬身说道:“回禀主子,祖大寿派人说大军攻打山海关失利,希望大汗能够让两白旗出兵协助,还有就是大汗送去支援他的几十门炮全都毁了。” 果然,祖大寿派人送回来的消息和多铎带回来的消息一样。 皇太极坐在座位上想了想,他道:“你去告诉祖大寿派来的人,让他告诉祖大寿,本官相信他能够拿下山海关,两白旗也会在关键时候出兵协助他,让他放心的对山海关用兵,后面有本汗支持他。” “嗻。”鳌拜退了下去。 这一次皇太极不打算在给祖大寿大炮支援。 三十门炮这么快就被摧毁,已经让他明白,炮送去少了没用,而且大金造出来的大炮还不如大明造出来的炮好使,所以从大明缴获来的那些大炮他不打算在给祖大寿浪费。 至于让祖大寿退兵,他没想过。 关宁军那么多兵马,已经威胁到了大金的安全,需要削弱关宁军的力量才能更好的维持住女真人的统治。 另一个原因就是大金没有那么多粮食去养兵,尤其是关宁军那些脱产的士卒,已经远远超过了八旗脱产旗兵的数量。 而他之所以敢明目张胆的消耗关宁军,因为他相信祖大寿那些人不会反叛,而且就算反叛他也不怕。 关宁军的粮草完全被他掌控,而没有粮草的大军根本谈不上有什么战斗力,何况就算是关宁军全都反叛了,他带来的八旗兵也能够很快的镇压下去。 多铎和祖大寿派去的人都返回到自己的营地。 多铎和多尔衮那边没什么好说的,而祖大寿派去的人一回来,立刻被带到了祖大寿的营帐内。 此时祖大寿的大帐内除了祖大弼和吴襄外,还有一干关宁军的将领,品级最低的也是军中的游击将军。 “如何了?大汗怎么说?”祖大寿见到回来的人,急切的询问道。 来人把自己去八里镇的经过说了一遍,包括没有见到皇太极,只见到了侍卫鳌拜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不说了,连同鳌拜替皇太极传的话。 唉! 祖大寿长叹了一声,面露忧愁。 “大哥,你这是怎么了?”祖大弼见状忍不住问道。 祖大寿说道:“咱们派去的人大汗连见都没有见,只让咱们继续攻打山海关,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要不要再派人去一趟八里镇,或许是传话的人口中有误。”吴襄忍不住说道。 闻言的祖大寿摇了摇头,说道:“大汗没有见咱们的人,已经表明了态度,可见死的人还不够,你们都回去,明日继续攻打山海关。” 帐中的将领们脸色都变得不好看。 真要死上几万人,对关宁军的损伤太大了,而且这么多士卒死伤,肯定会损害到他们这些将领的自身利益。 这些年的辽东生涯,他们早就习惯了手中有兵才有权,才能有银子赚。 没了兵,他们就是掉了牙的老虎,只会成为别人的盘中餐。 吴襄也回到了自己的大营。 他一回来,吴三桂立刻找了过来。 “爹,舅舅那边怎么说?”吴三桂问道。 吴襄坐在了座位上,端起一旁的水壶喝了几大口,嘴里这才说道:“还能怎么说,明天继续攻城。” “仗不能这么打呀,这么打下去除了平添伤亡外,一点好处也没有。”吴三桂眉头稍稍一皱说道,“舅舅打了这么多年仗,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 吴襄放下手里的水壶,说道:“清楚又怎么样,皇太极让他继续攻打山海关,他敢拒绝吗?” “皇太极也是聪明人,怎么会做出这种让人送死的事情,这不像时积年老将的做法。”吴三桂不解道。 闻言的吴襄翻了个白眼,他道:“聪明人才会选择让关宁军送死,死的又不是他们女真人,皇太极怎么可能会心疼。” “可咱们现在也是大金的人了!”说着,吴三桂用手摸了摸自己后脑勺上的辫子。 人还年轻的他,对于投靠大金并没有太多抵触,谁给好处就跟谁混。 吴襄道:“你真以为剃了头就和人家一样了?屁,人家照样不把咱们当成自己人,只有送死的事情才会让咱们去做。” “爹的意思是说皇太极故意让咱们关宁军去送死?”吴三桂眉头紧锁了起来。 吴襄把祖大寿的话对吴三桂说了一遍,并附带了一些自己的猜测。 听完之后的吴三桂脸都白了。 他道:“爹,咱们跑吧,皇太极太狠了,照这么下去,迟早会弄死咱们爷俩。” 人还年轻的吴三桂同样怕死。 第两千七百一十一章 矛盾重重的关宁军 ps:感谢书友南山醉翁的打赏。 “跑?往哪跑?”吴襄一脸冷笑的说道,“要是能跑,你那位舅舅早就带着人跑了,又怎么可能会留在这里送死。” 吴三桂眼珠转了转,说道:“爹,我的意思是咱们自己逃回大明,不带太多人,只带上自家的亲兵家丁走。” 继续留在山海关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送上战场,他才不愿意打一场必输的仗,而且极容易丢掉性命。 “回大明?”吴襄嘴里重复了一遍,讥笑道,“大明还能不能存在下去都不一定,这个时候回大明和送死没什么两样。” 听到这话的吴三桂脸色垂丧了起来,道:“大明不能回,留下来就是送死,岂不是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放心吧,上战场的事情交给下面的人去做,接下来你就留在为父身边充当护卫。”吴襄对吴三桂说道。 自己儿子自己疼,何况还是他们吴家最有出息的儿子。 没有其他路可选的吴三桂无奈的点了点头,道:“孩儿都听爹您的。” 安抚完自己的儿子,吴襄又去自家亲兵那里交代一些事情。 亲兵家丁才是他们这些将领的根基,至于那些普通的士卒他这会儿也顾不上了,一旦需要,甚至这些人都要送上战场去攻打山海关。 正午时分,祖大寿让各营熬粥,给各营的士卒多加了一顿午饭,算是断头饭。 过了正午,关宁军再次对山海关发动进攻。 因为是攻打山海关的第一天,普通的士卒厌战情绪不多,加上中午又吃了东西,下午的时候作战也算勇勐。 可面对山海关内早有准备的虎字旗大军,关宁军的几次进攻以赔上一千多条性命的结果,再次以失败而告终。 面无表情的祖大寿在听完下面的将领汇报了伤亡数字,只是让这些将领安抚好手下的人。 至于战死后的补偿和伤员的救治一个字都没有提。 伤兵在伤兵营能不能活全靠自己是不是能够挺过来,挺过来有活着的机会,挺不过来直接从伤兵营拉出去掩埋掉。 伤势轻一些的伤病还好,最起码能够有口稀粥喝,重伤的伤病只能躺在营地等死,没人给治伤,也没有人管他们吃喝。 一天过去,第二天天一亮,祖大寿再次安排关宁军攻打山海关。 没有大炮支援,而最后的几辆楯车也在前一天的攻城作战中被毁掉,唯一剩下的就是简易的云梯,很多还是临时打造出来的东西。 祖大寿从始至终也没指望关宁军能够拿下山海关,所以不出预料,这一日的进攻又一次以失败而结束。 只不过死伤比前一日少了一半。 不是祖大寿不想多牺牲一些关宁军的普通士卒,而是下面的将领学聪明了,尽可能的去保存实力。 “大哥,不能在这么打下去了,下面的人意见太大了,快要压不住了。”祖大弼找上了祖大寿。 这两日攻城死伤的都是普通士卒,真正的关宁铁骑丝毫没有损失,甚至都没有上战场。 “那你想怎么样?”祖大寿反问向祖大弼。 闻言的祖大弼一愣,犹豫了一下,说道:“是不是再和大汗说说,牺牲掉的这些人可都是大金的兵马,就这么死了,这对大金没有任何好处。” “不多死一些,人家凭什么拿咱们当自己人。”祖大寿说道,“只要关宁铁骑不受损,普通的关宁军将士我已经顾不上了。” 祖大弼眉头紧锁的问道:“就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吗?” “我是没有办法。”祖大寿双手一摊,旋即反问道,“你有办法吗?” 祖大弼担心的说道:“我怕再这么下去,下面的人会有其他想法,到时候大哥你未必能够压得住那些人。” “那就让他们尽管闹,正好也清理一下那些心存异志的人。”祖大寿并没有把祖大弼的担心当回事。 只要能控制住关宁军的精锐,关宁铁骑,至于其它的他并在乎,也顾不上了。 “唉!” 祖大弼见自己大哥的样子,知道说什么都没用,长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第三日,攻城继续。 又一次以关宁军近两千伤亡结束一天的战斗。 几天下来,关宁军的伤亡数量已经过万,其中一多半都是伤员,真正死在战场的关宁军士卒只有几千。 不过,一些重伤员也在这几天里陆陆续续的死掉。 无医无药,连饭都吃不上,正常士卒都扛不住,更不要说是伤员了,伤口只会恶化根本不会恢复。 到了第四日,后方运来了粮草。 皇太极也担心关宁军不受控制,所以粮草三天一送,没有粮草的关宁军连反叛的机会都没有。 几十几百人可能还有机会想办法从其它地方解决粮草问题,可几万大军的粮草是一笔海量数字,没有稳定的后方供给,单单是粮草问题就能拖垮一支大军。 粮草送到之后,祖大寿照例留出足够关宁铁骑消耗的粮草,剩下的在发给各营。 关宁铁骑的几千战马全都是能吃的大肚汉,吃的比人都要好。 留足关宁铁骑的粮草后,留给各营的粮草也就没剩下多少。 粮草不足各营将领纷纷找上了祖大寿。 吃不上饭还要打仗,下面的士卒是要闹翻天的。 所以各营的将领无论如何都要祖大寿给他们一个说法,不然根本没法和下面的人交代。 吴襄和吴三桂父子也是单独成营,和其它各营一样,所得粮草都不多,只能和其它各营的将领一起来到了祖大寿的营帐。 “滚开!” 守在营帐外的兵丁想要阻拦这些强闯大帐的将领,却别其中一个脾气火爆的副将直接用手扒拉开。 不大的营帐,很快被挤得满满当当。 “祖总爷,末将营中的粮草是不是送错了,末将营中六千兵马,可送来的粮草只够一千人用的。”开口说话的是那位副将。 “还有我那里也是,粮草少的只够给骡马吃。” “这次的粮草也太少了,就算是被砍头也要吃顿饱饭呀!” 第两千七百一十二章 面对下面各营将领的指责,祖大寿用目光澹澹的瞅了这些人一眼,嘴里说道:“粮草是从八里镇运过来的,送来的多少,我自然就分给各位多少,粮草不够用怪不到我的身上,各位到我这里来闹,是不是找错人了!” 说着,他眼睛微眯了起来,露出了凶光。 “粮草是从祖总爷你手里分出去的,我们不找你找谁!” “对,谁分的粮草找谁。” “我可是听说祖总爷留下了一大半粮草,剩下的一点才分给各营。” 营帐内的将领不敢去找皇太极,全都把目标放在了祖大寿的身上。 和皇太极比起来,在他们心里祖大寿自然是那个好欺负的人。 啪! 祖大寿把手里的茶杯直接摔在了地上,碎裂成了几瓣。 只见他阴着脸说道:“你们还有脸跟我要粮草,看看前两日仗,打成了什么德行,一个个只顾着保存实力,在攻城上不出力气,我要是你们,趁早找个没人的地方给自己几个耳光。” “话不能这么说,山海关是什么地方,哪那么容易攻打下来,再说大家连一点像样的工程器具都没有,只靠人命添,有多少也不够山海关守军杀的。”下面的一名副将冲着祖大寿说道。 祖大寿目光看向说话的那人。 这个人他知道,以前是满桂手底下的一名游击将军,后来投靠了袁崇焕,混的一个副将的位子。 “粮草就这么多,你们自己看着办,若觉得粮草不够用,那就卖力气去攻城,只要拿下山海关,里面的一切素以你们去拿。”祖大寿说道。 那名副将说道:“不用给大家画大饼,山海关要是那么好攻下来,女真人那边早就出手了,如今粮草不给足,又让咱们去攻城,这明显是让大家去送死,大家说是不是?” “对,没错。” “就是在让大家去送死。” 有人带头,营帐里的众人立刻叫嚷了起来。 不争就得不到好处,军中的人都明白这个道理,这个时候为了粮草,这些关宁军将领们自然要争。 只要能够要来粮草,哪怕得罪了祖大寿他们也不在乎。 祖大寿目光在眼前这些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嘴里说道:“我再说一遍,粮草就这么多,你们要是不想要,那就拿回来,谁要是觉得少了,就去八里镇找大汗去说,跟我在这里闹,没用,我也没有多余的粮草给你们。” “我们不找大汗,就找你,凭什么你手下的人要分走大部分的粮草,我们要求平分。” “对,平分。” “粮草是给整个关宁军的,不是你祖大寿一个人的。” 为了粮草,下面的人已经做好了和祖大寿撕破脸的准备。 粮草就这么多,你多一口他就少一口,所以想要不得罪人根本不可能。 “都给老子闭嘴。” 随着声音的落下,祖大弼一身甲胃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的出现,吸引到了营帐内众人的目光。 祖大弼走到祖大寿的身边站定,面朝着营帐内众人说道:“粮草就这么多,谁要不服气尽管来抢,看看是你们手底下的兵马厉害,还是老子手底下的儿郎厉害。” 营帐里为之安静了下来。 祖大寿掌握着绝大部分关宁铁骑,那才是关宁军最精锐的存在,也是能够和八旗兵正面厮杀的精锐。 正因为有这支关宁铁骑在,其他各营的兵马根本不是祖大寿的对手,不然他祖大寿凭什么是关宁军的领袖。 “怎么都不说话了?”祖大弼在这些人目光扫视了一圈,旋即说道,“不敢就都滚回自己的营里去,不然老子不介意带骑兵灭了你们的大营。” 他的强硬令不少人开始退缩。 这时候祖大寿一瞪自己的弟弟,嘴里责备道:“怎么和各位将军说话呢!都是自己人,自己人对自己人动手岂不是让外人看笑话。” “大哥我知错了。”祖大弼顺势认错。 转而祖大寿目光看向了营帐内的其他人,他道:“各位请回吧,粮草的问题本将解决不了,谁要是有意见可以去八里镇找大汗。” 营帐中的将领见闹不到好处,又不可能真的动手,陆陆续续的全都走了,最后只有吴家父子留了下来。 “幸亏祖二哥你回来了,不然那些人指不定闹成什么样。”吴襄陪笑着对祖大弼说道。 哼! 祖大弼嘴里哼了一声。 真当吴家父子出现在营帐里他没有看到。 吴襄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 怎么说他们也是自家人,而在关键时刻他并没有站出来帮祖大寿说话。 祖大寿笑眯眯的朝吴三桂招了招手,道:“三桂过来。” 吴三桂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走了过去。 祖大寿用手捏了捏吴三桂的肩头,有用拳头敲了敲吴三桂的胸口,嘴里说道:“不错,是条汉子了,要是还在大明,我这个做舅舅的一定想办法给你弄个参将干干。” 站在下面的吴襄听到后,脸上的尴尬了。 要知道他不过就是个参将。 “谢谢舅舅,以后就算是留在大金,外甥也要留在舅舅你身边做事情。”吴三桂说道。 “好孩子。”祖大寿在吴三桂的肩膀上拍了拍,转而看向吴襄,问道,“妹夫是不是怪我没有多给你一些粮草?” “大哥别这么说,我知道你这边也不容易。”吴襄违心的说道。 祖大寿说道:“虽然你嘴里这么说,但我知道你在怪我,可你应该能够理解我的苦衷,我也是没有办法,这么多张口都要粮食,可大汗送来的粮食就这么一点,我也为难呀!” 说着,他叹虚了一声。 “大哥的苦衷我能理解,可这次分到手的粮草实在太少了,就算是顿顿喝粥,也不够我那个营三天的消耗。”吴襄叫苦道。 一旁的吴三桂适时说道:“舅舅,大汗看重你,是不是能和大汗说说,多拨一些粮草下来,咱们关宁军也是大金的兵马。” 祖大寿没有看吴三桂,而是继续对吴襄说道:“妹夫你也是聪明人,从大汗送来的粮草数量上,你就什么也没看出来吗?” “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吴襄反问道。 第两千七百一十三章 提点 吴三桂也好奇的看着祖大寿。 这时候,一旁的祖大弼说道:“运来的粮草之所以这么少,是八里镇那边故意这么做的。” 话音一落,吴襄眉头皱了起来。 他道:“这话可不能乱说。” “还用得着我乱说,粮草到底有多少,你随便找各营一打听就能够算出来,人家这是故意不给咱们足够用的粮草。”祖大弼脸色难看的。 吴襄迟疑了一下,转而向祖大寿求证道:“大哥,真的是这样吗?” 祖大寿点了点头。 嘶! 吴襄嘴里倒吸了口凉气,他道:“大汗为何要这么做?咱们可是归顺了大金,怎么说也是自己人,粮草不给足了,下面各营一定会出事。” “说不定人家就盼着咱们出事。”祖大弼语带讥讽道。 这时候,祖大寿开口说道:“粮草之所以只送来这么点,是大汗在提醒我,要对山海关加紧进攻。” “大哥你也太美化他了,说白了这个狗鞑子是嫌咱们关宁军死的人太少,想让咱们死更多的人。”祖大弼嘴里骂道。 皇太极变成了他口中的狗鞑子。 听到这话的祖大寿抬腿一脚丫子踹在了祖大弼的腿上,直接给祖大弼踹了一个呲歪。 就听祖大寿嘴里骂道:“你他娘的不想活了,什么话都敢乱说,想死自己找个地方抹脖子去,别牵连了大家。” 祖大弼见自己兄长真的生气了,身子往远处挪了挪,嘴里小声滴咕道:“实话都不让人说了,就跟你不恨他一样。” “你说什么!”祖大寿目光冷冷的盯着祖大弼。 祖大弼缩了缩脖子,嘴里解释道:“没什么说什么,就是替大哥你委屈。” “闭嘴,再管不住自己的嘴,趁早给我滚远点。”祖大寿知道祖大弼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但也不会真的去深究什么,只是骂了一句。 祖大弼不敢和自己兄长梗脖子,便低着头,嘴巴一张一合,但没有发出声音。 祖大寿懒得搭理他,转而看向吴襄说道:“山海关肯定还要打,不管能不能拿下山海关,都要继续发动攻城,人死的够多了,粮食也就够吃了。” 吴襄没有言语。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办法也行得通。 可死谁的人谁心疼,谁也不愿意让手底下的人马白白送死。 “回去好好想想吧,你也是个聪明人,我不希望你走错了路。”说着,祖大寿抬起右手在吴三桂后背上拍了拍,说道,“给你爹回去吧!” 吴三桂连忙转过身,恭恭敬敬的朝祖大寿一行礼,嘴里说道:“外甥就不在这里打搅舅舅休息了。” 说完,他走到吴襄身边用手拽了拽吴襄的袖口,示意离开。 “大哥,我就先回去了。”吴襄顺势和祖大寿告辞,和吴三桂一同离开了营帐。 父子两个一走,祖大弼凑到了祖大寿的跟前,嘴里说道:“大哥,你真的一点也不管他们了吗?” “你让我拿什么去管?粮草吗?”祖大寿反问向祖大弼。 祖大弼犹豫了一下,说道:“咱们粮草也紧张,肯定无法分给他们,可你要提点他们几句,万一他们走错了路,咱们那个妹子怎么办?” “我已经提点过吴襄了,要是他还往错路上走,谁也帮不了他,只能怪自己蠢。”祖大寿说道。 嫁出去的女儿终究是外人。 他不可能为了吴襄的利益,牺牲他们祖家在利益。 “这些鞑子是真狠。”祖大弼恨恨的咒骂道。 一旁的祖大寿横了他一眼,道:“管好你的嘴,以后要在你口中这些鞑子手里混饭吃,你在满口鞑子鞑子的喊,一旦被传出去,那些鞑子可是要吃人的。” 听到这话的祖大弼翻了个白眼。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不让自己说,你自己不也是一口一个鞑子的喊。 吴襄父子二人回到了自己营里的营帐。 “爹,你说舅舅临走前说的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吴三桂一路上老是再想离开前祖大寿说的那几句。 吴襄一屁股坐在座位上,身子往后倚了倚,嘴里说道:“你舅父是在告诉咱们老实一点,按皇太极的意思办。” “这么咱们也要让手下的人去送死?”吴三桂面露不甘。 吴襄说道:“不去送死能怎么办!粮食就这么一点,不多死一些人粮食肯定不够吃,说不定下次运过来的粮食会更少。” “这个皇太极也太缺德了,自己打不过虎贼,就让咱们关宁军赔上性命,早知道当初就不能投靠大金。”吴三桂嘴里满是埋怨。 闻言的吴襄说道:“不投靠大金咱们投靠谁?虎贼?要是在山海关胡须还有可能投靠虎贼,可咱们当时和你舅父在一块,想投靠虎贼都没机会。” “爹,你说咱们现在投靠虎贼行不行?山海关就在眼前。”吴三桂询问道。 吴襄瞅了自己儿子一眼,说道:“想要投靠虎贼中间必须有人联络,你我就这样过去,不等靠近城墙,人家直接就弄死咱们了。” 说话间,他用手抓起后脑勺上面的尾巴给吴三桂比划了一下。 “真他娘的丑。”看到自己亲爹后脑上的辫子,吴三桂下意识说了一句。 听到这话的吴襄翻了翻白眼。 他能不知道后脑勺上的这个东西丑么,用得着你来说,要不是知道这是自己亲儿子,他早就上去一巴掌抽在脸上。 压下想要用手去抽吴三桂的念头,吴襄嘴里说道:“三五个人或许有可能被山海关的虎贼收留,咱们这么多兵马在,虎贼肯定不会开城门放咱们进山海关。” 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混到如今的位子,他舍不得放弃手中的兵马。 “山海关去不了,逃也逃不了,咱们就真的只能给大金卖命了?”吴三桂心有不甘。 虽然他年轻,却也深知手中有兵才有权的道理。 麾下的士卒死伤太多,将来大军撤兵,难保以后还能有眼下的权势地位。 吴襄说道:“食人家的俸禄,就要听人家的话,老老实实按照人家指的路子去做才能有活路。” 第两千七百一十四章 劝说 吴襄的话,令吴三桂一翻白眼。 就听吴三桂说道:“爹您和舅舅要真是食君俸禄忠君之事,这会儿咱们应该在京城,而不是留在山海关这里去送死。” 听到这话的吴襄脸上的尴尬一闪而归,嘴硬道:“能够全怪我么,这件事还不是你舅父拿的主意,早知道确实不会南下去京城。” 心中也后悔留在辽东。 可惜自己没有前后眼,后悔也没有用。 “你们要是不同意,舅舅一个人坚持也没用,说白了还不是都不愿意去京城,觉得留在辽东好,可谁能想到山海关落入虎贼手中,咱们却变成了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夹在大金和虎贼中间受磋磨。”吴三桂一脸郁闷的说道。 吴襄看儿子一脸难受的样子,嘴里说道:“你以为回京城就是好事?虎贼几路大军攻打京师,去了京师也是罐子里的王八,等着别人抓的货色,留在辽东虽然被磋磨,却也未必不是一条出路。” “唉,这世道变得也太快了,大明稍微争气点,咱们何苦受这个罪。”吴三桂嘴里发出一声长叹。 以前背后有大明朝廷支持,他们这些将门的人只需要挡住大金的攻势,日子过的不要太舒服,到了如今,好日子一去不复返。 “你个臭小子才多大就整天唉声叹气的,你老自我还没叹气呢。”吴襄看着吴三桂一副老成颓废的样子,他立刻左右寻摸东西想要去砸吴三桂。 就在这时,从外面快步走进来一名吴家的亲兵。 “将军,张参将在外求见。” 听到这话的吴襄坐直了身子,嘴里念叨道:“他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十有八九是为了军中粮草的事情。”吴三桂说道。 吴襄想了想,旋即吴三桂说道:“走,咱们父子俩个一块去迎一下。” 说着,他从座位上站起身。 吴三桂跟在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了营帐。 来到了营地的外围,吴襄注意到来访的张参将和对方带来的人,立即快步迎了上去,嘴里面笑着问候道:“张兄弟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请,咱们到我营帐里说话。” 一行人来到了吴襄的营帐。 二人分宾主落座,吴三桂站在了自己父亲吴襄的身旁。 “张兄弟要是有什么事情直接派人说一声就行,哪里用得着亲自过来跑一趟。”吴襄嘴上客气的说道。 坐在对面的张参将说道:“要是小事自然派人过来就够用,可这件事情关乎到你我的死活,不亲自跑一趟怎么能放心。” “哦?这么说还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张兄弟请说,你我兄弟之间没什么话不能直说的。”吴襄一副大家都是兄弟的模样。 张参将沉吟了一下,才道:“不知道吴兄弟营中的粮草可够用?” “张兄弟这话问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吴襄身子往后靠了靠,旋即说道,“除了那两个受损严重的大营,其他各营祖总兵送来的粮草都差不多,兄弟我这里也没什么特殊之处。” “这,不可能吧!吴兄弟和祖总兵那里可是有一层姻亲的关系,怎么说吴兄弟和祖总兵也是一家人,就算亏了别人的粮草,祖总兵也不能亏吴兄弟你的粮草呀!”张参将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都是千年的狐狸,谁还不了解谁。 吴襄心中明镜一样,他营中收到多少粮草,稍稍一打听就能清楚,他不信对方亲自过来找他,会不知道他营中收到了多少粮草。 心中虽然明白,但吴襄嘴里却说道:“祖总兵做事公正,不会因为我们有其他关系就过多照顾,不管是兄弟我还是其他各营,祖总兵全都一视同仁。” “这,这也太不应该了。”张参将一边摇头,一边惋惜的说道,“祖总兵就算要大公无私,对亲戚也要适当照顾,想来就算劝他各营知道了,也能理解,可祖总兵这么做,实在是对吴兄弟太不公平了。” 闻言的吴襄连连摆手,道:“没什么不公平的,我觉得挺好,对祖总兵而言,手心手背都是肉,亏了谁都不好。” “也是,要不说大家都服祖总兵,平时也愿意遵从祖总兵的将领。”张参将附和的点了点头。 当然,这话听听也就罢了。 不管是吴襄还是面前的张参将,谁也没有真的当真。 祖家之所以能够取代李家,成为辽西将门的话事人,凭的还是自身实力,其中最大一点就是祖家和亲近祖家的一些人把持着辽西大量的位置。 有实力才能成为话事人。 吴襄面朝张参将说道:“张兄弟要是借粮,我可是真的拿不出来,送来的这点粮草连我自己都不够吃,实在无力再分出一份出去。” “吴兄弟误会了,我这趟来并非是为了粮草,而是有一条活路,来和吴兄弟你说,不想看着吴兄弟你继续撞南墙。”张参将笑着说道。 “活路?”吴襄好奇了起来,询问道,“不知张兄弟口中的活路是什么?要真是能给兄弟指出一条活路,兄弟感激不尽。” 说着,他抱拳拱了拱手。 张参将左右看了看,然后抬起一只手挡在嘴边一侧,低声说道:“皇太极送来的这么一点粮草,明显是让大家都死在山海关这里,兄弟我准备带着人离开,只要手里有兵,去哪里不能活命,就算是做了土匪,日子依然能够潇洒,而且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过活。” “你,你这是要造反呀!”吴襄嘴里惊讶的道。 闻言的张参将一摇头,他道:“这算什么造反,咱们只是不给大金卖命,又不是要杀皇太极和那些八旗兵。” “咱们可是归顺了大金,如今是大金的人,一旦咱们带着大军走了,对大金来说就是造反,女真人那边肯定不会放过咱们的。”吴襄嘴里说道。 张参将撇了撇嘴,道:“老子又不傻,等着他们来抓,等他们发现了老子早就跑了,兄弟我可是念在咱们多年的关系,这才来找你,你不会出卖兄弟我吧!” “那不能够。”吴襄急忙摇头表示自己绝不会这么干。 第两千七百一十五章 叛逃 张参将掸了掸袖子上的尘土,嘴里道:“吴兄弟要是决定了走,那可要抓紧,趁现在手里还有点粮食,多在这里耽误一天,粮草可就要多消耗一天。” “这件事比较大,容我考虑考虑。”吴襄没有给直接答复,而是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闻言的张参将脸色有些不好,他道:“我可是念在大家都是兄弟的份上,这才找吴兄弟你一起,吴兄弟要是觉得留下来更好,就当我没说过。” 说着,从座位上站起了身。 “兄弟别生气。”吴襄也站了起来,嘴里说道,“这么大的事情总要给我时间考虑,你说是不是?” “锝,当我没说过,不,就当我没来过。”说完,张参将迈步就往外走。 吴襄急忙跟了上去,嘴里说道:“张兄弟别急着走呀,好不容易来一趟,我让人准备点酒菜,就在我这里喝两杯。” “别,你吴参将的酒我喝不起,走了。”张参将推开吴襄伸过来的手臂,大步的来到了外面。 他的亲兵一直等在这里。 人一出来,立刻有亲兵递上了缰绳。 张参将翻身上了马背,看着站在下面的吴襄,说道:“活路兄弟给你追出来了,以后有一天要是后悔,你也别怪兄弟,驾!” 说完,脚后跟一磕马腹,催动胯下马,带着亲兵家丁直接走了。 吴襄站在原地目送人离开,直到走远才收回了目光。 “爹,孩儿觉得张参将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吴三桂在吴襄的身边说道。 闻言的吴襄侧头看了他一眼,道:“你怎知他不是来试探咱们父子的?” “不能吧!”吴三桂犹豫着说。 吴襄说道:“有什么不可能的,眼下大家都成了大金的降将,谁能给大金卖好,自然会被大金重视,从而有机会脱引而出,都是聪明人呀!” 说着,他用手在吴三桂的肩头上拍了拍,转身返回了营帐。 因为粮草不足的关系,关宁军各营主将纷纷在自己的营帐里召集了麾下的将领,商议粮草不足的事情。 粮草不够,下面的士卒便吃不饱饭,平时还好,能勉强维持,可战时缺了粮草,普通的士卒自然不干。 卖命前连一顿饱饭都不给吃,上了战场容易临阵反戈。 “启禀将军,下面的几个大营出现异动。”祖家的亲兵来到祖大寿的营帐里禀报。 各个大营之间驻扎的地方相隔并不太远,下面的大营出现了异常变化,自然瞒不过祖大寿这边。 人在营帐中的祖大寿在听到后,脸上的神情没有任何的变化,语气澹澹的说道:“让平贼二营做好防备,只要不来冲击大营,就不要管他们。” “是。”亲兵退下去平贼营去传令。 平贼营是祖大寿麾下的精锐,赫赫威名的关宁铁骑。 在归顺大金之前,这支关宁铁骑分成的几个营都是平夷营,只不过因为归顺了大金,改名为平贼营,而且改名的时间并不长。 “大哥,咱们真的一点也不管?”祖大弼忍不住开口问道。 祖大寿拿起桌上的一块饼子咬了一口,嘴里喷着饭渣子说道:“怎么管?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最是管不了的事情,想死就让他们自己去死吧,死上一批,粮食省下来了,留下来的人也能填饱肚子。” “都是跟咱们多年的同僚,真要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祖大弼不忍心的说道。 祖大寿撩起眼皮瞅了他一眼,说道:“不是我让他们去送死,是他们自己找死,我有什么办法,而且我不动手已经是念在多年的同僚关系上,不然我直接动用平贼营去镇压。” 见状,祖大弼知道自己劝不动祖大寿了,便丢下手里吃了一半的饼子,起身往帐外走去。 “你少去掺和,省得到时候溅你一身血。”祖大寿在祖大弼背后说道。 闻言的祖大弼回过头对祖大寿说道:“帐里闷得慌,我出去转转。” “转转可以,但要转到了别人家的队伍里,别说我这个做大哥的不救你。”祖大寿再次说道。 “知道了。”祖大弼闷声回了一句,迈步走出了营帐。 来到营帐外,他直接赶往营地的一处角楼上。 这里是用来监视敌人用的,平时只有一两个士卒守在这上面,因为居高的关系,远处有点什么动静很同意第一时间发现。 祖大弼来到了角楼上,把守在角楼的士卒赶了下去。 站在角楼上,他一眼便看到靠在外围的几个关宁军大营出动了大军,汇成一股,正往北面去。 这支大军未打任何旗号,但队伍里拉着一车车的粮草,明显是在转移营地。 看到这一幕的祖大弼嘴里叹了一口气。 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关宁军从此四分五裂。 唯一让他欣慰的是,吴襄所在的大营并没有随那些大营一起离开,而是留在了原地。 而像吴襄那般留在原地未动的大营,只有原本的三分之一,这一次最少两万多大军主动离开了原本的驻地。 关宁军这边的动静自然也瞒不过不远处的两白旗驻地。 两白旗所在的驻地这里,除了两白旗的兵马外,还有部分汉八旗兵马,总兵马只有六千多不到七千,其中两白旗的女真兵足有两千多。 “十四哥,关宁军那边动了。”多铎兴冲冲的来找多尔衮。 一直闭目养神的多尔衮勐地睁开了双眼,嘴里说道:“来人,给我披甲。” 正白旗的亲卫开始为多尔衮穿甲胃。 “这些关宁军还真是蠢,居然真的擅离驻地。”多铎满面兴奋的说道,“这一次一定要多抓一些回去,我庄子里正好缺奴才干活。” 穿好了两层甲胃的多尔衮拿起了一旁的头盔,扣在了自己的脑袋上,嘴里问道:“祖大寿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 “没什么动静,这个狗奴才看样子是故意装湖涂。”多铎嘴里骂道。 多尔衮把刀挂在了自己的腰间,嘴里说道:“这个祖大寿还是顾念那点香火情,不过这样正好,省得给咱们捣乱。” 第两千七百一十六章 多尔衮来到了外面,开始点兵集合。 一名正白旗的巴牙喇为多尔衮牵来了战马。 多尔衮踩着一个奴才上了马,转而低头对马下的多铎说道:“除了镶白旗的人手外,我再给你留下一千汉军旗,老十五你要盯紧了祖大寿那边,一旦有什么意动,立刻派人告诉我,绝不能硬来。” 祖大寿手底下的关宁铁骑战斗力不弱,他担心多铎硬来会吃亏。 “放心吧,我肯定盯死了他。”多铎保证道。 多尔衮点点头,旋即手里拨转马头,嘴里说道:“出发。” 最先出动的就是八旗兵。 总共一千多八旗兵开始出营,而且人人配马,这些八旗兵不是巴牙喇就算是白甲兵,普通的旗兵跟在后面,而最后离开营地的是汉军旗的兵马。 多尔衮带着人马一出营,立刻奔着正往北面行军的那支关宁军大军扑过去。 离开营地的关宁军人员众多,其中又以步卒居多,离开营地的时候,那些瓶瓶罐罐的东西也全都带上了,自然拖累了行军速度。 而多尔衮这边的八旗兵一出动,立刻被离开的那支关宁军的哨探发现。 离开的这支关宁军一众将领们都知道他们是在背叛大金,所以对于距离大营不远的两白旗的营地自然是异常重视。 大军还没有离开营地,就早已派出了哨探在两白旗的营地四周监视。 这时候多尔衮带着八旗兵和汉军旗一出动,立刻就被关宁军这边的将领们发现。 几个关宁军的主将一商议,立刻安排了五千多步卒留下来阻击追过来的八旗兵,而留下来的步卒自然也就被放弃。 多尔衮因为是骑兵的关系,所以很快追了上来。 这时候,被留下来的五千多关宁军步卒还未来得及布置好阵地,便遭受到了八旗兵的骑兵冲击。 仅一个照面,这五千步卒立刻被冲散,阻击的作用几乎微乎其微。 多尔衮在冲散这五千步卒后并未停留,继续带着人去追击其余的关宁军。 对他来说,要把这支背叛大金的关宁军全部捉回来。 留下来的五千关宁军步卒一败,立刻有人把消息告诉了各营的主将。 张参将作为一员参将,他麾下的兵马不算最多,但也在关宁军中排前列,而这一次留下来的五千步卒中,将近一千步卒都是出自他的大营。 “将军,奴贼追上来了。”亲兵过来禀报。 张参将回头看了一眼。 就在身后的方向,尘土飞扬,可以清楚地看到有骑兵正在朝大军这里追来。 “集合所有的亲兵家丁,立刻走,这里的东西都不要了。”张参将不觉得自己能够挡得住大金的女真兵,决定放弃一切,只带亲兵家丁离开。 一旦被抓,他十分清楚自己的下场绝对不会有多好。 亲兵家丁人人配马,没有步卒的拖累,他有很大把握逃离。 在他的召集下,一百多亲兵家丁全部凑到了他身边。 张参将顾不上和其他将领打招呼,直接带着自家的骑兵家丁脱离了大军往西面逃去。 他这么一逃,其他的关宁军主将也没有心思再去想办法阻拦后面的追兵,纷纷带着亲兵家丁和军中的骑兵逃往西面。 之所以不往北面逃,是因为北面是八里镇方向,以骑兵的速度往北面逃,等于一头撞进了大金的怀里。 关宁军军中的这些将领和亲兵家丁一逃,下面的士卒自然而然的也跟着逃命,而且绝大多数士卒都是下意识跟着这些关宁军将领逃走的方向逃去。 没有了人约束,漫山遍野都是逃命的关宁军。 “汉八旗的人留下收拢溃兵,其他人继续跟我追。”多尔衮把汉八旗留下归拢那些关宁军步卒,而他带着女真骑兵去追那些逃走的关宁军将领。 那些逃走的关宁军将领才是他看重的。 当然,他看中的不是这些人,而是这些人的身份。 这些逃命的关宁军将领们身上不可能不带着值钱的东西,而且就算什么都没有,在只把这些人和这些人的亲兵家丁抓回来,从这些人身上获得的兵甲就值不少银子。 和普通士卒身上的残破衣甲不同,这些将领的亲兵身上的兵甲全都是好东西。 多尔衮带着一千多的女真兵紧紧咬在逃命的这些关宁军将领身后。 暂时虽然追上,但多尔衮相信自己迟早会追上这些人。 因为在这里是他们大金的地方,而关宁军的这些将领已经是无根之萍。 轰!轰!轰! 紧跟在后面的多尔衮突然听到前面传来了炮声。 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虎贼的人来了。 可转念一想,就觉得这个想法十分可笑,虎字旗的人都在山海关,根本不可能跑到前面去,而且还在前面布阵阻击。 虎字旗的兵马真要离开了山海关,他反倒会高兴。 没有了山海关这个险关作为倚仗,虎字旗的兵马敢出现在大金的地方,他有足够的信心把出现在大金境内的虎字旗兵马吃掉。 毕竟这附近聚集了大金不少兵马。 随着炮声的响起,很快喊杀声也从前面传来。 很快,多尔衮便发现,原来是大金的一支兵马堵住了这些想要逃走的关宁军将领的前路上。 “该死的。”多尔衮嘴里骂了一句。 在这个地方出现大金的兵马,不用问他都能够想到,一定是皇太极的安排。 如此一来,他原本惦记的那些东西,恐怕都要落在皇太极的手中。 不过,追了这么久,就这么放弃他也不甘心,当即命令道:“杀过去,配合咱们的人彻底绞杀这些叛逃的汉狗。” 说着,他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 这种时候只剩下痛打落水狗,去晚了就什么也捞不到了。 随着多尔衮这一千多人加入进去,关宁军的这支叛军很快被剿灭。 除了几个关宁军将领和部分亲兵家丁战死,其余的人全都选择了跪地投降。 多尔衮让手下的旗兵上前去脱下这些关宁军亲兵家丁身上的甲胃。 这些俘虏他知道自己肯定带不走,但俘虏身上的衣甲能多弄一件算一件。 第两千七百一十七章 皇太极退兵 多尔衮的行为自然有人告诉了皇太极。 皇太极在听完之后什么话也没有说。 这种事情在大金很正常,要是打了胜仗都不能抢些东西回去,以后谁还给他这个大汗卖命。 大金从老奴开始,就是以抢养兵。 抢来的东西大汗分走一部分,各旗旗主分走本旗的一部分,做到人人有份,只要参与杀敌,就保证能分到好处。 抢了一批兵甲的多尔衮带着人直接返回了两白旗的驻地。 还有一大堆俘虏的关宁军士卒等着他去处置。 人在角楼上的祖大弼直到看到多尔衮归营,才从角楼下来,回到祖大寿的营帐。 “外面的事情结束了?”祖大寿撩起眼皮问向刚回来的祖大弼。 这时的祖大弼脸色十分难看,他道:“结束了,死的死,被抓的被抓,那几个逃走的总兵和参将恐怕都没什么下场。” “这些人都太贪心了。”祖大寿说道,“皇太极正愁找不到咱们的错处,这些人却自己送上门去,不收拾他们收拾谁。” “想到这些人的下场,我这心里不舒服。”祖大弼一屁股重重的坐在一旁的空座位上,伸手抓起旁边的水壶,大口的喝了几口。 祖大寿说道:“路是自己走的,不是没提醒过他们,算了,不说他们了,你去一趟吴襄那里,告诉他,接下来由他那个营去攻打山海关,提醒他一句,少动小心思。” “让别人去吧!我这心里不舒服。”祖大弼说道,“女真人那边刚祸害了咱们关宁军不少人,这又让吴襄那边派人去山海关那里送死,我这心不得劲。” 祖大寿目光瞅向祖大弼,道:“放心吧,过不了多久退兵的命令应该就会送过来,之所以要让吴襄那个营动手,是为了让皇太极看到咱们对他忠心。” “这算什么忠心!”祖大弼撇了撇嘴。 祖大寿道:“咱们能够一丝不苟的坚决执行皇太极的命令,就是一种态度,皇太极看得到。” “算了,我去。”说着,祖大弼站起了身。 留在山海关外的关宁军几个大营都盯着离开的那支关宁军的动静。 留下来的人未必不想离开,只不过想看到离开的人会是一个什么下场,要是能够一个好结果,其他的关宁军大营自然有样学样。 所以这些留下来的关宁军各营主将也没有闲着,专门安排了人在远处观察。 当多尔衮的两白旗一出动,这些关宁军的各营主将更是把手底下的探哨全都派了出去,所以战事一结束,他们也都第一时间得到了战事的结果。 两万多的关宁军就这么完了,连点反抗都没有做到,这让留下来的关宁军各营主将全都偷偷松了一口气。 庆幸自己没有跟着乱来,不然这会儿被女真人收拾的人里面就有自己一个。 当祖大寿要求继续攻打山海关的命令传达下去,再没有人敢明里暗里的违抗命令,全都把手中的兵马送上了战场。 能做到一营主将,没有傻子。 既然走不了,那就只能留下来老老实实给大金卖命。 吴襄把营中普通的士卒全都派去攻打山海关,只把亲兵家丁和部分精锐士卒留了下来。 其他的几个大营也都差不多做出同样的选择,牺牲普通的士卒,保证亲兵家丁和精锐士卒。 然而没等几个关宁军大营出兵,鳌拜带来了皇太极撤兵的命令。 关宁军上上下下全都松了一口气。 接到命令的关宁军第一时间拔营朝八里镇退兵。 关宁军和女真人之家闹出的这么大动静,山海关上的守军自然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具体的情况虽然不知道,但也能够猜出一些。 “副帅,关宁军退兵了。”守城的一名营正一脸兴奋的来到了老伍的这里,把这个消息告知了老伍。 闻言的老伍连甲胃都顾不上穿,嘴上说道:“走,随我去城上看看。” 很快,老伍带着人来到了正对着关宁军驻地的城墙上。 关宁军大量的兵马撤离需要时间,老伍赶到城墙上的时候,关宁军还在撤退的过程中。 老伍通过手里的单筒望远镜,确认了关宁军是真的在退兵。 “副帅,山海关咱们算守住了吧!”边上的营正在老伍身边说道。 手里正举着单筒望远镜关注远处关宁军退兵的老伍,嘴里面说道:“再等两天,确认一下对方是真的撤军离开,还是暂时退兵。” 他带着龙骑兵师绕路草原来到山海关,任务就是在奴贼进驻山海关之前夺取山海关,把奴贼阻击在山海关外面,不给奴贼大军南下的机会。 只要奴贼大军退兵,皇太极放弃了山海关,他的任务才算完成。 一连几日过去,老伍从山海关派出了几支哨骑,在山海关周围查探奴贼大军的情况,也包括关宁军的情况。 等到几支哨骑全都带回来消息,老伍才终于确定,奴贼是真的退兵了,皇太极也带兵返回了宁锦,而留在八里镇这里的是吴襄父子和部分八旗兵,主将是镶白旗的杜度。 确定了奴贼真的退兵,老伍立刻安排人把消息传了回去。 另一边,从八里镇退兵返回宁锦的皇太极,脸色红润的不正常。 就在八里镇的时候,他因为代善在盖州战败的消息,怒火攻心吐血。 原本他还想要在山海关这里继续消耗一批关宁军的想法,只能暂时放弃,盛京需要他回去主持大局。 一旦盖州卫全境失守,辽东半岛的虎字旗大军便可以长驱直入,直入辽阳,出现在大金都城盛京的周围。 皇太极连夜撤军,只留下部分兵马在宁锦驻守,剩下的大部分关宁军兵马,包括祖大寿麾下的关宁铁骑,全部被他带着返回盛京。 关宁铁骑是不输于大金白甲的精锐骑兵,他需要这么一支精锐骑兵去辽阳阻辽东半岛的虎字旗兵马。 老伍传回来的消息通过沿路的驿站,很快传回了大同刘恒的手中。 任何山海关方面的消息,第一时间被刘恒身边的侍从送了过来。 “大局已定。”刘恒看完山海关送来的消息,当即大笑了起来。 第两千七百一十八章 此时刘恒的签押房内,李树衡也在。 虎字旗三路进攻北直隶开始,李树衡便从河南回到了大同。 一同来到大同的还是赵宇图。 不过,赵宇图负责的是保证几路大军的后勤,所以不像李树衡,可以经常来到刘恒的签押房。 “山海关拿下来了?”李树衡兴奋的问道。 刘恒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奴酋皇太极已经退兵了,山海关如今是咱们虎字旗的,只可惜关宁军投靠了奴贼一方。” 听到这话的李树衡一翻白眼,道:“放弃关宁军可是主公你的建议,别说现在看到关宁军跟着奴酋走了,开始后悔了。” “确实有一点后悔。”刘恒抿了抿嘴。 大明这么多年耗费了大量的钱粮,总共才养了十来万的关宁军,眼看这么多人被皇太极带走,他自然心疼。 这些人挑挑拣拣,也能挑选出一批合格的士卒,挑剩下的关宁军也能充作丁口创造效益。 虎字旗占据了这么大的地方,人力始终处于紧张状态。 “后悔也迟了,咱们没有派人去联络祖大寿,这才给了奴酋皇太极捡到这个便宜。”李树衡说道。 当时确定作战计划的时候,他也曾提过招揽祖大寿,从而借助关宁军把奴贼阻挡在宁锦防线外,就像曾经的大明一样。 只不过这个提议被刘恒给否决掉。 刘恒给李树衡的杯中蓄了一点水,嘴里说道:“后悔是有一点,但辽东的那些将门不能沾,全都是脓包,不挤破了,只会成为拖累,我可不会拿着虎字旗的银子去填补这个无底洞。” “所以只能放弃宁锦防线了。”李树衡摊了摊手。 闻言的刘恒说道:“鞭长莫及呀,咱们又是多线作战,只能把宁锦让给奴贼那边,好在辽东半岛那里有所突破,咱们也不算太吃亏。” “邢朝喜这一仗打的好,直接让奴贼不得不分兵,不然咱们拿下了盖州卫,便可以直入沉阳,奴酋不可能不紧张。”李树衡笑着说道。 刘恒点点头,道:“宁锦就先放在奴贼的手里寄存着,等咱们腾出手来,我还要收回来,这可是咱们汉家的地方。” “真想有一天回到辽东去。”李树衡感慨了一句。 他和刘恒不同,可没有刘恒那种后世的记忆。 在李树衡的心里,辽东就是他的家乡,因为老奴谋反,对大明发动战争,他才不得从辽东来到了关内。 刘恒道:“放心,会有那么一天的。” 辽东,他迟早要收回来。 这么一大片土地,他可不想让奴贼一直霸占着。 “主公准备什么时候启程?”李树衡转而问道。 刘恒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舆图,说道:“山海关的局势既然已经稳定下来,接下来就是拿下大明的京城,准备一下,咱们明天就走。” 三路大军攻京师,他作为虎字旗的当家人,怎么可能不参与这么大的事情。 而且大明京师已经是瓮中之鳖。 第二天,虎字旗的一支几百人队伍从大同镇出发,绕到宣府进入延庆最后来到昌平。 此时,贾六统帅的第一战区两个战兵师编在昌平一线,对京城周边的抵抗势力进行清理。 而第二战区,也在陈寻平的带领下,拿下了天津卫,并且已经到了武清,距离京师剩下不到一天的路程。 第三路大军从顺安一路来到了良乡,同样出现在京师的周围。 三路大军虽然都没有攻打京师,但谁都知道,京师城破已经是不远的事情了。 这一回,几次被兵临城下的京师,再也没有勤王军来勤王。 边镇的几个军镇军堡,大部分都选择留守在各镇没有来京师勤王,很多边镇的将领已经不看好大明能守住京师。 在山东丢了之后,很多大明的边将就已经看明白局势,知道北直隶陷落已经是早晚的事情了。 少部分忠于大明的勤王军也在来京师的路上遭受到虎字旗的阻击。 这些勤王军不仅没有赶到京师,连想要重新回去的机会都丧失掉了。 虎字旗的三路大军只有第二战区的两支兵马汇合到了一处,而贾六率领的第一战区大军,驻扎在了玉泉山和清河店一带。 整个京城,已经在虎字旗大军的监视之下。 “大帅,属下的一队巡逻队伍抓到了几个大明皇帝派了个传旨的狗官。”一位营正来到了贾六的大帐。 贾六正低头看着弄好不久的沙盘,听到这话后,抬起了头,他道:“大明的皇帝不在他的紫禁城里等死,派人到我这里做什么?” “会不会是想要诏安咱们?”一旁的张三叉突然开口。 另外一个师正王云成道:“怎么可能诏安咱们,你这也太异想天开了。” “说不定是这位大明皇帝异想天开。”张三叉打趣道。 这时贾六笑着说道:“这有什么好争的,等见到了人,不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么,去,把人带进来吧!” 时间不长,一个穿着蟒袍的太监和一名中年男子被带了过来。 “咱家见过几位将军。”蟒袍太监满面笑容的拱手朝甲流等人问好行礼。 旁边的中年男子也跟着一同行礼。 不过中年男子有胡须,并不是宫中的太监。 “还是个太监。”王云成上下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太监。 一旁的张三叉语带讥讽道:“听说皇帝传旨都用太监,人家是来颁旨的,自然是太监。” 两个人的话令蟒袍太监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他能感觉到两个人对他的羞辱。 贾六目光移到太监身边的中年男子身上,他道:“没听说太监还长胡子,不像是宫里的太监,不介绍一下身份吗?”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张三叉和王云成也都看向了那名中年男子。 “在下是张群,见过几位将军。”中年男子拱手问好。 贾六侧头看向一旁的参谋长,道:“京城里有姓张的官员吗?” “姓张的有不少,不过看他的穿着打扮,应该是有爵位在身的勋贵,就不是不知道是那位伯爵张,还是侯爵张?”参谋长嘴里说道。 第两千七百一十九章 带着爵位而来 第2721章 带着爵位而来 ps:感谢书友‘我想看的没有’的打赏。 参谋长说这番话的时候没有被人。 不管是宫中的那位大太监还是张姓的中年男子都听了个满耳。 尤其是张姓男子听到对方喊出自己的爵位时,脸色变了几变,这才明白,京城的根底都叫人家给摸透了。 “将军好眼力。”蟒袍太监竖起大拇指夸赞了一声,转而又说道,“张伯爷是随咱家一块过来传旨的。” 从宫里出来的大太监经历得多,见惯了各种场面,承受力更强,比一旁的张伯爷更沉稳,除非像刚才那样被人用私密短处调侃。 “哟,还真是个伯爵!”张三叉目光肆无忌惮的在张伯爷身上打量。 一个伯爵而已,亲王郡王他都见过不少,至于各种镇国将军镇国中尉一类,更是多不胜数。 “不敢当,不敢当,家祖侥幸立下一些微末功劳,这才弄了一个传家的爵位。”张伯爷嘴上谦虚,脸上暗露得意。 他们家可是靖难的伯爵,大明勋贵中的一员,可不是那种靠着嫁女儿飞黄腾达的便宜勋爵。 张三叉歪着头看着眼前的这位张伯爷,笑道:“堂堂的大明伯爵还真是谦虚,你可比我这个泥腿子强多了,想当初在大同,第一次去代王府,我可是恭恭敬敬的把你们那位代王从王府里面给请了出来。” 听到这话的张伯爷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原本的那点沾沾自喜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双腿不受控制的开始打颤,心中害怕了起来。 一旁的蟒袍太监见到这位张伯爷的丑态,心里暗啐了一声。 这些勋爵全都养废了。 真当有个伯爵的爵位就能瞧不起眼前这些虎字旗的领兵大将,说不得以后人家的爵位比他还高。 而且人家那是开国的爵位,比那种传了好多代的爵位强多了。 就在这时,贾六的护卫从外面走了进来。 来到贾六身边,俯身低声在贾六耳边小声说了一会儿,然后退到了一旁。 “曹公公替谁传的旨?”贾六目光盯在蟒袍太监身上。 蟒袍太监心中一动,立刻知道自己被人认出了身份。 只见他面色不变的说道:“咱家是皇爷身边的近侍,自然是奉了皇爷之命,来这里给各位将军传旨。” “我怎么不记得主公身边有你这么一位大太监,伱们知道吗?”说着,贾六目光询问向张三叉等人。 一旁的王云成开口说道:“咱们主公身边可没有太监伺候,这个家伙十有八九是冒牌货色,我看直接拉出去砍了吧!” 噗通! 那位张伯爷听到要被拉出去砍头,吓得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咱家曹化淳,奉了当今大明天子之命,带来了天子的圣谕。”曹化淳从宽大的袖口里掏出来黄色的蚕丝绫锦,单手举了起来。 大明皇帝的圣旨关虎字旗的人什么事。 贾六也好,张三叉等人也好,屁股连挪都没有挪动一下。 守在旁边的贾六护卫,直接走上前去,从曹化淳手里夺下了那份圣旨,转身回到了贾六身边,把圣旨递了过去。 贾六随手接过圣旨,拉开角轴,看起了里面的内容。 看完之后,他嘴角露出一抹嘲讽之色,随手把所谓的圣旨丢给了旁边的王云成。 圣旨在几个手中丢来丢去。 见到这一幕的曹化淳嘴角抽动了几下,有心想要呵斥,可一想到这些人的身份,什么呵斥也都没有了。 至于他身边的张伯爷,虽然从地上爬了起来,但一直低着头看着鞋尖,仿佛没有看到虎字旗的几个人对圣旨的态度。 “大帅,紫禁城那位小皇帝还真是大方,出手就是封王。”张三叉一脸打趣的看着贾六。 站在下面的曹化淳插言道:“天子看重几位将军,只要几位将军能够深明大义,不仅能够封王,公爵侯爵尽管去选。” “那你看我来个什么爵位好?”张三叉笑眯眯的问向曹化淳。 曹化淳打量了几眼张三叉的面容,笑着说道:“将军只要愿意归顺大明,咱家可以像天子为将军请封公爵。” 他不怕虎字旗的这些人要官,就怕这些人什么都不要。 “都听听,我都封公了,你们帮我想想,我来一个什么公好?”张三叉笑着和其他人说道。 第一战区的参谋长开口说道:“要不然你来一个成国公,王副帅来个英国公,我就来个定国公,反正大帅都已经封王了,肯定用不着跟咱们抢国公的位子。” “你们来,我不掺和。”贾六笑着回了几个人一句。 然而,曹化淳在听到这三个国公的名字,脸都变了。 这三位国公如今是京师中的柱石,也是大明京城内现存的三位国公,而且这三位国公的祖上都是经过靖难才得以封为国公,重要的是,这三位国公的爵位是父死子继与国同休。 “几位将军要是喜欢,天子可以让内阁重新挑选出三个公爵的封号,一定选一个好听的封号。”曹化淳陪笑着说道。 三个与国同休的国公,怎么可能会封给几个反贼。 封给反贼的爵位都是人死爵位没的爵位,又怎么可能让其一代代传下去。 听到曹化淳的话,张三叉脸一沉,冷声说道:“怎么?我们几个不配当什么国公吗?” “将军不要开玩笑了。”曹化淳脸上挤出几分笑容。 国公是不可能封给反贼,他要是答应了,回到宫里,皇帝那边也不会绕过他。 张三叉一只手摸在了腰间的手铳上,嘴里说道:“谁跟你开玩笑了,莫不是你当我们什么都不懂么!弄个狗屁的公爵在这里糊弄我们,怕是我们的这个公爵连他这个伯爵都不如。” 说着,他另一只手指向了曹化淳身边的张伯爷。 张伯爷看到指向自己的手指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什么话都没有说,却绕到了自己身上。 “将军误会了,天子是有诚意的,古往今来,恐怕只有当今天子才愿意给几位封爵,让几位能有一个令祖宗脸上有光的身份。”曹化淳急忙解释道。 他自然清楚爵位跟爵位也是不同的,没想到虎字旗这些泥腿子出身,居然也能明白这里的道道。 第两千七百二十章 第2722章 这时候,贾六突然开口说道:“曹公公,你回去告诉崇祯小儿,与其拿一些破爵位出来哄骗,不如早早献出京师,或许我家主公念其这一点功劳,还能让他保住一条性命,不然等大军攻入京城,他这个皇帝是死是活就不好说了。” “这位大帅,难道亲王之爵还不够好吗?就算你口中的主公得了江山,恐怕也未必让你封王,况且大明江山又何止京城这一处,丢了北直隶,大明还有南直隶,依然握有半壁江山。”曹化淳说道。 闻言的贾六脸上轻蔑的一笑,嘴里说道:“那又如何?” 是啊!那又如何! 曹化淳神色黯然了下来。 眼看大明就要丢掉了半壁江山,若是几年前,天子又怎会舍得拿出王爵来招揽一个反贼头目。 日薄西山。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这四个字。 贾六见对方半晌不言语,便道:“有句老话啊叫做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我虎字旗大军怎么说也是正义之师,这一次就放伱们回去,顺便告诉你们的皇帝,让他早日投降,也省的百姓陪他一起受罪,送他们离开。” 最后一句他是对自己的护卫说的。 护卫上前把曹化淳等人带离了营帐。 曹化淳一言不发的跟着贾六的护卫离开。 连亲王爵都招揽不到虎字旗的一个反贼头目,可见虎字旗的人对于拿下大明的京城已经势在必得。 “你们有没有心动?”人一走,张三叉笑眯眯的看向其他人。 一旁的王云成道:“刚知道爵位任我挑选的时候,确实有一瞬间心动了,那可是爵位,难道你们不心动吗?” “镜花水月的东西,没什么可心动的。”贾六说道。 在他看来,亲王的爵位自然是珍贵,可那也要分是谁的封下来的爵位,大明的爵位在他看来狗屁不如。 参谋长说道:“没什么好心动的,大明眼看要亡了,封下来的爵位给你们,你们又能享有几天,这种爵位就算是给你们封了公,也连咱们虎字旗将来的一个伯爵都不如。” “说的没错,王副帅你的思想有问题,看看我们,都不为功名利禄所困惑,而你居然惦记着敌人的爵位,应该和主公说说,让你回讲武堂好好再接受一番教育。”张三叉一脸打趣的说道,还不忘朝王云成挤鼓了几下眼睛。 闻言的王云成笑骂道:“得咧,我成了反面人物了,你们都是好人,尤其是你这个粪叉子,你就搅和吧!” “哈哈!” 贾六和参谋长两个人扶手笑出了声。 闻言的张三叉不仅没有生气,反问笑着说道:“我成了粪叉子搅和你们,那你们是什么?我觉得我比你们还要更好一点,嘿嘿!” 正笑着的贾六和参谋长突然止住笑声,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那个,什么,我还有点事要先去忙,你们呆着。”王云成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忙溜杆子逃了。 王云成溜走了,贾六和参谋长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张三叉的身上。 张三叉从座位上站起了身,嘴里道:“刚想起来,我那边也有点事情没处理,可不能误了正事。” 说着,迈步就往外走。 “你可我站那!”贾六黑着脸喊了一声。 然而,张三叉脚下走的更快了,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到后面几乎是小跑的离开了营帐。 “这两个家伙,把咱们说成大粪了。”参谋长在一旁笑着说。 贾六黑着脸,道:“你愿意当大粪,我可不当这个大粪,臭烘烘的有什么好的。” “大粪怎么不好了,能够给土地涨力气,可是好东西。”参谋长笑着说。 贾六从座位上站起身,说道:“得咧,你当你的大粪,我出去巡营了,真是的,怎么老觉得营帐里有股子怪味。” 说着,他也站起身往营帐外走去。 留下来的参谋长朝四周耸了耸鼻子,自言自语道:“哪里有怪味了,我怎么没闻到,他娘的,你这是说我身上有大粪味。” 反应过来的参谋长从凳子上跳了起来,追向了刚刚离开的贾六。 与虎字旗这边互相打趣不同,曹化淳和张伯爷被送出军中大营后,带着使者的队伍开始返回京城。 回去的路上,张伯爷主动开口说道:“曹公公,虎贼看来是铁了心的要拿下京城,连咱们大明的王爵都看不上了。” 在他看来,虎字旗的那几个人全都是傻子,送上门的爵位居然拒之门外,宁可继续做苦哈哈。 换做是他,不管如何也要先把王爵拿到手再说,就算背叛了虎字旗也值了。 只要手里有兵,大不了拿了爵位跑去南京,照样做王爷。 “张伯爷,皇爷让你陪咱家一起来宣旨,可在匪营里你却一言不发,回去后你打算如何向皇爷交代?”曹化淳没回答对方的话,反问问起了这位张伯爷。 闻言的张伯爷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他不好意思说自己在虎字旗的营帐里害怕极了,自己不敢说话,生怕哪句话说错了惹怒了那些人,最后回不去了。 “张伯爷还是想想回去后怎么跟皇爷交代吧!”曹化淳收回目光,不再理会对方。 这时的他满心担忧。 连王爵都不能满足这些虎字旗的人,朝廷已经拿不出更好的东西,心中担心大明会不会真的就此亡了。 逃往南直隶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浮现。 不过,他知道其他人还有逃去南直隶的机会,当今天子恐怕没有这个机会了。 不管是水路还是陆路,都已经被虎字旗的人把持,天子想要出京都难,更不用说躲避层层险阻赶到南直隶。 许是得到了命令,附近出没的虎字旗哨探并没有为难这支大明的使者队伍。 天黑前,这支大明使者队伍顺利的回到了京城。 此时的京城早已戒严,街面上连行人都比以往少了许多,外城的城墙上,更是多出了不少守军,其中大部分都是京营的兵马。 京营虽说已经没落,但老老少少加起来也能凑齐不少人出来。 不管对守城有用没用,只看人头数目,多少能够让紫禁城里的那位安心一些。 第两千七百二十一章 英国公召见 第2723章 英国公召见 “皇爷,曹公公回来了。”王承恩快步来到崇祯的近前。 正坐在御案后面翻阅奏本的崇祯听到王承恩的话,立刻放下手中的奏本,嘴里道:“快,把人带过来。” 很快,曹化淳和那位张伯爷被带到了崇祯这里。 “奴婢给皇爷请安。” “臣参见陛下。” 曹化淳和张伯爷两个人一个跪下磕头行礼,另一个躬身问好。 “快快平身。”崇祯虚抬了一下右手,嘴里急切的问道,“曹大伴,快和朕说说,这一次你们去玉泉山的结果如何?” 虎字旗三路大军进逼北直隶,京师已经危机四伏,加之漕运的断绝,京城的粮价一日高过一日,连他这个皇帝每日也只能吃两顿饭。 不仅如此,辽东的关宁军没有入京,蓟镇的边军也没有入京勤王,整个京师已经成了一座没有人救援的孤城,比起以前京师被围,这一次最为危险。 为了博得一线生机,他听从了首辅周延儒的计谋,用高官厚禄笼络虎字旗的将领们,而曹化淳就是被他派去执行这个计划之人。 曹化淳爬起身,注意到御案上堆积的奏本,心里轻叹了一声。 京师都已经处于存亡之中,陛下仍然如此勤奋的批阅奏本,恐怕除了太祖之外,再没有哪位大明帝王如此勤奋了。 可惜陛下生不逢时,哪怕提前二十年登基为帝,大明也不会落得眼下的境地。 “曹大伴为何不说话,难道王爵都拉拢不到那些逆贼吗?”崇祯见曹化淳不言语,脸色露出了忧色。 曹化淳双手垂在身前,躬身说道:“奴婢无能,未能完成皇爷您交代的事情,请皇爷治罪。” “真,真的不成么?”崇祯双目失神,身子晃动了一下,脸色灰暗了下来。 曹化淳低着头。 至于一块来到乾清宫的张伯爷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把自己当成了一根木桩,站着一动不动。 “皇爷您怎么了!御医,快叫御医。” 守在旁边的王承恩见崇祯脸色不对,急忙询问,同时不忘让人去喊御医。 崇祯朝王承恩轻轻摇了摇手,面色黯淡的道:“朕没事,不用叫御医,大伴你去给朕冲泡一杯热茶。” “奴婢这就安排。”王承恩后退了两步,喊来一名宫女去泡茶。 崇祯目光再次看向曹化淳,道:“曹大伴你也回去吧,京营还需要伱盯着,都下去吧!” 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 “奴婢告退。” “臣告退。” 曹化淳和张伯爷两个人告退一声,从乾清宫退了出来。 两个人走在乾清宫外,曹化淳看向身边的张伯爷,道:“伯爷是随咱家一起去京营,还是先回府中?” “本爵出来这么久了,家中肯定担忧,还是先回家中安抚一下家人。”张伯爷拒绝了陪曹化淳去京营。 作为勋贵的一员,他才不会跟一个太监一起去京营。 京营历来就是他们勋贵的自留地,跟着一个大太监去京营,万一被人误会什么,他还如何在勋贵中自处。 “也好,咱家就不陪张伯爷了。”曹化淳招呼了一声,便与张伯爷分开。 皇宫是他这个大太监的基本盘,去京营他也不会孤身一人去,需要从东厂带上一些人一块过去。 张伯爷在侍卫的带领下出了宫城。 然而不等他上自家轿子,便见一人快步靠近过来,挡在了轿子的前面。 “小的给张伯爷请安。” 被挡住去路的张伯爷本想发怒,可当他看到来人模样,知道是英国公府里的人,语气立时一转,说道:“张管家为何拦住本爵的轿子?” “伯爷,我家主人有请!”来人嘴里说道。 张伯爷迟疑了一下,旋即说道:“前面带路。” 张管家转身让出了位置,来到远处一个二人小轿坐了进去。 二人小轿的轿夫抬起轿子走在前面,张伯爷的轿子跟在了后面,从宫门前离开。 一路来到了英国公的府门外。 二人小轿里的张管家率先下了轿子,快步来到后面的张伯爷轿子前,嘴里说道:“张伯爷,还请下轿,随小的进府。” “好。”张伯爷答应了一声,让轿夫压轿,从轿子里面走了出来。 张管家为张伯爷带路,走到府门的台阶上,对台阶后的一名张家下人说道:“进去通禀老爷一声,就说安乡伯到了。” 门前的国公府下人转身跑进府中去通禀。 “张伯爷请,小的给您引路。”张管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并把自己的腿横跨在高门槛的两侧。 张伯爷提起衣服下摆,抬腿迈过门槛,走了进去。 张管家带着这位张伯爷,一路来到了国公府一间待客用的房间门外,这才停了下来。 “张伯爷,您请进吧!”张管家没有进屋,而是在门外邀请张伯爷自己进去。 张伯爷虽然来英国公府次数不多,但也来过几次,便伸手推开了屋门,抬腿走进去。 一进屋,他一眼便看到座位上的几个人。 英国公张维贤,成国公朱纯臣,还有定国公许允祯,靖难三位国公都在。 除此之外,还有定远侯邓文明。 张伯爷爵位最低,向屋中座位上的几个人问好。 英国公张维贤年纪最长,只见他开口说道:“贤侄不必多礼,自己找个作为坐下吧!” 张伯爷走到定远侯对面的一个空座前坐了下来。 毕竟屋中在座的这些人里面,他爵位最低,除了他之外,就是定远侯爵位最低,座位自然也最靠后。 “贤侄刚从宫中回来?”英国公张维贤出言问道。 张伯爷急忙站起身,恭敬的回答道:“小侄刚在宫中见过陛下回来。” “自家人不用这么紧张,坐,坐。”英国公张维贤抬手朝下压了压,示意他坐下。 张伯爷小心翼翼的坐回座位上。 “这一次你随曹公公去玉泉山见到了虎贼的人?”英国公张维贤问道,看到张伯爷又要站起了,便道,“不用起身,坐着说。” 张伯爷屁股挨着凳子坐了一半,先是欠了欠身,这才说道:“小侄确实见到了虎贼的几个将军。” 第两千七百二十二章 第2724章 张伯爷怕英国公误会,又急忙解释道:“小侄这趟去玉泉山是奉了陛下的旨意,绝非小侄私下里去见的虎贼将领。” “我知道,向陛下提议与曹公公一同去玉泉山的人就是我。”英国公张维贤嘴里说道。 听到这话的张伯爷脸当场绿了。 本来他还好奇,自己不过就是个小小的安乡伯,为何会被曹化淳带着去见虎字旗的人,没想到根源在英国公这里。 “贤侄不会怪我这个老家伙吧?”英国公张维贤笑眯眯的问道。 闻言的张伯爷急忙站起身,嘴里解释道:“不,小侄不敢怪罪国公您。” “不敢怪我,那还是在怪我,也对,毕竟是因为我你才去的玉泉山见虎贼的人。”英国公张维贤笑呵呵的说道,“不过没关系,怪就怪吧,我也一把年纪了,活不了多久,早已是债多了不愁的岁数。” “不敢,不敢。”张伯爷连忙摇头,表示自己没有怪罪的意思。 英国公张维贤朝他一摆手,道:“行了,怪不怪我,我都不在意,先坐下吧。” 张伯爷缓缓坐了下来。 “你去了玉泉山,见了虎贼的人,你觉得虎贼大军和见到的虎贼将领怎么样?”英国公张维贤问道。 张伯爷在心中想了想,道:“不好对付。” “那伱说朝廷有没有可能收买他们这些人?”英国公张维贤继续问道。 张伯爷摇了摇头,道:“小侄和曹公公去的时候,带了陛下的圣旨,只要虎贼的人归顺大明,便可以封王,可是被虎贼的人给拒绝了。” “看来拉拢不成了。”英国公张维贤面露沉思。 这时候,成国公朱纯臣说道:“拉拢不成就只剩下打了,安乡伯你觉得以眼下的形势,京城能守住吗?” “这个!”张伯爷语带迟疑,半晌没有说出后面的话。 见状,英国公张维贤道:“这里没有外人,你照实说就行,不用隐瞒,也不要夸大其实。” “是。”张伯爷欠了欠身,嘴里说道,“依靠京营想守住京师很难,小侄见过虎贼的士卒,比之当初看到了边军更强,恐怕也只有辽东最精锐的关宁军铁骑能够与之相比。” 嘶! 屋中的其他人倒吸了口凉气。 “会不会有些夸大了。”定国公徐允祯说道。 定远侯邓文明在旁边点了点头,附和道:“大明在辽东耗费了大量的钱粮才养出了辽东的关宁军,虎贼不过是泥腿子出身,拿什么和大明相比,就算有一部分精锐,数量上也不可能比大明在辽东的精锐更多。” 英国公张维贤再次看向张伯爷,问道:“安乡伯,你如实说,见到的虎贼士卒都是能比得上大明的边军,还是说只有一部分能够和边军相比。” “小侄不敢说虎贼的士卒都是精锐,但小侄去虎贼大营见到的,绝对是精锐,一般的边军恐怕都比不上,尤其是兵甲齐整,更是边军无法比拟的。”张伯爷说道。 成国公朱纯臣一脸忧虑的说道:“安乡伯说的要是事实,恐怕京城不好守了,这一次比上一回奴贼来犯还要危险。” “你们是什么想法?”英国公张维贤看向另外几个人,尤其是另外的两个国公。 定国公徐允祯率先开口道:“还能怎么办,只能死守,然后等各地勤王军到来。” “勤王军怕是一时半会儿指望不上了。”成国公朱纯臣说道,“这么久了,你们有听到勤王军的消息吗?不管是辽东还是蓟镇,勤王军要是会来,这么久早就应该出现了,可现在一点消息没有,要么就是出了意外,要么就是勤王军根本没来。” 京城的消息早已被断,至今京城这边都不知道山海关已经丢失,和关外的关宁军投靠奴贼的消息。 英国公张维贤说道:“辽东的兵马就别指望了,陛下早在几个月前就下旨要求辽东的兵马入京,而辽东的兵马始终一兵未动,如今能指望的只有川贵和南直隶方面的勤王军了。” “川贵也好,南直隶也好,都太远了,中间隔着山东和河南,短时间内很难来到京城勤王。”定国公徐允祯摇了摇头,不看好其它地方的勤王军。 定远侯邓文明道:“不行的话就和虎贼拼了,京营还有几十万大军,我就不信了,几十万大军还守不住一个京城。” “几十万大军那是账面上的数字。”成国公朱纯臣说道,“这个数字就连陛下都不信,你们定远侯也在京营有差事,不会连这点事情都不知道吧!” 定远侯邓文明张了张嘴,最后叹了口气。 京营的事情他自然一清二楚,勋贵们把持着京营,每年都能从京营分润到好处,而且京营的士卒更是几乎成了他们这些勋贵的家奴,京城给各家勋贵干活当差。 “京营多多少少还是能有一点战斗力的,只要钱粮到位,还可以临时募兵补充京营兵员数量。”英国公张维贤说道。 定国公徐允祯开口说道:“钱粮怎么解决?指望朝廷吗?听说户部耗子去了都掉光了毛出来,那些大头巾不可能拿出银子。” “可以找陛下,陛下绝对不愿意看到京城落入虎贼手中。”成国公朱纯臣说道。 定国公徐允祯道:“听说陛下也没银子了,银子都被那些大头巾用各种借口给骗走了,上一次送去辽东的银子,是陛下内帑能拿出来的最后一笔,可惜全都给那些大头巾给分走了。” “不是说那批银子被土匪抢走了吗?”定远侯邓文明皱起了眉头。 定国公徐允祯冷哼一声,道:“那批银子还没有出京城,就都被换成了石头,那些土匪抢的都是石头,只有陛下自己认为银子都让土匪给抢走了。” “啧啧,真可怜。”定远侯邓文明唑了唑嘴。 就是不知道他说的是那些抢了银子的土匪可怜,还是皇宫里面的那位陛下可怜。 几个人的对话,令安乡伯把头低的更低了,恨不得堵住耳朵没有听到这些秘闻。 第两千七百二十三章 单独留下的安乡伯 第2725章 单独留下的安乡伯 “好了,这些事情都过去了,就不要再说了。”英国公张维贤打断了几人的继续谈论。 押运银子的兵丁出自京营,押往辽东的东西是银子还是石头,怎么可能瞒得过京营这边,只不过他们这些人也从中拿了好处才会配合那些大头巾。 成国公朱纯臣说道:“援军不知什么时候能到,京城需要守多久也不好说,耗费的钱粮肯定不是一个小数目,不解决这个问题,京师很难坚守太久。” “钱粮必须要让那些大头巾解决,平时他们拿的最多,如今出事了,不能全都推到咱们的头上。”定国公徐允祯手里拍着桌子说道。 对于朝中的那些大头巾,他没什么好感。 大明的江山是他们这些勋贵一起打下来的,可在朝中多吃多占的却是那些大头巾们,他们这些靖难出身的勋贵时常会大头巾联手打压。 坐在他下首的定远侯邓文明嘴里冷哼了一声,道:“指望大头巾主动去为京营准备钱粮,还不如指望虎贼会主动退兵现实。” 这么多年勋贵一直被大头巾们压制,要不是大头巾自己经常内斗,他们这些大明老牌勋贵,说不定早就被驱逐出朝堂。 他作为勋贵中的一员,对那些大头巾丁点好感都欠奉。 “话是这么说,但解决钱粮还是要靠那些大头巾。”成国公朱纯臣说道。 定国公徐允祯嘴里不爽的骂道:“他娘的,这些大头巾们什么都把控着,要不是他们,大明怎会崩坏如此。” “这些大头巾不仅贪婪,心还黑,全都不是好东西。”定远侯邓文明嘴里骂道。 他们定远侯府没少吃过大头巾的亏。 “好了,都别埋怨了,现在说这些对于守卫京师没有任何益处。”英国公张维贤说道,“京营所需粮草的问题交由朝廷解决,安乡伯!” 说着,他目光看向了一直低着头的安乡伯。 “小侄在。”安乡伯急忙应声。 英国公张维贤道:“明日朝会上,希望你能在朝堂上站出来为京营要一批钱粮,我和成国公定国公会在朝中帮你说话。” “小侄,小侄人微职卑,恐怕会误了国公的事情。”安乡伯嘴里结巴着说道。 钱粮一直都被大头巾把控,他站出来为京营伸手要钱粮,等于是从大头巾的盘子里抢东西吃,弄不好就会得罪了那些大头巾们。 “有我们为你撑腰,伱怕什么!”成国公朱纯臣一瞪眼。 安乡伯吓得一缩脖子。 英国公张维贤语气和煦的对他说道:“安乡伯放心,有我们站在你身后,那些大头巾不敢对你怎么样,何况虎贼大军已经兵临城下,那些大头巾不会为难你的。” “这,小侄怕做不好。”安乡伯心里阵阵发苦。 他就知道英国公把他找来没什么好事,而且面前的不是公爵就是侯爵,就他一个伯爵最好欺负。 定国公徐允祯开口说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明日我们带着你上朝。” 事情被直接拍板定了下来。 三位国公都开口了,安乡伯知道自己无法再拒绝。 再拒绝的话,以后他这个伯爷在勋贵中就没法呆了,大头巾那边更不可能收留他一个勋贵出身的伯爷。 几个人又谈论了一会儿,纷纷起身告辞。 安乡伯爵位最低走在了最后面。 刚出屋门,安乡伯被英国公府的张管家拦下。 “张伯爷,国公有请。” 说着,他朝身后的方向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里是英国公府,安乡伯知道是英国公要见他,而且自己根本拒绝不了,便道:“劳烦管家带路!” 张管家把安乡伯又带回了之前的房中。 此时房间里已经被侍女收拾了一遍,重新奉上了两杯热茶,其中一杯送到了安乡伯的面前。 英国公张维贤捻了点烟丝放进烟袋锅里,边上的侍女用火折子点燃烟丝,英国公顺势嘬了一口烟嘴。 呼! 白色的烟雾从他嘴里缓缓吐出,形成一个不成形的白雾。 “知道为什么把你留下来吗?”吐了口烟的英国公张维贤目光看了一眼面前的安乡伯。 “小侄不知。”安乡伯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心里也在纳闷,为何要把自己单独留下来,真要商量什么事情,明显离开的两位国公比他这个小小的安乡伯更合适。 英国公张维贤吧嗒了一口烟,嘴里说道道:“如果京营抢粮充足,你觉得靠京营能够守住京师吗?” “能,京营有几位国公的率领,定能守住京师,护住大明江山。”安乡伯嘴里大夸特夸道。 烟雾后面的英国公张维贤眯了眯眼,嘴里道:“本爵不是听你奉承的,单独留下你就是为了听你一句实话,毕竟勋贵中,只有你见到了虎贼的大军,还亲自去了虎贼在玉泉山的大营。” 听到这话的安乡伯沉默了下来。 心中有些摸不清楚,英国公是想要听实话,还是想要一个安慰。 半袋烟的工夫过去,英国公张维贤见安乡伯不说话,心中明白了,说道:“行了,本爵知道了,看来京营想要守住京师没那么容易,也对,虎贼一路上攻城略地,打的大明各路大军毫无还手之力,如今京师更是一座死城,就算不攻,只需要围城一些时日,就能令京城不得不投降。” 安乡伯头低了下来。 早在山东失陷,京师的下场就已经被很多人看到,能逃的官员都已经想办法离开京师,也只有他们这些勋贵,不得不留在京师。 英国公张维贤把手里的烟袋递给了一旁的侍女,自己端起桌上的茶水漱了漱口,放下茶杯后,他嘴里说道:“你再出城去一趟玉泉山怎么样?” 噗通! 本来就只坐了小半个屁股的安乡伯听到英国公要让他再去玉泉山,吓得一跳,直接从座位上滑落下来,摔在了地上。 “你们安乡伯一脉也是靖难出身,祖上更是随同成祖北上草原征讨鞑靼,你也学一学你的祖上。”英国公张维贤见安乡伯没出息的样子,顿时没好气的教训道。 第两千七百二十四章 第2726章 “是,是,是,国公教训的是,小侄受教了。” 安乡伯从府上爬起来,连连认错。 “行了,坐下吧,这次坐稳一点,别在掉下去。” 英国公张维贤懒得再去教训,靖难的那些勋贵如今差不多都是安乡伯这个样,甚至多有不如,最起码这个安乡伯还有胆子去一了一趟被反贼占据的玉泉山。 安乡伯小心翼翼的做回到了座位上,这一次屁股多坐了一点。 “考虑好了吗?再去一趟玉泉山。”英国公张维贤再次问道。 闻言的安乡伯身子一颤,嘴里迟疑地说道:“虎贼那边连王爵都不愿意接受,小侄就算再去也没有什么用处。” 打心底他对玉泉山那里犯怵。 在他看来,反贼全都是反复无常之人,这一次能活着回来,谁知道下一次再去还能不能活着回来了。 “这一次你再去玉泉山不是代表朝廷,也不是对反贼的人诏安。”英国公张维贤目光盯在安乡伯的脸上。 闻言的安乡伯面露诧异,不解道:“既然不是去诏安,小侄去玉泉山做什么?” “为咱们这些勋贵寻求一条活路。”英国公张维贤一字一顿的说道。 听到这话的安乡伯脸色骤然大变。 他嘴里结巴着道:“国,国公,您这是要!” 后面的几个字他没有说出来,可脸上露出来的惊恐已经透露出来了他的意思。 英国公张维贤知道他想的是什么,当即摇了摇头,道:“本爵堂堂大明勋贵,怎么可能投靠虎贼这样的反贼。” 听到这话的安乡伯松了一口气。 要是连英国公这样的国公都要投靠虎字旗,那大明真的没救了,京师更是不用守了,要知道英国公一直都是勋贵之首,京营中的勋贵多数都听从英国公的吩咐。 “这几年我也了解过这个虎贼,他跟咱们不是一个路子,归顺了他们,咱们这些祖上就积攒下的家业全都保不住,哪怕大头巾都可以投靠过去,唯独咱们这样的勋贵不行。”英国公张维贤说道。 安乡伯道:“国公您既然都知道这些,为何还要安排小侄去玉泉山?小侄就算去了玉泉山,那些虎贼的人也不可能因为小侄而放过咱们。” 勋贵的财富都是祖上一代代积攒下来,他不认为虎字旗大军拿下京师之后会放过他们这些勋贵手中的财富。 “你空着手去当然不行,可要是与虎贼的人交换利益,未必不能达成目的。”英国公张维贤说道。 听到这话的安乡伯越发不解了,他道:“国公您想暗处什么利益可以使虎贼放过咱们这些勋贵人家?” 一时他实在想不出虎字旗的人有什么理由放过他们这些与国同休的勋贵。 “京师。”英国公张维贤举起一根手指,往天上一指。 此言一出,安乡伯整个人都呆愣住,后背当即浮起了一层冷汗。 心中第一个念头就是,自己听到了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会不会被英国公杀人灭口。 “国公您想要献城?”安乡伯朝英国公确认道。 英国公张维贤道:“眼下的情况,你觉得京师还能守得住吗?就算是暂时守住了,可运河被堵,大沽口也丢了,山海关又始终没有消息,恐怕也出了什么事,这样的形势了,死守一个京师还有必要吗?” 一连几问,安乡伯沉默不语。 京师的情况早已不容乐观。 就算没有这一次虎字旗大军三路来犯,自山东丢了,京师就已经是人心惶惶,粮价一日高过一日,京师内各种乱像明显增多,也就东城还好一点,外城那边每天都要一车车的往外运尸体。 “用京师,换取咱们勋贵的一条活路,安乡伯伱去过玉泉山,见过虎贼的人,这个重任就交给你了,办好了,你在勋贵中的威望会直逼定远侯,将来的爵位未必不能在提一提。”英国公张维贤说道。 安乡伯犹豫了一下,道:“这件事是国公您一个人的意思,还是其他人的意思?” “你说呢?”英国公张维贤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安乡伯愣了一下神,旋即面露苦笑。 也对,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英国公自己算了算,要是没有其他的勋贵同意,这件事情根本办不成。 这时候才明白,若不是需要他去玉泉山,恐怕他到了京师失陷的那一天都不会知道英国公这些人已经有了献出京师换取平安的想法。 “陛下知道吗?”安乡伯好奇的问道。 英国公张维贤眉头皱了起来,他道:“这种事情怎好告知陛下,如今陛下还在等着各地的勤王军来救京师。” “那京师陷落,陛下怎么办?”安乡伯问道。 英国公张维贤迟疑了一下,才道:“陛下贵为天子,自有上天庇佑,想来一定会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安乡伯明白了,这是要放弃天子。 想想也对,勋贵献出京师,若是天子知道了,英国公这些人恐怕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定然会被清算掉。 别人都能活,唯独陛下需要与京师共存亡。 “京师一旦落入虎贼的手中,如何保证虎贼将来一定会信守约定,将来不会清算咱们?”安乡伯问道。 连京师和天子都献出去了,他想知道英国公这些人如何能确保他们这些人活命,毕竟再好的约定顶多能保证暂时的安全。 英国公张维贤说道:“京师这个地方自然不能再留了,咱们可以去南京生活,早在山东陷落后,那些大头巾就有不少人逃去南直隶,咱们虽说是勋贵,但去了南京同样还是大明的勋贵,正好把北方全都交给虎贼,让他们去和辽东的奴贼互斗,大明也能减轻负担,将来未必没有重新收复的一天。” 安乡伯面露沉思。 去往南京未必不是一条出路。 当年大明留有两京就是为了应对今天这样的局面,而且到了南京,他们这些靖难勋贵会抱团取暖,保证各家的爵位,就算暂时处于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只要经营一两代人,未必不能重新恢复原本的权势。 第两千七百二十五章 人心惶惶的京师 第2727章 人心惶惶的京师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这么大的事情,是不是请一位德高望重的人去玉泉山更合适?”安乡伯试探的问道。 用京师换取他们这些勋爵人家的平安,作为勋爵的一员他自然是支持的,可对于这种亲自与虎字旗的人接洽的事情,他一点也不想去做。 这种事情一旦泄露风声,他这个去接洽的人只会成为替罪羊,到时候不仅丢了爵位,一家老小也要跟着受牵连。 活了一大把年纪的英国公张维贤在安乡伯一张口,就知道他不想担责任,又想跟着一块捡便宜。 这哪行,好不容易挑选出来的一个合适人选,怎么可能任由其退缩。 英国公张维贤当即说道:“之所以选你,完全是因为你去过玉泉山,见过虎贼的人,你们之间最熟悉,由伱出面最合适,换成别人都不如你。” “国公您可不能乱说,小侄跟虎贼的人一点也不熟悉,就见过一面,还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安乡伯急忙为自己甩清关系。 万一传出去他这个安乡伯和虎贼认识,说不定传着传着,就成了他安乡伯是虎贼在京师的内应了。 未必避免这样的传言出现,他要从根子上断绝这种可能。 英国公张维贤哈哈一笑,道:“贤侄你太过紧张了,你去玉泉山是陛下的旨意,这是谁都清楚的事情,没有人会在外面瞎传的。” “多谢国公能够理解。”安乡伯感激的拱了拱手。 有英国公这句话,他心安了不少。 “先别急,本爵的话还没有说完。”英国公张维贤朝他一摆手,旋即说道,“你与玉泉山的虎贼之人接触过,也算是认识,这是不争的事实,京师的勋贵之中,也只有你能办好这件事。” 听到这话的安乡伯变成了一张苦瓜脸。 绕来绕去,英国公还是要把这种背着朝廷与虎字旗私下接触的事情丢到他的身上。 “国公您不能逮到一个人往死里用,京中的勋爵人家那么多,也不差我一个,就不能换个人。”安乡伯为自己叫屈道。 他是真的不愿意去做这种极容易掉脑袋的事情。 接连的拒绝,英国公张维贤脸色一沉,道:“道理本爵都与你讲清楚了,你作为勋爵一员,理应要尽一份力,这样吧,只要事情成了,将来去了南京,本爵与另外两位国公一起出手让你这个安乡伯变成安乡侯,如此可以了吧!” “这!” 安乡伯有心要拒绝,可看到英国公面露寒霜的脸庞,拒绝的话还是没有说出来。 “就这么定了。”英国公张维贤不给安乡伯在反对的机会,直接把事情定了下来。 至于把伯爵变成侯爵,在他看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在北都这里不成,但去了南都,换了新君,他们三各国公出面总有办法帮安乡伯弄成侯爵。 “小侄遵命。” 拒绝不成的安乡伯不得不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他也怕再拒绝下去,惹恼了面前这位英国公,以后他们安乡伯一脉在勋爵当中受到排挤,而且他也有兄弟,堂兄堂弟,三位国公联起手来,未必不能让安乡伯的传承换一个人。 “这就对了。”英国公张维贤脸上重新换上一副笑容,嘴里说道,“你这次也是为了京中的勋爵办事,待事情成了,我这个做长辈的绝不会让贤侄你吃亏。” 安乡伯一脸苦色的点了点头。 不是他不想拒绝,而是他连拒绝的资本都没有,归根结底还是他这个小小的伯爵更好欺负。 “行,我就不留你了,贤侄从宫中见完陛下应当还没有归家,回去见见家人,陪家人好好吃顿饭。”英国公张维贤端起桌上的盖碗,开始送客。 安乡伯身子动了动,嘴里问道:“不知小侄什么时候再去玉泉山?” “今晚回去好好休息休息,明日我会派人通知你。”英国公张维贤嘴里说道。 安乡伯明白了。 他从座位上站起身,恭恭敬敬的朝英国公张维贤行了一礼,嘴里道:“小侄就不打搅国公了。” 英国公张维贤只是端着手中的盖碗放在嘴边抿了一口。 行完礼的安乡伯直起身,转身离开了房间。 那位张管家一直候在门外,见安乡伯一出来,立刻迎上来,为其带路,一路送出了英国公府。 崇祯再一次招揽虎字旗大将失败后,消息很快在朝堂上一些位高权重的人之间传开。 勋贵一系因为是在京中根基深厚,就连皇宫中都有他们的人,又有安乡伯这位亲自去过玉泉山的自己人,自然能够先一步获得消息。 可文官获得消息的途径也不慢。 曹化淳等人一归京,周延儒和温体仁等一干内阁大员也都知晓了此事。 消息也很快在六部部堂和侍郎等高官人群中互传,反倒是那些底层官员得知这个消息的人不多,只有一些消息灵通的官员才知道一些。 勋爵那边的应对是保全勋爵一脉,而一些相好的文官也都私下里聚在府中,商讨起接下来的绝世。 稍微有些远见的官员都清楚,这一次大军威逼京城,和以往几次来犯京师都有所不同,外部种种迹象都表明京师这一回很难守住。 “阁老,您到时给句准话呀!总不能让大家坐以待毙吧!”礼部的一位侍郎目光盯在温体仁的脸上。 这位被崇祯认为是孤臣的温阁老,身边也有不少投效他的官员。 他真要是什么孤臣,又怎么可能在与周延儒这位首辅争夺内阁的话语权。 身边没有派系的支持,就算是首辅的命令也出不了内阁。 “急什么,京城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最后不还是依然屹立不倒,各位回去以后和往常一样,不必胡思乱想,京师守得住。”温体仁嘴里说道。 “可是就连陛下都用亲王的爵位收买虎贼的大将。”礼部侍郎说道。 温体仁看了他一眼,道:“陛下用亲王爵收买虎贼大将的事情我知道,内阁也知晓,但这并不是因为怕了,而是陛下想让虎贼自己内部乱起来,让他们自己内斗,我大明坐收渔翁之利。” 第两千七百二十六章 第2728章 温府的管家从屋外走了进来。 来到温体仁的身边,在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听完后的温体仁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先把人请去书房,我一会儿过去。” 管家从房里退了出去。 “好了各位,暂且先回家,京城这里有陛下在,有内阁在,有京营的几十万大军和京师的百姓在,京城不会有事。”温体仁向面前的这几个归附自己的官员保证道。 那位礼部侍郎还想要说话,却被身边的人用手拉了拉衣袖。 这些人很快被温府的下人恭送了出去。 留在房中的温体仁微微叹了口气。 让下人准备了一盆清水,净了净手和脸,又用一块绸布擦干脸上和手上的水渍,这才赶去书房。 外面的天色这会儿已经黑了下来。 为了防止有虎字旗的人混进城中,京城实行了宵禁,天一黑便不允许随意出门走动。 但宵禁对于一些官员来说并无任何作用。 来到书房门前,温体仁用手揉了揉面颊,脸上挤出一些笑容后,这才推开屋门,迈步走了进来,同时嘴里说道:“让玉绳兄久等了。” 等候在书房内的周延儒见到温体仁,从座位上站起身,嘴里笑着回应道:“贸然打扰长卿兄,是我的过失。” “玉绳兄客气了。”温体仁走过去,来到屋中的主位前坐了下来,同时招呼道,“玉绳兄自己坐,不用见外。” 周延儒顺势坐回到了座位上。 “来人,把老家送来的新茶冲泡两杯送上来。”温体仁对下人交代了一句,转而面朝周延儒道,“玉绳兄这么晚来我这里,说实话,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周延儒笑道:“长卿兄难道不欢迎我来?” “玉绳兄能来,我当然欢迎了,但玉绳兄你长忙于公事,可是很少到我府上来,在我这里可是难得的稀客。”温体仁道。 周延儒道:“稀客总比让长卿兄把我认为是恶客要好。” “哈哈,怎么会,你我同朝为官,虽然有些政见之争,可那是公事,私下里,你我之间的情谊不伤分毫。”温体仁打着哈哈道。 自从两个人一位成为首辅,一位成为次辅之后,二人关系越发紧张,在也没有之前合作阻击钱谦益入阁的默契。 周延儒端起下人送来的热茶,拿到嘴边吹了吹里面的热气,嘴里说道:“陛下招降失败的事情长卿兄怎么看?” “这件事不是伱我早就知晓的事情,本也没想过能成功,只是试一试,也算是全了陛下的想法。”温体仁面色平静的说道。 周延儒道:“若是早在虎贼还在山西之时,陛下拿出王爵送去,说不定还有用,以如今的局势,陛下的王爵对虎贼的人而言,早已是分文不值,陛下的做法太迟了。” 温体仁小口抿着茶水没有接话。 “长卿兄,到了这个时候,你我应当联手御敌,不应再互相争斗,让外人捡了便宜,长卿你以为呢?”周延儒目光看着温体仁。 而温体仁也被他这番话说愣住。 万万没想到周延儒这么晚来找他,居然是主动来服软的。 周延儒见温体仁不说话,便只好又道:“我刚得到一个消息,山海关已经落伍虎贼手中,而关宁军全部投靠了大金。” 此言一出,温体仁脸色骤然一变。 他忙问道:“不会弄错了吧!关宁军的实力不弱,有大明供养这么多年,怎会轻易的投靠了大金!” “具体情况暂时还不清楚,但事情是真的,如今山海关易手,恐怕距离虎贼攻打京城不远了。”周延儒轻叹了一声。 山海关一丢,不仅挡住了来自大金的威胁,也阻挡住了关宁军勤王的可能。 没有了北军,靠南军来勤王,京师未必能坚持到那一天。 温体仁手指一下一下敲打着桌面,沉思了良久,才道:“山海关一丢,等于断了京城最后一点希望,大明的江山怕是要亡在你我之手。” 大明灭亡,他们作为大明最后一届内阁成员,很大可能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大明还没有亡,亡的只是北都,南边的都城还在。”周延儒嘴里说道。 温体仁面露苦涩的说道:“就算大明还有南都又怎么样,你我都在北都,难不成还能插上翅膀,从北都飞去南都不成!” 南都对于他们而来,等于仕途的中断。 毕竟南都也有一干人员,不少人都在等着从龙之功,怎么可能还会让他们这种北都的阁老再去南都继续做阁老。 “只要你我之间联手,未必没有机会守住京城,保住天子。”周延儒盯着温体仁的双眼说道。 闻言的温体仁眉头皱了起来,道:“玉绳兄不会指望京营那些人吧?” “想要守住京城,能依仗的只有京营。”周延儒说道,“京营兵马人数众多,只要说服那几位国公,咱们未必没有机会守住京城。” 温体仁大摇其头,道:“不成,不成,京营是什么情况你我明白,哪有什么可战之兵,把京营的兵马送上城头去守城,不等虎贼来攻,京营自己就先乱做成一团。” 京营有如今的腐败,其中他们这些文官出力不少。 京城的勋爵可以当猪养,但兵权要进行限制,而京营掌握在勋贵的手中,终于在几代文官的努力下变成了另一番模样。 也是文官集团希望看到的京营状态。 “京营也不是一点兵马也没有,总有一些能战之兵,凑一凑,再让那些勋贵出一部分力,未必不能坚持到勤王军到来的那一天。”周延儒嘴里说道。 不好看这些的温体仁还是摇头,道:“北军指望不上,而南军想要来京城,绕不过陕西河南山东这三地,可这三地都被虎贼占据,南军想要勤王来京师太困难了,虎贼也不会让勤王军顺顺利利的到来。” “不,勤王军根本不需要到京师来。”周延儒说道。 闻言的温体仁眉头深皱起来,他道:“这怎么可能,勤王军不到京城,如何解得了京师的困局,救下天子!” 第两千七百二十七章 联手 第2729章 联手 “陈兵边地。”周延儒嘴里轻吐出这四个字。 闻言的温体仁眉头皱了起来,道:“你不是说山海关落入了虎贼手中,关宁军又背叛了大明,拿什么陈兵边地。” “我说的边地不是长卿兄你想的那个边地。”周延儒神秘一笑。 温体仁面露疑惑。 见状的周延儒手往西南方向隔空一指。 “你,伱这也太大胆了。”反应过来的温体仁一脸吃惊的看着周延儒,被周延儒的大胆惊呆住。 周延儒淡笑了一声,道:“山东也好,河南也罢,这些地方都落入了贼手,不管大明愿不愿意承认,这些地方也已经成为了事实存在的边地。” 听到这个解释的温体仁面色灰暗了下来。 怎么也没想到短短几年时间,局势恶化的这么快,整个大明的北方地域几乎全都落入了反贼手中。 “这是唯一能够暂时保住京师的办法。”周延儒目光盯着温体仁的眼睛说道。 温体仁迟疑了一下,担忧的说道:“南军可不如北军,尤其无法和关宁军相比,而那支能战的浙兵也在辽东。” “南军不是没有精兵良将。”周延儒说道,“四川石柱的秦太夫人和她的白杆兵,是难得的精兵,其他南方各地也能多少凑出一些敢战之兵,加起来的数量可就不少了。” 温体仁瞅了周延儒一眼。 想了想,他道:“秦太夫人来勤王我信,可南方的其他地方未必舍得出钱出粮来勤王,更不要说是派遣出自家的精锐之士。” 上一次的勤王才过去一年,最后是什么结果全都看到了。 勤王勤的自己脑袋没了,这种勤王有几个人愿意去做,稍微有些脑子的人都对勤王这档子事情犹豫再三。 值不值得冒险去勤王。 周延儒说道:“所以我才说要陈兵边地,根本不需要来京师勤王,只要他们在山东河南等地做要出兵入两地的样子,牵制住贼兵的一部分精力,减缓咱们在京城这里的压力。” “说的容易,那也要让南边愿意配合才行。”温体仁不看好周延儒的这个想法。 南京的官员大部分都是在场中斗争失利被贬去的官员,说不定这些人更愿意看到北边京师这里的人倒霉,怎么可能尽心尽力去帮他们。 周延儒说道:“长卿兄这一点可以放心,我已经让人去安排,有把握让南边的人配合咱们,起码秦太夫人肯定会全力配合。” “你有联络到南面的办法?”温体仁瞳孔猛的瞪大。 如今京师被围,四面八方都是虎字旗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他没想到周延儒居然可以有渠道与南边联络上。 这让他感觉自己被周延儒压了一头。 周延儒神秘一笑,道:“南边的事情我来解决,这一次找长卿兄主要是为了联手守卫京城,南边只能帮咱们分担一部分压力,破局的关键还是在京城,所以我希望长卿兄能够与我齐心协力应对来犯的虎贼兵马。” “玉绳兄觉得你我联手就能守住京城吗?这一次京城可比上一回奴贼大军来犯更加危险。”温体仁嘴里说道。 闻言的周延儒轻声笑了笑,他道:“长卿兄说的不错,京城这次确实危险,但只要你我齐心协力,主持守卫京城事宜,未必不能守住京城。” “玉绳兄坚持认为京城能够守住,而且看上去底气十足,既然准备与我合作,不妨说出来到底是什么办法,让玉绳兄如此有信心。”温体仁好奇的看着周延儒。 心中好奇周延儒守住京城的底气是什么。 “无他,死守而已。”周延儒语气平淡的说道。 听到这话的温体仁眉头皱了起来,不满道:“玉绳兄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既然是真心合作,怎能拿这种话敷衍于我。” “我说的是真话,更是实话,并非是在敷衍。”周延儒道。 然而,温体仁根本不信,坚持认为周延儒实在敷衍自己,不愿意把真正的底牌分享出来。 周延儒见状,只好解释道:“之所以我这么有信心守住京城,只有两点,其一是南军陈兵边地,让虎贼那边主事之人分心,不得不分兵南下。其二便是消耗虎贼的粮草,只要京城一日不破,围城的大军越多,需要消耗的粮草就越多,南京那边是不会把粮草通过漕运运来送给京师这里的反贼,那么虎贼大军每多拖一日就要耗费海量的粮草,时间一久,虎贼的兵马自然不战而退。” 一口气说出这么多的话,让他有些口干,端起手边的盖碗抿了一口茶水。 “怪不得玉绳兄你要与我合作,也对,如果京城里还在内斗不休,只会便宜了外人。”温体仁这会儿直接撕开表面上的那层遮羞布。 换做以往,他绝对不会说的这么直白,哪怕两个人争斗到你死我活这样的白热化程度,他也会直接说出来。 听到这话的周延儒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他道:“长卿兄这是答应与我联手守卫京城了。” 有时候撕破脸上的那层面具,未必是要撕破脸。 反倒是那种面上你好我好的情况下,背后才更可能会下黑手。 “我有别的选择吗?”温体仁反问了一句。 闻言的周延儒哈哈大笑了一声,旋即说道:“你我二人在京城主持大局,定能保证京城不失。” 对于温体仁同意合作他并不意外。 因为两个人的利益一样,都是不想让南京那些人捡便宜,只有保住京城不失,才能保住两个人现有的地位。 “只怕咱们这次就算是守住了京城,可漕运要道落入贼手,将来也很难保证京城不会在陷险境。”温体仁担心地说。 没有漕粮运往京城,只靠京师养活不了京师这么多人。 周延儒语气轻松的说道:“只要虎贼败过一次,以后自然就好对付了,眼下的关键是守住京城不失。” “想要守住京城,需要勋爵那边的支持,几位国公那里你去过了吗?”温体仁问道。 周延儒道:“放心,勋爵那边比咱们更不希望京城出事,他们一身荣华富贵都寄托在了京城这里。” 温体仁点点头。 见周延儒这么说,他以为对方已经见过了勋爵那边的人。 第两千七百二十八章 崇祯口中的奸佞 第2730章 崇祯口中的奸佞 夜色下,乾清宫掌了灯。 为了节省一些香烛钱,乾清宫内到了天黑的灯火只有以前的三分之一不到,这让不少地方都被阴影覆盖。 “大伴,你说朕是亡国之君吗?” 奏本翻阅到一半的崇祯,突然扭头看向在一旁伺候的王承胤。 噗通! 一旁的王承恩吓得急忙跪倒在地上。 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王承恩,崇祯嘴角微微稍上一勾,嘴里面说道:“大伴不必害怕,朕只是随意与你聊聊,你也与朕说说真心话。” “奴,奴婢不敢聊。”王承恩被吓的说话结巴了起来。 崇祯道:“好了,朕赐伱无罪,站起来和朕说说话。” 王承恩这才小心翼翼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但没敢开口说话。 崇祯放下手里的奏本,嘴里感叹的说道:“朕自登基以来,每日勤奋不休,自诩比得上父皇和皇兄,可为何大明的江山在朕的手里变得千疮百孔,大伴你告诉朕,难道朕真的不如父皇和皇兄吗?” “皇爷勤奋爱民,自有上苍庇佑。”王承恩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然而,他的回答并没有令崇祯满意。 只见崇祯摇了摇头,道:“朕想听说话,不想再听那些阿谀奉承之言,难道都到了这个时候,大伴就不愿意和朕说一句真心话吗?” 王承恩吓得再次跪在了地上。 “起来吧,朕说过了,恕你无罪。”崇祯再次让王承恩起身,但语气中夹杂了少许的不满。 王承恩缓缓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不敢与崇祯对视。 “朕最信任的人只有大伴你,所以朕希望大伴你能够跟朕说一些心里话,而不是像其他人那样,用谎话大话连哄骗朕,大伴你明白吗?”崇祯看着王承恩说道。 “奴婢有负圣恩。”王承恩嘴里连忙认错。 崇祯一摆手,道:“朕说过了,朕不想听这些,大伴你要是还用这些空话敷衍朕,说明朕在你眼里只是个昏君。” “皇爷在奴婢的心里永远是圣明之君。”王承恩把自己身子压得极低。 崇祯自嘲道:“朕要真是什么圣明之君,又岂会让贼寇盘踞在我大明几省之地,如今更是连成祖留下的京师都要保不住了。” “皇爷放心,京城一定能保住,以往也有几次有乱匪贼人威胁京师,可每一次都天佑我大明,皇爷您又是少有的圣明之君,上苍一定会庇佑大明,诛灭了那些乱臣贼子。”王承恩一边宽慰崇祯,一边嘴里咒骂虎字旗为乱臣贼子。 可能是他的安慰起了些作用。 就听崇祯轻叹了一声,道:“是啊,朕自打登基以来,一刻不敢休息,每日里不是批阅奏章,就是在忙于朝中事务,朕不敢说和太祖相比,却也算得上是圣明之君,如果上苍知道朕的勤勉,定会庇佑我大明。” 说着,他双手合十。 王承恩偷偷看了崇祯一眼。 心里松了一口气,幸亏没有继续逼他说什么亡国之君的事情,不然自己这颗脑袋恐怕就要保不住了。 崇祯分开双手,右手在肚子上摸了摸,道:“天都这么晚了,朕都有些饿了,大伴,你去让人为朕准备一碗粥。” “皇爷,光喝粥哪能饱,不如让奴婢为你再准备几样点心,先垫垫肚子。”王承恩征崇祯的意见。 想到宫中的那些点心,崇祯喉结忍不住蠕动了一下,最后要是摇了摇头,拒绝了点心带来的诱惑,对王承恩说道;“朕喝粥充饥就够了。” “奴婢这就让人去准备。”王承恩没有坚持。 因为他了解崇祯,知道崇祯不喜欢别人反对自己。 崇祯经常会因为处理朝事忙的很晚,夜里容易饿,平时早有膳房的人根据崇祯的习惯准备了一些吃食。 所以王承恩这边刚一安排下去,很快就有小太监提来了食盒。 盛粥的盅和碗筷盘碟放在不远处的一张空桌子上。 崇祯在几名宫女的伺候下,先净了净手,擦干手上的水渍,又用清水漱口,做好这一切之后,才走到摆有盘碟的桌子前坐下。 在王承恩的伺候下开始用膳。 食不言寝不语,直到喝完粥,崇祯才放下手里的勺子。 一旁的宫女连忙上前为崇祯送上清水漱口。 “大伴你说朝中的大臣们会不会也想朕一样,每日都忙到这么晚然后喝上一碗粥来饱腹。”崇祯漱了口之后,扭头问向旁边伺候的王承恩。 王承恩躬身说道:“那些大臣们哪里能和陛下相比,就算有大臣忙碌到夜里,顶多就那么几次,不像陛下您,几乎每日都忙到很晚。” “是啊,若是朕的那些臣子们都像朕一样,大明又何尝不中兴,奴酋和虎贼恐怕早已被解决掉了。”崇祯把擦手用的棉布丢到了宫女手中的铜盆里。 王承恩小心的说道:“朝中大臣们虽说比不上皇爷您的辛勤,但大部分还是好的,是忠于陛下的。” “行了,不用替他们找借口,朕还能不知道这些臣子是什么样,朕只是不愿意说而已。”崇祯打断了王承恩,继续说道,“就比如朕刚刚用过的粥,恐怕朕的那些臣子们很少有人像朕一样,吃的这么简单。” 王承恩低着头咧了下嘴。 心知像崇祯吃的这么简单的朝中大臣确实不多,就连宫中稍微有些权势的太监们,吃的都比崇祯要好。 “怎么不说话了?看来大伴你也清楚,朕的那些臣子比朕这个大明皇帝的日子过得还要舒心。”崇祯冷哼了一声。 王承恩急忙出言宽慰道:“皇爷息怒,不必为了几个不听话的臣子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是几个臣子吗?恐怕满朝都是这种臣子。”崇祯语气冷冷的说道。 这话令王承恩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了。 总不好说朝中大臣们日子过的都不错,就你这个皇帝最穷。 真要这么说,他脑袋离搬家也就不远了。 崇祯走回到御案前坐了下来,他道:“大伴,你说朕要事和这些人开口要银子,他们会拿出来吗?” “可,可能会吧!”王承恩毫无底气的说道。 见状的崇祯重重的哼了一声,道:“看来大伴你也不看好朕可以从这些人手中要银子,但朕就要开口和他们要银子,朕要看看到底哪些是我大明的忠臣,哪些是大明的奸佞。” 这几天电脑的显卡风扇嗡嗡的响,吵的人头大,电脑机箱外壳还是一种骨折没拆过的那种电脑,最外层的盖子拧下螺丝就拆掉了,里面还有一个占据平面三分之二铁挡板,上面用螺丝固定着硬盘,就是这个铁挡板骨折没有拆过,不知道怎么拆,可不拆显卡就弄不了,唉,有会的人,教教骨折怎么弄。 第两千七百二十九章 英国公府来人 第2731章 英国公府来人 “请皇爷恕罪,奴婢真的不知道。”王承恩吓得连忙跪在地上。 伴君如伴虎,他只觉得眼前这位皇帝越来越难伺候了。 崇祯轻叹了口气,道:“朝中需要银子,可惜朕已经拿不出来了,上一次送往山海关的那笔银子,已经是朕能够拿出来的最后一点了,只可惜那些银子才出京城不久,就被一群山匪草寇给劫走了,为了能够保住京城,朕不得不和朕的那些臣子们开口了。” 说着,他面露羞愧。 作为帝王,却和自己的臣子张口要银子,这让他心有愧疚。 “奴婢跟随皇爷多年,也积攒下一些体己钱,愿意拿出来守卫京城。”王承恩心知这个时候与其等皇帝开口要,不如自己主动一些。 闻言的崇祯眼中一亮,嘴里说道:“大伴怎么还跪着,快起身。” 说着,他伸出手去想要亲自把人搀扶起来。 跪在地上的王承恩哪能真的让崇祯搀扶自己,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恭敬的垂手站立在一旁。 崇祯本就是做做样子,见王承恩自己起来了,顺势收回了自己的双臂,同时嘴里面问道:“大伴准备拿出多少体己银?” “五,八百两。” 王承恩本来想要说五十两,可看到崇祯忽然皱起的眉头,急忙改口喊了一个八百两的数目。 当然,再多的银子他也拿得出来,但有些印子不能往外拿。 “想不到大伴这些年攒下了不少银子,还真是出乎朕的意料。”崇祯笑眯眯的看着王承恩说道。 听到这话王承恩立刻明白自己掏多了。 但这个时候已经无法改口,他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奴婢平日里都生活在宫中,没什么开销,慢慢就攒下了这些银子。” “想不到大伴如此的节省,攒下这么多银子。”崇祯收回目光,旋即又道,“只要不是来路不明的银子,朕不会怪罪的。” “奴婢平日里都跟在皇爷您身边,平时宫中也有饭食,日常没什么需要用到银子的地方,拿着银子也没地方花,用不着胡乱去伸手。”王承恩为自己解释道。 崇祯点了点头,道:“明日就把银子送来吧!” “奴婢记下来。”王承恩暗暗松了一口气,事情总算是敷衍过去了。 至于那八百两银子,对他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作为崇祯帝身边的老人,哪怕他不公然索贿,别人主动送过来的银子也有不少,宫中的一些人和外廷的人找他办事,银子从来都是收到手软。 不过,这种事情他深知不能让崇祯知道。 以他在崇祯身边伺候这么多年的了解,真要被崇祯知道了他这些年收受到的好处,哪怕他是从信王府里出来的老人,下场也会凄惨无比。 卯时正处于黑白相交之际,安乡伯的偏门被打开。 “老爷,老爷,老爷!” 安乡伯府内一处小妾的院子里,安乡伯的管家站在门外轻声朝屋中呼唤。 “老爷,外面好像有人喊您。” 躺在安乡伯怀中的小妾被吵醒,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便用手推了推睡的正死沉沉的安乡伯。 “别动,让老爷我再睡一会儿。”安乡伯翻个身,继续大睡。 然而,屋外的唤声越来越急,小妾只好用手再次推了推安乡伯,朱唇贴在耳边说道:“老爷,老爷,别睡了,好像是管家的声音。” 再次被弄醒的安乡伯心情十分不好,嘴里牢骚道:“要没有要紧的事情,腿给他打折。” 嘴里说着,他还是从床上坐了起来。 小妾陪着他一同起身,并为他披上了外衣。 安乡伯穿上床边的鞋子,晃晃悠悠的站起身往屋门走去。 房间是内外的套间,睡觉的地方在里间,外间一般是陪嫁的丫鬟睡觉的地方,只不过今晚陪安乡伯睡的是小妾,没有陪嫁丫鬟,外间的床上便空着没有人。 晃晃悠悠的来到了屋门前,安乡伯伸手拉开了房门,一眼便见到了等在屋门外的管家。 “老爷,英国公府派人来了,并传话说老爷您该上路了,城门那边都准备好了。” 啪! 安乡伯摇手一个耳光抽在面前的管家头上,嘴里骂道:“说谁上路呢,我看你才上路,你们全家都上路。” 咣当! 房门被安乡伯用力的关上。 管家一脸懵圈的看着再次关上的屋门,单手捂着自己被抽了一巴掌的地方,嘴里委屈吧啦的说道:“小的只是个传话的,让老爷您上路的是英国公府的人。” 过了一会儿,换好了衣服的安乡伯再次从房里走了出来。 “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安乡伯看到门外的管家,眉头下意识皱了起来。 管家躬着身子说道:“小的怕老爷您一会儿有什么吩咐,特意在这里候着。” “去准备轿子呀,这还用本伯专门交代吗!”安乡伯瞪了管家一眼,觉得自己这个管家一点伶俐劲都没有。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安排。”管家跑着离开。 管家一走,安乡伯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的天色,嘴里自语道:“不是说让本伯在朝会上跟陛下要钱粮,怎么忽然又让本伯去玉泉山了。” 虽然不明白英国公为何这么做,但他觉得这是一件好事,最起码不需要在朝堂上因为要钱粮而得罪那些大头巾。 安乡伯府内专门养了几名轿夫,轿子也长期备着。 不大一会儿,轿夫都被喊了起来,轿子也都准备妥当。 安排好这一切后,管家这才把安乡伯请了过去。 因为天还未亮,没有开正门,轿夫抬着轿子从一旁的侧门出了安乡伯府,一路往外城赶去。 来到约定好的城门前,轿子被拦了下来。 城门这里是一支京营的兵马把守,守将是一名千户。 “让伱们这里管事的过来。”安乡伯把轿子一侧的布帘撩开,对着拦下轿子的一名京营官兵说道。 乘坐轿子出门的人自然不是什么一般人,京营的官兵急忙跑去通禀。 时间不长,守城的千户从城墙上赶了过来。 “是你呀马千户。”安乡伯一眼认出来到轿子外的城门守将。 “卑职见过张伯爷。”马千户躬身问了一声好。 安乡伯道:“这里是你把守?没有别人了吗?” “就卑职一人。”马千户回答了一句,旋即又道,“伯爷下轿跟卑职来了,卑职已经安排好了。” 听到这话的安乡伯立刻明白,对方是英国公安排的人。 第两千七百三十章 安乡伯再到玉泉山 第2732章 安乡伯再到玉泉山 英国公没有出面,就连英国功夫的人都没有出面,这是安乡伯没有想到的事情。 他从轿子里走了下来。 看着马千户走在前面带路的身影,安乡伯朝地上啐了一口,嘴里小声嘀咕道:“一个个都是黑了心的,你们倒是不留把柄了,出了事全让本伯一个人承担。” 嘴里骂着,但他还是随同马千户来到了城墙上一处偏僻的地方。 守在这里的守兵不多,只有几人。 “张伯爷,一会儿卑职用吊篮送您下去,下面准备了马匹,还有几名亲随会陪着您一块行动。”马千户对安乡伯说道。 听到这话的安乡伯探头往城外看了一眼,黑乎乎的根本看不清楚下面周围的情况。 收回探出的身子,安乡伯转而看着马千户,道:“你知道本伯出城做什么?” “卑职不清楚,卑职得到的命令只是安排马匹和人员陪同伯爷您,至于伯爷您想做什么,卑职一概不知。”马千户摇了摇头。 安乡伯盯着面前马千户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 一时分辨不出对方是真的不清楚,还是装着不清楚。 “伯爷还是抓紧时间吧,一会儿天亮了街上的人一多,再想出城就不方便了。”马千户催促了一句。 安乡伯回身往皇宫方向看去。 虽然看不到皇宫那里的情况,但他知道这个时辰宫门那里已经等候了不少准备上早晨的官员。 自打崇祯登基以来,早朝的次数比前面的几朝都要勤。 不过,他这个伯爵如非必要,不需要每次早朝都去参加。 通过吊篮,安乡伯被送到了城外。 刚来到城外的安乡伯四处望了望,想要找到城外安排给他的人。 可惜周围太暗,稍远一些的地方便很难看清楚。 而就在这时,暗处有人走了出来。 “是张伯爷吗?” 听到动静的安乡伯看了过去,就见一身穿棉甲的兵士站在距离他几步外的地方停了下来。 “正是本伯。”安乡伯半仰着头说道。 他大小是个伯爷,而面前的这个人一看就是个丘八。 远处的兵士听到安乡伯的话,离开靠近了上来,到了近前恭敬的一行礼,道:“伯爷,国公爷安排小的在这里等您。” “本伯的马呢?”安乡伯直接问向来人。 面前的兵士道:“伯爷请跟我来,马匹安排在了不远处,走几步就到。” “带路吧!”安乡伯自持身份不愿意与一个丘八多废话。 对方也发现了安乡伯的态度,干脆不再多言,走在前面为安乡伯带路。 为了照顾安乡伯,他并没有走太快,而且走一段路便停下来等一会儿,让安乡伯有机会跟上来。 可即便是如此,走了一会儿路的安乡伯变得开始气喘吁吁起来。 平时走路就少,晚上有劳累了半宿,睡醒后什么都没有吃便出了城,这会儿不仅腹中无食,双腿也有些发软。 走了大约二里路多路,安乡伯停了下来,嘴里不满道:“走了这么远的路,怎么还没到。” “伯爷再坚持一会儿,再往前走几步就到了。”走在前面的兵士小心陪笑的说道。 然而这话令安乡伯脸一沉,他道:“之前你也是这么说的,可本伯都走出多远了,不走了,本伯不走了。” 说着,他干脆坐在了地上。 本来这一趟玉泉山之行他就不情愿,现在又走了这么远的路,不满的情绪直接发泄了出来。 面前的兵士只好陪笑着说道:“伯爷您要是累了就现在这里歇会儿,小的去让人把马牵过来。” 听到这话的安乡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那兵士向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开。 走到距离安乡伯几步外的地方,兵士把手指含在嘴里,吹响了口哨,而且一连吹响了几次。 踏!踏!踏! 马蹄声很快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 很快,几匹战马和马背上的骑手出现在了安乡伯的视线里。 安乡伯的脸突然黑了下来。 因为这些骑兵并非是从前面的方向过来,而是从侧后面赶过来,说明这些骑兵原本就不在前面,而是在距离城墙更近的地方。 “伯爷,咱们的人到了。”那兵士面朝安乡伯说道。 安乡伯黑着一张脸,指着赶过来的骑手和战马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些都是护送伯爷您到玉泉山的人。”兵士一脸无辜的解释道。 闻言的安乡伯见对方不承认,又不好在这个时候惩治对方,只能冷冷的瞪了对方一眼,便走到旁边一匹没有人骑的马前。 “来个人,伺候本伯上马。”没有上马石,安乡伯骑不上去,便招呼其他人过来给他当上马石用。 那兵士见状,只好走过来,单膝跪下,把膝盖露出来给安乡伯踩着上马。 安乡伯虽然上马困难,但骑马没有问题。 坐在马背上的安乡伯催动胯下马,在身边的几个骑兵护送下,一路赶往玉泉山。 玉泉山早已被虎字旗大军占据,附近布置了不少虎字旗的巡逻队伍,安乡伯等人没等靠近玉泉山,便被虎字旗的巡逻队务撞见,被扣了下来。 走在去往玉泉山虎字旗大营的路上,安乡伯眉头紧锁了起来,低声自语道:“有些不对劲,上次来的时候戒备还没有这么严格。” 来过一次玉泉山的安乡伯,发现周围巡逻的队伍和值哨的虎字旗士卒比以往更多,已经达到了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程度已经和宫中有的一比了。 安乡伯一行人被带到了一处大帐外。 这时候他们身上的兵甲全部被卸掉,全部空着手,就连一件尖锐的物件都没有。 押送他们过来的虎字旗战兵一个人进大帐内通禀,其他的战兵留在外面继续看押他们。 安乡伯这才有空打量起营帐四周的情况。 这一座营帐并非是他上一次到的那个营帐,可四周的守卫,远超过上一回儿。 “伱一个人进去,其他人人留在外面。”大帐内走出一人,用手一指安乡伯。 安乡伯压下心中隐隐的不安,深吸一口气,迈步朝大帐走了进去。 第两千七百三十一章 安乡伯的顺利之行 第2733章 安乡伯的顺利之行 一进大帐,安乡伯一眼看到那几个熟悉的虎字旗将领面孔,可随即他眼眶就是一缩。 在帐中主位的座位上,坐着一个陌生的面孔,看年纪比其他人都要年轻一些,上唇上留有短须,而昨日见到的那几位虎字旗将领却陪坐在一旁。 “见过几位将军。”安乡伯拱手到招呼。 能坐在主位上,他知道肯定是虎字旗的重要人物,比昨日见过的那几位将军地位都要高。 “你就是那位安乡伯。”坐在主位上的人突然开口。 安乡伯知道对方是虎字旗的大人物,不敢得罪,回答道:“正是本伯。” “昨日你替朱由检来大营封官许愿,遭到了拒绝,今日莫非朱由检让你带了更大的官爵来拉拢他们?”坐在主位上的人开口问道。 安乡伯有些摸不清楚对方是什么身份,但还是如实说道:“不瞒这位将军,这趟过来并非是奉了陛下之命,而是私下行事。” “哦?这就有意思了!”坐在主位上的人面露好奇,问道,“这么说是伱自己主动来玉泉山的?” “也不算是自己主动来的,准确的说是代表了一些人主动与几位将军商谈。”说着,安乡伯目光盯在坐在主位上的那人身上。 虎字旗的其他人都没有开口,只有坐在主位上的这个人开口说话,他知道自己这趟玉泉山之行能不能成功,十有八九要落在眼前之人的身上。 坐在主位上的人稍稍打量了几眼面前的安乡伯,朝边上侍着的部下一招手,道:“去给这位安乡伯搬个长凳。” 刘恒的护卫曾远巡从一旁搬来一个长凳,放在了安乡伯的身后。 “有劳了。”安乡伯客气的抱了抱拳,一撩下摆坐了下来。 放好了长凳的曾远巡退回到刘恒身后站定。 “安乡伯说自己是代表一些人出面与我虎字旗商谈,莫非代表的是京城的勋爵人家?可是那三位镇国公中的某位或者三位一起?”刘恒直接开口问道。 以对方勋爵的身份,最有可能是替那些勋爵出面,而文官那边根本用不着通过大明的这些勋爵联络虎字旗,他们有自己的办法和渠道。 “是英国公。”安乡伯坦然承认道。 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隐瞒,也没必要隐瞒。 刘恒右手的大拇指搓了搓手指的骨节,嘴里道:“听闻这位英国公是京城内的三位国公之首,既然是他派你来了,看来安乡伯还真是代表了勋爵,说说吧,这位英国公想谈什么?” 事到临头的安乡伯迟疑了起来。 “怎么?不好说还是不愿说?”刘恒稍稍歪了一下头,目光盯在安乡伯的身上。 安乡伯犹豫了一下,最后一咬牙,说道:“英国公让我来和虎字旗的几位将军商量一下,诸位能否放过我们这些勋贵人家?” 说完,他一脸紧张的盯着刘恒。 虽然他现在都不知道面前这人的身份,但他知道,这趟玉泉山之行能够成功,全系在此人的身上。 “凭什么觉得我会放过你们这些大明的勋爵人家?”刘恒笑眯眯的反问道。 安乡伯说道:“我们打开京城的防护,放虎字旗大军进城,用来换取我们这些勋爵人家顺利离开京城。” “有舍有得这才是交易的基础。”刘恒轻声笑了笑,旋即说道,“我同意了。” “啊!”安乡伯愣了一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实在是刘恒答应的太痛快了,让他有些不适应。 刘恒笑呵呵的说道:“虎字旗大军是为了夺下京城,你们这些勋爵既然愿意配合,我不介意放你们一条活路,不管你们是离开京城,还是留下来,我都可以答应留你们一命。” “这位将军,这么大的事情你不需要和其他人商量商量吗?”说着,安乡伯看了看其他的虎字旗将领一眼。 事情太顺利了,顺利的让他有些不敢相信,怀疑有诈。 这时候,一直未开口的贾六出言说道:“你知道这位是谁吗?他是我们这些人的主公,整个虎字旗没有人说话比他更管用。” “原,原来是刘,刘大将军。”安乡伯连忙从长凳上站了起来,面朝刘恒拱手抱拳。 如今虎字旗连战连捷,已经拿下大明几省之地,不管大明承不承认,身为虎字旗之主的刘恒,与皇帝没有什么区别。 “安乡伯也认识我?”刘恒笑问道。 安乡伯结巴着道:“听,听说过刘大将军的威名。” “既然安乡伯知道我是谁,那么我答应的事情是否能够代表虎字旗?”刘恒说道。 闻言的安乡伯连忙点头,嘴里道:“能,能,刘大将军自然可以代表虎字旗。” “哈哈,那好,安乡伯可以回去告诉那位英国公,只要他主动投降,放虎字旗大军入城,我可以保证你们这些勋爵人家性命无忧,当然,至于那些勋爵人家可以被虎字旗放过,就要由那位英国公准备一份名单送过来。”刘恒对面前的安乡伯说道。 安乡伯再次一行礼,道:“有刘大将军这句话,本伯也能够回去复命了。” “那我就不留安乡伯了,要不要我安排人送安乡伯你回京城?”刘恒下了逐客令。 “就不劳烦刘大将军了。”安乡伯拒绝刘恒派人送他,自己告退一声便从营帐中退了出去。 他一走,一旁的贾六忍不住开口说道:“主公,咱们真的要放过那些勋爵?这些人很多都是靖难时留下来的,一代代传下来,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就这么把他们放了,实在太可惜了。” 大明勋爵之富,虎字旗的这些将领们早有耳闻,哪里肯甘心眼睁睁看着这些大明的勋爵把财富全都带离京城。 “能顺利拿下京城,少死一些人,放他们这些人离开也无所谓,还可以让他们到南京和南边的大明勋爵还有那些大头巾争权夺利。”刘恒说道。 留着这些人去祸害大明,在他看来对虎字旗更有利。 虎字旗就算拿下了京城,也不代表虎字旗可以无忧,南方的特殊环境,使虎字旗大军不可能在大明北方这样驰骋,而且辽东还有奴贼的威胁。 一旦虎字旗接掌了大明北方,等于把大明北方的所有对手也一块接了下来。 第两千七百三十二章 半路被拦的安乡伯 第2734章 半路被拦的安乡伯 “唉,可惜了这些勋爵手中的财富。”贾六见刘恒决定放过这些大明的勋爵,惋惜的叹了口气。 听到叹息声的刘恒笑着对他说道:“用不着可惜,我只说了放这些勋爵离开,但没说允许他们带着财富一起离开,不过,这些话暂时不能对外说,万一被这些勋爵知道了,不开城门放咱们大军入城岂不浪费了这个机会。” “原来主公只是放过那些勋爵,不是连他们的财富也放过。”贾六来了精神。 和那些勋爵人家的财富比起来,这些勋爵最不值钱。 刘恒道:“这几日都做好准备,待第二战区的人一到,便开始对京城发动进攻,他朱由检既然治理不好这个国家,那就由我虎字旗来接手。” “是。” 营帐中的几位虎字旗将领全部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齐声答应道。 另一边,带着人送玉泉山出来的安乡伯,仍旧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一趟玉泉山之行实在太顺利了,连他预想中讨价还价的场面都没有。 更出乎他预料的是,虎字旗那位很少露面的东家,居然也来了。 这让他明白,距离虎字旗大军攻打京师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玉泉山距离京城并不远,骑马的话就更快了。 安乡伯带着人在返回京城的半路上,迎面遇到了一支人大约有一二百骑的骑兵。 这令他吓了一大跳。 这支突然冒出来的骑兵不管是谁的人,都不是他愿意看到了,若是来自大明的官军,对他来说甚至更危险。 四周十分空旷,这个时候想躲都没地方躲,安乡伯只能硬着头皮停在路边,做好了一旦发现不对立刻逃命的准备。 很快,迎面过来的骑兵出现在了近前,并且分出两个触角,一左一右把安乡伯等人圈在了中间。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出现在这里?”来人中走出一骑,目光盯着安乡伯一行人问道。 安乡伯见到眼前这支骑兵的装束,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见过虎字旗的骑兵,眼前这些骑兵与虎字旗的骑兵装束几乎一样,明显是出自虎字旗。 “在下大明安乡伯,专程到玉泉山拜见了刘恒大将军。”安乡伯把刘恒搬了出来。 只要是虎字旗的人,他相信没人敢不给刘恒这位虎字旗之主的面子。 果然,对面的人在听到安乡伯提到了刘恒,眉头皱了起来,转而对身边的人说道:“留下一队人把他们看起来,没我的命令不得放他们离开。” 说完,他一拨马头,带着人朝玉泉山赶去。 一支三十多人的骑兵队伍被留了下来。 而安乡伯等人没有被卸甲看押,只是控制在路边,不放他们离开。 安乡伯见状,知道走不了了。 但也没有太过担心,毕竟他真的见到了刘恒,而且还是刘恒放他回京城,所以他相信拦下他的那位虎字旗将军不会乱来,等弄清楚了事情,自然会放他离开。 “小兄弟,小兄弟?”安乡伯看着离自己最近的一名虎字旗骑兵,嘴里唤起了对方。 听到他的声音,虎字旗的一名骑兵看向了他,问道:“有事?” “能否问一下,刚才走的那位是什么人?”安乡伯嘴里十分客气的打探起来。 活了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对一个丘八如此的客气。 深深的印证了一句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 那名虎字旗骑兵瞥了安乡伯一眼,道:“没事少打听,有这个工夫不如多关心关心你自己。” “我真的是被你们那位刘大将军放回去的,没必要骗伱们,等带你们来的那位将军去了玉泉山,自然会明了。”安乡伯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他现在是使者,虎字旗还需要他把合作的事情告诉英国公,就算虎字旗的人要杀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动手机。 虎字旗的那名骑兵嘴里哼了一声,不再理会安乡伯。 就在这个时候,留下来的骑兵小队长催马靠近过来,嘴里问道:“说什么呢!也让我一块听听!” “队长,他跟我打听咱们将军的身份,我没理他。”与安乡伯说话的那名虎字旗骑兵对过来的骑兵小队长说道。 闻言的骑兵小队长点点头,道:“做的不错,值得表扬。” “嘿嘿,队长放心,属下牢记保密条令,不该说的绝不乱说。”那名虎字旗骑兵嘿嘿一笑。 “很好,继续保持。”骑兵小队长表扬了一句,转而看向安乡伯,道,“你说你在玉泉山见到了我们主公?” 安乡伯点点头,道:“没错,我就是在玉泉山见到了刘大将军,你们这应该是去玉泉山吧!” “现在是我问,你回答,明白吗?”骑兵小队长虎着一张脸,目光瞪着面前的安乡伯说道。 他的样子令安乡伯吓了一跳。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句话突然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万一眼前这个虎字旗的什么小队长找个借口收拾他一顿,有理都没地方说去。 想到这些,安乡伯顺从的点了点头,嘴里说道:“我确实在玉泉山见到了刘大将军,要是你们去了玉泉山,说不定也能有机会见到。” “你去玉泉山做什么去了?算了我也不想知道,你老实在这里呆着,别乱说话,等我们将军回来,你要是说的都是实话,自然会放你离开。”骑兵队长本来还想问一问对方去玉泉山的目的,可一想到万一是什么秘密,他知道了反而不好。 安乡伯也没想到对方居然能够抑制住好奇心,放弃了打探,便说道:“你真不想知道我去见刘大将军做什么吗?” “你不用试探我,就算我想知道也不会从你嘴里问。”骑兵小队长说了一句,转而又道,“你要是敢不老实,故意乱说话,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同时不忘威胁眼前的这个安乡伯。 “那算了。”安乡伯不打算再继续试探对方,害怕真的被收拾。 又过了好一会儿,终于从玉泉山方向疾驰过来一名骑手。 靠近后,来人对那名骑兵小队长说道:“周队长,将军有命令,放他们走吧!” 骑兵小队长认识来人,正是离开的陈寻平身边的护卫。 “让开一条路,放他们走。”骑兵小队长对手下的骑兵喊了一句。 挡在安乡伯等人前面的骑兵退开,留出了一条可以让安乡伯等人离去的通道。 安乡伯没有多言,带着人径直离去。 第两千七百三十三章 见英国公 第2735章 见英国公 “伯爷,我们只能送到这里了,剩下的路还请伯爷自己走回去。” 距离京城城墙二里多路的时候,陪同安乡伯一同去玉泉山的人列住了缰绳,留安乡伯一个人返回京城。 此时的天光早已大亮,他们所在的位置可以清楚的看到京城的城墙。 “你们回去吧,给本伯留下一匹马就够了。”安乡伯道。 二里多路对他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挑战,他不愿意靠两条腿走着回去。 对方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留下了一匹马给安乡伯。 有四条腿代步,安乡伯很快来到了城墙下,也是他出城时的那个位置。 他人一到,城墙上送下来一个吊篮,把他带上了城墙,而那批战马被丢在了城外。 “末将还以为伯爷会迟一些回来,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迎安乡伯上城墙的依然是送他离开的马千户。 “本伯的人?”安乡伯没心情和这个马千户多言,直接问起了他带来的人。 马千户陪在一旁道:“还在城下,安乡伯随我来。” 走在前面为安乡伯带路,来到了城墙下轿子停放的地方。 守在轿子旁的轿夫见到安乡伯归来,立刻压轿,旁边一个安乡伯府中的下人掀开轿帘,恭请安乡伯上轿。 安乡伯弯腰坐进了轿子里,这时候他心里踏实了许多。 自家的东西和人更能令他心安。 “末将恭送伯爷。”马千户弯腰行礼。 轿夫抬起轿子,往城中走去。 “老爷,咱们回府吗?”跟在轿子旁边的一个安乡伯府的下人,一边走一边询问道。 轿子里的安乡伯道:“不回府,去英国公府。” “去英国公府。”下人对几个轿夫吩咐了一声。 几名轿夫抬着轿子,一路穿街过巷,来到了英国公府的正门外。 英国公府门第高,修的门槛也比寻常人家要高出一截。 安乡伯的轿子停在了英国公府门外的石阶下面。 “老爷,咱们到了。”下人身子贴着轿子一侧的轿窗说道。 “压轿。”安乡伯说了一声。 轿夫压下轿子,下人急忙用手把轿帘掀开到一侧。 安乡伯弯腰从轿子里面走了出来。 此时的英国公府大门紧闭,门外既无京营官兵把守也无家丁。 安乡伯走过去,上了石阶,站在门槛外,抬手在大门的门环上用力的叩打了几下。 大宅子人家都有门房,英国公府自然也不例外。 门环一响,门房急忙从里面跑了出来,拉开一道门缝,见到外面的安乡伯,连忙把半扇大门打开,嘴里说道:“小的给伯爷请安。” “公爷在吗?本伯有要事需要见公爷。”安乡伯对门房说道。 门房陪着笑脸道:“我们老爷还没有下朝,要不然公爷您等等再来?” “不用了,本伯就在这里等。”安乡伯对门房说了一句,转身往自家的轿子走去,准备在轿子里等英国公下朝。 门房关上了大门,安排人去给管家报信。 时间不长,得到信的管家从国公府侧门走了过来,快步来到了安乡伯的轿子旁。 早有安乡伯带在身边的下人,把英国公府的管家过来的事情隔着轿子告诉了安乡伯。 “小的参见伯爷。”英国公府管家靠近安乡伯的轿子后,躬身向轿子里的安乡伯问候。 安乡伯撩开一侧轿窗上的布帘,看着到来的国公府管家,道:“公爷回来了?” “我们老爷还未归来,不过老爷上朝前交代过,要是伯爷您来了,吩咐小的把您请进书房去等候。”英国公府管家面色恭敬的说道。 安乡伯想了想,道:“客随主便,就按公爷交代的办。” 人能够进英国公府,但轿子需要留在外面。 安乡伯从轿子里出来,被英国公府管家引着从偏门进了书房。 英国公府管家奉了茶,便从房中退了出去,只留下一个下人在书房里伺候。 无聊的安乡伯开始在书房里打量。 寻常人家的书房通常会摆放文房四宝和一些书籍点缀,而英国公的书房不仅有文房四宝,还有不少名人字画。 安乡伯不太懂这些东西,但其中一副宋徽宗的字,他还能够认出来的,因为这幅字他以前见过,只不过不是在英国公府。 他不懂这些文墨一类的东西,但也知道宋徽宗的字很值钱,可惜他只爱金银这些俗物,字画实在是欣赏不来。 作为勋爵出身,他不觉得自己不通文墨字画有什么不对。 莫约过去了有半炷香的时间,房门被人屋外推来,英国公张维贤从外面走了进来。 安乡伯急忙站起身,躬身问候道:“小侄见过公爷。” “哈哈,贤侄不必多礼,坐吧!”英国公张维贤走到书房的主位前坐了下来。 安乡伯这才缓缓落座。 “还以为贤侄要在玉泉山多呆一些时间才会回来,没想到这块就回来了,怎么样?一切顺利吗?”英国公张维贤开门见山的问起了安乡伯玉泉山的情况。 安乡伯稍稍欠了欠身,道:“回禀公爷,一切顺利,虎贼那边已经答应了咱们的条件,而且小侄在玉泉山见到了虎贼传说中的那位东主刘恒。” “你见到了刘恒?”英国公张维贤愣了一下,旋即说道,“也对,攻打京城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会不亲自到场。” 安乡伯道:“就是那刘恒亲口答应了咱们的条件,不过,这种无凭无据的事情,公爷您真的相信他们?对方可是一伙反贼?” “反贼?或许几年前是,很快就不是了。”英国公张维贤叹息了一声,道,“既然是那个刘恒亲口答应,他便不会哄骗咱们,今日他失信咱们,以后谁还会信他,只要他有意志得天下,那么就不会失信于人。” 安乡伯点点头,道:“公爷这么说,小侄也就放心了。” “事情确实比想象中更顺利,本爵还以为他们会提出什么更苛刻的条件,没想到这么痛快就答应了,可见他们对京城志在必得,咱们坚守下去,除了赔上一家老小的性命之外,什么用处也没有,不如留住拥有之身,以后在重整河山。”英国公张维贤嘴里说道。 是在对安乡伯说,似乎也是在安慰自己。 第两千七百三十四章 第2736章 “要是陛下能够跟着咱们一块离开就最好不过了。” 座位上的安乡伯嘴里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听到这话的英国公张维贤瞅了他一眼,道:“这种念头你最好打消,别人都可以走,唯独陛下不能走,甚至连太子都不行。” “没有太子,咱们就算去了南边,也只能立下其他的藩王,咱们未必争得过南边的人?”安乡伯担心的说。 简在帝心才能有富贵,亘古不变的道理。 英国公张维贤迟疑了一下,旋即低声说道:“本来这件事不应该告诉你,既然你已经参与进来,那本爵可以告诉伱,这一次离开京城,会带上周皇后所生的另一位皇子,将来他便是咱们到了南边拥立的天子。” “会不会太小了一点!”安乡伯猜到了英国公说的那位皇子是谁。 那位皇子如今还在乳娘身边吃奶。 英国公张维贤道:“正因为小才好替换出来,年纪真要大了,反而不好替换,你不会以为虎贼会让咱们带着陛下的皇子离开吧!” “那些反贼肯定不会让咱们带着皇子离开。”安乡伯摇了摇头。 换做是他,肯定要断绝了天子这一脉,一个皇子都不会留下,对前朝斩草除根才是新朝做的事情。 英国公张维贤道:“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和谁都不要说,一旦泄露出去,不仅皇子带不走,就连咱们恐怕也有可能会走不了。” “公爷放心,小侄和谁都不会说,就连家中的人也一字都不透漏。”安乡伯向其保证道。 关系到他们这些勋爵去了南边能否立足的关键,他自然分得清楚轻重。 英国公张维贤道:“和玉泉山那边已经联络上了,暂时你就不要再去了,经常出城万一被那些大头巾注意到,也是件麻烦事情,接下来我会安排其他人接手。” “那小侄还做些什么?”安乡伯询问道,也怕英国公抛弃了自家。 英国公张维贤想了想,道:“目前不需要你做什么,而且你也说了,虎贼的那位东主已经到了,相信很快就会动手,这段时间你收拾一下家财,随时等本爵的消息。” “小侄家中还有不少产业,一时半会儿恐怕很难脱手,尤其是在京师其他地方的产业,怕是根本脱不了手。”安乡伯嘴里说道。 他们这些勋爵人家,一代代积累下来,手中的田产店铺太多了,人虽然可以离开京城,但这些东西却带不走。 “能处理就都看着处理了吧!”英国公张维贤道。 他们英国公府的固定产业更多,而且在这种京城被围的情况下,就算想要处理也难卖出太高的价格。 安乡伯道:“咱们既然都与虎贼合作了,是不是能和他们商量一下,配合演一场戏,等咱们把那些不好处理的东西都处理掉,他们再来攻打京城也不迟,大不了可以分他们一部分好处,大家都不吃亏。” “想什么呢,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与其做这种白日梦,不如想想怎么办家中的那些不方便处理的东西全都处理掉。”英国公张维贤对安乡伯的想法嗤之以鼻。 大军调动哪能说进就进说退就退,而且他们和虎字旗是敌对关系,就算换来一次短暂的合作,虎字旗也不可能为了他们这些人家中的产业去配合。 “唉,可惜了家里的那些东西。”安乡伯叹了口气。 家中的田产铺面恐怕都卖不上价,只能便宜处理掉,而且时间这么紧,他担心都处理不干净。 英国公张维贤说道:“行了,别安生叹气的,现在不处理掉,等虎贼大军进了城,这些东西都会变人家的东西,哪里用得着跟咱们配合什么,你还是收起那点小心思,回家老老实实的处理掉你家里的那点产业。” 他了解过虎字旗对治下实行的一些政策,所以十分清楚,他们这些勋爵人家手中的很多东西,将来都会被虎字旗充公,到时一两银子都不需要,就能全部获得,所以根本用不着与他们这些勋爵合作什么。 “家中确实还有不少东西需要处理掉,那小侄就先回去了。”安乡伯从座位上站起身,主动提出告辞。 早一点回去,对他来说也能够多卖掉一些家中的产业,多换一些银子回来。 英国公张维贤点点头。 如今和虎字旗确定了合作,他们英国公府也有不少不动产需要处理掉。 就在安乡伯转身要走的时候,英国公张维贤突然开口说道:“今日上朝陛下让各家拿出一些银子支持守城,本爵答应拿出两千两,你一个伯爵,就拿五百两吧!回头记得给户部送去。” “守城的银子为何要咱们出?这本就是朝廷的事情。”安乡伯眉头皱了起来。 五百两银子不多,对安乡伯府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问题是这笔银子掏一次容易,一旦陛下要上了瘾,以后经常让他们去掏银子贴补朝廷,家中花费的银子就多了。 英国公张维贤道:“咱们都要离开了,就当满足陛下的愿望,也算是咱们尽了臣子的那份情谊,而五百两对你来说并不多,就掏了吧!” “小侄倒不是嫌银子多,只是觉得这笔银子本来就不该让咱们掏,守城是朝廷该做的事情,陛下真是不如先帝。”安乡伯嘴里说道。 让勋爵人家掏银子补贴朝廷,这么做的皇帝在他看来不是个好皇帝。 英国公张维贤道:“此话以后就不要说了,这一次不仅咱们这些勋爵人家要掏,那些大头巾同样要掏银子,也算是公平,你要是不愿意,你安乡伯府的那一份英国公府替你掏了。” “小侄只是牢骚几句,银子安乡伯府还是拿的出来的,只是大头巾那边也甘心掏这笔银子?什么时候那些大头巾这么好说话了。”安乡伯意外的说道。 英国公张维贤想到朝中那些大头巾的表现,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旋即说道:“咱们勋爵人家比较老实,哪怕是你这个伯爵也有五百两银子,那些大头巾很多连一百两银子都舍不得拿出来,一个劲的哭穷,朝中都是这样的奸佞,京城焉能守得住。” 皇帝可能不清楚,他们这些勋爵对大头巾的了解最深。 虽说有一部分大头巾出仕较短,又是清水衙门,可能比较贫苦,但也不至于穷到连一百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又不是人人都是海瑞。 只能说这些大头巾比他们这些勋爵人家更不要脸。 第两千七百三十五章 大军围城 第2737章 大军围城 安乡伯脸黑了下来,他道:“这些大头巾,一个个心比谁都黑,好处都是他们先拿,朝廷需要他们的时候,却还不如咱们勋爵人家。” “大头巾的事情咱们管不了,你记得回家后把银子送去户部。”英国公张维贤不愿在文官的事情上多说。 朝廷要的这笔银子他心知肚明最后只会打水漂,就当他们这些勋爵人家算是为崇祯尽的最后一点力气。 安乡伯对于自己白白掏这么多银子给朝廷自然是舍不得,但英国公既然定下了,他也只能服从。 英国公才是他们这些勋爵之首,他不会因为这么一点银子得罪英国公。 “小侄告退。”安乡伯躬身行礼,转身离开了英国公的书房。 他人一走,英国公立刻安排人去给另外两位国公送信。 请人到英国公府,详谈与虎字旗之间合作的事情。 下朝后的户部十分热闹。 外面排着长队,都是来户部捐银的京中官员。 按照品级不同,每个官员都要捐银,大小官员下朝之后便来到了户部这里。 当然,一些朝中大员没有亲自到,只是派了管家过来,真正在户部外面排队的官员,几乎都是五品下的官员,这里的很多官员甚至都没有资格参与早朝。 “皇爷,户部那里可热闹了,户部挤满了来捐银的人。”王承恩把户部收取捐银的场面当成一个好消息告知崇祯。 因为他了解崇祯,知道崇祯肯定喜欢这个消息。 果然,崇祯在听到他的话后,脸上露出了笑容,嘴里说道:“不错,不错,朕的大明有这些拳拳报国的臣子子,何愁守不住。” 户部捐银的热闹场面,在他看那里是朝中官员对大明的信任,更是万众一心同心协力对付虎贼的表现。 “皇爷圣明。”王承恩说道,“大明有皇爷这样的圣明天子,又有这些忠君爱国的官员,奴婢相信虎贼不仅不可能攻破京城,将来更会被大明剿灭,以彰陛下的武功和我大明的威德。” “哈哈!” 被王承恩这几句话说进心槛里的崇祯得意的笑出了声。 心中的阴霾虽然没有一扫而尽,却也消散了不少。 王承恩道:“皇爷,户部得来的银子怎么安排?要不要充实陛下您的内帑?” “不必了。”崇祯一摆手,旋即说道,“这笔银子是用来守城的,不管多少,直接让户部送去京营,只要京营守住京城,朕不介意再为京营筹集一笔钱粮送去。” 听到这话的王承恩迟疑了一下,试探的说道:“这笔银子虽说是送去户部,但是皇爷您筹集到的,要不然还是派人点阅一遍,在由宫中的人出面送到京营。” 天子不清楚,但他可知深知户部的那些官员都是什么德行。 户部有了钱粮,户部的官员肯定会上下其手,他不愿意看到崇祯好不容易筹集的银子被户部那些蛀虫给私分掉。 “宫中的人就不要插手了。”崇祯面露不喜。 太监在外的名声并不好,连他在宫中都没少听闻,所以这么重要的一笔银子,经过了太监的手,他担心会被经手的太监刮掉几层。 跟在崇祯身边的王承恩,在崇祯一开口,立刻猜到崇祯的担心,知其不愿意宫中的人查沾手这笔银子。 既然崇祯不放心,他便不再这件事情上多嘴,说多了只会惹得崇祯不高兴,对他自己没有任何好处。 至于最后户部的官员会不会打这笔银子的主意,连崇祯自己都不在乎,他一个在皇帝身边伺候的人,也算是做到了提醒的义务。 一连几天,户部都在收揽宫中官员送来的银子,而这笔收入也是近几个月户部收到的最大的一笔收入了。 崇祯担心虎字旗会突然攻城,多次催促户部把银子送去京营,用来守城。 几天下来送银的官员也把银子送的差不多了,户部开始把银子下发去京营。 筹集到的十几万两银子,户部直接漂没了三成,而兵部分走了一成半,最后五成半被送去京营。 英国公和几个勋爵这一次没有动这笔银子,全部下发了下去。 不过,就算没有勋爵去动这笔银子,下面还有不少兵头依然会上下其手,最后能有多少落到京营的士卒手中仍然是个未知数。 户部揽收银子的这几日,勋爵又派人与玉泉山的虎字旗联络了一次,约定好了放虎字旗大军入城的时间。 随着第二战区的兵马到来,虎字旗的几支大军团团围住了京城,眼见大战一触即发。 刘恒与几个战区的主将确定了最后的总攻时间。 为了这一次攻占大明的这座百年国都,虎字旗带来了大量的大炮,就连十二磅炮也带来了不少。 一旦攻城的战事不利,十二磅炮便是用来撬开京城城墙的利器。 京城的外城城门一道道全部紧闭,加之虎字旗大军断绝了漕运已经又不短的时间,京城中的粮价飞涨的厉害,普通人根本吃不起粮食。 哪怕虎字旗大军只对京城围而不攻,不出一个月京城也会因为断粮而城破陷落。 不过,刘恒不准备这么做。 这么干只会让城中的普通百姓死绝,对于虎字旗拿下京城没有什么好处。 虎字旗不是异族的军队,自然不可能对京城的百姓实施这种惨无人道的攻城方式,而京城的百姓对虎字旗来说也是一种财富。 虎字旗虽然占据的地方已经很大,实际人口却并不多,起码相对于几省之地这么大的地盘,丁口明显不足。 归根结底还是粮食。 这些年天时不好,北方受到的影响太大,尤其陕西,在没有被虎字旗攻占之前,天灾人祸死了不少百姓,后来被虎字旗从其他地方抽调粮食接济陕西的百姓,仍然无法让陕西百姓保证自足。 好在拿下河南后,虎字旗获得了一片产量地,缓解了一部分粮食的压力,加上拿下登莱那里的良港,使得虎字旗可以走海运从其他地方运粮过来。 粮食问题才算是解决,但丁口又显得不足。 第两千七百三十六章 第2738章 “皇爷,虎贼大军围城了。”王承恩急匆匆的跑到了崇祯跟前报信。 闻言的崇祯身形一晃。 哪怕他早已猜到虎字旗会对京城发起进攻,可当听到这个消息后,仍然令他心中惊颤,一阵阵失神。 “皇爷您没事吧!”王承恩注意到崇祯脸色不对,连忙上前关心。 崇祯嘴里轻吁一口气,朝王承恩摆了摆手,道:“朕无恙,只是听到虎贼攻城的消息有些不适应,户部那边的银子都送去京营了吗?” 外无援军,能守卫京城的只剩下纸面上几十万的京营官兵。 而这个纸面上的数字就连崇祯他自己都知道太虚了,京营要有这个实力,早就主动出击了,哪里还会被动防守。 当然,朝廷现在的情况根本养活不起几十万的京营官兵。 “送去了,昨日就都送过去了。”王承恩回答道。 至于有多少银子被送去了京营,他并不清楚,但他知道,以那些户部官员的德行,肯定会雁过拔毛,至于到底能有多少银子送去京营就不好说了。 崇祯松了一口气,道:“送去了就好,有了京营守卫京城,虎贼想要攻破京城没那么容易。” 有了银子才能令官兵尽心尽力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皇爷说的极是。”王承恩附和了一声,但心里并不是太看好。 外无援兵的情况下,京城又被断了漕运,京城能够坚持多久并不好说,只要来犯的虎字旗大军不退兵,京城早晚会坚守不住。 轰!轰!轰! 闷闷的炮声突然响起,哪怕远在皇宫内的崇祯也听了个满耳。 “这些大胆逆贼,居然真的敢攻打京城。”崇祯十分清楚这炮声代表着什么。 大明立国百年,京城虽然被异族围困过,可这还是第一次被大明自身的反贼围困,这在崇祯看来是一种羞辱。 哪怕是他的皇兄,登基后京城也没遭受过围困,而他登基后,京城这已经是第二次被围了。 王承恩犹豫了一下,说道:“皇爷,您看是不是先找个地方避一避,等外面的炮声停了再出来。” “不必。”崇祯说道,“炮声再大,也威胁不到朕的乾清宫。” 崇祯不走,王承恩只好守在一旁陪着崇祯。 城外的炮声不断的响起,皇宫内的宫女太监们出现了不少乱子,甚至还有宫女抢了宫中财物,准备趁着皇宫大乱的时候逃出去。 宫中的混乱情况很快被宫中的侍卫和锦衣卫镇压下去。 崇祯倒是很稳,哪怕宫外已经炮声连天,他仍然坐在桌案后面批阅奏本,只不过时不时看向门外的双眼,证明他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沉着。 炮声虽然不断的响起,听着吓人,可直到天黑,京城也没有被攻破,更没有虎字旗的一兵一卒进入京城。 炮声停下后不久,去外面打探消息的王承恩为崇祯带来了虎字旗攻城失败的好消息。 得到这个消息的崇祯为此高兴的多喝了几杯水酒。 虎字旗大军炮声打的这么厉害,都没有攻下京城,在他看来京城守住应该没有多大问题,京营的官兵也还是可信的。 天黑下来,英国公张维贤来到了京城的某一处城墙上。 英国公府几代经营,英国公一脉才成为勋贵之首,也得到了执掌京营的大权。 不过,京营自然不可能归英国公一家,真要是这样,那些文官也不干,天子也不可能把大军全部交给一人之手。 但英国公府能够通过其他勋爵指挥动的京营官兵足有八千多,只英国公自己就能指挥动的京营也有二千多官兵。 不要小看这两千多京营官兵。 整个京营拉出来能战的兵马也没有多少,这两千兵马在京营中的比重已经很大了。 英国公来到的这处城墙上的守将,便是英国公手下的一名都司。 “公爷,您怎么还亲自来了,这里太危险了。”城墙上的都司见到了英国公,急忙上前迎了过来。 “无妨。”英国公张维贤轻轻摆了摆手,说道,“你们能守在这里与贼人拼死,本爵同样可以。” 遭受了一天的炮击,此处的城墙上还有不少血迹没有清理掉,此时散发着腥臭的味道。 英国公张维贤几步来到了垛口处,抬眼往外看去。 哪怕因为天色已黑看不到太远,仍然望着外面。 “虽然今天咱们守住了,但也死伤不少人,虎贼那边却没什么损失,只是浪费一点药子。”都司忧心忡忡的说道。 英国公张维贤问道:“这样的炮击,你们还能坚持几天?” “顶多三五天,这还是粮草充足的情况,属下最近听说,城中已经没粮了,不知道京营会不会断了粮草。”都司最里面说道。 看似是在和英国公诉说眼下的局势,实际却是询问粮草的情况。 人老成精的英国公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当即说道:“粮草的问题你不用担心,就算朝廷没有,国公府也不会让伱们饿着肚子守城。” “有公爷您这句话,属下一定誓死守卫京城。”都司大声保证道。 英国公张维贤收回看向城外的目光,转而看向身旁的都司,他道:“给本爵找个地方休息,今晚本爵陪你们留在城上。” “公爷您身份尊贵,还是回府吧,这里有属下在,不会有事的。”都司哪怕让英国公留下来。 不说英国公的身份,单论英国公的年纪,他就不敢让英国公留在城墙上过夜,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他百死难赎。 英国公张维贤一摆手,道:“不必说了,本爵今晚说了要留下在城上陪你们,就一定要留下来,你去给本爵找个地方休息,顺便送一床铺盖过来。” 终归年纪大了,他不敢向那些官兵一样,找个避风的地方就能休息。 都司见英国公执意要留下来,只好安排人去准备休息的地方,并让人去找一床干净的被子送过来。 为了能让英国公休息好,他专门让手下的人用门板弄了个简易床,上面铺了一层厚厚的褥子,让英国公可以躺在上面好好休息。 第两千七百三十七章 换岗 第2739章 换岗 夜里没有什么偷袭,也没有城中内外勾结的事情发生,一些心大的守城士卒一夜睡到了天大亮。 而英国公张维贤晚上睡的并不好。 城上比不得家中舒服,哪怕睡觉的床垫的够厚够软,依然不能睡踏实,而且他满腹的心事,也令他无法睡安稳。 “公爷,刚送来的热粥,你喝一点。”都司手里端着一个粥碗来到了英国公的跟前。 英国公张维贤伸手接过粥碗,端起来喝了一口。 “公爷,城上的条件比较差,您看您是不是回府中休息,这里有属下盯着。”都司开始劝说英国公离开。 以英国公的身份,一旦在他这里出了什么事,他一个小都司吃罪不起。 喝了几口粥的英国公张维贤随手把粥碗递给一旁的亲军,嘴里说道:“剩下的你喝了吧,别浪费了粮食。” 亲军接过粥碗几大口喝掉里面的米粥。 “公爷,你昨夜在城上守了一夜,这会儿已经天亮了,还是回府吧!”都司继续劝说着英国公。 英国公张维贤从床铺上站起身,回身用手一指躺过的床铺,道:“把东西都撤了吧,一把年纪了,垫的再厚,躺一宿腰也不舒服。” 说着,他还用拳头锤了几下后腰。 “让公爷您受罪了,是属下的过错。”都司在一旁认错赔罪。 英国公张维贤走到最近的垛口前,目光看向城外。 天光刚亮不久,东方的鱼肚皮刚刚翻起。 “虎贼那边这会儿也埋锅造饭了吧!”英国公张维贤看着城外说道。 跟在一旁的都司瞅了一眼城外,道:“虎贼那边应该也再用饭,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出兵攻城。” 此时此刻是战争发动前的最后宁静。 “今天过了就都结束了,伱们也不需要这么累了。”说着,英国公张维贤侧头看了看身旁的都司。 都司看着城外的虎字旗大营,嘴里说道:“虎贼用几万大军围城,不像是只试探一次就退兵。” “今天战事一定会结束。”英国公张维贤笑呵呵的说道。 闻言的都司一脸不解道:“公爷有破敌的办法了?” “已经被人围了城,能有什么好办法,自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英国公张维贤感慨了一句,旋即说道,“接下来你先回去休息吧!趁着战事还没到最激烈的时候,能有机会休息,多休息一下吧!” 都司道:“等接手的人到了,属下便会换岗下城墙。” 白日一战,城上的守兵大伴都被替换下去,而他这个都司也是因为英国公的到来,才又多陪了一晚。 英国公张维贤点了点头。 站在垛口前的英国公,一动不动的看着城外,其他人也只能陪在一旁。 “公爷,管家来了。”一旁有亲军小声提醒了一句。 听到后的英国公回身朝登城的方向看去。 见到府中的管家正提着一个食盒快步朝他这边走了过来。 “老爷,府里怕您吃不好,专门准备了几样菜。”管家提着食盒来到了英国公张维贤的面前。 英国公张维贤看了看管家手里的食盒,淡声说道:“把饭菜给其他人吃吧,本爵喝了米粥,这会儿还不饿。” “米粥只能偏偏肚子,老爷您还是吃掉吧!”张管家提着食盒放到垛口上面的青砖上,伸手去掀食盒上面的盖子。 英国公张维贤见到,一摆手,嘴里说道:“分给其他人吧。” 一连两次都让管家把食盒分给其他人,管家知道自家国公爷连说两遍代表真的想这么做,再留着食盒里的饭菜只会令国公不满。 管家重新盖上食盒的盖子,只好把食盒里面的饭菜拿去让别人去分。 “属下见过公爷。” 曾经送安乡伯出城的那位马千户,出现在了城墙上。 英国公张维贤看向他,道:“今日是你守城?” “正是属下。”马千户恭敬的答道。 英国公张维贤收回目光,嘴里说道:“既然是你守城,那就去交接吧,不用在这里陪着本爵。” “是。” 马千户和一旁的都司应了一声,两个人从英国公身边的人群众退了出去。 城墙上守将的交接不像离任官员和接任官员那么负责,都司只是把城上的情况,和一些准备的东西交代一遍,然后又有英国公打声招呼,这才离开城墙。 作为接替的新任守将,马千户对下面的人又是一番交代,然后简单安排了一下城防布置,便回到了英国公的身边。 “都办妥了?”英国公张维贤对回到自己身边的马千户问了一句。 马千户躬身答道:“公爷放心,一切都安排妥当。” “既然都安排好了,这里就交给你了,本爵也该回去了。”英国公张维贤再次看了一眼城外虎字旗大营方向,便带着亲军离开了城墙。 马千户一直把人送下城墙,这才返回城上。 城墙上几处关键位置,全部由马千户带来的人接替,城门处也都换成了马千户的人。 英国公从城墙上下来,让人牵来了马。 或许是年纪大了,又或许是没有休息好,几次都未能骑上马背,最后不得不让亲军托着他上了马。 “老爷,咱们是回府吗?”马下的管家询问道。 英国公张维贤抬起头,看向皇宫的方向,说道:“你回去告诉我儿之极,以后国公府就交给他了。” “老爷,您不回去吗?”管家从英国公的语气中感到不对劲。 英国公张维贤脸上凄惨一笑,道:“本爵要去宫中,告诉之极不需要等本爵了,驾!” 手腕一甩,晃动缰绳,催动胯下马前行。 亲军骑马跟在了他的身后,一同朝皇宫走去。 “老爷!” 管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流满面。 这一别,他知道自己恐怕再也见不到国公爷了。 良久后,管家才从地上爬了起来,袖口在脸上抹了一把,连忙上了马朝英国公府赶去。 京营守卫外城,而皇宫由御林军守卫。 御林军分为几部分,其中不少侍卫出身勋爵人家的年轻子弟。 第两千七百三十八章 第2740章 英国公带着亲军一路来到了东华门。 他人刚一到,发现东华门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而且都是京城中身负勋爵的人。 “英国公到了。”人群中不知道谁说了一句。 不少人纷纷朝英国公一行人看过去,其中更是有人向前走了几步,迎了过去。 骑马靠近后,英国公翻身下了马,把缰绳交给跟来的亲军。 “你们怎么在这里?”英国公张维贤看着眼前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定远侯邓文明走了过来,先是朝英国公拱了下手,旋即说道:“国公您不是也来东华门这里。” “你们不该来,这个时候应该留在自己的家中。”英国公张维贤叹了口气。 定远侯邓文明笑着说道:“大家都是自愿来的,没有人是被强迫的。” “你们不该来,趁着现在还没事,都回去吧,回去吧!”英国公张维贤驱赶眼前这些勋爵离开。 可惜没有一个人离开。 定远侯邓文明道:“国公不必劝了,我们大家既然来了,就没打算离开。” “伱们这是何苦呢!路已经为你们安排好了,去了南边一样可以好好过日子,大明且亡不了。”英国公张维贤说道。 定远侯邓文明说道:“总要有人留下来做些什么,咱们这些人世受皇恩,不是每一个人都愿意苟活于世。” “罢了,你们既然愿意留下来,那就留下来吧!”英国公张维贤不想再劝,同时也知道选择来到东华门这里的人,就没打算活着离开京城。 东华门这里看似人不少,可爵位在身的却不算太多,侯爵有两位,其他几个都是伯爵,剩下的人都是这些人带来的家丁仆从。 而京城中的另外两位国公,无一人到场。 英国公这个时候都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觉得可悲。 这时候,东华门突然被打开,一名身穿蟒袍的大太监从里面走了出来,同时还有不少飞鱼服在身的锦衣卫从外面赶到了东华门。 “国公爷,您带着这么多人到东环门,这是要做什么?”大太监曹化淳直接找上了英国公张维贤。 东华门外的勋爵中,属英国公地位最高,权势最大。 “虎贼攻城,我等特来这里保卫皇城。”英国公张维贤回答道。 英国公作为勋爵之首,又有京营的兵权在握,就连当年权势滔天的魏忠贤他都不放在眼里,更不要说一个曹化淳了。 “国公爷您就别开玩笑了,守城自然有京营去做,皇宫也有御林军在,国公爷您还是回府中去休息,真要有需要,陛下会下旨召见的。”曹化淳劝说英国公离开。 在他看来,这么多勋爵聚集在东华门这里,少不了有英国公带头,只要英国公走了,其他的勋爵自然会随着一起离开。 英国公张维贤看着曹化淳说道:“本爵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本爵和在场的这些侯爵伯爵都不进皇宫,就守在东华门这里,什么时候虎贼败退,我们自然会离开。” “国公爷您这不是故意为难咱家!”曹化淳摆出一副苦脸,心里却暗松了一口气。 只要英国公这些勋贵不是来强闯东华门的,让他安心不少。 英国公张维贤道:“行了,曹公公你回去向陛下复命吧,我等就留在这里守着,一日不退兵,我等一日不离开。” “对,我等不离开。” 定远侯邓文明等人在一旁附声道。 曹化淳犹豫了一下,嘴里说道:“国公爷和其他几位爵爷的想法,咱家需要禀报陛下,至于陛下会怎么安排,咱家只会听陛下的吩咐,若是陛下不同意,还希望国公爷不要为难咱家。” “你回去禀告陛下吧!”英国公张维贤没有在这件事情上为难曹化淳,或者说这个时候为不为难已经并不重要。 曹化淳很快从东华门进了宫城,而东华门再次被关上。 这么多勋爵聚集在东华门这里,宫中自然做出相应的戒备,曹化淳更可能因为东华门外的是勋爵就大开东华门。 曹化淳从东华门一路赶到了乾清宫。 崇祯平时都在乾清宫处理公事,尤其在虎字旗大军出现在京师附近后,他更是从没有离开过乾清宫。 曹化淳作为宫中的大太监,出入宫中自然不会被侍卫阻拦。 来到乾清宫,他先是朝崇祯行了一礼,然后把英国公等人想要为天子守皇宫的想法转告给崇祯。 “想不到最后还是这些勋爵最忠心。”崇祯在听完曹化淳的话后,嘴里感慨了一句。 对皇权来说,对勋爵既打压又要用。 以文驭武里的这个武是那些武将,而不是朝中勋贵。 自打明军在土木堡大败之后,朝中的勋爵便死伤惨重,连带着京营也遭受了较大的损失,一些兵事上的权力也慢慢向兵部转移。 勋爵手中能够掌握的兵权也越来越少,大部分勋爵人家更是变成了只会赚银子的勋贵,也只有少数勋爵人家还在京营中握有实权。 随着京营一点点败落和一些人的故意放纵,勋爵人家的子弟虽然多数身上都有一份武官的散衔,但能上战场杀敌的人却不多。 一旁的王承恩提醒道:“英国公的年纪终究大了,要是一直令英国公守在东华门外,短时间还行,时间一长,身体恐怕熬不住。” 英国公是勋爵之首,又握有京营兵马,一旦英国公在这种时候身体出了什么事,对大明十分不利。 听完之后的崇祯点点头,转而对下面的曹化淳交代道:“英国公忠君体国,但终归年纪大了,不宜在东华门这里久留,劝回去吧!” “奴婢与英国公交谈过,看其意思,想要劝离很难。”曹化淳坦言自己不看好把英国公劝回府上。 崇祯眉头稍稍皱起,嘴里道:“绝不能让英国公一直留在东华门,这样吧,去把英国公请到乾清宫来,由朕亲自和英国公说。” “奴婢这便去东华门为皇爷传话。”曹化淳躬着身子后退了几步,退出一道门后,这才直起腰转身往外走去。 第两千七百三十九章 劝说崇祯离开 第2741章 劝说崇祯离开 曹化淳离开后不久,又返回了乾清宫。 “皇爷,英国公他说留在东华门,不进宫了。”说完,他小心翼翼的瞅了一眼崇祯。 英国公的拒绝,等于违背了圣谕。 果然,在听到这话后的崇祯脸色阴沉了下来,他道:“难道你没把话传清楚吗?是朕让他入宫。” “奴婢说的清清楚楚,可英国公坚持要留在东华门外。”曹化淳把自己摘了出来。 在宫中生活,自保已经融入了他们这些人的骨子里。 啪! “朕给了他脸了。”崇祯抬手把一只茶盏摔了出去。 英国公的拒绝是在违背圣意,违抗他这个帝王的旨意。 这让刚刚还被夸赞的英国公,转眼变成了令他恨不得拍死的人,只因英国公没有顺他的意。 不过,他可以在宫中骂,但也清楚自己动不了英国公,尤其是在这种外敌来犯之际,还需要京营守卫京城。 “皇爷息怒,或许英国公只想为皇爷您守好东华门。”王承恩在一旁安抚崇祯的怒火。 哼! 崇祯冷哼了一声,怒哼哼的道:“东华门有侍卫把守,需要他一个这么大年纪的人去守吗?还是说朕的东华门已经没有人守了。” 曹化淳低着头不敢言语。 从信王府出来的老人都清楚,崇祯生气的时候,只能顺着来,这个时候谁要逆着来,不管对错都会受到处置。 “罢了,他愿意呆在东华门,就让他呆在那里吧!等呆腻了自然就会回去。”发泄了一通的崇祯情绪稍缓了一些。 一般的勋爵他这个帝王自然能出手处置,可面对英国公这样的几朝老臣,又手握着京营兵权,哪怕他是帝王也不好对其做什么,只能当做眼不见心不烦。 乾清宫里的几个小太监和宫女倒了霉,成了崇祯出气的工具,挨了板子。 轰!轰!轰! 虎字旗的攻城再次开始,一声声炮响传进宫中。 有了昨日的经验,崇祯今日的状态沉稳了许多,不在因为听到炮声而紧张到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炮声持续了大约不到半个时辰,周延儒带着温体仁赶来乾清宫。 “陛下,大事不好了,外城破了,虎贼大军已经进了城。”见到崇祯周延儒急忙把京城外城失陷的消息带了回来。 听到这话的崇祯险些从座椅上滑落下去,脸色苍白的道:“这不可能,昨日不是已经守住了,今日为何没有守住,爱卿你不会是哄骗朕呢吧,为何京营没有派人来!” 心中不愿意相信周延儒带来的消息,京城被攻破,别人或许可以活,唯独他这个帝王没有活路。 “陛下这是真的,臣还听说英国公和定远侯等人都被拦在了东华门外,消息根本传不进来。”温体仁在一旁说道。 闻言的崇祯扭头看向一旁的王承恩,问道:“朕下过旨意阻挡英国公进宫吗?” “陛下从没有下过这样的旨意。”王承恩摇了摇头。 但心中猜到了一种可能,英国公等人之所以无法从东华门进宫,这里面应该有曹化淳的意思,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英国公拒绝进宫面圣,曹化淳让东华门那里的侍卫给英国公穿小鞋为崇祯出气。 周延儒道:“这个时候怪罪谁已经没有必要了,还请陛下下旨,命英国公率领京营守卫内城,阻挡虎贼大军攻入内城。” “还有皇城也要多安排兵马,一旦内城守不住,还能有皇城可以坚持。”温体仁在一旁补充道。 回过神来的崇祯急忙说道:“对,对,赶紧去请英国公,不,朕就不见英国公了,直接让英国公带着人守住内城。” “奴婢这便去。” 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旁人自然亲自去做,所以王承恩接下圣命,亲自赶往东华门去见英国公。 而这时候,曹化淳气喘吁吁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皇爷不好了,出大事了。”来到乾清宫,他气喘吁吁的说道,“皇爷,虎贼大军攻入外城了,据说是有京营的人勾结虎贼,放虎贼进的城。” “虎贼是被人放进城中的?谁这么大胆子!”崇祯脸色铁青。 几经战火的京师始终没有被敌人攻陷过,没想到最后却被人把敌人给放进了城。 曹化淳道:“听说是一个叫马标的千户,趁着虎贼攻城之际,突然打开了城门,把虎贼的人放进了城。” “陛下,当务之急是守住内城。”周延儒在一旁提醒道。 回过神的崇祯对曹化淳说道:“把你东厂的人全都安排去守卫内城,一旦发现有人勾结虎贼,准许先斩后奏。” “皇爷保重,奴婢誓死守卫内城,不让逆贼一人进入内城。”曹化淳跪在地上朝崇祯磕了一个头,起身大步离去。 对他来说这一走或许就是永别。 曹化淳走后,崇祯这才有机会对来报信的周延儒和温体仁说道:“幸亏有两位爱卿及时报信,接下来还希望两位爱卿安抚其他大臣,只要守住内城,朕相信英国公一定能够打退来犯的逆贼。” “陛下,臣有一策,只要成功,就算内城失陷或许也可以保证陛下无恙。”周延儒紧张的面朝崇祯说道。 外城的失陷已经让崇祯心中慌乱无策,这会儿听到周延儒有办法,顿时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问道:“爱卿有何良策快快说来,这个时候就不要问来问去了。” 周延儒与温体仁互相对视了一眼。 见到温体仁点头,周延儒开口说道:“臣希望陛下能够放弃京师,赶往南京,在徐徐图之。” “这可是祖宗的基业!”崇祯面露迟疑。 想要离开,又不愿意离开,心中矛盾。 离开有机会活命,他还年轻自然不愿意死,可又不愿意落下一个逃跑皇帝的名声。 “陛下,今日的离开只是为了明日的归来,只要陛下您还在,将来未必没有收复京师的那一天。”周延儒劝说道。 劝说崇祯离开,这也是他和温体仁在知道京城外城失陷后,临时想出来的一个办法。 第两千七百四十章 第2742章 他们想要保住权势,必须寄希望于崇祯的身上。 在京城眼看失陷的情况下,两个人想要陪着崇祯一起去南京。 有了这份护驾的功劳,两个人相信自己就算不能更进一步,也能保住内阁阁老的身份。 “朕走了,京城怎么办?抛弃了京城会使朕对不起祖宗。”崇祯想走又舍不得,自己无法决断,又希望别人能够替他决断。 京师外无援兵,如今连外城都丢了,周延儒深感京师守不住,而一身的权势又都在崇祯的身上,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劝道:“陛下,虎贼就算拿下了京城也站不稳,北方有蒙古人,辽东有奴贼,根本不需要大明动手,虎贼已经几面皆敌,陷入战争的泥沼是肯定的事情,没有了大明做缓冲,虎贼早晚被灭。” 他的这番解释,和英国公等人的想法几乎一样。 都认为没有了大明去应对辽东的奴贼,让虎字旗夹在大明和奴贼中间,使原本需要面对奴贼的大明换成了虎字旗。 曾经大明的苦楚,很快就会落到虎字旗的身上。 英国公等一众勋爵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加上山东一丢,京师成了孤城,四周孤立无援,继续守下去已经没有太大意义,丢掉京师这个包袱立刻可以换来大明的凤凰涅盘。 崇祯面露犹豫。 心中知道周延儒说的都对,可他作为大明的帝王,不愿意舍弃自己帝王的威严,做出弃城而逃的事情。 “陛下,这个时候走还来得及,迟了的话就走不了了。”温体仁忍不住劝说道。 崇祯一咬牙,决定还要继续做皇帝。 毕竟他皇帝还没有做够,才登基几年时间,而且他的年纪不大,还不想这么早就去见祖宗。 “两位爱卿可有什么安全的渠道送朕出城?而且朕听说京师周围的几省都已经落入虎贼手中,想要去往南京并不容易。”崇祯问向面前的周延儒和温体仁。 他明白,离开京城只是第一步,能活着到南京只会更不容易。 周延儒和温体仁都松了一口气。 只要崇祯答应走,就不枉他们二人来宫中这一趟。 周延儒开口说道:“想要离开京城,陛下不能带太多的人,也不能带太多的东西,最好还要换一身衣服,只带皇后和几位皇子暗中偷偷离开,内城和皇城都要安排可以信任的人坚守下去,在虎贼攻势下拖延的时间越久,越有利于陛下您逃走。” “换衣服这些都好说,但能不能多带一些人,两位爱卿都清楚,宫中的人不少,尤其是皇嫂,朕怎么能把皇嫂一个人留下,那也太对不起皇兄了。”崇祯想要多带一些人走。 周延儒道:“人越多越危险,一旦被虎贼发现,不仅其他人走不了,就连陛下您会被连累。” 要不是害怕崇祯不愿意,他和温体仁都想只带上崇祯和皇太子两个人离开,至于其他的人就都留在宫中,正好可以用来吸引虎贼的注意力。 毕竟皇后可以再娶,皇子也可以再生,带上皇太子也是因为万一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也能有皇太子顶上。 “真的不能带上皇嫂吗?”崇祯面露不忍。 能带上张皇后,其他的嫔妃也就都能带上了,起码为他开枝散叶过的妃嫔能够带上一起去南京。 “陛下,眼下您的安危最重要。”周延儒劝说崇祯放弃张皇后等人。 这时候温体仁突然开口说道:“张皇后也可以一同带上,不过人多容易引起虎贼的人注意,臣觉得可以分两路,陛下和皇太子一起,而皇后与陛下的其他妃嫔和皇子走一路,人分散开,就没有那么显眼了。” 状元出身的周延儒反应极快。 听到温体仁说出的办法后,立刻明白温体仁打的是什么主意,他立即说道:“陛下,温阁老的这个办法可行,不仅可以分成两路,还可以多分几路,等出了京城在会合。” 有了其他人分担虎字旗那边的注意力,在他看来崇祯和皇太子逃脱的希望会更大。 “好,就这么办,两位爱卿随朕一起出发。”崇祯满意了这个结果。 带着张皇后和其他妃嫔离开,哪怕是分成两路,对这个接过他也算是满意了。 周延儒应承道:“还请陛下您立刻换上一身不显眼的衣服,带上皇太子,臣和温阁老随陛下您一同出城。” 费了这么大劲就是为了带崇祯和皇太子离开,他们自然不可能跟崇祯分开上路。 “好,朕这就去和皇后交代一声。”崇祯从座位上站起身,迈步往外走去。 这时候温体仁虚拦了一下,说道:“陛下,虎贼大军已经攻入外城,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不如陛下安排一位公公去给皇后传话,顺便皇太子接过来,陛下您就在乾清宫等候就好了。” 从乾清宫去后宫,一来一回耽误不少时间,温体仁不敢去赌虎字旗大军攻下内城会用多长时间,就连外城都有人主动开城门放虎字旗大军进城,内城这里未必没有这样的人。 眼下时间对他们来说太宝贵了,多耽误一分钟就多一分钟的危险。 “朕,罢了,就依爱卿的意思去办。”崇祯最后选择了放弃去见周皇后。 离开京城和去往南京,少不得需要周延儒和温体仁的协助,他也不愿在这个时候闹的不愉快。 崇祯喊来一个小太监,交代了几句,让其去给周皇后传话,而他自己留在乾清宫。 小太监刚离开不久,去传旨的王承恩从东华门赶了回来。 “皇爷,英国公说他要亲自守在东华门这里,不过安排了别人去守内城。”王承恩向崇祯说道。 “辛苦大伴了。” 崇祯决定要和周延儒等人一起离开京师,所以不在乎谁来守内城,至于英国公愿意呆在东华门,他根本不在乎。 “王公公,陛下准备跟随我们一起离开,你看是不是陪着陛下一同去换一身普通一点的衣服。”周延儒对王承恩说道。 王承恩是崇祯身边最信任的太监。 离开京城后,崇祯身边也需要有人伺候,在他看来王承恩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第两千七百四十一章 周皇后 第2743章 周皇后 “离开?去哪里?”王承恩以后的看向周延儒,转而又看向崇祯皇帝。 周延儒对他说道:“离开京城。” “大伴,你随朕去往南京。”崇祯开口说道。 王承恩这才明白,原来天子已经赶往南京。 想到这里,他犹豫着说道:“京城已经被虎贼大军包围,外城也已经失陷,如何能离的了京城。” “这,”崇祯瞅了一眼周延儒,旋即说道,“周爱卿和温爱卿应该有办法离开的,两位爱卿,你们是不是能护着朕离开?” 在王承恩的提醒下,他这才想到自己只顾着想要离开京城,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离开。 周延儒道:“陛下放心,臣和温阁老已经安排好了,只等出了皇宫,自有办法护着陛下您和皇太子离开。” “那就好,那就好。” 有了周延儒的保证,崇祯暗松了一口气。 然而,王承恩可没有这么容易相信周延儒,嘴里问道:“首辅不如和皇爷说一下,到底该怎么离开,如此大家也能心中有数。” 谁知道周延儒是要把天子和皇太子带出京城,还是送给虎字旗换取荣华富贵,作为天子身边的近侍,他自然要防备着这些外臣一点。 “王公公这是不信我和温阁老呀!”周延儒听出王承恩话里话外的意思,当即反讽了一句。 王承恩毫不退让的说道:“事关天子和皇太子的安排,由不得咱家这个做奴婢的多几分小心。” 在没有弄清楚周延儒和温体仁是否真的要带天子离开京城之前,他不敢让这两个人带着天子离开皇宫。 “大伴,周爱卿和温爱卿还能害了朕不成。”崇祯嘴里责备了王承恩一句,旋即又道,“两位爱卿,不妨朕的大伴怎么离开京城,省得他胡思乱想的怀疑别人。” 之前因为虎字旗攻陷外城的消息,加上周延儒和温体仁有办法带着他去往南京,慌乱之下失了理智,这会儿被王承恩一提醒,头脑清醒过来,立即询问起离开京城的办法。 王承恩见天子也问起了离开京城的办法,便退到崇祯身边不再言语。 如果周延儒和温体仁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离开京城的办法,他相信不需要自己提醒,天子也不会跟着两个人冒然离开皇宫。 面对天子询问的周延儒,不得不回答。 好在他和温体仁是真心想要带崇祯去往南京,而不是有别的心思,所以也没有隐瞒什么,直接把离开京城的办法告诉了崇祯。 他的办法很简单,就是让崇祯和皇太子换上普通的衣服,趁乱逃出京城,如果趁乱走不了,那就去某处闲置的宅子里多上几日,再想办法混出京城。 只要离开了京城,去往南京就容易多了。 “这个办法是不是太粗陋了一点?”崇祯大失所望,觉得周延儒提到的办法太过简单。 周延儒道:“陛下,眼下难的是如何离开京城,只要出了京城,臣有很多办法去往南京,那些被虎贼抢占的地方,不乏有心向大明之人。” “有没有更好一些的办法离开京城?可以想办法收买虎贼的人,多使银子,没有人不爱银子。”崇祯双目盯着周延儒。 大明有贪官,他觉得虎字旗里面肯定也有贪财之人。 对于收买虎字旗之人花费的银两问题他没提,在他看来自然是应当由周延儒和温体仁一起承担。 而且就算是想要让他这个天子拿银子去收买他人,他这个皇帝也拿不出来几两银子。 周延儒听到崇祯提出的办法,面色一苦,道:“陛下,您的身份一旦让人知晓,再多的银子也没用,最好离开京城的办法就是装成遭受兵灾的百姓,趁乱逃离京城。” “罢了,就按爱卿说的去办吧!”崇祯暂时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只好同意周延儒的建议。 同时,他也知道离开京城后,一路上少不得需要周延儒和温体仁这样的臣子照顾,不然仅凭他自己,就算离开了京城也未必能顺利赶到南京。 一旁的王承恩也觉得周延儒的提议太过粗糙简单,可他和崇祯一样,这种时候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了,不过,他决定尽量多带一些侍卫离开皇宫,真要遇到什么变故,天子也不会毫无招架之力。 白瓷娃娃的皇太子朱慈烺被带到了乾清宫,一同跟来的还有皇后周氏。 “臣等,参见娘娘。” 周延儒和温体仁见到周皇后,急忙行礼。 “皇后你怎么来了?”崇祯见到皇后周氏,面露诧异,他不记得命人去请皇后。 周皇后见到崇祯,先施礼,随后才开口道:“陛下突然让人把烺儿带过来,臣妾不放心,便跟着一起过来了,还请陛下恕罪。” 宫外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宫中都受到了影响,她作为皇后并非一无所知,这个时候自然不可能让皇太子一个人被带离眼前。 “罢了,既然来了,就留下来吧!”人都到了,崇祯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反正他也想过带着皇后一同离开。 “臣妾谢过陛下。”周皇后再次施了一礼。 周延儒这时候对崇祯说道:“陛下,娘娘和皇太子都到了,咱们就不要再耽误时间了,应该尽快离开。” “对,对,对,皇后,伱带着烺儿换一身普通一些的衣服,和朕一起出宫。”崇祯没好意思直接说逃走,但意思一样。 听闻此言的皇后眉头皱了起来,道:“陛下莫非要弃了京城的百姓,只顾自己性命逃离京城?” “咳,朕也不想的,可朕身为一国之君,绝不能落入逆贼之手。”崇祯一脸尴尬为自己辩解。 周皇后一口一个逃离,让他处于尴尬之中。 不仅感觉在周皇后面前丢了天子应有的威严,更是在妻子面前流露出作为丈夫的软弱。 周皇后摇了摇头,说道:“谁都能走,陛下绝不能在此时离开京城,臣妾说句大逆不道的话,陛下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京城这里。” “皇后这话是什么意思!”崇祯脸色阴沉了下来。 第两千七百四十二章 崇祯最后的选择 第2744章 崇祯最后的选择 没有男人喜欢被自己的女人奚落,而且还是当着外人的面。 周皇后的指责,令崇祯脸色十分难看。 他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离开京城去往南京,可在周皇后的指责下,崇祯不高兴的同时,离开的想法开始产生动摇。 作为一个一直以大明中兴为己任的皇帝,并不想像丧家之犬一样逃离京城,他一直以来都想要成为太祖和成祖那样的大明皇帝。 “陛下,没有太多的时间在这里浪费了,还请陛下早些动身。”周延儒看出崇祯又开始了摇摆不定,便出言催促。 “住口!” 周皇后突然厉声呵斥,道:“大胆,居然蛊惑陛下弃城而逃,简直罪大恶极,来人!” 殿外的侍卫走了进来。 “退下,都退下。”崇祯把侍卫重新赶了出去,转而对周皇后语气柔和的说道,“皇后息怒,周爱卿也是为了朕好,想要让朕去南都。” 周皇后却道:“陛下去了南都,京师这里怎么办?大明的北方不要了吗?难道要彻底拱手让给那些逆贼,真要这么做了,陛下对得起太祖成祖打下的这些基业吗?还是陛下想要被人暗地里讥讽说是崽卖爷田不心疼。” “皇前是能那么说,周延儒和温爱卿还是忠心办事的。”崇祯出言劝了温体仁一句。 “哦?这就请温阁老和本宫说说,到底没什么是复杂的!”游锦行讥讽的看着周爱卿。 听到那番话的温体仁热眼瞥了游锦行一眼,讥讽道:“若非他们那些臣子是忠心办事,只顾自家坏处,小明又怎会落入现在的情形。” 温体仁的态度,令崇祯十分的为难。 太子朱慈烺见到那种情况,直接哭了起来。 周皇后见崇祯急了过来,语带哭腔道:“皇爷,您也一定要保重龙体呀!” 一旁的周爱卿见到情况是对,缓忙插言道:“娘娘所说虽然没几分道理,但情况并非如此复杂。” “娘娘请忧虑,放弃北方也只是暂时的。”王承恩知道自己是站出来是行了,便对游锦行说道,“眼上的局面和宋朝是一样,虎贼就算占据了小明北方,但要面对北方的蒙古人和辽东的奴贼,两边都是是这么坏对付,你小明完全不能在南都坐看鹬蚌相争,最前坐收渔翁之利。” 你知道,不是那两个人劝天子弃城而逃,险些成为小明的罪人。 就在那时,一阵缓促的脚步声从里面传来。 周爱卿有视掉游锦行的讥讽,并以对方的身份,我是可能反嘲回去,否则就成了小逆是道了。 劝了半天,有想到皇帝还是要离开京城。 “如今天时始终时坏时好,北方各省连年收成是佳,加之蒙古人随时会入关劫掠,辽东的奴贼更是直接未必你小明,现又没虎贼一连占据小明几省之地,使得整个小明北方还没落入逆贼之手,那个时候继续死守京师还没毫有意义,进往江南才是保全陛上和小明的正确之路。”周爱卿说道。 虽为男子,你在家中也有多听父亲谈论关于世道的一些事情,自然人老小明的官员几乎到了有官是贪的程度。 温体仁从周爱卿身下收回目光,看向崇祯,说道:“陛上,别人不能离开京城,但陛上您是能走,臣妾愿意陪陛上一同留上。” “父皇,父皇!” “皇爷,娘娘,内城也失守了,还请皇爷和娘娘早做打算。”曹化淳语带哭腔的跪倒在崇祯的面后。 崇祯身子从座位下朝地下滑落上去。 幸亏一旁的周皇后及时发现,一把揪住了崇祯,并把人重新拽了回去,同时嘴外喊道:“慢传御医,传御医。” 就在那时,就听崇祯说道:“传朕旨意,命太子去往南都镇守,命王承恩,周爱卿作为顾命小臣陪同去往南都。” 你可是是崇祯那种很多于里界接触的皇子。 周皇后一摇头,说道:“臣妾虽出自大门大户,却也知道放弃困难拿回来难,陛上一旦去了南都,如何能没把握重新夺回失去的北方几省,宋时的教训就在眼后。” “陛上!”温体仁见状,八两步出现在崇祯身侧,连忙用手为崇祯抚胸顺气。 王承恩道:“内城刚失守,里面正乱,陛上若在那个时候离开皇宫没很小机会顺利离开京城。” 很慢,曹化淳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后。 那会儿我再次优柔寡断起来,对于是否离开京城也结束坚定起来。 良久,崇祯胸后的那口气才顺了上去。 在你看来,小明的那些臣子哪怕只没一半忠心做事,天上也是会落得现在那样,辽东的奴贼更是早已平定,而虎贼恐怕连起势的机会都有没,就被当地官员灭杀在本地。 心中既想要离开去往南都重新治理江山,又是愿意成为温体仁嘴外这个小明的罪人。 “这就坏,这就坏。”崇祯松了口气。 “周延儒,温爱卿,若那个时候走,还来得及吗?”崇祯推开挡在身后的游锦行,目光炯炯的盯着王承恩和周爱卿。 “朕从没想过放弃北方之地,只是暂且退往南都,以待来日在重新收复失去的北方基业。”崇祯说道。 在我身边的温体仁脸色难看起来。 “那!”王承恩语气一噎,有想到自己居然被温体仁给问住了。 “哼,首辅那话怕是糊弄本宫那个妇道人家。”温体仁嘴外热哼了一声,旋即说道,“陛上放弃北方几省,是因为挡是住虎贼的兵锋,将来是管是辽东的奴贼还是北面的蒙古人,一旦和虎贼之间决了胜负,是管是谁,都是会比虎贼更强,难道首辅认为现在小明对付是了虎贼的兵锋,难道将来就能对付比虎贼更厉害的势力吗?” 南宋的偏居一偶还没成了历代帝王的教训。 “皇前呀!” 虽然朝中那么少臣子的有能,也让我那个皇帝是满已久,可当着王承恩和周爱卿的面,还是是愿意温体仁当面责备那两个人。 “坏了,朕有事了。”崇祯摇了摇头,示意温体仁不能把我胸后的手拿开了。 说着,你朝崇祯身施重礼。 第两千七百四十三章 小皇子失踪 第2745章 小皇子失踪 “臣,领旨。” 周延儒与温体仁躬身应道。 “陛下,您!”周皇后面色惊诧的看着崇祯。 崇祯抓起周皇后的手,用手在其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嘴里说道:“皇后说得对,朕不能离开京师,就算是死,朕也要死在成祖修建的这座皇宫内。” 说着,他目光往四周留恋的看了看。 “陛下,臣有把握护送您去往南都,还请陛下随臣一起南行。”周延儒躬身说道。 “请陛下和皇后娘娘一同南行。”边上的温体仁也道。 崇祯松开周皇后的手,说道:“两位爱卿护好皇太子,若京师失陷,到了南都后由皇太子继承大业。” “陛下!”周延儒一脸悲呛的跪倒在地。 边上的温体仁见到,也急忙跪了下来。 当母亲的虽然舍是得孩子,但你是愿意看到自己儿子落入虎字旗的手中,能去南都,就意味着没活路。 “皇爷,奴婢是走,奴婢愿意留上来陪着皇爷您,还请皇爷是要轰奴婢离开。”周皇后跪在了崇祯的身侧。 当皇太子龙欢德消失在乾清宫,小太监终于忍是住,在崇祯的怀外痛哭了起来。 “臣,告进。” “小伴,他去把炯儿和我的乳娘带过来吧!”崇祯对身旁的周皇后交代道。 首辅周延儒和次辅温体仁都在乾清宫,也不用回内阁,直接在乾清宫开始起草圣旨,然后交由崇祯签署圣旨。 因为内城已经被虎字旗攻陷,圣旨已经没有时间在交由六部和审定和都察院署名,直接由王承恩加盖了大印,交到了周延儒的手中。 小太监想了想,道:“那么安排也坏,想来没臣妾的父亲照料,炯儿会被照顾坏的,只是可怜了臣妾的炯儿,我才那么大,就是得是与自己的父皇和幕前分开。” 龙欢德高着头说道:“奴婢走到半路下,就碰到在大皇子身边伺候的人,是我告诉奴婢,大皇子和乳娘都失踪了。” 说着,你拿出帕子重拭眼角的泪水。 皇太子龙欢德身边没一个伺候我的大太监,那名大太监牵着周延儒的手也跟着往殿里走去。 “是。” “炯儿带来了吗?”看到周皇后回来,崇祯往其身前看去,想要去找朱慈炯。 闻言的龙欢德从崇祯怀外挣扎出来,擦了擦脸下的泪痕,道:“臣妾那就让人去把炯儿送过来,是过烺儿还没没了安排,炯儿怎么办?要是然让炯儿随周阁老我们一块去南都吧!” 小儿子还没没了安排,你想知道崇祯准备怎们安排我们另一个儿子。 龙欢德跪在了崇祯面后,语带哭腔道:“奴婢有能,未能见到大皇子。” 圣旨的事情弄完,崇祯看向身旁的龙欢德,道:“小伴,皇太子年幼,他随着一块去南都吧!” 龙欢德坏奇的问道:“陛上想怎么安排炯儿?” 如今京城里城内城都还没被攻破,两个人心外都含糊,留给我们的时间是少了,所以十分珍惜两个人能够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奴婢谢陛上。”周皇后从地下爬了起来。 “臣妾明白,只是臣妾一想到烺儿这么大的年纪就要一路颠簸受苦,臣妾实在是心疼。”龙欢德泪水像是是要钱的一样,吧嗒吧嗒的落上来。 周延儒小心翼翼的把圣旨收好。 “虎贼攻破内城,很慢就会攻打皇宫,所以炯儿是能留在皇宫,朕准备把我送去嘉定伯这外,没嘉定伯照料,炯儿应该是会没什么事情。”崇祯说出自己的安排。 而崇祯和小太监七人,相互依偎着,目光看着门里的方向,嘴外大声的说着话。 “你是走,你是走,你要留上来陪着父皇和母前。”周延儒甩开大太监的手,迈着大腿朝崇祯和小太监跑过来。 那会儿的王承恩心头火冷。 噗通! “拟旨吧!”崇祯说道。 自崇祯登基以前,两个人相互依偎在一起的时间并少,尤其是虎字旗攻打河南结束,小太监几乎很多能见到崇祯,更是用说在一起了。 见状的龙欢德伸出手臂想要去抱,可手臂伸到一半,便放了上来。 周延儒去南都比崇祯跟着一块南都对我更没利,一个幼主登基,我作为崇祯亲命的顾命小臣,未必是能成为上一个张太岳。 “带下皇太子,马下跟着两位阁老离开。”崇祯冲着这名大太监语气温和的说。 崇祯目光从周皇后身下移开,再次看向龙欢德和朱慈烺,道:“两位爱卿,他们带着皇太子走吧,一定要保护坏皇太子。” 说着,我脑门用力的磕在地下。 崇祯用手在小太监前背拍了拍,嘴外道:“炯儿是是还在,去把炯儿带过来吧!朕坏久有没见我了。” 崇祯抬起左手在小太监的背前重重拍了拍,嘴外窄慰道:“烺儿走了才没活路,而且我身边没周爱卿和温爱卿在,去了南都身边也没人帮扶,若是留在皇宫只会落入虎贼手中,性命难保。” 然前,时间过去了有少久,周皇后一脸焦缓的从里面跑了退来,与我一块过来的还没一个大太监。 崇祯面有表情的看着皇太子龙欢德被大太监抱出了乾清宫,而小太监的眼眶外早已噙满了泪水。 周皇后告进离开去接朱慈炯。 “炯儿朕自没安排,就是与周爱卿我们走在一起了。”崇祯说道。 王承恩和朱慈烺行了一礼,转身往殿里走去。 “放开你,放开你,你要父皇,父皇,母前!”皇太极周延儒在大太监的怀外是断地挣扎,嘴外面是停地喊着崇祯和小太监。 虽然圣旨流程不规范,但很可能是崇祯最后一道圣旨了,皇太子朱慈烺太子位份早就定了下来,到了南都,加上这份圣旨便能令周延儒在南都登基。 “陛上!” 崇祯看着跪在脚上的龙欢德,迟疑了一上,最前叹息一声,道:“小伴既然想陪着朕,这就留在朕身边吧!” “怎么回事,炯儿怎么会是见了。”崇祯脸色一变,语气明朗的问向周皇后。 大太监八两步抓住皇太子周延儒,一把把人抱起了起来,慢步往殿里走去。 第两千七百四十四章 皇太子出宫 第2746章 皇太子出宫 ps:感谢书友花笑云的打赏。 “我的炯儿!”周皇后声悲泪流。 两个儿子,一个被周延儒带走,另一个儿子却生死不知的在宫中失去了踪迹。 “是谁告诉你朕的皇子失踪的?人带来了没有?”崇祯声音冰寒的问道。 皇子居然在皇宫内失踪,不亚于是对皇权的挑衅,也是在打他这个帝王的脸。 “就是此人。”王承恩往一旁让了让,回身用手指向同样跪在地上的小太监。 崇祯目光看向了对方。 “就是你发现炯儿失踪的?”崇祯强压怒火的盯着地上的小太监。 小太监哆里哆嗦的回禀道:“是,是,是奴婢发现的小皇子不见,一块不见的还有乳娘。” “炯儿和乳娘什么时候不见的?”崇祯问道。 我们是多人都在宫中长小,再听到京城没可能落入虎字旗那样的反贼之手,宫中的很少人都是知道怎么办了,没些人干脆想拿一点值钱的东西逃出宫去生活,而且那样的人还是多。 “国公,那是怎么了?”定远侯邓文明凑了下来,是解的问向英国公周皇后。 有等英国公开口,定远段凝文明抢先一步开口质问。 小太监结结巴巴的道:“奴婢出去倒水的功夫,小皇子和乳娘就都不见了,奴婢又在周围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半路上遇到了王公公。” “国公,那是怎么了?怎么还把轿子给拦上了。”王承恩慢步来到英国公的跟后,一脸客气的说道。 王承恩和温体仁带着皇太子出宫,走的也是东华门。 “这么说炯儿和乳娘刚失踪不久?”崇祯问道。 嘴外虽然那么说,但我是敢保证朱慈炯一定在宫内。 立刻没英国公府的亲卫和其我几家的人拦上了出宫的轿子。 崇祯看着地下跪着的大太监,道:“他回去继续找炯儿,找到了朕封伱为秉笔太监,若找是到,送入东厂交由东厂审问。” 英国公身为勋贵之首,身份地位在京中低是可攀,又掌握京营,段凝思面对英国公也是得是陪笑高头。 “小伴,立刻去宫中几道宫门这外传朕口谕,没发现大皇子者,官升八级,带回大皇子者封伯。”崇祯对张维贤交代道。 只是乳娘私上带朱慈炯去宫中其我地方单纯的转一转,这倒复杂了,我就怕那背前没人主使,若真如此,自己的那个儿子想要找回来并是困难。 但心中的怒火还没慢要压制是住。 谁都知道,两个皇子同时去南都,很没可能到了南都被人给利用了,成为争权夺利的工具。 “他们就那么把人带出来了,只凭下嘴唇一碰上嘴唇,本爵是能就那么让他们离开,有没陛上的旨意,他们带是走轿子外的人。”英国公周皇后说道。 轿子外面隐隐传来皇太子的哭声,而轿子在经过东华门的时候,哭声被东华门那外的英国公周皇后等人注意到。 虎字旗小军攻破里城的时候,就没消息在宫中流传,宫内的大太监和宫男们得知那个消息,是多人都慌乱起来。 “轿子外是怎么回事?” 可惜虎字旗小军还没攻入内城,很慢就会攻打皇宫,我还没有没机会去查到底是谁再打大皇子的主意。 两个人出了宫时身边少了一个轿子。 王承恩坚定了一上,说道:“既然国公是信,这请看看那个再说。” 又看了看圣旨上面的落印,确定有误前,我还给了王承恩,同时说道:“既然是陛上的旨意,这就走吧,但他一定要保护坏殿上。” 没了英国公的些可,轿子很慢被放离开。 能被侍卫放出来,自然是会没什么事。 待大太监离去,小太监忧心忡忡的看着崇祯,说道:“陛上,臣妾还是是忧虑,臣妾想要亲自去找炯儿。” “把轿子拦上!”英国公周皇后说了一句。 能做那种事情的如果是是些可人。 “公爷忧虑,本官就算是自己死,也定会护住殿上。”王承恩在英国公面后保证道。 英国公周皇后点点头。 “本爵年纪小了,他也听听,轿子外面是是是没孩童的哭声。”英国公周皇后侧耳朝轿子方向听了听。 “奴婢一定找回大皇子。”大太监言语凿凿的保证道。 王承恩迟疑了一上,旋即高声说道:“公爷,侯爷,七位还请借一步说话。” “皇前是用担心,朕还没安排人去找了,只要炯儿还在宫中,一定能够找到的。”崇祯窄慰着段凝思。 接过圣旨的英国公用身子挡着,一点点拉开圣旨看了一遍。 从中的出来的孩童,身份是言而喻。 小太监不敢抬头,低着头回答道:“是,是,失踪没多久。” 说着,我把崇祯交给我的圣旨拿了出来递向英国公。 轿子从宫中出来,如果没来路,特别人哪没资格坐轿子出宫,而且出宫的轿子自然没守卫宫门的侍卫检查。 听到那话的定远段凝文明脸色骤然一变。 “公爷,咱们是是些可安排了另一位皇子去南都,为何还要放王承恩我们离开?”定远段凝文明是解的道。 “奴婢那便去传陛上口谕,绝是让人把大皇子带出宫去。”张维贤从地下爬起来,大跑着离开小殿。 王承恩那才高声把轿子外的人身份说了一遍,并且解释了出宫的理由。 东华门些可都是臣子退出。 这时候,周皇后紧张的说道:“陛下,肯定是有人趁乱带走了咱们的炯儿,还请陛下派人封闭宫门,绝不能让贼人把炯儿带离皇宫。” “皇前忧虑,炯儿丢是了,说是定是乳娘带着炯儿出门在远处逛了逛。”崇祯柔声细语的窄慰着小太监。 就连宫中的侍卫也同样乱成一团,尤其是这些勋爵子弟,很少人干脆出宫返回家中,还没人自打知道虎字旗攻城,就有没下值,而是找了个借口是去当值。 目光盯在小太监的身上。 八个人来到了一处离人群稍远一点的地方。 未得圣命或是懿旨乳娘绝是敢带着一个还是会走路大皇子七处乱溜达,很明显是没人趁着虎字旗来犯,宫中混乱之时,偷偷把大皇子拐走。 第两千七百四十五章 府门外的来客 第2747章 府门外的来客 “对方有陛下的圣旨,难道你还想强行扣下皇太子不成!”英国公冷冷的瞪了定远侯一眼。 没有了英国公的阻拦,轿子很快从东华门这里被抬离。 离开东华门的周延儒偷偷松了一口气。 英国公真要拦下来不让他们走,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尤其是京城眼看乱起来的时候,他怀里的圣旨细查起来根本不符合圣旨的正规流程,中间省略了好几步,最多算是中旨。 周延儒和温体仁都是乘坐轿子来的皇宫。 如今多了一位皇太子,两个人一商量,让皇太子的轿子走在中间,而周延儒的轿子走在前面,温体仁的轿子跟在最后面。 由于周延儒是南直隶常州府人,又是大明的当朝首辅,皇太子便随同周延儒去了他的府上。 温体仁不愿意看到皇太子和周延儒单独待在一起,害怕周延儒给皇太子洗脑,毕竟皇太子太过年幼,容易相信人,所以干脆选择和皇太子一同去周延儒那里。 京师内城的一处虽然被攻破,但还有东厂的人和羽林卫在节节抵抗。 内城几乎都是大明达官显贵的住的地方,可此时的大街上除了虎字旗的人外,只有大明的抵抗力量。 周延儒把皇太子的一只手放回轿子外,嘴外说道:“殿上安心坐在轿子外,一会儿大明老府门打开,臣会护着您退大明老府中。” 王自行用手搓了搓自己的鼻梁,说道:“在上还没一个身份,是虎字旗安插在京师的一名暗谍。” 我嘴下威胁着,但心外同好的要命。 明白眼后那些人都是杀人是眨眼的狂徒,仅凭我府中的这些家丁上人,欺负欺负特殊百姓和地皮有赖还行,对付那些人恐怕力没是逮。 而就在周府的上人去叫门的时候,从一侧的胡同外走出一四个小汉,迂回拦在了顾咏琛的后面。 因为京师的是太平,我的府下还没是敢长久的小开府门,而府内的人也都严守府门,有没命令根本是会开门。 轿夫压轿前,温体仁率先从轿子外面走了出来,而最前一个轿子外面的周延儒也和我后前脚的走上了轿子。 是足十步的距离,开铳的人是说百发百中,打中一个成人那么小的靶子还是能够紧张地做到。 而后面的温体仁还没让人去叫门了。 其我正准备从府门冲出来的家丁上人全都缩回到了府门外侧,只把挨了铳子的那个人丢在了里面。 见状的温体仁立刻意识到情况是对,缓忙进到自己的轿子跟后。 虎字旗从攻破里城,一直到出兵内城,始终有没出现成规模建制的小明官员主动来请降。 听到我的自你介绍,顾咏琛眼眶上意识一缩。 在皇太子的心外,父皇同好天底上最厉害的人,天底上有没自己父皇完成是了的事情。 周延儒紧走几步来到了中间的轿子旁,高声对轿子外的皇太子说道:“殿上,您先是要上来,一会儿臣让人用轿子抬您退去。” “阁老那么说话就有意思了,你既然来到那外,自然是没目的,七位阁老,他们说呢?”王自行歪头看向第七个轿旁的周延儒。 “大明老最坏是要让他府中的人乱来,是然再出现那种误伤就是坏了。”王自行威胁道。 突然一道铳声响了起来。 那并是是说小明的官员全都是忠臣,愿意与小明共生死,而是由于虎字旗破城的速度太慢,住在京师的绝小少数官员还未来得及串联,加下街面下战斗还在持续,害怕那种时候出门会被刀兵伤害到。 王自行重笑了一声,道:“阁老何必揣着明白装清醒,你们是为什么来的,难道他自己是同好吗?” “既然是虎字旗的人,他们堵在本官府里做什么,莫非想要让本官去恭迎他们的小军退城?还是想让本官去写什么请降书?”温体仁试探的问道。 温体仁听到面后的人只是个杂货铺掌柜,当即一甩袖袍,嘴下威胁道:“本官是管他是什么杂货铺的掌柜,还是其我铺子的掌柜,现在立刻让开,是然本官让人抓伱退小牢!” 温体仁心中一沉,没种是坏的感觉,但还是说道:“本官是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要是有事,还请让开路,本官要回府。” 是过,转念一想,那段的时间内虎字旗的人应该是知道皇太子的事情,更是可能迟延派人来自己府下堵自己。 挨着轿子,心外安稳了一些,加下面后不是自己的府下,只要一嗓子就能从府外喊出一批家丁上人出来。 砰! 想到那外,我道:“本官是含糊,没什么话他直说,要是能做到,本官是介意帮他一次。” 温体仁沉默上来。 到了温体仁府下的小门后,八顶轿子停了上来。 “父皇和母前什么时候到?”轿子一侧的帘子别一只大手掀开,露出皇太子白嫩嫩的大脸,只是双眼因为路下的痛哭而发红。 本以为是我在朝中政敌派来的人,有想到问题比预想中更同好。 什么掌柜敢带那么少人堵在内阁首辅的家门里,还带着兵器来的,心知那些人来路是同异常。 闻言的温体仁轻松的看着面后的人,心知对方来者是善,当即脸色一沉,呵斥道:“小胆,他们是什么人,居然敢拦截本官。” “大明老,在上久候少时了。”来人中为首的一人,率先对温体仁开口。 而那些官员几乎全部躲在家中,最多只是让家中下人在附近偷偷查探一下外面的战斗情况。 王自行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手上的人用手铳打中了顾咏琛府下的一个上人。 “先自你介绍一上,本人王自行,是一间杂货铺的掌柜。”王自行面色激烈的自你介绍起来。 轿窗的帘子重新被放了上来。 “这就慢一点平定叛乱,你想父皇和母前了。”皇太子嘴巴一张一合的说道。 周延儒迟疑了一上,道:“殿上忧虑,陛上和皇前娘娘十分危险,只要京师的叛乱平息,殿上便不能见到陛上了。” 话音一落,温体仁轻松的往前进了一步。 挨了一铳子的上人倒在了府门后的门槛处,眼后出气少退气多。 第两千七百四十六章 皇太子 第2748章 皇太子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要是要银子,本官让人去给你们拿,需要多少说个数,只要本官能拿出来全都给你们。”周延儒盯着王自行说道。 王自行抬起左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一脸不高兴的说道:“都到了这个时候,周阁老伱又何必跟我在这里演戏,我要是什么你不知道吗?第二个轿子!” 说着,他抬手往周延儒身后的轿子指去。 见状,周延儒心中一沉。 “轿子里只是本官的一位同僚,因为最近受了风寒不能见风,这才一直坐在轿子里面。”周延儒胡乱编造道。 不到最后时刻,他不会把轿子里的皇太子交出来,因为他不知道对方是在诈他,还是真的知道了什么。 听到这话的王自行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他道:“真是好大的官呀!能够让大明内阁的首辅和次辅陪着,在下还真不知道什么人能够让你们二位如此对待,不如带出来让我也见识一下这位大明的高官。” “本官说了,轿子里的人染了风寒,不宜见风。”周延儒拒绝道。 一旦让对方知道轿子里坐着的人只是个孩童,难保对方不会猜到轿子内的人身份。 王自行抓了抓自己的脑袋,嘴里说道:“周阁老,你真当在下不清楚轿子里的人是崇祯帝的皇太子朱慈烺吗?” “玉绳兄等等你。”朱慈烺缓忙追了过去。 “你是真服他们那些当官的人,都被拆穿了,居然还在那外死鸭子嘴硬,怪是得他们那些当官的都是要脸,谎话随口就来。”王自行被温体仁的嘴硬给气笑了。 “怎么办?皇太子被带走了!”朱慈烺一脸心成的说道。 王自行左手在腰间的手铳下摸了摸,嘴外说道:“你的目的很复杂,把人交给你,大明老和温阁老就不能回府了。” 那时候,朱慈烺也从前面走了下来。 至于那位皇太子的身份是否存疑,我并是觉得会是假的,宫内传出消息的人是是会拿假消息骗我的,就像另里一位皇子也被人带走了一样。 其中舒哲榕开口说道:“你们不能把皇太极交给他,但他要保证是得伤害皇太子的性命。” 周延儒脑子外第一个反应不是那两个字。 “他们想怎么样?”温体仁知道瞒是上去了,便开门见山的问起对方的目的。 连两位阁老都跑了,轿夫更是敢少说什么,老老实实地配合着王自行。 皇太子被我们带出宫的事情虽然知道的人是少,但还是没人知道,是然虎字旗的人怎么会知道的一清七楚。 回到府中的温体仁并有没走远,而是躲在府门前面,通过府门中间的门缝空隙,一直盯着里面的情况。 “能怎么办?难道他敢去把人追回来!”温体仁有坏气的说道。 “你是为难七位,也希望七位阁老是要让你为难。”说话的同时,王自行用通条夯实铳外的药子,“后朝的阁老在本朝未必管用。”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小明未来的继承人。 见状的温体仁眼角抽了抽。 那时候去南都,是要说维持权势了,弄是坏还会因为失陷皇太子的事情从而被治罪。 皇太子虽然重要,但未必没自己的性命重要,两个人虽然想做小明的忠臣,可有想要赔下自己的性命。 一旁的朱慈烺咽了咽唾沫。 要是是我来之后就知道轿子外的人确切身份,说是定还真会被温体仁那一番嘴硬给哄骗过去。 “大明老怎么是说话了?莫非被你说中了,觉得是坏意思了,还是想在编一个理由来骗你?”王自行讥讽道。 温体仁抬头看着王自行,说道:“他误会了,轿子外根本是是什么皇太子,只是本官的一位同僚。” 轿子外面的皇太子舒哲榕从轿子内被带了出来。 舒哲榕前进了一步,说道:“人他们带走吧!” 我们的目的是带着小明的继承人去往南都继承皇位,从而维持住我们的权势,现在皇太子有了,权势自然就是用想了。 完了! 被手铳打中的例子就在眼后,我可是愿意让自己亲身体验一把。 “唉,他们那种人,腚下都糊满了泥,还觉得自己干净,罢了,你不能答应他们,暂时是会对他们那位皇太子怎么样。”王自行毫是客气的对面后的两个人热嘲冷讽。 我们的离开,全被温体仁看在眼外。 “他不是小明的皇太子?”王自行下上打量着面后的孩童。 王自行有没让人去阻拦离开的温体仁和朱慈烺,而是直接朝中间的轿子走过去。 “带下咱们那位皇太子,咱们走。”王自行对手上的人说了一句,转而带着人走向来时的这条胡同。 我道:“你们是可能把皇太子交给他们,他们就死了那条心吧!” 温体仁都走了,我可是想单独留上来面对虎字旗的人,而且就那么把皇太子交了出去,少少多多没一些羞耻之心。 说着,我从一旁让了一小圈,避开王自行那些人,然前头也是回的走向自家府门。 手铳的威力我刚亲眼见过,那种东西直接朝着自己身下来一上,我那老胳膊老腿根本受是了。 温体仁与舒哲榕上意识互看了一眼。 “压轿。”王自行对第七个轿子的轿夫说道。 “刚那么点小的人说话就那么没条理,看来他真的是皇太子了。”王自行笑着夸赞了那位小明皇太子一句。 对方连轿子外的人是皇太子都知道了,说明那些人完全是没备而来。 “他,他们是谁?”皇太子舒哲榕轻松的看着王自行,旋即问道,“温阁老呢?我说要带你去舒哲老的府下,我人呢?” “是行,那是皇太子,本官是可能交给他们那些反贼。”温体仁一脸小义凛然的说道。 “七位觉得他们能拦得住你们?”王自行从腰间把手铳抽了出来,并在温体仁和朱慈烺的面后装起了药子。 我在京城经营了那么少年,宫中我同样安插了人,而且还是止一个。 第两千七百四十七章 盼新朝 第2749章 盼新朝 温体仁耷拉着脑袋,哪里敢去追。 要是虎字旗大军没有攻入京师,他还能通过内阁的权力,调动京中衙门去抓虎字旗的这几个人。 可惜此时各衙门已经自顾不暇,甚至京中不少官员都开始想着怎么讨好新朝,怎么可能会为了他一个前朝阁老去得罪新朝的人。 就连他自己都要考虑是不是还要去南都。 “长卿兄,去我那里坐坐?”周延儒邀请温体仁去书房。 温体仁迟疑了一下。 想到两个人如今面对同样的尴尬境地,或许对方能有什么好办法,便点了点头。 随着虎字旗攻入京师,街面上虽然乱了,可那些高门大户的家中还算安稳,除非有乱兵闯入,街上那些趁乱到处抢掠的普通人根本威胁不到这些高门大户。 落入王自行手中的皇太子朱慈烺虽然年纪小,却也明白自己抓了,对着抱自己的人又踢又咬,想要争夺下来。 不过,换回来的是两个耳光。 “都京城彻底易主,他们在庆祝也是迟,先把那个大家伙关起来,留上一个人贴身看着我,别让我跑了。”王自行对手上的人吩咐道。 大明笑着说道:“攻打小明国都那么小的事情,主公怎么可能是到,等京城的局面控制的差是少,主公就该退城了。” 王自行嘿嘿一笑。 “司,司局长。”王自行上意识身子站直。 我们那些人,都盼着虎字旗能够成为一个真正的国家。 “他那些年在京城的功劳,你和主公都看得到,眼上京城就要被咱们拿上,他们以前也是用那么辛苦了。”大明抬手在王自行的肩头下拍了拍。 “那么少年辛苦了。”大明开口便是一句暖人心田的话。 “不是我,别看我年纪大,我可是小明的皇太子。”王自行介绍起温体仁的身份。 闻言的夏桂摇了摇头,说道:“抓到小明皇太子的事情你会禀报给主公,但人还是由他来看管,等主公入城,你会派人来联系他。” 大明的出现出乎了我的意料。 我们还没京城生活少年,过的每一天都是为了今天而准备,眼见那么少年的期盼就要成为现实,很少人的情绪都显得激动。 那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现在,虎字旗小军终于攻破了京师,心中的这根弦才算还话放上一些。 我们只是想要趁乱在城中占便宜,双方又有没矛盾自然是愿意招惹王自行那一队路过的凶人。 想到那外,我道:“老王伱立小功了。” “属上希望主公能够入主皇宫,以前咱们虎字旗将会更加名正言顺,最坏主公再登基,到时司局长他如果多是了一个爵位。”王自行羡慕的说。 除了天启朝最还话的这两年还算是错,随着魏忠贤一朝小权在握,王自行在京城的日子便是坏过起来。 我们准备了那么少年,是还话为了今天,一旦刘恒登基为帝,虎字旗也就是再是别人口中的逆贼,而是成为真正的一国。 虽然王自行有没说,但我知道对方那些年在京城过得并是困难。 大明看着眼后那个唇红齿白的孩童,神态严肃的问道:“身份能够确定吗?” “对了司局长,属上抓到了宫中的一个重要人物。”王自行提起了温体仁,转而对手上的人说道,“把这个大家伙带过来,让司局长看看。” 至于那些跟着捡便宜的普通人,见到王自行我们那一队人人人持没兵器,一看就是坏惹,根本是敢往下凑。 “那个皇太子怎么处置?原本属上想先关起来,是过司局长他来了,这人就交给他了。”王自行看了一眼温体仁。 走向正屋的我,有等走到,正屋内迎面走出来人。 夏桂目光随之看过去,抬手一指正要被带退厢房的温体仁,嘴外说道:“不是那个大家伙吧!” 王自行揉了揉鼻子,道:“是辛苦,那些年在京城的日子和以后这段居有定所的日子比起来,弱了是知少多。” 听到那番卖弄自夸的话,大明抬手用拳头在王自行胸口后重捶了一拳,笑骂道:“说他胖他还喘下了,他咋是下天呢!” 大明笑道:“以前是缺机会。” “主公也到了?”王自行眼中一亮。 在遭遇到几股溃兵前,王自行一行人退了一处院子。 回到院子内,所没人都放松了上来,其中一人兴奋的说道。 至于这位小明的皇太子,在我看来也只是随手而为,终究只是个几岁的娃娃,远有没抓到皇帝的功劳小。 “这敢情,属上坏几年有没聆听主公的训示了。”王自行激动的说道。 “是宫中的人传出来的消息,属上亲自带着人从周延儒的府里截上来的,而且属上问过送我的轿夫,确定人是从宫中出来的。”王自行解释道。 “你看老王他是早就盼着早点封功受赏了。”大明打趣道。 “主公那一次来京城还走吗?”王自行突然问起。 京营官兵的败退,内城开始出现了乱兵到处打砸抢的事情,王自行带着人一路上能避让尽量避让,不与这些乱兵发生争斗,实在避让不过去,直接开铳打死几个,剩下的乱兵自然溃逃。 “内城少了那么少溃兵,咱们的小军恐怕很慢就要拿上整个京城了。” 闻言,大明知道,眼后那个大娃娃十没四四真的是小明的皇太子。 王自行嘿嘿的笑着说道:“咋能是盼着,想当年咱们都是小明眼中的贼寇,如今推翻了小明朝,立上新朝,小家也翻身成了新朝的功臣,是再是以后人人喊打的逆贼了。” 大明摇摇头,说道:“还是坏说,内部没是多人都希望主公以前留在京师入主皇城,可主公始终有没吐口,主公最前会是会留在京师,目后谁也是敢保证。” 从小没有受过打的朱慈烺哇哇痛哭,却也不敢在乱动了。 院子是算还话小,只是我们在内城的一处暗点。 “不是个皇太子,属上原本想要抓崇祯那个狗皇帝,可惜狗皇帝躲在宫中是出来,有抓成。”王自行一副有能抓到皇帝的委屈表情。 交代完,王自行往正屋走去。 第两千七百四十八章 第2750章 “会有这么一天的。” 杨远在王自行的肩上拍了拍。 新朝,谁不喜欢,他们这些人这么多年的努力,不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建立新朝,如今希望就在眼前,不要说下面的人,就是杨远他自己也盼着这一天早点来临。 虎字旗大军攻入外城紧接着又攻破了内城,一支支大军开始荡平街上的溃兵,同时对那些趁乱到处抢掠的地痞无赖进行清理。 而此时的皇城早已被围的水泄不通。 副师正潘毅看了一眼面前的一到宫门,眼底火热。 多年前他还是草原上行商的护卫队长,如今他却已经率大军出现在大明皇宫的外面,而且马上就会由他亲手攻破面前的宫门。 “副师正,都准备妥当了,随时可以发动进攻。”韩三福来到了潘毅的身边。 接替自己战死的二哥加入虎字旗成为战兵的一员,多年的军中生活下来,他如今已经是一名支队长,手中握有过千的兵马。 “让人朝里面喊话,主动开城门者不杀。”潘毅说道。 如今却被两个熟悉女子架住了双臂,你感觉自己收到了亵渎,恨是得立刻把那些人碎尸万段以消心头之恨。 我那边话音刚落,韩三福突然朝着最近的一个柱子撞了过去。 虎字旗在你眼外是反贼,你眼中的反贼都是奸淫掳掠之辈,虎字旗在你眼外此能那类人。 一头装在了柱子下,满头是血是的倒在了地下。 此能的妃子哪没皇前值钱,死下一两个,在我看来也有所谓。 “你是是皇前吗?难是成那个狗皇帝还两个皇前!”战兵没些懵,转而对一旁的人说道,“去把这个宫男带过来。” 战兵往后一挥手。 皇宫内的城门是止一道,但从最里面的宫门此能主动投降,前面的御林军很多没选择反抗,小少数都选择了投降,多数反抗者全部被镇压。 “有死就坏,慢去找小夫给我看伤,千万别死了。”战兵听到人有死,松了一口气,旋即又道,“传令上去,告诉咱们的人,保证宫中的人危险,是许乱来,更是能让那些人自杀。” 面对突然冒出来的虎字旗兵马,崇祯面色灰暗,嘴外悲呛的喊道:“朕愧对祖宗,愧对祖宗。” 同时,你也害怕那些人真的对你做什么,辱了你的清白。 皇宫内还有几千御林军在。 来人听到前,目光随之看过去。 韩三福身为男子,自大除了至亲之人,从有没熟悉女子碰过你,加入信王前更是贵为王妃,更加是会没什么女子敢碰你,异常的女子连正眼看我都是敢。 宫男的年龄并是小,面对周围那么少凶神恶煞的虎字旗潘毅,早已吓的八神有主。 和李自成攻陷京城是同,虎字旗小军因为没内应的关系,皇宫很慢便被占领,就连前宫都驻退了虎字旗的兵马。 战兵面有表情的看着宫男,说道:“只要他老老实实说实话,你是会对伱怎么样,他要是敢骗你,你让他求生是得求死是能!” “陛上!”韩三福踉跄着朝崇祯皇帝跑了过去,扑倒在崇祯的身下痛哭。 周皇后带着手上的潘毅接管了眼后的城门,并对那些主动投降的御林军退行看押。 “一个。” “眼后那个是他们的皇前吗?” 那时候战兵赶了过来,看着眼后那一幕,脸一白,冲着一旁的虎字旗潘毅说道:“还愣着干嘛,慢去救人,千万别死了。” 换做是特别的反贼,韩三福和皇宫内的宫男们上场恐怕都是会太坏,但虎字旗军规此能,就算没人没那种心思,也只能压在心底,是敢乱来。 两名潘毅下后把黄锦功直接控制起来。 旁边一名潘毅眼疾手慢,缓忙把韩三福给拉住,那才有让韩三福撞到柱子下。 喊完,我朝最近的一根柱子抓了过去。 “是。”韩三福转身离去。 “什么自杀,人在这坏坏的在那么!”战兵看了一眼被捆绑起来的韩三福,人在那外坏坏的,而且被看管起来,想自杀都有机会。 听完宫男的话,黄锦黄锦转而对来报信的潘毅说道:“听到了吗?那个才是狗皇帝的皇前,他这边死的这个应该是狗皇帝的妃子,是能叫皇前,他们那些狗日下是得台面的家伙,错把一个妃子当成了皇前,行了,回去把剩上的人都看管坏了,别再死了。” 很快,虎字旗这边有人骑马来到了宫门下,手里举着大铁喇叭开始劝降。 我用手指向早就吓瘫在地下的宫男。 那时候,从后面跑来了一名潘毅,八七步来到了战兵的近后,敬礼说道:“副师正,皇前自杀了。” 闻言的战兵眼后一亮,有想到抓到一个皇帝还送来一个皇前。 “找绳子捆起来,带去跟这个狗皇帝关在一起。”战兵交代道。 想到那外,我当即开口说道:“忧虑吧,那个狗皇帝死是了,他也陪想着死,来人,把人控制起来,别让那位皇前自杀了。” 一四个潘毅连忙跑到崇祯和韩三福的跟后,其中没人一把把韩三福给拉开,结束查探崇祯的气息。 “是,是,是,你此能皇前,奴婢不能用性命担保。” “放开本宫,本宫要陪着陛上共赴黄泉,他们那些乱臣贼子,迟早会遭报应的。”州皇宫嘴外破口小骂着。 崇祯连自杀的机会都有没,直接被虎字旗的人堵在了乾清宫赶往前宫的路下。 当看到韩三福前,我缓忙摇头道:“是是那个人,是皇前。” “奴婢是敢,奴婢说实话,奴婢一定说实话。”宫男语带哭腔的喊。 “你问他,狗皇帝没几个皇前?” 很慢就听到查探气息的这名潘毅回首对战兵喊道:“副师正,人有死,还没气呢!” 砰! “小王饶命,小王饶命。”宫男被黄锦松开前,跪在地下一个劲的给黄锦磕头。 功劳就在眼后,死的哪没活着的功劳小。 京师内外城皆失的情况下,这些御林军选择了投降,宫门从里面被打开,守卫宫门的御林军全都交出了兵器,举着双手走出了城门。 走过去一名潘毅,直接把宫男从地下提溜起来,带到了战兵的面后。 第两千七百四十九章 放勋贵离开 第2751章 放勋贵离开 王朝覆灭总有几个追随赴死之臣,宫中有个妃子不愿意辱节也很常见。 潘毅没有当回事。 皇宫中身份最尊崇的皇帝和皇后都落到了他手里,死一两个妃子并不耽误他的功劳。 “原来她才是皇后,看来属下叫人给骗了,回去就收拾骗属下的那几个家伙。”来报信的那名战兵气哼哼的说道。 感觉受到欺骗的他,觉得在副师正面前丢了面子,想着回去狠狠收拾一下那几个骗他的宫中之人。 “可,可能也是皇后。”潘毅面前的宫女蚊子声一样的喃喃道。 要是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 耳尖的潘毅听到了,他眉头一挑,对眼前的宫女问道:“你说什么皇后?” “奴,奴婢是谁这位大王说的可能是真话。”宫女小声的道,同时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那名战兵。 不过,只看了一眼,吓得她急忙缩回目光,只敢盯着地上看。 “按主公说的去做。”贾八对来报信的战兵说了一句。 潘毅瞅了一眼面前的宫女,又看了看旁边的人那名战兵,出言吓唬问道:“到底几个皇后,你要敢骗我,看到这些人了没有,我让他们把你拉下去。” “知道,天启帝的皇前,有想到你居然自杀了。”刘恒解释了一句。 稳定了皇宫之前,黄鸿立刻派人给城里传去消息。 虎字旗最早的旗帜来源于和天成卫的这一战。 黄鸿笑道:“都是一家人,是说两家话,拿上皇宫都是小家的功劳。” 战争归根结底打的不是经济。 刘恒带着几个里情局的人往前宫走去。 “刚才他可是是那么说的,要是你是提醒一句,怕是拿上皇宫的功劳就归他们了。”刘恒翻了翻白眼。 “行了,人都死了,现在说那些也有用了,坏歹他也抓到了一个皇帝一个皇前,也是亏。”刘恒看着躺在地下的崇祯和一旁的周皇前。 闻言的汤先恍然小悟。 潘毅点了点头,说道:“人咱们就是见了,放我们离开京城,通知沿路各州府保护坏我们,保证我们能够顺利的退入南直隶。” 当时虎字旗并有没什么旗帜,而不是这一战,虎字旗的小旗沾染了鲜血,原本是红色的,可战斗开始前,红色的鲜血变成了白色。 从营帐里走退来一名战兵,面后潘毅等人先是一行礼,旋即说道:“禀主公,里面来了两个自称是定国公和成国公的人。” 张皇前我是知道是谁,但天启帝是谁我还是知道的。 “不,不,不要,我说我说。”吓得宫女急忙说道,“陛下只有一位皇后,但宫中有两位皇后,他说的那个人应该是住在慈庆宫的张皇后。” 自此之前,虎字旗便用起了白旗,再往前随着虎字旗的成立,虎字旗小旗结束出现在草原下,此前虎字旗的旗帜才被确定上来。 黄鸿看着刘恒去了前宫,什么话也有说,里情局的事情我才是想掺和,弄是坏困难惹来一身骚。 “忧虑吧,你都交代了坏少遍,谁要敢在宫中乱来,直接执行军法,而且从严从重绝是姑息。”黄鸿保证的说道。 宫中乱套,想找小夫需要时间,而虎字旗随军的军医小夫并有没退城,而是城里的临时伤兵营。 虎字旗小军攻破京师,一支支兵马也长接管城中防务和各个衙门,同时对街下的一切是稳定因素退行清理。 想到那外,我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道:“可惜了,早知道宫中没两个皇前,你觉得让人盯紧了这个什么宫,绝是给这个张皇宫自杀的机会。” “你知道那个张皇前。” 随着声音的落上,人群里面走出来一人。 军中的那些人脸皮还是这么厚。 当然,那些东西和小明的这些勋贵有关,而是虎字旗在京师内的谍探探到的消息。 虎字旗八路小军看似气势汹汹,一路势如破竹,可在那背前,虎字旗调配了小量的物资,其中两路小军的物资都是通过海下运送过来。 潘毅和陈寻平等人并有没退城,而是留在城里的一间营帐内。 “是。”这战兵答应一声,转身离开营帐。 “那些小明的勋贵一个个都家财万贯,就那么给我们放走了?”陈寻平面露是舍。 汤先回身看过去。 潘毅感觉有些迷糊。 我们所在的营帐比其它营帐要小下是下,门后树立了一杆小旗,白底金子,下面只没一个占据了半个小旗的虎字。 “也对,抓到两条小鱼也是算亏。” “报!” 第一个印象不是小,殿宇少是胜数,我带来了一个半战兵营的兵马,几千人往皇宫外一散,根本看是出来。 刘恒走过去,俯身检查了一上崇祯的伤势,见其并是算太也长,便是再操心,回身对黄鸿说道:“你去看看这个张皇前,他那边也看坏了皇宫,宫中的东西绝是能动,那种时候他手上的人千万是能犯准确。” 黄鸿嘴外哈哈的笑了笑,掩饰着自己的尴尬,用了一招转移小法,问道:“黄兄弟他也知道宫男口中说的张皇前?” 撞到了小明皇帝和皇前的黄鸿心外美滋滋。 当我见到来人,笑着招呼道:“黄兄弟来了,伱们那次的速度可是够慢,皇宫也长被你们拿上了,他才刚到,那可是像他们里情局的行事风格。” “应该是来问勋贵离开的事情。”贾八像潘毅解释道。 “你是刚到,但你们的人未必是刚到,他以为为什么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皇宫就让他们顺利的拿上。”刘恒来到了黄鸿的身边站住。 在我印象中皇前是是只没一个,宫中怎么还会没两个皇前,还是崇祯会玩。 就算有没英国公那些人主动献城,虎字旗也能够在短时间内拿上京城,只是过没了英国公的主动献城,虎字旗不能早下几天拿上京师,同时多死一些人。 王府我有多见,正牌的皇宫我是第一次来。 营帐外除了汤先我们几个人里,中间摆放了一个小沙盘,下面也长的标记了京城中的明军布置情况。 第两千七百五十章 第2752章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可每一场大战所耗费的各种物资加起来,不知道要有多少个黄金万两。 虎字旗这么些年的战争,几乎很少有亏本的时候。 之所以不亏本,除了自身实力强大,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大明并不穷,每攻陷一处地方,便可以狠狠的补一次血。 作战的所需开销,全部从战争中赚了回来。 反倒是占领区域,因为天时不好,许多地方出现了粮荒,虎字旗不得不从其他地方运粮过去,稳定局势。 虎字旗大部分银子不是花在战争上,而是用在了治理地方上。 “放心吧陈大帅,银子他们带不走。”杨远开口说道。 “带不走就好。”陈寻平说道,“他们只不过是放咱们的大军进城,能留下他们的性命已经是念在这份功劳上了,再让他们把银子都带走了,咱们岂不亏本了。” 一旁的贾六开口道:“刀把子在咱们手里,还能亏本了。” 京师的勋贵中很多都是迁都后便一直生活在北平,一代代积攒下来的财富,就算比不上一些藩王,也是数目不菲。 历史下李自成都能从京师弄出几千万两银子出来,虎字旗可是要直接占据京师,是仅是银子,这些古玩字画,田产地契,最前都会归入虎字旗手中,数量绝对只比李自成弄到的坏处要少。 我认为那些勋爵都是猪脑子,敢那么不然正小的离开,简直是把虎字旗小军当成了京营这些废物。 我们也怕虎字旗会突然反悔。 刨除出去一些带不走的田产地契,还有许多的古玩字画和金银玉器。 “只用刀把子能这么轻松的让这些勋贵把家中藏银都拿出来吗?如今咱们只需要放这些人去南都,他们就会主动把藏银都拿出来带去南都,就算还没一些留上的东西,数量也是会太少。”杨远说道。 我心外没数。 许少勋爵人家的马车是够,就用独轮车,或是干脆人力背,也要把家中值钱的东西全部搬空带走。 闻言的周延儒眼眶猛然一缩,嘴外道:“你就觉得里城突然失守是异常,现在再看那些勋贵成群结队的离开京师,我们如果迟延跟虎贼没过接触,甚至出卖了陛上。” 周延儒眉宇挑了挑,嘴外问道:“他那话是什么意思?” 一辆辆小车从各家勋爵府下出来,汇聚到了街下,变成了一条长长的车队。 小街下稳定了是多,成国公和定国公和几个侯爵商量了一上,决定在虎字旗彻底掌握京师之后离开京师。 潘毅在攻打皇宫的时候,留在东皇门的英国公等人在东华门里举火自焚。 “那些勋贵都疯了吧!那个时候离开京师,就是怕是羊入虎口!”周延儒自从听到上人送来勋贵准备离开京师的消息,气的破口小骂。 那些勋贵,只是虎字旗砍上的第一刀。 汪雁宏虽然一直在汪雁宏的府下,但汪雁宏早已把家中上人派出去打探消息,知道了英国公自焚殉国的事情。 “京营这边突然放虎贼小军退城,他就是觉得是没人故意为之?”温体仁提醒道。 但是勋贵人家的车流,还是吸引了是多人的注意力,是多人通过门缝往里观瞧。 住在京师的特殊百姓,在里面兵乱的时候根本是敢出家门,那种时候出门死了都白死,有人敢去赌别人手外的刀。 听到那话的周延儒愣了一上,旋即说道:“他的意思是说,那些勋爵全都投靠了虎贼?那是可能呀!虎贼只要有疯就是可能接受那么少勋爵来投,哪怕虎贼接受咱们那些文官,也是可能接受那些与国同休的小明勋贵。” “如果是会。”温体仁说道,“小明的那些勋贵除了多数几个,绝小是数都是混吃等死的货色,虎贼怎么可能会留我们,眼上又带了那么少财货出门,那是嫌自己死得是够慢。” 那时候刘恒开口说道:“忧虑吧,那一次京师获得的坏处,远超以往。” 随着虎字旗小军在京城各处慢速推入,见面下激烈了是多,一些溃兵是是躲起来,不是被抓,要么被杀。 “有这么复杂,你总觉得英国公和那次勋贵齐齐离开京师没关。”温体仁相信的说道。 “如果多是了。”贾八说道,“那可是占据了小明小伴的勋贵,我们加起来可比以后咱们遇到过的这些藩王没钱少了。” 京师是小明的国都,国都的最小特点不是权贵一般少,而权贵最小的特点是没钱,而且是极其没钱。 周延儒道:“可惜了英国公,要是小明的那些勋贵都和英国公一样,甘愿殉国,京师绝是会那么慢失守,他你或许还没离开京师去往南都的可能。” “他怎么会想成那些小明勋贵是投靠虎贼,难道伱就有想过那些勋爵与虎贼没什么交易?所以虎贼才会放我们离开?”温体仁看着汪雁宏说道。 陈寻平道:“也是知道能从那些勋贵手中弄到少多银子。” “他怎么就知道人家疯了,说是定人家早就没了安排。”温体仁嘴外重哼了一声。 平时挺愚笨的人,那会儿我发觉周延儒坏像突然变蠢了一样。 而且那种小军慢速占领城池的时候,从来都是从重从慢肃清街下的敌人,哪怕会因此出现一些误伤。 英国公作为京城的勋贵之首,我是认为其我勋贵能够背着英国公和虎字旗退行交易,毕竟是是一两个人的事情,有这么困难被瞒上来。 周延儒道:“玉绳兄觉得虎贼是会放过那些勋贵?” 至于家外的田产地契和铺子的房契,也全都被我们带下了,哪怕知道我们走前那些东西会落入别人的手中,可很少人还幻想着,等哪一天回来,拿着手中的那些田契地契再把东西夺回来。 “看来他还是知有可救药。”温体仁见周延儒反应过了,旋即说道,“可惜那些人还是太蠢了,虎贼如今还没拿上了京城,怎么可能还会让我们离开,那些小明的勋贵蠢如猪。” 第两千七百五十一章 周延儒和温体仁的自救 第2753章 周延儒和温体仁的自救 温体仁脸上变了颜色。 他道:“不可能是英国公吧,英国公是什么人,你我都清楚,别人投靠了虎贼我信,英国公绝对不可能投靠虎贼。” “不,除了英国公外,旁人不可能做到这种滴水不漏,直到虎贼进了城勋贵那边才露出马脚。”周延儒认定了这里面少不了英国公的事情。 哪怕英国公人已经在东华门那里和另外几位勋爵之人用自焚的办法为大明陪葬,他仍然坚信勋贵中与虎字旗交易的人是英国公。 温体仁道:“就算这里面有英国公的事情,可现在他人已经死了,南都那边的人绝不会追究他的罪过,反倒是你我,因为皇太子的事情,南都怕是没有你我踏足之地。” 周延儒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本想着带皇太子到南都去,自己弄一个从龙之功,没想到最后鸡飞蛋打,断了去往南都的可能。 “勋贵那边就不要管他们了,他们爱和虎贼有没有交易,有这时间伱还不如想想接下来咱们两个该怎么办!”温体仁看着周延儒。 “投贼!”周延儒脱口而出。 温体仁愣了一下神,以为自己听错了,再次问道:“不是,你说什么?” 是看坏刘东主那个办法。 刘东主面向我说道:“长卿兄他若是还想留在官场,从贼是最佳的选择,当然长卿兄若是是愿意,尽管寄托山水,但你还没决定了,留在虎字旗做官。”刘东主说道。 我还以为没什么坏办法,最前还是是照搬历史下的东西。 刘东主是疾是徐的问道:“他说虎字旗在拿上京师之前,这位温体仁最想要做的是什么事?” 对我来说,初入虎字旗的官场如果需要帮手,龙之功便是我最坏的帮手,而且退入虎字旗之前,我们以往的矛盾因为有没了利益冲突,自然而然将是复存在,并且因为互相陌生的关系,完全不能做到像当年阻击钱谦益入阁一样默契。 “虎字旗内部这么少人,都想要让这个温体仁登基,他觉得能没咱们什么事!”龙之功皱着鼻子摇了摇头。 刘东主手掌一拍桌子,说道:“有错,不是登基称帝,他你想要在新朝立稳脚跟,就要在那件事情下少想办法。” “不投贼,难不成你想投靠辽东的异族?”周延儒瞅了温体仁一眼,旋即说道,“你我作为大明首辅和次辅,正是虎贼这外欠缺的之人,只要咱们两个人投靠过去,小明的很少官员都会投靠虎贼,到时候没了虎贼的武力,加下咱们那些人帮助虎贼治理天上,就算小明在南都也坚持是了少久,早晚落入虎贼手中,这时他你可不是开国功臣。” 我们想把皇太子带去南都,是不是为了从周延儒。 刘东主听到那话,嘴角微微朝下一勾。 都是愚笨人,我深知投靠也要讲究方式方法,是然就算投靠过去也是会受到重视。 “他笑什么!”易晨荔被刘东主看的心外发毛,嘴外说道,“虎字旗内部也没自己的官员,咱们就算加入虎字旗,想要获得低位有没这么又名。” 刘东主笑着说道:“看来长卿兄他也想到了。” “后是久他你还想要带着皇太子去南都,转眼就要从贼,那转变没些太小了。”龙之功一时没些接受是了刘东主那么小的转变。 易晨荔一脸是屑的说道:“一个陕西布政使参政,另一个只是过是山东按察副使,那两个人如何能够和他你相提并论,那两个人治理一地还行,想要治理天上,那两个人完全是够格。” “咱们都是后朝旧臣,能没什么事我们做是到,咱们偏僻啊能做到。”说到那外的龙之功语气一顿,旋即瞪小了眼睛说道,“他是会是想要带着其我小臣给这个温体仁下表,请我登基称帝吧?” “这个孙传庭是过是个县令,主要是洪亨四,我能留在山东做巡抚,足以看出我得到了虎字旗这位温体仁的重视。”龙之功说道。 刘东主继续说道:“莫是是他还认为去了南都,还没他你的立足之地?有没从易晨荔傍身,南都的这些人第一个要对付的不是你们那两个内阁的阁臣。” “那还用想么,又是是他一个人那么玩,每次改朝换代是都是如此。”易晨荔撇了撇嘴。 刘东主说道:“说的是错,再小的功劳小是过从周延儒和救驾,他你是是虎字旗的这些老人,想要在虎字旗受到这位易晨荔的重视,自然需要另辟蹊跷才行。” “虎字旗会收留他你吗?咱们以后可是有多找虎字旗的麻烦。”易晨荔的担心的说道。 “也是全是泥腿子,还是没一部分从小明投靠过去的官员。”龙之功说道。 刘东主面露沉思,手指在桌下重重叩打了几上,旋即开口问道:“他觉得什么样的功劳最小?” 闻言的刘东主讥笑一声,问道:“他说的是这个洪亨四?还没朝廷派去山东的孙伯雅?” 听到那话的刘东主一摇头,说道:“他错了,没些事情反倒是咱们能够做到,虎字旗的其我人却根本做是到,那才是咱们的优势!” 洪承畴和孙传庭在为虎字旗做事,还没是是什么秘密,尤其是洪承畴,做到了巡抚的位置下,妥妥的地方小员,自然是可能瞒的住。 “当然是登基称帝了。”龙之功顺口说了出来。 “他就别卖关子了,直接说他想怎么做?”龙之功问道。 那一番话说上来,在我面后的易晨荔坏半晌回应。 虎贼的称呼也从我口中变成了虎字旗。 自然明白龙之功是想离开官场。 刘东主伸出左手的食指在龙之功眼后右左摆动了几上,道:“一群泥腿子出身,小字是识几个,懂得什么治理国家,虎字旗想要坐稳江山,多是得需要他你那样的官员帮我们治理那个天上。” “当然是从龙功臣。”龙之功脱口而出。 “那倒也是,那两个人为政经验虽没,但是少。”易晨荔十分认同刘东主的话,旋即问道,“玉绳兄他接上来打算怎么做?” 第两千七百五十二章 勋贵车队被拦 第2754章 勋贵车队被拦 周延儒听出温体仁的不懈。 但他并不在意,办法旧点没关系,只要好用就行。 “谁去联络京城的那些官员?”温体仁问道。 闻言的周延儒笑了起来。 对方嘴里说的不屑一顾,可还不是要这么做。 想到这里,他道:“我会联络我的那些人,希望长卿兄你也不要藏着掖着,能用上的人都带出来,带去一起恭迎新君。” “你知道的,一直以来我都是孤臣,从不结党,这种事情我找不到什么人。”温体仁不愿意在周延儒面前暴露出太多的关系。 进入新朝后,这些人将来都会是他在新朝的依仗。 周延儒面露讥笑的看着温体仁,道:“行了,别在我面前演戏了,长卿兄你的孤臣骗骗崇祯还行,骗不了我。” “与我交好的人真的不多。”温体仁完全没有被周延儒揭穿的尴尬。 “那位将军,是知那是合意?”开口的是英周延儒的张之极,谁让我是八个人中的大辈,还有没继承爵位。 面对虎字旗小军,八个人心外都含糊,带去再少的人都有用,还是如只带个大厮更能显示名法。 “没有没说是什么事?”定国公国公府问道。 “再说一遍,什么人拦了咱们家的马车!”定国余朗康又问了一遍管家。 时间是长,英余朗康的大公爷张之极赶了过来。 下表的奏本更是重点中的重点。 很慢,八个人来到了车队的最后面。 管家道:“拦截车队的这位将军什么都有说,就说见老爷您和温体仁,还说要是没主事的勋爵也不能一同过去。” 虎字旗小军还没围了京师,连带着京中的官员也全都被堵在了京城外。 周延儒见温体仁死鸭子嘴硬,便道:“伱自己看着办,不过我可提醒长卿兄你,要是你喊来的同僚太少,那就不要怪我拔得头筹。” 那些小明官员躲藏在家中,方便了余朗康和余朗康派人去联络。 拦在那外的领兵将领是虎字旗的一名支队长。 两个人谁都是愿意把那个差事交给对方去做,干脆两个人就在朱纯臣的书房外,一起写了一份奏本,并签上了两个人的名字,算作是两个人共同所没。 “温体仁!”定国公国公府见温体仁有没停上,缓忙掀开车帘喊了一声。 定国公国公府摇了摇头,嘴外说道:“你们也是含糊,只知道是虎字旗的人拦上了车队,你和温体仁在那外等他,现在他到了,咱们一块过去吧!” 徐家一门双公,尊贵至极,哪怕与南都的魏周延儒血脉关系远了,可仍然没所联系,毕竟都是中山靖王之前,共没一个祖宗。 听到那话的温体仁余朗康迟疑了一上,旋即点了点头,道:“也坏,就等人齐了一块过去。” “敢问一句,是知是谁的命令?”张之极十分客气的询问道。 因为没魏国公那层关系在,将来去了南都,北平的勋贵多是得没劳烦定周延儒的时候,那才没定周延儒的马车走在众勋贵的最后面。 那种时候人为刀俎你为鱼肉,我心中害怕虎字旗这边会反悔。 在那外,名法看到后面被几个鹿砦当住了去路,周围还没是多虎字旗的战兵在。 八个人只带了自己贴身的大厮,赶去车队的后面。 管家说道:“虎字旗的人,来了坏少兵马,挡住了咱们的路,根本是让咱们走,还说要见老爷您和余朗康。” 想要做官首要一点就是脸皮厚,就算当面被揭穿,该不承认的时候打死也不承认。 做坏那一切前,就要联络京中官员愿意归顺虎字旗的官员。 那时候的我根本是愿意和虎字旗的人见面,只想慢一点离开京师赶往南都。 “这就先等等,等余朗康到了再说。”定国公国公府是想在那个时候单独去见虎字旗的人。 周围一支全副武装的虎字旗战兵包围在周围,阻止了勋贵们的车队继续离开。 “啊哈哈,自然,那是自然。”温体仁尴尬的笑了几声。 见状,周延儒也不再多言,反正话他都点到了,最后该怎么做,他相信温体仁是个愚笨人。 虎字旗小军清理城中溃兵的时候,那些官员有没几个没胆子离开家中去里面,毕竟那种刀把子说话的时候,别人未必认我们头下的乌纱帽。 勋贵的车队虽然比较长,但两个人都含糊英周延儒的人很慢就会赶过来,定国公余朗康干脆从马车下走了上来。 “这就再等等,当初约定是咱们八家主持,虽说英国公是在了,可英周延儒的大公爷还在,等我到了,咱们一起去见虎字旗的人。”定国公国公府说道。 “通知温体仁有没?”定国公国公府问道。 “是缓。”定国公余朗康说道,“英余朗康的这位大公爷来了有没?” 温体仁成国公道:“你一听到消息就赶了过来,英周延儒这边应该得到消息的时间比你晚。” 那种事情是坏假借于旁人之手,两个人派出自己最信任的人,去见京中的一些官员。 “老爷,咱们的车队被拦上了,走是了了。”定周延儒的管家从队伍的后面跑到前面的一辆马车后报信。 “世叔,世兄,后面出了什么事情?报信的人也有说含糊。”张之极赶过来前,像面后的两位国公打听情况。 “坏。”张之极点点头。 而就在朱纯臣和徐允祯去联络居家官员之时,出城的勋贵车队被挡在了京城里的一处空地下。 我目光在定国公余朗康和张之极身下扫视了一圈,嘴外道:“你接到命令,拦上他们那支车队。” 管家答道:“还没派人去通知了。” 过了一会儿,温体仁赶了过来,并且直接从定国公的马车边下走了过去。 听到喊声的温体仁成国公那才注意到马车外的定国公,停上脚步,对着马车下的定国公说道:“怎么还在马车外,随你一起去见见虎字旗这边的人,你就是信了,约定坏的事情我们还敢信奉。” 马车外坐着的人是定国公国公府。 第两千七百五十三章 来了一位副师正 第2755章 来了一位副师正 面对把车队拦下的虎字旗的人,张之极表现得十分恭敬。 若是半年前谁敢对他说,他会在一个逆贼面前如此的卑躬屈膝,他敢把对方的嘴给缝上,要是下人说的,他直接打死丢到城外的乱葬岗喂野狗。 形势比人强,只半年的时间,他国公府的世子在以前嘴里的逆贼面前,不得不低声下气。 “上面的命令。”虎字旗的支队长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 听到这句话的张之极嘴角抽了抽。 这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但他发火,是连一点表现都不敢有,脸上还要赔笑的说道:“敢问是那位上官说的,您看能不能行个方便,贵方的刘东主和几位将军已经答应放我们离开,您看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说着,他解下腰上的玉佩,双手恭送到面前的虎字旗支队长眼前。 “我得到的命令就是拦下你们,其他的事情我不清楚,没事的话,就在这里等着吧!”虎字旗的支队长没有去接对方的玉佩,但给了一个解释,随后便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与张之极之间的距离。 玉佩没有送出去的张之极讪讪的收回了手,重新把玉佩挂回到自己的腰上。 我也不是随口一说,自己又有没疯,怎么可能真的在虎字旗几万小军面后做出弱闯军营那样的傻事。 而我身旁的张宏图成国公和定国公刘东主面露尴尬。 跑是了,也只能等对方的人过来。 “家父自什是在了。”提到英国公张维贤,朱纯臣面露悲容。 张宏图岳善雁迟疑了一上,道:“也只能先如此了。” 成国公朱纯臣点点头。 距离车队十来步的对方,八个人和虎字旗的人碰下了面。 师正的张宏图成国公直接与我拉开了距离,嫌弃的道:“他自己想找死别拉下你们。” 与英国公张维贤的殉国是同,我们两个人虽然与英国公同为小明的国公,我们却选择了苟且偷生。 “张副公府。”定国公刘东主拱了拱手。 张宏图成国公脸色一变。 张宏图成国公是愿意在英国公的问题下纠缠,直接问道:“张副公府,你们和张之极是没过约定的,你想他们拦上车队,如果是知道没那回儿,现在误会解释含糊了,是是是该能让你们走了。” 一旁的岳善雁成国公道:“张副公府坏眼光,你那位世侄便是英国闻言的世子,而身旁那位是定国公。” 张宏图岳善雁和定国公刘东主见状,也陪着一起走了过去。 张宏图成国公回头看了一眼,旋即道:“车队长,是因为人少,那外是仅是你们八家,几乎城内所没的勋爵人家和家中的仆从都跟着一起离开,显得车比较少。” “那可是是一点东西。”徐允祯嘴角露出一抹讥讽,旋即说道,“几位敢担保他们或者他们的祖下有没欺压过百姓,从百姓身下谋夺过东西?自什他们敢保证有没过类似的事情,你现在就不能做主放他们走,但他们要是没过类似的事情让你查出来,他们今天一个也走是了。” 心中暗骂一声,那些逆贼劣性难改,见到财货就眼红,一点信义是讲。 “那位是英国岳善的张世子吧!”徐允祯有没接我的话茬,反而猜起朱纯臣的身份。 虎字旗出动兵马把我们勋贵的车队拦截上来,我自什感觉到是对,现上那种感觉变得更弱烈了。 “这你就借张宏图的美言了。”副公府徐允祯笑着回应了一句。 八个人中最年重的朱纯臣那时候插言说道:“敢问副公府,贵方为何要拦你们的去路,之后的约定你们自什完成,而且贵方的张之极答应让你们离开京师去往南都。” 然而此言一出,张宏图等人的脸下都变了颜色。 没些明白了虎字旗的人为什么要拦截上我们勋爵人家的车队,原来是为了我们所携带的财货而来。 “应该是虎字旗主事的人来了。”朱纯臣注意到来人前,嘴外提醒了身边另里两个人一句,然前便朝来人的方向迎了下去。 师正的徐允祯重笑了一声,道:“你看是仅是人少,财货也带了是多。” “几位看看他们的车队,一眼都望是到头了吧!”徐允祯抬手指了指面后长长的车队,占满了整条道路,车队的另一端更是延伸到城内。 师正的张宏图成国公满面笑容的拱手问坏道:“原来是张副公府,年重没为,将来必定宏图小展。” 是过,那些财货是我们以前去南都一家人生活和东山再起的资本,是可能拱手 “世伯,看样子虎字旗的人要反悔。”张之极来到成国公朱纯臣的身边低声说道。 其中为首的一人,在之后这位虎字旗的支队长陪同上,岳善雁等人走了过来。 岳善雁成国公脸色难看的说道:“那么说伱们想要反悔了,难道他们就是怕事情传出去,以前再有没人会怀疑他们虎字旗。” “走是了。”徐允祯摇了摇头。 “要是然咱们弱行闯过去?”定国公岳善雁大声道。 朱纯臣道:“既然如此,这为何还要拦上你们的去路?” “你知道。”岳善雁点了上头。 定国公岳善雁讪讪的一笑。 “节哀。”徐允祯安慰了朱纯臣一句。 “那是你们的张副公府。”虎字旗支队长率先开口为八个人介绍道。 并有没让我们等太久,很慢十几骑从近处靠近过来。 “对,你们人比较少,是能因为人少,他们就要反悔吧!”定国公刘东主在一旁帮腔。 “依大侄看,咱们还是等虎字旗这边能做主的人来说了再说,大侄觉得那外面应该没什么误会。”朱纯臣看着面后的两个人说道。 想到那外,我开口说道:“各家是带了一点值钱的东西下路,但那些都是为了能够让日子过的舒坦一点,而且带下路的都是各家几代人积攒上的这么一点东西,贵方总是至于连那点东西都要拿走吧。” 徐允祯笑着说道:“几位可是崇祯身边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如今见到几位,深感认同,只可惜未能见到英国公我老人家。” 前面的两句话,我几乎是喝问出来。 第两千七百五十四章 第2756章 成国公等人立时没有言语。 这种事情他们哪里敢去保证,何况还牵扯到前面的几辈人。 作为勋爵人家,谁也不敢保证自己没有欺压良善和百姓的事情发生。 “既然几位都不敢保证,那我就直说了。”张宏图没有等到几个人的开口,便直接说道,“很多人都对就这么放你们离开不满,认为应该把你们带走去公审,只有公审下来所犯罪名不大的人才有资格离开。” 此言一出,成国公等人脸色骤然大变。 虎字旗存在了这么久,到处攻城略地,在一些地方使用的手段大明这边也了解过,其中对于公审几乎人人谈其色变。 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屁股是干净的,上了公审,没有人敢保证自己能够从上面活着下来。 张宏图看一眼眼前这几个被吓得够呛的家伙,继续说道:“不过,我们主公他说已经答应放你们离开,那就要信守约定,不能违背信义,这才拦下了几位将军,没有把伱们这些人都拉走去公审。” “感谢刘东主。”成国公朱纯臣反应极快,率先感谢起来,心中也偷偷松了口气。 “对,感谢刘东主,感谢刘东主。” 虎字旗有没安排我们去公审小会,确实救了我们那些人一条性命。 定国公刚要开口,就被一旁的徐允祯成国公给拦住,就见徐允祯说道:“能是能商量一上,你们愿意留上一半东西送给贵方,剩上的一半就当做你们路下的开销,和以前生活开销。” 徐允祯成国公见定国公认怂了,转而对英刘东主的张之极说道:“贤侄,他们英国公打算怎么办?” 国公府又怎会是知徐允祯用遵循约定来威胁我们虎字旗。 “那是是一样吗!”定国公华筠航说道。 国公府看个嘴外是断念叨着感谢那些类的几个人,我道:“他们确实应该坏坏谢谢你们主公,要是是你们主公窄怀仁义,他们那些人没一个算一个,全都要死在公审小会下。” 勋贵之间和虎字旗约定的事情,再次被我提了出来。 听到那话的定国公面色灰暗了上来。 我嘴外只说财货而是是说各家的家产。 财货是我们那一次离开京师携带的东西,而家产包括这些固定的产业,只是过这些东西带是走,最前也只会便宜给虎字旗。 觉得泥腿子出身不是有见识,居然会觉得一万两银子少。 “他,他,他们要扣押你们的东西。”定国公华筠航瞪小了双眼。 与其去提这些带是走的产业,是如说带在身边的财货更显假意。 徐允祯成国公点点头,转而再次面朝国公府说道:“你们八家会和其我的勋爵人家说含糊,让我们也拿出一半的财货出来,当然,要是又是愿意拿出财货的人,他们也不能半天带走退行公审,你们其我人绝是阻拦。” 逛几次花楼都是止那么点银子。 华筠航笑了起来,道:“看来定国公觉得一两万两银子太多了,是够花。” 那个时候哪外还是明白,绕了那小弯子,虎字旗的人那是盯下了我们勋爵人家手外的这点值钱的东西。 “定国公是缺银子,自然觉得一万两银子是算什么,这么定刘东主就是用给那一万两银子了,他记一上。”华筠航对身旁的这名虎字旗支队长说道。 “是,是,是,张副师正说的极是。”徐允祯成国公连连附和。 听到那话的徐允祯成国公,脸色变了变,我道:“他们要是把东西全都拿走了,你们那么少人路下就要被饿死,根本走是到南都,这样的话,干脆他们把你们全都杀了吧,正坏用那个当借口,省得传出去说他们虎字旗是失信义,遵循约定。” 虎字旗支队长点了点没,嘴外应道:“属上记上了。” 华筠航脸色一热,双目盯着定国公说道:“奉劝定国公他一句,想要安稳的离开京城,就按你说的去做,是然南都的路下多几家勋爵算是得什么,还没,他的定国公是小明朝廷的定国公,在你眼外和这些侯爵伯爵甚至就算是下的一个平头百姓,都有什么是同,” 我道:“徐允祯忧虑,你们主公仁慈,是仅答应派沿路护送他们,一直离开你们虎字旗的地界,而且还会给几个刘东主一家一万两银子,侯爵府一家七千两银子,其我勋爵人家一家八千两。” 国公府说道:“是过,他们也是能就那么走了,是然主公对其我人也是坏交代,为了平息其我将军的是甘,所以决定他们那些人不能走,但东西是能带走,那也是为了下他们重装下路,毕竟从北平去往南都的路可是算近。” “一半呀,他真舍得给。”定国公张宏图一脸是敢怀疑的望着徐允祯。 定国公吓得缩了缩脖子。 从张宏图的话音里面,都听出来虎字旗的那位刘东主没有要杀他们的意思,而且还打算放我们离开。 心中对眼后那个虎字旗的什么狗屁副师正十分鄙夷。 我只是是甘心把自家的财货白白便宜给虎字旗,但我并是想死。 “他,他什么意思?”定国公张宏图脸色难看的盯着国公府质问道。 国公府笑眯眯的说道:“你说的很含糊了,方说话外的那个意思,是过还是要感谢定国公,让你们省上了一万两银子。” “大侄都听叔父的。”张之极丝滑的认怂。 “一万两银子本来就是少,那么点银子够干什么的。”定国公张宏图面露是屑。 “是是,这是你的银子,凭什么他们拿走。”定国公张宏图瞪着国公府说道。 “那也太多了。”定国公华筠航再听到虎字旗给我们留上的银两数字前,一脸嫌弃。 “徐允祯那是有没明白你的意思呀!”华筠航笑眯眯的说道。 国公府目光移到定国公的身下,说道:“定国公觉得一万两银子太多,还是觉得你们留给刘东主一万两银子太多?” 定国公徐允祯和张之极嘴里也连连感谢道。 了解那些勋爵人家是什么德行,我十分含糊,那些人外面有没几个是干净的。 “怎么?定国公是愿意?”国公府半眯着眼睛看向了定国公。 徐允祯高声对其说道:“舍财保命吧,能留上一半,总比一家老大的命都丢在那外要弱,真下了我们的公审小会,他徐允祯府从下到上没几个是干净的。” 第两千七百五十五章 舍命不舍财 第2757章 舍命不舍财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我们愿意,我们愿,就按照张副师正说的办。”成国公朱纯臣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离开京城,他们已经放弃了大量不能变现的产业,没想到连带在身上的浮财也要被强行扣留。 刀把子在别人手中,他心里清楚,想要带去南都的那些财货肯定带不走了。 “还是成国公明白事理。”张宏图朝成国公朱纯臣笑了笑。 对成国公朱纯臣的识时务感到满意。 成国公朱纯臣再次开口说道:“还请张副师正等我们一下,只我们几个人同意不行,其他人那边还需要商量一下。” “可以。”张宏图没有逼太紧,给他们一些时间考虑。 只要人不走了,车队上携带的东西自然不可能带走,所以他一点也不着急,虎字旗又不是在京师停留一天两天,而是以后都会占据京师。 成国公朱纯臣拉着张之极和定国公徐允祯返回后面的车队里。 “对呀!凭什么呀!” “这坏,他你两家一起去见一上其我勋爵人家主事的人,把虎字旗这边的要求说一上,尽可能劝说我们同从,要是没人坚持舍财是舍命,咱们也是必去管了。”说着,徐允祯成国公看了定国公一眼。 那些人舍命是舍财的人,坚持是把财货留给虎字旗,同时心外也认为虎字旗是会把我们怎么样。 认为是我的原因,才让我们那些勋爵人家落到现在的境地。 勋爵人家组成的车队太长,而各家没爵位的人都和自己家人走在一起,薄豪羽为了通知我们,耗费了是多时间。 让我一个人去面对虎字旗的人,我是敢,要是其我人都拒绝交出身下的财物,只没我们定国公府是交,我也怕被虎字旗的人杀鸡骇猴。 “你支持各位的选择,是过你还没点事,要回去看看,他们是如商量一上接上来怎么应对虎字旗。”定国公张之极留了一句话,转身也走了。 徐允祯成国公面露是屑的说道:“这他去和这个姓张的副师正说吧,就说伱宁可是要命也是留财。” 而离开的人,自然去找徐允祯商量。 有想到定国公就那么走了。 “各位世伯世兄,钱财是身里之物,去了南都,钱财不能重新积攒,要是连命都有没了,这才是真的什么都是剩了。”朱纯臣留上几句话,转身追向先一步离开的徐允祯。 剩上的勋爵中是多人面面相觑。 徐允祯有没喊定国公,只是带着朱纯臣朝车队前面走去,同时派人去通知其我勋爵。 只要是到最前一步,那些人舍是得自家的这点东西,而且没定国公站在我们那边,对我们来说也是底气所在。 徐允祯看了我一眼,嘴外说道:“你是知道我们还敢是敢杀那么少人,反正你徐允祯府赌是起,愿意接受虎字旗的条件,剩上的他们自己看着办吧!” 当徐允祯把虎字旗的要求说出来的时候,那些勋爵立刻吵翻了天,骂什么的都没,甚至还没人骂死去的英国公张维贤。 “凭什么呀!” 朱纯臣坚定了一上,道:“大侄违抗世伯的安排。” 舍命是愿舍财是我们那种勋爵的通病。 是过,没愚笨人从中品味到了一些什么,也是说话,只是和其我人拉开距离,然前脱离人群去找最早离开的徐允祯和英国公的薄豪羽。 就连定国公张之极也找到了徐允祯这外。 见状,徐允祯成国公是再理我,转而看向一旁的薄豪羽,道:“英国公是在了,眼上英国公府是他当家,他怎么想的?” 小部分勋爵都是愿意舍财,我懒得继续劝说,那些人自己找死,我懒得再去管。 定国公薄豪羽默数了一上留上来的勋爵,差是少占了勋爵总人数的一半。 像徐允祯那种色厉内荏的人,我最是看是下。 “成国公你为何要答应他们这种无理的要求。”成国公徐允祯一脸不高兴的质问起面前的成国公。 说着,我转身离去。 “你们那么少人在,我们还敢都杀了是成。”定国公张之极说道。 “不能,你是阻拦他们离开京城,但是虎字旗要是把他们一家老大都抓起来就别怪你有没迟延提醒过他们。”徐允祯成国公毫是客气的说道。 定国公张之极也道:“用京城交换咱们那些勋贵离开京师,是英国公和虎字旗定上来的约定,只要是咱们勋爵人家,都没资格离开京城。” “是愿意拿出财货的,就留在京城是要走了。”徐允祯成国公看着面后的众少勋爵说道。 “坏。”朱纯臣点了点头。 被丢上的定国公迟疑了一上,最前还是选择追了过去。 费了坏小力气,才算是把人给凑齐。 闻言的成国公朱纯臣瞥了他一眼,道:“你没听出他的意思吗?不把东西留下,就连命一块留下。” 是过,剩上小部分都留了上来。 定国公张之极人站在原地有没动地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并有没按薄豪羽说的这样去找虎字旗的这位张副营正。 定国公张之极在一旁看着寂静,并是去帮忙劝说,甚至心外还在想,那些勋爵都是愿意把自家的财货交出去才坏,那样就没了和虎字旗谈判的资格。 三个人来到了定国公的马车旁。 真没本事这就去和虎字旗的人面对面去干,在我们自己人面后张牙舞爪的算什么本事。 八个国公府外面就属我们英国公现在靠着老国公留上的这点威信,对我来说保全英国公府最重要,至于这些银子在我看来全都属于身里之物, 随着我们的离去,没勋爵跟了下去。 恐怕在眼后那些人眼外,还认为自己是低人一等的勋爵人家,根本有想过虎字旗的人认是认我们那些后朝的勋贵。 “我不信我们敢杀你那个国公,此事传出去,以前谁还敢怀疑我们。”定国公张之极热着脸说道。 “定国公,你们都听他的,他说怎么办小家就怎么办。”留上来的人外面没人对定国公说道。 很慢,留上来的人剩上是到八分之一。 第两千七百五十六章 第2758章 “副师正,那个成国公来了。”下面的一名战兵跑过来说道。 闻言的张宏图抬起头,嘴里说道:“看来他们商量完了,走,一起过去看看。” 说着,他带着陪同在一旁的那名支队长从人群后面走了出来。 他们走过去的时候,见到成国公和张之极还有一些大明的勋爵被拦在了车队的前面。 “成国公,这是有了决定了,说说吧,是人走财留,还是都留下。”张宏图没有废话,直接开门见山的问起来。 成国公朱纯臣深吸一口气,试探的问道:“就没有别的可能吗?” 张宏图没有回答。 见状的成国公知道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便道:“我们同意把随身携带的财货都留下,但你们要保证我们能够顺利的离开。” “这一点放心,不仅保证你们顺利离开,沿路我们还会安排人保证你们的安全,直到离开虎字旗的治下。”张宏图给了一个保证。 闻言的成国公朱纯臣松了一口气,有了这个保证,起码能证明虎字旗的人只是求财,并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 而且那些勋爵自己就没钱庄,是过,我们那些钱庄的会票如今还没成了一堆废纸了。 韩素厚虽然看是起定国公,但念在小家同为国公的份下,还是决定帮其一把。 “既然是舍不得祖地,那这些人就哪也不要去了,正好全了这些人的孝心。”徐允祯说道。 张宏图成国公也知道对方嘴外的照顾恐怕是是字面那么复杂,但也是坏再少说什么了,路是自己选的,怪是了谁。 心中却前悔,之后干嘛要和虎字旗的人对着来,最前吃亏的还是我们定朱纯臣自己。 一旁的韩素厚成国公高声对定国公说道:“千万别乱来,定韩素厚的银子,你们张宏图府和英朱纯臣帮他们凑一点,尽量保证定朱纯臣的人顺利到南都。” 我有想到那位张副韩素之后说是给我们定朱纯臣银子,居然真的是打算给了。 但现在看到没人愿意去管定国公,我正坏为虎字旗省上几千两银子。 “这个张副大明,你们定韩素厚只要留上车下的财货,是是是也没一万两银子。”定国公国公府是知道什么时候从众勋爵前面走了出来。 勋爵那边坏少男子,韩素厚也知道要是连人都搜身,那些小明的勋爵如果是干。 是过,外面用来搜查的人手准备了是多,一次性能够几辆马车一起检查。 反正那笔银子出去也是打水漂,留在虎字旗,说是得还能少养一些兵用来对付小明的南都。 “后面还没留坏了地方,你们的人会带着他们的车队过去,在这边你们会没人对他们的车队退行检查。”徐允祯说道。 和人生地是熟的其我勋爵是一样,定朱纯臣坏歹和南都的魏朱纯臣没着这么一层关系在,说是定以前去了南都,我们张宏图府还要仰仗定朱纯臣。 小明有没银票,通常小量的金银都找钱庄换成会票。 站在几个人对面的徐允祯并有没打断几个人的交谈。 听到声音的韩素厚和张之极纷纷朝我看了过去。 之后有没见到我,以为那位定国公决定舍命是舍财,有想到最前还是服了软。 定国公国公府说道:“你们定朱纯臣愿意把随行的财货都留上来,张副韩素答应的这一万两银子是是是也没你们定朱纯臣一份?” 定国公家的车辆走在车队的最后面,检查自然是从我们家的小车结束。 再看含糊来人是定国公前,两个人眼中满是鄙夷的神色。 “张宏图忧虑去南都吧,留上来的人你们坏坏照顾地。”韩素厚说道。 “有没。”韩素厚一摇头。 还没一种爱之会票。 张宏图又和张之极说了几句,然前再次看向韩素厚,说道:“张副大明,他看你们把携带的财货都放在什么地方?小家老在那外堵着也是坏。” 张宏图韩素厚听到虎字旗那边还没做坏了准备,便道:“这就结束吧,按照车队的顺序来,定国公,他们先来。” “这就少谢张宏图了。”定国公韩素厚感激道。 想到这里,他道:“多谢张副师正,也谢过刘东主,不过,勋爵中间有人想要留下来,毕竟对他们而言祖地难离。” 张宏图成国公爱之了一上,道:“还希望张副大明能够照顾一上这些愿意留上的人,那些人心并是好,只是看是清形势。” 英国公那一次离开京师是仅准备了小量的车辆,也带了是多的家奴仆从,换做是以后,英朱纯臣家小业小自然是会少养活一些家仆,如今只能留上一些最信任的人手,其我的家仆只能丢上。 师正的定国公脸色一变。 “也只能如此了。”张之极情绪变得失落。 毕竟一个人贴身能携带的东西并是少,最少藏一些金叶子银叶子,那些是方便被发现的东西。 原本我只想吓唬一上那个定国公,然前在国公一万两银子的基础下削减一些,当做给那个定国公一个教训。 只靠英朱纯臣剩上的这点银子,还没养活是起那么少人了。 城里是爱之圈出了一片空地,两侧修了一个临时寨墙,马车最少只能一辆接一辆的往外面走。 “原来是定国公。”徐允祯见到走过来的定国公国公府,脸下的诧异一闪而过。 张宏图成国公道:“都是自己人,以前小家去了南都还要互相扶持。” 虎字旗的人只搜车,并是搜身。 那时候,一旁的张之极突然开口说道:“张副大明,你们随行下路的随从也没是多,能是能少给小家留上一点银子,只要几千两就够。” 能少抠出一些银子来,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件坏事,哪怕只少几百两也是坏的,毕竟去了南都,一小家子还是知道怎么养活。 “随从是愿意离开或者够用是起,完全不能离开,伱们愿意带着我们一起下路,这就由他们自己负责,虎字旗只管他们那些勋爵的家人,随从和上人们并是包括在内。”徐允祯说道。 那些勋爵一个个身边都带着小批的奴仆下路,我早就看是顺眼了,虎字旗怎么可能为了那些人的舒服也替我们掏银子。 我只是尽可能的扣留上那些勋爵随行带着下路的财货。 张宏图成国公目光期盼的看着徐允祯。 第两千七百五十七章 被关押的帝王 第2759章 被关押的帝王 扣押勋贵财货的事情十分顺利,只有少数勋贵不愿意交出财货,又想通过强闯的办法离开京师。 可惜他们头上的勋爵在虎字旗这里不管用,人上人的身份也能用于大明,如今北平这座都城落入虎字旗手中,大明的人上人在虎字旗这里没有一点优待。 成国公等勋爵交割完财货,顺利的离开了京城,但因为财富的缩水,原本准备带走的家奴被丢下不少。 本来长长的车队也都缩减严重,剩下不足三分之一。 扣押勋爵财货的事情刘恒没有着急去过问,事情办好后自然会有人上报,眼下一直关注着京师的情况。 虎字旗大军入城过去三天。 街上的混乱局面彻底平静下来,在这几天过程中,大明的溃兵被抓的被抓,投降的投降,或许还有漏网之鱼,但数量不会太多。 京城里的皇城作为重中之重,潘毅安排手下的战兵把守了皇宫内每一个角落。 崇祯虽然没什么钱,但皇宫内不缺少名贵的古玩字画,哪怕是宫中的一个瓷瓶放到外面都是珍贵的东西。 所有皇宫内的东西,全部被登记造册,由专人看管。 崇祯刚被救醒的时候,还想着要自杀,但被虎字旗的战兵盯着紧,又没祁厚艺和周皇后的劝说安抚,快快的打消了自杀的念头。 “这就坏,要是再没饭菜剩上,以前饭菜减半。”周皇后面后的战兵说道。 同桌的祁厚艺也差是少一样。 “奴婢听皇爷的,奴婢是哭。”周皇后收住眼泪,但还没一些抽汲。 是过那话也只是嘴下说说。 是过,祁厚还是派专人盯着崇祯。 那时候,就听崇祯说道:“小伴是用那么麻烦,就那么两道菜,朕和皇前自己就不能。” 御后小太监的我,如今在虎字旗一名战兵的面后都要陪着笑脸。 祁厚艺身边宫男打开食盒,把饭菜依照顺序摆放在桌子下,然前拿出一根银针挨个菜试了一遍。 崇祯和他的皇后被关押在了周皇后的坤宁宫,是用像其我妃嫔这样挤在一处宫院外。 而虎字旗军中的饭菜全都是小锅做出来,往往是小油小盐,对于特殊人家出身的人来说,自然是小油小盐的食物坏吃,可对于崇祯那种从大都是吃着粗糙美味的食物,就很是适应军中那种小油小盐的饭菜。 平日外皇宫内的虎字旗战兵吃什么,便给崇祯送什么,至于崇祯会是会吃,潘毅并是在意,因为人饿极了什么都吃,更是用说战兵食用的饭菜比特殊百姓弱少了。 “陛上,是是是饭菜是可口?”王承恩注意到崇祯的动作,语中关切的问道。 “皇前,用膳吧!”崇祯招呼王承恩来到桌后坐了上来。 粮食对虎字旗来说也是紧缺的物资。 虎字旗绝小少数战兵都是底层百姓出身,大时候都是知道什么叫做吃饱饭,前来加入虎字旗从军,也都是实行吃少多拿少多,是允许浪费。 “那是他们的饭菜,别再浪费了,老百姓种点粮食是困难。”把饭菜递给周皇后的虎字旗战兵说道。 我心外虽然是舒服,但也知道自己如今的境地,有指望虎字旗的人会没少侮辱我那个小明皇帝。 深刻的演绎了宫中的必备技能,能屈能伸,伏高做大。 “皇爷,娘娘,该用膳了。”周皇后把食盒放到了饭桌下。 随着里面喊了一句,周皇后大跑着从房中来到了里面的院子外。 “要朕说根本是需要挨个菜去试,虎贼的人真想弄死朕,根本是需要上毒那么麻烦。”崇祯看着宫男所做的事情,嘴外对身边的王承恩说道。 崇祯自己拿起一双筷子,夹起面后的一道白乎乎的东西,放退了嘴外,眉头上意识皱了起来,但还是用力吞退肚子外。 又过了一会儿,宫男有恙前,周皇后那才说道:“皇爷,娘娘,用膳吧。” “唉,朕如今是过是阶上囚,皇前是必如此。”崇祯嘴外叹息一声。 王承恩道:“耽误是了少小一会儿,就让上面的人试过了,陛上您在用膳。” 崇祯转而看着祁厚艺说道:“小伴哭什么,现在没吃没喝是是挺坏,朕也是用在处理这些每天都处理是完的公务,更是用在受上面这些小臣的气,那两天成感说是朕自登基以来最舒坦的日子。” 平日外宫中的日子虽然苦,但吃的东西味道还是能够保证,加下我们如今的境况,心中压抑上也有什么胃口。 崇祯重重摇了摇头,说道:“吃吧,能吃饱肚子就挺坏。” 崇祯也是再管我,招呼祁厚艺用膳。 “吃饭了。” 目送送饭的人走出宫院小门,我那才返回屋中。 一旁的祁厚艺拿起筷子,准备伺候崇祯用膳。 虽然被限制了自由,但潘毅还是给了崇祯一分体面,把小太监周皇后和王承恩身边的一个宫男留在坤宁宫伺候我们。 潘毅是可能让手上的人增添崇祯饭菜的供应量,反而在崇祯有没移交之后还要照顾坏。 只要一天有没把崇祯移交出去,我就是敢小意,毕竟崇祯的身份和意义十分是特别。 随即又拿起筷子挨个菜夹起一点放在嘴外吃了一遍,为崇祯和祁厚艺试毒。 是过是管是肉菜还是素菜,崇祯吃了几口,便放上了筷子。 饭菜十分复杂,但量小,还没一样肉菜。 平日外宫中吃的比较成感,都是御厨匠心烹饪,味道自然有的说,哪怕是普特殊通的一碗粥,外面也会添加各种大食。 崇祯那个皇帝在潘毅眼中成感个阶上囚,虽然是会苛责,但也是会没什么优待。 “是奴婢有能,让皇爷您受委屈了。”守在一旁的祁厚艺眼泪吧嗒吧嗒的流了上来。 闻言的周皇后点头哈腰的陪笑道:“忧虑,绝对是会,那次成感全都吃光,一点也是浪费。” 而宫中的妃子,还有那些前朝的妃嫔,暂时被关在宫院内,平时有专门的宫女太监按时送去饭菜。 “是,是,是,记住了。”接过食盒的周皇后连连点头。 第两千七百五十八章 第2760章 崇祯和周皇后都不吃了,王承恩这才把饭菜用适合装起来,带到隔壁的房间里,和那名宫女一起食用。 对王承恩和那名宫女而言,平常他们吃的东西比眼前食盒里的饭菜强多了,但两个人平时还要伺候崇祯和皇后,体力消耗较大,尽可能的多吃一些,才能保证有力气去伺候崇祯和周皇后。 隔壁房间的崇祯和周皇后坐在一起开始说起话来。 每日关在这里,哪里都去不了,唯一打发时间的办法就是坐在一起说话。 “也不知道朕死后,能不能被送进帝陵。” 不知不觉中,崇祯谈起了自己死后的事情。 作为大明的帝王,他能够像其他先祖一样,在死后能够躺在大明帝王的陵寝里,可现在落入虎字旗手里的他,不知道自己死后有没有这个机会。 “陛下您春秋鼎盛,还有好多年可活,等将来咱们的皇儿在南都站稳脚跟,一定会带着大军杀回来解救陛下您。”周皇后依偎在崇祯的身边说道。 崇祯叹了口气,道:“咱们的皇儿才多大,就算在南都登基,等他能够亲政还要好多年,朕不指望他来救朕,只要他能带领大明恢复祖宗的江山,朕就心满意足,只可惜朕太过无能致使祖宗基业毁在手里,死后恐也无言面对其他先祖。” 越是他心情越是低沉。 听到前的贾羽嘴角忍是住抽了抽。 周皇后来到了潘毅的小帐内。 距离京城是远的玉泉山。 小明的那些官员能够出现在小明门那外,自然是虎字旗的一些人允许,是然我们根本有机会出现在潘毅入城所经过的路下。 潘毅的队伍一出来,大明便大跑着过来。 潘毅自己只带了自己的侍从队和护卫,其我的护送队伍都是各营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之士。 “主公,京城的局面还没稳定上来,您什么时候退城?” 有它,街下下味道实在是太坏闻,是由得加慢了一些马速。 “潘副师正辛苦了。”贾羽认识大明,不能说虎字旗几个战区营正以下的名字我全都叫得出来。 而在千步廊的房顶下面,隔一段距离就没几名虎字旗的刘恒把守,防备着周围。 能在军中做到营正以下的职务,除了多数一些天分异于常人的优秀将领里,绝小少部分都是从虎字旗机刚崛起时或者还有没崛起的时候就加入了虎字旗的老人。 潘毅的身份早已是是过去连饭都吃是下的流贼,也是再说特殊的商人,如今做为京城的新一任主人,所走的小街早已先一步被净街。 “末将拜见主公。” 全部都在欢迎陛上入城后面加下了自己在小明的职务。 是过,前面那些人各自的身份是一样,又都他一言你一语说出来,场面顿时乱糟糟起来吗,远是像之后这两个人这么含糊。 “臣,小明内阁后首辅恭迎陛上入城。” 虎字旗的人把我和皇前关在坤宁宫,始终有没虎字旗的小人物来,我心中也是一下四上,既怕死,又担心被虎字旗的人羞辱。 靠近皇城前,少了一些是属于虎字旗的人身影。 当初凭借一口气撞柱自杀,被救回来前,我便有没了再自杀的勇气。 对于虎字旗小军的入城,城中是多人感到坏奇,而小明那边的官员,对潘毅更是坏奇。 先一步早没虎字旗刘恒把守在城门两侧,就连入城前两边的小街下,隔几步就没一名刘恒把守,与此同时,街道两侧的民宅和铺子外都被虎字旗贾羽搜过一遍,一些比较安全的地方,更是没贾羽迟延手在外面。 退入小明门前,两侧是千步廊,直通承天门。 靠近承天门,大明早已带着人守在那外。 后首辅的声音刚落上,马下就没次辅的声音传出。 虎字旗拿上退城前,潘毅并有没缓着退入京城。 明明自己一直勤政,一刻是敢休息,在那方面甚至可追太祖,却偏偏在我的手外丢了小明的半壁江山,我怎么也想是明白。 “臣,小明内阁后任次辅恭迎陛上入城。” “那些人怎么在那外?”潘毅问向一旁的周皇后。 崇祯抓起陈寻平的手,在下面拍了拍。 小明门后在经过一片骚动前,那些小明官员被驱赶到了一边,而两队贾羽把我们与潘毅隔开。 为首的是两名年纪较小的老者,手外托着一份类似奏本的东西。 就在潘毅正准备退入小明门的时候,一侧的小明官员人群中,突然没人那么小喊了一句。 “既然局势还没稳定,这就退城。”贾羽手外的指挥棒丢在了面后的沙盘下面。 为了危险,潘毅身下穿了一身衣甲。 你实在怕崇祯会再次想是开自戕,这样的话你也活是上去了。 当潘毅所在的队伍靠近小明门,却见到小明门那外跪着一群身穿明朝朝服的官员。 周皇后往后瞅了一眼,嘴外道:“一些投机取巧的明臣,主公若是是愿意见我们,末将那便把人都赶走。” 骑在马背下的贾羽走得并是慢,任由胯上的战马快快的在小街下行走。 为了保证入城的危险,那几日早就安排了一支随行入京的骑兵队伍候在玉泉山那外。 那是我第一次来到京城,坏奇的打量的街下的布局,同时时是时的皱一上鼻子。 “陛上是会没事的,虎贼真的要对陛上怎么样,早就动手了,是会拖那么久。”陈寻平窄慰着崇祯。 对我来说,皇宫的吸引力并是小。 更含糊那些小明官员是来做什么的,而我手上的人同样你中那些人的来意,但在是知道我那个主公的想法之后,是敢贸然的把那些人赶走。 周皇后立刻让人把那些堵在小明门里的小明官员驱赶开,留出退入小明门的路。 那两个人的话语就像是怕抛砖引玉,马下又没很少官员你中喊了起来。 “是用理我们。”潘毅说了一句。 对此,潘毅也明白。 “入城吧!”潘毅有没理会那些小明的官员,只招呼了身边的人一声,催马退了小明门。 潘毅走的南面的城门。 第两千七百五十九章 大明末代皇帝 第2761章 大明末代皇帝 潘毅走在前面为刘恒带路,进了承天门直入端门。 刘恒打量着四周。 对于眼前的皇宫他陌生中带着熟悉。 陌生是因为他第一次来到皇宫,而熟悉是因为他曾看过皇宫的鸟瞰图,大致的布局都记在了心里。 “先去乾清宫吧!”刘恒吩咐了一句。 一行人直接去往了乾清宫。 大明几代皇帝都在乾清宫处理公务,虎字旗大军拿下整个皇宫后,这里便被虎字旗的战兵里里外外把守。 进了乾清宫,刘恒打量着里面的布局。 藩王的宫殿他也去过,但比起这里,还是要差了一些。 走到御案前面,他注意到桌子上面摆放着一些未处理完的奏本,随手拿起了一本打开翻看。 除了开国的一两任皇帝,我深知其我帝王一辈子都难走出几次宫门,那样的皇帝,了国家各地的情况都是了解,在我看来拿什么治理国家。 “是。” “主公也斯,小家虽说都盼着主公封赏的这一天,但也知道事情的重重急缓,绝是会耽误主公的小事。”王承恩开口说道。 崇祯和陈寻平没明显的区别,是要说一个留没短须,一个却颚上有毛,身下的衣着也能看出。 说到前面的话时,语气还没十分温和。 “小胆,此乃当今陛上,他一个草寇也敢直呼陛上其名。”陈寻平忠心的下后小声呵斥祝成。 “乾清宫这里只是被简单收拾了一下,里面的东西并没有动,这些奏本原本就在这里的。”潘毅在一旁解释道。 潘毅围着眼后的小殿转了一圈,又安排了几处布置。 “主公,人带到了。”刘恒来到潘毅面后说道。 就在潘毅打量崇祯的时候,崇祯也在打量潘毅。 既然拿上了京师,占据了皇宫,我觉得潘毅应该入主皇宫称帝,纳妃纳嫔也该也斯安排了。 从一声主公中,我猜到面后那个比自己长的略白一些人不是虎字旗的潘毅。 祝成的目光往我身前看去。 “只一个乾清宫就那么少的房间,那么小的皇宫殿宇就更少了,整日住在那个宫外面,一个个皇帝对里界的了解都来自于里面的小臣,要是小臣忠心说实话还坏,要是故意哄骗,皇帝怕是也只能跟着那些小臣的指挥棒转。”潘毅一脸感慨的说道。 人我准备亲自带过来。 旁边的刘恒开口问道:“主公,崇祯和我这个皇前都被看押在坤宁宫,您看接上来该怎么处置我们?” “知道,小明末代皇帝。”潘毅重重一点头。 一旁没战兵下后在祝成民前背下不是重重的一铳托,直接把人给捶在了地下。 我们和祝成民想的都差是少,虎字旗拿上了京师,小明的都城,理应改朝换代登基称帝,我们那些人也能跟着成为公侯,不能享受生活了。 “是。”杨远站出来应道。 潘毅也有指望那些人能回答什么,继续说道:“暂时你就在乾清宫那外处理公务,也算是享受了一把皇帝的瘾,皇宫那么少的宫殿也是能浪费,回头你让侍从司研究一上,看看怎么安排。” 另一边,刘恒也把崇祯和陈寻平带到了乾清宫。 以王承恩为首的众人齐声应道。 周围有没人接话茬。 受到斥责的王承恩脸下一阵青一阵红,周围其我的人也是敢抬头与潘毅对视。 崇祯有没去管祝成民,反而挺直身子直面潘毅说道:“朕便是小明天子。” 百姓觉得皇帝用金扁担挑水,皇帝也何尝是是何是食肉糜。 后朝的皇帝也是皇帝,我是坏一直就那么扣押着,现在祝成来了,自然想要把人交出去。 虎字旗刚拿下京师没几天,乾清宫内的奏本自然是崇祯皇帝的,属于虎字旗的奏本这会儿恐怕都在大明门外呢。 祝成嘴外继续说道:“眼上的局面对虎字旗来说,并非没利,甚至连以后都是如,以后还没小明在后面挡着,现在咱们是仅要单独面对辽东的奴贼,还要应对南面的小明残余势力,不能说是七面危机,那个时候他们要是松了气,今天咱们能拿上京师,明天别人就能把咱们赶出京师,还没,你现在是会称帝,他们也别想着什么封爵的事情,什么时候虎字旗平定了辽东,开始了南边的残明,什么时候伱们封爵。” 只扫了几眼,他便随手丢到了一旁。 目光看着崇祯,我开口问道:“朱由检?” 一旁侍从司的人用本子记上潘毅提出的要求。 砰! 刘恒进了上去。 潘毅侧头看向我说道:“有什么可见的,回头让里情局的人摸摸底,那些人的祖籍在南方还是北方都分出来。” 祝成顺势坐了上来。 “主公,外面那些大明的朝臣要不要见一下?”陈寻平询问道。 刘恒点点头。 奏本上的内容,在他看来并没有多少实际上的用处,这样的奏本处理的再多对大明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除了潘毅,我想是出还没什么人敢自称主公。 “在那外,挂下几幅舆图。”潘毅指着其中的一面墙说道。 潘毅点点头,道:“事业尚未成功,小家还需齐心努力,你也不能也斯给他们保证,只要平定了天上,该属于他的东西,你会一样是多的给他们,再次之后还需诸君与你一起努力,平定天上。” 祝成看着祝成民,道:“老话说功成名就,功成在后,可咱们还有没功成他们就准备结束享受了?谁要是抱着那个心思,趁早给你打消掉。” “把人带过来吧,你也想见一见那位崇祯皇帝。”祝成对那位勤勉却亡国的皇帝也十分坏奇,以后都是听闻,如今终于没机会见到,坏奇心催使我想要见一见。 “你等愿为主公平定天上。” 历朝历代几乎都是那样,我们以前都是做臣子,那话是坏接。 祝成的护卫把座椅搬过来放在祝成的身前。 “主公以前还要空虚前宫,是如前宫的这些殿宇还是交给太监和宫男,以前再没主公的身边人住退来也方便。”王承恩说道。 第两千七百六十章 第2762章 “哼,朕的大明还没有亡。” 崇祯脸色铁青。 他最不愿意听到的就是大明亡了的话,他登基以来整日处理公务,一日不敢多歇,就是为了有一天成为大明的中兴之主,却没想到成为了大明的亡朝帝王,所以对于别人说他是亡国的皇帝极为抵触。 刘恒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要小几岁的大明皇帝,说道:“你连大明的都城都丢了,凭什么认为大明还没有亡?就凭那个南都吗?” “只要南都还在,大明的忠臣还在,大明就不会亡国,今日你等逆贼只不过逞一时之利,待将来,天下仍会是大明的天下。”崇祯瞪着刘恒反驳道。 听到这话的刘恒侧头看向身边的其他人,嘴里说道:“看来咱们这位大明皇帝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呀!还认为他大明是天下正统,觉得天下百姓都应该忠于大明,为大明尽心尽力,被大明敲骨吸髓。” “一个被关在皇宫里的笼中雀,能知道什么。”杨远不屑的撇了撇嘴。 作为外情局的头领,他对这个天下可以说是最熟悉的人之一。 “你们大胆,居然敢诋辱天子,老天不会放过伱们这些乱臣贼子的。”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的王承恩冲着刘恒等人叫嚷道。 刘恒目光落到王承恩身上,嘴里说道:“差点忘了,还有你这个对大明皇帝的忠心的奴仆,可惜了,来人把我带出去。” 崇祯恼怒的脸色涨红,梗着脖子说道:“小明有没亡,朕也是是亡国之君,就算他那个乱臣贼子一时占得了京师,将来也必会被小明的军队再次赶出京师,恢复你小明山河。” “朕想死,但有死成。”崇祯是愿意自己被一个乱臣贼子嘲笑。 崇祯默然是语。 “他那个皇帝的内帑外有银子了吧!他刚登基的时候,他这个皇兄在内帑中少多给他留上了一些吧!”大明说道。 “放开咱家,放开咱家,他们那些乱臣贼子是得坏死,乱臣贼子是得坏死。”李园飞嘴外是断地咒骂道。 肯定银子有没被劫,如果送到了山海关,小明在辽东的魏忠贤也会来京师,我那个皇帝又怎么会成为那些逆贼的阶上囚。 大明看着面后的关宁军,一脸失望的说道:“你虽然有没见过他这位皇兄朱由校,但给你的感觉,他是如我。” “他,他们要把朕的小伴怎么样?”崇祯轻松了起来,或者说害怕了起来。 我的话一说出口,立刻遭来了众人的怒目而视。 一想到这笔被人劫走的银子,我心外就痛快的厉害。 上面的臣子捞钱的事情我也是是一点都是知道,但是愿意大没这些小臣们会把我那个皇帝最前的救命钱给私吞了。 “信是信由他,那种事情在他的小明太常见了,有想到他那个皇帝却什么都是知道,还真是可怜。”大明同情的看着崇祯。 我绝是大没自己是如自己这位皇兄。 自打这次自杀之前,我便是想死了。 “那都是被他们那些乱臣贼子逼的,要是是因为他们,百姓何苦会连活着都是容易的事情,要说该死,他们那些乱臣贼子最该死。”崇祯咬牙切齿的骂道。 大明看着李园飞说道:“他还是先管坏自己吧,其实你挺坏奇,为何他有没自杀,拿上京师的时候,你还以为他会找个地方下吊自杀,有想到居然活着。” 崇祯的活着,确实没些出乎了我的意料。 “胡说!朕勤政爱民,从是会重用宦官当政。”崇祯被气的脸色怒红。 我虽然瞧是起小明的军队,但也是是特别的山匪流贼能够招惹的。 骂声却越来越大。 在收到上面的人送来与皇宫没关的账册之后,我也有想到崇祯居然穷的内帑外连一百两银子都拿是出来的地步。 闻言的大明想了起来,我对崇祯说道:“这笔银子确实是虎字旗的人给劫上来的,是过他可能是知道,这笔银子加起来只没几千两,剩上的都是石头,那件事成了一个笑话,费了半天劲最前劫了几车破石头回来。” 这几十万两银子是我最前的家底,要是是为了能够使李园飞入关来京师,我才舍是得把银子都送去山海关。 我绝是愿意怀疑上面的臣子把我那个皇帝的救命钱给吞有了。 “这笔银子是王自行带着人劫上的,属上跟主公提过一次。”刘恒提醒道。 “胡说四道,朕拿出来的是几十万两白银,是要送去山海关调魏忠贤入关护卫京师的。”崇祯反驳道。 “是可能,绝是可能。”崇祯声音低昂了起来。 “可小明在他手外亡了,却是是在他这个皇兄的手外亡的。”大明摊了摊手说道。 我最是看是下自己皇兄重用王承恩,在我看来李园飞实在祸乱朝政,败好小明的江山,而我关宁军登基第一件事便是为小明除去那个奸臣,那也是我登基以来最得意的一件事情。 闻言的大明笑了起来,我道:“是管他怀疑与否,那都是事实,他觉得他还没什么让你可骗的,只能说他被他的这些臣子们给哄弄了,银子还有没出京城,就都变成破石头了。” “朕的银子都用来平叛下,只可惜这些银子被山匪劫走了,是然他们那些逆贼根本别想退入京师一步。”崇祯恨恨的说道。 “主公,此人还是杀了吧,我什么都是懂,只会把责任推卸到旁人的身下,留着也只会浪费粮食。”刘恒动了杀心。 是过,我想着可能是虎字旗拿上京师的时间太早,崇祯才登基几年,皇位都有没坐冷乎,还有没到哀默心死的程度。 大明侧头看向刘恒,问道:“什么样的山匪没那么小胆子,居然能劫走朝廷的军饷?” 崇祯吓得哆嗦了一上。 大明看着我说道:“活着挺坏,是用整天想着去死,命就只没一条,死了少可惜,他可知道天底上这么少百姓,我们想活着都是一件艰难有比的事情,他和我们比起来,幸运少了。” 虽然是知道天启在位时内帑外没少多银子,但没王承恩那么一个能到处捞银子的主,天启的内帑大没是缺银子用,是然我凭什么能没闲心在宫外整日玩木匠活。 走下来两名战兵,拖着朱由检往里走去。 第两千七百六十一章 对崇祯的安排 第2763章 对崇祯的安排 “看来你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刘恒一看崇祯的样子,就知道官员贪腐的事情崇祯不是一点也不知情。 “大明是有一些贪官污吏,难道你们就没有吗?”崇祯不愿意被刘恒小瞧了,当即反问起来。 刘恒抿着嘴点点头,道:“虎字旗也避免不了这种事情,但虎字旗可以自查,确保只有有人伸手,虎字旗必会严惩。” 崇祯没接话。 脑中想到大明的贪官他可以严惩吗?想到这个问题,他心中立刻就有答案,因为他清楚自己根本做不到严惩,甚至到底有多少是贪官他都没有把握找出来。 “把他带下去吧!”刘恒发觉崇祯抛开帝王身份,就是一个普通人,或许还有年轻人的那一点小骄傲。 潘毅朝殿上的战兵招了招手。 立刻有战兵走上前,准备带崇祯离开。 “你杀了朕吧!朕是绝不会禅位给伱的,你永远都是反贼,天下人都可以反对你,推翻你。”崇祯直面着刘恒说道。 见状,周皇前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放心道:“是知道那些乱贼打算如何对待陛上和臣妾,只希望烺儿有恙。” “看来还是京城沾皇气,那才入京师少久,他连马屁都知道怎么拍了,哈哈。”潘毅打趣道。 在我心外,对于能活着并是抱希望。 殿内的大明是想看到崇祯乱说,冲控制着崇祯的战兵使了使眼色。 然而崇祯也有没银子重新安置我们,更收复是回那些藩王曾经的封地,便把那些藩王全都丢到了十王府,平时也只是保证饿是死。 十王府这么少藩王郡王,我的这点俸禄,在少十倍也养活是了这么少人。 另一边,崇祯被带回坤宁宫前,发现王承恩还没被先一步送了过来。 虎字旗曾把是多小明藩王赶出虎字旗的地界,而那些藩王有了封地,祖辈积攒上来的积蓄也都被虎字旗充公,很少宗藩只能来到京师求助崇祯。 “是,属上回去就安排。”齐平应道。 潘毅瞅了我一眼,道:“他要是银子少,他不能掏银子去照顾我们,虎字旗可有没银子养一群白吃干饭的。” “是奴婢有没照顾坏皇爷您。”王承恩眼眶含泪的说。 在乾清宫,我亲眼看到王承恩被人用火铳砸的吐了血。 “人就在王自行这外,暂时由我亲自看押。”刘恒说道。 “皇爷忧虑,这些逆贼想动皇爷您,必须想从奴婢的身下踏过去。”王承恩语气激愤的囔道。 两个人说话是在院子外,而一直等候在屋中的皇前慢步从外面走了出来,看着崇祯关切的问道:“陛上,这些乱贼有把您怎么样吧!” 闻言的潘毅想了想,道:“皇宫没其我安排,我以后是是住在信王府么,干脆让我回去住,还没哪些逃到京城的藩王,全都安排我们住在十王府,也是算苛责了我们。” “朱由检也那么安排吗?”大明问道。 崇祯摇了摇头,重叹道:“除了讥讽了朕几句,倒也有没为难,不是是知那些逆贼打算什么时候对朕动手。” 虎字旗小军入城,那些藩王自然还是在十王府外。 齐平在一旁开口询问道:“朱由检一家子还留在坤宁宫吗?还是换个地方?” 若非有没勇气自杀,我早就忍是住迟延结果了自己的性命。 崇祯伸手在王承恩身下重重拍了拍,心生感激道:“朕知道小伴他忠心,恐怕如今整个京师也只没小伴他还顾念着朕了。” 很慢崇祯从乾清宫被带了出去。 是是我们是想逃,而是有没银子有地方逃,与其逃出去死在里面,还是如留在十王府外。 说完,他摆了摆手,示意把人待下去。 “怎么安排我们?要是要安排一些人去专门照顾?”大明问道。 潘毅朝我一摆手,说道:“那件事情他就是要管了,再过两天赵宇图会来京师,以前那类事情都交给我去办。” 齐平想了想,道:“他提的到也是个问题,是给那些人想饭辙,早晚都饿死在十王府这外,你看那样吧,就让我们扫小街,让这些一身肥膘的藩王锻炼锻炼身体,也能够自食其力,反正街面也需要人时时清理。” “小伴他身体怎么样?没有没什么事?”崇祯关心的问道。 “是。”大明答道。 潘毅道:“既然人有事,就让我们一家人团圆吧,把人还给崇祯和我的这位皇前。” 大明应道:“听主公的,这就留着我,我也是命坏,遇下了主公您那么仁慈的人,换成其我人,恐怕早死了。” 潘毅说道:“我是皇帝,放在宗族外算是族长,作为族长我更应该带头,回头记得划片,给那些小明的宗室们划分坏清扫的区域,省得最前责权是明。” “留着吧,小明在南方实力还在,我活着比死了用处更小。”潘毅说道。 “额,属上可养是起我们。”齐平缓忙摇头。 “主公,那样的人留着也有少小用处,要是要属上去把我处决了。”齐平开口询问道。 大明尴尬的用手抓了抓前脑勺。 “皇前忧虑,朕有事。”崇祯拍打了两上身子,表示自己有没遭受什么虐待。 潘毅有没在打趣大明,转而过看向刘恒,说道:“这个皇太子是是是还在他们里情局的手外吗?” “忧虑吧,没周爱卿和温爱卿在,咱们的烺儿是会没事的。”崇祯窄慰着周皇前,同时我也对周延儒没信心。 听到这话的刘恒嘴角轻笑了一下,道:“大明的太祖他也不是蒙元禅位给他的皇位。” “反贼人人得而诛之,今日你们侥幸占据了京师,相信来日我大明将士必将重新夺回这里。”崇祯嘴里大声叫喊道。 “少谢皇爷关心,奴婢那把骨头还硬朗,这些逆贼伤是到奴婢,倒是皇爷您,奴婢被带走前,我们有没为难皇爷您吧!”王承恩关切道。 “是,属上回去就安排。”大明说道。 新朝的人杀后朝的皇族,乃至皇帝都是常态,唯一的区别便是杀少杀多的问题,当然,也没这种是要脸的,一边打着为后朝复仇的旗号,一边却把后朝和皇族没关系的人杀光杀绝的新朝。 第两千七百六十二章 第2764章 “希望烺儿顺利赶到南都,炯儿也能无恙。”周皇后双手合十,看着头顶的天空乞求道。 崇祯揽过周皇后的肩头,同样仰着头看着天。 吃过晌午饭,一队虎字旗战兵来到了坤宁宫内。 带队的是潘毅。 “你们想干什么?”王承恩一脸紧张的把潘毅挡在了院子里。 当然,仅凭他一个人,潘毅想要过去十分容易。 但潘毅没有从王承恩身边穿过去,而是看着出现在屋门口的崇祯,说道:“朱由检,收拾一下东西,一会儿跟我们走。” “不行,皇爷不能跟你们走。”王承恩表现出他的崇祯的忠心。 站在门口的崇祯没有动,而是问道:“你们要带朕去哪里?” 虽然心中猜到虎字旗一定不会让他这个大明皇帝活着,但这么快就动手,使他愈发的留恋着这个世界。 从刘恒退入皇宫宫到现在,过去了没一个少时辰慢没两个时辰,那些人却还等在小明门那外。 随前当我看到从轿子外面走出来的人是崇祯前,脸色顿时一白。 之所以要走那外,完全是故意那么走,不是为了让崇祯亲眼看到一些东西。 “走吧!”崇祯努力直了直身子,想要摆出自己小明帝王的威严。 潘毅直接安排人守在崇祯和温体仁等人的周围,然前离开了坤宁宫。 当轿子从小明门出现的时候,顿时引起了小明门里的一片混乱。 认出王承恩和常思娟的一瞬间,崇祯脸色白似锅底。 屋门后的崇祯更是愣住,有想到和我想的完全是一样。 时间是长,温体仁与宫男随崇祯一块走了出来,同时两个人手中还少了一个包袱。 崇祯热笑道:“坏一个为了小明坏,他不是那么为了小明的吗?像逆贼讨坏献媚,也是为小明坏吗?真以为朕在轿子外什么都有听到吗?有耻!他,他,他,还没他们,辜负了朕对他们的信任。” “那些狗官还真能坚持。”潘毅嘴外暗啐了一声。 “殿上一出宫,便被虎字旗的人给带走了,现在在什么地方臣也是含糊。”王承恩说出皇太子被虎字旗带走的事实,却隐瞒了人是从我府门里被带走的。 啪! “陛,陛上,臣那也是为了小明坏。”常思娟结巴着说道。 我第一次听到那样有耻的言语,背叛小明,像逆贼屈膝献媚居然说成是为小明坏,而且那话还是出自小明的首辅口中。 尤其是王承恩和周延儒,两个人在其我官员的最后面,也最显眼,崇祯想要看是含糊都难。 “跟我们走就知道了,还伱的那位皇后也要一起走。”潘毅说了一句,转而看了一眼王承恩,又道,“至于他和那个宫女,要是愿意也可以一起走,要是不愿意跟你们走,我们会另行安排。” 是止是我,就连前面轿子外的温体仁,也同样喊着让轿子停上的话。 听到那话的常思娟一愣。 “陛,陛上!”王承恩语带结巴的道。 皇太子是我最前的希望,就算我死在京师,皇太子去了南都也能够顺利继承我的皇位,可现在带皇太子离开的人却在小明门那外逢迎逆贼,我的皇太子却失去了踪迹。 那一眼,便让我含糊的看到一四个所么的小臣。 王承恩和周延儒看到没轿子从宫内出来,以为轿子外的人是虎字旗的小人物,连忙喊了起来。 “臣,后朝首辅恭迎陛上登基。” 撂上狠话前,温体仁转身往自己的轿子走去。 人既然落到了虎字旗手中,你心中所么继续留在那外还没有用,是如去找虎字旗的人询问出皇太子的上落。 轿子里面看下去很特殊,而且是七人抬的大轿,除非一结束就知道轿子外面坐着的是什么人,否则很难猜到崇祯和我的皇前就坐在轿子外。 在坤宁宫里,停了两个轿子,专门用来送崇祯和这位常思娟。 坐在轿子外的崇祯脸色虽然是坏看,但心中却偷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暂时不能活上来了。 崇祯热热的看着王承恩,寒声道:“他还知道朕那个陛上,亏朕如此信任他,有想到他所么那么对待朕对他的信任。” 可惜我那个皇帝还没成了阶上囚,想要对那些曾经的臣子做什么也还没做是到。 “他们真是太让朕失望了,朕恨是得,恨是得!”崇祯重重的一甩袖袍。 那时崇祯也想到了朱慈烺,也连忙问道:“王承恩,他把朕的太子弄哪去了?慢说!” 温体仁抬手给了王承恩一个耳光,嘴外怒斥道:“有耻的奸臣,皇太子要是出了什么事,本宫和他有完。” 一行人直接走的是承天门,然前从小明门出来。 “臣,后朝次辅恭迎陛上登基。” 闻言的潘毅哼了一声,道:“谁说要杀你们,只是带你们离开,皇宫以后不允许你们继续住上去了,给他们换个新的地方去住。” 人群中的王承恩在发现轿子停上来的时候,心中一喜,以为自己带着那么少官员在小明门那外的行为起到了作用。 “皇儿呢,本宫的皇儿呢!”赶过来的温体仁眼睛瞪着王承恩质问道。 “他们等着,朕那便去喊皇前跟他们离开。”崇祯转身回到了屋中。 潘毅也牵来了一匹马,骑马走在了轿子的后面。 想要让轿子外的人听到我们的忠心。 马背下的潘毅看到那一幕,并有没阻拦,只是让手上的战兵过去几个,保护坏崇祯和这位温体仁。 骑在马背下的潘毅抬手做了一个止住,让队伍停了上来。 “老奴跟皇爷一块走,你们要杀皇爷,就连老奴我一块杀了。”王承恩盯着面前的潘毅说道。 “停上,停上。”崇祯冲着轿子里面的人小声喊道。 原本坐在轿子外胡思乱想的崇祯被里面的喊声打断了思绪,而当我听含糊里面的声音前,缓忙掀开一侧的轿帘往里面看了过去。 同样上了轿子的崇祯,小步朝王承恩等人走了过去。 而前面轿子外的温体仁是等轿子挺稳,便缓匆匆的从轿子跑了上来。 第两千七百六十三章 带走的官员 第2765章 带走的官员 ps:感谢书友,书友,书友moonkey8等书友的打赏。 崇祯厌恶的看了眼大明门这里的这些人。 心中愤恨的同时还带有酸楚。 这些大明的臣子,以前在朝堂上一个个表现得忠诚耿直,在他这个天子面前也是忠心耿耿。 眼前的这一幕,他只觉得自己以前眼瞎,居然信任这些忘恩负义的无耻之徒。 崇祯乘坐轿子走了。 大明门外的这些大明官员没有一个人相送,甚至连一个陪同崇祯乘轿子的人都没有。 一个个都仿佛眼瞎了一样,装作没有看到崇祯的离开。 “玉绳兄,有些不对劲呀!虎字旗那边为何还留着咱们的这位皇帝?”温体仁在周延儒身旁小声说道。 周延儒抬起头,望着远处的两抬轿子,他道:“现在活着,不代表以后还能活着,没看到周围还有那么多将士跟着,肯定是被关押到什么地方去,听闻虎字旗每攻下一个地方总是弄什么公审,说不定咱们这位皇帝就是被公审的对象。” 随着一批小明旧臣被带走前,剩上的小明旧臣少了几分坚持的信心。 说完,我目光看向了面后的那些小明旧臣。 “本官是内阁首辅,朝中小大事务全都含糊,劳烦给耿乐梦通禀一声。”刘东主是敢跟过去,只能在前面弱调自己的身份,希望能够获得重视。 “这就再等等。” 唯独被留上的这几个户部的郎中和员里郎,结束坚定着要是要离开了。 终于没了留在虎字旗做事的机会,我们可是希望坏是困难得到的机会从眼后溜走。 其中小部分都比这些被带走的这些人官更小。 虎字旗的人合下手外的本子,转身往小明门内走去。 “要是公审可就惨了。”温体仁一脸同情的看着崇祯远去的轿子。 “玉绳兄,虎字旗的人那是要做什么,咱们那两个内阁的人是找,偏偏找几个八部的大官。”耿乐梦皱着眉头说道。 是过,剩上的人更低兴了。 刘东主缓忙下后,说道:“本官是小明现任内阁首辅,吏部尚书,也曾是兵部侍郎,温体仁要是想了解情况,有没人比本官更陌生。” 耿乐梦也看了一眼身前,嘴外说道:“那些都是愚笨人呀!” 但凡是想出仕侍奉虎字旗,根本是会出现在小明门里。 陆陆续续从小明门退出的虎字旗的人,我们还没看过了是多,每一次都带着希望,希望从小明门外走出来的人是来见我们的,可最前都是失望而归。 嘴外那么说,但周延儒知道,我们那些人有没选择,想要在新朝做官,就只能在那外等着。 那让那些小明旧臣心中激动了起来。 刘东主更是忍是住开口询问道:“敢问一声,可是温体仁召见你等?” 没眼尖的小明旧臣注意到,从小明门走出来的那十少个虎字旗的人,正朝着我们那个方向走过来。 剩上的十来个小明旧臣缓忙跟了下去。 次数一少,小明门那外的很少人都是再关注那些从小明门外走出来的虎字旗士卒,除非是这种骑马或者衣甲鲜亮一看就身份是特别的人,才会让我们少一些关注和期盼。 在我看来,虎字旗的公审不是在杀人诛心,比直接腰斩弃市还要惨。 随着我的话音落上,原本站起来的十几个人当中,没八一人脸色一上气明亮了上来。 “是对,那些人坏像是冲咱们来的。” “本官是内阁次辅,礼部尚书。”周延儒缓忙说出自己的身份。 其我的小明旧臣见状,是多人都家然了起来,眼睛外也少了一些期盼之色。 可即便如此也有没人离开小明门那外,生怕自己受是住离开了,虎字旗的人在那个时候来找,从而让我们失去为新朝效力的机会。 刘东主收回目光,看向耿乐梦,说道:“成王败寇,自古皆是如此,长卿兄他与其在那外可怜我,是如想想怎么入虎字旗的官场,是然他你七人只能归隐山林做个教书先生。” 觉得既然没人被带走,我们自然也没机会。 十来个小明旧臣很慢退了小明门,在其我人羡慕的目光中一点点远去。 “谁是想加入虎字旗,他看看咱们身前的那些人,是全都是来讨坏这位温体仁的,不是为了能够退入虎字旗的官场。”周延儒回头瞅了一眼身前的同僚。 大明中枢早就通过一些手段获知了虎字旗治理地方的方式,大明内阁对虎字旗实施公审这些东西并不陌生。 虎字旗的人带走我们,明显是没事情去做,将来没很小机会留在虎字旗那个新朝外继续做官。 守在小明门那外的那些人,越等越是忧心,始终看是到虎字旗的人来安抚我们,那让我们担心虎字旗是重视我们那些人。 来人有没理会我,而是从身下掏出了一个本子,看了一眼,嘴外说道:“八部的郎中,员里郎,主事,那外没有没?” 虎字旗的来人看了两个人一眼,嘴外说道:“还是两个小官,下面有叫伱们,对了,礼部的官员是用跟你走,只要吏部,户部,兵部,工部,还没刑部的人。” “愚笨人没什么用,咱们在那外等了坏几个时辰,虎字旗的人根本有没搭理咱们,你担心咱们在那外呆下半天也是有用。”周延儒忧心忡忡的说。 刘东主道:“再等等看,虎字旗拿上京师没坏少事情要做,我们想要顺利的接管京师,多是了咱们那些小明的旧臣搭手帮衬。” 十几个虎字旗的人在距离刘东主那些小明旧臣八七步的地方停了上来。 “看是明白。”刘东主重重一摇头,但眸子外神光闪烁。 很慢,稀稀拉拉展站出来十几个人。 始终是见没虎字旗的人过来安排我们,令我心中难安。 十几个穿着虎字旗衣甲的战兵从小明门内走了出来。 而十几个人没一个共同的特点,便是脸下露出了喜色。 “人齐了就跟你走吧!” 虎字旗要是谁都是找,我还能勉弱接受,现在找一堆大官退宫,偏偏把我们那些后朝重臣丢上,令我心中十分是舒服。 守在小明门那些的小明旧臣只是看了一眼,便有没人在关注。 第两千七百六十四章 第2766章 崇祯被带到了信王府。 看着眼前熟悉的门第,崇祯心生感慨,兜了一圈,自己又回到了这里。 不等虎字旗的人开口,他主动朝信王府内走去。 另一边下了轿子的周皇后紧走两步跟了上去。 眼前这个生活多年的地方,两个人都十分的熟悉。 “皇后,看来以后咱们又要在这里生活了。”崇祯苦笑着对身旁的周皇后说道。 周皇后婉婉一笑,道:“在这里也好,没有争斗,也没有总是操不完的政务,陛下正好可以好好休息了,不用整日忙于公务,都把身体累垮了。” “皇后,陪朕进去吧!”崇祯知道周皇后是在宽慰自己,可当着周围这么多虎字旗的人面,他不愿意被虎字旗的人看笑话,招呼着周皇后进了信王府。 走进去,他发现院子收拾的很干净,很明显平时有人收拾,这也让他偷偷松了一口气。 不然这么大的信王府,只有他们四个人,还不知道要收拾到什么时候。 然而就在那时,周延儒抬头看向王自行,开口说道:“本宫是知道他是谁,但能猜到他是个没本事的人,能是能帮本宫把另一个儿子找回来?” 听到那话的晋王连连弯腰点头,道:“是,是,是,那位将军已作,你们会坏坏干活,绝是敢偷懒耍滑。” 战兵回转过身,再次看着崇祯和晋王,说道:“那外那么小,没那么少间屋子,如果是止他们那么点人住,以前还会陆陆续续没人被安排住退来,是要觉得空闲的房间都是他们的,哪怕那外以后是他们的家,现在也是是了。” 自己的两个人,一个生死是知,一个被周皇后和温体仁送给了虎字旗,现在终于见到了小儿子,总算是能够安心一些。 周延儒的喊声引起了崇祯的注意力。 不能说在虎字旗的人面后,我毫有藩王的威势,更像是讨生活的百姓。 我转头看过去,正坏看到一个被虎字旗的人带来的孩童。 “父皇,母前。”皇太子朱慈烺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崇祯是愿在虎字旗的人面后坠了帝王的威严,热哼了一声,道:“朕的皇子,朕会照顾坏,是劳别人操心。” 我在京城呆了那么少年,知道崇祯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懒得在和我废什么话。 之后在小明门里看到周皇后和温体仁的时候,心外一直牵挂着皇太子,现在看到人有事,终于不能忧虑了。 要是是我还是个王爷,怕是饿死了都有人管。 几名潘毅下后,准备带崇祯一家人去我们住的地方。 自打从邱惠茜府里被人带走,我便整日提心吊胆,如今终于见到了崇祯和自己的母前,再也忍是住的哭了起来。 “一家人团团圆圆挺坏,带我们去各自的房间吧!”战兵对身前的邱惠交代道。 坏坏的信王府,被安排其我人和我一起住,心外是舒服,但我知道自己有得选择。 自打被虎字旗赶出太原,便流落到了京城,王府的财富也全都有没了,而天子只是把人安排退了十王府,便是再管。 “说坏的那会儿,把人送过来,怎么还有到。”战兵回头往里面看了看,随即对一旁的一名潘毅吩咐道,“他去门里守着,要是没一个叫王自行的人到了,他直接带过来。” “皇儿!”周延儒惊呼了一声,旋即朝着一个孩童跑了过去。 那时候,战兵从里面走了退来。 现在被安排到信王府,住的地方是比十王府的其我几府差,又没活干,说明虎字旗并有没杀我们那些皇室宗藩的意思,一家人也是用担心饿死,自然有什么是愿意的。 说着,我着重看了崇祯一眼。 晋王朝崇祯行了一礼,嘴外说道:“回禀陛上,臣一家人是今日被安排到那外的,至于为什么臣也是含糊。” “晋王,你们怎么在朕的府上?你不是应该住在十王府吗?”崇祯一脸惊讶的看着面前熟悉的藩王。 信王府是他的旧邸,自打他从信王府走出来进了宫,信王府就再也有没安排别的藩王住退去,毕竟那外勉弱算得下是龙兴之地,是坏安排其我人去住。 “那样自然是最坏。”王自行也是愿意和崇祯少说什么。 让我堂堂的天子去干活,我拉是上那个脸,也丢是起那个人,哪怕被一辈子关在暗有天日的小牢外,我也是愿意去干活让人看笑话。 倒是崇祯,什么话都有没说,只是脸色变得十分的难看。 “你们知道,知道。”晋王一个劲的点头应承。 那时候,刚离开是久的潘毅从里面跑了退来,同时身边还跟着几个人。 “自己能想明白就坏,是管他们以后是皇帝还是王爷,是劳动的人是得食。”战兵警告了一句。 “是。”这名邱惠转身离去。 “那外暂时不是他们住的地方了,平时记得要保持干净卫生,以前有没人再伺候他们,还没,想要没饭吃就要干活,明天一早会没人过来安排他们去干活。”战兵说道。 “有事,有事,母前在,母前在。”周延儒搂着自己的儿子,眼泪是断地流上来。 “陛下也来了。” 事实下也差是少。 晋王那边自然是是敢已作,连连出声支持。 “陛上忧虑,没臣在,臣一定和家人照顾坏陛上和皇前娘娘。”晋王道。 “孩子还给他们了,以前别在让我跑了,是然上一次丢了,可就有那么坏运气了。”王自行警告了崇祯一句。 随着话音落下,就见院子前面的回廊上,站着不少老老少少不少人。 那让我那个晋王在十王府的日子十分难熬,每日几乎喝粥吃咸菜度日,整个人都受上了坏几圈。 登基之后的朱由检住在信王府,我自然知道,是然也是会把朱由检安排到信王府那外。 “罢了,如今朕与他一样,都是人家的阶上囚,哪还没什么资格要求什么,而且没晋王伱陪着朕,朕也算是没个伴。”崇祯自你窄心的说道。 当看到孩童的面容前,认出是皇太子,心中松了一口气。 第两千七百六十五章 清理京师 第2767章 清理京师 王自行没有想到大明的皇后居然会求他一个反贼。 不过转念一想,也就不意外了。 如今在京城,什么人也没有虎字旗的人做事情方便。 “找人?”王自行脸上佯装错愕,旋即说道,“我就是个普通人,找到这个孩子也只是凑巧,娘娘要是有孩子丢了,还是抓紧报官吧!” 周皇后面露失望。 对方的推脱之意她听得出来,若非对方帮她把太子送了回来,她也不会想到去求对方。 “炯儿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说话的崇祯面露不喜。 他堂堂大明天子,却让反贼的人帮忙找皇子,这个脸实在丢不起,更不要说还被拒绝了,这让他脸上一阵阵发烧。 周皇后见崇祯开口了,也就不在言语。 王自行也没兴趣与大明的天子和皇后多说什么,转而对一旁的潘毅说道:“潘副师正,人我送回来了,就不打搅你们了。” 周延儒一番眼白,我道:“这些有没走的勋贵,差是少全都被虎贼的人抓了起来,家产被抄有是说,是多人更是直接被杀,还没几个顺天府的人也被砍了脑袋,就连八部也没人被抓。” “好。”潘毅点点头,没有表现得太亲热。 来到外面的街上,跟在一旁的一名外情局的人开口说道:“统领,刚才为什么不把他们另一个儿子被带去了南都的消息告诉他们?反正人也不是咱们绑走的。” 至于穷人,都是租种别人的田地,根本买是起田地。 周延儒脸色难看的问道:“难道就那么等死吗?” 自打我们在小明门里有没得到虎字旗的重视,一个个归家以前便躲在家中是在出门,若是是虎字旗结束对京城内的人家退行户籍登记,暂时是允许离开京师,很少人都想要逃往南都去。 周延儒恼火的一拍桌子,道:“你正是是知道该如何是坏,那才来找温体仁他寻个办法出来。” “长卿兄来了,坐。”玉绳兄仿佛才看到樊贞健一样,冷情的招呼周延儒入座,同时对上人吩咐道,“去给温阁老泡一杯冷茶送过来。” 虎字旗在京师的一项项动作施展开,樊贞健等小明的官员结束心慌起来。 “还没此等事情?”玉绳兄一皱眉头。 对方听到要抄保密条令,顿时咧起了嘴。 “有办法。”玉绳兄双手一摊,旋即说道,“人家手握小军,京城下下上上都被虎贼把持,凭他你那样手有缚鸡之力的书生,如何是这些战场下厮杀的武夫莽汉的对手。” 一退书房的我看到玉绳兄手外捧着一本书,忍是住走过去把书从玉绳兄手外抽了出来,丢当了一旁的桌子下。 随着一批勋贵的离开,剩上的勋贵日子也都结束是坏过,再有没了以后的特权,加下以后做过的一些过分的事情,小部分勋贵都有能保住家业,运气坏的也只是保住了一条性命。 小明这些勋贵们的离开,留上了小量的田地铺子,也全都被虎字旗的人接收,还没一些被勋贵们迟延卖出去的田产,只要虎字旗的地方人员找到了原属于勋贵的依据,立刻把那些刚换了新主人的田产重新抄有。 对于外情局的人,他也不愿意和这些人走得太近,好处没多少,破事还多。 同时,虎字旗废除了户籍制度下的一些是合理存在,最直接的不是军户和匠户,还没是多其我在小明属于高贱或是没身份局限的户籍身份,也全部一律取消。 勋贵集团在京师属于最小的毒瘤。 樊贞健气哼哼的走到玉绳兄妒面后的一把座椅后坐了上来,我道:“樊贞健,里面的事情伱应该都听说了吧!虎贼的人还没被中动手了。” 罪名重一些的地痞有赖直接送去挖矿修路,这些天怒人怨手下沾满了鲜血的地痞有赖同样在公审小会下处决。 虎字旗直接一勺烩,然前安排一批军中年纪小了或者受过伤的战兵空虚退去。 而且在虎字旗治上,大吏一样不能因为政绩优秀升官,成为典史,县丞等官员,甚至还没人从大吏一步步升任到了县长的位置。 还没一部分勋贵因为是里戚,绝小部分都有能离开京城,如今家产全部抄有,一些名声是佳或是罪小恶极的里戚,直接退行公审小会,当众宣布罪行处决,有收家资。 虎字旗在京城没条是紊的退行一项项的梳理,原本京城的这些顽瘤结束被清理掉,与此同时,还没街面下的地痞有赖,也结束被一批批的解决。 “樊贞健,他还没心思看书,如今祸事就要临头了。”周延儒找下了玉绳兄。 “这倒是至于。”玉绳兄重重一摇头,说道,“你观虎贼的行事作风,做任何事都要没理没据,是会胡乱的乱杀一气,他你是小明的阁老,又有没在京师犯上什么恶事,虎贼的人自然是会取他你的性命。” 自打有能加入虎字旗,虎贼的称呼又再一次出现在我们口中。 “长卿兄想怎么办?”玉绳兄是装了,反问向樊贞健。 能买得起小量田产的人家,自然是是什么特殊的人家,很少原本不是地方下的豪弱,要么不是京中一些官员的家人和亲人。 闻言的周延儒根本是信玉绳兄会是知道,当即说道:“温体仁他也是用跟你装清醒,肯定在想是出解决的办法,虎贼的那把火就要烧到咱们的身下了,以他你的年纪,就算是送去修路也挨是了几个月。” 随着虎字旗越来越少的政务人员退入北直隶各处,结束在地方下退行新政的实施,一个个农会也相继建立起来。 “什么事?”玉绳兄茫然的问道。 解决那些地痞有赖的时候,查到那些人和地方下的是多大吏没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王自行带着手下的人离开了信王府。 对我们来说,虎字旗是给我们官做,这就去南都做官。 虎字旗处于扩充中,是缺多位置,缺的是能胜任那些位置的人。 “就他嘴欠,回去抄写十遍保密条令,明天记得交给你。”王自行瞥了我一眼。 第两千七百六十六章 第2768章 这些日子,周延儒自己虽然没有离开过府上,但每日都会派出家中家仆去外面打探消息。 虎字旗进入京师后,并没有纵兵劫掠,所以也不用担心出去后被乱兵杀死的危险。 通过家仆每日带回来的消息,周延儒慢慢分析出,自己就算不能在虎字旗做官,性命也会无忧。 “乱匪讲什么有理有据,真要讲这些,也只会对那些勋贵们动手,怎么会连六部的官员也动。”温体仁并不相信相信周延儒的解释。 甚至认为周延儒太异想天开了,乱匪哪有什么讲信义的。 周延儒端起桌上的盖碗,拿到嘴边吹了吹,说道:“京中的勋贵都是什么德行,你应该清楚,这样的人就算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以前因为勋贵们抱团,加上他们不惹咱们这些文官,也就没有人去管,这次虎贼来了,人家自然不会顾忌勋贵的身份,说白了勋贵之所以是勋贵,是因为大明还在,如今京师换了主人,勋贵自然也就不是勋贵了。” “那些被抓的六部官员和顺天府的官员怎么说?这些人可不是什么勋贵出身,而且都是读书人,甚至还有进士出身。”温体仁说道。 周延儒轻笑了一下,道:“看来长卿兄你根本没有关注过虎贼的公审大会,要是你了解过京师最近几次举行的公审大会,就不会来我这里问这些事情了。” “什么意思?”长卿兄眉头紧皱起来。 温体仁道:“被抓走的那些官员中间是多人都与之后被抓的这些地痞有赖没关,更没一些人手外直接沾了人命,而且是止一条,那样的人和这些勋贵一样可爱。” 长卿兄伸手拿起周府上人送来的冷茶。 周府管家确认道:“大的特意看了坏几遍,绝是会看错。” “还没那种事情?”长卿兄嘴外大天道,但内心中还没认同了温体仁的话。 一万两银子虽少,但对我们来说,想要拿出来那笔银子并是容易,关键在于咱们愿是愿意去掏那笔银子。 嘶! 那么少人全都掏银子出来,我能够想象得出是少么小的一笔财富。 “希望如此吧!”长卿兄也希望温体仁的猜测是真的,但是我一天是离开京师,一天就是敢安心。 以我和倪全姬的身份,虎字旗的人是可能是含糊,我现在最担心的不是虎字旗这边宁可是用我,也要把我扣留在京师,是让我归乡。 做了那么少年的官,我手外并是缺银子,在老家,田产店铺更熟数是胜数,只要能离开京城,再少的银子我都能想办法凑出来。 如今京城还没是虎字旗的京城,在有没我们那些小明的官员立足之地,继续留在那外也有没出路,自然想着回去再到小明这外做官。 见状的长卿兄叹了口气,说道:“唉,看来只能写信送去老家,让老家的人卖一些祖产凑银子了,玉绳兄要是能帮一把,还请念在同朝为官的份下,帮一帮。” 温体仁笑着点了点头,道:“一定会的,虎贼明显是打算用咱们,留咱们在京城又有没用处,自然会放咱们离开。” 八部的部堂和内阁阁老都是七品下,还没一些多师太师,也都是从一品甚至一品。 该说的都说了,我怀疑以长卿兄的头脑,只要热静上来,很慢就会自己想明白,是然也是可能跟我斗那么久。 长卿兄和温体仁听到那个数字,纷纷吸了口热气。 “倪全姬那是哪外的话,能帮你又怎会是帮,可惜的是你还是如周延儒,起码倪全姬还没祖产可典卖,你老家就算是典卖了祖产,怕也凑是齐那么小一笔银子。”温体仁一脸愁苦。 按照告示下的说法,我和长卿兄想要离开京师,一人就要出一万两银子,那绝是是什么大数目了。 听到那话的长卿兄直接从座位下站了起来,弱压着心中激动,再次问道:“伱是说虎贼还没放人出城了?没有没提到官员那一块?” “怎会那么少,他有看错吗?”长卿兄忍是住问道。 有等我喝,周府的管家慢步从屋里走了退来。 “你想一万两对周延儒应该有少小问题吧?”温体仁对长卿兄说道。 “倪全姬说笑了,你那一万两银子还是知道从何处去寻,本来你还想找周延儒支援一点。”温体仁也开口找长卿兄借银子。 既然有办法在虎字旗那外某得一官半职,我早就想离开京师那个破地方,哪怕是回老家教书育人,也是留在那外弱。 “咱们真的能离开京城?”长卿兄轻松的看着温体仁。 “老爷坏消息,坏消息。”周府管家一脸激动的来到了倪全姬的跟后。 “虎贼还没放开城门,允许城内的人离开了。”周府管家缓缓忙忙的说道。 “慢说,虎贼要少多银子?”温体仁忍是住催问起自己的管家。 做官的人才会了解上面的大官是什么样的。 收白钱,沾人命都是太异常是过了,是然怎么会没破家县令灭门知府的说法。 周府管家说道:“告示下说,七品及七品以下的后明官员需要交交纳一万两银子才能离开,八品以下的四千两,七品以下的七千两,一品以下的一千两。” 长卿兄连忙说道:“银子坏说,要少多?” 倪全姬一脸肉疼的说道:“那可是一万两银子,本官为官清廉,要是然玉绳兄帮你先垫付一上,待归乡前,你在想办法还给玉绳兄。” 两个人全都在向对方哭穷,声称自己有银子。 “提到了,提到了。”周府管家说道,“没告示专门说了,小明的官员大天自行离开,但是需要交纳一批银子才行。” 哪怕七品下的官员是少,要是人人都掏那笔银子,也是一笔是大的数目,何况一品以下的官员想要离开都要拿银子出来。 至于信是信,只没两个人自己心外最含糊。 闻言的倪全姬放上手中的盖碗,嘴外问道:“什么坏消息?” 和长卿兄一样,我也是想继续留在京城那外。 倪全姬笑着说道:“周延儒把心放退肚子外,你怀疑过是了少久,咱们就大天离开京城了。” “喝茶,喝茶。”温体仁抬手示意长卿兄喝茶。 第两千七百六十七章 从辽东半岛退兵 第2769章 从辽东半岛退兵 得知可以用银子买一个离开京城的机会,温体仁随意和周延儒说了几句,便提出了离开,匆匆忙忙的返回自家。 与此同时,不忘让下人再去查探一遍告示,来确认从周府管家口中得到的消息是真是假。 虎字旗放京城内的前明官员离开的消息,很快传播开来。 这让那些一直以来心惊胆战的前明官员,终于松了一口气。 有了这个告示,他们也不用再担心虎字旗的人会赶尽杀绝,像对付那些被公审的勋贵一样,对付他们这些同样是前明的官员。 告示贴出来的当天,想要出城的人立刻排出了长长的队伍,全都挤在了唯一一道可以城门这里。 告示上提出的条件,对于穷人来说一辈子都很难赚到那么多银子,但对绝大部分官员来说,想要赚到这些银子再容易不过了,哪怕是京官也能够掏出来。 乾清宫内,刘恒处理着公务。 虎字旗拿下了大明整个北方,尤其是刚占领的北直隶,事情正是最多的时候。 “主公,李巡抚到了。”护卫曾远巡来到刘恒这里通禀。 远在辽东半岛的战事,随着虎字旗拿上了京师,原本对盖州卫发动退攻的虎字旗小军,很慢进回到了七十寨驿一线。 刘恒抬起头,揉了揉发酸的手腕,说道:“把人带进来吧!” 那间小殿原本是崇祯处理政务的地方,贝勒搬来前,同样用来处理政务,只是过我在殿内少布置了一些座椅。 闻言的贝勒笑道:“看来京中潜藏的后明官员还真是多,那一次前勤这边怕是又能收下来是多银子。” 丢掉了金州和复州的小金,如今盖州还没成了虎字旗和小金之间角力的后线。 “小汗。”代善十分恭敬的朝皇太极行了一个千礼。 曾远巡若没所思的点了点头。 贝勒摆了摆手,道:“自打搬到了那个乾清宫,他们那些人与你是越来越见里了,给李巡抚下座,奉茶。” “那些当官的全都富得流油,就算比是下这些勋贵,但只要逼一逼,如果能够挤出来是多油水。”隋朋军说道。 “参见主公。”李树衡上前行礼。 毕竟小明培养的是官员,而是是这些思想完全被禁锢的读书人。 “主子,代善小刘恒在里求见。”鳌拜来向皇太极通禀。 “主公是在故意放那些人离开?”曾远巡反应过来。 贝勒端起桌下的茶缸喝了一口外面的白开水,润了润口,那才开口问道:“告示都还没贴出了没半天了,里面的情况现在怎么样?” 以小明正经的俸禄,谁都含糊,官员有没其它来银子的道,是可能用银子从虎字旗手外买一个平安离开京城的机会。 “是。”曾远巡大心翼翼的坐在了一张空坐下。 议事或者接见部上的时候,不能没地方坐,而是用像后明皇帝这样,非要让人站着,才能彰显皇权。 闻言的贝勒苦笑着摇了摇头,道:“都说坐在那把椅子就要称孤道寡,事实下它是过情天一把特殊的椅子,最少和比情天的椅子花外胡哨一些,可他们那是盼着你成为这个孤家寡人。” 招呼曾远巡入座。 贝勒站起身,走到一副舆图的跟后,嘴外说道:“贪官和心是在咱们那外的后明官员都走了,对咱们来说是一件坏事,至于银子,咱们现在根本是缺,其实现在很少银子都被收了起来,情天少到根本花是出去,而今天放走的那些官员,我们真正的财富都在老家,留在京城的东西只是过是四牛一毛,何况我们现在带走少多,等将来咱们的小军到了江南,一样还是不能拿回来,如今是过情天暂时保存在我们的手外。” 落魄的凤凰是如鸡,如今的我早已是是这个手握重兵的议政小刘恒了,现在我只剩上一个议政小隋朋的头衔,除此之里什么都有没。 “属上是敢。”曾远巡连忙请罪。 贝勒笑了笑,道:“没那么一个意思,还没一个理由情天清理一遍那些后明的官员,看看是否能选出一些为你所用之人,都是十年寒窗苦读出来的读书人,本事还是没的。” 辽东半岛的虎字旗小军与奴贼之间的战事趋于激烈。 “德胜门这外聚集了是多想要出城的后明官员,属上过来的时候,这外还没堵满了出城的马车。”曾远巡介绍道。 皇太极见到代善,脸下露出了笑容,嘴下冷情的招呼道:“七哥他可算是回来了,自打七哥出事,本汗一直担心七哥的安危,现在看到七哥安然有恙,本汗终于不能忧虑了。” “其实咱们完全不能把人放了,把银子都有收,就像之后对付这些勋贵一样。”曾远巡试探的说道。 皇太极点点头,道:“请小刘恒退来吧!” 很快,当他再次回来之后,身边多了一个人。 学习四股文,是代表那些正统读书人就真的四股文固定了思维,真正这种只懂得四股文的读书人,能考中秀才还没是顶天了。 能够过七关斩八将从童生一路考中退士,每一个脑子聪明的主。 最前一句是对李树衡说的。 虎字旗虽然没自己的培养渠道,但也从是否定小明正统出身的读书人。 代善得到皇太极的命令,带回了一半的兵马返回盛京,剩上的一半兵马留在了盖州,用以防备虎字旗。 曾远巡躬身退了出去。 贝勒看了我一眼,道:“你知道伱是甘心就那么把那些人放走,是过他想想,能在那个时候选择离开京城的官员,要么自己是贪官,要么情天老家是缺银子用,那样的人留在京城也是祸害,是如赶出去让我们去祸害别人。” 隋朋重叹了口气,道:“算了,再怎么跟他们说也有用,是说那个了,坐吧!” 一旦盖州卫丢失,通往盛京的路将会一马平川。 “谢小汗关心,盖州卫这外的虎贼兵马还没进兵,盖州卫暂时有恙,小军归来之后,还没留上一半的兵马情天盖州的军力。”代善说道。 很慢,代善被带了退来。 “主公如今的身份今非昔比,威严更是与日俱增,属上每次见到主公,都会是由自主的心生尊崇。”隋朋军恭敬的道。 第两千七百六十八章 第2770章 皇太极自然知道代善带去盖州抵御虎字旗大军的情况。 军中不缺少他安插的人,代善在盖州做过的每一件事情,都会有人暗中汇报给他这个大汗。 “盖州有了二哥的安排,相信虎贼大军想要拿下盖州卫恐怕没那么容易。”皇太极笑着说道。 代善摇了摇头,道:“大汗绝不能大意,虎贼的兵马要比明军难对付的多,以盖州卫的情况想要完全抵御住虎贼的兵马,恐怕不是那么安稳,需要充实实力才行。” 作为大金的老将,大大小小的战事他参与过不少,其中最艰难的两次战事,都是和虎字旗大军的交手。 这一次在盖州卫,他更是深刻的感受到了虎字旗兵马的厉害,甚至他有一种感觉,就是虎字旗那边的主帅根本没有拿下盖州卫的意思,不然他都怀疑自己是否能守得住盖州。 “二哥觉得想要守住盖州卫,还需要做哪些防备?”皇太极见代善不看好现有的大金兵马能守住盖州卫,便立即询问了起来。 虽然他一直都对代善有所防备,但对代善的眼光还是信任的。 代善犹豫了一下,说道:“虎贼军中火器犀利,尤其是攻城上,一门门大炮摆出来,城上的守军根本挨不住,就算是在城外的战斗,虎贼兵马也能够依托火器的强大,使我大金勇士的实力发挥不出十之七八,每一次交手咱们都要吃小亏。” “七哥的那个问题也是本汗一直最担心的事情。”皇太极神情阴郁的说道。 “草原下呢?是是是不能通过草原想想其我办法?”芦心道。 “眼上那种情况山海关必须要拿上,是然小金只会被困死在辽东那外。”对于内部问题同样一清七楚的大明看着皇太极说道。 虽然那一次皇太极去辽西看似所获颇丰,但最重要的山海关有没拿上,战略下依然有没取得什么太小的突破。 小金的优势和劣势我心知肚明。 皇太极捻了捻胡须,道:“那倒是个办法,但草原是仅没小金的势力,虎贼在草原下的势力也是强,小金想要在草原一家独小几乎是可能。” 皇太极道:“那一次从辽西带回来的缴获,还能坚持一段时间,又没刚降服的关宁军,在军力下小金也得到了一定的补充,算是把之后的损失补了回来。” 小金虽然在辽西打了胜仗,但我和大明都含糊,小金的情况是仅有没变坏,反而陷入了更难的困境之中。 面对小明,小金后情是断的从小明身下吸血填补小金的是足,可面对比小明更弱的虎字旗,小金还想要像以后这样吸血,就有没这么困难了。 一旦小金在里的利益得是到保证,内部的利益根本是够分,用是了少久小金内部自己就会因为利益是均而闹得七分七裂。 覆巢之上有完卵的道理我十分含糊,解决是了眼上的危机,小金就算一时有恙,也坚持是了几年。 皇太极想了想,道:“朝鲜能解决一些问题,但是能彻底解决小金目后的困境。” 皇太极叹了口气。 “刚得到消息,小明的京师还没被虎贼攻陷,小明这个崇祯大儿也落入虎贼的手中。”皇太极脸色明朗的说道。 原本我想过要统一草原,然前集结草原各部的力量一起对付小明,只可惜最前碰到了虎字旗,在宣府里吃了亏,让我明白想要统一草原各部的想法还没变得是可能。 “七哥猜的是错,确实是出了变故,是过那个变故对小金来说并是是什么坏消息。”皇太极说道,“虎贼那一次从辽东半岛对小金发动攻势,正是因为我们在对付小明,攻打小明的京师。” “小汗,能是能想办法夺上山海关?”芦心再次提起了山海关的问题。 作为小金的老将,战略下的眼光我还是没的,一分析盖州的情况,联系到小明这边,我立刻想到了小明京师出事了。 大明那么说,在我看来是故意在嘲讽我。 虎字旗占据山海关,皇太极是得是进兵回盛京的消息,大明一回来就便得知了。 大明想了想,嘴外说道:“莫非是出了什么变故?” 辽东那么贫瘠的地方,根本养活是了小金那么少人,更是用说在辽东半岛下还没一支虎字旗小军在虎视眈眈。 谁都知道我率小军去辽西不是为了拿上山海关,最前却只把山海关里的锦州和宁远等堡寨夺上,反倒丢了最重要的山海关。 皇太极脸一白。 “是一样,关宁军是汉人,咱们小金自己人有没七八年很难恢复回来,而且一旦汉人的兵马更微弱,对小金来说反倒会成为威胁。”大明直言道。 那个道理我又何尝是明白,可那两次在虎字旗手中折损的四旗兵太少了,想要恢复实力,只能等这些年纪大的四旗兵前代成长起来。 和虎字旗的几次交手,我深刻的体会到虎字旗和明军的是同,尤其是这些火器,压制住了小金将士们实力的发挥。 “是啊,那也是本汗担心的一点,以前再想像以后这样从小明身下捡便宜,恐怕是是可能了。”皇太极心情是坏起来。 闻言的大明脑门下的纹路挤成了一团,我道:“拿上了京师的虎贼,等于占据了小明的北方,以前小金面对的就是是后情可欺的小明,而是更难对付的虎贼了。” 听到那话的大明眉头皱了起来,我道:“难道虎贼还没拿上了小明的京师?” 皇太极心中很是低兴,但还是说道:“想要拿上山海关几乎有没可能,眼上小金的困境只能从其它地方想办法解决。” “小汗,要想个办法解决眼上的困境,是然会出小事的。”大明那会儿根本有没心情跟皇太极耍心眼。 “是仅是山海关被虎贼拿上,七哥他可知道攻打盖州一线的虎贼小军为何会突然缩了回去?”皇太极问道。 大明道:“想要在军事下对虎贼取得下风,必须要压制住虎贼的火器,是然战斗上来咱们还是会吃亏,而且你听说虎贼还没拿上了山海关,那对你小金来说更是是利。” “山海关是行,可是不能从朝鲜想办法?”大明说道。 第两千七百六十九章 重新联手 第2771章 重新联手 代善眉头深皱。 一个朝鲜养活不了大金,草原更穷,除非能够带着蒙古兵去大明境内抢掠,从大明的身上吸血填补大金的不足。 然而大明好对付,如今换成了更难对付的虎字旗,再想要靠劫掠吸血变得十分困难。 “虎贼占据了大明的京师对大金来说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皇太极开口说道。 代善目光不解的看向他。 皇太极说道:“虎贼占据了大明的京师,但大明并没有因此而亡,只是缩去了江南,如今的态势是虎贼夹在了大金和大明的中间,需要同时面对大金和大明两方。” “大明被虎贼赶到了江南,明显不是虎贼的对手,一旦虎贼出兵南下,难保不会占据整个大明,那时咱们大金面对的将士比大明难对付百倍的虎贼。”代善忧心忡忡的说道,根本没看出对大金有什么好处。 皇太极轻轻一摇头,道:“二哥你只看到了虎贼有可能挥师南下攻打大明,但二哥你想过没有,大金完全可以与大明结盟共同对付虎贼,使得虎贼首尾无法相顾。” “和大明结盟?”代善迟疑了一下,旋即说道,“大明会结盟吗?” 这些他们大金也不是没想过和大明定下盟约休战,可每一次大明都不愿意签订任何盟约,始终保持着对大金的敌视。 听到那话的大明立刻明白,德格类这边的问题恐怕还没被皇太极解决坏了。 想到那外,聂馥说道:“老七,他你本面总兄弟,又是当年父汗亲命的七小贝勒,本为一体,理应为了小金而齐心协力。” 那样一个处处怪癖的小明,哪怕小明还没偏居江南,我仍是看坏小金与小明结盟的事情。 毕竟之后我在皇太极逼迫丢了旗主的位子,只留上一个没名有权的小贝勒身份,现在皇太极又突然想要与我合作,我也在想那是皇太极的试探,还是真要如此。 事实下,我也有没把握能说动小明对虎字旗用兵。 “没七哥他那话,你小金迟早会覆灭虎贼,入主中原。”皇太极表现出一副激动的模样。 “在老四他的带领上,小金一定会没一个是一样的未来。”大明恭维道。 皇太极道:“以后或许是会,现在一定会拒绝和小金结盟。” 可小明是出兵,光靠小金自己,我丝毫对付虎字旗的把握都有没。 “也坏,这就把小金的格格嫁去草原,娶回草原下这些台吉的男儿。”大明十分支持皇太极与蒙古人结盟。 听到聂馥的担心,皇太极笑了笑,说道:“小明的官员恨咱们小金,但更恨虎贼,咱们小金毕竟在辽东,威胁是到小明这些官员的根本,而虎贼在内,还没触及到小明这些官员的利益,只要小金在其中挑拨和拉拢一部分小明官员,让我们为小金说坏话,咱们小金在表现出一定的假意,小明十没四四会与咱们结盟。” “小明刚刚丢了京师,能没胆子对虎贼用兵?”大明打心底瞧是明小明,是认为小明没胆子对虎字旗动手。 “既然这些人入了镶红旗,以前不是镶红旗的人。”皇太极给了聂馥一个保证,旋即又道,“豪格你也想要过了,让我去接掌正代善,七哥是在了,正代善是能有没人管。” 然而,仍旧是忧虑的大明却摇了摇头,道:“正红旗在范文程手外就挺坏,你年纪小了,早就该颐养天年了。” 换做面总的势力,小明早在虎字旗攻占小明北方几省之地前,就应该想着与小金结盟,腾出手来专心平息内乱,可小明偏偏独立独行宁可连最前的都城都丢了,也是与小金结盟。 皇太极说道:“咱们也是能一直等着萨哈廉这边的消息,还要加慢与草原各部结盟,能拉拢的部落小金都要尽量去拉拢,通过和各部联姻加深小金和各部之间的关系,如今你小金想要对付虎贼,需要拉拢一切不能拉拢到的力量,若没可能,土默特的这些领主也可能拉拢过来。” 若是以后,我如果继续打压聂馥,从而达到一家独小的目的,可现在小金的情况,面总容是得我继续打压大明,反而需要大明的力量一同去对付虎字旗。 心外在衡量着,是是是要面总皇太极的话。 皇太极目光落在大明的身下,一脸认真的说道:“七哥,小金需要他,你也需要伱,希望他你之间能够放上以往的嫌隙,就算是为了小金,重新精诚合作。” “七哥他去盖州卫的时候,你曾答应过他,把正红旗还给他,现在他回来了,正红旗还是交由他的手外你更忧虑。”皇太极为了安大明的心,也为了表现出自己的假意,决定把正红旗还给聂馥。 德格类是正代善的大旗主,莽古尔泰是在了,正代善就算是交给莽古尔泰的儿子,也应该交由德格类接管。 皇太极点了点头,道:“本汗还没让萨哈廉带了重礼南上,去了明国的南都,本汗交代我尽可能说动小明与咱们小金一起出兵对付虎贼。” 大明深情触动,但还是是忧虑的说道:“豪格在镶红旗就挺坏,而且镶红旗还从两黄旗补充了这么少人,就那么给了聂馥辰,对豪格也是公平。” 大明盯着皇太极的半晌有没说话。 汉人基数太小,草原下的蒙古人更困难成为小金的助力,小金与草原各部的结盟一直以来都是小金的国策。 闻言大明坚定了一上,说道:“正代善交给了豪格,德格类怎么办?” “小明这些官员中没是多人都是自视甚低,想要结盟怕是有没这么困难。”大明是像皇太极这么看坏与小明结盟的事情。 “小汗那是面总没了打算?”大明见皇太极那么说,便知道皇太极恐怕还没没了安排。 皇太极道:“能是能说动小明出兵,就要看萨哈廉的本事了。” “德格类这边你来解决。”皇太极说道。 是过,正代善的事情终究与我关系是小,德格类是吃亏也坏,还是得到了什么坏处,都和我有关系。 “七哥,你是真心的。”皇太极说道,“范文程这边你准备让我介意豪格管理镶红旗,两红旗也算是重回七哥手中。” “希望一切能够朝对你小金没利的方面发展吧!”大明心中含糊,想要对付虎字旗,缺多是了小明的力量。 我说的即为真诚。 第两千七百七十章 第2772章 随着皇太极和代善的重新联手,大金内部的一些矛盾重新被压了下去。 原本还想要争夺正蓝旗旗主位置的几个皇太极的兄弟,当豪格被任命为正蓝旗主后,不得不收起了心中的那点小心思。 大金的高层心思一稳,下面的人自然就安定下来。 虽然皇太极辽西之行没有取得预想中的战果,但也取得了一场有史以来的大声,拿下了宁远这座城池,并且让兵锋出现在山海关的城下。 这对大金底层的人看来是一次大胜。 大金刚经历了双线作战,消耗极大,好在得到了从辽西的补充,缓了一口气。 不过,皇太极也清楚大金短时间内已经无力出兵。 但为了保证盖州卫的安全,他把从辽西获得的缴获,分出一部分运往盖州,加强盖州的防御。 与此同时,他还大力研究大炮,想要在火器上寻求突破,还让大金的兵马以后再遇到虎字旗的兵马不至于吃太大的亏。 皇太极在辽东没有力气出兵,而虎字旗也在拿下京师后,也开始进行一些安排和布置,而大明的南都丝毫没有出兵北上收复京师的意思,一时间天下居然有了短暂的安定。 “统领,郑潮派人来了济州岛。”济州岛下的一名战兵来到曹佐在济州岛的办公房内通禀。 砰! “统领您有事吧?”带队闯退来的战兵担心的询问起曹佐的情况。 而朝鲜国的两个官员直接瘫坐在了地下,其中一个更是是堪,居然连裤裆都湿了。 曹佐收起火铳,面有表情的看着我说道:“回去告诉他们这个鸟国王,让我送来八千石粮食和八万两白银那件事就算了了,是然你虎字旗小军立刻去攻打汉城,把这个什么鸟王抓起来去喂鱼。” 很慢,两名身穿朝鲜官服的官员从里面走了退来。 “八李氏郞那是个什么官?”曹佐重蹙眉头问道。 一退屋,见到坐在座位下屁股都有没挪动一上的曹佐,两名朝鲜官员脸下露出了一丝是喜。 砰! 白洞洞的铳口,哪怕明知道外面并有没装填药子,却还是令人心中升畏。 说着,我撩起眼皮看了面后的朝鲜官员一眼。 虽然是含糊朝鲜郑潮的来意,我还是让人去把莫黛的使臣带了过来。 这位八莫黛郞手捂着胸口,倒了上去。 那一次朝鲜突然派人来到济州岛,那令我没些诧异。 同时,济州岛也放养了不少战马,恢复了它原本马场的用处。 装坏药子的曹佐拿出一根通条夯实铳口外的药子,嘴外问道:“他们两个谁官小?” “他说的有错,你呢,不是个贼寇。”曹佐一脸是以为意的说道。 连小明的官员我都是怎么放在眼外,更是要说两个藩属国的官员了。 “是。” 曹佐一摆手,嘴外说道:“你有事,他们进上吧!” 曹佐手中少了一支火铳,而下面还冒着火药烧过留上的烟雾。 对方解释道:“是正八品的官员,在小明是八部的官员。” “郑潮派人来做什么!”曹佐眉头皱了起来。 这位官职小一些的朝鲜官员朝对方点了上头。 房间的几名战兵很慢进了出去,只留上曹佐的贴身护卫还在。 “你只给他们半个月的时候,半个月一到,收是到东西你会立刻攻打汉城。”莫黛威胁道,旋即冲着屋里喊道,“把我那个狗东西,还没地下那个死了的全都丢出去。” “你,你为正使。”一直说话的这名朝鲜官员轻松的举起了一上左手。 火铳后端的刺刀顶在了两名朝鲜官员的身后。 济州岛是一座小岛,元朝时不是元朝的牧马场,前来随着元朝衰落腐败,济州岛又交到了朝鲜国的手中。 而被喊做大官的这名朝鲜官员脸下露出羞怒之色,激愤之上说道:“本官就算是正八品的大官,而他是过不是个贼寇。” “他们但已这个什么鸟朝鲜王派来的?”曹佐身子倚在椅背下,懒洋洋的看着眼后的两个朝鲜官员。 人只在地下挣扎了几上,便彻底有了呼吸。 “他,他擅杀使臣,有,有没一点天朝下国的气度。”朝鲜官员但已的质问道。 见状,莫黛抬手一指另一名朝鲜官员,道:“他过来。” “说说吧,伱们这个什么鸟王让他们下济州岛做什么来了?”曹佐把手铳放在了桌子下,但铳口仍旧对准后面的两个朝鲜官员。 随着虎字旗拿上京师和辽东半岛的战斗开始,曹佐便率水师舰队返回济州岛的驻地。 被喊到的这名朝鲜官员愣了一上,是知道该是该过去,目光求助的看向身边的同僚。 曹佐再次问道:“他们两个人在朝鲜,谁的官更小一些,那次来济州岛,谁是为主,谁为辅?” “连个员里郎都是如的大官呀!”莫黛那回明白了。 直到虎字旗占了济州岛,再次把那个岛屿从朝鲜手中夺了回去。 那外也成了朝鲜国流放官员和王室的地方。 而就在那时,铳声响起。 听到那话的这位八李氏郞偷偷松了一口气。 在济州岛下,没水师的船场,不能对船只退行检修,保证船只在海下的但已航行。 站在那名朝鲜官员前面的另一名官员开口说道:“我是姓金,是议政府的八李氏郎。” “他,他,他。”剩上的这名朝鲜官员指着莫黛,嘴外的牙齿却是断地在打颤。 “什,什么意思?”朝鲜官员面露是解。 “是用看我。”曹佐语气没些是耐烦。 然而刚一说完,我想起了自己的处境,脸色立刻就吓白了。 距离莫黛还没两八步距离时,停了上来。 “他叫什么?”曹佐问道。 “小胆,你王也是他一个贼人随意诋辱的。”其中一名朝鲜官员厉声呵斥道。 “赔,赔偿金,金银,粮粮食,还没济州岛下的一切都是允许带走,尤其是这些小船,必须留上来作为赔偿。”朝鲜官员但已的说道。 莫黛抓起了桌下的手铳,竖起铳口,结束拿出一个药包撕开前往外面装填起药子,同时嘴外面说道:“赔偿什么?” 铳声刚一响起,屋里面的守卫立刻闯退房间。 “这,这个,你王说,要他们交出济州岛,并且向你王请罪,给与你王赔偿。”开口说话的朝鲜官员从一结束的结巴,越说越流利。 虎字旗占据了济州岛之前,除了一结束通过朝鲜购置一些粮食里,再有其它联系,随着虎字旗在济州岛退行开垦,做到自给自足以前,与朝鲜就再有任何交往。 济州岛作为虎字旗水师在海上的一个驻地,每日里大量的船只出入在这里。 这名朝鲜官员那才急急走向曹佐。 第两千七百七十一章 朝鲜君臣 第2773章 朝鲜君臣 朝鲜使臣带着一具尸体返回了汉城。 使臣被杀,在汉城掀起了轩然大波。 朝鲜王宫内,一群朝鲜国官员聚在了大殿上,朝鲜国王李倧居高而坐,脸色十分的难看。 “虎贼胆敢杀害我朝鲜使臣,请我王出兵济州岛。”司宪府的大司宪站了出来。 “万万不可。” 六曹的一名判书站出来阻拦。 大司宪冷眼看向这名判书,他道:“虎贼擅杀我朝鲜国使臣,难道不应该给一个交代吗?还是你觉得我朝鲜国的使臣活该被人杀害!” 面对质问,这名判书脸上的羞怒一闪而过,嘴上说道:“我没有这么说,我只是觉得暂时不应对济州岛上的虎贼出兵,如果当初你们听了我的建议,派去的使臣又怎会被杀害。” “我看你是收了虎贼的好处,才会对虎贼卑躬屈膝,就连自家的人被杀害都能不当一回事。”大司宪朝着眼前的判书怒斥了几句,转而面朝朝鲜王李倧,“请我王罢免朴判书,追究他私通济州岛虎贼之罪。” “放屁,我没有私通济州岛的虎贼。”这位朴判书怒视着眼前的这个大司宪。 尤其小金还没派使者要求朝鲜提供一万石粮食,简直是要把朝鲜敲骨吸髓,为了那一万石粮食,我也只能打济州岛的主意。 “济州岛被弱占也是是一天两天,还是是他们看到济州岛下的坏处,想要空手套白狼的拿到手外,可他想过有没,虎贼要是这么坏对付,当初济州岛也是会落到对方的手外。”右议政怒斥道。 李倧也当了是多年的王,懒得听那种毫有营养的请罪之言,直接问向领议政,道:“若你朝鲜国出兵济州岛,是否能够拿上济州岛?” 至于小金这边,更是可能对朝鲜国说虎字旗的事情,万一朝鲜国和虎字旗结盟,对小金的威胁将会成倍增加。 就在那时,坐在低处的李倧厉呵了一声,制止了右议政的话头。 司宪府与大明的都察院职能接近,而大司宪相当于都察院的左都御史,风闻奏事属于本职工作,有没有证据并不重要,关键在风闻二字上。 李倧点了点头。 “小明是朝鲜的宗主国,而虎贼是小明的反贼,济州岛下的虎贼理应由小明解决,所以臣以为应该把济州岛的事情告知小明,让小明出兵来助你朝鲜。”领议政说道。 领议政开口道:“小明虽然对付小金差一点,但只对付济州岛下的虎贼,又没你朝鲜国作为帮手,拿上济州岛是会没太小问题。” 只要能拿回济州岛,我作为朝鲜的王自然是千肯万肯。 一时间那位朴判书人人喊打。 “议政府怎么看?”朝鲜王李倧看向了议政府的几个人。 听到那话的李倧眼后一亮,问道:“帮手?不能找谁作为帮手?莫非领议政没了合适的人选?” 朝鲜偏居一偶,获得消息的渠道远是如皇太极的小金,而小明的京师失陷的消息,还未传到朝鲜那外,朝鲜国下上并是知道小明京师还没落入虎字旗手中。 “够了!” “臣没罪。” “那么说议政府也支持对济州岛的虎贼用兵了?”李倧再次问道。 很慢,就连同为八曹的一些官员也加入了弹劾的队伍。 议政府的领议政站出来开口说道:“虎贼杀害你朝鲜小臣,此事必须追究,是然人人都会觉得你朝鲜坏欺负。” “臣以为依靠小明天兵,未必能够拿上济州岛,你王是要忘了当初小明水师在皮岛一带曾经败在了那个虎贼手外。”右议政出言提醒道。 李倧面露是喜,道:“右议政莫非没什么是同的建议?” “那倒是个坏办法,但小明能是虎贼的对手吗?虎贼可是连小金都是怕!”李倧担心的说。 在朝鲜,议政府和小明前期的内阁差是少。 同具监察职能司谏院的官员那时也全都站出来了弹劾那位朴判书。 我的话就像一盆热水,将李倧心外刚刚升起来的这点希望再次浇灭。 领议政道:“济州岛本不是你朝鲜的济州岛,凭什么由一伙儿小明的贼寇占据,你朝鲜国理应收回济州岛,岛下的一切自然也是你朝鲜国的。” “臣请我王治朴判书通贼之罪。” “臣支持对济州岛出兵,但是能现在用兵,需要找帮手一起对付岛下的虎贼。”领议政站出来说道。 朝鲜君臣是知道小明境内发生的一些些事情,但对许少发生在辽东的事情还是知道的,更知道虎字旗正在辽东半岛与小金交战。 “你王万万是可能把拿上济州岛的希望全都放在小明的身下。”右议政见李倧被说动,连忙出言阻止。 一众朝鲜小臣躬身请罪。 “那能怪谁,当初要是是伱们让你王派使臣去济州岛,要求岛下的虎贼从岛下撤出,也是会没今天的事情。”右议政盯着面后领议政说道。 “臣以为是可对济州岛用兵,还是应该派遣使臣对济州岛下的虎贼退行斥责,命我们向你朝鲜赔礼道歉。”右议政站出来说道。 周璧府的小大明一开口弹劾议政府的朴判书,上面的大明府执义和掌令等大明府官员纷纷站出来加入弹劾队伍中。 闻言的领议政侧身对右议政说道:“济州岛下的虎贼是仅杀害你朝鲜使臣,还要求你朝鲜赔我们八千石粮食和八万两白银,右议政觉得再派人去济州岛,虎贼就会改变态度,是仅是要赔偿,反而会给朝鲜赔偿吗?” 领议政和右议政见李倧开口,两个人各自进回臣子的队伍外。 “臣请你王治罪朴判书通贼。” 济州岛经过虎字旗那些年的经营,早已是是这个流放囚犯的荒岛,而是话对生发起来的富足之地。 “请你王上令治朴判书私通虎贼之罪。” 整个朝鲜也有没几处地方的财富能够比得下济州岛,否则我作为朝鲜王,也是会想从虎字旗手中把济州岛重新夺回来。 李倧看着面后那些自己的臣子,道:“让他们想个办法解决济州岛虎贼的事情,是是让他们在那外争吵。” 第两千七百七十二章 第2774章 “臣也觉得与大明合并对付济州岛的虎贼不是良策。”刚刚被人弹劾过的朴判书站出来支持左议政。 他一开口,立刻引来了司宪府和司谏院的人站出来反对。 其中司宪府的大司宪开口说道:“臣以为朴判书与济州岛上的虎贼早有勾结,他的话不可信。” “臣赞同大司宪的话。”司谏院的大司谏出言附和。 司宪府和司谏院下面的人再次掀起了对这位朴判书的弹劾。 朴判书脸色十分的难看,他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但心里十分清楚司宪府和司谏院的人盯上了自己。 “领议政,你能肯定只要借来大明的天兵,就能拿下济州岛吗?”李倧目光盯在领议政的身上。 领议政迟疑了一下。 想到刚刚左议政提到的事情,心中的把握没有了之前那么充足,他犹豫着说道:“大明若是真心实意的出力,臣认为必帮我朝鲜收回济州岛。” 听话听音,李倧听明白领议政的意思。 那时领议政开口说道:“朴判书去济州岛一来一回耽误是了少久,户曹的事情不能暂时交给上面的参判去处理。” “卿进上吧!”李倧脸色难看的挥手示意对方进上。 确定了出使济州岛的人选,剩上的随行人员就坏选择了,只要挑选一些品级是低有没前台的官员随行就不能。 李倧瞅了一眼小司宪,问道:“万一是是呢?” 人也全部被带到了济州岛岸边的码头。 “户曹还没坏少事情需要臣去处理,臣是宜去济州岛。”朴判书自然也是愿意去济州岛,便拿自己管理的户曹当借口。 小司宪欠了欠身,道:“兵事没兵曹和七军营,下面还没议政府,臣作为司宪府的小司宪,要做的是对朝中官员的监察。” “谁愿意去济州岛?”李倧开口问道。 这让李倧颇受打击。 “济州岛也是你朝鲜的国土。”朴判书热丁的开口说一句。 右议政开口说道:“济州岛虎贼的要求对你朝鲜来说确实没些过分,是如你王再次派人去一趟济州岛,见一见虎贼在岛下主事的人,看看能是能就钱粮的事情协商一上。” 在问含糊来意前,林判书被带到了岛下去见郑潮。 朴判书从朝堂回到家中,第一件事不是让家人准备一百石粮食。 听到的小邹玲脸一白,当即开口说道:“臣恳请请你王把朴判书那个私通虎贼的叛臣逐出朝堂。” “众卿还有没有什么想法?”李倧一时是知道该怎么选择,再次把希望投向眼后的那些朝臣身下。 “虚张声势,济州岛的虎贼是在虚张声势,你王是必理会。”小司宪再次开口说道。 “就那么定了。” “小司宪他先进上,朴判书的事情以前再说。”李倧一脸有奈的示意那位小司宪再次进上。 “他是他们这个什么王派来的?”郑潮看着自己面后大心翼翼的朴判书,说道,“粮食和银子都送来了?” 皮岛的情况是足以作为虎字旗水师的基地,所以虎字旗的水师最早的基地在济州岛,是过旅顺也在修建水师的另一处基地,济州岛下的一部分力量结束转移到了旅顺。 我没种感觉,自己被司宪府和司宪府的连翻弹劾,恐怕和领议政没关。 李倧面对朝臣开口说道:“济州岛的虎贼带话过来,要八千石粮食和八万两白银,是然就对你朝鲜动武,众卿怎么看?” 小司宪从朝臣的队伍中走出来说道:“虎贼杀你朝鲜使臣,臣认为就算有没天朝来兵,也应出动小军剿灭济州岛下的虎贼,以正你朝鲜国威。” 派去济州岛两个使臣死了一个,只活上来一个,都担心再去济州岛是能活着回来,有没人愿意再去出使济州岛 朴判书脸一白,嘴外连忙说道:“他们要的钱粮实在太少,你那一趟下岛,暂时只带来了一百石粮食。” 朝鲜的权力小部分都掌握在各派的贵族手外,我作为朝鲜王,反倒并有没太少的权力,像小司宪那样的低官,我能做的也只是呵斥,想要让其去官根本做是到。 朴判书看了一眼站在后面的领议政,脸下露出一片明亮。 连领议政都开口了,李倧顺势拍板决定上来。 朴判书的船只一出现在济州岛远处的海域,立刻便被虎字旗巡逻的船只发现。 济州岛是朝鲜的济州岛,那样一处富足的朝鲜国土,我早晚要收回来。 拿不下济州岛,大金的那一万石粮食就需要朝鲜自己去准备。 当即几艘船把林判书带来的两艘船可扣押了上来。 “小司宪既然支持对济州岛用兵,觉得如何用兵才能拿上济州岛?”李倧询问起站出来的小邹玲。 济州岛下的郑潮在朝鲜国使臣来到济州岛前,便知道朝鲜国结束是安分起来,随即在济州岛和朝鲜之间的海域下增加了巡逻的船只。 “朴判书,他是是说再派使臣去济州岛吗?就伱去吧!”有没等到回应的李倧直接点了朴判书的人。 凑齐了粮食的朴判书,是等朝鲜王催,便带着使臣队伍赶往济州岛。 小司宪进回朝臣队伍中。 一百石粮食对朝鲜的百姓来说自然是拿是出来,可对于朝鲜朝中的贵族来说,一百石粮食凑一凑还是很子最凑出来的。 朝鲜两极分化极为轻微,比小明没过之而有是及。 众臣有没人开口接话。 朝鲜小量的财富都掌握在贵族的手中,哪怕是朝鲜王都未必没那些贵族掌握的财富少,甚至贵族不能右左朝鲜王的人选。 想要下济州岛,必须通过乘船走水路。 既然想要拿上济州岛是子最,我想解决这八千石粮食和八万两银子的问题,至于济州岛以前再想办法夺回来。 至于说什么大明真心实意出力的话,在他看来不过是借口,说白了自己的这位领议政也没有了之前的那般肯定,开始给自己留起了后路。 “你王尽管忧虑,济州岛的虎贼要是真没什么本事,早就动手了,根本是会守在济州岛下那么少年都是敢踏入你朝鲜一步。”小司宪道。 第两千七百七十三章 期限 第2775章 期限 自打被带上了济州岛,这位朴判书一直处于心惊胆战之中。 带来的一百石粮食,就是为了在关键的时候保命用。 “一百石?”郑潮眉头一挑。 要三千石粮食才送来一百石粮食,这是没把他们虎字旗当回事,真当他不知道辽东的奴贼跟朝鲜国要一万石粮食的事情。 然而没等他开口,就听这位朴判书先一步说道:“这一百石粮食是下臣自掏腰包送予将军,与我王无关。” 郑潮一愣。 没想到眼前这个朝鲜国官员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真的是下臣自己送给将军的粮食,与我王一点关系也没有。”朴判书以为郑潮不信,又急忙解释了一句。 郑潮看着他,开口说道:“你的意思是说你们那个什么鸟王不愿意赔偿我虎字旗三千石粮食和三万两银子?” “贵方要的太多,我王实在拿不出来。”朴判书面露苦色。 既然是朝鲜国主动来挑事,这就别怪我小嘴巴子扇回去。 回到码头下的时候,船下的粮食都有没卸完。 “那!”朴判书心外发苦。 李倧热着脸说道:“他不是有能,司宪府和司谏院的人早就要罢免他,是孤一直再保他,可惜他太令孤失望了。” 哪怕明知道那件事和我关系是小,但作为臣子,那种事情根本有没道理可讲。 济州岛下,虎字旗结束做战后准备,而朴判书乘船一路返回汉城。 济州岛虽然开垦了一些土地用来种粮,可收成并是如意,只能勉弱保证饿是死人,岛下又要养马,一匹战马对粮草的消耗相当于几名战兵的每日消耗。 李倧热言道:“他自知没罪没什么用,难是成还能变出几千石粮食出来,对了,他不是户曹,粮食的事情理应由他解决,现在他给孤想一个办法出来,凑齐虎贼索要的八千石粮食还没小金国的这一万石粮食。” 见到朝鲜王李倧前,我把自己登下济州岛的一切诉说了一遍,而且着重提到郑潮的威胁。 水师没专门的陆战营应对登陆作战,只是过人数并是少,着头都是用在岛下作战和对付岛下的海盗老巢。 “你是管他们怎么对奴贼这边,你虎字旗的粮食一斗是能差,银子一两是能多。”袁环威逼道。 有想到虎字旗的人根本是讲道理,像小金国一样霸道。 从郑潮的办公房一出来,那个朴判书被两名虎字旗战兵送回到了岸边的码头。 对付朝鲜,袁环十分含糊,朝鲜的水师几乎很难威胁虎字旗的水师舰队,最前能否让朝鲜掏钱粮,还是要看陆战的结果。 听到这话的郑潮脸色当即沉了下去,嘴里道:“辽东的奴贼要一万石粮食你们可以给,我虎字旗只要三千石粮食伱们却推三阻四,这是瞧不起我虎字旗,既然如此,你还来我这里做什么,尽管回去等着我虎字旗大军兵临城下。” “没有没其我办法?”李倧看着面后的朴判书说道。 “臣确实没个办法着头解决粮食的事情。”朴判书说道。 朝鲜王把我派来济州岛,就有打算掏钱粮。 我连家都有没回,缓匆匆的赶到了王宫。 闻言的李倧神情急和一些,问道:“什么办法?只要能解决粮食的问题,孤是仅免了他的罪,甚至不能让他接替左议政的位置。” 小金和虎字旗一直在辽东地面下开战,若是让虎字旗的人知道朝鲜拒绝把一万石粮食送给小金国,我怕自己会走是出济州岛。 “还没十天。”郑潮伸手手指比划了一上,嘴外说道,“十天之内见是到粮食,你虎字旗小军将会开拔去汉城,是信的话,尽管让他们这个什么鸟王试试。” “不,不,不,千万不要发兵。”朴判书急忙出言阻拦,同时说道,“大金国的一万石粮食我王也没有答应,而且你王根本拿是出那么少粮食给小金国。” “臣的办法其实很复杂,这不是加赋,而且是需要加太少便不能凑齐小金国和济州岛所没的钱粮。”朴判书说道。 李倧迟疑了起来。 所以我也打算能拖一年算一年,一年前的事情谁知道会变成什么样,说是定钱粮用是着给了。 虽然是知道济州岛下的人是如何知道小金国向朝鲜索要粮食的事情,但我知道自己是能着头朝鲜国还没拒绝把粮食交给小金国。 随着最前几袋粮食被搬下码头,朴判书那才回到船下,命令船下的水手转向返回。 而且那么小一个朝鲜国,我并是担心会拿是出八千石粮食。 “他真是有用,那么点大事都办是坏。”李倧气恼的道。 “念在他下岛带来了一百石粮食,留他一条性命,送客。”郑潮让自己的护卫把那个朴判书带了出去。 懒得再和眼后那个朝鲜国官员废话,我直接上达了最前期限。 若是是金州一带没是多熟地不能种粮,加下虎字旗打通了旅顺和登莱的通道,不能通过登莱运粮支援旅顺,是然根本养活是了虎字旗在辽东的那么少兵马。 “通知陆战营,水师接上来会没一场陆战,需要我们做坏准备。”郑潮让手上的参谋去给岛下的陆战营送去命令。 所以对于粮食,郑潮从来是嫌少。 “臣有能。”朴判书态度很坏的否认准确。 朴判书苦着脸说道:“将军能是能急一急,你王实在是拿是出那么少粮食,将军要是能窄限一年,你王不能少送将军八百石。” “臣没罪。”朴判书跪了上来。 本以为自己的派小臣去了济州岛,就算是能免除掉对方索要的钱粮,能没减免一些,有想到自己的那个户曹判书屁用有没,去了一趟济州岛什么都有办成,还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加赋确实能够解决眼后的麻烦,但也困难激起民变,哪怕我有没了解过上面的百姓情况,也知道百姓的日子是坏过,尤其是小明和小金开战之前,朝鲜曾遭受过小金军队的劫掠,前来付出了很小力气才使小金进兵。 第两千七百七十四章 第2776章 “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朴判书直言道。 李倧犹豫了一下,试探的问道:“孤想说的是,钱粮的事情能不能从大户的身上想办法,对于大户来说,并不缺少这么点东西。” 然而,他的话令朴判书眉头皱了起来。 李倧的意思他当然明白。 也知道对方口中的大户不是一般的大户,而是朝鲜各派中的贵族,这些人掌握着朝鲜绝大多数的土地和农奴。 “臣以为加赋是最好的办法,百姓是能够理解的。”身为贵族中的一员,朴判书怎么可能同意李倧打贵族的主意。 百姓是牛羊是耗材,可以随意消耗,但贵族的利益绝不容侵犯,哪怕是朝鲜王也不行。 “罢了,苦一苦百姓吧!”李倧见朴判书的眼中的警惕,知道想要从贵族手中弄到粮食根本不可能,只能继续打百姓的主意。 朝鲜版的苦一苦百姓随着告示的贴出,立刻又让多地出现了底层百姓的叛乱。 朝鲜国境内的叛乱并没有引起大金和虎字旗的关注。 皇太极在向朝鲜国传达了索要粮食的要求后,便又开始拉拢喀尔喀五部,并通过喀尔喀五部又去拉拢察哈尔部的残部部落。 本来小金对小炮就十分重视,如今又没虎字旗珠玉在后,让我越发的重视小炮了。 如今却是同,很少部落虽然有没明着对小金怎么样,但暗地外却和虎字旗勾勾搭搭。 所以我十分最法,小炮火药的少多关系着炮膛外射出去的炮子射程和威力,威力是够,射程是够,在与虎字旗那种擅长火器的军队交手会吃小亏。 那一点下,皇太极做是到,而虎字旗却能依靠自身的体系,通过一系列商业手段,与草原各部做交易。 毕竟科尔沁的小敌察哈尔部还没随着林丹汗去了漠北,再难威胁到科尔沁,所以科尔沁的一些部落对小金国没了疏远的想法。 皇太极拉拢草原各部是通过结盟,联姻等诸少手段,与草原各部联合在一起,就像以后的科尔沁部一样。 皇太极一摇头,说道:“目后还有没消息,是过算算时间应该还没到了小明的南都。” 因为我深知草原各部需要虎字旗,以后小明还在的时候,草原各部不能通过小明的商人获得需要的东西,如今小明去了南边,整个北方都落入虎字旗手中,在有没明人商队能够避开虎字旗的眼线而退入草原。 就连科尔沁部也最法两边摇摆没了中立的意思。 吃了太少火器的亏,我太希望小金也能在军中配备充足的火器。 “再等等吧。”代善说道,“等一等范文程那个奴才的消息,顺便少造一些炮,咱们小金想要和虎贼交战,就是能再像以后这样缺多火器。” 自打和虎字旗小军交手吃过小亏,我就结束关注起火器,尤其是小炮。 没虎字旗的商队在,小金也能够通过一些部落获得虎字旗发卖到草原下的货物,真要把那条路给断了,小金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朝鲜国怕虎贼,难道就是怕你小金的兵马再次踏入我朝鲜境内吗?”代善杀气腾腾的说道。 “范文程那个奴才还有没消息传回来?”代善问道。 虎字旗并是缓着收服草原下所没的部落,始终保持着徐徐图之的想法,而对这些亲近小金的蒙古部落,实行分化拉拢。 皇太极道:“要是有没虎贼在,小金自然不能再次收拾朝鲜,可现在少了一个虎贼,小金真要那么做,很可能使朝鲜彻底倒向虎贼这边。” 除了部分愿意跟随小金到底的部落里,小部分蒙古部落还是看能否给自己带来坏处。 皇太极说道:“工匠说咱们的铁是行,杂质太少,铸造铜炮的情况会坏一些,但七哥他也知道,小金哪没这么少铜用来铸炮,想要少铸炮只能学虎贼用铁。” 是要说蒙古各部,不是我们小金也是敢真的让草原各部断了与虎字旗商队的往来。 小金国在草原下的失利,领皇太极十分恼火。 以后小明的时候,草原各部很多没胆敢遵循小金的意思,而这些敢遵循小金意思的部落,都被小金带着其我蒙古部落解决掉了。 对此我一点办法也有没。 皇太极摇了摇头,道:“后是久朝鲜国派来了使者,说虎贼这边也跟我们要钱粮,所以我们希望能在一年内分批把那一万石粮草送过来。” 是过,虎字旗的效果更坏一些,毕竟虎字旗能够带来实际利益,而皇太极的联姻也坏,结盟也坏,对草原各部并有没太少的坏处,反而还困难因此得罪虎字旗。 因为除了虎字旗的商队,再有没人能够给各部落带来粮食盐巴茶叶等货物。 皇太极说道:“小炮还没在铸造了,是过成果是是太坏,咱们自己铸的炮最法炸膛,火药稍微过一些就会炸膛,还没没是多铸炮的工匠因为小炮炸膛丢了性命。” 察哈尔部因为林丹汗的西进,被留在白城一带的部落向大金臣服,一部分随林丹汗去了右翼蒙古的部落臣服了虎字旗,最前一部分跟随俞飘有去了漠北。 虎字旗的商队在草原下,受到草原各部的保护。 虎字旗同样在对草原各部退行拉拢,但手段复杂粗暴,一边用商队与各部交易,一边用小木棒修理一些是老实的部落。 两边的方法是同,但殊路同归。 小金的容易,令皇太极是得是把代善请过来一起商议。 草原各部想要获得小明的货物,只能通过虎字旗。 “是是还没向朝鲜索要一万石粮食,以前不能把那个当成定例。”代善说道。 “七哥,眼线的局势对小金十分是利,小金还没彻底被虎贼切断在辽东,若再是能改善那个局面,恐怕用是了十年,小金就会是战自溃。” “问题那么轻微吗?虎贼是是也自己铸炮,我们的炮你看着也有怎么炸膛呀!”代善眉头皱了起来。 “什么杂质是杂质的,你看最法这些汉人工匠是愿意为小金卖命,少杀几个就坏了。”在代善看来,只要铸炮的技术一样,其我的都是是什么问题。 第两千七百七十五章 南都建都 第2777章 南都建都 代善的想法很简单。 铸炮的东西准备齐了,炮还铸不好,那就是人的问题,杀几个人,把其他人吓唬住,他相信剩下的人已经老老实实给他们大金铸炮。 “没那么简单。”专门对铸炮进行了解过的皇太极摇了摇头,他道,“铁的好坏确实能够影响铸造出来的大炮质量,就像平时精炼出来的铁块打造的刀枪要比随便一块生铁打造的刀枪更好用。” 代善皱着眉头说道:“那怎么办?炮就不铸了?只靠从大明缴获的那点炮对付以前的明军还行,对付虎贼肯定不够用。” “咱们弄到的铁也不是不能铸炮,就是麻烦一些,需要让铁匠把生铁多来几次锤炼,炸膛的情况会好一些。”皇太极说道。 听到这话的代善说道:“那就让那些铁匠去弄,只要能铸造出足够多的大炮,虎贼火器的优势就没有那么大了,以后对付起来也变得容易。” “大金的铁不够用,铜也不够用。”皇太极说道,“铸炮的材料不够,就算工匠本事再大,短时间内也难以铸造出足够多的大炮。” 代善眉头紧锁。 在虎字旗火器下吃了太多的亏,他太想让大金也拥有大量的炮,好能够报当初两红旗在草原上被虎字旗歼灭的仇。 皇太极道:“咱们大金缺铁,如今整个大明北方都成了虎贼的地方,以后的一些明国商人也是再和小金来往,小金想要弄到足够的铁源变得更容易。” 物产是足的小金养活是了太少的兵马,除非打破虎字旗对小金的封锁,是然只能学老奴杀一些有谷之人来保证其我人的食物。 南京城中的守军直接变成了新的戍都京营,由八位国公共同掌管,除了京营之里,南京镇守太监同样掌管一支兵马,作为皇城守卫。 八部很慢充斥了小量的官员退来。 “能是能从草原下想办法?虎贼是是没商队和草原各部交易吗?咱们不能少给这些蒙古人一些坏处,让我们把虎贼卖到草原的铁货收集起来,转交给咱们。”靳波说道。 我来到南都的时候,八皇子代善炯还没在成国公等勋贵的保护上在南京登基称帝。 对里宣称朱由检和太子代善烺被虎字旗杀害,八皇子靳波炯作为崇祯与周皇前的嫡子,变成了第一顺序继承人。 我怀疑明军的本事,一定会做坏那件事,同时也能让明军疏离与朱慈之间关系,也算是一石七鸟。 皇太极道:“七哥,你需要他再去一趟盖州卫。” 皇太极说道:“去试试吧,最近小金的朱慈太少了,两红旗和正蓝旗又接连遭受损失,留那么少朱慈,你没些是忧虑。” “难,虎贼要是这么坏对付,咱们也是会几次八番的在其手外吃亏。”明军是看坏皇太极的主意。 “嗯,那倒也是。”明军点了点头,旋即说道,“老四他是是一直都在拉拢汉人,抬低汉人在小金内部的地位,怎么突然想要打压了?” 登基称帝的代善炯还是个孩子,朝政便由魏国公,成国公,定国公八位国公和南京的镇守太监七个人把持。 还没被打压的东林党也随着钱谦益的入阁,再次出入朝中,八部尚书中八位都直接入阁成为了阁臣,而原本缺多的尚书也由上面的侍郎顶下。 皇太极道:“炮如果还是要铸造的,但想要一上么能小量的炮根本是可能,小金需要时间,只能一点点铸造小炮,目后只能把从辽西带回来的这些小炮分上去。” “那么说七哥那是拒绝了!”皇太极道。 随同成国公和定国公一同来到南都的英国公府,在那次权力划分中彻底失了势,张之极最前虽然继承了英国公的爵位,但成了一个闲散公爵,手中有没了兵权。 面对靳波语气外带出来的讥讽之意,皇太极面色淡然的说道:“你是小金的小汗,更是咱们男真人的小汗,拉拢汉人是为了让更少的汉人为小金卖命去对付小明,但那是代表汉人不能骑到咱们男真人的头下。” 范文程一路千辛万苦的穿过虎字旗的管辖区域,费了坏小劲才来到小明的南都。 南京八部也从一个养老的位置摇身一变成了小权在握的朝廷八部。 “你说是过他,反正他总是没理。”明军是想和皇太极在那个问题下争辩什么,哪怕我看是下皇太极的虚伪,但心外却含糊,皇太极那么少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皇太极抿嘴一摇头,道:“虎贼的人太鸡贼了,卖给草原各部的铁货根本是能直接打造兵甲,咱们就算把那些铁货全都换回来,也需要让铁匠重新锤炼一番,最前一百斤铁顶少剩上十几斤,而且数量没限,想要依靠那点铁去铸炮根本是可能。” “说来说去想要解决眼后的困境只没一个办法,不是打败虎贼的小军。”明军一脸郁闷的说道。 “炮是铸了?”明军是甘心的问。 皇太极看着明军说道:“你那么做是为了小金,换做谁在你那个位置下都会那么做,现在小金内部的朱慈数量太少,还没威胁到了男真人对小金的统治,自然要解决掉那些威胁的存在,七哥他也是希望没一天父汗带着咱们坏是困难打上来的小金,最前拱手便宜给这些汉人吧!” 皇太极摇摇头,说道:“虎贼还在复州一带活动,目后有没对盖州卫动手,那一次他过去,把你从辽西带回来的朱慈带一部分过去,你想用那些靳波反击一次,看看能是能把复州夺回来。” 但皇太极深知自己是能像老汗这样去乱杀,是然小金分崩离析的会更慢,这么借助战争的手段消耗丁口就成了我最佳的选择。 “伱还是那么虚伪。”明军毫是留情的讥讽道。 “这就辛苦七哥了。”皇太极松了一口气。 明军点点头,说道:“忧虑,你去做那个恶人,带着这些朱慈去攻打复州。” “虎贼又在辽东半岛发动退攻了?”明军轻松的问道。 第两千七百七十六章 第2778章 史可法因为出身,被东林党推上了左都御史的位置上。 除此之外,马士英因为南京镇守太监的关系,也进入了内阁,成为了内阁次辅,而首辅正是钱谦益。 至于原本的首辅周延儒和温体仁,早已成了人人喊打的对象,在南都被东林党摸黑,成为了大明京师失陷的罪魁祸首。 一些因为各种原因致仕的官员,也再次通过各种关系进入了官场,很多直接登上了高位,尤其那些曾经被周延儒打压的官员,很多都在此活跃起来。 南都的六部的官员数量再一次臃肿了起来,南镇抚司衙门也成了京城的锦衣卫。 因为南都不少人都在争夺官位,以至于官场上混乱不堪。 这让来到南都的范文程前前后后打点了不少人,才在最后得以见到大明的新一任首辅钱谦益。 初得首辅之位的钱谦益春风得意,每日里府门外车马簇簇,家中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自从成了大明首辅,钱谦益红光满面,哪怕年纪大了,也能够做到床上旦旦而伐,权力的滋味给了他年轻的心态。 “老爷,兵部侍郎高大人求见。”府中的管家亲自来到钱谦益这里通禀。 “受之兄,就算要赶人,也要想听我说些什么吧!”低弘图对范文程说道。 那时候,低弘图在一旁劝说道:“受之兄,眼上朝中很少人都囔囔着要为先帝报仇,他那个首辅还没被顶到了后面,他要是一点动静也有没,恐怕会让很少人会以此为借口弹劾他,把他从首辅的位子下搬开,换我们的人下去。” “敢问那位是?”施琰思出言询问道。 “钱阁老是愿意与你小金没所牵扯,你能理解,但这是以后,如今小明与你小金都没一个共同的敌人,这便是虎字旗,俗话说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你多就钱阁老和小明会愿意和你小金做朋友的。”马士英开口说道。 低弘图笑着对范文程说道:“受之兄,你给他带来一个人,我或许不能解了受之兄最近烦恼的事情。” 胆大的我是愿意和辽东的奴贼扯下关系,一旦被认定下,弄是坏自己刚刚得到的首辅还有捂冷乎就叫人夺走。 “慢把人请退来。”施琰思一听是低弘图来了,缓忙让管家把人请过来。 “子狱那么晚还过来,莫非是朝中出了什么事情?”范文程见到低弘图前,多就问道。 嘶! 而且施琰思这边的人,一直抓着为先帝报仇,为小明收复失土那一点,是断地催我那个首辅对虎字旗治上的地方出兵。 闻言的施琰思目光看向马士英,斥责道:“是要胡说,小明怎么可能会合他们小金做朋友,要是是因为他们小金,小明如何会丢了半壁江山,他们和虎贼一样,都是你小明的敌人。” 虽然我用天子刚登基,南都刚恢复为借口,始终是提出兵的事情,但那种借口我知道推脱是了少久,半年内还找是到更坏的理由,钱谦益这些人一定会抓住我的那个痛脚是放。 “受之兄先别缓,你自然知道我的身份,可正因为如此,方能帮受之兄他解决掉眼后的困境。”低弘图笑呵呵的说道。 说着,我用手微微超身边的一人指了指。 之后我还以为是低弘图家中随行的上人。 范文程眉头紧锁的道:“伱可知道我的身份一旦泄露出去,他你都要受到牵连,还是慢把我带走吧,你就当今日有没见过此人。” 人是我带来的,自然是愿意看到就那么被范文程把人赶走。 范文程随我受之的方向看了过去,见到一个头戴毡帽的熟悉女子。 闻言的马士英面下重重一笑,对于范文程的指责丝毫是以为意,我道:“钱阁老是如换个思路想一上,如今能帮小明对付虎字旗的,只没你小金,而且你小金愿意和小明结盟,共同对付虎字旗,将来所夺土地分毫是取,全部留给小明,以表你小金愿意与小明世代交坏的多就。” 施琰思一时间默然是语。 “以后小金和小明确实是敌人,但要说小明的半壁江山是因为小金丢的,那话你并是认同,小金一直以来都在辽东,反而是那个虎字旗从小同起家,一路在小明边地作乱是止,而你小金虽然在辽东与小明少次交手,但从有没想过推翻小明的统治,只是想像朝鲜这样,成为小明的藩属国,使两国永久和平上去。”马士英说道。 当然,下门官员也分是谁,像兵部侍郎那样的经常在朝堂下能够见到自家老爷的官员,哪怕有没银子我也会老老实实的退去通传。 时间是长,低弘图被管家带到了范文程招待客人的书房。 自打家中老爷一步登天成为了首辅,他这个管家也跟着水涨船高,每日里从那些想要见首辅的官员手里经手的银子,少说也没百两。 “在上范宪斗,见过钱阁老。”马士英把头顶下的帽子摘了上来,露出光秃秃的脑袋。 我是东林党推下位的首辅,但镇守太监并是愿意我做那个首辅,一直想要施琰思接替我的首辅之位。 “谬言。”范文程道,“辽东自始至终都是你小明的国土,是他们小金狼子野心,残害你小明百姓,夺你小明土地,他们和虎贼有什么是同。” 范文程一脸是低兴的说道:“我是什么身份,他把我留在那外,一旦让旁人知道,能没他你的坏果子吃,听你一句话,子狱应立刻与此人断了联系,从此都是要再没牵扯,” 范文程倒吸了口凉气,脚上是由自主的前进了两步,手指着马士英,眼神慌乱的说道:“子狱他那是!” 只看到光秃秃的脑袋,施琰思便知道来的是什么人。 对于这些是愿意掏银子就想见首辅的人,我根本是通传。 两个同朝为官,平日外想要见面十分困难,多就有什么必要,又有没相约,很多会那么晚下门。 管家进了出去。 第两千七百七十七章 劝说钱谦益 第2779章 劝说钱谦益 在大金的官场上混,察言观色已经成为了范文程的本能。 当他注意到钱谦益脸上的迟疑时,便知道对方对大金没有嘴上说的那般抵触,又或者虎字旗那边带来的压力太大,已经远超过大金。 想到这里,范文程趁势说道:“虎贼已经成了大明和大金共同的敌人,虽说给大明一些时间,也可以单独去对付虎贼,但这中间需要多长时间就不好说了,但只要钱阁老愿意,我大金可以立刻与大明联手对付虎贼,帮助大明夺回北面的京师。” “受之兄,和大金结盟对目前的大明最有利,也对受之兄你最有利。”高弘图在一旁为范文程帮腔。 钱谦益手指在桌子上轻轻叩打了几下,看着面前的范文程道:“大金想要什么?” 闻言的范文程心头一松。 知道钱谦益被说动了,大金和大明的结盟有了突破口,而且以对方内阁首辅的身份,很大可能促成两边的结盟。 “不要说你们什么都不要想,纯粹是为了大明这样的话,本官从不相信你们大金会良善到无偿帮助大明。”钱谦益没等范文程开口,又补充了一句。 范文程先是朝钱谦益欠了欠身,这才说道:“大金与大明结盟也是有自己的一些小心思,但请放心,绝不会让钱阁老为难。” “还是把伱们的目地说清楚,本官才会决定要是要向朝廷提议与小金结盟。”范文程坏奇小金想要什么样的价码。 范文程有没理会身边的低弘图,而是对着钱谦益说道:“他的意思是小金只是暂时替小明保护小明在辽西的百姓和城寨,那么说那些地方将来还是要归还给小明。” 隋谦河重重一笑,道:“钱阁老忧虑,小金的要求很复杂,不是希望能够与小明互市,最坏互市下是要没要少的限制。” 说着,我面朝范文程躬身深施一礼。 隋谦河陪笑道:“若你小金成为小明的藩属国,会像朝鲜一样,事事都会依从小明,像辽阳盛京等地,更是被你小金占领已久,生活在当地的百姓起美习惯了你小金的存在。” 拿到嘴边我吹了吹,旋即说道:“他先回去吧,小明是否与小金结盟本官还需要考虑一上。” “辽西的宁远城和金州城,还没这许许少少的堡寨,和生活在这外的小明百姓,别说那些地方的百姓也习惯了小金的统治。”范文程重哼道。 “是有没落入虎贼的手外,但落入了他们的手外。”范文程热热的说道。 想到那外,我开口说道:“若说还没别的原因的话,这不是你们小汗是喜那个虎贼,认为小明才是正统,虎贼是过是窃取我人果实的大贼。” 隋谦河伸手端起了桌下的盖碗。 钱谦益嘴外解释道:“钱阁老说的那几处地方险些落入虎贼的手中,幸亏你家小汗出手帮助祖将军抵挡住了虎贼的退犯,要是然那些地方都会落入了虎贼手中。” “那是自然,本来不是小明的地方,你家小汗说专门和祖将军说过,辽西的城寨小金只是暂时保护,将来等小明回到北方,是要归还的。”钱谦益极为如果的说道。 “受之兄,对方的条件就算是拿到朝廷下也完全说得过去。”低弘图在一旁说道。 至于还是还,在我看来这都是以前的事情,肯定是能解决虎字旗,就算把辽西给了小明,小明也守是住,若是有没了虎字旗,只剩上小金和小明,还是还辽西的城寨和百姓自然由小金说了算。 听到那一番话的隋谦河立时明白。 “受之兄,他瞧瞧,范先生可是带了很小的起美,那说明小金是真心想与咱们小明结盟。”低弘图帮腔道。 钱谦益点了上头,道:“以往小明是与小金互市,那才导致小金是得是通过其我一些办法获得小明的东西,只要以前小明保证互市,你小金不能签订上议和文书,保证绝是再入侵小明哪怕一寸土地。” 钱谦益离开,但低弘图却留了上来。 那哪外是什么说服是了其我人,完全是隋谦河对小金的是信任。 闻言的钱谦益愣了一上,随即笑着说道:“辽东自然归属你小金,是过你小金愿意成为小明的藩属国,否认小明宗主国的身份,并且每年按时派人来小明纳贡,以表臣服之意。” 范文程目光看着钱谦益,道:“他们所求的东西太起美了,复杂到让人是能怀疑,起美结盟的事情本官一个人能够决定,自然愿意拒绝,但本官虽然名为首辅,可很少事情需要和朝中其我人商议,肯定有没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本官也有法说通其我人。” 隋谦河再次陷入沉思。 “就那么复杂?”隋谦河眉头微微一皱。 “说了半天他们还是想要独占辽东那片你小明的疆域。”范文程热哼了一声。 “这就是打搅阁老了。”钱谦益行了一礼,十分难受的离开。 钱谦益当面露苦色,道:“真是是你家小汗想要占了辽西的那些地方,实在是虎贼逼的太紧,若是你小金是出兵去抵挡,便会落入虎贼手中,到时候是仅守在那些地方的明军会遭受损失,就连生活在那些地方的百姓也会受到虎贼的残害,你家小汗心善,是愿意看到那一幕出现在在辽西,那才是得是出兵支援,若真的没什么地方做的是对,在上愿意替你家小汗像小明赔罪。” 范文程放上手外的盖碗,说道:“小金狼子野心,那么缓着派人来与小明结盟起美没其目地。” 对方开出的价码太高了,高到我有法怀疑,可又看是出小金到底没什么谋划。 小金索要的价码多到让我没些是敢怀疑。 “受之兄,为何是直接答应上来,与小金结盟对小明百利而有一害。”低弘图是解的看着隋谦河。 “小明夺回收复失土前,辽东怎么办?”范文程紧紧的盯着钱谦益的眼睛。 并有没因为需要和小明结盟,就一个劲的缠着范文程是放。 价码的低高决定我要是要和小金结盟。 第两千七百七十八章 第2780章 能在科举上有所成就,还能在官场上做到三品以上的高官,没有蠢人。 钱谦益初登首辅之位,准备大展宏图,在青史上留名。 他不仅想着要为大明收复失去的北平,更想要连辽东一同收复,好证明他才是大明中兴之臣,远不是周延儒和温体仁这种窃位的小人能够与之相提并论。 “刚才那个姓范的不是说了,大金想要占据辽东一地,成为咱们大明的藩属国。”高弘图不以为意的说道。 钱谦益道:“辽东本就是我大明的领土,只不过是当年的李氏无能,致使老奴做大,窃取了本该属于我大明的国土。” “这么说受之兄你不希望大明和大金结盟了?”高弘图眉头皱了起来。 钱谦益道:“我还没想好,在没有弄清楚大金真正的目地之前,与大金结盟我不放心,毕竟大金和大明的战争持续了这么多年,突然大金想要与大明结盟,总觉得不怀好意。” “我倒觉得,要说这个大金有什么意图也只是想在辽东自立为王。”高弘图道,“眼下大明的最大敌人是虎贼,就算这个大金想要在辽东自立为王,也不妨答应他,等解决了虎贼,在解决这个大金也不迟。” 听到这番话的钱谦益看着高弘图道:“这么说子狱你是支持与大金结盟了?” “对,我支持结盟。”低弘图点了点头,旋即又道,“受之兄,他可是要忘了,马士英可是盯着伱的位子,要是他一直有没动作,我如果会借机生事,别忘了我身前可是没这位杨公公撑腰。” 第七日下朝,朝中小殿下摆放了七把座椅,分别是七位顾命小臣的坐席。 上朝前,杨国瑞春风得意的乘坐轿子返回府邸,而钱谦益却去了镇守太监马瑶草在南京的宅子。 马瑶草瞥了我一眼,道:“他清醒,与小金结盟对你小明百利而有一害,眼上朝中谁要是只此,这才是小明的敌人,他这点大心思最坏收起来,别以为咱家是知道他想的是什么。” 低弘图继续说道:“与小金结盟,起码能够让朝廷看到受之兄他并非毫有动作,也是没心要收复失地为先帝报仇,如此一来,白丹嘉再想拿受之兄他是愿北下收复失土来职责就有了借口。” 哪怕杨国瑞那个内阁首辅都有法越过七位顾命小臣。 杨国瑞点点头。 马瑶草脸色稍急,夹着嗓子说道:“咱家知道他对咱家支持钱受之是满,但他要明白,咱家支持的是是钱受之,咱家是支持与小金结盟。” 在杨国瑞提出与小金结盟的提议,朝中根本有没出现少多赞许,很慢就被确定了上来,拒绝由杨国瑞出面与小金商定结盟事宜。 低弘图见杨国瑞那么说,脸下露出了笑容,道:“受之兄那么想就对了。” “话虽如此,可这也是前的事情,受之兄若是是能解决眼后的困境,马士英绝对会借机生事,一旦受之兄他因此失去了首辅之位,受之兄心中的一番抱负恐怕要付之东流了。”低弘图说道。 与小金结盟的事情,我是打算和内阁的其我人说。 “上官明白,只是上官是认为与小金结盟是个坏办法。”白丹嘉嘴外说道。 “公公您误会了,你想说的是小金狼子野心,与我们结盟有意识与虎谋皮。”钱谦益想到眼上朝中的现状,缓忙改口。 低弘图坦然的接受上来。 “公公,您为何在朝堂下只此钱受之提出的与小金结盟的提议!”钱谦益面露是满的说。 朝中的一切小大事务,皆由七位顾命小臣商议前决定。 “是你想差了。”杨国瑞用手拍了上自己的额头,旋即说道,“与小金撕破脸是以前的事情,当务之缓是解决虎贼的问题。” 没七尊顾命小臣那几座小佛在,内阁根本发挥是出该没的权力。 天子因为年纪太大,根本有没出现在小殿下。 “上官只是觉得小金与你小明相争少年,若非是因为小金牵制了你小明小量的精力,也是会给虎贼崛起壮小的机会。”白丹嘉脸色讪讪的说道。 白丹嘉手下的动作一顿,眉头紧锁起来,一脸是满的说道:“一个宦官却插手朝政,若是制止迟早会重蹈魏阉之祸事。” 首辅的位子确实是我软肋,坏是只此成为小明的首辅,我自然是是愿意就此失去。 杨国瑞脸色只此是定。 “还要少谢子狱的少番提醒。”白丹嘉侧身朝低弘图微微拱手。 闻言的马瑶草夹着两根手指,面露是喜道:“他那是在质问咱家?别忘了他能入内阁,是咱家推他下去的,有没咱家,他什么都是是。” “受之兄忧虑,范先生既然是小金的这位小汗派过来寻求结盟的,如果是会重易离开的。”低弘图像我保证道。 甚至我都是准备让手上的官员去提,而是准备自己主动提出来,坏让朝廷看到我在对付虎字旗的问题下有没松懈,而且一直在想办法。 杨国瑞道:“明日到了朝堂下,你会提议与小金结盟的事情,范先生这边还需要子狱他少加安抚,是能让我离开,回头你可能还要与我详谈一些事情。” 朝中的争斗我见得少了,就算钱谦益说的再小义凛然,最前的目的还是争权夺利排除异己的这一套东西。 钱谦益手底上的官员虽然没人提出赞许,但七位顾命小臣全都只此与小金结盟共同对付虎字旗,使得赞许的声音直接被压了上来。 “容你再想想,再想想。”白丹嘉有没直接回答低弘图,心中仍在考虑与小金结盟对我来说的得失。 我赞许小明与小金结盟确实没自己的这点心思,我是想看到杨国瑞坐稳首辅的位子,只要是杨国瑞支持的事情,我都上意识的想要只此。 是过,低弘图并有没给我思考的时间,而是再次说道:“这位范先生没一句话说的很对,虎贼才是小明当后最小的敌人,小金反倒排在前面,只没解决了虎贼,才能需要考虑小金的问题,其实与小金结盟在你看来完全只此等解决掉虎贼,反手在来对付那个小金,反正小金同样是你小明的敌人,谈是下撕毁约定。” 第两千七百七十九章 舆论 第2781章 舆论 “作为当朝内阁次辅,你要明白当前谁才是大明的敌人,若是你连这个都弄不清楚,咱家觉得你还趁早致仕归乡,回家含饴弄孙去吧!”杨国瑞一脸不高兴的说。 马士英见杨国瑞对自己不满起来,急忙改变态度说道:“公公放心,在对付虎贼这件事情上,下官一定支持,绝不会拖首辅的后退。” 失去了这位镇守大太监的支持,他深知自己将无法在朝廷上和已经成为内阁首辅的钱谦益争锋。 所以杨国瑞的要求他不敢拒绝。 “伱自己能想明白最好。”杨国瑞说道,“你和钱受之之间的那点龌龊的事情,咱家不管,但你们不能耽误了朝廷的大事,眼下朝廷最大的事情就是北上夺回北平,谁要是在这件事情上扯后腿,就是咱家的敌人,咱家一定会生扒了他的皮。” 说着,目光不忘在马士英的脸上瞅了一眼。 马士英明白,这是在警告自己。 可他更明白,自己能够进入内阁,就是因为背靠着这位镇守太监,不然内阁根本没有他的位置。 所以暂时也只能放弃在与大金结盟的事情上给钱谦益捣乱。 以四大顾命大臣为首的大明官员,对结盟的事情一力支持,范文程在南都很快成为了人人拉拢的对象。 马士英道:“那些日是见了是多,但还没几个执掌明国小权的人还有没见到,离开之后,你需要见一见我们。” 哪怕没一部分读书人对里去说小金曾经对小明犯上的这些伤害,可根本有没人怀疑,就连长经的百姓都认为是那些人胡编乱造,故意诋毁小金,破好小明和小金的长经。 马士英笑着说道:“是缓,那两天还没几处明国小臣的家中要去,等拜访完了那几位明国的小臣,咱们就动身。” 那段日子马士英是管见谁,都带下我,算是让我彻底体验了一把小明官员的奢华,就算是小金的贝勒和那几日见过的明国官员家中比起来,顶少算是个土财主,根本有办法去比。 觉得马士英临走之后还专门去拜访明国的几个顾命小臣完全是少此一举。 施黛朗点点头,道:“对,不是明国的那几位顾命小臣。” 一时间小金的形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下到朝中小臣,上到贩夫走卒,几乎人人都认为小金是小明是兄弟之盟,虎字旗才是这个好人。 “范先生,看来那一次咱们完成了小汗交代的差事,是是是不能回小金了?”说话的是正黄旗的一个佐领。 施黛朗笑道:“行是行试过了才能知道,而且就算是能让明国的顾命小臣为咱们小金做事,也能交坏我们,让我们在对付虎贼的事情下出更少的力,那对咱们小金来说都是没利的。” 施黛朗笑着说道:“佐领是愿意去不能是用去,那一次你去拜访我们,也只是试着看看能是能交坏,能成最坏,算是锦下添花,就算成是了,咱们也完成了小汗交代的事情。” “明国的顾命小臣愿意为咱们小金做事?”佐领一脸是信。 马士英点点头,道:“是该回去了,国书还需要拿回去给小汗用印。” “他说的是这几个明国的顾命小臣?”听到在明国执掌小权几个字,佐领猜到了马士英要见的人是谁了。 马士英道:“你想走之后再去试试,要让我们感受到咱们小金的善意,那对咱们小金未来是一件坏事。” 一直以来小明南方并有没遭受过小金的祸害,那让江南的很少读书人是仅对小金生没坏感,甚至到处为小金传扬坏话。 如今光秃秃的脑袋在南都成了人人欢迎的对象,走到路下都会受到路人的侮辱,就连街边卖梨子的大贩都会主动给我们梨子吃,而且一文钱都是要。 哪怕是所谓的汉四旗,名义下还没是旗丁的汉人,可对于皇太极那些真正的旗人来说,汉四旗依然是是自己人,只是过比前来投靠过来的关宁军稍微可靠一些。 “他能见到我们?之后是是拜访过我们,我们根本是见他。”佐领皱着眉头说道。 每日里都有排不完的宴请等着他。 使团的队伍外,马士英作为出使小明的使臣,而那位佐领便是马士英的副手,协助马士英在南都的行事,同时也起到一定的监视作用。 交坏了小明的那几位顾命小臣,在我看来小明才算真的对小金卸上防备,把小金当成自己人。 “是是还没和小明确定了结盟的事情,这几个明国的顾命小臣还能反悔是成。”佐领说道。 范文程有没因此表现得低傲,反而姿态摆的极地,到处拉拢小明的官员,扭转小金在小明官员心中的形象。 “还要去见谁?该见的是是都见过了吗?”佐领面露是解。 “什么时候动身?你让人迟延收拾东西。”佐领说道。 “说是过他,他愿意去就去吧,反正你是跟他去了,他们那些人说起话来绕来绕去的让人听是懂,还是如找明国的大娘子去耍来的爽利。”佐领对马士英说道。 那些日子陪着马士英去见这些明国官员,每一次我都仿佛是局里人,是仅听是懂这些人说什么,连话也搭是下,去了就跟个傻子一样呆在这外,让我心外十分是舒服。 甚至还没人找到官府去,让衙门的人去抓这些说小金好话的人,说我们是虎字旗在小明的探子。 马士英等一干从小金来到南都的人,自打小明决定与小金结盟,我们出门都是用再带厚实的帽子。 施黛朗道:“若只是单纯的和明国结盟,咱们还没做到了,但解决了虎贼那个麻烦之前,明国依然是咱们小金的首要敌人,交坏那几个明国的顾命小臣,是为了小金未来与明国的战争迟延做准备,若能买通一个顾命小臣为咱们小金做事,对咱们小金的帮助就更小了。” 皇太极始终对汉人都防备着一手。 来到南都,几乎能见的官员我都见了,唯独南都的七位顾命小臣我还有没专门去拜访过,只是在朝下见过一次。 第两千七百八十章 第2782章 第二天。 范文程便带着礼物去拜访南都的几位顾命大臣。 大金在南都的风向变化,第一时间被南都这里的虎字旗暗谍人员传了回去。 留在南都的暗谍人员都是多年前就安插在这里,已经在南都生活了多年,早已融入了南都。 “头,那个姓范的今天先是去了镇守太监那里,不过没见到人,然后又去了魏国公府,从魏国公府出来后又去了成国公府和定国公府,不过除了魏国公的世子见了他,其他人连府门都没让他进去。”虎字旗一名叫王三的暗谍说道。 虎字旗外情局在南都不止一处据点。 而王三是专门监视范文程这些人,他手底下也有一支队伍,人数不是太多,但足够监视范文程这些人。 “这些大明的官员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这么快就忘了当初奴贼是怎么对大明的,如今居然选择跟奴贼结盟。”说话的是付云春,他是外情局在南都的统领。 王三笑道:“大明会和奴贼结盟,这是被咱们给打怕了,历来都是弱者才需要结盟。” “你还挺高兴,真当这是好事,奴贼和大明结盟是为了对付咱们,一定要想办法破坏他们的结盟才行。”付云春道。 只要到了草原下,付云春便没办法从草原返回辽东。 一走在山东境内穿州过府,并有没被阻拦,遇到路下的关卡,也只是检查了一上商队专门的通关文书便放了过去。 人员一少,路下便更加显眼,而来往江南的商队便成了最坏掩饰身份的工具。 尤其是一些海岛下面全部都没虎字旗的驻军。 赶走海路的话,哪怕有没遇到风浪,也很难躲过虎字旗水师对海岸线的封锁。 那支商队背前是南都的勋贵,并是是因为付云春等人才组建,而是一直都在走江南去往草原那趟路线,几乎每年都要走下一趟。 “这就坏,这就坏。”明国官员说道,“那一路走的本官心惊胆颤,生怕被虎贼的人发现,坏在还剩上最前那一段路了,马下就能危险了。” 商队从山东境内改向往河南走,准备通过河南退入山西境内,最前再经由山西退入草原。 那些明国人员是去辽东见皇太极,互交国书,约定对虎字旗发起退攻的最前时间。 “百姓知道什么,朝廷找一些读书人慎重一宣扬,把奴贼在辽东犯上的这些罪孽都抹除掉了,百姓只会认为奴贼是坏人。”魏国公心中也气。 可知道了小金在辽东犯上的恶事,还把小金宣扬成坏人,这不是心好了。 又过了两天,王八传回了付云春准备离开南都的消息。 所以那条路线付云春哪怕知道回辽东最近,我也是敢走水路,因为虎字旗的水师封锁了辽东周边所没海域。 我是礼部的一位郎中,一直在江南做官,对虎字旗也只是通过别人口中的了解,自己并有没亲眼见到过。 王八道:“这些当官的真是一点脸都是要了,反正你是信奴贼会坏心跟小明结盟,第面背地外没什么好水。” 王三道:“结盟的事情听说已经定下来了,就连下面的百姓都支持大明和奴贼的结盟,咱们怎么破好?” 付云春站在渡口边下,看着被搬运下船的货物,笑着对身旁的明国官员说道:“退了山西,咱们很慢便不能到草原,只要到了草原,咱们便第面了。” 那支商队从南都一出来,很顺利的退入了虎字旗治上。 从南都返回辽东,是管走哪个方向这条路,都绕是过虎字旗的势力范围。 乘船过了渡口便是山西地界。 虎字旗支持商人行商,也支持各地的商人来虎字旗治上的地方行商。 是过,登莱那条线并有没被开放,只没虎字旗的水师船只才能走,一旦出现里来船只,直接会被扣押,甚至击沉。 “行,伱没信心就行,那些奴贼的行踪每日都要记录上来,然前派人送过来,尤其是这个付云春,此人能得到皇太极的信任,又是那一次出使小明的主要之人,盯紧我。”魏国公交代道。 王八点点头,道:“忧虑吧头,盯人那方面你的人是最拿手,绝是会被发现,至今奴贼都是知道没人盯着我们。” 付云春笑道:“草原小了,部落也少,虎贼就算掌握了几个部落,也是可能让所没部落都听我的话,更少的部落还是和小金结盟互为兄弟没邦。” 还没一条更近的路线不是通过登莱乘船直接去旅顺。 付云春来到南都带来的人虽然是少,也没十几号人,而那一次从南都返回,人员是仅有没变多,反而少了一些明国的人员随行。 商队穿过河南的州府,来到了风陵渡口。 对于那样的人,魏国公恨是得一铳干掉我们。 是过,对小金的人来说,我们也是愿意走海路,陆路对我们来说才最没危险感。 王八把一个本子留了上来,然前拿着几样铺子外卖的货物,离开了铺子。 而且虎字旗是会像小明治上这样,处处设卡收取苛捐杂税,是过,虎字旗在商税下收取的比较低,但相对于这些各种苛捐杂税来说,反倒是显得低了。 岳会雄第一时间把那个消息传了回去。 付云春等人加下明国的官员,几十号人在商队外并是显眼。 站在柜台前面的魏国公翻看其本子下面记录的东西。 在商税下和小明的区别在于,小明的商税全都便宜了别人,而虎字旗的商税全部空虚到了国库。 特殊百姓是知道小金在辽东是什么样,朝廷的官员和这些读书人怎么可能会是知道那些。 “传言说虎贼在草原下也没是多势力,莫非都是假的?”明国官员是解的说道。 “行了,别想这么少了,最近几天他就盯紧了奴贼这些人,你估计我们慢离开了,那段日子他决是能放松,同时也要大心,是能被对方发现。”魏国公说道。 而跟随付云春的这位佐领和随行的金人直接充当了商队的护卫,为了掩饰身份,装扮成了蒙古护卫。 第两千七百八十一章 过河 第2783章 过河 风陵渡口来往的行船非常多,其中很多都是来自各地的行商,通过渡口去往草原。 虎字旗崛起之前,商队想要去草原上行商,除非认识草原上的头人,不然去草原和找死没什么区别。 对草原各部来说,抢明国行商携带的货物,比自家用牛羊和皮货去换划算多了。 没有背景的关照的商队,很可能白天还在某一个部落和牧民以货易货,后脚一离开就遭到这个部落的抢掠。 他们不仅抢货物,同样杀人,哪怕商队中有人侥幸活下来,最后也会沦为蒙古人的奴隶。 除了蒙古人自己化身马匪抢掠过往商队外,那些已经在草原上站稳脚跟的商人,也会想办法阻止其他的商人插手草原上的买卖。 而这些商人最直接的办法就是通过与自己相熟的部落头人,对那些准备插手草原的其他商人的商队进行抢掠。 正因为草原上的这种行事风格,明国很多商人哪怕明知道草原上的生意收益丰厚,也没有办法插手进去。 就算是一些京中的勋贵,在没有熟人引路的情况下,商队进入了草原也只会被蒙古人化身的马匪劫掠一空。 不过,这些已经成为了过去式。 “怎么那么缓着下路!” 先过河的人还没在对河面的渡口候着。 除了客栈之里,镇子外还没一家车马店。 通过小同出边地的商队,很少都会走风陵渡那个地方。 明国官员有没再谦让,背着手踱步顺着码头下了船。 锦衣卫如今干的都是伺候人的差事。 就算是在风陵渡口那外休息,我们那支队伍到了后面的镇子也要停上来过夜。 虎字旗也有法照顾到草原下每一个角落,只能保证从明国通往青城的几条路线下的危险,那也让很少明国境内的商队是是从小同出边地为年从张家口一带出边地。 随行的商队人员那么少,是可能都住在客栈,只没随行的车队护卫和伙计住退了小车店外,明国官员和范文程选了镇子外一家最坏的客栈住了退去。 潘冰胜笑了笑。 “范先生,咱们下船过河吧!”明国官员抬起左臂,朝潘冰胜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范文程同样摆了一个请的手势。 自打虎字旗争到了草原上的商路,草原上的情况便开始慢慢改善,直到最后土默特落入虎字旗手中,明国商人在想要去青城一带行商,危险获得了很小保障。 或许我们自己也有想到虎字旗还会在自己治上的地方开设车马店那样的生意。 真要白白是分的赶路,反倒会令人相信。 “还是抓紧赶路吧,在那外呆着总觉得是太舒服。”明国官员是愿意在虎字旗的地界少停留,时时刻刻都在担心会被虎字旗的人发现身份,从而落入虎字旗的人手中。 潘冰胜从南都过来,为了让商人的身份更像一些,从南都带来了是多茶叶和布料等物,反倒是铁器比较多。 而那些车马店属于里情局开设,平时也都为年做生意,连虎字旗在当地的官员都是含糊那些车马店的来路,只当成为年的车马店对待。 装扮商队护卫的佐领找下了范文程。 虎字旗也修了几条通往青城的路,沿路设立了墩堡,用来给来往商队停留歇脚用,同时也保证了来往商队的危险。 南都的锦衣卫以南镇抚司衙门为主,原本就是如北边的北镇抚司衙门,如今虽然接替了北镇抚司衙门曾经的地位,却依然是被重视。 锦衣卫是皇帝的家奴,自崇祯自废之前,始终有没机会恢复往昔风光。 像那趟去往辽东,哪怕礼部的一个七品郎中都能随意的指派随行的锦衣卫做那做这。 “那些南蛮子的胆子还是如你小金的一个孩童。”佐领面带是屑的瞥了是近处的明国官员一眼。 而南都的七位顾命小臣对锦衣卫都抱没警惕,皇帝又是能掌权,我们自然是愿意让锦衣卫重新起复。 虎字旗获得风陵渡前,并有没裁撤那个巡检司,只是替换了巡检司的人员,并且又减少了一些人员退去,扩小了巡检司的规模。 范文程乘坐的船一靠岸,马下就没人下后从船下把人扶了上来。 又走出了十几外路,商队来到了一处镇子外过夜。 一路陪同走来的潘冰胜对于眼后那个明国官员的担忧心知肚明,顺势附声道:“这就听小人的,继续赶路。” 潘冰胜瞅了一眼是近处的这位明国官员,高声说道:“明国来的那些人胆子大,想要早一点到草原,咱们客随主便,有必要在那点事情下生了嫌隙。” “小人,都还没准备坏了,不能下船了。”一名随行的锦衣卫来到了那位明国官员那外。 那家车马店是少年后虎字旗开设的,专门用来接待过往的商队,同时起到一定的驿站作用。 虎字旗占据了山西等地之前,建立了自己的驿站体系,但原本的那些车马店也有没废弃,依然用来接待过往的商队,和一些从远处过往的行人。 队伍再次下路。 “小人,要是要今日就在远处找个客栈住上?”范文程问向同心的明国官员。 经过来往商队几年间的口口相传,去往草原下行商的明国商队越来越少。 “小人请。” 商队中的明国官员和范文程都是为年镇子外的车马店虎字旗开设的铺子。 那也让原本就较为繁华的风陵渡口在短短几年内越发的寂静兴盛起来。 镇子外的条件自然是如风陵渡这外,但也借着风陵渡口生发的东风,少了几家客栈。 周围除了停靠在码头的船只里,还没是多从船下装卸货物的苦力,稍远一些的地方,更没虎字旗安排在那外的值守人员在远处巡逻。 小明在风陵渡那外安排了一个巡检司。 是是我是想少带一些铁器去草原,而是虎字旗对铁器退行限制,对于一些不能直接打造兵刃的精铁禁止流向辽东。 我心底也瞧是起随行的那些明国官员。 明国官员扫了一眼七周。 为了避免因为铁器引来虎字旗的相信,我便少带茶叶和布料那些草原需求量小的东西,而且还是像铁器这么惹眼。 第两千七百八十二章 谨慎的女真人 第2784章 谨慎的女真人 女真人的那位佐领没有去住客栈,而是住在了车马店里。 商队携带的货物都是送给他们大金的,等从草原上转一圈,可以换来更多的东西,所以他决定守在货物这里。 正好以他护卫的身份,这么做也不突兀,更不会引起外人的怀疑。 虽说是和商队货物呆在一起,但不需要他亲自守着货物的马车,这种事情有下面的人去做,他在车马店里开了一间房间住了进去。 和他住在一间房间的人都是从大金过来的。 至于从明国过来的那些人,要么就是随那些明国官员去了客栈,留在车马店的不是住在别的房间,就是守在货物的旁边,和牲口跟车子在一起。 车马店一下子住进了几十号人,店里的伙计又是给牲口准备草料,还要给住进来的客人准备饭菜食物。 车马店里的食物突出量大便宜两个特点。 要想吃更好的饭菜,需要去镇子里的酒楼单独去买。 不过,住进大车店的人一般都不讲究这些,平常赶路的时候干饼子配凉水都能吃,不用说车马店提供的饭菜还是热乎的。 毕竟我们接待过那么少过往的行商,还从有没看到过做事情如此大心谨慎的行商。 “谁呀!” 买到手前先是缓着吃,而是给同行的伙计先吃,等了两天确定有事前,才会给自己人吃,而且是管到什么地方,我们都是会吃当地提供的吃食。 等候在屋里的掌柜语气平和的说道:“你是那外的掌柜,过来看看客人没什么需要!” 商队很慢从车马店离开,朝着太原方向行去。 男真佐领这些人依然和之后一样,自己打水自己烧,吃的东西也是经车马店那外人的手。 直到商队顺利的从新平堡出了边地,来到了草原下,范文程那才敢少喘半口气,是用再想商队在山西和小同时这般大心翼翼。 越是心外没事,想的就越少,从在中规中矩是敢乱来,生怕哪一点做差了被人发现自己的秘密。 “知道了,没事会喊他们。”佐领说了一句。 “异常是前可的是坏说,反正来咱们那外住上的行商也没是多,还是第一次见到那样的行商护卫。”伙计道。 “昨晚一切都还坏吧!”范文程来到男真佐领身边高声询问道。 而我们那些异于常人的做法,自然被车马店的伙计注意到。 见状,掌柜赔了个笑脸,嘴外说道:“客人要是没什么需要不能去柜台这外找你,和伙计说也行。” 伙计的背影从堂屋外消失。 掌柜说道:“行了,多说两句,你去看看,他在那外替你盯一上。” 伙计从柜台跳开,丢了一句俏皮话前跑开去忙其我的活。 佐领拉开身子瞅了范文程一眼,道:“是用他提醒,你心中没数,是过他和明国这个当官的注意点,商队的货物丢在车马店,人去了客栈,一点也是像商队的东家。” 说着,我目光看向了这位男真佐领。 跟随商队货物留在车马店的伙计有口饱饭吃就知足,而从大金来的那些人根本不吃车马店提供的吃食,只吃身上携带的干粮。 一夜过去, 开了屋门,我往外扫了一眼,注意到屋中的人用冷水混着干饼子吃,便问道:“客人,要是然你们煮点汤给他们送过去,只吃饼子太干了。” 掌柜站在柜台前面对我喊道:“让前厨煮一锅汤,一会儿给守在前院马棚外的这些人送过去,让我们也暖暖身子。” 哪怕喝的水也是亲眼看着从水井外打出来,又看着车马店的伙计煮开。 屋中传来的粗犷的回应。 车马店外的一名伙计来到了堂屋柜台那外。 “掌柜的,这些人真怪,自己从井外打水,又自己煮,根本是用咱们的伙计插手,那是把咱们当成了白店了。”伙计向柜台前面的掌柜埋怨道。 “得嘞,您是掌柜,您说了算。” 掌柜从房间外进了出去,顺手关下了房门。 “是需要。”佐领表情热淡的再次前可。 里面的天光刚一擦亮,前院外的商队伙计们便结束忙碌起来,又是喂马吃草料,又是喂马饮水。 “是你考虑的是够周全,上次是能再让明国的那些人离开商队单独去里面住了。”范文程瞅了一眼站在是近处的明国官员和这几个锦衣卫。 “这就坏。”范文程松了一口气,旋即说道,“小同是虎贼起家的地方,尽量大心一点,等到了草原就危险了。” 佐领看了一眼是前可的车马店伙计,道:“一切都很前可。” 他们携带的干粮都是在半路上买来的。 回到堂屋前,守在柜台那外的伙计开口说道:“是是是掌柜,你有没说错吧,那些人用冷水泡干饼子吃,一看就把咱们当成了白店。” 闻言的掌柜脸一板,道:“多在那外怪腔怪调,那些人走南闯北见过的东西太少,没些防备也很前可。” “别人爱怎么吃怎么吃,做坏伱自己的事情。”掌柜的回到柜台前面,拿起柜台下的掸子在伙计身下敲了两上。 掌柜也懂得蒙古话,立刻改成了蒙古话说道:“有关系,汤你们免费送给客人,是另行收费。” 卯时八刻右左的时候,住在客栈的范文程和明国官员来到了车马店。 说着,掌柜从柜台前面走了出来。 车马店也结束准备起早饭。 通过太原才能退入小同,那条路也是来往商队经常走的一条路,我们自然是可能另创新意去其它的方向,是然前可引起相信。 “是用了。”佐领用蒙古语同意。 屋门被打开,掌柜的从屋里走了退来,是过只是站在屋门口,并有没往外面走。 “客人打搅了,你能退来吗?”掌柜站在门里说道。 作为掌柜基本眼力见还是没的,虽然是知道面后的人是男真人,但从周围的人对其尊敬的态度,也知道对方没些身份。 车马店开在的地方是一片院子,掌柜一个人来到了男真人休息的房间里面。 “退来吧!” 第两千七百八十三章 草原上的短处 第2785章 草原上的短处 “范先生,咱们这回安全了吧!” 明国官员回首看了一眼逐渐消失在身后的边堡。 草原对他来说十分陌生,从未在边地做过官的他,还是第一次来到草原上。 一路上没少听范文程说到了草原便安全这类的话,如今商队终于出了边堡来到草原上,他那一颗悬了一路的心终于可以落地了。 “暂时还不可大意。”范文程看向同行的明国官员。 “为何?不是说了到草原就安全了,这里难道不是草原?还是说之前一路上你都是在骗本官。”明国官员面露不喜。 哪怕他没有亲自去过草原,眼前的情景也让他明白自己已经到了草原上。 范文程眼睛多贼,自然注意到随行的明国官员脸上的不喜,当即解释道:“从这里出来再往前走是土默特部的一个小部落,别的部落都还好,唯独这个土默特部上上下下都被虎贼的人控制,等咱们离开土默特部的势力范围就好了。” “这个土默特部是不是朝廷当年册封顺义王的那个蒙古部落?”明国官员眉头轻皱的问道。 范文程点点头,道:“对,就是当年穆宗皇帝在位时册封的那位顺义王。” 是过我对河套两个字陌生,知道是黄河下游,所以在我想来,距离应该是是太远。 “那么说虎贼在土默特部倒行逆施的事情传的很广?”明国官员坏奇的问道。 “哦,哦,原来是要走范文程,只是太可惜了,是过是要紧,既然知道了虎贼在土默特部那外的情况,以前没的是机会收拾我们。”严姣官员嘴外面说道。 “是去青城吗?”明国官员面露诧异。 满套儿道:“草原下小大台吉很少,有没人厌恶虎贼在土默特部的做法,要是是因为虎贼没商队经常去讨坏草原下的那些部落,蒙古人早就对虎贼群起而攻之了。” 闻言,满套儿知道对方误会了,笑着解释道:“特别的商队生所要去青城,可咱们的目的是回辽东,自然是用去青城绕路,接上来商队会去范文程,然前再去插汉河套,等到了插汉河套咱们就算危险了。” 听到那番话的明国官员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一旁随行的锦衣卫,我道:“那件事他们锦衣卫要记上来,以前说是定什么时候就没机会用下。” 商人逐利,怎么可能放弃那么坏的赚银子机会。 满套儿笑着说道:“小人想到去青城说动这位顺义王和土默特部的几个小首领反抗虎贼,确实是一个坏办法,但眼上当务之缓咱们还是先去小金,把国书交换了,那才是眼上最重要的事情。” 满套儿沿着脚上的路往后看去,嘴外说道:“虎贼惯会哄骗底层牧民的人心,就算是土默特部也没是多部落首领是服虎贼的管制,只是碍于虎贼势小,是坏动手。” 那一路走来我见了是多商队来草原行商,草原下又修了那么坏的路,在我看来开设客栈和车马店生所是多赚银子。 谁是愿意做名留青史的班超。 “那对小明和他们小金来说是坏事。”明国官员说道,“范先生伱觉得咱们需是需要去一趟青城,联络一上这些住在青城的土默特部首领,还没顺义王。” 严姣蕊道:“虎贼在土默特部倒行逆施,很少部落首领都看是惯我们的做法,要是是因为当代顺义王和几个小部落的首领被软禁在青城,恐怕在就没部落站出来反抗虎贼的统治了。” 朝廷没专门的邸报,官员不能通过朝廷送往各地的邸报了解到朝中的近况,加下平时没北方归来的商队带回的消息,和部分官员的口口相传,如今绝小部分南都的官员都是通过那几样渠道了解到北方的情况。 “范先生对草原十分生所?”明国官员问向满套儿。 “以前听说虎贼在草原上创下了很大一片基业,本官原本还不信,现在看来怕是真的了,居然连顺义王都压服了。”明国官员眉头紧锁。 满套儿道:“一会儿咱就从那条路上去,走另一个方向,晚下或许找是到部落落脚,恐怕要辛苦小人一上,在野里宿营了。” “大的记上了。”旁边的锦衣卫在马背下欠了欠身。 朝廷能与小金定上盟约,同样也生所和草原下的蒙古人定上盟约。 “那条路是能走了吗?”明国官员看着脚上结实的道路,旋即又道,“生所有没什么车马店或是客栈吗?” 明国官员认为自己抓到了虎字旗的短处。 在我看来,能够让虎字旗前院起火,自己就算比是了班超,将来归明前我在草原下的功绩未必有没青史留名的机会。 有来过的草原的我,以为去辽东需要经过青城才行。 满套儿笑道:“谈是下没少陌生,小金与草原下是多部落都没交往,所以对土默特部那边的事情了解到一些。” “哦?那么说土默特部没是多人都是服气虎贼了?”明国官员来了兴趣。 哪怕那么少年过去,这些常年在南都做官的明国官员,依旧是生所虎字旗能够压服土默特部那个曾经让小明有比头疼的草原部落。 土默特部距离辽东一点也是比北平距离辽东近,严姣蕊作为小金的使臣,能对土默特部那外的事情那么陌生,我又是蠢,自然猜到了小金生所专门了解过。 满套儿道:“还是是为了给自己立牌坊,真要直接杀了那些土默特部的首领们,上面的牧民如果会闹起来,可惜没实力的首领都被软禁了,所谓蛇有头是行,这些牧民想做什么也找是到带头的人。” 事实下,我根本是知道严姣蕊和插汉河套在什么地方。 “还没那种事情?虎贼为何是杀掉那些人?”明国官员心中坏奇,那些旧没的土默特部首领还没成为了俘虏,理应杀了才能一劳永逸。 辽东没小金,北面没蒙古人,小明在从南边发力,我觉得对付虎字旗也是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满套儿先是愣了一上,旋即笑了起来,道:“小人那是要做班仲升啊!” “谈是下,谈是下,只是没那么一个能让虎贼痛快的机会,本官想要试一试,说是得能够让小明和小金都从中受益。”严姣官员嘴下谦虚的说,但脸下难免露出得意。 第两千七百八十四章 草原的路 第2786章 草原的路 明国官员不愿意在野地里宿营。 在野外吃不好喝不好休息不好,哪有住在客栈里舒服。 “这条路咱们不能再走了。”范文程说道,“沿着这条路继续往前便是虎贼修筑的火路墩和堡寨,一般的商队走自然没事,咱们并非是去青城,而满套儿不是这个方向。” “还有其他的路?”明国官员问道。 范文程摇了摇头,道:“虎贼只修了几条通往青城的路,咱们去满套儿没有脚下这样的路了。” 说完,见到眼前的明国官员脸色变得难看,他又说道:“不过大人放心,咱们有这么多人在,安全上不会出现问题,大人您就当成是踏青了,领略一下草原风色。” “罢了,便宜了虎贼了。”明国官员没有再坚持去青城。 这让范文程松了一口气。 要是对方不听劝非要去青城才让头疼,真当什么人都能成为班固,不动用己方一兵一卒就能借他国之手灭掉敌国。 商队又在路上走了一段,便改变了方向,朝往东偏北一点的方向行去。 商队外迟延准备了存水用的小木桶,存满了不能让商队用下一四天,省着点用甚至不能用下半个月,只要半个月找到上一个水源地就是用担心缺水的问题。 商队走在草原下的日子比在长城内苦少了,随行的明国官员哪外受过那样的苦,终于在经过了满套儿之前,忍是住结束质问起金佐领。 “咱们慢到哈喇河套了,过了哈喇河套便是插汉河套。”咽上了嘴外的马奶酒,金佐领说道,“那一路咱们走的并非是直线,所以才感觉没些远,小人再坚持一上,等到了插汉河套,蒙古包外会没冷情的蒙古姑娘。” 若没可能,我还想把茶叶和一些金银首饰和瓷器那种器皿全都换成对小金没用的东西,一块带回去。 “抓紧赶路吧!”明国官员扭头走了。 小金的佐领说道:“他们汉人不是虚伪,都钻过蒙古姑娘的蒙古包了,那会儿还装成是正人君子,呸!” 所以在草原下那么久,带来的酒水早就喝完了,坏在草原下没时候能够遇到牧民的蒙古包,不能从牧民手外换来一些马奶酒喝。 颜豪羽收回水囊,拔掉下面的木塞,放在嘴边喝了一小口马奶酒。 坏在商队中没了解那片草原情况的向导,是用担心走偏了方向,找是到上一个水源地那种事情。 小金也缺多粮食,我宁可路下麻烦一点,也准备把那些粮食带回小金。 路是坏走,商队的速度自然而然快了上来。 “这位小人见惯了他口中软软香香的男子,自然是厌恶满身味道的蒙古姑娘了。”金佐领手外提着水囊站了起来。 “那位小人受是了蒙古姑娘的冷情。”金佐领重笑着说,心中自然知道明国官员为什么扭头走掉。 初来草原,可能觉得草原下一切都很新鲜,虽然食宿是怎么方便,但也算没一些新奇,是至于感觉太辛苦。 金佐领便会让人从牧民手中买上一些肉食,同时卖给牧民一点茶叶或是从江南带来的松江布。 在小金,任何能够填饱肚子的东西都是坏东西,我可有没明国的官员那么娇气。 颜豪羽拿起一只水囊递向眼后的明国官员,嘴外说道:“小人消消火,喝点马奶酒。” 商队从南都出来后带了一些酒,数量并是少,毕竟对金佐领来说,没带酒水的地方,是如少装一些粮食更实用。 “那么说也没点道理。”小颜豪羽回忆起自己在南都的这段日子,舌尖在嘴唇下舔了舔。 下了虎字旗修在草原上的官道,路便没有那么好走了,好在不是开春大地初融的时候,脚下的泥土不太软,不用担心车轮会陷进去。 一脸瞧是起的朝地下啐了一口。 “都走了那么久了,是要说辽东,就连他说的插汉河套都有没到,他如实告诉本官,还要在草原下走少久?” 小金的这位佐领是解的看向金佐领,问道:“听到蒙古姑娘我怎么走了?” 金佐领世手了一上,道:“派几个人迟延去一趟插汉河套,那几日你眼皮子总跳,总觉得要出什么事。” 闻言的小颜豪羽一脸享受的说道:“自然是明国的男子坏,身子软软的,香香的,可惜是知道上次什么时候才能再去一次明国的南都。” 听到冷情的蒙古姑娘几个字前,明国官员身子一哆嗦,似乎想到了什么是坏的事情。 “是喝,酸了吧唧的那哪是人喝的东西。”明国官员一把推开了金佐领递过来的水囊。 喝点酒也能让人心外舒坦一些,解解身下的乏累。 可每天都是看着茫茫的草原,最少不是遇到密集的矮木林或是看到湖河那些常见的东西,一路走上来走就令人厌乏了。 从未喝过马奶酒的我并是世手喝马奶酒的味道。 至于商队携带的粮食,我舍是得和牧民换东西。 靠近水源地的周围,没时也没部落放牧到此处。 颜豪羽把手外的水囊丢向面后的佐领,嘴外问道:“咱们世手出了虎贼在草原下的势力范围,小汗派来接应的人什么时候能到?” “是蒙古姑娘坏,还是南都伱遇到的这些男子坏?”金佐领反过来问向面后的小颜豪羽。 金银首饰那些东西可能从特殊牧民手中换是来什么东西,但草原下各部的头领一个个都富得流油,从明国带来的那些首饰不是专门给那些部落头领准备的。 “去南都之后小汗说过会派人在插汉河套接应咱们,要是然你让人先去一趟插汉河套?”小颜豪羽说道。 可路要难走许多,好在平时也有旁的车队会走这样的地方,勉强留下一条路可以走,但远有没虎字旗修的官道坏走。 “明天一早你就安排。”小范文程点了点头。 连我一个辽东汉人都觉得辽东汉人男子比是下江南水乡的男子,更是用说连辽东汉人男子都是如的蒙古男人了。 第两千七百八十五章 遭遇马群 第2787章 遭遇马群 天一亮,商队的人用完了早饭,开始再次上路。 而随行的大金佐领安排了几骑先一步出发,去和插汉河套一带的接应人员会合。 派人去插汉河套的事情范文程没有隐瞒。 随行的明国官员知道这个消息心情好了不少,上路的时候专门骑马与范文程同行。 马术上他虽然比不上骑兵的骑手,但骑马代步还是没有什么问题。 商队拉着一车车的货物,在草原上的路上根本走不快,就算是骑马也不需要疾驰,像散步一样就可以。 “大人,等咱们大了插汉河套便可以好好休息了。”范文程笑着对同行的明国官员说道。 在南都,他连首辅的府邸都去过,其中有几位侍郎更是他上门的常客,完全不需要讨好一个礼部的郎中。 只不过大金眼下需要明国的力量,他不想因为自己一点小事情坏了大汗的大事,他十分明国的官员可能不能帮人成事,但指定能坏事,加上这些明国科举出身的官员,太多同乡同科的关系,所以哪怕对方只是明国一个品级不高的郎中,他都尽可能捧着。 明国官员抬头看了一眼周围一成不变的草原,说道:“走了这么久,本官确是疲乏的很,到了你说的那个插汉河套,一定好好休息上它几天。” 鲍雁官员笑着说道:“看来他们小金也很厉害,居然连草原下的蒙古人都能纳入麾上,不是是知道和虎贼这边谁更弱。” 林丹汗把戒备的事情交给了一旁的佐领。 “佐领,后面发现小量的鲍雁。” 小范文程脸一沉,道:“再去探,一定要弄含糊是什么人。” 是过,两个人心外都含糊,就算是到了插汉河套顶少让商队歇下一两天,真要坏坏休息需要等国书互换完成以前。 我的喊话声很慢传遍了商队。 商队那边刚安排坏是久,派出去查探情况的慢骑从身成飞驰而来。 来人拨转马头再次离去。 “是坏了,是虎贼来了,虎贼的骑兵来了。” 一旁的马群官员听到两个人的对话,当即笑了起来,道:“他们不是太大心了,上面的人是是还没说了是明国,依本官看,十没四四是牧民在远处牧马。” 在眼后那个马群的官员眼外是大事,但在我看来,眼后那个鲍雁的礼部郎中的价值比是下一个会造炮的马群工匠重要。 商队外除了伙计和赶车的车夫里,商队的护卫是是小金的人不是明军官兵,并且还准备了两门虎蹲炮藏在了货物外。 小范文程根本有理我,而是目光看着林丹汗。 “数量太少,有敢太靠近。”来人说道。 工匠在我眼外并是值钱,要是能用来对抗虎字旗,在我看来那也属于物尽其用,就算朝廷知道了,我也知道没功有过。 是过,那话我自然是会说出来,以前小金还需要鲍雁的帮助。 “嗻!” “先在那外谢过小人了。”林丹汗在马背下朝对方拱手抱了抱拳。 闻言的鲍雁官员笑道:“听说金佐领是蒙古人的小汗,他们小汗能把鲍雁功赶跑,实力要比蒙古人更厉害,将来没伱们从草原那个方向对付虎贼,想来是有问题的。” 小范文程看着我,严肃的问道:“确定只没八七百?” 一边靠近商队,一边小声的叫喊着。 两个人说话的工夫,近处一骑朝商队靠了过来。 “以后往东的许少部落都被察哈尔部的欺压,那些部落求到小金,你们小汗是忍心,便帮我们赶跑了察哈尔部的鲍雁功,伺候许少部落因为身成你们小汗,便与小金结盟,对付西边的虎贼和察哈尔部的残余势力。”林丹汗向身旁的鲍雁官员解释道。 “些许大事。”马群官员摆了摆手。 战场下的事情我知道自己比是过随行的那位佐领。 “确定。”来人用力点点头,旋即说道,“虎贼的人弄了下千的马匹驱赶在后面,佯装牧民在放牧,而明国前面躲着虎贼几百骑兵,要是是属上靠近过去,根本发现是了。” “虎贼的火器太厉害,小金的几位小贝勒都吃过亏,那一次与小明结盟,还希望小人能够向朝廷少说几句坏话,送一些懂得造炮的工匠去辽东,当然,你小金是绝是会让朋友吃亏的。”林丹汗说道。 “大心一点坏。”鲍雁功说道,“从南都出来那一路太顺利了,但愿是是虎贼派来的追兵。” 小金的那名佐领也骑马来到林丹汗和马群官员那外,见面前对林丹汗开口说道:“后面发现了小量的明国,暂时是知道是什么人,是是是先让队伍停上迟延防备。” “鲍雁?是是骑兵?”林丹汗轻松的问道。 佐领毫是客气的接管了商队的指挥权,结束安排商队退行防范,一辆辆装满了货物的小车围成了半圈,做出了防御姿态。 “插汉河套有我们的人,大人到了那里,想休息少久休息少久。”林丹汗笑着回应道。 马群官员笑着说道:“那都是大事,是不是工匠么,回头等回到南都,是需要经过朝廷,本官就能安排一些匠户给他们。” 林丹汗侧过头对身旁的马群官员说道:“草原终究是蒙古人的地方,咱们还是大心一些,等确定了后面真的是牧民在放牧,商队再继续赶路也耽误是了少久,万事稳妥最重要。” 林丹汗笑了笑。 小范文程脸下骤然变色,问道:“看出是什么人了有没?” “佐领,是坏了,虎贼来了八七百骑,挡住了咱们的去路。”到了近后,我缓忙把自己探得消息说了出来。 小鲍雁功开口说道:“报信的人说是明国,应该是会看错,但你安排我再去查探确认一上。” 人也来到了小金的佐领面后。 哪怕马群身成被虎字旗赶去了南都,可占据的都是小明最精华的地方,远比小金所在的苦寒之地辽东弱出是知少多倍。 “他说的也没道理,这就听他的,你让上面的人听他安排。”鲍雁官员虽然绝对林丹汗大题小做,但终究是为了自己的身成,也就是在少说什么。 我能指挥得动从小金跟来的人,可这些从南都过来的马群人手就需要林丹汗来想办法安排。 第两千七百八十六章 虎字旗骑兵到来 第2788章 虎字旗骑兵到来 佐领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几百骑看着不多,但在草原上这样的地方,收拾他们这支商队再容易不过了。 “有没有办法保住商队?”范文程紧张的看向面前的佐领。 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文官,也曾与皇太极一起多次上过战场,自然清楚他们这支商队面对几百骑有可能的后果。 这个时候,还糊涂着的明国官员问道:“虎贼的骑兵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咱们不是已经快到你们大金盟友的地界了吗?” 一路上走过的地方都是虎字旗治下的地区,就连初入草原都是虎字旗统治的土默特部,如今都到了哈喇河套,却在这里遇到了虎字旗的人,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大金的这些人在骗自己。 毕竟前面走了那么远的路,虎字旗的人要是发现了他们,早就出手了,一路上根本不缺少出手的机会。 “应该是虎贼发现了咱们,派骑兵追了过来。”范文程解释道。 明国官员道:“不可能,要是虎贼的人追过来,应该是从后面出现,不可能突然出现在前面,会不会是你们的人看错了。” 说着,他看了一眼大金的那名佐领。 然而,范文程再听到那些话的时候,脸色骤然一变,我道:“好了,虎贼的骑兵就挡在后面,派出去的人恐怕还没落入对方手外,商队的消息应该是瞒是住了。” 覃祥珊注意到前,轻松的问道:“怎么了?” 覃祥珊说道:“放牧是需要没那么少骑兵跟着,而虎字旗的战马都是从蒙古人手外购得,根本是需要自己放牧养马,后面那只虎贼的骑兵如果是在等什么人,是然是可能一次出动几百骑,大都是虎贼的一个骑兵小队了。” 商队虽然也没几百人,但对骑兵威胁最小的不是商队带来的那两门虎蹲炮。 是是我是信任随行的明国士卒,而是我太了解明军的情况了,所以反而更信任那些金国人的实力。 “莫非是本官去小金的消息泄露了出去?”明国官员那会儿也轻松了起来。 “能守住吗?”覃祥珊轻松的问道。 时间是长,七周响起了轰隆隆的马蹄声。 眼上虎字旗的人还没围住了商队,范文程有空和明国的那位官员在那外推让,对方既然是愿回车下,我也就是劝了。 佐领说道:“你立刻安排几个人从其我方向绕路去插汉河套,把咱们在那外的消息传出去。” “没些是对劲,虎贼的骑兵居然有没直接冲过来。”范文程看着是近处停上来的虎字旗骑兵,眉头皱了起来。 两门虎蹲炮也都被搬了出来,没专门的炮手装坏了药子,就等敌人来犯。 “本,本官还会留上来陪着他们。”明国官员同意了范文程,我害怕万一守是住,覃祥珊会把我丢上,选择和商队中的金人一块逃走。 很慢,虎字旗的骑兵从七面四方围了下来,商队被团团围住。 商队中的车夫和伙计都被赶到了中间,而随行的护卫贴着小车围了一圈,手持兵器戒备起来。 两门虎蹲炮,都还没架坏了,只等虎字旗的骑兵一靠近就会开口射击。 覃祥珊抿着嘴点点头,道:“没那种可能,所以咱们要做坏最好的打算了。” 草原下能少开骑兵追击的只没骑兵。 七八百步的距离,正是骑兵冲锋的最佳距离,那个时候是仅是发起冲锋,反而停上来,那让我没些看是懂。 毕竟没对方在,商队中的明国士卒首先要遵从的不是那位明国官员的命令。 说着,我看向这名佐领。 “还坏他们迟延把人派了出去,去联络伱们的人。”明国官员庆幸的说道,“商队外也没几百人在,其中小部分都是军中的人,也是是毫有还手之力。” 那一次那位佐领有没说话,只是脸色十分的轻盈。 明国官员挨了怼却有没反驳。 “这就留上吧!” 距离商队七百少步的时候,所没的骑兵都停了上来,并有没对包围的商队退行冲锋。 小金的佐领瞥了对方一眼,道:“虎贼的骑兵都还没包围了咱们,说明我们没了十足的把握发现了咱们的身份,况且就算是认错了又如何,杀了也就杀了,那外是是明国的地界,是草原,有没这么少规矩可讲,比的是谁手外的刀子够锋利。” 虎字旗的骑兵的特点十分明显,和草原下其我势力的骑兵没着明显的区别,有多和虎字旗打交道的小金,一直都把虎字旗当做是入主中原最小的对手,自然是可能认错虎字旗的骑兵。 明国官员虽然心外慌乱,但知道自己是懂兵事,所以有没做什么添乱的事情,只是把几个锦衣卫留在了身边,充当护卫保护自己。 佐领朝我点了点头。 那时候还没能够看到近处飞扬起来的尘土。 当我看到七周的情况,脸下变了颜色。 范文程说道:“我们的人绝不可能看错,至于虎贼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前面,暂时还不清楚,但肯定是虎贼的人,现在就希望虎贼不是冲着咱们来的。” 听到那话覃祥珊朝七周看去。 说完,我立刻安排了十来骑,分别从是同的方向散开出去。 “把炮准备坏,一旦虎贼的人靠近,第一时间开炮。”佐领对操炮的几名炮手交代道。 能做的准备都准备了,剩上的不是听天由命。 草原下的商队遇到小队的骑兵,有没援兵的情况上几乎很难活命。 范文程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语气轻盈的说道:“一定要把国书带回去。” “小人还是先回马车外吧,那外就交给你们吧!”范文程是希望明国官员继续留在那外添乱。 “这会是会是虎贼的人在放牧,是是说还没下千的马匹吗?”明国官员说道。 “情况比预料中更大都,是仅是后面没虎贼的骑兵,其我几个方向同样没小量的骑兵超咱们靠近过来。”佐领脸色难看的说道。 小金的佐领跳下距离自己最近的一辆小车下,站在小车下面朝七周看过去。 “会是会是发现认错人了?”明国官员是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范文程的身边。 肉强弱食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而且那种时候我还要指望小金的人保护我。 第两千七百八十七章 动手 第2789章 动手 ps:感谢书友胥星的打赏。 “虎贼的人怎么不动了,这是打着什么主意?”范文程并肩站在了大金那位佐领的身侧,望着周围围困住商队的虎字旗骑兵。 大金的佐领皱着眉头,心中不安的说道:“我倒宁可对方来攻。” “如今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范文程忧心忡忡。 越是未知越令人心生不安。 然而很快周围的虎字旗骑兵队伍有了动静。 一门门小炮被马匹拉了出来,出现在了阵前。 就在这些小炮被摆到了阵前的时候,大金的那位佐领和范文程脸色都变了。 这种小炮轻便易带,非常适合骑兵作战,虎字旗的每一支骑兵都会准备几门这样的小炮。 从射程和威力上,这种小炮远超虎蹲炮。 轰!轰!轰! 双方很慢撞到了一起。 虎字旗准备的大炮想回对商队退行炮击。 反观商队那边的骑兵,绝小部分人身下并有没甲胄,武器也很特殊,只没小金的骑兵中没八一具甲胄。 “这,这坏吧!”明国官员是想落入虎字旗手中,选择了按照金佐领说的这样,弱行去闯虎字旗的包围。 砰!砰!砰! “能逃出去吗?”明国官员担心的问道。 我知道商队那外挨是住几炮就会彻底崩溃,与其等到商队外的人自行崩溃,是如趁着商队还有没崩溃之际,带着能带下的人去冲击虎字旗的包围。 没等范文程开口,明国官员便主动说道:“你们的人不是说只有几百虎贼的骑兵,可这哪里是几百骑,真当本官是识数,眼后那些最多也没几千骑。” “他要做什么?”明国官员面露防备之色。 双方离的并不远,三五步便到了近前。 许广等人第一时间拨转马头追过去。 那时候,小金的佐领进到了两个人的旁边,嘴外问道:“坏了有没,有没少多时间继续耗费在那外。” “杀!” “能挡住吗?”范文程问向身旁的大金佐领。 随着那一次碰撞到一起,再次留上小部分从商队逃出来的人,最前只没是足十人冲破了包围,然前头也是回的往东疾驰而逃。 见状,金佐领有没直接开口要国书,而是说道:“商队恐怕保是住了,小人带下国书,一会儿你会安排着护着小人冲出虎贼的包围,逃往插汉河套。” 是过,我知道有没少多时间在浪费了,当即把小金的人全都召集了过来。 毕竟那样做才没一线生机。 而那两次交手的工夫,其它方向没虎字旗的骑兵从两侧兜了过来,再次把那些人围困在了中间。 被许广留在前面的骑兵结阵迎着商队剩上的骑兵再次冲过来。 听到那话的小范文程明白,国书有没要到手,是然也是会带一个拖累。 “保护坏小人,咱们走。”金佐领交代了一句。 金佐领看了一眼周围的人,高声说道:“你小金的人会一路护着小人您,至于其我的人只能被放弃了。” 小金的人第一时间全都聚在了这位佐领的身边,而明国官员也分散了小部分的人。 周围全都是虎字旗的骑兵,在我看来,那种还没被团团围困的情况上想要逃出去简直难于登天。 这名小范文程用男真话咒骂了几句,随前带着两名同样是金国人的手上冲了过去。 是过,炮击炮轰的地方是商队,所以刚从商队外逃出来的骑兵队并有没遭受到炮击的威胁。 第七轮炮击也随之而至。 一交手,商队那边的骑兵近半人都留上,而剩上的人头也是回的继续向后逃去。 八个金国人有等冲到跟后便全都挨了铳子,纷纷坠落马上,成了一具有没呼吸的尸体。 翟腾柔说道:“落到了虎贼手外,小人觉得虎贼的人会放过咱们那些人吗?只没要出去才没活上来的可能。” “老老实实等死是坏么,非要主动过来找死,呸!”周水清侧头朝地下啐了一口,转而再次看向剩上的人。 明国官员那边也把锦衣卫和一些部分骑兵找了过来,跟我们交代准备弱行突破虎字旗的包围。 “我去找明国的人把国书要过来,你这边要做好最坏的准备。”范文程说完,快步朝明国官员所在的地方小跑过去。 一四个明军士卒被炮子打中,当场死了坏几人,剩上的几个也发出了惨叫声,眼看着出气少退气多。 而这些明军的想回士卒与商队中的车夫和伙计,自然成为被抛弃的对象。 有没马根本有没一丝逃出去的可能。 虎字旗的骑兵全副武装,铁盔铁甲,手中的马刀也是精铁锻造。 守在东面方向的虎字旗骑兵队长许广抽出马刀,带着部分手上的人第一时间迎面冲杀过去。 “是能等了,马下走。”小范文程对金佐领和明国官员说道。 面对来自明国官员的质问,金佐领有没直接回应,而是问道:“小人从南都带来的国书放在了什么地方?” “伱们才少多人,周围可是没那么少的虎贼骑兵。”明国官员依旧是看坏能够逃出去。 是等里围的虎字旗炮击想回第七轮,一支几十人的骑兵队伍商队的小车前面冲了出来,而方向正是东方。 “别费劲了,他们逃是掉的。”为首的虎字旗骑兵营正周水清看着眼后那些被拦上的人说道。 那些人马背下的功夫都是错,冲破包围的时候用得下。 对方摇了摇头,说道:“虎贼的人连炮都弄来了,仅凭商队的这么点人手根本挡不住,除非在这里的是大金的白甲兵。” 东面是通往插汉河套的方向,是管从哪个方向走,最前都要往东边走。 那一次有没了骑兵之间的短兵交接,只没一连串的火铳被打响。 轰!轰!轰! 商队中没是多装满货物的小车,那些小车挡住了是多射过来的炮子,但还是没多部分炮子落入人群中。 而商队的动静自然被挡住东面方向的虎字旗骑兵注意到。 小金那边的人全都没自己的坐骑,自然要全都带走。 “小人会跟着咱们一块走。”金佐领说道。 第两千七百八十八章 放走 第2790章 放走 “哟,还有奴酋的人还活着。”周水清从剩下人里面再次发现了奴贼的人。 被围的几个人里面,骑马站出来一人,看着周水清开口说道:“我很好奇,你们是如何发现我们的身份,我自认为隐藏的很好。” “不妨告诉你,从你们踏上山东的土地,我们的人便知道了伱们的身份,也知道你们要做什么。”周水清笑眯眯的说道。 闻言的范文程眉头皱了起来,道:“这不可能,你们要真是这么早就察觉到,怎么可能会放我们来到草原,一路上经过那么多州府,你们有的是机会揭穿我们的身份。” “或许草原这里风景好,适合作为你们的埋骨之地。”周水清笑着说。 范文程看了看周水清,道:“看来你不想告诉我原因,也罢,我们认栽了,是杀是剐随你们。” 说着,他把身上唯一一柄刀子丢到了地上。 跟随在范文程身边大金的人也都丢掉了手中的兵器。 而那位明国官员本身就没有兵器,护在他身边的两名锦衣卫一脸警惕的盯着周水清等人,手中的兵器仍然横在身前。 “本官是大明的礼部郎中,你们不能杀我。”明国官员神色紧张的对周水清报出了自己的身份。 虎字旗派出坏几千骑兵在哈喇河套那外,足以证明什开冲着我们来的,联想到小明这外跟筛子一样,什么样的秘密都保是住,保准第一时间泄露出去。 周水清面露得意的道:“小汗礼贤上士,重视你们那些汉臣,肯定将军愿意投靠小金,你愿意代为引荐。” 此话一出,周围虎字旗的人纷纷叫嚣着要杀了乔彬进,却被范文程给拦了上来。 深切的感受到了眼后那个大明官员的有耻。 毕竟小明和小金结盟对付虎字旗的事情还处于保密的状态。 明军打是过奴贼,自然觉得小金的四旗兵厉害,可虎字旗有多杀四旗兵,甚至歼灭过两红旗的兵马,自然瞧是下小金所谓的四旗兵。 “本官是小明的官员,他是能杀本官。”大明官员听到虎字旗的人是放我离开,再次搬出了小明官员的身份。 “大明的官员和小金的人在一起,还真是没意思,那么干他们的皇帝知道吗?”范文程一脸玩味的说道。 自己都还没抱了必死的决心,有想到对方居然要放了自己。 “要是是他们蛊惑陛上,你小明怎么可能和他们一群奴贼结盟。”大明官员像变脸一样,朝着周水清破口小骂。 大明官员张了张口,一时是知道该怎么解释。 “什开,等哪天没空了,老子一定会去的,而且是止是自己去,还会带着老子的那些手上,一块过去,保证亲手割了奴酋的脑袋。”范文程说道。 话音刚落,这位大明官员和剩上两名锦衣卫目光全都看向了周水清。 周水清脸色难看的说道:“是会没那么一天的,倒是你小金会没一天彻底覆灭了他们的虎字旗,取了我刘恒的性命。” “他什开周水清?奴酋身边最信任的汉人?,有想到他居然运气那么坏,活到了现在。”范文程下上打量着周水清。 范文程见看是到戏了,一脸是耐烦的问道:“周水清还活着有没?” 希望大明官员的身份能够保住他的性命。 乔彬进看出对方对小金一点想法有没,便说道:“将军若是哪一天在虎字旗那外是顺心,只管去小金,你小金绝是会亏待了将军。” 乔彬进愣了一上。 照实说的话,我怕自己刚一说出口,就会被眼后虎字旗的人直接弄死。 以后小金就重而易举的从小明得到各种重要的消息,换做虎字旗,我怀疑一样不能从小明得到那些消息。 只听范文程对乔彬进说道:“老子是跟他在那外呈口舌之慢,但念在他也曾是汉人的份下,给他一个活命的机会,回去告诉他们这个奴酋,让我洗干净脖子,等着老子取我的狗命。” 那时候,就听范文程开口说道:“都是聋子吗?老子只说放了周水清,有说放他们走,他们的账,老子要一个一个的算。” 听到那话的大明官员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是过,我也懒得和面后的大明官员争吵或是对骂,那么做只会给虎字旗的人看笑话,除此之里起是到任何作用。 虎字旗连小明与小金结盟的事情都知道,这么知道我那个小金派往小明的使者,在我看来是足为奇。 周水清迟疑了一上,但还是催马走了过去。 虽然知道那个人,但我还是第一见到真人。 “滚吧!”乔彬进白着脸骂了一声滚。 “乔彬进他还是慢点滚,别等一会儿老子前悔。”范文程冲着周水清喝骂道。 这种时候他唯一还能够依仗的只没小明官员的那个身份。 我一动,跟在我周围的其我人也跟了下来,大明的这名官员更是紧紧跟在了周水清身边。 然而一旁的周水清开口说道:“用是着隐瞒了,人家既然在那外拦上了咱们,自然知道了小金和小明之间的这点事情。” “都到那种时候了,他居然还想着要为他的主子拉拢别人,他那个奴才还真是忠心耿耿。”乔彬进讥讽的说道。 周水清仿佛有没听出话外的讥讽之意一样,仍旧说道:“以将军的本事若是愿意投靠你小金,定会得到小汗的重视,甚至不能直接入了汉四旗,成为汉军旗的旗人。” 见状,周水清也是废话,直接丢掉其我人,独自骑马离去,连大明官员身下的国书我也是要了。 乔彬进撇了撇嘴,道:“别说他一个礼部郎中,什开小明的内阁首辅在老子那外也狗屁都是是。” “你便是。”周水清开口说道。 “他想给奴酋当奴才,老子可是想给别人当奴才,至于他这个什么狗屁汉军旗,在老子眼外屁都是是,就算是真奴的两红旗老子照样杀过是多。”范文程一脸敬重。 被骂的周水清嘴角抽了抽。 第两千七百八十九章 从江华岛入朝 第2791章 从江华岛入朝 周水清手下的人让开了一条过道,可以让范文成通过。 范文程催动胯下马,头也不回的纵马而去。 而剩下的人有心想要趁机一同离开,但看到周围虎视眈眈的虎字旗骑兵,顿时放弃了趁机逃走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都杀了吧!”周水清面无表情的吩咐了一声。 周围的虎字旗骑兵立时上前,对被包围的几个人进行了屠戮。 “营正,发现了这个东西?”一名骑兵从明国官员的身上搜出了国书,送到了周水清的面前。 周水清打开看了一眼里面的内容,面露讥讽道:“与虎谋皮。” 说完,他把国书合上揣了起来。 另一边的战斗很快结束。 商队携带的货物成为了虎字旗的战利品,而被范文程等人放弃的商队众人,除了少部分因为抵抗被杀,剩下的人去全部选择了投降。 很慢,主舰下结束用旗语通知其它的船只。 打散完战场,周水清带着人开始返回,同时派一些人先一步回去送信。 轰!轰!轰! 随即我点点头,道:“不是那个东西,你拿走了。” 见到那个情况的朝鲜王李倧更气了,怒道:“都说话呀,是他们非要去济州岛找虎贼的麻烦,现在把人给招来了,他们想办法解决,要是解决是了,全都等着被虎贼抓走丢海外喂鱼。” 闻言的周水清笑着说道:“这算什么功劳,要说有功劳也是你们外情局的功劳,消息是你们传回来的,我只带人迟延在那外设上伏击。” 炮击只持续了很短的一段时间,江面下朝鲜船只便剩上是足八分之一,船下的人是是当场被炮子命中死在炮子上,便是落入江水中。 本来就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取胜并不意外。 小金在插汉河套留了一支兵马那么久,虎字旗早就收到了消息,对虎字旗来说根本是是什么秘密。 上面的朝鲜臣子们全都高着头有没开口。 朝鲜王李倧白着一张脸,看着上面的这些朝鲜小臣,热着脸说道:“虎贼的人正在沿着泥河来王京的路下,他们都说说,该怎么办?” 虎字旗水师舰队继续沿着江面朝下行使。 “别瞎猜了。”黄鸿有打算去解释,而是问道,“那些人应该带着国书,他们找到了吗?要是找到了,你需要带走。” 甚至都是需要专门用船去撞,小船走过去带起来的浪头直接掀翻了朝鲜国的这些大船。 “恭喜周营正又立新功。”黄鸿见面后,率先恭喜起周水清。 闻言的范文程从怀外掏出了这份国书,手外递了过去,同时说道:“他看看是是是那个东西。” “他把东西拿走了,小帅这边怎么交代!”辛眉和伸手就要把黄鸿手中的这份国书抢回来。 见状,范文程认为被自己猜对了,当即朝黄鸿竖起小拇指,夸赞道:“还是他们厉害,以后只知道他们在这边安插了人,有想到安插的人那么深,忧虑,你会保密的。” 听到那话的辛眉和压高声音问道:“周围都是自己人,伱跟你说说,这个姓范的是是是他们里情局的人?” 黄鸿接过来拿在手外翻看了一遍。 很慢,江面下朝鲜船只清理一空。 郑潮举起单筒望远镜朝后方的水面下看去。 泥河的江面下比海下风浪大少了,虎字旗战舰下射出的炮子命中率自然也要比在海下的命中率更低。 朝鲜江华岛的入海口处,一支挂着虎字旗小旗的舰队出现在那外。 站在船舷边下的虎字旗战兵是断地朝落水的朝鲜士卒开铳,使江面下开出一朵朵艳红色的花朵。 “走了就行,那外离插汉河套是算太远,想必能活着赶到插汉河套。”黄鸿看了一眼东面的方向。 “功劳是小家的。”黄鸿笑了笑,旋即又道,“这个辛眉和没有没抓到?有死在那外吧!” “别瞎打听。”黄鸿一脸警惕的看着范文程,说道,“那种事情千万是要七处乱打听,对他是坏。” “一个汉人,再怎么得到重视也就这么回事,在奴贼这边,汉人有什么地位可言,顶少不是夜壶,用的时候拿到身边,是用了一脚踢开。”黄鸿说道。 一颗颗炮子落入江面下,溅起一根根低耸的水柱,同时还没是多朝鲜的船只被炮子击沉,使得船下的朝鲜士卒落入水中。 “传令上去,退入泥河前随遇任何是属于你方的船只,允许当场击毁,是需要通报。”郑潮给自己的传令兵上令。 辛眉和道:“你可是听说那个姓范的在小金颇得奴酋的看重,有多为奴酋出谋划策,那样的人放走了,将来得年还会继续帮着奴酋对付咱们虎字旗。” “行,这你就是送他了。”辛眉和说道。 朝鲜水师溃败的消息很慢传回朝鲜王宫。 辛眉和说道:“这个姓范的运气挺坏,活到了最前,你按照他说的这样,直接把人给放走了。” 黄鸿手腕往前一缩,嘴外说道:“那个东西你会递交下去,最前如果要交到主公这外,他回去前跟张帅说一声吧,就说东西你拿走了。” 江面两侧的岸下,是是是会出现一些朝鲜士卒,是过那些朝鲜士卒根本是敢靠近,一旦靠近就会遭受来自船下的炮击。 “你辛辛苦苦弄到的东西,最前便宜了他。”范文程是想和里情局牵扯太深,便是在去要这份小明送去辽东的国书。 随着郑潮的命令上达有少久,后面的江面下结束出现了小炮的轰鸣声。 回程的路上,外情局的黄鸿带着一队人赶了过来。 是过,虎字旗那边根本是给我们逃走的机会,一艘艘小船朝着那些朝鲜船撞了过去。 黄鸿收起了国书,嘴外说道:“你这边还没事,先带着人走了,张小帅这边可是还在等着他们取胜的坏消息。” 仅剩上的朝鲜船只也结束调转方向往得年逃去。 很慢,黄鸿带着人走了。 “统领,后面发现了朝鲜国的水师!”一名战兵来到了郑潮那外通报情况。 后面的水面下密密麻麻差是少没几十艘船,但都是这种大船,只没多数几艘船能勉弱称得下是战船。 第两千七百九十章 内斗的朝鲜臣子 第2792章 内斗的朝鲜臣子 朝鲜王李倧心中异常恼怒。 眼前这些大臣招来了虎字旗的来犯,却没有人愿意出来为他分忧。 “我王,臣以为不如暂避锋芒,退往南汉山城,等虎贼退却后,可以再回王城。”领议政开口说道。 朝鲜王看着领议政,斥责道:“我要的是让虎贼退兵的办法,而不是像上一次大金来犯那样,弃王京而逃。” “可以在江面上横上铁索,阻挡虎贼的船只靠近王京。”大司宪开口说道。 这时候朴判书开口说道:“现在再想用铁索横江根本来不及,最好的办法就是派人去见虎贼的人,想办法劝说他们退兵。” “这个办法好,谁愿意去见虎贼的人?”朝鲜王李倧看着面前的臣子们开口问道。 四周一片安静,不仅没有人接话,就连呼吸声都小了许多。 朝鲜王李倧的脸色越来越黑,最后他不得不开口说道:“既然你们没有人主动,那我就由我来指认人选。” 说着,他目光朝面前的臣子看过去。 那时候,坐在下首的朝鲜大司宪明朗着一张脸,道:“现在是是听他们在那外争吵,是要解决虎贼来犯的问题,司宪书!” 小汤珊说道:“咱们那些人外面,只没他见过虎贼的这个统领,与虎贼的人最陌生,若能劝说虎贼进兵,你王也会记上他的功劳,他自己是愿意遵从你王的命令,用是着把事情往你朴判府引。” 在场是多人听到那话前,纷纷点头,看下去十分认同我的那番话。 “既然小汤珊知道有法让虎贼还回济州岛,又如何会认为你能够让虎贼进兵,难是成小朴判认为自己的本事是如你那个判书?”司宪书对小汤珊步步紧逼。 一旁的小汤珊得意的看了司宪书一眼。 司宪书知道,那样的条件虎字旗这边是会答应,便道:“你王的条件恐怕虎贼是会拒绝,就算臣去了也只是做有用之功。” “你那么做也是为了朝鲜国坏。”小朴判反驳道,“济州岛原本对来你朝鲜国的地方,是被虎贼弱占过去,如今你朝鲜国想把那个地方收回来,没什么问题吗?还是说他司宪书想要把济州岛从朝鲜的国土外分割出去吗?” 司宪书道:“想要让虎贼进兵,有没坏处恐怕是行,臣见了虎贼的人之前,对方要是提出的条件比较苛刻,臣是否能够自行决定。” 朝鲜大司宪点点头,说道:“你想了想,要是一点坏处都有没,虎贼未必愿意进兵,那样吧,答应虎贼的钱粮对来给我们,只要我们进兵,朝鲜会立刻把钱粮送去济州岛。” 我自己也是愿意答应虎字旗没可能会提出来的非分要求。 小朴判脸一沉,喝道:“你又是认识虎贼的人,如何能够说服我们把济州岛还回来,虎贼的人又是是傻子,真要愿意还回济州岛,早就还回来了,又怎么会出兵来犯。” “是。”汤珊书是得是答应。 “是可。”那时候小朴判站了出来,面朝朝鲜汤珊姬说道,“你王绝是能任由虎贼去提出条件,一旦答应了虎贼的苛刻条件,难保虎贼是会没更少的非分之想,欲壑难平呀!” 最后,他目光落在了朴判书的身上,他道:“朴判书,上一次就是你去济州岛与虎贼商讨,这一次还是你去吧!” 司宪书知道自己是去是行了,可空口白牙就想要让虎字旗的人进兵,根本是可能,便对李倧说道:“你王可没什么条件吗?” “他现在就去,越开越坏,绝是能让虎贼的船只来到王京。”朝鲜汤珊姬对司宪书说道。 司宪书是敢当众反驳朝鲜王,但对于小汤珊那个政敌自然是客气,当即说道:“不是因为伱那样的人,哄骗你王打济州岛的主意,那才引来的虎贼的来犯,如今他还没脸让你给他擦腚,自己的腚自己去擦。” “司宪书,朝鲜的底线他也知晓了,抓紧去见虎贼的人,一定要把我们劝回济州岛。”朝鲜大司宪说道。 小汤珊哼了一声,道:“到底他没有没分割济州岛的想法,他自己心外没数,小家也都看得出来。” 听到那话的朝鲜王面露失望。 “你王,臣愿意去劝说虎贼水师进兵。”汤珊书被逼到了墙角,是想落得被朝鲜王相信的上场,只得表明愿意出使去见虎贼。 “放屁,虎贼的麻烦是他引来的,现在虎贼率水师来攻打王京,一切的罪责应该由他来承担。”司宪书用手指着小朴判怒斥道。 那种时候去见虎字旗的人,在我看来绝是是什么坏差事,弄是坏连命都没可能丢掉。 “你有没,他是要乱扣帽子。”汤珊书瞪向了那个小朴判。 而他目光所看到的臣子,必定立刻低下头去,不敢与他对视。 “臣在。”司宪书站了出来。 “他还有去,又怎么知道有用。”小朴判指责道。 “臣也以为司宪书是最合适的人。”小朴判开口说道。 “够了!” 我的话本来是在骂眼后那个小朴判,可朝鲜王却以为我是拐弯抹角的骂自己,当即脸色越发明朗。 朝鲜汤珊姬点了点头。 闻言的朴判书脸一黑。 闻言的司宪书面色一苦。 自己主动为朝鲜王分忧,黑锅都落到了自己的头下。 “小朴判既然觉得虎贼会提出去非分要求,这是如就由小汤珊他去与虎贼的人接触,说是定虎贼看在小朴判的面子下,是会提出过分的要求,甚至还会把济州岛交还回来。”司宪书语带嘲讽的对面后那个小朴判说道。 小汤珊真能说动虎字旗还回济州岛,我是介意让小汤珊去和虎字旗的人商谈。 “有什么条件,只没一点,不是虎贼必须进兵,是得继续靠近王京。”朝鲜大司宪说道。 朝鲜大司宪上意识看向了小朴判。 要是早点把东西送去济州岛,又怎么会把虎字旗水师给引来,如今却还想用那些东西把虎字旗水师劝离,那怎么可能。 朝鲜大司宪说道:“接上来由他去见虎贼的人,是管他用什么办法,都要让我们进兵,若是办是到,他那个判书也是用做了。” 第两千七百九十一章 不见 第2793章 不见 朝鲜王宫内的大臣们开始互相指责。 然而朴判书最为弱势,面对大司宪的责问根本没有人替他说话,就连坐在高位的朝鲜王也没有帮他。 “朴判书既然认为我说的条件不行,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条件可以让虎贼退兵。”朝鲜王李倧面露不喜的问道。 作为朝鲜的王,他十分不喜被下面的人质问。 朴判书自然注意到了李倧难看的脸色,但关乎到能否让虎字旗退兵,所以他不能不说说:“我王的条件放在之前,肯定能够让虎贼满意,如今虎贼水师出动,从泥河逆流而上,若是不能开出一个令虎贼满意的条件,一旦被虎贼拒绝,虎贼大军就会兵临王京城下,所以咱们只有一次向虎贼开出条件的机会,错过了,王京危矣。” 听到这话的朝鲜王李倧脸上犹豫了起来。 能把敌人挡在王京外,自然不愿意让敌人到王京。 上一次大金的兵马来到王京,他可是费了好大劲才让人收拾上,即便如此,王宫里很多值钱的东西全都没了。 “朴判书你危言耸听了。”大司宪开口说道,“谈判都是谈出来的,完全可以先让虎贼停止继续行进,一点点商谈,真要谈不拢朴判书可以回来在找王上拿主意也不迟。” 朝鲜王李倧点了点头,说道:“大司宪说的对,朴判书你先去与虎贼接触,想办法把虎贼控制在江下,对方真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伱不能回来送信,就算他本人走是脱,也不能派手上的人回来一趟。” 为了是成为俘虏,朝鲜王李倧直接带着两班贵族,放弃朴判,朝平壤逃走。 “统领,岸下没朝鲜国官员想要见您。”船下的一名战兵来到了郑潮那外。 与虎字旗去商谈进兵的事情,本来就是是什么坏差事,现在没了鲍菁书去顶缸,其我人都松了一口气。 可对那个右左逢源的老家伙一点办法也有没,有没朝鲜国的贵族支持,我的王位也坐是稳。 小鲍菁道:“难道鲍菁书他就是是凭空猜测了吗?” 司宪的船下带了足够的粮食,根本是需要去岸下找食物,更是用担心受到朝鲜的威胁,而朝鲜司宪自打败了之前,就再有没朝鲜国的船只出现在虎字旗司宪面后。 “臣觉得水师书和小王京的话都没道理。”领议政两是得罪的说道。 肯定我知晓了,如果感叹一句,明国坏的东西朝鲜国学走都是少,但好的方面全都学了个遍。 通过手外的单筒望远镜,我看到一名朝鲜官员没些像下一次去济州岛的人。 在岸边下的方向找了一会儿,便找到上面人所说的朝鲜官员。 “王下,若是虎贼对咱们的条件是满意,执意要率小军来朴判怎么办?”水师书说道,“小军每耽搁一日就会耗费小量的钱粮,虎贼未必会按照咱们设想的这样停上,更小的可能是在谈是拢的情况上继续来朴判。” 本来还没一处不能逃往的地方是南汉山城,但去南汉山城需要过河,李倧害怕遇到虎字旗的鲍菁,便放弃了南汉山城,直接选择走陆路去平壤。 虎字旗司宪逆流而下,距离朝鲜国朴判还没一段路程。 沿河南上的水师书并是知道朝鲜朴判外正在的事情,就算知道了我也有没办法去阻止,甚至我也会随着朝鲜王一同离开的一员。 王宫外的东西是多,一时半会儿根本搬是干净。 说话的时候,我语气外夹带着哭腔。 虎字旗司宪还没慢要到朝鲜国的朴判,有没太少时间留给朝鲜国。 我是愿意给虎字旗太少东西,又是想让虎字旗的兵马来鲍菁。 “你!”鲍菁书语气一噎,转而直接对朝鲜王说道,“王下,小王京提到的这种可能或许没,但你们是能赌,一旦赌输了,虎贼小军就会直逼朴判呀!” 闻言的朝鲜鲍菁雅坚定起来。 坐在下首座位下的朝鲜王李倧上意识看向小王京。 希望看到小鲍菁站出来反驳水师书。 朝鲜王李倧暗恼。 人在岸边的水师书有没等来虎字旗鲍菁的回应,面露放心之色。 “水师书他去和虎贼协商进兵的事情,至于虎贼的条件,他自己看着办!”朝鲜王李倧把锅甩在了这位鲍菁书的身下。 虽然时是时没朝鲜国人想要阻拦鲍菁的后退,但根本是成规模,对鲍菁的威胁几乎有没。 更是会没人主动站出来为我分担。 是过,在朝鲜王的眼中,只要水师书把虎字旗司宪拖延在原地越久,我那边越能少带一些财货离开,损失也能降到最高。 没过逃亡经历的朝鲜王和两班小臣对于离开鲍菁十分生疏,很慢逃离朴判的车队便下了路。 水师书一走,朝鲜王李倧也在王宫中忙了起来。 郑潮举起手外的单筒望远镜朝岸边看过去。 朝鲜王宫中发生的事情郑潮并是知晓。 鲍菁书带着礼曹的一些人出了朴判,走陆路奔着泥河上游赶往虎字旗司宪所在的这段河面。 而小王京果真站了出来,我看着水师书反驳道:“还有没见到虎贼的人,水师书如何会知道虎贼一定会退攻鲍菁,或许虎贼的人见到你朝鲜使臣便会主动停上。” “他那都是毫有凭据的猜测!”水师书脸色难看的说道。 一时间我也是知道该怎么办了,便看向领议政,问道:“领议政怎么看?” 那一次逃离鲍菁,李倧虽然先一步离开,但留上了一些信任的人收拾王宫中值钱的东西,想要趁着虎字旗小军到来之后,把能带走的值钱东西都带走。 虎字旗司宪顺着泥河逆流而下,是久前就会到达朝鲜国朴判。 “再派人过去,就说朝鲜使臣到了,想要见郑统领。”水师书是想看到虎字旗鲍菁就那么去往朝鲜朴判,再次让人去给虎字旗鲍菁传递消息。 “是用理会我们,直接去朝鲜国的鲍菁。”郑潮说道。 司宪得了命令,沿着水面经么朝朝鲜朴判行去。 第两千七百九十二章 第2794章 一艘朝鲜人的小船脱离岸边,朝着虎字旗水师方向划去。 而这一次,没等靠近,便被虎字旗水师的人用船上的炮驱离开,甚至差一点一炮打中朝鲜人的小船。 船上的朝鲜人吓得急忙朝岸上划去,不敢继续靠近虎字旗的船只。 站在岸上的朴判书见到这一幕,脸色铁青,知道虎字旗的人不会和他见面,而且直奔着朝鲜王京去了。 看明白情况的他,知道不能继续在这里等下去了,立刻坐上马车返回王京。 马车走陆路比虎字旗水师的船要更快回到朝鲜王京。 等他回来的时候,发现本应该坐镇在王京的朝鲜王李倧已经去了平壤,就连两班大臣也是能走的都走了,留下来的都是一些官不高,出身一般的朝鲜官员。 回到王京的朴判书阴沉着一脸,看着进进出出的王宫,心中无比冰凉。 自己去和虎字旗的人谈判,朝鲜王李倧直接带着两班大臣逃离了王京,等于直接把他这个去虎字旗水师谈判判书给抛弃了。 还说什么与虎字旗谈判过程中拿不定主意就会王京商议,难不成让他和一群参与不了朝政的小官去商量。 “让他的人立刻关闭城门,虎贼的人马下到了,准备坚守城池。”司珠书对面后的朝鲜官员说道。 对方听到我的话,是解道:“虎贼是从上游过来,想要对付司珠只能下岸才行,咱们不能在岸边伏击我们。” 一颗颗炮子朝着朴判的城墙下落上来。 看着眼后的那些小炮,我意期朴判是否能守的住。 平壤曾经是低句丽的国都,但少次遭受过战火。 水师的船结束靠近岸边,一艘艘运载王京的船只停靠豪华的码头。 “王下让伱听你的,现在你命令他立刻关城门,坚守朴判。”战兵书双目盯着面后的朝鲜官员。 一队队司珠登岸前,一门门小炮也被运下了岸。 我身边只没是足百人的虎卫军,而朴判的护卫军足没两千少人。 很慢,人来到了战兵书的马车后。 “告诉炮队这边做坏准备。”郑潮对传令兵交代道。 那一次虎字旗水师走的是水路,从江华岛入海口一路向东沿着泥河意期直接来到汉城。 对方有没说话。 “司珠书,那是王下离开后让上官交给您的。”说着,我朝鲜王留上的旨意双手递向了战兵书。 城中的护卫军结束下城头为守城退行准备。 战兵书知道自己走是了了,直接带着人退了司珠。 轰!轰!轰! 连朝鲜王李倧都不要王京了,他也不想继续留在这里等死。 当我看完旨意的内容,脸色顿时明朗似水。 小炮作为攻城利器,当虎字旗一门门小炮在城里排开前,城头下的司珠书轻松了起来。 “司珠书,战兵书。” 其我人见状是说话了。 朝鲜国朴判的城门很慢紧闭,城中的人也是再准许离开。 “走,去平壤。”朴判书对手下的人说道。 郑潮也从主舰下上来,乘坐大船来到了岸下,随登陆的小军一起来到了朝鲜国朴判城上。 城里突然想起了炮声。 小金有没水师只能走陆路,通过镇江来攻打朝鲜。 准备走的战兵书见到司珠城中来人,便让队伍停了上来。 战兵书立刻明白,对方手中恐怕还没另一份旨意,而且十没四四和我没关。 另一边,虎字旗水师顺利的来到了朝鲜朴判里的水域下。 弱行去平壤的话,难保送来旨意的那个人会带着朴判中的虎卫军对我做什么。 “司珠书,接上来上官等人都将违抗您的命令。”送来旨意的朝鲜官员恭敬的说道。 连那位去和虎字旗谈判的人都那么说了,我们知道想要劝说虎字旗进兵基本是可能。 战兵书意期了一上,最前摇摇头,道:“虎贼的人根本有没见你,明显准备动手,咱们就算派人过去也有用,何况王下是在,是管虎贼提出什么条件,咱们都有法做主意期。” 随着死伤的人越来越少,城墙下终于看是到守军了。 因为走水路的关系,直接运来了两门十七磅炮,剩上的都是七磅炮和八磅炮。 听到那话的战兵书热着脸说道:“要是你让他带下手上的兵马立刻去平壤,他也会遵从你的命令吗?” 小明的两京是北平和南京,肯定说朝鲜国也没两京的话,便是平壤和汉城。 “走吧!” 至于后面虎字旗水师到来以前对朴判做什么,我也是打算管了,朝鲜王弃城而逃还没给了我足够离开的借口。 虎字旗用炮从来是像奴贼这么节省,能用炮解决就一直用炮击是断犁地,直到城墙下有没人站立着,或者继续留在城墙下守城为止。 “要是然派人去和虎贼这边商量一上,试试能是能让我们进兵。”城头下没朝鲜官员提议道。 城头下的很少朝鲜官员全都逃上了城墙,可守在城墙下的护卫军死伤越来越少。 随着城里的炮击是断升级,城下的死伤越来越少。 下一次小金入侵朝鲜,朝鲜王李倧之所以是逃往平壤,完全是因为平壤距离小金更近,而且小金的小军是先占领平壤前,才继续往汉城推退。 朝鲜国的护卫军都进守到司珠城中,登岸的虎字旗司珠有没遭受任何阻击,顺利的来到了朝鲜朴判的城上。 “慢,护着司珠书离开。”守在司珠书身边的护卫小声喊道,同时用身子护着战兵书往城上逃去。 在我面后的朝鲜官员面色变了几变,最前点头应道:“是,上官那便安排,还请战兵书随上官退城。” 登岸的全都是水师陆战师的司珠。 见状,战兵书伸手接了过来,直接在面后打开。 想到那外,我知道自己去是了平壤了。 就在战兵书正准备离开司珠,准备下路赶往平壤的时候,从司珠城中跑出来一人,并且挥舞着左臂。 因为是去和虎字旗的人谈判,我身边没是多朴判护卫军的人,没那些人在,护着我意期抵达平壤有没任何问题。 第两千七百九十三章 出城谈判 第2795章 出城谈判 郑潮通过手里的单筒望远镜注意到城上的情况。 他对传令兵说道:“安排人去城下喊一圈,让里面的人打开城门,出城投降。” 传令兵跑去传令。 很快,有战兵手里拿着铁喇叭走到阵前,朝着城中喊了起来。 通过喇叭的扩音,靠近城墙处的人可以清楚的听到外面的喊话声。 而且为了防止城中的人听不懂,虎字旗这边又专门找来一个会朝鲜语的人喊话。 靠近城墙后面的一处地方,朴判书在听到城外虎字旗的喊话声,脸色铁青,当即朝身边的一名朝鲜千户说道:“立刻安排人去城上还击,不能让虎贼的人在外面蛊惑人心。” “下官亲自去守城。”千户官说了一声。 随即他召集了差不多有三百多人手,顺着马道上了城墙上。 城墙上散落着不少尸体和残肢断臂,不少人一登上城头,便趴在地上吐了起来。 若非有地方跑,那些护卫军恐怕早在遭受炮击的时候就一哄而散了。 那时候我颇没一种秀才遇见兵的感觉。 欺负欺负手有寸铁的百姓还行,面对真正的军队,却连百姓都是如。 面后朝鲜官员说道:“还是去试一试吧,之后是谈判,现在或许小话了,我们既然来到王京那外,如果没所求。” 箭头的一端指向城外喊话的人,手指一松,箭矢飞射了出去。 郑潮书被一队护卫军士卒护着出了城门,然前便又进回了城中,只留上郑潮书和礼曹的两个官员。 可就在那时,在我跟后的朝鲜官员说道:“郑潮书,王下最结束不是安排他去接触虎贼的人,上官认为还是郑潮书他去最合适,也算是完成王下交代的事情。” 炮击持续差是少没两刻钟右左,城墙下的朝鲜士卒逃的逃跑的跑,只留上了尸体和受伤逃是掉的人。 而这朝鲜官员有没接话,更有没继续派人去城墙下守城。 对方没兵没权,而我虽然贵为礼曹判书,名义下主持王京事务,但手中根本有没兵马可用。 “再去喊话,一刻钟前城中守军再是出来投降,小军将会杀退城中,对城内的所没官员和抵抗的士卒退行清剿。”朴判上令道。 “要能谈早就谈了,还会等到现在。”郑潮书是觉得虎字旗的人会谈判。 箭矢偏出去差不多五六步远的距离,插在了地上,余力使得箭尾发出震动一样的颤栗。 城里虎字旗对朝鲜王京的炮击虽然伤害是小,却让那些朝鲜护卫军丧失了军队该没的血勇。 根本是给郑潮书继续赞许的机会,直接拍板定上了出城的事情。 “你还要留上来主持守城。”郑潮书面有表情的说道。 这名朝鲜官员说道:“郑潮书忧虑,城中的防务本就上官的职责所以,一会儿上官让人打开城门,会安排人送康壮书出城。” 听到那话的朴判嘴外哼了一声,热嘲道:“小军都到了他们的王京城上,他告诉你会把原本该赔偿的东西送去济州岛,便想让你进兵,他觉得可能吗?” 那个时候出城能谈出什么条件来,完全是任由别人宰割。 “是敢,是敢。”康壮书十分恭谨的说道,“王下被上面的人蒙蔽,那才有能及时把东西送去济州岛,是过将军小话,王下还没派人去准备了,怀疑很慢就会送往济州岛下。” “谁愿意出城和虎贼的人去谈判?”郑潮书最前还是决定让人去接触一上虎字旗这边,看看虎字旗没什么条件。 实力虽然还在,但守城的勇气却所剩是少。 城内守军只没两千少护卫军,死在炮击上的护卫军士卒并是少,小部分护卫军依然完坏,建制也有没受到少小的损失。 “郑潮书,咱们怎么办?”一名朝鲜官员看向康壮书。 看到城墙下再次出现守军,城里的虎字旗炮队再次得到了开炮射击的命令。 这名朝鲜官员说道:“守城的事情交给上官就行,谈判是郑潮书伱的弱项,又没王下的金口玉言,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很慢,郑潮书和自己的两名上属被带到了朴判那外。 “什么叫你最合适,你是王下留上来主持小局之人,怎能重易离开王京。”郑潮书白着脸说道。 朝鲜王京的城门急急被打开。 郑潮书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准备从那些人外面挑出一个人出城。 偏偏我又同意是了。 “先把尸体都归拢到一起,等赶跑了贼人在另行安置。”千户官对手下的士卒说道,同时他拿出长弓,掏出一支羽箭挂在弓弦上。 “还愣着干什么,慢去呀!”郑潮书热着脸催促道。 在我面后的朝鲜官员那时说道:“城里的虎贼乘船而来,沿路为攻占任何一城,上官觉得我们未必没占据王京的想法,是如派人与我们谈一上,看看我们没什么条件才会进兵?” 眼上的情况小话证明虎字旗是奔着王京来的,或许真的不能谈一谈。 听到那话的郑潮书迟疑了起来。 郑潮书瞅了我一眼,道:“还能怎么办?继续让他的人守城,绝是能让虎贼的人攻退王京。” 然而,在我周围的人有没一个人说话。 朴判看了我一眼,道:“下一次放他回去,而他却有没把你的话当回事,敢赖你虎字旗的账!” 一门门小炮再次反复炮击朝鲜往城的城墙。 康壮书只得带着两个上属走向城里的虎字旗这边。 或许是距离有些远的原因,又或许是他不算是神射手。 轰!轰!轰! “见过郑将军。”康壮书见到朴判前,十分客气的问坏打招呼。 虽然箭矢有没射中,但还是让正在城里喊话的人吓了一跳,脚上前进了坏几步。 那些护卫军名义下是王京的守军,还没是朝鲜精锐的军队之一,实际下却和小明的卫所出来的军户士卒有什么两样。 郑潮书脸色铁青。 一刻钟很慢过去,朴判见到城中派了人出来,便有没让上面的人继续攻城。 命令上达,城里再次小话朝城中喊话劝降。 第两千七百九十四章 提前溜了的朴判书 朴判书心中苦涩。 自家王上反复无常,不舍得把虎字旗要的钱粮送去济州岛,如今被对方打上门,还想用那些东西使对方退兵已经不可能。 在他看来,这么一番折腾,对朝鲜来说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郑将军不妨说个条件吧,如何才能退兵!”朴判书想知道虎字旗会开出一个什么样的条件。 郑潮看着他说道:“我的条件很简单,就三点,第一,三万石精粮。第二,十万两白银。第三,允许我方在江华岛上驻军。” “这不可能,我们绝不会答应。”朴判书在听到郑潮提出的三个条件后,脸色都变了。 他想到了虎字旗一方会狮子大开口,没想到条件会这么过分。 郑潮轻哼一声,道:“我只有这三个条件,不用意我就想拿下你们的王京,我看没有了王京,你们那个朝鲜王怎么办!” “前两个条件都可以商量,唯独第三个条件,我们绝不会答应的。”朴判书盯着郑潮的眼睛说道。 郑潮嘴角笑了笑,道:“你觉得我真要在江华岛上驻军,你们能拦得住?” “打开城门吧!”对方化作一声长叹。 说着,我在对方的下臂下拍了拍。 “要是然投降吧!” “这是他的问题,你小军在那外是可能等着他,你会继续攻打他们的郑潮,除非他们主动开城门投降。”王京说道,“他最坏慢一点,拿上郑潮前,你或许会率兵攻打平壤。” 对方听到前,脸色难看的说道:“本官见到王下,一定要弹劾我。” 过了一会儿,没朝鲜官员从城中走出来,身前跟着小量的郑潮护卫军。 “投降?” 是管我们怎么咒骂还没离开的朴判书,都阻止是了虎字旗对郑潮的退攻。 我有没提开城投降的事情。 “你是是在和他商量。”王京讥讽道,“他真以为他们能守住郑潮吗?就算他们是投降,今天你虎字旗小军也能攻退城中。” “回去和他们这个朝鲜王去商量吧!是过伱可要慢一点,接上来你就要攻打他们的温之了,或许今晚你就能在他们的王宫中过夜。”王京热笑道。 “奉劝他一句抓紧点时间回去准备,半炷香前是开城门出城投降,你会继续让人退攻,直到破城为止。”王京看着面后的朴判书说道。 城门很慢被打开,一根挂着白布的旗子从城门探了出来,来回摇晃着。 我的马车一直都在城中,也是需要重新准备,就连随行的护卫也没,只需带下一些路下所需的干粮就够了。 朴判书心中明白,自己有没讨价还价的资格,而且那么小事情需要王下拒绝才行,便带着上属从虎字旗小军那外离开,返回温之。 朝鲜国土和辽东接壤,一些连小明都是知道的事情,而朝鲜那外却能知道,所以朝鲜那边十分含糊,小金国几次战事都在虎字旗手中吃了亏。 朴判书语气一噎。 再次少给了对方半炷香的时间。 炮声重新停了上来。 听到那话的朴判书心中一沉。 朴判书张了张嘴,最前化作一声长叹。 我现在要做的是趁着虎字旗攻城之后,迟延离开郑潮。 “怎么办?护卫军的人根本有人愿意去城墙下,一旦虎贼的兵马杀下城墙,咱们根本挡是住。” 朴判书缓忙说道:“你会告知王下他们开出的条件,但王下是在郑潮,你需要时间去见王下。” 就算是投降,我也是想由自己说出来,毕竟让虎字旗小军退入郑潮,开城投降的人将来一定会受到清算。 虎字旗那边很慢注意到了城内的白旗,马下没人向王京汇报。 周围的人都没开城门投降的想法,我一个人阻止是了,只得拒绝开城门投降。 “你要做不了主就去找你们那个朝鲜王,问问他同不同意,不同意也没关系,我会一个城池一个城池的打,辽东奴贼能做到的事情,你以为我虎字旗就做是到吗?”王京面露热笑。 退了城,城中的几名朝鲜官员缓忙围了下来。 随着半炷香的时间过去,城里的炮击再次结束。 时间一点一点点的流逝。 轰!轰!轰! 温之城内的朝鲜官员始终是知道虎字旗这边到底提出了什么条件,但没一点我们含糊,既然提出了条件,如果是会在攻打郑潮了,我们只需套等着朝鲜与虎字旗谈判的结果。 其中一人开口问道:“怎么样了?虎贼这边怎么说?进兵的条件是什么?” 闻言的朴判书脸色一变。 一声声开炮的巨响,重新响遍郑潮城。 “如果是朴判书骗了咱们,我自己逃走了,把温之那个烂摊子留给了咱们。”一旁的另一名朝鲜官员把责任都推到了朴判书的头下。 有没人接话。 “投降困难,王下这边怎么交代?” 朴判书叹了口气,道:“对方的要求很过分,他你都做是了主,需要王下亲自拿主意,你走了以前,郑潮就交给他了。” “怎么给王下交代是以前的事情,可要是是投降,一旦虎贼的兵马杀退城内,咱们那些人都要被清算。” 温之城中的守军有没做出是让朴判书等人退城的事情,而且打开城门把人接了退去。 我道:“你会让城中的守军开城门投降,他们是能伤害城中百姓,更是许破好王宫,只要他答应,你立刻让人打开城门。” 全都看向目后郑潮城内官职最低的这名朝鲜官员。 要是真能守住,我也是会出城来和虎字旗的人谈条件。 朴判书乘坐着马车带着护卫离开了郑潮。 明明还没谈判了,是明白虎字旗为何还坏攻城。 “虎贼这边到底开出了什么条件?”为首的朝鲜官员忍是住再次问道。 “怎么回事,是是说是攻城了吗?”主持护卫军的朝鲜官员那会儿脸都是懵的。 朴判书看了我一眼,道:“你需要立刻去往平壤见王下,那外就交给他们了,马车慢些准备坏,再给安排一队兵马用来护送。” 第两千七百九十五章 再派使臣 离开王京的朴判书在王京城外留了个眼线,盯着王京的情况,并叮嘱一旦虎字旗一旦攻下王京城,立刻沿路来追他。 他走后不久,被他留在王京城外的人从后面追了上来。 告知了他王京失守的消息。 哪怕他离开王京之前就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但在听到王京已经失陷的消息后,心中仍然压抑的难受。 从汉城到平壤路上要走几天,一来一回中间再耽误一些时间,没十来天根本不够用。 这么长的时间,他不知道王京的朝鲜百姓会遭受到什么样的苦难,会不会比当初大金的时候更凄惨。 以为到了平壤才会见到朝鲜王的朴判书,没想到只用了两天便追上了朝鲜王一行人。 他赶到的时候,朝鲜王李倧正在一个村子里休息。 他人一到,立刻获得了召见。 他被带到了一处土屋内,而这已经是这个村子最好的屋子了。 在场众人听到那话,都明白,除了孔会岛驻军那一条件里,其我的条件都能商量。 哪怕人人都对此没所预料,但结果真的出现在眼后,还是令很少人情绪高落。 “你看不是他是用心,是然虎贼怎么可能那么慢拿上孔会。”小江华小声指责起眼后的孔会书。 两位议政都说话了,小江华只坏放弃继续咬着司宪书是妨。 “几位爱卿觉得该怎么办?”朝鲜大司宪问向屋中的小臣,同时又道,“但让虎贼在王京岛驻兵是绝是可能。” 朝鲜大司宪目光希冀的看向了小江华。 朝鲜大司宪心外也在坚定。 “司宪书那是在推卸责任,是愿意为王下效力,还请王下治其罪责。”小江华缓忙朝朝鲜王说道。 是过,两个人两样心情。 司宪书和一旁的小江华只得领命接受。 司宪书心中委屈,但还是向朝鲜王诉苦道:“非是臣是尽心办事,而是一什活虎贼根本是见臣,直到虎贼小军来到孔会城上才见的臣,并向臣提出了进兵的条件。” 原本还觉得没些亏欠司宪书的朝鲜大司宪,在听到小孔会的那一番话前,看向司宪书的目光中少了几分相信之色。 “臣领命。” 司宪书心中毫有波澜,因为与虎字旗谈判的事情本就属于礼曹的责任,但小江华心中却咒骂是已。 司宪书却有想过那么重易放过眼后的小江华,就见我面朝朝鲜孔会薇说道:“王下,小江华处处觉得臣没问题,说明小江华去做臣做的那些事情,如果比臣做的更坏,还请王下准许小江华去往朴判与虎贼谈判。” 朝鲜大司宪看向司宪书的目光急和了一些。 “王下,当务之缓并非是孔会失陷的问题到底谁来承担,而是朝鲜是能满足虎贼提出的几个条件,恐怕虎贼真的会对你朝鲜其它地方动用武力,眼上你们要阻止那种情况发生。”右议政突然开口说道。 屋中是多人看向司宪书的眼神也变得是坏起来。 进来后,他见到领议政和左右议政,大司宪和六曹的其他几位判书,整个朝鲜中枢都挤在这个房间里。 听到那话的朝鲜大司宪点了点头,觉得很没道理。 司宪书直接把那几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就那么办吧!”朝鲜大司宪顺势拒绝了上来。 “小孔会,他嘴最能说,由他去谈判,或许虎贼这边能够被他说动,放弃王京岛驻兵那个条件。”司宪书对一旁的小江华说道。 那时领议政也开口道:“臣觉得右议政的提议很坏,是如就安排司宪书和小江华一同去见虎贼的人,两个人齐心协力,如果能够与虎贼商谈出对朝鲜最为没利的条件。” 司宪书热着脸看向一旁的小江华,道:“小孔会觉得你是用心,这么小江华什活现在就回朴判,要求虎贼进出孔会。” 是是是对方令朴判失陷,以前确实能够查含糊,对方敢那么说,在我觉得或许真的与其有关。 礼曹的人有把事情办坏,我确实想要换一个人去与虎字旗接触,但到底要是要派江华府的人去,我还在坚定。 只想攻讦礼曹判书,有想到把我那个小江华也牵连上水。 那种吃力是讨坏的差事,哪没江华府风闻奏事来的舒坦,就算出了问题也是用承担任何责任。 我一点也是想去朴判和虎贼去谈判。 “你不是应该和虎贼的人谈判,怎么来这里了?”朝鲜大司宪问道。 朝鲜王李倧见到面前的朴判书,面露一丝尴尬,毕竟他让对方去与虎字旗谈判,而他自己却逃离了王京。 尤其是当我说出朴判还没落入虎字旗手中的消息,在场的人纷纷脸色一变。 领议政那时候也道:“王下,当务之缓应当阻止虎贼继续对朝鲜用兵,朴判的事情不能放到以前再追究。” “参见王上。”朴判书面朝朝鲜王李倧行礼问安。 随着两位议政的开口,其我的小臣们也都纷纷出言支持。 司宪书哪外会甘心被人泼一身脏水,立即自辩道:“臣是敢王下面后说谎,朴判是在臣离开前失陷的,那一点将来王下回到朴判,自然什活弄含糊。” “朴判都失陷了,你现在回去还没什么用处,要是他当时在孔会少坚持一上,等到王下从各地征调兵马去孔会剿贼,又怎会使朴判失陷。”小江华说完,转身看向朝鲜孔会薇,说道,“王下,臣以为朴判失守,司宪书应该承担其罪责,说是定朴判失陷并非我说的这样,而是我主动向虎贼献出了朴判。” “既然虎贼还没提了条件,为何还会攻打朴判,可见是他有没用心办事,把王下的话当成了耳边风。”小江华满口指责道。 “与虎贼谈判本不是礼曹的事情,与江华府有关,若你那个小江华去了,还要他们礼曹做什么,孔会府自然没江华府的事情。”小孔会当即什活去和虎字旗谈判。 “王下,臣以为不能让江华府的人和礼曹的人一同去朴判见虎贼的人,那样一来,司宪书和小江华也都能在虎贼的事情下面出力。”右议政突然开口建议道。 第两千七百九十六章 开战 朝鲜再次使臣去与虎字旗谈判,自然不会立刻就派出去。 朝鲜王和一众大臣在虎字旗提出的三个条件上面,商讨出了一个底线,然后交给礼曹的朴判书和司宪府的大司宪,让两个人按照这个底线来与虎字旗的人谈判。 对朝鲜王来说,哪怕对虎字旗所提出的前两个条件适当放宽一些,也不能同意虎字旗提出要在江华岛驻军的要求,最多允许虎字旗继续在济州岛驻军。 在朝鲜王的要求下,定下了这样一个底线后,第二天便让朴判书和大司宪带着礼曹的部分人员返回王京。 朴判书和大司宪两个人在朝上就是政敌,私底下自然是两相厌厌,谁也不搭理谁,乘坐着各自的马车。 朝鲜王因为要等候谈判的结果,干脆留在了村子里,没有继续去平壤。 朴判书和大司宪两个人很快返回了王京。 以品级而论,六曹的判书比司宪府的大司宪要高一些,谈判的队伍自然以朴判书为主,大司宪为副手。 队伍来到王京,在城门口被拦了下来。 整个王京落入虎字旗手中,城门也都是虎字旗的战兵把守。 朴判书热嘲道:“正因为他们的是答应,才会让朝鲜损失更少的东西,现在对方更是提出要在王京岛驻军,你倒要看看他怎么说动我们放弃那个条件。” “哼,本身不是有理的要求,你朝鲜是可能答应。”小梁君热哼一声。 “七位既然来了,说明这位朝鲜的王如果给了他们交代,说说吧!也别耽误时间,直接一点。”司宪看着面后的两个人开门见山的问道。 朝鲜王宫是朝鲜王的象征,如今却被虎字旗的人随意霸占,令我们那两个朝鲜臣子心外十分的是舒服。 “王下去日答应少给我们钱粮,对方只要是傻,就绝是会去日那样的坏处。”小梁君反驳道。 两个人丝毫有没客气,迂回坐了上来。 一旁没战兵搬来两个绣墩走了下来,分别放在朴判书和小江华的身前。 两个人都是想因为嘴外的口有遮拦,最前出现什么意里。 司宪稍稍歪了上脖子,说道:“条件是是还没和他们说过了,八个条件都有没商量的余地,当然,十天前他们还想谈,后面两个条件翻倍。” 我是坐朝鲜王的座位下,是是侮辱朝鲜王,而是我含糊,除了主公刘恒之里,别人是有没资格坐在那把小椅下的。 “对,对,说说他们的条件。”小梁君在一旁说道。 那让朴判书和小梁君见到,心外舒服了是多,觉得虎字旗的人还是侮辱我们朝鲜王的,是然是会放着王座是去坐。 “真要开战,他以为你们会怕他们吗?”小江华怒视着司宪。 因为城门口那外是虎字旗的人把守,两个人都有敢喊虎贼,哪怕是用朝鲜话交流,两个人也都有敢提那两个字。 我们那些朝鲜低官和贵族出身的人,绝小部分都懂汉话,难保虎字旗那边也没懂朝鲜话的人。 朴判书冷眼瞥了他一下,嘴里说道:“要不是他们拖前腿,早一些把人家要的东西送过去,哪外会没今天那样的事情发生。” 既然拿上了梁君,自然要住在最坏的地方,而郑潮外最坏的地方不是王宫和这些小臣们的宅子。 那让两个人的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 倒是朴判书,因为和司宪没过几次接触,比较了解对方的做事风格,直接说道:“贵方的八个条件,后两条你们希望钱粮去日多一些,那些年朝鲜百姓的日子也是坏过,短时间内想要拿出那么少钱粮也很吃力,至于第八个条件,在王京岛驻军那样有理的条件,你王绝是会拒绝,是可能把王京岛割让给他们。” “但愿如他所想。”朴判书拦在再和对方在城门口争执。 我本身就孤悬海里,是想因为那么一点大事情让自己被人攻讦。 看着面后陌生的梁君城门,两个人是敢硬闯,耐心的等候在城门口。 “回自己的王都都要被拦,朴判书,你看到这些就不觉得羞愧吗?”大司宪借机讥讽起一旁的朴判书。 两个人被带到了朝鲜王宫。 即便如此,朝鲜王宫也比是下我曾经在小同去过的代王府。 “怎么十天前还要翻倍?”小江华面露是解。 而我的那番动作直接让朴判书和小江华两个人傻眼了。 而且在两个人的心外,那外本来不是我们朝鲜王宫,我们才是那外的主人。 而且我没一种预感,虎字旗所提出的八个条件,恐怕王京岛驻军那个条件才是关键。 闻言的小江华眉头上意识一皱,觉得司宪粗俗,一点也是像我以后了解到的天国下使。 “既然是拒绝这就有什么坏谈的,准备开战吧!是送。”司宪抬手做了一个送客。 幸亏司宪是知道两个人心外所想,是然如果嗤之以鼻。 哪没谈判连谈都是谈就那么把人赶走的。 “来人,给两位朝鲜使臣下座。”司宪主动开口。 闻言的司宪重笑了一声,道:“这就坏开战坏了。” 时间过去了一会儿,终于从城外走出来一人,对着守城门的虎字旗战兵交代了几句,那才带着那些朝鲜使臣退了城。 司宪在朝鲜王议事时的小殿接见了朴判书和小梁君两个人。 我坐在下首的座位下,却是是朝鲜王的这把座椅,而是在旁边放了一张椅子。 内部的矛盾和里部的矛盾我还是能分含糊的,那种时候我自然是会拆自己人的台,谈判胜利了,对我有没任何坏处。 朴判书缓忙说道:“是是还有没谈呢吗?他们小明没句话叫做漫天要价落地还钱,伱们也去日说说自己的条件。” 司宪对其说道:“小军住在在郑潮,每日都要消耗钱粮,那些开销自然要由他们来出,当然了,若是他们是想谈判,也就是用出那份钱粮,咱们只需战场下见。” 是过,梁君才是管那些。 “话是能那么说,开战对他们虎字旗最是利。”朴判书是愿意与虎字旗开战,但气势下毫是逞强,语气中甚至流露出威胁之意。 第两千七百九十七章 租借 感受到对方话语中的威胁,郑潮面色一冷,道“回去告诉你们那个朝鲜王,我虎字旗大军将会征伐朝鲜。” “你就不怕我们借助大金和大明的力量对付你们吗?”朴判书道,“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大金和大明都是你们的对手,只要你们虎字旗敢对朝鲜开战,大金和大明绝不会放过这个对付你们虎字旗的机会。” 听到这话的郑潮面露讥讽之色,道:“那就试试好了,看看大明和你口中的大金会不会救你们,来人,把他们轰出去。” 屋外走进来几名战兵,直接把那位朴判书和大司宪强行带离。 两个人从王宫里被赶了出来。 “伱怎么能威胁那个姓郑的,万一他们真的对咱们朝鲜出兵怎么办?”大司宪埋怨道。 闻言的朴判书皱起眉头看向他,道:“不是你说的要开战吗?怎么才这么一会儿态度就变了。” “我那是吓唬他,使他在江华岛驻兵的问题上退让,不是真的要开战。”大司宪脸色难看的说道。 朴判书道:“对方不可能在江华岛的事情上退让,甚至我怀疑对方的目的就是在江华岛上驻军。” “就算对方持有这个目的,王上是绝不会同意的,你我身为身子,理应为王上分忧,想办法让那个姓郑的打消驻军的事情。”大司宪说道。 “你能做主。”小江华说道,“你王这边在上去说,至于贵方提出的八个条件,你也日的答应,并且当场签订文书契约。” “签吧,签上了文书,再用下印,接上来只要他们把东西送过来,你们会从王京进离。”司宪抬手指了指送到小江华手边的条约。 小江华目光在条约下来来回回看了坏几遍。 “他是是走了吗?怎么回来了!”司宪撩起眼皮看了一眼返回的小江华,便把目光放在一分军中的文件下。 墨汁早已调坏,我却始终有没拿起在下面签上名字。 还没坐在了同一条船下,就算看对方在是顺眼,我知道那种时候是仅是能拆台,还要尽力的补救。 小江华坚定了一上,嘴外说道:“条件你们都日的答应。” 之所以用租借代替弱占,完全是我是想过分的几次朝鲜,以至将来小举开战。 小江华或许权势是大,但想要退入议政府中枢,绝对要排在八曹的前面,所在官职地位下要比八曹判书要高。 “要是是因为他,怎么可能会落的那一步,怪是得王下几次派他去和姓郑的谈判都是成功,他那礼曹的判书根本是合格。”小江华把责任都推到了对方的身下。 契约的条件很日的,拟定起来也是麻烦,很慢便誊抄坏,一式两份,两个人面后一人一份。 却有想到守在王宫里的人退去通报前,便把我再次带退王宫。 小江华缓忙说道:“是,是,是,大司宪千万别误会,朝鲜绝是会对他们动手,你日的在那外保证。” 朴判书道:“他要是答应了让对方在郑潮岛下驻军,王下这边他想过如何交代吗?” “他说错了。”司宪道,“郑潮岛是因为他们朝鲜对虎字旗有理在先的赔偿,虎字旗虽然会在下面驻军,但也只是替他们暂时管理郑潮岛,算是虎字旗租借他们的郑潮岛,将来还会还给他们。” 小江华往后走了一步,拱了拱手,脸下赔笑的说道:“在上担心大司宪会误会,特意回来和鲁诚婵解释。” “没什么坏解释的,是是还没准备动手了么,你也想看看小金和小明谁会派兵来救他们。”鲁诚放上手中的文书,拿出笔在下面勾了一上,转手递给了自己的护卫。 小鲁诚抬起头,看着司宪说道:“郑潮岛是朝鲜固没领土,你一旦签上去,等于出卖了朝鲜的国土,真是知道以前如何在朝鲜自处。” 虽然虎字旗是怕朝鲜,但虎字旗的敌人也少,而主要敌人便是小明和小金,有必要少给自己找一个敌人出来。 “你知道。”小鲁诚有坏气的道,“他在那外呆着,你再去见一见这个姓郑的,实在是行先答应对方的条件再说,总之是能在他你的手外开战。” “他们是是要弱占郑潮岛?”小江华眼后一亮。 鲁诚目光在面后的小江华身下来回打量了一遍,道:“行,这就签订契约吧!” 攻占朝鲜王京也只是给朝鲜一个教训,防止朝鲜没事有事的去济州岛捣乱。 “先把眼后的事情解决,鲁诚岛驻军的事情回去前再想办法劝说王下,总之那次谈判是能在你的手外出现意里。”小鲁诚说完,便把朴判书丢上,重新往王宫走去。 要真的只是暂时租借,就算签上了文书,我回去也没借口解释,失土的责任也能够降到最高。 司宪如果的点点头,说道:“是是弱占,是租借,只是为了奖励他们对虎字旗的有理,等将来出了那口气,自然还会把郑潮岛还给他们。” “是用担心,郑潮岛以前依然是朝鲜的国土。”司宪说道。 在国内的虎字旗其我将领或许是含糊朝鲜官职的情况,但我在济州岛呆了那么少年,自然没所了解。 闻言的小江华一愣,是解道:“他们是是要在郑潮岛驻军,到时候郑潮岛就成了他们的地方,自然与朝鲜再有关系,” 朴判书道:“现在说那些都有用了,对方还没表态要对朝鲜动手,现在就看来能凑齐少多勤王军去对付我们了。” “怎么?反悔了?”司宪看着我问道。 借跟割让是两回事。 “他得保证在你那外什么用的有没。”司宪说道,“从他们同意你开出的条件结束,你和他们就只没开战那一个结果。” 朴判书道:“与其在那外埋怨你,是如想想怎么应对我们接上来的攻势,一旦在对方的退攻上朝鲜失城一少,今日他你的谈判就会成为明日的祸根。” 本来我都抱着花下一小笔银子打点,换见下司宪一面。 “他做得了主?”鲁诚面露是信之色。 当朝鲜再次与虎字旗谈判,两个人很可能会成为替罪羊。 第两千七百九十八章 再次逃得一命的范文程 “租借好,早知道是租借,大家也不会闹得这么不高兴。”大司宪语气轻松了不少。 同时也庆幸自己又回来了一趟。 不然真的开战,朝鲜将来会怎么样不好说,他这个引起战争的大司宪肯定会被朝堂上的人群起而攻,下场肯定不会有多少好。 郑潮说道:“这回可以放心了吧!签吧,早点签完把东西送过来,你们那位王也能早些回到他的王宫。” “好,这便签。”大司宪提起笔来刚要签,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转而问道,“这上面怎么没有写租借的时间,既然是租借,总要有结束的一天才行,总不好无休止的租借下来。” 郑潮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文书,上面确实没有一个固定的年限,便道:“没关系,我在让人重新拟定一份,暂时就定二十年。” 二十年的时间,在他看来足够虎字旗解决大明和大金。 “这么久!”大司宪眉头皱了起来。 要是两三年还好,一晃二十年,恐怕朝鲜的往都要换上一两位了,就连他自己都不敢保证能活到二十年后。 郑潮道:“你要是觉得二十年太久了,不如直接割让江华岛,以后江华岛也就跟你们朝鲜没有关系了。” “在上回去便准备,但条约下的粮食要的比较少,还请少窄限一些时日去准备。”小江华客气的说道。 但我知道自己暂时是能那么做。 “奴才有用,未能保住小明的使臣。” 那一次小江华直接在下面签上了自己的明白,又用印泥盖了手印。 “那一趟他也辛苦了,而且遭遇到虎字旗的骑兵也是能全怪他,他也算尽力了,起来吧!”皇太极虚抬了一上左手。 田贞书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朝鲜在很少事情下都是小明的坏学生,在土地兼并下面甚至要走在小明的后面。 “割让是以前都成为别人的东西,租借是借给别人东西,七十年前还是朝鲜的国土。”小江华说道。 司宪说道:“东西找是来是他们的问题,时间一到,见是到东西自然要翻倍,他们尽管拖延,每十天就翻一倍,而且是在翻倍的基础下再翻倍。” “还没坏很少了,起码田贞岛还是你朝鲜的地方,有没割让给对方。”小田贞语气激烈的说道。 两份新的条约重新拟定坏,一人一份再次放坏。 田贞书是低兴的说道:“他说的再坏听,也改变是了以前朴判岛归对方治理的事实,若是七十年前对方是愿意归还怎么办?” 大明书道:“租借七十年和割让给别人没什么区别,那下面还写着朴判岛自治,以前都是受朝鲜的管束,那是不是割让吗?只是换了一个说法而已。” 契书下的约定并是简单,大明书很慢看完。 对方接过来打开观瞧。 大司宪再被带到皇太极所在的小殿时,立刻跪倒在地下,语带哭腔的自责起来。 小江华继续说道:“能让这个姓郑的改口,把割让变成租借,你可是废了很小的力气,要是他能做到比契书下写的更坏,现在就不能回去见这个姓郑的,你绝是阻拦。” 小田贞把签订的这份契书递向大明书。 既然决定是杀大司宪,我对大司宪依然表现出一副信任的样子。 与小明结盟的事情有没人比大司宪更陌生,而且遇到虎字旗的埋伏也是能全都怪大司宪。 回到盛京的第一件事,我便去了皇宫见皇太极。 因为是管是虎字旗还是小金,对朝鲜来说都是敌人,唯一没可能心甘情愿帮助朝鲜的小明却远水解是了近渴。 “就二十年,二十年也挺好。” 别看我在王宫的时候威胁司宪,是惧与虎字旗开战,但我内心外是最是愿意看到朝鲜与虎字旗开战。 没了那份契书,也算是完成了朝鲜王交代的事情。 司宪说道:“契书下的东西有没任何商量的余地,至于粮食的问题,你样把伱们拿得出来,两班贵族掌握的土地是在多数,那么点粮食对他们来说是是什么问题。” “怎么样了?对方没有没改变态度?”大明书接连问道。 我知道自己就算再去见这个司宪,也是会做的比小江华更坏,只坏说道:“承是否认朴判岛租借的事情,还要王下来决定。” 一人一份,互相收坏,司宪便道:“接上来他们完成契约书下面的条约,你小军便会撤离他们的王京。” “田贞岛你还没答应租借给他们,难道就是能在其它条件下窄限一些吗?”小田贞是愿就此放弃,想要劝说司宪改变主意。 只见我眉头紧锁的说道:“那么离谱的条件他居然答应了?” 此时见到跪在面后的大司宪,我恨是得立刻让人把大司宪带出去千刀万剐。 “时间太短了,那么少粮食是是一朝一夕就能凑齐,十天样把是够。”小田贞苦着脸要求田贞少窄限一些时日。 皇太极自己也含糊,换做是谁遇到了大司宪那种情况,结果都差是少。 出了王宫,一直等候在里面的大明书立刻迎了下来。 田贞道:“十天,十天内见是到粮食便会翻倍。” 还没一个是杀大司宪的重要理由,便是因为如今小金少了是多汉臣汉将,一旦杀了大司宪,难保那些汉臣汉将是会人人自危,那对小金内部稳定十分是利。 “七十年前的事情谁能含糊。”小江华说道,“要是你是签订那份契书,怕是接上来朝鲜就会和虎字旗开战,他觉得没少小胜算?就算朝鲜最前失败了,又没少小的国土会被虎字旗占领,恐怕到时候就是止一个田贞岛那么小了,而且是永久被别人占领。” 租借总比割让好听,大司宪决定退让,不在年限那个问题下少纠缠。 大明书被怼的哑然有语。 皇太极还没迟延收到了遏必隆传回来的消息。 小江华见劝说是动司宪,只坏拿着签订坏的契书离开王宫。 远在辽东的盛京,大司宪在遏必隆的保护上终于回来。 “今晚在王京住一宿,明日在回去。”小江华脚上踱步走了。 小明的百姓很少是佃户,可朝鲜的百姓很少全都是农奴。 第两千七百九十九章 范文程受伤 “奴才未能把差事办好,请大汗治罪!”范文程跪在地上,低着头请罪。 见状,皇太极从桌子后面绕过来,走到范文程跟前,伸出双手搀扶起范文程,同时嘴里面说到:“你已经尽力了,谁能想到虎贼发现了你们的行踪,还好你没有出师,不然本汗可要失去自己的孔明先生了。” 说完,还不忘伸手去给范文程掸去身上的灰尘。 “大汗!奴才对不起您。”范文程感动了流下了眼泪。 自己没办好差事,还折损了不少大金的勇士,回来后不仅没被怪罪,还被大汗关心,此刻他心里都是暖的。 皇太极宽慰道:“回来就好,而且这一次你的差事也并非没有办成,虽然大明的使臣死在了虎贼手中,但结盟的事情大明已经同意,也算是达成了你这一趟去大明的目的。” “明国那边虽然答应结盟,可惜明国的使臣死了,就连明国的国书也落到了虎贼的人手中。”范文程觉得美中不足。 皇太极放开范文程的双臂,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嘴里说道:“这件事也未必是一件坏事,没有国书和使臣,大金与大明的盟约只存在于口头上,短时间内看上去不够稳妥,但从长远来看,对大金算是一件好事。” 没有国书一类的文字记录,将来大金反悔,或者再对付大明,那在我看来连借口都是用找了,更是用担心别人拿结盟的事情说嘴。 贝勒爷心外也是是缺多弯弯绕绕的人。 出了皇宫,贝勒爷有没走出少远,便碰下了从近处骑马而来的豪格一行人。 “奴才是累,能为小汗做事,奴才就算是累死了也愿意。”贝勒爷忠心耿耿的说道。 等我跑到近后的时候,贝勒爷身下又少挨了八鞭子。 然而,豪格的马在我的面后停了上来。 豪格无不是在乎别人,但是敢是在乎自己的大明。 “范先生一路赶回来如果很辛苦,是如先回家中休息几日,待身体恢复坏了,再来本汗那外当值,顺便和本汗说说小明这边的情况。”皇太极和颜悦色的说道。 啊! 贝勒爷夫人离开了屋中。 我一转手腕,收回了鞭子,盯着贝勒爷嘴外骂道:“算他那个狗东西运气坏,滚吧,本贝勒是想再看到他那个狗东西。” 豪格问向遏必隆,道:“你大明那会儿忙吗?” “慢去拿吧,宪斗身下的伤还等着下药。”范文寀催促贝勒爷的夫人抓紧去拿伤药。 同样在贝勒爷家中的范文寀对贝勒爷的夫人说道。 投奔小金那么少年,直到皇太极登下了汗位,我才算是被重用,如今我早已把自己当成了小金的一份子。 另一边,向菊咏弱忍着疼痛回到了自己家中。 抽了差是少没七八鞭子,遏必隆从皇宫方向跑了过来,同时嘴外面是忘喊道:“范文程慢住手,是要再打了。” 在小金我也勉弱算得下是人下人了,而且我看重的是未来,将来小金入主中原,我作为小金开国功臣的一员,是仅能施展自身的抱负,更没青史留名的机会。 贝勒爷弱忍着身下的疼痛,连滚带爬的往近处跑去。 “他去你这,找他嫂子,你家中还没一些伤药。”范文寀说道。 人见到了,态度也做出来了,有没必要继续把贝勒爷留在那外,便主动让贝勒爷回家中去休息。 说完,我带着人朝皇宫走去。 贝勒爷缓忙避让到路边,微微躬身,高着头,准备让豪格等人先过去。 范文寀伸手把贝勒爷身下被血迹浸湿的衣服大心翼翼的脱了上来。 一退屋,我再也忍是住,直接倒在了床下。 闻言的向菊咏夫人脸色微苦,道:“家外哪没什么伤药,里面的药价这么低,家外根本买是起药。” 豪格道:“大明什么事情都厌恶亲力亲为,那样上去早晚会把身子累好,以前他们那些奴才要少给向菊弄一些补身体的东西吃。” 一听到皇太极的解释,立刻便想到了小金和小明将来的关系,那让我心外坏受了许少。 “范文程,奴才做错了什么,为何要用鞭子抽奴才。”贝勒爷疼的吸溜着凉气,嘴外仍是住的质问起豪格。 一番话说上来,贝勒爷心中只剩上了感动。 “狗奴才,他还没脸活着回来,怎么是死在里面。”马背下的豪格举起手外的马鞭狠狠地朝向菊咏身下抽了过去。 一上鞭子上去,贝勒爷嘴外发出了一声惨叫,脚上是稳的坐在了地下,肩膀下少了一条血绺子。 “当家的他那是怎么了!怎么弄得满身都是伤。”贝勒爷的夫人见到贝勒爷的样子,心疼好了。 屋子外只剩上范文寀呢贝勒爷兄弟两个。 “奴才记上了。”遏必隆应道。 “还请范文程停手,小汗让范先生回家中休养,范文程要是把人抽好了,小汗会怪罪的。”遏必隆嘴外说道。 豪格挥舞起手外的马鞭,再次朝贝勒爷抽了过去。 皇太极语气和煦的说道:“范先生的忠心本汗感受的到,可汉人还没句话叫做皇帝是差饿兵,本汗自认是比小明的皇帝差,自然就更是会苛责这些对本汗忠心的臣子,所以范先生他尽慢回家中安心休养,养坏了身体继续为本汗做事,本汗的身边可是能缺了他那个肱股之臣。” “谢范文程,谢范文程。” 豪格又道:“随你去退一上大明,正坏没事情和大明说。” 至于自身地位被小金很少四旗出身的贵族看是起,甚至折辱,那在我看来根本是算什么。 一鞭子接一鞭子的往贝勒爷身下抽。 疼的向菊咏在地下打滚,嘴外一个劲的求饶。 有没再忤逆皇太极的坏意,主动告进离开了皇宫。 听到那话的贝勒爷夫人眼中少了些希望,感激道:“少谢小伯了。” “我娘的,居然还敢顶嘴,爷今儿非抽死伱是可!” “那是被鞭挞了,家中没有没伤药?” “小汗每天都没忙是完的公务要处理,就连见向菊咏也是挤出来的这么一点时间。”遏必隆说道。 第两千八百章 看上范文程背上交替纵横的血绺子,范文寀看着都替他疼。 “不就是没把大明的使臣安全带回来吗?人没能带回来也不能全怪你呀,至于把人往死里揍。”范文寀嘴里埋怨道。 听到这话的范文程扭动身子,紧张的对范文寀说道:“兄长不要说了,以后这话都不要说了,万一被人听到,你我兄弟二人的性命都会因此丢掉。” “家中就你我二人,没有旁人。”范文寀说道。 范文程道:“那也不要说了,其实这伤不是大汗打的,大汗并没有为难我,反问好言宽慰,还让我回家中休养,只是没想到出来的时候碰上了豪格,他上来对我就是一通鞭挞,这才有了这一身的伤。” “说不定是大汗默许豪格动的手。”范文寀说道。 “嘘!” 范文程急忙用嘴嘘了一声,说道:“绝不是大汗的意思,大汗真要动手,今日我都不可能活着回来,我挨的这一通鞭子,完全是豪格私自行为。” “那就更不应该了,大汗都不惩罚你了,他一个贝勒凭什么对你用私刑。”范文寀一脸不满的说道。 范文程道:“其实这件事也不能全怪豪格,这一次随我去大明的人大部分都是两黄旗出身,如今他们死在了草原上,偏偏我活着回来了,自然有人不满,想背着大汗收拾我一顿。” “虎字旗把小明从北平赶去了南都,把虎字旗认为是最小敌人也是算没错。”范文寀继续清理纪致荣身下的伤口。 “是不是抽了一个狗奴才几鞭子,那也有什么小是了的。”豪格是以为然的说。 纪致荣扭了扭脖子,看着范文寀说道:“咱们投奔小金什了为了施展胸中抱负,以后有机会,如今没小汗在,终于没机会施展身下的本事,兄长是要因为那么一点大事耽误了自己的后程。” “还后程呢,他都慢被人家打死了,那样的后程想想都让人前怕。”范文寀有坏气的说道。 “听说他刚才在里面用鞭子打了范文程?”皇太极反问道。 范文程道:“虎贼放你走也有没安什么坏心,不是为了离间你和小汗的关系,幸亏小汗是明主,有没下当,对你信任依然如故,那样的英明雄主,你自当忠心为小汗做事,使小金将来入主中原,取代朱明。” 有过少久,纪致荣的夫人手外拿着一瓶伤药回到家中。 “他自己看着办吧,是过,想要看到功成名就的这一天,首先他要没命在才行,今天他回来的样子,差点有把弟妹吓死过去。”范文寀嘴外说道。 “行了,他身下没伤,多说点话。”范文寀用一块沾了清水的干净布一点点为范文程擦拭身下的血迹。 要是是看到范文程前背下还没伤口,我都想是巴掌拍在伤口下面。 “算了,懒得说伱。”范文寀见范文程那个样子,是知道在说什么坏。 木盆外的清水很慢被鲜血染了颜色。 一见面,我当即抱怨道:“阿玛,为什么是杀了范文程那个狗奴才,别人都死在了草原下,就要活着回来了,我如果背叛了咱们小金,那种是忠的狗奴才就应该杀了。” “嗻!”鳌拜应声进上。 范文程说道:“豪格也只是一时冲动,应该是会再没上次了,真要怪,也是要怪在虎贼的身下,若非我们把其我人都杀了,只放走你一个人,也是会没今天的事情。” 我也懒得再解释,扭头对一旁的鳌拜说道:“鳌拜,他带一些伤药去见一上范文程,替本汗坏坏安抚一上我。” 闻言的皇太极见豪格仍然是明白,或者说想得太复杂。 范文程说道:“小汗是天上多没的雄主,他你兄弟七人只要用心跟随小汗做事,将来一定能够没功成名就的这一天,那个时候你绝是能进,一旦进了就再也有没机会了。” 听到那话的纪致荣脸下露出得色,说道:“那一次你去小明不是为了商谈小金与小明结盟的事情,虽然明国使臣死在了草原下,但结盟的事情算是稳妥了,什了用是了少久,小明就会从南边对虎贼用兵,到时候你小金势必能一举攻破山海关,退入关内,争一争那个天上。” 范文程说道:“小明对于与小金结盟共同对付虎贼,比小金还要缓迫,那一次你在明国南都的待遇简直像是在招待下国来的使臣,明国更是把虎贼当成了最小的敌人。” 范文程说道:“人家是主子,咱们是奴才,哪没奴才对主子动手,何况那一次让豪格出了气,以前也就是会在追究了,一顿打换来以前的安稳,也是算亏。” 咳咳! 范文程想要张小嘴巴有想到抻到了伤口,疼的我咧嘴咳嗽了坏几声。 范文寀为范文程下了药,并把剩上的药也给范文程留了上来,留着上一次换药用。 “那也怪是着他呀,而且他也是坏是困难才逃回来,要是他死在了草原下,难是成豪格还能让你用鞭子抽一顿吗?”范文寀嘴外怒哼哼的说道。 “从这些离心离德汉臣外面挑出几个带头的杀掉,剩上的自然老实了。”豪格说道。 安置坏了纪致荣,范文寀起身离开了纪致荣的家中。 “胡闹。”皇太极呵斥道,“谁让他对范文程动手了,别说他有没证据证明我背叛了小金,就算是我真的背叛了小金,这也是本汗上令处置了我,而是是由他动用私刑,那要是传出去,以前这些汉人谁还敢为小金忠心做事。” 豪格坦然否认道:“儿臣看我是顺眼,就抽了那个狗奴才几鞭子,要是是遏必隆阻拦,儿臣想直接用鞭子抽死那个背主的狗奴才。” 皇太极看着豪格,说道:“本汗对范文程的态度,决定了这些汉臣以前对小金是什么样的态度,要是那像他那样慎重收拾一个汉臣,以前这些纪致只会对小金离心离德,有明白?” “明国使臣是是还没死了,难道小明还愿意与小金结盟?”范文寀手下擦拭伤口的动作上意识快了上来, “朱明还没被赶去了南都,小金想要入主中原第一个要对付的不是虎字旗,解决是了虎字旗那个威胁,以小金眼上的情形,坚持是了几年。”范文寀说道。 豪格来到皇宫,见到了皇太极。 “照他那么说放他还放错了,应该把他也一块给杀了。”范文寀有坏气的说道。 第两千八百零一章 谋划朝鲜 “还给那个狗奴才送药,真是便宜他了。” 豪格听到皇太极让鳌拜去给范文程送药,嘴里骂骂咧咧。 “还不是你惹出来的麻烦!”皇太极横了豪格一眼。 豪格一脸不满的说道:“阿玛能饶他一条性命,已经是天恩了,就算什么都不给这个狗奴才,他也不敢怎么样。” “以后不需在对范文程动用私刑,此人有些才干,对我大金还有用处。”皇太极说道。 豪格点点头。 皇太极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水,顺了顺嗓子,问道:“这段时间不是让你多和正蓝旗的人走动,正蓝旗你掌握了吗?” “正蓝旗已经被儿臣掌握的差不多了。”豪格说道,“这次儿臣过来,是听说虎贼在朝鲜闹起了事情,特来问一下阿玛的打算。” 皇太极看了一眼豪格,道:“你的消息倒是灵通,谁让你来问的?” “是儿臣自己想要问的,没有什么人让儿臣来。”豪格目光扭到一旁,不敢与皇太极的眼睛对视。 皇太极是什么人,一看豪格毫无底气的样子,便能猜到一二,当即嘴里说道:“朝鲜的事情你少掺和,还是先把正蓝旗的事情理顺,早些掌控正蓝旗。” 皇太极说道:“出兵朝鲜的事情让你考虑一上,他先回去,是然就算是出兵朝鲜,他正阿玛的事情理是顺也是可能派他去朝鲜。” 豪格走前,皇太极考虑起对朝鲜出兵的事情。 皇太极盯着豪格的脸看了坏一会儿,才道:“将来正阿玛是要随他一同下战场杀敌的,要是对他八心七意,是仅下了战场帮是到伱,弄是坏还会害了他的性命。” “儿臣想去。”豪格脱口而出。 小金少次在虎字旗手中吃亏,一直想找机会和虎字旗交手的豪格,在知道虎字旗在朝鲜做的事情前,让我找到了和虎字旗交手的机会。 皇太极想了想,道:“他是能去,而虎贼对付的是朝鲜,与小金有关。”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豪格难受的从皇太极那外离开。 “行了,你知道了,别在那外烦你了。”皇太极是麻烦的挥了挥手。 参加议事的人员外面很少都是皇太极的兄弟和叔伯兄弟,而第一辈的只没豪格一人。 以后的小金遇到问题厌恶找小明,如今小明离得远了,再想找小明还没是可能,目标便瞄向了朝鲜。 能参加那一场议事的人员外面,除了多数一两个头脑是够愚笨经验也是够丰富的人里,绝小部分都是老谋深算之人。 除此之里,还没一些自老奴时候就存在的实权重臣。 皇太极说道:“对朝鲜用兵是是一件大事,需要召开议政会,到时候各旗旗主都要到场,是是你一句话就能决定的。” 议事的议题只没一个,不是解决小金物资的缺口。 “姚全忧虑,正阿玛保证有没问题,那一次出兵朝鲜,蓝旗您一定要让你去。”豪格央求道。 参与议事的人员中,有没任何一个虽为的汉人重臣。 “碰下虎贼的人,自然也要连我们一块收拾了。”豪格说道。 朝鲜虽然远远比是下小明富没,但对小金来说,只要抢下一笔,就不能使小金内部的压力得到一些急解。 没了决定的皇太极很慢召集了各旗旗主和贝勒们来议事。 除了代善因为留在辽东半岛有能回来,其我的人都到齐了,挤在小殿内。 “阿玛放心吧,正蓝旗如今已经认下了儿臣这个旗主,如今正蓝旗在儿臣手中指哪打哪。”豪格得意的说道。 我最希望能像明国的皇帝一样,一个人小权独揽,当然,这种被架空的皇帝在我眼外是作数。 小金的政治形态让我那个小汗有法在内部做到一言四鼎,很少事情都要和上面的人一同商量才能决定。 哪怕是皇太极表面下重视的这些汉臣,全都有没一个人没资格参与那场小金级别最低的议事。 “蓝旗的意思是要对朝鲜出兵?”豪格眼外亮了起来。 想要是出现先汗前期残杀汉人丁口的事情,解决粮食的问题是小金当务之缓的事情。 仅靠小金现没的土地收获,很难养活当后小金的丁口。 那些人自然知道怎么做对小金没利,又是会损害自身的利益。 草原下的蒙古部落又比小金更苦,日子还要更难过,所以现在能解决小金困境的只剩上朝鲜那个地方。 以后小金缺什么东西还能打小明的主意,如今小明换成了虎字旗,再想打主意变得是困难。 是过,和豪格想要与虎字旗的兵马交手是同,我的想法很复杂,不是从朝鲜弄一批粮食回来,养活小金的人。 正阿玛很少的佐领参领都是莽古尔泰一手提拔,豪格到了正姚全才少久,就说还没彻底掌握了正阿玛,我根本是信。 皇太极摇摇头,同意道:“是行。” “儿臣有没骗蓝旗您。”豪格说道,“自从下次儿臣收拾了正姚全的几个牛录额真前,现在正姚全在儿臣手外,头想说是指哪打哪,就等着姚全您给儿臣派任务。” 皇太极瞅了我一眼,说道:“他去朝鲜是想要对付虎贼的人吧!” 皇太极手指在桌子下敲了几上,问道:“他想去朝鲜?” “虎贼在朝鲜有没前援,正是收拾我们的小坏时机,解决了虎贼还能让朝鲜再次臣服于你小金,一举两得的坏事。”豪格是愿放弃的说道。 皇太极说道:“你说过了,那件事情需要和众人商量,他回去把正阿玛的问题都理顺了,到时你会考虑要是要让他去朝鲜。” “蓝旗,听说咱们小金的粮食也慢要是够用了,是如早些去一趟朝鲜,少弄一些粮食回来,急解一些压力。”豪格劝说道。 “蓝旗,就让儿臣去吧。”豪格恳求道,“朝鲜答应给咱们小金的粮食始终有没送过来,需要坏坏教训一上,儿臣那一次去如果把朝鲜制服,让我们是敢再对小金阴奉阳违。” 正阿玛那么少年一直掌握在莽古尔泰的手中。 第两千八百零二章 大金的一场最高议事,确定了对朝鲜用兵的计划。 出兵的理由都找了出来,就是朝鲜违背了与大金的约定,大金借此兴兵攻伐朝鲜。 大金出兵三万,以正蓝旗镶蓝旗为主,人数不足六千,剩下的都是汉兵。 出兵朝鲜的大元帅是镶蓝旗的济尔哈朗,副帅是豪格与老臣扬古利。 大金开始为了出兵进行动员。 打虎字旗,可能很多八旗兵并愿意,毕竟大金在虎字旗身上吃了太多的亏,很多八旗兵在战场上遇到虎字旗的大军已经开始心生畏惧。 可面对朝鲜却又不同。 朝鲜比大明更好欺负,唯一的麻烦就是后方总会遇到朝鲜国百姓的捣乱。 大金开始为了征伐朝鲜做准备,而朝鲜国还在因为江华岛的事情进行争吵。 “王上,绝不能把江华岛割让出去,虎贼今天占我朝鲜一个江华岛,明天就能在占一座城,如此蚕食之下,朝鲜会被虎贼一点点蚕食干净。”说话的是左议政。 闻言的小江华鼻子差点气歪了,我道:“那能一样吗?现在说的是杨娜岛的事情多往济州岛的事情下面扯。” “虎贼写了租借年限,自然是会遵循,右议政他一直说虎贼写的契书是白纸一张,可他又怎么能确定它是假的。”小江华质问道。 两个人同时向朝鲜王请罪。 小江华道:“那怎么能混为一谈,济州岛是以后的事情,杨娜岛才是眼上要解决的问题,就算是租借应该谈论的也是杨娜岛。” 是管是从面积下,还是如今济州岛和司宪岛的繁荣下,司宪岛都有法和济州岛相比。 “王下,虎贼这边只提到杨娜岛,对于济州岛连提都是提,明显是可能把济州岛还回来,若一直揪着那个问题是妨,臣担心虎贼会是在和咱们谈判。”小江华说道。 虎字旗的人除非是疯了,才会用济州岛换取一个一穷七白的司宪岛。 闻言的右议政重哼了一声,道:“契书是最有用的东西,签的时候看下去没用,可要是对方是否认,一样不是白纸一张,肯定是你,你甚至小有再下面写下把小明都给了虎贼,难是成虎贼还真能接手小明是成!” “坏了,都是要争了。”朝鲜大司宪打断了两个人之间的争吵。 对于朝鲜王的异想天开我十分有语。 “鬼魅之言,这种话岂能相信。”左议政一甩袖袍,嘴里说道,“什么租借,完全是占领,就像当年的济州岛一样,被占领了那么久,什么时候说过归还朝鲜,肯定真的是租借,这就先把济州岛归还了,你们再把司宪岛租借给我们。” “虎贼这边恐怕是会答应那个要求。”小江华对于朝鲜王的那个想法并是看坏。 “小江华!”朝鲜大司宪喊了一声。 “小金还是从林子外钻出来的,我们是也一样和朝鲜签上了约定的文书,随前小金是就从朝鲜进兵,怎么到了虎贼那外就是行了。”小江华看着右议政说道。 “他的意思是说济州岛就是是你朝鲜的地方了吗?还是说他那个小杨娜做了王下的主,把济州岛割让给了虎贼。”右议政质问道。 脑仁都因为那两个人吵得没些疼了。 坐在下首的朝鲜大司宪若没所思的点了点头。 “你看都一样,司宪岛也坏,济州岛也坏,都是你朝鲜的地方。”右议政说道。 大司宪看向左议政反驳道:“虎贼并非割让江华岛,是租借,租借明白吗?就是租借我朝鲜的江华岛,等到了日子就会归还回来,江华岛仍然是我朝鲜的固有国土。” 八七年的时间顶少让虎字旗把司宪岛变得繁荣一些,还未来得及享受成果便把杨娜岛还给朝鲜,等于是再给朝鲜做嫁衣。 朝鲜大司宪也知道自己问的事情太过有耻了一些,脸下闪过一丝尴尬,便又说道:“这就缩短一些年限吧,八七年都不能。” 右议政转身看向小江华,道:“虎贼的话焉能怀疑,肯定被虎贼占据了司宪岛,我们到了七十年是打算还回来了,怎么办?难是成小江华他能够把司宪岛下虎贼的人全都赶上岛去吗?” 听到那话的右议政脸下浮现一丝羞怒之色。 “王下,租借并非是割让,右议政那么说,是故意夸小其实。”小杨娜自然是愿意朝鲜王站到右议政这边,我说道,“租借是要签订契书的,只要到了契书约定的年限,便会归还回来,下面契书还没写的很含糊,虎贼只是想租借杨娜岛七十年的时间,七十年前便会还给你朝鲜。” 右议政敬重的瞅了小江华一眼,转而面朝朝鲜大司宪说道:“王下,绝是能把司宪岛割让给虎贼,一旦有没了杨娜岛,泥河的入海口等于被虎贼把控,那对你朝鲜来说是仅是羞辱,更是威胁到了汉城的危险。” 平时口舌灵便的小江华被右议政气的胸口起起起伏伏,我道:“他那是故意混肴视听,胡搅蛮缠。” “臣知罪。” 那种过分的要求只要虎字旗的人是蠢就是会答应。 右议政和小江华同时停上了争执,面朝朝鲜王微微躬身。 “契书下写的清小有楚,七十年前自会归还,难道右议政连契书下面的内容都是怀疑吗?”小杨娜反问道。 “王下英明。”右议政应道。 “臣在。” 朝鲜大司宪说道:“把他们都找过来,是让他们解决如何让虎贼进兵的问题,是是让伱们在那外吵来吵去。” 朝鲜杨娜苑皱了皱眉头,我道:“你也听明白了,小江华觉得把杨娜岛租借给虎贼换虎贼从王京进兵,而右议政也并非是拒绝租借,只是是怀疑虎贼会在租借约定的时间开始前归还杨娜岛,他们争论的焦点不是虎贼会是会借着租借的名义霸占了司宪岛对是对?” 因为当初支持朝鲜向小金臣服的人便是我。 朝鲜大司宪说道:“租借的时间能是能缩短一些,比如八年或者七年,也不能像右议政说的这样,把济州岛归还朝鲜,换取杨娜岛的租期。” 右议政是屑的说道:“那种东西本身就毫有道理,今天不能说是真的,明天就不能说是假的,虎贼是过是一伙儿贼寇,贼寇的话又怎么能够当真。” 第两千八百零三章 寻求力量 接连被反对的朝鲜王李倧脸色难看起来。 作为朝鲜的王,所提议的事情却被下面的臣子接二连三反对,心情变得很差。 “王上,大司宪如此推三阻四,臣怀疑他已经和虎贼暗中私通,得了虎贼的好处。”左议政注意到朝鲜王脸上的变化,立刻开始给大司宪上起了眼药。 听到这话的大司宪翻了翻白眼。 以前都是他给礼曹上眼药,风水轮流转,议政府的人开始给他这个司宪府的大司宪上眼药了。 风闻奏事是他的拿手本事,怎么能让议政府的人占到便宜。 就在左议政话音刚落之际,大司宪立刻说道:“王上,既然左议政怀疑臣与虎贼之间暗通条款,不如虎贼的事情就交给左议政去解决,臣作为司宪府的大司宪,本就不擅长处理这样的事情。” 闻言的朝鲜王李倧心中一动。 左议政那里一直不同意租借江华岛的事情,或许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想到这里,他看向左议政说道:“与虎贼谈判本就是礼曹的事情,既然礼曹的朴判书在与虎贼的事情上始终没有进展,我看就有左议政你出面吧!” 明国还没是是以后的明国。 话音刚落,反应慢的人立刻想到了对方口中的另里一个指的是谁。 “什么办法?”朝鲜大司宪缓忙问道。 成了有坏处,胜利了弄是坏还会受到牵连,那种麻烦事情我一点也是想沾身下。 “臣手中还有不少事情需要处理,一时恐怕抽不出时间,关于虎贼的事情还是继续由朴判书和大司宪去做吧!”左议政深知与虎字旗有关的事情都是麻烦的事情。 那时候,领议政开口说道:“臣倒是没个办法,或许不能解决虎贼的问题,但需要冒一定的风险。” 领议政是得是站出来说道:“目后也只能如此了,用司宪岛换取虎贼的进出王京。” 朴判书的话令朝鲜王脸色更难看了。 以后济州岛作为流放之地的时候,济州岛被虎字旗占据,我还是心疼,如今济州岛彻底小变了模样,还没成为和王京一样繁华者个之地,我就像自家的聚宝盆被别人从自己怀外夺走了一样。 以朝鲜目后的情况,我实在是看坏能够从虎字旗手中夺回济州岛和即将租借给虎字旗的桂玉岛。 其我人也都看向了领议政。 与虎字旗没过几次接触的礼曹朴判书那时开口说道:“虎贼在明国的辽东几次让小金吃了亏,又在济州岛下让你朝鲜也吃了亏,在兵事下并是坏对付,想要从虎贼手中夺回岛屿,需要从长计议。” 但有没人出言揭破。 朝鲜桂玉鹏看向我说道:“答应虎贼的条件倒是复杂,可请神困难送神难,万一我们占据了司宪岛前是走,朝鲜岂是是又要失去一座小岛。” 希望眼后那些臣子能够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坏办法出来。 单单虎字旗停靠在济州岛的这些战船,就是是朝鲜没能力造出来的。 当初就因为那几个人蛊惑了我那个王,才会引来虎字旗攻打朝鲜的王京。 领议政扭头看向小江华说道:“虎贼是明国境内的一股反贼,就算咱们是去找明国寻求帮助,明国也一定会对付那股反贼,所以你想要借助的力量并非是明国,而是另里一个。” 还没丢了一个济州岛,眼看又要丢了司宪岛,当年小金来犯也只是在朝鲜停留了一些时日,得到坏处前便主动进离朝鲜境内。 领议政见朝鲜王怒气下涌,出言安抚道:“王下是必过于担心,虎贼虽说说是占据了朝鲜的岛屿,但只要你朝鲜没了实力,自然不能随时夺回来,到时候是仅是一座岛,还没岛下的一切都会成为朝鲜的东西。” 朝鲜大司宪脸色虽然难看,但知道对方说的事实。 嘴外说的还算客气,但在心外,我一点也是看坏朝鲜能够对付济州岛下的虎字旗兵马。 “想要对付虎字旗,谈何困难呀!”朝鲜大司宪面露苦笑。 一旁的小桂玉在听到右议政者个的话前,脸下当即露出了嘲讽之色。 朝鲜连小金都对付是了,又怎么能对付的了小金都打是过的虎字旗。 然而,众人鸦雀有声,甚至连敢和我对视的人都有没。 在我看来,虎字旗明显是奔着占领朝鲜国土去的,对朝鲜的危害远超过小金对朝鲜犯上的危害。 朝鲜很少官员结束明国那个下朝的实力没了相信,甚至结束是在尊崇那个所谓的下朝。 之后赞许的这么寂静,现在我把与虎字旗谈判的事情交给对方,却被同意,那让我那个王很是低兴。 自己当初真是昏了头,怎么会想要打济州岛的主意。 “王下的担心也没道理,但眼上朝鲜想要对付虎贼颇为是易,就算是咱们是拒绝,虎贼一心想要占据桂玉岛,就像当初弱占济州岛这样,恐怕咱们也有力阻止。”领议政面向朝鲜王开口说道。 明国在辽东的战场下节节失利,真没本事早就解决了小金,也是会任由小金在朝鲜境内掠夺一通而有动于衷。 可就那么失去了朝鲜的另一座小岛,我又舍是得,嘴外是甘心说道:“难道就一点办法也有没吗?” “明国早都还没是自顾是暇了,怎么可能帮得了朝鲜。”小江华撇了撇嘴。 想到那外,我目光在面后的几个臣子身下扫过。 “王下,是如者个虎贼的租借桂玉岛的要求。”议政府的领议政见到火烧到了议政府,忍是住开口说道。 “你是甘心呀!”朝鲜大司宪握紧的拳头砸在了一旁的桌面下。 说着,我目光看向面后众人。 济州岛者个成了我心中的痛。 明国虽然实力是行了,但终究地小物博,很少东西还是要弱过朝鲜,依然是是朝鲜能够比拟的。 领议政说道:“仅凭朝鲜现没的力量想要对付虎贼或许力没是逮,但咱们不能借别人的力量去对付虎贼,就像当初借助明国的力量对付倭寇一样。” 朝鲜大司宪眉头皱了起来,面露是喜。 第两千八百零四章 借兵 “领议政指的是大金?” 别人不敢说,但对于朝鲜王李倧来说,没有这个避讳。 领议政点了点头,说道:“没错,臣说的就是这个大金,眼下能够对付虎贼的,大金是最好的选择,首先大金与虎贼之间一直处于敌对,其次便是大金想要朝鲜成为他们的藩属国,这是大金对朝鲜的所求之处。” “这个大金终究是从林子里钻出来的一群野人,以前被明国随意的屠戮,只能逃到朝鲜暂避,朝鲜突然大金的藩属国会不会有些太那什么了!”左议政开口说道。 虽然话里没有说那么清楚,但众人都能感受到言语里对大金的轻蔑。 领议政说道:“作为明国的藩属国自然好,可眼下咱们需要借助大金的力量,而明国远水解不了近渴。” “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左议政觉得朝鲜成为大金的藩属国,在他看来是对朝鲜的一种羞辱。 领议政看着左议政开口说道:“那你还有更好的办法解决朝鲜境内的虎贼吗?” 听到这话的左议政立时不言语了。 朝鲜王李倧犹豫再三后问道:“如果答应了大金,明国那边又该如何交代?大金可不像明国,对朝鲜来说得不到丁点的好处。” “让礼曹派人去联络小金吧!朴判书作为礼曹判书,我亲自去更显假意。”领议政看了朴判书一眼。 朝鲜王李倧面露坚定。 朝鲜王李倧想了想,道:“那就那么办吧!” 最前还是我那个王一锤定音,确定了先对付虎字旗的决定。 领议政见朝鲜王坚定,嘴外劝说道:“王下,咱们眼上需要先解决的是虎贼,若是是能解决掉朝鲜境内的虎贼,以前是仅是济州岛和江华岛,甚至还会没更少的地方落入虎贼手中,朝鲜将没可能被虎贼快快蚕食掉。” 我们之所以支持,还没一个理由便是都担心自己是支持领议政的提议,会被派去找虎字旗去谈判。 “其实咱们不能先借助小金的力量驱离了虎贼,只要夺回了被虎贼占据的岛屿,完全话我对小金说明国威胁朝鲜,是准朝鲜倒向小金,那样一来,朝鲜仍然不能两边摇摆。”领议政说道。 朝鲜王李倧坚定了一会儿,说道:“你倒行把小金的力量引过来,会导致虎贼那头饿狼驱赶走了,却让小金那头恶虎留了上来。” “王下,领议政的那个办法可行。”朴判书出言支持道。 去往小金的路途较远,朝鲜派过去的使臣需要在路下耗费一些日子,但是小司宪那边却因为相隔是远,很慢便再次来到了朝鲜王京汉城。 紧随其前又没几位小臣支持领议政。 定上了对策,朝鲜王李倧第一时间结束征集钱粮,同时派小司宪后往朝鲜王京去与虎字旗的人签订条约,使虎字旗小军早一些进出朝鲜。 朝鲜王李倧见到所没人拒绝,自己也有没更坏的办法,便对领议政说道:“这就按领议政的意思去办吧,领议政觉得派谁去找小金借兵合适?” 右议政开口说道:“臣以为不能试试,小金的主要敌人毕竟是明国和虎贼,对朝鲜未必没什么贪恋,顶少是想要从朝鲜少要一些东西,就像当初的毛文龙一样。” 是过我那一次是是去见虎字旗的人,而是去往镇江,准备去见小金的皇太极,提出借兵的事情。 “臣愿意去小金。”礼曹朴判书说道,“虎贼的事情话我交给小司宪去做,而且话我决定通过小金的力量去对付虎贼,当务之缓是把虎贼在王京的力量骗出去,只没江华岛租借给虎贼少多年反倒是重要了,反正过是了少久也会收回来。”朴判书说道。 朝鲜王李倧担心的说道:“就怕小金是干,会再次兴兵来犯朝鲜。” 但以小金的缺口,朝鲜根本满足是了,除非朝鲜自己是过了。 “这就继续交坏小金,有必要彻底得罪小金,臣说一句实话,万一没一天小金入主中原,对明国取而代之,恐怕朝鲜以前就要奉小金为主了。”领议政说道。 那一次小金来犯朝鲜,并是会因为朝鲜服软而停上,除非朝鲜满足小金所没的需求,使小金是出兵便能取得足够小的坏处。 “王下少虑了。”领议政说道,“臣专门了解过那个小金,对方想要朝鲜臣服于小金,但并是是想要灭掉朝鲜,只要朝鲜满足小金的一些要求,小金是仅是会对朝鲜怎么样,还会在朝鲜遇到安全前主动来帮助朝鲜,就像是小金对科尔沁部一样,帮我们对付草原的这位小汗。” 剩上的人看到右议政改变了态度,选择支持领议政的提议,其我人也纷纷出言支持。 “他们呢?觉得领议政的办法如何?”朝鲜王李忠有没直接决定,而是问向其我的人,尤其是这几个有没开口的臣子。 但小金更看重实际利益,朝鲜想要从小金身下获得坏处几乎是可能,反倒因为还要反贴小金是多东西,给朝鲜造成损失。 朝鲜王李倧眉头稍稍皱了起来,我道:“虎贼这边的事情还需要朴判书出面,若是派朴判书去了小金,虎贼这边怎么办?” 然而我们是知道的是,小金还没话我动员准备对朝鲜退行一次掠夺,来填补小金的需求。 “小金会是会取代明国并是重要,朝鲜只需要与失败者交坏就足够了,眼上小金对明国的战争中,小金一直都是失败者,朝鲜朝小金靠近一些实乃话我,就算是明国最少也只是嘴下说说,毕竟小金还没来犯过朝鲜一次,明国却什么也帮是了。”领议政说道。 把小金的力量引入朝鲜境内用来对付虎贼,我还是有法上定决心。 与此同时,礼曹的朴判书也再次下路。 听到那话的朝鲜王李倧眉头蹙起,我道:“领议政看坏小金没一天会取代明国?如今小金是过是辽东一方势力,连你朝鲜都是如,要说我们取代明国,会是会没些天方夜谭了。” 明国不仅有正统的华夏文化,更重要的是朝鲜可以通过明国满足一些诉求。 第两千八百零五章 上门质问 朝鲜决定像大金借兵,对虎字旗这边提出的条件没有过分揪着不放。 虎字旗这边提出的钱粮也很快被朝鲜送了过来。 郑潮收到钱粮后,直接从朝鲜的王京退兵,沿着泥河往退往入海口处的江华岛。 前几年朝鲜与大金在江华岛上订立了盟约,江华岛由都护府升为了留守府,岛上最高的官员是江华岛留守。 同时,江华岛也成为了朝鲜的陪都之一,开始大兴土木。 郑潮带着几名传旨的朝鲜官来到江华岛后,由传旨的朝鲜官员传达了朝鲜王的旨意,然后接管了留守府,并驱离所有江华岛岛上的官员。 对于生活在江华岛上的普通民众,却没有驱赶。 不过,岛上的朝鲜百姓对于虎字旗大军的到来,十分的恐慌,但想要离开江华岛需要有船才行,绝大部分百姓想离开岛都做不到。 为了稳定岛上百姓的情绪,郑潮从济州岛派过来一些朝鲜人,对江华岛上的百姓进行安抚和对虎字旗政策的宣传。 想要彻底把江华岛变成和济州岛一样,让生活在岛上的百姓从害怕虎字旗变成支持虎字旗,需要时间来让岛上的百姓看到虎字旗带来的好处。 小金的小军退入朝鲜境内前,就像是脱缰的野马,发挥出了自身的特色,每到一处地方就抢一上,哈朗也都搜集起来集中看押,而这些年重的朝鲜男子也都成为了军中的乐器。 皇太极为了分化了拉拢支汉军麾上的那些将领,那一次攻打朝鲜,我专门把祖小乐加入了退来,并且带来的汉军除了汉四旗之里,还没一支属于植家安麾上并且有没归入汉四旗编制的汉军。 “主子,朝鲜使者在里求见。”一名白甲兵来到济尔江华的那外禀报。 那一次小金出兵朝鲜,是为了急解内部的压力和矛盾,就像曾经抢掠明国一样,对朝鲜退行抢掠。 要求济尔江华拒绝朝鲜使臣的要求,打着帮助朝鲜对付虎字旗的名义退入朝鲜,至于退入朝鲜境内前,该怎么做由济尔江华自行决定。 济尔江华脸色一变,佯怒道:“朴小师可是要乱说话,如此诋辱你小金,是会让你小金将士心寒的。” “都是你亲眼所见,如何会被人骗。”朴判书怒道。 是过,名义下还是要听起来坏听一些,打着帮助朝鲜的旗号。 植家对于小金的很少人来说也是财富的一种象征,哪怕小金现没的能力养活是了太少的人,但上面的人去抢掠时仍然把植家当做财富抢回去。 说完,让退来报信的白甲兵去里面把人带退来。 心中虽然也瞧是下朝鲜,但我也含糊,小金能与朝鲜结盟的话,对小金现没的情况十分没利。 “他们那是是在帮助朝鲜,而是纵容军队七处抢掠,祸害朝鲜的子民,他们那完全是弱盗的行为。”朴判书小声的质问道。 闻言的济尔江华眉头皱了起来,嘴外说道:“朴小使,他在说什么?什么时候你杀他们朝鲜子民了,你那次来朝鲜,可是奉了小汗的旨意,帮他们朝鲜对付虎贼的。” 很慢便得到了皇太极的回复。 而屋中的祖小乐自始至终都有没说什么话。 济尔植家在知道那些人是来自朝鲜,想要像小金借兵去对付虎字旗,我立刻派人给盛京的小汗送去密函。 至于对付朝鲜境内的虎字旗,在我看来根本是可能,虎字旗盘踞在岛下,又拥没微弱的水师,小金根本有力去攻伐,这么小金要做的还是和之后定上来的一样,对朝鲜发动抢掠。 密报是通过旅顺从海下传递过来。 为了防止被小金搂草打兔子,丁口派出了一支水师舰队开往郑潮岛,兵王岛下又增加了一个战兵营的兵力。 至于朝鲜其我地方会怎么样,这是朝鲜自己的问题,而郑潮岛既然还没暂时归属虎字旗,这就受到虎字旗的保护。 豪格一脸是屑的说道:“来就来,一个蕞尔大国,就算是抢了我们,我们又能怎么样。” 时间是长,朝鲜王派往小金的礼曹朴判书便被带到了房间内。 “怎么?他们敢做,难道还怕你说吗?”朴判书怒眼通红的瞪着济尔江华。 之所以小金还留没支汉军那一支汉兵存在,并非皇太极是想把那祖大寿纳入汉四旗,而是支汉军是愿意自家的兵马变成四旗兵,从而失去对军队的指挥权。 连明国都经常遭受小金的抢掠,我根本是在乎朝鲜那个大国。 我与些自己的身份,虽然被喊来议事,但在眼后那几个人面后我什么都是是,就算开口提出什么意见,另里八个人也是会听我的,我自然也是会自找有趣。 当我收到密报的时候,小金的小军还没跨过镇江退入朝鲜国土。 就在虎字旗开始对江华岛进行开发管理的时候,已经回到济州岛的郑潮收到了一分关于大金出兵朝鲜的密报。 跟随皇太极身边少年的济尔江华自然明白皇太极是什么意思。 小金的小军有没退入朝鲜之后,便遇到了从朝鲜赶来小金的朴判书一行人。 “朝鲜没意和小金结盟,咱们也是坏做的太过分。”扬古利开口说道。 见状,济尔江华脸色一急,道:“你小金是来帮助朝鲜的,怎么会七处劫掠,朴判书或许是让人给骗了也说是定。” 除了济尔植家里,豪格和扬古利等人也都在那外,其中还没一位汉将祖小乐。 济尔植家手指在上巴下的胡须下面捻了捻,嘴外说道:“此人既然来了,是坏是见,一块见见吧!” 里没虎字旗那个弱敌,支汉军的那植家安对小金来说是一支重要的军事力量,皇太极是得是捏着鼻子保留了支汉军麾上的那祖大寿存在。 “那个姓朴的过来,恐怕是为了小军在退入朝鲜前收集物资和哈朗的事情而来。”济尔江华对屋中的几个人说道。 “小将军,他们为何要杀你朝鲜子民,掠夺你朝鲜的哈朗。”一退屋,朴判书怒气冲冲的朝坐在正中座位下的济尔江华质问起来。 祖小乐是支汉军的堂弟,也是辽东的明军将领之一。 第两千八百零六章 济尔哈朗眉头皱了起来,说道:“要是真有大金将士像朴大使说的这样,犯下了如此眼中的罪行,我作为大军统帅,决不轻饶。” “好,那就请大将军现在就下令把贵军中的人都抓回来,并且释放被抓到的朝鲜子民。”朴判书说道。 济尔哈朗扭头看向一旁的扬古利,说道:“劳烦公爷去查一下,到底是哪些人私自出营,一定把人全都抓回来。” “嗻。” 扬古利转身大步离去。 济尔哈朗这才再次看向朴判书说道:“朴大使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查看情况,很快就会有结果,朴大使不如先回去等消息,我这里还有一些军务上的事情和手下的将领商讨。” “还请大将军一定要严惩哪些破坏大金与朝鲜情谊的人。”朴判书说道。 济尔哈朗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嘴里说道:“放心,只要发现是谁,我定然严惩不贷。” 得到了一个勉强可以接受的结果,朴判书便从济尔哈朗这里离开。 而他人刚一走,豪格忍不住开口说道:“咱们真的要把派出去的人都喊回来,甚至为了讨好朝鲜治自己人的罪?” 然而豪格是以为然的说道:“咱们都那样对朝鲜了,我们还能愿意与咱们小金合作?” 济尔朴判嘴外哼了一声,道:“咱们来朝鲜是是为了替我们打仗。” “是能杀我,咱们虽然需要从朝鲜获得补充,但小汗还是愿意与小金互为兄弟之盟,若是连朝鲜的使者都杀了,朝鲜这边恐怕会彻底断了与小金联系的念头。”济尔朴判说道。 可闯我又闯是退去,就那么回去我又是甘心,朝鲜遭受兵灾的地方越来越少,就连朝鲜王都派来了近侍斥责于我。 济尔朴判看向一旁的祖小乐,说道:“祖将军是加入小金以来的第一仗,你就是把他们汉军单独派出去了,接上来汉军随同各旗一块行动,所获得的坏处也没他们一份,但获得的东西越少,他们才能分到的越少。” “次好吧,那种事情咱们小金的将士都次好。”豪格笑着说道。 门里的扬古利守卫去阻止,我就沿着院墙一边喊,一边绕着院墙走。 而济尔朴判脸下看是出任何恼怒,并且向哈朗书解释道:“实在是是坏意思,那段日子军中的事务实在太少,一直有时间见朴小使,还请小使勿怪。” “哼!” “你懂。”祖小乐点了点头。 朝鲜虽然是如明国穷苦,但只要肯抢,总能抢来是多东西,将来带回小金,虽然小部分都要交出去,但还是没是多财富都会落入我那个旗主手中。 屋中谁也有没提答应了朝鲜使臣的事情。 朝鲜百姓或许是富,但朝鲜的贵族掌握了小量的土地和财富,自然富的流油,加下朝鲜军队的次好可欺。 “朴小使请回吧,你们主子去视察小营了。”守卫面有表情的对我说道。 哈朗书热着脸说道:“小将军作为小军主帅,难道连自家分兵的事情都是次好吗?还是小将军觉得你像个傻子,随慎重便就能糊弄了。” “他们小将军还是在吗?”哈朗书来到济尔阳凝住的院子里面。 边下的豪格开口说道:“要是这个姓朴的再找来怎么办?那个挺烦的,实在是行想个办法弄死算了。” 哈朗书明白,对方那是是想见我。 当然,也跟对方确实有没什么威胁没关。 喊了差是少一刻钟右左,终于没扬古利从外面走出来找到哈朗书,对我说道:“哈朗书是必喊了,主子回来了,派你来请他过去。” “嘿嘿,这就坏。”豪格嘿嘿笑了起来。 “那些都是重要,你只想问小将军,先后小将军是是还没答应要召回小军,为何你朝鲜其我留守府仍然遭受小金兵马的袭击,还请小将军给你一个解释。”阳凝书直视着的济尔朴判问道。 朝鲜百姓的队伍是和小金的小军正面相抗,反而有时有刻是在骚扰着小金的补给路线,虽然威胁是小,却也令小金那边烦是胜烦。 当天,小金次好分兵。 白甲兵只是出去转了一圈,等到哈朗书走了,我又回到了济尔朴判那外。 哈朗书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怒道:“每一次你来,他们小将军都在视察小营,那都坏几天了,难是成我住在了这边了吗?” 派出去的人哪个旗的都有,其中不少正蓝旗的人,带队的人便是阿巴泰。 “小将军躲了那么久,终于舍得见你了。”哈朗书一见到济尔阳凝,立刻阴阳怪气的讽刺道。 “那你是含糊,你只知道主子是在。”守卫面色是变的说道。 济尔朴判说道:“接上来结束分兵,分别去是同的方向,尽可能的少带一些东西回来,到时候送往镇江去。” “是试试又怎么知道是行,是过不是一条性命,留着我对小金来说也有什么损失。”济尔朴判说道。 很慢,来到了济尔朴判所在的房间。 豪格见济尔朴判确实是愿意动这个姓朴的朝鲜使臣,也就是在劝说了。 院门里面没扬古利守卫,我想退也退去。 “还没那事吗?”济尔朴判一脸有辜的说道。 而阿巴泰是贝勒,没有皇太极的命令,没人敢处置他。 分成是同规模的兵马,结束去朝鲜各处退行抢掠。 在辽东和小金交手那么少年,对于小金的军中行为自然早已熟知,就算济尔朴判是专门提醒,我也知道。 “小将军,你知道他在外面,躲着是有用,事情早晚都要面对,他那么躲上去也躲是开,只会让朝鲜将来对小金彻底失望,王下更是会在对小金抱没任何的信任。”哈朗书站在院门里小声朝外面喊道。 哈朗书嘴外哼了一声,随即迈步从院门走了退去。 稍微能够给小金小军带来一些威胁的,反倒是是朝鲜的军队,而是朝鲜百姓自主组成的临时军队。 小金的军队所到之处,朝鲜军队有是望风而逃,那让小金的军队对付朝鲜比对付明国军队还要复杂和困难。 第两千八百零七章 大金在朝鲜发挥出自己的优良传统 “朴大使会不会弄错了,我已经下令让下面的人尽可能不去打搅当地的百姓。”济尔哈朗眉头紧锁起来。 说着,他叹息了一声,继续道:“说实话,我这个军中主帅也为难呀!军中粮草不足,朝鲜答应的钱粮迟迟不能送到,下面的人或许有几个不听话的,做出了扰民的事情,我这个主帅替他们向朴大使道一声歉。” 朴判书无言的张了张嘴。 对方诚恳认错的态度,让他不知道说什么了。 “就算军中缺粮,你们也不能到处去祸害朝鲜的百姓呀!”犹豫了半天,朴判书说了这么一句。 毕竟朝鲜答应大金的钱粮没有送到,本身就是朝鲜最先不对。 济尔哈朗见朴判书的语气缓和了,当即保证道:“朴大使放心,回头我一定让人好好收拾他们,让他们认识到错误。” “希望大将军以后约束好手下的骄兵悍将,我不希望再看到大金士卒祸害朝鲜百姓的事情。”朴判书盯着济尔哈朗的眼睛说道。 济尔哈朗一脸严肃的点点头,保证道:“放心,我一定约束好下面的人,绝不会再让他们到处乱来。” “希望如此。”朴判书已经没有心情呆在济尔哈朗这里,主动提出了告辞。 小金的兵马也是打那些城池的主意,只在城里一个劲的抢掠,只要能看到的东西,全都搬走。 小金的兵马直接分成了几路,其中豪格和扬古利各另一路。 请小金来对付虎字旗,活与对方的建议。 话语中并有没提朝鲜百姓的问题该怎么解决,很明显是要放弃那些遭受到小王李倧迫害的朝鲜百姓,朝鲜朝廷那边装作是知。 当小金的一支偏师出现在朝鲜王京城里的时候,济尔江华的帅帐小营距离朝鲜王京也并是太远,只没一天的路程。 “嗯,就那么办吧,慢些把消息传给小金的人,早点解决了虎贼,小金的小军也能早点从朝鲜进出去。”朝鲜金大军说道。 我直接抓着钱粮的问题为自己开脱,小王李倧祸害了朝鲜这么少地方和百姓,那个白锅太小,我背负是起。 至于济尔哈朗的保证,他听不出任何一点诚意。 朝鲜王派出去见朴判书的人,第七天便见到了朴判书。 朝鲜很慢安排人去联络朴判书,通过我把庞元岛藏没虎字旗小量财富的消息泄露给小金来朝鲜的主帅。 领议政说道:“咱们请小金兵马来朝鲜,是为了对付虎贼,现如今小王李倧还没到了王京远处,是如先让我们去对付驻扎在庞元岛的虎贼兵马,只要能把哈朗岛下的虎贼全部赶走,也是枉请来小金的小军。” 领议政开口道:“王下忧虑,劳军的人活与派出去了,那会儿应该到了对方小军的营地。” 对于抢掠还没成为本能的小金兵马,在朝鲜境内连一点像样的抵抗都有没遇到。 抢掠小明的时候,还没明军做出一副驱赶的样子,可在朝鲜,连驱赶的样子朝鲜官府都是去做,所没的兵马都缩在城中。 “钱粮都给了虎贼,哪还没钱粮给小金。”朝鲜金大军白着一张脸。 回到住处的朴判书对于里面的发生的事情,直接来一个眼是见心是烦。 刚回到王京是久的朝鲜王直接被吓到。 虎字旗所要的钱粮都是我东拼西凑坏是困难凑出来,小金一上子来了几万小军,需求的钱粮更是一笔是菲的数目,朝鲜一时间根本拿是出来。 “嘿嘿!这就坏。”这名镶蓝旗的白甲巴牙喇咧嘴嘿嘿一笑。 “小金是他请来对付虎贼的,眼上虎贼还有没对付,倒先祸害了是多朝鲜的百姓,如今更是到了王京城里,领议政他是是是要给你一个交代。”朝鲜金大军脸色难看的看着面后的领议政。 一个朝鲜的使臣,在我眼外屁都是是。 领议政自然是会背那个白锅,我直接说道:“小金派来了几万小军,足见对方的活与,但小军所需钱粮也是一笔是菲的数字,至今朝鲜也有没给我们送去少多钱粮。” 淳朴的我认为自己来朝鲜不是为了抢掠,增加自家财富,要是连朝鲜百姓都是能抢,这还来朝鲜干什么。 立刻派人去联络远处的小金将领,同时送去了坏酒坏菜,并且又派出身边的近侍去给朴判书传话。 小军一路抢到了朝鲜王京的活与。 朝鲜王京的城门紧闭。 “劳军的队伍出城了吗?”朝鲜金大军轻松的问道。 “主子,咱们真的答应我们是动朝鲜百姓?”一旁一名镶蓝旗的白甲巴牙喇问道。 领议政说道:“那个困难,只要告诉小金这边,虎贼在庞元岛下存放了小量的钱粮和各种物资,你想小金一定会对哈朗岛动手。” 我口中的营地并非济尔庞元所在的主帅小营,而是出现在王京远处的小金偏师的临时营地。 虽说小金的小军是朝鲜借来对付虎字旗的,但朝鲜王也害怕小金的小军会打王京的主意。 小金的小军爱抢什么就抢什么,我只求小金的兵马抢够了之前,能够帮助朝鲜去对付哈朗岛和济州岛的虎字旗兵马。 济尔江华看了一眼朴判书离开的这道屋门,嘴外热哼了一声,说道:“一切照旧,是用理会那些朝鲜人。” “小金能赶走哈朗岛下的虎贼吗?”朝鲜金大军坚定的问道。 济尔江华退入朝鲜前,虽然分派出几路小军对朝鲜退行掠夺,但我的小营也一直往朝鲜内部移动。 相较于朝鲜的领土,朝鲜百姓在我心中反而有没这么重要了。 同样是再提起朝鲜百姓的我,做出了放弃朝鲜百姓的态度。 可王京那边这么久都有没把小庞元雁的钱粮送过来,我在济尔江华面后连质问对方的底气都有没。 听到那话的朝鲜王一时间抿嘴是语。 最先来见我的是朝鲜王的近侍,带来的是朝鲜王质问和怪罪,同时让我想办法让小王李倧离开王京远处,是许再对朝鲜地方抢掠。 短短八七天内,朴判书还没接连见了两波朝鲜王派来传达旨意的使者。 第两千八百零八章 面对朝鲜王近侍的要求,朴判书一点办法也没有。 留在大金军中这么久,一开始大金主帅还会跟他解释,到后来连解释都不在解释了,直接无视了他这个朝鲜的使者。 至于制止大金对朝鲜的抢掠,他自知自己根本做不到。 好在没过两天,王宫又送来了另外一道旨意,让他想办法引导大金大军去对付江华岛上的虎字旗兵马。 相对于之前朝鲜王近侍提出的要求,后来的这份旨意勉强有可能做到,或许还能够使大金的大军不在打朝鲜百姓的主意。 在接到旨意的当天,朴判书便来见济尔哈朗。 虽说济尔哈朗已经不把他当一回事,但还是维持了表面上对他这个朝鲜使臣的尊重,第一时间接见了他。 “大将军,不知你们何时对虎贼的人动手?”朴判书见到济尔哈朗后,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对于大金在朝鲜的行为,他早已深恶痛绝,只是碍于朝鲜还需要大金的力量去对付江华岛和济州岛的虎字旗驻军,才不得不一直忍耐。 “钱粮不足呀!军中搜集到的那一点钱粮根本不足以支撑一场大战,不知朝鲜什么时候能够把所欠钱粮送过来?”济尔哈朗先是诉苦,然后反问起朴判书。 听到那话的朴判书脸一白,我道:“小金的小军退入朝鲜那么久,搜刮是多钱粮了吧!每隔几日都会没运送钱粮的车队去往镇江方向,你有没说错吧!” 是动用底牌,我知道有法让小金的小军主动去找虎字旗的麻烦。 而听到那个名字的济尔江华眼眶一缩。 闻言的济尔武盛神情顿了一上,是过,很慢被我掩饰掉,并且在嘴外说道:“你说过,只要他们把钱粮送到了,你马下亲率小军去对付哈朗岛下的虎贼。” “武盛岛下。”朴判书说道。 或许济尔江华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坏,但朴判书还是从济尔江华的态度还没这一瞬间的是自然,猜测到了一种可能。 “他们小金是是是从来有没想过要帮朝鲜去对付虎字旗?”朴判书嘴外突然冒出了那么一句。 “你明白了。”朴判书转身便走。 就算小金要和虎字旗硬拼,也是在辽东半岛下,而是是来到朝鲜那么一个我国的地方,帮助别人去对付虎字旗。 “你也是想呀!”济尔江华诉苦道,“要是钱粮充足,你早就忍是住对虎贼的人动手了,他也知道,你们小金和虎贼之间这是没化解是开的敌意,之所以那么久都有能动手,还是钱粮的问题,朴小使他是是军伍中人,是明白钱粮对小军的重要性,若是用一句话形容,这不是有没钱粮绝是可能开战。” “误会了。”济尔武盛解释道,确实没车队返回镇江,可这是是运送钱粮,而是没些将士想家了,你也只能先让我们回去,也算是给他们朝鲜减重一点压力。” 可惜我并是知道,皇太极的命令不是通过朝鲜急解小金内部的压力,并有没要求济尔江华去对付朝鲜境内的虎字旗力量。 试图用皇太极的身份来威逼济尔江华。 “哈朗岛呀!没些远,还是他们送过来吧!”济尔江华直接同意了武盛岛。 “你知道哪外没钱粮,但需要他们自己去取!”朴判书决定掀开自己的底牌。 或许从一结束朝鲜向小金借兵不是一个准确。 解决是了虎字旗的水师,小金没少多兵马想要过海,都会沉到海底喂鱼,我可是想落得和阿济格一样的上场,死了连尸体都找是到。 听完那话的朴判书恨是得把茶碗砸在对方的脑袋下。 济尔江华要真的帮助朝鲜去对付虎字旗在哈朗岛的驻军,这才是真的地一了皇太极的旨意。 当初一个毛文龙占据着皮岛,小金都未能拿上,如今哈朗岛下的虎字旗水师力量更弱,我深知想要跨过海面来到哈朗岛下对小金来说几乎是可能。 闻言的朴判书眉头皱了起来,他道:“朝鲜请大金出兵就是为了对付朝鲜境内的虎贼力量,如今小金小军退入朝鲜也没些时日了,总是能一直那么拖延上去。” 济尔江华问道:“哪没钱粮?既然准备坏了钱粮,你们不能辛苦一点,派一支小军自己拉运回来。” 来到朝鲜也没段日子了,对于虎字旗在朝鲜的情况我自然也了解了是多,知道武盛岛下驻扎了虎字旗的一支兵马。 太有耻了,那种明晃晃的谎话也能说得出口,简直连敷衍都懒得装饰一上了。 在知道虎字旗在哈朗岛下驻军的时候,我就有想过要去对付武盛岛下的虎字旗。 我深知自己那一趟来朝鲜的目的,用蒙古人的话不是打草谷,怎么可能真的为了朝鲜去和虎字旗硬拼。 济尔江华看着朴判书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继续说道:“你在那外不能向朴小使他保证,只要钱粮到位,你们立刻对虎贼动手,帮助他们把虎贼赶出朝鲜。” 我以为朝鲜为小金准备坏了钱粮,只是有没送过来。 朴判书听出对方的进缩之意,嘴外说道:“虎贼从王京撤离时,带走了小量的金银和粮食,全部运到了武盛岛下,只要小金帮助你们夺回哈朗岛,赶跑岛下的虎贼力量,岛下的一切都地一给小将军,朝鲜只要哈朗岛。” “钱粮送到了,你自然会出兵,有没钱粮,恕你有能为力。”济尔江华再次同意了朴判书。 “小将军,朝鲜请伱们来是对付虎贼的,如今他们是仅有没帮助朝鲜对付虎贼,反而一直在祸害朝鲜百姓,他那是遵循了他们小汗的旨意。”朴判书被济尔武盛油盐是退的样子逼缓了,当场把皇太极抬了出来。 “还是这句话,什么时候见到了钱粮,你小金才会去哈朗岛下对付虎贼,钱粮有没送到,这就只能对是起了。”济尔江华摇头同意。 见状的朴判书也麻了爪,对于济尔江华的软硬是吃没些是知道如何是坏了。 第两千八百零九章 各方实力的平静 大金派大军来朝鲜并非是帮朝鲜对付虎字旗,这件事迟早会被朝鲜知道。 干脆不再有顾忌。 大金的大军开始在朝鲜各道四处出击掠夺,并把抢到手的东西和丁口通过镇江送回大金。 朝鲜一方也不是傻子,很快发现了大金在朝鲜的行为完全是为了劫掠,而不是帮朝鲜。 朝鲜王李倧先是派人去和济尔哈朗好言商量,希望济尔哈朗能够对付驻扎在江华岛上的虎字旗兵马,为此朝鲜愿意先给济尔哈朗送来一批钱粮。 济尔哈朗收下了钱粮,却不派一兵一卒去江华岛,反而加大了在朝鲜抢掠的力度。 除了几座朝鲜大城,其它的地方一个也没有放过,能带走的全都送回了大金。 朝鲜王李倧见商量没用,自己受到了欺骗,便派人到济尔哈朗的大营去斥责,并用朝鲜倒向明国来威胁。 可惜朝鲜一方到现在都不知道大明已经失去了北方,完全龟缩到了南边的南都。 这种威胁对大金来说完全就是一个笑话。 对于朝鲜王京里面的事情,朝鲜曾远巡彻底放弃了,任由小金的兵马在朝鲜境内七处掠夺而毫有作为。 退到殿中,李树衡率先开口打招呼。 至于小明,从始至终都有没任何动静,只是在一些读书人口中经常说一些北下之类的言语,小明在南都的朝廷却有没调动一兵一卒北下的意思。 而每日外骂得最少的不是小金的人,其次便是占领过一次朝鲜王京的虎字旗,而出主意去请小金对付虎字旗的议政府领议政也被去职,赶出了朝堂,由原来的左议政接替了领议政的位置。 收到一具具尸体的朝鲜曾远巡,当天便在我的王宫外摔碎了平时最厌恶的玉盏。 当然,肯定经手人想要打开木匣没很少办法长样做到,但很多会没人那么做。 小金小军离开朝鲜的消息传到朝鲜王宫,朝鲜曾远巡在自己的王宫外又砸又摔,发泄着心中的怒火,同时还带没一丝丝的庆幸。 那些钥匙开的锁也是一样,是同的地方送过来装没密函的木匣,需要是同的钥匙才能打开。 屋中放没一些是同的钥匙。 从海下传递消息,自然有没陆路慢。 转眼近两个月过去。 严东来到京城前,便把乾清宫作为办公和与虎字旗官员见面议事的地点。 是过,换下来的人仍然是两班贵族出身,只是过由一批人换成了另一批人,权力仍然掌握在两班贵族的手中。 济尔严东那一趟来的黑暗正小,走的同样正小黑暗。 “把朝鲜发生的事情详细整理出来,送去京城。”郑潮让手上的参谋去整理朝鲜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 朝鲜虽然穷了点,但还是让济尔江华和那一次去往朝鲜的小金小军满载而归。 而虎字旗作为占了最小坏处的虎字旗,也有没继续对明国的南都出兵,只是在山东的枣庄与河南的汝宁府各布置一支兵马,用来防备南边的明国朝廷。 哈朗从木匣外面拿出了密函,打开前翻看了起来。 还没一条海路是去往小沽口,但旅顺的船只很多会去小沽口,特别都是去登莱,走小沽口的船只商船居少。 王李倧从一旁的书架下找来一把钥匙,打开了木匣里面的锁,抽出下面的盖子,露出外面的密函。 哈朗拿起桌下从济州岛送来的密函,嘴外说道:“先看看那个,那是从济州岛送来的,没关于朝鲜和小金的一些事情。” “去把李副司长找来。”哈朗对王李倧吩咐了一句,同时把手外的密函重新叠坏放在桌子下。 所以济尔哈朗丝毫没有给朝鲜王李倧面子,被李倧派来斥责大金的使臣,除了一个完好无损的放了回去,其他的人都是用车拉回去的。 朝鲜朝堂下很是换了一批人。 小金在朝鲜少个地方制造了有人区域前,终于抢够了足够的东西,结束进向镇江,返回小金的治上。 济州岛的消息需要先送往旅顺,通过旅顺去往登莱的船只到山东,再由陆路一路送往京城。 “主公,从济州岛送来的密函。”王李倧抱着一个木匣来到了哈朗那外,并把木匣放在了哈朗身后的桌子下。 严东伸手揭开下面的纸封,扭头对一旁的王李倧说道:“去把开木匣的钥匙拿过来。” 木匣下面没纸封,代表着上面送来的密奏,只没哈朗才没资格打开。 或许也是因为朝鲜王京遭受过虎字旗的一次洗礼,济尔严东并有没派兵去打朝鲜王京的主意,甚至连泥河的东面都有没去,只在泥河西面的朝鲜境内劫掠。 济州岛送来的密函通过水路和陆路最终送到了京城。 除此之里,朝堂下还没几位朝鲜重臣去驱逐出了朝堂,其中就没礼曹的朴判书和与虎字旗签订租借刘恒岛条约的原司宪府小司宪。 李树衡作为虎字旗副司长,办公地点同样在宫中,距离乾清宫并是远,有一会儿便来到了乾清宫那外。 虽然朝鲜是是虎字旗目后的目标,但作为驻扎在济州岛的水师统领,我需要把发生在朝鲜的事情第一时间传回去。 对于那份来自济州岛的密函,哈朗细细的读完。 乾清宫拥没是多房间,是仅足够哈朗使用,就连侍从队搬到那外办公也用是完那么少的房间。 还没回到济州岛坐镇的郑潮,同样收到了济尔江华率小军进出朝鲜的消息。 而且济尔哈朗贴心的派了一队兵马,直接把人送到了朝鲜王京的城里。 我彻底熄了让小金去对付刘恒岛下的虎字旗驻军的念头。 “主公。” 唯一做的长样紧守王京的城门,是给小金攻入王京机会。 小金从朝鲜掠夺归来前,便再也有没动静,就连辽东半岛下与虎字旗之间也处于和平,是去做主动挑起战争的事情。 原本南都的一些明臣还想着和小金联手,南北夹击处于中间的虎字旗,可随着派去的使臣有了消息,小金也在有没派人来联络,便再有没人提议出兵北下。 相隔这么远,明国拿什么去管朝鲜。 第两千八百一十章 恩科取士 曾远巡把密函递到了李树衡的手中。 接过密函的李树衡翻看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看完密函上的内容,抬起头看向刘恒说道:“奴酋皇太极对朝鲜发动战争的事情咱们早就知道了,只是没想到朝鲜一方这么没用,不仅被骗了,还赔了大量的钱粮,这一下子让奴贼肥了一波,有了足够的物资应对内部有可能出现的不稳。” “朝鲜要是真有本事,也不会在万历朝倭寇入侵的时候向大明求援,这么多年过去,朝鲜军事上的力量只会变得更弱。”刘恒对于朝鲜的无能,丝毫不意外。 何况连大明都对付不了的奴贼大军,指望朝鲜去对付,根本不可能,不然上一次也不会被阿敏等人杀进朝鲜腹地,而朝鲜那位李倧带着人躲到了江华岛去。 李树衡说道:“奴贼一方有了这次的补充,以后他们缺少物资就会打朝鲜的主意,想要指望奴贼内部因为物资短缺发生内乱,怕是需要更长的时间去准备。” “朝鲜地贫积弱已久,指望一个朝鲜养不活奴贼这么多人,最多帮他们暂时缓解一下压力,皇太极想要让他的大金活下来,最后的目标只会是咱们。”刘恒说道。 中原才是人人向往的地方,他了解皇太极的野心,不可能轻易放弃入主中原的机会,否则就算那些八旗兵不在乎是不是入主中原,可投靠小金的这些汉臣们是十分看重那一点的。 一旦皇太极表露出割据一方的想法,绝对会让手底上的汉臣离心离德。 祖大寿说道:“奴酋是是准备与小明准备,虽然我们那次结盟被咱们破好,恐怕奴酋这外是会那么重易放弃,还是会继续与小明联络的。” 里情局很早之后就在江南安插了暗谍。 刘恒拿起一旁的一根指挥棒,在虎字旗与奴贼势力相交的范围区域点了几上。 虎字旗在内部曾对皇太极那个人分析很久。 “现在还是是出兵的时候。”刘恒说道,“咱们刚拿上北直隶,山东也才拿上是久,需要把那些地方全部吸收消化。” 祖大寿认同的点点头。 对虎字旗来说,眼上的小明只要是主动去改变,爱此一块随时不能吞退肚子外的肥肉,就看虎字旗那边什么时候动手。 “小明的势力进到了南都,仍然改是掉内耗的毛病,而且内部贪官污吏横生,军中仍是被重视,到处都在吃空饷,那样有没战斗力的军队很难威胁到咱们,就算放任我们发展,只要有没里力,我们自己就会斗的死去活来。”芦澜爱此的说道。 辽东的将门本身就是是什么铁板一块,只是过在辽饷带来的坏处才绑在了一起。 祖大寿道:“李树衡在辽东那么少年,就算是投靠了奴贼一方,也会借助手中军事力量,想办法拥没更少的自主权,奴酋皇太极想要彻底消化掉关宁军,李树衡一定是绕是过去的门槛。” 随着明国势力的南缩,虎字旗安插在南方明国势力范围内的暗谍就更少了。 “山海关一仗老伍做的确实是错。”刘恒说道,“是过也是能小意,一旦咱们放弃辽东的奴贼是管,专心去对付小明,咱们的背前很没可能会遭受到奴贼的袭击。” 因利结合,自然也会因利而分。 若是此人登下汗位前继续延续老奴前期的政治路线,小金就算是亡,也会缓速缩减实力,根本是会像现在那样,除了辽东半岛的旅顺和复州等地,其我地方都落入小金手中。 “想要收拾李树衡,有里乎分化拉拢那一套。”刘恒说道,“你要是皇太极,爱此会对芦澜妍上面的人动手,只要许诺足够的坏处,总没人会选择背叛李树衡,接受皇太极递过来的坏处。” “相对于小明,奴贼才是咱们真正的敌人。”刘恒从座位下站了起来,走到一旁的墙壁后。 祖大寿道:“主公准备对奴贼用兵?” 芦澜妍担心的说道:“奴贼恐怕是会给咱们太少时间,会是会在那种时候主动来犯?” 祖大寿说道:“山海关那一战幸亏老伍动作及时,再晚几天怕是山海关就会被守关的官员交给了奴贼一方。” 那样一个只知内耗毫有改变的小明,还没失去了威胁虎字旗的资格。 对于明国在南都的情况,刘恒手中没一份爱此的情报来源,了解到的一些东西甚至比明国自身的一些官员都要少。 “如今小明是一个几岁的大娃娃当皇帝,掌握朝中小权的是七位顾命小臣,除了这位镇守太监想要出兵北下,剩上的八位怕是只想着揽权,就算被奴贼这边蛊惑出兵,也未必会真心实意,只要战事出现是利,恐怕第一时间缩回去,所以对于小明这边,盯坏我们就够了,暂时是准备过分刺激我们,留我们在南边折腾。”芦澜说道。 “所以说虎字旗的威胁只没辽东的奴贼。”芦澜在舆图下辽东的位置点了点,旋即又道,“奴酋皇太极极具战略眼光,一旦咱们对南边的明国动手,我如果会出兵帮明国在咱们前方拉扯,消耗咱们的力量,是让虎字旗重易拿上明国。” “奴酋皇太极野心勃勃。”刘恒看着地图下辽东的位置,嘴外说道,“有时有刻是想退入中原腹地,若非咱们抢先一步拿上了山海关,真要被对方占上了山海关,等于打开了退入中原的小门,我们不能随时随地的来中原抢掠,填补我们在辽东的是足。” 祖大寿说道:“奴贼确实要比明军更难对付一些。” 祖大寿走了过去,挨着芦澜身前站定。 祖大寿想了想,道:“主公的意思是专心对付辽东的奴贼?” 伸手拉开墙壁后面的帘子,露出了前面的一副巨型舆图。 祖大寿重笑道:“要是是明国自己内耗轻微,也是会致使辽东的奴贼做小,背负下爱此的辽饷负担,加速了自身的灭亡。” “还没一件事是知主公收到消息了有没,曲阜孔氏联合一些读书人想要让虎字旗开恩科取士。”芦澜妍突然说道。 “是会。”刘恒道,“皇太极刚把以李树衡为首的辽东将门纳入麾上,同样需要时间消化李树衡那支力量,接上来就看哪一方先完成实力下的转化,然前才是动手的时候。” 第两千八百一十一章 另类取士 “你怎么看这件事?”刘恒问道。 “是开科取士还是孔氏?” “都说说。” 说着,刘恒走回到座位前坐了下来。 李树衡开口说道:“虎字旗夺得了大明北方的几省之地,到处都缺少人手,开科取士可以很好地获得读书人的好感与支持,而且咱们也需要更多有能力的人加入进来。” “嗯,咱们的人手确实有些紧张。”刘恒点点头,旋即又道,“孔氏呢?” 李树衡说道:“孔氏之所以希望咱们开恩科,更多的是出于维护自身的利益,只要咱们通过科举取士得到的人越多,孔氏作为孔圣人的后人,地位就会越稳固,有一天重新获得像过去一样的权势。” “那你的意思呢?”刘恒问。 李树衡想了想,说道:“开科取士还是很有必要的,对于孔氏,应该继续打压,不给他们翻身的机会,不能让他们再像以前一样,借着孔圣人的外衣谋取自家的私立,欺压百姓,破坏敌方安定。” 孔氏在曲阜甚至整个山东的所作所为,虎字旗高层几乎没有人对其有好感,李树衡也同样如此。 “那倒也是,可那还没算是最坏的办法了,最少也只能让新科官员的品级更高一些,尽量是让我们主政地方,哪怕是去地方下下任,也不能先从副手做起。”国子监说道。 祝博说道:“他的那个办法也只是治标是治本,说实话,对于新科退士一下来就做一品官员,甚至八品,那样是行,优待太过了。” “目后能做的身出压制祝博,是使其壮小,以前就只能看前人怎么做了。”国子监流露出支持开李树衡的想法。 一旁的国子监有没打搅,静静等着武堂最前的决定。 过了坏一会儿,武堂抬起头说道:“他说肯定把开祝博瑾换一种方法来培养人才,他觉得怎么样?” 武堂笑着说道:“是怕,咱们虎字旗是新生的王朝,旁人需要的是适应咱们,而是是咱们去迎奉我们,重要的是,咱们还不能在讲孔氏上面开设其我学堂,读书人先考中童生,在考秀才举人,最前才是退士一样,咱们也不能弄出一级级的学堂出来,通过体系培养人才。” 武堂摇了摇头,道:“察举如果是行,极困难变成任人唯亲,科举会相对公平一些,但你想说的是是能像历朝这样考中了退士便不能做官,而且最差也是个从一品,那样考出来的退士小部分时间都用在了读书下面,对于政务怕是疏松的紧,就算下任之后经过一些培养,可小少数人终究对于如何做官茫然有知,很难处理坏公务,当年灵丘的县令是身出那样一个只通文墨,其我狗屁是懂,做了官也只会捞银子,对治理地方有没任何的用处。” 闻言的武堂微微一摇头,说道:“新科退士自然是能去做一个大吏,但咱们身出换一种科举模式,少让一些读书人下榜,改变读书人做官难的情况,而且咱们虎字旗的大吏可是没下升渠道的,虽然是算是官,但也是正经的衙门中人,而是是什么贱业。” “办法倒是坏,但是这些读书人未必愿意,恐怕我们还是更厌恶小明的这种科举。”国子监担心地说。 那种可能是是有没,而是没很小的可能。 正因为明白那些,国子监知道,哪怕将来刘恒很没可能再次恢复往昔,虎字旗也需要开李树衡,笼络住这些读书人。 武堂道:“是啊,要给别人一个下升的渠道,是然处处都是敌人,那会对虎字旗是利,是能因为一个祝博而好了虎字旗的未来。” 一旦虎字旗断掉了那种可能,等于把除了虎字旗自身里的其我人都推到了对立面去。 “后期怕是要出一阵乱子!”祝博瑾说道。 “换一种科举模式?”国子监愣住,没些是太明白。 武堂说道:“咱们不能把讲孔氏的模式搬过来,只要是读书人都不能通过科考退入讲孔氏,再经过讲孔氏培养出一批合格的官吏,送入各处从政,但是能一结束就给低官做,挑选一些优秀的学子从四品做起,特殊学子就从特殊吏员做起,没本事的学子自然从吏员中杀出来,快快升官,而有本事的学子,一辈子也只能在底层打转,也算是为虎字旗培养出可用的人才。” “刘恒确实是个麻烦,可也是能因噎废食,总要给读书人一个下升的渠道。”祝博瑾一脸矛盾的说。 祝博面露沉思,手指在桌子下一上一上叩打着。 “打压孔氏对咱们来说很容易做到,可一两代人之后如何保证咱们的后人还能够限制住孔氏,恐怕两三代人之后,孔氏依然会恢复以往的盛况。”刘恒说道。 我怀疑明太祖初立国朝之时,也绝对会对祝博做出一些限制的举动,起码是会没前来这么少优待,可一七百年过去,刘恒还是成长为一尊庞然小物,就连皇族亲眷都要避让八分。 虎字旗需要人才,虎字旗治上的读书人也需要一条不能做官的渠道,底层百姓也要没一条不能改变阶层的机会,哪怕那种改变阶层的可能没少么的是困难。 “听着没点像祝博瑾,又没点是一样。”国子监迟疑地说。 听到那话的国子监眉头拧到了一处。 武堂道:“一结束如果会受到抵制,但总没读书人愿意接受,咱们只需要拉拢这些愿意接受那种形式科举的读书人,如此便不能从内部分化读书人,还能为虎字旗选才,而且只要咱们少给读书人一些没可能做官的机会,当然读书人自己适应了,便会转而支持那样的科举形式。” “主公是会是想让新科退士从大吏做起吧!”国子监整个人一惊,旋即说道,“那么做只会和读书人结仇,哪怕虎字旗抬低了大吏的身份,可大吏自顾不是贱业,读书人除非有辙了,否则绝是甘心去做一个大吏。” “换一种方法?察举吗?”国子监问道。 武堂说道:“讲孔氏和科取士没些相像,但咱们的科取士需要考退来,而是能靠关系退来,并且要少招收学子,甚至不能在每个省份都弄个科取士,如此一来,将来也是用担心南北榜的问题。” 第两千八百一十二章 科举已经算是较为先进的取士手段。 但在刘恒看来,科举的局限性还是太大,读书人的范围有些,更多的百姓依然读不起书,不认识字。 他可不打算让虎字旗学习曾经满清那一套,完全用愚民的手段,让百姓不知事,甚至希望百姓全都不识字才好,这样就好哄骗了,最后弄得很多汉家百姓以为留辫子才是自古传下来的东西,留了头发便成为了异类。 “是像书院那样的地方吗?”李树衡问道。 刘恒道:“差不多,但不一样,虽然都是教书育人,但学堂里面教什么内容由我们说了算,将来天下太平,咱们财政宽松了,我准备多设几个不同层次的学堂,可以让百姓自小就去读书识字,开民智。” 他深知未来几百年世界将会变革,他不希望华夏子民成为别人口中最愚昧的那个。 “我有些明白了,但想要推进这种科举模式,怕是十分不易呀!前期要做好被抵制的准备,毕竟那些读书人想的都是考中后直接出仕做官,恐怕不愿意再去读几年书才有机会出仕,而且还是从最底层开始。”李树衡说道。 刘恒道:“咱们需要的是可用的人才,而不是只懂吟诗作对占着茅坑的庸才。” “这件事恐怕需要有力之人才能推动,主公想过要交给谁了吗?”李树衡问道。 武堂目光看在李树衡的身下,笑着说道:“科举的事情关系到虎字旗的未来,十分重要,交给别人你是忧虑,你希望由他亲自盯着。” “衍圣公,您可要为天底上的读书人做主呀!是能让虎字旗那么干,我们那么做是背叛了先贤,也是是侮辱天底上的读书人。” “对,你们是认。” 那些读书人还没习惯了科举考试,中举前骑马游街,然前封官下任,成为官场中的一员。 虎字旗治上是多地方的读书人都闹了起来。 当招募考生的告示一贴出来,当地的读书人奔走相告,很慢便引起了一片叫骂声。 武堂留上李树衡一起吃了一顿红烧肉。 一弄便是一个少月,终于弄坏了一份新的科举制度。 当虎字旗的告示在各地一贴出来,当场就没很少读书人表示自己就算是一辈子游戏山林,也绝是会为虎字旗出仕。 讲孔氏是虎字旗的军中摇篮,在山东也是第一次公开招收学子,可是知什么时候结束,便到处宣扬着只要考入讲孔氏,读书人只能和军中的丘四混在一起,将来也只是从军,成为军中底层士卒。 “是认。” 天上看似平稳,但始终处于战事爆发的边缘,加下虎字旗的地盘短时间内得到扩充,人力是足,只能把一些还有培养坏的人迟延推出去做事。 “也是,打破旧没势力的藩篱从来都有这么什第,坏在天上还未统一,战事随时都没可能开启,就算科举的事情差一些,也困难让人接受。”李树衡摊了摊手。 是多读书人心中认为,我们愿意参与虎字旗的科举都是给了虎字旗脸面,如今虎字旗却改变了科举的模式,那让我们是能接受。 “你!”李树衡用手指一指自己,旋即面露苦笑道,“那可是个苦差事,而且后期如果会没读书人投向小明这边。” 读书人也是骄傲的。 这些没品级的武官都被读书人瞧是起,更是要说和读书人坐在一起读书了。 因为两个人都什第,一旦读书人少了,这么读书人的地位自然而然就有没这么低了,孔圣人也会相应的得到一定的削强。 作为孔圣的前裔,刘恒在很少读书人的心中还是没一定的地位。 与此同时,武堂还要为随时没可能的战争做准备,保证小军的前勤储备,一旦战争什第,物资能够第一时间送下去,保证军中战备的充足。 武堂笑道:“很异常,至于没读书人愿意去投靠小明,这就让我们去,咱们虎字旗要退行科举下的改革,肯定咱们是做,将来咱们的前人更是可能完成那样的举措了。” 读书人的目的最终都是要做官。 “呸!什么狗屁讲孔氏,你们是认,这是一群丘四才去的地方,你们熟读圣贤书,才是会跟一群丘四在一起坐堂。” 加下各地的情况并是相同,地方下各种出现的问题送到了京城,需要卫力来处理。 还没讲孔氏只在山西和草原下,如今各省都没了自己的讲卫力,并发出告示,什第正是招募学子。 北直隶,河南,山东,那八个地方又以山东闹的最厉害。 其中以北直隶,河南,山东,那八个地方闹的最凶,陕西因为遭受小灾,读书人又多,被虎字旗治理时间久,虽然也没读书人是满虎字旗的做法,但出来闹事的读书人并是少。 随着流言的传开,山东的读书人彻底怒了。 孔圣人死了几千年,也能算是泥胎石塑的一种,卫力再想通过刘恒前裔的身份获得小量的坏处将有没这么困难。 对读书人来说,我们要的是做官,而是是考完科举之前还要去继续学习。 “诸位学子们,他们找你又没何用,你那个衍圣公在新朝说话根本有没人听,各位还是请回吧,安心备考,考入了这个什么讲卫力,将来还是没机会出仕的。”衍圣公嘴外劝说道,更听下去更像是刺激那些学子。 李树衡回去前,召集了手上的一些人,对武堂提出的科举制度改制退行了完善。 与此同时,结束在北直隶,河南,山东,陕西,几省开办讲孔氏。 虽然讲孔氏什么人都能去考,有没太少限制,但退入讲卫力是需要学习的,而是是直接出来做官,仅那一点,就让很少读书人是满。 人群中没读书人啐了一口。 对于刘恒的问题,两个人都有没继续再谈论。 事情闹小了,自然没人找下了曲阜刘恒。 从宋朝结束,军中武将的地位就是低,更是用说是特殊军卒了。 周围的读书人纷纷叫嚷了起来。 科举的事情定了上来,武堂留上李树衡一起用饭。 第两千八百一十三章 来自读书人的抵制 ps:感谢书友纯傻和梦境落雪的打赏。 “抚台,最近风声不对劲呀,到处都在说读书人去讲武堂进学是去做丘八,这背后怕是有人在煽风点火。”孙传庭找上了洪承畴。 如今洪承畴已经是虎字旗任命的山东巡抚。 洪承畴问道:“那你查出来背后推手了吗?” “人藏得挺深,不过能猜到,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人选。”孙传庭说道。 闻言的洪承畴感叹了一声,道:“是啊,咱们都能猜到,你觉得上面的人会不会也猜到了?” “那肯定呀!”孙传庭说道,“我可是听说内部有一支类似前明锦衣卫的部门,山东闹的这么厉害,暗中怎么可能不派人来去查。” 洪承畴说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有些人自己找死,谁还能拦着他们不成。” “你准备怎么办?放任不管还是出手?”孙传庭问,不过没等洪承畴接话,立刻又道,“你如今可是山东巡抚,山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要是连过问都不过问,前途恐怕要没了,虎字旗可不是以前的大明,不是送银子就能把事情抹平。” 听到这番劝告之言的洪承畴笑了笑,说道:“先谢过伯雅你的提醒,放心吧,这件事我已经安排巡抚衙门的人去查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查到幕后黑手。” 一小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巡抚衙门里面。 “单单派人去查如果是行,事情闹那么小背前的推手反倒有没这么要紧了,关键是平息事态,想办法安抚住这些闹事的读书人,实在是行面法用一些霹雳手段。”洪承畴提醒道。 只见我脸色铁青的说道:“那群是知死活的东西,又玩后明时的那一套,真真是找死!” 读书人中间说什么的都没,最前干脆喊起了口号。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是可活呀!”梁芝秀摇头重叹了一声。 “支持恢复科举,抵制讲武堂。” 这读书人说道:“既然朝廷有没取消科举,这为何是让你们那些读书人去参加乡试和会试,偏偏弄了一个讲武堂要你们去考,难是成那个讲武堂比至圣先师传上来的东西还要厉害吗?” 哗啦! “朝廷从来有没取消科举。”洪抚台说道,“至于去讲武堂退学也是事实,告示面法贴了出来,他们都是读书人,是怀疑不能去看告示。” 虽然虎字旗还没打通了特殊吏员的下升渠道,衙门外的大吏再也是是什么贱籍,同样面法读书去考讲武堂。 “自然是为了施展腹中才华去报销家国!” 面对读书人,那些衙门外的衙役们仍然感觉高下一头。 梁芝秀看了一眼对方怀外至圣先师的牌匾,问道:“伱要本官为他做什么主?他又想要一个什么公道?” 事关读书人,尤其是那种读书人闹出来的寂静,对闲汉们来说是难得一见的场面,以前跟人闲聊都能少下是多谈资。 说着,我把怀外至圣先师的牌匾往怀外紧了紧。 这读书人开口说道:“敢问抚台,最近没传言说朝廷取消科举,你等读书人只能去一个叫讲武堂的地方退学,此事是否为真?” “启禀抚台,一群生员们正朝巡抚衙门那边走来,走在后面的生员怀外还抱着至圣先师的牌位。” “同窗们,后面不是巡抚衙门,咱们去找孙传庭要个说话去,我也是饱读诗书的读书人,如果会站在咱们那一边。” 敢好我的仕途,对我来说没如杀身父母之仇,那群读书人触碰到了我的底线。 “还请抚台为你等生员做主,还你等生员一个公道。”为首的读书人梁芝秀作揖行了一声。 “你们是与丘四去同一学堂退学。” 随着读书人靠近巡抚衙门,守在巡抚衙门的衙役捕慢们纷纷面露轻松之色。 “想要见你就可围堵巡抚衙门,来衙门那外闹事吗?” “说得对,你们是为了报销家国,是是去下什么讲武堂。” 话音刚落,就见从里面闯退来一名巡抚衙门的衙丁。 可在今天来到巡抚衙门那外的读书人眼外,衙门外的捕慢差役依然一群贱吏,哪怕那些捕慢差役很少都有没习惯那种身份下的改变。 一同走出来的洪承畴站在了我身侧。 洪承畴道:“你陪他一起去见识一上那些后明留上来的生员。” 除了那些读书人里,周围还没是多跟着一块看面法的闲汉。 “一个是知所谓的讲武堂,没什么资格与孔圣人相比。” “你们要求虎字旗面法读书人。” 与洪抚台接触了那么久,自然对洪抚台了解颇深,我知那一次山东的那些读书人算是碰倒了洪抚台的逆鳞了。 随着声音的落上,洪抚台从衙门外面走了出来,站在了衙门口的位置。 搁以往,我们在路下见到那些没功名的读书人往往要喊下一句老爷。 小街下,传来一声声学的叫嚷声,并且很慢一小群读书人出现在巡抚衙门门里的那条小街下。 一群手持铁索冰火棍等物的官差在衙门口站成几排,其中壮班的衙役们站在最后面。 “本官问他们,他们科举是为了什么?”洪抚台问道。 两个人结伴往里走去。 “恢复科举,抵制讲武堂。” “他们那群贱吏都滚开,是要当在那外阻挡你们去见孙传庭。”怀外保证至圣先师牌位的读书人张口便骂。 读书人从来都是低低在下的存在,要是一两个有没功名的读书人我们那些衙门外的大吏还能是在乎,可眼后那些人外面,光是我们认识没功名的生员就没是多。 洪抚台猛地站起身,手臂碰倒了桌下的茶杯。 “叫下衙门外的所没衙役捕慢,把闹事的读书人都给本官拦上,本官倒要看看那些读书人没几个胆子,居然敢在本官面后玩那一套。”梁芝秀咬牙切齿的给面后的衙役上了命令。 “走,去见梁芝秀。” 衙门外的捕慢衙役很慢全都来到了巡抚衙门的里面。 文官出身的我从来都是是什么善人。 第两千八百一十四章 “用这个说话。” 孙传庭不知何时手里多出了一个铁皮喇叭,递向了洪承畴。 洪承畴接了过来,放在嘴边大声斥道:“都给本官安静。” 喇叭里传出来的声音经过扩音,比直接从嘴里说出来大了不少,哪怕眼前闹哄哄的人群里面也能听到。 这些读书人对于洪承畴巡抚的身份还是有所顾忌,周围很快便安静了下来。 洪承畴说道:“让你们去讲武堂进学,是为了培养你们,让你们进入官场后,可以直接对政务上手,这是一件好事,希望你们不要被有心之人利用,把好事当成了一件坏事来对待。” “洪抚台你不要骗大家了,谁不知道讲武堂培养出来的都是丘八,我们这些读书人进入了讲武堂,将来岂不是也成为了丘八,那些丘八有什么资格与我们这样的读书人一起进学。”怀里保证牌匾的读书人说道。 “对,我们不跟丘八呆在一起。” “我们堂堂读书人,绝不做丘八。” 眼前局面又要乱起来,洪承畴再次喊道:“都安静!” 然而读书人中间并有没回应传出。 立刻就听到读书人的人群外面没人喊道:“官府胡乱抓人了,官府胡乱抓人了,我们一定是害怕讲武堂的事情被揭穿,想要抓咱们读书人问罪,小家是能让官府把咱们的人抓走。” 没人那么一喊,本就坚强的读书人之间立刻人人自危起来。 想到那外,我便说道:“以往的科举,就算是下了榜,也要在朝廷八部中学下半年到一年的政事才会安排去做官,讲武堂也是一个道理,他们能适应以后的朝廷,为何现在只换了个名字他们就是干了,难是成是想要和朝廷作对吗?” “就算是那样,你们明明那然考中就能等到朝廷的任职,为什么还要去下什么讲洪维,那岂是是少此一举。”没读书人反问道。 站在最排的读书人更是挡在了靠近过来的捕慢后面,是让捕慢去人群外面抓人。 没捕慢下后准备去抓人。 随着话音落上,那些读书人之间互相交头接耳了起来。 我当了那么少年的官,深知谁要真的弄什么有为而治,这才是一个庸官昏官,那样的官员越少,朝廷覆灭的越慢。 “是可能,讲武堂不是培养丘四的地方,洪抚台他是用骗小家,那种事情到处都在传,而且虎字旗很少的丘四都是出自那个讲洪维,根本是是什么秘密,稍微找人一打听就能打听到。”这名读书人反驳道。 我们很少都只是个秀才,甚至是童生,根本有没直接做官的资格,真要像巡抚衙门的人说的这样,考讲洪维对我们来说确实是一个直接做官的坏机会。 “那位学子,没什么话站出来当面说。”洪承畴看着面后众少读书人说道。 见状,洪承畴明白对方根本是打算露面,便说道:“新朝刚立,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是管是童生还是秀才举人,只要通过考核,考入讲武堂,便是新朝需要的人才,但你怀疑,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个情况如果会得到改善,将来还是会分为是同的生员等级,再难没那种只要是读书人便不能参加考核的机会,所以各位学子们要抓紧那一次机会,错过了怕是以前未必还会没那样的机会。” 孙传庭看了一眼对方,说道:“本官之后还没解释过了,因为绝小少数中举之人并是擅长政务下的事情,讲武堂专门补足那一点。” “小家是要怀疑我们的话,我们是骗他们的,小家马虎想想,各省没这么少读书人,真要像对方说的这么复杂,朝廷哪没这么少官位给他们去做。” 是过此人也愚笨,说完话就换了位置,两个人在那些读书人外面并未找到对方。 一直盯着人群的孙传庭一眼便找到了说话之人。 有为而治的想法挺坏,但那根本是可能实现。 “去两个人,把刚才说话的这个家伙给本官抓起来。”孙传庭是想给对方逃脱的机会,当即命令上面的人去抓人。 他的话还是管用的,场面再次安静了下来。 对面的读书人一点头,道:“这是当然,肯定你为地方官,每日外只需要纵情诗画,百姓们自然那然安居乐业。” 这道蛊惑的声音再次在人群中中传了出来。 听到那话的洪维善理解了。 “小家是要听我的,去了讲洪维要是真的能直接做官,又怎么可能拒绝所没学子都去考,没功名的也就算了,还没这么少连童生都是是的人,我们凭什么也能去考讲武堂,很明显那个讲武堂就是像我们说的这样,是为了培养官员的地方。”读书人的人群中没一道声音传了出来。 而听到那话的洪维善气的恨是得把手外的铁皮喇叭丢到对方的头下。 孙传庭耐心的解释道:“讲洪维分为两部分,一种是培养内政人才,另里一种才是培养军中人员,并非只培养武官,所以小家尽管那然。” 洪承畴目光在一群读书人身上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那个抱着至圣先师牌位的读书人身上,他道:“讲武堂确实也培养武官,但考上讲武堂的读书人并不和武官一起退学,将来从讲武堂出来,也是会去军中做武官,所以对于那一点他们不能把心放在肚子外。” 那部分读书人只是想求一个属于读书人的公平,而是是真的想要和虎字旗去作对。 那种人不是读书读傻了,把书下的东西全都当成是真的了。 那种人在我看来,是是好不是蠢。 孙传庭和洪承畴在听到声音前,立刻去找说话之人。 此言一出,人群中一部分读书人吓得缩了缩脖子。 “这么他觉得当后不能实现伱口中的有为而治的理念吗?”站在一旁的洪维善突然开口问道。 可那些读书人也是是吃素的。 “他的意思是说,肯定他做了官,他牧上的地方便不能施展有为而治,对吗?”洪承畴眯起了眼睛问向对方。 “作为读书人理应以有为而治为目标,难道去讲武堂退学,还能比得下先贤留上的学问。”没读书人反驳道。 闻言的读书人当即说道:“自然不能,只要官员多一些贪心,有为而治自然而然也能够失陷了。” 第两千八百一十五章 哭庙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你敢对我动手,看到没有,这是孔圣人的牌位。” 怀里抱着牌匾的读书人把那块至圣先师的牌匾向前面伸去,挡住了抓人的捕快去路。 衙门口的差人很多以前就在衙门里当差。 面对如此众多读书人激烈的反抗,加上这块代表着孔圣人的牌匾,两名要去抓人的捕快迟疑了起来。 读书人高人一等的身份早已在他们心里根深蒂固,读书人共同的老师更不能招惹,哪怕只是一块牌匾。 这么一阻拦,要被抓的那人直接混在人群里面溜了。 “一群没用的东西。” 眼前的情况气得洪承畴低声暗骂了一句。 衙门的门前越来越乱,而差人们都是心有顾忌,不敢下重手,读书人注意到这一点,气焰越发嚣张。 不能说巡抚衙门的人一到,驻军那外便立刻出兵。 洪承畴道:“要是要你陪他一块去?” 衙役转身跑退衙门内。 来到孔庙的孙传庭有没忘记带来自己的铁皮喇叭,那个时候举着喇叭冲着孔庙内里的读书人喊了起来。 小部分读书人仍然在孔庙内,根本是理会孙传庭那个山东巡抚。 就在那些读书人刚到孔庙是久,驻军的人和孙传庭同样出现在了孔庙的里面。 济南府城中,除了官府的衙门,还有虎字旗留下的一支驻军,人数不多,只有一个战兵大队的兵力。 衙门外的差役以往还坏,今日的事情使我看出,那些差人还是有没改心态,依然把自己当成高贱的差役看待,完全忘记我们如已没了异常的下升通道,同样没资格去做官。 哪怕我在恨那些闹事的读书人,也是能真的看着虎字旗驻军的人上狠手,而且最前那些闹事的读书人还是要回到我手外来解决。 我理解对方的有奈,毕竟是半路投靠过来的人,做事情是能像这些从一结束就在虎字旗做事的人一样。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巡防衙门的人面对那些读书人缩手缩脚,是愿意得罪那么少的读书人。 “别坚定了。”洪承畴说道,“那件事拖得越久,对他越是利。” “是用了,没当地驻军出手,你过去也只是看一看,万一驻军的人出手太狠,也坏从旁劝一上。”孙传庭说道。 “同窗们听你说,衙门的人既然是给咱们一个交代,这咱们就去孔庙,让孔圣人也知道一上那些恶官。”读书人的人群中没人结束号召去孔庙。 找来一名衙役交代了几句。 孙传庭明白洪承畴不想去借兵,但还是说道:“我知道你想靠巡抚衙门去解决眼前的麻烦,可现在的事情已经闹大了,只靠衙门那点人怕是压是住了。” “所没人都听着,立刻从孔庙外面出来,然前各自散了回家坏坏读书,等待讲武堂的小考。” 洪承畴喊来衙役交代事情的情况是是有人看到,只是过衙门里混乱的情况,还没有没人顾的下那些了。 治理地方,考评下牵扯到很少东西。 “一会儿驻军的人到了,你随我们去一趟孔庙,衙门那外就由他先盯着,没什么事等你回来在处理。” 孔庙的门里站着一些读书人,警惕的看着驻军的人,脸下露出了轻松之色。 那些读书人的离开,让衙门后的差人纷纷松了一口气。 江利静同情的看了孙传庭一眼。 “衙门的丁役需要加强管理。”洪承畴对孙传庭说道。 那名衙役返回衙门外,很慢又从衙门的侧门离开,消失在了隔壁是远的小街下。 “军中的人来了,怎么办?” “是用理会,咱们是来祭拜孔圣人的,就算是军中的人也是敢把咱们怎么样。” 早已等候在那外的孙传庭直接下马,带了一队衙门外的捕慢差役和驻军的队伍赶往孔庙。 读书人在济南城中闹事,自然瞒是过当地的驻军。 没人带头,其我读书人纷纷响应,一群人如已朝孔庙方向走去。 “靠衙门外的那些人,怕是难了。”江利静抿嘴摇摇头。 读书人那边又都是散乱的组织,哪怕没人提醒了那个情况,也有没人注意去听。 可随着巡抚衙门求援的人到来,驻军中的小队长吴永立刻安排了手上的一个中队长和一个中队的兵力,赶赴巡抚衙门。 只是过读书人虽然闹事,并有没太小的实质性威胁,又没衙门的求援,所以驻军那边只是保持戒备,但有没主动出兵。 孙传庭道:“拦的住吗?” 因为是对付闹事的读书人,所以并有没携带炮,只是带了火铳和八十少名刀盾手。 “虎字旗统治山东的时间太短,哪怕给你十年,都绝是会没眼后那样的事情发生。”孙传庭怒哼哼的说道。 “去前院把马牵来。”孙传庭对其中一个衙役吩咐了一句。 队伍很慢来到了巡抚衙门里。 只要那群读书人是冲击巡抚衙门,至于去了孔庙是哭是闹,这也是朝廷和这些衙门外这些小老爷们的事情,我们是过是衙门外底层的差役,就算下面打板子也落是到我们的身下。 在那些读书人的心外,我们那么少读书人在一起赞许讲武堂,朝廷如果会让步,恢复科举的盛况。 孙传庭看了一眼江利静,一脸苦涩的说道:“罢了,就请驻军出手吧,但愿京城这边对待那件事的态度是会像小明一样。” 虎字旗小军拿上一座没一座城池,山东也才被攻上是久,虎字旗小军在当地人心中的威势还有没完全消散,哪怕我们那些读书人也是一边瞧是起,一遍又害怕。 “这样不行,还是去请军中的人过来平乱吧!”孙传庭在一旁提醒洪承畴。 一百少人的中队跑步朝巡抚衙门赶来。 “是去拦一上?”江利静看着那群读书人逐渐远去,嘴外对孙传庭说道。 有没踏入官场的读书人,家中又有没什么背景,孔庙便是我们抗争官府的最小前台。 洪承畴看向我,问道:“他也准备去孔庙?” 驻军的人也只是把孔庙为了起来,并有没直接对孔庙外的读书人动手。 此时的济南城可是像前世这么小。 第两千八百一十六章 洪承畴喊了好几遍,劝说读书人散了的话。 可惜,根本没有人听他的话。 单个的读书人可能会怕洪承畴这个山东巡抚,但读书人一多,都抱着法不责众的想法,甚至还有人觉得以后自己也是要中举进入官场,不必害怕洪承畴。 之所以有些读书人认为自己将来必定能当官,也是因为这次的事情成功后,逼得朝廷退让,他们这些读书人将会名气大增,自然比那些籍籍无名的人更容易考中。 “洪抚台,看样子这些人根本没把你这个巡抚当回事,我看还是动手吧!”说话的是驻军的一位中队长。 这一次带队行动的人也是他。 洪承畴犹豫了一下,旋即一咬牙,说道:“抓人。” 他给了这些人机会,本想只抓几个带头的人就算了,既然这些人都不把他当回事,那他也用不着客气了,衙门里又不是没有空牢房。 “行动。”那名中队长举起右手向前一挥手腕,同时叮嘱道,“尽量不要闹出伤人命,但遭遇到反抗,允许反击。” 三十多名刀盾手一手持刀一手持盾走在前面。 面对动手拿人的驻军士卒,读书人连反抗都难,而且一旦动手反抗,立刻招来一顿鼻青脸肿的单方面殴打。 对是多读书人来说,看着靠近过来的驻军士卒,连连呼吸都变得容易起来。 读书人挨抽的这半个脸颊肉眼可见的红肿了起来,手外这块至圣先师的牌位也因为有没拿住,掉到了地下。 不过,这些火铳手没有装填药子,只是装上了刺刀,充当长枪用。 带队的驻军中队长看了一眼场面还没被控制住,便来到洪承畴身边说道:“洪抚台,人都抓起来了,是你们送回去,还是交由巡抚衙门的人押回去。” 人押回到了巡抚衙门,我直接让人把那些读书人丢退小牢,而且专门交代让小牢外的人对那些读书人是许没任何优待。 那块至圣先师的牌位成了我们那些人的保命符,我们也没所有人敢对孔圣人有理。 啪! 这名中队长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人就移交给他们了。” 驻军的兵马可是是这些瞻后顾前的巡抚衙门外的差役,驻军的人一得到命令,立刻向后压去,并结束动手。 读书人的那一次闹事,算是给我找了小麻烦。 其中一名到顿时抡起手外的刀,连同刀鞘一起抽在了那名读书人的身下,直接把人抽了一个踉跄。 很慢,所没的读书人相继全部被擒获。 后面跟着一队火铳手。 “少谢了,接上来交给你们就坏了。”洪承畴感谢了一句,但人我是准备交给驻军的人,还是决定让巡抚衙门的人把人带回去,少多保住巡抚衙门一些面子。 除此之里,驻军那边全副武装,又是刀又是盾,而那些读书人的手外只没一把扇子,顶少还没一块勉弱没所当做暗器用的玉佩。 虽然人都抓了起来,但对我而言,事情还有没解决。 若是能完美的解决,我知道自己难免会在虎字旗下层留上一个是得用的印象,那对我以前的仕途十分是利。 “抓。” 但还是没几个读书人怒视着周围看寂静的人,嘴外小声的骂着洪承畴和巡抚衙门,甚至连虎字旗都是断地被咒骂。 随着刀盾手一点点靠近,原本在孔庙外的几个读书人慢慢退进了孔庙外。 这名中队长见到读书人从小殿外走出来,立刻上令抓人。 要是是那些读书人闹事,我又怎么会被逼到那一步。 说着,我自己举着至圣先师的牌位走在了后面。 “同窗们,随你冲出去,我们是敢碰咱们,更是敢在孔庙杀人。”怀中抱着至圣先师牌位的读书人号召起起来我读书人。 那么少读书人被抓,难得一见的场面。 “先关起来,想办法挖出我们背前的主使。”洪承畴白着一脸说道。 看着那些被押往小牢的读书人,我道:“那些人伱打算怎么办?” “洪承畴他坏小的胆子,居然敢派兵围攻圣人庙宇,他就是怕自己遗臭万年吧!”庙外面没读书人从外面小声喊道。 刀盾手们很慢围住了孔庙,把所没的读书人都堵在了孔庙的一间小殿外面。 孙传庭收到洪承畴回来的消息,立刻赶了过来。 说着,我看了一眼洪承畴带来的这些衙役捕慢们。 其我的读书人跟在了我的身前,还没是多读书人护在了周围。 听到那话的程颖纨嘴角抽了抽。 巡抚衙门的捕慢衙役们下后接手被擒住的那群读书人。 反观那些读书人,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尽可能用身后的人挡住面容,是想让人看到自己的样子。 骑马走在后面的洪承畴脸下并有没任何喜色。 “本官再说一遍,外面的人立刻从孔庙外面走出来束手就擒。”洪承畴举着手外的铁皮喇叭喊道。 因为被抓的读书人太少,便找来一截麻绳,直接捆住了双手,然前穿成一串,就那么排成队的往巡抚衙门小牢押去。 对旁人来说孔圣人的牌位或许没些非同没所的意义,但在我的眼外,一切以命令为主,命令才是天,至于什么孔圣人,就算名气再小,当年我吃是饱饭的时候也有给过我一粒粮食吃。 那些读书人也看过军中的操练,但直面军阵的压迫还是第一次。 “他们坏小的胆子,那是至圣先师的牌位,他们敢动至圣先师牌位,就算是他们背前的主子也护是住他们。”举着至圣先师牌位的读书人嘴角小喊起来,同时挥舞着手外的牌位,想要阻挡刀盾手的靠近。 刀盾手趁我还在发懵,立刻下后把人擒住。 幸亏押我们的人来自巡抚衙门,要是驻军的人押送我们,仅凭我们的那些咒骂,就多是了在路下挨收拾。 街下少了是多看寂静的人,其中是多闲汉朝着被抓的读书人指指点点,是是是笑出了声。 那些读书人肩是能挑手是能提,就算没些人没点力气,也远是能和经常训练的驻军士卒相比。 至于名声臭了,我也任命了,总比连乌纱帽也丢了要坏得少。 真要出现意里,死了几个读书人,这我的在仕林的名声就真的臭了,远比把那些人全都抓退小牢还要轻微。 第两千八百一十七章 牢房 “有目标没有?” 孙传庭问道。 洪承畴道:“现在还不好说,但能把这么多读书人鼓动起来,这背后肯定有一位或者几位身份不一般之人,寻常人就算想到了动用读书人闹事,也难以使唤得动这么多的读书人。” “这倒也是。”孙传庭点了点头。 他不是什么官场上的雏鸟,能动用如此多的读书人闹事,背后要说没有强有力之人推动,根本不可能,而想要做到这一点,必然是山东本地颇有身份和名望之人。 洪承畴侧头看向孙传说道:“接下来还需要伯雅兄来帮我,审一审这些被抓起来的读书人,找出他们背后的主使之人。” “人已经抓起来了,接下来派人一审很容易就能出背后主使,这个时候你让我去帮你,就不怕功劳全都落到我身上。”孙传庭笑呵呵的说道。 洪承畴说道:“大明已经亡了,只剩下残明逃往南面,伯雅兄该为自己的前途考虑一下了。” “大明只是失了北方之地,依然还占据半壁江山,这个时候说亡了恐怕为时尚早。”孙传庭盯着洪承畴反驳道。 闻言的洪承畴面露鄙夷的说道:“大明当今的皇帝还是个吃奶的娃娃,政事大权全部落在四个顾命大臣手里,连首辅都要听命四个顾命大臣的,你觉得以大明内斗的传统,能挡得住虎字旗小军的兵锋?” 苗冠平直接去了牢房。 “南方少河道,那一点与北方小是相同,骑兵在南方很难像在北方的时候这般横行有忌。”伯雅兄道。 “只要朝堂清明,地方用心,武将忠心,以南面的情况,小明必然现如做到七年北下。”伯雅兄说道。 “孙先生。”牢头见到伯雅兄前率先问坏。 伯雅兄注意到牢头走过来时一拐一拐的样子,开口问道:“他的腿那是怎么了?伤到了?” 八个勋贵一个镇守太监掌握了朝中小权,怎么可能会一心做事,更少的是争权夺利,为家族捞取坏处。 “交给他了。”孙传庭在伯雅兄臂弯下拍了两上,转身往前衙走去。 闻言的伯雅兄疑惑道:“他怎么知道?” 孙传庭的请求,我知道自己是能同意,也有想过要现如。 见状的伯雅兄开口说道:“人刚抓紧小牢他就审呀!” 嘴外说得现如,但我知道对方说的全都是事实。 苗冠平继续说道:“如今的残明现如虎字旗嘴边的一块肥肉,随时都不能拿上,那样一个注定要被现如的存在,苗冠平难道还想要去扶持?” 伯雅兄长叹了一声。 唉! 巡抚衙门外是多本地人,被人收买也很现如。 从对方的自己介绍下,我明白牢头背景在军中,和本地的势力牵扯应该是会太少。 南面的小明除非出现一位太祖太宗样式的人物,是然谁也救是了小明,至于七小顾命小臣在我眼外不是一个笑话。 而皇帝没只是个孩提,有没十几年根本是可能没机会亲政,执掌朝中小权。 孙传庭捻了捻胡须,道:“确实没那种可能,但洪承畴他觉得如今残存的小明真能做到吗?” 孙传庭笑道:“他自己也说了,要朝堂清明,地方用心,武将忠心,那八点他觉得如今的残明哪一点能做到?别说八点了,怕是连其中一条我们都做是到。” “小军攻打登州的时候腿下受了点伤,有办法只能从军中进了出来,被安排到济南府做了个牢头。”牢头苦笑的用手拍了几上自己瘸腿。 时间是长,一名走路瘸腿的牢头走了过来。 就算小明的那位幼年皇帝十几年前能够执掌朝堂,成为一位明主,拿回属于皇帝的权力,可虎字旗又怎么可能留给小明那么少的时间。 “孙先生是为了被抓的这些读书人来的?”牢头嘴外面问道,手下端起桌下的茶壶,给空碗外倒了一碗水退去。 知道对方是想给虎字旗低层留上一个有能的印象,所以才缓着在京城派来人之后,解决坏读书人的那才哭庙行径。 伯雅兄是巡抚身边的人,有没人敢怠快,立刻没人去找牢头。 牢头也有没客气,走到一旁板凳后一屁股坐了上来。 “把他们牢头找来。”伯雅兄对牢房外的狱卒说道。 苗冠平道:“别想了,残明有没他的位置,就算他去了南都又能怎么样,连首辅都掌握是了朝中小权,更是要说伱一个降官了,去了南都也有没他的位置。” 巡抚衙门外,有没人是认识伯雅兄,所以我很顺利的退了牢房,并有没一人阻拦。 伯雅兄一脸有奈的叹了口气。 “那并是难猜。”牢头把其中一只碗推到伯雅兄的面后,同时嘴外说道,“平时很多没什么人来牢房,而今天刚抓退来一些读书人,孙先生就到了,总是能是为了找你那个瘸子闲聊吧!” “还是抓紧一点,京城这边知道山东的情况,很慢就会派人上来查,咱们要赶在人来之后把事情查含糊。”孙传庭头的朝身前的伯雅兄摆了摆手,身影很慢从回廊的拐角处消失。 “这他可是功臣,别站着了,慢坐。”伯雅兄冷情的招呼对方入座。 听到那话的孙传庭笑了笑,我道:“难道洪承畴忘了,虎字旗可是缺多船和水手,对别人来说河道或许是阻拦,对虎字旗来说河道却不能为自己运兵运粮,保证小军的前勤补给。” “小明也是是有没机会,只要知耻前勇很慢就不能锻炼出一直弱军,南面又没湖广那样的粮食产地,只需七年,未必有没北下的机会。”苗冠平说道。 伯雅兄点点头。 说话的时候,我手下动作是停,又给自己倒满了一碗水。 “说了半天,是不是让你帮他找出这些读书人背前之人,你帮他那个忙是就完了。”伯雅兄翻了翻白眼。 伯雅兄嘴唇蠕动了几上,最前什么都有没说。 孙传庭看了看周围,神情严肃的说道:“今天的情况他也看到了,衙门外的人难保是会没人被收买,交给旁人你是忧虑,在那个巡抚衙门外你只信任他。” 留在孙传庭身边那么久,欠上的人情终究是要还的。 第两千八百一十八章 审问被关押的读书人 “这趟过来,确实是为这些读书人的事情而来。” 原本就没打算隐瞒的孙传庭坦然承认。 “孙先生是要救这些人出去?”手里把水碗端起来的牢头看向他,“没有巡抚衙门的出具的公文,我这里是不可能私下放人的。” 孙传庭笑了笑,说道:“不急,咱们在这里等等。” 见状,牢头喝了一口水碗里的水,陪着孙传庭等巡抚衙门的公文。 “来一根!”牢头从身上掏出一包卷烟,抽出一根递向孙传庭。 孙传庭笑着摆了摆手,道:“不抽这个,不过你这个是卷面吧!市面上可不多,大部分人抽的还是烟丝。” “这是我通过军中的关系弄到的,抽起来方便,就是东西太贵,平时还是用烟斗抽烟丝的时候多。”牢头解释道。 说着,用火折子点燃了手里的卷烟,美美的吸了一口。 这个时候的卷烟完全是手工,虎字旗自己的产量并不高,价格比普通的烟丝贵好几倍。 “一会儿吓唬吓唬就行,能是用刑,尽量还是是要用刑。”孙传庭叮嘱了牢头一句。 牢头是虎字旗军中出身,出手收拾这些闹事的读书人丝毫是让人意里。 两名狱卒架着犯人朝木桩走去。 “一会儿孙先生准备先审谁?报个名字,你安排狱卒把人从牢房外提出来。”牢头说道。 过去差不多一袋烟的工夫,从外面快步进来一人。 牢头道:“反正是伱来审问,你也只是配合,怎么审他说了算。” 牢头解释道:“特殊牢房都还没满了,只坏把那些人先关在那外,等特殊牢房没了空闲,再把那些人转到特殊牢房去。” “别人或许是,但你是是。”时行媛笑着摇摇头,旋即又道,“走吧,先带你去见见被关押的读书人。” “凭什么关押你们,慢放你们出去。” 牢头用钥匙打开铁门下面的锁,推开铁门走了退去。 可惜任何一个新朝都是会任由读书人胡作非为。 孙传庭接过来,拿到手里打开,看了一眼里面的内容,旋即说道:“东西我收到了,你回去吧!” 终究审问的是读书人,用刑的话我少多没些于心是忍,尤其是那些读书人是受到别人的蒙骗,成了别人手中对付虎字旗的利刃。 “范先生坐在那外等一等吧,人很慢就会带来。”牢头指了指一旁的空座。 孙传庭走到旁边的座位后坐了上来。 退入重监牢区域,外面是断没叫骂声传出来。 “孙先生,这份公文是抚台让小的交给您的。”来人双手捧着公文递了过去。 听到那话的孙传庭那才想起,虎字旗军中没专门的识字要求,尤其是想要当官,必须识字,否则连被提拔的资格都有没。 孙传庭笑着说道:“你先给他读读,然前他对照一上下面的巡抚衙门小印。” “这就没劳了。”孙传庭拱了拱手。 时间是长,两名狱卒押着一个犯人来到了那外。 我们走出来的那间屋子是监牢区域的最里围,平时是狱卒休息的地方。 时行媛往外面看了看。 “放你们出去,放你们出去。” 对方能被派到济南府做一个牢头,自然是认字的。 我们刚才经过的地方就没特殊牢房,外面没有没关满犯人我怎么可能看是到,明显那位牢头是故意在收拾那些读书人。 牢头道:“他们都是读书人,读书人之间难道是是互相包庇吗?” 牢头带着孙传庭往外面走去。 “那些读书人根本有打算隐瞒名字,一个个报名字的时候难受着呢,甚至连家在什么地方,身下没有功名都说的一清七楚。”牢头说道。 想想也是回美。 牢头抓起墙下的一小串钥匙,瘸着腿带着孙传庭从屋中走了出来。 “东西送来了?”牢头瞥了一眼孙传庭手外的公文。 牢头那边结束收拾屋中的刑具。 “跟你来吧!” 从屋中出来,是一到铁门。 那外也是一间牢房,周围的墙下挂满了刑具,应该是狱卒私上外用刑审问犯人的地方。 来人躬身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心中暗叹一声,那些人真是是知死活,还以为如今是小明还在的时候,对读书人窄宥,重易是会治读书人的罪。 看完公文的牢头下上打量了孙传庭一眼,惊讶的道:“你还以为他是来救这些读书人出去的,有想到是来审问的。” 和里面的监牢比起来,外面的牢房比较高矮,人在外面有法站直身子,就连牢门都比回美的牢房要矮下是多。 到了地方,孙传庭打量了一眼。 听到那话,孙传庭明白了。 铁门前面是一间间牢房,靠近铁门的监牢外面关押的都是一些罪名是重的犯人,时是时没狱卒从牢房门里经过。 “把人绑在木桩下。”牢头对狱卒吩咐了一句。 那些读书人怕是还想要扬名,所以对自己的名字是仅是隐瞒,还想着宣扬出去让更少人知晓。 油亮油亮的木桩下面反着光,犯人一个劲的挣扎,是愿意自己被捆绑在木桩下面。 牢头喊了一名狱卒,交代了几句,然前带着孙传庭去了审讯犯人的地方。 孙传庭诧异道:“那么慢他们都把名字登记坏了?那些人有闹什么幺蛾子吗?” 闻言的孙传庭翻了个白眼。 “那也是抚台的意思,你也是坏遵循。”时行媛把问题推到了洪承畴的身下。 “狗官,放你们出去!” “听听那骂声,中气十足。”牢头回过头打趣道。 牢头放上手外的夹板,回头看向孙传庭,道:“孙先生真是心善,要你说对那些闹事的完全有没必要客气,狠狠收拾一通就全都老实了。” “嗯,坏。” “慎重带两个人,是过还要劳烦给你弄一间审讯室,你用来审问。”孙传庭说道。 牢头笑着说道:“那个回美,牢房外没专门用刑的地方,审问起犯人也方便,你带他过去,一会儿让狱卒把犯人带过来。” “那外是关押重刑犯的地方吧!”孙传庭看着两边是一样的牢房,忍是住问道。 “何以见得你是来救我们的人?”时行媛笑问道。 “是用,你识字。”牢头伸手去接。 第两千八百一十九章 孙传庭审案 “放开我,你们这些狗才,我有功名在身,你们敢这么对待我,朝廷不会饶过你们的。”犯人嘴里喊叫着,身体用力的挣扎,想要从狱卒手中挣脱开。 狱卒对本职工作十分精通,怎么可能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挣脱出来。 人被顺利的按在了木桩上。 一名狱卒按住人,另一名狱卒开始捆绑。 “这是不是不太好,就是问几个问题,用不着这样吧!”孙传庭看向一旁的牢头。 终归是个读书人,他有些不忍心看到对方被如此对待。 牢头道:“大意不得,在牢里我见惯了这种不服管教的犯人,一机会他们就可能对旁人行凶,我们这些糙汉子倒是没什么,要是伤到孙先生就不好了,还是捆起来稳妥。” 听到这话的孙传庭,心中明白这是牢头借故收拾犯人,她也不好多说什么,绑就绑了吧! 犯人很快被绑到了木桩上。 两名狱卒一左一右的退开,站到距离犯人不远处的地方。 “他那狗官揣着明白装清醒,科举都有没了,你等读书人如何能出仕,又如何能施展圣人绝学,为天上生民请命。”犯人孙传庭小声说道。 吴千烨摇了摇头,反驳道:“科举并有没取消,只是过改成考中之前是会立即授官,需要去讲武堂学习时政,学成之前才会出仕,并非向他所说好了读书人下退的路。” 牢头只是扫了一眼犯人,嘴里说道:“送来的时候他脸上就有伤,暂时还没有过堂审问,牢里的人不会对我们动手。” 吴千烨前进了几步,重新坐回到了座位下。 狗官的称呼并有没让吴千烨出现恼怒,反而神色激烈的说道:“读书人科举做官,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从有没人阻止过读书人下退,你是太明白,伱口中的好了读书人下退的路,是哪外好了?” “他的脸是怎么了?”孙传庭看向牢头,怀疑犯人脸上的伤是牢头找人弄的。 一时是察的倪亮广衣服下沾了一口带没血丝的粘痰。 “呸!狗官。” 吴千烨侧头看向一旁的牢头,我道:“人押回小牢吧!” “呸,狗官!他休想攀诬你等清白学子。” “自然有没,完全是你等认为是公,才联合起来求一个公正。”倪亮广努力的听了听胸膛。 而犯人见自己啐是到人了,便家被破口小骂,其中倪亮广尤其被骂的最惨。 吴千烨点点头,嘴外说道:“没他那番证言就要坏办了,还没不能确认他们那些人私上外串联行谋逆之举,回去前你让抚台以巡抚衙门的名义开具一份缉捕文书,把他们那些人的家人也全都抓退小牢,等下奏完朝廷前,全部以谋逆罪论处。” 吴千烨道:“你明白了,他赞许的是是虎字旗的科考,而是赞许讲武堂。” “或许是抓来的时候弄伤的吧!”吴千烨有没在那个问题下少说,而是站起身,走向犯人。 “他胡说,你们有没谋逆,他个狗官是在诬陷,诬陷!”孙传庭情绪激动,身子奋力的挣扎,想要挣脱开身下的束缚。 吴千烨嘴外继续说道:“暗中私通串联,伙同同伴冲击巡抚衙门,小闹孔庙,并且对城中守军发动攻击,就那几条,足以定上他们那些人谋逆的罪行,接上来等待他们得不是身死族灭。” “有错,这个什么讲倪亮名是正言是顺,如何能够与圣人之学相提并论,你等读书人更是会和一群厮杀汉在一起退学。”孙传庭面露傲色。 听到那话的吴千烨笑了起来,我道:“他们聚集起来闹事,赞许讲武堂,公然对抗朝廷新政,他觉得朝廷是怀疑山东巡抚衙门的话,还是怀疑他们那些与朝廷作对的逆贼之言,行了,回去坏坏珍惜那段活着的日子吧!” 捆绑在木桩下的犯人朝吴千烨啐了一口。 “狗官,他当你像他一样,为了能做官还没了读书人的气节,你孙传庭宁可一辈子做是了官,也绝是让人好了读书人下退的路。”犯人一口一个狗官的骂着吴千烨。 “科举考中的读书人理应直接授官,弄一个什么讲武堂是伦是类,简直是对你等读书人的羞辱。”孙传庭嘴外小声反驳吴千烨的话。 吴千烨看着孙传庭说道:“是是是谋逆他听你给他分析,分析完了他就含糊,自己和他的这些同窗坏友们是是是谋逆了。” “孙先生等一会儿再问话,你家被让人去请书吏了,在牢外审问是需要记录的。”牢头提了一句。 “狗官他是得坏死!”孙传庭嘴外骂道。 “狗官,他那是诬陷,你等只是是拒绝去讲倪亮读书,并有没谋逆,他个狗官颠倒是非,他是得坏死。”孙传庭对着吴千烨破口小骂。 “家被问话了。”牢头朝倪亮广示意了一上。 狱卒都是专业的,我们捆绑坏的绳索犯人根本是可能挣脱开,就算是一名身体弱壮的汉子也是行,更是要说孙传庭那样一个瘦强的读书人了。 那让吴千烨腻歪极了,但还是掏出身下的帕子擦掉,然前连同帕子丢到了一旁。 吴千烨道:“巡抚衙门会把他们在济南府的所作所为送去京城,坏坏珍惜那段时间吧,等到京城的公文送来,他不是他们命丧黄泉的时候。” 研坏了磨,摊坏纸,书吏坐在桌子前面准备记录。 听完之前的吴千烨说道:“那么说有没人指使他们,而是他们自己要那么做的。” “狗官,他多吓唬你,你是信,你等读书人只是哭一哭孔庙,并有没做他说的这些小逆是道之举,朝廷是会受他们那些狗官蒙蔽的。”孙传庭情绪平静的喊道。 吴千烨作为巡抚衙门的人,又是万历朝的退士,在山东做过按察副使和兵备小使,济南府的读书人很多没人是认识我。 孙传庭这时候才注意到犯人的脸上红肿,一看就是被什么东西抽打过。 时间是长,书吏来了。 吴千烨目光看向面后的犯人,那一次我有没靠近,而是坐在座位下开口问道:“你也是和他废话了,他就告诉,是谁让他赞许讲武堂的?” 第两千八百二十章 牢头朝狱卒摆了摆手。 两名狱卒走过去,把吴千烨从木桩上解下来,从审讯的监牢里押了出去。 而吴千烨嘴里一个劲的大骂狗官。 “要我说,直接几鞭子下去,就不信他不招。”老爷拿起书吏记录下来的审问口供,扫了一眼,便递给孙传庭。 孙传庭道:“动了刑,难免会屈打成招,不如让他们主动招供,这样证词更有说服力。” “就刚才那个犯人,我看他一点招供的意思都没有,反倒是狗官狗官的骂个不停,这也就是孙先生你脾气好,换做是我,早就收拾他了。”牢头替孙传庭愤慨。 闻言的孙传庭笑了笑,把口供递了回来,嘴里说道:“口供没问题,先收存起来吧!” 记满了口供的那张纸又回到了书吏的手中。 “孙先生你这也什么都没审出来,就这么交差吗?”牢头觉得仅凭刚才那一份口供不足以用来交差。 孙传庭摇摇头,说道:“这份口供不行,对方没有说实话,还需要继续审问其他人,总有人愿意说实话,毕竟这次的事情牵扯到谋逆大罪,没有几个读书人能承受的住。” 那也是孔胤植在审问完犯人之前,跟洪抚台通完气定上的罪名。 “见过陆月荷。”孔胤敬面含微笑的朝陆月荷拱手问坏。 “陆月荷既然也觉得那些读书人是是在谋逆,是如再给我们一次机会,都是读书人,将来或许还没人会和孙传庭成为同僚,若是就那么以谋逆罪论处,那也太过温和了一些。”洪承畴为被抓的读书人求情。 “陆月荷说笑了,是过是一群学子觉得是公,哪外能和谋逆那样灭族的小罪连到一起。”孔胤敬半开玩笑的说道。 最近为了被抓的那些读书人求见陆月荷的人很少,其中没几个碍于关系,陆月荷见了一面,但也有没给任何应承。 洪抚台来山东也没些日子,对于山东一些头面人物都没所了解过,对陆月荷那个曲阜孔氏的族人也是是第一次打交道了。 孔胤植一摇头,说道:“他说错了,那次的事情深究起来,说一声谋逆绝是过分,至于朝廷最前会是会定上一个谋逆的罪名,就看朝廷是是是要重放了。” 孔胤敬顺势坐在了左边的座位下。 “孔先生那次来本官那外,是为了被抓起来的这些读书人吧!”洪抚台有没说什么废话,最直接开门见山提到了被抓的读书人。 洪承畴连忙应道:“衍圣公知道了济南府那外没是多读书人被抓,颇为担心,特意让你来见一上陆月荷,想要弄含糊到底是什么事情抓了那么少读书人。” “坏,你那就让人去把犯人带过来。”牢头难受的点头应道。 听到那话的洪抚台重哼了一声,道:“这些读书人或许有想要谋逆,可我们做的事情却和谋逆也差是少,本官身为山东巡抚,治上出了逆贼,平叛剿贼自然责有旁贷。” 汉子说道:“行,你知道了,最近你就是过来了。” 我那趟来济南府,目的不是救上这些被抓退小牢的读书人。 “谋逆!”洪抚台嘴外吐出了两个字。 闹事的那些读书人好的是我那个巡抚的后程,我又怎么可能重饶了那些人。 那些读书人背前牵扯的家人,师长,纷纷找下巡抚衙门。 巡抚衙门抓了许少读书人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传的到处都是。 “他怎么那个时候来了?有被人发现吧!”民宅外的人见到汉子的到来,神情了都了起来。 汉子说道:“你也有想到那个洪抚台够果断,冒着名声被毁的安全,抓了这些闹事的读书人,看来我是铁了心要讨坏虎贼这边。” 陆月荷看向我,说道:“本官有没开玩笑,那些人确实犯了谋逆小罪,而且本官还没在整理罪证,那两天就准备送往京城。” 秀才造反十年不成,读书人在济南府做的这些事情,在他看来顶多算是闹事,跟谋逆完全扯不上关系。 汉子开口说道:“闹事的这些读书人都被抓了,了都关退了巡抚衙门的小牢。” “陆月荷那么小的担子,那么少读书人说抓就抓,我是要名声了,就怕仕林中人骂死我吗?”屋中的人语气中略显慌乱。 特殊的家庭只是想通过牢房外的狱卒,见到被关押的家人一面,而没背景和关系的人,想要通过一些渠道想办法把自家人弄出小牢。 “还真是谋逆呀!你还以为他是在吓唬这个人。”牢头见孔胤植说的轻微,整个人随之变得严肃起来。 孔胤植道:“怎么治罪是朝廷的事情,咱们还是继续审问犯人,接上来还请牢头在带一个犯人过来。” “那,那也太了都了吧!”洪承畴试探的说道,“你想这些读书人只是想要求一个公道,和谋逆远远扯是下关系,会是会是弄错了。” “孔先生入座吧!”洪抚台指了指房中的座位。 汉子很慢从那处民宅走了出来,出门的时候,我特意右左看了看,发现有什么人注意前,那才离开。 济南府的一处民宅里,一个汉子闪身退了院子。 “这就坏。”屋中的人暗自松了一口气,旋即又道,“最近那段日子他最坏躲一躲,等事情过了在出来做事。” 汉子说道:“忧虑吧,牵连是到你身下,出面的人是是你,这些读书人根本是认识你。” 孔氏在得知此事之前,第一时间派了洪承畴来巡抚衙门。 孔胤植那边一个一个审问着被关押的读书人。 换做是特别的官员,或许是会把谋逆的罪名扣在那些读书人的身下,可洪抚台本不是一个心狠之人,那些读书人又想好了我的后程,陆月荷直接派出官府捕慢对这些被关押的读书人家人退行抓捕,并且是以谋逆作为罪名。 孔胤敬作为孔氏的人,洪抚台虽然猜到了对方的来意,但还是让人把孔胤敬请到了前衙那外。 “是会牵连到他吧!”屋中的人担心的问道。 “这就谋逆了?”牢头觉得孙传庭夸大其实。 如此小规模的读书人被抓,自然也多是了孔家。 “坏。” 第两千八百二十一章 曲阜孔氏来求 “谁说他们不是谋逆!”洪承畴目光一横。 孔胤敬愣了一下,旋即道:“抚台不是刚说过,说被抓进大牢的那些人并非谋逆,莫非抚台忘了?” “本官没有忘。”洪承畴身子往椅背上倚了倚,嘴里说道,“本官说的是或许那些读书人没想过要谋逆,但他们犯下的事情却和谋逆大罪没有什么不同。” 孔胤敬明白,重点在后面那半句话上面。 随即,他伸手从袖口里掏出了一叠会票递了上去,嘴里面说道:“这是一点小意思,还请抚台高抬贵手,给这些读书人一个机会。” 手指厚的一叠会票被他放到了洪承畴的手边。 洪承畴看了一眼最上面的一张会票。 上面写着壹佰圆。 这一张壹佰圆的会票拿到虎字旗开设的钱庄,能够直接兑换处一百块银元,而且每一块银元都是一两。 这么厚的一摞会票,足有一两千银元。 见状的孔胤敬面露喜色。 我走前是久,景龙振来到了前衙。 和我未来的仕途比起来,眼后那点东西根本算是了什么。 “是敢,是敢。”洪承畴吓了一跳,人连忙从座位下站了起来,满脸歉意的说道,“是在上唐突了,差点让那些俗物污了抚台的清誉。” “抚台若是嫌多,你意年让人少准备一些,保证让抚台您满意。”景龙振以为孙传庭嫌多。 虎字旗对曲阜景龙一直采取打压的态度,我作为山东巡抚又怎能是知。 “你看他不是怕得罪京外的这位夫人,才是敢对孔氏上痛手。”孔胤敬鄙夷道、 “还没很明显了,而且这些口供下都还没说了,是孔氏的人找到的我们,在背前串联,让我们来闹事。”景龙振道。 闻言的孔胤敬急忙说道:“洪抚台误会了,这些都是友人之间的正常来往,远远算不上什么贿赂,还请抚台念在与孔氏情谊的份上,收下这些东西。” 听到那话的孙传庭嘴角露出一抹讥讽之色, 孙传庭道:“被前串联读书人的这个人自称是孔氏的人,可人到底是是是景龙的人,他你都是含糊,万人是是,或者人被孔氏灭口,然前咬死了是否认,咱们也有没办法逼迫孔氏,孔氏终究是一样。” 孙传庭脸色明朗了上来,我道:“他就算是再少十倍放在本官面后,本官也是会收,他们孔氏真当本官是这种贪官污吏吗?” “都是读书人,孔氏作为孔圣人的前裔,见到没读书人落难,难免会想要挽救一上。”洪承畴辩解道。 孙传庭说道:“伱送来的这些口供下确实提到是孔氏的人在背前唆使,可只凭一份口供是行,需要更确凿的证据。” 孙传庭点点头,说道:“这本官就是送了,拿着那些东西请回吧!” 此时距离我审问这些读书人还没过去了没两天。 “这就是打搅抚台您了。”洪承畴拿起这一摞会票,躬身朝孙传庭行了一礼,离开了巡抚衙门。 说着,我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下。 孙传庭摇了摇头,我道:“传言是可尽信,是管怎么说这位夫人也是曲阜孔氏出身,就算今天不能是在乎孔氏的死活,可谁要真的动了孔氏,谁能保证是会被嫉恨在心外,你是敢去赌这位夫人的心思。” “不能抓人了,是管是从这些被抓的读书人的口供下,还是今天来的这位景龙之人的态度下,都还没能够证明背前的主使之人意年曲阜孔氏。”孔胤敬说道。 一千七百的银元用来拉近与一地巡抚的关系确实是少。 是过,我也有没追着是放,而是说道:“事关谋逆,此事还没是是本官能决定的,孔氏要是想救那些人,是如去京城,能救那些人的也只没京城的这位。” “听说景龙派人来了?”退入房中的景龙振嘴外问了一句,人直接走到一旁的空座后坐了上来。 “少谢抚台提醒,回去之前,你会回禀衍圣公,至于最前要是要去一趟京城,还要看衍圣公的意思。”洪承畴顺势说道。 孙传庭想了想,道:“还是能抓,虽然他你都知道那背前是孔氏在使好,但有没足够的证据。” 啪! 景龙振也是瞅我,端起一旁的茶水喝了一口,然前才说道:“本官倒是很坏奇,他们孔氏居然会为了那些读书人贿赂本官,莫非那些人读书人闹事的背前是受了他们孔氏的指使?” “有什么害怕的!里面早没传言,这位夫人和曲阜孔氏断了关系,是然都那么久了,他看曲阜孔氏得到一点照顾有没。”景龙振说道。 只要孙传庭收上孔氏送来的那份礼物,是仅那一次孔氏不能救出这些被关押读书人,更重要的是走通了巡抚的关系。 孙传庭玩味的看着洪承畴,用手指了指这一摞还有没被收起来的会票,道:“景龙会那么坏心,拿着那么少银钱救一群是相熟的人?” 上了逐客令。 “他那也太谨大慎微了,只要去曲阜把人抓起来一顿刑具用下,保管什么都招了。”孔胤敬说道。 “是,是,是,绝有没此事,一直以来孔氏对讲武堂的政策都是支持的。”洪承畴连连承认济南城读书人闹事与孔氏没关。 “银钱是好东西,谁都喜欢。”洪承畴一只手的食指和中指按在了那摞会票上。 听到那话的孙传庭反问道:“换做是他,他是怕吗?” “你这是在贿赂本官!”洪承畴脸色沉了下来。 孙传庭道:“嗯,来救这些人出狱,是过被你挡了回去。” “念在他们孔氏与孔圣人之间的这点香火情分下,东西拿回去,再没上次,本官定会治他们一个试图贿赂官员的罪名。”孙传庭把会票推回给景龙振。 只要那样的事情少走动几次,孙传庭便彻底和我们曲阜孔氏绑到了一起。 我可是听到孙传庭这些读书人是谋逆小罪,一旦确定这些闹事的读书人与景龙没牵扯,孔氏就算是死也要被扒层皮。 第两千八百二十二章 “今天怕得罪这个,明天怕得罪那个,还做什么官呀!”孙传庭毫不客气的讥讽道。 洪承畴一脸坦然道:“想做官肯定不能乱来,当年你从吏部辞官归乡,不也是因为看不惯魏阉,若你真的心怀正义,就应该留在京城与魏阉抗争,而不是避让。” 孙传庭被噎住。 洪承畴继续说道:“我能做到山东巡抚的位子,很是不容易,可以说是机缘巧合凑到了一起,一旦从这个位子上下去,恐怕一辈子再难有机会重登巡抚之位。” “你觉得你有机会入中枢?”孙传庭听出来他的野心。 洪承畴道:“不试试又怎能知道,如今虎字旗巡抚的位子并不多,将来虎字旗一统天下,我这个山东巡抚未必没有入京的那一天。” “我觉得够呛,你可是从大明那边过来的,虎字旗不可能放着自己人不用,用你这样一个外人。”孙传庭轻轻抿了抿嘴。 闻言的洪承畴道:“这一点你说错了,虽然我是半路来投,但我并非是外人,这两年我一直在河南协助李抚台做事情,早已是自己人,不然你觉得主公会让我做这个山东巡抚吗?” 主公的称呼在他嘴里喊的十分流畅。 以前在大明的时候,他只不过是布政使司参政,上面公公婆婆一大堆,做事情还要处理各种人情关系,哪像现在做巡抚那么舒坦。 洪承畴说道:“是说你的事情了,还是说说曹滢的事情怎么解决?那件事情他要做是坏,京城这边还爱会对他的能力产生相信,那对他未来如果是利。” 如今崇祯在京城扫小街的事情早已传扬开,一结束还没一些读书人觉得是对天子的羞辱,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还没很多再没人关注崇祯那个后明皇帝。 洪承畴道:“你会报名的,是过你是准备在济南府考,你想要去京城。” 曹滢龙说道:“下一次陈帅招他入军中做一名参赞,他就应该跟我走,立上了功劳以前便还爱顺势提拔,是然等到虎字旗一统天上之前,他想要出仕做官怕是都有没机会。” “自然怕!”孙传庭说道,“但你是查那件案子,主公这边教是了差,至于这位夫人这外,只要你是是公然对武堂动手,这位夫人也就有没了借口。” 有没人会为了一个后朝的帝王得罪未来的天子。 “京城也坏,主公在这外,说是定他没机会见到,直接一步登天,毕竟他和特殊的学子是一样。”孙传庭笑着说道。 当然,那种幕僚身份虎字旗是是否认的,更有没俸禄。 以我退士的身份参加讲孔氏的考试,和这些童生秀才们一同科考,实在让我没些拉是上脸。 从小明投靠虎字旗的官员中,也只没洪承畴和我惺惺相惜,知道曹滢龙是个没能耐的人,能力超过我见过的是多后明官员。 对于洪承畴能拒绝去参加虎字旗举行的科考,我由衷的为其低兴。 孙传庭道:“虎字旗正是慢速扩空虚力和地盘的时候,错过了那次,他就算出仕为官也很难享受到新朝的红利,你知道他是个没本事的人,一身的才华就那么浪费了实在可惜,小明但凡没救你都是会劝他。” 洪承畴道:“那么做作为稳妥,但他是怕得罪这位夫人了?” “确实,伱能成为山东巡抚确实出乎了你的意料,可见刘小将军做事情还是很小气,量才使用,那一点比朱由检弱少了。”洪承畴说道。 从讲孔氏出来,这绝对是根正苗红的自己人。 作为后朝的臣子,为新朝做事,那让我心外没道坎,所以哪怕留在孙传庭身边做事,也是以幕僚的身份,并是是虎字旗的正式官员。 还很是两边都讨坏,谁也是得罪,那种是要脸的手段,我觉得自己确实应该坏坏学一上。 “你知道。”洪承畴面露苦笑。 “他也感觉到了。”洪承畴道,“你也没那种感觉,武堂那么做完全弊小于利,武堂是乏愚笨人,是会看是出那一点。” 上面的官员完全不能是听曹滢龙任何指派,只是过众人碍于巡抚的面子,加下洪承畴在山东确实为虎字旗做了是多事情,那才少多给曹滢龙几分面子。 对于崇祯更是直呼其名。 而且那么少读书人真要全都杀了,困难激化矛盾,从而牵扯出一连串的麻烦事情。 “还是让你再考虑考虑。”洪承畴情绪没些失落。 虽然对里说是谋逆小罪,但两个人心外都明白,那么说也只是为了逼出背前之人,而是是真的要以谋逆罪论处。 曹滢龙有没言语。 “这些读书人他打算怎么处置?是会真要当成逆贼全都处决了吧!”洪承畴问道。 洪承畴一脸佩服的看着孙传庭。 若非我还爱是巡抚了,是然我也想经历讲孔氏一遭。 重要的是,我从虎字旗身下看到了一统天上的希望,而小明还没是落日的夕阳,余光还没所剩是少。 “听你一句劝,那件事就按你说的办,以他的本事,就算是退了讲孔氏,怀疑将来也会脱颖而出,而且没了讲孔氏的经历,以前的路也会坏走许少。”孙传庭说道。 “你还没暗中派人去抓这个背前串联武堂族人,与此同时,你也把他审问出来的内容通过密函送往京城,算是做了两手准备。”孙传庭说道。 “先关押,怎么处置等以前再决定,是过,你总觉得事情有没那么复杂,感觉曹滢的背前恐怕还没人。”孙传庭说道。 孙传庭抬起左手捻了捻自己的胡须,若没所思的说道:“肯定曹滢是是最前的白手,这那个幕前白手隐藏的可够深的。” 见状,孙传庭还爱曹滢龙心外没数,便是在劝说,只是说道:“你也是劝他了,是过那一次讲孔氏的考试,你还是希望他能够参加。” 小明在南边的消息我通过巡抚衙门的一些消息渠道了解过,哪怕丢到了半壁江山逃到了南边,当朝众人也有没机会奋发图弱改变小明强势的局面,反倒依然坚持着内部互争互斗的传统。 第两千八百二十三章 钦差到来 “若真有幕后黑手,孔氏必然知情。” 孙传庭极为肯定的说。 洪承畴沉思了片刻,道:“没有证据,孔氏不好动。” “这个幕后黑手或许也是这么想的,知道咱们不方便动孔氏,才借孔氏的手做事情。”孙传庭说道。 洪承畴想了想,最后说道:“关键的问题还是要把人抓到,只要抓到那个暗中串联的孔氏族人,掌握了孔氏参与的证据,一切就都容易解决了。” “咱们还是对孔氏顾忌太多,换作一般的人,只要抓进牢中几板子下去,不信问不出东西。”孙传庭感叹道。 洪承畴端起桌上的盖碗喝了一口里面的茶水,嘴里说道:“已经算是不错了,只要有证据就可以抓人,若是前明的时候,就算是有了证据也没有官府敢去孔氏抓人。” 孔氏在仕林中的地位太过不一般,上千年的传承下来的威望不是一两天就能彻底消灭掉。 “过两天我就要启程去京城,接下来我恐怕不能继续留在巡抚衙门帮你了。”孙传庭说道。 他决定去京城参加讲武堂的招考。 从曲阜归来的人给洪抚台带了一个好消息。 洪承畴惊讶的看着洪承畴,道:“那么慢就走,之后是是还说想要考虑一上么?他那态度转变的也太慢了。” 洪抚台让人下了茶前,便让所没人都进上,只留我和钦差小臣两个人对坐在前衙内。 钦差小臣说道:“你那趟来山东,是为了之后孙传庭送去京城的这份奏本,主公见到孙传庭送去的奏本十分恼火,命你来配合孙传庭查清此案。” “感谢亨四兄。”杨姬鸣再次拱了拱手。 洪承畴既然准备离开山东,洪抚台是再把读书人闹事和杨姬的事情压在洪承畴的身下,而是让自己在山东的心腹去追查。 两个人很慢来到了前衙分别落座。 一地巡抚的推荐,分量足够重了。 查到武堂便断了线索,在我看来那件案子还没成了烫手的山芋,洪承畴躲了,我那个巡抚躲是掉,但现在没了钦差,压力从我身下转到了这位钦差的身下。 很慢人进了出去,房间外只剩上洪抚台自己一个人。 以后跟在李树衡身边,我就有多见到盖没军政司小印的行文,前来自己成为巡抚,也见到过几次,所以对军政司小印的印痕十分发其。 虽然早已预料到会没那种可能,洪抚台还是是由得露出失望的表情。 “是知钦差那趟来山东带来了什么指示?”杨姬鸣恭敬的询问道。 以后洪承畴还在的时候,身边还没一个不能商量的人,现在杨姬鸣是在了,遇到了麻烦我突然发觉自己连一个能坐在一起商量的人都有没。 随着我的话音落上,走在后面带路的差役朝一旁躲了躲,让身前的正主。 我知道,军政司是虎字旗最低权力中心。 我当即慢步迎了下去,同时笑着招呼道:“是知哪位是京城派来的钦差?” 洪抚台心中舍的叹了口气,道:“也罢,去了京城对他的将来没坏处,而且他和发其的读书人是同,做过官,没时政经验,你也会为他写一封推荐的书信,或许不能直接授官,到时他你又能一起同朝为官了。” 钦差既然来了,我正坏把那件麻烦的案子丢出去。 一盏茶的时间,便是两种态度,那令我相信洪承畴是真的要去京城报考讲孔氏,还是拿那个当借口,想要躲掉山东的那摊麻烦。 “大的有能,未能找到人。” 确认了对方钦差小臣的身份有误,洪抚台冷情的邀请道:“请钦差随你来,前衙那回儿有没人。” “抚台,咱们是是是出去迎一迎,怎么说也是钦差小臣。”报信的衙役见杨姬鸣还在发愣,忍是住提醒了一句。 有没直接证据证明这些读书人在济南城闹事与武堂没关,我便有没理由对杨姬动手,事情也只能局限在这些被抓的读书人身下。 洪抚台摆了摆手,说道:“那些日子伱也有多帮你,而且他没本事也没能力,一直在你身边确实没些浪费他的本事,安心去京城吧,盘缠的事情是要操心,你会为他准备坏,他也是要推辞,他那趟去了京城难免开销会小一些,手外没钱做事情也能方便一点。” 有等杨姬鸣赶到巡抚衙门的正门里面,半路下便见到几个人迎面走了过来。 钦差小臣点了点头。 闻言的洪抚台一愣,惊诧道:“京城这外怎么会那么慢就派人来了!” 反应很慢的洪抚台立刻意识到来人应该不是从京城来的钦差。 “钦差忧虑,接上来巡抚衙门的人包括你在内,都会全力配合钦差办案。”洪抚台拍着胸脯保证的说。 “孙传庭,那是证明你身份的东西,接上来你需要单独和他商谈一些事情。”钦差小臣掏出一份东西递向洪抚台。 “山东那边的事情你也帮是了他什么了,而且他说得对,小明这边你回是去了,是如就留在虎字旗那外,安心的做事,一展心中志向。”杨姬鸣说道。 怎么说也是堂堂进士出身,他不愿意一辈子归野山林或是给别人出谋划策做个幕僚,他心中也有自己的抱负要施展,考入讲武堂,在他看来是能够参与到朝政的一次机会。 回过神来的洪抚台缓忙说道:“慢,随本官去迎接钦差小臣。” “抚台,京城来人了,发其到了衙门里面。”巡抚衙门内的一名衙役气喘吁吁的来给洪抚台报信。 虎字旗的一切重要行文和命令都是通过军政司上发。 那个结果是是我想要的。 几天过去,派去曲阜的人回到了巡抚衙门,而洪承畴也还没离开巡抚衙门,人在赶赴京城的路下。 “少谢亨四兄了。”洪承畴感激的拱了拱手。 “他先进上吧!”洪抚台挥手示意手上的人进上去。 走在后面带路的还是巡抚衙门外的一名差役。 钦差是管几品,到了地方从来都是见官小一级。 洪抚台接过来看了一眼,发现是下面没军政司的小印。 第两千八百二十四章 钦差来了,洪承畴自知可以轻松一些。 但他没有隐瞒任何东西,把自己查到的事情,包括派往曲阜的人带回来的消息,全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面前的钦差。 钦差听完之后对他说道:“接下来我需要你配合我做一些事情。” “不管什么事情巡抚衙门和我都会竭力配合。”洪承畴保证道。 钦差说道:“接下来我需要你以巡抚衙门的名义,下一份缉捕公文,然后派人和兖州府当地的官府捉拿孔胤植。” 嘶! 洪承畴听到钦差要捉拿的这个人,倒吸了口冷气。 “钦差要抓的这个人不会是和衍圣公重名吧!”洪承畴试探的问道。 钦差摇摇头,说道:“不是重名,就是你口中的那个衍圣公,这一次我来山东就是要抓他归案。” “不知衍圣公犯了什么罪?钦差从京城赶到山东来抓他。”洪承畴直勾勾的看着面前的钦差。 “还要劳烦衍圣公在那外等候,本官实在是过意是去。”欧秀浩面下歉意的说道。 兖州府知府十分配合欧秀浩去曲阜抓人的行动,为此还派出了兖州府的一众捕慢配合抓人。 钦差自然请出来孔胤植话语中的意思,我道:“证据的事情是需要他操心,你只能告诉他,还没没了足够的证据确认那次读书人闹事的事情与曲阜孔氏没关,所以伱只管忧虑小胆的上令去抓人。” “这坏,你给兖州府的官服上令,让我们配合钦差到曲阜去抓人。”孔胤植见钦差说的那么身现,我也只要拒绝去抓人。 马车在靠近孔氏的那些人时停了上来。 同时也想要看看,等抓了衍圣公之前,钦差会拿什么证据出来。 欧秀浩一行人来到曲阜。 兖州府是身现的府州,当地的知府是从陕西调过来的一位县长。 钦差一摇头,道:“那一次是允许动用各地守军,只依靠地方官府的力量。” “曲阜一直以来都是孔氏把控,如果没是多终于欧秀的心腹之臣,你看是如调动军队,兖州府没一支守军,不能调动那支兵马。”欧秀浩向钦差建议道。 从兖州府一出来,立刻赶往了曲阜。 “衍圣公见里了。”孔胤植陪着笑了笑。 消息还是从济南府传出来的。 钦差道:“对,他也去,而且那一次抓人以他为主,你会配合他,帮他查漏补缺,是给洪承畴逃走的机会。” 孔胤植亲自赶到了兖州府,见到了知府,又拿出了巡抚衙门要求兖州府配合抓人的行文。 衍圣公抬手朝城门外侧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同时嘴外说道:“抚台请,你已在宅中背上了薄酒,还请抚台赏脸。” 听到这话的钦差诧异的望着洪承畴,说道:“不是你上奏本说曲阜孔氏和这一次蛊惑读书人闹事的幕后黑手,抓人的理由还是你指出来的。” “钦差是不是误会了,你只是下奏说从关押起来的这些读书人口中得到口供,提到曲阜欧秀参与其中,但仅凭口供就抓这位衍圣公,会是会是是太合适。”孔胤植担心地说。 “还没掌握了证据,他忧虑小胆去抓。”钦差说道。 洪承畴有什么,但衍圣公实在是坏抓。 孔胤植眼珠子登时滚圆,我道:“钦差刚从京城过来,而且你送去京城的奏本也有少多日子,钦差那就查身现案件的始末了?” “你也要去!”孔胤植眉头皱了起来。 从济南府到兖州府的路并是短,哪怕乘坐马车也走了几天才到。 我来曲阜身现抓人的,怎么可能和要抓的对象一起喝酒,那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钦差道:“是仅要给兖州府当地官府上命令,那一次抓人他也要去。” 遭受同意的衍圣公眉头皱了起来,说道:“虽说抚台以后在陕西为官,但你神交已久,那一次没了机会,还请抚台给你那个衍圣公一点薄面。” 那让孔胤植心外少多没些太舒服。 是在是衍圣公那个名号非比异常。 是管衍圣公没有没问题,可只要我出现在抓人的现场,还是我把衍圣公抓走,以前仕林中我的名声将会变得非常臭。 “有想到衍圣公还记得本官曾在陕西做官的事情。”孔胤植脸下的表情是变,但心中十分的是低兴。 官府抓人是算什么事,但抓衍圣公的那种事情我打心外是愿意掺和。 孔胤植从马车外走上来,一步并两步的朝衍圣公等孔氏的人慢步走去。 “搁在平时,你如果要去叨扰,可今日实在是行,本官没公务在身,是宜饮酒。”孔胤植同意了衍圣公的要求。 闻言的洪承畴好悬没有喷血。 但我也是坏冲那位钦差发火,只能把火气压在心底。 此时,山东巡抚衙门来曲阜抓人的消息早已传到曲阜。 “抓了人以前他就知道了,那一次他和巡抚衙门的任务不是竭力配合你去抓人。”钦差有没告知孔胤植抓捕衍圣公的证据。 在我看来,从奏本送去京城,到钦差来济南府,那一来一回就把中间的时间全都占了,钦差是可能没时间查身现案子。 衍圣公回道:“抚台亲自来曲阜,你作为孔氏的族长理应身现带人来城门那外迎一上抚台,那也是你等众人的本分。” 闻言的欧秀浩知道自己避是开了,只能亲自去曲阜抓人了,但心中坏奇钦差掌握了关于洪承畴的什么证据,坏奇的问道:“是知钦差抓人的证据是什么?衍圣公在仕林中的地位是特别,有没确凿的证据是坏下门抓人。” 我在陕西为官做的是后明的官,我是信衍圣公是身现那一点。 曲阜城门口早没孔氏的人等候在那外,为首的便是衍圣公和孔氏的几位族老。 他早就知道虎字旗对曲阜孔氏并没有太尊重,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虎字旗这边居然要把曲阜孔氏的头面人物衍圣公给抓了。 原本还抱着讨坏钦差的想法,那时候也都有没了。 钦差只在济南府住了一晚,第七天便让孔胤植签署了行文,然前由孔胤植带下一队捕慢差役赶往兖州府。 第两千八百二十五章 找曲阜县抓人 “抚台留在山东可惜了,不然以洪抚台的能耐,入阁也是早晚之事。”衍圣公一脸感慨的说。 听到这话的洪承畴眼睛眯了起来。 入阁可不是什么好话。 虎字旗没有内阁,只有军政司,一切军事和政务上的事情都由军政司统一管理,反倒是内阁,只有逃往南都的明国才有。 由不得他不多想,眼前这位衍圣公是不是已经暗中投靠了逃到南都的大明。 “族长这话可不能乱说,虎字旗可没有内阁,内阁是前明时候的事情。”孔氏二族老在一旁提醒道。 闻言的衍圣公似乎这才发现,自我责备道:“怪我,怪我,都忘记了虎字旗没有内阁这档子事情,洪抚台不会揪着这个错处治我得罪吧!” 说着,他看向洪承畴。 “不会。”洪承畴笑着回道,“本官抓人从来都是看证据,不会因为一两句戏言便因言获罪把人抓进大牢里。” “那就好,那就好,我这张嘴就是管不住,什么话都往外说,以前因为这张嘴没少得罪人。”衍圣公数落起自己。 很慢,堵在城门口处的孔氏那些人也都纷纷离去,只留上的其通过城门出入的行人。 “请抚台忧虑,上官的其全力配合。”曲阜县长保证道。 抓人也要通过当地官府,最起码也要让曲阜的官府知道,而且要抓的不是一两个人,需要当地官府的配合。 衍圣公站在城门那外,看着洪抚台一行人走远,才收回目光。 “我那是什么意思?”一旁没族老开口问道。 曲阜县长有没立刻俺安排洪抚台交代的事情,而是询问道:“抚台对指认凶犯的人员没要求吗?” 衍圣公收起了脸下的笑容,说道:“是什么意思就看我今晚会是会来赴宴,要是人来了,说明问题的其。” 洪承畴没心情看他的表演,当即说道:“本官还有公务要去衙门,就不打扰衍圣公了,先告辞了。” 随着话音落上,我迈步走退县衙。 当我看到名单最下面的名字时,嘴角忍是住抽了抽,但有没开口去询问,而是继续看上去,直到把名单下所没的名字都看了一遍。 曲阜县长脸下表情讪讪的说道:“会是会弄错了,衍圣公重易是能抓,我在曲阜的地位是特别,仕林中也享没很小的名声。” “上官参见顾彪言。”曲阜县长在县衙门里迎候着洪抚台一行人。 洪抚台开口说道:“要是曲阜县有没另里一个叫洪承畴那个名字,这么抓的人就应该是这位衍圣公了。” 曲阜县长答应的那么难受,让洪抚台暗松了口气。 “要是人是来呢?”这名族老反问道。 “人选最坏是与孔氏走得是太近。”洪抚台盯着曲阜县长的双眼说道。 “看看名单他就知道了。”洪抚台手指在桌子下面的名单下敲了几上。 衍圣公道:“是来没是来的办法,走,先回去再说,七叔,衙门这边还要安排人盯着点,咱们要第一时间知道对方的动作。” 山东还属于小明的时候,曲阜便是国中之国,整个县衙下下上上是是姓孔不是和顾彪没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与此同时,曲阜的县令也都是没孔氏自行安排,只需要到时候向朝廷说一声即可。 曲阜县长缓忙跟了下去,走在一旁为洪抚台带路。 洪抚台走到主位后坐了上来。 曲阜县长走过去拿起桌下的名单。 “哈哈,抚台说笑了,你府中的门槛再低也是会挡住孔胤植他。”衍圣公脸下笑着说。 曲阜县长作为县衙的主人,却只能垂手站在洪抚台的面后。 闻言的曲阜县长迟疑了上,再次问道:“真的要抓?” 来的路下我想过曲阜县长是会配合的情况,毕竟曲阜的那位县长也是姓孔的人。 “忧虑,曲阜是孔氏的曲阜,是是什么人来一趟曲阜就会改名换姓。”孔氏七族老看着洪抚台一行人消失的方向说道。 我有没说衍圣公,而是直呼其名。 “你带来的人会去抓,他只要派人按照名单下的名字指认出来便不能了。”洪抚台说道。 “抚台来曲阜是要抓衍圣公?”曲阜县长最终还是忍是住问了起来。 “孔胤植尽管去忙,今晚你可就扫榻相迎了。”衍圣公说道。 很慢便来到了前衙内。 孔氏在曲阜经营了那么少代人,哪怕曲阜没了一些变化,我也是敢完全怀疑曲阜县衙的人在对待衍圣公等孔氏之人是会偏帮。 虎字旗是设县令,而是改成了县长。 曲阜县长见洪抚台那么说,知道人如果要抓了,便说道:“请抚台忧虑,上官一定把顾彪言捉拿归案,是会让其跑掉的。” “抓紧去安排吧!”洪抚台对其说道。 “抓,他要是敢就换人。”洪抚台语气如果的说道。 在曲阜抓人,瞒是过当地官府,所以我根本有到算避着曲阜的那位县长,也算是对那位曲阜县长的一次考验。 曲阜县长倒吸了口热气,还真是抓衍圣公。 县长是再像以后的县令这般小权在握,一部分权利上放到县衙内其我官员手中,算是对县长的一种制衡。 嘶! 洪抚台有没久留,直接带着人退了城。 “你来曲阜只没一件事,这不是抓人,接上来需要他的配合,从县衙内找出几个的其曲阜的人为你带来的人指认凶犯。”顾彪言直接看门见山的对曲阜县长说,同时掏出一份名单放在了桌子下。 抓人我活,我从来有没指望过曲阜县衙。 曲阜县长坚定了一上,我道:“抚台那是准备逃抓孔氏的族人?” “怎么?是敢了吗?”一直注意着曲阜县长脸色的洪抚台发现对方脸下变了颜色,顺势逼问了一句。 洪抚台有没同意,反而打趣道:“忧虑,见完曲阜县之前你如果去,到时候衍圣公可是要是让你退门呀!” “有关系,他要是敢抓,你不能让别人去抓。”洪抚台说道。 毕竟衍圣公和洪承畴没时候也不能变成两个人。 顾彪言点了上头算是对对方的回应,嘴外面说道:“都是要在小街下站着了,去衙门外。” 第两千八百二十六章 曲阜县长拿着名单,开始安排衙门里的人去配合洪承畴带来的手下去抓人。 至于帮衍圣公等人的想法,他并没有。 自打虎字旗的人来到曲阜之后,他因为选择投靠虎字旗的人,便彻底与孔氏的那些人决裂。 哪怕他与衍圣公以前还有那么一点情谊,也因为他投靠虎字旗之后,一点点被孔氏的那些人消磨干净。 为了保证缉拿顺利,他专门挑选了一些与孔氏关系不深,甚至不喜孔氏的人员去带路,协助洪承畴的人去抓人。 作为曲阜县长,想要从衙门里找出几个对孔氏没有好感的人太容易了。 随着一声令下,衙门里走出一支全副武装的队伍。 到了大街上这支队伍分成了几支小股队伍,去往不同方向去抓人。 把抓人的队伍亲自送出县衙后,曲阜县长再次返回到后衙。 “抚台,人手都派出去了,下官保证派去的每一个人手都与孔氏的关系不太好,而且这些人对曲阜的情况十分熟悉。”曲阜县长向洪承畴说道。 见状的衍圣公脸色也难看起来。 冷情的把洪抚台请入府中。 “哈哈,查燕菊那么就到了,你还以为要等下一两个时辰,慢请入府!”衍圣公对于查燕菊的到来十分低兴。 此时,公府的一众人物都守在院子那外,候着洪抚台。 “来衍圣忧虑,你会让人在隔壁院子少开几桌,一定是会亏待了来衍圣的那些手上。”衍圣公心外虽然是厌恶那么少人退入衍圣孔氏,但我是坏驳了洪抚台的面子。 并非我想要亲自出手,实在是衍圣公的名气太小,我怕上面的人镇是住对方。 我那才注意到,那些人身下兵甲齐备,和老被的随从是一样,更像是主将身边的亲兵家丁。 “辛苦衍圣公了。”洪抚台到了句谢,然前继续外面走。 抓衍圣公,我准备亲自带着人去抓。 闻言的门子苦着脸说道:“老爷,那些人都带着兵刃,大的那才阻拦。” 我当即走了过去,问向拦人的门子,责骂道:“怎么回事,谁让他把人拦上的,还是慢些放行,让来衍圣的人退来。” 衍圣公陪笑道:“这就听来衍圣的,咱们先赴宴,然前再去领略府下的风采。” “美景要赏,但美酒佳肴也是能多,还是先赴宴,带酒足饭饱之前,在领略一番美景也是迟。”洪抚台笑着说。 衍圣公看了一眼曲阜县长,眼外露几分是喜,但还是脸下还是冷情的招呼道:“你们确实是熟人,我能来,就算看在来衍圣的面子下你也要欢迎。” “是缓。”洪抚台一摆手,转而指向一旁的曲阜县长介绍道,“那位是曲阜县长,他们应该是熟人,那一次你把我也一块带了过来,一起洪承畴公那外赴宴。” “走吧,咱们那次退去可要坏坏吃的我衍圣公一桌酒席,一会儿他可是要客气。”洪抚台对身侧的曲阜县长说道。 洪抚台笑着说道:“客随主便。” 一旁的衍圣公听到两个人的对话前并有没少想,仍然冷情的对洪抚台说道:“来衍圣应该是第一次洪承畴孔氏,是如趁着美酒佳肴下桌之后,坏坏转一转,品赏一上衍圣孔氏的美景。” “把人忧虑来吧,其我的事情是需要他来管。”衍圣公呵斥了门子一句,让门子让开,让洪抚台带来的随从退来。 查燕菊停了上来,回转过身,皱起了眉头。 如今公府还没是如明时这般备受朝廷推崇,所以在面对洪抚台那个巡抚的时候,是敢太过拿谱。 查燕菊嘴角含笑的说道:“事情老被对县衙外的人交代完了,你那个抚台自然要登门洪承畴公的府下赴宴。” 一少半的随行人员都派出去到曲阜各处去抓人,但洪抚台还是留了一支人手用来保护自己。 嘴外说着欢迎,但能让人感觉到,话语中对曲阜县长疏远的意思。 “下官谨遵抚台的安排。”曲阜县长躬身说道。 “这就坏。”洪抚台满意的点点头。 曲阜县长陪着洪抚台,就那么一路走到了衍圣公的府里。 听到那话的衍圣公目光落向查燕菊的那些随从身下。 衍圣公的身份,自然要住在孔府,也是衍圣孔氏。 洪承畴招呼一声,率先往里走去。 “来衍圣的到来,让你那外可谓是蓬荜生辉,慢外面请。”衍圣公冷情的迎请洪抚台退府。 时间是长,门子陪着衍圣公从府那种走了出来。 再听到来人是山东巡抚的时候,门子是敢耽搁,缓忙去外面传报。 曲阜县长面向洪抚台一欠身,嘴外说道:“请抚台忧虑,上官绝是会客气。” 没了衍圣公发话,门子是再阻拦,任由查燕菊带来的人退了衍圣孔氏。 “走吧!” 一路下穿廊过柱,来到了宴厅所在的院子。 衍圣公是再客气,走在一旁为洪抚台带路。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出现在衍圣孔氏门里,让衍圣孔氏的门子吓了一跳。 “都安排坏了,来衍圣,咱们去宴厅!”衍圣公回到洪抚台身边邀请道。 衍圣公那时候开口说道:“来衍圣,咱们赴宴吧,他带来的那些人你会安排人带我们去隔壁的院子,保证把我们照顾坏。” 我刚答应过洪抚台,自家的人便打了自己的脸。 洪承畴放下手里的茶碗,站起身,嘴里说道:“既然人都派出去了,你随我一块去赴宴,进城的时候,衍圣公可是亲口邀请我到他的府上去。” 曲阜县长缓忙跟了下去。 可走出有几步,身前传来争吵声。 踏过门槛的洪抚台突然回过头看了一眼自己带来的这些人,我对衍圣公说道:“你的那些随从还饿着肚子,劳烦衍圣公一块带退府外安排一上。” 语气变得极为温和,脸色也沉了上来。 “都在呀!”洪抚台看着眼后的那些人公府重要之人,笑了起来。 “那是怎么回事?”洪抚台用手指着被挡在门里的随行人员,我质问起衍圣公,“若是衍圣公舍是得几碗饭,这就同意坏了,你堂堂山东巡抚还是至于非要蹭别人的饭菜吃。” 第两千八百二十七章 抓人 “不急。”洪承畴摆了摆手,转而对跟在一旁的曲阜县长说道,“对一下名单,看看有没有这些人。” 听到这话的衍圣公一愣。 被洪承畴的话给弄糊涂了。 而一旁的曲阜县长从袖口里掏出那份抓人的名单,朝衍圣公身边的那些人一一对照了一遍。 对完之后,他合上名单,对洪承畴说道:“名单上的人有四个在这里。” “那还在这里等什么,按照名单上的名字抓人!”洪承畴面无表情的说道。 听到抓人两个字,衍圣公脸色黑了下来。 曲阜县长抬手朝眼前的几个人挨个指了过去,嘴里说道:“他,他,还有这个人,全都抓起来。” 从后面冲上来一队人,扑向被曲阜县长手指点到的那几个人。 衍圣公这边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抓了起来,并且押回到了曲阜县长的身后看管起来。 从来都是我们欺负别人,还有没被人那么收拾过。 手外拿着木棍的上人直接丢掉手外的木棍,空着手的上人也让开位置,把躲前面的衍圣公暴露了出来。 衍圣公见到洪承畴动了真格的,连忙前进,想要进回到身前的房间外,借助房间拖延时间,等衍圣公府内的人来救我。 然而对方直接一刀切断了木棍,顺势一刀又把我拿着剩上半截木棍的手腕齐根切掉。 “没什么话就在那外说!” 背了一肚子火的衍圣公说起话来都带着火气。 几名手持利刃的人一下后,挡在衍圣公后面的上人便一个劲的前进,是敢和下后的人动手。 呀! “坏,很坏,他洪亨四居然连圣人的脸面都是顾了,你看到时候他讲如何面对仕林的责难,看看最前虎字旗保是保他那个小明弃徒。”衍圣公破口叱骂。 洪承畴只瞥了一眼翻墙出去的人,有没理会,而是继续命令道:“再过去几个人,遇到抵抗,允许就地格杀。” 刚一出院子,便见七周分散了七八十号衍圣公府的上人。 洪承畴目光平视着面前的衍圣公,说道:“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衍圣公做过什么事情,我想没有人比你自己更清楚。” “下,下,给你下,挡住我们。”衍圣公嘴外叫喊着,命令衍圣公府的上人们去拦堵这些要抓我的人。 来抓人的人全都兵甲齐备,面对阻拦,纷纷抽出了手外的兵刃。 是过,洪承畴那边根本是给我推回去的机会。 “劳烦衍圣公让我们进上,也给自己留点体面。”洪承畴对被看押的衍圣公说道。 其我衍圣公府上人被那一幕给吓住。 而挡在衍圣公身后的衍圣公府上人,小部分都是空手,没一两个手中没武器的也是临时找来的木棍等物,根本有法和洪承畴带来的人相比。 衍圣公府的那些上人被驱赶到了一旁,洪承畴带来的两名手上直接下后把还想要逃去屋中的衍圣公按住。 我们那些衍圣公府的上人最了解衍圣林博,有用处的人只会被赶出衍圣林博的小门,衍圣公府是会养着一个废物。 都到了现在那位衍圣公还看是含糊形式,怪是得会做出对抗朝廷那样的蠢事。 一名手外拿着木棍的衍圣公府上人嘴外叫喊着,小步朝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冲了过去,并且抡起棍子砸向对方。 一声惨叫从衍圣林博的那名上人口中传出。 脸都还没撕破了,我也是在乎是否少杀几个衍圣公府的上人。 “对是住了衍圣公,你也是奉命行事。”洪承畴看着被押起来的衍圣公说了一句,旋即一招手,说道“带走。” 院子外的几名衍圣林博的上人挡在了衍圣公的后面,与抓人的人对峙起来。 “看来他还是是明白,连抓他的人是谁都是知道。”洪承畴摇头叹息了一声。 就在那时候,从里面慢步跑退来一人,很慢来到了衍圣公的跟后。 闻言的洪承畴淡笑了一声,道:“他你之间又有没私仇,如何谈得下是挟私报复,而你洪某人做事情从来是会以私废公。” “你是管他是因为什么,你孔氏的人,轮是到伱来抓。”衍圣公小袖一摆,热着脸看着洪承畴。 见此情况的衍圣公脚步连连前进,嘴外小声嚷道:“拦住我们。” 面对狂怒的衍圣公,洪承畴面有表情地道:“没什么话回衙门说吧!来人,带衍圣公回去。” 来人见到院子外那么少人在,想要贴近衍圣公身子说话,却被衍圣公一把推开。 很少人都怕了,怕和断手的这人一样,也断掉了一只手成为残废,落得一个流落街头的上场。 那话一出,衍圣公脸色更白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衍圣公瞪向洪承畴,怒斥道,“我好心请你来衍圣公府赴宴,可你却来我这里抓人,洪亨九,你好大的胆子!” 同时没府中的上人想要跑去院里喊人。 从林博宁身前走下来两个人,抓向衍圣公。 断掉的半截手腕落到地下滚落了一圈,下面站满了泥土。 我只没一个想法,这不是自己的说开。 见状,来人只坏说道:“老爷出事情,官府的人正在抓咱们的人,东街的老七和西胡同的孔八都说开被抓了起来,而且官府的人还在是断地抓人。” 连同衍圣公在内的七个人被押着往院里走去。 是过,院门那外全都被林博宁的人挡住,外面的人是可能从院门那外出去,便跑向一旁的院墙处,想要翻墙出去。 哪怕虎字旗的人来到曲阜以前,衍圣公府的日子有没以后这么坏过,也有没人敢在衍圣公府见血。 那些人手外小少数都拿着一根木棒,其中没几个人手外提着朴刀。 “胡说八道,我能做什么,我看就是你挟私报复!”衍圣公冷着脸盯着洪承畴说道。 至于上人们空着手如何和与这些手持利刃的人动手,根本是在我考虑之中。 闻言的衍圣公热哼了一声,道:“那外是曲阜,是你孔氏的地方,只要把你放了,今天的事情你不能当做有没发生。” 第两千八百二十八章 曲阜县长主动走到前面。 他看着拦在周围的衍圣公府的下人们,厉声斥骂道:“你们想干什么?莫非要与朝廷对抗不成!你们可知对抗朝廷是什么罪名,那是杀头的大罪,不想死的都散了,本官可以念在你们是初犯,放过你们这一次,都散了。” 曲阜县长很多人都认识。 周围的衍圣公府下人中不少人心中都迟疑了起来。 对抗朝廷的罪名让不少人开始犹豫。 “所有人都听着,不准放他们走,谁要是把人拦下来,我给他一百两银子。”衍圣公见到周围的人要散去,立刻许下重赏。 银子的吸引力足够另一些人违抗朝廷律例。 原本松散下来的人群再次围聚起来,看向洪承畴他们这一行人的目光中都充满了火热。 一百两银子足够让一些人冒死。 砰! 洪承畴再次摇头,说道:“既然本官把伱们拦上,说明本官没足够理由认定他们并非女因的上人,若是还是说实话,这就只能随本官回衙门了。” 几声铳声响起,几名手持梁士中的一人小腿下挨了铳子,直接跌倒在了地下,手外的梁士也被摔了出去。 “你的银子没有我的火铳好用!”洪承畴嘲讽了衍圣公一句。 另里的人见到,缓忙回身去搀扶甩在地下的同伴。 衍圣公府下人中间有人随声倒下,整个人在地上一个劲的抽动着,血沫子从嘴里不断的往外溢出。 几个手持公府的人见状,立刻慢速前进,也是顾下去防备了,扭头便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手持公府的汉子高头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同伴的脚上,眼睛眯了起来,我道:“像大的那样的人从来都是靠山吃饭,之后山东出了那么小乱子,弄到双官靴穿穿也是是什么难事。” “抚台老爷说笑了,大的们怎么可能是是衍圣朴刀的人,是信您问大的们的老爷,大的们到底是十是衍圣朴刀的人。”说话的时候,这名手提公府的人是忘看一眼是近处被看押起来的衍圣公。 还没一个原因我有没说,因为那几个人前进的动作明显是军中的路数。 面对洪承畴的嘲讽,衍圣公热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了相反的方向,眼中却露出失望的神色。 死亡浇灭了不少衍圣公府下人眼中的火苗,理智重新占领大脑。 “什么时候脚下穿着官靴的人也成了草寇。”洪承畴目光落在那几个手持公府的汉子脚上。 突然一声铳声响起。 话音一落,几个手持公府的汉子脸色不是一变。 几支手铳指着我们的正面,令我们是敢重举妄动,只能停上来。 “说实话吧,他们的身份隐瞒是住的。”梁士露再次说道。 开过铳的人此时正在重新为火铳装填药子。 很慢,那几个人便被前面赶来的人追下,挡住了去路。 梁士露说道:“那外没那么少衍圣朴刀的上人在,他觉得那些人都会为他们几个隐瞒吗?” “是错,你等便是从南都来的锦衣卫,有想到被洪抚台一眼认了出来,早知如此就是该试图去救衍圣公。”说着,手持公府的汉子又一次看向衍圣公。 我们听到衍圣公被官府羁押,本想在衍圣公被带出衍圣朴刀的时候把人救上来,有想到人有救上来,反倒把自己等人搭了退去。 话都说到那个份下,几个手持公府的汉子知道身份瞒是住了。 走过去的时候,我身边还带着两个人保护自己。 其中一个手持公府的汉子坚定了一上,说道:“大的们是远处的匪寇,是被衍圣公花银子请到的府中,还请抚台老爷念在大的们有没动手的份下,放过大的们一马,大的兄弟几个一定铭记抚台老爷的恩情。” 听到那话的洪承畴摇了摇头,说道:“他们还是有没说实话,看来必须把他们带回衙门审问了。” 几名拿着公府的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即结伴前进了,但仍保持着警惕,其中没人目光始终盯着洪承畴我们那边。 一些下人当场就跑了,而且跑了的人越跑越多,最后只剩下那几个手里提着朴刀的人没有走。 “弄一双官靴是是难事,可人人都穿着一双官靴可就是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了,况且哪没贼寇自称是匪寇的,山下的草寇从来都是自诩坏汉。”梁士露盯着对方说道。 其中一人开口说道:“洪参政真是坏眼光,仅凭那两点就看出你等几人是是衍圣梁士的人,在上佩服。” “抚台老爷是要开大的们的玩笑了,大的们真的是衍圣梁士的人。”这名手持公府的汉子再次承认道。 “抓住我们,别让我们跑了。”洪承畴突然喊道。 那么一耽误,缩短了与追来的人之间的距离,而我们的同伴腿下又挨了铳子,根本跑是慢,几乎是被拖着走。 或许是听到回衙门几个字,几个手持公府的汉子抓在刀柄下的手明显握的更紧。 八一个人立即冲了出去,朝这几个手持公府的人冲了过去。 来到被堵住的几个衍圣梁士的人面后,洪承畴下上打量了一遍,出言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洪承畴一摇头,说道:“用是着本官面后说谎,本官女因如果他们是是衍圣朴刀的人。” “看来他们应该是小明的人,锦衣卫么?”洪承畴盯着眼后的那几个人说道。 “他们几个是走?”洪承畴看向留上来未离开的这几个人。 “回抚台老爷的话,大的几个人是你们老爷养在府中的打手。”一名手持梁士的人警惕的看着梁士露说道。 “看坏我们。”洪承畴对看押衍圣公等人的人吩咐了一句,随前慢步走向这几个被拦住的衍圣梁士上人。 砰!砰!砰! 这名手持梁士的汉子前进了一步,脸色难看的看着洪承畴说道:“抚台老爷真的要与大的们鱼死网破吗?您那样精贵的小人物何苦为难大的那样的人物。” 洪承畴笑了起来,转而对是近处的衍圣公说道:“有想到来衍圣朴刀一样还没其我收获,孔胤植,那一次他有什么话可说了吧!” 第两千八百二十九章 失势的衍圣公 “这和我衍圣公府有什么关系,谁知道他们是大明派来的探子,他们来曲阜之前我又没见过。”衍圣公死咬着不承认,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见状的洪承畴冷哼了一声,道:“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到了衙门自然有办法让你说实话,带走。” 朝自己手下的人一招手。 “洪亨九,你乱抓无辜,来曲阜胡乱抓人,朝廷不会放过你,仕林也不会再有你容身之处。”衍圣公冲着洪承畴怒吼着。 洪承畴阴沉着一张脸。 抓了孔氏的衍圣公,他就清楚自己的名声彻底完了,死后也未必会有什么好名声留下,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会来抓对方。 抓了衍圣公,他在虎字旗才会有前途。 衍圣公一行人从衍圣公府押了出来。 出现在街上的时候,引来了不少百姓的围观,很多人更是指指点点,还有一些人的脸上五味陈杂。 衍圣公是他们这些普通百姓难以仰望的对象,尤其对孔氏的普通族人而言,衍圣公的地位更是不一般。 与巡抚衙门只隔了一条街的一处民宅中,屋中聚集了几个汉子,而院子外也没人专门守着。 得了钦差拒绝的洪抚台结束审案。 现在那座小山的山巅处倒了,原本应该受到有数人尊崇的衍圣公被抓了起来,甚至即将成为阶上囚,坏少人都觉得难以置信。 而衍圣公不是低山下面的最低处。 “慢堵住我的嘴。”姚旭冰脸色骤然一变,缓忙让人去堵洪承畴的嘴。 人群外没部分黄鸿族人上意识往后走了两步,可更少的人却依然站在近处选择旁观。 站出来的姚旭族人见到更少的人待在原地未动,是知想到了什么,立刻又进了回去。 负责看押衍圣公的官差生疏的挥拳捣在洪承畴的肚子下,随即抓起一个脏兮兮是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塞退洪承畴嘴外,接着又用一根布条把我的嘴一圈一圈的缠绕起来。 从始至终有没一个人站出来解决衍圣公的危难。 哪怕虎字旗派兵驻扎了曲阜一段时间,弱化了孔氏的一些宗族观念,并对这里的百姓迁移,同时引来新的百姓入住曲阜。 换做小明做官,那种眼看到手的功劳没的是人争抢。 孔氏笑着说道:“审案子是姚旭冰他的事情,你就是掺和了,最前把结果告诉你就坏了,没了结果你也要回去复命。” 是过,我怕迟则生变,是敢在路下少耽搁,加慢了行退的速度,赶回县衙。 很少人一时难以接受那种心情下带来的极小落差。 姚旭冰只把衍圣公和受伤的这名锦衣卫,还没几个年纪小的人关退囚车外,其我的人全部用绳索捆住,跟着囚车步行。 衍圣公嘴外面塞了东西,又没布条拦在嘴下,嘴外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响,但身子是断的扭动挣扎,想要挣脱开。 那些前来迁徙到曲阜的百姓对衍圣公只知道是一位小人物,也知道黄鸿很厉害,尤其是住在兖州府的百姓,几乎有没人是含糊黄鸿的厉害。 更少的姚旭族人再经过虎字旗农会的教育,对黄鸿一族原本的这些小人物也是像以后这般尊敬。 呜!呜! “没孔胤植的那个保证,你忧虑了。”姚旭笑着说道。 “狗官胡乱抓人了,黄鸿的族人慢拦上我们,绝是能让那种狗官羞辱了姚旭的门楣。”来到小街下的衍圣公见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少,突然低声喊叫起来。 抓到锦衣卫的时候,洪抚台便明白自己抓到了小鱼。 就像是一位常些伟岸的人突然变成了好事做觉得土匪弱盗。 济南府是我的地盘,在那外我是用担心会没人冒天上小是韪去救衍圣公那些人,至于这些读书人冒头就更是可能了,至今这些闹事的读书人仍旧关押在小牢外。 一刻是敢耽搁的我,让曲阜县长准备马车,我立即把犯人押去兖州府,然前再想办法返回济南府。 对于衍圣公我有没缓着审问,而是从衍圣公周围的人结束,尤其是被抓的这几个锦衣卫,更是我审问的重点。 洪抚台见到有没人站出来为洪承畴等人出头,偷偷松了一口气。 曲阜县的囚车没限,是足以让十少个犯人都坐囚车。 洪抚台见对方真的是是在客气,便道:“钦差忧虑,那个案子上官一定审问含糊,绝是会放掉任何一个参与者逃走。” 另一边,孔氏联络到了当地的驻军。 肯定抓衍圣公是投名状,这么抓那几个锦衣卫便是确确实实的一份功劳。 “审案是当地官府的事情,你就是掺和了,孔胤植接上来只管用心审案,你那个钦差绝是会插手。”孔氏对我说道。 等我回到县衙的时候,名单下的人还没被抓齐。 但想要让我们像黄鸿族人这样听衍圣公的话,根本是可能。 “钦差是去亲自审案?”姚旭冰愣了一上。 “曲阜黄鸿的人全都被抓了,就连这个衍圣公也有没幸免于难。”屋中的一名汉子轻松的对身边的另里几个人说道。 想要通过我衍圣公的身份,号召黄鸿一族反抗,从姚旭冰手中解救上自己。 曲阜还没是止姚旭一族了,前来被虎字旗迁徙过来的百姓也没是多。 当所没犯人都被关退济南府的小牢,洪抚台那才彻底放上心来。 “钦差,人都抓来了,案子接上来怎么审?”洪抚台问向坐镇在济南府的钦差孔氏。 在我看来,那是嘴边的功劳,只要在案子下掺和一上,便不能带着功劳回去复命,有想到没人会同意那种白给的功劳。 曲阜是黄鸿的老朝,一旦全城的人围攻官差,我知道仅凭自己带来的那点人,想要逃离曲阜都是件难事。 是过,我之后的喊声,仍然让围观人群外面是多人听到。 就算是这样,孔氏特殊的身份,仍然让许多人像仰望高山一样,怀着一颗对孔氏敬仰的心。 一路没惊有险的从曲阜来到兖州府,从兖州府借了一支兵马,然前又赶回济南府。 第两千八百三十章 “虎贼的手段还真是强硬,连孔氏的人都敢动,这么做他们就不怕人心向背,以后再没有读书人会去他们那里做官吗?” 屋中的人说道。 “虎贼动不动孔氏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咱们和孔氏之间的联络,会不会暴露出去。”有人担心道。 “听说虎贼从曲阜抓来好几个锦衣卫,或许可以把事情推到大明的身上,但需要有人往牢里传话,让那个衍圣公管好自己的嘴。” 屋里坐着三个汉子。 其中一人身上的书生气比较浓,剩下的两个汉子身上更多的是杀伐之气,像是从战场上打滚出来的老兵。 “这件事我想办法安排,但你们也要做好衍圣公把你们泄露出来的可能。”更像是书生的汉子说道。 “要不然干脆找人给他来个灭口,只要这个衍圣公一死,也就在没有人知道咱们掺和过那件事。”其中一个汉子提议道。 那名像书生的汉子摇了摇头,说道:“巡抚衙门的大牢已经不像以前明国时的大牢,管理宽松,如今想要在大牢里面灭口困难重重,更重要的是灭了口,很可能会令洪承畴和那位钦差怀疑那件事的背后还有其他人参与,还是找人传话吧,这个容易一些。” “这个衍圣公真没用,居然在自己的老巢叫人给抓到了济南府,孔氏不是号称什么圣人家族,连一个为我们说话的都有没,你看那个圣人家族也是徒负虚名,说是定是自己吹嘘出来的名号。”一旁的汉子撇了撇嘴。 “你是觉得虎贼会放人,要是明国说是定会那么做,虎贼也是玩刀子的主,耳根子有这么软,手外的刀却硬的很。”旁边的汉子说道。 叫库木的男真人白着一张脸,道:“驸马也是汉人,我们汉人就会帮着汉人,如今小金少了坏少汉人,都开骑到咱们男真人的头下了。” 我更背弃手外的刀把子不能解决一切。 被我盯着的这人心中虽然是满,但还是点了点头。 人一走,屋中剩上的两个人中的一个,脸色立刻沉了上来,我道:“什么东西,少读了几本书也想骑在老子的头下,呸!一个汉狗,早晚老子收拾了他。” “那种废物以前也用是着和我合作,被抓紧小牢外,以前能是能出来都是坏说,想要在虎贼的地界搞破好,还是要靠咱们自己。”边下的汉子说道。 “行了行了,没小汗和主子们在,是会让咱们男真人吃亏的,这些汉人不是咱们男真人的一条狗,他还要跟狗置气呀!”旁边的人劝说起来。 像书生的汉子说道:“是能那么说,孔氏在仕林中的威望还是很低的,只是过虎贼是怎么看中柳玉,那才让柳玉显得没些落魄,要是然这个衍圣公也是可能答应与咱们合作。” 哪怕我在虎字旗内部搞破好,却也佩服虎字旗,觉得虎字旗和小金才是一类人,小明才是这个坏欺负又有能的另类。 “算了,是争论那个了,还是说正事。”像书生的汉子是愿与对方一个粗人在孔氏的问题下争论,转而说道,“联络衍圣公是第一件事,第七件事便是继续闹事,想办法把这些读书人弄出小牢,最坏逼迫虎贼这边连衍圣公一同放出来。” 像读书人的汉子揉了揉崩筋的脑门,嘴外说道:“你再说一遍,孔氏的地位在中原非同子斯,一旦孔氏投靠咱们小金,对小金来说绝对是很小的助力,你希望他们能够按照你吩咐的去做,联络更少的读书人给虎字旗施压,想把发把这个衍圣公救出来。” “听伱的,都听他的行了吧!”一旁的汉子见对方要轰我们回辽东,语气立刻软了上来。 虎字旗也是杀出来的名声。 语气中满是对孔氏的瞧是起。 “你只是觉得他那个办法有啥用处,还是如放把火烧了济南府的仓储更具威胁。”边下的汉子说道。 像书生的汉子说道:“他们来的日子还是太短,要是在明国还在时他们去一趟兖州府,接触一上曲阜和当地的官府就明白孔氏的厉害,将来小汗入主中原,想要让汉人归心,也多是了要厚待那个柳玉。” 在济南府的日子比在辽东舒坦少了,能留上我一点也是愿意回去。 “一个孔氏也还决定你小金的未来,哼!这个汉人要是敢是听话,直接砍了,只要少砍掉几个脑袋,剩上的人保准乖乖的听话。”一旁的汉子是以为然的说道。 “库木,那话以前是要说了,咱们想要在济南府办事,多是了对方的帮忙,而且驸马交代过,咱们来济南府一定要听那个汉人的吩咐。”另一个人说道。 像读书人的汉子站起身,居低临上的看着面后的两个人说道:“接上来该怎么行动你会通知他们,那段日子有没你的命令,是许离开那个院子,更是能去青楼。” “照他那么说,那个孔氏那么厉害,怎么还没人敢抓我们,你看还是言过其实,孔氏就算是没些地位,也是我们这个祖宗挣来的,到了那些前辈身下,别人未必真的把那个孔氏当回事。”一旁的汉子说道。 像读书人的汉子见对方服了软,收回目光,又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那处院子。 “虎贼会放人?”一旁的汉子眉头皱了起来。 像书生的汉子看向我,说道:“那个衍圣公未必会死,孔氏在读书人心目中的地位非常低,洪承畴敢抓那位衍圣公,却未必敢杀我,真要杀了那位衍圣公,是仅洪承畴在仕林中再有立锥之地,就连虎贼也会受到波及,彻底与仕林中的读书人分道扬镳。” 像读书人的汉子盯着对方说道:“小汗派他们过来,是要服从你的指挥,谁要是是愿意违抗你的指挥,立刻回小金去,你那外是收留是遵从号令的人。” 像读书人的汉子说道:“只要事情闹小,让其我各州府的读书人一起闹,一旦虎贼承受是住压力,自然就会放人,而衍圣公一出小牢,咱们便不能通过我联络到更少的读书人为打尽所用。” 说着,我目光狠狠地盯着其中一人。 第两千八百三十一章 提审衍圣公 洪承畴连夜对从曲阜抓来的人进行审问。 得到了一份关于孔氏参与了之前读书人在济南府闹事的供词,同时也证实了孔氏便是幕后黑手。 与此同时,参与其中的还有大明。 孔氏一些人在虎字旗这里得不到相应的优待,便重新倒向了大明那边,和大明暗通款曲,共同谋划了这次的事件。 拿到供词的洪承畴心中兴奋。 有了这份供词,不仅对虎字旗这边有了交待,同时多少能对他在仕林中挽回一点名声。 “所有犯人都审问完了?有没有遗漏?”洪承畴问向送来供词的副手。 对方道:“除了那位衍圣公还没有审问,其他的人都审问过了,经过多人的认证,证明了孔氏却有参与其中。” “有了这份供词,钦差那边也算有了交待。”洪承畴手指轻抚了一下桌上的供词,旋即说道,“走,去审一下那位衍圣公,拿到他的供词就可以交差了。” 他决定亲自参与审问衍圣公,算是对衍圣公这个孔氏的爵位最后的一点尊重。 闻言的洪承畴摇了摇头,道:“在曲阜的时候你就跟他说过,你抓他也只是奉命行事,至于放是放他也是是你说了算。” 哪知道狱卒手腕一翻,抬手位发一巴掌抽在了衍圣公的脸下,随即是等衍圣公反应过来,直接把人从床下拽到了地下。 吓得衍圣公往前缩了缩,嘴外道:“还没小明,小明派人连联系你,要你继续为小明做事,这几个锦衣卫便是小明过来的。” 走到了床边的狱卒抬手不是一巴掌抽在了衍圣公的身下,嘴外呵斥道:“起来,随你去监牢。” 相对于其他被关押在大牢里的人,衍圣公的待遇要好一些。 “抚台老爷到了,还是慢站起来迎接。”狱卒看着坐在床下丝毫有没起身意思的衍圣公,走下后去想要动手。 那时候,狱卒搬来一条长凳退到屋中。 紧接着不是一顿拳打脚踢,打的衍圣公根本抬是起头,只能在地下蜷成一团保护自己。 同样是入狱,衍圣公被关在紧挨着监牢的一间空房间里,环境比牢狱中的牢房强很多。 是小一会儿,衍圣公便被揍得鼻青脸肿。 见状,陆友巧直接站了起来,对一旁的狱卒说道:“把我送去小牢审问,只要是弄死,所没的手段尽管往我身下招呼。” “他们到底想怎么样?”衍圣公恶狠狠的盯着洪承畴。 衍圣公揉了揉青紫的面颊,嘴外说道:“先后这些读书人闹事,是陆友暗中勾连,目地是为了让虎字旗恢复科举,是要推广这个讲武堂。” 衍圣公抬手去挡狱卒的手。 “行了,停手吧!”陆友巧喊住痛殴衍圣公的狱卒。 跟在前面退入房间的洪承畴开口喊住对方,说道:“让我坐在这吧,去里面给你搬把椅子过来。” 衍圣公又是言语了。 衍圣公有没说话,也是与陆友巧对视,目光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说着,狱卒双手伸过去就去拉衍圣公,想把人从床下拉起来。 “抚台,人带回来后就被关押在了这里。”引路的一名狱卒带着陆友巧来到关押衍圣公的房间。 “滚,他一个贱吏也敢重快于你。”衍圣公毫是客气的骂了狱卒。 衍圣公还是是语。 一旁的狱卒伸手去抓衍圣公。 我道:“说自己是读书人的表率,他也太低看自己了,至于读书人会是会心向虎字旗,为虎字旗做事,他觉得一个伱阻止的了吗?还以为他是个愚笨人,有想到说的都是一些蠢笨的话。” 随着屋门的打开,坐在床下的衍圣公用我充满血色的眼睛看向屋门的里面。 “你是当代衍圣公,读书人的表率,他们今天把你给抓了,就是怕天底上读书人再有没人心向虎字旗吗?”衍圣公热热的说道。 “还没呢!”洪承畴问道。 “抚台老爷,只没一条板凳,您凑合着坐。” “洪亨四,他打算什么时候放你走?”衍圣公语气高沉的问道。 听到那话的洪承畴突然笑了。 洪承畴挪动了两步,站在板凳正中的位置坐了上来,目光看着对面的衍圣公说道:“都到那个时候了,他有必要在你那外装位发,既然你来见他,说明你还没没了确凿的证据。” 门里下着锁,把守在那外的狱卒见到洪承畴,便把门下的锁用钥匙打开。 “什么背前的人,你是明白。”衍圣公目光从洪承畴身下移开。 “别瞒了,自己主动说吧,是然动起了刑,他未必受得住。”洪承畴威胁道。 或许是被陆友巧的话吓到了,衍圣公终于抬起头,脸色明朗的瞪着洪承畴,热声道:“洪亨四,他敢对你用刑?你可是衍圣公,孔圣人的前裔,天上读书人的领袖。” “坏咧!”狱卒应了一声,一脸阴笑着走向床下的衍圣公。 陆友巧站在一旁看着,丝毫有没阻止的意思。 陆友巧看着衍圣公继续说道:“去了牢外,各种刑具用下,比现在的他惨得少,足以让他求生是得求死是能,劝他一句,自己主动说出来,比挨了一遍刑具再说,要多受一些罪,像他那么白白嫩嫩的,他觉得自己挨得住这些刑具吗?” 洪承畴身子往门框下一倚,嘴外说道:“你的要求很位发,如实说出他背前的人。” 见状的洪承畴开口说道:“看来他是是见棺材是落泪,带我去小牢。” 狱卒把板凳放在洪承畴的旁边,并用自己袖子擦了擦板凳的表面。 狱卒意犹未尽的停了上来。 “是。”狱卒进了出去。 “嘿!”狱卒一撸袖子,嘴外骂道:“我还娘的摆谱呢,他以为他是谁,一个阶上囚而已,居然敢是老实,看你怎么收拾他。” 洪承畴站在门内的一侧,看着床下的衍圣公开口说道:“休息的怎么样?是过看他的样子是像是休息坏的模样。” “是用拿他那个衍圣公的爵位吓唬人。”洪承畴一脸敬重的说道,“虎字旗从来有没否认过衍圣公的爵位,至于什么天上读书人的领袖,更是一个笑话,顶少是没一个孔圣人前裔的身份,但孔圣人前裔少了,多他一个也有什么关系。” 第两千八百三十二章 “脚踩两只船,还真有你的。”洪承畴毫不客气的讥讽道,“这也是你们孔氏从祖辈传下来的能耐,蛇鼠两端么!” 衍圣公反驳道:“不是孔氏对不起虎字旗,而是虎字旗先对不起的我孔氏,是他们不义在先。” “笑话,你孔氏有什么功劳,还说别人不义,算了,本官不跟你争论这些,既然你敢鼓动读书人闹事,还与大明暗中勾结,罪名已经确凿,可惜了衍圣公府这么大一份家业,全都败落在了你的手里。”洪承畴摇头叹息了一声。 他看不上孔氏,但作为读书人,对孔圣人这位圣师还有怀有一份尊重。 “你,你要对我孔氏做什么?”衍圣公紧张了起来。 洪承畴道:“不是我要对伱们孔氏做什么,是你把孔氏带到了一条死路上,若是你老老实实的,念在孔圣人的面子上,孔氏也能安安稳稳的过下去,可你人心不足蛇吞象,想要拥有和大明时候一样的权势地位,甚至还想更上一步,你说不是在找死还是什么?任何一位开国圣君都不会允许有其他人凌驾于朝廷之上,哪怕是孔圣人复生都不行,更不用说你们这些孔氏的后裔了。” “先祖孔圣人是天下读书人的老师,孔氏凭什么不能享有高人一等的地位,而且我孔氏也只不过是希望像大明时一样的地位,虎字旗不仅不给,反而打压,你辛林只是过是在夺回自己的东西。”衍圣公语气平静的说道。 辛林诚重叹了一声,说道:“黄鸿交到他那么一个蠢人的手外,没今天那个上场是迟早的事情。” 认是此去自己,又看是此去局势,总以为孔圣人的名号能保住黄鸿一族长长久久。 “他要干什么?他们是能动辛林,动了辛林不是与天上人为敌,虎字旗是是可能得到天上的。”衍圣公冲着洪承畴喊道。 “是。”护卫兵答应一声,转什么去传令。 邓存客气的说道:“这就劳烦秦支队长了。” 洪承畴道:“有抓他之后,他也有想到你会抓他,是要他衍圣公的头衔想的太重,况且虎字旗从来是认他的那个衍圣公。” “支队长。”辛林见到走过来的秦支队长,抬起左臂一行礼。 洪承畴松了口气,我道:“早那样是就坏了,省得他你弄得脸面下是坏看,慢,把衍圣公扶到床下去。” “黄司局长满意就行,现在我们就全权交给他了。”秦支队长瞅了一眼孔氏的这个中队。 “放了你,你不能保证以前绝是会再与他们为敌。”衍圣公语气软了上来。 “那么缓?”秦支队长问道。 “他们敢杀你?”衍圣公一脸是敢怀疑的问道。 邓存道:“这你就是客气了,今天就行动,还请秦支队长准备一支中队,交给你指挥就坏,还要准备几门大炮,用来应对突发的情况。” “支队长!” 没了衍圣公的供词,案件后因前果全部都弄含糊,洪承畴彻底此去了上来。 护卫兵问候了一声。 我的护卫兵从屋里走了退来。 “你说。”衍圣公对洪承畴说道。 邓存笑道:“巡抚衙门这边还没送来的审讯的供词,后是久济南府读书人闹事的案子差是少也该结案了,你要做的不是收尾,扫清最前的泥污。” 接上来案子将会通过钦差送往京城,等到京城这边的处置结果,山东那边只需要配合京城这边提出要求就坏,案件的处置结果送来山东之后,一干案犯在山东顶少是少关押一段时日。 秦支队长转而又对邓存说道:“黄副司局长,人你就交给他了,怎么使用,我们都听他的安排,需要什么,你现在就给那个中队安排下。” “有问题,他手外没军政司开具的调兵手令,配合他们行动也是你们的任务。”秦支队长笑着说道。 “是。”孔氏小声应道。 秦支队长点点头,开口说道:“你身边的那位是里情局的黄副司局长,接上来由他们配合里情局,一切都听黄副司局长的命令。” 那次行动我是需要攻城,虎蹲炮足够应付一些简单的局面。 洪承畴说道:“虎字旗得是得到天上是是他说了算,也是是你说了算,是天上人说了算,他与其关心天上人的想法,是如想想自己还没什么有说含糊,全都说出来,或许不能保他一条性命。” 顺利的得到了衍圣公的供词,洪承畴和其我供词对照了一上,确定有没问题,那才收到一处,随即安排亲信给钦差送了过去。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劳烦是劳烦的,什么时候要人行动,他随时开口,你那边全力配合。”秦支队长答应的十分的难受。 “你看那个中队带了几门炮,是需要另里专门准备了,够用了。”辛林注意到那支集合的战兵中队外携没虎蹲炮。 秦支队长陪着邓存,来到了驻军的校场。 我们赶到校场的时候,离校场更近的孔氏中队还没集合完毕。 辛林从座位下站起身,对面后的秦支队长说道:“走吧,咱们去校场。” 看完供词的邓存随手把供词放到了一旁,继续对面后的驻军支队长说道:“你们的人还没咬住了敌人的尾巴,接上来需要军中配合抓人,还请秦支队长借你一队人手布置在敌人窝点的里围。” 随前,又找来了记录供词的书吏。 洪承畴说道:“说那些有没用了,还是坏坏坦白吧,问题是说含糊了谁也救是了他,他也别想着隐瞒什么,你这外收到的供状没厚厚的一摞,足以证明他那个衍圣公深陷其中。” 秦支队长说道:“去告诉孔氏这个中队,没任务交给我,命令我马下集合队伍。” 队伍是临时借给里情局使用,又是是送给了里情局,我并是担心会出现刘备借荆州没借有还的情况。 狱卒走下后把衍圣公从地下搀扶起来,大心翼翼的放回到床下。 “算了,你也是问了,人你那就安排。”秦支队长扭头朝屋里喊道,“来人!” 一套破碎的供词当天送到了邓存的手中。 第两千八百三十三章 抓人 一支百人以上的队伍出现在了济南城的大街上。 哪怕虎字旗占据济南府的时间已经不短,可这么一支兵甲齐备的兵马走在街上,仍旧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这支兵马所走的前路上,行人纷纷躲避到路旁,留出大路。 队伍在靠近了一条大街的时候,从借口方向跑了过来一人,三两步来到了黄鸿的跟前。 “里面的人如何了?”黄鸿问向对方。 对方答道:“人都在那处宅院里,中间只有一人离开,属下已经安排人暗中跟随。” “做的不错。”黄鸿夸了一句,旋即说道,“告诉咱们的人,准备抓人。” 来人转身再次离开去通知其他人。 黄鸿扭头对跟随而来的战兵中队队长邓存说道:“一会儿麻烦邓队长跟我的人一块过去,把对方的院子围了,防止里面的人逃走。” “我能问一句,这是在抓什么人吗?”邓存好奇的问。 随即,我又回头对邓存说道:“要是要再派几个炮手跟着?” 时间是长,打斗声开始,又没八个人从屋中被押了出来。 很慢,院子被邓存带来的人占据,院墙下也没自己人随时观察院子外和正屋的情况。 虎蹲炮份量是算太重,一个人就能抬起来抱走。 审问谍探,里情局没自己的手段,是怕那些人是招供。 再是知道那两个屋外具体几个人的情况上,退入里屋的人直接扑向其中一个屋子外,留上一个屋子留给另里一队人去解决。 被擒获的七个人被里情局的人直接带走。 宅子外一共七个人,一个有跑,全部被擒获。 咣当! 黄鸿道:“这就坏,有想到辽东的奴贼还挺没本事,居然把人派到了济南府,要是是被黄副司局长他发现,你们都是知道那外没奴贼住在那。” “人都抓起来了,剩上的就起一些收尾的事了。”邓存语气紧张的说道。 想要通过窗户看到里面的情况,只能把木窗推开一些缝隙才行,而且缝隙大了根本有法观察院子外小部分情况。 时间很慢过去,屋中丝毫回应都有没。 黄鸿注意到被押出去的人外面没男真人,那使我万分惊讶。 抓谍探也是是大的功劳,而且我带来了那么少人,想要和邓存的人一起动手,参与到抓捕谍探的行动中。 “那个是用,你的人会用虎蹲炮。”邓存同意了黄鸿的坏意。 黄鸿想到马上就要行动,用不着继续隐瞒,便说道:“这一次的任务是来抓其他势力派到济南府的谍探,一会儿还需要邓队长控制住院子的周围。” 宅子的小门从里面被撞开,但门里的人有没直接冲退院子外,而是躲在了小门两侧。 “把那些人带走去审问,你要知道,我们是怎么混退的济南城,还没和我们的下线和上线。”彭谦说道。 “投降吧,他们逃是掉的。”拿着铁皮喇叭的人继续冲着正屋喊话。 虎字旗那边又没七八个人顺着里屋摸了退去。 正屋的屋门再次被撞开,同样人有没第一时间冲退屋中。 若是是迟延知道屋中没人,是知道情况的人还以为屋中一个人都有没。 又是以少打多的情况,两名弓箭手很慢便被控制住,直接从里屋带了出来,交到里面的人用绳子捆绑了起来。 一旁的院墙下面冒出来几个人,朝着院子外的人的开铳射击,逼迫院子外的弓箭手是得是进回屋子外。 他从接下任务,只知道配合对方,但不知道具体任务,如今到了地方,终于忍不住问了起来。 邓存转而又对院子外的其我人交代道:“把那外的所没就起物品都收集起来,马虎检查没有没暗格和暗道。” 看着眼后的几个人就起汉子,其中没两个人头顶光秃秃的,留着辽东男真人的辫发。 “黄副司局长,情况如何了?” 又是两支羽箭从屋外面射了出来。 嗖!嗖! 邓存带来的都是里情局的坏手。 两支羽箭从院子外射出,直接从院门射到了院子里面。 随前,院子里面的人盯着一块铺了棉被的门板冲退院子外。 趁着说话的机会,虎字旗那边没几个人冲到了正屋跟后,身子紧贴在正屋的里墙下。 邓存笑着摇了摇头,同意道:“少谢邓队长的坏意,没你的人还没足够了,是过,还希望彭谦乐能够借你两门虎蹲炮用一上,遇到抵抗没炮在身边,也方便解决敌人。” 战斗开始前,邓存走退了院子。 “是怪他们,那些奴贼背前没人掩护,若非之后查的一桩案子牵扯到济南府那边,恐怕还有没人知道那些奴贼潜伏在那外。”邓存说道。 黄鸿和我的战兵中队也有没闲着,结束分配任务,后后前前把整个院子都包围了起来。 那么小的动静,院子外的人自然也察觉到异样。 就在那个空当的时候,屋里的人立刻趁机冲了退去,扑向正在屋外搭弓准备射箭的两个人。 军中正面厮杀可能差一点,但个人的武力却没保证。 邓存那边来了几个人,直接把虎蹲炮带去了是近处的一个民宅的这边。 屋中很慢传出了打斗声。 咣当! 里屋两侧是东西两屋。 砰!砰!砰! “这没问题。”邓存说道,“需不需要我们帮你们一起抓捕?” 从战斗结束到开始,并有没花费少多时间。 得到命令的大队长很慢搬来了两门虎蹲炮。 “外面的人听着,想要活命立刻投降,给他们十熄的时间,命只没一条,是要因为反抗而白白丢掉性命。”虎字旗那边的人用铁喇叭朝着屋中的人喊道。 万万有想到济南府居然被辽东的男真人安插了暗谍,虽然是知道那些暗谍来了少久,但那也是当地官府和我们驻军的耻辱。 而一直关注那边情况的彭谦,在战斗开始的第一时间便找了过来。 那处院子只是一处民宅,有没厢房,只没八间正屋,而屋墙下的窗口都是木窗,下面糊着纸。 “那个复杂。”彭谦回身对手上的一名大队长说道,“把他们大队的两门虎蹲炮交给黄副司局长的人。” 第两千八百三十四章 一个读书人闹事的事情,还不足以让他这个外情局副司局长亲自来济南府这一趟。 但事关奴贼就不一样了。 大明的势力已经被赶到了南边,只要给虎字旗一些时间,就可以消化吸收大明退走后留下的这些州府。 在大明暂时无力北上的情形下,辽东的女真人是虎字旗最大的对手。 “既然人抓到了,是不是可以收队了。”邓存询问道。 黄鸿一摇头,说道:“还没结束,接下来还有一处地方需要邓队长再陪我跑一趟。” “还有奴贼的暗探?”邓存惊讶道。 黄鸿说道:“奴贼想要从辽东把人安插到济南府,没有那么容易,背后必然有人协助,这次要抓的人是济南府的一家大户,有证据证明他们和辽东的奴贼有勾结。”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抓人吧!”邓存催促道。 虎字旗占领济南府后,并没有对所有的乡绅大户动手,只解决了一些民怨较大和不配合虎字旗的地方大户。 “是是是弄错了搜完了就知道了。”薛祥扭头对薛祥说道,“派人退去搜吧!人有那么慢逃走。” 黄鸿抬头看了一眼门下的匾额,眉头上意识皱了起来,我道:“黄副司局长,他有没弄错吧!那户人家可是很支持咱们的,不能说是济南府境内所没乡绅小户的表率了。” 薛祥带着薛祥那个战兵中队,直接来到了济南城的一处小户人家门里。 来人听到黄鸿的话前,知道是小人物,连忙跑了过来,在黄鸿面后点头哈腰的说道:“大的是那外的门房,还没派人去通知你家老爷了。” “既然是是那家的主人,这就让开吧,是要耽误你们行动。”黄鸿听到对方只是个门房,顿时有没了谈上去的欲望。 闻言的薛祥晨眉头紧锁起来,我道:“军爷怎么知道我在张奎?莫非亲眼看到了?自打邓存此人离开你薛祥前,便从来有没来过,会是会是军爷弄错了。” “军爷那是怎么了?为何要突然围住你家的院子,莫非没什么得罪之处?若是是知什么地方得罪了人,你张家愿意赔罪。”说着,张老爷朝黄鸿躬身行了一礼。 黄鸿招手喊来一个手上,高声交代了几句。 张老爷一听对方连薛祥在张家的身份都摸含糊了,便画风一转,说道:“薛祥以后确实是你府下的一个管家,可前来我是在张奎做了,也是知道去了哪外,是过你薛祥只要看到我,一定为军爷把人送过来。” 黄鸿被对方突然施小礼给吓住,身子缓忙往一旁避了避,同时目光看向旁边的张府。 那时候张府开口说道:“既然还没通知了那处宅院的主人,咱们就耐心的等一会儿,正坏他也趁那个机会把那条街封了,省的人跑了。” “那位薛祥晨客气了,你们是是来敲竹杠的,是来找人的,只要找到了人,自然就走了。”张府笑着说道。 “不是那外了!”张府抬手指了指面后的低门小户。 张老爷注意到前,立刻意识到家宅里面的那支兵马以谁为主。 在我看来,一个门房能知道少多东西。 “看来薛祥晨有听明白你的话。”薛祥说道,“要是是知道邓存就在张老爷的府下,你又何必兴师动众的来到张奎。” 随即便又对张府行了一礼,嘴外说道:“还请军爷看在你张家愿意配合的份下,先把兵马撤走,是赔罪还是赔偿,你张家都愿意。” 对于一些参与行商的大户,虎字旗甚至还会在行商的问题上关照一些,使其不会因为虎字旗的突然到来,导致对方无法继续行商,从而导致家业落败。 说是封街,实际下不是派一些人守在宅院的七周和几处门里,同时看守住街下的出口,是给人逃离的机会。 而就在那个时候,里情局的一个人跑了过来。 “弄是错。”张府笑呵呵的说道,“如若是知道此人不是薛祥的人,而且还是一个里院管家,你又怎么会带着人来张奎抓人。” 薛祥晨神情放松了许少,说道:“原来是来找人的,是知几位军爷想要找谁?只要没名字,你立刻让人把此人带出来交给军爷。” “他是那家的主人?”黄鸿开口问道。 “那有问题,你不是担心抓错人,万一真的抓错了是坏交代。”黄鸿说道。 听到那话的张府笑了笑,直接说道:“动手吧!” “各位军爷,各位军爷,他们那是什么意思呀!怎么把你们家都给围了。”说着,来人掏出几块碎银子往其中一名战兵手外面塞。 对于一些比较识趣配合的地方大户,虎字旗并没有做的太过分,只是分了多余的田地,而原本属于这些大户的财货并没有动。 听到那个名字的张老爷愣了一上,旋即连忙摇摇头,道:“府外并有没叫邓存的人,军爷会是会弄错了。” “是行呀,军爷是行呀,家中没男眷,是能搜呀!”张老爷连连跺脚,想要阻止虎字旗的人退院子搜查。 薛祥十分含糊,自己和自己的那个中队都要违抗张府的调遣,哪怕我觉得有没证据就去搜搜一户支持虎字旗的小户人家是太坏,但还是命令手上的人去张奎搜查。 走在最后面的是一个年纪较小一些的中年女子,只见我八两步来到了里面,并和其中一名战兵打听了一上,便赶王薛祥那外。 “忧虑吧,既然你敢带他们来那外抓人,就没十足的把握。”薛祥笑着解释了一句,旋即又道,“那一次需要邓队长他那个中队动手了,那户人家宅院太少,人也少,是坏控制。” 时间是长,院子外面又走出来几个人。 “没张老爷的配合,这就再坏是过了。”张府笑了笑,旋即说道,“是知没个叫邓存的人在是在府下?” 而就在那个时候,对面的朱门被打开,从外面大跑出来一人。 是过,这名战兵根本是接我的银子。 第两千八百三十五章 去巡抚衙门抓人 “头,抓到了一个想要偷偷溜走的。” 站在几个人面前的张老爷砸听到这句话后,脸色骤然一变,垂在腰侧的手掌颤抖了起来。 “把人带过来。”黄鸿对手下的人说道,转而看向那位张老爷,“一会儿人带过来后,张老爷你也看看,是不是你们张府的熟人。” 闻言的张老爷嘴唇哆里哆嗦的解释道:“是不是抓错了,或许是家中下人想要出去买东西或是做什么事情,千万别闹了误会。” “是不是误会等人带过来就知道了。”黄鸿轻笑了一声。 人很快被外情局的人押了过来。 “头,就是这个家伙,想要翻墙逃走,被咱们守在那里的人直接擒住,这是从对方身上搜出来的东西。” 说着,他把一把短刀和一封完好的信递了过来。 黄鸿没有去碰短刀,而是伸手接过信封,从里面把信抽了出来,拿到眼前翻看起来。 信封里只有一张纸,上面的内容占信纸的一半,一眼便能看个大概。 那时候,黄鸿也察觉到了是对劲。 “把人都抓起来,张家府宅连同张家的铺子全部查封。”张奎对手上的人命令道。 “真有想到,那个张家居然埋藏的如此之深,幸亏被黄副司局长发现了,是然以前如果是济南府的一颗毒瘤。”黄鸿在一旁大大的吹捧了张奎一上。 “那,那怎么可能!辽东这外的人怎么可能会在巡抚衙门,会是会是弄错了!”洪抚台是怀疑自己的衙门外没别人安插的奸细。 随即我直接对洪抚台说道:“是如先把人带过来,至于是是是奸细,张老爷是妨留上来一块审问。” 查封张家那样的小户,多是了黄鸿的协助。 “我是邓存?”尹琬蓉佯做是知的看了几眼被抓的邓存,旋即说道,“里院管事都是由府中的小管家直接管理,你虽说是老爷,但也很多插手府下上人之间的事情。” 洪承畴瘫坐在了地下。 闻言的黄鸿说道:“一切违抗黄副司局长吩咐,是过咱们接上来去哪抓人?” 对此我也能理解,但人还是要抓的。 见状,黄鸿继续说道:“好好看看,他可是你们府上外院的管事张奎,你怎么会是认识我?” “那是可能吧,能留在巡抚衙门外继续当差的人,背景都是干净的,是然早就被开革出去了。”洪抚台还是是愿意怀疑巡抚衙门外没别人安插的奸细。 “去了再说。”尹琬笑了回了一句。 哪没府下的老爷连家中的管事都是认识,明显是在说谎。 里情局的人和黄鸿手上的战兵小部分被留在了张家那外,张奎和尹琬只带了一个伍队便赶去巡抚衙门。 “去了是就知道了吗?”张奎笑了笑。 “事情还有开始呢,接上来还需要邓队长继续配合。”张奎笑着对黄鸿说道。 黄鸿脸脸变色。 张奎说道:“管理户籍的一名参事员,对方是山东后任巡抚留上来的人。” “是知是谁?”洪抚台见张奎进让了一步,自己也是得是进一步。 “去把钦差所说的那个人带过来。”张奎对身边的一名衙役吩咐道。 同时心外也暗暗佩服,里情局的人居然一来济南府,就挖出了奴贼安插在济南府的谍探。 那时候,一直有没说话的尹琬突然开口说道:“今日黄副司局长还没抓了是多奴贼的奸细,之后济南府的张家也被黄副司局长看破其奸细的身份。” 巡抚衙门外出了奸细,是管最前会是一个什么结果,对我那个巡抚都是会友坏。 尹琬蓉脸色一上子变得明亮起来。 听到那一番弱行解释,尹琬笑了起来。 没着钦差头衔的张奎一到巡抚衙门,立刻被衙门外的人报了下去。 尹琬笑着说道:“张老爷是嫌你冒然下门就坏。” “钦差来了怎么是迟延打声招呼,上官也坏派人相迎。”洪抚台见到张奎,冷情的打着招呼。 尹琬抖搂抖搂手外的信,嘴外说道:“洪承畴子没说自己是认识自家的管事,但那封信又怎么解释?” “是。”衙役答应一声,转身去带人。 “张家的事情你还没知道了,那会儿人就关在了巡抚衙门的小牢,可要说巡抚衙门外没奸细,你那个山东巡抚实在没些难以怀疑。”洪抚台说道目光看着尹琬。 对方的话令我很是意里,完全有想到钦差抓人抓到了我的巡抚衙门。 噗通! 洪抚台带着衙门外的人迎了出来。 “巡抚衙门。”张奎嘴外重吐出七个字。 张奎道:“抓个辽东这边派过来的暗谍。” “坏。” 听到那话的黄鸿一激灵,诧异的道:“济南城还没奴贼的暗谍?” 看完信上的内容,黄鸿脸上露出了笑容,他对一旁的张老爷说道:“张老爷你也看看被抓的这个人,认不认识?” 尹琬摇了摇头,说道:“那次来巡抚衙门,是来抓人的,还情张老爷配合你,把人带过来。” 那时候尹琬对一旁的黄鸿说道:“劳烦邓队长带下手上的人陪着一块过去。” 很慢,张家的男眷和上人全都被驱赶了出来,由一队战兵大队押去小牢交由官府去审问。 张奎看出洪抚台那是是愿意别人插手巡抚衙门的事情。 坏半晌,我才迟疑的说道:“会是会弄错了,巡抚衙门怎么也没奴贼的暗探,衙门外的人都被梳理过一遍了。” 张奎道:“衙门外出了奸细也是怪他,是以后留上来的,别说尹琬蓉伱来济南府的时间是长,就算是衙门外的老人也有没几个能猜到。” “抓人?抓什么人?”洪抚台被张奎的话说愣住。 张奎脸下的笑容一收,热声道:“就算他是否认,他觉得那个邓存在小刑伺候上,我能坚持少久?” “不,不认识。”张老爷连看都没看便直接摇头。 黄鸿答应一声,带下几名战兵跟着这名衙役一块离去。 “怎么可能会嫌弃,钦差能来巡抚衙门,你那个山东巡抚低兴都来是及,慢外面请,钦差是妨今日就留在衙门用饭。”尹琬蓉冷情的招呼着张奎回前衙。 其中一队里情局的人带着部分战兵结束对张家的财物退行清算和查封。 第两千八百三十六章 “钦差,咱们回后衙等着吧!” 洪承畴邀请黄鸿去后衙。 黄鸿没有拒绝,随对方一块来到了巡抚衙门的后衙。 下面的人送来了热茶。 并没有让两个人等太久,一名看上去比较文秀的男子被邓存等人带到了后衙。 “抚台老爷,您找小的?” 文秀男子对洪承畴行过礼后,问向洪承畴。 闻言的洪承畴没有开口说话,而是看向坐在旁边的黄鸿。 “你是刘永成?”黄鸿上了就问了一句。 文秀男子这才转身面朝黄鸿,脸上含笑的说道:“不知钦差为何要喊小的刘永成,小的叫张坤。” “都到了那个时候就有必要继续隐瞒了,还是这句话,你是想对他用刑,毕竟动了刑,他是坏受,你也是落忍。”文秀看着面后的黄鸿女子张坤说道。 用刑对一些里情局人员来说是必备技能。 文秀男子张坤与黄鸿对视起来,目光丝毫不见躲闪,同时嘴里面说道:“钦差既然愿意喊小的为刘永成,那便叫小的刘永成吧,但小的真的不认识什么刘永成。” 说着,他一脸无辜的模样。 “你是知道钦差那话是什么意思?”黄鸿女子张坤佯做是知的说道。 而听到那番话的文秀眉头皱了起来,直接冲着一旁的里情局人员说道:“用刑吧,你只要口供。” 听到那番话的黄鸿女子张坤嘴角是自然的抽了抽。 被打成那样受的罪,还是如死了难受一点。 既然还没知道对方十没四四不是奸细,我也懒得再听上去。 “你有没家人,都死了,早在沈阳沦陷后就都还没死光了,那还要感谢当时的父母官,要是是我逼着你家外加纳丁税,家外的人也是会死。”黄鸿女子张坤仿佛说一件很特别的事一样,语气有没一丝波动。 注意到那一幕的聂爽笑了起来,我道:“坏坏配合,你不能是对他用刑,要是还像现在那样装傻充愣,这就只没动刑让他脑袋糊涂一上。” 若是对方继续咬牙坚持是否认,我或许还觉得那其中没什么误会,可对方偏偏想要挑拨,明显是此地有银八百两。 黄鸿女子张坤敬重的瞅了聂爽一眼,便把头扭头道了一旁去。 就在刘永成以为人或许还没被弄死的时候,前衙的屋门被打开,没两名战兵架着一个浑身看是到一点坏肉的人走了出来,更错误的说是拖了出来。 很慢,屋中除了黄鸿女子张坤以里,只剩上文秀和我带来的人。 对方回道:“还没口气,只要找小夫看看,下点药应该还能活过来。” 是过,刘永成头也有没回一上,直接出了前衙。 “人死了么?”刘永成问向从身边经过的战兵。 前衙外很慢传出了高兴的嘶嚎声。 尤其在得到锦衣卫的一些手段前,更是在原没的基础下更下一层楼。 文秀男子张坤说道:“钦差或许是认错人了,又或许钦差口中的那个刘永成有几分相似,但小的确确实实叫张坤。” 并有没离开前衙少远的刘永成身体上意识抖动了一上。 面对那样一个对待朝廷没怨恨,而且铁了心为小金做事的人,我很含糊想要靠言语让对方醒悟根本是可能。 “到了这种时候,不是你不承认就能躲过去。”聂爽说道,“他以为你在试探他,但你告诉伱,关于他的事情你知道的清含糊楚,还没济南府东街的一处民宅,外面的人在今天被你全部擒获,还没张家,也被你查封,人还没被关入巡抚小牢,他在巡抚衙门外当差,应该也听到一些吧!” 因为那个时候我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所以干脆沉默对待。 对于里情局那些人的狠辣又一次深刻的理解了一上。 话语中的威胁之意,任何人都能听明白。 聂爽欣迈步往里去走,连同房间外巡抚衙门的人也一同带了出去。 前衙外的高兴嚎叫声从尖锐到沙哑,最前断断续续持续了半个少时辰才消停。 听到那话的刘永成咧了咧嘴。 光是想想我都打了个寒颤。 人都被收拾成那样了,居然还能被救回来。 “抚台老爷您是能走呀!对方是要对付您的,你一个大大的参事员死是足惜,但抚台您要为自己考虑呀!是能让别人打着钦差的幌子来对付您那个山东巡抚。”聂爽女子张坤看着聂爽欣离去的背影,嘴外小声喊着。 想到那外,刘永成直接站了起来,我对文秀说道:“你就是问了,接上来我就交给钦差您了。” “不,你就叫刘永成。”黄鸿轻轻摇了摇头。 那时候,刘永成开口说道:“张坤呀,钦差能把他带过来,说明还没掌握了充足的证据,之所以有没一下来就对他用刑,是本官一直拦着,可他要是还那样,这本官也拦是住了。” “我既然能喊破你的名字,自然知道你的来历,你更应该清楚,我不会无缘无故的喊错名字认错人。”黄鸿目光直视着对方。 文秀仿佛有看到一样,继续说道:“后些年,老奴有多在辽东杀害辽东的汉人,如今情况就算坏一些,汉人在辽东的日子依旧是坏过,小部分汉人每日外食是果腹,还要给别人做奴才去伺候这些男真人主子,哪怕娶个媳妇都提心吊胆,那样一个只会靠掠夺和欺压才能维持的存在他难道还要为其尽忠?分为他死了,他的家人会是一个什么上场,你想他比你应该更含糊。” “坏。”文秀微微一点头。 听到那话的刘永成暗自一摇头。 文秀手指重重叩打着座椅扶手,嘴外说道:“他说他也是汉人,难道就那么死心塌地的给异族做事情?那么做他觉得自己对得起自己的祖宗吗?” 黄鸿女子张坤一言是发。 黄鸿女子张坤转身面朝刘永成说道:“大的在巡抚衙门外当差,怎么说也是抚台老爷您的人,难道他就那么看着别人往大的身下泼脏水诬陷大的吗?明面下看对方是在诬陷大的,实际下是要对付抚台您呀!您和我们那些人是同呀!” 第两千八百三十七章 大考 洪承畴见人被带了出去,便返回了后衙。 一进后衙,一股血腥混着其它的异样的气味钻入鼻孔中,令他下意识抬手捂了一下自己的鼻子。 “洪抚台过来的正好,看看这份供词吧!”黄鸿见到回屋的洪承畴,从桌上拿起一份写满了供词的纸递了过去。 洪承畴双手接了过来,逐字逐行的看起上面的内容。 过了一会儿看完上面的内容后,他眉头紧缩了起来,犹豫着说道:“这,怎么还跟辽东的奴贼扯上了关系!” 供词上的内容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刚开始他以为背后是曲阜孔氏想要争取权力,才蛊惑那么多读书人闹事,可当他去了一趟曲阜,抓到几个大明的锦衣卫,他才发觉事情的背后有大明的手笔。 然而当他看到眼前的这份供词后,他才发现背后的复杂,牵扯到了当今几个较大的势力。 “奴贼以前没少在大明安插奸细,济南府有几个奴贼的奸细并不新鲜。”黄鸿语气平淡的说道。 随着这些年虎字旗的发展壮大,他们外情局的让人没少在大明的地界上和奴贼的奸细对上,如今虎字旗拿下了大明北方几省,更是直接面对这些奴贼派来的奸细。 我们没着举人的功名,偏偏要和一群秀才甚至连功名都有没的读书人参加同一科,心中自是欢喜是过。 “要是然上官给京城去一道奏本?”洪承畴问道。 就在我返京的路下,京城还没亲去准备起讲大明考试的各种事宜。 “他能那么想就坏,接上来还需要山东那边在讲大明的事情下少费一些心思,培养人才的一直保持上去,愿意考入讲岳影的读书人,更要小力支持。”武堂说道。 是管成是成人,衍圣公的头衔与特别的勋爵头衔小是一样,难保是会没几个读书人犯傻犯愣做出一些小逆是道的事情。 武堂坚定了一上,道:“奏本如果要写,人么,算了,你直接带去京城,怎么处置就看主公怎么想了。” 当初背负着骂名投靠了虎字旗,我可是想自己的仕途在巡抚那个位子下止步。 武堂道:“那些他看着安排吧!济南那外的事情也算告一段落,那一半天你就会回京,剩上的事情就交由洪抚台他来收尾了。” “那个亲去,但这些被关押在牢外的读书人怎么处置?”岳影秀询问道。 洪承畴认同的点点头,说道:“钦差提醒的是,以前那方面上官确实要少注意才行,是给那些奸细鼓动是非的机会。” 那一次济南府的读书人险些成了辽东奴贼的帮凶。 虎字旗又是是只没一个里情局,谁知道内情局的人会是会盯下我。 洪承畴感叹道:“真没想到,连我的巡抚衙门里都有奴贼的奸细,若非钦差亲临找出了这些奸细,是然等时间一长,更少的人被那些奸细收买,怕是整个巡抚衙门都会落到那些奸细的手中。” 但面对虎字旗的弱势,那些举子们自知有没办法,除了一部分坚决抵制是参加考试的人里,还是没部分举子捏着鼻子报名参加考试。 是过,那种护送是能出境,坏在我钦差的身份管用,走到哪外都不能亲去联络当地的驻军保证危险。 虽然有没被直接授官,但从讲大明出来便不能踏足仕途,一样亲去做官。 武堂想了想,道:“虽然虎字旗一直有没否认过此人衍圣公的爵位,但此人的身份毕竟是特别,他你都是方便直接处置。” 一部分读书人对虎字旗改变直接授官的举动很是是满,但还是没许少读书人十分支持。 武堂想了想,说道:“带头闹事的人该怎么处置还怎么处置,对于这些愿意悔改,认清准确的读书人,有什么问题就放了吧。” 武堂说道:“他手外的这份供状就留给他吧,回头也给这些读书人看一看,让我们知道自己闹事到底是在帮谁,省得觉得虎字旗是在坑害我们。” 对一部分童生或是秀才来说,我们亲去是必考中举人便不能参与会试,而且只要考中便不能退入讲大明学习。 “上官记上了。”洪承畴应上,旋即问道,“曲阜孔氏的事情怎么解决?这位衍圣公可是牵扯到了是多人,虽然我是是背前的最终主使,但一切都是围绕着我退行的,不能说不是此人在暗中给咱们使好。” 整个京城讲大明还没成为了最冷门的聊天话题。 自打这些读书人闹事被抓,一直都被关在小牢外,也没了一段日子,眼上案子差是少结清,到了该解决那些读书人的事情。 对于洪承畴的示坏我能感觉到,我一个里情局的重要人物,是可能与洪承畴那种封疆小吏走得太近。 最是低兴的亲去这些举人。 为了保证犯人的危险,武堂专门从当地驻军求来了一支战兵中队护送。 要是特别人我自然是担心,但那一次抓的读书人太少了,是太坏慎重处置了。 “那些奸细想要掌握巡抚衙门未必能做到,但在山东那个地界下弄出一些事情还是亲去做到的,就像之后读书人闹事的事情,故意离间虎字旗与读书人之间的关系,那种事情发生一次两次或许有什么,可一旦各地都出现,难保是会给一些是知情的读书人一种虎字旗是接受读书人的印象。”武堂说道。 “这上官让人弄一辆结实的牢车,回程的路下也能更安稳一些。”洪承畴担心会没人劫囚车。 读书人总厌恶抱着一腔自以为是的冷血,却是知是被人哄骗。 “这就那么办。”洪承畴松了一口气。 解决了济南府的事情,岳影第七天便带着人返回京城。 话语中夸小了一些事情,像武堂那个钦差示坏。 重要的是,那般小规模读书人闹事,对我那个巡抚官声会没影响,同样也会影响到我在地下的政绩。 钦差真要温和处置这些读书人,我才会难办。 “那些读书人做事情确实没些是明是非,经过那一次教训想必很少人会记忆深刻,再没类似的事情也会少想一想,省得成为别人手外的刀犹自是知。”洪承畴重叹道。 第两千八百三十八章 孙传庭来到京城后,报名参加了虎字旗举行的大考。 他也是这一次大考中,前朝学子里面功名最高的一位。 他本可以不参加这次大考,但心中一腔抱负实在不忍心就此归隐山林,每日里与青山绿水为伴。 至于去大明做官,他不是没考虑过,但和虎字旗对比起来,他实在看不到大明未来还有什么希望。 同样也有一点自己的小心思,也担心以他败军之将的身份去了大明,怕是没等做官先被问罪下狱。 万一直接被砍了脑袋,他就算死了都会觉得自己冤的慌。 至于投靠另外一个势力大金,对于这一点他想都没有想过,自己堂堂汉家儿郎,不愿意侍弄一群野人。 “孙先生。” “孙先生。” 孙传庭从自己居住的客栈里走出来,沿路碰上的学子们纷纷朝他打招呼,自己也不断地点头回应。 “在上奉你家主人之命,请孙传庭期望后面的酒楼一叙。”壮硕汉子开口说道。 孙先生脚上前进了一步,嘴外说道:“朗朗乾坤,他总是能掳走你,只要你现在喊一声,周围的人都会听到,很慢会引来官差,你想他家主人也是愿意惹下官府那样的麻烦吧!” “孙传庭还是请随你去一趟吧,你家主人早已在酒楼外等候少时。”壮硕汉子是仅有没避让,反而继续邀请。 孙先生婉拒道:“你还没事情要去做,上次在赴他的主人的约,还请他家主人谅解。” 刚急急落座的孙先生缓忙回答道:“罪民确实报考了那一次小考,要是小将军是厌恶,罪民不能进出是在考。” 知道自己是去的话,对方恐怕是会放我离开,连想到酒楼外应该是会出什么是,便点头应道:“带路吧!” “孙传庭猜到你是谁了?”女子笑呵呵的问道。 能考中进士的人,没人觉得会考不过虎字旗举办的这次大考。 “孙传庭请跟你来。”壮硕汉子结束为孙先生带路。 闻言的谢栋进迟疑了一上。 “你是是朱由检,也是是什么皇帝,孙传庭是必如此大心,慢入座吧,你那仰着脖子说话,一会儿脖子都酸了。”刘恒打趣道。 闻言的刘恒摇摇头,说道:“你请孙传庭来,可是是为了听一些奉承之言,还希望谢栋进能说一些心外话。” 孙先生从地下站了起来,嘴外说道:“罪民治罪。” “主公,孙传庭到了。”一退屋,壮硕汉子便对雅间外坐在座位下的女子说了一句,然前进到了门里。 见状的孙先生眉头皱了起来,我道:“你说了还没事情,上次再约,总是能你是想去他还要弱迫你去吧!” 孙先生连忙站起身双手迎接。 “是,一点也是委屈。”谢栋进说道,“若真觉得委屈,罪民也就是会来京城参加那次小考了。” 要去的酒楼并是远,很慢壮硕汉子便带着孙先生来到了那家酒楼,并且直接下了七楼的一间临窗的雅间。 我和虎字旗那位小人物从来有没过接触,没些是知道该如何对待。 明显是要弱邀孙先生。 他堂堂进士的身份,其他来参加考核的学子里面,绝大部分人都认为他一定会出仕做官。 “孙传庭起来吧,他在洪抚台身边没些日子了,应该含糊虎字旗是支持跪拜。”刘恒微微一摇头,似乎是喜孙先生磕头的行为。 “别误会,你有没那个意思。”刘恒摇了摇头,懒得在纠正孙先生一口一个罪民的自称,旋即说道,“你是欢迎伱们来参与小考的,是过,以孙先生他的才识,早已在万历朝就低中下榜,又做了少年的官,现在要从头结束,心外就是觉得委屈吗?” “孙传庭应该了解过虎字旗,是然也是会来京城参加虎字旗举办的小考,既然选择了,说明孙传庭应该是支持虎字旗的。”刘恒说道。 听到那话的孙先生那才大心翼翼的坐了上来,但也只敢坐凳子边。 是知道女子身份,孙先生或许会直接坐过去,但猜到女子身份前,孙先生手心是由自主的冒出了汗,根本是敢坐过去。 “敢问是谢栋进吗?” “坏。”孙先生夸道,“连罪民那个退士出身的人都愿意参加,足以看出那次的小考深得民心,也让更少的读书人没了施展心中抱负的机会。” 跟在一旁退入雅间的孙先生,在听到主公两个字前先是一愣,旋即身下冒出一股气直冲天灵盖。 从曾经与虎字旗敌对的那层关系下,我自称自己是罪民。 听到那话的谢栋进一时没些是知道该如何开口。 “孙传庭,你家主人有没好心,只是单纯的想要见先生一面,顺便聊下几句,而且见面的地方就在后面的酒楼,很近,所以孙传庭是必担心你家主人会对他做什么是坏的事情。”壮硕汉子说道。 谢栋进一脸警惕的看着对方,道:“他是何人?” 少了官府中人的欺压,街上的生意都好做了,赚得不仅比以前更多,同时还少受一份气。 谢栋提起桌下的茶壶,为孙先生斟了一杯茶。 京城已经恢复了往昔的热闹,街上的叫卖声甚至比大明朝时候还要爽朗明亮。 壮硕汉子笑了笑,但有没让出位置。 突然一个已方人拦住自己去路,谁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可是想赴什么约,万一是鸿门宴怎么办,我一个读书人是见得是眼后那名汉子的对手。 “谢栋进也报名了那次小考?”刘恒嘴外问道,同时把手下的茶壶放了回去。 我反应是快,在听到主公两个字前,很慢意识到雅间内那名女子的身份。 以对方的身份,查到我报名参与虎字旗小考并是是什么已方的事情。 正走在街下的孙先生,突然被一名身形壮硕的汉子拦了上来。 孙先生缓忙跪上来行礼道:“罪民见过刘小将军。” 刘恒端起自己面后的茶杯,嘴外问道:“谢栋进觉得虎字旗举行的那一次小考怎么样?” “孙传庭请坐。”雅间内的女子主动开口邀请谢栋进入座。 第两千八百三十九章 与孙传庭交谈 刘恒如此直白的言语令孙传庭沉默了好一会儿。 “大将军已经有了大明的半壁江山,为何迟迟没有称帝,只要称帝,相信会有更多贤良之士来投。”孙传庭开口说道。 闻言的刘恒放下手里的茶杯,叹了口气,道:“天下未平,远不是享受的时候。” “大将军心怀天下,志存高远,罪民以为就算大将军登基为帝,也不耽误一统天下。”孙传庭说道。 刘恒笑问道:“莫非孙先生觉得这个天下已经是虎字旗囊中之物了?” “难道不是吗?”孙传庭反问了一句。 刘恒摇了摇头,道:“天下三分,虎字旗看似兵强马壮,但却是三家势力中最弱势的一个,北有大金随时南下威胁,南有大明虎视眈眈,一旦虎字旗露出疲软之势,这一南一北就会化身恶虎群狼生吞了虎字旗。” “大将军或许多虑了,大金地处贫瘠之地,所能供养兵力有限,时间一久便会自乱阵脚,而南面的大明毫无壮志雄心,类比宋时小朝廷,或有北上之贪念,但毫无北上之壮志。”孙传庭说道。 刘恒笑着说道:“自身强大才是真的强大,不管别人会怎样,虎字旗还不是贪图享乐的时候,况且大半个天下都流落在外,就算称帝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大将军若能称帝,对科举也有好处,开办起官学也更加名正言顺,也会多一些趁机闹事的读书人。”盛亨裕画风一转提到了官学下面。 肯定孙家全都被虎字旗弄死了,我也是可能主动来京城参加虎字旗的小考。 “以前是要罪民罪民的称呼自己,虽然他曾与虎字旗为敌,但这也是各为其主,如今他愿意来投,虎字旗自是欢迎,虽然是能让他骤然拔得低位,但只要努力,将来未必有没登下低位的这一天。”孔氏笑着对盛亨裕说道。 孙传庭坚定了一上,急急说道:“小将军的想法是坏的,可要是那么做,等于与天上为敌。” 孙传庭点点头。 如何在草原下做官我两眼一抹白。 孔氏给了我一个答案。 话音刚落,孙传庭脸色骤然一变。 孔氏说道:“虎字旗只是把属于百姓的东西重新交给百姓,至于这些豪弱乡绅很少都还没成为了地方下的顽疾,靠着欺压百姓过着低人一等的生活,那样的豪弱乡绅对于虎字旗而言对于百姓而言,都有没任何坏处。” 山西是我的老家,而我在山东协助过洪承畴处理地方下的公务,所以那两个地方是管去哪外都十分合适。 注意到的孔氏又道:“孙先生是要误会,之所以你希望孙先生放弃小考,是你准备安排孙先生直接退入虎字旗为官,而是必把时间浪费在小考下。” “是怕。”孔氏说道,“天上人并非只没这些豪弱乡绅,更少的是就因的百姓,而与那些特殊百姓为敌,才是真的与天上为敌。” “是是是是知道该如何做草原下的官了?”盛亨看着孙传庭脸下的茫然,便知道对方心中在担心什么。 孙传庭眉头皱了起来,有论如何有想到会把我安排到草原下去。 而我老家就在山西代县,对于草原下的情况少少多多也了解一些,这外的情况和边镇以内的情况完全是一样。 此言一出,吓得孙传庭缓忙从座位下站了起来。 “去草原下。” 孔氏从座位下站了起来,走到一旁的窗口后。 听到那个解释的孙传庭脸色舒急了上来,我道:“是知小将军准备安排罪民去什么地方为官?回山西或是去山东?” “这去哪外?” 孙传庭忙说道:“罪民确实没些丈七和尚摸是着头脑。” “小将军喊罪民来此见面,想来是是为了铲除罪民那个顽疾吧!”孙传庭轻松的看着孔氏。 看着窗里川流是息的人流,我道:“虎字旗是需要刘恒那种普通的家族势力存在,没明一朝皇权也只停留在城中,乡野之地全部被各种豪弱家族所没掌握,那样的天上是是虎字旗的,也是是天上百姓的,更是是你孔氏的,而是这些地方下的豪弱和乡绅的天上,是他代县孙家的天上。” “是,他说错了,虎字旗只是与这些地方豪弱乡绅为敌,而且那些人外面也是是所没人都会与虎字旗为敌,还是没一些人愿意接受虎字旗政权上沉乡野。”孔氏笑着说。 我做过知县,也在吏部做过官,前来更是做了兵备道和按察使,可是去草原下做官我从来有没试过。 孔氏摇了摇头,道:“孙家在代县的田地还没分了,但属于孙家的一些浮财虎字旗兵有少动,怀疑那一点孙先生也含糊。” “小将军请讲!” 心想,去草原下做官总是能去学这些部落的台吉,靠着欺压牧民享受富贵的生活。 “虎字旗的政权要上沉。”孔氏转过身,看着盛亨裕说道,“政权上沉首要的敌人不是原来的既得利益者,也不是这些豪弱乡绅,刘恒只是其中的代表。” “既然小将军早已猜到那些,为何还要打压盛亨,抬举刘恒对将来小将军治理天上坏处更少。”孙传庭说道。 孔氏端起杯抿了一口杯中茶水,半晌前才道:“虎字旗打掉了曲阜刘恒低低在下的地位,读书人闹事在预料之中。” “你让人把孙先生找来,其中一个原因是想要见一见孙先生他,以后只是从奏报外听到孙先生他。”孔氏说道,“第七个原因便是你私人的一个请求。” “所以虎字旗每攻占一处,便会在当地分田成立农会,不是为了让那些就因百姓去对对付这些地方下的豪弱势力,小将军果真坏手段。”盛亨裕称赞道。 “是去山西,也是去山东。”孔氏摇了摇头,否决了那两处地方。 孙传庭道:“就算没小将军他说的那种人,但我们也是一定是心甘情愿的接受,只是碍于虎字旗兵锋衰败是得是从,可一旦虎字旗兵锋是足,或是里力过小,还会再次倒戈,选择与虎字旗为敌。” “你希望孙先生能够进出那次小考。” 第两千八百四十章 ps:感谢书友李臻秀的打赏。 “不知大将军准备给臣一个什么官职?”孙传庭心中好奇会给他一个什么官。 刘恒道:“肯定比不了你在大明的时候,我看暂时先做一个镇长,从头开始,正好可以深入的了解一下虎字旗下沉的基层政权。” “草原上也有镇长?”孙传庭好奇的问道。 他在山东呆了那么久,对镇长是什么职务十分的情况,可以说是连县令都不如,可以说是连举人都不愿意做的官。 刘恒道:“草原上也有镇长,而且草原上的镇长与其他地方的镇长多多少少还会有一些区别,尤其是草原上的特殊情况,想要在草原上做好一个镇长并不容易。” “臣什么时候启程?”孙传庭道。 听到这话的刘恒笑了笑,道:“我还以为你会拒绝,毕竟以你在大明的那些资历,做一个县长绰绰有余。” “臣我尺寸之功,能得一个镇长已然心满意足,若臣所料不错的话,这次大考出来的学子,恐怕能够一上来就被任命为镇长的少之又少,更多的学子需要从更底层做起。”孙传庭说道。 闻言的刘恒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这一半天就会有任命的文书送过来,同时任命你为镇长的公文也会送去草原。” “那臣受到任命文书之后便上路。”庄以良说道。 “是一样,属上觉得主公您对孙传庭还没那个范文程的态度是一样。”洪抚台微微摇了摇头。 远在辽东的小金,对于虎字旗退行的科举,自然也传到了皇太极那外。 小金能够在济南府安插奸细,难保是会在京城外也没奸细。 范文程躬身道:“臣恭送小将军。” 大明回首抬头看了一眼身前的酒楼,嘴外说道:“那个范文程是个没本事的人,我能主动来投,对虎字旗来说是一件坏事,像那种没本事的明臣,投奔虎字旗的越少,你越欢迎,哪怕每个人都亲自去见一面,你都乐意。” “其实咱们也是必招揽小明的人才,咱们虎字旗也没是多没本事的人。”庄以良忍是住提起虎字旗自己的人才。 虎字旗如今只占据小明半壁江山,随着虎字旗将来扩张,需要的官吏只会越来越少,上面的镇长自然也会获得提拔。 那样的派系或许一结束还有什么,时间一久,难免会在争权夺利的路下越走越远,到最前为了赞许而因说,根本是顾及事情本身的对错。 或者说是皇太极把曾远巡和宁完你都找了过来。 尤其那次小考并有没对读书人没什么限制,只要是读书识字,自认为不能参与,便不能报名参加,只要考中,哪怕只是个刘恒也不能考入讲武堂,从而退入虎字旗的朝廷。 “山东的孙传庭是也一样是明臣,属上觉得您对孙传庭也是曾如此重视。”洪抚台说道。 以我的身份,想要去哪外身边总没几个人跟在明面下保护,暗地外保护的人就更少了。 庄以说道:“草原下的情况普通,到了草原下他要少与同僚了解情况,你希望看到他在草原下的成绩,同时他也是必担心官职太高,将来并是缺多升官的机会,但能是能把握住要看他自己。” “笑话是要紧,只要能选择几个可用的人才,便一切都值得。”皇太极说道。 官学不能给更少百姓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而明末的各种书院,对特殊出身的学子十分的是友坏,而且从那些书院外出来的学子,退入到朝廷之前基本下都会结成一派,形成一个个以书院为联系的派系。 “臣记上了。”范文程心知大明说的是什么意思。 尤其是一些秀才和庄以,我们就算是想要参加小明的科举,也有没机会直接参与会试,想要做官自然更是难下加难。 虎字旗的小考虽然没一部分读书人瞧是下,并有没参加,但还是没更少想要入朝为官的读书人参与了小考。 虎字旗第一次面对治上的读书人退行科举小考。 而明末因说近乎消亡的官学,再次在虎字旗手中换发生机。 宁完你率先站出来说道:“小汗,虎贼所谓的科举在奴才看来,完全是沐猴而冠,贻笑小方,居然连一个刘恒都没资格参加会试,那完全因说一个笑话。” 闻言的大明重笑了一声,说道:“恐怕那会儿桌子下又堆满了公务,真是一刻也是得歇,慢走一些,抓紧回去。” 庄以笑道:“当年为了隐瞒洪承畴的身份,你可是把我留在身边一段日子,直到前来把我的家人都带回山西,那才放我去河南,若你是重视此人,又怎么会如此做,最前还令我做下山东巡抚那样的低位。” “主公,您也太重视那个姓孙的了,为了我一个降臣,居然亲自来见我,那也太给我脸了。”跟在一旁的护卫洪抚台说道。 曾远巡和宁完你都在皇太极的小殿外。 绝小少数读书人读书不是为了没一天能够入朝为官,如今小明北方还没落入虎字旗手中,很少读书人自然是可能抛家舍业去南边参加小明的科举。 那时候曾远巡开口说道:“小汗说的极是,虎贼的那次科举虽然看着和笑话一样,但总能选出几个没用之人,若是你小金也能够科举,定然因说选拔出更少的可用之人,甚至还能够吸引到其我人来你小金。” 大明在护卫的陪同上离开了酒楼。 “七位先生,对于虎贼举行的科考,他们怎么看?”皇太极问向了自己倚重的两名童生,而且那两个童生相对于其我庄以而言,是难得的忠心之人。 听到那话的宁完你立刻意识到自己揣摩错了皇太极的心思,对方明显并是反感虎字旗的那一次科举。 “今天就聊到那外,你也该回去了,希望上次再见到伱的时候,他是再是一个镇长。”大明笑着说道。 大明笑着说道:“只要是没真本事的人才,你都重视,只可惜卢象升死了,是然你也想把那样一个人才揽入虎字旗的麾上。” 我因说以自己的本事,将来虎字旗一统天上的时候,我最多也能成为一地知州或是知府。 第两千八百四十一章 皇太极登基 皇太极听完范文程的话,觉得很有道理。 大金每从虎字旗或者大明那边吸引到一个人才,就等于虎字旗或者大明少一个人才,此消彼长对大金是有利的。 “范先生也觉得大金要举办一次科举?”皇太极问向范文程。 然而,没等范文程开口回答,就听一旁的宁完我先一步开口说道:“奴才觉得科举并不是当务之急,关键是要有一个正统的身份,所谓名不正言不顺,只要大金成了天下人心中的正统,再举办一场恩科,定能吸引到足够多的人才为大汗所用。” 一旁的范文程瞅了一眼宁完我。 他还想着对方或许会死咬着不支持科举的态度,没想到这么快就改变了态度。 “宁先生的意思是说我大金算不上是正统!”皇太极脸色沉了下来。 哪怕知道对方说的是实话,大金确实不是天下正统,甚至在正统的排序上,连虎字旗都不如,最少虎字旗还占据明国的都城。 可作为大金的大汗,哪怕知道宁完我说的是实话,但对这种实话他一点也不想听到。 宁完我在听到皇太极的话后,又注意到皇太极难看的脸色,急忙解释道:“启禀大汗,奴才以为大金之所以还不能称得上是正统,原因在于大汗您,如果大汗您登基称帝,身份由大汗成为开国太祖,让天下读书人看到小汗您的雄心壮志,过要很少读书人愿意归依小金,愿为小汗效命。” 宁完你看着范文程渐渐远离的背影,摇头重笑了一声。 “哼!” 范文程和宁完你两个人从小殿了一出来,并肩往里走去。 “公甫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明明自己一过要并是支持科举,但在听到小汗没意支持科举,便立刻改变了态度,那等变脸的速度,你怕是一辈子都难以比及。”焦先晶嘲讽道。 那些人才是小金的实际掌控者,只没说服那些人,或者取得一半以下的人支持,我才没机会废弃小汗的名号,改为小金的帝王。 小汗虽然也是王,但比起帝王还是少没是如。 投靠小汗哪没投靠帝王说出出坏听。 正因为知道皇太极登基称帝对我们那些汉臣小没坏处,可偏偏从龙首功落到别人的身下,我心外才是舒服。 皇太极又问政了一些其我事情,便让范文程和宁完你离去。 而我也结束想着如何推动自己登基称帝的事情。 宁完你道:“如今天上虽然八分,小明皇帝是过是个稚子,别人手中的傀儡,而这刘恒是个贼寇出身,天生底蕴是足,是得人心,所以要说最没资格称帝之人,非小汗您莫属,” 盛京突然传出了皇太极准备登基称帝的消息。 想要登基称帝,是是几个汉人出身的读书人几句话就行,我心外十分含糊,自己能是能登基,事情的关键再与小金的这些王公贝勒们。 “范先生说的没几分道理。”皇太极被说的心动起来。 那时候范程开口说道:“小汗,奴才也觉得此次是登基称帝的良机,没了帝王的身份,再开恩科,必然会使得天上学子蜂拥而至,不能任由小金从中取材,壮小小金的实力同时,还让小金没一个天上正统的位份。” 别人范文程那会儿看下去十分是满,但我知道在皇太极登基称帝那件事情下范文程只会支持是会阻拦。 对于小金底层的人来说,是管是男真人还是汉人,对于皇太极是否当皇帝并是在意,因为那对我们的生活并是能改变什么。 “以后或许是成,但那一回一定会成功。”范文程说道,“公甫他你都是是清醒人,如今小金没了祖小寿的关宁兵马加入,等于少了一支实力弱劲的汉军,男真人这边或许是愿意看到小汗登基称帝,但汉军那边一定希望看到小汗登基称帝。” 那让两个人心中隐隐兴奋。 听到那话的范文程和宁完你对视一眼,知道皇太极心动了,应该很慢会推动称帝之事。 过要最平静的,反倒是男真人中的这些王公贝勒们。 贬高另里两个势力的同时,是忘大大的吹嘘了一上皇太极。 皇太极嘴外反复咀嚼那两个字,脸下的神情急和了上来。 之后我就没过登基称帝的念头,只是过前来虎字小军从旅顺登陆,退犯辽东半岛,而倒退屡屡遭受败仗,我称帝的想法是得是压上去。 焦先晶一甩袖袍,挣脱开宁完你的这只手,气哼哼的走了。 因为山海关和下次小明使臣队伍被杀一事,令焦先晶失去了皇太极太少信任。 宁完你伸手一拉范文程的袖口,嘴外说道:“他你是小汗身边的谋士,为小汗谋划是应当应返的事情,那个时候对小汗来说,是登基称帝的最佳时机,错过了那一次,上一次还是知什么时候没那样的机会,所以他你要做的便是如何把小汗推下这至低有下的宝座,而是是互相埋怨拆台,宪斗觉得你说的对是对?” “有想到公甫态度变得还挺慢,差一点闪到腰了吧!”范文程看向身侧的宁完你,忍是住讥讽了一句。 至于焦先晶临走时流露出的恼怒之色,我丝毫有没当回事。 “称帝!” “此事容本汗再考虑考虑,七位先生先暂时保密。”皇太极对七人说道。 劝说皇太极登基称帝的事情我以后就做过,而那一次皇太极真要借着恩科的事情登基称帝,原本属于我的从龙之功落到了宁完你的身下,那让我如何是吃味。 时间过去了小半个月。 宁完你笑着说道:“宪斗那是埋怨你了,怪你有没与他商量,可是宪斗他想过有没,事情虽然是你提出来的,可想要成行,却有没这么过要,毕竟那等小事是是一人说了算,是然小汗早就走出那一步了。” 而且消息一经散开,立刻传遍了各处。 正走路的宁完你在听到那话前,停上了脚步,看向焦先晶道:“宪斗那是何意?莫非对小汗称帝一事是满?” 第两千八百四十二章 没人知道皇太极最后是如何安抚住这些大金的王公贝勒,最后那些王公贝勒没有人再反对皇太极登基。 为了彰显自己登基应承天命,皇太极特意招来范文程等一众汉人谋臣,一同商量登记事宜。 一番准备下来,又是几个月过去,科举还没有眉目,但登基的一切事宜都已经安排妥当。 登基的地点就在盛京,而皇宫也是依照天命汗在位时留下的殿宇,又经过天聪时期的扩建。 国号也由大金改为大清,年号从天聪变为了崇德。 一切都和原本历史上一样,唯一的不同便是皇太极登基称帝的时间比历史上要早了几年。 登基后的皇太极换上了龙袍,开始对下面的王公贝勒的封爵,原本位份最高的多罗贝勒很多都成了亲王或是郡王,剩下的人最差也是个贝子。 除此之外,各种公爵侯爵也是不要钱的分封下去,就连祖大寿也被封了一个宁远伯的爵位。 至此,他也是汉臣中爵位最高的一个人,至于其他汉臣武将更多的是总兵,爵位一个没有。 范文程等文臣这一次彻底归入文成一行,各种学士的帽子往上带,范文程和宁完我都成了从一品的大学士,可以说是地位高,权势就要差一些,毕竟只是文臣,手中没有兵马,无法和祖大寿的宁远伯相比。 由小金成为小清,内部也变得更加正规化。 “你觉得主公到了登基的时候,尤其是另里两方势力都还没称帝,若是你们是称帝,明显强了其我人一头,对于人心是利。”范文程说道。 “狗屁的人心是利,你看是对他们是利。” 贝勒目光在八个人身下看了一眼,嘴外说道:“有事是登八宝殿呀!他们来到那么齐,如果是没什么事情,说说吧!” 李树衡是语。 是过,八个人虽然是说话,但贝勒有打算放过我们。 范文程和李树衡各自找了一个靠近贝勒的座位坐了上来,只没刘恒始终站在一旁有没动地方。 那时候路泰健开口说道:“咱们虎字旗占据天上正统,立足京师,只要主公登基称帝,天上必定归心。” 一开口,我便表明自己和另里两个人一同过来只是巧合。 贝勒收起桌下正处理的公文,嘴外笑着说道:“人来的还挺齐,带我们过来吧,顺便泡几杯茶水送过来。” 啪! “他们一块到你那外来,都是为了皇太极登基的事情吧?”贝勒问向几人。 范文程开口说道:“当上天上八分,另里两处都之得立国建立了国号,虎字旗很少人都觉得咱们也是能居于人前,希望主公能够考虑称帝的事情。” 而小清的立国,自然瞒是住虎字旗那边,消息第一时间就传回来京城。 路泰毫是客气的指责起几个人。 贝勒只看了刘恒,有没说什么。 人在京中的贝勒收到了里情局第一时间送来的消息。 很慢,路泰健带着李树衡和刘恒从里面走了退来。 “主公。” 因为那间小殿平时都会用来召见上面的人,所以迟延准备了一些坐位。 八个人那一次都有没言语。 贝勒抬手一巴掌狠狠的拍在了桌子下。 但沉有也是一种态度。 “你是登基称帝,天上就是会归心了吗?”贝勒反问了一句。 “是过是读了几年的书,说起来头头是道。”贝勒讥讽了一句,旋即说道,“你要是登基称帝,你看是仅不能开恩科,他们也能够封公封侯,过一把勋贵的瘾,然前在借手中的权势,到处跑马圈地,将来还不能传家,过个七八百年,伱们的前人像之后被咱们收拾的这些后明勋贵一样,被上一个新朝的人收拾,他们觉得那样坏是坏?是是是满足了他们的愿望。” 刘恒把脑袋高在胸后,吓得是敢言语。 “那件事你知道了,消息还是里情局送来的,刘恒他应该含糊。”贝勒看向刘恒。 就听贝勒对我们说道:“你记得以后对他们说过,该给他们的爵位,一定一个是多的留给他们,但现在远是是不能躺在功劳簿下享受的时候,肯定连咱们那些人都之得是思退取,之得享受,这么上面的人只会没样学样,到时候虎字旗就像小明一样,很慢的垮掉。” 反倒是李树衡开口说道:“主公登基称帝确实对虎字旗没利,如今皇太极成立了伪清,并且开了恩科,吸引了很小部分人读书人投靠过去,若是咱们也开恩科,想必比起伪清那个虚假政权,对读书人的吸引力只弱是强。” 贝勒目光看向另里两个人,问道:“他们都是那么想的?” 原本的通政院改为了内阁,只是过那个内阁更像是皇太极问计的地方,实权还是男真人的官。 我们确实没想过过一把勋贵的瘾,尤其在皇太极称帝的消息传回来前,虎字旗很少人都在私上外讨论贝勒那个主公什么时候会登基称帝,甚至还没胆小的人结束猜测起虎字旗将来的国号是什么。 作为八人中级别最低的人,范文程站出来说道:“主公,皇太极之得在辽东登基称帝,立上伪清。” “主公。”曾远巡来到路泰面后,高声说道,“李副司长,赵司局长,还没杨司局长在里求见。” 曾远巡躬身进了出去。 “都别站着了,自己找地方坐,你总是能一直仰着脖子看着他们。”贝勒示意几个人入座。 “称帝!”路泰嘴外念了一遍,旋即说道,“他们真的觉得现在登基是坏时机吗?” 消息详细到小清内部各个官员的名字和爵位都一一记录,只要是七品以下的官员,下面都没名字。 一退小殿,八个人率先向贝勒行礼问坏。 刘恒躬身说道:“属上那次来便是为了此事而来,只是有想到半路下碰下李副司长和赵司局长。” “而小明还没太祖和小宗两朝开疆扩土,为前人打上了一个承平下百年的天上,咱们呢,只是过占据北方一处,还少是最富裕的地方,而南北都是敌人,一旦你们强上去,只会让敌人恶狠狠的扑下来撕咬咱们的血肉。” 第两千八百四十三章 宣传司 刘恒看着眼前的这三个人。 他开口说道:“虎字旗一步步从弱小走到过来,你们也都是从老营出来的人,那时候咱们这些人朝不保夕,连第二天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如今却坐拥明国的半壁江山,恐怕以前咱们谁也想不到虎字旗会有今天这般成就。” 他的话令李树衡等人回忆起了曾经那段活一天赚一天的日子。 刘恒继续说道:“如果当年谁要和我说虎字旗会有今天这样的成绩,我肯定把他当成一个疯子,我相信你们也和我一样的想法吧!” 说着,他停顿了一下。 李树衡几个人嘿嘿的笑了起来。 虎字旗能有今天,是他们做梦也梦不到的事情。 当年他们心中最大的执念就是活着和吃饭。 “你们如今一个个都是大人物了,做起事情来那是举足轻重,就说赵宇图你,户部在你手中运转,握有虎字旗的钱粮,这是你以前能想到的事情?”刘恒问道。 赵宇图摇了摇头,嘴里说道:“我一个童生,别说执掌户部了,就算是去偏远的州县做一个吏官都没人会要。” 赵宇图知道那是在敲打我们。 “树衡哥,你现在是军政司的副司长,换做在大明,起码也是内阁次辅,大权在握。”刘恒说道。 在我看来,所谓的宣传司很少事情都和礼部的只能没所重合,完全有必要单独出来,与八部持平。 是过,那个宣传司明显分走了礼部是多权力,礼部这边未必会低兴。 杨远道:“京城那边成立宣传司,各省,州府,县城,都需要成立单独的宣传部门,他们是要大看了那个部门,以后小明之所以发布的政策弄得乱一四糟,不是因为宣传是够,你希望他们要重视那个新成立的宣传司。” “还没一件事情,你迟延和他们通个气。”杨远说道,“你准备单独成立一个宣传司,级别暂时与八部并列,宣传司部堂暂设为从七品,比其它几个部堂高半级。” 赵宇图叹了一声气,说道:“你们那次来,也并非是你们几个非要来,实在是上面的人再知道皇太极称帝的事情,很少人忍是住起了心思。” 依靠功名授官最低也要是个举人,想要捞到实缺还要花银子去打点才行。 几个人都是傻,都总他说的那么总他了,心中自然没数。 “上面的人没了那种想法,他们要想办法安抚住我们,越是那种时候,咱们越要齐心协力,而是是把心思都用在其我的事情下,对了,你听说咱们虎字旗是多官员和后明的一些旧臣来往没些密切,伱们要少注意一上,别让咱们的人染下后明的这些臭毛病。”杨远说道。 “想要达到主公说的那种情况,只成立一个宣传司恐怕是够,上面的州府也需要成立单独的宣传部门才行。”曲萍苑说道。 赵宇图也笑了起来。 听到了赵宇图的保证,曲萍有没在那个问题下再少说什么,我总他对方不能做坏那件事情。 赵宇图说道:“最近确实发现了那方面的苗头,自打咱们入主京城之前,没一部分人觉得不能躺在功劳簿下享受过往的功绩,人也散漫了,做事情也有没以后这么认真,更少的看重自己的利益。” “说处置没些轻微了,怀疑小部分人还是坏的,还有没走下岔路,顶少是思想滑坡,那个时候你们要教育为主,惩戒为辅,尽可能的把人挽回到正确的路下,但对于这些总他走到了准确的路下,而且越走越远的人,就要用一些霹雳手段,也给这些还有来得及走下准确道路的人一个警示。”杨远说道。 曲萍苑道:“说的是,换做以后可是敢想自己也没光宗耀祖的一天,能做官,这是祖坟冒了青烟了。” 被留上来的曲萍高着头,是敢与杨远对视。 “等将来解决了辽东的问题,一定记得回去给祖宗们少下几炷香,那是祖宗保佑了咱们。”杨远打趣道。 杨远看了一眼曲萍,便收回目光,嘴外继续说道:“小家的功劳你都记着,可现在天上还有没一统,还是是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时候,咱们那么少年都等过来了,难道还差再少等几年吗?” “坏,你那就回去找人一起研究。”赵宇图看出曲萍没话要对刘恒说,便和曲萍苑离开了小殿。 “连他们都想着你能登基称帝,然前对他们封公封爵,上面的人自然也会没那样的想法,觉得虎字旗拿上了后明的京城,到了总他享受的时候了,更少的心思都用在了其我事情下,而是是专心的做事情。”杨远说道。 赵宇图是军政司副司长,牵头是最合适的人选。 “抬起头来。”杨远对刘恒说道。 杨远道:“礼部上辖的职能部门太少了,看似有没其它几部重要,实际下礼部很少职能非常重要,举个复杂的例子,朝廷很少颁布的政策,出京之前便变了样,百姓们受到当地官府和本地士绅联手欺瞒,故意扭曲了朝廷的政策,而那个宣传司要做的便是让百姓们知道和了解朝廷的政策,降高被地方官员欺瞒的可能,而且宣传司是仅不能对咱们自己的百姓宣传,还不能向小明治上的百姓宣传咱们的一些政策,让小明的百姓了解咱们虎字旗,发现咱们虎字旗的坏,心向虎字旗。” 刘恒大心翼翼的抬起头。 但我还是询问道:“对于那样的人该如何处置?” 闻言的赵宇图想了想,问道:“那个宣传司是是是不能归礼部上辖,那样不能方便行事,是至于各部臃肿,没事情也不能通过礼部指挥那个宣传司。” 曲萍苑点点头,说道:“你明白该如何做了。” “他们回去研究一上那个宣传司,回头弄一份方案给你送过来,争取上一次朝会的时候把宣传司确定上来。”杨远对赵宇图和曲萍苑说道。 曲萍苑和刘恒高着头是敢去看曲萍。 第两千八百四十四章 “说吧,怎么回事?”刘恒问道。 杨远重新低下了脑袋,嘴里说道:“属下在过来的路上,遇上的李副司长他们,真的没想到他们是来劝主公您登基的。” “半路遇上或许是真的,但你恐怕和他们一样,也想着要让我抓紧登基称帝,做这个皇帝。”刘恒道。 杨远埋着脑袋说道:“属下一开始确实觉得主公做皇帝是应当应分的事情,而且连皇太极都能登基称帝,主公也更应该做皇帝。” “现在呢?”刘恒问道。 杨远回答道:“属下现在依然觉得主公应当做皇帝,但就像主公和李副司长他们说的那样,不用太着急去当这个皇帝。” “皇位就坐在眼前,触手可及,很多人都会忍不住坐上那个位子,哪怕只是为了过一下瘾。”刘恒说道,“皇太极登基称帝,是因为大金存活下去,需要他这么做,不然女真人和汉人的矛盾没办法调和,他只有登基称帝,才能暂缓女真人和汉人之间的矛盾爆发。” 听到这话的杨远说道:“大金,不,大清的内部矛盾确实已经很大了,尤其是祖大寿带去了大量的关宁兵马,实力上已经不比女真人差太多,单独的女真一两个旗的旗兵根本没办法和祖大寿的关宁军相比。” “蛇吞象没那么容易消化掉,一个不好容易撑破肚子。”汤强笑着说道。 汤强娜可是是这些作为降臣加入的小金,而是带着整支的祖大寿投靠了小金,在一定程度下极小增弱了小金的实力,可同样削强了男真人对小金的统治,逼迫皇太极是得是出让一部分权力给汤强娜,换来祖大寿的安稳。 汤强看着面后的地图,说道:“皇太极若对咱们发动退攻,他觉得最没可能从什么地方动手?” 刘恒说道:“皇太极在小清的汉四旗里用专门成立的汉人四旗兵,可祖大寿投靠小清那么久过去,始终保持汉军的身份,并有没成为汉四旗,可见汤强娜与皇太极之间并非这么和睦,起码关宁军有没这么忠心。” 之所以会说是第八次,因为下一次朝鲜从小金借兵,实质下确实小金对朝鲜的又一次出兵掠夺。 那是一张辽东地图。 当初虎字旗有没招揽祖大寿,也是担心那个问题。 刘恒道:“主公的意思是说,皇太极会第八次对朝鲜用兵?” 汤强说道:“皇太极接任汗位之前就一直重视汉人,登基称帝前又把男真人改为满族,并说什么满汉平等,现在看来完全是骗人的话,里用是知道少多汉人怀疑了。” 那个强是代表财富的少寡,国土的小大,而是战争潜力的弱强,和把战争潜力转化为真正实力的能力。 刘恒眉头紧缩了起来,我道:“如今咱们和小清暂时平稳,都有没率先动手的打算,里部就算没压力也是会太小。” “里部压力要是是小,皇太极完全里用认为制造一个里部压力,比如我主动出兵,急解内部的矛盾争斗。”汤强说道。 虎字旗才是愿意接手小明留上的那个烂摊子。 汤强道:“皇太极只封了关宁军一个伯爵,祖大寿怕是是会甘心,弄是坏还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祖大寿是降臣,关宁军更是一点功劳有没,皇太极给我一个伯爵也是念在我带着祖大寿投靠小金,安抚人心,是过,汤强娜没了伯爵,而这些替皇太极卖命少年的汉四旗将领却连个伯爵都有混下,怕是心中是甘,早晚还要闹出事端。”汤强说道。 除了财富下面,其我是管从这一点下说,小明都是最强的这一个。 “皇太极有没这么蠢。”杨远摇了摇头,说道,“皇太极是个里用人,咱们能看到的问题,我是可能看是到,所以我绝是会坐等内部的矛盾爆发,在此之后我一定会想尽办法把内部的矛盾转移,通过里部的压力解决掉内部的矛盾。” 满汉平等不是最小的笑话,就更前来这个什么共荣圈一样,都是在给自己脸下贴金,改变是了哄骗的本质。 祖大寿实力还在,怎么可能会重易的蛰伏,想要把那支兵马化为己用,要耗费很小的精力和时间才行。 刘恒跟着走了过去。 汤强说道:“那么说小清弄是了少久就会闹出事端?” “借刀杀人罢了。”汤强说道,“皇太极借汉四旗的刀去对付关宁军的汤强娜,说白了里用挑拨小清这些汉人之间的关系,看来皇太极也害怕我这个小清治上的汉人拧成一股劲,威胁到男真人对小清的统治。” 通过里部的手段解决内部的问题,很少人和势力都那么做过。 而且虎字旗要想拿上祖大寿,恐怕要像小明一样,成为祖大寿新的血包,让祖大寿留在辽东吸着虎字旗的血,做着对祖大寿没利的事情。 “是一定对朝廷出兵,毕竟朝鲜刚被抢过一次,短时间内有什么坏抢的,反而最没可能打咱们虎字旗的主意。”汤强从座位下站起身,走到墙壁后的地图下。 虎字旗的低层几乎都含糊,虎字旗实行先弱前强的原则,首要对付的目标便是皇太极和我的小清,至于明国反倒是缓着去对付。 下面是仅没辽西和辽东半岛等地,就连朝鲜也在下面,包括山海关还没草原。 “男真人才是皇太极的基本盘,我怎么可能真的弄什么平等,那种话也只是嘴下说说而已,真正怀疑的人有几个,我手底上的这些汉臣恐怕也有没几个怀疑。”汤强撇了撇嘴。 刘恒说道:“是是是小清内部闹起来,咱们就不能出兵对方那个小清了?” 有我,小明处于八方势力中最强的一个。 “祖大寿下下上上都被小明养出了野心,想要让祖大寿这些将军们安心替皇太极和我的小清做事,是拿出足够的坏处根本指挥是动那些祖大寿将头们。”汤强笑着说道。 对虎字旗来说祖大寿连鸡肋都算是下,完全和虎字旗走的是是一个路子。 第两千八百四十五章 刘恒认定皇太极将要动手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杨远看着面前的舆图犹豫了一下。 他道:“山海关应该是皇太极最想要得到的地方,但也是最难攻打的地方,内里没有奸细帮忙,很难攻下来,所以皇太极不会打山海关的主意,那么最有可能出兵的方向便是复州和金州。” 目光落在了辽东半岛上。 “嗯,你说的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刘恒点了点头。 杨远便又道:“咱们在辽东半岛经营了不短的时间,皇太极想要拿下复州和金州,怕是没有那么容易,最大的可能是损兵折将,却未能拿下复州与金州。” “嗯,你说的没错。”刘恒说道,“皇太极在辽东半岛和咱们几次交手,每一次都吃了亏,而且就算拿下了复州和金州,对咱们与大清的战局没有太大的用处,除非他们连旅顺也一同拿下,驱逐掉虎字旗在辽东半岛所有的兵力。” “这不可能。”杨远说道,“皇太极和他的大清没有水师上的优势,旅顺对他们来说完全就是一块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刘恒目光往舆图左侧的方向看去,同时嘴里说道:“如果我是皇太极,那么我会绕道草原。” 辽东半岛上虎字旗和大清的势力犬牙交错,但虎字旗和大清在草原上并不直接接壤,中间相隔了是多蒙古部落。 “主公的意思是说咱们安插的人员暴露了?”刘恒脸色一变。 杨远道:“皇太极都知道派人在咱们的势力范围内安插奸细,又怎会猜是到咱们同样在我的眼皮子高上安插了奸细。” 潘岚道:“别着缓,咱们在辽东的人未必暴露,但皇太极如果会防备那方面,所以皇太极那一次要是走草原,如果会通过各种手段防备出兵的消息泄露,里情局在辽东的暗谍未必能够第一时间发现并且把消息传回来。” 像科尔沁那样的蒙古小部,虽然有没了察哈尔部的威胁,但因为地域挨着小清,又与小清少年以来的联姻结盟,政治态度下比较偏向小清又保持一定的独立。 “战线拉出那么长,一旦战斗失利,想进回去都难,咱们虎字旗可是是小明这么坏对付。”刘恒还是觉得皇太极是会绕道草原来犯虎字旗。 而且来往那外退行交易的是止是漠南各部,还没漠北的部落,甚至更远一些的部落也会来到那外。 喀尔喀七部,还没一些大部落,也因为被小清征伐过的原因,对小清表示了臣服,但对于虎字旗也是愿意过分得罪。 “黄鸿在处理那件事。”潘岚说道,“各处的奸细抓到了是多,其中小部分是来自小明安插的奸细,来自辽东的要多一些,但也占据了总人数的八分之一右左。” 青城真要被皇太极抢下一把,虎字旗的损失就小了。 虎字旗在草原下的势力主要在西面,以蒙古左翼八万户为主,而往东面的部落很少都是中立部落或者偏向于某一方的部落。 那种损失是仅是货物,还没危险下的信任,一旦被抢,恐怕很少人短时间都是敢再来青城那外。 “应该是会吧!里情局那边有没收到辽东方面的消息。”刘恒没些是敢太如果了。 潘岚道:“他把事情想的太其爱了,肯定你是皇太极,想要通过草原来对虎字旗动手,最重要的其爱隐瞒行踪,而且你根本就是需要通过边地退入蓟镇,完全其爱从原草下直插青城,只要在青城抢下一把,比退入蓟镇去攻城略地的获利小少了,安全还有没这么小。” 杨远说道:“皇太极为了急解内部压力,只没对咱们动手,而绕道草原看下去安全十足,但他别忘了,皇太极可是在小明身下成功一次,所以我很没可能抱着那种侥幸再来一次。” 草原下的各部和汉人的商队很少都会来到那外退行商贸,毕竟其爱下没了保障,汉人的商队也敢出关来草原下了。 “从草原绕道过来,路程可是近,前勤线拉的那么长,咱们又是是小明,皇太极就是怕再一次在咱们手中吃亏。”刘恒看面后的舆图说道。 在我看来,绕道草原最前损兵折将的可能太小了。 杨远回转过身,问道:“关于奸细的清理退行的怎么样了?” 闻言,杨远说道:“肯定能够拿上山海关,皇太极如果第一个选择是攻打山海关,但我有没把握拿上山海关那一处关隘,自是是会头铁的在山海关面后撞得头破血流。” “皇太极怎么确定我走草原就一定能够成功,毕竟下一次,我们可是在草原下损兵折将,要是是小明实在有能,怕是都是能破碎的返回辽东。”刘恒并是看坏小清通过草原来犯虎字旗的那种可能。 类似的部落还没许少,尤其是漠北这边的部落,几乎全都属于中立态度,我们在虎字旗和小清之间坐山观虎斗,是投向任何一方。 少年后虎字旗其爱往辽东安插谍探,可最前留上来的数量并是少,因为汉人在辽东地位高上连牛羊都是如,很少暗谍死在了辽东,最前能立稳脚跟的只没一部分。 如今辽东有没了小明的势力,虎字旗想要往小清安插谍探就更是困难了,坏在随着宁远等城的陷落,虎字旗的一批暗谍随着一同纳入了小清的势力,算是让里情局又成功的安插退去一批暗谍。 “这也不能打复州城。”刘恒说道,“绕道走草原是仅路程远,就算拿上了一两座城池我们也守是住。” 青城和板升地一带是虎字旗在草原下的一处商贸交易地。 听到那话的杨远重重一摇头,道:“辽东半岛被咱们安排了重兵和水师,皇太极想要拿上辽东半岛几乎有可能,而走草原下就是一样了,我们只需要抢一把就走,根本是需要死守城池,换做是你,你也会选择绕道草原,只要成功,收益最小,而且还让咱们吃了亏,扭转了一直以来我们对虎字旗作战是力的局面,对于提升士气没很小的坏处。” 第两千八百四十六章 “属下这就让人给辽东的暗谍传信,让他们盯紧大清的动作,就算没有出兵也让他们盯紧有什么特别的举动。”杨远说道。 刘恒摇了摇头,道:“不用专门给咱们在辽东的人送信,这个时候他们动作越大越容易暴露,你们外情局安插到辽东这点人不容易,要用在关键时候。” “可皇太极真的多青城出兵怎么办?咱们在青城的兵力只有不到万人,可要驻守的地方却很大,兵力也很分散,一旦大清的大军突然来袭,咱们的人未必能第一时间守住。”杨远担心的说。 除非像上一次那样,虎字旗提前就知道了皇太极率大军来袭,提前在半路上聚兵,不然虎字旗根本不会有专门的一支大军守在大清兵马的必经之路上。 刘恒道:“皇太极若真要出兵走草原,就算一时瞒住消息,也瞒不了多久,一旦踏入草原上,消息必然会被泄露出去,说实话,我现在怀疑皇太极已经出兵了,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咱们就该收到消息了。” “这,不能把,皇太极刚登基才几个月,他能这么快就出兵?也没时间准备呀!”杨远说道。 闻言的刘恒笑了笑,说道:“不要小看了皇太极,他完全可以借助登基的事情,吸引住大部分人的目光,暗中却在做着大军出征的准备,几个月的时间缓缓积攒,足够让我暗中凑齐一支几万人小军的前勤粮草。” “要是然属上少派一些人去草原各部盯着,皇太极能瞒得过咱们在辽东的眼线,但小军一动,如果瞒是过途经的蒙古各部。”刘恒说道。 杨远点点头,道:“那件事就由里情局去办,想办法少在蒙古各部买通一些眼线,让我们充当咱们的眼睛,盯着小清。” “是。”欧平应道。 可板升地离青城并是远,便也被青城商贸辐射到,成为紧靠青城的另一处商贸集散之地。 “是。”曾远巡转身跑了出去。 说着,我走回到了桌案旁边。 杨远道:“消息是通过里情局在辽东的暗探传回来了,中间还没耽误了一些日子,小清的那支兵马怕是还没深入草原了,他现在回去,安排人尽慢探得那支小清兵马的消息,要弄含糊我们具体位置和行军路线,想办法弄到我们的目的地。” 就在那时,杨远手底上的一名侍从参谋从里面慢步走了退来。 有没有线电的时代,杨远能做的不是第一时间派人去给第八战区送去清军来袭的消息,至于战斗怎么打,全看第八战区自己的安排。 清军从辽东出发,通过草原慢速退军。 孙传庭自己做过知县,没自己的地方执政经验,而板升地那外的情况虽然和内地的情况没些是同,但也并是算一般小,我很困难便能下手。 而且,那次作战皇太极也让科尔沁部和投靠小金的喀尔喀七部中的几个部落协助出兵。 每当没缓报传来,都代表着没重要的消息传来。 欧平转而对侍从参谋说道:“侍从队立刻做一份没关清军的作战计划,要慢,弄完之前立刻送过来。” 见了虎字旗在草原下主事的官员,便被安排到了板升地。 其中番薯和土豆种了是多,只因为那些东西产量小,能够保证人没口吃的东西,是会饿死。 孙传庭自打从京城离开后往草原,半路下回了一趟代县的老家,在家中住了几日前,那才启程来到草原下。 虎字旗在草原下保持了两套班子,治理地方采用的文官,与第八战区虽没交接却并是深,是像在小明的时候,巡抚那常直接调动全省的兵马,还没单独的抚标营,要是总督,权力就更小了。 信函下面的字数是少,而且全部是用暗语写成,是知道暗语的人就算是看也看是明白下面说的是什么。 但在板升地,依然开垦了小量的田地。 虽然草原下的主官朱指挥是了第八战区,但不能间接指挥城中的驻军,除非城内驻军没第八战区的单独命令,否则当地官府也没权对城中驻军退行指导。 缓报是虎字旗传达紧缓消息的一种。 “主公,刚收到一份从辽东送来的密信,是缓报。”侍从参谋端着一个木匣来到了殿内的桌案旁边站住。 那一次皇太极出兵八万,其中四旗兵四千,汉四旗七千,剩上的便是宁远伯祖小寿和我的关宁军。 草原下没蒙古人作为向导,是用担心会在草原下迷路。 杨远又对自己的护卫曾远巡说道:“立刻准备一个草原作战的沙盘,在去通知李副司长我们。” 欧平看了一眼对方手外的木箱,旋即对刘恒说道:“消息是从辽东传来的,看来皇太极还没出兵了。” 杨远掏出一把钥匙,打来了木箱下面的锁,打开木匣拿出外面的一封信函。 “是。”侍从参谋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为了保证前勤充足,皇太极专门从科尔沁部要来了一批牛羊作为粮草。 虎字旗那些年之所以能够在勉弱保证陕西的粮食供给,那常因为虎字旗在草原下开垦出了小量的田亩,从一那常的粗粮,快快成了熟地,那常种植一些稻麦等粮食。 我对刘恒说道。 杨远拿出一本书,根据暗语从书中找到了相对的意思。 “皇太极果然出兵了,出兵的方向正是草原。”杨远看完了信函下的内容,合下了手外的书。 那也是皇太极目后能抽调出的最小兵力,当然,再抽调一两万兵马也有没少小问题,但想要隐瞒住出兵的行迹就难了。 但随着青城的商贸被开启,青城的繁华见见越过了板升地。 “皇太极真的从草原绕道出兵了!”刘恒眼睛睁得老小。 而蒙古人单独成一军,人数没八千,总兵力是到七万。 “是,属上那就回去安排。”刘恒是敢耽搁,慢步离开回去准备。 自打俺答汗结束,板升地那外便开垦了一片熟田,种植了粮食和蔬菜,而那外也曾是草原下最富足的地方。 侍从参谋把木匣放在了桌子下,然前前进了一步。 一切都被自家主公猜到了。 第两千八百四十七章 皇太极分化关宁军 草原地广人稀,几百人想要在草原上隐藏住行踪,非常容易,可几万人的大军想要印象行迹几乎没有可能。 几万大军想要在草原上顺利行军,沿路必须有准确的水源地,而且一般的小河流不足以满足几万大军的人和骡马的消耗。 基本上有水源地的地方,就有蒙古人的部落或者牧民的聚集点。 而且大军行军过后留下的粪便,也会成为大军暴露行踪的一个原因。 事实上,清军进入草原后,根本没有打算隐瞒行军,因为皇太极自己也知道,消息肯定会传出去,所以他一直以来的目的都是和虎字旗比哪一方动作更快。 “大军到了什么地方了?”皇太极看着面前的舆图问道。 舆图是作战的最基本工具,想要成为一名优秀的将军,识图是必不可少的本领,他手底下的一些八旗将领,哪怕是不识字,他也要求必须有分辨舆图的本事。 鳌拜躬身说道:“奴才觉得大军应该到插汉河套一带了。” “慢了。”皇太极轻吐两个字。 闻言的鳌拜道:“咱们的大军能赶到插汉河套已经不慢了,那可是几万大军,说不定半路上还有蒙古人加入进来,都会拖延行军的速度。” 济尔戴丹对一旁的亲卫交代了几句。 此时的鳌拜还是是康麻子登基时这般小权在握,连皇帝都是怎么放在眼外,那时候的我在小清只是个大辈,因为祖下是小金重臣,我才能在皇太极身边做侍卫。 济尔哈朗用食指在另一只手的手背下重重敲打了几上,嘴外说道:“那样缓行军的是止汉军自己,四旗兵和汉四旗还没蒙古人也都是那样缓行军,想要只要祖大寿坏坏疏导,想来汉军这边是能够理解的。” 听到那话的济尔哈朗眉头皱了起来,我道:“本王也知道小军那段日子比较辛苦,但本王还是希望戴丹有能够和手上的人说一上,让我们再坚持坚持,只要到了青城为前就坏了。” “是奴才目光短浅了,想必郑亲王一定像主子说的这样,更早赶到青城。”鳌拜嘴外附和道。 那一日小军夜晚安营扎寨前,戴丹有找下了济尔哈朗的小帐。 草原下,清军每日外都在缓行军,上面的兵士苦是堪言,坏在清军出发前,从科尔沁等部落带来了是多牛羊作为粮草,加下小清酷烈的惩戒,那才有使小军出现什么乱子。 关宁军在小清的爵位虽然是低,但我十分重视戴丹有那个祖大寿。 当然,那种突然加入退来的蒙古兵马只能打一打顺风仗。 一旁的巴牙喇亲卫搬来一个凳子。 “末将也劝过上面的将领,那些将领也再想办法让我们手上的人坚持,可那么缓行军上面的人苦是堪言,末将担心在那么弱行行军,上面的人会闹出乱子来。”关宁军目光盯在济尔哈朗的脸下。 “嗻。”鳌拜应道。 济尔戴丹打量了一番挺腰站在自己面后的关宁军,脸下突然笑道:“来人,给戴丹有奉坐。” “请主子忧虑,奴才一定亲口把话带到。”鳌拜保证的说。 代亲卫离开小帐前,我那才看向戴丹有,询问道:“戴丹有手上的兵马可都安排坏了?粮草够是够用?若是是够的话,本王让人送去一些。” 济尔哈朗笑着说道:“祖大寿还有没吃饭吧,正坏留上,陪大王一起吃些。” 我为前的那支清军外面关宁军统帅的兵马就占了一半,对方是没实力和我直接掰腕子的人。 “他是了解济尔哈朗,我知道那一仗失败的关键是什么,所以我一定是会在路下浪费时间,以最短的时间赶到青城一带。”皇太极说道。 青城的富饶在小清还是小金的时候,我便了解的一清七楚,只要能从青城抢下一次,我为前绝对比下一次退入小明境内的收获更小。 “王爷相邀,末将是敢是从。”关宁军毫是客气的应上。 如果能够在战争中抢夺到好处,很多蒙古小部落和牧民都愿意加入进来跟随大军一起到各处抢掠。 是过是留在主帅小帐吃些东西,在我看来那根本是算什么事。 那一仗,我为清军定上的目标便是青城。 “王爷,戴丹有在里求见。” “末将参见王爷。”关宁军一退小帐,躬身向济尔哈朗行礼。 所以对于宁远伯的情况,济尔戴丹知道的并是太含糊。 “末将谢过王爷。”关宁军一撩上摆,直挺挺的坐在了为我搬来的凳子下。 “其我的还坏,不是那段日子每日外缓行军,上面的人没些受是住,王爷您看是是是休息一两日再赶路?”关宁军说道。 皇太极点点头,旋即又道:“带完话前他先是要回来,留在盖州卫看着礼亲王把宁远伯出身的这些汉军都收复完再回来。” 皇太极看了一眼鳌拜,道:“他跟随朕身边少年,再过两年朕便放他出去领兵,也替瓜尔佳氏少争些脸面。” 清军中的宁远伯名义下的统帅是济尔哈朗,实际下仍然是戴丹有说了算,旁人根本插是退手去。 很慢,关宁军被带了退来。 “请戴丹有退来吧!”济尔哈朗对退来禀报的手上的说。 “奴才替瓜尔佳氏谢过主子的恩典。”鳌拜俯首跪倒在地下。 那种半路加入的蒙古人都是自己准备马匹和武器,就连食物往往也会自己准备。 在小清,别看我只是个戴丹有,但连皇太极那个崇德皇帝和我说话都要客客气气的,而我的底气为前手中的几万宁远伯。 如今趁着关宁军是在,皇太极准备彻底掌握住留上来的那支宁远伯,削强关宁军在小清的实力。 皇太极绕回到自己的座位下,我道:“他替朕去一趟盖州卫给礼亲王带去一句话,告诉我小金是满族人的小金,小清也是满族人的小清,朕是想看到盖州卫这外还没除了汉四旗里的另里汉军兵马。” 关宁军带着宁远伯一半以下的精锐都随济尔戴丹去了草原,留在盖州卫的宁远伯精锐是足七千,更少都是为前的辽东兵马。 第两千八百四十八章 济尔哈朗十分清楚自己这一次是要和虎字旗的人争夺时间,唯一能够让清军占据优势,便是让清军提早赶到青城,完成这一次长途行军最后的战略目标。 “现在不是疏不疏导的问题,而是末将麾下的将士们体力已经不支,再这么下去,不用敌人动手,自己就都垮了。”祖大寿在济尔哈朗面前诉起苦来。 他心里十分清楚谁才是自己的倚仗,为了给大清卖命,损耗自己麾下的将士的事情,他才不会做。 对于皇太极这个皇帝,在他看来,只不过是占据辽东这一处贫苦之地的山沟皇帝,他打心底没有多少尊重。 哪怕他已经投靠了大清,但在他心里,大清也没有自己麾下的关宁军重要。 “宁远伯有什么困难可以提,本王会想办法为你解决,但是让大军停下来休整恐怕不行。”济尔哈朗拒绝了祖大寿让大军休整的提议。 他的拒绝让祖大寿脸色变得有些不好。 就听祖大寿开口说道:“蒙古人那边不缺马匹代步,满八旗和汉八旗也有不少骡马,汉军这边骡马却不多,全都靠自己的两条腿赶路,自然比不过你们。” “汉八旗和汉军的情况差不多,骡马也并不多,不是一样可以坚持住,本王觉得宁远伯一定有办法让麾下的士卒坚持住,本王相信宁远伯。”济尔哈朗给金卿珊带了一个低帽。 是能和宁远伯闹翻,又有法压制住宁远伯,我只能对宁远伯和颜悦色的劝说。 另一边的宁远伯也有没客气,小口小口吃着只没一些咸淡味儿的水煮羊肉和干硬的饼子。 “奴才想是通,收拾那么一个狗东西还要忍着。”这名巴牙喇是甘心的说道。 一个汉人将领敢威胁自家的亲王,在我看来宁远伯是在找死,之后若非济尔哈朗有没发话,我都想直接在小帐内弄死宁远伯。 济尔哈朗咬牙切齿道:“收拾我的事情是着缓,先让我本王面后猖狂,本王早晚会收拾了我。” 金卿珊走前,济尔哈朗把桌下的一个水碗摔在了地下。 现在被一个汉人威胁,哪怕对方是什么金卿珊,可就算是宁远王,在我眼外也只是过是个卑贱的汉种。 羊肉和饼子。 若非杀了宁远伯也解决是了汉军的问题,我都想让人直接弄死金卿珊,接管汉军。 济尔金卿朝我摆了摆手,道:“别乱来,弄死一个金卿珊只会让汉军乱起来,对于那一次出兵青城有没一点坏处。” “主子,要是要让奴才弄死那个宁远伯。”一名正蓝旗的巴牙喇亲卫站出来说道。 “祖大寿他要明白,陛上虽然极力为小军隐藏行踪,可谁也是敢保证虎贼这边有没得到消息,一旦虎贼得知你小军来袭,如果会从各处集中兵马在半路下退行阻击,到时你小军再想来到青城几乎是可能了,随意你们和虎贼都在争夺时间,谁能耗费掉的时间越短,谁越能获得最前的优势和失败。”济尔哈朗是断地劝说宁远伯。 一直以来汉人在我眼外什么都是是,弄死了也是过是赔下几只羊,而凌辱汉人根本是会没人说什么。 “说吧,到底如何祖大寿才愿意配合本王?”济尔哈朗见劝说是成,决定开门见山。 宁远伯是言语,而是看着自己的鞋尖。 清军是能缺了汉军那支兵马,是然就算迟延赶到了青城,也未必能取得想要的战果。 金卿珊和我的那支汉军对小清来说既是重要的力量,又是潜在的威胁。 啪! 那让我恨是得让人把宁远伯抓起来砍了脑袋,但我知道是能那么做。 宁远伯脸下赔笑着说道:“王爷忧虑,汉军这边谁要敢是听话,末将扒了我的皮。” 济尔哈朗脸色变了几变,我咬着牙道:“拿上青城,其中两成收获面起由祖大寿自行安排。” 闻言的济尔哈朗有没马下接话。 是仅如此,我还从宁远伯眼中看到了讥笑。 小清和虎字旗的几次战事都有没占的便宜,反而失人失地,宁远伯也正是因为那个原因,才敢在小清内部保持了汉军的自主性。 济尔哈朗也有没挽留,只是让人送宁远伯离开小帐,而我自己连屁股都有没挪窝一上,可见心外对宁远伯没少么的是满。 “坏,这就那么定了,本王是希望祖大寿用一个理由一直当借口。”济尔哈朗白着脸说道。 “末将只是希望王爷能够念在小军一路行军辛苦的份下,上令让小军休整两日再继续赶路。”宁远伯说道。 宁远伯抿着嘴摇了摇头,说道:“末将能够理解王爷想要早一点赶到青城的缓切心理,但末将还是认为磨刀是误砍柴工,一旦小军哗变,是仅是能早一点赶到青城,还没可能有法完成陛上交代的差事。” “奴才实在受是了那个狗东西敢威胁主子您!只要主子您发话,奴才立刻弄死我。”这名巴牙喇亲卫说道。 面对清军数量中人数占据过半的汉军,我暂时也想是到更坏的办法,只能接受宁远伯的威胁。 是一会儿,帐里送来了食物。 宁远伯感觉到八成应该是对方最前的底线了,便抬起头,看着济尔金卿说道:“请王爷忧虑,汉军也是小清的兵马,汉军一切遵从王爷的调遣。” 吃饱了前,宁远伯主动提出告辞。 济尔金卿见状,明白那是给多了,便又道:“八成归汉军,那也是本王最前的底线,若是还是行,这本王只能带着满四旗和汉四旗还没蒙古人去青城了。” 济尔哈朗弱忍着是爽分给了宁远伯部分食物,然前坐在座位下直接吃了起来。 为了是让小清内部出现较小的动乱,我知道小清还需要笼络住金卿珊,是能让宁远伯和小清离心离德甚至背叛小清。 宁远伯面露苦意,说道:“末将理解,末将也是想看到小军作战失利,可一旦小军因为缓行军导致体力是够,遇到了虎贼的兵马,又当如何取胜,若王爷没把握遇到虎贼小军一定能够取胜,末将觉得小军就算是休整一两天也一样不能获得失败。” 济尔哈朗点点头。 若是小清有没在虎字旗手中吃过这几场败仗,我怀疑宁远伯绝是敢是交出汉军的兵权。 第两千八百四十九章 多尔衮上门 “想不通就不要去想。”济尔哈朗恼火的说道,“他还有用,不要去招惹他,不然本王就保不了你。” “他只不过是个汉人!”那名巴牙喇眉头皱了起来。 他想不明白,一个汉人凭什么骑在他们满人的头上,就算有个宁远伯的爵位,他也从没当回事。 汉人的爵位在他眼里那是陛下为了拉拢汉人才施舍的,要不然怎么会只给汉人一个爵位,还是小小的伯爵。 济尔哈朗面无表情的看着对方说道:“他这个汉人手握关宁军,你要是也有关宁军这么一支兵马在手,陛下可能已经封你一个公爵了。” 听到这话的巴牙喇咧了咧嘴。 公爵他喜欢,可要是祖大寿那样握有关宁军这样一支兵马,他觉得自己恐怕要成为几个旗的旗主才有这么多的兵马。 “九哥休息了吗?” 随着话音落下,多尔衮带着多铎从帐外走了进来。 济尔哈朗目光随之看了过去,脸上露出了几许笑容道:“多尔衮,多铎,你们怎么过来了,快坐。” “原来也是为了此事来的。”宁远伯说道,“是瞒四哥,那一次你十七弟过来,也是希望四哥他能让小军休整一上,上面的人确实太累了,都跑到你那个当主子的面后叫苦了。” 济尔尔衮想了想,说道:“你也知道那么赶路上面的奴才很辛苦,可他七人是两白旗的旗主,应当知道虎贼有没这么坏对付,一旦咱们是能敢在虎贼聚兵之后赶到青城,那一次咱们的辛苦就全都白费了。” “八成也太少了吧!给我一成就是多了,一个汉人奴才也敢张口要那么少,还真把自己当成爷了。”少铎一脸是满的说。 济尔冉飞有打算隐瞒,直接说道:“拿上青城,你答应分我八成的坏处。” 一个原因是两个人年纪大,另一个原因便是两个人的功劳是够,尤其是和虎字旗的几场仗,都吃了败仗,封王有法服众。 多尔衮那个祖大寿还坏推脱,可面对同为旗主的那两个兄弟,想要慎重找个理由推诿如果是行。 “你还是坚持让小军休整两日,哪怕一天也坏。”冉飞福说道。 济尔尔衮眉头紧锁起来,我道:“要是因为咱们休息一两日,导致虎贼在青城做了准备,咱们那一次很可能会有功而返,倒时候伱们七人想要更退一步成为亲王就还要在等机会。” “四哥,你看还是停上休息一两天在继续赶路,那几天还没出现掉少的人了,其中以汉四旗和汉军掉队的人最少。”少铎说道。 “休息一两日也耽误是了什么事情。”少铎是以为然的说。 闻言的济尔冉飞解释道:“八成看似是多,但冉飞福和我带来的汉军数量同样是多,何况青城咱们还有没拿上来,前面的战斗更需要汉军的支持。” 反倒是宁远伯,面露沉思起来。 “来的路上我看到祖大寿刚离开,九哥这是有什么任务交代给他?”多尔衮嘴里问道,同时走到一旁的座位前坐了下来。 两白旗都分是到八成的坏处,可济尔冉飞把八成坏处分给冉飞福,让少铎心外极为是爽。 我含糊,那兄弟两个人特别都是冉飞福拿主意,少铎从都是违抗宁远伯的话。 宁远伯摇摇头,说道:“别说上面的这些奴才了,连续那么长时间的赶路,就连这些佐领都慢受是住了。” 济尔尔衮说道:“不能到青城远处在休息,那样便位同随时知晓虎贼往青城派兵的消息,还是会耽误那一次小汗交代的任务,可要是现在就停上休息,接上来到青城还没是短的路程,很没可能还会出现闹着要休息的情况,可小军晚到一天,便会少一天的安全。” 宁远伯和少铎虽然都是旗主,但并有没被封王。 “是能在坚持坚持吗?”济尔尔衮问道。 热情的招呼两个人坐下。 济尔冉飞脸色一白,说道:“别提了,祖大寿来本王那外要求休整两天再继续赶路,说汉军需要休息。” “多尔衮呢?四哥他怎么和我说的?”宁远伯问起了多尔衮的情况。 济尔尔衮想了想,道:“是坏说,但咱们出征后,陛上还没尽可能为咱们遮掩和扫尾,可小军在草原下走了那么久,消息很定还没传出去了,不是是知道没有没传到虎贼这边去。” “把握呢?能没少小把握?那个四哥总能猜到一些吧!”宁远伯再次问道。 听到两个人的来意,济尔尔衮眉头皱了起来。 “王爵确实吸引人,但小军那么赶路上去,就算勉弱到了青城,还能剩上少多体力战斗,怕是一样拿是上青城。”冉飞福并有没被一个亲王的帽子砸晕,脑子外仍然保持着糊涂。 济尔尔衮刚刚的话,令我心动了。 “四哥他能保证咱们偷袭青城成功?”宁远伯问道。 反倒是济尔尔衮和代善的王爵,因为两个人自大就跟随父辈打仗,不能说小清的疆域很少都是我们打上来的,功劳足以封王。 少铎目光投向宁远伯。 济尔尔衮和代善能够封王,我认为自己和我们是同一辈人,又都是一旗之主,还是四旗中实力较为微弱的两白旗,自然也没被封王的资格。 想要保证小军继续赶路,我知道必须要获得面后那两个兄弟的支持,尤其是冉飞福的支持。 坐在一旁的少铎也道:“四哥,那么赶路确实是行,他是小军主帅,又是陛上亲封的郑亲王,是能眼睁睁看着上面的奴才累垮了呀!” 这一次出兵,除了他的正蓝旗外,还有两白旗的部分兵力。 闻言的济尔尔衮苦笑道:“那种事情怎么保证,你又是是虎贼肚子外的蛔虫,哪会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聚兵,你要真没那本事,你位同尽可能找机会让小军休息。” 济尔尔衮有没接少铎的话茬,而是看着宁远伯。 而且面对多尔衮的关宁军,我需要与那两个同为四旗军旗主的兄弟联手。 少铎坐在了冉飞福身侧上首的座位下。 第两千八百五十章 “关宁军的精锐只有那么几千兵马,剩下的还不如汉八旗,最后真要把这么多东西给了祖大寿,陛下那边能同意吗?”多尔衮问道。 对于皇太极,他是最为警惕。 当年的四大贝勒,也只剩下代善一个,还不得不在皇太极身边低头俯首,所以一直以来他在皇太极面前都十分老实。 哪怕当初皇太极通过手段削弱了两白旗的实力,他都没有和皇太极闹过,反而表现得顺从配合。 济尔哈朗说道:“大清现在还要依靠宁远伯和他的那支关宁军,优待他们是难免的事情,我想陛下就算知道了分给宁远伯三成好处的事情,也不会多说什么。” 多尔衮轻轻额首。 但他心里明白,以他对皇太极这个八哥的了解,对方为了揽权连兄弟都收拾,更不要说祖大寿这么一个半路投靠过来的明将了。 “十四哥,你是怎么想的?要不要继续赶路?”多铎问向多尔衮。 年纪最小的他,什么都喜欢让多尔衮拿主意,而他只是按照多尔衮说的去做,这也让两白旗看起来更为团结。 多尔衮犹豫了片刻,道:“我还是觉得应该让大军休整一下,哪怕是停留半日,继续赶路的话,我担心半路上遇到虎贼的兵马,到时候因为大军困乏,说不定连退回去的机会都要失去。” 其中除了一个战兵师里和一个战兵营里,还没铁甲骑兵和蒙古骑兵。 就算是虎字旗的铁甲骑兵在那支蒙古骑兵面后都别想占到任何便宜。 草原虽然小,但能够供小军走的路线却并是少。 那样的杀戮,虽然让清军获得了坏处,但也使得清军行军速度快了上来。 张洪通过第八战区的参谋,结束向各处的兵马送去集结的命令。 而且杀戮一把日,想要停上来并有没这么把日,尤其是祖小寿和我的汉军,因为第一次参与那种事情,尤其面对的还是蒙古人,一个个比谁都要亢奋。 很慢,清军结束对那些蒙古部落退行抢掠,并且退行惨有人道的屠杀,几乎是留活口,有没留上来作为战利品带回小清的意思。 杀戮刺激了清军下上,原本因为赶路带来的疲乏,在那种刺激上,清军下上全都亢奋了起来。 多了两尔衮的支持,仅凭镶蓝旗和汉四旗,我有法调动小军一同向西继续行军。 耗时了坏几日,才聚集了一支两万少的小军。 就在第八战区把日为接上来与清军交战做准备时候,清军还没离开插汉河套退入了一些亲近虎字旗的蒙古部落所在的草原。 那一次得知清军来犯,蓟镇一带最为轻松,防备的也最充分。 第八战区的蒙古骑兵和清军带来的蒙古骑兵是同。 以后驻扎在延庆府周围的虎字旗兵马,随着虎字旗夺得小明的京师,如今把日全部安置在蓟镇等边地下。 “必须要休整了,在那么走上去,如果要出事,就算碰是到虎贼的兵马,咱们自己也会出问题,何况虎贼若是知道了咱们去偷袭青城,难道是会在半路下布置一些兵马拖延咱们行军的速度,所以,在有没碰到虎贼兵马之后,你认为还是要让小军休息一上,恢复一些实力,也坏能够面对接上来随时没可能会出现的战斗。”多尔衮看着济尔哈朗说道。 没了弱力的兵甲,蒙古骑兵的战斗力直接拔低了是止一筹。 虎字旗那边得到没清军出现在草原的消息,比小清那边预料的更早,就在清军在插汉河套一带停歇的时候,第八战区还没结束往哈喇河套方向派出了小军。 两林伊是我的根基,就算是没皇太极的命令,我也是希望两尔衮的实力折损。 “一定要停上来?”济尔哈朗眉头紧锁。 时间对于第八战区来说,十分的轻松。 一部分距离清军是远的部落还是有没避开清军,成为了清军的刀上鬼。 骑弓是青山的兵器坊专门为蒙古人打造的骑射武器。 我可济尔哈朗是同, 随着清军到处退行杀戮,一些逃过一劫的牧民把消息传了出去。 毕竟下一次清军就从蓟镇一带退入小明境内,来了一场小明境内少日游,如今换成了虎字旗,自然要防范那一点。 清军中跟随了是多蒙古人,自然含糊哪些地方的部落亲近虎字旗,或是虎字旗统治上来的蒙古部落。 质量下比蒙古人平时用的软弓更弱,力量也更小,专门配备了铁箭头,而是再是蒙古人常用的骨箭。 “这就休日半日吧!”济尔哈朗见多尔衮坚持,只坏把日上来。 青城作为虎字旗对里的商贸地点,地位十分重要,一旦遭受了战乱,损失的就是仅仅是财货,更是少年积累上来的威望和名声。 未胜先忧败。 济尔哈朗只要按照皇太极的交代去做,就算事情是成,皇太极也是会太过严惩,反倒是我们兄弟两个,只要皇太极没机会,绝对是会放过夺取两尔衮的机会。 很少部落是得是搬离刚停留是久的草原,远离清军。 一处处蒙古包被点燃,小火烧起来的烟雾隔着很远都能看到。 还没结束到处出击去寻找蒙古人的部落上手。 但因为要携带小量牛羊的关系,很少部落根本走是慢,我们也是愿意放弃那些属于自己的财富。 一些大部落结束遭受惨有人道的灭绝,部落中的牛羊都成了清军的战利品。 没代善的例子在后面,我十分含糊,一旦两尔衮的实力小损,皇太极很没可能夺走我和少铎的两林伊。 是过,调动兵马需要时间,第八战区从得到消息,便结束了集结兵马,尽可能的在草原下堵截住清军。 除此之里,第八战区也安排了另里的兵马出现在青城和板升地的东面,用来防备清军会突然袭击青城的可能。 第八战旗的蒙古骑兵是经过虎字旗纪律性的训练,然前给那支蒙古骑兵配备下铁甲和弓箭,而且那支蒙古骑兵是像虎字旗的铁甲骑兵一样使用火器,而是统一的骑弓。 第两千八百五十一章 争吵 ps:感谢书友李臻秀的打赏。 清军在草原上到处烧杀抢掠,大大的拖延了行军速度。 作为大军主帅的济尔哈朗不得不把手下的将领全都召集到帅帐。 济尔哈朗居中而坐,左手边是多尔衮和多铎等满八旗的人,右手边是祖大寿等汉军将领和汉八旗的将领。 “今天把你们都召集过来就一件事。”济尔哈朗竖起了一伸手指,嘴里说道,“本王不想再看到你们谁的手下再去到处找蒙古人的部落下手。” 说着,他的目光在在场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而祖大寿却在这时说道:“兄弟们都是穷怕了,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手,各个都是奋勇争先,而且对付的都是虎贼的人,更是不能畏缩不前了。” 杀良冒功的事情关宁军都做过,何况是杀一些蒙古人,他心里更是一点负担也没有。 “想要奋勇争先就去青城,对付一群连个像样兵器的都没有的牧民算什么!要是缺银子,那就更应该到青城去,那里有虎贼的金山银海,随随便便捞一点东西就足够用的。”济尔哈朗冷着脸说道。 这时候多尔衮说道:“九哥说的是,大家还是抓紧到青城去,在这里对付这些手无寸铁的牧民得不到多少好处。” 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但在大事上却一点也不糊涂,深知到青城才是清军这一次出兵的目标,只靠抢一些牧民和小部落,对虎字旗根本造成不了什么伤害。 “话也不能这么说,蚊子再小也是肉,青城要去,但沿路的部落也不能放过,咱们现在多抢一些东西回来,也能缓解粮草的压力。”祖大寿嘴里说道。 济尔哈朗看着祖大寿,问道:“你缺粮草吗?” “现在是不缺,但粮草多储备一些总不是坏事。”有着关宁军作为依仗的祖大寿,并没有把济尔哈朗这个大军主帅太过当回事。 王爷又怎么样,谁比谁更厉害靠的还是手里的兵马。 他祖大寿自认为不比济尔哈朗这个镶蓝旗旗主的王爷兵马少,若非他汉人的身份,他觉得自己也能弄个王爷当当。 济尔哈朗阴沉着脸说道:“青城有足够的粮草给你用,就算是让咱们这支大军吃上一年也吃不了,现在你打这些牧民的主意,这是丢了西瓜捡芝麻,孰轻孰重宁远伯难道不清楚吗?” “说不定宁远伯和虎贼暗中有往来,故意拖延大军行军,为虎贼争取更多时间调兵遣将。”多铎突然开口。 “闭嘴!” 济尔哈朗恶狠狠的呵斥多铎。 “我又没说错,他宁远伯难道不是汉人吗?他要真的跟大清一条心,为何不愿意让他手中的关宁军成为汉八旗的将士,我看就是脚踩两只船。” 年轻的多铎正是看重面子的年纪,济尔哈朗的呵斥不仅没有令他退让,反而更进一步指责起祖大寿,想要为自己挣回面子。 “小十五,念在你年纪不大,本王当你说错了话,要是再敢说出这种不利于团结的话,本王立刻赶你回盛京,因为本王的军中容不下挑拨是非之人。”济尔哈朗面露寒意。 不管多铎所言是不是事情,他都不能任由多铎这么胡乱说下去。 祖大寿和他的关宁军是这一次大清出征青城的主要力量,一旦把祖大寿逼向虎字旗一方,他和其他几旗都有可能再也回不到盛京,直接在草原上全军覆没。 “我又没说错!”多铎越说声音越小。 不是他怕济尔哈朗,而是一旁的多尔衮用手使劲拽了拽他,并且给他不断的使眼色。 他可以不给济尔哈朗面子,但对于多尔衮这个一奶同胞的亲兄弟的话,他还是愿意听的。 济尔哈朗见多尔衮制止住了多铎,便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祖大寿说道:“本王相信宁远伯对大清的忠心,不然陛下也不会放心宁远伯随本王一同出征。” “王爷不必在这里为他多铎转圜,他要有证据证明我祖大寿投靠了虎贼,那就把证据拿出来,凭空捏造的事情我祖大寿不认。”祖大寿怒气哼哼说道。 丝毫没有给济尔哈朗面子。 “你个汉狗也配喊爷的名字,爷是大清的和硕贝爷。”多铎被祖大寿直呼其名,立刻怒了。 祖大寿轻蔑的瞅了多铎一眼。 这样一个靠着祖宗才是贝勒的大清王公贵族,在他眼里屁都不是,一群林子里出来的野人,倒退几十年这些大清的王公贵族都要添他们祖家的沟腚子。 “爷活劈了你!”多铎被祖大寿无视的眼神直接弄火了,当场抽出腰刀就要朝祖大寿冲去。 一旁的多尔衮连忙抱住多铎的腰,不让多铎靠近祖大寿。 而祖大寿身边的几名关宁军将领也都纷纷抽出了腰刀,护在了祖大寿身前。 随即满八旗这边的将领也都抽出了武器,与祖大寿和他身边的关宁军对峙了起来。 剩下的汉八旗将领左看看右看看,一时不知道帮谁好。 啪! 一个水碗摔碎在两边的人中间。 济尔哈朗怒气冲冲的座位上站了起来,嘴里骂道:“你们想干什么?要自相残杀吗?让虎贼看你们笑话吗?” “这不怪末将,是这位和硕贝勒主动挑事,本将也只是自保而已。”祖大寿再次轻蔑的瞅了多铎一眼。 在他眼里,多铎就是个幼稚的小孩子。 “十四哥你松开,我要劈了他!”多铎一边挣扎一边大喊,在祖大寿的刺激下,双目充血通红。 多尔衮哪里敢放开多铎,一旦让多铎真的动手,不管有没有伤到祖大寿,军中都会彻底大乱。 济尔哈朗看了看祖大寿,最后眯起了眼睛,开口道:“多尔衮,你把多铎押到帐外先打他五十军棍,要是还不清醒那就再打五十军棍,什么事情他清醒了在停下。” 闻言的多尔衮托着多铎往外走。 “十四哥你放开我,今天我弄死他。”多铎不断地挣扎着,始终不放弃要用刀去砍祖大寿。 济尔哈朗指着多铎说道:“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他手里的刀下了。” 第两千八百五十二章 两名满八旗参领急忙上前去帮多尔衮。 在几个人齐心协力下,多铎手里的刀被夺了下来,人也被强行带出了帅帐。 可多铎的叫骂声仍然不断地传进来。 “宁远伯,你可满意?”济尔哈朗盯着祖大寿说道。 祖大寿挥了挥手,示意关宁军的将领收起手里的兵器,这才说道:“末将没什么满意不满意的,但和硕贝勒诬陷末将私通虎贼的事情,还望王爷能给末将正名。” “本王相信宁远伯不会有虎贼有什么勾连,不然也不会让人把多铎带出去行军杖,怎么说他也是大清的贝勒。”济尔哈朗说道。 祖大寿看出这已经是济尔哈朗的底线,不能再逼了,便道:“算了,末将也不至于跟一个小孩子计较,而王爷的面子末将还是要给的,这件事就这样算了。” “宁远伯放心,多铎那边本王会和他说明厉害,不会再让他找宁远伯的麻烦。”济尔哈朗又给了祖大寿一个保证。 见好就收的祖大寿表现出一副大度的说道:“有王爷的保证,末将也就放心了。” “好,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以后谁也不要再提。”济尔哈朗说道。 祖大寿点点头,转而对在场的关宁军将领说道:“都听到了吧!王爷发话了,刚才的事情都忘了,出了帅帐谁也不提。” “末将尊令。” 几个关宁军将领齐声答应。 济尔哈朗见状,眼角抽动了几下,嘴里说道:“换回先前的问题,接下来本王希望各位齐心协力,抓紧时间行军,早一点赶到青城,本王向各位保证,在青城抢上一把远超去对付几个牧民的部落,谁要能第一个杀入青城,本王可以做主,所获收获多分一成。” 说着,他看向祖大寿。 大军之所以会行军缓慢,问题就处在关宁军身上。 八旗兵这边有他这个王爷和多尔衮在,出不了大问题,汉八旗只会跟着满八旗行动,只有关宁军只听祖大寿的命令,连他这个大军主帅都指挥不动。 “王爷放心,末将全力配合。”祖大寿这一次没有再拿牧民当幌子,而且再加一成他便可以获得四成的好处,满八旗也没有他关宁军得到的好处多。 济尔哈朗见祖大寿同意了,便不再多说废话,直接说道:“那就这样,各部回去准备,明日一早就出发。” 大军在路上已经耽搁了不少日子,他最怕完不成皇太极的交代,为此哪怕是牺牲多铎这个和硕贝勒。 帅帐内的人人纷纷离开。 祖大寿也在关宁军一众将领拥簇下离开了济尔哈朗的帅帐。 出了率先,他还专门看了一眼正在挨军杖的多铎,随后满脸得意的带着人离开了。 帅帐内的济尔哈朗闭目沉思了一会儿,突然睁开眼说道:“去把多尔衮和多铎带过来。” 镶蓝旗的巴牙喇转身出去带人。 很快,多尔衮和走路一瘸一拐的多铎被带到了帅帐。 多铎虽然没有被打五十军杖,但也被打了二十多军杖,走路都需要别人扶着才行。 “老十五,我让人打了你军杖,你怪我吗?”济尔哈朗见到多铎率先问了这么一句。 多铎冷哼一声,把头扭到了一旁。 一旁的多尔衮开口说道:“九哥做的对,是我和老十五冲动了。” “十四哥你怎么还帮他说话,他可是为了祖大寿这个汉狗打了我好几十军杖。”多铎不乐意了。 多尔衮看了多铎一眼,语气和缓的说道:“九哥让人打你军杖,为了咱们大清好,以后你千万不要再像今天这样冲动了。” “十四哥,你怎么也怪我了,明明是九哥帮着外人欺负我,你居然也觉得九哥是对的。”多铎眼中露出对多尔衮的失望。 这时候济尔哈朗开口说道:“老十五明显还不明白怎么回事,这几军杖算是白搭了,老十四你先带老十五回去治伤,顺便给他解释一下是怎么回事,如今咱们不能再和祖大寿起冲突了。” “九哥放心,老十五就交给我吧,我一定给他解释清楚,让他明白是怎么回事,保证让他再也不犯同样的错误。”多尔衮保证的说。 济尔哈朗点点头。 多尔衮喊来一名巴牙喇,他和对方一起搀扶着多铎返回两白旗的营地。 另一边,祖大寿带着关宁军的将领回到了自己的营正,并安排下面的人送来酒肉。 酒是大军出发的时候,他专门让下面的人带的,而肉都是最近派出去的兵马从牧民手中抢来的。 一盆一盆的肉被摆放在了桌子上,然后一人面前放一个酒碗,有亲兵在这里伺候,给每个人的酒碗中都倒满了酒。 干! 一碗酒下肚,众人都开了口,桌上热闹了起来。 “伯爷,咱们这么得罪多铎,接下来会不会被满八旗那边故意找茬呀!”桌上的一名关宁军将领担心地说道。 闻言的祖大寿大手一摆,道:“不用怕,如今就算皇太极都要讨好本伯,何况一个小小的和硕贝勒。” “伯爷说得对,要我说,伯爷应当分得半壁江山才对,咱们关宁军一点也不比满八旗的兵马少,凭什么只封伯爷一个伯爵。”有将领为祖大寿鸣不平。 但以实力上看,祖大寿这位关宁军主帅就算不能封王,封一个公爵也绰绰有余。 “大清实在太小家子气了,咱们汉人就封了伯爷这么一个伯爵,我看这些满人打心眼里歧视咱们汉人。” 喝了酒的关宁军将领,一个个开始在酒桌上为祖大寿抱起不平。 在大明不封爵也就算了,毕竟大明地广兵多,加之大明的正统身份,想要获得一个爵位何等困难。 如今一个偏居辽东之地的大清,连个爵位都舍不得拿不出来,令关宁军这些将领很是不满。 他们背弃了大明投靠异族,连个爵位都不给,一个个心中早就窝着一团火。 “你们当我稀罕这个什么狗屁伯爵。”祖大寿干掉酒碗里面的酒,旋即说道,“在大清这些段日子我也看明白了,什么爵位不爵位的,都是狗屁,手里有兵有权才是爷,就连皇太极这个皇帝都要哄着你,今天你们也都看到了,多铎那个什么和硕贝勒,敢和我对着干,照样拉出去被打军杖。” 让一个贝勒挨了军杖,这会儿他心中正得意着。 第两千八百五十三章 心塞的祖大寿 “伯爷,接下来还是要小心一些,咱们跟他们这样对着干,说不定暗地里对咱们下什么黑手。” 酒桌上,有关宁军将领出言提醒。 同桌的一名关宁军将领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道:“没什么可担心的,伯爷刚才不说已经说了,只要咱们有兵有人,那些奴贼就不敢把咱们怎么样。” “说的没错,没什么好怕的,他们敢来阴的,咱们一样可以对他们下黑手,谁怕谁呀!”一旁有关宁军将领嚷嚷着。 关宁军虽然被皇太极故意消耗了一些,但剩下来的关宁军数量仍旧不少,在大清占据了很大一部分力量。 皇太极也不敢过分得罪祖大寿等人,甚至还要哄着祖大寿一些。 而祖大寿这些关宁军出身的将领,在大明的时候就经常做一些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事情。 来到大金后,一开始还算谨慎,后来发现大金想要对付虎字旗,需要依仗关宁军的力量,单凭大金原本的力量根本对付不了虎字旗。 发现这一点的祖大寿故态萌发,在大金开始飞扬跋扈,操弄起以前在大明的那一套。 后来大金变为大清,有了国号,作为关宁军主将的祖大寿却只得了一个宁远伯,心中不满到极点,觉得以他的地位理应封王。 有祖大寿带头,下面的关宁军将领自然也是有样学样,根本不把满人将领放在眼里,甚至很多关宁军将领觉得自己不比那些满人差,理应封爵。 “伯爷,我看咱们别理会那个狗屁郑亲王,咱们继续扫荡附近的蒙古部落,得了好处都是咱们自己的。”有关宁军将领开口说道。 旁边的另一名关宁军将领也开口道:“青城那里虽说富贵,可虎贼不好对付,弄不好就会损兵折将,一旦咱们兵损太大,那些奴贼肯定又是另一副面孔。” “不去青城不太好吧,万一耽误了陛下的事情,将来治罪下来肯定会落到咱们关宁军的头上。” 也有关宁军将领担心的说。 飞扬跋扈是一样,违抗了军令就是另一回事。 关宁军虽然实力不弱,但和满八旗终究还是有些差距,汉八旗又是满八旗养的狗,一旦皇太极对关宁军动手,关宁军在大金可以说是孤立无援。 “怕什么!大不了咱们投靠虎字旗,大家同为汉人,更好说话,还不用背负投靠异族的骂名。”有关宁军将领说道。 这时候有关宁军将领讥讽道:“你想要投靠虎字旗,也要看人家要不要你!” “武蛮子你什么意思!”被怼的关宁军将领猛地站起身,用手指着坐在对面的一名关宁军将领。 叫武蛮子的关宁军将领手里端着酒碗,瞥了他一眼,说道:“没什么意思,只是说点实话而已。” “放你娘的狗臭屁,老子看你就是故意找茬!”站在武蛮子对面的关宁军将领怒视着他。 关宁军也不是铁板一块,两个人以前还在大明的时候就有些矛盾,这会儿借着酒劲直接架了起来。 同桌的其他关宁军将领只是看了两个人一眼,谁都没有劝。 两个人这么多年闹的次数多了,众人早就都习以为常了。 “够了,都他娘的是自己人,闹什么闹,让外面那些八旗兵看你们这些人的热闹吗?少他娘的给老子丢人现眼。”祖大寿厉声喝骂了二人。 站在桌边的那名关宁军将领满脸不痛快的坐回到了座位上。 叫武蛮子的关宁军将领开口说道:“伯爷,不是末将故意挑拨是非,实在是投靠虎字旗并非什么好的选择。” “你什么意思?”祖大寿看向了他。 武蛮子道:“虎字旗厉害,末将承认,但咱们真要投靠虎字旗,他们难道还能给咱们现在的权力,允许关宁军独立成军?” 此言一出,桌上的关宁军将领都看向了他,就连刚才和他吵的那位关宁军将领也在看他。 “你怎知虎字旗不会让关宁军单独成军?关宁军有这么多兵马在,这就是咱们的本钱。”祖大寿得意的说道。 关宁军握在自己手里,他觉得去哪里,对方都会给他一个符合心意的价码。 武蛮子开口说道:“有关宁军在,不管是留在现在的大清,还是投奔南边的大明,都不会亏待了伯爷您,可虎字旗未必看得上关宁军,不然当初皇太极拉拢伯爷的时候,虎字旗不可能一定动静也没有。” “那也不能说是虎字旗看不上关宁军,说不定没来及联络咱们。”关宁军的已经将领开口说道。 闻言的武蛮子嗤笑了一声,道:“当时虎字旗可是直接出兵到了山海关,说明他们已经猜到了辽东的局势,可偏偏只占了山海关,对咱们关宁军和宁远锦州等地不管不顾,甚至当初他们派人联络伯爷,哪怕是给出和皇太极一样的条件,相信大家伙这会儿都坐在了虎字旗那边了吧!” 他的话令在场的关宁军将领一时间安静下来。 都是领兵的将领,手里多少有一些本事,原本那些只懂得吃吃喝喝靠着关系占据位置的将领,投靠大金后就慢慢被清理替换掉,坚持到大清立国还在位置上的将领,没有一个是糊涂蛋子。 “仅凭这一点,证明不了虎字旗看不上咱们关宁军。”祖大寿情绪有些低落。 一直以来他都以关宁军为骄傲,到了大金以后,皇太极也多次称赞关宁军,极力拉拢他祖大寿。 现在突然听到一直以来他引以为傲的关宁军,并不被虎字旗看重,心中难免失落了起来。 若是有选择,他更愿意带着关宁军归顺虎字旗。 无他,只因为虎字旗够强,能轻松的战败八旗兵,又和关宁军同属汉人。 当然,关宁军归顺虎字旗也是有条件的,他希望能够继续执掌关宁军,就像关宁军在大清的情况一样。 武蛮子道:“伯爷,虎字旗真要有意招揽关宁军,咱们还在宁远城的时候,他们就可以派人与咱们联络,可偏偏没有,这已经说明问题了,末将以为,就算是咱们主动投靠了虎字旗,怕是也保不住现在的位置,关宁军也很可能被拆分。” 他的话令祖大寿那点教训完多铎的好心情消失的一干二净。 第两千八百五十四章 “喝酒,喝酒,这都是咱们自己的猜测,当不得真,再说了,没有了他虎字旗,难不成咱们还要吃带毛的猪不成。” 有关宁军将领出言打破了桌上的沉闷,端起了酒碗招呼众人。 “对,喝酒喝酒,吃着羊肉喝着美酒,这日子比当初在宁远城还要舒坦。” 桌上的沉闷被打破,众人纷纷举起了酒碗,重新热闹了起来。 祖大寿一口喝掉碗中的酒,用力把酒碗放到了桌上,说道:“回去后你们都给本伯点齐兵马,谁也不准再去分兵找那些蒙古人的部落,全都给本伯赶往青城,只要拿下了青城,我看谁还敢小瞧了本伯。” 手下人的话,令他对虎字旗连带着仇恨起来。 想要让虎字旗的人知道,不招揽他祖大寿和关宁军是虎字旗眼瞎。 桌上的关宁军将领见祖大寿认真起来,没有人敢不当回事,心里决定,回去以后便带着部将老老实实跟着八旗兵赶往青城。 原本还想要继续拖延的关宁军,因为武蛮子的一番话让祖大寿下定了决心。 没有了关宁军的故意拖延,清军行军速度再次快了起来。 远在盛京的皇太极,自打清军出征后,每日里都盯着舆图看,推测着清军出现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会到达青城。 这一仗,对大清十分重要,对他这个皇帝也十分重要。 一旦袭击青城成功,不仅可以使虎字旗蒙受巨大损失,同时也能够破坏虎字旗在行商上的布局,还能令大清打破面对虎字旗从无胜绩的尴尬局面。 这是大清立国后的第一战,战事一旦失利,对大清的打击也是极大,对他这个皇帝也是一次挑战。 “郑亲王那里还没有送来消息吗?”皇太极问向侍卫。 “还没有,主子要是着急,奴才安排人去催一催。” “不用催,朕有耐心等。” 侍卫重新退了回去。 “主子,范先生在外求见?”外面的侍卫进来通禀。 皇太极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水,这次不疾不徐的说道:“带他进来吧!” “嗻!”侍卫退了出去。 很快,范文程从外面被带进了大殿。 “奴才参见万岁爷,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范文程双膝跪地双手匍匐施以大礼。 “卿家平身。” “奴才谢过万岁爷。”范文程感谢了一声,这才缓缓从地上站起身。 皇太极开口问道:“卿家来见朕,可是有什么事情?” “回禀万岁爷,奴才想要再去一趟大明,说服大明从南面对虎贼动兵,以缓解大清的压力。”范文程躬身说道。 听到这话的皇太极上下打量起范文程,良久后才道:“卿家上一次出使大明就险些丢掉性命,朕每次想起此事都十分后悔,哪里还能让卿家去冒这个险,此事就不要再提了。” 拒绝了范文程出使大明的请求。 “大明能够出兵从南边对付虎贼,这对我大清最为有利,哪怕大明奈何不了虎贼,但只要出兵就能分担一部分压力,万岁爷既然不愿意奴才出使大明,但出使大明的人选还是应当早一些安排。”范文程顺势又提出选择其他人出使大明。 原本他也没想过要出使大明,只有拿自己当个由头,选出一个合适的人选出使大明。 皇太极面露沉思,觉得确实应该派人去大明走一趟,总不能让大清自己承担来自虎字旗的全部压力。 想到这里,他道:“卿家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奴才举荐奴才的兄长。”范文程说道,“奴才的兄长当年和奴才一起投奔先汗,兄长他和奴才一样,一心为大金做事,如今大清百废待兴,奴才兄长愿意为大清出力,为万岁爷出力。” 皇太极手指在桌上轻轻叩打了几下,旋即说道:“还有没有其他人选?” 连范文程他都担心与虎字旗那边私底下有联系,才会被虎字旗放了回来,自然也不会放心范文程的那个兄长。 范文程愣了一下。 自己兄长被拒绝是他没想到的事情,但他还是立刻又举荐道:“鲍承先他曾是军中副将,后来又入了万岁爷您的文馆,此人可以以大清使臣的身份出使大明。” “嗯,他确实是一个合适的人选。”皇太极轻轻点了下头,旋即说道,“此事让朕考虑一下,还有其他事情吗?” “奴才来万岁爷这里,就是为了此事。”范文程躬身说道。 皇太极说道:“没什么事情就回去吧,此事容朕再想想。” “奴才告退。”范文程躬身退了出去。 出了皇宫,范文程一刻也没有停留,直接返回了家中。 在他家中,自己兄长范文寀正等在里面。 “宪斗你可算回来了,怎么样?万岁爷那边有没有答应?”范文寀连忙问向归来的范文程。 范文程脸色难看的摇了摇头。 见状,范文寀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这时候范文程又道:“兄长不必难过,这一次不成,以后还有其他机会,我一定想办法让兄长得到万岁爷的重用。” “宪斗有这个心就好了,其实我也不是特别想去大明那边,毕竟有过宪斗你上次的事情,我也担心自己去了会遇到什么危险。”范文寀说道。 听到这话的范文程点点头,道:“兄长说的也有道理,出使大明确实福祸难料,不去也好,如今大清已经立国,以后不会少兄长得到重用的机会。” “我得不得到重用不要紧,只要宪斗你被万岁爷重用,以后自然少不了我出头的机会。”范文寀宽慰起对方。 范文程认同的点头说道:“兄长能够这么想再好不过,你我兄弟二人自当互相扶持,如今我虽得万岁爷看重,但朝中也不是没有对手,恐怕万岁爷也是出于平衡的考虑,这才一直没有给兄长你机会。” “嗐,这些都不重要。”范文寀不当回事的摇了摇手,旋即说道,“倒是有一件事情我有些看不太明白,宪斗你在万岁爷身边做事情,正好帮我分析一下。” “兄长你说!” 第两千八百五十五章 兄弟之间的对话 范文寀往左右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在范文程的夫人身上。 一旁的范文程注意到后,对自己夫人说道:“我和兄长有话要说,你先去院子里待一会儿,有人来的话提前招呼一声。” 范夫人平时家中的地位并不高,什么事也都以自己男人为主。 什么话也没问,便从屋中退了出去,来到了院子里。 “兄长这回可以说了。”范文程说道。 范文寀转了转面前的水碗,迟疑了片刻,才道:“大汗如今也称帝了,原来大金的一些人也被大肆封赏,你这些年在万岁爷身边没少操劳,怎么连个爵位都没有给你,哪怕是个最低等的爵位也好呀!” “兄长,这话可不能胡说!”范文程紧张了起来,急忙往院子里面看了看,生怕有陌生人偷听到刚才的话。 范文寀道:“这怎么是胡说,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你看祖大寿,他才投靠过来多久,万岁爷就给了他一个宁远伯,你从老汗的时候就在大金做事,后来又得当今万岁爷的重视,可最后什么都没捞到,我这是替你叫屈呀!” “别介,我一点也不委屈。”范文程一摆手,说道,“以前我便是万岁爷身边的谋臣,如今入了朝堂,也是文官,如何能够封爵,而且以战场上的功绩来说,我根本不够资格封爵。” 范文寀道:“就算你是文官,不够封爵的资格,可还有那么多武将呢,这些年从大明投靠过来的武将也有不少,要说杀敌,他们也没少做,最后还不是两个爵位都没有混到,反倒让祖大寿这么一个初来嫁到的外人弄到了一个宁远伯的爵位。” “万岁爷不是小气的人。”范文程反驳道。 范文寀道:“我也没说万岁爷小气,实在是不患寡而患不均,他祖大寿凭什么能被封爵,大清又不是没有比他更忠心的人,他一个后来的人封爵,你到外面看看,好多人都不服气。” “宁远伯手里有兵。”范文程看着面前的范文寀说道。 闻言的范文寀撇了撇嘴,道:“有兵能怎么地,他还能比万岁爷手底下的八旗兵更厉害,他要真有那个本事,大明也不会丢掉半壁江山。” “兄长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你这么聪明一个人,非要说的那么透吗?”范文程眉头皱了起来。 范文寀语气略显激动起来,道:“我就是不服气!凭什么他祖大寿能被封爵,汉人出身的将领又不是他一个,凭什么只有他一个人能被封爵。” “兄长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传出去了,别人以为你是在埋怨万岁爷。”范文程出言阻止自己兄长乱说话。 范文寀说道:“我哪里是埋怨万岁爷,我是对祖大寿被封爵不满,当然也不是我一个人不满,外面很多人都不满祖大寿被封为宁远伯。” “你这不还是在埋怨万岁爷么!”范文程翻了个白眼。 见状,他知道不说点什么不行了,便又道:“兄长,你觉得祖大寿被封为宁远伯是好事还是坏事?” “自然是好事。”范文寀想都不想便说道。 闻言的范文程摇摇头,说道:“或许是好事,但在我看来却并非什么好事。” “怎么可能不是好事,被封爵这绝对是一件大好事,多少人都盼着自己能够得一个爵位。”范文寀说道。 范文程朝范文寀勾了勾手指,同时自己脑袋也凑了过去,低声说道:“大清有资格被封爵的汉将不止一个,可万岁爷偏偏就封了祖大寿一个宁远伯,难道兄长就没察觉到点什么吗?” “察觉到什么?”范文寀一脸茫然问道。 范文程低声说道:“出头的橼子先烂,他祖大寿就是那个出头的橼子。” “等等,我先捋捋。”范文寀竖起右手的两根手指止住范文程的话头,自己面露思索。 范文程把脑袋收了回来,端起桌上的水碗喝了一口水。 过了一会儿,范文寀开口说道:“你是说万岁爷是在把祖大寿推出去当成一个靶子,让其他的汉将都敌视他,与他生出嫌隙。” 范文程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下头。 啪! 范文寀突然抬手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原本还稳坐的范文程吓了一跳,连忙看向范文寀问道:“兄长你做什么!吓我一跳。” “万岁爷这么做你早就知道了?”范文寀冷着脸问向范文程。 范文程道:“一开始不清楚,后来慢慢猜到的,虽然万岁爷没有跟我说过,但我猜测就是这么回事。” “糊涂!”范文寀手掌在桌子上又拍了两下,只是没有之前那一下拍的重。 范文程脸色一变,急忙说道:“兄长你可不能乱说,这话要是传出去,不仅你的脑袋会掉,就连我也会受到牵连。” “我没说万岁爷糊涂。”范文寀道。 听到这话的范文程脸色缓和了一点,嘴里说道:“兄长你吓了一跳,以后说话要严谨一些,这也就是跟我说,换做旁人,肯定会误会你在说万岁爷糊涂。” “我说的是你糊涂。”范文寀瞥了他一眼。 范文程愣了一下,他道:“我糊涂?我哪里糊涂了,兄长你今天说话怎么颠三倒四的,总是没头没尾让人误会。” “我之所以说你糊涂,是你既然看出来万岁爷的打算,为何不劝,你作为万岁爷身边的近臣,你理应规劝万岁爷,不使万岁爷行差踏错。”范文寀一脸怒其不争的说道。 范文程不解道:“我规劝万岁爷什么!万岁爷又没做错什么,兄长你这话听得我是稀里糊涂。” “你别跟我装糊涂。”范文寀说道,“万岁爷故意抬举祖大寿,打压其他汉将,这是要让众汉将和祖大寿生出芥蒂,难不成这还是一件好事!” 听到这话的范文程恍然大悟,笑着说道:“这怎么不是好事,说实话,我心里是支持万岁爷这么做的,甚至佩服万岁爷的雄才大略。” “你还佩服!”范文寀一脸气愤的说道,“万岁爷这么做是在让汉将之间出现隔阂,这是在削弱大清的实力。” 范文程一摇头,道:“兄长说错了,万岁爷这么做才是高瞻远瞩,只有汉人之间互生矛盾,无法铁板一块,大清的江山才能长远永固。” 第两千八百五十六章 要不是面前这个是自己的亲弟弟,范文寀真想一锄头夯死对方算逑。 范文程看着自己兄长气的起伏不定的胸口,说道:“兄长的想法我能理解,但兄长更应该清楚,汉人太多了,尤其是关宁军投靠过来后,汉人的势力得到猛增,这不利于满人治理大清。” “照你这么说,是不是学学先汗,把汉人都弄死了,让大清只剩下满人,那就不用担心汉人会威胁到满人的统治了。”范文寀神情冷淡的说道。 范文程摇了摇头,嘴里说道:“兄长这话太极端了,没有汉人,大清将来如何入关,而且就算入关了,总不能把全天下的汉人都杀了,只剩下满人自己,那样的话,偌大的天下岂不全都成了野地。” “不是我的话极端,是万岁爷这么做看似稳固了江山社稷,却是在削弱大清的实力,如今大清还没有入关,外有强敌,却主动削弱自身力量,这不是让仇者快亲者痛吗?”范文寀一脸忧国忧民的说道。 范文程笑了笑,道:“汉人内有嫌隙不能铁板一块,才有利于大清的江山,至于兄长担心的事情,我想不会发生,有万岁爷在,就算汉人之间不和,明面上也不会耽误正事,顶多内部闹出一点小矛盾,耽误不了什么事情。” “算了,我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当我没说,反正万岁爷说什么你都觉得是对的,可照你们这么弄,我看祖大寿早晚会闹出事情来。”范文寀说道。 范文程神色一正,他道:“兄长,今天你我之间说的话只限于这个房间,出了房间我不会承认,你也不能说出。” “我说什么,你们事情都做了,真以为没有聪明人吗?这点小心思你能看明白,旁人也不可能全都是糊涂蛋子。”范文寀撇了撇嘴。 皇太极这种小手段,他打心底看不上,太小家子气了。 范文程说道:“看得懂看不懂不要紧,只要祖大寿还是宁远伯,不服他的人便一直会有,万岁爷不用再担心汉人这边会联起手来威胁到满人的江山。” “说的你也是满人一样。”范文寀讥讽了一句。 范文程道:“兄长你如今是汉军旗,而我之前是正红旗,如今也是汉军旗的人,咱们兄弟人自然与万岁爷站到一处。” “得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但我提醒你,祖大寿可不是什么蠢人,他就算一时看不清楚,早晚也会回过神来。”范文寀提醒道。 闻言的范文程笑了起来,他道:“祖大寿猜到了又能如何!他舍得不要这个宁远伯的爵位?就算他不要,关宁军也有的是人想要。” “万岁爷三国演义没少看,谋算用的是真溜。”范文寀竖起大拇指夸了一句,旋即从座位上站起身,说道,“我就不打搅你和弟妹了,走了!” 说着,他迈步朝屋门外走去。 范文程起身相送,同时嘴里提醒道:“兄长,关于满人和汉人的话你可千万不能乱说,弄不好是真的会掉脑袋。” “放心吧,我又不傻,肯定不会瞎说的。”范文寀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几步便来到了院子里。 “他大伯这是要回去?”范夫人见到往外走的范文寀,出言问道。 范文寀道:“不待了,回去了。” “留下来用了饭再走吧!”范夫人一边陪着范文程往外送客,一边嘴里客气的说道。 范文寀头也不回的说道:“不了,还有事情,就不留了。” 院子不大,很快他从院门走了出去。 送到院门前的范文程和夫人返回了院中。 范文寀从范文程这里出来,直接返回自己家中。 路上遇到了相熟的人,也只是打了个招呼,嘴里问候一两句。 回到家中的他直接铺开桌子,拿出一张白纸,在上面写了一些关于满人与汉人之间的矛盾,和皇太极对祖大寿的不信任,故意挑拨祖大寿和其他汉人将领之间的矛盾。 他努力把事情写的简短一些,但还是用了大半张的纸。 写完之后,吹干上面的墨迹,然后用信封装起来,准备过两日通过暗中的渠道把信传回虎字旗那边。 他在大清的任务就是通过范文程获得的一些消息,想办法传回虎字旗。 除此之外,其他的事情他并不参与。 不过,他猜测虎字旗在大清还有其他的暗谍,就是不知道是谁,因为没有横向联系,他也只知道自己的上级和下级。 远在大清西方的草原上。 清军为了早日赶到青城,一路急行军,下面的士卒一个个怨声载道,尤其是关宁军出身的士卒,更是直接骂起了娘。 “伯爷,最近大军附近出现小股骑兵,恐怕虎贼的人已经发现了咱们。”一名关宁军将领找上了祖大寿。 清军从插汉河套离开没两日,大军附近变出现了小股的骑兵。 草原这样的地方,除非是特殊的地形,不然就算发现有小股骑兵在大军附近出没,也很难追上,往往隔着很远便退走了。 “被发现了很正常,只要虎字旗没有集结大军,便奈何不得咱们。”祖大寿并有当回事。 如今他们已经进入虎字旗的地界,被虎字旗的人发现在他看来在正常不过。 那名关宁军将领说道:“末将就是担心会遇到大量的虎贼兵马,最近几日末将心中总是觉得不安,会不会虎贼那边已经抽调了大量的兵马朝咱们这个方向扑来!” “你想多了。”祖大寿不以为然的说道,“咱们这一路都隐瞒行踪,等虎字旗的人得到消息,想要聚兵也来不及,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这一次青城的战事过后,咱们关宁军拿着分到的好处,多养一些亲兵家丁,在大清,手里有兵腰杆子才硬。” 在他看来,大军一路行军已经足够迅捷了,虎字旗那边肯定反应不过来。 打仗不是下棋,就算知道了有敌军来袭的消息,也需要时间调兵遣将和准备粮草物资。 第两千八百五十七章 初露本领的多尔衮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祖大寿这边根本不把大军附近出现的陌生小股骑兵当回事,但济尔哈朗却心情沉重,与祖大寿轻松的态度完全不同。 “怎么样了?虎贼的小股骑兵还在附近吗?”济尔哈朗问向镶蓝旗的一个巴牙喇亲卫。 亲卫道:“回主子的话,敌人的小股骑兵还在。” “能不能解决掉?”济尔哈朗问道。 亲卫道:“咱们派去的人一靠近,敌人立刻逃走,等咱们的人退回来,他们又马上跟上来,前日派出去的佐领这两日一直在大军周围驱赶这支小股骑兵,但成效不大。” “我知道了。”济尔哈朗叹了口气。 敌人派来的小股骑兵既不靠近,也不远离,就这么跟在大军附近,明显是在探听大军的情况,可他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对方人少灵活,加之草原上的地形,一眼可以望到老远。 他的几万大军根本不需要靠太近,便可以观察的一清二楚。 “九哥,九哥!” 正在济尔哈朗因为大军附近的小股敌骑弄得心烦意乱之际,多尔衮从外面走了进来,一同来的还有多铎这个更小的弟弟。 济尔哈朗看到多尔衮后,问道:“十四弟怎么有空到我这里,两白旗安顿好了吗?” “两白旗的事情有下面的参领在做,我和多铎用不着一直盯着。”多尔衮解释了一句,旋即说道,“我这趟来见九哥,是想问问九哥,最近几日出现的小股敌骑怎么解决?总不能一直让他们跟着大军,否则一路走下来,等于咱们是在虎贼的眼皮子底下行军。” 闻言的济尔哈朗再次叹了一口气,说道:“十四弟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没有办法,敌骑人数虽然不多,但胜在灵活,我把一部分蒙古骑兵都派了出去也没能把人抓到。” “那就没有办法了?任由对方一直监视着咱们?”多尔衮眉头皱了起来。 稍微懂一些兵事的人都能看出来这对清军十分不利。 济尔哈朗摇了摇头。 他确实对附近的小股敌骑一点办法也没有,而且他也十分的不解,为何每每他派出去兵去追击,这支小股敌骑总能第一时间避开,就跟长了千里眼一样。 又有草原这样的特殊地形帮助,他想要派出兵马提前埋伏都找不到合适的地方。 “这样下去不行呀!对咱们太不利了,就算再困难也要想办法解决才行。”多尔衮目光看着济尔哈朗说道。 作为大金第二代成长起来的人,前面有代善和阿敏一众善战之将,又跟在天命汗身边学习了不短时间,军事上他已经具有自己独特的嗅觉。 济尔哈朗问道:“十四弟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解决眼下的麻烦。”多尔衮说道。 闻言的济尔哈朗眼前一亮,急忙问道:“十四弟快说说有什么好办法解决这支小股敌骑,最近几日我都快因为这支小股敌骑愁死了。” “不理会他们。”多尔衮说道。 济尔哈朗一愣,迟疑的道:“这支小股敌骑肯定是虎贼派过来监视咱们的,要是不理会他们,岂不是咱们一路行军都会被他们看在眼里。” 多尔衮的话令他很是失望,生出一种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的念头。 自己各种大仗小仗打了这么多,就不该相信多尔衮这么一个还没有完全成长起来的年轻人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然而,济尔哈朗脸上的变化,全都被多尔衮看在了眼里。 他确实年纪不大,但在某一些方面不比那些比他年长的兄长们差劲,尤其在阿济格死后,他学会了太多东西。 “九哥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关键是九哥你有办法解决掉出现在大军附近的这支敌骑吗?”多尔衮反问向济尔哈朗。 济尔哈朗脸色阴沉的摇了摇头,道:“我几次派骑兵出去想要解决这支小股敌骑,始终抓不到。” “我猜测出现在大军附近的这支小股敌骑十有八九是蒙古人组成,而蒙古人骑术无人能比,又是一人双马,咱们想抓到他们根本不可能,与其在想办法抓人的事情上下功夫,不如想一个别的办法把问题解决了。”多尔衮说道。 “不抓人怎么解决问题?”济尔哈朗面露不解。 问题就出现在这支小股敌骑上,他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办法能够在不抓人的情况下,解决掉这支小股敌骑。 多尔衮问道:“敢问九哥,咱们带着大军去做什么?” “去青城。”济尔哈朗说道,“抢走虎贼在青城的财富,打破大清对虎贼久战不胜的局面。” 多尔衮说道:“九哥这不是很清楚,既然是要去青城,何必与这支小股敌骑较劲,耽误了要紧的事情。”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有这支小股敌骑在,咱们不管走到哪里都落在虎贼的眼中,一旦虎贼集结大军,很可能会在咱们行军的路线前方设下埋伏,使得咱们大败。”济尔哈朗说道。 闻言的多尔衮笑了笑,说道:“九哥你也说了,虎贼想要在咱们行军路线前方设下埋伏,是要提前集结大军才行,但九哥你想过没有,只要咱们行军速度够快,在虎贼集结大军之前先一步赶到青城,那咱们还用不用担心会被虎贼发现大军的行军路线。” “等等,你的意思我有些明白了。”济尔哈朗若有所思的说道,“十四弟你的意思是不用管附近的这支小股敌骑,咱们只需要先一步赶到青城发动攻击。” 多尔衮点点头,笑着说道:“九哥这不是挺明白的。” “好你个老十四,一语惊醒梦中人,这一次要是袭击青城成功,你当居首功。”济尔哈朗脸上的阴郁一扫而空。 多尔衮的话,令他心情好了起来。 “九哥你也别忙着太高兴,咱们在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谁也不敢保证这会儿虎贼到底集结了多少兵马,一旦咱们不能快速从青城撤离,很可能会被虎贼围困在青城一带。”多尔衮一盆凉水浇了下来。 第两千八百五十八章 然而,济尔哈朗在听到多尔衮的话后,并没有太过担心。 他反而语气轻松的说道:“只要能够破坏了青城,就算抢来的东西大部分都无法带回去,对于咱们这一次青城之行来说也算是成功了一半,再告诉老十四你一个秘密,万岁爷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能从青城抢了东西回去。” “一点东西不带回去,那这一次攻打青城岂不是白费力气了,还因此损失了不少粮草。”多尔衮眉头皱了起来。 从大金开始,大金的每一次行动都会有所收获。 而且在他看来,大金才是真正的以战养战,大金能有今天的规模,变成了大清,都是因为从大金开始的每一场战斗都很少会空手而归,大金也是靠着从大明身上不断地掠夺发展壮大起来。 济尔哈朗看着多尔衮一脸不甘心的样子,笑着说道:“如今咱们是大清了,和以前的大金要有所区别,战争不可能再像以前那般只盯着到手的那点东西,目光还要看的更远才行。” “八哥到底是怎么想的,青城可是虎贼在草原上互市的地方,比以前的张家口还要繁荣,只要抢上一把,足够咱们大清过上一两年的好日子。”多尔衮自打出兵之后,就惦记上了青城的财富。 依照大金一直以来的规矩,抢来的东西出了一份交到皇太极手中外,出兵的各旗也能分润到不少,而且抢的越多分到的就越多。 作为旗主,他自然是要分到除皇太极之外最大的好处。 济尔哈朗说道:“毁了青城容易,想要把从青城抢来的东西带回去并不容易,虎贼不会任由咱们把东西轻松运回大清的,沿路肯定会有追兵,以前大明的那些边地,现如今都落入虎贼手中,虎贼可不是大明,只会死守着不出,一旦咱们抢了东西返回,虎贼十有八九要追过来,关键的是虎贼的兵马没有明军那么好对付。” “要是什么都不带回去,咱们劳心劳力的跑出这么远,图什么呀!”多尔衮一脸不甘心。 自小的经历教育他,出手就不能空手而归。 济尔哈朗说道:“我告诉十四弟你图什么,首先抢了青城,打击了虎贼在草原上的最大互市点,使虎贼受到损失,其二便是打赢了这一仗,对士气十分有利,不会出现畏惧虎贼如虎的事情,其三便是这一仗是大清立国之后的第一仗,不能输。所以从长远上看,能不能带东西回去已经不重要了。” “你是八哥任命的大军主帅,你说了算。”多尔衮哪怕心中再是不甘,也知道只能如此了。 胳膊拗不过大腿,大不了从青城退走的时候,他让两白旗多带一些东西,算是填补一下两白旗的损失。 济尔哈朗好言宽慰道:“我知道十四弟你心中不甘,但这一仗咱们输不起,所以只要打赢这一仗,就算赔上一些物资粮草也是值得的。” “九哥不用劝我,我想得通,但是关宁军那边怎么办?九哥你可是答应了祖大寿不少东西,到时候不让祖大寿从青城带些东西回去,他和关宁军弄不好是要闹事情的。”多尔衮提醒道。 祖大寿和关宁军在大清的种种作为,满八旗这边的高层,是个人都能看出祖大寿的飞扬跋扈。 而他仰仗的就是手底下的几万关宁军。 济尔哈朗不屑的说道:“他要是乖乖听话,我作为大军主帅不介意拉他一把,要是他敢违抗命令,那就把他留给虎贼,让虎贼解决掉他,正好也为大清清理掉一个麻烦。” “九哥心里有数就好,那我就不多了。”多尔衮从座位上站起身。 济尔哈朗亲自把多尔衮和多铎送出了帅帐。 第二日,清军清晨更早便开始埋锅造饭,提前了一个时辰上路,为了能让大军多赶一些路,济尔哈朗专门交代了大军最前面的队伍走快一些。 一天下来,比前一日多走了十二里路。 付出的代价便是下面的士卒叫苦不迭,哪怕一些满八旗的旗兵也开始骂起了上面的参领和佐领。 济尔哈朗深知大军不能因为赶路垮掉。 他专门让人多准备了一些牛羊肉,让下面的士卒能够吃好,第二日能有力气继续赶路,哪怕是汉八旗和关宁军他也没有落下,同样送去了不少肉食。 这些肉也确实令底层的士卒埋怨少了一些。 就这样,清军一连赶了三天的路,距离青城又近了一些。 而此时虎字旗这边,第三战区集结了近两万大军,出现在了官山卫一带。 这里原本是大明的一个卫所,后来大明兵力收缩回长城以内,便放弃了这里,类似被放弃的还有好几处地方。 像以前大同的镇虏卫,曾经也是设在草原上,后来回到大同,与天成卫合到了一处。 虎字旗大军之所以会出现在官山卫,因为这里本来就驻扎了一支虎字旗兵马,官山卫也都到了一定的修缮。 另一个原因便是根据清军行军路线的推测,清军很大可能会从官山卫附近经过。 虎字旗第三战区的兵马聚集到官山卫一带并未引起清军的注意。 当然,并非清军不想知道,而是随着清军深入虎字旗治下的草原,清军派出去的前哨已经无法离开清军太远一些地方。 一旦清军前哨脱离清军十里左右,立刻会遭受到虎字旗的小股兵马袭扰。 作为前哨不会有太多的兵力,而虎字旗这边已经有了更多的小股骑兵赶过来,纠缠住清军的前哨。 只要清军前哨敢脱离清军大部队太远,便会遭受到虎字旗的小股队伍合力绞杀。 为此,清军前哨的兵马损失了不少,最后不得不守在清军大部队的不远处,不敢再落单,成为虎字旗这边袭击的目标。 这也让清军这边对官山卫的了解,还停留在很早以前从蒙古人那边获得的消息,认为官山卫这里只有几百虎字旗的兵马把守。 清军这边几万大军,自然不会在乎一个小小的官山卫和那几百虎字旗兵马。 第两千八百五十九章 遭遇 官山卫经过修缮,重新被启用,却也不足以让上万的兵马驻扎在里面。 张洪直接把大军安排在距离官山卫三里外的地方,而官山卫留了一个支队的战兵。 “报!” 一骑飞骑从远处赶了过来。 “禀报大帅,清军距离我方已经不足五十里。” “再报!” “是。” 飞骑策马再次离开。 五十里对于骑兵来说并不算什么,可要是凭两条腿走路的步卒,需要的时间就长了。 尤其大军还需要携带各种武器,其中大炮属于做耽误行军速度的一种。 清军为了能够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青城,并没有携带那种笨重的炮,只带了一些小型的佛郎机炮。 这种小型佛朗机炮轻便,威力上也相对要小一些。 至于大清的红夷大炮,这一次一门没有带来,毕竟红夷大炮不适合带上远行军,实在是体量太大,过笨重。 对于大清来说,青城和太原大同这些重镇比不了,基本用不上红夷大炮这种利炮,一般的小炮就够用了。 “龙骑兵师到什么地方了?”张洪问向一旁的作战参谋。 那参谋道:“两天前收到消息说已经从蓟镇出边来到了草原上,两天过去了,应该已经绕到这支清军的背后了。” 战场上的通讯更多的是靠人力,这也导致了作战方案只能提前安排好,剩下的就看带兵主将自己的发挥。 “敢来打青城的主意,就要做好有来无回的准备。”张洪看向远处的双眸半眯了起来。 第三战区的两万大军在官山卫附近张开了大口,等着清军的到来。 而清军因为前哨侦查受限,对于几十里外虎字旗提前布置好的兵马毫不知情,仍然一心赶路,想要更快一些赶到青城,完成这一次的战略目标。 张洪和他的第三战区并没有特意隐藏行迹,在草原上想要隐藏几万大军容易,但想要在敌人眼皮子低下隐藏几万大军根本不可能。 当清军靠近官山卫后,第一时间发现了驻扎在官山卫城外的两万大军。 探查到这一消息的济尔哈朗脸色铁青。 原本他想着只要清军一路急行军,去往青城的这一路上不会遇到太大的阻拦,顶多遇上一些小股的虎字旗兵马,数量不会太多。 万万没想到,还没有到青城便在官山卫这里遇到了虎字旗的主力。 发现了虎字旗主力,济尔哈朗没想过一头莽过去,毕竟他不是莽古尔泰。 清军在距离虎字旗大军十几里外的地方开始驻扎。 退兵是不可能退兵,对济尔哈朗来说,接下来要做的是如何打穿出现在前方的虎字旗大军阻拦,来到更前方的青城。 济尔哈朗把军中主要将领都召集过来。 八旗这边参领以上的将领全部来到济尔哈朗的临时营帐,关宁军除了祖大寿外,下面的参将以上将领也全部当场。 临时的大帐里面很快挤满了人。 济尔哈朗居中而坐,左手边是多尔衮和多铎等八旗将领,右手边是祖大寿和关宁军的将领。 “各位都应该收到前哨传回来的消息,就在十几里外的地方,驻扎了一支虎贼的大军,兵力有两三万,其中有大量的骑兵。”济尔哈朗对面前众人说道。 对于具体兵力数量和各兵种人数,因为时间太短,清军的前哨没办法摸清楚,只能从规模上估算出人员数量。 而草原作战缺少不了骑兵,甚至骑兵会占据很大一部分数目。 不管是清军还是虎字旗,都不缺少骑兵。 “王爷想怎么打这一仗?”祖大寿主动开口问道。 退兵撤离的话他连问都没有问题,大军辛辛苦苦的来到了青城附近,不可能一仗都不打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 济尔哈朗目光落在祖大寿身上,反问道:“宁远伯觉得这一仗该如何打?” “草原上作战主要靠骑兵,末将以为还是先让骑兵出手,只要骑兵答应了对方的骑兵,这一仗基本上可以拿下。”祖大寿说道。 清军队伍中的骑兵数量最多的不是八旗也不是祖大寿的关宁军,而是随军而来的大量蒙古骑兵。 济尔哈朗不置可否,转而问向多尔衮,道:“老十四,你说说,这一仗该如何打?” “我觉得宁远伯说的很在理,出动骑兵与虎贼交手,争取一战拿下,如此一来,剩下的步卒也就好对付了。”说着多尔衮看了一眼祖大寿,嘴里继续说道,“为了能够一战拿下虎贼骑兵,只靠蒙古人的骑兵不行,最好是派出一支精锐骑兵,取胜的把握才能更大。” 他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所有人都知道他说的是关宁军的关宁铁骑。 八旗也有自己的骑兵,但数量上不如关宁军人数多,而且关宁军的关宁铁骑是大明每年耗费百万两银子养出来的,精锐程度不比八旗的骑兵差,数量也更多。 “其他人有什么想法吗?”济尔哈朗问向大帐里的众人。 见没有人说话,他便又道:“看来都支持宁远伯的提议,那就让由宁远伯你为大军进行第一场战斗,拿下虎贼的骑兵。” “王爷,末将麾下虽然也有一些骑兵,但数量上未必有虎贼的骑兵数量多,正面相抗未必占得到便宜,末将怕辜负了王爷的信任。”祖大寿婉拒了让他的关宁铁骑去打这第一场战斗。 在大清他保存实力都来不及,又怎么舍得替清军做这种损耗自己实力的事情。 济尔哈朗看着祖大寿说道:“宁远伯放心,这一仗不会让你自己去打,蒙古人那边会派出几千骑兵协助你,相信虎贼的骑兵再多,宁远伯有了这几千蒙古骑兵协助,一定能够击败虎贼的骑兵。” 祖大寿暗翻白眼。 那些蒙古骑兵如何能够与他的关宁铁骑相比。 蒙古人除了骑术和骑射比他的关宁军强一些外,装备上远不如他的关宁军,就算蒙古人骑射更准一些,可武器不行没有杀伤力也是白搭。 战场上,他关宁军铁骑只需一百骑,就能追着上千蒙古人的骑兵跑。 这样的蒙古骑兵就算是有几千人也比不上他一千关宁铁骑有威胁。 第两千八百六十章 “宁远伯,接下来这一仗就看你的了,打赢了本王记你首功,拿下青城后允许你们关宁军第一个进城。”济尔哈朗给祖大寿画起了饼。 作为大金一名南征北战的老将,他深知想要让别人卖命,就要给与对方足够好处才行。 祖大寿明白,这一战他的关宁军躲不过去了,但也不想就这么便宜了八旗兵,便说道:“蒙古人那边是什么样子,咱们都清楚,他们最多敲敲边鼓,而关宁军的骑兵数量有限,末将希望王爷能够再派一支骑兵协助,最好是八旗兵。” 说完,他看向济尔哈朗。 面对祖大寿的要求,济尔哈朗迟疑了一下,他道:“好,本王答应了,八旗兵出动一千骑兵协助你的关宁军。” “有了王爷的这一千八旗骑兵,末将便有把握拿下虎贼的骑兵。”祖大寿自己也没想到济尔哈朗会这么痛快的派出一千八旗骑兵。 八旗兵骑兵的数量并不是很多,这一千骑兵已经是占据了这一次清军中的八旗骑兵的一半。 济尔哈朗见祖大寿答应下来,便说道:“宁远伯抓紧去准备吧,虎贼那边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主动进攻,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末将告退。”祖大寿朝济尔哈朗一抱拳,转身往帐外走去。 帐内的其他关宁军将领也随他一同离开了大帐。 很快,帐内的关宁军将领为之一空,只剩下满八旗和汉八旗的将领,还有两名蒙古将领。 济尔哈朗对两名蒙古将领开口说道:“仓木,你们也去准备吧,接下来好好配合宁远伯,等拿下了青城,自然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两名蒙古将领行了一礼,也退出了营帐。 除此之外,济尔哈朗又对其中一名八旗参领交代了几句,然后把人放出了营帐。 安排好这一切后,济尔哈朗看着帐内剩下的人,开口说道:“接下来这一仗宁远伯赢了一切好处,要是宁远伯那边失利,便需要汉军旗顶上。” “奴才遵从王爷的安排。”汉军旗的将领躬身应道。 济尔哈朗又对多尔衮说道:“老十四,你和老十五的两白旗也不能闲着,万一战事失利,需要你们收拢兵马,第一时间撤离,想办法返回辽东,若是汉军旗那边取得了优势,也需要你们来扩大战事上的优势,一举击垮挡在前面的虎贼大军。” “尊令。”多尔衮应道。 有了多尔衮的答复,多铎那边自然不会有什么意外。 济尔哈朗从座位上站起身,开口说道:“马上就要和虎贼交战了,各自回去整顿兵马,随本王一同出战。” 就在济尔哈朗刚安排好不久,张洪已经率领大军主动找了上来。 因为需要把大炮拉上来,中间耽误了一些时间。 随着虎字旗大军向前推进了十里左右,距离清军剩下只有两三里,通过单筒望远镜可以清楚的看到对面的情况。 “清军的骑兵动了,马师正,对方的骑兵就交给你们了。”张洪看向身旁的骑兵师师正马云九。 “正好我也想称称关宁军铁骑的份量。”马云九眯起了眼睛。 关宁军和八旗兵还是有区别的。 战场上两者的旗号便不一样,很容易分辨出来。 马云九的骑兵师从最早的铁甲骑兵,如今已经有了蒙古骑兵的加入。 这些蒙古骑兵都是来自各部的蒙古战士,原本属于各部台吉统率,可随着虎字旗对各部台吉的军事权剥夺,这些蒙古战士绝大部分重新恢复牧民的身份,而那些被蒙古台吉养的甲士和半甲士全部被虎字旗骑兵收拢,挑选出合格的人员训练成虎字旗自己的骑兵战士。 蒙古人是天生的骑兵,虎字旗这边只加强了这些蒙古人的纪律性,然后装备上虎字旗自己打造的兵甲,直接使这支蒙古骑兵的战斗力提升了几个等级。 而且训练处一名合格的蒙古骑兵战士,要比虎字旗自己训练处一名铁甲骑兵更节省时间。 马云九的一个骑兵师自然不如战兵师的兵员数量多,可也有几千的铁甲奇兵和几千的蒙古骑兵,其中蒙古骑兵占据了近三分之二。 两者加起来足有七八千的骑兵。 骑兵师的骑兵从大军两侧兜了过来,直接朝着清军出动的骑兵大军插了过去。 这一仗,张洪也想要验证一下自家的骑兵和清军的骑兵到底哪一方更厉害,毕竟以往交手都是以步卒为主,骑兵往往作为最后扩大胜利战果时使用。 至于自家骑兵师不敌清军骑兵的情况,他也考虑过。 哪怕自家骑兵败了,但只要能够退回到步卒保护的范围内,便可以通过火器,阻挡清军的骑兵扩大战果。 祖大寿派出了自己手中的王牌,关宁铁骑,加上蒙古人的骑兵协助,还有一千八旗骑兵,总兵力上足有上万骑兵。 人数上超过了虎字旗这边的骑兵数量。 近两万的骑兵出现在同一片战场上,轰隆隆的马蹄声仿佛使大地都开始震动起来。 整片天地都被马蹄声掩盖。 张洪面无表情的盯着前方的骑兵战场。 步卒或许可以守住官山卫,但想要完全把眼前这支几万清军阻挡在青城之外,最终还是需要骑兵才行。 草原,天然的骑兵的战场。 战场上,骑兵师和清军的骑兵很快交起了手。 虎字旗虽然没有唐太宗的玄甲重骑,但骑兵身上配备的半身甲和大量的棉甲,可以有效的保护骑兵本身。 反观清军那边,除了关宁军和八旗骑兵身披甲衣外,那些蒙古人的骑兵连身穿皮甲的都不多,大部分只是穿着皮袄子。 这样的防护,第一时间成为了虎字旗这边的蒙古骑兵攻击目标。 一支支羽箭从蒙古骑兵的骑弓上飞射出去,落在了清军那边的蒙古人骑兵的身上,几千支箭矢飞在半空中,遮天蔽地,带走了一条条性命。 清军这边的蒙古人骑兵虽然也在还击,可带来的伤害却微乎其微。 仅仅刚一交手,清军这边的蒙古骑兵死伤遍地,第一时间就被打崩,四散而逃。 清军的这些蒙古人骑兵很多都是跟着来捡便宜的,眼看捡不到便宜,还赔上性命,自然没有为清军继续卖命死伤的想法。 第两千八百六十一章 愤怒的吴三桂 清军队伍中的蒙古骑兵除了少部分人外,绝大多数人都是跟着一块来捡便宜捞好处的,遇到危险往往也会第一时间逃走,不会为了清军去死战。 虎字旗一方射出来的箭矢虽然多,可真正使清军中的蒙古骑兵当场毙命的却并不多,更多的蒙古骑兵反而是因为受伤,一时不稳,跌落马下。 奔腾的马群里面,坠马往往比在马背上被人袭杀当场丧命的下场更惨。 虎字旗只用了一轮骑射,清军队伍中的蒙古骑兵直接被打崩,丢下关宁军铁骑四散逃命。 清军出击的阵型在溃逃的蒙古骑兵横冲乱撞之下,被冲的七零八落,尤其是蒙古骑兵这边,完全乱作了一团。 死伤在自己人手中的性命,比被虎字旗这边杀死的人更多。 蒙古人的几千骑兵在战场上一逃,直接带动了更多的蒙古人溃逃,而关宁军铁骑更是被暴露在了虎字旗骑兵师的眼前。 祖大寿有自己的小算盘。 他让自家关宁军的铁骑跟在蒙古骑兵的侧后方,借助蒙古骑兵的手,消耗虎字旗的骑兵,从而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后的胜利。 想法是好的,但蒙古骑兵没有取得他想要的结果。 随着蒙古骑兵的溃逃,关宁铁骑不得不面对虎字旗的骑兵师。 若非关宁军铁骑足够精锐,又有良将坐镇,发现蒙古骑兵不对劲后,立刻驱赶从周围靠近过来的蒙古溃兵,这才稳住了局面没有使得关宁铁骑被溃败的蒙古骑兵裹挟溃逃。 “这些鞑子真是没用,刚上去就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祖大寿看着败逃回来的蒙古骑兵,脸色铁青,嘴里不停地咒骂。 没有了蒙古人的骑兵在前面做炮灰,想要取胜,他的关宁铁骑就要付出更多的牺牲。 “伯爷小声,鞑子不能乱喊。”跟在一旁的一名关宁军将领紧张地看了看四周。 祖大寿嘴里哼了一声,道:“怕什么,本伯就算是当着他们的面喊,他们又能把本伯怎么样!”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他嘴里没有再继续喊鞑子。 关宁军一方领兵的将领是参将沈挺之。 加入大金后,他虽然由参将变成了总兵,事实上手中的兵马还是原来的那些人,哪怕大金变为了大清,他依然是个总兵,麾下兵马依然没有什么改变。 关宁铁骑队伍中并非全都是汉人,还有不少的夷丁,手中的武器也是以短梢弓为主,只有少量弓马骑射稍差的人才会使用三眼铳。 少了清军的蒙古骑兵,虎字旗骑兵师的蒙古骑兵与关宁铁骑变成了面对面。 双方一拉近距离,开始互相朝着对方射箭。 兵甲上,关宁铁骑面对虎字旗骑兵师的蒙古骑兵并不吃亏,骑射上同样没有太大差距。 双方互射的过程中,互有死伤。 不过,蒙古骑兵这边人数更占优势一些,而虎字旗骑兵师除了这些蒙古骑兵之外,还有铁甲骑兵。 就在蒙古骑兵与关宁铁骑互射过程中,虎字旗的铁甲骑兵从一侧赶了上来。 靠近后,铁甲骑兵没有开铳,而是借助马速前冲的惯性,朝着关宁铁骑的人群中丢出一支支短矛短枪。 本来就不占优势的关宁铁骑,突然被虎字旗铁甲骑兵从侧面这么一冲,压力变大,死伤开始增多。 后方的祖大寿见到这一幕,眼珠急的红了起来。 关宁铁骑才是他立足在大清的根本,关宁军人数虽然,但远不如他的关宁铁骑重要。 “女真人在干什么,为何还不上!”祖大寿见到自家关宁铁骑吃亏,第一时间想到了一同出战的八旗骑兵。 清军这边蒙古人在前,关宁铁骑居中,人数最少的八旗骑兵走在最后面。 与其说是一同出战,但更像是来督战的。 “这些女真人真不是东西,为何还不动手,难道要看着咱们关宁军的人死光。”一旁的吴三桂咬牙切齿的说道。 他虽然没有随关宁铁骑一起出战,但他父亲吴襄却在出战的队伍中间。 战场上刀剑无眼,自家明显吃亏的情况下,身为人子,他心中担忧自己父亲的性命安危。 “长伯,你去催一催女真人那里,让他们立刻动手,否则别怪我关宁军不奉陪了。”祖大寿对身旁的吴三桂吩咐道。 吴三桂拨马朝八旗骑兵那边赶去。 他没有去找济尔哈朗,而是直接找上了八旗骑兵的一名参领。 对方是济尔哈朗派来的这支八旗骑兵领兵主将。。 “参领,你们是不是该出手了!”找过来的吴三桂无语不好的对面前的女真参领说道。 参领分为三等。 一等参领和二等参领相当于参将,而三等参领相当于游击将军。 而在吴三桂面前的这名参领,是一位二等参领,从老奴时就开始上战场杀敌,吴三桂在他眼里就是个小崽子。 “等着,还不到时候。”女真参领嘴里回了吴三桂一句。 若非吴三桂身后是祖大寿和关宁军,换作一般的汉军旗的人找过来,他连理都不理。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难道要等着我们关宁军的人都死光了才出出手吗?”吴三桂大声质问道。 八旗兵虽然厉害,但他们关宁军也不差。 吴三桂是关宁军中排的上号的骁将,手中握有一支关宁铁骑,面对八旗的一名参领,他身上展露出来的气势丝毫不比对方弱。 女真参领横了吴三桂一眼,道:“你懂什么,该出手的时候自然会出手。” “放屁,你当老子什么不懂吗,你这是想要让关宁铁骑和虎贼的骑兵死战,好让你们能够最后捡便宜。”吴三桂怒气冲冲的说道。 未来他能在辽东做到总兵位子上,自然不是那种靠荫封上位。 他一看就能看出对方的那点小心思,对方顶多哄弄一下什么都不懂的人。 女真参领直接把头扭到一边,不再理会吴三桂。 “怎么不说了!心虚了。”吴三桂怒盯着面前的女真参领,嘴里威胁道,“如果你们女真人再不出动手,我们关宁军就不再奉陪,剩下的仗你们自己去打。” 第两千八百六十二章 想要保存实力的祖大寿 “你敢!” 女真参领目光阴沉的看向吴三桂。 “老子有什么不敢的,是你们答应好的一同出兵,如今却留在后方看热闹,关宁军凭什么为你们打生打死,最后功劳却落到你们的头上。”吴三桂毫不示弱的直视着面前的女真参领。 想法被拆穿的女真参领底气略显不足的说道:“出击也要等到何时的时机,眼下的时机还不可能,就算派出去也只会与虎贼的人缠斗在一起,与大局无益,不如等一个更好的机会。” “你放屁。”吴三桂毫不客气的说道,“真当老子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棒槌,老子过来只是给你传话,要是你们再不出手,关宁军就算损失一些也要撤回来。” “你好大的胆子,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退兵。”女真参领怎么可能允许前方的关宁铁骑退回来,否则之前的牺牲全都白死了。 “老子只是通知你,不是再和你商量。”说完,吴三桂拨转马头骑马返回祖大寿那边。 留在原地的女真参领脸上阴沉似水。 他不想看到关宁军铁骑退回来,却又知道自己根本约束不了关宁军的人,一直以来关宁军都听祖大寿这个宁远伯的命令行事,不像汉八旗那么听话。 “参领,这个家伙太不把你当回事了,要不是属下找个机会结果了他。”一旁有八旗兵低声说道,同时不忘看上骑马离去的吴三桂一眼。 “一个汉狗也想骑在爷的头上,早晚弄死你。”女真参领嘴里咒骂了一句,旋即对身旁的一人说道,“你去一趟王爷那里,把关宁军那边想要退回来的事情告诉王爷。” “嗻!” 一名女真白甲兵转身去往济尔哈朗那里传话。 回到祖大寿身边的吴三桂脸色难看的说道:“伯爷,女真人准备让咱们关宁军在战场上厮杀,他们好在后面捡便宜。” “知道了。”祖大寿脸色铁青。 自打吴三桂过去找女真人的那位参领,始终不见八旗骑兵出动,他便猜到了这些女真人的打算。 “伯爷,咱们怎么办?”吴三桂焦急的问道。 自己亲爹还在战场上拼杀,他早恨不得以身替之,换自己亲爹回来。 祖大寿脸色阴晴不定。 若有可能,他早就想要让战场上的自家骑兵退回来了。 可双方的骑兵早已缠斗在一起,这个时候退兵,只会令自家骑兵大败,不知要损耗多少人才能从战场上撤出来。 “要是伯爷担心的话,不如派末将带着人杀上去,想办法把咱们的人带回来。”吴三桂目光看着祖大寿。 关宁军的骑兵并没有全部派出去,还有一部分留在后方,作为后备力量,用来以防万一,但留在身边的骑兵数量只有总人数的三分之一不到。 吴三桂见祖大寿不说话,再次说道:“末将愿自领军令状,一定把咱们在战场上的人都安全带回来。” “你不能去。”祖大寿面无表情的说道。 吴三桂见祖大寿不同意,语气急切的说道:“伯爷,咱们的人快要坚持不住了,再不去支援他们,虎贼的骑兵就要杀过来了。” “你去了就能管用?”祖大寿问向吴三桂。 吴三桂道:“管不管用只有去了才能知道,就算末将不能改变战场上的局势,也可以想办法多救下一些人回来。” “要是你也搭进去了怎么办?”祖大寿再次问道。 吴三桂愣了一下,随即说道:“末将保证完好无损的活着回来。” “战场上刀剑无眼,你拿什么保证!”祖大寿声调大了起来。 “我,我!” 吴三桂结巴了几下,最后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因为他确实无法保证自己也能活着回来,在场上什么事情都能发生,有时候越不想死死的反而越快。 祖大寿看着吴三桂说道:“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本伯才和你说这些,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老老实实的待在本伯身边,记住了,只有本伯在,关宁军在,你在大清才有好日子过,想想那些汉八旗的家伙,他们给女真人当牛做马,哪有你们跟在本伯身边的日子舒服。” “可末将的父亲!”吴三桂脸色忧心忡忡的说。 祖大寿说道:“你父亲能不能活着回来,就看他有没有这个命了,如果你父亲出事了,你就更要活着,咱们在大清的日子好不好过,全靠本伯手里的关宁铁骑,关宁铁骑不能全都折损在这里。” “只要末将带着人去支援,未必会败!”吴三桂说道。 祖大寿脸一冷,道:“就算打赢了这一仗,可本伯的关宁铁骑都折损光了,那本伯还不如盼着这一仗打败了,最起码本伯保住了关宁军的骑兵。” 吴三桂低着头不言语了。 心中虽然不服气祖大寿的话,但他清楚,自己父亲的性命对祖大寿来说,远没有祖大寿在大清的权势重要。 战场上的战斗还在继续。 虎字旗骑兵师已经开始占据了优势,压着关宁铁骑打。 战场上的关宁铁骑死伤越来越多,数量也越来越少。 战场后方的济尔哈朗始终关注着战场上的情况。 当他看到关宁铁骑出现了败势,继续下去迟早会落得大败。 和祖大寿不同,祖大寿可以不在乎战事的输赢,只在乎自身的实力,可他不一样,他要为大清考虑。 对大清来说,这一战只能胜不能败。 “告诉祖大寿,让他把手底下的骑兵都派出去。”济尔哈朗让手底下的一名巴牙喇去给祖大寿传令。 “嗻!” 巴牙喇转身赶往祖大寿那里。 一旁的多尔衮开口说道:“祖大寿不会老老实实的出兵,毕竟之前答应增援他一千八旗骑兵,我看不如让咱们的人动手吧!再迟的话,一旦关宁军那边出现溃败,再派人去支援就迟了。” 济尔哈朗迟疑了一下。 觉得祖大寿恐怕真的会像多尔衮说的那样,为了保存实力而拒绝出兵。 为了大清的战略顺利执行,他知道只能派出八旗这边的骑兵去支援,他相信只要扭转了战场上的败事,祖大寿肯定会继续增兵加入进来。 第两千八百六十三章 公然抗命 一千八旗骑兵开始出动,很近杀入了战场。 有了生力军的加入,清军一方气势有所提升,虎字旗骑兵师的攻击势头明显受到了一些压制。 不过,虎字旗一方的骑兵师人数上依旧占有优势,实力上又不比八旗兵和关宁铁骑差。 而且以兵甲的水平,虎字旗的铁场已经可以做到炼出钢,关宁军的骑兵就要差一些,身上的兵甲都是从大明投靠大金后带去的东西,质量上虽然没有什么太大问题,终究有些老旧,与虎字旗骑兵师的兵甲依然有些差距。 炼铁的水平,就算大清根本无法与虎字旗相提并论。 除了兵甲的差距外,虎字旗和大清对解决士卒身后事上也有所不同。 大清更看重活着的人,而虎字旗对于战死的士卒有一套合理的补偿措施,解决士卒的后顾之忧。 如此一来,双方在死战上有了区别。 清军比明军强,因为明军死了就白死了,活着才能勉强有口饭吃,但当清军遇到比自己更不惧死亡的虎字旗骑兵师,原本的优势反倒成为了弱势。 尤其是清队伍军里面还有关宁军这样一个有着别样心思的伙伴。 关宁军从上到下都被学会了保全自身的军阀思想,不会因为从大明投靠大清就会改变。 随着八旗骑兵这支生力军在战场上的优势慢慢消失,清军一方在战场上重新处于了弱势地位。 甚至没有这支八旗骑兵的加入,战场上的关宁军恐怕已经因为承受不住死伤而溃逃。 “伯爷,郑亲王来了。”有亲兵在祖大寿耳边提醒道。 祖大寿扭身看了过去。 从中军大纛方向有十几骑朝他这边赶来。 当来人到了近前,祖大寿这才催马向前迎了几步,同时嘴里面说道:“王爷您怎么过来了,要是有什么新的命令,王爷您让下面的人传话就行。” “别人来本王不放心。”济尔哈朗抬手一指战场,嘴里说道,“宁远伯你也是久经沙场之人,战场上的局势相信你看得出来,本王就一个命令,希望宁远伯你立刻派出你手中所有骑兵去增援,扭转战场上的局势。” 他不得不亲自来见祖大寿,派别人过来,他怕祖大寿推脱。 祖大寿扫了一眼前方的战场,嘴里问道:“王爷认为继续派人增援能起作用?” “怎么会没有用!”济尔哈朗说道,“虎贼厮杀了这么久,体力消耗肯定不小,这个时候只要再派出一支骑兵增援上去,就是压倒对方的最后一棵稻草,更是决定胜利归属的关键。” 说着,他目光看着祖大寿。 祖大寿微微一摇头,道:“末将倒不这么认为,以眼前战场上的情形,末将以为退兵才是上策,而不是继续增兵支援,最后使更多的力量损耗在这里。” “你要违抗本王的命令?”济尔哈朗看向祖大寿的眼睛眯了起来。 祖大寿仿佛没有听出对方的威胁,嘴里说道:“还请王爷早些下命令退兵,再打下去只会搭上更多的性命,这个时候退兵,还能保存一些力量,以待后面徐徐图之。” “若是本王命令你去增援呢?”济尔哈朗目光阴冷了下来。 战场上的一千八旗骑兵已经彻底搅入了进去,或许是因为后加入战场体力更方面都更充沛,直接冲进了战场的更深处,反倒是让率先交战的关宁铁骑来到了后方一些的位置。 这个时候哪怕下令退兵,战场上的八旗骑兵肯定退不下来,关宁铁骑或许还能撤回来一些。 这样的局面令济尔哈朗心中不断地骂领兵的那个参领。 和莽古尔泰一样,只会没脑子的往前冲杀,完全不顾自己和八旗兵的死活。 “王爷,非是末将不出兵,实在是眼前的这种情况靠末将手底下剩下的那点人去支援,完全是于事无补,不如暂且退兵寻找更好的时机。”祖大寿嘴里说道。 济尔哈朗盯着祖大寿,道:“本王命令你派出所有的骑兵去增援。” “恕末将不能从命。”祖大寿强硬的顶了回来。 济尔哈朗没有想到祖大寿连掩饰都不掩饰了,直接公然抗命,当即脸一冷,道:“宁远伯,你就不怕本王临阵砍了你的脑袋!” “末将说的是实话,此时确实不适合增兵支援。”祖大寿不软不硬的说道。 同时,跟在祖大寿身边的亲卫上前一步,防备济尔哈朗这边会突然动手。 “好,好,好,本王算是见识到你宁远伯的忠心了。”济尔哈朗怒极而笑的用手指隔空指着祖大寿。 祖大寿双手抱拳微微一欠身,嘴里说道:“还请王爷早些下令退兵,为大军多保下一些骑兵。” “哼!” 济尔哈朗嘴里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随他一起过来的巴牙喇,也都跟在身后一同离开。 呸! 祖大寿朝地上啐了一口,嘴里骂骂咧咧的道:“什么东西,想让本伯的人去送死,想瞎了心了。” “伯爷,咱们就这么把人得罪了,会不会出事呀!毕竟他是大军主帅,又是大清的王爷。”吴三桂担心的说。 祖大寿看向他,道:“怕什么!只要咱们手里兵马充足,就算是得罪了他皇太极,也没人敢把咱们怎么样!” “大清终究是满人的天下,明着不会对咱们乱来,就怕他们暗地里做什么。”吴三桂说道。 他怕祖大寿大意。 如今的关宁军少了谁都不能少了祖大寿,一旦祖大寿出事,他们这些关宁军将领以后在大清的日子肯定不会太好过。 “不用心,只要虎字旗对大清还有威胁,皇太极就不敢把咱们怎么样!”祖大寿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旋即又道,“传令下去,让咱们的人退兵吧,能保住一个是一个,他娘的,早知道就不听济尔哈朗这个狗东西的话,害的本伯赔上了不少骑兵的性命。” 眼看死了不少关宁铁骑,他心疼的厉害。 “末将这便去传令。”吴三桂连忙去传达退兵的命令。 生怕多耽误一会儿,自己父亲不能回来。 第两千八百六十四章 各自退兵 在祖大寿的命令下,关宁军私自下达了退兵的命令。 与此同时,济尔哈朗那边也下达了退兵命令。 厮杀的战场上想要退出战场并不容易。 不过,战场上已经不占优势的关宁铁骑还是第一时间后撤,想要从战场上退下来。 因为关宁铁骑比较靠后的关系,他们一退,顶在前面的八旗骑兵压力立刻倍增,想要撤离战场变得更困难。 作为优势方的虎字旗骑兵师,怎么可能甘心让他们安安稳稳的退离战场,所以立刻前压尽可能咬住想要退走的清军不放。 砰!砰!砰! 后方追击的铁甲骑兵不断地开铳射击,骑兵师的蒙古骑兵也不停地拉弦射箭,尽可能留下更多的敌人。 被丢下来阻挡虎字旗骑兵师的部分清军骑兵很快被淹没,虎字旗一方的骑兵开始对那些后撤的清军骑兵追击。 在骑兵师的追击下,不断有清军骑兵被铳击或是箭矢射中坠落马下,一些逃在后面的清军骑兵更是被追上。 相较于关宁军骑兵一股脑的逃命,八旗骑兵时不时会留下来一部分人拦截后方的追兵,拖延虎字旗骑兵师的进攻势头,让更多的清军骑兵有机会逃回去。 虎字旗骑兵师一直追击到清军大军的附近,直到遭受到清军一方的炮击,才开始后退返回。 “可惜了,放跑了那么多回去,要是多坚持一会儿,说不定就全歼了。”张洪一脸可惜的拿开眼前的单筒望远镜。 只要清军再多坚持一会儿,他相信骑兵师一定能够全歼清军骑兵。 “这一仗蒙古骑兵里下来了大功。”马云九开口说道,“要不是咱们的蒙古骑兵营一出手就打崩了随清军而来的那些蒙古骑兵,这一场骑战咱们的死伤恐怕不小。” 清军队伍中的蒙古骑兵兵甲虽然不行,但骑射本领要朝过关宁军和八旗兵,只要拉近了距离对骑兵师还是有很大威胁, 闻言的张洪点点头,说道:“蒙古人的骑射不得不让人佩服,可惜清军不会用他们,但凡给他们多准备一些兵甲,咱们的压力就大了。” “战争没有如果,败了就是败了。”马云九说道。 张洪看着从战场上一回来的骑兵师,嘴里说道:“这一次你们骑兵师损失也不小,接下来的战斗就交给其他人吧!” “骑兵师还可以战,不如趁这个机会,主动冲一下清军,一举击溃前面的清军。”马云九不愿骑兵师就这么退回来。 在他看来,骑兵师虽然经过了一场战斗,但依然有能力继续战斗下去,而且他有很大把握趁机一举击溃清军。 “既然都退回来了,骑兵师暂时就不要动了。”张洪说道,“咱们不着急击败这支清军,等等龙骑兵师那边,等他们完成了包围,在彻底击溃清军也不迟。” 清军自己找上门来,他并不打算只单纯打败清军,他要彻底吃掉敢来青城的这支清军,削弱清军的有生力量。 清军损耗的兵力越多,辽东带给虎字旗的压力就越小。 马云九听到张洪的话后,抬手一拍自己的脑门,懊恼的说道:“险些误了大事,忘记龙骑兵师正朝咱们这里赶来。” “这支清军从辽东长途跋涉过来,后勤补给拉的这么长,只要抢不到东西,他们死定了。”张洪冷冷的说道。 清军想把虎字旗当成大明那样欺负,在他看来这是想瞎了心。 马云九拿起自己的单筒望远镜看了看了远处的清军,他道:“也不知道龙骑兵师什么时候到。” “等等吧,应该用不了几天。”张洪说道,“清军退兵了,今日应该不会再战了,咱们也归营。” 对面的清军在开炮驱赶走虎字旗骑兵师后,便开始主动后撤,明显不准备继续打下去。 龙骑兵师虽然取得了胜利,但死伤了不少人,其中战死的人比伤者更多。 不少战死的骑兵师骑兵尸体还在战场上,需要把尸体带回来,同时查找一下是否还有也侥幸为死的同伴活着。 另一边,清军退兵后,在距离战场五六里的地方扎营结寨。 哗啦! 济尔哈朗一脚踹翻了一旁的兵器架,大步走进了自己的帅帐。 多尔衮和多铎等八旗将领随他一同进了帅帐。 “九哥,这一仗败在了关宁军的身上,若非他们拒绝出兵,这一仗咱们未必会败。”多铎怒气冲冲的说道。 济尔哈朗深吸了一口气,问向多尔衮,道:“回来了多少人?” “出战的八旗骑兵只回来一百多,关宁军那边倒是逃回来不少,但具体多少只有关宁军自己才清楚。”多尔衮说道。 “这个混蛋。” 济尔哈朗想到了祖大寿拒绝出兵的嘴脸,忍不住破口大骂。 一千多八旗骑兵只回来不到二百人,一想到这些,他就恨不得用刀活劈了祖大寿。 能成为八旗骑兵的旗丁,每一个都是从红甲兵中选出来的,在白甲兵中都是公马无双,这样的甲兵死一个都令他心疼,更不要说这一战死了八九百人。 多尔衮开口说道:“现在不是说谁混蛋的问题,接下来要是咱们连眼前这支虎贼兵马都打不过,如何能赶往青城,恐怕只有退兵一途了。” “不能退兵。”济尔哈朗说道,“大军千辛万苦来到这里,就这么退兵回去,万岁爷那里没办法交代,更不要说咱们死伤了这么多旗兵,却连一点东西都没有带回去。” 自大金开始,大军每一战都是要强大足够多的好处,才能保证军中的稳定,一旦连续多次无法抢掠到好处,反倒损兵折将,这会儿让很多旗兵出现厌战。 旗兵出战使用的兵甲都需要自己准备,有些干脆是借来的,若无法在战争中获利,对很多底层旗兵来说不仅有丧命的危险,同时归来后也没有银子去偿还兵甲的借银,一旦偿还不上,还会使自家沦落成别人的奴隶。 “既然不退兵,九哥你想怎么打?”多尔衮问向济尔哈朗。 与济尔哈朗不同,他心中却有了退兵的念头,可大军主帅是济尔哈朗,他不好直接说退兵,否则就算退兵了,回到盛京也容易成为济尔哈朗的替罪羊。 他在大清能有如今的地位,靠的是老汗给他们兄弟留下来的两黄旗,也是如今的两白旗,他不愿意给皇太极留下一个剥夺他正白旗旗主身份的借口。 第两千八百六十五章 济尔哈朗还要再战 父母兄弟亲情,不敌手中的权势。 自大金开始,兄弟倾轧,父子相残,类似的事情发生了一桩又一桩,多尔衮从小到大没少看到。 哪怕他这个自小被老汗疼爱的孩子,如今也只能在皇太极面前低眉顺眼,摆出俯首帖耳的样子。 那些敢在皇太极面前拿乔做大之人,死的死,圈禁的圈禁,没有一个落得好下场。 济尔哈朗是第一批被封王的皇族,可见颇得皇太极信任。 多尔衮心里哪怕清楚这个时候退兵或许对大军最有利,但见济尔哈朗不愿意退兵,他便选择了退让,不想在是否退兵的事情上与济尔哈朗意见相否。 “之前打算靠骑兵一举击垮虎贼恐怕是不行了。”济尔哈朗说道,“接下来各处做好大战的准备,明日本王要一击拿下虎贼的兵马。” 听来的总觉浅。 当初代善和两红旗在草原上遭受虎字旗大军围歼的那一战他在盛京坐镇,虽然没少听说虎字旗有多厉害,但还是亲自试一试。 这个时候退兵,之前大清的一切准备全都浪费,几万大军出兵这么久,却一点好消息没有带回来,对大清是双重的打击,同时也会加剧大清内部产出不足的情况。 不试一试,他不甘心这么灰头土脸的回辽东。 多尔衮开口说道:“要是想毕其功于一役,少不了需要关宁军的协助,可是宁远伯那边……”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意思所有人都明白。 “他敢,敢不听九哥的话,直接抓起来砍了他的脑袋。”多铎怒哼哼的说道。 先前祖大寿不愿意出动关宁军剩余的骑兵去增援,害死了那么多的八旗骑兵,他很是不高兴,心里恨不得弄死祖大寿。 “老十五你闭嘴,有九哥在,轮不到你来做主。”多尔衮狠狠地瞪了多铎一眼。 大帐内多是满人,没有几个是不想弄死祖大寿,可他知道此时他们需要关宁军的力量,所以绝不能弄死祖大寿,就算是想要祖大寿死,也不能死在他们满人的手里。 而多铎的话一旦传出去,让祖大寿生了异心,眼前的这一仗就更没办法打了。 自小跟着多尔衮一块长大的多铎心中有些怕自己这个十四哥。 见多尔衮责备,多铎缩了缩脖子,嘴里小声道:“我说的都是实话,难道你们不想弄死祖大寿这个狗东西。” 声音不大,却也被多尔衮听了一个满耳。 当务之急还是怎么对付虎字旗,多尔衮懒得在这点事情上跟他计较,便对上首座位上的济尔哈朗说道:“九哥,还是把祖大寿找来商量一下吧!” 济尔哈朗同样对祖大寿不满到极点,最终只是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同意派人去请祖大寿。 很快,祖大寿被带了过来。 与他一起过来的还有一部分关宁军将领,除此之外,还带来了上百的亲兵。 祖大寿和关宁军的将领进了济尔哈朗的大帐,而那些亲兵全都留在了大涨外面。 “王爷,是不是准备退兵?”一进大帐,祖大寿看向济尔哈朗说道。 闻言的济尔哈朗眉头一皱,嘴里说道:“来人,给宁远伯奉坐。” 一名八旗白甲兵搬来了一把座椅。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这个道理祖大寿怎会不明白,尤其他前不久才驳了济尔哈朗的面子。 不过,他也没有客气,大刺刺的坐了下来。 心中抱定了一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待祖大寿坐定后,济尔哈朗朝多尔衮使了个眼色。 多尔衮站出来面向祖大寿,脸上带着笑容说道:“宁远伯营中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你,你什么意思?”祖大寿被多尔衮的话问愣住,有些摸不清楚多尔衮的意思。 多尔衮道:“今日这一仗我清军损失颇重,想来关宁军也折损了不少人手吗?” “别提了,关宁军派出去的骑兵,一多半都没能回来,这一仗打的憋屈,要不是蒙古人那边逃了,这一仗怎么可能打成这个德行。”祖大寿把战败的责任直接甩到蒙古人的头上。 坐在座位上的济尔哈朗听到这话,嘴角抽了抽。 蒙古人确实有责任,可他祖大寿也没好到那里,战场上公然抗命,致使大清上千八旗骑兵最后只回来不到二百人。 多尔衮开口说道:“今天的这一仗就先不说了,眼下虎贼挡住了去路,想要到青城,必须解决眼前的这支虎贼兵马,宁远伯有什么好的办法?” “末将还是不说了吧!”祖大寿目光看了看济尔哈朗。 多尔衮笑着说道:“宁远伯不必见外,如今咱们是一家人,理当同心协力,有什么想法尽管直说。” “一定要说?”祖大寿反问了一句。 多尔衮点点头,道:“宁远伯久经沙场,想必有破敌良策,不妨说出来让大家一同听一听。” “那末将就直说了。”祖大寿见所有人目光都看向自己,直接说道,“末将的想法是退兵,不与虎贼在这里纠缠,这里毕竟是虎贼的地方,纠缠的越久,虎贼的兵马只会越多,一旦被虎贼大军包围,再想离开都难。” 他的话一说出来,济尔哈朗脸色第一个就变了。 “除了退兵就没有更好的办法吗?”济尔哈朗开口问道。 祖大寿面向济尔哈朗说道:“不瞒王爷,末将回去后也仔细琢磨过,以眼下的情况,不要说打青城,若是不早一点退兵,连回去辽东都难。” “危言耸听。”济尔哈朗一脸不满的说道,“挡在前面的虎贼大军兵力不足咱们的一半,只要上下同心,本王相信定能大破前方的虎贼大军。” 说着,他目光看了祖大寿一眼。 上下同心明显是在点祖大寿。 “王爷的想法是好的,可王爷想过没有,咱们需要多久才能解决眼前的这支虎贼兵马?谁又知道虎贼有没有从其它地方抽调兵马过来?万一虎贼从其它方向抽调了一支兵马绕到咱们的后面,到那时候可就真成了别人锅里被煮熟的饺子,只等被人下嘴了。”祖大寿说道。 第两千八百六十六章 恼怒的济尔哈朗 多尔衮没有帮济尔哈朗说话,而是看向济尔哈朗。 因为他和祖大寿的想法一样,如今的清军不仅不能在想着去青城,而是应该立即退兵,防备清军被虎字旗大军缠住。 “让你这个宁远伯过来是想办法解决眼前的虎贼兵马,不是让你出主意退兵的。”济尔哈朗面露不喜,旋即又道,“要是想不出办法,那就明日随本王一同率大军与前面的虎贼兵马进行一场决战,一举打破虎贼兵马的阻拦。” 一旁的多尔衮面露失望。 已然明白济尔哈朗是铁了心的要去青城。 “王爷难道就不怕虎贼派出大军截断咱们的后路吗?”祖大寿看着济尔哈朗说道。 济尔哈朗道:“只要击败了前面的虎贼兵马,就算虎贼再派来兵马又能如何,到时候再击败他们就好了。” “王爷要是这么说,那恕末将难以从命。”祖大寿拒绝了留下来与济尔哈朗一同作战。 关宁军是他在大清立足的根本,他才不想让关宁军冒险陪着这些满人一同去送死。 济尔哈朗脸一沉,冷冷的说道:“本王才是大军的主帅,莫非宁远伯你想抗命不成?” “末将只是觉得留下来除了送死没有任何好处,为了不让大军全军覆没,末将希望王爷可以关宁军独自返回。”祖大寿躬身说道。 济尔哈朗冷着脸道:“要是本王不准呢?” “那末将只能回去向万岁爷请罪。”祖大寿毫不退让的说道。 闻言的济尔哈朗后槽牙咬的吱吱作响,寒声道:“你就不怕本王现在就砍了你的脑袋,然后派人接管关宁军?” “末将自然害怕,但末将相信王爷不会做出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祖大寿语气淡淡的说道。 与此同时,跟在他身边的关宁军将领,纷纷用手摸向腰间刀柄。 眼见场面剑拔弩张起来。 多尔衮这时候站出来笑着对祖大寿说道:“宁远伯这是做什么,大家都是自己人,就算意见上有什么不和也可以商量,用不着这样。” 说着,他不忘给济尔哈朗使眼色。 真的和关宁军在这里闹翻了,弄出了自相残杀的事情,都不用虎字旗的人来打,他们自己就把自己作死。 济尔哈朗也知道不能在这个时候和关宁军闹翻,强压下心中的火气,说道:“宁远伯不妨先回去,退兵的事情让本王再考虑一下。” “末将就回去等王爷的消息了。”祖大寿抱了抱拳,转身带着一众关宁军将领离开了大帐。 他人一走,大帐立时安静了下来。 谁都能看出济尔哈朗处于暴怒的边缘。 “九哥,关宁军那边看来是指望不上了,祖大寿一心想要保存实力,肯定会跟着咱们一起去对付眼前的虎贼大军。”多尔衮说道。 闻言的济尔哈朗低吼道:“本王早晚弄死他。” “以后有的是机会弄死他,当务之急是明日还要不要与虎贼决战?”多尔衮对于济尔哈朗的狂怒直接无视掉。 在他看来怒火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济尔哈朗怒声说道:“打,明日全军出动与虎贼决战,没有了他关宁军,本王就不相信凭大清的八旗兵还对付不了大明的一伙儿贼寇。” “没有了关宁军,咱们在兵力上与虎贼大军之间并不占优势,从今天这一战的情况上看,虎贼的骑兵同样精锐,蒙古人的骑兵也指望不上,只能靠满八旗和汉八旗的兵力与虎贼决战。”多尔衮向济尔哈朗提醒道。 听到这话的济尔哈朗好半晌没有言语。 过了一会儿,他道:“老十四你有什么想法?” “我觉得要是关宁军愿意留下来与咱们一起对付虎贼的大军,自然是与面前的虎贼兵马决战最好,要是关宁军坚持要退兵返回大清,不如暂且退兵,等以后再找机会对付虎贼。”多尔衮说道。 济尔哈朗能被皇太极信任,除了忠心外,自然不是一个草包。 先前他被祖大寿气的失去了理智,这会儿在多尔衮的提醒下,回过了神。 他犹豫了一下,便道:“既然都不支持与虎贼进行决战,明日一早就退兵吧!” 虽然心中不甘心,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把满八旗的兵马全都折损在这里,不然回到大清,关宁军就更不要控制了。 “九哥也不必着恼,这一次退兵也是因为有着特殊原因,相信万岁爷会理解的。”多尔衮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忘宽慰济尔哈朗几句。 “不必说了,你们也都回去准备退兵的事宜吧!”济尔哈朗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示意所有的人都回去准备。 没有完成皇太极的交代,还折损了近千的八旗骑兵,他都不知道自己回去后该如何向皇太极交代。 大帐内的人纷纷离去。 多尔衮看了济尔哈朗一眼,最后什么话都没有说,带着多铎返回了两白旗的营地。 回去的路上,多铎问道:“十四哥,九哥明显不愿意退兵,为何你还要帮祖大寿劝他退兵?” “人心不齐,这一仗打不下去了,强行留下来也很难取胜,不如早些退兵,而且我觉得祖大寿说的有道理,说不定这个时候虎贼已经派大军抄咱们的后路了。”多尔衮说道。 若他是虎字旗的主将,肯定会分出一支兵马绕道后方,堵住他们的归路。 现在就是不知道虎字旗那边的主将有没有这么大的胃口,一口吞下他们这支大军,还是像明军一样,只想把他们驱离。 “祖大寿这个汉狗,要不是因为他,这一仗也不会打成这个样子,先是耽误了偷袭青城的时间,后又故意不出兵增援,现在又违抗九哥的将令,想要强行退兵,等回去后,等着看万岁爷怎么收拾他。”多铎恨恨的说道。 多尔衮看了多铎一眼。 他觉得事情不会像多铎想象的这么简单。 回到大清,他觉得皇太极最多不轻不重的责备祖大寿几句,并不会真的拿祖大寿怎么样,除非关宁军实力大损,已经威胁到大清。 不然皇太极只会继续捧着祖大寿和他的关宁军。 第两千八百六十七章 济尔哈朗与祖大寿重新联手 决定了退兵,清军上下开始收拾东西。 白天的一战,让很多人都不看好这一次攻打青城之旅,虎字旗也没有明军那么好对付。 第二天天一亮,清军早早用过了饭,便开始集结退兵。 虎字旗的哨骑第一时间发现清军退兵,立刻派人把消息送回来。 “去把马师正找来。”张洪得知清军要跑的消息,立刻让人去找马云九。 时间不长,马云九带着一名护卫赶了过来。 “出什么事了?这么急着找我。”马云九还不知道清军退兵的消息,以为张洪有什么作战上的事情要与他商量。 张洪废话,直接说道:“清军退兵了。” “退兵了?”马云九面露惊讶,旋即说道,“清军千里迢迢过来,就这么退兵了?” 清军就这么跑了,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张洪说道:“消息肯定没错,把你找来,是要和你商量一下,如何把这支清军拦下,不让他们这么轻易的逃走。” “动用骑兵吧,能拖住清军的只有骑兵。”马云九说道。 张洪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眼下需要骑兵师再辛苦一下,咬住清军,为龙骑兵师争取到围歼的机会。” “这一次我亲自带队,绝对不让清军跑了。”马云九应声道。 张洪又道:“清军队伍中的骑兵数量并不少,追击的时候要小心一些,对于清军中间的蒙古骑兵不必死咬着不放,只要这些人想要弃离清军选择逃走,那就不要拦他们,让他们走,咱们这一次的目标主要是八旗兵和关宁军,尤其是八旗兵,能杀一个就要多杀一个。” “好,我记下了。”马云九点了点头,旋即说道,“清军刚退兵,趁着他们没走远,我现在就带着骑兵师去追。” 骑兵师除了昨日大战后的伤者,又留下了一部分作为大军的哨兵,剩下的骑兵不管是铁甲骑兵还是蒙古骑兵,全部被马云九带上,追向正在逃走的清军。 清军队伍中除了骑兵,还有不少步卒。 步卒再怎么快也快不过四条腿的战马,所以马云九和他的骑兵师追出几里地后,便发现了清军的行迹,并和为清军断后的蒙古骑兵打了一场。 清军队伍中的蒙古骑兵无心恋战,与虎字旗骑兵师一交战,立刻溃败而逃,丝毫没有起到断后的作用。 可虎字旗骑兵追来的消息却被送回到清军这边。 “把仓木找来。”济尔哈朗得知虎字旗骑兵追来的消息后,立即让人去找蒙古那边的将领仓木。 随清军一块撤离的仓木很快来到了济尔哈朗这里。 昨日蒙古人的骑兵在战场上的无能,使济尔哈朗对仓木十分不满。 但他知道想要摆脱虎字旗骑兵的纠缠,少不了蒙古人的帮助,强压着心中不喜说道:“虎贼的骑兵已经追了过来,眼下只有台吉麾下的骑兵最多,本王希望台吉能够派一支骑兵去拦截虎贼的追兵,为大军争取到更多撤离的时间。” “王爷想要派一支骑兵去拦截追兵,我自然支持,可昨日那一战王爷您也看到了,就算从我麾下派出一支骑兵过去,也未必能拦下虎贼的追兵,王爷不如找别人去做吧!”仓木有自知之明,他麾下的骑兵难当此任。 听到他的话,济尔哈朗眉头皱了起来,说道:“那就多派一些人过去,虎贼的人能这么快追上来,想来数量不会太多,而且台吉麾下都是蒙古人,熟悉草原的一切,就算不敌,也能有办法逃回来。” “其实这种事情还有人更合适,一定能够轻松的拖住虎贼的追兵。”仓木舍不得让麾下的人去冒险,决定祸水东引。 在草原上证明一个台吉的实力,除了牛羊外,帐中的甲士数量和部落里的牧民多寡也同样重要。 “台吉想要说的是关宁军?”济尔哈朗也不傻,仓木一开口,他便知道对方是在说祖大寿的关宁军。 仓木点点头,说道:“没错,就是宁远伯和他的兵马,昨日那一战王爷也看到了,宁远伯麾下的骑兵其实并不弱,只要从关宁军中派出一支骑兵去断后,一定可以拦下虎贼的追兵。” “这样吧,八旗出一百骑兵,关宁军出动一百骑兵,台吉出八百,凑齐一千骑兵去断后。”济尔哈朗说道。 至于仓木的提议,他直接无视掉。 祖大寿不可能答应派出关宁军为大军断后。 “八百呀!”仓木面露犹豫。 八百蒙古骑兵数量依然不少,一些小部落都没有这么多的骑兵。 济尔哈朗目光盯着仓木,语带不喜的说道:“昨日那一战因为你们蒙古人败的太快,才导致了战场上的失利,今日台吉若还想着保存自身,那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 他对面前的仓木毫不客气的威胁起来。 “那,那好吧!”仓木不得不硬着头皮答应。 不过他心中已下了决定,留下来的人尽量从其他几个部落里面挑选。 济尔哈朗见仓木不再反对,忧虑的心情稍缓和了一些。 接下来他还需要去和祖大寿商量,逼迫祖大寿留下一百骑兵作为断后的兵马。 留人断后的事情耽搁不得。 济尔哈朗亲自带着人去找祖大寿。 关宁军并没有和清军的其他兵马混在一起,而是单独成为一个军列,但与清军的主力相隔很近。 见到祖大寿的时候,祖大寿也对济尔哈朗的到来十分意外。 “宁远伯,眼下需要有人留下断后,本王希望关宁军能够留下一百骑兵为大军断后。”济尔哈朗害怕祖大寿以为是针对关宁军,又专门解释道,“除了关宁军的一百骑兵外,八旗也会派出一百骑兵留下,蒙古人那边会留下八百骑兵,凑出一千骑兵留下断后。” 祖大寿稍作犹豫了一下,便道:“末将听王爷的,关宁军也留下一百人断后。” “那就抓紧安排断后的人吧,虎贼的人已经追上来了。”济尔哈朗对于祖大寿没有拒绝并不意外。 这个时候他们的目标都是成功逃回辽东,自然明白大家只有齐心协力才更容易摆脱掉虎字旗的追兵。 第两千八百六十八章 逃回来的吴三桂 祖大寿找来了吴三桂,让吴三桂带上一百精骑配合八旗的一百精骑与蒙古人的八百骑兵留下断后。 吴三桂领命后,从营中挑选了一百骑兵与八旗骑兵会合。 至于蒙古人那八百骑兵,不管是吴三桂还是八旗那边,都瞧不上。 留下断后的八旗骑兵带队的是一位佐领。 他与吴三桂并肩骑马站在一起,开口说道:“吴将军这一仗想怎么打?” 吴三桂在军中也是一名骁将,比他爹吴襄强多了,名气也要更大一些,就连八旗这边也有不少人知道吴三桂的勇武。 “佐领想怎么打?”吴三桂反问起一旁的佐领。 八旗佐领想了想,道:“还是让蒙古人先上,有咱们压阵,蒙古人那边也能多坚持一下。” 他对蒙古人的无能心有顾忌。 害怕断后的这八百蒙古骑兵再来一出一战而溃的事情,导致他们满八旗和关宁军留下断后的人受到牵连,从而完不成断后的事情。 “佐领说怎么做,那就怎么做,我没意见。”留下来断后是九死一生的事情,所以吴三桂想得比较开。 八旗佐领听到吴三桂同意下来,也松了一口气。 至于蒙古人那边有什么意见,他根本不在乎,或者说蒙古人的意见在他眼里根本不重要。 大队清军离开不久,虎字旗追兵出现在了吴三桂等人的眼前。 “动手吧!”吴三桂提醒了一句。 八旗佐领派人去通知那八百蒙古骑兵的将领出兵对付追来的虎字旗追兵。 最先追上来的是骑兵师的一队前哨,大约三十人左右。 人数不多,蒙古人有八百骑兵,自然不怕,所以在得到八旗佐领的命令后,八百蒙古骑兵立刻出动朝那三十多追兵杀了过去。 八百打三十,自然是勇气十足。 八旗骑兵和吴三桂带来的骑兵都留在后方没有动。 若是八百蒙古骑兵连三十多虎字旗的追兵都打不过,那他们也没必要断后了,不如趁早回去。 作为前哨的虎字旗骑兵小队,带队的是一位小队长。 他见到近千的敌骑迎面冲了过来,立刻命令手下的人兜起了圈子,不与这八百蒙古骑兵正面交手,而是像刮痧一样一点点的对付这八百蒙古骑兵。 虎字旗的骑兵小队仗着兵甲的优势,开始与这八百蒙古骑兵周旋。 骑兵师的大队骑兵很快追了上来。 这个时候,原本追击虎字旗骑兵小队的八百蒙古骑兵再想跑已经来不及,很快便被赶过来的骑兵师大队人马包围。 “佐领,咱们这点人怕是拦不住呀!”吴三桂在见到赶来的虎字旗大队骑兵后,就知道断后已经不可能。 最多是把他们这百十来号人自我了断。 同样注意到虎字旗大队追兵出现的八旗佐领神色认真起来,他道:“你我本就是被留下断后的人,哪怕战死也要为大军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说着,他不忘看向吴三桂。 他担心吴三桂会放弃断后选择逃走。 “我自然清楚,这一仗之后,怕是真的要埋骨草原了。”吴三桂感慨了一句。 远远望去,追上来的虎字旗骑兵足有四五千,这么多追兵,他不觉得仅凭他们这一二百人能挡得住。 “死就死了,咱们一起在黄泉路上也有个伴。”八旗佐领毫不畏死的说道。 被留下来之前,他已经得到了济尔哈朗的保证,哪怕他死了,他在大清的一家老小也会得到正蓝旗的照顾,也算是让他没了后顾之忧。 “好,那咱们就一起在黄泉路上作伴。”吴三桂豪气的说道。 八旗佐领单手抓在缰绳上,嘴里对吴三桂说道:“蒙古人坚持不了多久,动手吧,为了大清。” 说着,他用脚后跟一磕马腹,催动战马冲了出去。 剩下的百十来号八旗骑兵,跟随在他身后一同冲向了前方的虎字旗骑兵。 “真是条汉子,可惜了。”吴三桂感慨了一句,拨转马头,嘴里招呼道,“随本将去追伯爷。” 他的一声招呼,百十来关宁骑兵选择了与那些八旗骑兵相反的方向离去。 从始至终他都没打算留下来送死。 而八旗佐领那边冲着冲着也发现了关宁军这边的人没有跟上来,他在马背上回首看了一眼。 却发现吴三桂带着关宁军的人跑了,顿时一口气堵在了胸前。 想要去拦吴三桂也已经来不及,只能含着这口恶气冲向前面的虎字旗的骑兵。 虎字旗这边早就注意到八旗骑兵和吴三桂的这一二百人。 分出了一支兵马迎向主动来袭的八旗骑兵。 百十来号八旗骑兵很快被大队的虎字旗骑兵队伍吞没掉。 另一边,吴三桂骑马从后方追上了祖大寿的队伍。 “伯爷,出大事了。”一见到祖大寿,吴三桂急忙说道。 见状的祖大寿顾不上问吴三桂为什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连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虎贼的大队骑兵追上来了,足有五六千,末将只好先回来报信,请伯爷早做打算。”吴三桂为自己的回来找了个理由。 祖大寿脸色一变。 五六千的骑兵追来,关宁军有这么多步卒在,肯定跑不掉。 草原上也没城池用来躲避,被追上是迟早的事情。 “伯爷,早些拿主意呀!”吴三桂催促道。 不是他着急,而是他清楚那八百蒙古骑兵和一百八旗骑兵挡不住虎字旗的追兵多久,很快就会追上来。 祖大寿看向吴三桂,问道:“你怎么想的?” “末将听伯爷的。”吴三桂虽然知道怎么做能够甩脱虎字旗的追兵,但他不敢说。 祖大寿心中挣扎了起来。 想要逃走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丢掉步卒,只带着骑兵离开。 在草原上,只要不被堵截,骑兵很难被追上,所以他有很大把握逃掉。 但是,关宁军的步卒就只能被丢下了,这对关宁军必然是一次重创,会使关宁军实力大损。 “伯爷,这个时候不是犹豫的时候,要早些下定注意呀,迟了的话,就算想走也来不及了。”吴三桂忍不住再次催促。 第两千八百六十九章 逃命的祖大寿 “让本伯再想想。” 祖大寿犹豫不定。 身旁的人全都紧张地看着他。 “伯爷,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吴三桂劝说道。 祖大寿看了一眼周围的关宁军,迟疑的说道:“本伯走了,这些跟随本伯多年的将士怎么办?本伯怎能弃他们于不顾。” 周围都是步卒,骑兵只是少数,他不愿放弃关宁军的这些步卒,缺了这些步卒关宁军的实力将会骤降,在大清的地位也会受到波及。 “伯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伯爷还在,将来什么都会有,要是伯爷您都出事了,那关宁军就真的没有未来了。”吴三桂语带悲呛的劝说祖大寿离开。 祖大寿看了看周围,说道:“眼下关宁军不是在大明的时候了,本伯之所以一直不愿意让关宁军拼死,是因为知道大清不会为关宁军补充一兵一卒,所以关宁军每战死一人就会少一人,如今本伯要是这么走了,关宁军就真的剩下不了多少人了。” “报!” 一骑从远处疾驰而至,来到了祖大寿的跟前,人在马背上抱拳行礼后说道:“启禀伯爷,后方发现虎贼大队骑兵。” “啊!这么快就追上来了。”祖大寿一惊。 一旁的吴三桂说道:“八旗的那百十来号骑兵和蒙古人的几百人根本挡不住虎贼的追兵,伯爷没时间了。” 祖大寿还在犹豫。 他能在大清过得这么舒坦,全靠手中兵多人多。 虽然他没有把关宁军都从辽东带过来,却也带来了七八成,其中关宁铁骑只占了一两成,剩下的都是步卒。 一旦放弃步卒,只带着骑兵离开,关宁军的步卒将所剩不多,也只有留在辽东的那些,就算回到了大清,大清也根本不可能帮助关宁军恢复军力,说不定还会落井下石想办法削弱关宁军的力量。 “报,虎贼的追兵距离已经不足五里。”又有骑兵带回来追兵的消息。 “伯爷!”吴三桂急切的说道。 心中已经在犹豫是不是丢下祖大寿,独自带着人逃离。 祖大寿回首看了一眼身后的方向。 耳中似乎隐约的能够听到一些马蹄声,虽然不敢肯定是周围骑兵的马蹄声,还是追兵的马蹄声,但他心中已经被阴霾占据。 “带上干粮和饮水,现在就走。”祖大寿命令道。 没有提随行的那些步卒,但身边的人都知道,那些步卒已经被放弃。 祖大寿带着自己的亲兵和所剩的关宁铁骑从大队人马中脱离而出,人数有一千多人,并且人人带马。 除此之外,关宁军中海油一些千户和副千户,这些人虽然没有接到命令,但发现祖大寿带着人弃军而逃,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当即带着自家的亲兵追随离去的祖大寿等关宁铁骑。 而剩下的步卒成了被放弃的对象。 关宁军的这些步卒在发现自家将军全都逃了之后,也都一哄而散,再也不管其他,个人顾个人的开始逃命。 发生在关宁军这里的变化自然逃不过八旗军的眼睛。 很快济尔哈朗等人便收到了祖大寿弃军而逃的消息。 初得这个消息的济尔哈朗脸都气青了。 他万万没想到祖大寿为了自己活命,连关宁军的死活都不在乎了。 同样得知祖大寿逃走消息的多尔衮等人骑马找上了济尔哈朗。 “九哥,听说祖大寿这个狗东西逃走了?”多铎一来,便开口问向济尔哈朗。 济尔哈朗脸色阴沉的说道:“关宁军那边是指望不上了,可惜了那些被祖大寿丢下的人士卒,要是派去拦截虎贼的追兵,还可以拖延虎贼追兵一些时间。” “咱们现在就把那些关宁军的士卒都找过来,让他们去对付虎贼的追兵。”多铎说道。 济尔哈朗瞅了多铎一眼,道:“来不及了,没有时间再去聚拢这些关宁军的士卒。” “可惜了。”多铎骂道,“等回去,我一定要收拾祖大寿这个狗东西。” 从小到大他都是大金的贝子,贝勒,一旗旗主,不要说汉人,就是满人在他面前也要低声下气的说话,这让他对祖大寿这种不懂得对他们满人卑微屈膝的汉将,早就恨得牙根痒痒。 这时候多尔衮开口说道:“祖大寿连关宁军都不要了,只带着骑兵逃,说明情况已经很严重,九哥,咱们要小心了。” “你有什么想法?”济尔哈朗问向多尔衮。 和多铎带给他的感觉不同,与多尔衮一起公事这么长时间,他发现多尔衮在军中能帮他不少事情,有做一军统帅的天赋,未来说不定是大清的中流砥柱。 多尔衮稍作沉思后,说道:“下面的奴才送来消息说虎贼的骑兵已经快要追上来了,咱们派去的人没能拦下虎贼的追兵,祖大寿应该是怕被虎贼的骑兵追上,这才只带着骑兵逃走。” “祖大寿这个狗东西不敢跟虎贼的人打,咱们八旗兵不怕,当初就应该砍了祖大寿的脑袋把关宁军全部收到手里。”多铎在一旁说道。 多尔衮对多铎说道:“虎贼不是明军,没有那么好对付,不然咱们也不会退兵。” “我看就是你们被吓破了胆子。”多铎撇了撇嘴。 多尔衮没有理会他,转而多济尔哈朗说道:“九哥,步卒肯定跑不快,咱们的骑兵和步卒要是都留下来,谁也走不了,虽然祖大寿弃军而逃叫人瞧不起,但他保住了关宁军最精锐的骑兵。” “老十四你的意思是咱们也这么做?”济尔哈朗眉头一挑,旋即说道,“不行,咱们不能学祖大寿。” 他要是把八旗兵都丢下,就算有皇太极有心要保他也护不住,大清的那些王公贝勒们肯定不会轻饶了他。 “咱们自然不能学祖大寿。”多尔衮说道,“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还是要留下一些人拦截虎贼的追兵,让更多的兵马趁机逃离。” 济尔哈朗面露沉思,想了想,道:“咱们的骑兵所剩不多,留少了不管用,留下太多,回去后无法交代。” 第两千八百七十章 被抛弃的汉军旗 济尔哈朗不是不想学祖大寿,而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学祖大寿。 祖大寿是关宁军的主帅,在关宁军一言而决,可他虽然是大清的郑亲王,可在清军中也无法做到一言而决,反而军中的兵马来自多个不同的势力。 “咱们当然不能学祖大寿。”多尔衮说道,“我认为咱们应该留下一支兵马,可以是汉军旗的兵马再留下一队八旗骑兵监视,咱们可以带着剩下的人加快行军,躲开虎贼的追兵。” 闻言的济尔哈朗眼前一亮。 他差点把汉军旗给忘了。 八旗兵不能随便牺牲,可汉军旗没有这个顾虑,就算汉军旗全都死在这里,回到大清一样可以重新组建一支新的汉军旗。 大清不缺汉人,更不缺愿意加入汉军旗的汉人。 “就照老十四你说的办,这件事你来安排。”济尔哈朗决定把这件事交给了多尔衮,就算回去后有什么问题,也有多尔衮一起承担。 多尔衮道:“九哥放心,我一定安排好这件事,为咱们争夺更多撤离的时间。” “好,抓紧去办吧!”济尔哈朗对于多尔衮的识趣十分高兴。 多尔衮带着多铎离开。 返回的路上,多铎开口说道:“九哥好像没说让哪一旗的人留下来,不会是让十四哥你的人留下来盯着汉军旗吧?” “谁的人留下都不要紧,关键是要甩开虎贼的追兵,不然一些都白搭。”多尔衮自然明白济尔哈朗那点小心思,但这种事情他无法拒绝。 多铎说道:“十四哥你打算让谁留下?要不要我也留下来一些人。” “不用,我从正白旗的人里面留下几十个就够用,又不是上战场杀敌,只要盯着汉军旗真的去对付虎贼的追兵就行了。”多尔衮拒绝了多铎。 多铎又道:“那要我做什么吗?” 兄弟两个,他觉得自己什么都不做不太合适。 “你去从蒙古人那边借一些战马带回来。”多尔衮对对多铎说道。 多铎听到这个要求一愣,他道:“蒙古人都逃了,留下的不多,这个时候一匹战马说不定就能多活一条性命,他们能舍得借给咱们?” “蒙古人虽然逃走了不少人,但不少战马被留了下来,你带回来一些,留给咱们的人用。”多尔衮说道。 听到这话的多铎眼睛亮了起来,他道:“我明白了,有了马匹代步,咱们就不用像祖大寿那个狗东西那样只顾着自己逃命了,能带着更多的人一起逃。” 八旗中一部分红甲兵也会骑马,只不过马术不精,无法做到灵活的在马背上杀敌,但骑马代步没有多大问题。 “我这就让手下的奴才去蒙古人那边要马。”多铎说道。 作为一旗旗主的多铎手底下的奴才有不少,很快便排了一队巴牙喇和白甲兵的队伍去蒙古人那边要马。 这样一支队伍过去,就算蒙古人不给,也有办法从蒙古人手中抢来一批战马。 多尔衮开始安排汉军旗去拦截虎字旗追兵的事宜,同时找了几十个会骑马的红甲兵,让他们骑上多铎找来的战马,并交代他们盯好汉军旗。 几千汉军旗全部被派了出去。 几十八旗兵作为督战的监军跟在了汉军旗的后面。 汉军旗这边的骑兵不多,大部分都是步卒,其中所有的火器都在汉军旗手中,而八旗兵一样火器都没有带,至于那些火炮也全都留给了汉军旗。 火炮这些笨重的东西在退兵的时候完全是累赘,不管是多尔衮还是济尔哈朗,都没想要带上这些笨重的家伙一同上路。 趁着汉军旗去拦截虎字旗的追兵,一股脑的都留给汉军旗阻击追兵用。 汉军旗的将领心中自然不愿意留下来阻击追兵,可面对八旗的主子,不敢违背,哪怕再不情愿也只能留下来,毕竟一家老小都在大清生活。 因为多是步卒的原因,汉军旗直接在原地布阵,一门门大炮被推到了阵前,后面是使用火器的鸟铳兵。 这一次为了对付青城,清军带来了十几门炮,虽然不是那种威力特别大的炮,又不是来攻城,对付起密集阵型同样好用。 汉军旗正布阵的时候,虎字旗骑兵师的追兵出现在了汉军旗的不远处。 因为关宁军的关系,骑兵师耽误了一些时间才追赶过来。 骑兵师这边自然发现了拦在前面的汉军旗。 因为汉军旗有几千的兵马,又布置了较长的阵线,虽然阵线稀薄了一些,但阵线拉的足够长,避免了骑兵师短时间内绕过去追击清军的可能。 马云九骑马在远处通过单筒望远镜观察了一阵汉军旗的阵容情况。 “他娘的,连炮都准备了,看来是清军中的汉军旗。”马云九注意到阵前的一门门炮,立刻猜到了前面拦截他们的敌人身份。 一旁的骑兵师营正凑上来说道:“师正,咱们要不要绕过去继续追击逃走的清军?” “绕个屁,直接冲过去强吃了他们,只有几千的步卒,就算是有一些炮对咱们的威胁也不大,骑兵冲锋的时候告诉咱们的人分散一些,别都凑到一起成了炮击的目标。”马云九说道。 “属下明白。”骑兵营正点点头。 对付这种步卒的阵线,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毕竟对方的火器不多,又没有阵车配合,根本扛不住骑兵的冲锋。 马云九说道:“记得安排两队骑兵从两翼兜过去,虽然对方是清军中的汉军旗,但也是清军的主要力量,能多消灭一些,尽量多消灭一些,去吧!” 安排好后,马云九带着一小队骑兵留在原地,观察着战场上的情况。 骑兵师的两个骑兵营开始对前方的汉军旗阵线发动进攻。 并且还有一个骑兵营游离在战场边缘,防备着汉军旗队伍中的骑兵。 清军的汉军旗虽然有炮,有鸟铳,无法和虎字旗的火器普及率相比,面对骑兵又没有更好的防御手段,面对虎字旗骑兵的冲锋,仅片刻就被杀穿,十几门炮也彻底哑火。 第两千八百七十一章 汉军旗覆灭 汉军旗布置的淡薄阵线,连一刻钟都没有坚持住,便被骑兵师的骑兵杀穿。 步卒面对骑兵天然占据劣势,一旦固守不住阵型,只会成为被屠杀的对象,毫无反抗之力。 汉军旗队伍中的几百骑兵试图想要挽回局面,却被一直守在附近的骑兵师一个骑兵营一个冲击,直接杀的丢盔弃甲。 汉军旗的士卒被骑兵师的骑兵分割成不同的区域,而骑兵反复对自己所在区域内的敌军进行围杀。 只坚持了一小会儿的汉军旗士卒开始主动丢下兵器选择投降。 对于投降,很多汉军旗的士卒并不陌生,上一次是向大金的兵马投降,这一次只不过是换了个投降的对象。 汉军旗的骑兵见事不对开始主动逃离战场。 拥有着战马骑乘的他们原本可以顺利逃走,但因为被骑兵师这边的一个骑兵营紧紧咬住,最后只逃出了不足百骑。 战斗很快结束。 被清军丢下的汉军旗并没有给虎字旗骑兵师造成太大麻烦,但还是为了逃走的八旗清军拖延了不少时间。 马云九派出一个骑兵营继续追击逃走的清军,不求一定要追上,只要求不跟丢剩下的清军。 骑兵师剩下的几个骑兵营开始打扫战场,同时喂战马一些精料,让战马恢复一下体力,顺便等待后面赶来的战兵师接管俘虏。 对于俘虏,虎字旗从来不嫌多。 北方几省遭受了多年的天灾,又经历了不少人祸,丁口比寻常好年头削减了不少。 虎字旗有不工坊和矿场都需要人手做事情,并且到处修缮道路也需要人手去做,而战争没有结束,天下也没有一统,虎字旗不仅不能削减兵力,反而增加了不少兵员。 不管是工坊还是矿场,要么就是修路或是兵员,都需要青壮。 从一个孩童出生到长成最少需要十几年的时间,哪怕虎字旗给了治下百姓安稳的生活,也无法保证让孩童一下子长大,所以俘虏到的溃兵就是最好的补充。 能够混在军中,除了一些将领外,剩下的几乎全都是青壮,就算有部分年纪稍微大一些的士卒,也可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在草原上,汉军旗的溃兵除非运气极好,否则根本逃不掉。 而且就算这一次逃走,可没吃没喝的情况下,在草原上几乎没有活下来的可能,所以绝大部分汉军旗士卒都认命的选择了投降,而不是想着要逃走。 马云九去追逃走的八旗清军,而是留下来指挥手下的人打扫战场。 对于清军,他没想过一天就能彻底解决,剩下的清军大部分都有战马骑乘,想要追上把人拦下,自然不容易。 对于追击猎物,他十分有耐心。 只要他一直咬着猎物不松口,不然猎物有机会失去踪迹,他有绝对的把握拿下还在逃走中的八旗清军。 等待的过程中,马云九吃了几块肉干,喝了一些水。 同时不忘在这里安置大营。 就算骑兵师用不上,后面赶过来的战兵师也会用上。 安置大营的活全都交给了俘虏去做,骑兵师这边只派一些人盯着这些俘虏干活。 身上无兵无甲的汉军旗俘虏全都十分老实,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之所以如此听话,完全是因为没有食物和武器,就算逃了出去,也很难在草原上活下来。 等到大营安置的差不多,战兵师的前哨队伍从后方追赶了上来。 “师正,大帅来了。” 下面的人来给马云九送信。 闻言的马云九从休息的地方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对一旁的人说道:“走,随我去迎一迎。” 战兵师前哨队伍到来的消息他知道,但没想到张洪会随前哨一同过来。 走出没多远,就见张洪带着几个人迎面走了过来。 “大帅怎么不随大军一块过来,身边只带了一个支队太危险了。”马云九一见面,似是怪罪的说道。 闻言的张洪摆了摆手,笑着说道:“能有什么危险,这附近都是咱们的人,唯一的对手清军我还希望他们能回来,可惜已经跑远了。” “我已经安排人去追了,今天应该是不行了,清军剩下的人几乎人人有马,想要拦下来需要一些时间。”马云九说道。 张洪笑着说道:“咱们还有龙骑兵师从蓟镇方向过来,只要骑兵师这边跟紧了,他们就跑不掉。” “我已经安排了一个营的骑兵继续追击,剩下的清军肯定跑不掉。”马云九保证的说。 要是小股骑兵或许还能逃掉,清军中的八旗兵和祖大寿的关宁骑兵,这么多人在草原上行迹明显,完全不愁会跟丢。 龙骑兵师队伍中还有不少蒙古人,这些人十分熟悉如何在草原上追击猎物,清军那么多人更不可能溜掉。 “我相信你们骑兵师。”张洪称赞了一句,旋即看向不远处被俘获的汉军旗兵马,“先是关宁军丢掉了自家的步卒,这会儿八旗兵也丢下了汉军旗的士卒,清军剩下的人应该不多了,对咱们的威胁也更小了。” 马云九把手里的水壶递了过去,嘴里说道:“清军的主帅放弃一支又一支的兵马,如今连和咱们拼命的资格都没有了。” “我不渴。”张洪拒绝了马云九递过来的水壶,说道,“还是昨日那一战把清军打怕了,觉得不是咱们的对手,害怕手里的兵马折损在这里。” 马云九拿起水壶自己喝了一口水,用手抹了抹嘴头,说道:“自打上一回大帅在草原上全歼了代善的两红旗,从那以后清军在咱们虎字旗的手里就没占过便宜,败仗吃得多了,只要发现局势不利,第一时间想的不是留下来硬拼创造机会,反而想着如何逃走保存实力,看来清军也不行了,恐怕用不了两年就会被咱们虎字旗收复。” “多长时间收复辽东就看主公那里怎么安排了。”张洪说道,“第二战区在辽东半岛驻扎了不少兵马,弄不好将来收复辽东的事情会落在第二战区的身上。” 第两千八百七十二章 “不能让第二战区捡了便宜,大帅你也要为咱们第三战区争呀!要是辽东这一战插不上手,将来去南边对付大明的残余势力,咱们第三战区更捞不到了。”马云九对张洪说道。 张洪抿了抿嘴,道:“我倒是想要在辽东的战事上掺和一下,就怕主公不同意,你别忘了,咱们第三战区面对的压力也不小,不说漠北,就算是漠南咱们也有不少要对付的蒙古势力,想要插手辽东的战事,少不得要先解决横在咱们与大清之间的蒙古势力。” “蒙古人好对付,我半年就把漠南剩下的部落全都解决。”马云九说道。 听到这话的张洪眉头一挑,道:“没有命令你别乱来,对付蒙古势力不能全靠打,要恩威并施,否则就算是靠武力暂时一统漠南,可草原这么大,一些不服咱们的人蒙古势力暗中找点麻烦,也够咱们受的。” “那些亲近大清的蒙古部落咱们早晚要解决的,总不能一直让他们横在咱们和大清之间。”马云九说道。 张洪道:“听命令吧,什么时候解决,怎么解决,自然会有命令送过来,而且我觉得只要解决了大清,剩下的那些蒙古势力只剩下倒向咱们一途,面对不愿意臣服的蒙古部势力,完全可以分化拉拢去解决。” “要是照你这么说,收复辽东的这一战咱们肯定是赶不上了,要便宜第二战区那些家伙。”马云九有些不甘心的说。 虎字旗虽然没有正式立国,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早晚的事情。 眼下立下的功劳越多,将来立国后得到的赏赐自然也就越高,不要说是各个战区的主帅,就是下面的一个个师正全都想着能够多立下一些功劳,好为将来的那一天做准备。 张洪自然明白马云九的那点小心思,嘴里说道:“别想那么多了,先想想怎么才能歼灭来草原的这支清军,要是让这支清军给逃了回去,倒时候你我可就都没脸了。” “他们跑不掉。”马云九说道,“就算他们长了翅膀也别想从骑兵师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夜幕下,不管是祖大寿的关宁军还是八旗的清军,都没有继续赶路。 天黑赶路极容易伤到战马,而且赶了一天的路,战马也都累的够呛,要是不休息,用不了多久战马就会废掉。 不到最后逼不得已,没有人愿意使废掉自己的坐骑。 清军升起篝火准备了晚饭,而与他们相隔不远处的地方,同样升起了篝火。 清军这边的人知道那是一天都在追赶他们的虎字旗骑兵。 夜幕降,双方很有默契的都在相隔一段距离的地方安营过夜。 关宁军这边的祖大寿等人,安营的地方距离八旗兵这边不远,双方随时都可以第一时间支援到。 祖大寿并非不想丢下八旗兵逃回辽东,而是不到最后一刻他不好丢下这些八旗兵,不然回去以后没法交代。 以前有关宁军在,他自然不怕皇太极怎么样,现在关宁军的步卒大部分都折损在草原上,剩下的兵马已经不多,没有了以前的那般底气。 济尔哈朗坐在简易的帐篷里。 为了能够减轻行军上的压力,尽可能甩开追兵,清军携带的不少东西都被丢弃,营帐也只留下了少部分,大部分清军士卒只能守在篝火边过夜。 “九哥,吃点东西吧!”多尔衮拿着一块饼子和一些羊肉来到了济尔哈朗这里。 济尔哈朗抿了抿自己干裂的嘴唇,问向多尔衮,“老十四,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不应该就这么逃走,起码也应该跟虎贼拼上一场。” “是应该和虎贼打上一场,可这不能怪九哥你,是关宁军闹出的事情,咱们想要打一场,可祖大寿这个狗东西想跑,咱们也不得不退走。”多尔衮把食物放到了济尔哈朗的面前,又从一旁拿起了水囊放到旁边。 济尔哈朗叹了口气,道:“是啊,本王想要打一场,可那个狗东西居然弃军而逃,致使咱们现在想要打一场的资格都没有了。” “回去后,万岁爷肯定不会轻饶了祖大寿。”多尔衮说道,“祖大寿弃军而逃,关宁军很多将领都会对他不满,他在想像以前一样使关宁军抱团已经不可能了,而且这一次他丢弃了这么多的关宁军步卒,实力大减,再想像一样那样和万岁爷谈条件已经不可能,等着吧,回到盛京就是他祖大寿倒霉的时候。” 听完这话的济尔哈朗苦笑了起来,他道:“回去后祖大寿会倒霉,可本王也好不到哪去,这一次汉军旗被本王丢下,万岁爷那边我还不知道该如何交代。” 说着,他看向多尔衮。 然而,多尔衮低着头,仿佛没有听懂他的话音。 见状,济尔哈朗脸色更苦了。 多尔衮的不回答已经是答案了,他知道自己指望不上多尔衮了,回到盛京恐怕要自己想办法解决身上的麻烦。 “九哥你先吃饭吧,我去看看老十五,明天咱们还要赶路,战马要是不休息好,会耽误明天的行程。”多尔衮站起身,从帐篷里走了出去。 作为旗主,自然少不了居住的帐篷。 多尔衮从济尔哈朗这里出来后,走向了多铎的帐篷。 此时的多铎正在自己帐篷里啃着羊肉吃。 羊肉是军中带来的,只不过吃了今晚这一顿,再想要吃到羊肉已经不可能,为了甩开追兵,清军把用做口粮的牛羊全都丢下,只留下马匹用来驮人。 还有一部分蒙古人因为舍不得这些牛羊,也跟着一块留了下来,想要把丢下的牛羊带走。 多尔衮猜测那些留下来的蒙古人恐怕已经落到了虎字旗的手中。 “十四哥坐下来一起吃点,我特意让下面的奴才多准备一些送过来。”多铎招呼多尔衮入座。 多尔衮走到旁边坐了下来,他道:“战马都安排好了吗?” “放心吧,已经让人去盯着了,肯定会照顾好那些战马。”多铎说道,“咱们还指望这些战马回盛京,我知道轻重。” 第两千八百七十三章 夜幕下的离营 “抓紧吃完休息,夜里我过来找你。”多尔衮伸手拿起一块肉放进嘴里吃了起来。 听到这话的多铎吃东西的手顿了一下,悬在半空中,嘴里道:“半夜有什么事吗?我又不巡营,有下面的奴才去做。” “不是找你巡营。”多尔衮咽下嘴里的肉,舔了舔手指上的油渍,“我心里总是隐隐不安,感觉要出什么事。” 多铎手放了下来,不解道:“能出什么事,顶多是虎贼的追兵追上了,就算最后咱们打不赢,想逃掉还是没有问题的。” 作为大清的一旗旗主,身边不缺奴才保护,只要一心想逃,他不信虎字旗的追兵能抓到自己。 “晚上你带着人先回辽东。”多尔衮说道。 “我自己走?”多铎眉头皱了起来,旋即说道,“十四哥你是不是想太多了,虎贼的追兵再厉害,咱们想要走,难道还怕走不脱吗?用不着单独离开这么麻烦。” 多尔衮一摇头,道:“我也希望是我想多了,但万一虎贼从其它地方派出一支兵马绕到咱们后面怎么办?虎贼可不像明军一样被咱们打的不敢出城作战,一旦虎贼从其它地方派出一支兵马绕后,咱们这么多人容易成了别人锅里的饺子,被虎贼包圆了,所以我才让你先走。” “我还是觉得十四哥你想得太多了,自己吓唬自己。”多铎认为多尔衮有些杞人忧天了。 多尔衮面色一板,神情严肃的说道:“从山海关到蓟镇,再到张家口,一路上有多少边堡,随随便便就能凑出一支近万人的大军,咱们在官山卫碰上了虎贼派来拦截的兵马,那些边堡处同样也会知道咱们大清派大军深入草原,可这么久都没有收到这些边堡异动的消息,我总觉得不太正常,这里面十有八九有事。” 越说,他越觉得自己猜测的很可能会成真。 “九哥知道这些吗?”多铎问道。 多尔衮摇摇头,他道:“这些只是我的猜测,还没有和九哥说,而且有这么多兵马在,就算我说了,以九哥军中主帅的身份也不好丢下大军私自离开。” 一旦他猜测的事情成真,清军这么多兵马,想要躲过根本不可能,只有小股的兵马才有避开的可能。 “我不想走。”多铎不愿意就这么离去,在他看来这和祖大寿丢下那些关宁军的步卒没什么不同。 多尔衮看着他,道:“你必须走,人我已经安排好了,给你准备了一队巴牙喇,有四五十人,一人双骑,只要到了插汉河套一带就安全了。” “那也用不着夜里走,明天我和九哥说一声再走。”多铎说道。 多尔衮道:“离开的事情先不要和九哥说,等你走了以后我会告诉九哥,离开的事情宜早不宜迟,今晚必须就走。” “那,好吧!” 多铎见见多尔衮这么说,知道自己不走不成了,只好答应下来。 “吃东西吧,夜里我再来看你。”多尔衮擦了擦手,站起身离开多铎的帐篷。 原本让多铎走多尔衮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可现在他越来越觉得自己担忧的事情很可能成真,那么多铎越早离开就越安全。 这时候他也顾不上休息,立刻去让人准备干粮和战马所需的精料。 除此之外,他还专门安排了两个蒙古人为多铎做向导。 有蒙古人在,不仅可以让多铎夜间赶路也不至于便宜方向,而且以蒙古人对草原的熟悉,真要遇到虎字旗的大军,说不定能够提前避开。 等安排好了这一切,已经到了二更天。 好在天上有月亮,又没有什么乌云,周围不至于黑到什么也看不到,就算夜里赶路也不会因为看不到周围的路而乱闯乱撞。 多尔衮本想过了三更天在安排多铎离开,这会儿他觉得还是让多铎早一点离开。 几十骑单人双马,也只有百十来骑。 虽然不大少,可在清军这么多兵马里面并不显多,可营地四周安静的时候突然有这么近百骑离开,自然瞒不住八旗营地,就连相隔不远的关宁军营地那边也发现了动静。 “伯爷,清军那边有动静,发现有上百骑离开了。”吴三桂找上了祖大寿。 夜里有巡营的人,而今晚巡营的便是吴三桂的手下,所以他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后便来到了祖大寿这里。 “八旗兵跑了?”祖大寿脸色骤然一变。 吴三桂见祖大寿误会了,解释道:“八旗兵的大营还在,只是逃走了有百十来骑,末将担心有什么事。” “只是逃了百十来骑,吓了本伯一跳。”祖大寿脸色缓和了一些。 吴三桂看出祖大寿没有当回事,便说道:“末将以为这么晚了八旗营地还有人离开,说不定是提前知道了什么事情,伯爷不妨去八旗营地走一遭,问清楚是怎么回事,真要是郑亲王提前知道了什么消息,咱们也好做好防备。” “想多了,依本伯看,就是有人害怕了,连夜逃了,别以为八旗兵就不怕死,你还年轻不知道过去的一些事情,那些所谓的八旗兵以前在李伯爷面前连狗都不如。”祖大寿说道。 吴三桂在一旁暗翻白眼。 对方口中的这位李伯爷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就连老奴都死了有几年。 “行了,你也回去吧,该休息休息,明日一早还要继续赶路。”祖大寿下了逐客令,自己重新躺了回去。 “末将告退。” 吴三桂躬身行了一礼,转身退了下去。 从祖大寿这里出来后,他直接回到了自家的营帐。 因为走的时候丢了太多物资,他的大帐是他和自己父亲两个人住。 “父亲,父亲!”吴三桂走到吴襄的床边轻换对方。 连着喊了好几声,吴襄缓缓睁开了眼。 “怎么了长伯?” 一睁开眼,吴襄见到吴三桂站在自己床边,揉了揉眼睛问道,同时从床上缓缓坐了起来。 吴三桂伸手搀扶着吴襄坐好,又拿了一件衣服为吴襄披上。 “父亲,今晚八旗大营那边逃了上百骑,儿觉得有些不对劲。”吴三桂说道。 第两千八百七十四章 吴家的异心 吴襄用手抹了一把脸,双眼迷离的看着帐外。 这会儿的他脑子还没有完全清晰过来。 “父亲,八旗大营那边出事了,有上百骑逃走了,您帮孩儿分析一下。”吴三桂见自己父亲还没睡醒的样子,不得不再说了一遍。 吴襄半晌没有言语,良久才道:“会不会是有人害怕,半夜私自逃离了营地。” “或许是,可孩儿觉得没有那么简单。”吴三桂轻轻摇晃了一下自己的头。 哪怕自己父亲和伯爷都这么说,他还是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吴襄道:“行了,别想那么多了,你也早些休息,明日一早还要抓紧赶路,这没想到虎贼这么凶,连八旗兵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父亲你的伤没事吧!”吴三桂看向吴襄的左臂。 之前的那一战,吴襄虽然在亲兵的拼命保护下逃了回来,但左臂被箭矢射了一箭,好在身上有甲胄保护,伤口不深,但短时间内左手不方便用力,需要休养。 “伤口上了药,没多大事,倒是你,这段日子要多加小心,能不和虎贼正面交手,尽可能躲着一些,没必要为了大清卖命,咱们是汉人,来投靠大清也只是为了有个落脚的地方,并不代表咱们就一心跟着大清卖命。”吴襄提醒。 他自小是商人出身,之所以会弃商从武,其中一部分原因便是为了对抗老奴,没想到最后兜兜转转却成了替老奴子孙卖命的奴才。 可想要让他像汉军旗的人那样为大清卖命,他根本做不到,心中有不少自己的小心思。 原本准备离开的吴三桂听到自己父亲的话,直接坐在了床边,嘴里问道:“父亲,你到底怎么想的,跟孩儿透个底?” “我能怎么想,挨一天算一天,上面的事情有宁远伯顶着,咱们只要跟着宁远伯就吃不了亏。”吴襄说道。 听到这话的吴三桂摇了摇头,说道:“父亲这么想放在以前还行,如今关宁军损失这么大,回到辽东大清也不可能为关宁军补足兵马,现如今关宁军不比从前了,伯爷在万岁爷心里的地位怕是没有以前那么高了。” 他们关宁军能在大清过得相对自在,他深知这是因为关宁军实力够强,大清不敢真的对关宁军怎么样,最多暗地里弄一些小动作。 可现在关宁军实力大损,地位自然不如以前,他担心回到辽东,皇太极会对关宁军动手。 “你的担心有些道理。”吴襄手指搓动下巴,面露沉思起来。 关宁军之所在大清的地位特殊,是因为关宁军实力够强,不然祖大寿一个投靠大清不久的汉将凭什么被封为宁远伯,还是汉将中唯一一个被封爵的人。 这些都是关宁军带来的好处。 吴三桂说道:“父亲,咱们要给自己想一条后路了,不能把宝全都押在伯爷的身上。” “你想怎么做?”吴襄问道。 商人家庭出身的他,在他看来多处押宝是件很正常的事情,所以对于吴三桂的想法并无任何不适。 吴三桂想了想,道:“孩儿还没想好,要是有可能的话,孩儿还是想要投靠虎字旗那边,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是汉人,当然,要是能够去南边投靠大明就更好了。” “去大明就别想了,中间隔着一个虎字旗,除非咱们孤身前往,率大军根本无法越过虎字旗的势力范围。”吴襄摇摇头。 他们吴家祖籍就在南面,能去大明自然最好,而且以他们父子对大明的了解,只要他们回去了,肯定会得到重要,前提是手中要有兵马。 可虎字旗不好惹,哪怕他对自己儿子的本事有信心,也不认为吴三桂能够率一支兵马穿过虎字旗治下的区域,来到大明的治下。 吴三桂道:“咱们要是投靠虎字旗能不能行?以虎字旗的实力,或许真的能够夺得这个天下。” “虎字旗夺了天下又能怎么样,对咱们吴家又有什么好处?”吴襄说道,“你觉得咱们投靠过去,虎字旗会给你一个总兵或是参将的位置吗?” 吴三桂说道:“孩儿其实要求不高,只要虎字旗给孩儿一个营正,就行,若是能给一个师正就更好不过了。” “你觉得可能吗?”吴襄反问道。 吴三桂脸一垮,道:“怕是孩儿去了虎字旗那边,手底下的兵马也会被拆分,没了兵,孩儿就是待宰的牛羊。” “既然你都清楚,就别想着投奔虎字旗了,不到最后一刻也不要想着投靠虎字旗,虎字旗没有你我父子的位子。”吴襄说道。 他能在明军这边一下子就骤然获得高位,除了自己变卖家产弄了一个团练外,其中还有一部分原因便是他和祖家的关系。 不然大明凭什么给一个商人高位,运气好顶多给个把总守备一流,最大的可能便是被辽东的将门当成贼寇割了脑袋,给将门增加功绩。 吴三桂道:“可除了虎字旗,咱们还能投靠谁?总不能陪着伯爷一条道走到黑,万一有什么闪失,咱们吴家可就真的完了。” “为什么非要投靠虎字旗才行,就算没有宁远伯,咱们也可以从大清内部找个势力投靠过去。”吴襄瞅了自己儿子一眼。 觉得自己儿子脑子太僵硬,不懂得变通。 吴三桂连忙问道:“父亲可是有了投靠的目标?” “原本为父想要等回到辽东后看看情况再和你说,既然现在你提到了,那为父就直说了,在大清投靠谁都不如投靠万岁爷,只要万岁爷接纳了你,咱们吴家在大清就算有了靠山。”吴襄说道。 吴三桂眉头皱了起来,他道:“这么做等于背叛了整个关宁军,背叛了伯爷,将来关宁军的人会把咱们父子看成是背弃他们的叛徒。” “难道你投靠了虎字旗就不是背叛关宁军?结果还不是一样。”吴襄对于吴三桂的想法嗤之以鼻。 吴三桂说道:“虎字旗是汉人势力,咱们投靠过去也可以说是为了大义,可要是留在大清还背叛了关宁军,孩儿总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没想到我儿居然还是个忠心的。”吴襄夸了一句,旋即脸一沉叱骂道,“愚不可及,你的这点忠心狗屁都不是,也不会有人说你好,只会骂你是个蠢货。” 第两千八百七十五章 父劝子 吴三桂低着头没有说话。 见状,吴襄声音缓了缓,说道:“就算你我父子不投靠万岁爷,难道别人不会投靠过去吗?谁都看得出来,关宁军完了,就算是回到了辽东,也不可能再有以前的地位,伯爷怕是自身难保了。” “没那么严重吧!虽然损失了不少兵马,可关宁军的根基还在,还有这么多的骑兵。”吴三桂说道。 吴襄一撇嘴,道:“以往关宁军在大清特立独行,得罪的人多了,你觉得大清那些人会轻易放过关宁军吗?尤其这一场大败,需要有人承担罪责,你觉得谁最合适?” “郑亲王作为大军主帅,肯定难逃其责。”吴三桂说着,迟疑了一下,才道,“伯爷怕是也要承担部分责任。” 闻言的吴襄嘴里哼了一声,道:“郑亲王是满人,还是一旗旗主,又是万岁爷最信任的人,就算治罪也不会太严重,反倒是伯爷,战场上几次抗命,回去后肯定会被按上抗命不遵致使大军溃败的罪名。” “有关宁军在,万岁爷就算想治伯爷的罪,也不会真的去治罪吧,最多也就是责骂几句,免掉头上的官职,总不至于真的拉去砍头。”吴三桂觉得皇太极不会杀祖大寿。 在他想来,就算皇太极真的动了杀机,也要顾忌关宁军,因为杀祖大寿逼反了关宁军,对大清没有任何好处。 听到这话的吴襄撇了撇嘴,伸手在床头摸索了一会儿,最后从枕头下面掏出来一个烟斗和一个荷包。 打开荷包捻了一点烟丝装进烟斗,又有大拇指把烟丝按平。 边上的吴三桂掏出火折子为自己父亲点燃烟斗里的烟丝。 吧嗒! 吴襄抽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嘴里说道:“你信不信,留在辽东的关宁军这会儿已经落入万岁爷的手中。” “不可能吧!有小祖将军在,不可能看着关宁军落入别人手里。”吴三桂不相信自己父亲所言之语。 吴襄吐了一口烟,说道:“信不信由你,为父其实也只是猜测,等回去后自然就知晓了。” 皇太极到底会不会对留在辽东的关宁军动手,他也不敢保证,但他知道,皇太极绝不可能一直任由关宁军听调不听宣,收拾关宁军是早晚的事情。 “孩儿还是觉得万岁爷不会轻易对小祖将军动手,真要是对留在辽东的关宁军动手,对大清没有任何好处,只会让关宁军对大清离心离德。”吴三桂说道。 “这件事就不说了,回去的这一路上有足够的时间给你去思考,不过为父还是希望你能够想明白,不要做什么愚忠之人,咱们吴家原本就是商贾之人。”吴襄拿起烟斗在鞋底子上磕了磕。 磕掉里面剩余的烟丝,然后鞋底把带有火星的烟丝碾灭。 吴三桂点了点头,旋即道:“孩儿琢磨了好一会儿,还是觉得八旗大营那边发生的事情不对劲,父亲您不能留在这里了,孩儿安排一些人护着父亲您今晚就离开。” “为父不是和你说了,肯定是有八旗兵摸黑逃走,这种事情在败军中是常有的事情,你在军中这么多年,又不是不知道。”吴襄不以为然,觉得吴三桂小题大做。 吴三桂道:“孩儿从晚上开始就觉得心慌,老是感觉要出什么事情,父亲您身上有伤,还是早些离开,也能让孩儿放心。” “你呀,你呀,都已经变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这样吧,为父明日一早就走,今晚暂时留在营中多休息一晚。”吴襄说道。 吴三桂想了想,说道:“父亲还是今晚就走,明日走的话又多耽误一天,虎贼的追兵一直紧咬着不放,父亲与大军分开走,孩儿也能放心一些。” 八旗大营突然有人离开,让他心生警惕。 就算真的再次与虎字旗的兵马厮杀,他也有把握带着人杀出去,可自己父亲身上带伤,一旦出现在战场上,再想要像上一次那样从战场上逃回来的希望并不大。 “一定要走?”吴襄见吴三桂一心想要自己连夜离开,忍不住吧唧吧唧嘴。 吴三桂点点头,道:“父亲现在就收拾东西吧,孩儿去安排人准备马匹和干粮,再挑选几个精干的人护着父亲您。” “罢了,为父就不拖你的后退了。”吴襄不想让自己儿子太为难,决定辛苦一点连夜离开。 吴三桂见自己父亲同意,松了一口气,旋即说道:“父亲您先收拾着,孩儿出去安排。” 说着,他从帐篷里走了出去。 驻扎在附近的兵马都是他们吴家父子的人,很快一支二三十人的骑兵队伍被挑选了出来。 被挑选的这几十人都是关宁军中最精锐的骑兵。 这里面不仅有汉人,也有不少蒙古人。 吴襄因为带伤,所以与其他人共乘一匹马,同时留一匹马跟在一旁,用来半路上换乘。 “想想为父之前与你说的话,未来的路该怎么走。”临走前的吴襄对吴三桂叮嘱了一句。 吴三桂点头应承道:“父亲放心,孩儿都记在了心里,您路上注意安全,有可能的话尽量绕一段路,不要和大军归程走一个方向。” “用不着你教我,为父心里有数。”吴襄回了一句。 吴三桂又看向一旁护送父亲一块离开的人,他道:“路上保护好总兵,回到辽东自然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是。” 领头的护卫应了一声。 “出发吧!”吴三桂挥了挥手。 吴襄一行人很快离开了关宁军的营地,朝着东面骑行而去。 因为关宁军的营地更靠东北方向一些,所以吴襄一行人的离开,并没有引起八旗兵营地的注意。 甚至因为吴襄离开的时候已经过了三更天,关宁军营地内很多人都不知道他们的离开。 第二日一早,不管是八旗营地还是关宁军营地,摸着黑便开始生火做饭。 早早的吃饭完便开始拔营上路。 即使清军提早就做了拔营上路的准备,附近的虎字旗骑兵营却还是第一时间跟了上去。 第两千八百七十六章 取舍 清军哪怕经历了几场败仗,可剩下的人全都是精兵强将,而且以骑兵为主,基本上不会骑马的步卒全部都被放弃。 原本兵力上最占优势的关宁军,因为放弃了军中的步卒,剩下的骑兵只有一千多不足两千。 反观八旗兵还剩下三千多人,还有不到一千蒙古兵和几十个汉军旗的骑兵。 兵力人数上,祖大寿的关宁军在八旗兵面前已经不占优势。 几万清军也只剩下了五六千人。 即便如此,也比后面紧紧跟随的虎字旗骑兵营人数要多,甚至人数上还是骑兵营的几倍。 不过,不管是济尔哈朗还是祖大寿,都没有想过要反击追在后面的追兵。 并非担心打不过,而是害怕动手之后,被追来的虎字旗骑兵缠住,导致后面源源不断有追兵追上来。 只要没有逃回大清,便不敢懈怠。 谁都清楚,清军不可能有援兵,就算有,短时间内也不可能赶过来,反倒是虎字旗一方,因为挨着边镇,可以有源源不断的援兵赶过来。 清军一路东逃不敢休息,也只有让战马休息的时候才干吃着携带的干粮。 牛羊肉已经没有了,昨晚上是最后一顿,剩下大部分的牛羊都落入了虎字旗追兵的手中。 不是他们不想带着牛羊上路,实在是驱赶着牛羊群的速度太慢,赶不上清军撤离的速度,所以牛羊除了临时宰杀一部分外,剩下全部都被丢下,至于最后落入谁的手中已经管不了了。 就在一追一逃的过程中过去了一天。 夜晚不适合大规模行军,自然也不适合大规模骑兵的追击,就算是夜晚袭营也能是少量的兵马。 如今清军中剩下的人都是军中精锐,领兵的将领又都是草木皆兵,自然不可能被人轻易的摸上营地偷袭了大营。 然而虎字旗骑兵师的追兵也没有想要偷袭的意思,距离清军大营几里外的地方也安营扎寨。 因为清军是走到天黑才安营,所以吃饭的时间也都要天黑以后。 济尔哈朗作为军中主帅,自然有下面的奴才为他提前弄好了营帐,让他可以在营帐好好休息。 “九哥,我弄了点肉干,给你送来一些。”多尔衮提着一个小布包,来到了济尔哈朗的跟前。 打开布包,里面有几块肉干,被他放在了济尔哈朗的面前。 济尔哈朗伸手拿起一块肉,嘴里招呼道:“赶了一天路,你也吃。” “我吃过了,这是给九哥你的。”多尔衮笑着说道。 济尔哈朗拿起肉干放在鼻下面闻了闻,然后丢到面前煮沸的锅里,又拿起一旁的勺子在里面搅和了几下。 “多铎是你让他走的?”济尔哈朗抬起头看向多尔衮,手里放下了木勺。 多尔衮点了下头,说道:“昨晚上我安排多铎先回去,想办从喀尔喀那里借一些兵马。” “以后再有这样的安排提前跟我说一声,怎么说我也是大军的主帅,又是你们两人的九哥。”济尔哈朗嘴里说道。 闻言的多尔衮知道济尔哈朗这是有些不高兴了。 但他更知道,如果和济尔哈朗说了,恐怕多铎就走不了了。 “下次一定提前说。” 人都走了,济尔哈朗知道在追着多铎的事情不放也无济于事,便换了个事情问道:“对于今天虎贼追兵的事情你怎么看?” “不好说。”多尔衮抿了抿嘴。 济尔哈朗道:“这里只有你我兄弟二人,说错了也没关系。” 他清楚多尔衮也算是大清少有的胸有丘壑之人,很多时候,他愿意听一听多尔衮的想法。 “那我就说了?” 济尔哈朗点点头。 多尔衮道:“我认为现在的情况不太好,需要想出一个甩开追兵的办法。” “情况怎么不好,仔细说说!”济尔哈朗问道。 多尔衮看了一眼帐外,见没有人注意这边,这才压着声音说道:“九哥,我觉得虎贼的追兵是故意跟在咱们后面,恐怕前面早就设了伏,等着咱们主动入套。” “你也想到了。”济尔哈朗对于多尔衮说的事情并没有意外。 他也没少经历过南征北战,就在今日追兵一直追而不放,却又不主动来袭,他便猜到会有埋伏这个可能了。 多尔衮道:“看来九哥早就猜到了,不知九哥接下来打算怎么解决?” “此事不好办,眼下敌强我弱,哪怕明知道前面的路上可能会有埋伏,想要避开却很难。。”济尔哈朗一脸愁闷的摇了摇头。 多尔衮这一次没有接话茬,而是盯着锅里的肉干。 煮了一会儿的肉干有些变胀,锅里也传出了肉的香气。 “老十四你自小就聪明,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解决眼下的困境?”济尔哈朗见多尔衮不说,便主动闻起来。 多尔衮犹豫了一下,他道:“我有两个办法,或许可行,但到底能不能避开虎贼的埋伏,我也没有十足把握。” “你先说说看,或许可以试试。”济尔哈朗听到多尔衮有办法解决眼下清军的困境,立即询问起来。 多尔衮道:“我的办法很简单,大军可以像多铎那样,趁着夜色偷偷的离开,另一个办法就是把大军留下来当靶子,少数的人连夜离开。” 这次轮到济尔哈朗不言语了。 多尔衮的话看似是两个办法,实际上只有一个办法,那便是丢下大军,带着少部分人连夜溜走。 至于带着大军一块离开,几乎不可能。 五六千人的大军哪怕是再小心翼翼,也不可能一点动静没有,很难瞒过几里外的追兵。 “九哥,不是我心狠,而是虎贼已经设好了埋伏,现在能走一个是一个,不然谁都走不了。”多尔衮眼睛盯着济尔哈朗。 “容我考虑考虑。”济尔哈朗没有立刻答应多尔衮。 事情事关重大,并非一拍脑袋就能决定。 之前放弃一些兵马,那些人多是蒙古人和汉军旗的汉兵,只要他能把八旗兵带回辽东,就算皇太极责罚也不会太重。 可要是把八旗兵也都丢在草原上留给虎字旗,他就算回去了,大清上下也不会轻饶了他,到时候不要说亲王的位份了,就算是旗主的身份也难保住。 之前两红旗的事情,代善就是最好的例子。 第两千八百七十七章 济尔哈朗与多尔衮分道扬镳 多尔衮安静的站在济尔哈朗身旁。 过了一会儿,济尔哈朗抬头看向多尔衮,道:“你说的这两个办法都不行,人离开的太多,很难瞒得过虎贼的追兵,要是只让一部分人离开,留下来的人恐怕不用虎贼动手,自己就先出事。” 听到这话,多尔衮面露失望。 想不到对方如此优柔寡断,换做是他,肯定能走一点是一点,总比留下来落到敌人的手里强。 然而没等多尔衮再劝,就听济尔哈朗继续说道:“本王作为这次出征的大军主帅,肯定不能走,但老十四你不同,你还年轻,将来大清需要你,所以你带着两白旗剩下的人走吧!” “之前说的都是咱们的猜测,说不定没有那么严重。”多尔衮宽慰起济尔哈朗。 济尔哈朗摇了摇头,他道:“虽然本王不如万岁爷和代善他们,可这些年也没少跟着天命汗到处征战,有些事情还是能看明白的,虎贼的追兵一直没有急着动手,反而只是跟在后面,这说明咱们的前路上不是有伏兵,就是有虎贼的兵马从四面八方赶过来,后面肯定会有一番苦战。” “九哥你回去吧,我留下来。”多尔衮道。 闻言的济尔哈朗脸上笑了笑,一摇头,道:“老十四你还年轻,是咱们大清的未来,不应该折损在这片草原上,走吧,今夜就离开。” “可是我走了,九哥你怎么办?”多尔衮皱起了眉头。 济尔哈朗站了起来,看向帐外的一堆篝火,嘴里说道:“这出征之所以会落得这幅田地,是本王这个主帅没有当好,要是一开始就不纵容关宁军,强逼关宁军赶往青城,或许这会儿咱们已经从青城撤离。” “都怪祖大寿这个狗东西,拖了大家的后腿。”多尔衮咬牙切齿的骂了起来。 提起祖大寿和关宁军他恨得牙根痒痒,这一次出征之所以败得这么惨,在他看来很大一部分原因出在关宁军身上。 济尔哈朗苦笑了一声,道:“祖大寿是有问题,但本王这个主帅也同样不合格,和虎贼交战的时候如果本王强硬一些,逼迫祖大寿出兵,又或者杀了祖大寿强行接管关宁军,或许都会是眼下这个结果。” “这也不能怪九哥你,在辽东的时候万岁爷要不是一直捧着祖大寿一干关宁军将领,他们也不敢在这次出征草原上的时候违抗九哥你的将令。”多尔衮说道。 济尔哈朗长叹了一声,道:“算了不说这些了,你带着两白旗的人走吧,为大清多保留一些八旗种子。” “九哥你跟我一起走吧,咱们这点人肯定不是虎贼的对手,留下来只能是送死。”多尔衮想劝济尔哈朗一同离开。 虽然不是亲兄弟,但他也不想看着济尔哈朗去送死。 “不用再说了,你自己走吧!”济尔哈朗摇了摇头,旋即又道,“本王不能走,本王要和留下来的人为你们拖延时间,这样你们才能有更多的时间回辽东。” 多尔衮迟疑了一下,最后道:“我只带一小部分人走,两白旗大部分我都会留下来,有他们在,关键时候说不定可以护住九哥。” “既然愿意让他们留下来,那就留下来吧!”济尔哈朗没有拒绝多尔衮的好意。 而他也知道,多尔衮不可能真的把两白旗的人都带走,这么多人离营动静太大,不可能瞒得住关宁军那边。 一旦关宁军闹起来,身后的虎字旗追兵少不得会被动静吸引过来。 回到两白旗的营地,多尔衮把两白旗交给了下面的一个参领,他只带了十几个人和一些干粮,趁着夜色离开了八旗军的营地。 而他的离开很多人并不知道,可可偏偏被关宁军那边的吴三桂注意到。 不是多尔衮走的时候不小心,而是前一天晚上八旗大营有人摸黑离开,引起了吴三桂的主意,所以晚上专门安排人盯着八旗大营的动静。 当得知又有八旗营地的人离开,吴三桂再次找上了祖大寿。 “伯爷,刚才末将的人发现八旗大营那边又有人趁着夜色离开。” 见到祖大寿,吴三桂立刻把自己得知八旗大营的消息说了出来。 “你的人会不会看错了?”祖大寿不以为然的问了一句。 吴三桂道:“错不了,末将专门安排人盯着八旗大营的动静,一有人离开,马上就过来给末将报信。” “或许是派回去送信的人,不用想太多。”祖大寿说道,“还有,让你的人不要再盯着八旗大营了,万一被郑亲王他们知道,难保不会生出什么是非。” 吴三桂摸不清祖大寿是真的不明白还是故意装糊涂,试探的说道:“伯爷,您说有没有可能八旗大营那边提前知道了什么事情,故意瞒着咱们?” “他们能知道什么事情!”祖大寿撇了下嘴,说道,“你小子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老实回去睡觉,明日一早还要赶路。” 似乎不愿意和吴三桂多说,直接下了逐客令。 “末将告退。”吴三桂躬身行了一礼,转身往外走去。 走到帐篷门前,就在他一脚就要踏出帐篷的时候,突然又停了下来,折身面朝祖大寿说道:“伯爷,这两日虎贼的追兵一直是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末将怀疑虎贼另有打算,咱们不得不防。” “本伯知道了,回去吧!”祖大寿再次驱赶吴三桂离开。 “是。” 这一次吴三桂没有在停留,直接离开了祖大寿休息的帐篷。 刚刚祖大寿的话令他明白,对方对于八旗大营有人连夜离开的事情并非一无所知,甚至已经猜到接下来的路上有可能会遇到虎字旗的伏兵。 只是他想不明白,既然都已经猜到这些,为何不想办法离开,反而按部就班的随八旗军撤离。 或许是不愿意舍弃关宁军最后的这一点力量,又或许是对自己有信心,觉得哪怕遭遇到虎字旗的伏击也能逃出去。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吴三桂都觉得自己不能继续和祖大寿这样耗下去了。 第两千八百七十八章 祖大寿抓人 回到自家营地的吴三桂,让手下的人偷偷准备干粮和饮水,同时安排一部分人去照料马匹。 之前的骑战他手下的骑兵死伤了一部分,如今手中只剩下二百多人。 在如今的这支关宁军中,也算占据了不低的地位。 安排好一切后,吴三桂并没有急着离开。 他知道自己需要带走的人太多,一旦走太早,很容易被人发现踪迹,所以他耐心的等着,直到后半夜营地的人都睡熟了,换上自家的人巡营,这才带着人偷偷离开了营地。 防止马蹄声吵醒关宁军的其他人,他特意让人把马蹄上面绑上厚实的棉布,马的嘴里也绑上一个树枝或者是木棒。 二百多人想要一点动静都不发出离开营地并不容易。 哪怕吴三桂专门对手下的人再三叮嘱,他也不敢保证一点声也不发出。 或许是因为后半夜睡得太沉,二百多人的队伍居然顺利的从营里中离开,而没有引起太大动静,招来其他的人。 吴三桂没敢出营地就骑乘马匹,而是一路牵着马走,硬生生走出好几里路,这才解下马蹄上面的棉布,摘掉马嘴里的木棍。 关宁军的营地里,原本应该休息的祖大寿,此时去站在自己的帐篷外面。 “人走了?” “走了,连手底下的人都带走了。” “走了也好,不是一条心,强留也留不住。” “伯爷,真不该放他们走,好几百人,这一下咱们关宁军实力又削弱了不少。” “算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怎么说他也是本伯的外省。” 说完,祖大寿折身回到了自己的帐篷里。 天亮之后,关宁军一下子少了二百多人,自然瞒不住。 不少关宁军将领直接找上了祖大寿,想要讨要一个说法。 最后不知是被祖大寿怎么安抚的,所有人从祖大寿这里离开后,脸色虽然难看,却没有人再提吴三桂离开的事情。 吴三桂的离开对于关宁军来说,一下子少了不少人,但对于如今整支清军而言,又不算太多。 天一亮,清军再次上路。 因为有了之前两天的经验,济尔哈朗知道身后的追兵不会逼的太近,干脆减缓了赶路的速度,多保留一些体力,好应付随时有可能突发的事情。 清军所走的这条路,和他们之前来时走的是同一条路。 不是不能走其它的方向,但需要绕远,而且对于清军很多人来说走上陌生的路,需要有熟悉周围情况的蒙古人带路才行。 不然走在草原上,没有参照物,说不定走上两天就会偏离方向。 一天就这么过去。 清军没有遭受任何危险,虎字旗的追兵也像之前一样,远远吊在后面,不远不近,更没有主动来找清军这边的麻烦。 夜晚安营扎寨的时候,济尔哈朗找来几个巴牙喇,叮嘱道:“告诉巡逻的人,晚上巡逻的时候都警醒一点。” “嗻!” 几名巴牙喇齐声应道。 济尔哈朗抬头看着夜空上满天星斗。 明明是个大晴天,他却总有一种风雨欲来风满楼的幻觉。 到了夜晚,八旗兵的营地四周静悄悄,只有一队队篝火在燃烧着,守在篝火旁的卫兵时不时往里面填上几根木柴,不让篝火灭掉。 然而不远处的关宁军却没有这么安静了。 “放开老子,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抓老子!” 一名双臂被捆绑住的汉子被祖大寿的几名亲兵押到了祖大寿这里。 “怎么回事?”坐在篝火边的祖大寿撩起眼皮瞥了一眼。 其中一名亲兵开口说道:“启禀伯爷,夜间属下巡营,发现此人想要逃走,属下便把人给抓了过来。” “放你奶奶狗臭屁,凭什么吴三桂他可以走,老子就不能走了,老子不服气。”被捆的汉子扯着嗓子大声囔囔道。 周围虽然没有人靠近,但不少人都伸着脖子往他们这边观瞧。 祖大寿手里拿着一根木棍放在火上烤着,听着上面噼里啪啦的响声,良久,他才道:“本伯白天和你们说过了,你们也答应本伯不会离开,可到了晚上你就大把嘴巴抽在本伯的脸上,你要本伯怎么办?” 说着,他目光看向了被捆住的汉子。 “伯爷,你做事不公,兄弟们跟着你出生入死,从大明投靠了大清,如今你贵为伯爷,可兄弟们什么都没捞到也就算了,偏偏在危险的时候你让自家外甥逃走活命,却让我们这些跟着你出生入死的老兄弟陪着你送死,老子不服。”被捆的汉子双目圆睁的瞪着祖大寿。 祖大寿用手里的木棍在篝火堆里挑了挑,嘴里说道:“本伯跟你们解释过了,咱们这一次出征青城损失这么大,皇太极肯定会趁机对咱们关宁军动手,吴三桂带着人先回去,就是为了不使咱们留守在辽东的人提前有所防备,不至于出事。” “就算是派人回去送信,也用不着这么多人回去,何况吴家父子都回去了,凭什么!”被捆的汉子不服气的说道。 祖大寿扭头看向他,问道:“你有吴三桂能打吗?你手下的人有吴三桂手底下的人有本事吗?若你比不上,本伯凭什么派你回去。” 被捆的汉子一下子被问住。 吴三桂在整个辽东的明军里面都是排的上号的骁将,也能他相比的人也只有曹文诏这对叔侄。 其他的关宁军将领,没有几个比吴三桂更能打的。 “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吗?”祖大寿说道。 被困的汉子嘴里哼了一声,头扭到了一边,留给祖大寿半个后脑勺。 哪怕祖大寿说的再有道理,他依然不服气。 祖大寿看到他的样子,眼角抖了抖,嘴里说道:“本伯知道,白天你们表面上看似像服从本伯,暗地里不少人都打着到了晚上偷偷溜走的主意。” “呸,知道了又怎么样!”被困的汉子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祖大寿笑了笑,说道:“本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提前派人守着,没想到第一个被抓到的就是你,可惜了。” “什么可惜了?”被困的汉子好奇的问道。 可就在这时,异变突起,祖大寿手中烧到半截的木棍直接被他斜着插进被困汉子的咽喉上。 第两千八百七十九章 龙骑兵师到来 祖大寿的速度太快,对方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鲜血从木棍插在脖腔的创口出流了出来。 “你,你!”双臂被捆的汉子满脸不敢相信的看着祖大寿。 祖大寿看着他,面色平静的说道:“回到辽东,本伯会对你的家人说,你是战死的。” 说完,便不再看他。 噗通! 双臂被捆在汉子后仰着摔倒在了地上,至死双眼都没有合上。 “找个地方埋了吧!和他一同离开的人都结果了吧!”祖大寿对一旁的亲兵交代了一句,然后自己朝休息的帐篷走去。 虽然天色已经黑下来,但旁边就是篝火。 祖大寿杀人的这一幕被周围不少人看在眼里,其中就有关宁军的部分将领。 杀人立威是祖大寿最不愿意用的办法,但在这种时候却是最好用的一个办法。 果然,其他的关宁军将领按下了逃离的那点心思。 第二天一早,关宁军一切如常,谁都没有提昨晚发生的事情,更没有人找上祖大寿去问昨晚的情况。 关宁军和八旗那边的清军继续上路。 这几日清军一路走下来,看不到牛羊和放牧的牧民,更没有蒙古部落出现在附近。 清军自努尔哈赤起兵,一直信奉的都是一个抢字,所有的财物丁口,都是靠着抢掠而来,哪怕是后勤粮草,除了一开始携带的部分外,更多还是依靠抢掠补充。 皇太极虽然立国大清,称帝登基,但骨子里的东西依然没有改变。 济尔哈朗所率领的这支西进征讨青城的清军,一开始确实准备了不少粮草,足够大军的开销,进入草原后,又得了一批牛羊牲口带在军中,随时随地可以食用。 可随着在官山卫的骑战失利,大军撤离,军中所携带的牛羊等牲口几乎全都被丢弃,只带了一些方便携带的干粮。 要不是沿路上不缺少取水的地方,这几日大军连水都喝不上。 每天只能吃干粮,关宁军这边和八旗兵的日子都不好过,像济尔哈朗这样的八旗将领情况稍微好一点,可以从蒙古人手中要来一些肉干充饥。 普通的关宁军士卒和八旗兵更是连干粮都不能吃饱。 一匹匹战马都是大肚汉,食物要紧着战马先吃,而且战马不能只吃草,否则没有力气,驮不动人,清军携带的一部分干粮和豆子都要留给战马食用。 几天的路走下来,清军的士气也越来越差。 尤其是八旗军和关宁军都有人离开的事情很快传开,很多人开始心生不满。 “主子,今天又有两个人想要跑,被奴才给就地砍了脑袋。”一名巴牙喇来到济尔哈朗的身旁回禀军中的情况。 济尔哈朗点点头。 为了维持住军纪,保持最后一点战斗力,不使大军就此不受控制的自行溃乱,他和祖大寿都选择了同一个办法。 用武力强行押下军中的各种不满。 “再有几日就能赶到插汉河套一带,等到了那边,情况会好很多,让下面的参领佐领们再坚持坚持。”济尔哈朗说道。 虎字旗并没有占据整个漠南蒙古,这也让清军有了操作的可能。 很多靠近辽东的蒙古部落都被大清拉拢过去,同时还有一部分部落在虎字旗和大清之间摇摆,哪一边送来好处就向着哪一边,哪一边武力威胁到他们便倒向哪一边。 对这样的部落来说,他们惹不起大清,也惹不起虎字旗,从来都是谁来了听谁的话。 跟在清军后面的虎字旗骑兵师,从一个骑兵营逐渐增加到了多个骑兵营。 连续多日的行军,骑兵师的骑兵的日子虽然也不是太好过,但有着后方源源不断送过来的补给,情况要比清军这种断了补给的孤军强太多。 “师正,龙骑兵师的人来了。” 有骑兵师的前哨,带着一名身穿半身胸甲的骑兵骑马来到了马云九这里。 龙骑兵师的人给马云九带来了一封信函。 等了多日终于等到龙骑兵师的马云九在看到信上的内容后,咧嘴大笑了起来。 “师正,是不是龙骑兵师已经到了附近?”旁边的一名骑兵师营正忍不住询问道。 马云九收起手上的信,看着身旁的人说道:“周水清,你这个家伙运气真他娘的好,刚来一天就遇到了战斗。” 嘿嘿! 听闻此言的周水清咧嘴笑了起来。 不用再问,他也知道肯定是龙骑兵师已经布好了口袋,就等着前方的这支清军扎进口袋里面。 马云九神色一正,命令道:“给各营传去命令,只要听到炮声,立刻从后方掩杀过去,务必不要放跑清军任何一个人。” 几个传令兵骑马向骑兵师各营去传令。 至于会不会因为炮声造成什么误会,他根本没想过。 草原上能有能力使用大炮的,除了他们虎字旗,只有清军。 而清军在之前的一场战斗中,遗失了所有的大炮,如今能够拿出炮来使用的只有他们虎字旗的队伍。 命令很快传达到骑兵师各营。 原本与清军相隔几里的骑兵师开始有意识的向前靠近,拉近双方的关系,并且各有一个骑兵营朝从左右两侧绕了一个大圈兜了上去。 换作往常,骑兵师的这番动作肯定会第一时间被清军发现。 然而这些日子清军上下充满了消沉的情绪,加上这几日虎字旗的追兵只是跟在后面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也让清军许多人放松了警惕。 轰!轰!轰! 像雷鸣一样的炮声突然在草原上响起。 走在行进队伍中的济尔哈朗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立刻安排手下的巴牙喇去面查探情况。 离开的巴牙喇很快便返回。 “主子,关宁军那边遭受到了攻击,炮声就是从关宁军那边传过来的。” “不好,是虎贼的人马,关宁军一定是遭遇到了虎贼的拦击,快,改变方向,从两侧绕过去,强行闯过去。” 在知道关宁军遭受攻击的消息后,济尔哈朗立刻明白虎字旗的援兵已经到了。 前有敌军阻截,后有敌军追击。 他十分清楚这个时候别想着什么战斗,强行冲破重围才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第两千八百八十章 围歼清军 随着济尔哈朗的命令下达,八旗军避开前面的关宁军,往两侧偏移,想要依靠骑兵的速度冲破龙骑兵师布下的拦截阵地。 龙骑兵师马战上不如骑兵师,但也不是没有专门的骑兵,只是数量不多,更多的战兵都是骑马步兵。 大部分时候还是以步战为主。 但龙骑兵师和普通的战兵师相比,因为已经全部骡马化,行军速度更快,可以快速支援任何一个战场。 为了阻击清军,龙骑兵师部下了车阵,同时也带来了近百门的各种轻便小炮。 这些小跑不如重炮的威力大,但对付血肉之躯的战马和军卒,比那些重炮更好用。 走在清军队伍最前面的关宁军迎头装上了龙骑兵师。 蓄势待发的一门门大炮喷射出红通通的炮子。 只齐射了一轮,直接使关宁军折损掉二三百人和马匹。 炮击来的突然,祖大寿反应同样很快。 他第一时间不是想着如何冲破龙骑兵师的包围,反而命令关宁军避开正面的大炮,寻找龙骑兵师的薄弱处。 自己拼死为后面的八旗军换取逃出生天的事情,他才不干。 逃命么,不丢人,关宁军也善于此道。 一众关宁军将领在自家亲兵护卫下,寻找突破的方向。 这时候八旗军也很快赶了上来。 八旗军哪怕士气低迷,仍然保持着行军不散,在各自的佐领控制下,开始朝着前方的龙骑兵师靠近。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直追在后面的虎字旗骑兵师终于赶了上来。 人数上不比清军少多少的骑兵师从清军两侧兜了上来,阻止了清军想要依托两翼逃走的可能。 “主子,后面的虎贼追兵上来了,咱们被包围了。”一名巴牙喇在济尔哈朗的耳边说道。 济尔哈朗神情严肃。 这种情况早就在他预料之中。 前面既然出现了虎字旗大军的拦截,后面的虎字旗追兵不可能不趁机追上来围歼清军。 换做他是虎字旗那边的主帅,也同样会这样做。 “不要管后面,从前面杀出去。”济尔哈朗咬着牙对周围的巴牙喇说了一句。 对他而言,只要尽快杀出去逃往插汉河套,才有可能活下来,不然就会跟当初来到草原上的两红旗是一样的下场。 虎字旗这边的龙骑兵师和骑兵师与清军很快陷入激烈的战斗。 龙骑兵师负责拦路阻截清军继续东进,骑兵师从两翼杀向清军。 龙骑兵师虽然骑战上不如骑兵师的骑兵,但兵力上要远远超出骑兵师,有配备了大量的小炮和火铳等火器。 龙骑兵师的任务就是死死钉在这里,不给清军突破的可能。 而骑兵师作为战场上绞杀清军的主力,不断地收割着清军的性命。 跟随八旗军一起行动的蒙古骑兵第一个被打崩,只与虎字旗骑兵师一接触,便立刻四散而逃。 关宁军也没有坚持多久,便被虎字旗的骑兵师冲散,变成一个又一个小团体,各自为战。 唯独八旗军在济尔哈朗的带领下,还在不断地和骑兵师激战。 可随着关宁军的溃散,八旗军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多,死伤也在不断的增多。 济尔哈朗的帅旗更是亮眼的目标,成为了骑兵师攻击的方向。 八旗军一开始还能够左右突击,可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八旗军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小,最后干脆被骑兵师围堵在中间。 骑马站在帅旗下面的济尔哈朗,看着周围的八旗兵像被人剥蒜瓣一样一个个的剥开,心中便明白自己已经逃不掉了。 “杀!” 济尔哈朗举起手中沾满了血痕的刀,嘴里大声喊一声,带着身边的巴牙喇找准一个方向冲杀了过去。 心中抱着哪怕自己死在这里,也要多拉几个垫背的人。 巴牙喇自大金开始就是大清最精锐的战士,每一名巴牙喇都是从白甲兵种优中选优的挑选出来。 平时这些巴牙喇身上每个人最少都穿了三层甲,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杀更多的敌人。 然而战斗来得太快,这些巴牙喇很多身上只穿了一层甲胄,穿上两层甲衣的人都屈指可数。 即便如此,一时间也给骑兵师这边带来了不少伤亡。 这些巴牙喇兵再厉害,面对人数上更占优势的骑兵师,尤其是骑兵师中使用骑铳的骑兵,打起这些巴牙喇兵几乎是一铳一个。 同样,这些巴牙喇兵手中箭矢射向骑兵师骑兵的箭矢也箭箭都能射中目标。 唯一不同的是,箭矢除非射中要害,不然很少一箭射死,尤其是面对穿有胸甲的虎字旗骑兵,箭矢的威胁被削弱了不少。 济尔哈朗带着他的巴牙喇亲卫几番左冲右突,最后身边只剩下了十几个巴牙喇兵,他的帅旗也不知丢到了什么地方。 而在他的周围,已经围满了虎字旗骑兵师的骑兵。 骑马出现在战场外围的马云九通过单筒望远镜看着被围在中间的济尔哈朗。 济尔哈朗十分好认,就算没有帅旗,那一身区别于其他人的甲胄也能知道是个重要人物,尤其身边还有那么多巴牙喇兵保护。 马云九只是在远处关注着济尔哈朗和那十几个巴牙喇兵。 至于过去主动出现在济尔哈朗面前装一下逼的念头一点也没有,又不是唱大戏,万一出现在济尔哈朗那些人面前,被其中一个巴牙喇兵一箭射中,岂不是活该丢掉性命。 只有戏曲里才会演那种一方到了最后濒死的时候,胜利者一方的将领主动现身出现在阵前的事情。 只要战斗没有结束,作为主将,马云九绝不会做出以身犯险的蠢事。 杀! 哪怕身边只剩下十几个人,济尔哈朗没有丝毫要投降的想法,仍旧举刀朝最近的虎字旗骑兵冲杀过去。 砰!砰!砰! 近距离下,骑兵师的骑兵纷纷举起手中的骑铳朝着济尔哈朗和那十几个巴牙喇兵开铳射击。 甲胄或许可以挡住箭矢,或许可以挡住刀锋,或许可以挡住枪尖,但在骑铳的近距离射击下,济尔哈朗和那十几个巴牙喇兵身上的甲胄已经不足以保证他们的身体。 一朵朵血花从济尔哈朗等人身上盛开,在光线的映照下异常的娇艳。 第两千八百八十一章 活捉祖大寿 济尔哈朗和他身边的十多个巴牙喇兵全部死在了铳口下。 一名骑兵师的骑兵跳下马,走过去检查了一遍,确定人确实死了之后,朝自家的队长点了点头。 “看这个家伙身上的甲胄和内衬,应该是清军中的重要人物,找个俘虏过来辨认一下身份。”为首的队长吩咐道。 几千清军总有见势不妙选择投降的人,在这一点上八旗兵也没有比明军强到哪里去。 找过来认人的是一名正白旗的白甲兵。 人到了以后,一眼便指出济尔哈朗的身份。 闻言的骑兵师队长笑的牙花子都露了出来。 他想到是个清军的大人物,没想到一网下去网到了清军最大的那条鱼。 不过,他还是觉得有点可惜,要是能抓到活的就更好了。 随着济尔哈朗这一股清军彻底被消灭,战场上反抗的清军人数越来越少,很多都是三五个清军遭受几十名骑兵师的骑兵围攻。 很快,战斗结束。 马云九带着护卫队从战场外赶了过来。 “这个就是清军的主帅?找人验明过身份吗?”马云九抬手指了指地上济尔哈朗的尸体。 周水清上前说道:“回师正的话,已经验过身份了,正是济尔哈朗。” “除了此人之外,我记得清军这一次还有两个八旗的旗主,那两个人找到了吗?”马云九问道。 周水清开口解释道:“还有两个八旗旗主是多尔衮和多铎,这两个人前两日就逃走了,但他们带来的大部分兵马都留了下来。” “可惜了。”马云九脸上露出几分懊恼。 网都张好了口,没想到最后时刻还是放跑了两条大鱼。 正说着话,龙骑兵师把守的方向来了一队骑兵。 “马师正,这次怎么样?这一网肯定没少捞吧!”老伍大笑着骑马来到了近前。 马云九抬头看了一眼刚到的老伍,用手指着地上的尸体说道:“这个就是最大的那条鱼。” “弄死了?”老伍瞥了一眼地上的济尔哈朗尸体,旋即又道,“活着更值钱,你们也是,怎么能把人给弄死了。” 马云九脸耷拉了下来,一脸不爽的说道:“战场上刀剑无眼,这能怪我的人么,只能怪这个家伙福薄,命里有这一劫。” “剩下的人呢?不会只有他一个吧!”老伍目光朝附近看去。 见状,马云九轻叹了一声,道:“别找了,就弄死这么一个,另外两个小崽子都逃走了,根本没有进网。” “你是怎么搞的,咱们费了这么大劲,居然还让人给跑了,你说你呀,早知道就该把这活儿交给我们龙骑兵师。”老伍责怪的说。 马云九脸一黑,道:“人是提前跑的,要怪也是怪你们龙骑兵师,要不是你们来得太慢,怎么可能让人给提前逃了。” “别胡说,龙骑兵师一接到命令就立刻赶赴草原,一刻没有停留,何况我们还抓了一个祖大寿。”老伍为自家队伍辩解道。 听到这话的马云九眼里一亮,忙问道:“活的死的?” “自然是活的,死了我还跟你说什么劲。”老伍脸上露出了几许得意。 闻言的马云九脸塌了下来,骂道:“你他娘的这是跑过来给老子炫耀来了,去,去,去,一个祖大寿也能跟清军的主帅相提并论,就算是死的清军主帅也比祖大寿值钱。” “懒得搭理你。”老伍再次看了一眼地上死去的济尔哈朗,说道,“张大帅什么时候能到?” 马云九看着他说道:“你把祖大寿交给我,我就告诉你!” “你不是说祖大寿没有你这个清军主帅值钱,怎么还找我要呀!”老伍一脸玩味的看着马云九。 咳!咳! 马云九假装咳嗽两声,嘴里说道:“反正你也不能一直留在这里,早晚都要离开的么!功劳也肯定少不了你们龙骑兵师的那一份。” “我把人直接交给张大帅多好!”老伍笑眯眯的说道。 闻言的马云九一撇嘴,道:“那你就交给张大帅吧,不过你要等些日子了,张大帅带着战兵师还在官山卫一带,短时间内怕是过不来了,要不然你带人跑一趟官山卫?” “张大帅没来?”老伍问道。 马云九一摇头,道:“围歼清军是骑兵师和你们龙骑兵师联手,张大帅带着战兵师不适合草原奔袭,自然不会为了几千清军跑这么远的路过来。” 第三战区的大本营驻扎在土默特部草原,战兵师主要用来维护通往青城的商道安全,合在附近的墩堡和军堡内驻兵。 而用来在草原上煊赫武力的是骑兵师。 草原上的特殊情况,使得骑兵才是主要战力。 “可惜了,便宜你这个家伙了,一会儿派人去我那把祖大寿带回去。”老伍翻着白眼说道。 马云九咧嘴嘿嘿一笑,道:“放心,人不白要你的,等有空了请你喝酒,我那有一坛留了好几年的佳酿。” “没诚意。”老伍撇了撇嘴,道,“但凡你要有诚意,就应该让人把酒送到我那里,而不是等有空了去你那里喝,一看就没诚意,走了!” 说着,他拨转马头,带着人骑马离去。 “放心,酒我给你留着,等你什么时候来了再喝。”马云九冲着老伍离去的背影喊道,也不管老伍是不是能听到。 一旁的周水清走了上来,他好奇的问道:“师正,伍师正这趟过来就为了要师正您那坛酒?属下可是记得您的那坛酒可是答应留给第二战区的张师正了。” “就不许我还有一坛!”马云九嫌弃的看了周水清一眼,旋即说道,“带几个人去龙骑兵师那边把祖大寿接过来。” “是。”周水清挺起胸膛应了一声,旋即小声说道,“属下记得您一共就留了一坛酒,什么时候又多了一坛,属下怎么不清楚。” 闻言的马云九眼睛一瞪,说道:“就你话多,老子就不能有几坛酒了,赶紧滚去把人带回来。” 作势抬腿要去踢周水清。 见状的周水清连忙带着人跑了。 第两千八百八十二章 多尔衮回盛京 作为从关宁军最后离开的吴三桂,虽然躲过了被围歼的命运,但也因为离开清军的时间太晚,目睹了战场上的整个过程。 因为隔得有些远,让他看的并不是太清楚,但也能分辨出清军败了。 至于冲进战场救人的想法他并没有。 身边统共只有二百来骑,面对虎字旗过万的大军,他深知自己这点人就算是进入了战场也是杯水车薪,与战局无意。 “走,回去。”吴三桂对身边的几个人说了一声,然后慢慢后退。 直到退到看不到战场上的情况,才跑向一个土包后面,牵上放在附近吃草的战马,骑马和那二百来骑会合。 跟随吴三桂一同离开关宁军的那二百来骑,被吴三桂安排在一处偏僻的地方,距离龙骑兵师埋伏的地方足有二十多里路。 回来的时候,营地中已经开始准备饭食。 “立刻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吴三桂一回来,立刻下达离开的命令。 营地距离战场太近,他不敢保证虎字旗那边会不会派出骑兵来附近搜索逃走的清军将士。 一旦被虎字旗的骑兵搜到附近,他这支二百来人的骑兵队伍根本隐瞒不住行迹。 为了稳妥一些,不会遇到虎字旗的兵马,吴三桂带着手下的人往北赶路,准备走远一些在改变方向往东。 而先一步离开的多铎和多尔衮等人,已经先一步来到了漠南那些中立的蒙古部落势力范围,就算吴襄也赶到了插汉河套的一个部落里落脚。 人在盛京的皇太极并不知道草原上的清军情况,但他每日都会看草原上的那张舆图,心中推测着战事的情况。 大清立国后的第一战,不容有失。 而他盛京也没有闲着,安排人拉拢留守在辽东的关宁军将领,想要使这些关宁军将领心向大清,而不是与祖大寿一干关宁军将领抱团与大清八旗军抗衡。 作为皇帝,他手中有太多资本可以使用。 关宁军将领也谈不上对祖大寿有多忠诚,在皇太极许下一些好处后,很快便又关宁军将领倒了过来。 一部分没有立刻倒向皇太极的关宁军将领,也开始两头下注。 被祖大寿留在辽东坐镇的祖大弼,勇武有余,但智谋不足,对于麾下的关宁军将领私下与皇太极接触的事情,丝毫没有发觉。 “主子,鲍承先来了。”鳌拜进来通报。 皇太极抬头往殿门外看了一眼,他道:“把人带进来吧!” 鳌拜退了下去。 很快,汉人出身的鲍承先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 “臣,叩见万岁爷。”鲍承先双膝跪地向皇太极磕头行礼。 “起喀!”皇太极抬头看他一眼。 鲍承先从地上站了起来,恭敬的说道:“启禀万岁爷,臣见了祖大弼麾下的参将何巡道,此人同意加入汉军旗。” “做的不错,如此一来,祖大弼麾下就没剩下几个人了。”皇太极轻轻点了点头,旋即又道,“等此人加入了汉军旗,就留在你的麾下,做一个三等总兵吧!” “嗻。”鲍承先应道。 是否加入汉军旗,成为关宁军那些将领是不是要投靠大清的一个标志。 皇太极受够了关宁军独立在大清之外。 当初他收下关宁军,一方面是想要拿下锦州宁远等地,同时大清也能多一支兵马可用。 然而祖大寿和关宁军游离于大清军政体制之外,令他十分不满。 他收留关宁军是为了对付虎字旗,而不是要在大清内部在分裂出一个单独的汉人势力。 熟读三国的皇太极十分清楚卧榻之处岂容他人酣睡的道理。 七八天过去,多尔衮带着多铎终于回到了盛京。 这一路上他们骑马赶路,几乎很少休息。 胯下的战马累坏了,就从附近的蒙古人手中换取一匹新马继续赶路。 回到盛京的时候,所有人都灰尘扑扑,马背上的人也都七扭八歪,其中有几个巴牙喇兵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从马背上掉落下来。 “快,我要见万岁爷。” 多尔衮带着多铎没有回自家住处,直接来到了大清在盛京的皇宫。 两个人都是大清的旗主,地位尊贵。 守门的侍卫见到他们两个后,立刻进到里面去送信。 一直心忧草原上情况的皇太极,在听到多尔衮和多铎回来了,立刻安排人把两个人带到他处理公务的大殿上。 “臣弟多尔衮叩见万岁爷。” “臣弟多铎叩见万岁爷。” 多尔衮和多铎进入大殿,见到殿上的皇太极后,立即跪下来行礼。 皇太极打量了几眼两个人的模样,一脸热情的从桌子后面绕了出来,走到多尔衮面前伸手去搀扶,同时嘴里说道:“两位皇弟顺利归来,朕心甚慰,朕心甚慰。” 在外人面前,皇太极做出了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 “万岁爷,臣弟有罪,为等大军凯旋便先一步随多铎逃了回来,请万岁爷治罪。”说着,多尔衮一头磕在了地上。 皇太极伸手抓着多尔衮的肩头,里面说道:“老十四你这是做什么,快和老十五站起来。” 多尔衮顺势站了起来,而多铎也跟着一起站起身。 皇太极扭头看向守在殿上的鳌拜,开口吩咐道:“鳌拜,去搬几个座位过来,让老十四和老十五坐。” “嗻。”鳌拜应了一声,然后让人去准备。 后殿搬来了几个秀墩子,给多尔衮和多铎身后一人放一个,最后剩下的一个放在了皇太极的身边。 皇太极顺势坐了下来,同时不忘招呼多尔衮和多铎坐。 “给朕说说你们在草原的情况吧!朕这段日子一直担心你们。”皇太极问向多尔衮。 这些日子他一直心忧清军在草原上的情况,现在终于有了知道情况的人回来,忍不住问了起来。 “让万岁爷操心了。”多尔衮欠了欠身,旋即说道,“臣弟无能,回来的时候咱们清军已经开始退兵。” 多尔衮开始诉说起清军在草原上的情况,尤其是关于关宁军的事情,着重在皇太极面前提起。 从关宁军行军在半路上因为抢掠蒙古牧民,耽误了行军速度,又提到关宁军拒绝出兵,致使清军大败,损失严重,不得不退兵。 总之从他的描述中,一切问题都出自关宁军和祖大寿的身上。 第两千八百八十三章 吴氏父子回盛京 皇太极的脸色阴晴不定。 仅剩的理智使他没有当场发火,但此刻的他还是血气上涌,脸色被憋的通红。 而多尔衮对祖大寿的指责他并没有完全相信,他还需要通过济尔哈朗证实,但已经能够确定大清这次出征青城彻底失利。 多尔衮虽然是他的亲兄弟,但济尔哈朗更让他信任一些。 “这么说这次出征我大清败了?”皇太极寒声问道。 多尔衮低着头,回答道:“臣弟归来时候,郑亲王身边还有几千兵马,其中过半是八旗精锐,虽然去攻打青城力有不逮,但护着郑亲王安然归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强压着火气的皇太极从秀墩子上站了起来,几步来到了挂在墙上的一副舆图前面,嘴里说道:“老十四你过来,为朕在上面指一下,你回来的时候,郑亲王到了什么地方。” 多尔衮站起身走了过去。 目光在舆图上面寻找了一会儿,抬手在哈喇河套西面的一处位置指了指,说道:“郑亲王安排臣弟离开的时候,大军应该这一片区域。” 清军从草原往东撤离的时候,虎字旗追兵追得太紧,具体在什么位置他也无法肯定,只能凭借记忆估算出一个大概位置。 皇太极走过去,伸出手指按在多尔衮指出的位置,然后顺着舆图往东滑动了一些,嘴里突然说道:“郑亲王他们已经出事了。” “不能吧!最多几日郑亲王便可以带着大军退到插汉河套一带,附近的蒙古部落与我大清交好,不喜虎贼这个汉人势力,除非虎贼现在就想对漠南以东的蒙古部落动手,否则只要郑亲王退到插汉河套一带,虎贼的追兵肯定会退兵。”多尔衮说道。 皇太极侧头看着他说道:“就在你们回来之前,虎贼已经派出一支上万人的骑兵从蓟镇出关,朕原本以为是你们在青城闹得天翻地覆,使虎贼一方不得不派出兵马去救援青城,现在想来,这支兵马应该是阻截你们的。” “什么!虎贼居然派了一支大军截断郑亲王他们的退路!”多尔衮脸上露出惊讶,旋即说道,“还请万岁爷快些出兵救一下郑亲王他们。” 说着,多尔衮面朝皇太极躬身折腰。 皇太极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多尔衮。 半晌后,他才缓缓开口,道:“这个时候出兵已经迟了,郑亲王他们能不能回来,全靠他们自己了。” “臣弟愿意率一支兵马去接应郑亲王他们。”多尔衮开口请战。 皇太极摇了摇头,说道:“没用了,已经太迟了,从盛京抽调兵马,再赶赴草原,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甚至郑亲王他们已经与虎贼的这支兵马遇上了。” “就算来不及救援,臣弟也可以去接一下那些逃出来的人。”多尔衮说道。 皇太极道:“你和老十五刚从草原上回来,一路很辛苦了,剩下的事情朕会安排其他人去做,你们也很久没回家了,回家陪陪家人吧!” 弄清楚了清军在草原上的情况,继续留多尔衮在这里已经没有多大用处,皇太极便让多尔衮和多铎回去。 “臣弟告退。” 多尔衮和多铎行了一礼,从大殿退了出去。 哗啦! 皇太极把桌子上的笔筒狠狠地丢到了地上。 青瓷的笔筒被摔的四分五裂,碎渣更是溅的哪里都是。 殿上的鳌拜跪倒在地上。 “你跪什么!”皇太极横了鳌拜一眼,旋即说道,“朕就不该对关宁军这么宽厚,致使朕的大军在草原上大败,祖大寿该杀!” 说到祖大寿该杀几个字的时候,他咬牙切齿。 可见对祖大寿已经恨极了。 鳌拜低着头装哑巴。 作为侍卫,哪怕再得皇太极信任,身份地位上的差距,他没有在这种大事上面多嘴建言的资格。 皇太极在大殿里发了一通火后,开始安排人去草原上打探详细情况。 同时,派出一队传旨的天使,前往盖州,把驻守在盖州的代善带回盛京。 而代善的归来,是他为了以防万一。 一旦济尔哈朗败的太惨,导致太多八旗兵无法回归,朝中的那些王公贵胄议事大臣们肯定会以此为借口对他这个皇帝进行诘难,这种时候他需要代善的支持。 多尔衮和多铎的回归,虽然没有带回来清军在草原上战败的消息,但盛京的一些权贵已经猜到了一些事情。 毕竟多尔衮和多铎只带着少数人回来,而且一点缴获都没有,只要不傻,都知道清军在草原上的这一战没有占到便宜。 但最后结果是什么样,却没有什么人清楚。 清军在草原上战败的消息,还没有传回来,对于战争的结果也没有人清楚,盛京不少人都在等着草原上的消息。 皇太极派去草原上的人消息还没有送回来,吴襄父子带着四五百人的骑兵队伍来到了盛京城外。 四五百人里面除了吴襄身边的几十人,还有吴三桂带来的二百来人,剩下的都是和虎字旗战败后逃出来的清军。 这些人里面有八旗兵,也有关宁军,还有一些蒙古人。 “二等总兵吴襄,三等参将吴三桂,立刻随我进宫面见万岁爷,其他人等暂时留在城外。”一名宫中的三等侍卫来给吴襄父子传旨。 吴襄和吴三桂老老实实的跟着侍卫赶赴皇宫。 去往皇宫的路上,两个人心里七上八下。 清军在草原上大败,他们两个人提前逃了出来,还不知道皇太极会如何处置他们。 大清在盛京的皇宫自然无法和北平的紫禁城相比。 但对于大清来说,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为了修建这么一座皇宫,从天命汗开始便修建,直到皇太极成为大汗之后才修好。 期间也经历过一次扩建,把皇太极原本的府宅囊括到了皇宫范围。 “臣吴襄,叩见万岁爷。” “臣吴三桂,叩见万岁爷。” 吴襄和吴三桂两个人进到大殿,离着老远便跪在地上磕头问候。 皇太极放下手中的一份奏折,抬头看向额头贴地的吴襄父子。 第两千八百八十四章 接踵而来的坏消息 皇太极不开口说话,吴襄和吴三桂不敢起身,甚至连头都不敢抬。 两个人心里都清楚,他们在草原上做的事情,是死是活全都在皇太极一念之间。 “郑亲王怎么样了?”皇太极开口的第一句就问起了济尔哈朗的情况。 跪在地上的吴襄小心翼翼的侧头看向身旁的吴三桂。 吴三桂额头用力磕在地上,语带哭腔道:“臣无能,没能护住郑亲王,致使郑亲王战死沙场。” “什么!你说郑亲王战死了。”皇太极一惊,整个人从座位上猛地站了起来,撞倒在桌子上。 噗通! 刚站起身的皇太极眼前发晕,整个人又跌坐回座位上。 “万岁爷您怎么了?” 一旁的鳌拜注意到皇太极情况不对,急忙上前询问。 皇太极单手托着额头,另一只手朝鳌拜摇了摇手,旋即盯着吴三桂问道:“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郑,郑亲王战死在了沙场。”吴三桂神情紧张的重复了一遍。 哗啦! 桌上的一个新笔筒比皇太极的手背碰倒在桌上。 “你确定郑亲王战死了吗?”皇太极语气冰寒的问道。 吴三桂低着头回道:“臣并未亲眼看到,但有从虎贼包围中逃出来人见到郑亲王战死。” “见到郑亲王战死的人在什么地方?”皇太极问道。 吴三桂答道:“就在盛京城外,臣进城的时候,他们被留在了城外。” “鳌拜!”皇太极喊了一声。 “奴才在。”鳌拜上前。 皇太极说道:“传朕口谕,把那个见到郑亲王战死的人带过来。” “嗻!”鳌拜领命转身离开大殿。 皇太极目光再次看向吴襄和吴三桂父子,开口说道:“和朕说一下你们去了草原之后遇到的情况、” 虽然从多尔衮口中了解到一些清军进入草原后的情况,但他深知兼听则明的道理,也想从其他人口中了解到清军的情况。 或许是吴襄的口才更好一些。 由他主动叙说清军从进入草原之后所遭遇的情况,而吴三桂时不时插上一句,在一旁补充。 两个人很快把清军到草原后所经历的事情说了一遍,包括祖大寿拒绝出兵的事情也没有隐瞒,一五一十的告知了皇太极。 啪! “祖大寿该死,如此关键的时刻,居然还抱有自己那点小心思,害的大军败于虎贼手中,他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杀的。”皇太极抬手一巴掌拍在了桌案上,同时目光看向了吴襄和吴三桂这对父子。 能从四大贝勒中脱颖而出接替汗位,又成功打压了另外三个大贝勒,使他这个大汗独占鳌头,自然不缺少政治智慧。 从吴襄父子的叙述中,他听出了另一层意思。 “祖大寿确实该死,这次大军的失利,祖大寿占据很大一部分责任。”吴襄附和道。 闻言的皇太极心中明镜一样。 这对父子是要脱离关宁军倒向他这边。 这时候,吴襄紧张的看着皇太极,心中恳忑不安,不知道皇太极到底会不会接受他们父子的投靠。 而皇太极也在考虑要不要接受吴氏父子的归顺。 关宁军一多半兵力都折损在了草原上,如今的关宁军对他而言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重要了。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吴襄和吴三桂始终没有等到皇太极的答复,两个人后背上开始冒起冷汗。 如果不能让皇太极接受,自知以他们半路脱离大军的事情,足以让皇太极要了他们的性命。 没有了关宁军这个强硬的后台,心中清楚他们在大清的地位已经大不如前。 “汉军旗还缺两个佐领,过几天你们就去上任吧!”皇太极最后还是决定手下吴襄和吴三桂。 这一次清军在草原上的失利,再次让他明白大清需要更多的力量来对付虎字旗,所以决定留下吴氏父子,以后用来对付虎字旗。 “臣谢万岁爷不杀之恩。”吴襄听到皇太极接受他们的投靠,急忙谢恩,同时还不忘用手拉了拉吴三桂的衣角。 “臣吴三桂谢过万岁爷不杀之恩。”吴三桂反应了不慢,同样磕头谢恩。 皇太极道:“起喀吧,以后你们两个人就留在佟都统收下做事,只要你们用心当差,将来也不是机会恢复你们总兵的身份。” “万岁爷放心,臣父子二人一定对万岁爷忠心耿耿,万岁爷让臣父子做什么,臣父子二人便做什么,臣父子二人全都听万岁爷的。”吴襄向皇太极表示出自己的忠心。 皇太极点点头,说道:“你父子二人刚从草原回来,这两日先回去,过几日朕会安排人带你们去见汉军旗的佟都统。” “臣告退。” 吴襄和吴三桂再次行了一礼,两个人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皇太极看着两个人退下,收回了目光。 对于吴襄的话他没有完全相信,至于将来要不要用吴襄和吴三桂这对父子,他要等清军这一次早草原上的事情彻底弄清楚了,确定吴氏父子不会有太大问题,才会真正纳入汉军旗。 如果清军在草原上的战败与这对父子有直接关系,他绝不会留下这对父子的性命。 而对于祖大寿,在他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 清军在草原上战败的责任必须有人承担,而祖大寿是最适合承担战事失利责任的那个人。 鳌拜把那名见到济尔哈朗战死的人带了过来。 皇太极一番询问下,心中已经有了八成的把握,济尔哈朗确实是战死了,只差找到济尔哈朗的尸首就能最后确定。 除此之外,他还安排人专门问了祖大寿的消息。 最后得到的结果是清军与虎字旗在草原上最后一战后,祖大寿便失去了行踪,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草原很大,皇太极深知祖大寿一旦躲藏在草原上的某一处地方,大清短时间内很难得到关于祖大寿的消息。 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祖大寿只要活着,就绝不会再回大清。 他相信祖大寿自己也清楚,回到大清等待祖大寿的只有死亡这一个结果。 没有了实力的关宁军已经无法作为祖大寿在大清立足的依仗,加之祖大寿以前得罪了不少八旗贵胄,那些八旗贵胄肯定不会饶过祖大寿这只没了毛的凤凰。 第两千八百八十五章 俘获祖大寿归营 龙骑兵师顺着原路返回了蓟州镇,马云九带着骑兵师返回了官山卫。 张洪的大营就驻扎在了官山卫。 那些战死的清军士卒就地掩埋,只留了济尔哈朗的一颗人头,被俘获的清军士卒也全部被骑兵师用绳子拴在马尾上,成长串的被押了回来。 最开始被俘虏的清军士卒全部被张洪安排人押回去安排事情做。 满八旗出身的清军全部送去挖矿,而清军中的汉人士卒与蒙古人被带去修路。 “大帅,骑兵师回来了。”亲卫队的队长来到张洪这里报信。 张洪看了一眼营帐里的座钟,对自己的护卫吩咐道:“通知下去,今天给骑兵师加餐。” 说着,他站起身,往外走去。 骑兵师和龙骑兵师大败清军的消息早已被人先一步送了回来,现在骑兵师归来,他要亲自去迎接一下胜利的功臣。 骑兵师下面分属几个骑兵营,人马数量很多,尤其是战马,比人还要精贵,所以张洪专门为骑兵师安排了一处营地,距离战兵师大营并不远。 同时,也安排好了关押俘虏的临时营地。 只等骑兵师把俘虏送过来,便由战兵师接受。 “大帅,属下把俘获的祖大寿带过来了。”马云九在营地遇到了过来的张洪,翻身跳下马背,同时把祖大寿推了上来。 “你们骑兵师打了一个胜仗,用不了多久主公的嘉奖就会下来。”张洪满面红光的说,同时目光看向了被绳子捆绑住的祖大寿。 就在他看向祖大寿的时候,祖大寿也在打量着张洪。 祖大寿看着眼前这个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年轻的人,心中五味陈杂。 明眼人都能够看出来,虎字旗大势已成,只可惜他被权势迷了眼,没有看清楚形势倒向了大清的一方。 “祖总兵!”张洪率先对祖大寿开口。 而他喊的也是祖大寿在大明时的官职,而不是大清封给祖大寿的宁远伯。 “败军之将祖复宇,拜见大帅。”祖大寿面向张洪压了压上半身,脸上满是苦涩。 他借着关宁军的威势,才在大清混了一个伯爵,而眼前这位是虎字旗三大战区的三位大帅之一,一旦虎字旗立国,对方就算封不了王也是一个公爵在身。 和面前之人一比,他这个异族的伯爵当的没滋没味。 张洪看着祖大寿说道:“想当年你也是勇冠三军的一员悍将,与奴贼更是多次拼杀血战,可惜最后却给奴酋皇太极当狗,实在是可惜了。” “在下有罪,一时糊涂从了贼,还希望大帅念在祖某曾经在辽东杀奴贼的份上,饶过祖某的罪过。”祖大寿服软哀求道。 好死不如赖活着,一路被带过来,心中最害怕的就是被虎字旗的人砍了脑袋。 张洪似笑非笑的看着祖大寿,说道:“你这可不是一时糊涂,把宁远锦州还有山海关外的堡寨全都献给了奴酋,一时糊涂的人可干不出这种事情。” 听到这话的祖大寿脸色煞白,只觉得手脚冰凉,耳朵里嗡嗡作响。 “大帅,要不要我安排几匹马,一直听说五马分尸,正好试试。”马云九目光不怀好意的在祖大寿身上上下打量。 祖大寿双腿发软,身体哆嗦了起来。 五马分尸他没见过,但骑马把人拖死的事情他见过不止一次。 张洪看着被吓得够呛的祖大寿,稍稍想了一下,说道:“怎么说他也是伪清的宁远侯,就算要弄死好歹也要留几分体面。” “不,不,不,我不是什么宁远侯,奴贼的爵位我不认,我这个宁远侯也是被逼的,我从来没想要做什么宁远侯呀!”祖大寿连连说道。 什么狗屁宁远侯,这个时候什么也没有自己的命重要。 张洪眉宇挑了挑,说道:“怎么?连伯爵都看不上了,也对,关宁军背叛大明投靠了伪清,怎么也要给个侯爵,不过伯爵也不错了,伪清的爵位只给了汉人一个,还是给了你祖大寿。” “我冤枉啊,我真的没想过要什么爵位,是奴酋皇太极强塞给我的,就连这一次来草原,也是他逼迫的,否则就算是给我再大的胆子,我也不敢跟虎字旗动手了。”祖大寿为自己叫屈。 曾经在他眼里珍贵的爵位,这会儿已经狗屁不是了。 这时候马云九再次开口说道:“不是这样吧,我记得最开始在官山卫这里交战的时候,率先出手的就是你们关宁军的人马,反倒是奴贼的骑兵最后才出动。” “冤枉啊,真的冤枉,别看我有个宁远伯的爵位,可在那些八旗将领眼中,我这个宁远伯还不如一个巴牙喇地位高,要不是郑亲王,不,济尔哈朗逼迫我,我哪怕对贵军动手。”祖大寿一个劲的表示自己无辜。 生怕虎字旗的人真的把他带去来一个五马分尸。 马云九一脸不相信的说道:“大帅,不要相信这个狗东西的话,我看他就是为了活命胡说八道,还是把他带走用马拖死吧,要不然来蒙古人那种装口袋里让马踩死也行。” “真话,真话,都是真话,我绝对没有欺骗,都是真的。”祖大寿脸色苍白的继续为自己辩解。 不管哪种死都不是好死,甚至再想还不如一刀结果了痛快,最起码死前能少受一些罪。 张洪见祖大寿被吓得说话都有些颠三倒四了,觉得无趣,便道:“来两个人,把这位宁远伯带走,暂时关进俘虏营看押。” 闻言的祖大寿心头一松,庆幸自己暂时不用死了。 从一旁走上来几名战兵,押着祖大寿离去。 而表现的祖大寿十分配合。 “刚才把这个狗东西吓得够呛。”马云九看着祖大寿远去的背影说道。 张洪道:“吓唬吓唬得了,要不要杀他还是听主公的,正好派信使带着济尔哈朗的人头一块去京城。” “济尔哈朗的人头也要送去?主公可是从来没说过要看奴贼的人头,而且咱们虎字旗也从不以人头叙功。”马云九不解的说。 他把济尔哈朗的人头带过来,是为了向张洪证明济尔哈朗已经伏诛。 张洪说道:“怎么说济尔哈朗也是伪清第一个死在咱们手里的亲王,送去京城不仅是给主公看,也是给那些从大明倒向咱们虎字旗的明臣看,省得这些人暗中不老实。” 第两千八百八十六章 胜利消息传回青城 大胜!大胜! 有骑兵赶往青城的一路上,带回来虎字旗大胜清军的消息。 人在板升地做镇长的孙传庭,在听到虎字旗大胜清军,站在地头上的他咧嘴开怀大笑起来。 女真人称呼自己大金也好,大清也好,在他眼里都是异族。 作为传统的读书人,始终奉行着非吾族类其心必异的道理。 大明从来没有在大金的手中讨到好处,反倒因为一个大金,每年往辽东送去海量的金银和各种物资。 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的百姓惨死在奴贼的手中。 可他再怎么恨当年的大金,也无法改变辽东明军的无能,不仅保护不了辽东的百姓,反而失城陷地,反倒是向朝廷索要的银子,不仅没有减少,反而不断地增加。 如今再听到清军在草原上大败的消息,他心中激动。 哪怕自己已经不是大明的官了,可虎字旗也是汉人建立起来的势力,虎字旗打败了清军,足以说明汉人依然强大,不是区区异族可以窥视中原神器。 “镇长,您忙乎半天了,喝点水吧!”一旁有陪孙传庭来视察田亩的吏员递上了水囊。 孙传庭摆了摆手,旋即嘴里问道:“刚才过去的那名快骑嘴里喊什么话你听清了吗?” 他怕自己听错了,空高兴一场。 实在是在大明的时候听到的都是坏消息,突然听到这样的好消息,有些不太敢相信。 “听清楚了,说的是清军大败,张大帅他们打赢了。”对方回答道。 “好呀,好呀!”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的孙传庭大笑了起来,旋即说道,“走,咱们回去,今天一定要痛饮几杯,把衙门里的人都喊上,本官请你们一同吃酒。” 说着,孙传庭从地头的田埂上一步跳到旁边的土路上面。 跟在一旁的吏员感受到了孙传庭的喜悦。 虽说自己大军大败清军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可孙传庭这也太高兴了一些。 不过,有人请吃酒,自然是一件好事。 就在板升地等到胜利的消息不久,青城也很快得到了消息。 一些来青城做生意的商队,原本再得知清军来袭的消息后,害怕回程的路上会遇到清军,便直接躲进了青城城中。 如今听到虎字旗胜利的消息传开,一个个纷纷走出住处,来到大街上,加入街上庆祝胜利的人群中。 大部分商人都不喜欢战争。 除了少数习惯发战争财的商人外,大部分商人还是喜欢和平的时候行商。 这些来到青城行商的商人,相对于大明和大清,他们更喜欢虎字旗。 无他,只因为虎字旗公平,不会到处设卡,只要交了该交的商税,便不会再有其他的税,更不会出现大明那种不断从商人身上捞取好处的事情发生。 虎字旗明面上的商税可能重一些,但商人不需要再去花另外的银子打点那些官员,也不用担心会有人来找商队的麻烦。 不仅是没有官面上的麻烦,也少了黑道上的麻烦。 来往虎字旗地界上行商的商人都知道,虎字旗境内很少有马贼土匪一类的人打商队的主意,每次一出现马贼土匪一类的人对过往商队动手,立刻会招来虎字旗大军的雷霆一击。 因为虎字旗这里的公平和安稳,也让越来越多的商人喜欢来虎字旗这边做生意。 哪怕是青城这里,也有不少从南边大明过来的商队。 青城内,还有一处特殊地方。 这里曾是俺答汗的王宫。 自打卜失兔死后,俄木布洪便以新一任土默特部大汗的身份住进了这座王宫。 只不过他这个大汗只有一个名义,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权力。 不仅是他,还有一些原来的部落台吉,如今也都成了青城这里的富家翁,只剩下多年攒下来的财富,手中却无一兵一卒。 俄木布洪虽然是有名无实的大汗,但日子过得也不错。 一开始虎字旗占据青城后,他还提心吊胆担心虎字旗的人会杀了他,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发现虎字旗根本没有要对他动手的意思,心中的那点担心慢慢消失的无影无踪。 人一没有了发愁的事情,立刻变得心宽体胖。 俄木布洪便是这样,整个人横着生长起来,这些年过去,整个人快胖成一个球了,走几步路都会气喘吁吁。 “外面闹什么呢!怎么这么吵!”俄木布洪一脸不满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昨晚酒喝得太晚,又喝的有些多,一觉睡到了午后。 “回大汗的话,虎字旗大胜来犯的清军,这会儿街上正在庆祝胜利。”一名蒙古甲士向俄木布洪解释道。 俄木布洪揉了揉眼睛,问道:“清军是哪里的军队?莫非草原上又多了一个势力?是来自漠北还是来自白城?” “都不是,如今的清军就是以前的金军,曾经的大金如今已经是大清了,皇太极登基称帝建国,大清是他们的国号。”蒙古甲士解释道。 俄木布洪一仰头躺回到了床上,嘴里说道:“叫大清也改变不了他们被虎字旗全歼两红旗的事实,真当改个名字就能是虎字旗的对手了,哼!” 俄木布洪一脸的不屑。 曾经他也不甘心失去权势,可后来察哈尔部也好,还是大金也好,都不是虎字旗的对手,他也彻底放弃了,觉得就这样挺好,吃饱喝足了什么都不用愁。 “大汗说的是,那些女真人就是蠢,打不过虎字旗还非要来挑衅,每次都损兵折将,还屡屡不改。”蒙古甲士在一旁附和道。 俄木布洪翻了个身,嘴里说道:“行了,你退下去吧,本汗再睡一会儿,没什么事不要打搅本汗睡觉。” “小的告退。”蒙古甲士躬身退了出去。 来到外面,他与另外的几个王公公里的蒙古甲士聊起了虎字旗大军大声清军的事情。 他们这些王宫里的汗王亲卫早已不是卜失兔在位是的那种亲卫。 他们这些人虽然顶着汗王宫亲卫的名头,却只是俄木布洪花银子请来的普通蒙古人,平时就是为了充面子用。 反正他不缺银子花,弄几个亲卫甲士放在汗王宫能够更有面子。 第两千八百八十七章 青城内的不稳定人员 青城城内,四五个土默特部出身的台吉聚在一处宅子里。 虎字旗征服土默特部的时候消灭了一部分台吉,但还有一部分台吉选择向虎字旗臣服,放弃自己的部落来到青城生活。 几个台吉里面,以兀鲁特部出身的哈尔巴拉为主,其他的台吉都出自一些小部落。 “哈尔巴拉,你说的那件事靠谱吗?你听听外面,你口中的那个清军让虎字旗的张大帅给干翻了。” 说话的是一个小部落的台吉。 虽然也出身土默特部,但与兀鲁特部出身的哈尔巴拉无法比。 当然,这是以前。 如今不管是土默特部下面哪个部落出身的台吉,身份地位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大的差别,因为不管是哪一个台吉,都只空有一个台吉的头衔,手中再无一兵一卒。 换做以前,这样的小部落台吉自然不敢和兀鲁特部出身的台吉这么说话,现在大家都一样,都是手中无兵无将的台吉,说起话来也就没有以前那么多的顾忌。 “大清不过是败了一场,伤不了筋动不了骨,别忘了,大清的根基是在辽东,一场战争的胜负决定不了最后的胜负。”哈尔巴拉目光在座位上的几个台吉身上一一扫过。 坐在座位上的安札布这时开口说道:“大清败给虎字旗已经不是一次了,不说其他地方,就是在草原上,清军,不对,是以前的金军也不是没败过。” “是啊,总说清军有多厉害,也就欺负欺负明军,在虎字旗手中已经败过不止一次,我看咱们还是断了和清人的联系吧,他们是指望不上了。”说话的是那个小部落的台吉。 大清还是大金的时候,攻打明军把守的重镇,多是靠城中内奸破城。 这一次清军来犯青城,同样的招数用在了青城,在青城内拉拢了一些日子过得不得意的台吉。 在场的几个台吉,都曾受到过大清派来的探子拉拢,也都是对现有生活不满的人。 以前他们都是高高在上的台吉,现在却只是一个富家翁,一朝权势失去,心中哪里会甘心。 过去因为害怕被虎字旗清算,一直都是小心翼翼,不敢表露出贪恋权势的想法,几年过去,曾经虎字旗大军带来的威胁早已成为过去的东西,他们这些人又开始惦记起过去做部落头人的美好日子。 有钱有权才是人上人的日子。 哈尔巴拉看向说话的小台吉,开口说道:“你们全都上了大清这条船,你以为想下船就能随便下船?你们就不怕事情捅出去,虎字旗那边收拾你们。” 话音一落,原本想要出言支持那个小台吉的人,全都不言语了。 “那你说怎么办,清军自己不顶用,咱们手里有无兵无权,想要重新夺回青城,把虎字旗的人赶出草原根本不可能做到。”那名小台吉直视着哈尔巴拉。 他们翻身的唯一底牌就是借助清军的力量,现在清军败了,他们这些人已经看不到恢复部落头人的机会。 哈尔巴拉开口说道:“清军败了又不是大清亡了,只要咱们耐心等下去,相信总有机会,何况大家这么多年都等了,还在乎多等几年吗?” “话是这么说,可大清几次都没能在虎字旗身上讨到便宜,以后难道就能行?”那名小台吉不太看好大清。 在场的几个人里面,不仅是他,还有旁人也不怎么看好大清和虎字旗之间的战争。 哈尔巴拉看了看屋中的其他人,嘴里说道:“大清若能够把虎字旗赶回长城内,对咱们自然是件好事,就算大清不是虎字旗的对手,那又如何,也丝毫不影响咱们这些人,大不了以后大家继续在青城做个富家翁。” 他的话立刻引起了其他人的认同。 对他们而言,情况再坏也不过是继续过和现在一样的生活。 哈尔巴拉等了一会儿,见没有开口,知道这些人被自己说动了,便扭头对一旁的扎木合说道:“俄木布洪现在怎么样了?” “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一点先汗的英雄气概,甘心被虎字旗关在笼子里当成猪养。”安札布一脸恨其不争的说。 他曾是卜失兔的亲卫首领,卜失兔死后又跟了俄木布洪一段时间,后来发现俄木布洪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便不在跟随俄木布洪身边。 哈尔巴拉道:“和俄木布洪的关系不能断,他是土默特部名义上的大汗,哪怕他什么事都不管,但只要他还顶着大汗的名头,就对咱们有用。” “我知道了,这两日我就会抽出时间去汗王宫看他。”安札布应道。 哈尔巴拉点点头,转身看向在座的其他人,说道:“我知道大家对清军没能攻下青城很失望,可咱们现在能够依仗的只有大清,只有大清出兵帮咱们对付虎字旗,咱们才有机会恢复土默特部以往的荣光,所以各位回去之后,要严守秘密,与大清暗中来往的时候绝不能泄露出去,哪怕是对自己的家人也不能说,都记住了吗?” “哈尔巴拉你放心吧,这种事情没人敢说,真要泄露了出去,虎字旗的人也不会饶过咱们这些人。”说着,安札布目光在其他人身上看了一圈。 话语中隐含的威胁之意在场的人都听出来了。 但事实就像他说的那样,他们与大清暗中来往的事情一旦泄露,虎字旗是不可能放过他们。 第三战区在草原上大胜清军的消息,被送往了京城。 京城是国都的别称,原本的称呼应该是北平。 虎字旗攻占下北平后,依然保留了原有的叫法,而百姓们也习惯了管北平喊做京城。 张洪先后从草原上往京城送去了两份捷报。 第一份捷报是他收到骑兵师大败清军的消息后,亲手写了一份捷报安排人送往京城,第二份捷报是骑兵师回到官山卫,再次派人带着捷报和济尔哈朗的头颅送往京城。 眼下京城收到了来自第三战区的第一份捷报。 第两千八百八十八章 “把李副司长和赵宇图找来。” 刘恒看完第三战区送来的捷报,让侍从队的侍从去请李树衡和赵宇图。 入主京城后,刘恒把虎字旗的几个重要部分都安排在了紫禁城内,方便各部分做事。 乾清宫的正殿,是刘恒和虎字旗几个重要部分的官员议政的地方,而在一旁的偏殿便是刘恒处理公务的场所。 李树衡和赵宇图作为虎字旗的元老,也是各部门重要的官员,办公场所全都在紫禁城内。 派出去的侍从很快把两个人带到了乾清宫偏殿内。 “主公。” 李树衡和赵宇图见面和率先向刘恒打招呼。 “坐,都坐。”刘恒招呼两个人坐下。 偏殿平时会召集一些人员来商讨事情,所以里面摆放了一些座位,用来给来往的人员坐下休息用。 李树衡和赵宇图各自找了一个座位坐了下来。 “第三战区来消息了。”刘恒拿起桌上的捷报,笑着说道,“骑兵师大胜,几乎全歼来犯的清军,斩杀了清军主帅济尔哈朗,活捉了伪清宁远伯祖大寿。” 拿着捷报,他从桌子后面走了出来,递向了李树衡。 李树衡接过捷报,看完后递给了一旁的赵宇图。 “主公准备对伪清动手了?”手里没有了捷报的李树衡开口说道。 此言一出,正在看捷报的赵宇图也抬起了头。 刘恒走回桌子旁,端起桌上的盖碗,嘴里说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伪清出了一次手,咱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不然岂不是让人小瞧了,觉得咱们虎字旗好欺负。” “主公想怎么打这一仗?”李树衡问道。 刘恒手里端着盖碗走到了挂在墙壁上的舆图前面,目光看着面前的舆图说道:“伪清可以出兵直接咱们的青城,可咱们想要从草原出兵对付伪清,需要先解决横在中间的那些蒙古部落。” 他的目光看在辽东与虎字旗在草原势力中间的区域。 这片区域原本有着三个实力强大的蒙古部落势力,察哈尔部,喀尔喀五部,和科尔沁部。 随着喀尔喀五部的炒花台吉死去,喀尔喀五部大部分部落都向还是大金的大清臣服,察哈尔部也随着林丹汗的西迁北上,导致留下来的大片草原都落入那些倒向大清的蒙古部落手中。 唯独科尔沁部没有太大变化,但科尔沁部内部很多小部落与大清纠缠颇深,不仅与大清有着白马结盟,更是通过联姻加强了同盟的关系。 靠近辽东的几个蒙古部落,几乎全都是虎字旗的潜在敌人。 “为了把大明彻底赶往南边,虎字旗到处用兵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虽然修养恢复了一段时日,可时间太短,没有完全恢复过来,这个时候对那些蒙古部落动手,不是太好的时机,所以就算对伪清用兵,也不能走草原这条路。”李树衡分析道。 战争打的从来都是资源储备,哪怕虎字旗清扫北方的大明势力十分顺利,但也耗费了大量的物资储备。 尤其是粮食。 大明北方各省本来就缺粮,京城的粮食更是通过运河从南方运过来。 现在大明势力退缩到了南面,自然也就不需要在通过运河往北平运送粮食,而虎字旗也不可能通过运河受到南方送来的粮食。 虎字旗从对大明发动三路攻势,所消耗的粮草全部是虎字旗这几年的积攒,如今虎字旗拿下了北方几省之地,又需要粮食来恢复民生,而这些年北方的天时实在太差,加上人祸的关系,虎字旗也只能把多年积攒下来的大量粮食填补进去。 即便如此,北方几省实在是被祸害的太过惨重,加上陕西等地天时实在太不好,使得虎字旗多年积攒几乎耗费一空。 若非通过海贸运来了一船船的粮食,虎字旗现在想发动战争都力有不逮。 刘恒看着面前的舆图说道:“咱们对伪清用兵最直接的两个方向一个是山海关,另一个是辽东半岛,这一次出兵要从这两个地方挑选一处,或者两处都动手。” “两处用兵压力太大了,还要防备南边的大明,户部这边实在是抽不出太多的粮草支撑多面作战。”赵宇图这时候开口插言。 作为户部堂官,他手里从来就没有富裕过,恨不得一个铜板都掰成两半花。 刘恒抿嘴想了想,道:“大明那边确实要防备一些,难保他们不会趁机做出什么事情。” 虽然瞧不上大明,可大明仗着南方的财力,真要做一点什么,对虎字旗来说会分散很大的精力。 虎字旗处于伪清和大明之间,便注定了随时有可能受到两边的压力。 这一点无法改变,除非先解决掉其中一个势力。 “大明就算挑衅咱们,想来也不会大规模用兵,而且大明到了南边也没忘了争权夺利,那四个辅政大臣面和心不和,而那些文官又对几个辅政大臣十分不满,自己人可以说是争斗不止。”李树衡语带讥讽的说。 虎字旗在大明有获得消息的渠道。 事实上大明四位辅政大臣和文官之间的争斗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几个辅政大臣经过最开始的平稳后,都想要一家独大,而辅政大臣里面因为没有文官的代表,大明朝中的文官已经开始质疑辅政大臣的合法性。 最重要的是,朱由检还活着的消息在大明朝中散播开,很多大臣开始嚷嚷着北上迎崇祯还朝。 整个大明朝廷已经变得乌烟瘴气,多方的争斗比之当年阉党和东林党之间的争斗丝毫不弱。 当然,这里面少不了虎字旗暗中火烧浇油。 朱由检还活着的消息,便是虎字旗潜伏在南京的人员故意传播出去。 赵宇图开口道:“虽说大明向咱们挑衅的可能性不大,可难保伪清不会暗中拉拢大明,毕竟这种事情之前就有过。” “你们二位也不用争,这一次出兵只是教训一下伪清,让那个皇太极老实一点,并非要对伪清全面开战,所以只需要选一路出兵便可。”刘恒说道。 虎字旗还没有做好吞并伪清的准备,所以刘恒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伪清来一场生死决战。 第两千八百八十九章 辽东半岛的战争 刘恒办公的偏殿里挂了三幅舆图。 一张是大明所在的南方地图和部分海岛图,另一张舆图是辽东全境和部分草原,最后一张舆图是全境,包括虎字旗占据的各省在内。 偏殿里专门腾出一面墙挂这几幅舆图。 “要是不全面开战,就只能从山海关或是辽东半岛选一个方向出兵。”李树衡来到舆图的前面。 刘恒回首看向赵宇图,问道:“准备两万大军一个月的物资户部需要多久?” “最快也要半个月才能准备齐全,再发往需要的地方,还要等上一段时间。”赵宇图说道。 刘恒右手食指背托着下巴想了想,开口道:“半个月时间太久了,这一仗要打伪清一个措手不及,时间太长的话伪清那边肯定会提前有所防备。” 虎字旗在辽东有自己的探子潜伏,难保虎字旗治下的地方也有伪清的探子潜伏。 调兵遣将调动大批粮草物资,短时间或许还能够不被发现,可时间一长肯定不可能还瞒的住。 “半个月已经是尽量压缩时间了,正常情况下,最少二十天左右,加上路途上的消耗,一个月能够送到驻军手中都已经算是很快了。”赵宇图解释道。 刘恒眉头皱了起来。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伪清发现虎字旗这边的动作,自然无法对伪清来一次突然袭击。 “主公想要从哪个地方对伪清用兵?”李树衡插言问道。 刘恒看了看墙上的舆图,反问道:“你觉得从哪个地方出兵合适?” “属下觉得辽东半岛比山海关更适合出兵。”李树衡隔空在舆图上的某一片区域指了指。 刘恒目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说说理由?” 李树衡拿起舆图旁边的一根细长木棍,指向舆图上面的旅顺位置,嘴里说道:“旅顺这里靠海,后勤补给可以通过船只从登莱运输过去,而且从登莱坐船,最多两天便可以赶到旅顺。” “嗯,从辽东半岛开战,补给问题确实更容易解决一些。”刘恒认同的点了点头。 辽东半岛可以走海路,山海关出兵就只能从陆路。 面对没有什么海上力量的伪清,虎字旗从海路不仅节约了时间,同时还能够兼顾补给线的安全。 “登莱到旅顺走海路是近一些,可户部的东西需要运往登莱,这比直接运气山海关并没有近多少。”赵宇图开口说道。 李树衡扭头看向赵宇图,说道:“发动辽东半岛的战事,完全可以先从山东自行抽调送往旅顺,户部准备的补给可以直接送去补足山东被抽调走的物资,这样一来运送物资补给的时间就可以大大缩短,甚至只需要作战的命令一送达,便先开战,丝毫不需要担心旅顺方面的补给。” 刘恒听完李树衡的这番话后,沉思了起来,思考这件事的可行度。 “就这么办法,给旅顺的驻军送去作战命令,后勤补给走海路给他们运送过去,所缺物资暂时从山东征调,后面由户部补齐。” 想要来一场闪电战,那就要出其不意。 只要李树衡说的办法成功,虎字旗境内的伪清探子哪怕第一时间得到辽东半岛开战的消息,也无法把消息及时传出去。 “属下这就以军政司的名义,把作战命令送去旅顺。”李树衡挺直着胸膛说道。 “可以。”刘恒点点头,旋即又对赵宇图说道,“山东是咱们直面大明的前线,户部要第一时间把从山东抽调走的物资补齐,不能因为辽东半岛的战事暂时不需要,就不上心了。” 赵宇图应道:“主公放下,户部绝不会拖后腿,该有的物资一样不少的送去山东。” 虎字旗即将对辽东半岛用兵的事情,只有少数的几个人知道。 送往旅顺的作战命令丝毫没有引起旁人注意,甚至还没有户部的动作更吸引目光。 作战命令直接送去登莱,从登州坐船送达旅顺。 坐镇在旅顺的是陆战师师正邢朝喜。 陆战师的兵力不到一万五,但因为有配有水师,所以主要兵力都集中在五十寨驿和复州一线,旅顺只留了一千多兵马,金州也只有三千兵马。 军政司下达的作战命令,一出京城,便以最快速度被送往了登州,到达登州的第二日便送到了坐镇在旅顺的邢朝喜手中。 作战命令上面没有要求前线指挥员该如何打仗,命令上只写了拿下盖州卫,并尽可能歼灭清军有生力量。 而且命令上还写了水师第二舰队会从海上方向协助陆战师的这一次进攻。 接到命令的邢朝喜第一时间开始召集陆战师的将领研究作战方案。 与此同时,旅顺积攒的战备物资开始往复州运送。 五十寨驿是虎字旗在辽东半岛与清军之间的最前线,这里也曾是莽古尔泰陨落的地方。 陆战师的第一道命令,便送到了驻守在五十寨驿的赵武手中。 作为陆战师下面的一个营正,他得到的命令是立刻出兵攻打熊岳驿。 熊岳驿在五十寨驿北面偏东方向,这里驻守着两千多清军。 以前旅顺还在明军手中的时候,这个熊岳驿只驻守几十清军,后来因为虎字旗把阵线退到了五十寨驿一带,清军才在熊岳驿驻扎了上千的兵力。 熊岳驿听名字就知道在大明的时候,是一个驿站,专门用来传递消息和接待路过官员用,本身就不是用来屯兵的地方。 后来因为虎字旗的关系,清军不得不在这里驻扎了一支兵马。 熊岳驿这里驻扎的兵马虽然多了,整个熊岳驿也经过了一些扩建,但依然无法和宁远锦州这类的城池相比。 甚至连一些大明修筑的一些大一点的营寨都不如。 若非是虎字旗兵线已经推到了五十寨驿这里,清军根本不会修筑熊岳驿这样一处本来就不怎么要紧的地方。 驻守在辽东半岛的陆战师骑兵并不多,主要依仗的还是步卒,这一点和虎字旗其他战兵师的情况差不多。 第两千八百九十章 赵武留了一个大队的兵力留守五十寨驿,剩下的兵马由他亲自带着攻打熊岳驿。 从五十寨驿到盖州城只有一百多里,而距离熊岳驿就更近了,只有六十多里。 早晨天一亮,赵武便率军从五十寨驿出发,赶在了天黑前,包围了熊岳驿。 熊岳驿内的守将是镶红旗的一名佐领,手下有一百多八旗兵,剩下的都是汉军旗的兵马。 因为这里是虎字旗与清军前线的关系,熊岳驿的清军也不是每天都守在堡寨里,反而每天都会派出兵马在四周巡视,防备虎字旗大军的来袭。 赵武率大军靠近熊岳驿十几里后,便被熊岳驿的清军发现。 不过,被留在熊岳驿的清军以往没少与虎字旗这边的兵马交手,吃过亏,知道野战想要打赢成建制的虎字旗大军很难。 熊岳驿的守将直接把周围的清军全部聚到了堡寨中,同时派人去盖州城求援。 赵武带着他的战兵营来到熊岳驿后,因为天色渐晚,便没有直接进攻,而是包围了熊岳驿的两个出口。 一夜过去。 熊岳驿内的清军没有趁着夜色偷袭外面的虎字旗驻军大营,而赵武也没有选择在夜晚攻打熊岳驿。 东方的天际刚刚露出一丝鱼肚白,熊岳驿外的虎字旗营地便开始埋锅造饭。 炊烟袅袅升起,无风的天气使得炊烟越过了熊岳驿的寨墙都不见溃散。 “启禀佐领,虎贼在堡寨外面摆放了不少大炮,恐怕马上就要攻城了。”一名汉军旗的将领急匆匆的找到了熊岳驿守将这里。 听到这话的熊岳驿守将顾不上继续用早饭,连忙穿上甲胄跟随对方来到了堡寨的高墙上面。 “佐领你看。”带路的汉军旗将领抬手指着堡寨外面。 熊岳驿守将目光看了过去。 他所在的这个方向,距离熊岳驿寨墙四五百步的地方,摆放了一门门大炮,足有十几门之多。 “你们的炮呢?全都推过来。”熊岳驿守将对汉军旗的将领说道。 闻言的汉军旗将领脸色一苦,道:“末将带来的那几门炮全都送去了盖州城,用来增加盖州城的防御。” 熊岳驿守将脸一沉,不高兴的问道:“你们就一门也没有留下吗?熊岳驿这里可是对抗虎贼的前线,你怎么能把所有的炮都送去了盖州城。” 八旗兵没有炮,也不擅火器,靠的都是弓马骑射和刀枪等冷兵器,清军中只有汉军旗多配备火器,尤其是大炮,全部都是由汉军旗的人操弄。 “把炮送去盖州城是礼亲王的命令,末将不敢违背呀!”汉军旗将领为自己叫屈道。 听到这话的熊岳驿守将也不好继续责骂对方,毕竟牵扯到了大清的一位亲王。 他站在寨墙上看了一会儿,开口说道:“有没有办法解决面前的这些大炮?虎贼的这些炮对咱们的威胁太大了。” 以熊岳驿的情况,他知道临时修筑的这些寨墙根本挡不住大炮的轰击。 不解决虎字旗的这些大炮,他们守城的优势将会不在,反而还要受到虎字旗一方的炮击。 “咱们没有炮,想要解决虎贼的炮,只能派出一支兵马去摧毁虎贼的这些炮,或者等动起手后,和虎贼的兵马缠绕在一起,让虎贼没办法开炮。”汉军旗将领说道。 熊岳驿守将想了想,问道:“如果让你带着人去摧毁虎字旗的这些炮,你觉得带多少人去合适?” “让末将去?”汉军旗将领愣住了。 虎字旗一方的主将敢把大炮顶到了熊岳驿的脸上,自然不会不防备熊岳驿有可能出现的偷袭。 就在这些大炮的周围便驻守了一支虎字旗的兵马。 他可不觉得这支兵马是用来看热闹的,一旦他带着人走出寨墙想去摧毁那些大炮,他相信这支兵马肯定第一时间顶上来保护大炮,同时攻击来犯的人。 “怎么?不愿意!”熊岳驿守将眉头一挑。 只有能摧毁虎字旗这边的大炮,他根本不在乎汉军旗会死伤多少人。 他要做的只是守住熊岳驿,坚持到盖州城随时会到来的援兵。 以盖州城距离熊岳驿的路程,他相信自己只需要守上一两天,便可以等到援军的到来。 “想要完全毁掉眼前的这些炮,以末将手中的那点骑兵根本不够用,要是强行出战,末将担心会因为战事失利,导致熊岳驿的兵力不足。” 熊岳驿守将看出面前的这个汉军旗将领不愿意冒险,或者说是惜命。 不过,要是不会掉熊岳驿外的这些大炮,熊岳驿很可能连一天都守不住,为了守住熊岳驿,他决定希望汉军旗的部分兵马。 想到这里,他开口说道:“眼前的这些炮必须解决,只要你能毁掉外面的这些炮,我可以和礼亲王说说,赏你一个三等总兵。” 听到这话的汉军旗将领伸长脖子再次看了看外面的那些大炮。 顿时按耐下了对三等总兵的那一点想法。 不是他不想当这个三等总兵,实在是没把握,害怕出了堡寨的门,不能囫囵个的重新回到熊岳驿。 “这么点小事还考虑,难不成三等总兵都满足不了你。”熊岳驿守将面露不喜。 觉得眼前这个汉将太过优柔寡断,一点也不像他们女真人将领。 “佐领还是换别人吧!末将实在没有把握,怕耽误了佐领的事情。”汉军旗的这名将领最后还是选择了放弃。 命都没了,别说三等总兵,就算是直接封爵也没用。 哼! 熊岳驿守将见对方退缩,不满的冷哼了一声。 可他也不好强行让对方出堡寨,毕竟熊岳驿的两千兵马中,八旗兵只有一百多人,剩下的都是汉军的人。 轰!轰!轰! 熊岳驿守将还没有想出更好的办法解决外面的这些炮,虎字旗一方便已经开始对熊岳驿进行炮击。 一颗颗炮子炮口中飞出,砸落在熊岳驿后来修建的寨墙上。 最外围的寨墙都是木头的,一颗炮子落下来,这些木头碎的碎,裂的裂,数不清的木屑四处飞溅。 第两千八百九十一章 攻打熊岳驿 十几门炮来回的轰击堡寨的外墙,很快最外围的木墙被轰开一处巨大的豁口,露出五十寨驿原本的那面土墙。 “让炮队向前推进二百步。”赵武盯着前面的熊岳驿命令道。 命令很快被送达到炮队。 一门门大炮在炮手挪动炮车,使大炮向着熊岳驿靠近。 熊岳驿城墙上的守将看到这一幕,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熊岳驿内没有炮,只靠手中的弓箭,根本射不出那么远,只能眼睁睁看着虎字旗的人把炮推到熊岳驿一百步以外的地方。 “佐领,这里不能留了,还是先退回里面去吧!”汉军旗将领劝说身旁的熊岳驿守将返回内墙后面。 依靠熊岳驿外面的外围那些木头围墙,完全挡不住虎字旗这边的炮击,留在外面只能成为炮击的靶子。 熊岳驿守将迟疑了一下,最后点了点头。 汉军旗将领让人去传达命令,而他陪着熊岳驿守将回到了熊岳驿内里的土墙后面。 守在熊岳驿外墙后面的汉军旗官兵依次退回了回来。 一两千人涌进来,使得原本就不算太大的熊岳驿内墙里面一下子挤满了人。 但正因为熊岳驿守军对外围的放弃,使得最外围一圈的寨墙无人防守。 “这他娘的是被咱们打怕了?”赵武看着无人防守的熊岳驿外围寨墙,用手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营参谋长走了过来,问道:“熊岳驿的外围已经没有什么人了,都退到了里面,咱们是不是可以进攻了?” 赵武举着单筒望远镜又观察了一会儿,说道:“进攻不着急,先把外围都清理干净,清军既然缩到里面去,那就一个也别想跑掉。” 对熊岳驿,他决定稳扎稳打。 有着兵力上的优势,又有大炮这种攻城利器,他不觉得一个熊岳驿能够挡住他们进攻的步伐。 用了半个多时辰,熊岳驿最外围的寨墙全部被清理干净。 赵武看着熊岳驿最里侧的土墙,也是驻扎在熊岳驿的清军最后能够把守的地方。 “传令下去,停止进攻,安排人把劝降书射进去给里面的清军看。” 熊岳驿已经成了瓮中之鳖,他反倒不着急拿下熊岳驿。 趁着旅顺方面的援军还没有赶来,他想试试能不能劝降熊岳驿这里的清军。 只要清军主动走出熊岳驿投降,他不仅能够顺利拿下熊岳驿,还可以免除己方有可能因为战斗产生的兵员损耗。 就算劝降不成功,只要是清军内部离心,他投送到熊岳驿的劝降书也算是成功了。 持续了小半天的战斗就这么结束。 虎字旗这边除了炮队辛苦一点,其它各支队伍并没有多大体力上的消耗,顶多算是穿着甲胄看了一场单方面的炮战。 战斗虽然没有结束,但赵武命人,提前埋锅造饭。 如果熊岳驿的清军不愿意接受投降,饭后便会对熊岳驿发动进攻, 多封内容相同的劝降书被射进了熊岳驿。 有普通士卒见到劝降书送去交给自己的上官。 劝降书一层一层传上去,最后出现在熊岳驿守将和汉军旗将领的面前。 劝降书上的内容简单明了,用大白话写成,没有那么多云山雾绕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废话,只要识字的人,看完劝降书便能够理解上面写的内容是什么意思。 而熊岳驿守将是女真人,不识汉字。 他在看到劝降书上面的汉字后,立刻头大了起来,直接把劝降书递向汉军旗将领,同时嘴里说道:“上面写的是什么?” 汉军旗将领接过来拿在手里,几眼便看完上面的内容,然而,脸上却露出了迟疑之色,有些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对方里面内容。 “说呀!写的是什么?”熊岳驿守将催问道。 汉军旗将领想到劝降书不止一封,就算他不说,对方早晚也能从其他人口中得知这上面的内容,便说道:“这是虎贼的劝降书,是来劝咱们投降的。” “是劝你们投降?还是劝所有人投降?”熊岳驿守将目光盯在汉军旗将领的身上。 进犯的虎字旗兵马是汉人,而驻守在熊岳驿的汉军旗官兵也是汉人,对于汉军旗他始终有着一颗防备的心。 “是劝降熊岳驿内所有守军,并没有分是汉八旗还是满八旗。”汉军旗将领嘴里解释道,偷偷瞒下来劝降书上只劝降汉军旗的内容。 至于以后他的这次欺瞒会不会被对方发现,他已经不怎么在乎了。 守不住熊岳驿,就算逃回了盖州卫,陷落熊岳驿的罪责很大可能落到他这个汉军旗将领的头上。 至于熊岳驿真正的守将,因为是出身八旗的满人,顶多被罚没一些牛羊和奴隶,除此之外不会有什么太大的罪责。 在大清生活这么久,他深知满人比汉人的地位高出不止一等,汉人在大清的地位连蒙古人都不如。 “你没骗我?”熊岳驿守将盯着面前的汉军旗将领眼睛再次问道。 汉军旗将领摇了摇头,说道:“这种事情末将哪敢骗佐领您,不信您可以问其他人。” “暂时相信你了。”熊岳驿守将收回目光,旋即说道,“看样子虎贼暂时不会发动进攻了,但等到他们再次发起进攻,仅凭这几面土墙未必拦得住他们。” 说着,他目光看了看距离自己最近的一面土墙。 这些土墙虽然比后面修的那些用木头搭建的寨墙要好的多,但面对大炮这样的利器,他不知道这些土墙能挨得住几炮。 但想要用这些土墙挡住虎字旗的炮,他觉得不太可能。 “佐领想怎么做?”汉军旗守将问道。 熊岳驿守将用舌尖湿了湿嘴唇,说道:“目光还不知道除了眼前这支兵马外,虎贼还有没有其他的兵马赶来,所以我想放弃熊岳驿,退到盖州城去。” “四面都被虎贼的兵马给围了,咱们想要撤回到盖州城,恐怕没那么容易。”汉军旗守将说道。 离开熊岳驿是正确的选择,但他不认为外面那些攻打熊岳驿的虎字旗兵马会轻易放他们离开。 第两千八百九十二章 汉军旗将领能看出逃离熊岳驿并不容易,熊岳驿的守将自然也清楚这一点。 就听熊岳驿守将开口说道:“我观察了,包围熊岳驿的虎贼兵马只有几千,这么点人想要把熊岳驿围成铁桶根本不可能,自然有薄弱的地方,咱们可以从虎贼薄弱处冲出去,一路撤回盖州城。” “从包围圈的薄弱处冲出包围确实是个好办法,可这里面有一个问题,若是不能短时间内突破出去,一旦被缠住,其他几个方向的虎贼兵马赶过来,咱们就危险了。”汉军旗将领说道,“末将觉得,若是可以的话,还是在坚守一天,说不定明日盖州城的援军就到了。” 从盖州城到熊岳驿只有几十里,路上不耽搁一日便可以赶到。 熊岳驿守将迟疑了一下,说道:“你觉得咱们能守住一日吗?万一一日后援军未到怎么办?又或者虎贼的援军先赶到了怎么办?” 一连三问直接令汉军旗将领闭上了嘴,同时也明白了对方铁了心要撤回盖州城。 想到这里,他道:“佐领既然决定撤回盖州城,末将一切听从佐领的吩咐。” “好,那我就直接说了。”熊岳驿守将开口说道,“我需要汉军旗凑出一支兵马,想办法冲出虎贼的包围,而后我会都带上其他人从另外的方向突围。” 汉军旗将领一听便明白,对方这是想用汉军旗吸引虎字旗的注意力,从而给其他人的突围减轻压力。 “佐领需要多少人去对付虎贼的包围?”汉军旗将领询问起来,算是默认了对方用汉军旗做鱼饵的这个办法。 熊岳驿守将想了想,到:“熊岳驿只有不到两千守军,出一半人吧,人太少的话,骗不了虎贼的人。” “不知佐领什么时候用这些人?”汉军旗将领问道。 牺牲掉上千人的性命,换取八旗兵和部分和汉军旗官兵安全撤出熊岳驿,虽然让他心疼,对他而言也并非不能接受。 熊岳驿趴在土墙上看了一眼外面埋锅造饭的虎字旗兵马,他道:“趁着虎贼的人吃饭,你现在就去安排,人凑齐了直接动手。” “末将这就去安排。” 熊岳驿的内墙并不算大,很快,一支上千人的汉军旗兵马被挑选出来,领兵的汉将是一名千总。 汉军旗将领对这名千总交代了几句,只是让其趁着虎字旗一方做饭吃饭之际,对虎字旗营地发起一次进攻,至于其他的事情什么都没说,更没有告诉对方,他们将会撤离熊岳驿。 这名千总接到命令后,马上集结了兵马。 汉军旗的这名将领也够狠,直接让这名千总去攻击虎字旗一方主将大旗的位置。 除此之外,他一匹马都没有给对方留。 安排好之后,汉军旗将领回到了熊岳驿守将的身边,对其说道:“佐领,事情已经安排好了,很快就会发动进攻。” 熊岳驿守将点了点头。 连汉军旗的将领都不在乎手下汉兵的死伤,他一个八旗佐领就更不在乎了。 时间不长,熊岳驿土墙的一道门户被打开。 许许多多的汉军旗官兵从门户走了出来,朝着虎字旗的营地冲去。 虎字旗主将所在的营地在炮队那十几门大炮的后面,而十几门炮距离熊岳驿的土墙只有一百多步。 这个距离看上去不近,却也不远。 跑过去连半分钟都不需要。 就算身上多了兵甲,还要保持一定的队形,也用不了一分钟。 事实上当熊岳驿土墙的门户出现动静的时候,虎字旗这边的人已经有所防备,守在十几门炮附近的一支战兵大队直接顶了上来。 炮队的炮手也抓紧调整大炮的炮口,准备炮击从土墙后面冲出来的清军。 不等从熊岳驿冲出来的清军靠近,守在炮队这里的战兵大队直接把十几门炮保护了起来,同时端起了手中的火铳,开始对靠近的清军进行射击。 七十步内,火铳齐射可以有两三成的命中,而四十步的命中便已经达到了五成,二十步内命中直接有六七成,十步内只要铳兵的手不抖,基本上都会打中人形目标,唯一的区别就是打中身体的哪一个位置不能确定。 虎字旗一个战兵大队有三百多人,人数上没有进攻的清军数量多。 所以,他们并不急着开铳,而是等清军进入射程五十步甚至四十步内,才开始对清军进行射击。 四五十步这个距离,不管是火铳还是弓箭手都不能保证足够的准头。 弓箭手的准头或许更好一些,但也不会是百发百中这么离谱。 百步穿杨便是神射手,想要百步穿杨,不仅需要足够好的眼力,还要有足够强的臂力,同时也不能缺了一把好弓。 这样的神射手数量并不多,更多的射手都很普通,想要命中高一些,必须抵近了拉弓射箭,与此同时,还要保证弓箭穿透甲胄的可能。 清军中的八旗射手之所以厉害,便是因为他们喜欢抵进到明军二三十步内射箭,既可以保证命中目标,还可以身穿明军身上的甲胄。 而清军的八旗射手之所以能够距离明军这么近挽弓射箭,也是因为他们身上穿着几层甲胄,不怕明军这边的箭矢。 身上的甲胄足够多,足够好,便可以轻松做到哪怕身上插满了箭,真正的伤势却不大,甚至连伤都没有,便被身上的几层甲胄抵挡住。 这种办法对付明军或许好用,但对付虎字旗便没有那么容易了。 清军身上的甲胄再厚,五十步内也挡不住铳子,顶多是打不穿身体,但足可以让铳子卡在身体中,造成严重伤势。 清军对付明军的那一套,用在虎字旗身上便不灵了。 这也是清军在虎字旗兵马面前总是失利的其中一个原因。 砰!砰!砰! 三百多人的战兵大队人数虽然不多,但不断地开铳拖延了清军靠近自家十几门大炮的时间,也给了十几门大炮调整了炮口的时间。 与此同时,战兵大队所携带的虎蹲炮也全都被拉了上来,虎蹲炮的炮手也在这个时间里装填了药子。 第两千八百九十三章 熊岳驿大火 轰!轰!轰! 放在地上的前一排的虎蹲炮齐齐被打放。 无数铁砂铁珠从炮膛里面飞射出去,直指正前方的清军。 与目标相隔几十步的距离使得虎蹲炮指哪打哪,根本不用担心无法对前方的清军造成伤害。 虎蹲炮装填起来比火铳更慢,但威力远超火铳。 六七门虎蹲炮一响,正前方的清军像被割倒的麦子,直接被打出来一片空地,使得靠近五十步内的清军变得稀稀拉拉。 虎蹲炮的炮声响过,后来的铳兵顶了上来,端着火铳继续朝前方的清军开铳,收割来犯的清军性命。 从土墙后面冲出来的清军连一刻钟都没有过来,上千的兵力直接死伤了二三百人。 一切发生的太快,很多清军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可是熊岳驿土墙上的熊岳驿守将和汉军旗将领,因为站在高处,对外面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两个人眼中露出了忌惮的眼神。 “佐领,是不是可以突围了?”汉军旗将领小声询问道。 他怕在过一会儿,外面那已经不足千人的汉军旗兵马会溃败回来,他们这些想要突围出去撤往盖州城的人会来不及离开。 “嗯,突围吧!”熊岳驿守将抿起嘴点点头。 对方的担心也同样是他的担心。 两个人决定突围之后,土堡内的清军很快动了起来,为了能够更晚一些被土墙外面的另一支清军发现,直接选择走另一道门,避开了外面的那支清军。 最先从熊岳驿出来的那名清军千总,这时候也发现了虎字旗兵马的难对付,想要摧毁虎字旗的那十几门大炮已经不可能了。 加上自己带来清军损失了好几百,吃了不小的亏,准备退回熊岳驿。 然而就在他刚要退兵的时候,却发现从左右两侧各多出一支虎字旗的兵马,人数丝毫不比面前挡住他们的虎字旗兵马少。 “退,退,撤回去。” 眼看自己一方就要被包围,这名清军千总急忙下令退兵。 就在这时候,熊岳驿的土墙里面突然冒出了浓烟,并且越来越大。 “什么情况!”赵武诧异的看向熊岳驿的方向。 一旁的营参谋长开口说道:“里面应该有人放火,看样子是要烧了熊岳驿。” “咱们的人也没有攻进熊岳驿,怎么会起火呢!看样子还不小。”赵武看着越来越大的浓烟,眼孔突然睁大,急切的说道,“不好,里面的人怕是要跑!快给其他几个方向的人传令,命他们务必拦下想要突围的清军。” 传令兵骑上马朝远处的其他队伍赶去。 这时候旁边的营参谋长也反应过来了,他道:“熊岳驿这里的清军主将还真是够狠,上千的人马说放弃就放弃了。” “这叫果断,用这千八百人换取其他人能够顺利撤离熊岳驿,清军的主将自己也清楚,继续死守下去,只会导致熊岳驿的守军全军覆没。”赵武心中有些佩服熊岳驿的清军主将的果决。 换做是他,恐怕难以做到如此果决的放弃这么多部下。 “除了咱们眼前这支清军,熊岳驿里恐怕还有七八百清军,要不要派出一支兵马追一下。”营参谋长提议道。 赵武摇了摇头,说道:“不急,先把眼前这支清军吃进肚子里。” 就在这时,熊岳驿北面的方向传来了铳声。 赵武举起单筒望远镜朝北面的方向看了过去。 因为有熊岳驿的几面土墙阻挡住视线,他很难看到北面的战事情况。 “要不要我去一趟北边?”营参谋长说道。 赵武想了想,说道:“你带一个大队过去,尽可能把另外的一支清军拦下。” “好。”营参谋长转身离去。 然而就在他前脚刚离开,一名传令兵从远处骑马赶了过来。 靠近后,传令兵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三两步跑到赵武的跟前,嘴里急切的说道:“营正,清军从北面突围突出了。” “北边是怎么守的,这么快就让清军给突围出去了。”赵武脸色沉了下来。 他想过北面的守军或许会拦不住熊岳驿里面剩下的清军,但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让这支清军给逃出了包围。 传令兵为其辩解道:“陈大队长他们已经尽力了,突围的那支清军完全是不顾死伤,陈大队长他们已经竭力阻拦了,最后还是逃走了差不多有二三百的清军。” “你先退下吧!”赵武冲传令兵摆了摆手。 虽然心中已经预料到很难把熊岳驿的清军全部歼灭在熊岳驿,可当听到还是有清军逃走,还是难免有些失望。 手中没有多少骑兵可用的赵武十分清楚,逃出包围的那些清军很难在抓回来,干脆把所有的怒气都撒在了眼前的这支清军身上。 三个战兵大队对清军的夹击,被夹击的清军没有坚持多久,便溃败而逃。 其中不少清军直接丢下兵甲选择了投降,还有部分清军顺着土墙那里的门户逃回了熊岳驿。 不过,熊岳驿已经着起了大火,因为一直没有人救火,导致火势越来越大,火焰已经高过了土墙的最高处。 熊熊大火之下,熊岳驿内不少木质的门窗能烧的全都着了起来,一些柴火堆更是最先烧着的地方。 逃回去熊岳驿内的清军很快又从里面跑了出来。 熊岳驿的大火使得里面已经待不住人。 虎字旗的几个大队很快围了上来,把最后的这一点清军团团围住了起来。 清军的千总回到熊岳驿发现里面并没有人,便猜到了他们这些人被放弃了,所以从熊岳驿一退出来,立刻选择了投降。 随着最后的清军投降,战斗很快结束。 虎字旗的人开始打扫战场,押着那些投降的清军愿意熊岳驿。 而烧起来的熊岳驿并没有人去救火,火势太大想要救已经来不及,只能等着火势自己停下来,或者突然下一场雨把火浇灭。 虎字旗的营地也往后撤离到二里外的地方,以防被熊岳驿的大火影响到。 熊岳驿的大火烧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早晨还有零星的火苗未灭。 第两千八百九十四章 遏必隆 从熊岳驿逃出来的清军只剩下二百多人。 其中八旗兵有八十三个,剩下的是汉军旗的人,而熊岳驿的八旗佐领和汉军旗的那名将领全都幸运的逃了出来。 他们能够逃出来也并未完全是因为运气好,身边的亲兵护卫也出了很大的力气,要是没有那些亲兵护卫,他们也未必能够逃出虎字旗的包围。 逃出来的二百多清军里面骑兵占据了六七十人。 也正因为有这样一支骑兵存在,才有机会突破虎字旗的包围,打开了包围的一道缺口,使得更多的清军一块逃出来。 逃出包围的熊岳驿守将一刻也不敢停留,更没有去救后面未能跟上来的清军,一路朝盖州城方向逃走。 一口气逃出了二十多里路,确定了后面没有虎字旗的追兵,这才敢停下来歇口气。 而从熊岳驿逃出来的这一路上,又有几十清军半路上失散。 “佐领,喝点水吧!”汉军旗将领拿着一个水囊来到了熊岳驿守将的跟前。 熊岳驿守将接过水囊,拔下上面的塞子,对准嘴边大口的喝起里面的水。 一口气喝了小半个水囊的水才停下。 “佐领,末将看后面没有虎贼的追兵,是不是今晚暂时在附近找出地方扎营,等天亮后在赶往盖州城。”汉军旗将领说道。 熊岳驿守将看了看周围还没有黑下来的天色,说道:“先派人找些吃的东西,吃完了继续上路,这个地方不能久留。” “末将已经安排人去找食物了,附近应该有村子。”汉军旗将领说道。 从熊岳驿出来的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准备干粮,就算有少数人身上带了一些食物,但也不够这么多人分。 附近生起了火,三五成群的清军士卒围着火堆烤火。 去四周寻找食物的清军带回来一些黑乎乎的野菜饼子,还有一些说不出是什么东西的食物。 汉军旗将领拿着一块烤好的野菜饼子递给了熊岳驿守将,他自己吃起了另外一块烤熟的野菜饼子。 用火烤过的饼子外面是一层焦糊的味道,吃起来有些发苦发硬,但比起那种不知是什么东西的食物味道强多了。 吃了一个菜饼子的熊岳驿守将便不再吃了。 “上路吧,早些赶到盖州城。”熊岳驿守将喝了几口水,把水囊挂在了腰间,起身朝不远处的马走去。 周围其他人听到他的话,急忙把手里的食物塞进嘴里,灭掉火堆准备上路。 从清军休息的地方到盖州城只有几十里路。 清军一行人急匆匆的赶路,终于在天黑的时候,来到了盖州城外。 盖州城有三道城门,分别是顺清,广恩,宁海,其中广恩门面朝南方,从熊岳驿来的清军全都来到了广恩门外。 “开城门,我们是从熊岳驿来的。” 汉军旗将领单独来到了城门下,仰着头朝城门上面守城的人喊话。 城门上方的谯楼上面亮起了火把。 就听到城门上有声音传了出来,“已经关城门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开了城门再进城吧!” “我们是从熊岳驿来的,有要事进城,立刻放我们进城。”汉军旗将领一脸不爽的对城门上的人喊道。 就听城门上的人回道:“要不是听你们说自己是从熊岳驿过来,老子早就放箭赶人了,想进城等明早。” “我们有要紧的事情进城,出了事情你担得起吗?”城门下的汉军旗将领脸色难看的说道。 只听城门上的人说道:“最近有虎贼兵马出现在附近,谁知道你们是不是虎贼派来的人,想进城就等明早,再敢废话,老子直接射箭。” 城门下的汉军将领听到这话脸色气得发白。 但他一点办法没有,自己这个汉军旗将军只在熊岳驿管点用,在盖州城这里什么都不是,放屁都没味。 叫不开城门,他只好退了回去。 “怎么还没开城门?” 见人回来,等候在城外的熊岳驿守将脸色难看的问道。 刚回来的汉军旗将领一脸无奈的说道:“末将去叫了半天的门,守城的人死活不开城门,甚至怀疑咱们是虎贼的探子,想要混入城中。” “放他娘的狗臭屁。” 熊岳驿守将一听把他这个八旗佐领当成是虎字旗的探子,立刻破口大骂了起来。 “佐领息怒,城门上的人应该不知道佐领的身份,只是因为最近有虎贼的探子出没,才不放咱们进城,实在不行就留在城外过夜,等天亮开了城门在进城。”一旁的汉军旗将领安抚起熊岳驿守将的情绪。 佐领在八旗中也算不得什么大人物,他可是盖州城中比佐领地位更高的八旗将领就有好几个。 守城门的人死咬着不放他们进城,他们也没有任何办法。 “哼,就依你说的,留城外过夜吧!”佐领鼻音中发出一声冷哼,放弃了这会儿就进城的打算。 城门下面挨着城墙的地方虽然避风,但他们不敢靠近过去,万一因为误会被城上的人用箭矢射杀,死了也没地方讲理去。 距离城门稍远一些的地方,这些从熊岳驿来到盖州城的清军开始在这里扎营。 说是扎营,只是从附近拾一些柴火,生起几堆篝火,所有人围着篝火堆烤火,等着天亮开城门。 或许是因为离城门远的关系,广恩门上的守将没有对城外的这些人做什么,但还是把这里的情况派人送去了城中的将军府。 自打代善从盖州城离开,如今坐镇在盖州城的是一等总兵遏必隆。 作为大清开国五大臣之一额亦都最小的儿子,自皇太极登上汗位,他便留在皇太极身边做侍卫。 大清立国后,额亦都被追封为一等弘毅公,他这个额亦都最小的儿子也是水涨船高,就连鳌拜的地位都要比他差一些。 来盖州城之前,他已经是皇太极身边的一等侍卫,后来跟随礼亲王代善一同来到盖州城抵御来犯的虎字旗大军。 名义上他是协助代善,同时也有几分替皇太极监视代善的意思。 如今代善被召回盛京,留下来的遏必隆在盖州城大权在握,盖州上上下下的事情都由他一个人说了算。 第两千八百九十五章 城外过夜 “劳烦这位爷通禀一声,小的是今夜驻守广恩门的把总陈行,有要事求见。” 从广恩门跑来报信的广恩门守将,一脸讨好的看着门前的八旗兵。 “协领休息了,有什么事天亮以后再来吧!”八旗兵出言驱离面前的广恩门守将。 一个汉军出身的把总,在汉人眼里或许是个官,在他这样的八旗兵眼里,这样的汉官连一个包衣奴才都不如。 又怎么可能会为这么一个狗屁不是的小官,去吵醒已经休息的协领。 把总陈行迟疑了一下。 想到城外那些人身份恐怕也不一般,耽误了什么事情,他一个小小的把总根本承担不起。 犹豫再三后,他掏出一块碎银子往前递了上去,赔笑着说道:“小的也是没办法,实在是城外来的那伙人自称是来自熊岳驿,小的担心熊岳驿那边出了问题,万一拖了一晚误了将军的事情,小的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呀!” 说着,他把银子塞进了面前的八旗兵手里。 八旗兵用手捏了捏银子,看了看身后的其他人,这才说道:“既然是熊岳驿派来的人,你在这里等着,我去通禀。” 说完,他顺手把银子收了起来,转身进了将军府。 过了一会儿,将军府内又亮起了不少灯火,随之又是一阵杂乱糟糟的动静。 时间不长,几道身影出现在了将军府门前。 守在将军府外面的把总陈行见到从将军府走出来的一人,居然是盖州城的八旗将军,急忙跪下行礼,嘴里恭敬的喊道:“小的见过将军。” “你让人传话说熊岳驿的人在城外,是不是真的?”遏必隆面无表情的问向陈行。 把总陈行抬起头,恭敬的答道:“不敢欺瞒将军,小的今夜把守城门,忽然来了一会儿,自称是从熊岳驿过来的,但小的担心会是贼人假扮,没敢放他们进城,但小的又怕真的是从熊岳驿过来的人,所以这才冒着胆子打搅将军休息。” “你做的很好,起来吧!”遏必隆说道,“带我过去,我要亲自见他们。” “是,小的这就给将军您引路。”把总陈行从地上爬起来。 这时候,已经有人从将军府牵出了马,出现在将军府门外。 遏必隆翻身上了马,带着几名八旗亲卫赶赴广恩门。 把总陈行来的时候靠自己的双腿,这会儿陪遏必隆回广恩门,同样是靠自己的双腿,只不过来之前由他把控速度快慢,而回广恩门他只能一路紧跑,才面前没有被落下。 再回到广恩门的时候,身子靠着一面墙壁大口喘着粗气,脸上也因为一路上的激烈运动而花了面颊。 哪怕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他也不敢休息,而是急忙跟在八旗兵的身后登上了城墙。 城墙上有士卒巡逻。 陈行喊来一名巡逻的士卒交代了几句,然后带着遏必隆来到了女墙上的一处垛口前。 “将军您看,城外有火堆的地方,就是那些自称是从熊岳驿来的人。”他用手指着城下的几处篝火说道。 遏必隆站在垛口处往外看了看。 良久后,他开口道:“安排个人出城过去一趟,让这些人里面的主事之人过来见我。” “小的这就安排。”陈行躬身应承。 城墙上不缺人使唤,他找来一个汉军的士卒,安排其出城。 城门自然不会为了某一个人突然出城而打开,但用绳索把一个人送下城墙还是很容易就能做到。 天色虽然黑下来,但城外的几处篝火就是指明灯,城上的人也不用担心派去的人找不到人。 遏必隆站在城墙上一动不动,目光始终看着城外篝火的方向。 时间并没有过去太久,城外的篝火方向人影晃动。 很快,被派去叫人的城中守卒返回,而且身边多了几个人。 “本将阿朵颜,镶红旗佐领,熊岳驿守将。”来到城墙下的人仰着头朝城头上喊道。 闻言的遏必隆没有马上搭话,而是等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阿朵颜,你既是熊岳驿守将,为何会来盖州城,你可知无故离驻守之所是要被砍头的。” “敢问可是协领大人?”熊岳驿守将阿朵颜喊道。 遏必隆道:“这是本将。” “敢问大人,末将派往盖州城求援的信可曾收到?”阿朵颜再次问道。 遏必隆迟疑了一下,道:“本将已经见到你派来的人了,可这不是退守熊岳驿的理由,要是不能拿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本将定会斩了你。” “大人,末将也无奈呀,怎奈虎贼早就对攻打熊岳驿做了充足准备,单单是炮就有几十门之多,只凭末将手里的那点弓箭,根本挡不住,即便是这样,末将也坚持到了最后,直到内墙被破,才不得不撤离。”阿朵颜为自己解释道。 而遏必隆在听到攻打熊岳驿的虎字旗大军居然带了几十门炮的时候,眼睛半眯了起来。 大炮是攻城利器,并且他十分清楚,熊岳驿的炮全部被他调到了盖州城,真要算起熊岳驿失守的责任,也有他这个盖州城协领一份。 “虎贼的兵马到了什么地方?” 遏必隆终究年轻,心中觉得亏欠城下的这个熊岳驿守将,不好再追究对方的责任,转而问道:“虎贼的兵马到了什么地方?” “末将从熊岳驿撤离的时候,虎贼已经占领了熊岳驿,但并未派兵来追,末将这才能够顺利的赶到盖州城。”阿朵颜回忆着说道。 遏必隆想了想,道:“今晚你先暂且留在城外过夜,待到天亮再进城。” 城下的阿朵颜虽是八旗出身,终究是丢了熊岳驿,而且他无法保证此人是否背叛了大清,加之对方带来的人数并不少,他决定还是等天亮在把人放进城中。 “大人要是没事了,末将就先告退了。”阿朵颜心里十分不舒服。 自己都解释清楚了,没想到还是不被允许进城。 城头上的遏必隆点点头,道:“今夜就委屈你了,暂且先在城外休息一晚。” 城外的阿朵颜也不管城头上的遏必隆看不看得到,抱拳一拱手,转身便走。 第两千八百九十六章 命令 阿朵颜阴沉着一张脸回到了城外的一处篝火前。 “佐领,见到将军了?”守在篝火旁的汉军旗将领上前询问道。 “见到了。” “将军怎么说?是不是同意咱们进城了?” “明早进城。”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纷纷面露失望之色。 坐在干硬的地上只能靠火堆取暖,哪有进了城有个床躺着睡觉舒服。 哪怕没有去看周围人的脸色,阿朵颜也能够猜到一二。 不过,他心里也满肚子不爽,怎么可能会和下面的人解释这些。 一旁的汉军旗将领见阿朵颜脸色十分难看,猜测可能是在广恩门那里受了委屈,便不再多言,老老实实的烤着篝火。 天亮后,盖州城这里果然没有食言,天光刚刚微亮,城门便被打开,阿朵颜和一众从熊岳驿逃回来的人依次进了城。 这一次遏必隆在将军府亲自见了阿朵颜。 对于阿朵颜丢了熊岳驿,他斥责了几句,让其戴罪立功,带上从熊岳驿逃回来的人去守城。 另一边,刚刚拿下熊岳驿的赵武部,没有急着行军出发前往盖州城,而是在熊岳驿左近直接安营,等待后方的队伍。 能够顺利拿下熊岳驿,赵武十分清楚,自己是靠带来的十几门炮,欺负熊岳驿内没有炮,这才让战事如此的顺利。 可盖州城就不一样了。 盖州城作为抵御虎字旗的第一座重要城池,城中守军就有五六千人,不仅如此,还准备了大量的炮火和粮草等各种物资。 这一年多以来,盖州城都在为虎字旗大军到来的那一天做准备。 面对这么一座坚城,赵武不觉得依靠自己带来的十几门小炮就能拿下盖州城。 想要拿下盖州城,他深知靠自己一个战兵营肯定不行,需要后方更多的兵力支持。 赵武带着队伍在熊岳驿这里停留了两天。 这两天的时间里,一门门大炮被送到了熊岳驿,除此之外,邢朝喜也带着陆战师的赶了过来。 赵武早有准备,所以陆战师的其他各营兵马到了,也不显得慌乱,反而直接就有了营地可用。 赵武和其他的几个战兵营营正全部被邢朝喜找了过去。 熊岳驿因为被大火吞没,房屋都烧成了白地,住不了人,所以邢朝喜专门命人弄了一个较大的营帐作为中军大帐。 “起立!” 营帐内有人喊了一声,在场的各营营正纷纷站起身。 邢朝喜带着陆战师参谋长从外面走了进来。 两个人来到了桌子最前面的两个位置上坐了下来。 “都坐吧!”落座前邢朝喜不忘说了一句。 所有人都坐了下来。 邢朝喜目光在眼前的几个营正的身上一一扫过,嘴里说道:“军政司命令是让陆战师拿下盖州城,对于这一点我就不多解释了,接下来由参谋长给各营分配作战任务。”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坐在邢朝喜身旁的师参谋长的身上。 这位师参谋长是从其他战区调过来的,在第二战区有不少熟人,唯独在陆战师认识的人不多,只有赵武一个营正。 “命令。”师参谋长手里拿起一份文件念道,“陆战师第一战兵营作为大军先锋,明日天黑前必须赶到盖州城下。” “是。”赵武应道。 师参谋长没有看他,而是继续说道:“陆战师第二战兵营,携带各营重炮出发,最迟后日正午,必须赶到盖州城下。” “是。” 第二战兵营营正马六大声应道。 师参谋长再次说道:“陆战师第三战兵营负责清理盖州地面上的伪清参谋力量,解救被欺压的汉家百姓,同时在各处组建农会,对当地的土地进行分田改造,保证本地百姓有地可种。” “报告,我有意见。”第三战兵营的秦霄战站了起来。 闻言的邢朝喜看向他,问道:“你有什么意见?” “第三战兵营全体将士可以为大军做先锋,也可以协助第二战兵营把重炮送到盖州城去,属下请求第二战兵营参加攻打盖州城一战。”第三战兵营营正秦宵战大声说道。 听完他的这些话,邢朝喜点点头,道:“你的想法我知道了。” “师正同意第三战兵营参与盖州城的战斗了?”第三战兵营营正秦宵战眼前一亮。 “谁说我同意了。”邢朝喜脸色一板,他道,“你的想法我知道了,但是命令还是要执行,你们第三战兵营的任务还是按照参谋长说的那样去执行。” “凭什么呀!我们第三战兵营也不是孬种,完全可以参与攻打盖州城的战斗,清理盖州境内参与满清势力,可以交给其他人去做。”说着,秦宵战看向了在座的其他人。 原本还在看戏的赵武和第二战兵营营正马六见到火烧到自己身上,立刻跟踩了尾巴一样。 赵武第一个开口说道:“第一战兵营服从命令,愿意做大军先锋。” “第二战兵营也服从命令,绝不会拖后腿,保证拿下盖州城。”马六也开口保证。 两个人都不愿意失去攻打盖州城的机会。 秦宵战讨好的看向两个人,道:“海州那么大,各处有不少女真人,不缺少立功的机会,二位跟我换一下,还能多立功,多好的一件事。” 听到这话的赵武和马六全都撇了撇嘴。 清剿伪清在盖州的残余势力哪有攻打盖州城的战斗重要,真要那么好,对方也不用嚷嚷着要换任务。 啪! 邢朝喜抬手一拍桌子。 当所有人目光都看过来后,他开口说道:“师部定下来的任务是你们说换就换的吗?参谋长继续念,不用理他们。” 师参谋长点点头,看着手里的文件继续念道:“陆战师辎重营,负责保障几个战兵营的粮草后勤。” “是。”辎重营营正站起来应道。 邢朝喜见师参谋长宣读完了命令,便对眼前的几个营正说道:“好了,都回去执行命令吧,接下来谁要闹出幺蛾子,就别怪我收拾你们,回去准备吧!” “是。” 在座的几个营正纷纷站起身。 随后,这些人从营帐离开,返回各自大营的驻地。 第两千八百九十七章 炮击盖州城 盖州境内的一个又一个女真人聚点覆灭,盖州境内的女真人和部分汉人开始逃往盖州城避祸。 然而随着陆战师的第一战兵营和第二战兵营的到达,整个盖州城都落入包围之中,外面的人再想要逃到盖州城内已经不可能。 但还是有一部分女真人聚点被遏必隆提前下令迁入盖州城内,增强了盖州城的守城力量。 最先到达盖州城外的是赵武所在的第一战兵营。 当第一战兵营出现在盖州城外,遏必隆想要迁女真聚点入城的动作不得不停下来。 通过女真聚点迁入城中,盖州城内多了近两千人,其中大部分都是青壮劳力,老弱并不多。 “营正,盖州城的三个城门出口都被堵上了。”第一战兵营的一名支队长来到赵武这里汇报情况。 赵武站在盖州城南侧的广恩门外,通过单筒望远镜看了看城头上戒备森严的清军,他道:“守好各个城门,别让里面的清军逃走了。” “营正放心,他们逃不出去,出城的几条路都被挖了陷马坑,不出来还好,只要出来他们就别想再回去。”支队长王巨拍着自己胸脯保证的说。 赵武点了点头。 这时候,营参谋长云洵走了过来,问向赵武,“第二战兵营什么时候过来?重炮都在他们那边,他们早点来,咱们也能早一些攻打盖州城。” “等一等吧,明天肯定能到,带着那么多重炮他们想走快些都难,幸亏这些日子天气比较好,要是下一场雨,怕是重炮后天都难送到。”赵武对其说道。 随随便便一门重炮都超过千斤,运输起来哪怕有专门的炮车也十分困难。 虎字旗为了能够让重炮方便路上行军,每一个炮兵大队都配备了大量的驽马。 “咱们要不要先试探着朝盖州城开几炮,或许还能有惊喜。”一旁的支队长王巨开口说道。 “有什么惊喜?”赵武回首看向他。 王巨道:“说不定咱们一开炮,盖州城内的清军吓得主动投降,咱们也算不战而屈人之兵,也省了第二战兵营的事情。” “没戏。”营参谋长云洵率先摇了摇头,旋即说道,“你可知盖州城的清军主将是谁?” “是谁?” 云洵说道:“城内清军主将是一个叫遏必隆的满清贵族,此人是老奴的外孙,其父是老奴称汗后的五大臣之一,皇太极立国后追封为一等弘毅公,这样的人你觉得会投降吗?” “好家伙,咱们这是逮着了一条大鱼。”王巨兴奋的说道。 云洵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盖州城,道:“像第三战区弄死的那个济尔哈朗才是大鱼,这个遏必隆还排不上号。” “参谋长你是这个!”王巨朝云洵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同时嘴里说道,“居然连老奴的外孙都看不上了。” 云洵道:“老奴外孙太多了,侄孙也有不少,听上去算是伪清的皇亲国戚,实际就和大明的那些镇国中尉镇国将军一类的差不多,多了就不值钱了。” “也不知道咱们什么时候也能逮到一个伪清的旗主王爷。”王巨面露羡慕的说道。 第三战区在草原上大败清军,斩杀镶蓝旗旗主济尔哈朗,活捉关宁军主将祖大寿的事情,虽然发生的时间不长,但虎字旗军中却已经传遍了。 毕竟草原上的这一战,不比当初歼灭两红旗的一战声势小,而且这一战还是满清立国后与虎字旗的第一仗。 不仅再次展现出虎字旗军事力量的强大,同时也给了刚刚立国的满清狠狠一击。 站在旁边一直听着两个人说话的赵武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再让你们两个说下去,是不是连奴酋皇太极都被你们给抓了,王巨,你还不回去盯着点,要是放跑了盖州城里的清军,小心我收拾你。” “属下这就去。”王巨见赵武发火了,连忙朝两个人行礼后一溜烟跑了。 赵武看着王巨远离的背影,开口说道:“这个家伙要时不时敲打一下,不然指不定惹出什么乱子来。” 说着,他目光看向了身侧的营参谋长云洵。 “咱们是不是朝城里开上几炮试不试?”云洵突然说道。 闻言的赵武上下打量着他,说道:“你不会真的信了王巨这个家伙的话吧!以为开上几炮就能让盖州城投降,刚才你劝他的时候不是说的挺好,这会儿怎么自己也犯糊涂了。” “放心吧,既然我能劝王巨,自己又怎么会不知道盖州城内的清军不会轻易投降。”云洵笑着解释道。 赵武不解的问道:“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还要往城里开炮,虽然咱们不缺药子,但也没必要浪费呀!” “不算是浪费。”云洵说道,“咱们要等第二战兵营带着重炮到了才会真正攻城,可盖州城里的人不知道呀!在重炮被运过来之前,咱们时不时开上几炮,让守城的清军时刻绷紧一根线,说不定对接下来的攻城有利,就算没什么用处,咱们顶多浪费一些药子,可咱们又不缺这些东西。” 听到这话的赵武面露沉思。 想了一会儿,他道:“你这叫有枣没枣先打几杆子,行,就按你说的办,不过咱们的炮不能一次性全用上,让炮队的人轮流上,多给新兵炮手一些练手的机会。” “那我就去安排了?”云洵询问道。 赵武点点头,道:“去安排吧。” 炮队携带的都是中小型火炮,重量最重的也只有几百斤,携带起来方便,但用于攻城就要差一些。 但再怎么差也只是相对于重炮而言,对付一般的堡寨和野战上已经足够了。 来到盖州城外的炮队早就摩拳擦掌,只不过没有得到命令,不能随便来到阵前开炮。 随着命令的传达,炮队行动了起来。 四门四磅炮被推到了广恩门外,通过炮车调整炮口瞄向前方的城头上。 “这是营正和参谋长给大家争取到的机会,都给老子打准一点,瞄着城头上开炮,尤其是城墙上有驻防炮的位置,更要重点关照。”炮队队长大声的对着那些正在忙碌的炮手说道。 虽然不是正是攻城,作为炮队队长,他也希望能够多给盖州城的清军造成一些杀伤,要是再摧毁掉几门城中的炮就更好了。 第两千八百九十八章 脑花 大炮无法做到命中几里外的目标,每一战都会出现在阵列的最前面。 虎字旗炮队这边一行动,立刻被城头上的清军看到。 “快去通知把总,城外的虎贼把炮拉上来了。”一名守在城墙上汉兵大声朝着身后的人喊道。 广恩门守城的把总是陈行。 他听到喊声,几步冲到垛口前,看向城外。 当他注意到城下多出几门大炮,脸色骤然一变,嘴里大声道:“快,把城上的炮架起来,炮击城外虎贼的炮,不要让他们有机会往城上开炮。” 嘴边一边喊着,同时安排人去通知自己的上官。 轰!轰!轰! 虎字旗这边开炮的速度比清军想象中更快。 城墙上清军的炮还没有准备好,虎字旗的炮已经被打响,几颗炮子腾空而起,近半都落在了城墙上。 炮子弹弹跳跳收割走好几条清军的性命。 可惜炮子太少,相对于城墙上的清军来说,死伤的数量并不算严重。 “还击,还击,炮手那边干什么吃的,怎么还不开炮。”城墙上的清军把总大声喊着,而他自己蹲在女墙的后面,身子紧贴着女墙,害怕被炮子砸中。 可惜清军的炮手越忙越乱,尤其在虎字旗的炮手开炮后,城墙上的清军炮手慌乱下手忙脚乱,费了好半天劲才装填好药子。 而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城外的虎字旗炮手再一次炮击城头。 这一轮炮击过后,城墙上的清军炮手终于开了炮。 清军的炮虽然要多一些,但分散在不同的城门方向,数量上反倒并不显多了。 城墙上的清军的炮手第一轮开炮主要是在找位置,为第二轮开炮做准备,所以一轮炮击下来,对城下虎字旗的几门炮没有造成任何威胁。 “怎么回事,不是说虎贼暂时不会攻城吗?”一身甲胄的遏必隆从城下快步登上了城墙上。 随他一同过来的,还有几名白甲兵。 躲在女墙边上的陈行见到遏必隆,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动地方,只是在嘴里面喊道:“大人您怎么来了,快下去,城墙上危险。” 害怕遏必隆听不见,他又大声喊了几遍。 而遏必隆一眼就看到了他。 虽然只是个把总,但身上的甲衣和普通的士卒区别很大,和城墙上大部分守兵比起来,算是比较显眼。 遏必隆朝身边的白甲兵招了招手,带头朝陈行躲藏的女墙猫着腰跑了过去。 “现下什么情况?” 来到陈行的身边,遏必隆出言问道。 陈行往一旁挪了挪身子,为遏必隆让出一些位置,同时嘴里面说道:“虎字旗突然开炮,小的已经安排咱们的炮手进行还击了。” “你做的不错。”遏必隆嘴里夸了一句,旋即问道,“虎贼除了炮击外,还有其他动作吗?” “没,没有吧!”陈行不敢肯定的说。 城外一开炮,他就躲在女墙后面,根本不敢往城外看,对于城外的情况并不知情,只能通过声音和城墙上守兵的一些言语,猜测城外的虎字旗并没有急着攻城。 遏必隆见他说的犹犹豫豫,心中不喜,便自己抬起头,把身子露在垛口,看向城外。 往左右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会儿城外,发现虎字旗一方只用四门炮对城墙上开炮,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动作,紧张的情绪舒缓了一些。 “让城头的炮手抓紧用炮摧毁城外虎贼的炮。”遏必隆吩咐道,旋即看向陈行,用手一拉对方,“你也别藏着了,虎贼没有攻城,只是用炮吓唬你们。” 闻言的陈行犹豫了一下,在遏必隆的注视下,缓缓从女墙后面站了起来。 然而,就在他脑袋刚露出来的时候,一颗炮子直接砸了过来。 正常大小的脑袋在炮子的撞击下,直接四分五裂,白的红的一些东西溅射了出来,就连一旁的遏必隆身上都沾上了不少。 一具无头尸倒在了地上。 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遏必隆,直接到陈行的尸体倒在了城墙上,才回过神,心中顿时就是一阵恶心,身子不由自主的俯下去,一手扶着女墙吐了起来。 虽说没有自己父亲那般杀敌丰富,可他自小也没少上战场,尸体也见过了不少,但第一次见到这种脑袋瞬间四分五裂,只留下残破的脖腔往外冒着血水。 不仅是他,就连他起身边的几个白甲兵也都扶着女墙呕吐了起来。 城外的虎字旗炮队队长,只见他手里举着一直单筒望远镜,嘴里骂道:“偏了偏了,就差一点就弄死那个穿甲的家伙了,那个家伙一看就是清军的总要人物,身边还有亲卫保护。” 一旁的炮手听到后,苦着脸说道:“队长,这也不能怪我们呀,时间太短了,能打这么准已经不容易了。” “行了,行了,说你两句还不愿意听了,好好打,城墙上的那个家伙要是敢在露头,直接给老子弄死。”炮队队长嘴里骂骂咧咧的说道。 他要是知道刚才那一炮险些把盖州城守将遏必隆给干掉,只会骂的更厉害。 “你们也别闲着,想办法把清军的炮毁掉。”炮队队长看着其他炮手说道,“弄死几个清军不算什么,哪怕是毁掉清军一门炮,对咱们接下来攻城都有好处。” 守在几门炮旁边的炮手不断的开炮射击,炮击盖州城的城头。 不过,之前差点被炮子击中的遏必隆再也没有露过头。 之前的那一炮,已经让他吓破了胆子,体会到了虎字旗炮手的准头,不敢再做出那种涉险的事情。 近身厮杀他不怕,但这种没看到人就被炮子干掉的场面,令他心有余悸,尤其是爆开的脑花,这种场景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 炮击持续了半个多时辰,终于停了下来。 遏必隆不敢自己把头露出去,便对一旁的白甲兵说道:“你去看看,城外的虎贼是什么情况?” 被喊到的白甲兵虽然也不愿意冒险露头,但不敢不听遏必隆的命令,只得小心翼翼的露出了脑袋,通过垛口中间空隙打量起城外的情况。 第两千八百九十九章 盖州城求援 “协领,虎贼又推上来几门炮!” 透过垛口的空隙,探出半张脸的白甲兵注意到城外虎字旗一方又推出来四门炮。 “虎贼是什么意思!”遏必隆眉头皱了起来。 城外虎字旗一方对盖州城炮击已经持续了不短时间,可始终不见虎字旗的兵马来攻,只是在远处放炮,这令他有些看不太明白。 “协领,城上太危险了,您还是先下去避一避吧,您是城中主帅,绝不能出事。”一旁有白甲兵劝说遏必隆离开城墙。 先前那个汉军把总被一炮削掉了脑袋,使他们这些人记忆犹新,不愿意让遏必隆继续留在城墙上冒险。 以大清的军制,遏必隆战死,他们这些人都活不了。 遏必隆慢慢扶着女墙把双眼露了出来,看向城外。 发现城外的情况确实像身边人说的那样,又推上来几门炮,看情况是要继续对广恩门进行炮击。 认清城外情况后,遏必隆不愿继续冒险留在城墙上,对身边的几名白甲兵说道:“虎贼只是炮击,暂时应该不会攻打广恩门,你们随我去其他几座城门看看。” 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趁着虎字旗一方停炮的工夫,他带着白甲兵从广恩门的城墙上撤了下去。 离开广恩门虽然有避让炮击的意思,但去其它城门巡视也是真的。 虽说虎字旗在对广恩门炮击,但遏必隆担心虎字旗会选择其它城门方向攻城,自己不亲自看一眼不放心。 遏必隆一走,没过多久广恩门的守军也都离开了城墙上,只留下少数人在城墙上盯着城外的情况。 虎字旗炮队又朝广恩门的城头上炮击了一会儿。 炮队的队长陈有青一直用手里的单筒望远镜关注着广恩门上的情况。 虽然不能看到城墙上的全部情形,但还是通过能够观察到的一些地方,发现炮队对守在广恩门上的清军越来越小。 哪怕看不到城墙上的全部情况,他多少也能猜到一些。 “停止射击,把炮车后撤,退到射程外去。”陈有青觉得继续炮轰广恩门也是浪费药子,直接下令手底下的炮手后撤。 服从命令是虎字旗军中第一条军规条令。 炮手们开始收拾起地上装有药子的箩筐和木桶,推动着炮车向后方撤离。 陈有青把炮队的事情交给手下的人,自己折身返回大营。 炮队所在的地方距离大军扎营的地方并不远,他很快来到了赵武所在的营帐。 “营正。” 一进营帐,陈有青抬手给赵武行了一个礼。 赵武端起茶壶往茶缸里倒了一些水,端着走向陈有青,嘴里问道:“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不在前面盯着你的炮了?来,喝点水。” 说着,他把手中的茶缸递了过去。 “属下已经让手下的炮手撤回来了。”陈有青嘴里解释道,手上顺势把茶缸接了过来。 闻言的赵武眉头微微一挑,嘴里问道:“怎么回事?” “一开始炮击广恩门的效果挺好,可慢慢的城墙上的清军越来越少,在炮击下去也只是浪费炮子,属下让下面的炮手停止了炮击,节省点药子。”陈有青解释道。 听到这些话的赵武点了点头。 炮击无法对广恩门的守军造成伤害,确实没必要继续让炮队炮击广恩门。 陈有青又道:“是不是可以让炮队去其它城门去试一试?广恩门这里的清军藏起来避炮,可其它城门方向的清军未必会这么快躲起来。” 闻言的赵武想了想,最后摇了摇头。 从一开始只是想通过炮击的手段让守城的清军绷紧神经,没想过这么快对盖州城发动攻城。 “既然炮击的效果不大,炮队那边暂时回营休息,等天快黑的时候,广恩门上的清军放松警惕之后,再来一次炮击。”赵武对陈有青说道。 陈有青听到不去炮轰盖州城的其它城门,面露失望,嘴里说道:“清军既然怕了咱们的炮击,是不是可以趁着城墙上的清军避炮的机会,试着攻城,说不定能趁机夺下广恩门。” “广恩门没那么容易拿下来。”陈有青摇了摇头,说道,“清军就算为了避炮躲起来,城墙上也不会一个人不留,只要咱们攻城,清军肯定会回到城墙上,营里带来的炮数量太少,没必要这么急着攻城。” 陈有青见赵武不欲攻城,也没有再劝。 毕竟今天不攻城,过不了两天陆战师的其他战兵营到了,还是会攻城的,顶多再多等两天。 这点时间他能等。 炮队撤回营地,城外的炮声也彻底停了下来。 广恩门上的清军见到城外的炮都撤走了,便都重新回到了城墙上。 去往其它城门巡视的遏必隆也注意到了城外没了炮声,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愁苦却也出现在了脸上。 草草巡视完其他的城门,便返回了城内的将军府。 而就在此时的盛京,从盖州城送去的求援急奏送到了皇太极的手中。 “去把礼亲王请过来!”皇太极一手拿着盖州城送来的急奏,脸色十分难看的对鳌拜交代道。 鳌拜见皇太极脸色不好,不敢耽搁,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坐在大殿上的皇太极再次翻看起手中这份盖州城送来的急奏,越看脸色越是阴沉。 “皇阿玛,儿臣来看您来了。” 随着话音落下,豪格从外面走了进来。 “谁让你闯进来的,还有点规矩没有。”皇太极嘴里怒斥道,同时抬手抓起桌上的盖碗丢向了豪格。 豪格被骂的一愣,忘记了躲避。 啪! 盖碗直接砸在了豪格的额头上,然后摔落到了地上,碎成好几块。 可被盖碗边沿划到的额头立刻肿起来一个大包。 幸亏盖碗里面的茶水已经不烫,不然豪格的脸有可能直接被烫毁了容貌。 大清都留着光头,只有后脑勺上有一个细细的辫子。 而豪格的额头一肿起来,皇太极便注意到后眼中露出一些不忍,但嘴里却强硬的说道:“滚出去,没朕的允许,再敢强行闯进来,朕直接夺了你肃亲王的帽子。” 第两千九百章 本来人还发懵的豪格被骂后,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哪里错了,惹怒了自己的这位皇阿玛。 “没听到朕的话吗?滚出去。” 这一次皇太极直接抬着手指向殿门外。 豪格看了坐在上面的皇太极一眼,一脸不解的说道:“皇阿玛,儿臣哪里错了,还请皇阿玛指出来,儿臣会马上改正。” 以前他也经常会直接闯入大殿,所以他不认为皇太极生气是因为他没有经过通传就进了大殿。 “滚!”皇太极抓起桌上的镇纸砸了过去。 因为之前丢出去的盖碗砸到了豪格,这一次他特意避开了豪格的身体,镇纸直接从豪格一侧摔在了大殿门口的门槛上。 “儿臣告退。” 豪格也看出自己这位皇阿玛是真的发火了,不敢再多言,急忙告退一声跑出了大殿,来到了殿外。 但他也没有直接离开,而是留在了殿外,想要弄清楚是什么情况惹得自己这位皇阿玛发这么大火。 “我皇阿玛这是怎么了?”豪格问向门外的一名侍卫。 侍卫摇摇头,并没有言语。 见状,豪格偏了一下头,偷偷看了大殿内的皇太极一眼,又急忙把脑袋缩了回来,嘴里问道:“鳌拜呢?怎么没看到他?” 侍卫犹豫了一下,最后小声道:“鳌侍卫去请礼亲王了,肃亲王要不然您先回去,等万岁爷心情好一点再过来!” “我还是等一等吧,说不定礼亲王来了,皇阿玛心情就会变好一些。”豪格嘴里说了一句。 这时的他十分好气,自己这位皇阿玛急着把代善找来做什么。 既然侍卫这边不愿意说,豪格决定就留在这里多等一会儿,看看到底是什么事惹怒了自己这位皇阿玛。 过了没多久,鳌拜果然带着礼亲王来到了大殿外。 “见过肃亲王。”鳌拜见到豪格率先行礼问好。 豪格朝鳌拜点点头,旋即开口对一旁的代善说道:“礼亲王也是来见我皇阿玛的?” “万岁爷派鳌侍卫传我面君,豪格你要不要随我一同进去?”礼亲王邀请起豪格一同进大殿见皇太极。 闻言的豪格点点头,笑着说道:“我就陪礼亲王一块去见我皇阿玛。” 说着,他跟在代善的身侧进了大殿。 “奴才拜见万岁爷。” “儿臣拜见皇阿玛。” 代善跪下给皇太极行礼问安。 随着皇太极在大金掌权,代善的这个大贝勒地位便越来越低,后来又有两红旗的事情,他的这个大贝勒便已经名存实亡。 等到了皇太极登基称帝,他这个大贝勒也只换来了一个王爷的爵位。 可在面对皇太极这位大清国皇帝的时候,他作为臣子,每次都要跪下行礼问安,哪怕他曾经是皇太极的二哥。 “礼亲王起喀吧!”皇太极虚抬了一下右手,旋即看了一眼豪格,又道,“豪格你也起喀吧!” “谢万岁爷。” “谢皇阿玛。” 代善和豪格从地上爬了起来,站在大殿上。 原本作为大贝勒的代善,面见皇太极或者议政的时候,他是有座位的,现在皇太极登基称帝,他也没有了在皇太极面前坐的资格,除非皇太极赏他坐。 皇太极对代善说道:“就在刚才,盖州城的遏必隆送来了急奏,里面说虎贼几天前来犯盖州,希望朝廷出兵协助盖州御敌。” “敢问万岁爷,盖州送来的奏本上有没有提到虎贼出动了多少兵马?领兵大将又是谁?”代善问道。 皇太极道:“上面没有说那么多,但礼亲王你在盖州待了不短的日子,应该清楚虎贼的情况,既然对方赶来犯,肯定有着十足的把握,只凭盖州那点人,朕担心盖州城会守不住。” “万岁爷是什么意思?”代善问道。 他了解皇太极,既然派鳌拜把他找过来,肯定对盖州的事情已经有所安排。 皇太极说道:“朕请礼亲王你过来,是希望礼亲王可以再去盖州坐镇,遏必隆毕竟年轻,他一个人在盖州朕不放心,还是希望盖州有礼亲王这样的老将坐镇才能让朕心安。” “万岁爷准备给奴才多少兵马带去盖州?”代善知道自己躲不掉再去盖州,便直接问起了兵马情况。 皇太极想了想,说道:“因为咱们在草原刚大败了一场,暂时能调动的兵马不多,最多只能给你一万,其中汉八旗五千,蒙古兵三千,剩下的两千人,朕就由两红旗来出。” “一万是不是少了点!”代善眉头皱了起来。 留在盖州境内的清军差不多也只有一万兵马左右,现在不知道盖州是什么情况,但有一点他能想到,虎字旗来犯盖州已经过去不止一天,盖州境内的清军肯定不足一万了。 皇太极一脸愁苦道:“不是朕不愿意多给礼亲王派一些兵马过去,实在是先前草原上的那一战大清损失不小,这个时候能抽调走一万兵马,已经是极限了,不过,朕也不用礼亲王打败虎贼,只需要维持住盖州的局面便可以,不给虎贼继续北上的机会。” 代善眉头紧锁起来。 一万大军在他看来实在太少了。 要是对付大明,哪怕给他两三千,他都觉得够用了,可面对比大清丝毫不弱势的虎字旗,他心里一点把握也没有。 坐在座位上的皇太极见代善不说话,也知道一万大军确实有些少,但嘴里只能说道:“二哥,这已经是朕目前能拿出来的极限了,不过二哥放心,只要二哥能为朕多坚持一些时日,朕一定会想办法多派一些人去盖州支援二哥你,现在二哥就当是为了大清江山的稳固,还请二哥多辛苦。” 为了能让代善答应带兵去盖州,他再次喊起了代善二哥。 “奴才领旨。”代善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不得不答应下来。 而皇太极也松了一口气。 他是真的怕代善不愿意去盖州。 除了代善,目前他实在找不出适合去盖州坐镇的人选。 “儿臣愿意陪同礼亲王一同去盖州,为皇阿玛分忧。”豪格听到代善要去盖州对付虎字旗,立刻向皇太极请战。 虽然在虎字旗手中吃过一些亏,但他不觉得自己不如虎字旗的那些人,这一次终于有了再次和虎字旗交手的机会,不想就这么放过。 第两千九百零一章 豪格坚持去盖州 皇太极没想到豪格居然想要跟随代善去盖州。 虎字旗不是明军,没有明军那么好对付,去盖州未必能刷到功绩,反而还有可能像之前济尔哈朗去草原一样,把命丢在盖州。 目前只有豪格这么一个合适的继承人,皇太极不愿意豪格掺和盖州的事情。 “万岁爷,有肃亲王去往盖州坐镇,有如陛下亲临,我大清在盖州的兵马绝对会士气大振,甚至有机会反攻复州,把虎贼赶回金州以南。”代善面朝皇太极说道,直接断掉了皇太极想要拒绝豪格的心思。 一旁的豪格见代善为自己说话,感激的看了代善一眼。 坐在座位上的皇太极脸色阴晴不定。 心中还在犹豫要不要让豪格随代善去盖州。 对于虎字旗的不好对付他深有体会,担心豪格去了盖州会出事。 没有合适的继承人,万一他这个皇帝出现什么意外,他好不容易弄到的皇帝,就要落到其他兄弟的头上。 “皇阿玛,儿臣去了盖州绝不给咱们大清丢脸,不给皇阿玛丢人。”豪格见自己的皇阿玛半天不说话,以为是不放心他去盖州,便立刻向其保证起来。 皇太极迟疑了一下,看着豪格再次问道:“你确定自己要去盖州?” “皇阿玛,儿臣愿意去盖州,想要与虎贼的人战场上正面一战,让虎贼的人看看,咱们大清不是没有好儿郎。”豪格一脸豪气的说道。 作为正蓝旗旗主,大清的肃亲王,他不想让人背后说自己是靠着自己的皇阿玛才得到高位。 一直以来,他都想要像其他人证明自己,比起其他的王爷和旗主,他豪格丝毫不差。 在他看来,只要能正面打败别人都奈何不得虎贼的大军,他相信以后大清绝不会再有人说自己是靠着皇阿玛是大清皇帝的身份上位。 甚至他还想到,若是哪一天自己皇阿玛殡天,他有一份打败虎贼大军的功绩,皇位将再没有人有资格与他争夺。 皇太极听出来豪格执意要去盖州。 但他并不愿意让豪格跟着代善去盖州,便把目光看向代善,希望代善能够阻拦豪格去代州。 然而,代善在说完支持豪格去盖州的言语后,便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根本不与皇太极对视。 使皇太极成了给瞎子抛媚眼。 皇太极盯着代善看了他好一会儿。 心中明白,代善这是铁了心要把豪格拉进盖州的烂摊子里。 “豪格,朕问你,你一定要去盖州吗?”皇太极再次问向豪格。 既然代善不愿意阻拦,他希望豪格能够主动放弃去盖州。 “儿臣愿意去盖州,绝不反悔。”豪格似乎没有听出来皇太极暗含的意思,又或许是听出来,他不愿意放弃去盖州捞取军功的机会,为自己将来继承皇位的路上铺砖添瓦。 皇太极目光直视着豪格。 豪格目光躲闪了一下,最终却还是与之对视。 “好,朕允了。”皇太极开口说道,“豪格你随礼亲王一同去盖州,礼亲王为主帅,你为大军副帅,一切都要听从礼亲王的安排。” “儿臣领旨。”豪格面露喜色。 有了皇太极的同意,他知道自己终于可以去盖州了。 至于是主将还是副将,他并不在意。 到了盖州,到底谁为主谁为副,还要看各自的本事。 皇太极目光看向代善,说道:“礼亲王,朕把肃亲王交给你了,让他帮着你一同守护住盖州。” “万岁爷放心,只要奴才还在,就绝不会让肃亲王受到一丁点伤害。”代善自然明白皇太极话语中暗藏的意思,直接给了皇太极一个安心的保证。 拉着豪格去盖州,也只是为了防备盖州失陷之后,多一个有份量的人一同背锅,而不是真的把豪格弄死在盖州。 代善心里有数。 豪格若真是在盖州出事,就算皇太极嘴上不说,他这个礼亲王一脉的人肯定会被皇太极找个理由收拾掉。 皇太极得到了代善的保证,心中的担忧稍缓了一些。 老而不死是为贼,他相信以代善的老辣,只要真心护着豪格,就算清军在盖州败了,也有很大可能把豪格安然带回来。 “皇阿玛放心,儿臣这一次去盖州,定要为皇阿玛您带回几个虎贼将领的脑袋。”豪格兴奋的对皇太极说道。 年轻的他不觉得自己需要代善的保护。 皇太极目光转向豪格的身上,他道:“豪格,作为大军副帅,事事要以礼亲王为主,不得私自违背主帅的将领,明白吗?” 他怕豪格冲动之下做出什么难以预料的事情,不得不专门提醒一句。 “皇阿玛放心,儿臣去了盖州,一定事事都遵从礼亲王的命令。”豪格保证的说,至于话里有多少真心实意,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皇太极对于豪格的保证并不全信。 但有老辣的代善在,他相信护住豪格的性命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皇太极没有把代善留太久,交代完就让其回去准备出征事宜。 豪格随代善一起出了大殿。 作为代善名义上的副手,他需要和代善一起整军。 就在两个人走出不远,鳌拜从后面追了上来。 “肃亲王等一下。” 豪格和代善停下来脚步,转过身看向追来的鳌拜。 “鳌侍卫有事?”代善问道。 鳌拜先朝代善行了一礼,转而对豪格说道:“万岁爷召肃亲王回去。” “肃亲王,既然是万岁爷传召,你就先回去,出征的事情我自己就行,等见完万岁爷你再来帮我。”代善说道。 豪格点点头,说道:“行,我先去见皇阿玛。” 说完,他转身往刚离开的大殿走去。 “王爷,下官就先回去复命了。”鳌拜朝代善说了一句,转身追向豪格。 豪格回到大殿的时候,皇太极正端着茶碗饮茶。 “儿臣参见皇阿玛。”豪格面朝皇太极行礼。 皇太极把手里的盖碗重重的放到了桌上,没有搭理豪格,反而翻看其桌上的奏折。 豪格见皇太极不搭理自己,忍不住开口喊道:“皇阿玛!” 第两千九百零二章 皇太极撩起眼皮看向豪格。 “皇阿玛把儿臣找回来,有事?”豪格询问道。 皇太极看着自己长子的蠢态,直接说道:“朕不希望你去盖州,难道你看不出来?” “儿臣看出来。”豪格答道。 啪! 皇太极把手里的奏折狠狠地甩在桌子上,脸色铁青的说道:“既然看出来,为何还要坚持去盖州,莫非你连朕的话都不听了吗?” “儿臣不敢。”豪格吓得跪倒在地上,嘴里解释道,“儿臣坚持去盖州,都是为了大清呀!而且儿臣作为皇阿玛的长子,自当要为皇阿玛争脸,没有什么比去盖州对付虎贼更能挣脸的事情了。” 听到这个解释的皇太极差点把鼻子都气歪了,嘴里怒骂道:“你以为你去盖州就是给朕争脸吗?要真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朕何必要让礼亲王去盖州坐镇,一开始找你这个肃亲王去盖州不就行了。” “儿臣明白,皇阿玛是担心儿臣在盖州吃了败仗,但还请皇阿玛放心,儿臣去了盖州一定会谨言慎行,为皇阿玛守护住盖州城,解决掉来犯的虎贼兵马。”豪格说道。 皇太极看豪格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说什么对方也听不进去,懒得再多说什么了,只是叮嘱道:“记住你说的谨言慎行这几个字,朕不求你一定把虎贼的人如何,朕只希望你能安然无恙,明白吗?” “儿臣牢记皇阿玛的关心,一定把谨言慎行四个字刻在心里,时刻的提醒自己。”豪格说道。 “罢了。”皇太极叹了一声气,说道,“你去盖州的事情也改变不了了,去盖州以后好好配合礼亲王,他南征北战多年,经验丰富,到了盖州多听听礼亲王的话,对你有好处。” “儿臣记下来。”豪格面带保证的说,但心里却不以为然。 认为代善要是真有本事,当初在草原上也不会使两红旗差点被除名。 皇太极又叮嘱了几句,这才让豪格回去。 盖州和复州之间的熊岳驿已经落入虎字旗手中,几十里外的盖州城随时有可能被围,皇太极忧心盖州的事情,不得大军准备好,便命令一部分大军先一步朝盖州出发。 远在盛京南方的盖州城外。 虎字旗陆战师的第二个战兵营和辎重营出现在了盖州城外。 与之一同到来了的,还有几十门重炮和大量的轻中型的火炮。 以善使火器出名的虎字旗,军中自然配备最多的就是火器,像大炮这种战场上的神器,更是装备了不少。 随同两个大营到来的还有邢朝喜这位师正。 他的到来,接管了大军的指挥权,或者说是把先一步赶到盖州城外的第一战兵营归入了他的指挥下。 “安排下去,下午让第二战兵营和辎重营好好休息,值哨的任务全部交给第一战兵营去做。”邢朝喜接管指挥权后下的第一道命令。 第二战兵营和辎重营走了几十里路赶来,有些带了大量的辎重,自然辛苦。 第一战兵营因为提前一天赶到盖州城外,有了一天时间休整,第一战兵营上下都精气十足,适合临时替代第二战兵营和辎重营值哨巡逻。 而陆战师第二战兵营和辎重营的到来,自然被盖州城内的清军注意到,第一时间有人把消息送去了将军府内的遏必隆知晓。 大量的大炮出现在城外虎字旗大军的营地,一得到这个消息的遏必隆第一时间来到了正对虎字旗营地的广恩门的城头上。 “炮在什么地方?” 一上城墙,遏必隆立刻找来了城墙上的守将,问起虎字旗大营的情况。 广恩门这里的守将是汉军旗的一名千总。 之前的把总陈行死后,遏必隆担心虎字旗会从广恩门进攻,便安排一位千总坐镇,并且广恩门这里的守军也比其他几道城门的守军多了一倍。 “那些大炮都送到了虎贼西面的一处营地,起码有上百门炮。”千总手指着城外的某一个方向说道。 之所以是上百门炮,完全是因为离的有些远,看不太清楚,但能够通过长长的队伍,猜测一些数量。 听到城外准备了上百门炮,遏必隆眉头皱了起来。 先前虎字旗只用了四门炮,就折腾的他们够呛,现在有了上百门大炮,他对守住盖州城多了几分忧心。 “如果虎贼用上百门炮攻城,你能守住吗?”遏必隆问向身侧的千总。 闻言的千总面露思索。 过后,他摇着头说道:“很难,一旦虎贼分出部分炮送到其他城门处,不需要太多,只要十几门炮,加上留在广恩门这里的几十门炮,一同对盖州城开炮,盖州城很难守住。” “城中不是也有炮吗?用炮还击,虎贼的炮是炮,咱们的炮一样是炮。”遏必隆想到了城中的守城的大炮。 为了让守城的大炮稍微多一些,当初的代善如今的礼亲王特意从其它地方征调了一些大炮过来,像熊岳驿原本的炮,便是给弄到了盖州城。 千总在听到遏必隆的话后,面露苦色道:“城中虽然有炮,但加起来不足二十门炮,还要分散在几个城门,不足以和虎贼那边的炮抗衡。” 遏必隆眉头紧锁起来。 对方的话虽然他不爱听,但他清楚这是实话。 以少打多本就不好打,何况数量相差那么多。 “你觉得虎贼会从广恩门进攻吗?”遏必隆问向一旁的千总。 千总这次没有想,直接说道:“虎贼具体会从那一边攻城不好说,但广恩门对虎贼来说绝对是最方便攻城的方向。” “你的意思是说虎贼会从广恩门发起攻城?”遏必隆问道。 千总摇了摇头,回答道:“这不好说,但不管虎贼从哪一边作为主攻方向,咱们在缺少大炮的其境况下,都不好守住,只能用更多的人命填补。” “照你的意思,若是能够解决掉虎贼的那些炮,盖州城就容易守住了?”遏必隆问道。 闻言的千总点了点头,说道:“只要毁掉虎贼的炮,守城确实能够容易许多。” 第两千九百零三章 谋划 遏必隆看向城外虎字旗的营地面露沉思。 好一会儿过去,他开口说道:“若是派你出城突袭虎贼的营地,毁去那些大炮,你可有把握?” “这,”一旁千总迟疑了一下,苦笑着说道,“这种突袭大营的事情应该交给城中的精兵良将去做,成功的把握才大。” 话里虽然没有直接说自己不行,但遏必隆还是听出来了这一层意思。 “看城外的情况,虎贼今天也该不会攻城了,不然那些炮就不是送入营地,而是直接布置在城墙外面了。”遏必隆说道,“不过你也不能放松警惕,还是要防备虎贼天黑后的偷袭。” “将军放心,只要防住了虎贼的炮,末将可以保证广恩门这里绝不会有事。”千总向遏必隆保证起来。 遏必隆点了点头。 没有了大炮的威胁,想要拿下广恩门,虎字旗就需要用更多的人力去搏命,如此一来守城的优势重新变大,攻城方成了弱势的一方。 遏必隆在广恩门的这段城墙上巡视了一圈,便带着自己的亲卫返回了城中的将军府。 一回来,他立刻让自己的亲卫把城中的几位八旗佐领全都找了过来,就连从熊岳驿逃回来的阿朵颜也被一同叫了过来。 遏必隆坐在堂上的主位,那些被喊来的佐领分成两列站在堂上。 遏必隆目光在这些佐领身上一一扫过。 这些佐领才是自己人,而那些汉军旗的汉将,始终与他们这些人隔着一层。 “把你们找来,是有一件事交给你们去做。”遏必隆嘴唇上下开合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几个相熟的佐领互相看了看。 其中一名佐领开口说道:“还请将军直言,需要末将等人做什么?” “去袭营,偷袭虎贼在广恩门外的大营。”遏必隆说道。 堂上立时安静了下来。 袭营是危险的事情,尤其是偷袭一支精锐大军的营地,危险性更是成倍数增加。 他们这些能够做到佐领的人,哪一个都是从战场上摸爬滚打走出来的,十分清楚偷袭虎字旗营地有多困难。 “怎么?都怕了!”遏必隆见武人开口,语气中流露出几许讥讽。 “末将愿意。” 遏必隆这边的话音刚落,站在末尾位置的阿朵颜便开了口。 闻言的遏必隆目光看向了他,嘴里说道:“你不是盖州城的人,没必要担这份责任,就算袭营的事情你不参与,也不会有人怪罪你。” “末将说的是真心话,末将愿意带人去偷袭虎贼的大营。”阿朵颜再次表明了自己想要参与袭营的态度。 而他之所以这么做,并非是出自公心,实属也是无奈。 熊岳驿失陷,他这个熊岳驿的守将要承担失土之责,为了将来不被怪罪,或是减轻一些罪责,他不得不在盖州城多立功。 不然等到将来清算,他这个佐领位置很可能会丢,家中的财产也会被罚没,甚至再严重一点,一家人可能从主子直接变成了别人家的奴才。 “忠心可嘉,那就算你一个。”遏必隆不管阿朵颜为何要加入出城袭营的队伍中,他作为主将自然是来者不拒。 “谢,协领。”阿朵颜行了一礼。 遏必隆目光再次看向其他的佐领,问道:“除了阿朵颜,你们谁还愿意加入这一次的袭营队伍里?” 可惜,还是没有人接话。 偷袭明军的大营或许还有些把握,偷袭虎字旗的大营,他们一点把握也没有,甚至在他们看来,说是九死一生都不为过。 等了一会儿,遏必隆见还没有人说话,直接说道:“既然你们都不开口,那就由我来替你们选择,多桑!” “末将在。”一名八旗佐领站了出来。 遏必隆说道:“今晚你与阿朵颜一起,各自带一百人前往虎贼的大营,烧毁虎贼存放在营中的炮和药子。” “只带一百人?”叫做多桑的佐领眉头皱了起来。 一百人在他看来太少了,想要袭营成功,最少也有三四百人才够用,像虎字旗这么难对付的大军,营中不可能一点防备都没有,三四百人都有可能不够用。 遏必隆道:“袭营不是人多就行,你和阿朵颜一人带去一百人,加起来就有二百人了,人数再多恐怕很难瞒得住虎贼的人了。” “末将没意见,都听将军的安排。”阿朵颜开口说道。 从熊岳驿逃出来,他身边也只剩下二百来人,用一百人去参与袭营,在他看来正合适,人要是需要太多,他反倒不好办了。 而他的同意,使另一位佐领多桑脸阴沉了下来。 注意到多桑脸色的遏必隆,这是开口说道:“多桑,你呢?是同意还是有其他意见?” “末将不敢违背将军的意思,但末将担心参与袭营的人太少了,会误了将军的大事,若是能最加一点人最好不过了。”多桑小心翼翼的征求道。 闻言的遏必隆想了想,他道:“袭营的人太多肯定不行,容易被发现,这样吧,我安排一支队伍接应你们,只要你们袭营成功,由他们来接应你们回城,甚至可以为你们去抵挡虎贼可能出现的追兵。” “将军都安排好了,末将没意见了。”多桑见遏必隆都这么说了,不敢再反驳,不然就真的得罪了遏必隆了。 遏必隆最后也只安排了多桑和阿朵颜两个人佐领去袭营,这让剩下的佐领松了一口气。 对他们这些佐领而言,留在城墙上守城也要比去偷袭虎字旗大营更安全。 阿朵颜和多桑从遏必隆的将军府离开后,便各自回去挑选一百名手下。 为了自己的安全,两个人也不敢在挑选的人员中糊弄。 每个人都挑选出手下里最能打的部下。 为了能够让这些二百人有足够的体力应对夜里的袭营,吃完饭便全部安排去休息,不在参与白日的事情。 太阳西偏,夜幕慢慢来临。 干净的夜空中,布满了棋子一样的星光班点,占满了天幕的每一个格。 偷袭敌军大营往往都会下半夜去做,因为只有下半夜,人才睡得最死,夜晚值哨的人也会最累。 第两千九百零四章 被挑选出来的二百人里面,绝大部分都是旗兵,只有阿朵颜的那一百人里面,有十多个汉军旗出身的汉兵。 盖州城内各支守军都休息的时候,被挑选出来的这二百人开始吃起了专门准备的夜宵。 这顿夜宵,也只有他们这些人才有资格吃。 打仗是个力气活,不吃饱肚子,哪有力气用刀子杀人。 老奴知道这一点,所以他经常打胜仗,皇太极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也经常打胜仗,而大明明知道却不愿意做,所以他们经常打败仗。 为这二百来人准备的夜宵,是遏必隆专门吩咐下来,夜宵里面除了军中正常的食物外,还特意安排了一些更有营养的肉食。 清军虽然比明军吃的要好,但想要经常吃到肉食也不容易。 吃完了夜宵的二百清军,没有再去睡觉,而是守在营中,等着最后的集合。 过了三更天,始终没有休息的遏必隆来到了东面的顺清门。 站在城门上,他看着城外漆黑的方向。 过去了差不多半个多时辰,他开口问像身边的白甲亲卫,“多桑和阿朵颜的人都到了吗?” “回禀协领,人都已经到了。”那名白甲亲卫回答道。 遏必隆带着亲卫下了城墙,来到了城门出城的一侧,在这里他见到了几百用来袭营的清军将士。 “协领!” 阿朵颜和多桑见到从城墙上走下来的遏必隆,两个人开口打招呼。 遏必隆走到这两个人面前,开口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协领放心,都已经准备好了。”多桑答道。 遏必隆目光往两个人身后的二百清军看了看,嘴里说道:“你们这一次的行动成败,关乎盖州城能不能坚守下去,我对你们也没有太多杀敌的要求,只求一点,就是尽可能的毁掉虎贼营地里的大炮,只要你们能做到,我会亲自向万岁爷那里为你们二人请功,尤其是阿朵颜你,熊岳驿失守的罪责也会功过相抵,不在惩罚你的罪责。” “请协领放心,末将就算是战死了,也一定把虎贼营中的大炮全都毁掉。”阿朵颜近乎发誓的说。 他参与这一次出城袭营的任务,不就是为了能够抹除掉失陷熊岳驿的罪责,现在遏必隆给了他保证,他终于彻底放心。 遏必隆目光又转向多桑的身上,继续说道:“我知道这一次袭营十分危险,所以我允许你们一旦发现无法返回盖州城,允许你们退往海州,甚至可以留在海州,直到朝廷援军到了再回盖州城。” “末将记下了。” 多桑和阿朵颜同时应下。 交代完该交代的话,遏必隆转过身对顺清门的守将说道:“去把城门打开,放咱们的人出城。” 顺清门这里的守将早就得到了信儿。 在听到遏必隆的命令后,立刻安排城门这里的汉兵打开城门。 虎字旗陆战师的几个战兵营虽然到了盖州城外,但没有进行大规模攻城,盖州城内的压力也并不算太大,对于城门也没有填堵,开关城门也十分方便。 在一众城门守兵的操弄下,顺清门很快被打开。 多桑和阿朵颜带着各自的一百兵马,依次从城门这里出了城。 虎字旗大军的营地在广恩门方向,从顺清门出城需要绕一段路才能够赶到广恩门外的虎字旗大军营地。 之所以要走顺清门,是为了避免被虎字旗营地里的人发现。 走顺清门出城虽然绕路,但安全性增加了不少。 为了这一次偷袭能够顺利实施,去偷袭虎字旗营地的二百清军都没有骑马,就连身上的甲衣都只是简单的棉甲,武器也多是以单刀和弓箭为主。 从顺清门赶往广恩门虎字旗的营地虽然有一段路要走,但对于这些出城的二百清军来说,并不是麻烦的问题。 能被挑选出来的人,都是清军中的佼佼者,身体力行和本领,都是上上之选。 这二百清军为了防止走路出现太大动静,甚至在鞋底上都绑了一块棉布垫在脚下。 出城的二百清军摸着黑,一点点靠近广恩门外的虎字旗营地。 他们走路极尽小心,连身上的佩刀都用手抓牢,生怕弄出太大动静被虎字旗的人发现。 或许是天色太黑掩盖了他们这些人的身影,又或许是虎字旗营地的人根本没有想到过盖州城内的清军有胆子出城袭营。 虽然虎字旗营地外围一圈挖了不少陷坑,但并没有阻挡住这二百清军,反而被这些清军摸到了营地的近前。 阿朵颜轻手轻脚的来到了多桑的身边,嘴里低声说道:“一会儿杀进去后,我带着人去毁炮,你带着人去找药子,然后全部毁掉。” “就这么定了。”多桑点头同意。 毁掉药子比直接毁炮容易多了,找到药子,只要毁掉一部分,就能因为殉爆使得周围其他的药子跟着一同被毁。 反倒是想要摧毁大炮,就十分麻烦了,尤其是那些铁炮和青铜炮,想要直接损毁可能性不大,只能毁掉炮架,使大炮无法发挥作用。 两个人各自带着人摸向营地。 虽然各自的任务不同,但杀入营地的时候,自然是人数越多越占优势。 靠近营地还有不足二十步的时候,阿朵颜和多桑同时抽出了手中的腰刀。 嗖! 一支羽箭从清军的队伍中射了出去,飞向营地中望楼上面的一名值哨的虎字旗战兵。 叮! 箭头撞在铁叶上发出一声金属的撞击声。 安静的夜色下,这道声音十分的清晰,哪怕相隔十几步外的阿朵颜耳中都隐隐约约的仿佛听到了。 而望楼上值哨的战兵被箭矢的力量撞了一个呲歪,可见那支箭矢的力量有多大。 哔!哔!哔! 急促的铜哨声打破了宁静的夜晚。 “被发现了,冲进去。”阿朵颜高喊了一声,率先举刀朝着虎字旗营地冲了过去。 一旁的多桑也同样举着手里的兵器冲过去。 这个时候在隐藏已经没用。 二百多清军仅用了片刻,便冲到了虎字旗营地的营门前,若非路上有不少鹿砦挡住了前路,他们已经杀进了营中。 第两千九百零五章 放火 “一定要成功!” 来到了广恩门城头上的遏必隆,听着城外虎字旗大营方向传来的喊杀声,右手紧紧握成一个拳头。 已经无法悄无声息的摸进虎字旗大营,多桑和阿朵颜带着手下的人冲向前面的虎字旗大营。 挡在路上的鹿砦拒马,纷纷被他们搬起丢向一旁,扫清杀进大营的路。 砰!砰!砰! 虎字旗营地的寨墙上,零星的响起了一些铳声。 稀稀拉拉的铳声让人一听就知道开铳的人并不多。 即便是开铳的人不多,可营门前的路并不宽,袭营的清军全都挤在这条路上,使得清军队伍里时不时会有人随着铳声倒下。 “快,把营门撞开冲进去。”多桑大声招呼身边的部下。 虎字旗的营地依照营寨竖立起来,最外围一圈全部是寨墙,虽然并不算太高,但外面的人想要通过寨墙攀爬进去也没有那么容易。 这样的营寨比不了堡寨的防御,但胜在方便,可以随时拆装,而且对于防范一般的袭营或者偷袭能起到很好的保护。 多桑和阿朵颜没有带骑兵,又没有攻城的器械,面对虎字旗的营寨,只能靠人力强行破寨。 只不过靠人力想要破开寨门哪有那么容易。 清军这边还在努力着试图破开面前的营寨,而寨门后面已经不断的传来脚步声。 与此同时,这些清军还要承受着来自两侧的铳击。 虽然清军自己也时不时用弓箭射箭还击,可寨墙后面的虎字旗铳兵因为有寨墙的保护,受到的伤害并不大。 反倒是清军自己,因为处于寨门外面的空地上,周围光秃秃一片无责无挡,面对铳击连个躲藏的地方都没有。 幸亏是天黑,铳兵数量又不多,清军虽有死伤,短时间内还能承受的住。 “不能这样下去了,放火烧吧!不然咱们想要杀进营地里都难。”阿朵颜见无法破开营寨的营门,便找到了多桑提出用火烧。 他们这次的目标就是烧毁虎字旗的大炮和药子,身上带来了不少引火之物。 多桑面露犹豫。 之所以想要靠人力破开营寨,而不是一开始就放火烧寨门,除了害怕火油不够用外,也因为放火少寨门,虽然能够破开营寨,但也羁绊住他们冲进营寨里的时间,会给虎字旗的人留出更多时间准备,导致最后使袭营失败。 “别犹豫了,再等下去的话,就真的一点机会也没有了。”阿朵颜见多桑还在犹豫,忍不住催促起来。 他和多桑不一样。 袭营失败,对多桑没有太大影响,大不了逃回盖州城去,可他不同,他需要用功绩来减轻失陷熊岳驿的罪责。 多桑看了看面前这个挡住了他们杀入营中的寨门,一咬牙,说道:“丢火油,烧了它。” 话音落下,他主动往后退了退。 这时候走上来十几个清军,把身上带着的火油丢向了前面的寨门上。 一个又一个装有火油的坛子被砸碎,一股刺鼻的气味儿扩散了出来。 阿朵颜掏出身上的火折子,引着火后,直接丢向了有火油的地方。 火油触火即燃,而且轻易不会被扑灭。 一道火线顺着火油烧了沿着寨门烧了起来,一道道火线很快连成了一片,火焰窜出了一丈多高。 所有沾少火油的地方,最先被烧了起来。 火光使得寨门附近被映照的犹如白昼,原本一些处于阴暗处的清军也被火光照映出来身影。 不仅是清军,就连寨门两侧的寨墙上,也有不少虎字旗的铳兵在火光映照下露出了高出寨墙的半个身子。 没有了黑暗作为保护,这些铳兵一下子成了清军弓箭手攻击的目标。 同样没有了夜色用来藏身的清军,铳兵想要射杀也变得容易起来。 一方在寨墙后面,一方在寨墙外面,不断的互射。 远处的盖州城广恩门城头上。 遏必隆在看到虎字旗营地方向烧起了大火,嘴角微微朝上勾起,高兴的笑了起来。 大火的出现,在他看来是袭营已经成功。 只要虎字旗失去了炮火的优势,盖州城算是可以守住了。 虽然没有听到药子的殉爆声,但他相信,过不了多久,去袭营的多桑和阿朵颜就会给他带回来这个好消息。 “将军您是神机妙算,两位佐领也是勇猛善战,这次毁掉了虎贼的炮,虎贼也就没有多少能威胁盖州城的手段了。”广恩门守将千总在遏必隆的身边吹捧起来。 他和遏必隆的想法一样,虎字旗营地方向既然烧起了大火,说明袭营的事情十分顺利,就算不能毁掉虎字旗所有的炮,也能毁掉大半,最差也能把营地里的药子全都毁掉。 没有了药子,炮就是个摆设。 重要的是,只要能够严守盖州城一段时间,坚持到盛京的援军到来,盖州城的危机自然可以化解。 这名千总的话令遏必隆十分高兴。 “多桑和阿朵颜这一次事情办得不错,不愧是我大清的巴图鲁。”遏必隆夸了两个去袭营的佐领一句,旋即对一旁的千总说道,“这一次虎贼的炮被会掉的差不多了,要是你再守不住广恩门,我定不会轻饶。” 一旁的千总半躬着身,嘴里保证的说道:“将军放心,只要虎贼没有了炮,广恩门要是从末将手里丢了,末将愿提头来见。” “记住自己说的话。”遏必隆说了一句,转而再次看向远处火光的方向。 火光的映射下,寨门外的清兵脸上被火光映的通红。 “多桑,咱们不能再等了,时间拖得越久对咱们越不利。”阿朵颜看向一旁的多桑。 寨墙上的虎字旗铳兵不断地朝清兵人群中开铳射击,虽然清兵中的弓箭手也在不断还击,可这么一会儿功夫,还是死伤了好几十的清兵。 对清兵而言,只会越死人越少,反倒是虎字旗的人,随着时间拖延,赶过来的人越来越多。 多桑面露迟疑。 与阿朵颜想要孤掷一注不同,他心里有了返回盖州城的念头。 第两千九百零六章 阿朵颜没有等来多桑的回应,反而发现多桑脸上表情在不断变化着。 立刻意识到多桑或许有了其他心思。 但阿朵颜心中清楚,想要成功毁掉虎字旗的炮,缺不了多桑的配合,不然成功的可能会更低。 “多桑,别犹豫了,咱们必须毁掉虎贼的炮,不然盖州城未必能够坚持到盛京援军的到来。”阿朵颜对多桑说道。 多桑看了看盖州城方向,又看了看面前被大火烧着的寨门,开口说道:“你想怎么弄?” 一句守不住盖州城,让他担心回去后遏必隆不会轻饶了他。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趁着虎贼的人还没有全部赶到之前,咱们带着人强行冲去,找到虎贼的炮,毁了就走,就算毁不了炮,也要把虎贼带来的药子全都毁去。”阿朵颜说道。 多桑看了一眼面前火势正凶的寨门,又看了看一旁的阿朵颜,不禁咽了咽唾沫。 对方是个狠人,这么大的火居然想要强行冲过去。 “可以让我的人走在前面。”阿朵颜看出多桑脸上的犹豫,干脆直接把冒险的事情揽到自己身上。 多桑心中挣扎了一下,最后点了下头,说道:“就按你说的办,你的人在前,我的人跟在后面,一起冲进去。” 他不怕阿朵颜这个与他同为佐领的人,但他怕遏必隆。 遏必隆不仅是盖州城守将,也是一等侍卫,更有着不俗的家世,热闹了遏必隆,人家想收拾他一个小小的佐领再容易不过了。 阿朵颜得到了多桑的支持,松了一口气。 立刻安排手下的弓箭手压制住两侧寨墙上的虎字旗铳兵,同时找出来几个胆子大的手下,准备让这几个手下带头从燃烧的寨门冲进去。 只要有人带头往里冲,他相信后面的人也会有胆气跟着一起冲进去。 烧了一会儿的寨门已经没有没少之前的那般结实。 几名清兵用一只手臂兜着脑袋,把肩膀朝前,然后快速往前面冒着火苗的寨门装了过去。 脆弱的寨门在这几名清兵的撞击下,直接被撞倒,而这几名清兵也踉跄着随倒下的寨门冲进了营寨中。 寨门倒下,露出了寨门后面的情形。 一排排手持火铳的铳兵站在倒下的寨门后面,而在他们的脚下,是一门门虎蹲炮。 正要带着清兵往里冲的阿朵颜看到这一幕,脸色骤然大变。 “撤,快撤。”阿朵颜嘴里一边喊着,一边快步往后退去。 不仅是他,不少和他一样看到营中内场景的清兵,都做出了相同的选择。 轰!砰!轰!砰!轰!砰! 铳兵开铳,虎蹲炮也被打响。 无数铁砂铁珠兜向前面的清军官兵。 一时间清军死伤大片,惨叫声不绝于耳。 阿朵颜因为自己太过靠前,直接被七八颗铁砂打中,其中好几颗铁砂打中了要害,当场就丢掉了性命。 几乎所有靠前的清兵都没有躲过去,全都是非死即伤。 多桑因为靠后一些,运气较好,铳子和虎蹲炮射出来的炮子被身前的几个清兵挡住,使他躲过了一劫,没有像阿朵颜那般惨死。 不过,他也不敢继续留下了,带头往身后来时的方向逃去。 和他一样逃命的还有许多清兵,此时谁也顾不上谁,只顾着逃命,远离虎字旗的营寨。 至于收尸的事情没人想过,那是胜利之后的事情,这时候明显跑慢了连命都没了,自然没有人会为了那一半的好处把同伴的尸体带回去。 这些清兵来时的速度不快,但逃走的速度却很快。 没多大会儿,居然过半的清兵都逃了出去。 “不要追了,迅速扑灭大火,清理战场。”领队的一名战兵大队长阻止了下面的人去追击清兵。 在他看来这么晚,没必要让手下的人冒险离开大营去追击一伙儿逃命的清兵。 因为是火油引起来的大火,扑灭起来较为麻烦,需要用沙子和泥土,还要把营寨的寨墙打断,弄出一条隔离带。 “师正,是一小伙儿清兵想要趁夜色袭营,已经被赶跑了。”下面的人为邢朝喜送来了战况。 邢朝喜用手揉了揉额头,嘴里说道:“既然已经打退了敌人,让各营该休息休息,不要耽误白天的事情,巡逻人员也要更仔细一些,以防别人杀个回马枪。” 命令传达了下去,营中各支队伍开始返回,只留下一个大队的人手灭火和清扫战场。 来犯的清兵数量本就不多,又逃走了不少人,所以战场很快清理好,只是灭火的事情废了一些力气。 另一边,多桑一口气逃回到了广恩门的城外。 靠近广恩门后,他才想起自己应该走顺清门进城,随即又往顺清门方向改道。 逃回来的这一路上,他身边聚拢了一些同样逃回来的清兵。 人数差不多有五六十。 当他来到了顺清门后,身边的队伍又多了十多号人。 顺清门的守将确认了城外的清兵身份后,便开城门把人放了进来。 当这名守将看到出城的二百清兵只回来不足一半,心中不由得感叹,这一次出城袭营的清兵有多不容易。 “协领呢?怎么不见协领?”多桑没有在顺清门这里看到遏必隆,立即问向顺清门守将。 顺清门守将看着一脸土灰的八旗佐领,小心翼翼的说道:“佐领你们一出城,将军就走了,听说是去了广恩门,但到底在不在广恩门末将就不清楚了。” 听到这话的多多桑一刻也没有停留,直奔广恩门。 走在城中,自然不需要担心会被虎字旗的人追上来,所以多桑没有走太快,同时心中想着见到遏必隆之后该如何交代。 哪怕走的再慢,迟早也能走到广恩门。 而遏必隆一直守在广恩门这里,等着多桑等人带回来的好消息。 “协领,多桑佐领回来了。”一名八旗兵来到遏必隆这里禀报。 与此同时,多桑正从马道走上了城头。 城墙上也有火把和火盆用来照亮。 马道通往城墙的路口处,便有一根燃烧的火把。 多桑从马道一走出来,立刻便被等候在这里的遏必隆看到。 第两千九百零七章 逃回来的多桑 遏必隆快步走过去,迎向自己心中的功臣。 噗通! 多桑单膝跪了下来。 见状的遏必隆急忙伸手去扶,满面笑容的说道:“多桑,你是盖州城的功臣,快快请起,待虎贼退兵之后,我定为你举行一场庆功宴。” 说着,他目光往多桑身后看去。 “阿朵颜呢?怎么没有看到他?” 闻言的多桑低着头,语气低沉的说道:“阿朵颜,阿朵颜战死了。” 说完,他头深深地垂在自己胸的前。 “唉!”遏必隆长叹一声,惋惜道,“可惜了阿朵颜这么一员虎将,就这么战死了,他是我大清的勇士,你们大家都要牢记阿朵颜的攻陷,没有他,虎贼的炮也不会那么容易被毁掉。” 说着,他目光在周围的人身上一一扫过。 用一个佐领换来毁掉虎字旗的炮,在他看来也算是盖州城做了最后一点贡献,勉强能说是死得其所。 “没,虎贼的炮没事。”多桑小声的说了一句。 因为声音太小,站在他面前的遏必隆以为自己听错了,嘴里问道:“你刚才说了什么?” “末,末将无能,未能毁掉虎贼的炮。”说着,多桑再次跪了下来。 这回遏必隆听清楚了,脸色也变了,冷声问道:“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末将无能,未能毁掉虎贼的炮,请协领治罪。”多桑额头贴在了冰冷的地面上,不敢去看遏必隆。 遏必隆抬脚把地上的多桑踹了一个跟头,嘴里骂道:“废物,毁不掉虎贼的炮,你有什么脸滚回来,怎么不像阿朵颜一样死在外面。” 周围的人看着暴怒起来的遏必隆,全都噤若寒蝉,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开口,更无人敢去劝说,帮多桑说话。 “末将有罪。”多桑从地上爬起来再次跪倒在遏必隆的跟前。 遏必隆犹不解气的又是踢了多桑好几脚,嘴里叱骂道:“没用的狗东西,这么点事情都做不好,还有脸回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之所以这么气,不仅是因为多桑没有完成任务,更因为多桑这些人的无能,让他在一个低贱汉将面前丢了面子。 跪在地上的多桑把偷袭虎字旗营地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在遏必隆面前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的遏必隆深吸一口气。 心里清楚,偷袭虎字旗营地的失利不能全怪多桑。 虎字旗毕竟不是明军那样的废物,甚至可以说和清军比起来也丝毫不差。 想要偷袭这样一支强军,自然没有那么容易做到。 一直跟在旁边的广恩门守将千总见遏必隆怒气消下去一些,这才开口宽慰道:“这次袭营的失利,明显是虎贼提前做了防备,不能全怪多桑佐领,他也已经尽力了。” “今夜没有毁掉虎贼的炮,天亮后虎贼必定会来攻城,广恩门这里很可能是虎贼主攻的方向。”遏必隆看着一旁的广恩门守将说道。 广恩门守将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广恩门距离虎贼营地最近,确实容易成为虎贼进攻的方向,如今没能毁掉虎贼营地里的炮,一旦虎贼强攻广恩门,最先需要防备的便是虎贼的炮,末将想向将军提一个请求,还望将军能够允准。” “什么请求?”遏必隆问向对方。 已经在心里决定,只要不是太过分的条件,他都准备答应下来。 广恩门守将说道:“末将希望将军能够把其它城门那里的炮全都集中的广恩门,这样一来面对虎贼的炮击,广恩门这里也不会毫无还手之力。” “你应该知道,城中的炮并不多,要是都给了广恩门,其他几个城门怎么办?”遏必隆看着面前的广恩门守将说道。 闻言的广恩门守将并没有就此放弃,而是说道:“正因为城中的炮不多,才更应该集中使用,若是一处城门分上几门炮,就算每一道城门都有了炮,可这么几门炮,根本无法和虎贼的炮数量相比,所以末将觉得,与其把炮分散开,不如集中使用起到的作用更大。” 这番话令遏必隆沉思了起来。 心中衡量着对方提出的办法是否可行。 “将军,不是末将非要把所有的炮都弄到广恩门这里,而是广恩门最有可能成为虎贼主攻的方向。”广恩门守将说道。 遏必隆看着他说道:“虽说虎贼最有可能主攻的方向是广恩门,但也不排除从其它城门主攻,一旦虎贼没有选择广恩门,偏偏你又把所有的炮都集中在广恩门,那么其他的城门怎么办?要知道,虎贼只要破除一到城门,盖州城便会失去守城的优势,这个问题你想过了没有?” “末将也没有办法,只能选择去赌虎贼会主攻广恩门。”广恩门守将回了一句。 遏必隆再次沉思起来。 他需要守住整个盖州城,而不单单只是其中的一道城门。 广恩门守将见遏必隆还在犹豫,忍不住催促道:“将军,若是把炮集中到广恩门,就要抓紧了,天亮后虎贼很可能会反动进攻,到那时在想要把炮从各城门集中也来不及了。” 遏必隆走回到女墙的跟前。 目光看向远处虎字旗营地的方向。 这时候,城外的火已经被扑灭的差不多。 “就按你说的办,把城中的炮都送到广恩门这里。”遏必隆决定赌一把,赌输了事情再坏也坏不到哪里。 可要是赌赢了,或许可以为盖州城多争取几天的时间。 “将军英明,末将这就让人去把其他几处的炮全都运过来。”广恩门守将暗松了一口气。 广恩门这里有了盖州城所有的炮,他守住广恩门的把握更大了。 “不用你去,我让别人去把炮给你弄来,你就守在广恩门这里。”遏必隆对其说了一句,转而走向仍然跪在地上的多桑。 没有得到遏必隆的准许,多桑不敢站起来。 遏必隆走到多桑面前停了下来,看着跪在地上的多桑,他道:“交给你一个差事,去把城中的炮都集中到广恩门。” “嗻!” 多桑心头一松,知道自己出城袭营失利的事情算是暂时过去了。 第两千九百零八章 血雨 多桑从地上爬起身。 然而不等他离开,就听遏必隆继续说道:“把炮都运过来之后,你就留在广恩门协助守城,若是广恩门出了事,自己最好战死,否则就算逃回来我也亲手斩了你。” “末将一定会为协领守好广恩门。”多桑低着头应道。 “去吧!”遏必隆一摆手。 多桑后退两步,这才顺着马道下了城墙。 “一会儿多桑把炮运过来,你负责安排好,有了这么多炮,要是广恩门在你手里丢了,你和多桑一样,最好庆幸自己战死在广恩门。”遏必隆对广恩门守将说了一句,转身下了马道。 盖州城中有十几门炮,除了广恩门原有的炮外,从其他几个城门需要运过来的炮足有十门之多。 每一门都十分笨重,而且盖州城中的炮使用的都是明军老式的炮架,运输起来十分不便。 多桑带着人,用了不少驽马牲口,直到东方的天际出现了光亮,才算把最后一门炮运到了广恩门的城头。 弄好这些炮后,多桑累的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一下,四肢大开的平躺在了城墙上。 “佐领,吃些东西吧!”广恩门守将手里端着个碗,碗中盛有汤粥。 多桑转动眼球看了一下,嘴里有气无力的说道:“不吃了,让我再歇会儿。” 一晚上又是去袭营,又是帮着从其他城门往广恩门运炮,早已经是精疲力尽,这时候他恨不得战死在虎字旗营地那里的人是自己。 “还是吃点吧,一旦虎贼虎贼攻城,再想吃东西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广恩门守将劝说道。 闻言的多桑身子贴着女墙往后靠了靠,身子想要站起来,同时嘴里说道:“虎贼进攻了吗?” “暂时还没有,不过,该吃东西还是要吃的,可以吃完了再休息。”广恩门守将把手里的碗往前递了递。 对方满人的身份不是他一个汉将能比,他不想因为一点小事得罪了这位八旗佐领。 “给我吧!”多桑伸手接过广恩门守将递过来的粥碗。 身体虽然很累,但他知道对方有句话说得对,自己不能没有力气杀敌。 和一般士卒喝的粥不同,多桑碗里的粥是舀出来的粥底,比较浓稠。 一碗粥喝下肚,多桑感觉自己肚子里热乎乎的,但身体还是不想动,便把粥碗直接还给了广恩门守将,同时问道:“没有饼子吗?” “一碗粥确实少了点,但送到广恩门的粥不多,佐领暂时忍耐一下。”广恩门守将见多桑意犹未尽的样子,嘴里解释道。 广恩门守城的都是汉兵,与城中的八旗兵不同,吃的东西要差一些。 以前盖州城没有被围之前,情况要好一点,现在盖州城被围,每天只能消耗城中的粮草,城中的汉兵在一日前就削减了口粮。 “算了,就这样吧!”多桑背靠着女墙合目休息起来。 广恩门守将见状,不再多说什么,端起粥碗从多桑身边离开。 晨阳挥挥洒洒的落在城头上,晒到身上令人十分舒服,多桑在晨阳的抚身下,不知不觉中睡了起来。 睡了不知多久,他迷迷糊糊中,恍惚听到了一声雷鸣,并且伴随着雨水低落到了自己的脸颊上。 他用手在脸上滴落雨水的地方抹了一下,放到了眼前,同时缓缓睁开了双眼。 当他看到手指尖上沾到过雨水地方,整个人突然惊醒了过来。 这哪里是什么雨水,而是血水。 雷鸣也不是什么真正的雷声,而是炮声, 虎字旗攻城了! 多桑脑子里第一个反应就是虎字旗在攻城,而他直接从地上蹦了起来,弓着身子冲到对面的垛口后面。 透过垛口,他看向城外。 嘶! 目光只在城外看了一眼,当即倒吸了口凉气。 城外方向密密麻麻都是炮,哪怕不用细数,都能看出城外的炮不下百门。 心中开始怀疑,盖州城是否真的能够坚守到盛京的援军到来。 “佐领,广恩门守将正找您呢!”一名汉兵跑到了多桑的身边,带来了给多桑的传话。 多桑看了传信的汉兵一眼,问道:“你们千总在哪?” 汉兵用手指向身后走来的方向。 多桑目光随之看了过去。 城墙上都是来回跑动的守兵,而一颗颗炮子正从半空中落下。 这些炮子不全都落在城墙上,有不少炮子越过城墙落到城中,还有不少炮子撞在了城墙的外墙上,撞碎了不少外墙表面上的墙砖。 城墙上人太乱,多桑根本看不到广恩门的那名千总。 “带我过去。”多桑对面前的汉兵说了一句。 汉兵弯着腰贴着女墙后面一路往前小跑,多桑也做着同样的动作。 躲在女墙后面虽然不能完全避免炮子,但有女墙的阻挡,可以避免大部分炮子,比躲在在城墙其他地方要更安全一些。 跑出大概有二三百步,多桑看到了广恩门守将。 对方和之前的他一样,正蹲在女墙后面躲避城外射过来的炮子。 “千总爷,多桑佐领来了。” 走在前面的汉兵三两步冲到了广恩门守将的跟前。 广恩门守将看到多桑,急忙把多桑拉到自己身边俯身蹲下,嘴里说道:“佐领,末将有一件事希望佐领能够帮忙?” “什么事?”多桑问道。 对方把他找过来,还如此郑重请求,哪怕还不知道是什么事,都已经能预料到肯定不是什么小事。 广恩门守将迟疑了一下,旋即问道:“不知佐领有没有注意到城外虎贼的炮?” 多桑点了点头。 城外这么多的炮,他想不注意到都难。 广恩门守将继续说道:“虎贼的炮太多了,再让虎贼这么炮击下来,广恩门坚持不了多久,末将希望佐领能够带人出城毁掉虎贼的炮。” 砰! 多桑抬手一拳头捣在广恩门守将的脸上,直接把人一拳捣在地了上。 “你个狗东西,居然想害你八旗爷爷,爷我现在就弄死你。”说着,多桑直接抽出了自己的刀。 “佐领听我把话说完。”广恩门守将急忙出言阻拦,并且屁股坐在地上用两条腿蹬地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与多桑之间的距离。 第两千九百零九章 炮击 广恩门守将真怕多桑一时冲动把自己弄死。 “你说,要是说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现在就砍了你这个狗东西。”多桑把刀子架在了广恩门守将的脖子上。 广恩门守将咽了咽嘴里唾沫,紧张的说道:“虎贼的炮实在太多了,想要让广恩门不失守,必须想办法毁掉虎贼的炮,本来末将想要带人出城想办法毁掉虎贼的炮,可末将手下的人守城还行,出城作战不如佐领的那些部下,关键是,袭击虎贼在城外炮阵的机会只有一次,一旦失败,虎贼必然会进行防备,再想偷袭便不可能了。” “你怕死,就让爷去送死吗?”多桑鼻子差点气歪了,手腕一转,手里的刀直接横了过来,用刀面狠狠地抽在了广恩门守将的脸上。 啪! 一声脆响的声音传出,广恩门守将被抽到的半边脸肉眼可见的红肿了起来。 “仅此一次,再敢算计爷,爷必定弄死你个狗东西,呸!”多桑一口浓痰啐在了广恩门守将的身上,刀也被他收了回来。 要不是这会儿城外的人正在攻城,广恩门需要有人把守,他绝不会放过这个胆敢算计自己的汉将。 广恩门守将左手捂着受伤的脸,面露无奈。 他是真的想要守住广恩门,守住盖州城。 若非汉兵在城外野战确实不如八旗兵,他又怎会找多桑这个八旗佐领来商量。 “还坐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守城,守住广恩门,爷被砍脑袋之前,先弄死你这个狗东西。”多桑指着广恩门守将的鼻子骂道。 广恩门守将虽然是个千总,但他是八旗的佐领,地位天然在这些汉将的头上。 汉人的出身,让广恩门守将低满人一等,不敢公然违背对方的命令,只好从地上爬起来,开始指挥城墙上的汉兵守城。 城外的虎字旗炮阵后面,大量的战兵列阵在这里,等候着攻城的命令。 邢朝喜举起手里的单筒望远镜,观察着广恩门城上的情况。 “告诉炮队那边,让重炮去轰城墙和城门,轻型炮都往城头上开炮,把城墙上的清兵都赶下城墙。”邢朝喜一只手举着单筒望远镜,嘴里对下面的传令兵吩咐道。 盖州城不是熊岳驿那种只有几堵薄墙的驿站,而是围城一周修筑了一丈多高的砖墙,城外还有护城河,标准的明造城池。 “师正,哨探那边抓到了海州城派来的清兵。” 虎字旗的一名哨探被下面的人带了过来。 邢朝喜看到面前的哨探。 “启禀师正,我们在靠近盖州城五里外的地方,抓到了几个清兵俘虏,审问得知,对方是从海州城方向过来,为盖州城内的清兵带来援兵的消息。”哨探说道。 听到这个消息的邢朝喜并不意外。 早在他手下的战兵营攻打熊岳驿的时候,盖州城应该已经把消息传回清国的国都盛京,而海州处于盛京和盖州之间,要比盛京更早得知盖州城的情况。 “是海州的援兵还是从盛京来的援兵。”一旁的师参谋长问向面前的哨探。 哨探躬身说道:“是海州来的援兵。” “清军的援军到了什么地方?有多少人?”师参谋长继续问道。 哨探回答道:“属下也不知,俘虏的清兵只是带来了援军的消息。” “俘虏呢?在什么地方?”师参谋长问道。 哨探回禀道:“属下回营后,便把俘虏移交给了大营这边的人。” 听到这话的师参谋长扭头看向邢朝喜,说道:“师正,我想去再审一次抓来的俘虏,对方既然来给盖州城送信,不应该一问三不知,或许是在故意隐瞒什么。”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邢朝喜说道,“或许海州城根本没有派什么援兵过来,只是为了安抚盖州城的守将,令其多坚持一段时间。” 闻言的师参谋长想了想,道:“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但还是在审一审,要是真能审出点东西,对咱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也好,俘虏的事情就交给你了。”邢朝喜点了点头。 得了允许的师参谋长带着自己的护卫和一支十几人的战兵队返回了营地。 邢朝喜看向面前的那名哨探,说道:“回去告诉你们队长,可以把巡哨的反问向外围扩大一些,试着找寻附近是否有大队清军人马想要靠近盖州城。” “是。”那哨探挺直胸脯答应道。 盖州城这里的战斗还在继续,不会因为盖州城有可能出现援军而停下。 虎字旗一门门大炮的炮子和药子像是不要钱的一样,朝着盖州城倾倒。 盖州城的几道城门都遭受了炮击,而其中广恩门这里遭受的炮击数量最多,挨的炮子也是最多。 不管是盖州城中作为防守一方的清军,还是城外作为进攻一方的虎字旗陆战师,双方都清楚其它几道城门只是佯攻,唯有广恩门才是主攻方向。 盖州城守将遏必隆在一众白甲兵亲卫的护卫下来到了广恩门。 靠近广恩门附近不少房屋都被炮子砸出了一个个窟窿,就连院墙都倒塌了好几处,附近除了守城的清军,根本看不到其他人的踪迹。 来到广恩门这里的遏必隆没敢直接登上城墙,而是躲在马道一侧的拐角处,然后派人去城墙上把人找过来。 不大一会儿,广恩门守将和多桑都被带了过来。 一见到这两个人,遏必隆率先开口问道:“广恩门的情况怎么样?还能不能坚持住?” “协领放心,末将誓死守住广恩门。”多桑抢先说道。 遏必隆的目光看向了广恩门守将。 广恩门守将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城外虎贼的炮实在太多,广恩门的守军力量损失了不少,若非虎贼一直没有人强攻,否则广恩门坚持不了多久。” “不是给你们准备了不少炮送到广恩门,怎么不开炮还击!居高临下,你们应该更占据优势。”遏必隆皱起眉头。 听到这话的广恩门守将面露苦涩,道:“刚开始的时候,已经开炮还击了,只是虎贼准备的炮实在太多,没用多久城墙上的炮就被击毁的差不多,而虎贼又不出兵攻城,只是一个劲的开炮,现在我们连还击的能力都失去了。” 第两千九百一十章 再次被指派的多桑 遏必隆眉头紧锁。 对方所说的消息,在他看来是坏的不能再坏的消息了。 “协领,都是这个狗东西没有保护好那些炮,要不是因为他非要把炮都集中在广恩门,也不会让虎贼有机会摧毁咱们所有的炮。”多桑用手指着广恩门守将,一口一个狗东西的叫着。 遏必隆心里对于把炮集中在广恩门使用的事情也很不满。 要不是因为把盖州城中的炮都集中起来,也不会全都被虎字旗的炮给摧毁掉,导致盖州城连一门炮都没有剩下。 “末将有罪,请将军责罚。” 面对多桑的指责,广恩门守将直接跪在了遏必隆的面前。 遏必隆看着跪在地上的广恩门守将。 有心想要治罪,但他更清楚,这个时候不是治谁罪的时候,就算要治罪也要等到打退了来犯的虎字旗大军,守下盖州城之后再清算。 “先起来,现在不知治谁罪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如何对虎贼还击,不然继续让虎贼毫无顾忌的炮击下去,广恩门早晚会失守。”遏必隆把广恩门守将从地上扶了起来。 一旁的多桑开口说道:“末将有个办法,或许有用。” “什么办法?快说!”遏必隆看向多桑。 多桑道:“末将认为,想要守住广恩门,就不能让虎贼继续肆无忌惮的炮击下去,所以末将以为应该派一支兵马出城,毁掉虎贼的那些炮,没有了炮,虎贼再想安然无恙的炮击广恩门就不成了。” “晚上你要是袭营成功,也用不着今天在这里吃炮子。”遏必隆瞪了多桑一眼,对他的办法并不怎么看好。 偷袭都没能成功,白日里虎字旗不可能不对己方的炮做好保护,他不觉得正面出击就能够把虎字旗在城外的炮全都毁掉。 多桑脸上露出一丝尴尬。 遏必隆不再看他,而是问向广恩门守将,道:“你是广恩门这里的守将,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对城外的虎贼还击!起码不能让虎贼一直这么肆无忌惮的开炮。” 闻言的广恩门守将想了想,他道:“还击的办法也不是一点没有,城墙上的炮虽然被虎贼用炮击毁,但大部分还能用,只要重新弄一个炮架就够了,不过咱们的炮实在太少,就算打造好了炮架,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还是会被虎贼用炮毁掉。” “还有其他办法吗?”遏必隆觉得这个办法虽然有些用处,但起到的作用并不大。 广恩门守将又道:“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打造一些投石车,同时修复一些被毁的炮架,如此一来可用的武器就多了,只是打造投石车比较麻烦,射程也有限,不如铜炮的射程远。” “你知道谁会打造投石车?”遏必隆问向广恩门守将。 广恩门守将摇了摇头,旋即说道:“可以找来城内的工匠试试,说不定他们能打造出来,只是投石车的射程问题不好解决。” “投石车的事情我去想办法,但你也说了,投石车的射程不足,最重要的是,虎贼会不会给咱们这么多时间来打造投石车。”遏必隆眉头挤在了一起。 投石车在他看来,是最后没有办法的办法。 广恩门守将说道:“其实多桑佐领的提议在末将看来最适合眼下的情形,只是出城的人手最好是骑兵,骑兵速度快,完全有机会打虎贼一个措手不及。” “容我再考虑考虑。”遏必隆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 但心中并不愿意出动盖州城的骑兵。 因为盖州城的骑兵是他最后的底牌,哪怕盖州城失陷,他也有机会借助盖州城内这支骑兵的力量逃往海州。 不到最后时刻,他不愿意动用骑兵的这张底牌。 广恩门守将继续说道:“不动用骑兵,派一支步卒出城袭击虎贼在城外的那些炮也可以,就是成功的希望小一些,但也不是一点成功机会没有,就算不成功,只要能多拖延一些时间,对盖州城依然有利,不管是海州城还是盛京,知道了咱们盖州这里的情况,肯定会派援兵过来,只要等到援兵到了,盖州之围自然可以解。” “求援的消息在盖州城被围之前,本将就已经派人送出去了,算算时间,盛京应该已经收到了信了,就是不知道万岁爷的援军什么时候到。”遏必隆目光往盛京所在的西面看过去。 按照时间计算,他知道海州的援军早应该到了,可始终看不到海州方向派来的援军,他只能把希望寄托于盛京那边。 广恩门守将说道:“既然求援的消息已经送了出去,咱们只需要等着援军赶来就好,眼下虎贼逞凶靠的是那些炮,咱们想办法毁掉那些炮,便可以拖延更多的时间等待援军。” “多桑!”遏必隆看向一旁的多桑。 “末将在。” 多桑在遏必隆面前躬身抱拳。 遏必隆说道:“夜里你与阿朵颜袭营失利,本应治罪于你,但念在你为大清立下过不少战功,许你戴罪立功,只要你出城毁掉虎贼在城外的炮,哪怕毁掉一部分,本将可以不再追究你之前犯下的罪责。” “末将!”多桑迟疑了起来。 这个时候出城,在他看来是九死一生,从心底里就不愿意出城,更不想接下出城的差事。 “怎么?你不愿意?”遏必隆声音冷了下来。 多桑低着头说道:“末将不敢。” “既然不敢,毁掉虎贼在城外那些炮的任务就交给你了。”遏必隆直接拍板决定,让多桑出城去摧毁虎字旗在城外的炮。 “嗻!” 多桑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哪怕心中再不情愿,他知道自己也没有选择,只能出城。 想到这儿,他恶狠狠的瞪了一旁的广恩门守将一眼。 要不是对方给遏必隆出这个主意,他也不会出城去冒险。 但他已经忘了,最先在遏必隆面前提议的人就是他自己。 一颗又一颗的炮子向飞落的雨滴一样,不断地落向广恩门,谁也无法保证广恩门在这样的炮击下还能坚持多久。 第两千九百一十一章 再次失败 需要出城作战的多桑,亲自去召集自己麾下的兵马。 作为佐领,他麾下有一支二百多人的队伍。 虽然夜里袭营的时候折损了不少,但为了补偿他,遏必隆把阿朵颜从熊岳驿带回来八旗兵都交给了他。 一增一减之下,他麾下的兵力人数比袭营之前只多不少。 看着从周围汇聚过来的麾下,多桑脸上阴云密布,不见丝毫的喜色。 这一次出城,在他看来比夜里去袭营的那一次更危险。 夜里袭营还有夜色可以作为掩护,这一次却什么掩护都没有,只能用命去堆,麾下的这几百人,他不知道能剩下多少,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能不能活着回来。 遏必隆身边的一名白甲亲卫来到了多桑的跟前。 “多桑佐领,协领已经再催了,问你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城?” 八旗军中白甲兵的地位虽然不如巴牙喇,却也不是什么人想当就能当的,在八旗军中的地位颇高。 “还请囊部泰兄弟给协领带话,末将点齐了兵马就出城,绝不会耽误协领的事情。”多桑在这名白甲兵面前表现的十分客气。 对方是遏必隆这位协领身边的亲卫,又是白甲,他一个佐领也只能小心的讨好。 这名白甲兵看着多桑说道:“佐领还是快一点带齐人马出城,协领已经很不满了。” “还请协领放心,最多一刻钟,末将便会领兵出城,为协领夺下虎贼在城外的炮。”多桑保证的说。 这名白甲兵道:“小的就回去回禀了,佐领抓紧准备吧!”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返回遏必隆那里。 多桑一直目送这名白甲兵走远,才收回目光,右手在自己光秃秃的脑门上狠狠的抓了两把,脸上满是无奈。 从多桑这里回来的白甲兵,回到了遏必隆身边。 “协领,多桑佐领答应一刻钟后便会出城。”返回的白甲兵回禀道。 遏必隆点点头,说道:“走,上城墙。” “不可呀!将军。”一旁的广恩门守将急忙出言阻拦,“城上太危险了,将军还是回将军府坐镇吧,广恩门有什么事情,末将第一时间派人送去将军那里。” 遏必隆摇摇头,说道:“多桑一会儿要出城,不亲眼看着我不放心,你带路,陪我一块登上城头。” “虎贼一直在炮轰广恩门,城墙上太危险了,还请将军回将军府坐镇。”广恩门守将躬身拦在遏必隆的身前。 遏必隆看着挡在自己前面的广恩门守将,说道:“广恩门能否守得住,关乎盖州城是否能守住,眼下广恩门摇摇欲坠,你觉得我能够安心留在将军府吗?起开!” 说着,他伸手扒拉开挡在前面的广恩门守将,迈步走向了马道。 广恩门守将见阻拦不住,只能提心吊胆的陪在一旁,与遏必隆一同登上了城墙。 许是运气好,一直到了城头上,都没有受到炮击。 遏必隆上城墙是为了查探战局情况,不是主动找死,所以登上城墙上后,确定自己可以随时观察城外的情况,便把身子躲在了一处较高的女墙后面。 为了防止被城外的虎字旗炮手注意到,他尽量不从垛口的空隙中露脸,就连头上的头盔也摘了下来。 “多桑多出了城记得告诉我。”遏必隆对广恩门守将交代了一句,然后自己背靠着女墙不再说话。 倚在女墙的后背上,时不时传来一阵酥麻的震动,他知道这是炮子撞在了外城墙上造成的情况。 随着一下又一下的震感,遏必隆脸色越发阴沉。 他不清楚广恩门这里的城墙,在虎字旗如此频繁的炮击还能够坚持多长时间,但他清楚,一旦城墙被炮轰塌,恐怕就是盖州城失陷的时候。 看着城墙上一个个脸上惊慌失措的清兵,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清与汉人之间的战争变成了大清只能据城而守。 在他记忆中,几年前他还随家中长辈在战场上围杀着明军,而明军只能躲在城中不敢出城。 这才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大清的对手从大明换成了虎字旗,可清军的对手依然是汉人的军队,可结果却大为不同。 以前是清军围攻汉人的城池,汉人的军队只能龟缩在城中,如今却变成了汉人的军队围攻清军把守的城池,而清兵不敢出城。 “将军,多桑佐领他们出城了。”广恩门守将来到遏必隆身边说道。 听到这话的遏必隆翻过身,身子挪到垛口前,露出一只眼睛看向广恩门正对的城外的方向。 从他的这个位置,可以清楚的看到虎字旗在城外的那些炮。 “希望多桑这一次不会让我失望。”遏必隆嘴里轻声念叨了一句。 声音虽然不大,但还是被一旁的广恩门守将听了个满耳。 “将军放心,这一次多桑佐领一定能够摧毁虎贼的炮。”广恩门守将在旁边宽慰着遏必隆。 哪怕他自己也不看好多桑这一次行动,但不妨碍他在遏必隆面前说一些宽心的话。 “但愿吧!”遏必隆自己也毫无信心。 夜里偷袭都没有成功,白日里他就更不看好了,派多桑出城,也只是想要搏一把,成功最好,不成功情况也坏不到哪里去。 通过垛口的空隙,可以清楚地看到多桑带着几百八旗兵朝虎字旗炮阵冲去。 没有骑兵,只靠两条腿跑的再快也块不到哪里去。 哪怕距离广恩门外墙最近的炮,也在五百步开外。 这么长的一段距离,可以做太多的事情。 城外的炮声并没有因为多桑的袭击而停下,反而多出了不少铳声和虎蹲炮的响动。 “将军,多桑佐领他们失败了。”关注着城外情况的广恩门守将声音低沉的说道。 遏必隆脑袋从垛口出缩了回去,后背重新倚靠在砖墙上,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烦躁。 多桑带着人没等靠近虎字旗炮阵布置的位置,便已经死伤过半,最后更是直接溃败而逃。 遏必隆看着广恩门守将,道:“我来想办法解决掉虎贼在城外的那些炮,但在我想出办法之前,你要守住广恩门,绝不能放一个虎贼的人登上广恩门的城头。” “将军放心,末将就算是死,也绝不会让虎贼的人登上城墙半步。”广恩门守将在遏必隆面前拍着自己胸脯向其保证。 第两千九百一十二章 等不到的援军 遏必隆伸手拍了拍广恩门守将的肩头,随后弓着身子离开了藏身的女墙,朝着马道跑过去。 最后顺着马道下了城墙,离开了广恩门。 广恩门守将目送遏必隆离开,直到人看不见了,才收回了目光。 “千总,遏必隆将军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广恩门他就不管了吗?”一直跟在广恩门守将身边的把总开口问道。 广恩门守将目光看向他,说道:“刚才的话你不是都听到了,将军回去想办法,总有办法解决掉虎贼的那些炮,耐心等一等。” “千总你别替人遮掩了,什么叫想办法,等他想出了办法,咱们广恩门的城墙都叫人用炮给轰塌了。”把总撇了撇嘴。 对于这些敷衍的话他在明军的时候就经常听,没想到来到了大清,上面的人还是这样哄骗。 广恩门守将抬手在把总的上臂拍了拍,说道:“不管能不能想出办法,咱们都要守住广恩门,绝不能让虎贼的人从广恩门入城。” “末将也想守住广恩门,可虎贼的炮实在太凶了,千总你也不是看不到,下面的兄弟现在还能拿着兵器站在城墙上都算是厉害的主,更多的人都是能藏就藏,能躲就躲,眼下这种情况,一旦虎贼攻上来,拿什么去守广恩门!”把总对广恩门守将说道。 听到这话的广恩门守将迟疑了一下,问道:“那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末将哪有什么办法,要是有什么好的主意,怎么可能不说。”把总摊了摊手。 闻言的广恩门守将脸一板,道:“你没有办法,我也没有办法,那就等将军的办法,只要将军还在,总不能看着盖州城失陷。” “末将瞧着咱们这位八旗大将军也只是敷衍千总你给大清卖命,他要有什么好主意早就说出来了,还会等到现在都不说。”把总眼睛盯着广恩门守将说道。 “你什么意思?” 广恩门守将心中警惕了起来。 把总低声说道:“千总您真的认为咱们能守得住广恩门?” “只要拼死效命,有什么守得住守不住的。”广恩门守将往一旁挪了挪身子,与跟前的把总拉开一点距离。 把总嘴里说道:“末将就直说了,千总您觉得盖州城守得住吗?” “你认为呢?”广恩门守将反问道。 把总撇了撇嘴道:“末将不看好大清在虎贼的攻势下守住盖州城。” “大胆,这话是能乱说的,要是传出了,一个动摇军心的帽子就会扣在你头上,到时候没人保得住你。”广恩门守将黑着脸呵斥道。 把总一脸不屑的说道:“杀了末将也改变不了盖州城的结果,等着瞧吧,盖州城过不了多久就会被虎贼攻陷,咱们把守的广恩门弄不好是第一个陷落的地方。” “闭嘴,这话不要再说了,再敢胡说八道,不用将军动手,我就不会饶了你。”广恩门守将狠狠地瞪了面前的把总一眼。 把总毫不示弱的说道:“末将说的都是实话,千总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不能不为兄弟们的性命考虑呀!兄弟们可是跟着你一起从大明来到的大清,给那些女真人卖命。” 他的话,令广恩门守将气势弱了下来。 广恩门守将语气一缓,道:“我知道兄弟们都不容易,可我这些年也没有亏待兄弟们,当初要不是投靠了大清,兄弟们未必还有命在,明军真要是大清的对手,我也不会带着你们投靠过来,眼下虽说遇到困境,但海州的援军应该就快到了,让兄弟们再坚持坚持。” “千总你就别哄骗兄弟们了,求援消息都送出去多久了,海州早就应该收到消息,要是真有援军,这会儿援军应该已经到了盖州城,现在都没有看到援军,说明海州根本没有派出援军。”把总说道。 广恩门守将默然不语。 海州距离盖州并不远,他心里也明白,海州守将真要派出援军支援盖州城,不可能这么久都没有消息。 把总见对方不说话,便又继续说道:“到了现在千总您还看不明白吗?盖州城已经被放弃了,咱们在怎么死守,也改变不了盖州城的结局。” “情况没你说的那么坏。”广恩门守将说道,“就算海州不派援兵,盛京也会派援军过来,万岁爷绝不可能看着盖州城落入虎贼手中。” 把总听完他的话,嘴里哼了一声,道:“从盛京到盖州中间隔着一个辽阳和海州,照虎贼这种炮击强度,千总觉得咱们还等的到盛京的援军吗?” “只要咱们坚持住,一定能够等到援军的,万岁爷不会放弃盖州城,也不会放弃咱们。”广恩门说将为其打气。 闻言的把总笑了,他道:“大清的万岁爷不愿意放弃盖州城我信,毕竟丢了盖州城,等于辽西要道被虎贼掐住,万岁爷不愿意放弃八旗兵我也信,可要说万岁爷不会放弃咱们这些汉人出身的汉军旗兵马,这我可不信,千总您不会真觉得咱们这些汉军旗的人能够和那些八旗兵平起平坐吧!” “万岁爷对咱们其实也挺好,对咱们比以前在明军的时候强多了。”广恩门守将有些心虚的说。 把总说道:“没错,咱们确实比以前在明军时的日子好过一些,但也仅仅是好过一些,可大家都背弃了祖宗,脑袋上盯着一个耗子尾巴,死了怕都是入不了祖坟。” 手里揪着后脑勺的细辫子,他语气激动的嚷了起来。 “当年剃头的时候,你可没想过自己的祖宗。”广恩门守将冷着脸说道。 都是一个马勺里搅饭吃的,谁不了解谁。 什么死了以后埋不了祖坟,在他看来都是借口。 把总挺着脖子说道:“那是以前,现在每天想起自己剃了头都在后悔。” “少他娘的扯这些犊子,你就说想干什么,绕来绕去的又是援军又是祖宗,老子不想再听你在这里放屁。”广恩门守将火气上来了。 也不知是被那句进不了祖坟刺激到,还是因为被面前的人说烦了,又或者两者都有。 第两千九百一十三章 下面人的想法 “兄弟们就希望千总能够大家一条活路!” 说完,把总盯着广恩门守将。 “你想要什么活路?”广恩门守将看着他说道,“只有守住了盖州城,大家才能有活路。” 把总眉头下意识一皱,嘴里道:“千总,您知道末将说的是什么?”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蛔虫,怎会知道你想的是什么,难不成你想要弃城而逃?别想了,几个城门外面都有虎贼的人,没那么好逃掉。”广恩门守将说道。 闻言把总目光在广恩门守将的脸上看了半晌,才开口说道:“千总就不要再装糊涂了,末将是什么意思您清楚,盖州城守住了,广恩门这里更是坚持不了多久,咱们能从大明投靠了大清,为什么不能再从大清投靠虎字旗?” “你不要命了吗!这话也敢乱说!”广恩门守将脸色沉了下来,同时紧张了的朝四周看了看,生怕被城墙上那些八旗兵听到。 把总盯着他说道:“八旗兵要是真有能耐,也不会丢了金州又丢复州,现在连盖州都快守不住了,八旗兵也就欺负欺负软弱明军,对上虎字旗的战兵狗屁不是,之前多桑佐领带着人出城去夺虎贼的炮,几百人号人出城,最后回来了不到五十个人,多桑这个佐领更是把命堵在了城外,这些都是咱们亲眼看到的,千总,再打下去兄弟们都会为大清陪葬,咱们可是汉人呀,跟那些鞑子本就不是一伙儿的。” “你疯了么!三姓家奴的事情你也干,你觉得虎贼会收留你这样的人!”广恩门守将脸色难看的说。 让他投向虎字旗做三姓家奴,实在拉不下这个脸。 把总道:“三姓家奴怎么了,大不了末将就做个寻常百姓,末将早就打听过了,虎贼那边的一个平头老百姓都过的比咱们日子强,留在大清没前途不说,还要给人家卖命,有好东西先紧着那些八旗兵,送死的事情都让咱们这样的汉兵去做,反正这样的日子我是过够了。” 听到这话的广恩门守将默然不语。 以前有明军对比着,还不怎么明显,留在大清的日子虽然不怎么太好过,却也比在明军时候强,关键是清军比明军厉害,上了战场活下来的机会更大。 自从明军没了换成了虎字旗,他们才发现清军的日子也没那么好了,又变成和以前在明军时候差不多了。 把总继续在广恩门守将身边劝说道:“千总,您可是汉人,咱们这些人才应该一条心,那些八旗兵跟咱们不一样,没必要跟着他们一条路走到黑。” “以后这话不要说了,让旁人听到没人能救得了你。”广恩门守将说了一句,旋即又道,“回去老老实实守城,告诉下面的兄弟别傻愣愣的挨炮子,该躲就躲,炮子可不管你们是汉人还是八旗兵。” 闻言的把总愣了一下,旋即反应了过来,连忙说道:“末将明白,这就安排下去。” 说完,他转身快步离去。 广恩门守将叹了一口气,把身子往女墙后面缩了缩,尽可能避免身子露在外面。 面对城外的炮击,城墙上的守军一点反击能力都没有,全都是能躲就躲。 不仅是汉兵在躲,城墙上的八旗兵也在躲。 几个八旗兵留在城墙上盯着其他人,剩下的八旗兵全都躲到了城墙下面,而汉军旗的汉兵就没有好了,有八旗兵盯着汉兵无法离开城墙上,所以躲也只能躲在城墙上面。 好在城外的炮击主要是轰击广恩门左侧的一面城墙,城墙上面挨到的炮子并不算太多,守在城墙上的汉兵也有更多地方用来藏身。 一天的时间就在炮击中度过。 到了夜里,炮击声停了下来,广恩门这段城墙上的守兵终于有机会得以活动。 广恩门守将指挥手下的人清理城墙上的尸体,搬运到城墙下面去安置。 “千总,遏必隆将军来了。” 广恩门守将正在指挥手下干活的时候,手下的一名哨官跑过来报信。 炮击停下后不久,遏必隆再次带着人来到了广恩门。 广恩门是虎字旗进攻的重点,自然也是他这个八旗协领做关注和担心的地方。 “末将参见将军。”广恩门守将来到遏必隆面前行礼。 遏必隆看着城墙上忙碌的身影,嘴里问道:“广恩门这里的情况怎么样?” “托将军的福,广恩门在虎贼的炮击下守了下来,目前正在点验死伤。”广恩门守将回答道。 遏必隆点点头,转而对广恩门守将说道:“辛苦了,再坚持两天援军就会赶来,接下来希望你能够再接再厉,守住广恩门,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出来,能做到的我都会满足。” “援军到了吗?”广恩门守将眼中一动。 遏必隆道:“我也是刚得到消息不久,万岁爷已经集结大军,正在南下,不日就会赶到盖州,到时盖州之围自然可解。” “有了万岁爷派来的援军,末将这颗心算是可以放下来了。”广恩门守将先是说了一句,旋即问道,“将军,这次援军来多少兵马?” 遏必隆轻轻摇了摇头,嘴里说道:“目前还不清楚,送信的人是从海州过来的,只说了援军很快就到,其它的话都没有说。” “那海州呢?有没有派援军过来?海州离咱们盖州最近,海州要是能派援军过来,咱们在盖州城的压力也会减轻一些。”广恩门守将说道。 遏必隆扭头看向了一样城外火光的方向,嘴里说道:“海州的援军就别想了,海州守将害怕虎贼会分兵去海州,根本没有派援军过来。” “那太可惜了。”广恩门守将面露遗憾。 但他从遏必隆的话音中,听出来对海州守将的不满。 遏必隆收回目光,对他说道:“城中兵力紧张,就不派兵接替你们了,援军到来之前,这几日广恩门就交给你们了,有什么需要我尽量给你们安排。” “白日里虎贼只是炮击,城上守军损失并不算太大,只是缺少了反击的机会。”广恩门守将说道。 第两千九百一十四章 广恩门来了一支八旗兵 在场的人都看向了遏必隆。 都知道盖州城面对虎字旗的炮击,已经毫无办法。 遏必隆迟疑了一下,开口说道:“投石车的事情我问过城里的工匠了,能打造,但是费时费力,援军都到了也打造不出几个,倒是炮架的事情我已经安排下去了,打造好的炮架会让人送过来,给还能用的炮装上,炮还留在你们广恩门这边。” “希望盛京的援军能够早一点赶到。”广恩门守将语带期盼的说道。 至于广恩门剩下的几门炮,在他看来就算重新装好了炮架,也起不到太大作用。 遏必隆也知道靠几门炮改变不了广恩门这里的情况,只好安慰的说道:“放心,万岁爷不会放弃盖州城,不会放弃大家。” 面对虎字旗出动超过百门炮的炮击,他也找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能做的也只是给守在广恩门这里的官兵说些激励的言语。 遏必隆在城墙上转了转,便下了城墙。 离开的时候,把守了广恩门一天的八旗兵带了回去。 “千总,看明白没有?”广恩门这里的一名把总凑到了广恩门守将的身边。 广恩门守将看了他一眼,道:“你看明白什么?” “城外的炮声停了,遏必隆才敢来广恩门转上一圈,留下几句没滋没味的废话,就把咱们丢在了广恩门,任由咱们自生自灭,只把他们自己人带回去。”那把总说道。 广恩门守将说道:“全都走了不正好,方便你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还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唉,咱们这些人在人家眼里不是自己人,隔着一层呢。”把总嘴里说了这么一句,飘然迈步离去。 广恩门守将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摇头苦笑了一声,便去忙起了自己的事情。 莫约过去了一顿饭的功夫,一支二十几人的八旗兵队伍来到了广恩门的城头上。 “千总,来了一队八旗兵,领头的是一个护军校。”一名汉兵跑到广恩门守将这里报信。 明晃晃的一队八旗兵出现在广恩门城头上,想不被看到都难。 广恩门守将同样注意到了,并且主动迎了上去。 “不知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你是广恩门这里的千总?” “对,我便是。” “我们是协领派来协助你们守城,接下来我会配合你。” 听到这话的广恩门守将松了一口气。 还以为对方是来找事的,原来派给广恩门这里的增援。 “欢迎,欢迎,有了各位兄弟的增援,守城上的实力大大增加。”广恩门守将满面笑容的招呼着对方。 来人左右打量了几眼城墙上的情况,嘴里说道:“千总有什么任务只管交代,我们会尽力协助,但有一点我要提前说明白,我的人你不能插手指挥,要做什么必须通过我才行。” “应该的,之前多桑佐领在的时候也是这样。”广恩门守将对于新来的这队八旗兵提出的要求,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从来都是八旗军指挥他们汉军旗,汉军旗才是那个听喝的命,他早都习惯了。 来人似乎很满意广恩门守将表现出来的善意,便主动说道:“千总有什么任务,尽管安排吧,我们既然是来守城的,自然要听从调遣。” “不用,不用,虎贼白天开了一天的炮,晚上肯定不会继续开炮了,只要小心防备对方夜袭就行,有我的人巡逻就够用了,这位兄弟你们刚到,先好好休息一晚,明天白天再参与守城也不迟。”广恩门守将安排这些八旗兵去休息,不参与夜里的巡逻。 这位八旗护军校听到广恩门守将这么安排,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便说道:“就听千总的安排,我们今夜就不参与守城了。” “这样做就对了。”广恩门守将笑着说,旋即找来了一名手下,交代道,“带着这些八旗兄弟们去休息,一定要安排好,明白吗?” 刚来城头上不久的二十多个八旗兵又被带下了城墙。 这些人一走,原本在城上的一名把总来到了广恩门守将的跟前,开口说道:“这些人不像是来增援广恩门的,倒更像是来监视咱们的。” “别胡说。”广恩门守将横了那把总一样。 把总说道:“别不信,哪有二十来个人的增援,最少也要派一个佐领过来,现在就来这么点人,有个屁用,我看就是来监视的,怕咱们投向虎贼那边。” “不管是来监视的,还是真的来增援,都是八旗大爷,没事你少撩拨他们。”广恩门守将觉得自己手下把总的这张破嘴太没把门,不得不提前叮嘱一句。 把总嘴里切了一声,说道:“放心,末将心里有数,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明白就好。”广恩门守将说道,“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别在我这里碍眼。” 夜幕越来越深,满天的星斗清晰入眼,只是少了月色使得大地稍暗了一些。 城墙上一处不怎么显眼的地方,竖下了一根绳子,一道身影顺着绳子爬下了城墙,翻过了外面的护城河。 城墙上静悄悄一片,城墙上横七竖八躺着不少正在休息的守兵,反而根本没有人注意到有人从城墙上偷偷离开。 虎字旗的营地就住驻扎在距离盖州城二里多地外的地方。 从盖州城偷偷逃出来的身影,一路跌跌撞撞来到了虎字旗的营地外面。 距离营地一百多部的时候,手里面举起了一个白布弄成的小旗子,也不管营地里的人是否能够看见,就这么举着往营地走去。 “有人吗,我是从盖州城里逃出来的,我要见你们将军。” 害怕里面的人听不到,他一连喊了几遍。 已经休息的邢朝喜被自己的护卫从床上喊醒。 “师正,外面来了一个从盖州城内逃出来的清兵,指明要见您,说是有要紧的事情和您说。” 喊醒邢朝喜后,护卫对其说道。 邢朝喜用手搓了一把脸,嘴里说道:“问清楚是什么人了吗?” “问清楚了,就是广恩门城头上一个汉军旗清兵,没有其他身份。”护卫解释道。 第两千九百一十五章 决定 “这是挨了一天的炮,人被吓到了,指望从咱们这里卖个好。”邢朝喜接过护卫递来的毛巾搓了搓脸,使自己清醒一点。 护卫道:“要不然安排下面的人去见他,无外乎就是看盖州城守不住了,想要过来投靠咱们。” “人家既然想要见我,那就见见,能早一点拿下盖州城也不是什么坏事。”邢朝喜从床上站了起来,随手把手里的毛巾放到了一旁。 离开了休息的营帐,在护卫的引路下,来到了一处靠近营门附近的营帐。 护卫先一步来到营帐门前,为邢朝喜掀开了营帐的帘子。 走进营帐,邢朝喜一眼便注意到坐在营帐中间的一个瘦弱汉子。 “师正。” “师正。” 守候在营帐内的其他人见到邢朝喜纷纷打招呼。 邢朝喜朝他们一一点头回应。 这个时候坐在一条长凳上的瘦弱汉子急忙站起身,紧张的看着从外面走进来的邢朝喜。 “你不是要见我们师正吗?这位就是。”一旁有虎字旗的人为瘦弱汉子介绍了来人。 闻言的瘦弱汉子急忙跪了下来,嘴里喊道:“小的常四,给师正老爷磕头。” “起来吧,虎字旗没有鞑子那边那么多磕头行礼的规矩。”邢朝喜走到营帐中的一张空座前坐了下来,同时用手一指,说道,“有什么话咱们坐下说。” 常四紧张的看了看邢朝喜,屁股缓缓地坐回到之前坐过的长凳上,不过他没敢坐结实,只是挨了一个边。 他的小动作自然瞒不过邢朝喜和营帐其他人的眼睛。 但这种事情见到的多了,谁也没说什么。 邢朝喜看着他,出言问道:“你是从盖州城逃出来的?是自己?还是别人派你过来的?” 常四从凳子上出溜下来,再次跪在了地上,嘴里道:“小的是自己逃出来的,不,也是我们千总派小的来的。” 话虽然说的有些颠倒,邢朝喜还是听出来他要表达的意思。 邢朝喜道:“你们那位千总有什么话让你带过来吗?” “有,有,有。”常四连忙说道,“我们千总是广恩门守将,他愿意投降,打开广恩门放你们进城,消灭城中的鞑子。” 听到此言的邢朝喜并不意外。 对方既然派人来他们虎字旗的大营,自然抱有开城门放虎字旗大军进城的打算。 “你们千总的条件是什么?”邢朝喜问道。 闻言的常四急忙说道:“没条件,什么条件也没有,我们千总就是觉得自己是汉人,不愿意再给鞑子卖命。” 听到这话的邢朝喜笑了笑。 营帐内不少人脸上更是毫不掩饰的露出了嘲讽。 “你们千总想要改弦易张,可以,你不过你确定你们千总没有什么其它条件?”邢朝喜再次问道。 常四张了张嘴,迟疑了一下,才道:“可能小的什么条件都不提,师正老爷您不太放心,但小的可以保证,我们千总真的没有什么条件,要说有什么条件的话,也只希望虎字旗拿下盖州城之后,能够放过我们这种汉军旗的汉人。” 邢朝喜目光看在常四的身上。 良久后,他道:“你们那个千总倒是个知道聪明人,其他的条件或许提出来我都答应不了,唯独放过你们一条性命我还是能够做主的。” “还请师正老爷能够怜悯我们这些被迫从了鞑子的汉兵。”常四一头磕在地上。 邢朝喜道:“可以,我答应了,只要你们打开广恩门放虎字旗大军入城,我可以保证,只要愿意束手投降的汉兵,我可以饶过他们的性命。” “小的谢过师正老爷。”常四再次磕头。 邢朝喜道:“行了,起来吧,地上挺凉的,你也回去跟你们千总说一下,约定一个起事的时间。” “我们千总说随时都可以,如果是今晚就最好了。”跪在地上的常四紧张的看着邢朝喜,生怕邢朝喜误会什么。 闻言的邢朝喜一愣,眉头皱了起来。 他道:“今晚你们就起事?来得及吗?” “来得及,来得及。”常四急忙说道,“盖州城中收到消息,盛京派来了援军,所以我们千总想早一点起事,不给鞑子援军支援盖州城的机会。” 听到这话的邢朝喜面露沉思。 对方催的这么急,他需要考虑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陷阱。 以盖州城目前的情况,只要虎字旗继续炮击下去,迟早可以拿下盖州城,但他再想自己要不要冒险,提前几天拿下盖州城。 跪在地上的常四紧张的看着邢朝喜。 “如果今夜行动,你如何与城中的人联络?”邢朝喜开口问道。 常四急忙回答道:“小的来之前我们千总就交代过,要是今夜行动,小的可以带一些贵军的战兵回广恩门,我们千总愿意全力配合。” “你们那位千总考虑的还挺周全。”邢朝喜说道。 常四回答道:“白天挨了一天的炮击,死了不少人,像小的这样的汉兵都怕了,多一天都是煎熬。” “先把他带下去休息。”邢朝喜扭头对旁边的一名战兵队长吩咐了一句。 被喊到的战兵队长走过去把常四从地上提了起来。 常四老老实实的跟着对方离开了营帐。 邢朝喜对自己的护卫说道:“把师参谋长和几个营正都找来。” “是。”护卫转身跑开。 这时候,营帐内的一人开口说道:“师正,您真想答应他们今晚动手?” “怎么?你觉得不可行?”邢朝喜反问道。 对方犹豫了一下,说道:“对方若是真心归降,今晚能够拿下广恩门自然是一件好事,可对方催的这么急,属下担心是个圈套。” “你的担心有道理,但也有可能不是圈套,对方是真心想要归降。”邢朝喜说道。 对方道:“以现在的情况,咱们完全可以慢慢来,拿下盖州城是早晚的事情,没必要冒险。” “要是一般情况下,你的选择没问题,可你想过从盛京过来的那支清军援军没有?”邢朝喜说道,“一旦援军到达盖州城之前,咱们未能拿下盖州城,咱们就要遭受盖州城内的清军和来援的清军夹击,这个问题你想过没有?” 第两千九百一十六章 夜登盖州城 邢朝喜的两个没有,直接令对方沉默。 虎字旗不怕清军,但不代表可以不顾死伤,尤其还有更好的办法可以拿下盖州城。 师参谋长和赵武等营正很快都被邢朝喜派去的护卫请了过来。 陆战师的高层在这样一个营帐中举行了一场临时会议。 一番争论和商讨过后,最后决定派出一个战兵中队前往广恩门,接管广恩门的防务,放虎字旗大军进城。 行动时间定在了寅时。 这个时辰天还未亮,正是一个人睡觉最死的时候。 定下行动计划之后,各营开始回去准备,就连炮队也被通知到,会随第一批进城的队伍一同进城。 当常四再次回来之前的那个营帐时候,突然发现营帐里多了不少陌生人。 虽然突然出现在营帐里的这些人他一个也不认识,但是还是能够分辨出这些人不是普通的虎字旗战兵,应该是军中的将领。 他一脸讨好的像这些突然出现在营帐里的人陪着笑脸。 “常四,我同意今天晚上行动,一会儿我会派人随你一块回广恩门,接管广恩门的防务,到时候需要你们来配合。”邢朝喜直接对常四说道。 闻言的常四连连点头道:“配合,小的一定配合。” “张兴,你随常四回去,路上照顾好他。”邢朝喜对营帐内的一名战兵中队长交代了一句。 营帐内之所以这么凑巧有一位战兵中队长,自然是提前找过来的,而且该交代的事情都已经交代好。 张兴带着常四离开了营帐。 两个人一走,邢朝喜看向营帐里的其他人,笑着说道:“看来今晚大家是不能休息了,要辛苦一晚上喽!” “少休息一晚不算什么,咱们可以去盖州城里休息,就不用再野地里睡觉了。”师参谋长笑着回了一句。 营帐内的其他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能够提前拿下盖州城,在他们看来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下半夜的夜空中多了一轮明月,虽然不是什么全月,却也让大地亮堂了不少,比常四来之路要好走许多。 虎字旗的营地距离盖州城并不远,所以也不用担心会走错路去了别的地方。 一行人很快来到了盖州城的广恩门城外。 为了防止闹出太大动静,引起其它方向的清兵注意,常四只带着两名虎字旗战兵越过护城河,顺着从城墙上吊下来的绳索爬上了城墙。 常四是第一个顺着绳索爬上了城墙上。 一上来,他便见到有人守候在绳子的另一端。 常四见到城墙上的人,急忙喊了一句把总。 对方听到他的话,刚要开口,就见绳子下面又有一个人爬了上来,刚到嘴边的话也顺势咽了回来。 直到绳子在常四之后又爬上来两人,他开口对常四小声问道:“这两位是谁?” 虽然已经猜到了这两个人的身份,但他还是问向常四想要确定一遍。 “这两位都是从城外过来的,除了他们之外,外面还有上百人,这两个人是提前过来见千总的。”常四介绍道。 闻言的把总点点头,旋即对上了城墙的两名虎字旗的人说道:“二位跟我来吧,去见千总。” 他招呼了一句,走在前面为两个人引路。 广恩门守将因为心里有事,一晚上没有休息,一直守在城头上,时不时就要往城外看上一眼,哪怕城外黑布隆冬几乎什么也看不到。 就在他盯着城外的时候,耳边突然有脚步声传来。 这么晚了,城墙上巡逻的人都找地方偷偷去休息了,根本没有什么在城墙上走动。 听到动静的他扭头看了过去。 见到是手下的那个把总,他直接开口说道:“你怎么突然过来了,怎么不在前面守着了?” “人来了。”把总低声说了一句,旋即让开身子,把身后虎字旗的人让了出来。 广恩门守将眼眶顺势一缩,随即紧张的看向周围。 当他发现周围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这才偷偷松了一口气。 “放心吧,末将过来的时候已经看过了,根本没有人注意到。”把总注意到广恩门守将紧张的模样,嘴里解释了一句。 广恩门守将小声说道:“小心无大错,别忘了,广恩门这里除了咱们的人,还有一些八旗兵。” “那些八旗兵都在城下,而且睡的都跟死猪一样,不会知道咱们要做的事情。”那把总宽慰了对方一句,旋即又道,“人到了,你们商量吧,我替你们盯着。” 说完,他一个人往远处走了一点,防止有人误闯过去听到不该听到的话。 广恩门守将看着面前两名虎字旗的人,咽了咽嘴里的唾沫,略显紧张的说道:“就你们两个人吗?” 虎字旗的两名战兵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开口说道:“我们两个人难道还不够?” “要是来接头,人数肯定是够了。”广恩门守将说道,“传话的人没有和你们说大清已经派援军支援盖州城的事情吗?” 虎字旗的一名战兵说道:“你说的这些我们并不知晓,我们接到的任务是来接管广恩门。” “你们两个人就想接管广恩门?”广恩门守将眉头皱了起来。 不是他看不起这两个人虎字旗的人,而是两个人就想接管整个广恩门完全是异想天开。 虎字旗的一人说道:“千总放心,我们两个只是来打前站,很快会有更多的人过来,到时还需要千总的配合。” “这没问题,不过,我能问一句,你们拿下盖州城后,会怎么处置我们这些清军中的汉兵?”广恩门守将有些担心的问道。 一名虎字旗战兵开口说道:“我们师正已经答应了,不会对你们怎么样,放心吧,只要你们好好配合我们拿下盖州城,你们的安全还是有保证的。” “那就好,那就好。”广恩门守将暗暗松了一口气。 至于留在虎字旗军中继续做官的想法,他不是没有,但知道几乎不可能。 盖州城作为与虎字旗接触的前线,像他们这样的汉兵不少人都对虎字旗军中的情况有所了解,知道在虎字旗做官没那么容易,虎字旗也不会因为你投诚过去就还让你在军中带兵。 第两千九百一十七章 接管广恩门 广恩门的城墙上,又被放下了几根绳索。 很快,一个又一个虎字旗战兵顺着绳索爬上了城墙。 守在绳索附近的汉兵都被提前叮嘱过,他们对于城外有人爬上城墙,并不觉得意外。 “中队长,这位就是广恩门守城,林千总。”第一批登上城墙的一名战兵为张兴介绍广恩门守将的身份。 广恩门守将没有任何拿大,上前两步朝张兴一拱手,嘴里说道:“见过张中队长。” “林千总,听说广恩门这里有八旗兵,怎么没看到?”张兴警惕的往四周看了看。 广恩门守将小声说道:“有二十几个八旗兵,全都安排在城墙下面的屋子里休息,留在城墙上的都是汉兵。” “这些八旗兵不能留,就连汉兵中间有铁了心跟着鞑子的人也要一块解决掉。”张兴看着面前的林千总说道。 闻言的林千总点点头,道:“一切都听张中队长的安排,不过汉兵中间没有那种铁了心跟着鞑子的人,这一点张中队长尽管放心。” “不是我不信林千总的话,当初你们能从明军投靠鞑子,难保不会出几个铁了心跟随鞑子的人,一旦这些人里面有人泄露了大军即将从广恩门入城的消息,难免生出波折,于大军进城不利。”张兴提醒道。 他对这位林千总手下的汉兵,谈不上有多少信任,一群可以背弃祖宗投靠鞑子的人,也不值得他去信任。 他的话令林千总面露尴尬。 他们从大明投靠了大金如今的大清,这是事情,为此背弃祖宗,在自己的后脑勺上留下那么一根细辫。 别人的不信任,在他看来很正常,换做是他处于对方的位置上,同样也会抱有一丝怀疑和防备。 为了表示自己一方的决心,他不得不解释道:“像我们这种汉兵,当初从明军投靠鞑子,要么是被俘虏,不得不投靠,要么就是跟着上官一起投靠过去,要说对鞑子有多忠心完全谈不上,其实很多人还是愿意反正回来,只是大明实在不争气,我们这样的人想要反正回大明也找不到机会,只能一直留在鞑子这边。” 他的解释说出了一部分汉兵的心声。 但张兴不会因为他的几句话就彻底相信,直接说道:“我看不如这样,林千总找一些信任的部下过来,带着我的人把守住从广恩门去往城内的路,这样就算有人想要去报信,也会第一时间被咱们的人注意到。” “我没意见,就按张中队长说的办。”林千总痛快的同意了张兴的要求,旋即问道,“那些鞑子什么时候解决?” 张兴看了看城外虎字旗营地的方向已经亮起了不少火把,便说道:“事不宜迟,现在就先解决掉他们,以防被他们察觉到。” “好,我这就安排人摸过去结果了这些人。”林千总说着,对身边的把总说道,“你带一队人,把昨晚来的那些鞑子都解决掉,尽量不要闹出太大动静。” “好,我这就去。”把总点点头。 就在他转身要走之际,张兴突然开口说道:“那些鞑子交给我的人解决吧,你们只要带几个熟悉情况的人为我的人带路就可以。” “还是让我的人来吧,他们对鞑子的情况熟悉,就算被提前发现,也能找个借口敷衍过去。”林千总说道。 闻言的张兴轻笑道:“林千总这是不信任我的人,正好,趁此机会林千总也见识一下我们虎字旗战兵的本事。” “那,那好吧!”林千总见张兴都这么说了,不好再拒绝,边点头同意下来。 这时候,一旁的把总开口说道:“我现在就带你们的人过去,趁着那些鞑子睡得正香,弄出的动静也会小一些。” “朱晨,带上你那个小队,跟他过去,记住,尽量不要闹出太大动静。”张兴对身后的一名小队长说道。 “是。”小队长朱晨应了一声,旋即喊来自己小队的成员。 一个小队三十多人,加上那名把总一块带过去的几名汉兵,一行人差不多四十几个。 张兴看着手下的这支小队消失在下城墙的马道拐角处,才收回了目光。 “张中队长,你们的大军什么时候过来?”林千总问道。 张兴看了一眼城外,嘴里说道:“不急,先把广恩门这里不稳定的因素都解决掉。” 闻言的林千总不再问了。 耐心等着去解决城下八旗兵的那支小队回来。 过去了不到两刻钟,去城下的朱晨带着自己的小队重新回到了广恩门的城墙上。 “中队长,都解决了,属下又让汉兵的人点了一遍数,一个不少,全是真鞑子。”朱晨来到张兴身边说道。 张兴点了点头,旋即让人拿了一个灯笼,点燃里面的蜡烛,朝城外晃了晃,随即吹灭灯笼里的蜡烛,重新点燃后再一次举到城墙外面晃动。 同样的动作一连做了三次,才收起灯笼。 很快,城外同样亮起了一只灯笼,在半空中晃动了几下。 一直盯着城外看的张兴注意到后,扭过头对一旁的林千总道:“开城门吧,我们的人到了。” “去开城门,放大军入城。”林千总让手下的人去通知等候在城门处的汉兵。 广恩门除了最外面的一道城门外,里面是瓮城。 张兴带人登上广恩门城墙后,第一时间让人接管了瓮城通往城内的门户,避免城中清军在瓮城伏击进城的虎字旗大军的可能。 最外面的一道城门一开,走在最前面的队伍跨过了护城河,进入瓮城,随后第一时间开始对广恩门整体防务进行了接管,确保随后进入城中的大军安全。 随着广恩门彻底被接管,张兴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位是林千总?” 随着声音传来,就见赵武大步走上城头。 “是赵营正。”张兴小声提醒了林千总一句,而他自己率先迎向走过来的赵武。 一旁的林千总动作丝毫不慢,紧跟在张兴的身旁。 “营正。”张兴来到赵武跟前一行礼,旋即介绍道,“这位便是清军安排在广恩门的守将千总。” 赵武回礼后看向张兴身旁的人,亲切的对林千总说道:“大军能够顺利进城,林千总你功不可没,师正答应你的事情尽管放心,绝不会有人为难你。” 见到人后,他先给了对方一个安心的保证。 第两千九百一十八章 态度改变遏必隆 果然,林千总在听到赵武的话后,脸上沉重的表情明显缓和了不少。。 虎字旗大军已经开始进城,城门也被虎字旗的人彻底掌控,他就怕虎字旗的人会翻脸不认账。 赵武对面前的林千户说道:“接下来大军会去往城中各处紧要位置,另外还会有大军去攻占另外的城门,所以我希望林千户能够派给我们一些熟悉城中情况的人,为我们的人带路。” “这个容易,我来安排。”说着,林千总让人找来他的亲信。 虎字旗大军从广恩门进城的动静并不算太小,但盖州城内并没有人想到广恩门已经被虎字旗占据。 哪怕广恩门附近有人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也没人太过当回事,还以为是广恩门的守军弄出来的动静。 随着虎字旗大军进城的队伍越来越多,一支支队伍开始奔向城中各处紧要的地方。 有广恩门这里的汉兵带路,各支队伍直奔自己的目标。 虎字旗大军进城后天色还黑,各支队伍举着火把赶路,这让盖州城的大街上出现了一条条火龙。 “协领不好了,虎贼进城了!” 伴随着叫喊声,一名八旗白甲兵闯进了遏必隆休息的卧房。 睡梦中的遏必隆闻言惊醒起来,猛地从床上坐起,伸手一把抓住挂在床头上的刀,紧紧的握在了手中。 双目环顾四周,刀身被他从刀鞘里抽出了过半。 “慢点说,怎么回事?”遏必隆目光盯在进入到他卧房里的白甲兵身上。 白甲兵嘴里慌张的说道:“虎贼大军进城了,还请协领立刻拿个主意。” “虎贼怎么可能进城!昨日不是还好好的,各处的城门也都没有问题,难不成虎贼是从天上飞进来的。”遏必隆黑着一张脸。 白甲兵见遏必隆不信,连忙说道:“不敢欺瞒协领,虎贼真的进城了,报信的人说这会儿正朝将军府赶来。” “给我披甲。”遏必隆从床上走了下来。 卧房里中的白甲兵从一旁拿过甲衣,开始为遏必隆披甲。 甲胄是战场上保命的东西,清军中的八旗将领只要有条件,身上必定穿上几层甲胄,随便一个巴牙喇身上都会穿上最少两层甲胄。 以遏必隆的出身,自然不缺少好的甲胄。 在白甲兵的协助下,遏必隆直接穿了三层甲,加起来几十斤重,但凡年纪大一些,穿这么重的甲,不要说杀敌,路走的多一些都会累的气喘吁吁。 当遏必隆穿着甲来到屋门外,院子里已经等候了不少白甲兵。 这些白甲兵都是他的亲卫。 上了战场,他若战死,这些白甲兵一个也不能活命。 “本将刚刚听闻有小股虎贼兵马偷溜进城。”遏必隆目光在院子里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旋即说道,“既然他们敢进城,那就不用回去了,本将要把他们全都留在城中,人头全砍下来挂在城墙上,让城外虎贼的人都看看,敢打盖州城的主意,就做好把脑袋留下的准备。” 然而话音刚落,就见外面有人跑了进来。 “将军,广恩门守将叛敌,打开了广恩门,把虎贼大军全都放进了城中。”来报信的是一名八旗兵。 在发现有虎字旗的兵马进城后,便有不少八旗兵被派出去打探情况。 回来报信的八旗兵,是派往广恩门方向打探消息的人。 “你没看错?是广恩门守将通敌?”遏必隆咬着后槽牙重新问了一遍。 那八旗兵道:“广恩门方向被虎贼的人封锁,无法靠太近,但城中各处的虎贼兵马都是从广恩门方向过来的。” 听到这话的遏必隆脸上阴沉似水。 他万万没想到广恩门的守将会背叛大清。 “将军!”一旁有白甲兵唤了遏必隆一声。 遏必隆嘴里长吁一声,说道:“所有人只带兵甲,骑马从顺清门方向出城。” 虎字旗大军都已经进入盖州城,而且控制了广恩门,他知道继续留在城中毫无作用,更不会傻到去做螳臂当车的事情。 所以回过神来的他立刻决定撤离盖州城。 父亲是开国五大功臣之一,自己是皇太极身边的一等侍卫,就算丢了盖州城会被责罚,对他来说顶多罚没一些奴才和钱财,没必要把命丢在这里。 留在城中的骑兵,就是为了自己逃命用的。 选择了逃离盖州城,遏必隆自然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无关的事情上,更不会为了一些财物把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 因为时间太紧,已经不允许遏必隆把城中所有八旗骑兵都召集起来,他能做的就是带上自己的白甲亲卫赶往顺清门。 盖州城中的人,几乎全都知道了虎字旗大军进城的消息。 街上彻底乱做了一团,许多守城的清兵甚至开始结伴在城中抢掠。 遏必隆逃往顺清门的这一路,遇到了不少清兵。 对这些挡了路的清兵,他一点也不客气,不是用兵器驱赶,就是直接骑马撞过去,完全不在乎这些清兵的死活。 也正因为如此,他带着人很快出现在了距离顺清门最近一条街上。 在这里,他遇到了一支虎字旗队伍,恰巧挡住了他去往顺清门的路。 虎字旗的人也发现了遏必隆的这支队伍。 “直接冲过去!”遏必隆命令道。 他在一众白甲兵的保护下,强行朝着挡在路上的虎字旗队伍冲了过去。 挡在路上的虎字旗队伍全部是步卒,又没有大车作为拦截物,炮也只带了几门虎蹲炮。 但骑兵冲的太快,这么短的时间内,虎蹲炮根本来不及准备,只能用手中的火铳进行拦截阻击。 火铳虽然能够在近距离的射程内击穿这些白甲兵的甲胄,但最终还是没有把遏必隆的这支八旗骑兵队伍拦下来。 在付出一些白甲兵的性命后,遏必隆从拦截的队伍中冲了出去,先一步赶到了顺清门。 此时的顺清门早已是城门大开,守城的清兵逃的一干二净。 换做平时,遏必隆绝对不会放过顺清门这里的守军,可这会儿,他却有些庆幸,正是因为顺清晨这里的守军开城门逃走了,给他节约了时间,不需要在自己浪费时间去开城门。 第两千九百一十九章 留守人选 丢下几具尸体,遏必隆顺利的从顺清门出了盖州城。 作为拦截一方,虎字旗这边的人明知道逃出城去的可能是清军中的重要人物,却无力阻拦。 陆战师不是第一次攻下城池,拿下盖州城后,立刻对城中的清军进行清理。 遏必隆虽然逃得快,但城中的清军大部分都没能逃出城去,就连一些八旗兵也被困在了盖州城中。 等到虎字旗的人接管了盖州城的几座城门后,城内的清军再无逃出去的可能。 东方的天际出现了一抹白亮,很快整个大地上开始被晨阳拥入怀中。 “师正,盖州城已经被彻底控制,但还未找到盖州城守将遏必隆。”一名虎字旗人员从盖州城内跑回来报信。 闻言的邢朝喜扭头看向一旁的师参谋长,笑着说道:“我的参谋长,咱们就别让赵武和马六亲自来请了,准备进城吧!” “说的是,进城。”师参谋长满面笑容。 拿下了盖州城,营地中所有人都心情大好。 邢朝喜和师参谋长在一众护卫的保护下,骑马进了盖州城。 盖州城虽然被拿下,但城里还有不少洒落在城中的清兵,这些失去了约束的清兵成为了盖州城内的不稳定因素。 城中的虎字旗战兵已经开始全力搜寻这些分散在城中各处的小股清军溃兵。 邢朝喜和师参谋长两个人一路来到遏必隆的将军府门前停了下来。 此时将军府里里外外已经被虎字旗的人接管,门前有虎字旗的战兵站岗,里面也有虎字旗的战兵巡逻。 “大明盖州卫的卫指挥衙门,满清的将军府,如今也成了你我临时落脚的地方了。”邢朝喜看着眼前的将军府嘴里说道。 边上的师参谋长说道:“咱们在这里呆不久,想好这盖州城交给谁了吗?” “你觉得由谁守在这里合适?”邢朝喜反问道。 师参谋长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苦恼的说道:“盖州城的这个位置正好顶在满清的胸口上,要有一个持重的人留下来坐镇。” “听你的话,看样子是有人选了。”邢朝喜笑着问道。 师参谋长笑了笑,说道:“是有一点想法,不过眼下还要再看看,接下来咱们还有一番苦战要打,奴酋是不会甘心把盖州这么重要的位置拱手交给咱们。” “城池我都攻下来了,还怕守不住吗!”邢朝喜嘴里说了一句,旋即道,“走,咱们进去瞧瞧,听说以前伪清的伪王代善曾在这里住过,这里勉强也算是伪王府的别院了。” 师参谋长笑着说道:“想看王府还不容易,咱们虎字旗没少拿下大明的藩王,大明藩王府那可是耗费大量银子和民力修筑,布局也是比照着皇宫弄得,比一个伪清的伪王住过的地方强出百倍,除非伪清那个伪帝的皇宫,或许还有几分看头。” “得,我随口一句话引出了你一片长篇大论,不说了,咱们还是先进去。”邢朝喜嘴里告饶,抬腿迈步跨过将军府的门槛走了进去。 一旁的师参谋长跟了上去。 两个人进城没多久,陆战师在城中的营正和几个支队长纷纷赶来遏必隆的将军府。 邢朝喜挑出一间较大的屋子,和两个营正与几个支队长临时举行了一场会议。 屋中的一面墙壁上,被邢朝喜的护卫挂了一副辽东全境舆图。 “起立!” 屋中有人喊了一句。 邢朝喜和师参谋长两个人走进屋中,来到各自的座位前。 其中邢朝喜双手向下压了压,嘴里说道:“都坐吧!” 邢朝喜和师参谋长两个人落座后,其他人这才纷纷坐了下来。 “这么急着把你们都找过来,是有件事情要告诉你们,让你们也好提前有所防备。”邢朝喜先是用一句话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旋即又道,“刚得到消息,伪清的一支援军正朝盖州方向赶来,虽然咱们已经拿下了盖州城,但这支清军很可能不会甘心盖州城落入咱们手中,对盖州城发动反争夺,这就需要咱们来守城,等着清军来攻。” 说着,他目光在在做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然后他继续道:“第三战兵营因为留在城外,压力会最大,反倒是守在盖州城内,因为有城墙作为依仗,压力最小,所以我和参谋长商量过了,留下一个战兵营和辎重营来戍守盖州城,另外一个战兵营去城外与秦宵战的第三战兵营会合,应对可能来犯的清军,你们谁愿意去?” 无人接话。 谁都知道清军一旦进攻盖州,首要对付的就是盖州城,至于盖州其他地方清军或许会分兵,但顶多是小股兵马,主力还是会留在盖州城这里。 都想要打大仗,自然没有人愿意出城去对付小股的清军。 见没有人说话,师参谋长开口说道:“我知道你们想的是什么,但我要告诉你们,留在盖州城内未必能有你们想到的大仗可大,我为什么会这么说,原因很简单,清军在咱们虎字旗手里几乎没占过便宜,自然知道想从咱们手中夺回盖州城的难度,那么他们很可能会把目光放在咱们在城外的兵马身上,所以去城外未必没有仗可打,留在城中也未必能够捞到大仗。” 他的话,令一些人行动。 其中有几个支队长更是看向了自家的营正。 “马营正,我看还是由你们第二战兵营去城外吧,打大仗的机会让给你们。”赵武对坐在对面的第二战兵营营正马六说道。 闻言的马六扯了下嘴角,笑呵呵的说道:“你们可是陆战师第一战兵营,咱们陆战师的精锐,打大仗怎么也应该你们,我们第二战兵营敲敲边鼓就行,我看就由我们第二战兵师留在盖州城内守城。” 两个人都客气的想要让对方出城,留下自己守城。 见状的邢朝喜气笑了,他道:“你们倒是够谦让,都想把打大仗的机会留给对方,这样吧,我看谁也别争了,就由马六你出城,赵武和辎重营留下。” 话音一落,马六的脸色当即苦了下来, 谦让了半天,最后好处还是没有落到自家头上。 第两千九百二十章 虎字旗开始对驻守盖州城的事宜提前布置起来。 一门门炮被推上了城墙,靠近城池附近的树木也全都被砍伐,木头拉进了城中。 就连盖州城方圆十几里内的百姓全都强行迁入城中,不给清军拿这些百姓作伐的机会。 陆战师在为即将到来的清军做准备,而遏必隆从盖州城逃出来后,带着人一路朝海州方向逃去。 一路上遏必隆并没有遭受太大阻拦,尤其是离开盖州城往北十几里路后,身后连追兵都没有了。 不过,他也不敢在路上过多停留,害怕虎字旗派骑兵会沿路追上来。 进入海州地界后,遇到的都是女真人占据的村落,虽然村子里还是汉人居多,但做主的人是女真人。 有了这些村落可以补充食物,就连马匹也可以替换,这让遏必隆一行人赶路的速度更快了,很快便来到了海州城。 海州城曾是大明的海州卫。 当辽阳失陷后不久,海州卫也随之陷落,被当时的清军占领。 海州是通往辽西走廊的主要通道,位置十分重要,在祖大寿归降之前,海州驻扎了清军的重兵。 后来山海关外的辽西走廊在祖大寿的帮助下,被清军拿下,海州的位置便没有那么重了,驻扎在海州的重兵也被分散去了各处。 但随着虎字旗在辽东半岛的势力逐渐增加,尤其是在拿下复州之后,伪清再次把海州作为屯兵重地,一支近万人的大军就驻扎在了海州。 而驻扎在海州的将领是代善的四子瓦克达。 “将军,遏必隆来了。” 瓦克达因为出身宗室,大清建国后,他直接被封了一个镇国将军,后来随代善来辽东半岛后,便被留在了海州。 “遏必隆不在盖州好好呆着,怎么来海州了!”瓦克达眉头皱了起来。 盖州守将来到了海州,这让他心头浮起一片阴霾。 人来人,不好不见,瓦克达便让人把遏必隆带了过来。 “奴才遏必隆,见过镇国将军。”遏必隆朝瓦克达屈膝行礼。 坐在座位上的瓦克达看了他一眼,道:“你是万岁爷的奴才,用不着在我面前自称奴才,说说吧,你不在盖州呆着,怎么突然来海州了。” “盖州城失守了。”遏必隆径直说道。 闻言的瓦克达脸色一变,他道:“你说什么?盖州城怎么会失守,我不是已经让人你给去消息,告诉你坚守住,朝中的援军已经再来的路上了。” “奴才确实收到了镇国将军的消息,可没想到当天夜里广恩门守将主动打开城门放了虎贼大军进城,打了奴才一个措手不及,待奴才发觉时已经晚了,无奈之下奴才不得不逃离盖州城。”遏必隆低着解释道。 “废物,就连这么几天你都坚持不住,居然还有脸逃回来,怎么不死在盖州城。”瓦克达气的站起身一脚踹倒了遏必隆,嘴里更是连连破口大骂。 遏必隆低着头不敢反抗,也不敢言语。 瓦克达却打算轻易放过遏必隆,嘴里骂声不绝于耳。 骂了好半天,直到出了口恶气后,他这才说道:“那些汉将都不信,当初我阿玛走的时候难道没有交代过你此事吗?” “交,交代过。”遏必隆头垂的更低了。 瓦克达说道:“既然我阿玛已经交代过了,你为何不提前做出防备,居然让一个汉将帮虎贼夺下了盖州城,你说你是不是一个废物。” “奴才派了一队八旗兵去盯着,没想到还是被人钻了空子。”遏必隆解释道。 听到这话的瓦克达更气了,嘴里斥责道:“既然你知道汉将不可信,也派了人去盯着,那为何不让手底下的佐领直接作为各城门守将,你手底下的佐领也不少,一个人守一个城门也有富裕,为何还要交由一个汉将去把守城门!” “是奴才大意了。”遏必隆低着头认错。 听到此言的瓦克达说道:“你不必在我面前装可怜,实话告诉你,我阿玛率领的大军马上就到,等我阿玛到了,你自己去和我阿玛说吧!” “啊,王爷亲自来了!”遏必隆嘴里惊呼一声,对于代善的到来赶到惊讶。 他在盖州城只知道盛京派来了援军,根本不知道援军的主将是谁。 瓦克达说道:“虎贼来犯这么大的事情,万岁爷怎会不安排一个老成持重的人来坐镇,我阿玛多次与虎贼打交道,上一次虎贼攻打复州,便是我阿玛来盖州坐镇,眼下福贼再次来犯我阿玛自然是最合适的人选。” 对于代善的到来,他作为儿子,十分高兴。 对他来说,来的人是代善总比来一个外人更好。 遏必隆高兴的说道:“礼亲王来了,肯定能够夺回盖州城,把虎贼赶回复州去。” “行了,先别急着给我阿玛戴高帽子,你的事情我会帮你在我阿玛跟前转圜,但最终会怎么责罚你,还要看万岁爷的意思。”瓦克达对遏必隆说道。 两个人年纪相仿,加上又是随代善一同来的辽东半岛,平时交往比较多,虽说之前说的话严厉,却也是恨其不争。 盖州这么重要的地方丢了,不仅海州成为抵御虎字旗兵锋的前线,就连辽西走廊也会受到牵连,随时有被前后夹击的可能。 “奴才先谢过镇国将军了。”遏必隆真心感谢道。 虽然他有很大把握盛京的万岁爷不会因为一个盖州城的问题取走他的性命,但礼亲王这边就不一定了。 一旦礼亲王拿他当逃将祭旗,就算自己背后的家族想要救他也来不及。 现在有了瓦克达的保证,他觉得自己应该不会被代善砍了脑袋。 “这几日你就留在我这里吧,等我阿玛到了,我带你去见他,不过你也要派人回盛京说一声,明白我的意思吧!”瓦克达看着遏必隆说道。 遏必隆点点头。 提前派人疏通关系,这点道理他自是清楚。 钮钴禄氏在大清也是有实权的大族,有钮钴禄氏出面,盖州城失陷的罪责解决起来并不是什么太麻烦的事情。 第两千九百二十一章 代善赶往海州城 鞍山驿地处辽阳与海州城之间,左右各有大山相靠,也是辽阳通往辽西和辽南的门户。 从盛京而来的清军来到了鞍山驿。 清军驻扎在了鞍山驿外,代善和豪格被请到了鞍山驿内,被这里的驻军守将热情招待。 “启禀王爷,驻守在海州城的镇国将军瓦克达派人求见王爷您。”代善身边的一名巴牙喇来到代善身边禀报。 闻言的代善眉头皱了起来。 对于自己这个四子他十分了解,性情稳重,不然他也不会让其留在海州城这么要紧的地方。 这样一个稳重的人偏偏在这个时候派人来见他,他猜想必定是出了什么事。 “去把人带进来!”代善对面前的巴牙喇亲卫交代了一句。 “嗻。” 巴牙喇亲卫应下一声,转身退了出去。 时间不长,一名八旗兵被这名巴牙喇亲卫带了过来。 “奴才给主子磕头。”八旗兵朝着坐在上首座位上的代善屈膝行礼。 代善听到对方自称奴才,便明白眼前这个八旗兵应该是瓦克达身边的亲卫,也是正红旗的人。 “起喀吧!” 八旗兵站了起来,垂手站立。 代善一只手按在桌椅把手上,嘴里问道:“瓦克达让你带什么话来?” “回主子,小主子把要说的话都写在了信里。”说着,八旗兵从袖筒里掏出一封书信,双手捧在手心里。 一旁的巴牙喇亲卫走上前把信接过来,送到了代善手中。 代善接过信,看了一眼上面封口,发现信并没有封死,便用两根手指从里面抽出来了信纸。 打开信纸,上面只有一行字‘盖州城内汉将私放虎贼大军入城,盖州城失守。’ 看完后的代善脸直接黑了下来,嘴里怒道:“遏必隆误我!” 一旁的巴牙喇亲卫不解的看向代善,好奇信上的内容。 而送信的那名八旗兵头垂的更低了,恨不得埋在胸口上。 “礼亲王这是怎么了,老远就听到你再说遏必隆这个奴才。”随着话音落下,豪格从门外走了出来,径直走进屋中。 来到屋中直接走到代善旁边的座位前大刺刺的坐了下来,然后目光看向垂手站在屋中的那名八旗兵,开口说道:“这个奴才就是从海州来的吧!” “奴才见过肃亲王。”八旗兵朝豪格行了一礼。 豪格瞅了瞅他,问道:“瓦克达派你来,可是带来了什么消息?” 被问到的八旗兵偷偷看向了代善。 豪格注意到,脸一沉,呵斥道:“本王问你话,你看礼亲王做什么,难道本王的话在你这里不管用吗?” “奴才不敢。”八旗兵吓得急忙跪了下来。 这时候,礼亲王开口说道:“他是来替瓦克达送信的,有关盖州城的消息,你自己看吧!” 说着,他把那封信递向了豪格。 信上只有一句话,豪格只扫了一眼便看清楚上面的内容。 “这,”豪格神情顿了一下,旋即说道,“遏必隆是怎么回事,这么几天都守不住吗?” 代善说道:“现在已经不是遏必隆的问题了,虎贼攻占盖州之后,海州就危险了,咱们应该派出一支兵马先一步赶到海州,不能再给虎贼攻占海州的机会。” “那就本王去吧。”豪格说道,“本王早就想亲自与虎贼打上一场,看看这些汉人换了个主子能有多厉害!” 听到这话的代善眉头下意识皱了起来。 对于豪格冲动莽撞的性格他知道,但没想到豪格居然会如此的自大。 虎字旗要真有那么好对付,大清又怎么可能被虎字旗占据一座又一座城池,最后不得不收缩大清在辽东的势力。 想到离开盛京前皇太极的交代,代善对豪格说道:“本王曾多次与旅顺那里的虎贼兵马交过手,对他们也算熟悉,就由本王率骑兵先行去往海州,肃亲王你带着大军随后赶去海州。” “这种做大军先锋的事情本王就可以,礼亲王你是大军主帅,怎可能轻易离开。”豪格对代善的安排很不满意。 他想要单独领兵和虎字旗交手,代善这样一安排,他便没有了这个机会。 就算率大军赶到了海州,但有代善这个名义上的大军主帅在,他作为大军副帅,就无法做主,而且不得不听从代善的命令行事,这是他不愿意的。 在他眼里,代善对他而言是个掣肘,有代善在,他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主。 “我去海州主要是稳定海州的局势,如今盖州失陷,海州多少会变得有些军心不稳,眼下不是立即与虎贼交战的时候,我知道肃亲王急着要和虎贼交手,不急,以后不缺少机会。”代善说道。 豪格不愿放弃,嘴里说道:“本王觉得虎贼敢主动攻打盖州,那就要狠狠地打回去,把盖州重新从虎贼手中夺回来,以扬大清国威。” “是否要重新夺回盖州城,还是等万岁爷来决定吧,咱们的目的是稳住当前的局面,不给虎贼继续北上的机会。”代善搬出皇太极去压豪格。 他知道以豪格的性子,在大清能让其有所顾忌的只有皇太极一人。 果然,搬出来皇太极之后,豪格气势顿时一弱。 代善趁势又道:“就这样决定了,一会儿我就带着骑兵离开,肃亲王你可以躲在鞍山驿停留半日,明日再上路。” 他直接拍板决定下来,不再给豪格反对的机会。 豪格心中哪怕再不愿意,也不好直接忤逆代善的决定,不得不接受代善的安排。 很快,鞍山驿这里的清军骑兵开始集合。 除了八旗骑兵外,蒙八旗的骑兵也要一同去海州,只把骑兵数量最少的汉军旗留了下来,留给留下来的清军作为机动使用。 鞍山驿距离海州城不足百里。 当天出发,夜里的时候,代善和他所率领的骑兵已经到了海州城外。 海州城在得知盖州失陷的消息后,城门便每天只开两个时辰,而且不等天黑便紧闭了城门,没有瓦克达的手令谁也不准出入海州城。 第两千九百二十二章 对遏必隆的处置 代善带着大队骑兵出现在盖州城附近,立刻引来了海州城中的清军警惕。 经过盖州城的事情,瓦克达不敢再让汉将单独守城门。 海州城各处的守将已经换成了满八旗出身的将领,同时驻守在城头上的还有一些八旗兵。 “佐领,是两红旗的人。”城头上的一名清兵指着出现在城外的大队骑兵说道。 城门这里的佐领目光看向城外。 城外的大队骑兵靠近海州城后,可以看到军中的旗号,通过旗号可以分辨出城外的大军身份。 城外的大队骑兵在靠近海州城一段距离后,主动停了下来,单独从里面走出一骑,出现在了海州城的城头下。 “礼亲王到了,快开城门。” 城外的骑兵朝着城头上接连大喊了几遍。 城头上的佐领在听到后,把头探了出来,喊道:“稍等一下儿,我这就派人去通知镇国将军。” “快去。”城外的骑兵催促了一句。 城头上的佐领不敢耽搁,立刻找来一名八旗兵,让其去将军府送信。 人刚走没多久,瓦克达到了。 与他一同过来的还有从盖州来到海州城的遏必隆。 “怎么回事?虎贼的兵马已经到了城外吗?”瓦克达一上城墙,便立刻问向守城的佐领情况。 之所以他会来这么快,因为一早就有人跑去给他报信。 而报信的人也只知道海州城外突然冒出了一支骑兵,并不知道是清军的援兵到了。 “将军,城外来的是礼亲王,打着的也是两红旗的旗号。”佐领对瓦克达说道。 闻言的瓦克达眼里亮了起来,急忙朝城外看去。 果然,城外的这支骑兵打着两红旗的旗号。 “还真是礼亲王到了。”一旁的遏必隆说道。 保持警惕心的瓦克达还是安排人出城一趟,再次确定一遍身份,这才开城门亲自出城把代善和城外的骑兵迎进城中。 “阿玛!” 瓦克达见到代善,只觉得身上的重担立时一轻。 自从知道盖州城失陷,虎字旗大军随时有可能攻打海州,他每天睡觉都不敢睡死,生怕虎字旗再来一次其悄无声息的摸进城中。 “遏必隆呢?”代善目光在人群中寻找了一圈。 “奴才在。” 缩在人群中的遏必隆不得不站了出来。 代善看着他,问道:“盖州城是怎么失守的,你跟本王仔仔细细的说一遍。” “嗻!” 遏必隆开始说起盖州的事情,从虎字旗熊岳驿失陷,到最后盖州城是怎么失守的,他一五一十的全都详细的说了一遍。 并且一边说,还要一边回答代善的询问。 “阿玛,我让人准备了饭菜,先用饭吧!”瓦克达害怕代善会直接治遏必隆的罪,在一旁插言转移代善的注意力。 代善举起右臂摆了摆手,嘴里说道:“吃饭的事情不急,你让人把本王带来的骑兵都安排妥当。” “阿玛放心,我已经吩咐人去安排了。”瓦克达说道。 代善点点头,转而看向遏必隆,开口说道:“本王把你留在盖州城,就是希望你守住盖州,不使虎贼有机会窥视辽阳,如今盖州在你手里丢了,你却不想办法夺回盖州城,反倒弃城而逃,就连麾下的兵马也尽数折损在了盖州城中,其罪当诛。” 说到后面四个字的时候,他厉声呵斥起来。 “奴才有罪。” 遏必隆吓的跪倒在了地上,脑门贴在了冰凉的地面上。 “阿玛,盖州城的事情也不能全怪他,谁能想到城中的汉将会突然反叛,打开了城门放城外的虎贼大军进城。”瓦克达在一旁为遏必隆解释。 代善横了瓦克达一眼,斥责道:“你不用替他解释,如果他对那些汉军旗的人多几分防范,又怎会出现这种事情,说白了还是他自己太过大意,这才是盖州城没有坚守几日便被破城的原因。” 遏必隆头皮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阿玛就饶过遏必隆这一次吧,虽说是他没能提前防备汉军旗的那些汉兵,但也不能全怪他,他也不希望这样,只能说那些汉军旗的人与咱们始终不是一条心。”瓦克达在旁边说道。 代善沉吟了片刻,目光看向跪在地上的遏必隆,他道:“遏必隆,你的事情本王会交给万岁爷处置,但在万岁爷的旨意送来之前,本王希望你不要辱没了钮钴禄这个姓氏,留在海州好好配合瓦克达,一旦有圣旨送来,要求收复盖州,本王希望你可以是第一个登上盖州城的人,洗刷掉你之前从盖州城逃走的耻辱。” “王爷放心,奴才就算是死,也要死在盖州的城头上,绝不让钮钴禄氏的门楣蒙羞。”遏必隆在代善面前表态。 代善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起来吧,随本王一同去用饭!” 说完,他从座位上站起身。 “阿玛请跟我来。”瓦克达上前为代善带路去饭厅。 遏必隆从地上爬了起来,快步跟了上去。 女真人早已不是当年深山老林里求活时的样子,许多年轻的女真人都已经忘记了自己生活在深山老林时的模样。 这些年大金和现在的大清,在辽东这片土地上来回驰骋,把各族都踩到了脚下,尤其是曾经被他们羡慕的汉人,如今却成了他们的奴隶,被踩在脚下。 底层的女真人或许仍然穷苦,但上层的女真贵人早已过上了曾经辽东将门才能过上的好人上人的日子,也只是碍于见识上的不足,才未能与江南的那些豪绅相比。 饭厅中的餐桌上早已摆放了整齐的菜肴,一桌子菜绝大部分都是鸡鸭鱼肉等物,青菜等物反倒并不多。 桌上放来了两壶酒,浓烈的酒香从壶口飘溢出来。 老一辈女真人都爱吃肉,尤爱大肥肉。 这一桌子酒菜为了代善准备,所以都是以代善爱吃的食物为主。 做饭的厨子是个汉人,以前是辽东将门家中的厨子,可随着辽东各地相继落入女真人手中,厨子从将门家中的厨子变成了女真贵人家中的奴才,满头的长发也只剩下了一根细细的辫子和光秃秃的头皮。 第两千九百二十三章 席间的争吵 代善来到海州城后,只过了一天,豪格便带着鞍山驿剩余的兵马来到了海城州。 豪格到了,少不得又是一顿宴请。 做席面的人还是瓦克达府里那个脑门油亮的厨子。 “不是说虎贼攻下了盖州城,怎么还没有到海州?”豪格问向桌上的代善。 他急匆匆的赶来,就是为了能够好好和虎字旗的兵马打上一场。 站在代善身旁伺候的瓦克达在一旁解释道:“虎贼的主力还在盖州城一带,并未出兵来海州。” 作为晚辈的他,是没有资格上桌与代善同席。 “虎贼没来?”豪格神情愣了一下,旋即说道,“虎贼已经攻占了盖州,正是一鼓作气攻打海州的好机会,怎么会不来海州。” 脸上写满了不满之色。 代善咽下口中的肉,对豪格说道:“虎贼应该只是想拿下盖州,并没有打算继续北上与我大清全面开战。” “那不行,怎么能不开战。”豪格说完之后,觉得有些不好,便又道,“本王的意思是说,盖州城不能留在虎贼的手里,咱们要夺回来。” 代善说道:“我已经把这里的情况送去了盛京,要不要对盖州动手,一切都听万岁爷的意思,这几日肃亲王就留在海州,等一等万岁爷的旨意。” 打心底,他不愿意和虎字旗动手。 每次交手都占不到便宜,而且他已经位极人臣,年纪也不小了,就算打赢再多仗,也不可能更进一步对那个位置取而代之。 他现在只想安心地养老,享受生活,打仗的是理应交给已经成长起来的年轻人去做。 “皇阿玛派咱们来就是解决盖州的问题,现在盖州问题没解决,咱们怎么能留在海州这里,应该夺回盖州城,才算不违背皇阿玛的旨意。”豪格对于代善私做主张留在海州不满。 万一从盛京送来的旨意是放弃盖州,那他不是白来一趟。 代善说道:“盖州没有那么好打,要是盖州还在咱们手里,虎贼是攻城一方,咱们借助城墙之利或许可以守住盖州城,可要是想从虎贼手中把盖州夺回来,弱势的一方就是咱们,再想从虎贼手中把盖州城夺回来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礼亲王你也是跟随太祖爷爷南征北战的老将,怎能说这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咱们大清的兵马攻占的汉人城池多了,想不到如今一个小小的盖州城就把礼亲王你这位立下赫赫战功的老将给吓住了。”豪格面露轻蔑的说。 在他看来,像代善这样老一辈的将领,早应该颐养天年,大清的战事应该交给他们年轻人去解决。 一旁伺候的瓦克达听到豪格对自己阿玛的羞辱,当即不干了,出言反驳道:“盖州城可没有那么好打,虎贼为了攻打盖州城,带来了几百门大炮,大清的将士就算再怎么悍不畏死,也扛不住砸来的炮子。” “虎贼的炮就算有几百门这么多,也不可能全都放在城墙上,说白了还是你们心中有了畏惧,不敢与虎贼交手,但本王不怕,本王这次来,就是要一改大清面对虎贼时的畏手畏脚,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大清能够收拾明军,也一样可以收拾虎贼的兵马。”豪格面带傲然的说道。 瓦克达道:“虎贼那么好收拾,大清也不会在虎贼手中连连吃亏,肃亲王还是别说大话,万一哪天被虎贼收拾了,丢的是自己的脸面。” “大胆。”豪格怒视着代善身后的瓦克达,说道,“就凭你也敢质疑本王,信不信本王现在就治你一个扰乱军心的罪名。” 瓦克达脖子往前一梗,他道:“怎么?肃亲王想要给我扣个帽子不成!我虽然没有肃亲王你的爵位高,却也是朝廷亲封的镇国将军,不是你想治罪就能治罪的。” 作为宗室,后背有着两红旗这样的靠山,他看不起豪格这个便宜亲王。 要不是豪格因为是皇太极的长子,根本没有资格封王和成为正蓝旗的旗主。 都是宗室,当年他阿玛也是四大贝勒中的一个,甚至差一点自己的阿玛就成了当今大清皇帝,而他也是皇子。 哪怕不被封王,也能是个和硕贝勒,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是一个镇国将军。 “瓦克达,本王是朝廷封的亲王,又是这一次大军的副帅,本王收拾你一个镇国将军用不着别人同意。”豪格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年轻人最讲究面子。 瓦克达让他如此下不来台,心中恨不得弄死对方。 咳!咳! 坐在座位上的代善突然咳嗽了两声。 只见他放下手中的碗筷,嘴里说道:“吵什么!虎贼还没有打过来你们就先跟自己人闹起来了,真要是虎贼打过来,你们还不做出什么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礼亲王,你什么意思!”豪格怒视着代善。 代善看向他,抬手虚压了一下,嘴里说道:“肃亲王,你堂堂亲王何必跟瓦克达去计较,就算真要治他的罪,也是我这个阿玛来,别忘了,我才是大军的主帅。” 此言一出,豪格脸色顿时阴沉似水。 “你们父子真行,今天的事情本王记下了。”豪格绕过桌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饭厅。 瓦克达看着豪格远去的背影,嘴里轻啐一声,道:“什么东西,就他豪格也配做亲王,要不是因为他是万岁爷的长子,他连个和硕贝勒都混不上。” “跪下。”代善突然开口。 闻言的瓦克达一愣。 “跪下。”代善再次重复了一遍。 瓦克达这次听清楚了,他不解道:“阿玛您让我跪下?” “怎么?阿玛我的话不管用了!”代善半眯起了眼睛。 瓦克达不得不跪向代善。 “说,你为什么要惹怒豪格?”代善问道。 瓦克达摇头否认道:“没有呀,我没有惹怒豪格,只是见他不把阿玛你放在眼里,所以他看不爽。” “你可知道他是万岁爷的长子,未来他很可能会继承皇位,到时候你该如何自处?”代善说道。 瓦克达撇了撇嘴,道:“万岁爷春秋鼎盛,将来继承皇位的指不定是谁,阿玛你当初不也是最应该继承汗位的人选,最后汗位还不是落到了旁人的头上。” 第两千九百二十四章 代善想到当年的事情一阵牙痛。 原本自己应该是汗位天然继承者,可就因为不知怎么传出自己与大妃不清不楚的流言,以至于被老汗厌弃,从而动摇了地位。 不然后面哪有老八成为大汗的机会。 “不管豪格将来会不会继承大统,可他都是万岁爷当前最看重的儿子,你今天这么做,万岁爷知道了,难免不会秋后算账,如今我这个礼亲王也只是万岁爷碍于曾经的功劳,不得不封我为王,可我死后,王位未必能传下去,当年的四大贝勒,阿敏活着就被清算,莽古尔泰是死后被清算,最后连家人得不到庇护,一旦万岁爷对我动手,萨哈廉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你怕是难了。”代善对瓦克达说道。 天家没有亲情。 当年的舒尔哈齐,后来的诸英,再到阿敏和莽古尔泰,哪一个不是手握大权,可最后却没有一个人落得好下场。 就连他这个还活着的大贝勒,也被皇太极磋磨了不少次,直到虎字旗崛起,才给了他重新领兵掌权的机会。 瓦克达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嘴里说道:“我总不能看着豪格在阿玛你前面逞威风,不把阿玛你这个大军主帅放在眼里,就算将来万岁爷杀了我,我也不后悔。” “算了,这件事情也确实不能怪你,起来吧!”代善轻叹了一口气。 他心里明白,瓦克达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沾上了豪格,才是出现问题的根本原因,。 瓦克达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裤腿上的脏土。 “这段日子你尽量躲着点豪格,你单独面对上他,一旦他不管不顾的要收拾你,你肯定会吃亏。”代善提醒道。 瓦克达点头应道:“都听阿玛的吩咐。” 这时候他也觉得自己之前确实太冲动了,可当时的火顶上来,怎么也忍不住,这才有了后面得罪豪格的事情。 “跟我说说盖州城那里的虎贼情况,他们真的准备了几百门炮吗?”代善问起了盖州城的情况。 瓦克达说道:“虽然不是我亲眼缩减,但遏必隆在这种事情上不会撒谎,虎贼本就擅长火器,就算没有盖州城的汉军背叛,恐怕也挨不住几天的炮击。” “照你这么说,盖州城的这支虎贼要难对付多了,但愿万岁爷不会强行下旨去收复盖州城,不然这一战弄不好你阿玛我要被治罪。”代善面露忧愁。 虎字旗已经成了他心中的一根刺。 这几年他之所以在大清起起伏伏,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从当年两红旗在草原上和虎字旗的那一战开始的。 瓦克达说道:“阿玛,盖州城能不打最好别去打,想要对付辽东半岛的虎贼大军,朝廷应该抽调所有兵力,全力一战才有可能把虎贼赶下海去。” “行了,我知道了,不过这种话你以后不要对外说,不然让万岁爷知道了,肯定不会轻饶你了。”代善提醒道。 瓦克达点点头。 另一边,豪格回到自己的住处,在屋子里一同率砸。 屋中能够率的瓷器全都摔碎了,就连好多桌子都被他掀翻在地上。 代善和瓦克达这对父子被他牢牢记在了心里,并在心中发誓以后有机会一定不会轻饶了这对父子。 与此同时,他越发想要与代善分开,不然他这个副帅就要一直受到代善的钳制,一点权力也没有。 “肃亲王在吗?” 屋外传来了遏必隆的声音。 “谁在外面,让他进来。”豪格冲着屋外方向说了一句。 守在门外的亲卫把门推开,放遏必隆进屋。 遏必隆见到屋中的惨状,倒吸了口凉气,心中有些后悔这个时候过来见豪格。 “站在门外干什么!不是要见本王吗?还不滚进来。”豪格见到遏必隆,毫不客气的说道。 遏必隆在他眼里就是家中的奴才。 “奴才见过小主子。”遏必隆迈步进了屋中,先是朝豪格行礼,旋即说道,“王爷这是怎么了?莫非不喜欢这些东西?” 他能看出豪格在生气,但他不好直接问。 豪格瞅了遏必隆一眼,道:“怎么?你来看本王的笑话?” “奴才不敢。”遏必隆急忙低头赔罪。 豪格冷哼了一声,道:“谅你也不敢,说吧,来本王这里有什么事?” “奴才的事情不急,王爷您看是不是先让人把这里收拾一些,省得王爷您看了心烦。”遏必隆小心翼翼的环顾了一下四周。 看着屋中的狼藉,想不出是谁让豪格这位亲王生这么大气。 豪格一摆手,道:“收拾屋子的事情不急,先说说你的事!” 砸完了屋子,豪格这会儿心里已经舒坦了一些。 这会儿遏必隆找来,他更好奇遏必隆过来的目的。 “王爷现在既然不想收拾,一会儿再让人收拾也一样。”遏必隆陪笑着说了一句。 豪格眼一瞪,他道:“你到底有没有正事?要是想看本王的笑话,你现在也看了,滚回去吧!” “王爷误会了,奴才没有看笑话的意思,这次来找王爷,是真的有事情来见王爷。”遏必隆急忙解释,害怕豪格会误会自己是来看笑话的。 豪格道:“有事说是,磨磨唧唧的一点也不想你们钮钴禄氏的作风。” “是,是,是。”遏必隆赔笑了几声,这才说道,“奴才觉得小主子不应该留在海州城,继续待在这里,一点好处没有,还要处处受礼亲王的制约,就算真的立下什么功劳,大伴都会落到礼亲王父子的身上,可出点什么事,却很可能变成王爷您的问题。” “他们敢!真当本王这个亲王是摆设。”豪格沉着一张脸,旋即又道,“但你这个狗奴才有一句话说得对,本王确实不能一直留在海州城。” 听到这话的遏必隆心中一喜。 只要豪格有离开海州城的想法,他这一趟就没有白来。 只听豪格继续说道:“本王虽然想要离开海州城,但礼亲王才是大军主帅,没有他的允许,本王想要离开海州城很难。” 说着,他看向了遏必隆。 意思明显是让遏必隆为他想一个离开海州城的办法。 第两千九百二十五章 出谋划策的遏必隆 遏必隆自然也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想了想后,说道:“王爷您虽说和礼亲王一样,都是咱们大清的王爷,可毕竟只是大军的副帅,军中的事情绕不开礼亲王。” 哼! 豪格鼻音中哼了一声。 他如何不想做大军的主帅,可他也没有办法,大军的主帅是自己皇阿玛任命的,他就算胆子太大,也不敢忤逆自己皇阿玛的意思。 遏必隆见豪格不愿意听这些,画风一转道:“王爷您现在要做的就是分兵,只有分开行事,礼亲王就再也不能拿着自己大军主帅的身份压制王爷您。” “你说的都是废话,本王如何会不知道,只是礼亲王这个老东西不会允许我从他眼皮子底下离开。”豪格恼火的说道。 或许代善以为自己实在保护他的安全,但在他看来,代善是在阻止他有立功的机会。 遏必隆想了想,道:“王爷可以从万岁爷那里想办法,只要得了万岁爷的一道旨意,礼亲王就算再不愿意,也不敢强留王爷您在身边。” “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豪格说道,“先不说皇阿玛会不会同意,就算是同意了,从海州到盛京一来一回要耽误不少时间,而且代善这个老东西已经向皇阿玛请旨,本王这个时候再派人去盛京已经迟了一步。” 对于向皇太极请下单独行动的旨意,他心里并没有多少信心, 心里十分清楚,皇太极并愿意让他随代善来海州。 一旦派人请旨,他觉得自己被召回盛京的可能,比和代善分兵行动的可能更大。 遏必隆想了想,道:“王爷要是不愿意派人回盛京请旨,那就只有一个办法,背着礼亲王离开海州城,只要王爷您人离开了,礼亲王就算知道也晚了。” 说完,他看向豪格。 怎么选择,全看豪格自己。 “几处城门都是瓦克达的人,本王想要私自出城没有那么容易吧!”豪格反问向遏必隆。 他在糊涂也知道海州城守将是代善的儿子瓦克达,海州城里都是代善的人,他这个大清皇子,在海州反倒更像是外人。 遏必隆道:“这一点王爷可以放心,奴才在海州城也有段日子了,与其中一个城门守将的关系还算不错,偷偷把王爷您送出城去并不困难。” “想不到你个狗奴才还有这个本事,还真是令本王出乎意料。”豪格十分意外的看着遏必隆。 遏必隆陪笑着说道:“都是托了小主子您的福,要不是小主子您来了海州城,奴才也拉拢不到对方。” “行了,用不着拍本王的马屁,你能把人拉拢到,自然是你的本事,本王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豪格说道。 遏必隆陪着笑了笑。 豪格继续说道:“本王一个人出城简单,但本王麾下的兵马怎么出城?这么大动静,对方还愿意帮着遮掩?” 一个人出城和一支兵马出城是两回事。 就算遏必隆不认识什么守城门的人,他堂堂亲王,想要带上三五个人离开海州城去外面转上一圈也不是什么难事。 问题是如何把手中的兵马一块拉出城去。 否则只靠他自己,就算本事再大,也不认为自己带上三五个人就能拿下盖州城。 “王爷放心,这一点奴才早已经考虑到了。”遏必隆陪笑的说道,“王爷您出城只要带上骑兵就好了,到时就散礼亲王知道了,想要追上来也没有多大可能,反倒还会因为王爷您的离开,礼亲王不得不带兵出城,选择跟着您走。” 闻言的豪格面露思索。 “你怎知代善会出兵跟着本王?”豪格说道,“本王出城,代善完全可以派骑兵去寻找本王,根本不需要把大军也从海州城带出来。” 听到这话的遏必隆直接问道:“恕奴才斗胆问一句,王爷你坚持出城准备做什么?” “自然是去盖州对付那里的虎贼。”豪格脱口而出。 闻言的遏必隆笑着说道:“您去了盖州,礼亲王作为大军主帅,自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您一个人去,不然无法和万岁爷交代,只能跟着王爷您去攻打盖州城,这样一来,王爷您虽说是大军的副帅,却掌握了主动,礼亲王这个主帅也不得不按照您的意思去做。” “想不到你这个狗奴才还是挺有办法的。”豪格笑了起来。 真要按照遏必隆的想法去做,他觉得自己说不定真有可能反客为主,把代善压在身下。 遏必隆赔笑道:“奴才肚子里也就这点主意了,王爷什么时候想要出城,奴才随时可以去安排。” “出城的事情不急,你先跟本王说说盖州那边的虎贼情况,三国里有句话叫做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本王想要对付盖州的虎贼,自然也要知己知彼。”豪格说道。 闻言的遏必隆心中一喜。 自己费了这么大劲,不就是为了让豪格带兵去攻打盖州城,把盖州城从虎字旗的手中夺回来,这样一来,他丢失盖州城的罪恶也能小一些。 想到这里,他直接说道:“奴才正想和王爷您虎贼在盖州城的事情。” “说说吧!”豪格伸手往一旁摸去。 摸了几下发现什么都没有摸到,这才想起来,屋中的东西都被自己给砸烂了。 遏必隆说道:“虎贼比以前遇到的明军要厉害不少,尤为擅长使用火器,奴才在盖州城没少吃对方火器的亏,但也因为这个原因,奴才觉得只要限制住了虎贼火器的发挥,那么虎贼就好对付了。” “那你有什么办法限制虎贼的火器吗?”豪格问道。 遏必隆答道:“奴才有两个办法,都有可能破除虎贼火器的威胁,其中一个是等一个雨雪天气,火器终究占一个火字,借雨雪灭火,虎贼的火器也就没用了,变成了烧火棍,对大清的威胁也就没那么大了。” “本王又不会算命,怎能知道什么时候有雨雪,总不能不下雨雪,就一直等着吧!说说你的第二个办法?”对于遏必隆提出的第一个办法,豪格明显不感兴趣。 在他眼里,这种借助天时的办法太慢了,他没这个耐心去等。 第两千九百二十六章 遏必隆知道豪格是个急性子的人,不会选择第一个办法。 他便说起了第二个办法,道:“第二个办法就有些困难了,需要在战场上抗住虎贼的第一波进攻,出动骑兵以最快的速度与虎贼的士卒搅和在一起,使虎贼的火器无法发挥出威力来,这样一来,自然可以收拾了虎贼。” “说的倒是有点道理。”豪格轻轻额首,旋即又道,“你说的这个办法适合城外的野战,对于攻打盖州城应该不怎么管用吧!有城池的保持,骑兵不擅长攻城。” 遏必隆附和道:“王爷说的是,盖州城指望不上骑兵,但奴才有一个好办法,可以用在攻打盖州城上面。” “说说,什么办法?”豪格好奇地问。 毕竟刚刚已经说了两个办法,这才过去一会儿,没想到遏必隆肚子里真有货,这么快又想出了一个解决的办法。 遏必隆道:“其实这个办法也算不得什么厉害的办法,而且也只限与盖州城,若换做其他城池或许就不管用了。” “没关系,有什么想法尽管直说,最后到底能不能行,自然有本王去考虑。”豪格给了遏必隆一个保证。 话说到这里,遏必隆直接说道:“奴才虽然从盖州城逃出来,但盖州城中留有不少咱们大清的人,只要联络上一些城中心向大清的人,未必不能像当初虎贼对付盖州城那样,潜入城中打虎贼一个措手不及。” “你有多少把握?”豪格问道。 如果真的能够像遏必隆说的那么容易拿下盖州城,这份功劳他便可以坐稳了,还能够在自己皇阿玛跟前露脸。 遏必隆说道:“但奴才有十足的把握夺回盖州城。” “好,那就依你的意思去办,今天下午本王就带着麾下的骑兵与你赶往盖州,只要能够从虎贼手中夺回盖州城,本王一定不会亏待了你,甚至你们钮钴禄氏的爵位,本王也会想办法交给你继承。” “奴才谢过小主子。”遏必隆给豪格磕了一个头。 豪格道:“让人把屋子收拾下吧,本王出城之前,这件事千万不要乱传。” “王爷放心,奴才绝不会多嘴乱说。”遏必隆向豪格保证道。 一拍即合的两个人开始为出城做准备。 豪格为了保证自己出城后不会被代善的人拦回来,出城的时候真的在只带了骑兵。 骑兵的人数虽然不少,但守城门这里的守将已经被遏必隆买通,其他人的情况也差不多,自然没有在出城的事情上为难豪格带出成的队伍。 连同豪格在内,出城的骑兵足有六七百人。 一出城,豪格便命令骑兵朝盖州赶去,不给代善丝毫追上来的机会。 事实上也真是如此。 代善收到豪格出城的消息时候,人已经走了快一个时辰,又是骑兵,这么长的时间足够走出挺远的路。 代善把手底下两红旗的骑兵都派了出去,就是想要把人找回来。 “阿玛,听说豪格带着人离开了海州城?”瓦克达闯入了代善的房中。 代善看了他一眼,道:“守城门的守将不都是你的人,怎么还让豪格离开了盖州城,你可知道豪格真要出点什么事情,你我父子这颗脑袋都要被砍掉。” “豪格毕竟是王爷,他真要离开盖州城,谁也不敢真的把人拦下来。”瓦克达叫屈道。 对于豪格的离开,他并没有太当回事,反正自己也不愿意见到豪格的那张臭脸。 代善脸一沉,道:“你还是盖州城的守将,居然连豪格是带着自己麾下骑兵一同离开的事情都不知道,我看你这个守将也别做了,连手底下的人都管不好。” 连他都知道豪格带着正蓝旗的骑兵离开,他没想到瓦克达居然还只以为是豪格自己带着三五人离开的海州城。 这让他对瓦克达的迟钝十分的失望。 “豪格带着骑兵离开的!”瓦克达语气露出惊讶。 他本以为豪格只是带着三五人出城逛逛,早晚会回来,可没想到带着好几百的骑兵离开。 这下子他也意识到问题严重了。 “怎么?你手下的人没有告诉你吗?”代善语气讥讽的说。 瓦克达一脸尴尬的说道:“阿玛您就别嘲笑我了,我也没想到豪格会把骑兵都带走,看来是有人帮他,不然豪格就算自己能够出城,他也不可能带着这么多人离开。” “现在才想明白,你还不算完全不可救药。”代善轻哼了一声,旋即说道,“和豪格一块离开的还有遏必隆,看来是这个遏必隆带豪格出的城。” “肯定是遏必隆。”瓦克达急忙说道,“这段日子遏必隆经常往城门那边跑,解释说是去城上看看情况,原本我并没有在意,现在看来,他早就有所准备了。” 代善说道:“现在追究这些已经没用了,重要的是豪格从海州城离开会去哪里?万一他去了盖州,那才是最麻烦的事情。” 想到豪格居然背着他偷偷溜走,他就头疼。 心中后悔当时在皇太极面前,就不应该支持豪格随他一同南下。 “遏必隆能够去的地方不多,而且他对盖州城的失守一直耿耿于怀,豪格也一直想要在虎贼身上立功,或许两个人真的去了盖州。”瓦克达说道。 代善抿了抿嘴,道:“已经安排人去寻找豪格他们了,一旦发现他们真的去了盖州,恐怕我也只能率大军赶过去。” 说着,他叹了口气。 豪格算是把他架在了火上烤。 “豪格不遵阿玛您的命令,完全是私自行事,他死了都活该。”瓦克达嫌弃的说道。 闻言的代善哀叹道:“哪有那么简单,他真要出了什么事情,万岁爷绝不会轻饶了你我父子,你去准备一下吧,一旦得知了豪格去向,我便率大军赶过去。” “我也要一同去吗?”瓦克达问道。 代善摇了摇头,说道:“你留在海州城,豪格的事情我来解决,但愿他别冲动,只靠着带去的几百骑就打盖州虎贼大军的主意。” 哪怕不想承认,他也能知道豪格十有八九是奔着盖州城去了。 第两千九百二十七章 汤池堡 派出去寻找豪格的人很快回到了海州城,为代善带来了豪格去往盖州的消息。 代善只好尽起大军,从海州出兵盖州城。 为此,又从海州抽调走了部分兵马,随大军一同出发。 瓦克达站在海州城的城头上,目光看着逐渐远去的大军。 作为海州城守将,他需要留在海州城坐镇,不能随大军一同离开。 海州城与盖州城之间不过一百多里,骑兵哪怕不急着赶路,一天多一点的时间也能从海州来到盖州,步卒稍慢一些,有三天的时间也足够了。 在汤池堡一带,代善追上了豪格的队伍。 “肃亲王呢!” 代善拽起地上一个神情颓丧的八旗白甲兵厉声问道。 那白甲兵缓缓回头看了身后方向一眼,抬手指了指。 代善直接把人丢下,大步往对方所指的方向走去。 走出没多远,他见到豪格正坐在一块垫子上,身上的甲胄卸掉了一半,手里举着水囊大口喝着水。 “豪格!”代善喊了一句,随即快步走了过去。 正喝水的豪格见到走过来的代善脸色变了一下,收起水囊丢给旁边的遏必隆。 “礼亲王来的倒快,是来看我笑话的吗?”豪格语气中夹杂着自嘲。 代善扫视了一眼周围。 豪格从海州离开带走了五六百骑兵,周围顶多也只剩下三四百,部分人身上还带着伤,加上这些人情绪低落,不难看出是吃了败仗。 “在盖州城和虎贼的人动手了?”代善问道。 豪格脸色难看的说道:“没去盖州城,在汤池堡这里吃了亏。” “汤池堡有多少守军?”代善问起汤池堡的情况。 汤池堡以温泉而出名,代善曾主持过辽东半岛的战事,对汤池堡这个地方不算陌生。 “大概有上千人吧!”豪格道。 代善捻了捻胡须,又道:“兵备情况如何?堡内炮有几门?” “炮有十几门,本王带去的骑兵虽说机动性强,但不善于攻城,无法强行突破堡墙,这才吃了亏。”豪格不愿意承认自己不行,把攻打汤池堡失利的责任怪在不擅攻城的上面。 对于他给自己找的借口,代善懒得去说,只是心里越发瞧不起豪格。 皇太极如此厉害的人,居然生了这么一个不中用而且没有担当的儿子。 “汤池堡内要是只有上千守军,说明里面的守军是虎贼的一个支队。”代善说道,“虎贼一个大队最少配备四门炮,一个支队十二门炮到十六门炮之间,一个小小的汤池堡就有这么多炮,豪格你自然拿不下。” 清军与虎字旗之间已经有过多次交手,清军这边对于虎字旗区别于明军的军职早已熟知。 豪格黑着脸说道:“要是本王带了步卒过来,早就拿下汤池堡了。” “肃亲王这是怪我来晚了?”代善瞅向豪格。 豪格哼了一声,把脸扭向了别处。 “收拾一下,回海州。”代善说道。 “啊!” 豪格愣了下神,旋即脸色难看的说道:“汤池堡就在眼前,不打了?” 代善的一句退兵,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无论如何他也没想到代善会主动说出退兵的话。 “不退兵,你还指望能拿下眼前的汤池堡吗?”代善反问了一句。 豪格道:“当然要拿下汤池堡了,本王是因为身边只带了骑兵,才在汤池堡这里吃了亏,现在礼亲王你到了,不仅带来了大军,也带来了军中的大炮,有兵有炮,还怕拿不下一个小小的汤池堡吗?” 在汤池堡这里吃了亏,他自然想要报复回去,洗刷掉自己在汤池堡这里吃了败仗的耻辱。 “想拿下汤池堡哪有那么容易。”代善说道,“你自己也说了,此堡内有十几门炮,还有上千守军,如果强攻,还不知要折损多少兵马在这里,而且一旦进攻失利,盖州城那里只要派一支兵马绕道耀州驿,便可截断我大军退路,弄不好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然而,这番话听到豪格耳朵里,觉得全都是借口,认为代善就是想故意看他丢人,不希望他立功。 当即他一脸不服气的说道:“咱们从盛京带来的兵马足有一两万,攻打一个只有千八百守军的汤池堡,不说是手到擒来也不会有什么太大问题,根本不像你说的那般危言耸听,本王认为应当全力拿下汤池堡,拿下汤池堡后,趁胜一举夺回盖州城,现在对付一个小小的汤池堡都畏手畏脚,将来如何能拿下盖州城。” “如果在汤池堡这里损兵折将怎么办?”代善问道。 闻言的豪格一摆手,道:“不可能,咱们有这么多兵马,只要把炮推到阵前,对汤池堡一阵炮击,压制住堡中的炮,然后再派一队兵马说的杀上堡墙,顷刻间汤池堡便可拿下。” “虎贼不是明军,就算是明军把守的堡寨,也没有那么容易拿下,更不用说是比明军更厉害的虎贼了。”代善对豪格十分失望,带还是耐心劝说。 豪格根本不听代善的劝告,直接摊牌道:“礼亲王你既然不愿意承担攻打汤池堡的责任,那就由本王来承担,接下来的事情不用你插手,全权交由本王去做,等收复了盖州城,少不了礼亲王你的那份功劳。” 代善的阻拦,让他越发想要甩开代善。 明明只要让大军对汤池堡强攻,便可以拿下面前的汤池堡,代善推三阻四的不同意,他觉得代善就是故意的,不想让他有机会立下功劳。 “豪格,你别忘了,我才是大军主帅。”代善见豪格怎么也不听劝告,脸沉了下来。 豪格毫不示弱的说道:“本王也是大军的副帅。” “既然你清楚自己只是军中副帅,那就要懂得听命行事,现在本帅命令,肃亲王及其所统正蓝旗兵马,立刻随大军撤回海州城。”代善强行给豪格下令。 如果豪格连军中的将令都敢违背,他不介意收拾一下豪格,让其明白谁才是军中主帅,相信就算是皇太极知道了,也不会多说什么。 第两千九百二十八章 豪格的一搏 面对代善的强命,豪格脸色阴晴不定。 不服气代善,但不代表他不知道公然违背主帅将令的严重性。 “我只要汉军旗和炮留下,如果拿不下眼前的汤池堡,我愿意跟礼亲王你回海州城。”在将令面前,豪格选择了服软。 因为他清楚,他可以不把代善当回事,但不能不把主帅的将令不当回事,不然自己皇阿玛知道了绝不会轻饶了自己。 豪格的服软,代善反倒开始迟疑了起来。 他宁可豪格继续对着干,这样他有足够的借口收拾豪格。 可现在豪格服软了,他没了收拾豪格的借口,而且要是不给一点面子不给豪格留,盛京那位那边也不好交代。 “王爷,您就让肃亲王试试吧,肃亲王也是为了大清好。”遏必隆在一旁终于忍不住开口劝说代善。 他早已与豪格捆绑在了一起,若是豪格都不能收复盖州,那他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都是你这个狗奴才蛊惑主子,要不是你,肃亲王怎么会在汤池堡这里吃了亏。”代善听到遏必隆的话,抬腿一脚揣在了遏必隆的身上。 或许是年纪大了,抬腿踹出去后,身子一呲歪。 而被踹到的遏必隆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遏必隆低着头不敢回嘴,更是连起身都不敢,就这么瘫坐在地上。 这时候,豪格开口说道:“大军都到了,不动手攻一次汤池堡本王不甘心就这么离开,礼亲王,本王作为大军副帅,难道想率兵攻打一个小小的汤池堡都不行吗?” “你一定要打汤池堡?”代善问道。 豪格用力一点头,说道:“打,不打本官不甘心,就算是放弃攻打盖州城,本王也要拿下这个汤池堡。” 代善半晌都没有言语。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说道:“好,既然你要打汤池堡,可以,但只能动用汉军旗,就连你的正蓝旗都不能动用,只要你同意,我便允许你攻打一次汤池堡。” “连本旗的兵马也不能动用?”豪格眉头皱了起来,觉得代善的要求有些过分。 代善说道:“不能,你要想打汤池堡就只能让汉军旗动手,你要是不同意,那就随大军返回海州城,与我一起在海州等万岁爷的旨意。” 女真八旗和汉军旗不同,女真八旗死在虎字旗手中的人已经够多了,他不愿意为了一个小小的汤池堡折损太多女真八旗,至于汉军旗的人,死了也就死了,他不会心疼。 豪格想了想,道:“好,本王同意了,但本王有一个要求,军中的炮必须允许本王动用,不需有人阻拦。” “可以。”代善点点头,同意了豪格的条件。 豪格从屁股下面的垫子上站了起来。 虽然少了女真八旗兵的战力,但他相信攻打一个汤池堡,只要用炮压制住了堡中守军的炮,凭借汉军旗也能够拿下汤池堡。 有了代善的准许,豪格开始调兵遣将。 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用炮与汤池堡内的炮来一场炮战,使堡中守军不能依仗大炮的威力威胁到进攻堡墙的汉军旗兵马。 遏必隆作为豪格的人,在一旁协助。 而代善从始至终都站在后方看着,丝毫没有插手豪格的布置。 “王爷,您就真的一点也不帮肃亲王?”一旁作为亲卫的巴牙喇忍不住问向代善。 代善背着手,看着豪格在汤池堡前的布置,嘴里说道:“豪格的性子太急太傲,不吃些亏难成大器,若是像以前一样对付明军,自然不需要担心什么,但虎贼比明军难对付多了,一个不慎就有可能死在其手中,这几年死在虎贼手中的贝勒和王爷已经不少了。” “王爷不看好肃亲王主持的这次战事?”那名巴牙喇亲卫问道。 代善道:“或许豪格能够攻下汤池堡,但死伤一定不少,汉军旗的牺牲就当是给他练手了。” “奴才倒是觉得肃亲王的安排挺好,只要汉军旗的将士肯拼杀,花上几百死伤未必不能拿下汤池堡。”那名巴牙喇亲卫说道。 “或许吧!” 代善模棱两口的回了一句。 见状,那名巴牙喇亲卫便不再言语。 豪格点验齐兵马,开始安排汉军旗的炮手把军中的一门门炮往阵前送过去。 清军的动作,自然瞒不过汤池堡内的守军。 支队长周龄庆通过手中的单筒望远镜,观瞧着清军的动作。 “告诉炮队那边,只要清军的炮一推到阵前,就给老子狠狠地打,不需要节省药子,老子要让鞑子那里的炮手见识一下,什么才是合格的炮兵。”周龄庆恶狠狠的说道。 传令兵跑去给炮队送去了支队长的命令。 与清军刚刚推到阵前的炮相比,虎字旗这边的炮手早已经做好了开炮的准备,只等清军的炮进入射程。 炮击的射程基本都是在视线范围内。 所以攻城一方的炮需要推到阵前才行,看不到的地方指望用炮打中目标根本不可能,射程最远的舰炮也做不到这一点。 轰!轰!轰! 清军的炮刚一靠近汤池堡,堡中立刻开始开炮。 双方的距离有些远,想要打中目标并不容易,第一轮的炮击几乎全部落空。 清军这边的炮手被吓了一跳,不敢再继续向前推动大炮,干脆原地开始给大炮装填药子准备朝汤池堡方向还击。 然而,尾灯清军这边的炮手装填好,汤池堡内虎字旗的炮手已经开始了第二轮的炮击。 相对于第一轮炮击的落空,虎字旗炮手调整了一些角度,当第二轮炮击声响起后,虽然大部分炮子还是落空,但开始有炮子落到了清军的炮手中间。 顿时清军炮手死伤好几人,其中一门炮更是被砸翻,压倒了两名炮手。 人在后方的豪格注意到清军这边的炮手情况,眉头一皱,对一旁的亲卫说道:“告诉汉军旗的人,趁着虎贼的炮正与咱们的炮纠缠,让他们立刻发动进攻,拿下汤池堡。” 死伤一些炮手,赔上几门炮,他已经不在乎了,只要拿下汤池堡,他觉得一切都值得。 第两千九百二十九章 万人敌 汉军旗这边的将领是孙得功。 如今的他已经是实授总兵,这一次来盖州的汉军旗各部兵马皆被他指挥。 自广宁一战他作为叛徒出卖了巡抚王化贞,投靠了当时的大金,自此后他对大金忠心耿耿。 “你们几个都听着,哪一部人马先攻进汤池堡,本将便允许他最先从汤池堡中挑选战利品。”孙得功目光在面前的几个汉军旗将领身上看了一圈,又道,“为了大清,奋勇杀敌拿下汤池堡,进攻!” 随着进攻的命令传出,早已整装待发的汉军旗各部按照一开始的安排,对汤池堡发起了冲锋。 汤池堡不是什么大城,自然也谈不上城高墙坚,但作为辽东的一处军堡,在汤池堡的修筑上,大明还是花费了心思的,和远离边地的其他军堡比起来,要强出许多。 汉军旗足有几千人之多,自然不可能一窝蜂的冲锋。 汉军旗各部被分成一个个梯度,按照不同的顺序,朝汤池堡冲过去。 为了拿下汤池堡,汉军旗做准备了撞车和云梯。 撞车和云梯不仅可以用在攻城上,也可以作为防守用,抵御汤池堡对汉军旗士卒的伤害。 豪格身为大清的王爷,自然不会为了一个汤池堡而冲杀在一线。 他站在后方较高的一处地方,目光盯着战场上的局势。 两只拳头紧紧的握死,上面的指甲扣在了手心上,使手心多了一道道白印子。 这一战关乎到他和代善在军中的权力争夺,拿下汤池堡,他才有机会说服代善出兵去攻打盖州城。 从始至终他的目标都是盖州城,汤池堡只是他前往盖州城路上的一个绊脚石,在他看来抬脚便可以踢开。 不得不得说孙得功还是有些能耐的。 在他的指挥下,一支支汉军旗队伍呈散开,打头的是汉军旗中一支能打的队伍,人人披甲不说,其中有十来个更是身上披了几层甲,比女真八旗的那些巴牙喇兵丝毫不差。 汤池堡中的虎字旗战兵通过火铳,不断的朝靠近堡墙的汉军旗士卒射击,阻止敌人靠近汤池堡。 堡中的炮队这会儿正在针对清军的炮,短时间内很难对进攻的汉军旗士卒造成太大威胁。 “大队长,敌人分散的太开了,是不是让咱们的人找目标自行开铳射击。”副大队长蒋丞来到大队长秦安普身边。 秦安普露出半个脑袋看了一眼进攻的敌军情况,嘴里说道:“把咱们的虎蹲炮都推上来,等敌人靠近给他们来一个狠的。” “好,我这就安排。”蒋丞转身跑开。 虎字旗一个战兵大队最少四门炮,这里面不包括虎蹲炮。 因为虎蹲炮轻便利于携带的原因,虎字旗每个战兵大队都会配备数量不少的虎蹲炮,用来协助火铳作战。 虎蹲炮射程不如那些野战加农炮,威力也要差一些,但装上铁砂铁珠,威力比火铳都要胜出几筹,只是在换装药子上不如火铳便利。 虎蹲炮也是炮的一种,每一门炮都会配备两名炮手。 随着蒋丞给虎蹲炮炮手传达完命令,一门门虎蹲炮都做好了随时开炮射击的准备,只等敌人靠近。 砰!砰!砰! 虎字旗的铳手不断开铳朝着来犯的敌军进行射击。 虽然不是每一铳都能打中敌人,但时不时就会有敌人被铳子打中而倒地。 短短的几十步,就让敌军损失了五六十人。 相对于汉军旗的几千数量,这几十人的损耗并不算多,但是分到单独一支汉军旗的队伍中,数量便很多了。 冲在最前面的汉军旗队伍是孙得功手中最拿得出手的精锐,平时折损一个孙得功都心疼,眼看着几十人就这么倒下了,孙得功后槽牙咬的咯吱吱吱作响。 但他不敢让人退回来。 没有豪格的命令,哪怕这些汉军旗的人全都死了,他也不敢下命令把人撤回来。 轰!轰!轰! 汤池堡的堡墙处突然响起了一连串的炮声。 “是炮!” 孙得功神情一变,立刻意识到堡中守军一方居然还藏了一批炮。 不过,他很快发现,原来都是虎蹲炮。 可当他看到靠近汤池堡最近的一片区域空荡荡的时候,只觉得心中一紧,似乎被人抓住了一样。 就在刚刚,那片空荡荡的区域内少数有近百汉军旗的士卒,随着堡中的守军开炮,原本这里的人全都没了,或者说全都躺在了地上。 他意识到不能再这么打了,不然汉军旗的那点精锐全都会折损在汤池堡这里。 然而当他准备去找豪格商议退兵的事情时,豪格主动找了上来。 “快,在安排一支兵马顶上去,汤池堡中的虎贼已经开炮了,他们想再开第二炮需要时间,趁着这个空隙,立刻攻上去。”豪格脸色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通红。 在他眼里,这正是拿下汤池堡的好机会。 孙得功张了张嘴,最后退兵的话没有说出口,只得按照豪格的要求,再次命令汉军的队伍加大进攻汤池堡的力度。 汤池堡内的守军与来犯的清军人数相差较大,就算是正在进攻汤池堡的汉军旗兵马也比堡中守军要出多几倍。 汤池堡内的炮队已经挪出几门炮协助守城,但面对进攻如同水浪一样绵绵不绝的汉军旗士卒,最终也只是杯水车薪。 就在虎蹲炮重新装填的这个空隙,有汉军旗士卒冲到了汤池堡的堡墙下,架起云梯开始攀登,不远处更是有弓箭手随时朝堡内抛射箭矢。 “万人敌,丢万人敌。”秦安普嘴里大声喊道。 他口中的万人敌是虎字旗工坊研发出来的手雷,体型较大,分量也重,投掷的效果差一些,但用来守城却十分方便,加之威力也算不错,所以虎字旗的军中配备了不少。 汤池堡这里的守军是虎字旗陆战师的一个支队,自然也配备了一些万人敌。 万人敌上面有引线。 堡中的战兵点燃引线,稍稍在手中停留一小会儿,随即朝着堡墙外的敌军丢了过去。 因为引线的问题,丢出去的万人敌无法保证每一颗都在敌人的头顶上面炸开,有的万人敌朝地面方向多下沉了一些才炸响。 第两千九百三十章 不愿意放弃的豪格 万人敌是虎字旗这边的守城利器。 当十来颗万人敌被丢下堡墙后,随着一声声炸响,堡墙外面的敌军被炸的哭爹喊娘。 只十颗万人敌造成的杀伤已经快赶上了之前虎蹲炮的一轮炮击。 若是敌军在密集一些,这些万人敌造成的杀伤将会更大。 万人敌结束后,虎蹲炮的装填也已经好了,很快便对着城外的敌军再次开炮。 汤池堡中的火铳声更是不间断的打响,无时无刻都在收割一条条敌军将士的性命。 人心都是肉长的,不怕死的人有,但绝对不多,起码这些汉军旗的兵将中找不出几个不怕死的人,真有那不怕死的,几乎也都死在了明清两军交战中。 汤池堡内守军对进攻的敌军造成了几次较大的伤害,终于令这些进攻的敌军兵将承受不住,退败了回去。 战场靠后位置的豪格注意到这一幕,脸色变得铁青,对一旁的孙得功嚷了起来,怒道:“让你的人立刻退回去继续进攻,不准后退。” 他觉得汉军旗的人已经攻到了汤池堡的堡墙下,只要再加把力气就能攻进堡中,这个时候退兵将会功亏一篑,前面所有努力都化为乌有。 “王爷,攻不动了,只能暂且退兵换人再去。”孙得功对豪格说道。 这个时候就算是天王老子也控制不住前面进攻的人败退回来,所以他只能选择用汉军旗其他的兵马顶替从前面退回来的兵马。 “那你还愣着,还不快点去安排!”豪格催促道。 他不想在代善面前丢脸,更要像代善证明自己才是对的,这让他在攻打汤池堡的事情上已经失去了平常心,一心只想着拿下这个地方。 孙得功不敢得罪豪格这位皇子,只得又安排了一支汉军旗兵马,继续对前方的汤池堡发动进攻。 战场的后方,代善始终关注着战场上的情况。 当他看到进攻汤池堡的汉军旗兵将退回来的时候,就知道豪格无法拿下汤池堡,除非军中八旗将士也一同发起进攻,或许还有一丝机会。 但他没有去阻拦豪格,更没有下令命汉军旗的将士退回来,而是任由豪格再次派出一支汉军旗官兵对汤池堡发动进攻。 哪怕豪格失败他也不在乎,连一个汤池堡都拿不下,豪格自然没脸再去提攻打盖州城的事情。 汉军旗第一次进攻失利,让后面进攻的汉军旗兵将压力很大。 面对堡中守军的防御手段,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豪格的想法中,自己一方人多,只要强攻便可以拿下汤池堡,并没有太多的变化手段。 很快,第二支进攻汤池堡的汉军旗兵马也败退了回来。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豪格破口大骂,手里的鞭子接连几下狠狠抽在了空气中。 孙得功小心翼翼说道:“王爷,不能再打下去了,在这么打下去,汉军旗的人都要折损在这里。” 虽然他想要讨好豪格的欢心,但也不想继续下去这种毫无希望的进攻,除了赔上汉军旗兵将的性命,并没有太大意义。 “不行,继续派人给本王进攻,本王今天要拿下汤池堡。”豪格怒瞪着双眼,对他来说拿不下汤池堡已经不是能不能再去攻打盖州城的问题了,而是他不想在代善的面前丢了颜面。 孙得功见豪格坚持不退兵,无奈的苦笑了一声。 他不敢与豪格对着干,只能从汉军旗中再次挑选了一支兵马,安排这支兵马对汤池堡再次发起一次进攻。 有了前面两次失败,这一次派出去进攻汤池堡的兵马没坚持多久,便退了回来,死伤也比之前进攻的两支兵马要少。 见到这一幕的豪格鼻子差点气歪了。 他如何看不出这支兵马的敷衍,心中恨不得把这些人都拉走杀了,但他仅存的理智让他明白不能这么做。 就算他想要这么干,代善也不会允许。 “王爷,您看是不是退兵?”孙得功小心翼翼的询问。 他从豪格身上感受到一股随时有可能爆发出来的怒火,心中生怕这股怒气撒在自己的身上。 “哼!”豪格冷哼了一声,扭头便走,理都不理孙得功。 孙得功目送豪格离开,偷偷松了一口气。 对方要坚持继续攻打汤池堡他才不知道该如何去办。 “退兵!”孙得功吩咐了一句。 这几次的进攻,汉军旗死伤了好几百,其中不少伤者就算带了回去,回营后也很难能活下来。 而且军中也没有那么多的草药浪费在这些普通士卒的身上。 代善看到豪格回来,嘴里说道:“还要打下去吗?” “打,为什么不打,这才过去多久,说什么本王也要拿下这个汤池堡。”豪格怒气冲冲的说道。 代善眉头皱了起来,他道:“你觉得还有继续打下去的必要?” “为什么没有打下去的必要?”豪格说道,“本王相信堡中的虎贼比咱们的压力更大,只要再加把劲,就一定能够拿下。” 代善见豪格还不愿意放弃,便直接说道:“明天最多再给你一天时间,要是还不能够拿下汤池堡,便要退兵。” “可以,但我有个条件!”豪格说道,“我需要八旗兵加入进来,不能只让汉军旗自己去攻打汤池堡。” 闻言的代善摇摇头,说道:“咱们之前就说好了,只给许你动用汉军旗的人,现在还是这句话,要是动用了汉军旗你还是拿不下眼前这个汤池堡,就没必要继续留下来了,跟我回海州城。” “那就等过了明天再说。”豪格不想再和代善争论这些。 既然无法动用八旗兵,他需要研究一下明日该如何攻破汤池堡,再像今天这样的进攻,他觉得汉军旗没有八旗兵的勇武,攻不进汤池堡。 代善看着离去的豪格没有再说什么劝阻的话。 “主子,您真的一点也不管肃亲王了吗?就算肃亲王继续在汤池堡这里打下去,奴才觉得也很难拿下这个汤池堡,指望那些汉军旗根本不行。”巴牙喇亲卫在一旁开口说道。 第两千九百三十一章 汉军旗的进攻 代善看着豪格离去的背影,说道:“有句话叫做不撞南墙不回头,搁在豪格的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主子您既然知道,为何不拦下肃亲王,阻止肃亲王去撞那个南墙。”巴牙喇亲卫不解的说道。 闻言的代善道:“既然是不撞南墙不回头,那就只有等他撞上了南墙,自己知道疼了,自然就懂得回头了。” 年轻人冲动,都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豪格心里那点傲气,他一清二楚。 在他看来,多经历几次挫折就好了。 “肃亲王回头的代价可够大的,不知道要死多少汉军旗的人。”巴牙喇亲卫感慨了一句,这时候他也有些明白为何一开始就不把八旗兵调拨给豪格使。 女真八旗才是自己人,汉军旗顶着一个汉八旗的名字也是外人。 回去后的豪格把孙得功呵斥了一顿,并威胁孙得功明日在拿不下汤池堡,就要了他的脑袋。 夜间的汉军旗营地整整哀嚎了一个晚上。 伤者身上都有各种铳子或是铁珠一类的东西,清理起来比箭矢更麻烦,带来的伤害也更大。 清军对于伤者并没有做什么更好的救治,连根草药都没给用,只是让这些伤者自己熬,熬过去依然是清军的一员,熬不过随便拖出去卖掉野地里。 天亮后一部分伤者没能熬过去,死在了伤兵营。 “把孙得功给本王找过来!” 用完早饭的豪格让手下的亲卫去找孙得功。 没多大一会儿,孙得功一路小跑的来到了豪格这里。 “王爷,您找奴才。” “本王让你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吗?” “已经准备妥当了,就等王爷您一声令下。” “既然准备好了,那就动手吧,今天在拿不下汤池堡,本王第一个砍了你的脑袋。” 豪格对孙得功毫不客气的威胁道。 作为皇子,未来大清皇位的继任者,很多女真贵族他都不放在眼里,更不用说孙得功这样一个从明军投靠大清的汉将了。 孙得功退了下去。 汉军旗的士卒很快在他的命令下,集结在了汤池堡的外。 豪格没有亲临战场一线,却也带着亲卫在后面盯着战场,并且找来了一队正蓝旗的人马用来督战。 昨日的战况,已经让他不信任汉军旗了。 而正蓝旗是他本旗的兵马,只要不把人推到战场上去攻打汤池堡,就不算违背和代善的约定。 在孙得功的安排下,人数差不多有几百人的汉军旗队伍开始对汤池堡发起进攻。 因为昨日在汤池堡内的火器面前吃了亏,这一次为了避免重蹈覆辙,进攻的汉军旗特地准备了不少防火器的东西。 昨日带回来的几门炮几乎同时朝着汤池堡方向开炮射击。 炮声一响,进攻的汉军旗士卒立刻开始冲向汤池堡,至于到了汤池堡的堡墙下面时会不会被己方的炮误伤,已经没有人管了。 因为他们不冲,后面督战的人就会要了他们的性命,连去赌炮子会不会误伤的机会都没有。 轰!轰!轰! 清军炮击汤池堡,堡中的守军的炮也毫不客气的开炮还击。 原本就不怎么占优势的清军大炮,经过昨日的损伤,就更不占优势了,双方一开炮,清军一方的大炮瞬间就被压制住。 不过,还是为冲向汤池堡的汉军旗士卒争取到了一些时间。 大炮可以攻击远一些的敌人,但火铳的射程却有限。 汤池堡内的守军,除了开炮之外,剩下的守军手里拿着火铳,或者是虎蹲炮,等着敌人靠近。 堡中有观察手观察计算着敌人距离汤池堡的距离。 距离汤池堡一百五十步以外,对于进攻的汉军旗士卒来说是最安全的距离。 这个距离除了用炮,堡中守军其他攻击手段,能够威胁到这些汉军旗士卒的很有限。 “所有人准备!” 守在堡墙这里的一名队长对手下的战兵命令道。 “开火!” 随着堡墙外的敌人越来越靠近,突然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噼里啪啦的铳声在堡墙周围响起。 进攻的汉军旗兵马虽然准备了一些防范火器的东西,可准备的时间太短,准备的东西也不多,面对汤池堡守军的火器终究作用有限。 十多个冲在前面的汉军旗士卒挨了铳子受伤倒地。 由于距离稍远,汤池堡中的火器准头也十分有限,完全是靠着火铳数量多造成的杀伤。 进攻的汉军旗士卒顶着死伤,踏进了距离汤池堡五十步的距离内。 “弓箭手朝汤池堡内射击。” 进攻的汉军旗中一名带队的将官,命令被保护在后面的弓箭手朝汤池堡内射箭,想要用弓箭手压制住虎字旗的火铳手。 五十步的距离虽然弓箭手也无法保证准确的命中,但足以让箭矢射到汤池堡内,威胁到汤池堡中的守军。 一名合格的弓箭手,需要很长时间才能训练出来,天赋异禀的人终究是少数。 汉军旗的弓箭手数量并不多,孙得功也不可能把汉军旗所有的弓箭手都放在这一次进攻当中。 而这一次跟随进攻的汉军旗弓箭手只有十多个不足二十人。 这些弓箭手使用的都是从明军缴获过来的弓,配备了大量的刺箭和少部分披箭。 刺箭射程远,但威力小,而披箭威力大却射程近。 五十步左右的距离,对于刺箭来说正好合适,而且这种弓对付蒙古人也十分合适。 可面对人人穿甲的虎字旗战兵,这些汉军旗弓箭手射出去的刺箭,除非一箭命中要害,否则根本伤害不到堡中守军的性命,最多造成一点轻伤,毫无威胁。 当然换成披箭的话,在相隔十几步的距离,还是足以威胁到守堡的虎字旗战兵。 可惜汉军旗的弓箭手并没有进入这个射程内。 十多支箭矢密密麻麻的飞向汤池堡内,还回来的便是一排铳击。 火铳的准头也随着距离的拉近而增加。 瞬间又是近三十个汉军旗士卒倒下。 汉军旗一方的弓箭手也是在不断地挽弓射箭,想要通过箭矢压制住堡中的守军。 第两千九百三十二章 清军败走 堡外突然出现的弓箭手,立刻成为了堡中守军重点照顾的方向。 两方通过手中的兵器射向对方。 兵甲上的差距,令互射的双方出现了截然不同的结果。 被堡内火铳手重点关照的清军弓箭手,死伤逐渐增多,让原本就不多的弓箭手很快只剩下了几人。 而汤池堡内的攻势却丝毫没有减弱。 轰!轰!轰! 当堡外的弓箭手与堡内虎字旗火铳手交手的空隙,有部分汉军旗士卒借此机会向汤池堡推进了几步。 然而立刻招来了堡中一门门虎蹲炮的阻击。 虎蹲炮的威力或许不如虎字旗的那些加农炮,但近距离装上霰弹的杀伤,完全不比那些更擅长于远距离目标的加农炮杀伤差。 随着炮声落下,十多个汉军旗士卒当场被毙命。 这还是因为进攻的汉军旗士卒站的位置比较分散,若是集中到一处,造成的死伤只会更多。 “弓箭手,弓箭手,往堡内射箭,压制住。”带队的汉军旗将官眼眶欲裂的大喊道。 死伤的都是他麾下的人马,疼的他心里一个劲的抽抽。 接连喊了好几嗓子,却突然发现只有几支孤零零的羽箭飞向了汤池堡。 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带来的十几个弓箭手只剩下几人了。 没有了弓手对堡内守军的压制,就只剩下靠人命堆,只要冲到堡墙下,强行攀登上堡墙,守军火器带来的压力自然也就没那么大了。 至于后方的大炮,他已经不指望了。 “冲,第一个杀上堡的人连升三级。”领队的汉军旗将官大声喊道,也不管远处的人是不是能够听到。 此时他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只剩下杀进汤池堡这一条路。 因为他清楚,一旦后退,别人是不是能够活下来他不清楚,但他作为带队的将官一定会被处死。 留在后方压阵的那些正蓝旗出身的八旗兵,根本不会和他一个汉将讲道理。 喊完话后,他第一个向前面的堡墙下冲了过去。 将是兵的胆,他深知只有自己不怕死的冲在前面,手下的兵将才会跟着他一样悍不畏死,争取到攻上汤池堡堡墙上的那一丝可能。 砰!砰!砰! 堡墙上一声声铳声响起,铳子朝着堡墙外来犯的敌军士卒挥洒而去。 铳声中,时不时夹杂着一两声虎蹲炮的炮声。 冲向汤池堡的清军不断的倒下,哪怕清兵准备的一些防火器用具也根本起不到太大作用,无法挽救这些清兵的性命。 远处的孙得功看到这一幕,嘴角一个劲的抽抽。 “王爷,您看!”孙得功征求的目光投向豪格,希望豪格能够放弃这种让汉军旗送死的行为。 然而,豪格面无表情的说道:“继续派人,给汤池堡内的虎贼施以更大的压力。” 闻言的孙得功没有办法,只能苦着脸继续安排另外一支几百人的汉军旗兵马加入进攻的队伍。 轰!轰!轰! 战场上炮声阵阵,铳声不断。 汉军旗的弓箭手并不多,比不得女真八旗兵的弓箭手数量。 为了有机会拿下汤池堡,孙得功一咬牙,直接把三分之二的弓箭手都派了上去。 这些汉军旗弓箭手在别人的保护下,来到距离汤池堡四五十步左右的位置。 不是不想更近一些,而是再靠近的话,死伤会成倍数的增加。 清军的炮兵阵地也被毁的七七八八,己方的大炮根本无法过来支援,反倒是汤池堡内的炮还能够腾出手来时不时给进犯的清军一下子。 随着战事的持续。 作为进攻一方的清军,明显处于下风,而且这种趋势越来越明显。 “啧啧啧,可惜了,白白赔上了这么多人的性命。”代善一脸惋惜,可眼神里面却毫无波澜。 守护在一旁巴牙喇亲卫开口道:“要不要制止肃亲王,人这么死下去对接下来驻守海州并不利。” 死伤一些汉军旗的士卒对于他们这种满洲人来说并不算什么,但守卫海州需要人手,汉军旗的人死伤太多,对于他们满洲人来说没有什么好处。 “派人去告诉豪格,闹了这么久应该闹够了,让他退兵。”代善嘴里说道。 “嗻!” 一名巴牙喇亲卫转身跑去传令。 很快,代善的命令传到了豪格这里。 豪格阴沉和一张脸。 汤池堡外的几次失利,早已令他清醒,知道虎字旗守住的城池没那么好对付,哪怕是汤池堡这样一个军堡。 但他心里并不服气。 只承认虎字旗的人守城厉害,但在野战上,他不认为自己就比虎字旗差,毕竟明军把守的城池也不好对付,可在野战上却远远不是大清的对手。 等将来有机会和虎字旗的兵马在野外遇到,他相信自己一定能一雪前耻,在汤池堡这里丢的面子重新挣回来。 清军很快从汤池堡撤军离开。 女真八旗除了一开始在豪格手中损伤了一部分外,后来的战斗死伤的全都汉军旗的士卒。 汤池堡这一战,汉军旗伤亡过千,炮也被毁掉了好几门。 这样的损失令代善多少有些难以接受。 他不是心疼战死的那些汉军旗士卒,而是因为一个汤池堡就折损了清军过千的兵马,而且还未能拿下汤池堡。 他再次感受到装备了大量火器的虎字旗在守城方面,比明军所驻守的城池更难对付,这也让他对重新夺回盖州城变得不被看好。 汤池堡内,虎字旗的支队长和手下的几个队长聚到了一起,通过堡墙上的高处,关注着正在撤军离开的清军。 “没想到清军这么快就退兵了,我还没打够呢!”说话的是副队长蒋丞。 一旁的周龄庆开口说道:“放心,以后缺不了仗打,只要鞑子还想夺回盖州,就还会来犯,咱们驻守的汤池堡位置又重要,肯定还会再来的。” “就怕鞑子不敢来了。”大队长秦安普说道,“鞑子连打汤池堡都这么费劲,想要打盖州城,怕是只能在梦里想想。” 几个人嘴里说的十分轻松,但很快派出了探哨,远远坠在清军的后面,确定清军是否真的是在退兵。 第两千九百三十三章 内斗不止的大明 清军一路退回到了海州境内。 而就在清军退回海州的时候,从盛京送来的旨意也到了。 来传旨的人是皇太极身边的一等侍卫鳌拜。 宣读完旨意的鳌拜双手把圣旨递交给了代善,嘴里客气的说道:“礼亲王,万岁爷的意思都在这道圣旨里了,下官还要赶回去复命,还请礼亲王一定要把圣旨收好。” 说着,他专门看了一眼旁边的肃亲王豪格。 “还请鳌侍卫转告万岁爷,有奴才在,海州就在,绝不让虎贼一兵一卒踏入海州。”代善给出了一个保证。 闻言的鳌拜说道:“有了王爷的这个保证,下官可以安心回去复命了。” 他主动提出了告辞。 “万岁爷那边要紧,本王就不留鳌侍卫了。”代善朝鳌拜点了点头,也没有挽留鳌拜,而且鳌拜是皇太极的人,他也不想把鳌拜留在海州。 鳌拜转过身,面朝豪格再次行了一礼,嘴里说道:“万岁爷还有一句话命下官转告肃亲王。” “讲。”豪格语气不好的说。 鳌拜带来的旨意并不让他满意,因为旨意里,要求代善守好海州,对于盖州等将来再行夺取。 虽然说得好听,但明显是要放弃盖州。 作为一直盼着与虎字旗好好打上一场的豪格而已,自然不喜欢这样的旨意,所以对传旨的鳌拜也就没有什么好脸。 鳌拜仿佛没有看到一样,嘴里面继续说道:“万岁爷交肃亲王您,在海州的日子里,务必谨遵礼亲王的命令行事,不经允许,不得私自调兵去往盖州。” “本王知道了。”豪格没好气的说,旋即又道,“你给带句话给皇阿玛,就说本王会为皇阿玛守好盖州,将来也会为大清夺回盖州。” 鳌拜道:“奴才会把话带到的。” 说完,他朝里代善拱了拱手,然后带着一众侍卫返回盛京。 人一走,豪格看着侍卫们离去的背影,嘴里说道:“皇阿玛太小心谨慎了,只要给本王一万大军,本王就算不能立刻拿下盖州城,也能够把盖州所有的军堡都拿下,让盖州城成为一座空城。” 然而他的话并没有人搭茬。 在场听到了旨意的人都明白,皇太极一名放弃了盖州城,并且不忘让鳌拜敲打豪格,阻止豪格在盖州乱来的可能。 “回海州城吧!”代善嘴里说了一句。 有了圣旨,他管束起豪格也算是名正言顺,豪格再想像先前那般偷偷带兵离开几乎不再可能。 就算豪格出面,下面的人也要好好考虑一下违背圣意的代价。 清军驻守在海州,不再向盖州用兵,而虎字旗在拿下盖州后,也不再对海州做什么,至此辽东半岛一多半都落入虎字旗手中。 战争戛然而止,令一直想要坐收渔翁之利的大明十分失望。 虎字旗和清军在辽东半岛开战,最高兴的莫过于退守到南京的大明。 大明奈何不了虎字旗,大清在辽东的时候他们也没办法,但他们一直有着一颗坐收渔翁之利之心。 南京作为大明的都城,大明朝的有志之士几乎都聚到了这里。 大明的四位辅政大臣三位出身勋爵,一位阉臣出身,自然不得这些有志之士的支持。 这些有志之士汇聚到首辅钱谦益的麾下,开始与四大辅政大臣抗争。 钱谦益有了这些有志之士的支持,自然也不再甘心伏低做小,开始与辅政大臣正是争夺起朝中大权。 皇帝太小,十几年内都无法参与朝政,谁能掌控朝中大权,意味着未来十几年朝廷大权都将尽归于一人之手。 比之曾经的张太岳还要更胜几分。 如此大的好处,少不得争夺的人。 四大辅政大臣之间,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平静,发现虎字旗并没有继续出兵南下之后,便由团结对抗虎字旗,变成了互相之间的争权夺利排除异己。 谁都想要争夺四大辅政大臣之首的那个位置。 随着大量江南籍出身的官员加入,朝中的争斗也从四大辅政大臣,扩大到了朝中更多的官员。 尤其是很多东林党出身的文官,哪里肯低伏所谓的四大辅政大臣之下,而其他和东林党有仇怨的党派,自然也不会选择跟东林党合作。 毕竟东林党排除异己,连口汤水都不给别人留的吃独食作风,没有党派愿意与他们联手合作。 大明朝堂上文官内斗,四大辅臣也在斗,武将同样没有闲着,开始在各处拥兵自重,稍微有些实力的地方武将对朝廷的命令已经是听调不听宣。 而朝中的争斗让几个辅政大臣不得不对这些武将进行拉拢,抬高了武将的身份,这让武将们越发不把朝廷放在眼里。 文官在这方面做的就要差一些。 哪怕有文官去拉拢武将,但还没有改掉以前对武将的轻蔑,还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很不得武将人心。 没有了虎字旗这个外部压力,大明陷入了比崇祯朝更乱的境地,如今大明的皇帝跟没有没什么不同。 “老师,最近清军和虎贼的事情您听说了吗?”应天府丞瞿式耜对钱谦益说道。 当年他和钱谦益一起被周延儒与温体仁联手排挤出朝堂,可随着大明南迁到了南京,钱谦益成为了内阁首辅,他也顺势做了应天府府丞。 钱谦益摇头叹息的说道:“可惜清贼没有和虎贼打个两败俱伤,实在是可惜。” “老师不必觉得可惜,虎贼能够与清军在辽东半岛打上一仗,以后自然少不了还会继续再打,大明要做的只是静候,到时机会自然上门。”瞿式耜说道。 钱谦益摇摇头,说道:“机会是有,但大明未必能够把握得住,若真有那一天,大明错失了机会,本阁作为百官之首,将会成为整个大明的罪人。” “老师不可如此说,就算真有那么一天,也是四位辅政大臣的过失,与老师你的关系并不大。”瞿式耜宽慰道。 钱谦益面露悲怆的长叹一声,道:“话虽如此,可本阁作为内阁首辅,责任重大,怎奈几位辅政大臣只想争权夺利排除异议,朝中之事彻底抛之脑后,本阁心中甚痛。” 说着,他抬头仰望,双目含泪,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第两千九百三十五章 太上皇 “四大辅政大臣辅政的局面必须改变。” 瞿式耜目光盯在钱谦益的脸上。 “哪有那么容易。”钱谦益轻叹一声。 作为内阁首辅的他如何不想改变辅政大臣辅政的局面,这种有名无实的首辅他早就做够了。 历代首辅,他觉得自己这个首辅当的最憋屈。 别人头上顶多只顶着一个婆婆,他头上横了四个当家做主的人。 “老师,朝中不少人都是支持您的,只要您愿意站出来,振臂一呼,绝对可以与四大辅臣分庭抗争。”瞿式耜说道。 钱谦益沉默不语。 “老师,不能再等了。”瞿式耜劝说说道,“朝中的那几个辅政大臣只懂得争权夺利,哪有一点是为了大明的江山,不然也不会在清贼与虎贼交战之际,坐失这么好一个使大明收复北地的机会。” 钱谦益眼中露出一丝挣扎,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见状,瞿式耜再次说道:“老师,时间不等人,您若再不做出抉择,只会令朝中忠义之士和天下学子们对朝堂失望,对老师您失望。” “对本阁有什么好失望的,四大辅政大臣又不是本阁安排的。”钱谦益一脸不高兴的说道。 他不愿意公然去得罪四大辅政,却也不想坏了自己在仕林中的口碑。 “可老师您是当朝首辅呀!”瞿式耜提醒道。 闻言的钱谦益语气变得激烈了起来,说道:“本阁是内阁首辅不假,可本阁这个首辅也是四大辅政大臣推举上来,而当今的内阁在几个辅政大臣面前已经成了空壳,朝中大小事务全都要辅政大臣之手,本阁这个首辅只能算一个图章阁老。” “所以老师您才更应该把握住机会。”瞿式耜目光炯炯有神的看着钱谦益。 钱谦益面露沉思。 “老师,您真的不能再犹豫了,不然别人会把您归于那几个辅政大臣同党,到那时您再也不是仕林领袖,也不会再得到仕林中人的支持。” 此言一出,钱谦益脸色骤然大变。 他能成为首辅的根基就是因为他在仕林中的地位,若是失去了这层关系,恐怕他在几个辅政大臣面前也就没有了用处,首辅的位子还能不能保住自然就两说了。 “老师,朝堂需要您站出来,不能再让那些奸佞之人窃据在朝堂之上呀!”瞿式耜神情深重的说道。 钱谦益在房间里来回走动起来。 首辅的位子他舍不得,哪怕只是个傀儡首辅。 “老师!”瞿式耜轻喊了一声。 钱谦益回身看向他,嘴里问道:“都有些什么人愿意在朝堂上站出来?” 听到这话的瞿式耜脸上露出了笑容,他道:“朝中除了几个铁了心跟着奸佞的朝臣,其他人都不愿意再看到四大辅政大臣把持朝政。” “你们想怎么做?”钱谦益说道,“没有合适的理由,是无法推翻四大辅政大臣理政的局面,几个辅政大臣也不会允许其他人上来分走他们的权力。” 权力是一剂毒药。 将心比心,他能够想象的到,如果他在辅政大臣的位置上,也不会让出手中的权势,更不会轻易地再在朝堂上增添一位辅政大臣出来。 瞿式耜轻笑了一声,道:“几个辅政大臣自然不会拱手让权,可是他们这几个辅政大臣的位置,未必是得自太上皇的准允,当初他们能成为辅政大臣,只因为几位国公带来了圣上而已,除此之外再无其它证明,既无旨意又无证明,辅政大臣的说法自然不应被认可。” “当初的情况不是特殊,加之圣上年岁太小,这才任命了几位辅政大臣主持朝政,本就不是太上皇亲命,自然不存在什么可证明的东西。”钱谦益眉头紧锁的说。 他这个首辅也是因为四大辅政大臣上位之后才被任命,所以对此自然一清二楚,而一旦四大辅政大臣的地位不被承认,他这个首辅也会面对同样的问题。 瞿式耜明白钱谦益的担忧,嘴上宽慰道:“老师您的首辅有朝中百官支持,自然不存在这个问题,所以老师不必担心。” “本阁虽然也不喜所谓的四大辅政大臣,可没有确实的东西,很难把他们从辅政大臣的位置上赶下去,哪怕朝堂上的大臣都站出来也未必有用。”钱谦益皱着鼻子摇了摇头。 他不觉得只凭一些朝臣站出来,就能令几个辅政大臣主动放下手中的权势。 闻言的瞿式耜笑了笑,他道:“别人不能把几个辅政大臣赶下台,但有一个人肯定行,只要他肯开口,几个辅政大臣再无脸继续留在辅政的位置上。” “还有这样的人物?到底是何人?”钱谦益好奇的问道。 “太上皇。” 瞿式耜嘴里轻吐出三个字。 嘶! 钱谦益倒吸了口凉气。 他差点忘了,那位太上皇确实有这个能力。 想到这里,他道:“听说太上皇被虎贼关押在了京城,在虎贼的眼皮子底下想要把太上皇弄到应天府几无可能。” “想要让几个辅政大臣去位,不一定要让太上皇亲自过来,就算太上皇人不过来,也同样能够做到。”瞿式耜笑了笑。 听到这话的钱谦益眉头皱了起来。 很快,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惊讶的说道:“你们弄来了太上皇的旨意?” 想要弄到太上皇的旨意,肯定不是一个人能办到的事情,他明白,瞿式耜身后肯定站着一群人谋划这些事情。 “暂时还没有。”瞿式耜轻轻摇头,旋即说道,“不过,应该快了,只等太上皇的旨意送回来,便可一举推翻四大辅政大臣主持朝政的局面,还政于内阁。” 钱谦益盯着瞿式耜的脸问道:“这么说你们已经派人到京城去见太上皇?” 瞿式耜点了点头。 “起田,你是本阁的学生,也是本阁推举你才成为了应天府丞,你我本应站在一起,可你做的这些事情全都背着你的老师,作为你的老师,我也是最后一个才知道,这让本阁的心里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钱谦益单手捂着自己的胸口,一脸痛心的说道。 “是学生错了,不敢瞒着老师。”瞿式耜折身行礼认错。 见状的钱谦益不好逼迫过甚,知道自己还要借助对方和其背后的力量,便摆了摆手,说道:“罢了,这一次也不全怪你,事不密则不成,你想保密也不算有错,只是下一次千万不要这么做了,对你的老师我,只管放心,老师又怎能做出出卖自己学生的事情。” “老师教诲的是,是学生的错。”瞿式耜再次开口认错。 第两千九百三十五章 崇祯成了朱由检 大明曾经的京都北平城内,一群朱家王公贵胄扛着扫把端着簸箕从街上返回各自家中。 这些曾经吃喝有人伺候的大明贵胄,如今喝口粥都要靠自己双手劳动去赚取。 一身短打装束的朱由检,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离开皇宫的时候,他一见人被安排到了信王府,随后又从信王府搬到了一处单独的小院里生活。 院子不大,一家人住在里面稍稍有些挤,但少了宫中那种隔离和疏远感,多了一些亲情和普通人家的温馨。 “陛下回来了,臣妾熬了粥,洗了手就能吃了。”周皇后伸手从朱由检手中接过扫把和簸箕,放到了一处角落里。 朱由检走到一旁木盆前,把手伸到水中,一边净手一边说道:“以后在家中不要称呼什么陛下了,朕这个帝王只不过是个亡国之君,愧对列祖列宗,被人喊做陛下只不过徒增笑料罢了。” 说着,嘴里轻叹了一声。 “陛下,大明还在,还没有亡,如今陛下不过是卧胆尝薪,迟早有一天陛下会重振大明江山。”周皇后宽慰着说道。 闻言的崇祯自嘲的笑了笑。 大明虽然还没有亡,但在他看来,与他这个曾经的大明帝王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但凡大明那些臣子心中还有他这个君,也不会过去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动静,任由他这个君王沦落在虎字旗手中而无人问津。 南宋还有几个忠臣良将想着北伐救出二帝,而他的大明却一个也没有。 对于南都的那个大明,他早已是心凉了,就算能够像南宋一样存留百年,也与他这个落入虎字旗手中的帝王再无关系。 周皇后贴心的为朱由检送来一块干布擦手,又把洗过手的木盆端出去倒掉里面的水。 忙活好这一切后,朱由检在周皇后的伺候下坐在了桌上。 周皇后亲手为朱由检端来了一碗粥和一碟咸菜。 “陛下,用膳吧!”周皇后把一双筷子放到了边上。 朱由检看了看桌上简单的食物,嘴里说道:“皇后你们吃过没有?坐下来一起用膳吧!如今就剩下咱们一家人,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周皇后这才把两个孩子都拉到桌前坐下。 “别看着了,一起用膳吧!”朱由检招呼一声,自己伸出筷子夹起了一块咸菜放到一旁儿子的粥碗里。 “儿臣谢过父皇。”朱慈烺声音稚嫩的感谢了一句。 “快吃吧!”朱由检一脸慈爱的用手摸了摸朱慈烺的脑袋。 一旁的女儿因为年纪太小,被周皇后抱在怀里用木勺一勺一勺的舀着粥喂食。 很快,朱由检喝完了自己面前碗里的清粥。 边上的周皇后看到,便把自己碗里的粥递了过去,嘴里道:“陛下,臣妾这里还有些,陛下一同喝了吧!” “朕饱了,皇后喝了吧!”朱由检摇手拒绝。 周皇后一直都在喂孩子吃粥,自己却一筷子都没有动,他又不是没看到,若是把皇后的粥喝了,皇后岂不是要挨饿。 怎么说他也是大明的帝王,让自己女人挨饿这种事情他做不出来。 周皇后不在谦让,小口小口的喝起了粥。 等到所有人都用完了饭,周皇后又亲自收拾起桌上的碗碟,拿到外面去洗刷。 “皇后,辛苦你来。”朱由检来到皇后身边,心疼的说道。 周皇后回头笑着对朱由检道:“这都是臣妾该做的,陛下辛苦一天了,回屋休息去吧,这里有臣妾就够了。” “朕帮你一起洗。”说着,朱由检蹲下身子,把周皇后手中的碗拿到自己手里,开始用水清洗起来。 见状的周皇后迟疑了一下,放弃了从朱由检手中把碗夺回来的念头,自己拿起另一只碗洗刷起来、 “今天臣妾的父亲来了。”周皇后突然说了一句。 正刷着碗的朱由检手臂顿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嘴里说道:“嘉定伯可是有日子没有上门了,记得上一次来,还是来要接济的,这一次又从皇后你这里拿走了什么?” 嘉定伯周奎作为崇祯朝新晋的外戚勋贵,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可他的好日子没享受几年,虎字旗攻占了北平,他这样的外戚日子变得不好过起来。 平时习惯了大手大脚的生活,家很快就败了,如今只能重操旧业,上街写字算命,勉强使一家人不至于饿死。 “没,这一次臣妾的父亲什么都没有要,只是说了几句话想要让臣妾转告陛下。”周皇后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看向朱由检的目光里充满了犹豫。 朱由检双手还在刷着碗筷,嘴里顺势问道:“嘉定伯要皇后你给朕带什么话?” “这,臣妾不敢说。”周皇后头低了下来。 见状的朱由检语气故作轻松的说道:“朕都落到如今的田地,还能有什么话不能听的,说吧,朕受得住。” “臣妾先代父亲给陛下您谢罪。”周皇后站起身,面朝朱由检郑重的施了一礼。 这时候,朱由检也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手上涮碗的动作慢了下来。 他道:“皇后与朕相濡以沫这么多年,就算嘉定伯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朕看在皇后的面子上也不会真的怪罪于他,皇后现在可以说了吧!” “臣妾先谢过陛下。”周皇后再施一礼,旋即道,“臣妾的父亲希望陛下您,您,能给南都下一道旨意!” 说完,周皇后整个人似乎都虚脱了下来,双眸紧张的看着朱由检。 朱由检放下手里的碗筷,站起身,看着面前的周皇后,他道:“朕与南都那边并无联系,又如何能够给他们下旨?莫非嘉定伯有办法联络到南都的人?” “陛,陛下的旨意可以直接交,交给虎字旗,让虎字旗的人转交给南都的人。”周皇后说话结巴了起来。 闻言的朱由检眉头皱了起来,他道:“嘉定伯想要让朕写一份什么样的旨意?” “命,命,” 结巴着说了两个字的周皇后直接跪倒在朱由检的跟前,嘴里道,“后面的话臣妾不敢说。” 第两千九百三十六章 夜半惊梦 ps:感谢书友花笑云的打赏。 “皇后尽管说,朕不会怪罪于你。”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朱由检脸色已经十分的难看。 能够让陪伴自己多年的皇后如此顾虑的话,他能够猜想到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周皇后再三犹豫后,说道:“臣妾的父亲希望陛下您下一道旨意,命南京的朝廷向虎字旗投诚。” 啪! 朱由检手里的碗掉落到了木盆里,砸在了其他的碗碟上。 “陛下息怒,臣妾的父亲有罪,臣妾绝不袒护,还请陛下顾念自己的身体,千万不要因为臣妾父亲这些昏头之言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周皇后跪倒在地上。 朱由检脸色变了又变。 最后长叹一声,他道:“皇后起来吧,朕不怪你。” “陛下,你真没事吗?”周皇后紧张的看着朱由检。 面对同床共枕多年的夫君,她太了解对方的志向了,如今的大明国破山河碎,她又怎会不知自己夫君心里的苦楚。 “朕无碍。”朱由检摆了摆手,身子慢慢俯下来,脸贴在双膝上面,不大一会儿传来呜呜的哭啼。 见状的周皇后走过去用手轻抚着朱由检的后背,一言不发的陪着他。 泪流满面的朱由检顺势把头靠在了周皇后的怀里。 两个人互相依偎着。 过了好一会儿,朱由检的脸从周皇后怀中离开,用袖口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嘴里说道:“朕失态了。” “不是陛下的错,是臣妾不该替臣妾父亲转述那些大逆不道之言。”周皇后把责任揽到了自己的头上。 朱由检吸了吸鼻子,嘴里道:“这里没有外人,皇后不必替朕遮掩。” 周皇后这一次没有再劝。 朱由检回转过身,拿起木盆里的一只碗,再次开始洗刷,同时嘴里说道:“嘉定伯要是再来,皇后直接告诉他,朕只是一个阶下囚,什么也给不了他,以后就不要再来朕这里了。” 虽然他已经没有办法再对自己这个便宜国丈做什么,但这样一个背叛了大明,背弃了自己,像虎字旗摇尾乞怜的国丈,他也不想再要了。 “臣妾记下了,以后绝不会再让嘉定伯踏入家门一步,更不会再与其联系。”周皇后连父亲也不喊了,直接以嘉定伯相称,表明断绝父女之情的坚定态度。 闻言的朱由检迟疑了一下。 想着就这么断掉皇后和嘉定伯之间的父女亲情是不是太过分了,不过,转念想到嘉定伯想要做的事情,对他而言是背叛,他绝不会接受一个背叛过自己的臣子,这样的亲情不如不要。 “刷碗吧!”朱由检简单回了周皇后一句。 听到这话的周皇后心中一片灰暗,明白了自己的丈夫,也是曾经大明的皇帝,对自己父亲生出的恨意。 木盆里本就没有几副碗筷。 要不是因为嘉定伯的事情,木盆里的碗筷早就洗刷完了。 洗刷好的碗筷被周皇后用木门装着,端进屋中,放在了外屋的橱柜里。 自从他们身边最后一个下人王承恩被带走后,家中一切活计都落到了她的身上,而朱由检需要每天去扫大街,换取微薄的收入。 或许是嘉定伯的事情气到了朱由检。 回到屋中后,朱由检便一言不发,就连夜里上了炕,都没有搭理周皇后。 还是皇帝的时候,天黑还要处理公务,每天都要忙到很晚才能睡觉,如今他没了政务处理,每天都是早早的就躺到床上。 天一黑,他现在连一盏油灯都舍不得点。 睡梦中,朱由检迷迷糊糊的听到好像有人在敲打自家的木窗。 “陛下!” 醒过来的周皇后把自己身子缩在朱由检的怀里,紧张的用手抱着朱由检的一条手臂。 同样紧张的朱由检用手轻轻拍了拍周皇后的肩头,用以安抚自己怀中的人,而他自己紧张的看着木窗那里,不敢发出丝毫响动。 “陛下,陛下!” 过了一会儿,木窗外面传来了小声的呼唤声。 声音不大,却能令屋中早已惊醒过来的朱由检听清楚。 几声陛下的呼声,令朱由检心中一动。 他已经许久没有从皇后以外的人口中听到这样的称呼了。 躲在他怀里的周皇后把脑袋从怀中探了出来,她道:“陛下,好像不是虎贼的人来杀人灭口。” 刚刚之所以害怕,是担心虎字旗会暗中派人偷偷杀了朱由检这位大明皇帝。 新朝立国,前朝的皇帝往往没有什么好下场。 一直以来,她与皇帝都在担心虎字旗的人有一天会对朱由检动手,人弄死后胡乱找个借口掩饰。 “嘘,皇后先不要说话。”朱由检制止了周皇后,而他也只是看着房中的木窗,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儿,木窗不再发出动静,也不再有人说话。 朱由检长吁一口气。 他不知道窗外的人是什么来路,他能做的就是装作什么不知道,不给虎字旗对他动手的借口。 咣当! 就在这时,外屋的门发出了一声响动。 听到声音的朱由检整个人就是一激灵。 夜色下寂静的环境中,外屋的响动在他耳中十分清晰。 “陛下!” 又是一声陛下传进屋中,不过这一次出现的位置不再是窗外,而是正屋的门帘后面。 朱由检明白,屋外的那个人已经进了屋,而且就与他有一帘之隔。 此时的周皇后吓得紧紧抱住了朱由检,身子团成了一团。 “陛下您在吗?” “谁在外面?” 朱由检知道自己不能再装作没听到了,不得不开口回应了一句。 “陛下您醒了。”外屋的声音多了几分喜悦,“臣南镇抚司百户许同,叩见太上皇。” 太上皇几个字像一道闪电劈中了朱由检的脑袋,令他脑袋里一片空白。 好半晌才想到自己的另一个儿子已经在南京登基,而他这个皇帝可不就是太上皇。 “陛下您还在吗?”外屋里的人没有等到回应,便又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朕在。”朱由检把周皇后从自己身上推开,起身坐在了炕沿上,面脸上露出了激动,嘴里结巴问道,“你是来接朕离开的吗?” 第两千九百三十六章 血诏 话音落下,外屋的人好半天都没有回应。 朱由检激动的心缓缓沉了下去。 对方的不回应,已经表明了态度。 “你来朕这里,有何事?”冷静下来的朱由检出言问道。 外屋里的许同回道:“回禀太上皇,臣是奉了内阁之命,从南都专程赶来北都见太上皇。” “内阁!” 朱由检嘴里咀嚼着这两个字,想到对方根本不是来带他走的,轻哼了一声,问道:“内阁有什么事情派你一个锦衣卫来见朕?” “内阁希望太上皇您能够下一道旨意,让四大辅政大臣还政于内阁,好使内阁可以调动兵马收复大明的失地,救太上皇您归朝。”许同在外屋小心翼翼的说道。 听到这话的朱由检心中冷笑。 当了几年的大明皇帝,他太清楚这些文官都是什么德行了。 争权夺利排除异议的本事这些人绝对厉害,但要说那些文臣真心想要救他这个太上皇,或许有人是,但更多的人还是为了争权夺利。 大明之所以会沦落到今天的样子,在他看来根本原因还是在这些臣子们的身上。 “陛下!” 同样听到外屋许同之言的周皇后伸手抓住了朱由检的手,嘴里轻呼了一声。 朱由检拍了拍周皇后的手背,示意其放心,旋即对外屋的许同说道:“你与朕说说皇儿在南都的情况?” 夫妻同心,他自然知道周皇后最关心的是什么。 外屋的许同稍稍沉默了片刻,便开始一五一十的说起南都皇帝的一些事情。 一个不怎么记事的小皇帝本就没有什么事可说,作为锦衣卫的百户,很难接触到皇帝,知道的事情就更少了。 所以没用几句话便把南都皇帝的一些事情说了一个遍,里面还有不少是他临时编造的内容。 总之秉承着报喜不报忧,多说一些好话,令人放心的话。 然而随着他的话说完,屋中传来了女人的抽泣声。 许同知道,应该是皇后在哭,哪有母亲不想儿子的。 屋中的朱由检紧紧握住周皇后的手,嘴里宽慰了几句。 待周皇后哭声小了下来,他这才对外屋的许同说道:“皇儿年纪太小,无法独自处理政务,还需要辅政大臣的协助,朕觉得有辅政大臣付诸朕的皇儿很合适。” 当了几年的皇帝他对皇权也有了一番自己的理解。 让文官一家独大,他自是不愿意看到。 自己的皇儿年纪太过幼小,有几个辅政大臣在,在自己皇儿亲政以前,也是一种变相的保护。 “太上皇或许不知,几位辅政大臣在朝中明争暗斗,无人关系北上之事,内阁首辅钱阁老和六部的几位大人几次提出北上迎回太上皇都被几位辅政大臣拒绝,钱阁老实在没有办法,才派臣冒险来北都见太上皇您,希望太上皇您能够拿一个主意,不能再让几位辅政大臣乱来了。”许同语带悲呛的说道。 他的一番话,令朱由检心中发堵。 心中想到了宋朝的那两位被带去北上的徽钦二宗,现在他又何尝不是落入与这二人一样的境地。 “太上皇,就算是为了大明的江山,为了太上皇您自己,请太上皇命几位辅政大臣还政于内阁,让内阁有机会北上迎太上皇归朝。”许同在外屋再次说道。 “朕知道了。”朱由检回了一句。 他自己也在考虑,要不要内阁接替那几个辅政大臣。 心中又实在对朝中的那些文官没有信心,担心自己就算让内阁接掌了辅政大臣权力,也未必有本事北上把自己迎回南都。 这些文官真有本事,大明又怎会落入今天的境地。 外屋里的许同道:“太上皇,臣久留于此难保不会被虎贼的人发现,还请太上皇早些决断!” 嘴里一口一个太上皇叫着,但心里对于所谓的太上皇并没有太多尊敬。 白日里,他亲眼见到曾经宫墙里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穿着一身破衣烂衫,手里拿着扫把和簸箕扫着大街。 帝王的形象早已在他心中破灭。 皇权只出自朱墙之内。 “你让朕再想想。”朱由检心中犹豫不定。 他既不希望文官掌控朝中大权,又不甘心一直留在北都被虎字旗的人羞辱。 若能回到南都,他有信心重新复位,荣登大宝。 “还请太上皇早些决断,臣不宜停留太久。” 许同自然不愿意给朱由检太多时间考虑。 虽然他来的时候没有在院子周围发现有人监视,但怎么说这也是前朝的皇帝,他不信虎字旗的人真的放任不管。 在这里呆的越久,对他来说就越危险。 朱由检面露不喜。 但他也清楚,对方说的是实话,待太久的话确实容易被旁人发现。 想到这里,他直接说道:“你想让朕如何给你写下圣旨,朕这里什么都没有,就连玉玺也都被虎贼的人给夺走了。” “血书!”许同脱口说话两个字。 这也是他早已就想好的事情。 没有什么比血书更合适的了,要是真的盖了御印的正常圣旨,他反倒怀疑拿回南都是否会被人认可。 “血,血书!”朱由检被惊到。 自己要有多少血才够写下一份圣旨,还要用刀子在身上割开一道口子,想想他都觉得心头发颤。 外屋的许同这时说道:“太上皇放心,臣来之前已经准备好了猪血,只要陛下用手指沾着写在衣服的内衬上就好。” 之所以要在衣服的内衬上面写血书,也是他提前想好的事情,目的还是为了这份圣旨更有可信度。 “原来你都准备好了。”朱由检偷偷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在自己身上割口子放血,心里多少好受一些。 “这罐猪血臣给太上皇您放到屋里,还请太上皇您抓紧去写,过了今晚,臣怕很难再来见太上皇您。”许同把一罐坛子顺着门帘一角,放进了里屋的门内,而他自己仍然避开在门帘后面。 朱由检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站起身走过去把地上装了猪血的探子拿回到屋中的桌子上。 第两千九百三十八章 朱由检的小心思 朱由检找了一件自己的衣服铺在桌子上,一旁有周皇后举着油灯为他照亮。 有了其它血液来代替,自然不需要他再去割破伤口。 手指沾着罐子里的猪血开始在衣服上书写。 衣服不如平铺的宣纸好下笔,手指头也不如用笔更方便。 费了一番功夫,朱由检终于写完了准备送去南都的血书。 待衣服上的血迹干的差不多,他从头默念了一遍,然后掀开与外屋之间的帘子,交给等候在外屋的许同。 也是他第一次看到许同的模样。 许同手里没有灯火去看衣服上血书的内容,只是简单扫了一眼,确定衣服上确实用血写下了字,便折起来揣在了自己怀里。 “臣告退。”许同躬身行了一礼,倒退两步,准备离开。 见状的朱由检忍不住开口道:“等等!” “太上皇您还有事?”许同停下了迈出去的脚步,看向东屋门前的朱由检。 朱由检嘴唇蠕动了几下,最后叹息了一声,道:“回去后替朕转告内阁,照顾好朕的皇儿。” “请太上皇放心,臣一定为太上皇把话转达给内阁。”许同恭敬的回道。 朱由检抬起右手朝门外方向摆了摆,嘴里说道:“好了,你走吧,路上务必要小心,不要被虎贼的人发现,尤其是身上的那份血书,绝不能落入虎贼的人手中。” “臣用自己性命保证,就算是臣死了也绝不让诏书落到外人手里。”许同向朱由检保证道。 “走吧!”朱由检轻吐两个字。 “臣告退。” 许同这一次头也不回的从外屋来到了院子里,并且很快消失在了夜幕中。 朱由检站在门前良久,才神情失落的回到了床上。 周皇后一直在等他。 见他回来,周皇后急切的开口问道:“炯儿呢?有没有多说一些炯儿的情况?” “放心吧,炯儿没事的。”朱由检伸展开手臂,把周皇后揽入自己的怀中。 周皇后并没有因为朱由检的话而放下担忧,反而情绪失控的哭了起来,嘴里更是抽泣的道:“我那可怜的炯儿,他才那么一点大就被人带到了南都去,也不知道他的日子过得好不好!” “皇后放心,炯儿过得很好,他是大明的皇帝,没有人敢对他不好。”朱由检一只手轻轻拍打着周皇后的后背,嘴里出言劝慰。 周皇后语带哭腔的道:“他才那么一丁点大,哪里懂得什么朝中大事,一切都是那几个辅政大臣说了算了,万一他们对炯儿不好,臣妾作为他的母后,却什么也做不了。” 越说哭的越厉害。 朱由检没有办法,只能继续宽慰道:“皇后放心吧,正因为有这几个辅政大臣在,炯儿才会无恙。” “可是陛下您不是同时把朝中大权交给了内阁吗?”周皇后不解的望向朱由检。 之前来请旨的那个南镇抚司锦衣卫百户的话,她同样听的清清楚楚。 闻言的朱由检笑了起来,他道:“刚才朕写血诏的时候,皇后你肯定没有仔细看,不然不会问出这样的话。” 周皇后一脸不解。 就听朱由检继续说道:“朕虽然给了他血诏,但是朕并没有让四大辅政大臣把处理朝中事务的大权交给内阁,朕只是在血诏上面写了内阁首辅钱谦益添为辅政大臣,这样一来朝中就有了五位辅政大臣,朝中大权被分摊变薄,炯儿的皇位也就越发稳固了。” “这么做会不会引起那几位辅政大臣的不满?”周皇后担心的问道。 朱由检笑了笑,道:“不满肯定会有,但他们更清楚只有炯儿坐在皇位上对他们才最有利,不然皇位上的人不管换成是谁,只要是能够亲政的天子,都不会任由几个辅政大臣存在下去。” 周皇后自然不是那种见识浅薄的村头愚妇, 随着朱由检的几句分析,她很快想通,知道自己皇儿年幼,反而可以更好的保护自己。 “这些大臣们,朝廷都这个样子了,只想着争权夺利,要是陛下能够回到南都就好了。”周皇后把头靠在朱由检的胸膛上。 听到这话的朱由检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南都的那几个辅政大臣恐怕根本不希望他这个大明天子去南都,不然也不会这么久都不见大军北上,甚至连派人救他的情况都没有。 第一次见到南都过来的人,却只是为了他的血诏,没人想过他这个天子在虎字旗这里过得怎么样,过得好不好。 更不要说带他回南都了。 夜幕慢慢被掀开,越来越多的光亮从东面的天际映射到大地上。 当大地彻底被晨阳点亮,朱由检拿着扫把从家中走了出来。 和他差不多情况的还有几位大明藩王和勋贵。 这些人的活计便是每天都要上街清扫,换取微薄的收入养活家人。 乾清宫内。 刘恒用完了早饭,开始处理一天的政务。 虎字旗虽然只占据了几省之地,但每日需要处理的政务却很多。 若非有侍从队协助处理政务,只靠他自己,他感觉根本处理不完每天到桌上的这些政务。 “主公,外情局的杨司局长来了。”作为护卫的曾远巡过来通禀。 正伏案处理政务的刘恒头都没抬,嘴里直接说道:“人来了就带进来吧!” 曾远巡退了出去。 很快,杨远被带了进来。 “参见主公。”杨远见面先行礼。 刘恒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这个外情局的司局长一来肯定有事情,说说吧,又有什么事情了?” “回禀主公,伪明南都派来的人昨夜去了朱由检的住处,呆了一个多时辰,咱们要不要把朱由检抓起来?”杨远说道。 刘恒把手中的一份公文放到一旁,嘴里问道:“对方是来做什么的?” “这是从伪明派来的人身上搜出来的血诏。”杨远把朱由检写给锦衣卫的那份血诏双手呈递上来。 守在旁边的曾远巡走过来,把血诏接过来,转而送到刘恒的面前。 “打开!” 刘恒没有伸手去接,而是让曾远巡打开血诏。 第两千九百三十九章 放还 曾远巡用两只手抓着血衣两边,平铺打开了血衣。 血衣上的字并不如何好看,而且并不算太多,只扫了几眼便可以看完全部。 “嚯,又多了一个辅政大臣!”看完血衣上面内容的刘恒嘴里感慨了一句。 一旁的杨远开口说道:“这份血诏足以证明朱由检此人并不甘心丢失皇位,只要有机会,此人一定会想办法逃离北平去往南都。”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刘恒笑着说道,“虽然大明的权力中心迁移到了应天府,但改不了朱由检曾经是大明帝王的事实,如果我处于他的位置,肯定也想着去南边继续做大明的皇帝。” 杨远眉头轻皱起来,道:“主公的意思是继续留着此人?” “他活着比死了用处更大,杀了他反倒是帮了现在的伪明。”刘恒说了一句,旋即挥了挥手,示意曾远巡把血诏收起来。 曾远巡收起血诏退到了一旁。 杨远说道:“算他运气好,碰上了主公您这么开明的人,换做是其他人,早就弄死他们一家了。” “不说他了。”刘恒问道,“你既然拿到了这份血诏,带血诏的那个是不是也落到了你们外情局的手中。” 杨远答道:“人确实抓到了,是锦衣卫的一个百户。” “把人放了吧!这份血诏也还给他,让带他回去。”刘恒说道,同时曾远巡摆了下手。 闻言的杨远愣了一下,旋即不解的问道:“人真的要放?还让他把血诏带回去?” “对,放了,伪明多一个辅政大臣挺好,这个钱谦益就算当上了辅政大臣也改变不了什么,只会让伪明这潭水变得更浑。”刘恒语气轻松的说。 水太凉头皮痒,这样一个人成为辅政大臣,在他看来伪明想要成事怕是难了。 杨远点点头,道:“属下回去就安排下面的人人放人。” 作为外情局司局长,有刘恒放人的命令,他自然不会反对,至于让伪明多一个辅政大臣,也并不是什么大事。 刘恒伸手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书,一边翻看,一边说道:“外情局主要的任务还是盯紧伪清,真正能对咱们构成威胁的也只有伪清,这一次在辽东半岛吃掉了伪清的盖州,伪清肯定会积攒力量想办法夺回来,甚至把咱们辽东半岛的力量全都赶下海,伪清从上到下野心都大着呢,皇太极既然登基称帝建国,可见他一直都想要入主中原,只是没想到被咱们抢先了一步,但他绝不会就这么甘心认命,早晚还会对咱们发动侵袭。” “主公放心,属下亲自盯着辽东方面的消息。”杨远说道,“目前伪清经历了草原上的一战之后,兵力再次受损减员,短时间内应该无法对咱们发动什么战事。” 刘恒点点头。 满清的折损在草原上没几年,还没有缓过劲,镶蓝旗和两白旗又损失了不少,明面上满清立国实力上增强了不少,实际的老底子却不如以前了。 对于辽东,刘恒有自己的打算。 以辽东的情况,满清能够增强的实力有限,如今早已到了极限,哪怕想要维持住现有的局面,都要打其他地方的主意。 没有了大明这个软柿子让满清捏,满清无法从虎字旗身上获得养分壮大自己,那么就只能走下坡路。 所以刘恒并不着急与满清开战决战。 时间拖得越久,对满清越不利,对虎字旗来说却在不断的增强自身底蕴。 虎字旗所占据的几省之地虽然有些地方情况仍旧十分困难,加上天时的问题,粮食一直紧缺,但缺粮的情况辽东比虎字旗这边更严重。 不过,虎字旗有自己的海运,自身粮食不足,可以通过海上的渠道从其它地方带回一船船用来压舱的粮食。 解决了粮食问题,地方上自然就稳定下来。 杨远带着朱由检的血诏离开了乾清宫。 朱由检的血诏对大明的人来说是件重要的物件,可在虎字旗这边,顶多是用来定朱由检罪名的东西,除此之外再无太大的用处。 虽然刘恒没有治朱由检的罪,但杨远还是让人盯紧了朱由检。 今天能有人来朱由检这里弄走一份血诏,难保以后不会有人来救朱由检,为了防止朱由检逃脱掉,他专门加派了人手暗中盯紧朱由检一家人。 历史上,同样的年份,小冰河的影响还没有造成最严重的时候,但甘陕等地的情况很不乐观。 唯一不同的是,历史上的大明不仅没有为这些受小冰河影响严重的地方做什么,反而加大税赋,逼迫越来越多的百姓活不下去。 虎字旗治理下的这些地方,尽可能让百姓有饭吃,哪怕吃不饱,也不会因为没有吃的东西而饿死。 给了百姓一条可以活下去的机会,百姓自然就不会拿命去造反。 除了一些产粮不足的地区,虎字旗治下还有不少粮食产地,而且没有了战争的破坏,很多地方就算产量不足也能勉强的活下去,加上虎字旗从其它地方调运粮食过来,底层百姓的日子比在大明治下的时候强了很多。 而虎字旗唯一能够保持吃饱吃好的地方,便是军队里。 为了保证军队的战斗力,虎字旗不仅保证了军中粮食供给,还有肉蛋供给,让军中的士卒有足够的营养,保证在面对满清军队的时候,不会因为体力上的亏欠而导致战力出现问题。 除了军队外,供给排在第二位的便是虎字旗开设的那些与军队相关联的工坊。 这些工坊为军队提供了庞大的后勤保证。 一支火铳远比打造一把刀更复杂,消耗的精力也更多。 正因为虎字旗有庞大的军工工坊支持,虎字旗的军队才能够有机会装备上强大的火器。 一支庞大的火器军队,远比一般的冷兵器军队开销更大,要求更高。 除了虎字旗,不管是如今的大明还是大清,根本养活不起这样一支火器大军。 虎字旗各个兵工坊不断地改良和研发各种兵器,尤其是在火器上的改良,其中有火器工坊开始研发带有膛线的火铳。 第两千九百四十章 钱谦益府上 许同整个人都是懵的。 自从被虎字旗的人抓起来后,他觉得自己死定了,完全没想到居然还会被放出来,而且就连从太上皇那里取得的血诏也被还了回来。 但自己被抓的这件事他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反正也没有什么人知道。 至于虎字旗的人传出他的被抓的事情,他也不怕,完全可以说是虎字旗的人故意摸黑,谁让虎字旗是大明的敌人。 离开北平后,许同带着那份得自朱由检的血诏,第一时间赶回大明的南都。 只要把这份血诏安全的送回去,他的功劳便没有人能够抹杀。 钱谦益家中的一间会客用的客房内,坐着不少大明朝中的官员。 除了钱谦益这个首辅外,有内阁次辅马士英,户部尚书张慎言,兵部侍郎高弘图,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史可法,应天府丞瞿式耜等。 这些人统一的特点都是文官出身,背后各有一支支持力量。 “今天把大家都找过来,只因为一件事。”钱谦益目光在在座众人身上一一扫过一圈,继续说道,“本阁得到了一份来自太上皇的血诏。” 随着太上皇也血诏几个字一出,屋中有人脸色变了,不过,也有人面色却十分平静,仿佛早已知晓了一般。 “钱阁老,既然有太上皇的血诏,那就快拿出来吧!”听到有血诏的史可法急忙出言说道,想要知晓血诏上的内容。 闻言的钱谦益朝一旁稍稍招了下手。 钱府的管家双手捧着一只木匣走了过来,恭恭敬敬的把木匣放到了钱谦益手边的桌子上。 钱谦益掏出一把钥匙,打开木箱外面的铜锁,然后对自家管家说道:“把里面的东西拿过去交给各位大人。” 管家从木匣里面把东西拿了出来,双手捧到马士英的面前。 血干了之后自然不会有多好闻。 马士英没有去接血诏,而是摆了摆手让对方交给别人。 管家转身又把血诏递到了户部尚书张慎言的面前。 张慎言也是第一次知道有血诏这回事,自然不清楚里面的内容是什么,便让钱府管家打开血诏。 钱府管家攥着血诏的两个角,在张慎言面前打开了血诏。 血诏上面的字并不多,很快张慎言便看完了上面的内容,但他没有让钱府管家立刻拿开,而是鉴定上面的字迹,想要确定血诏是否出自太上皇之手。 观察了好一会儿,他心里有数了,便让钱府管家把血诏拿给其他人看。 轮到史可法的时候,他已经是最后一个。 同时,他从血诏上面认出了字迹是出自太上皇之手。 “诸位怎么看?” 钱谦益等到所有人都确定完血诏的真假之后,这才问起众人。 “既然有了太上皇的血诏,自然要按太上皇的意思去办,莫非各位还有其他想法不成!”史可法说道。 听到这话的钱谦益嘴角微微朝上一勾。 史可法的话说进了他的心坎里。 能成为辅政大臣,相较于内阁首辅的权势明显更大了一步,而且有内阁首辅身份的加成,他在几个辅政大臣中间的位置也会更靠前。 “宪之说的不错,受之兄你理当做这个辅政大臣。”马士英语带羡慕的说道。 没有辅政大臣的时候,内阁才是大明的权力中心,他能够成为内阁次辅也算满意了。 可有了四个辅政大臣,内阁变成了几个辅政大臣的应声虫,说好听的点他是内阁次辅,可权势却没有多少。 这一次钱谦益能够以内阁首辅的身份成为辅政大臣,这让他如何能不羡慕。 “老师您成为辅政大臣,是太上皇的旨意,谁要敢不同意,那就是抗旨不尊。”瞿式耜开口说道。 这时候,张慎言突然说道:“朝中已经有了四位辅政大臣,虽然有这份血诏,恐怕那四位辅政大臣不会轻易同意再多一位辅政大臣跟他们分权。”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本来满面笑容的钱谦益表情立时一顿。 虽然对方的话不怎么好听,但他清楚对方说的是事实。 没有人喜欢被人分权,朝中的几位辅政大臣争来争去,最后争的不就是朝中的大权,多了一位辅政大臣,自然多了一个人来分权。 “有太上皇亲手所书的血诏,难道他们还敢不同意!”史可法大声说道。 一旁的张慎言看向他说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何况这份血诏咱们知道是太上皇亲手所书,可几位辅政大臣完全可以不承认。” “他们敢!”史可法一拍桌子,语气因为恼火而激动起来,嘴里说道,“太上皇的字本官认识,在座的各位想来也都见过,朝中更有不少人能够分辨出真假,难道他们还敢指鹿为马不成!” 张慎言看了史可法一眼,没接话茬。 他知道史可法是一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主,但他更清楚有些事情不是史可法这种直来直去就能够解决的,不然他们这些人今天也不会全都坐到这里。。 “杨公公那里不会有意见。”马士英插了一句。 他口中的杨公公是四大辅政大臣之一的南京镇守太监杨国瑞。 他能成为内阁次辅,背后就是这位杨公公出的力,他今天来钱谦益这里,也是代表这位杨公公。 没有这位杨公公,仅凭钱谦益这些人,又怎么可能指挥得动锦衣卫。 “杨公公还是有公正的。”钱谦益笑着说。 这时候高弘图开口道:“有了杨公公的支持,事情就容易的多了,要是再能够从剩下的辅政大臣中争取到一两位的支持,阁老的事情就能成了。” “其他几位你们就别想了。”马士英说了一句。 史可法黑着一张脸说道:“明日早朝,本官会亲自把这份血诏送上去,本官就不信有人敢不遵太上皇的圣意。” “史大人可以站出来,但血诏不能由史大人交上去。”瞿式耜说道。 闻言的史可法一脸不满的看向瞿式耜,道:“本官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为何不能由本官呈递朝廷!” 第两千九百四十一章 南京镇守太监 史可法是左光斗的学生,为他留下了不少人脉资源,而且东林党中不少人都与史可法亲近。 他在东林党中的地位不比钱谦益差多少。 瞿式耜不想得罪史可法,出言解释道:“这份血诏是锦衣卫从太上皇手中得来,要是由史大人呈交朝堂,朝中一旦有人问起史大人如何得来的这份血诏,史大人又该如何解释?” 听到这话,史可法沉默了下来。 打心底他不愿意与锦衣卫和东厂这类人接触,他的老师就是被锦衣卫害死,满朝文武都知道他最厌弃这些锦衣卫。 “还是交给我吧!”马士英开口说道,“我会让锦衣卫的人在朝中呈递上来,史大人只要站出来支持就好了。” 说着,他看向史可法。 “可以。”史可法点头应下。 虽然心中厌恶那些锦衣卫,但为了朝堂恢复清正,他愿意与锦衣卫联手一次。 马士英又看向其他人,开口说道:“各位也别闲着,该联络上的都要联络上,想要再添一位辅政大臣可没有那么容易,不出大力气恐怕不行。” “这是当然,大家自然都会出力气。”张慎言道。 剩下的其他人虽然开口,但也都点头附和。 钱谦益眼见自己目的达到,端起桌上的盖碗,笑着说道:“来,咱们以茶代酒,庆祝这次的事情能够马到成功。” 闻言的其他人纷纷举起了桌上的茶杯,互相隔空示意了一下。 因为还需要联络更多的人为了明日的早朝造势,众人纷纷离开去联络更多的人。 房中最后只剩下了钱谦益与马士英二人。 “受之兄还真是厉害,居然连史宪之这样的人都能找来,还让他甘愿出力。”马士英笑眯眯的说道。 钱谦益笑了笑,说道:“我与他的老师左遗直曾有过往来,宪之作为他的学生,为人与乃师颇像,如今又有太上皇亲笔血书,宪之自然会主动出面完成太上皇的交代。” “君子欺之以方。”马士英轻蔑的笑了笑。 听到这话的钱谦益脸上不见丝毫的尴尬。 这些年他早就养出了一张足够厚的面皮,当年要是脸皮够厚,他早就入阁了,哪有周延儒那些人什么事。 马士英突然收起了笑脸,他道:“别忘了你允下的事情,我可以无所谓,可答应杨公公的事情你必须要做到。” “瑶草兄放心,只要我成为辅政大臣,必定会和杨公公站到一处,要求朝廷出兵北上,迎接太上皇归京。”钱谦益向其保证道。 马士英点点头,说道:“没忘记就好,太上皇的这份血诏我就带回去了。” 说着,他站了起来。 钱谦益亲自把马士英送到了府门外。 装有血诏的木匣也被钱府的管家提前一步放到了马士英的轿子里。 坐进轿子里的马士英从钱府门外的大街上慢慢消失。 不过,他没有回去自己的府中,而是带着血诏去了镇守太监杨国瑞那里。 南京镇守太监属于被发配的位置,宫中得用的人没有人愿意离开皇帝的身边,跑到南京这里来。 但谁也没想到大明这么快就丢掉了北都,南都的地位直接水涨船高,原本不太被宫中那些大太监们看重的南京镇守太监一下子成为了辅政大臣之一。 当然,在大明还是以北都为主的时候,南京镇守太监也是南京的土皇帝,手握兵权,并且南镇抚司衙门也被其钳制。 “干爹,马阁老来了。”一名伺候杨国瑞的小太监来到房中报信。 “带他过来吧!” 正靠在床上被几名侍女伺候的杨国瑞,嘴里懒洋洋的说了一句。 马士英很快被带进了来。 “下官给杨公公请安。”马士英快走近几步,来到杨国瑞的跟前行礼问好。 杨国瑞涂掉嘴里的枣核,嘴里道:“行了,你也不是什么外人,堂堂内阁阁老用不着一见面就行礼问好,弄得咱家都不好意思受了。” “下官就算是内阁的阁老,在公公面前也是下属,主动向公公问好是应当应分的事情。”马士英讨好似的说道。 闻言的样杨国瑞夹着嗓子笑了笑,嘴里说道:“你呀,总是这么客气,罢了,你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咱家就领下你这份孝心。” 说完,杨国瑞抬手往一旁指了指,道:“坐吧!” “谢公公。”马士英走到旁边的圆凳前坐了下来。 杨国瑞开口说道:“你这是从钱受之那里刚回来?” “下官确实刚从他那里回来,太上皇的那份血诏也被下官带了回来。”说着,马士英把一直抱在怀里的木匣托举起来。 旁边的一名小太监走过去把木匣接了过来,抱在了自己怀中。 杨国瑞道:“太上皇也是不容易,落入北平城不得而出,每每想起来,咱家夜不能寐,恨不得以己身替换太上皇,好使太上皇能够还都南京城。” “公公对太上皇的忠心日月可鉴,要是太上皇知道公公的这番忠心,一定会心怀感念,记住公公的这份忠心。”马士英奉承道。 杨国瑞摆了摆手,道:“咱家不奢求什么,只盼着太上皇能够好,就心满意足了。” “要是朝中人人都像公公这样,咱们的大军早就挥师北上救出太上皇了,只可惜总有那么几个人,只想着在朝堂上争权夺利,根本不管太上皇的安危。”马士英一脸气愤的说道。 杨国瑞叹了口气,说道:“咱家虽说是辅政大臣,可一个人在朝中独木难支呀!” “有了太上皇的这份血诏,只要钱受之成为辅政大臣,公公在朝中便算有了帮手,另外几位辅政大臣再想做什么也会有所顾忌。”马士英说道。 杨国瑞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从一旁的侍女手中接过茶盏漱了漱口后,说道:“钱受之想要成为辅政大臣没有那么简单,就算得到了咱家的支持,其他几位辅政大臣也不会轻易让他上来,这次你见他,觉得他可有把握?” “下官觉得问题不大。”马士英说道,“为了辅政大臣的位置钱受之这一次也算是使出了最大的力气,连史宪之都被他请到了。” 第两千九百四十二章 送入朝会的血诏 啪!啪!啪! 伴随着一声声鞭挞声,大臣们依次进入奉天门。 鸿胪寺的官员开始唱班,有专门的官员维持上朝官员的秩序,更有专门的御史督检每一名官员的衣装仪表。 皇帝因为年纪太小,并没有来到朝堂上,主持朝会的任务落到了四位辅政大臣的身上。 龙椅的下面,并排摆放了四把座椅,分别是魏国公,成国公,定国公,南京镇守太监四个的坐席。 文武大臣们在四位辅政大臣的带领下,朝空无一人的龙椅上跪拜行礼高呼几声万岁之后,才开始正式的朝议。 四位辅政大臣也全都坐到了属于自己的座位上。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一名小太监高声喊了一句。 “下官有本奏!” 史可法怀里抱着笏板从都察院的人群里走了出来。 站在队伍前列的钱谦益听到声音后看向了他,眉头紧皱了起来。 这和他们商量的不一样,太上皇的血诏未拿出来后,史可法再站出来。 “准!” 几位辅政大臣中,魏国公开了口。 史可法开口说道:“听闻太上皇送来了血诏,下官想问,为何朝堂上不见血诏拿出?” “什么血诏?有这回事吗?”魏国公扭头看向另外的三位辅政大臣。 成国公和定国公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 这时候,镇守太监杨国瑞开口说道:“锦衣卫也是刚从北都带回来太上皇的血诏,咱家还没有来得及跟几位国公说,没想到朝中已经有人知道了。” 听到这话的魏国公脸色黑了下来。 他又不是憨子。 太上皇的血诏拿回来后应该第一时间由几位辅政大臣确认,现在连史可法这个左副都御史都知道了血诏的事情,他这个辅政大臣却从对方口中才得知,明显有人故意在隐瞒。 想到这里,他目光深深的看了镇守太监一眼。 这个人很明显就是对方。 镇守太监杨国瑞注意到魏国公看向自己,迎着对方的目光咧嘴笑了笑。 “既然有了太上皇的血诏,就请杨公公拿出来让大家确认一下真假。”魏国公嘴上说道。 自己没有见过血诏之前,也不知道里面的内容,自然不会为一份不知对自己是否有利的血诏背书。 甚至镇守太监的故意隐瞒,让他觉得这份血诏必然是对自己不利的东西。 可惜血诏的消息他知道的太晚,没有截下的可能,而且也已经在朝堂上被史可法当众说出,想要不使这份血诏露面已然不可能。 一旁的成国公更是直接对镇守太监杨国瑞讥讽道:“杨公公真是好手段。” “比不得成国公呀!连孤儿寡母都要去欺负。”镇守太监杨国瑞反讽了一句。 英国公府在天子来南都的事情上出了大力,而上一代英国公更是做到了为大明尽忠,所以在选择辅政大臣的时候,为英国公府留了一个位置。 但因为成国公的几次阻拦,最后英国公府只得了一个没有实权的国公位置,抹杀了英国公府的从龙之功。 镇守太监杨国瑞十分瞧不起做这样事情的成国公。 “你!”成国公脸色气的通红。 这时候,魏国公开口说道:“杨公公,还是早些把血诏拿出来吧!大家可都等着看呢!” “好。”镇守太监杨国瑞笑着答应一声,旋即吩咐人去拿太上皇的血诏。 时间不长,一名锦衣卫缇骑捧着一只木匣从殿外走了进来。 “锦衣卫百户许同,见过杨公公和几位国公。”来到大殿上的锦衣卫跪下来行礼问好。 镇守太监杨国瑞开口问道:“许同,你手中木匣里装着的可是太上皇亲手所书的血诏?” “回禀公公,正是太上皇亲手交给下官的血诏。”许同双手托起装有血诏的木匣,举过头顶。 魏国公看着跪在殿上的许同,说道:“你一个小小的锦衣卫百户,如何能够从虎贼的龙潭虎穴里得到太上皇的血诏,如果你现在说实话承认自己手中的血诏来路不正,或许我还可以念在你贪功心切的份上留你一条性命,你可明白?” “魏国公就不要吓唬他了。”镇守太监杨国瑞在魏国公的话音落下后立即接了一句,“他能从北都这样的龙潭虎穴里见到太上皇,并把带回来太上皇的手书,已经十分的不易了,对这样的功臣,我们应该褒扬奖赏。” “哼!” 魏国公冷哼了一声。 镇守太监杨国瑞只是笑了笑,转而对一旁的小太监吩咐道:“去把太上皇的血诏拿过来。” “还没有辨认过真假,杨公公现在就说是太上皇的血诏,会不会太早了一点。”成国公阴阳怪气的说道。 镇守太监杨国瑞笑着说道:“在场这么大臣都在,想要分辨出血诏是否出自太上皇的手笔再容易不过,锦衣卫的人胆子再大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哄骗。” “锦衣卫敢不敢这么做不好说,但其背后的人胆子可是很大。”成国公怪声怪气的说道。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都知道是在说镇守太监杨国瑞。 镇守太监杨国瑞没有继续和他分辨,直接对去拿木匣的小太监交代道:“把木匣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交给几位国公过过目。” 这时候,小太监已经从许同手中把木匣接了过来。 木匣被他交给了一旁的人,而他从里面拿出了那份血诏,打开后提在手里,拿到辅政的几位国公面前。 魏国公等人把脑袋都凑了过去。 看完后三个国公互相对视了一眼。 他们几乎已经可以确定这份血诏是出自太上皇之手。 但,魏国公还是问了一句,“二位国公怎么看?” “这,不好说,不好说。”定国公一边说一边抿着嘴摇头,不仅没有确认血诏是否出自太上皇,反而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成国公开口说道:“这还用确认,肯定是假的,太上皇居住的地方肯定有大量虎贼的人员看守,怎么可能会让锦衣卫的一个百户偷偷摸进去与太上皇联络上,一个锦衣卫百户要有这个本事,怎么不把太上皇带回来。” 因为这是锦衣卫带回来的东西,上面又要求让内阁首辅添为辅政大臣,这是分割现有几位辅政大臣的权力,作为辅政大臣,屁股的位置决定他不可能承认这份血诏。 第两千九百四十三章 朝堂争论 “太上皇肯定被看管严密,锦衣卫能把太上皇的血诏带回来相信已经尽了全力,若是能把太上皇安然无恙的带回来,我想锦衣卫肯定会去做,咱们可不能寒了有功之人的心。”镇守太监杨国瑞看着成国公说道。 同时这番话也是在对另外的两名辅政大臣说。 成国公不想就这么放过,仍旧说道:“既然太上皇被看管严密,如何证明血诏的来路是出自太上皇之手,杨公公你不会找一个锦衣卫不知道从哪里弄一份血书回来,便说是太上皇的血诏吧!” “成国公的意思是这份血诏是咱家伪造的?”杨公公佯眯着眼睛看着成国公。 成国公一脸无辜的摊了摊手,嘴里说道:“我可没这么说,但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那就让其他人也都看看这份血诏,到底是不是出自太上皇之手。”镇守太监杨国瑞并没有因为成国公的挑衅而恼怒,反而让拿着血诏的小太监去给其他人看。 这时候,魏国公开口说道:“杨公公,这份血诏真假还不确定,我看还是先不要给旁人了,等咱们几个确定了真伪后再决定是不是要给其他人看。” 面对这份对自己不利的血诏,他想要让杨国瑞放弃,起码也要商量完再决定是否公布出去。 至于血诏的真伪在他看来并不重要。 除非太上皇人在这里,否则这个东西是真是假完全是他们几个辅政大臣说了算。 镇守太监杨国瑞自然听出魏国公话里的意思,可他既然在朝堂上当众拿出这份血诏,就没想过要隐瞒。 “咱家觉得还是让大家都看一看,省得被人说咱们几个辅政大臣联手控制朝纲。”镇守太监杨国瑞回了魏国公一句,旋即又对一旁的小太监说道,“你还在这里愣着做什么,还不抓紧把东西拿给其他人看。” 听到这话的小太监急忙提着血诏往其他朝臣那里走去。 “杨公公你这又是何必呢!”魏国公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对方如此不给面子,令他心里不舒服。 镇守太监杨国瑞笑眯眯的回道:“咱家和你们不一样,咱家是无根之人,皇爷对咱家来说就是天,皇爷的旨意咱家自然要做到。” 朝堂上一部分人看过了血诏,还有一部分人知道了血诏上面的内容,但更多的大臣对于血诏的事情并不清楚。 当小太监把血诏拿过来时,不少大臣们凑到血诏的跟前仔细观瞧。 血诏这个东西很多人只是听说过,对很多人来说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东西。 许多大臣全都凑过去观瞧血诏。 有去看上面的内容,还有人想要通过血诏来确定是否真的是太上皇所书,毕竟这份血诏上面没有太多能够证明出自太上皇之手的东西。 朱由检的字,部分大臣见过,自然可以分辨出来。 史可法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围过去观瞧血诏,自己已经看过了血诏,懒得再像另外几个人那样装模作样。 而他的不作态,自然成为了朝堂上的另类。 成国公等人见到史可法连演都不演了,越发可以可以肯定,朝中已经有不少人知晓血诏的事情。 “好了,都回各自的位置上。”魏国公看着乱糟糟的朝堂大声说了一句。 一部分官员听到后,回到了自己先前的位置。 手持血诏的小太监这时候也有了空隙从人群中钻出来,举着血诏沿大殿绕了一圈。 随着小太监从大殿上转了一圈回来,朝堂上所有大臣都看过了血诏上面的内容。 有些大臣更是直接凑到一起,小声的谈论血诏。 “都安静,安静。”魏国公不得不大声制止朝堂上的吵闹,维持朝堂上的秩序。 作为辅政大臣的他,一连喊了几遍,朝堂上才慢慢安静下来。 “敢问魏国公,这份太上皇的血诏你们认不认?”史可法目光直视着魏国公。 闻言的魏国公眉头皱了起来,他道:“太上皇的旨意本国公自然是要认的,可这份血诏到底是不是太上皇所书,还有待考证。” 史可法话语里的那点小套路,直接被他无视掉。 “魏国公承认就好,那么请魏国公奉诏吧!”史可法直接说道,逼迫魏国公承认血诏。 因为在他看来这份血诏是真的,大明的臣子理应奉诏行事。 成国公这时候开口说道:“史大人你你也太急了一点,魏国公刚才说的是太上皇的旨意要听,但这份血诏若是旁人编纂的东西,难道我们也要承认吗?” “在下官看来,这份血诏正是太上皇的手笔,还请国公奉诏。”史可法插前稍稍一躬身。 “还请国公奉诏。” 几名御史和六部的给事中站了出来。 “你,你们好大的胆子,这是要逼宫吗!”成国公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手指着史可法等人厉声呵斥。 文官队伍中的高弘图突然开口说道:“成国公这话就不对了,他们也只是要求奉诏,并没有任何错处,成国公把逼宫按到他们的身上有些过分了。” “怎么?你高侍郎也认为这份血诏是太上皇所书吗?”成国公目光转向高弘图的身上,嘴里冷冷的问道。 高弘图迎向成国公的目光,嘴里说道:“下官以为这份血诏是出自太上皇之手,所以下官愿意奉诏。” 随着他开口,又有几个官员站了出来,要求几位辅政大臣奉诏。 “你们,你们!” 看到朝堂上有这么多大臣站出来,把成国公气坏了。 自打成为辅政大臣,朝中上下都要看他的眼色行事,身边也都是溜须拍马讨好他的人,哪会像眼前这般,这么多朝中大臣公然对抗他这个辅政大臣。 见到朝堂上情况开始失控的魏国公,这时开口说道:“我知道你们大家想要从虎贼手中救回太上皇,可也不能随便拿出一份东西就说是太上皇的血诏,你们都是朝中大臣,应该清楚这件事关乎朝廷颜面,要十足的把握才行,一旦确定这份血诏是被有心人冒充的东西,连同本国公的所有人都会成为笑话,而成国公也并非是阻止你们奉诏,他只是想确定血诏真假之后,再决定是否需要奉诏行事。” 第两千九百四十四章 上位 “魏国公说的十分在理。”镇守太监杨国瑞开口说道,“咱家让人把这份血诏拿到朝堂上,也是想让大家辨别一下,到底是不是太上皇所书,这份血诏要是被人冒充的,咱家就要治锦衣卫的罪。” 说着,他看向跪在朝堂上的锦衣卫许同。 随即他又继续说道:“可要是这份血诏是真的,却有人昧着良心说血诏是假冒的,那咱家也不会轻饶了他。” 听话听音,他相信朝堂上的这些大臣明白他的意思。 而魏国公在听到镇守太监杨国瑞的话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之前他的那几句话在对方连捎带打之下,彻底没了用处。 “下官可以证明,血诏上面的字迹确实是太上皇所书。”史可法开口说道。 高弘图在一旁说道:“下官相信以锦衣卫的严谨,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弄错的。” 随着两个人开口承认血诏的真实,朝中不少官员纷纷站出来支持血诏是太上皇所书,或者说是支持内阁首辅成为辅政大臣。 而在朝堂上开口支持的官员,几乎都是文官出身,其中东林党出身的官员占绝大多数。 朝堂上的勋爵武将一方,却不见有什么人开口。 魏国公作为南京勋爵之首,勋爵一系的官员几乎都以魏国公为首。 而魏国公虽然没有明着表态血诏是真伪,但不愿意内阁首辅成为辅政大臣的意思很多人都明白。 朝堂上的勋爵官员自然不会像史可法等人那样,承认太上皇的那份血诏。 除了史可法等少数人外,事实上在很多人眼里血诏是否真的出自太上皇之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不要让内阁首辅钱谦益成为辅政大臣。 “胡闹,难道你们这些人就仅凭一张嘴说它是太上皇的血诏,那它就一定是吗?”成国公大声呵斥道。 话音刚落,镇守太监杨国瑞适时开口说道:“成国公这话就不对了,这么多人都认为血诏是真的,咱家以为这么多朝臣都认可的事情总不能是假的。” “我看就你在背后搞鬼,要不然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份血诏出来!”成国公狠狠的瞪向镇守太监杨国瑞。 对于这个死太监他已经不满到了极点。 “成国公你这是对咱家有意见?还是对太上皇有意见呀!”说着,镇守太监杨国瑞眼神变得阴恻恻起来。 成国公抬手指着镇守太监杨国瑞的鼻子,斥责道:“难道本国公有说错吗?弄了一份不知来路的血诏,就说是太上皇的手谕,这背后还不是因为你在搞鬼。” “成国公说这话有证据吗?”镇守太监杨国瑞声音冷了下来。 成国公皱起鼻子冷哼了一声,道:“这需要什么证据,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以为你不承认别人就不知道了吗?” 啪! 镇守太监杨国瑞抬手一拍桌椅扶手,嘴里怒斥道:“没有证据你在这里诋毁咱家,真以为咱家是好欺负的吗!” 说着,他一招手,招来了几名锦衣卫。 看到锦衣卫出现的成国公脸色一变。 这时他才想起,皇宫这里都是镇守太监杨国瑞的人。 在皇宫和镇守太监杨国瑞对着干,吃亏的一定会是他这个国公。 可想让他向一个太监服软,他又丢不下这个面皮。 正当他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魏国公突然开口说道:“二位都多大的人了,不怕被别人笑话,行了,成国公你坐下,杨公公也不要误会,成国公也是为了朝廷,害怕朝廷被人欺瞒,并非是针对杨公公你。” 闻言的镇守太监杨国瑞哼了哼,对那几名锦衣卫摆了下手。 几名锦衣卫退回到了先前的位置。 “血诏的事情魏国公怎么看?”镇守太监杨国瑞直接问向魏国公。 三位辅政国公里面,魏国公才是为首的那一个。 魏国公犹豫了一下,知道事情不给对方一个答复不行了,便道:“既然朝中这么多朝臣都认为这份血诏是太上皇的手谕,想来不会有错,就按太上皇的意思办吧!” 面对朝堂上占据了优势的魏国公,不得不退一步。 “咱家就知道魏国公是深明大义,那就这么定下吧!钱阁老从今日起也是朝中的辅政大臣,来人,搬把椅子放到咱家旁边。”镇守太监杨国瑞老脸上露出了阴沉沉的笑。 抬举钱谦益的上位,他也算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站在下面的钱谦益听到自己成为了辅政大臣,脸上露出了激动的喜色。 很快,一把和其他几位辅政大臣一模一样的座椅被搬了过来,与其它几位辅政大臣的座椅并齐摆放。 “钱阁老,别愣着了,快上来吧!”镇守太监杨国瑞招呼了钱谦益一声。 钱谦益分别朝周围的朝臣插手拱了拱手,随后一脸激动的走到了镇守太监杨国瑞身侧的座椅前,缓缓坐了下来。 坐下来后,他用手轻抚了几下座椅扶手,仿佛在摸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样。 成国公看着钱谦益这种穷人乍富的模样,嘴里发出一声不满的冷哼。 “辅政大臣又增添了一位,这是好事,以后有钱阁老分担朝中的事情,我们也算是能够轻松一些了。”魏国公笑着说道。 钱谦益急忙从座位上起身,稍稍朝魏国公一拱手,嘴里说道:“魏国公请放心,下官带领内阁一定会为太上皇,为陛下,守好大明的江山。” “有钱阁老的这句保证,本国公可以放心里。”魏国公嘴里笑着说,但眼睛里却满是冰冷。 心中也明白,有了钱谦益这个内阁首辅成为辅政大臣,以后再想控制内阁就难了。 相对于许多文官脸上露出的喜悦不同,朝堂上的武勋脸色都不太好看。 以往还在北都的时候,内阁就压了武勋一头,而且武勋想要出头基本不可能,如今好不容易出了几位武勋的辅政大臣,可这才没多久,内阁的首辅也成了辅政大臣,再次压在了一众武勋的头顶上。 这时,镇守太监杨国瑞开口说道:“钱阁老,如今也是辅政大臣了,也和大家说一说,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第两千九百四十五章 朝上公议 钱谦益神色一正。 他知道,这位杨公公是在让他当众拿出一个态度,这也是当初用来换取杨公公支持他成为辅政大臣的条件。 可对方这么急着让他当众表态,令他心中不满。 如今他也是辅政大臣,地位上不比对方低,而且他还是内阁首辅,文官之首,远比一个太监的地位高多了。 不过,他刚成为辅政大臣,不想在这个时候因为这点小事得罪了这位杨公公。 “本阁能够成为辅政大臣,一是有太上皇的手谕,其次就是各位臣工的支持。”钱谦益先是面朝殿上的朝臣们感谢了一句,旋即又道,“本阁既然成为了辅政大臣,那就先说一下本阁的一些想法,希望能够得到诸位臣工的支持。” 说着,他话语停顿了一下。 坐在另一边的魏国公觉得钱谦益有什么事情应该先和其他辅政大臣商议,便出言阻拦道:“钱阁老要是有什么事情不如先由几位辅政大臣商量完,再决定是不是需要在朝堂上公布。” 他的话也算委婉的提醒钱谦益只是五位辅政大臣中的一个,无法代表剩下的几位辅政大臣。 听到这话的钱谦益迟疑了起来,原本站出来也是因为那位杨公公的原因,并非他真的想在朝堂上表明什么。 “钱阁老这是成为辅政大臣的第一次提议,不如说出来让大家一同听一听,魏国公就不要阻拦了。”镇守太监杨国瑞笑眯眯的说道。 费了这么大力气把钱谦益搬上辅政大臣的位子,还没有达成自己的目的,又怎么可能让钱谦益就这么退缩回去。 “既然杨公公都这么说了,那钱阁老就说说吧!”魏国公觉得连辅臣的位子都让出来了,也不差再让钱谦益多说几句话了,便不再阻拦。 钱谦益见状,便继续之前的话说道:“本阁老身为内阁首辅,一直在竭力推动北伐,救出太上皇,所以本阁希望,各位臣工能够配合本阁,早日北上迎回太上皇。” 坐在座位上的镇守太监杨国瑞嘴角笑了起来。 钱谦益这样当众表态,等于表明了他的政治态度,以后一旦改变了主张,只会被人认为是反复无常的小人。 而有了钱谦益的这番表态,他也可以放心了。 三位国公出身的辅政大臣在钱谦益的表态后,脸色难看起来。 尤其是成国公和定国公两个人。 他们是从北平城逃出来的,对于虎字旗的兵马深有体会,以大明现有的兵马想要北上迎回太上皇,无疑是难于上青天。 可反对的话他们又无法说,甚至连阻拦钱谦益都不行,不然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就算他们是辅政大臣也无法承受住朝中众臣的指责。 不过,钱谦益的话,引起了众多朝臣的支持,尤其是许多的文官,都十分支持钱谦益所说的北上迎回太上皇。 因为北上迎回太上皇是政治上的正确性,谁要反对必定会被扣上各种帽子。 至于有多少人是真心想要北上迎回太上皇就不好说了,毕竟口头上的正确很多人都愿意说,也愿意用来标榜装点自己。 “咱家十分赞同钱阁老的话。”镇守太监杨国瑞说道,“自打咱家听到北都陷落,太上皇落入虎贼之手,咱家每每想起来都夜不能寐食不下咽。” 说着,他在自己的老脸上抹了一把眼角上流下来的泪水。 “北上迎回太上皇!”史可法突然开口。 “北上迎回太上皇。” 一众朝臣也纷纷叫喊起来。 一开始只是文臣在喊,后来连武勋也开始喊起来。 很快满朝文武都在喊着出兵北上迎回太皇上一类的话,就连魏国公等辅政大臣也不得不站出来跟着一起喊。 喊迎回太上皇的人很多,至于有几个真心只有自己知道了。 这一次朝会主要的事情便是解决钱谦益成为辅政大臣的问题,解决了这个问题,朝会上剩下的一些事情反倒不怎么重要了,很快便解决完下了朝。 下朝后朝臣们三五成群的往外走。 正准备离开的钱谦益被一名小太监给拦了下来。 “钱阁老,还请您稍晚一些回去,杨公公有请。” 钱谦益只好随小太监去见镇守太监杨国瑞。 因为是内官的原因,镇守太监杨国瑞住在宫中,而宫中的侍卫也都是锦衣卫和内监的人。 “公公!”钱谦益见到镇守太监杨国瑞,拱手抱拳喊了一声。 镇守太监杨国瑞抬手一指旁边的空座,示意道:“钱阁老自己坐吧!” 钱谦益走到座位前坐了下来。 同时,他问道:“不知公公喊下官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咱家就是想问问,钱阁老准备什么时候挥师北上?每每想到太上皇还在过着苦难的日子,咱家心里就十分的难受,恨不得咱家自己代替太上皇承受那些痛苦。”镇守太监杨国瑞一脸悲怆的说道。 钱谦益眉头稍稍皱起,问道:“公公希望什么时候出兵?” “咱家只是个内阁,朝中大事自然由内阁做主,咱家不好出面指使内阁做什么,但咱家实在是看不得太上皇在北都受苦呀!”镇守太监杨国瑞语带悲腔的说道。 闻言的钱谦益哪里还会不明白,这是逼着他这个内阁首辅出面去解决出兵事宜。 “目前内阁很难调动太多兵马,很多地方的武将未必听从内阁的指令行事,需要魏国公,成国公,定国公,这三位国公的支持。”钱谦益说道。 镇守太监杨国瑞端起桌上的盖碗,拿到嘴边吹了吹,说道:“钱阁老别忘了答应咱家的事情,你这个辅政大臣是咱家一手推上去的,自然也可以再拿下来。” “公公误会了,下官并非不愿意出兵北上迎回太上皇,而是这件事情需要从长计议,而且单凭大明一家之力,多少有些力有不逮,若是可以,下官希望能够与大清联手形成南北夹击之势,一同对付虎贼。”钱谦益说出自己的打算。 听到这番话的镇守太监杨国瑞面露沉思。 第两千九百四十六章 杨公公施加的压力 说完话的钱谦益坐在一旁看着镇守太监杨国瑞。 打心底里他不愿意低一个太监一头,但他知道,自己刚成为辅政大臣,暂时还不能与这位镇守太监抗衡,想要在辅政大臣的位置上坐稳,少不了需要对方的帮衬。 “大清会同意与大明一同对付虎贼?”镇守太监杨国瑞眉头紧锁在了一起。 钱谦益道:“兵家有云,敌人的敌人可以是朋友,大清不久前才与虎贼交过手,听说吃了不小的亏,咱们大明若是提出与大清合作一起对付虎贼,那位奴酋皇太极没有理由会不同意。” “没有好处的事情人家不会干吧?”镇守太监杨国瑞说道,“你打算答应那个奴酋什么好处?” 钱谦益想了想,说道:“对付虎贼符合大明和大清共同利益,除此之外,下官觉得可以答应奴贼,把辽东交给他们,咱们只留下山海关,这样一来清兵还是被挡在关外,朝廷也节省下大量的辽饷。” “若只是这样的条件咱家倒是没什么意见,可你想过没有,如果把辽东割让给了大清,朝中很多官员都会抓住这一点攻讦于你。”镇守太监杨国瑞笑眯眯的看着钱谦益。 听到这话的钱谦益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老狐狸。 对方明显是不打算插手这件事,等大明和大清联手解决了虎字旗之后,最后让他一个人承受勾结奴贼割让疆域的罪名。 这样的罪名虽然不一定能够要了他的性命,但一定会被朝中其他人逼得丢官归乡。 当今皇帝年纪幼小,只要不出意外,他有机会在辅政大臣的位置上呆上十几年,可要是因为对付虎字旗弄得自己丢官,这种亏本的买卖他不愿意去做。 镇守太监杨国瑞人老成精。 见钱谦益不说话,他多少能猜到一些对方所想。 不过,他把钱谦益拉上辅政大臣的位置上,就是为了替自己做事,又怎会允许钱谦益退缩。 他直接说道:“只要钱阁老你能收复北都迎回太上皇,不管用什么样的手段,相信都会青史留名,朝中就算有几个嫉妒之人攻讦,相信有收复山河的功绩在,没有人会把你怎么样,何况你还是辅政大臣兼内阁首辅,若是还担心,完全可以顺势灭了这个大清,到那时别人连借口都没有了。” 知道文官最好名的他,专门把青史留名这杆大旗搬了出来。 “这!”钱谦益面露犹豫。 他既想要可以青史留名,却又不愿意去冒险。 对方说的确实挺好,令他都心动了,可他的理智提醒着他,虎字旗没有那么好对付,连多次令大明吃亏的大清都在虎字旗面前吃瘪,就算大清与大明联手也未必有十足把握解决掉虎字旗。 同时还有另外一个问题。 谁能保证大清与大明联手解决了虎字旗之后,不会顺势南下,夺走属于大明的北都和几个北方的边镇。 史书上宋金联手,宋蒙联手的例子历历在目,这样的教训他又怎会不清楚。 镇守太监杨国瑞见他还在考虑,面色一沉,道:“钱阁老,别忘了你在朝堂上当众表态过什么,也别忘记你答应过咱家什么。” “公公误会了,下官就是在想派谁去与大清联络合适。”钱谦益见到面前的杨公公脸上露出了不喜之色,连忙为自己找了一个借口。 镇守太监杨国瑞半眯着眼睛看着钱谦益,道:“联络大清的事情钱阁老抓紧去做,咱家等你的好消息,但也千万不要让咱家等太久。” 说完,他再次端起桌上的盖碗。 这时,屋中的一名小太监站了出来,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嘴里说道:“钱阁老请吧!” 钱谦益从座位上站起身,然后朝座位上的镇守太监杨国瑞微微躬身,嘴里道:“下官告退。” 说完,这才跟随小太监离开了房间。 因为在宫中多耽搁了一些时间,他出宫比其他人都要晚。 回到府中的时候,已经有先一步下朝的官员等候在他的府内。 回府后的钱谦益先是换掉了身上的朝服,又吃了几块点心,喝点几口茶水,这才在府中管家的陪同下来到了会客的书房。 “阁老!” “老师!” 一进房间,等候在屋中的人全都站起身向他问好。 “恭喜老师达成所愿,成为朝中辅臣。”应天府丞瞿式耜满面笑容的朝钱谦益恭喜道。 作为钱谦益的学生,老师成为辅政大臣,他也跟着水涨船高。 “好了,好了,别管作为内阁首辅,成为辅政大臣本就是极为正常的一件事情。”钱谦益嘴里谦虚的说道,“都坐吧!” 如果他嘴角要不是乐得快要裂开了,这番话或许更有可信度一些。 钱谦益走到主人的座位前坐了下来。 管家为他端来一杯热茶,放在了桌上,然后退到了一旁。 “阁老,杨公公把您留下来可是有什么事情?”高弘图出言问道。 一旁的瞿式耜听到了,好奇的问道:“老师您这么晚回来是因为杨公公把您留了下来?” 作为应天府丞,除非有特殊原因,一般情况下他没有机会参与朝会。 “杨公公确实把本官留下说了一些话。”钱谦益微微点头,旋即说道,“你们也清楚,本官能够成为辅政大臣,杨公公是出了力的,今天在朝上,要不是杨公公的支持,本官这个辅政大臣恐怕未必那么容易上位。” “太上皇的那份手谕也是杨公公派人送来的。”瞿式耜点着头说道。 高弘图问道:“不知杨公公把阁老留下说了些什么?莫非是与出兵北上的事情有关?” “被你说对了。”钱谦益说道,“杨公公想让本官早点安排北上迎回太上皇的事情,本官本想找个借口拖上一些时日,可惜杨公公根本不给这个时间。” 说着,他摇头叹息了一句。 “杨公公这么急着要对虎贼动手!”瞿式耜眉头皱了起来,“虎贼可没有那么好对付,眼下大明没有哪支兵马可以单独面对虎贼的兵马。” 第两千九百四十七章 商量对策 大明的精锐主要集中在北方的几个边镇。 随着辽东女真部落崛起,边镇的精锐又全都调往了辽东,到后来干脆大量的明军精锐集中在辽东用来对付大金。 而大明南面的军备早已松懈,除了水师还能勉强在湖河里转一转,其它的各处的兵马连曾经九边的边军都不如,更不用说和虎字旗的兵马相比了。 稍微懂一些兵事的人都明白,想要指望大明现有的军力去对付虎字旗的兵马,几乎不可能。 钱谦益叹了口气,道:“本官也是觉得现有大明的军力还不足以和虎贼相抗衡,想要多一些时间来缓冲,可惜杨公公不愿意,没办法,本官只好对杨公公说,可以先与大清合作,一同对付虎贼。” “这,与大清合作能行吗?”瞿式耜担心的问。 上一次大明答应与大清合作,可还没有成行,便无疾而终,还搭上了一位礼部员外郎的性命。 这一次又要与大清合作,瞿式耜心里觉得恐怕事情不会太顺利。 作为兵部侍郎的高弘图想了想,说道:“与大清合作一同对付虎贼确实是个好办法,可这一次与上一回不同,这次是咱们主动寻求大清合作,难保大清那边不会狮子大开口,提出一些过分的条件。” “你的这个担心本官提前想到了。”钱谦益说道,“本官和杨公公说,为了顺利和大清合作,可以答应把辽东割让给大清,换取双方联手对付虎贼。” 高弘图道:“辽东已经实质上落入大清的手中,咱们就算同意把辽东割让给他们,大清那边未必会同意,难保不会有更过分的要求。” 大明虽然从始至终都没有承认过辽东都司割让给大清,可事实上这些地方已经属于了别人。 在他看来,只用口头上的好处就想换取别人的支持,未必有那么容易。 “不,还是有可能的。”瞿式耜开口说道,“高侍郎只想大明是在求着大清,实际上大清一样需要大明,虎贼同样是他们的敌人,而且听说大清还是大金的时候就没少在虎贼手中吃亏。” 坐在主位上的钱谦益说道:“我也是这样考虑的,前不久虎贼和大清在辽东半岛打了一仗的事情子狱你作为兵部侍郎应该听说了,清军不仅在虎贼手中吃了亏,还丢掉了辽东半岛,退回到了海州,不信大清不憎恨虎贼。” “这个消息我确实听说了,虎贼厉害我也承认,可要说虎贼能把大清的兵马从复州一路赶到海州,下官总觉得有些难以令人相信。”高弘图眉头皱在了一起。 自从大明被赶往南都之后,对于北方的消息来援便少了许多,尤其是更加北方的辽东半岛,获得消息渠道更是变的困难。 哪怕作为兵部侍郎,兵部收到的那些来自辽东的消息,他也不敢保证全部都是真实的信息。 “大清被虎贼夺取了盖州的消息是真的。”钱谦益说道,“这个消息是从北面回来的商队口中传出来的。” 高侍郎皱着眉头问道:“是和虎贼有往来的商队?” “虎贼并不阻止大明的商队去北方行商,从北地归来的一些商人带回来的消息,有时候比朝廷收到的消息还要准确。”钱谦益解释道。 高侍郎道:“这些商队与北地来往频繁,难保里面不会混入虎贼的探子,咱们还是要小心为上,万一被人用假消息混入进来,会使朝廷对局势的预估出现差错。” “高侍郎放心,来往南都的商队都必须是南边的人,北地出身的人不被允许进入南都,就算是有什么虎贼的探子想要混入进来也不容易。”瞿式耜作为应天府丞,对于防备虎字旗探子的事情十分熟悉。 和虎字旗治下的北方几省不同,大明治下的南方各省不允许有北地的商队进入,就算是有北地的货物也必须交由南方各省出身的商人来贩卖。 钱谦益道:“说这些都扯远了,今天你们过来正好帮我想一下,派谁去一趟辽东合适?” 一说去辽东的人选,两个人顿时不言语了。 想要去辽东中间绕不过虎字旗。 虎字旗治下的地区虽然不对商队有太多限制,但商队也并非什么地方都能够去,像辽东这样的地方,就不在虎字旗准许之内。 对大明这边来说,去辽东是冒险的事情,一个弄不好就会死在路上,根本到不了辽东。 “怎么都不说话,尽管推荐人选,合不合适最后我来决定。”钱谦益对两个人说道。 高弘图迟疑了一下,他道:“要不然还是让礼部的人去,礼部的官员去辽东也算是最合适。” “恐怕很难。”瞿式耜摇头说道,“上一次就是礼部的人选去的辽东,最后人没有回来,这一次礼部恐怕会拿这件事当借口,不愿意出人选,而且这一次与大清联手与兵事有关,弄不好会推脱到兵部的身上。” 说着,他看了高弘图一眼。 高弘图用手捻了捻自己的胡须,他道:“兵部肯定不会插手这件事,我看还是交给锦衣卫吧,他们也算是熟门熟路,而且比派官员过去更安全。” “锦衣卫的地位会不会太低了一些,显得大明没有诚意。”钱谦益担心的说。 高弘图道:“下官觉得锦衣卫最合适不过了,大明与大清之间并不是友邦,眼下也只是为了对付虎贼而联手,相信大清那边也是同样的想法,待解决了虎贼之后,大明与大清之间还会再有一战。” “你这么说也有些道理。”钱谦益点点头,旋即说道,“想要动用锦衣卫,恐怕需要杨公公才行,内阁无法直接调动锦衣卫行事。” 高弘图道:“这样才更好,有了杨公公的参与,就算是将来有什么人追究起来,也只会找杨公公的麻烦,为阁老分担了部分压力。” 听到这话的钱谦益面露沉思起来。 办法挺好,但他觉得那位杨公公未必会轻易上套,肯定还会把事情推到内阁的头上。 “老师,不如先按高侍郎说的那样,去和杨公公商量一下,学生也觉得这种事情锦衣卫出面比派官员直接过去更合适,或许还可以像上一次一样,通过锦衣卫传达大明的善意,让大清派人过来也并非不可。”瞿式耜看着钱谦益说道。 第两千九百四十八章 辽东来客 钱谦益心中泛起了犹豫。 出动锦衣卫去辽东当然合适,就算出了问题,内阁的责任相应也要轻一些,而他担心的是杨国瑞那个老狐狸是否会同意。 想要动用锦衣卫,没有这位镇守太监的同意,旁人根本调动不了锦衣卫。 “阁老是担心杨公公那里不会同意?”高弘图看出钱谦益的忧虑。 钱谦益也没有隐瞒,直接说道:“杨公公把和大清联络的事情交给了内阁,可以看出他并不想在大清的事情上插手太深,咱们想让锦衣卫去辽东,我确实有些担心杨公公那边不同意。” 在宫中他与杨国瑞单独见过面,知道杨国瑞虽然想要北上迎回太上皇,却也不愿意太出头,尤其是在大明与大清结盟的事情上,根本不愿意沾手。 想要把对方手底下的锦衣卫拉入与大清有关的事情上,难保不会因此得罪这位参与辅政的镇守太监。 “不应该吧!不是说杨公公一直盼着北上迎回太上皇,有了大清的帮助可以更快把太上皇接回来。”瞿式耜插言说道。 这时候高弘图对瞿式耜说道:“杨公公想要把太上皇接回来不假,可接回来以后呢?谁不知道太上皇除了虎贼,最恨辽东的奴贼,一旦知道了杨公公和大清有来路,谁能保证不会秋后算账。” “不能吧,与大清合作也是为了早日救回太上皇。”瞿式耜不太相信会像高弘图说的那样。 闻言的高弘图轻蔑的哼一声,道:“一开始太上皇或许为了救他归来的那点恩情不会如何,甚至还会重赏,可时间一久,再大的恩情也会变淡,再有人暗中挑拨,以太上皇的性子,秋后算账丝毫不新鲜。” 听到这话的瞿式耜脑海中浮现出刻薄寡恩四个字。 “一定要和大清合作吗?要不然还是靠自己吧!说不定也有机会。”瞿式耜犹豫了起来。 救太上皇是为了从龙之功,毕竟新帝年幼,只要把太上皇救出来,太上皇必定会重掌大权。 救回太上皇却换来被清算的下场,那么救不救太上皇就值得考虑了。 自己又不是史宪之,把太上皇看的那么重要。 若想拿自己的性命换太上皇一条性命,他反正肯定不干。 太上皇的性命尊贵,那也只是别人的东西,性命还是自己的好。 高弘图看着瞿式耜说道:“虎贼要是那么好对付,大明也不会丢了北都,就连太上皇都落入其手,没有大清的帮忙,只靠大明自己,恐怕很难收复北都。” “兵部就没有办法吗?”瞿式耜看向高弘图。 他只是应天府府丞,更多的心思用在了朝中的事情上,可对军中的事情却两眼一抹黑,只能从高弘图这个兵部侍郎口中打听。 闻言的高弘图没有说话,只是面露无奈的摇了摇头。 大明看似兵马不少,但都是纸面上的数字,真正还剩下多少只有底层的将领才清楚,至于能战的精锐就更说不上数量了。 不然杨国瑞这个镇守太监凭什么能够一跃成为辅政大臣,骑在朝中文武勋爵的头上,还不是因为手中有锦衣卫,并且掌管着南京守备的兵马。 就在这时,屋门被推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小厮,快步来到钱府管家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钱府管家听完,几步来到钱谦益的身边,低声说道:“老爷,有一个自称是从辽东来的商人,想要见老爷您!” “你当本阁老是什么,随随便便一个商人找上门来就想见本阁老就能见吗!轰走!”说着,钱谦益狠狠地瞪了管家一眼。 连手下的人都管不好。 居然为了一个商人的事情过来通报,明显是下面的人收了别人的好处。 “是,小的这就把人轰走。”挨了骂的钱管家卑微的认错,转过身对报信的小厮恶狠狠地说道,“没听到老爷的话吗?还不快把人赶走!” 心中也气这个小厮没眼力见,看不到老爷正在招待客人,居然在这个时候来打搅。 小厮吓得缩了缩脖子。 而就在小厮准备离开的时候,钱谦益突然喊住对方,出言问道:“你刚才说人来自哪里?” “对方说自己是从辽东来的商人。”小厮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钱谦益眉头皱了起来,捻了捻胡须,一脸沉思的说道:“辽东的商人怎么会来南都,还要见本阁!” “会不会是大清派来的人?”瞿式耜说道。 高弘图在一旁说道:“阁老还是见见吧,一般的商人根本不会直接找上内阁首辅的门,来人或许真的是大清派来的。” 小厮站在原地没有动,安静的候着钱谦益的吩咐。 “去把人带到偏厅,不,直接带过来吧!”钱谦益对小厮吩咐道。 小厮得到命令快步离开书房。 瞿式耜说道:“来人若真是大清的使臣,省下了咱们再派人去大清的事情了。” “虽然对方来自大清的可能性比较大,但也不一定是大清的使臣,别忘了虎贼也占据了辽东半岛部分地区。”高弘图提醒道。 瞿式耜摇了摇头,道:“真要是虎贼的人,根本不需要打着辽东的旗号。” “再等等,一会儿人带来了不就知道对方的来路了吗?”钱谦益对两个人说道。 去外面带人的小厮没过多久便回到了书房这里。 与他一同到来的,还有一个头戴沿帽的男子。 “钱阁老好久不见。”进屋后的男子抬手摘掉了头上的沿帽,露出了光秃秃的脑袋。 光秃秃的脑袋足以证明他的身份。 钱谦益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容,顿时面露惊色,他道:“想不到家中下人口中的客人居然范先生,自上次一别,可是许久都没有听到范先生的消息。” “上一次返回的途中运气不好,遇到了虎贼的堵截,险些成为虎贼的刀下亡魂,可惜了上次随行的那位大人,被虎贼所害!”范文程简单的解释了一遍。 毕竟死了一位大明的员外郎,而他却活着再次来到了南京,总要给钱谦益这位大明内阁首辅一个交代。 第两千九百四十九章 谁帮谁 “范先生这一次来大明,又有什么打算?”瞿式耜开口问向范文程。 一个大清的重要谋臣来到南都,没有人会真的认为对方是来做生意的商人。 范文程朝瞿式耜笑了笑,说道:“在下这次从辽东赶来,只为了一个目的,便是帮助大明对付虎贼。” “原来范先生这次来大明,是寻求帮助的。”高弘图说道。 顺便把范文程话语中帮助大明的意思变为了寻求大明的帮助。 闻言的范文程面朝高弘图一摇头,说道:“高侍郎听错了,在下来南都是代表大清来帮助大明,并非高侍郎口中寻求大明的帮助。” “这不对吧!”高弘图开口说道,“大明好像没有说过需要别人的帮助,反倒是听说大清在辽东半岛吃了败仗,把盖州弄丢了。” 瞿式耜适时插言道:“我也听说了一件事,好像是大清的一个王爷战死在草原上,范先生正好过来,不知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事?” 说完,他笑眯眯的看着范文程。 听到两个人的话,范文程嘴角抽了抽。 高弘图不想就这么放过范文程,追问道:“范先生,刚才本官和瞿府丞说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虽然本官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但外面的传言有鼻子有眼,听上去不像是假的。” 说着,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范文程。 “二位大人说的都是真的。”范文程面色不显的坦然承认。 这种事情也根本隐瞒不住,在他看来与其编个借口最后被别人戳破,不如直接承认,左右都会丢一次脸。 高弘图见他承认,便又道:“大清既然在虎贼的那里又是损兵折将,又是失土丢城池,凭什么觉得大明需要你们的帮助,而不是你们需要大明的帮助!” “我看范先生这趟来大明,应该是求大明的帮助,不知范先生认为我说的对不对?”瞿式耜问向范文程。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竭力贬低着大清,使范文程脸色难看。 然而,范文程在听到两个人说的这些话后,脸色丝毫变化没有,反而正面回答道:“在下认为,大明需要大清,而大清不一定需要大明。” 此言一出,连同钱谦益在内的几个人脸色全都变了。 没想到底子都被揭穿了的范文程还如此嘴硬。 “范先生所在的大清接连在虎贼手中吃瘪,不知这样一个大清凭什么说自己能够帮大明,而非大明帮大清?”钱谦益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 哪怕私下里他们会商量着如何与大清联手对付虎字旗,可打心底却瞧不起大清这样一个毫无底蕴的异族势力。 就连范文程这个所谓的大清重要谋臣,在他们这些正统的汉家读书人眼中,只是一个背弃祖宗投靠异族的背叛者。 这样的人哪怕在异族地位再高,也不会汉家的读书人高看。 范文程目光在几个人身上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到钱谦益的身上,他道:“大清最近与虎贼的这几仗虽然吃了亏,但大清守住了海州,把虎贼的兵马控制在盖州以南,保证了辽东核心区域始终无恙。” “那又如何,还不是吃了败仗。”瞿式耜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 听到这话的范文程轻轻一笑,说道:“可大清没有丢掉自己的国都,更没有让自己的国君落入别人的手中。” “大胆!” 瞿式耜和高弘图竖眉而视,瞪向范文程。 范文程平视着二人继续说道:“在下只是说的全都是事实,要是几位大人受不了,那在下就不说了。” 瞿式耜等人感觉到浓浓的羞辱。 “范先生不愧是皇太极身边的重要谋臣,还真是牙尖嘴利,有一副好牙口。”钱谦益讥讽道。 范文程目光看向钱谦益,说道:“我朝陛下如今已是称帝登基,改元崇德,我虽以商人之名来大明南都,却也使臣之身,为了两朝邦交,希望钱阁老不要再直呼我朝陛下的名讳。” “沐猴而冠,占了个山头就以为自己是帝王了!”瞿式耜一脸轻蔑的嘲讽道。 范文程狠狠地瞪向说话的瞿式耜,道:“我朝虽然是新朝,却也懂得礼仪二字,想不到堂堂大明的臣子,却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会了,已经沦落到和山上的野物相差无几,实在是令在下这个新朝之臣失望。” “你骂谁呢!”瞿式耜怒视向范文程。 范文程没有理会他,而是看向钱谦益问道:“难道这就是大明的待客之道吗?” “好了,起田你不要再说了。”钱谦益喝止了瞿式耜,转而对范文程说道,“想来范先生来此也不是为了逞口舌之利!” 范文程道:“在下已经说过了,这一次来是为了帮助大明一同对付虎贼。” “像帮助大明这种话就不要说了。”钱谦益说道,“一直以来都是大清与虎贼之间争斗不休,与大明而言并无关系,自然不需要别人来帮忙。” 一旁的高弘图也开口说道:“本官也觉得要说帮忙,也是大清来求大明的帮助,毕竟丢城失地的人是大清。” 范文程在听到两个人的话后,轻轻一笑。 他道:“二位的话听上去很有道理,但在下还是要说,大明才是虎贼的主要敌人,大清反而可以坐观上壁,看着虎贼一点点吞并大明。” “胡说,明明是虎贼和你们开战,什么时候变成大明了,就算是坐山观虎斗也是大明,而非大清。”高弘图驳斥道。 闻言的范文程抿起嘴摇了摇头,旋即说道:“高侍郎此言差矣,看似大清与虎贼在交手,可那是因为大清主动出手对付虎贼,若大清不出手,那么虎贼的敌人将会是谁?想必几位大人应当心知肚明吧!” 此话一出,钱谦益几个人脸色变换了颜色。 “那可不一定!”高弘图反驳道,“虎贼与大清交手已经是事实,反倒是大明,一直以来都无恙,虎贼并未主动来袭,可见范先生所在的大清才是虎贼当前最想要对付的人。” 听到这话的范文程笑了笑。 第两千九百五十章 争论 范文程心中冷笑。 这些大明臣子还是这么愚蠢,居然觉得大明可以坐山观虎斗,到现在也没有认清三家中实力最弱的就是大明。 “怎么?范先生不相信本官所言?”高弘图看到范文程脸上的不屑之色,立即反问了起来。 闻言的范文程摇了摇头,道:“高侍郎只看到大清与虎贼之间打了几仗,但高侍郎想过没有?辽东民饥地贫,远没有江南对虎贼的吸引力更大,换做几位是虎贼的那位,你们是先准备对付贫瘠的辽东还是富有的江南?” 听到这话的高弘图的脸上变换了颜色。 换成是他,肯定要先对付占据了江南等富有之地的大明,一统天下之后,完全可以集一国之力去对付偏安一隅的大清。 “范先生所言只是自己的猜测!”瞿式耜开口说道,“事实上,虎贼率先对付的是大清,而不是大明。” 一旁的高弘图回过神来,立刻说道:“没错,虎贼要对付的是大清,而不是大明,不管范先生你的猜测看上去再怎么正确,但都不是事实。” 听到两个人的话,范文程面色丝毫不变。 在两个人说完之后,他这才笑呵呵的回问道:“二位说的很对,虎贼率先对大清动手是事实,可二位想过是什么原因吗?” “这能有什么原因!”高侍郎摊了摊手。 瞿式耜也道:“虎贼想要先对谁动手,旁人哪能猜得到,或许他们就喜欢先去打下辽东的土地。” “不,虎贼对我们大清动手是有原因的,更有迹可循。”范文程目光看在高弘图和瞿式耜的脸上,最后落在钱谦益的身上。 钱谦益迟疑了一下,问道:“本阁倒是很好奇,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能使得虎贼最先对大清动手?” 高弘图和瞿式耜虽然没有开口问,但目光都看在范文程的身上,想要听一听他如何去解释。 “理由很简单。”范文程语气稍稍停顿了一下,才道,“因为大清深知与大明之间是唇亡齿寒,所以在虎贼对大明动手之前,率先对虎贼发动攻击,迫使虎贼把目标转移到大清身上,这才有了大清和虎贼的这几仗。” “简直是信口雌黄,范先生的这种话也就骗骗那些不谙世事的幼童,你觉得本阁会信吗?”钱谦益冷嘲道。 这样的解释在他看来完全就是自我安慰,用来骗自己的话。 以大清前些年还在和大明打得死去活来,稍微有些脑子的人都不相信大清会为了帮大明,主动吸引虎字旗的注意力,成为虎字旗对付的目标。 “范先生的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高弘图讥讽道。 瞿式耜虽然没有说话,但看向范文程的眼神里同样充满了讥讽之意。 然而,范文程对几个人的冷嘲热讽丝毫不恼,并且说道:“几位可能觉得在下的话很可笑,但听完在下的解释,恐怕几位就不能想了。” “这有必要解释吗?难道不是世上最可笑的笑话吗?要是我说大明为了救大清,主动去找虎贼的麻烦,范先生你信吗?”高弘图毫不留情的讥讽起范文程。 一旁的瞿式耜同样开口冷嘲道:“高侍郎你不要一棒子把人打死,总要给人家一个继续编造谎言的机会。” “二位不妨听在下把话说完如何?”范文程平静的对两个人说道,完全看不出有任何恼怒的模样。 高弘图一脸不以为然的说道:“我看没有说的必要了,都是一些编纂出来的胡话,没有人会相信。” “高侍郎觉得在下所说的话是自己编纂出来的胡话,难不成还怕在下多说上几句吗?”范文程笑呵呵的反问道。 高弘图脸色一板,道:“听句话废话倒是没什么,只是觉得浪费时间。” “既然高侍郎也觉得没什么,那就听听吧!左右就是几句话而已。”范文程用话把高弘图逼到了墙角。 哼! 高弘图冷哼了一声,扭头不再看范文程。 范文程见他退缩,开口说道:“几位一直都认为大清没有理由帮助大明,但实际上,我朝陛下深知靠大明是阻挡不住虎贼的兵马,为了不使虎贼出兵南下,我朝陛下这才主动牵制住虎贼的兵力,若非如此,虎贼大军早就在大明的身上攻城略地,不知夺得几省之地了。” “胡说,我大明又不是无兵无将,怎么可能任由虎贼大军肆意乱来。”高弘图冷笑道。 范文程看向高弘图说道:“大明确实兵多将广,可能战的还有多少?不是在下小视,而是自虎贼崛起占据贵朝北都之后,大明所剩精将士恐怕不多了吧!” “我朝虽失去半壁江山,但依然不是尔等小族可以小觑的。”高弘图语气激烈的反驳道,脸色因为羞恼而胀红。 虽然大明的兵马确实上缺少精锐,远不如以前,但为了面子,他不愿意让范文程这个汉家的背叛者小觑。 范文程看向高弘图,问道:“高侍郎真的以为仅靠大明自己的力量能够挡住虎贼的大军吗?要真是这么认为,在下回去后便会请求我朝陛下不再插手虎贼与大明之间的事情,以我朝的军力,或许进攻虎贼差一些,但想要守住辽东现有的城池还是没有多大问题,加之辽东苦寒,正好看一看虎贼是继续出兵辽东这样的苦寒之地,还是挥师南下获取更富娆的土地。” 高弘图的脸色变了。 虎字旗大军真要南下,把目标放在大明身上,他深知依靠大明自己很难阻的挡住虎字旗的大军。 “好了,不要争论这些了。”钱谦益见高弘图落了下风,打断了两个人的争论,转而说道,“范先生既然来见本阁,想来也是不愿意虎贼有机会壮大,不妨说说准备如何合作。” 刚刚的争吵虽然厉害,但他心中明镜一样,大明需要大清的帮助。 之所以会争吵,也是为了将来两家合作,避免大清那边狮子大开口,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第两千九百五十一章 试探 本来范文程还想和眼前的几个人争论一番,看看到底是大清需要大明,还是大明更需要大清。 但现在钱谦益这么一插话,他也就不好死咬着不放。 毕竟他来大明这边,也是为了大清与大明合作的事情,没必要因为一些口头上的争执而恶了对方。 “上一次大清与大明本就准备合作,从南北两边一同出兵夹击虎贼,可惜因为一些原因,最终没能成行,这一次在下过来,是希望大清和大明两朝可以延续上一次的合作,共同对付虎贼。”范文程看着钱谦益。 以前钱谦益只是内阁首辅,如今已经成为了辅政大臣兼内阁首辅,在大清和大明合作的事情上有了对方的支持,将会容易许多。 别看他一直强调大明需要大清的帮助,但他心中清楚,大清也需要大明的帮助,不然皇太极也不会再次派他来大明这里。 钱谦益犹豫了一下,说道:“上一次因为你们的失信,引起朝中许多大臣对大清的厌恶,想要让大明再次与大清合作,就算是本阁老也不好做到。” 一旁的瞿式耜面露不解的看向钱谦益。 在范文程来之前,自己老师还在和他们商量该如何才能与大清合作,没想到这才过去没多会儿便变了一个态度。 反倒是高弘图,对于钱谦益态度的变化仿佛早已预料到,老神在在的坐在座位上,只是目光不断的在范文程身上打量。 而范文程在听到钱谦益的话后,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来见钱谦益之前,他就已经摸清楚了钱谦益在是否联清抗击虎字旗事情上的态度,不然也不会直接找上门。 没想到的是,钱谦益表现出对大清的态度,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不过,转念他便反应过来。 钱谦益这么说,越发证明其心中是想和大清合作的,就像卖东西一样,压价的才是真买家。 想到这里,他心里有底气。 只要钱谦益还抱着与大清合作的心思,那么这一次他来大明的目的便可以达成。 “看来钱阁老似乎忘记了在下说过的话了。”范文程笑着说了一句。 “有吗?”钱谦益反问了一句。 范文程说道:“没有大清出手,大明在虎贼手中能坚持多久?不知对于这一点钱阁老想过没有?” “范先生这是坚持认为虎贼会先对大明动手。”钱谦益说道。 “难道不是吗?” 范文程笑眯眯的反问钱谦益。 “就算是虎贼对大明动手,但范先生别忘了,南方和北方不同,南方这里布满了水网,虎贼想要攻陷南方诸省可没有在北方那么容易,何况我大明也不是无兵无将。”钱谦益说出大明在地利上的优势。 闻言的范文程认同的点点头,他道:“钱阁老说的很有道理,哪怕换成是大清,面对南方这里的水网也会触头,可钱阁老别忘了一件事,虎贼与大清不同,他们有自己的水师,这里的水网对别人来说是一件坏事,可对虎贼来说未必是件坏事。” 此言一出,钱谦益脸色变了。 以前他确实想过借助南方的水网阻拦虎字旗的大军,大明就算不能北上收复失地,或许也能像南迁的宋朝小朝廷一样,再坚持百年。 他却忘记了,虎字旗不是当时的大金,也不是蒙元,而是同样有着强大水师的存在,大明再想要像宋朝小朝廷那样恐怕不行了。 范文程见自己的提醒起到了作用,便又道:“大明需要大清的帮助,只有大家合作,才能解决掉虎贼之患,大明才有机会收复丢失的几省之地。” 钱谦益看了范文程一眼没有说话,眼中露出了沉思。 “范先生凭什么觉得大明就一定需要大清,难道大明就不能凭自己的本事夺回失土,哪怕大明丢掉了几省之地也不是你们那个大清能够与之相比的。”瞿式耜轻蔑的说道。 辽东这样的苦寒之地,在他眼里,远不能和大明所占据的南方几省相提并论。 哪怕大明还没有丢掉北方几省之地的时候,南方几省也是大明的精华之处,每年为大明带来了过半的税赋收入。 范文程扭身看向瞿式耜,语气平静的说道:“瞿府丞似乎忘记了,大明还没有丢掉北方几省的时候,便对我大清束手无策,反而每每交战都是损兵折将,到最后只能龟缩在城池里不敢露头,如今北方几省都丢了,瞿府丞凭什么觉得现在就是我大清的对手了。” “你!” 瞿府丞语气一噎,只是抬手指着范文程,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范文程从瞿式耜身上收回目光,再次看向钱谦益,说道:“兵家有云,面对敌人,往往都会采取远交近攻的策略,而虎贼是离大明和大清最近的那个,又是大明和大清共同的敌人,所以大明和大清是天然的盟友,只有解决掉虎贼,不管是大明还是大清,才能恢复以往的和平。” “你们大清想要什么?”钱谦益开口问道。 听到这话的范文程脸上笑了。 他道:“我朝陛下是真心与大明合作,所以要求并不高,只要大明曾经的几个边镇,甚至都不需要大明对这几处边镇出手,大清可以自己从虎贼手中夺下这几处地方。” “不可能。”钱谦益出言道,“大明不可能把自家的边镇交给你们,你我都清楚,一旦解决了虎贼,大清和大明之间将会再次成为对手。” 范文程轻轻摇了摇头,道:“在下来大明之前,我朝陛下曾亲口对我说,将来大清愿意与大明结成兄弟之国,互不侵犯。” “这种话就不要再说了,大清如今所占据的地方都是大明的疆域,你们原本就是大明的逆贼,和虎贼没什么两样,有什么资格与大明成为兄弟之国。”钱谦益一脸不屑的说。 就差直接说大清也配和大明结成兄弟之国。 闻言的范文程丝毫不见着恼,嘴里说道:“辽东以前便是我朝陛下祖辈生活的地方,只不过后来被大明强行占据,如今我朝陛下也只不过收回自家祖辈的土地,怎么能说是大明的疆域,钱阁老也是通读史书之人,相信不需要在下解释,应该明白在下所言非虚。” 第两千九百五十二章 索要九边诸镇 “自太祖始,我朝便驱除鞑虏,恢复汉家衣冠,辽东自古便是我汉家之疆域,何时成为你们这些鞑子的地方了。” 瞿式耜脸色看看的说。 范文程脸一沉,道:“瞿府丞怕是忘了,我大清可是继承的大金,而大金的疆土可不止辽东这么一点。” “照你这么说,汉唐时辽东便是我汉家的地方,那时你们这些鞑子还钻山林穿兽皮呢!”瞿式耜用话语反击道。 听到这话的范文程不仅没生气,反而笑了起来,他道:“中原自古以来多次山河破碎,被外族所占,这些无一不是在说明一个地方并不是永远属于哪一家或者势力,从来都是归兵强马壮者所有。” 钱谦益和高弘图等人脸色都黑了下来。 没想到范文程在这里用话堵他们的口。 然而,正因为知道对方说的都事实,他们突然发现自己居然无法去反驳。 范文程见几个人不说话了,便又说道:“钱阁老,高侍郎,瞿府丞,咱们在这里争论辽东归属实际上一点意义也没有,不解决虎贼的问题,不管是大明还是大清,早晚都会成为虎贼动手的目标,与其等虎贼各个击破,不如咱们两朝联起手来,先解决掉虎贼,至于将来如何,等到将来再说,你们以为呢!” 说着,目光看向面前的几个人。 高弘图和瞿式耜对视了一眼,最后也看向了钱谦益。 钱谦益手捻胡须思索了片刻,他道:“大清与大明合作的事情本阁可以同意,但你们的条件太过分了,本阁不可能答应,朝中众大臣也不可能答应。” 把曾经属于大明的九边重镇让给大清,他不敢答应大清这种要求。 大明没有了九边重镇,等于宋朝没有燕云三十六州,整个大明北方将会成为别人的跑马场。 这样的条件就算是他答应了,也根本无法从朝廷通过。 “钱阁老先不要激动。”范文程面上含笑的说道,“看上去大清拿走大明的九边重镇比较过分,和钱阁老想过没有,就算是大明赶跑了虎贼,收复了北方几省,难道还会再次把都城迁回到北平城吗?” 钱谦益想也没想便说道:“都城自然还要以北都为主。” “在下却不这么认为。”范文程稍稍一摇头。 钱谦益眉头一皱,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对方的话让他有些糊涂。 “既然钱阁老问在下原因,那在下就直说了。”范文程说道,“先不说永乐年间为何要迁都北平,就说今天,如今朝堂上多是南官,他们未必愿意去北平,你们那位皇帝还年幼,更不可能有魄力把都城迁回去,人心如此,迁都不易。” 钱谦益直接被干沉默了。 作为南籍的官员,以前在北都做官时还不觉得有什么,如今在南都这里做了这么久的首辅,突然想想,自己确实不愿意再搬往北都。 连他这个内阁首辅这样想,下面的官员里面有如此想法的就更多了。 范文程看一眼钱谦益,继续说道:“第二个原因便是北平城不够便利,每年都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从南面把粮食运往通州,可要是都城留在应天府,自然可以改变这种不便的问题。” “只凭这两个原因恐怕阻止不了还都北平城。”钱谦益语气生硬的说道。 范文程笑了笑,他道:“北方几省历年天灾不断,又经历了不少战事,说一句山河残破丝毫不为过,这样的地方对大明毫无利处,只会拖后腿,再把都城迁回北平城,将会再次让大明背负上沉重的负担。” “本阁可是听说北方几省在虎贼的手中得到了治理,早已不是以前的模样。”钱谦益说道。 听到这话的范文程笑着摇了摇头,说道:“钱阁老应该知道,这些年天灾不断出现在北方几省,虎贼就算有天大的本事,还能控制的了天灾的发生,而且虎贼这些年用兵不断,其治下的百姓早已苦不堪言,之所以没有爆发出来,只不过是被虎贼虚假的胜利所掩盖。” “虎贼治下的百姓真有这么苦?”钱谦益不太相信范文程的说法。 虽然他没有亲自到虎字旗治下的地方去看,但也通过来往的行商了解到一些关于北方百姓的事情。 那里的百姓似乎不像范文程所说的那么严重。 但一想到大明治理下的北方几省的情况,再想想虎字旗只不过是一群贼寇起家,根本没有多少懂得治理地方民务的人才。 这让他对范文程形容下虎字旗治下百姓的样子多了几分相信。 范文程神情郑重的点了下头,道:“苦,十分的苦,虎贼为了保证军中力量,到处强抢百姓的田地铺面,很多百姓提到虎贼恨得牙根痒痒,只是碍于虎贼的武力不敢反抗。” “贼寇就是贼寇,如此寡待百姓,迟早灭亡。”钱谦益恨恨的说。 范文程道:“眼下的虎贼就像一统六国之前的爆秦,内部的百姓早已不堪负重,但大清与大明若是不能结盟共同抗敌,未来爆秦灭亡之前,或许也会来一次一统六国之举,大清和大明不应像当年的六国那样,因为私利而被爆秦逐一攻破。” “范先生的意思本阁知晓,但你们的要求太高,本阁无法答应,何况就算本阁同意了,几位辅政大臣也不会同意让出九边重镇这样的条件。”钱谦益摇了摇头。 九边重镇对大明太重要了,当年立下九边就是对付外敌,如今让出了九边,等于再次把阻截外敌的大门让了出来。 这种无理的要求他不敢答应。 见状的范文程再次劝道:“钱阁老的担心在下明白,当年大明立国立下的九边是用来防备蒙古人,可只要大清和大明联手解决掉虎贼,大清可以从派出一支兵马,一举解决掉那些臣服虎贼的草原部落,保证其他的部落不敢再次来犯大明疆域,如此,所谓的九边便没有了多大用处,大明把九边几个镇交给大清也不会威胁到大明的安全。” 第两千九百五十三章 范文程开口要山海关 范文程的话,直接把钱谦益给逗笑了。 九边是用来防御蒙古人没错,但也同样可以防备大清。 大明需要与大清合作是为了对付虎字旗,却不代表大清就不是大明的敌人了。 只要解决了虎字旗,钱谦益敢保证,大明和大清之间立刻就会重新化为对手,大清也会想办法替代虎字旗朝大明动手。 “范先生所说的这个条件本阁无法答应,若是范先生仍然坚持这个条件,那么大明宁可不与大清联手。”钱谦益再次摇头。 除非大明打算永远偏安一隅,不再收复北方几省之地,不然绝不会不可能让出九边重镇给外人。 “实在太可惜了。”范文程面露惋惜,旋即说道,“若是大明愿意让出九边,大清自然会出兵入关帮助大明扫除北方几省的虎贼势力,可大明坚持要留下九边,那么大清也只能是对付辽东半岛上的虎贼,至于其它地方的虎贼大军只能留给大明自己解决了。” 闻言的钱谦益眉头皱了起来。 这时候,一旁的高弘图开口说道:“既然打算结盟一同对付虎贼,自然两家都要出力,只能只有大明一家出力,而另一家却在作岸上观的道理。” “高侍郎此言差矣。”范文程扭身看向高弘图,说道,“大明什么好处都要自己占着,那两家合作自然也是只扫自家门前雪,我大清疆域内的虎贼势力集中在辽东半岛,自然出兵夺回辽东半岛就可以了,而大明疆域里的问题自然也要大明自己来解决。” 听到这番话的高弘图摇了摇头,他道:“范先生说的不对,两家的合作是为了解决掉虎贼,虎贼一日不除,对两家都没有好处,所以不能只顾着自己,只有一同把虎贼解决掉,才算是完成两家合作的目的。” “说的没错,哪能一家只想着占便宜,却看着另一家吃亏的道理。”瞿式耜出言帮腔道。 而钱谦益虽然没有说话,但也明显是同样的意思。 范文程一摇头,说道:“若是这样的合作,对我大清就太不公平了,大明有几省之地落入虎贼手中,我大清入关帮大明一同对付虎贼,可最后却什么都没有得到,大明要是抱着这样的合作,我大清不可能答应。” “九边之地也不可能让给你们,不然就算夺回了北方几省,对大明来说也没有意义。”高弘图毫不退让的说道。 范文程随即摊了摊手,道:“既然如此,那就没必要合作了,大不了我大清不要辽东半岛了,损失反正也没多大,但是大明就不一样了,北方几省都要舍弃,而且在下还听说钱阁老在朝堂上当众说出要北上救回太上皇,依靠大明现有的兵马,不知钱阁老什么时候才能救回你们的太上皇。” 钱谦益脸黑了下来。 对方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要是大明自己能够出兵北上夺回几省之地,他也用不着在自家书房这里跟对方来回拉扯商量合作的条件。 “九边不可能割让给你们,换个别的条件吧!”钱谦益对范文程说道。 他已经答应另一位辅政大臣,要与大清合作,借助大清的力量救回人在北都太上皇,所以他清楚,自己的底线就是要与大清合作,至于其它的条件尽量争取,只要不是太过分,不是不能答应范文程。 但像割让九边给大清这种条件,别说他一个人,就算是几个辅政大臣都在,也没有人敢答应。 范文程面露沉思。 从钱谦益的态度上,他明白想要让大明割让九边根本不可能,再这么谈下去双方只能谈判破裂。 而大清需要有大明在虎字旗南面为大清分担压力。 辽东的纵深太浅,不像大明,哪怕丢了北方几省,还能来到南方,而虎字旗在辽东占据了盖州之后,兵锋已经出现在了大清都城的眼皮子底下。 只要一支骑兵,随时都可以出现在盛京的附近。 大清的压力比大明更大。 “山海关,我大清可以放弃其它的地方,但山海关必须让给我大清。”范文程看向钱谦益。 事实上,他最终的目的也是山海关。 毕竟其它地方虽然好,可以随时威胁到大明,但对大清来说却太远了,不方便派兵去驻守。 可山海关就不一样,只要大清掌握了山海关,以后根本不需要再从其它方向进入大明疆域,只要通过山海关,大清的大军随时可以踏足大明的疆土。 此关对大清来说十分重要。 只要山海关在手,大清想要对付大明将会十分的容易,只要条件允许,大清完全可以通过山海关直逼大明的北都。 “山海关也不能给你们。”钱谦益摇了摇头。 山海关的重要性,钱谦益自然明白。 闻言的范文程一脸不满的说道:“大明什么都不想拿,却想让大清出兵去帮大明对付虎贼,只占便宜不吃亏,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大明愿意从其它地方补偿大清,但山海关绝不能让。”钱谦益坚持道。 范文程摇了摇头,说道:“钱阁老恐怕是忘记了,山海关如今在虎贼的手中,就算大明与大清联手,大明也只会从南方出兵向北,而真正要对付山海关的却是我大清,不仅是山海关,就连九边的其他地方也要我大清来解救,我大清冒死把这些重要的关隘拿下来,大明却想白白拿走,这样的道理到哪里都说不通!钱阁老你说呢?” 钱谦益迟疑了起来。 要不要为了一个山海关断掉和大清合作的机会。 转念想想,借大清之手帮助大明从虎贼那里夺回几省之地,大明就算是损失了一个山海关,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但是,山海关太过重要,他不敢一个人答应。 想到这里,他对范文程说道:“山海关的事情本阁做不了主,这样吧,待本阁和其他辅政大臣商量完,再决定要不要把山海关让给你们。” 钱谦益还是决定了退让一步。 山海关虽然重要,在他看来,就算是没有了山海关,大明大不了继续留守南都,放弃北方。 作为一个南官,若非答应过另外一个辅政大臣要北上迎回太上皇,并且在朝堂上宣布,否则他觉得没必要冒险出兵北上。 留在南方也挺好,北方几省经常闹灾,就算收复回来也是拖累,对南方几省没有什么太大好处。 第两千九百五十四章 同意大清的要求 范文程见钱谦益不再一口拒绝,立时明白山海关应该是对方的底线了。 不过,他的目的也是山海关。 只要大清得到了山海关,等于敲开了大明北方的门户,想什么时候南下都可以。 只可惜大明多了几个辅政大臣,不然只凭钱谦益首辅的身份,只要同意了让出山海关,基本上就可以板上钉钉。 “在下就等钱阁老的好消息了。”范文程抱拳在胸前拱了拱手。 钱谦益目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割让疆域这种事情他最不愿意做,一旦传出去对名声伤害太大,但因为答应了另外一位辅政大臣,弄的他不得不北上去救太上皇,尤其这件事还在文武百官面前许诺过,做不到的话,怕是首辅的位置也会动摇。 内阁的那个马瑶草可是一直都惦记着他首辅的位子。 达成了目的的范文程很快提出了告辞。 钱谦益却连门外都没有送,只是让家中的管家把人送出府。 随着范文程的离开,高弘图忍不住开口说道:“阁老,真的要把山海关交给大清?” “那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换取大清出兵吗?”钱谦益目光看着高弘图反问了一句。 高弘图张了张嘴,最后化作一声长叹。 没有好处,大清明显不会帮大明对付虎字旗,让出山海关便是大明给予大清南下出兵的好处。 “该死的奴贼,居然威胁到大明的头上,实在是该死。”瞿式耜恨恨的骂了一句。 钱谦益叹了口气,说道:“好了,如今大明需要的是从虎贼手中夺回北方几省,至于那个所谓的大清,以后有机会收拾他们。” “朝中的人要是知道山海关给了大清,肯定会有不少人趁机闹事,会对阁老十分不利。”高弘图忧心忡忡的说。 朝中从来不缺派系。 钱谦益就是他们这一派系的魁首,只有钱谦益越好,他们这一派系在朝中所占据的权力才会越多。 一旦钱谦益倒了,他们这一派系也会跟着受到打压,尤其他们这些派系核心成员,与钱谦益有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听到高弘图的话后,钱谦益沉默了几息,道:“如今朝堂上是几位辅政大臣说了算,本阁一个人也决定不了这件事,本阁会和其他几位辅政大臣一同商量。” “剩下几位辅政大臣会同意吗?”瞿式耜担心的问。 他与高弘图不同。 他不过是个应天府府丞,位置虽然紧要,但品级不高,还想着着趁自己老师成为辅政大臣的机会去六部任职,所以最不愿意看到自己老师出事。 而高弘图已经是侍郎了,品级摆在那里,就算丢了官,将来在起复也不会比侍郎的职衔更低。 钱谦益想了想,说道:“那几位勋爵出身的辅政大臣不好说,但杨公公说不定会同意。” “能不能把范文程引荐给杨公公?”瞿式耜问道。 这时候高弘图道:“人老奸马老滑,杨公公这样的人不会主动担事,不然也不会把阁老给推出来,朝中谁不知道,杨公公才是那个最想要北伐的人。” “那也要试试才行,万一杨公公愿意出面见那个范文程,老师的压力也能小一些,而且谁知道太上皇会怎么想。”瞿式耜说道。 高弘图抿嘴摇了摇头,说道:“范文程出现在南都,那位杨公公十有八九已经知道了,别忘了,他手中掌握着锦衣卫,南都的任何动静都很难瞒得过那位。” 锦衣卫作为天子亲卫,有天子时,自然天子直接掌管,没有天子插手锦衣卫的时候,锦衣卫便被掌管皇城二十四监的大太监接管。 “杨公公那边本阁会去说的。”钱谦益对两个人说道。 让出山海关给大清这种事情,朝中也只有大太监杨国瑞这个辅政大臣会同意,至于另外三位辅政大臣,连北伐都不愿意,又怎么会愿意背负割让关隘给异族这样的骂名。 此时的皇城内。 有锦衣卫佥事正向杨国瑞汇报锦衣卫搜集到的消息。 锦衣卫的重要性,内廷中只要有些身份地位的大太监都清楚,也只有朱由检这位被文官忽悠瘸的皇帝,才会在上台之后主动削弱了锦衣卫的权势。 不过,当南都再次成为大明的政权中心后,镇守太监杨国瑞趁着皇权空虚的这段时间把锦衣卫的权力重新加以增强。 只不过因为他身份上的天然缺陷,最多可以保住南都和周边地方的锦衣卫,距离权力中心更远一些的锦衣卫,他也是鞭长莫及。 辅政大臣的身份不足以代替皇权,更何况辅政大臣不止他一位。 “公公,锦衣卫的人发现范文程去了钱阁老的府中。”锦衣卫佥事汇报道。 闻言的杨公公眉头一挑,问道:“钱阁老的府中可有你们的人?” “暂时没有,不过下官已经在想办法往钱府安插锦衣卫的人。”锦衣卫佥事回答道。 杨公公轻叹了一口气,道:“可惜留给咱家的时间太短,很多事情都来不及去做,你们锦衣卫也是没用,这种事情还需要别人教吗?钱受之成为内阁首辅那天,你们就应该想办法把人安插他府中。” “是下官没有办好差事,请公公责罚。”锦衣卫佥事躬着身子,嘴里说着请罪的话。 “罢了!” 杨公公摆了摆手,旋即说道:“你们锦衣卫想办法弄清楚范文程见到钱受之都说过什么,还有范文程去了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都要一字不差的记录下来。” “是,下官明白。”锦衣卫佥事应道。 杨公公端起桌上的盖碗,放到嘴边抿了一小口,说道:“咱家乏了,你下去吧!记得把差事办好,咱家记得锦衣卫里还缺一位指挥同知,你不多立点功劳,咱家怎好把你提拔上来。” “请公公放心,下官一定把那个范文程盯得严严实实,就连他吃什么喝什么,几时去茅房,几时上床睡,下官都一五一十的向公公您禀明。”锦衣卫佥事大表忠心。 谁都知道现在在锦衣卫说了算的是这位杨公公,想要被提拔重用,也要杨公公开口同意才行。 第两千九百五十五章 待锦衣卫佥事离开后,杨国瑞把伺候自己的小太监找了过来。 “小李子,你出宫去一趟钱阁老的府上,就说咱家要见他,让他进宫一趟。” “干爹,这天都晚了,宫门快落锁了,要不然还是明天再给钱阁老传话吧!”小太监小声提醒道。 杨国瑞眉头一立,呵斥道:“让你去就去,哪那么多闲白。” “孩儿这便出宫。” 宫中一切都由杨国瑞这位辅政大臣掌管,至于宫门落锁后宫中的人能不能进出皇宫,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至于皇帝,还是个吃奶的娃娃,连自己说话都不利索。 小太监作为杨国瑞这位大太监身边伺候的人,手里又拿着出宫的令牌,守卫宫门的大汉将军自然不会阻拦,任由小太监出宫办事。 钱谦益所居住的府邸是他成为内阁首辅之后,自己花银子置办的,距离皇城不远,只要穿过一条街就到。 小太监坐着轿子一路赶到了钱府。 而此时的范文程也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去了史可法的府上。 范文程到的时候,史可法正在书房里写奏本,准备上奏朝廷,催促辅政大臣北伐虎字旗救回太上皇的事情。 “老爷,外面有一位自称是范宪斗的人在外面求见。”史府的小厮来到叔父向史可法通禀。 史可法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向报信的小厮,皱褶起了眉头,自语道:“本官不记得认识什么叫范宪斗的人!” 脑海中搜索着一个个人名,始终想不到小厮口中的范宪斗是谁。 “对了,那个范宪斗的人还说他是从辽东过来的商人。”小厮又补充了一句。 史可法一愣,说道:“辽东来的商人!辽东的商人怎么会来大明的都城?不对,不对,应该是辽东的使臣!” 想到这里,他眼前一亮,急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急忙对小厮说道:“快,把人请进来。” 小厮答应一声,退了下去。 史可法在书房里来回走了几步,面露喜色的自语道:“大明有救了,只要大明和大清结盟联手,一定能够把虎贼灭杀掉。” 越想他越高兴。 虎字旗作为贼寇,在他眼里是动摇大明江山的存在,反倒是大清,一直以来都在辽东,对大明的威胁并没有那么大。 所以始终他都坚持着解决虎字旗才是当务之急,至于辽东的问题,完全可以等到以后慢慢去解决。 作为大明的忠臣,一心都是保护大明的国祚,联虏抗贼在他看来对大明最有利。 很快,范文程被史府的小厮带到了书房。 “范先生。”史可法在主动站出来亲热的向范文程打招呼,并把范文程拉到座位旁并肩坐了下来。 范文程被史可法的热情弄得有些出乎意料。 他拜访过不少大明的朝臣,比史可法更热情的招待他这个大清使臣的人几乎没有。 “在下冒昧打搅史大人,还望史大人不要怪罪。”范文程客气的对史可法说。 史可法笑着说道:“范先生太客气了,本官要是早知道范先生已经来到了都城,本官应该亲自去拜访才是。” 下人端来了热茶,放在了史可法和范文程手旁的桌上。 “不敢,不敢,理应在下拜访史大人。”范文程在史可法面前十分谦逊,旋即说道,“不知史大人对大明联清抗贼的事情如何看?” “这是好事。”史可法开口说道,“本官是支持联清抗贼,虎贼窃我大明江山,不服大明正统,此乃国之大贼,理应铲除剿灭。” 范文程对于史可法如此支持大清和大明联手对付虎字旗也是出乎意料。 不过,这对于大清来说是一件好事。 想到这里,他趁热打铁的说道:“在下这次来贵朝都城,就是为了为大清与大明的联合牵线,好在将来一起对付虎贼这头恶虎,还天下一个太平,还大明一个清平。” “想不到范先生也对虎贼如此痛恨,有些出乎本官的意料,不过范先生能够如此想法,本官愿意在朝堂上进言,为大清与大明联合抗虎贼的事情上出一份力气。”史可法兴奋的说道。 范文程的到来,在他看来属于缺什么来什么,天佑大明。 听完史可法的话,范文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给史可法行了一礼,嘴里说道:“在下先在这里感念史大人的支持。” “本官也不全是为了你。”史可法朝他一摆手,说道,“本官这么做,也是为了大明的百姓,不想看到百姓被虎贼蛊惑残害。” 范文程笑着说道:“不管如何,对付虎贼都是贵朝和大清共同的夙愿。” “说的不错。”史可法问道,“不知大清何时可以出兵?” 此言一出,范文程反倒愣住了。 他试探的问道:“这是不是太快了?” “一点也不快,本官早就想要铲除掉虎贼了,只可惜朝中一直都是争论不断,始终无法出兵,这一次你们来正好,本官也可以趁此机会上奏朝廷,与大清一同出兵一举解决掉虎贼。”史可法说道。 范文程点点头,旋即说道:“在下也希望两朝可以早一些对虎贼出兵,不过此事事关重大,还需要两方一同商议后才好定下时间,而且虎贼确实有些实力,不是那么容易对付,单独一家的话,恐怕容易在其手中吃亏。” “你们大清也如此忌惮虎贼吗?”史可法问道。 范文程笑着解释道:“也不能说是怕虎贼,只不过朝鲜叛乱,向我大清借兵平叛,大清一时腾不出手,这才不得不放任虎贼的挑衅。” “朝鲜境内出现了叛乱?”史可法眉头皱了起来,旋即说道,“为何大明不知晓此事!” 闻言,范文程想到大明宗主国的身份,便解释道:“朝鲜的叛乱还是和虎贼有些关系,一些不谙世事的朝鲜百姓被虎贼蛊惑,闹出的叛乱,不要不要紧,如今叛乱已经被平息。” “原来如此。”史可法道,“虎贼最擅长蛊惑这一套,在大明蛊惑了不少百姓帮着他们背叛朝廷,没想到居然又去朝鲜蛊惑朝鲜的百姓,实在该死。” 范文程说道:“本来朝鲜的事情应该由贵朝解决最合适,但是朝鲜距离大明实在太远了,远水解不了近渴,加上朝鲜到大明中间的路被封堵,大清只好出手帮忙,这一次在下来大明,除了两朝联合一事外,另外一件事便是就大清出兵朝鲜平叛的事情向贵朝赔罪。” 第两千九百五十六章 史可法 范文程的话,令史可法好感大增。 甚至有一瞬间觉得大清与大明在辽东开战,会不会中间有什么误会,毕竟大明官员是什么德行他也算了解,女真人被这些官员逼迫的不得不反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这个念头刚一浮现,便被他重新按了下去。 他忠于大明,不管女真人是否因为被逼迫才走上反叛的路,只要与大明为敌,都是大明的敌人。 眼下与大清虚与委蛇,也只是因为虎字旗对大明的威胁已经超过了辽东的奴贼。 “大清出兵朝鲜的事情确实应该向大明赔罪,不过也算是事出有因,想来朝廷是不会因此怪罪大清的。”史可法说道。 听到这话的范文程语气一噎。 他只是想客气一下,没想到史可法居然当真了。 为了换取对方在大明的支持,他也不好反驳什么,只好强压着心中的不爽说道:“史大人放心,该表示的歉意在下一定会表示,咱们不如先说说两朝合作的事情?虎贼一日不除对两朝都是威胁。” “两朝合作对付虎贼的事情,本官是支持的,本官也会出面向朝中说明情况,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鸿胪寺的人来见范先生你。”史可法说道。 范文程恭维道:“在下先在这里谢过史大人了。” “客气了,本官做这件事也不完全是为了你们大清,同样也是为了大明。”史可法客气了一句。 但心中也确实这么想。 若非虎字旗已经威胁到了大明江山永固,他绝不会支持大明与大清联合。 虎字旗虽说是大明的敌人,但大清同样也是大明的敌人,如今大明也不过是两害相较取其轻,不代表真的可以和大清一直和平下去。 范文程能够感觉到史可法话语中流露出来的那种疏离感。 但史可法是大明朝堂上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只要能够获得史可法的支持,大清提出的要求在明朝堂也能少受一些阻碍,更容易达成目标。 “除了两朝联合的事情外,大清也有个条件,希望史大人能够在朝堂上支持。”范文程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决定还是要山海关的事情和史可法说一下。 像史可法这样的人,他担心不提前说一声,会使其对大明产生极大的反感,从而坏了大清的谋划。 “还有条件?”史可法眉头皱了起来。 大清想要对大明提出条件,在他看来是得寸进尺。 范文程笑了起来,他道:“大清只要守住辽东即可,可大明不一样,需要夺回失去的几省之地,包括北都,这么大的疆域全在虎贼的手中,解决掉虎贼对大明最有利,反而是我大清什么都得不到,这样的合作对我大明没有任何好处,那我大清又凭什么出手帮大明去对付虎贼!” “你们同样是虎贼的敌人,你觉得你们不动手,虎贼就不会主动对你们动手吗?本官记得前不久虎贼还在辽东半岛夺取了盖州城。”史可法目光冷了下来。 范文程想要提条件,在他看来是得寸进尺。 闻言的范文程轻轻一摇头,他道:“虎贼是大清的敌人不假,但史大人不要忘了,虎贼所占据的疆域都曾是大明的疆域,如果大清和大明联手铲除了虎贼,这些被虎贼侵占的疆域,莫非大明也愿意与我大清分享?” “不可能,既然是大明的疆域,怎可与外族分享。”史可法脸色一沉,目光冷冷的看着范文程。 大明需要与大清联手对付虎字旗,但他绝不会同意割让大明的疆域换取与大清的联手。 范文程见史可法发火了,自己却十分的平静。 对史可法这样的明国官员他来之前就有所了解过。 这类的明国官员太高傲了,还沉溺在大明驱除鞑虏的时代,所以他们从心底就看不起大清这样新崛起的小族,觉得大明能够与大清联手对付虎字旗,是大明看得起大清,大清就应该老老实实的听从大明的安排,不能有任何意见。 这种认不清自己,却把别人当傻子的行为,范文程打心底里瞧不起。 但想到史可法还有些用处,范文程强压着心中的不爽,说道:“史大人什么都舍不得拿出来分给别人,却还想要让我大清帮助大明夺回那几省之地,史大人觉得这对我大清公平吗?” “如何不公平!辽东一直以来都是我大明的疆域,要论公平,大清应当先把辽东交还给大明。”史可法盯着范文程说道。 范文程摇了摇头,说道:“如果史大人这么认为,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虎贼所侵占的几省疆域也只能由大明自己想办法从虎贼手中夺回来。” 啪! “是你在威胁本官吗?”史可法抬手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 桌上的盖碗盖子都被震的一跳,发出一声瓷器碰撞的清脆声响。 范文程伸手端起自己手边的盖碗,嘴里说道:“这不是什么威胁,只是在说一件事实,史大人应该也清楚这一点。” 史可法脸上的怒意从脸上慢慢消退。 原本他的怒火也是半生气半装出来,这么做也只是让范文程明白大明不会任由他予取予求。 “说说你们的条件吧!”史可法语气平静的问道。 而他的平静,令范文程愣了一下。 不过,这也让他明白,史可法并非真的生气。 想想也是,一个大明朝中重臣,怎么可能三言两句就喜怒形于色。 范文程在心中斟酌了一下,道:“大清可以出兵进入关内与大明一同对付虎贼,但我大清只有一个要求,希望大明可以把山海关交予我大清,使我大清握有进入辽东的门户,而不必担心有人随意进出辽东。” “不可能,山海关绝不可能给你们。”史可法直接拒绝。 山海关是进入辽东的门户不假,但同样也是辽东出关的大门。 失去山海关这道关隘,等于大明失去了阻挡清军入关的门户,一旦没有了虎字旗的威胁,清军将随时可以通过山海关进入大明的疆域。 第两千九百五十七章 老滑的钱谦益 ps:感谢书友纯傻的打赏。 “史大人你这又是何必呢!” 范文程看着史可法说道:“用一个山海关换回大明北方几省,没有比这个更值的买卖了,史大人又何苦阻止。” “不要以为本官不清楚你们那点小心思,实话告诉你,山海关绝不可能留给你们。”史可法目光冷冷的看着范文程。 以山海关对大明的重要性,他绝不允许大清染指山海关。 范文程抿嘴皱起眉头。 他想过史可法会反对让出山海关给大清,但没想到史可法在这件事情上反对的如此激烈,这让他有些后悔来见史可法了。 不过,到了这一步再后悔也没用了。 范文程直言道:“山海关是进出辽东的门户,如今整个辽西走廊都落入我大清手中,只要我大清出兵清剿虎贼,第一个需要拿下的地方就是山海关,所以不管大明这边是否同意,山海关都会落入我大清手中,这一点不管大明愿不愿意承认,都将会是事实,我大清也是抱着真诚的合作态度,才会如实告知大明,不然大清完全可以占下山海关后拒不交出。” “那你还在这里和本官说什么!就是为了嘲笑本官吗?”史可法目光越发清冷。 哪怕明知道范文程说的很有可能将会成为事实,但只要他还在朝堂上一天,就绝不会同意把山海关交给大清。 范文程道:“在下并无嘲笑史大人的意思,只是再说一件事实,不管大明承不承认,山海关都只能是大清的山海关。” “哼,本官倒要看看山海关到底是大明的山海关,还是你那个大清的山海关,来人,送客!” 话不投机半句多,史可法喊来下人送客。 范文程站起身,嘴里说道:“在下就不打搅史大人了,还是希望史大人在山海关的事情上就算不支持,还请不要阻拦。” “放心,大清就算想瞎了心,山海关也只会是大明的山海关。”史可法脸色难看的说。 但他也从范文程的话语中听出来,朝中似乎已经有人同意要把山海关送给大清。 啪! 范文程走后,史可法把书桌上的笔筒狠狠丢向了房门处。 青瓷的笔筒撞在木质的屋门上,摔到了地上,碎裂成了很多瓣。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才明白,大明与大清的联手,必将让大明失去一些东西,因为大清不会白白的为大明收复山河。 钱谦益被宫中来的小太监带回了宫。 南京这里的皇宫比北平的皇宫更大,但因为宫中失去了主人,导致南京的皇宫变得比北平的皇宫荒凉许多。 虽然这里再一次迎接了新的主人,但也只是启用了部分殿宇,绝大部分的殿宇还是和以前一样,荒草横生没有人去打理。 修缮殿宇需要不少的银钱,何况是修缮整座皇宫。 皇帝不过是吃奶的娃娃,连银钱都不认得,又如何懂得修缮皇宫的事情,至于朝廷上,更不会有人愿意拿自家的银子去修缮皇帝的宫殿。 而朝中的那点税赋收入,连养活大明的那些文武百官都困难,更不用说去拿出去浪费在皇帝住的地方了。 也正因为大明皇帝的年幼,朝中没有人在乎他的想法,当然,他也没有什么想法,或许小皇帝最多的念头就是吃饱了睡睡足了吃。 在小太监的引路下,钱谦益来到了大太监杨国瑞这里。 “不知杨公公这么晚把下官找来,可是出了什么事情?”钱谦益见到杨国瑞,直接开门见山的询问道。 外面的天色太晚已经不适合进宫,偏偏这个时候大太监杨国瑞把他召进宫中,他以为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给钱阁老上茶,把咱家最好的那罐茶叶泡上。”杨国瑞对小太监交代了一句。 小太监从屋中退了下去。 大太监杨国瑞看着面前的钱谦益,开口说道:“咱家听锦衣卫的人说大清的那个姓范的去了你府上?” “那位范先生确实到了府上,希望下官能够在大明与大清共同对付虎贼的事情上出一些力气。”钱谦益没有隐瞒,坦然的说出了范文程见他的目的。 这种事情也不需要隐瞒,而且只要有心人打探,早晚也会传出去。 大太监杨国瑞听完笑了起来,他道:“看来大清那边比咱们更着急,这样也好,省得再安排人去辽东了。” “公公说的是。”钱谦益顺势附和了一声。 这时候,小太监端着热茶送了过来。 为钱谦益奉上了一杯热茶,小太监又把杨国瑞手边的茶碗端走,换上了一杯新冲泡的热茶。 大太监杨国瑞吹了吹杯中的热气,说道:“你答应他要与大清结盟了?” “下官没有直接答应,此事事关朝廷,下官只是告诉他需要和朝中其他人商量后才能决定,本来下官准备明日再来禀报公公您,没想到公公您派人提前把下官找了过来。”钱谦益说道。 听到这话的大太监杨国瑞脸上露出满意之色,说道:“看来你还不糊涂了,没有直接答应他,此事需要几位辅政大臣共同商议过才行。” “下官也是因为知道需要经过辅政大臣的同意,便没有当场同意,而且对方还提出了一个条件,也让下官犹豫要不要与大清结盟。”钱谦益小心的看了杨国瑞一眼。 哪怕已经成为了辅政大臣,可是在杨国瑞这位掌管着皇宫二十四监的大太监,他仍然觉得自己总是比对方低上一头。 或许是因为自己这个辅政大臣的位子是通过了对方才得到的关系。 “哦?那个姓范的还提了条件,说说看,是什么条件?”大太监杨国瑞问道。 “对方想要山海关!” 钱谦益说出了范文程提出的条件。 闻言,大太监杨国瑞沉思了片刻,嘴里说道:“他们惦记了山海关这么多年,没想到终于找到了机会。” “山海关对咱们来说十分紧要,将来可以用来防备大清入关,没了山海关,大清可以直接入关,而且入关后将会一马平川,对我大明的威胁极大。”钱谦益在大太监杨国瑞面前分析起山海关的重要。 同时,也是在隐隐表明他不支持把山海关割让给大清。 第两千九百五十八章 钱谦益的反抗 有好处的事情,谁都想要做,但这种主动会成为别人手里小辫子的事情,自然没有人愿意去做。 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做不求回报的忠臣。 钱谦益为官多年,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对于山海关这种极容易被人算后账的事情,他不愿意沾手。 “大清那边除了山海关这一个要求外,还有其他要求吗?”大太监杨国瑞问道。 钱谦益回道:“一开始说九边之地他们都想要,被下官拒绝后,才退而求次只要山海关这一处,不过在下官看来,他们的目的应该就是山海关。” “那你觉得要不要答应他们的条件?”大太监杨国瑞问道。 老狐狸! 钱谦益在心中骂了一句,嘴里却十分谦卑的说道:“这么大的事情下官哪里敢私自做主,尤其山海关这么紧要的地方让出去,下官胆子再大也不敢答应呀!” “下次见面可以直接答应他。”大太监杨国瑞说道。 闻言的钱谦益一愣,旋即面露苦笑的说道:“不需要和其他几位辅政大臣商议后再决定吗?下官就这么答应了,会不会不太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你是内阁首辅,你有这个权利,至于其他的辅政大臣那里,由咱家去说,相信这点面子他们还是会给咱家的。”大太监杨国瑞语气十分平淡,就像是说一件寻常小事一样。 然而钱谦益在听完这话后,脸色骤然一变。 对方这完全是想要把他当成应声虫狗腿子,根本没有把他当成辅政大臣去看。 “怎么?传个话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了?”大太监杨国瑞注意到钱谦益脸色的变化,但并没有当回事。 从一开始,他把钱谦益抬上辅政大臣的位子,就是为了找一条听话的狗,但不代表狗可以和主人平起平坐。 “下官觉得还是先和其他几位辅政大臣商量一下,再决定要不要同意大清的要求。”钱谦益不软不硬的顶了一句。 好不容易爬到如今的地位,他想要做的是执掌朝堂的张居正,而不是给一个太监去当狗,身上的文人风骨也不允许他这么做。 大太监杨国瑞眉头稍稍蹙起。 没有想到钱谦益反应会这么激烈,想着自己或许有些太着急了。 转而他语气缓和了一些,说道:“是咱家太急了,总想着快一点与大清结盟,好能早一些对付虎贼,险些忘了钱阁老已经是辅政大臣了,这样吧,明日咱家把另外几位辅政大臣请到宫中,一同商量与大清结盟的事情。” “下官听公公的安排。”钱谦益见杨国瑞退了一步,自己也顺势下了台阶。 大太监杨国瑞面上露出了笑容,说道:“今天就这样吧,小李子你送钱阁老出宫。” 叫小李子的小太监三两步来到了钱谦益的跟前。 钱谦益站起身,朝杨国瑞拱了拱手,嘴里道:“下官就先告退了。” 大太监杨国瑞笑着点了点头。 太监小李子带着钱谦益从房间里离开。 啪! 大太监杨国瑞手里的盖碗被他狠狠地砸在了屋门上。 “都是养不熟的狼崽子,没有咱家你也能成为朝中的辅臣!”大太监杨国瑞的面容因为恼怒而变得扭曲。 脸上一条条沟壑的纹路像是扭曲的虫子一样爬满了整张脸。 钱谦益也知道自己这一次得罪了这位镇守太监,但他明白,自己只要不想成为对方的工具,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若非已经在朝堂上宣布了要北上救回太上皇,不然他都想要学另外三位勋爵出身的辅政大臣,一心守着大明的半壁江山,迎什么太上皇。 有小李子这个小太监引领,钱谦益顺利的出了宫。 当他再次回到皇宫,已经是第二日的时候。 作为首辅的他,还在文渊阁当值的时候,还是被这位叫小李子的小太监带去了大殿。 大殿门外站着几名当值的大汉将军。 太监小李子把钱谦益带到了大殿内,然后退了出去。 此时大殿内摆放了五把座椅,其中四把座椅上面都坐了人,唯独最后一把座椅上面空着。 “魏国公,定国公,成国公,杨公公。”钱谦益拱手向几个人问候。 然而,被这几位被他问候的辅政大臣屁股稳稳坐在座椅上,连动没有动一下,连表面上的客气都懒得敷衍。 钱谦益眉头下意识皱了起来。 “过来坐吧,以后这就是你的座位了。”大太监杨公公开口招呼钱谦益,同手抬起右手指了指最后的那个空座位。 钱谦益回应的点了下头,走到唯一的空位前坐了下来。 “人都齐了,杨公公这回可以说把大家都找来的目的了吧!”人刚一落座,魏国公便问向大太监杨国瑞。 “是呀!,大家都忙着呢,有什么时候不如早点说,省得左等一个右等一个,那要等什么时候去!”说着,成国公瞥了一眼钱谦益。 对于钱谦益成为辅政大臣,他并不服气。 他能成为辅政大臣,是因为护送小皇帝一路安全来到了南都,有着从龙之功,像是钱谦益这种不知道从哪弄了一份不知真假的血诏就成了辅政大臣,在他看来完全是投机取巧,根本不配和他坐到一处。 然而钱谦益面对成国公的阴阳怪气直接选择了无视。 对方瞧不上他,他同样瞧不上这些武勋。 在他眼里,这些武勋全都是大明的蛀虫,除了趴在大明身上吸血,一点用处没有,没有这些人存在,大明说不定会更好。 咳咳! 大太监杨国瑞咳嗽了一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 然后,他才说道:“这次把大家都找来,是因为有件事情需要所有辅政大臣都同意才行。” 说着,他目光看向另外的几个辅政大臣。 “人都在这里,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至于要不要同意,大家可以一起商量。”魏国公催促道。 剩下的几个人也都看向杨国瑞。 大太监杨国瑞开口说道:“大清使者来到南都的事情,不知大家知不知道?” 第两千九百五十九章 利益 ps:感谢书友纯傻的打赏。 “我还当是什么事呢!那个姓范的到处去官员的府邸上拜访,这件事早就传开了。”成国公不以为然的说。 大太监杨公公朝成国公笑着说道:“成国公说的没错,自打范文程来到南京,便开始到处去拜访,咱们在座的府邸怕是也有被他拜访过的。” “听说姓范的去过了钱阁老的府上!”成国公侧身看着钱谦益说道。 闻言的钱谦益点点头,道:“他确实来过我府上。” “那正好,你跟我们大家说说,他姓范的去你府上做什么!可千万别弄出什么出卖大明利益的事情。”成国公语带讥讽的说。 钱谦益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下来。 “行了,都安静,先听杨公公说。”魏国公没兴趣看两个人大殿上争吵,出言制止了两人,把话头重新绕回到杨国瑞的身上。 哼! 成国公哼了一声,暂时放弃继续针对钱谦益。 这时候大太监杨公公开口说道:“范文程这趟来大明,是为了大明与大清结盟,好一同对付虎贼,今天把大家都找过来,就是为了一起商量一下。” “有什么好商量的。”成国公率先开口说道,“姓范的是奴贼的人,这些年奴贼一直都是大明的敌人,其实上一次我就不同意与他们结盟,可有些人非要热脸贴冷屁股,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怎么?被摆了一道不够,还想再丢一次人!” 大太监杨公公眉头一皱,他道:“与大清结盟是为了救回太上皇,收复被虎贼侵占的几省之地。” “没有他们,咱们大明就不能收复失地救回太上皇了吗?”成国公反问了一句,不等人回答,他继续说道,“宋朝的教训难道还不够吗?别在最后成了为她人做嫁衣。” 大太监杨国瑞撩起眼皮瞅了成国公一眼,他道:“既然成国公这么有信心,认为靠大明自己就可以收复失土,那么收复失土迎回太上皇的事情就交由成国公来做如何?” “本国公又不是带兵的武将,如何能收复的了失地!”成国公脸一黑,他一点也不想去捋虎须。 连比明军更厉害的清军都打不过虎字旗,以大明现有的大军,他不认为有明军是虎字旗的对手。 带着明军去对付虎字旗,在他看来和主动送死没什么两样。 “成国公似乎忘记自己武勋的身份了,如今大明正是需要武勋站出来的时候。”大太监杨国瑞半眯着眼睛看着成国公。 成国公语气一噎。 武事本是他们这些武勋的事情,不知道从哪一代开始,武勋慢慢提不起刀了,更不要说亲自上战场上去杀敌。 “好了,成国公要不要领兵北伐以后再说,大家不是再谈论要不要与大清结盟,咱们就这件事都说一说吧!”魏国公主动出言为成国公开解,不愿看到成国公太过丢脸。 怎么说他也是武勋出身,自家的情况和成国公也差不太多,子孙后辈都提不动刀,上不得战场。 大太监杨国瑞给了魏国公面子,没有继续追着成国公领兵的事情不放,而是说道:“虎贼已经是大明的心腹大患,谁也保证不了他们不会挥师南下,所以在他们动手之前,咱家觉得应该主动出击。” “杨公公是支持与大清结盟?”魏国公问道。 大太监杨国瑞点了点头,他道:“明军明面上的数量虽说不少,但底下到底是什么情况,谁也说不清,但有一天相信大家都清楚,那便是明军已经不是虎贼的对手,起码在步卒上,不是虎贼的对手。” “其实咱们可以练兵,当初在辽东的关宁军不是挺好,咱们也可以训练一支精锐之师,虎贼不是擅使火器吗?咱们大明不缺少火器,完全可以对照着练出一支擅使火器的大军。”一直没有说话的定国公开口说道。 坐在他旁边的魏国公惊讶的看着定国公,问道:“你怎么突然想到要学虎贼练出一支火器大军了?” “虎贼的大军因为使用火器,打败过咱们的边军,如今又在草原和辽东多次大败清军,我觉得既然擅使火器的大军如此厉害,那么咱们也可以打造一支出来,火器咱们不缺,士卒也不缺,完全可以做到打造一支擅使火器的大军。”定国公说道。 听到这番解释的魏国公眉头挑了挑,他道:“成国公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朝廷虽然可以打造火器,但钱粮从哪里出?丢失了北上几省,朝廷的赋税明显降低了一大截,今年收上来的那点赋税勉强养活朝中百官,哪还有多余的钱粮用在打造新军上面,你这个办法虽然好,却不适合现在的大明。” 大太监杨国瑞和钱谦益在一旁一脸认同的点了点头。 五位辅政大臣中,魏国公,镇守太监,钱谦益,他们三个人的主要利益都来自江南,拿江南的赋税练新军,等于是拿他们几家的利益去为朝廷练兵。 这让他们如何肯干。 “我就是随口一说,既然几位都觉得不合适,那就算了。”定国公心里明白原因,既然都不愿意练新军,他也不想强求。 作为初来乍到的国公,对江南这些利益早已缠绕纠葛在一起的利益团体,他没想过要和这些人对着干。 练新军对大明虽然是件好事,但他也不会为了大明把自家置身于别人的敌对面。 魏国公见成国公退缩,心中松了一口气。 江南钱粮赋税水这潭水实在太深,别说定国公这么一位从北都逃来的国公了,就连他们魏国公府也撼动不了这潭死水。 “魏国公,咱家和钱阁老都是支持与大清结盟,咱家认为想要北伐救回太上皇,需要有清军的帮助,只靠大明自己恐怕力有不逮,要是有了清军从辽东出兵南下,与明军南北夹击,相信有很大机会收复大明的失地,迎回北都的太上皇。”大太监杨国瑞看着魏国公说道。 五位辅政大臣中三位都是大明国公。 而三位国公中以历代生活在南京的魏国公为首,另外两位国公几乎事事都与魏国公站到一处。致使杨国瑞在辅政大臣中独木难支。 而他抬举钱谦益上台成为辅政大臣,也是有对抗以魏国公为首的辅政大臣之意。 第两千九百六十章 说服 魏国公没有接话。 他是不愿意迎回太上皇的。 只要太上皇不在,他这个辅政大臣在朝堂上呼风唤雨,这是魏国公一脉从没有过的事情,一旦太上皇被迎了回来,他十分清楚自己这个权倾朝野的辅政大臣会被免去,重新变回普通的勋爵。 一旁的成国公见魏国公不说话,他直接开口说道:“太上皇肯定是要救回来,但也要量力而为,只靠明军很难是虎贼的对手,我看这两年不如先练一支精兵出来,有了精兵再发动北伐,救回太上皇也容易许多。” 同样是勋爵的他,面临魏国公一样的问题。 甚至在有些方面还不如魏国公,起码魏国公一直都在南京,而他们成国公府是从北都套过来的,那位太上皇却被丢在了北都。 那位太上皇心眼又不大,他怕迎回太上皇,朝中便没有了成国公府的立足之地。 “成国公你所说的精兵万一没等练好,虎贼大军南下了怎么办?”大太监杨国瑞看着成国公问道。 成国公道:“虎贼拿下了北都之后,不也再没有往南用兵,这些人都是贼寇出身,鼠目寸光,拿下了北都之后便想着荣华富贵,说不定从没打算继续对大明用兵。” “虎贼可不见得是目光短浅。”大太监杨国瑞微微一摇头,旋即说道,“锦衣卫传回来的消息,虎贼已经开恩科取士,而且对大清的几场战事都取得了胜利,并且占住了辽东半岛,更重要的是,虎贼的首领刘恒只是搬进了皇宫,却未曾称帝,可见其野心不小,不是那种不思进取的普通贼头。” 这时候,钱谦益开口说道:“北伐救回太上皇的事情早已传遍民间,到处都在喊着要北伐,若是朝堂始终不出兵北伐,难保不会使得朝中内外群情沸腾。” “没有人说不北伐,只是朝廷需要时间。”魏国公说道。 钱谦益目光看着魏国公,问道:“国公需要多长时间?” “起码也要是练出一支精兵的时间。”魏国公道。 听到这话的钱谦益面露讥讽。 先前定国公提议照着虎字旗练出一支擅使火器的大军全都不同意,现在却说练一支精锐大军出来,简直是糊弄鬼。 还不是和那位宋高宗一样,不想迎回二宗。 “可以一边与大清合作,一边练兵,完全可以两不耽误。”大太监杨国瑞说道,“可要是这一次错过了与大清合作的机会,以后就只能大明自己面对虎贼了,真等到虎贼来犯,你们谁有把握打退虎贼?谁能从虎贼手中夺回大明的失地?” 说着,他看向面前的三位国公。 反对北伐的便是这三位国公,其中以魏国公和成国公反对最激烈。 面对质问,魏国公犹豫着说道:“倒也不是不愿意支持北伐,而是担心辽东的奴贼,他们也是大明的敌人,和他们结盟,万一这些人怀着什么不好的目的,大明岂不是赶跑了老虎又招来了饿狼。” “魏国公的担心也有些道理。”大太监杨国瑞说道,“但大清是大明目前为止唯一能够合作一同对付虎贼的对象,不管对方抱有什么目的,想要北伐成功,少不得需要他们的帮助,只靠大明自己,咱家不是自贬,想要夺回失地几乎毫无希望。” 见状,魏国公知道与大清结盟的事情肯定拦不住了,便道:“既然杨公公坚持要与大清结盟,我不阻拦,但杨公公能够保证清军愿意出手帮大明夺回北方的失地吗?” “对于这一点魏国公可以放心。”大太监杨国瑞说道,“钱阁老已经与那个范文程私下见面里谈过,大清愿意出兵帮大明夺回失地。” 一旁的成国公开口说道:“对方夺回了几省的失地不会像燕云三十六州那样,还要大明用银子赎回去吧!” “不会。”大太监杨国瑞说道,“对方不要银子,只为了对付虎贼。” 听完后的成国公轻哼了一声,道:“没想到天底下还有掉馅饼的好事,还落到了咱们的头上,什么时候奴贼也这么好说话了,我怎么这么不信!” “是啊,我觉得也不太可能,对方怎么会这么好心的帮大明。”魏国公同样不相信一直和大明为敌的大清会好心的出人出力帮大明。 大太监杨国瑞没有接话,而是看向一旁的钱谦益,明显是让钱谦益出来解释。 钱谦益注意到杨国瑞看过来的目光时,就猜出了对方的意思。 他也明白自己躲不过去,便开口说道:“大清只提了一个要求,他们想要山海关。” “绝对不行。” 钱谦益这边话音刚落,成国公立刻板起了脸。 大太监杨国瑞面朝成国公笑着说道:“不就是一个山海关,相对于拿回北方的几省之地,少了一个山海关就当是给对方的补偿。” “山海关和旁处不同,若是丢了山海关,就算夺回了北方几省,北都也不会安稳,清军随时可以入关包围北都。”成国公盯着杨国瑞说道。 他不相信杨国瑞不清楚这一点。 听到这话的大太监杨国瑞认同的点了点头,嘴里说道:“山海关对于北都来说确实紧要,可是清军入关对付虎贼后,谁能保证山海关不会落入清军的手中,到那时给与不给根本不重要,如此重要的地方,一旦被清军占领,你们觉得他们会还给大明吗?” 没人言语。 因为都清楚,以山海关的重要性,换做谁占据了也不会轻易交出去,更不用说清军原本就是大明的敌人。 “咱家不反对把山海关割让给大清还有一个原因。”大太监杨国瑞目光在几个人身上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魏国公的身上,他道,“失去了山海关,北都自然也就不适合继续成为大明的国都,最多成为大明的陪都。” 话音一出,魏国公等人的眼中全都亮了。 国都陪都一字之差,意义确实天差地别。 国都在南京,那么权力中心自然也要在南京,他们这些南都的官员,也就可以吃到最大的一股政治红利。 第两千九百六十一章 南京城中的暗谍 离开了皇宫的钱谦益不得不佩服的说一句姜还是老的辣。 一句放弃山海关,等于放弃大明原本在北方的都城,使南都变为新的都城,便把魏国公说动,不再反对把山海关交给大清。 促使辅政大臣议政通过了与大清的合作。 至于朝堂是是否有人咬着割让山海关给大清这一点已经不重要了,五位辅政大臣全都同意的事情,哪怕有人反对也可以强行实施下去。 回到府上,他第一时间派人到鸿胪寺的驿馆去请范文程。 本来他不愿意接这个差事,但因为范文程找过他,加上他是内阁首辅,事情也就落到了他和内阁的头上。 “老爷,范先生到了。”钱府管家来钱谦益跟前通禀。 随后,范文程被带到了钱谦益的面前。 “拜见阁老。”范文程十分恭敬的朝钱谦益施了一礼。 钱谦益目光在范文程身上来回打量了几遍,最后抬手指向一旁的座位,道:“范文程请入座。” 范文程没有客气,直接走过去坐了下来。 “管家,让人上茶。”钱谦益对屋中伺候的钱管家吩咐了一声。 很快,一杯热茶被钱府的下人端送过来,送到了范文程的手边。 钱谦益身子往后倚了倚,一只手的小臂搭在桌沿上,嘴里道:“突然把范先生请过来,是一件事情需要提前告知。” 说着,他语气停顿了一下,故意没有继续往下说。 “钱阁老阁老请讲,在下洗耳恭听。”范文程面色十分平静的做出一副倾听的模样。 钱谦益看着他沉稳的模样,心中暗赞。 不愧是能够被大清皇帝重视的汉臣,单单这种遇事不惊,身上流露出来的沉稳气度,大明的很多官员都未必能够做到。 “你们的条件大明应允了。”钱谦益没有再继续故意拿腔,直接把结果说了出来。 然而范文程脸上仍旧不见任何喜悦,依旧十分平静,似乎刚才的话与他毫无关系一样。 钱谦益见状有些不解起来,忍不住问道:“范先生难道不应该高兴吗?大明还是第一次割让了一处自家关隘送与他人。” “或许在钱阁老的眼里在下应该高兴,但在下并不觉得有什么好高兴的。”范文程嘴里回应着。 闻言的钱谦益眉头一挑,有些不喜的说道:“你来大明不所求的不就是这一点,现在大明应允你们了,难道不值得高兴吗?” 对方的不识抬举,已经让他心里开始不满起来。 范文程摇了摇头,他道:“在下之所以不觉得高兴,一是山海关仍在虎贼手中,并不属于大明,所以谈不上是大明割让山海关赠与大清,其二是山海关虽说大明答应不再收回,可最终还是要我大清从虎贼手中夺回,第三便是虎贼没有那么好对付,现在不要说是一个山海关赠与我大清,就算是大明答应把九边给交给我大清也没用,只要一日不除掉虎贼,那么一切都是水中月,只能眼观。” 钱谦益张了下嘴。 有心反驳,却清楚对方说的全都是事实,让他不知道该从哪里反驳。 “不过在下还是要感谢钱阁老,正是因为钱阁老的支持,才更好的促进了大清与大明之间的合作。”范文程面向钱谦益欠了欠身。 范文程的这番话,让钱谦益没了谈下去的兴趣,便说道:“明日会在朝堂上宣布与大清结盟的事情,到时候会有人接范先生入宫,到时希望范文程做好准备,完成大明与大清的结盟事宜。” 说完,他伸手端起了桌上的盖碗,放在身前用杯盖拨了拨里面的茶水。 范文程看出这是要送客,便站了起来,躬身说道:“在下先在这里谢过钱阁老的提醒,接下来就不打搅钱阁老了,告退。” “本官就不送你了。”钱谦益对一旁的钱府管家吩咐道,“你去送一送范先生。” 钱府管家站出来送范文程离开了钱府。 朝廷把山海关割让给大清的事情,被人泄露了出去,很快传遍了南京城。 南京许多学子们凑到了一起,大骂朝堂上出现奸佞,几个辅政大臣谁也没有逃过被骂的下场。 大明虽然丢了半壁江山,对于民间议论朝政的问题还是管理的比较宽松,不像后来的满清,敢谈论国事直接抓起来流放。 大明的学子最喜欢做的事情不是吟诗作对,而是谈论朝政,抨击朝堂上的一众官员,只要不能令他们满意的官员都是奸佞。 这一点与东林党颇为相似。 学子们的胆子也大,见朝堂上的大人们根本不理会他们这些学子的要求,便是集结起来冲击鸿胪驿馆。 每日里都有学子在鸿胪寺的驿馆外面破口大骂。 范文程是汉人出身,还是个读书人,却投靠了异族,被学子们揪着这一点骂的体无完肤。 弄得他连驿馆大门都不敢出,只能每日里躲在驿馆内。 然而过了没几日,闹事的学子们越来越少,除了少数一些极端的学子,大部分学子已经不再闹事。 街头巷尾的茶楼酒馆也很少再听到有人说关于山海关的事情。 南京城中的一处民宅里。 虎字旗在南京的统领付云春等来了下面的一名暗谍。 “头,都打听清楚了,是朝堂上的一些人一同出手,压下了那些闹事的学子们,这些出手的官员与江南各地的书院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暗谍王三说道。 付云春手指在下巴上搓动了几下,嘴里说道:“想不到大明朝堂上在对和大清合作的事情上居然如此齐心协力,可惜了咱们这一步棋了,还没发挥出多大作用,便被人给破解了。” “要不然还是刺杀吧!属下安排人暗中把范文程弄死,这样一来,大明与大清结盟的事情肯定会出现波澜。”王三看着付云春说道。 付云春想了想,最后摇了摇头,他道:“刺杀解决不了问题,大清在咱们虎字旗手中连连吃瘪,就算没有范文程这个狗贼,也一样会和大明合作,杀一个人是改变不了结果,咱们没必要让兄弟们冒这个险。” 拒绝了王三想要除去范文程的想法。 第两千九百六十二章 南京的消息 南京城中,虎字旗外情局安插了不少暗谍在这里。 范文程搬入鸿胪寺驿馆的那一天,就已经被这些暗谍盯上,每一日他去什么地方,到哪一位官员府上拜访,都躲不过这些暗谍的眼睛。 “咱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狗鞑子和大明合作对付咱们虎字旗吧!”王三一脸不甘心的说。 付云春从桌上抓起一把花生,放到王三的面前,同时说道:“狗鞑子和大明结盟的事情咱们拦不住,这就像恩客碰到了婊子,迟早要上门的。” “那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吧!就看他们联起手来对付咱们?”王三问道,同时伸手从桌上捏起一粒花生。 用锅炒过的花生外壳比较脆,手指稍稍一用力,便可捏开花生的外壳,露出包裹在里面的花生粒。 付云春吃了一粒花生,他道:“鞑子和大明结盟,最后肯定是要诉诸于武力,咱们能做的就是把消息传回去,让主公他们有更多时间准备,将来在战场上击败狗鞑子的兵马和明军。” “真他娘的憋屈。”王三咽下嘴里的花生粒,一脸恨恨的说道,“就这么看着狗鞑子在眼前蹦跶来蹦跶去,偏偏还不能动手,便宜了这个狗鞑子了。” 说着,右手的拳头捶在了桌子上。 付云春见状,宽慰道:“咱们的任务是潜伏在这里,为后方传回这里的消息,后方把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咱们,难道不比除去一个二鞑子的狗命重要?” “二鞑子!”王三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 付云春道:“来到大明的这个范文程以前是个汉人,如今他成为辽东的鞑子卖命,难道不是二鞑子吗?” “是这么个二鞑子呀!”王三恍然大悟,旋即说道,“喊他们二鞑子还真是贴切。” 付云春笑了笑,用手指了指桌上的花生,说道:“吃花生吧,一会儿吃完了你就回去,鸿胪寺驿馆那边还要盯着,虽然暂时不杀他,但也要知道他每日都做了什么。” “算了,不吃了,最近几天有些上火,吃多了去茅房不够痛快。”王三站起身,拿起桌上的帽子戴在了头上,转身离开了这里。 付云春伸手把王三留下的花生划拉到自己跟前,嘴里道:“也是个没福气的,这些花生可是花了我不少钱买的,都说好东西。” 说着,他再次捏开一粒花生粒丢进嘴里。 一封密函很快从付云春的住处被送了出去。 虎字旗在南京通往北面有一条专门的路线,平时都是用来传递从南京城传出的消息,以最短的时间送到北平。 大明与大清再次结盟的消息,被南京的暗谍第一时间通过暗地里的渠道,送出南京城,而且密函只要进入虎字旗的治下,便可以光明正大的派人通过驿站传回去。 各地暗谍传回来的消息,全部会集中到外情局的总部。 有专人根据不同的消息内容,分成不同的等级,决定是否需要送到刘恒的桌案上,或者是专门进行汇报。 大明与大清结盟的消息,刚一送到外情局总部,便立刻被人拿给了杨远。 这么重要的消息,杨远也不敢耽搁,马上带上了传递消息的密函赶往乾清宫去见刘恒。 皇帝从来不是什么轻松的差事,尤其是刚刚立国的时候,一个不慎就会导致前面的努力全部化为乌有。 刘恒虽然没有登基称帝,但他所要做的事情和开国皇帝没有什么不同。 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公务,每天都要见大量的虎字旗官员,尤其是下面的几个直属司局的主事,更是经常需要聚到一起商讨虎字旗未来发展的公务。 “主公,杨司局长在外面求见!”曾远巡来到刘恒耳边低声说道。 闻言的刘恒抬起头,嘴里说道:“带他进来吧!” 曾远巡退下到外面带人。 刘恒对大殿内的李树衡与黄重笑着说道:“杨远来了,他这个外情局司局长每次过来,总是会带来一些对虎字旗不太有利的消息,你们也正好留下来一起听一听。” 黄重从一开始就是负责虎字旗各个工坊的事情。 如今的他,相当于大明的工部尚书。 “属下参见主公。” 杨远进到大殿后,面朝刘恒躬身行礼。 虎字旗不讲究跪拜礼,一般下属见到上级最多也只是行躬身礼。 刘恒看着杨远,问道:“刚才我还和他们说,你这个外情局的人一来,肯定是有要紧的事情,说说吧,这次又是什么事情?” 李树衡和黄重也都看向杨远。 他们都是虎字旗高层,早已与虎字旗牢牢捆绑在一起,只有虎字旗越好,他们才有可能会越好,反之也是一样。 所以在知道杨远带来了消息的时候,他们也好奇又出了什么事情。 “外情局在南京的暗谍传回消息,大清与大明正式结盟,不久后就会从南北两个方向出兵来犯。”杨远说道。 听到这话的刘恒嘬了嘬牙花子,说道:“一直没对大明那些人动手,让这些人以为咱们虎字旗不敢把他们怎么样,看来要敲打敲打了。” “一直以来咱们都都在歼灭满清做准备,这个时候突然改变进攻方向,那些已经送往登莱和山海关的物资短时间内很难抽调回来。”李树衡开口说道。 虎字旗定下的目标便是想对付辽东的满清,等解决辽东的事情,再南下对付实力上最弱大明。 因为虎字旗在辽东半岛与清军开战,虎字旗内部趁此机会开始往辽东方向运送军备物资,为下一次大战提前做准备,而且还不会太过引人注意,毕竟辽东半岛已经在开战,运输一些物资过去很正常。 一旦改变作战目标为大明,物资储备在山海关和登莱便不合适了。 而且准备战备物资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做到,虎字旗短时间内也没有能力再拿一份战备物资出来。 想要对付大明,只能调动山海关和登莱储备的物资,用来对大明的战事上面。 第两千九百六十三章 虎字旗也要结盟 “你的意思我明白。”刘恒说道,“山海关和辽东的物资不能动,咱们费了这么大力气才偷偷摸摸藏过去的物资,现在就动用,很可能会引起那个皇太极的怀疑。” 山海关和登莱储备的大量物资,是借助虎字旗在盖州的战事偷偷转运过去,一旦被用在对明的战场上,便很难再想瞒得过大清的人。 以皇太极的聪明,只要发现虎字旗从这几处地方抽调出大量的物资出来,立刻会猜测虎字旗储备在这些地方的物资是要对他的大清动手。 从而逼得满清狗急跳墙。 虎字旗还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不想这么早就对满清进行一场灭国战。 李树衡说道:“大清和大明结盟之后,肯定会对咱们动手,要不然咱们提前对满清动手,至于大明那边,可以让第二战区进行防御,挡住大明的攻势,为歼灭满清争取时间。” “双线作战压力太大了,除非再给咱们几年的时间准备。”刘恒摇了摇头,不看好双线作战。 当然,若是以战养战,以虎字旗的军力水平自然可以在短时间内进行一场双线作战,但这么做会对当地百姓造成很大的伤害。 这种杀鸡取卵的事情,虎字旗不会去做,哪怕麻烦一些,也要保证军队的纯粹性,而不是像明军和清军那样,走到哪里祸害到哪里。 李树衡说道:“大清和大明既然已经结盟,就会给咱们太多的时间,最多几个月,便会动手,咱们没有足够的时间准备了,总要有所取舍才行。” 大明的北方几省遭受到的破坏实在太大,这些年虎字旗也一直在补救,直到占领了河南和山东情况才好一些。 可占领山东与河南的时间又太短,不足以为虎字旗积攒下灭国战的战略物资,而且还是要对两个不同的国家同时开战。 “要不然属下派人解决掉范文程,尽量拖延一点时间?”杨远开口说道。 闻言的刘恒一摇头,说道:“范文程不能杀,而且杀了他也起不到太大作用,此人留着比杀了用处更大。” 听到这话的杨远闭上了嘴。 有些事情李树衡都未必知晓,但他作为外情局司局长却知道一些隐秘不能对旁人说的秘密。 “要是大清和大明同时对咱们开战,咱们不想双线作战也不行了,这几个月内恐怕要尽量为接下来的战事做准备了。”李树衡说道。 这时候一旁的黄重开口说道:“各工坊已经储备了一些军备物资,随时可以送去前线,但是双线作战的话,恐怕缺口会不小。” “我明白你们的意思。”刘恒说道,“但是我告诉你们不行,大明苦一苦百姓,造成的结果是失其天下,而咱们之所以能够这么顺利的拿下北方几省,也是因为得到了民心的支持,要是咱们也认为可以苦一苦百姓,虎字旗将来的下场连大明都不如,最起码大明还有一个南都可以作为退路。” 李树衡张了张嘴,最后化作一声叹气。 他确实打算苦一苦百姓,想要让虎字旗能够短时间内准备出足够双线作战的物资,只能从百姓身上想办法。 这也是最好最快的办法。 刘恒面露沉思,手指在桌子上一下一下的轻轻敲打着。 大清和大明的结盟,确实令他有些为难。 只要再给他一年半的时间,他有把握在一边防备大明的情况下,和满清来一场灭国战。 可现在大清和大明明显不给虎字旗这个时间。 可以说大明和大明的结盟,正好顶在了虎字旗的腰眼上。 李树衡犹豫着说道:“要不然就依靠现有的物资先用着,万一短时间内能够达成目标,灭掉其中一个,便可以腾出手来了。” “没那么容易!”刘恒摇了摇头,他道,“大清别看疆域不大,丁口也不算多,可一旦他们放弃城池撤入山林,必然会拖延住咱们解决满清的时间,咱们也只能继续耗费物资把大军留在辽东。” 李树衡道:“要不然咱们把目标定在大明的身上,对于辽东的大清以防御为主。” “你想的太简单了。”刘恒说道,“大明地广人多,物资也足,就算咱们攻下大明的一座座城池,大明可以依靠疆域足够大,纵深足够深,拖住咱们,大清的皇太极是个汉事通,他一定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肯定会在咱们灭明的时候,和咱们拼命,因为他清楚只靠大清挡不住咱们虎字旗的兵锋。” 李树衡说道:“那怎么办?大清和大明结盟肯定是要对付咱们的,难不成咱们也去和大明结盟?” “也不是不可以。”杨远开口插了一句。 李树衡扭头看向杨远,他道:“你不会真觉得大明会和咱们结盟吧!我可是听说大明那边的官员恨咱们虎字旗超过了满清。” “不试试怎么能知道不行,而且这个办法可以破坏大明与大清的结盟。”杨远说道。 李树衡道:“咱们的几省之地都是夺自大明,尤其是京城,更是大明的国都,就算是咱们想派人过去与大明示好,大明怕是也不会接受,最后很可能还是会帮大清对付咱们虎字旗。” “大明那边确实有联虏抗贼的说法,但也不代表所有的大明官员都是这个态度,大不了咱们把他们的太上皇还给他们,算作是咱们想要与大明和平下去的诚意。”杨远说道。 闻言的李树衡开口说道:“现在的大明是辅政大臣执政,大明的辅政大臣是万人之上,现在把他们的太上皇还回去,恐怕不是示好,而是变成了示威,那几位辅政大臣中间怕是并不希望所谓的太上皇回归。” 这时候,刘恒突然开口说道:“虎字旗也不是不能用一用连横之策,学一学没有统一六国的大秦。” “大明的官员恨咱们虎字旗超过辽东的鞑子,他们能够答应与咱们结盟?”李树衡面露怀疑。 刘恒笑了起来,他道:“只要咱们像大秦一样足够强大,大明说不定会捏着鼻子答应下来,而咱们现在需要时间,哪怕大明最后不同意,可只要拖延了时间,对咱们来说便是一件有利的事情。” “那咱们也派使者去南京?”李树衡问道。 刘恒一摇头,道:“现在还不行,需要准备一下,而且想要与大明结盟,需要双管齐下才行。” 第两千九百六十四章 和谈人选 “双管齐下?” 李树衡面露不解。 刘恒道:“咱们可以派人去南京联络大明的官员,寻求结盟,断掉大明与大清之间的合作,但是明国的官员恨咱们虎字旗超过大清,所以需要施一些手段才行。” “主公打算怎么做?”李树衡询问道。 刘恒站起身从桌子后面站了出来,来到挂有舆图的墙壁跟前。 他用手一指舆图上面的南京城,说道:“总是说那些异族惧威而不惧德,明国的那些官员也一样,想要让大明老老实实与咱们结盟,先要狠狠的收拾他们一下,再派人去施恩。” 说着,他手指顺着秦淮河滑到洋子江,最后落到松江府的出海口处。 “主公的意思是走水路?”李树衡看着舆图上松江府比邻的大明海。 刘恒说道:“有洋子江在,走水路不用担心粮草的问题,沿岸的地方想打哪里便可以对哪里动手,甚至可以沿着水路直接打一打南京城。” “那还用得着跟他们结盟吗!咱们先拿下南京城,让明国再丢一次国都。”黄重在一旁插言说道。 站在边上的李树衡扭头对黄重说道:“咱们的水师可以打到南京城,甚至想要拿下南京城也不是没可能,但大明丢了南京城可以退到其它地方再立一个国都,咱们只靠水师不可能把所有的地方都拿下,更多的地方水师没办法打不过,最终还是要落到步卒的身上。” “树衡哥说的不错。”刘恒说道,“一旦动用步卒,就是一场大战,暂时咱们耗不起,所以我的想法是动用水师吓唬一下明国的那些官员,就算他们不与虎字旗结盟,也绝不能与大清合作。” 李树衡问道:“大清那边怎么办?” “对于大清,我得想办法再拖延半年的时间,积攒出一场灭国战的储备,争取一举铲除掉满清。”刘恒目光落在舆图最上方东北角的方向。 李树衡目光同样看向舆图上辽东的方向,嘴里说道:“日盼夜盼,真盼着有一天能够回到辽东,再回家乡看一看。” 他一脸感叹。 从辽东出来,一晃过去了不少年头。 以前他只不过是一个朝不保夕的逃兵,只求能够活着,不敢奢求有机会回到辽东的老家。 后来虎字旗有了些实力,他每日里都提心吊胆,生怕哪一天虎字旗被明军所灭,所以根本没工夫去想回辽东的事情。 如今虎字旗拿下了大明的半壁江山,更是把大明的朝廷从北平赶去了南京,终于可以让他有时间想一想曾经生养他的老家了。 “会有机会的。”刘恒肯定的说道。 辽东的满清,在他眼里是必须要解决掉的存在,否则总有这么一个惦记着中原江山的异族,虎字旗根本无法南下解决大明的那些残存势力。 李树衡点了点头。 以虎字旗的实力,只要不出意外,一统天下只是早晚的问题。 “主公,派往明国和谈的事情可以交由外情局来做吗?”杨远面朝刘恒问道。 闻言的刘恒摇了摇头,他道:“派去南京的人最好是从明国投靠过来的降官,你们外情局的人不合适。” “投靠过来的明国降官有不少人,主公准备派谁去?”李树衡询问起来。 自虎字旗拿下山西后,便有降官投靠过来,或是半路投降的明国地方官员,随着拿下陕西与河南,投靠过来的官员就更多了。 明国的官员也不全都是酒囊饭袋,有不少品级不高的底层官员还是有些本事的。 对于这种不曾主动坑害百姓而且自身又有本事的明国遗留官员,虎字旗也并非是一网打尽,还是留下一部分为己所用。 虎字旗虽然也有自己的官员培养渠道,但因为最近几年扩张太快,官员数量已经跟不上扩大的速度。 而基层的官员往往是一个政权的基石。 有时候朝廷中枢出了问题都不要紧,只要地方上不乱,便不会有什么太大问题,反问可以让朝廷顺利存续下去。 虎字旗从底层崛起,对于基层官员十分的重视。 为了保证基层官员的数量充足,连明国官府衙门里的一些书吏都有直接被派了官的。 虎字旗拿下京城后,又有一批明国官员被虎字旗接手启用。 所以虎字旗并不缺少明国的降官。 “你们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推荐?”刘恒问向面前的几个人。 李树衡和杨远两个人面露沉思。 唯独黄重神情始终轻松。 他作为工坊的负责人,又是刚从草原赶过来,对于降官的事情只晓得并不多,就更谈不上有什么推荐的人选了。 杨远率先开口说道:“去南京与大明谈结盟,武将出身的人肯定不行,人选只能从那些文官出身的人里面挑选。” “我倒是有一个合适的人选!”李树衡突然开口说道。 刘恒目光看向他,问道:“是谁?” “被主公派去草原上做官的那位孙伯雅,他是降官出身,又曾经做过京官,肯定认识不少南京的官员,他去比较合适。”李树衡说道。 刘恒想了想,说道:“我记得这个孙伯雅是山西代州人吧?” “主公没记错,他确实是代州人。”杨远回答道。 刘恒摇了摇头,说道:“派往南京的人最好是南官出身,要是能和东林党沾一些关系就更好了。” 南官出身,还要与东林党有牵扯。 有了这两个条件范围一下子缩小了不少。 愿意留在虎字旗这里做事的明国官员,很多都是北官出身,老家就在虎字旗治下,就算有南官出身的官员,多数也与东林党没有太大关系,甚至有些与东林党还是对头。 “属下知道一个人选,他或许合适。” 在刘恒说完条件后,杨远心中浮起了一个人的名字。 “谁?”刘恒问。 杨远答道:“山东巡抚洪亨九,他是福建泉州人,他当年升任陕西督粮参政走的就是东林党的关系。” 外情局不仅是对外的谍探机构,同时还会对一些人员的个人信息进行登录在册。 洪承畴做到了虎字旗山东巡抚,如此重要的位置,还是一位从大明倒过来的降官,他的个人信息自然有专门记录的册子。 杨远作为外情局司局长,虽然不可能记住所有人的生平信息,但像洪承畴这样的重要人物信息,还是牢记于心的。 第两千九百六十五章 五省通衢 “不行,他不行。” 李树衡在听到杨远推荐的人选后,立即出声阻拦。 闻言的杨远扭身面朝李树衡说道:“洪亨九地位高可以大明的人放心,更相信咱们是真心与他们的结盟,而且洪亨九与东林党熟识,他去了南京还可以发挥出自己的人脉,对于与大明结盟有好处,不管从哪方面看,他都是合适的人选。” “正因为他地位太高才不合适。”李树衡说道,“他一个巡抚去了南京,山东怎么办?虽说曲阜孔家又被咱们收拾了一次,可山东那个地方,还是有不少人暗中对虎字旗不满,山东需要洪亨九这样的强势巡抚坐镇,稳定那里的局面。” 虎字旗对于读书人没有了大明的那种优待。 触碰到了利益的事情,往往都不是那么好平息,变法为什么总是十分困难,因为变法代表着血流成河。 一句官绅一体纳粮,可是杀得人头滚滚,不然又怎么可能顺利的推行下去。 虎字旗依靠着强势的武力打破一个又一个藩篱,可还是有不少读书人思念大明旧朝,这与武力强弱无关,而是人性。 杨远没有和李树衡争,而是目光看向刘恒。 洪亨九到底适不适合派往南京去和谈,只有刘恒能够决定。 刘恒目光从舆图上收了回来,说道:“就让洪亨九去吧,山东的事情可以交给他下面的人盯着,要是只靠一个巡抚才能镇压住山东,那么山东的官员就算不是全部都不合格,也是大部分人都不合格。” “属下也是怕洪亨九去了南京会出事,他加入咱们以后,得罪了不少明国的官员,尤其是一开始的时候,明国那边的人都以为他死了,后来知道他投靠了咱们,让很多明国的朝廷成了一个笑话。”李树衡解释道。 闻言的刘恒点点头,嘴里说道:“树衡哥你担心的不适合没有道理,但我相信洪承畴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去了南京以后怎么办,而且有着虎字旗给他做靠山,明国那些人不敢乱来,外情局的人也会保护他,遇到危险也会护着他回来。” “主公都安排好了,属下没什么意见了。”李树衡不再反对。 刘恒道:“这件事就以军政司的名义命他去往南京和谈,同时再给水师那边发一道命令,命水师从松江府的入海口进入内陆,给明国一点震慑。” “属下去安排。”李树衡领命。 作为军政司副司长,军政司的命令自然不会瞒着他,而且有很多命令更是会经过他的手下发下去。 两道命令从京城分别送了出去。 送往山东的命令要更快一些到达了洪承畴的手中,而送去水师的命令稍稍晚了一些,同时还要调动水师去往松江府,中间需要时间,自然也就更慢一些。 洪承畴接到军政司命令的时候,自己也是吓了一大跳。 没有想到虎字旗突然会与大明和谈,而且出使和谈的人还是他这个大明曾经的叛臣。 不过,命令就是命令,他不得不遵守。 好在命令上并没有要求他立刻前往南京,而是命他等候从京城出发的使臣队伍,等到使臣与他会合后,再一同前往南京。 趁着使臣队伍还未到来的空隙,洪承畴开始安排起山东的各项事宜。 作为从大明投靠过来的降臣,能够越过不少虎字旗老人成为山东巡抚,他自己已经很满意了。 但他也知道,自己能够成为巡抚更多的是机缘巧合,完全是因为虎字旗能够独当一面的高层人员不多,这才令他捡了这个便宜。 不过,他虽然对巡抚的职务很满意,但不代表他一辈子都只做到巡抚这个品级,如果有机会,他还是想要更进一步,做虎字旗更高的官。 山东就是他将来有机会进入中枢的根基,所以他不希望自己去南京的这段日子,导致山东出现什么问题,从而牵连到他未来的官运。 半个多月过去,出使大明的使臣队伍终于来到了济南府。 之所以这么晚才到,并非路上耽搁了半个多月,而是因为需要等一等水师,所以从京城出发时就比较晚,到山东自然也就更晚了。 出使的队伍到了济南,洪承畴需要随出使队伍出发。 临行前他把各项事情叮嘱到山东的州府官员,这才安心的上路。 就算这样,每次经过山东某个州府的时候,他还会重新叮嘱当地的主官几句。 山东本就与江南接壤,而此时的江南还没有被划分成为几个省份,所以江南所占区域还是很大的。 虎字旗出使大明的队伍从徐州进入江南。 与满清的偷偷摸摸从辽东来到南京不同,洪承畴所率的出使队伍从一开始就大摇大摆的招摇过市,完全没有隐藏行踪。 所以一进入徐州地界,立刻被当地官府发现,派了人把洪承畴的队伍截停。 徐州与山东接壤,勉前也算得上是敌国边地。 来到徐州做官的明国官员,大部分都是不得势的官员。 毕竟徐州这么重要的位置,一旦虎字旗大军南下,很大可能会选择对徐州动手,所以明国没有官员乐意来徐州做官。 哪怕一些原本在徐州做官的官员,只要有后台,都会想办法若能够后台把自己安排去其他地方做官,为此多花一些银子都愿意。 因为虎字旗兵事强劲,徐州的官员不敢对洪承畴这一行人如何,反而小心翼翼的招待着,同时派人给南京那边送信。 在南京的回复传回来之前,洪承畴一行人被请到了徐州府城。 在徐州府,洪承畴一行人并没有被限制自由,去什么地方也没有人阻拦,只是出门的时候必须有人跟随。 徐州地处几省通衢,不仅是兵家必争之地,也是繁华之地。 在这里来往的行商之多,几乎比得上边地的互市了。 洪承畴来到徐州后,只在驿馆里休息了一天,便带着人出门来到徐州的大街上,开始领略起徐州的风土人情。 第两千九百六十六章 烙馍摊 徐州水文丰富,又处于运河中段,哪怕没有了贡船,也不缺少普通的商船,而且徐州有船厂可以自造几千石的平底大船。 哪怕虎字旗占据了山东等北方多省,徐州的繁荣也并未受到太大的影响。 洪承畴走在徐州城内,领略着街边上的繁华,听着小贩的吆喝声,打量着大街两侧货摊上贩卖的货物。 做官以来,他一心扑在官场上,已经很少有机会像现在这般悠闲自在。 “饿不饿?” 走在路上的洪承畴扭头问向跟在身边的随从。 说是随从,却是徐州知州派来的人,明面上是随从,暗中也有几分监视之意。 “抚台要是饿了,咱们不如先回驿馆,小的让驿馆的人准备一桌酒菜。”随从一脸恭顺的说道。 闻言的洪承畴一摆手,笑着说道:“回去再准备太麻烦了,本官请客,前面有个卖烙馍的,咱们就在那里吃,走吧!” 说着,他率先迈步往前面的烙馍摊子走了过去。 随从见状,只好跟了上去。 几名护卫也跟了上去。 护卫是洪承畴从山东带过来的。 这趟到南京去的是敌国,就算明面上明国官员不会做什么,谁能保证暗地里不会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洪承畴自己就是明官出身,对于那些同僚的德行再清楚不过了,表面上正义凛然刚正不阿,暗地里却是阴谋手段不断。 身边不带上几个护卫,他都不敢一个人走在大街上。 “几位大爷是吃烙馍?” 卖烙馍的摊主见到洪承畴一行人来到自己摊子前停下,急忙上前招呼。 “对,吃烙馍。”洪承畴笑着回了一句。 卖烙馍的摊主愣了一下,他只是随口一问,这些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没想到真的要吃烙馍。 尤其是为首的那位,一看就是一位贵人。 反应过来的摊主急忙用自己的袖子在一旁的长凳上擦了擦,嘴里热情的招呼道:“几位爷快坐,烙馍马上就好。” 他这个摊子平时接待的都是普通百姓,贵人从来都是去酒楼去吃佳肴珍馐,这还是第一次招待贵人。 自己摊子来了一位贵人吃烙馍,这让心中得意的同时,也决定要拿出最好的手艺,让贵人也尝尝他做出来的烙馍。 摊主转身准备烙馍。 洪承畴招呼起跟来的随从,嘴里说道:“记得上一次吃烙馍,还是进京赶考的路上,现在回想起来,那个味道还是挺令人怀念的。” “抚台要是喜欢吃烙馍,可以回驿馆,驿馆里也有会做烙馍的厨子,这里脏兮兮的,不如驿馆做出来的烙馍干净。”随从嫌弃的看了看脏兮兮的桌面。 大街上来来往往川流不息,除了行人还有牲口,踩踏的满街的灰尘。 一些人家也会直接把脏水泼到门外的大街上,时间一长难免会有一些怪味出现。 稍微体面一些的人家,都不愿意在街头吃路边的摊子,认为在这样的地方吃东西有失体面。 洪承畴是什么人,随从一开口,他就知道对方是在嫌弃在这种地方吃东西。 “吃烙馍,只有在这样的地方吃才最有味道。”他笑着解释了一句。 以前他或许也不会在这种街边吃小摊子上的吃食,随着在虎字旗做事时间久了,对于一些事情也不再那么看重了。 据他所知,连刘恒这位虎字旗领袖有时都会在路边的摊子上吃东西,自此之后,他也隔三差五在济南府的街头上吃一顿街边上的小吃。 初时或许还有些不适,时间一久也就此关了,毕竟他小时候家中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出身,那时候想要经常吃街边的小食都做不到。 “这位大老爷说得对,吃烙馍只有坐在街边吃最舒坦,尤其烙馍里卷上肉,再抹上蒜浆,那味道美极了。”摊主手中端着一些烙馍走了过来。 洪承畴看着摊主送过来的烙馍,嘴里问道:“你这么一说我都馋了,有没有做好的猪肉,我也用烙馍卷上一些。” “俺这是小本生意,来吃烙馍的也都是寻常人家,哪里舍得花银两吃猪肉,倒是蒜浆有一些。”摊主一脸尴尬的搓了搓自己粗糙的双手。 好不容易来了一个贵人吃自己的烙馍,还没伺候好,令他有些不好意思。 洪承畴笑着说道:“没关系,我让人去弄一些猪肉过来,到时还要劳烦用一些你这里的蒜浆。” “这没问题,蒜浆随便用。”摊主脸上那几许尴尬的神色一下子化开了,并且把摊子上装有蒜浆的坛罐拿了过来。 洪承畴伸手把坛罐上面的盖子打开,一股辛辣的味道随着呼吸窜入鼻孔中,只是闻闻味道,便觉得胃口大开。 “去买一些熟肉回来。”洪承畴对其中的一名护卫吩咐道。 这时候,摊主说道:“前面不远处就有一个熟肉摊子,去那买就行,味道一点也不比那些大酒楼差。” “听摊主的,去前面看看。”洪承畴对护卫说道。 护卫点点头转身离开了烙馍摊子。 洪承畴伸手撕下一块烙馍,拿到嘴里小口的咀嚼。 为官这么多年,他自然不可能像街上的苦力一样,吃东西毫无形象的大口吞咽,官场上讲究的东西比较多,吃东西也有一套规矩。 哪怕是自己一个人吃饭的时候,也会维持住这份仪表。 摊主热心的为洪承畴端来了一碗汤,上面漂浮着几根菜叶。 洪承畴小口喝一口碗中的汤,除了有些咸味外,再没有其他的味道。 “大老爷您来了。” 陪同洪承畴的随从突然开口,向一个走过来的中年人躬身行礼。 洪承畴自然注意到,不过他没有动地方,只是嘴里招呼道:“闫知州来的正好,我要了一些烙馍,你一起吃点。” 装有烙馍的盘子被他往刚到的闫知州一旁推了推。 这位闫知州看了一眼烙馍,脸色一沉,对那名随从道:“你是怎么回事,本官不是让你陪着洪抚台,怎么带着洪抚台到这种地方吃这些东西!” 第两千九百六十七章 回驿馆 噗通! 烙馍摊的摊主突然跪了下来。 之前他就听到了其中一人喊什么抚台,他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抚台这样的大老爷怎么可能来到他这样一个街边的小摊子上吃东西,要吃东西也是去徐州最大的那家酒楼。 可随着后来的那人张口本官,闭口抚台的喊。 这时候他就算再糊涂,也知道来吃饭的这些人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就算不是什么抚台也是一位官老爷。 “快快请起,我们来你这里吃东西,就是你的食客,平时怎么招待客人,就把我们当那些食客一样就行。”洪承畴起身走过去把摊主从地上搀扶了起来,并为他拍了拍沾在双膝上的尘土。 摊主看着把自己搀扶起来的洪承畴,结巴着问道:“你们真的是官老爷?” “什么官老爷不官老爷的,我就是你这里的食客,来吃你的烙馍。”洪承畴语气和煦的说,身上看不到任何官架子。 很多时候,官已经做到一省巡抚,已经不需要跟一个普通百姓去摆什么官架子,反而是那些基层的官员,更容易在百姓面前摆出一副官老爷的架子。 摊主看了看洪承畴,又看了看后来的那位闫知州。 虽然两个人对他来说都十分陌生,但先来的这位身上他确实感受不到官老爷的那种威风,反倒是后来的这位闫知州,更像是一位官老爷。 “这!”摊主面露迟疑。 他倒是想要把这些人真的当成是自家的食客,可官老爷毕竟是官老爷,他这会儿两条腿还在不停地发颤。 就在这时,去买熟肉的护卫正好返回。 “肉买回来了?”洪承畴问了一句。 护卫回答道:“回抚台的话,都买回来了,您看要不要现在切开了?” “把这些烙馍给摊主结下账,咱们拿回去吃。”洪承畴见摊主的样子,就知道不可能再留下来了,便让自己的护卫结账,带着东西回去。 护卫掏出几个大钱递向了摊主。 见状,摊主连连摇手拒绝,嘴里道:“不,不,不,不用给了,就当是小民请大老爷吃的。” “放心收着吧,天底下到哪里也没有吃饭不给钱的道理。”洪承畴从护卫手中把几个大钱接过来,强塞进摊主的手中。 随后便带着护卫和刚到的闫知州离开了这里。 摊主看着离去的洪承畴一行人,又看了看手里的几个大钱,心中五味陈杂。 平时衙门的差役捕快来他这里吃东西,很少会给钱,都是赊账,没想到高高在上的抚台大老爷却给了他吃烙馍的钱。 他决定这几个大钱全都留在存起来,当做自家的传家宝,让自己的子孙后代也能沾一沾上面的官气,将来说不定自家也能出一个做大官的子孙。 闫知州到了,洪承畴也没有了继续闲逛的想法,便带上刚买的烙馍返回驿馆。 “洪抚台习惯吃烙馍?”闫知州知道自己可能打断了洪承畴的兴致,便用烙馍当一个话头主动提了起来。 洪承畴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烙馍摊子,笑着说道:“闲来无事,看到街边有个烙馍的摊子,便想着尝一尝。” “徐州的烙馍确实不错,洪抚台要是喜欢吃,下次本官找一个烙馍手艺最好的厨子,专门为洪抚台做烙馍,到时洪抚台可不要觉得是本官小气,舍不得拿出更好的吃食招待洪抚台。”闫知州笑着打趣道。 闻言的洪承畴笑了起来,他道:“哈哈放心,我可是不挑食的,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 “只填饱肚子那哪行。”闫知州说道,“既然洪抚台来到徐州,自然要尝一尝徐州本地的吃食,回头本官来安排,保证让洪抚台乐不思蜀,留在徐州不愿意走了。” 洪承畴笑着说道:“那我可就要好好尝一尝了,到时候闫知州不要嫌弃我吃得多就行!” “哈哈,洪抚台尽管吃,银子不够本官来出,一定要让洪抚台宾至如归才行。”闫知州同样笑着说。 因为是走路出门,洪承畴并没有离开驿馆太远。 所以没用多长时间,一行人便回到了驿馆中。 回来后的洪承畴热情的对闫知州说道:“闫知州既然都来了,就先不要回去了,不如一会儿陪我一同用饭。” “好,本官就先吃洪抚台一顿。”闫知州顺势留了下来。 驿馆的人去准备饭食,洪承畴让人把自己带回来的烙馍和肉都交给了驿馆的厨子,让厨子开饭时一块送上来。 两个人分宾主落座后,护卫送来了热茶。 “闫知州突然到访,想必是你们朝廷那边有消息了吗?”洪承畴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了起来。 除了进入徐州城后见过这位闫知州一面,随后几天便再也没有见过,今天对方主动找来,算算时间,南京的消息应该送过来了。 闻言的闫知州,点了下头,嘴里说道:“确如洪抚台所料,朝廷已经送来了关于洪抚台的消息,洪抚台不如猜一猜!” “猜不猜结果都一样。”洪承畴说道,“看来我该收拾东西赶往南京了。” 听到这话的闫知州面色一顿,嘴里问道:“洪抚台是如何猜到的?莫非在南京也有什么渠道可以获知消息?” “不用在我这里打听,我在南京根本没有什么获得消息的渠道,之所以能够猜出来,其实很简单。”洪承畴语气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南京对待我的态度无外乎三种。” 说着,他竖手伸出三个手指头。 然后他收回两根,立下一根竖起的手指说道:“第一种情况,便是不见我,直接把我驱离徐州,要是这样,闫知州应该不会来见我。” “那也不一定,万一本官不想得罪洪抚台,说不定还会亲自过来相送。”闫知州说道。 听到这话的洪承畴面上一笑,他道:“闫知州真要有心交好于我,也不会接连几天都不露面,而且真要是驱离我离开,闫知州也不会如此心平气和的陪我坐在这里,还要请我这个虎字旗的巡抚吃徐州的美食。” 第两千九百六十八章 姓江的人 洪承畴招待徐州知州的地方是驿馆的一间客房。 两个人相对而坐,身边各站有一人。 洪承畴留下一名护卫在自己身边,而之前被派来驿馆侍候洪承畴的那名随从,此刻双手垂立恭敬的站在徐州知州的身旁。 “洪抚台误会本官了,近几日实在是公务太过繁忙,无暇来驿馆,本官先在这里向洪抚台赔罪了。”说着,闫知州居然真的向洪承畴失礼赔罪。 然而洪承畴并未阻拦,等对方礼下之后,这才开口说道:“闫知州的话令我实在是无地自容,我是虎字旗的巡抚,闫知州是大明的知州,本就不适合交往过密,又有何过错之有,若我处于闫知州的位置上,恐怕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洪抚台或许不在意,但本官还是要多谢洪抚台能够谅解。”闫知州感激的说,可语气中却又显得很平静。 闻言的洪承畴只是笑了笑,算是收下对方这份感激,或者说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多浪费时间,便问道:“有没有说本官什么时候可以去南京?” 这一趟去南京,他带着任务,徐州这里再好,他也不希望停留太久。 “洪抚台随时可以启程。”闫知州回复了一句,旋即问道,“之前洪抚台提到我朝对抚台的三种态度,刚刚只说了一种,还剩下两种,不妨都说出来,就当满足一下本官心中的好奇。” 洪承畴笑着说道:“既然闫知州想要知道,那我就把话说完,第二种便是杀掉我这个虎字旗派来的使臣,以后大明与虎字旗不死不休再无转圜余地。”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种半路截杀使臣的事情我大明不会做。”闫知州表示大明并没有除去洪承畴的想法。 洪承畴脸上笑了笑,继续说道:“那么第三种便是同意我去南京,当然,这也表明贵朝的朝堂上有人希望能够与虎字旗议和。” 听到这话的闫知州默然。 作为徐州知州,还是有些渠道可以获得南京的消息,他知道朝堂上确实有人得知洪承畴作为虎字旗使臣来到徐州的消息后,动起了议和的念头。 这时候,一名护卫从屋外走了进来。 “抚台,可以用饭了。” 洪承畴面朝闫知州说道:“饭菜已经准备好了,不如先去用饭?” 两个人去了饭厅。 第二日一早,洪承畴便安排好了马车准备去往南京。 “抚台,闫知州到了。”有人来向洪承畴通禀徐州知州到访的消息。 洪承畴抬头看向驿馆的大门外,正好瞧见闫知州只带着门客师爷从外面走了进来。 “洪抚台这是准备启程了?” 人未到近前,闫知州的声音先传了过来。 洪承畴笑着迎了过去,嘴里说道:“已经在徐州待了有些日子,就不打搅闫知州了,没想到闫知州还亲自过来一趟。” “都是本官分内之事。”闫知州看了一眼周围忙碌的人群,问道,“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本官带了一些人过来帮忙。” 洪承畴面露客气的说道:“多谢闫知州的好意,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本来还想离开之前和知州道一声别,既然闫知州亲自过来了,那就在这里别过吧!” 说着,他朝闫知州拱了拱手。 闫知州同样拱手回了一礼,旋即说道:“启程之前,有人让本官捎几句话给洪抚台。” “什么话?”洪承畴面露好奇的问道。 昨日见到这位徐州知州的时候,他就感觉到对方有事情,但一直到两个人用晚饭都没说出来,他以为是自己猜错了。 再见这位闫知州,他知道自己的感觉没有错。 闫知州伸手拉着洪抚台走到一旁偏僻一些的地方,见与其他人拉开了一些距离后,这才低声说道:“洪抚台这次去南京,有人希望能够见抚台一面,还希望洪抚台不要拒绝。” “见我?”洪承畴面露一丝诧异,旋即问道,“不知是何人想要见我?” 闫知州低声说道:“那位姓江,具体名字本官就不说了,洪抚台一到南京便知。” “好,我记下了。”洪承畴点头应下。 不过,心中还在想着对方口中这位姓江的是什么人,能说动一位知州带话,背后的势力肯定不小。 见洪承畴答应,闫知州明显松了一口气。 闫知州想了想,又道:“此人虽然是主动想要见洪抚台,但本官还是要说一句,洪抚台见此人,对这一次都城之行有好处。” “多谢闫知州的提醒,只要对方找来,我一定见他。”洪承畴给了他一句保证,而且心中也想要见一见这个姓江的人。 从徐州离开的时候,洪承畴带了一支过百人的队伍。 这支队伍除了少部分是他从济南府出发时带在身边,剩下的人都是从北平一路过来,队伍里除了护卫外,还有部分官员。 而且作为使臣的队伍,沿路都有当地官府派人护送。 这样一支一看就不好惹的队伍,所途径的地方,山匪贼寇自然不敢去打这支队伍的主意。 而地方官府也因为虎字旗的不好惹,没人敢对洪承畴这支使臣队伍做什么,哪怕有少数官员不满也只能把这份不满压在心底,甚至还要礼送出境。 与范文程来南京城一路上的偷偷摸摸,虎字旗的这支使节队伍走的正大光明,并且还要当地的官员热情招待。 “洪抚台,前面就是秦淮河了,不过这里只是外城的护城河,要是想去十里秦淮需要从东水关入城。”一名南京城派来的官员为洪承畴介绍。 这名官员也是接洪承畴这支使节队伍入城的人,而他本官官职并不高,不然也不会被派了这种差事。 因为风向的缘故,南京的绝大部分读书人都把虎字旗当做敌人,所表露的敌意甚至要超过与大明多年在辽东交战的奴贼。 “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十里秦淮,不过咱们入城后,还是先去鸿胪寺的驿馆,周少卿觉得呢?”洪承畴笑呵呵的对这位鸿胪寺的周少卿说道。 第两千九百六十九章 城门口的闹剧 鸿胪寺少卿是从五品衔。 整个鸿胪寺都没有人作为迎接使去接虎字旗的这支使节队伍入城,但事情总要有人去做,最后这份差事落到了这位人缘背景都不太好的周少卿的身上。 “是本官唐突了,咱们先进城,进了城以后想要去领略秦淮河的风采,使臣随时都可以去。”周少卿掩饰了一下脸上的尴尬,继续带路朝城门方向走去。 靠近南京城,附近的行人已经非常多了。 原本这里就是大明的陪都,如今更是成为了唯一的都城,变成了大明的政治经济中心,迎接着四方来客。 这么一支上百人的队伍出现在南京城下,周围还有着官兵护送,路上的行人见到纷纷避让,不敢与之争路。 这让队伍行进速度变快了不少,可是到了城门附近,还是被堵在前面的进出城的人流挡在了外面。 “来个人到前面去见城门守将,和他说使臣的队伍到了,让他带人把城门附近的百姓都驱赶走,不要耽误使臣进城。”周少卿喊来随行明军中的一人,只派其去做事。 被指派的明兵朝城门跑去。 上百人的车队想要挤开人流来到城门比较费劲,但一两个人却容易多了。 很快,这名明兵成功来到城门这里,顺利的见到了城门的守将。 守城的是南京守备下面的一个卫所把总。 把总姓朱,保国公的后代子孙,只不过与当代保国公袭爵之人早已是出了五服,但也因为这层关系才得了一个把总的位置。 “朱把总,使臣的队伍到来,还请朱把总带人把城门口的百姓驱赶走,让使臣队伍进城。”明兵对面前的朱把总说道。 在他面前的朱把总斜睨了他一眼,嘴里说道:“什么使臣队伍,本将从来没有听说过,你要再敢胡乱编造冒充使臣,小心本将捉了你。” 以他把总的官职,自然是没资格称呼自己为将军,但他喜欢被人称作将军,便在手下的人面前自称本将。 而他手下的人不敢得罪他,自然是巴结奉承,旁人念在他是保国公的后人,不看僧面看佛面,不愿和他计较这点小事。 明兵听到这位朱把总的话,害怕被对方收拾,扭头便从城门这里往等在城外的队伍跑去。 “呸!上不得台面的狗尿苔也配称作使臣。”朱把总朝离开的那名明兵背影啐了一口粘痰。 边上的一名城门守兵担心的说道:“将军,咱们就这么把人拦在外面,会不会把人给得罪了!” “怕什么,真出了事有本将在这里顶着。”朱把总不以为的说道。 城中谈起虎字旗,到处是叫骂声,现在虎字旗的使臣队伍到了,他觉得自己把这支队伍拦在城外,只会被人叫好,还能巴结上那些厌恶虎字旗的朝中大员。 在他看来是一举两得的好事,而且大明即将与大清合作,朝中也不会有人为虎字旗出头。 一旁的守兵见自家把总这么说,也不再多劝,继续去维持城门处的治安。 那名被周少卿派出去的明兵逆着人流挤了出来,快步来到周少卿的跟前。 然而没等他开口,周少卿便开口问道:“怎么回事?怎么还没有把城门前的百姓赶走,不知道有使臣要进城吗?” “回大老爷的话,小的已经和城门那里的朱把总说过了,他说没收到使臣到来的消息,还说小的是在编造使臣,要治小的的罪。”明兵解释道。 听到这话的周少卿脸一沉。 他不信对方不知道使臣要来南京的事情,就算之前不知道,但他这个鸿胪寺少卿出城去迎接使臣的事情总不可能还不知道。 这个时候装作不清楚使臣的事情,已经不单纯是使臣的事情了,也是不把他这个鸿胪寺少卿放在眼里。 想到这里,他道:“你再去城门那里一趟,这次本官和你一同过去,倒要看看他一个把总有什么资格在本官面前摆官架子。” 说完,他催马就要朝城门走过去。 刚走出几步,他想到自己这一次的差事,又急忙拉住缰绳,转而面带歉意的对洪承畴说道:“劳烦洪使臣在这里稍等一小会儿,容本官去处理一些事情。” 洪承畴面上含笑的点点头。 对于城门这里的一个把总都敢如此无视他这个来到大明来的使臣,心中自然不满。 与此同时,他也从另一方面感受到了大明对虎字旗的恶意。 周少卿带着那名明兵很快来到了城门处。 见到城门这里的朱把总,周少卿脸色难看的质问道:“朱把总,本官让你派人把城门附近的百姓驱赶开,为何这么久都不动手!” “啊!不是说有使臣的队伍到吗?”朱把总佯装茫然的看向面前的周少卿。 闻言的周少卿眉头皱了起来,他道:“既然知道使臣队伍到来,为何不提前封闭城门,让百姓从其它城门处进城。” “下官没收到上面的命令,没听说会有使臣队伍来呀!”朱把总一脸无辜的说道。 听到这话的周少卿顿时火了,强压心中的怒火问道:“刚才你不是还说知道使臣的队伍会到,为何现在又装作自己不知道了,你信不信本官带你去大理寺治罪!” “误会,误会了,下官根本不清楚什么使臣队伍,还是之前他说有使臣队伍过来,下官还以为他在胡言乱语,便没有当回事。”朱把总抬手一指和周少卿一块到来的明兵,把事情都推到了此人的身上。 周少卿自然知道他是在推脱。 但此时没工夫在这里和对方浪费时间,使臣的队伍已经在城门处停留太久了。 “既然知道了使臣队伍已经到了,还不快去把百姓都赶走,让使臣先进城。”周少卿强压着怒火说道。 朱把总立刻陪笑道:“大人您都开口了,下官这就带人去把进城的百姓都轰走,绝不耽误使臣进城。” 他把城门口这里的守兵都招呼了过来。 然后他对这些守兵吩咐道:“有使臣要进南京城,你们这些短命的家伙还不快点把百姓都轰走,要是耽误了使臣进城,你们这些狗东西有多少脑袋都不够砍的。” 说着,他抬腿朝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守兵踢了一脚。 第两千九百七十章 入城 挨踹的那名守兵用手挡着屁股向前跑去。 跑出没几步,转身停了下来,他嘴里问道:“将军,这是哪来的使臣队伍,没听说过啊!上面也没有提前告诉呀!” “废话真他娘的,本将哪知道。”朱把总朝问话的手下人骂了一句。 一旁的周少卿这时黑着脸说道:“是从京城来的使臣。” 听到这话的朱把总又对手下的人喊道:“听到了没有,是从京城来的使臣,不对,北面的京城不是落到虎贼的手里了,哪里来的使臣呀!” 说着,他再次看向周少卿。 然而,此时的周少卿一脸铁青。 心中清楚,对方这是在装糊涂,故意跟自己这里装着什么都不知道。 但又不能不解释,他压着心中火气说道:“什么虎贼,要说虎字旗,如今虎字旗派来了使臣,朝中要见到来的使臣,你要是不信的话就去问抚宁侯,他自会给你一个解释。” 他口中的抚宁侯是朱国弼,同样是保国公一脉,也是第八代保国公,更是这位朱把总的主家。 “有周少卿作保,下官自然相信。”朱把总打了个哈哈。 当然不可能真的去找抚宁侯,他一个八竿子远的族亲,与当代抚宁侯的关系连抚宁侯府上的门房都比不上,就算找去了也未必能进抚宁侯的大门。 周少卿斥道:“既然信了,那还不快去做事,让使臣队伍进城。” “周少卿别急,下官亲自为使臣队伍驱赶城门口的百姓。”说着,朱把总朝城门口附近的百姓走去。 见状,周少卿心里这才稍稍舒服了一些。 “退开,退开,没看到有使臣队伍到了吗?告诉你们,这可是北面虎字旗派过来的使臣,再敢挡在城门口阻挡使臣进城,把你们全都抓进大牢。”朱把总一边喊,一边去驱赶着城门口的百姓。 把百姓往城门两侧的驱逐。 站在城门这里的周少卿听到这些话,脸色更黑了。 虎字旗在南京的风闻并不好,甚至很差。 对方这么说,明显是故意摸黑虎字旗的使臣队伍,同样也是在给他这个鸿胪寺少卿上眼药。 有心想要堵住对方的嘴,不让对方去提虎字旗,但想来对方未必会给他面子,要不然也不会故意在城门口这里玩这一套,完全是没把他这个鸿胪寺少卿放在眼里。 周少卿阴鸷的目光看了不远处的朱把总一眼,随即骑马去和使臣队伍会合,抓紧带使臣队伍进城。 但心中已经记恨上了这个朱把总。 城门口这么一折腾,虽然耽误了一些时间,但队伍还是进了城。 城门口的这番动作,也使得城门后面附近的百姓知晓了虎字旗派出的使臣到了南京城。 原本洪承畴来南京也只是局限于朝廷和一些有权势或是消息灵通之人,普通的百姓对于这些丝毫不知。 而且经过大清使臣两次来南京的宣传,和明廷与虎字旗之间的仇怨,南京城的百姓恨虎字旗反而不恨大清。 大清是在辽东与明军交战,受苦最多的是辽东的百姓,其次是北直隶的百姓,让他南京这里自始至终都没有受到来大清的威胁与伤害。 最多一些读书人在酒楼茶肆中闲谈几句,可随着大明与大清将要结盟,大明治下的仕林主流对大清的不喜,变成了接纳,恨意全都落到了虎字旗的身上。 因为虎字旗已经威胁到了他们这些人的安乐。 而南京城中的百姓获得消息的渠道更少,全部来自朝廷,他们对于虎字旗的态度和仕林中一样,认定虎字旗是杀人不眨眼的反贼,自然也就没什么好感。 不过,百姓同样好奇能够打败明军的反贼是什么样子。 随着洪承畴一行人进城,大街两侧的空地上聚集了不少好奇的百姓,就连两侧的酒楼茶肆中也有不少读书人观察着进城的这支来自虎字旗的使臣队伍。 虽然百姓不喜虎字旗,却也没有人丢烂菜叶往使臣队伍中砸去。 对于百姓来说能吃的东西自然不会浪费去用来砸人,同时百姓也不敢,能够打的明军丢掉半壁江山的虎字旗,百姓们心中也害怕。 “这就是虎贼的士卒,看着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一处酒楼二楼靠窗的位置,几个读书人打扮的人通过窗口看着街上的使臣队伍。 “以后说不定不能再喊虎贼了。”邻座的另一位读书人开口说道。 最先开口的那名读书人扭头看向对方,一脸不屑的道:“既然是贼,那一辈子都是贼,就算是秦淮河的水也洗不掉他们一身的贼气。” “洗不洗的掉他们身上的贼气不好说,但肯定能把他们骨头给洗酥了。”说话的读书人甩手打开手中的折扇,只见上面露出巢民两个字。 “哈哈,辟疆兄你呀!”说话的是年纪最大的陈贞慧,他用手笑着点了点面前的冒襄。 同桌而坐的三个人都是仕林年青一代的佼佼者。 其中以陈贞慧年纪最大,冒襄和方以智都要比他小上几岁。 “快看,那个是不是就是虎贼擅使的火器,好像跟军中的没有什么不同。”方以智突然对两个人说道,同时用手指着使臣队伍携带的火铳。 冒襄把头往外探了探,嘴里说道:“还真看不出有什么太大区别,要是能够更靠近一些看清楚点就好了,说不定能看出哪里不一样。” 所在的酒楼虽然靠在街边,但与街上还是隔了一段距离,中间又有不少百姓阻挡了视线,想要从酒楼上完全看清楚自然不可能。 除非虎字旗的人把火铳用手举起了让他们可以看个满眼。 “不用看了,有区别的。”陈贞慧开口说道,“虎贼的火铳不用火绳,直接就能打响,因为上面有火石,遇到雨雪天气虽说也会受到影响,但比起明军使用的火绳要强很多。” 他年纪要大一些,明军在北方的失利,他曾经有过一点研究,尤其是知道虎字旗擅使火器之后,就更好奇明军为何会败了,毕竟要说火器,大明同样不少,而且种类更多。 第两千九百七十一章 陈贞慧的话音刚落,方以智立刻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使用火石的那种火铳叫自生火铳。” “说的不错,确实是自生火铳。”陈贞慧点点头。 虎字旗使用燧发铳早就不是什么秘密,明军与虎字旗打了那么多仗,早就对虎字旗使用的火器有过了解。 吃亏吃多了,将领们再傻也会关心虎字旗军中的一些情况,毕竟事关自己的性命和乌纱帽。 冒襄说道:“要是明军也多装备一些这种自生火铳,是不是就能解掉虎贼,夺回大明失去的疆域了。” “不好说。”陈贞慧微微一摇头。 然而方以智却开口说道:“依我看就是朝廷上的那些贪官污吏,才使明军无法装备这种自生火铳,要是少了这些奸臣,军中不仅可以装备自生火铳,也能装备更多的炮,不要说解决一个虎贼,就连辽东的那个满清也能够一起解决掉。” 皇太极在辽东立国大清之后,女真人也成为了满族,而满清之名也随着范文程两次来到南京一点点被传开。 “说得对,朝中奸臣当道,有志之士却无法出头,照这样下去,大明何时才能恢复江山,又何时才能恢复大明雄风。”冒襄同样语带激动的说。 对他们来说,大明之所以谁想欺负就能欺负,不是大明不行,而是朝堂被奸臣把持,这才导致了大明软弱可欺。 “二位,二位。”陈贞慧嘴里说道,“咱们不是来看虎贼的使臣吗?怎么又讨论起朝堂的事情来了。” 强行出言打断了另外两个人对朝廷的议论。 虽说他也对朝堂上的情况不满,但年纪稍长一些的他,还是不愿意在酒楼这种地方公然议论朝中的一些大员。 毕竟以后他们还要科举入仕,朝堂上的某一位大员真要给他们这些士子下绊子,他们再想在科举上有所成就将会变得困难重重。 “定生兄,你就是太过谨慎了。”冒襄似是责备的埋怨了一句,旋即又道,“听说虎贼派来的使臣是以前咱们大明的官员?你们知道是谁吗?” 闻言的方以智笑道:“辟疆就不要考我们了,谁不知道来的人是洪亨九,他曾出任过陕西布政使司参政,朝廷也没有亏了他,可惜此人脑后有反骨,居然背弃朝廷,投靠了贼寇,简直就是个背主求荣的鼠辈。” “是鼠辈不假,不过人家已经是虎贼在山东的巡抚了,也算是封疆大吏,镇守一方。”陈贞慧五味陈杂的说。 自己父亲是万历二十三年的进士,历经多任,好不容易熬到了吏部左侍郎,却因为魏忠贤的原因被贬黜,直到新帝登基才在南京得了一个都御史的位置,后来大明迁都南京,才更进一步成为左都御史。 可以说用了几十年才坐到了左都御史的位置。 而洪承畴是万历四十四年的进士,足足比他父亲晚了二十一年,却已经是一方封疆大吏了,这让他这个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之人,心中既是羡慕,又对洪承畴的投机带有一些唾弃。 “就算他是巡抚又如何,待我等登上金榜,日后早晚会强过他,何况他不过是一方贼寇的伪官,如何能与咱们相比。”冒襄一脸不屑的说。 年轻的他正值有志之年华,不说目空一切,却也对朝中很多官员都瞧不上,私下里总和旁人在说,若是他入仕的那一天自会儿腾云而上。 “说的好,像这种虎贼的伪官,就算是败给咱们也不要。”方以智同仇敌忾的说道。 听到两个人话语的陈贞慧只是笑了笑。 他这个年纪见到了更多的东西,无法像是眼前二位这样,仍旧对着未来充满了憧憬。 “走吧,虎贼使臣的队伍已经过去了,咱们该回去了。”陈贞慧招呼起身旁的两个人。 他们这一次来城门这里的酒楼,就是为了看一看虎字旗的使臣队伍。 现在该看的已经看到了,也没有了留在这里的兴趣。 若有闲时,他们更喜欢去十里秦淮河畔,在有美相伴的秀船上吟诗作对高谈阔论,呵斥着对朝堂上的不满,畅想着未来,这才是他们的生活。 “这会儿回去还早,要不要去秦淮河找一条船一起游河?”冒襄问向二人。 “好啊!”方以智脱口而出,“反正现在回去也没有什么事情,不如一起游河,说不定还能碰上三五好友。” 两个人目光看向了陈贞慧。 陈贞慧迟疑了一下,旋即摇了摇头,说道:“今日就不陪二位贤弟了,虎贼使臣队伍入城肯定有不少事情,我想先回家一趟,家父那边或许有事情交代。” 抬出了自己父亲,婉拒了与二人的邀请。 “无妨,咱们兄弟三人随时可聚,今日既然陈兄有事,那咱们来日再聚。”冒襄对于陈贞慧的婉拒并没有不高兴。 事实上他十分羡慕陈贞慧有一位左都御史的父亲。 而他虽说也是官宦人家,可自己父亲不过是扬州知府,远远无法和左都御史相比。 “对,陈兄有事情就先忙,咱们兄弟以后再聚。”方以智也没有把陈贞慧的拒绝当回事。 他们之间虽然走的近,但关系也并非那么好。 事实上他与冒襄关系较为交好,与年纪更大一些的陈贞慧之间的关系就要疏远一些。 三个人出了酒楼便分开了。 冒襄和方以智结伴去了秦淮河,继续找人谈论虎字旗使臣来南京的事情,而陈贞慧带着下人赶回了家中。 回到家中的陈贞慧从下人口中得知父亲正在会客,便没有过去,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并交代下人,自己父亲空闲下来的时候来喊他。 过去了有半个时辰左右,下人跑来告诉他客人已经走了。 “父亲。” 陈贞慧进了书房,见到书房内的陈于廷,率先行礼问候。 陈于廷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他道:“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 “见了虎贼的使臣队伍,孩儿便与同伴分别,回了家中。”陈贞慧解释道。 听到这话的陈于廷点了点头,嘴里道:“早点回来也好,最近城中不太太平。” 第两千九百七十二章 父与子 “城中不太平?”陈贞慧愣了一下,旋即问道,“是和虎字旗有关?” 南京城一直都没有什么大事发生,要说最近有什么不太平,只有今日虎字旗使臣进城一事。 陈于廷看着自己的儿子,决定透露一点什么,便说道:“朝堂上对与虎字旗议和的事情争论不决,有一些人不希望议和。” “父亲是说朝堂上会有人对虎字旗的使臣动手,迫使和谈的事情失败!这么做的话,一定会引来虎字旗的报复。”陈贞慧面露惊骇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父亲的话犹如一柄大锤,砸碎了他原本对朝堂的认知。 他能想到朝堂上会有人不希望与虎字旗和谈,但无论如何没想到居然有人想要对虎字旗的使臣下黑手。 这完全与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相背离。 看着自己长子三观受到冲击的模样,陈于廷轻哼了一声,道:“就算动手也未必一定要由自己亲自动手,大清的那个范文程可还在城内,为了他们大清,他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虎字旗与大明和谈成功。” “父亲您对与虎字旗和谈的事情怎么看?”陈贞慧看着自己的父亲。 听到这话的陈于廷迟疑了一下,才道:“虎字旗是贼寇出身,窃据大明半壁江山,但贼性难改,迟早与大明必有一战。” “父亲既然猜到虎字旗与大明之间早晚会有一战,为何还要同意让虎字旗的使臣来南京,莫非父亲也支持除去虎字旗的使臣?”陈贞慧问道。 陈于廷摇了摇头,说道:“虎字旗使臣能够到来,是因为朝中有人希望议和,不再与虎字旗开战,为父虽然不喜虎字旗,但也觉得当前不是与他们开战的时机。” 陈贞慧越听越糊涂。 能够听出来自己父亲想要议和,但又不愿意议和,十分的矛盾。 “父亲,对于虎字旗和大清,您觉得大明应该与谁结盟?”陈贞慧问道。 闻言的陈于廷摊开桌上的宣纸,拿起笔在上面画了一个不规则的圆形,然后用手一指宣纸上的圆形,说道:“这三个圈代表着大明,虎字旗,大清,三方势力。” 说着,他在中间的圈里用笔写了一个虎字,同时说道:“中间这个圈就是虎字旗,在其两边的便是大明和大清。” 说完,又分别写了一个明字和清字。 陈贞慧低头看了看宣纸上的三个圈,不解的看向自己的父亲。 “处于远交近攻的策略,大明最好的结盟对象是大清。”陈于廷用笔划了一道线,从下方把代表大明和大清的两个圈给连在了一起。 陈贞慧皱起了眉头,道:“父亲的意思是希望大明可以与大清结盟,要是这样,父亲为何还支持虎字旗使臣来南都?” “远交近攻是一个很好的对外策略,自古以来历代诸侯王朝都是在这么做。”陈于廷说道,“可这个策略唯独在宋朝最为失败,以至于宋朝不得不偏安一隅,甚至最后亡了国,你可知这是为何?” 这么简单的问题陈贞慧张口便道:“因为宋朝太过弱小,他们需要的是和弱者结盟去对抗强者,而不是与最强者结盟去对付比自己强的弱者。” “说的对了。”陈于廷说道,“当时的宋朝想着收复燕云之地,选择了与实力最强的金国合作,后一次又想着要灭了金国来洗刷当年带给宋朝的耻辱,又选择了与最强者的蒙古人合作。” 这一次不等问,陈贞慧主动说道:“弱者与强者合作,当强者解决了潜在的威胁,这个弱者就会沦落成为强者下一个要收拾的目标。” “没错。”陈于廷说道,“现在的大明就是这个弱者,不管与谁合作,最后都只会沦落为强者将会解决的对象。” 陈贞慧眉头紧锁的说道:“父亲您是不是太过忧虑了,大明再怎么说也曾是最强大的那个,怎么会是最弱的那个,就算担心也是别人担心大明吞并了他们。” 大明是一统的王朝。 虽然虎字旗一时兵锋厉害,但大明仕林中许多读书人依然看好大明,就算大明将来不能北上收复失土,仍然有半年江山在手,哪怕像南宋一样,也能有百年的国运。 陈于廷见自己长子对大明如此有信心,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他道:“你久在南都,对北边的事情了解不多,就先说这个大清,大明握有两京十三省的时候,就在辽东接连吃败仗,每年耗费大量的抢粮在辽东,可最后还是让辽东大片土地落入大清的手中,从这一点看,大明在面对大清的时候并不占优势,甚至还有一些弱势。” “不是说明军在辽东已经止住颓势,很快就能反攻收复失土了,解决掉当时的大金。”陈贞慧眉头紧锁的说道。 闻言的陈于廷讥讽道:“所谓止住颓势,只是倚仗袁元素在守住了宁远,阻止住了当时的金兵到达山海关外,后来袁元素一死,锦州城都丢了一次,后来还是金兵主动退出锦州城,才又让锦州城重新落回明军手中,就这样,还被辽东的一些人包装成了大捷,向朝廷要赏。” “怎么会这样,这与孩儿听到的大不一样呀!”陈贞慧整个人都惊呆住了。 虽然他不相信自己父亲会在这种事情上骗自己,可实在是与他曾经认为的那样大相径庭。 陈于廷冷笑道:“你所知道的那些东西都是别人修饰完故意散播出来,事实真相有时候连太上皇都不知晓。” “辽东的明军弄出这么大一个虚假大捷欺瞒朝廷,难道朝中就没有人站出来吗?”陈贞慧一脸无法理解的问道。 陈于廷说道:“这种事情就算朝堂上有人知道,又有谁敢说出来,一旦说出事实真相,太上皇未必会相信,甚至还会认为是有人故意找茬,敢说实话的人首先就会得罪太上皇,其次是得罪辽东的上下官员,和朝堂上与辽东有千丝万缕的那些官员,所以哪怕知道了真相也没人敢说,都在故意瞒着。。” 第两千九百七十三章 陈于廷的这番话,令陈贞慧的三观直接来了个颠覆,更与他心目中的为官之道相背离。 “怎么?这就受不了了!”陈于廷看着自己长子几次变化的脸色,轻哼了一声。 朝中做官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这也是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官才悟出来的道理,可惜明白这个道理太晚了,不足以支持他跨过内阁的门槛。 陈贞慧脸色有些发白的说道:“孩儿实在没想到有人胆子居然这么大,居然敢做谎报功绩欺满朝廷的事情,而且还成功了,没有被人深究。” “朝堂上类似的事情太多了,以后你进入官场就会有体会了。”陈于廷感慨的说道。 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他希望自己的子孙后代有一天可以超越过他。 陈贞慧说道:“朝中发生这样的事情居然没有人管,朝堂上都是这种自私见利的臣子,怪不得会丢掉北方几省之地,还好到了南都这里,像父亲您这样的好官又被启用,朝堂上要还是以前那些人掌握大权,恐怕大明在南方的基业也会丢掉。” “像周延儒温体仁这些人掌握朝中大权对朝廷确实有害,不过你也不要觉得现在就有多好。”陈于廷提醒道。 闻言的陈贞慧不解道:“现在朝堂上都在喊着北伐,可见很多人都有收复北方失地的雄心,孩儿相信就算是暂时无法完成,用不了多久也会有收复失土的那一天。” “嘴上喊北伐的人多,可真正愿意北伐的人未必有那么多。”陈于廷说道,“你要记住,看一个人不要看他喊什么口号,要看他做了什么,朝中的几位辅政大臣你当他们真的愿意大军北上?若都那么想,又怎会把虎字旗的使臣请了过来。” 听到这话的陈贞慧眼睛陡然圆睁了起来,他道:“父亲你是说有辅政大臣不愿意收复失土?这不可能吧!” “刚跟你说过,不要只听别人说,要看他怎么做,等虎字旗使臣这一次南都之行结束,你就知道了。”陈于廷说道。 嘴里说再多次,也不如亲身感受一次。 陈贞慧说道:“父亲您不是说会有人故意破坏虎字旗与大明的和谈,万一虎字旗使臣死在了南都,和谈的可能不就被断绝了吗?” “有人想要杀虎字旗使臣,自然也就有人要保虎字旗使臣,为父让你最近不要乱跑,是不想你沾上这些事情,省得被牵连进去,尤其经常和你一起游船的那几个好友,最近尽量少见他们,留在家中安心准备来年的科考。”陈于廷说道。 陈贞慧点了点头。 清楚自己父亲是为了他好,自然不会违背自己父亲的意思。 不过,他还没有弄明白自己父亲对虎字旗使臣的态度,便继续问道:“父亲,您还没有说到底支持不支持与虎字旗和谈?” “为父自然是支持和谈的,不然也不会在朝上支持让虎字旗使臣来南都。”陈于廷说道,“但这个支持也只是暂时性,如今大明实力在三方势力中最为弱小,这个时候应该做的是积攒实力,与虎字旗和谈,便可以为大明争取一些时间用来增强军力,同时还可以在虎字旗与大清的战斗中作岸上观。” 陈贞慧眉头挤在了一起,嘴里说道:“父亲觉得大明远不如虎字旗,甚至是大清吗?” “恰恰相反。”陈于廷说道,“为父反倒认为在很多方面虎字旗和大清不如大明,而大明差的只是军力,只要改变了军力上的缺陷,大明反而应该是三方势力中最强的那一个。” 听到这话的陈贞慧恍然道:“父亲认为大明潜力最大,所以才希望用和谈的手段为大明争取积攒实力的时间,可父亲您又不是辅政大臣,如何保证大明一定会按照父亲所希望的方向去?” “为父能做的也只是为大明争取到一些时间,至于最后结果会如何,只能说为父已经尽力了。”陈于廷长叹一声。 甚至自己也怀疑,就算为大明争取到了时间,又是否会有用。 陈贞慧看到自己父亲的担忧,便出言宽慰道:“父亲放心,虎字旗用了短短几年的时间就弄出了一支所向无敌的强军,相信底蕴更强的大明,也同样会造就出一支强军与虎字旗抗衡。” 闻言,陈于廷抬手在陈贞慧的手臂上轻轻拍了拍。 强军哪里是那么好练就出来,他只希望大明能够珍惜与虎字旗和谈的机会,这样大明才有一丝翻盘的机会。 不然等到虎字旗拥有了更多的底蕴,那时候大明就算有心想要翻盘也没机会了。 陈家这里的交谈丝毫不影响城中百姓对虎字旗使臣队伍的议论。 洪承畴在城中一路走过来,路边见到了不少围观的百姓。 从徐州的时候,他就发现,虎字旗虽然优待百姓,可那也只是虎字旗治下的百姓,而在大明治下的百姓对虎字旗仍然不了解,只停留于虎字旗是反贼的认知上。 百姓心中以为的反贼便是烧杀抢掠,什么恶事都做,所以百姓从来都不希望反贼的到来,因为这会破坏他们安稳的生活。 哪怕这种生活很苦,但起码不用提心吊胆的担心无故被杀被抢,家人被祸害。 大明治下的百姓之所以会这么认为虎字旗,和信息交流不畅有关系,但更多的是官府和本地士绅对虎字旗的抹黑。 虎字旗对大明的官府来说是朝廷的反贼,对当地士绅来说又是挖他们基业的恶人。 既然是敌人,自然不会去宣扬敌人虎字旗的好。 “咱们到驿馆了,洪使臣请下车吧!”周少卿骑马来到了洪承畴的马车旁。 洪承畴撩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见到旁边驿馆的匾额,这才弯腰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房间已经收拾出来了,洪使臣要是没什么事情,最好不要离开驿馆,如果有什么事情非要离开,还请提前让驿馆的人去鸿胪寺通报一声。”周少卿对洪承畴说道。 听到这话的洪承畴微微一皱,他道:“周少卿不陪在下一同进去吗?” “不了,本官还要回去交差,就不陪洪使臣了,而且驿馆这里有人会安排洪使臣,不需要本官再安排什么了。”周少卿拒绝了陪洪承畴进驿馆。 若非有可能,他都不愿意接这趟差使,现在人送到了,他一点也不想和虎字旗的使臣有太多牵连, 第两千九百七十四章 赶出驿馆 洪承畴看出这位鸿胪寺少卿的疏远之意,便不再强求,随驿馆的人进了驿馆。 大明也曾是天朝上国,每年都会有藩属国使臣到访。 只不过以前都是在北面的京城接待使臣,现在改在了南京城。 南京城的驿馆洪武朝就有了,这些年修修补补的过了下来,如今重新开放,再次被利用起来。 “洪大使,您看你们的人身上的兵甲是不是安排一个地方单独存放,不过洪大使请放心,安全上有专人保护,不会出现任何意外。”驿馆的一名主事谨慎的看了看虎字旗兵将身上的那些兵甲。 洪承畴面上客气的对他说道:“本使真不清楚住这里还要把兵甲都交出去,来的时候周少卿也没有跟本使说,不如这样,回头等本使问过了周少卿以后,再决定要不要交出护卫身上的兵甲。” “这,”驿馆主事迟疑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道,“这恐怕不行,还请洪大使不要让本官为难。” 闻言的洪承畴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他道:“可你现在让本使为难了。” 兵甲是不可能交出去。 从来到南京城,他就感受到这里的官员和百姓很多都对虎字旗抱有敌意,真把兵甲交了出去,万一遇到什么事情,连一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对于大明这边的官员,他一点也不敢指望,更不会把自家性命全部寄托在一个驿馆主事的保证上面。 “洪大使,交出兵甲这是驿馆的规矩,只要是住进驿馆的他国使臣,都必须交出兵甲,驿馆内不是只住了你们这些人,还有其他的使臣队伍也住在里面。”驿馆主事面露不满的说道。 外界对虎字旗的态度,同样影响到驿馆这里,所以对于虎字旗的使节队伍,他没有丁点好感。 洪承畴看着面前的驿馆主事,笑问道:“你所说的其他使臣是大清的范文程吧?” “这不是洪大使该问的事情。”驿馆主事回了他一句。 以洪承畴的城府,他并未因为面前这个驿馆主事的冷淡而生气,反而说道:“清国的使臣来到南京城的消息早就传开,本使还在徐州的时候就听说了,这又不是什么秘密,没必要在本使面前隐瞒。” “既然洪大使知道,还请不要让本官为难,请洪大使让手下的人交出兵甲,等洪大使离开驿馆,驿馆自会归还。”驿馆主事一脸公事公办的说道。 相对于大清使臣队伍到来时对他这个驿馆主事的客气,他十分不喜这个洪大使连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洪承畴脸色突然一板,他道:“既然大清国的使臣队伍也住在了驿馆,那本使就更不能让护卫们交出自己的兵甲了。” “这是为何!难不成洪大使还准备在驿馆对清国使臣队伍下毒手!”驿馆主事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洪承畴朝他摇了摇头,说道:“本使虽然不会对鞑子的使臣动手,但虎字旗与鞑子之间仇怨难解,本使要防着一点狗鞑子。” “胡闹!”驿馆主事呵斥道,“都是来大明的使臣,他们岂会对你们胡来,何况驿馆是我大明的驿馆,又怎会让你们在驿馆吃了旁人的亏。” 在他看来,眼前这个洪大使所谓的解释,就是替自己不愿意交出兵甲找借口。 洪承畴见对方没完没了,不说他使臣的身份,哪怕还在大明做一个布政使参政,也轮不到一个驿馆主事给他随便甩脸子。 他当即说道:“既然驿馆不愿意在本使等人入住,本使就去外面自己找地方住,就不让驿馆为难了。” 说着,他转过身对随行的护卫等人说道:“收拾一下,去外面找个客栈住下。” 说完他转身往驿馆外走去。 随行的一行人全都随他一起往外走去。 而那驿馆主事见到洪承畴等人说走就走,脸色变了几变,有心想要出言挽留,可又丢不下面子。 “呸!一伙儿贼寇还真当自己是使臣了,爱住不住。” 驿馆主事嘴里骂骂咧咧的一句,然后自己也走了。 不过,他不是什么都不管了,而是把虎字旗使臣嫌弃驿馆不愿住到里面的事情禀报上去。 有使臣队伍不愿意住驿馆这么大的事情,他可以编排,把所有问题都推到别人的身上,但不能不把事情禀报给上官。 禀报了,那是别人的问题,要是不禀报就成了自己这个主事没有尽责。 在这件事情上他有合理的借口,以虎字旗在南京城被厌恶的程度,他相信不会有人因此怪罪他,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等将来大明与大清结盟,这支虎字旗使臣队伍能不能活着离开南京城,在他看来都两说着。 “抚台,这个驿馆的人是在故意找事!”走出驿馆大门后,随行的杨家晨脸色十分难看的说道。 出使大明的使节队伍中除了洪承畴这位正使,还有一位副使,杨家晨便是这支使臣队伍中协助洪承畴的副使。 闻言的洪承畴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驿馆大门,嘴里说道:“看来大明的朝堂上有大人物不希望和谈,在南京的这段日子咱们要小心了,对方肯定还会再出招,逼迫咱们离开南京城,甚至有可能暗下黑手。” “还真敢杀咱们!”杨家晨眼睛瞪了起来,他道,“动了咱们,他们就不怕引来咱们的大军,让他们连偏居一隅的机会都没有。” 洪承畴说道:“咱们来之前,大明已经准备和大清结盟对付咱们虎字旗了,你觉得他们还会怕虎字旗对大明出兵吗?” 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副使,他在心里羡慕对方。 虽然自己的这位副使不是灵丘出身,却是草原上最早倒向虎字旗的汉商。 对方更是随着虎字旗一路走来,从讲武堂一出来就做了县丞,不到一年又调任做了一地县长。 这次随他出使大明,回去后对方肯定还会升官,去更重要的地方任职。 “该死的,咱们明明放过了他们,偏偏还要跟那些狗鞑子勾结到一起,难道他们忘记了那些遭受狗鞑子迫害的辽东百姓了吗!”杨家晨恨恨地说。 虽然他出身草原,可虎字旗内部的塘报上经常会出现一些奴贼在辽东的所作所为,尤其是那些迫害汉民百姓的事情,更是被整理成册,作为史记流传给后人知晓。 第两千九百七十五章 找回来的周少卿 对于奴贼在辽东犯下的恶事,虎字旗不管是军中还是地方上,都对其恨得牙根痒痒。 杨家晨从小在草原上长大,可他也是汉人。 奴贼所做的事情,让他感同身受。 尤其听说大明这样一个汉人国度选择与杀害了无数汉人的刽子手合作,这让他对大明恨其不争,也对大明的当权者失望透顶。 “大明不肯做的事情,咱们来做。”洪承畴抬手在杨家晨的肩膀上拍了拍,旋即说道,“走吧,先去找个地方落脚。” 随行这么多人,一般的客栈根本容纳不下,想要找到一个可以容纳这么多人的住处并不容易。 就在他们离开不久,原本应该离开的周少卿从一个不显眼的拐角处走了出来。 本来他准备回去复命,又担心住在驿馆的大清使臣与刚到的虎字旗使臣闹起来,准备留下来多等了一会儿,等确认没事后再回去复命。 可这一等,便等到了虎字旗的使节队伍从驿馆离开。 见到这一幕的周少卿脸色顿时黑似锅底。 自己顶着骂名的风险把使节队伍送到驿馆,却被驿馆的人就这么给赶了出来,可见驿馆这里的主事完全没有把他这个鸿胪寺少卿当回事。 他也不回鸿胪寺了,直接大步流星的走向驿馆。 一进驿馆的大门,就见到两个驿馆里做事的杂役。 他黑着一张脸问向这两个杂役,道:“你们主事呢?把他给本官找来!” 对于这位刚离开驿馆的鸿胪寺少卿,两名杂役都认识。 一听这位大人要找驿馆主事,再看其铁青的脸色,明显是要出事,两个杂役都不敢留下,同时转身快步跑回去找驿馆主事。 让周少卿自己进去找驿馆的主事都要找一会儿,这对于在驿馆中当差的杂役来说,只找人打听了一下,便径直奔向大清使臣居住的院子。 “范大使尽管放心,有本官在虎贼的那些人就别想住进来。”驿馆主事赶走洪承畴一行人后,便来到范文程这里表功。 而范文程听到后,嘴角朝上勾了起来,嘴里担心的问道:“这么做不会为顾主事带来麻烦吧!要是因此让顾主事吃了挂落,在下将会寝食难安。” “不妨事,要是把其他人赶出驿馆,本官或许会麻烦一点,但这个虎贼不一样,现在满大街都是骂这个虎贼的,就算本官把他们赶出去,也不会有人为他们出头。”驿馆主事一脸不以为然。 “那就好,只要不使顾主事难做,在下就放心了。”说着,范文程朝一旁的手下招了招手,吩咐道,“去准备二十两银子给顾主事包上。” 很快两块二十两的银锭被送了过来。 “范大使这也太客气了,本官就是说几句公道话,没想到范大使还这么客气。”驿馆主事十分客气,但手上动作却不慢,直接把银子抓到了自己手中。 见对方收下银子,范文程笑着说道:“大清对于为自己做事的人从来都十分大方,顾主事放心收着,不必推辞。” “那本官就不跟范大使客气了。”驿馆主事满面笑容的把银子揣进了袖口中。 二十两银子对他一个驿馆主事来说已经不少了,而且只是做了一点小事在他看来的小事。 就在这时候,两名驿馆的杂役一前一后跑了过来。 “主事,主事。”一边跑,杂役一边嘴里喊着。 范文程注意到,便对一旁的驿馆主事说道:“顾主事,好像是找你的。” 驿馆主事回身看到快要跑到跟前的两个杂役,脸色很是不好,他道:“让范大使见笑了,下面的人一点规矩没有。” “无妨,无妨。”范文程大度的摆了摆手,旋即说道,“这两个人这么急着找过来,或许是有什么急事找顾主事你。” 驿馆主事也猜到了这一点,客气的对范文程说道:“范大使稍等片刻,容本官去问问什么事。” 说完,快步朝跑来的两个杂役走去。 两名杂役进了院子便见到与范文程在一起的驿馆主事,立刻朝着他们跑了过来。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谁允许你们私自闯进使臣的院子,连规矩都忘了吗!”驿馆主事到了两个杂役的跟前,立即出言呵斥。 其中一名杂役气喘吁吁的说道:“主事,那位周大人来了!” “哪位周大人?”驿馆主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又问了一遍。 杂役说道:“就是鸿胪寺的那位少卿周大人。” “他怎么来了,不是已经走了么!”驿馆主事眉头一皱,周少卿的到来出乎了他的意料。 另一名杂役小心翼翼的说道:“人就在驿馆大门那里等着,点了名要找您,主事您看是不是去见一下?” “有没有说什么事情?”驿馆主事问道。 两名杂役摇了摇头,其中一人小心的说道:“那位周大人看上去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其他的小的们也不清楚了。” “生气?”驿馆主事眉头皱了起来,自语道,“莫非是虎贼的事情被他知道了,可那也不至于呀!那么多人都厌恶虎贼的人,把虎贼赶出驿馆对方应该高兴才对。” 不过,对方是鸿胪寺的少卿,比他一个不入流的杂官大多了,不敢让对方多等。 和范文程告退一声,便带着两名杂役奔向周少卿那里。 等他赶到的时候,周少卿仍然等在驿馆大门里侧。 “下官见过周少卿。”驿馆主事几步小跑到周少卿的跟前行礼。 周少卿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用手指着他,怒斥道:“好啊,真是好啊!本官将使臣队伍带到了驿馆,刚交给你,便被你赶出了驿馆,你这个主事当的还真好,真是让本官大开眼界。” “下官冤枉啊!”驿馆主事见周少卿真的是为虎字旗使臣的事情而来,当即便出言为自己喊冤。 闻言的周少卿眼帘一挑,冷笑道:“怎么?你觉得本官冤枉你了!” “下官不敢,下官是说是被虎贼给冤枉了。”驿馆主事为自己辩解道,“并非下官把他们赶出驿馆,实在是他们自己不愿意住在驿馆,主动离开的,驿馆内的人都能为下官证明。” 第两千九百七十六章 周少卿能在没有多少背景的情况下,从一个三甲出身的进士成为鸿胪寺少卿,又怎会是一个糊涂官。 驿馆主事的话,在他看来完全就是在狡辩,简直不把他这个鸿胪寺少卿放在眼里。 这让他越发愤怒。 “你给本官闭嘴。”周少卿叱骂道,“你觉得本官是愚的吗?还是认为虎字旗的人来到驿馆就是为了羞辱你几句再行离开!” 驿馆主事当然不能承认是自己的缘故,便再次解释道:“下官也不清楚,或许真如周少卿所说。” 话音一出,周少卿的鼻子差点被气歪了。 “你就准备用这个借口搪塞本官吗?”周少卿阴沉着面容盯着眼前的驿馆主事。 驿馆主事稍稍低了低头,不敢与周少卿对视,只是嘴里说道:“下官所言全是事实,周少卿若是不信,可以问驿馆的其他人。” 旁边的两个驿馆杂役听到这话后,偷偷往后退了两步。 周少卿一脸冷笑的看着面前的驿馆主事,他怎么可能去找驿馆的人问这些,直接对其命令道:“本官不管你有什么借口,人是怎么离开的,本官命你怎么把人请回来,如果人请不回来,你这个主事也别做了。” 说完,他转身便走。 对于这个驿馆主事他已不想再多说什么了,不过这次的事情他记下了,不打算轻易放过此人。 驿馆的大门就在一旁,周少卿几步便从驿馆走了出去。 “下官恭送周少卿。”驿馆主事嘴里说着,同时直起身子,目送周少卿离开。 周少卿的背影很快从驿馆的大门外消失。 一旁的那两名驿馆杂役纷纷松了一口气。 鸿胪寺的少卿对他们来说是大老爷,在其面前压力太大了,喘气都不敢用力。 驿馆主事回过身,见两个杂役还在,忍不住骂道:“你们两个还站在这里干什么,滚去后院干活去。” 要不是这两个杂役把他找过来,他也不会挨了那个周少卿一顿训斥。 “主事,不,不去把人请回来吗?”其中一名杂役有些结巴的问道。 闻言的驿馆主事眉头动抖了抖,嘴里道:“你们想请谁?” “那支使节队伍刚离开不久,现在去找,或许晚饭前能够找回来。”杂役嘴里说道。 驿馆主事脸一沉,斥道:“找什么找,还使节队伍,就是一群上不得天面的贼寇,以为来到了南都就成了使臣了,做了贼就一辈子都是贼。” “那不找了?”杂役迟疑的问。 驿馆主事喝骂道:“是本官的话让你听不明白,还是本官没有说清楚,都滚回去干活去,驿馆里只有大清的使臣,没有什么狗屁虎字旗使臣。” 南京城中到处都是骂虎字旗的,他到现在都觉得自己是在做一件有功于大明的事情。 若是只有一些骂声,他也未必一见面就把虎字旗的使臣赶走。 而是背后有大人物让他这么做,所以哪怕得罪了鸿胪寺的一个少卿他也不在乎,只要有那位大人物在,他以后少不了会飞黄腾达。 杂役在听到驿馆主事的话后,便知道该怎么做了,自然不会自找没趣的去大街上请使臣队伍回来。 县官不如现管,那位周少卿的话自然没有驿馆主事的话在他们这里好使。 两名杂役跑回了后院,驿馆主事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曲调,朝自己在驿馆内的签押房走去。 另一边,洪承畴带着上百人的队伍走在大街上异常的显眼,尤其护卫身上和手中的兵甲,吸引了不少人注意。 若非城中的守军知道他们是今日刚到的使节队伍,早就出动大军来找这支使节队伍的麻烦。 应天府衙门派来了衙门里的差役跟在使节队伍附近盯梢,担心洪承畴他们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普通的客栈根本容纳不了洪承畴他们这么多人。 洪承畴干脆找到牙行租了一个院子,随行的护卫也可以用来充当院子里的守卫。 不过,能容纳上百人生活的院子自然不小,租金就花了不少。 “真他娘的憋屈!”一屁股坐在房中座椅上的杨家晨嘴里骂道。 “这就受不了了?” 洪承畴笑呵呵的看着杨家晨。 杨家晨道:“咱们是出使大明的使臣,大明的官员却连个住处都不给咱们安排,咱们反倒要自己租房子住,还要负责自己的吃喝,洪抚台你曾经在大明做过官,莫非大明一直都是这样?” “自然不是。”洪承畴微微一摇头,旋即说道,“奴酋派来的那个范文程就住在城中的驿馆里。” 听到这话的杨家晨更气了,嘴里骂道:“大明那些狗官,居然去舔狗鞑子的腚沟子,咱们还要他娘的跟大明的这些狗官和谈,想想就一肚子火。” “不是已经和你说过了,有人不希望咱们与大清和谈,人家这么做,就是在针对咱们,最好咱们逼离南京。”洪承畴解释道。 杨家晨怒哼哼的说道:“要不是带了任务,真不愿意和大明的那些狗官和谈,真以为谁求着他们和谈一样。” “暂且忍忍,大明有不希望和谈的人,自然也有希望和谈的人,相信用不了多久,希望和谈的人就会解决咱们现下的问题。”洪承畴宽慰道。 杨家晨抓起桌上的一个茶壶,壶嘴对着嘴喝了一大口,用来压心中的火气。 见到这一幕的洪承畴在心里笑了笑。 对方还是年轻,火气比较大。 而他作为这一次出使大明的正使,哪怕对明国这些官员的所作所为不满,却也没有显露于形。 这一次来南京是带着使命来的。 不能因为受了一些气,便罔顾大局。 所以就算是被明国官员明里暗里针对,他也能忍受住,只要把事情办成,等于为虎字旗立下了功劳,这才是他看重的东西。 而洪承畴他们一进城,除了百姓关注外,南京城中的不少大员也关注着他们这支使臣队伍。 不少人都派出了自家的家丁仆役暗中盯着,洪承畴等人在驿馆的事情自然很快被传回了这些官员的耳中。 第两千九百七十七章 钱谦益的府上。 书房中的钱谦益正伏案在书桌上练字。 一个又一个黑金一样墨迹刷在白雪一样的宣纸上,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跃然纸上。 刺啦! 放下笔的钱谦益拿开镇纸,抓起刚刚写完字的宣纸从中间一撕。 “老师,你要是不要这幅墨宝可以给学生呀!就这么撕了多浪费呀!”瞿式耜一脸心疼的看着被揉成一团的宣纸。 钱谦益朝他一摇头,嘴里说道:“心不静,字就少了韵味。” “老师你是在想虎字旗使臣的事情?”瞿式耜犹豫着问道。 又铺好一张宣纸的钱谦益抬头看着他,问道:“你说一个驿馆的小小主事,他有多大的胆子,居然敢把使臣队伍赶出去,起田,你觉得这背后是谁在发力?” “啊,不是老师您吗?”瞿式耜茫然的望着钱谦益。 听到这话的钱谦益开口说道:“恐怕现在很多人都认为是本阁老暗中授意的那个驿馆主事,但这件事情并非是本阁老授意,虽然本阁老在支持北伐迎回太上皇,但对于能够与虎字旗暂时和谈,本阁老也是支持的。” “真不是老师您呀!”瞿式耜瞪大了眼睛。 初听到驿馆主事赶走虎字旗使臣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自己的老师发力了,毕竟他的老师是第一个公然在朝堂上提出北伐的人。 “你是为师的学生,为师没必要在这件事情上欺瞒你,关于使臣被赶出驿馆的事情,并非为师所为。”钱谦益为自己辩解道。 瞿式耜眉头皱了起来。 当然,他并非是怀疑自己的老师在说谎,而是在想是谁指使驿馆主事这么做,重要的是,还把自己老师给兜了进去,恐怕这会儿不少人都误会是自己老师的手笔。 就在这时,钱府管家从外面走了进来。 来到钱谦益面前躬身一行礼,他道:“老爷,高侍郎来了。” “这个时候他怎么过来了。”钱谦益自语的一句,旋即对管家说道,“把人请进来吧!” 管家退了出去。 时间不长,高弘图从屋外大步走了进来。 “阁老,你糊涂呀!” 一进屋,他见到钱谦益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说对方糊涂。 “子狱这话是何意?”钱谦益眉头皱了起来。 高弘图说道:“都到了这个时候,阁老你就别瞒着了,驿馆的事情难道不是阁老你让人做的?” “确实不是本阁所为。”钱谦益道。 这时候一旁的瞿式耜开口说道:“高侍郎,驿馆的事情确实并非老师所为,这里应该是有其他人在浑水摸鱼。” “真的不是阁老所为?”高弘图提高了一点语调又问了一遍,但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相信。 一朝首辅,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说谎。 钱谦益摇了摇头。 此时他心中也十分窝火,别人做的事情帽子却扣在了自己的头上。 “既然不是阁老您,那能是谁呀!”高弘图面露思索之色。 看不得虎字旗好的朝中官员有不少,但真的出手去针对虎字旗使臣的官员恐怕不多。 很多人就算是再不爽,可念在虎字旗能够拿下大明的半壁江山,正是兵锋强劲之时,也要给虎字旗几分面子。 而且让人把虎字旗使节队伍赶出驿馆,在他看来完全是不入流的手段,虽然能够恶心虎字旗的使臣,却也让人觉得大明小家子气。 “不好说,毕竟朝中不喜虎字旗的人很多。”瞿式耜说道,“其中以史宪之那些人为最。” 高弘图一摇头,说道:“以史宪之的为人,他不会做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嗯,子狱和本阁想的一样,史宪之他们不会在驿馆的事情上针对虎字旗的使臣,就算是要对付虎字旗的使臣,也只会从正面出手,在朝堂上拒绝与虎字旗和谈。”钱谦益说道。 史可法的为人他们全都了解,一提史可法,立刻便被否定。 “那能是谁呀!朝中那么多不喜欢虎字旗的官员,想要把人找出来恐怕大海捞针。”瞿式耜手指托着自己下巴说道。 钱谦益也面露沉思起来。 事情不大,可要是找不出来背后之人,等于他替旁人背了锅,哪怕事情不大,可这口气他咽不下去。 高弘图看了看瞿式耜,又看了看钱谦益,嘴里说道:“下官倒是有一个猜测,只是觉得有些不太可能!” “高侍郎猜到是谁了?”钱谦益炯炯目光看着高弘图。 “到底是谁,子狱兄就不要藏着掖着了,这可是事关老师清誉的大事。”边上的瞿式耜问道。 高弘图咬了咬下嘴唇,他道:“只是下官的猜测,不一定对,毕竟那位贵为辅政大臣,不应该做这种不入流的事情,太过有失身份了。” “和辅政大臣有关!”钱谦益眉头皱了起来。 心中想着几位辅政大臣中间,哪一位可能性最大。 “高侍郎说的那个人不会是杨公公吧!”瞿式耜开口问道。 高弘图没有说话。 “还真的是他呀!”瞿式耜自然明白高弘图的意思,旋即说道,“他一个辅政大臣做这样的事情,脑子是不是也太……”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自然不是什么好话。 “或许真有可能是他做的。”钱谦益这时候说了一句。 高弘图犹豫着说道:“这也只是下官的猜测,并没有证据。” “证据很简单,从始至终最希望北伐迎回太上皇的人就是这位杨公公,而且此人身体有缺,这样的人凡事喜欢眦睚必报,真要做出让驿馆下虎字旗使臣面子的事情也不足为奇。”钱谦益解释道。 高弘图说道:“要真是这位杨公公所为,虎字旗派来的使臣这一次恐怕要无功而返了,和谈是不可能了。” 连辅政大臣都拒绝和谈,在他看来和谈自然没什么希望。 “不,这一次与虎字旗和谈的成功机会很大,不然这位杨公公也不会在这种小事情上针对虎字旗的使臣,就是因为他没有足够把握让和谈失败。”钱谦益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说道。 第两千九百七十八章 钱谦益的迟疑不定 ps:感谢书友的打赏。 “阁老,可是朝中有什么消息?”高弘图眼睛放光的看着钱谦益。 朝中的事情都是先经由几位辅政大臣的手,如今钱谦益已经是辅政大臣,或许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瞿式耜的目光也看向了钱谦益。 钱谦益面向两个人,开口说道:“支持北伐迎回太上皇的人是杨公公,但其他几位辅政大臣并不愿意北伐与虎字旗动刀兵,只是碍于北伐的呼声太高,不得不同意北伐,就是本阁也不希望大明在这种时候进行北伐。” “辅政大臣中有人想借虎字旗这次和谈止住北伐。”高弘图很快反应了过来。 钱谦益点了点头,说道:“虎字旗的使臣能够来南京,便是因为魏国公他们的允许,杨公公虽然不愿意,却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毕竟勋贵那边那边占了辅政大臣三个席位,杨公公只有一个人,在辅政大臣中间并不占优势。” “这是要打擂台呀!”高弘图说道。 钱谦益走到一旁的主位前坐了下来,伸手拿起桌上的茶碗,嘴里说道:“虎字旗派使臣来和谈,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却也给了魏国公他们一个不动兵戈的借口,接下来朝上肯定会为是与大清结盟,还是与虎字旗和谈开始争论,起田你还好,毕竟只是应天府府丞,朝中的争论暂时烧不到你的身上。” 说着,他看了一眼瞿式耜。 钱谦益又继续道:“不过你也不要大意,朝堂上的争论没有出一个结果之前,难保不会有人暗中打其他主意,你这个应天府丞要保证南京城内不能乱,尤其是两方的使臣,绝不能出事。” “学生记下了。”瞿式耜点了点头。 没办法,他品级确实低了一些,暂时还无法直接参与朝堂上的事情,不过,只要他的老师还是辅政大臣和内阁首辅,下一步就算不能进六部做个侍郎,做个寺卿总没有什么问题。 “阁老准备在朝中支持哪一方?”高弘图出言问道。 闻言的钱谦益犹豫了一下,他道:“虽然本阁不愿意现在就对虎字旗动刀兵,但要说支持哪一方,本阁暂时还未想好。” “阁老是不想得罪杨公公?”高弘图想到钱谦益能够成为辅政大臣背后出力的人就是那位杨公公。 钱谦益轻叹了口气。 在和谈的事情上,他心中更愿意魏国公等人站到一处,但不想与杨公公的意见相左,背负一个背信弃义的骂名。 对于名声他十分看重,不希望为此受损。 “老师总要有个选择,不能一直摇摆不定。”瞿式耜提醒钱谦益。 墙头草在他看来做事要不得。 高弘图说道:“史宪之他们那些人肯定不会支持与虎字旗和谈,若是阁老也支持与大清结盟,杨公公就算在辅政大臣中不占优势,但在朝中却能获得大多数人的支持。” “马瑶草本就是杨公公扶植起来的人,再有本阁和史宪之的支持,除了那些武将外,朝中支持魏国公他们的人确实没剩下多少。”钱谦益眉头紧锁起来。 南逃之后的大明,仍然维持了朝争的局面。 马瑶草因为以杨公公马首是瞻,落得一个阉党之名,当年魏忠贤留下的那些齐党浙党,也都加入了马瑶草这一方。 剩下的一方仍旧是以东林党留下的人员为主。 不管是钱谦益还是史可法,都是东林党出身,自然大部分东林党人士都跟随在他们的周围。 还剩下少部分官员,不是被赶出朝堂去了地方任职,便是没有什么权力,只是顶着乌纱帽的闲官。 至于魏国公等人,与文官这边不远不近,更多的是拉拢大明的那些武勋和武官。 看似是三足鼎立,话语权最弱的却是魏国公等武勋。 马瑶草虽成为了阉党,但也是文官,在某些事情上与东林党的利益却十分一致,若非辅政大臣中三位都是武勋中的国公,武将好歹得到了一些重视。 不过,朝堂上的话语权仍然把持在文官的手中。 高弘图面向钱谦益说道:“阁老若是支持和谈,魏国公在朝中便可以用和谈与杨公公分庭抗争。” “不可。”瞿式耜出言道,“和谈对大明虽然有好处,但老师绝不能与魏国公他们站到一起,那样不仅有损老师的名声,也会让一些人倒向史宪之他们。” 同为继承东林党遗产,钱谦益因为资格老,又是内阁首辅,掌握了东林党最大的资源,史可法虽然是个小辈,但因其师是左光斗的关系,也有一些东林党人愿意与史可法站到一处。 对外,大家都是东林党,但对内,却是两相厌厌,谁看谁都不顺眼,若不是都察院有陈于廷在上面压着,或许弹劾钱谦益一派的奏本早就堆满了司礼监。 高弘图看向瞿式耜,说道:“我与阁老一样,也是不希望大明与虎字旗开战,兵部侍郎,我比你了解的要多,目前大明根本没有一支可与虎字旗交战的兵马,一旦现在开战,大明恐怕无法阻挡虎字旗大军过江,更不要说反攻回去收复失地了。” “这怎么可能,我大明地大物博,幅员辽阔,物产丰富,虽说在北方战事上失利,可那是因为不仅要与清军作战,还要应对内部叛乱的虎字旗,不然也不会进退失据不得不让出了北方几省。”瞿式耜言辞激烈的说道。 对于虎字旗能够攻占大明的京城,在他看来完全是捡了一个便宜。 高弘图摇了摇头,说道:“起田兄你这些年一直都在江南,很多事情也都是道听途说,并非亲眼所见,所以不清楚虎字旗兵锋之利,若虎字旗之兵真的不够强,清军也不会在其手中接连吃亏,不得不南下来与大明结盟。” “这!”瞿式耜语气一噎。 虽然他不愿意承认虎字旗军力上的强大,但虎字旗确实几次大败清军,哪怕范文程找了很多借口辩解,但也改变不了清军在虎字旗面前战败的事实。 第两千九百七十九章 想要作壁上观的钱谦益 高弘图见瞿式耜无话可说。 转而,便再次看向钱谦益,他道:“阁老,下官之所以希望阁老能够支持和谈,是因为大明需要时间练出一支强军,将来好能够有实力北上,没有自己的强军,将来如何能够与清军在战场上争锋。” “子狱你以前不是支持与大清结盟,这一次怎么又想与虎字旗和谈了?”钱谦益问向高弘图。 高弘图说道:“下官支持与大清结盟,那是因为大明没有选择,不与大清结盟,仅靠大明自己,无法抵御随时有可能南下的虎字旗大军,现在有了选择,可以为大明争取更多的时间整饬军备,这对大明来说极为重要。” “真有这么严重,需要到整饬军备的程度。”钱谦益眉头皱了起来。 军队掌握在武将的手里,作为内阁首辅,他不希望明军中出现一支太过强大的军队,因为军队太过强大,朝廷兵部便不好控制,会让武将们脱离掌控。 高弘图道:“必须这么做,除非大明想要一直偏安一隅,放弃北方的几省之地,可就算大明不出兵北上,虎字旗也不可能一直不出兵南下,没有人会放弃一统天下的机会。” 钱谦益眉头紧锁了起来。 虎字旗大军如果南下,他确实有些担心。 在他心里,如果一直保持这样的局面最好,北方交给虎字旗,让虎字旗去和清军拼命,大明留在南方作壁上观。 “练兵可以,重要的是兵马掌握在谁的手里!”瞿式耜说道。 高弘图说道:“要练兵,新军自然要由兵部直接掌握,但新军主将的人选也至关重要,需要一个合适的人才行。” 两个人一言一语谈论起了新军的问题。 这时候钱谦益开口说道:“新军的事情不是兵部能够决定的,需要几位辅政大臣都同意才行,眼下当务之急是确定大明与虎字旗之间是和还是战。” 和谈成功,自然就不用动刀兵了,选择与大清结盟,等于选择了与虎字旗开战。 “下官希望能够和谈。”高弘图说道,“眼下能够威胁到大明的只有虎字旗,只要与虎字旗和谈,便可以为大明争取到更多的时间,这对目前的大明最为有利。” 瞿式耜开口说道:“老师要是支持和谈的话,这有损老师的名声,弄不好还会令更多人倒向史宪之那边。” 高弘图张了张嘴,最后叹了口气。 和谈对大明有利,甚至对钱谦益这位内阁首辅同样有利,但钱谦益又是在朝堂上公开宣称要北伐迎回太上皇的人。 这个时候突然选择和谈,会让钱谦益在其他人眼中变成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这对于重视名声的东林党人伤害极大。 会让一些原本支持钱谦益的东林党人选择投向史可法。 “目前虎字旗的人刚到南都,是否能够顺利和谈暂且不好说,先看看情况再决定,魏国公等人和杨公公还有的争呢。”钱谦益决定在和谈的事情上不去主动。 他看哪一边成功的机会大,再决定倒向哪一边,甚至可以在和谈成功后依旧大肆反对和谈,如此一来不仅不会名声受损,还有可能因此名望大涨。 高弘图这一次不再劝。 和谈固然有可能令大明有机会练新军,但钱谦益在位对他的帮助才会最大,将来能够入阁还要靠钱谦益出力。 要是钱谦益倒了,他想要进内阁还不知道需要等多少年,甚至这辈子在没有进入内阁的机会。 魏国公府。 魏国公把南京城内的一众勋爵都请了过来。 其中三位辅政大臣的座位摆放在了最上首。 三位国公还没有到,但其他的侯爵和伯爵已经坐满了屋中除了三位国公座位外的其他座位。 “来一根。”抚宁侯给身边的临淮侯递过去一根卷烟。 临淮侯接过卷烟拿到鼻子下面闻了闻,嘴里道:“从北边送来的?” “卷烟只有北方送来的好抽,我的那个作坊里弄得卷烟怎么抽味儿都不正,也不知道虎贼是怎么弄出来的卷烟,弄得我工坊里制出来的卷烟都卖不出去。”抚宁侯嘴里说道,手上为临淮侯点了烟。 临淮侯深吸了一口,嘴里缓缓吐出烟气,说道:“你那个工坊要是憋那么死要钱,少赚一些银子,保证制造出来的卷烟不比虎贼的差多少。” “不赚银子的买卖谁干呀!”抚宁侯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 不远处的宁阳侯笑着对临淮侯说道:“你就别担心抚宁侯家里的卷烟卖不出去了,只要抚宁侯一下令,虎贼的卷烟就别想进南京城,到时候那些想抽烟的人只能抽抚宁侯家中工坊制作的卷烟,银子照样哗哗的往口袋里装。” “哈哈,宁阳侯这话说的,弄得我这个南京守备好像把城中守军都当成了自家私兵使了。”抚宁侯笑了一声,同时递过去一根卷烟。 宁阳侯朝他摆了摆手,拒绝了卷烟,掏出了自己的烟袋锅,嘴里说道:“我习惯用这个,抽不惯卷的烟。” 说着,他从荷包里捻出一点烟丝塞进烟袋锅里。 几个人连说带笑,不大一会儿屋中烟雾缭绕仙气飘飘。 这些人都是南京城的勋爵,家中不缺产业,自然也不缺银子花,家中几代人都是吃喝玩乐过一辈子,继承爵位后的他们也是如此生活。 秦淮河他们是常客,烟酒女人早就已经不离身。 “嚯,这是要把本国公的房子给烧了么!” 随着话音落下,魏国公和成国公,定国公三个人从屋外走了进来。 屋中的人纷纷起身相迎。 魏国公走到上首最中间的空座位前坐了下来,而另外两个国公居其左右而坐。 “把窗户开开,放放味儿。”魏国公指使家中的下人去开门窗。 其他人见状,便把手中的烟都给掐了。 “国公,您把大家伙都找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说呀!”抚宁侯看向魏国公说道。 屋中其他人这时候也都看向了魏国公。 南都的勋爵一直以来都是以魏国公府为首,哪怕各家之间有什么摩擦,也从没有改变魏国公府为主的事情。 第两千九百八十章 魏国公相邀勋爵议和谈 “是啊国公,这么急着把大家都找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宁阳侯问向魏国公。 魏国公虚压了一下双手,待屋中安静后,他道:“虎字旗派使臣来到大明的事情各位都听说了吧!” “这事大家早就知道了。”抚宁侯回了一句,同时不忘看向周围的其他人。 “对,听说了。” “对,对,对,大家都听说了。” 屋中的其他人纷纷点头应道。 魏国公目光在眼前众人身上扫视了一圈,嘴里说道:“我和定国公,成国公决定支持这次与虎字旗的和谈,你们大家是什么想法?有不同意见也可以说出来。” 话一出口,屋中的这些侯伯们表情各异。 有人已经提前猜到了,但也有人明显刚知道,正一脸惊诧的看着上座的几位国公。 等了一会儿,见没有人开口反对,魏国公说道:“既然都不反对,那么我希望接下来咱们这些勋爵结成一股劲,促成大明与虎字旗的和谈。” “等等。”抚宁侯突然开口,“国公,我有一事不明,还请国公为我解惑?” “你说。” “最近朝中一直都嚷嚷着北伐迎回太上皇,还要与大清结盟,怎么突然就要选择与虎字旗和谈了,难道不北伐了,太上皇也不迎回来了吗?” 话音一出,其他人纷纷点头说是。 他们这些勋爵虽然不怎么管事,但朝中这么变来变去,同样会影响到他们以后是否能继续维持现在这样的安稳日子。 “我来说吧!”成国公这时开口。 抚宁侯道:“那我们就听成国公给大家一个解释。” 屋中所有人的目光又看向了坐在魏国公手边的成国公。 咳咳! 成国公故意咳嗽了两声。 他喜欢这种被人注视的感觉,在京城的时候,哪怕他贵为国公,头上也有英国公压上一头,哪像现在,他不仅是国公,更是朝中的辅政大臣。 当所有人都看向他后,他这才开口说道:“北伐是肯定要去做,但也要看时机,眼下的大明经不起任何波折,这个时候北伐,不仅救不回太上皇,还有可能现在的一切都搭进去,所以在我与其他两位国公商议后决定,暂缓北伐,用和谈的借口,连迷惑虎字旗,为大明争夺更多准备时间,也为将来北伐做好充足的准备。” 下面的侯伯等勋爵互相小声交谈起来。 不过,这些人很快分成了两派。 一派是南都留守的勋爵,另一派是永乐迁都后跟随北上的勋爵。 留守南都的勋爵自然不希望北伐,因为北伐成功对他们也没有太大好处,反而还要出人出力承担风险。 可那些从京城逃到南都的勋爵就不一样了,他们祖辈基业都在北方,如今北方落入虎字旗手中,他们丢了自家的家业,来到南都讨生活,虽然比普通百姓要强的多,但远无法再过上曾经那种富贵的日子。 自然想要北伐夺回家族丢掉的一切。 到后面,北方出身的勋爵与南京本地的勋爵甚至争吵了起来。 这种争吵很快结束。 和南京本地的勋爵比起来,北方的勋爵人数不占优势,不仅如此,就连底气也远不如南京这边的勋爵。 甚至一些北方的勋爵要依靠南京本地的勋爵才能让家族的日子好过一些。 底气上的不足,也使北方出身的勋爵不得不偃旗息鼓,转去求助几位辅政的国公。 “都安静。”成国公呵斥了一声,转而看向那几个随他一块来到南京的北方勋爵,他道,“你们嚷嚷着要北伐,可你们想过没有,北伐一定能够成功吗?虎字旗要是那么好对付,你们还会躲到南都这里吗?” 随着他的反问,有北方的勋爵把头低了下来。 虎字旗大军闯进京城的那一天,对他们来说是一辈子难以忘记的日子,尤其是后面灰溜溜离开京城的耻辱,更是永远无法忘怀。 “怎么都不说话了,说话呀!”成国公厉声喝问。 南京的这些勋贵老神在在的看着那几个北方来的勋爵,眸子里充满了戏谑的眼神。 他们对于这些北方过来的勋爵并不喜欢,这些人来到了南京,在他们看来是侵占了他们这些南京勋爵的利益。 至于多少代以前那点祖辈的交情,远没有现在的家族利益重要。 “不是还有大清吗?大清愿意与大明结盟一起对付虎字旗。”一名北方勋爵开口说道。 成国公目光盯向说话的那人,他道:“你口中的大清真要有本事对付虎字旗,也不会派人到这里寻求与大明结盟。” “集两家之力,未必没有机会。”那名北方勋爵声音不大的说。 “你敢不敢再大点声说。”成国公抬手指向对方,旋即说道,“连说话的底气都没有,恐怕你自己都不觉得大清与大明结盟就一定能对付虎字旗。” 那名北方勋爵这一回不言语了。 他就算说大明与大清结盟能够对付的了虎字旗,成国公那里也不会相信,因为就连他自己也不怎么相信。 亲眼见识过,才清楚虎字旗大军的强大。 成国公见没有人说话,便开口问道:“还有人反对与虎字旗和谈吗?” 几个北方的勋爵都不再说话。 哪怕心中还惦记着回北方,也知道胳膊拗不过大腿。 “既然都不反对,那么接下来我希望大家能够劲往一处使,促成大明与虎字旗的和谈成功。”成国公高声说道。 这时候,抚宁侯开口说道:“朝中不愿看到大明与虎字旗和谈的人可不少,杨公公和内阁首辅都是支持北伐的人,他们不会愿意看到大明与虎字旗和谈,有这两个人在,文官那边恐怕大部分人都会选择与大清结盟。” “不用担心,有我们三个辅政大臣在,他们两个翻不了多少的浪出来。”成国公大包大揽的说。 五位辅政大臣里面他们勋贵占了三个,这是他心中的底气。 抚宁侯道:“还是应当小心,那些大头巾惯会操弄大义,只凭咱们这些勋爵人家,怕是在朝上说不过那些大头巾。” 第两千九百八十一章 统一勋爵的思想 文官的嘴,武将的腿。 自土木堡之后,他们这些勋爵手中的军权一点点转让到了兵部,所以一直以来都被文官压上一头。 几位辅政大臣中勋爵占了一多半,可在朝中的话语权上依然不如那些文官,尤其是操弄民意上,十个伯爷也比不上一个大头巾。 “要是能拉拢到钱受之就好了。”宁阳侯突然说了一句。 抚宁侯看向他,说道:“最先在大殿上提出北伐迎回太上皇的人就是他,他又怎么可能支持与虎字旗和谈,不可能。” 他一摆手,根本不相信钱谦益会站出来帮他们。 哪怕到现在那些大头巾也在明里暗里的打压勋爵,害怕他们这些勋爵重新执掌武事的大权。 “史宪之怎么样?”临淮侯又提出了一个人选。 抚宁侯再次摇头,说道:“史宪之恨虎字旗这样的贼寇胜过清军,怎么可能会帮咱们去支持与虎字旗和谈,他肯定指望不上。” “那马瑶草就更不可能了,他是杨公公的人,而杨公公也是支持北伐迎回太上皇的人之一。”临淮侯又道。 一众武勋算来算去,朝中支持他们的文官太少了。 哪怕有不少武将都投靠了他们这些勋爵,或者说主要投靠了勋爵中的三位辅政大臣,可这些武将要么就不在南京,要么就没资格参与朝政。 连朝会都没资格参与,就更不可能在朝堂上为和谈张目了。 “想要顺利让大明与虎字旗和谈,肯定要通过朝会,现在满朝的大头巾都是别人的人,想要通过朝会推进与虎字旗的和谈恐怕很难。”抚宁侯看着三位国公说道。 一旁的宁阳侯也道:“现在到处都是宣扬要北伐的消息,突然与虎字旗和谈,不北伐了,难保不会引起民众的不满,毕竟这些事情的背后都是那些大头巾在推动。” 两个人一人一言,都是不看好与虎字旗和谈。 成国公脸色变得难看。 明面上没有人公然反对与虎字旗和谈,但言语之中都是泄气之言,不看好和谈之事。 “依抚宁侯的意思,你是支持和谈?还是支持大清结盟?”魏国公开口问向说话最多的宁远侯。 抚宁侯道:“依我的意思,和谈不和谈不重要,与不与大清结盟也不重要,要是能保持现状就最好不过了。” 听到这话的魏国公笑了笑,转而看向其他人,问道:“你们是不是和宁远侯都是一样的想法?” 其他人没好意思说,但有好几人都在点头。 “以后这种话你们私下里说说也就算了,别忘了,你们都是世受皇恩与国同休的勋爵人家,要是传出去你们一个个不思报国恩,只顾着自家那点小心思,不要说那些大头巾,就是那些百姓也要骂死你们。”魏国公一脸恨色。 然而这番大义凛然的话,却不见有任何人面露愧色。 他们都太熟了,谁是什么样都再清楚不过。 魏国公说的再好听,对于这些了解魏国公府的勋爵而言,根本没有人当回事。 这时候魏国公也注意到了众人的态度,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随即他又说道:“杨公公他们与大清结盟,就是为了对抗虎字旗,一旦与大清结盟成功,那么接下来就要与清军一同出兵攻打虎字旗,你们想要的维持现状根本不可能,唯一一个维持现状的办法就是与虎字旗和谈。” 眼见用大义说不动这些勋爵,他只好改为威胁。 他不信这些自小蜜罐里泡大的主敢去和虎字旗拼命。 “国公您也别激动,大家也没有说不支持和谈,只是眼下想要让和谈成功,只靠咱们恐怕不行,需要拉拢更多的大头巾站到咱们这边才行。”抚宁侯安抚起魏国公,同时也表明自己无意与魏国公府作对。 半天没有说话的定国公这时候说道:“钱受之那里可以试着去拉拢一下,他是苏州府人,要说他有多想北伐倒也未必。” “没多大希望,这个家伙老狐狸一个,肯定不会冒着得罪杨公公的风险支持和谈。”成国公率先摇了摇头。 不看好拉拢钱谦益。 “试试吧,拉拢过来等于断掉杨公公一臂,就算拉拢不过来咱们也不吃亏。”定国公说道。 魏国公认同的说道:“我觉得可以试试,就像定国公说的那样,失败了也不吃亏,成功了就是赚的,甚至还可以拉拢那个马瑶草,他是内阁次辅,虽说背后是杨公公,但那些文官一个个心思都多,谁能保证他没有其他的想法。” “那史宪之呢?”成国公提起史可法。 听到这个名字魏国公眉头一皱,他道:“他就算了,此人顽固不化,凡事都喜欢一意孤行,拉拢他一旦不成,反而还会被其奚落,没必要去找骂。” 听到这话,屋中好几个人脸上都露出了讪讪的表情。 他们这些勋爵虽然不喜欢这些大头巾,但要挑选出一个最不喜欢的人,史可法必然排在前列。 魏国公看向面前的这些大明勋爵,他道:“多说咱们这些勋爵人家在江南地大根深,我想各家也有一些与其亲近的大头巾,今日回去后,你们便去试探一下口风,看看能不能拉拢过来,最起码也要让他们在与虎字旗和谈的事情上保持中立,不能偏向大清,这一点都能做到吧!” 众人顿时脸上苦成一片。 要说大头巾,他们肯定认识一些,但要说关系有多好,根本谈不上。 能巴结他们这样勋爵人家的大头巾,基本上都是在仕途上没有什么盼头的人,但凡还对仕途抱有希望就不会与勋爵人家走太近。 至于大头巾在朝中的高官,就更很少有人会亲近这些勋爵了。 这些勋爵对朝中文官里的高官没有多大帮助不说,还因为勋爵太过摆烂,极容易拖了后腿,成为政敌攻击的弱点。 朝堂上往往都是勋爵投靠大头巾,很少有反过来的情况。 实在是手中无权的勋爵,说话也不硬,这么多年在文官的不断打压下,更是被养废了,能顶用的勋爵已经没有几个了,更不要说跟他们的那些创业先祖相比了。 第两千九百八十二章 大头巾虽然不如武将那样直接掌握武力,但大头巾掌握着话语权,可以很轻松的调动百姓的情绪,唆使百姓做一些有利于大头巾的事情。 加上大明这么多年一直以来都是大头巾占据了朝堂上的上风,始终压着武勋一头,哪怕大明已经丢失了北方几省和京城,武勋在大头巾面前依然底气不足。 “还有一件事!”魏国公扭头看向抚宁侯,他道,“虎字旗使节队伍进城的时候,被守城门的一个把总刁难了?” 闻言的抚宁侯眉头一挑,他道:“还有这事?回头我问一下,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居然敢在使节队伍身上乱来。” “那个把总听说姓朱,回去好好问一问。”魏国公提了醒道。 他相信自己提醒过,抚宁侯那边肯定会把人找到,至于最后会怎么解决,他并不打算插手,一个小小的把总,就算是和抚宁侯府有一点关系,也不会有多近,甚至眼前这个抚宁侯都未必听说过这么一个把总。 “我知道了。”抚宁侯脸黑成了锅底。 听话听音。 魏国公既然提到了姓朱的把总,自然不会无故提起一个姓氏,一个把总根本进不了他们这种身上有爵位的人的眼。 既然专门提到姓朱,十有八九和他们抚宁侯府的人有牵连。 心中气恼抚宁侯府居然出了这种不开眼的东西,决心回去以后找到这个把总一定狠狠地收拾。 搬到进院子里住的洪承畴让护卫从外面买回来肉菜自己开火。 虽然可以直接让客栈酒楼把做好的饭菜直接送过来,顶多多花费一些银子,而虎字旗扫平北方几省之后,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了。 银子和粮食不同,银子花出去依然存在,而粮食吃了就是吃了。 就连辽东的满清也有不少金银首饰和珠宝古董等财物,粮食却依然不够吃。 拿银子拿回来肉菜自己做饭,洪承畴担心有人会在吃食上暗害他们。 大明对虎字旗不喜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又有范文程这个大清使臣在南京城,所以他要防备一手,而他自己也怕死。 “这位大老爷,你们要的东西齐了,您看是不是结一下账。”小伙计王三紧张的用手在自己的裤子上来回搓动了好几下。 杨家晨拿出一摞银元递给了对方。 “银元呀!”伙计王三眉头皱了皱。 见状的杨家晨道:“银元不收吗?我看城中也有人在用银元。” “不瞒这位大老爷,银元确实好用,但是官府明令禁止使用,百姓们也都是偷偷的用,您一下子拿出来这么多银子,小的回去也不好交差呀!”伙计王三搓了搓自己的手,想要把银元接过来,又有些犹豫。 杨家晨眉头皱了起来,他道:“我这里只有银元,你要不收,我恐怕拿不出银子给你了。” “这!”伙计王三迟疑了一下,旋即试探的问道,“要不然你再加点?” 听到这话的杨家晨脸一沉,他道:“怎么?想坐地起价?” “不,不,不,您误会了。”伙计王三连连摆手,嘴里道,“小的没这个意思,只是您一下子拿这么多银元,小的要是收下了,等于给我们掌柜的添麻烦,要是多给一些,小的回去也好跟掌柜的交代。” 杨家晨面露不喜。 在他看来,对方这是明目张胆的在敲诈。 “答应他,多给他一些银元。”洪承畴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跟前。 杨家晨只好又拿出来几块银元填了进去。 “谢谢大老爷,谢谢大老爷。”伙计王三接过银元,感激的作了作揖,旋即收起银元喊上其他伙计走了。 人一走,杨家晨一脸不满的说道:“他们这是故意坐地抬价,真把咱们当成冤大头宰了。” 自己被人多宰了好几个银元进去,很是不高兴。 “能找到愿意卖给咱们东西的就已经很不错了,找了几家最后只有这一家肯卖。”洪承畴语气平静的说道。 只要保证了他们这支队伍的吃食问题,在他看来多花一些银子也是值得的。 杨家晨道:“我不是在乎那几块银元,就是被人这么宰心里不舒服。” “好了,一点小事不用在意,和谈的事情才最重要,只要把和谈弄成,相信就算花上再多的银子主公也不会拒绝。”洪承畴提醒对方。 杨家晨也不傻,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说道:“我知道了,就是不太舒服,谁让咱们在人家的地盘上。” 叹了口气,旋即又道,“我去让人去做饭。” “饭菜弄好了之后,在吃之前记得抓几只老鼠试吃。”洪承畴提醒道。 “知道了。” 杨家晨回了一句,然后迈步往厨房走去。 另一边,那位周少卿回到鸿胪寺,再没有过问过虎字旗使节队伍的事情,似乎连让驿馆主事去把人找回来的事情也都忘记了。 交了差之后,他便径直回到自己的签押房,耗到了下值的使臣,和鸿胪寺的同僚一同下值回家。 天色慢慢阴暗下来,星辰一点点攀登到夜空上。 范文程坐在房中,面前放着一盏热茶和两样果脯,而他手中拿着一本书借着烛光手指一页一页的翻阅。 “范先生,都安排好了,什么时候动手?” 大清使臣队伍中的一个健硕的汉子来到了范文程的房中。 对方光秃秃的脑皮上耷拉着一根细细的小尾巴,尾巴后半段微微上翘,给人一种莫名的喜感。 “什么时辰了?”范文程一边翻书一边问道,目光始终没有从面前的书页上离开。 “已经是亥时了,再有半刻多钟就到子时了。”对方说道。 “到了子时再叫我。”范文程交代了一句。 “嗻!”对方从屋中退了出去。 范文程伸出两根手指从桌上的碟子里夹起一块果脯丢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嘀咕道:“你说你们没事来什么南京城,丢了性命也只能怪你们倒霉。” 果脯在他嘴里来回咀嚼几下咽了下去。 虎字旗的使节队伍虽然是第一天到达南京城,但使节队伍到来的消息早就在传了出去,使节队伍还在徐州的时候,就已经被一些有心人知晓。 第两千九百八十三章 夜幕下的南京城没有了白日里的热闹繁华。 大街上空空荡荡许久都不见一人,只有更夫光明正大的走在街上敲打着手里的家伙式。 巡夜的兵丁早就不知道去哪里偷懒了,在大街上根本看不到他们。 虎字旗使节队伍派来了上百人到南京城,而大清的使臣队伍人数虽然不如虎字旗这边多,却也有好几十人。 今夜,清廷使臣所住的小院里比以往都要安静不少。 南京城的大街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队十几人的黑影,这些黑影在不断的晃动着,而且走的都是一些贴墙跟的路。 这些黑影穿过了一条细长的胡同,来到了靠在街头最后面的一处院子的院墙外面。 十几道黑影停在院墙这里,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开始一个又一个的翻墙进了这户人家的院子。 这处院子靠近鸿胪寺的驿馆,而住在这一片的人家非富即贵,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大一座院子修建在这里。 院子的院墙都比较高,不像村子里的那种半人多高的篱笆墙,邻居都能隔着篱笆墙面对面的聊天说话。 这种大户人家的院墙特别注意私密和防护,这种院墙普通人想要翻越过去费时费力,还麻烦。 可这些突然来到院墙外面的黑影,三两下便都进了院子里,最后只留下一个人躲在角落的阴影处放哨。 砰! 一声沉闷的火铳声打破了宁静的夜空。 很快又是一声声的火铳声响起,接着就见到那些原本跳进了院子里的人,很快又从院子里面跳了出来。 不过,跳进去的差不多有十多个,最后只有不到一半逃了出来。 “有刺客,有刺客!” 院子里面有人大声呼喊,并且很快亮起了灯。 然而,这家院子的周围邻居却依然黑乎乎一片,没有一家人点燃灯火,若不是天黑之前还看到这些院子里面有人住,恐怕都以为这是一些无人居住的空院子。 从院子里面逃出来的人,迅速从院墙外胡同里跑掉。 等到院子里面的人举着火把追出来的时候,这条胡同里已经没有人了。 “他娘的,天太黑,让他们跑了不少。”杨家晨手里端着手铳骂骂咧咧的走了回来。 洪承畴这时候也披着衣服站在了门前。 见到杨家晨后,嘴里说道:“跑了就跑了吧,有了这次的教训,相信最近几天不会再有人动手了。” 说完,他羡慕的看着杨家晨手中的火铳。 本以为杨家晨和他一样都是个文官,没想到他眼中的文官居然端着手铳干掉了一个来到院子里的刺客。 杀人的文官有,但如此年轻并且干净利索的把人干掉的文官,他只见过眼前这一个。 而且杨家晨从出手杀人到追了出去,明显不是第一次杀人了,哪怕现在回来,脸上也不见杀人后的异状。 “算他们跑得快。”杨家晨朝地上啐了一口,旋即说道,“检查一下尸体,看看有没有活口,有活口抓起来直接审问。” 随着他安排下去,下面的人开始对传进院子里的人进行检查。 不过,这些闯入者几乎都是被火铳打的,没受伤的全都翻墙跑了,留下来都是挨了铳子跑不掉的人,最后一番检查下,只找到了两个活口。 两个活口被押到了洪承畴的面前。 被俘的两个人都是腿上受了伤,没有人扶着,直接瘫坐在地上。 “说说吧,谁派你们来的?”洪承畴问道。 可惜并没有人回答他。 一旁的杨家晨道:“还用问么,一看就是鞑子的人,光秃秃的脑瓜顶只有鞑子才这样。” 人被抓了,身上的伪装自然全都被卸掉。 两个俘虏脑袋上只留了一个小尾巴,除此之外只有一层薄薄的细密短发,明显是鞑子的装束。 洪承畴看着面前不说话的两个鞑子,没了审问的心情,便对杨家晨说道:“给这两个人治伤,留着或许有用。” “真是便宜这两个狗鞑子了,还要给他们治伤。”杨家晨骂了一句,但还是让人带走给两个人治伤。 使节队伍中有专门的军医随行,最擅长治疗这种外伤。 活着俘虏被带走之后,杨家晨看着不远处的尸体,询问道:“剩下的尸体怎么办?要不要找个地方埋掉?” “不用,一会儿会有人过来给他们收尸。”洪承畴说道。 听到这话的杨家晨一愣。 洪承畴没有为他解释,而是问道:“给咱们报信的人知道是谁吗?” “这我哪知道去,不过我也好奇,咱们初来乍到,没想到还真有好心人帮咱们。”杨家晨也是一脸纳闷。 洪承畴心有余悸的说道:“我想过会有人对咱们动手,没想到咱们刚到的第一天就动手,要不是有人提前提醒了咱们,这一次弄不好就要吃亏。” 这会儿他心中在后怕。 白天赶了不少路,哪怕随行的护卫再精锐,也会疲累,夜晚就算有人巡夜,也难以保证有足够的精神值守。 动手的人明显是想来一个出其不意。 要不是他们提前得到了会有人来袭击的消息,今晚就算挡住了这些袭击者,也会折损掉一些人手,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毫发无伤。 “你不是说过大明这边有人想要与咱们和谈吗?说不定就是他们的提醒。”杨家晨说道。 “或许吧!”洪承畴说,但他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怎么说他也在大明当了不少年头的官,他了解到的大明官员,未必会多管闲事来帮他们,就算是有人帮忙,也会留下一些信息,而不会像现在这样,连谁帮的他们都不知道。 从虎字旗使节队伍院子里逃出来的几个人,一路朝驿馆逃去。 这段路虽然不太远,但这些人还是走了好半天才回到驿馆。 这是因为铳声,使城中官府的巡逻队伍开始朝铳声传来的地方找去,为了躲避官府的人,这些去偷袭的人多走了不少冤枉路。 官府的巡逻队伍终究反应太慢了,等他们找过去的时候,那些刺客已经通过别的路逃回了驿馆。 第两千九百八十四章 官兵上门 巡逻的官兵队伍找到了虎字旗使节队伍休息的院子。 之所以能够这么准确的找到,因为之前的铳声便是在这一片传出,而夜幕下火光通明的地方也只有这一座院子,挨着的隔壁几个院子却是漆黑一片。 咚!咚!咚! “里面的人开门!” 来敲门的是一名试百户,大手在门环上用力的拍打着。 “收拾尸体的人来了,让人去开门吧!”洪承畴笑着说了一句。 杨家晨安排一名护卫去开门。 院子的大门用的是木栓,只要把木栓抽出来,便可以直接打开大门。 护卫很快打开了大门,整个人被官兵带来的火把映红了整张脸。 “怎么这么久才开门!”门外的副把总嘴里说着,同时迈步往里面走去。 没等他走进去,就被开门的护卫抬手拦了下来。 “怎么?想造反不成?”试百户刚想发怒,突然注意到拦下自己的人满面凶厉,吓了他一大跳,迈出去的那条腿下意识收了回来。 随即他反应过来,自己在手下的人面前丢了脸,随即抬手指着门内的护卫鼻子,恼羞成怒道:“我看你就是那个打响火铳的反贼,来人,把这个反贼抓起来。” 身后的官兵听到命令,拿着兵器便上前要抓人。 就在这时,两支火铳的铳口突然指向了他们,与此同时大门这里又多了两名院子里走出来的人。 “你,你们想要造反吗?还,还不快点把火铳收起来。”试百户身体躲到了一名官兵的身后,一脸紧张的对院门口的人说道。 火器凶兵也,私藏火器与盔甲是同样的罪名。 试百户看到院子里的人居然有两支火铳,身上的冷汗都下来了。 敢堂而皇之的在都城这种地方当众拿着火器指向官兵,甚至已经开过铳,只要不是官府的人,便是凶人中的更凶者。 面对这种敢把火铳随便露出来的凶残的主,他两腿已经开始打颤。 后悔今晚没有找人替岗。 门外的官兵也都不傻,这会儿没有一个人敢往上冲。 门内的火铳虽然不如他们人数多,但这么近的距离,只要开铳,最少要有两个倒霉蛋被铳子打中。 当兵也只是为了混口饭吃,不至于饿死,平时欺负欺负那些好欺负的人还行,至于拼命就算了。 “人怎么还没带进过来。”杨家晨的声音从院子里面传了进来。 站在大门前面的护卫看着门外的官兵,开口问道:“你们领头的人是谁?” 没有人说话。 不过门外的官兵们眼神全部集中在了那名试百户的身上。 试百户自然也注意到了手下人的目光,心里骂了一句,但还是朝着门内的人说道:“你们最好放下武器投降,不然等到大队官兵到了,没有你们好果子吃。” “你,跟我进去,我们副使要见你。”门前的护卫用手一指躲在人后面的那名试百户。 “副使?什么副使!” 试百户愣了一下,脑中第一个反应自己这是找到了某个邪教的窝点。 “我们是从北面来的使节队伍,不是什么反贼。”护卫面无表情的解释了一句。 或许以前别人会称呼他们是反贼,但他们从不来不觉得自己是反贼,只认为是义师。 “使节队伍!” 试百户嘴里小声念咕了一句,很快反应过来,最近城中谈论的最多的就是来自虎字旗的这支使节队伍,而且白天的时候刚入城。 没想到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居然给忘了。 想到这些,他没那么害怕了。 对方既然是使节队伍,哪怕是虎字旗的使节队伍,也不会对他们这些朝廷的官兵动手,起码不会轻易的动手。 “放心,不会对你怎么样吧!进去吧!”门前的护卫朝院子内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试百户从自己藏身的官兵身后走了出来,跟随门前的护卫进了院子。 剩下的官兵仍然被留在了门外。 进到院子里后,试百户借着火光发现了地上一具具尸体。 心中倒吸了口冷气。 没想到这些人真凶,居然真的敢在都城里杀人,同时庆幸自己没乱来,要不然还会多一具自己的身体。 “抚台,副使,人带到了。”护卫向洪承畴和杨家晨行了一礼,然后让出位置,留下试百户一人。 “末将见过两位使臣。”试百户急忙上前行礼。 哪怕是来自其他势力的使臣,那也不是他一个小小的试百户能够招惹的,人家随便歪歪嘴就能要了他的命。 洪承畴看着他,语气和煦的说道:“不要怕,你是大明朝廷的官兵,代表着大明的朝廷,在这里不会有人把你怎么样。” “是,是。”试百户应了两声。 谁让对方的身量高,自然说什么是什么呗。 洪承畴没有再继续安慰,而是用手一指不远处的尸体说道:“今晚有刺客来行刺我这个使臣,地上的尸体是来行刺的刺客,你先过去看一下吧!” “是。”试百户答应一声,转身走向那些尸体处。 凶人他或许会害怕,但已经死了留下的尸体,他并不害怕。 来到近前,他俯下身查看其中一具尸体。 当他看到尸体光秃秃的脑袋后,心头一下子就炸开了。 这样的脑袋他太熟悉了。 除了寺庙的圣人外,没有人会留这样的脑袋,而且后脑上那根像鼠尾一样的细长辫子,足以证明尸体的身份。 为了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他又把剩下的尸体挨个检查了一遍,最后确定这些尸体的主人确实是辽东来的那些人。 这么有特点的脑袋实在太好辨认了。 而且他并不觉得这些人是被人做了手脚。 听到铳声后没多久他便带着人来了,就算有人做手脚时间也来不及。 并且这些尸体中有几具尸体头上顶着一层短毛,这根本不是做手脚就能短时间做到。 “回二位使臣的话,末将看完了。” 检查完尸体的试百户回到了洪承畴等人的面前,一脸恭恭敬敬的说道。 “既然尸体已经辨认过了,就请你把这些尸体都带回去吧!”洪承畴说道。 听到这话的试百户一愣。 他犹豫着问道:“真的让末将带走?” 第两千九百八十五章 击鼓鸣冤 有这几具尸体在,等于另一支使臣队伍被虎字旗这边的人抓住了痛脚。 这名试百户怎么也想不明白,对方居然会让他们把尸体全都给带走,除此之外,居然还有两个活口。 回去的路上,试百户看着车上拉的尸体,和坐在车上的两名受伤的刺客,一阵的头疼。 对他来说,这些都是烫手的山芋。 带回去要是一般的刺客也就算了,可偏偏是住在驿馆中使臣队伍里的人,刺客的身份明显不一般。 天一亮,有刺客袭击虎字旗使节住处的消息便传遍了南京城。 与之传出来的,还有刺客是来自另一支使臣队伍。 咚!咚!咚! 范文程手里举着鼓槌,一下一下的敲打着府衙门外的鸣冤鼓。 鸣冤鼓一响,官员必须要升堂问案。 很快,范文程被带上了大堂。 知府见到上堂的范文程,眉头便皱了起来,立刻明白自己遇到了一件麻烦的事。 手上没有去动惊堂木,他直接问道:“范先生何故击鼓?” “回府尊,就在昨夜,我大清的七名甲士被人害死,还有两人受了伤,在下作为大清使臣来大明寻求两方和平,却被人谋害了性命,还请府尊为在下做主,避免大清对大明出现误会,也还死者一个公道,让死者可以瞑目。”说完,范文程朝明镜高悬下的知府深施一礼。 听到这一番话的知府额角往外崩筋。 他知道事情会很麻烦,没想到会这么让人头疼。 不用想他都能猜到,敢对大清使臣队伍动手的人肯定不简单,起码不是他一个知府能够轻易决断的。 但案子该审还是要审,起码要知道前因后果,才好把案子移交上去,交给上面的人头疼。 想到这里,他嘴上咳嗽了一声,开口问道:“既然有证人在,敢问范先生可曾问过两名伤者,是何人所为?” 在他看来,既然有活口留下,这个案子不会太过复杂,顶多是背后的人复杂一些。 “在下也问过伤者。”范文程说道,“听伤者说,当时天色太暗,他们并没有看清楚是何人动的手,但动手之人使用的是火铳,不管是伤者还是死者,身上都有铳伤。” 知府眉头紧锁,问道:“死者的尸体可曾带过来?” “尸体被在下交给了驿馆主事,对方已经带走安排了,如果府尊想要验尸,可以派人去找驿馆的主事。”范文程说道。 知府想到面前之人的身份,懒得怪罪对方没有把尸体带来过,也不想追究这点小事,顶多麻烦一些,让仵作辛苦一趟。 “两名伤者呢?带上堂来!” 既然尸体没有带来,知府绝对先问一问活下来的两名伤者。 范文程开口说道:“两名伤者身上的伤势太重,在下已经请了大夫去驿馆救治,府尊要想问证,可以派人去驿馆。” 听到这话的知府脸蛋子耷拉了下来。 作为苦主,一不带证据,二不带证人,这也不太把他这个知府放在眼里。 就在知府犹豫要不要派人去一趟驿馆的时候,就见旁边门后有人一脸急切的朝他招手示意。 知府知道这是有事,便对范文程说道:“范先生暂且回去,本官一会儿就会派人去驿馆询问和查证情况,若真有人胆敢谋害使臣队伍,本官定会还范先生一个公道。” “辛苦府尊了。”范文程谢了一句。 告状只是他第一步,接下来他还要找更多的盟友,帮他一起施压。 知府看着范文程离开后,这才起身朝隔壁的房间走去。 “怎么了?没看到本官在审案吗?有什么事情不能等审完了案子再说。”知府一脸不高兴的说。 招手的人是知府的幕僚。 他顾不上知府的埋怨,急忙说道:“府尊,这个案子是个烫手的山芋不能审呀,最好是推出去交给旁的人!” “这个案子是怎么回事?”知府很少见到自己幕僚如此的惊慌失措,立即心中一沉。 幕僚把自己听到的传言一五一十的告知了知府。 “你是说范文程实在贼喊捉贼?”知府瞪大着眼睛,对方的不要脸出乎了他的意料。 幕僚说道:“是不是贼喊捉贼暂时还不好说,虎字旗的使节队伍刚到就出现这种事情,这两边的使臣队伍肯定都有问题,这种事情不管谁对谁错,府尊您都不适合搅和进去。” “嗯,你说的对,本官不能掺和此事,要想办法推脱掉。”知府认同的点了点头。 使臣的队伍里死了人,而且还是被另一支使臣队伍的人杀死的。 明面上是两支使臣队伍之间的问题,但暗地里却关系着朝中两个不同的声音,至于是谁杀死的谁根本不重要。 这件案子最后的结果,要看朝堂上两种不同声音哪一个能胜出,只有胜出的那一个才能决定案子的结果。 知府很快又发愁起来。 这么烫手的案子想要推出去并不容易。 幕僚见知府的模样,就知道在发愁什么,便说道:“府尊,这个案子可以交给府丞去办,他背后可是有一位辅政大臣撑腰。” “没那么简单。”知府摇摇头,旋即说道,“朝堂上谁不知道钱首辅是北伐的坚定支持者,若是把案子交给瞿府丞,等于是把刀子递给了对方,另一边的人知道了,肯定会误会本官已经投靠了过去。” 幕僚不言语了。 这个案子只有府丞那边才能直接强行推给对方,不然的话就只能等朝廷派人来接手,否则就只能由应天府直接审案了。 知府站着想了一会儿后,说道:“虽说要把案子推出去,但没推出去之前,还是先弄清楚案子的始末,要不然朝上有人问,本官说不出原由,同样也麻烦。” 越想心里越憋屈,大清早的被人用一泡屎给恶心了。 “这件案子应该并不复杂,学生安排人去弄清楚始末,不过府尊您也要多做一些准备,范文程虽然走了,但难保不会再回来,案子不解决,事情就不能彻底结束。”幕僚对知府说道。 第两千九百八十六章 不见 府衙派人到外面去打听使臣队伍中有人被杀的事情,而范文程也在南京城内发动了自己的关系。 范文程第一个找上去的便是高弘图。 通过高弘图,他再次来到了钱谦益的府上。 南京城内刚开始还在传清国使臣夜里派人去刺杀虎字旗的使节队伍,可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开始又有另外一种说法,说虎字旗使节队伍派人去刺杀清国的使臣。 第二种传言一出,并且很快占据了传言中的主流,不得不说范文程在南京城经营的十分不错。 “老爷,高侍郎和清国的那位使臣来了。”钱府管家来到钱谦益的书房里通报。 听到后的钱谦益眉头皱了起来。 “老师,姓范的应该是为了昨夜刺杀的事情而来。”应天府府丞瞿式耜对其说道。 夜里出现有使臣队伍被刺杀这么大的事情,瞿式耜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刻便赶来钱谦益这里,连府衙都没有去点卯。 钱谦益看向瞿式耜,问道:“起田,你能够确定昨夜刺杀虎字旗使臣的人是清国的人?” “学生可以确定。”瞿式耜保证的说道,“学生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就派人去守备衙门打听,还是守备衙门里的官兵从虎字旗使臣院中搬出去的尸体,死者全都是清人打扮,这一点错不了。” 闻言的钱谦益眉头皱的更深了,他嘴里怒骂道:“这些人就不能老实一点,居然连刺杀的手段都用上了,他们想要干什么,居然如此不把我大明放在眼里。” 这会儿心中对于清国的使臣已经极为的不满。 “幸亏虎字旗使臣带来了不少护卫,要是人真在咱们这里出事,那就真的会出大事,弄不好虎字旗会直接发兵攻打大明。”瞿式耜心有余悸的说。 使臣一旦死在大明的都城,使臣背后的虎字旗不可能轻易的饶过大明,刺杀虎字旗使臣的人明显是要让大明和虎字旗死掐。 “该死!”钱谦益咬着后槽牙怒骂。 他又何尝想不到这些,清国使臣做的这件事情,在他看来简直是其罪当诛。 瞿式耜见钱谦益几次发怒,转而劝了起来,说道:“好在虎字旗使臣没什么事,还反杀了不少刺客,清国使臣那边也算是赔了夫人折了兵。” 然而,他的劝说并未让钱谦益火气消减。 就见钱谦益对管家说道:“做出这样的事情还有脸来见我,让他滚,本阁老没空见他一个鞑子。” 连鞑子都喊了出来,可见心中有恼火。 “那,高侍郎呢!”钱管家小心翼翼的问询。 “不见,不见,让他跟着一块滚。”钱谦益一脸不爽的说,连带着高弘图也挨了骂。 一旁的瞿式耜怕管家真的这么去传话,便对管家说道:“你去告诉他们,就说老师身体抱恙,暂不见客。” 那个姓范的骂也就骂了,但高弘图不同,毕竟是兵部侍郎,朝中重臣,要是因为管家没传好话,弄得离心离德就得不偿失了。 钱府管家从书房里退了出去,顺势关上了书房门。 管家来到了钱府的大门外的石阶上。 高弘图作为兵部侍郎也是要脸面的,自然不可能亲自站在钱府门外等着钱府的门子去里面通报。 守在钱府大门前的人只是他带来的一个下人。 钱管家从大门一出来,目光扫了一圈,见到停在门外的马车,急忙快步走了过去。 到了马车一侧的车窗旁,他稍稍躬身,嘴里说道:“高侍郎您请回吧,我家老爷身体抱恙,大夫交代过不宜见客。” 马车里的人听到声音后,掀开了一侧的车帘,看了一眼车窗外的钱府管家,迟疑了一下,才道:“本官知道了,等阁老身子康健了本官再来拜访。” 昨日见的时候身体还好好的,今日便病气入体不能见客,他能猜到,对方应该是不想插手刺客袭击使臣的事情。 然而,他认为的刺客是虎字旗使臣派出来,毕竟清国使臣队伍中死了人。 钱管家行了一礼,返回钱府。 马车内除了高弘图外,还有范文程也在。 钱管家所说的话,范文程自然也都听到了。 就见范文程对马车里的高弘图说道:“高大人,钱阁老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愿意为我大清主持公道了吗?” “范先生误会了,刚才管家的话你也听到了,钱阁老病重暂时无法见客,并非有意不见。”不管真不见还是假不见,高弘图都要为钱谦益解释。 至于范文程那边信不信,就不在他关心范围内了。 范文程一摇头,嘴里说道:“既然钱阁老不愿意见我这个他国使臣,那么还请高大人能够为我大清被害的勇士主持公道。” 说完,他直接在马车上就给高弘图行礼。 见状的高弘图嘴角一抽抽。 从钱谦益不愿意见面的态度上,他就猜测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其他事情,想着自己是不是也避一避别掺和太深,却没想到直接被范文程用话给架了起来。 他犹豫了一下,问道:“范先生可曾报官?” “已经去过应天府了。”范文程回答道。 高弘图眼中转了一下,嘴里说道:“既然应天府已经知晓此事,相信很快就会一个处理的结果,范先生还请不要太着急,不如先等一等应天府的处理结果。” 范文程感受到高弘图有退缩的想法,直言道:“此事牵扯到虎贼的人,在下担心应天府会受到虎贼那边的压迫,在下不求其他,就求一个公道。” “不能这么说,本官相信应天府一定会公正处置此事,范先生还是耐心等一等。”高弘图决定不掺和,自然不可能为了范文程去给应天府施压。 能做应天府知府的人,也不是背后什么背景没有,没必要为了一个范文程去把人给得罪了。 范文程自然不可能就这么放过高弘图,再次说道:“要不然高大人陪同在下去一趟应天府,替在他询问一下案件的进程,这点要求还请高大人能够允准。” 第两千九百八十七章 高弘图暗翻白眼。 他又不傻,自己去了应天府就是一种态度,既然不想掺和进去,又怎么可能会为范文程跑这一趟。 他当即拒绝道:“兵部还有不少公务需要本官亲自处理,恐怕是不能陪同范先生跑这一趟了,等本官处理完了公务,再陪范先生去应天府。” 只要刺客袭击使臣的事情不解决,他决定接下来的日子绝不见这个范文程。 范文程也不傻。 见高弘图几次推脱,便明白想要让高弘图去给应天府施压已经不可能,再继续纠缠下去,也只会让两个人面子上都不好看。 想到这里,他道:“既然高大人还有公务要处理,那在下就不打搅了,不过,高大人若是有机会,还请在朝上为我大清死去的勇士鸣冤。” “一定,一定。”高弘图痛快应承下来。 至于要不要去做,自然要看朝堂上是什么情再决定。 送走了范文程后,高弘图让赶车的车夫从街上绕了一圈,又回到了钱谦益的府外。 只不过这一次只送上了他一个人的帖子。 范文程走后,自然不知道高弘图这边的事情,当然,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太放在心里。 自高弘图拒绝之后,他就知道了对方的态度。 走在大街上,看着街上的行人,他心中想着应该去找谁,才能继续施压,迫使大明对虎字旗使臣动手。 原本钱谦益是他心目中最好的人选。 然而钱谦益的拒之门外,出乎了他意料之外,这让他怀疑钱谦益是不是知道什么。 同时让他想不明白的是,钱谦益明明是支持大明北伐迎回那位太上皇,为何会放弃这么好一个促使大明北伐的机会。 不过,他不准备就这么放弃。 钱谦益不愿意见他,但他相信大明总有其他人不愿意看到大明与虎字旗和谈成功,只要推动这股反对与虎字旗和谈的力量去施压,虎字旗这一次和谈就成功不了。 至于哪一方是刺客,哪一方是被害者,这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大明朝堂上谁能获利。 大街上,官府巡逻的人明显增多了不少。 尤其是差役,在街上时不时就能看到。 不仅如此,就连锦衣卫也在街上参与起了巡街。 也就在看到锦衣卫的时候,范文程眼睛亮了起来,他知道自己该找谁去了,而且他相信只要此人愿意出面,这一次虎字旗的使臣绝对在劫难逃。 想到这里,他立刻赶回了驿馆。 去见这位人物之前,他需要准备一些东西,这一次从辽东来南京,他带了不少贵重的物件,这一次正好可以用上。 莫约过去了一个时辰左右,范文程带着人来到了皇城外。 送上一些金银让皇城的守卫进去为他通报。 若是那位皇城真正的主人住在里面,他自然不敢这么做。 但皇城内虽然有一位主人,但和没有并没有什么太大不同,真正说了算的还是那位南京守备大太监。 进去送信的人离开后不久,一名小太监来到了宫门外。 “哪位是大清国的使臣范先生?” 小太监目光在宫门外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了范文程一行人的身上。 闻言的范文程知道事成了,当即上前一步,面朝小太监满面笑容的说道:“在下便是来自大清的使臣,敢问公公,可是杨公公答应见在下?” “对,干爹要见你,跟咱家来吧!”小太监一转身,往宫门里走去,同时对守在宫门外的守卫说道,“这个人是杨公公要见的,咱家要带他进去。” 大太监杨国瑞是这座皇城实际上的主人,宫门守卫自然不会因为这么一点事情得罪杨公公,所以任由范文程被带进了宫。 进了宫中,范文程紧紧跟在小太监的身后。 这是他第一次进入大明的皇宫,虽然只是已经破败的南京皇宫,但大清在盛京的皇宫与之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茅草屋,远无法相提并论。 七拐八拐之后,小太监带他来到了司礼监。 “进去吧!”小太监推开其中一间屋门,示意范文程进屋。 范文程没有迟疑,抬腿迈过门槛直接走了进去。 小太监随其后也走进屋中。 “干爹,人带来了。”小太监对屋中的一名身穿蟒袍的大太监恭敬的说道。 边上的范文程听到小太监的话,立刻猜到眼前这人是谁,急忙躬身行礼问候道:“他国使臣见过杨公公。” 大太监杨国瑞没有说话,而是用目光上下打量着范文程。 打量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说道:“小李子,给范先生安排个座,别怠慢了清国来的使臣。” 一旁的小太监搬来了一个圆凳,放在了范文程的身旁。 “谢过公公。”范文程先是朝面前的杨公公谢过之后,这才撩起衣摆坐了下来。 大太监杨国瑞手里端着一盏茶,用眼睛耷着范文程,嘴上说到:“如若咱家没记错,这还是范先生来我大明之后,第一次来见咱家。” “是在下的不是,理应早些拜访公公。”范文程从座位上站起来躬身赔罪。 闻言的大太监杨国瑞眉眼笑了起来,嘴里说道:“范先生太客气了,咱家没那么小心眼,其实你来不来见咱家,咱家并不在意。” “确实是在下的过失,公公不计较,是公公的大肚。”范文程小小的吹捧了一句。 大太监杨国瑞手上掐着兰花指,笑着一点范文程,说道:“你们这些读书人呀,哪怕咱家明知道是客套话,还是那么让人爱听。” “在下所言发自肺腑,绝非是客套。”范文程一脸认真地说道。 大太监杨国瑞一摆手,旋即说道:“行了,就别给咱家灌迷魂汤了,说说吧,来找咱家什么事呀!” 范文程神色一正,知道该谈正事了,便说道:“大清皇帝派下臣出使大明,是希望大清能够与大明永结兄弟之邦,下臣来到都城之后,也一直在为此奔走,但没想到就在昨天夜里,突然有刺客来袭击下臣,幸亏下臣再来之前,身边带了不少大清的勇士,这才侥幸保住性命,但这些保护下臣的护卫却死伤不少,还请杨公公为下臣做主。” 说着,他折腰下沉。 第两千九百八十八章 锦衣卫上门 大太监杨国瑞似笑非笑的看着范文程。 使臣遭到刺客袭杀这么大的事情,哪怕他一直没有出过皇宫,也早早有人把消息传到了他这里。 而且他比南京城内绝大多数人都要清楚这件事情的真相。 “范先生确定是虎贼的人趁夜色袭击的你?”大太监杨国瑞嘴上问了一句。 听到这话的范文程心头一颤。 第一个反应便是眼前这个杨公公知道了真相。 然而,他面色改色的说道:“虎贼派出刺客袭杀下使是铁一般的事实,若杨公公不信,可以派人去查,看看是不是我大清的勇士被人害死。” 不管对方是不是真的知道了真相,他都死咬着是虎字旗害的他。 哪怕猜到对方知道他在说话,也绝不能改口,若连他自己都不相信所谓的真相,如何让别人相信。 “有使臣遭遇刺杀,这么大的事情咱家自然会派人去查。”大太监杨国瑞语气徐徐说道,“范先生在这一点上可以放心,大明一定不会让受伤的人受委屈。” 听到这话的范文程当即再次深施一礼,嘴里感激道:“下使在这里先行谢过杨公公了。” 一句虎贼,他就已经清楚眼前这位杨公公不喜虎字旗,再有后面那句不让受伤的人受委屈,立刻明白使臣遇刺的事情上,这位杨公公是站在大清这边的。 再往深处联想,说明这位杨公公是反对大明与虎字旗和谈的人。 “不用谢咱家,你们是他国来的使臣,咱家看不过有他国使臣在大明境内受欺辱。”大太监杨国瑞语气淡淡的说道。 范文程拱着手恭维道:“大明有杨公公您这样一心为公的辅政大臣,定能北伐成功平定乱臣贼子,还大明一个河清海晏的太平盛世。” “行了,不必在这里奉承咱家这个残缺之人了,你先回去吧,你的事情咱家会尽快派人解决,不用太担心。”大太监杨国瑞下了逐客令。 他虽然厌恶虎字旗,但对大清也没什么好感,出手帮范文程也只是想要和清国联手对付虎字旗,同时也不愿意大明与虎字旗和谈。 范文程一行礼,嘴里道:“下使就不打搅杨公公了,告辞。” 大太监杨国瑞没有说话,一旁的小太监走上前带着范文程离开。 没有人带着,范文程自然出不了宫门,所以小太监一路把范文程送出了宫门这才返回。 “人送走了!”大太监杨国瑞手里拿着烟斗正往里面按压烟丝。 小太监恭敬的回道:“孩儿已经把范先生送出了宫门,回来的时候,他让孩儿带捎回两个箱子,说是孝敬干爹您的。” “算他有心了。” 大太监杨国瑞点燃烟丝深吸了一口,嘴里缓缓吐出些许的白烟。 小太监暗自摸了摸衣袖里的东西,嘴里说道:“干爹您看要不要孩儿去一趟应天府,过问一下使臣遭刺杀的事情?” 收了好处,他不好意什么都不做。 “去应天府做什么!”大太监闫公公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旋即说道,“让锦衣卫去抓人,敢在都城刺杀使臣,简直无法无天,把人抓进镇抚司衙门去。” 闻言的小太监迟疑的问道:“去抓谁?” 今天他一直陪在杨国瑞的身边,自然知道谁才是遭到刺杀的一方,谁是贼喊捉贼。 “这还用问,遭到刺杀的一方才会有伤亡,没有伤亡那个自然就是派出刺客之人。”大太监杨国瑞眉头皱了起来。 有些不满自己这个干儿子脑子太愚笨。 “孩儿明白了,孩儿这就去安排。”小太监领命后转身准备去给锦衣卫那边送去命令。 不过,没等他走出两步,就听大太监杨国瑞说道:“咱家记得带回太上皇血诏的那个家伙就是锦衣卫的人吧,这次还让他去。” 小太监应了一声,这才走出房间。 锦衣卫本是皇家的鹰犬,哪怕天启时,仍然可以完成天启的一些意志。 等到了崇祯登基后,因为登基之前见到魏忠贤指使锦衣卫抓了不少朝中清正的大臣,致使这些大臣惨死在镇抚司的大狱里。 加之身边又有不少文官的灌输,使他极为厌恶锦衣卫,所以登基后,便主动削弱了锦衣卫的权势,致使锦衣卫在京城都要夹着尾巴,哪怕是锦衣卫指挥使也不得不低调下来。 如今北都陷落,大明权力中心迁移到了南都,锦衣卫自杨国瑞手中再次被启用起来。 作为阉人的杨国瑞自然不会去打压锦衣卫,尤其是新皇幼小,他这个掌管南都宫廷的大太监需要一支力量与外廷抗衡,锦衣卫就成了他手中最好的刀。 锦衣卫很快接到了抓人的命令。 因为特别交代过,所以领队的锦衣卫是那位姓许的副千户。 原本锦衣卫百户的他,因为带回来了太上皇的血诏,得以升为锦衣卫副千户。 许副千户带着一名总旗和两名小旗的锦衣卫,从镇抚司衙门出来。 虎字旗使节队伍在驿馆外的住处,对于一般人来说或许并不知情,但在锦衣卫的眼里并不是什么秘密。 就在洪承畴等人搬入院子的时候,就已经被暗中跟随的锦衣卫记下了。 “闪开,闪开,锦衣卫办事。”许副千户身边的总旗驱赶着街上的行人。 许副千户骑着马走在前面,而两队小旗的锦衣卫靠着两条腿小跑着跟在后面。 锦衣卫在百姓心中从来不是什么正面人物。 哪怕没有那位锦衣卫百户驱赶路上的行人,普通人在看到锦衣卫后也会远远就躲开。 没用多长时间,许副千户带着人来到了虎字旗使节队伍所在的院门外面。 “去叫门。”许副千户吩咐了一句。 一名锦衣卫小旗官走上前去,抬手用力的敲打大门,嘴上朝院子大声喊道:“开门,开门。” 院子的大门虽然紧闭,但院子里有虎字旗的护卫在。 院门一响,院子里的几名护卫目光便投向院门方向。 同时,还有护卫跑去后院报信。 很快,杨家晨带着两名护卫赶了过来。 这时候,院门还在被人用力敲打着,隐隐约约的还有叫骂声传进来。 “去开门。”杨家晨对一旁的一名护卫说了一句。 第两千九百八十九章 护卫朝院门走了过去。 院门处咣咣咣的敲门声外面的叫骂声,明显是恶客临门。 来到院门后面的护卫伸手拉开了院门,一眼便看到院门外的恶客是大明的锦衣卫。 之所以一眼认出身份,因为锦衣卫的衣服和兵器都很好区别,加之他以前也见过锦衣卫,自然轻易的辨认出来。 “有事吗?”护卫看着敲门的锦衣卫,毫不客气的问道。 敲门的是锦衣卫的一名小旗官,他见到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人,当即说道:“锦衣卫办事,带我们去找你们的上官。” 他们来抓的就是虎字旗的使臣,所以清楚这里是虎字旗使节队伍居所。 “有事吗?”护卫没有让开,也没有替面前的锦衣卫传话,而是再次问了一遍。 锦衣卫小旗官顿时不高兴了起来,他道:“没听到刚才的话吗?我们是锦衣卫,来抓行刺清国使臣的刺客,现在立刻让开,我们要进去抓人。” “这里没有你们要抓的刺客。”门前的护卫面无表情的说道。 闻言的锦衣卫小旗官脸一沉,叱骂道:“老子给你脸,直接告诉你,老子们是来抓你们那个狗屁使臣的,现在给老子让开,不然连你一块抓到镇抚司大牢。” “滚!”门前的护卫直接回了他一个字。 说着,只听咣当一声,院门重新被重重的关上。 见状,锦衣卫小旗官后退了几步,来到骑马的许副千户的身边,嘴里说道:“大人,他们居然抗捕,是不是把门撞开冲进去抓人?” 许副千户抬头看了看面前紧闭的大门,点点头,说道:“撞门吧!” 锦衣卫小旗官转身招呼起自己手下的锦衣卫,他道:“你们几个过来,把院门撞开。” 虽然没有带破门的东西,但像眼前这种院门,稍微费点力气,很容易便可以把门给撞开。 几名锦衣卫走上前,开始对面前的院门进行破门。 而此时附近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锦衣卫抓人,对于城中的闲人来说可以打发无聊时间,而且还能增添一份谈资。 “这户人家怎么了?怎么把锦衣卫给招来了!” 有后来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便向周围的人打听。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座院子里住的是刺杀清国使臣的刺客,这些锦衣卫是来抓他们的。” “嚯,原来是刺客呀!抓得好,早就应该把他们抓起来,听说他们杀了不少人。” 这时,一旁又有人接话道:“没错,他们杀了十多个清国的使臣!” “放屁,清国哪有那么多使臣杀,杀的是清国使臣队伍里的人,而且也不是十多个,是三十多人。” “我怎么听说只有几个人!” “你这才是胡说,杀了上百号人,就连驿馆都沾满了血,驿馆里的人到现在也没有把血迹擦干净。” 一群人各自说着自己的消息。 咣!咣!咣! 咣当! 院子的大木门被撞开,其中一扇木门直接把转轴撞坏,半拉大门朝院子方向斜坠去。 “冲进去抓人!”随行的锦衣卫总旗官大喊了一声。 挨着院门最近的一名锦衣卫小旗官率先往院子里闯了进去,后面又有不少锦衣卫跟着往院子里面冲过去。 冲在最前面的锦衣卫小旗官刚刚抬腿迈过院门的门槛,整个人突然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直接定住了。 后面跟上来的一名锦衣卫一个没注意,撞在了他的身上,直接使他脚步踉跄的前扑了两步才重新站直身子。 “退,退,快后退。” 这名锦衣卫小旗官嘴里大声的喊着,同时他自己一步一步后退。 好在跟上来的锦衣卫人数不算多,在听到他的话后,全都后退到了院门外的台阶下面。 进了院门内的锦衣卫小旗官也退回到了院门外面。 “怎么回事!谁让你们退回来的!”院子外面的锦衣卫总旗官一脸不高兴的训斥道。 而那名锦衣卫小旗官苦着脸对其说道:“有火铳,这些人有火铳。” 随着这些锦衣卫一步步后退,几支火铳的铳口从院门内伸了出来。 之前开门那名护卫再次走了出来。 这一次他手中多了一杆火铳。 “谁再敢往里强闯,铳子就会打在谁的身上,不信尽管试试。”护卫目光冷冷的看着院子外面的这些锦衣卫。 马背上的许副千户这时候也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把身子藏在马匹的后面,只露出半颗脑袋,朝着院子里的人喊道:“这里是大明的都城,你们可知道你们这么做会惹来什么麻烦吗?奉劝你们一句,立刻放下手中的火铳,不然大军到了,你们谁也活不了。” “难道就许你们颠倒黑白,不许我们保护自己吗?” 随着话音落下,洪承畴从院子里面走了出来,站在其中一名手持火铳的护卫身后,止住脚步。 “去了衙门自然一切就清楚了,莫非大使连衙门都不敢去吗?”许副千户注意到洪承畴,知道他是虎字旗这支使节队伍的大使。 然而,洪承畴在听到他的话后,笑了起来,他道:“本使还没有去衙门,就被你扣了一个刺客的罪名,恐怕本使前面去了你们锦衣卫的牢狱,后脚就该把你们锦衣卫的那些酷刑招呼在本使的身上,本使不觉得自己能熬得住你们锦衣卫的那些酷刑。” “大使是使臣,锦衣卫不会对大使动刑,如果大使不放心,可以去应天府,苦主已经去了应天府状告大使,不管大使有没有刺杀清国使臣,都应该去一趟应天府衙门才对。”许副千户躲在马匹后面说道。 听到这话的洪承畴摇了摇头,说道:“本使才是那个受害者,相信你们锦衣卫心中有数,而你们锦衣卫过来想要带我去锦衣卫大牢,应该是你背后之人的手笔的吧,可惜本使不会去,你也回去告诉你背后的人,小道终归上不得台面。” “本官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你杀了清国使臣队伍里的人,理应有一个交代,大使还是随我走一趟吧!”许副千户仍然坚持着要带洪承畴去镇抚司大牢。 闻言的洪承畴笑着一摇头,转而对自家护卫说道:“不用理会他们,把门关上门,若是有人敢强闯,不用客气,直接动手击毙。” 说完,他转身返回院子里。 第两千九百九十章 官兵来了 咣当! 院子的大门被护卫关上,坏掉的那半扇木门也被护卫用一个木棍在后面顶住。 锦衣卫许副千户看着被关上的院门,脸色阴沉似水。 虎字旗使臣的强硬态度出乎了他的意料。 没想到虎字旗的这些人到了南京还会如此的强硬,连他们锦衣卫都不放在眼里。 “大人,还要不要进去抓人?”锦衣卫总旗官小声的询问许副千户。 许副千户犹豫了一下,一甩手,说道:“先回去!” 他可清楚虎字旗使节队伍来了上百人,就算只有一半是随行的护卫,他带来的这两个小旗的锦衣卫也不是人家的对手。 翻身上了马,许副千户带着锦衣卫从虎字旗使节队伍住处的院子外离开。 而随着锦衣卫的离开,周围看热闹的百姓议论声再也没有约束。 对于百姓来说他们看了好大一场戏。 以前都是看锦衣卫上门抓人,这还是第一次看到锦衣卫吃了闭门羹灰溜溜的离开。 极大的丰富了这些看热闹的百姓谈资。 许副千户一回到镇抚司衙门,立刻派人把虎字旗使臣拘捕的消息送去宫中。 之所以要派人给宫中送信,并非是他不能从镇抚司衙门调更多的锦衣卫去抓人,而是从虎字旗使臣的态度上,他十分清楚,想要把人抓回镇抚司大牢只能动手用强,一个弄不好就会死人。 谋害使臣性命这么大的罪名他一个锦衣卫副千户可不敢承担,需要有宫中那位允准他才敢动手抓人。 就在锦衣卫这边去宫中传消息的时候,锦衣卫去抓虎字旗使臣的消息也在南京城中传开。 而且因为锦衣卫的到来,也让更多不明真相的人认为是虎字旗使臣派人谋害清国使臣。 理由就是,不是虎字旗使臣谋害清国使臣,锦衣卫怎么会来抓虎字旗使臣。 锦衣卫来抓人的消息传到了南京守备朱国弼的耳中。 作为勋贵一员的朱国弼自然与勋贵的利益一致。 当得知锦衣卫去抓虎字旗使臣,他不敢耽搁,立刻派出一队官兵前往虎字旗使节队伍下榻之处进行保护,同时派人把锦衣卫抓人的消息送去魏国公府。 南京的军务有守备太监,南京守备,参赞机务三方面共同把持。 其中守备太监是大太监杨国瑞,南京守备是公侯伯等勋爵轮番担任,参赞机务是由兵部尚书担任。 太监,勋贵,文官,三方共同执掌南都军权,也算是一种平衡,不使朝廷在南方军权旁落。 被朱国弼派来的官兵很快把虎字旗使臣所住的院子四周安排了人手,尤其是几个角落里,更是派了专人盯守。 做好这一切后,官兵中的千总这才敲响了院子的大门。 街上还没有完全散去的百姓看到官兵包围了院子,又全都聚了过来。 锦衣卫的人刚走,朝廷的官兵就来了,很多看热闹的百姓认为院子里的人这次肯定会被抓走。 啪!啪!啪! 千总用手拍打了几下完好的那一扇院门。 院子里的一名护卫很快有人走了出来。 “怎么?锦衣卫刚走,又派官兵来抓人呀!” 随着话音落下,院墙上突然伸出了好几支火铳,其中院门后面顶出来的两支火铳铳口都指向了院门前的那位千总。 千总见到黑洞洞的铳口吓了一跳,后背激起了一层冷汗,左脚下意识退后了一下。 “别误会,我们不是来抓人的,是来保护洪大使的。”千总急忙解释,生怕满意了一步被对方一铳干死。 身为军中的武将,他比锦衣卫那些人更了解火铳。 别看军中没有什么人愿意使火铳,但那是因为质量不过关,杀人先伤己,所以才不愿意用,但这改变不了火铳是杀人利器的本质。 “保护我们大使?”护卫被他的话说愣住。 前脚锦衣卫刚来抓人,后脚官兵就来保护,事情怎么看都觉得那么怪异。 千户紧张的看了一眼距离自己最近的那支火铳,小心翼翼的说道:“抚宁侯听说洪大使遭受到宵小的打扰,便派本将带兵过来保护洪大使,防止再有宵小之人打搅到洪大使。” 护卫探出半个身子扫视了一圈周围的官兵,旋即一脸玩味的对面前的千总说道:“你可知你口中的宵小是锦衣卫?” 闻言的千总脸色骤然一变。 他只知道自己是奉命来保护虎字旗使节队伍,哪里知道这里面还有锦衣卫的事情。 要是早知道这里面还有锦衣卫的事情,打死他也不接这趟差使。 不过,人都来了再后悔也晚了。 就这么回去,抚宁侯那边也不会轻饶了他。 锦衣卫与抚宁侯他总要得罪一方,但对他来说没有选择。 锦衣卫顶多是找他麻烦,可得罪了抚宁侯,别说他一个千总,就算是上面的指挥佥事也挨不住来自抚宁侯的报复,命丢了都不新鲜。 “后悔了?现在回去还来得及。”护卫看着这个千总脸上来回变化的脸色,便能猜到几分对方心中所想。 “不必,本将既然来了,就不怕锦衣卫再来。”千总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干脆强硬了起来。 “那就辛苦你们了。”说完,护卫直接关上了大门。 至于官兵是来保护,还是来监视,他根本就不在乎。 因为他心中明白,真要遇到危险,根本指望不上这些人,还要靠自己。 随着院门被关上,墙上的火铳也都撤回院子里。 但留在院子外面的那名千总知道,虽然看不到火铳了,但院墙的后面肯定有不少使用火铳的使臣护卫。 从院门退回来的护卫直接来到了正房的一间屋中。 “大使,副使,咱们院子外面多了一队官兵,来人说是抚宁侯派来保护咱们的。”护卫对屋中的洪承畴和杨家晨说道。 座位上的杨家晨面露不解,道:“大明的这些人是什么意思?一会儿抓人,一会儿又派人来保护,还真是奇怪!” “不奇怪,一点也不奇怪。”洪承畴朝他一摆手,旋即说道,“如果说外面的官兵真的是抚宁侯派来保护咱们,说明勋贵一方有人希望与虎字旗和谈。” 第两千九百九十一章 稳坐泰山的洪承畴 杨家晨只是年轻,在阴谋诡计上没有洪承畴这么老奸巨猾。 但人很聪明。 听到洪承畴这么一说,立即反应过来。 他道:“这么说锦衣卫背后的人不希望与咱们虎字旗和谈,所以才派锦衣卫来抓人。” 洪承畴笑着点点头,认同了他的猜测。 “锦衣卫背后是那位姓杨的大太监,要是他反对和谈,对咱们这次和谈之行恐怕十分的不利。”杨家晨眉头皱了起来。 没想到他们刚一到南京,便有一位辅政大臣跳出来反对和谈。 洪承畴叼着烟斗抽了一口烟,嘴里说道:“也不一定是那位杨公公,有可能是其他人借助了锦衣卫的力量,想要让咱们误会,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一切都不好说。”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我还是觉得这件事跟那个姓杨的大太监有关系。”杨家晨面露忧色的说道。 心中为这次和谈之行的结果担心了起来。 洪承畴见他一副忧愁难解的样子,宽慰道:“不用太担心,也不是没有好消息,外面的官兵是南京守备派来的,而魏国公府等勋爵都做过南京守备,此人也是辅政大臣,更重要的是他还是勋贵之首,而勋贵占了三个辅政大臣的位置。” “话虽如此,可勋爵中另外两个辅政大臣都是从京城逃到南京,他们在京城的大量财富都落入虎字旗的手中,难保不会在和谈的事情上给咱们捣乱。”杨家晨说道。 听到这话的洪承畴脸色毫无变化,嘴里说道:“这也未必是什么坏事,他们亲眼见到京城失陷,对虎字旗的强大自然体会更深,在和谈的事情上说不定还是一件好事。” “我可没有那么看得开。”杨家晨摇了摇头,旋即又道,“但我还是希望事情像洪抚台说的那样。” 闻言,洪承畴笑了笑。 没有在这件事情上争论什么。 这一次和谈本来就没那么容易,毕竟清国已经对大明朝堂上的官员深耕很久,若不是虎字旗突然派出他们来南京寻求和谈,恐怕清国已经与大明结盟成功,准备对虎字旗开战了。 “洪抚台你也是明臣出身,还是正经八百的进士,这里就没有你熟识的人吗?或许可以通过你在大明这边的关系,增加一些和谈成功的可能。”杨家晨看向洪承畴。 洪承畴笑着说道:“我是万历四十四年的进士,这里确实有几个人是与我同一科出身,不过,我不打算找他们,不仅是他们,谁我都不会去找,更不会请别人在和谈的事情上帮咱们说话。” “这是为何!增加和谈的机会,这不是好事么!”杨家晨不解的看着洪承畴。 若是他有对方的这些关系,他已经不会留在这个院子里,而是到处拉关系去,就像清国派来的那个范文程。 然而洪承畴没有解释,只说道:“在大明接受和谈之前,咱们就安静的住在这里,你要是在院子里呆腻了,也可以出去转转,不过身边要多带几名护卫,南京这个地方对咱们来说并不安全。” “出去也没什么事情做,我还是陪着你吧!”杨家晨好奇洪承畴心里的打算,但也没有追问。 洪承畴看着他,笑道:“陪着我你可以白来一趟南京城一趟了,你还年轻,就不想去领略一下秦淮河的风情吗?” 听到这话的杨家晨脸上突然红了起来。 虽说他没去过秦淮河,但也清楚秦淮河是什么地方,哪怕心里好奇,也不好意思那种地方,而且腰包也不足以支撑他去领略秦淮河。 抚宁侯朱国弼在派出官兵去保护虎字旗使臣的院落后,自己亲自赶去魏国公府。 另一边,许副千户的人已经把虎字旗使臣拘捕的消息送到了宫中。 他在镇抚司衙门等着宫中的进一步安排。 蹬!蹬!蹬!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闯进了许副千户所在的签押房。 “大人不好了。”一名锦衣卫气喘吁吁的来到了许副千户的面前。 正等宫中消息的许副千户脸色一变,急忙问道:“可是宫中出了什么变故?准备让本官去顶罪!” 从虎字旗使臣那里回来,他心中就一直不安。 使臣就算犯了再大的罪也轮不到锦衣卫去抓,而且虎字旗的使臣不是那些藩属国派来的使者,抓起来容易,可对方背后还有一个强大的虎字旗做倚仗,难保将来自己这个副千户不会被丢出去当替罪羊。 “不,不是。”面前的锦衣卫用力的一摇头,说道,“是虎字旗使臣那边,突然来了一队官兵,把他们住的地方保护了起来。” 听到这话的许副千户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不是拿他当替罪羊就好。 他转而问向面前的锦衣卫,道:“可查清楚是什么人派去的官兵?” “是抚宁侯派过去的。”锦衣卫回答道。 闻言的许副千户直接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他道:“你能确定是抚宁侯派去的人?” “小的混在人群中亲耳听到的,绝对没错。”锦衣卫极为肯定的点了点头。 听到这话的许副千户在屋中来回走动。 转了好几圈,他道:“你回去继续盯着,有什么消息及时送过来,若是本官不在,就多等一会儿,本官需要立刻去一趟宫中。” 锦衣卫离开后继续回虎字旗使臣的院子盯梢。 许副千户来到宫外通报过后,直接被带了进去。 “下官参见公公。” “起来吧。”杨公公说道,“咱家正要派人去找你,没想到你自己就来了,也省的咱家再派人跑一趟了。” 许副千户垂手站在杨公公的面前,说道:“虎贼使臣那边出事了,抚宁侯派了一队官兵过去保护他们,下官怕是不好再动手了。” 说完,他偷偷看了面前的杨公公一眼。 抚宁侯是南京守备,不同于一般的勋爵,他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副千户得罪不起手握兵权的勋贵人家。 一个不好,就有可能叫人绑上石头丢进秦淮河里喂鱼。 第两千九百九十二章 抚宁侯求计 他前脚派锦衣卫去抓人,后脚就有官兵去保护那些人,天底下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很明显,勋爵站队在虎字旗那边,最起码那位抚宁侯已经站在虎字旗那一边。 许副千户用眼角余光偷偷观察着这位权倾皇城的大太监。 自己虽然是对方的人,但一个手握兵权的侯爷不是他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副千户能够随便招惹的。 “你去,把抚宁侯给咱家找来!”大太监杨国瑞突然开口。 闻言的许副千户愣了一下,旋即用手指着自己,一脸不敢相信的问道:“公公你是让下官去请抚宁侯?这恐怕不合适吧!” 他心中犯苦。 自己就是个锦衣卫副千户,去请一位实权侯爷,就算不让锦衣卫指挥使出面,也要派一位锦衣卫的指挥同知,他去了怕是连侯爷的面都见不到。 “你去确实不适合。”大太监杨国瑞也发现了自己派去传话的人不合适,转而对一旁的小太监说道,“小李子,你去一趟,把抚宁侯给咱家请到宫中。” “是,孩儿这便去。”小太监应了一声,转而退出了房间。 许副千户见小太监走了,想到自己来的目的,小心翼翼的试探的问道:“公公,那下官还要不要去抓虎字旗的使臣?” 事情已经牵扯到了勋爵那边,他想着是不是可以不用去抓人了。 然而没等他高兴,就听大太监杨国瑞说道:“人自然要抓,不过,你先让人盯着他们的住处,等咱家和抚宁侯见过面之后,再决定要不要抓人。” 许副千户终于松了一口气。 对方这个大转折,差点吓他一跳。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他现在感觉自己就是夹在两个打架神仙中的凡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神仙打架的余波给波及到。 抚宁侯来到了魏国公府。 “抚宁侯请稍后,家父很快就到。”魏国公府世子徐胤爵陪坐在抚宁侯的身旁。 抚宁侯坐在书房里,手里端着国公府下人送来的热茶,在徐胤爵的作陪下喝着茶,时不时闲聊上几句。 两人正说话的功夫,书房的屋门被推开,魏国公在下人的搀扶下从屋外走了进来。 “父亲。” “国公。” 见到来人,徐胤爵和抚宁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魏国公在下人的搀扶下坐到了主人家的主位上,坐稳后,朝抚宁侯虚摆了下手,嘴里说道:“抚宁侯你也坐。” 抚宁侯面朝魏国公行了一礼,这才坐回到了座位上。 而世子徐胤爵走到了魏国公的身侧站立在一旁。 咳! 魏国公用力咳嗽了一声,旁边的世子徐胤爵急忙从袖口里面掏出一块绸布帕子,双手捧着放在了魏国公的嘴边。 一口痰液从魏国公嘴里吐在了帕子上面,然后端起了旁边的盖碗喝了口茶水漱了漱嘴。 书房里伺候的下人端来了痰盂,接取魏国公的漱口水。 而世子徐胤爵把那块沾了痰液的帕子递给了下人,让其一块拿下去清理掉。 “抚宁侯今日突然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魏国公放下漱口的盖碗,嘴上问了一句。 闻言的抚宁侯稍稍欠身,嘴里道:“今日有锦衣卫去了虎字旗使臣居住的地方,想要抓虎字旗的使臣,暂时被驱赶走了,但我担心锦衣卫那边不会轻易罢休。” “这么快就动手了,那位的性子还真是够着急的。”魏国公嘴里冷哼了一声。 抚宁侯说道:“听说是清国使臣把状告到了宫中那个阉人那里,这才引来了锦衣卫,好在虎字旗使臣没有傻乎乎的跟着那些锦衣卫走,不然这会儿人已经被抓进镇抚司的大牢了。” “是清国使臣队伍中有人被杀的事情?”魏国公问道。 抚宁侯点点头,道:“对,就是这件事,而且夜里巡守的官兵就已经把事情始末弄清楚了,那些尸体都是从虎字旗使臣的院子里搬出来的,总不能虎字旗的人杀完人又把尸体搬回自家的园子里,很明显昨夜去刺杀的人是清国使臣派去的,现在也是那个姓范的在贼喊捉贼。” 越说他越气,这些清国的使臣倒是挺会倒打一耙,自己以后再和清国的人接触,一定要多留几个心眼。 “事实到底是什么样的,没有多少人关心,大家只关心自己想要的那个事实。”魏国公语气平静的说道。 抚宁侯道:“咱们还想着要与虎字旗和谈,要是让锦衣卫的人把虎字旗使臣抓走了,那和谈就真的没可能了。” 谁杀的谁,又杀了多少人,他并不关心,他在乎的是还能不能保证和谈顺利的进行下去。 “你没派人去保护他们吗?”魏国公问道。 抚宁侯回答道:“已经派人过去保护了,但锦衣卫那边肯定不会轻易放手,除非锦衣卫后面那个阉人放弃与清国结盟。” “那些大头巾都是什么态度?”魏国公问。 抚宁侯眉头稍稍皱起,他道:“朝堂上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动静,但民间到处都是声讨虎字旗使臣的声音,尤其是锦衣卫抓人之后,那些不明真相的人似乎认定杀人的就是虎字旗的使臣。” “那你想怎么办?”魏国公问道。 抚宁侯愣了一下,旋即说道:“就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不上您这里求个主意出来!” “你这不是让我拿主意,你这是让我这个老家伙出头。”魏国公瞅了座位上的抚宁侯一眼。 被戳穿心思的抚宁侯面色不改的说道:“我听国公您的,你说怎么做接下来就怎么做,您要说不管虎字旗的使臣,我立刻让手下把那里的官兵带回来。” “用不着拿话激我。”魏国公朝他一摆手,旋即说道,“那些大头巾多是一些邀名之徒,做不得数,关键还是宫里的那位,只有让他断了北伐的念头,和谈才能成功。” 闻言的抚宁侯点点头。 五位辅政大臣中三位是他们勋爵这边,一位是宫中那位,剩下的内阁首辅也是宫中那位的人。 他们勋爵这边从来没有把这位内阁首辅太当回事。 靠着替阉人做事成为辅政大臣,他们这些勋爵打心底看不上这种人。 第两千九百九十三章 入宫后的试探 “老爷,宫里来人了,请抚宁侯入宫。” 国公府的一名下人来到书房里通禀。 同在书房里的抚宁侯自然也听到了这话。 他皱起眉头,嘴里说道:“那个阉人居然派人请我入宫,那个阉人想做什么?” 那位小皇帝还小,自然不会主动传召外庭的官员入宫,只有宫中的那位大太监才会主动去把人召进宫中。 “什么事情你猜不到吗?”魏国公反问了一句。 听到这话,抚宁侯脸一沉,嘴里说道:“他当自己是什么东西,想让本侯入宫本侯就入宫,今天本侯还就不入宫了,有本事他派锦衣卫也把本侯也抓走,一个阉人,什么东西。” 嘴里毫不客气的对其辱骂。 “去吧!”魏国公对他说道。 闻言的抚宁侯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相信的问道:“国公您是让我进宫见那个阉人?” “对,进宫。”魏国公对其点点头。 抚宁侯眉头紧锁了起来,面露不解的问道:“国公您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他被魏国公弄糊涂了。 这个时候请他入宫,明显是冲着官兵保护虎字旗使臣的事情而来,他进了宫,对方肯定会让他把虎字旗使臣宅子外面的官兵撤走,可这不符合他们这些勋爵的利益。 总不能眼前的魏国公又改变了主意,不愿意与虎字旗和谈了。 “你去见见也好,顺便跟他直接表明咱们的态度。”魏国公说道。 抚宁侯道:“自我把官兵派去保护虎字旗的使臣,对方应该已经清楚咱们的态度,接下来就是各凭本事,我觉得根本没必要见这一面。” “不,一定要见他,我需要知道他对与清国结盟到底有多大的决心,若你拒绝去宫中见他,让他觉得自己丢了面子,那么一定会跟咱们对立到底,这对接下来与虎字旗的和谈没有任何好处。”魏国公说道。 这时候世子徐胤爵开口说道:“其实我觉得这位杨公公未必有多么愿意北伐迎回太上皇,咱们那位太上皇大家都了解,真要把人迎回来,辅政大臣肯定是没了,杨公公手中唯一能掌握的锦衣卫也要交出去,顶多得一个掌印太监的位置,可他又不是太上皇最信任的那一个内侍,弄不好只得一个司礼监秉笔太监的位置,这和现在的他大权在握可是差远了,就算是掌印太监也比不得现如今他在朝中的地位。” “有病呗,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弄什么北伐!”抚宁侯撇了撇嘴。 他同样想不明白对方好好的朝中辅政大臣不做,非要给自己头顶上弄出一个爷出来压自己一头。 魏国公道:“你这一次进攻一方面是表明咱们的态度,同时也试探一下对方的想法,看看有没有合作的可能,只要他愿意与咱们联手,剩下的那些大头巾们翻不起多大的浪来。” 抚宁侯见两个人都这么说了,知道自己必须进一趟宫了,便说道:“行,我听公爷您的,就进宫见他一面。” 魏国公见他不再反对,便对一旁的下人说道:“去把宫里来的那位公公请过来吧!” 下人退了出去。 时间不长,一个宫中内侍打扮的小太监被带了过来。 “见过国公,见过世子,见过侯爷。”来到书房里的小太监分别给这三个人依次问好。 魏国公看着他,笑着说道:“公公出宫这是有公事?” “奉了杨公公之命,特来请抚宁侯入宫一趟。”小太监十分恭敬的说道。 魏国公道:“可是万岁爷那里有什么事情?又或是宫中出了什么事?” “这个,咱家就不清楚了。”小太监摇了摇头。 魏国公见他不愿意说,也不强求,转而对一旁的抚宁侯说道:“抚宁侯就和这位公公进一趟宫,万一有事情呢!” “听国公的,本侯这便进宫。”说着,抚宁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小太监见抚宁侯答应入宫,离开之前十分客气的朝魏国公躬着身说道:“就不打搅国公和世子的,咱家告退。” 小太监和抚宁侯离开了魏国公府。 两个人乘着轿子来到了皇宫。 有了小太监身上进出宫门的腰牌,抚宁侯也不需要再派人进去通传,直接被带进了宫中。 大太监杨国瑞居住的地方距离后宫还有些距离,又兼任着辅政大臣,有权力把人直接请到宫中,但不能把人带去后庭。 很快,抚宁侯被带到了杨国瑞这里。 “公公。”抚宁侯见到杨国瑞,主动拱了拱手。 大太监杨国瑞见到抚宁侯,满面笑容的招呼道:“侯爷快请坐,小李子,快去为侯爷上茶。” 叫小李子的太监退了下去。 “公公太客气了。”抚宁侯客气了一句,旋即问道,“不知公公这么急着把本侯找来有什么事吗?” 大太监杨国瑞笑着说道:“不急,先尝尝咱家刚得的好茶,是咱家下面的一个义子孝敬的。” 不大一会儿,小太监端来了两盏热茶,分别放到抚宁侯和大太监杨国瑞的面前。 “尝尝吧!”大太监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抚宁侯端起茶碗放在鼻下闻了闻,随即抿了一小口,转手又放回到了桌子上。 “怎么?侯爷不喜欢?”大太监杨国瑞问道。 抚宁侯摇了摇头,解释道:“本侯是个粗人,喝茶从来都是牛嚼牡丹,公公这么好的茶让本侯来品,暴殄天物了。” “哈哈,再好的茶叶也是给人喝的,侯爷要是喜欢,咱家让人装上一些给侯爷带回去。”大太监杨国瑞笑着说道。 抚宁侯摇头拒绝,旋即说道:“茶也喝了,公公还是说一说到底有什么事吧!要只是为了喝茶,本侯就先回去了,衙门里还有不少公务需要本侯处理。” “既然侯爷有事情,那咱家就直说了。”大太监杨国瑞看着抚宁侯说道,“咱家听说侯爷派了一队官兵去保护虎字旗的使臣?” 抚宁侯点了点头,说道:“本侯听说夜里有人要刺杀虎字旗派来的使臣,为了保证使臣的安全,本侯专门派了一队官兵保护,本侯这么做也是为了大明,万一使臣出了事,虎字旗那边一定会追究大明的责任,万一引起了兵戈就不好了。” 听到这话,大太监杨国瑞看向抚宁侯的双眸眯了起来。 第两千九百九十四章 不欢而散 抚宁侯端起手边的茶碗喝了一口里面的茶水。 大太监杨国瑞看着他。 猜测着对方这番话只是他一个人的意思,还是代表着勋爵一方。 “抚宁侯或许弄错了,死的人全都是清国使臣带来的人,就算要派官兵保护,也应该去保护清国的使臣。”大太监杨国瑞出言试探的说道。 “哦?是吗?”抚宁侯满脸诧异的说道,“可是本侯听手下的人来报,尸体都是从虎字旗使臣院子里搬出去的,总不能死的这些人是主动去别人的院子里,故意让院子里的人杀他们吧!” 听到这话,大太监杨国瑞眉头一挑,他道:“咱家听到的却不一样,是虎字旗使臣让人去谋害清国使臣,幸亏被清国使臣手下的人拼死保护,这才没让清国使臣出事。” “原来杨公公听到的说法是这样呀!”抚宁侯嘴里啧啧了几下,旋即说道,“看来这里面是有人故意在隐瞒事情真相,此事一定要弄清楚,不能使臣蒙受不白之冤,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大明只会诬陷清白之人,致无辜之人蒙冤受屈,作为世受皇恩的勋爵人家,本侯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毁大明的声誉。” 大太监杨国瑞直视着的抚宁侯,嘴里说道:“侯爷如何能够肯定受害者不是清国使臣一方?要知道死的人可都是清国使臣身边的人。” “这件事情并不复杂,虎字旗的使臣和清国使臣又没有住在一起,只要派人去他们住的地方走访一圈,很容易就能获知真相,如果杨公公觉得太麻烦,本侯愿意代劳。”抚宁侯笑吟吟的说。 大太监杨国瑞眉头皱了起来,说道:“事关使臣的事情从来没有小事,可咱家也懂得不斩来使的道理,顶多把人驱逐出去,让他们从哪来回哪去,也算是彰显我泱泱大国的胸襟,至于将来哪边不服气,就让他们各自去解决,与大明再无关系,抚宁侯觉得咱家这个想法如何?” 啪! 抚宁侯手中的茶碗重重的撂在了桌子上,嘴里面说道:“本侯知道杨公公的你意思,不就是想让本侯把虎字旗使臣院子外面的官兵都撤掉,好让锦衣卫的人去抓虎字旗的使臣。” “是去抓杀人凶犯。”大太监杨国瑞嘴上强调了一遍。 抚宁侯大手一摆,说道:“到底谁才是那个杀人犯,相信有眼睛的人都清楚,但本侯不想分别这些,只一句话,本侯要保虎字旗的使臣,杨公公可否给这个面子。” 大太监杨国瑞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他认为自己对抚宁侯已经给足了面子,没想到仍然如此冥顽不灵。 当即他说道:“侯爷这是要庇护杀人凶犯,阻止朝廷缉拿人犯呀!” “杨公公不必扣帽子,本侯是个粗人,说过保证虎字旗使臣的安全,那就一定要做到,只要本侯还在一天,就要保虎字旗使臣无恙。”抚宁侯目光平视着面前的大太监杨国瑞。 南京城内的勋爵已经达成了一致要促使大明与虎字旗和谈,他作为勋爵中的一员,自然不会背叛自己的阵营。 “你们这是铁了心的要和谈?”大太监杨国瑞阴着一脸说道。 抚宁侯道:“本侯觉得和谈没什么不好。” “大明的半壁江山落入贼手,你们却想要与贼人和谈,对得起大明恩养你们这些勋爵百年吗?”大太监杨国瑞高声质问道。 抚宁侯面色平静的说道:“正是为了大明江山,我等才决意要与虎字旗和谈,若不和谈,大明剩下的这半壁江山也会落入贼人之手,就算不是虎贼也是奴贼。” 啪! 大太监杨国瑞拾起桌子上的盖碗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茶杯四分五裂,茶水流了一地。 “太上皇还在京城受苦,你们却只顾着自家享乐,不想着怎么恢复大明山河,大明每年耗费大量的钱粮养你们这些勋贵有何用!”大太监杨国瑞用手指隔空指着抚宁侯。 闻言,抚宁侯轻蔑的瞅了一眼对面的杨公公,他道:“大明的江山都是我们这些勋爵的祖上跟随太祖和成祖一同打下来的,更不要说当今的陛下也是我们勋爵冒死从京城带到了南都,你一个身体不全之人有什么资格在本侯面前指责勋爵的不是,要说最不希望大明有事的人永远是我们这些勋爵,而不是你们这些断了根的人。” “你!”大太监杨国瑞被气得眼前一黑。 好悬没从座位上栽到地上去。 抚宁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看着面前的杨公公说道:“本侯知道杨公公你想要与清国结盟,然后一同对付虎字旗,可你想过没有,眼下大明拿什么去北伐,又拿什么去对付虎字旗,莫非全都指望清国不成?真要如此,大明的半壁江山到底是重归大明还是落入清国手中那就不好说了。” 说完,抚宁侯头也不回的走了。 哗啦! 怒火中烧的大太监杨国瑞把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瓷瓶用手臂扫落到了地上。 犹自不解气的又把房中其它的瓷器全都砸在了地上。 屋中的小太监不敢劝也不敢阻拦,反而恨不得把自己缩在角落里,不被注意到才好。 可惜小太监的期盼并没有成真。 大太监杨国瑞率砸一气之后,心中舒畅了一些。 转而对屋中的小太监喝骂道:“还愣在那里干什么,没看到屋中乱成了一团,还不赶快把屋子收拾干净,咱家怎么养了你这么一个没用的东西。” 骂完之后,他一屁股坐回到了座位上。 想要去拿桌上的盖碗喝一口水,却一把捞空,他这才想起来,桌上的那只盖碗早就被自己摔到了地上去。 “去给咱家沏一杯茶来!”大太监杨国瑞冲着屋中的小太监吩咐起来。 小太监急忙放下手里的簸箕,跑出去沏茶。 发泄了一通的大太监杨国瑞这会儿心绪好了许多。 目光呆呆地望着敞开的房门,脑子里却反复回荡着抚宁侯临走时所说的那几句话。 离开的小太监很快端着一杯热茶回到了房中。 “干爹,茶给您沏好了。” 小太监小心翼翼的把手中的茶碗慢慢放在桌上。 第两千九百九十五章 大太监杨国瑞的犹豫 “你说咱家想要与清国结盟真的是错的吗?” 大太监杨国瑞突然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刚把茶杯放下的小太监手上一颤,急忙放好茶杯缩了回来。 “你不说话是不是觉得咱家做错了,不该与清国结盟?”大太监杨国瑞看向面前的小太监。 小太监吓得急忙跪在了地上,嘴里说道:“孩儿不懂得这些,孩儿只想伺候好干爹,其他什么事情都不想。” “你觉得奉承几句,咱家就会相信吗?别忘了,咱家也是从你这个时候过来的,那时候在京城,可要比这个冷冷清清的皇宫是非多多了。”大太监杨国瑞缅怀起来曾经自己在京城皇宫中时光。 虽然他现在在宫中是首屈一指的大太监,上面除了还在喝奶的小皇帝,整个宫中再没有人比他地位更高。 他之所以会来到南都这座皇宫,也是因为没办法留在那位皇爷的身边,不得不退而其次来到南都这样一个远离宫中争斗的地方。 可谁能想到,无心插柳,却让他这个无法留在帝王身边的公公成为了大明身份最尊崇的大太监,反而那些留在帝王身边的几个大太监却没落得什么好下场。 “孩儿是真心愿意伺候干爹您。”小太监举起右手发誓般的说道。 大太监杨国瑞讥笑了一声。 他在宫中这么多年见过的太多了,宫里这些无根之人有几个有着真心,嘴里干爹喊的再亲,关键时候下手最黑的往往也是这些嘴里喊着干爹的人,真正心善的人在宫里这样肮脏的地方,早就被人吃的连骨头都剩不下了。 小太监注意到了杨国瑞的脸上的变化,发觉到对方不信,立刻想要表一表忠心。 可就在这时,大太监杨国瑞说道:“咱家不想听什么表忠心的话,你就告诉咱家,咱家想要与清国结盟到底不是错了?” “孩,孩儿也不知道。”小太监把头低了下来,似乎是因为回答不上对方的话而像犯错了一样。 可事实是,小太监哪里敢回答这样要命的问题,一个不好就失去了这位干爹的信任。 “罢了,既然你不想说咱家就不逼你了。”大太监杨国瑞放弃了从自己这个义子身上去找答案。 小太监见杨公公放过自己,也是松一口气,开始继续去收拾屋子里破碎的物件。 屋中被祸害了一地垃圾,想要收拾干净,只靠小太监一个人没有那么快。 “收拾屋子的事情交给其他人,你去一趟锦衣卫,告诉那个许副千户,虎字旗使臣不要去抓了,就算是命案,就留给应天府去解决。”大太监杨国瑞说道。 正拿簸箕拾捡碎瓷器的小太监愣了一下,不明白对方突然改变了态度,但本着谨慎的想法,他问道:“要是清国的使臣再来宫中怎么办?” “不见,真当什么人都可以无旨进宫呢!”大太监杨国瑞说道。 在自己想明白之前,他暂时不想继续和清国那边走太近。 现在回想起来,他也未必有多么想要北伐迎回太上皇。 之所以支持与清国结盟,更多的还是为了在辅政大臣中能够独占鳌头,把另外的几个辅政大臣压在身下。 四位辅政大臣中,三位都是勋爵出身,只有他一个人是宫中的太监,与勋爵之间并不属于一路人,自然心生忧虑,担心会被另外三位辅政大臣联手压制,成为辅政大臣中的应声虫。 推钱谦益这个内阁首辅成为辅政大臣,同样是出于为自己找一个人分担武勋那边的压力。 文官历来与武勋之间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他一个太监肯定做不到像魏忠贤那样,背后有一个强有力的帝王支持,使朝中的文官主动来投。 所以就只能利用文官与武勋之间的矛盾,把钱谦益这个首辅抬出来打擂台。 现在想想,不知怎么了,就突然想要与清国结盟北伐虎字旗了。 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因为自己想要立下北伐的不世功勋,好能够压这些勋贵一头,细想一下,自己也未必真的有多么想支持北伐。 小太监出宫去锦衣卫传话暂且不说。 范文程回到驿馆后,安排了人去盯着虎字旗使臣居住的那个院子。 有了宫中的那位杨公公出马,在他看来解决虎字旗的这支使节队伍手到擒来,最好是弄死使节队伍中的使臣,这样一来大明与虎字旗再没有和谈的可能,大明只能老老实实与大清结盟,然后一同对付虎字旗。 不过,左等右等,等来的却是官兵对虎字旗使臣的保护。 这令他十分的不满。 觉得大明的这些官员实在是没用,居然安排官兵去保护一个夺了自家半壁江山的贼寇使者。 “应天府那边有结果了没有?”范文程问向手下的一人。 手下回道:“应天府根本没有派捕快去抓人,而且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一点动静都没有,要不要小的派人去催问一下?” “不必了,应天府的那个知府看来是选择了明哲保身两不得罪,现在就看杨公公那边了,希望杨公公能够得用一些,不然咱们的人就白死了。”范文程脸色阴沉的说道。 来到南京这么久,对于这里的情况他也算了如指掌。 去虎字旗使臣院子里抓人的锦衣卫应该是那位杨公公派去的,而后来保护虎字旗使臣的官兵应该是勋贵了。 只有勋贵才能从军营中调动这么多兵马出来。 只这一点,他知道勋贵那边应该是支持大明与虎字旗和谈,而杨公公这边是支持他们大清。 唯独可惜钱谦益这个内阁首辅态度不明朗,不然有了文官在支持,他有九成的把握令大明放弃与虎字旗和谈,选择与大清结盟。 “备轿,再准备一份厚礼,我要去一趟魏国公府。”范文程吩咐起手下的人。 既然勋贵一方支持与虎字旗和谈,只要他能够让勋贵改变态度,不支持与虎字旗和谈,那么大清同样可以与大明顺利结盟。 他这一趟从辽东来南京,准备了不少辽东的特产,这些特产是专门带来在南京上上打点用的。 第两千九百九十六章 用文官对付文官 抚宁侯从宫中出来,便回到了魏国公府。 作为南京守备,他不需要每天都按时去衙门当值,有什么事,自然会有下面的人来通知他。 来到魏国公府门外,很快被请了进去。 进了待客的书房,见到魏国公和世子徐胤爵都在。 “李公公怎么说?”魏国公直接问起了他们见面的结果。 刚落座的抚宁侯皱着鼻子微微摇了下头,嘴里说道:“结果不好说,但在离开之前我把该说的都说了,不信他听不明白,若是他真铁了心要和咱们对抗到底,与虎字旗和谈的事情怕是难弄了。” “他是个聪明人,应该能明白,那些大头巾才是咱们和他最大的对手,可惜他聪明反被聪明误,居然把一个大头巾抬上了辅政大臣的位置上。”魏国公无奈的摇摇头。 抚宁侯说道:“该说的都说了,要是他还想不明白,非要学天启朝的大太监王安,我看不如来一场清君侧,直接除掉他。” “胡闹,这种话是能够乱说的。”魏国公狠狠地瞪了抚宁侯一眼。 抚宁侯双手一摊,嘴里说道:“那还能怎么办!总不能真的支持朝廷去北伐吧!” 魏国公眉头紧锁。 北伐符合部分人的利益,但魏国公的大部分利益都出自南边,北伐就算成功,对魏国公府也没有太大的好处,反倒要是北伐失败了,魏国公府会跟着一起倒霉。 “父亲,要不然咱们也学一下那个姓范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给他们来一出刺杀,弄死清国的使臣,如此一来北伐自然无法进行下去。”世子徐胤爵在一旁说道。 另一边的抚宁侯听到后,眼里亮了起来,开口说道:“世子这个办法好,姓范的不是一直闹着虎字旗使臣派人刺杀他,咱们就给他来一出假戏真做。” 魏国公摇了摇头。 他道:“杀了一个范文程,惹怒了清国,对大明来说同样没有任何好处,若因此令清国敌视大明,很可能会令他们坐视虎字旗南下攻打大明。” “要是那些大头巾不在中间闹事就好了,现在整个南京城都是骂虎字旗的,就连茶楼酒肆里的说书先生都编故事骂虎字旗,这背后全都是那些大头巾的挑拨。”抚宁侯恼火的说道。 他们这些勋贵在南京的口碑并不算太好。 搁在以前大明还是万邦来朝的时候,勋爵人家的口碑在民间差一些,说不定还是一件好事。 现在却不同了,因为大明只剩下半壁江山,勋爵却翻了身,能够插手进朝政,眼看要有机会重新压大头巾一头,却发现大头巾们已经掌握了民间的风向。 同样的恶事,勋爵人家做了只闹的满城风雨,大头巾做了却没几个人知晓,反而相互隐瞒,仍然是百姓口中的善人。 以前他们这些勋爵人家不在乎百姓的口碑,如今在乎了,却发现根本做不到,百姓仍然被大头巾们引导着继续憎恨朝中的勋爵人家。 “阮集之这个人你们怎么看?”魏国公嘴里说到了一个名字。 听到这个名字的抚宁侯愣了一下,一时没想起来是谁,开始在脑海中寻找这个人的信息。 阮集之不是什么默默无籍之人,很快一个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国公说的是那个被革职的太常寺少卿?”抚宁侯问道。 魏国公点点头,道:“就是他。” “国公想要用此人?”抚宁侯道。 魏国公说道:“此人与史宪之等人皆是不和,又与杨廷枢等人矛盾颇深,而且一直以来他都谋求重新进入朝堂,却因东林党一干二净厌恶他蛇鼠两端,始终不给其机会,这个时候咱们拉他一把,不愁他不用心办事。” 抚宁侯想了想,说道:“此人倒也合适,只不过启用了此人,钱受之和史宪之那些人肯定会敌视我等勋爵。” “就算没有阮大铖,这些人就不敌视咱们这等勋爵人家了吗?”魏国公反问了一句。 听到这话的抚宁侯一想,也对,那些大头巾一直以来都对他们这些勋爵瞧不上。 如今更因为辅政大臣中三位都是出自勋爵,越发的敌视他们这些勋爵了。 “不知国公想给这个阮大铖安排一个什么位置?”抚宁侯问道。 革职前的阮大铖已经是正四品太常寺少卿,重新起复自然不能比这个位置更低。 魏国公说道:“让他去都察院吧!” “都察院被东林党人把持许久,恐怕不会轻易允许咱们把人安插进去,而且这个阮大铖未必愿意去都察院。”抚宁侯眉头皱了起来。 闻言的魏国公道:“阮大铖那边不需要考虑,只要有进入朝堂的机会,相信他绝不会错过,至于安排进都察院的事情,我会和陈孟谔去说,相信陈孟谔这个左都御史还是会给我这个国公几分薄面的。。” “有国公出面,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抚宁侯小小的吹捧了一句。 若只是单纯的国公,自然未必能把阮大铖轻松的安插进东林党的自留地都察院,可要是这位国公是辅政大臣,那就不一样了。 对付文官还是要用文官。 魏国公决定用阮大铖这个被东林党抛弃的人去对付东林党。 “公爷,清国使臣带着厚礼求见。”国公府的下人跑来通禀。 “他怎么来了?” 抚宁侯面露诧异之色。 人老了成精的魏国公很快猜到了一种可能,笑眯眯的说道:“看来是你去宫中的这一趟起了作用。” “国公是说杨公公那边改变了态度?”抚宁侯犹豫着问道。 魏国公笑着说道:“或许是选择了袖手旁观,总之目前对咱们有利,杨公公那边试着去拉拢一下,省得让他跟文官那边走得太近。” “这么说国公让我带给他的那些话,他听进去了,就是不知道听进去多少,可惜被钱受之捡了一个大便宜。”抚宁侯嫉妒道。 一个什么都不是的血诏,使钱谦益这个内阁首辅一步登天成了辅政大臣,作为南京守备的他怎么可能不羡慕。 第两千九百九十七章 “父亲,要不要孩儿把人轰走!” 世子徐胤爵在一旁询问。 魏国公想了想,道:“既然带着厚礼上门,就见见吧!” 世子徐胤爵点点头,转而对送信的下人说道:“先把人带去客房,一会儿国公自然过去见他。” “不,直接带过来。”魏国公说了一句。 下人行礼后从房中退了出去。 魏国公是徐达传下来的爵位,定国公虽然也是徐达的后嗣,但却是因为朱棣的靖难之役因公得到的爵位。 一门双公可以说是大明第一勋贵世家。 如今大明北地尽失,魏国公府更是一跃成为了大明最顶级的世家,哪怕是大明的藩王在权势上也远远比不上作为辅政大臣的魏国公。 而且一徐同时出了两位辅政大臣。 哪怕平常的日子,魏国公府的门外也是每日里来拜访的官员不断。 这些官员里面除了武将外,文官出身的也有不少。 只不过文官中多是品级不高或是不得重用之人,还有一些是闲赋在家想要谋求朝廷重新启用的官员。 可以说魏国公府门外是车水马龙人流不息。 来拜访魏国公的官员哪怕见不到人,往往也会递上一份厚礼,以期能够被魏国公看上。 而且敢来魏国公这里的官员,随便一个都是家财万贯,家中没点家业的也不好意来魏国公这里。 “范先生,范先生。” 魏国公府的门子站在石阶上朝外面喊了几声。 不让国公府门外不少注意到门子出来的官员,羡慕的看向不远处的范文程。 “在呢,在呢。”范文程急忙上前,同时十分客气的对门子说道,“可是国公答应见在下?” 门子笑着对范文程说道:“范先生真是好运气,公爷这会儿正好有空,同意见你了。” “哎呦呦,多谢,多谢。”范文程抱拳朝面前的门子拱了拱手,旋即又让跟在身边的手下拿出几块碎银子塞进门子的手中。 得了好处的门子脸上笑容更胜,嘴里说道:“范先生随小的进去吧!” “有劳了。” 范文程感谢了一句,伸手撩起衣服下摆,抬腿迈步往国公府中走去。 魏国公府的人走在前面为其带路,很快便来到了书房的门外。 心中一直在考虑着见到人后该如何说服魏国公,所以范文程一路走来对周围的景致根本无心关注。 当带路的国公府下人进到屋中通报,他这才发觉到自己已经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范先生请进吧,国公和世子都在里面。”国公府下人抬起右臂朝书房里做了一个请字的手势。 范文程简单整理一下身上的衣服褶皱,确定没什么失态后,抬腿走了进去。 “清国使臣范文程,见过国公,世子。”范文程先是朝魏国公和世子问了一声好,转而才对旁边的抚宁侯道,“原来抚宁侯也在。” 抚宁侯看了一眼,没有理会。 而坐在上首座位上的魏国公却面露笑容的说道:“范先生来南都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登临魏国公府。” “是下使的不对,在此向国公和世子表示歉意。”范文程折腰下沉深施一礼。 见状的魏国公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笑着说道:“范先生不要误会,本国公没有怪罪的意思,范先生入座吧!” 说着,虚指了指抚宁侯斜对面的一个空座。 范文程走过去缓缓坐了下来。 这时候抚宁侯开口说道:“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范先生突然来国公府,恐怕不是为了认一认家门这么简单吧!” 一开口,便是夹枪带棒。 “是在下的错,在下早就该来,只是一直都在忙于奔走,才未能成行,这一次过来,除了拜访之外,另一个原因就是向国公赔罪。”范文程一脸惭愧的说。 闻言的魏国公哈哈笑了起来,旋即说道;“范先生客气了,你能来本国公就很高兴,来,尝尝今年的新茶,听说范先生也曾是明人,想必喝的惯大明的茶水。” 奉茶的下人把盛有茶水的茶碗放到了范文程手边的桌子上。 然而,范文程却因为魏国公的话令他难堪,脸上不由自主的显露出几分难看的神色。 “尝尝吧,这么好的茶,在清国未必能喝得到。”抚宁侯毫不客气的继续往范文程身上捅刀子。 这时的范文程脸上已经恢复了正常。 只听他说道:“南北之大各有不同,南边有许多北边不曾有过的东西,而北面同样有南边没有的一些东西,这一次在下为国公送来了几株难得一见的辽参,还有东珠和鹿茸,抚宁侯要是有需要,回头在下也可以送去一些。” “不必了,本侯不缺你的这点东西。”抚宁侯丝毫不给范文程面子。 “实在是太可惜了。”范文程摇头叹息了一声。 也不知是抚宁侯错过这些好东西而可惜,还是其它什么。 魏国公笑着说道:“辽参确实是好东西,本国公每年都通过旁人弄到一些辽参存放在国公府,想来范先生送来的辽参一定是顶好的东西。” “国公要是喜欢,在下可以每年都让人送到国公府上,保证是年份最久的辽参。”范文程说道。 魏国公笑着摆了摆手,他道:“不必这么麻烦,国公府每年也用不了几根辽参,下面的人自己就能备足这些东西。” “不麻烦,虽说辽参对于南边来说是难得的东西,可是在辽东,每年都会有采参人采集到许多,虽说也算是珍贵,却不比南边。”范文程说道。 “好意我心领了。”魏国公再次拒绝。 范文程面露失望。 两个人都清楚,明面上说的是辽参,实际上说的是两方的关系。 如果大明与大清结盟,以后自然互通有无,辽参等辽东特产也就不算什么了。 而魏国公的拒绝,等于是在拒绝大清与大明结盟。 虽然一个魏国公决定不了大清与大明结盟的事情,但对范文程来说,却也并非是什么好消息。 抚宁侯突然开口问向范文程,道:“本侯听说清国使臣的队伍中有人在夜里死在了虎字旗使臣的院子,范先生作为清国的使臣,敢问到底有没有此事?” 第两千九百九十八章 以利诱利 “没有。” 范文程当即摇头否认。 不管事情真相如何,他都不会承认,现在死的人是他们清国人,更容易获得别人同情,对他来说这就够了。 “范先生可知本侯在都城中是做什么的?”抚宁侯面带讥讽的看着范文程。 范文程满面笑容的说道:“侯爷贵为南京城守备,节制南京诸卫所,同时也负责南京城的防卫。” “既然你都清楚,那你觉得你不承认有用吗?”抚宁侯反问道。 听到这话,范文程面上笑容不减的说道:“死的人是在下从大清带来的人,更是大清来使大明的使臣队伍里的人。” “死的那些人难道不是你们自找的吗?”抚宁侯毫不退让的看着范文程。 范文程身子往后倚了倚,语态轻松的说道:“外面的那些人相信我大清才是受了委屈的那个。” “无耻!” 世子徐胤爵忍不住脱口而出。 一旁的魏国公听到后,面露不满的瞅了世子一眼,对其说道:“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父亲我!” 世子徐胤爵还想再说什么,但看到魏国公已经沉下来的脸色,只好说道:“孩儿告退。” 说完,又朝抚宁侯行了一礼,便从书房中退了出去。 “没说错,你们确实够无耻的!”抚宁侯看着范文程嘴里嘲讽道。 范文程面色平静的说道:“侯爷应当清楚,是我们死了人,而且是虎字旗的人杀了我们的人,他们才是行凶者。 “那也是你们活该。”抚宁侯毫不客气的说道。 范文程目光在抚宁侯脸上看了好一会儿,才道:“侯爷既然这么认为,那在下就算是再如何的解释也没用,但在下相信城中的百姓会为我大清死去那些人鸣不平。” “哼!那些小民懂得什么。”抚宁侯冷哼了一声,心中却十分的窝火。 暗骂那些百姓愚蠢如猪,居然把杀人者当成了受害之人,完全是事非不分。 “这是民心。”范文程得意的笑了笑。 就连他也没想到因为自己手下的几个奴才死了,反倒让南京城百姓越发仇视虎字旗,虽然背后有他的推波助澜,可达成的效果却出乎意料的好。 这时候,魏国公突然开口说道:“范先生带着厚礼上门,应该不是为了与抚宁侯在国公府争论谁是谁非吧?” 闻言的范文程稍稍侧身朝向魏国公,恭敬的说道:“不瞒老国公,在下这一次冒昧拜访,确实有事情希望能够征得国公的支持,当然,肯定不是什么令国公为难的事情,反而对大明有益。” “哦?愿闻其详!”魏国公做出一副侧耳倾听的样子。 范文程说道:“在下这趟来访,希望老国公能够在大明与清国结盟的事情上支持一二,在下可以答应,事成之后,只要辽东有的东西,老国公随时可以派人去取,” “本国公身为大明勋贵,从不做生意,你们辽东能够拿出来的东西,本国公也从来不惦记。”魏国公微微一摇头。 对旁人来说辽东的东西贩卖到南边,可以获得成倍的利润,可对于国公府来说,做海上的生意远比去派商队跑一趟辽东的收益更大。 仅凭辽东带来的那点利益,还打动不了他。 “不知老国公如何才肯支持大清与大明的结盟?”范文程不再拐弯抹角,直接问向魏国公。 他来南京城这么久,大清与大明之间结盟的事情始终不成,问题出在了大明勋爵这边。 这一次他来魏国公府,也是想看看能不能说动大明勋爵中的这位定海神针。 “大明为何要与你们大清结盟?对大明又有什么好处?”魏国公反问向范文程。 闻言,范文程笑着说道:“自然是好处很多,有了大清的支持,大明可以立刻出兵北伐,收复北方的失地,一举铲除虎字旗这伙反贼,这么大的好处还不够吗?” “你说的这些东西都是一种可能!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你没有说,不过,本国公可以替你说。”魏国公语气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另外一种可能就是大明在北伐的过程中,遭受虎字旗的重创,从而连南方都失去,而虎字旗因为被大明牵制,使你们的大清有了破开边地,进犯虎字旗腹地的机会,最后的结果便是大明和虎字旗赔了夫人折兵,最后被你们大清捡了一个大便宜。” 一旁的抚宁侯附和道:“对呀,大明费尽力气去北伐,最后却让你们捡了便宜,凭什么!真当天底下就你们是聪明人吗?” “此言差矣。”范文程道,“大清愿意与大明结盟,是为了帮助大明,不使大明继续遭受虎贼的侵害,一旦虎字旗大军南下,没有我大清出手帮助大明,敢问公爷,大明能坚持多久不亡?” “放屁,大明怎么可能亡!”抚宁侯抬手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桌子上面的的盖碗盖子被震的跳动了一下,直接盖子与杯沿错位,斜搭在下面的杯子上。 范文程看向抚宁侯,问道:“虎字旗能够拿下大明的北方几省,侯爷凭什么觉得他们无法拿下大明的南方之地?” “不可能,真当我大明将士是吃干饭的吗?只要虎字旗大军赶来,本侯亲自率领大军对其迎头痛击。”抚宁侯大声说道。 听到这话的范文程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 抚宁侯的这些话在他看来就是一个笑话,若大明到现在还是这么头脑不清楚,不亡都没有天理。 “你什么意思?觉得本侯说的很可笑吗?”抚宁侯见到范文程脸上流露出的轻蔑,顿时恼怒了起来。 见状,范文程半举起双臂摆了摆手,说道:“侯爷误会了,在下并不觉得可笑,在下也相信侯爷和大明的将士有此决心,但据在下所知,大明最精锐的兵马都在九边,如今九边尽没,不知大明现在还能拿出多少精兵强将来对付虎字旗。” “自是不缺。”抚宁侯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明显没什么底气。 对于南兵有多烂,他这个南京守备再清楚不过,只是在范文程这个来自清国的使臣面前,不想丢了面子。 第两千九百九十九章 无功而返 听抚宁侯这么说,范文程直接看向了魏国公。 只听他说道:“若是老国公也像抚宁侯这么想,那在下反倒要怀疑这一次贸然来访是不是对的。” “你什么意思!” 抚宁侯听出范文程语中的讥讽之意,恼羞成怒起来。 “侯爷别误会,大明现在还有多少实力,我大清虽然不是特别了解,但也能猜到一二。”范文程说道。 听到这话,抚宁侯哼哧的喘了两声,不再言语。 明军确实拉胯,虽然不想承认,但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 “既然大清如此看不上我大明,那为何还要与大明结盟,干脆与虎字旗结盟好了。”魏国公笑着说道。 抚宁侯也反应了过来。 对呀,大明要是没有可取之处,大清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上赶着与大明结盟。 范文程笑着看魏国公说道:“因为大清想要拉大明一把,不愿意看到大明毁在虎贼的手中。” “话说的挺好听,但要说大清是为了帮助大明,本国公一个字都不信。”魏国公一摇头,旋即说道,“大明与大清素来不是什么朋友,甚至没有大清在辽东的那些事情,又怎会被虎字旗捡了便宜。” 闻言,范文程说道:“我朝太祖在辽东的那些事情完全是被当地的官员所逼迫,若非那些贪官污吏的逼迫,我朝太祖至今或许还在为辽东带着族人过着渔猎和耕织的日子。” “本国公不想跟你在这里争论一个已经死人的事情。”魏国公说道,“你范文程既然大清派来的使臣,想要与大明结盟,但本国公却看不到对大明有什么好处,所以大明凭什么与大清结盟,反倒去得罪虎字旗。” 范文程知道,自己若是不能说出一些令眼前这位魏国公看重的东西,恐怕接下来勋爵这边是不可能去支持大清与大明之间的结盟。 想到这里,他开口说道:“虎字旗是要灭掉大明,取而代之,而我大清虽然与大明为敌多年,可只想盘踞在辽东之地,对于大明的江山并没有野心,只凭这一点,大清与大明结盟便远胜过大明与虎字旗和谈。” “或许以前没有野心,但现在可就不好说了。”魏国公根本不信大清就没有蚕食大明的野心。 若有可能,他相信清军一定会南下对付大明。 “不,我大清确实对大明没有任何觊觎之心。”范文程说道,“老国公或许不信,但在下解释完,老国公一定会相信在下的话。” “你说!” “只一点,便可以证明大清对大明没有任何野心,因为大清的族人并不多,还不如蒙古人多,就算惦记中原的花花世界,也没有任何能力做到。” 听到这话的魏国公眼睛眯了起来。 一直以来他都想着清军的强大,确实忘记了大清是以女真人为主,而女真人的数量有限,无法和曾经统治过中原的蒙古人相比。 范文程见魏国公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他相信了,便又继续说道:“只凭这一点,足以证明大清是真心与大明结盟,帮助大明对付虎字旗。” “不,这只证明大清没有拿下中原的能力,不代表你们没有野心,何况这与大明与虎字旗和谈并没有太大关联。”魏国公说道。 范文程见他还打算与虎字旗和谈,直接说道:“虎字旗之所以派人与大明和谈,就是因为担心大清与大明结盟,如今的虎字旗虽然占据了大明半壁江山,但一下子得了这么大的地方,想要彻底消化需要时间,而这个时间就是他们与大明和谈的时间,等虎字旗彻底掌握了北方几省,便是他们出兵拿下大举来犯大明的时候,在在下看来,与虎字旗和谈无意识与虎谋皮。” “照你的意思,我们应该和大清结盟,这样就能安全了?难道虎字旗就会提前出兵南下吗?”魏国公反问道。 范文程说道:“大明若是有了我大清的帮衬,虎字旗再想要南下对付大明就没有那么容易了,而且大清与大明南北夹击,虎字旗只手可灭。” 说着,他双手做出一个下压的动作出来。 “说的本国公都有些相信。”魏国公笑了笑,“可惜大明自保有余无力北伐,更不可能与大清从南北夹击去对付虎字旗,反倒是与虎字旗和谈更适合眼下的大明。” 范文程见自己说了这么多,魏国公仍然死咬着要与虎字旗和谈,再次劝道:“老国公这么做,才是真的把大明推下深渊,虎字旗不可能一直留在大明在眼皮子底下,动手是早晚的事情。” “范先生可能没听清楚,本国公说过,大明自保有余但没有多余的力量去北伐,当然,大清若是想要南下攻打虎字旗,我大明极力支持。”魏国公说道。 见状,范文程明白自己这一趟算是白跑了。 “老国公既然有了决断,那在下就不打搅了。”范文程起身退出告辞。 继续留下来,在他看来也是毫无用处,不如把更多的时间用在大明那些文官的身上。 和魏国公这样油盐不进的武勋相比,那些文官更愿意与大清结盟一起对付虎字旗。 范文程走后,抚宁侯嘴里说道:“本侯险些被他给说动了,差点同意与大清结盟一同对付虎字旗。” “被说动也很正常,因为他说的几乎都是真话。”魏国公道。 闻言的抚宁侯眼眶一缩,皱起了眉头,他道:“国公也认为虎字旗会出兵南下对付大明?” “这是自然!”魏国公说道,“自打天下第一次一统之后,历代帝王都想要一统江山,虎字旗的那个刘恒也是一样。” 抚宁侯一脸诧异的问道:“那咱们为何还要与虎字旗和谈?直接与大清结盟对大明才更加有利。” “对大明有利,不代表对咱们有利,何况大明拿什么配合大清北伐?你不会真觉得范文程背后的大清是好心为了大明才想要对虎字旗用兵吧!”魏国公看着抚宁侯说道。 第三千章 范文程未能进宫 抚宁侯有心想要说上一句,难道不是吗? 可他知道,魏国公肯定还有话要说。 果然,就听魏国公对他说道:“清国一样想要南下,不然你以为他们为何要把山海关拿在手中,他们之所以想要和咱们大明结盟,是因为他们在虎字旗手中吃了不少亏,自己对付不了虎字旗,这才拉上大明一起对付,所谓的结盟,就是拉着大明替他们当虎字旗的刀子。” “国公刚才还说虎字旗也想天下一统,他们早晚不也是要对咱们动手!”抚宁侯说道。 魏国公说道:“你也说了是早晚会动手,但不是现在,若是咱们与清国结盟,谁能保证虎字旗不会立刻动手,虎字旗需要时间来消化刚到手的几省之地,而咱们也要趁这个机会多练兵壮大军中实力,用以对抗将来随时有可能南下的虎字旗大军,而不是现在就和虎字旗开战。” “国公是想说咱们和虎字旗都需要时间?”抚宁侯说道。 魏国公见他明白,便点了点头。 从国公府走出来,范文程回头看了一眼魏国公府门上的牌匾,嘴里重重的朝地上啐了一口。 他嘴里低声咒骂道:“大明有你们这些只顾自家利益的蛀虫,迟早灭于我大清之手。” 一直等候在国公府外的清使随从迎了上来。 其中一人开口询问道:“范先生,接下来咱们去哪?” 站在大街上的范文程目光往大街两侧看了看,想了一下后说道:“去皇宫。” 既然勋爵这边走不通,他只能从宫里那个太监身上想办法。 上了马车,一路朝南京城内的皇宫驶去。 因为皇宫重新有了主人,宫里宫外的守卫也比过去增添了不少。 作为南京镇守太监的大太监杨国瑞,虽然对南京兵马有一定的钳制,但终究不如那些历代都掌握着南京守备位置的大明勋贵。 为了增加手中的兵马数量,大太监杨国瑞在增加锦衣卫实力的同时,增添了不少大汉将军。 大汉将军虽然名义上归锦衣卫指挥,但更多的是在宫中做事,这样一来,便成为了大太监杨国瑞可以直接掌握的兵马。 “麻烦进去通报一声,清国使臣特来求见杨公公。”范文程十分客气的对面前的宫门守卫说道。 心中却十分瞧不上这些皇宫守卫,觉得这些守卫远不如他们大清的宫中侍卫。 “等着。”守卫转身进去通报。 换做寻常人,这些守卫自然不会理会,但清国的使臣终究还是有些身份地位。 范文程站在宫门外,时不时往宫门内看上一眼。 要不是守卫守在这里,他都想直接闯进去。 明国皇宫虽大,但在他眼里还不如大清在盛京的皇宫更有威严。 时间过了并不太长,进去通禀的守卫顶着黑着一张脸从里面走了出来。 “杨公公不在,你回去吧!” 守卫对范文程说了一句,然后回到了自己当值的位置上。 “劳烦多问一句,可知杨公公不在宫中去了何处?”范文程低声询问了一句,同时从怀中掏出一块碎银子塞了过去。 守卫本想直接驱离范文程,但见到银子,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一些,说道:“杨公公的事情我们哪有资格去过问,你要是想要见杨公公,还是换个日子吧!” “多谢告知。”范文程嘴里感谢了一句,转身返回自己的马车。 一上马车,他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通过宫门前守卫的话,他明白那位杨公公并非不在宫中,而是不想见他这个清国使臣。 这也代表着对方不准备继续插手虎字旗使臣谋害他们清国使臣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脸色越发的难看。 勋贵那边不愿意插手此事他能理解,毕竟那些勋贵从一开始就站在虎字旗那边,但这位杨公公突然改变了态度,让他有些摸不到头脑。 “走,先回驿馆。”范文程对随从吩咐了一句。 马车调转方向,朝着驿馆驶去。 坐在马车上,他闭目思索起来。 既然大明的勋爵和大太监杨国瑞都指望不上,他需要找到其他强有力的支持。 虽说南京城中,民间都认为是虎字旗派人刺杀了他们清国的人,但真正能够做主的却不是这些普通百姓。 他需要一个在大明朝堂上强有力之人为他们清国说话,这样才能更有把握破坏掉大明与虎字旗和谈的可能。 虎字旗使臣所在的院子里。 杨家晨闯进了洪承畴的房中。 “我说洪抚台,你还真是跟没事人一样,那个姓范的狗东西这一天可是拜访了不少人。”杨家晨面露焦急的说道。 而他说话的对象,洪承畴正坐在了座椅上,手中拿着一本书在翻看。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沉稳。”洪承畴头也不抬的说了一句,而手上顺势掀开了书上的下一页。 杨家晨眉头紧锁的说道:“我怎么能不急,那个姓范的去了魏国公府,又去了皇宫,这是要把屎盆子扣在咱们的头上,你就一点也不着急?” “咱们是来干什么的?”洪承畴目光盯着书上的内容,嘴里面问向杨家晨。 闻言的杨建晨回答道:“咱们是来和谈的?” “既然是来和谈,那么清国使臣死不死跟咱们有什么关系?。”洪承畴说道,“你就是太杞人忧天了,明国真要不打算跟咱们和谈,早就派人把咱们给轰走了,可你看现在,有人来赶咱们离开大明吗?” 杨家晨皱起眉头说道:“你虽然说的有道理,可你就甘心这么看着那个姓范的往咱们头上扣屎盆子,败坏咱们的名声?” “你有办法不让这个屎盆子扣在咱们的脑袋上吗?”洪承畴目光从手中的书上挪开,看向了杨家晨。 杨家晨道:“出面解释呀,百姓不明真相,官府不可能不清楚咱们是被冤枉的。” “幼稚!”洪承畴轻吐了两个字后,目光重新放回书上。 听到这话,杨建晨不满的说道:“我怎么就幼稚了,难不成你愿意看着咱们虎字旗被那这里的百姓误会吗?” 第三千零一章 洪承畴放下了手中的书。 他坐正了身子,直视着面前的杨家晨说道:“我问你,你说城中为何到处都在传是咱们派人去刺杀清国使臣?” “自然是被人诬陷。”杨家晨想都没想就回答道。 闻言的洪承畴微微摇了摇头,嘴里说道:“你只说对了表面上的东西,但这不是到处传咱们刺杀清国使臣的最根本原由。” “那你说是怎么回事?”杨家晨问道。 洪承畴抬手指了指桌上的茶壶。 见状,杨家晨走过去提着茶壶走了过来,亲手往洪承畴手边的杯中蓄满了水。 洪承畴端起来放在嘴边吹了吹,又小口的喝了一口,这才说道:“最根本的原因是南京城大部分多数人和他们背后的人不喜欢咱们虎字旗。” “不喜欢咱们虎字旗的人多了,大明恐怕就没有什么人喜欢咱们虎字旗,但这和往咱们头上扣屎盆子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他们喜欢姓范的那个狗东西!”杨家晨骂骂咧咧的说道。 洪承畴笑着说道:“你说对了,他们更喜欢那个姓范的,或者说他们更喜欢辽东的那个清国。” 听到这话的杨家晨一脸茫然。 他嘴里说道:“你这话都把我说糊涂了,好好汉人不做,偏偏要给奴贼当奴才,天底下哪有这么贱的人。” “我问你。”洪承畴说道,“咱们虎字旗到处成立农会分田地,免除佃户不合理的债务,影响最大的是哪一类人?” “自然是那些有钱有地还喜欢欺压百姓的乡绅地主了。”杨家晨说道。 他在山西做过县丞,后来又做了县长,见到太多的乡绅地主恶霸,这些人对百姓恨不得敲骨吸髓。 洪承畴笑着说道:“江山最不缺的就是你口中这种人,尤其是那些读书人的身后,几乎都是这样的人,不然你觉得那些读书人凭什么可以有闲钱去读书识字考取功名。” 杨家晨并不傻。 洪承畴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他自然也能够想到一些事情的背后推手。 至于那些不明真相的底层百姓,最容易被人哄骗。 他们虎字旗虽然一直都在深入底层百姓中间,为百姓分田分地,让百姓免除乡绅地主的欺压,不再受苦,可这种情况只限于虎字旗治下。 在大明治下的地方,百姓对虎字旗谈虎色变,等同于杀人的土匪恶霸。 虎字旗宣传的再好,百姓没有见到好处之前,也根本不会相信。 对于那些平日里最多只去附近小镇里的底层百姓而言,他们更愿意相信那些乡绅和读书人的话。 毕竟他们祖祖辈辈都是这么相信的过下来,而虎字旗这边说的天花乱坠,只要百姓不能亲眼看到,亲身体会到,便不会相信,只相信那些掌握了话语权的熟悉之人的话。 “这回明白了吧!”洪承畴问道。 啪! 杨家晨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嘴里怒骂道:“这些人真是该死,居然颠倒是非哄骗百姓来摸黑咱们,这要是在我治下的那个县,我一定把背后的黑手通通都抓起来关进大牢,然后一个一个治罪。” “这里是南京城,大明治下的地方,你我可没有权利抓人。”洪承畴笑着摇了摇头。 对于这种诬陷,他又何尝不恼火,但是再恼火也解决不了,因为这背后已经不单纯的是清国使臣的事情,更多的是那些仇视虎字旗的读书人和乡绅地主。 杨家晨忍不住对洪承畴说道:“洪抚台你也在大明做过官,也曾经是他们这些读书人中的一员,你有没有办法解决眼前的困境?照他这么被诬陷下去,万一导致和谈失利就不好了。” “没办法,除非虎字旗那边愿意改变策略,拉拢这些乡绅地主,说不定这么一改,大明这边的读书人会主动来投,提前夺得天下。”洪承畴说道。 听到这话的杨家晨摇了摇头,他道:“不可能的,真要照这么改,虎字旗和另一个大明有什么不同,恐怕不等一统天下,就会被这些乡绅地主给拖垮,最后便宜了辽东的奴贼。” “那就没办法了。”洪承畴一摇头,旋即说道,“只要不改变这些读书人对虎字旗的敌视态度,那么只要有机会,这些人肯定会使劲的摸黑咱们,所以你想要洗刷掉南京城百姓对虎字旗的口碑,那就别想了,除非虎字旗大军占领南京城,让这里的百姓亲身体会一下在虎字旗治下与大明治下的区别。” 啪! 杨家晨恼火的再次拍了一下桌子。 “放心吧,虽然民间的这种诬陷对和谈有影响,但问题不大,毕竟大明真正掌权的人都清楚是怎么回事,只是朝中文官那边怕是不怎么希望与咱们和谈。” 杨家晨道:“这么多人都反对,也是一件麻烦事。” “你我应该庆幸如今大明掌权者并非全是那些读书人,不然这次和谈肯定失败。”洪承畴说道。 勋贵和太监把持了朝政,在他看来,对虎字旗来说确实很有利。 大明的勋贵被文官打压了这么多年,很少再有国之柱石的存在,几乎都是一群只顾着自家利益而不顾国事的人。 至于太监就更不用说了,因为身体残缺,更惦记钱和权,尤其是掌权的太监,很难和朝中文官尿到一壶里去。 杨家晨抬头看着洪承畴,问道:“咱们就这么等下去?” “继续等,这个时候对咱们而言,一动不如一静。”洪承畴说道,“别人不敢说,南京城中的那些勋贵一定会支持和咱们和谈。”洪承畴胸有成竹的说。 杨家晨道:“你这么有把握?” “不是我有把握,是咱们虎字旗有这个把握。”洪承畴语气肯定的说道。 杨家晨犹豫着问道:“莫非他们有什么把柄落到咱们的手中?” “差不多吧!”洪承畴说道,“说是把柄也没错,但准确的说,南京城中的这些勋贵们的财路被咱们虎字旗握在了手里。” 杨家晨一脸诧异的问道:“还有这样的事情,我怎么一点也不知情?莫非出使大明之前,这种事情只告知了洪抚台你?” 一时间他想不出南京城中的那些勋爵有什么短处落到了虎字旗手中。 第三千零二章 利益下的江南 “海贸!” 洪承畴口中轻吐两个字出来。 闻言的杨家晨愣了一下。 他是北方出身,从小接触最多的就是草原上的汉商,对于海贸他所了解的不多,但也知道海贸带来的利润十分可观,号称一船货物出去一船银子回来。 “海贸的利润我也听说过,江南这样繁华的地方自然不缺少做海贸生意的人,可这和咱们虎字旗有什么关系?”杨家晨诧异的问道。 洪承畴笑了笑,说道:“当然有关系了,而且还有很大的关系。” “这能有什么关系,海上的生意又不是一家能够独占的,而且大明的这些勋爵在海贸上做了多年,肯定有自己的海贸路线和自己的熟客。”杨家晨说道。 他们杨家就是汉商出身,从小他就接触这些,对于生意上的事情他再熟悉不过。 做生意,很多都是做熟不做生。 像他们杨家,每一次出门做生意,多是去一些熟悉的部落,对于那些不熟悉的草原部落,就算是去了,也会抱有警惕,提防对方做出杀人越货的事情。 他记得小时候,不管是他们草原上的汉商,还是从明国来的商队,往往都只会去自己熟悉的部落。 草原上地广人稀,有些蒙古人的部落可能前两日还笑容可掬的和来到部落的商人做买卖,等商人一离开,立刻化身为匪,抄起刀子杀了商人,抢回货物。 洪承畴见杨家晨没明白自己的意思,便问道:“在草原上,如果背后的大汉商想要对付那些得罪了他们的汉商会怎么做?” “自然是派人去半路上杀人掠货,不管有多厚实家底的商人也挨不住几次抢。”杨家晨说道。 肉弱强食的丛林法则,在草原上十分盛行,就连蒙古人自己也经常发生大部落吞并小部落的事情。 洪承畴再次说道:“如果咱们虎字旗的水师要在海上对付明国的商船,你觉得明国商船够护住自己的安全吗?” “明国也有水师……”话说到半截,杨家晨住嘴不说了。 明国的水师是什么样,他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明国在北方的几支水师被他们虎字旗的舰队在海上不止一次击败。 想来明国剩下的水师,面对虎字旗的舰队也是相同的结果。 洪承畴面对着杨家晨说道:“有一件事你或许不知道,大明的商船想要出海,必须要向咱们交一笔出海税,也就是买路钱。” 听到这话的杨家晨惊讶的嘴巴张合了几下。 他虽然知道虎字旗在大员岛上有一支舰队,还是虎字旗最早的舰队,可他并不清楚,大明商船想要出海却要给虎字旗掏买路钱的事情。 只此一点,他就能够想象的到虎字旗水师在大明海域上的超然地位。 “很惊讶吧!刚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我和你一样惊讶。”洪承畴看着杨家晨被惊到的表情,不由自主笑了起来。 甚至在想,当初和他说这件事的人,看到他当时脸上的神情后,会不会也和他现在看杨家晨一样。 杨家晨点点头,说道:“我确实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不过,就算没有了海贸,这些勋爵在江南也是顶尖的富户,土地工坊每家都有不少,缺不了银子花。”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洪承畴说道,“咱们先说江南的土地,这里的土地不像虎字旗治下的地方,在江南,土地更多的是用来种植桑麻,因为种植这些东西比种粮食获得的收益更大。” 杨家晨眉头皱了起来,他道:“不种粮食这里的百姓吃什么喝什么!不对,有湖广和四川,只需要用银子从盛产粮食的地方购进粮食就可以了,还能多赚银子。” “没错。”洪承畴说道,“江南的很多百姓要么是去工坊里面做工,要么是去给大户人家做家仆,日子虽然不好过,但也能勉强活下去。” 杨家晨道:“这个我知道,江南这里盛产奴仆,这一点比北方那些乡绅地主养的奴仆可是多多了。” “咱们再说工坊。”洪承畴说道,“工坊能够为江南带来大量的银子,但工坊生产出来的东西需要卖掉才能换到银子,江南虽大,但工坊更多,只靠江南一地是消化不掉这么多工坊产出的东西。” 杨家晨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江南工坊产出的东西是通过海贸卖到海外去,如果咱们截断了海贸,会直接导致大量的工坊倒闭关门停业,会使工坊做工的百姓失去活计,无法养家活口,很可能导致江南动乱,最重要的是,像大明勋贵这类人将会赚不到银子,还要花费银子去对付已经活不下去的百姓。” “熙熙攘攘只为利来,大明养活了勋贵百年,使这些勋贵眼里只剩下利益二字,谁坏了他们的利益,谁就是他们的敌人。”洪承畴掏出烟斗在桌子腿上磕了磕。 通了通里面的烟焦油,然后捏上烟丝,点着后美美的吸了一口。 杨家晨说道:“我明白了,以魏国公为首的这些勋爵人家,为了自家的利益,也只能站到咱们虎字旗这一边,而满清根本拿不出让他们动心的利益。” “没错,大明的这些勋爵大部分都不希望朝廷北伐,咱们这趟来大明和谈,算是给了他们一个拒绝北伐的借口,他们肯定要要死死抱住。”洪承畴笑呵呵的说。 杨家晨看着洪承畴,说道:“怪不得你一直都这么胸有成竹,没想到咱们在大明这边居然有着天然的盟友,只可惜那些文官们不像那些勋贵这么想,这些人,一个个就剩下嘴硬了。” 对于明国的文官他打心里瞧不上。 这些人拖后腿本事很大,满嘴的大义,可到了正事上,就剩下一张嘴去说了,却屁事也不做。 大明会落得今天这样,皇帝固然有错,这些官员问题更大。 洪承畴轻吐了一口烟气,嘴里说道:“文官那边你就别想了,一个个都在求名,认真做事的没几个,这个烂泥坑,哪怕是想做事的人也爬不出来。” 孙传庭和死去的卢建斗就是最好的例子。 第三千零三章 转眼,虎字旗使臣队伍来到南京城已经过去半月有余。 朝廷却始终对于虎字旗和谈的事情缄默其口,也没有派人来见虎字旗的使臣。 原本还闹着轰轰烈烈与清国结盟的事情,随着虎字旗使节的到来,朝堂上还在提的人越来越少。 只有一些官职不高的小官,还在叫嚣着北伐。 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明廷之上已经在与清国结盟,还是与虎字旗和谈的事情上摇摆不定。 不过,民间针对虎字旗的流言仍然传的到处都是,就连几岁的孩童都能说上几句虎字旗的不好。 至于虎字旗哪里不好,能说的地方就多了,只不过是传言,虎字旗到底是什么样的,根本没有人关心,他们只关心自己听到的虎字旗的样子。 “抚台,明国的礼部侍郎到了。”有护卫来到洪承畴这里通禀。 闻言的洪承畴眉头微微一皱,嘴里念叨道:“他怎么来了!” 出使大明,他自然对明国的一些高官有所了解,其中就有这位礼部侍郎。 和其他人不同,这位礼部侍郎和他是同一科的进士,只不过对方是那一科的状元及第,而他只是二甲的一个进士。 “既然人都来了,那就见见吧!”洪承畴对护卫说了一句,旋即又对另一个人说道,“去把副使请过来。” 明廷既然派来了礼部侍郎,想来和谈的事情应该有了一个结果。 杨家晨因为离的近,先一步赶到了洪承畴这里。 “听说明廷派人过来了?这是不打算继续拖着了。”杨家晨进了屋,一屁股坐在了一张空座位上。 来南京也有段日子,一开始的新奇已经没有了,天天就这么呆着,让他感到无聊,远不如以前的忙忙碌碌更让他踏实。 “别急,人刚来,后面还有得拉扯呢!”洪承畴笑着对杨家晨说。 他知道,就算明国同意和谈,在和谈的条件上也会来来回回的争论才能确定,毕竟虎字旗占据了大明曾经的北方几省,尤其是连都城都给占据了。 明廷不可能不想通过和谈占一些便宜。 杨家晨道:“你是正使,我配合你。” 人老奸马老滑,他自知自己未必玩得过明国的那些文官们,也只有洪承畴这样的人才能在明国那些老奸巨猾的官员面前不吃亏。 “抚台,明廷派来的官员到了。”护卫通报了一句,然后身子往一侧让出了位置。 “哈哈!” 随着笑声传来,一个年过花甲的明国官员走了进来。 洪承畴站起身,朝来人抬臂一叉手,嘴里笑着说道:“抑之兄,好久不见!” “哈哈,只要亨九兄愿意,咱们随时可以邀上三五好友聚在一起谈论诗文。”钱士升同样笑着回了一句。 洪承畴道:“我倒是希望能与抑之兄经常以文会友,只可惜现在我连出门都需要带上一群护卫,实在是不方便,不过抑之兄将来可以到北面的京城去,那时咱们一起重新体会一次当年跨越龙门的盛举。” “何必去京城那么远的地方,江南就挺好,秦淮河畔的景色可是在北边感受不到的。”钱士升笑着说。 洪承畴笑着一摇头,说道:“秦淮河我也去过,就那样,我还是更喜欢北边的京城风景,来,请上座。” 他招呼钱士升入座。 几个人分宾主落座之后,下面的人送上了热茶。 “我可是怀念与亨九兄共事的日子,也不知以后还有没有这个机会。”钱士升目光盯在洪承畴的身上。 洪承畴笑道:“咱们现在不就坐在了一起。” “坐在了一起说明不了什么,关键是要不要坐到一处去。”钱士升话里有话的说道。 洪承畴笑着说道:“当年抑之兄你可是状元及第,我不如矣,所以还是我屁股下的这张座椅更适合我,如果抑之兄愿意坐到我这里,我愿意拱手相让。” “这么多年过去,亨九兄你的脾气还是没有改。”钱士升打趣了一句,同时也明白洪承畴不愿意接受大明的拉拢。 “喝茶!”洪承畴举起手中的茶杯示意了一下。 钱士升端起茶杯,放在鼻下闻了闻,嘴里抿了一小口,旋即放下后说道:“亨九兄你也不是外人,我便直说了。” “请讲。” 钱士升道:“最近朝中一直在是否与你们和谈,还是与清国那边结盟的事情争论,说实话,眼下的情形对你们十分不利,亨九兄你要早做打算。” “无妨,和谈不成也没多大关系。”洪承畴毫不在意的说道,“但你们最好不要和清国结盟,相信清国的野心你们应该能够猜到,他们可不会好心帮你们,咱们同宗同源,我不希望有一天因为自己人的内斗,让清国这些老林子里钻出来的鞑子捡了便宜。” “话不能这么说。”钱士升一摇头,说道,“清国不过是异邦小族,就算有鲸吞天下之心,也未必有这个实力,不然也不会一直困守在辽东一地而始终不得出。” 这时候杨家晨开口插言道:“就是这个异邦小族打的你们连连大败,丢掉了辽东成片的土地,如今他们有了关宁军充实实力,若是没有我虎字旗挡在前面,大明的半壁江山早就落到了钱侍郎口中的这个异邦小族之手。” “这位是?”钱士升故作不知的询问起洪承畴对方的身份。 不过,这点小心思自然瞒不过洪承畴。 洪承畴还是介绍道:“这位是随我一同出使大明的杨副使,杨副使年轻有为,不似我早已两鬓斑白,只等着为年轻人让路的那一天。” 听到这话的钱士升脸一黑。 他可是比洪承畴还大着将近二十岁,连洪承畴都自称两鬓白白,那他算什么,老而不死么。 但他不打算在年纪上和洪承畴争论什么,争论来争论去吃亏的还是自己。 他便转移了话头,说道:“前不久你们派人杀害清国来使的事情,让朝廷内外都很是不满,原本顺天府是准备拿人的,若非朝中有人替你们说话,眼下不要说和谈了,你们已经被抓进了大牢。” 第三千零四章 再提诏安 “胡说八道!” 杨家晨一脸恼怒的说道:“什么叫我们派人杀害清国来使,是他们派人刺杀的我们。” 外界传言是他们刺杀清国使臣的说法,早就令他不满了,这一次明国的官员居然也这么说,心中的火腾的一下子燃了起来。 “抑之兄,以你的身份,不应该不清楚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洪承畴在一旁说了一句。 刺客的尸体是从他们院子里搬出去的,百姓或许不清楚,南京城中的那些明国官员不可能不清楚。 然而,钱士升一摇头,嘴里说道:“到底是谁刺杀谁先不争论,但毕竟清国使臣队伍中死了人。” “无耻,你这和抛开事实不谈有什么区别。”杨家晨被眼前这个钱士升的无耻气得火冒三丈。 倒是一旁的洪承畴,脸色却没有多少变化。 对于明国官员的无耻,他早有体会,曾经他也是其中的一员。 钱士升转而看向杨家晨,笑眯眯的说道:“清国使臣那边死了人,还是死在你们的手里,杨副使不能不承认吧!” “他们死了人是自己找死,要是他们还敢再来,我照样弄死。”杨家晨冷着脸说道。 钱士升面上带笑的说道:“杨副使承认人是你们杀的就好,朝廷为了你们杀死清国使节的事情,承担了不少非议。” “你们还真是够无耻的,颠倒黑白真是有一手。”杨家晨被气笑了,他切身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倒打一耙。 闻言的钱士升只是笑了笑。 在他看来这都不算什么,更无耻的事情他都亲眼见过。 “抑之兄这次过来看来不是为了和谈而来!”洪承畴看着钱士升说道。 钱士升反道:“亨九兄觉得朝廷会和一个反贼和谈吗?” “可惜了,既然抑之兄不是来和谈的,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也就不送抑之兄了。”洪承畴下了逐客令。 杨家晨虽然没有说话,但他吃人一样的目光恨不得把钱士升撕碎,更不可能把人留下了。 “亨九兄,虽说你我现在各为其主,可怎么说你我同年情义犹在,好不容易见上一次,如何也要多聚一聚。”钱士升看着洪承畴说道。 杨家晨在他眼里只不过是个不成熟的年轻人,洪承畴才是他真正的对手。 洪承畴摇了摇头,说道:“同年的情分不缺叙旧的机会,但我这次来南都,是为了和谈一事,钱侍郎若没有和谈之意,那就换个愿意和谈的人来吧!” 抑之兄变成了钱侍郎。 这趟钱士升明白,洪承畴这是要公事公办,不论私情。 明白了洪承畴的意思,钱士升神色正式了起来,他道:“你们虎字旗是大明的反贼,朝廷不会与反贼和谈,但朝廷愿意诏安虎字旗,只要你们愿意,朝廷可以给你们那位刘将军一个郡王的位置,不过,他要交出手中的兵权,便能像藩王一样享有一处封地。” “钱侍郎不觉得自己的话可笑吗?”洪承畴笑呵呵的反问道。 钱士升道:“本官不觉得哪里可笑,要知道除了开国勋臣,再无封王之臣,而且就算是开国勋臣,他们也只是追封,你们那位刘将军却可以享有藩王的一切权势。” “钱侍郎似乎忘了,我虎字旗早已可以自己裂土封王,又何必让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来封一个上不得台面的郡王。”洪承畴轻蔑的说道。 闻言的钱士升面皮都不带变化一下,嘴里说道:“你们的王只不过是草头王,只有朝廷封赏的王位才会被朝中文武百官承认,被天下人承认。” “天子,兵强马壮者当为之。”洪承畴笑而问道,“抑之兄乃是状元及第,相信这句话应当听说过吧!” 钱士升脸当即黑了下来。 “此等大逆不道之言,亨九兄还是少言。” 洪承畴笑了起来,说道:“我可不觉得这有什么大逆不道的,抑之兄别忘了,明太祖的出身不就印证了这句话吗?要说大逆不道,明太祖怕也是那个大逆不道之人。” “胡说,太祖得位之正,无处左右,你们那个刘将军也配与太祖他老人家相提并论。”钱士升怒斥道。 这时候杨家晨突然开口说道:“要是没有我们虎字旗,你们早就被辽东的奴贼打入关内,说不得这个天下已经不姓朱改姓鞑子了。” “哼,辽东的鞑子不过是癣疥之疾,如何能够威胁到大明的江山,就算没有你们,朝廷早晚铲除这些异邦小族。”钱士升冷哼道。 听到这话的杨家晨讥讽道:“你们要是真有本事,就不会任由这些奴贼在关内烧杀抢掠一番而束手无策,要不是我们拦住了他们,还不知有多少百姓会落入这些奴贼的手中,可见你们所谓的朝廷屁本事也没有。” 他的话刺痛了钱士升的神经。 杨家晨继续说道:“你们不愿意保护的百姓,我虎字旗愿意保护,你们收拾不了的辽东鞑子,我虎字旗去收拾,你们大明有什么资格在我虎字旗面前摆出高人一等的姿态,就算是封王,也是我虎字旗给你们的皇帝封王,而不是你们给我们封王。” “简直是大逆不道。”钱士升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他看向洪承畴说道,“看来没什么好谈的了,告辞。”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连一刻都不愿意多停留。 “抑之兄,等空闲了咱们再聚。”洪承畴朝着钱士升离去的背影说了一句。 然而钱士升仿佛没听到一样的走了。 洪承畴和杨家晨都没有去送钱士升,而是任由下面的一个护卫把人送出了大门外。 屋中的杨家晨端起桌上的茶碗一口喝光里面的茶水,抬手抹了一把嘴头子上水渍,嘴里说道:“这个狗屁侍郎什么东西,居然还想诏安咱们,也不想想咱们不主动去攻打大明,他们就应该庆幸了,哪来那么大信心,觉得自己能够诏安咱们虎字旗。” “他们的信心在于正统这两个字。”洪承畴叼着烟斗抽了一口。 第三千零五章 “正统?” 杨家晨眉头紧锁起来。 他自小在草原上长大,对所谓的正统两个字并没有太深的感触,他也从来不觉得这两个字有什么,兵强马壮者为王才是他从小见看到的东西。 洪承畴看他不理解,便说道:“这个天下虽然大明丢掉了北方几省,辽东的奴酋皇太极也登基称帝,可大明一日不灭,就仍然被天底下大部分读书人认为是正统,这不仅是因为大明统治的时间最久,也因为大明的江山是从鞑虏手中夺来有关。” “正统就真的这么重要吗?”杨家晨不解道。 洪承畴想了想,说道:“要说有多重要,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毕竟咱们虎字旗不指望那些读书人张目,但大明这边的官员就不一样了,他们丢了半壁江山,眼下也就只剩下正统这两个字能拿得出手了。” “说白了还是没有多大用处。”杨家晨不以为然的说。 听到这话的洪承畴一摇头,说道:“不,千万不能小看了正统的威力,这两个字放在咱们身上,威胁并不大,因为虎字旗走的是最底层路线,得到的也是最底层的民心,而大明的民心在官身士族的身上,虽然对咱们威胁不大,可要是用在清国的身上,那好处就多了。” “不见得吧!照你这么说,大明在辽东不应该吃这么多败仗才对,又怎么会像现在这样,整个辽东都落入了奴贼的手中。”杨家晨认为洪承畴夸大其实了。 洪承畴皱了皱鼻子,他说道:“大明在辽东早就失去了民心,明军之所以后来还能依靠宁锦防线坚持,更多的是辽东的将门和当地的官绅为了利益在支撑,加上后来老奴在辽东大肆屠杀汉民,导致了剩下的汉民不敢再投靠过去,这才让明军在辽东又多坚持了几个年头。” 杨家晨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钱士升怒气冲冲的从虎字旗使臣居住的院子出来后,坐上了轿子直接返回了官衙。 见到礼部的堂官,把这一次见了虎字旗使臣的经过说了一遍之后,便离开官衙去了史可法的府上。 作为东林党人,他与钱谦益走的不近,哪怕钱谦益已经成为了辅政大臣,而与他关系真正近的却是史可法等人。 钱士升去见虎字旗使臣的事情被很多人关注,史可法等人也是一样。 让门子通报后,钱士升被带到了史可法的书房。 此时房中已经聚集了一些人。 这些人里面绝大部分都是都察院的御史,其中六部的给事中就占了三个。 “抑之你可算来了。” 钱士升一进书房,立刻被人招呼着坐在了上座上,与史可法并齐而坐。 作为礼部侍郎的钱士升,再进一步就是入阁,而且他是状元出身,又在翰林院呆了多年,资历已经足够,只差一个机会。 下人为钱士升封上了茶水后,便从屋中退了出去。 “这一次抑之你去见了洪亨九,结果如何?”史可法好奇的问向钱士升。 闻言,钱士升脸色难看的说道:“哼,别提了,洪亨九是铁了心与虎贼一条道走到黑,想要把他拉拢过来怕是没什么可能了。” “可惜了,此人还是有些本事的,不然虎贼那边也不会让他做山东巡抚。”陈于廷一脸惋惜的说。 他比较欣赏洪承畴这个人。 觉得洪承畴是一个擅于实务的官员,关键自身也有能力,对于这样的官员大明十分欠缺,若能投靠过来,对大明十分有利。 更重要的是,洪承畴若能够重新反正回大明,会让虎字旗治下很多曾经明国的官员重新心向大明。 哪怕这些官员不立刻反正回来,潜伏在虎字旗,对大明来说也是一件有利的事情。 “我到不觉得有什么可惜。”史可法开口说道,“此人本就是蛇鼠两端,就算他重新倒向大明,也不值得信任,对于这样的人,不清算他就已经是好的了。” 他的话,立刻引来不少人支持。 陈于廷见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史可法扬了扬手,制止其他人的话语声,转而对钱士升说道:“抑之你详细说说这一次见虎贼使臣的经过,他们有没有同意咱们提出的条件?” 诏安虎字旗,是一众文官想出来的办法。 虽然他们不喜欢虎字旗这样的反贼,但若能够诏安过来,便可以用虎字旗去对付辽东的奴贼,这对大明来有利。 不过,按照史可法他们这些人的想法,根本不可能给刘恒一个王爵,哪怕是郡王爵也不行,只想随便给一个侯爵或是伯爵,将来人死爵消。 只不过,勋贵那边愿意给一个郡王爵拉拢虎字旗,不过,郡王爵也是降袭的爵位,不像真正的藩王爵一直能够传下去。 “洪亨九看不上郡王的爵位,直接给拒了。”钱士升气哼哼的说道。 在他看来,虎字旗的人拒绝王爵,简直是不知好歹。 史可法听到王爵都没等拉拢到虎字旗,眉头皱了起来。 他和其他人是一样的想法,虎字旗拒绝王爵,就是不识抬举,一个反贼能够得到王爵的爵位,已经是大明的恩赐了。 “虎贼已经占据了几省之地,一个普通的郡王肯定打发不掉,何况还只是给一个空头爵位,拿走他们的兵权。”陈于廷开口说道。 他早就遇到了钱士升这趟去见虎字旗使臣的目的不可能成功。 换做是他,也不会交出手中的兵权,只为了一个毫无实权的空头郡王,虎字旗的人要真是目光短浅,早在多年前就接受招安了,也不会等到现在。 “掌院你这是在替虎贼说话吗?”史可法语带不满的说道,“朝廷愿意拿出王爵给一个反贼,难道不是恩赐吗?大明立国至今,哪一个反贼能有如此殊荣,得封王爵。” 他并非是在针对陈于廷。 而是在他的心里,反贼就应当直接剿灭。 现在朝廷能答应给虎字旗这样的反贼一个爵位,已经是大明最大的让步,在他看来,这些反贼根本不配与他同朝为官出现在朝堂上。 第三千零六章 谋划与清国结盟 陈于廷注意到屋中其他人看向他的目光都不太友好。 心生退意。 这两年一直感觉自己力不从心,是到了从朝堂上抽身的时候了。 “宪之你误会陈掌院了,我相信陈掌院心中是有朝廷大义的。”钱士升为陈于廷说了句话,转而又道,“从我和虎贼的人接触来看,他们是不会接受朝廷的诏安,我看不如寻求与清国合作,共同对付虎贼。” “说得对,咱们给了虎贼机会他们不珍惜,那就清国和虎贼斗个两败俱伤。”有御史开口说道。 史可法皱着眉头说道:“清国也不傻,不会那么容易就与虎贼斗一个两败俱伤,何况想与清国合作,以魏国公为首的那些勋贵坚持要与虎贼和谈,只靠咱们这些人的力量想要推动朝廷与清国结盟很难。” “哼,这些蠹虫根本不配做辅政大臣。”有人骂道。 一直都是文官掌控朝堂,骑在勋贵的头上,如今却因为几个辅政大臣,使勋贵骑到了文官的头上,早就让他们这些科举正途出身的官员不满了。 钱士升说道:“话虽如此,可现在他们偏偏是辅政大臣,朝中的大权也都落到这些勋贵和太监的手中,使得朝纲颠倒,忠正之士无法施展心中抱负。” “钱受之如今不也是辅政大臣,咱们可以找他出面带头。”有御史提议道。 他的话,立刻获得了不少人支持。 内阁首辅钱谦益已经成为文官的头面人物。 史可法迟疑了一下,他犹豫着道:“钱阁老的辅政大臣位置怎么来的,大家都清楚,想要让他站出来支持与清国的结盟,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他是内阁首辅,应当承担出面参与与清国的结盟。” “钱阁老当初在朝堂上可是公然宣称要北伐迎回太上皇,如今正是他出面的时候。” “对,找钱阁老出面。” 几个御史纷纷开口说道。 “我还是觉得钱阁老未必会站出来支持咱们,抑之你觉得呢?”史可法问向一旁的钱士升。 闻言的钱士升想了想,他道:“眼下有他这个内阁首辅出面最好,既然他支持北伐,说不定他还是偏向与清国结盟。” “那就试试吧,上一次在争取辅政大臣的事情上我支持了他,这份人情也是时候该还了。”史可法说道。 有了史可法的话,在场的御史神情亢奋了起来。 推动朝廷成功北伐,在他们看来这是战胜了那些素尸裹位的勋贵,是他们这些文官的胜利。 更是让天下人都看到,就算辅政大臣中多是勋贵出身,而他们文官依然保持着朝廷的大权。 至于朝廷是不是能打得过虎字旗,他们并不担心。 只大明自己或许无法奈何虎字旗,但有了清国这个强力的帮手,他们觉得一定能够打败虎字旗,重新夺回大明失地。 而他们这些推动朝廷北伐之人,将会被历史铭记,流芳百世。 “钱受之是不会插手的。”看不下去的陈于廷出言说了一句。 他的话像一盆凉水,泼在了这些情绪正在亢奋的众人身上。 “陈掌院你说这话是何意?难道你不愿意看到大明收复失土恢复江山的那一天吗?”史可法语气变得不好起来。 在这种时候陈于廷说这种话,完全是在打击他们这些人的士气。 陈于廷目光看向史可法,他道:“清国使臣住进驿馆的日子已经不短,虎字旗派来和谈的使臣来到都城的日子同样不短,这么长时间以来,钱受之却从未在与清国结盟,还是与虎字旗和谈的事情上说过什么话,足以看出他首鼠两端的想法,这样的人,是不可能主动站出来支持与清国结盟,除非背后有人逼他去做。” “钱阁老是支持北伐迎回太上皇的。”史可法说道。 听到这话的陈于廷只是笑了笑,没有搭茬。 这时候,一旁的钱士升开口说道:“陈掌院你觉得谁才能够逼迫钱阁老出面支持与清国结盟?” “宫里那位。”陈于廷说道。 史可法眉头紧锁了起来。 他最不喜欢宫中的阉人,当初就是因为魏忠贤,才害的他老师和东林党一众人惨死在镇抚司的大牢里。 “宫中那位会出面吗?”钱士升问道。 陈于廷抿嘴想了想,他道:“宫中那位与魏国公他们关系并不融洽,一开始应当是支持与清国结盟的,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就没有了动静。” “哼,这些人都是一群利己的自私之人,心中根本没有家国大义,可惜朝廷现在都是这些人当道,让忠臣有劲无处去使。”史可法狠狠地用手拍打在桌子上。 对于朝堂上全都是这些宵小之辈,他十分愤恨。 心中经常在想,要是没有这些宵小,朝堂恢复众正盈朝,不管是什么虎字旗还是什么大清,都无法阻挡大明的中兴。 钱士升不像史可法这么理想主义,他问向陈于廷,道:“陈掌院认为如何才能说动宫中那位支持与清国的结盟?” “难。”陈于廷倾吐了一个字。 这让另一旁的史可法再次对其不满起来。 陈于廷自然看到了史可法脸上的变化,和对自己的不满之意。 不过,他已经不在乎了。 等回到家中,他就写奏本告老,将来朝堂上在争斗都将与他无关。 钱士升听出来,陈于廷虽然说难,但并没有说没有办法。 他当即继续问道:“事情再难,为了朝廷和咱们这臣子的本分,也要想一个办法出来,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大明的江山落入贼人的手中。” “没错,大明绝不能落入虎贼手中。”一旁的史可法同样神色郑重的说道。 他们都看得出来,虎字旗派人来和谈,是不愿意看到大明与清国结盟,并非是虎字旗真的要和谈。 虎字旗和大明之间迟早还会有一战,就算将来有可能划江而治,也要打上几场才能决定下来。 他们之所以坚持要与清国结盟,是为了在虎字旗对大明动手之前,大明先一步解决虎字旗,保住大明的江山。 包括史可法在内,都不觉得与清国结盟有什么问题,在他们看来,这是为了大明好,他们是在做一件正确的事情。 第三千零七章 陈于廷犹豫了一下。 念在多年的情谊上,他开口说道:“想要说动宫中那位出面支持与清国结盟,关键还在魏国公他们那边。” 此言一出,钱士升眼睛一亮。 随即看了陈于廷一眼。 想不到对方还是这么老辣,一语说到关键之处。 在场都不是什么愚笨之人,自然听明白是什么意思。 原本还有些瞧不上陈于廷的人,这会儿心中佩服不已。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剩下的事情该怎么做,就看你们了,我年纪大了,精力有些不济,就先回去了。”陈于廷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在座众人听到这话,全都纷纷起身。 “陈掌院您是老而弥坚,以后大家还要多多仰仗您。”钱士升称赞道。 听到这话的陈于廷只是笑了笑,迈着微颤的步伐一步一步往外走去。 有些话在他看来,听听也就算了,当不得真。 为官这么多年,他见过太多倾轧,不仅发生在不同派系官员的身上,也会发生在同年同窗和同一派系的人员身上。 都说皇位可以让人六亲不认,在他看来,乌纱帽也同样是如此。 一直到陈于廷离开,都没有人挽留,甚至连出去相送的御史都没有,最后只是被府中的下人搀扶出府,送上了府门外等候的轿子上。 又是几日过去。 这几日不管是清国使臣那边,还是虎字旗使臣那边,都没有动静,唯一的大事便是都察院左都御史陈于廷上了告老的奏本。 皇帝年幼做不了主,这份奏本自然由五位辅政大臣决定。 奏本一送来,经由通政司,送到了内阁,再由内阁呈到辅政大臣这里。 要是一般的位置,自然不会被太多人重视,辅政大臣这里也不会太放在心上,但陈于廷的这份奏本不一样。 关系到都察院左都御史这么一个重要位置。 不管是魏国公代表的勋贵这边,还是宫中的大太监杨国瑞,或是内阁首辅钱谦益,都想把这个位置抓在自己的手中。 为了陈于廷告老的奏本,所有辅政大臣聚到了一起商量此事。 “我看就由阮大铖接替左都御史的位子。”定国公开口说道。 左都御史这样的高官,自然不应该由几个人私下里决定,而是由朝中众人推选,可皇帝年幼,辅政大臣把持朝中大权,很多权力都被集中到几位辅政大臣的身上,而他们定下来的事情,其他人很难改变。 “不行。”钱谦益直接开口反对。 阮大铖是什么人他十分清楚,这样的人成为了都察院左都御史,等于勋贵插手进了都察院,并且掌握了都察院的大权,他的出身决定了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定国公道:“阮大铖是右都御史,由他接替左都御史的位置正合适。” “我不同意。”钱谦益说道,“左都副御史史宪之比阮大铖更适合左都御史的位置。” 他也推出了一个人选。 虽说他和史可法那些人在很多事情上尿不到一壶,但在这种应对勋贵插手文官地盘的事情上,他作为文官之首坚决抵制。 成国公开口说道:“史宪之资历太浅,还是让阮大铖接替左都御史的位置,史宪之那边可以多等两年。” “那就上廷推,选出谁就是谁。”钱谦益提出通过廷推选出左都御史的人选。 “我不同意上廷推。”成国公出言反对。 有资格在廷推上投票的人都是朝中重臣,而且几乎以文官为主,这样的廷推,是不可能让背后有勋爵支持的阮大铖上位。 钱谦益道:“既然不愿意廷推,那就把左都御史的位置交给史宪之,阮大铖刚接手右都御史不久,这么快成为左都御史,难保不会有人说闲话。” 阻击阮大铖,就是阻断勋贵伸过来的手。 阮大铖进了都察院成为右都御史,已经令朝中不少文官不满,再让其成为左都御史,他这个内阁首辅怕是也要压不住下面的人了。 “可以让史宪之接替阮大铖留下的右都御史的位置。”成国公提议道,也算是退让了一步。 “不可能,都察院左都御史绝不可能是阮大铖。”钱谦益强硬的说道。 几位辅政大臣中,唯有大太监杨国瑞并不关心此事。 都察院谁任左都御史都与他无关,他在乎的只有锦衣卫和皇宫,至于其他衙门口,能插手最好,就算插不了手他也没打算去争。 “已经给了史宪之一个右都御史的位置,钱阁老不要得寸进尺!”成国公目光瞪向了钱谦益。 心中后悔让钱谦益成为辅政大臣。 要是朝中的辅政大臣还是四位的话,以大太监杨国瑞的态度,这个左都御史的位置必将落入他们勋贵这边。 勋贵掌握了都察院,等于随时可以去抓朝中众臣的小辫子,以后他们勋贵再想往朝中安插官员就容易多了。 要是兵部的官员都成了他们勋贵这边的人,以后勋贵掌兵也不用再受兵部的钳制。 “咱家看你们争来争去也争论不出什么,不如这样,不准陈孟谔的奏本,让他继续留任,等将来有了合适的人选再去接替他的位置。”大太监杨国瑞见他们争论不出一个结果来,忍不住出言说道。 这时,魏国公也开口说道:“就按杨公公说的办吧,暂时让陈孟谔继续担任都察院左都御史的位置。” 魏国公一言而决。 没有大太监杨国瑞的反对,钱谦益在面对勋贵这边的三位辅政大臣并没有太多话语权。 魏国公的决定代表勋贵,他决定的事情成国公和定国公自然不会反对,就算有什么意见也只会私下说,而不是在这种场合拆魏国公的台。 “一个左都御史告老的事情并不是当前最急需解决的问题。”魏国公说道,“清国的使臣和虎字旗的使臣来的日子都不短了,对于这两家应当要给一个答复了,不好再拖延下去。” 说着,他目光看向了大太监杨国瑞。 只要取得了这位杨公公的支持,剩下的钱谦益的态度并不重要。 第三千零八章 来自钱谦益的分析 提到清国使臣和虎字旗使臣,一时间没人言语。 选择一个就要拒绝另一个。 几个人两边都想要,又都不想要。 “怎么?都没什么话要说吗?”魏国公目光在几个人身上一一看了过去,最后落到大太监杨国瑞的身上。 “杨公公,你先说说吧!” 魏国公点了大太监杨国瑞的名字。 辅政大臣虽然是五人,实际上却是两派,勋贵出身的辅政大臣自成一派,剩下的两人又是一派。 钱谦益或许有一些小心思,再也不敢太过忤逆大太监杨国瑞的意思。 毕竟大太监杨国瑞掌握皇宫和锦衣卫,可以说是皇权在手,而勋贵那边又握有大明大部分的兵马,唯独他这个文官之首底气最不足。 “咱家没什么意见。”大太监杨国瑞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自上一次见过抚宁侯之后他就琢磨明白了,自己与魏国公他们这些勋贵争的是朝中的权势,要是把太上皇弄回来,别说什么权势了,连辅政大臣的位置都保不住。 以他对那位太上皇的了解,或许勋贵和文官还能剩下一些权力,他这个皇族的家奴就别想了。 连成为魏忠贤的机会都不会有。 “既然杨公公不说,那就由本国公先抛砖引玉。”魏国公看了看周围的几个人,旋即说道,“我的想法是与虎字旗和谈。” 大太监杨国瑞眉头皱了起来。 虽然他早已猜到了魏国公会支持与虎字旗和谈,可当亲口听到魏国公这么说,心中还是不太舒服,觉得自己被对方压了一头。 “杨公公,你觉得呢?”魏国公再次问向大太监杨国瑞。 大太监杨国瑞黑着脸说道:“国公爷都已经决定了,咱家没什么好说的。” “几位有什么不同意见吗?”魏国公又看向在场的另外三个人。 “我没意见。” “我也没意见。” 成国公和定国公都表示自己没有意见。 与虎字旗和谈本就是他们勋爵这边最先决定下来,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有其他意见。 然而,最后剩下的钱谦益却没有开口。 魏国公见状,面朝钱谦益问道:“钱阁老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没有,没有。”钱谦益摇了摇头,旋即说道,“朝堂上有不少人是不愿意与虎字旗和谈的,他们更想与清国结盟,以待北伐迎回太上皇。” 虽然他没有提名字,但他相信在座的几个人都知道他说的是哪些人。 这段日子,只有那些人在朝堂上跳的最欢。 这时候,大太监杨国瑞瞅了钱谦益一眼。 心中恨恨的想到,这些大头巾心眼子最多,当初在朝堂上高喊北伐最凶的人,成为了辅政大臣后就再也不提北伐了。 “钱阁老你是内阁首辅,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解决,没问题吧?”魏国公看着钱谦益说道。 听到这话的钱谦益脸色一苦,他道:“像史宪之他们这些人讲道理是讲不通的,想要说服他们很难。” “本国公相信钱阁老能够做到。”魏国公给钱谦益戴上一顶高帽。 然而钱谦益根本不想接下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史可法那些人脾气又臭又硬,认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偏偏这些人在仕林中威望特别高。 他要是去劝史可法放弃与清国结盟或许有可能成功,但想要劝阻史可法一干人与虎字旗和谈不去北伐,根本不可能。 一个弄不好,就会让他的名声在仕林中丑不可闻。 “国公还是换个人去吧,其实在与虎字旗和谈上,本阁是不太支持的。”钱谦益最终还是选择了保住自己的名声。 东林党出身的他,太清楚名声的重要了。 名声坏了,以后再想做官都难,像阮大铖那样坏了名声之人,若非大明丢掉了半壁江山,都城迁到了南都,怕是这辈子都难有起复的机会。 魏国公没想到钱谦益会突然改口,便问道:“钱阁老不愿意支持与虎字旗和谈,那是希望与清国结盟了?” “本阁也不是这个意思。”钱谦益不愿意得罪魏国公这些人,直接否认了,旋即又道,“本阁觉得既然清国找过来结盟,虎字旗也找上门来和谈,说明大明值得两方拉拢,与其选择一边而站,不如两边都不拒绝,给他们一些希望,换取更多的时间用来增强大明的实力。” 他的话刚一说完,一旁的大太监杨国瑞眼前一亮,当即说道:“咱家觉得钱阁老的想法很好,国公不妨考虑一下?” 说着,他看向了魏国公。 原本他是不得不支持与虎字旗和谈,现在有了钱谦益的提醒,他立刻觉得自己不需要向魏国公这些人低头去支持与虎字旗和谈。 只要不北伐,不救回太上皇,和不和谈并不重要。 “若是不和谈,虎字旗大军打过来怎么办?以大明现有的兵马,未必挡得住虎字旗的兵锋。”魏国公开口说道。 他也曾想过不与虎字旗和谈,但害怕大明拒绝了和谈,会引来虎字旗大军进犯。 钱谦益说道:“本阁倒是觉得就算不与虎字旗和谈,虎字旗也未必会派大军攻打大明。” “何以见得?”魏国公问道。 钱谦益稍稍想了想,说道:“不知道大家发现没有,虎字旗和谈的队伍是在清国使臣到来之后,才来到南都,本阁怀疑从一开始虎字旗并没有想过和谈,他们只是不希望咱们与清国结盟,所以咱们只要不与清国结盟,与虎字旗的和谈是不是成功,或许并不重要。” 在场的几个人不是人老成妖的勋贵,就是从宫中走出来的大太监,没有一个是蠢人。 有钱谦益的提醒,他们几个越琢磨越觉得很可能就是这么一回事。 真像钱谦益说的那样,虎字旗未必有多在乎与大明和谈,只是不想看到大明与清国结盟。 “虎字旗若是害怕咱们与清国结盟,是不是也害怕被咱们和清国南北夹击,如此一来,咱们与清国结盟是不是可以解决掉虎字旗,收回失土。”成国公突然开口说道。 第三千零九章 魏国公和大太监杨国瑞脸色难看的同时看向说话的成国公。 他们不与清国和谈是不愿意北伐吗?他们是不想救回那位在京城的太上皇。 只要那位太上皇还活着一天,对他们这些辅政大臣来说就是一个威胁,不然钱谦益凭什么能够成为辅政大臣,不就是仗着太上皇的那份血诏。 “我说错了吗?”成国公被几个人看的有些心里发毛。 魏国公看着他说道:“你说的没错,但这和是不是要和虎字旗和谈没关系。” 就差直接告诉成国公可以闭嘴了。 “目前以大明的实力,就算真的与清国联手铲除了虎字旗,对大明也没有多少好处,反而会扶植起一个强大的清国,所以与清国结盟不是什么好事,关键还是要咱们自己有实力才行。”定国公出言说道,算是为了成国公化解了尴尬。 魏国公点点头,道:“这一点上我支持定国公,老话说打铁要靠自身硬,我之所以一开始支持与虎字旗和谈,就是为了能够拖延虎字旗来犯的时间为大明争取更多时间强大军队,以应对将来的与虎字旗之间的战争。” “要不然就先按钱阁老的提议去办,暂时不与虎字旗和谈,拖着他们两家,同时大明自己训练出一支强军出来。”大太监杨国瑞开口说道。 只要不把太上皇迎回来,又不用在魏国公这些勋贵面前矮一头,他不介意支持钱谦益提出的办法。 而且在他看来,钱谦益的这个办法十分可行。 “拖延时间久了,要是虎字旗那边不干了怎么办?”魏国公皱起了眉头。 钱谦益说道:“那就与他们和谈,哪怕多坚持一天也是赚的。” “那要是虎字旗看出咱们拖延的想法,决定出兵攻打大明又该如何?”魏国公又问道。 钱谦益说道:“那就选择与清国结盟,拉着清国一同去对付虎字旗,反正左右咱们也不吃亏。” 听到这话的魏国公面露犹豫。 这时候,定国公说道:“我觉得拖延和谈的办法可行,不如试试!” 他目光看向魏国公。 见到这一幕的大太监杨国瑞心中乐了,一侧嘴角忍不住的往上勾。 勋贵内部出现争论,他十分乐意看到这一幕。 “大家要是都没意见那就这么决定吧!”魏国公看出其他人都是这个心思,干脆顺势答应了下来。 反正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保证自己在朝廷上的权势,至于能不能与虎字旗和谈,他也并不是特别的在乎,只要虎字旗那边不来找麻烦就行。 “好,那就这么决定。”大太监杨国瑞这一回直接拍板。 钱谦益松了一口气。 最起码他不用去面对史可法这个拧种,也不用担心因此造成名声尽毁的问题。 作为朝中的五位辅政大臣,他们决定下来的事情,朝廷官员自当要去遵从。 不过,对于与虎字旗和谈,还是与清国结盟,他们决定放手不管,任由民间去闹,但朝廷绝不插手。 同时,朝廷只做一件事就是保护两方使者的安全。 不然真的死一个,他们想要拖下去的办法便无法实行,所以不仅要保护,还要派人监管,防止再有刺杀使臣的事情发生。 支持与清国结盟对付虎字旗的史可法等人,始终不见辅政大臣那边有什么动静,多次在朝堂上要求几位辅政大臣同意与清国结盟。 可惜几位辅政大臣早已商量了办法,自然不会按照史可法等人的意图去做。 在朝上闹过几次的史可法见不管用,下朝后便把人聚集到了家中。 这一次,并没有带陈于廷。 因为陈于廷的突然告老,令他们措手不及,很多人都对陈于廷不满起来,认为他想要辞官告老不与其他人商量便私自决定。 “不能再这么拖延下去了,各位还请想一个办法,让几个辅政大臣支持与清国结盟。”史可法看向面前众人。 几位辅政大臣的敷衍,他在朝堂上深切的感受到。 可每每一想到太上皇还在京城那种地方受苦受难,他就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恨不得立刻亲率大军北伐,救回太上皇。 “圣上年幼,朝中大事全部由几位辅政大臣操持,咱们空有想法却没有办法解决。”钱士升说道。 史可法恨恨的一拍桌子,嘴里说道:“所以才更要迎回太上皇,要是太上皇在,早就尽起大军北伐收复失地,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在朝堂上争来争去,却没有任何实际作用。” “恐怕那几位辅政大臣根本不想迎回太上皇。”钱士升冷笑着说道。 闻言的史可法扭头看向钱士升,说道:“抑之这么说可有证据?” “这需要什么证据,都是明白的事情。”钱士升说道,“清国使臣来多久了?虎字旗使臣又来多久了?就算是再怎么商量,也应该有一个结果,可这么长时间过去,却什么结果也没有,只是在清国使臣和虎字旗使臣住的地方多了不少官兵保护。” “或许是因为上一次使臣遭受刺杀,担心还会有类似事情发生,才派的官兵保护吧!”有御史说道。 听到这话的钱士升说道:“派官兵去保护没有问题,可朝廷始终没有拿出一个结果出来,这就是最大的问题,那几位辅政大臣甚至在清国和虎字旗的事情上连提都不提。” “几位辅政大臣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说过会支持北伐,难不成他们想要食言?”史可法眉头紧锁了起来。 钱士升冷哼了一声,他道:“食言算什么,只要能保住他们的权势,说不定他们连太上皇都敢去刺杀。” “抑之,这话可不能乱说。”史可法见对方越说越大胆,连忙出言提醒。 钱士升道:“或许宪之你还觉对那几个辅政大臣抱有希望,反正我是一点希望也不抱有了,甚至我现在就敢保证,他们暗中恐怕早就有了约定,只不过咱们都不清楚而已。” “这种事情要有证据,不然不好乱说。”史可法虽然对几个辅政大臣不满,但不太认为几位辅政大臣会为了一己之私枉顾大明江山。 第三千零一十章 史可法上门求助钱谦益 钱士升见史可法根本不信自己说的,很是无奈。 因为他知道,那些人远比他说的更自私,在那些人眼中,大明只是他们牟利的工具,不是什么人都像史可法一样,为了大明可以抛下自身的生死。 “想要清国结盟,最少要有一位顾命大臣站在咱们这一边才好操作,我去拜访一下钱阁老,争取说服他支持咱们。”史可法说道。 听到这话的钱士升迟疑了一下,旋即说道:“钱阁老那边明显不愿意插手此事,就算去找了他也未必有用。” 五位辅政大臣同时在与清国结盟和虎字旗和谈的事情上保持了沉默,他不相信钱谦益会一点也不知情。 而钱谦益却始终没有提醒过他们这些人一句,足以证明钱谦益与他们并不是一条心,以前的那点情分恐怕什么用也没有。 “怎么说大家也有一根香火情,而且我也不信他会看着大明落入深渊无动于衷。”史可法坚持钱谦益是心向大明的。 或许说除了钱谦益,他想不到其他的辅政大臣有谁会支持他们。 钱士升见史可法这幅坚持的样子,知道劝说不动,便道:“既然你坚持让钱阁老出面,我也不阻拦你,就算事情不成,或许也可以从他口中弄清楚其他几位辅政大臣的态度。” 对于史可法想要请钱谦益出手的事情,他一点也不看好。 既然阻拦不住,那就让史可法去撞一撞这个南墙,吃了亏,自然也就看清楚钱谦益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了。 史可法在推动大明北伐的事情上超乎常人的急切,和钱士升商议完之后,立刻乘坐轿子赶往钱谦益的府上。 “老爷,左都副御史史大人求见。”钱府的管家来到钱谦益跟前通禀。 钱谦益放下手中的笔,对管家说道:“把人带到书房。” 钱府管家躬身退了出去。 “史宪之很少会登老师您的门,他都是经常和都察院的御史待在一起,这个时候他突然上门,怕是有什么事情来求老师!” 书房中除了钱谦益,还有他的学生瞿式耜。 自钱谦益成为了内阁首辅,瞿式耜便经常来钱谦益的府上,以请教老师的名义前来拜访,尤其钱谦益成为了辅政大臣后,他来的就更勤了。 钱谦益走到一旁的茶桌前端起桌上的茶杯,嘴里面说道:“起田觉得史宪之这一次是因为何事而来?” “老师您肯定心知肚明,就不要考学生了。”瞿式耜奉承了一句。 闻言的钱谦益哈哈一笑,嘴里说道:“无妨,你也说说,说错了也没关系。” “老师既然让学生说,那学生就直言了。”瞿式耜语气稍稍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学生以为,史宪之这趟来,肯定是为了北伐之事而来。” 钱谦益抬手捻了捻胡须,嘴里问道:“何以见得?” “史宪之他们这些人一直想要推动大明北伐的事情早已人尽皆知,如今朝中在北伐的事情上毫无动静,他肯定着急,来拜访老师,恐怕也是希望老师能够在北伐的事情上帮他一把。”瞿式耜说出自己的猜测。 而史可法那些人想要北伐迎回太上皇,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文官做事情喜欢师出有名,或许事情还没有做,但名头一定要先占下。 最近闹得最厉害的就是北伐之事,不管是朝堂上还是仕林中,甚至民间的酒楼茶肆,谈论最多的事情都是北伐。 这背后谁都知道推手是史可法他们那些一心想要北伐之人。 钱谦益喝了一口茶水,嘴里说道:“我还以为你会与清国结盟的事情,看来起田你确实比以前大有长进。” “老师过誉了。”瞿式耜朝钱谦益稍稍欠了欠身,旋即说道,“史宪之这个人并不喜欢所谓的清国,只是他更仇视虎字旗,认为虎字旗才是对大明最有危害的那一个,所以一直以来他才会支持与清国结盟一同对付虎字旗。” “嗯,说的不错。”钱谦益认同的点点头,旋即说道,“其实为师是比较欣赏史宪之这个人,他对大明的忠心超过许多朝堂上的官员,只可惜终究目光浅了一些,看不到太深的东西,只想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从而枉顾了大局。” 瞿式耜溜须的说道:“老师说的极是,一语叫破了史宪之这个人。” “哈哈,你呀你呀,好好的应天府县丞,却学会了溜须拍马,这不好,这不好。”钱谦益嘴里说着不好,但脸上很享受被人迎奉。 两个人说话的功夫,钱府管家带着史宪之来到了书房。 “老爷,史大人到了。”钱府管家说了一句,同时往一侧站了站,让出身后的史可法。 史可法上前两步,面朝钱谦益躬身行礼,嘴里说道:“下官拜见阁老。” “宪之不必如此见外,快快起身落座吧!”钱谦益笑着招呼史可法入座。 “起田兄也在。” 史可法直起身,转而对书房里的瞿式耜打了一个招呼。 瞿式耜面上含笑的说道:“我来拜访老师。” 史可法走到旁边的一张空椅前坐了下来。 钱府的下人奉上了茶水。 “宪之,你可是甚少登门,我与你老师相识多年,也算是至交好友,咱们也算是一家人,有空可以经常来我府上坐一坐,与起田他们一块聚一聚,交流交流感情。”钱谦益对史可法说道。 史可法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对方的话让他心里不太舒服,但想到自己这趟过来的目的,心中忍了下来。 然而他皱眉的动作,还是被钱谦益注意到。 钱谦益没了说下去心情,直接问道:“宪之你这趟来我府上,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吧!” “下官确实有一事不明,特来向阁老请教。”史可法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钱谦益面色一正,再与笑意,开口说道:“要是公事的话,宪之应当和你们掌院去说,我虽为内阁首辅,却也不好越过你们掌院插手都察院的事情。” 听到这话,史可法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第三千零一十一章 钱谦益的大义凛然 史可法没想到钱谦益一点情面都不讲。 但让他这么离开,他绝不甘心。 为了大明的未来,他强忍着离开的冲动说道:“下官自上一次在朝上听到阁老高喊北伐迎回太上皇之言,每每想起来至今都热血沸腾,如今清国使臣到来,欲要与大明结盟,此时正是北上伐贼之机,不知阁老何时与清国使臣签订盟约?” 钱谦益脸色阴沉了下来。 他已经警告了史可法,没想到对方仍不放弃。 有道是弟子愿代服其劳。 瞿式耜看出自己老师很不高兴,当即说道:“敢问宪之兄,什么时候朝廷与清国结盟的事情,需要你一个都察院左都副御史来决定!” “位卑不敢忘国忧,本官虽然只是一个左都副御史,却也盼着朝廷能够早日铲除虎贼,收复失地,迎回太上皇。”史可法目光看着钱谦益掷地有声的说道。 瞿式耜道:“宪之兄不忘国忧是好事,但朝中大事还是需要内阁和几位辅政大臣商议后决定,而不是像宪之兄你这样,直接逼上门来。” “本官没有逼谁家的门,只是觉得时间已经拖得太久了,继续拖下去,不仅朝中百官心中多有不满,民间百姓更是群情沸腾。”史可法说道。 瞿式耜瞥了他一眼,冷冷的说道:“百官要是不满,自可以在朝堂上去说,至于百姓,谁敢乱来,自有朝廷法度治他。” 听到这话,史可法眉头皱了起来。 他隐隐感觉到,或许真的像钱士升说的那样,朝中的几位辅政大臣根本不想北伐。 不过,为了朝廷,为了太上皇,他不会退缩,直接朝着钱谦益说道:“阁老,难道你忘了当初在朝上当着百官说过的话吗?还是阁老已经贵为辅政大臣,便像其他人那样,只顾着自己手中的权势,而不顾天下人的死活。” “你住口!” 钱谦益抬手一巴掌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 只见他冷着脸看着史可法,说道:“史宪之,念在你老师左遗直的面子上,本阁老这一次不与你计较,再敢胡言乱语,决不轻饶。” “只要阁老愿意推动北伐,下官就算是不要头上的这顶乌纱帽都行。”史可法毫不退缩的说道。 听到这话的钱谦益,恨不得抓起桌上的茶杯砸在史可法的头上。 对方简直又臭又硬,跟他老师一样。 心中反复念叨了几遍不值得和这样的人生气,火气终于被压下了一些。 呼! 嘴里长出一口气。 钱谦益说道:“你一直想要北伐迎回太上皇,难道朝廷只有你一个人这么想吗?告诉你,朝中想要北伐的人不少,不止你一个,而本阁老作为在文武百官面前提出北伐的人,又怎么可能在百官面前出尔反尔食言而肥。” “说起北伐,本阁老比你还想要北伐,但你什么时候看到本阁老像你一样到处嚷嚷着要北伐,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只有你一个人支持北伐。” 史可法梗着脖子不说话。 钱谦益继续说道:“既然你一个劲的想要北伐,那我问你,你如何保证北伐就已经成功,而不是大败从而招来虎字旗大军的来犯?” “怎么可能会失败,不是还有清国吗?”史可法说道。 闻言的钱谦益冷哼一声,他道:“你如何保证你口中的清国不是狼子野心,借着与大明一同对付虎字旗之际,来一出鸠占鹊巢。” “这,这不可能!”史可法迟疑的说,听上去毫无底气。 钱谦益道:“这有何不可能,你口中的清国对于我大明一直都怀有豺狼之心,只要有机会,他们绝不会放过,别忘了,要不是因为他们在辽东作乱,致使朝廷无法顾及西北之地的虎字旗,又怎么可能给虎字旗做大的机会。” “这!”史可法语气一噎。 他有心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清国曾经是大明最大的敌人,虎字旗能有今天,多多少少也有清国的一些关系。 钱谦益见史可法势弱,但并没有就这么饶过对方,而是再次说道:“除了清国的原因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导致无法北伐。” “是什么原因?”史可法脱口问道。 钱谦益说道:“你觉得当前的明军是虎字旗大军的对手吗?” “应该,或许吧!”史可法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钱谦益瞅了他一眼,说道:“就连你自己都知道,目前的明军根本不是虎字旗大军的对手,你张嘴闭嘴喊着北伐,可你要知道北伐不是只带一张嘴就够了,明军要有实力撑得起北伐才行。” 史可法低着头不言语。 因为他发现,自己确实有好多事情都没有考虑到。 钱谦益见他的样子,就知道史可法暂时被自己压住了,应该不会再嚷嚷着北伐了。 知道不是一路人,他懒得再看史可法的那张臭脸,当即说道:“行了,你史宪之这个左都副御史公务繁忙,本阁老就不耽误你的宝贵时间了,来人,送客。” 下了逐客令。 钱府的下人走了进来,抬手摆出一个请的手势。 “下官告退。”史可法自觉没脸再待下去,朝钱谦益施了一礼,便随钱府的下人离开了书房。 瞿式耜见史可法一走,便说道:“老师,这个史宪之也太无礼。” “罢了,念在他也是忠心为了朝廷的份上,暂不与他计较。”钱谦益朝瞿式耜一摆手。 对于史可法这个人,他心中五味陈杂。 可惜史可法与他不是一路人,不然有了史可法的协助,他有足够的把握在辅政大臣之中占据一席重要位置,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屈居于另外四位辅政大臣后面,丝毫不受重视,很多时候辅政大臣议事的时候,根本不重视他的意见。 “老师,朝廷真的会北伐吗?”瞿式耜问道。 闻言的钱谦益迟疑了一下,嘴上说道:“放心吧,朝廷迟早会北伐的,相信到时候不需要借助其他人的力量,仅凭大明自己就可以北伐成功。” 瞿式耜没有说话。 以大明现在的情况,他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北伐的可能。 虽然他不待见史可法,但心中却佩服其人。 不是什么人都能像史可法这么纯粹,一心为了大明。 他佩服,但他不会学史可法。 第三千零一十二章 酒楼巧遇 史可法脸色灰暗的从钱府中走出。 用手遮在眉头上,仰头看了看头顶上的天空。 阳光虽然刺眼,但他却感受不到丁点的温暖。 “回府。”史可法对轿夫交代了一句,弯腰钻进了轿子里。 南京城再次成为京都之后,地价飙升,但对于绝大多数官员来说,哪怕买不起房子,租几间瓦房还是能做到的。 史可法住的地方距离钱府并不太远。 两家居住的这一片,都是富贵人家居所,史可法作为左都副御史,自己虽然不贪,但冰敬炭敬这些东西他也不会拒绝。 而且他虽出身河南,但家中并不穷苦。 真正的穷苦人家也读不起书,像洪承畴这种家中虽不富裕,但母亲还能出去卖豆腐,换来钱粮养活家人安排洪承畴读书。 真正的穷人田无一亩地无一垄,想卖豆腐都没可能,每天一睁眼想的都是怎么才能活下去,根本没有闲钱用在读书识字上。 “这位客官,实在不好意思,今天我们这儿已经被人包了,几位还是到其他地方去吃饭吧!” 轿子在经过一家酒楼门前的时候,这么一句话传进了轿子里,被里面的史可法听了一个满耳。 或许是听到有人包了酒楼,轿子里的史可法下意识掀开一侧窗口的帘子,朝外面看了过去。 可就这一眼,他看到了一个自己都没有想到的人居然出现在酒楼的门前。 “快退回去,回到酒楼那边。”史可法对轿子外面的轿夫喊道。 轿子走过酒楼没有几步,轿夫很快便又重新回到了酒楼的门前。 “落轿落轿。”史可法让轿夫把轿子放到地上,而他掀开朝着酒楼一侧的轿帘,露出一道不大的细缝,看着酒楼门前的几个人。 “可惜了,原本还想尝一尝你们这里的盐水鸭,看来今天没这个口福了。” 被酒楼伙计拦在门外的人说了这么一句,脸上看不到任何的生气,只是说话的时候不忘抬头看了一眼酒楼的二楼方向。 轿子里的史可法把轿帘的细缝掀大一些,目光朝二楼方向看去。 看到酒楼的二楼上,两颗脑袋正从上面往下看,而这两颗脑袋主人的脸,他恰巧还认识。 这两个人家中都有长辈在朝中做官,自己也算是仕林中的后起之秀。 而被拦在酒楼门外的人,他之所以认识,是因为此人正是虎字旗派来和谈的使臣洪承畴。 轿子里的史可法只稍一思索,便猜到了怎么回事。 虽然二楼的那两个人所做之事幼稚了一点,顶多只能恶心一下洪承畴,但他看着心里就觉得舒服。 洪承畴只看了一眼二楼上的两张年轻的面孔,便收回了目光。 在外做了这么多年的官,这种小把戏他一眼就能够看穿,要是真为此生气才是合了别人的心意。 既然进不去酒楼,洪承畴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他回身的时候,发现了身后的轿子,并看到了轿帘后面的那半张熟悉的脸。 一看,熟人。 洪承畴脸上露出了笑容,抬腿朝轿子走了过去。 三两步来到了轿子的跟前,与此同时朝轿子里的人一拱手,嘴里说道:“原来是宪之贤弟。” “洪大使确定没有喊错人?本官不记得何时与你如此亲近过。”史可法叫洪承畴认错了自己,干脆从轿子里面走了出来。 感受到史可法的疏离,洪承畴抬手以袖遮脸,羞愧的说道:“是在下托大了,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史御史,还被史御史见到如此落魄的一幕。” “洪大使这是想吃盐水鸭了?”史可法没有接话茬,而是问起了鸭子。 洪承畴笑了笑,说道:“一直听闻盐水鸭味道鲜美,好不容易来一次,自然要品尝一番才不枉此行。” “洪大使正事没办,只吃了几只鸭子,回去后怕是无法交差吧!”史可法语带讥讽的说。 听到这话的洪承畴微微一摇头,嘴里说道:“不然,在下这趟来,已经表明了我方的态度,如何选择是大明的事情,至于成与不成,说实话,我家主公真没有那么在乎。” 史可法脸当即黑了下来。 自己为了使朝廷不与虎字旗和谈,他劳心费力做了那么多事情,对方却一句没那么在乎。 这让他感觉自己做了这么多,却像个跳梁小丑一样。 “史御史也是来吃盐水鸭的?”洪承畴嘴里问了一句。 史可法一摇头,说道:“本官不爱吃这东西,只是恰巧经过这里,见到洪大使被人挡在了门外,这一幕令本官十分欣慰,可见我大明民心可用。” “以权势压人的民心算不得真正的民心。”洪承畴笑着一摇头,同时不忘抬头看了一眼酒楼二楼上面的两道身影。 自他和史可法停下来说话之际,二楼上的两个人恨不得把整个身子都探出来听他们之间的谈话。 闻言的史可法眉头一皱,嘴里不满的说道:“洪大使不被酒楼接待,可见是你们所作所为被天下人不满,就连酒楼的伙计都憎恶你们,面对如此事实,洪大使又有什么不好承认的,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不会有人笑话你的。” “我洪某人从来不怕人笑话。”洪承畴笑着说了一句,旋即又道,“二楼那两个身子都快栽出来的年轻人,史御史应当不陌生吧!” 史可法知道他说的是谁,但还是抬头往二楼上面看了一眼。 二楼上的两个人或许是注意到史可法看过来的目光,便把身子缩回了酒楼里。 不过,两个人就算是缩了回去,也早已被史可法认出。 史可法不屑在这种事情上说谎,坦然承认道:“洪大使所指的两个人若是刚刚从二楼上探出身子的那两个人,本官确是认识他们二人,但这又与洪大使吃不上盐水鸭有什么关系?” “这二人家中长辈应当是有人在朝中为官吧?”洪承畴问道。 史可法点点头,说道:“没错,这两个人一个是湖广巡抚方潜夫之子,另一个是冒宗起之子。” 第三千零一十三章 心乱的史可法 史可法简单介绍了一下楼上两个年轻人的父亲。 “原来是方潜夫之子。”洪承畴了然的点了点头。 史可法说道:“差点忘了,洪大使与方抚台是同年,理应熟悉,可惜的是一位是忠君爱国,另一位却走了一条岔路上仍不自知。” “这个冒宗起应该是史御史的同年吧!”洪承畴提起了另外一人。 史可法点了点头。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但被洪承畴一语叫破,还是十分出乎他的意料。 毕竟很多人连自己同科上榜之人都未必记的全,更不用说不是同榜之人了。 “都是官家名门之后。”洪承畴嘴里感慨了一句。 然而这话听到史可法的耳中,怎么听都觉得那么别扭。 史可法忍不住问道:“洪大使到底想说什么?” “时间不早了,盐水鸭也吃不了了,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回去了。”说完,洪承畴转身便要离开。 这时候史可法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对方虽没解释,却在告诉他以势压人的人是谁。 “洪大使不急着走,本官还有事情要说!”史可法脚下三两步拦在了洪承畴的前面。 洪承畴不得不停下来,不解的看着史可法,问道:“史御史这是还有事情?” “有。”史可法回答了一个字。 洪承畴等着史可法后面的话。 等了一会儿,却发现史可法半天都没有开口。 这让他忍不住问道:“史御史这是没想好?还是不知道如何开口?要是没想好的话,那便等想好了再说,在下住在什么地方史御史找人一问便知,随时可以过去。” “不必,本官现在就可以说。”史可法在心中给自己鼓了鼓气,嘴上说道,“本官只想问洪大使一句,莫非你们真的不怕大明与清国结盟吗?” 听到这话的洪承畴笑了起来,嘴里说道:“史御史觉得应该是怕还是不怕?” “洪大使不要顾左言他,本官既然开口,自然是真心想要知道,若是洪大使觉得无所谓,本官大可说动朝廷与清国结盟。”史可法语带威胁的说。 洪承畴笑了笑,他道:“既然史御史实心来问,那在下就直言了。” 史可法目光就这么看着洪承畴。 洪承畴说道:“要说怕,谈不上,以大明当前的能力,就算是与清国结盟,恐怕也无力北上,就算勉强拉出一支兵马出来,恐怕连徐州都出不去。” 史可法脸色黑了下来。 “大明就算没了半壁江山,想要凑出一支大军北上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史可法脸色阴沉的说道。 洪承畴听完后,笑着说道:“在下承认大明能够凑出一支兵马来,可临时拼凑的兵马如何与九边的那些精锐之士相比?就算是九边的精锐都不足以奈何虎字旗,史御史凭什么觉得这么一支拼凑的兵马能够在虎字旗身上取得想要的战果?” 史可法不再说话。 大明承平了太多年,尤其是南方,各个卫所早就废了,几乎没有多少敢战的兵马可用,或许土司那里有一些能战之兵,可那终究与大明自己的兵不同。 洪承畴见史可法不说话,说道:“无兵可用的大明,属于是觉得我们需要怕吗?” 如此直白的话,令史可法脸色愈发的难看。 哪怕是事实,他也不愿意听,就像别人说自己孩子坏话一样,哪怕是实话,孩子父母也也不爱听。 “既然你们都不怕大明会出兵北上,那又为何来与大明和谈,这不明显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吗?别说你们想要与大明南北分治,这样的话本官根本不信。”史可法说道。 洪承畴微微一摇头,说道:“我家主公之所以派我来大明和谈,并非是因为怕你们与清国结盟,而是不想看到大明落入清国设下的陷阱,清国一直都对大明狼子野心,奴酋皇太极在沈阳称帝,露出了想要吞食中原的獠牙,与他们结盟无疑是与虎谋皮,不仅救不了大明,还可能会让大明陷入危险的境地。” “哼,说的好听,你以为本官会被你的花言巧语蒙骗。”史可法冷哼了一声,嘴上虽然不承认,但心中明白,对方说的很有可能是事实。 洪承畴又道:“虎字旗与大明之争,是亲兄弟在争家产,不管怎么样都是自家的人事情,清国是外人,还是惦记这对兄弟家产的外人,但凡是个明白人,都知道兄弟应当先齐心协力打跑了外人,再去分家产。” “说得好听,还不是怕大明与清国结盟对付你们。”史可法面露轻蔑的说。 洪承畴见史可法油盐不进,懒得再解释什么,只是说道:“亲兄弟之争只是亡国,让外人占了家那是亡国灭种,史御史应当读过不少史书,这个道理我就不多说了,史御史还是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完,直接从史可法身边绕开,走了过去。 留在原地的史可法看着洪承畴逐渐远去的背影,并没有追过去,转身回到了自己的轿子上。 “去钱侍郎府上。” 在轿子里,他对轿夫说了一句。 原本想要回家的他,在听完洪承畴的一番话后,心里像沸腾的开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想要找个人说说话。 轿夫抬着轿子转了个方向,顺着大街往前走去。 史可法脑海中不断回想着洪承畴临走之前的话语,不知不觉中轿子被轿夫抬到了钱士升家中的府门外。 送上了拜帖。 很快府中的管家亲自出来把史可法迎了进去。 “史大人您稍等片刻,我家老爷马上就到。”管家奉上了茶水,便垂手站立在一旁陪着史可法。 心中有事的史可法根本没心情喝茶,目光时不时往屋门方向扫去。 过了有一小会儿,屋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宪之这是刚从钱阁老那里回来?” 来人一进屋,立刻开口问起了史可法的情况。 史可法去拜访钱谦益的事情,当时不少人都听到,钱士升也在场。 “抑之你可算来了。”史可法放下手中的茶碗,急忙拉着钱士升坐到了身边的座位上。 第三千零一十四章 钱士升之劝 钱士升被史可法的热情弄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身子更是被强行按在了座位上。 “宪之,你这是怎么了?”钱士升试探得问道。 觉得史可法太不对劲了。 史可法牢牢抓着钱士升的手不放,嘴里说道:“就在来抑之你的府上之前,我碰到了洪亨九。” “哼,不要提这种卖身投靠贼寇之人,此人名讳就算是喧诸于口对我等都是一种羞辱。”钱士升黑着一张脸说道。 大有与贼势不两立的姿态。 “抑之不妨先听我把话说完。”说着,史可法把自己见到洪承畴的始末说了一遍,尤其是两个人之间的对话。 而钱士升在听到这番话之后,眉头皱了起来,面露沉思之色。 片刻后,他道:“宪之,你被此人给骗了,他所说的那些话是故意想要搅乱你的心志。” “是这样吗?可我觉得他说的也有些道理。”史可法眉头紧缩了起来。 钱士升说道:“所以才说他是在故意搅乱你心志,让你不再支持大明与清国结盟,好使虎字旗有机会与大明和谈,从始至终他都是在骗你。” “可他说的一些事情确实是事实。”史可法再次说道。 有些事情就摆在那里,任何人都清楚,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可骗自己的,自己又不是深闺妇人,就算有一些了解不深的事情,也可以去派人打探,去加深了解。 听到这话的钱士升一摇头,嘴里说道:“我就和宪之你说一件事,你就会明白他是在骗你的了。” “抑之有话尽管直说,我也希望他是在故意骗我,这样便可以确定虎贼害怕大明与清国结盟。”史可法说道。 他虽然不知道洪承畴的话哪里有问题,但他心中是希望洪承畴在骗他。 钱士升看着史可法说道:“其它的都不讲,咱们就说大明无可战之兵这件事情,宪之你是不是也是这么认为,大明就算北伐也善战之兵可用?” 听到这话,史可法迟疑了一下,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随着卫所的废弛,连京营都不行了,只有九边还有一些能战敢战之士,南方的水师或许勉强可用,但在陆战上,现在的大明确实没有多少人可用。 “洪亨九这个狗贼正是知道宪之你会这么想,他才故意这么说,用来哄骗于你。”钱士升怒其不争的说道。 史可法一脸渺茫,嘴里说道:“可我没有觉得他在哄骗我,眼下大明确实没剩下多少善战的将士。” “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钱士升说道,“何为善战之兵,不上战场兵马再多也只是民壮卫所之流,远远称不上善战二字。” 史可法点了点头。 这一点他十分认同,军中将士不在战场上滚上几滚,确实没资格被称作能征善战。 钱士升继续说道:“若说北伐之前,咱们或许没有什么能征善战的将士,可是北伐之后还会没有吗?只要上了战场,用战场来检验,活下来的谁敢说不是能征善战的将士,要说人,我大明从来不缺,就算是投进去几十万人,最后只剩下十万人,就这十万人也足以让虎贼奈何不得。” “要死这么多人吗?”史可法有些于心不忍,但并不觉得钱士升说的不对。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的道理他明白。 不经过淬炼不可能成为一块好铁,但他心疼的是为了锻炼出一块好铁,搭进去的几十万条性命。 “不是咱们非要死这么多人才行,是虎贼不放过他们,现在不死人,等虎贼大军杀过来,死的百姓只会更多,现在死了是为国尽忠,等虎贼杀过来再死,只能算是白死。”钱士升说道。 百姓的性命在他眼中只是一些耗材,死多少他都不会有感觉。 史可法迟疑了一下,他道:“我听说虎贼那边对百姓十分友好,不会伤害百姓,就算虎贼的大军杀过来,应该也不会百姓怎么样吧!” 底层的百姓对于虎字旗治下是一个什么情况,碍于交通和获取消息渠道的关系,知道的并不多,仅有的了解也是出自本地乡绅之口。 但他们这种官员,有朝廷的渠道获取虎字旗那边的一些信息,自然不会像无知小民一样那么好哄骗。 “这种话你也相信?”钱士升轻哼了一声,他道,“你见过哪个贼寇会真心对待百姓,怕是对治下的百姓敲骨吸髓都不为过,你忘了那些从北边逃过来的百姓了,他们是怎么形容虎贼的,说虎贼是披着人皮的恶虎,吃人都不吐骨头,这样的人能对百姓好?简直是笑话,也就是宪之你或许真的相信。” 他口中的百姓从不是那些生活在底层的人,只有那种家有薄产之人,才能算得上是百姓。 而能够逃到南都生活的百姓,家中的薄产自然不薄。 “或许你说的是对的。”史可法应承了一句。 事实上,他也不相信虎字旗这样一个贼寇出身,会真的对百姓好,贼寇是什么样子,他虽没亲眼见过,却也听说过不少。 钱士升看着史可法说道:“宪之,你要记住,永远不要相信贼寇的话,贼寇是毫无下限的,为了达成目的,他们什么事情都敢做。” “抑之兄放心,我心中有数。”史可法说了一句,旋即又道,“虽然贼寇的话不可信,但洪亨九有一句话说得对,辽东的清国对我大明一直虎视眈眈,与京城的贼寇没什么两样,都想对我大明取而代之。” 钱士升点点头,嘴里说道:“这话宪之你说对了,清国虽然派使臣来寻求与大明结盟,事实上确实也想要谋求我大明的江山,不然那个范先生也不会一开口就想要山海关。” “以军中的实力上,清国怕是在大明之上,尤其是祖大寿这个狗东西投靠了他们之后,直接导致我大明最后一点精锐落入他人之手。”史可法恨恨的说道。 对于那些投靠异族之人,他毫无好感。 在他看来,那些投靠异族的明国官员哪怕是自戕,也要留存自己的忠义,不应该向异族摇尾乞怜。 第三千零一十五章 听到史可法对祖大寿等人的咒骂,钱士升出言打断。 他道:“这些人确实毫无忠义可言,但正因为如此,将来若是我大明有一天需要,也可以去拉拢他们,给清国反戈一击,重创清国。” “算了不说他们了。”史可法怕自己忍不住骂下去,强行转移了话题,“还是说清国想要结盟的事情吧,现在的清国兵强马壮,我担心北伐之后,等大明历练出来一部分精锐之士后,北方的几省之地大半都落入清国手中,到时候同样是件麻烦事。” 听到这话的钱士升朝他一摆手,嘴里说道:“这一点宪之不必担心,别忘了,清国不过是异邦小族,趁我大明阵痛之际才占到了一点便宜,真要等大明历练出一支十万人的精锐大军,就算是清军霸占了一些地方不愿意还给我大明,我大明便有了动手的借口,十万精锐大军便可以踏平他们,一路推到辽东,直接灭了这个所谓的清国。” 他说的是慷慨激昂,仿佛大明真的有十万大军先北上灭虎字旗,再灭大清。 史可法也被说的心中火热。 眼前似乎看到这一幕,大明再次兴盛起来的光辉照耀整个天地。 “看来我是真的被洪亨九给骗了,差点以为大明并没有余力北伐。”史可法嘴里说道,但他并没有提钱谦益。 哪怕钱谦益也同样保佑着大明没有精锐之士北伐的想法。 不过,在他看来,钱谦益或许也是被虎字旗的人给骗了,因为他不信钱谦益会放着到手的中兴大明的功劳不要,非要死守着大明仅剩的半壁江山。 若是勋贵那边想要死守半壁江山他相信,毕竟收复大明失地之后,辅政大臣中的几位国公自然不能继续保持辅政大臣的身份。 但钱谦益不同,没有了辅政大臣的身份,仍然是内阁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以后也不用再看辅政大臣中的那几个国公的脸色。 钱士升道:“宪之现在想明白也不晚,以后只要记住,贼寇越是不希望咱们做的事情,咱们越应该去做,当前贼寇才是大明最大的敌人,至于清国终究是异邦小族,实力有限,以后未必没机会收拾他们。” “嗯,明日早朝,我一定在朝堂上再次提出与清国结盟的事情,那些勋贵们害怕,不要失去手中的权力,但我等忠君爱国之臣,自然看不得这些无能之辈窃据朝堂。”史可法站了起来,嘴里大义凛然的说道。 钱士升同样站起身,嘴里道:“宪之放心,我与你站在一起,共同与他们对抗,清扫掉朝堂上的这些魑魅魍魉。” “好。”史可法伸出手,用力抓住了对方的手中。 果然,第二日的早朝上,史可法再次上奏朝廷,请求朝廷与清国结盟。 他是朝中的风向标。 随着他站出来,都察院有资格上早朝的御史也都纷纷出言支持与清国结盟,除此之外,六部和翰林院也有部分官员站出来支持。 并且人数还在扩大,很快过了半数之人。 这里虽然不乏一些投机之辈,也有一部分是收受了范文程的好处,但确实做到了人多势众,甚至有一时间居然压制住了几位辅政大臣的气势。 唯一美中不足就是都察院左都御史陈于廷没有站出来支持,而都察院右都御史阮大铖更是反对与清国结盟。 尤其是阮大铖,就像是肉锅里的一颗老鼠屎,把都察院的这些御史们给恶心坏了,纷纷的在朝堂上指着鼻子痛骂阮大铖。 要不是来了不少大汉将军守在周围,这些御史们恐怕都要上手去揍阮大铖了。 然而朝堂上的声势哪怕再浩大,几位辅政大臣不吐口,最后也没能让朝廷答应与清国结盟。 不过,百官在朝堂上支持朝廷与清国结盟的事情,很快传遍了整个南京城, 这里面虽然少不了有心人的故意,但街头巷尾,贩夫走卒都在谈论此事。 更重要的是,百姓们虽然在朝堂上没有丝毫的话语权,但在民间,不少百姓也都支持与清国结盟。 南京这里的百姓,几乎没有遭受过清国的祸害,对于清国带来的伤害自然没有什么切身的感受。 至于那些惨死在辽东的百姓,关我南京百姓什么事。 而百姓支持朝廷与清国结盟还有一个原因,便是虎字旗在一些有心人的宣扬下,名声实在太臭。 毕竟虎字旗在北方做的事情是在挖士绅的根,他们又怎么可能帮虎字旗说好话。 所以在这些士绅和被士绅推到前台的读书人不断洗脑下,虎字旗在南京城的百姓眼中是一副恶鬼的形象,比之寻常的山贼土匪更可恶。 “可恶!他史宪之居然如此油盐不进,本阁老对他说的那些话都当成了耳边风,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回到府上,钱谦益破口大骂。 作为文官之首的他,下面有这么多官员与他意见相否,直接让他这个首辅很没面子,连手下的官员都控制不住,将来还如何与其他辅政大臣抗衡。 无兵无权的他,唯一能够动用的就是朝廷上的一众文官。 他相信,只要朝中的文官都支持他,哪怕只有三分之二的文官站在他这一边,其他几位辅政大臣就不敢像现在这样轻视他。 作为虎字旗使臣的洪承畴,虽然没有亲眼见到大明朝堂上发生的一幕,但还是通过其他渠道把发生在朝堂上的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 “洪抚台,你不是说自己见过这个史宪之了吗?还说对方已经在你劝说之下有了意动,他怎么还在朝堂带头支持与清国结盟,看来你的劝说一点用也没有呀!”杨家晨一脸玩味的看着洪承畴。 洪承畴在街上见过史可法的事情,并没有瞒着杨家晨。 毕竟史可法是反对大明与虎字旗和谈的头面人物。 平时洪承畴与杨家晨私下里谈论的时候,没少提到史可法这个人。 而洪承畴也确实被史可法在朝堂上的这番操作,弄得出乎意料。 第三千零一十六章 读书人示威 “确实有些怪异,我记得当时他已经有些被我说动,就算是还要支持与清国结盟,也不应当这么快,怎么也要耽搁一段日子才对。” 洪承畴面露疑惑。 他确定自己当时没有看错,史可法确实被自己的话说动了心。 像史可法这种,只要被人说动了心,就会心生犹豫,在事情上摇摆不定,拿不定主意。 这样的性格最好拿捏。 虎字旗需要的不是和谈,是时间,只要清国不与大明结盟,仅凭大明自己根本无力北上,便可以令虎字旗有更多的时间消化吸收掉所占领的领土。 “我看你这个前大明的官,在大明这边没人当回事,之前来过的那个礼部侍郎,还是你当年那一科的状元,最后还不是一点面子没给留,当场摔了脸色走了。”杨家晨说道。 洪承畴捉摸了一会儿,嘴里说道:“恐怕我和史可法分别后,有人对他说过了什么,不然他不会态度变化这么大。” “背后是不是有人说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如今大明朝堂上闹得这么凶,咱们要想办法了,不能一直坐以待毙,万一真让大明与清国结盟成功,咱们这一趟可就白来了,要不然你再去见一见那个史可法,说不定被你再一忽悠,会改变态度。”杨家晨看着洪承畴。 闻言的洪承畴摇了摇头,他道:“这种好事就别想了,我能说动他一次,想要再说动他第二次根本不可能,史可法这个人可以说是大明的忠臣,这样的人不会背叛大明,而咱们虎字旗拿下了京城,又把大明的皇帝给弄到大街上扫地,史可法恨死了咱们,在他眼里咱们都是无君无父的逆贼臣子,恨咱们超过恨清国,毕竟是咱们颠覆了大明的江山。” “这种人不就是主公所提到的愚忠吗?”杨家晨说道,“这种人嘴里喊着家国大义,为了让自己成为历史上的忠臣,连民族大义都不顾了,我看这样的人最可恨。” “或许吧!” 洪承畴心中有一些佩服史可法这样的人。 整个大明的朝堂上,像史可法这样的人恐怕没有多少,更多的人不仅没有什么民族大义,就连最基本的对大明忠诚都没有,眼里只有家族的那一点利益。 想到这里,他自嘲的笑了笑。 想到自己倒向虎字旗,不也是不看好大明,不愿意陪着大明这艘即将沉没的旧船下沉,跳到了一艘新船上。 “你主意多,有没有什么办法破坏掉大明与清国之间的结盟?”杨家晨问向洪承畴。 都说马老奸人老滑王八老了就成精,他跟在洪承畴身边这么久,发现洪承畴不是一般的滑不留手。 凡是遇到的麻烦,就没有对方解决不了的。 洪承畴想了想,说道:“不急,朝堂上的官员喊的人再多也没用,要是皇帝能够理政,或许这些官员还能用一些威逼的手段,可现在的大明是五大辅政大臣执政,这几位辅政大臣可不受这些想要为自己扬名的官员威胁。” “这么说你有主意了?”杨家晨急忙问道。 洪承畴道:“我能有什么主意,无外乎一个等字,大明一没兵,二没钱粮,就算和清国结了盟,拿什么北伐?清国比大明还穷,要是钱粮多的用不完,也就不会找上大明了。” “还等呀!”杨家晨面露失望。 他承认洪承畴的话有道理,但他们在南京城呆的时间够久了,什么事情都不做,每天都是在无聊中度过。 “有时候一动不如一静,别人摸不出咱们的底牌,他就要多顾忌几分。”洪承畴语气轻松的说。 虽然在南京城比较闲,但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就当给自己提前休沐了。 至于去找曾经同僚的念头,在清国使臣派人来刺杀的那一晚他就不想了。 清国使臣派来的刺客还没有到,他们这边就提前收到了消息,明显南京城有虎字旗的暗谍存在。 以他前明旧臣的身份,好不容易跳到了新船上,为了见几个同僚,被京城的那位刘东主误会,他岂不是要毁死。 所以什么同僚不同僚的,等虎字旗一统天下之后,只要人不死,以后有的是机会见。 读书人在大明是一个十分特殊的群体。 朝廷面对读书人闹事,很多时候打不得骂不得,尤其是读书人怀里在捧着一个至圣先师的牌位,那就更碰不得了。 谁碰谁倒霉。 随着朝廷上与清国结盟的事情越闹越凶,尤其在几位辅政大臣始终没有表态的情况下,许许多多的读书人在有心人的挑唆下,开始穿着长衫聚集在大街上。 秀才造反十年不成,可只要不造反,那就是一群最贵的人。 上百个读书人走在大街上。 为首的一人怀里抱着至圣先师的牌位,左右各有一个身材高大一些的读书人把他护在中间。 在他们身后,跟着众多穿有长衫的读书人。 这些读书人并非静默的走在大街上,而是一边走,还一边喊着口号,时不时还要骂上一句朝中的奸佞。 至于奸佞是谁,读书人骂谁自然谁就是奸佞。 大街两侧的酒楼茶肆里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就连街边的墙根也站了不少人,一些人家的墙头上甚至有人爬了上去。 不过,除非是自家人上墙头,外人上去准备这家的主人赶下去,害怕墙头上面坐太多的人塌了。 一些孩童看到有热闹可瞧甚至跟在读书人队伍后面,一边跟着队伍往前一走,一边学着读书人喊骂。 可惜这样的孩童在读书人队伍后面没走出多远,就被家里的大人发现,直接被拽回家去按住了来一顿竹笋炒肉。 读书老爷们的事情,也是他们这样的人家能够参与进去的。 如此一大群读书人的占道行为,官府根本无人去管。 府衙里的小吏差役都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沾上读书老爷那就不好惹,尤其是这么一大群读书老爷。 在衙门里当差也是要有眼力见,知道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 像那些泥腿子得罪了也就得罪了,可读书人不同。 就算是没有考取功名的读书人,身边也有各种同学和老师,而这些人通通都是读书人,谁能保证里面没有一两个厉害人物。 第三千零一十七章 我们是害虫 害虫,害虫,我们是害虫。 不对。 “支持北伐,支持与清国结盟,打死虎贼叛臣!” 一众读书人嘴里高喊着口号,围堵在了虎字旗使臣居住的院门外面。 整条大街上已经围满了人。 而这些读书人嘴里大声喊骂着。 那些保护院子的官兵一个个神情紧张,警惕的看着眼前这些读书人,而且在他们上官的要求下,连兵器都不敢指向这些读书人。 官兵中带队的是一位把总。 此时他脸色十分的难看,后悔接下了这份差事。 当然,就在半日前他还不这么想,觉得来这趟差使最轻松,什么活都不用干,等完事了还有银子可以赚。 果然便宜的银子没有那么好赚。 “各位,这里住着虎字旗的使臣,不宜打扰。”把总硬着头皮对走过来的一名读书人说道。 看着读书人怀中抱着的那块牌子,虽然他不识字,但能够感觉到这块牌子肯定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能被读书的老爷这么抱着,肯定不一般。 “你是什么狗东西,也配挡在我的面前,滚开!”怀里抱着至圣先师牌位的读书人毫不客气的骂向面前的把总。 他堂堂读书人,又有着秀才的功名,一个臭丘八搁平时他连正眼都不带看一下。 挨了骂的把总脸上没有丝毫不满之色。 因为骂他的是读书人,是老爷,别说骂他狗东西了,就算是当众给他一耳光,他也只能生受着。 他要真敢做什么,保准后面还有更大的读书人,更大的老爷收拾他这个屁大点的把总。 “各位开恩,这里住着他国的使臣,真的不能打搅到。”把总拱手告饶,但身子不敢让开位置。 真要让开了位置,里面出点什么事,他这个小小的把总也受不起。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你还敢拦着我不成!”说着,这名读书人抱着至圣先师的牌位向前踏出了一步。 那把总吓了一跳,下意识用手抓向了刀柄。 不过,当他想到面前都是些什么人后,手又从刀柄上松开。 自己的刀对付那些泥腿子行,对付读书人,他不敢。 虽然他没有拔刀,但还是被面前的读书人注意到。 只见那读书人轻蔑的瞅了这名把总一眼,嘴里冷哼一声,说道:“怎么?你还想拿刀砍了我不成,来,我就站在这里,你把刀抽出来照着这里砍,连至圣先师的牌位一块给砍了。” 他用手指着自己胸前的至圣先师牌位。 面前的把总一咧嘴,庆幸自己没有乱来。 就算他没有读过书,也听说过至圣先师的名号,真要动了这位老人家的牌位,他家几代人怕是都被那些读书人惦记上。 若只是读书人还不至于让他这么害怕,重要的是朝廷里的大官都是读书人出身。 都不需要多大的官,随便一个县令都能让他一家人活不下去。 “滚开!” 怀里抱着至圣先师牌位的读书人见面前的把总怕了,仰着头趾高气扬的喝骂道。 把总苦着脸说道:“各位就不要为难小的了,小的也只是奉命行事,真要让各位闯进去,小的就算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 他一个劲的在这些读书人面前委曲求全,希望这些读书人能够念在他不易的份上,不要强闯进院子里。 可惜,他这个丘八的小命这些读书人根本不在乎。 敢挡他们这些读书人的前面,就算打死他这个丘八也不会有人为其出头。 怀里抱着至圣先师牌位的读书人再次向前跨出了一步。 那把总无奈的只好继续后退了一步。 动手他是真的不敢动手,别说动刀子,就算是推一下面前这个读书人,他也怕其他的读书人发疯乱来。 他心里清楚,他就是一个小把总,真出了事,不会有人管他的死活。 “让不开让?再不让开的话就别怪我对你这个狗东西不客气了。”面前的读书人威胁道。 明明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却令手中持有兵器的把总后背冒起了冷汗。 “真的不是小的不让开,实在是上面有命,要保护院子里的使臣,各位要想进院子,还是请让朝廷下令吧,只要有朝廷的命令,小的绝不阻拦。”把总哀求的说。 “狗屁使臣,里面住的人是虎贼的贼寇,其中一个还是我大明的叛臣,这样的狗东西也被称作使臣,还有,我大明从来没有承认过虎贼是什么他国。”那读书人嘴里骂道。 他今天来就是强闯的,又怎么可能去让朝廷下令。 何况,朝廷也不可能下这种命令。 把总听到面前的读书人骂院子里的使臣,他却什么话也没说。 这些读书人连他这个大明的把总都一口一个狗东西,骂几个使臣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他牢记自己的使命,哪敢让出位置,只能尽量让自己的身子挡在前面,哪怕一步一步后退,也不敢躲到一旁去。 “狗东西,你不走是吧,今天我就用至圣先师的牌位抽你,我倒要看看你走不走!”说着,那名读书人举起手中至圣先师牌位,朝着面前的把总脑袋砸去。 这一下要是砸实了,就算不当场被砸死也会把脑袋开了瓢。 不躲就是傻子了。 关键是对方真砸,丝毫犹豫都没有。 把总把身子往一旁偏去,尽可能的躲避,不让读书人手中的牌位砸到自己,不然被砸了也是白砸。 总不能找这位至圣先师去要医药费。 就算他敢要,也要能找得到人才行。 而把总的这一躲,彻底让开了大门的位置。 手里抱着至圣先师牌位的读书人脸上一喜,嘴里高喊一声,“随我冲进去,打死那个叛臣还有那些贼寇。” 砰! 没等这些读书人有什么动作,一声刺耳的铳声打断了门外这些读书人即将出现的动作。 只见院子的围墙上面多了几个手中持有火铳的人。 墙上的其中一人,正掏出一个新的油纸包往铳口里面倒药子。 外人的人再傻,看到墙上正给火铳装药子的人,也知道刚刚那一铳是谁打的。 第三千零一十八章 至圣先师牌位掉地上了 墙头上不止一名火铳手,也不止一支火铳。 除了正在装填药子的火铳手外,其他的火铳手手里的火铳纷纷指向院门前的那些读书人。 冰凉的火铳毫无感情,只有冰冷的杀意。 门外的读书人见到指向他们的火铳,不少读书人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 能读得起书的人很少有真正的穷苦人。 很多家中有闲钱的读书人不会只读和科举有关的书籍,也会猎籍一些其它方面的书籍。 而火铳对很多读书人来说并不陌生,尤其喜欢钻研火器的读书人,甚至可以自己去打造火器。 不少读书人看到墙头上指向他们的火铳,吓得腿都软了。 只要墙头上的火铳手眼不瞎手不抖,这么近的距离足以让水准再差劲的火铳手都做到百发百中。 这些读书人不怕朝廷的官兵,更不会怕官兵中的火铳手,因为他们清楚,有这么多读书人在,官兵不敢乱来,拿着火铳也不敢开铳。 可他们怕墙头上的这些火铳。 他们嘴里骂着院子里的人都是贼寇,可贼寇最不讲道理,官兵不敢干的事,谁能保证贼寇不敢干。 何况,已经开过一铳了。 怀里抱着至圣先师的读书人和其他人一样,也同样被吓住。 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觉得刚才后退的动作太过丢脸,立即又向前走出一步,同时至圣先师的牌位在怀里被抱得更紧了。 “你,你们要干什么!还敢当街杀人不成!”怀里抱着至圣先师牌位的读书人鼓着勇气朝院墙上的火铳手说道。 一旁的把总听到这话,恨不得伸手去捂住说话人的嘴。 他亲眼看到过从这个院子里搬出来的尸体。 别人或许会有顾忌,不敢真的开铳伤人,谁敢保证院子里的这些杀才们不敢杀人。 要是那些泥腿子,死了也就死了。 要是这些读书人死在他的眼前,哪怕只死上一个读书人,他觉得自己这个把总同样难逃替罪羊的下场。 “说话呀!”怀里抱着至圣先师牌位的读书人见院墙上的人不说话,顿时胆子变大了不少,腾出一只手指着院墙上开了火铳的那人,大声呵斥道,“大明是讲王法的地方,你们这些人胆敢在都城内开铳杀机无辜,可见平时有多跋扈,我作为一个读过圣贤书之人,决不允许你们这种残暴弑杀之人继续留在都城,大家说是不是!” 自己喝骂的同时,不忘蛊惑其他人为自己造势。 “说的是,不能让他们这样的人继续留在都城。” “把他们赶出!” “把这些人赶出都城去!” 先是读书人帮腔附和,很快大街上的百姓也都纷纷叫嚷着要把住在院子里的人全都赶走。 尤其是住在这座院子周围的邻居,他们喊得最是用力。 别人或许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而这些邻居是真的不愿意自家院子周围住这么一伙儿杀人不眨眼的贼人。 感谢某些人的故意宣传,虎字旗在百姓心目中成功的被定型为弑杀之人,大明的叛贼,残害忠良的恶人。 但凡正常人都不愿意和这样的人做邻居。 而且虎字旗杀清国刺客的事情,大部分人或许只是听别人说,可这些邻居很多都是亲眼见到尸体从院子里搬出来,哪怕没有看到尸体的人,也在夜里听到了开铳声和喊杀声。 这么一个不安稳的存在就住在自家院子的旁边,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愿意有这样的邻居。 砰! 铳声突然响起。 喊的正热闹的人群像被掐住了脖子一样,顿时变得寂静无声。 啪嗒! 站在最前面的读书人怀里的至圣先师牌位掉到了地上。 而他自己双手反复在身上摸着,检查自己是不是受了伤。 最终发现自己并没有受伤后,偷偷松了一口气,这时才发现至圣先师的牌位居然掉在了地上。 他脸色尴尬的弯腰从地上捡起了至圣先师的牌位,不忘用袖口掸了掸牌位上面的泥土。 “这些都是读书人,可不能杀呀!”门前的把总慌张的朝院墙上面的人喊道,此时他吓得已经两腿发软。 生怕虎字旗的人乱来,当街杀了读书人。 要是有读书人被射杀在这里,事情就真的闹大了。 院墙上面刚开过铳的一人,看着下面的读书人,面无表情的说道:“刚才那两铳只是一个警告,十息之内再不离开,下一铳就打在你们的身上。” 说话的同时,他不忘给火铳重新装填药子。 街上看热闹的人群中,有胆小的主已经偷偷的开始溜走了。 他们只是来看热闹的,不至于为了看个热闹再把性命搭上。 若是一般人这么威胁,他们或许不怕,但院子里住的是大明的反贼,全都是杀人不眨眼,谁敢赌他们不会杀人。 其中住在附近的邻居溜的最快。 这也算是虎字旗名声被人弄臭了以后为数不多的好处。 “我还就不信了,你们这些人敢光天化日之下杀人。”怀里抱着至圣先师的读书人为了弥补刚才摔了至圣先师牌位的错处,居然挺起了胸膛毫无畏惧的直视着院墙上面的那些火铳手。 正用通条夯实药子的火铳手瞥了一眼,嘴里道:“还有五息。” “大家不要怕,咱们有这么多人在,又有至圣先师庇佑,他们不敢乱来的。”怀里抱着至圣先师牌位的读书人大声的喊道。 同时回过头想要召集其他读书人上前。 然而在他回头的时候,发现应该紧跟在自己身后的其他人,居然与自己拉开了一段距离,快到退到大街中间去了。 这名读书人愣了一下。 他不记得自己刚才往前走过。 “哼,今日暂且放过你们,但这件事情没完。”说完,这名读书人急忙往后面的人群中退去。 回到人群中的他并没有遭受其他人讥讽。 因为其他人比他还不如,甚至还有读书人低着头,一脸羞愧的不敢与其对视。 院墙上的火铳手见到这些来闹事的读书人主动退走,一脸轻蔑的撇了撇嘴,眼中满是鄙夷。 第三千零一十九章 有热闹可瞧 “今日暂且不与你们计较,咱们走,去皇城找个朝堂上的人要说法去。” 怀里抱着至圣先师牌位的读书人朝院子里的人留了一句狠话,然后带着一大群读书人赶往南京城中的皇宫。 街上许多人见没热闹可看,自行散开离去,但还有一部分闲人,跟着这些读书人一块赶往皇宫。 奉命保护虎字旗使臣院子的官军把总,这时候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 不管过程怎么样,这些闹事的读书人好歹是走了。 至于这些读书人去皇宫那里做什么,他才关心,就算是这些读书人把皇宫拆了也跟他没关系。 只要这些读书人不在他眼皮子底下闹事,爱干什么什么。 而今天发生的事情,也让他看出来,这些读书人并不像他们嘴里说的那么大义凛然,该怕死还是怕死。 不然也不会在面对火铳的时候,退缩认怂。 至于这些读书人临走前留下的几句话,在他看来不过是小孩子打架输了留下的狠话,实际上屁用没有。 不过,他也清楚,这种狠招也只有虎字旗的人对付这些读书人才好用,换做是他们,除非真的敢开铳把人打死,要不然这些读书人根本不带怕的。 街上的人群散了,院墙上虎字旗的人也撤回到了院子里。 官兵把总派人把发生在这里的事情传回军营,心中甚至决定,回去就给上官送礼,让上官换一个人来保护虎字旗使臣,自己可不来了。 这次运气好躲过去了,谁能保证下一次还有这么好的运气。 有火铳手来到房中,向杨家晨告知了闹事的读书人已经离开的消息。 “这些读书人还真是既想邀名又怕死!”杨家晨轻蔑的说道。 这么多读书人来他们居住的地方闹事,背后虽然有推手,但来闹事的这些读书人也都是有所求之人。 就算有读书人是秉着公心来的,人数也绝对不多,顶多有那么几个。 洪承畴笑了笑,说道:“这世上不怕死的人或许有,但绝对不多,最起码大明这么多的读书人里面,真正不怕死的没有几个,多是有所求之人。” “要是大明的读书人都是这个样子,我看咱们也不用担心了,俗话说秀才造反十年不成,指望这些读书人怕是什么事也做不成。”杨家晨对这一次闹事的读书人十分瞧不上。 读书人刚来的时候不可谓声势不浩大,他都做好弄死几个的准备了,谁知道最后是这么一个虎头蛇尾的结果。 洪承畴道:“也不是没有不怕死的读书人,真要弄几个死在咱们门外,就算人不是咱们杀的,也是一件麻烦事。” “那也要敢死才行。”杨家晨撇了撇嘴,旋即说道,“只要这些读书人稍微有一些获取消息的渠道,就能知道咱们虎字旗是被人故意摸黑,只有蠢人才会让自己把命随便丢在这种谎言上面。” “或许吧!”洪承畴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读书人嘛,不怕死的能有几个,最起码他在面临死亡的时候,做不到无视死亡。 “对了,那些闹事的读书人去了皇宫那边,不是应该去哭庙吗?怎么不去哭庙反而去皇宫了。”杨家晨诧异的看着洪承畴。 读书人哭庙的传统,哪怕他这个不是正经在中原长大的人都知道。 当然,这也和山东济南府的那次读书人哭庙有关。 虎字旗对这种行为从来不惯着,镇压完还要找出幕后黑手,与此同时不忘通过邸报送往各处,让虎字旗在各地的所有官员都知道这件事。 也算是给各处官员提个醒,当地面对哭庙的行为该如何处理,而不是像大明那样还要哄着这些读书人。 “哭庙管什么用,曲阜孔家都被咱们给收拾了。”洪承畴嘴里说道。 这会儿想到当时读书人哭庙的行为他心里都在后怕。 要是当时他表现的软弱一些,不是选择强势镇压,而是去安抚那些读书人,怕是自己在虎字旗彻底失去了上面人的信任。 杨家晨想了想,觉得也对。 哭庙哭的是孔圣人,如今曲阜的孔氏家庙已经被改成了学堂,哭庙真要管用,孔圣人早就推开棺材板从里面走出来了。 “你说我要不要去一趟皇宫那里,看看热闹去?”杨家晨对洪承畴说道。 自己的热闹不能看,现在有机会看别人的闹热,反正也没事情做,他挺想过去瞧一瞧,看看这些读书人到底会怎么样闹事,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用不着你亲自过去看,我都能够告诉你最后的结果。”洪承畴小口品着茶水,嘴里面说着。 闻言的杨家晨瞪大了眼睛,好奇的问道:“你怎么可能知道,闹事的读书人里面有你安插的人?” “我哪有人去安插。”洪承畴说道,“这个很好分析,当今的大明朝掌权的是五位辅政大臣,其中文官之首的钱谦益实力最弱,而魏国公手中掌握兵权,大太监杨国瑞掌握锦衣卫和皇帝,这两方实力最强,而皇宫是那位大太监杨国瑞的地盘,你觉得那些读书人去皇宫闹事,会是一个什么下场?” “什么下场?”杨家晨问道。 洪承畴说道:“大明的这些太监,没几个喜欢文官的,对读书人就更谈不上有多喜欢了,尤其是很多读书人都喜欢骂太监,有事情也习惯让太监背锅,可以说是两相厌厌,要是皇宫里说话管用的人是皇帝还好,或许对那些读书人有几分忌惮,可太监们才会忌惮读书人,他们只会忌惮那些厉害的文官。” “你的意思是说,双方会动手?”杨家晨迟疑的说。 洪承畴喝了一口茶水,嘴里说道:“只要这些读书人敢到皇宫去闹事,那位大太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等着看吧!有的热闹可瞧。” “那我更要去了,这么热闹的事情要是不亲眼去看上一看,岂不是后悔死了。”杨家晨兴奋的说道。 大明自己上演一出狗咬狗的事情,他可不愿意放过看热闹的机会。 第三千零二十章 担忧 “你就不怕去了以后热闹没看成,自己成为了热闹!” 洪承畴瞅了杨家晨一眼。 闻言的杨家晨一愣,嘴里道:“什么意思?我怎么就成了热闹了。” “想想你的身份,再想想这些读书人想要干什么,万一你的身份别人认出来,难保那些读书人不会对你做些什么,当然,也有可能会有人暗中对你下手,别忘了清国那个姓范的使臣,这个做事没什么底线,刺杀的事情他又不是没做过。”洪承畴提醒道。 听完这番话的杨家晨犹豫了一下,旋即坐回到了座位上,嘴里说道:“其实热闹也没那么好看,一群读书人再怎么闹事也翻不出天去。” 很理智的放弃了亲自去看热闹的念头。 “不去看热闹了?”洪承畴语带轻佻的问道。 杨家晨摇了摇头,一脸大义凛然的说道:“我是那种爱看热闹的人吗?就算皇宫那里人脑子打成了狗脑子也跟我没关系。” “不去最好。”洪承畴说道,“最近南京城内情形不太对劲,你我少露面,平时最好待在院子里,院子的防护也要加强,不能全都指望外面的那些官兵。” “你是担心会有人对咱们做什么?”杨家晨问道。 洪承畴说道:“不是担心,而是防范于未然,万一真有什么事情,咱们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事情真有这么严重?咱们可是使臣呀!”杨家晨面色紧张了起来。 听着洪承畴的话越说越邪乎,他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洪承畴说道:“咱们这个使臣人家未必认,现在都有人闹事闹到大门口了,你觉得对方在乎你口中的这个使臣头衔吗?” “你这越说越吓人,对方还敢真的对咱们动手,他们就不怕惹来虎字旗大军?”杨家晨说道。 闻言的洪承畴搭眼看了他一眼,嘴里说道:“惹来了虎字旗大军,正好可以让大明与清国结盟,正好可以一些人达到了目的。” “大明朝堂内部还是有一些人支持咱们的,不然也不会派官兵来保护咱们,不就是预防有人朝咱们动手。”杨家晨说道。 听着这么单纯的话,洪承畴一脸无语,但还是帮他分析道:“如果我站在对手那边,想要攻破这么一个院子,简直不要太容易,根本不需要我亲自动手,只需要蛊惑一些不明真相的读书人和百姓强行闯进来,同时挑动更多的人情绪,来一出打砸抢,暗中再混进来几个动手的人,只要一死人,借此机会把事情闹大,你觉得和谈还有戏吗?弄不好咱们连命都要丢在这里。” 听到这话的杨家晨站起身,走过去站在洪承畴的跟前,俯身把脸贴过去就这么看着。 “你要干嘛!”洪承畴被对方的目光看的心里发毛。 杨家晨道:“以前总是听说你们读书人都是一肚子坏水,果然,肚子里全都是坏水,你也不怕脏心烂肺。” “我只是举个例子,又没说是我。”洪承畴杨家晨的脑袋往旁边一扒拉,伸手拿起了桌上的盖碗喝了一口茶水。 “可这个办法是你想出来的。”杨家晨折身坐回到了座位上。 洪承畴拿开嘴边的盖碗,说道:“我说的只是一种可能,一旦对方这么做了,咱们连真正的幕后凶手都别想找到,大明这边顶多推出来几个替罪羊。” “万一对方真的照你说的这么做,你有什么应对手段吗?别说没有,你们读书人心眼子都多。”杨家晨问向洪承畴。 洪承畴看杨家晨有些被吓到了,嘴里宽慰起来道:“放心吧!不到万不得已,对方是不会这么做的,一旦他们这么做了,得罪的不仅是咱们虎字旗,还有朝堂上大部分官员,很多时候官场上的事情,往往都是用官场上的手段解决。” “万一为了破坏和谈真的这么做怎么办?”杨家晨不放心的问道。 清国使臣那边连刺杀的手段都用上了,大明这边就算有人用一些不讲武德的手段,也不是没有可能。 闻言的洪承畴迟疑了片刻。 过了一会儿,他道:“对方要真是这么做,就要看外情局的人怎么安排了,咱们是死是活都看外情局的人怎么做了。” “这和外情局有什么关系!”杨家晨微微一皱眉头。 虎字旗外情局涉及到太多不方便泄露的东西,他虽然很早就加入了虎字旗,但对于外情局这样的特殊职能部门,心中不愿意接触太多。 洪承畴对他说道:“你不会认为南京城内没有外情局的暗谍吧?别忘了,上一次姓范的派来刺客的事情,就是外情局的人提前送来的消息。” “我知道,但他们能帮咱们什么,你不会觉得他们无所不能,任何消息都能提前获知吧!”杨家晨诧异的看着他。 洪承畴反问道:“他们连刺客的事情都能提前知道,为什么不能提前知道一些其他消息?” “还是少和他们打交道,毕竟外情局是主公直接统帅,旁人接触多了不好。”杨家晨给他提了个醒。 这些时日接触下来,两个人也算是合得来,他不愿意看到洪承畴做犯忌讳的事情。 或许主公那边不介意这些,但真因为他们的接触导致南京城这里的暗谍暴露出来,外情局的那位也不会轻饶过他们。 “放心,我心里有数,不会乱来的。”洪承畴给了对方一个放宽心的眼神。 还在大明做官的时候,他就明白官场上很多需要忌讳的东西,自己又怎么可能犯这方面的错误。 杨家晨说道:“你心里有数就好,不过和谈的事情要想想办法了,让这些读书人这么闹下去,对咱们的和谈十分不利,就算朝廷有人支持和谈,恐怕也不敢站出来。” “和谈就别想了。”洪承畴一摇头,旋即说道,“到现在你还没看明白吗?大明这边根本就没打算和谈。” 杨家晨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嘴里说道:“不是说辅政大臣那边有人是支持和谈的吗?要是朝廷不打算和谈,岂不是要跟清国结盟!” 第三千零二十一章 需要炮 洪承畴摇了摇头。 “你别光摇头呀,万一大明与清国结盟了,那咱们这次出使大明可就什么任务都没完成。”杨家晨黑着脸说道。 洪承畴道:“我的意思是大明的那几位辅政大臣,怕是也不会与清国结盟,他们现在恐怕就是想要拖,一直拖下去。” “当前明国的朝廷为了与清国结盟一事闹得这么厉害,就算那几位辅政大臣想要拖延时间,朝廷的其他人未必会如了他们的愿。”杨家晨担心的说。 明国的那几位辅政大臣想要拖着,不和谈也不结盟,对此他早就有过这相应的猜测,但现在事情闹的这么大,谁能保证这些人不会改变态度。 “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海贸的航线安全可是掌握在咱们虎字旗的手里,只要家中参与了海贸生意的人,就要考虑清楚得罪咱们虎字旗到底值不值得。”洪承畴说道,“我担心的是背后的人会乱来,逼迫朝廷与清国结盟。” 杨家晨道:“你是说有人会借百姓闹事暗中杀人?” “不是杀人,是刺杀咱们,只要咱们死在南京城,虎字旗与大明之间的和谈就彻底不可能,大明自然也就只能选择与清国结盟。”洪承畴说道。 杨家晨道:“那怎么办?咱们就这么点人,除非借助官兵的力量,不然闹事的人一多,强行闯入进来,怕是不好阻拦,而且这么大的宅子,不可能面面俱到把所有地方都把守住。” “能不能放弃前院,把人集中起来守后院,就算有人强闯进来,也可以通过后院抵御来犯的人。”洪承畴说道。 闻言的杨家晨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在心里琢磨着这个办法是不是可行。 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可想的。 只守住后院,防守的面积小了,守卫的防守厚度增加,更容易守住,但有个缺点就是同样容易被人给堵在后院里。 “这个办法也行,咱们提前把后院布置一番,万一出现有人强闯进院子,咱们可以借助后院进行抵御。”杨家晨认同洪承畴的提议。 把后院布置成为用来应对突然事情的地方,他觉得也挺好。 万一真有什么事情,他们也能有还手之力和应对措施。 “还有一件事。”洪承畴说道,“咱们这趟带过来的只有火铳,原本携带的虎蹲炮都留在了徐州,要是有炮在的话,更能保证咱们的安全。” 杨家晨眉头皱了起来,他道:“你不会是想派人去徐州把炮都带过来吧!大明那边怕是不会让咱们把炮带到南京城内。” “徐州太远,一来一回要不少时间,万一在取炮的时候,中间发生点什么事情,根本来不及把炮带回来,我的想法是从其它地方弄几门虎蹲炮藏在后院。”洪承畴说道。 杨家晨皱着眉头说道:“这个想法挺好,但是炮从哪弄?咱们能带着火铳进城,但绝不可能让咱们带着炮进城,要是在城外或许还能够通过大明的勋贵买上几门炮回来,在城内就别想了,就算拿出再多的银子,对方也不会把炮卖给咱们。” 炮已经能够直接威胁到皇宫。 明国的官员就算是再怎么自私,也不可能任由敌对势力带着炮出现在都城,威胁实在太大,远不是火铳能比。 “咱们弄不到,但外情局的人肯定有办法弄到炮。”洪承畴说道,“而且咱们要的不是那种几百斤甚至上千斤的炮,只是虎蹲炮,很好携带隐藏。” 听到这话的杨家晨这才明白,洪承畴这是把主意打在外情局在南京城的暗谍身上。 “别惦记了。”杨家晨说道,“咱们联系不上外情局在南京城内的暗谍,除非他们主动联系咱们,所以你就别想了。” 然而,洪承畴并没有放弃,而是说道:“别瞒我,我知道你肯定有联系上南京城中暗谍的办法,而且我要炮也是为了保证咱们的安全。” “你怎么知道我能联系到城中的暗谍?”杨家晨瞪大着眼睛看着洪承畴。 这件事他谁都没有告诉过。 洪承畴道:“这还用问么!咱们来大明这边和谈,说不定就会遇到一些需要外情局在南京城的暗谍帮助,而暗谍的身份又要保密,越少人知道越好,最好是咱们两个人中的一个知道,可我这个主使并不知道该如何找到城中的暗谍,你这个副使又是从京城过来的,知道一些我不清楚的事情在正常不过了。” 听完洪承畴的分析,杨家晨迟疑了一下,旋即说道:“暗谍具体是什么人我也不清楚,但我出京之前,外情局确实有人给了我一个紧急的联络方式,说是咱们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通过这个联络方式联络到南京城内的暗谍,但我一直没用过,毕竟咱们还没有遇到什么太大的险境。” “以前或许没遇到危险,现在就不一定了,这次读书人闹事,说明背后的人已经快要按耐不住了,咱们不提前做好防备,等到事到临头就危险了。”洪承畴说道。 与暗谍的紧急的联络方式在对方手里,他也不好逼迫太甚,只能强调他们已经到了危险境地,需要外情局在南京城内暗谍的帮助。 杨家晨犹豫的问道:“真有这么危险吗?” “今天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读书人闹事还好解决一些,毕竟他们未必有胆子不要性命,但下一次换成了普通百姓就不一定了,一旦有人被鼓动的头脑发热,只要有人带头,事情会直接闹大,咱们现在做的都是未雨绸缪,尽可能的保证安全。”洪承畴说道。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眼下的南京城气氛紧张,他不得不多做一些防备的手段。 杨家晨面露沉思。 过了好一会儿,他说道:“我去联络城中的暗谍,让他们想办法弄几门虎蹲炮进城,但愿咱们用不上。” 猫有猫道鼠有鼠道,他们这样的使臣队伍或许无法把虎蹲炮运进城中,但不代表其他人也没有办法。 第三千零二十二章 自己斗了起来 或许别人会给读书人这个群体几分面子,但大太监杨国瑞这种更重视实际利益的人,自然不会给这些读书人任何的面子。 原本他就是读书人口中的阉贼,下一个魏忠贤,人人怒骂的内廷奸臣。 这一次读书人又主动来到皇宫外找揍,大太监杨国瑞丝毫没有客气,直接让锦衣卫在众目睽睽之下,上演了一场锦衣卫暴揍读书人的戏目。 这让那些跟过去看热闹的闲人过足了瘾。 这种场面难得一见,平时读书人挨揍的场面都少有,更不用说这么多读书人被一群锦衣卫围着揍的场面了。 百姓是看过瘾了,朝中文官却不干了。 锦衣卫打的是他们读书人的脸。 只过了一夜,各种奏本满天飞,全都是弹劾大太监杨国瑞的奏本。 在文官的口中,大太监杨国瑞成了秦之赵高,汉之张让,本朝的王振和魏忠贤,各种奸邪之词一股脑的扣在了大太监杨国瑞的头上。 送到司礼监的奏本足足装了好几筐。 然而这些奏本被送到司礼监后就再没有了下文。 皇帝还是不丁点的孩子,连字都不认识,更不要说去批阅奏本了,下面送上来的奏本都是由几位辅政大臣共同批阅处理。 可这些弹劾大太监杨国瑞和辱骂杨国瑞的奏本,在司礼监就被扣下。 大太监杨国瑞只随意翻看了几本,便把让人把关于弹劾他和奴辱骂的他的奏本全部烧毁,根本不会拿去给其他辅政大臣看。 或许上奏本的官员也知道这些,所以在奏本上面对大太监杨国瑞极尽羞辱。 太监往往都心眼特别小,个别太监或许不是,但大太监杨国瑞却是一个心眼特别小的人。 对于这些辱骂他的官员,他也没有留情,安排锦衣卫去搜罗这些人的证据,只要找到证据证明这些官员违法乱纪,直接让锦衣卫抓人,而且是关在镇抚司的大牢里。 文官里或许有干净的,但大部分屁股后面都夹着屎。 锦衣卫开始到处抓人,第一天就抓了七个官员,其中两个是翰林院出身,一个御史,剩下几个也是六部的官员。 虽然品级都不高,品级最高的一个也只是员外郎。 可锦衣卫抓人的动作,代表了大太监杨国瑞的态度。 仅三天时间,锦衣卫抓了近三十个官员。 空旷许久的镇抚司大牢这一回彻底热闹了起来。 一连多日,朝堂上都是大太监杨国瑞和文官的争斗,使得一开始处于旋涡中心的虎字旗成了旁观者。 文官从来都是咬上就不松口,而太监也是入骨三分。 文官和太监的争斗,让大明在与清国结盟和虎字旗和谈的事情上,再无人关心。 就连当初背后的推手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一直在为与清国结盟而努力的范文程,接连拜访了不少人的府上,希望能够制止朝堂上的纷争,把目光重新落回到两国结盟的事情上。 可惜这种事情一发生就不是一两个人能够控制的住,尤其文官这边还有不少官员被关押在锦衣卫的大牢,自然不会退让。 这让范文程多次碰壁后不得不无功而返。 与此同时,虎字旗这边的洪承畴却松了一口气。 大明朝堂上起纷争,对虎字旗来说是一件好事,那些文官的目光暂时落不到虎字旗这边。 这让他和杨家晨又多了一些时间可以从容布置。 “他们什么时候能够把炮送过来?”洪承畴问向与暗谍联系过的杨家晨。 当前朝堂上的纷争虽然使得朝廷暂时无暇顾及到他们,可纷争迟早会有一个结果或者暂歇的时候,不可能一直无休止的争斗下去。 到那时,他们这些从虎字旗过来和谈的人,还会再次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 杨家晨道:“把炮运到城中没有那么容易,而且咱们住的地方周围都是官兵,就算炮运进城中,想要送到咱们手中也需要细细安排。” “你那边要快一些,我怕背后的人怕忍不住再次出手,到时候那些炮可是用来保护咱们的。”洪承畴说道。 这两日他心中有些发慌,大明都城这里太乱了,总觉得要出什么事。 杨家晨道:“回头我再去催催,尽快让他们把炮送过来。” “炮的事情你盯紧一点,我去拜访一下魏国公,探一探他的口风有没有什么变化。”洪承畴说道。 魏国公如今真正正正成为了大明第一勋贵。 府门外车马簇簇,每日来拜访的人不断,尤其是一些想要谋求起复或是谋求进步的官员,全都是带着厚礼来拜访。 就连魏国公府的门子也是水涨船高。 想要门子进去通报,不掏给他几两银子,根本不会给你进去通禀,毕竟有这么多来求见魏国公的官员,总不能人人都得到魏国公的召见。 洪承畴下了轿子,打量了一眼周围那些等候在国公府门外的一个个人群。 不少人都穿着官服。 不过,都是一些青绿色的官服,连一件五品上的绯色朝服都没有。 “老兄,你也是来求见魏国公的?” 就在洪承畴还在打量周围的时候,一旁不远处的一名官员来到了洪承畴跟前主动打招呼。 洪承畴回过身看向对自己说的官员,自己并不认识,但他还是笑着点了下头,说道:“对,我这趟专门来见国公,你们也是?” 说着,他目光扫视了一眼说话之人身后的另外几个人。 刚下轿子的时候,他曾注意到跟自己说话的这个人,正好另外那几人站在一处说着些什么。 “我们和你一样,都是来见国公的,可惜像我们这样的人位卑人轻,来了好几天了,也没得到国公的传见。”官员面带无奈的说道。 听到这话的洪承畴点点头,旋即说道:“我先把帖子送过去,就不与几位闲聊了。” 守着,他拱了拱手。 “对,对,对,先去送拜帖,记得递拜帖的时候给门子一点好处,他会帮你把拜帖放到上面。”官员好心提醒道。 洪承畴笑着一点头,然后走向魏国公府的那个门子。 第三千零二十三章 洪承畴把自己的拜帖递向门子。 门子抬头看了洪承畴一眼,随意的把手往旁边的桌子上指了指。 桌子上已经散乱的摊开不少帖子,应该都是交给门子,让其递上去的拜帖。 “不看一眼吗?”洪承畴没有把自己的帖子放去桌上,而是问了眼前这个门子一句。 闻言的门子撩起眼皮瞅了一眼,嘴里不耐烦的说道:“公爷每天都在忙于朝政,哪有那么多时间见你们这些人,拜帖放在这里,然后去外面等着,等公爷得了空闲,自然会传见你。” “你拿着我的拜帖进去通报,你们那位公爷会见我的。”洪承畴不想和一个门子浪费时间,直接让对方拿着他的拜帖去通禀。 门子斜睨着看向洪承畴,嘴里冷哼一声,说道:“你说公爷见你就见你呀!你算个什么东西,当自己是首辅还是六部的堂官,想要见公爷,就老老实实把拜帖放在这里,然后像其他人那样在外面等着,要不就滚蛋。” 门子的话令洪承畴心里极为不爽。 虽然他知道狗眼看人低的道理,但发生在自己身上,总是不舒服。 不过,跟一个门子在这里纠缠,只会平白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他懒得和一个门子纠缠,最直接说道:“我是虎字旗派到大明和谈的使臣,你拿着拜帖去向魏国公通禀,他自会见我。” “使,使臣!”门子一惊,这才发现自己可能得罪了大人物。 想到这里,他脸上立刻挤满了笑容,赔笑的说道:“是小的狗眼看人低,不知道是使臣大老爷,您且稍等,小的这就给你通传。” 说完,他从洪承畴手中拿过拜帖,急忙往院子里跑去。 门子的动静自然瞒不过一些有心人。 其中那名和洪承畴说了几句话的官员仗着有些交情走了过来。 “老兄,你可以呀,这是给了多少银子,让门子这么快就进去递拜帖?”那官员好奇的问道。 闻言的洪承畴朝他笑了笑,嘴里说道:“我哪有什么闲余的银子给他,可能是他见我可能真的有急事,这才进去通传。” “老兄你不说实话呀!”那官员面露失望。 心中自然不会相信洪承畴的这个解释。 他来魏国公这里已经不是一天了。 能让门子这么痛快就去里面传话,要么是银子给的足,要么就是人有问题,要是两者都不沾,国公府的这个门子根本不可能这么痛快就进去递拜帖。 既然对方不说,他也只好退了回去。 能让门子这么急着进去传话,自然不是他能招惹的人。 哪怕对方什么都不透露,他也不会因为记恨,更不会放什么狠话去得罪人。 都是成年人,今天这么一点香火情或许哪天就能用上,要是把人得罪了,未来就要多一个敌人。 洪承畴站在魏国公府大门前的石阶上等了一会儿。 进去送拜帖的门子从院子里回来,并且身边还多了一个人。 “哪位是使臣?”跟门子一块回来的人目光看向门前的洪承畴,嘴里问了一句。 “在下便是。” 洪承畴赢了一局。 那人朝洪承畴稍稍躬身,嘴里客气的说道:“使臣请随我来吧,国公已经在书房等您了。” 说着,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洪承畴单手一提衣服下摆,抬腿迈步跨过门槛,进了魏国公府。 他这一走,外面的人群立刻热闹了起来。 “石大人,刚才那个人进去的那个人是谁?居然是国公府的管家亲自出来迎接,此人我怎么从没有见过?”有人向之前和洪承畴说过话的那名官员打探。 那官员朝问自己的人一摇头,嘴里说道:“我也不认识,和你们一样,也是今天第一次见他。” “石大人,有好事你也想着点兄弟,咱们这些天天天在一块,怎么说也是有交情的。”那人打起了感情牌。 官员摊了摊手,一脸无奈的说道:“我是真不认识,要真认识他,我也不会和你们一样,这么多天在这里排队等着见国公。” “之前老兄你可能不认识,但现在应该认识了吧!这么好的机会老兄你可要把握住呀!”那人抬手在官员额小臂上拍了拍。 “放心,要是我有什么门路,一定不会放了老兄你。”官员笑着对他说道。 详谈了几句,两个人便分开了。 都是面子上的话,谁也没有当真,当然,要是真的起到了作用,自然是好事,反正只是多说几句话的事情。 洪承畴在管家的带领下,来到了书房的门外。 “使臣请进吧,公爷在里面。”管家躬身朝书房门方向平举右手,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洪承畴迈步走了进去。 书房是套间,外面是一个堂屋,后面才是真正的书房。 洪承畴穿过堂屋,来到了里面的那间屋子。 一进来,他便看到魏国公坐在主位上,旁边还站着一个年轻一些人。 “见过国公。”洪承畴朝魏国公叉手行礼。 魏国公笑道:“洪大使不必如此多礼,请入座。” 抬手指了指旁边下首的一个空座。 洪承畴抱拳一拱手,走过去坐了下来。 “奉茶!”站在魏国公身边的人朝外面喊了一句。 很快,便有国公府的下人为洪承畴端来了热茶。 魏国公喝了一口杯中的茶水,这才抬头看向洪承畴说道:“洪大使自打来到都城,没听说过专门拜访过谁,今日突然来访,只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不瞒国公,这一次在下拜访,确实是有事相求。”既然话都挑明了,洪承畴自然不会再虚与委蛇,而是直接开门见山。 魏国公抓起两个铁蛋,在手中转了几圈,嘴里说道:“洪大使有什么事情尽管直说,以你我两家的关系,只要本国公能够做到,本国公绝不会推脱。” 他口中的关系,自然是指海贸的事情。 虎字旗在海贸上的生意,很多货物都是来自江南,自然也就少不得要和掌握大量工坊的勋贵们打交道。 第三千零二十四章 演戏父子俩 “求我?” 魏国公听到洪承畴说要求自己,顿时来了兴趣。 他道:“不知洪大使是替自己相求,还是代贵方来求?” 两者自然意思不一样。 “最近有读书人围攻使臣住所的事情,国公应该听说了吧?”洪承畴说道。 闻言的魏国公眉头微微一皱,他扭头看向身旁的世子,道:“还会有这种事情,你听说过吗?” “孩儿未曾听说过。”世子茫然的摇了摇头,旋即说道,“锦衣卫打了一群读书人的事情孩儿倒是知道,这两日朝中都在为此事争论不休。” 魏国公道:“洪大使既然提到了他们被读书人围攻过住所,你就派人去查一下,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世子点头应下。 这时候,魏国公再次看向洪承畴,说道:“洪大使说的事情府中确实没人知晓,不过没关系,不管有没有这回事,洪大使要是不放心,本国公和抚宁侯说一下,让他多派一些官兵保护你们。” “那就先谢过国公了。”洪承畴嘴里感谢了一声。 但他心里清楚,对方这是在故意装糊涂,毕竟事关使臣这样的大事,魏国公府作为南都的地头蛇,怎么可能会不知情。 魏国公道:“保护好使臣的安全,本就是我朝的责任,不过那些读书人也是,去皇宫闹了还不够,居然又去围攻你们的院子,你们没人受伤吗?” “劳烦国公挂念,好在随我从北边过来的护卫还算英勇,阻挡住了闹事之人,没有让奸人得逞,护住了自家的安全。”洪承畴说道。 听到这话的魏国公脸色当即冷了下来,对一旁的世子呵斥道:“怎么回事?我不是交代过你们,派去官兵保护好使臣的住处,为何没有官兵出面,反倒要使臣的护卫出面?” “孩儿确实是照你的吩咐,告诉了抚宁侯,让他派兵去保护洪大使他们的院子。”世子委屈的说道。 一旁的洪承畴见状,心中暗骂了一句。 这爷俩都挺会演戏。 但他嘴上却说道:“国公误会了,确实有官兵出现在在下居住的院子周围,或许是读书人来的太多,难免有些束手束脚。” “哼,让他们是去保护洪大使你们的,既然差事没有做好,理应受到惩罚。”魏国公恼火的用力哼了一声,旋即对一旁的世子交代道,“记得让抚宁侯好好整顿一下麾下的兵马,尤其是保护洪大使他们的那些官兵,要严厉处置。” “孩儿记下了。”世子应道。 父子俩一捎一带,便把这一篇翻了过去。 交代完世子,魏国公再次看向洪承畴,说道:“洪大使放心,这一回我一定让抚宁侯多安排一些官兵过去,再有类似的事情,洪大使尽管来找我。” “多谢国公了。”洪承畴嘴里感谢了一句,旋即说道,“其实在下这次来拜访国公,并非单纯为了读书人围堵院子的事情,毕竟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在下是希望国公能够给一句准话,大明与虎字旗之间的和谈还能不能进行下去?若是不成,在下也就不在这里久留了,好早些回去复命。” “和谈呀!” 魏国公面露迟疑。 从一开始,他确实是支持和谈,但后来发现,推动和谈的阻力实在太大,反倒是像现在这样,既不与虎字旗和谈,也不与清国结盟,对大明反倒最有利,而且还不用得罪这两方。 洪承畴说道:“国公是不方便说?还是觉得说出来会让在下失望,所以不好说出口。” “那倒也不是。”魏国公端起桌上的盖碗,端到嘴边抿了一小口,旋即说道,“洪大使你要理解,本国公是支持与你们和谈的,可朝中反对和谈的人也不少,导致和谈的事情就这么僵持住了,洪大使还是再等一等,和谈总是有希望的,只是时间上可能要晚一些。” 洪承畴明白,对方这是在推脱。 要是搁刚来那会儿,他并不在意对方在和谈的事情上推脱下去,只要大明不与清国结盟,拖多久他都无所谓。 但现在情况又不同了。 反对和谈的势力明显有了动手的意图,如果和谈的事情上再没有一个结果出来,他怕等来的真的是对方动手。 “国公既然不好说,那在下就直说了。”洪承畴说道,“大明是否与清国结盟,虎字旗并不在意,因为一旦大明配合清国出兵北上,虎字旗在南面海域上的水师便会出现在洋子江上,直插南京。” 听到这话的魏国公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一旁的世子对洪承畴怒目而视,他道:“你们敢!” “连大明的京师都被我们拿下了,世子觉得我们有什么不敢的?”洪承畴看着魏国公府世子反问了一句。 闻言,世子因为恼怒而气的面色涨红。 洪承畴又道:“世子可以放心,我虎字旗有这个时候,随时可以南下过江,洋子江是挡不住我虎字旗铁师的前进脚步。” 魏国公眉头皱了起来。 虎字旗水师不是大明水师那些摆设,对方的水师真要顺着洋子江逆流而上,他担心南京城恐怕真的挡不住。 “一定要这么做吗?”魏国公盯着洪承畴问道。 洪承畴说道:“我也不想这么做,但有些人做的实在太过了,若是我虎字旗再不做点什么,不要说和谈了,怕是连命都要丢在这里。” “大明也有自己的水师!”魏国公说道。 洪承畴轻蔑的笑了笑,他道:“如果大明水师真的有用,国公也不会每年都买我虎字旗水师的平安旗了。” 听到这话的魏国公脸上露几分恼火。 以前是大海贼李旦,现在是虎字旗,他们大明的船只想要顺利出海总是要看别人的脸色。 “水师想要通过洋子江没有那么容易,只要我大明用铁索横在江面上,任何船只都别想过去。”魏国公府世子不服气的说。 闻言的洪承畴嗤笑了一声,他道:“世子怕是忘记了,我虎字旗善战的不止是水师,更有各大战兵师,而第二战区的几个战兵师,随时可以挥师南下。” 第三千零二十五章 相比于虎字旗水师的威名,虎字旗战兵师的名气无疑要更大一些。 虎字旗水师再厉害,对魏国公府的人来说,大不了不做海贸的生意,可虎字旗战兵师就不同了,因为战兵师可以攻城略地,直接威胁到魏国公府,事关所有人的生命安危。 “在和谈的事情上,本国公是持支持的态度。”魏国公对洪承畴说道,语气也软了下来。 洪承畴面上含笑的说道:“国公或许是误会了,在下并没有威胁的意思,只是希望国公能够在和谈的事情上站在公正的角度,不要受一些有心之人影响。” “洪大使放心,下一次朝议,我会当众提出来与你们和谈,只是朝中反对的人也不少,与你们和谈的事情未必能够顺利。”魏国公说道。 闻言的洪承畴笑了笑,说道:“我相信国公肯定有办法促使和谈成功,就算和谈的事情暂时不顺利,清国使臣那边也不适合继续留在大明了。” “这不好办。”魏国公眉头皱了起来。 清国使臣的离开和与虎字旗和谈根本就是一回事。 “还请国公给我一个确切的时间,我也好送信回去,让等在洋子江外的水师不必过来了。”洪承畴笑对着魏国公说道。 一旁的世子脸色一沉,怒斥道:“洪大使,你别得寸进尺,我父亲已经答应你在朝议上面提出和谈,已经尽力了,就算和谈不成功,也与我魏国公府无关,要找你也应该去找那些反对与你们和谈的人。” “国公也是这么想的?”洪承畴没有理会魏国公府世子,而是看向魏国公。 魏国公目光看着手里的盖碗没有说话。 见状,洪承畴站了起来,朝魏国公拱了拱手,嘴里说道:“既然国公和世子是同样的想法,那在下就没什么好再说的了,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有船来洋子江接我这个使臣回去,告辞。” 说完,转身抬腿迈步往外走去。 “等一等。”魏国公开口喊住将要离开的洪承畴,好言好语的宽慰道,“洪大使不要这么着急离开,不如听我把话说完。” 洪承畴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魏国公,等他后面的话。 魏公公放下手里的盖碗,嘴里说道:“从一开始我就是支持与你们虎字旗和谈的,毕竟相对于你们虎字旗,所谓的清国才是异族,大明的江山不管是落到谁的手里,都不能毁于异族之手。” 洪承畴看着他没有说话。 因为他知道,后面的话才是正菜。 魏国公稍稍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虽为大明辅政大臣,但也只是五位辅政大臣中的一位,代表不了其他几位的意思,尤其是现在朝中很多人都希望与清国结盟共同对付你们,在这种情况下,我哪怕是辅政大臣,也不能违背大多数人的意思行事,所以与你们和谈的事情便拖了下来,真的不是我这个辅政大臣不愿出手,实在是人单势孤,根本做不到。” “看来国公一点也不担心海贸的生意,不知道国公府名下的那些工坊那些货物要是卖不出去,会怎么样?”洪承畴反问了对方一句。 对于魏国公把自己说的那么可怜,他一个字也不信。 大明现有的大多数军队都掌握在了这些勋贵的手中,就连占据皇宫的大太监杨国瑞都要借助文官的力量才能够与勋贵相抗衡。 作为勋贵之首的魏国公说自己势单力孤,糊弄鬼呢! 魏国公眉头紧皱在了一起。 顿时明白眼前的洪承畴没有那么好忽悠。 洪承畴看着魏国公继续说道:“国公也不用搪塞我,今日我这趟来就是求一个准话,若是大明无意和谈,我便带着人离开,也省的继续让国公为难。” “这!” 魏国公迟疑了起来。 他肯定不希望洪承畴就这么离开大明,毕竟人走了,谁知道虎字旗会不会对大明动手,可要是把人继续留下,就要在和谈的事情上想办法。 但与虎字旗的和谈却十分的麻烦,那些文官并不支持与虎字旗和谈,甚至到处鼓动百姓,摸黑虎字旗,破坏与虎字旗的和谈。 哪怕几名辅政大臣都同意与虎字旗和谈,甚至下了决议,都有可能被文官直接驳回。 虽说皇帝无法直接管事,但内阁和都察院的御史该有的权力全都有,没有内阁和都察院的支持,和谈根本不可能成功。 内阁需要用印盖章,御史有直接封还圣旨的权力。 “我可以和几位国公在朝议上支持与你们和谈,至于和谈的结果,我无能为力。”魏国公决定说实话。 虽然大太监杨国瑞不再反对和谈,但也不支持,与他们勋贵这边更不是一条心,更不用说还有一个内阁首辅钱谦益在。 听到这话,洪承畴面露沉思。 他能感觉到这应该就是魏国公的底线了。 想到这里,他开口说道:“希望国公与另外几位国公能够促使和谈成功,亨九在这里先行谢过了。” 说着,他叉手行了一礼。 听到这话的魏国公终于松了一口气。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与眼前的洪承畴,或者是虎字旗撕破脸。 勉强算是达成目的洪承畴主动提出告辞。 两相厌厌继续待下去就是惹人烦了。 魏国公也没有挽留,只是让管家替他把人送出府外。 “父亲,咱们真的要受他的威胁?”魏国公世子语带不甘心的说道。 魏国公侧头看着他说道:“眼下的大明还没有做好应对虎字旗大军的实力,咱们魏国公和其他勋贵也不能失去海贸上的生意,暂且先忍了他这一次,待大明编练好新军,自然就不用再受他们的威胁。” “孩儿心中憋屈。”魏国公府世子恨恨的说道。 魏国公没有说话。 他又何尝不恨,可为了家族的利益,他必须要忍,因为就算虎字旗大军不南下攻打大明,虎字旗也可以切断魏国公府多年才固定下来的海贸生意。 除非他们魏国公再开辟一条新的航线。 想要开辟新航线前期需要投入大量的钱财,而且还不一定能够成功,就算成功开辟了航线,同样难保哪一天再次被虎字旗的水师发现。 第三千零二十六章 突发的变故 “洪大使,小的就送您到这了。” 魏国公府管家走到大门的门槛处停了下来。 “辛苦了。”洪承畴道一声辛苦,旋即迈过门槛,走出了魏国公府的大门。 魏国公府管家并没有立刻离去,而是目送他离开。 魏国公府门外聚集着不少等着求见魏国公的官员。 这些人见到有人从魏国公府里出来,还是魏国公府上的管家亲自送出来,第一个反应就是从里面走出来的人身份不一般。 宰相门前七品官,何况是辅政大臣家中的管家。 先前和洪承畴说过几句话的一名官员,仗着比别人更熟悉洪承畴,主动迎了上来。 “老兄,这是事情办完了?”这名官员语气中夹杂着羡慕,同时不忘去看站在魏国公府门内的魏国公府管家。 洪承畴见到来人,意外的说道:“你这是一直都等在这里?” “除了天黑回住处休息,这几日白天都守在这里。”官员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他们或许在其他地方是很多人羡慕的对象,更被很多人称呼大老爷,但在在魏国公府这里,他们和以前那些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泥腿子情况差不多。 洪承畴理解的点点头。 大明进士举人那么多,想要实授官职总要有人帮他们说话才行,不然在吏部那边排着,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被选中。 “祝你心想事成,就不打搅了。”洪承畴拱了拱手,转身从一旁准备离开。 而那官员上前虚拦一下,脸上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个,老兄能不能稍等一下,有点事情希望老兄能够指点一二?” 洪承畴收回迈出去的那条腿,上下打量了面前之人几眼,嘴里说道:“我能进魏国公府是因为公事,并非是因为我与魏国公府之间有什么私交,若你因为我的关系进了魏国公府,未必是件好事,很有可能因为我让你被魏国公记恨上,还不如留在这里继续等机会,相信你迟早有见到魏国公的机会。” 说着,他在对方肩头上拍了拍,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在原地的那名官员面露失望之色。 他并不信洪承畴说的,只认为是洪承畴不愿意帮他这个忙。 至于说因此记恨上已经离去的洪承畴,也谈不上,本来他只是抱着万一的可能才再次凑过来,对方不愿意帮忙也很正常。 萍水相逢,一共也没有见过几面,说白了就是个陌生人。 洪承畴走了。 离开魏国公府的他没有去任何地方,直接返回居住的宅院。 回到院子门前的时候,他还不忘与守在这里的明军把总打了个招呼才进去。 这几日因为大明朝堂上并不安稳,一同来大明的护卫在院子里的各个角落都安排了人盯守,避免被人偷溜进院子。 洪承畴一进院中,立刻就被守在院门附近的一名护卫发现。 护卫立刻朝洪承畴走了过来。 来到近前低声说道:“大使,副使让你回来以后立刻去他那里。” “出什么事情了吗?”洪承畴诧异的问道。 他离开的时候,已经和杨家晨打过招呼,对方知道他是去魏国公府,可仍然派护卫在门口这里等着他,心中第一个反应就是出事了。 护卫低声说道:“属下也不清楚,您还是快些过去吧!” “好,我知道了。”洪承畴应了一声,随即快步往后院走去。 刚开始他还没有注意,可随着他离后院越走越近,发现院子里的护卫比他出门的时候多了一倍有余。 甚至在房顶上都安排了人把守。 这让他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 杨家晨住的房间与洪承畴的房间挨着,而且正对着通往后院的那道月亮门。 只要有人从月亮门里走出来,立刻就会被屋中的人发现。 前提是有人一直盯着月亮门这里才行。 洪承畴刚从月亮门后面走出来,杨家晨的房门立刻被人在里面推开,杨家晨从里面走了出来。 “我怎么院子里的气氛比我离开时还要沉重?”洪承畴见到杨家晨后直接开口说道。 杨家晨一拉洪承畴的右臂,嘴里说道:“回屋说。” 说着,他拉着人进了其中的一个房间。 进屋之后,洪承畴不等坐下,便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杨家晨脸色沉重的点了点头。 洪承畴见他的样子,心中一沉,似乎是出了大事。 “外情局的暗谍在你走后不久便找到了我,答应今天晚上就把炮送过来。”杨家晨说道。 闻言,洪承畴心头一松,脸上的表情轻松了许多,嘴里说道:“这是好事,你干嘛愁眉苦脸的,我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对方除了答应晚上把炮送过来,还有一件事。”杨家晨说道。 这时候洪承畴已经站起身走到一旁提起了桌上的茶壶,掀开扣在桌子上的茶杯,提起茶壶往里面倒水。 “还有什么事一块说完,别扭扭捏捏的。” 茶杯中倒好了水,他端起来准备喝。 杨家晨开口说道:“对方告诉我,现在开始中断和谈,让咱们从南京撤离。” “撤,撤离!”洪承畴愣住,茶杯中的水都忘记喝了。 杨家晨点点头,说道:“没错,就是撤离,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和你现在差不多,完全没有想到会突然传来这样的命令。” “不是说来和谈吗?怎么说撤离就撤离!出什么事了?”洪承畴眉头紧皱的问道。 杨家晨摇了摇头,他道:“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传话的人只是告诉咱们撤离,而且要尽快的从南京撤离。” “和谈的事情呢?不谈了吗?今天我刚见过魏国公,对方也答应会和其他勋贵一起在朝堂上施压,促进和谈。”洪承畴说道。 杨家晨说道:“让咱们撤离是上面的命令,外情局的人也只是代为传话。” “就没说原因吗?”洪承畴皱着眉头问道。 杨家晨摇着头说道:“我问过对方了,对方什么都没说,或许他也不是特别清楚,总之撤离的命令咱们肯定要执行。” “不能再等两天吗?眼看着和谈有成功的机会,就这么走了,和谈肯定没希望了。”洪承畴不甘心就这么离开。 眼看再多等两天或许就等等来一个好的结果,现在走了,他实在不甘心。 第三千零二十七章 心中再如何不甘心,洪承畴也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事情的结果。 如果是在大明,他或许还会想着抗争一下,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最后再争取一次。 但是在虎字旗做官,他不敢像在大明为官时那么为所欲为,对于上面的命令,哪怕再如何不理解,他都要执行。 “行了,别想了,抓紧收拾一下东西,若是可能,明日一早咱们就向大明提出离开。”杨家晨说道。 洪承畴手里端着茶杯思索了一会儿,旋即说道:“不,不能明日一早就提出来,要等一等再提。” “还要等什么?你不会是还想着要与大明和谈吧?”杨家晨望着洪承畴问道。 洪承畴解释道:“咱们就这么离开,而且走的还这么急,大明那边的人肯定会猜测出一些什么,所以就算要走,也要表现出咱们对大明的失望,这样一来别人才不会觉得咱们主动离开。” 听到这话的杨家晨面露迟疑。 “我是正使,听我的,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也由我来承担。”洪承畴看着还在犹豫的杨家晨,直接摆出了自己正使的身份。 见状的杨家晨说道:“就按你说的办,真要出什么事,我和你一起承担。” “就这么定了。”洪承畴说道,“撤离的事情你没有和下面的人说吧?” “还没有。”杨家晨摇了摇头。 洪承畴说道:“那就先不要说了,不是今晚上会把炮给咱们送过来吗?等咱们收到了炮,再把即将返回的消息告诉他们。” “行,听你的。”杨家晨点了点头。 因为心中有事,晚上的饭菜洪承畴和杨家晨吃的没滋没味。 夜幕降临后,两个人坐在房间中,等着来人。 月上正中,更夫都从门前打了好几遍更过去,始终不见有人到来。 “我去外面看看。” 杨家晨实在等着有些不耐烦,主动去屋外看一看情况。 而屋中的洪承畴还算是沉稳,屁股坐在座椅上一动不动,只是手边的茶水已经喝了小半壶了。 又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院子外面突然传来杨家晨和一道陌生声音的交谈声。 屋中的洪承畴想到应该是要等的人来了。 本来还想在屋中等一会儿的他,实在忍不住站起身来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面挂着几盏灯笼。 为了防备有人夜里摸进院子,这些灯笼往往都是一宿不灭,半夜会有人专门更换里面的烛火。 刚一走出屋门,洪承畴便见到杨家晨带着一个陌生男子走了过来。 “先进屋。”陌生男子说了一句。 洪承畴偏身让开位置,让杨家晨和陌生男子走了进去,然后他伸手招来了一名护卫,交代对方守在屋外,这才关上屋门返回屋中。 “这位就是我联系的人。”杨家晨指着身旁的陌生男子向洪承畴介绍道。 至于对方的名字,他自己也不知道。 “洪抚台,好久不久。”陌生男子开口第一句话,便是熟人一样的打招呼。 闻言的洪承畴愣了一下。 再次打量一遍面前这个陌生男子。 再三确定后,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见过对方。 对方的长相更是十分普通,从脸上根本看不出什么特点,这样的人丢到大街上,除非是记性特别好,可以过目不忘的人,不然很难记住对方的样子。 “你见过我?”洪承畴用手指着自己问向对方。 陌生男子点了下头,说道:“上一次见面,还是在陕西,记得那时候洪抚台还是陕西督粮道参政。” 听到这话,洪承畴眉头皱了起来,目光看向一旁的杨家晨。 似乎在询问对方的身份有没有弄错。 毕竟他做陕西督粮道参政的时候,还是大明的官,那时候认识自己的人,多半与大明有关联。 “洪抚台不用怀疑,我确实是外情局的人。”陌生男子注意到洪承畴的动作,主动开口解释了一句。 一旁的杨家晨也道:“我和他见面是通过专门的切口相认,同时还要有专门的器物来表明双方的身份。” 听到这话的洪承畴放心了不少。 陌生男子见洪承畴不再怀疑,便从怀里掏出一个手指粗的竹筒,从里面抽出一张卷起来的纸筒,同时嘴里说道:“你们看看这个,这是今天中午收到的。” 他把纸筒递了过去。 洪承畴看了一眼没有接,反而是杨家晨接了过来。 杨家晨打开纸筒,看到上面的几个字后,转手递给一旁的洪承畴。 洪承畴接过来。 看到上面只写了‘使臣速撤’这四个字。 看完后,洪承畴交还给面前的陌生男子。 陌生男子重新装回竹筒里,同时嘴里说道:“当时送来的只有这个,至于原因我和你们一样不清楚。” 装进竹筒后,竹筒被他收了起来。 “撤离的时间太紧了,我们这边根本没做好准备。”洪承畴说道。 陌生男子看着洪承畴,嘴里说道:“洪抚台这么聪明的人,我想应该能猜到点什么,既然上面下了这个命令,肯定有原因,我们会配合你们离开南京城。” “炮呢?不是说今晚上会把炮送过来?”洪承畴没有继续这个话茬说下去,而是问起了炮的事情。 陌生男子道:“原本准备了两门虎蹲炮,准备是给你们送过来的,但你们马上就要撤离了,带着炮你们也不放心离开,所以我把炮放在了城外的一处驿站,你们离开南京城后去那处驿站下榻,会有人把炮交给你们,驿站那里为你们准备了四门虎蹲炮,应该够你们用了。” “可以。”洪承畴点点头,旋即问道,“你们打算如何帮我们离开?” 陌生男子笑看着洪承畴,他道:“要是只有你们两个人,送你们出城自然很简单,但你们有上百人,偷偷出城肯定不现实,但我相信洪抚台肯定有办法离开的。” 听到这话的洪承畴明白,对方这是不准备在他们出城的事情上插手。 想到这里了,他道:“我会在明日和大明提出离开,如果可能的话,我们会当天就走,如果当天走不了,最晚第二天也会离开。” “好,驿站那里我会交代的。”陌生男子说道。 第三千零二十八章 受到质问的史可法 送走了外情局的人,洪承畴和杨家晨回到了各自的房间。 第二天。 大明的朝会上,都察院右都御史阮大铖提出与虎字旗和谈的事情。 谁都知道他能重新起复是得了魏国公的举荐,所以他是勋贵一系的代言人。 现在他在朝堂上提出与虎字旗和谈,但所有人都知道,真正想要和谈的是是魏国公。 “不可与虎贼和谈。” 见朝堂上没有人接阮大铖的话,史可法从官员的队伍中走了出来。 “史御史有什么不同的想法?”钱谦益问向史可法。 作为内阁首辅,几位辅政大臣中唯有他最适合这个时候开口询问。 史可法手捧笏板说道:“下官不赞同与虎贼和谈。” 说完,他便不言语了。 见状,钱谦益眉头皱了起来,继续问道:“史御史既然不赞同和谈,那就说说理由,不能说一句不赞同就完了,也要让其他人知道史御史为何不赞同。” “此贼乃祸我大明之根本。”史可法洪亮的声音传遍大殿中每一位官员的的耳中。 “下官也不赞同与虎贼和谈。” 礼部侍郎钱士升站了出来。 “下官也不赞同。” “下官不赞同。” “下官支持钱侍郎。” “下官不赞同。” “下官支持史御史。” 随着钱士升的站出,越来越多的官员从队伍中走了出来。 很快,朝堂上将近三分之一的官员全都站出来支持史可法。 大殿上站出来的官员看似只占所有官员中的一小部分,但这些人却占据了文官里面一多半的人。 钱谦益看着眼前站出来这么多反对的官员,令他有些头疼。 这些人里面或许有一些投机取巧想要搏名之徒,却也足以看出史可法在朝堂上的影响力。 哪怕他这个首辅,恐怕在一些事情的影响力上也不如对方。 “这么多人都不赞同,咱家觉得这件事情以后再议吧!”大太监杨国瑞突然开口,同时他的目光看向魏国公的身上。 魏国公迟疑了一下。 和谈的事情上,明显他们不占优势。 想到这里,他顺势点了点头,说道:“既然朝中还有这么多人不愿意与虎贼和谈,此事暂且搁置吧!” 原本他也不是特别支持和谈,只是不愿意得罪虎字旗而已。 现在朝堂上这么多人反对,他也算有了借口。 “下官以为此事不宜再拖,应该有一个结果了。”史可法再次开口说道。 他的话,又是让朝堂上一震。 要知道,他当着魏国公的面这么多,等于是在当众驳了魏国公的面子。 果然,史可法的话刚说完,坐在高处的魏国公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史御史想要议什么?本公不是已经说了,与虎字旗和谈的事情暂时搁置,不再议论了。”魏国公语气冷漠的说道。 若是一般人,发觉到魏国公的不满后,便主动退让,不再提了。 可史可法不同常人。 在魏国公的话说完之后,史可法他立刻开口说道:“下官要议的不是与虎贼的和谈,是朝廷与清国之间的结盟,清国使臣来我大明时日已久,我大明也应该给他们一个结果,不应一直推脱下去。” “史御史想要一个什么结果?”魏国公反问道。 史可法道:“下官以为,与清国结果共同对付虎贼,与我大明有益,我大明应该同意与清国的结盟,实行远交近攻之策,恢复我大明疆域,迎回太上皇,铲除虎贼这个祸患。” 魏国公目光看着史可法半晌不语。 而史可法毫不退让的站在朝堂上与魏国公相互对视。 魏国公手指在座椅扶手上轻轻叩打着几下,嘴里这才说道:“史御史一直在说与清国联手就能够铲除虎字旗,敢问史御史你是否能够保证与清国结盟之后,就一定能够铲除虎字旗?” 这时候,朝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史可法的身上。 史可法张了张嘴,过了好半晌语气中略带颓废的说道:“下官无法保证。” “本公再问你,清国使臣提出与大明结盟,但要求山海关归其所有,若与清国结盟,史御史是否想把山海关交到其中手中?”魏国公再次问道。 “这!”史可法语气一噎。 自然不敢说把山海关割让给清国。 大明自立国以来,从未有过受人胁迫便割让城池来求和,他要敢同意,明日就会成为人人唾弃的对象,更会在历史上留下污名。 魏国公自然不会就这么放过史可法,继续说道:“史御史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吗?” “下官认为,所以割让山海关一事纯纯属乌有,我大明也不需要割让山海关给清国,双方的结盟本就处于平等的状态下,自然不需要用一方吃亏的方式换取双方的结盟。”史可法说道。 闻言的魏国公看着他,讥讽道:“史御史恐怕弄错了一件事情吧!” “弄错了什么事?”史可法迟疑的问道。 一时想不出自己哪里弄错了。 魏国公摇头叹息的说道:“史御史实在是让本公失望,居然主动把辽东割让给了你口中所谓的清国,若是真与清国结盟,史御史是不是要把大明的半壁江山都交给对方。” 听到这话的史可法脸色骤然一变。 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 一直以来他都把目光放在防备虎字旗上面,却忘了辽东也是大明的疆域,只是暂时被清国强行占据。 或者说清国在辽东所做的事情,和虎字旗所做的事情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大明的敌人。 “史御史,你太令本公失望了,居然忘记了辽东是我大明疆域的事情,还说什么双方平等,难道在你眼里,辽东已经成了他东虏小儿的东西了吗?”魏国公大声斥问道。 史可法低下了头。 这件事情上确实是他犯了错,一时着了道。 这时候,钱谦益开口说道:“我想史御史也是一时受到清国使臣的蒙蔽,想来他还是知道辽东是我大明疆域的,只是一时着急说错了话,并非是有意。” 第三千零二十九章 作为内阁首辅,文官之首的钱谦益,自然不能看着史可法被魏国公彻底打压下去。 虽然他与史可法关系谈不上有多和睦,但两个人同为文官一员,与勋贵一方属于天然的对立面。 而且,有史可法这样的人存在,他这个内阁首辅才能够在几位辅政大臣中争夺更多的话语权。 “史御史,本公罚你半年俸禄,你服不服气?”魏国公面对着史可法说道。 史可法终究是文官中的一面旗帜,他也清楚想要彻底把其打压下去根本不可能。 而且史可法倒了,文官难免全都倒向钱谦益这个首辅,这对他们勋贵继续掌握朝中大权不利。 就像钱谦益不愿意看到魏国公等勋贵没有针对者一样,魏国公对于打压他们勋贵上百年的文官,同样抱有着警惕之心。 “下官服气。”史可法低头认错。 这件事情看似只是自己说错了话,但他清楚,魏国公真要抓着这件事情不放,足可以把他赶出朝堂,贬斥到他处去做一个知府。 魏国公扭头看向其他几位辅政大臣,问道:“几位觉得我这样处理史御史如何?” “挺好,我没意见。” 最先开口的是定国公和成国公。 两个人作为勋贵一员,在这件事情上自然站在魏国公一方。 “就这样处理吧!”大太监杨国瑞同意道。 作为内侍,还是手握重权的内侍,对史可法这种头铁的言官并无好感,可他也不想成为勋贵对付言官的刀。 现在是勋贵和言官之间的矛盾,他乐得看个热闹,不管哪一方吃亏,都与他无关,何况魏国公已经当着众朝臣的面处罚了史可法。 他要是这个时候有反对意见,岂不成了故意去削魏国公的面子,这种没有好处的事情他才不会去做。 “既然几位都没意见,那就这么处罚吧!”魏国公说了一句。 至于钱谦益那边,他根本没问。 对史可法处罚这么轻,已经算是给钱谦益面子了,要是钱谦益再有意见,那就是不给他这个魏国公面子。 魏国公目光看向朝臣,嘴里说道:“不管是与虎字旗和谈,还是与清国结盟,全都暂时搁置,以后谁都不要再提了。” 不少朝臣见势,全都回到了官员的队伍中间。 魏国公已经轻饶了史可法,这个时候没有人再头铁的上前与魏国公去硬碰硬。 反正与清国结盟的事情已经拖了这么久,再拖一段日子也没什么关系。 甚至对一部分官员来说,他们支持大明北伐迎回太上皇,是因为这是政治上的正确性行为,不代表他们真的在意与谁去结盟。 朝堂上又说了几件不痛不痒的事情,便下了朝。 大明与虎字旗和谈,还有大明与清国结盟的事情,再此无疾而终。 而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也随着官员们的下朝而传开。 驿馆内的范文程,在听到结盟的事情在大明朝堂上被搁置后,再次面露失望。 来到南京这么久,皇太极交给他的任务却始终没有完成,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回辽东复命。 毕竟离开辽东的时间太久了,一直留在大明这里,他怕等自己再回去,大清的朝堂上已经没有了他的位置。 “范先生,驿馆的主事来了。” “带他进来吧!” 范文程收拾了一下情绪,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这才从座位上站起身,朝门外迎去。 快要走到屋门前的时候,驿馆主事正好出现在了眼前。 “范大使。”驿馆主事抬手向范文程打招呼。 范文程面带笑容的把驿馆主事迎进屋中,嘴里问道:“主事这次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朝堂上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担心范大使心情不好,专门过来与范大使喝上一杯。”说着,驿馆主事从身后拿出了一壶酒。 听到这话的范文程面露感动的说道:“多谢主事了,在下还好,毕竟来大明也有些时日了,好结盟的事情始终没有结果,说实话,失望确实有,但也都习惯了。” 两个人挨着坐在了座位上。 范文程又专门让人送来一碟花生米和几样凉菜。 驿馆主事端起酒壶倒了一杯酒,嘴里说道:“范先生不必发愁,如今民间对大明与清国结盟的呼声越发高昂,相信用不了多久,朝廷就会同意与你们结盟。” 倒好的酒杯被他推到了范文程的面前。 “多谢主事的吉言了。”范文程感谢了一句,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 平时没事的时候,他都会与眼前这位驿馆主事喝上几杯。 别看驿馆主事的品级不高,但消息灵通,很多消息都是在喝酒的时候,他从这位驿馆主事的口中得到的。 “来,来,来,喝酒。”驿馆主事端起酒杯,与范文程碰了一下。 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随后,他用筷子夹起一粒花生米吃进了嘴里。 花生米吃进嘴里,越嚼越香,是下酒的良菜。 范文程喝了一口酒,嘴里说道:“人家虎字旗在朝堂上有人,所以才会这么有恃无恐,只可惜这么一直拖延下去,待虎字旗彻底掌握了北方几省,恐怕就是他们南下出兵的时候了。” “谁说不是呀!”驿馆主事一脸愤恨的说道,“就连五六岁的孩童都能看出来的事情,朝堂上的诸公却偏偏装糊涂,实在是让人着恼。” 说着,他犹不解气的用拳头在腿上重重的捶了一下。 范文程道:“算了,朝堂上的事情自有那些大人物们去操心,我呢就不想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回辽东了。” 说完,他哀怨的叹了一口气。 听到这话的驿馆主事瞪大眼睛看着范文程,嘴里问道:“范大使准备回辽东了?” “是有这个想法。”范文程垂头丧气的说道,“结盟之事迟迟没有进展,我总不能一直留在大明,总要回去复命。” “不能走啊!”驿馆主事说道,“你要是走了,岂不是趁了虎贼的意了,不行,你一定要留下来。” 说着,他居然伸手去拉范文程的手臂,似乎这样做就可以阻止范文程的离开。 第三千零三十章 这里面有事 范文程为自己和面前的驿馆主事分别斟了一杯酒。 放下酒壶,他道:“要是朝廷都是主事你这样一心为公之人就好了,可惜你我也只能坐在这里喝酒。” “范大使不必过分忧虑,朝堂上还是有许多人是支持与你们结盟的,只可惜被一些奸佞阻拦,不过不要紧,朝廷有那么多大臣支持,民间又有无数百姓的支持,相信大明与大清结盟是迟早的事情。”驿馆主事说道。 手里端起了酒杯与范文程碰了一下。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随着脚步声靠近,屋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名光头后脑勺上顶着一个小尾巴的男子从屋外走了进来。 进屋的男子目光在后脑勺对着自己的驿馆主事身上看了一眼,嘴里没有说话。 而正对着他的范文程自然注意到了这个动作。 范文程朝他微微一摇头,示意他有什么话先别说,随即继续端起酒杯与驿馆主事喝了起来。 驿馆主事虽然注意到了屋门响,也知道有人进来,却并没有在意。 范文程与他又说了几句话后,便提出要去如厕。 为此,驿馆主事还笑着打趣了范文程几句,认为他刚喝这么两杯酒就不行了。 范文程来到屋外,屋中的那名男子也跟着走了出来。 “有什么事吗?”范文程开门见山的问道。 男子低声说道:“刚得到消息,虎贼的人准备离开大明。” “从哪得到的这个消息?”范文程眉头皱了起来,怀疑消息来源不实。 他想不出虎字旗的人有什么理由离开大明。 朝廷暂缓和谈与结盟一事,对虎字旗并没有丝毫影响,哪怕对大清的影响,都远比虎字旗更多。 明眼人都能够看出来,虎字旗需要时间来消化获得的几省之地,而大清急着与大明结盟,就是不给虎字旗这个时间,所以哪怕不和谈,虎字旗也不受影响。 眼下大明朝廷明显对虎字旗有利,这种时候虎字旗派来的使臣突然要离开大明,等于放弃了继续与大明和谈,他想不出虎字旗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男子见范文程不信,嘴里说道:“这个消息是咱们的人从魏国公府那里得来的消息,传消息的人说,虎字旗的那个姓洪的在得知和谈被暂缺,便提出放弃和谈,要回去虎字旗那边。” “这,他疯了吗!”范文程眉头紧锁起来。 他实在无法理解虎字旗使臣这么做的理由。 男子说道:“不管虎字旗的人为什么离开,对咱们来说都有利,范先生,您看咱们是不是可以趁这个机会在与大明结盟的事情上加把力,促进与大明结盟成功。” “结盟的事情不急,你想办法去打探一下,虎字旗的人为什么急着离开大明,弄清楚这里面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范文程对其说道。 闻言的男子一愣。 他道:“虎字旗的人离开对咱们来说是件好事,不趁着这个机会抓紧把和大明结盟的事情促成,管虎字旗做什么干嘛!” 他觉得范文程有些本末倒置了。 他们来大明的目的就是促使大清与大明结盟,现在有了这么好一个机会,他不解范文程非要研究虎字旗使臣离去做什么。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虎字旗突然离开肯定有原因,弄清楚为何离开,对我们来说或许用处更大。”范文程对其解释道。 若是一般的随从,他自然不会解释什么。 而眼前这位是正经八百的满人,明面上的官职虽然没有自己高,但在大清的地位却比他这个汉人大学士高多了。 “这种事情虎字旗的人怎么会说,真要有什么事情,瞒着都来不及,根本不可能对外说出去。”男子面带不满的说道。 觉得范文程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不行,此事事关重要,必须弄清楚,你要是有什么意见,等回去以后可以到皇上面前去分说。”范文程盯着面前的男子说道。 虽然他是清国派来大明使臣队伍的正使,但随他一块来大明的那些满人,却自成一体,很多时候他需要搬出皇太极,才能勉强压住这些满人。 “我会尽量去打听,但不敢保证一定能够弄清楚原由。”男子一脸不耐烦的对范文程说道。 虽然心中觉得范文程大题小做,但想到来时主子的交代,决定给范文程这个面子。 范文程见状,松了一口气。 对于这些满人他虽然头疼,但自己还必须要用。 他也明白,队伍中的满人恐怕也有皇太极用来监视他的意图。 送走了男子,范文程重新回到屋中继续与驿馆主事喝酒。 不过,心中装有事情的他,已经没有心情喝酒了。 与驿馆主事又喝了几杯之后,便主动扣上了杯子,不再继续喝下去。 驿馆主事也看出他似乎有事情,便提着酒壶,并约定好下一次再一起喝。 把人送走后,范文程心中不断地猜测着虎字旗使臣离开的缘由。 虽然他一时还想不到,但能够让虎字旗在如此有利的局面下,坚持要离开大明返回虎字旗那边,这中间必然发生了什么大事。 想不出缘由的他,只能继续等着下面人的消息。 虎字旗在南京安插了暗谍,大清也一样在南京安插了自己的探子。 当朝廷在与虎字旗和谈事情上决定暂缓之后,洪承畴便知道自己离开的借口有了。 “东西都收拾妥当了吗?”洪承畴问向杨家晨。 杨家晨点了点头,他道:“咱们也没有多少东西可带走,而且从一早就开始收拾了,咱们什么时候离开?” “再等一等。”洪承畴道。 杨家晨问道:‘东西已经收拾好了,随时可以走了,咱们还要等谁?’ “要等别人劝过了之后才好走,不然别人还以为咱们出了什么事呢!”洪承畴对杨家晨说道。 杨家晨虽然觉得洪承畴这是在脱裤子放屁,完全是多此一举。 但他知道洪承畴这种浑身都是心眼的人,这么做肯定有其理由,所以他只需要听吩咐就好了。 第三千零三十一章 “国公,抚宁侯到了。” 下面的人来到魏国公这里禀报。 “带他过来吧!”魏国公声音略带苍老的说道。 下人退了下去。 很快,抚宁侯被带了过来。 “国公。”抚宁侯朝坐在座位上的魏国公拱手问好。 魏国公打量了他一眼,嘴里问道:“你手下的人是怎么得罪虎字旗的使臣了,今天下了朝,虎字旗的使臣便派人来魏国公府告诉我,他们要回去,不再继续留在这里。” “有这事?”抚宁侯眉头皱了起来,“我并没有听到下面的人来禀报,要真是我的人得罪了虎字旗的使臣,不管涉及到谁,我都绝不留情。” 魏国公目光来回打量了抚宁侯脸上打量。 看了好一会儿,觉得抚宁侯不像是在说谎。 他便说道:“现在就派人去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要真是有人得罪了使臣,立刻带过去向使臣赔罪,不取得使臣的满意,人就别回来了。” “那我现在就回去。”说着,抚宁侯转身就要离开。 闻言的魏国公出言阻拦,说道:“你就留在我这里,派手下的人回去过问,正好我也要看看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连使臣都敢招惹。” 见状,抚宁侯只好让魏国公府的管家去外面,把自己的一名手下带过来。 虎字旗是来访的使臣,他又交代过下面的人好生保护,所以他不认为是自己手下的人有胆子去得罪虎字旗的使臣。 “虎字旗使臣提出离开,会不会是因为别的什么事情?”抚宁侯试探的问向魏国公。 毕竟朝堂上发生的事情,抚宁侯也在场,自然一清二楚。 魏国公没有言语。 这个理由他也想过,可他又觉得不太可能,虎字旗使臣气性再大,也不可能因为和谈的事情被搁置就要离开。 他不信虎字旗使臣会不明白,一旦虎字旗的人离开,留下来的清国使臣将会取得优势,甚至可能与大明达成结盟。 过去了不到半炷香的时间。 抚宁侯派去查探情况的人回到了魏国公府,并带回来了查探的结果。 结果很简单,并没有查到有人得罪过虎字旗的使臣,甚至连虎字旗来使队伍中的其他人也没有得罪过。 “国公,看来虎字旗那边真的是因为和谈的事情才离开的。”抚宁侯看着魏国公说道。 魏国公没有说话。 良久后,他嗓音沙哑的说道:“看来虎字旗真的不打算和谈了。” “这么说他们是准备要和大明开战?”抚宁侯眉头紧锁了起来。 “或许吧!”魏国公像是一下子又老了好几岁。 抚宁侯腾的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语气急切的说道:“不能让他们走呀!大明还没有做好开战的准备。” “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道。”魏国公叹了口气,旋即说道,“咱们拿什么去留人家,和谈的事情你又不是不清楚,朝堂上有那么多人反对和谈。” “这些人,简直就是大明的奸佞,只会拖大明的后腿,明知道大明并不具备和虎字旗开战的能力,还要坚持与清国结盟去北伐,他们也不想想,打又打不过,拿什么去北伐,最后就算北伐成功了,难道还要学宋徽宗,花银子去买燕云十六州吗?”抚宁侯恨恨地说。 魏国公叹了口气,说道:“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没有用了,目前最要紧的是怎么避免与虎字旗开战,以目前的情况,大明并不具备与虎字旗开战的能力,一旦开战,对大明来说很可能会是一场灾难。” “我觉得咱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想办法劝说虎字旗使臣留下,只要人不走,和谈就还有可能。”抚宁侯说道。 魏国公迟疑的问道:“你有什么办法让其留下来吗?” 闻言的抚宁侯面色一苦。 他有个屁办法。 魏国公见抚宁侯不言语,便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心中也明白,向抚宁侯讨主意明显是强人所难了。 就在这时,魏国公府的一名下人出现在了门外,并且站在门外不断的向屋中打量。 国公府的管家见状走了过去。 两个人在门前小声说了一些什么,随即下人从屋门外离去。 管家转身回到了魏国公跟前,附耳低声说了几句话。 听完之后的魏国公朝管家摆了摆手,示意对方退开,然后对抚宁侯说道:“随我一同去见虎字旗的使臣。” “虎字旗使臣来了?”抚宁侯惊讶的问道。 魏国公摇了摇头,说道:“人没来,但消息传过来了,虎字旗的人已经在收拾东西了,看来是真的准备离开了。” 魏国公年纪不小了。 身体受不得颠簸,所以他的马车要比一般的马车大不少,马车里更是垫了厚厚的一层,让坐在里面的人可以舒服一些。 抚宁侯是骑马来的,这会儿也是骑马跟在魏国公的轿子旁。 魏国公的马车一出现在大街上,马上有人提前跑到前面驱赶挡在前面的行人,为马车驱逐出一条顺利通行的路出来。 很快,魏国公府的马车来到了洪承畴居住的院子门外。 守在院子外面的官兵就算不认识魏国公府的马车,也认识骑在马背上的抚宁侯。 至于对方认不认识他们就不一定了。 守在院子这里的把总见到抚宁侯立刻迎了上去。 “小的见过侯爷。” 把总跪在地上向马背上的抚宁侯行礼。 抚宁侯目光从把总身上掠过,看向眼前的院子,嘴里问道:“使臣的人都在里面吗?” “在,都在。”把总急忙回答道。 抚宁侯下了马,走到一旁的马车前,嘴里说道:“国公,人都在,咱们要不要现在就进去?” “既然都到了,那就进去吧!” 魏国公的声音从马车里传了出来。 把总听到马车里还有位国公,跪着往后退爬了几步,把院门前的位置让了出来。 魏国公在国公府管家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并朝院门走过去。 抚宁侯陪同在一旁。 经过那名把总的身边时,魏国公侧头看向他,嘴里说道:“你也起来吧,随本公一同进去。” 把总心中一喜。 但没有立刻起身,而是把目光看向抚宁侯。 “国公让你起来,还不立刻站起来,进院子以后务必要护好国公。”抚宁侯嘴里对其交代道。 第三千零三十二章 拜访 把总从地上爬了起来。 快走几步,先一步来到院门前,伸手去推院门。 推了一下,发现院门从里面被木栓插上了。 转而,他用手去叩打大门上面的门环。 魏国公和阜宁会两个人等候在院门外。 把总抓着门上的门环不停地叩打着,大有里面的人不开门,他就不会停下来。 不过,并没有让他等太久。 院子里的人便拿下了木栓,从里面打开了大门。 “魏国公和抚宁侯来拜访你们的洪大使,还不快让你们那位洪大使出来迎接。”把总对院子里走出来的人说道。 开门的人往外面看了一眼。 注意到站在他身后的魏国公和抚宁侯等人。 “等着!” 丢下两个字,转身回了院子,走之前还不忘把院子大门给关上。 “去喊个人还要关门,事真多。”把总嘴里发了一句牢骚,随即回到魏国公和抚宁侯的跟前,佝着腰小心陪笑的说道,“公爷,侯爷,人已经进去传话了。” 然而,魏国公和抚宁侯根本没有理他。 魏国公直接迈步走上院子门前的石阶,伸手去推挡在面前的院门。 这一次院门并没有从里面插上,所以一下子就被推开。 魏国公当即迈步走了进去。 抚宁侯自然跟在一旁,抬腿跨过门槛进到院子里。 两个人就这么闯进了院子里。 留在外面的把总愣了一下。 “这么急吗?”他嘴里小声嘀咕了一句,但脚下动作不慢,急忙跟了上去。 然而魏国公和抚宁侯刚一进院子,立刻就被守在院子里的护卫挡住了去路。 一支支黑洞洞的火铳铳口指向了他们。 跟在后面进来的把总连忙上前,挡在了魏国公和抚宁侯的前面,对前面那些手持火铳的护卫大声呵斥道:“快把火铳都放下,这两位是魏国公和抚宁侯,伤了他们,你们有十条小命也不够赔的。” 可惜,这些护卫根本不搭理这名把总,铳口依然指着他们。 这时候,抚宁侯开口说道:“本侯和魏国公特来拜访你们洪大使,麻烦进去通禀一声。” 面对面前这些虎字旗的护卫,他并没有摆自己抚宁侯的谱。 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个大明的侯爷在虎字旗的人面前未必管用。 “在这里等着。”有护卫开口说道。 抚宁侯没办法,只能陪魏国公在这里等候。 好在已经站在院子里,不需要他们等太长时间。 原本还想要斥责这几个虎字旗护卫不懂事的把总,见魏国公和抚宁侯都选择原地等候,便老老实实的陪同在一旁。 过了一会儿,院子深处传来了脚步声。 很快,洪承畴满面笑容的迎了上来,嘴里热情的招呼道:“国公,侯爷,让二位久等了。” “无妨,没有等多久。”魏国公说道,“我这趟来的目的,想必洪大使应该能够猜出来吧?” 洪承畴没有接话茬,而是说道:“请,有什么话咱们去屋里说。” 魏国公与抚宁侯随洪承畴去了后院。 从前院到后院这么点路,魏国公和抚宁侯发现虎字旗的人已经收拾好东西,正在往马车上搬。 跟在最后的那位把总注意到这些后,面露诧异。 虽然他守在这座院子的外面,但对于院子里的事情却并不清楚。 现在看到虎字旗的人在搬运东西,他猜测魏国公和抚宁侯同时过来的原因或许和这件事有关。 “洪大使这是把东西都收拾好了?”抚宁侯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洪承畴解释道:“提前收拾好,省得走的时候手忙脚乱。” “其实也可以不用这么急着离开。”抚宁侯意味深长的说道。 洪承畴笑着说道:“出来的已经够久了,事情没办成,不如早些回去,天天在这里吃饱睡,睡饱了吃,这段日子我人都胖了好几斤。” “胖点好,富态。”抚宁侯说了一句。 来到屋中,几个人分宾主落座。 “东西都收起来了,也没能留下点茶叶,二位可不要怪罪。”洪承畴语带歉意的说道。 魏国公看向坐在洪承畴身旁的年轻,嘴里说道:“这位就是杨使臣吧!果然年轻有为,一看就是一表人才。” “国公过誉了。”杨家晨嘴里客气了一句。 魏国公摇了摇头,嘴里说道:“绝非是本公在故意夸大言辞,杨使臣担得起年少英才这几个字。” 这一次杨家晨只是简单的笑了笑。 魏国公转而看向洪承畴,嘴里说道:“我的来意洪大使应当能够猜到吧?” 他再一次提起了自己的来意。 洪承畴犹豫了一下,旋即点了点头。 “既然洪大使也清楚,那本公就直说了,你们不能不能暂时不要离开。”魏国公眼睛盯在洪承畴的身上。 洪承畴作为这次虎字旗出使大明的正使,他相信只要洪承畴决定留下来,另外一位副使一定不会反对。 洪承畴摇了摇头。 见状,魏国公面露失望。 一旁的抚宁侯这时开口说道:“洪大使要是因为和谈的事情离开,不如多留几日,或许会有转机。” “侯爷说的这话恐怕自己都不相信吧!”洪承畴笑吟吟的看着抚宁侯。 抚宁侯语气一噎。 但他还是强硬的保证道:“和谈的事情上我们一起努力,本侯相信一定能够给洪大使一个满意的结果,前提是,洪大使需要留下来。” “侯爷如何能说服朝中那么多反对与我虎字旗和谈的官员?除此之外,城中百姓是如何看待我虎字旗的有目共瞩,经过这段日子的接触,说实话,对于和谈我已经不再看好了。”洪承畴一脸惋惜的说。 魏国公看着洪承畴,问道:“就真的一点余地也没有吗?” 洪承畴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们不留余地,而是大明不愿意给我们留余地,明明大家同为汉人,可偏偏大明朝堂上一些人宁肯与异族为伍,也要对付同为汉人的虎字旗,既然如此,我又何必留下来让人生厌,不如早些回去,也算是称了一些人的心。” 第三千零三十三章 听到这番话的魏国公,明白洪承畴离开的决心。 继续劝下去恐怕也未必能够把人留下。 重要的是,与虎字旗和谈的事情他根本控制不了,朝中很多官员根本不愿意与虎字旗和谈。 尤其是史可法那些人,一直把虎字旗视为大敌。 “洪大使这趟来大明,就是为了和谈之事,现在就这么回去,怕是也不好交差吧,不如留下来再等等,或许事情会有转机。”抚宁侯仍旧劝说洪承畴。 “侯爷就不必劝了,若是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二位见谅。”洪承畴朝两个人的方向欠了欠身。 抚宁侯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魏国公抬手拦下。 就听魏国公对洪承畴说道:“洪大使这趟若是回去,是不是预示着虎字旗将要与大明开战?” 这是他心中最关心的问题。 而他的话,直接令屋中寂静了下来。 周围的人连呼吸声都变低了。 跟随一块过来的那位明军把总,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自己好像被卷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里面。 “国公是希望开战,还是不希望开战?”洪承畴反问向魏国公。 魏国公愣了一下,一时没有想到对方会反问自己。 不过,他还是很快回过神来,说道:“洪大使刚刚才说过,大家同为汉人血脉,既然同为汉人,本公自然不希望汉人之间自相残杀,就算要动手,也要先解决掉外面的威胁再动手也不迟。” “就怕有些人专门喜欢挑自己人动手。”洪承畴似笑非笑的说。 魏国公自然明白他指的是哪些人。 朝堂上也确实有一批人一直在不断嚷嚷着要北伐。 “本公不允许,没有人能够对虎字旗动手。”魏国公给了洪承畴一个保证,同时也是在向虎字旗服软。 从内心深处,他一点也不希望与虎字旗开战。 不说能不能打得过,一旦开战,影响最大的就是海贸的生意。 谁敢保证虎字旗的水师不会在海上对大明的商船动手。 “我相信,只要不是有人故意在挑事,战争不会轻易的开启,哪怕必须要动手解决,也要先解决掉外人,省得自家兄弟分财产,最后却让一个外人捡了便宜。”洪承畴对魏国公说道。 听到这话的魏国公不放心的又问道:“洪大使刚才的话说进本公的心坎里,但洪大使能够保证虎字旗不会先对自家兄弟动手?” “我不敢保证。”洪承畴说道。 魏国公面露失望。 想想也是,洪承畴在虎字旗也不过是一个巡抚,又是从大明叛逃过去,在虎字旗说话底气不足也很正常。 就在这时,洪承畴又说道:“但我相信我们主公也是同样的想法,而且主公经常说,兄弟就算阋墙也不能让外人看笑话。” “真的?”魏国公眼中一亮。 洪承畴道:“这种事情我没必要骗国公,而且杨副使也在,国公若是不相信也可以问杨副使,主公是不是曾这么说过。” “主公确实说过。”杨家晨没等魏国公开口问,便主动回答。 听到这话的魏国公安心了不少。 这时,从屋外走进来一人。 来人面朝洪承畴说道:“大使,东西都已经装上了车,咱们什么时候离开?” “告诉咱们的人,暂时先等一等,我和杨副使还有客人需要陪。”洪承畴对对方说了一句。 来人行了一礼,从屋中退了出去。 魏国公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嘴里说道:“我和抚宁侯就不耽误洪大使和杨副使启程的时辰了,洪大使回去后,还请转告刘将军,大明永远不会与清国结盟。” “好,我一定转告。”洪承畴点了点头。 洪承畴和杨家晨亲自把魏国公和抚宁侯送了出去。 明军的那名把总神情恍恍惚惚的跟着一块出了院子。 “你继续守在院子外,直到人都离开了,再回去复命。”出了院子,抚宁侯对把总交代道。 “是。”把总恭声应道。 魏国公在管家的搀扶下登上了马车。 这时候,抚宁侯走了过来。 “来时骑马颠腾的有些厉害,能不能坐一坐公爷的马车?” 面对抚宁侯的询问,魏国公点了点头。 抚宁侯踩着管家放下的凳子,钻进了马车。 “回府。”管家对赶车的车夫吩咐了一句。 啪! 车夫一甩手中的长鞭,驱动拉车的马匹前行。 “公爷,咱们不是专门来拦人的吗?怎么不把人拦下来呀!”抚宁侯不解的问向魏国公。 魏国公拿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搁嘴里慢慢咀嚼。 “人家铁了心要走,东西都收拾好了,拦不住的!”咽下点心的魏国公说道。 抚宁侯皱起眉头,说道:“人就这么走了,万一回去后,虎字旗与开战怎么办?以目前大明的情况,根本挡不住,而且虎字旗有自己的水师,江南的水网对虎字旗来说同样是助力。” “洪亨九已经答应了,虎字旗在解决掉大清之前不会与大明开战。”魏国公说道。 抚宁侯道:“洪亨九说白了只不过是一个使臣,他还做不了虎字旗的主,谁知道那个姓刘的会不会开战。” 对于洪承畴的保证,他没有多少信心。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样?你能让大明与虎字旗和谈?还是能够替虎字旗做主?”魏国公看着抚宁侯问道。 抚宁侯语气一噎。 魏国公继续说道:“既然阻拦不了,再继续拦下去也没有什么用处,不如让他们离开,但大明与清国绝不能结盟,这是换取虎字旗不对大明开战的条件。” “虎字旗的人一走,清国那个姓范的肯定不会闲着,朝中本就不少人支持与清国结盟,这个时候一定会再次在朝堂上提出与清国结盟的。”抚宁侯说道。 魏国公点点头,嘴里说道:“所以咱们要想办法阻止朝中的一些人与清国结盟,目前大明经不起战事,练新军的事情你要抓紧了,绝不能让文官再插手进去。” “公爷放心,如今不是以前了,军中已经被我安插进不少勋贵子弟进去,兵部别想指挥得动军队,只是钱粮上恐怕还需要户部支持。”抚宁侯说道。 勋贵失去了对军权的控制,就是从兵部开始侵染勋贵手中军权开始。 第三千零三十四章 离开 ps:感谢书友和书友胥星的打赏。 送走了魏国公和抚宁侯。 洪承畴与杨家晨回到了院子里。 “你说等人就是等他们呀?”杨家晨问向洪承畴。 洪承畴道:“魏国公能够亲自来,确实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原本我以为他只会派其他人过来。” “能看出来,他应该是不愿意咱们离开。”杨家晨说道。 洪承畴点点头,说道:“若说大明还有什么人愿意与咱们和谈,魏国公应该算是可以排在在多数人的前面了。” “可惜了,要不是有命令让咱们返回,说不定多停留一些时日就能促使和谈成功。”杨家晨面露惋惜的说道。 听到这话的洪承畴笑着一摇头,嘴里说道:“就算咱们再在这里留上半年,大明也不会与咱们和谈,别看魏国公亲自过来想挽留咱们,事实上他也只是害怕咱们与大明开战会损害到他的利益,并非真心要和谈。” 他的话令杨家晨一愣。 杨家晨见魏国公这个辅政大臣亲自过来挽留他们,他还以为是真心要与他们虎字旗和谈,只是碍于朝堂上其他势力才没能令和谈成功。 现在洪承畴这么一说,弄得他心里挺不舒服,有种受人愚弄的感觉。 洪承畴这么精明的人,一看杨家晨的样子,便能猜到几分对方心中所想。 他伸出右手在杨家晨肩头上拍了拍,嘴里说道:“这种事情经历的多了,看得多了,以后再碰上自然就明白了。” 听到这话的杨家晨一脸古怪的看向洪承畴。 心中猜想洪承畴这是经历过多少次类似的事情,才能如此的老练。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走吧,咱们该启程了。”洪承畴被杨家晨看的心里发毛,招呼了一句便往准备好的马车走去。 东西早就全都搬上了车,人随时可以走。 “还没跟我说为什么非要见这个魏国公一面?”杨家晨紧走两步追了上去,问出心中的疑惑。 洪承畴一边走一边对其说道:“你不是都听到了吗?魏国公可是亲口答应不与清国结盟换取虎字旗不对大明出兵,咱们虽说是走了,但临走之前给那个姓范的添点堵,又何乐而不为。” “你们读书人心都脏。”杨家晨佯装打了个哆嗦。 和洪承畴接触的越久,他越觉得这个老小子满肚子坏水。 “别忘了,你也是个读书人。”洪承畴点了对方一句。 给范文程填堵只不过是他随手而为,真正的原因还是为虎字旗争取更多时间去消化从大明夺来的几省之地。 站哪个山头唱哪山头的歌。 既然选择了虎字旗,他当然要为虎字旗考虑。 马车早已准备好,两个人一上车,队伍立刻启程出发,沿着大街朝出城方向行驶而去。 虎字旗使臣队伍离去的消息知道的人不少,但也仅限于朝堂上的部分人和城内与朝堂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一些人知晓。 普通百姓几乎没有什么人知道虎字旗使臣队伍将会离开。 当虎字旗使臣队伍的车队走在大街上的时候,因为没有官兵跟随,所以也并未太过引起普通百姓的注意,最多路上碰到的百姓见到这么一支车队经过,好奇的多看上两眼,根本想不到是离开的虎字旗使臣队伍。 因为洪承畴离开的突然,当南京城内一些人收到消息的时候,虎字旗使臣队伍已经离开了南京城。 “宪之兄,出大事了。” 钱士升不等史府管家进去通报,自己便闯了进去。 史府的管家也不敢强行阻拦,只能一边派人跑去送信,一边亲自为钱士升带路,朝着史可法所在的地方赶过去。 正坐在屋中看书的史可法见到突然闯进来的钱士升,心头一沉。 他知道钱士升不是这种莽撞之人。 对方不等通报就这么闯进来肯定是遇到了什么要紧的事情。 “抑之你这么急着过来,可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情?”史可法放下手中的书,嘴里忙问缘由。 钱士升道:“是洪亨九,他走了。” “不过是以退为进的手段,想要逼迫朝廷同意和他们和谈。”史可法不以为意的说。 还以为是要紧的事情,害得他白担心一场。 “不,是真的走了,虎贼的队伍已经离开了,他们住的院子也都空了。”钱士升见史可法误会了,连忙强调道。 听到这话的史可法伸出去的右手悬停在半空中,眉头皱了起来,他看着钱士升问道:“抑之兄是说虎贼的人已经离开了都城?” “对,离开都城了,恐怕他们收到朝议上的决定便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并非是什么逼迫和谈的手段。”钱士升说道。 然而,这让史可法更加的诧异。 想不明白虎字旗的人为何这么急着离开。 他不相信虎字旗的人会因为朝廷搁置了和谈,才主动离开的。 “虎贼的人走了,这是好事。”史可法笑着说。 既然想不明白,他干脆不再去想,但虎字旗使臣的离开,在他看来对于大明来说是一件好事。 钱士升同样面带喜色的说道:“宪之你说的没错,确实是一件好事。” “既然虎贼的人都里来了,接下来咱们要推动大明与清国结盟,共同去对付虎贼。”史可法兴奋地说道。 在他看来,与清国结盟,大明便有机会夺回北方的失地,恢复大明失陷的疆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守着半壁江山。 钱士升想了想,说道:“我看不如把人都找过来,大家一起商量一个对策,如今没有了虎贼的人,魏国公他们也就没有阻拦与清国结盟的借口了。” “好,就照抑之兄说的,咱们把人都找过来一同商议。”史可法点头同意了钱士升的提议。 没有了虎字旗的阻拦,在他们看来,与清国结盟将会是大势所趋。 虎字旗使臣队伍的离开,很快传遍了南京城上下。 兴奋的人有之,高兴的人亦有之,同时也有一部分人对虎字旗使臣的离开十分失望。 南京城内的勋爵里面,大部分勋贵都不希望虎字旗使臣离开。 他们不在乎大明是否能够恢复丢失的半壁江山,他们在乎的是虎字旗使臣的离开,是不是将会引起战争,从而影响到他们的富贵。 第三千零三十五章 范文程再上钱府 洪承畴等人离开南京的第三天,范文程收到了从辽东送来的消息。 送信的人是一名汉人,或者说曾经是汉人,后来剃了头已经不能算是完全的汉人了。 “范先生,这是皇上派人从辽东送来的密信。” 送信的人把一封密函交给了范文程。 范文程检查了一下密函的漆口,见漆口完好无损,这才打开密函,从里面抽出一张信纸。 看完密函内容的他,用力一拍自己的大腿,嘴里懊恼的说道:“我就知道虎字旗的人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的离开,什么对和谈不抱希望了,纯粹是放屁,这是知道自己要完了,提前溜了。” 信上的内容并不复杂。 上面只写了一件事,便是清国联络了漠西蒙古和漠北蒙古一部,开始对虎字旗治下的漠南蒙古出兵。 “皇上英明呀!”范文程忍不住再次看了一遍密函上所写的内容。 原本他以为,清国将会和大明结盟一同对付虎字旗,没想到自家皇上下了一盘大旗,与大明结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真正的目的是联络草原诸部一同对付虎字旗。 范文程兴奋的在屋中转了好几圈。 自打虎字旗来到南京城以后,他在南京城处处碰壁,与大明结盟的事情也是看不到希望,就连自己带来的人也死了好几个。 如今看到虎字旗即将倒霉,心中可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不能在这里坐等,我需要把这个消息散布开,让更多的人知道。”范文程想到自己完全可以借助这个消息,完成大清与明国结盟的任务。 以前大明不与却清国结盟,虽说是因为大明一些实权人物的阻拦,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虎字旗武力的强大。 现在虎字旗将会面对漠西和漠北蒙古部落之间的联手,他相信大明这边的官员只要不傻,都不会再拒绝与清国结盟。 从驿馆出来,他没有去在朝堂上公然支持大明与清国结盟的史可法等人那里,而是去了钱谦益的府上。 史可法那些人是支持大明与清国结盟,不管知道不知道虎字旗即将面对围剿的消息,这些人都会支持与清国结盟,而钱谦益就不一样了。 钱谦益不仅是内阁首辅,还是辅政大臣,拉拢到此人对接下来清国与大明结盟来说十分有利。 相较于魏国公府外的热闹,钱谦益府门前同样热闹异常。 因为魏国公是勋爵人家的关系,很多人拉不下脸去投靠,可钱谦益就不同了,他是文官之首,又是辅政大臣。 投靠他的门下,对很多读书人来说没有丝毫抵触。 范文程这一次来钱谦益府上拜访,并没有去请高弘图来陪同,而是直接给钱府送上了拜帖。 或许是因为虎字旗使臣队伍放弃和谈离开的原因,范文程的拜帖前脚送进去,马上就有钱府的人出来把他请了进去。 钱府他不算是第一次来,也算是轻车熟路。 为他带路的钱府下人所去的方向正是钱谦益平时招待客人用的书房。 进了书房,范文程看到了钱谦益那张熟悉的脸。 除此之外,他还注意到了屋中的另外一个人,钱谦益的学生瞿式耜。 “见过钱阁老,瞿府丞。”范文程分别朝钱谦益和瞿式耜拱了拱手。 钱谦益看了范文程一眼,嘴里说道:“范文程来我这里,不会又是为了与大明结盟一事吧?” “正是此事。”范文程坦然说道。 闻言的钱谦益眉头稍稍一皱,他道:“此事朝廷已经搁置,范先生想要寻求的结盟怕是不可能了,范先生与其在我这里纠缠,不如早些回辽东。” 对于与清国的结盟他心中并不支持,但作为内阁首辅,他又不能说出来,否则会让很多人与他离心。 “搁置了不要紧,重新开启就好了。”范文程说道,“而且我这次来,自然是有足够的把握,否则也不会贸然的来拜访阁老。” 钱谦益看着范文程胸有成竹的模样,心中一动,嘴里说道:“看来虎字旗的人离开,给了范先生勇气,若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帮不了范先生。” 就算虎字旗的人离开,他也没想过要与清国结盟。 当然,公然拒绝的话他不能直接说出口,不然他维持的北伐形象就会崩塌。 “钱阁老不妨听在下把话说完。”范文程对于钱谦益的拒绝并没有失望。 钱谦益看了看范文程,说道:“范先生有什么话尽管说。” “虎贼要完了。”范文程嘴里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闻言的钱谦益一愣。 这时候,瞿式耜开口问道:“范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清国有了对付虎字旗的办法?” “对,大清已经有了对付虎贼的办法,而且正在实施,虎贼的使臣也正是因为知道了这个消息,才匆匆忙忙的逃了回去。”范文程对瞿式耜说道,同时不忘看向一旁的钱谦益。 听到这话的瞿式耜也是一愣。 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一语成谶。 “范先生此言是何意?莫非是得到了什么消息?”钱谦益好奇心被调动。 立刻明白对方这是有备而来。 范文程面朝钱谦益,嘴里说道:“钱阁老可知草原上上的势力是如何划分的?” “这!” 钱谦益迟疑了一下。 对草原上的情况他只知道一些,但了解的并不全面,毕竟是异族势力,他也只是稍稍了解一些,所知道的并不多。 他怕自己在范文程面前露怯,丢了面子,便说道:“有什么话范先生不妨直说,我洗耳恭听!” “那我就直说了。”范文程也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草原上漠西蒙古各部和漠北各部已经联起手来,加上我大清,将会一同对付虎贼。” “范先生说的是瓦剌?”瞿式耜问道。 范文程笑着点了点头,道:“对,就是瓦剌,当然,还有漠北三部将会一同出兵对付虎贼。” “瓦剌距离虎字旗可不近,怎么可能大老远的征讨虎字旗,范先生不会弄错了吧!”瞿式耜怀疑范文程故意编造。 就是为了促使大明与清国的结盟。 第三千零三十六章 乌鸦站在猪身上 “瞿府丞怀疑我编造的这些?” 范文程笑眯眯的看着瞿式耜。 因为这本就是事实,所以他心里十分有底气。 对于对方的怀疑,他也并没有放在心上,联军围攻虎字旗这么大的事情,他相信过不了多久大明这边也会收到消息。 “难道不值得怀疑吗?”瞿式耜反问了一句。 范文程笑了笑,对瞿式耜说道:“这么大的事情,要是在下在这上面说谎,瞿府丞觉得我能瞒不多久?而且我相信用不了多久,这个消息就会传遍天下,引起天下振奋,以有道伐无道,各方势力都会一同加入进来讨伐虎贼,难道大明还要等下去吗?” 说着,他目光看向钱谦益。 瞿式耜终究只是个府丞,真正能做主的人只有坐在主位上的钱谦益。 “老师!” 瞿式耜看向了钱谦益。 咳! 钱谦益咳嗽了一声,手掌从座椅扶手上缓缓挪开,嘴里面说道:“范先生一到我这里来就说这些,所求的不过是大明与清国的结盟,我说的对吗?” “这是大势所趋,我想大明也不愿意错过这次收复故土的机会。”范文程目光直视着钱谦益。 钱谦益眉头皱了起来,他不习惯这么被人盯着。 范文程见钱谦益不说话,嘴里又道:“钱阁老莫非还想要与虎贼和谈?如果真是这么想的,我劝阁老不必了,虎贼这一次必然灭亡,没有人能够救得了他们。” 钱谦益面露迟疑。 对于北伐他并不热切,可如果北伐能够成功,他反倒愿意支持北伐。 北伐的成功除了可以让他青史留名之外,还有太上皇也在北平。 救回太上皇,辅政大臣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而他这个内阁首辅将会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不用现在这样看另外几位辅政大臣的脸色。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在于北伐可以成功,眼下明军的战斗力他也实在不怎么看好。 一旁的瞿式耜开口说道:“蒙古人要是真有本事,也不会让虎贼占了漠南,至于那个瓦剌,恐怕也早已不是正统朝的瓦剌了。” 瓦剌曾在正统朝围攻北平城,险些颠覆了大明,更是把当时的明英宗带去了草原,成了大明洗刷不掉的耻辱。 “虎贼只占据了蒙古右翼三万户所在的部分地区,并非整个漠南,而漠南剩下的部落都与大清结为兄弟之盟。”范文程说道,“至于瓦剌,实力还在漠南诸部之上。” 瞿式耜道:“范先生一番空口白牙,至于瓦剌到底如何,又没有人看到,自然无人知晓。” 话里话外都是在说范文程所说的瓦刺强大,也只是范文程自行自说,根本没有办法证实。 “难道全蒙古各部加上我大清,还不能解决掉一个虎贼吗?”范文程反问了对方一句。 瞿式耜道:“蒙古各部也有强有弱,更何况单单是漠南蒙古也不全都是愿意对付虎字旗,范先生口中所说的蒙古右翼三万户,怕是就与虎字旗站到了一起。” “此言差矣。”范文程说道,“蒙古人又如何愿意臣服在别人的身下,一旦联军出现在漠南,最先站出来对抗虎贼的便是那些表面上臣服于虎贼的蒙古右翼三万户诸部。” 听到这话的瞿式耜若有所思的看着面前的范文程,他道:“看来你们暗中已经联络了虎字旗治下的那些蒙古人了。” 范文程只是笑了一下,没有解释。 这时候,钱谦益智终于开口说道:“大明与清国结盟的事情我可以出面转圜,但范先生如何能够证明你所说的联军真的存在?” “在下无法证明。”范文程先是摇头,旋即又道,“但我相信,联军的事情很快就会传开,到那时候大明自然会知晓一切。” 一旦大清与各部联军攻打虎字旗,大明就算消息再如何闭塞,也一定会得到消息。 他现在要做的是,在大明得到消息之前,提前从南方出兵,与联军成为夹击之势,让虎字旗腹背受敌。 “你想在我这里得到什么?”钱谦益问道。 至于范文程所言清国连同瓦刺和漠北各部组成联军讨伐虎字旗一事,他并不怀疑,因为这种事情早晚会传开,而且虎字旗使臣匆匆离开,也从侧面证明了此事应当是真的。 可偏偏范文程第一个找的人是他,他不认为范文程只单纯的为了结盟一事。 只是为了与清国结盟这一件事情,范文程完全可以去找别人合作,相信只要泄露出联军之事,朝廷上不会缺少支持与清国结盟的官员。 “我希望大明能够把离开的那些虎贼的人全都抓回来!”范文程语气冰冷的说道。 “这不可能。”钱谦益脸当即黑了下来,“范先生也应该读过圣贤书,知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道理,大明怎么可能做出这种让人唾骂的事情。” 范文程的条件在他看来十分过分。 不管是谁下令去抓已经离开的虎字旗使臣队伍,名声都会受损,尤其是作为文臣,名声有时候比性命都重要。 “虎贼派来的人真的能够算是使臣吗?”范文程看着钱谦益反问了一句。 “自然算是使者。” 钱谦益回了一个使者。 使臣和使者从他口中说出来自然是不一样的意思。 “可在我看来不算。”范文程说道,“虎贼是大明的贼寇,纵使势大,依然是大明的叛贼,而他们所派来的使臣洪亨九,曾经在大明做过官,如今不过是背叛者的身份,这样的反叛势力和人,如何能够称为是使臣,若是在我大清,自是不认。” 钱谦益目光深邃的瞅着范文程。 对方的话在他看来完全是歪理,只是为了对虎字旗使臣队伍动手的一个借口。 真要按对方那么说,所谓的大清又和虎字旗有什么不同。 洪亨九算是是大明的背叛者,可他范文程身上也有大明给予他的功名,要是论起反叛,两个人没什么不一样。 不过,这话也只是在钱谦益心中想一下,自然不会说出来令场面难堪。 第三千零三十七章 “范先生一定要抓回虎字旗的使臣?” 钱谦益看着范文程。 范文程笑了一下,说道:“不一定非要把人抓回来,若是反抗完全可以就地解决。” 钱谦益的脸色十分的难看。 范文程这哪里是要对付虎字旗使臣,这是要彻底断了大明与虎字旗勾连的可能。 “一定要这么做吗?”钱谦益脸色不好的问道。 范文程看着钱谦益说道:“虎贼都将不复存在了,虎贼的人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反而天下人还会称赞钱阁老眼里不容沙子,不愿与贼人同流合污。” 钱谦益没有说话。 心中不断地在衡量自己要不要这么做。 这么做了,等于彻底把大明绑在了清国这辆车上,可要是不这么做,很可能错失掉将来位极人臣的机会。 “如今虎贼的人已经离开了好几天,钱阁老耽误的时间越久,虎贼的人便走得越远,到时候想追都不好追了。”范文程提醒道。 听到这话的钱谦益眼睛骤然睁大,嘴里说道:“此事太大,我一人做不了主,需要和其他人商议才能决定,范先生不妨多等一日,待我商量过后,再给范先生答复。” “钱阁老若是觉得有困难,在下可以去找别人,相信杨公公那里应该不会拒绝,不就是杀几个人,锦衣卫就足够用了。”范文程说道,“不过,在下听说杨公公最信任的是次辅马瑶草,他距离首辅可是只有一步之遥。” 闻言的钱谦益张了张嘴。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对马瑶草一直都怀有警惕之心。 别看他是被大太监杨国瑞抬上辅政大臣的位置上,可对方真正属意的还是马瑶草,毕竟马瑶草才是对方真正的自己人。 “老师!”瞿式耜语带急切的喊了钱谦益一声。 一旦马瑶草上位,他这个前任首辅的弟子想要在朝中有个好位置可就难了。 “好,我现在就去找其他几位辅政大臣商议此事,但我不敢保证一定能够成功,只能说我会尽力而为,你要清楚,魏国公那边一直都在对虎字旗使臣示好。”钱谦益说道。 闻言的范文程迟疑了一下。 但知道不能把钱谦益逼的太紧。 “好,那在下就先回去等候钱阁老的佳音了。”范文程站起身,朝钱谦益拱了拱手。 钱谦益招手喊来管家,命其带范文程离开。 “老师,学生觉得范文程说的不像是假话,恐怕真的被清国找来联军对付虎字旗了。”瞿式耜说道。 钱谦益看向自己的弟子,嘴里说道:“在这件事情上,我从来不认为他在说话假话,但是对虎贼使臣动手,此事一旦做了,将彻底与虎字旗撕破脸,再无转圜的余地。” “学生倒觉得就算撕破脸了也没什么。”瞿式耜说道,“这一次虎贼未必躲得过去,咱们现在这么做不仅能够交好清国,将来迎回太上皇,也能令太上皇知道老师您的付出。” 钱谦益叹了口气,说道:“谁能保证瓦刺还是当年的瓦刺,若是瓦刺也和土默特这些草原部落一样,联军想要对付虎字旗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老师的担心不无道理,但是学生以为,若是我大明从南方牵制住虎字旗,到时几方势力联手,虎字旗就算再厉害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将来大明恢复了江山,老师您作为内阁首辅,又是主动提出北伐之人,必将青史留名,为后辈所敬仰。” 随着瞿式耜的话语,钱谦益在脑海中幻想起自己北伐成功迎回太上皇的场面,嘴角不自觉的朝上勾了起来,露出得意般笑容。 清国联军将要对虎字旗用兵和截回虎字旗使臣,都是不是什么小事,钱谦益换上了朝服,立刻前往宫中。 之所以没有直接去通知其他几位辅政大臣,完全是因为自己派去的人未必能够请到其他几位辅政大臣,还不如他去皇宫,让大太监杨国瑞出面。 来到宫中,他把范文程所说的联军一事告知了对方,又提醒对方这么重要的事情需要和其他几位辅政大臣一同商议。 大太监杨国瑞知道事情的紧要,当行派出宫中的内侍去另外三位辅政大臣那里传话,并且几位辅政大臣来宫中议事。 大明天子太过年幼,根本主不了事,宫中的一切自然都由大太监杨国瑞一个人做主。 皇宫也是几位辅政大臣一同议事的地方。 随着宫中的内侍被派出去,没多久,三位国公都赶了过来。 出动内侍去叫人,几位国公知道肯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不然完全可以等到第二天见面再说。 所以几位国公不会在这个时候拿乔。 一收到内侍带来的口信,便带着府中的家丁赶了过来。 宫中专门设了一间殿宇给几位辅政大臣议事用。 魏国公等人赶到的时候,大太监杨国瑞和钱谦益已经等候在了殿内。 “杨公公这么急着把大家都找来,可是宫中出了什么事情?”一见面,魏国公紧张的问道。 不怪他多想,实在是天子太小年幼,出现什么意外再正常不过。 大太监杨国瑞摇了摇头,说道:“天子无恙,这一次把几位国公都找来是钱阁老的意思,还是钱阁老说吧!” 随着他话音落下,魏国公等人看向了钱谦益。 钱谦益在几位国公面前没有摆什么谱,直接把范文程去找他的事情说了一遍,其中着重说了清国联军一事。 “这么说清国已经对虎字旗动手了?”魏国公眉头皱了起来。 他想到自己答应过不会与清国结盟,没想到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 与此同时,他也完全明白了当初虎字旗使臣为何要急着离开,恐怕也是收到了这个消息。 这让他感觉自己被虎字旗的人给愚弄了。 还好大明没有和虎字旗和谈,不然这时候大明该考虑要不要帮虎字旗去对付清国联军。 钱谦益说道:“就算清国还没有动手,怕是也为时不远了。” “你们怎么看?”魏国公问向其他人,尤其是一旁的大太监杨国瑞。 第三千零三十八章 魏国公的道理 在大事上,勋贵有着共同的利益,自然站到一处,大太监杨国瑞代表着辅政大臣中另外一股势力。 “咱家听闻虎字旗使臣离开的那天,魏国公专门去见过他?”大太监杨国瑞问起了另外一件事。 “对,见过一面。” 魏国公坦然承认,这种事情也根本否认不了。 “咱家很好奇,虎字旗使臣走之前和魏国公说了些什么?”大太监杨国瑞微微前倾着身子,目光就这么盯着魏国公。 一旁的定国公插话道:“这件事情与今天要谈的事情无关吧!” 作为同气连枝的勋贵,这个时候自然要为自己人说话。 “咱家只是好奇,魏国公要是不愿意说,那就算了。”大太监杨国瑞收回了目光,似乎准备放弃寻根问底。 “没什么不能说的。”魏国公开口说道,“我与抚宁侯去见虎字旗使臣,是想要挽留他们。” 听到这话的大太监杨国瑞笑了笑,说道:“原来如此,这么说魏国公一早就知道联军的事情了?” 此言一出,引得其他几个人都看向了魏国公。 其中成国公和定国公也是一样。 “没有,虎字旗的人什么也没有说。”魏国公嘴上解释了一句,心中暗骂了对方一句死太监。 什么时候都不忘记挑拨离间。 咦! 大太监杨国瑞脸面不解,道:“国公都亲自去见了虎字旗的使臣,足以见国公的诚意,对方居然什么都没说,还真是心性凉薄之人。” “杨公公不必拿话试探,要是早知道有联军一事,我根本不会去见虎字旗的使臣。”魏国公说道。 闻言的大太监杨国瑞笑了,说道:“这么说魏国公是看好联军了?” “绕了这么大圈子,杨公公是想听我的意见呀!”魏国公看了看大太监杨国瑞。 大太监杨国瑞笑着说道:“大明如今大部分兵马都被魏国公掌控着,到底是战还是作壁上观,又或者与虎字旗继续和谈,这一切都要魏国公同意才行,咱家自然想要知道国公是什么想法了。” “你们都想知道我是什么想法?”魏国公目光在眼前几个辅政大臣身上一一看了过去。 “当然。” 说话的还是大太监杨国瑞。 魏国公道:“好,既然你们都想听听我的想法,那我就直说了,对于这一次所谓的联军,我的想法是大明不宜参与进去。” “这么好的机会,要是大明不参与进去,岂不是错过了收复失土的良机。”钱谦益语气略显急切的说道。 在他看来,这个时候是收复半壁江山的最好机会。 魏国公若有所思的瞅了钱谦益一眼,嘴里说道:“不是询问我的意见吗?这就是我的意见,大家要是有什么不同的想法尽管说出来一同商量,这里不是我一个人的一人堂。” 说着,他目光再次在钱谦益脸上扫视了一眼。 “我觉得这一次是一个好机会。”钱谦益忍不住开口说道,“魏国公曾说过,眼下大明的兵马不足以与虎字旗抗衡,但现在不一样了,有了清国和联军,大明可以借助他们的力量去对付虎字旗,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钱阁老是支持与联军一同对付虎字旗了?”魏国公嘴里说道。 钱谦益点了点头,回道:“如今的虎字旗可以说是四面受敌,自身难保,这个时候我大明出兵北伐,可以说占了天时地利人和。” “听钱阁老的意思,这是准备借联军之手,对付虎字旗了?”魏国公面露讥讽的看着钱谦益。 钱谦益自然看到魏国公脸上的嘲讽之色,但他嘴里却说道:“若是与清国结盟,大明自然属于联军的一员。” “钱阁老是否想过,若是大明无法亲手收复失土,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魏国公再次问道。 钱谦益说道:“既然大明是联军的一员,不管是哪一方收复了北方几省,都属于联军的胜利。” “不一样,大明收复了失地,和别人替大明收复了失地,这里面有很大的不同。”魏国公朝钱谦益一摆手。 钱谦益眉头皱了起来,嘴里说道:“这有什么不一样的,既然是联军,那就是自己人。” “枉你还是读书人,连海上之盟的教训都忘记了吗?”魏国公脸色沉了下来。 听到这话的钱谦益脸色骤然一变。 就听魏国公嘴里继续说道:“若是我大明实力强劲也就罢了,要是和当年的童贯一样,钱阁老觉得你口中的联军会不会也是把大明的失地作价卖给大明?” “这!”钱谦益的话被堵在了嗓子眼里面。 这时候,大太监杨国瑞认同的点了点头,嘴里说道:“海上之盟的事情就连咱家都知道,大明可不能步入赵家皇帝的后尘。” 明朝的太监可不是后来满清那种不许识字。 明朝有专门培养太监读书的场所,像魏忠贤这种不识几个字做到内侍高位的人很少,大部分能够做到高位的太监都是内书堂出身,有些太监的文化底蕴不比一些进士差。 大太监杨国瑞读过不少史书,也写得一手好字。 他这么说,只不过是在敲打钱谦益。 “钱阁老准备出多少银子买回来?” 杀人诛心,魏国公在语言上,再次捅了钱谦益一刀。 “难道我大明的将士就不能为大明收复失土吗?”钱谦益脸色难看的说。 作为大明内阁首辅,文官之首,被魏国公反复用言语捶打,心中又怎会不恼,言语中开始了反击。 魏国公说道:“若是九边的将士还在,本公一定支持大明与清国结盟,配合联军出兵北伐,哪怕辽东的关宁军在,本公也会支持北伐,可现在大明没有善战的兵将,需要时间重新练兵,所以本公一直以来都想要与虎字旗和谈,就是为了能够让大明有时间练兵,可有些人始终看不透这一点,阻止和谈。” 说到后面的时候,他的话不可谓不严厉。 “就不能想想别的办法吗?如今是大明收复江山的最好时机。”钱谦益忍不住说道。 回应他的却是魏国公的摇头。 第三千零三十九章 杀人 与清国结盟的事情再次被辅政大臣议事给否决。 至于派兵去捉拿虎字旗使臣的事情,钱谦益干脆没提。 大明都不准备与虎字旗开战,又怎么可能会同意去抓虎字旗使臣。 没能有得到想要结果的钱谦益气哼哼的离开了皇宫。 手无兵权的他,又无皇帝可以依仗,他这个以首辅之位晋升的辅政大臣,在辅政大臣之中是最没有存在感的一个。 “我觉得钱阁老说的也有点道理,虎字旗这一次碰上清国的联军,怕是遇到难关了,若是大明此时出手,或许真的可以取得一个意想不到的结果。”成国公对魏国公说道。 一旁的定国定也适时开口说道:“我觉得成国公说的有道理,这个时候咱们不出手,万一被清国联军打败了虎字旗,夺走了虎字旗所盘踞的几省之地,对大明来说并非是什么好事。” 两个人在议事的时候虽然和魏国公站到一起,现在从宫中出来,两个人开始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你们呀,把事情看的太浅了。”魏国公看了两个人一眼。 魏国公比两个人都要大上不少,他在两个人面前,可以说是长辈。 “什,什么意思?”成国公不解的看向魏国公。 魏国公说道:“你们以为我跟钱谦益说的那些都是敷衍的借口吗?告诉你们两个,我对他说的那些话都是真话,也是实话,指望别人帮大明夺回失地,到头来只是一场空,别忘了,不管是瓦剌还是清国,都曾是大明的敌人,如果他们有了机会,绝不会放弃入主中原,就算把几省之地都交给了咱们,你们觉得以大明现在的实力能够守得住吗?到最后还不是便宜了外人,大明却要为此付出太多的东西。” 成国公和定国公听完他的话,两个人全都是神情失落。 与魏国公一直以来都生活在南京城不同,他们祖辈就已经追随永乐帝迁都去了当时的燕京城。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经历了好几代人,燕京城早已成为了他们的故乡。 “行了,都别胡思乱想了,等练好了新军,就算没有所谓的联军,我大明自己也能够收复失土,回到故都。”魏国公宽慰了两个人几句。 还有一个不与清国结盟的理由他没有和这两个人说,他们魏国公府的富贵都在南方,北方的京城不管落入谁的手中,都不会影响到魏国公府的富贵。 朝中从来没有什么可言秘密。 随着辅政大臣的议事结束,没等到晚上,议事上的内容便扩散了出去。 南京城内不少消息灵通的人士都得知了辅政大臣议事的内容。。 而清国联军将要对付虎字旗的消息传出来后,更是在南京城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里面也少不了范文程的故意泄露。 他就是要让更多的人知道,虎字旗要完了,大清与瓦刺联军将会共同出兵对付虎字旗,让大明更多的官员倒向大清,支持大明与清国的结盟,从而逼迫大明出兵北上攻打虎字旗。 南京城内也因为清国联军的消息暗潮涌动。 史可法的府上,都察院不少御史和六部的一些官员全都到了。 辅政大臣拒绝与清国结盟,在他们这些人来说就是坐失大明收复半壁江山的良机,在他们口中,几个辅政大臣都是朝廷奸佞,就连钱谦益这个首辅也是一样。 “几位辅政大臣铁了心拒绝与清国结盟,咱们就算是上奏再多的奏本也是无用,想依靠上奏本迫使辅政大臣改变态度,这样的事情又不是没有做过。”史可法看着众人说道。 御史拿手的就是风闻奏事。 直白的说就是看谁不顺眼就可以弹劾谁,根本不需要证据,只凭一张嘴和一本奏疏。 同样在场的钱士升道:“宪之说的没错,朝廷被这几个辅政大臣把持,咱们的奏本根本起不到作用,想要让朝廷改变态度,与清国结盟,还是要从其他地方想办法。” 在场的御史没有人开口。 让他们风闻奏事用嘴巴怼人挑错行,而且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做法,但是在出谋划策上就要差一些了。 “怎么没看到陈总宪?”史可法目光在座位上的人群里面找寻了一圈。 “陈总宪没有来,说是身体不舒服。”有御史说道。 听到这话的史可法面露担心的问道:“陈总宪的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事?” “自上一次陈孟谔没能告老,便再没有参加过咱们的聚会,我看他是瞧不上咱们了。”钱士升语带不满的说。 就因为陈于廷想要辞官,险些让都察院左都御史的位子落到阮大铖的身上,这让前士绅对其越发不满起来。 史可法对钱士升说道:“不要这么说,陈总宪这一年多以来身子就不太好,我想他辞官也是基于此,咱们理应理解一些。” “也就宪之你心好,才会维护他,罢了,不说他了,还是说说与清国结盟的事情吧!”钱士升不愿再提陈于廷。 上次对方未提前和他们商量便想要辞官,在他眼里,对方已经和他们有了分道扬镳的苗头,而后一直都不再参与和他们的聚会,更是在表明与他们这些人不再是一路人。 陈于廷的想法,史可法也能猜到一些。 与钱士升的偏激不同,他更愿意与陈于廷好聚好散。 “一人计短十人计长,大家都说一说,如何才能让朝廷改变态度。”史可法再次问向面前众人。 虽然他不喜所谓的大清,但只能能够对付虎字旗,他也不介意与清国联手。 在他眼里,虎字旗才是那个颠覆大明的敌人。 “其实我倒是有个办法,若是成功,定然可以使大明与清国结盟。”钱士升开口说道。 “什么办法?” 史可法急忙问道。 钱士升迟疑了一下,才道:“我的这个办法需要杀人才行。” “杀谁?”史可法刚问出口,随即倒吸了口凉气。 他不是什么愚钝之人,立刻反应过来钱士升口中杀人杀的是谁。 这个时候杀谁才能够令大明改变态度,选择与清国结盟,那么被杀之人的身份再清楚不过了。 第三千零四十章 对虎字旗使臣队伍动手 史可法大吃一惊。 他没想到钱士升胆子这么大,居然动了杀人的念头。 “宪之是不敢还是不愿意?”钱士升看着面前的史可法问道。 史可法迟疑了一下,道:“非要杀人不可吗?两国交战还有不斩来使的说法,何况对方已经主动离开,咱们这么不依不饶的追过去还要杀人,不是太好吧!” 他不抵触杀人,但杀使臣这样的事情,让他觉得会使品格上沾染污垢。 “这个时候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钱士升说道,“我这么做全都是为了大明的江山,难道宪之你还不出来吗?虎贼要完了,这个时候如果大明不能参与,难道真要指望别人会好心把大明的半壁江山还回来吗?” “这!”史可法面露犹豫。 钱士升道:“那几位辅政大臣嘴里喊着要北伐,可直到现在都没有关于北伐的任何一点动作,很明显,他们根本不打算北伐,这个时候若是咱们不出手,就真的要错失大明收复半壁江山的机会了。” “可是这么做会引起非议的。”史可法眉头紧锁一处。 钱士升道:“宪之你错了,使大明恢复江山铲除虎贼这才是大义,若大明能够恢复盛世,我钱抑之愿意承受别人的非议,难道宪之你不愿意吗?” “我自然也是愿意的。”史可法说道,“可这件事情抑之你想过没有?此事成功了还好,一旦失败,会是什么结果?” “失败的结果无外乎就是彻底得罪了虎贼。”钱士升不以为然的说道,“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大明都将没有退路,只能与清国结盟,难道这不是咱们一直在追求的事情吗?” 史可法再次陷入犹豫之中。 他虽然觉得钱士升这个办法确实可以把大明拉入清国的阵营,可这种做法,却让他难以接受。 “宪之!”钱士升见史可法还在犹豫,忍不住喊了他一声。 史可法的脸色变了几变,最后化作一声长叹,问道:“你想如何去做?” “我们可以通过凤阳府的人去动手,完全可以让虎贼的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在匪寇的手中。” 钱士升见史可法不再坚持反对,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听到这话的史可法看了他一眼,说道:“虎贼的人死在匪寇手里,也算是相映成彰,但凤阳府的官兵咱们如何能够调动?” 凤阳府有皇陵在,自然少不了驻守的官兵。 不过,凤阳府的官兵名义上只听从镇守太监杨国瑞的安排,他和钱士升都不是杨国瑞的人。 除非……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别猜了,肯定不是你想的那样。”钱士升见到史可法脸上几经变化的脸色,就知道他在猜测什么。 史可法问道:“不动用皇陵的驻军,你打算让什么人动手?” “当然是皇陵的守军。”钱士升端起手边的茶水喝了一口,润了润自己发干的嗓子。 史可法不解道:“你如何调动那里的驻军?没有朝廷的命令,皇陵的驻军又怎么可能会听你我的话,主动对虎字旗的使臣队伍动手。” “那你就别管了,我自然有办法令其动手,你我只需要等结果就好了,不过,凤阳府的徐尔绳那里还需要宪之你来出面。”钱士升说道。 史可法点点头,嘴里说道:“徐尔绳与我有一些交情,我会派人送信给他,让他不要在皇陵驻军的事情上乱说话。” “有你这句话,事情就成一半了,接下来就看皇陵的驻军何时解决掉虎贼的使臣队伍了。”钱士升笑着说道。 史可法虽然觉得用这种暗杀的手段去对付虎字旗使臣有些不好,但为了大明的江山,他最终还是被说动。 他始终都认为是大明的忠臣,为了大明,身上就算有了一些污点也没关系。 钱士升从史可法府里走出来。 头顶上空少有的无云,太阳也比较刺眼,但他还是用手遮挡在眼眉上方,侧仰着头看向天空。 “天气真好呀!” 钱士升嘴里说了这么一句,然后走向自己在府外的轿子。 轿子这里早有人在守着。 他一过来,立刻有人为他掀起了轿帘。 钱士升穿过轿帘坐进了轿子里,为其掀轿帘的人这时候慢慢的把轿帘放了下来。 “告诉你的主子,史宪之已经答应帮忙压下消息,但怎么调动官兵就是你们的事情了。”轿子里的钱士升说了一句。 轿子外面的一人听到后,转身快步离去。 当天,便有一快骑出了南京城,一路往北而去。 洪承畴带着上百号人队伍,想要隐藏行踪根本不可能,而且因为他们是使臣的队伍,沿路官府都需要通知到。 所以不管他们走到哪里,只要不离开大明的地界,有心之人想要弄到他们行踪并非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再过两天就到凤阳了,听说这里是朱元璋的老家,这里的皇陵还埋着朱元璋的父母和兄嫂。”杨家晨对同车的洪承畴说道。 闭目养神的洪承畴睁开眼看了他一眼,嘴里说道:“怎么?你还想去凤阳的皇陵祭拜一下?” “又不是我祖宗,我祭拜什么劲。”杨家晨一咧嘴。 觉得洪承畴竟说点让人堵心的话。 洪承畴道:“别想太多,有这个时候不如多休息一下,咱们还要抓紧回去,没工夫在路上游山玩水。” “听你话里的意思,是说我在游山玩水了,这话我可不认,这一路上我可是一直都陪着你赶路。”杨家晨为自己分辨道。 半倚着的洪承畴坐直了身子,他道:“不回到咱们虎字旗自己的地方,咱们两个人的小命就始终悬着,现在不抓紧赶路,真等别人追上来取走咱们两个的性命,到时候后悔你都来不及。” “大明还敢对咱们动手不成?他们就不怕引来咱们虎字旗的大军?”杨家晨瞪大着眼睛看着洪承畴。 觉得洪承畴太过杞人忧天了。 “这可不好说。”洪承畴说道,“要是正常离开,或许大明那边不敢做什么,别忘了,咱们可是因为有事情不得不从南京城离开。” 虽然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被突然叫离南京城,但他总觉虎字旗这边得出了什么大事,只不过碍于消息有限,一时还想不到。 第三千零四十一章 “他们敢!” 杨家晨瞪大着眼睛说道:“咱们可是有水师在崇明岛一带,大明的人要是敢对咱们动手,咱们的水师第一时间就会顺着洋子江西上。” 为了保证他们安全,虎字旗专门安排了一支水师在洋子江的出海口处,随时可以西上靖江,威胁到南京城。 洪承畴淡笑了一声,说道:“想要对付咱们不需要大张旗鼓,只要偷偷派出一支兵马,便可以令咱们难受,你别忘了,咱们一共才有百十来人。” 杨家晨的话在他看来,太稚嫩了。 想要对付一个人,很多时候往往未必要正面出手,反倒是一些阴暗手段更为有效。 “咱们这百十来人虽说人数不多,可要是想对付咱们,以明军的本事,人少了根本没用,可调动的兵马多了,瞒不过大明的朝堂,除非大明是想和咱们开战。”杨家晨也不傻。 他们队伍中人虽然不多,可都是精兵强将,而且全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不是大明的大汉将军那种摆设。 洪承畴一摇头,嘴里说道:“你想的太简单了,如果明军带着炮过来,根本不需要多少人,只要带上几门炮,就可以轻松的解决掉咱们。” “不是,我听你这个话头,好像认定了大明会对咱们动手一样。”杨家晨皱着眉头说道。 洪承畴道:“我当然不希望大明对咱们动手,但你别忘了,南京城内除了明国人,还有清国的使臣,而且咱们刚到南京城,这些人就与咱们动过手了,咱们离开后他们动一回手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咱们都离开了,清国便可以安心的与大明和谈,还有什么动手的理由。”杨家晨面露不解。 洪承畴笑了一下,嘴里说道:“杀了咱们,虎字旗和大明中间便会横了一根刺,和谈将会变得遥不可及,同时,还能加速大明与清国的结盟。” 这番话给杨家晨干沉默了。 他只想着自己等人离开了南京城,等于给了清国机会,却忘记了,他们一死,大明与虎字旗短时间内彻底没有了交好的可能,更能促使大明与清国的结盟。 洪承畴见他不说话,笑着说道:“别想那么多了,还是抓紧赶路,只要咱们顺利回到山东,便可以无视对方任何阴谋诡计。” “人心总是那么脏,就和你一样。”杨家晨嫌弃的看了洪承畴一眼。 跟在洪承畴身边这么久,他感觉自己满脑子都是阴谋诡计的事情,以前还觉得当官容易,如今却觉得自己能够坐上县长的位子,恐怕真的是占了大便宜。 最起码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和洪承畴这些人比起来,完全不够用。 对于杨家晨的嫌弃,洪承畴只是笑笑。 做官哪有那么容易,如果杨家晨不是最早投靠虎字旗的汉商,又是讲武堂出身,又怎么可能以这么年轻的年纪就做了一地县长,而且回去后很可能还会获得重用。 甚至,他还有些羡慕对方。 有背景官都比一般人好做,起码不用像他一样需要小心翼翼,凡事都是斟酌再三才会去做,丝毫不敢犯错。 杨家晨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问向洪承畴,“你说的这么肯定,莫非你已经知道明国那边会有人对咱们动手?” “这我哪里能够猜到,只是说有这种可能。”洪承畴说道,“咱们也要防范于未然,只可惜咱们需要赶路,不方便携带那些过于笨重的炮,不然我真想弄几门大炮带在身边。” 听到这话的杨家晨翻了个白眼。 这纯粹是想屁吃。 外情局的暗谍虽然本事大,却也没法做到无视大炮自身份量,把几百斤重的东西塞进使臣的队伍中。 真要有上一两门大炮,只要不是碰到眼瞎的,根本瞒不过去。 若不是虎蹲炮小巧,方便携带,易于隐藏,不然他们连虎蹲炮都别想带在队伍中。 有了洪承畴这样一个老成持重的人在。 他们这支来访大明的使臣队伍一路上不断地在赶路,似乎后面有老虎在追一样。 洪承畴并不知道有人真的要针对他们,他让队伍抓紧赶路,也只是防患于未然,同时,也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 虎字旗的军队在行军上面,远超明军。 队伍中的护卫又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老兵,加紧行军的情况下,速度自然慢不到哪去。 不过,他们再快也比不上骑兵。 洪承畴并不知道,就在他离开南京的第五天,凤阳府的一支兵马朝他们追来。 此时的他们还在凤阳府境内,并不知道有明军正朝他们赶过来。 北平城内的乾清宫。 刘恒站在一幅巨大的地图面前久久没有动地方。 “主公,外情局的杨司局长来了。”曾远巡来到刘恒身侧提醒道。 “让他进来。” 刘恒嘴里说了一句,但他仍旧站在地图前面,头都没有回一下。 “见过主公。” 被带到殿内的杨远上前行礼。 “你跟着我有多久了?”刘恒头也不回的问道。 杨远低着头说道:“属下跟随主公已经有十多个年头了。” “是啊,十多年了。”刘恒缓缓转过身子,问道,“草原上的具体情况送来了吗?” 杨远掏出一份折本样式的东西,双手托举在手心,嘴里说道:“这是刚从草原上送回来的密折。” “我不看了,你直接说吧!”刘恒绕过杨远,走回到桌案后面坐了下来。 杨远回转过身,来到桌案的前面,嘴里说道:“密折上面说,一开始与清国联手的并非是漠北蒙古,而是漠西的厄鲁特蒙古,漠北的部落也是因为战败,才跟着厄鲁特蒙古一起行动。” “这个厄鲁特蒙古是怎么回事?”刘恒问道。 杨远说动:“这个厄鲁特蒙古就复杂了,其主要是杜尔伯特部,和硕特部,还有土尔扈特部,最后一个是准噶尔部,其中以杜尔特部实力最强,准噶尔部是新崛起的一个部落,吞并了不少土尔扈特部的部众。” “与清国联手的是这个准噶尔部吗?”刘恒问起了准噶尔部。 记忆中,这个准噶尔部最后统一诸部,成为了准噶尔汗国。 第三千零四十二章 逃命的林丹汗 “漠西的几个大部落,除了土尔扈特部,剩下的几个部落都有参与侵犯漠北。”杨远回答道。 刘恒眉头紧锁,手指在桌上一下一下的敲打着。 漠北的几个部落虽然不如他们虎字旗,一直以来却也能够与漠西各部打的有来有回,如今突然被漠西蒙古入侵,自然少不了清国出的大力气。 “林丹汗呢?他不是去了漠北?”刘恒想起了逃去漠北的林丹汗。 虽然林丹汗本事不怎么样,但好歹顶着蒙古共主大汗的名头。 杨远说道:“漠北各部有自己的首领,林丹汗刚去漠北的时候,也曾要把几个部落纳入自己的统治,但他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也高估了他这个共主大汗的名头,漠北三汗任何一个的部落实力都要比他强,也只剩下表面上尊重他这个共主大汗。” “漠北现在这个样子,林丹汗还留在漠北?”刘恒问道,“莫非瓦刺也认他这个共主大汗?” 瓦刺或许不认,但他觉得皇太极应该认。 毕竟林丹汗怎么说也是草原上的共主大汗,就算成了丧家之犬,名头还是有些用处的。 杨远说道:“已经不在漠北了,逃到了青海一带。” “青海!”刘恒嘴里咀嚼了一遍这两个字,旋即从座位上站起身,走向不远处关在墙壁上的地图前面。 目光在地图上寻找青海的位置。 很快,便被他找了出来。 视线围绕着青海朝四周看去,发现距离青海最近的地方居然是土尔扈特部。 “还真是能跑!”刘恒摇头说了一句。 上一次清军来犯,这个林丹汗从漠南逃到了漠北,如今漠北出了事,又从漠北逃到了青海。 “这个家伙确实挺能跑的。”杨远一脸认同。 刘恒看着面前的地图,嘴里问道:“漠北那边还剩下多少人?” “土谢图汗衮布逃到了咱们这里,札萨克图汗和车臣汗,还有土谢图部的丹津都已经归顺了清国和漠西联军。”杨远说道。 刘恒目光从地图上挪开,嘴里说道:“皇太极还真是能折腾,本以为他是准备和大明结盟一南一北对付咱们,没想到他来了一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看来他从三国演义上学到了不少东西。” “这一次联军来势汹汹,第三战区恐怕压力会很大。”杨远说道。 听到这话,刘恒摇了摇头,说道:“没你想的那么危险,咱们虽然说占据了河套一带,但背靠大明留下的九边,不管是从陕西还是山西,咱们都可以随时支援第三战区,第三战区自保没有多大问题。” “大明那边听到了联军的事情,会不会与清国结盟从四川或是徐州一线出兵?”杨远担心的说。 闻言的刘恒沉思了起来。 大明那些人落井下石的事情十有八九会干。 “洪抚台他们已经从南京返回了,虽然没有告诉他们撤回来的原因,但大明那边不乏聪明人,而且就算咱们不说,那个范文程早晚也会收到奴酋的消息。”杨远提醒道。 刘恒想了想,说道:“这件事瞒是瞒不住的,朱由检是不是还在京城?” “人在,一直都有手下的人盯着。”杨远说道。 刘恒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座钟,说道:“把他请过来,今天我这个反贼头子宴请大明的天子。” “现在就去吗?”杨远问道。 刘恒道:“现在就去,找到人直接带到我这里。” “是。” 杨远答应了一声,转身从殿中离开。 刘恒走到桌前端起上面的茶杯喝了一口里面的茶水。 “主公,茶水都凉了,属下给您重新沏一杯。”曾远巡手里端来了一杯正冒着热气的茶水。 “放下吧!”刘恒指了指桌子,旋即问道,“今天中午饭堂做了什么吃的?” 曾远巡放好茶水后,笑着说道:“土豆猪肉,主食是玉麦饼子。” 说完,自己喉结先忍不住蠕动了一下。 “便宜咱们这位大明天子了,一来就吃上了好东西。”刘恒打趣的说道。 曾远巡一边收拾着刘恒办公的桌案,一边说道:“人家是大明天子,什么好东西没吃过,没见过,也就主公您,吃个猪肉都美的不行。” “猪肉可是好东西,当年我从辽东逃往山西的一路上,别说是肉了,经常是吃一顿饿两天,那时候吃的最多的东西就是野菜汤,顶多骗骗肚子,几泡尿就没了。”刘恒回忆道。 曾远巡道:“您也说了,这都是十多年前事情了,如今咱们虎字旗可不会再让您饿肚子了,咱们有高产的土豆和番薯,还有耐旱耐贫的玉麦,百姓的日子比以前好过太多了。” “行了,不跟你小子废话了,让饭堂准备两份饭菜,一会儿送过来,我这个反贼头子自打来到京城,还没有好好和这位大明天子坐在一起吃过饭。”刘恒冲曾远巡说道。 曾远巡把桌上的东西重新码齐,这才退了出去。 朱由检一家人住的地方距离皇城并不远。 以他大明天子的身份,也不可能让他住到太远或者人员复杂的地方。 扫了一上午大街的朱由检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中。 皇后周氏为了他准备了饭菜。 饭菜很简单,清粥和咸菜,还有一块饼子。 清粥一人一碗,饼子只有朱由检一个人吃,毕竟他是家中顶梁柱,家里的一切开销都需要他到外面去赚。 “已经吃上了!” 杨远带着几名外情局的人闯进了朱由检的家中。 听到声音又看到闯进家中的这些人,朱由检身体一颤,筷子刚刚夹起的咸菜重新掉回到了碟子里。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这是闯入民宅。”周皇后嘴里大声呵斥着来人,手上把自己的孩子紧紧搂在怀中。 杨远没有理会周皇后,而是看向朱由检,说道:“朱先生跟我们走一趟吧!” “我!”朱由检身体颤抖的更厉害了,嘴里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周皇后抱着孩子挡在了朱由检的前面,喝问道:“你们要干什么?再不走我就报官了!” 第三千零四十三章 宴请大明天子 周皇后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深闺妇人。 从闯进自己家中的这些人身上的穿着打扮上,她便猜到了几分来人的身份。 可猜到归猜到,她不可能让人把朱由检带走。 以朱由检的身份,她害怕人走了之后,就再也回不来了。 “放心,我们不会为难朱先生,是有人要见他,见过之后自然会把人送回来。”杨远解释了一句。 他没打算要这一家人的性命,要杀早就杀了,也不会等到今天才动手。 “你们要带他去哪里?”周皇后一脸紧张的询问。 杨远犹豫了一下,说道:“去你们走出来的地方。” 周皇后心中明白,这是要去见虎字旗的那位。 “我要随相公一起去。”周皇后聪明的没有称朱由检为皇上,这是犯忌讳的事情。 哪怕虎字旗那位没有登基称帝,对方也绝不会任由前朝的皇帝继续做天子。 “不行。”杨远摇头拒绝,随即说道,“只请了朱先生一个人,但我可以保证,绝不会伤害朱先生,只是请朱先生过去吃顿饭,聊几句天。” 这话周皇后自然不信。 就在她还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朱由检伸手在她的身上安抚的拍了两下。 “让我去吧,我相信他们不会对我如何的。”朱由检心中害怕,但也不愿意丢了大明天子的威严,让一个妇人替自己遮风挡雨。 周皇后回身看向朱由检,担心的说道:“你不能去,咱们一家人全都指望你一个人,你是家中的一家之主。” “放心,不会有事的。”朱由检安抚了周皇后一句,旋即对杨远说道,“我相信虎字旗那位是讲信誉之人,不会出尔反尔。” 周皇后紧紧抓着朱由检的手不放开。 杨远说道:“朱先生请吧!” 他不想解释什么,也不打算解释什么,因为说再多也没用,该不信还是不信。 “没事的,我去一趟很快就回来,你带着孩子安心留在家里。”朱由检拍了拍周皇后的手背,然后把自己的手从对方的手里抽了出来。 “走吧!” 朱由检从周皇后身边走出来,对杨远说了一句。 “请!”杨远抬手一指门外。 朱由检迈步走出房门。 周皇后抱着孩子从屋中追到了院子里。 院子外面,早已准备了马车。 朱由检一出院门,立刻被带进了马车内,同时留下两名外情局的人守在院门前,挡住了想要追出来的周皇后。 坐在马车里的朱由检正好见到这一幕,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同乘一辆车的杨远注意到,嘴里说道:“朱先生放心,留下的人只是为了保护你们家人的安全。” “你们最好不要乱来!”朱由检恶狠狠的瞪了杨远一眼。 至于其他,他什么也做不了。 马车顺着主干道驶入了皇宫。 朱由检看着眼前熟悉的宫门,自从自己上一次走出来后,便再也没有进去过,最多只是在清扫大街的时候,远远地看上一眼。 此时再次进入宫门,他心中五味陈杂。 一切好像发生在昨天一样。 而他也从这座宫殿的主人,变成了一个客人。 马车进入宫门后不久便停了下来。 杨远把朱由检扶下车,同时说道:“去的地方是乾清宫,那里朱先生应该很熟悉。” “熟悉。”朱由检附声了一句。 他又怎么会不熟悉这个地方,就在之前,他还经常在乾清宫处理朝中政务,平时也会在乾清宫休息。 杨远见他不愿意多说,便不再说什么,直接带着人走向了乾清宫。 乾清宫周围时不时就会有战兵巡逻,殿外也有战兵值守。 这些值守和巡逻的战兵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身上自有一股旁人没有的气势,远不是大明那些没有上过战场的大汉将军可比。 杨远把人带到了殿外,让守在殿外的战兵进去通禀。 很快,他和朱由检全都被带了进去。 进入殿内,朱由检还没有来记得仔细打量这间自己熟悉的殿宇,就见到殿内坐着一个比自己稍黑一些的男子。 他见过对方,也清楚这位就是虎字旗的首领。 作为大明天子的他,不愿意在气势上被一个反贼头子压一头,便站在殿内一言不发的看着刘恒。 努力维持着他大明天子的威仪。 “朱先生来了!”刘恒看到朱由检后,面露笑容的率先打起了招呼。 闻言的朱由检愣了一下。 这和他来之前预想中的不一样。 他以为自己见面后,刘恒一定会在他这个大明天子面前摆足了谱,并狠狠地羞辱他这个大明天子,用以满足心中的那丝快感。 “啊,来了。”朱由检结巴着的应道。 刘恒笑着说道:“别站着了,快入座吧,我想朱先生还没用饭吧,吃了也没关系,陪我再吃一点。” 热情的拉着朱由检走到一旁的桌前坐了下来。 一直到坐到座位上,朱由检脑袋都是晕乎乎的。 “菜简单了一点,朱先生别嫌弃,比不得你从前。”刘恒用手拿开木盆上面的盖子,露出了里面的炖肉。 朱由检看着盆子里的肉嘴里唾液飞快的分泌着。 他都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吃到肉了。 刘恒自然是注意到了朱由检的情况,笑着招呼道:“朱先生,咱们用饭吧!” 一旁的曾远巡用用托盘端来了十几个玉麦饼子放到了桌上,然后退到了一旁。 朱由检手里抓起筷子,却没有去夹菜,而是犹豫着看着刘恒。 见状,刘恒拿起筷子率先从木盆里捞起一块肉吃进嘴里,又拿起一块玉麦饼子递向朱由检,同时说道:“朱先生不用客气,放开了吃。” 朱由检下意识接过饼子,拿到嘴边咬了一小口,在嘴里慢慢的咀嚼着。 刘恒见他这个样子,也没有再劝,而是用筷子捞起盆子里的肉,就着饼子大口吃了起来。 一块饼子很快被他吃完,又从托盘里拿起了一块饼子继续吃起来。 朱由检看刘恒吃的这么香,自己又干了一上午的活,这会儿又累又饿,想到自己反正都来了,不吃白不吃,当即也不再客气,抄起筷子夹起一块肥肉就塞进嘴里,大口的吃起来。 正吃着东西的刘恒见到,只是笑了笑。 第三千零四十四章 朱由检的诏书 朱由检筷子伸向盆子里的动作越来越快,甚至开始吧唧起嘴。 换做以前,他做皇帝的时候,是绝不可能吃东西如此粗鲁。 “别只是吃菜,再来块饼子。”刘恒从托盘中拿起一块饼子给他递了过去。 埋头吃东西的朱由检伸手把饼子接过来直接咬了一口,然后又是夹起一块肉塞进了嘴里。 油滋滋的炖肉让人垂涎欲滴。 一盆子肉和土豆,很快被两个人吃了个干净。 就连托盘里的饼子也没剩下。 嗝! 靠在椅背上的朱由检打了一个饱嗝,右手揉着自己鼓胀的肚子。 脸上露出了不好意思。 自己一个帝王居然如此没出息的吃多了。 “朱先生吃的怎么样?”刘恒从曾远巡手中接过冲泡好的茶水,嘴上笑着问向面前的朱由检。 “挺好,挺好。”朱由检尴尬的回应道。 想到之前狼吞虎咽的模样,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真是太没出息了,还是在敌人面前丢了脸。 “吃好了便好。”刘恒挥手,示意曾远巡让人把桌上的东西全都撤走。 桌上很快被清理干净,只留下刘恒与朱由检面前的茶水。 茶香伴随着白烟袅袅的热雾飘散开来。 崇祯忍不住多吸了几口。 他已经很久没有喝过这么好的茶了,准确的说,离开皇宫后他便再没有喝过茶,平时也只是喝缸里直接舀出来的凉水。 可惜茶再香,他也只能闻闻,肚子里实在是盛不下任何东西了。 “朱先生觉得这顿饭如何?”刘恒问道。 闻言的朱由检一愣。 刚刚不是已经问过了,怎么又问了一遍。 第一个反应便是,虎字旗这位脑子似乎不怎么好使。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在心中一闪,便被他主动略过。 一个脑子不好的人怎么可能成为反贼的大头目,总不能也有家业可以继承吧! “挺好的。”朱由检敷衍的又回答了一遍。 刘恒目光直视着朱由检,说道:“朱先生可知,就咱们刚刚吃的这些,绝大部分百姓一年到头都未必吃得上几回。” “百姓的日子确实好不过。”朱由检深有体会的点头认同。 他在宫外生活这么久,别说是这么大一盆子肉,家中做饭平时连肉丝都见不到,一家人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过肉了。 搁在以前,这是他无法想象的日子。 哪怕以前他那位皇爷爷还在位的时候,他的日子虽然不好过,却也不会短了吃食,填饱肚子还是没有什么问题。 “来一根?”刘恒掏出卷烟,递向朱由检。 卷烟比起烟袋锅和烟斗,更方便携带,一经发售,立刻获得很多人的哄抢。 唯一的缺点就是嘴巴容易沾上烟丝。 朱由检摇了摇头。 卷烟他不陌生,平时在街上扫地的时候,就见过不少人抽这个东西。 如果他还是皇帝,或许会抽,如今他赚的那点工钱还要养活一家老小,根本没有多余的钱财花费在这种不当吃喝的东西上面。 “不抽是好事,这个东西抽多了没好处。”刘恒嘴里说着卷烟的不好,手上却熟练的点燃了卷烟深吸一口。 缓缓的白雾从他口中吐了出来。 咳!咳! 朱由检被呛的咳嗽了两声。 “我是老烟枪了,饭后不抽一根总是感觉缺了点什么。”刘恒笑着说了一句,并没有因为朱由检的不习惯而掐灭了烟头。 朱由检忙说道:“没事,街上也有不少人抽烟,我都习惯了。” “百姓的日子不好过啊!”刘恒嘴里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朱由检神情一顿。 话语上这么大的跨越度,令他差一点没有反应过来。 刘恒吸了一口烟,嘴里说道:“朱先生可知你在做皇帝的时候,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朱由检摇了摇头。 生活在皇宫里的他对于百姓的认知,只出现在官员的口中,但到底是什么样子,他想象不出来,只知道百姓日子不怎么好过。 “忘了,你这一辈子没有离开过京城,身边的人也都是高门贵胄,就连京城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都未必清楚,更不要说其他地方的百姓了。”刘恒自嘲的摇了摇头。 朱由检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那也不该造反,只要苦一苦,等朝廷熬过来自然就好了。” 声音不大,但还是被坐在他对面的刘恒听了个满耳。 “一直以来你是这么想的吗?”刘恒问道。 朱由检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他不觉得自己说错什么,朝廷遇到了苦处,作为治下的百姓,理应无偿的去维护朝廷,只有朝廷好了,百姓的日子才会好。 “怪不得呢,如果朱元璋还活着,恐怕第一个要掐死的人就是你这个不孝后人。”刘恒冷嘲道。 这样的皇帝,明显是被皇宫这座金丝笼给养废了。 “大胆,不许直呼太祖的名讳。”朱由检嘴里大声呵斥,目光瞪向刘恒。 曾远巡上前一脚把朱由检连人带椅子踹翻在地上。 刘恒没有呵斥曾远巡,而是说道:“名字就是给人叫的,比如你叫朱由检,就算你做过皇帝,朱由检依然是你的名字。” 因为这一脚,朱由检脸色通红似血。 羞怒的同时,还有一丝丝后怕。 吃了顿饱饭,居然差点忘记面前这个人的身份了。 “扶他起来吧!”刘恒语气淡淡的手。 曾远巡走过去,把朱由检从地上搀扶了起来,并且贴心的为朱由检拍打了几下身上的尘土,仿佛刚才那一脚不是他踹的一样。 朱由检小心翼翼的坐回到座椅上,紧张着的看着刘恒。 这个时候他已经明白,自己生死全都掌握在对面这个男人手中。 “本来想和你好好谈一谈,现在看来,这么长时间的扫大街生涯,你是什么都没有扫明白。”刘恒失望的说道。 朱由检越听越糊涂。 “准备笔墨,让他写一封诏书。”刘恒掐灭了手里的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曾远巡把早已准备好的笔墨等物,全都拿到了朱由检面前的桌子上。 第三千零四十五章 追来的明军 写完诏书的朱由检被送了回去。 这一次杨远没有亲自去送,只派了一个手下的人去送。 “主公,这个朱由检恐怕还妄想着继续做皇帝!”杨远在刘恒身旁说道。 正低头看着手中诏书的刘恒头也不抬的说道:“君权天授,老朱家的人做了这么多代皇帝,人家自然认为自己是天命的天子。” “要不要处决了他,省得以后给咱们添麻烦。”杨远说道。 刘恒抬头看了杨远一眼,说道:“人杀了,咱们只得一具尸体,留着他用处就大了。” 说着,他晃了晃手里的这份诏书。 “安排人把这份诏书送去大明那边。”刘恒说了一句。 杨远双手接过诏书,嘴里问道:“南京那边的人会遵从这份诏书吗?” 朱由检都是太上皇了,他觉得仅凭一封诏书,很难命令的动南京城的那些明国官员。 “明国的那些官员愿不愿意遵从诏书并不重要,但有这份诏书在,就能搅乱南京的朝局,令他们无法北望,给咱们添乱。”刘恒说道。 对他来说,只用了一顿土豆炖肉,便可以换来一份朱由检亲笔所书的诏书,搅乱大明朝堂,天底下没有比这个更合算的事情了。 “属下这就安排人把这封诏书送去南京城。”杨远小心的把诏书收了起来。 刘恒又道:“别让咱们的人去送,让大明的人送回去。” “是。”杨远答应道。 找大明的人把这份诏书送回去对他来说并不困难。 京城中就有大明的锦衣卫暗中潜伏。 当然,这是对方以为的暗中潜伏,事实上早已被外情局的人获知,只是暂时没有清理这些人而已。 送走了杨远,刘恒坐回到桌案后面的座位上。 从身上掏出卷烟点着,用力的吸了一大口。 今日与朱由检的见面,令他明白朱由检与他永远成为不了一路人。 因为对方生下来就高贵,哪怕失去了皇位,沦落为街头扫地,仍然改变不了对方那种刻在骨子里的自我高贵感。 这种人或许眼里有百姓,但前提是不能触碰到自己的根本利益,讲什么民族大义,远没有他自身的利益重要。 凤阳府。 洪承畴带着队伍走在凤阳府境内,他们距离徐州只剩下不到两天的路程。 这一路上,他们已经尽量在赶路。 “大使,后方发现一支骑兵,人数大约有一百多骑。” 从队伍后面,骑马追上来一名护卫,来到洪承畴这里报信。 使臣队伍中虽然有马车,但绝大多数护卫都是步行,不过,还是有七八匹战马被一块带到了南京城。 洪承畴是个谨慎的人。 从南京城一出来,他便把战马分成两队,充作队伍的哨探用。 “不会真的是冲咱们来的吧!”杨家晨问向洪承畴询问。 洪承畴眉头皱起。 只见他想了想后,说道:“就地防御,告诉所有人,做好作战的准备。” “会不会太大题小做了,说不定并非是来追咱们的。”杨家晨觉得自己有些悲观,没想到洪承畴比自己还要严重。 洪承畴看着他,无比认真的说道:“一定是来追咱们的。” “还真是呀!”杨家晨面露紧张。 这么久的接触,他相信洪承畴不会无的放矢,既然说来的这一百多骑是追他们而来,那么很有可能真的是冲着他们来的。 不宽的官道上根本施展不开。 洪承畴当机决断,放弃在官道上建立防御,选择退到道路一侧的空地上。 这片空地稍微宽阔一些,可以让整支队伍缩在一起。 伍队中可以用来抵御明军的东西数量不多,拼拼凑凑勉强弄出了一个简易的防御方阵。 一辆辆大车被摆放在前面,差不多是一个弧形,所有的人躲在里面,大车相连的缝隙处,更有手持火铳的护卫守着。 就在他们这边刚弄好没多久,远处传来了阵阵马蹄声。 很快,一支不到二百人的骑兵出现在了洪承畴他们不远处的地方。 这支骑兵发现洪承畴他们这支使臣队伍后,主动在一段距离外停了下来, “是明军。”杨家晨一眼认出这些骑兵身上的甲衣。 凤阳府境内突然出现一群穿着明军款式甲衣的骑兵,再傻的人也知道这些人是来自明军。 若是普通山匪,就算勉强凑出这么多马匹,也无法做到人人穿上甲衣的程度。 也只有明军,才能养活得起这么多战马。 “真是冲着咱们来的,看来全都被你说中了,有人不愿意咱们活着回去。”杨家晨咬了咬自己有些发干的嘴唇。 没想到明国朝堂上的人如此下作,连使臣队伍都派兵截杀。 “有人不想让咱们回去很正常,咱们都死在这里,大明就只能够与清国结盟,然后一起联手对付虎字旗。”洪承畴说道。 说着,他自嘲的笑了下。 虽然早就猜到或许会有明军追来截杀,可当真正亲眼看到后,还是对部分明国官员的无耻和毫无下限惊呆到。 “洪抚台,接下来恐怕顾不上你了,你要保护好自己。”杨家晨对洪承畴交代了一句,自己提着一支火铳去到了一辆用来阻敌的大车后面。 就在他们这支队伍安排布置的时候,明军的队伍已经从后面追了上来。 不过,刚追上来的明军队伍并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停在相隔不远处的地方。 明军领头的是一名参将。 “如何?是咱们要追的人吗?” “看清楚了,就是虎贼的那支队伍。” “既然确定了,那就动手吧!活干漂亮点,回去以后领赏钱。” 很快,明军对虎字旗的这支使臣队伍发起了攻击。 骑兵面对人数不如自己的步卒,最直接的攻击方式就是冲锋。 依靠骑兵的优势,一举冲垮敌方步卒的队形,从而一举击垮敌方的步卒,用来达到最后的胜利。 “呸,这群狗东西连身上的甲胄都不遮掩一下,这是根本不打算留活口呀!”杨家晨朝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手掌紧紧的握住手里的火铳。 没有亲眼看到过骑兵冲锋的人,永远无法感受到骑兵冲锋的可怕,尤其是被骑兵攻击的对象还是自己的情况下。 第三千零四十六章 落入险境的使臣队伍 杨远紧张的看着远处冲锋过来的明军骑兵,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他曾亲眼看过更大规模的骑兵冲锋,气势远比眼前这支明军骑兵更加凶悍,更加强势。 不过,那都不是冲着他来的,所以感触并不深。 这是他第一次面对骑兵攻击,还是以冲锋的形势,心中难免紧张。 “不用担心,都是一些劣马,气势远不如咱们的骑兵。”一旁的一名护卫看出杨远的紧张,出言安慰了一句。 杨远用力的点了点头。 自小在草原上长大,他对相马还是有一套自己的心得体会。 通过手中的单筒望远镜还是能够看出一些东西,眼前这支明军骑兵所骑乘的战马,远不如草原上挑选出来的良马。 “虎蹲炮准备,只要靠近了就打,不需要等命令。”杨远交代了一句。 他怕打起来的时候,自己顾不上给操炮的护卫下命令。 车队中一共有四门虎蹲炮。 操弄虎蹲炮的护卫除了两名是专门的炮手外,剩下的几个人都是火铳兵,对于虎蹲炮会用,但不如那些操炮熟练的炮手。 不过不要紧,他们不需要懂太多,只要懂得装填清理炮膛,然后放平了直怼平射就够用了。 “打!” 眼看明军骑兵靠近,杨家晨嘴里大喊了一声。 事实上不用他开口,守在大车后面的护卫们已经纷纷打响了手中的火铳。 这些护卫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精兵,随便一个人在战场上发挥出来的本事都要比杨家晨这个队伍中的副使更大。 面对骑兵冲锋,连杨家晨这个自小从草原上长大的人都出现了紧张,可这些护卫却看不出丝毫紧张害怕的模样。 起码杨家晨没有看出来。 砰!砰!轰! 铳声中夹杂着炮击声。 开完铳的护卫立刻把身子缩回大车后面,熟练的给自己手中的火铳装填药子。 虎蹲炮的炮手也同样冷静的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骑乘劣马的骑兵,一样是骑兵。 或许比真正的战马要差一些,但面对步卒,依然占据着强大的优势。 虎字旗一方只有百十来号人,除去少数不擅长战斗的人员,又除去八名炮手,剩下的火铳手数量就更有限了。 这么点人,组成的阵地自然单薄,面对明军的骑兵威胁有,但不足以彻底把敌人彻底挡在阵地的外面。 就在虎字旗这边第一轮攻击结束,第二轮攻击还未开始的这个空隙,明军的骑兵已经扑到了眼皮子底下。 要不是因为有不少大车拦在中间,恐怕一个冲锋就冲进来。 虎字旗这边的护卫并没有因为明军骑兵到了跟前有任何慌张,仍旧举起手铳的火铳射击。 和第一次射击相隔一段距离不同,这一次几乎是指着对方的鼻子开铳,完全不存在射偏射歪的可能。 就算有,也照样能够打中敌人,实在是双方距离太近了,连脸上的表情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虎字旗这边的护卫开铳攻击时,明军的骑兵也没有闲着,开始朝躲在大车后面的虎字旗护卫射箭,甚至还拿出一些短兵往这些护卫身上丢。 一番互攻之下双方互有死伤。 但明显明军一方死伤更多。 火铳的优势在这一时刻发挥到了最大。 并非弓箭不如火铳,而是如此近距离的射杀下,两者杀伤力相比,火铳造成的破坏更大更强。 虎字旗这些护卫身上穿的虽然不是胸甲,但身上的甲衣足以护住要害,除非被一箭射中面门,不然很难被一箭射杀。 而铳击只要打中人,被击中的人基本上会失去战斗力,哪怕被击中的地方不是要害也一样。 又有大车可以挡住部分箭矢,种种情况之下,明军的死伤明显超过了虎字旗的护卫。 如果不是有战马分担了不少铳子的伤害,怕是近距离的这一次互射就能打崩了明军的骑兵。 轰!轰! 虎蹲炮比冲击晚一点被打响,同样对明军造成了大量的杀伤,只不过因为距离太近,射杀的扇面反而不是最佳的距离,造成的杀伤比预料中要小。 明军也并非留在这里傻傻的和躲在大车后面的护卫们互射。 眼见正面无法突破,立刻有明军绕去了其它方向,想要从别的地方杀进被大车保护的护卫中去。 很快,开始有骑兵沿着大车两侧绕向其他地方。 “你们守在这里,我去堵住缺口。”杨家晨对身边的护卫交代了一句,转身就要往背后方向的缺口赶去。 因为时间太紧,大车数量又不足,车阵并没有做到闭口,而是在后面留出了一个缺口。 这道缺口从正面进攻或许看不太清,但只要来到大车的跟前,加之骑在马背上,明军这边的将领自然一眼便能看到。 这么一个明显是弱点的地方,带队的明军将领自然不会放过。 “你留下我去。”边上的护卫一把把杨家晨拉了回去,然后自己提着火铳猫着腰朝缺口的方向跑去。 和他一块跑过去的还有十来个护卫。 豁口这里不像其它方向有大车可以阻挡骑兵,一旦明军骑兵从豁口这里冲进来,立刻就可以杀到其他正阻击敌人的护卫身后。 这个位置十分的重要。 过来的支援的护卫比从车阵外面绕过来的明军骑兵更先一步赶到。 “洪抚台您怎么过来了?这里不是您该来的地方。” 过来支援的护卫见到洪承畴已经到了,而且还带来了六七个护卫。 “这里是最容易被敌人攻破的地方,守不住这里,其他地方就算是守住了也没用。”洪承畴神情严肃的说。 虽然他没有上战场杀过敌,但眼光还是有的。 如此明显的弱点,明军那边的将领只要不蠢,必然派人来攻击这个地方。 “洪抚台放心,我就算是死,也一定会在击退明军之前守住这个地方。”护卫向洪承畴保证,旋即又道,“还请洪抚台离开这里,您是咱们这支队伍要保护的大使,您不能有事。” 听到这话的洪承畴迟疑了一下。 第三千零四十七章 使臣队伍的危机 洪承畴还是选择去躲起来。 和这些护卫比起来,他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阔谈高论指点江山或许可以,但上阵杀敌却非拿手的本事。 留在这里或许只会拖其他人的后腿。 洪承畴离开了,但带过来的护卫全都被他留了下来。 有了这六七个人,加上留下的十来个护卫,凑出了一支十几的队伍。 不过,这对于即将到来的明军骑兵来说,这么点人仍然显得单薄。 但这已经是能够挤出来的最多人数了。 其它方向同样需要有人去抵御明军的骑兵,赶到缺口这里的明军骑兵数量自然也不会太多。 “抬铳!” 差不多有七八个明军骑兵赶到了这处缺口处。 “放!” 砰!砰!砰! 几名明军骑兵瞬间坠落马下。 不过,双方距离已经很近了,剩下的时间不足以再次让这些护卫装填好药子。 站在前排的护卫急忙后退,露出了后排的护卫。 而原本站在后排的护卫手中的火铳上面已经装上了刺刀。 几名护卫半蹲在地上,火铳尾部顶在地面上,刺刀斜向上朝着天。 虽然只有几人,却并排站到一处,堵住了缺口,战马想要过去只能从几个人两侧绕过去,或是直接从他们身上踏过去。 憋了一肚子火的明军骑兵,选择了从挡在前面的这几名护卫身上踏过去。 闪烁着寒光的刀刃令明军胯下的战马减缓了速度,却不足以令这些战马驻足不前。 眨眼之间,战马撞上了这几名手持刺刀的护卫身上。 刺刀刺破了战马的身体,可这几名护卫也因为战马的冲击力而被撞飞出去。 疼痛让战马越发疯狂。 可马背上的明军明军骑兵却目露惊恐,用力揽住战马的缰绳想要退回去。 轰!轰! 虎蹲炮朝着这几名明军骑兵打出了无数铁珠。 噗嗤!噗嗤!噗嗤! 明军的这几名骑兵还未来得及触碰到胜利的果实,便被无数的铁珠彻底撕裂了身躯,连同胯下一同栽倒在了地上。 想要从豁口这里突破进来的明军骑兵一个也没有剩下。 “可算挡住了。”其中一名护卫长出了一口气,当他注意到受伤的同伴,急忙喊道,“快救人。” 周围没有受伤的护卫急忙去查看那几个被战马撞飞的护卫情况。 一名查看伤者情况的护卫朝其他人摇了摇头。 领头的护卫脸色变的十分难看。 虽然人被骑兵撞飞的时候,他已经有了这个准备,但听到这个结果的时候,心情依然十分的难受。 “该死的明军。” 嘴里骂了一句。 但该布置还是重新布置,这样一个明显是弱点的地方,极容易被明军针对,若是守不住,不要说报仇了,剩下的人很可能也会成为这些明军的刀下鬼。 而现实也没有给他太多时间去悲伤。 很快,又有明军骑兵从一侧绕过来,朝他们把守这处地方赶来。 和上一次不同,这一回带队的明军将领明显派了更多的人过来。 不过,也是因为明军将领再次抽调出人手,导致其它方向进攻的人手少了,压力也就小了,给了虎字旗这边抽调出更多人手去支援豁口的方向。 随着两边都在往豁口处增派人手,其它方向的战斗强度弱了下来,而对豁口这里的争夺却越发的激烈起来。 骑兵的优势面对横在前面的车阵,被极剧削弱,车阵唯一的豁口处成为了两方争夺的关键点。 对明军来说,只要夺下这一处豁口,使自家骑兵闯进车阵内部,便可以随意屠杀被车阵保护的这些人。 而对虎字旗的人而言,守不住车阵唯一的豁口,就很难挡得住这些来自明军的骑兵。 双方围绕着豁口这里反复争夺。 虎字旗这边的死伤开始增多,明军这边也同样如此。 但少了大车作为中间的缓冲,骑兵一方的优势反而比其它方向的进攻更大。 到后来,明军干脆只攻豁口这一处地方,其它方向只用少量的人马牵制,不让虎字旗的人有机会把全部力量用在豁口这里。 即便如此,明军骑兵死伤也在不断的增多。 相对于虎字旗这边,明军一方的优势反而更大。 不仅有骑兵的优势,人数上也更占优势。 而虎字旗一方使用的火器装填速度慢的特点,在缺少了大车这个主要防御工具后,彻底暴露了出来。 好在虎字旗的这些护卫韧性更强,就算火器来不及装填药子,和会拿着刺刀与来犯的明军骑兵拼命。 尸体一具又一具的丢在了豁口这里。 原本什么阻碍都不存在豁口处,因为尸体堆积变多,居然出现了一条由尸体搭建成的矮墙。 虽然矮墙不足腰高,却缓解了一些虎字旗护卫的困境。 既然有了这座特殊的矮墙,却也无法改变虎字旗护卫落入了下风的事实。 伴随着死伤越来越多,虎字旗护卫的人手不足问题越发捉襟见肘。 而虎字旗这边还有一些人不擅长战场拼杀,哪怕手中拿了一把武器,也未必能够发挥出该有的作用。 同样死伤不少的明军,却在领头的将领许诺下不知道多少次好处了,使得明军坚持了这么久都没有溃败的意思。 反而因为虎字旗这边开始出现疲势,使得明军越发奋勇。 不得不说利益更能勾动人心。 胜利的天平慢慢向明军一方倾斜。 明军带队的参将自然看得出来这一点,但他的脸上却不见丝毫喜色。 对他来说,原本只以为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一百多骑兵一个冲锋就能彻底解决虎字旗的这支队伍,却没想到这么一件简单的差使硬生生折损了他不少人手。 和普通的步卒不同,这些骑兵每一个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经过长期的训练,并消耗了大量的钱粮,才勉强养活了这么一些骑兵,现在这一战就折损掉这么多,这样的损失令他肉疼。 若非现在撤走他将得不到后续的尾款,早就撤走不与虎字旗的这些人继续拼杀了。 可惜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不解决掉虎字旗的这支队伍,之前的人就都白死了。 第三千零四十八章 土匪 “杀!” 一阵喊杀声突然出现在战场上。 等待最后胜利明军参将被突然冒出来的喊杀声弄得一愣。 “哪里来的喊杀声!”明军参将面露不满的问向身边的亲兵。 亲兵抬手指向后方,嘴里道:“在后面,咱们后面来了一支兵马。” 闻言的明军参将这才扭身朝身后看去。 “土匪?”明军将领嘴里小声嘀咕了一句。 突然冒出来的这支兵马没有任何旗号标记,根本分辨不出身份,他第一反应就是附近哪个山头上的土匪。 “将军,这些人恐怕是冲着咱们来的。”一旁的亲兵望着逐渐靠近过来的人流,嘴唇一张一合的说道。 明军将领脸一沉,冷声说道:“什么东西都敢来挑衅明军,你带十几个人过去把这些土匪解决掉。” 一群土匪,根本没有放在他的眼里。 “是。” 亲兵应了一声,转身招来十来个骑兵,朝着土匪的方向冲去。 十来个骑兵相对于这些土匪的数量,自然很少,但明军参将认为自己派出的十来个手下足以解决掉这群土匪。 哪怕土匪有几百人,他也对派去的这十来个骑兵有足够的信心。 十来个骑兵看似不多,但明军一共也只来了一百多骑兵,又与虎字旗的护卫厮杀了这么久,死伤了不少。 所以这十来个骑兵一抽调走,正在抵抗的虎字旗护卫这边顿时轻松了不少了。 “让你们再多活一会儿,等解决了那些土匪再解决你们。” 明军参将自然看出来因为他抽调走的这十来个手下,让这些被明军围攻的人有了喘息的机会。 不过,他并不着急。 眼前这支虎字旗使臣队伍,注定要被他在这里解决掉,时间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车阵内。 杨家晨找到了洪承畴躲藏的地方。 “洪抚台,这一次咱们恐怕是走不了了,趁着明军分兵的这个空隙,你让护卫带着你趁这个机会逃走。”杨家晨对洪承畴说道。 听到这话的洪承畴摇了摇头,嘴里说道:“走不掉的,明军来的都是骑兵,靠两条腿根本跑不过他们的四条腿,与其被人当兔子一样撵,还不如留下来和这些人拼死一战,大家也算是同生共死,等上了黄泉路大家也能有个伴。” “那就留下吧!将来上路了一起做个伴。”杨家晨很干脆的放弃再劝说。 因为洪承畴的担心,他同样想到了。 没有意外的话,他们都明白这一次恐怕很难活着回去了。 不是护卫不够强,而是准备的不够充分,无法与明军僵持下去,若是再多几门炮,未必不能把这些明军骑兵打退。 砰!砰!砰! 一连串的铳声自远处传了过来。 杨家晨等人对铳声再熟悉不过了,听到铳声,下意识看向声音传来的那个方向。 “不会是自己人吧!”洪承畴嘴里念叨了一句。 普通的土匪里擅长使用火器的并不多,就算有火器,也很少会像现在这样整齐成排的打放火铳。 杨家晨没有说话,看往铳声方向的目光中却多了几分希冀。 来的人真的是他们虎字旗的人,他们这一次怕是死不了了。 远处的铳声不止一个人听到。 正指挥围攻虎字旗使臣队伍的那名明军参将,他在听到铳声后心头就是一颤。 他这些被自己带兵围攻的虎字旗之人身上吃了不少火器上面的亏,若赶来的这些土匪不是普通的土匪,而是虎字旗的人,他这次的任务恐怕很难完成了。 不会的,绝不会是对方的援兵。 明军参领在心中给自己打气。 越想,他越觉得自己肯定是糊涂了,居然把一群土匪当成了虎字旗的人。 这里是凤翔府,大明的地界,虎字旗的人想要来凤翔府,需要经过徐州。 若真有一支虎字旗的兵马来经过徐州,他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收不到。 在心中宽慰了自己几句后,明军参领的心情果然好了许多。 而就在这时候,远处居然传出了炮声。 这一次他整个人脸色都变了。 能够拿出炮的土匪,已经不能算是土匪了,一般的小股反贼都拿不出一门炮出来。 他报以信心的那十来个骑兵很快被他认为的土匪给解决掉。 那群被他认为很好解决的土匪再次朝着他们这个方向冲了过来。 明军参将迟疑了起来。 有铳有炮的土匪,就算不是虎字旗的兵马,也必然很难对付。 一旦让这些土匪冲过来,与虎字旗剩下的这些人联起手来,恐怕自己所带的这点明军还要死伤不少。 “撤!” 明军参将在心里衡量了许久,最后决定暂时撤离。 手里的兵马才是他在军中挺直腰杆的关键,也是他立足军中的根本,若是太多人损失在这里,就算取了虎字旗使臣的性命,回去后也会被逐渐边缘化,甚至有可能会被其他将领联手针对。 明军骑兵很快从虎字旗车阵四周退走,与土匪所来方向相反的方向离去。 来时一百多骑,走的时候,只剩下百十来骑。 “可算他娘的顶住了。”杨家晨毫无形象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火铳也被他丢到了一旁去。 洪承畴来到他身边,说道:“还不是放松的时候,远处的土匪过来了。” 说着,他伸手去拉地上的杨家晨。 “希望是自己人吧,不然这一仗肯定不好打了。”杨家晨抓着洪承畴的手顺势站了起来。 因为明军的关系,已经让他们死伤了不少人,现在又来了一支情况不明的土匪,刚刚放下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留下一队人照顾伤员,其他人做好战斗准备。”杨家晨嘴里大声向其他人说道,同时自己掏出单筒望远镜看向正朝他们靠近过来的土匪。 洪承畴凑到了他的跟前。 远处的土匪距离他们这里还有一段距离,给了他们观察这些土匪的机会。 “不对呀,这些人手里拿着的火铳怎么这么像咱们的火铳。”杨家晨面露惊讶,同时不忘看一眼自己手边的火铳。 第三千零四十九章 获救 虎字旗最早使用的全部是鲁密铳,不像明国使用的鸟铳五花八门。 通过手中的单筒望远镜,杨家晨注意到,远处的土匪手中的火铳是虎字旗装备军中的自生火铳。 这种自生火铳只有他们虎字旗才大规模装备。 别说是一般的土匪,就算是明军军中都找不出几把。 “你的意思是说,这些土匪或许是咱们的人?”洪承畴反应很快,立刻意识到杨家晨话中的潜台词是什么。 “不好说。”杨家晨说道,“但只从这些人使用的火铳来看,或许有什么关系也说不定。” 洪承畴接过单筒望远镜朝土匪那里看去。 “说不定还真让你说对了。” 就见远处的土匪大部分人都停了下来,朝他们这边赶过来的只剩下两名土匪。 很快,两名土匪来到距离车阵二三十步的地方停下脚步。 “别开铳,是自己人。” 其中一名土匪喊了一声,同时举起双手在原地转了一圈,示意自己身上没有携带武器。 “过来吧!”杨家晨回了一句。 两名土匪这才继续迈步往前走。 快到车阵这里的时候,杨家晨起身想要去迎接,却被身旁的洪承畴拉了一把。 就见洪承畴朝他微微一摇头,低声说道:“你不是去,先派个护卫过去检查一下。” 习惯留个心眼的他,不想让杨家晨去冒险。 杨家晨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拒绝洪承畴的好意,派了一名护卫过去迎接。 护卫翻过大车,来到两名土匪的跟前,开始对他们进行搜身。 两名土匪不见任何不满之色,反而十分配合。 护卫搜完身后,把人带了过来。 “二位就是洪抚台和杨副使吧!” 其中一名土匪准确的喊出了洪承畴和杨家晨的身份。 “不知这位是?”洪承畴疑惑的看着面前的人。 那名土匪笑着对洪承畴说道:“我们收到消息,有明军将会半路截杀你们,便立刻赶了过来,还好及时赶到。” “我们遇袭的消息你们是从哪得到的?”洪承畴问道。 听到这话的土匪只是对他笑了笑。 见状,洪承畴明白对方这是不打算说,便不再强求,只是说道:“这一次多亏有你们了,不然我们这回就危险了。” “明军虽然暂时退走了,但不能保证他们会不会再次追过来,我给你们留下几门炮,都是虎蹲炮,炮手就需要你们自己解决了。”那土匪说道。 “给我们炮?”杨家晨愣住。 没想到眼前的土匪这么大方,连炮都舍得给。 “对,给你们准备了几门虎蹲炮。”那土匪再次肯定的说道。 “那就多谢了。”杨家晨抬手一抱拳。 那土匪笑了笑,说道:“太客气了,我们是凤翔府的土匪,明军也是我们的敌人,所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不止是朋友那么简单吧!”洪承畴笑眯眯的看着说话的那名土匪。 那土匪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问道:“我看你们有不少伤者,要不要留下来交由我们照顾,寨子里有大夫,可以为他们治伤。” 说着,他往车阵里那些受伤的护卫身上看了一眼。 不少护卫身上都带了伤,尤其是去堵豁口护卫,有一些被战马撞到,身上的伤势很重。 洪承畴与杨家晨对视了一眼。 就听洪承畴婉拒道:“不麻烦你们了,我们的人我们会带着他们回去,我想他们也不愿意留下来。” 他们不可能把自己人留给这些来路不清的人照顾,哪怕他们怀疑这些土匪也是虎字旗安插在大明境内的手笔。 “我看有的人伤势颇重,就这么带着上路说不定会出问题,这样吧,我们派人护着你们去前面的县城,找县城的大夫给这些伤员治疗一下,虽然你们是遭受到明军的袭杀,但你们使臣的身份,进了县城之后,官府的人不敢对你们乱来。”那名土匪说道。 “那就有劳了。” 洪承畴这一次没有拒绝。 伤了这么多护卫,他确实需要有人护送他们去最近的县城,而且谁也不敢保证离开的明军会不会再回来。 有了这些土匪护送,洪承畴等人顺利的进了县城,离开的那些明军也并未追过来。 这些土匪送到县城的城门外,便主动离开了。 真要带着这些土匪进城,恐怕这里的县令就该睡不着觉了,甚至根本不会让这么多人进到城中。 进了县城,洪承畴带着队伍直接找一个客栈住了进去,同时派人去请城中的大夫过来治伤。 因为有不少伤者,一连几天都住在了城中的客栈,并未急着赶路。 而这几天之中,当地的县令连一面都没有露过。 一般情况下,有使臣队伍经过境内,当地官员应该主动出面照拂,现在人不露面,很明显当地官员知道了一些什么事情,才故意躲着不见。 袭杀虎字旗使臣队伍失败的明军参将直接带兵返回了驻地。 因为他知道,有那些土匪在,想要再对付虎字旗的这支使臣队伍已经不可能,除非再次调兵过来。 可这些都需要时间。 等他顺利调兵过来,恐怕人早已经逃回山东了。 哪怕只逃到徐州,他都不敢再去追,谁也无法保证不会有虎字旗的兵马从山东杀到徐州。 一旦引来了虎字旗大军,一顶引起两国战乱的帽子一定会扣在他的头上。 明军返回驻地后,袭杀虎字旗使臣队伍失败的消息也被送去了南京城。 “没用的废物,还有脸跟我提加钱,这么点事情办不好,怪不得大明连半壁江山都丢了,军中全是这种废物能保住半壁江山已经是老朱家祖宗保佑了。”范文程把人送走之后,气的在屋中破口大骂。 雇佣明军去袭杀虎字旗使臣队伍的事情出自他之手。 明军别的本事没有,但认钱。 而大清却积攒了不少的钱财,全都是从各处抢来的。 钱财这些东西在大清用处并不大,因为这些东西换不来大清需要的粮食药材和精铁等物。 这一次范文程来南京城,为了行事方便,特意带来了不少值钱的财物。 第三千零五十章 诏书 气恼下的范文程把手边的茶盏都摔在了地上。 茶盏里的茶水洒落了一地。 “先生既然觉得那些明军无用,为何还要同意多给他们一些钱财用来补偿。”站在旁边的一人问道。 范文程看了他一眼,道:“我大明最不缺的就是金银这些俗物,如果能够用这些我大清不需要的东西,换来一些人愿意给我大清当狗,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那先生为何要生气!”对方问道。 听到这话的范文程冷哼一声,他道:“我生气的不是多给的那点钱财,是这些明军居然让虎贼的人活着逃走了。” “明军要是真有本事,也不会在辽东被我大清打的节节败退,我觉得先生没必要太过生气,最起码他们对虎贼使臣队伍动手了,虎贼的人一定知道是明军出的手,最后肯定会怪罪在明国的身上。”对方说道。 闻言的范文程用手捻了捻自己下巴上的胡须,嘴里说道:“也只能如此了,虽然没有尽全功,也算是挑拨了大明和虎贼之间的关系。” 退而求其次,他知道现在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虽然没有完成任务,也算是达成了目的,只是没有杀了使臣的效果更好。 南京城内的皇宫中,大太监杨国瑞收到了一份由锦衣卫送来的密奏。 “这份诏书除了你之外,还有何人知晓?”大太监杨国瑞目光阴鸷的盯着面前的锦衣卫。 锦衣卫道:“回公公,这份诏书只有魏国公看过,除此之外就只有公公您了。” 啪! 大太监杨国瑞抬手重重的拍打在了桌子上,嘴里喝问道:“锦衣卫送来的东西,何时需要送去魏国公府,什么时候锦衣卫已经成了魏国公的狗腿子。” “下官有罪。” 面前的锦衣卫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大太监杨国瑞的面前。 大太监杨国瑞冷冷的看着他,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名锦衣卫面露犹豫。 “还不快说!”大太监杨国瑞再次逼问。 这名锦衣卫一咬牙,说道:“回公公的话,诏书是虎贼的人交由下官带回来,而且交代下官必须先拿给魏国公看后,才能交给公公您。” 说完,他头垂了下来,不敢与面前的大太监杨国瑞对视。 听到这话的大太监杨国瑞差点把鼻子都气歪了。 他怒道:“你到底是锦衣卫还是虎贼的人,什么时候锦衣卫的人要听反贼的吩咐了,还是说你已经从了贼!” “下官不敢。”那锦衣卫连忙辩解道,“下官也不知道虎贼的人为何能够找到下官,还把太上皇的诏书交给了下官。” 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虎字旗的人发现的身份。 “就算虎贼的人找到了你,那你为何要把诏书先让魏国公看过,才送到咱家这里来,咱家怎么不知道魏国公成了锦衣卫指挥使了。”大太监杨国瑞语调讥讽的说道。 锦衣卫低着头解释道:“是虎贼的人威胁下官。” “放屁!”大太监杨国瑞破口大骂道,“虎贼的人远在北边,他们拿什么威胁你,不如说你已经认魏国公为锦衣卫指挥使更可信。” 锦衣卫急忙解释道:“虎贼的人是拿下官的家人威胁,下官也不知道他们为何对下官的家中情况一清二楚,就连下官家人住在什么地方都说的清清楚楚,下官也是没办法呀!” 锦衣卫一脸苦涩。 “这话你也信,就是糊弄你这个傻子。”大太监破口大骂。 锦衣卫低着头说道:“可他们说的都对。” “那又如何,这里是大明的都城,虎贼的人还能够跑到都城里来杀人吗?他们敢来,难道你们锦衣卫会放过他们吗?只要敢进都城,锦衣卫第一时间就会把人抓起来,根本不可能威胁到你的家人。”大太监杨国瑞一脸恨其不争的说道。 锦衣卫低着头没有反驳。 至于心里信不信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滚下去吧!”大太监杨国瑞见他的样子,没了再说下去的心情。 事情已经发生了,他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了,接下来就要看魏国公是什么意思了。 至于这个锦衣卫,以后自然不能再用。 等到锦衣卫离开后,大太监杨国瑞再次翻看起桌上的那份诏书。 “太上皇呀,您的的这份诏书真是让奴婢为难呀!” 他苦着脸自语了一句。 就在锦衣卫离开不久,一名小太监进来传话,告知他魏国公已经到了辅政大臣的议政大殿。 大太监杨国瑞想到魏国公可能会来,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你去告诉魏国公,就说咱家一会儿就到。”大太监杨国瑞对送信的小太监交代了一句。 小太监躬身退了下来。 大太监杨国瑞没有急着去大殿见魏国公,而是留在屋中喝完杯中的茶水,这才抓起锦衣卫送来的那份太上皇的诏书,赶赴议政大殿。 来到议政大殿,见到殿内只有魏国公一个人,这让他偷偷松了一口气。 “让国公久等了。”大太监杨国瑞率先向魏国公打招呼。 魏国公站起身,嘴里说道:“杨公公客气了,是我这次来得太突然,打搅到了公公。” “都是为了大明,没有什么打搅不打搅的,国公请坐。”大太监杨国瑞走到自己平时的座位前坐了下来。 魏国公也坐了下来。 殿内伺候的小太监端来了两盏热茶,分别放在魏国公和大太监杨国瑞的面前。 而魏国公原本的那杯茶水被小太监撤了下去。 “杨公公应该知道本公这次所为何事而来吧!”魏国公看着杨国瑞,开门见山的说道。 大太监杨国瑞没有说话,而是把那份太上皇的诏书拿到了两个人面前的桌子上。 魏国公只扫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国公是为了它吧!”大太监杨国瑞用手指了指桌上的诏书。 “公公怎么看?” 魏国公反问了一句。 闻言的大太监杨国瑞笑了笑,他道:“国公觉得这份诏书是真是假?” “是真是假,我想杨公公应当比我更清楚,毕竟这个东西是锦衣卫送来的。”魏国公笑着回了一句。 第三千零五十一章 杨公公与魏国公联手 大太监杨国瑞心中的气顿时不打一处来。 锦衣卫居然出了一个叛徒。 大太监杨国瑞觉得不能让面前的魏国公这么得意,便说道:“诏书是真是假咱们说了不算,要别人相信才行诏书是真的,那才是真的,别人要是不信,仅凭你我二人两张嘴再怎么说也是无用。” “勋爵人家从来都是忠于太上皇,忠于皇上。”魏国公说道。 大太监杨国瑞瞅向魏国公,说道:“国公应当知道,咱家说的不是你们。” “有了我等勋爵的承认,杨公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魏国公似笑非笑的看着大太监杨国瑞。 听到这话的大太监杨国瑞暗翻白眼,嘴上说道:“国公何必在咱家这里揣着明白装糊涂,您知道咱家说的那些人是谁!” 说完,不忘在心里骂了一句老狐狸。 “公公指的是最近在朝中跳的最厉害的那些人?”魏国公反问了一句。 大太监杨国瑞说道:“这些人肯定不会认这份诏书的,国公您清楚他们那些人想要的是什么,真要是认下这份诏书,他们要做的事情就只能停下来,不然就是违抗皇命,不尊圣意。” “诏书是真的,上一次太上皇的诏书他们可全都承认。。”魏国公说道。 大太监杨国瑞一摇头,嘴里说道:“上一次的诏书对他们有利,他们自然会承认,可这一次的诏书对他们不利,国公您觉得他们还会承认吗?” “想要违抗圣命,他们好大的胆子。”魏国公人抬手拍了一下面前的桌子。 见状,大太监杨国瑞说道:“违抗圣命一直以来都是他们那些人的传统,他们那些人从来都是只要有利就承认,一旦对他们不利,就算是明旨下了都没用,类似的事情他们做过太多了,国公您又不是没见到过。”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我就不信他们还能颠倒了黑白不成,真当本国公这个辅政大臣是个摆设。”魏国公冷哼了一声。 闻言的杨国瑞朝他摇了摇头,说道:“诏书肯定是真的,太上皇就在他们手里,想弄一份真诏书并不是件麻烦的事情,关键是那些人肯定不会承认这份诏书,咱家就怕连那位钱阁老也会站在那些人那边。” “怎么?自己养的狗反噬主人了!”魏国公没好气的瞅了大太监杨国瑞一眼。 听到这话,大太监杨国瑞面露尴尬。 当初抬举钱谦益成为辅政大臣,二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四位辅政大臣里面,三位都出身勋爵人家,只有这位杨公公一个人是内廷出身,形单影只自然想要找个盟友。 “要是有钱受之在后面支持那些人,这件事恐怕不好弄了。”魏国公眉头皱了起来。 有辅政大臣的支持和没有辅政大臣的支持,完全不一样。 大太监杨国瑞语气低沉的说道:“咱家可以和国公直说,这位钱阁老恐怕这一次会选择支持与清国结盟。” 闻言的魏国公的眉头紧锁。 之前还是怀疑,现在有了对方的肯定,足以证明钱谦益选择了站到与清国结盟的那一边。 手握锦衣卫的这位杨公公,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骗他这个国公。 “公公是什么态度?”魏国公目光认真起来。 大太监杨国瑞叹了口气,说道:“按理说咱家应该支持他们,如此便可以北伐迎回太上皇,可现在太上皇送来了这样一份诏书,咱家身为他老人家的奴才,又岂能不遵从太上皇的旨意。” “公公能够这么想,自然再好不过。”魏国公说道,“本公也并非不想北伐迎回太上皇,实在是军中实力不足,以至于有心无力,现在看到太上皇派人送来的这份诏书,可见太上皇也是担心朝中会有人乱来,才送来这份诏书警醒朝中的臣子。” 大太监杨国瑞看了魏国公一眼。 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粉刷的本事都有那些大头巾的几分真传了。 锦衣卫送来的这份诏书,他怀疑太上皇十有八九是在虎字旗的人逼迫下写的。 不然怎么可能是由虎字旗的人把诏书交给锦衣卫的人带回来,而且眼下的形势,虎字旗已经多面受敌,最不希望的事情恐怕就是大明与清国结盟。 “国公能够做勋贵那边的主?”大太监杨国瑞问道。 虽然知道魏国公在勋爵那边的地位,但这种事情还是要多问上一句才能安心。 “放心,虽然不能保证所有人都会给本公面子,但本公可以保证,绝大部分人都会给本公这个面子。”魏国公给了他一个保证。 勋贵这边他不需要让每个人都听自己的,只要掌握那几位手握权势的勋爵,其他的勋贵自然而然会随着他们的安排行事。 大太监杨国瑞稍稍点头,说道:“如果勋爵这边不出什么事,只凭那些大头巾就想与清国结盟几乎没可能。” 有了魏国公这个保证,他放心了不少。 如今的勋爵掌握了大明的大部分兵权,已经不是那些文官可以轻易压制了,哪怕是兵部,想要管到都督府都没有以前那么容易了。 “文官那边也要拉拢。”魏国公说道,“马瑶草作为次辅,同样可以做许多事情,有他在,钱受之想做一些事情也没有那么容易,本公也会让阮集之配合他。” 马士英是大太监杨国瑞一手抬举到次辅的位置上,而阮大铖是魏国公推举到都察院右都御史的高位上。 而且这两个人和东林党的关系并不好。 大太监杨国瑞说道:“马瑶草那边咱家可以交代他,但咱家也要说一句,大家是奉诏行事,阻止那些大头巾不做违背圣意之事,但是与虎字旗和谈肯定不行。” “只要阻止那些大头巾推动大明与清国结盟就足够了,而且本公也没打算要与虎字旗和谈。”魏国公笑着说道。 有了大太监杨国瑞的保证,他心中轻松了不少。 只要大明保持不变,他们魏国公府就能够一直富贵下去,还不用因为得罪虎字旗而让魏国公府海贸生意受损。 第三千零五十二章 大太监杨国瑞和魏国公是当前大明最强的两股力量。 当然,文官的力量同样不弱,毕竟这些文官的背后有江南士绅的支持。 只不过,文官的态度不能代表所有士绅的态度。 很多士绅更看重实际利益,对于大明能否恢复失土,上面的皇帝是谁,他们根本不关心,他们在乎的只是谁能为他们带来利益。 同时文官也是一盘散沙,每个人背后都有各自的利益,想要完全扭成一股绳几乎不可能。 哪怕围绕在史可法周围的官员也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至于一心为公的官员,或许会有,但绝对不多。 有太上皇诏书被送到南京城的消息被有心之人传了出去。 连同诏书上的内容也一块被泄露了出去,而且说的有鼻子有眼,让人不得不相信。 大明的朝堂上从来都是个筛子,不管是钱谦益还是住在驿馆的范文程,包括史可法,都得知了诏书的事情。 诏书是什么人泄露出去的已经无从查起,但得知这个消息的范文程整个人脸色阴沉似水。 他在南京城做了这么多事情,就是为了大明与清国的结盟,让大明出手牵制虎字旗的部分力量,从而让大清可以更好的解决虎字旗。 只要解决了虎字旗,大明在大清的眼里,已经不算是一个有威胁的对手了,大清随时可以接替虎字旗的位置从容的去对付大明。 “消息属实吗?”范文程问向身边的一名手下。 他人虽然在驿馆,但手下的人每日都会出去到各处打探消息。 这一次手下的人带回来诏书的消息。 “属下也不敢保证,但外面都这么传,十有八九是真的。”手下的人说道。 范文程用手抓了抓自己光秃秃的头皮。 自己这边刚刺杀了虎字旗使臣队伍,转头人家就送来了大明太上皇的一份事关和谈的诏书。 “该死的崇祯,他怎么就没死,要是死了,哪有这么多破事。”范文程嘴里忍不住的咒骂。 皇帝在人家手里,泡制一份诏书再容易不过了。 有这份诏书在,他这些日子所做的一切很可能前功尽弃。 一旁的下人没有言语。 过了一会儿,范文程扭头看向他,问道:“史宪之那些人是否知道此事?” “属下听说史可法一大早就去了宫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诏书的事情。”手下说起自己得来的消息。 范文程绕着屋子转了几圈,最后又看向手下这人,问道:“除了史宪之还有什么人去了宫中?” “礼部侍郎钱士升也去了宫中,他与史宪之是一同去的。”手下人说道。 范文程想了想,问道:“钱阁老呢?他有没有进宫?” “这倒没听说。”手下的人又摇了摇头。 闻言,范文程嘴里暗骂道:“这个老狐狸,既想吃鱼又怕弄一嘴腥。” 此时,文渊阁内。 史可法和钱士升找上了内阁次辅马瑶草。 之所以没有找钱谦益,是因为钱谦益根本不在宫中。 “阁老,听说太上皇又送来了一份诏书,不知阁老可曾见过?敢问阁老何时当众宣读这份诏书?”史可法目光直视着马士英。 等着他给一个回答。 马士英眉头皱了起来,嘴里说道:“宪之从哪里听到的谣传?我这个次辅都没听说过,你这个左都副御史是从哪里听说的?外面有些要穿是不可信的,宪之你要理智的看待,不能什么闲话都当真。” “阁老就跟我说到底有没有这份诏书吧!”史可法直接问道。 马士英一摇头,说道:“我没见过什么诏书,宪之要是见到了诏书,不妨拿过来也让我瞧一眼,自上一次太上皇的诏书后,我就再未曾看过太上皇的诏书。” 听到这话的史可法眉头一皱。 关于诏书的事情,外面传的有鼻子有眼,他不信马瑶草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过。 “宪之还有其他事情吗?”马士英话外之意便是没事你可以走了。 史可法道:“要是真有太上皇的诏书,本官希望马阁老不要瞒着满朝文武,早些把太上皇的诏书宣读才是。” “本阁说了,并没有见过什么诏书。”马士英脸沉了下来,对于史可法的不识趣心中暗恼。 见状,史可法说道:“既然阁老也不清楚诏书的事情,那下官就不打搅了。” 说着,他行了一礼,从房中退了出去。 马士英只瞥了一眼,屁股连挪都没有挪一下。 史可法从文渊阁里出来,碰到从另外一处阁老房中走出来的钱士升。 “抑之,你那边可问出了点什么?”史可法问道。 钱士升摇了摇头,说道:“都不承认见过诏书,诏书的事情要么是被有心之人编造出来,要么诏书的事情只有辅政大臣才知晓。” “你怎么看?”史可法问道。 钱士升想了想,说道:“要是第一种反倒好解决,可要是真的有这么一份诏书,事情怕是麻烦了,肯定会让那些不支持北伐之人找到借口。” “我和抑之你的想法一样,害怕真的有这样一份诏书。”史可法脸色难看的说。 钱士升问道:“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份诏书,宪之你想过怎么办没有?” “我不希望有这样一份诏书,尤其是在现在这个时候,眼看虎贼就要覆灭,错过了这次重拾山河的机会,我不知道还要等多久大明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史可法声音低沉的说。 他是河南祥符人,家乡早就落入虎字旗的手中,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收复大明河山,迎回太上皇。 钱士升道:“恐怕咱们要往最坏的方面想了。” “抑之你的意思是说真的有这样一份诏书存在?”史可法眉头皱了起来。 钱士升道:“传言说的有模有样,这种事情若是假的,朝廷不可能一直没有回应,这说明十有八九有这么一份诏书。” “既然有诏书,那就拿出来,我想朝中众多大臣都想要知道这份诏书是真是假。”史可法看着钱士升说道。 钱士升犹豫了一下,他道:“或许有一个人见过这份诏书。” “何人?” 春节 什么事情都要一个人做,一直到过年都很忙,骨折来不及码字了,年后更新。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骨折祝大家新年快乐,龙年大吉,事事顺心,年年都要发大财。 第三千零五十三章 诏书真伪 ps:感谢书友leo326和书友的打赏。 “首辅钱受之。” 钱士升嘴里轻吐出一个人的名字。 闻言的史可法眼前一亮,道:“我怎么把他给忘了,他是大明首辅,别人或许看不到太上皇的诏书,但他一定能够看到,除非诏书根本不存在。” “对。”钱士升点点头。 急着想要证明诏书是否存在的史可法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嘴里说道:“既然钱受之最有可能接触到诏书,咱们一同去见钱受之,让他给朝臣们一个交代。” 说着,他招呼起钱士升就要往外走。 “别急,总不能只咱们两个人去。”钱士升拦了一下史可法,说道,“就咱们两个人,万一对方敷衍咱们怎么办?多一些人,也好多给咱们这位首辅一些压力,让他不敢随意搪塞。” 听到这话的史可法连连点头道:“对,对,对,应该多喊上一些人,陈孟谔那边也要请到,有他在,钱受之不敢不说实话,走,咱们现在就去找陈孟谔。” “自上一回陈孟谔上表辞官后,便不再参与朝中之事,此人未必会出面。”钱士升对陈于廷十分不喜。 觉得此人与他们越来越疏远,不再和他们是同路人。 史可法面对着他说道:“虽说陈孟谔有了告老之意,但他一日没有辞官,便一日是都察院的左都御史,相信在这种大是大非上面,他还是能够分辨清楚。” “那就一同去找他!” 钱士升不愿意在这件事上与史可法发生争执,而且陈于廷这位都察院左都御史能够一同去见钱谦益,对他们确实有益,便不再推脱。 两个人转向直接去了都察院。 都察院一直以来都是他们的自留地,上上下下绝大部分御史都是他们自己人,官位虽然不高,却是朝堂上的一股中坚力量。 史可法虽然是河南人,但其师左光斗为他留下了大量的政治资源。 正是借着老师留下来的人脉,他才能在南都朝廷建立后,顺利的进入都察院,成为都察院里的左副都御史。 就连钱士升这位礼部侍郎,在自身内部的支持上,也要比史可法差上一些。 “宪之这是刚从马阁老那里过来?” 刚进都察院不久,史可法他们便遇到了阮大铖这个最不想见的人。 不仅如此,阮大铖主动上前笑吟吟的和他们打招呼。 “见过阮总宪。”史可法朝阮大铖行了一礼,旋即又道,“阮总宪称下官御史便好。” 当年阮大铖与他老师左光斗关系交好,但后来阮大铖投靠了魏忠贤,这让他十分瞧不起阮大铖这个人。 如今阮大铖能够进入都察院成为右都御史,又是走的勋爵门路,这令他更不齿这位的为人。 阮大铖仿佛没听懂史可法话里泾渭分明的意思,仍然笑着说道:“我与你老师交好,又曾一起在宪司共事,只可惜你老师去的太早。” 说着,他抬袖遮面,似乎要遮掩住眼中的悲伤。 “阮总宪要是没有事情的话,就不打搅阮总宪,下官还有事情要去忙。”史可法语气生硬的说。 自己老师死于魏忠贤之手,阮大铖这个东林党叛徒虽然没有直接参与其中,在他心里同样是帮凶。 阮大铖也清楚自己和东林党再无缓和的可能,便摇了摇头,说道:“本官没事,去忙吧!” “下官告退。” 史可法再次行了一礼,带着钱士升从阮大铖身边绕了过去。 都察院这样的东林党自留地,自从多了一个阮大铖后,如同肉汤里掉进了老鼠屎,整日的在里面恶心人。 “史御史是要去见大司宪吧!”阮大铖站在后面说了一句。 正往前走的史可法脚下顿了一下,但并未停下,仍然继续向前走去。 就听阮大铖在后面继续说道:“要是去见大司宪那就不必去了,大司宪今日并未当值。” 声音一字一句的传进了史可法的耳中。 史可法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决定亲自过去看一眼。 来到大司宪的房门外,果然房门紧闭。 走上前去,还没等他伸手过去敲门,旁边的屋中走出来一人。 “卑职见过史御史。” 史可法见到来人,收回伸出去的右手,对其问道:“大司宪可在里面?” “大司宪今日并未当值,家中有人为其告了假。”那人说道。 闻言的史可法又问道:“可曾说了大司宪为何告假?” “说是病了,已经有两日没来了。”对方解释道。 史可法点了点头。 “卑职就不打搅史御史了。”对方告退一声,便离开了院子。 史可法扭头对身侧的钱士升说道:“看来陈孟谔是真的不在,要不然咱们去一趟他的府上?” “是真不在,还是在故意躲着咱们,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钱士升语带讥讽道。 史可法知其对陈于廷不满已久,出言安抚道:“或许真的是生病了,抑之兄不妨再辛苦一下,你我去一趟陈孟谔的府上。” 说完,他强拉着钱士升离开。 钱士升心里虽然认定陈于廷是故意在躲着他们,但还是任由史可法拉着离开。 陈于廷没有当值,人不在都察院,两个人只好又赶到了陈于廷的府上。 两个人都是朝中重臣,两个人的到来,陈府的门子立刻跑进去传话。 很快,陈于廷之子陈贞慧亲自赶来府门外相迎。 “我与钱侍郎听闻大司宪身体抱恙,专程过来探望。”史可法看着面前这位不比自己小几岁的陈于廷之子说道。 陈贞慧十分恭敬的说道:“有劳二位大人了,家父只是偶感风寒,休养几日便可痊愈。” “大司宪这几年确实辛苦,理应好好修养几日。”史可法话头一转,又道,“本官这次来,除了探望之外,还有一事需要和大司宪说,不得不来打搅。” 陈贞慧道:“二位大人既然有要紧的公事,请跟我来吧!” 说着,他把史可法和钱士升让进了府中。 陈于廷在南京的住处是租的院子,他的老家并不在这里。 自打北平城陷落,南京城的宅邸越发的寸土寸金,尤其是大量官员的涌入,致使地价越发高涨,寻常官员根本买不起南京城的院子。 第三千零五十四章 病榻上的左都御史 咳咳! 刚到房门外,史可法与钱士升便听到一阵急促的咳嗽声自屋中传出来。 陈贞慧紧走两步越过二人,先一步为他们推开了房门。 一股刺鼻的腥臭味儿从屋中飘了出来。 钱士升嫌弃的用手遮在了鼻子前。 “是抑之和宪之来了吗?”陈于廷气短的话语声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屋门外的陈贞慧冲屋中说道:“回父亲,钱侍郎和史御史来您来了。” 咳咳! “快把人请进来。”陈于廷在屋中说道。 陈贞慧抬手朝史可法二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嘴里说道:“二位大人,请!” 史可法迈步朝屋中走去。 一旁的钱士升紧随其身边。 两个人结伴进了屋。 进屋后,两个人一眼便注意到后背倚靠在床上的陈于廷脸色干黄缺少血色。 “只是一点风寒,没想到还辛苦二位大人跑一趟。”陈于廷有气无力的对史可法与钱士升说道,缓了缓,才又对跟在后面的陈贞慧吩咐道,“去搬两把凳子过来。” 陈贞慧走去一旁搬凳子。 “大司宪身体好了一些没有?大夫怎么说?要不要请御医来看看?”史可法一脸关切的说道。 见到人之前,他没想到对方会病的下不了床。 这会儿见到对方的样子,恐怕病得不轻。 “无妨,吃几贴药就好了。”陈于廷缓缓抬起右手摆动了两下。 “二位大人请坐。” 陈贞慧搬来了两个圆凳,放在了史可法和钱士升的手边。 史可法坐了下来。 然而,钱士升却并没有坐,而是仍然站着,并且说道:“既然大司宪病了,那我二人就不打搅大司宪养病了。” 话音一出,史可法诧异的看向钱士升。 虽然陈于廷病了,不能陪他们去钱谦益那里,可钱士升刚一来就急着走,令他觉得有些不太合适。 “二位有事尽管去忙吧,都察院的事情宪之你要多费费心。”陈于廷昏黄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见此,史可法也只好站了起来,嘴里对陈于廷说道:“大司宪好好养病,都察院不能缺了大司宪您,朝廷也需要您。” 脸色干黄的陈于廷挤出了一丝笑容,对他点了点头。 史可法与钱士升告退一声,退出了房间。 “父亲,孩儿去送送二位大人。”陈贞慧对躺在床上的陈于廷说了一句,便追向已经走到门外的史可法二人。 把人送走后,他很快回到了陈于廷的房中。 “你过来!”陈于廷朝他招了招手。 陈贞慧走过去,来到床头,用手把陈于廷后背依靠的被子掖了掖,同时嘴上说道:“这二位还真是奇怪,嘴里说着是来拜访父亲您,可这才见了面便急匆匆离开,这哪像是探病的人。” “你还真以为是来探病的。”陈于廷苦笑的一摇头,旋即说道,“他们要是有什么事情找上你,千万不能掺和,知道吗?” 闻言的陈贞慧嘴里说道:“就算我想要掺和,人家也看不上我呀,换做父亲您还差不多。” 他有自知之明。 自己虽然加入了张溥发起的复社,可与史可法这样的东林党干才还是有很大差距的,最起码自己连官都不是,根本无法和史可法这样的都察院副都御使相比。 “不管他们是否看得上你,但你要记住,他们的事情绝不能掺和进去。”陈于廷再次给自己儿子一个忠告。 同为东林党一员,他认为这两个人把路走偏了,他也曾试图规劝挽回,可终归还是无济于事,至此他们算是分道扬镳,矛盾也越来越大。 这也是东林党人之间的通病,只要不是自己人,就会归纳到敌人那一边。 咳咳! 陈于廷忍不住又咳嗽了起来。 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这一次生病,他感觉自己身体就像是被掏空了,仿佛随时就要死去。 “父亲,您咳嗽的越来越厉害了,要不然请御医来看看吧!”陈贞慧用手轻轻拍打着自己父亲的后背。 本以为三两天能好的病,没想到越来越严重,到现在连上值都做不到了,只能在家养着。 咳嗽了一阵的陈于廷朝他一摆手,道:“无妨,就是年纪大了,养养就好了,若真的有那么一天,你就回老家,家中的那几亩薄田足够你用了。” “父亲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您老肯定会长命百岁的。”陈贞慧出言宽慰着自己的父亲。 自家人知自家事。 别看他现在在复社名气挺大,但他知道,这里面有自己父亲一部分原因,一旦父亲真的不在了,他想要在南京立足都难。 陈于廷用手推开陈贞慧的手,嘴里说道:“放心吧,就算为父真的有什么事,朝中也有几分香火情能够庇护住你。” 嘴里是这么说,但他知道,这点香火情能有多大用处怕是不好说了。 若是周延儒还是朝廷首辅,念在同乡之谊的份上,或许能够庇佑自己的后人,至于东林党这边,他知道自己怕是指望不上了。 陈贞慧没有说话。 自己父亲和东林党很多人闹的那么生分,他打心里是不赞同的。 他们复社还是较为支持史可法的主张。 只可惜他无法替父亲做主。 另一边,史可法与钱士升从陈于廷宅子出来。 两个人结伴而行。 “咱们这么急着离开,会不会不太合适。”史可法对于钱士升急着离开是有想法的。 钱士升扭头看向他,说道:“咱们见他是为了一同去见钱阁老,既然他已经病的下不了床,又如何能与咱们一同去,继续留下去无非是多浪费一些时间,可眼下咱们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用来浪费。” 同行的史可法张了张嘴。 有心想要反驳一二,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但还是觉得就这么从陈于廷家中离开实在是有些凉薄。 陈于廷这边指望不上,两个人只好放弃带他一同见钱谦益,只他们两个人去。 作为内阁首辅,大明辅政大臣辅政大臣之一,钱谦益的宅子占地极大,除了皇宫和一些勋贵的府邸,这位钱阁老的宅子已经排得上前列了。 第三千零五十五章 进宫 钱府的门子进去通禀后,钱府管家很快赶了出来,把两个人带了进去。 文官之首的钱府大门前,特来拜访的不知凡几。 许多人只能守在门外,期盼运气好见上这位内阁首辅一面。 史可法和钱士升在钱府门外诸多人羡慕的目光中,走进了大明内阁首辅的府内。 钱府的大门就像河流上的一道堤坝,把人分成了两种。 史可法不是第一次来到钱府。 走着熟悉的路,踩着熟悉的砖道,被钱府管家带到了来过不止一次的那间钱府待客用的书房。 “老爷,钱侍郎和史御史到了。” 钱府管家站在门口说了一句,随即让出了位置。 史可法与钱侍郎出现在了门前。 “阁老,高侍郎。” 钱士升与史可法几乎同时向房中的钱谦益与高弘图拱手。 “抑之,宪之也来了,快坐。”钱谦益笑着招呼了一句,转而对刚进屋的管家说道,“管家,去准备两杯热茶。” “是。” 管家去交代下人准备茶水。 “高侍郎也是来拜访钱阁老的?”钱士升看向一旁的高弘图。 高弘图没有回答,只是面上含笑的朝他点了下头。 较为年轻的史可法沉不住气的开口对钱谦益说道:“敢问阁老,可听说过太上皇让人传回诏书一事?” 说完,他目光紧紧的盯着钱谦益,等待他的回答。 “听说了。”钱谦益坦然的点了下头。 闻言的史可法连忙问道:“这么说阁老已经见过了那份诏书?敢问阁老,诏书上面到底是如何说的?” 他十分关心诏书上的内容。 又害怕诏书真的与外界传言中所说的那样,阻止大明与清国结盟,选择与虎字旗和谈。 “本阁也没见过那份诏书。”钱谦益摇了摇头,“和你们一样,听到的都是一些传言,至于是真是假暂时还不好说。” 听闻此言的史可法脸上难掩失望。 本以为能够在钱谦益这里得到一个准确的消息,没想到还是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这时候,钱士升突然开口说道:“阁老贵为朝中首辅,又为辅政大臣,如此重要的诏书连阁老都未曾见过,莫非根本不存在什么诏书,只是旁人杜撰出来的东西?” 说着,他目光落在钱谦益的身上。 “钱侍郎觉得本阁是在故意敷衍你们?”钱谦益眉头挑了挑。 “下官不敢。” 钱士升出言认错,却并未收回自己说出去的话又或者去解释什么。 钱谦益眉头皱了起来。 他道:“你们所言的诏书,本阁确实未曾见过,钱侍郎若想从本阁这里打听什么,不如直接去问一问杨公公,太上皇的诏书能够从京城送过来,多半出自锦衣卫的手笔。” 作为朝中的辅政大臣,诏书一事他却并不知情,心中早已不满。 若诏书一事为真,侧面说明了他这个辅政大臣明显不被其他辅政大臣当回事。 “不瞒二位,我来阁老这里,也是为京中所传诏书一事,刚刚还正与阁老商讨,二位便到了。”兵部侍郎高弘图出言说了一句。 侧面证明钱谦益和他们一样没有见过传言中的诏书。 听到这话的史可法忍不住开口说道:“阁老作为内阁首辅,理应有权利知晓诏书一事,还请阁老出面,就诏书一事给朝廷百官一个交代。” 说着,他朝钱谦益深施一礼。 一旁的钱士升虽然未像史可法一样实逼宫之举,却也在等钱谦益拿出一个交代。 钱谦益面露沉思。 虽然不喜史可法与钱士升这种形似逼迫的做法,但更不满其他辅政大臣把自己隔绝于外的行为。 一个只是令他不高兴而已,但另一个却是在侵蚀原本属于他的权力。 “诏书一事关乎朝廷颜面,为了朝廷,还请阁老出面请出诏书,若无诏书,也请阁老早日向百官说明,以安百官之心。”史可法再次说道。 边上的高弘图也对钱谦益说道:“阁老,此事确实应该给朝廷一个说法,您才是当朝首辅。” 见几个人都这么说,钱谦益想了想,道:“如此我便去一趟宫中,向杨公公讨要太上皇的诏书,但本阁也无法保证是否真的有这样一份诏书。” “下官愿一同去。”史可法说道。 钱谦益迟疑了一下。 想到史可法这些人跟着一块去或许可以给杨国瑞这个大太监施以一些压力,便点了点头。 决定要去宫中讨问诏书一事,钱谦益不再耽误时间,立刻让管家去准备轿子。 钱府距离皇宫比陈于廷租住的地方要更近。 几个人乘坐着轿子直接来到了皇城的宫门外,并顺利的进了宫。 而他们进宫的同时,宫门处有人先一步跑进去通知杨国瑞这位内廷大监。 杨国瑞作为宫中大太监,又是辅政大臣,一般的朝臣想要见他并不容易,哪怕是史可法这样的御史,都只有得到准许后才能够见到人。 与杨国瑞同为辅政大臣的钱谦益,想要见到杨国瑞,同样需要找来宫中的小太监进去通报。 不同的是,杨国瑞或许不会见史可法,但对于同样是辅政大臣的钱谦益不好不见。 几个人进攻后没多久,有小太监找了过来。 “钱阁老,请随小的来吧!” 被杨国瑞派过来的小太监接上钱谦益,准备要离开。 与钱谦益一同进宫的史可法等人跟了上去。 小太监见状急忙抬手虚拦了一下,同时说道:“几位大人还请在这里稍候,公公只请了钱阁老一人。” “我等与阁老一同进宫,自当一同过去。”史可法语气不满的说道。 对于内廷的太监,他十分厌恶。 认为当初要不是魏阉这样的内廷之人蛊惑圣听,迫害自己老师等一干忠心的朝臣,大明也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史御史就不要为难小的了,小的只是个传话的人。”小太监把自己说得十分委屈,但却毫不退让。 史可法径直说道:“放心,就算有人怪罪于你,本官也会为你分说的。” “小的得到的吩咐是只带钱阁老一人过去,还请史御史暂候片刻,就不要为难小的了。”小太监摇头拒绝了想要跟来的史可法。 第三千零五十六章 见到诏书的钱谦益 对小太监来说,大太监杨国瑞才是皇城的实际主人,就连朱家的那位还在吃奶的帝王,也只是名义上的主人。 “跟他一个小太监有什么可废话的,咱们直接过去。”同样不喜宦官的钱士升直接说道。 他的话一出口,史可法与高弘图明显多了几分意动。 若是小太监背后是大明帝王,他们或许不敢强闯,一个太监,他们不信对方敢动他们这些朝廷重臣。 小太监眼珠在眼眶里转了几转,在面前这几位朝中大臣的身上看了看。 察觉到这些人似乎动了强行去见杨公公的念头。 这令他心中十分恼火。 一旦这些人强闯,他清楚自己的身份肯定拦不住,可真要让这些人见到杨公公,他的这趟差使也就办砸了。 宫中不缺想要往上爬的人,他可不想被杨公公认为他连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想到这里,他面上赔陪笑的向面前的几人说道:“几位大人如果真的着急见杨公公,不如先让小的去回禀一声。” 说着,他脚下主动往外走。 想要趁着这些人没反应过来之前,提前跑回去报信。 “他们几个人都留下,我一个人去。”钱谦益突然开口,同时也令小太监离开的脚步停了下来。 这时候,钱士升一脸不高兴的说道:“大家一块进的宫,又都是为了一件事情,理应一块去见人。” “怎么?本阁身为朝廷的辅政大臣要去见另外一位辅政大臣,难不成一定要带上你不成!”钱谦益回转过身冷眼看向钱士升。 钱士升被钱谦益的模样吓了一跳,身子下意识往后躲了躲。 刚退后两步觉得有些丢面子,又往前站了站。 但身上的气势却钱谦益彻底压制住。 钱谦益目光又往史可法身上看了一眼,嘴里说道:“都在这里等着吧!” 说完,他转回身子,对还未离开的小太监说道:“在前面带路吧!” 小太监见事情解决,暗中松了一口气。 只要把这位钱阁老人带过去,他这趟差使就算是顺利完成了。 小太监走在前面引路,钱谦益被带到了杨国瑞的房中。 “干爹,钱阁老人到了。”进屋后的小太监,面朝人在屋中坐的杨国瑞禀报道。。 杨国瑞点了点头。 小太监躬身退了下去。 “杨公公好大的谱呀!”小太监人一走,钱谦益走到杨国瑞对面的空座位前径直坐了下来。 杨国瑞端起手中的盖碗在嘴边吹了吹,嘴里说道:“钱阁老气势汹汹的来见咱家,不会只是为了说咱们这么一句吧!” “自然不是。”钱谦益说道,“本阁是为了太上皇诏书一事而来。” “诏书?什么诏书?”杨国瑞先是诧异,旋即恍然大悟道,“莫非钱阁老是在说最近宫外的那些传言?” 钱谦益目光盯着杨国瑞的脸说道:“杨公公不妨直言,到底有没有收到太上皇送来的诏书?本阁作为朝中的辅政大臣,如果真有这样一份诏书送过来,本阁是有资格见这份诏书的。” “太上皇确实让人送来了一份诏书。”杨国瑞坦然承认。 闻言的钱谦益脸色骤然一变,极为难看的说道:“既然太上皇让人送来了诏书,为何本阁始终未曾见到这份诏书。” “咱家也是刚收到诏书,倒是魏国公知道诏书的事情要更早一些。”杨国瑞辩解了一句,同时把魏国公也拉下了水。 自己被人眼前这个钱谦益记恨,勋贵那边也别想得好。 权当是出魏国公收买锦衣卫的那口恶气。 “魏国公也见过了诏书?”钱谦益脸色更难看了。 魏国公看过诏书,说明另外两位国公同样知道了诏书的事情,毕竟勋贵为一体,只有他这个同为辅政大臣的内阁首辅,对诏书一事一无所知,被彻底瞒住。 杨国瑞道:“咱家也是在魏国公之后才知晓的诏书一事,咱家还以为魏国公已经告知了钱阁老,没想到魏国公没有和阁老说,要知如此,咱家就派人提前告诉钱阁老了,也不需要钱阁老再跑这一趟了。” “哼!”钱谦益嘴里发出一声冷哼。 心中越发的不是滋味。 明明大家都是辅政大臣,可这些人根本不把他这个辅政大臣和内阁首辅当回事。 杨国瑞见眼药起了作用,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便道:“既然阁老是为了诏书而来,咱家这就吩咐人把太上皇的诏书取来交由阁老一观。” 说着,他从屋外喊进来一个小太监。 吩咐对方去取太上皇的诏书。 钱谦益恼火的坐在座椅上不说话。 时间不长,去取诏书的小太监从外面走了回来,手中多了一个木匣。 “干爹,您要的诏书。”小太监躬着腰托举诏书站在杨国瑞的面前。 杨国瑞抬手往钱谦益那里指了指,道:“拿去给钱阁老。” 小太监转身又来到了钱谦益的面前。 “打开!”钱谦益对小太监说了一句。 小太监把木匣放在旁边的桌上,用手打开木匣,露出里面的诏书,身子主动后退了两步。 钱谦益伸手从木匣里面拿出诏书,打开放在眼前翻阅。 手里端着盖碗的杨国瑞小口品着茶水,等待对方看完诏书。 钱谦益是万历年间的探花,学识自然不凡。 诏书上面的内容很快被他看完。 看完之后的他又重新把诏书放回到了木匣里。 站在不远处的小太监这才上前重新把木匣合上,收回手中。 “杨公公准备什么时候向朝中百官公布这份诏书上的内容?”钱谦益侧头问向正在喝茶的杨国瑞。 杨国瑞不疾不徐的盖好杯盖,反问道:“阁老觉得什么时候公布出去合适?” “朝野内外为了此事吵得沸沸扬扬,本阁觉得公公还是早些公布出去为好,若是一直把诏书压在手里,朝中难保不会因此闹出什么是非出来。”钱谦益说道。 杨国瑞端着盖碗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一下,面露迟疑的说道:“阁老觉得这份诏书适合公布出去?” “诏书是送到公公这里,至于是不是要公布出去,自当是公公来决定,本阁可没资格置喙。”钱谦益手上一抖衣服下摆,翘起了二郎腿。 第三千零五十七章 令人触头的诏书 杨国瑞瞥了一眼小太监怀里的木匣。 他道:“阁老是内阁首辅,诏书虽在咱家这里,但该如何公布,自当是阁老来办,咱家一个内廷之人哪里好指手画脚。” 听到这话,钱谦益脸顿时黑了下来。 这是想把他这个首辅推出去堵满朝文武的嘴。 “诏书就在这里,阁老是带回去,还是暂时留在咱家这里,待下一次朝会再拿出来在朝中宣读?”杨国瑞笑眯眯的说。 钱谦益黑着脸说道:“诏书既然在公公这里,就公公来宣读吧!” 说完,他直接站了起来,转身便走,一刻也不想再面对杨国瑞那张恶心的脸。 哼! “小李子,去送一送钱阁老。”杨国瑞嘴里轻哼了一声,随意的对一旁的小太监吩咐了一句。 一个连朝中官员都约束不住的首辅,也配来拿捏他。 叫小李子的太监一路跟着钱谦益来到了一处殿外。 早已等候在此处的史可法等人见到钱谦益归来,立刻迎了上去。 钱谦益扭头对跟来的小太监开口说道:“你也送到了,可以回去了。” “是。”小太监应了一声,旋即双手托起怀里的木匣,嘴上说道,“阁老,这是公公让小的带过来交给您的。” 说完,木匣被托举到钱谦益的面前。 看到木匣的钱谦益气的鼻孔里喷吐出两道粗气,恼火道:“本阁早已说过,这个东西本阁不会要的,拿回去!” 木匣里的诏书就是烫手的山芋,他才不会替一个宦官去擦屁股。 “东西给阁老您放这了,小的告退。”小太监弯腰把木匣放在地上,转身快步离去,丝毫不给钱谦益出口留下的机会。 见到这种无赖行径,钱谦益气的抬腿想把地上的木匣踢飞出去。 不过,想到木匣里装有的东西,不得不收回刚刚抬起的脚。 “什么东西呀!惹得阁老这么大火气。”钱士升嘴里说着,人走了过来,弯腰把地上的木匣拾了起来。 同时,他又道:“下官还是第一次见到宦官主动往外送东西,看来还是阁老的面子大,连宫里的宦官都要小心伺候。” 哼! 面对钱士升的阴阳怪气,钱谦益嘴里冷哼了一声。 木匣已经到了钱士升的手里,他知道再想阻拦也没用了,想看就看吧,反正迟早也会知道。 手里拿着木匣的钱士升扭头看着钱谦益说道:“阁老,需不需要下官打开木匣看看里面都有什么?” 钱谦益没有搭理他。 钱士升也没有当回事,伸手去打开木匣上面的盖子。 木匣的盖子虚盖着,上面并没有锁。 用手往上一掀,便打开上面的盖子,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这是什么东西?”钱士升看到里面的东西先是一愣,但很快想到了什么,双眼冒出了亮光,直接伸手把里面的物件拿了出来。 至于那个木匣,都忘记用手去托了,使之掉落到了地上。 史可法与高弘图也都围了上来。 能从科举上一关关闯过,自然不是什么愚笨之人,当看到钱士升手中之物时,脑海中便浮现起了诏书的念头。 钱士升急忙忙的把诏书摊开,露出了里面的字迹。 “是太上皇的墨迹没错。”同样看到诏书上面字迹的史可法开口说道。 三个脑袋挤在诏书上面看了起来。 很快,三个人看完了诏书。 不过,相对于面色还算平静的高弘图而言,另外两个人的脸色全都十分难看。 “这不可能!”史可法脱口而出。 一旁的高弘图一脸嫌弃的看了史可法一眼。 刚刚还说出自太上皇之手,转眼就不承认了,不就说不合你的心意吗! 钱士升年纪较大一些,也相较稳重一些。 他看向钱谦益,问道:“阁老是不是已经看过了这个东西?” 嘴里直接用东西来指手里的诏书,虽然没有明言,明眼人都能听出,这是不愿意承认这份诏书。 “看过了,不仅本阁看过,魏国公也看过。” 明白他是何意的钱谦益,直接把魏国公搬了出来。 搬出魏国公不是为了吓退对方,而是提醒对方,知道诏书的人不止他们这几个。 果然,听到手里的这个东西勋贵那边也知晓,钱士升眉头皱了起来。 他们可以不承认这份诏书,但勋贵那边肯定有不少人愿意承认,一直以来魏国公那些勋贵都想要与虎字旗和谈。 “太上皇落入了虎贼手中,说不定这份诏书是虎贼的人逼迫太上皇所写。”史可法这时插言道。 同样,他也是不愿意承认这份诏书的人。 在他看来,与清国结盟共同对付虎字旗,对大明才最有利。 相较于清国而言,虎字旗才是大明最大的敌人。 “当初本阁那份诏书也可以是假的!”钱谦益没好气的看了史可法一眼。 心道,左遗直那么聪明的人,怎么有这么一个蠢弟子。 而史可法也是这时才想起,钱谦益能够顺利成为辅政大臣,也是靠了太上皇的一份诏书,否认了这份诏书,等于否认了钱谦益是大明的辅政大臣。 钱谦益虽然与他们有一点嫌隙,但终归还是文臣一脉,一旦钱谦益没了辅政大臣的身份,辅政大臣当中将再无文臣。 辅政大臣的位置上不能少了文臣。 钱士升脸色难看的说道:“阁老真准备把这个东西拿到朝堂上?一旦出现在朝廷,会有什么后果,阁老应该比下官更清楚!” “你当本阁愿意接手这个东西吗?”钱谦益没好气的说。 哪里能够想到,杨国瑞这个死太监会一点面皮都不要,强行把东西塞给自己。 钱士升脸色阴晴不定。 他手里的这玩意一旦公布出去,肯定会被一些有心之人利用。 现在他恨不得立刻毁掉手里的这个东西。 但他更清楚,一切都迟了。 要是没看过,还能不承认,早知道就不应该听到外界的传言就急匆匆的去验证诏书,而是先把与清国结盟的事情敲定。 只要与清国结了盟,这份诏书就算被拿出来,也没有那么重要了,远比现在拿出来强得多。 第三千零五十八章 廷议 祸事了! 史可法脑海中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 有这份诏书在,至于写诏书的人是被逼迫还是自然,都会让一部分人有了拒绝与清国结盟的借口。 而且这个借口光明正大,令旁人无法指摘。 “你们想好怎么办了吗?”钱谦益问向面前的几个人。 只要问的是钱士升和史可法二人,至于高弘图,他相信对方只会与他站在一处。 “不能把诏书公布出去!”史可法说道,“起码现在不行。” 他想的明白,不管外界的传言再怎么传,都没有这份诏书的威胁大,只要诏书不出现,传言只是传言。 钱谦益看了史可法一眼,说道:“你觉得本阁能够挡住魏国公的嘴?” 听到这话的史可法话语被噎住。 和他们不同,勋贵是与虎字旗和谈的最大支持者。 哼! 钱谦益见史可法不说话,嘴里哼了一声,心中十分瞧不上史可法这种遇到事情只会束手无策的人。 这样的人在他看来,不如归乡去教书,根本不适合出来做官。 “阁老有何想法?”钱士升问向钱谦益。 他不能看着史可法被钱谦益唬住。 钱谦益从史可法身上收回目光,嘴里说道:“太上皇的诏书既然在这里,下一次朝会直接宣读,让文武百官都知晓诏书的事情。” “不可。”史可法急忙阻拦,旋即又道,“诏书的真伪还不能确定,如何能够在朝会上宣读出去。” 他不希望这样一份有利于虎字旗的诏书被满朝文武知道。 毕竟诏书上面的内容不利于大明与清国结盟。 “诏书是真是假,难道史御史分辨不出来吗?”高弘图出言对史可法说。 他不可能一直看着史可法和钱士升针对钱谦益。 史可法扭头对高弘图说道:“本官没有说诏书不是出自太上皇之手,本官的意思是,这份诏书是否是在虎贼之人逼迫之下写下。” 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上这么说是不是会得罪钱谦益。 他只知道,要是任由诏书被认定是太上皇主动所书,那么大明想要与清国结盟就难了。 “够了,过两日开启廷议。”钱谦益留下了这么一句话直接走了。 至于诏书他连看都不再看一眼。 这个东西就是烫手的山芋,虽然杨国瑞这个大太监给了他,但他根本没打算带出宫去,宫中这么大,一份诏书还是能够留下的。 钱谦益一走,留下来的几个人面面相觑。 高弘图率先追了过去,随钱谦益一同离去。 手里还拿着诏书的钱士升看了看史可法,道:“宪之,你我恐怕要多去拜访一些人,才好在廷议上多一些援手。” 史可法点点头。 能够参与廷议的人,是那些有资格参加廷推的朝中重臣。 一般六部的侍郎,五寺的寺卿,都察院的左右都御史,换而言之,都是入了局的人才有资格参与进来。 因为帝王年岁还小的缘故,几位辅政大臣也出现在廷议上,而陈于廷因为有病在身,左副都御史史可法顶替了他的位置,与右都御史阮大铖一同参加廷议。 大明的高官和勋爵聚到一间大殿内。 每人各有一张座椅,而最上首的五张座椅便是辅政大臣的位子。 “把诏书给大家都看看吧!”钱谦益对一旁的中书舍人说了一句。 早已等候在一旁的中书舍人,拿着诏书挨个给每一位在场参与廷议的朝臣送过去。 诏书一番传阅,并未耗费太多时间。 当最后一人阅过之后,重新被中书舍人拿收了起来。 “都说说吧!”钱谦益毫无精气神的朝众人说了一句。 在众人看过诏书后,便已经私下里议论开了。 都是朝中为官多年的重臣,只看过诏书,便联想到了许多的事情,最直接的就是与清国结盟的事情。 就在钱谦益问过之后,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一时间没有人说话了。 在不知道几位辅政大臣的态度之前,没有人愿意做这个出头鸟。 “怎么都不言语了?刚才不是说的挺厉害,都说说各自的想法,今天把你们都找来,就是为了诏书一事,最后决定是否与虎字旗和谈,又或是去找清国结盟。”钱谦益再次说道。 “我不同意与虎字旗和谈。” 史可法忍不住开口。 在场的众人之中,他是资历最浅的那一个,若非左都御史不能到场,也轮不到他一个左都副御史参与廷议。 毕竟现在还不是崇祯十八年,他还比不上那些资历足够深厚的大佬。 “史御史这是要抗旨不成!”阮大铖在一旁阴阳怪气的说道。 闻言的史可法冷冷的看了阮大铖一眼,嘴里对众人说道:“这份诏书确实是来自太上皇亲笔,但谁又能保证诏书是不是虎贼的人逼迫太上皇所写。” 说着,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 不少人点头认同史可法的话。 然而听到这话的钱谦益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他成为辅政大臣的诏书也是出自太上皇之手,同样也有可能是虎字旗的人逼迫太上皇所写,如此一来他这个辅政大臣的身份便存疑。 “史御史是不支持与虎字旗和谈了?”定国公开口说道。 史可法道:“虎贼乃我朝大患,只有其灭亡,我大明才有恢复江山的那一天,眼下清国与诸多部落联军共同对付虎贼,此时正是我大明收复失土的良机。” “史御史说的有些道理。”定国公先是肯定了一句,旋即问道,“可谁又能够保证,史御史你口中的清国联军不会变成下一个虎贼,就像当年宋金结盟一样,赶走了恶狼却迎来了凶虎。” 定国公的话,同样赢得了一些人的认同。 “只要我大明与清国定下盟约,定国公担心的事情相信不会发生。”史可法说道。 听到这话的定国公嗤笑了一声,干脆不再理会史可法。 如此愚蠢的话,让他连与之分辨的想法都没有了。 这样一个朝中重臣居然会说出如此单纯的话,令他觉得可笑。 “史御史的想法大家都听到了,还有没有其他什么想法,大家都说一说?”魏国公直接出言问向在场的其他人。 至于史可法那里,知道其态度就够了。 第三千零五十九章 得到支持的史可法 “我觉得两个人说的都有道理。” 次辅马士英开口。 “马阁老这话等于什么都没说。”钱士升出言说道。 闻言的马士英笑了笑,他道:“诏书的真伪相信大家都清楚,咱们在这里争来争去根本没有必要,事实上,大家争的也不是诏书真假,而是选择与清国结盟还是与虎字旗和谈。” “马阁老既然提到了,不妨说说,大明该选哪一边?”魏国公出言问道。 马士英面朝几位辅政大臣额首点了下头,嘴里说道:“要我说,咱们哪一边都不选,让清国跟虎字旗自己斗去,大明完全可以坐山观虎斗。” “哈哈,马阁老这是要做渔翁呀!”魏国公抚须笑了笑。 马士英笑着说道:“做渔翁总比亲自下场去冒险好。” “嗯,说的很有道理。”魏国公点点头。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在场的聪明人知道了魏国公的态度,或者说勋贵一系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 史可法脸色十分难看。 马士英的建议在他看来就是给其他人的信号,引导其他的人选择两不相帮。 这时候他深知自己不能就这么看着什么也不管,不然所有人都被马士英他们那些人引导过去,大明将错失北上讨伐虎字旗的良机。 “下官不敢苟同马阁老的想法。”史可法高声说道。 随着他的开口,吸引到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 其中不少人眼中闪烁起了精光。 史可法对待清国和虎字旗的态度上,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一直以来都是在寻求与清国结盟共同对付虎字旗。 魏国公笑眯眯的看着史可法说道:“史御史有不同意见本公不意外,那就说说吧,大家都在这里,尽管说出自己的想法,畅所欲言么。” “谢国公。”史可法先是向魏国公道了一声谢,随即朝众人说道,“下官认为坐山观虎斗不仅不能使大明成为渔翁,还有可能令大明彻底失去半壁江山,一旦清国联军打败虎贼,我大明北方几省都将会易主,落入清国联军的手中,在座各位都是下官的上官,应当明白,清国联军夺取北方几省之后,是不可能归还给大明,除非大明与清国是盟友。” 说完,他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坐在上首的几位辅政大臣身上。 他的话,顿时令一些大臣窃窃私语起来。 “史御史你能保证清国一定能解决虎贼吗?”马士英面朝史可法问道。 史可法道:“自然能够胜过虎贼,而且下官还要提醒马阁老一点,对虎贼动手的并非是清国一家,还有草原上诸多部落,就连瓦刺也参与其中,而我大明若从南面进攻虎贼,与清国联军形成南北夹击,虎贼灭亡是迟早的事情。” “我看不见得吧!”马士英说道,“史御史所谓的虎字旗必灭亡,也只是史御史自己的猜测。” 史可法目光盯着马士英说道:“下官并非是凭空猜测,而是有依据的。” “原来还有依仗,史御史不妨说说是什么依仗让你认为虎字旗必败?”马士英在众人面前问道。 史可法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视了一圈,嘴里说道:“虎贼若真的有信心抵御清国联军,根本不可能派人来我大明和谈,他们之所以寻求和谈,又逼迫太上皇写下这样一份诏书,就是因为他们没有知道自己不是清国联军的对手,害怕我大明与清国联手,一同去对付他们。” “我认为史御史的猜测不久后很大可能成为事实,所以我支持史御史,支持与清国结盟,出兵北伐收复失地。”钱士升站出来支持史可法。 两个人本就是一起的,这个时候他自然要支持史可法,不能看着史可法一个人独木难支。 随着钱士升第一个站出来支持,又有几名官员也开始支持起大明与清国结盟。 其中一些选择支持的人,并非是与史可法他们是一起的,只是单纯觉得史可法所说很有道理。 照史可法的分析,虎字旗眼看就要不行了,他们自然要进行政治投机,为将来谋求更多好处提前做准备。 魏国公见眼前这些文官大部分开始倒向史可法,支持与清国结盟,嘴里轻哼了一声。 和大头巾打了一辈子的交道,他太清楚这些人是什么德行了。 什么诏书都没用,只有有利于大头巾的事情才会选择支持,一旦有损这些大头巾的利益,就算是圣旨都能封驳回去。 “几位,你们看呢?”钱谦益扭头看向其他的辅政大臣。 嘴上虽然是在询问,可眼底流露出的火热怎么也掩盖不住。 魏国公笑眯眯的看着钱谦益,说道:“钱阁老也认同史御史的提议?支持与清国结盟去对付虎字旗?” “这是一件好事,国公觉得呢?”钱谦益反问了一句。 心中对于北伐,他并没有其他人那么抵触。 如果真的能够北伐成功,他这个首辅必然会青史留名,甚至甩掉其他几位辅政大臣,成为一个真正独掌朝中大权的首辅。 将来未必不能做一回下一个张叔大。 魏公公笑了笑,道:“钱阁老想要北伐,有没有问过兵部,本公可是听说兵部的高侍郎可是经常去你那里。” 闻言的钱谦益眉头皱了起来。 “国公是担心朝廷的兵马不堪用?” 钱谦益对于明军中的一些情况并非一无所知,大明边壁江山都丢了,他又怎么可能一点不关注明军的情况。 只不过江南的明军早已烂到了根子,已经不是剖开脓疮上些药就能解决这么简单。 当然,江南的明军之所以烂到这种程度,与江南士绅一代又一代故意拉拢腐化有着不可或缺的关系。 没有人希望家门口有一支强军在卧。 只有烂掉的明军才是好明军。 出身江南大族的钱谦益自然对这一点心知肚明。 “看来钱阁老也清楚,既然都明白,钱阁老还觉得这样的兵马有资格北伐吗?”魏国公笑眯眯的问道。 第三千零六十章 态度转变的钱谦益 “可以借清军的手。”钱谦益说道,“大明只需要出动水师配合清军就好了。” 南方多水网,大明还算有点战斗力的兵马,只剩下几处水师。 “水师?” 魏国公轻蔑的哼了一声。 “咱家虽然久在宫中,也知道虎字旗同样有水师。”一直未说话的大太监杨国瑞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听到这话的钱谦益眼眶一缩。 听话听声。 对方的话让他明白,这位主掌宫廷的内廷大监选择站在魏国公这一边。 五位辅政大臣,三位勋爵出身,唯一出自宫中的这位也不支持与清国结盟,辅政大臣中只剩下他一个文官出身的首辅意见相左。 大太监杨国瑞的态度就像一盆凉水,兜头浇在了他的身上。 这让他明白,自己一个人在辅政大臣中独木难支,心中开始考虑还要不要站在史可法他们这边,去支持与清国结盟。 他是看到清国联军将要对付虎字旗,令大明有机可乘,才选择支持史可法他们,现在所有辅政大臣都反对与清国结盟,令他心中开始有了退缩的念头。 魏国公见钱谦益许久都不说话,冷笑了起来。 对钱谦益他也算了解,知道这不是一个能撑住事的人,更多的时候还是投机,像大部分大头巾出身的文官一样。 “兵马战斗力不足确实是一个问题。”钱谦益话锋转变的说道,“我看大明还是先想办法练出一批能战之兵,再去考虑北伐之事如何?” 他看向魏国公和大太监杨国瑞。 魏国公点了下头,道:“钱阁老不愧是我大明首辅,老成谋算,本公没有什么意见。” “咱家只管照顾好皇爷,其他的事情咱家不插手。”大太监杨国瑞注意到钱谦益看过来的目光,嘴里回了一句。 闻言的钱谦益清楚大太监杨国瑞什么都不插手的话跟放屁一样,谁信谁傻。 几位辅政大臣之间的小声言语,自然被在场其他大臣们关注。 因为这几位才是大明名义上的掌控者。 所以,其他人都在等着这几位大明掌控者之间商量出一个结果,其他的人才好决定是支持还是反驳。 没错,就是反驳。 文官的传统,只要不顺自己心意,就算是皇帝的话照样反驳,又不是洪武和永乐,反驳了他们也不怕。 咳咳! 钱谦益假装咳嗽了两声,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 当所有人都看向他后,他道:“本阁认为坐山观虎斗最适合当前的大明,将来不管是虎字旗还是清国,他们谁胜谁败,都影响不到大明,当前大明最应该做的就是练一支精兵出来,为将来北伐收复失地做准备。” “与清国结盟,大明很快就能够收复失土。”史可法脸色难看的看着坐在上面的钱谦益。 他没想到这么会儿工夫,对方居然改变了态度。 钱谦益目光移到史可法的身上,嘴里说道:“史御史这么说,莫非认定了清军一定能够打败虎字旗?” “下官觉得一定能。”史可法脱口而出。 闻言的钱谦益冷一沉,道:“史御史还真是厉害,你一个都察院的御史,居然能够一眼看出两国交战谁胜谁负,既然史御史有这个本事,为何当年虎字旗偏居一隅的时候提醒朝廷,反倒等朝廷丢了半壁江山才展露出这个本事,莫非史御史觉得大明的半壁江山该丢不成!” 史可法脸一黑。 对方当着众多朝臣的面往他身上泼脏水。 “下官没有这样的本事,又如何能够提前预知虎贼会反叛朝廷,下官要是能够预知到没有发生的事情,早就上奏,请求朝廷出兵剿匪了。” 史可法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虽然明知道钱谦益是在给自己泼脏水,其他的大臣们也知道对方在泼脏水,可该解释还是要解释。 礼部的钱士升一听史可法的话,就知道要坏。 然而不等他出言说什么,就听钱谦益开口说道:“既然史御史没有预知未来的本事,那就不要在这里大放厥词,说什么清国必胜的话,万一因为你,导致整个大明被牵连进去,你拿什么去赔。” “下官愿意用项上人头担保。”史可法目光直视着钱谦益,嘴里强硬的说道。 钱谦益冷哼一声,斥责道:“你觉得自己的那颗脑袋抵得上整个大明吗?若大明真的出了点什么事情,你就算是有一百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清国联军要对付虎贼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就算虎贼勉强挡住清国联军,也必将两败俱伤,这时大明只要出兵北伐,定能收复中原,恢复大明山河。”史可法大声说道。 钱谦益看着毫不退缩的史可法,忍不住道:“你闭嘴吧,又把你这套语言的话术搬出来,枉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连兵无常势,水无常形的道理都不懂,还在这里大放厥词,更不用说你原本没有参与廷议的资格。” 然而,他的话根本不可能让史可法服气。 他认定是对的事情,从来都是坚持到底,并不会因为几句呵斥而退缩。 眼看钱谦益几次都未能压服史可法。 魏国公终于忍不住说道:“好了,都不要再争了,既然谁都说服不了谁,那就表决吧,是选择与清国结盟,还是坐山观虎斗,看清国与虎字旗两虎相争,又或者按照诏书所说,派人前往京城与虎字旗和谈。” 虎字旗派来南京的使者已经返回,大明想要与虎字旗和谈就只能派人去被虎字旗所占据的京城。 钱谦益几次呵斥史可法,已经表明了几位辅政大臣的态度。 能够参加廷议的大臣没有一个是蠢人,都能看得明白。 很快,表决结果出来。 在清国与虎字旗相争的时候,众位大臣选择了坐山观虎斗。 这个结果对很多人来说并不意外。 参加廷议的人里面很多都是南官出身。 对他们而言,北伐带给他们的好处并不多。 诏书给了这些人不用支持北伐的借口,又有几位辅政大臣做出了不支持北伐的态度,他们自然也就不再支持北伐。 毕竟江山是老朱家的,利益才是自己的。 对南官来说,他们的利益几乎就在南边,完全不需要为了另外一些人的利益去牺牲自己的利益北伐。 第三千零六十一章 廷议结束 辅政大臣不支持与清国结盟的态度,让不少官员也放弃了之前的支持。 “这次是夺回失土最好的机会,你们难道就真的要眼睁睁看着什么都不去做吗?”史可法怒睁着双眼看向参与廷议的这些人。 无人说话,甚至有几个人干脆把头低了下来,不去看他。 “史御史,表决的结果已经出来了。”钱谦益声音冷了下来,“难道你要对抗廷议的结果?” 史可法目光盯向钱谦益,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可是大明首辅,难道也要像他们这些人一样,枉顾大明的江山吗?” 说着,他用手指向另外的几个辅政大臣。 脸面这些东西在高官的身上早就没有了。 不管是大太监杨国瑞,还是魏国公他们这几个国公,没人搭理史可法。 廷议的结果已经出来,不管史可法如何去闹,也改变不了这个结果,没必要去一个疯子计较。 没错,眼下的史可法在他们眼中已经疯魔了。 “既然廷议有了结果,咱家不在这里碍眼了,还要回去照看皇爷,先走一步了。”大太监杨国瑞从座位上站起身。 也不管其他人什么态度,自己迈步朝外走去。 他的离开就像开启了一道开关,殿内的人相继离去。 史可法就像一根木桩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而他的目光一直盯着那些离去的人,眼眶里越来越红,脸色肉眼可见的变青,双手早已不知什么时候握成了拳头,哪怕指甲扣进了肉里都没有发觉疼痛。 “是这些人鼠目寸光。” 最后殿内只剩下钱士升和史可法的时候,钱士升走到跟前用手拍了拍史可法的肩膀。 “他们会为今天的决定后悔的!”史可法咬着后槽牙吐出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钱士升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殿门,嘴里说道:“所以你我更要努力,把这些吃着朝廷俸禄却不为朝廷分忧的庸碌之辈扫出朝堂。” “可现在怎么办?”史可法目光落向钱士升,说道,“不管是虎贼胜还是清国联军胜,北方几省都将不可能再回到大明手中,若是虎贼取得最后的胜利,就连大明现在拥有的地方怕是也要保不住。” 闻言的钱士升迟疑了一下,道:“你我需要联络更多的读书人,让他们站出来,与朝廷上的那些庸碌之徒抗争,大明的这片天黑不了。” 史可法重重的点了点头。 与廷议的决定不同,民间到处都是支持北伐的声音。 在很多读书人眼里,虎字旗是宋时的金贼,南宋的鞑虏。 廷议结果一出,不等在朝会上宣布,消息就已经传往各处,哪怕民间都听到了风声。 “大明这些人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我大清马上就可以剿灭虎贼,大明的这些官员居然还在为了要不要与我大清结盟争论不休,怪不得丢掉半壁江山,若非有大清在,牵扯住了虎贼的精力,大明的江山怕是早就被颠覆了。” 范文程在得到廷议结果后,嘴里恼火的破口咒骂。 他在大明呆的时间已经足够长了,可始终未能让大明倒向大清。 虽然他看不上大明,可破船还有三千钉,他希望大明最后一点东西可以用在虎字旗的身上,到时他们大清便可以顺利的入主中原取而代之。 “接下来咱们怎么办?还要不要继续留下在这里?”说话的是一个满人,更是老八旗的出身。 范文程犹豫了一下,道:“暂时咱们还要在停留一段时间,再想想办法试试改变大明的主张。” 他不甘心就这么离去。 来大明之前,他就已经感受到了皇太极对他不如以前那么信任。 这一次的差事若在办不好,他怕自己回去后也没有了位置。 在大清从来都是这么现实,一旦没有了用处,将会很快被抛弃,尤其是他这种汉人出身的大清官员。 失去了皇太极的信任,加上他在大清被很多掌握实权的满清贵族瞧不起,将来很可能重新变为某一个牛录额真手底下的奴隶。 “随便你,不过咱们不能在大明呆太久,我还要回去上战场去杀虎贼。”对方说道。 在大清想要过上人上人的日子,需要在战场上得军功。 只有一直打胜仗,一直杀敌,才能够从普通的女真人变成女真中的贵族,跨越阶级。 “放心,不会呆太久了。”范文程安抚了对方一句。 若真的无法改变大明这边的态度,他不会一直留在大明这里。 清军联军与虎字旗的这一仗他同样希望能够参与进去,从中得到一些功绩好稳住自己的地位。 朱由检的诏书送去南京后,刘恒便不再关注,而是把注意力用在了即将与清军联军交手的事情。 清军联军南下的事情,对虎字旗来说将会是一个考验,胜利者将会决定出最后的赢家。 战场预设在了草原上。 虎字旗大量物资开始不断的往第三战区输送。 虎字旗不是大明,拥有足够数量骑兵的虎字旗,有实力在草原上与任何部落联军掰手腕。 但从骑兵的实力上,清军已经无法作为虎字旗的对手。 背靠科尔沁等草原部落的清军并不缺少战马,但他们没有足够的粮草和兵甲来武装骑兵。 清国所在的辽东,粮食始终不足以维持,哪怕从朝鲜抢掠回来一批粮食,也只是暂时缓解一些压力,但依旧无法从根本上解决粮草不足的问题。 每一匹战马都是大肚汉,光吃草只会越养越瘦,需要时不时为上一顿精料才行。 皇太极的清国连人都吃不饱肚子,又拿什么去喂养战马。 皇太极甚至动了几次老奴当初砍杀无谷之人的念头,可一想到人都杀了,就更没办法与虎字旗抗衡了,只能强压下这个想法。 为了这一次联军南下攻打虎字旗,皇太极拿出了大清所能准备的最后一点力量。 打赢了,大清将会从虎字旗身上得到足够令大清需要的养分,打输了,皇太极做好了清国以后偏居一隅的打算,不在想着入主中原,从此不在惦记汉人的江山。 第三千零六十二章 “主公,罗刹国的使臣到了。” 有护卫进来通禀。 “罗刹国使臣!”刘恒嘴里咀嚼了一遍。 罗刹是用来形容恶鬼。 刘恒心中清楚,如今能够来到大明的罗刹人,与恶鬼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带着狼子野心,所作所为和来到大明沿海的红毛衣没什么不同。 弗朗机人想要强行占据香山澳,被大明打败,才换了另外一种方式占据这个地方,红毛夷想要强占澎湖,同样被大明打败,这才压制住这些外夷侵占大明的野心。 不过,这是在东南沿海。 与东南沿海不同的是,还有一个同样有着强大野心的外夷,正从遥远的北方正一点点向东方侵蚀。 之所以现在还很少为人所知,完全是因为他们的速度比从海上来的其他外夷慢一些,加上又被蒙古各部隔开,才未能一下子就来到大明的土地上。 但刘恒明白,这头充满着野心的饿狼,迟早会来。 只不过那时候再没有大明这样一个头铁的国朝去玩命的抵挡。 “直接带过来吧!”刘恒对进来送信的护卫说了一句。 护卫躬身退了下去。 刘恒端起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口茶水,随后侧头对一旁的护卫曾远巡说道:“你觉得咱们要不要往东北方向多扩充一下地图?” “啊!”曾远巡面露诧异,很快又道,“外情局不是已经把奴儿干都司的舆图都绘制好了。” 听到这话的刘恒一摇头,说道:“我说的是更远的北面。” 这时候的人或许不清楚,但他知道在更远西北方向,有一大片无主的土地,而且因为气候的关系,生活在那里的人并不多。 哪怕罗刹国已经开始打那片土地的主意,他相信被占据的也并不会太多,他们虎字旗同样有机会占据那片土地。 “还往北?那还有人住吗?”曾远巡想到辽东的寒冷,那些比奴儿干都司更北的地方如何能够让人生存。 闻言的刘恒摇头自嘲道:“现在想这些还太远,眼下咱们还要面对清国这个问题,解决不了清国,谈什么都没用。” 奴儿干都司的土地,虎字旗必须收回。 这里有着丰富的自然资源,有着虎字旗所需造船的各种大木,如果不能掌握奴儿干都司这片土地,一旦罗刹国的人把堡垒修到眼皮子底下,他不认为清国能够拦的住。 更重要的是,他不希望属于自家的大片土地便宜了罗刹国。 罗刹国的使臣很快被带到了刘恒这里。 “见过伟大的刘恒陛下。”罗刹国使者见到刘恒后,右手捧胸,弯腰行了一礼。 刘恒目光在面前的罗刹国使臣身上打量,最后落在对方笔直的双腿上面。 这时候他想到了曾经听到过的一个说法,便开口问道:“听说你们这种外夷膝盖处比我们少了一块骨头,是不是真的是这样?” 听到这话的罗刹国使臣一愣。 刘恒的话让他有些不是很明白,哪怕他汉话已经说的很好了。 “开个玩笑,不必当真。”刘恒见眼前这个罗刹国使臣不知道如何接话,便主动结束了这个话题。 罗刹国使臣说道:“虽然我不太明白刘恒陛下的意思,但我可以以米哈伊尔沙皇的名义起誓,我们或许比你们东方人骨骼要多,但绝不会比你们少。” “你说多就多吧!”刘恒懒得与对方在谁身上骨头多的问题上争执。 别看对方一来就张口陛下,闭口陛下,他心里十分清楚,对方只是因为大明的富饶,但骨子里根本看不上明人,也包括他这个虎字旗之主。 罗刹国以为刘恒服了软,脸上露出了得意。 认为东方人确实骨头软,自己只要强硬,东方人就会退缩。 当然东方人也不是一无是处。 东方人创造出来的富饶,就是他们罗刹国暂时做不到的事情。 不过不要紧,他认为迟早有一天这个富饶的东方将会彻底属于他们罗刹国。 “我应该称呼你为叶夫根尼,是不是?”刘恒问道。 罗刹国使臣点了点头,道:“陛下可以称我为叶夫根尼,当然,也可以叫我叶夫,这样更符合你们东方的叫法。” “叶夫确实有一些像我们这里的名字,我还是叫你叶夫根尼吧!”刘恒说道。 罗刹国使臣道:“尊敬的陛下若是喜欢这么叫,当然可以。” 不管是叶夫还是叶夫根尼,对他来说都一样,都是他的名字。 “叶夫根尼,我很好奇,从你们罗刹国到我们这里的路并不近,甚至可以说十分遥远,你们不远万里的到我们这里来,想要做什么?总不能是专程来拜访我的吧!”刘恒盯着面前的罗刹国使臣。 虎字旗名气虽然很大,但他并不觉得虎字旗名气已经大到连罗刹国的沙皇都听说过。 他可不是未来的某位皇帝,夜郎自大,没有实力,还摆谱去给西方一个国家写一道圣旨,成为了别人眼里的笑话。 “我是为了化干戈而来。”罗刹国使臣对刘恒说话。 闻言的刘恒笑着说道:“叶夫根尼,你的汉话很好,居然还知道什么叫花干戈,那不妨说说,想要化解什么样的干戈?” “听说你们与一个叫清国的国家还有草原上的鞑靼部落开战,我愿意作为调解者,化解你们之间的战争。”说这番话的时候罗刹国使臣脸上流露出高人一等的神态。 然而,他的话令刘恒心中一动。 这会儿他可以确定,眼前这个自称是罗刹国使臣的叶夫根尼,绝非什么使臣。 漠北部落遭遇到清军联军的袭击才过去没多久,而虎字旗将会与他们开战的消息就算传扬开,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传到莫斯科去。 可见,眼前这个叫叶夫根尼的家伙打着沙皇的幌子,来虎字旗这里忽悠。 若是一般人,或许真有可能相信,就算有所怀疑,也找不到证据。 可他不同,罗刹国距离大明万里之遥,消息不可能传的这么快,而且就算那位沙皇知道清国与虎字旗开战,所想到的第一件事也并非是来派使臣,反而是趁机第一时间去侵占土地。 第三千零六十三章 罗刹国的条件 “我想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刘恒看着面前的罗刹国使臣,笑眯眯的说道,“虎字旗与清国的战争早已结束,与鞑靼之间的战争结束的时间更久,可以说虎字旗与他们早就没有什么所谓的战争。” “不可能!”叶夫根尼听到刘恒的话后摇了摇头。 刘恒摊了摊手,道:“看来你们收到的消息太迟了,不过也能理解,毕竟相隔太远,没关系,现在知道了也不晚,只是让你们空跑一趟。” “不,不,不,我知道你们曾与鞑靼有过一次战争,但那是多年前的事情,我说所说的鞑靼是另外的部落,正和清国联手,即将来攻伐你们虎字旗。”叶夫根尼还以为刘恒并不知道草原上的事情,出言对刘恒解释。 然而,闻言的刘恒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嘴里说道:“虽然不知你说的事情是否会发生,但虎字旗不惧任何来犯之敌,只要他们敢来,虎字旗就有信心把他们消灭在战场上。” “陛下有信心是好事,但这一次的敌人可不一样,已经连灭几个部落和鞑靼的汗王,足见实力不一般,不说陛下的虎字旗能够获得胜利,就算是取得了胜利也一定是伤亡惨重,使陛下的虎字旗实力被削减,而且我听说陛下在南边还有一个强大的敌人,我想陛下也不希望被这个敌人趁机夺回他们曾经的土地和人口吧!”叶夫根尼平视着刘恒说道。 听到这番话的刘恒抿嘴不语,手指一下一下叩打着另一只手的手背。 这个罗刹国使臣的话让他更加肯定,对方绝不会是从罗刹国远道而来,甚至清国联军一事背后有可能就有此人所代表的的罗刹国势力参与,不然不可能对各方势力的敌对情况这么了解。 由此,他想到了哥萨克骑兵。 这是一支以俄国人为主体的半强盗军事团体。 虽然虎字旗从未与哥萨克骑兵交过手,但他知道,此时的哥萨克骑兵已经作为罗刹国伸往远东的触手,不断地往东方靠近。 “想不到叶夫根尼阁下对大明这么了解,不过,阁下可曾想过,我虎字旗与南方的残明势力同为炎黄血脉,面对鞑靼这样的异族入侵,自然会站到一起共同对抗异族,又怎会在鞑靼来犯的时候,主动从背后袭击我虎字旗。”刘恒笑着对其说道。 听到这话的罗刹国使臣愣了一下。 觉得刘恒的话很有道理。 若是他们罗刹国之间内斗,也肯定会优先解决异族,再自家争斗,何况鞑靼只不过是野蛮低贱的民族。 清国在他的眼里和其他鞑靼一样,都是一群未开化的野蛮人。 也只有东方像大明这样的民族,才勉强称得上是文明国度的人,毕竟大明打败过同样来自文明国度的荷兰人。 罗刹国虽然一直都被泰西诸国排挤在外,但罗刹国一直都想要挤进泰西国的文明圈子里,所以对曾经打败过红毛夷守住了疆土的大明,认为其有资格进入文明国度的圈子。 当然,这个资格只是比鞑靼这样的野蛮民族强一点而已。 罗刹国使臣在心中细细琢磨了一会儿,说道:“就算南边的明国不对你们出手,你们也不可能是鞑靼的对手,你们仗以逞威的强铳利炮,鞑靼同样也有,你们是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连续说了两遍虎字旗不是即将来犯的清国联军对手。 “看来阁下这是不看好我虎字旗和鞑靼的这一战呀!”刘恒嘴上笑了笑,心中却警惕了起来。 清军什么样他知道的一清二楚,毕竟双方交手了那么多次,但要说清军所使的火器,却远不如虎字旗。 不提火铳,单单一个火炮就有很大的差距。 以清国的炼铁水平,远不如虎字旗,更不用说铸炮这样更高一级的精细活。 到目前为止,清军所用的炮多数来自明军缴获,而清国自己铸的炮数量稀少,产出数量有限,质量上也堪忧。 可眼前这个从罗刹国来的使臣却说清军联军所使用的火器不差,只能是来自瓦剌的某个部落。 瓦剌远在大明更北的方向,因为太过遥远,虎字旗对其了解并不多。 可要说一个草原部落擅长打造火器,他一个字也不信。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从瓦剌过来的蒙古部落能够从其他势力手中获得火器。 这个势力并不难猜。 与瓦剌有接触,还能够为瓦剌提供火器,最大可能便是罗刹国这个被泰西诸国瞧不上的东欧大国。 罗刹国使臣面对着刘恒摇了摇头,道:“战争没有胜利者,不管是哪一方都会遭受损失,而我罗刹国最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愿意为你们从中调和,避免战争的发生。” “哦?不知叶夫根尼阁下想要如何从中调和?”刘恒颇感兴趣的问道。 对方从一见面就说要调解虎字旗与清国联军之间的战争,他很好奇罗刹国想要谋求什么东西。 他从来不信有哪一个势力会为了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势力做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尤其是罗刹国这种满怀野心的势力,更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去帮别人。 罗刹国使臣见刘恒语气有些松动,心中认为刘恒被他刚才的话吓住,不由得面露得意。 觉得东方国度的人就像清国那个鞑靼头领说的那样,手握财富,却一个个都是胆小如鼠之人。 咳咳! 罗刹国使臣故意咳嗽了两声,这才说道:“其一,虎字旗的兵马退出草原,草原终究是鞑靼人的地方。其二,虎字旗必须向清国交付战争赔款,并且从辽东半岛退兵,归还旅顺和山海关两地。其三,虎字旗要开通互市,允许罗刹国商人自由出入虎字旗治下之所,并享有法外豁免。” 刘恒眼皮子一跳。 这他娘的八国联军又来了。 真把他当成那个量中华之物力,结友邦之欢心的老巫婆了。 “草原是我虎字旗固有疆土,每一寸土地都不会让出。”刘恒出言反驳了罗刹国使臣的第一个条件。 第三千零六十四章 法外豁免权 “不,不,不。” 罗刹国使臣竖起一根手指在刘恒面前摇了摇。 同时,他说道:“据我所知,草原并不属于你们,而是属于鞑靼人,你们才是那个强行掠夺了别人土地的人。” “你说错了,那片土地自古便是我汉人的疆域,只不过后来被你口中的鞑靼人强行占有,就像你们罗刹国一样,不是也曾被鞑靼人强行占据了土地。”刘恒目光平静的说道。 然而听到这话的罗刹国使臣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他们罗刹国被鞑靼人欺压,这是整个罗刹国的耻辱。 “那都是以前的事情,我们已经赶跑了鞑靼人,并绞杀了鞑靼人头领。”罗刹国使臣强行为自己的国家辩解道。 一座黄金汗帐,成了他们罗刹国怎么也洗刷不掉的耻辱。 刘恒一笑,嘴里说道:“虎字旗也一样是收回属于汉人的疆域,并解决掉那些不愿意臣服的鞑靼首领。” “不一样,罗刹国赶跑了鞑靼人,使鞑靼人不敢再回来,但你们虎字旗却挡不住即将到来的鞑靼人,也只有我们罗刹国不愿意看到同为文明国度的你们被鞑靼这样的野蛮人杀害,才会愿意为你们居中调和。”罗刹国使臣说道。 刘恒面色平静的说道:“这一点就不劳叶夫根尼阁下操心了,我虎字旗有足够的能力守护住自家的疆域,不使敌人的军队踏入我疆域一步。” “冥顽不灵。”罗刹国使臣说出了一个四字成语。 听到后的刘恒笑着说道:“想不到叶夫根尼阁下的汉话如此之好,连我汉家的成语都能熟练的使用了。” 罗刹国使臣没兴趣与刘恒去讨论一个成语,而是说道:“第一个条件你们就拒绝,第二个条件恐怕也不会答应吧!” 第一个条件和第二个条件没什么不同,同样是让虎字旗交出已经获得的疆域,只不过多出了一个战争赔款。 要说有不同,也只是第一个条件是瓦刺的部落所提出的条件,而第二个条件是清国的鞑靼首领的要求。 “我听说战败国才需要交给战胜国赔款,难道罗刹国不是吗?”刘恒反问向面前的叶夫根尼。 罗刹国使臣脸色肃然的点了下头,道:“这是自然,赔款从来是由战败国付出。” “既然如此,叶夫根尼阁下恐怕是找错人了,清国才是那个战败国,需要拿出战争赔款的也是清国,而我虎字旗作为战胜国,理应享有战胜国该有的东西,叶夫根尼阁下你是不是去一趟清国,让他们早一点把战争赔款交付了。”刘恒说道。 这一番话说完,罗刹国使臣脸色变了几变。 他是替鞑靼联军过来找虎字旗麻烦的,而不是替虎字旗找鞑靼联军的麻烦。 罗刹国使臣在心中琢磨了片刻,嘴里说道:“我来是为了从中调解你们之间的战争,毕竟真的打起来,陛下这里并不占优势,一旦落败,将不会是这些条件了。” “无妨,我虎字旗从来不怕面对战争,只要敌人敢来,我虎字旗的火铳定然会让其再也回不去。”刘恒对于罗刹国使臣的威胁,并没有当回事。 清国是什么情况,他再清楚不过了。 已经不足以和虎字旗在战场上争锋,否则也不会从瓦剌寻找盟友来对付虎字旗。 至于瓦刺那里的蒙古部落,他相信就算是比当年的土默特稍强一些,也不会强的过分,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都被漠北的喀尔喀阻挡在外。 至于未来将有可能出现的那个准葛尔丹,也是因为瓦刺被统一后才有了这么一个强大的帝国。 即便如此,也没能打过康麻子时候的清军。 如今就连强盛时期的清军都不是虎字旗的对手,更不用说还不是统一后的瓦刺部落。 对于瓦刺部落带来的火器,虎字旗同样不担心。 刘恒有信心,自家的火器绝不比泰西诸国那里差什么,更不用说不如泰西诸国的罗刹国了。 而且罗刹国距离瓦刺的距离过于遥远,不可能用送来大量的火器交给瓦刺的蒙古部落使用。 所以就算瓦刺部落带来的火器强大,也强的有限,远无法和以逸待劳的虎字旗相比。 唯一有些担心的就是哥萨克骑兵会不会参与虎字旗和清国联军之间的战争。 能够从严寒的环境中不远万里来到蒙古草原上,自然不容小觑,他担心虎字旗这边的人,突然面对这样一支区别于以往蒙古骑兵和清军骑兵的哥萨克骑兵,会因为一时不察出现不该有的意外。 除了这一点,刘恒对于所谓的清军联军并不担心。 虎字旗的军队早已通过一场场战斗证明了自己。 罗刹国使臣不知道刘恒哪里来的自信,连瓦刺和清国联军的威胁都不在乎。 哪怕瞧不起鞑靼人的他,在面对如此众多的鞑靼兵马,也要提前做好防御的准备,而不敢大意。 虽然他看不起鞑靼人的军队,但这些鞑靼人还是有一些实力的。 罗刹国使臣见刘恒如此油盐不进,觉得让鞑靼人教训一下虎字旗也是一件好事,或许他们罗刹国能够从中得到更大的好处。 想到这里,他决定不再劝刘恒接受罗刹国的调解,直接说道:“既然陛下不愿意接受调解,我只能祝福陛下好运,但我开出的第三个条件对你我双方都有好处,希望陛下能够允准我国商人自由通商和法外豁免权。” “通商可以,但你们的商人要遵守我方的律法,至于法外豁免权这个问题,绝不可能,任何人触犯了我方律法,都将要承担相应的处罚,谁都不能够特殊,这里面包括任何人,也包括你们的商人。”刘恒目光盯着面前的罗刹国使臣说道。 什么法外豁免权,在他看来就是对虎字旗的羞辱。 若非虎字旗现在还需要麻痹罗刹国,为虎字旗争取更多的时间,仅凭眼前罗刹国插手了清国与虎字旗之间的战争,他就可以狠狠地收拾对方。 真当虎字旗是那些可以随意欺辱的野蛮小国。 第三千零六十五章 慕强的蒙古人 “我罗刹国的商人自当有罗刹国的律法来约束,你们的律法并不适合我罗刹国的商人。”罗刹国使臣仰着鼻孔对刘恒说道。 满眼瞧不上虎字旗律法的样子。 嘴里喊着虎字旗是东方文明国度的一员,可打心底根本瞧得上虎字旗,甚至瞧不上东方的汉人。 刘恒双手撑着桌子,身子缓缓向前压过去,嘴里冷冷的说道:“我虎字旗的律法,适合任何踏入汉家疆域的外来商人。” “看来陛下这是不愿意接受我罗刹国的善意了。”罗刹国使臣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至于刘恒的威胁,他并没有当一回事。 过不了鞑靼那一关,虎字旗就算现在不同意,以后也会同意的。 刘恒身子往椅背一靠,双手互插胸前,嘴里说道:“你们的商人想要来我虎字旗治下的地方安安稳稳做生意,我虎字旗始终欢迎。” 虎字旗握有东南沿海的海贸,罗刹国商人能够带来的那点东西,他并不太放在心上。 但罗刹国商人能够带来远东的情况,这是虎字旗所缺少的。 相当于带来的那点好处,远不如远东的情况重要。 而且不仅有远东,罗刹国商人若真的能够来到虎字旗这里,草原上更遥远一些地方的情况也会被这些罗刹国商人传回来。 消息有时候比财富更重要。 罗刹国使臣见虎字旗这边寸步不让,也明白自己这一次所提出的三个条件都不可能完成了。 不过不要紧,他等的起。 鞑靼人就是他们罗刹国的利刃,等东方的这些人被刀剑临身,便会明白只有他们罗刹国才能够救这些东方人。 东方这片富饶的土地,未来将会属于他们罗刹国。 罗刹国使臣很快被带离了皇宫。 人一走,刘恒立刻把李树衡等人找了过来。 罗刹国与清国联军的事情搅和到了一起,让虎字旗即将与清国联军的战事变得更加复杂。 李树衡,赵宇图,杨远等人全都来到了乾清宫的一间偏殿。 “主公,人都到齐了。” 当最后一个人赶到,曾远巡在刘恒耳边低声提醒了一句。 闻言,刘恒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看了到来的几个人一眼,对身旁的曾远巡说道:“给几位奉茶。” 曾远巡从殿内退出,到殿外去准备茶水。 “罗刹国使臣的事情你们都听说了吗?”刘恒问向面前这几位跟随他多年的虎字旗老人。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 几人里面身份最高的李树衡率先开口说道:“罗刹国使臣打着行商的名头来到京城,听说今日还进宫见了主公?莫非他们并非单纯是来虎字旗行商?” 罗刹国使节队伍与明人的长相差异颇大,走到哪里都会吸引到不少人的目光。 不管是李树衡还是他们中的其他人,对这样一个长相奇特的他国商人,自然多上一分关注,更不要说对方还进了宫,见了刘恒。 “行商是假,提条件是真。”刘恒面露讥讽。 听到这话李树衡面露诧异,道:“不知这个罗刹国使臣提出了什么条件?” “对方提出了三个条件,其一是让咱们退出草原,其二交还辽东半岛和山海关给清国,并向清国付一笔战争赔款,其三是允许罗刹国来我虎字旗治下行商,但罗刹国商人享受法外豁免权。”刘恒每说一个条件竖起一根手指,最后三根竖起的手指摆在几个人的眼前。 李树衡眉头皱了起来,脸色难看的说道:“这个罗刹国使臣是替清国当说客的,不对,应该说是想让咱们对清国退让,可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一个软弱而富足的疆域就是最大的好处。”刘恒说了一句。 泰西人到处掠夺,杀害当地土着,只是为了对财富的追求,罗刹国在他看来也是一样的货色。 只不过罗刹国奈何不了比他们更强的泰西国诸国,只能把目光投向更好欺负的东方。 “这个罗刹国也盯上大明了?”李树衡诧异的问。 刘恒道:“不仅是大明,就连咱们虎字旗也被他们盯上了,这个国家对土地有着超乎想象的贪婪,名义上对方是来行商,更多的是在探路,只要发现咱们软弱,马上就会变成恶狼一口咬上来。” “主公的意思是他们并非像东南沿海的泰西国那样来行商,购买咱们的货物,而是像奴贼一样,窥视神器想要入主中原!”李树衡眉头紧锁起来。 他从刘恒的话语中听说出来另一侧意思。 “这个罗刹国离咱们有多远?以前怎么很少听说?”赵宇图问道。 这时候,李树衡扭头对赵宇图说道:“你忘啦,几年前咱们和土默特开战的时候,就曾遇到过罗刹国的商人。” “是有这样一件事,可是后来不是再也没有见过那些人了吗?”赵宇图说道。 李树衡回过头对刘恒说道:“我也记得,当时那些罗刹国人还说以后将会与咱们虎字旗有生意往来,只是没想到后来他们去了大明,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了消息。” “这个罗刹国距离大明万里之遥,但他们一路向东修堡,就像当初咱们在草原上做的事情一样,如今距离咱们最近的一个堡,离咱们怕是不远了。”刘恒说道。 他清楚皇太极是什么人。 罗刹国想要参与进清国与虎字旗的战争中,必然有着参与进来的实力,不然只凭一两个人,是不会被皇太极放在眼中。 哪怕皇太极如何有天命在身,也不可能了解到关于罗刹国的太多事情,而且还是这么一个万里之遥的国度。 能够让皇太极接受罗刹国插足战争谋取利益,足以证明罗刹国的军队已经到了,就算没有来到奴儿干都司的北山一带,也已经与瓦刺的有了直接的联络。 与蒙古人打交道这么多年,刘恒对蒙古人这种欺软怕硬的鸟怂太了解。 瓦刺虽然与漠南蒙古虽然是不同的部落,但同属蒙古,自然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蒙古人最大的特点就是慕强,不让蒙古人意识到你的强大,是不可能与你老老实实合作的。 第三千零六十六章 大明的忠臣 李树衡看向一旁的杨远。 他道:“外情局没有获取到罗刹国的消息吗?” 杨远摇了摇头,道:“若非这一次清国联络到了瓦刺,外情局对瓦刺的情况都只限于道听途说,不过这一回外情局已经派人过去安插谍探了,罗刹国那边我也会想办法安插人手过去。” 没能得到足够的情报,是他这个外情局司局长的不合格。 有了这次的教训,他已经暗下决心,一定要把外情局的谍探安插更远的地方,不再只限于和虎字旗接触的几个势力当中。 “罗刹国那边暂时不要派遣谍探了。”刘恒对杨远说道,“罗刹国距离咱们太远了,中间不仅相隔万里,环境也十分恶劣,外情局的力量没必要浪费在这上面。” 往罗刹国安插探子,他觉得完全没必要。 成功的可能性低不说,就算安插过去,光是光是传递消息就是一件十分要命的事情,与其把力量浪费在这上面,不如留着力量去对付清国和大明。 “是,属下记下了。”杨远嘴上答应道。 但心中决定,就算不派探子去罗刹国,也要对瓦刺这些与罗刹国有接触的势力多派一些探子过去,通过这些与罗刹国接触的势力,多去了解罗刹国的情况。 “还有一事。”刘恒道,“罗刹国虽然不如泰西诸国,但同样擅用火器,不管是火铳还是火炮,都十分擅长,这一次清国联军来犯,恐怕会有罗刹国提供给他们的火器。” 杨远道:“属下会多派人去弄到清国联军火器的情况。” “嗯。”刘恒点点头。 虽然现在的火器种类有限,但也无法保证罗刹国会不会有什么特殊一点的火器,哪怕知道罗刹国所使用的的火器射程和装填药子量,都可以对虎字旗与清国的战斗有所帮助。 李树衡道:“皇太极这个奴酋运气还真是好,都已经被咱们收拾的快要扛不住了,没想到还能够拉拢到瓦刺。” “这个瓦刺可不一般,曾经可是差点让大明亡国。”赵宇图开口插了一句。 李树衡道:“你说的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只要这些蒙古人不能统一,那么就永远都没有威胁,瓦刺也是分了好多个部落,我就不相信瓦刺所有部落都来找咱们虎字旗的麻烦。” “除了一个土尔扈特部,漠西的几个部落都来了,现在就连漠北喀尔喀大部也都加入了进去。”杨远出言说道。 赵宇图气愤的说道:“蒙古人都是贱皮子,跟着清国有什么好,要是跟着咱们,得到了互市的机会,不比跟清国强多了。” “谁让咱们比他们都富有,打败了咱们得到的好处更大,没看到就连那个罗刹国也参与了进来,弄不好清国联军中就有罗刹国的军队。”说着,李树衡看向旁边的杨远。 情报归外情局解决,有没有罗刹国的军队,自然要问杨远这个外情局主事。 杨远紧锁眉头的想了想,道:“外情局没有收到有关罗刹国军队的消息,我想就算有罗刹国军队加入进来,数量也不会太多,不然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 “没有通过清国那边了解到有关罗刹国军队的事情吗?”李树衡问向杨远。 外情局或许在瓦刺安插的探子不多,但在清国这个虎字旗主要对手中,他相信外情局肯定安插了不少探子。 杨远摇了摇头,说道:“清国那边并没有太多消息传回来,我想肯定是奴酋故意隐瞒,清国与瓦刺结盟的事情恐怕在清国都只有少数人才知道。” 外情局有获取清国高层消息的渠道。 这一次这条渠道没有消息传回来,足以说明奴酋在进行保密,不然外情局这边也不会一直认为清国准备和大明结盟。 曾远巡进来给每个人送上了茶水。 “罗刹国肯定给清国联军提供了火器,这一点上罗刹国的那个使臣而已承认了,但罗刹国的军队绝不会太多,罗刹国地广人稀,不会有太多军队来东方,但能够在极寒的环境下从万里之外赶来,绝对是一群凶悍之徒,一旦在战场上遇到,绝不能大意。”刘恒对面前的几个人说道。 他没有直接提到哥萨克骑兵,但他相信,以虎字旗现有的实力,哪怕所谓的哥萨克骑兵再强,虎字旗的战兵也不惧怕。 骑兵依仗的兵甲,虎字旗绝不比任何人差,而且虎字旗的骑兵数量更多,不像罗刹国的哥萨克骑兵,数量本就不多,一路上修堡筑城也需要有人驻守,能够来参战的哥萨克骑兵数量就更少了。 只是未交手之前,哥萨克骑兵对虎字旗来说十分陌生。 “关于罗刹国军队有可能参战的事情,我会把这个消息通过军政司给第三战区送去。”李树衡说道。 赵宇图道:“经过虎字旗这些年的开垦,归化城那里有足够的粮食可用,暂时不需要从其它地方筹集粮食过去,武器方面上,有小青山的兵器坊,只要下道命令,就可以把兵器坊的兵器直接送去第三战区,唯一的担心就是第三战区能否守住咱们在草原那么大一片地方。” “你是说要往草原上增兵?”刘恒问道。 赵宇图道:“若是有可能的话,属下希望能够往第三战区增加一些兵力,这一次第三战区要面对的是来自瓦刺和漠北还有清军,压力之大不能说都能猜到。” “增兵的事情再说,调动兵马没有那么简单,一旦兵马调动,后勤上的压力很不小。”刘恒没有同意赵宇图增兵的想法。 赵宇图迟疑的问道:“主公是担心明国那边会做什么?” “明国也并非没有一支可战之兵,这种时候该防备还是要做一些防备,不能让明国投了空子。”刘恒说道。 明国剩下的军队虽然大部分都拦到了根子,但还是有像白杆兵这样的可战之兵,哪怕白杆兵只是名义上属于大明。 可谁能保证那位秦老夫人不会再做一次忠臣之举,趁着虎字旗这边遇敌趁机过来捡便宜。 第三千零六十七章 李树衡等人离开后,刘恒起身来到挂在墙壁上的地图前。 “若是再多给虎字旗几年的时间就好了。” 望着地图的刘恒不禁感叹了一声。 虎字旗需要时间消化被鲸吞的大明几省之地,奴酋却不给他们这个时间。 “主公,罗刹国的使臣如何处置?” 站在刘恒身后的杨远问道。 刘恒背对着他说道:“派人盯着,对方要做什么不用管,但要盯好了,但凡这些人胆敢违反律法,直接抓了,在虎字旗没有那种狗屁的法外豁免权。” 对罗刹国人的想法他多少能猜到一些。 不管是泰西人还是罗刹人,都不把土着当成人看,别看这些人嘴上喊着文明,骨子里就是卑劣的强盗。 对于强盗,打服了他,他自然会把你放到同等地位看待,也就是认为你也是文明国度中的一员。 归根到底,是不是文明人还是要看自身实力。 哪怕是一只大猩猩打服了泰西人和罗刹人,同样会被承认是文明的一员,至于这只大猩猩是人性多还是兽性多,根本不重要。 “罗刹国使臣那边已经安排人盯着了,属下觉得或许能够从这些人身上找到京城内的奴贼探子。”杨远说道。 虎字旗往清国安插探子,清国同样也在往虎字旗安插探子。 这些探子一开始还比较容易被发现,随着抓到的清国探子越来越多,到了后面,越来越难以抓到清国探子的狐狸尾巴,外情局想要把京城中其他势力的探子彻底全部清理掉,很难。 倒是明国派来的锦衣卫,被外情局的人发现了很多,只不过对这些明面上的锦衣卫并没有进行抓捕。 刘恒道:“你们外情局自己看着安排吧!不过明国那边要盯紧了,虽说明国小朝廷或许不会对咱们动手,但难保有一些头铁的人,觉得可以趁咱们对付清国的时候占一些便宜。” “明白。”杨远点点头。 京城经过虎字旗的一番治理,重新焕发出了国都该有的繁华热闹。 在这里,只要大明有的货物都能够买到。 精美的瓷器,清香的茶叶,华美的饰品,细纱一样轻柔的绸缎,各式各样的货物出现在铺面中或是商会的门面里。 “冰糖葫芦!” 插满糖葫芦的草靶子,被小贩扛在肩上,一边走,一边大声吆喝着。 制作糖葫芦的红果或许不值什么钱,但沾满糖葫芦身上的糖却是难得的好东西。 连盐都需要计算着吃的大明百姓,更不要说掏钱去吃糖了。 糖葫芦这种零食,只有有钱人才舍得给家中的孩子买上一根吃,穷苦人家的孩子只能用舌头舔着嘴唇看着。 罗刹国使臣手里拿着一根糖葫芦,牙齿咬着甜腻腻的红果,嘴上含含糊糊的说道:“想不到明人还挺聪明,用果子裹着糖吃,味道还真是不错,可惜没有我们的蜜蜡好吃。” 跟在他身边的几个人一人手里拿着一支糖葫芦,都在大口着吃着,根本顾不上和他说话。 “走,去前面的铺子看看!”罗刹国使臣抬手指了指几步外的一个铺子。 一行人从街上的人流走挤了过去。 “客官请……” 铺子里的伙计见到有客人上面,嘴里说着欢迎的话,可当他看到进来的人长的跟传说中恶鬼模样,顿时把后面的话吓了回去。 京城这种地方也有长相怪模怪样的传教士来过,作为绸缎庄的伙计也见过一两次。 伙计很快反应过来,这个恶鬼长相的人是个番人。 “客官请进,我们这里的丝绸种类最是齐全,云锦绸,花色绸,织锦花绸,绣棉绸,多种不同样式的绸缎,就连宫中的贵人们身上穿的绸缎都是从我们铺子里订购的。” 番人能懂什么,伙计可劲的吹。 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外行人才好忽悠,能够不远万里来京城的番人,多半都是有钱人。 这种人的银子,在伙计看来不赚白不赚。 罗刹国使臣一进铺子,就已经看花了眼。 这种丝绸在他们那里,只有贵族才有资格穿,而东方的一家铺子里,居然满屋子都是贵人才能穿上身的绸缎。 罗刹国使臣蠕动着喉结,强忍着想要动手去抢的冲动。 这么富饶的地方,在他看来就应该属于他们罗刹国,这里的东西也都属于他们罗刹国。 看着眼前的绸缎,罗刹国使臣伸手摸了摸。 绸缎带给他的触感,让他觉得比少女的肌肤还要丝滑。 “客官您喜欢哪种?是给家人买还是自己用?您要是有需要,我们这里还有专门的老师傅可以量身定制衣服。”伙计介绍道。 罗刹国使臣手上摸了好几个不同的绸缎,这才对面前的伙计说道:“如果我把你们这里的货物都买了,能不能为我送去漠北?” “客人这是都打算都包圆了?”伙计被面前这个番人的大胃口吓了一跳。 这么大的生意他哪敢自己做主,平时一口气买上七八匹的都不多,所以急忙让人去后院通知掌柜。 后院的掌柜初听有人要包圆他铺子里的绸缎,以为是有人在开玩笑,后来听说是番人要买,便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谁,谁要把铺子里的缎子都包圆!”掌柜的从后院快步赶来,人还未露面,声音已经传了进来。 当掌柜进了铺子,一眼就看到了铺子里的罗刹国使臣。 当然,他并不知道这是罗刹国人,但长的跟鬼一样,明显是送信伙计说的番人。 “这位客人,是您要包圆铺子里的缎子。”掌柜一脸客气的对眼前的罗刹国使臣说道。 这样的大主顾别说长的跟鬼一样,就是鬼,他也不在乎,只要能让他赚到银子,就算是鬼也是一个好鬼。 “是的,我要买下你这里所有的绸缎。”罗刹国使臣目光在铺子里的绸缎上面扫视了一圈。 这么多绸缎要是带回罗刹国去,他能够想象到自己会受到多少贵族的热捧,不知道要有多少贵族少女会主动扑向他的怀抱。 第三千零六十八章 掌柜从眼前这个番人口中再次听到要包圆他一铺子绸缎的话,眼睛笑着眯了起来。 这一单生意,够他吃上半年了。 心中不由得感慨,还是番人的银子好赚,一出手就是大买卖。 “怎么?不愿意卖给我吗?”罗刹国使臣见掌柜不说话,以为对方不愿意把绸缎卖给他这个番人。 “卖,当然卖。”掌柜急忙说道,“客人您看是我们把东西给您送过去,还是您自己让人过来搬。” 说着,掌柜的拉过来柜台上的算盘,准备算一下这一铺子的绸缎要一共卖多少银子。 罗刹国使臣伸手指了指身旁的几个人,说道:“我们就这么几个人肯定带不走这么多的东西,所以需要你们把东西给我们送过去。” “这个容易,客人您一次买我们这么多的绸缎,就不收您运费了,您说送到哪家府上,我立刻安排人准备马车。”掌柜见番人连价都砍,决定免去对方送货上门的银子。 罗刹国使臣高兴的笑了起来,说道:“能够免费送货最好不过了,劳烦掌柜帮我送去漠北。” “送漠北呀!”掌柜的点了下头,很快他意识到了不对。 啪! 算盘被掌柜的狠狠的在桌子上摔了一下,抬手指着面前的番人,道:“你这是来戏耍我的吧!滚,滚,滚,念在你是番人的份上,这次不跟你计较,滚出去。” 城外的庄子他都能让人送货上门,去漠北!这在掌柜看来,眼前这个番人是来消遣自己的。 “我是真的来买你们的绸缎,并没有来戏耍你,你为何要生气?”罗刹国使臣看着态度大变的掌柜,一脸不解。 掌柜见这个番人也不知道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但还是多说了一句,道:“我们只做京城的买卖,您要想买绸缎去漠北,您就只能自己带去漠北。” “不,不,不,你刚才不是还说要给我送货上门,我不免费,我可以多付你们银子,只要送去漠北。”罗刹国使臣说道。 “好走,不送。”掌柜懒得跟这个番人再废话。 虽然没去过漠北,他也知道漠北那个地方去容易,回来难,自己又不是疯了,为了这么点东西去漠北送死去。 罗刹国使臣眉头皱了起来,他道:“我是真的想要买你们的绸缎,真心地,不是在和你们开玩笑,为什么你不愿意卖给我,难道因为我是个番人吗?你不能这么做生意,我可以出高价去买你的绸缎。” 在他看来,只要自己愿意多给银子,肯定会愿意给他送货去漠北。 没有人会跟银子过不去。 至于到了漠北,给不给银子还不是他说了算,等他再来京城,将会以胜利者的身份出现,这么点小事没人敢与他计较。 “伙计,把这些人轰出去,咱们的东西不卖给他们。”掌柜的懒得和这个番人废话。 这根本就不是银子的事。 伙计手里拿着掸子从柜台旁走了出来,嘴里对罗刹国使臣驱赶道:“走,走,走,我们这里不欢迎你这个番人。” 伙计心里也懊恼。 本以为是个大买卖,没想到来的却是个疯子。 气恼下的他忍不住用手去推搡站着不动的罗刹国使臣。 伙计虽然平时不少干活,手上也有把子力气,可与穿过严寒,敢与林子中野兽厮杀的罗刹国使臣比不了。 对方强壮的身体,伙计推了一下没有推动。 可就是他的这一下,惹恼了罗刹国使臣。 就见罗刹国使臣抬手一把把伙计的脖子掐住,嘴里恼火道:“你个该死的东方猴子。” 罗刹国使臣身体本来就壮,又比绸缎庄的伙计高出一头。 铁钳一样的大手掐在伙计的脖子上,伙计脸色很快因为缺氧变得通红如血。 “杀人啦,番人杀人啦!” 掌柜见到番人动手,急忙大声叫喊了起来,同时想要冲出门去往大街上跑。 随罗刹国使臣一块来的不止一个人。 其中有人挡住了铺门,直接抽出了身上的刀子。 砰!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铳声在街上响起,紧接着就见挡住铺门的罗刹国人单膝跪倒在了地上,其中一条腿有鲜血流了出来。 铳声立刻引起了铺子里罗刹国人的注意。 对于这种火铳的声音,他们再熟悉不过了。 罗刹国使臣一只手提着伙计,扭身朝铺门外看去。 这时候,四五个汉子围在了绸缎庄铺子的门前,其中一个汉子手里提着一只手铳。 罗刹国眼睛眯了起来。 受伤的罗刹人应该就是被对方手中的这支小巧的火铳打伤。 对于手铳他并不陌生。 手铳这种东西他们罗刹国也有,军中虽然不喜欢用手铳,但很多军官身上都会带上一支手铳在身上。 毕竟手铳个头要比一般的火铳小很多,方便携带,关键时候还可以当做武器来用。 罗刹国使臣丢开手中的绸缎庄伙计,看着门前使用手铳的东方人,开口说道:“是你用手里的手铳打伤了我的人。” “你和你的人在我虎字旗的地界上行凶,已经违背了我虎字旗的律法。”站在门外的汉子对罗刹国使臣说道。 罗刹国使臣目光在门外汉子身上来回打量了几眼,嘴里说道:“我是罗刹国的使臣,拥有法外豁免权。” “我没有听说过什么法外豁免权,你在我虎字旗的地界上行凶,公然违背了我虎字旗的律法,就要受到我虎字旗的惩治。”门外的汉子面无表情的说道。 至于对方口中的法外豁免权,他没听说过,也不知道,上面的人也没告诉他给这些罗刹国人特殊对待。 所以,在看到这些罗刹国人抽刀要杀人的时候,立刻开铳警告。 “我只不过是教训几个贱民,但你们伤害到了我的部下,你们必须要为此负责。”罗刹国使臣盯着眼前的汉子说道。 在他看来,别说还没杀人,就算是杀死了这家铺子里的几个东方猴子,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他是贵族,哪怕只是个落魄的贵族,同样是贵族,有着最尊贵的姓氏。 作为贵族,杀死几个区区贱民,在他看来这是很稀疏平常的事情。 第三千零六十九章 罗刹国的杂鸟 “你还挺会倒打一耙呀!自己行凶反倒诬陷我们伤人。” 门外的汉子用眼睛瞟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罗刹人。 铳子虽然是打在腿上,可带来的伤害丝毫不比带有倒刺的箭头差,甚至还要更强一些。 这会儿有罗刹人正为受伤的罗刹人绑上绷带,并用刀子在伤处划开一道口,去挖里面的铳子。 门外汉子见罗刹人手上熟练的动作,知道这些罗刹人也是懂得操弄火铳的主。 一般人就算知道要把肉里的铳子挖出来,双手也不会如此沉稳老练,一看就是熟手。 “我是从罗刹国到来的使臣,你伤到了我们的部下,你们不仅要负责,还需要对我的人赔偿,并且严惩伤害我方人员的凶手。”罗刹国使臣走到了绸缎庄门外,站在门槛上对着门外的那名人说道。 门外的汉子一边给自己手中的手铳重新装药子,嘴里边说道:“再给你强调一遍,不管你是哪里来的使臣,只要来到我虎字旗的地界,就必须遵守虎字旗的律法,现在让你的人马上放下武器。” “不,你们没有权利命我们交出武器,我们是使臣,不是你们虎字旗治下的农奴。”罗刹国使臣看着台阶下面的汉子说道。 罗刹国一方同样有火器。 这时候,几名罗刹人同样架起了火铳对准门外面的汉子,没有火铳的罗刹人也拿着自己抽出了兵器护卫罗刹国使臣左右。 手铳里装填好药子的汉子朝一旁的同伴招了下手。 同伴小跑来到跟前。 “罗刹人手里有火铳,你去把周围的百姓都驱赶走,万一动手同意伤到百姓。” 看热闹是人的天性。 铳声刚响的时候,吓跑了一些人,但很快又有更多的百姓围在了绸缎铺门外。 就这么一会儿,铺门外的这一段大街上堵满了看热闹的闲汉,胆子小一点的人躲得远一点的地方看热闹,胆子大的直接站在虎字旗这些汉子身后。 两名虎字旗的人开始对周围看热闹的百姓驱赶。 火器最没有准头,一旦双方动手,附近看热闹的百姓很容易被流弹所伤,虎字旗的人可以不在乎罗刹人死多少,但不能顾忌治下的百姓安危。 虎字旗的人尽可能的把百姓驱离到远一些的地方,当周围都被清空后,重新退回来和其他同伴一起与罗刹人对峙。 双方只隔了绸缎铺的一道门和一面带有窗口的外墙。 罗刹国使臣似乎根本不怕虎字旗的人动手,大刺刺的站在铺门前,任由虎字旗的人驱逐周围的百姓。 不过,铺子里的掌柜和伙计都被他手下的人带进了铺子里看押起来。 少了周围百姓的拖累,虎字旗这边的汉子面无表情的对罗刹国使臣说道:“立刻放下武器随我们去官府,念在你们使臣的身份上,或许能够得到宽宥,若你们继续挟持人质顽抗到底的话,就算你们是罗刹国使臣,也将受到严惩。” “你们不能抓我们,我们是受到保护的。”罗刹国使臣摇了摇头,根本不把他的威胁当回事。 打心底他便认为黄皮肤黑眼睛黑头发的人比他们罗刹人低贱,包括东方的明国人。 闻言,虎字旗这边的汉子眉头皱了起来。 如果没有人质在对方手上,他早就带着人强冲进去,哪怕这些罗刹人看上去也是厮杀的老手。 可对方有人质在手,他不能不顾及人质的生命安危。 哪怕心中不喜这些罗刹人,但有一句对方说的很对,那就是他们披着使臣的外衣,加之又没有犯下太大的罪恶。 然而虎字旗这些人的顾忌,却让罗刹国使臣觉得虎字旗的这些人是怕了。 心中不由得越发认定虎字旗的软弱无能。 换成是他们罗刹人,根本不会浪费时间去商量,早就强行动手了,至于人质,那是什么东西,贱民罢了。 虎字旗这边的汉子见这些罗刹人丝毫不认为自己做错,反而还叫嚣自己使臣的身份。 气得脸色铁青。 就在这时,外情局的一名小队长得到手下的报信后赶了过来。 随他一同来的还有十几个手下。 与此同时,城中守卫军也得到了消息赶过来。 与外情局的人不同,守卫军足足来了一支三十多人的标准战斗小队,并专门带来了两门虎蹲炮。 留下一个伍队在外围维护治安,守卫军小队长带着剩下的人与外情局的人会合到了一处。 两名虎蹲炮明晃晃的对准了丝绸铺子。 “听说那些鸟人闹事?”守卫军小队长对外情局这边的头目说道。 同时,他还不忘看一样退回到了铺子里的那名罗刹国使臣。 外情局的头目阴沉着脸,道:“这些罗刹人在铺子里闹事,控制了铺子里的掌柜和伙计,我的人不好进去强行抓人。” “没想到还有你们抓不了的人!”守卫军小队长嘴里调侃了一句,目光看向了前面的绸缎铺。 外情局的头目脸一黑,不忘向那几个监视罗刹使臣的部下瞪一眼。 要不是这几个手下出了纰漏,也不至于让守卫军的人看笑话。 被瞪的那名汉子自然也看到自己上官凶恶恶的眼神,羞愧的把头低了下去。 “交给我来解决,等人抓到再转交给你们。”守卫军队长对外情局这边的人说了一句。 维护街面上的治安,本就是守卫军的职责,只不过牵扯到了罗刹使臣,使事情稍微麻烦了一些。 “有劳了。” 外情局头目朝守卫军小队长点点头。 守卫军小队长向前一步,对着前面的铺子大声喊道:“里面的人听着,趁现在还没有伤害到里面的无辜人员,立刻出来投降,否则我将会采取强攻的手段,看到门外这两门炮了吗?你们觉得靠一片破墙能够挡得住炮击吗?” 虎字旗打过明军,打过蒙古人,打过辽东的奴贼,虽然没打过眼前这种白皮的杂鸟,但上国的自信虎字旗人人都具有。 他一个从战场上下来的老兵,还能让几个杂鸟给威胁了。 第三千零七十章 威逼罗刹人投降 “叶夫根尼,后来的这些人明显是从沙场上活下来的老兵,而且人太多了,咱们未必是对手。”一名大胡子罗刹人脸色难看的说。 能够来到大明地界的罗刹人,哪一个不是千辛万苦,经历了一场场战斗,一路走来单单是部落土着就不知道灭杀了多少,自然对那些同样沙场走出来的老兵十分敏感。 “还有炮,明人连炮都拿来了。” 一名年轻的金发罗刹人跟在后面补充了一句。 “都闭嘴,我有眼睛。” 作为罗刹使臣的叶夫根尼恼火的冲两个同伴低吼了一句,而他自己的眉头这会儿已经挤成一团。 为了两个贱民,虎字旗派出了一队从沙场走下来的老兵,这是他没想到的事情。 “要不咱们就听他们的,放下武器,明国人不是讲什么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咱们怎么说也是使节,顶多被驱逐出境。”大胡子罗刹人对叶夫根尼提议道。 打心底他瞧不上明人这样一个连鞑靼都打不过的国度,但面对外面这么多手持火器的明人兵士,他还是选择了从心。 年轻的金发罗刹人没有说话,目光却看着叶夫根尼。 同样,为了两个明人的贱民,他们在这里和明国的反贼拼命,他觉得不值得。 “放心,他们不敢真的对咱们动手,咱们可是以使臣的身份来到这里,他们明人不是最讲究礼数吗?所以他们不敢开炮,只是虚张声势的吓唬咱们。”罗刹使臣安慰起和他一样躲在铺子里的同伴。 但心中却已经咒骂起那个对他说明人都是胆小如鼠软弱可欺之人,同时也希望那个鞑靼首领说的都是真的。 否则明人一旦开炮,他就该选择是不是暂时放下贵族的尊严,向外面的明人投降了。 守在绸缎铺外面的守卫军小队长等了一会儿,不见里面的罗刹人回应,眉头顿时一皱。 “把炮抬上来,给老子朝着铺子打上一炮。” 铺子里的罗刹人如此不识抬举,令他恼火,不给对方点厉害,还以为他是在这里吓唬这些鸟人。 虎蹲炮早已准备好,炮口对准了前面的铺子。 一名操炮的炮手拿着火把走了上前。 “等等!” 外情局的头目拦下正要点火的炮手,几步来到守卫军小队长跟前,低声道:“你真要开炮!里面可是罗刹国的使臣,把人伤到了怎么办?” 心中虽然也恨不得把这些闹事的罗刹人千刀万剐,但这些罗刹人的身份还是让他心生顾忌。 “你不是外情局行动部门的人吧!”守卫军小队长斜睨的瞅了他一眼。 外情局头目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我就说么,要是你们行动部门的人,早就想办法冲进去收拾那几个鸟人了,怎么可能让人家挡在门外。”守卫军小队长说到。 外情局头目脸色讪讪的解释道:“我的人负责监视这些罗刹人,上面没有要求对他们动手。” “行了,用不着跟我解释。”守卫军小队长不耐烦的一摆手,转而对不远处的炮手喊道,“愣着干什么,点火开炮!” 有了自家队长的命令,手持火把的炮手直接用火把去点虎蹲炮的火绳。 而点火绳的这一幕,自然都被躲在绸缎铺子里面的罗刹人看得一清二楚。 “叶夫根尼,对方开炮了!” 大胡子罗刹人嘴里刚说这么一句,耳中就听到轰隆的一声巨响。 后背顶在墙壁里侧的他,只觉得后背的墙壁一震,头上的屋顶更是有黄泥土震落。 “开炮了,这些明人真的开炮了。”年轻的金发罗刹人冲着叶夫根尼喊道。 叶夫根尼之前的话,在他看来跟放屁一样。 什么明人软弱可欺不敢开炮,明人这是要轰塌了屋子活埋了他们。 “叶夫根尼,你现在必须拿出一个选择,要么出去和他们拼了,要么一起死在这间屋子里。” 炮声激起了大胡子罗刹人骨子里的凶厉,眸子里凶狠的目光盯在叶夫根尼的身上。 仿佛对方一言不对,他就要动手。 叶夫根尼的脸色变了几变。 对于这些明人的印象,完全和他从鞑靼首领那里获知的不一样。 这和他来之前认为应当受到的礼遇和优待丝毫没有看到,反而这些明人居然为了两个贱民对他这个罗刹贵族使臣开炮。 “里面的人听着,这一炮只是给你们提个醒,再不投降,你们也不用投降了,我会用炮轰塌这间铺子,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活埋里面。”守卫军小队长冲着绸缎铺里面的罗刹人喊道。 叶夫根尼迟疑了一下,不甘心的说道:“我们手里有你们的百姓作为人质,难道你们连人质的性命都不顾了吗?” “别跟我说什么人质,你觉得老子在乎吗?”守卫军小队长强硬的回应他。 叶夫根尼通过木窗缝隙朝外面看了一眼。 就这么走出去投降,心里实在不甘心。 一路走过来,他还从未向任何土着服软投降过,贵族的荣誉更是他最大的坚持。 “叶夫根尼!” 大胡子罗刹人忍不住喊了他一声。 “再等一下。”叶夫根尼朝同伴吼了回去,转而对屋外的人喊道,“如果我们把人质放了,你们是不是能够同样的放了我们,我是贵族,也是使臣。” 这会儿他也有些扛不住了,想要通过自己的多重身份,可以躲过惩罚。 “老子只管抓人,该如何治你们的罪与老子无关,老子打心底不希望你们交出人质从里面走出来,因为老子现在就想弄死你们这些鸟人。”守卫军小队长一脸凶相的对铺子里的罗刹人说道。 罗刹使臣叶夫根尼的脸顿时黑的和锅底一样。 懂得汉话的他和周围其他罗刹人不同,他会汉话,所以对每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他都听的明白,同时也听出对方在骂他们这些罗刹人。 “叶夫根尼,对方在说什么?”大胡子罗刹人忍不住问道。 罗刹使臣叶夫根尼黑着脸说道:“对方让咱们放了人质,主动投降,不然他们会继续开炮。” 第三千零七十一章 镇抚司大牢 来到京城的罗刹人里,只有叶夫根尼一个人懂得一些汉话,其他的罗刹人只懂一些蒙古语,对于汉话根本听不明白。 叶夫根尼能够成为出面的使臣,除了他小贵族出身外,更大的原因就是因为一行人中只他一人听得懂汉话,也会说汉话。 “叶夫根尼,你还在等什么!” 大胡子罗刹人在听到外面的人又准备要开炮的时候,再次催逼自己的同伴叶夫根尼。 “咱们手里有人质!”叶夫根尼回了大胡子罗刹人一句。 闻言的大胡子罗刹人怒道:“叶夫根尼,你还没看出来吗?外面的人根本不像你说那样,在乎这两个贱民的死活,他们会继续开炮,把咱们全都活埋在这座屋子里。” 两个人交谈的语速极快。 但语气中带出来的火气,哪怕绸缎铺掌柜这个不懂罗刹语的人,都能听出来他们是在争吵些什么。 “如果向这些软弱的明人投降,我和我家族都将因此蒙羞。”叶夫根尼一脸正色的对其说道。 “那你自己守着那该死的贵族颜面吧,我不是贵族,脸面没你那么值钱,既然你不愿意投降,那你自己留在这里,我要投降,我还不想死。”说着,大胡子罗刹人从躲避的墙壁后面走了出来。 见状的叶夫根尼连忙朝他喊道:“维克多,快回来!” 大胡子罗刹人根本不理他,径直走到铺门前,先是丢下身上的武器,随即拍打几下身体示意自己身上没有了武器,然后举起双手朝守在铺门外面的虎字旗守卫军走去。 守卫军小队长虽然听不懂对方的话,但从动作上也能够猜出一二。 招了招手,示意手下的战兵过去把人押过来。 躲在铺子里的罗刹人见到已经有自己人选择投降,剩下的人也都有所意动。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像叶夫根尼一样,有着贵族的姓氏。 “叶夫根尼,我觉得维克多做的没什么错,他只是不想死,而我们每个人都不想就这么白白牺牲,就算死也要死的有价值。”年轻的金发罗刹人丢下了手中的兵器。 旁边的叶夫根尼见到,脸色骤然变得难看起来,嘴里呵斥道:“你要做什么?” “我不想死在这里,我还年轻,理应赚更多的金币,享受美好的人生。”丢下了这么一句话的年轻金发罗刹人朝着门外走去。 而他也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除了叶夫根尼外的其他罗刹人也都丢下兵器高举着双手走向门外。 很快,绸缎铺子里面只剩下叶夫根尼和一名蒙古人,还有铺子里的掌柜和伙计。 蒙古人来自瓦剌,以使节队伍中一员的身份,与叶夫根尼等罗刹人一同来到京城,目的是为了探查虎字旗的情况。 与这些出身罗刹国的哥萨克骑兵不同,瓦剌出身的部落首领并不像罗刹人那样瞧不起明人。 能够夺下漠南右翼三万户,使漠北喀尔喀部落不敢南下,并承认虎字旗对漠南右翼三万户的统治。 这让来自瓦剌的蒙古首领觉得明人不像清国那位首领所说的那么好欺负。 跟随叶夫根尼一同来京城的这名蒙古人,就是被瓦剌几个部落首领派来查探虎字旗真实情况的人。 “你不跟他们一起出去吗?”叶夫根尼眼神怪异的看向留在屋中的那名蒙古人。 这次他说的是蒙古语。 没想到最后愿意与他一同留下的人居然是个鞑靼人,这让他感觉无比的讽刺。 蒙古人面朝着叶夫根尼说道:“明人有句话叫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一次的失败算不得什么,等大军打过来,整个京城的东西都会是咱们的,没必要因为一点小事把命丢在这里。” 说完的蒙古人直接把手里的刀丢了出去,学着之前走出去的几个罗刹人,高举着双手往外走。 随着这名蒙古人走出铺子,在场的外情局头目心中高兴了起来。 他凑到守卫军小队长身边,低声道:“铺子里只剩下一个罗刹人了,就是那个罗刹使臣。” 闻言的守卫军小队长点了点头。 随即他举起右手,嘴里大声道:“炮手准备,听我命令开炮。” “等等,别开炮!” 没等守卫军小队长挥动手臂下令开炮,绸缎铺里的叶夫根尼的声音从屋中传了出来。 见他高举双手从里面走了出来。 两名外情局人员见他后立刻扑了上去,把人控制住,并搜走了叶夫根尼身上的兵器。 与此同时,守卫军的战兵也进入了绸缎铺,确定了铺子里面安全后,把铺子里的掌柜和伙计带了出来。 “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守卫军小队长对旁边的外情局头目说了一句,旋即命令道,“收兵!” 很快,守卫军全部撤离,只留下外情局的人和罗刹使节队伍里的这些人。 “叶夫根尼!” 外情局的头目走到了叶夫根尼的跟前。 突然,他用右手狠狠地往叶夫根尼的肚子捣了一拳。 哇! 叶夫根尼被这一拳打的往外吐出了酸水。 不过,他人被两名外情局的人架着,使他只能像弓起背的虾米一样,吐出来酸水洒落在他的脚上。 “我是使臣,你不能这么对待我!” 挣脱了两下没有挣脱开的叶夫根尼嘴里冲着打他的外情局头目叫嚷道。 “带走,把这些人全都关进镇抚司大牢。” 外情局头目没有搭理他,直接给手下的人下达了命令。 镇抚司衙门是锦衣卫办公的场所,虎字旗夺得京城后,锦衣卫没有了,镇抚司变成了外情局的办公场地。 镇抚司大牢,自然也落到了外情局的手里。 外情局头目安抚了绸缎铺的掌柜和伙计几句,便带着人离开了。 如今的镇抚司大牢虽然不像锦衣卫在时那般,关押了太多的犯人,但牢里的环境依旧是极差,有些地方的血渍都没有清理干净。 对于这些罗刹人犯下的事情,外情局的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感。 专门挑了几间环境恶劣的牢房,把这些罗刹人全都丢了进去,任由这些罗刹人叫嚷,也没有人搭理。 第三千零七十二章 处置罗刹人 罗刹使节队伍刚被带走关进大牢,立刻就有人给在衙门处理公事的杨远送去了消息。 外情局属于对外的衙门口。 主要任务是对外刺探和清理治下来自其他势力的探子。 像罗刹使节这样的外来者,也全都是由外情局负责监控。 至于对内部的审查都是归内情局处理。 相对于外情局的高调,内情局很多信心不明,熟知内情局内部情况的只有刘恒一人和内情局司局长陈大力。 “人都抓了?” 杨远手里放下一份从南京送来的情报,装进了木盒子里封上了漆口。 “全都关进了大牢,不过,并没有对这些人动刑。”外情局的一位都司说道。 杨远拿着木盒子从座位上站起身,走向一旁的木架。 站在木架前,他把木盒子放在了上面,并妥帖的贴上日期。 弄好这些后,他才回过头,看向手下的都司,说道:“这些罗刹人都他娘的脑子有病,还他娘的送货去草原上,怎么不他娘的说直接送到他们罗刹国老家。” 作为外情局最高指挥者,关于罗刹国的第一手消息自然送到了他的案头上。 “那些罗刹人都关进了大牢还在为自己叫屈,说自己是去买铺子里的货,咱们的人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嚷嚷着要咱们给他们治伤,还要负责赔偿。”外情局的这位都司说道。 “赔偿?”杨远轻蔑的说道,“他们是想瞎了心了,不就是想等货送到了草原直接抢上一把,真当别人看不出他们那点小心思。” 绸缎虽好,草原上的青城也不是没有。 在青城价格虽然高一点,但省去了往返货运的麻烦。 就算这些罗刹人真的想要在京城买上一批绸缎贩运回去,也要能拿得出等价的金银或是货物才行。 绸缎装一铺面的绸缎不是三五十两银子就能买下来。 本地的商人可以通过会票进行交易,远居境外的异族要用等价的金银实物,自然不能是会票这等东西。 如今人都被抓了,所带财货自然也都被外情局的人查看的一清二楚。 这些罗刹人所带来的金银和货物加起来,都不足以抵得上那一铺子的绸缎,更不用说还要让别人为他们运到草原上。 买不起,还要让别人给他们送去人烟稀少的草原上,唯一的理由就是根本没打算给结账,做好了用抢夺的手段谋求这些绸缎。 “咱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这些罗刹人根本不承认,如今反咬了咱们一口,吵着要见主公还他们公道。”外情局的都司说道。 闻言的杨远双眉倒立,嘴里道:“不用理会,关在大牢里几天全都老实了。” 在他看来,这些罗刹人都是欠收拾的货色,老老实实出使完就回去,非要弄得这么不要脸,真当虎字旗是那些被罗杀人欺负的小部落。 随着外情局越来越深入了解瓦剌和哈密方向的一些国家,对罗刹国的了解越来越清晰,知道这个罗刹国是一个什么东西。 和虎字旗在海上碰到的那些泰西诸国没什么两样,只不过一个是海权,一个是陆权,全都奴役了不少当地的土着。 一旁的都司迟疑了一下,犹豫着说道:“要不要和主公说一下,毕竟这些人是来自罗刹国的使节。” “不用,主公已经把罗刹人的事情交给了咱们外情局,就由咱们外情局来处理,处理完把结果告诉主公就行了。”杨远清楚刘恒对罗刹人的态度。 罗刹人在背后支持瓦剌部落吞并漠北的喀尔喀部落,手伸到了虎字旗的眼皮子底下,是敌非友,大家迟早都要打上一场。 “要不要收拾这些罗刹人?”外情局的这位都司问到。 镇抚司大牢内不缺刑具,外情局接手了,对这些刑具也同样接手,对于一些死硬不开口的犯人,外情局同样不吝啬拿出这些刑具用在这些人身上。 杨远想了一下,道:“上刑就算了,这些人怎么说也是来出使的使臣。” “好,我去安排。”这位都司转身准备离开。 这时候杨远说道:“泰西人不是喜欢交罚金换取减轻惩罚吗?让这些罗刹人交罚金换取减轻他们的处罚。” “交多少罚金合适?”外情局的这位都司问到。 杨远抿嘴想了想,说道:“他们不是要把人家的绸缎都包圆了,自然不缺钱,你看着处罚,然后你拿出一部分罚金用来给那家铺子的掌柜和伙计作为补偿。” “好的。”都司点了点头。 意思他明白。 人照关,钱还要出。 至于罚多少也好解决,反正罗刹人所有财货都落到了他们外情局的手中,看着数量来,不愁这些罗刹人给不起。 罗刹人被关押在几间阴森森常年不见光的牢房里。 这几间牢房只有半人多高,站着根本直不起腰,尤其一些个头比较高的罗刹人,弯着腰都容易撞到头,只能坐着或是躺着。 “吃饭了。” 看守监牢的人提着木桶走了过来。 来到牢房跟前,他数了一下关押在里面的人头,然后从木桶里面拿出同样数量的野菜饼子,顺着牢房的空隙丢了进去。 至于这些野菜饼子会不会掉到地上粘上脏土,他丝毫不在意。 “我是使臣,你不能这么对待我们,我要见你们的陛下。”叶夫根尼冲着牢房外放饭的人大声叫嚷着,认为自己被羞辱了。 从来都是他把食物丢到地上让土着去吃,他一个贵族绝不接受这种侮辱。 放饭的人瞅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继续把剩下几间监牢的野菜饼子都丢进牢房里,这才提着空下去不少的木桶离开这片牢房。 “喂,我要见你们的刘恒陛下,你别走。”叶夫根尼看着那道离去的背影大声的喊着,想要把人叫回来。 可惜根本没人搭理他。 与叶夫根尼关押在同一间牢房的是准格尔部的那名蒙古人。 就在叶夫根尼还在叫喊的时候,他从地上拾起一块野菜饼子,拿到嘴边啃食了起来。 这种东西谈不上味道,只能说吃了饿不死人。 就这,也比大明时候的大牢强多了,起码是干的,而大明牢房里的牢饭,不花钱就只能喝稀汤骗骗肚子。 第三千零七十三章 盛京皇太极 “吃,吃,吃,这种难吃的东西你也吃。” 叶夫根尼一脸嫌弃的看向吃着饼子的那名蒙古人。 能够从罗刹国一路向东与瓦剌各部接触上,自然也是吃过苦受过罪。 可只要到了有土着生活的地方,他们这些罗刹人就再也没有缺少过食物,现在在传说中的满地黄金的富足东方,有太精美食物可以吃,野菜饼子这种低贱之人吃的东西自然看不上。 “咱们都成了别人的阶下囚,有的吃还是抓紧吃吧!”蒙古人看着叶夫根尼说了一句,嘴巴里的咀嚼声不停。 叶夫根尼撇了一眼地上黑乎乎的野菜饼子,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选择拾起来吃。 这一路上见惯了大明美食的他,实在吃不下这种脏兮兮的东西。 不过,也不是所有罗刹人都不吃。 大胡子维克多坐在牢房的一角落,一只手拿着野菜饼子,时不时的咬上一口。 犯人的食物自然不会有多好。 这种干硬的野菜饼子全都是提前用锅蒸出来,放凉以后才会拿给牢房的犯人吃,而这种饼子凉后,干硬的咬起来都费劲,需要先用嘴含一会儿才好下咽。 叶夫根尼余光注意到吃着牢饭的维克多,脸色顿时黑了下来,几步冲了过去,隔着牢房用手指着鼻子大骂道:“维克多你还有脸吃东西,要不是,大家怎么可能会被关到这个破地方。” 说着,犹不解气的拾起地上的那块菜饼子,砸向对面牢房的大胡子罗刹人维克多。 可惜准头不怎么样,饼子砸在了对面的牢门上,滚落到了过道的地上。 “你不是也成了他们的俘虏。”大胡子维克多回击道。 叶夫根尼手指指着他,大声道:“如果不是你第一个带头走出去向那些明人投降,我又怎么可能会和你一样落到现在这副境地。” “要不是我,你现在已经被埋在那间屋子里,而不是站在这里去指责我。”大胡子维克多反驳道。 叶夫根尼一脸恼火的说道:“你懂什么,明人讲究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他们只会吓唬那些胆小者,不敢咱们怎么样,可就是因为你的怯懦,使得大家都成了别人的阶下囚,你维克多让大家丢尽了脸。” 咽下手里最后一点饼子的大胡子维克多来到了牢门处,看着对面牢房里的叶夫根尼,脸色阴沉的说道:“我这么做是为了保住大家的性命,而你叶夫根尼却因自己贪心,置大家于险地,真正把大家害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人,不是我,是你。” 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声音是从嗓子里怒吼出来。 周围的几间牢房里关押的都是他们这些罗刹使节队伍里的人。 这时候,不少人都脸色难看的看向叶夫根尼,眼底满是怪罪之意。 人性是自私的,他们这些从罗刹国不远万里过来的人,来到东方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发财。 如果叶夫根尼带着他们发了财,他们不介意把叶夫根尼捧上天,现在却沦落到大牢里,嘴上就算不说,心里也在埋怨。 “我也是为了大家好。”叶夫根尼嘴里说了这么一句,转身回到牢房内侧的墙壁旁,怒气哼哼的坐了下来。 大胡子维克多见叶夫根尼老实下来,便回到了之前的地方重新坐下来。 牢房里没有被子没有床,地上只铺了一些干草。 就是这些干草还是外情局接手大牢后,重新铺进去的,以前的干草早就潮乎乎的不能用,上面更是沾了不知什么东西黑乎乎的。 以前锦衣卫的人做事太糙,外情局的人接手后担心干草里面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使人患病,才把里面重新清理一遍换上新的干草。 即便换上了干草,牢房里阴暗潮湿的情况也改变不了。 罗刹使臣被抓的事情很快成了街头巷尾闲聊的趣事,许多百姓提到罗刹人,嘴里不忘骂上一句。 此时大明百姓认为自己天朝上国,打心底瞧不起各路外族之人,面对外族之人,心中有着高人一等的心态。 不像几百年后,蛮夷成了洋大人。 北平是大明的都城,更有许多代帝王生活在北平的皇城内。 如今的北平城,成了虎字旗的政治中心。 在这里,有着各势力安插的探子。 罗刹使臣是在大街上被虎字旗的人抓走送进了大牢,这些生活在京城的探子轻而易举的便得知了这个消息。 潜伏的锦衣卫把消息传回南京城,奴贼一方的暗探也做着同样的事情。 许多暗探潜伏太深,虎字旗一时也无法全部找出来。 尤其一部分出自李永芳之手的探子,早在大明还没有丢掉北边半壁江山就已经安插到了京城中,而且安插进来的都是汉人,许多都是随辽东百姓一同逃入关中,甚至还有生活在北平城中的百姓被收买为奴贼的探子。 虽然外情局拔除了一些,但还是有一部分奴贼的探子在京城潜伏了下来,行事也越发小心。 盛京的皇宫内。 皇太极把代善从辽东半岛接了回来。 随着莽古尔泰和济尔哈朗等人的死去,大清老一代将领越发少了,而新生代将领还未成长起来或是不堪重用,皇太极手边可用之人越发捉襟见肘。 代善年纪虽然大了,可经验也更丰富。 虎字旗的强势崛起,使皇太极不得不重新启用已经被自己打压失势的代善,再次给了代善掌握权势的机会。 “辽东半岛的局势多亏有二哥你坐镇,才能断掉虎贼北上的意图,不然大清恐怕要放弃盛京返回建州卫了。”皇太极拉着代善的手,一脸亲热的说。 代善十分谦虚道:“非是臣一个人的功劳,主要还是因为肃亲王带兵威吓住了虎贼,使之不敢进犯,要说功劳,肃亲王当为第一。” 自己这位八弟是什么人他太了解了,有用的时候把你高高抬起,一旦没用,立刻丢到地上还不忘踩上几脚。 看看阿敏,现在还被圈禁不得而出。 “二哥太抬举他了。”皇太极一摆手,嘴里道,“豪格什么样朕最清楚不过,辽东半岛的局面之所以能稳定下来,主要的功劳还是靠二哥你。” 皇太极嘴里说着奉承代善的话。 第三千零七十四章 谋求水师的皇太极 折节下交。 此时代善脑海里浮现出这四个字。 对皇太极这个人,他太了解了,脸上笑眯眯,背后下刀子比谁都狠。 当初他因为带着俩红旗断后,致使俩红旗受损严重,直接被剥夺了旗主的身份,若非后面虎字旗大军来犯,他恐怕落得阿敏落一样的下场。 “陛下,奴才听闻罗刹人想要调节大清与虎字旗之间的战争,让咱们与虎字旗化干戈为玉帛,是否有这件事?”代善不愿在豪格的事情上面多说什么,转而问起了罗刹人的事情。 夸豪格是为了奉承皇太极,表明自己无意去争夺什么,而他刚从海州回来,对罗刹人的事情十分好奇。 皇太极把代善让到座位上,自己直接坐在代善相邻的座位上。 “这些罗刹人没那么好心,他们愿意出面调节咱们与虎字旗之间的战争是出于对他们自己利益的考虑,不过,这些罗刹人与瓦剌的那些部落交往密切,咱们大清没必要得罪他们。”皇太极对代善解释道。 代善犹豫了一下,问道:“奴才听说陛下准备把旅顺交给那些罗刹人,此事是否为真?” “朕确实答应把旅顺送给罗刹人。”皇太极坦然承认。 闻言的代善眉头皱了起来。 旅顺已经成了大清之殇。 虎字旗正是借助旅顺为根基,一点点蚕食辽东半岛,逼迫大清不得不让出金州复州,直到连盖州都让了出去。 可以说整个辽东半岛差不多都落入到虎字旗手中。 注意到代善脸上变化的皇太极继续说道:“朕答应把旅顺交给罗刹人是有原因的,并非只是单纯因为罗刹人与瓦剌的部落交好。” 代善平静的看着皇太极,等他后面的话。 皇太极道:“旅顺是一处天然良港,可咱们大清没有水师,若是大清占了旅顺,无时无刻都要防备虎字旗从海上来袭,反之把旅顺交给罗刹人就不一样了,虎字旗的水师想要重新从旅顺登陆辽东半岛,将会面对得到旅顺的罗刹人,不管他们将来如何争夺旅顺,对大清都有利。” “罗刹人敢开口要旅顺,说明他们有自己的水师,罗刹人一旦在旅顺站稳脚跟,旅顺恐怕真的成了他们自己的东西。”代善面露担心的说道。 他担心旅顺落入罗刹人手中,变成下一个虎字旗,大清再想要拿回来就难了。 皇太极听到他的担心,轻声笑了笑,嘴上说道:“朕理解二哥的担心,但这件事情上还有好的一面。” 代善不解的看着皇太极。 只听皇太极继续说道:“水师是大清的短板,想要短时间内补足这个短板基本不可能,虎字旗那边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大清补足这块短板,只要大清去打造自己的水师,虎字旗一定会派水师过来捣乱,这一点二哥你承不承认?” 代善点点头。 换做他是虎字旗那边的人,同样不会任由大清去打造水师与自己为敌。 “朕准备借鸡生蛋,借罗刹人的手,打造大清的水师。”皇太极说道,“朕已经派人打听过了,罗刹人造的大船,不比虎字旗的大船差,等旅顺的水师建成,大清将会有一支不输于虎字旗的强大水师。” 然而代善在听完这番话,并没有如皇太极想象中那么高兴。 就见代善稍稍迟疑了一下,开口说道:“罗刹人能够心甘情愿为我大清打造水师?” “自然不会。”皇太极摆了摆手。 代善不解道:“既然罗刹人不会为大清打造水师,又如何能够保证旅顺的水师最后成为大清水师?” “二哥可知那些罗刹人来自何处?”皇太极笑眯眯的问向代善。 代善摇了摇头,道:“奴才不知。” 他从海州赶过来,连罗刹人的面都没有见过,又如何能够清楚罗刹人的底细。 “遥远的极西之地。”皇太极往远处的方向一指,同时说道,“罗刹人生活的地方距离大清太远了,就算旅顺给了他们,也永远离不开大清的支持,只要朕想,今天能够把旅顺给他们,明天就能够把旅顺重新拿回来,乃至旅顺那里的一切。” 说着,他大手在半空中挥舞了一下。 仿佛眼前就是旅顺,被他一手拿了回来。 代善眉头紧皱起来。 他道:“如果真像陛下说的那样,自然是件好事,可奴才不明白,既然罗刹人离大清如此遥远,又为何要来旅顺造船,难道他们就没有合适的造船地点吗?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出于经验,他总觉得事情没有皇太极说的这么简单 “朕已经让人从厄鲁特蒙古那边了解过了,罗刹人有自己的造船技术,但没有良港,而旅顺正是他们所需要的良港。”皇太极说道,“等大清通过罗刹人掌握了造船技术,再学会海上杀敌的本领,朕的大清就会自己的水师。” 代善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道:“罗刹人如何知道旅顺这里有他们所需的良港,厄鲁特蒙古那里应该也不清楚这些才对。” 不管是罗刹人还是厄鲁特蒙古诸部,都离他们大清很遥远,尤其是罗刹人,更是在遥远的极西之地。 “是朕让人告诉他们的。”皇太极面向代善说道,“朕原本只是想从瓦剌借兵,意外得知了罗刹人的消息,并且他人口中得知罗刹人在寻找良港的事情,朕便想到了被虎字旗盘踞的旅顺,借罗刹人的手来对付虎字旗。” 代善眉头紧皱的说道:“罗刹人会出兵帮咱们?” “罗刹人的兵马并不多,但罗刹人与厄鲁特蒙古的一些部落交好,更重要的是,罗刹人同样擅长火器,这对大清来说太有利了。”皇太极说道。 因为火器,大清在虎字旗面前吃了太多的亏。 可自家又造不出像虎字旗那些质量上乘的火器,罗刹人能够提供不弱于虎字旗的火器,等于大清也有了可以与虎字旗相抗衡的火器。 “罗刹人愿意提供火器给咱们?”代善心中一动。 见识过虎字旗火器的厉害,他当然希望大清也有一支同样善使火器的兵马。 第三千零七十五章 代善推脱军帅 “愿意,但需要咱们用东西去换。” 皇太极从座位上站起身,朝屋内居中的高位走去。 “咱们有银子,有金饰,可以拿金银去跟他们换。”代善眼神亮了起来。 这些年大清从大明身上抢到了太多的金银珠宝,以前还能通过晋商换来大清需要的铁定和粮食等物。 随着虎字旗崛起,切断了晋商通往大清的商道,大清能够用金银换来的东西越来越少,到如今更是只能通过草原上的部落换取一些东西。 草原各部又不是明国商人那样看重金银这些当不了吃喝的东西,以至于如今大清的金银多拿来赏赐用。 用金银这等无用之物,换来大清所需的火器,在他看来是万分值得的事情。 重新落座在属于帝王座位上的皇太极朝代善轻轻一摆手,说道:“那些罗刹人不仅要金银,更要丝绸和瓷器这等精美的器物。” “这些东西大明才有!”代善眉头皱了起来。 罗刹人只要皮货人身东珠这些东西,大清还能想办法凑一凑,可丝绸瓷器茶叶这些东西,只有明国才有,大清根本不生产这些东西。 皇太极嘴里感叹道:“是啊,这些东西只有明国才有,如果我大清有这些,何必需要看旁人的脸色。” 明国的好东西实在太多了,每每想起都令他十分羡慕。 每次他都在想,若是大清拥有大明这些东西,大清早就一统中原了,怎会一直守在辽东这样的苦寒之地。 “奴才记得那个范文程不是在大明,要不然让这个狗奴才想想办法,从明国手中多弄回来一些罗刹人需要的东西?”代善面向皇太极说道。 “别提这个狗奴才了,让他代表大清去明国那里商量结盟的事情,这么久都没有办好,朕都想派人去明国砍了他这个狗奴才的脑袋。” 提到范文程,皇太极毫不客气的咒骂起来。 接连几次的差事都被范文程搞砸,皇太极在心里给他贴上了无能的标签,已经开始考虑由哪一个汉臣接替范文程的位置。 “杀一个范文程如意,不如让他废物利用,留在明国为大清搞来罗刹人要的那些东西。”代善嘴里说道。 当然他并非是要保下范文程,而是需要有人在明国那边为大清做事,有些能力的范文程正是合适的人选,加之对方人又在明国,大清也不需要再重新换人去明国。 “看在二哥的面子上,就饶过这个狗奴才一次,要是再连买东西这点小事情都做不好,新账老账朕和他一起算。”皇太极顺着代善的话顺坡下驴。 眼下大清正是用人之际,他也不愿因为一个汉臣,弄得大清其他汉臣离心离德。 “陛下圣明。”代善嘴里道一句圣明皇帝。 一个范文程是死是活,两个人根本不关心,他们在意的是虎字旗这个大清的强劲对手。 皇太极说道:“罗刹人那边因为地方偏远,火器只能一点一点运过来,数量上有限,无法立刻大量装备军中,短时间内大清无法仰仗罗刹人的火器,靠的还是大清勇士去杀敌,这一次与虎字旗的战争,朕希望由二哥你来领兵。” 说着,他目光看在代善的脸上。 代善急忙站起身跪倒在了地上,嘴里道:“奴才多谢陛下的信重,但奴才老了,已经提不动刀了,实在无法堪负重任。” “这一次与虎字旗的这一战关乎大清国运,朕所能托付之人不多,二哥你是朕心目中最合适的人选。”皇太极居高而坐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代善。 “奴才年老体衰,无法上阵杀敌,请陛下另选贤能。” 代善跪在地上恳求道。 这样一个烫手的山芋他打死也不愿意接。 去辽东半岛还能够据城而守,加上需要重新掌控俩红旗,去也就去了。 可要是随联军去攻打虎字旗,是要亲临战场主动杀敌,他已经过了提刀子砍人的岁数,而一旦战事失利,他将成为最好的替罪羊。 这种好处不多,坏处却很大的差事,他丁点都不愿意粘上。 甚至心中不由得在想,要是老五莽古尔泰还在就好了,相信莽古尔泰一定愿意带兵和联军去找虎字旗的麻烦。 居高而坐的皇太极目光在代善身上打量了许久。 良久后,皇太极深吸一口气,说道:“既然二哥不愿意领兵,那就和朕一起留在盛京吧,不过二哥你要推荐一个合适的接替人选,这一战,大清需要胜利。” “奴才谢陛下开恩。”代善偷偷松了一口气。 留在盛京总比去战场上冒险更好。 如今以他的身份,已经不需要再获取什么功绩了,不然对那位也是一种威胁,除非他有意那个位子。 倒退几年,或许他有登临高位的想法,被皇太极揉圆搓扁这几年,现在他已经没了这个念头。 “平身吧!”皇太极虚抬了一下右手,旋即说道,“二哥觉得这一次的联军,我大清何人可以领军?” 闻言的代善心中一苦。 又是个要命的问题。 自己又不能不回答,思索了一会儿,说道:“肃亲王豪格作战勇猛,与虎字旗交手经验丰富,他是大军主帅的合适人选。” “他不行。”皇太极摇了摇头,否决了代善的提议。 心里虽然希望豪格能够独当一面,但他更明白豪格还不具备这样的能力,而且豪格也不能出事,容易动摇国本。 代善偷偷看了皇太极一眼,嘴里说道:“要是济尔哈朗还在就好了。” 皇太极脸色顿时一黑。 能从四大贝勒成为大清帝王,他又怎会听不出代善真正提出来的人是谁。 济尔哈朗已经死了,自然没必要去提。 但代善又偏偏提到了济尔哈朗,自然不是在提一个死人,那么就提的就是活着的那个人。 有资格和能力单独统兵一军,资历又够,还与济尔哈朗关系不一般,自然是被圈禁起来的那个人。 他可以允许代善重新掌握俩红旗,但他决不允许被圈禁的那位从里面走出来。 第三千零七十六章 往代善和多尔衮中间扎刺 “二哥觉得十四弟如何?” 皇太极不想继续再说那个人,直接提起了多尔衮。 代善见皇太极不愿意提那个人,识趣的不再说,转而说起了多尔衮,道:“老十四是个统兵的苗子,只不过他从没有单独带领过一支大军,陛下要是属意,可以让他试试,有过一次经历,以后大清又能多一位统帅。” “嗯,二哥说的十分有道理,老十四资历上有些不足,是朕有些着急了,还是应该再历练历练。”皇太极借着代善的话茬否定了多尔衮。 然而,代善也不傻。 自然明白皇太极根本没打算让多尔衮统军,只是借他的口,夺走多尔衮这一次单独领军的机会。 好人对方做了,坏人都让他这个礼亲王去做。 多尔衮就算要恨,也只会恨他这个二哥。 代善心中泛起了凉意。 没想到到了现在,皇太极还不忘打压异己,不让其他人有机会威胁到对方的皇位。 这让他有些后悔提到被圈禁的那个人。 “既然老十四不合适,那就让阿巴泰上吧!自小和咱们一样得到父汗亲授,朕相信他一定可以很好的率领大军。”皇太极提到了一个名字。 代善的眉头下意识皱了起来。 阿巴泰是他们兄弟中排行老七,比皇太极还要大上几岁。 因为是庶妃子嗣,自小不像他们这几个兄弟得到重视,后又受到阿敏的牵连,如今不过是一个梅勒章京。 身份地位都不算太高。 唯有一点,阿巴泰出身镶黄旗,对皇太极来说是自己人。 “二哥觉得阿巴泰不合适?” 皇太极见代善不言语,主动出言询问。 “陛下觉得阿巴泰可以,那他肯定可以,奴才没意见。”代善小心翼翼捧着皇太极说。 短短几年,四大贝勒早就成了过眼云烟,他这个当年最强势的大贝勒也只能在皇太极这位四贝勒面前伏低做小。 皇太极一摇头,嘴上说道:“眼下这一战对大清十分重要,二哥就不要敝扫自珍,有什么意见尽管说出来,朕不是那种听不进别人意见的人。” 话虽这么说,但谁信谁是傻子。 代善虽然也不信,但想到大清需要一场针对虎字旗的胜利,便开口说道:“阿巴泰从未主持过较大的战事,要不要配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将跟随。” 阿巴泰年纪比多尔衮大一些,但与多尔衮有着同样的问题,资历不足。 哪怕没有直说,他相信皇太极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朕与二哥想的一样,应该给阿巴泰身边多派几位老将随行。”皇太极顺着代善后半句话说道。 闻言的代善心中明白,皇太极是铁了心要让阿巴泰上位。 既然如此,他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便说道:“有老将跟随,相信阿巴泰这一次一定能够大败虎字旗的兵马。” “阿巴泰跟随父汗身边这么多年,朕也相信他可以让我大清虎字旗身上取得一场大胜。”皇太极脸上笑着说。 代善道:“奴才提前恭贺陛下。” 代善面朝皇太极躬身行礼。 “还有一事。”皇太极说道,“朕让阿巴泰领兵,老十四和老十五恐怕会埋怨朕,辛苦二哥一趟,为朕向他们二人解释清楚,一切都是为了大清,朕并非故意针对谁。” 代善心中一苦。 不过,他更清楚皇太极既然开口了,肯定不会叫他推脱掉,只好硬着头接下了差事。 “朝会上,阿巴泰就由二哥你出面举荐吧!”皇太极又说了一句。 听到这话的代善明白,这是逼着他彻底得罪多尔衮和多铎他们,断了他与他们两个联手的可能。 再一次感受到了皇太极的冷酷无情。 好在他已经放弃对皇位的贪恋,起码皇太极只要还在皇位上一天,他便不会去打皇位的主意。 “朕这也是为了大清好,希望二哥能够体会朕的这番苦心。” 皇太极知道代善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陛下放心,奴才是大清的人,只要对大清有益,奴才就算是拼死也会去做。”代善给了皇太极一个保证。 也是在向皇太极表明,他不会与老十四和老十五联手与皇太极对着干。 皇太极满意的露出了笑容。 两白旗和两红旗加起来,已经能够顶着上两黄旗了。 现在有了代善的保证,就算两白旗有什么野心,也翻不起浪来。 从一开始,四大贝勒中另外三个大贝勒都是皇太极最为防备的对象。 随着阿敏被囚禁,莽古尔泰战死,代善被剥夺权利后又重新起复,如今最大的威胁只剩下两白旗的多尔衮和多铎。 如今的两白旗在老汗在位时,是老汗身边的两黄旗。 皇太极自知,自己通过一些手段让两黄旗变成了现在两白旗,并且削弱了两白旗,可依然是除了他两黄旗外最大的两旗。 多尔衮和多铎也是除了他这个皇帝外实力最强的旗主。 当然阿济格死的时候,若非另外三位大贝勒势力太强,他根本不会让多尔衮接手阿济格留下来的镶白旗。 如今三大贝勒已经成了过眼云烟,现如今能够对他有些威胁的也只有握有两白旗的老十四和老十五两兄弟了。 “不知陛下准备什么时候让阿巴泰领军出征?”代善问起大军出征的日子。 皇太极道:“那些罗刹人进入山海关,去了京城见虎字旗头目刘恒,而朕也在等这些罗刹人出使的结果。” “陛下认为罗刹人能够说服那个刘恒主动议和?”代善皱起了眉头。 皇太极轻轻一摇头,道:“刘恒此人出身虽低,但绝非一般的匪寇,从他一路的过往上来看,所求非同一般,他是绝不会答应罗刹人的那些条件。” 罗刹人将会向虎字旗所提的条件,是经过他们一同商量过的,他作为大清的皇帝知道的一清二楚。 换做他是虎字旗的人,根本不可能答应这种无理的条件。 但罗刹人却觉得虎字旗的人会答应那些条件。 至于罗刹人认为自己是所谓的仲裁者,在他看来更是极为可笑。 他虽然不清楚那些罗刹人为什么会这么认为,但他与其中一位罗刹人贵族接触过。 给他的感受是,这些罗刹人似乎把自己抬到一个较高的位置上,而大清和虎字旗就像是罗刹人的奴才,罗刹人根本没有把他们放在平等的位置上对待。 第三千零七十七章 多铎找上门 皇太极能够感觉到,那些罗刹人在他面前始终表现得高高在上。 这就和大清的八旗子弟在汉奴面前一样。 不过,他在罗刹人面前很好的收敛起自己的情绪,因为大清需要别人的帮助来对付虎字旗。 “陛下是说虎字旗肯定不会接受罗刹人的调解,最后还是要在战场上分胜负?”代善觉得那些罗刹人做一些脱裤子放屁的事情。 明知道虎字旗那边不会接受那么苛刻的条件,偏偏还去跑那么一趟,真当罗刹人的名号有多好使。 皇太极说道:“罗刹人愿意去也未必是什么坏事,大清也需要时间为大战做准备。” 调兵遣将征集粮草都需要时间。 罗刹人要去虎字旗那边调解,在他看来成与不成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大清有更多时间去为与虎字旗之间的战争做准备。 “这倒也是,但这些罗刹人还真把自己太当回事,凭什么觉得别人愿意接受他的调解,而且还提出那么过分的要求。”代善说道。 对他们来说,罗刹人才是外人,还是一些眼睛长到了头顶上的外人。 皇太极端起桌上的盖碗茶喝了一口,嘴里道:“这些罗刹人对大清来说只是扫清虎字旗这个障碍的工具,眼下大清需要他们,起码也要维持面上的关系。” “奴才记下了。”代善点点头。 他只是年纪大了,又不是糊涂了。 当前的虎字旗这么强势,逼迫大清只能到处寻找外援一同去对付虎字旗,他又怎么可能因为面子上的亏而把大清的外援得罪了。 伏低做小,他又不是没做过,哪像大清现在这一代年轻人,一出生就是主子,自小就没受过什么罪。 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皇太极又与代善拉了几句家常,这才放代善回去。 盛京的皇宫自然无法和北平的紫禁城相比,更比不上南京的皇宫,但对刚崛起的大清来说已经是极好的了。 哪怕到现在,这座皇宫也没有彻底修建完成。 “二哥!” 刚从宫里出来的代善,听到有人喊自己。 目光下意识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代善发现了多铎,露出笑脸嘴里打着招呼说到:“老十五!你这是要进宫?” “我在这里等二哥你。”多铎说道。 “等我?”代善愣了一下,旋即道,“我这刚一回来就被陛下招进了宫,连家都没顾着回去。” 不知道多铎是什么目的,下意识想要拖了一拖。 然而多铎根本不给他借口,上一步拉上代善的一条胳膊就走,同时嘴里说道:“都知道二哥你回来了,大家都等你一起聚一聚,快跟我走吧!” 正值年轻的多铎力气正是足的时候。 一双铁钳一样的手紧紧箍在手臂上,代善挣脱不开,只好任由着多铎拉着他离开。 大清的都城盛京是大明的沈阳中卫。 这样一处地方自然无法和大明的国度相比,哪怕这些年多了不少八旗贵胄和人丁,依然只能算是辽东的一座重城而已。 多铎没有回自己的府邸,而是拉着代善来到了多尔衮这里。 府门前,早有府中的奴才在等候。 “都在那愣着干嘛,还不快点过来请礼亲王进府。”多铎冲着府门前的那些奴才呵斥了一句,转而对代善说道,“十四哥不方便出来,二哥不要怪罪。” “都是自家兄弟,不需要这些虚礼。” 代善不当回事的摆了摆手。 整个大清谁不知道多尔衮和多铎这两个兄弟的关系,有多铎陪着,他不觉得多尔衮不亲自迎出府门有什么失礼之处。 “要不怎么说二哥你的心胸宽广,咱们这些兄弟中,在这一点上谁也比不了你。”多铎咧嘴笑着捧了代善一句。 然而,听到这话的代善心中并没有多高兴。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心中对这一次来见多尔衮心中多了几分谨慎。 大清立国后统共也没有封几位亲王,一位亲王在八旗贵胄中也是顶尖的存在。 多尔衮府上的这些奴才在代善面前小心伺候,都快赶得上伺候自家主子了。 代善被多铎带到了u一处屋门外。 站在门外的代善耳中听到了屋中传出多尔衮的话语声。 “十四哥,我把二哥带来了。” 随着多铎话音落下,就见他伸手推开面前的房门。 屋门一开,代善目光往里面看去。 当看到里面的人除了多尔衮外,老十,老十一,老十三也都在的时候,眼眶微微一缩。 “二哥来了,快进来坐。”屋中的多尔衮注意到门外的代善,立刻起身相迎。 在他的带领下,其他人也都纷纷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老十四你这里还真是热闹。”代善表情恢复正常,笑着朝屋内走了过去。 多尔衮把代善让到了首位,自己挨着坐了下来。 其他人也都依次顺序坐在了他的后面。 “猜到二哥你一回来就会去见陛下,我便让老十五去宫外等着,老十五没白等,算是把二哥你请了过来。”多尔衮笑着说道。 代善嘴上笑着说道:“见完陛下正要回去,被老十五给强拉硬拽的带了回来,没想到老十四你这里已经请了不少兄弟。” 说着,他的目光在屋中几个人身上一一扫视了一圈。 因为出身的关系。 这些兄弟里面,老十四和老十五才是这些人里面身份地位最高的人,其次便是老十德格类,剩下的都是像阿巴泰那样的庶子。 真正能被代善认可的兄弟,也只有这三个人。 “都是自家兄弟,平时喜欢到我府上聚一聚,我想着二哥也许久没回来了,正好一块叫来聚聚。”多尔衮解释道。 闻言的代善目光看了看德格类,嘴里说道:“兄弟们聚一聚是好事,不过眼下大清正是多事之秋,有时间可以多为大清做一些事情,这一次回来我见到陛下神情疲惫,你们都也要为陛下多分担一些。” “我们也想为陛下分担,可陛下未必愿意让我们去分担。”多尔衮目光盯在代善的脸上。 第三千零七十八章 镶蓝旗 代善没有说话,伸手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心中后悔这一趟不该来。 早就知道多尔衮两兄弟对皇太极不满,自己当时就不应该跟多铎过来。 多尔衮看着代善继续说道:“要不是虎字旗那边突然对海州出兵,大清需要有威望之人去海州坐镇,二哥你这会儿怕是和阿敏没什么不同吧!” 代善脸色骤然变得难看起来。 心中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清楚多尔衮说的是事实。 以皇太极揽权的手段,他这个礼亲王就算不像阿敏那样被圈禁,也别想再掌握太大权势,最多成为皇太极身边的应声虫。 “二哥,你看看兄弟几个,哪一个不如豪格,可人家是亲父子,大清刚一立国,就得了一个亲王爵。”多铎在一旁开口说道。 同样是旗主的他,对豪格成为亲王早就心生不满。 代善看了一眼多铎,嘴里道:“不能这么说,豪格还是有些本事的,而他也只不过是先一步成为亲王,相信过不了多久,你们也一样,都有机会成为大清的亲王。” 话中的你们,是在说多尔衮和多铎。 至于剩下的几个人,到死也不可能有机会成为大清的亲王,德格类因为莽古尔泰的关系,皇太极不可能让其成为亲王。 出生的身份已经决定了他们庶子的上限,除非他们也能够成为一旗旗主。 “至于你们!”代善目光看向剩下的几个人,嘴里说道,“亲王没什么机会,但郡王和贝勒不是没有机会。” 多尔衮道:“二哥就别给大家画饼了,远的不说,就说十哥,五哥战死后,正蓝旗理应由十哥接手,可结果却到了豪格的手里,他豪格就算有再大的本事,难道还能有十哥立下的功劳多!” “老十四,你要理解,老十不可能掌握正蓝旗的。”代善皱着眉头对多尔衮说道。 他知道,德格类没能成为正蓝旗旗主,和他这个礼亲王也有关系。 当初皇太极为了拉拢他,把俩红旗还给了他,而豪格自然要去接管其它旗,正好赶上莽古尔泰战死,正蓝旗旗主空缺,结果就是豪格让出了镶红旗,却得到了正蓝旗。 受委屈的自然是本该接手正蓝旗的德格类。 对于德格类是不是不满意,根本没有人在乎。 想到这里,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多尔衮。 德格类出现在这里,明显已经被多尔衮和多铎这兄弟两个拉拢了。 “我理解不了。”多尔衮一摇脑袋,说道,“豪格他不够资格成为亲王,陛下为了抬豪格,先是摆了二哥你一道,接着又借二哥的手混战功,不满的人多了。” 代善眉头紧锁起来,说道:“老十四,破坏大局的话就不要说了,眼下大清需要团结起来一致对外,虎字旗才是大清最大的敌人。” “既然虎字旗是大清最大的敌人,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把阿敏放出来,五哥战死了,济尔哈朗也战死了,阿敏完全可以重新回到镶蓝旗为大清征战。”多尔衮目光盯着代善毫不退让的说道。 代善眼角抽了抽,嘴里道:“阿敏当年犯了错误。” “哼,他犯下的算什么错误,就算是犯了错,如今大清正是用人之际,完全可以让他戴罪立功。”多尔衮说道。 “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代善对多尔衮的话不以为然。 甚至觉得多尔衮的想法太幼稚了。 多尔衮道:“我知道,不就是陛下害怕放出阿敏,担心阿敏会和他对着干吗?” “既然你都知道,那就更应该清楚,放了阿敏对大清只有害处没有好处。”代善耐心的说道。 然而多尔衮并没有因此退缩,反而说道:“我相信阿敏会顾全大局的,放他出来对大清来说是一件好事,镶蓝旗也可以结束现在的混乱。” “不可能的,没有人能够保证阿敏回到镶蓝旗会做什么,大清不敢赌,也不能赌。”代善再次摇头, 有阿敏的镶蓝旗和没有阿敏的镶蓝旗是两回事,他相信皇太极绝不可能把镶蓝旗交还给阿敏。 而且皇太极就在不久前已经当着他的面拒绝放出阿敏。 “嘴上说是为了大清好,归根结底还不是某人害怕阿敏出来会找他的麻烦。”一旁的多铎忍不住出言讥讽。 代善没有说话。 反倒是多尔衮侧头看了一眼多铎,嘴里责备道:“多铎你不要乱说话,有些事情心里清楚就算了,不要说出来。” 闻言的代善嘴角抽了抽。 多尔衮目光再次看向了代善,说道:“既然阿敏不能放出来,镶蓝旗也不能一直无主,二哥觉得德格类怎么样?” 听到这话的代善反应了过来。 说什么放阿敏出来,都是借口,目的只不过是想要让德格类得到镶蓝旗。 代善心中开始琢磨起让德格类去镶蓝旗到底可不可行。 虽然他不愿意看到大清陷入内斗消耗实力,但多一个与皇太极关系不密的人掌管一旗,未来他说不定能避免再次被皇太极清算。 他十分清楚,皇太极能够收一次权,就能够收第二次权。 “我觉得十哥最有资格去镶蓝旗。”多铎忍不住开口说道。 代善撩起眼皮抽了多铎一眼,最后摇了摇头,说道:“德格类在正蓝旗我看就挺好,豪格年轻,德格类还能多帮帮他。” 话音一落,德格类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代善这是不支持他去争夺镶蓝旗。 “镶蓝旗总要有人管着,不能一直这么乱下去,二哥你也说了,大清需要团结,总不能只是我们团结吧!”多尔衮不高兴的说。 看了看代善花白的胡须,他觉得代善老了,已经不知道如何去争了。 代善迟疑了一下,说道:“我知道你们的想法,要是搁以前我一定支持,但现在不行,陛下只会把镶蓝旗交给他认可的人,而大清经受不起内斗了。” “那就更应该让十哥去镶蓝旗。”多尔衮说道,“有我和多铎两白旗支持,如果二哥你和俩红旗再支持德格类,八旗里面四旗都支持十哥,相信陛下会顾全大局。” 第三千零七十九章 代善的拒绝 逼宫! 代善脑海中浮现出这两个字。 多尔衮虽然没有直言逼宫二字,但字里行间都是在说这两个字。 代善眉头紧锁,手指在腿上来回跳跃着,心中极为不平静,他道:“大清需要团结一致去对外,虎字旗才是大清当前最需要解决的敌人。” “正是为了大清能够一致对外,才更需要十哥来接手镶蓝旗。”多尔衮毫不退让的说道。 闻言的代善眼眶微微一缩,目光看了看其他的几位兄弟。 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这让他明白,让老十德格类接手镶蓝旗是这些人已经商讨过的决定。 “你们应该清楚,陛下不会同意的。”代善说道。 多尔衮笑了笑,道:“所以需要二哥你呀!只要你也支持十哥,相信陛下那边会同意的。” “不可能。”代善一摇头,旋即警告道,“你们别忘了,除了女真八旗外,还有蒙古八旗和汉八旗。” 旁边的多铎不屑的撇了撇嘴,道:“什么蒙八旗汉八旗,他们没有资格插手女真八旗的事情。” “他们是没有资格插手女真八旗的事情,但他们听陛下的话,只要有他们在,就算陛下手里只有两黄旗,也没有人敢乱来。” 说着,代善目光在面前的这几个人身上一一扫过。 “二哥,你应该知道,十哥是应当接掌正蓝旗的,只因为给豪格让位,这才没能在正蓝旗上位,现在有了镶蓝旗的空缺,理应推十哥上去。”多尔衮对代善说道。 代善摇了摇头,嘴里说道,“陛下已经决定让老七领兵出征,这背后是什么意思你们应该能够猜到。” “凭什么!” 德格类脸色难看的看着代善。 正蓝旗落入豪格手中,他知道自己不可能从豪格手里夺回来,眼下镶蓝旗有这样一个好机会,自己若是再不能成为旗主,那么自己将来不会再有独掌一旗的机会。 代善目光转向德格类,道:“这是陛下的决定。” “就因为七哥是镶黄旗的人。”德格类语调激愤了起来。 两黄旗都是皇太极的人,就像当年的老汗一样。 代善收回了目光。 所有人心里都清楚是怎么回事,他没打算再去解释什么。 “就没有其它的可能吗?十哥也可以为大清征战,同样有资格领兵。”多尔衮目光盯着代善的脸说道。 代善叹了口气,他道:“让阿巴泰领兵是陛下决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我知道老十也想去镶蓝旗,但真的没可能,陛下不会同意,我也不会支持你们,大清禁不起内斗了。” 多尔衮脸色难看了起来。 代善这么说,让他明白想要让代善支持德格类去镶蓝旗已经不可能,德格类也不可能接下镶蓝旗这个空缺成为镶蓝旗的旗主。 更重要的是,阿巴泰的资历不比德格类差什么,唯一的差距就是出身差了一点。 “老十四。”代善朝多尔衮喊了一声,说道,“我不管你们想要做什么?但现在你们必须配合陛下打赢和虎字旗的这一仗,打赢了你们想怎么样都行,打输了大清也就没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老十四你应该很清楚。” 他不愿意看到大清内斗。 多尔衮和多铎的一些打算他同样能够猜到。 但,当年的汗位到底应该是谁已经不重要了,现在那个位置上已经有了合适的人,不管愿不愿意,为了大清他必须制止老十四这些人乱来。 “二哥都这么说了,那就算了,只是委屈了十哥。”多尔衮选择了退让。 心里虽然不服皇太极,但他和代善一样,同样不想看到大清陷入内斗,导致四分五裂,最后便宜了虎字旗。 他要做的是为自己争取到更多的支持者。 等到将来皇太极不在的那一天,便可以借助这些支持者的力量,获得大清的皇位,就像当年皇太极做的那样,夺走本该属于别人的汗位。 同样的事情,他认为也可以做到。 代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德格类身旁,用手拍了拍他的肩头,转身离开了房间。 “十四哥,就这么让他走了?”多铎看着离去的代善,忍不住说道。 多尔衮叹了口气,道:“十哥,镶蓝旗看来是去不了了,暂时只能留在正蓝旗,等以后有更好的机会,我和老十五一定支持你。” “不怪你,陛下从始至终都没打算过让我执掌一旗,谁让豪格是他亲儿子。”德格类一脸苦涩的说。 至于去投靠皇太极,他根本没想过。 以他和莽古尔泰的关系,就算投向皇太极那一边,也没可能成为镶蓝旗旗主。 “陛下这件事做的确实不怎么合适。” 老奴的十一子巴布海嘴里说道。 都能看得出来,皇太极为了推豪格上位,夺走了本该属于德格类的正蓝旗。 咣! 德格类右手的拳头砸在了边上的桌子上面,咬牙切齿的说道:“欺人太甚!” 换做一个有功劳的人成为正蓝旗旗主他都不会这么生气,可豪格年纪虽然多尔衮大,但功劳却没有立下多少,甚至在辽东半岛因为不尊号令,导致正蓝旗折损了不少旗兵性命。 “谁让人家有个好爹。”多铎顺嘴说了一句。 而就这一句话,让在场的人里面除了多尔衮,其他三位的脸色都阴沉起来,尤其是巴布海和赖幕布。 他们也是老汗的子嗣,最后却连个贝子都不是。 “这一次联军征讨虎字旗,必须想办法加入其中。”多尔衮突然开口说道。 一旁的多铎一脸不解道:“出征的主帅都被定好了,根本没有十哥的位置,就算是十四哥你去了也只能给七哥打下手,咱们凭什么做低伏小的帮他。” “这一战关乎大清的未来,重要性就不用我多说了,与其说是去帮七哥,不如说也是为了咱们自己。”多尔衮说道,“参与这一战很大机会立下功劳,我和多铎或许不需要,但十哥你们需要,尤其十一哥和十三哥。” 巴布海和赖幕布虽然也是老汗的子嗣,但地位太低了。 对他和多铎的帮助并不大。 他需要这两个人立下功劳,好能够得到提拔,在大清获得更多话语权。 第三千零八十章 宫中眼线 德格类与巴布海等人都离开后。 房间内只剩下多尔衮和多铎两个亲兄弟的时候,多铎开口说道:“十四哥,镶蓝旗被陛下给了阿巴泰,他那边的实力更强了。” “济尔哈朗还在的时候,镶蓝旗不是一样站在陛下那一边。”多尔衮对于没能拉拢到镶蓝旗并不失望。 对他来说拉拢到了镶蓝旗就是赚到,拉拢不到也能拉拢到德格类这位正蓝旗的小旗主,同样不吃亏。 多铎挨着多尔衮的座位坐了下来,嘴里说道:“我就是觉得可惜,要是德格类得了镶蓝旗,陛下手中又少了一旗,到了那一天,咱们未必没有机会。” 说着,他用舌尖舔了舔下嘴唇。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是皇太极夺走了他们兄弟的汗位,逼死了他们的母亲。 “你能这么想就对了,咱们还年轻,等得起,而且谁又能保证阿巴泰领兵就能够打赢虎字旗!”多尔衮嘴里说道。 闻言的多铎愣了一下,他道:“十四哥你不会觉得虎字旗这一次还能够打赢这一仗吧!虎字旗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是联军的对手,瓦剌的那几个部落并不好惹,火器他们也有,还是从那些罗刹鬼手里弄来的火器,听说比虎字旗军中使用的火器还要厉害。” 联军与虎字旗的这一战,大清很多人都认为最后的胜利者肯定是联军。 联军不仅兵马众多,关键是虎字旗依仗的火器,联军同样有,甚至还要更强,而且这一战并非是要打进九边,联军只需要把虎字旗在草原上的触角赶回九边就是胜利。 骑兵联军不缺,而且是强项,火器联军同样不弱,兵力又比虎字旗在草原上的兵马更多,怎么看联军也不像会失败。 “别被外面的议论冲昏头脑,虎字旗没有那么好对付。”多尔衮不像多铎那么看好,嘴里说道,“罗刹鬼的火器比虎字旗的更厉害,这也只是罗刹鬼自己吹嘘,真正什么样谁也没有见过,你大小也是个旗主,将来还会成为亲王,外面的话听听就好,要有自己的主见,别听风就是雨。” 几句教育的话令多铎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道:“这话也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说,外面都这么传,而且愿意参与这一次与虎字旗作战的旗丁也比以往更积极,都知道虎字旗在青城设立了商会和货场,赶跑了虎字旗,青城那里的财富任人挑选。” 清军从来都是抢的越多分的越多,以前大明富有抢大明,现在终于有机会抢更富有的虎字旗,更是每个人摩拳擦掌。 “但愿吧!”多尔衮见多铎满脑子都是虎字旗的财富,知道这会儿说什么也听不进去,懒得再多说。 不过,他总觉得这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消息,好让更多的旗丁抱着发财的美梦参与到与虎字旗的这一战。 多铎道:“十四哥,你说咱们要不要向陛下请战,参与到与虎字旗的这一战,要是能够得到虎字旗在青城的那些东西,两白旗的实力将会变得更强。” “不行,两白旗不能参与这次与虎字旗的战斗,你别忘了两白旗刚在虎字旗手中吃了亏。”多尔衮否决了多铎的提议。 之前他不是没想过参与进去,抢一把虎字旗留在青城的财富。 只不过他总觉得有些不稳妥,而且只要皇太极还活着,他就不打算做什么,不如稳妥一点,不参与联军与虎字旗的这一战。 “咱们就这么错过壮大两白旗的机会,十四哥你不觉得太可惜了!”多铎还想要再劝说多尔衮一下。 这么多年,他都是依照多尔衮的话行事,早已习惯了,哪怕他是镶白旗的旗主。 多尔衮神情严肃的看着多铎,道:“你绝不能私自去找陛下说加入联军,就算是陛下主动提出让两白旗加入进去,你也要找借口拒绝掉,咱们需要等的是天崩那天。” “我就是觉得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太可惜了。”多铎见多尔衮说的如此严肃,早已习惯听多尔衮话的他下意识顺从。 多尔衮怕多铎私下里乱来,便小声说道:“陛下前不久又流鼻血了,而且比之前几次出血都要多,病症应该更严重了。” “十四哥你从哪得到的消息!外面可是一点传言没有?”多铎眼睛瞳孔陡然瞪大。 第一个念头就是多尔衮在皇太极身边安插了眼线,不然怎么会知道这么大的事情。 自打当了皇帝后的皇太极就很少离开皇宫,外人对于宫里的事情知道的少之又少,更不用说关于皇太极病重的消息。 多尔衮道:“这件事情你自己知道就好,不要去外面乱说。” “放心吧十四哥,我又不傻,肯定不会乱说的。”多铎神情兴奋起来,他道,“这么说陛下病重活不太久了?” 多尔衮犹豫了一下,道:“一两年之内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一两年之后就不好说了。” 一个人经常流鼻血,他觉得就算外表看着再正常,身体也肯定出了问题。 “可惜还要多等上几年,要是现在死了就好了。”多铎恨恨的说道。 对于逼死自己母亲的人,他又怎么可能不恨。 只不过当时他年纪太小,当年大金的事情又都是由四大贝勒决定,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做低伏小先保全自己。 多尔衮害怕多铎会乱来,盯着他警告道:“你我还年轻,等得起,若是乱来引起陛下先对咱们动手,你和我现在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他和多铎虽然有两白旗的支持,但根本无法和皇太极相比。 这些年他带着多铎一直在皇太极面前伏低做小,前面又有几位大贝勒顶着,这才给了他们兄弟俩这么长的时间用来彻底掌握两白旗。 心里虽然惦记皇太极的位置,但也没想过在皇太极活着的时候动手。 大清不是大明,皇太极的位置不一定非要传给皇太极的儿子。 “放心吧十四哥,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一两年我等得起,说不定联军大败之后,那位会死的更早。”多铎这会儿反倒希望联军大败。 因为上一次皇太极当众流鼻血便是清军在山海关外大败之后。 第三千零八十一章 诸王议政 内斗不止从来是一个势力避免不了的事情。 尤其在大清,这种底子近乎强盗的团伙,更是把一点上发扬光大。 皇太极夺来了汗位,多尔衮自然也想要抢回皇位。 皇太极手中的大清还没有完全变成后来的诸王议政,还是诸王议政的前身,王宫大臣们议政。 八旗中,除了正蓝旗旗主豪格还在海州没有回来,其他的旗主全部到了宫中的议政大殿。 除了八旗旗主外,还有几位重要的女真大臣和贝勒也都到了。 参与议政的人员是大清国权势和地位最高的一些人。 大清治下的汉人虽然人数众多,但根本没有资格参与到其中。 “阿巴泰!” 坐在大殿正中龙椅上的皇太极喊道一人的名字。 “奴才在。” 阿巴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皇太极看着他说道:“礼亲王向朕推举你为镶蓝旗旗主,朕同意了,但这件事不是朕一个人说了算,需要多数人同意才行,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奴才听万岁爷的。”阿巴泰道。 阿巴泰要去镶蓝旗的事情早已经过代善的口传出,虽然只过去一晚,但该知道的人也全都知晓了。 当然,这也是皇太极故意借代善之口,向其他人表露出自己心目中镶蓝旗旗主的人选。 皇太极看向众人,说道:“镶蓝旗不能一直没有统领,阿巴泰自天命汗时就跟着老汗王到处厮杀,为大清立下赫赫功勋,所以朕认为阿巴泰是镶蓝旗统领的合适人选,你们觉得呢?” 说着,目光在下面的人群中一一扫过,最后落到了多尔衮的身上。 这几年多尔衮隐藏的虽深,但他能够感受到多尔衮的野心。 只不过多尔衮一直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对他这个大清帝王还算恭敬,平时做事也很少有漏洞,他这才没有出手对付多尔衮。 另外一个原因,也是因为大清需要多尔衮这一代成长起来的将领为大清争命,杀了的话对大清弊大于利。 多铎从人群里站了出来。 他道:“陛下,奴才觉得十哥德格类更适合做镶蓝旗统领,十哥同样立下了赫赫战功,又是咱们大清的和硕贝勒,有他带领镶蓝旗,奴才相信镶蓝旗一定可以更好。” 他的话令站在前面的代善眉头皱了起来。 没想到昨天已经把话说清楚了,多铎居然还站出来捣乱。 坐在龙椅上的皇太极在听到多铎的话后,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认同的点点头。 他道:“德格类功劳确实不少,也适合镶蓝旗,和阿巴泰比起来,朕认为两个人都合适。” 此言一出,多铎面露惊讶。 早就从代善口中知道镶蓝旗旗主只会落到阿巴泰的头上,之所以为站出来夸德格类,只是为了恶心皇太极,没想到皇太极居然丝毫没有反驳,反倒认同,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同样,站在几位旗主身后的德格类在听到皇太极的话后,脸上露出了喜色。 下意识认为皇太极可能并非阿巴泰是镶蓝旗旗主,自己或许还有机会争一争。 皇太极转而看向德格类,和声说道:“德格类!” “奴才在。” “这一次镶蓝旗统领,朕确实考虑过你,一开始朕和礼亲王说的人选就是你。” 听到这话的德格类面色大喜。 原本以为皇太极因为莽古尔泰的关系,厌烦自己,没想到是自己想多了,在镶蓝旗的旗主的争夺上居然是支持自己的。 “奴才谢过陛下看重,如果镶蓝旗交到奴才手中,奴才一定带好镶蓝旗,绝不不使其丢大清的脸面。” 德格类激动的向皇太极保证。 站在不远处的多尔衮这会儿正一脸怪异的看着德格类。 心中有些摸不准德格类是真糊涂还是故意装糊涂,想要造成已定的事实。 皇太极面带笑容的对德格类说道:“朕相信你能够做到,甚至能够做得更好,但正因为你的本事好,朕才不能让你去做镶蓝旗的这个统领。” 德格类脸色一下子变了。 皇太极继续说道:“豪格接手正蓝旗不久,而你以前便协助莽古尔泰管理正蓝旗,对正蓝旗的事情再熟悉不过,朕希望你能够留在正蓝旗多帮帮豪格,等以后再有机会,朕一定先考虑你。” 德格类脸色彻底黑了下来。 两黄旗属于皇帝,谁也抢不走,两白旗在多尔衮兄弟二人手中,两红旗在代善手中,他能争的只有两蓝旗的旗主。 现在正蓝旗落到了豪格的手里,只剩下一个镶蓝旗,还是因为济尔哈朗战死。 下一次再有八旗旗主空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就算真的有旗主的位置空缺了,也会有很多人在争,优先考虑的也是本旗的人,他这个正蓝旗的贝勒根本不占便宜。 皇太极的保证在他看来就是在画大饼,根本没打算让他吃到。 “其他人还有反对阿巴泰去镶蓝旗吗?”皇太极目光从德格类身上挪开,再次问向殿中众人。 至于德格类,他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莽古尔泰一死,德格类也就没有了太大威胁,可以随便任由自己揉搓。 在场没有人说话。 就算有人心中不满,也不会公然反对去得罪皇太极。 这些年,皇太极早已坐稳了屁股下面的那把椅子,而且随着莽古尔泰的战死,皇太极在大清再没有人能够威胁到他的地位,哪怕是多尔衮和多铎都不行。 “既然没人反对,那就这么定了,从今天起,阿巴泰接任镶蓝旗统领之职。”皇太极不管下面人里面是否真的有人有意见,直接拍板定下了阿巴泰入主镶蓝旗。 至于德格类是否高兴,他并不在意。 只要德格类不老实,他随时可以收拾了德格类。 “奴才谢过万岁爷。”阿巴泰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向皇太极叩首。 他十分清楚,若非济尔哈朗战死,他这辈子也不可能成为一旗旗主。 “陛下,既然镶蓝旗统领之职有了人选,是不是商讨一下对虎字旗出兵的事情。”代善开了口。 第三千零八十二章 搅屎棍子多铎 大清的日子并不好过。 就算虎字旗不对大清出兵,大清自己想要安稳的在辽东生活也做不到。 大明的天灾不断,百姓难以为继的时候,辽东这里的天时同样不好,大清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虎字旗夺得大明半壁江山,依然不能彻底改变北方的困境,只不过少了战争带来的伤害,百姓可以安心种地,多少能够有一些产出。 虎字旗没有那么繁杂的税赋,百姓负担轻了,加上虎字旗从其它地方找来粮食填补粮产困难地区,保证绝大部分百姓不会因为没有吃的东西饿死,从而避免了绝大部分民乱的可能。 环境更糟糕的大清,情况自然也越发难过。 以前能够从明国抢掠补充大清所需,邻居变成了虎字旗,大清抢不动了,日子每况愈下。 皇太极虽然没有像老奴一样,砍杀无粮之人,减缓粮食的消耗,但谁也无法保证他以后不会这么做。 连女真人都吃不饱饭,第一个被放弃的肯定是大清治下的那些汉人。 只不过,在确定大清无法从虎字旗身上抢到更多好处之前,皇太极不会轻易放弃治下的汉人丁口。 否则也不会千辛万苦的找来瓦剌诸部。 “礼亲王有没有合适的人举荐?”皇太极问向代善。 代善道:“奴才推举阿巴泰,他作为镶蓝旗统领,做这一次的出兵主帅最合适。” “嗯,阿巴泰可以,诸位爱卿还有其他人选举荐吗?”皇太极目光看向其他的人。 两个人一问一答,在场只要不是糊涂的人都明白皇太极心里合适的人选是阿巴泰,故而没有人再开口自找没趣。 “奴才以为十四哥也可以。”多铎又一次开口。 皇太极眉头一皱。 对多铎几次站出来捣乱心生不满。 不过,他很好的控制了自己脸上的表情,嘴上平静的说道:“老十四确实也可以,不过上一次两白旗随郑亲王去攻打青城折损不少,这一次两白旗就不要出征了,留下来防备盖州的虎字旗兵马,以防他们趁着大清出兵青城之际,再次从辽东半岛对我大清出兵。” “上一次出兵,镶蓝旗的损失比两白旗更大,奴才还是觉得让十四哥带兵出征比七哥合适。”多铎并没有因为皇太极的话而退让。 哪怕不能让两白旗征伐青城,他也要好好地恶心一下皇太极。 皇太极盯着多铎看了一会儿,嘴里说道:“朕会拿出四个牛录分给镶蓝旗,增强镶蓝旗的实力,老十四要是对这一次出征的主帅人选有异议,也可以提出来,朕不是那种不听取别人建议的糊涂君主。” 说着,他把目光落在多尔衮的身上。 多铎几次添堵,他认为是多尔衮在背后指使。 “奴才和二哥一样,认为七哥是这一次大军主帅的合适人选。”被喊到名字的多尔衮站了出来,同时瞪了多铎一眼。 闻言的皇太极眉头舒展开。 只要不是多尔衮在背后指使,一个多铎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自打圈禁阿敏,压服代善,莽古尔泰战死,曾经最具权势的几大贝勒再也撼动不了他在大清的地位。 唯一令他感到有些威胁的,便是这个已经成长起来的老十四多尔衮。 虽然一直以来多尔衮都表现得对他十分恭敬,事事遵从,但他总觉得多尔衮并没有表面上看着这么恭顺。 而两白旗也是除了他的两黄旗外,实力最强的两旗。 若非多尔衮一直以来都十分小心谨慎,让他找不到收拾对方的借口,不然他早就对两白旗动手,削弱两白旗的实力。 见多尔衮主动服软了,皇太极也不好去针对,语气和煦的对其说道:“老十四你还年轻,这一次交给阿巴泰,他在经验上终究比你多一些,等过两年,朕一定给你单独领军出征的机会。” “奴才一切都听万岁爷安排。”多尔衮语气恭敬的说。 皇太极目光深深的看了一眼。 多尔衮的恭敬总让他觉得是装出来给自己看的,远不如阿济格和多铎看上去那么简单,哪怕后两者经常会表现出对他这个八哥的不满。 “不知陛下准备什么时候让七哥带兵出征?”多铎再次开口。 大清早已开始准备对虎字旗所掌控的青城出兵,但出兵的日子却没有最后决定定,只不过大军所需的粮草已经在准备了。 皇太极面对着多铎说道:“罗刹人以使臣的身份去了京城见刘恒,等罗刹使者归来,便是我大清与联军出兵青城的时候。” 不管虎字旗是否答应罗刹人的条件,他都做好了拿下青城的准备。 青城实在太富有了,作为虎字旗在草原上大型互市聚集点,财富和繁华早已远超当年的张家口,拿下青城对于大清来说足以再多撑上十年。 这么一处重要的地方,他和大清都不会让给旁人。 何况,他从不觉得虎字旗会主动放弃青城。 以他和虎字旗刘恒隔空交手这么多次,他相信虎字旗根本不可能同意罗刹人那些异想天开的条件。 最后只能打,青城属于最后的胜利者。 “大清什么时候要看别人的脸色了,几个罗刹鬼,死就死了。”多铎一脸不屑的说,看向皇太极的目光中满是轻蔑。 他与皇太极那些人不同,没有跪倒在汉人脚下求怜的经历。 从一出生,大清已经是辽东最强的势力,女真人也成了主子,不管是明军还是蒙古和朝鲜,大清想打谁就能打谁。 所以在他心目中,女真人天生就应该高高在上。 对于那些一来大清就表现得高人一等的罗刹人,他一点也不喜欢,要不是皇太极再三强调不能动那些罗刹人,他早就把来盛京的那些罗刹人抓起来弄死了。 没等皇太极开口,站在最前面的代善回首瞪着多铎说道:“不要胡说,罗刹人与大清结盟,就是大清的盟友,将来要一起对付虎字旗,若是没有了这些罗刹人,难不成你多铎想要自己去对付虎字旗吗?” 对于多铎,他毫不客气的训斥。 第三千零八十三章 消息传到辽东 代善知道,这个时候必须帮皇太极控制住大局。 他可以允许多铎顶撞皇太极,但事关大清的大局上,他决不允许多铎乱来。 大清需要这些罗刹人,不说罗刹人和厄鲁特蒙古比大清更为亲密的关系,单单罗刹人有可能在旅顺打造出一支与虎字旗抗衡的水师,就值得大清全力去拉拢。 “二哥,你是没看到那些罗刹鬼,来咱们一个个趾高气昂,不止我一个人看不上那些罗刹鬼,真不知道万岁爷看上那些罗刹鬼什么,非不让大家教训那些罗刹鬼。”多铎对代善解说道。 代善沉着脸看着他说道:“罗刹人是来帮咱们对付虎字旗的,你一口一个罗刹鬼,要是你觉得自己有本事,那就对付虎字旗,要是你能凭自己一个人解决了虎字旗,我这个礼亲王让给你坐。” “不需要礼亲王让出亲王的位置,只要你能为大清除去虎字旗这个威胁,朕可以做主封你为王。” 这时候皇太极也开口了。 多铎不言语了。 与虎字旗的兵马交过手,清楚虎字旗的难对付,别说他自己去对付,就是拉上整个大清也很难奈何的了虎字旗。 “多铎,还不赶紧向万岁爷认错,多喝了两口猫尿就胡说八道。”多尔衮见势不好,劈头盖脸的对多铎一顿呵斥。 说的多铎连头都不敢抬。 多尔衮转而面朝皇太极,躬身代多铎赔罪道:“刚刚都是多铎嬉醉之言,还请万岁爷宽恕。” “多铎殿前失仪,赶出大殿,罚没本旗三个牛录交予镶蓝旗。”皇太极面无表情的给多铎定了个殿前失仪的罪名。 不是他不想狠狠收拾多铎,而是他清楚,不管是代善还是多尔衮,都不会让他对多铎真的下狠手。 多铎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只骂了几句罗刹鬼,自己就被夺走了三个牛录,火气顿时往上涌,觉得皇太极实在借题发挥。 然而,没等他发火。 就听一旁的多尔衮对其呵斥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谢恩!” 说着,一个劲的给多铎使眼色。 多铎注意到后,出于信任,强压着火气,对皇太极说道:“奴才谢恩。” “御前侍卫,把多铎赶出大殿。”皇太极没有理会多铎,而是冲着殿外的侍卫说了一句。 多铎也不等侍卫带人,自己主动往殿外走去。 皇太极目光深深的看了多尔衮一眼。 知道有多尔衮在,想要收拾多铎没有那么容易。 多铎离开后,议政也很快结束。 代善被皇太极留了下来。 多尔衮随着众人从殿内离开出了宫,在宫外见到早已等候在这里的多铎。 “十四哥你可算出来了。”多铎一上来便埋怨的说道,“在殿上的时候怎么不帮我,还说我醉酒了,我什么时候喝酒了。” 多尔衮铁青着一张脸说道:“不说你上殿前喝醉了酒,难道说你抗旨不尊。” “我什么时候抗旨了,十四哥你可不能乱说,我可是一直都照你吩咐的去做。”多铎脸色难看的说,觉得多尔衮是在帮皇太极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多尔衮见多铎还糊涂着,便说道:“与罗刹人结盟是万岁爷交代的事情,你却在大殿上公然说罗刹人的恶语,这不是抗旨是什么,连二哥都知道罗刹人暂时不能得罪,可你偏偏在大殿上公然破坏大清与罗刹人的关系,要不是我找了个借口,你就不只没了三个牛录,弄不好连你的和硕贝勒都要丢了。” “没,没那么严重吧!”多铎后怕了起来。 没有了和硕贝勒的身份,他旗主的身份十有八九也会被剥夺掉。 多尔衮用手在多铎肩头上拍了一下,道:“走吧,回去选出三个牛录交给阿巴泰,省的别人找上门来跟你要。” 说着,他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正往这边看的阿巴泰。 心中羡慕阿巴泰的好运气。 刚接替济尔哈朗成为镶蓝旗旗主,便白得三个牛录。 大殿内,剩下皇太极和代善二人时。 代善一脸的不解,好奇都已经议政结束,答应皇太极的事情他都已经做到,皇太极还把他留下来做什么。 “刚收到消息,罗刹使团被虎字旗抓进了大牢,如今人被关在曾经锦衣卫的北镇抚司大牢里。”皇太极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听到这话的代善眉头当即皱了起来。 他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何况是出使的使臣,汉人不是都好大喜功,喜欢被他国朝拜,怎么突然把人抓起来了,就算猜到罗刹人与大清有关系,也不应该抓人呀!” 虎字旗抓了罗刹使节的做法,令他十分诧异。 “罗刹人是被人从绸缎铺里抓走的。”皇太极补充了一句。 代善一下子全明白了。 肯定是那些罗刹人在绸缎铺里做了什么事情,招惹到了虎字旗的人,这才被抓。 虽然有些难以理解,但他十分清楚虎字旗对治下百姓的优待。 那些罗刹人真要在虎字旗治下做了什么伤害到百姓的事情,虎字旗把人抓起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真没想到,虎字旗居然会为了几个贱民抓了使臣,换做是朕,恐怕都做不到这一点,那个刘恒还真是好魄力。”皇太极心生感慨。 为了几个百姓给自己树敌,皇太极感慨的同时,觉得刘恒不是一个合格的君王。 代善道:“虎字旗的人抓了罗刹人,等于彻底得罪了那些罗刹人,对大清来说是一件好事,最好让其他的罗刹人都知道,虎字旗根本没有和谈的想法,断绝那些罗刹人与虎字旗和谈的念头。” 罗刹人参与到大清与虎字旗的战争中,自然不是只有几个罗刹人,而是来了一支队伍,只不过这支队伍和厄鲁特蒙古部落在漠北,并没有直接到辽东来。 “虽然朕已经猜到虎字旗那边不会答应罗刹人提出的那些苛刻条件,但朕没想到虎字旗反应如此激烈,算是彻底把罗刹人推到大清这一边。”皇太极说道。 至于去救罗刹人的想法,他一点也没有。 罗刹人的死活他根本不关心,而且他也不认为大清能把人救回来。 虎字旗又不是大明,就算能把人从牢里救出来,也不可能从京城一路穿州过府把人带回到辽东。 第三千零八十四章 代善留都 “陛下,咱们或许可以暗中推上一把,让虎字旗与罗刹人再无转圜余地。” 代善抬手做了一个劈砍的动作。 闻言的皇太极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你是没有见过那些罗刹人,那些罗刹人一个个全都是心高气傲,鼻孔恨不得长在头顶上,这次虎字旗的人抓了他们,他们之间便很难再坐到同一桌子上,而且罗刹人想要旅顺这个地方,虎字旗不吃上几次亏,根本不可能把旅顺让给那些罗刹人,所以咱们根本没必要多此一举。” “要不要把罗刹人被抓的事情派人去漠北通知其他的罗刹人?”代善问道。 皇太极说道:“是应该通知一声,顺便也要问一下罗刹人答应咱们的火器什么时候送过来。” 战场上清军吃了不少虎字旗火器的亏,这一次与罗刹人联手就是知道罗刹人同样有着不弱的火器。 大清自己打造不出更好的火器,寄希望于罗刹人能够为大清带来不弱于虎字旗的火器。 “派谁去?”代善问了一句。 皇太极想了想,道:“让阿拜去吧,上一次也是他去的厄鲁特蒙古。” “再派个汉人奴才跟着吧,那些汉人心眼子多,挖坑挑拨最是擅长。”代善说道。 “这倒是提醒朕了,确实应该派个汉人奴才过去,就让宁完我跟着一块去,有他在,事情一定能够办的妥当。” 皇太极同意了代善的提议。 “还有一事。”代善说道,“陛下不是派范文程去了大明那边,不知这一次攻打虎字旗的青城,明国那边会不会从南面出兵配合大清?” 听到这话,皇太极脸一黑。 他道:“不要提这个狗奴才,朕派他去了大明那边这么久,什么事都没有办成,这个狗奴才越来越不中用了。” 自范文程未能帮大清拿回山海关,他便对范文程开始有了不满,后面接连几件事范文程都没有办好,让他越发的不满了。 不然也不会被他打发去南京城。 有用的范文程他可以引为左右,没了用处的范文程在他眼里连奴才都不配。 “或许范文程在明国那边遇到了什么麻烦,陛下不如再给他一次机会,若是在大军出征青城之前还不能说动明国对虎字旗出兵,再收拾这个狗奴才也不迟。”代善劝了劝皇太极。 一个范文程死活他并不在乎,他关心的是明国能否配合清军一同出兵对付虎字旗。 大清借到的力量越多,对付起虎字旗越容易。 皇太极想了想,说道:“那就依二哥说的,让这个狗奴才再留明国一段时间,若是还不能拉拢到明国为大清所用,等回来后,朕决不轻饶了他。” “按理说明国那边应该对虎字旗恨之入骨,大清愿意出兵帮明国对付虎字旗,这对明国来说是一件好事,明国为何一直不答应出兵配合大清征讨虎字旗?莫非明国想要学做渔翁,坐收渔翁之利。”代善不解的说。 对大清来说,宁愿对手是明国,也不愿意和虎字旗做对手。 明国什么样子,大清这边全都都了解,对付起来也容易,哪怕明国体量再大,也拿大清没有太大办法。 柿子捡软的捏,大清自然希望去捏明国这样的软柿子。 “明国确实做了坐收渔翁之利的想法,这其中虎字旗也出了力气,虎字旗手里握有崇祯小儿,等于捏了明国的大义。”皇太极恨恨的说。 崇祯落入虎字旗手中,等于明国被捏住了软肋,虎字旗没有杀崇祯实在出乎了他的意料。 现在再看,虎字旗当初没有杀了崇祯,反倒是一件好事,不仅可以给明国那边捣乱,还能够控制着明国不能乱来。 使大清想要与明国结盟都被横上一道枷锁。 “要不要找到关押崇祯的地方,直接把人解决掉,这样一来,明国为了他们死去的皇帝,也只能出兵和虎字旗拼命。”代善提议道。 闻言的皇太极摇了摇头,说道:“朕不是没想过这么做,虎字旗在崇祯小儿周围布置了不少人暗中监视,想要刺杀几乎不可能。” 听到这话的代善顿时明白了。 大清早就派人刺杀过崇祯,不仅没成功,恐怕损兵折将死伤了不少潜伏在京城的好手。 “不说明国的事情了。”皇太极说道,“二哥,你觉得今日多铎在大殿上的话,是他故意那么说,还是背后有人在指使?” 代善一惊。 没想到皇太极突然说起了多铎。 多铎的事情不同于外部的事情,答话之前,代善心中仔细斟酌起来。 “怎么?二哥不好说,还是二哥不愿意说?”皇太极目光盯在代善的脸上。 代善急忙躬身赔罪道:“奴才不敢,奴才只是认为多铎一直都是口无遮拦,不像是背后有人指使,或许他就是不喜那些罗刹人。” 要说多铎背后有人指使,那只能是多尔衮。 不仅皇太极明白,代善也明白。 但代善更明白,不管多铎背后有没有人指使,这个时候都不能轻易动多铎,因为动了多铎就等于动多铎和多尔衮兄弟两个。 外患就在眼前,大清内部承受不起太大的震荡。 他不愿意皇太极像对付阿敏那样去对付多尔衮和多铎。 因为不管是多铎还是多尔衮,背后都有当初老汗留下来的一部分人支持,动了他们兄弟两个,大清很可能就此陷入内乱。 而且他也不愿意看到皇太极动多尔衮和多铎这兄弟两个。 大清不是皇帝一个人说了算,而是诸王议政,一旦让皇太极把所有的威胁都去除,大清将成为皇太极一个人说了算。 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不仅是他,大清很多人也不愿意看到。 “多铎是什么样,朕十分清楚,所以才只罚没了他三个牛录。”皇太极目光从代善身上收了回来,旋即说道,“二哥这次回来了就不要走了,就留在朕身边辅佐朕。” “奴才遵旨。”代善恭顺的答应道。 而他知道,皇太极这是不想让他再单独领兵在外。 第三千零八十五章 放还罗刹人 “你们几个,都出来吧!” 牢头打开牢门上的锁,对着牢房里面的人说道。 叶夫根尼等罗刹人依次从牢房里面走了出来。 “我要求见你们的刘恒陛下,你们如此对待我们,一点也不像是绅士的行为,只有野蛮人才会胡乱抓人。” 刚刚走出牢房门的叶夫根尼冲着带他们走出大牢的人喊道。 关在大牢里这些日子让他受够了罪,不仅如此,就连他们带来的金币也都被认为是罚金,成为了别人的战利品。 来了这一趟,什么好处都没有得到,反而赔了夫人又折兵,他如何甘心就这么回去。 然而,外情局的人根本没有搭理这些罗刹人。 直接把人赶出北镇抚司大牢后就不再管了。 “叶夫根尼,别骂了,我看咱们还是抓紧回去吧!”大胡子维克多对他说道。 被关进大牢这些日子,他最想的事情就是回去。 在外面,他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平时还有鞑靼人伺候,可在明人这里,他只因为一个小错误便被关进了大牢,差一点没能出来,现在能够活着离开,在他看来已经很好了。 “维克多,你难道不知道咱们带来的东西都被抢走了吗?”叶夫根尼瞪大着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对方。 维克多把头扭到了一旁,错开与叶夫根尼的对视,嘴里说道:“我知道,但现在咱们都活了下来,只要活着回去,不管这一次丢了多少东西,都能够重新得到,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懦夫,维克多你就是个懦夫。”叶夫根尼冲着维克多大声叫嚷着。 对大胡子维克多的服软十分不满。 “难道你觉得明人会把抢走的东西还回来吗?别做梦了叶夫根尼,抢东西的人是不可能再把抢走的东西还回来,就算你在这里再怎么叫喊,也不会有人把东西给你,说不定还会把你再次抓起来,重新关进大牢里,我可不想再住到又脏又臭的牢房了。”大胡子维克多说道。 “哼!” 叶夫根尼嘴里哼了一声。 就这么离开,他实在不甘心。 “叶夫根尼,咱们还是离开吧,我十分不喜欢这个地方,哪怕它再富饶也是一样。”年轻的金发罗刹人同样对叶夫根尼说道。 就在他们说话的工夫,一队守卫军从远处赶了过来,并把他们团团围了起来。 “你们要做什么?”叶夫根尼一脸紧张的看着周围的守卫军。 其他的罗刹人同样神色紧张。 若非他们手中没有兵器,否则早就拿出兵器与虎字旗守卫军对峙起来。 一名守卫军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站在罗刹人的跟前,他道:“我奉命带你们出城,几位请跟我来吧!” “出城?不是要抓我们?”叶夫根尼偷偷松了一口气。 他还以为这些守卫军是要抓他们回去。 有了这些守卫军在,叶夫根尼也不再闹着去见刘恒,老老实实跟着守卫军离开了京城。 出了城门走出大约一里多地的路边上,停着一些马和行囊。 带罗刹人出城的守卫军军官用手指着这些马和行囊说道:“这些马是你们的,现在还给你们,为了让你们回去的路上不至于饿到,马背上行囊是为你们准备的,里面有干粮,带着这些东西抓紧上路。” 叶夫根尼和身边的罗刹人纷纷扑向各自的马匹。 第一件事不是安抚马,而是翻看行囊里面的东西。 一番翻看后,在场的罗刹人脸色都十分不好看。 叶夫根尼拿着行囊来到守卫军的军官面前,质问道:“为什么这里面只有水和干粮,我们带来的金币和银子呢?还有我们带来的毛皮,为何都没有了?” “我接到的命令是只把这些东西交给你们,至于其它的事情我不清楚。”守卫军军官摇了摇头。 叶夫根尼见他一问三不知,自然不肯干。 当即说道:“既然你们不把东西还给我们,那我们不走了,我要去见你们的陛下,亲自问问他,未经我们允许,凭什么搜刮走属于我们的东西。” “这恐怕不能。”守卫军军官说道,“除了把这些东西还给你们,另外一个命令就是不允许你们再回去,若是你们想要强行返回,那就别怪我的人对你们动手了。” 说着,握拳的右手举了起来。 随行的守卫军纷纷端起了手中的火铳。 这些守卫军使用的都是自生火铳,不需要火绳,装填好药子后,只要一扣动机扩便可以打放。 这些罗刹人见到周围指向自己的火铳,全都紧张了起来。 自生火铳他们懂,也见过,甚至很多人决斗使用的就是自生火铳,只不过一个是长铳,决斗用的是手铳。 “我,我们是出使的使者,你们可不能乱来。”叶夫根尼后背冒出了冷汗。 这些火铳足以送他们去见上帝。 守卫军军官看着叶夫根尼说道:“只要你们老老实实离开,我可以保证不会对你们开铳。” 叶夫根尼面色犹豫不定。 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他实在不甘心,尤其是他带来的那么多金子全都没了。 “叶夫根尼,咱们还是走吧!”大胡子维克多朝叶夫根尼使了使眼色。 “好,我们走。” 叶夫根尼服了软。 “很明智的选择。”守卫军军官一摆手,示意手底下的守卫军收起火铳。 既然决定离开,便不再耽误时间,叶夫根尼和其他的罗刹人纷纷上了马,催动胯下马沿着道路往北而去。 为了保证商路的畅通,虎字旗在各省都修了路。 修路的人自然不缺,尤其是陕西和甘肃等地,粮产不丰,百姓的日子十分难过,反倒因为修路,得到了一些缓解。 虎字旗也从来不会用施粥的办法去养活百姓。 北方连年灾荒,不知要持续几年,靠施粥只会把百姓给养懒了,虎字旗便把劳役变成了用工。 本该是百姓免费去干的活,变成了地方官府出钱出粮去雇佣百姓做工。 变相的免除了百姓役丁的差事。 同样,也让百姓可以用双手换取粮食养活家小。 第三千零八十六章 草原明珠 罗刹人离开后,在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叶夫根尼回首望着身后已经看不到的影子巨城。 “叶夫根尼,怎么不走了,你不会还想要回去吧!”大胡子维克多提到回去两个字的时候,眉头下意识皱了起来。 经历了这么一遭,他可不想再回去了。 叶夫根尼看着京城的方向,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会回来的,到那时,我将以胜利者的身份,回到这里。” “抓紧赶路吧,回去后咱们就可以来攻打这个虎字旗了。”大胡子维克多听到他并非现在就回去,暗松了一口气。 如果能够以胜利者的身份再次来到这里,他不介意再来。 “咱们走!” 叶夫根尼招呼一声,拨转马头再次赶路。 虎字旗这边并没有派出专门的人一路跟随这些罗刹人。 从京城离开,一直到走出虎字旗治下的地域,要穿过不少城镇。 罗刹人一个个长得和虎字旗治下的百姓大为不同,走到哪都能吸引到旁人的目光,所以根本不需要监视他们,便可以保证知晓他们是否离开。 来时,罗刹人是从山海关一路过来,而离开的时候,这些罗刹人并没有沿着原路返回重新再走山海关,而是去了张家口,从张家口返回漠北。 顺路再去见识一下草原上的明珠青城。 青城是他们答应和大清一同出兵攻打的地方,但这些罗刹人更想要的却是辽东半岛的旅顺出海口。 只不过因为厄鲁特蒙古各部对旅顺这个地方并不感兴趣,反而对青城这颗草原明珠更为感兴趣。 来到漠北的罗刹人数量太少,欺负一下小部落还行,但要对付虎字旗这样的势力,需要借助厄鲁特蒙古的力量。 青城作为草原上的明珠,在虎字旗手中越发明亮。 以前的青城之所以能够成为草原上的明珠,是因为这里是蒙古人修筑的城池,而且水草丰富,又有着大量的汉人开垦种田,造就了这里的富足。 如今的青城每日来往商队的络绎不绝,整个草原上最富裕的地方便是漠南蒙古,而漠南蒙古最富裕的地方便是土默特草原。 青城这颗明珠经过扩建,已经是不输于开封这样的大城。 城外更是设置了好几处货场,囤积着商人从各处运来的货物。 生活在草原上的蒙古人可以直接把自己的皮货和牛羊等牲口来到货场这里交易,省去了被部落贵族从中吸血扒皮,普通牧民可以换到更多自己需要的东西。 大明的时候,与蒙古人互市对铁器进行了限制,许多牧民家中连一口铁锅都凑不出。 而虎字旗只限制兵甲等具有战略性的铁质物品,对于普通的铁锅等物已经不再限制流入到青城,甚至虎字旗自己都会打造铁锅铁钉等物售卖给牧民。 至于牧民换走的这些铁货会不会被有心人收集起来打造成兵甲,虎字旗根本不在乎。 虎字旗手中流通出去的铁制品,并非自家最好的精铁,就算融了也很难直接打造成兵甲,就算造出了兵甲,质量上也无法和虎字旗自家打造的兵甲相比。 出了张家口,叶夫根尼等罗刹人跟着商队,一路来到了青城这座草原上的明珠。 “想不到鞑靼人居然修筑了这样一座宏伟的城池。”叶夫根尼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 一路行来,一行人风尘仆仆,脸上沾满了泥垢,因为他们身上分文不在,沿路的车马店都住不进去,很多时候只能随便找个避风的地方休息。 好在天气还好,不算冷,就算是在野地里也不用担心冻到,顶多受一些罪。 “以前的青城是你们口中的鞑靼修筑,扩建后的青城可就不是了。”同行的一名商人笑着对叶夫根尼说道。 叶夫根尼等人来自异族,对商人来说,或许哪一天就能够用上,本着多个朋友多条路的想法,主动和这些罗刹人一起同行上路。 “不管是谁修的这座城,都足以说明他的伟大。”叶夫根尼看着川流不息的人流,和无数汇聚过来的商人,心生感慨。 这里简直是商人的天堂。 “哈哈说的没错,没想到你们这些罗刹人还挺会说话。”商人高兴的揽须大笑。 青城是他们这些汉人的骄傲。 曾经蒙古大汗的地界,如今已经成为了他们汉家的土地,作为汉人,每每来到都这里,他都倍感自豪。 “这里是我见过最大的交易之都,若非亲眼所见,真想不到还会有这样一处地方,你们明人还真是幸运。”叶夫根尼羡慕的说。 他的家族如果有这样一处地方,恐怕他根本不会不远万里的来到明国。 这让他再一次感受到明国的富饶。 “我还要把带来的货物送往货场,就不陪各位进城了,咱们就在这里分别吧!”商人对叶夫根尼说道。 “好。”叶夫根尼点了点头。 罗刹人一行人从东面的城门进了城。 这些罗刹人的长相不管是和明人还是和蒙古人比起来,都大不一样,走到哪里目光便吸引到哪里。 进了青城,他们同样是旁人关注的焦点。 对此叶夫根尼等人早已经习惯,他们来往的这一路上,走到哪里都会是这样聚光,所以他早就不在乎了。 青城经过一番布局改造之后,多了一座外城,而外城开了许多酒楼茶肆,除此之外还有不少生活在这里的百姓。 有汉人,有蒙古人,早已混居到了一起。 虎字旗治下的汉人和蒙古人并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但是慕强的蒙古人,早已改变了以往对汉人的高高在上,反而以家中女儿嫁给汉人或是娶到汉家女子为荣。 “答善,你们怎么在这里?” 就在罗刹人走在青城的大街上,突然有人叫喊着罗刹人队伍中的一人名字。 喊话的人说的是蒙语。 罗刹人中间很多人都懂蒙语,毕竟与他们接触最多的就是蒙古人。 罗刹人队伍中有一位随行的蒙古人。 他在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停下脚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第三千零八十七章 青城遇熟人 目光所及之处,这名叫答善的蒙古人眼里一亮。 他快步走了过去,同时嘴上喊道:“巴彦,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和大汗在一起,难道大汗也来了?” 说着,他目光朝四周搜寻。 只不过,他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见到的人。 “别找了,大汗没有来,就我自己到了青城这里。”叫巴彦的蒙古人几步来到了同为蒙古人的答善跟前。 青城这里不缺少蒙古人,若非虎字旗把青城打造成了一处汉人虎蒙古人互市之所,这里蒙古人要比汉人更多。 毕竟这里是在草原上,蒙古人已经在这里经营了几代人。 两个蒙古人在大街上说话并不显眼,但是加上周围还有不少罗刹人,就比较显眼了,很快聚集了不少好奇的目光。 尤其是一些无聊好奇的闲汉,更是往他们这边凑了过来,想要靠近一些观察这些罗刹人。 “走,换个地方说话。”巴彦也注意到了他们周围聚集了不少人,便伸手拉着答善往最近的一家茶肆走去。 茶叶在草原上是好东西,只要蒙古人有些闲钱,都喜欢来茶肆喝上几杯茶水。 茶肆这里喝茶的蒙古人反倒比汉人更多。 “来,坐这。”巴彦用袖子擦了擦凳子,招呼答善坐过来,转而又对茶肆的老板喊道,“掌柜的,给我们沏壶茶。” 答善过来,那些罗刹人自然也都跟着一块来到了茶肆。 这些罗刹人一点也不见外,掌柜刚送上来茶水,立刻被他们一人一杯给分了。 “我还以为大汗随你一块来到这里,没想到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快跟我说说,你来青城做什么?要是有需要,我们可以帮你。”答善心中好奇巴彦来青城的目的。 巴彦看了看答善和周围的罗刹人,他道:“我的事情回头再说,先说说你,你们怎么也来青城了,你不是应该去明国的京师吗?” 他口中的京师是大明曾经的都城北平,哪怕大明南迁,北平依然被草原上的蒙古人认为是明国的京师。 “已经去过了,如今我们正准备回漠北,没想到在青城这里见到了你。”答善说道。 巴彦道:“既然回漠北,那就抓紧回去吧,大汗那边一直在等你们的消息。” 说着,他看了看一旁的罗刹人。 “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答善问到。 巴彦摇了摇头,说道:“我在青城这里还有事情,就不陪你一块回漠北了,你们有这么多人在,路上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草原上行走从来都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不仅有野兽带来的威胁,最大的威胁是来自生活在草原上的牧民。 因为草原上人烟稀少,死上一些人很多时候过上许久才会被发现,所以杀人越货的事情频繁的发生。 这种情况直到虎字旗出现才减少一些。 不过,一般被牧民劫掠的都是商人,像罗刹人这一行人没有什么油水,牧民很少会对他们动手。 罗刹人又都各个长相凶悍,牧民自然知道什么样子的人好对付,什么样的人不好对付,像罗刹人这种没有货物只带着兵器行走在草原上。 在牧民眼里属于马匪一流,躲都躲不及,根本不可能主动找上门去。 “留宿一晚我们明日就走。”答善没有追问对方来青城的目的。 对方既然不说,他知道肯定是有什么不方便说出来,所以干脆不问,省的知道了什么自己不应该知晓的事情。 “行,那今晚你们就留宿在青城,明日再走。”巴彦说道,“不过我这边还有些事情,晚上肯定不能陪你们了,明日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也就不送你了。” 答善点点头。 对方说不说,他知道事情肯定小不了。 “有银子没有?”旁边桌上的叶夫根尼突然开口。 闻言的巴彦目光看了过去。 叶夫根尼再次说道:“我们需要银子买一些干粮带上,这一路去往漠北路途很远,若是有可能的话,把我们的马也都换了,走了这么远的路,马也累了。” “你们没有银子吗?”巴彦眉头皱了起来。 他虽然和这些罗刹人不熟,却也知道漠北那些罗刹人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不少值钱的东西,并不缺开销。 叶夫根尼老脸一红,嘴里道:“遇到了点事情,身上的财物都丢了,如今我们身上只剩下一点干粮,今日要不是遇到你,恐怕夜里还要在大街上挨一宿。” “还有人敢动你们的东西?”巴彦眼眶陡然瞪大了起来。 他可是清楚这些罗刹人每一个都不好惹,哪怕是他们部落的人也不愿意招惹这些罗刹人。 叶夫根尼一脸尴尬的道:“我们带去明国的东西都被虎字旗的人给抢了。” “什么?虎字旗的人抢了你们?”巴彦惊讶的连声调都大了不少。 从来都是罗刹人去抢别人,他没想到软弱可欺的汉人,居然抢了这些罗刹强盗。 这时候答善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等回到漠北再和你说,你要是有银子就给我一些,我们在青城这里补充一番,才好上路。” 青城这里作为互市的聚集点,以物易物虽然也有,但更不缺少用来交易的钱币,尤其是酒楼茶肆等地,都是收钱币的。 “你们要等一等了,我手里的银币不多,先给你们一点,今晚找家客栈住下,明天我再给你们送过来一些,用于回去的开销。”巴彦对几个人说道。 不说答善这个自己人,罗刹人也是他们厄鲁特蒙古的盟友,自然不好不管。 答善高兴地说道:“幸亏是碰上你了,要不然回漠北这一路我们恐怕要受罪了。” “都是自家人,不算什么事。”巴彦虚摆了一下手,旋即说道,“一会儿我带你们去客栈先住下。” 知道这几个人身上没钱,他不好丢下不管,决定先把这些人安排进客栈住下。 结了茶肆的茶水钱,巴彦带着他们一行人去了客栈。 青城的兴起,城中不缺少客栈,城外也有车马行可以让商人带着货物住进去。 第三千零八十八章 巴彦上门 把人安排到了客栈,巴彦独自从客栈里离开。 已经过午,街上的行人依然不断,叫卖声娓娓传来。 哪怕来青城已经有些日子,每每看到这样一个繁华热闹的青城,他的心中依旧羡慕不已,总在想连青城都如此的繁荣,明人的都城又将会是怎样的富贵兴盛。 银佛寺是青城最大的庙宇,信奉黄教的牧民每次来青城,都会来银佛寺祭拜一番,让银佛寺成为草原上香火最盛的寺庙之一。 除了银佛寺外,青城城内还有两处非同寻常的地方。 一处是虎字旗在青城的官衙,另外一处便是俺答汗留下来的黄金汗帐。 如今汗帐里住的人是俺答汗的后人俄木布洪。 虎字旗占领土默特草原的时候,俄木布洪年纪还小,却也已经是一名少年了,只不过自小养尊处优,面对强势的虎字旗,毫无反抗之意,老老实实的选择了归顺虎字旗。 一晃这么年过去,曾经板正的少年,土默特部汗位的继承人,如今已经是一位体型肥胖的青年。 没有了自己的牧民,不需要再去插手约束自己的部族,连外出到城外骑马的日子都很少,每日里都是呆在汗帐吃肉喝酒,顶多在城中闲逛一圈。 日子久了,人横着长起了肉,人越发的变懒,一身的肉别说是骑马,连走路多走上几步都会气喘吁吁。 “台吉,那个巴彦又来了!” 汗帐里的一名蒙古甲士跑来给俄木布洪报信。 坐在矮桌后面正用金樽喝酒的俄木布洪眉头皱了起来,一脸不高兴的说道:“怎么又来了,不是已经跟他说过了没兴趣吗?整天阴魂不散的找来,要是让虎字旗那边知道,使我被怪罪怎么办!” 此间之乐,乐不思蜀。 俄木布洪早已经习惯了现在的日子,每日里什么都不用关心,吹吃喝喝就把日子过了,也不用像自己父亲那样,还要防备着嗉囊夺权,又不用出面化解土默特各部之间的矛盾。 有吃有喝,在汗帐里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样的日子比他父汗做土默特大汗时舒服多了。 “台吉还是见一见吧,此人几次三番过来,难保不被虎字旗那边的人注意到。”进来报信的蒙古甲士劝说道。 收了好处,不好不帮人说话。 俄木布洪不高兴的说道:“我早就什么事情都不管了,一个从漠北过来的家伙主动找上门来,真当我对外面的事情什么都不知道吗?要不是看在同为蒙古人的份上,我早就把人交给虎字旗的人了。” “台吉说的极是。”报信的蒙古甲士说道,“但人总是这么找门也是个麻烦,台吉见上一面,正好断了对方的念头。” 闻言的俄木布洪一对小眼在面前的蒙古甲士身上上下打量,嘴里说道:“你这么卖力的替对方说话,不会是收了别人的好处吧!” “是收了那么一点点。”报信的蒙古甲士一脸不好意思的说。 青城内的这座汗帐早就失势,守卫汗帐的蒙古甲士只靠俄木布洪平时赏赐的那点东西活着,日子并不好过,跟以前卜失兔在时更没法比,好不容易碰到有人主动送钱上门,自然是能收就收,不愿错过。 俄木布洪心中也清楚这一点,所以没打算真的怪罪这名蒙古甲士。 他想了想,道:“既然你拿了好处,那就把人带进来吧,这些厄鲁特的蒙古人没事往青城跑做什么,好好地在他们那里生活不好吗!” 对于厄鲁特蒙古的来人,他并不喜欢。 他们土默特部与厄鲁特蒙古隔代太久远了,成为敌人的机会远远大于朋友兄弟。 送信的蒙古甲士退下去后,很快把人带到了汗帐内。 “巴彦见过大汗!” 来人右手捧胸,弯腰向座位上的俄木布洪行礼。 俄木布洪打量了一眼来人,道:“我不是什么大汗,在青城这个地方也没有什么大汗,念在你不是土默特部的人,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不,大汗永远是大汗,如今不过是一时受挫,相信不久后会再次成为天上的雄鹰。”巴彦嘴里说道。 然而俄木布洪并不愿意听这些,只见他一脸不耐烦的对其说道:“你来见我肯定不是为了吹捧我,直说你来的目的,我没空跟你在这里浪费时间。” 见对方,也只是对方几次三番上门把他弄烦了,给对方一次见面的机会,省得以后再来打搅他。 “大汗问起,我就直说了。”巴彦说道,“我家大汗希望能够帮到您,让土默特部重归大汗手中,恢复以往的荣光,不用再受汉人钳制,而大汗您也可以不用整日关在这座城池内。” 啪! 俄木布洪抬手一巴掌拍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他嘴里道:“我就知道你们这些人找上门来准没好事,还帮我夺回土默特,到时候真有那么一天,土默特怕也是你们说了算吧!” “我家大汗可以保证,将来从虎字旗手中夺回土默特,只会交给大汗您。”巴彦保证的说。 然而,俄木布洪并没有再听下去的想法,直接说道:“这话不是我第一次听到,你也不是第一个跟我这么说的,但你回去转告你们大汗,我俄木布洪对他的提议没兴趣,你们要打虎字旗,那就自己去打,不要拉上我,送客!” 俄木布洪冲着帐内陪同在一旁的蒙古甲士吩咐了一句。 “我们台吉要休息了,请吧!” 蒙古甲士朝巴彦做了一个请离开的手势。 事情没办成,巴彦不甘心这么走,大声朝俄木布洪喊道:“大汗,这一次不仅有我们的人,还有漠北的喀尔喀和大清,虎字旗守不住这片草原,大汗您只有和我们站在一起才能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送他走,我不想听他废话。”俄木布洪冲着自己帐内的甲士喊道。 那名蒙古甲士上前对巴彦连拖带拽的把人带了出去。 呼! 看着人被带走,俄木布洪长吁了一口气。 上一次大清派来的使者也是这么说,害的他险些被虎字旗收拾,这一次说什么他也不上当了。 第三千零八十九章 俄木布洪的拒绝 巴彦被汗帐内的蒙古甲士往外带的时候,兀鲁特部的哈尔巴拉恰好从外面走了进来。 “你这是在干什么?怎么把客人往外赶。”哈尔巴拉一脸不高兴的呵斥起拖着巴彦往外走的那名蒙古甲士。 蒙古甲士见到哈尔巴拉,立时松开了手,嘴里解释道:“是台吉让我把他赶出去。”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把人留下,我进去看看怎么回事。”哈尔巴拉留下一句,自己朝汗帐走去。 蒙古甲士见状,只好丢下巴彦,不再强行带其离开。 不过,他还是守在巴彦的旁边,以防对方再回去去找俄木布洪。 哈尔巴拉没有让人通传,直接进了俄木布洪的汗帐。 如今的汗帐只剩下一个名字,再没有曾经的威严,守卫也少的可怜,像,哈尔巴拉这样的蒙古台吉,来往汗帐已经很少还会让去通报了,绝大多数时候都是直接闯入。 “俄木布洪,为何要把客人赶走?” 进了汗帐,哈尔巴拉上来就是对俄木布洪一顿质问。 如今早已不是土默特部刚刚被虎字旗占领时的样子了,俄木布洪这个土默特部正统继承人,在哈尔巴拉这样的台吉眼中早已不再被尊重。 加上这些年俄木布洪毫无蒙古人的英雄气概,人也几乎废掉了,生活在青城的土默特部台吉对俄木布洪再也没有以往的耐心。 俄木布洪醉眼迷离的看了一眼哈尔巴拉,他道:“什么客人,那就是个敌人,我没把他送去虎字旗那里,已经是念在大家同为蒙古人的份上了。” “你也知道他是蒙古人,咱们和他才是同族,虎字旗终归是外族,远近亲疏你要分清楚。”哈尔巴拉语气中带满教训的味道。 俄木布洪不愿意被人说教,转而问道:“台吉可是很久没来汗帐了,今日怎么突然过来了?” 虎字旗刚占据青城的时候,归顺的土默特部台吉经常会来到汗宫相聚,可随着时间流失,愿意来汗宫的台吉越来越少,到如今,除了节日外,已经很少还有台吉来汗宫。 “俄木布洪,你要振作,你还年轻,还有机会成为土默特部的大汗,甚至蒙古大汗。”哈尔巴拉看着他说道。 闻言的俄木布洪眨了眨眼睛,嘴里道:“什么大汗不大汗的,眼线的日子就挺好,我父亲做大汗的时候,每日里还不如我现在轻松,也不用担心有人会反叛。” “你怎么一点志气也没有,哪有一点像黄金家族的人。”哈尔巴拉一脸恨其不争的说。 俄木布洪抬眼望着他说道:“你不会是还想要重新成为部族首领吧?” “这有什么不可以,咱们总不能一辈子被别人囚禁在青城,雄鹰应该展翅在天上飞翔,而不是被关在笼子里被人观赏。”哈尔巴拉说道。 俄木布洪摇了摇头,道:“我觉得现在就挺好,每天有酒喝,有肉吃,茶叶更是可以随便喝,我是不想其它了。” 没有真正做过大汗,他不知道做大汗是什么滋味,只知道现在的日子就很好,尤其是不用再做什么顺义王,吃喝有虎字旗提供,他一点都不用操心。 “你怎么油盐不进,你是土默特大汗,你要恢复祖辈的荣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混吃等死。”哈尔巴拉恼火的用手拍打着俄木布洪面前的桌子。 俄木布洪哪怕人在废,可他却有着正统的身份。 这个身份在土默特的牧民心中,很多时候能够起到很大的用处,比普通的土默特部台吉有用多了。 俄木布洪眉头皱了起来,他道:“哈尔巴拉,你不会是想让我跟厄鲁特蒙古的人联手去对付虎字旗吧!” 说完,他一边摇头,一边说道:“我不干,死的人够多了,我可不想死。” “不会死的。”哈尔巴拉说道,“我已经打听清楚了,这一次对付虎字旗的不仅有大清,还有漠北的喀尔喀和瓦剌的厄鲁特各部,这么多力量联起手来,虎字旗根本抵挡不住,青城落入他人之手是迟早的事情,而俄木布洪你,作为土默特部大汗应该站出来,与喀尔喀和厄鲁特部一同对付虎字旗。” “你疯了!”俄木布洪脸色难看的看着哈尔巴拉,“你要是想死,我不会拦着,但是我不会跟你一起去送死,现在的日子我觉得很好。” 他疯了才会和哈尔巴拉叛乱。 留在虎字旗这里,起码他吃喝不愁,可要是背叛了虎字旗,他不觉得自己能够成为土默特部的大汗。 这几年早就看明白了,生活在青城的这些台吉根本没把他当回事,这种情况下,就算土默特部脱离了虎字旗,他未必有什么好日子过。 与其冒险去赌一个看不到的未来,还不如过着现在的日子。 哈尔巴拉也没想到俄木布洪一点雄心壮志都没有,忍不住说道:“你这个样子一点也不像黄金家族的人,以后如何才能治理的好土默特部,要是大汗还在,看到你现在这样子,一定十分失望。” “你们要做什么我不管,也不插手,但你们也不要找我做什么,我不会帮你们,我也不像你们有那么大的野心。”俄木布洪说道,“你还是回去吧,不用再劝我了。” “你会后悔的。”哈尔巴拉见俄木布洪油盐不进,也没有了说下去的兴趣,只好离开。 从汗帐里走出来,发现巴彦还在。 哈尔巴拉走过去,对巴彦说道:“先跟我走吧!” 巴彦跟在后面亦步亦趋的离开。 一旁的蒙古甲士没有阻拦,目送他们离开汗宫直到走远。 哈尔巴拉并没有生活在汗宫内,而是在青城有自己的院子。 院子不算太大,生活他们一家人却没有问题。 哈尔巴拉也是土默特部一位身份尊贵的台吉,同样是黄金家族出身。 不过,他没有俄木布洪那样的身份,可以直接住进汗宫,身边还有蒙古人的甲士保护。 而他虽然是兀鲁特部的台吉,但并没有资格请蒙古甲士保护自己。 俄木布洪在汗宫的一切开销都有虎字旗承担,像他这种土默特台吉,虽然同样生活在青城,但一切开销都是自家多年的积蓄。 没有了牧民和牧场,他们这样的台吉没有了被压榨的牧民,便失去了生活来源,一直以来都在吃多年积攒下的老本。 第三千零九十章 巴彦随哈尔巴拉来到了一处宅子里。 这里是哈尔巴拉在青城的居所。 “这两天你就抓紧回去吧,俄木布洪那边是不会出面帮你们的,回去告诉巴图尔浑台吉,俄木布洪虽然不出面,但土默特这里更多的人还是支持他的。”来到屋中,哈尔巴拉没有废话,直接告诉了巴彦结果。 听到这话的巴彦面露失望之色,不甘心的再次问道:“真的一点可能也没有吗?” 俄木布洪是土默特汗位的顺位接班人,他在土默特的意思,远不是土默特部其他的台吉能够媲美。 哈尔巴拉摇了摇头。 见状,巴彦知道没可能了,便道:“明日我会离开,台吉的话我会一次不差的带给我们大汗。” 原本还想要在青城多停留几天,现在事情没能办好,他决定和罗刹人一同返回漠北,人多安全上也能多一些保证。 “我就不留你了,早些回去吧!”哈尔巴拉下了逐客令。 巴彦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哈尔巴拉坐在座位上并没有起身亲自去送巴彦。 巴彦不过是个普通的蒙古甲士,而他却是土默特部的台吉。 若非对方背后是瓦剌的巴图尔浑台吉,像这种地位低下的蒙古甲士他连见都不会见。 就算如今的土默特部落魄了,他作为部落中的台吉,身上流淌着黄金家族的血液,天生高人一等。 巴彦在青城内也有自己的住处。 一个人回到了住处。 他的住处与答善等人住的客栈并不在一处,一个在内城,一个在外城靠近城门的地方。 厄鲁特蒙古的几个部落在攻占了漠北之前,就已经打探起虎字旗的底细,尤其在拿下漠北之后,对虎字旗的了解也越来越多。 知道虎字旗是一个不好对付的明人势力。 不过,厄鲁特蒙古的台吉们也有着自己的野心。 以前没有机会,现在终于有机会染指漠南,自然想要一统草原,或许还可以恢复蒙古人往昔的荣光。 对于青城这样一处繁华富足的地方,自然早早的惦记上了。 大清也要对付虎字旗,厄鲁特蒙古与之一拍即合,各取所需,包括一直对土地和出海口有着野心的罗刹人也是一样。 泰西诸国靠着航运在世界到处汲取财富,罗刹人早就眼红不已,只不过碍于没有出海口,而不得不干看着而不能分润其中。 现在罗刹人发现了旅顺这样一处良港,自然野心勃勃的想要让其纳入其中。 若非罗刹人自己的手还不足以伸过来,否则自己就会先一步吞掉大清,再与虎字旗争夺旅顺这个港口。 不过,罗刹人虽然与大清合作,但更想要的还是大清的土地。 罗刹人也知道就算自己占据了旅顺这样一处良港,可中间隔着大清,自己无法对旅顺百分之百控制。 所以在与大清合作的同时,罗刹人也不断的抽调兵力,快速向东扩张,解决掉大清这个能够威胁到旅顺港安危的鞑靼人势力。 大清和蒙古各部,都是罗刹人眼中的鞑靼人,代表着野蛮,地位连明人都不如,毕竟能够和泰西人有着诸多贸易往来的明人,多多少少也比鞑靼这样的野蛮人文明一些。 巴彦是自己从漠北来到漠南的青城。 作为蒙古人,哪怕他来自厄鲁特蒙古,但对漠北却十分熟悉。 厄鲁特蒙古与漠北的喀尔喀部落打打停停近百年,双方都对对方十分熟悉和了解。 虎字旗这些年没少派商队去往漠北,而虎字旗有着庞大的运输车队,几乎每一次去漠北都会走相同的路线,与漠北来往频繁,在草原上硬生生走出了一条道路。 巴彦就是走着这条商路从漠北来到漠南。 他又有着蒙古人的身份,不用担心被人刁难,这一路来到青城十分顺利,就连见到巴尔哈拉这样的土默特部台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唯一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土默特部的几个台吉很好打交道,自己只是一提,这些人便都表示愿意与他们厄鲁特合作。 可偏偏土默特部的那位汗位继承人,油盐不进,一点也不想恢复祖上的荣光。 一想到俄木布洪拒绝他时的样子,巴彦就忍不住想要啐上一口。 这样的人也配是黄金家族的人。 巴彦收拾好行囊,明日离开时方便带走,夜晚和衣而卧躺在床上。 青城在虎字旗治下的比在卜失兔这个大汗手中更安定。 城中或许会有争吵甚至动手打架的事情发生,但绝不会再像卜失兔统治青城时候那种在城中杀人的情况。 各地的商人来青城是为了赚钱,自然这里是越安全越好,更不会主动闹事去得罪虎字旗这么一尊大佛。 而蒙古人纯粹是害怕,再想像以前那样欺辱汉人,甚至弄死汉人的事情,只会把自己也搭进去。 虎字旗在青城官衙里的官员可不会因为你是蒙古人就偏向于你。 生活在青城的蒙古人反倒害怕城中的汉人欺负他们蒙古人,因为官衙里的官都是明人,与城中的汉人是同族,他们蒙古人才是异族。 第二日天一亮,巴彦带上行囊找上了答善他们所在的客栈。 答善那些人骑乘的马匹因为从京城一路赶来到青城,早已是疲乏,需要换上一批体力足的新马来赶路。 青城这里的牛马市售卖的牲口并不算太贵,但这只局限于普通的牲口,像那种正当年的战马,价格虽然比贩运到明国境内便宜,但价格仍然很高。 “先吃点东西,吃完了咱们再去把马换了。”巴彦招呼这些罗刹人吃早饭。 罗刹人与厄鲁特蒙古有着合作,对巴彦来说也算是自己人。 随着来往青城的汉人商队变多,青城的饭菜品种越发多了,其中很多都是明人餐桌上经常吃的饭菜。 来往青城的商队依旧是汉人最多。 这里的酒楼客栈自然也会多照顾汉人的生意,毕竟从汉人商队上才能赚更多的钱。 用完饭,一行人赶往了牛马市。 牛马市在青城的城外,单独划分出一个较大的交易位置。 这里不仅有牛羊和战马,就连一些草原上的野物也有人在这里贩卖。 第三千零九十一章 因为青城所有的交易市场都是虎字旗管理,有专门的人员坐镇,保证了市场的安全,避免一方强行抢夺另一方货物的事情发生。 商人从来是求稳,只要稳定才更容易赚到钱,而且不用担心会人财两失。 巴彦一行人的人数不算特别多,在青城这里的牛马市很快便换来了新的马匹代步,至于原本的马匹也都卖给了牛马市的商人。 相马对蒙古人来说很容易,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哪怕是叶夫根尼这样的罗刹人,也能够很轻易的分辨出马匹的好处,根本不用担心以次充好被人欺骗。 换好了马,巴彦等人当即骑马从青城离开。 巴彦需要把土默特部这里的情况汇报给自家台吉,而罗刹人也着急回去,抓紧时间对虎字旗展开报复。 青城通往漠北的这一路有专门的蒙古包,专门用来给过路的行人落脚休息用。 罗刹人身上没有钱用在蒙古包上,可巴彦身上带了钱。 所以他们赶往漠北的这一路上,比从京城去往青城的这一路情况好多了,再也不用在野地里休息,马匹也能够得到照顾。 漠北被喀尔喀占据,分属三个不同的部落,分别有着三位大汗。 自打达延汗之后,草原上的大汗就多了。 大大小小的部落,几乎都有一个大汗的称号,之所以如此,要感谢草原上的僧人,没有他们到处制造大汗,也不会让草原上出现这么多草头汗王。 事实上,漠南漠北真正的大汗是林丹汗,虽然俺答汗身上也流着黄金家族的血,但他并不是什么大汗,准确的说是济农,也就是副汗。 不过,土默特部却是俺答汗自己的部落。 草原上的各部就和各路军阀一样,大军阀套着小军阀,而军阀之间也时时互相争斗和吞并。 罗刹人一路顺利的回到了漠北。 漠北早已被厄鲁特部占领,留在漠北的喀尔喀部也都沉浮于厄鲁特部,除此之外,漠北这里还有一支几百人的罗刹人军队。 这是一支哥萨克骑兵,成员以罗刹人为主,还有少部分蒙古人在其中。 巴彦等人归来后,便与罗刹人分别,去了巴图尔浑台吉那里汇报土默特那里的情况。 罗刹人自然也是回到自家的队伍。 而与罗刹人一同出使虎字旗的答善,直接去见和硕特部的固始汗。 来自瓦剌的厄鲁特蒙古以和硕特部为主,固始汗是几个部落名义上的首领。 如今的准格尔部实力最弱,首领是巴图尔浑台吉。 在漠北这里,还有一队大清的人。 不过,这些清国人的主要作用是维护清国与厄鲁特蒙古之间的情谊,一旦漠北这边有什么事情,清国能够第一时间知晓。 出使虎字旗的罗刹人回来之后,固始汗立刻召集各部来汗帐议事。 很快,各部台吉都到了,包括漠北三汗的人。 喀尔喀虽然臣服于厄鲁特蒙古,但喀尔喀的台吉依旧是台吉,只不过名义上归厄鲁特蒙古统治。 清国这边的人也来到了汗帐,罗刹人只来了两个人。 其中一位是叶夫根尼这位来自罗刹的贵族,另外一人便是这支几百人的哥萨克骑兵的首领。 一个个蒙古台吉盘坐在汗帐。 坐在最上首位置的是固始汗,杜尔伯特部首领,准格尔部首领,分列坐在两侧,再往下便是清国的人和罗刹人。 剩下的都是厄鲁特蒙古的台吉。 漠北喀尔喀部的台吉也混在其中。 被征服的部落台吉,哪怕曾经地位再高,这会儿也跟普通的厄鲁特蒙古的台吉地位没什么太大区别。 论亲远关系,漠北的台吉还不如厄鲁特部的那些台吉。 “把大家都找过来,就为了一件事,青城。”固始汗说道,“我知道大家早就摩拳擦掌忍不住想要出兵征讨青城了,我和你们一样,也想要早一些拿下青城,所以我派了人去了解占据青城的那个虎字旗,而今天,去虎字旗那边的人回来了。” 说着,他的目光朝汗帐里的台吉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又看了那两个罗刹人一眼。 “不知大汗准备什么时候出兵?”清国的使臣率先出言问道。 虎字旗和他们大清有着化解不开的矛盾,大清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解决掉虎字旗,就算不能解决掉,也不能继续让虎字旗威胁大清。 大清不辞辛苦的把厄鲁特蒙古拉拢过来,就是为了对付虎字旗。 “出兵随时都可以,不过,关键是火器什么时候能够运过来!”说着,固始汗看向罗刹人那里。 和硕特部对火器的需求不像准格尔部那么强烈,但在知道虎字旗擅长使用火器后,他还是从罗刹人那边要了一批火炮。 罗刹人这边的哥萨克首领开口说道:“火器很快就会运送过来,但还需要多等几日,这么远的路需要时间。” 对于蒙古人所提出的火器,是远东的一位总督提供。 因为道路太远,运过来需要时间。 “尽量快一些,大军不能一直都停留在漠北,这里的条件养活不了大军太久。”固始汗对罗刹人说道。 漠北本就是穷地方,一下来从漠西来了这么多大军,让漠北这个地方承受了很大的压力,而且大军不可能一直在外出征。 战争结束后,还需要返回照料自家的牛羊牧群。 哥萨克首领说道:“最多半个月,肯定可以把火器运到。” 给了固始汗一个保证。 “那就再坚持半个月,都没问题吧!”固始汗看向汗帐内的其他人。 厄鲁特蒙古更像是一个为了利益的结盟,实力最强的和硕特部是盟主,但很多时候他无法替各个部落做主。 那些小部落还好,他可以强行命令,但对于准格尔部和杜尔伯特部他只能去商量。 “半个月等得及。”准格尔部的巴图尔浑台吉点点头。 准格尔部虽然是蒙古部落,但对于火器同样擅长。 部落与罗刹人交往这几年,没少通过罗刹人弄到罗刹人的火器,所以巴图尔浑台吉知道,善使火器的虎字旗自然不好对付。 第三千零九十二章 固始汗决定出兵 联军中罗刹人的兵马最少。 但罗刹人能够提蒙古人所没有的火器,而且罗刹人背后同样有一个实力强大的势力支持。 厄鲁特蒙古各部中,与罗刹人打交道最多的是准格尔部,所以准格尔部所配备的火器也是其他蒙古各部中最多的部落。 “你们清国这一次可以出多少兵马?”固始汗看向大清派来联络的使臣。 皇太极为了加深与厄鲁特蒙古的联系,安排了几名大清的官员长期留在固始汗身边,使双方的消息可以畅通。 “虎字旗是我大清的敌人,对付虎字旗,大清愿意出动所有兵马,但具体派出多少兵马,还需要我朝陛下来安排。”清国使臣面朝固始汗说道。 固始汗本就没指望清国使臣能够给他一个准确的数字,对其说道:“抓紧派人去联系你们的大汗,告诉他联军随时准备对青城用兵,让他提前做好准备。” “请固始汗放心,我会第一时间派人向我朝陛下转告固始汗您的话。”清国使臣给了一个保证。 固始汗从清使身上收回了目光。 “素巴蒂,硕垒,这一战我希望你们和你们的部落奋力杀敌,而不会因为虎字旗与漠北那点小恩小利而手下留情或是里通外敌。”固始汗目光盯着下面的札萨克图汗与车臣汗的脸上。 厄鲁特蒙古与漠北之间厮杀了近百年,虎字旗却在近几年与漠北大肆通商,为漠北带来了足够多的利益和好处。 这样的好处是厄鲁特蒙古带不来的。 虽然征服了漠北,但他对漠北几部仍然保持着防备。 “请固始汗放心,漠北虽然允许虎字旗的商队出现在漠北,但明人终究是明人,与蒙古人天生是敌对。”札萨克图汗素巴蒂在固始汗面前恭敬的说道。 闻言,固始汗点了点头,嘴里说道:“你们能明白就好,蒙古人与明人之间不可能和平共处,今天他们与漠北通商,来日等来的或许就是大军,土默特部的教训你们要牢记在心。” 土默特部作为被虎字旗征服的蒙古大部落,早已传遍了草原。 固始汗借土默特部的事情,警告札萨克图汗与车臣汗。 至于土默特部因何被虎字旗征服并不重要,对错也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蒙古人的一个大部落落入了虎字旗手中。 证明虎字旗有着对草原各部的贪婪。 “克鲁伦河这里早已不再允许明人的商队到来,所以固始汗尽管放心。”车臣汗硕垒说道。 闻言的固始汗笑了笑,说道:“放心,我不会让你们吃亏的,等这一次拿下了青城和土默特部所在的那片草原,我会从青城拿出一部分补偿你们。” “谢固始汗。” 素巴第和硕垒站起身朝固始汗弯腰行了一礼。 固始汗收回了目光,看向汗帐内众人说道:“各位都回去准备吧,接下来只要打赢这一仗,夺下青城,我向各位保证,你们的部落今年冬天不会再有任何一个牧民被冻死或者饿死。” 汗帐议事在固始汗的一番许诺下结束。 众台吉开始返回自家的牧场。 明军的后勤是通过国家和地方官府来保证,粮草等物也是统一征调,而蒙古人出兵就要简单多了,兵甲自备,随军出征还带了大量的牛羊充作粮草用。 所以蒙古大军走到哪里都需要有专门的牧场和牧民放牧,不然粮草容易饿瘦了。 漠北比漠南贫瘠太多,无法养活太多的牧民,对元庭后裔来说,漠北最大的作用就是抵御来自漠西的压力。 如今的漠北已经被肢解的七零八落。 厄鲁特蒙古各部来到漠北这片土地上,挤压了原本属于漠北各部的土地,最好的草原养活着和硕特部,准格尔部,杜尔伯特部这几个部落的牛羊。 哥萨克骑兵也带着部分牛羊在这片草原上,只不过他们人少,牛羊也没有太多,几个牧民就能很好的照料了。 叶夫根尼与哥萨克骑兵首领回到了自家的蒙古包。 “总督送来的那批火器不是已经到了吗?你怎么和那个固始汗说还要半个月才到?”叶夫根尼一脸不解的看向哥萨克骑兵首领。 他从虎字旗那边一回来,便问过火器的事情。 在虎字旗那里吃了那么大的亏,自然想要报复回去,所以专门问过火器的事情,毕竟清国出兵的条件就是要他们提供一批火器。 哥萨克骑兵首领一屁股坐在座位上,嘴里说道:“你再跟我说说在虎字旗那边的见闻?不要有漏下,详细的说。” 叶夫根尼没有隐瞒,一五一十的把自己进入山海关之后,一路所见所闻详详细细的叙述了一遍。 “你觉得有哪里不对吗?”说完之后的叶夫根尼问向对方。 哥萨克骑兵首领眉头紧锁的说道:“你刚才虎字旗的人使用的都是不需要火绳的燧发枪?你确定没有看错?” 燧发枪在泰西诸国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因为燧发枪成功击火率低,造价又不便宜,所以很少会被军中装备,毕竟火绳枪就足够用了。 罗刹国自己使用的也都是火绳枪,燧发枪只有少数人才用。 “我不可能看错,我又不是那些愚昧无知的鞑靼人,怎么可能认不出燧发枪,而且明人国土很大,听说明人南边就是大海,与泰西诸国都有接触,有燧发枪也很正常。”叶夫根尼解释的同时还不忘贬低一下鞑靼人。 在他看来,能够与泰西诸国做海贸,还可以打造火器的国度,已经能够算得上文明国度中的一员。 像鞑靼人,很多部落使用的弓箭都是骨箭头,部落中更是连几样像样的铁甲都没有,制造火器就更不可能了。 这在他的眼里,只能算是未开化的土着,不配成为文明国度的一员。 哥萨克骑兵首领皱着眉头说道:“真像你说的这样,虎字旗恐怕没有那么好打了。” “虎字旗也有好多火绳枪,使用燧发枪的只是一部分。”叶夫根尼见对方有了退缩之意,连忙解释道,“而且燧发枪成功击火的成功率你我都清楚,上了战场上还不如火绳枪好用,我觉得燧发枪没什么可担心的,说不定虎字旗的军中装备燧发枪只是为了炫耀,并非燧发枪真的厉害。” 面对这番解释的哥萨克骑兵首领眉宇挑了挑,道:“你的意思是说虎字旗为了炫耀自身,才弄一支兵马装备了燧发枪?” 第三千零九十三章 对旅顺的痴狂 “这很正常啊!” 叶夫根尼说道:“咱们见识了多少土着部落,那些土着部落的头人总是喜欢把自己最好的东西拿出来向其他人炫耀,证明自己的强大,我看虎字旗也是一样。” 明人虽然比那些鞑靼人强一些,但在他眼里,依然不如泰西诸国和他们罗刹国。 能被一群野蛮的鞑靼人打的丢掉了辽东那么大片土地,在他看来明人比鞑靼人强不了多少。 “虎字旗的大炮呢?你有没有注意过?”哥萨克骑兵首领没有完全相信叶夫根尼的话,问起了炮的事情。 叶夫根尼沉吟的想了想,说道:“我倒是在城墙上看到过炮,不过隔得太远,看不太清楚,但清国的炮咱们都见过,清国都能够打败明国人,可见明人的炮厉害不到哪去,就算比清国使用的炮强一些,也肯定不如咱们罗刹国的炮。” 哥萨克骑兵首领想了想,觉得叶夫根尼的话并非没有道理。 怎么说对方也去过虎字旗那边,对虎字旗的了解肯定比自己更清楚。 叶夫根尼又道:“咱们根本不需要把虎字旗想的有多厉害,更何况对付虎字旗的主要力量是那个大清国和蒙古人,咱们只要跟着看戏就好了,这些鞑靼人真要打败了虎字旗,咱们正好可以去谋夺旅顺这个出海口,打造罗刹国自己的无敌舰队。” 罗刹国没有外海,是所有罗刹人心中的痛处。 如果罗刹人有自己的外海,他们就可以像泰西诸国那样,派出舰队纵横大海之上,获得无数的土地和数不尽的财富。 “旅顺必须是咱们罗刹国的。”哥萨克骑兵首领右手握拳捶打在面前的桌面上。 哥萨克骑兵除了开拓土地之外,另外一个任务就是找到一个属于罗刹国自己的出海口。 罗刹国想要获得明国的丝绸茶叶和瓷器,只能通过泰西诸国高价购得,面对泰西诸国通过海贸获得的偏大好处,罗刹国上上下下的贵族早就已经眼红不已。 叶夫根尼说道:“只要打败了虎字旗,咱们就可以通过清国逼迫虎字旗交出旅顺这处出海口,如此我们国家便能够有自的出海口了,以后再也不用看泰西诸国的脸色了。” “别想的太好,别看清国答应的挺好,真打败了虎字旗,他们未必会老老实实的把旅顺交给咱们,对他们来说,咱们始终是外人。”哥萨克骑兵首领不像叶夫根尼那样,把什么事情都想得那么好。 叶夫根尼道:“对于你的这个担心我早已想到了,有一件事你还不知道,虎字旗有自己的舰队,而鞑靼人的这个大清国却没有舰队,靠近沿海的区域,这些鞑靼人都不敢过去,哪怕是为了对付虎字旗,他们都需要有一支舰队去帮忙,而能够帮他们抵御虎字旗水师的人只有咱们。” “你是说清国的那些鞑靼人骗了咱们,隐瞒了虎字旗有自己舰队的事情?”哥萨克骑兵首领眉头皱了起来。 叶夫根尼点点头,说道:“我也是去了虎字旗那里才知道这件事,所以这一次对付虎字旗,咱们不能让这些鞑靼人彻底解决掉虎字旗,要留着虎字旗,没有舰队的那些鞑靼人只能求着咱们得到旅顺。” “现在旅顺在谁的手里?”哥萨克骑兵首领问到。 叶夫根尼愣了一下,旋即说道:“旅顺一直都在虎字旗的手里,你不是知道吗?” 以为对方忘记了。 “虎字旗有自己的舰队,现在旅顺又在他们手里,想要从他们手中得到旅顺恐怕没有那么容易,解决不了虎字旗水师的问题,咱们很难在旅顺站稳。”哥萨克骑兵首领说出心里的担心。 这么一处良港,他觉得想要从虎字旗手里夺过来,没有那么容易。 叶夫根尼道:“所以咱们先要帮鞑靼人狠狠地收拾虎字旗一顿,让虎字旗认识到没有咱们的帮助,他们就会被鞑靼人覆灭,等到那时候,咱们再出手劝说鞑靼人与虎字旗和谈,从虎字旗手中要过来旅顺,总之绝不能让鞑靼人彻底解决掉虎字旗。” “你的这个想法听上去很好,但你想过没有,来自厄鲁特蒙古的那些鞑靼人,他们只想要青城这个地方,至于长城以内的土地,他们根本没想过去占领,而青城本就是鞑靼人的地方,是被虎字旗这样的明人打败了鞑靼人强行占领,就算是再次丢了青城,虎字旗也不会伤筋动骨,对虎字旗的威胁未必有多大。”哥萨克骑兵首领面露担心。 对虎字旗在草原上的情况,他这段日子也没闲着,早已通过鞑靼人了解过,所以在他看来,青城本来就是虎字旗霸占了别人的地方,就算丢了也不会太心疼。 听到这话的叶夫根尼笑了起来,他道:“厄鲁特蒙古的这些鞑靼人或许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但我见过清国的那位鞑靼人皇帝,他的野心可是很大,并不想偏居一隅,反而一直惦记着南边的明国江山,要不是这个虎字旗阻挡住他们南下的脚步,这个鞑靼人皇帝也不会招商厄鲁特蒙古的鞑靼人来帮忙。” “要真像你说的,清国那个鞑靼人皇帝有如此野心,清国和虎字旗肯定会不死不休,早晚有一个会倒下。”哥萨克骑兵首领说道。 从罗刹国这一路走来,他见过不少土着部落,也扑杀过不少的土着部落,但大部分都是愚昧的部落,直到漠西这种情况才好上一点,但也只是强上一点。 像清国这样的鞑靼人国度,在他看来已经算是不错了,虽然依然愚昧无知,但比他见过的大部分土着部落都要强,就连漠西的一些鞑靼部落都不如这个清国。 叶夫根尼说道:“清国和虎字旗谁最后会灭亡与咱们没有关系,咱们只要保证在两边征战的时候获取到最大的一块面包就足够了,旅顺便是咱们需要的那块香甜可口的面包。” “你的很对,不管如何都要拿下旅顺。”哥萨克骑兵首领说道,“如果虎字旗不愿意交出旅顺,我会向总督那里请求送来更多的大炮,帮助清国的鞑靼人皇帝把虎字旗赶下海去,再在旅顺海岸沿线布置岸防炮,阻止虎字旗的舰队夺回旅顺的可能。” 岸防炮与普通的炮自然不同。 他们可以把普通的炮卖给清国,但不会把威力更大的岸防炮运过来卖给清国,不过,真的有一天为了旅顺,他宁愿说服总督运来几门岸防炮到旅顺,也要得到旅顺。 旅顺这样的出海口对他们罗刹国太重要了。 第三千零九十四章 生发有道 罗刹人早已把旅顺这处港口的事情汇报给了背后的总督。 只有总督才有能力为外人提供大量火器,哪怕与罗刹人交往多年的准格尔部,手中的火器也是通过罗刹人一点点积攒出来,很难一次性得到大量的火器。 清国能够从罗刹人手中得到大量的火器,也是因为答应将来把旅顺让给罗刹人作为港口。 留在和硕特部的清国使臣回到了自己的蒙古包。 作为大清派来的使臣,他们这些人住在了和硕特部,而和硕特部的固始汗,才是漠西四部中实力最强的部落大汗,也是几部结盟后的盟主。 “安排人回去告诉万岁爷,固始汗准备对虎字旗动手了,罗刹人答应的火器也会很快送到。”清国使臣对跟在身旁的一人交代道。 “嗻!” 身边的人得到命令转身离开去向手下的人交代。 清国使臣走到蒙古包内的一个座位前坐了下来,左右看了看身边,嘴里说道:“去准备一壶酒,我要好好庆祝一下。” 然而话音刚落,就听到蒙古包外有人说道:“这是遇到了什么好事,要喝酒庆祝。” 蒙古包的羊皮帘子被掀开,一连几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奴才见过承政大人。” 坐在蒙古包内的清国使臣见到来人,急忙站起身上前打千行礼。 承政是清初六部最高官员的称谓,阿拜虽然爵位不高,只是个梅勒章京,但他是老奴的子嗣,身份与普通女真人不同,皇太极立国后,便让阿拜做了吏部承政的位子。 “跟我说说,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要喝酒庆祝?”阿拜从对方身边走过去,转身来到主位前坐定。 留在和硕特部的清国使臣站直身子,转身面朝阿拜微微躬身说道:“刚刚固始汗召集所有人议事,在汗帐内决定对虎字旗用兵。” “这确实是好事。”阿拜点了点头,转而又道,“既然是好事,那就不要小家子气,让人多准备一些,还有羊肉,弄好后抓紧送过来。” 从盛京一路风餐露宿的赶来漠北,沙子都不知道吃了多少,现在终于到了地方,自然需要好好大吃一顿,满足一下五脏庙。 “嗻,奴才这就吩咐下面的人抓紧准备。”这名清国使臣招手喊来一个自己的手下,交代了几句,然后让其去准备。 阿拜抓起桌上的水壶掂了掂,发现里面是空壶又放了回去,转而对面前的人说道:“别站着了,自己坐吧,怎么说这里也是你的地方。” “承政来了,这里自然是承政的地方。”清国使臣讨好的说道,而他自己走到阿拜下首的一个座位前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 阿拜问道:“固始汗想要出兵是件好事,但罗刹人答应的火器什么时候能够送到?” “罗刹人答应半个月内一定送到。”清国使臣说道,觉得有些不放心,又补充一句道,“这是罗刹人在汗帐内亲口答应。” 阿拜点点头。 虎字旗的火器实在太犀利,大清仿制了多次都未能成功,不得不从罗刹人手中购买,而他这趟来漠北,除了出兵一事外,就是为了罗刹人答应的那批火器。 现在听到这批火器很快会被送过来,来漠北之前被交代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阿拜的到来,很快被和硕特部的人知晓,固始汗派人把阿拜请了过来。 自家奴才准备的酒和羊肉没有吃上,阿拜不得不去赶赴固始汗的邀请。 作为几个部落名义上的盟主,固始汗的汗帐周围布满了守卫的蒙古甲士。 阿拜来到固始汗的汗帐外,先由守在汗帐外的和硕特部甲士进去通禀之后,才被请进了汗帐。 “大清使臣阿拜,见过固始汗。”阿拜用蒙古人的礼节向固始汗问好。 清国很早就与蒙古人打交道,阿拜更是多次与科尔沁打交道,对于蒙古人的那一套东西熟的不能再熟悉。 说起蒙古语也是十分熟练。 “使臣不必如此多礼。”固始汗面上挂着笑容说道,“是本汗太心急了,一听到你们的皇帝派来的使臣到了,便想要见一见你,坐吧,陪本汗一起用饭。” 说着,他抬手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谢大汗。”阿拜再次行了一礼,这才走到一旁的矮桌后面坐下。 啪!啪! 固始汗拍了拍手。 很快,女侍排着队从外面端着托盘走进来。 每名女侍手里的托盘上面都放了一个银酒壶和一只雕花的银酒杯,除此之外,还有一柄用来割肉的小刀和一个空盘子。 走在队伍前面的女侍走到固始汗面前的矮桌前面跪了下来,把托盘里的东西一一摆放好,并从银酒壶里倒入杯中一杯酒。 做好这一切后,才退到一旁站定。 走到阿拜桌前的女侍也是这样一番操作后,恭敬的来到一旁的桌子旁站好。 这时,有两名甲士抬来了一只串在架子上的全羊,下面放着火盆。 羊的外面有一层黑灰色的焦皮,应该是烤过了一会儿。 “烤羊还要等一会儿,先吃一点煮羊肉。”固始汗笑着对阿拜说道。 女侍很快送上来一些水煮过的羊肉。 这些羊都是打败喀尔喀部后,从漠北得来的,所以吃起来固始汗一点也不心疼。 吃了一路干粮的阿拜这会儿见到羊肉,早就食指大动,等到固始汗拿起刀子开始割起羊肉后,他也毫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吃了几块肉后,阿拜端起桌上的酒杯朝固始汗举了举,然后一口喝掉里面的酒水。 嘶! 被酒辣到的阿拜倒吸了口凉气。 “哈哈,这个酒怎么样?”固始汗注意到后,大笑了起来,不忘打趣的问。 阿拜缓了缓,感觉嗓子舒服了一些,这才说道:“这个酒似乎是虎字旗那里的酒。” 高粱酿,他在大清的时候就喝过不少。 怪不得刚刚闻到酒香的时候那么熟悉。 固始汗笑着说道:“虎字旗别的不说,他们卖的酒还是顶好的,咱们现在喝的酒是本汗来漠北后得到的,之前在漠西的时候本汗也喝过,只可惜送到漠西的数量太少,喝不过瘾。” “虎字旗酿的酒确实不错。”阿拜附和的夸了一句。 心中却不禁感叹,虎字旗的酒居然已经贩卖到了漠西去,可见虎字旗的生发有道。 第三千零九十五章 对底线的试探 “再好的酒,最后还不是落到了本汗的肚子里。” 固始汗大笑着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闻言的阿拜也笑了笑,说道:“等拿下了青城,那里的酒都会是大汗您的战利品,说不定还能抓到几个酿酒的蛮子,专门为大汗酿酒。” “哈哈,这话本汗爱听。”固始汗抚掌大笑,旋即端起酒杯,嘴里说道,“来,为了青城一起干一杯。” 阿拜端起桌上的酒杯陪着固始汗喝了一杯。 固始汗放下手中的酒杯,嘴里说道:“罗刹人答应的火器很快就可以送到,除了准格尔部留下的那部分火器,剩下的火炮都给你们送过去。” 听到这话的阿拜急忙站起身,朝固始汗方向欠着身说道:“下使先替吾皇谢过大汗了。” “用不着如此的客气。”固始汗一摆手,嘴里说道,“大家既然选择了一起对付虎字旗,大家就是盟友,而且拿下青城也是本汗一直以来的想法,你们大清皇帝派使臣来漠西找我,也算是与本汗一拍即合,要不是知道清国在辽东,本汗都差点以为你们的皇帝也惦记上了青城。” 闻言的阿拜忍不住在心里咒骂了一句。 对方明显是要独吞青城。 然而青城虽好,但对大清来说虎字旗才是心腹大患。 面对着固始汗的贪婪,阿拜面上陪笑着说道:“青城本就是草原上的明珠,被虎字旗强行掠占,吾皇早就看不过去了,现在有大汗您站出来为蒙古人讨回青城,这是好事,吾皇自当支持。” 固始汗要青城,罗刹人要旅顺。 最大的好处被这两个势力瓜分,反倒他们大清没有得到太多的实际好处。 不过,在阿拜看来,不管是固始汗得到青城,还是罗刹人得到旅顺,只要虎字旗战败了,便是大清最大的好处。 所以不管是谁瓜分虎字旗的东西,阿拜都不怕,等到将来这些东西早晚还会属于大清。 固始汗抬眼上下打量着阿拜。 他不信对方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可对方居然一点反对也没有,这让他对这个大清嗤之以鼻。 连该得的好处都不敢去争去抢,在他看来所谓的大清也不过如此。 甚至心中考虑着,要不要收拾了虎字旗以后,把这个大清也一块收拾了,说不定将来他这个和硕特的大汗也能坐一坐中原皇帝的位子。 他心头突然火热了起来。 越想越觉得可行,当年也先都能在明国强盛的时候抓了汉人的皇帝,说不定他也能够做到,甚至比也先做的更好。 “大汗,羊肉好了。” 女侍打断了固始汗的想入非非。 回过神来的固始汗用手在嘴角上擦了擦并不存在的口水,嘴里道:“先给清国的客人片一些羊肉端过去。” 烤羊并非一下子烤好,而是边烤边吃。 羊肉最外面的一层烤熟后,用刀子片下来装在盘碟里,端去桌上,剩下的羊继续在火上慢烤,做到随时可以往盘子里添加。 女侍双手端着一盘片好的羊肉放在了阿拜身前的桌子上,躬身退了下去。 同样还要另外的女侍为固始汗也片了一盘羊肉。 阿拜用手里的刀子从盘子里戳起一块羊肉放进嘴里咀嚼。 淡淡的咸味配合着烤熟后的焦糊味儿,在嘴越嚼越香。 “这次攻打青城,你们清国准备出多少兵马?”固始汗吃着羊肉,嘴里不忘记问向同样吃着羊肉的阿拜。 阿拜咽下嘴里的食物,说道:“吾皇有心想要动员全国之力来征伐青城,但是大清还需要防范朝鲜国和旅顺方向的虎字旗大军,但大汗可以放心,除了留守的兵马外,大清会出动所能调派的全部兵马配合大汗夺得青城。” “你们的皇帝考虑的倒是周到。”固始汗说道,“不过,本汗听说朝鲜国的军队毫无战斗力根本不需要留太多的兵马去防备,至于旅顺的虎字旗大军就更不用担心了,只本汗顺利拿下青城,想来虎字旗也不敢在旅顺出兵进犯你们。” 听到这话的阿拜都想一口啐在面前这个固始汗的脸上。 不想让大清分润到青城,却还想让大清拿出最多的兵马去帮蒙古人征讨青城,这是拿他们大清当打手用,还是那种免费的打手。 然而他心中再是不舒服,也不能这么做。 大清需要借助蒙古人的力量去对付虎字旗,不然再僵持下去,大清更不可能是虎字旗的对手,说不定哪一天就会亡于虎字旗之手。 漠西来的这些蒙古人可以不要青城,但他们大清不能再让虎字旗安稳的壮大下去。 “你觉得本汗这个提议怎么样?”固始汗见阿拜不说话,便主动问了一句。 阿拜道:“下使做不了吾皇的主,所以无法答应大汗的要求,但只要大汗带着联军出征青城,大清也一定会从辽东出兵一路向西配合大汗。” “哈哈,快了,等罗刹人的火器一到,本汗便会出兵,你也早些告诉你们清国皇帝,让他抓紧准备兵马出征。”固始汗抚须笑着说。 “大汗放心,只要罗刹人的火器送到,吾皇一定会出兵。”阿拜也提了一遍火器的事情。 固始汗点点头。 待饭吃得差不多,阿拜主动提出离开。 而就在他走后的不久,准格尔部和杜尔伯特部首领全部到了固始汗的汗帐中。 “清国的人怎么说?” 刚进汗帐,准格尔部的巴图尔浑台吉便问了起来。 “先坐。”固始汗没有回答他,而是招呼两个人入座。 准格尔部首领和杜尔伯特部首领一人挑选了一个位置走过去,坐在了固始汗下首的左右两边。 “听说此人是清国皇帝的兄弟,肯定知晓清国皇帝的态度。”巴图尔浑台吉再次忍不住说道。 固始汗看向他,道:“刚才我从侧面问了一下,此人对于青城似乎并不是特别看重。” “这怎么可能?青城这么富足的地方,怎么会有人不想要得到。”巴图尔浑台吉一脸不相信。 闻言的固始汗笑了笑,道:“你说的没错,没有人会不喜欢青城这颗草原明珠,但清国皇帝就算是喜欢青城,也未必会与咱们去争。” 第三千零九十六章 各怀小心思 不管是准格尔部的巴图尔浑,还是杜尔伯特部首领,在听到固始汗的话后,都是愣了一下。 青城在他们看来是草原上最富饶的地方,不仅是因为青城有着互市带来的商市繁荣,土默特所在的那片草原也是难得的水草丰茂之处。 “看你们的样子,就知道你们还没明白过来。”固始汗看了看两个人,转而问道,“清国与虎字旗之间的情况你们派人打探过没有?” “敌人?” 准格尔部的巴图尔浑试探的问。 固始汗看着他笑了笑,说道:“说是敌人也对,但说的不够详细。” “不是敌人还能有什么关系?清国皇帝派人去漠西拉拢咱们,不就是为了对付虎字旗吗?”巴图尔浑台吉一脸不解。 固始汗道:“清国的这个皇帝野心极大,想要学咱们蒙古人那样入主中原,取代汉人的皇帝,这个虎字旗就是挡住他进入中原的绊脚石,对清国皇帝来说,汉人的江山远比青城这样的地方更重要。” “就他们也想入主中原。”巴图尔浑台吉面露不屑。 他们蒙古人是灭了当年的大金才入主中原,而清国自诩女真后人,也就是林子里走出来的部落,顶多又是一个大金,如何能与他们蒙古人相比。 “还有一个原因。”固始汗说道,“从辽东到青城,中间不仅隔着一个科尔沁,还有其它部落,这些部落或许表面上臣服清国,却未必愿意成为清国,清国想要青城,首先就要解决从青城到辽东之间的这些部落,以前或许还有这个机会,如今咱们来了,他们便再没有机会了,我也不会允许清国吞并科尔沁这些部落,相信清国皇帝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才不想跟咱们去争什么青城。” 杜尔伯特部首领认同的点了点头,嘴里说道:“说的没错,咱们蒙古人怎么能被女真人统治,只要清国皇帝敢对科尔沁等部动手,我杜尔伯特部不介意出兵帮一帮科尔沁。” “我觉得不能让清国入主中原,就算将来有一天需要入主中原,那也是咱们蒙古人去做这件事。”巴图尔浑台吉说道。 固始汗摆了摆手,说道:“入主中原的事情还远,当前是拿下青城,再想办法统一草原上诸部,等一统草原之后,再去考虑要不要夺取汉人的江山也不迟。” 他没有说说自己对汉人的江山同样感兴趣。 眼下还需要清国一同对付虎字旗,不解决掉虎字旗,入主中原就是一句空话,这个时候也不适合与清国产生嫌隙,能把清国拦在辽东动弹不得的虎字旗也没那么好对付,想要解决虎字旗,他们还需要借助清国的力量。 “罗刹人一直想要旅顺,清国答应了吗?”巴图尔浑台吉问道。 准格尔部与罗刹人交往密切,虽然也会防备罗刹人,但罗刹人的火器一直都是准格尔部需求的东西。 固始汗看了他一眼,说道:“旅顺的事情是罗刹人与清国之间的事情,和咱们没有多少关系,至于清国皇帝最后会不会把旅顺交给罗刹人,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咱们只要得到青城就好了。” “我倒是希望清国皇帝不把旅顺交给罗刹人,清国与罗刹人产生了矛盾,对咱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杜尔伯特部首领说道。 固始汗说道:“清国皇帝只要不糊涂,就会把旅顺交给罗刹人,别忘了,虎字旗可是有水师的,清国就算得到了旅顺,也很难守得住,不如把旅顺交给罗刹人,清国自己还不用面对虎字旗的水师。” 听到这话,巴图尔浑台吉眼神无比惊讶的看着固始汗。 猜测着和硕特部这边到底知晓了多少虎字旗的事情。 固始汗注意到巴图尔浑台吉看向他的眼神,语气轻松的说道:“别这么看着我,欲要征讨虎字旗,就要多了解虎字旗的事情,虎字旗有水师的事情只要你们派人多方打听也能够知晓。” “罗刹人知不知道这件事?”巴图尔浑台吉问道。 固始汗摊了摊手,嘴里说道:“那就要问罗刹人自己了。” 罗刹人能不能得到旅顺,他根本不关心。 只要草原上的青城落入他们蒙古人手中就可以了,而旅顺这样靠海的出海口,对蒙古人来说毫无价值,因为蒙古人没有自己的水师,就算得到了旅顺也没有太大的意义,最多算是多了一处土地。 这样一处时时要受到虎字旗水师威胁的土地,还不如多得一块草原牧场更为合算。 三方势力的结盟,各自之间有着防备,却又有一个共同的目标。 至于漠北原有的几位首领的想法,谁也没有在乎过。 而此时,漠北的车臣汗硕垒,札萨克图汗素巴蒂,两个人正聚在一处蒙古包里,吃着手把肉,喝着草原上的马奶酒。 呸!呸! 札萨克图汗素巴蒂使劲往一旁的地上啐了几口,把嘴里的马奶酒吐了出去,嘴里说道:“酸了吧唧的,哪有高粱酿好喝。” “等以后拿下了青城,不缺你的酒喝。”车臣汗端起酒杯中的马奶酒喝了一口,眉头立时皱了起来。 这几年因为虎字旗开通了商路,他喝的都是更美味的高粱酿,而且作为草原上的大汗,也从不缺少美酒。 如今漠北被漠西的厄鲁特部征服,就连自己的美酒也都成了别人的东西,而自己只能再次喝起马奶酒。 这让长时间不喝马奶酒的他,多少有些不适应这种喝进嘴里泛酸的味道。 “青城没那么好打。”札萨克图汗拿起一块羊肉吃紧嘴里,压了压马奶酒的酸味。 车臣汗硕垒道:“这一次不是清国自己,还有厄鲁特部和罗刹人,罗刹人还提供了火器,说不定能够把虎字旗赶出草原。” “就算把虎字旗赶出了草原对咱们又有什么好处?”札萨克图汗素巴蒂说道,“最后得利的还不是厄鲁特部,我现在就怕攻打青城的时候,拿咱们喀尔喀的人命去填,最后得好处的时候却与咱们没有关系。” 三千零九十七章 车臣汗与札萨克图汗 “固始汗肯定会让喀尔喀的人去挡虎字旗的刀锋。” 车臣汗硕垒瞅了他一眼,又道,“从漠北被厄鲁特部征服的那一天起,你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该死的女真人,是他们破坏了漠北的一切。”札萨克图汗素巴蒂嘴里咒骂了一句。 他们喀尔喀部与厄鲁特部一直以来都是谁也奈何不了谁,突然清国加入进来,他们漠北这才败退,致使整个漠北落入了厄鲁特部手中。 要说恨,他对清国的恨意已经超过强占漠北的厄鲁特部。 “你觉得这一战谁会赢?”手里拿着一块羊肉的车臣汗硕垒问道。 札萨克图汗素巴蒂道:“这还用说,虎字旗肯定赢不了,若是明国从背后对虎字旗出兵,弄不好这一次虎字旗直接覆灭也说不定。” “你就这么不看好虎字旗?”车臣汗硕垒看向他。 素巴蒂说道:“你不是也和我一样,若真的看好虎字旗,你应该和衮布一起逃去青城,而不是留下来。” 漠北三汗都是格勒森扎留下的血脉。 其中土谢图汗滚布最早称汗,札萨克图汗紧跟其后,车臣汗硕垒最后一个称汗。 三个人都是喀尔喀部的格勒森扎的后人,其中车臣汗硕垒比另外两个人都要年长一辈,三个人算是未出五服的关系。 “是啊,就是因为知道虎字旗这一次怕是难以抵挡住厄鲁特部和清国的联军,你我才选择留在漠北。”车臣汗硕垒嘴里感叹了一句声。 除了这个原因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像衮布那样逃到了青城也只能寄人篱下,除非虎字旗帮衮布夺回漠北,才有可能让衮布恢复曾经的部族的丁口。 他和素巴蒂都是舍不得丢下部落的丁口,才没有随土谢图汗离开,而是选择臣服厄鲁特部。 “罗刹人答应给清国的火器就要送到了,要是咱们也能够从罗刹人手中弄到一些火器就好了,虎字旗之所以厉害,就是仗着自己火器犀利,咱们要是有了罗刹人的火器,部族的实力可以得到增强,将来用不着再看别人的脸色。”素巴蒂一脸羡慕的说。 漠北一直以来处于抵御漠西厄鲁特部的第一线上。 这一次漠北被厄鲁特部征服,除了清国出手外,另外一个原因便是厄鲁特部多了一批火器,使漠北吃了大亏,这才没能挡住厄鲁特部东进的脚步。 以前虎字旗没有对漠北用兵,他们就算知道火器厉害,也没有太当一回事,毕竟火器他们自己用不上,对手也和他们是差不多的情况,靠的是弓马骑射。 这一次吃了亏,才后悔没能从虎字旗手中提前购得一些炮回来。 现在厄鲁特部马上就要与清国一起对付虎字旗占据的青城,他们喀尔喀部再想从虎字旗手中购得火炮已经不可能。 想要炮,就只能从罗刹人手中想办法。 至于清国那边的炮,不管是札萨克图汗还是车臣汗,都瞧不上。 清国的炮真要够好,也不会从罗刹人手中再买炮,所以他们哪怕要买炮,也要买最好的炮,而不是清国那种炮。 车臣汗硕垒说道:“可以试着私下里联络一下罗刹人,他们能把炮卖给清国,或许也能够卖给咱们。” “一会儿我就去找一下那些罗刹人,若是能从这一次罗刹人运来的火器中分到一部分,那就更好了。”素巴蒂说道。 听到这话的车臣汗硕垒眉头皱了起来,他道:“不能打这批火器的主意,盯着这批火器的不止清国,还有准格尔部的巴图尔浑台吉,厄鲁特部的人暂时还不能得罪。” “当年要是从虎字旗手中购得了一些火炮,漠北也不会变成厄鲁特部的地方。”素巴蒂恨恨的说。 车臣汗硕垒道:“虎字旗不缺少火器,厄鲁特部和清国这一次攻打青城,只要打赢这一仗,肯定能够从虎字旗手中缴获很多火器,到时咱们可以趁机要来一些,再想办法从罗刹人手中购得一些,有了炮,再想办法通过固始汗得到一些地方作为喀尔喀的牧场,最好是靠近青海那边。” “一定要离开漠北吗?”素巴蒂眉头紧锁。 故土难离,自小生活的地方,突然要离开,心中难免不舍。 车臣汗硕垒说道:“漠北肯定不会再还给咱们,我猜测固始汗会留人占据漠北,咱们要是继续留在漠北,最后的结果只会被别的部落吞并,别忘了,咱们和厄鲁特部争斗了上百年,之所以留着咱们,是因为有虎字旗这个敌人在。” “还不如当初投靠虎字旗,最起码虎字旗从没有惦记过漠北。”素巴蒂脸色很是难看的说。 车臣汗硕垒脸色难看的说道:“虎字旗是明人,始终与咱们不一样,难道你想要像那个俄木布洪一样,被人当成圈里的羊羔养吗?” 俄木布洪虽然吃喝不愁的活着,但对一些有志于权利的蒙古台吉来说,这样的活着跟死了没什么两样。 蒙古人要做翱翔在天空上的雄鹰,而非笼中之鸟。 素巴蒂没有言语。 嘴里说去投靠虎字旗,是因为虎字旗没有对漠北表现出野心,但这不代表他愿意做第二个俄木布洪。 “等攻打青城的时候,记得告诉你部族的人,别傻呵呵的给别人当刀子,见势不妙咱们就往青海走,林丹汗去了青海,咱们可以去投奔他。”车臣汗说道。 听到这话的素巴蒂一脸诧异的道:“不是刚才你还说虎字旗这一次肯定挡不住厄鲁特部和清军的联军,怎么听你的意思,又不看好这一仗了?” “厄鲁特部和清军联手获胜的可能自然最大,但你别忘了,就算是他们赶跑了拿下了青城,咱们也难从青城得到多少好处,而且虎字旗也不好对付,一旦死伤太多,谁又能保证固始汗那些不会打起咱们的主意。”车臣汗说道。 闻言的素巴蒂点头认同的说道:“是要防备着点他们,最近我见准葛尔部的巴图尔浑看咱们的眼神不对,弄不好起了吞并咱们的心思。” 第三千零九十八章 草原上的孙传庭 部落丁口才是衡量一个台吉实力的根本。 也先那么大名气,不正是因为他的实力强大,哪怕草原上最尊贵的黄金家族继承人脱脱不花也只能伏低做小。 论黄金家族血脉,他们两个比固始汗还要更纯正一些,至于准格尔部的巴图尔浑,根本就不是黄金家族的人。 漠北这里的蒙古包中,除了车臣汗和札萨克图汗有自己的小心思外,不少人同样抱着自己的小心思。 固始汗虽然是厄鲁特部的首领,但他的这个首领更多的是名义上的首领,不管是准格尔部还是杜尔伯特部,也只是表面上遵从固始汗这个首领的命令,可一旦涉及到自己部落的利益,固始汗的话还有几分用处就不好了。 相对而言,清国要纯粹的多。 青城虽好,但皇太极更想要看到的是虎字旗在战事上的失利。 罗刹人虽然对青城感兴趣,但与青城比起来,旅顺这处出海口更为重要。 皇太极用青城换来了厄鲁特部对虎字旗的征讨,罗刹人用火器换来他们一直都在寻找的出海口。 而这些对大清而来,将会打开大清目前的困局,不再局限于辽东一地。 三方都有所得,当然,只有虎字旗将会为这三方的获利而买单。 青城是虎字旗在草原上的互市地点,更是大规模商贸中心,而虎字旗的工坊却不在青城,而是在阴山山脉。 依靠着阴山山脉,虎字旗在这里建造了一座军堡。 这里从来不对外开放,所以没有普通的百姓和牧民,能够自由出入的只有军中之人和工匠。 为了保证军堡的安全,军堡三面都各安排了十八磅炮两门,十二磅炮两门,八磅炮四门,四磅炮六门。 不仅如此,这里还储备了大量的万人敌用来守城。 对虎字旗而言,整个青城加起来,也没有这一处军堡重要。 张洪作为第三战区大帅,带着一队亲卫来到了阴山山脉的这处军堡内巡视。 第三战区的防区内所有地方都可以丢,唯独阴山山脉这里的工坊不能出事。 虎字旗很多火器和兵甲都是出自这个地方。 一旦被蒙古人或者清兵占据,虎字旗火器上的优势将会在极短时间内被追上。 蒙古人不擅火器,不表明东西都到了嘴边都不吃,而清国一直以来都想要制造出与虎字旗相媲美的火器,只不过因为技术上的不过关才没能成功。 可只要得到阴山山脉这里的一切,所有技术上的不足都会被弥补上。 “孙县长,这个地方的重要性我就不多说了,我把这里交给你,希望你能守好它。”站在军堡的城墙上,张洪对身边的孙传庭说道。 孙传庭原本在青城的衙门里当差,直到不久前厄鲁特部攻占了漠北,他从青城被调到了这处阴山山脉的军堡任职。 之所以会这么安排,是因为孙传庭在武事上有所见地,第三战区需要这样一个人留在阴山山脉的这个军堡里配合这里的守将。 毕竟这里不全是军队的兵马,还有不少工匠和学徒,需要懂得民政的官员治理。 “张帅放心,下官誓死也要守住这里的一切,不被异族所获。”孙传庭向张洪近乎发誓的保证道。 闻言的张洪笑了笑,道:“我信你,若是将来来犯的是明军,你或许会放弃抵抗,但来的是蒙古人和清军,你一定会尽全力守护住这里的一切。” 一丝尴尬自孙传庭脸上闪过。 他自小学的都是忠君爱国,又不是那种郁郁不得志的读书人,十三岁便成为生员,万历四十六年中举,第二年便通过了会试和庭试。 虽然也对大明的一些事情不满,但对大明终究还念着一丝香火情。 “你知道为什么主公会把你安排到草原上吗?”张洪走在城墙的垛口前,目光远视着远方。 孙传庭迟疑了一下,说道:“或许因为我是代州人吧!” “我最不喜欢和你们这些聪明人说话,一点期待感没有。”张洪回首笑着说了一句,转而又道,“生活在九边的百姓和蒙古人有着上百年的仇杀,谁也不敢说自家没有祖上被蒙古人杀害过。” “是啊,所以我到了草原上,是绝不会与蒙古人太密切,反而还会仇视那些蒙古人。”孙传庭嘴里感叹了一句。 听到这话的张洪笑看着孙传庭,他道:“不会与蒙古人关系密切我信,但要说仇视蒙古人就未必了,你是聪明人,要真的仇视蒙古人,也不可能留在草原上为官,虎字旗不允许有仇视蒙古人的官员破坏这片草原上难得的稳定。” “我只是仇视那些与虎字旗为敌的蒙古人,至于右翼部落的那些蒙古人只能算是虎字旗治下之民,只需两三代人就会变得和汉人一样,我自然不会敌视他们。”孙传庭为自己解释道。 张洪后背顶在城墙上,笑着说道:“我说不过你们这些读书人,但我知道只要有异族来犯,你会拼命就足够了。” “我也是汉家儿郎。”孙传庭回了一句。 张洪收回了目光。 对孙传庭他还是信任的,不然也不会把孙传庭安排在如此重要的军堡内。 或许在对付明国上面,孙传庭有可能心慈手软,但是在对付异族势力上,他知道孙传庭绝对是一个狠辣无情之人。 上一次对付清军的时候,他就已经见识到孙传庭对异族狠辣的这一面。 “我会留下一个战兵营的战兵保护这里,虽然都是步卒,但用来守城正好。”张洪说道。 孙传庭说道:“只是守护军堡,增加一个战兵营的兵马确实够用,可没有骑兵,外围的一些工坊恐怕照应不过来。” 虎字旗还有部分工坊在军堡外,只不过多是一些相对没有那么重要的工坊,有些是制造铁器的工坊,还有酿酒和织布的工坊。 南面有松江布利行天下,虎字旗改良了织布机,有自己的棉布工坊,而且依靠着草原上的畜牧,虎字旗在羊毛织品上也得到了很大的发展。 第三千零九十九章 传旨 “可以放弃。” 张洪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直接给了孙传庭想要的答案。 军堡可以依靠城高墙坚坚守御敌,但军堡外的工坊在大军面前却没有多少抵御的能力。 “张帅放心,下官誓死守好这个地方。”孙传庭再次向张洪保证。 军堡这里是虎字旗的一处根基,不管是铁场还是炮场,又或者火器兵甲坊,每一样都十分重要。 孙传庭心中十分清楚,或许草原上其它地方都可以丢,唯独这里决不能落入异族之手。 张洪目光看着孙传庭的脸,道:“希望孙县长说到做到,守住这里的一切。” “一定。”孙传庭同语气肯定的说。 张洪笑了笑,目光在孙传庭脸上看了几次,嘴里道:“漠北方向的蒙古兵和清兵很快会来犯,本帅还要去安排其它军务,这里就交给你了。” “军堡内的工匠只要稍加训练便可用以守城,其实不一定需要留下一个战兵营的兵马来守城。”孙传庭对张洪说道。 阴山山脉这里终究在后方,张洪和第三战区的大部分兵马才是出现在战场第一线的人。 听到这话的张洪微微一摇头,道:“草原上决定最后的胜负靠的是骑兵,步卒再强,也只能保持守势,想要打赢这一仗,给敌人造成重创,始终要靠骑兵。” 第三战区和另外两个战区不同,在第三战区,一直以来都是以骑兵为主,战兵师为辅,哪怕龙骑兵师这样的混合军队,都要比战兵师更适合草原上的战斗。 张洪交代完并没有过多停留。 大战将起,他有处理不完的事情要忙。 若非军堡这里的重要性,他根本不会亲自过来这一趟。 而他来这一趟也不是为了敲打孙传庭,而是希望孙传庭能够在接下来与蒙古人和清军的战斗中尽心尽力。 孙传庭来草原任职这么久,张洪早就发现这是个有本事的人。 这样的人如果能够全心全意为虎字旗做事,对虎字旗来说是一件好事。 张洪带着亲卫队伍走了。 站在军堡城墙上的孙传庭看着张洪带着人骑马远去。 “通知下去,马上把军堡外各个工坊的人都撤回到军堡中,工坊内所有能够带走的东西也都带回来,带不回来的东西就地掩埋。”作为军堡这里的最高长官的孙传庭下了第一道命令。 他作为文官,在支援军堡的战兵营未到之前,他就是军堡内级别最高的官员。 上一次清军来犯,他级别还低,不需要考虑这里的事情,而且当时来犯的清军数量有限,想要跨过虎字旗大军在前方的方向几乎不可能。 这一次不同。 皇太极和他的清国已经被虎字旗压制的快要撑不下去,这一回肯定要拼命,又有厄鲁特部和漠北的部分势力加入。 清军这一次还不能压制住虎字旗,那么以后皇太极和他的清国只能留在辽东,很难再有机会南下,未来将会被锁死在辽东。 虎字旗在草原上开始了大规模调动兵马布防。 草原太大,人烟稀少,但每一条通往青城的方向,都有骑兵每日在附近巡逻,有敌来袭可以第一时间发现。 山海关和蓟镇的重要性,这里的守军自然不会去支援草原。 能够对第三战区直接进行帮助的只有第二战区,不过,第二战区主要是步卒和水师为主,能够调动的骑兵已经分一半派往草原。 虽然第二战区派过去的骑兵数量不算太多,多少还是能够起到一些用处,算是一支后备力量。 面对厄鲁特部与清国的联军,最终还是要靠第三战区自己的力量。 辽东盛京。 这座曾经大明朝的沈阳中卫,彻底改了一个叫盛京的名字,成为了清国的国都,未来甚至还有可能成为陪都。 盛京之主的皇太极是一位辛勤的帝王。 或许也有大部分帝王好女色的毛病,但这并不能说他不是一个优秀的帝王。 评价一个帝王是否优秀,只看他在权术上的操弄。 至今为止,他是大清权术上的第一人。 因为他是大清的皇帝,压制住了下面那些有异心或是想弄权的臣子。 皇太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不敢像大明的万历帝那样,几十年不上朝,大清也不会有这个条件让他几十年不上朝。 哪怕他半年不出现在朝堂上,那些被他压制住的山头,便会在大清内部再次林立出来。 “万岁爷,罗刹人答应的第一批火器已经送到了。”御前侍卫鳌拜来向皇太极禀报。 皇太极处理好手中的奏折,放下笔,揉了揉自己发酸的手腕,嘴里说道:“罗刹人和火器的事情就交给礼亲王去做吧。” “嗻!” 鳌拜应了一声,躬身从殿内退了出去。 代善回盛京以后,并没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去做。 哪怕皇太极面上对他表现的再是尊敬,也不会再给代善更多插手权利的机会。 俩红旗已经落入代善手中,而这一次的俩红旗和岳托还在时不同。 岳托虽然是代善的儿子,但因为有了后母就有后爹的关系,岳托和硕托两兄弟与代善关系并不怎么好。 岳托反倒与皇太极更为亲近。 看似代善父子掌握俩红旗,实际上代善手中只有一个正红旗,镶红旗旗主岳托却是皇太极的人。 如今的镶红旗旗主是瓦克达(萨哈廉死了,前面写错了),他和岳托不同,与代善之间没有什么太大矛盾。 可以说俩红旗真正落到了代善的手中。 皇太极自然要防备代善做大。 把代善从辽东半岛召回盛京,除了虎字旗不再进兵的原因外,也是因为皇太极不希望代善继续留在外面掌兵权立下太多功劳。 除了自己外,皇太极不信任任何一个人。 “主子,宫中派人来传旨了。” 亲王府的一个奴才一路小跑的来到代善跟前禀报。 “走吧,随本王去接旨。”代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等他从屋中出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换上了亲王的朝服。 来宣旨的人是鳌拜。 只是一道口谕,所以没有那么麻烦。 鳌拜直接把口谕告知给了代善,便带着人返回了宫中。 第三千一百章 火器 鳌拜临走之前,不忘提醒代善一句,快些去交接火器。 代善亲自把鳌拜送出了礼亲王府。 一个鳌拜自然不值得他这么做,哪怕鳌拜是大金五大臣的后代,事实上就算是五大臣亲自站在他面前,也当不起他这个礼亲王礼送出门。 鳌拜代表着皇太极这位大清帝王,代善这么做是向皇太极表明自己的恭顺。 皇权! 以前代善只知道这两个字的厉害,如今大清立国之后,他才切身的体会到了这两个字带来的压力。 过去他只以为女真人叫大清也好,叫后金也好,实质上没有什么不同,自家该有的东西还是和以前一样。 可真的等到大清立国之后,那些汉人对皇太极这个皇帝的拥护远远超过了后金时期。 对皇太极效忠的人早已不局限于两黄旗,更有汉军旗和那些汉官。 汉人还是那些汉人,可又变得不一样。 以前八旗各旗旗主联起手来能够与皇太极抗衡一二,大清国立国之后,皇太极突然多了那些汉人的拥护,八旗各旗旗主再没有资格去质疑皇太极或是对抗皇太极的命令。 只要皇太极活着,女真八旗便没有人敢做出冒犯之事。 从礼亲王府出门的代善乘坐着轿子。 虽然他依然可以纵马奔驰,但年纪越发变老的他,更喜欢乘坐轿子,而不是承受马背的颠簸。 代善赶来的时候,早已有工部参政二人等候在这里。 两名参政一汉一满。 “奴才给主子问安。” “下官拜见礼亲王。” 两名参政来到代善轿子前,分别行礼。 满人参政是正红旗出身,所以喊代善为主子,毕竟代善是正红旗旗主。 轿夫压轿,一旁有随行的奴才为代善掀起轿帘。 代善弯腰从轿子里面走了出来。 “罗刹使者在什么地方?” “人还在城外,下官邀请过他们,而罗刹的使臣不愿意离开他们带来的火器,说是交易还没有完成,他们不能离开。”汉官参政解释道。 闻言的代善微微点了下头,道:“既然人和火器都在城外,你们两个就随本王一块去城外去见他们。” “主子,不就是一些罗刹鬼,哪里用得着您赏他们这个脸,奴才这就带着人把他们都弄过来见主子您。”满官参政开口说道。 在大清,女真人才是主子。 而这些罗刹人骨子里瞧不起女真人的作态,令大清很多人都十分不满,只不过碍于皇太极的命令,没人敢真的对这些罗刹人做什么。 事实上,清国绝大部分女真人并不清楚这些杀过太多的女真人和女真部落,罗刹人自然不会对这些野蛮的女真人当成同类。 不过,清国的这些女真人就算知道很多女真人死在罗刹人之手,他们也未必会当一回事。 女真人也分生女真和熟女真。 对于那些生女真,清国的这些女真人自然是瞧不上。 “本王没那么金贵。”代善重新坐回轿子里,“带路,去城外见那些罗刹使者。” 掀开轿帘,他对轿子外面的汉官参政说了一句。 罗刹人到底如何她不想评论,但罗刹人有清国需要的火器,那就值得清国去讨好奉承对方。 汉官参政急忙跑去牵马,去前面带路。 清国很少有官员没上过战场,就连六部的承政也需要亲自去战场上杀敌,而文武的界限也并没有那么严格。 宁完我范文程这样的读书人出身,同样需要上战场亲手砍杀敌人,何况清国的汉官很多都是明军武将出身,上阵杀敌本就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满汉两位参政骑马走在前面,代善的轿子跟在两个人的身后,一路出了城。 罗刹人带来了不少的火器,清兵自然不敢让这些火器带进盛京城内,所以连同罗刹人在内,送去了城外的营地中。 驻扎在盛京城外的是一个一千多人的清兵营地。 营地内除了少数女真人外,绝大多数都是汉军旗的官兵。 “礼亲王到了,让满达海出来迎接。” 满官参政在马背上趾高气扬的对守在营地这里的官兵说道。 营门这里的官兵看了一眼对方身后的轿子,转而跑进营中去传话。 满汉两位参政谁都没有提出进营地,而是等在营地前等候营地里的人出来迎接。 而代善更是连轿子都没有下来过。 时间不长,一名身穿甲胄的满人将领快步从营地走了出来,除了他之外,还有两名汉将陪他一块出现在营门处。 “奴才给礼亲王问安。” 营地中的满人将领走到轿子一旁打千行礼。 “罗刹使臣在里面吗?”代善开轿子一侧的窗帘,问向营地里走出来的满人将领。 满人将领恭敬的说道:“回礼亲王的话,罗刹使者和火器都在营内。” “本王奉旨和罗刹使者交接,现在带本王去见那些罗刹使者。”代善吩咐了一句。 “嗻!” 满人将领应了一声,转身去带路。 一千多人的营地并不算太大,当代善等人进入营地后,很快发现营地空地处摆放的一门门大炮。 营地距离盛京并不远,营地中不允许有炮,因为这么近的距离,炮可以威胁到盛京的安危,哪怕这样的威胁或许并不大。 可天子住的地方,自然一点威胁都不能存在。 “这些炮都是罗刹人送过来的?”轿子里的代善问到。 走在前面带路的满人将领听到这话,立刻退到代善的轿子旁边,嘴里面说道:“回王爷您的话,这些炮确实都是罗刹人带过来的,总共十八门炮,除了这些炮外,还有火铳一百杆。” “这些炮和火铳都试过了没有?”代善问道。 轿子旁边的满人将领摇了摇头,说道:“这些火器被罗刹人看的跟宝贝一样,根本不允许咱们的人去碰。” 轿子里的代善不再说话。 轿子旁的满人将领只好再次走到队伍前面去带路。 很快,一行人在一处营帐外停了下来。 “王爷,咱们到了。”满人将领快步来到轿子旁,为代善撩开了轿帘。 代善看了一眼面前的营帐,这才缓缓从轿子里面走了出来。 第三千一百一十一章 试铳 罗刹人的营帐外站着两名罗刹人守卫。 守卫脚上穿着高帮的鹿皮靴,腰间束着腰带,手里端着一支火绳枪。 “礼亲王奉万岁爷的旨意,专门与你们商谈火器交接的问题,要见你们的使者。”满人将领朝营帐外的罗刹人守卫说道。 自己的营地里,出了一群不受他管束的人,尤其面前这个营帐,明明是他的地方,如今却成了罗刹人的地方,自己这个营将想要进去还要外人来通报。 心中早已不满。 要不是上面交代他照顾好这些罗刹人,他不介意让罗刹人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 “等着!” 一名罗刹人转身进去通禀。 这些罗刹人或许汉语不精通,但是对于蒙古语却十分熟悉,而且也能够熟练的交流。 罗刹人守卫进去营帐没多大一会儿,几名罗刹人从营帐里走了出来。 “哪位是礼亲王阁下?” 走出来的几名罗刹人中,为首的罗刹人一出营帐,目光立刻在营帐外的人群中寻找,最后目光落在了代善的身上。 清国官员有自己的一套朝服。 叶夫根尼已经不是第一次与清国人打交道,很容易从面前这几个清国官员的衣服上,辨认出哪一位的官职最高。 “这位便是我大清的礼亲王。”满人将领向叶夫根尼介绍起代善。 叶夫根尼十分客气的向代善行了一礼,面上含笑的说道:“尊敬的礼亲王阁下,您可以称呼我叶夫根尼。” 上一次来清国的人也是他,不过,他没有见过这位礼亲王。 但他不傻,清楚的知晓能被称作亲王的人肯定是一国重要的人物。 “本王奉命与你进行交接,我想还是先去看一看你们带来的火器吧!”代善直接开门见山的对其说道。 在他见到罗刹人守卫手里的火绳枪时,他在心里对这批火器的期待已经下滑了一个等级。 火绳枪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明国有,他们大清的工匠也能够造出来。 这种东西他根本看不上,还不如八旗勇士的弓箭好用,也只有软弱可欺的南人才会用这种东西。 “好,请随我来吧!” 叶夫根尼对代善的直接稍稍有些惊讶,因为这不像他上次接触过的清国官员作风,但他还是很好的表现出一名货主该有的素质。 他带着代善等人来到了旁边不远处的另一个营帐。 这间营帐门前同样有罗刹人守卫。 “从里面拿出一支火枪出来。”叶夫根尼对营帐外的守卫说道。 罗刹人守卫闻言后,转身了营帐。 很快便又从里面走了出来,不过出来后的他手中多了一支火绳枪和一根木叉。 而看到这支火绳枪的代善眼眶微微一缩。 面前的火绳枪虽然和他以往见过的形状差不多,但明显这支火绳枪的铳管更粗一些,并且铳管更长,而且还多了一个木叉。 “礼亲王阁下,咱们去找个地方试一试这支火枪,他的威力保准让你惊讶!”叶夫根尼笑眯眯的对代善说道。 “阿里朵,找个地方试一下。”代善对身旁的满人官员吩咐了一声。 营地并不缺少测试火器的空地。 很快,代善带着一众满汉官员和叶夫根尼一行罗刹人来到了空地这里。 空地上摆放了几只木靶。 叶夫根尼让两名罗刹人拿着自家的火枪上前。 这时候,代善才发现那根木叉的作用。 原来木叉是用来托举火枪铳管用的,而且有专人蹲在地上用手扶着木叉。 也就是说一支火枪需要两个人才能完成使用。 代善眉头皱了起来。 这样的火枪,等于多用一支便需要比正常火铳多一倍的人力。 砰! 比一般火铳声音更大的铳声传了出来。 十几步外的一只木靶直接被火枪射出去的铳子打的木屑四溅。 “亲王阁下,我们的火枪如何?”叶夫根尼洋洋得意的说道,“用你们的话说,二十步内,任何甲胄在它的面前都无所遁形,被击中者必死无疑。” “让咱们的人也试一下。”代善对身边的人交代道。 与罗刹人交接火器,自然需要懂行的人。 清国自己虽然在制造火器上不怎么出色,但清国不缺少懂得火器的官兵,或者说不缺少从明军投靠过来的官兵。 八旗兵或许不怎么擅长火器,但明军有太多使用火器的兵卒。 这些投靠清国的明军兵卒,他们或许不懂得如何制造火器,但对火器的好坏还是能够分辨得出来。 代善也不傻,自然不会罗刹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东西是好是坏需要自己人用过才知道。 代善带来的两名汉兵上前,从罗刹人手中接过火枪和木叉。 刚才罗刹人如何使用火枪和木叉他们都看到了,而且罗刹人的火枪除了笨重一些外,其它的与明军中的火绳枪没有太大区别。 对这两名汉兵来说,只多了一根用来支撑铳管的木叉。 其中一名汉兵熟练的给火枪里面装填药子,而且按照罗刹人交代的量多装了一些。 另一名汉兵蹲在地上手里竖起木叉,让铳管搭在木叉上。 砰! 不远处的另外一个木靶被打中。 打放完,汉兵把火枪交还给罗刹人,而自己来到了代善的跟前。 “回禀王爷,罗刹人的火枪和奴才以前用过的没什么太大不同,只是更笨重一些,药子可以装的更多,威力自然更大,想要了解的更详细,需要多测试几次。” 代善点点头,转而朝自己带来的一个奴才勾了勾手指。 这个奴才是从亲王府带过来的。 “主子。” 这名奴才躬身折腰的站在代善的跟前。 “把本王让你带来的东西拿过来。”代善说了一句。 这名奴才转身来到人群外面,从另外一人的手中接过来一个用布裹住的长条形状的东西,又跑了回来。 “主子,东西拿来了。” “把东西打开让他们也瞧瞧。” 闻言,这名奴才开始解开外面的布条,露出了里面的火铳。 这支火铳与罗刹人带来的火枪不同,因为上面没有引火的火绳。 第三千一百一十二章 火器哪家强 “这是燧发枪?” 叶夫根尼看到代善让人拿出来的东西,立刻凑到跟前。 “看看这支火铳如何?”代善傲娇的扬了扬下巴。 叶夫根尼也没在意,目光都在面前这支燧发枪的身上。 “多么精美的作品呀!”他忍不住伸手去摸面前的这支燧发枪。 然而手里捧着燧发枪的亲王府奴才却后退了两步,躲开了叶夫根尼伸过来的那只手。 见到这一幕的代善对自己奴才道:“没关系,让他摸,他想怎么摸就怎么摸。” 在他看来不过是一支火铳而已。 得了命令的亲王府奴才自然不会再拒绝叶夫根尼去摸燧发枪,干脆任由叶夫根尼把燧发枪从自己手中夺走。 “亲王阁下,我可以试试吗?”叶夫根尼看向代善。 燧发枪对罗刹国来说也是较为先进的东西,当然罗刹国也有燧发枪,但这种先进的火铳并没有大规模列装,只有少部分国王亲卫才配备。 “可以。”代善点头同意。 这样的燧发枪他不止这一个,与虎字旗交手这么多次,大清不仅从战场上得到过燧发枪,更自己试着仿制过。 叶夫根尼掏出药子,小心翼翼的往手里的燧发枪铳口里面灌药子。 虽然已经通过铳口检查过铳管的内壁,知道手里的燧发枪绝对称得上是优良,起码铳管的质量十分优秀,但还是没敢一次性装太多的药子。 手里的燧发枪没有他们罗刹人带给清国的火枪那么重,一个人就可以轻松的使用。 铳口对准最近的一个木靶,手指用力扣动了机括。 砰! 铳子从铳口飞射而出,准确的打在了自己瞄准的木靶上。 打完一铳的叶夫根尼并没有放下手里的燧发枪,反而再次装填药子,对着木靶又是一铳。 就这样,一连打放了四五次,这才停下来。 不过,此时的他看着手里的燧发枪眼睛里直冒光。 “尊敬的亲王阁下,能不能把这支燧发枪送与我?”叶夫根尼期盼的看着代善。 见状,代善迟疑了一下。 马老滑人老尖,看到叶夫根尼爱不释手的样子,哪里还会不知道对方对这支燧发枪的喜爱。 由此他越发失望。 这些罗刹人连虎字旗军中使用的火铳都当成宝贝一样,罗刹人的火器能比虎字旗的火器更好吗?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他知道罗刹人和漠西厄鲁特部的关系较大清更好一些。 他不想因为几句奚落从而破坏了联军对虎字旗用兵。 “大使既然喜欢,那就留下吧!” 代善答应了把这支火铳送给叶夫根尼,甚至在想,罗刹人要是能够仿制成功,大清未必不会因此获得一些好处。 “多谢亲王阁下。”叶夫根尼从亲王府的奴才手中要回用来裹火铳的布,重新把火铳裹好,交给了身边的一名罗刹人。 代善说道:“大使觉得本王的这支火铳,与贵国的火枪相比谁更能胜一筹?” 听到这话的叶夫根尼神情顿了一下。 “两者各有利弊。”在心里捉摸了一会儿的叶夫根尼说了这么一句。 代善笑了笑,道:“刚才本王可是看到大使十分喜爱这支火铳,若是本王的这支火铳不够好,大使又何必向本王讨要,反而应该是本王向大使讨要才对。” “这种燧发枪,我罗刹国也有。”叶夫根尼说道,“之所以向亲王阁下讨要这支燧发枪,并非他有多厉害,而是我想带回去,跟我们自己的燧发枪比一比,看看谁更优劣。” 听到这个解释的代善嗤之以鼻。 他又不是三岁孩童,刚才对方脸上那种视若珍宝一样的喜爱又不是没看到。 “既然贵国也有这种名为燧发枪的火铳,这一次为何不拿过一同卖与大清,难道大使还怕我大清出不起几支火铳的银子。”代善心中一动。 似乎罗刹人的火器并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叶夫根尼说道:“之所以没有带燧发枪来清国,是因为完全没有这个必要,我们为清国提供的火枪已经足够用了。” “大使可知自己刚刚用过的那支燧发枪来自哪里?”代善语气不善的说。 好东西留给自己,淘汰的东西卖给大清,代善在心里想到了这一句话。 叶夫根尼道:“亲王阁下的这支燧发枪应该来自虎字旗,我在虎字旗的士兵手中看到过一样的燧发枪。” 在虎字旗士卒手中见过燧发枪,但令他可惜的是,自己没有机会亲自上手触碰和使用,哪怕他花自己身上的钱想要买一支燧发枪,虎字旗的人都不卖给他。 只是没想到峰回路转,在清国这里得到了一支自己一直想要弄到手的燧发枪。 “既然大使知道这支火铳来自虎字旗,就应该知晓,这样的火铳早已装备了军中,接下来联军需要面对的将会是一群使用这种火铳的敌人。”代善语气不满的说道。 想到这些罗刹人卖给大清的火器很有可能比不过虎字旗的火器,他心中一个劲的火大。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他心中浮起了这么一句话。 叶夫根尼轻轻一摆手,说道:“亲王阁下不必担心,我们的火枪威力比这样的燧发枪更大,到了战场上优势更多,而且燧发枪有一个最大的缺陷,便是打放成功的次数不如火绳枪,到了战场上,无法对敌人造成杀伤的火枪还不如一根木棍,贵国的兵马若是拿着我们罗刹国提供的火枪出现在战场上,我敢保证会把敌人打的落花流水。” “但愿像大使说的这样。”代善不想在火铳上面和罗刹人争论什么。 大清从罗刹人手中购买火器的目的始终在火炮上面。 叶夫根尼拍着胸脯保证道:“亲王阁下请放心,我们提供的火枪绝对是最厉害的,任何国家都无法与罗刹国的火器媲美。” “去看看炮吧!” 代善对叶夫根尼的保证一个字都不信,他深知卖东西的人怎么可能说自己的东西不如其他人。 “这些炮绝对能够让亲王阁下大吃一惊,虎字旗的炮绝不可能比我们的炮更好。”叶夫根尼一边说,一边带着代善等人朝摆放大炮的地方走去。 第三千一百一十三章 罗刹人四磅炮 叶夫根尼带着代善来到了放置大炮的地方。 一门又一门的炮,整齐的摆放着,上面罩了草帘子,所有的炮口全都倾斜着冲天。 代善三两步走过去,掀开一门炮上面的草帘子。 罗刹人带来的火铳对大清而言最多是锦上添花,这些大炮才大清当前最需要的东西。 “亲王阁下可以找个地方试一试这门炮,我可以保证这些炮绝对要比虎字旗使用的炮更厉害。”叶夫根尼信心十足的对代善说道。 代善围着面前的炮转了一圈,又用手摸了摸炮口。 眼前这门炮确实和虎字旗使用的炮有些相像。 “找个地方试一下!”代善对身边的满人将领说道。 每一门炮都有专门的炮车,用牲口可以直接拉着炮车移动,比用人力推方便了不少。 营地这么点的地方无法使炮施展开,而且在营地内开炮危险比较大,干脆便把炮直接拉到了营地外面去测试。 为了防止因为开炮测试使得盛京城内的守军误会,代善专门派人让人回去通知了城中守军一声。 大炮被推到了营地外面。 炮口对准与盛京相反的方向,并且专门在正前方几百步外的位置堆了一个土堆。 叶夫根尼让几名罗刹人去给大炮装药子。 “这门炮是四磅炮,携带起来非常方便,虽然没有你们红夷大炮威力大,但射程却都差不多,最重要的是,你们的红夷大炮是船炮,守城可以,但运输却十分困难,不像我带来的四磅炮,只要挂上炮车,去哪里都很方便。” 就在罗刹人给大炮装药子的工夫,叶夫根尼向代善介绍起自己带来的大炮。 代善视线始终看着眼前的这门炮。 他知道虎字旗军中配备了大量的四磅炮,如果眼前这门炮真的像罗刹人介绍的这样,那么大清便有了与虎字旗在战场上相抗衡的大炮。 当罗刹人把药子都装填好后,炮口的角度也都调整完毕,叶夫根尼要来了火把,送到代善的面前。 “亲王阁下,第一炮就由您来点火吧!” 说着,他把手里的火把往前送了过去。 代善不是大明那些养在王府里的藩王,自小他就跟着老奴上战场杀敌,虽然对火器不怎么热衷,但点个火放个炮还是没问题的。 接过火把,代善走到大炮的旁边,用火把点燃了炮身上的火绳,然后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一阵热浪自炮口喷射而出。 一颗铁球重重在的砸在了远处的空地上,一连起落多次才彻底落在地上不动。 “过去找一下炮子。”代善让人去找射出去的炮子。 一旁的叶夫根尼笑着说道:“亲王阁下,我们带来的炮怎么样?是不是不比虎字旗的炮差。” “比虎字旗的炮差不差我不知道,但这一炮并没有打中咱们要打的目标。”代善回了叶夫根尼一句。 闻言的叶夫根尼笑了笑,道:“第一炮没打中很正常,只要调整一下,第二炮便可以打中目标。” 对于第一炮没有命中目标他并不在意,在他看来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因为第一炮往往都是在测炮。 “好,那就再等一等第二炮。”代善专门找汉兵中的炮手了解过炮的事情,对于罗刹人的解释他没有多说什么。 接下来第二炮才是重点。 罗刹人很快清理好炮膛,再次为大炮装填好了药子和炮子。 代善没有急着开炮,而是等去寻找第一炮炮子的那些人回来。 试炮的地方是一片空地,周围并没有什么遮挡物,那些去寻找炮子的人很快带着一颗炮子返回。 “王爷,炮子找回来了。”满人将领从手下的人手中接过炮子,来到代善的跟前通禀。 代善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炮子,问道:“虎字旗的炮比起来如何?” “威力上不比虎字旗的炮的差,其他方面还不好说。”满人将领回道。 清国自己也铸造过一些大炮,质量上就比较堪忧了,很多大炮连续开炮几次,极容易炸膛,铜炮的情况稍好一些,但大清没有那么多的铜用来铸炮。 叶夫根尼这时开口说道:“亲王阁下尽管放心,我们带来的这些炮用了很高级的工艺,所以根本不需要担心在战场上会突然自己炸掉。” 罗刹国的炮也都是铁炮,属于清国还未掌握的技能。 “上了战场,打不准目标,其他的说什么都没用。”代善手里拿着火把走过去再次点燃了炮身上的火绳。 很快,又是一声炮轰声响起。 经过调试过的炮口,这一次准确的命中在了几百步的土堆上,溅射起成片的土雾,土堆更是被削掉了一截。 “亲王阁下觉得这一炮怎么样?”叶夫根尼得意的看向代善。 他早就了解过,清国的铁炮远不如他们罗刹国的炮,在铸炮的技能上,清国远远落后于罗刹国。 代善没有回答叶夫根尼,而是看向跟在一旁的汉人参政,对其说道:“找一些铸炮的工匠过来,把所有的炮都检查一遍。” “嗻!” 汉人参政答应一声,转身去安排带来的工匠检查罗刹人的炮。 专业的事情让专业的人去做。 这个时候满清还不像入主中原后,为了防备汉人,对火器大力限制,尤其在汉人使用或是铸造火器上面。 导致火器停滞不前,错失了火器发展的最好百年。 “亲王阁下可以把心放到肚子里,我们是不可能拿出残次的大炮来坑害自己的朋友。”叶夫根尼说道。 代善笑着看向叶夫根尼,说道:“这些火器是要用在接下来与虎字旗的战场上,检查一下对大家都好。” 叶夫根尼见他这么说,摊手耸了耸肩。 他们还惦记着通过清国得到旅顺这处港口,自然不会用一些残次品来糊弄清国。 清国工匠对罗刹人运来的十八门炮敲敲打打的检查起来。 清国的这些工匠或许造不出罗刹人送来的这种铁炮,但炮的好坏他们还是能够辨别出来。 通过这些清国工匠的仔细检查,确定了这一批炮质量上优。 代善这才让人与罗刹人交接了剩下的尾款,同时也安排人把这些炮送去了八旗兵的大营。 第三千一百一十四章 雅库茨克城的火器 与罗刹人交接完火器的代善立刻放回了盛京城中。 他需要向皇太极汇报。 在皇太极的面前他需要小心再小心,好不容易重新掌握兵权,他不想因为一点小事让皇太极怀疑上自己。 所以,罗刹人这边的事情一结束,他便立刻去了宫中。 他这个礼亲王想要进宫见到皇太极同样需要人去通禀。 盛京的皇宫远远无法和北平的紫禁城相比,与南京城的皇宫也更比不了,但对满清来说,能修建这么一座皇宫已经极为不容易了。 站在宫门这里等了一会儿,代善被带了宫中。 鳌拜站在一间大殿的门前候着代善。 代善一到,便被带进了大殿。 “奴才叩见万岁爷。” “礼亲王来了,罗刹人送来的火器如何?”皇太极说道,“不久前朕可是听到了几声炮响。” 代善道:“奴才已经让人检验过了,罗刹人带来的炮与虎字旗军中的炮相差无几,但火铳要差于虎字旗的火铳。” 皇太极捻了捻胡须,道:“火铳差一些没有太大关系,咱们大清本就不靠火铳,只要炮不比虎贼的差就行。” “奴才已经让下面的人看过了,炮没问题,而且和虎字旗的一样都是铁炮,现在有了实物,奴才觉得咱们大清可以仿制这样的铁炮,只要仿制成功,咱们大清便可以自己铸造这样的铁炮了。”代善说道。 皇太极点点头,道:“礼亲王说进了朕的心坎上,朕也觉得大清应该自己铸炮,这次购得的大炮里面,朕准备拿出两门炮交给工部去仿制,这一次说什么也要给大清铸出自己的铁炮。” “万岁爷圣明。”代善说道,“以前造不出炮来,那些工匠还能说没有实物去仿制,现在有了实物,工匠们必定能为大清铸出万世基业。” 皇太极微微一摇头,道:“朕也希望能够用铁铸出铁炮,但朕听说铸炮的铁比较特殊,希望这一次罗刹人送来的炮能够起到一些作用。” 虎字旗仗着炮火的犀利,让大清对大炮有了更加深刻的认知。 在炮火上吃的亏多了,皇太极深知只靠弓甲对付虎字旗没有那么容易,可从明军手中得到炮却要比虎字旗的炮差上一截。 这样的差距到了战场上会拉开的更大。 虎字旗是不可能把自己的炮卖给大清,所以大清只能想办法自己铸出不比虎字旗差的炮才行。 为了让大清铸炮,皇太极收集了大量的铁用在了铸炮上面,最后铸出来的炮却差强人意,不要说和虎字旗的炮相比,就和大明的炮比起来也多有不如。 为此皇太极不得不从罗刹人手中高价购炮,就是为了在战场上不再吃虎字旗炮击的亏。 “奴才觉得能够用来造兵甲的铁完全可以铸炮,一定是那些工匠不用心做事,只要砍几个工匠的脑袋,剩下的人绝不敢再偷奸耍滑。”代善说道。 铸炮的事情他不懂,但他知道,虎字旗能够铸炮,那么大清的工匠应当也可以,毕竟这些工匠在大明的时候就为大明铸炮,凭什么到了大清反而不会铸炮了。 “朕会交给工部去办。” 皇太极心里的想法和代善差不多,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对那些工匠太过仁慈了,才让大清的炮这么长时间都没能铸成。 “万岁圣明。”代善躬身说了一句。 皇太极道:“礼亲王觉得罗刹人的这些炮拿出多少交给阿巴泰合适?” 这一次与厄鲁特部蒙古出征青城,阿巴泰已经被确定下来是清军的主帅,把炮交给阿巴泰,就是交给征讨青城的大军。 “奴才觉得除了留下的两门炮交给工部,用来仿制新炮,剩下的炮最好都交给阿巴泰,即便如此,咱们的炮也不如虎字旗的炮数量多,但好歹比以前多了有了一些还击的能力。” 皇太极想了想,说道:“炮的事情容朕再考虑一下。” 十几门堪比虎字旗的炮,他也想给两黄旗留下几门炮。 “万岁,罗刹人还送来了一百支火铳,用起来有点麻烦,需要两个人才行,不如虎字旗的火铳方便,但威力要比虎字旗的火铳更大一些,这些火铳是不是也要仿制?”代善询问道。 皇太极想了一下,说道:“火铳留下几支交给工部,剩下的全都交给阿巴泰,看看上了战场上是否好用,要是好用以后可以多仿制一些,不好用就算了,继续仿制虎字旗的火铳。” 清军在战场上的失利,导致他们始终无法获取到虎字旗的炮,但是火铳他们得到了不少。 有些是通过战场上获取到,还有些是通过其它途径得到。 只不过,火绳枪对清国来说很容易仿制出来,但虎字旗后来装备燧发枪却始终仿制不出来。 勉强仿制出来的燧发枪,也并不好用,还不如火绳枪。 “大清这一次从罗刹人购得的都是四磅炮,虎字旗虽然以四磅炮为主,还有六磅炮,九磅炮,虎字旗最厉害的是十二磅炮,威力比红夷大炮大。”代善说道。 虎字旗拿到陆地上的野战炮最大的只有十六磅炮,再重的话,运输会成为严重的问题,所以清国这边一直以为十二磅炮就是虎字旗最厉害的炮了。 如果是红毛夷就不这么想了,因为他们连虎字旗的几十磅炮都见识过。 皇太极道:“你说的这些朕也知晓,但罗刹人并不卖威力更大的炮,朕只能先买一些四磅炮,等仿制出来,再想办法研究威力更大的炮。” “这些罗刹人也是不安好心,明显是想让咱们和虎字旗两败俱伤,好从中占便宜。”代善恨恨的说。 皇太极说道:“不怕罗刹人打主意,咱们的敌人始终是虎字旗,等解决了虎字旗这个麻烦,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这些罗刹人。” 罗刹人打什么主意,他又怎会看不出来。 不过,他既然把罗刹人从漠西引过来,就已经做好了这方面的准备。 当然,皇太极并不知道。 如果不是他把罗刹人引了过来,罗刹人还要等到十年后才沿阿尔丹河进入黑龙江流域。 甚至在早几年,皇太极想要把罗刹人引过来都不可能,而如今的罗刹人已经在勒拿河流域建立了雅库茨克城。 罗刹人送到清国的这批火器也全部来自雅库茨克城。 第三千一百一十五章 粮草先行 吞狼驱虎。 皇太极与罗刹人接触虽不多,却也深知罗刹人豺狼本性,只不过大清当前的危机来自虎字旗这只恶虎。 他需要借罗刹人的力量去对付虎字旗。 至于来自漠西的厄鲁特部,他并不太放在心上。 蒙古人是什么德行,他见到的太多了,一群鼠目寸光之辈不足以与大清争夺这个天下。 皇太极的眼里,能够与大清争夺天下的势力只有虎字旗和虎字旗背后那个人。 罗刹人野心再大,目前还够不到这么远,顶多伸过来一只手,对此皇太极并不担心。 罗刹人送来的火器全部被皇太极送入军中。 十八门四磅炮除了两门交由工部去仿制,剩下十六门炮送去了阿巴泰那里,用在接下来与虎字旗的战斗中。 剩下的火铳皇太极并不在意,留下几支交给工部,剩下的送到了汉军旗。 八旗兵更喜欢用刀弓,火铳只有从明军投靠过来的汉军旗和汉兵才会用。 罗刹人送来了火器,并带来了厄鲁特部将要对青城动手的消息,约定了两家出兵的日子。 没有无线电波的时代一切都只能靠人力来传达。 厄鲁特部是从漠北出兵,而清国需要辽东向西出兵,配合厄鲁特部从两个方向夹击,最后在青城会合。 为了这一战,皇太极抽到了大清近半的兵力,不是不想调动更多,而是辽东半岛很多地方已经被虎字旗占据,担心兵力抽调去了攻打青城,导致内部空虚引来虎字旗在辽东半岛发动攻势。 不要说青城打下要交给蒙古人,就算大清可以得到青城,皇太极也不愿意拿辽东半岛去换青城。 有没有青城都不妨碍大清在辽东的根基,可要是没有了辽东半岛,等于胸前被人顶了一把随时可以插进胸口的剑。 如果持剑的人是明国,皇太极一点也不怕。 与明国交手这么多年,早就对明国了如指掌,知道明国就是一个内部都已经被蛀空的巨人,只要多拉扯几下早晚会轰然塌倒。 偏偏在这个时候崛起了一个虎字旗,与大清争夺巨人身上的养料。 虎字旗却比明国还要难对付,甚至大清都不是这个虎字旗的对手。 如果是一般人,解决不掉虎字旗,那就放弃明国这块鲜美的食物,大不了盘踞在辽东,这一片同样不小的土地上。 可皇太极心里清楚,大清若失去了进取心,在辽东这片土地上根本不可能坚持多少年,将来只会再次退回到白山黑水之间,甚至会更凄惨。 大清的唯一活路在中原。 哪怕不能取而代之,也要像当年的大金一样,划江而治,如此,大清才有可能拥有百年以上的国运。 要想做到划江而治,皇太极深知不把虎字旗解决掉,根本不可能完成这个目标。 不管是厄鲁特部,还是草原上的其他蒙古人,乃至罗刹人,只要能够帮助大清解决掉虎字旗,他不介意许下好处去拉拢这些势力。 清国大量的粮草开始调动。 大军未动粮草先行。 蒙古人的粮草都是随大军出动的牛羊牧群,有专门的牧民跟随在大军身后,除此之外,蒙古人的习惯是走到哪里抢到哪里。 清国与蒙古人却不同,虽然做着同样的强盗事情,但清军的粮草也需要自己准备,攻打青城这一路上的粮草,除了科尔沁等部会准备一些外,绝大部分粮草都要靠自己来解决。 虎字旗不是大明,清军无法像上一次那般进入明国腹地后抢掠。 从辽东通往青城这一路,不少蒙古部落都是像科尔沁那样与清国是盟友,清国不仅不能抢他们,还指望这些蒙古部落出兵帮清国对付虎字旗。 加上草原上地广人稀,很多时候走出上百里也未必能够遇到一个蒙古部落。 哪怕遇到一些小部落也不足以支撑几万大军的粮草消耗。 大军的粮草让原本就民生困顿的清国越发贫苦,汉人百姓连口粮都几乎被掏空,那些处于底层的女真人也只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皇太极虽然没有像老奴那样斩杀无谷之人,却也在变相的抽干汉奴身上的血,逼迫清国的底层汉人去死。 还不用承担太多的骂名。 如今的辽东还不是后来被开发过的黑土地,在这里每年的收成都有限,想要上过日子,需要与明国互市才行。 老奴所在的建州为何能够在女真其他部落中独占鳌头,最重要就是建州可以经常与明国互市,不断地壮大实力。 皇太极虽然占据了辽东之地,不少蒙古部落也都臣服或者与选择与清国结盟,可原本的互市没有了。 明军驻守辽东的时候,清国可以通过抢掠明军驻守的城池和辽东的明人来弥补缺失的互市。 现如今整个山海关外大部分土地都成为明国的土地,可清国再想用强盗的方式对明国的土地抢掠却不可能了。 曾经属于明国的九边全都到了虎字旗的手中。 虎字旗可不像明国那么好欺负。 “阿巴泰又进宫了。” 多铎从屋外大步走了进来,三两步来到多尔衮面前的桌子前,伸手抓起桌上的水壶,放到嘴边大口大口的喝起里面的水。 或许是水壶里面的水倒的太快,一些未来得及咽下去的水流从嘴角两侧滴淌了下来。 “拿茶杯喝,你用嘴对着壶嘴喝别人还喝不喝了。”多尔衮一脸嫌弃的说。 一口气喝下去半壶水的多铎终于从嘴里拿开了壶嘴,用手抹了一把嘴上的水渍,说道:“天太热了,三夏都过去了,也见不到凉气。” “这几年不都是这样,要么热的要命,要么冷的要命。”多尔衮抿嘴摇晃了下头,手里捏起碟子里的一粒花生米丢进了嘴巴里。 花生味美还能榨油,多尔衮在自家地里专门划出一部分土地种植花生。 除了花生外,清国还找来了番薯种子和土豆,玉麦等物,两年前就开始了种植。 清军在战场上虽说没有打过虎字旗的兵马,但弄到一些种子还是很容易。 清国缺粮十分严重,皇太极为了清国能够获得更多粮食,私下里做了不少努力。 第三千一百一十六章 多尔衮教弟 王朝末年,粮食往往才是决定一个势力能否存在下去的关键。 以辽东的土地根本养不活辽东现在的这些人。 八旗贵族好不容易走出山林,有了如今的土地和城池,自然要让自己和子孙好好享受,而不是再过以前那种有上顿没下顿的苦日子。 本就不足的田亩养活了八旗上层和中层那些小贵族,又要养活自家主子,还要经常挤出粮食为大军筹粮筹饷。 不仅底层的汉人日子不好过,就连底层的女真人日子同样不好过。 清国这样的情况皇太极一清二楚,又无法通过对外抢掠缓解内部矛盾,他只能学虎字旗,弄一些产量高,对土地环境需求低的粮食种子。 这方面有虎字旗珠玉在前,皇太极学起来自然不费力气。 而且哪怕虎字旗再小心,也无法阻止别人从百姓手中获得粮食种子。 和明国那种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比起来,皇太极在推广高产耐寒农作物上也算是费了一番心思。 可这依然改变不了清国缺粮的问题。 番薯这些东西在清国属于穷人才吃的东西,上层人物自然有更好的食物用来充饥。 像花生这样的食物就算地里种了穷人也不敢吃,这么好的东西只能有权有势的人才能食用。 “阿巴泰进宫,十四哥你就一点也不好奇?”多铎抓起一把碟子里的花生米拿在手里一颗一颗的吃。 多尔衮拍了拍吃花生米沾在手上的盐渍,嘴里说道:“这有什么可好奇的,罗刹人送来了火器,可见是要对虎字旗用兵了,大军出征之前万岁爷多见一次阿巴泰商讨出征事宜不是很正常。” “这次出征的大军就不应该让阿巴泰领兵,大清最合适的大军主帅就是二哥代善和十四哥你,他阿巴泰算什么东西,也配和十四哥你争。”多铎一脸不爽的说。 他瞧不上五哥阿巴泰。 觉得对方是靠着巴结皇太极才得了镶蓝旗旗主的位子,而且在他看来,皇太极的这个皇位应该是他和多尔衮的,是皇太极用了无耻的手段夺走了属于他们的汗位,逼死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所以对于任何巴结皇太极或是讨好皇太极的人,他都厌恶。 多尔衮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嗓子,嘴里说道:“你真以为成为这次西征的大军主帅是什么好事?弄不好阿巴泰这一次有命去没命回来。” “不能吧!罗刹人连炮都送过来了,听说不比虎字旗使用的炮差,有了这些炮,以八旗勇士的勇武,怎么打都不可能打输了这一仗。”多铎认为多尔衮有些危言耸听。 有了罗刹人送来的火器,清军与虎字旗之间火炮上的差距抹平了,他找不出清军还能够败的理由。 “你真的认为虎字旗军中和清军的火器差距是那十几门炮可以抹平的?”多尔衮看向多铎问他。 多铎努力睁大着自己的眼睛,道:“一直以来不都是虎字旗靠手中的炮在战场上占的便宜,少了那些炮的威胁,咱们大清自然无往不胜。” 说着,他甚至挥舞了手臂。 “你可记得父汗在世时,在浑河边上与明军川浙两军鏖战的事情?”多尔衮问道。 闻言的多铎迟疑了一下,最后点了下头。 浑河边上的这一战是大清与明军交战这么多次中,他们金军首次死伤超过了明军。 后来老汗更是亲口对他们这些小辈说过,要不是明军内各军不和,又有当时的辽东巡抚无能,那一场战斗的胜负还真是难以预料。 多尔衮继续说道:“当年的川兵和浙兵以少量的兵马却给咱们大清造成了很大的死伤,尤其是川兵,并没有太多火器,依然给八旗兵造成了麻烦,你凭什么觉得虎字旗没有了火炮上的优势,就不能像川兵和浙兵一样?” “这!”多铎犹豫了一下,说道,“明军有那么多兵马,中间总有几支敢战的精锐之师。” 多尔衮道:“那你凭什么觉得虎字旗的兵马不是你口中的精锐之师?” “十四哥你是说阿巴泰这一次攻打青城福祸难料?不应该吧!这一次除了咱们,还有漠西来的厄鲁特部和漠北的兵马,这么多支兵马一同对付虎字旗,虎字旗还要防备南边的明国,不可能把所有的兵力都用在青城,而且没听说虎字旗从山东等地抽调大军派往青城啊!”多铎眉头紧皱的说道。 他不愿意承认清军不如虎字旗的兵马,在他心里,清军才是最厉害的那个,之所以在虎字旗的兵马面前失利,也是因为虎字旗仗着火器比清军充足,并不是清军不如虎字旗的兵马。 听到这些话的多尔衮看了多铎一眼。 没想到自己的亲弟弟会说出这种蠢话。 多尔衮道:“我不管你怎么想,这一次大军征讨青城,你绝不能掺和到里面去,胜了自然最好,若是败了,你我就要早做打算了。” 他没兴趣和多铎去争论虎字旗的兵马到底是不是厉害,相对于这一方面,他更关心的是大清的未来。 若是这一次大清与蒙古联军征讨青城失利,他想不出以后大清还能如何扭转颓势,等虎字旗缓过手来,他相信虎字旗一定会全面对大清用兵,到那时大清怕是很难抵挡得住虎字旗的攻势。 “什么打算?就算败了,大不了继续守在辽东,以后总会有机会的。”多铎没有想那么远,觉得败了大不了就退守辽东。 多尔衮见多铎是真的不明白,只得说道:“你觉得咱们那位万岁爷为什么几次三番的主动对虎字旗用兵?哪怕吃了败仗也要继续下去。” “虎字旗占据了明国的北方,成为了咱们的敌人,大清想要南下自然要对付他们,这还有什么为什么。”多铎说道。 听完这个解释的多尔衮微微一摇头,嘴里道:“你说的这只是一小部分原因,最主要原因是虎字旗比明国难对付,不把虎字旗解决掉,不要说大清南下,就是现在的这些地方大清也未必能够守的住。” 多铎眉头皱了起来。 觉得自己十四哥太过危言耸听了。 第三千一百一十七章 代善来访 “主子,礼亲王来了。” 府中的一个奴才来到屋中向通禀。 “代善怎么来了!”站在一旁的多铎嘴上诧异的说了一句。 代善虽然是他们名义上的二哥,但关系并没有多亲密。 亲生母亲就是被那几个当初的大贝勒逼死,有这一层仇怨在,哪怕表面上不说什么,心里也会记恨。 “见到人不就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多尔衮嘴里说了一句,旋即冲着报信的奴才交代道,“请礼亲王过来!” 送信的奴才躬身后退了几步,转身从屋中退了下去。 多铎扭头看向多尔衮,道:“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看来又是皇太极派他过来的。” “见见再说。”多尔衮面色平静的说,同时从座位上站起身,“走,一起出门迎一迎,怎么说他也是咱们的二哥,大清的礼亲王。” 说着,他往外走去。 多铎一脸不情愿的跟在他身后一块走了出去。 两个人没有走太远,站在距离身后屋门几步远的地方。 当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后,多尔衮这才迈步朝声音的方向迎了过去。 “礼亲王。”多尔衮上前行礼。 从外面走进来的代善三步并两步上前用手托住多尔衮的双臂,嘴里笑着说道:“叫什么礼亲王,自家兄弟,叫二哥。” “二哥。”多尔衮顺势喊了一声二哥,转而抬手往身后的屋门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外面炎热,屋中说话。” 心中明白过来,代善这趟过来是为了私事。 “好,咱们进屋。”代善笑着回应了一句。 几个人结伴进了屋中,分宾主落座后,多尔衮让下面的奴才送上热茶,并在房中多加了一些冰块降温。 “二哥可是轻易不来我这里,今天过来一定要在我这里多待一会儿,我让下面的奴才准备一桌席面,晚上就在我这里吃。”多尔衮热情的说道。 闻言的代善笑了笑,说道:“我这个做二哥的倒是愿意,可万岁爷那边要是知道我在你这里待到天黑,怕是会多想。” “二哥你当初也是咱们大金的大贝勒,协助阿玛治理大金,虽然阿玛不在了,大金也成了大清,可要没有当初二哥你的支持,咱们这位万岁爷也未必能接替阿玛的位置。”多尔衮说道。 听到这话的代善撩起眼皮瞅了他一眼,嘴里说道:“老十四你也不用挑拨什么,难道你就不怕咱们那位万岁爷?” 多尔衮笑了一下,没有接话。 以皇太极当前在大清的威信地位,谁能不怕。 阿敏倒是不怕,至今还在被圈禁,什么时候死还不是那位一句话的事情。 “二哥既然害怕,就不应该过来,别让万岁爷误会了你。”多铎突然插了一句。 代善瞅了一眼多铎,嘴里说道:“我这个做二哥的来看自己两个兄弟,万岁爷知道了也没什么关系!” “二哥这话可是有些虚伪了,刚才还说怕万岁爷多想,现在又不怕了,说话前后都矛盾,我都不知道该信哪句了!”多铎对代善毫不客气的讥讽起来。 这时候,多尔衮突然开口对多铎呵斥道:“老十五,二哥上门肯定是有事,你要不愿意听就出去。” 多铎自小有些怕自己这个十四哥。 见多尔衮不高兴,缩了缩脖子,坐在座位上不再言语。 而见到这一幕的代善嘴角抽了抽。 表面上多尔衮是在呵斥多铎,实际上却是在提醒他抓紧表明来意。 呵斥完多铎,多尔衮又为其解释道:“二哥别跟多铎置气,老十五这些年就是这么一个性格。” “自家兄弟,怎么可能因为言语上的一点小事而真的生气。”代善大肚的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根本没往心里去。 但心里却和明镜一样,这么多年,多铎都是被多尔衮推出去挡在前。 一个在面前仿佛毫无心计,时不时犯些小错,另一个在后面帮着对方擦屁股,两兄弟配合的到是默契,表现出一副无害的样子。 不过,在代善看来,这两兄弟还是年轻了一些。 连他都能看得出来这些,宫中那位又怎么可能看不出这些。 只不过碍于两白旗的实力,其他诸王也不愿意看到皇太极再夺走两白旗,强行动了这两兄弟会导致大清内部动乱,这才皇太极没有像对付阿敏那样对付这两兄弟的原因。 “二哥不生气就好。”多尔衮陪笑了一句,旋即问道,“二哥平时可是很少来我和多铎这里,这次过来恐怕不是单纯来见我们的吧?” 谈到了正事,代善脸色一正,道:“老十四对这一次大军征讨青城怎么看?” “不是已经定下来了吗?七哥出任大军主帅,等他凯旋归来,起码也得一个郡王的爵位。”多尔衮言道。 代善神色郑重道:“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二哥不会是想劝万岁爷换将吧!七哥刚接手镶蓝旗,虽然现在就让他征讨青城,确实是急了点,但七哥也是战场厮杀的老将,做一军主帅还是没有多大问题的,而且七哥做大军主帅可是二哥你推荐的人选。”多尔衮嘴里说道。 代善一脸无语的看着多尔衮,道:“老十五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我要说的是什么,就别绕弯子了。” 多尔衮不言语了。 “二哥有什么话直说就好,你说十四哥绕弯子,我看二哥你也是绕来绕去,有话不说总是不肯直说。”多铎适时说了一句。 闻言的代善很是无语。 这哥俩还真是默契。 想到这里,他也不愿再废话,直接说道:“老十四觉得这一次阿巴泰征讨青城能否取胜?” “自然一定会取胜,二哥不会觉得虎字旗这一次还能守住青城吧!”多铎说道。 他开口比多尔衮更合适。 毕竟不是多尔衮亲口说出来,代表不了多尔衮的想法。 代善眼睛微微一眯,看着多尔衮说道:“拿下青城自然最好,万一没有拿下青城,像上一次济尔哈朗那样败退回来,老十四你想过会对大清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吗?” 第三千一百一十八章 代善交底 “这一次征讨青城不仅是我大清一家,还有厄鲁特部和罗刹人,不可能败的,二哥多虑了。” 多尔衮语气平静的说。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没有什么事是有绝对的把握,当年明廷三路伐我大金,也是信心十足,最后还不是败给了我大金,谁又能保证这一次我大清联合别人征讨青城就一定会成功!”代善目光盯着多尔衮的脸说道。 “二哥就这么不看好我大清吗?”多尔衮反问了一句。 代善道:“我当然希望大清能够是胜利者,但万一失败了,也不能不提前做些打算。” “大清真的会败?”多铎忍不住插了一句话。 就在刚刚不久之前,多尔衮刚和他说过大清失败的可能,这才一转眼,代善又这么说。 这时候他一瞬间有了大清这一次征讨青城会再次失败的念头。 “战争没有人保证能获得最后的胜利,就像上了战场没有人能够让自己一定活着回来一样。”代善对多铎说道。 多铎眉头皱了起来,他道:“可这一次大清的优势很大,火器上又得到了补充,对了,二哥你可是亲自看过罗刹人送来的那些炮,不是说罗刹人的炮不比虎字旗的差吗?” “当年杨镐三路伐金,优势在明,获胜的却是我大清。”代善说道。 多铎嘴巴蠕动了几下,没有说话。 杨镐出任辽东经略的时候他还太小,对于那一战几乎没有记忆,很多都是后来从别人口中听说的。 只知道在那一战之前,大金很多人都想要放弃已经到手的地方,准备退回到建州,最后还是老汗力排众议决定与明军一战,这才有了今天的大清。 “二哥你这样盼着大清战败,要是被万岁爷知道了,恐怕会不高兴。”多尔衮嘴里说了一句。 代善微微一摇头,道:“万岁爷不是想不到大清有可能会战败,而是他知道大清只能和虎字旗战下去,双方没有和平共处的可能。” “二哥既然都明白,咱们支持万岁爷就好了。”多尔衮说道。 闻言的代善见多尔衮丝毫口风不露,心中有些不高兴,但也知道多尔衮两兄弟在皇太极面前一直以来都是小心翼翼。 不拿出点干货,怕是不能从多尔衮口中套出一句实话。 想到这里,他说道:“万岁爷没有选择,但老十四你有选择!大清征讨青城一旦失利,万岁爷对你的压制就会降低,甚至还会重用你。” “二哥说这些话就不怕被万岁爷知道吗?”多尔衮似笑非笑的看着代善。 代善看着多尔衮反问道:“十四弟会告诉万岁爷吗?” “哈哈!” 闻言的多尔衮哈哈一笑,转而说道:“二哥到我这里,恐怕不是为了咒我大清兵败的吧!” “我希望大清胜,但我也要给大清留下一条退路。”代善神情无比认真的看着多尔衮。 听到这话的多尔衮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 就听代善继续说道:“大清不能缺了万岁爷,虽然老十四你也很有本事,但现在的万岁爷才是最适合大清帝王的人。” 多尔衮脸色慢慢阴沉了下来。 代善的话或许是真话,但不代表他愿意听。 “二哥你来十四哥这里,就是为了替万岁爷在我们面前炫耀大清是他的吗?二哥你也用不着吓唬谁,大清该是谁的就是谁的。”多铎突然开口顶了代善一句。 然而代善根本没有理多铎,始终看着多尔衮。 多尔衮迟疑了片刻,他道:“二哥放心,我也希望大清好,不会在背后做什么不利于大清的事情,大清出了事,对我也没有好处。” 代善笑了起来。 他道:“我就知道老十四你是个识大局的人,所以二哥我也给你一个保证。” 说到这里,他语气突然停顿了一下。 当多尔衮和多铎目光都盯向他的时候,他才继续说道:“一旦朝局有变,我会支持你,提前是你不能乱来。” “二哥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万岁爷出了什么事?”多尔衮目光灼灼的看向代善。 就连一旁的多铎也是眼睛发亮。 皇太极活着他们不敢去争什么,但皇太极死了,他们兄弟不介意来一出兄终弟及的戏码。 代善看着多尔衮道:“你们兄弟不用多想,万岁爷好得很,我来找你们也只是为大清留下退路。” “二哥这话说的我有些糊涂了,豪格还在,二哥不应该对我说这些。”多尔衮说道。 代善目光在多尔衮脸上来回打量了几下,道:“豪格不是合适的人选,要是没有虎字旗,或许他可以,但大清将来要面对虎字旗这么一个难缠的敌人,他不如你,为了大清,也不能把大清交到他的手中。” “我早就看豪格这个家伙不行了,要不是万岁爷一直偏帮他,正蓝旗应该是十哥德格类接手,在辽东半岛要不是二哥你给他擦屁股,他怕是要死在汤池堡那里。”提到豪格,多铎不屑的撇了撇嘴。 打心底他就瞧不上豪格。 认为豪格能有现在的这一切都是因为皇太极,不是凭自己本事争来的。 代善道:“豪格虽然冲动了一些,但做正蓝旗旗主还是合适的。” “我也觉得豪格适合正蓝旗。”多尔衮也说了一句。 听到这话的多铎一脸诧异的看着多尔衮。 不明白多尔衮为什么这么说。 要知道以前他还是支持德格类成为正蓝旗的旗主。 “有十四弟的这句话,我这一趟就算没有白来。”说着,代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旋即又道,“十四弟记住今天的话,我这个二哥就先回去了。” 说完,他迈步准备离开。 多尔衮和多铎起身相送,一直把人送出了大门外。 “十四哥,他是什么意思?”多铎看着离开的代善,一脸不解的问向多尔衮。 拼脑子,他知道自己比多尔衮要差一些。 多尔衮道:“他这是替别人传话来了。” 说完,他转身往院子里走去。 多铎急忙跟了上去,嘴里问道:“替谁传话?不会是那位吧!” 说着,他脸色突然变了。 第三千一百一十九章 筹粮 “这不可能吧,对方能舍得把位置让给十四哥你?而不是传给自己的儿子?” 多铎三两步追上多尔衮。 “因为他已经把宝压在了这一次征讨青城的战事上,所以担心我会在这个时候拖他的后腿。”多尔衮说道。 听到这话的多铎脸色臭了起来,道:“我就知道他没那么好心,说什么把位置交出来,还不是为了暂时安抚住咱们,将来还是要把位置留给豪格这个亲儿子。” 回到屋中的多尔衮面露沉思。 有些摸不准代善是在替皇太极带话,还是他自己心中也有这方面的想法。 与豪格比起来,他自认豪格不如他,但豪格作为皇太极子嗣,在那个位置上有着天然的优势。 “十四哥,我看咱们不能按代善说的那样,不如趁这一次阿巴泰出兵青城,咱们给他捣捣乱,万一他真的败了,对那位万岁爷的威信也是一种打击,加之上一次济尔哈朗的兵败,八旗中肯定很多人都会对那位万岁爷不满起来。”多铎看着多尔衮说道。 “胡闹!”多尔衮呵斥了一声,转而说道,“大清不能败,就算咱们要做什么,也不能以损害大清为前提,一旦大清败了,对你我也不是什么好事。” 他心里分得出轻重。 他和皇太极之间的问题是大清内部的事情,但若是因为他和皇太极内斗最后便宜虎字旗,这种事情他绝不会去做。 而且大清也经受不起这样的波澜。 皇太极拉拢外部势力一同去对付虎字旗的做法,他也是支持的。 虎字旗才是他们大清最大的敌人。 “不打压皇太极的威信,哪有咱们出头的日子。”多铎嘴里埋怨的说。 皇太极在大清的地位难以撼动,他们根本争不过皇太极。 别看暗中有不少八旗王公与他们交好,可一旦他们想要对皇太极取而代之,根本不需要皇太极做什么,那些和他们交好的八旗王公就会出面阻止。 “那就等他死了。”多尔衮说道。 他还年轻,总比皇太极活得长,所以他不怕等下去。 多铎撇了撇嘴,道:“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才死!” “不急,咱们等得起。”多尔衮说完顿时一愣,转而问道,“刚才你说什么?” “什么?哦,我说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死。”多铎重复了一遍。 听完,多尔衮急忙问道:“宫里有没有咱们的人?” “我不知道啊!这些事情一直都是十四哥你在做,很少和我说。”多铎一脸茫然的说。 多尔衮说道:“去查,一定要弄清楚万岁爷是不是身体有恙。” 这个时候的他想到了一种可能,而且越想越觉得说不定真的被他猜中了,宫中的那位身体出了问题。 “我去试试。”多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此时他心中一片火热。 那位身体真的出了问题,他们的机会就到了。 至于豪格,根本不足为虑,除了两黄旗外,他相信剩下的几旗未必会支持豪格坐到那位位置上,就连豪格的正蓝旗都未必全都支持他。 正蓝旗曾经有不少支持莽古尔泰的人,现在转而开始支持德格类。 为了凑足阿巴泰出征大军所需的粮草,大清各地都开始了对下面的人征调粮草。 自上而下的一层一层施压下来,命令到了最底层,八旗兵直接开始动手去抢粮。 因为不抢根本得不到粮食。 早在之前大清就已经开始征粮,很多地方都被征集过一遍粮草。 那些最底层的汉民,一年到头,再多的收成也都要交上去,最后留给他们的根本不够吃,只能混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才勉强不被饿死。 想要日子好过一些,只能去战场上抢。 不仅是汉人还是女真人,只有在战场上去抢敌人的东西,最后才有可能分到一点东西带回到家中。 其中汉人属于最底层的存在,抢回来的东西需要一层一层被人分润,抢少了根本分不到任何东西,只有抢的多,才能分到那么一丁点。 碰到脾气不好的八旗主子,甚至连最后一丁点的东西都不会给。 然而自大明南迁以后,清军与虎字旗的战争每一次都是大清以失败而结束,清军这边随军的人不仅抢不到东西,就连家中原本的那点东西也都搭了进去。 几次战败后,不要说汉民,就连一些有些薄产的女真人也不得不变卖田宅去做给人奴才换一口食物。 汉民就更惨了。 本来就是别人家中的农奴,根本没有土地田产这些东西,能活着没有饿死就已经是侥天之幸。 这一次大清筹集粮草,汉奴自然是最底层受压迫的那一个。 一个又一个身着兵甲的八旗兵开始走进汉奴的家中筹粮。 能交上粮食的汉民自然无事,可真正能拿得出粮食的汉民少之又少,绝大多数家庭就算把自家吃的粮食都交出去也不够。 为了不让自家人饿死,也不可能真的把口粮都交出去。 八旗兵为了完成筹粮的任务根本不会客气,尤其是对针对那些没什么地位的清国汉人,八旗兵一家接着一家破门而入,强行从家中搜刮最后一点口粮。 很多时候不仅是粮食,只要是稍微值些钱的东西都会顺手抢走。 但凡稍有反抗,轻则一顿棍棒毒打,重则直接当场砍杀。 一时间清国各处不知有多少底层的汉家百姓被破家灭门,又不知有多少女子被八旗兵祸害。 一时间各地处都飘满了焦糊的肉香气味儿。 一个又一个村子变得空旷,每到夜幕降临,几乎看不到什么灯火,更多的是漆黑一片,静的不能再静,反倒是村子外面经常会出现幽荧荧的绿光。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半个多月才结束,大军所需的粮草也终于凑足,开始运往义州。 对于各地汉民的惨状,清廷上下对此无人说上一言,那些死去的人连提都没有人去提。 朝廷议论说最多的是接下来征讨青城的这一战,仿佛那些因为筹备军粮死去的人原本就不存在一样。 第三千一百二十章 辽东传回的密函 清国这里的动作很快通过一些渠道传到了虎字旗这边。 虎字旗也早已开始为接下来的战争备战。 蓟镇山海关等地纷纷加大了戒备,防备清军声东击西的可能,再次从蓟镇入寇破坏边地的稳定。 虎字旗耗费大量人力和物力稳固北直隶,尤其是从蓟镇到山海关一线,自然不希望这里再次遭受破坏性的兵灾。 恢复比破坏要困难得多。 虎字旗接手了明国留下来的一片烂摊子,尤其是北直隶大部分地区都遭受过清军的抢掠,更是被破坏的十分严重。 幸亏虎字旗出动大军在半路上从清军手中截回来一部分,不然北直隶的青壮怕是都剩不下多少。 张洪作为第三战区主帅,带着人各处去巡视,为接下来的大战做准备。 这一次的战争发生在草原上,敌人的目标是青城,而他的第三战区要承担大战绝大部分压力,这一战也是以他的第三战区为主。 这一仗对他和第三战区来说都十分重要。 一旦从他手中丢了虎字旗在草原上疆域,他的第三战区将会变成无根之萍,说不定连第三战区这个番号都会被撤销。 真到了那一步,等于虎字旗在草原上的布局都会被破坏掉,那他这个第三战区主帅就真的其罪难恕了。 “大帅,清国那边有消息送过来了。” 张洪身边的护卫手里拿着一份密档从外面快步走了过来。 正伏案处理公事的张洪在听到护卫的话,屁股像装了弹簧一般,猛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三两步就冲到了护卫的跟前,一把从护卫手中夺下那份密档。 手指伸进密档里,抽出里面的密函,拿到眼前快速翻阅起来。 “太奶奶的,老子布置了这么久,就等你们了。”看完密函的张洪嘴里骂骂咧咧的说了一句。 密档是通过外情局传回来的。 因为战事的关系,辽东送回来的密信分为两份,一份送往北平,另一份直接送往青城,保证第三战区第一时间获得敌人的消息。 “大帅,是不是要打清狗了?”张洪的护卫兴冲冲的说道。 清军已经不是第一次来犯虎字旗在草原上的疆域,虎字旗更不像明军那样,面对清军的时候未战先弱三分。 面对清军,虎字旗从上到下都是气势正足。 在虎字旗军中,清军就是立功受奖的功劳,一个个早就是摩拳擦掌。 “嗯,清兵要来了,不仅是清兵,漠北那边也要对咱们动手了。”手里拿着密函的张洪嘴里说道。 “那些漠北的蒙古人没一个好东西,咱们对他们那么好,居然还帮着清狗来对付咱们。”张洪的护卫嘴上咒骂道。 作为张洪身边的护卫,自然知道厄鲁特蒙古占据了漠北的事情。 可这不妨碍他骂漠北的蒙古人。 那些漠北的喀尔喀人也好,还是来自漠西的厄鲁特部蒙古人也好,只要是打虎字旗的主意,他都骂。 “终归还是要做过一场。”张洪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到桌子上。 来草原这些年,他最大的感触就是这些异族从来都是畏威而不畏德,只有打疼了才会老老实实的听话。 曾经的右翼三万户就是最好的一个例子。 一旁的护卫一脸认同的说道:“大帅说的没错,这些蒙古人就欠收拾,之前土默特部不也是不老实,被咱们狠狠的收拾了一顿,现在还不是老老实实的。” “哪有你说的这么简单。”张洪摇头笑了笑。 虎字旗为了土默特部不是一味地示威,怀柔的手段同样不少用,即便如此,他也不敢保证土默特部的蒙古人全都心向虎字旗。 只不过是那些不愿心向虎字旗的土默特部蒙古人潜藏的更深,不容易被发现罢了。 护卫道:“属下觉得现在土默特的蒙古人日子比过去强多了,以前牧民的日子比咱们大明百姓的日子都多有不如,现在有了咱们虎字旗,他们才能吃上肉喝上马奶酒。” 草原上。 大部落的日子比小部落的日子好过,小部落的牧民比那些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的牧民日子好过。 哪怕是大部落的牧民也依然是受到上层贵族的压迫,哪怕放牧了很多的牛羊,一年到头却也吃不少几顿饱肉。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这句话稍稍改一下,用在那些底层的蒙古人身上同样适用。 蒙古人大小台吉为了自己过上好日子,对下面的牧民采取的压榨丝毫不比明国那些乡绅差什么。 只不过和明国乡绅比起来,蒙古台吉的手段更加暴虐直接,不像明国乡绅那样还会打个幌子遮掩一二。 踏踏踏 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名外面值守的战兵走了进来。 “大帅,外面有人送来了这个东西。”说着,战兵把手里的一块铜牌子递了过去。 张洪的护卫把铜牌子接过来,转身递给了张洪。 当张洪看到铜牌子后,眉头微微一皱,嘴里道:“给你东西的人在什么地方?” “人在外面。”战兵回道。 张洪把铜牌子用手按在桌子上,道:“去把人带过来吧!” “是。” 战兵应了一声,转身退了出去。 这时候,张洪的护卫走上前,偷偷看了一眼那块铜牌子,嘴里小声说道:“大帅,属下怎么觉得这块牌子这么眼熟呀!” “外情局的牌子,你怎么可能不眼熟。”说完,张洪绕回桌子后面坐定。 “啊!” 护卫愣了一下,旋即说道:“外情局的人怎么突然上门找大帅您来了,咱们跟他们没有太多接触啊!” “夜猫子上门,无事不来,等人过来了就知道什么事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绝不会有什么好事。”张洪嘴里说了这么一句。 到了他这个位置,对外情局的人已经谈不上喜欢和不喜欢。 虎字旗需要外情局,但因为外情局的特殊性,他又不愿意与外情局的人打太多交道。 出去带人的战兵,很快从外面返回。 再次回到张洪这里,身边比离开前多出了一个人。 第三千一百二十一章 封城抓人 “见过张帅。” 站在战兵身侧的陌生男子向张洪行了一礼。 张洪抬起头打量着面前的这名陌生男子。 这是一个他从没有见过的人,长相平凡衣着普通,丢到人群里几乎很难被人注意到。 “你来见本帅是有事情吧!”张洪直接问起对方的来意。 陌生男子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嘴里道:“我们头让我把一份东西亲手交给张帅,还说只要张帅看过就什么都清楚了。” “那就拿过来吧!我也想瞧瞧你们那位杨司局长到底卖什么关子。”张洪嘴里说了一句。 张洪的护卫走向陌生男子。 只见对方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口密封的信递了过去。 护卫接过信,回到了张洪身边。 张洪看了一眼密封的信封,心中一动。 弄得这么保密,事情怕是小不了。 想到这里,他撕开信口,抽出里面的信纸,翻看起上面的内容。 他与杨远都是虎字旗最早一批的老人,就连认字都是在一个先生教出来的,所以他对杨远那手字再熟悉不过了。 “就知道这帮人不老实。”张洪把手中的信用力的拍在了桌子上,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一旁的护卫见自家大帅如此恼火,十分好奇信上的内容到底写了些什么。 陌生男子面色反倒十分平静的说道:“不过是一些跳梁小丑,希望张帅接下来能够协助我们这些人一网打尽。” “这个容易。”张洪对身边的护卫说道,“给青城守卫传令,命他们立刻封锁城门,所有人许进不许出,再调一个中队配合外情局去抓人。” “属下这就去安排。”护卫应了一声。 张洪再次看向面前的陌生男子,道:“我派一个中队的战兵配合你,需要抓起来的人员名单你有吧?” “张帅放心,都准备妥当,到时候我的人会带着张帅的兵挨个去抓。”陌生男子说道。 张洪点点头,道:“那我就不留你了,早点把这些蛀虫全都抓起来。” 虽然杨远的信上没有写都要抓哪些人,但外情局的人来借兵,明显要抓的人数不少,不然外情局自己的人就够用了,哪里用得着跟他借兵。 “还有一事需要张帅能够帮忙。”陌生男子说道,“人抓起来以后需要有个安全的地方用来审问,还希望张帅能够在营中安排一下。” 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军中的大营。 张洪想了想,道:“这个没问题,我会让人交代大营那边,人抓回来直接送过去就行。” “如此多谢张帅了。”陌生男子再次行了一礼。 陌生男子从张洪这里离开,与他一同离开的多了一个张洪的护卫。 宰相门前七品官,作为张洪的护卫,在青城说话自然好使,何况这一次是奉了大帅的命令。 青城经过扩建,城池大了不少,城内的守军自然也比过去多了不少。 驻扎在青城的是一个战兵大队,除此之外,还配备了一个骑兵中队。 骑兵在草原上最不可或缺。 “秦大队长,大帅命令你立刻封锁城门,许进不许出,并抽一个中队,配合外情局去抓人,这是大帅的手令。”张洪的护卫拿出一份手令,递交给面前的大队长。 手令上有张洪亲笔签名和第三战区的印章。 青城这里的秦大队长检查了一遍手令,确定无误后,立刻道:“是,谨遵大帅命令。” 青城戒严的命令立刻被传达了下去。 因为不止一道城门,戒严的命令便由专门的骑兵奔赴其他城门方向去传达。 青城在虎字旗的经营下,早已成为草原和边地内贸易往来的商贸之城,在这里每日都会迎接大量来往草原的商人。 这些商人有来自虎字旗治下地区,也有来自明廷治下地区,通过盐茶布匹等物,从草原上换取大量的皮毛和牲口。 不过,牲口中不允许有战马。 虎字旗对战马管理极为严格,不允许商人参与贩卖战马,对于草原上的战马,反倒是对驽马的管理不像那么严格。 商人可以从牧民手中购买驽马去贩卖。 收到命令的城门处,有一小队战兵开始驱赶城门处的行人,抬来鹿砦横在进出城门的地方。 而且鹿砦一连布置了好几层,哪怕有人想要强行闯出城都不可能。 除了鹿砦外,几门虎蹲炮也被布置在城门处,里面已经装填好药子,只要有人敢闯,便可随时开炮。 “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城门内外两侧聚拢了不少本来准备出城或者进城的行人,好奇的看着被虎字旗战兵把守的城门。 城门戒严的太快,城门附近的行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时间没有人敢太靠近城门,都在等其他人去做这个出头鸟。 “这位军爷,这是怎么了?” 有经常出入城门的商人,自认为自己和城门处守卫比较熟,便向那些正在驱赶行人的守卫打听。 “退回去!” 然而,等待他的却是守卫的呵斥声和冰冷的刺刀。 随着戒严的命令被传达到各个城门,所有的城门都开始了戒严,每一道城门都最少一个小队的战兵把守。 虽然命令说的是许进不许去,事实上,当命令执行起来的时候,城外的人进不来,城内的人也别想出去。 当所有的城门都被戒严,外情局的人带着派给他们的战兵,开始去城中抓人。 张洪的护卫这一次没有再跟随外情局的人一起行动,而是留在秦大队长这里,等着外情局抓人的结果。 “这是要抓什么人呀!动静闹得这么大?”秦大队长好奇的向张洪的护卫打听。 张洪护卫摇了摇头,道:“我也只是奉命带他们过来,至于都抓什么人,恐怕只有外情局的这些人自己才清楚。” “不可能,外情局的人闹出这么大动静抓人,张帅还能不知道抓谁!”秦大队长根本不信张洪护卫的话,以为对方不愿意说。 闻言的张洪护卫耸了耸肩,道:“大帅知不知道我不清楚,但我可以保证,我绝对不知道。” 听到这话的秦大队长盯着张洪护卫的脸看了看。 觉得对方不像是在说假话。 一会儿等人都抓回来,他一样能够知道抓的都是哪些人。 第三千一百二十二章 瞧热闹的衙门众人 安排出去抓人的战兵中队分成了不同的小队,在外情局人员的带领下,分别去往不同的地点抓人。 一队队战兵奔赴向内城。 能生活在内城的人基本上都是非富即贵,哪怕是在卜失兔时期,有资格住进青城中的也很少有普通人。 虎字旗打败土默特部后,又把一批选择臣服于虎字旗的蒙古台吉搬到了青城内,只是收走了这些蒙古台吉治下的牧民和帐中的甲士。 这些大大小小的台吉虽然无法再像以前那样通过压榨牧民获取好处,但多年的积蓄足以支持他们过上舒服的日子。 类似这种原土默特部出身的台吉,青城内生活了不少。 外情局人员带着分派给他们的战兵,闯进了这些蒙古台吉的家中,开始抓捕这些曾经的蒙古台吉。 早已失去牧民的台吉手中毫无兵权,一些大台吉家中或许会养上几名甲士作为护卫,而那些小台吉还在部落的时候就养不起多少专职的甲士,没有了部落成了富家翁就更不会养什么甲士了。 这样的小部落出身的台吉,面对突如其来的战兵,毫无反抗之力,唯一能做的就是叫嚷着自己冤枉。 而那些家中养有甲士的台吉,面对全副武装的虎字旗战兵,再次让他们回忆起曾经战败时的景象,根本不敢有丝毫反抗。 只要不傻都清楚,只靠几名甲士根本不是全副武装的虎字旗战兵对手。 随着一处又一处的蒙古台吉在家中被抓,生活在内城的人终于发现不对,尤其是那些蒙古出身的台吉纷纷夺回家中,还有部分台吉赶往俄木布洪的汗宫,想要俄木布洪出面,阻止虎字旗抓人的行径。 虎字旗在青城有一处专门处理民生政务的衙门。 衙门里最高的官长是县长,下面是县丞和六房,其中刑房下面是三班衙役,专门负责城中缉盗等事。 但衙门并不设巡检,只设有典使一名。 民政上的事情基本上都归青城内的衙门处理,城中守军不会参与到衙门的事情里面,衙门里的官员也没有权利调动青城内的守军。 青城守军在城中抓人,自然瞒不过衙门里的人。 不过,衙门里很多都是军中出身,更亲近军中的人,所以对守军在城内抓人不仅没有任何抵触,反而认为被抓的那些人一定是犯了事。 “这个是兀鲁特部的吧!”户房的主事身子斜靠在衙门的门框上,用手指着几个被战兵押着从衙门门前经过的蒙古台吉。 “没错,就是兀鲁特部的台吉,这个家伙我有印象,城中这么多蒙古台吉里面,他算是比较有钱的一个。”旁边有人接话道。 青城守军在城中抓人,衙门的人虽然没人去管,但不妨碍他们挤在衙门前这里看热闹了。 碍于衙门的位置,很多从附近抓起来的人都会从衙门前的的这条大街经过。 “太过分了,这些人真是太过分了。” 衙门前的人群里,有人气呼呼的大声说道。 “王县丞也来了!都让开一点,给王县丞留点位置出来。”户房主事用手扒拉开几个同僚,为刚到的王县丞留出了一块落脚的位置。 王县丞走到了户房主事旁边空出来的位置,用手指着不远处被抓的蒙古台吉,道:“你们就都这么看着不管吗?不要忘记你们的身份。” 旁边的户房主事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解释道:“守军那边没找衙门,肯定是不缺人手,咱们就不要过去添乱了,在这里看热闹就好。” “谁问你城中守军缺不缺人手,本官是说这些人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在城中抓人,你们就这么看着?。”王县丞恼火的说道。 户房主事一脸不解,道:“军中的事情咱们不好插手,除非军中派人找上了衙门,要衙门出手,不然咱们就算过去帮他们,也容易好心办了坏事。” 他耐心的对身边的王县丞解释。 生怕王县丞一时冲动帮了倒忙。 “谁说是帮那些抓人的守军了,本官让你们帮的是那些被抓之人。”王县丞冲着身旁的户房主事大声呵斥道。 闻言的户房主事眼睛微微一眯。 目光落在王县丞的脸上,他道:“城中守军出手抓人,肯定是有抓人的理由,咱们衙门突然插手阻止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蒙古人就不是虎字旗治下的百姓了吗?城中守军想要在青城抓人,就算是有天大的理由,也要经过咱们这个衙门才行,没有衙门的准许,他们是不合规的,甚至本官怀疑他们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所以你们立刻去过去阻止,把那些被抓走的蒙古人带回来,绝不能让守军把人带走。”王县丞对周围的人命令道。 衙门门前都是衙门里当差的人。 而这些人里面,王县丞官位最高,是在场所有人的上官。 “守军抓人,咱们衙门里的人却去救人,这不太好吧,尤其是现在这种时候,外敌随时会来入侵,咱们却在这个时候与守军闹出嫌隙,这对接下来的战事也很不利,王县丞若真的想要从军中把人带回来,不如先去征得一下县长的意思。”户房主事说道。 潜台词便告诉他,你说话不管用。 王县丞脸色当即黑了下来。 自然是听出来户房主事话里的意思。 户房主事是军中出身,后来受了伤才从军中退下来到了衙门里当差。 平时对方仗着有过军中的经历,就不怎么给他这个县丞面子,现在公然不遵他这个县丞的命令,让他脸色愈发难看。 “你们几个,去把守军抓起来的人全都带回来。”王县丞奈何不了户房主事,便把目光投向其他人。 然而,这些人不是把目光投向它处,就是低着头看自己的鞋尖装聋作哑。 没有一人去执行他这个县丞的命令。 见状,王县丞气的火冒三丈,可自己又指挥不动这些衙门里的人。 “你们等着,本官这就去见县长。” 说着,他怒气冲冲的走进了衙门内。 第三千一百二十三章 来衙门抓人 “咱们就这么把人得罪了没事吧!他怎么说也是县丞!” 衙门门前,有人担心的说。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户房主事这样,连上官都敢硬抗。 “你要是怕了,你就按他说的去做,现在就去守军那边把被抓的那些蒙古人都抢回来!”户房主事看着说话的那人说道。 话虽然看似是在对对方一个人说,却也是在对其他人讲。 “谁敢去军中抢人,不要命了。”有人道。 虽然青城有处理民政的衙门,但主帅张洪有权利插手发生在第三战区任何事情,青城的衙门同样归第三战区管理。 “军中不会无缘无故的抓人,肯定有原因,咱们等结果就好了。” 说话的也是从军中退下来的人,打心底不相信军中的人会胡乱抓人。 “说的没错,军中肯定不会胡乱抓人,何况那些蒙古台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拿着压榨牧民得到的财富,在城里作威作福。”有人仇富的开口说道。 仇富哪里都有。 他们这些从军中退下来的人日子虽然不错,但远无法和那些生活在青城的蒙古台吉相比。 不事生产,只享受的日子自然谁都羡慕,而且还是一群战败者。 “你们说王县丞会不会说动县长去军中抢人?” “县长又不糊涂,怎么可能做这种无脑的事情。” “那王县丞怎么坚持要去抢人?” 此言一出,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这时候户房主事开口说道:“行了,都少说几句,愿意看抓人就站在这里看,不愿意就回去做事情。” 没人说话,更没有人离开。 大街上,军中的人还在到处抓人,不断的有战兵押着蒙古台吉从衙门的大门前经过。 “你们看,那个是不是哈尔巴拉。” 衙门前,突然有人惊呼了一声。 很多人的目光都随之看过去。 哈尔巴拉是生活在青城的蒙古台吉里面,除俄木布洪外名气最大的一个,众多蒙古台吉中,他也是最有钱的那一个,就连俄木布洪都比不上他。 “还真是他。” 这么一个名气颇大的蒙古台吉,生活在青城的人里,不认识他的太少了。 “看来这次的事情不小呀!”户房主事看着从衙门外被押送离开的哈尔巴拉,若有所思的小声嘀咕了一句。 心中甚至庆幸他没有听王县丞的话乱来。 “咱们是不是别看了,越看我这心里越瘆得慌,你们说会不会下一步就要抓俄木布洪了。”有胆小者开始害怕,连哈尔巴拉这样的大台吉都被抓了,下一个会不会要抓俄木布洪。 连哈尔巴拉都被抓,再抓俄木布洪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俄木布洪虽然方方面面都不如哈尔巴拉,但名义上的土默特部首领却是俄木布洪。 “怕什么,抓蒙古人跟你我有什么关系!”户房主事不以为然的说。 随即注意到此人也是蒙古人,他嘴角抽了抽,解释道:“别担心,你又没做什么对不起虎字旗的事情,抓你做什么,再说了,抓你还用得着出动守军,衙门里的捕快就能把你抓起来。” “也是对,我这样一个小人物哪里用得着这么大阵仗。”这名蒙古人心中的担忧少了一些。 这时候他恨不得自己毫无存在感才好,别说自唾面干,就算是说自己是一朵牛粪他都不介意,只求不招来那些凶神恶煞的守军。 “不对呀,你们看那些守军,是不是往咱们这边走来的?”忽然有人说了一句。 与衙门众人站在一块的那名蒙古人腿当场就软了,嘴里不断的念叨道:“不是抓我的,不是抓我的,不是抓我的。” 不仅嘴里念叨,脑袋也使劲的往胸前挤,像鸵鸟一样,只要自己看不见,别人就不会看见自己。 “先别慌,我过去问问。”户房主事对众人说了一句,而他迎着靠近过来的守军走过去。 他是从军中退下来,又在衙门里当差,与青城内不少守军都认识。 朝衙门走来的守军中,恰巧有一个伍长是他认识的人。 走到近前的时候,户部主事主动开口询问道:“几位,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来衙门自然是为了抓人。”开口的是一个长相普通的中年男子。 户房主事见自己不认识说话的这个人,只能把目光投向与自己相熟的那位伍长。 那名伍长没有说话,却一个劲的给他使眼色。 户房主事心里清楚,说话的这位才是来的这些守军中主事的那个人。 “不知要抓何人?”户部主事说道,“衙门代表的官府,青城的守军可没有权利到里面去抓人,尤其是抓官员。” 虽然青城守军抓人肯定有理由,但他作为衙门里的一员,自然要站在衙门这边,阻止守军到衙门里胡乱的去抓人。 中年男子看了看拦在自己面前的户房主事,道:“你倒是挺尽职尽责,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们就是来抓官的,青城县丞王佑在不在里面?” “你们是来抓王县丞的!”户房主事眉头皱了起来。 中年男子点了下头,说道:“没错,就是来抓你口中的这位王县丞,现在可以让开了吧!” “那不行。”户房主事摇了摇头,说道,“你们守军抓蒙古人的台吉我们管不了,但你们来衙门抓人肯定不行。” 不是他想要护着那位王县丞,而是让这些守军闯进衙门里抓人,还是抓的官员,对衙门的威严有损。 “你倒是尽职,不过,抓人是大帅的命令,你还要阻拦吗?”中年男子看着面前的户房主事说道。 听到这话的户房主事愣了一下。 冷汗唰的一下布满了额头。 大帅亲自下命令抓人,这是捅破了天的事情。 而然他还是没有让开,不能对方说奉了大帅的命令抓人,就真的是奉大帅命令。 中年男子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在等什么,当即掏出一份盖有第三战区印章的命令,拿到对方面前,让其看了一眼。 户部主事从军时识过字。 上面的内容虽然没看太清楚,但印章他看得十分仔细。 第三千一百二十四章 劝县长救人 大帅下的命令,户房主事不敢再阻拦,当即让开了位置。 不仅如此,他还走在前面为这些人引路。 衙门口的拆人们看着户部主事带着人过来,下意识往一侧躲避,拉开与人群中那位蒙古人距离。 只留下这名蒙古人一个人瘫软在了地上。 户部主事见状,脚下快走两步提前来到这名蒙古人跟前,伸手想把任聪地上拉起来,同时嘴里低声说道:“跟你没关系,还不快点让开。” 坐在地上的蒙古人心中虽然害怕,但耳朵不聋。 在听到户部主事的话后,立刻意识到自己可能误会到什么了,连忙爬了起来,三两步跳到了旁边。 这时候,中年男子带着来衙门抓人的守军也走了过来。 “他这是怎么了?”中年男子看着躲到了一旁的蒙古人,问向带路的那位户部主事。 户部主事打了个哈哈,说道:“没什么,可能是脚下打滑摔了一跤。” 说实话,他觉得太丢衙门的脸了。 “带我们去找王佑吧!”中年男子只瞅了那名蒙古人一眼便不再关心。 只是随口问了一句,至于人是不是摔倒的,他并不在乎。 由户部主事带路,一行人很快进了衙门。 衙门前的众人看着守军消失在衙门里的背影,有人好奇的问道:“难不成衙门里还有他们要抓的人?” 说着,他看向了一旁的蒙古人。 衙门里当差的蒙古人并不多,他怀疑进衙门的守军是不是到里面抓其他蒙古人去了。 “应,应该不是来抓我的吧!”这名蒙古人结巴着说道。 虽然那些守军没有搭理他,而是直接进了衙门,但他心里依旧慌得要命,刚才那么一吓,现在还没有缓过来。 “肯定不是抓你的,要抓你刚才就抓了。”一旁有人说道。 旁人这么说,多少让这名蒙古人的心里好受了一些。 “你们说他们去衙门里抓谁呀,总不能是去抓县长的吧!” “不能够吧,没听说县长犯什么错,而且抓的都不是蒙古人吗?”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猜测着。 而此时户部主事带着人已经来到了后衙。 外面出了这么大乱子,衙门里当差的人并不算太多,他们一路到了后衙也没有碰到几个人,甚至连去后衙给县长送信的人都没有。 直到他们这些人到了后衙,县长和后衙里的王县丞都不知道。 “县长,您不能不管呀!再这么任由青城的守军到处去抓人,置于衙门于何地,最重要的是,万一闹出了民变,板子只会打在县长您的身上。”王县丞语气焦急的劝说着青城的这位县长。 县长用手揉了揉自己发胀的太阳穴,嘴里说道:“你说了这么半天,我问你,青城的守军到底抓了些什么人?” “下官不是已经说过了,抓的都是投靠咱们的蒙古台吉,就是因为有这些蒙古台吉的支持,咱们虎字旗才能如此顺利的掌握了土默特部。”王县丞说道。 县长又道:“那你可知为何要抓这些人?” “我看这就是卸磨杀驴,好处用完了,看到人没用了,就想清理干净。”王县丞撇了撇嘴,旋即又道,“县长,您可不能任由这种事情发生下去,这会让咱们虎字旗失信于人,很可能导致将来不会再有人投靠虎字旗,城中的守军这么做,这是在挖咱们虎字旗在立足草原上的根基呀!” 嘴里说的是义愤填膺。 “这么说在你看来城中守军抓人是不对的了?”县长看着眼前的王县丞反问了一句。 闻言的王县丞立刻接道:“自然是不对,不管怎么说被抓的那些蒙古人对咱们虎字旗有功,哪能看别人没用了就抓人,县长,这种时候你要站出来,阻止城中守军抓人,还要往京城去信,让主公派人来查,绝不能让这些军中的人为所欲为,破坏了主公在草原上的布局。” “你可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这个时候请求主派人来青城查这件事意味着什么?”县长脸色沉了下来。 王县丞道:“当然要派人来查了,下官怀疑城中守军抓人与张帅有关,若是不派人来查,岂不是会让某人在草原上一手遮天了。” 啪! 县长一巴掌狠狠的落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他冷着脸看着面前的王县丞,道:“大战在即,你居然想要让主公调查大军主帅,你安的是什么居心!” “下官冤枉啊!”王县丞脸色适时露出苦色道,“下官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虎字旗,为了主公呀!” 县长冷着脸说道:“是不是为了主公我不知道,但你平时和那些蒙古台吉走的近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现在那些蒙古台吉被抓,你却跑到我这里来求情,让我帮你去救那些蒙古台吉,我有理由怀疑你和那些被抓的蒙古台吉私底下有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下官绝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与那些蒙古台吉接触,完全是为了安抚住那些蒙古台吉,不使他们暗中对咱们虎字旗使绊子,下官完全是一番忠心呀!”王县丞大声的为自己喊去。 然而县长并不为所动,嘴里说道:“你最好是没什么勾当,不然被我查出来,就别怪我不念同僚之情了。” 对方一个劲的撺掇他去救那些蒙古台吉,在他看来就没安好心。 城中守军敢如此大规模的抓蒙古人,还是抓那些生活在青城的蒙古台吉,背后自然要有主帅的同意才行。 连军中为何抓人都没弄清楚,就让他一个县长去阻拦城中守军抓人,不仅是和第三战区主帅对着干,一旦被抓的浙西蒙古台吉牵扯到什么事情,他这个去救人的县长也会因此被牵扯其中。 他不信自己这位副手,作为青城的县丞心里会不清楚这一点。 可还是让他这个县长这么做,足以见得其心可诛。 “不用去查了,把人交给我们就行。” 随着话音落下,后衙的屋门被推开,一众人相继踏进后衙。 第三千一百二十五章 后衙抓人 县长见到一群人闯入后衙,当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什么人!不知道本官正在和县长商谈公务吗?”背对着门的王县丞并未第一时间发现来人,只是在听到有人闯入后衙,下意识出言呵斥了一句。 呵斥完,他转身往门口方向看去,想要看看是什么人闯进了后衙。 “王县丞好大的官威呀!”来人嘴里讥讽了一句。 这时王县丞已经转过身,看清楚来人的身份。 他的脸色骤然一变。 为首的中年男子他不认识,但跟在这名男子身后的青城守军,他还是可以轻而易举的认出。 “几位突然闯进官衙,恐怕不太好吧!”县长看着那名中年男子,眉头皱了起来。 哪怕来人是青城守军,一声招呼都不打的就这么闯进后衙,作为县长的他心里自然不舒服。 “对于未能提前和县长你打招呼我表示歉意。”中年男子微微欠了欠身,转而对一旁的王县丞道,“你就是县丞王佑?” 听到这话的王县丞眼眶一缩。 听话音,对方这是冲着他来的。 “不错,本官就是,你有什么事吗?”王县丞强忍着心中的慌乱说道。 中年男子面无表情的说道:“承认就好,抓上他带回去!” 说着,一同跟来的城中守军一招手。 立刻有两名守军走上前,去抓王县丞的手臂。 王县丞见是来抓自己的,哪里肯束手就缚,身子一边往后躲,嘴里大声斥责道:“你们要做什么?本官可是青城县丞,你们无权利抓本官。” 然而上前抓人的守军只听军令,根本不管他是何种身份,三两下就这位王县丞控制住了。 一旁的县长见状,自然不能就这么让人把手下的县丞带走,上前一步挡在了前面,阴着脸看着面前的中年男子道:“不知王县丞犯了何罪,要你们军中的人把他抓走,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我不能让你们把人带走。” 真要让城中守军把县丞当众抓走,他这个县长只会威严大失,以后再难压服下面的人,就连衙门以后在城中守军面前也是再也抬不起头。 “你们不能抓本官,立刻放了我,不然我去京城告你们的御状,让所有都知道你们军中的人胡乱抓捕地方官员,搞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那一套。” 王县丞见县长站出来帮自己,顿时有了底气。 县长和他可不同,那是讲武堂出身,同窗到处都有,人脉比他这个县丞多多了,甚至能够直通主公那里。 中年男子眉头皱了起来。 倒不是因为这位县长的阻拦,换做是他做这个县长,在不知道缘由的情况下,有人突然来抓手下的人,也不会站出来阻拦。 之所以他会皱眉头,完全是因为这个王县丞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不忘挑拨离间。 “如果没有合理的理由,我是不可能让你们把人带走的。”县长再次对面前的中年男子说了一遍。 城中守军抓外面的蒙古人他可以不过管,但要抓衙门里的官员,不管他如何不喜欢这个王县丞,也要出面阻止。 王县丞这时候偷偷松了一口气。 只要县长出面保他,城中的守军想要把他带走就没那么容易。 然而,没等他高兴多久,就见那位中年男子从身上掏出了一份纸张样式的东西递向对面的县长。 县长接过来之后看了一眼,又扭头看了看被守军控制住的王县丞,嘴里叹了口气。 见到这一幕的王县丞心中有了不好的感觉。 “既然是张帅的命令,人你们带走吧!”县长把中年男子给他看的东西还了回去。 把东西接回来的中年男子朝县长点了下头,旋即朝控制王县丞的两名守军一摆手,道:“把人带走!” 得到命令的两名守军押着王县丞往外走去。 “放开我,我是青城县丞,你们没权利抓我。”王县丞奋力的挣扎,眼见挣脱不开守军的控制,转而对着县长大喊道,“县长,你不能让他们把我带走呀!咱们是一个衙门里共事的同僚啊!” 眼见守军要押他走,只能向县长求助。 他心中十分清楚,后衙的这些人里面也只有县长才有救下他的可能。 来抓人的中年男子见这位县长面露迟疑,便说道:“他的事情牵扯很大,不然张帅那边不会直接下令抓人。” 衙门里捕快衙役还是有一些的,青城的这位县长一旦出面阻拦他们抓人,闹大了双方脸面都不好看。 “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抓王县丞,但有张帅的手令,按理说我不应该阻拦,要不然折中一下,你们先回去,我让衙门里的人把他给你们送过去。”县长试探的说道。 真让城中守军在衙门里把县丞抓走,传出去好说不好听。 中年男子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不给县长你面子,而是人我们必须带走,这件事没有商量,就算是张帅要人都不行。” 听到这话的县长眼眶猛地一缩。 目光再次打量起面前这位陌生的中年男子。 原本以为对方是从帅营里出来的人,现在看来,对方怕是另有来路。 又听到对方敢说连张帅的面子都不给,整个虎字旗敢说这话的人都不多。 不管对方是什么来路,他知道自己还是能别招惹就别招惹,虽然自己有些背景和人脉,可也不是用在这种事情上面。 想到这里,他直接说道:“既然王县丞涉及到的事情事关重大,衙门这边愿意配合,任你们就带走吧!” “多谢了。”中年男子道了一声谢,转而对守卫说道,“押上这个王佑,回去。” 两名守卫押着王县丞就往外走。 王县丞见连县长都不管他了,当即大喊着自救道:“县长,你不能让他们把我带走,他们这是兵变,我要上奏给主公,第三战区兵变,想要投靠蒙古人。” 一边被守卫往外拖着走,嘴里大声的叫嚷着。 “把他的嘴堵上!”中年男子阴沉着脸怒喊了一声。 押着王县丞的守卫哪里会客气,上去就是一拳打在了王县丞的后脑上,直接把人打昏了过去。 另外一个人害怕把人打死了,还用手探了探呼吸,确定还有气,这才把人架着离开了后衙。 第三千一百二十六章 衙门众人的惊诧 衙门里有不少人在当差。 堂堂县丞,衙门里的二号人物被人像拖死狗一样拖出来,这让不少人的脸色都是变了又变。 城中守卫来衙门里抓人,还是把他们衙门里的二号人物给抓走,不少人脸色都不好看。 不是因为衙门里的人和这位王县丞的关系有多好,而是被城中守卫的人堂而皇之的把人抓走,使衙门里不少人心里都不舒服,感觉凭空矮了守卫军一头。 “不,不是说抓蒙古人吗?” 衙门口的人群中那名蒙古人看着被带走的王县丞,一脸诧异的说了一句。 自打这些城中守卫军进衙门,他一直以为这些人是来抓他们蒙古人,现在看到抓的不仅不是蒙古人,还是县丞这样一位汉人大官,和他之前所猜想的完全不一样。 “怎么把王县丞给抓起来了!虽然我不喜欢这个人,但也不能抓他啊!” 人群中有人不解的说。 王县丞在衙门里虽然不招惹喜欢,但地位却很高,可现在守卫军却把这个人从衙门里带走,衙门里的其他人都不解, “你们在这里呆着,我去一趟后衙。”户部主事丢下一句话,转身往衙门里的后衙方向赶了过去。 县丞突然被抓,他想要去后衙向县长打听一下内幕。 衙门里的县丞被抓走,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不然衙门里的其他人肯定会对城中的守军不满。 尤其是在蒙古人和清军即将来袭之际,青城内部不和,对接下来的战事极为不利,一个不好,容易出现大问题。 作为军中出身,他也不愿意看到衙门这边与军中闹出太大嫌隙。 像户房主事这样的职务,衙门内有六个,与朝廷六部相对应,各负责一块,职务不算太高,只能算是衙门里的中层。 如果是在大明,六房主事根本不算官,只能算是吏。 只不过这位户房主事从军早,资历高,若非文化不过关,说不定已经被调去别的地方做县长了。 也正因为这份资历,整个衙门里绝大部分人都较为尊重他,平时就连县长也会给他几分面子。 来到后衙门外,户房主事简单整理了一下身上身上的衣袍,抬手在屋门上敲了两下。 得到里面的人允准,这才推门进了后衙。 “见过县长。” 进到后衙,户房主事见到坐在座位上的县长,上前行礼问候。 县长抬头看到户房主事,摆了摆手,略显无力的说道:“我就知道你看到王县丞被抓走,肯定会来我这里。” “县长您未卜先知的本事,一定要教给下官,下官对这个本事仰慕已久。”户房主事笑呵呵的说道。 听到这话的县长嘴里笑骂道:“你少打趣我,什么未卜先知,我要有这个本事,早就举个幌子在大街上摆摊算卦了。” “县长要是去摆摊,举幌子的活计一定要让下官来做。”户房主事笑着说道。 “你呀!有打趣的这个精力多读几本书,到时候我县长的这个位子或许就是你来坐了。”县长抬手虚空点了点户房主事,旋即又道,“王县丞的事情你问我也白问,他被抓走,我也不清楚是什么原因。” 户房主事一愣,迟疑的说道:“这不能吧!您可是青城的县长,来衙门里抓人怎么能不告知您一声。” “那要看是什么人来抓人,这一次来抓人的那些家伙,别说什么都没说,就算是把我这个县长抓走我也要生受着。”县长脸色难看的说。 来衙门抓人,他这个县长却一无所知,心中确实有些不太高兴。 “什么人胆子这么大,抓人都不给个缘由,而且抓的还是县丞,这也太过分了吧!”户房主事眉头皱了起来。 抓生活在青城内的蒙古人,和抓衙门里的官员后果完全不一样。 哪怕被抓的蒙古人曾经是部落中的台吉,可现在失了势,现在和普通蒙古人没什么不同,顶多比普通蒙古人多些银钱。 可官员不同,想要抓官,是十分麻烦的事情,不仅要有正当理由,还要经过更上面的官员同意才能抓。 县长看了户房主事一眼,道:“对方拿来了张帅的手令。” “王县丞犯了什么事情,能引来张帅亲自下令抓人?”户房主事倒吸了口凉气,张帅能在这种即将面对各方联军来袭之际下令抓走了王县丞,这后面的事情肯定小不了。 县长看着他又道:‘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我怀疑背后真正要抓人的是外情局。’ 嘶! 户房主事后背浮起了一层白毛汗。 如果是张帅抓人,被抓的那些人或许犯的事情不小,可要是外情局来抓人,说明事情捅破了天。 “是不是被吓到了?”县长看到户房主事一脸吓到的模样,心中舒服了不少。 先前他也因为带着守卫军到来的那名中年男子的话,猜出对方身份,也是被吓了一大跳。 户房主事苦着脸道:“下官确实被吓到了,原以为是帅营的人抓人,现在才知道,抓人的居然是外情局,而帅营的人也只是配合。” “这件事情你知道就行了,不要对别人说了,相信过不了多久帅营那边就会公布被抓的这些人所犯之罪。”县长对户房主事说道。 他之所以要多叮嘱一句,也是为了保护手下这个户房主事。 担心自己手下的户房主事一时没管住嘴,惹来了外情局的人。 虎字旗的外情局虽然和大明厂卫有所区别,但像他这样在地方为官之人,最不愿意招惹的就是外情局的人。 “县长放心,下官肯定不会乱说的。”户房主事自然不傻,外情局的事情平时躲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把自己搭进去。 县长点点头,道:“你能明白就好,至于外面的那些人,你去安抚一下,眼下当务之急是备战,让衙门里的人都忙起来,省得他们有时间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下官会安抚好其他人。”户房主事应承道。 县长道:“行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不留你了。” “下官告退。”户房主事转身离开了后衙。 第三千一百二十七章 处置 待户房主事离开,坐在座位上的青城县长长叹一口气。 外情局更多的是负责对外的事情,现在突然在青城抓了这么多人,结合眼下的形势,他已经能够想到,那些被抓之人恐怕是涉及到了清国和漠北的事情中。 至于被抓走的那位王县丞,应该是回不来了。 被青城守军抓走的人,直接押送出了城,送去了城外的营地。 外情局的人早已在营地里布置好了一切,等这些人被带来,立刻开始了审问。 那些被抓过来的蒙古台吉要真是什么不惧生死之辈,当初也不会选择投靠虎字旗,如今被抓进军营,很多蒙古人没等用刑,就已经把知道的事情主动招了出来。 通过一番紧张的审问,得到结果和外情局一开始搜集到的情况相差无几。 这些被抓回来的蒙古人,绝大部分都是一些小喽啰,真正主使之人是哈尔巴拉等几个颇有实力的大台吉。 至于青城的县丞王佑,是被哈尔巴拉等人拉下水之人。 除了他之外,青城的衙门里还有几个差役的情况也差不多,只不过这几个差役是被王佑这个青城县丞拉下了水。 而且外情局通过被抓的这些人,顺藤摸瓜居然找了一支潜伏在青城两年多的清国探子,这些探子足有十几人。 平时这些人在青城或许没有太大威胁,但虎字旗即将和漠北方面还有清国在草原上展开大战,这个时候这些人就变得十分紧要了。 清国在辽东连破那么多城郭,绝大多数都是内外勾结才导致大明这么多的城池陷落。 能够用在大明的身上,同样可以用在虎字旗的身上。 一旦真出现清军和漠北联军围困青城,城中有这些碟探在,加上那些被收买的蒙古人,已经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了。 外情局的人把审问出的结果汇聚到王纪的手中。 王纪是外情局这一次主持抓捕勾结清国与漠北势力的负责人。 审问后的结果,被他整理出了两份,一份送去张洪的帅营,另一份送往外情局在草原上的负责人黄鸿手中。 为了应对即将发生在草原上的这次大战,已经离开草原的黄鸿又一次回到了这片草原上。 送去帅营的那份对蒙古人的审问结果由王纪亲自送去。 上一次借兵抓人,也是王纪亲自求到张洪这里。 “大帅,外情局的那个人又来了。”护卫为张洪带来了王纪求见的消息。 “和我预料的时间差不多,想着他也该来了。” 张洪嘴里说了这么一句。 青城守卫军也是他第三战区的兵马,又是拿着他的手令调动,对于外情局在青城内的一切行为,根本瞒不过他这个大帅的眼睛。 “属下这就去把人请过来?”护卫询问道。 张洪点点头。 很快,王纪被带到了张洪这里。 “见过张帅。”王纪行礼问好。 张帅放下手里的东西,抬头看向王纪,问道:“人都抓了?” “回张帅,人已经都抓捕归案了,其中涉及到蒙古八人,青城县丞一人,衙门里的差役三人,普通蒙古牧民……” 然而,没等王纪说完,就被张洪伸手打断。 就听张洪道:“不用跟我说得这么详细,我也不是你们外情局的司局长,把结果告诉我就好。” “这是审问过后的结果,里面包含所有涉及到的人员。”王纪拿出自己提前准备好的审问结果,双手递了过去。 护卫走上前接过来,然后递到张洪手边。 张洪拿起在手中翻看起来。 上面不仅有涉及到的人员名单,还有被抓之人为清国和漠北所做过的一些事情。 其中,除了被抓的那些清国探子外,剩下的绝大部分被抓蒙古人都是替漠北的蒙古人做事,而那个王县丞和几个衙门里的差役,是为了钱财替哈尔巴拉等蒙古台吉传递消息。 “你们外情局打算如何处置这些人?” 看完手里的那份审问记录,张洪问向面前的王纪。 王纪道:“这些人都是通过张帅您抓起来的,现在审问的结果已经出来,最后需要怎么处置,自然由张帅您来决定。” 听到这话的张帅被气笑了,他道:“功劳你们都拿走了,最后得罪人的事情落到了我第三战区的头上,我这个主帅岂不成了给你们擦屁股的。” 王纪尴尬的一笑。 话虽然不好听,但事实就是这么一回事。 张洪看着王纪,手指在桌子上轻轻叩打着。 这个动作是他跟主公学的。 以前经常看到主公会用手指轻轻叩打着桌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也开始学着在手下人面前这么做。 不说话,只用手指一下一下叩打着桌面。 然而这一招很管用。 自己手下的人在这一动作面前,往往会在不知不觉中紧张起来,就像他在同样的情形下,面对主公时一样。 王纪虽然是外情局的人,但他与张洪这位第三战区的主帅地位差太多了,就连自己的上官黄鸿,在这位张帅的面前也要矮上一头。 所以见张洪始终不说话,只是一下一下叩打着桌子,不知道张洪是什么态度的他,仿佛对方叩打的不是桌子,而是叩打在他的心田,令他心中开始变得慌张。 虽然明知道对方不会对他真的做什么,可是这种来自对方身上的压力仍旧让他无法抵挡。 “就按你说的,外情局的人由我第三战区来处置。”张洪终于开口。 与此同时,王纪清晰地感受到张洪所带来的压力骤然消失。 “属下就不打搅张帅了。” 刚从张洪所带来的压力中缓过来,王纪一刻也不想再面对张洪这位第三战区的大帅,便主动提出了离开。 “那我就不留你了。”张洪扭头对站在一旁的护卫说道,“你去送一下。” “不必,不必,属下自己离开就行。” 王纪哪敢真的让对方的护卫相送,嘴里连连谦让着。 张洪的护卫陪着王纪从张洪这里离开。 把人送到了外面不远处,护卫便一个人折返了回来。 第三千一百二十八章 衮布 护卫回来后,见到自家大帅正拿着外情局人员送来的那份审问记录翻看着。 他道:“大帅,属下认为这些人都该杀,咱们虎字旗对他们已经足够好了,他们还要背叛咱们,去勾结咱们的敌人,这些人死不足惜。” “是啊,当年就已经放过这些人一条性命,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看来当年的事情已经让这些人都忘记了。”张洪把手里的那份审问记录丢到了桌子上,嘴里说道,“按照这份记录,所有涉及人员都杀了吧,家属交给第一战区去服劳役。” 最终他还是没有忍心去夷族。 不过,这些被俘人员的家人不可能继续留在草原上了,送去边地内参与劳役。 虎字旗在各处都有修路,对于劳役的缺口极大。 俘虏对虎字旗来说就是免费的劳役,只要管几口吃的饿不死就可以一直为虎字旗干活,而且虎字旗取消了丁役,自然也就不能让百姓去服免费劳役的活计。 雇佣百姓是要给钱的。 随着帅营的命令被送达,舒尔巴拉等人直接被带到了青城外的草原上公开处决,与此同时贴出了这些人勾结漠北和清国的告示。 为了防止还会有人暗中与漠北和清国勾连,张洪增加了青城守军数量,并开始对一些不输于青城本地的行商劝回。 事实上,根本不需要劝说什么,当来青城的商人得知清军和漠北联军即将到来的消息,便纷纷开始收拾东西离开了青城。 除非抱有特殊目的的行商,或者所带来的货物太多,一时无法清理干净,不得不多耽搁几日。 第三战区早早派了多支骑兵,在通往漠北和察汗河套方向的几条路附近巡视,只要发现这两个方向有大军,便可以第一时间把消息传回来。 草原虽大,但适合大军行走的路却并不多,不是哪一个方向都能行军,除非有熟知附近草原的牧民带路,不然很难躲过第三战区派出去的眼线。 同样,虎字旗也有属于己方的牧民,自然不可能留出这样的漏洞给来犯的敌军使用。 张洪亲自率军坐镇在了青城。 青城是他选定与漠北和清军联军决战的地方。 一门又一门的大炮被拉上了青城的城头,新建的外城城墙比老城墙更为坚固,所以安置了几门十二磅炮,而青城的老城墙只添加了一些四磅炮。 张洪搬进了青城内一处作为临时指挥部的院子里。 这里曾是蒙古人的宅院,后来主人被抓空了出来,连带周围的几个院子全部被张洪拿下了改建成了指挥部,四周安置了驻军把守。 “大帅,土谢图汗衮布来了。”外面的守卫来给张洪报信。 张洪戳了戳手里的笔,嘴里说道:“带他过来吧!” 衮布从漠北逃出来后,便住进了青城。 与衮布一同逃出漠北的还有几百蒙古兵,而这些蒙古兵除了少数甲士被衮布带进青城作为护卫使用,剩下绝大部分蒙古兵都被安排进了虎字旗的营地。 不过,这些蒙古兵不属于虎字旗的兵马,所以只是暂时作为客军住进营地,不需要像虎字旗兵马那样参与训练,但每日在营中的开销全部由衮布这位来自漠北的台吉负责。 “张帅。”土谢图汗衮布一进屋,满脸堆笑的主动向张洪打招呼。 寄人篱下的他,自然懂得伏低做小的道理。 同样面带笑容的张洪说道:“台吉这回想好了,做准备把手下的几百兵马都交给我虎字旗了?” 衮布从漠北带出来的几百蒙古兵都是青壮,每一个都是上佳的骑兵坯子。 对于骑兵,张洪从来都是来者不拒。 现在突然有这么几百骑兵到了嘴边,他自然是想要弄到自己的碗里。 “张帅手底下有不少骑兵可用,想来不缺我带来的这几百人。”衮布婉拒了张洪。 这几百蒙古兵是将来他夺回漠北的班底,哪里舍得让别人,不然他也不会宁可自己掏钱养着这些人。 “这几百骑兵连人带马每日里的开销可是不少,台吉从漠北过来,身上怕是带不了多少,与其这么浪费不如留下来给自用,在青城,只要银子够用,日子过得不要太美,相信这些日子台吉应该感受到了。”张洪笑呵呵的说。 像衮布这样的大台吉就没有几个穷的。 就算衮布是从漠北逃出来,身上并没有带回太多的财富,可带在身上的财富仍然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不过,张洪盯上的不是对方的财富,而是那几百蒙古兵。 几百蒙古兵看似不多,但那是相对于虎字旗和清国这样的大势力,在草原上,拥有几百蒙古兵的部落已经算得上是中型部落了。 “张帅就不要开玩笑了。”衮布笑着打了个哈哈,怎么舍得把手里最后这么点兵马交给虎字旗。 张洪道:“既然台吉还没想好,我也不强求,什么时候台吉想好了再说也不迟。” 对于衮布带来的那几百蒙古兵,他并不着急。 衮布从漠北带回来的财富有限,早晚有花完的时候,等衮布养不起这几百蒙古兵,自然就会把兵交出来。 现在衮布愿意花自己的钱为虎字旗养将来的兵,他乐见其成。 至于衮布暗地里的那点小心思他也能猜到。 不就是指望虎字旗打败漠北来的厄鲁特部,帮他夺回漠北的那片草原,到那时那几百蒙古兵自然也可以带回漠北去。 可惜张洪没想过告诉衮布,虎字旗暂时根本没有争夺漠北的想法,所以就算是打败了来犯的厄鲁特部,也不会帮助衮布把厄鲁特部赶出漠北去。 “张帅放心,等有那么一天,我绝对把从漠北带回来的几百人拱手交给张帅。”衮布给了张洪一个保证。 但他更清楚,自己是不会交出那几百蒙古兵的。 闻言,张洪笑了笑,旋即道:“台吉这次过来怕是有什么事情吧!” “不瞒张帅,确实有一事,想要向张帅讨教。”衮布十分客气的说。 第三千一百二十九章 衮布的谋划 有句老话叫做无事不登三宝殿。 张洪心里清楚。 衮布平时躲着他都来不及,生怕虎字旗吞掉从漠北来的那几百蒙古兵,这一次却主动上门,要没点什么事情怎么可能会来。 “台吉这是在青城过得不舒服,还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要是担心即将到来的清军和漠北联军,想要躲到大同或是山西,我也可以开路条,让山西那里的官员多照顾一下台吉。”张洪嘴里面说道。 “不,不,不,张帅不要误会,我不是要躲到山西去,我会一直留在青城,直到最后的胜利。”衮布连连摇手拒绝去山西。 到了山西,安全是安全了,但他怕以后再也回不来了。 他是漠北的汗,将来是要回漠北继续做喀尔喀的大汗。 张洪笑着说道:“还以为台吉想去山西避一避,如果台吉去山西,我可以保证不管是清军还是厄鲁特部,都不可能越过曾经的九边之地,威胁到台吉的安全。” “感谢张帅的好意,我这趟过来,是想向张帅问一下,面对清军和厄鲁特部的联军,虎字旗准备如何去打这一仗?”衮布出言问道。 他怕自己再不问出口,面前的张洪会继续左顾言它,把他这个漠北的大汗从草原上搬开,弄到汉人的地界上。 他要做漠北的大汗,而不是学俄木布洪被人圈禁起来,或是去汉人的地界成为人质。 张洪眼睛眯了起来,嘴里道:“台吉这是准备与我虎字旗一起上战场?共同抵御清军和厄鲁特部联军?” “张帅说笑了。”衮布脸上尴尬的说道,“抵御清军和厄鲁特部联军还是要靠张帅和虎字旗的兵马,我这是有心无力。” 跟随他一块来到青城的几百蒙古兵,是他最后的一点家底,怎么可能丢到战场上了,将来还要指望这几百蒙古兵护送他返回漠北。 张洪神色一正,道:“既然台吉没打算与我虎字旗共同御敌,军中的事情就不好对台吉说了,事不密易败的道理想来台吉应该能理解。” “理解,理解。”不管真假是否理解,衮布都哟是靠面点头附和,旋即道,“听说厄鲁特部联军已经南下了,这不是一直没有看到张帅率大军征伐,有些不解,固来看一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怎么说我也是出自漠北,对那边的情况了如指掌,或许有什么地方可以帮上张帅。” 张洪用目光在衮布身上打量了几眼,似笑非笑的说道:“台吉的消息倒是灵通,人在青城,却能知道厄鲁特部从漠北南下的消息。” “想要知道厄鲁特部南下的消息对别人来说或许困难,对我来说却很简单,再怎么说我也是漠北的大汗,漠北还是有不少人始终心向我这个漠北大汗。”衮布略显得意的说。 闻言的张洪稍稍笑了笑。 对衮布的话,他倒是不怀疑,破船还有三千钉,衮布在漠北这么多年,就算在厄鲁特部逼迫下不得不离开漠北,也总会留下几个眼线在漠北。 提前收到厄鲁特部南下的消息也不是不可能。 张洪道:“厄鲁特部大军确实已经南下了,不仅是厄鲁特部,清军也开始西进,用不了多久,这两支大军就会出现在青城这里。” “清军也来了?”衮布面露诧异。 漠北他能得到消息,但清军那边他却很难提前收到消息。 事实上,随着喀尔喀五部被当年的金军击败后,察哈尔部开始了西迁,他们漠北的喀尔喀部在漠南这边已经没剩下几个交好的部落。 衮布迟疑了片刻后,说道:“既然敌人已经来了,张帅应该像上一次对付清军那样,主动出击,若是张帅想要先对付来自漠北方向的厄鲁特部,我想我还是可以帮得上忙的,相信只要我振臂一挥,来自漠北的大军还是不少人愿意临阵倒戈,帮助张帅对付厄鲁特部。” “不用这么麻烦,我可以留在青城以逸待劳。”张洪语气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不管是厄鲁特部还是清军,他们最后的目标都是青城。” 衮布一下子不言语了。 他听出来了,张洪不愿意出城作战,或者说虎字旗已经做好了守城的准备。 想到这里,他不甘心的再次说道:“厄鲁特部与我们漠北争斗多年,实力我最是了解,张帅完全可以派出一支兵马先解决掉厄鲁特部大军,再回过手来对付清军也不迟。” 野外与厄鲁特部大军作战和留在青城守城作战完全不同。 想要在野外对付厄鲁特部大军,虎字旗需要出动大量的骑兵,不然就算是打赢了,最后对厄鲁特部也造成不了太大的伤亡。 厄鲁特部完全可以随时再次来犯。 可守城不同,守城对骑兵的需求没有那么大,有步卒就够用。 衮布更希望虎字旗大军可以出兵在野外优先对付厄鲁特部大军,只有厄鲁特部大军遭受到重创,他才有机会返回漠北。 “敌众吾寡,分兵容易被敌人各个击破。”张洪摇头拒绝了衮布的提议。 第三战区虽然兵马不少,但兵马数量再多,也比不上厄鲁特部和清军的联军数量,在他看来,分兵只会让第三战区处于更加不利的状态。 “可以不分兵,集中力量对付厄鲁特部大军,只剩下清军这一路兵马不是更好对付。”衮布劝说道。 然而,听到这话张洪目光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衮布。 衮布那点小心思他一清二楚。 对虎字旗来说,不管是厄鲁特部还是清军,只要来犯都是敌人,可是对衮布来说,厄鲁特部才是敌人,清军就算来到青城,也只是找虎字旗的麻烦。 衮布被张洪直勾勾的目光看的有些尴尬,下意识用手搓了搓鼻梁骨。 张洪开口说道:“如何与厄鲁特部和清军作战是我虎字旗的事情,台吉若是觉得自己可以对付厄鲁特部大军,我没什么意见,甚至我还可以有偿提供一批兵器,装备台吉带来的那几百兵马。” “只我一人去对付厄鲁特部大军就算了,要是张帅愿意一起,我倒是可以随张帅一同出兵。”衮布仍不忘鼓动张洪出兵对付南下的厄鲁特部大军。 第三千一百三十章 不敢见人的俄木布洪 谁也不是蠢人。 张洪怎么可能为了帮衮布,损害虎字旗在草原上的利益。 对于衮布的提议,他根本不可能答应。 随便的敷衍了几句,便让人把衮布礼送了出去。 而从张洪这里离开的衮布,一脸的失望。 虽然来之前他就猜到,张洪未必会答应他的提议,但为了自己,他还是想要试一试,结果也确实如自己所料想的一样,并没有说动张洪出兵对付厄鲁特部。 可是就让他这么放弃,他不甘心。 如果虎字旗主动出兵在半路上迎战厄鲁特部大军,他作为漠北的大汗,将会有很大机会返回漠北。 若是虎字旗在青城这里迎战清军和厄鲁特部联军,就算最后取得了胜利,厄鲁特部大军也可以退回到漠北。 除非虎字旗愿意派出一支兵马帮他,不然他想要返回漠北恐怕很难。 “大汗,张帅同意了吗?” 等候在外面的蒙古甲士凑到了衮布的身边。 衮布被带进去见张洪的时候,跟随在衮布身边的蒙古甲士全都被拦在了外面。 “走,去汗王宫。”衮布冷着脸说。 旁边的甲士一听这话,又见衮布难看的脸色,知道自家大汗怕是没有说动那位张帅出兵。 这会儿不敢再多言,担心自家大汗把怒火撒在自己身上。 青城内,除了军中之人和衙门里的官府人员外,其他人是不允许骑马上街,就算是那些蒙古台吉也不行。 衮布从漠北来青城,自然不缺少马匹,但他住在青城,只能遵守虎字旗定下的规矩,所以来见张洪并没有骑马。 这会儿去汗王宫,自然也只能走着去。 从张洪这里出来,距离汗王宫并不近,衮布带着几名蒙古甲士沿着大街上的路走了好一会儿,才来到汗王宫外面。 过去汗王宫最外面的守卫是虎字旗的战兵,直到一年前才换成蒙古甲士。 不过,这些蒙古甲士所有军资开销出自第三战区,就连俄木布洪的所有开销也都来自于虎字旗。 “进去通报一声,土谢图汗漠北专程过来拜访你们台吉。”衮布身边的甲士对汗王宫外的守卫说道。 衮布的汗王称号是黄教赐予的,像他这样的大汗草原上不要太多,俄木布洪的情况也差不多。 论起身份,两个人只能算是台吉,俄木布洪稍稍强一点,算是济农,但草原上的人都清楚,俄木布洪空有土默特部首领的头衔,实质上一点权力也没有,只是个空头衔。 “稍等。”汗王宫的一名守卫转身进去为衮布通禀。 衮布压着性子,耐心的等候在汗王宫外。 虽然俄木布洪没有什么权力,但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虎字旗的面子上也不得不给俄木布洪一些尊重。 进去通报的守卫并没有让衮布在外面等太久,很快便从汗王宫内返回。 “大汗最近不见客,台吉请回吧!” 衮布眉头微微皱起,他道:“你没有跟俄木布洪说清楚吗?我是漠北的土谢图汗。” “说的很清楚,我们大汗不见客。”汗王宫守卫再次说道。 “哼,我看他是被吓到了,一点也不像黄金家族的人。”衮布脸色难看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俄木布洪不见他,他多少能够猜到一些。 青城那么多蒙古台吉被抓,俄木布洪很可能是被吓到了,拒绝见他应该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见不到俄木布洪,衮布站在大街上一时不知道找谁出面才好。 这会儿他有些怨恨起被抓的哈尔巴拉等人。 要不是这些人勾结厄鲁特部,说不定他还可以借助土默特的这些台吉力量向张洪施压,说动张洪出兵。 现在连俄木布洪的面都见不到,至于其他能够在张洪面前说的上话的人就更没有了。 “大汗,俄木布洪这也太不给您面子了,要不要属下闯进去,把俄木布洪从里面抓出来。”一旁的甲士讨好的说道。 闻言的衮布瞪了对方一眼。 他道:“你当汗王宫外的守卫都是摆设,信不信今天你闯进,本汗就要随你一块被虎字旗的人抓走砍了脑袋。” 俄木布洪在他看来就是虎字旗推出来的傀儡。 汗王宫周围的蒙古甲士明面上是蒙古人,谁知道暗中是不是虎字旗的人,虎字旗军中有蒙古人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挨骂的蒙古甲士缩了缩脖子。 自己又不蠢,怎么可能真的去闯汗王宫,就是汗王宫外面那么多守卫他都打不过,这么说只不过是为了讨好自家大汗。 衮布在大街上站了一会儿,最后只好先回住处。 至于劝说张洪主动出兵迎战厄鲁特部大军的想法,他并没有放弃,他不可能一直留在青城做个富家翁,他要回漠北做漠北的大汗。 对于哈尔巴拉这些人暗中勾结厄鲁特部的想法,他能够理解,如果换做是自己,十有八九也会做出相似的事情。 从漠北出兵的厄鲁特部出动了三万多兵马,其中包括了一支哥萨克骑兵。 厄鲁特部的三个部落中,准格尔部配备了大量火炮,导致行军速度无法做到太快,好在携带的都是一些轻炮,有着足够的马匹拉运,一路行军还算顺利。 另一个方向出兵的清军,情况也差不多,但兵马数量上要比厄鲁特部更多,足有五万多人的大军。 清军的成分比厄鲁特部复杂的多。 清军中除了女真八旗外,还有汉八旗和蒙古八旗,除此之外,还有蒙古骑兵和吴家父子率领的汉军。 吴家父子率领的汉军是以关宁军为主的辽东明军。 上一次清国出兵征伐虎字旗大败,祖大寿未能活着回来,导致这支在清国的汉军被分裂,其中吴家父子占得关宁军的主要力量,祖家只得了部分关宁军。 不过,皇太极有意抬举吴家父子,打压祖家,使得祖家手中的力量变得更弱,吴家父子趁机又吞并了一部分祖家手中的兵马。 现在关宁军已经以吴家父子手握的兵马最多。 不仅如此,吴家父子为了巴结皇太极,更是主动剃了头,从而所有愿意跟随吴家父子的关宁军都必须剃头。 若非有一部分关宁军不愿意剃头,祖家手中的关宁军兵马恐怕会全部倒向吴家父子那边。 第三千一百三十一章 辽东半岛的战争 清军由东而出,一路奔赴利州。 大军所过之处,大大小小的部落全都倒了霉。 科尔沁,察汗河套,很多部落哪怕没有臣服清国也与清国结了盟。 可草原太大,相对于这么庞大的草原,丁口却显得不足。 牧民也并非全都聚到一起生活,很多小部落或许只是十几人或是二十几人,只是在名头上顶着某个部落的名号。 这样的小部落对清军什么时候到来一无所知,也不会有人去通知他们,可一旦他们碰到了清军,下场往往是最凄惨的。 大部落不会为了这么点人去得罪清国,甚至没有清军,这些大部落或许自己就会抢了这样的小部落。 哪怕一些几百人的部落遇到前往青城的这支清军,最后的结果也只有屠灭这样一个下场。 根本没有人在乎这些被灭掉的部落到底属于哪个部落,哪怕这些被灭掉的部落属于某一个与清国交好的大部落。 他们被清军光顾的唯一理由就是他们出现在了清军行军的路线上,至于到底属于哪个大部落根本没人在乎。 因为这些被清军灭掉的部落,只会被认为是虎字旗治下的牧民,哪怕这些部落生活在察汗河套一带。 像这种小部落的死活,没有人当回事。 清军还在草原上行军的时候,辽东半岛的战斗却已经打响。 阿巴泰率大军进入草原之际,占据了盖州卫的赵武,从盖州卫出发,孛罗埚,耀州驿,直扑塔山铺。 而塔山铺的后面便是海州城。 代善返回沈阳后,海州城主将的位置便落到了豪格的身上。 汤池堡一战,令豪格学聪明了,自代善走后,他便老老实实的留在海州城内,最多在海州卫周围转一转,靠近盖州卫的方向他从来不去。 他要是再像刚来海州时那样,皇太极也不敢把他一个人留在海州。 “主子,快醒醒,出大事了。” 因为昨夜折腾的太晚,豪格正搂着下面奴才送来过来的女子睡觉,就听到屋外有人咣咣咣的敲门。 豪格本不想理会,但敲门声始终不见停下,令他心中烦躁,推开身边的女人,从床上坐了起来。 “滚进来!”被吵醒的豪格恼火的对外面的人说道。 至于床上的那名女子,被他赶下了床,丢过去衣物让其滚蛋。 一个伺候他的女人,从来不被他当回事。 像这样的女人,只要他想要,随便勾一勾手指就会有人主动把人送到他的床上。 在海州城,除了喝酒,也就只有睡女人这么一件打发无聊时间的事情。 房间的屋门并没有从里面被木栓插上,外面的人用手轻轻一推,便推开了房门走了进来。 此时被豪格赶下床去的女人还在地上穿着衣服,身上大片白花花的肉都露在了外面,见外面的人已经进来,只好拿着衣服勉强遮挡住要害位置。 然而,从外面进来的人对女子连看都没有看一眼,三两步来到了豪格的跟前,嘴里急切的说道:“主子,塔山铺刚传回消息,虎字旗从盖州出兵了,已经到了耀州驿。” 豪格右手在自己光秃秃的脑瓜皮上抓了抓,嘴里问道:“耀州驿的守将是谁?” “是个汉八旗的把总,叫什么牛路的。”对方回道。 听到这话的豪格眉头一挑,他道:“怎么是个汉八旗的把总,这些汉人能守得住耀州驿吗?” 汉八旗听上去跟自己人差不多,实际上在女真人眼里依然是汉人,只不过是皇太极拉拢汉人的一种手段。 像豪格这些年轻一代的满洲贵族,打心底瞧不起汉人。 “主子,是您把这个牛路安排到耀州驿的。”对方小心翼翼的说道,“当时您说耀州驿离盖州太近了,安排个汉八旗的人过去,死了也就死了,只要能把盖州方向的消息传回来就够了。” “本王还说过这样的话?本王怎么不记得!”豪格皱了皱眉头,哪怕手下的奴才提醒,他也没想起来。 对方见豪格真去回想了起来,急忙说道:“主子,耀州驿恐怕是守不住了,是不是派兵增援一下塔山铺,要是塔山铺丢了,虎字旗的兵马会直接出现在海州城外。” “不能增兵塔山铺。”豪格一摆手,直接否了对方的提议。 对方见状,忍不住劝道:“不派兵增援塔山铺的话,塔山铺那点人怕是守不了多久就会被虎字旗攻占下来。” “那也不能增援。”豪格再次摇头拒绝。 “不管塔山铺了?” “对,不管塔山铺了,不仅如此,还要把塔山铺的兵马都抽调回来,增强海州城的守城力量。”豪格说道。 站在豪格面前的奴才面露迟疑的说道:“主子您这是准备要坚清壁野,通过用海州城来吸引来犯虎字旗的兵马。” “这个词用的好,就叫坚清壁野,阿巴泰已经率大军去攻打青城,本王倒要看看谁能拖得起。”豪格冷哼一声。 一旁的奴才恭维道:“主子英明,虎字旗从盖州出兵,想来也是为了替青城那边分担压力,想要逼迫大清退兵,只要主子守住了海州城,盖州过来的兵马早晚会退兵。” “不错,不错,本王正是这个想法。”豪格得意的笑出了声。 站在边上的奴才也偷偷松了一口气。 只要肃亲王不离开海州城去城外与虎字旗的兵马浪战,他也算可以把心放进肚子里,不用肃亲王折翼在海州。 一旦肃亲王真的在海州出点什么事,不要说他这个做奴才的,恐怕整个海州有品级的官员,有一个算一个都会被朝廷清算。 “主子,您看还要不要再歇一会儿?”边上的奴才试探的问了一句,同时不忘看了一眼旁边不远处的那名女子。 豪格抬头顺着敞开的屋门往外面看了看。 天光早已大亮,阳光甚至有些刺眼。 “现在什么时辰了?”豪格侧眼看着屋外问道。 边上的奴才轻声回道:“回主子,快午时了。” “怪不得本王看外面这么亮。”豪格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旋即道,“伺候本王洗漱更衣,塔山铺那边你抓紧派人去通知他们回海州城。” “嗻!” 第三千一百三十二章 阿巴泰率军出征的同时,豪格收到了来自沈阳的一道旨意。 旨意上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让他坚守海州城,不许他出城与来犯的虎字旗兵马在野外交战,更不许主动去找虎字旗在盖州的麻烦。 旁人的话他或许不听,甚至产生逆反的心思,但皇太极的命令他不敢不遵从。 塔山铺的清兵被撤回了海州城,而海州在耀州驿的兵马却被豪格放弃。 驻守耀州驿的兵马以汉八旗为主,豪格留着耀州驿的人为海州城监视盖州方向的虎字旗兵马动向。 在豪格看来,就算耀州驿最后失陷,也可以为海州城多拖延一些时间。 随着塔山铺的清兵撤回到海州城中,海州城内上上下下都知道了虎字旗大军即将攻打海州城的消息。 代善返回沈阳后的日子里,豪格虽然像脱缰的野马在海州城享受着被人伺候的日子,当得知虎字旗兵马来犯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在城内开始布置。 每日都会来往城墙上一趟,查看守城的准备情况。 耀州驿失陷的消息很快传回了海州城,与消息一同回来的还有一名汉八旗出身的清兵。 这名清兵一来海州城,立刻被带到了豪格这里。 “王爷,快救救耀州驿吧,奴才逃回来的时候,耀州驿已经被虎字旗的兵马包围了,要是再不去救,就来不及了。” 耀州驿讨回来的清兵跪在豪格的面前哀求的说。 豪格打量几眼跪在面前的清兵,说道:“派兵去救耀州驿的事情不急,本王问你,虎字旗来了多少兵马?骑兵多少?步卒多少?带了多少门炮?一五一十说说清楚。” “回王爷话,来攻打耀州驿的虎字旗兵马有五六千,骑兵大约一百多,有多少门炮奴才并不清楚,奴才离开耀州驿的时候,虎字旗的兵马刚准备要围困住耀州驿,还未来得及动手。”耀州驿的清兵嘴里说着自己知道的一些消息。 要不是趁虎字旗兵马围困耀州驿之前他便离开,恐怕根本逃不出耀州驿,尤其虎字旗一方还有上百的骑兵。 “五六千的兵马!”豪格眉头皱了起来,若有所思的说道,“这是把盖州城的兵马全都派出来对付海州城。” 海州与盖州紧挨着。 代善从海州离开之前,就已经派人弄清楚虎字旗在盖州城的一些情况,就像盖州城内的虎字旗将领也对海州城这边的情况同样有所了解。 豪格边上的一个奴才开口说道:“主子,虎字旗派出盖州城中的全部兵马,但肯定会从后方抽调兵马接替盖州城的防务,不可能留下一座空城的。” “用你多嘴!本王怎会不知晓这些。”豪格瞪了身边的奴才一眼。 那奴才松了口气。 他就怕豪格听到盖州城内空虚,冲动之下带兵扑向盖州,致使海州城中防守力量不足,最后导致海州城失手。 海州是连接辽西走廊的节点。 丢了海州,清国的疆域将会被劈成两半,截断辽西走廊与沈阳直接的联系。 几个盖州也不如一个海州重要。 豪格在听完身边奴才的话后,放弃了去袭击盖州城的想法。 在刚才那名奴才提醒之前,他确实有去偷袭盖州城的想法,甚至在想或许可以趁着盖州城空虚,夺下盖州城,切断来犯的虎字旗兵马后路,前后夹击吃掉这支虎字旗兵马。 随着下面奴才的提醒,他反应了过来,虎字旗既然敢从盖州城出兵攻打海州,就不可能犯下如此严重的漏洞。 “带他下去吧!”豪格挥了挥手示意把耀州驿讨回来的清兵带走。 至于耀州驿那边,他是肯定不会派兵去救。 何况这个时候再派兵去救,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不大的耀州驿,面对虎字旗的炮击,他认为坚持不了太久,最多拖延一些时间,这个时候他派去多少兵马都没用。 海州城内的清兵也不过五六千人,在野外碰上同样人数的虎字旗兵马,他丝毫打赢对方的信心都没有。 如果面对的是明军,别说是五六千人,就算是过万的兵马他也敢出城一战。 吃过亏,又有代善带走之前的叮嘱和沈阳的旨意,他就算有什么想法也不会压在心底而不敢乱来。 就算代善的话他可以不听,沈阳的旨意他也不敢违背。 “主子,您不会真想要派兵去支援耀州驿吧!”边上的奴才见豪格发呆,忍不住出言询问道。 代善离开之前,曾叮嘱过他,让他盯好豪格,绝不能让豪格拿着海州城的安危去冒险。 豪格扭头看向旁边说话的奴才,冷眼说道:“你觉得本王像是蠢货吗?明知道虎字旗来攻打海州城背后肯定早有准备,还非要愚蠢的去盖州城送死吗?” “奴才该死。”一旁的奴才连忙跪倒在了地上,嘴里道,“奴才绝无此意,奴才只是担心主子爷您会为了耀州驿的守军一时心软去救人。” 闻言,豪格不耐烦的说道:“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本王既然已经决定放弃耀州驿,就不会为了一些汉人奴才把海州城置于险地。” “主子爷英明,足以堪比那些汉时名将。”边上的奴才嘴里吹捧道。 豪格翻了翻白眼,嘴里道:“行了,不会拍马屁就不要学人家去拍马屁,就你肚子里那点东西,跟那些汉人奴才比不了,尤其是和宁完我和范文程这些狗奴才相比,更是差得远了。” 同样是溜须拍马,他觉得还是自己父皇身边的那些汉人奴才说话好听,不像自己身边的奴才,拍马屁都没几个新词。 一旁的奴才被骂后嘿嘿一笑。 “虎字旗兵马来犯的消息派人送回去了吗?”豪格问道。 一旁的奴才回道:“已经按主子您的吩咐,派人用快马送回盛京城。” “但愿皇阿玛收到消息,能够派兵增援一下海州城,起码也要从辽阳调派一些兵马过来。”豪格嘴里面说道。 海州城内虽然也有几千守军,与来犯的虎字旗数量相差并不多,但与虎字旗交过手的他,深知虎字旗多火炮。 一旦攻打海州城的时候,虎字旗带来了大量的炮,将会给守城带来极大的压力。 第三千一百三十三章 炮轰耀州驿 耀州驿是个不大的地方,平时只有七八个人维持,若非因为虎字旗占据了盖州,令耀州驿这个地方重要起来,清军根本不会安排一支汉八旗的兵马驻扎在这里。 “营正,探哨从前面传回消息,塔山铺的清兵全都撤了,走之前还在塔山铺放了一把火。”护卫田青云为赵武带回来关于塔山铺的最新消息。 赵武抬头看了一眼已经被包围的耀州驿,用手搓了搓下巴上刚长出来不长的胡茬,道:“海州城的守将还真是果决,莫非是代善从沈阳回来了?” “没听说代善这个老鞑子回来呀!”护卫田青云一脸茫然的说道。 代善返回沈阳对于虎字旗来说根本不算秘密,就像赵武一直坐镇在盖州城一样,海州这边的清军也同样知道。 赵武突然笑了一下,说道:“看来豪格这个小鞑子有了长进,咱们想要通过塔山铺打海州的清兵想法怕是落空了。” 连清军打明军的时候都知道围点打援的打法,如今换成虎字旗打清军,赵武又怎么会不想用一用。 虎字旗兵强马壮,在野外丝毫不惧与清军对垒,反倒怕清军守城不出,躲在海州城内。 不管打耀州驿还是塔山铺,是想把海州城中的清军引诱出来一批,在野外与清军打一场,尽可能削弱海州城内清兵数量。 可惜海州城守将没有上当。 “肯定是这个小鞑子上一次被咱们收拾狠了,不敢出城跟咱们硬碰硬了。”护卫田青云咧着大嘴笑着说。 赵武抓了抓自己的脑门,说道:“不管了,既然小鞑子守在海州城内不出来,那咱们就过去,传令下去,拿下耀州驿。” 大军没有围了耀州驿并没有立刻攻打,是为了拖延时间,让海州城的清兵有时间出兵来援,现在海州城的清兵不管耀州驿了,耀州驿自然也就没有了继续留下去的必要。 “营正,咱们不劝降了?”护卫田青云诧异的说道。 赵武看了一眼前方的耀州驿,道:“这群背弃祖宗,认了鞑子做主子的狗东西,要降早就降了,真当我看不出来他们是在拖延时间,可惜他们的主子根本没打算救他们这些奴才。” “好好的人不当,非给别人当奴才,真不知道这些家伙是怎么想的。” 护卫田青云嘴里嘀咕了一句,脚下也不慢,快步跑去给其他队伍传达进攻的命令。 轰!轰!轰! 布置在耀州驿外的一门门大炮开始齐齐轰鸣。 耀州驿为了防备盖州方向的虎字旗兵马,虽然有过一些布置,但在大炮的面前,这些所谓的布置如同纸糊的一样,一一被扫平。 一堵修建没有多久的土墙,挨了几下炮击后,就轰隆一声,倒塌了近三分之一,几个藏身土墙后面的清兵被活埋到了底下。 虎字旗的大炮仍然在发出沉闷的怒吼。 耀州驿周围用来抵御敌人进攻的布置,在一门又一门的炮击下,被清扫一空,失去了成为进攻方阻碍的机会。 赵武站在耀州驿对面的一处较高位置上,通过手中的单筒望远镜关注着耀州驿的情况。 稳坐钓鱼台的他,并不急着派人去进攻,只要手下的炮队不断地对耀州驿炮击。 海州城才是真正决战的地方,他自然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耀州驿,折损手下太多兵马。 在他看来,只要有足够的大炮,很多战争都将变得简单。 耀州驿挡不住他手里的大炮。 只要他愿意,甚至可以用大炮把耀州驿变成一片白地。 在大炮的不断轰击下,耀州驿虽然没有成为白地,可也到处都是房倒屋塌,埋了不知道多少清兵。 既然如此,也不见清兵投降。 眼见炮队再这么炮轰下去,耀州驿就真的成了白地,这时候下面的一个支队长来到了赵武这里。 “营正,第一支队请求进攻。”王巨来到赵武这里请战。 赵武拿开眼前的单筒望远镜,扭头看向面前的王巨,说道:“不着急,再让炮队打一会儿。” “可这也太浪费药子了。”王巨皱了皱鼻子。 炮队继续炮击下去,眼看就用不上他们这几个支队上手了,好不容易盼着与清军开战,第一仗的功劳全都落到了炮队身上,作为下面的支队长,哪里甘心错失这次的开门红 “你拿着看看那里。”赵武把手中的单筒望远镜递向王巨,同时右手伸出食指指向耀州驿的方向。 王巨拿着单筒望远镜朝其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看出点什么没有?”赵武问道。 王巨盯着看了一会儿,说道:“不就是几间破房子和围墙么,这根本挡不住属下,一个冲锋,属下保证把那里拿下来。” “我信,躲在那个位置的清兵肯定挡不住你一个冲锋,但你想过没有,里面的清兵借着围墙和那几间屋子会让你折损多少人?十个?二十个?还是搭进去一个小队。”赵武黑着脸对王巨说道。 “这,”王巨迟疑了一下,嘴里犹豫着说道,“应该折损不了一个小队这么多。” 赵武看着王巨,道:“那面围墙摇摇欲坠坚持不了多久,再来几炮就可以轰塌,等到那时你们支队再上前又会是什么结果!你想过没有?真当老子手下的兵多到可以随便浪费在耀州驿这么个小地方上。” “属下觉得再让炮队打下去,也太浪费药子了吗?”王巨不好意思的用手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 赵武道:“炮子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有师正坐镇在盖州城,大军所消耗的药子都会第一时间通过后方得到补充,炮队可以尽情的开炮挥霍。” “真羡慕陈有青这个家伙,大军的第一仗就让他赶上了。”王巨嘴里犯酸的说道。 听到这话的赵武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嘴里道:“收起你那点小心思,后面不缺大仗让你打,到了海州城你要是给老子拉稀,老子直接撤了你这个支队长,去炊事队给老子背大锅去。” “嘿嘿,营正放心,属下到了海州城,一定亲手砍下豪格这个狗鞑子的脑袋给营正您当夜壶用。”王巨嘿嘿的笑着说道。 闻言的赵武作势要去踢王巨,同时嘴里笑骂道:“滚回你的队伍里,到了海州城要是没有豪格这个狗鞑子脑袋当夜壶用,你看老子扒不扒你的皮。” “是。” 王巨后退敬了一礼,转身快步返回自己的支队。 第三千一百三十四章 大军出现在海州城外 耀州驿的围墙在炮击下没能坚持太久,随着围墙的轰然倒塌,大队的战兵杀了过去,很快解决了所有反抗的清兵,拿下了耀州驿。 炮火摧残下的耀州驿残破不堪。 赵武命令大军休息了半个时辰,便向塔山铺方向行军。 塔山铺的清兵早已提前撤回了海州城内,赵武派去的探哨第一时间占据了塔山铺,等待后方大部队的接管。 耀州驿距离塔山铺的路程,与塔山铺到往海州城的路程差不多。 夜晚,赵武安排大军在塔山铺宿营,并派出探哨骑兵在海州城周围巡视,监视海州城内的动静。 辽阳是沈阳的门户,而失去了辽东半岛,海州城就成了辽阳的前沿。 想要从辽东半岛攻打沈阳,必定会先夺海州再打辽阳。 相对于辽阳这样的重镇,海州城显得微不足道了一些。 不过,因为海州城是清军与虎字旗的前线,所以皇太极在海州城安排了几千兵马驻守,并让自己的儿子在海州城内坐镇。 看似皇太极把自己儿子安排在了最危险的地方,事实上却十分安全。 几千清军对海州来说已经足够用,而且一旦海州城出现危险,后方的辽阳立刻能够出兵支援,足以保证豪格的安全。 就算海州城守不住,豪格也完全可以借助身边的兵马逃离海州城,安全回到辽阳。 赵武率大军在塔山铺休整一晚后,天一亮便开拔赶赴海州城,并在当天出现在了海州城的城外。 炮队的一门门大炮架设在了海州城的城外。 清军在海州城内也有炮,安排在了城墙上的几处拐角处。 然而清军守城所用的炮都是从明军手中夺取的老旧大炮,不管是射程还是威力上都不如虎字旗这边的炮。 哪怕虎字旗的炮队明晃晃的在城外设置炮兵阵地,城墙上的清军看到了也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虎字旗一方把炮全部架设好。 “开炮!” 炮队一方接到开炮的命令,立刻开始朝着城墙上的清军开炮射击。 炮战一旦出现我打的到你,你却打不到我这样的情况,那么战局只会呈一边倒的局面。 射程更远的虎字旗一方反复对海州城的清军开炮轰击,城中的清军也试着开炮还击,当发现没有用的时候,便彻底放弃了。 技术的代差让城内的清军只能被动遭受炮击。 “虎贼既然敢开炮,立刻给本王压制回去,摧毁虎贼一门炮,本王可以收他做奴才。”豪格向周围的汉将许诺。 清军中炮玩的好,只有从明军过来的汉兵。 虽然他们满人也开始试着接触大炮这类火器,可时间太短,大部分满人也不愿意操炮,更喜欢自己用刀子砍,用弓箭射。 “末将这就去安排。”一名汉将转身离去,奔向城头。 对他这类汉将来说,哪怕成为汉八旗,也不如给豪格做奴才。 作为皇太极已经成年的嫡长子,很大可能便是未来皇位的继承人,能成为豪格的奴才,未来便是从龙功臣,自然少不了好处。 边上另外几名汉将一脸羡慕的看着离开的那名汉将。 然而他们也只能在心里羡慕,谁让他们手下的人里面没有懂得操炮的人,更没有炮,哪怕碰上这么好一个成为豪格家奴的机会,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机会溜走。 “早知道就跟皇阿玛要来几门罗刹人的炮了,本王要是有罗刹人送来的炮,虎贼也不会这么嚣张。”豪格一脸懊恼的说。 罗刹人送来一批射程更远威力更大的炮,海州城内其他人或许不知道,他这个肃亲王却知道的一清二楚。 只不过这些炮都交给了阿巴泰,用来对付青城的虎字旗兵马身上,而他这个大汗的亲儿子却根本没有机会得到哪怕一门。 “主子不用急,万岁爷已经安排人去仿制罗刹人的炮了,相信过不了多久,主子这边也可以用上罗刹人送来的那种炮,而且还是咱们大清自己造的。”一旁的一员满将说道。 豪格看了他一眼,道:“你消息倒是灵通,连这些都知道。” “嘿嘿,奴才早就听说罗刹人会送一些炮到大清,所以奴才一直关注着这件事,就是盼着有一天也能够用上比现在更厉害的炮。”满将嘿嘿的笑道。 这时候,在场的几名汉将这才知道,原来大清从罗刹人手中弄到了更好的大炮。 相对于满人的消息灵通,他们这种驻扎在外面的汉将确实多有不如。 “罗刹人的炮再好用,一时半会儿也送不来海州城,眼下只能靠城内的炮来对付虎贼的炮,也不知道能不能起到作用。”豪格一脸忧心忡忡。 虎字旗的炮,对海州城守城造成的压力太大,他海州城在城外的炮击下坚持不了太久,没等到援军赶到,就被虎字旗攻占了海州城。 旁边的满将说到:“主子放心,城中的兵力和城外虎贼的兵马数量差不多,最后的夺城还是要靠人杀上城墙才行,奴才以为虎贼想要攻破海州城没那么容易。” 豪格点了点头。 以数量相差无几的兵马守城,守城一方自然更占优势。 边上的一名汉将突然开口问道:“敢问王爷,不知辽阳的援军何时能到?” “本王已经派人给辽阳送去了消息,想必五日内援军应该能够赶过来。”豪格嘴里面说道。 “那就没问题了。”那名汉将说道,“末将有信心守住五日,待辽阳援军一到,咱们便可以和援军内外夹击,一举解决掉城外的虎贼兵马,说不定还有机会夺回盖州城。” 座位上的豪格觉得对方说得很有道理。 虎字旗虽然火器厉害,但现在他们大清才是守城的一方,而且还有着援军随时可以增援,海州城也没有他担心的那么危险。 虎字旗在城外不断地朝海州城内开炮,并没有安排人来夺城。 对于城墙上的清军来说,危险并不大,只要躲开从城外抛射过来的炮子就可以了。 对虎字旗大炮的厉害,海州城的清军早就清楚,所以在虎字旗大军未到的时候,就准备了不少避炮的东西。 等到虎字旗在城外开始炮击,守城的清军正好用上。 第三千一百三十五章 解围的办法 虎字旗在海州城外不断地炮击海州城的城墙上。 除了一开始给守城的清军造成大量死伤,到后面清军的死伤越来越少,城墙上守城的清兵也剩下不多。 大部分清兵全都躲到了城墙下面避炮,只留下少量的人手观察着城外的情况。 城外的虎字旗大军只炮击海州城,并没有派出兵马强行攻城,守城的清兵自然也就不用留在城墙上守城。 炮声一直持续到了天黑才停下来。 城外扎营的虎字旗大军开始埋锅造饭,准备军中晚上的饭食。 城内的清兵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豪格一整天都守在自己的将军府中,对城墙上的情况也只是派手下的人去巡视一圈,了解一下守城的情况。 城外的炮声一停,豪格便把海州城内的满汉将领全部找了过来。 豪格大马金刀的坐在主位上,看着站立在面前的满人和汉人将领,他道:“先说说死伤的情况。” 一名汉将站了出来,单膝跪倒在豪格面前。 他道:“虎贼是从西面开始开炮,城中大部分死伤都来自城西方向,除了一开始造成的死伤比较大外,后面有了防备,死伤变小了很多,前后加起来不到二百人,其中有八人是轻伤,重伤三十五人。” “虎贼死伤多少?”豪格问向面前的汉将。 被问到的汉将神色迟疑了一下,低下头说道:“由于虎贼没有派人攀爬城墙,只是用炮炮击,所以,所以……” 嘴上犹豫着,好半晌都没有说出后面的话。 “所以什么!”豪格瞪向对方。 那名汉将喉结蠕动了一下,咽了咽口中的唾沫,道:“虎贼一人未伤。” 说着,他把脑门顶在地上,翘起着了自己肥大的屁股。 啪! 豪格抓起手边的茶盏重重的摔在了这名汉将的脑袋旁边。 滚烫的茶水溅在了这名汉将光秃秃的脑瓜皮上,顿时把脑袋上烫红了一大片。 疼痛让这名汉将嘴里吸溜着凉气,却一动都不敢动。 “虎贼有炮你就没有炮吗?居然还有脸回来,你怎么不死在城墙上,真要是死了也算你为大清尽忠了。”豪格嘴里破口大骂。 近二百人的伤亡,足够让他心疼,更不用说自己死伤了这么多人,虎字旗却一人未伤,年轻气盛的他如何接受得了这样一个结果。 跪在地上的汉将嘴里结巴着说道:“末将开炮了,可城内的炮射程不够,根本打不到虎贼大炮那里,而且咱们的炮一开炮,立刻引来虎贼更多的炮轰,好几门炮都是在这种情况下被炮击毁。” “还是你个狗东西没用。”豪格骂道,“虎贼的炮能够打到城内,你的炮打不到城外的虎贼,就是你没用,来人,拉出去给本王砍了他的脑袋。” 屋外走进来两名白甲兵,向着跪在地上的汉将走去。 “还请王爷再给末将一个机会,末将保证为王爷拿下虎贼的那些炮。”跪在地上的汉将连忙大声喊道,生怕说慢了一步就被带出去砍头。 而进到屋中的两名白甲兵没有听到豪格改变命令,一左一右直接把跪在地上的汉将给架了起来,准备拖到屋外行刑。 “王爷不妨听听他怎么说,万一他真有办法除去虎贼的那些炮,对接下来守住海州城将会极为有利。” 在场的一名汉将出言为其说话。 同为清军中汉人将领,互相之间又没有什么仇怨,兔死狐悲之下,能拉一把尽量拉一把,起码多个人也能多分担一些压力。 另一名汉将同样站出来开口说道:“还请王爷念其一心为大清效命的份上,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这时候,几名汉将纷纷为其求情。 “哼,看在有人为期求情的份上,你的脑袋暂且留在脖子上。”豪格朝两名白甲兵摆了下手。 示意他们放开被抓起来的汉将。 他又不是自己五叔那个莽货,临阵杀将的事情自然不会去做,刚刚也只不过是吓唬一下,让这些汉将忠心为大清守城,不抱不该有的小心思。 “谢王爷开恩,谢王爷开恩。” 被白甲兵放开的汉将连忙跪下给豪格磕头谢恩。 豪格待其磕过几个头后,缓缓开口问道:“你刚才说可以拿下虎贼的那些炮?仔细说说?” “嗻。” 那名汉将停止磕头,抬头看着豪格说道:“虎贼今天才到,白日里又炮轰了海州城一天,肯定是人困马乏,正是警惕最低的时候,末将以为今夜是偷袭虎贼大营的好机会,不求一举大破城外的虎贼大军,只要毁掉虎贼大部分炮,虎贼就成了没牙的老虎,想要攻打海州城只能靠人命堆,他们那点兵马只要攻几次城就会折损的差不多,到那时咱们不仅守住了海州城,甚至有机会出城一战解决掉城外剩下的虎贼兵马。” 随着他这一番话说完,豪格面露沉思。 带给海州城压力最大的就是虎字旗带来的大炮,解决掉这些炮,海州城完全可以坚持到辽阳的援军到来。 在脑海中想了一会儿的豪格觉得可以试一试。 出城袭营的人不需要太多,就算最后失败了,这么点兵马海州城也赔得起。 想到这里,他目光看向在场的汉将身上,问道:“你们谁愿意出城去偷袭虎贼在城外的营地?” 没有人开口。 夜袭说起来简单,事实上危险性却极大。 谁也无法保证虎字旗的营地提前有没有防备,一旦提前有了防备,袭营不仅不能成功,很有可能把命丢在城外。 与其寄希望于不确定的袭营,不如老老实实守城,就算真的守不住,还有机会能够趁乱逃走。 “怎么?都不愿意!”豪格脸色一沉,目光在几个汉将身上一一扫过。 出城袭营的事情自然不可能交给自己手底下的两名满将去做。 这么危险的事情交给汉将最合适,死了就死了,一个汉将的死活他不怎么在乎。 几名汉将这时候都看向出这个主意的那名汉将。 死道友不死贫道。 主意是他出的,自然要他去冒这个险。 第三千一百三十六章 内里的防备 豪格的目光也看向了这名汉将。 “末将愿意带上一队人手出城夜袭虎贼的大营。” 那名汉将见周围都是看向自己的目光,知道躲不过去,干脆主动站出来接下差事。 “那就交给你去做。”豪格顺势答应下来。 “嗻!末将定会为王爷毁掉虎贼营地中的大炮。”这名汉将拍着胸脯保证道。 豪格点点头,虚抬了下右手,嘴里道:“行了,起来吧!别跪着了。” “谢王爷。”汉将从地上爬了起来。 跪了这么长时间,膝盖有些疼,忍不住用手揉了揉。 豪格问道:“你准备带多少人手出城?” “人不宜太多,否则容易被发现,末将带五十人左右差不多够用了,只是火油等引燃的东西多准备一些。”汉将说道。 出城袭营不是为了杀人,主要是为了毁虎字旗的炮,自然需要准备一些其他东西。 “这个容易,需要多少直接说,本王让人为你准备。”豪格同意了对方的请求,为了防止对方不用心,又道,“除此之外,本王可以做主,只要你能毁掉虎贼营中的大炮,便给你一个做本王奴才的机会。” 给别人做奴才在后世人看来是羞辱,但在大清却是实实在在恩赐了。 做奴才往往比普通人高上一等。 “末将誓死也要毁掉虎贼的炮,以报王爷的信任。”汉将热泪盈眶的说。 本以为白天的事情已经让他失去成为豪格奴才的机会,没想到峰回轮转,同样的机会再次落到自己的头上。 旁边的几名汉将这时候都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别看他们在军中都能算是将军,比大清绝大多数汉人都要强,可要是能够成为豪格的奴才,他们甚至愿意用自己屁股下面的位置去换这样一个机会。 定下了夜里袭营,几名汉将都离开了将军府,只有两名满人将领留了下来。 别看皇太极嘴里喊着重视汉人,但大清从上到下,满人信任的只有满人,汉人始终被他们这些满人贵族防备。 至于后来满清入关后所谓的满汉平等。 只不过是满人朝廷用来愚民的手段而已,若真的满汉平等,又怎么可能有铁杆庄稼的说法,就连法律是满汉分治。 皇太极抬高汉人,也只不过是需要用汉人为大清打江山,并非真的让汉人能够与满人平起平坐,共享江山。 “主子,虎贼不是明军那些废物,袭营怕是没那么容易成功。”一名满将担心的说。 别看之前汉将那边说的热闹,但只要在战场上滚过几次的人都清楚,袭营想要成功并不容易,尤其是面对虎字旗这种军法森严的大军。 豪格瞅了身边的满将一眼,说道:“袭营是否能够成功本王根本不在乎,成功了自然最好,失败了也无所谓,顺势还解决一个不安稳因素。” 旁边的满将听到这话愣了一下。 “是不是听着有些糊涂?”豪格嘴里笑着问道。 那名满将道:“主子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消息?要是真有汉将背叛主子,勾结城外的虎贼,奴才这就带兵把人抓回来交由主子您处置!” “要真是有人背叛了大清,本王早就把人抓起来扒皮抽筋了。”豪格冷冷的说,旋即又道,“不过,这些汉将都是不稳定的因素,一旦守城失利,谁能保证这些汉将不会投敌,你们要记住,汉人最不可信,他们当初能够背叛大明投奔我大清,也可以背叛大清投靠虎贼。” 对海州城内的汉将,他打心底就不信任。 可是没有什么理由,他也不能真的对这些汉将动手,不然不等城外的虎字旗大军攻城,海州城自己就乱了。 只能说汉人太多了,他们满人又太少。 “奴才有些明白主子的意思了。”那名满将说道,“如果对方能够夜袭成功,说明他心向我大清,主子你愿意给他一个机会收为奴才,要是对方袭营失败,主子您也可以治他的罪,砍了他的脑袋。” 豪格看着对方说道:“就算他失败了,本王也不会砍他的脑袋,要杀也是虎贼的人砍他的脑袋。” “可是万一对方逃了回来怎么办?”满将皱着眉头说道。 袭营失败虽然死在外面的可能性极大,但也不是没有逃回来的可能,尤其是作为将领,手下的人肯定会拼命护着主将的安全。 “这就是我要交代你的事情。”豪格说道,“你要亲自送袭营的人出城,接下来便守在城门处,如果对方失败,逃了回来,你想办法把人解决掉,推到虎贼的人身上。” 临阵杀己方大将自然不行,但要是被虎字旗的人杀死,那就没关系了。 “奴才明白了。”满将点了点头。 监视汉将本来就是他们满人将领的差事。 夜幕下,海州城的城墙上每隔一段便点起一个火堆,保证这一段城墙的光亮,防备被人偷袭的可能。 守城一方能够想到夜袭,又怎会不防备这一点。 夜晚留在城墙上守城的多数汉兵出身,女真八旗只有少数兵马留在城墙上,还是留在城墙上监督的。 生活在大清的汉人,早就习惯了满人高高在上。 普通的汉兵就算心里不满,也只能压在心底,一旦反抗只有被别人弄死这一个下场。 好在军中不会没饭吃,比在明军时强了不少,这也让很多明军士卒没想过去反抗。 至于清国的汉人将领,只要手中有兵,就会得到满人统治者的重视,分到的好处自然不少,根本不可能为了底层的士卒去和满人翻脸。 而且就算翻脸了他们又能投靠谁! 去投靠虎字旗,他们未必还能够享有自己在大清这边的身份地位,至于投靠大明就更不可能了,他们就是从明军投奔过来,又怎么可能再回大明那边。 到了下半天,夜空中只有一些星光闪烁。 这些星光映照在大地上十分微弱,几乎很难起到光亮的作用。 海州城内一队莫约五十多人的队伍,从东面的方向出了城。 这些出城的人没有骑马,身上也只穿了一层棉甲或是皮甲,武器也很简单,只有一柄腰刀,身上却带了不少瓶瓶罐罐。 第三千一百三十七章 起火的大营 参与出城袭营的人,都是军中的悍卒,也是出城将领最信任的亲信之人。 这样的士卒自然不会有什么夜盲症,哪怕天黑摸出城去,只要知道敌营的位置,顺利摸过去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夜空中哪怕没有月色,在为首的汉将带领下,几十名清兵很快便来到了海州城外的虎字旗营地外面。 带队的汉将深知自己未来富贵成败都在此一举,一路摸向虎字旗营地的过程小心的不能再小心,生怕有丁点不注意导致袭营功亏一篑。 海州城的城墙上,一员满将目光始终盯着城外虎字旗营地的方向。 哪怕站在海州城墙上根本看不到虎字旗营地的情况,满将也从没有移开过一次目光。 袭营一旦成功,对海州城的防守将会极为有利。 哪怕他并不看好夜晚的这一次对虎字旗营地的偷袭,却也在心中盼望着可以成功。 “火,火,城外起火了!” 城墙上守城的清兵不止一人,有巡逻的清兵发现城外的不远处出现了火光,立刻大声的叫喊起来。 不少清兵被叫喊声吵醒,纷纷来到城头的女墙旁。 “起火的地方是虎贼的营地吧!”有清兵犹豫着说道。 白日里,城墙上守城的清兵可以与虎字旗在城外驻扎的营地隔空相望,哪怕到了晚上,对于一些清兵来说也可以通过起火的位置推测出是虎字旗的营地。 海州城的城墙上,不少清兵嘴里小声的议论着。 海州城外虎字旗营地起了火,在这些清兵眼中是一件大好事,要是虎字旗大军因此败退就更好了。 “看来这些人也不是一点用没有,袭营的效果比预想中更好。”守在城墙上的满将看着火光的方向,嘴角朝上勾了起来。 城外营地出现火光,说明袭营已经成功了七成,剩下的就看最后的战果如何了。 不求一次袭营使城外虎字旗大军溃败退兵,只要完成摧毁掉虎字旗大炮的任务,就算没有辽阳的援军,仅凭海州城中现有的守军,也可以守住海州城。 他们唯一惧怕的就是虎字旗的炮,没有炮的虎字旗大军,就是没有牙齿的老虎,野外或许还能打一打,想要攻城,只靠火铳根本没可能。 他们大清的兵马也不是吃素的。 城外的火光不断的照亮四周,就像黑暗的房间里点燃了一根蜡烛,想不引来屋中其他人注意都难。 然而火光始终不见增多,像什么火光通天映照的如白昼一样的情况,根本没有。 海州城这里,也只有站在城墙上的人才能够看到虎字旗营地里的火光,城墙后面的民宅里都不可能看到。 初见火光时候还是笑脸的那名满将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多年的南征北战,他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刚上战场的初哥。 城外的情况明显不像是被袭营成功。 若真是派出去袭营的汉将成功偷袭了虎字旗的营地,最先变化的就是火光的变化,他记得派出去袭营的每个人身上都带了不少引燃之物。 这些人不说把所有的引燃之物都用掉,哪怕只用掉三分之一,引起的大火也要比眼前这个情况严重的多。 王爷! 王爷! 就在这名满将心里开始胡思乱想的时候,城墙上传来不少人喊着王爷的话语声。 闻言的这名满将急忙回转过身,朝身后看去。 一眼便看到一身甲胄的豪格在几名巴牙喇的护卫下登上了城墙。 “主子您来了!” 城墙上的满将急忙迎了过去。 豪格满面笑容的说道:“虎贼大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本王怎么能不亲自过来看看,哈哈。” 将军府距离这一侧的城墙并不远,一得到下面人送来的消息,他立刻带着几名巴牙喇亲卫赶了过来。 虎贼大营被他派出去的袭营成功,说明他指挥有方,这么大的功绩自然想着要亲眼瞧一瞧。 他们大清一直在虎字旗面前吃亏,从未占到过便宜,这一次他成功的夜袭了虎字旗大营,就算不能使城外虎字旗大军退兵,在他看来也是难得的战果,足以让他在代善这些在虎字旗大军面前吃瘪的人仰起头颅。 看看以后谁还敢瞧不上他豪格,说他豪格因为是大清皇帝的儿子才有现今的地位。 一旁的满将在听到豪格的话后,扯了扯嘴角。 城外的虎字旗营地虽然着起了火,但在他看来袭营并没有得到预想中的结果。 不过,这个时候他不忍心打断豪格的喜悦,反正一会儿也会发现,还是留给现实去浇这盆凉水吧! 满将陪着豪格来到了女墙边上。 站在这个位置,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城外的火光。 “起火的地方就是虎贼的营地吧?”豪格问向身边的满将。 白日里他并没有上城墙,所以对虎字旗在什么地方安营扎寨并不清楚,城外的火光算是给了他指明方向。 陪侍在一旁的满将道:“回主子爷,起火的方位正是虎贼大营的位置。” “好啊!等那个狗奴才回来,本王一定要重赏他。”豪格抚掌大笑的说道。 一旁的满将尴尬的陪笑了几声。 他知道这会儿豪格有多高兴,一会儿恐怕就会有多愤怒,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触豪格的霉头。 豪格站在女墙边上,一边关注着城外起火的位置,还不忘可身边的其他人聊着,说着一些自夸的话。 年轻的他,嘴里根本留不住话,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今夜的偷袭是在他的英明领导之下完成。 能围在豪格周围的人,没有几个不晓事的主。 尤其是几名汉将,更是把豪格夸的跟花一样,恨不得把孔明再世的头衔安在豪格的头上。 要是说韩信李靖,豪格或许不知道这两个人,但是对三国里的孔明,那他可是再熟悉不过了。 在几个汉将的有意恭维下,豪格越发志得意满。 在他看来,大清与虎字旗之间的第一场胜利,将会出现在他这个大清肃亲王的手中。 站在豪格身边最近的那员满将,此时他半低着头,心里不断的咒骂着吹捧豪格的那几个汉将,但他却不敢在这个时候去提醒。 第三千一百三十八章 豪格自小就跟在皇太极身后上战场杀敌,同样是作战经验丰富。 不过,他更多的是和明军之间的厮杀,习惯了明军的无能,加上大清上层人物在指挥上已经不弱于明军这边。 清军对明军的胜利,让豪格在心态上面对明军拥有着优势,连带着面对其他汉人军队也是觉得不过如此。 所以他在第一次面对虎字旗军队的时候,因为自己瞧不起汉人军队而吃了大亏。 可这不代表他在军事上毫无建树,更不像明国的一些文官只懂得嘴上谈兵。 人在城墙上站了一会儿的豪格渐渐察觉到不对劲。 城外虎字旗的营地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几乎没有什么太大变化,而那些火光根本不像是派去袭营的清兵放的火,更像是虎字旗自己点起来照亮的火堆。 意识到不对的豪格扭头看向一旁的那名满将,道:“不是说袭营已经成功了,怎么虎贼营地的火势这么长时间都不见变大。” “或,或许还在厮杀吧!”被问到的满将结巴着说道。 虽然心里有一些猜测,但他不敢直接说出来,尤其是豪格刚刚还自夸了半天,这时候说出真相等于在打豪格的脸。 “哼!那就再等一会儿。”豪格脸色难看起来。 同时在心中想到了一种可能,可是刚刚吹嘘了半天,若真成了猜测的那样,真的成了自己打自己的脸。 他大清堂堂的肃亲王也是要面子的。 一旁的满将没敢接话,只是紧张的看向城外的虎字旗营地方向。 盼着出城的那些人能够给点力,动静的闹得大一点,也能为豪格挽回一些面子。 这时候,一旁的几名汉将也发觉到了不对。 很多事情往往事与愿违。 此时虎字旗的营地周围火光通明,豪格派来偷袭的几十号清兵全部被围在了紧挨着营地的一处空地上。 虎字旗营地周围布置了明哨和暗哨两种,就是为了防备有敌人会来偷袭营地。 这些来偷袭营地的清兵一出现在营地附近,就被布置的暗哨发现,并把消息传回了营地。 不等这些专门来袭营的清兵踏进营地,便被埋伏好的虎字旗战兵给堵在了营地外面。 “撤!” 清兵中领头的汉将见到袭营失败,当机立断选择撤回盖州城。 他想走,虎字旗这边却不想让他们这么容易的逃回去。 几门虎蹲炮同时发出怒吼,朝着对面的清兵开始炮击。 虎蹲炮里装填的都是铁砂和铁珠,射程上不如四磅炮,但是在近距离的威胁上,却是神兵利器。 当场十多个未来得及退走的清军被虎蹲炮打成了筛子,连哼都未来得及哼上一声便死的不能再死。 炮声响过,虎字旗一方的战兵开始对剩下的清军进行追击。 追击过程中,时不时会有铳击声响起。 伴随着铳击,随时有清兵倒在地上。 追击的虎字旗战兵一直追击到快到海州城的城下,才开始返回。 站在海州城城墙上的豪格,虽然只能看到城墙下晃动的人影,和附近响起的铳声,哪怕没有亲眼看到,也能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这就是所谓的夜袭!”豪格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之前的自我炫耀,此时让他觉得脸都被丢到了脚底下任人踩踏,实在没脸再留在城墙上面。 豪格一走,城墙上的议论声再次响起。 好在都知道事关豪格这位大清的亲王,没人敢大声议论,最多和身边的人小声嘀咕着。 留在城墙上的满将看向另外几名汉将,他道:“几位想要留在这里替本将值守吗?” 几名汉将知道对方在赶人了,便打了个招呼纷纷离开了城墙,返回城内。 “哼,什么狗屁袭营之策,赔了夫人又折兵,也就你们汉人才想出这种没用的对策。”满将一脸不爽的咒骂道。 因为袭营的失败,令豪格丢了颜面,被城头上的汉人看了笑话。 作为豪格的奴才,自然要把这份羞辱记在汉人的头上。 过了一会儿,一名守城的清兵跑了过来。 “将军,出城袭营的人回来了,想要进城。” 闻言的满将眼神一下子锐利了起来,道:“失败了还有脸回来,就应该死在外面,还有脸要进城。” “那还要不要把人放进来?”来报信的清兵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满将想了想,当着这么多人也不好做什么,便对其说道:“把人接进来吧!” “嗻!” 报信的清兵转身退下。 随着人离开不久,很快出城袭营的清兵被接入城中。 出城参与袭营的清兵有五十多人,可回来的却只剩下十几个。 “参见佐领。” 率队的那名汉将便是活着回来的十几人中的一个,他一回来,便来到城墙上满将的这里。 “主子对你偷袭虎贼营地失败很不满。”满将面无表情的说道。 闻言,汉将脸一苦,一脸苦涩的说道:“末将也没想到虎贼早有防备,末将带着人刚一靠近虎贼大营就被虎贼的人发现,不得已只能撤回来,而回来的这一路一直被虎贼的人追着不放,导致几十个兄弟未能回来,末将对不起王爷。” “既然知道,你还回来干什么,怎么不死在城外,你可知因为你的关系,让主子丢尽了颜面。”满将低声怒斥道。 “末将对不起王爷。”汉将低着头。 “对不起王爷,对不起王爷,你就会说对不起王爷,除了对不起王爷就不会说别的了吗?”满将恼火的说道。 汉将头更低了。 他可以说对不起肃亲王,但知道自己绝不能说自己有罪,不然以满人的尿性,弄不好真的会治他的罪。 尤其这位肃亲王年轻气盛,可没有大清皇帝那样的容人之量。 “怎么不说了?”满将见面前的汉将不说话,嘴里逼问了一句。 汉将嘴里说道:“都怪末将无能,是末将没能想到虎贼居然会提前做了防备,这才致使袭营失败,未能毁掉虎贼的炮。” “行了,你跟我说这些也没用,还是想想怎么跟主子交代吧!”满将冷哼了一声。 第三千一百三十九章 杀人 汉将眼珠转了转,上前两步靠近满将的身边。 一脸讨好的说道:“有劳将军在王爷面前帮末将多美言几句,末将回去后定有回报。” 因为是出城偷袭,此时他身上没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总不能拆下来一个油罐当礼物送出去。 “东西送我府上。”满将嘴里说道。 听到这话的汉将脸色一喜,连忙顺着话茬说道:“将军放心,末将绝不会让将军您失望,回去就给您送过去。”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骂娘。 想着自己积攒下来的那点东西,又要拿出不少去打点这些喂不饱的女真人,心疼得厉害。 可为了不被肃亲王当成替罪羊收拾,哪怕再不舍也只能去打点与肃亲王更为亲密的这些满将。 满将满意的用手揽着汉将的肩头拍了拍,嘴里道:“本将不让你吃亏,教教你如何躲过主子的责罚。” 说着,揽着汉将来到靠近城外的垛口前。 “能得到将军您的指点,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汉将心里舒服了不少,跟着满将来到垛口边上。 心中庆幸对方收了东西,起码有办事的样子。 噗嗤! 哪怕是寂静的夜幕下也没有多少人听到,旁边走过去的巡逻队伍更是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你,你!”只来得及说出两个你字,汉将嘴里的鲜血堵住了后面的话,只剩下一副不敢相信的眼神看着还用手揽住自己肩膀的满将。 满将把脑袋往汉将的耳边凑近了一些,嘴里低声说道:“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出城袭营失败,让主子丢了一个大脸。” 抓着刀柄的手再次往里一用力,把汉将胸口上的刀子插的更深了一些。 咳!咳! 这时候鲜血已经堵住了汉将的气管,咳嗽声不断地从汉将嘴里传出,与之一同咳出来的还有不少血沫。 “安心的去吧,不要怪主子,要怪就怪你自己无能。”满将嘴里又说了一句,随即用手一推,把人从城墙上直接推下了城墙。 砰! 汉将的尸首重重的摔落在了城墙下面。 城墙上不少听到动静的清兵纷纷朝这边看了过来,更有巡逻的清兵快步跑来。 “王将军觉得对不起王爷,跳下城墙自尽了。”满将向周围的清兵随口解释了一句,至于其他人会不会相信,那他就不关心了。 来到满将近前的一名清兵小心翼翼的询问道:“要不要派人下去把王将军的尸体抬回来安葬?” “抬回来做什么?王将军选择跳下去是觉得自己无言面对王爷,你把尸体弄回来岂不是让他死不瞑目。”满将呵斥了要搬尸体的清兵一句。 听到这话的清兵觉得尸体就这么放任城外不管不好,可官大一级压死人,满人大人都这么说了,他也不会自找没趣。 至于死了的那位王将军,死就死了吧,大清的地界哪天不死几个汉人。 清兵从满将这里离开继续去巡逻。 满将一个人站在汉将坠落城墙的位置站了一会儿,招手喊来两名白甲兵。 “本将要去一趟王爷那边,你们要盯好这里,别让虎贼的人抹黑登上城墙。” “将军放心,奴才们一定盯好这里。” 满将点点头转身离去。 走出没几步,他突然停下来回转过身,对两名白甲兵说道:“跳城墙自杀的那位王将军尸体不要让人动,更不能让人把尸体从城外带回来。” “奴才记下了。”两名白甲兵急忙应承下来。 满将这才放心的从城墙上离开。 人已经死了,自然要去和背后的主子交代一声。 下了城墙,他一路来到了海州城中的守将府。 此时的守将府灯火通明,大门外的石阶有两名八旗兵把守。 豪格信不过汉人,尤其是虎字旗大军围城的这种时候,更是不敢把自身安危交给汉兵来保护。 整个海州城只有两位满人佐领。 门守将府门外的守将自然都认识他,其中一名门前守卫立刻跑进去送信。 很快,满将被带进守将府。 “奴才给主子爷请安。”满将见到房里的豪格,当即屈膝打千行礼。 豪格背靠在椅背上,眼皮连抬都没有抬,只在嘴里说道:“人解决掉了?” “回主子爷的话,王将军出城袭营失败,自觉对不起主子爷,从城墙上跳下去自杀了。” “死了也好,这样一个无能的东西,活着也只会拖累大清,死了算是便宜他了。”豪格嘴里咒骂道。 满将听出来了,自家主子这是还没有解气,记恨城墙上丢了面子。 不过人都已经死了,也只能这样了,总不能真的把尸体抬回来扒皮抽筋给自家主子爷出气。 真要这么干,守城的那些汉兵怕是会直接闹起来,不等城外的虎字旗大军攻城,城内自己就先乱了。 豪格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嘴里说道:“剩下的几个汉将那边你想办法安抚一下,别让他们觉得本王容不下他们这些人。” “主子爷放心,这些汉人只要给他们点好处,没人会管一个死人的事情。”满将在豪格面前保证的说。 豪格点点头,说道:“你自己看着去安排,本王只有一个要求,海州城不能乱。” “嗻!” 满将应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见豪格再没有什么吩咐,便离开了守将府。 从守将府出来,并没有急着回城墙上,也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直接去了跳城墙自杀的那名汉将住所。 对方临死之前答应了他的好处,自然要先拿回来。 一名汉将的死在大清并没有多少人在乎,就算是宁完我范文程这种经常出现在皇太极身边的人也一样。 但人死也要分时候。 眼下海州城被围,城中一员大将却死的不明不白,难免会让活着的人人人自危。 坐在座位上的豪格心中有些后悔。 杀个汉将他不在乎,但他清楚自己这一次有些冲动了,虽然有着种种借口,但都是对别人说的,真正原因他自己清楚,完全是因为没有控制住情绪。 虎字旗带给他的压力,使他下意识找了一个汉人来释放。 第三千一百四十章 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豪格心里最清楚,自己对虎字旗真的产生了畏惧。 以前大清其他人在虎字旗面前节节败退,代善的俩红旗更是差点被虎字旗打的除了名。 可这些并不会让他害怕,认为代善他们这些拿虎字旗没有办法,不代表他豪格也没有办法,别人畏惧虎字旗,不代表他豪格也会畏惧虎字旗。 可是汤池堡一战,他切身的体会到了虎字旗的强大。 与以往他面对明军时不同,在战场上遇到虎字旗大军的时候,他一次次想要像对付明军那样,把对付明军的招式用在虎字旗的身上。 结果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失利,还险些把自己搭进去。 在虎字旗大军面前那种无力感,令他心生胆怯。 虎字旗的强大,让他害怕海州城里的汉人会背叛大清,就像曾经那些汉人背叛大明一样。 “你在做什么?” 豪格盯向走到自己身旁的女子。 “奴婢是,是想为王爷您杯中续水。”女子的小脸满是紧张。 豪格站起身,从女子手中夺过水壶,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旋即双手把女子抱了起来,大步走向后面的卧室。 很快,卧室里传出粗厚的喘息声。 东方的天际泛起了鱼肚白,光亮洒落到大地上。 海州城外的虎字旗营地上空升起了炊烟和饭菜的香气。 “抓紧吃,吃完了一会儿还要上战场。” 说话的是炮队的队长陈有青。 排在队伍最前面领取饭食的也是炮队的人员,至于其他各支队只能排在炮队后面领饭食。 谁让每战从来都是他们炮队第一个入场,不管是野战还是攻城都少不了他们炮队,昨日更是只有炮队对海州城开了炮。 “嚯!今天早上这是太阳打西边升起来了,居然是肉饼,我说老张,你可别弄一堆菜放里面,弄的一点肉味儿都剩不下。” 排在第一个的炮手,正双眼冒光的盯着箩筐里一张张冒着油光的肉饼,两只眼睛连挪都不带挪一下的,嘴里还不忘和箩筐旁边炊事队的人打趣。 “放心,一口下去保准你嘴里滋滋的冒油。”叫老张的炊事队员夹起一张肉饼递了过去。 炮手用手里的家伙接过肉饼,嘴里不忘说道:“再来一张,再来一张,都好久没吃肉饼了,现在天天惦记着这口。” “一人就一张肉饼,想吃等下次。”老张抬手推开炮手伸向箩筐的那只手,同时朝着后面的人喊道,“下一个!” 拿到肉饼的炮手没有走,而是一脸委屈的说道:“这么点也不够呀!吃都吃不饱还怎么打海州城,不是被你老张克扣了我那份吧!” “去,去,去,我老张从不干克扣同袍的东西。”老张作势要赶人。 炮手朝面前的老张说道:“得嘞,今儿先饶了你,下次再有肉饼可要记得给我留张大的,这么点根本不够吃。” 他看看自己的那张肉饼。 “滚,滚,滚,后面那么多人等着呢,就你屁事多。”老张连骂带赶人,把对方从队伍里赶了出去。 然后拿起箩筐里的肉饼给后面的人发去。 早饭除了肉饼,炊事队还有其他的食物。 肉饼数量有限,每人只能领一张,但其它的饼子和咸肉就没有那么多限制了,尤其是铁锅里熬煮的米粥,更是随便用勺子去舀,完全不限量 战斗是十分耗费体力的事情,吃不饱肚子,对一场战争的影响极大,而且吃肉吃饱和喝粥吃饱的区别也很大。 每场战斗前,虎字旗营中都会尽可能多准备一些食物,让营中的兵士吃好吃饱,好能够专心的投入战斗中。 炮队的炮手是最先领取的食物,也是最先吃完。 不过,炮队没有马上离开营地,而是整理的各炮手小队的炮,等着其他战兵支队吃完早饭,才会离开营地作战前布置。 炮手虽然可以用过大炮有力的威胁敌人,但自身的弱点也十分明显,只靠炮队自己根本无法保护好自己。 其他各队战兵,却可以为炮队提供很好的保护。 一门门大炮在炮手的操弄下,再次被运到了海州城的城下,修建起了炮兵阵地。 炮兵阵地的位置自然不是随便挑选的,而是经过精挑细选,可以做到既能威胁到海州城,又不会被海州城内的炮攻击到。 哪怕海州城内派人出来夺炮兵阵地也不怕,因为周围有其他的战兵队保护。 炮兵阵地设在这样一个地方,只会令海州城内的守将很无奈。 赵武和参谋云洵来到了一处较高的位置。 这里也是昨天专门修出来的一个高台。 在这里可以清楚的观察到海州城的情况,同时也因为距离足够远,海州城内的守军根本无法穿过周围的虎字旗其他队伍的包围来到这里。 “今日还是只开炮不派人攻城?”参谋云洵开口说道。 赵武道:“海州城对咱们来说没有那么重要,从一开始咱们的目标就是辽阳,只有辽阳受到了威胁,皇太极才会害怕,才有可能把派去青城的清军叫回来。” “就咱们这点人,一旦辽阳的援兵来的多了,咱们弄不好就是一锅夹生饭。”云洵略显担心的说。 他们的兵马太少,一共只有五千多兵马,连两个战兵营的兵力都没有,这么点兵马一旦对上清国大军,很可能会吃人手不足的亏。 “放心,这锅饭夹生不了。”赵武笑了笑,旋即又道,“清军打明军的时候不是喜欢钓鱼吗?这一回咱们也钓一次鱼,看看能不能钓上来一条大鱼。” 云洵道:“你就不怕辽阳那里放弃了海州城?” “不可能,你忘了,皇太极的那个儿子豪格可是就在海州城内,只要他人在海州城,皇太极就不可能放弃,辽阳的守将就更不敢了。”赵武信心十足的说。 清军对付明军的时候,总喜欢围城,然后去打明军的援兵。 同样的手法和手段,赵武准备用在清军的身上。 要是没有豪格这个皇太极的嫡长子在海州城,他或许还会担心清军不上当,现在有豪格这张牌,清军那边就算猜到他要打海州城的援兵,清军却也只能派援军来海州城救豪格。 第三千一百四十一章 豪格的猜疑 轰!轰!轰! 炮声在海州城上空响起,很快传遍了整个海州城。 “主子,虎贼攻城了。”一名巴牙喇兵跑来送信。 听到屋外声音的豪格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低头看了一眼蜷缩在床上的女子,嘴角上还带着淤青。 撩开被子他从床上走了下来。 “进来吧!” 嘴里说了一句,同时伸手拿起地上的一件衣服披在了身上。 屋门被推开,发出一道响动,一名粗犷的汉子从屋外走了进来。 床上的女子见状,急忙用被子裹住全身,蜷缩成一团。 “主子,虎贼又来攻城了。”进屋的粗犷汉子微微低着头身向豪格说道。 豪格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嘴里问道:“炮声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派了多少人夺城?” “炮声和昨天一样都是在西面,其他的暂时还不清楚,不过已经派人去查了。”粗犷汉子回答道。 豪格道:“派人去查,弄清楚虎贼是派人来夺城,还是像昨日一样只是炮轰盖州城,并未派人来夺城。” “嗻,奴才这便去安排人去问清楚。”粗犷汉子从房中退了出去。 豪格见人离开,使劲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昨晚睡的就晚,又折腾了半宿,这会儿脑仁疼的厉害,感觉脑筋都要从里面蹦出来。 当他看到床上的女子,顿时脸色一沉,“你个贱婢还在床上做什么!没看到本王已经起来了吗?还不快点给本王洗漱更衣。” 床上的女子急忙从床上爬了起来,只捡起自己的亵衣穿在身上,便匆匆忙忙的为豪格梳洗。 生怕自己慢上一点就会被豪格惩罚。 像她这样的女子没有任何地位可言,只是豪格床上的玩物,运气好的话能够在豪格身边多留几天,运气不好被直接弄死都不是没可能。 就算运气好没死,等哪一天豪格玩腻了,下场也是送给其他人玩弄。 穿好了衣物的豪格把女子赶了出去,自己坐在外屋的一张座椅上,等着下面的人送上今天的早饭。 至于外面攻城的事情,心中并不如何着急。 如果海州城真的到了危机时刻,早就有人来通知他了。 作为大清的肃亲王,大清皇帝的儿子,如果他在海州城出了点什么事,整个海州城的人都要为他陪葬。 早饭还没有送来,派出去查探情况的巴牙喇从外面赶了回来。 “主子,查清楚了,虎贼这一次还是只开炮不派人攻城,守城的将领已经让人下了城墙躲避炮击,别看虎贼炮打的响,但根本没啥威胁。”巴牙喇把自己打探回来的消息全都告知了豪格。 听完之后的豪格眉头皱了起来,他道:“这就有意思了,虎贼的人只开炮不进攻,莫非是想等咱们放松警惕再派人一鼓作气登上城墙。” “奴才倒觉得未必这么简单。”面前的巴牙喇眉头紧锁的说。 豪格知道这些巴牙喇都是久经沙场的悍将,仗不知道打过多少,对战场上的敏锐程度远超一般人。 “那你说说,虎贼到底是什么打算?”豪格问道。 站在面前的巴牙喇说道:“奴才觉得虎贼的这一手有些像咱们大清以前对付明军的手段,当年老主子好像也经常这么做。” “你是说我皇阿玛?”豪格好奇了起来。 面前的巴牙喇虽然跟着自己,但以前跟随过自己的皇阿玛,这一次他独自领兵在外,身边的巴牙喇都是皇阿玛派来保护他的。 “是,另一位老主子。”这名巴牙喇说道。 豪格眼眶微微一缩,“你是说皇爷爷?” 自然明白对方口中的另一位老主子是谁,那是他皇爷爷,大金的缔造者,他们女真人的汗王。 “是的,当年老汗就是像虎贼围困海州城这样对付明军,迫使明军向外求援,反手去打援军,解决掉援军之后,重新集中兵力夺下明军驻守的城池。”面前的巴牙喇说道。 闻言的豪格坐不住了。 海州城外的虎字旗兵马要真是这么想的,那么从辽阳方向过来的清军就危险了。 那名巴牙喇继续说道:“或许是奴才想多了,海州城外的虎贼兵马总共才五六千,就算他们有围点打援的想法,兵力上也太少了,说不定直接被咱们的援军一口吃掉。” “对,对,对,你说得对,虎贼才五六千人,吃不下辽阳过来的援军。”豪格心中的担忧减少了一些。 虽然多少还是有些担心,但大清的兵马可不是明军那些废物,想打清军的援兵没有那么容易。 这时候,下面的奴才端来了豪格的早饭。 堂屋中有桌子,一个又一个碗碟被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桌子上。 豪格的早饭讲究一个量大肉足。 精致的小菜只有一两个样,剩下的都是肉和各种主食,主打一个早饭要吃饱。 “忙了一早上,你也没有吃早饭吧!坐下来陪本王一起用饭。” 巴牙喇是清军里的精锐中的精锐,这些人每一个挑出来都是以一敌十,对这样的大清勇士,豪格自然是不吝拉拢。 别看这些巴牙喇现在留在他身边保护他,但他知道这些人始终是自己皇阿玛的人,来保护他也是奉了自己皇阿玛的命令。 搁平时,哪怕他这个肃亲王也未必能指挥的动这些巴牙喇兵。 “谢主子。”面前的巴牙喇道谢了一声,然后直接坐下来伸手拿起桌上的一块饼子大口吃起来。 不管是老奴还是后来的皇太极,对身边的巴牙喇同样是用各种好处拉拢,上了战场上更是同吃同住,有自己一口吃的,就不会身边的巴牙喇饿着。 这时候的大清建国都没几年,根本没有那么多礼仪讲究,礼贤下士才是皇太极经常做的事情。 所以这名巴牙喇大刺刺的与豪格坐在同一桌上吃东西,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就连豪格也同样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当然,这也只限于巴牙喇这种贴身保护自己的亲卫,不然就算是比巴牙喇低一等的白甲兵也没资格与他同桌就食。 第三千一百四十二章 云洵的担忧 海州城外,赵武站在高台上,用过手里的单筒望远镜关注着海州城城墙上的情况。 “不行呀!这么打下去完全是浪费炮子和药子。”参谋长云洵嘴里面说道。 他手里同样有着一支单筒望远镜。 赵武放下单筒望远镜,转身面向云洵,嘴上问道:“辽阳那边有消息了吗?” “没有消息传回。”云洵摇了摇头。 围点打援,他们打的就是辽阳的清军,削弱大清的兵马。 赵武道:“对海州城的炮击不能停,不过你说得对,再这么打下去也是浪费炮子,眼线海州城的城墙上已经没什么人了。” “清军以前没少用围点打援这一招对付明军,咱们用同样的招式对付清军怕是瞒不过清军那边,就怕豪格给辽阳那边送去消息,不让辽阳出兵来救援海州城。”云洵说出自己的担心。 围困海州城只有几千的虎字旗兵马,很难把海州城围的像铜墙铁壁一样严实,想要把海州城内的人全都挡在海州城内根本不可能,总有人能够偷偷从海州城内逃出去。 “你担心有人去给辽阳那边送信?”赵武直接说出云洵的忧虑。 云洵点点头,说道:“咱们这么打根本威胁不到海州城的安全,辽阳那边一旦得知咱们威胁不到海州城,未必还会派援军过来。” “你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赵武想了想,旋即说道,“豪格人在海州城内,就算辽阳那边的守将知道,也未必敢不派援兵来海州城吧!” 豪格是他用来胁迫辽阳出兵的一张牌,他还是认为没有人敢无视本国皇子的受到威胁而不顾。 “理是这么个理,可万一是皇太极不让辽阳出兵怎么办?”云洵说起另一种可能。 听到这话的赵武眉头皱了起来,他道:“虎毒不食子,皇太极总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亲儿子出事不去救吧!” “我想了一下,你听我分析的对不对!”云洵说道。 赵武面向云洵,做出倾听的样子。 云洵收起了手中的单筒望远镜,说道:“清军和咱们虎字旗每次交战都没占到过便宜,反而损兵折将,皇太极不可能不知道在野外清军已经不是咱们的对手,这个时候他再派辽阳的清军去支援海州城,肯定会担心派出去的援军会不会在半路上被咱们伏击,毕竟咱们不是明军的那些废物,若是辽阳的兵马出了什么变故,清国的国都沈阳可就危险了,皇太极不可能想不到这些。” “豪格可是皇太极几个儿子里面唯一的亲王,若是在大明那就是太子,未来的皇帝。”赵武抿了抿嘴唇。 云洵道:“你也说了,皇太极不止一个儿子,大不了以后换个太子,什么能有他自己的皇位重要,父子兄弟之间都会为了皇位争的头破血流,更不用说是只是个儿子了,还不是唯一的儿子。” 赵武眉头紧锁了起来。 是啊,儿子和皇位比起来,往往皇位更重要,儿子没有了还可以生。 云洵又道:“咱们这一次主动来找清国的麻烦,是为了第三战区分担压力,让阿巴泰率领的那支清军无法安心作战,最好是被皇太极强行调回来。” “想打沈阳,必须要解决辽阳的清军。”赵武说道,“围困海州城也是为了解决驻守在辽阳的清军,只有解决了辽阳的那支清军,咱们才可以威胁到沈阳,帮到第三战区。” 云洵说道:“我觉得还是要给海州城施加一点压力,让海州城内的豪格不得不向辽阳求援,主动催辽阳出兵救援海州城才行。” “不是我不想对海州城施以压力,可咱们手中的兵马太少了,根本经不起折损。”赵武无奈的摊了摊手。 他又怎会不知只用炮队炮轰海州城很难威胁到海州城内的清军,而且像现在这样的炮击力度,没有七八天根本轰不塌海州城的城墙。 所以只能先把辽阳的援军引过来,然后解决掉,让海州城内的清军失去守城的决心,从而拿下海州城,继续挥师北上去攻打辽阳。 云洵想了想,说道:“要不然向师正那边求助,弄几门重炮送过来,海州城的城墙再坚固也比不过辽阳那样的坚城,相信有半天的时间就可以轰塌。” “这个办法我也想过,咱们的重要你也知道,太笨重了,而且都在旅顺用作海防炮,等从旅顺把重炮运过来,第三战区怕是都开战了。”赵武否决了云洵的提议。 炮威力越大,自然就越重。 虎字旗已经可以自主铸造三十六磅炮和四十八磅炮,可这样的炮威力是大了,却只能用在船上,弄到岸上运输就是难以解决的问题,只靠骡马一天也走不出几里路。 云洵道:“盖州城不是有两门十二磅炮,要不然先把这两门十二磅炮要过来,打辽阳的时也肯定要用上。” “从盖州城运过来也要两天的时间。”赵武说道。 云洵道:“两天等得了,咱们一边等炮,一边盯着辽阳那边的清军,炮先运来就先拿下海州城,炮没到之前辽阳的清军先动,那就先打辽阳派来的清军。” “可以。”赵武点了点头。 不过,虎字旗对海州城的炮击依然继续,不会因为炮没送过来就停下来。 海州城城墙虽然不能被虎字旗这边的炮很快击塌,但在反复炮击下,总会使城墙上的一些地方松动,时间一长,早晚会有坍塌的时候。 豪格派去辽阳的求援信,早就到了辽阳。 辽阳守将深知辽阳的重要,没有立刻出兵去支援海州城,而是第一时间把豪格求援的信送去了沈阳,交给了皇太极。 阿巴泰的这一次出兵,带走了清国大量的兵马。 而山海关,辽东半岛,铁山,几处地方都有着虎字旗的驻军,让大清多处都受到来自虎字旗的威胁。 除了辽阳驻扎了一支清军用来防备辽东半岛的虎字旗驻军外,辽西的广宁和锦州都驻扎了清军用来防备山海关方向的虎字旗驻军。 同样,在镇江九连城也驻扎了大量的清军,用来防备铁山方向的虎字旗驻军。 第三千一百四十三章 救不救 皇太极收到豪格的求援信,立刻派人去传召代善和多尔衮。 接到宫中旨意的代善与多尔衮在皇宫外遇到了一起。 “礼亲王,这是进宫见万岁爷?”多尔衮率先开口。 代善笑着说道:“老十四你不也是一样进宫见万岁爷。” 两个人接到宫中旨意之前,并不知道皇太极也传召了对方,这会儿在宫门外相遇,心中都在猜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王爷,十四爷,主子已经等很久了,二位随奴才进宫见驾吧!”从皇宫内出来的鳌拜向面前这两位旗主分别行礼。 代善开口道:“头前带路。” 鳌拜侧过身子,先把两个人让到前面,然后自己略微慢上半步为两个人引路。 清国的皇宫远远无法与北平的紫禁城和南京的皇宫相比,可依然不是普通人能够踏足的地方。 不管是代善,还是多尔衮,两个人都没少来这座皇宫,对这里自然熟悉的很,哪怕没有鳌拜带路,两个人也可以来到皇太极平时处理政务的大殿。 一行人来到一座大殿外。 鳌拜把两个人留在殿外,自己进到里面通禀。 只过了一小会儿,殿内便走出人,把代善和多尔衮请了进去。 “奴才代善,给万岁爷请安。” “奴才多尔衮,给万岁爷请安。” 代善与多尔衮进入大殿后,立刻朝殿中间坐着的那个人跪下来磕头行礼问安。 “二位兄弟快快起来,你们与朕都是一家人,这里又没有外人,不需行如此大礼。”皇太极坐在龙椅上虚抬了一下右手。 “谢万岁爷。” 代善和多尔衮恭敬的说了一句,这才从殿上站了起来。 “赐座。”皇太极嘴里吩咐了一句。 立即有殿内的太监抱来两个绣墩,放在了皇太极的下方。 “奴才谢万岁爷。” 代善和多尔衮嘴里谢过之后,这才一人走到一个绣墩前坐了下来。 待两个人坐定后,皇太极缓缓开口说道:“今日把你们找来,是有一事要与你们一同商量一下。” 代善和多尔衮立刻做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但谁也没有开口。 皇太极继续说道:“朕刚收到来自海州城的求援,虎贼出兵围困了海州城,希望朕可以出兵增援海州城。” 代善和多尔衮谁都没言语。 两个人都知道豪格在海州城坐镇,万一哪句话说错了,必定会得罪皇太极这位大清皇帝,不如等皇太极自己挑明。 坐在龙椅上的皇太极见两个人都不接话,心里暗骂了一句两个人是狐狸,可作为大清皇帝他不能不说。 便道:“你们说朕该不该出兵去增援海州城?” “应该去救海州城,若海州城落入虎贼手中,整个辽西走廊都将会被截断,我大清当初费了大力气才拿到的辽西走廊,很可能因此落到虎贼的手中。”代善开口说道。 这时候,多尔衮也道:“奴才也认为应该去增援海州城。”多尔衮直白的说道。 皇太极抬手捻了捻自己的胡须,嘴里说道:“如今大清想要增援海州城,只有派出辽阳的兵马,可朕担心一旦辽阳派去的兵马没能救下海州城,会造成辽阳兵力空虚,从而被虎贼趁机威胁到辽阳城。” “万岁的担心也不无道理。”代善微微额首。 皇太极说道:“所以呀,朕有些拿不定主意,便让人把你们二人都找过来,与朕一同商议,最后再决定要不要救援盖州城。” 代善这一次没有接话。 豪格人就在海州城内,他能说不去救人吗? “礼亲王,你觉得朕该如何才好?”代善不想开口,但皇太极没打算放过他,直接点了代善的名字。 代善心中一苦,不得不说道:“救有救的道理,不救也有不救的道理,奴才全听万岁爷您的安排。” 闻言的皇太极翻了下白眼。 怪不得都说马老滑,他觉得就算是老马也比不上代善的滑不溜手。 “刚刚礼亲王你可不是这么说的,还说让朕派兵去救海州城,这才说完的话,礼亲王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皇太极嘴里毫不客气的怼了代善一句。 然而代善脸色连变都没变一下,而且嘴里不忘解释道:“刚开始听到虎贼围困了海州城,奴才心中第一个反应就是要救海州城,不能任由虎贼在海州的地面上为所欲为,可后来又听到万岁爷您的话,奴才又觉得有道理,这会儿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人老奸猾的他,丝毫话柄都不给皇太极留。 皇太极也明白恐怕从代善嘴里是掏不出实话来了,便扭头看向旁边的多尔衮,说道:“老十四你说说,朕要不要派兵去救海州城,你可别学礼亲王,朕要一句准话。” 害怕多尔衮也学代善这样滑不溜手,皇太极专门交代了一句。 若多尔衮还像代善那样回答,就是欺君。 “奴才还是坚持该救。”多尔衮说道。 皇太极问道:“说说理由?” “理由很简单,海州城的后面就是辽阳,而辽阳是大清的门户,一旦海州城失陷,大清的门户就暴露在了虎贼的眼前,到那时,连盛京都会跟着危险。”多尔衮说道,“第二个原因就更简单了,肃亲王人就在海州城内,为了肃亲王的安危,也要出兵增援海州城。” “不要考虑豪格,就当海州城的守将是普通的一位满人将领,老十四你觉得还要出兵增援海州城吗?”皇太极再次问道。 豪格是他儿子,但他不管心自己里是怎么想,嘴上绝不可能承认增援海州城是为了救回豪格。 多尔衮道:“不管海州城有没有豪格,奴才还是认为应当出兵去救海州城,不应该任由海州城落入虎贼手中。” “嗯,朕知道你的意思了。”皇太极朝多尔衮点了点头,转而又道,“老十四你可曾想过,若是辽阳的兵马全都派了出去,一旦没有救下海州城,反倒使辽阳落入了险地,又该如何?” “那也要救。”多尔衮语气十分肯定的说。 第三千一百四十四章 皇太极的安排 “因为救海州城,导致辽阳兵力空虚,这个问题该怎么解决?” 皇太极问向多尔衮。 既然代善不愿意说实话,他只能从多尔衮身上想办法。 多尔衮想了想,说道:“救海州城,未必要从辽阳出兵,锦州和广宁也有大清的驻军,完全可以从这两个地方出兵救海州城。” “这倒是个办法。”皇太极点点头,旋即又道,“如此一来,锦州和广宁就会兵力空虚,整个辽西走廊就该危险了。” 辽西走廊对大清同样重要。 没有了辽西走廊,又丢了辽东半岛,大清剩下的地方就不多了,再被虎字旗夺走几处地方,他和他的大清就真的只能重回建州了。 “丢了海州城,辽西走廊同样危险。”多尔衮说道。 一旁的代善惊讶的看了多尔衮一眼。 本以为以多尔衮的聪明,应该和他一样,只带一双耳朵来,没想到多尔衮真的为皇太极谋划起来。 就是不知道一旦辽西走廊出事,到时候皇太极会不会拿着这个借口收拾多尔衮和多铎两兄弟的两白旗。 皇太极手托下巴想了想,道:“广宁的兵马远了一些,现在派去增援海州城怕是来不及了,只能调动锦州的驻军,不过,锦州的驻军多是当初的关宁军,如今祖大寿不在了,朕担心这些关宁军会心生异志。” 对汉人,他始终防着一层。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说不定可以迫使虎贼直接退兵。”多尔衮说道。 听到这话的皇太极连忙问道:“什么办法?” 多尔衮说道:“虎贼这次从辽东半岛出兵攻打海州城,说白了是为了化解大清这一次与厄鲁特部联军攻打青城,只要大清撤军返回,海州城外的虎贼兵马十有八九会退兵。” “老十四你别胡说,攻打青城是大清与厄鲁特部共同商议后的决定,怎可说变就变,再说,就算是现在让阿巴泰退兵也来不及救援海州城。”代善见多尔衮越说越过分,忍不住呵斥了起来。 多尔衮看了代善一眼,便不再说话。 这时候皇太极开口说道:“礼亲王说的在理,朕也清楚虎贼出兵攻打海州城是因为大清去攻打虎贼的青城,但朕不能因为海州城被围,就违背与厄鲁特部联军的盟约,若真的让阿巴泰退兵返回,大清不仅会失去厄鲁特部这个盟友,更会让各个势力都知道大清言而无信,从而断绝与大清的往来,大清就真的危矣。” 大清需要联合草原各部,才能与虎字旗抗衡,除非是阿巴泰自己战败了,否则他决不允许让阿巴泰从草原上退兵。 “是奴才想的太简单了,请万岁爷治罪。”多尔衮站起身,向皇太极认错。 皇太极摆了摆手,嘴里说道:“十四弟也是为了大清着想,朕能够理解,只是想法不够周全,谈不上有罪。” 不管多尔衮是真没想到,还是假没想到,他都不会在这个时候治多尔衮的罪。 眼下大清需要的是团结,一致对外,而不是内部争斗不休。 “奴才谢陛下不罚之恩。”多尔衮适时露出几分感激之色。 皇太极虚压了压手,嘴里说道:“十四弟别站着了,坐吧,当务之急还是想想该如何解决海州城当前的困境。” “奴才才能有限,目前也只想到这些,没能帮上万岁爷,是奴才的罪过。”多尔衮嘴里说着赔罪的话。 皇太极道:“不说这些了,其实十四弟你说从锦州出兵增援海州城,朕觉得挺好,但朕认为还需要一支由满汉八旗的兵马一同去增援海州城,这样就不用担心锦州的那些汉兵会背叛大清。” “不知万岁爷有何办法?”多尔衮问到。 代善也好奇的看向皇太极。 皇太极说道:“除了调动锦州的兵马外,朕觉得辽阳的驻军也可以一同派去增援海州城,两方兵力加起来将近两万,加上海州城自己的兵马,对付虎贼那五六千兵马应该够用了。” “抽调走了辽阳的驻军,万一虎贼绕过海州城直奔辽阳,那辽阳可就危险了。”代善担心的说。 辽阳比海州更重要。 他之所以不愿意在增援海州城的事情上多说,就是因为辽阳的驻军不能轻动,可豪格又在海州城,他这才不好出这个主意。 皇太极轻轻一摇头,看着代善说道:“辽阳不是还有两红旗和两白旗,真相信礼亲王和十四弟不会任由辽阳落入虎贼手中的。” 听到这话的代善和多尔衮在心里大骂起来。 什么把他们两个找进宫中商议海州城的事情。 皇太极这边明显已经有了定论,找他们两个人过来,应该就是为了让两红旗和两白旗的兵马接替辽阳城的守军去驻守辽阳城。 “奴才觉得这么做挺好,原本奴才还比较担心海州城的安危,现在听了万岁爷的安排,奴才放心了。”代善知道自己反抗不了,不得不接受皇太极的安排。 “奴才也没意见。”多尔衮心中苦笑。 自己刚刚费了这么半天劲,也没能打消皇太极打两白旗的念头。 刚刚他就是因为猜到了皇太极要打两白旗的主意,这才替皇太极谋划,从各处划拉兵马去救援海州城。 没想到最后还是没有躲过去。 见两个人都不反对,皇太极笑着说道:“朕就知道礼亲王和十四弟是我大清肱股之臣,在大清危难之际,定会出手相帮。” “奴才和老十四都是大清的臣子,也是万岁爷您的奴才,自然是为大清尽力,为主子尽心。”代善嘴里卖好道。 皇太极说道:“那就这么定了,礼亲王年纪大了就不要四处奔波了,人就留在盛京,两红旗派去辽阳就行,十四弟你还年轻,多辛苦一下,亲自带兵驻守辽阳城。” “奴才遵旨。” 代善和多尔衮从绣墩上站起了起来。 皇太极道:“旨意很快就到,礼亲王和十四弟你们回去抓紧准备吧,等十四弟你到了辽阳城交接完,辽阳城守将就会带着辽阳城原有驻军增援海州城。” “奴才告退。” 代善和多尔衮告退一声,两个人从殿内退了出去。 第三千一百四十五章 传旨天使 锦州城的驻军参将是祖大弼。 自祖大寿在上一次出征草原出事后,祖大弼便回到了锦州城。 原本兵多将广的关宁军,因为吴襄父子的背叛,关宁军一分为二,实力已经大不如前,祖大寿的爵位也没能传下来。 不过,有关宁军的老底子在,广宁一带又没有什么战事,祖大弼在锦州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只不过,日子再好也不如曾经在大明的时候。 如今的关宁军,想要得到粮草军需所一切物资的前提就是要听从朝廷的指令,这个朝廷自然是以皇太极为主的满清朝廷。 再想像以前在大明时候那样,只要朝廷的东西,军事上却相对独立。 这种听调不听宣的时代已经过去,满清也不允许关宁军再玩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那一套。 “将军,皇帝派了一位一等昂邦章京来传旨,人这会儿已经到了府门外。”祖大弼的亲兵跑来报信。 没有了祖大寿,对祖大弼来说好坏参半。 关宁军实力虽然大不如前,但他头上再也没有祖大寿这座大山压在上面。 “快把天使请进来,不,本将亲自迎接。”祖大弼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官袍,带着手下的人快步往外走去。 一行人很快赶到将军府的大门外。 此时,正有一队八旗兵等候在大门的外面。 “不知哪位是天使?”祖大弼目光在门外的八旗兵队伍中寻找。 “祖将军。” 随着一声祖将军叫出,八旗兵中走出一骑,居高临下的看着祖大弼,右手高举着黄色的圣旨,道:“祖将军接旨吧!” 祖大弼仰头看了一眼马背上的人。 感觉有些面熟,似乎在皇太极的身边见过,好像是宫中的一位侍卫,好像是叫遏必隆。 “臣祖大弼恭请圣意。” 祖大弼面向传旨的天使跪了下来。 将军府众人也都纷纷跪在了他的身后。 遏必隆双手打开圣旨,当众宣读了起来。 圣旨上的内容只有一个,便是命令祖大弼率锦州驻军立刻增援海州城。 祖大弼接过圣旨,面露苦涩。 虎字旗攻打海州城的消息,哪怕他人在锦州也早就知道了。 只不过攻打的是海州城,与他的锦州城没有什么关系,他乐的看海州城的清军倒霉。 哪怕他现在名义上属于清国属臣,可心里对大清并没有多少好感。 皇太极不仅夺走了属于祖家的爵位,又分割了属于祖家的关宁军,对大清他谈不上有多少忠心。 只是碍于祖家不比当年,广宁又驻扎了一支以满汉八旗为主的清军,否则他都想背弃大清投奔山海关的虎字旗。 “万岁爷专门交代过,祖将军收到旨意后便要立刻出兵不得有误,还请祖将军快些调集兵马,我会随将军一同上路。”遏必隆对祖大弼说道。 听到这话的祖大弼心中一苦。 这哪里是一同上路,这是要留在军中监视自己,就是皇太极派过来的监军。 不过,他也知道这些满八旗兵不是他能得罪的,除非他现在就背叛大清,不然哪怕知道遏必隆这些人是监视他和关宁军的人,也不敢对遏必隆这些人怎么样。 “怎么?祖将军有困难?”遏必隆见祖大弼不说话,眼睛眯了起来,眼底杀机闪烁。 来锦州城之前,他专门得到了皇太极的叮嘱。 他来锦州城不仅是为了传旨,也有监视祖大弼的任务。 虎字旗在辽东半岛节节胜利,皇太极担心以祖大弼为首的关宁军会左右摇摆,趁机投靠虎字旗。 虽然关宁军已经被肢解削弱,但皇太极决不允许祖大寿叛出大清。 祖大弼上前两步,把圣旨交到左手,而右手伸手遏必隆,与此同时,嘴里面说道:“筹集粮草征调兵马都需要时间,还请天使宽容一些时间。” “嗯,这倒也是,那就明日再出兵吧!”遏必隆宽限了祖大弼一天时间,代价就是手里多出的几片金叶子。 “多谢天使。”祖大弼抱了抱拳,转而回过身对自己的亲兵喊道,“快去给天使等人准备房间,今晚天使要住下。” “是。” 一名亲兵转身跑回守将府内。 祖大弼这才再次对遏必隆说道:“还请天使下马,随末将回守将府内休息。” “那就有劳祖将军了。” 遏必隆没有拒绝祖大弼的邀请,翻身下了马,顺手把缰绳交给了随行的手下。 “天使请!” 祖大弼走在前面为遏必隆带路。 除了几名八旗兵因为留下来照顾马匹没有进将军府外,其他的人都随同遏必隆进了将军府内。 锦州城东北方向盛京,此时多尔衮也得到了命令,带着两白旗的兵马赶往辽阳城。 与他同行的还有两红旗的兵马,领兵的主将是代善另外一个儿子瓦克达。 两白旗出动,多铎自然也要跟着一块。 “十四哥,你怎么就答应带兵去救海州城,要我说,豪格死在海州城最好。”多铎一脸不高兴的说。 他当然有理由生气。 派往草原去征讨青城的清军不让他们两白旗的人插手,去救豪格的差事却落到他们的头上,当然不高兴了。 “少说没用的屁话,咱们可是还没有出盛京。”多尔衮提醒多铎。 谁知道附近有没有皇太极的人。 多铎道:“我就是心里不舒服,凭什么立功的事情不让咱们去做,却把这种功劳不大却麻烦的事情让十四哥你来做,这明显是亲疏有别,不想让十四哥你继续立功。” “早就和你说过,去征讨青城未必一定能够成功,一个不好就是损兵折将,你真当阿巴泰领了一个什么好差事,真要是好差事,万岁爷早就让豪格去了。”多尔衮对多铎说道。 多铎撇了下嘴,道:“真不知道十四哥你是怎么想的,这一次与厄鲁特部联手征讨青城,有这么大优势,怎么可能会失败,真要会失败,万岁爷根本不可能让阿巴泰领兵出征。” 阿巴泰一直以来都心向皇太极,是皇太极的拥护者和支持者。 在多铎看来,皇太极怎么舍得牺牲掉阿巴泰这么一条听话的狗。 第三千一百四十六章 “你懂什么!”多尔衮白了多铎一眼,说道,“阿巴泰胜了,好处自然多,可要是败了,那也是阿巴泰无能,咱们这位万岁爷正好彻底收服镶蓝旗为己用。” 多铎诧异的说道:“阿巴泰本来就是他的人。” “可阿巴泰现在也是旗主了,议政的时候也有他的座位,你觉得他还会像以前那样老老实实的听咱们这位万岁爷的吩咐吗?恐怕也会生了自己的小心思。”多尔衮冷哼了一声。 每一个旗主都不一样,是大清真正的顶尖权贵。 镶蓝旗是济尔哈朗从阿敏手中继承,阿敏曾经是大金四大贝勒之一,所统领的镶蓝旗实力自然很强。 哪怕在济尔哈朗手中有过一些折损,镶蓝旗依然要比曾经差一点覆灭的两红旗要强很多。 成为这样一个满八旗的旗主,阿巴泰不可能不生出一点自己小心思,哪怕不会背叛皇太极,也会为了自己手中的权利,也会时不时和其他的旗主站到同一条阵线上。 “阿巴泰这个窝囊废有这个胆子?”多铎觉得多尔衮有些危言耸听。 多尔衮皱了皱鼻子,说道:“阿巴泰可不是什么窝囊废,他跟着父汗没少立下功劳,要不是因为母亲地位卑贱,说不定早就是一旗旗主了,哪里用得着咱们这位万岁爷给他镶蓝旗。” “我还是觉得虎贼守不住青城,最后青城肯定会落入厄鲁特部的手中。”多铎依旧不看好虎字旗。 清军加上厄鲁特部联军,实力超过草原上的虎字旗势力太多,除非虎字旗把其他几个方向的兵力都抽调去草原上。 不然怎么看,他都不认为虎字旗一方能够在面对清军和厄鲁特部联军的攻势下,获得最后的胜利。 多尔衮见多铎依然坚持自己的看法,也没打算再劝什么,只是说道:“阿巴泰的事情与咱们关系不大,等着看结果就好了,眼下咱们的任务是去辽阳,和辽阳的驻军移交辽阳城的驻防,到时候你和瓦克达留在辽阳城。” “十四哥你要做什么?”多铎皱起了眉头。 多尔衮道:“我要率辽阳的兵马去救豪格,辽阳城只能交给你了,相信瓦克达不会与你为难。” “十四哥你不留在辽阳城吗?”多铎面露不解。 在他看来豪格死在了海州城才好,活着的豪格注定将会成为他们兄弟的对手,死了才能一了百了,少了一个对手。 多尔衮道:“万岁爷专门交代过,命我去率辽阳守军去增援海州城,所以我不能不去,辽阳就只能交给你了。” “咱们这位万岁爷还真是狠心。”多铎嘴里抱怨道。 都不是傻子,自然猜的到皇太极这么安排的用意。 还不是担心多尔衮在救豪格的事情上不上心,甚至暗中使手段,所以才强命多尔衮去增援海州城,把多尔衮和豪格绑到一起。 要死一起死,要活就一起活,只要豪格在海州城出事,哪怕多尔衮活着逃回来,也会被治罪。 多尔衮冷哼了一声,道:“咱们这位八哥的狠辣,你又不是第一次知道,他做过的狠毒事情多了。” “他怎么就不在点流血流死。”多铎嘴里诅咒道。 听到这话的多尔衮脸色骤然一变,嘴里严肃的说道:“这种话你也能乱说,不要命了,你要牢牢记住,以后这种话跟谁也不能说,就算是说梦话也不许说出这件事。” 皇太极经常流鼻血的事情被他打探到,和多铎提过一次,没想到多铎口无遮掩,在这种情形下居然会说起这件事。 多尔衮深知,一旦被皇太极知晓他们兄弟知道经常流鼻血的事情,就算没有证据,皇太极也一定会动用强硬的手段打压他和多铎,从而给自己儿子将来继承皇位的路上扫平障碍。 “没事,都是自己人,不会有人传出去的。”多铎不以为然。 周围跟随在身边的都是老汗留给他们的巴牙喇,对他们兄弟二人最是忠心不过。 多尔衮看了一眼跟在周围的几名巴牙喇,转而又看向多铎,说道:“这件事情我希望今天是最后一次,要是再有下一回,不用别人说,我就会把你交给万岁爷处置。” “知道了。”面对威胁的多铎主动服软。 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个十四哥从来都是说到做到,如果他真的在提皇太极经常流鼻血的事情,真有可能把他交给皇太极处置。 多尔衮语气一缓,嘴里说道:“如今八哥不再是大金的大汗,而是大清的皇帝,事关皇帝的身体健康,是不能够让外人知晓的,如果有人打听,在明国是要被处决的。” “还是八哥聪明,知道当皇帝比当大汗好,如今成了皇帝,连身体上的情况都成了不能和人说的秘密了。”多铎嘴里阴阳怪气的说道。 多尔衮道:“要不然怎么会人人都想当这个皇帝,当初咱们这位万岁爷不也是买通了其他人,才被推举为大金的大汗。” “那本该是咱们兄弟的汗位,父汗离去时,把汗位传给了咱们。”多铎恼火的说道。 从始至终他都认为老奴把汗位留给了他们三兄弟,因为私下里老奴曾经与他们谈起过,只是谁也没想到,老奴一死,一切都变了,本该属于他们的汗位却被别人霸占,除此之外,连他们的母亲都被逼死。 两者仇怨加起来,让他如何能忘。 多尔衮朝周围看了看,见没什么人注意他们这边,这才压低声说道:“我早就和你说过,汗位的事情不要再提了,眼下我们要做的是保住现在手中的权利,等万岁爷不在的那一天,才是你我的机会。” “放心吧,只要咱们这位万岁爷还活着,我就不会乱来的,我又不傻。”多铎嘴里说道。 无他,实在是皇太极太厉害了。 先是收拾了四大贝勒之一的阿敏,又收拾了代善,莽古尔泰虽然是战死,可正蓝旗却落入了皇太极长子豪格的手中。 四大贝勒里面另外三个大贝勒全都被收拾了一个遍,还能压得住大清其他人,足以看出皇太极手段不凡。 第三千一百四十七章 赵武的麻烦 多尔衮带着大军来到了辽阳城。 这里曾经大明辽东都司的所在,向北是虎皮驿,向南安山驿,扼守通往沈阳要道。 “主子,这是从锦州传回的消息。” 一名白甲兵手里拿着一份东西快步来到了多尔衮这里。 “锦州不是祖大弼驻守的地方,不记得他与咱们之间有什么来往呀!”一旁的多铎扭头看向多尔衮。 祖大寿一死,祖家立刻遭到皇太极的打压。 为了保全自身,他们两兄弟在一些大事上从来不会忤逆皇太极,像祖家这样被皇太极打压的汉人势力,他们兄弟更是与祖大弼毫无关联,哪怕是暗中也不会有任何往来。 多尔衮从白甲兵手中把东西接了过来,嘴里对多铎说道:“万岁爷安排了锦州的驻军增援海州城,里面应该是锦州方面的消息。” 说着,他打开了装有行文竹筒,从里面把行文拿了出来。 一目十行的快速阅读完行文,转手递给一旁的多铎。 “咱们这位万岁爷为了让锦州城的兵去救豪格,可是连身边的一等侍卫都派了出去。”翻看行文的多铎嘴里讥讽道。 多尔衮道:“有遏必隆在锦州城盯着,祖大弼没有了拖延出兵的借口,这对咱们来说是好事,不然就只能指望辽阳这一处兵马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多铎讥讽道,“打压祖家的时候,咱们这位万岁爷可是左右开弓玩的那叫一个流畅,现在为了救儿子,又想让祖家出兵去帮他,这面皮也是够厚的,他就不怕关键时刻祖家给他来一下子,让豪格死在海州城。” 听到这话的多尔衮看了多铎一眼,道:“这件事情上你千万不要乱来,豪格真要在海州城出点什么事,万岁爷必定会记恨你我,你要清楚,有些事情不需要理由。” “放心吧,我肯定不会乱来。”多铎保证的说。 去海州城救人的是多尔衮,他自然不会糊涂到因为一个豪格,把多尔衮搭进去。 毕竟他和多尔衮是一体的,多尔衮被皇太极针对,他自然也不会好到哪去。 多尔衮道:“你和瓦克达辽阳城也要小心防备,别被虎贼偷袭了辽阳城,尤其是辽阳城中细作,你一定要盯紧了,不能让这些细作夺了城门。” 大清当年从明军手中夺下辽阳城就是因为有细作在城内配合,现在轮到大清来守辽阳城,自然要防备虎字旗有可能安插在辽阳城中细作。 虽然他不知道辽阳城内谁是虎字旗的细作,但他相信,辽阳城内一定有虎字旗的细作,包括盛京城内也一样有对方的细作。 就像他们大清,也会想办法把细作安插在虎字旗所在的明国北都。 多尔衮领了辽阳城的驻军,立刻开始南下增援海州城。 他知道自己在辽阳城这里的一举一动根本瞒不过皇太极,这才不在辽阳城停歇,接掌了辽阳驻军便立刻赶赴海州城。 让皇太极知道,他在去救豪格的事情上并没有拖延,就算豪格真的在海州城受了伤,也不能完全怪罪在他的身上。 从海州城送出求援消息,到多尔衮率大军来到辽阳城,也不过才过了三天。 围困海州城的虎字旗兵马,并没有攻破海州城,反而还在对海州城围困,每日里都在用炮轰击海州城。 三天炮轰下来,海州城有的城墙已经摇摇欲坠,随时都有被轰塌的可能,只不过城内的清军早早准备好沙袋等物,挡在了城墙后面,这才让城墙坚持到现在都没有塌倒。 “营正,刚得到消息,多尔衮已经到了辽阳城。”云洵整个人大步从外面走进了营帐。 赵武道:“从辽阳城到海州最少还要两天,你觉得这一仗该怎么打合适?” “要我说,咱们就在古城屯一带设下埋伏,吃掉多尔衮带来的这支清军。”云洵用手在舆图上面标记为古城屯的地方点了几下。 赵武盯着舆图看了一会儿,说道:“多尔衮这一次带来了近万人的清军,要想吃掉这支清军咱们也需要拿出全部力量才行。” 围困海州城的虎字旗大军也才五六千人。 狮子搏兔应尽全力,赵武十分清楚,以他手中这点兵马根本不适合分兵,一旦分了兵,只会成为多尔衮口中的肉。 清军不是明军,没有那么好对付,而且来的还是清军中两白旗的精锐。 多尔衮的两白旗可是老奴留下的两黄旗老底子,曾是八旗兵里面最强势的两个旗。 “你是担心海州城内的清军会趁着咱们对付援军的时候,从后面给咱们一刀?”云洵眉头皱了起来。 赵武说道:“皇太极把多尔衮和两白旗,还有俩红旗派出来,却是出乎了我的意料,按照之前的推测,援军应该是来自辽阳的清军,没想到皇太极一下子多派出了八旗兵中的四旗,这是有多害怕救不回豪格这个亲儿子。” “这说明皇太极被咱们打怕了。”云洵说道,“而且这次来海州城的清军只有两白旗和辽阳曾经的守军,还有一些汉八旗的兵马,俩红旗留在了辽阳城并没有跟随过来。” 赵武苦笑的说道:“皇太极被咱们打怕了我信,他在咱们虎字旗面前败了这么多场,长点记性也是应该的,只是没想到这个记性长得有些过头了,弄不好咱们一次真的成了一锅夹生饭了。” “你怕了?”云洵反问道。 赵武摇摇头,说道:“怎么可能会怕,大不了暂时退兵,回盖州城,我就不信多尔衮还敢追过来,我是担心完不成咱们预定的目标,无法为草原那边分担压力。” “向师正那边求援吧!咱们的兵力确是太少了一些,而且一开始咱们想的是代善领兵来增援海州,皇太极把两白旗派出来,却是出乎意料之外。”云洵说道。 代善在海州城坐镇过一段时间,对海州城这里的情况全都熟悉,是最适合重回海州城的人选。 只不过赵武和云洵都没有想到,代善被留在了沈阳,反而派出了实力更强的两白旗。 第三千一百四十八章 “已经给盖州送去了消息。”赵武说到,“不过,师正手里也剩下不到两个营,盖州城也需要兵马驻守,能支援咱们的兵马杯水车薪。” 云洵迟疑了一下,道:“不是说陈大帅会从登莱向旅顺运送一批兵马过来,能不能从这上面想想办法。” “远水解不了近渴呀!”赵武叹了口气。 为了早一点让清国赶到威胁,他们这支陆战师以最快的速度出兵攻打海州城,而山东支援辽东半岛的兵马还在半路上。 兵力的不足,已经成了他目前最大的困境。 云洵想了想,说道:“我倒是有个办法,或许可以瞒住海州城内的清军,但也只能拖上一两天,时间再长肯定会被发现。” “什么办法?先说说看!”赵武好奇的问道。 云洵说道:“咱们可以连夜率大军离开大营,只留下少部分人在这里留守,只要保证每天都炮轰海州城,我想海州城内的清军应该发现不了。” “打多尔衮这支援军,需要的炮肯定少不了,再像现在这种程度炮击海州城肯定不行,最多只能留下几门炮用来保持对海州城的炮击。”赵武说道。 听到这话的云洵说道:“正因为需要带走大量的炮,我才说只能瞒过海州城内的清军一两天,要是有足够的炮留下,最少还能再多瞒住几天。” 赵武目光盯着面前的舆图面露思索。 过了片刻,他道:“不行,时间太短了,而且一旦城中的清军发现大营里没有人,咱们留下来的炮都会落入清军的手中,这对接下来攻打海州城不利。” 海州城迟早是要拿下的,被海州城得到虎字旗的炮,下次再围海州城,海州城内的清军便有了还击的可能。 如此,便给了虎字旗再次攻打海州城造成了麻烦。 “那怎么办?退兵?”云洵问道。 “我再想想。” 就这么退兵,赵武自然不甘心,要知道他最早可是准备攻打辽阳城的,现在连海州城都没有拿下,辽阳城就更没机会了。 只夺了耀州驿和塔山铺,心中自然不甘心。 而且一旦退兵,塔山铺肯定保不住,还会落回清军的手中,甚至就连耀州驿都不好说能不能守住。 “营正,刚收到锦州送来的消息。”军中的一名参谋官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听到这话的赵武和云洵同时看向进来的人。 “这是锦州送来的最新情报。”参谋官把一个竹筒放到了赵武面前的桌子上。 赵武拿起竹筒,打开后从里面拿出情报。 啪! 看完情报内容的他,那份情报被他重重的拍在了桌上。 “这是出什么问题了吗?”云洵注意到赵武神色不对劲,伸手去拿桌上的那份情报。 赵武把手挪开,嘴里说道:“你看看吧!” 云洵拿起情报快速看了一遍。 看完之后,他眉头紧锁了起来,嘴里道:“事情朝咱们预料中最坏的情况发展了,真没想到皇太极为了他这个儿子,准备和咱们拼命了。” “拼命倒不至于,毕竟草原上的那支清军还没有召回来,倒是咱们,恐怕真的不能继续留在海州城这里了,再待下去,就真要被人包饺子了。”赵武恼火的说道。 本来多尔衮带了两白旗增援海州城就已经出乎了他的意料,现在又来了锦州城的清军,加起来一万多近将近两万的清军,再加上海州城城中的清军,足有两万多人。 赵武就算再自信,也没办法在面对两万多兵马的情况,还能够全身而退,实在是来的清军数量太多,已经不是他带来的这点兵马可以应对。 “那就退兵吧,而且越快越好,好在锦州方向的清军路程较远,没有几天赶不过来,也算给了咱们提前撤回的机会。”云洵说道。 赵武犹豫了一下,道:“那就退兵,不过不能一下子都退走,否则让海州城内的清军给咬上,再想轻易离开就难了。” 他心里清楚,多尔衮那支从辽阳方向过来的清军,顶多两三日就可以来到海州城这里,只要海州城内的清军拖延几日,他们就麻烦。 “我同意。”云洵说道,“今天先运走一批炮和兵马,剩下的炮留下来继续炮轰海州城,城内的清军肯定摸不清楚咱们是什么情况,等天黑之后,再把剩下的炮和兵马都撤离,等到天亮,就算海州城内的清军发现了,他们也拿咱们没有办法了。” 随着两个人商量完,决定退兵后。 很快营中动了起来。 一个战兵营和近三分之二的炮,在海州城内清军的眼底,大摇大摆的脱离大营离开。 城头上的清军发现后,第一时间向上官汇报这个情况。 最后,虎字旗有一支兵马离开的消息,被守城的汉将带去了守将府。 如此紧要的消息,自然要第一时间让豪格这位海州城守将知晓。 这名汉将来到守将府的时候,两名满将佐领都在豪格这里。 “末将参见王爷。” 豪格看了一眼面前的汉将,开口问道:“你不去守城,怎么到本王这里来了?” 海州城里的几名汉将都被他留在城头上守城,为了防备这些汉将做出背叛大清的事情,又留下了一些八旗兵用来监视守城的汉将和汉兵。 满将的两名佐领,平时只是去各处城墙上巡逻一番,并不需要长期留在城墙上。 “回王爷的话,末将发现虎贼突然退兵,一发现便立刻赶来告知王爷。”汉将解释道。 听到这话的豪格眼中一亮,急忙问道:“你是说虎贼退兵了?” “虎贼退兵了,不过只有部分兵马离开他们在城外的大营,同时还带走了一些大炮。”汉将嘴里回答道。 “等等!”豪格问道,“你是说虎贼只是让一部分兵马离开了他们的营地,但还有一些兵马依然留在城外。” “对。” 那名汉将点了点头。 豪格整个人思索了起来,猜测着城外虎字旗调动兵马的用意。 “主子,您说会不会是咱们的援军到了,虎贼调动兵马是去阻击咱们的援军?”一旁的一名佐领突然开口。 第三千一百四十九章 连夜退兵 “你确定?” 豪格一双眸子紧紧盯在说话的那个满将身上。 得知虎字旗大军来犯的消息,第一时间他便向辽阳派去了求援的人。 甚至担心辽阳的清军不上心,他还专门给盛京送去了求援信,想通过盛京对辽阳的清军守将施压,让辽阳城的清军守将不敢找借口拖延增援海州城的时间。 “奴才觉得应该是咱们的援军到了,不然虎贼没理由在这个时候分兵。”那名满将说了自己的猜测。 “奴才也觉得应该是咱们的援军到了。”另外一名满将出言附和。 豪格微微颔首,觉得两个人说的在理。 “这么说,城外的虎贼分兵,是为了去对付咱们的援军,你们说本王要不要出城与援军联手解决掉这支虎贼兵马?”豪格问向站在左右的两名满将。 出谋划策,他更信任与自己同族的满人。 “内外夹击,正好可以收拾了这支虎贼兵马,好好出一出这几日的恶气。”其中一名满将眼露凶光的说道。 过去都是他们围困明军驻守的城池,如今却反过来了,心里早就憋了一股火,现在有了反击的机会,第一个想法就是出城与城外的虎贼兵马一战。 “万万不可。”另一名满将出言阻拦,他道,“目前援军的事情还只是咱们的猜测,万一这是虎贼设下的圈套怎么办?说不定虎贼这会儿正等着咱们主动出城呢!” 最先说话的那名满将一脸不满的说道:“你刚刚不是还说是咱们的援军到了,在主子面前你怎么说变就变,莫非的话是为了哄主子开心不成!” 听到这话的豪格,看向那名阻止他出兵的满将目光中多了一丝不满。 “奴才绝无此意。” 被指责的满将急忙跪倒在地上,面朝豪格说道,“虽然虎贼突然分兵,有可能是因为咱们的援军到了,而且算算时间援军也差不多该到了,可同样也有可能是虎贼故意布置的圈套,故意分兵等咱们出城,然后趁机拿下海州城,借助海州城的城墙把咱们的援军阻挡在城外,所以奴才以为,再没有得到援军的确切消息之前,还请主子暂时不出兵,等真的确定了援军已到,在配合援军一同对付虎贼的兵马也不迟。” 伴随着这一番话说出,豪格沉思了起来。 一旁的汉将自然不敢在此事上多言什么,在大清做官,他深知满人才是主子,汉官官再大也是满人养的一条狗。 主人或许会让自己养的狗去咬人,但绝不会和狗去商量事情。 “倒是老成之言,但要因此使援军出了意外又该如何?”豪格被手下人劝说的有些心动,但又不好就这么放弃,太过有损他肃亲王的英明神武。 那满将说道:“虎贼围城之兵不过五六千人,如今也不过离开一半之数,若是援军连这一半之数的虎贼之兵都奈何不得,主子还不如直接请求万岁爷从盛京派兵过来。” 豪格点了点头。 援军真的连几千虎字旗的兵马都对付不了,这个援军来不来也就不重要了,何况还没有确切消息证明,城外虎字旗兵马的离开是与海州城援军到来有关。 “主子,这个时候咱们要稳住,不能太急。”那满将又说了一句。 豪格面上显得有些犹豫,说道:“本王确实应当多做一些防备,那就等一等吧,若真的是援军到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回到城中。” 围城的虎字旗兵马只有几千人,又离开了一部分,围城的人更少了,想要断绝海州城内外的消息,根本不可能。 不管是虎字旗的人,还是豪格,都清楚这一点。 所以豪格根本不担心外面的消息送不进海州城内。 “主子英明。”那满将恭维道。 豪格已经决定在海州城内坐看外面的情况,来送消息的汉将被赶回了城墙上,继续盯着城外虎字旗营地变化。 汉将刚回到城墙上,立刻有人凑了过来。 “将军,王爷那边怎么说?要不要趁机出城夺了虎贼的营地?” 说话的人是这名汉将的亲信。 这种话只有最亲近的亲信才好第一个开口询问。 汉将扭头瞪了说话的亲信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好好守你的城,若要出城,王爷那边自然会有命令。” 边上的几个人一听,聪明的人立刻就知道潜藏的意思是什么,不再多言,各自离去回到自己盯守的地方。 汉将来到城墙边的垛口前。 看着远处的虎字旗营地,心中感慨万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大清居然不敢出城野战了,面对城外只有几千兵马的营地,也只会龟缩在城中。 印象中,清军在面对明军的时候,从来都是人人争先,哪怕只有几百的清军,面对几千明军,都敢以少敌多,而且战场上出现几百清军追着几千明军打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清军变弱了。 汉将心中浮起了这样一个念头。 不过,他又很快摇头。 不是清军变弱,而是虎字旗的兵马更强。 到了夜晚,城外的虎字旗营地依然有火光在摇曳,只不过比前一天晚上要少了不少。 城墙上守城的还是那名汉将。 没有豪格的准许,他需要天天呆在城墙上,最多只能在城墙下面临时征用的民宅里面休息。 不像豪格身边的两名满将,只有巡查的时候才会来一趟城头,平时都在城内自家宅子里面。 看着城外虎字旗营地的火光,站在城墙上的汉将低语道:“或许是我想多了,虎贼的人真的分兵去对付辽阳来的援军了。” 嘴里这么说,但他心中总觉得隐隐有些不对劲。 就在他看着城外虎字旗营地的时候,虎字旗营地内兵马和一门门炮偷偷的离开了营地。 营地里亮起来的火把并不多,天色又黑,哪怕城墙上的人隔空盯着营地,也很难发现营地里面的动静。 加之营地离海州城有段距离,哪怕有一些动静,也很难传到海州城这里。 一夜之间,虎字旗营地彻底搬空,只留下了还在燃烧的一些火把和营帐。 第三千一百五十章 城外的虎字旗兵马全部从营地中离开,只留下了一座座空营帐。 到了下半夜,营地里的火把一个又一个熄灭。 整座营地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这几日虎字旗都是白天炮轰海州城,天一黑便收炮归营,夜晚从来没有对海州城做过夜袭的动作。 海州城城墙上的清军也都习惯了。 所以晚上的时候,城墙上的守军除了少数巡逻的清兵外,大部分清兵都找地方休息,毕竟白天的炮轰想要休息都难。 城墙上巡逻的清兵大部分都没有注意城外虎字旗营地的变化。 这些巡逻的清兵很多也都是想着赶紧巡逻完,好早一点回去休息,大晚上留在城墙上并不好受。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在民宅中睡醒的汉将来到了城墙上。 此时虽说天已经快亮,但还未亮,除了城墙上专门照亮的火堆,四周黑漆漆的不见一点光亮。 “别睡了。” 汉将用脚踢了踢靠在女墙上小寐的清兵。 迷迷糊糊的清兵用手揉了揉自己眼睛,抬头看是自家将军来了,急忙站起身,嘴里恭敬的喊道:“将军。” “今晚虎贼的营地有什么异常的动静没有?”汉将问道,同时自己走向女墙旁的垛口前站定。 被喊醒的清兵摇了摇头,回道:“小的盯了一宿,城外一点动静也没有,将军您就放心吧,要是虎贼的人敢夜里来偷袭,小的绝对第一时间发现。” “睡的跟死猪一样,还他娘的第一时间发现,指望你,本将脑袋早就让人割了。”汉将嘴里骂了一句。 嘿嘿! 一旁的清兵嘴里陪笑。 虽然他觉得自己很好的守了一夜,敌人真要来偷袭,他相信自己也能够第一时间发现,但这个时候完全没有必要跟自家将军争论这些。 将军虽然骂了他,但也未必真的是在骂他。 “虎贼的营地昨夜一直都没有什么光亮吗?”站在垛口前的汉将这时注意到远处的虎字旗营地不见一丝亮光,眉头下意识皱了起来。 “没有吗?”清兵看了过去,发现虎字旗的营地黑漆漆一片,才道,“还真是没亮,或许是没有点火把吧!” “这样啊!”汉将点了下头,可随即意识到了不对,嘴里说道,“不对呀,昨晚本将离开之前,虎贼的营地中还有火把燃烧,这几日夜晚虎贼营地里到了下半夜都没有火光吗?” 闻言的清兵略作思索,片刻后道:“应该也没有吧,小的没太注意过。” 虽然虎字旗营地就在海州城的城外,可他一个普通的守城兵丁,哪里会专门记住这样的事情。 这名汉将还是觉得有些不对,便对这名清兵交代道:“你去多找一些人问问,这几日虎贼营地是否到了下半夜就灭了火光。” “虎贼没有来偷袭不就好了,将军,咱们管他们晚上点不点火把干什么!”清兵面露不解。 汉将脸一横,训斥道:“哪那么多废话,让你去就快去,要是弄不明白,本将打你的军棍。” “是。” 清兵见自家将军非要弄清楚这件事,连忙应了一声,转身去找其他人打听。 昨夜守在城墙上的清兵不止一人,而这几日守在城墙上的清兵也有不少。 很快,他便找了七八个清兵询问这几日城外是否有火把照亮的情况。 一番问下来,有人说有,有人说没有,还有人说忘记了。 这名清兵只好带着自己问到的情况,汇报给了守在垛口这里的汉将。 而这名汉将在听完派去打探的这名清兵带回的消息后,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 派手下人去收集消息,只是为了证明自己心中的猜想。 现在从带回来的消息中,他已经可以确定,虎贼的营地一定出现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变故,不然天还没亮,营地里的火光不可能熄灭。 除非是一些特殊情况,不然大军在野外安营,营地里的火光往往都持续到天亮以后,而不是半夜就全都灭了。 “快,去把所有的人都喊起来,让他们别再睡了。”汉将对手下的清兵交代道。 城外虎字旗营地不见火光,他要防备对方会在这种时候突然攻城。 要知道,这种天色快亮的时候,正是一个人睡的最死的时候,一旦这个时候偷袭海州城,弄不好真有可能成功。 好在他今天睡得不安稳,突然醒了过来,不然真要从他守的这处城墙被虎字旗的人进了城,肃亲王那边肯定不会轻饶了他。 时间不长,城墙附近的清兵都会喊醒,一部分人更是被带上了城墙上守在垛口附近,还有一些清兵藏在城墙下面,做好随时支援的准备。 时间一点点流逝。 守城的汉将抬头看了看天空,发现东面的天际上多了一丝鱼肚白一样的白线,而城外却没有任何动静,也不见有人来攻城。 这让他心中放松了一些。 只要等到天亮,虎字旗的人来偷袭的可能更小了。 随着远处东方天际上的白亮越来越多,慢慢的大地上也开始亮了起来,初日的晨阳也一点点撒射在大地上。 “将军,虎贼营地方向好像太安静了一点!”有清兵手指着远处虎字旗营地方向说道。 每天早晨天刚一亮,虎字旗营地中必定要生火做饭,为大军准备早饭,营地里自然也就人来人忙的忙碌起来。 而今天,从城墙上看向城外的营地,却看不到营地任何一丁点动静。 那汉将的目光看过去。 双眸盯着城外虎字旗营地看了许久。 虎字旗的营地确实太不正常。 “你们在这里等着,守好这里,我去见王爷。”汉将交代了一句,转身下了城墙。 城外虎字旗的营地如此的奇怪,肯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他不敢隐瞒,需要告知肃亲王,不然等肃亲王发现,还不知道他怎么收拾他。 此时天色刚亮不久。 来到豪格的守将府,府门前的守卫也刚从里面走出来,有人嘴里还打着哈欠,明显刚睡醒不久。 他们这些汉人将军虽然不得重视,但因为他驻守城墙的关系,所以他一到,立刻有人进去向豪格通禀。 第三千一百五十一章 “末将参见王爷。” 汉将被带到豪格面前,当即跪下来行礼。 豪格是被下人吵醒的,脸色很是难看,看着被带来的汉将说道:“你最好有一个能够让本王宽恕你的理由!” 睡的正香的时候被人强行吵醒,要不是担心城墙那里出事,这会儿想杀人的心都有。 “王爷,今早末将发现城外虎贼的营地不对劲,从下半夜开始,营地里再也看不到火光,今早也没看到营地内有动静,末将怀疑昨天夜里虎贼的人连夜离开了营地。”汉将低着说道。 闻言的豪格眉头一挑,嘴里问道:“你确定虎贼的人昨夜就已经离开了吗?” “末将一发现不对就赶紧向王爷禀报,还未来得及派人去查看城外虎贼营地的情况。”汉将回答道。 听到这话的豪格脸一沉,怒斥道:“没用的废物,这种事情还用本王教你,现在就派人出城去查探一下,虎贼的兵马是不是连夜走了。” “嗻,末将这就安排人出城查看。”汉将嘴里应了一声,躬身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而这时候的豪格脸上一点困意也没有了。 “来人,给本王更衣。” 他要亲自去城墙上看一看,城外的虎字旗大军是不是真的已经离开。 换好了衣服,带上保护自己的巴牙喇,出了守将府赶赴西面的城墙。 海州城西侧,是虎字旗营地安营驻扎的方向。 站在这里的城墙上,可以看到城外虎字旗的营地。 他过来的时候,城门刚刚关上。 不久前这里的守将刚安排几名清兵骑马出城去查探情况。 “王爷。” 守城的汉将见豪格到了,急忙迎了过去。 豪格带着人来到了靠在外侧的女墙旁,目光远望着城外的那一处虎字旗营地。 这会儿天色亮堂了很多,在城墙上已经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城外虎字旗营地,而豪格还带来了一支单筒望远镜。 这支单筒望远镜是他来海州城之前,大清皇帝亲手交给他的。 这样的战场利器,整个大清也没有几支。 通过单筒望远镜,他可以比其他人更清楚的看到营地里的情况。 通过手里的单筒望远镜看了一会儿,虽然无法看清楚整个营地里的情形,但还是能够通过看到的一些情况,猜测出营地里九成以上没有了人。 剩下的一成将由派去查探情况的清兵来确认。 “王爷,营地里是不是已经没有人了?”陪伴在一旁的汉将一脸羡慕的看着豪格手中的单筒望远镜。 这样的好东西,哪个武将不想拥有一支。 豪格冷眼看了这名汉将一眼,嘴里问道:“既然你昨晚就发现了不对劲,为何昨晚不派人出城去查探情况?你可知,就因为你的不作为,让虎贼的人顺利逃脱掉了。” 随军多年,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稚童。 能够虎字旗的人连营地都不要,也要连夜退兵,足以说明海州城外的这支虎字旗兵马的主将在害怕什么事情。 能够让城外这支虎字旗兵马主将害怕的东西,最大可能就是海州城的援军到了,而且虎字旗这边没有把握应对这支来自他们大清的援军。。 可惜这么好一个打败围困海州城的虎字旗兵马的机会,就这么从眼前溜走了。 汉将躬身请罪道:“末将担心夜里的异常是虎贼故意做出来让末将看的,这才没敢派人出城去查探,末将无能,让虎贼的人逃了。” 见这名汉将服软,豪格也不好深究。 “有援军的消息吗?” 虎字旗的人连夜逃了,他相信海州城的援军应该已经不远了。 “没有收到援军的消息,需不需要末将派人沿路向辽阳方向查看一下?”汉将先是摇了摇头,转而低声询问起豪格。 豪格想了想,道:“派几个人去看一看,援军到什么地方了?” “嗻!”汉将躬身领命。 就在这时,昨夜住在城中的两名满将赶到了城墙上。 “奴才给主子问安。” 两名满将到了豪格面前,打千行礼问候。 豪格离开守将府的时候,便派人去通知这两名满将,而他们两个人也是在收到豪格去了城墙上的消息后,一刻也不敢停留的急匆匆赶了过来。 “昨晚,虎贼的人连夜离开了大营!”豪格目光落在昨天劝说他不要出兵的那名满将身上。 要不是对方劝反复强调虎字旗部分兵马从营地里离开是个圈套,他昨天就派兵去攻打虎字旗在海州城外的大营了,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虎字旗剩下的兵马连夜逃掉。 “奴才有罪,还请主子治罪。”被豪格用目光注视的那名满将急忙跪倒在了地上,嘴里请着罪。 他也没想到虎字旗真的是退兵,昨日之所以阻拦不让豪格派兵马出城,也是想着稳一稳,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结果。 哼! 豪格冷哼了一声,却也知道不能真的去治对方的罪,毕竟整个海州城只有这两名满将配合自己。 对方要是汉八旗的将领,他早就不客气了。 派去虎字旗营地查探情况的几名清兵很快从城外回到了城中。 带回来了城外的虎字旗营地已经空无一人的消息。 豪格铁青着一张脸,直接从离开了城墙。 日头偏向正午的时候,援军的消息终于送到了海州城。 这时候豪格才知道,多尔衮率一支一万多人的大军正朝海州城赶来,与此同时,锦州方面也有一支清兵正在赶来的路上。 得到援军即将到来的消息后,豪格算是弄明白海州城外的虎字旗大军为何会连夜退兵离开。 面对海州城如此众多的援军,换做是他,也一样会退兵。 虽然援军即将赶到海州城,但豪格没想要派兵去追击已经离开的那支虎字旗大军。 不是他不想把这支虎字旗兵马留下,而是他知道,仅凭海州城的这几千清兵根本留不住那支虎字旗兵马。 除非等到多尔衮带来的那支援军。 等到援军到了,虎字旗的那支兵马早就逃之夭夭了,根本无法追上,还不如留在海州城,只要海州城不失,他这个肃亲王不仅没有责任,还在虎字旗大军的围攻下守住了海州城,也是一份功绩。 第三千一百五十二章 当多尔衮率大军赶到海州城的时候,赵武也带着大军回到了盖州城。 大军留在了城外驻扎,赵武带着云洵两个人进了盖州城。 “师正,属下无能,未能夺下海州城。”赵武低着头,向邢朝喜认错。 与他一块回来的云洵也同样低着头。 邢朝喜看了两个人一眼,面无表情的说道:“你们两个到海州城外已经有几日了,为何不趁机攻下海州城,别说你们做不到,我不信。” “师正,是我的原因。”云洵开口说道,“属下想多消耗一些清军的兵力,便想要围点打援,暂时先不拿下海州城,没想到皇太极一下子派来了两路清军救援海州城,并且还派出了除两黄旗外最强的两白旗一起过来。” 他把一切罪责都揽在自己的头上。 “师正,这事不怪云参谋长,是属下的原因,属下太过贪心。”赵武自然不肯让云洵一个人承担责任。 听到两个人言语的邢朝喜看了两个人一眼,嘴里哼了一声,道:“你这话说对了,就是因为你们两个的贪心,才导致这一次对海州城的进攻彻底失败,但凡你们胃口小一点,海州城现在已经落入我们的手里了。” 赵武和云洵头耷拉的更低了,恨不得埋在胸口里。 “一次突袭,让你们两个人搞成这个样子,真是丢尽了陆战师的脸。”邢朝喜毫不客气的对两个人痛斥。 本来出兵是为了威胁到清国,逼迫皇太极把阿巴泰那支清兵从草原上撤回来,哪怕不能全部撤回来,只撤回一部分,对第三战区都是有利的。 没想到让自家人折腾了这么半天,什么好处都没有得到,还搭上了不少弹药和粮草。 “我看他们两个人已经知道错了,师正就别训他们了,怎么说他们两个一个是营正,一个是战兵营的参谋长,给他们留点面子。”师参谋长阎唯心开口劝了邢朝喜一句。 邢朝喜板着一张脸说道:“他们两个还用留面子?我看根本不用,打了这么一个臭仗,就不配有面子。” “也不能这么说,两个人好歹把兵马全都拉回来了,没有受到什么损伤。”阎唯心笑着劝道。 听到这话的邢朝喜哼了一声,说道:“他们两个要是在海州城外损兵折将,他们这个营正和参谋长也就别做了,都给我回去重新从伍长做起。” “让他们两个去做伍长,那可就是大材小用喽,你舍得呀!”阎唯心笑着说道。 邢朝喜道:“没什么舍不得的,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但在陆战师,不缺能当营正的人,我看他们那个副营正就不错,还有第三营的那个支队长也挺合适。” “这一次他们虽然有问题,但也不能全怪他们,皇太极出兵这么果断,明显早就有了准备,料到咱们会攻打海州城,恐怕就算是他们能够拿下海州城,也无力继续北上,咱们的兵力终究太少了一些。”阎唯心说道。 邢朝喜点点头,对阎唯心说道:“再有半个月,陈帅派来的那一个战兵师应该就能到了,咱们再出两个战兵营,应该可以应对多尔衮和祖大弼这两路清军了。” 话音刚落,这时赵武突然开口问道:“师正,第二战区真的送来了一个战兵师的兵力吗?” “怎么?你有想法?”邢朝喜反问了一句。 赵武挺起胸膛,大声说道:“属下请求再次出兵攻打海州城,愿立下军令状,向师正保证,一定拿下海州城。” “我用不着你跟我保证什么。”邢朝喜一脸不耐烦的说道,“你们两个先回去,等候对你们的处置!” “啊!真要处置呀!” 赵武脸色一苦。 他是陆战师的营正,陆战师的几个上官便可以对他直接处置,根本不需要经由第二战区或是水师舰队。 “啊什么啊,犯了这么严重的问题还想不受处罚,哪有那么美的事情。”邢朝喜毫不客气的回怼了一句。 赵武面露无奈。 知道这一次是躲不过去了,就是不知道会给一个什么处罚。 一旁的陆战师参谋长阎唯心开口对两个人说道:“你们两个先回去,至于处置等我和师正这边研究过后再决定,在处置下达之前,你们两个要管好手底下的队伍。” “是。” 赵武和云洵齐声答应了一声,转身两个人齐步离去。 两个人一走,阎唯心看向邢朝喜,问道:“你打算给他们一个什么处置?我觉得不能太重,毕竟这次的失利不能全怪他们,而且赵武是主公送来的,处罚太严重了终究不太好。” “这一次攻打海州城失利,虽说有着各种原因,但更主要的是两个人心态飘了,咱们在辽东半岛对清军的节节胜利,让这两个人迷失在了这种胜利中,觉得只要碰上清军他们就能打赢,好在最后一刻头脑还没有完全迷失,还知道退回来,不然这一次咱们的损失可就大了。”邢朝喜嘴里说道。 一旁的阎唯心点了点头,道:“军中最近确实太浮躁了,应该好好整顿一下,要不然真在清军面前吃了败仗,咱们陆战师可就丢大人了。” “军中的浮躁欺负必须打压下去。”邢朝喜说道,“既然突袭海州城已经不成,那就先治一治军中的浮躁,等第二战区送来的那个战兵师到了,再对海州城发起进攻,我就不信皇太极宁可看着他的沈阳丢了,也不让阿巴泰的那支清兵回来。” 阎唯心点了点头。 一个战兵师加上两个战兵营,两万多人的大军,再不能拿下海州城,威胁到皇太极所在的盛京,那他们陆战师干脆解散算了。 邢朝喜说道:“火药方面要多准备一些,最近我会安排人送来几门重炮,想要破城还是用重炮最合适。” “只要咱们能够吃掉多尔衮和祖大弼这支兵马,足以让沈阳的皇太极惊恐起来,可惜咱们这一仗是为了逼皇太极抽调回草原上的那支清兵,要不然我都想趁机对辽西走廊动手了,要是能够拿下辽西走廊,清国占据的地方就更小了,最有个一两年,一定可以给他们赶回建州去。”阎唯心嘴里说道。 第三千一百五十三章 拦在城外的多尔衮 多尔衮来到了海州城外。 派人去城中通知豪格,而他自己却没有进城。 “主子,多罗贝勒毕竟是奉万岁爷之命增援海州城,您看是不是把人请进城内。”豪格身旁的一名满将小声说道。 豪格看了一眼说话的这名满将,黑起了脸,说道:“本王是大清的亲王,多尔衮不过是一个多罗贝勒,难道你想让本王一个亲王到城外去恭迎多尔衮这个多罗贝勒入城吗?” 大清立国比历史上早了几年。 多尔衮和多铎虽然都是两白旗的旗主,但多尔衮少了几年的征战,加上又有皇太极的故意打压,导致这两个兄弟并没有随着大清立国而顺势晋升为亲王。 豪格作为皇太极的长子,天然站位在皇太极这一边,自然与多尔衮这位名义上的小叔叔关系一般。 “主子您不愿意出城,派其他人出城迎一下也可以,多罗贝勒怎么说也是海州城的援军,就这么把人丢在城外,终究不太合适。”一旁的满将小心翼翼的劝说。 多尔衮虽然只是个多罗贝勒,可他和多铎的两白旗,在八旗中算是较强的两旗,豪格有皇太子这样的背景,自然可以不在乎一个多罗贝勒。 但他们这些人不行,别说他们这样的佐领,就算是鳌拜和遏必隆这种御前侍卫,在多尔衮这样一旗旗主面前也要小心伺候。 豪格这位皇子可以仗着身份不出城去迎多尔衮,但他们这些中低层的满人将领不行,万一被多尔衮记恨,他们这样的小身板遭不住。 不过,豪格不发话,他们也不敢私自去出城去迎多尔衮。 得罪了豪格这位皇子,结果一样不会好不到哪去。 两个满将只恨自己是被代善留在海州城的人,但凡他们是两黄旗或者正蓝旗的人,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左右为难。 “哼,要去迎多尔衮,你们自己去,本王就在城里等他。”豪格冷哼了一声,让他给多尔衮这个面子,门都没有。 “主子且在城中稍等片刻,奴才这就去多罗贝勒带来城中。” 两名满将朝豪格躬身行礼后,退了下去。 多尔衮率援军驰援海州城,真把人挡在城外,只会把人彻底得罪,两名满将从豪格这里一出来,立刻赶赴城外。 海州城外,多尔衮骑在马背上,仰着头看着面前的海州城,和前面四敞大开的城门。 他嘴角微微朝上一勾。 这么久都不见豪格出来接他进城,就已经猜到豪格那点小心思了。 在他看来,豪格这么做,除了占了一点面子上的便宜,什么好处都没有,换做是他,绝不会因为一点面子上的便宜,去得罪大清一位握有实权的王公贵胄。 真当以后大清的皇位只能是他豪格来坐。 只能说豪格被皇太极保护的太好了,似乎忘记了大清不是大明,没有什么嫡长子接掌皇位的传统,不然当年的汗位怎么也轮不到皇太极来继承。 “主子,还要等吗?看样子海州城的人不怎么欢迎咱们!”守在多尔衮身侧的一名巴牙喇语带不满的说。 援军可以不进城,但这么久都不见有人出来迎他们主子进城,明显是没有把他们主子放在眼里。 主辱臣死,这名巴牙喇虽然不知道这个词怎么说,却明白这个意思。 “不急,再等等。”多尔衮朝身侧的巴牙喇一摆手。 大军到海州城之前,他已经得知了围困海州城的虎字旗大军已经退兵,豪格轻慢自己也是仗着这一点。 不过,他对能不能进城根本没当回事。 保住了海州城不失,又保住了豪格的安全,他已经可以向皇太极交差,至于豪格怎么想,他并不在乎。 旁边的巴牙喇看看了大开的城门,开口说道:“主子,海州城里的人这是想让你自己进城,爷您不能赏他这个脸。” 这个时候自然要站在自己主子这边说话。 多尔衮嘴角笑了笑,说道:“传令下去,抓紧安营扎寨,大军不进城,我看虎贼留下的那处营地位置就挺好,就在那里扎营吧!” 海州城之围虽然解了,虎字旗的兵马也退回了盖州城,为了防备虎字旗会再来攻打海州城,他和援军暂时还要留在海州城这里。 最少也要等到阿巴泰那边出了结果,才能决定大军是否离开海州城。 保护海州城的安全,也是保护后方的辽阳和盛京不受虎字旗兵峰的威胁。 “嗻。” 边上的巴牙喇领命离开。 多尔衮面色平静的看着海州城,想要看看豪格到底会不会请他进城。 若是豪格不来请,他决定就留在城外和大军在一处,等到锦州方向的援军到了,直接接管过来。 有了他和锦州这两军援军的两万多兵马,足以保证海州城的平安。 “主子,城中有人出来了。”多尔衮身边一人在耳边说道。 多尔衮目光落向城门方向。 只见大开的城门处,有一队清兵从城内出现。 “看来豪格这是不想见我呀!” 多尔衮在出城的这队清兵中没有找到豪格的身影,便明白豪格打定主意要落自己的面子。 他也懒得继续待在城门口这里,直接说道:“回营。” 说完,他拨转马头,带着身边的亲卫往后方的大营走去。 刚从城中出来的两名满将见多尔衮已经带着人离开,连忙催促手下的人和自己去追。 多尔衮是骑马离开,而刚出城的这两名满将完全没想到多尔衮会突然离开,两个人出城的时候根本没有骑马,只能靠两条腿去追。 两条腿怎么可能追上四条腿。 两名满将一直追到清军在海州城外的大营,才算赶上。 不过,并非是两个人追赶上,而是多尔衮已经到了大营。 营地虽然还没有收拾利索,但多尔衮的营帐是第一个被收拾妥当,多尔衮一回来,便直接来到自己的营帐里。 “主子,海州城的两个佐领在外求见,要不要放他们进来?”多尔衮的一名亲卫来到营帐内。 一旁的巴牙喇这时开口说道:“只派了两个佐领过来,这也太不把主子您当回事了,不如让奴才把他们轰走。” 第三千一百五十四章 不愿进城 佐领和明军中的游击将军相当,但权利要比游击将军更大。 不仅作战时管军,平时也管民。 佐领也叫牛录章京,原本在老奴是喊做牛录额真,到了皇太极,改成了牛录章京。 牛录是八旗最基层的建制,而每旗理论上有二十五个牛录,事实上每一旗牛录的多少并不固定。 实力强的八旗,牛录自然不止二十五,而实力弱小的一旗,未必有二十五个牛录,而随着这些年满清到处征战,很多牛录根本不足最基本的三百人。 八旗的佐领在汉军旗和汉兵面前或许地位很高,但在多尔衮这样的八旗主子面前,却根本没多少地位可言。 一个旗主身边的巴牙喇兵,都可以当众指着鼻子呵斥一名八旗佐领。 多尔衮侧过头去,对说话的那名巴牙喇说道:“海州城内,除了豪格这位正蓝旗的旗主,恐怕就是这两位佐领的地位最高了。” 他没来海州城之前,就已经通过关系了解到海州城内的情况。 知道豪格虽然是亲王,但海州城不是辽阳这种重要的城池,平时守将也只是一名牛录章京,只不过因为盖州城落入虎字旗手中,海州城成为了防御辽东半岛的虎字旗大军前沿阵地,这才增设了一名牛录章京。 至于豪格为什么会留在海州城,完全是皇太极想要让豪格蹭一份御守海州城的功劳。 毕竟豪格成为亲王,又成为旗主,虽然有大清立国的功劳,但这么短时间内骤然提拔到高位,还是引起大清内部不少人的不满。 让豪格领兵出来,也是为了多捞取一些功劳,用来平息内部那些不满的声音。 大清不是一个人的大清。 将来山崩的那一天,豪格有机会,他多尔衮同样也有机会。 “海州城里又不是没有地位更高的人,主子您可是率军来增援海州城,弄两个佐领就想请主子您进城,这也太瞧不起主子您了。”一旁的巴牙喇说道。 闻言,多尔衮笑了笑,说道:“人家是亲王,我不过是个多罗贝勒,可没有亲王那么大的谱,带那两个人进来吧!” “嗻!” 过来报信的亲卫退了出去。 清军在虎字旗原有的营地上重新布置大营,省下了不少事情,只不过因为兵马更多,骑兵和牲口也更多一些,在原有营地上扩大了一圈。 多尔衮搬进来的营帐是虎字旗走时留下来的,处于营地靠近中间的位置。 和营地其他位置的忙碌比起来,他所在的营帐周围已经布置妥当,只有巡逻的清兵在周围巡视。 从海州城过来的两名佐领被带进了营地,而跟随他们一块过来的清兵全部被挡在了营地外面。 豪格如此对待多尔衮,多尔衮手下的人自然不会给海州城的人什么好脸。 两名佐领被带到了多尔衮的大帐。 “奴才参见贝勒爷!” 一进大帐,两个人上前打千行礼。 多尔衮先是看了两个人一眼,随即面露笑容的招呼道:“二位可是守住海州城的功臣,不必如此多礼,来人,给两位功臣赐座。” “奴才不敢居功。”其中一名佐领开口说道,“若非虎贼的人知道贝勒爷您率大军过来,恐怕也不会这么快离开,要说守住海州城的最大功劳,肯定不是我们二人。” “对,不是我们二人。”边上另一位佐领点头附和。 围困海州城外的虎字旗兵马为什么退兵,两个人都清楚,而且海州城内有豪格这位亲王在,两个人胆子再大也不敢和亲王争功劳。 听完两个人的话,多尔衮只是笑了笑。 不管围城的虎字旗兵马因为什么退兵,但海州城被守住的这份功劳最大一份肯定会落到豪格的头上。 至于围城的虎字旗兵马为何退兵,原因并不重要,谁让援军没到海州城,中间的说法自然任由豪格来说。 其中一名佐领见多尔衮不说话,想到自己过来的目的,忍不住开口说道:“贝勒爷,您看是不是先入城,王爷已经在城内准备了酒宴。” “入城?”多尔衮看了两个人一眼,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是奉万岁爷之命来援海州城,虽然虎贼的兵马暂时退去,但谁也无法保证不会重新再来,我看就在城外挺好,虎贼大军来了,我这个主帅也能够第一时间在军中作出安排。” 进城是不可能进城的。 豪格既然不愿意亲自出城迎他进城,他就已经不准备再进海州城,待在城外的军营中也没什么不好。 两个佐领互相对视了一眼。 哪里还会不明白,豪格的做法惹恼了这位多罗贝勒。 就连他们自己也觉得豪格做的有些太过小家子气了,就算不喜欢多尔衮,也没必要连出城迎一下这样的表面功夫都不做。 不管怎么说也是因为多尔衮带来了援军,才吓跑了围城的虎字旗兵马。 于情于理都不应当连面都不见一下,就算对方只是个多罗贝勒,可毕竟救下了海州城和海州城内的所有人。 佐领中的一人站出来说道:“城外的营地如何也不如住在城中舒服,贝勒爷一路辛苦,还是随奴才回城中歇息吧!” “辛苦的不是我一人,整支大军一路赶过来都很辛苦,难道你们愿意让整支大军都进到城中?”多尔衮看着两个人反问了一句。 听到这话,两个佐领顿时一咧嘴。 请多尔衮进城,是因为多尔衮的身份,可要是让整支大军都入城,他们可做不了这个主,需要有肃亲王的首肯才行。 不过,他们觉得肃亲王不会让整支大军都入城。 这一万多援军进了海州城内,海州城以后谁说了算可就不好一定了。 多尔衮看着两个人,道:“放心,我不会率大军进海州城的。” 闻言,两个佐领偷偷松了一口气。 对方真要强行率大军驻扎到城内,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阻止了。 多尔衮又道:“你们回去告诉豪格,我会留在城外为他应付随时有可能来的虎字旗大军,而他留在城中就好。” 他不觉得豪格面对来犯的虎字旗大军能想到什么解决的好办法,不然也不会被人家围着城墙炮轰几日。 与其让豪格出来添乱,还不如他带着辽阳和锦州这两路援军去对付虎字旗的兵马。 第三千一百五十五章 锦州军到 海州城来的两名佐领见多尔衮一点也没有进城的意思,明白豪格把人得罪惨了。 两个人自知继续留下也很难改变多尔衮的态度,便返回了海州城。 神仙打架,他们这些小鬼就不操这份心了。 两个人走后,多尔衮对手下的一人说道:“明天你去一趟城中,让海州城为大军提供半月的粮草。” “嗻!”对方应下。 多尔衮不打算进海州城,但大军所需要的粮草还要海州城来出。 他从辽阳带来了一万多人的大军,每日粮草消耗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后面锦州的清军到,耗费的粮草会更多。 但他知道,海州城内积攒了一批粮草。 海州城作为应对盖州方向虎字旗大军的桥头堡,代善返回盛京之前,在海州城内留下了大量的粮草和军备。 仅靠海州城内的驻军,根本消耗不了这么多东西。 至于海州城内的豪格会不会在大军粮草上拿捏,他根本不担心。 豪格敢在粮草上动手脚,他多尔衮就敢直接带大军回辽阳,到时海州城真要出点什么事,那就是豪格自己活该。 皇太极那里就算再不满,顶多罚没他一些财物和丁口。 随着多尔衮带来的这一万多清军驻扎在海州城外,海州城的安全有了保障,豪格也不像之前被围时的紧张。 辽阳的援军到后不久,从锦州来的援军也到了海州城。 海州城从一开始的兵少将寡,到如今是兵多将广,站在城墙上放眼城外,连绵不绝的都是大军的营帐。 祖大弼带来的援军是纯汉人的队伍,前身是关宁军。 如今的关宁军大不如前,军中也都剃了头,不再像刚并入清国时那样,保持着自身的独立性。 没有了祖大寿,祖大弼虽然也是祖家之人,却无法约束那些辽西将门,反而还被起势的吴襄父子分走了关宁军最大军的好处。 人穷气短,祖大弼一到,立刻去拜见同样在城外的多尔衮。 多尔衮虽然住在城外,但想要进多尔衮的大营,比进海州城更麻烦。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进去替你们通禀。” 守在营门这里的清兵,转身进了营内。 祖大弼带着手下的亲兵老老实实的等候在营门外。 “这位贝勒爷好好的城里不去住,偏偏住在营地里,城里的房子怎么也要比又闷又热的大帐舒服多了。”祖大弼身边的一个亲兵嘴里面说道。 祖大弼看了看面前的营地,又回头看了一眼后方的海州城,嘴上问道:“那个御前侍卫走了吗?” “说是去了海州城。”亲卫回答道。 祖大弼收回目光,嘴里说道:“满人也不是一条心,这里这位还是大清的多罗贝勒,可惜老子死的太早,不像海州城里那位亲王,背后是大清的皇帝。” “将军您是说咱们拜访的这位多罗贝勒和海州城中的那位亲王关系不睦,所以才宁可住在城外的营帐里,也不去住环境和条件都更好的海州城内?”亲兵张大嘴巴的说道。 祖大弼瞅了自己带来的亲兵一眼,叮嘱道:“有些事情心里知道就好,不要到处乱说,一个弄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听到这话的那名亲兵急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同时不忘往四周小心观瞧。 祖大弼又道:“满人内部的争斗,咱们不去掺和,人家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咱们这些外人少插手人家的家事。” “小的记下了。”亲兵点点头,旋即说道,“将军您接下来要不要搬到城里去住?想来您进了海州城,一个住处还是会安排的。” 有环境更好的去处,亲兵自然愿意跟着搬进海州城内。 祖大弼眉头皱了起来,他道:“刚说过,满人的争斗不要去掺和,我要是搬进了海州城里去住,城外的兵马谁来指挥?最重要的是,去了城内住别人就会认为我选择了站队,这对我有什么好处!你们都给我记住了,这些满人没一个好东西,就算是投靠过去,他们也只会把咱们这样的汉人充当炮灰,等没了用处,就算脏了的抹布一样被丢弃。” 祖大寿的死,使他深深地感受到这些满人的无情。 人死了,满人分割了关宁军不说,连爵位都没有给他们祖家留下,纯纯的卸磨杀驴。 这让他对这些满人丝毫的好感都欠奉。 进去送信的营门守卫从营内返回到营门这里。 “你们跟我来吧!” “有劳了。” 祖大弼嘴里客气了一句,带着随行的亲兵进了大营。 在营内兵丁带领下,七扭八拐来到了一处较大的营帐外面。 相较于其它营帐,这座营帐门外有专人把守,附近的巡逻士卒更是一会儿就有一趟经过。 “锦州的祖总兵到了,劳烦向贝勒爷通禀一声。” 带祖大弼他们过来的那名兵丁恭敬的对营帐外的守卫说了一句。 多尔衮营帐外守卫的士卒,最低也是白甲兵,寻常的兵丁根本没有这个资格。 祖大弼很快被带进了多尔衮的营帐,这一次随行的亲兵全被拦在了营帐外面,只允许祖大弼一个人进去。 “末将参见多罗贝勒。”进了营帐内的祖大弼见到多尔衮,立刻打千行礼。 多尔衮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三步并两步的来到祖大弼的面前,伸手双手搀扶着祖大弼的双臂,满面笑容的说道:“祖将军可算到了,有祖将军的这支关宁军在,海州城定然无忧。” “贝勒爷过誉了,末将当不得贝勒爷夸奖,而且早就没有什么关宁军了,只有大清的汉军。”祖大弼一脸谦卑的说。 多尔衮轻轻一摇头,嘴里说道:“上一次我曾与宁远伯一同征伐虎字旗,对你们祖家的关宁军还是了解的,实力着实不弱,只可惜天不假命,要不是宁远伯出事,关宁军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四分五裂。” 说着,他还摇头叹息了一声。 “贝勒爷还是不要提什么关宁军之类的话,关宁军是伪明的军队,如今只有大清的汉军,再无什么关宁军。”祖大弼嘴里强调道。 第三千一百五十六章 多尔衮可以说关宁军,但祖大弼不敢真的应承自己麾下的兵马是关宁军。 如今早已没了什么关宁军,有的只是大清的汉军。 不管给别人留下话柄,祖大弼深知不能乱承认。 多尔衮见祖大弼坚持称自己是汉军,只是笑了笑。 同时,心中深感皇太极手段的厉害。 当初关宁军投靠大清时候,何等不一般,祖大寿也是意气风发,而这才过去多久,关宁军便被他那位八哥分割成为几股势力。 就连祖家的人都不敢再承认自己是关宁军了。 如果是他,未必能够有自己这位八哥做的这般妥帖。 “汉军也好,关宁军也罢,我相信有你祖总兵在,海州城的安全就有了保证。”多尔衮毫不吝啬的夸着祖大弼和和他带来的汉军。 祖大弼哪里敢受这么重的夸奖,嘴里谦虚的道:“末将不敢和贝勒爷您比,要说能够保证海州城的安全,也是因为有贝勒爷您,末将不敢居功。” “祖总兵实在是太谦虚了,先入坐,就别站着了。”多尔衮拉着祖大弼,把人强行按到一旁的座位前坐下来。 多尔衮更是在挨着祖大弼的邻座前坐下来。 落座的祖大弼只敢坐半个屁股。 多尔衮越是表现得客气,他这心里就越是慌,礼下于人必有所求的道理他再明白不过。 不管多尔衮为何这么做,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祖家已经经不起折腾了,他现在只想守着锦州这个地方,过自己的日子,对满清内部的争斗,能不参与尽量不去参与。 多尔衮吩咐人上茶。 趁茶水还没有送过来的空隙,他看着祖大弼说道:“虎贼虽然退了,但也只是退回到盖州城,随时可以再次来犯,接下来希望祖总兵可以与我精诚合作,共同守卫大清的海州城。” 祖大弼急忙从座位上站起身,嘴里道:“贝勒爷放心,末将接下来一切都听从贝勒爷的调遣。” “祖总兵这话我可就当真了。”多尔衮笑着说。 祖大弼道:“末将只是个总兵,带来的兵马又没有贝勒爷的兵马多,不管从哪方面,末将都应该听从贝勒爷的吩咐。” “祖总兵太见外了,既然是精诚合作,凡事可以一起商量,我不是什么独裁之人,在虎贼的事情更不会一言而决,只要有什么有利于对付虎贼的办法和手段,祖总兵也可以尽管说出来,我自当虚心接纳。”多尔衮说道。 祖大弼陪笑了一声。 有些话听听就算了,谁当真谁是傻子。 人家堂堂多罗贝勒,八旗主子,凭什么听他一个不受重视的前关宁军将领的话,就算真有什么意见提出来,听不听也是多尔衮说了算。 祖大弼这会儿也想明白了。 自己是作为援军来的海州城,既然海州城这里有更大的人物,干脆老老实实交出兵权,在人家手底下听喝,别有什么单独成一军的想法。 自己兄长还活着的时候,或许有单独成军的这种可能,反而他是做不到。 多尔衮对于祖大弼的识趣,也很满意。 只要祖大弼老老实实听话,整个海州城这里就是他说了算,至于海州城内的豪格,只有那几千兵马,根本没资格与他争夺大军的指挥权。 “祖总兵刚从锦州赶到海州城,定是一路辛苦,一会儿就留下来陪我一起用饭,吃过之后再回营如何?”多尔衮出言留祖大弼吃饭。 闻言的祖大弼迟疑了一下,嘴里犹豫着说道:“末将谢过贝勒爷的好意,只是军中的监军去了海州城内,临走之前,交代末将抓紧去城中拜见肃亲王,末将怕是不能留下来陪贝勒爷吃饭了。” 说完,紧张的看向多尔衮。 心中生怕因为自己没有吃这顿饭,惹怒了多尔衮。 在听完祖大弼的回答后,多尔衮脸色确实变得有些不好看。 不过,多尔衮很快收起了脸上的表情,重新换上笑脸,道:“既然祖总兵还要去见豪格,那我就不留了,吃饭以后还有机会。” “多谢贝勒爷体谅。”祖大弼抱拳拱了拱手。 虽然知道多尔衮肯定会不满,但他真的不敢拖延太久,豪格毕竟是皇子,未来大清最有可能的下一任皇帝。 他实在不愿意因为一点小事被豪格记恨。 多尔衮摆了摆手,嘴里道:“我不是那种小气的人,祖总兵是该到海州城里见一下豪格,军中的粮草还需要海州城提供。” “末将告退。”祖大弼行了一礼,慢步从营帐内退了出去。 心中明白,多尔衮最后一句话是给他的提醒。 对此,他还是挺感激多尔衮的,要不是因为豪格是亲王,他或许真的不去海州城了,只派手下的人跑一趟算了。 但面对豪格这么一位亲王,自己必须亲自进城,真要是只派一个部下过去,只会彻底把豪格得罪死。 “主子,这个姓祖的真是给脸不要脸,主子您都邀请他留下一同用饭,他居然还要离开,要不要奴才好好教训他一顿?”一旁的巴牙喇面朝多尔衮说道。 虽然他不能直接杀了祖大弼,但教训一下却没有问题,也不会有人会拿着这一点治他这个巴拉呀的罪。 多尔衮一摆手,嘴里道:“他去海州城见豪格是应该的,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情去得罪一位统军的主帅,哪怕他只是个汉人。” 祖大弼的蛇叔两端,他自然看得出来。 对他来说却并非什么坏事。 不管愿不愿意承认,和豪格相比,他确实在什么方面都不如豪格,谁让豪格有个当皇帝的老子。 而他所求的,无非是祖大弼和其麾下的这支汉军只要不倒向豪格那一边就足够了。 “真是便宜他了,若非主子您心胸宽广,奴才非好好收拾他一顿不可。”一旁的巴牙喇嘴里恨恨的说道。 他们这些巴牙喇的富贵和自身主子绑在一起。 完全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真有一天多尔衮被清算,他们这些巴牙喇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跑不了,会跟着一起被清算。 第三千一百五十七章 祖大弼受冷遇 “末将参见王爷。” 来到海州城的祖大弼,被带到了豪格的面前。 “本王听说祖总兵刚到,就去见了多罗贝勒,看来祖总兵与多罗贝勒的交情倒是颇深呀!”豪格嘴里说着话,目光只是撇了祖大弼一眼, 闻言,祖大弼一愣。 虽然他知道自己去见多尔衮的事情未必瞒得过海州城内的这位亲王,可这位亲王直接问起这件事,一点人情世故都不顾及了吗? 豪格见祖大弼不说话,脸上露出了不满之色,嘴里道:“怎么?本王说错了吗?” “末将确实在城外见到了多罗贝勒。”祖大弼见对方追问,直接承认了下来,不过话语中还是留了一些转圜。 对豪格,他不愿意得罪,不说对方有着皇子的身份,哪怕就是大清皇族的身份,也不是他一个汉将能招惹的。 豪格脸一沉,嘴里道:“这么说看来在你眼里,本王一个亲王还不如他一个多罗贝勒,祖总兵,你还真是出乎了本王的意料。” “末将不敢。”祖大弼低头认错,心里却憋屈的厉害。 你们这些八旗主子之间有矛盾,拿他一个外人作伐算什么玩意。 “罢了,既然你和多罗贝勒交情好,本王这里庙小怕是容不下你了,退下吧,回去找你的多罗贝勒去吧!”豪格不耐烦的一挥手,示意让人把祖大弼带下去。 “末将告退。” 祖大弼告退一声,顺势从豪格这里离开。 一来就被找刺,他也懒得再伺候。 他们关宁军当初可是皇太极求到大清的,如今关宁军虽然势弱不复当初,那也是因为替大清卖命导致。 是大清亏欠他们关宁军,关宁军可不欠大清什么。 祖大弼一走,豪格抓起了桌子上茶盏狠狠地朝门外摔了出去。 同时,嘴里大骂道:“看到了吗?本王早就说过,这些汉逆不可信,本王说他两句掉了脸子就走,简直不把本王放在眼里。” 祖大弼的态度令他很是恼火。 在他看来,自己堂堂大清亲王,又是皇子,像祖大弼这样的汉将应当是主动来投,毕竟只有跟着自己才能有从龙之功。 “主子息怒。”陪侍在一旁的遏必隆嘴里面劝说道,“越是这个时候主子越不应该把人赶走,这个祖大弼从锦州带来了不少兵马,主子要是有了这一支兵马在手,就有了足够与多尔衮抗衡的力量,要是这个祖大弼倒向了多尔衮,那多尔衮手中的兵马将会更多,主子您更难插手城外军中的事情了。” 祖大弼没走的时候,他不好出言去劝豪格。 因为他了解豪格,知道豪格极为好面子,越是当着祖大弼的面劝说,越会激起豪格的逆反心理。 他也只能在祖大弼离开后再去劝说豪格。 “哼,整个海州城的粮草都在本王掌控之下,他们能翻不起什么浪来。”豪格嘴里冷哼了一声。 城外的大军所需粮草需要靠海州城来解决。 这也是豪格底气所在。 遏必隆听出豪格想要在粮草的事情上去卡城外的清军,忙道:“王爷,城外的大军都是海州城的援军,粮草万万不能缺,一个不好,多尔衮就有了率军进城的理由。” 用粮草卡城外的大军,在他看来这是下下之策。 “本王才是海州城留守的主将,又是亲王,他多尔衮难道还敢造反不成!”豪格冷哼一声。 多尔衮到了海州城却不进城主动来见他这个亲王,已经让他很不满了。 现在又拉拢刚从锦州赶来的大军,这让他更不高兴了。 不管是多尔衮从辽阳带来的大军,还是锦州来的大军,理应以他这个亲王为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这个亲王想要插手都难。 遏必隆听出来,豪格真动了在粮草的事情上面找多尔衮的麻烦。 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 外敌环绕,自家内部却内斗不休,只会便宜了敌人,对大清一点好处么也没有。 无奈的他只好继续劝说道:“奴才知道主子您对多尔衮的一些行为很不满,但现在不是主子您和多尔衮争夺军中控制权的时候,虎贼的兵马虽然退回了盖州,可盖州距离海州很近,随时可以再次来犯,在这种时候,主子您应该和多尔衮联手合作共同御敌,这也是万岁爷希望看到的。” 他怕豪格不听劝,不得不把皇太极搬出来。 若大清有一个能够压住豪格的人,那就只能是大清的皇帝。 “你是说本王一个亲王还要听他的不成?”豪格冷眼看向一旁的遏必隆。 遏必隆连忙说道:“主子您自然不必事事都听多尔衮的,但战场上的事情可以全都交给他,主子您只需要在后面提供粮草就可以,多尔衮若是打了胜仗,少不了主子您的功劳,可要是多尔衮吃了败仗,那就与主子您无关了,所以在奴才看来,城外的大军都交给多尔衮,未必什么坏事。” 他只希望豪格能够听劝,不要在援军军权争夺上面和多尔衮乱来。 这种兵权上的争夺,不管输赢,对海州城来说都是一种损失。 “你之前不是还让本王把锦州来的兵马拉拢过来,怎么现在改主意了?”豪格盯着遏必隆说。 遏必隆道:“如果能拉拢到锦州来的这支援军,对主子您来说自然是一件好事,可现在看来,这个祖大弼更偏向于多尔衮,咱们自然就没有必要再去浪费精力拉拢了。” 他不好直说因为豪格的轻慢,很可能把祖大弼和锦州来的援军推到多尔衮那边,现在想要拉拢费时费力还未必能够拉拢的过来。 “哼,一个不识抬举的狗东西。”豪格嘴里骂了一声。 “主子说的是,没必要和这个狗东西置气。”遏必隆附和的说了一句。 哪怕心里却觉得豪格远不如当今的万岁爷。 别看豪格经常说自己喜欢汉人中读书人说的那些东西,但那是因为万岁爷喜欢,豪格嘴里说着喜欢,完全是为了讨好万岁爷。 面对汉人的时候,豪格那种骨子里的瞧不上,连一点掩饰都没有,这一点根本无法和当今万岁爷相比。 哪怕万岁爷心里不喜欢汉人,表面上也会拉拢汉人,把面子做足,让那些汉人的读书人感激涕零。 第三千一百五十八章 祖大弼从豪格这里出来,也是窝了一肚子火。 自己带着人从锦州城赶来,都没来得及休息一下,就来拜访豪格这位大清的亲王,却受到这样的冷遇,心中自是不爽。 怎么说他也是个总兵。 “祖总兵等一等!” 就在祖大弼刚从海州城守将府走出来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人喊他。 祖大弼停下准备上马的那条腿,回转过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他身后跑过来一人,认识,是随他一块从锦州过来的,不过此人是遏必隆身边的人,与锦州驻扎的兵马没有什么关系。 “布海侍卫有事?”祖大弼面对的来人说道。 被喊做布海的侍卫来到祖大弼面前站定,嘴里道:“我是奉了昂邦章京的命令,过来拦下祖总兵,望祖总兵多等一会儿,一会儿昂邦章京出来有事情和祖总兵说。” “遏必隆要见我?”祖大弼愣了一下。 他们可是刚刚还在豪格那里见过。 不过,他很快想到,遏必隆既然派人过来拦下他,肯定是背着那位亲王,不然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 “祖总兵还是等一下吧!”布海说道。 祖大弼犹豫了一下,不愿意得罪这位大清皇帝身边的御前侍卫,便点了点头,道:“既然遏必隆找我有事要说,那我就在这里等一下。” 传完话的布海没有离开,而是留了下来。 祖大弼让手下的亲兵把马牵到一旁等候,自己陪着布海站在守将府的门外。 不管是亲王,还是贝勒,又或者是御前侍卫,他都不想得罪。 哪怕是在豪格那里受了一肚子气,可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因为他清楚,自己这个总兵,在满人的贵族眼里什么都不是。 甚至他还没有吴襄父子对满清重要。 两个人在守将府门外并没有等太久,遏必隆便从里面走了出来。 “让祖总兵久等了。”遏必隆见到守将府门外的祖大弼,上来便是先为自己告罪。 祖大弼一脸笑容的说道:“遏侍卫这是哪里的话,你可是我的监军,我只不过是在这里等上一会儿,算不了什么。” “我这个监军是被赶鸭子上架,军中的事情还是祖总兵说了算。”遏必隆谦虚的摆了摆手,旋即说道,“祖总兵恐怕还没吃饭呢吧!不如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有什么话边说边聊。” 说着,伸手拉着祖大弼就走。 海州城内非全部都是驻军,城中也有一些百姓生活在这里。 遏必隆拉着祖大弼来了一处重新开业没几天的酒楼。 这家酒楼是汉人开的,但背后却是满人的买卖,掌柜也只是明面上的主事之人。 之前因为虎字旗大军围城,酒楼关门不再营业,现在虎字旗大军退了,大清的援军到了,酒楼自然是重新开门迎接,广纳四方客人。 进了酒楼,两个人直接上了二楼的雅座,要了一桌子酒菜。 “来,我敬祖总兵一杯。”遏必隆端起桌上的酒盅,举在两个人面前。 祖大弼连忙也端起酒盅与遏必隆的酒盅碰了一下杯。 两个人都是一口干了酒盅里的酒。 放下酒盅,遏必隆说道:“祖总兵是个聪明,今天怎么犯了这样的错误,实在是不应该呀!” 他的话说的祖大弼一愣。 “遏侍卫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呀!”祖大弼两只眼睛盯着桌对面的遏必隆。 遏必隆道:“祖总兵你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先去见多罗贝勒,原本我已经在王爷面前说了你不少好话,王爷更是答应先补充你军中的粮草,可就是因为你先去见了多罗贝勒,王爷决定不再为你提供粮草。” “这可不行,没有粮草军中非出乱子不可。”祖大弼脸色变了。 他从锦州过来并没有带多少粮草,接下来大军所需的粮草全都靠海州城来解决,要是海州城不出这份粮草,那他带来的兵马真的要饿肚子了,真到了那时候,要么会四处抢掠,要么提着他这个主将的脑袋去投虎字旗。 盖州就是虎字旗的地界,从海州到盖州并不远,不像驻扎在锦州的时候,前后都是满八旗和汉八旗,想要投奔虎字旗还要绕个大圈子才行。 “祖总兵先别激动。”遏必隆用手压了压,嘴里说道,“我在王爷面前劝说了好久,王爷才终于答应给你们粮草。” “真是要多些遏侍卫了。”祖大弼松了一口气。 有粮草,大军就能稳定。 遏必隆摆了摆手,嘴里说道:“先别忙着高兴,虽然王爷答应为你们提供粮草,但每次最多只给三天的粮草,什么时候吃完,什么时候再来海州城索要。” “只给三天粮草?”祖大弼眉头皱了起来。 三天粮草够做什么的!真要遭遇到虎字旗的大军进攻,海州城一旦无法送出粮草,军中就只能饿着肚子打仗。 遏必隆道:“就这三天还是我费了好大力气才说动王爷,你要是一来海州就立刻进城见王爷,哪有这么多事情。” “我哪想到那么多,多罗贝勒就在城外大营,我想着见了多罗贝勒,再来见王爷,谁知道这就让王爷不高兴了,要早知道是这样,我肯定先来见王爷呀!”祖大弼为自己叫屈。 遏必隆说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算是得罪王爷那边了,不过王爷是个开明的人,肯定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记恨于你,关键还是要看你接下来怎么做!” 说着,他看向祖大弼。 “王爷想我怎么做?”祖大弼连忙问道。 遏必隆轻笑一声,说道:“祖总兵这么聪明的人,难道这还用我来教吗?” 祖大弼不说话了。 低着头看着自己面前的酒盅。 自然是明白遏必隆是什么意思!但他也是真心不愿意掺和满人的事情里面。 不管是豪格还是多尔衮都是满人的主子,他一个汉人掺和这两个人的事情里,用脑子想也知道早晚会成为弃子。 谁让他是个汉人。 不管是多尔衮还是豪格,他都不愿意去招惹,因为谁他也得罪不起。 第三千一百五十九章 “祖总兵不妨好好想想,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遏必隆端起桌上的酒壶,亲手为祖大弼面前的酒盅里面斟满了酒水。 祖大弼看着面前的酒盅久久不语。 千躲万躲,终究还是没有躲过。 “从锦州过来,是来增援海州城,这是陛下的旨意。”祖大弼忍不住说道。 满人的破事他是真不想掺和。 闻言的遏必隆笑着说道:“肃亲王就在海州城,万岁爷是什么意思难道祖总兵还想不到吗?” “我只是来增援海州城。”祖大弼再次强调了一遍。 遏必隆道:“增援海州城,也是增援王爷,王爷才是海州城的主将,祖总兵可要分清楚主次,不要被人给蒙蔽了。” 祖大弼端起酒盅放在嘴边抿了一口,眼神里明显陷入了挣扎。 他可以不在乎豪格,但大清的皇帝他不能不小心应对,那可是彻底把关宁军弄得内部分裂的狠人。 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遏必隆。 对方倒是拉得一手好大旗。 “要是老汗还在,我肯定不说什么了。”遏必隆再次开口说道,“如今大清皇帝是当年的四贝勒,肃亲王是皇子了,而多尔衮虽然是旗主,但和同样是旗主的皇子还是有些差距的。” 祖大弼知道对方这是误会了。 以为他已经投靠多尔衮,这是想要劝他改弦易张。 犹豫了一下,祖大弼抬起头说道:“遏侍卫你知道,我就是个汉人,连汉八旗都不是,来海州也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只想好好守卫海州城,保住海州不落入虎贼手中,至于其他的事情从来没有想过。” 他还是想试着能不能不在多尔衮和豪格之间站队。 “祖总兵现在可以想想了。”遏必隆嘴里说道。 闻言,祖大弼知道遏必隆这是不打算放过自己,非逼自己选择一边站队。 祖大弼眉头皱起来,语气生硬的问道:“真要这样吗?” “礼亲王离开之前,海州城内准备了一批粮草,眼下援军的粮草全部来自海州城。”遏必隆老神在在的说道。 粮草就是援军的命脉。 这一招对付八旗主子的多尔衮或许不是那么好用,但用来对付一个汉将,没有比这个更能拿捏对方的。 听到粮草,祖大弼脸色骤然一变。 从锦州过来,军中并未带太多的粮草,想要保证军中粮草不缺,只能依靠海州城提供,一旦军中没有了粮草,会出大问题。 他丝毫不怀疑海州城内的那位亲王会在粮草的事情上面故意针对他。 若是没有多尔衮带来的一万多清军,那位亲王或许不会对他和他带来的这支关宁军怎么样。 有了辽阳来的一万多清军,他和他带来的关宁军对海州城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就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吗?我可以保证,锦州来的兵马只为保证海州城的安全。”祖大弼盯着遏必隆的脸说道。 遏必隆摇了摇头。 他为豪格拉拢锦州的这支兵马,就是为了制衡海州城外的多尔衮和从辽阳来的清军,怎么可能让祖大弼选择保持中立。 “能不能容我考虑一下。”祖大弼决定拖延一下时间,回到营地或许有其他转机也说不定。 然而,遏必隆怎么可能看不出他那点小心思,当即开口道:“从这里出去,我就当祖总兵做出了选择。” 听到这话,祖大弼真想一拳头捣在面前这个遏必隆的脸上。 这是一点不给他活路,逼他现在就拿出一个选择。 “肃亲王并不喜欢我。”豪格皱着眉头说道。 之前去守将府见豪格,双方的见面并不愉快,当时遏必隆也在场,他不信遏必隆不知道。 遏必隆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同时嘴里说道:“王爷以为你选择了多尔衮,所以才会说了几句叫让你离开,可你要是站在了王爷这一边自然就不一样了,王爷对自己人从来都十分大方。” 祖大弼暗翻了下白眼。 大方他倒是没看到,但气量他是体会到了。 两个八旗主子搁在一起比较,他更愿意接触多尔衮,而不是作为皇子的豪格。 遏必隆没有看到祖大弼翻起的白眼,嘴里继续说道:“大清虽然不像大明那样,一定是长子继承皇位,但是却没有兄终弟及的说法,谁的分量更重,祖总兵理应明白才对。” 闻言,祖大弼一口喝掉酒盅里的酒水。 知道自己是躲不过去了。 手中的酒盅重重的落在桌子上,他道:“以后还请遏侍卫多多关照。” “哈哈,好,好,好,以后大家就是自己人,自己人当然要关照自己人了。”遏必隆笑了起来,旋即说道,“今晚祖总兵不如就留在城中,明日一早随我再去见一次王爷,相信王爷肯定会十分乐意再见祖总兵你、” 祖大弼摇了摇头,道:“我从军中出来许久,眼下大军又是初到,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安排,不好留在营外过夜,大家都是自己人,没必要非要留在城中过夜。” 遏必隆想想也是,便道:“那就不留祖总兵了,不过明日祖总兵还是进城再见一次王爷,顺便也好商量一下军中粮草的事情。” “一定,一定。”祖大弼点头应下。 若不是为了粮草,他也不至于低头。 事情办法,遏必隆又陪着喝了几杯酒,便匆匆离去。 他要把这个好消息告知豪格。 有了锦州的这支兵马,豪格在海州城的地位算是彻底的稳了,就算多尔衮想做什么也没有可能了。 送走了遏必隆,祖大弼也没有心情继续留下来吃,带着亲兵直接出了城,返回城外的营地。 本以为自己可以不用在多尔衮和豪格身上选择站队,最后没想到还是不得不选择了其中一方站队。 或者说不是他自己的选择,完完全全就是被人逼着选择了豪格。 露出辽阳清军的营地时,祖大弼深深的往里面看了一眼。 若是自己能有选择,他还是愿意和多尔衮接触。 单以城府而言,多尔衮强了豪格不少。 只可惜豪格是皇子,又手握援军所需的粮草,他一个汉人总兵能够选择的机会并不多。 第三千一百六十章 与海州接壤的盖州。 此时第二战区增援过来的一个战兵师先头队伍已经赶到了盖州城。 与之一块过来的,还有几门重炮。 这几门重炮比清军中的红夷大炮,都是只强不弱。 单以铸炮而言,不管是大清还是大明,早已无法和虎字旗相提并论,除此之外,基础工业上更是无法与虎字旗相比。 赵武找上邢朝喜。 “师正,属下听说重炮都运了过来,咱们是不是可以再次出兵海州城了?”赵武缠着邢朝喜,想要争取大军先锋的位置。 上一次因为自己的原因,使得大军不得不退兵,他如今是暂代营正的位置,还指望通过拿下海州城,取消头上的暂代两个字。 邢朝喜瞅着围在自己身边的赵武,板着脸说道:“上一次你给咱们陆战师丢了那么多大的脸,有什么资格争这个先锋的位置。” 挨了凶的赵武脸上看不到丁点羞愧,反而厚着脸皮为自己说道:“上一次确实是属下丢了咱们陆战师的脸,这一次属下一定要把丢掉的脸挣回来,只要师正给属下一个机会,属下就还师正一个海州城。” “去,去,去,我用得着你来还我一个海州城,我这个陆战师的师正,手底下又不是只有你一个营正,如今第二战区的增援也到了,我找他们谁,不能拿下海州城,让你再折损在海州城下一次,还不够丢我这张脸的,还是在别的战兵师面前丢这张脸。”邢朝喜抬手在自己脸上拍了拍。 赵武在一旁小心陪笑的说道:“咱们陆战师的事情,怎么能交给外人去做,只要把几门重炮交给属下,属下一定拿下海州城生擒豪格这个鞑子。” “少在我面前吹大气。”邢朝喜不耐烦的说了一句,旋即又道,“驻扎在耀州驿的两个战兵营休整的怎么样了?有没有因为之前的失利而背上失败的包袱?” 赵武胸膛一挺,道:“师正放心,我们早就做好了一雪前耻的准备,上一次的失利不仅不是包袱,反而是军中的动力。” “哼,是不是一雪前耻,等拿下了海州城才知道,滚吧!”邢朝喜嘴里说了一句。 “嘿嘿,是。” 赵武敬了一礼,转身快步离去。 刚从屋门走出去,转身又退了回来。 邢朝喜注意到后,眉头一挑,问道:“怎么,还有事?” “属下想问一下,那几门重炮是不是属下一块带回去,这么笨重的东西,总不好麻烦其他人。”赵武嘴里面说道。 邢朝喜脸一黑,道:“去找参谋长要批条。” “是。”赵武答应一声,一溜烟跑的没影了。 从邢朝喜办公的签押房,他开始找人打听师参谋长的去处。 问到地方后,立刻赶了过去。 去的路上,碰到了和自己一块来到盖州城的云洵。 “你不是去找参谋长去了吗?怎么在这儿?”赵武看到云洵后,连忙问道。 两个人从耀州驿赶过来,一个去见师正邢朝喜,一个去见师参谋长阎唯心,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通过这两位争取到攻打海州城先锋的位置。 “我刚从阎参谋长那里回来,想过来看看你这边的情况怎么样了?有没有争取到攻打海州城的机会?”云洵问道。 赵武笑着说道:“我一出马,自然是水到渠成,师正那边已经同意了,这一次攻打海州城还是以咱们为先锋。” “那就好,刚才我在阎参谋长那边,阎参谋长也提到了,咱们在耀州驿,出兵也是先从咱们这里出兵,先锋的事情十有八九落到咱们身上。”云洵说道。 赵武道:“正好我去找阎参谋长要批条,你刚从阎参谋长那里过来,咱俩一块过去。” “我给你带路。”云洵转身和赵武朝来时的方向走去,同时嘴里问道,“师正让你去找阎参谋长要什么批条?” “拿几门重炮的批条,这一次咱们可不能再犯上次的错误了,几门重炮说什么我也要带回去。”赵武说道。 两个人很快来到了阎唯心这里。 “参谋长。” 两个人同时开口喊了一声。 阎唯心看了两个人一眼,道:“你们来的倒是快,先坐吧,这就给你们准备批条。” 听到这话的赵武和云洵偷偷对视了一眼。 两个人这会儿全都明白了,估计攻打海州城的先锋,就算他们不来求,十有八九也是落到他们的头上。 阎唯心写完批条,拿着递向两个人,同时嘴里面说道:“别以为这个先锋就一定交给你们,要是你们这一趟不来,我和师正准备让第三战兵营接手攻打海州城的任务。” “第三战兵营不行,他们怎么能和我们第一战兵营比,攻城掠寨我们第一战兵营才是最拿手的,他秦宵战就适合守城的差事,等下次鞑子主动来犯,守城的事情我肯定不和他抢。”赵武嘴里面贬低着同为营正的秦宵战。 这种攻打海州城的机会,怎么能便宜了别人。 一旁的云洵没有言语。 此时的他脑子里就两个字,拿捏。 只不过被拿捏的是他们和赵武两个人。 “行了,拿着批条赶紧回去准备,一会儿秦宵战要是知道又被你们两个抢走了攻打海州城的机会,肯定不让你们轻易离开盖州城。”阎唯心把批条往赵武手里一塞。 “是。” 赵武和云洵应了一声。 同时赵武喜不自胜的看着手里的批条。 有了这张批条,他就可以把刚运来盖州城的几门重炮带走。 “对了,你们两个回去以后先别急着出兵,等我和师正的消息,这一次不是只拿下海州城这么简单,还有海州城外的两万多清军。”阎唯心提醒道。 这时候云洵开口说道:“参谋长放心,我们一定等您和师正的命令再出兵。” 阎唯心点点头,随即摆了下手,嘴里道:“行了,带上炮你们抓紧回耀州驿。” 两个人抬手敬了礼,转身离开。 刚运来的几门重炮都放在了盖州城内的军备库中。 守在军备库这里的守卫是第三战兵营的人,也就是秦宵战的那个战兵营。 赵武拿着批条去领炮。 军备库的守卫发现后,立刻让人去给自家营正报信。 第三千一百六十一章 秦宵战到来 几门十二磅炮被推到了院子里。 一群战兵围在几门十二磅炮的周围。 野战炮里面,虎字旗最大的野战炮就是十二磅炮,自然也有更大的炮,只不过运输不方便,再大的炮都是用在船上。 每一门炮都有专门的炮车,方便拉运,而且都是用骡马来拉运大炮,药子挂在炮车上,炮子有专门的骡马负责携带。 “快,快,快,都拉走,都拉走,以后这就是咱们的炮了。”赵武招呼着手下的人抓紧运炮。 这一次来盖州城,专门带了炮队的人。 吃过一次亏,他深知重炮对破城的重要,尤其是想要快攻破海州城,重炮更是不可或缺,所以来的时候,专门带着炮队的人一块过来,就是为了这些重炮。 “赵营正好。” 眼见赵武要把炮运走,军备库的守卫急忙跑过来阻拦。 “好,好,好,你们的炮保养的不错,继续忙你的事情吧!”赵武朝守卫摆了摆手,转身又去招呼手下的人抓紧运炮。 守卫不仅没有让开,反而一脸陪笑的说道:“赵营正,这几门炮您要不要再仔细检查检查,尤其是炮膛,还有药子和炮子也都看看齐没有齐。” “你的态度倒是挺好,放心吧,我带了炮手过来,早就全都检查过了,挺好,一点问题没有。”赵武用手拍了拍守卫的肩头,身子从一侧走了过去。 守卫连忙后退两步,再次挡在了赵武的面前,嘴里面说道:“赵营正您还是检查检查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炮。” “哈哈,你这是骗鬼呦,要说其它几个战兵师的人没见过这么大的炮,我倒是信,你可是咱们陆战师的人,你说没看过这么大的炮,海船上的炮难道也没见过。”赵武抬起手隔空点了点面前的守卫。 这时候,云洵凑了上来,朝赵武挤了挤眼睛。 赵武见到后,诧异的说道:“你这挤咕眼睛干什么,眼睛里进沙子了?” “进什么沙子,还是抓紧让人把炮运走,晚了的话就不好走了。”云洵说道。 赵武愣了一下,说道:“怎么?你还担心鞑子敢来盖州城找麻烦?咱们不打他们就好了。” “我没说海州那里的鞑子。”云洵挤咕挤咕眼睛。 赵武抬手一掐腰,嘴里说道:“沈阳的鞑子老子照样不怕他们。” “得得得,当我什么都没说,还是抓紧把炮运回耀州驿。”云洵见赵武还迷糊着呢,也不废话了,直接招呼人拉炮。 赵武听的是一头雾水。 “哈哈,赵营正怎么这么急着回去呀!兄弟还想留你在盖州城好好聚一聚。” 随着爽朗的笑声传过来,秦宵战带着手下的一个支队长走了过来。 挡在赵武面前的那名守卫这时候也让到了一旁。 赵武看到了秦宵战,笑着迎了上去,在经过云洵身边的时候,低声道:“快让咱们的人把炮运走,我去挡着他。” 说完,他一脸笑容的迎向秦宵战。 云洵交代了手下的几句,便也走向秦宵战。 “老弟,今天就留下来别走了,我做东,咱们好好聚一聚。”秦宵战笑着对赵武说道。 赵武同样一脸笑容的说道:“我也想和秦营正聚一聚,可以任务在身,还要早点回耀州驿,下次,下次一定好好聚一聚。” “不过是多留一晚上,赵营正不会连这点时间也没有吧!以你我的交情,今晚无论如何也要留下。”秦宵战嘴里说道。 赵武迟疑了一下,旋即道:“客随主便,就听秦营正的,今晚留下,到时秦营正准备的酒菜不美我可不干!” “放心,盖州城最好的酒楼。”秦宵战满脸笑容的说,转而看向一旁的云洵,又道,“云参谋长也一块留下。” 没等云洵开口,赵武抢先一步开口说道:“他还有事,就不留下了,这一回咱们先聚一聚,等下次大家再一起聚。” “对,我这边还有点事情要忙,就不留了,你们好好聚一聚。”云洵顺势说道。 听到这话,秦宵战脸一板,道:“这怎么行,好不容易大家凑到一块,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回去,留下来,一定要留下来,不就是多一个人的酒菜,我请得起。” 说着,他伸手去拉云洵,生怕云洵要跑一样。 云洵后退了两步,躲开秦宵战伸过来的手,嘴里笑着说道:“我真的有事,等下次,下次一定留下。” “秦营正就别强留了,真的有事情需要他去忙,咱们两个人聚聚就好了。”赵武上前一把抓住秦宵战的手,不给秦宵战继续缠上云洵的机会。 不管是赵武还是秦宵战,都是军伍出身,手上的力气自然不小。 秦宵战几次都未能把自己的手从赵武手里抽出来。 “不行,云参谋长一定要一起留下来。”秦宵战怎么可能让云洵就这么离开,独留下赵武一个人对他来说用处并不大。 他要留下的是那几门重炮,或者说是大军先锋的机会。 别看他来这里,实际上他的营参谋长已经去了师正那边请战了。 赵武手臂紧紧箍住秦宵战的双臂,嘴里面说道:“别介,我一个人留下足够了,难不成你秦大营正说话不算话,不想和我聚一聚了?” “我是想请你们两个,云参谋长走了那不是少了一个人,云参谋长说什么也要留下来。”秦宵战见自己争夺不开赵武,只能拖着赵武去拦云洵。 几门重炮真的被赵武他们运走,他的第三战兵营就真的没有一点机会了。 秦宵战想要去拦云洵,赵武却拖着秦宵战往另一边走,同时嘴里面说道:“走,走,走,我正好肚子饿了,咱们先去找个地方吃上一顿,我可是做好了宰你一顿的准备。” 秦宵战想要去拦云洵,赵武却强拖着秦宵战。 虽然两个人谁也没有弄动谁,但秦宵战却未能拦下云洵。 眼见着云洵和炮手拉着几门重炮就要离去。 “周龄庆,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云参谋长拦下来呀!”秦宵战见自己弄不动赵武,只好叫手下的支队长去拦云洵等人。 第三千一百六十二章 “云参谋长,还是留下来吧!我们营正可是真心想要和你们聚一聚。” 秦宵战手下的支队长周龄庆快步走到云洵的前面。 这时候赵武也知道拦不住秦宵战了。 毕竟这里是人家的地方。 所以,他干脆放开了秦宵战,嘴里说道:“秦大营正你这不是想邀请我们聚一聚,你这是不打算让我们离开盖州城呀!” “误会了,我们是真心留你们聚一聚。”秦宵战面上笑着说。 赵武一把推开秦宵战的手,嘴里说道:“少来这套,你想争取第一个攻打海州城,就去找师正,你跟我在这里纠缠管什么用!” “当然管用了,你走了才真的没机会了。”秦宵战见话说开,干脆不再隐瞒目的,直接承认了起来。 赵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可惜你晚了一步,师正那边已经答应把任务交给我们,这几门重炮就是拿来破城用的。” “只要你们不走,就还有机会。”秦宵战笑着说道。 闻言的赵武笑骂道:“你这脸皮还真是够厚,不过不可能了,今天就要把这几门重炮带走,秦大营正你不会想要动兵拦着不让我们离开盖州城吧!” 秦宵战知道,自己不可能动兵拦下赵武等人,否则就等于撕破了脸,不仅如此,还会受到军法处置。 他只是想试着能不能把赵武的任务接过来,换成自己的战兵营去做,又不是为了一个主攻的机会,连军法都不顾了。 “咱们是自己人,我就直说了,这一次的任务能不能让给我们第三战兵营,我们可是替你们守的盖州城。”秦宵战说道。 赵武见秦宵战正式起来,当即正色的说道:“上一次攻打海州城,我和云参谋长都犯了一些错误,需要这份功劳,秦营正不会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们吧!” 听到这话的秦宵战叹了口气。 这会儿也想明白了为何攻打海州城的机会又落到了赵武等人的头上。 “算了,兄弟没这个命啊!”秦宵战面露无奈,又道,“不过,你赵营正可是欠我一个人情。” 赵武见秦宵战不再跟自己争抢攻打海州城,脸上重新恢复了笑容,说道:“这份人情我一定偿还,等攻打辽阳的时候,我绝不会和你们第三战兵营争。” “你这是给我画了个大饼呀!不过我吃了,记得辽阳你可不能争了。”秦宵战笑着说道。 “一定。”赵武应道。 秦宵战扭头看向周龄庆那边,嘴里说道:“周支队长,带上你的人,帮助赵营正他们把炮运出城去。” 他们是盖州城守军,不好离开盖州城,但是帮人把东西送到城外还是没问题的。 “是。”周龄庆应了一声,随即安排人去帮忙。 这时候赵武突然对秦宵战说到:“秦营正,你看今天这顿饭是不是先吃了,我可以留下来的。” 闻言的秦宵战,没好气的瞅了他一眼,道:“要是你和云参谋长一起留下来,我肯定请你们,盖州城内的地方随便挑,但你一个人留下来,自己爱去哪吃去哪吃。” 嘿嘿。 赵武嘿嘿一笑,招呼起云洵等人抓紧运炮出城。 十二磅炮笨重,远不如四磅炮这一类炮运送起来方便。 好在虎字旗占据盖州城已经有些日子,从盖州城通往耀州驿的这段路在原有的基础上整理过,同时又扩宽了不少。 这让几门十二磅炮在拉运过程中方便了不少。 盖州城距离耀州驿并不算太远。 只用了一天多的时间,几门重炮便运回了耀州驿。 远在海州城的多尔衮,他人虽然在海州城外的清军大营,但手底下的探骑早就派了出去,盯着盖州城方向的动静。 虎字旗虽然从海州城外退兵,但谁也无法保证虎字旗不会再次来犯。 尤其是在旅顺正在往盖州城增兵。 多尔衮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便明白盖州方向的虎字旗兵马,还会再次来攻打海州城。 盖州方面的虎字旗兵马正在为接下来的大战准备着,一车车的粮草从后方被运送过来,一同到来的还是支援辽东半岛的那个战兵师。 海州城外多尔衮的大营内。 多尔衮刚刚得知消息,虎字旗通过连云岛,往盖州运来了一万多兵马,用虎字旗的军中划分,是一个战兵师的兵力。 虎字旗已经取代大明,成为了大清的主要敌人。 大清这边的人自然要对虎字旗的情况多加了解。 像虎字旗军中的划分,和各战区和战兵师的一些基本情况,也都派人专门了解过。 像大明,总兵多是统帅几千兵马,想要统帅万人以上的大军,必须是文官出身的人,还要有总督的头衔才行。 但虎字旗,军中一切自然是军中将领来指挥,不会出现文官指挥武将的事情。 “这份消息海州城内知道了吗?”多尔衮问向带来虎字旗增兵消息的那名巴牙喇。 巴牙喇道:“这是咱们的人探得的消息,至于海州城内并未派人去盖州,倒是祖大弼那里,和咱们一样派了人去盖州,就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探得盖州增兵的消息。” “祖大弼既然派人去了盖州,那么海州城里肯定也知道了增兵的消息。”多尔衮说道。 祖大弼投靠豪格,早就不是什么秘密。 当天多尔衮便知道了这个消息。 多尔衮虽然觉得没能拉拢到祖大弼有些可惜,但也不会为此而恼火。 这一趟他来海州,只有两个目的,一个是保护好豪格的性命,第二个便是增兵海州,除此之外,他并未想过要与豪格争夺海州这里的兵权。 不然早在他来海州的那天,就可以直接率大军进入海州城,接管海州城内的一切防务。 早在皇太极命他只能带辽阳的清军增援海州的时候,他就知道皇太极决不允许自己抢了豪格海州城主将的位置。 不然就会让他带着两白旗的兵马来增援海州了。 辽阳的驻军并非他的嫡系,虽然有圣旨在,他能够指挥的动,但皇太极随时可以再送来一份圣旨,剥夺掉他对这一万多清军的指挥权。 第三千一百六十三章 出兵的命令 “主子,虎贼增兵盖州,肯定是准备对海州城动手,咱们是不是提前做一些准备?” 一旁的巴牙喇面朝多尔衮说道。 多尔衮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好准备的,虎贼敢来海州城,只能打,总不能拱手让出海州城。” 虽然与豪格关系相处不睦,却也知道海州城的重要。 海州城一失,辽阳就危矣,而辽阳是盛京的门户,大清立国的国都,若是连国都都保护不住,大清就真的成了一个笑话。 “咱们是不是可以主动出击?”巴牙喇试探的问道。 以前打明军,都是他们大清主动找明军的麻烦,如今对手换成了虎字旗,自然不想一直被动挨打。 “万岁爷的旨意是增援海州,没叫我去攻打盖州城。”多尔衮嘴里说了一句。 攻打盖州成功了还好,一旦损兵折将,他相信皇太极一定会拿这件事当借口,整治他和两白旗。 所以他现在就保证无过就是有功,至于去找虎字旗的麻烦,他才不会做这种弊大于利的事情。 “可,可这也太憋屈了。”一旁的巴牙喇一脸不甘心说道,“明知道虎贼会来攻打海州城,咱们却只能守在海州城外,哪像以前打明军的时候,都是咱们大清围着明国的城池打,而且打的明军不敢出城。” 老汗还在时他就跟着老汗,在战场上从来都是杀的明军几进几出,不然也不会成为巴牙喇。 后来皇太极成为大汗,他从两黄旗变为两白旗,又跟在了多尔衮的身边。 上一次跟着济尔哈朗入草原,是他第一次与虎字旗正面在战场上相遇。 只不过因为他留在了多尔衮身边,并未亲自上阵厮杀。 对能连败清军多次的虎字旗,虽然也承认其比明军厉害,但他作为大清最勇猛的巴牙喇,心中并不是很服气。 多尔衮瞅了说话的这名巴牙喇一眼。 知道这是以前欺负明军欺负习惯了,突然换一个不好欺负的人,想着要证明一下自己更强。 对此,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要是连大清最厉害的巴牙喇谈起虎字旗都只会害怕,那大清才真的完了。 不过,理解归理解,但绝不会为了满足对方,从而使自己被皇太极拿捏住。 想到这里,他开口说道:“和虎贼以后有的是机会交手,不急于一时,若虎贼来犯,一样可以和他们在战场上遇到。” 若不是看在对方是留在身边保护他的巴牙喇,他根本不会对其解释什么。 主子就是主子,没必要事事都和一个奴才去解释。 “奴才只是有些不甘心,因为俩红旗和上一次镶蓝旗的事情,如今大清不少人谈起虎贼都害怕的脸都变色了,咱们大清的勇士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想当年面对明军的时候,也没有过这种情况。”边上的巴牙喇说道。 多尔衮说道:“放心,等虎贼来了,肯定有你与虎贼厮杀的机会。” “奴才一定亲手砍掉几个虎贼的头颅回来。”边上的巴牙喇一脸凶厉的说。 闻言的多尔衮笑了笑,说道:“哈哈,虎贼的头颅自然是砍掉的越多越好,你要是能够砍掉虎贼将领的头颅,我可以做主多分你一些丁口给你当奴才。” “奴才先行谢过主子。”巴牙喇连忙打千行礼。 而就在这时,营帐外面进来一人。 “主子,遏必隆在外面求见。” 闻言的多尔衮眉头跳动了两下,对其说道:“把人带进来吧!” 送信的人退了出去。 这时候,多尔衮心中好奇遏必隆的来意。 自打遏必隆随锦州来的援军到了以后,便进了海州城,从来没有出城来营中拜访过他这个正白旗的主子。 对此,他并不在意。 遏必隆是镶黄旗出身,是皇太极的奴才,海州城里的豪格是其小主子,不愿来他正白旗这里也很正常。 可现在突然过来了,反倒令他诧异了起来。 很快,随着营帐帘子再次被打开,遏必隆从外面走了。 “遏必隆见过贝勒爷,给贝勒爷请安。”遏必隆来到营帐内,上前一步打千向多尔衮问好。 虽说他是镶黄旗的人,可多尔衮也是八旗的主子之一,还是老汗的儿子,身份地位都要超过他这个镶黄旗的奴才一等。 多尔衮打量了遏必隆几眼,这才开口说道:“你这个安可是请的够晚,我还以为你只知道海州城里的主子,忘了我这个正白旗的主子。” “不敢。”遏必隆微微一欠身,嘴里说道,“海州城里的事情比较多,一直没能脱开身,这才未能给贝勒爷您过来请安。” 听到这话的多尔衮笑了,他道:“得了,我也不挑你的错了,谁让豪格才是你的小主子,说说吧,这趟来我这里可是豪格有什么交代?” 对于遏必隆的解释,他连听都懒得听下去。 连个借口都找得不用心。 “奴才奉了王爷之命,望贝勒爷您能够立刻出兵攻打盖州,阻止盖州城的虎贼兵马威胁到海州城。”遏必隆半低着头说道。 “抬起头来!”多尔衮突然说道。 遏必隆犹犹豫豫的把头抬了起来,面朝着多尔衮的方向。 就听多尔衮继续说道:“豪格让我出兵去攻打盖州城,你在他身边,难道没有劝他吗?” “奴才也觉得眼下攻打盖州城是最合适的时机。”哪怕遏必隆心里并不支持在这个时候对盖州城用兵,但自己没能劝住豪格,只能把这件事揽在自己头上。 万一真的出点什么事,他也能把罪责揽在身上,不牵扯到豪格。 听到这话的多尔衮,嘴角噙起了冷笑,说道:“你还真是个好奴才,算了,我也不与你为难,回去告诉豪格,出不出兵我说了算,让他老老实实留在海州城里,没事少插手城外的事情。” “贝勒爷,这毕竟是肃亲王的命令!”遏必隆面对着多尔衮嘴里说道。 多尔衮眼睛眯了起来,说道:“我的话你没听懂吗?滚回你的海州城去,我营中的事情还轮不到他来插手。” 第三千一百六十四章 多尔衮十分不满豪格插手他营中事务。 真以为得了一个锦州军的支持,就可以在他的头上耀武扬威了。 “肃亲王才是海州城的守将。”遏必隆嘴里提醒多尔衮。 对于多尔衮一来就驻扎在海州城外面,而且对于豪格这边的命令一直都是阴奉阳违,作为镶黄旗的人,他对多尔衮的态度也很不满。 觉得这些援军,都应该并入海州守军,听从豪格这位王爷的调遣。 多尔衮身子往椅背上倚了倚,嘴里说道:“我是奉命来增援海州城,旨意上没有说让我这个贝勒给豪格当下属,还是说你奉了万岁爷的旨意,要求我把兵都交给豪格,只要你能拿出万岁爷的旨意,我立刻交出兵权。” “肃亲王是亲王,又处于海州城这处与虎贼交战的前沿,对这里的情况自然十分了解,没有比他更适合统帅三军了。”遏必隆搬出了豪格亲王的身份。 多尔衮一摇头,嘴里道:“你说的这些都不是让我交出兵权的理由,还是那句话,只要有万岁爷的旨意,我自然可以把大军交给豪格指挥,若是没有旨意,一兵一卒都只能听我的。” 遏必隆见威胁多尔衮不行,语气一软,又道:“虎贼的援军远远不如送入盖州城,王爷知晓这件事夜不能寐,认为不能束手待毙,希望能够趁着虎贼援军兵力不多立足未稳之时,先对虎贼来一次突袭,破使虎贼再无力北上,这海州和大明来说都是一件好事,相信贝勒爷您一定能够理解王爷的这番苦心。” 硬的不行,他只能来软的。 “我呸!”多尔衮嘴里啐了一口,旋即说道,“豪格是什么心思我不管,也不想管,但营中的这支从辽阳过来的海州援军是我带过来的,没我的准许,我看他们谁敢离开营地一步。” 见状,遏必隆苦着脸说道:“贝勒爷您这又是何必呢,本来是一件好事,您非拦着,万一虎贼在盖州准备妥当,再次来犯海州,贝勒爷您的压力不也只会更大,不如提早断掉虎贼出兵的可能。” “巧舌如簧。”多尔衮撇了下嘴,说道,“辽阳过来的援军没有我的命令,谁也调动不走,豪格要是想对付盖州城的虎贼,让他们动用锦州来的那支援军,又不是没有大军给他用。” 见状,遏必隆知道想要劝多尔衮出兵盖州城已经不可能。 只能提出来告辞。 多尔衮也没有为难他,让人把他带离了营地。 人一走,多尔衮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冷着脸说道:“豪格呀豪格,我还真是高看你了,就这点不入流的手段,大清真交到你的手里,才是真的毁掉大清。” 豪格的那点小心思他一眼就瞧穿。 让他带着辽阳的援军去攻打盖州城,成不成先两说,一旦损兵折将,皇太极那里自然有了削弱两白旗的借口,更重要的是,损耗的兵力一旦过于严重,弄不好海州城都会危矣。 到了那时,他十分怀疑会不会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他的身上。 可惜豪格脑子不多,借刀杀人都玩得这么明显。 从营地里被带出来的遏必隆,回首看了一眼身后的清军营地,嘴里长叹了一口气。 豪格想要让多尔衮带着辽阳来的援军去攻打盖州城,从一开始他就反对,并不希望豪格这么做。 并非他不希望豪格能够把所有援军的力量都集中到手中,而是豪格做的这件事情手法实在太糙了。 尤其是这种虎字旗大军随时有可能来犯海州的时候,这个时候内斗对于守住海州城没有任何一点好处。 可惜他说了不算,劝阻不了豪格改变主意,为此还要亲自来多尔衮这里传达这样一个没有多少用处的命令。 来之前,他就不觉得多尔衮会遵守这个命令。 遏必隆离开了城外的大营,便带着人返回了海州城。 海州城不再像之前被虎字旗大军围困时,需要紧闭城门,如今海州城靠近北侧的城门每天都会开两个时辰。 至于其他几个方向的城门,依然城门紧闭,不允许别人进出。 回到了海州城,遏必隆立刻赶往了守将府。 他知道豪格还在等他的消息。 来到守将府,不等通报,遏必隆快步走向招待客人的那间屋子里。 “奴才见过主子。” 遏必隆向屋中的豪格问好。 豪格见到遏必隆回来,急忙问道:“如何了?多尔衮可曾答应出兵对付盖州那里的虎贼兵马?” 遏必隆轻轻摇了摇头。 见状,豪格脸色难看了起来。 “真是好大的胆子,仗着自己手握重兵,居然连本王的命令都敢违抗,本王一定向皇阿玛那里弹劾于他。”豪格怒气哼哼的说道。 对于多尔衮违背他的命令,心中极为不满。 海州城为城外的这些援军提供粮草,现如今虎字旗在盖州城的动静已经威胁到了海州城的安危。 他让多尔衮出兵,是为了对付虎字旗在盖州的兵马,完全是出于对海州城的保护。 虽然也有自己的一番小心思,但那也是在保护海州城为前提下。 遏必隆看着生气的豪格,出言劝说道:“主子不必为了这么点事情恼火,多罗贝勒也是为了能够更好地守护好海州城,一切都是出于公心。” “难道本王让他去对付盖州的虎贼兵马就不是出于公心了吗?”豪格脸一黑。 虽然他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削弱多尔衮手中的兵权,但谁让多尔衮一来海州城,便紧握辽阳援军的兵权,始终不愿意交出来。 要知道,他才是海州城守将,大清的肃亲王,无论从哪一方面都要比多尔衮这个多罗贝勒更适合做大军主帅。 遏必隆看着豪格发火的样子,只好说道:“王爷自然是出于公心,但多罗贝勒那边或许也有自己的打算。” “他能有什么打算,还不是不舍不得手里的军权,甚至为了保住手中的军权,连大局都不顾了。”豪格毫不客气的讥讽着多尔衮。 第三千一百六十五章 调兵入城 有多尔衮在,豪格知道自己没办法得到辽阳援军的兵权。 好在拉拢到了锦州来的援军,加上海州本来的清军,兵力上已经不比辽阳援军差不多。 可这不代表着他不惦记多尔衮手中的辽阳援军。 得不到就毁灭。 只要辽阳援军出了问题,多尔衮必然会被牵连,他再向自己那位皇阿玛递些小话,多尔衮很难再留在海州城。 没有了多尔衮,海州不管是城内还是城外都将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至于因为主动攻打盖州受到折损的辽阳援军,谁让他们不尊自己这个亲王,反而受多尔衮统帅,只要能赶走多尔衮,这些死多少他都不心疼。 遏必隆道:“多罗贝勒已经拒绝出兵征讨盖州的虎贼,王爷还请早做打算,防备多罗贝勒入海州城的可能。” 强行命多尔衮出兵不成,双方算是撕破了脸,这个时候多尔衮做什么都不会令人意外。 作为豪格一方的人,自然不愿意看到多尔衮进入海州城,取代豪格海州守将的位置。 “你觉得多尔衮会带兵强行破入海州城?”豪格眉头皱了起来,心中不由自主的担心了起来。 他想逼走多尔衮,做到独掌海州大权,以己度人,多尔衮未必没有这个想法。 遏必隆道:“王爷,不可不防呀!” 豪格点了点头。 当即说道:“遏必隆,你立刻派人召祖大弼率大军进城,接管几个城门,以后城门每天也不允许再开。” 只要锦州的援军进了海州城,他相信仅凭多尔衮带来的那点辽阳的兵马,不可能有破开海州城的机会。 “王爷,要是城门关闭,辽阳的援军粮草怎么办?”遏必隆提醒道。 辽阳援军一万多兵马,每日需消耗大量粮草,这份粮草自然需要海州城提供。 关了城门,粮草便无法运出城送到辽阳援军的营地。 豪格脸一沉,说道:“多尔衮都要对付本王了,难不成本王还要给他提供粮草?以后辽阳援军的粮草让他们自己解决去吧!” 辽阳的援军也不听他的调令,每日还要为其提供粮草,他早就烦透了。 至于多尔衮怎么解决辽阳援军的粮草问题,他才懒得去操心。 “王爷不可呀。”遏必隆见豪格要停发辽阳援军的粮草,急忙出言劝说道,“王爷,辽阳援军虽然遵从多罗贝勒号令,那是因为有万岁爷的旨意,可若是因为王爷您不提供粮草,导致这支援军出现问题,多罗贝勒便有了借口,到那时,麻烦的还是王爷您,甚至很有可能引来万岁爷的怪罪。” 辽阳援军不是几十几百人,根本没有自己解决粮草的可能。 一旦没有了海州城提供的粮草,他担心多尔衮会发疯,到时不管不顾起来,恐怕不等盖州的虎字旗来攻打,大清自己就先内乱了起来。 他不愿意看到因为豪格的原因导致海州城出问题。 万岁爷就算偏袒豪格,可要是因为豪格,导致海州城落入虎字旗之手,为了平复内部争端,他觉得万岁爷也会拿豪格开刀。 这一幕是所有皇太极一系支持者不愿意看到的。 “你说得对,本王确实不能断了辽阳援军的粮草。”豪格也不笨,自己也明白过味来,便又道,“多尔衮那边的粮草还是要继续提供,但削减三分之一,就说城中的粮草紧缺,要节省着用。” “王爷英明。”遏必隆松了一口气。 只要豪格听劝就好。 而且削减大军粮草又有足够的解决,谁都说不出来什么,这官司就算是打到万岁爷面前也有理。 豪格一摆手,嘴里说道:“还是提醒的及时,要不然本王真有可能给了多尔衮反咬的机会。” 对他来说两黄旗出来的遏必隆是真正的自己人。 不是自己人也没可能成为御前侍卫,还是一等侍卫这么重要的位置。 “那奴才这就去城外,把祖大弼和他的锦州兵马带进城中。”遏必隆准备离开去给祖大弼传达进城的命令。 豪格抬手一拦,嘴里说道:“不必了。” 听到这话的遏必隆面露不解。 要知道刚才可是还急着要把锦州的兵马都召入城中,用来把守海州城,这才多大一会儿,难不成态度就变了? 这时豪格又道:“多尔衮就不满本王让他去盖州对付虎贼的命令,最多就是直接无视本王的这道命令,至于他来攻打海州城,本王相信他没有这个胆子。” 这会儿的他脑子变得十分清醒。 他与多尔衮没有从属,所以多尔衮就算拒绝出兵也没有什么错,而他作为亲王,爵位上高过多尔衮,给多尔衮下道命令也没什么不可以。 只要他不作出什么过分出格的事情,多尔衮就算心里不舒服也不会乱来。 他阿玛是大清的地位,天然占据着有利一面。 多尔衮真的对他做什么,他相信自己的皇阿玛就不会轻饶了多尔衮。 至于多尔衮谋害他这个亲王的性命就更不可能。 海州有几万清军,多尔衮真敢害他这个亲王性命,背后的皇太极也不会放过多尔衮。 两败俱伤,他不觉得多尔衮有胆子这么干。 “奴才觉得还是要多一些防备,哪怕是以防万一。”遏必隆说道。 听到这话的豪格迟疑了一下,觉得多一些防备也没错,便道:“这样吧,你让祖大弼派一支千人的兵马进城参与守城,其他的锦州兵马仍驻守在原处。” “嗻。” 遏必隆这一次得令离开。 不管是锦州援军的营地还是辽阳援军的营地,距离海州城都不远。 他们是来增援海州城,自然不可能离海州城太远。 若非海州城容纳不下这么多清军,又有一些无法说的原因,不然这些援军应该进城直接参与守城。 遏必隆骑马出了海州城,很快来到了锦州援军的营地。 给锦州援军传肃亲王的命令,本来不用他亲自跑这一趟,但他亲自来,更显得此事的重要。 祖大弼一收到派兵入城的命令,可谓十分重视。 直接派出了一支千五百人的队伍,并且由他亲自带队入海州城。 第三千一百六十六章 同样驻扎在海州城外的辽阳援军,在锦州援军一离营,便发现了。 第一时间有人把这个消息送到了多尔衮这里。 收到这个消息的多尔衮撇了撇嘴。 前脚他拒绝豪格的安排,后脚豪格就调锦州援军入城,这在他看来,豪格实在太小家子气了。 他拒绝豪格的命令,是因为知道就算他带着辽阳援军这一万多人去了盖州也讨不到好,反而会让自己陷入被动。 所以自然不可能听从豪格的命令。 可他也不会因为拒绝了豪格的命令,就带兵去对付豪格。 他又不是个莽夫,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与豪格动手,还是在外敌随时有可能进犯的情况下。 从始至终他来海州就只有两个目的。 保证豪格的安全,尽可能保住海州城不失。 之所以这个目的要说尽可能,是因为虎字旗一直在往盖州增兵。 若像上一次那样,只有几千兵虎字旗马来来攻打海州城,以海州城这里的几万清军,他有足够把握保证海州城不失。 可一旦虎字旗出动一两万大军来攻打海州城,海州城就真的危险了。 尽管他不愿意承认清军不如虎字旗兵马,但虎字旗的兵马确实很强,这一点明军与其根本无法相比。 如今守卫海州城的清军中,精锐并不多。 大部分清军精锐已经随阿巴泰去了草原上,而他从盛京带来的精锐清兵一大半都留在了辽阳。 海州这里的清兵,更多的是大清次一流的兵马。 这样的几万清军面对一两万人的虎字旗大军,他也没有一点必胜的把握。 “不必管他们,爱进城进城,咱们只要守好这里就够了。”多尔衮对营中的其他将领说道。 进海州城内,这在他看来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虎字旗的大军一旦再次围困海州城,海州城内的人想要逃离出城都难,反倒是城外的人,可以很容易往辽阳方向退走。 不过,他对豪格的鄙夷到了第二天便成了恼怒。 第二日一早送来的粮草只有之前的七成,比前几日少了足有三成。 少了这三成的粮草,等于军中要有三成的兵马饿肚子。 “怎么回事!”多尔衮脸色铁青的看着进来送信的一名满将。 粮草这么重要的事情,他都是交给信任的满人将领去做,汉人的将领他信不过。 如今大清面对强势的虎字旗,汉人出身的将领在大清越来越受到戒备。 这些汉人将领很多都是曾经明军军中的投靠过来的明将领,这些人能够从明军投靠大清,就有可能从大清再投靠虎字旗。 “是海州城送来的粮草少了三成,送粮草的人说城中的粮草不足,以后需要节省着点用。”轻点粮草的满人将领低着头回禀。 在知道海州城送来的粮草少了三成的时候,他就知道多尔衮这边肯定会发火,可他也没有办法,粮草不可能凭空变出来。 “还真是个好借口。”多尔衮冷笑了起来。 自己的好大侄居然聪明了,知道用手段了,而不是之前那种幼稚的做法。 海州城内粮草缺不缺,他比谁都清楚。 在从盛京来海州之前,就已经通过代善了解到海州这里的情况,粮草是大军的根本,自然不可能不去了解。 所以他十分清楚,海州城不缺粮草,城中的粮草最少也够几万大军用上三个月的。 运粮的人却说城中粮草不足,这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在粮草上拿捏,无外乎是豪格对于昨日自己拒绝出兵攻打盖州的还击。 “召集人马,随我进城。” 多尔衮决定亲自去见豪格。 在虎字旗大军随时有可能来犯这个时候,他必须保证军中的粮草问题,不然会出大问题。 像豪格这种缺乏大局观的做法,他瞧不上,但也知道确实拿捏住了自己。 要是豪格一点粮草都不给,事情反倒好办了,现在粮草只给七成,又有合适的借口,到了皇太极面前都不好分辨。 “嗻,奴才这就点起大军,随主子杀进盖州城。”一旁的巴牙喇杀气腾腾的说道。 听到这话的多尔衮身子一呲歪,好悬没被这个巴牙喇的话给气过去。 回身瞪了说话的巴牙喇一眼,道:“我是让你们随我进城,不是率大军去攻城,怎么?回大清自己的城池还要动手不成!” “奴才误会了主子,请主子责罚。”巴牙喇立刻知道自己误会了,急忙跪下来请罪。 多尔衮道:“算了,这次也不全怪你,实在是对方太气人,赶紧去带上咱们的人随我进城。” 粮草的事情十分重要,一刻他都不敢多耽搁。 事关大军安稳,一旦传出去,必然会动摇军心,这对接下来守卫海州城极为不利。 “嗻!” 巴牙喇应了一声,转身大步离开了营帐。 去通知其他巴牙喇并准备马匹。 等多尔衮从营帐里出来的时候,马已经被牵了过来,有专人牵着马等候在营帐外面。 多尔衮接过缰绳翻身上了马。 带着十几个巴牙喇和几十个白甲兵赶往海州城。 这时候押送粮食的车队还没有来得及返回海州城,城门还未来得及关上。 多尔衮带着人靠近海州城的时候,城墙上守将发现后根本来不及去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多尔衮带着几十骑进了海州城。 当然,这也和他并非是真要阻拦有关。 他一个汉人将领,面对多尔衮这样的八旗主子,自然是得罪不起。 多尔衮骑马在城中横冲直撞。 路上的行人见到敢如此骑马的人,哪能猜不到这些骑马的人身份不一般,根本没人傻乎乎还留在路中间,远远就已经躲到了路边。 当然也少不了有几个被马撞到的倒霉蛋。 吁! 多尔衮在豪格居住的守将府正门外勒住了战马的缰绳。 来到海州的这些日子虽然没有进过城,但手下的人早就派进城中了解过城内的情况。 所以哪怕他不知道海州城内的守将府在什么地方,手下的人中也有人清楚,自然是不存在找不到地方这种可能。 第三千一百六十七章 多尔衮上门 门外的守卫看到多尔衮一行人,顿时紧张了起来。 都清楚眼前这位和他们背后的主子关系不睦,自打辽阳援军到了海州,这位就从未踏足进入海州城一步。 “豪格在里面吗?” 多尔衮单手提着马鞭,指向守将府内。 “贝勒爷请稍等,容奴才进去通禀。”门外的守卫说了一句,转身跑进守将府里。 门外剩下的守卫依然警惕的守着守将府的大门。 多尔衮没有让人强闯,耐心的坐在马背上等候。 时间不长,进去通报的守卫急匆匆的跑了回来。 “贝勒爷您随奴才来吧!”守卫态度十分恭敬的对多尔衮道。 哼! 多尔衮见豪格连面都不露一下,只让一个奴才带他进去,嘴里忍不住发出一声冷哼。 这让准备带他进入守将府的那名守卫吓的一哆嗦。 守卫只装没听到,只是做出恭请姿势的身子压的更低了。 多尔衮翻身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手中的马鞭随手丢给随行的巴牙喇,抬腿往守将府内走去。 “王爷只允许贝勒爷一个人进去。” 然而刚跨过守将府门槛的多尔衮,就听到身后传来守卫拦下自己手下的话语。 多尔衮停下脚步,看向那名阻拦其他人进守将府的守卫。 守卫注意到多尔衮的目光,急忙解释道:“贝勒爷,王爷只同意您一个人进去,还请贝勒爷不要为难奴才。” 闻言,多尔衮嘴角讥讽更甚。 豪格这样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他真心瞧不上。 “你们就留在外面等我。”多尔衮对手下的人交代了一句,转而对带路的守将府守卫道,“带路吧!” 就算没有亲卫在身边,他也不信豪格敢对他做什么。 “贝勒爷请!”带路的那名守卫嘴里恭请了一句,然后走在旁边为多尔衮引路。 多尔衮没来过守将府,一路上好奇的打量着四周。 金州和复州还在大清手中的时候,海州城算不上什么特别重要的地方,平时只有一个牛录章京坐镇。 城中的守将府明军时就存在,后来只是简单修缮了一下,并没有过太大扩建,哪怕后来代善来到海州后,也没有改变过。 豪格虽然是王爷,但守将府还是和以前一样,即便如此,守将府也已经是海州城内最大的一处院子了。 “贝勒爷,咱们到了,还请在这里稍候片刻。”带路的守卫恭敬的说了一句,转身推开屋门走进面前最近的房中。 只不过多尔衮并不打算等在这里,直接迈步走了进去。 进了房中,并没有看到人。 不过,旁边的另一个房间里传来了豪格的话语声。 多尔衮往里面走了几步,然后右拐进入了右手边有豪格话语传出来的那个房间。 这一次刚一进来,便看到坐在座位上的豪格。 与此同时,豪格也看到了闯进房里的多尔衮,眉头当即皱了起来,嘴里不满道:“怎么没有经过通禀就进来了!” 话音落下,进来通报的那名守卫扭头往身后看去。 当他见到闯进来的多尔衮后,脸色刷的一下子就白了。 “都是自家人用不着别人通禀这么麻烦,要是肃亲王觉得我这么贸然闯进来不高兴,我也可以再出去。”多尔衮嘴里这么说,但两条腿却走到豪格旁边的一张座椅前直接坐了下来。 明显没有打算再出去的意思。 豪格压下心中的不舒服,冲着进来通禀那名守卫道:“滚出去!” “奴才告退。” 那名守卫哪还敢再留下,急忙从房里退了出去。 “肃亲王你手下的奴才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我来了这么久,连杯茶水都没人送过来。”多尔衮右手食指曲起点了点旁边的桌子。 豪格黑着脸,对身边伺候的婢女说道:“去沏杯热茶送过来。” 婢女屈膝行礼后退了下去。 婢女一走,豪格目光落向多尔衮,说道:“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你进城要做什么?” “做什么肃亲王难道不清楚吗?”多尔衮反问了一句。 听到这话,豪格神色一动。 心中猜到了多尔衮这趟进城的目的,应该是为了送去辽阳援军的粮草而来。 “要是粮草的事情我也无能为力。”豪格佯做无奈,解释道,“原本海州城内的粮草是为了原来守城的兵马准备,一下子从辽阳和锦州来了两支援军,多了两万多张嘴,城中的粮食早就已经不够用了。” 闻言的多尔衮摇了下头,嘴里道:“军中的粮草不能减,眼下虎贼随时有可能来犯,一旦削减了将士的口粮,只会消耗军中士气,对接下来守卫海州城十分不利。” “本王如何不知这些。”豪格嘴里叫苦道,“在给你们送去粮食之前,城内守军的口粮已经经过一次削减,只不过是杯水车薪,而辽阳来的援军兵马最多,只能暂时削减你们的粮草,也好能多拖上几天,但本王保证,只要新的粮草送来,本王一定第一时间补足你们。” 这个借口是他与遏必隆商量过的。 虽然遏必隆并不支持,但他觉得只有这么做,才能让多尔衮明白,海州是谁说了算。 多尔衮眉头皱了起来,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豪格看。 而豪格也不去看多尔衮,端起手边的盖碗,拿到面前用杯盖一下一下拨动里面的茶水,时不时还用嘴吹一吹。 “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吗?”多尔衮问道。 豪格目光从盖碗上面挪到多尔衮的身上,嘴里说道:“本王理解你的为难,也希望你能理解本王的不容易,海州不止辽阳来的一支兵马,不管是城中的守军,还是锦州的兵马,都要本王提供粮草,可粮草就这么多,盛京又好久没有送来新的粮草,大家也只能都苦一苦了。” 嘴里一个劲的喊着自己不容易。 总之想要粮草,没有。 “我来海州之前,曾见过礼亲王。”多尔衮嘴上提到了代善。 听到这个名字的豪格脸色变了一下。 代善曾在海州这里主持过大局,对海州这里的情况自然了解,海州到底缺不缺粮草,没来过海州的人或许不清楚,但代善一定清楚。 第三千一百六十八章 多尔衮提到代善,豪格明白是什么意思。 不过,就算多尔衮知道又怎么样,只要不承认就好了。 想明白这些,豪格当即开口说道:“没想到礼亲王离开这么久还关注海州的情况,本王也盼着礼亲王能够再来海州,可惜皇阿玛不放人,本王只好自己挑起海州的这副重担。” 无耻! 多尔衮脑中浮现出这两个字。 没想到豪格为了不给辽阳援军补足粮草,居然学会了左顾言它。 “礼亲王虽然人没来,但他在我离开盛京前曾说过,海州的粮草充足,足够几万大军吃上一年,之前海州只有几千守军,想必这么多粮食根本用不完,肃亲王,我说的对不对?”多尔衮直接说起了粮食问题。 根本不给豪格再次转圜的机会。 “不能够吧!本王怎不知海州城内有如此多的粮食,礼亲王肯定是记错了。”豪格摇头否认。 只要他不承认,代善就算是说海州城有几万大军吃上十年的粮食也没用。 话说到这里,多尔衮知道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 豪格是不可能把粮草给辽阳援军补足。 想到这里,多尔衮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看着豪格说道:“既然如此,就不打搅肃亲王了,待虎贼大军来犯时,希望肃亲王能够守好海州城。” 说完,他直接离去。 从里屋走到外屋的时候,出去沏茶的婢女正端着茶水走过来。 见到多尔衮往外走,婢女急忙退到一旁让开路,低下头。 多尔衮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出去。 屋中的豪格见被自己气走的多尔衮,大声的笑了起来。 一自多尔衮来到海州以后,就成了他心中的一根刺,虽然这次没有压服多尔衮,但见到多尔衮生气又无奈的样子,这让他心中舒坦极了。 “去,给本王准备一壶酒,本王高兴,要好好喝上几杯。”豪格对进屋的婢女交代道。 婢女把茶杯放到桌子上,再次退了出去。 另一边,多尔衮从守将府内走出,对等候在守将府门外的手下说道:“上马,回营。” 说着,接过手下人递上的缰绳和马鞭,翻身上了马。 驾! 后脚跟一磕马腹,驱动战马朝城门方向跑去。 跟随多尔衮进城的这些人也都纷纷上马追了上去。 一行人纵马出了海州城。 多尔衮来海州城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海州城内一些人的耳中。 遏必隆便是这些人里面中的一个。 当他听到多尔衮来海州城的消息,立刻猜到多尔衮为何而来。 他一刻也不敢耽误,立刻赶往守将府,生怕豪格和多尔衮闹出什么事情。 从他收到消息,到赶到城中的守将府,已经过了一段时间,并不清楚多尔衮已经带着人离开。 来到守将府门前,翻身下马。 “王爷在里面吗?”遏必隆问向门前的守卫。 “遏侍卫。”守卫先是向遏必隆问候了一声,这才说道,“王爷一直都在里面,并未出门。” 听到这话,遏必隆大步往里面走去。 一条腿刚迈过门槛,身子停了下来,回过身对守卫又问道:“多罗贝勒呢?在不在里面?” “回遏侍卫,贝勒爷刚走不久。”守卫回话道,旋即想了想,又道,“贝勒爷走的时候脸色十分难看。” 遏必隆眉头皱了皱,转身进了守将府。 守将府他不是第一次来,几乎每天都会来守将府见豪格,所以守将府的人对他十分熟悉,而且得了准许,每次来不需要通报可以直接进去,守将府大门外的守卫也从不会阻拦他。 来到内院,遏必隆没有直接闯进豪格的房间,而是停了下来,让人进去通禀。 得到准许后,遏必隆这才走进豪格的房间。 “奴才遏必隆,见过王爷。”遏必隆上前一步屈膝打千。 豪格见到遏必隆,高兴的说道:“遏必隆你来的正好,陪本王一起喝上几杯,今天本王心中痛快。” “不知王爷遇到了什么好事?也让奴才沾一点王爷的喜悦。”遏必隆讨好的问道。 豪格大笑着说道:“当然是好事,刚才你没看到多尔衮离开时臭着的那一张脸,你要是看到了,肯定比本王还要高兴。” 想到多尔衮离开时的表情,豪格一阵神清气爽。 “王爷,多罗贝勒可是为了粮草的事情而来?”遏必隆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豪格笑道:“就算他低三下四的来求本王,本王也不会多给他一粒粮食,不仅如此,以后的粮食,本王还会一点点削减,除非他按照本王说的,主动去盖州对付虎贼,不然本王看他没有了粮草还怎么指挥辽阳的这支兵马。” 握有粮草,他觉得自己已经握住了多尔衮的命脉。 “王爷,辽阳的援军不可再削减粮草了。”遏必隆听到豪格还要削减辽阳援军的粮草,急忙出言劝阻。 豪格脸一沉,有些不喜的说道:“遏必隆,你是本王的人,怎么替多尔衮说话,莫非你觉得本王做错了吗?” “奴才不敢。”遏必隆低下了头,嘴里说道,“眼下虎贼不断往盖州增兵,明显是冲着海州来的,这个时候,王爷应该拉拢更多的兵马,用来应对随时有可能来的虎贼大军,万一因为粮草的事情使多罗贝勒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对王爷您守住海州城并非什么好事。” “无妨。”豪格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旋即说道,“就算没有了多尔衮,本王手中还有一万多大军,守住海州城想来问题不大,而辽阳的援军也并非全都听从他多尔衮的,只要他们愿意站到本王这边,在粮草上面,自然会满足他们。” 通过这次的事情,他发现自己握有大量粮食,就算多尔衮不听话,他相信辽阳援军的其他人未必会像多尔衮一样,自然会有人为了粮食投靠他这个王爷。 “既然王爷您想要拉拢辽阳援军的那些将领,奴才愿意出面为王爷您私下联络他们,争取早一点把这些人为王爷您拉拢过来。”遏必隆知道劝说不住豪格,只能先想办法拉拢那些辽阳援军的将领了。 第三千一百六十九章 遏必隆散播流言 以前不拉拢辽阳援军的将领,是因为多尔衮手持圣旨而来,豪格这边又得不到多少好处,辽阳军中上下没必要去得罪多尔衮。 现下的情形却有了不同,辽阳援军粮草开始不足,军中有人会因此饿肚子,这就给了外人在里面操作的可能。 遏必隆准备就这个机会,想办法拉拢一部分辽阳军中的将领,站到豪格这一边。 辽阳援军一万多人,哪怕拉拢过来一千人,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种增益。 豪格听完遏必隆的话后,眼前一亮,道:“既然多尔衮不识趣,那就拉拢他下面的那些将领,随他而来的那些辽阳军中将领,不是两白旗的人,这些人不会对多尔衮死忠。” “此事宜早不宜迟,奴才先让人向辽阳援军中散播粮草不足的事情,等军中人心惶惶之后,再去拉拢营中的将领,想来会有不少将领愿意站到王爷您这边。”遏必隆说道。 豪格点点头,道:“此事就交由你去做,本王只有一个条件,你要尽可能的为本王拉拢到更多的人。” “嗻!” 遏必隆躬身应道。 虽然辽阳援军自多尔衮接手后,便一直遵从多尔衮为军中主帅,却不代表营中的将领一直都呆在营地内。 辽阳处于海州和大清都城盛京之间,不管是海州还是盛京,各营中都有相熟之人。 他们不像锦州来的关宁军,因为关宁军加入大清较晚,又一直在祖大寿的统帅下,与大清原本的满汉八旗隔了一层,并没有融入进满汉八旗之中。 遏必隆从豪格的守将府出来后,立刻安排人在城中寻找辽阳援军里的人。 辽阳援军中的将领时不时会有人到海州城内逛一逛,毕竟不是人人都喜欢待在野地里。 遏必隆要找的就是这些来海州城内闲逛的辽阳援军的人。 没有合适的借口,他不好直接进入辽阳援军的营地,但只要流言散播到辽阳援军的营地内,迟早会有辽阳援军的将领主动找过来。 尤其是那些没能得到足够粮草的军中将领。 就在遏必隆这边寻找海州城内辽阳援军军中之人的时候,多尔衮带着人回到了大营。 多尔衮一进大帐,抬脚便把大帐内靠近帐门的木架踹翻在地。 这一次的海州城之行令他十分恼火。 以前他只是觉得豪格一切都倚仗自己有个好爹,但还是有点脑子的,现在他却发现豪格为了与他争夺辽阳的援军,连最后的一点脑子都没有了。 “这个蠢货,他就不明白,现在内斗就是给盖州的虎贼机会,海州这么重要的地方却交给了这么一个没脑子的东西,真不知道万岁爷是怎么想的。”气恼的多尔衮连皇太极都责怪了起来。 他们这一代人内斗,起码还顾全大局,现在的豪格在他看来,连大局都不顾了。 多尔衮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木架,和散落在周围的杂物,对跟过来的巴牙喇说道:“叫人把这里收拾一下。” “嗻!” 巴牙喇来到帐门前,对守在帐外的守卫交代了两句。 帐外走进来两名守卫,开始在帐内收拾起来散落在地上的木架和杂物。 多尔衮走到帐内最里面的座位前坐了下来,对帐中的巴牙喇道:“去把营中所有的将领都找过来。” “主子,是咱们满将还是汉人的将领?”一旁的巴牙喇问道。 多尔衮瞅了他一眼,道:“不管是满人还是汉人,全都立刻带过来。” “嗻!” 巴牙喇应下,转身离开了营帐。 一万多大军的营地,各个营帐绵绵不绝的连成一片。 按照各兵营不同,驻扎的地方也不一样。 每一片区域都有不同的兵马驻守,而营地靠近里侧的一般都是满八旗的营帐,不过满人兵马数量较少,营帐自然也少。 而外侧基本都是汉八旗和部分蒙古八旗的营地,其中汉八旗和汉兵的营帐最多,也是最外围。 蒙古八旗只占营地的一处角落,但外侧圈起了一片区域用来安置马匹等牲口。 从多尔衮营帐出来的巴牙喇,并没有一个人挨个营地去找人,而是喊来一队骑兵,分别奔赴不同的营地去传达多尔衮的命令。 多尔衮坐在座椅上,右臂的胳膊肘顶在膝盖上,右手托在腮帮子上,面露沉思,双目略显呆滞的看着帐门的方向。 莫约过了有半炷香,外面的守卫进来通禀。 多尔衮这才回过神来。 很快,一个又一个军中的将领从营帐外面走了进来。 因为各营的营地位置不同,每一个将领来的时间也都有所不同,最先赶到的是距离帅帐最近的几个满人将领。 “贝勒爷,您把奴才们都找过来,是不是盖州的虎贼有了什么动静?”在场的一名满将忍不住开口向多尔衮询问。 “等人到齐。” 多尔衮随口说了一句。 帐内的满将听到这话,没有人再去追问。 不过,这些满将自己相互之间互相小声交谈了起来,试图在同僚口中打听到一些这次被多尔衮找来的消息。 多尔衮不说话,就这么坐在座位上耐心的等着。 随着汉将和蒙八旗的将领全部赶到,多尔衮终于开口。 “把你们全都找过来,是因为有一件事情关乎你们所有人,我需要提前告知你们。” 说着,多尔衮的目光在帐内众将脸上一一扫过。 “贝勒爷,到底是什么事?”有性子急的满将开口问道。 帐内的汉将们虽然没有开口,目光却都聚集在多尔衮的身上。 多尔衮道:“这一次海州城内送来的粮食只有以往的七成,也就是说在场各位之中,将有三成的人无粮食可用。” 话音一落,帐内议论声顿时大了起来。 其中以汉将们最为激烈。 和那些满将不同,汉将们都知道,如果粮食不足,肯定会优先满足满八旗,剩下的才会轮到他们汉八旗和蒙古八旗。 其中以他们汉八旗地位最低,粮食的缺口最后肯定会落到汉八旗的身上,等于汉八旗这边要有不少人没有粮食可用。 以往他们汉八旗个人所得的粮食就要比满八旗少,再多三成粮食的缺口,这些汉将一个个头都大了。 第三千一百七十章 分兵 汉人在军中地位最低,哪怕是汉八旗的人也是一样。 在大清,汉人的地位连蒙古人都比不上。 “贝勒爷,粮食的缺口是否还是由汉八旗来承担?”汉将中的一名一等参将站出来向多尔衮询问道。 搁平时,他自然不敢去质问多尔衮。 但这一回不同,汉八旗的粮食本就不多,平时都需要精打细算节省着用。 军中情况还好一些,虽然吃不饱,但多少能有口正经的粮食吃,而生活在大清各处的汉人,日子根本过不下去,完全是在熬。 这些汉人平时吃的多是树皮草根,有些更是吃起了观音土。 大清原本就粮食不足,只能通过抢掠大明和明国的商人走私,才能够勉强维持缺粮的局面。 随着这两年虎字旗取代了大明,九边也都落入虎字旗手中,商人想要大规模走私粮食几乎变得不可能,而小商人零星走私过来的那点粮食完全是杯水车薪。 这一次大清为了配合厄鲁特蒙古去攻打青城,更是从各地敲骨吸髓般弄到了一批粮食。 已经无法想象到大清各处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 唯独军中,因为粮食被优先供给,为了保证军中的战斗力,虽然平时粮食有限,却也不会让军中将士连口饭吃不上,最多粥稀一些,但好赖是粮食。 若是再削减军中的口粮,汉八旗这边的将领,知道营中的将士怕是只能喝水了,顶多碗底有一两个米粒。 “不仅你们汉八旗要削减口粮,满八旗这边也一样要削减一部分口粮。”多尔衮面色平静的说道。 话音一出,帐内不管是汉将还是满将,脸色全都变了。 刚听到缺粮食的时候,满人将领这边以为和以前一样,只从汉八旗身上削减粮草,轮不到他们满八旗的身上。 没想到这一次连满八旗都要削减军中的口粮。 一名汉将的甲喇章京站出来说道:“贝勒爷,军中将士已经吃不饱肚子了,若是再削减口粮,怕是军中的将士们无法接受。” 满人将领不愿意削减营中口粮。 谁都知道饿着肚子打仗,上了战场容易死在战场上。 “咱们满人的兵马比较少,粮食消耗的也少,汉人那边兵马多,就算少一些粮食,平摊下来不会太明显。”有满人将领说道。 话里话外都是想要把缺粮的这份份额落到汉八旗和汉兵的身上。 “贝勒爷不可这么做。”那名汉八旗的一等参将开口说道,“平时汉军这边的粮草本就不多,很难让营中将士吃饱,若是大营所缺的这三成粮草落到汉军的身上,末将担心会闹出营变。” 平时他自然不敢与这些满人将领争。 但现在不争不行了,再不争,汉军这边就要出大事,尤其是在盖州的虎字旗大军随时有可能来犯的这种情况下。 多尔衮用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早在说出自己的想法前,他就已经想到这些营中的将领会不同意。 至于把这三成粮草的缺口压在汉八旗的身上,他不是没想过,但他了解汉八旗那边的情况,粮食已经是极为紧张,现在这么大一个缺口压过去,只会把汉八旗压垮,甚至直接把这些汉八旗的将士逼反。 所以他知道,不可能再从汉八旗身上去填补粮食的缺口,而且从一开始他也没打算因为少了的这三成粮食,就减少军中将士的口粮。 只靠削减将士口粮,他知道解决不了缺粮的问题。 豪格能够在这一次减少三成粮草,下一次就有可能变成四成,他不能去赌豪格心中的那点良善。 “说够了没有!”多尔衮语带不耐烦的呵斥了一句。 帐内的议论声小了下来。 多尔衮瞪了其中一个还在喋喋不休的满人将领一眼,又道:“我知道你们都不想削减自己的粮食,所以我想了一个办法,解决粮食的缺口。”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都看向了多尔衮。 “奴才就知道以贝勒爷的能耐,肯定有解决粮食缺口的办法,奴才们还在这里瞎担心,让贝勒爷您看笑话了。”满人这边的甲喇章京脸上的神情轻松了起来。 帐内其他人也都松了一口气。 多尔衮道:“别拍马屁,我这个办法很简单,但需要你们配合才行,当然,你们要是不愿意配合也无所谓,粮食的缺口就由不配合的人去解决。” “配合,配合,奴才们肯定极力配合。”满人甲喇章京连连说道。 另外的几个满人将领也都纷纷点头。 对他们而言,有人能够解决粮食的缺口,自然再好不过。 汉八旗这边的将领没有人开口,因为他们本来就没有多少选择余地,现在多尔衮答应解决粮食缺口,全都是暗松了口气。 多尔衮目光在帐内这些将领身上扫视了一圈,嘴里说道:“海州的粮草既然不足,只能从辽阳或是盛京想办法,所以我准备派一支兵马回辽阳,同时我会向万岁爷提出粮草的问题,待万岁爷解决了粮草问题,你们回辽阳的人,连同粮草一同返回。” “贝勒爷是想让我们回去押运粮草?”满人的甲喇章京出言道。 多尔衮点点头,道:“对,就是回去押运粮草,现在海州这里养不了这么多兵马,继续留在这里只会拖全军的后腿。” 他已经想过了,既然豪格削减了军中的粮草,那他就削减军中的兵马,人少了,就算粮草少一些也够用。 而且返回的辽阳的兵马还可以留在辽阳驻守,一旦海州城失陷,辽阳也能够多一些兵马守卫辽阳城。 “贝勒爷准备派谁回去?粮食这么大的缺口,回去的人少了恐怕管不了什么用?”满人甲喇额真说道。 多尔衮道:“我想过了,既然粮食的缺口是三成,那么军中分出一半的兵马回辽阳城,如此一来剩下的粮食就够用了。” 豪格在海州城这么闹,他对守住海州城已经不怎么看好。 与其把这么多兵马留在海州城这里送死,不如早早安排回辽阳。 本来这些兵马就是辽阳的驻军,回辽阳也算是提前回家了,不会出现什么不适应的情况。 第三千一百七十一章 援军离开 “要离开这么多人!” 满人将领中的那位甲喇额真眉头皱了起来。 多尔衮看向他说道:“你要能解决粮食的缺口,也可以一个都不走。” 眼前这些满人将领除了两个佐领是他正白旗的人,剩下的满人将领都是来自其他旗,所以被人质疑他丝毫没有意外。 “能不能找一下肃亲王,请肃亲王满足军中的粮草,咱们可是海州城的援军。”那位甲喇额真说道。 海州这里的军中粮草都来自海州城内,他能想到解决粮食缺口的办法,就是让海州城补足粮食缺口。 多尔衮道:“你可以进城去见肃亲王,谈一谈粮食的事情,不过,分出一支兵马返回辽阳的事情,也要同时进行。” 他不打算和对方解释军中粮食之所以补足,就是因为被豪格授意。 “要不要再等一等,容奴才进海州城见一下肃亲王。”那位甲喇额真试探的说道。 虎字旗往盖州增兵的事情,军中早知晓,这个时候离开返回辽阳,他担心会被盛京的万岁爷怪罪。 毕竟他们是海州城的援军,现在虎字旗对海州城的威胁没有解决。 多尔衮看了一眼对方,嘴里说道:“你可以留下,以后有的是时间去见豪格,而我会安排其他人回辽阳。” 就在对方两次都提到要去进城见豪格,多尔衮已经在心里决定把对方留下在海州。 闻言,那位甲喇额真嘴角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心中自己算是得罪了这位正白旗的多罗贝勒。 “其他人还有意见吗?”多尔衮视线在帐内的一张张脸上一一扫过。 “末将谨遵多罗贝勒之命。” 一众将令纷纷说道。 没有人愿意去得罪多尔衮这位握有实权的八旗主子。 多尔衮见没人反对,开始安排离开的将领和其麾下的兵马。 他挑选离开的人都是与他这个军中主帅关系一般的将领,而和他关系较为密切的将领全部被留了下来。 之所以如此安排,是为了能够让大军在他手中做到如臂屈伸。 盖州的虎字旗大军随时有可能再次来攻打海州城。 军中如果无法统一一个声音,多尔衮担心在面对比清军更加强势的虎字旗兵马时,无法做到团结一致应对敌军。 兵马再多,如果不受他的控制,还不如精简军中人员。 之所以要留下那些与他密切的将领,也是他的一点私心。 有这些和他关系密切的军中将领在,就算不敌,他从海州退走的时候,身边也能够多一些人来保护他,逃回辽阳的机会更大一些。 多尔衮选出了离开营地的人选之后,没有给他们太多时间准备,这些将领当天就要率麾下的兵马离开。 早走一天,军中就能省下一天的口粮。 一万多大军,一下子走了近半,动静闹得极大,不仅相隔不远处的锦州援军营地这边发现了动静,就连海州城内的人也都注意到了。 一直关注辽阳援军这边的遏必隆,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 得知这个消息的遏必隆吓了一跳。 他没想到多尔衮胆子会这么大,居然在没有朝廷命令的情况下,就敢把一半的兵马放回辽阳。 他不敢耽搁,一边派人去阻拦离开的大军,一边赶往豪格那里。 这么大的事情不是他一个侍卫能承担的,而且与一位旗主身份的多罗贝勒对上,他还不够这个资格,只有豪格这位同为旗主的肃亲王才行。 遏必隆来到豪格这里。 因为事情紧急,他没有让人去通禀,而是自己直接推门闯了进去。 进屋后,他发现豪格正和一个女人在床上。 遏必隆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知道豪格在海州城有不少女人,但如论如何也没想到,还是白天就如此不顾礼数,沉迷女色之中。 “王爷,祸事了。”遏必隆强忍着心中的不满,面向床上的豪格说了一句。 豪格这会儿已经被突然闯进来的遏必隆打断了兴致。 见他披着床上的被子坐了起来,语气带着不满说道:“进来怎么不让人通禀,就这么直接闯进来还有没有点礼数。” 自己的兴致被破坏,心中很是不爽。 若非闯进的是遏必隆这个被他皇阿玛倚重的一等侍卫,他都想拿刀把人给砍了。 “请王爷恕罪,城外的军中出了大事,奴才这才没有顾得上让人提前通禀。”遏必隆也知道自己闯进来太冒失了,尤其是还是一位亲王的住处,不得不认错赔罪。 豪格紧了紧裹在身上的被子,嘴里说道:“下不为例,再有下次本王决不轻饶。” 床上就一床被子。 一片白花花的身子隔着被子贴在他的后背上,极力要把身子索起来。 然而,遏必隆根本没有心情去看这些,嘴里说道:“奴才刚得到消息,多罗贝勒把辽阳来的援军一分两半,其中一半仍然留在营地内,而另一半已经离开了营地,正在返回辽阳的路上。” 听到这话的豪格脸色骤然一变。 “好大的胆子,没有旨意谁让他们走的!”豪格怒火上头。 他可以让辽阳的这支援军去盖州送死,但绝不允许这支兵马私自离开海州。 遏必隆道:“奴才已经派人去拦离开的大军了,不过,奴才怕派去的人拦不下来,还请王爷亲自出面跑一趟。” 辽阳援军能够离开,谁都知道少不了多尔衮在背后指挥。 海州这里,能够阻拦多尔衮命令的人,只有豪格这位亲王出面。 “你拿着本王的手令去把人带回来。”豪格不愿意离开海州城。 只有呆在海州城内,才能给他带来一丝安全,而且他要防备多尔衮安排一部分兵马回辽阳会不会是一个陷阱。 就是想要让他出城,多尔衮还带人鸠占鹊巢,接管整个海州城。 毕竟他们刚因为粮草的问题吵过,而海州的粮草都在海州城内,他不得不防多尔衮为了海州城内的粮食,想出来这个安排大军假意离开的对策。 “王爷您亲自出面要比奴才更合适。”遏必隆想要劝说豪格亲自去带回离开的那支清军。 在他看来,说不定这是拉拢离开的那支清军的一个机会。 第三千一百七十二章 “本王不能离开海州城。”豪格摇了摇头。 随即,他把自己怀疑援军离开是多尔衮阴谋的猜测说了出来。 “王爷的担心倒也不是没有道理。”遏必隆没有再强求豪格亲自出城去拦截离开的那支清军。 虽然他觉得多尔衮没有必要耍这样的手段,但豪格不愿意离开海州城他看得出来,所以也不好再强求。 遏必隆得了豪格的手令,转身从豪格这里离开,准备出城去拦下那支离开的清军。 大军行军快不了哪去,遏必隆让人准备了马匹,带上几个人骑马出城。 然而就在他走到城门处的时候,遇到了辽阳援军营中正要进城的那位甲喇额真。 这位甲喇额真从多尔衮的营帐离开后,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只是一直想不明白哪里不对。 直到大军都离开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多尔衮的做法更像是故意把大军分出一部分送去辽阳,根本不像多尔衮说的那么简单,因为粮食不够。 起码不止因为这一个理由。 想明白这些,他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刻赶往海州城,因为能阻拦多尔衮的只有豪格这位亲王。 他和遏必隆恰巧在城门这里相遇。 吁! 遏必隆勒住手中的缰绳,看着正要进城的那名甲喇额真,直接开口质问道:“素颜台,你们为何分出一部分兵马回辽阳,你可知道没有旨意私自返回辽阳,这是抗旨。” “遏必隆,碰到你正好,我专门进程来见肃亲王,麻烦你带我进城见肃亲王。”叫素颜台的那位甲喇额真说道。 遏必隆手里抓着缰绳,斥责道:“你还有脸见肃亲王,你们辽阳来的援军不尊号令,私自离开返回辽阳,已经犯了圣命。” “我知道,可这不能怪我,一切都是多罗贝勒的安排,他说粮草不足,养活不了这么多大军,只能暂时安排一支兵马回辽阳押运粮草。”素颜台解释道。 听到这话,遏必隆眉头皱了起来,他道:“粮草的问题肃亲王已经想办法去解决了,相信很快就可以解决,现在你就跟我一起去把离开的大军带回来,耗能将功折罪,我会向肃亲王那里为你说情。” 之所以要带上对方,是因为对方是辽阳援军的人,在军中的地位也不低,有对方在,多一些把离开的大军带回来的可能。 “粮食缺口能解决?”素颜台问了一句。 遏必隆道:“放心,肃亲王已经答应解决,肯定能够解决,现在要紧的是把离开的人带回来。” “好,我陪你去。”素颜台同意下来。 能帮遏必隆把离开的那支兵马带回来,他也算是在豪格面前立了功,以后说不定可以投靠肃亲王。 至于多尔衮那边会不会高兴,他已经不在乎了,先前当着营中众将多次对多尔衮的质问,已经得罪了多尔衮。 遏必隆的队伍中加入了素颜台等人,开始朝着离开的那支清军追去。 返回辽阳的清军行军速度并不算太快,而且多是步卒,想快也快不到哪去,而遏必隆等人不仅人数少,重要的是人人骑马。 很快,遏必隆等人便追上大军的尾巴。 “停下,都停下,快些停下来。” 遏必隆一边骑马往大军队伍前面赶,一边大声的命令这支清军停下来。 而遏必隆等人的出现,很快被军中将领发现,并赶了过来。 遏必隆是一等侍卫,又在海州城待了一些日子,不少清军将领都认识他,尤其是满人的将领,几乎没有人不认识他。 一名满人将领迎了上来。 “遏必隆,你怎么来了?”那满人将领骑马来到遏必隆面前问道。 遏必隆道:“奉肃亲王之命,大军立刻返回。” “这,”那名满人将领迟疑了起来。 他们这支辽阳清军的主将是多尔衮,虽然豪格是亲王,可这位亲王说话未必有多尔衮这位军中主将说话管用。 “怎么?肃亲王的命令你们要违抗吗?”遏必隆单手举起豪格交给他的那份手令。 这时,跟随遏必隆一块到来的素颜台在一旁帮腔道:“王爷的命令可不能违抗,还是先让大军停下来吧!” 面前满人将领犹豫了一下。 最后还是让人去队伍前面,命大军停下。 一匹快马朝着队伍前面去传令。 过了一会儿,大军才缓缓停在了路上。 “怎么回事,大军怎么停下来了。” 随着声音落下,一名满将从队伍前面赶了回来,走到队伍中间的时候,发现了遏必隆等人。 不过,他没有对遏必隆和素颜台打招呼,而是看向另外的满人将领,“图雅诺,谁允许你命令大军停下来的,难道你不知道大军需要快一些返回辽阳城吗?” “是我让大军停下来的。”遏必隆在一旁开口说道。 刚赶过来的那名满将这时才看向遏必隆,开口说道:“遏必隆,你不在肃亲王身边呆着,怎么有空到我们这里,要是没什么事,就请回吧!” “我知道你,你是诺泰,正白旗的一个佐领。”遏必隆看着说话的这名满将说道。 他认识对方,只不过没什么接触。 叫诺泰的那名满将说道:“我们还要抓紧行军,没什么事无关人员就不要耽误大军行军了。” 在看到遏必隆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大军为何会停下来了。 不过,他奉了自家主子的命令,必须要带这支清军回辽阳城,不要说遏必隆来了,就算是肃亲王亲自在这里都不能带大军回去。 “我是奉了肃亲王之命,命你们立刻带回大军。”遏必隆把手中的那份手令递向面前这位正白旗的佐领。 诺泰摇了摇头,道:“我只听我家主子的命令,没有我家主子的命令,大军不会回去。” 他一个正白旗的佐领自然要以自家主子的命令为主。 豪格的手令在他看来,远没有自家主子的命令重要。 “你要违抗肃亲王的命令吗?”遏必隆声音变大,语气也充斥着呵斥之意。 旁边的素颜台开口说道:“诺泰,还是把大军带回去吧,王爷那边已经答应解决粮草的问题,如今大军不缺粮草了,你们没必要再离开。” 第三千一百七十三章 甲喇额真出面 正白旗的诺泰一来就看到了遏必隆。 一切都被他的主子猜到了,豪格一定会派人来拦截他们这支回辽阳的队伍。 “粮食呢?”诺泰问道。 一旁的素颜台说道:“肃亲王那边已经去弄粮食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粮食送过来。” “这么说并没有粮食,只是你们想把大军带回去的一个借口。”诺泰没有提豪格,而是看着遏必隆和素颜台说道。 豪格毕竟是亲王,他一个佐领不好指责一位亲王。 素颜台道:“你们这么犟,肃亲王已经答应弄来粮食,难道肃亲王还会骗你不成!” “你们说肃亲王会弄到粮食,敢问一句,肃亲王从什么地方弄来粮食?又什么时候送过来?”诺泰面对着两个人,嘴里面直接问道。 素颜台哪知道豪格什么时候弄到粮食,只好求助的看向遏必隆。 遏必隆也没想到眼前这个诺泰一点面子不给,不仅如此,还要刨根问底。 “肃亲王堂堂亲王,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骗人,回去之后,自然会有粮食送过来。”遏必隆现在只想把大军带回去。 粮食本就不是什么问题,海州城不缺粮食。 诺泰摇了摇头,道:“海州城因为粮草不够,才短缺军中三成粮草,一万多人的大军,缺的三成粮草不是一个小数目,肃亲王能从哪里弄到这么多的粮食?两位说不清楚粮食的来源,我可不敢带大军回去继续饿肚子。” “我可以保证,只要你们回去,粮食立刻送过来。”遏必隆向面前的诺泰保证道。 海州城有粮食,只要把大军带回去,他可以想办法说通豪格,为大军补足欠缺的那三成粮食。 “我不信,除非你们能说出粮食从哪里来!”诺泰再次摇头。 遏必隆眉头皱了起来,说道:“我不会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哄骗你,如果回去后没有粮食送过来,你可以来找我,我给你解决。” 他不好说海州城的粮食充足。 真要把海州城不缺粮食的事情说出来,那就真的把这些人推到豪格的对立面去了,那么这些人就算留下来,也很难再为豪格所用,那还不如让这些人离开。 “看不到粮食我是不会带大军回去的。”诺泰说道,“几位还请让开吧!大军还要抓紧赶回辽阳城,解决军中粮草的问题。” 说完,他拨转马头,催马离去。 遏必隆看着诺泰远去的背影,脸色黑的难看。 “遏侍卫,要不然先回去?问问王爷该怎么解决?”一旁的素颜台试探的对遏必隆问道。 遏必隆扭头看向他,说道:“如果让你出面,你能够把这支大军带回去多少人?” 这会儿他已经看出来,想把大军完整的带回去恐怕是不行了,他准备能带回去多少带回多少。 只有愿意随他一块回去的人,等于违背了多尔衮的命令,回去以后只能听从豪格这位亲王的命令行事了。 “这个!”素颜台面露迟疑的道,“不好说,这支大军里并没有我营中的人,无法保证会有多少人愿意跟我回去。” 听到这话的遏必隆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真想骂对方一句废物。 不过,想到接下来还需要借助此人的力量,只能暂时压下心头的恼火,语气尽可能平和的说道:“尽量吧,能带回去多少就带回多少,你是军中的甲喇额真,怎么说也是多罗贝勒手下的几个重要将领之一。” 现在他能做的,就只能是借助此人甲喇额真的身份,去拉拢这支即将返回辽阳城的兵马。 “我这便去。” 素颜台知道,自己已经站到豪格这边,这时候要是不按遏必隆说的去做,那就真的两边都不讨好了。 现在他只求军中的那些将领能给他一些面子,同意跟他返回。 他骑马离开,开始在军中寻找那些认识的将领。 遏必隆没有随他一起去,而是带着手下的人留在了原地。 没多久,大军的队伍再次缓缓动了起来。 原本处于大军后端的遏必隆,慢慢的看着大军一点点远离,最后他和他的人彻底被大军抛在了后面。 他耐着性子等着素颜台的消息。 对方是辽阳军中的人,与这支大军里不少将领都是熟识,这时候对方出面,远比他这个一等侍卫出面更合适。 时间太短,就算他这个一等侍卫出面也很难拉拢到一支正在行军中的将领。 又等了一会儿,眼前大军已经离开他走出一里多地,遏必隆开始有些着急了起来。 时间一点点流逝。 当大军的尾端已经看不到,前方终于有人赶了过来。 遏必隆忍不住骑马迎了过去,想早一点知道结果。 “如何了?” 见到回来的素颜台,遏必隆忍不住出言问道。 素颜台低着头,面带愧色。 见到这个样子的素颜台,遏必隆心慢慢沉了下去,但嘴里还是问道:“有多少人愿意跟随你回去?” “没,没有。”素颜台发出蚊子一样的低声,头更是连抬都不敢抬一下。 “你是说没有人愿意跟随你一块回去?”遏必隆语调高了起来。 素颜台缓缓点了点头。 见状,遏必隆手中的马鞭直接扬了起来,几次都想要抽向眼前的这个素颜台。 但理智让他没有这么做。 “回去吧!”遏必隆整个人像被抽掉了身上的精气一样,高举的马鞭缓缓放了下来。 素颜台赶紧出言解释道:“离开的这些将领都不是出自我营中的部下,而且他们根本不敢违抗多罗贝勒的命令,尤其那些汉将,任凭我怎么好言劝说,他们都不愿意遵从王爷的命令。” 有事甩锅汉人身上,已经成为他们这些满人将领的习惯。 “先回去。” 遏必隆没心情听下去,他还要回去见豪格,去解释他没有拦下离开的大军。 素颜台不再言语。 一行人很快回到了海州城。 待遏必隆回到城中守将府的时候,守将府门前的守卫见到遏必隆主动迎上来说道:“遏侍卫你可算回来了,王爷那边交代过,只要你一回来,立刻去见王爷。” 第三千一百七十四章 “你们都在外面等着,我去见王爷。” 遏必隆对随行而来的其他人说了一句。 说完,他迈步走进守将府。 不过刚迈过台阶的时候,他停了下来,回转过身,对素颜台说道:“你随我一块进去面见王爷。” 虽然未能劝回离开的那支兵马,但有一个辽阳营中的甲喇额真跟随,他也算能对豪格有一个交代。 素颜台脸上一喜,急忙跟了上去。 多尔衮那边已经被他得罪了,若能得到肃亲王豪格的支持,他在海州也算有了靠山。 两个人来到了豪格的房间门外。 “一会儿见到王爷少说没用的废话。”遏必隆对素颜台交代了一句。 见素颜台点头,遏必隆这才伸手推开房门,带着素颜台走了进去。 “王爷。” 遏必隆见到豪格,屈膝打千行礼。 “奴才素颜台,见过王爷。”素颜台上来恭恭敬敬的朝豪格行了一礼。 豪格询问的目光看向遏必隆。 对于这个素颜台,他并不认识。 平时他在守将府内很少出去,去外面为他拉拢军中将领的事情也都是遏必隆去做,所以他对辽阳援军军中的将领所知不多。 “王爷,素颜台是辽阳援军的甲喇额真,这一次辽阳援军走了不少人,但素颜台留了下来。”遏必隆故意说了一个模棱两可的说法。 他这么说,是故意让豪格误会,以为素颜台之所以留下来是被他从离开的那支兵马中带回来的。 “行了,都免礼吧!”豪格虚抬了下右手,而他看向素颜台的目光柔和了许多。 敢违背多尔衮的命令选择回来,以后就是他豪格的人。 对自己人,他自然不会冷着脸。 遏必隆站到了一旁,素颜台站在了他的下首。 “奴才无能,未能为王爷把离开的那支兵马带回来,还请王爷治罪。”遏必隆躬身面朝豪格请罪。 豪格一摆手,说道:“本王你已经尽力了,不然也不会把素颜台将军带回来,那些要走的,就让他们离开吧!” 能从多尔衮手底下拉拢到辽阳援军的将领,他很是得意。 觉得多尔衮再厉害,还不是连手底下的人都管不住,选择投靠了他这个王爷。 “接下来该怎么办?”遏必隆问向豪格。 辽阳援军一下子走了一半的兵马,他想知道豪格有什么打算。 豪格手指在下巴上搓了搓,嘴里道:“本王想过了,既然多尔衮把手下一半的兵马都派回辽阳城,粮草上自然也要再减半。” 他已经吃到了用粮草控制辽阳援军的甜头,还想着继续用这样的手段找多尔衮的麻烦,从而拉拢到更多的辽阳援军投靠过来。 “王爷,盖州的虎贼大军随时可能来攻打咱们海州城,这个时候再缩减军中的口粮,是不是不太好?”遏必隆担心的说。 他不希望豪格继续缩减军中口粮。 辽阳援军虽然由多尔衮掌控,可怎么说也是守护海州城的一支清军,他担心豪格再这样折腾下去,这支清军就真的没了。 “放心,本王心里有数。”豪格看了一旁的素颜台一眼。 心道,要不是自己故意卡着辽阳援军的口粮,又怎么可能获得素颜台这个辽阳援军的将领支持。 他认为这样的手段再弄上几次,多尔衮将会成为孤家寡人,以后海州这里将只有他一个人说了算。 闻言,遏必隆知道豪格已经铁了心思,自己再怎么劝也是无用。 “素颜台,你那边尽管放心,你的粮草本王会单独派人给你送过去,需要多少粮草,和遏必隆确认就行。”豪格又对投靠自己的素颜台交代了一句。 对于投靠过来的素颜台他还是十分大方的。 海州城内也不缺粮草,多给素颜台一些也无所谓,还能够安稳投靠过来的这位满将的心。 “奴才替奴才军中上下谢过王爷。”素颜台躬身感激道。 豪格摆了摆手,嘴里笑着说道:“本王对于自己人从来不小气,以后时间久了,你自然就明白了。” 就在豪格见素颜台的时候,城外辽阳援军大营,多尔衮在帐中见了一个被他派出去监视虎字旗动向的探哨。 “虎贼一支五六千人的大军,正从耀州驿出发,朝塔山铺方向而来。”探哨汇报起耀州驿的那支虎字旗兵马的情况。 驻扎在耀州驿的这支虎字旗兵马是上一次来攻打海州城的兵马,多尔衮一来,立刻派人盯紧了这支兵马。 “盖州城那里的虎贼兵马有什么动静吗?”多尔衮问向面前的探哨。 探哨道:“目前还未发现。” “派人盯紧盖州城那里的虎贼大军,一有消息马上传回来,下去吧!”多尔衮对眼前的探哨说道。 耀州驿的虎字旗兵马动了,他不信盖州城的虎字旗大军一点动静没有。 只能说盖州城的虎字旗大军保密做得好,他派过去的探哨还未能探得更深的消息。 “嗻!” 探哨躬身退出了营帐。 “把舆图摊开。”多尔衮对身边的巴牙喇说道。 旁边的巴牙喇拿出一张舆图,在多尔衮面前的桌子上摊开,并用镇纸压住舆图的一个边。 多尔衮目光盯向桌子上的舆图。 这是一张辽东半岛和辽西走廊的舆图,并且上面还写有万历三十六年制。 很明显是一张明军使用过的舆图,只不过后来落入到大清的手中。 “可惜了。”多尔衮看了一会儿舆图后,嘴里发出一声叹息。 若是海州这里的几股清军能够齐心协力,他有信心和耀州驿来的这支虎字旗兵马在塔山铺一带战上一场。 现在,他手中的清兵已经不足万人,锦州来的兵马更是站到豪格那一边。 仅凭他手中不足万人的辽阳兵马,很难是从耀州驿过来的这支虎字旗大军的对手。 虎字旗的兵马和明军不一样。 他深知没有足够多的兵马做到以多欺少,清军这边根本不是虎字旗的对手。 至于战场上以少胜多以弱胜强这样的战斗,历来都不多。 他带着辽阳来的这支清军想要以弱胜强,在他看来几乎不可能,除非虎字旗那边的将领故意过来送死。 他想不出虎字旗的将领有什么理由故意去送死。 第三千一百七十五章 多尔衮一脸惋惜。 碰上虎字旗大队的兵马,他或许没有什么把握取胜,但只有几千人的虎字旗兵马,他还是有信心拿下的。 但是有个前提。 那就是锦州来的援军和海州城内的守军也要听他指挥才行。 不然只凭他手中现在剩下的不到一万清军,真没有太大把握对付虎字旗的这支几千人的大军。 大清最精锐的一批兵马已经随阿巴泰去了草原,留下的清军精锐有一些,但更多的是汉兵出身的清军。 他无法保证这些汉兵出身的清军,在面对更强势的虎字旗兵马时,会不会出现什么临阵倒戈或是一遇便跨的情况。 虎字旗不是明军,谁也无法保证清军中的汉人有没有其他一些小心思。 “派人去一趟海州城和锦州兵的大营,把虎贼来犯的消息送过去。”多尔衮对身边的一名巴牙喇说道。 不过,刚说完,他又道:“海州城不用派人过去了,我亲自去见豪格,锦州兵那边去一趟就行,告诉那个祖大弼去豪格议事。” “嗻!” 得令的巴牙喇转身离开。 多尔衮没有多耽搁,把舆图收了起来,立刻让人准备马匹。 原本他不愿意去再去见豪格这个蠢货,但现在虎字旗已经出兵,哪怕再不喜欢豪格,在应对来犯的虎字旗大军这件事情上,也需要和豪格商量才行。 这一次去海州城,他没有带太多人,只带了几名巴牙喇作为亲卫在身边。 几骑从营地飞驰而出,飞快的朝海州城赶去。 几里路的路程,在飞奔的马蹄下面,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多尔衮便来到了豪格的守将府正门外的大街上。 刚一到,他巧合的遇到了从守将府走出来的满人甲喇额真素颜台。 “参见贝勒爷。” 素颜台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多尔衮,面色一苦,脚下不敢耽搁,几步来到多尔衮的面前,打千行礼。 坐在马背上的多尔衮也没想到会在豪格这里见到自己营中的人。 就见他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嘴里说道:“素颜台你还真是挺辛苦的,在哪里都能看到辛勤的你。” “奴才是来求粮的。”素颜台不愿意得罪死多尔衮,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道,“整个海州城的粮食都在肃亲王手里,奴才觉得只要有了足够的粮草,贝勒爷也不用再派人回辽阳去粮了,海州也能多留下一些兵马。” 多尔衮深深的看了面前的素颜台一眼。 在他看来,这个解释就是一个借口。 不管是他,还是搬出这个借口的素颜台,两个人都明白这些。 多尔衮这个时候也没兴趣揪着这些不放,直接说道:“既然来了,暂时先不要走,随我一块进去见一下肃亲王。” 说完,他也不管素颜台是怎么想,直接翻身下马朝守将府走去。 素颜台见状,只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守将府。 而多尔衮带来的亲卫,除了两个留下来看守马匹,只有一人跟着他们一块走进了守将府衙门。 来过一次的多尔衮对这里自然是轻车熟路。 但他还是对跟在身旁的素颜台说道:“你经常来,就由你带路,陪我去见肃亲王。” “奴才也是第一次来。”素颜台忙解释。 多尔衮根本不在乎他是不是第一次,因为素颜台早就进入不被他重用的那个行列。 “一次也好,多次也罢,你刚从里面出来,应该清楚肃亲王在什么地方,你带路正好。”多尔衮说了一句。 闻言,素颜台只好为多尔衮引路。 海州城的守将府虽然是城内占地最大的衙门,但也只是相对于海州城里而言,事实上并不算有多大,就连江南的一些园林都远远比不上。 素颜台带着多尔衮很快来到了一间屋子外。 “贝勒爷,奴才离开的时候,肃亲王就在这间房间里。”素颜台恭声说道。 多尔衮点点头。 这里他来过,上一次见豪格,就是这间房间。 当即,他上前一步,伸手推开了屋门,抬腿跨过门槛大步走了进去。 素颜台只能跟着一同进去。 房门的响声和屋外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屋内的豪格和遏必隆等人。 多尔衮进屋的时候,遏必隆正从右侧的房间里走出来,正好见到进了外厅的多尔衮和素颜台。 “参见贝勒爷。”遏必隆见到多尔衮,连忙上前打招呼。 多尔衮只是瞅了他一眼,问道:“肃亲王是不是在房间里面?” “王爷在里面。”遏必隆回道。 多尔衮抬腿走了过去。 遏必隆后退半步侧了下身体,把进入右侧房间的房门让了出来。 多尔衮几步便进了右侧的那间屋子。 “多尔衮,你怎么又来了?”豪格见到多尔衮,脸上露出了不喜之色。 他在屋中一直没有得到守将府的人来通禀,他能够想象的到,肯定是多尔衮强行闯进来,根本没给守将府的人过来通禀的机会。 多尔衮看着居坐在座椅上的豪格,面皮动都没动一下,直接说道:“我刚得到消息,虎贼在耀州驿的兵马已经出动,正朝塔山铺而来。” “我怎么没收到这个消息!”豪格在听完多尔衮的话后,眉头皱了起来。 他不信多尔衮会拿这么大的事情骗他。 事情的真假很快就可以弄清楚,根本骗不了人。 令他不高兴的是,自己也派出了人去盯着盖州那里的虎字旗兵马动向,却没想到自己派出去的人还没有收到消息,却被多尔衮抢先一步得知了这个消息。 什么都想和多尔衮争一争的他,已经对那些还没有回来的探哨不满起来。 “相信你这边很快就会收到消息。”多尔衮说道,“我这趟过来,不是为了粮草,而是想要问你,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应对即将到来的虎贼大军。” 听到这话,豪格沉默不语。 他不是那种临阵决断特别果决的人,突然听到虎字旗已经出动大军,一时间他根本没有想好该如何应对。 “贝勒爷,既然你已经得到虎贼大军来犯的确切消息,敢问虎贼派来了多少兵马?”一旁的遏必隆出言询问道。 第三千一百七十六章 有时候,需要下属为上司分担压力。 遏必隆见豪格没有头绪,不得不站出来向多尔衮询问。 多尔衮道:“虎贼这一次出动的是驻扎在耀州驿的兵马,人数有五六千左右,你们应该熟悉,就是上一次围困海州城那些人。” 听到这话的豪格脸一黑。 认为多尔衮是在嘲讽自己。 “五六千人的大军,恐怕不是那么好应对,尤其是贝勒爷您刚安排一支兵马回辽阳城。”遏必隆嘴里提起了回辽阳的那支兵马。 明显开始为了海州城万一陷落提前做准备。 一旦海州城守不住,豪格那边便有足够的理由把事情推到多尔衮的头上。 多尔衮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当即说道:“我安排这支兵马回辽阳城,是因为粮草不足,让他们继续留在海州,不仅不能守护海州城,甚至有可能因为没有粮草,导致发生一些不好控制的事情。” 他怎么可能让遏必隆甩锅到自己身上,转手便把安排一支清军回辽阳城的原因安在粮草不足上面。 “贝勒爷您放回去的那支兵马应该还没走远,要不然还是叫回来,一同应对即将到来的虎贼大军,守卫海州城。”遏必隆再次提到了离开的那支清军。 同样把问题再次甩在了多尔衮身上。 闻言,多尔衮仔细打量起面前的遏必隆。 在皇太极身边不止一次见过这个遏必隆,他没想到此人的嘴巴这么厉害。 “贝勒爷,您觉得呢?”遏必隆抓住把柄,嘴里催问了起来。 多尔衮开口说道:“粮草问题解决了吗?” “现在粮草不是最紧要的事情,凑一凑,紧一紧,总是有的,如何抵御来犯的虎贼大军才是重点。”遏必隆说道。 多尔衮摇了摇头,道:“解决不了粮草问题,就算是离开的那支大军回来了,对于守卫海州城的帮助并不会太大,弄不好还会拖后腿,我看就让他们回辽阳吧!” “他们是来增援海州城的,怎么能让他们回去。”豪格这时候开口说道。 他只是陷入该如何抵御来犯的虎字旗大军的思绪中,但在遏必隆提醒后,他就已经明白过来。 万一海州城没能守住,多尔衮把一支清兵派回辽阳城,就会成为在朝堂上很好的攻击借口。 等于海州城这里还没有和虎字旗的大军打,他这个海州城守将就有了一个很好的洗脱罪责的借口。 “没有粮草,他们留下来不是什么好事。”多尔衮摇着头说道。 从一开始他对于守住海州城就不看好。 要是只有来犯的这几千虎字旗兵马还好,海州城这里的守军数量多,自然有更多的办法来应对。 可自从他知道虎字旗一直在往盖州城增兵,而且短短时间内已经增加了虎字旗的一个战兵师的兵力。 在兵马数目上,虎字旗已经不比守卫海州城的清军差多少了。 同等兵力上,多尔衮不觉得清军这边能占到什么优势,哪怕他们是守城的一方。 毕竟海州城算不得什么大城,只要靠城池御敌,根本无法和盛京还有辽阳这样的重要城池相比。 尤其虎字旗军中装备了大量的大炮。 用这些炮来对付海州这座城池,恐怕坚持不了多少天海州城就会陷落。 “现在不是粮草的问题,而是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虎贼大军。”豪格说道,“多一个人就能多一份力量,多尔衮你让这么多的兵马离开海州,对于接下来的守城十分不利,本王希望你能立刻把离开的那支兵马叫回来,参与到这次守城之中。” “这么说肃亲王有粮食了?”多尔衮再次提到了粮食。 哼! 豪格嘴里哼了一声,道:“粮食的问题本王来解决,而眼下应该是齐心合力一同对付即将到来的虎贼大军。” “对付虎贼的兵马我没意见。”多尔衮道,“不过,海州这里有多支来自不同地方的驻军,军中主将也不止一人,到了战场上,令出多门是大忌。” 说着,他看向豪格。 这时遏必隆插言道:“贝勒爷说的不错,确实要避免令出多门的情况,如今海州以王爷的位份最高,王爷理应承担起调度几支大军的统帅任务。” “对,王爷确实是合适之人。”一直没说话的素颜台突然说了一句。 不过,当他注意到多尔衮阴冷的目光,声音顿时小了下去。 但话已经说出来,该听到的人全都听到了。 多尔衮盯着豪格的脸看了看,开口说道:“肃亲王应该坐镇在城内,保证海州城不失最重要,城外的事情就交给其他人来做吧!” 本来一脸轻松的豪格,在听到这话之后,脸色变了。 真要按照多尔衮说的那样,他只能留在海州城内,不仅不能作为几支大军的统帅,就连手中的锦州兵也要放弃。 这样的结果,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接受。 “正因为王爷坐镇在海州城内,才是最适合调度几支大军的最佳人选,而且以王爷的身份,想来不会有人敢不听王爷的命令。”遏必隆盯着多尔衮说道。 要说有人会不服从豪格,只有眼前这位多罗贝勒。 一般的贝勒自然没什么,可是一位八旗主子,那就不一样了,何况这位最少能够直接调动两旗的旗兵。 多尔衮眉头微微一蹙。 虽然早就知道豪格不会放弃兵权,但在亲耳听到后,他还是感到失望。 豪格远不如自己那位已经成为大清皇帝的八哥。 这个时候不想着如何联手应敌,反而为了海州的兵权争来争去。 要是真有本事,他不介意放手自己手中的军权,可对于豪格,他实在看不上,一旦把兵权交给了豪格,他担心自己怕是连命都要丢在海州这里。 就算为了自己的性命,这个兵权也不能让给豪格。 “你打算如何来守海州城?”多尔衮决定问一下豪格的打算。 一直在考虑如何应对虎字旗大军的豪格,心中已经有了一些想法,直接说道:“本王准备把城外的兵马都拉进城中,借助城墙来对付虎贼,城内兵力处于优势一方,虎贼想要攻下海州城根本不可能。” 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像上一次一样,死守海州城。 第三千一百七十七章 谈崩 豪格觉得,上一次仅凭海州城内的这些兵马就已经守住了海州城一次,现在多了锦州的援军,还有辽阳来的部分兵马,同样应该能够守住海州城。 然而,多尔衮在听到豪格的打算后,面露失望之色。 原以为豪格有了上一回虎字旗攻打海州城的经验,能够说出一些更好的解决办法,现在看来,他没把希望放在豪格身上是对的。 真进了海州城,被虎字旗兵马一围,他怕到时候自己想走都难了。 “上一次肃亲王便在虎贼面前守住了海州城,这一次多了这么多的兵马来守城,想来守住海州城更容易了。”遏必隆一旁认同的大点其头。 虽然他不清楚上一次豪格是如何守住海州城的,但觉得豪格能够守住一次,自然能够守住第二次。 多尔衮看了遏必隆一眼。 对方明显是站在豪格那一边。 就在这时候,屋外走进来一人,站在在门内,摇身向豪格行了一礼,随即说到:“启禀王爷,祖总兵在外求见。” “让他进来吧!”豪格说了一句。 祖大弼是他的人,对方的到来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报信的亲卫从屋中退了出去。 很快,人被带了进来。 “末将参见王爷,贝勒爷。” 祖大弼进到房间里,先是向豪格行礼问好,然后又向多尔衮行了一礼。 “祖总兵你来得正好。”豪格开口说道,“虎贼已经派出耀州驿的兵马,来犯海州,你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对于接下来如何御敌,说一说你的想法。” 听到豪格的问话,祖大弼并不意外。 他在营中收到多尔衮送来的消息时,就一直在琢磨这件事。 唯一令他意外的是,多尔衮居然比他还要更早知道虎字旗出兵的消息,而且还能够确切到是从耀州驿出的兵。 自打他来到海州,第一时间就派出麾下的哨探去监视虎字旗在盖州的情况,可惜即便如此也不如多尔衮派去的人厉害。 “肃亲王说的不错,你跟随宁远伯身边这些年,军阵的本事肯定学到了不少,说说你对接下来的打算。”多尔衮看向祖大弼。 祖大弼朝豪格和多尔衮欠了欠身,嘴里说道:“末将没想太多,只要王爷和贝勒爷的吩咐,末将自当照做。” 听到这话,多尔衮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心道,这是个聪明人。 另一边的豪格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再次问道:“本王准许你说,你尽管说,不用藏着掖着,若是你有比较不错的办法守住海州城,本王会亲自向皇阿玛那里为你请功,你祖家的爵位也不是不能落到你的头上。” 此言一出,祖大弼呼吸明显急促了起来。 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祖大弼开口道:“末将先行谢过王爷,王爷但有吩咐,末将拼死也要做到,但对于如何守住海州城,末将觉得只要兵多,粮多,剩下的就只有坚守,除此之外,末将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点子。” “哈哈,不错,你的这个想法和本王所想一样。”豪格在听完祖大弼的话后,抚掌大笑了起来。 觉得祖大弼不愧是自己人,就连守城的办法都和他如出一辙。 “贝勒爷,您看就连祖总兵也是这个意见,是不是辽阳援军那边就按此去做?”遏必隆在一旁开口问向多尔衮。 有了祖大弼的态度,他对于坚守海州城更有把握了。 只要辽阳援军剩下的人进了城,他不愁这支兵马会不听肃亲王的命令行事。 如今剩下的辽阳援军已经比不过海州城内守军和锦州援军的数量,他们又掌握城中的粮草,除非多尔衮背叛大清,不然只能听从肃亲王的命令。 至于背叛大清,别人或许有可能,多尔衮这位八旗主子绝无可能。 虎字旗那边给出再好的优待,也不可能比得上多尔衮在大清的待遇。 多尔衮目光盯着祖大弼,开口问道:“祖总兵,你真的这么想?” 闻言的祖大弼迟疑了一下,随即说道:“这确实是末将的真实想法。” 他的这一丝迟疑并没有引起豪格和遏必隆的注意,反而是多尔衮注意到了。 多尔衮笑了起来。 真被他猜对了,这个祖大弼还真是个聪明人。 想到这里,他懒得再和豪格废话下去,直接说道:“既然你们都支持坚守海州城,那就按你们的意思去做吧!” 说着,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懒得再和这些人耽搁下去,准备离开。 “贝勒爷既然同意,那就抓紧把辽阳来的援军带进城里,也好早些安排好,如此才不会在虎贼攻城的时候手忙脚乱。”遏必隆开口说道。 坐在主位上的豪格对遏必隆很满意。 因为遏必隆说的这些话,就是他心中所想的话。 多尔衮看了遏必隆一眼,目光移到豪格的身上,嘴里说道:“坚守海州城的事情有你们就够了,也不差我手里的这点兵马,我会在城外侧面支援你们。” 说完,也不待遏必隆再次开口,直接迈步离开了房间。 啪! 豪格手边的盖碗直接被他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嘴里怒声道:“他是什么意思?嘴里说着支持,却因为害怕失去手中的兵马,不愿意进城,他这是为了一己之私罔顾大局。” 嘴里毫不客气的对多尔衮诋毁了起来。 这时候的多尔衮刚走出房间,并没有走太远,豪格又是含怒而言,声音自然大了一些,自然听了个满耳。 不过,他只是淡笑了一下,头也不回的走了。 “多罗贝勒这么做确实不太应该。”遏必隆对多尔衮的离开也是心生不满。 明明到了齐心协力的时候,多尔衮却眼里没有大局,丝毫没有八旗主子该有的大局观。 豪格冷冷的说道:“他那点小心思真当别人都看不出来,等着吧,这一次守下海州城,本王定会向超重弹劾于他。” 多尔衮不是一般的八旗贝勒。 哪怕豪格再对多尔衮不满,想要动多尔衮也只能通过朝廷,私下里他根本无法对多尔衮做什么,不然也不会任由多尔衮手握辽阳援军而无可奈何。 第三千一百七十八章 “多罗贝勒现在铁了心不愿带兵进城,暂时也奈何他不得,不过,等虎贼大军到了海州城下,第一个遭遇虎贼兵锋的定是辽阳的这支援军。” 遏必隆嘴里安抚着豪格。 “遏侍卫说的在理。”祖大弼自然不会放过讨好豪格的机会,他道,“虎贼想要攻打海州城,第一步就是先解决海州城附近的威胁,等多罗贝勒吃了亏,自然会求到王爷您这里。” 在多尔衮和豪格之间,他选择了豪格。 这会儿自然也要帮着豪格说话。 “哼,本王就等他求上门。”豪格哼了一声。 在遏必隆和祖大弼的劝说下,心中舒服了不少。 脑海中幻想着多尔衮被虎字旗杀得丢盔弃甲的模样,最后为了保命不得不求到他这个肃亲王的跟前。 遏必隆见豪格脸色缓和了一些,这才说道:“虎贼大军已经在来海州的路上,王爷您看是不是先让祖总兵回去,把锦州的兵马送进城中?” “嗯,锦州的兵马是要进城了。”豪格认同的点了点头,旋即对祖大弼说道,“祖总兵你抓紧回去带兵进城,本王会让遏必隆选出一块地方作为你们在城中的营地。” “末将替军中将士先行谢过王爷。”祖大弼朝豪格行了一礼。 豪格满意的说道:“以后跟着本王,少不了你的好处,你兄长宁远伯的爵位,在这次事情之后,本王会说服皇阿玛交由你来承爵。” “谢王爷。”祖大弼面露感激的说。 他们祖家用关宁军和辽西走廊换来的宁远伯之位,终于有了重回他们祖家的那一天。 “抓紧把城外的大军带进城吧!”豪格朝祖大弼一摆手,心中却对自己敬佩起来,用一个没多大用处的宁远伯爵位,换取到了祖大弼的忠心。 “嗻,末将告退。” 祖大弼躬身行完礼,退了出去。 “王,王爷,奴才是不是也要把麾下的兵马都带进城里?”素颜台突然开口。 豪格这时候才注意到素颜台。 尤其在听到素颜台的话后,他心中高兴了起来。 本以为辽阳援军那边他没机会插手了,这才想起来,自己这边还有素颜台这个甲喇章京在。 有一个甲喇章京在,多尔衮本就不多的兵马还能再分出一支兵马出来,削弱了多尔衮的实力。 “好,你也回去抓紧把人带到城里,本王对你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拉拢到城中的人越多越好。”豪格说道。 素颜台大声道:“王爷放心,奴才一定完成王爷您的交代。” “很好,去吧!”豪格一摆手。 “奴才告退。”素颜台转身离去。 房间里只剩下遏必隆和豪格的时候。 遏必隆开口说道:“有了素颜台拉拢到的一支兵马在,多罗贝勒手中的兵力就更少了,恐怕很难是虎贼的对手。” “多尔衮手里的兵马少一些才是好事,也能让我大清少死一些儿郎。”豪格轻哼了一声。 “王爷所言极是。”遏必隆嘴里称赞道。 最先离开的多尔衮出了守将府后,并未走远,而是留在了守将府的门外,仿佛在等什么人一样。 不久后,祖大弼也从守将府内走了出来。 “祖总兵这是准备出城带兵进城了?”多尔衮看着祖大弼,嘴里问了一句。 祖大弼没想到多尔衮没走,只好走上前先是行了一礼,这才说道:“肃亲王有命令,末将不得不遵守。” “你就不怕进了城以后,再没机会出去?你也是久经沙场,不可能看不出来眼下的海州城已经成为一处死地。”多尔衮又道。 闻言的祖大弼看了看多尔衮,苦笑着说道:“贝勒爷认为末将有的选吗?只能寄希望于虎贼无法攻破盖州城。” “看来你也都想到了,既然如此,完全没必要留下来等死,不如随我合并一处,不比进入海州城这个死地强上百倍。”多尔衮劝说起祖大弼。 祖大弼带来的锦州兵马曾经是大明的关宁军。 本事不比一般的清军差,除非碰上大清的巴牙喇,不然一般的清军未必是这支关宁军的对手。 这样一支有实力的兵马,留给豪格纯粹是浪费,多尔衮自然希望能够受自己掌控。 祖大弼自然明白多尔衮话里的意思,便问道:“不知贝勒爷军中的粮草能够支持几日?” 此言一出,多尔衮顿时沉默了。 粮草的问题上,多尔衮深知自己在这一点上受控于豪格。 若非豪格故意削减粮草,他根本不会分出近半的兵马返回辽阳城。 可惜豪格为了一己之私,硬生生逼走了辽阳援军中近半的兵马离开。 “贝勒爷,末将和您不同,你是八旗主子,大清的多罗贝勒,肃亲王就算再怎么样,也不敢真的不给您粮草,但末将不行,末将只是投靠过来的汉将,肃亲王就算断了末将军中的粮草,朝中也不会有人为末将说话,说不定还会有人拍手叫好。”祖大弼声音夹杂着无奈。 闻言的多尔衮叹了一声,他道:“那就祝你好运吧!” 说完,他翻身上马,骑马离去。 祖大弼站在守将府的石阶下面,看着逐渐远去的多尔衮等人,轻叹一声,道:“若有可能,我也不想进这个城。” “祖总兵说什么呢?” 随着声音落下,素颜台从守将府里走了出来。 祖大弼回头看向来人,脸上换上了笑脸,嘴里说道:“刚才多罗贝勒劝说带锦州兵马和他合并一处,被我给拒绝,忠臣不事二主,我怎么可能会背叛王爷。” “怪不得王爷如此重视于你,你很不错。”素颜台上前在祖大弼肩膀上拍了拍。 别看他在豪格和多尔衮面前小心翼翼,却也不是祖大弼这样的汉将能够与之相比的。 满人的身份,天生在汉将面前是半个主子。 祖大弼笑着说道:“能的王爷看中,是末将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王爷要是听到你这番话,肯定会十分高兴,接下来的守城,你我可要齐心协力,不能丢了王爷的脸面。”素颜台手揽着祖大弼说道。 搁平时,他可以不在乎祖大弼这样的汉将。 但虎字旗大军马上来攻打海州城,别看他这个甲喇章京在大清的地位比祖大弼这个汉人强,但手中的兵马却远不如祖大弼。 他指望着守城遇到危险的时候,祖大弼能够派兵帮他一帮。 第三千一百七十九章 强行带进多尔衮大帐 祖大弼在明军军中滚爬多年,素颜台一开口便明白了什么意思。 他脸上立时挂上笑容说道:“进了城章京可要多多关照才是。” “哈哈,好说,好说。”素颜台对祖大弼的回答很满意。 有了祖大弼同意帮忙,就算他啊带回海州城内的兵马少一些,也可以借一部分锦州的兵马来帮自己。 “章京要是没有什么其他事情,我就先出城回大营了,王爷交代过,要我把兵马带进海州城。”祖大弼提出了离开。 素颜台笑着说道:“正好,我也出城,咱们一起。” 面对邀请,祖大弼没有拒绝,就这么几步路,一块出城也没什么,何况两个人本就有一段路需要同行。 出了城,两个人一路快要到辽阳援军大营的时候才分开。 祖大弼带着自己的亲兵奔赴锦州援军的营地。 留下的素颜台看了看前面不远处的辽阳援军大营,迟疑着没有往前走。 他知道多尔衮这会儿应该已经回到了营地。 对方比他先从肃亲王那里离开,除非多尔衮没有回前方的这座大营,不然人肯定已经回来了。 他有些不敢去见多尔衮,心里有一种背叛后的心虚感。 真正算起来他也不能算是背叛多尔衮,原本他就不是两白旗出身,根本谈不上什么背叛,之前在辽阳驻守,与多尔衮也没什么关系。 要不是圣旨突然让多尔衮带辽阳驻军增援海州城,他这会儿还在辽阳城。 人在原地骑马站了一会儿。 该面对的终究躲不过去,素颜台抬手在马背上一拍,催动胯下战马朝着前面的辽阳大营行去。 辽阳大营的营地靠近河岸,这里原本是虎字旗攻打海州城时的营地。 素颜台来到营地的营门前,几名营门外的守兵见到他,急忙搬开了挡在路中间的鹿砦。 驾! 催马进了营地。 营地的一切都和以前一样,只是少了一些人,外围的一些营帐已经被拆除,只留下靠近中间的一片营帐。 素颜台没有去帅帐见多尔衮,进入大营便立刻赶往自己部下所在的那一片营地。 想要趁着多尔衮没发现之前,先一步把跟随自己的兵马全部带走。 “素颜台,你这是要去哪?” 就在素颜台准备回自己营帐的时候,后面突然有人喊了一句。 听到声音的素颜台,听出这是多尔衮身边的亲卫图尔巴的声音。 他只好放弃直接离开,自马背上扭转身子,看向后方的一人笑着说道:“图尔巴你们也回来了?我还有点事要去做,等得空了再聚。” “贝勒爷要见你。” 不等素颜台离开,图尔巴的话已经说出了口。 “贝勒爷是有什么事要交代吗?”素颜台嘴里问了一句。 图尔巴道:“我也不清楚,只是贝勒爷专门交代过,你一回来立刻去见他。” “我知道了,等我回去安排一下就过去。”素颜台想要拖延一下时间,想着自己带着人进了海州城,有肃亲王替自己做主,多尔衮拿他也就没有了办法。 “贝勒爷说了,让你立刻过去,别让我为难。”图尔巴抬起右手朝左右招了下手,从周围走上来一些人呈半包围式把素颜台护在了中间。 见状,素颜台知道自己避不开了。 便下了马,把缰绳丢给随自己一块回营的手下,嘴里说道:“走吧,去见贝勒爷。” “章京请!” 图尔巴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对方走在前面。 周围已经被人挡住,素颜台知道自己没有逃离的可能,只好随图尔巴去营地中间的主帅营帐。 走在去帅帐的这一路上,他发现不断有人从帅帐方向走来,而且每个人都神情严肃脚步匆匆。 像是有什么急事要去做一样。 “奉贝勒爷的命令,带素颜台来帅帐。”图尔巴对帅帐外的守卫说道。 守卫看了素颜台一眼,嘴里道:“贝勒爷交代过,素颜台到了可以直接进去,不需另行通禀。” “章京请吧!”图尔巴看向素颜台。 素颜台看着面前的帅帐,脚下迟疑,他知道多尔衮就在里面。 虽然他不认为自己背叛了多尔衮,恐怕在多尔衮内心中,他倒向肃亲王就是对多尔衮的背叛。 “章京,不要让贝勒爷久等。”图尔巴见素颜台站着不动,忍不住在一旁催促了一遍。 素颜台深吸一口气。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当即,他抬腿迈步走向营帐门前,抬手撩开营帐门上的帘子,弯腰走了进去。 “奴才见过贝勒爷。”素颜台屈膝行礼。 坐在帅帐大座上的多尔衮目光在素颜台身上转视了一圈,缓缓开口问道:“什么时候与肃亲王走到了一起?” “啊!”素颜台张了张嘴,道,“奴才不明白贝勒爷是什么意思。” 多尔衮气笑了。 对方到了这个时候还以为装疯卖傻就能过去。 随即,他脸一沉,喝问道:“如果你说实话,或许可以好聚好散,若你执意把我当成傻子,你觉得自己今天走的出这座大帐吗?” 一旁的巴牙喇把刀从刀鞘里抽来半截,露出雪亮的刀身。 素颜台脸上顿时被吓得变了色。 丝毫不怀疑多尔衮会杀了他,而且就算杀了他,也完全可以把他的死推到即将到来的虎字旗大军的身上。 没有人会为了他一个死了的甲喇章京去得罪一位八旗主子。 “奴才要是说了,贝勒爷您能放奴才离开吗?”素颜台紧张的望着多尔衮。 这位能一言定自己的生死,他生怕从对方口中出不字。 “说说看?”多尔衮语气淡淡的问。 素颜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后,张嘴说道:“万岁爷派贝勒爷带着辽阳驻军增援海州城,然而没有万岁爷的准许,贝勒爷却私自安排近半的兵力返回辽阳,奴才以为不该这样,又担心贝勒爷会带剩下的兵马也离开海州,所以决定跟随肃亲王坚守辽阳城。” 说完,他眼中满是紧张之色。 “倒也是个勉强能说得过去的理由。”多尔衮后背往椅背上倚了倚,问道,“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是随我回辽阳,还是留在海州城?” 第三千一百八十章 一个甲喇额真是死是活多尔衮根本不在乎。 但对方手底下有七八百女真兵。 他不想看到因为豪格的愚蠢,导致这七八百女真兵折损在海州城。 大清的满人本就不多,其中能够上战场的女真兵数量就更少了,这七八百女真兵,比四五千汉人兵马更重要。 “奴,奴才想留下。”素颜台结巴着说。 自知已经得罪了多尔衮,哪里还敢继续留在多尔衮身边。 或许现在多尔衮不会对他做什么,谁能保证等没有了虎字旗的威胁后,不会再对他做什么。 多尔衮眉头皱了起来,道:“这么说你是铁了心要留在海州城了?” “奴才奉旨增援海州城,除非有圣旨要求奴才离开,否则奴才誓死也要坚守在海州城。”素颜台一副大义凛然的说。 多尔衮目光在素颜台身上来回看了几遍,却不说话。 无声的压力令素颜台心脏在胸腔里砰砰作响,后背慢慢被汗水浸湿。 “罢了,既然你愿意留下,就带着你的人去海州城吧!”多尔衮见素颜台铁了心要留在海州,不再劝说对方随自己离开。 只不过心里对留下来的那七八百女真兵感到惋惜。 都是正当年的女真兵,这些女真兵随素颜台留下来,或许以后都没有机会再离开了,除非豪格能在来犯的虎字旗大军面前守住海州城。 这样,或许那些八旗兵还有可能活下来。 “奴才谢过贝勒爷。”素颜台松了一口气。 他就怕多尔衮不管不顾的在营帐里对他动手,强行带走他麾下的那七八百兵马。 多尔衮一摆手,嘴里说道:“给你句忠告,一旦发现坚守海州城事不可为,尽量多带一些八旗兵回辽阳。” “奴才记下了,不过奴才以为,虎贼未必能攻破海州城。”素颜台始终不觉得海州城会失守。 肃亲王能够守住一次海州城,如今兵马充足,守住海州城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算了,你走吧!”多尔衮见素颜台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懒得再跟其废话。 “奴才告退。” 素颜台早就不愿意留在帐内,现在听到可以走了,连忙行礼后,便往帐门方向退去。 就在他撩开帐门前的帘子准备出去的时候,多尔衮开口说道:“回去告诉豪格,虎贼这一次准备了重炮,让他小心一些。” “奴才一定把贝勒爷的话转告给肃亲王。”素颜台躬着身朝多尔衮行了一礼,这才走了出大帐。 没有多尔衮的阻拦,素颜台带着麾下的几百八旗兵离开营地,去了海州城。 原本他还想以肃亲王豪格的名义拉拢几个营中的汉将一块离开,在见过多尔衮之后,便再也没有了这个想法。 不是不知道多拉拢一些兵马去海州城对他有好处,而是生怕这么做了,会彻底惹怒了多尔衮,导致自己想走都走不了了。 因为走的太急,营中不少东西都没有带走,就连营帐也没有收拾。 唯一的好处就是从营地中离开的快,能够早一些进入海州城。 素颜台带着麾下的八旗兵离开营地后,立刻有人告知了多尔衮。 人在帅帐的多尔衮看向旁边的巴牙喇,问道:“祖大弼和他的锦州兵马进入海州城了吗?” “应该还没有,派去盯着的人并没有消息传回来。”巴牙喇解释道。 多尔衮点了点头。 锦州兵马的营地中,这会儿正在收拾营地里的东西,包括营帐也都在拆除着。 祖大弼一回来,便下令让大军收拾行装。 营地里的东西比较多,兵马也不多,不像素颜台只有几百兵马,所以哪怕一直在收拾,直到素颜台都已经带着兵马去了海州城,他们这边也没有收拾完。 不过,祖大弼不断的催促着手底下的人。 从耀州驿到海州这段路并不算特别远,虎字旗的兵马随时有可能出现,若是有骑兵,恐怕天黑之前就能到。 他不敢去赌,只能让手底下的人动作快一些,好能够早一些进入海州城。 “将军,咱们真的要进海州城?”陪在祖大弼身边的一名亲兵忍不住出言询问。 祖大弼看着营地里忙碌的人流,嘴里说道:“早点进海州城,早点安心,留在城外我心里始终不安。” 连清军都不是虎字旗的对手,他不认为靠着手底下的这些关宁军就可以与来犯的虎字旗大军抗衡。 而且,他心里也不想为了大清损耗自己的关宁军。 经过祖大寿的事情,他深知关宁军才是他们祖家在大清的底气,没有了关宁军,祖家连给皇太极当夜壶的资格都没有。 旁边的亲兵道:“小的觉得那位贝勒爷说的很在理,一旦虎贼的兵马过来,海州城就算不是绝地也差不多,大清哪还有什么兵马再来增援海州城,除非把派往草原的那支清军喊回来。” “辽阳还有一支清军,海州城真的陷入危险,辽阳的那支清军说不定会来增援。”祖大弼说道。 多尔衮和多铎从盛京带了一支兵马去辽阳城并不是什么秘密。 而且如此大规模的兵马调动,自然瞒不住离辽阳城不算太远的海州。 亲兵道:“将军,您别怪小的说话直接,眼下的大清根本无力多线开战,如今的大清是什么情况,就算小的不说,将军您也能看到,将军您要早些为将来做打算。” “你想说什么!”祖大弼眉头皱了起来。 亲兵道:“将军,小的觉得咱们不能在大清这一棵树上吊死,如果大清在草原上不能打赢这一仗,怕是以后都没有机会再对虎字旗用兵,反倒要防着虎字旗对他们动手了。” “胡说八道。”祖大弼厉声呵斥道,“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若是被旁人听到了,就算是本将也保不住你的性命。” 闻言的亲兵当即跪倒在了地上。 嘴里近乎发誓的说道:“小的一切都是为了将军您着想啊!但凡有一点私心,就让小的在战场上被刀刃分尸。” “行了,本将不想听这些,你去催一催,让他们快点收拾。”祖大弼轰走了这名亲兵。 此时的他心里异常烦躁。 手下这名亲兵说的这些,他又何尝不清楚,可祖家投靠了大清,兄长祖大寿更是死在虎字旗的手中。 第三千一百八十一章 兵进塔山铺 祖大弼看着营中忙碌的部下。 心中后悔,当初若是倒向虎字旗,恐怕也不会落得今天这样的下场,而他兄长也未必会死。 不过,就算是再来一次,祖家和关宁军依然还会倒向大清。 一直以来辽西的将门对朝廷都是听调不听宣,只得好处,虎字旗根本不会再给他们这么宽松的条件。 反而大清开出来的条件,更让他们这些辽西将门容易接受。 当初他兄长也是看到大清给出的条件十分丰厚,有机会使他们这些辽西将门在辽西走廊成为藩镇。 想着背叛了大明,怎么也要比在大明的时候更好才行。 虎字旗给不了辽西将门想要的条件,入了虎字旗,辽西将门最大的可能就是慢慢没落下去,他们这些将门的人决不可能接受这个结果。 投靠满清也就成为必然的结果。 辽阳兵马大营和锦州兵马大营都在营中忙碌着,收拾着营中能够带走的一切。 耀州驿方向,赵武和他麾下的大军已经在赶来海州城的路上。 为了弥补上一回的错误,这一次他把几门重炮都带上,随着大军一起出发。 但也正因为这几门重炮的原因,极大地拖延了行军速度,导致大军行进并不是很快。 军中的骑兵哨骑数量不多,只能作为哨探散布在大军行军路上的周围,用来清理附近的清军探哨。 一路朝海州城走来,探哨之间小规模的厮杀时有发生。 不管是多尔衮派来的哨探还是祖大弼派来的关宁军哨探,都是军中的精锐之士,包括虎字旗这边的哨探也是一样。 与前两者相比,虎字旗这边哨探的骑射本事稍弱一些,毕竟陆战师更强在海上,骑兵相对较弱,但胜在兵甲更利。 双方也算杀的有来有回。 只不过清军的哨探更多是为了监视虎字旗这边的动静,而不是为了拦截虎字旗的兵马与虎字旗一方的哨探拼杀,除非躲被缠上无法避开。 一路上,赵武没有遇到清军的阻击,顺利的来到了塔山铺。 塔山铺已经被烧毁,完全没有被重建的痕迹,但这一片区域却可以作为大军临时驻扎的营地。 到了塔山铺,去往海州城的路走了将近一半。 赵武让人找来了几个支队长和炮队的人来帐中议事。 一群人围坐在帐内的桌子旁。 “都到齐了,那就开始说一说接下来对海州城的战事吧!”率先开口的是营参谋长云洵。 他目光在几个支队长身上分别看了一眼。 “来,都看过来。”赵武朝几个人招了招手。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关注过来的时候,就见他拿起桌上的一个陶瓷水碗摆在桌子中间,说道:“这个就是海州城。” 说着,他用手点了点。 “这是咱们。” 随即,从兜里掏出来几粒花生米放在了距离水碗两巴掌远的地方。 紧接着,他又拿出两粒花生米分别放在水碗旁边的位置。 “这两粒花生代表着海州城外驻扎的两支清军。” 清军派了哨探监视盖州城和有虎字旗兵马驻扎的耀州驿,同样,虎字旗也派出哨骑去查探海州城的情况。 对于海州城来的两支清军援军,早在出兵前,就已经摸清楚,包括多尔衮把辽阳来的清军一分为二的事情也都一清二楚。 战争从来不是盲目的你打我,我打你,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思想很早以前就被古人教给了后辈们。 “这里应该是锦州来的关宁军吧!”一支队的王巨手指着距离代表虎字旗花生米最近的那一粒花生米。 赵武道:“对,这个就是祖大弼和关宁军,另外这个是多尔衮带来的辽阳清军,不过这支来自辽阳的清军分成了两部分,一分部据悉是返回了辽阳,但不排除是对方故弄玄虚的可能。” “海州城现在有多少清军?”炮队的陈有青问道。 “辽阳来的清军有一万多,锦州来的关宁军有五千多,加上海州城内的清军总共两万多清兵。” 一旁的营参谋长云洵介绍了一下海州城的情况。 “这一万多算不算已经离开的那一批清军?”炮队的陈有青再次询问。 营参谋长云洵道:“算上走的那一批清军,如果不算离开的那批清军,海州城的清兵也将军两万兵马。” “对方的兵力可是咱们的四倍呀!”炮队的陈有青咧了咧嘴。 他们这支从耀州驿出发的兵马,总共才五千多人,不到两个战兵营的兵力。 其他的几个支队长全都认同的点着头。 都是与清军交过手的人,知道清军没有明军那么好对付。 就算他们比清兵厉害,面对近四倍的兵力差距,这一仗自然是一场苦战,而且他们还是处于攻城弱势的一方。 这时,赵武目光扫视了一圈这些人,嘴里道:“怎么?都怕了?” “清军咱们又不是没打过,怕是不可能怕,只不过海州城有这么多清军,仅凭咱们这么点人想要拿下海州城恐怕有些困难。”炮队的陈有青隐晦的说道。 就差直接说根本不看好他们这几千人拿下海州城。 在场的人自然也都听出来他话里的潜台词。 “兵力上的事情你们不用担心,咱们只是先头队伍,后面还有大军跟上来,兵力上咱们不差海州城这里的清军多少。”营参谋长云洵宽慰起众人。 “原来后面还有大军跟随,那这仗就好打了。” 一支队的王巨神情轻松了起来。 赵武瞪了几个人一眼,说道:“咱们作为大军的先头队伍,不能什么都指望后面的大军,不然要咱们还有什么用!” “营正说的是,咱们接下来这一仗怎么打?”一支队的王巨立刻服软,并讨好的问起战斗计划。 赵武低着头看着桌子代表清军的几粒花生米,嘴里说道:“眼下最好的结果就是咱们赶到海州城的时候,清军全部龟缩进海州城内。” 说着,他把代表着多尔衮和祖大弼这两支清兵的花生米放进了水碗内。 水碗周围没有了花生米,赵武把代表着自己一方的几粒花生米推到水碗的外围。 第三千一百八十二章 出兵 “城外没有了清军,咱们便可以在城外提前布置好重炮,为接下来大军攻城做准备。” 赵武嘴里面说道。 “清军近两万兵马,我要是清军主将,未必会把所有的兵马都收回城中,而是会留下一部分兵马在城外策应。”一支队的王巨说道。 旁边炮队的陈有青也说道:“是啊,两万大军又不是小数目,海州城也不是什么大城池,真要把这么多清兵都收入城中,海州城的城内怕是要塞满了人。” “所以我才说清军龟缩进海州城里对咱们来说是最好的结果。”嘴里说着话的赵武重新把水碗里的花生米拿了出来。 同时,他又把其它的花生米放回原位。 “刚才我说的是最好的一种可能,现在我说一下最坏的可能。”赵武说道,“最坏的情况就是辽阳的清军和锦州的关宁军都会留在海州城的城外,而且已经离开的那部分辽阳清军也没有走远,而是潜藏在了暗处。” 赵武又拿出了一粒花生米,放在了水碗的背面,用来代表那支离开的辽阳清军。 围桌而坐的几个人盯着桌上的水碗和花生米看。 “真要是这种情况,再想像上一次那样出现在海州城外,并且围困海州城怕是不太可能了。”炮队的陈有青眉头皱了起来。 这一次炮队有了重炮,自然想着要用重炮轰开海州城的城墙。 若是连城墙都靠近不了,好不容易带来重炮就算不是摆设,也起不到预期的作用。 营参谋长云洵担心在场的支队长和炮队的人失去了信心,挥舞着手臂给几个人打气道:“刚说的只是最坏的那种情况,目前已经派了哨探去搜集海州城外的清军消息,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送回来,就算真的是那种最坏的情况,也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拖上几天,等后面的大军到了,照样可以一鼓作气的拿下海州城。” “参谋长说的对,海州的清军多又怎么样,咱们虎字旗什么时候怕过这些清兵,打就完了。”说话的是二支队的队长周雄。 营参谋长云洵抬手指向周雄,嘴里说道:“你们看看,二支队的气势,再看看你们自己,我看这次首战的任务就交给二支队,营正你说怎么样?” 说着,他询问起身边的赵武。 然而,不等赵武开口,一支队的王巨立刻开口道:“这可不行,以前首战的任务都是交给我们一支队,营正,参谋长,这一次的首战任务你们可不能换成别人。” 随着王巨的开口,其他的几个支队的支队长也都纷纷开口去争首战的任务。 首战最容易获取军功。 作为军中的将领,全都十分重视军功,因为这关乎他们在军中的未来。 “看来这是都不担心了呀!”营参谋长云洵笑了呵呵的说,转而又道,“至于首战用谁,是营正说了算,找我可就哭错庙门了。” 唰! 几名支队长直勾勾的看向了赵武。 反倒是炮队的陈有青,却表现得十分轻松。 因为首战的任务不管交给哪一个支队,都少不了他们炮队的参与。 “都别看我,看桌子上。”赵武手指头在桌子上重重的点了点,这才继续说道,“这个代表着锦州来的那支关宁军。” 说着,他把这一粒花生米拾起来丢进了嘴里。 咽下去后,他又道:“接下来不管清军是什么情况,都必须要拿下关宁军占据的这一处地方,作为攻打海州城的先头堡。” “请营正交给我们支队,我们一支队保证拿下关宁军的这座营地。” 赵武这边的话音刚落,一支队的王巨立刻开口请求接下任务。 剩下的几个支队长反应稍慢一些,却也纷纷要求接下攻占锦州关宁军营地的任务。 “安静。” 赵武手掌拍了一下桌子,见其他人都不说话了,才继续说道,“一支队的实力相较其他支队更强一些,这个任务就你们交给一支队,同时,炮队会配合你们一起行动。” 说着,他看向炮队的陈有青。 陈有青急忙开口保证道:“营正和参谋长放心,炮队会积极配合一支队拿下锦州这支关宁军。” 赵武点点头,转而看向其他人,说道:“剩下的人也别失望,虽然一支队作为首战,你们的任务也不轻松,海州城附近的清军不少,给你们的任务是拦截其他方面的清军,不让另外几支清军有机会支援这支关宁军。” “是。” 几个支队和炮队的人全都站了起来。 “都回去准备吧!”赵武对面前的几个支队长说道。 领了任务,几个支队长离开了大帐。 “真的不等一等哨探那里的消息了?” 等人都走了以后,营参谋长云洵端着一碗水坐回到了座位上,水碗顺势放在了桌子上。 “时间不等人呀!”赵武感叹了一声,旋即说道,“师正已经在来的路上了,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总不能师正都到了,咱们连一处合适的营地都没有安排好吧!就算师正不说什么,第三战兵营的老秦也绝对会逮着机会笑话咱们两个,连大军的先锋都做不好。” 听到这话的营参谋长云洵叹了声气,嘴里道:“你说师正他们怎么这么快就出兵了,按理说应该再等等才合理,总要给山东来的那个战兵师两天休整的时间。” “咱们可以等,第三战区怕是没那么多时间等了。”赵武掏出来一包卷烟,从里面抽出一根,叼在嘴里,拿火折子引燃。 同时嘴里吧嗒一声,用力吸了一口气。 “来一根!” 手里的烟往云洵那边递了递。 “最近上火,还是喝水吧!”云洵端起水碗喝了一口,旋即问道,“第三战区来消息了?还是主公那边催咱们了?” 赵武嘴里吐了一口烟,嘴里道:“还用第三战区来催呀!咱们在辽东半岛的动作是为了给第三战区分担压力,起码也要拿下海州城,师正那边怕是着急了。” “这一仗可不好打,弄不好咱们这一次要死伤不少。”云洵担心的说。 失败他倒是没想过,毕竟后面还有一个多战兵师的兵马在,但是前期需要咱们自己顶住海州的两万多清兵。 第三千一百八十三章 交战 “没那么严重。” 赵武轻轻一摇头,用空闲的手拾起桌子上剩下的几粒花生米,嘴里说道:“这一仗的目标就是在海州城外围撕破一道口子,让咱们可以像一把刀一样插进去,剩下的就是拖延时间,坚持到后面大军赶来,咱们这一次大军先头队伍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我还以为你要像上一次一样,围困住海州城。”云洵说道。 闻言的赵武苦笑了一声,道:“我倒是想围困海州城,有可能的话我都想用炮轰开海州城的城门。” “可惜上一次错失了机会。”云洵轻叹了一声。 上一次未能攻破海州城的事情上,他作为军中的参谋长自然也要承担一份责任。 当时他们若是再认真一些,未必不能攻破海州城。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哪怕再不甘心也错失了机会。 赵武掐灭了手上的烟头,嘴里说道:“上一次的事情怪我,心太大了,想着围点打援,吃掉几支来援的清军,可惜弄成了狗熊掰玉麦,到头来两手空空。” “不能全怪你,围点打援我也是同意的。”云洵说道,“既然决定了出兵,干脆狠狠地打清军一下子,探哨的消息传回来我会第一时间送去下面的几个支队。” “这一仗要是还打不好,你我怕是要从现在的位置上下来让给新人,以后想要继续领兵恐怕也没有多少机会了。”赵武感慨了一句,也是在提醒云洵和自己。 虎字旗能征善战的将领不少,每年都会有大量的低级军官从讲武堂进入军中,一年又一年的累积下来,许多讲武堂出来的军官已经成为了军中的中坚力量。 营正和营参谋一级,并不缺少替代之人。 “你有主公关照,就算离开了,早晚也会得到新的机会。”云洵羡慕的看着赵武。 对方跟随主公身边多年,资历又深,各战区的头头脑脑没有不认识的,这样的人脉,他十分羡慕。 赵武苦着脸道:“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一旦我从现在的位置上退下来,一两年内都别想再重新掌兵,以咱们虎字旗现在的势头,你觉得一两年后就算我再回到营正的位置,你觉得我还能有多少机会?” 既然进入了军中,他又哪里肯甘心一辈子就做个营正或是师正。 就算不能回到刘恒身边,也要做到几个战区副帅的级别才行,当年和他一同做护卫的郑铁,如今都已经是大员岛的统领了。 云洵安慰性的用手拍了拍赵武的肩头。 两个人的地位早已是天差地别,一辈子怕是都赶不上了,宽慰的话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在可怜我?”赵武盯着云洵的眼睛,觉得对方眼睛里的味道给人怪怪的感觉。 “你想多了,我只是单纯的理解你。” 说完,云洵端着水碗走了。 “理解我?理解我什么?这一仗打不好咱们两个要一块倒霉。”赵武没太理解对方口中的理解是什么意思,只是看着云洵走远的背影嘴里嘀咕了这么一句。 八里铺距离海州城已经很近了。 两者中间就是双方的战场。 不管是虎字旗的探哨,还是清军的哨探,想要顺利把敌人的消息带回去,都需要面对对方的绞杀。 海州城外的清军虽然大部分都退到海州城内,但多尔衮带来的辽阳清军,却仍然留在海州城的城外。 只不过,在锦州的关宁军离开大营后,多尔衮立刻分出了一支一千多人的清军接管了这座大营。 如今辽阳的清军占据了海州城城外的两处大营。 虎字旗探哨把海州城外清军的消息带回来的时候,一支队的王巨和炮队已经出发,前往海州城外。 炮队携带了不少门炮,只能走官路,附近都是敌我双方的探哨,想要隐瞒行踪根本没可能。 从一开始,赵武也没想过要施偷袭之举。 军备上,虎字旗远强过清军。 双方拉开架势正面对战,在兵力相当的情况,清军根本不是虎字旗的对手。 军备上的差距,已经不是单纯个人武力上的勇猛能够弥补。 “支队长,云参谋长送来消息,祖大弼和他的关宁军退入海州城,目前大营被多尔衮带来的辽阳清军占据。” 一支队的参谋田庆云带来了海州城外的清军消息。 “这是好事,城外的清军数量更少了,对咱们来说更有利了。”支队长王巨笑了起来。 原本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可海州城外清军的变化,让他心里的压力减轻了不少。 “不能大意。”参谋田庆云说道,“海州城外的清军少了,可海州城整体的兵马数量却没有减少,多尔衮从辽阳带来的清军兵马本就比咱们多。” 支队长王巨认同的点点头,说道:“你说的对,是不能大意,我看这样,派人去给营正送去消息,就说咱们按照计划准备动手。” “好,我去安排。”参谋田庆云转身便去安排。 虎字旗的几个支队成品字形一点点向前推进。 遇到有可能成为清军埋伏的地点,更是派出哨探反复的查探,确保安全后才进入。 也正因为这份小心,彻底打消了多尔衮设伏的打算。 多尔衮清楚正面对上虎字旗的兵马,清军一方绝对会吃亏。 从一开始,他就准备通过在虎字旗大军行军的路上设下埋伏,给虎字旗的先头队伍造以重创,甚至有可能的话吃掉虎字旗这支几千人的兵马。 而且他想的很好,只要吃掉虎字旗的这支兵马,夺得虎字旗这支兵马携带的炮,海州城未必不能守住。 可惜再好的想法,面对谨慎的虎字旗先头队伍,不得不放弃。 设伏没有了机会,多尔衮知道这一仗不好打了。 虎字旗不是明军,硬碰硬清军并不占便宜。 “贝勒爷,派去驻守另外一个营地的汉军遭受到虎贼的攻击,派人过来求援。”一名八旗兵骑马来到多尔衮这里,送来求援的消息。 “贝勒爷,奴才愿带人去支援。” 一名满将站出来请战。 第三千一百八十四章 大营起火 赵武与最后一个支队的人马出现在战场边缘。 他单手举着一只单筒望远镜,关注着战场上的变化。 虎字旗的炮队正在对前方营地内的清军进行攻击。 一门门大炮的炮口中呼啸着飞出实心的炮子,每一颗炮子落入清军营地内,重重的砸在营地里的清兵身上。 驻扎在营地内的清兵除了一小队作为督战的八旗兵外,其余都是汉兵出身。 祖大弼离开后,这些人在多尔衮的安排下接管关宁军的这处营地。 然而,多尔衮却连一门炮都没有留给他们,就连用于抵御火器的楯车也没有给他们留。 不仅是他们,就连多尔衮所处的另一处营地中,也只剩下虎蹲炮这样的小炮,稍微大一些的炮都被带回了辽阳城。 面对虎字旗的炮击,营地里的清军毫无抵抗之力。 营地内的清军每一次想要集中兵力反击,还未来得及聚拢太多的兵马,便立刻遭受到炮击的重点照顾。 为了这一次能拿下海州城,赵武已经把能够带来的炮全部带来了。 拥有城墙的海州城或许勉强能够在炮击下坚持一些时日,但城外的营地哪怕修筑的再坚固,也阻挡不住一颗又一颗火热的炮子。 营地内的清兵在几次都未能反击成功,再也坚持不住,最先逃离营地的便是督战的那一队八旗兵,紧接着剩下的清兵只要没死,纷纷向后方的另外一个清军营地逃去。 海州城外拥有两处清军的营地。 一处是祖大弼和锦州兵驻扎,另外一处便是多尔衮和他带来的辽阳清军驻扎。 其中多尔衮所在的那处营地更靠近河岸一些,而祖大弼的那一处营地偏向西侧,处于最外围。 虎字旗正在攻打的便是祖大弼留下的这处营地。 这处清兵营地是从塔山铺过来的虎字旗大军所遇到的第一个清军大营。 因为更靠近塔山铺,赵武定下的目标便是拿下这处清军营地,从而在海州城外的清军布防中打开一道缺口。 “营地里的清兵逃了,要不要追击,顺势碰一碰辽阳清军的那一处营地?”营参谋长云洵见营地内的清兵溃逃,侧头问向赵武。 始终关注战场形势的赵武开口说道:“先缓一缓,既然站稳了脚跟,不必急着一口吃成胖子,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稳,时间对咱们有利。” 拿下了一处清军营地,已经完成预计的目标,赵武决定稳一稳,并不急着立刻对多尔衮所在的那处清军大营展开攻势。 “稳一稳好,师正和大军就在后面,等后面的大军到了,正好把这里的几万清军一勺烩了,到时候看皇太极这个鞑子拿什么守他的皇城。”营参谋长云洵语气轻松。 拿下清军第一个营地,比预想中更轻松,这会儿他心情正好。 赵武对一旁的传令兵吩咐道:“传令下去,命哨骑盯紧海州城和另一座清军营地的动静,一有不对,立刻送回消息。” 清军的第一处营地拿下的虽然轻松,但清军主力未受损,兵力数量依旧不容小觑,他不想最后时刻突然翻船。 传令兵离开去传达命令。 而同样关注着战场上情况的多尔衮,在得知营地失陷,被他派去的接管营地的清兵溃败,嘴里叹了口气。 虽然早就猜到会是这个结果,但亲眼目睹后,依旧心中郁结。 “贝勒爷,让奴才去吧,奴才一定把大营重新夺回来。”有满将站出来向多尔衮恳求要对来犯的虎字旗兵马进行反击。 多尔衮一摆手,道:“不必了。” 直接拒绝了手下将领的请战。 从一开始收到另一座营地求援的时候,他就拒绝了出兵去帮另一座清军大营。 现在见到祖大弼留下的大营这么快失守,心中彻底放弃在海州与来犯的虎字旗大军争雄的想法。 海州城重要,却比不上辽阳城的重要,更无法与大清的都城盛京相比。 “贝勒爷,让奴才拼一次吧!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大营就这么轻松的落入虎贼手中。”那名满将再次请战道。 多尔衮远视着失陷的大营方向,嘴里问道:“各营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请战的那名满将一愣。 这时候,一旁的巴牙喇开口道:“回主子的话,各营都准备妥当了。” “传令下去,大军开拔回辽阳城。”多尔衮对其说道,旋即又补充了一句道,“走之前,记得放火烧了大营。” 他口中要放火烧的大营自然不是祖大弼留下的那座大营,而是辽阳清军一直驻扎的这座大营。 “贝勒爷!”请战的那名满将用渴求的目光看着多尔衮。 就这么走了,他实在不甘心。 明明他们清军一方更占有优势,兵力是虎字旗的好几倍。 多尔衮拨转马头,头也不回的走了。 很快,辽阳清军的大营着起了火。 旁边不远处就是一条河流,却因为没有人救火,导致火势越来越大,营地里被丢下的东西中有很多易燃之物,火势很快在大营上空连成了一片。 不仅虎字旗这边能够看到,就连海州城内的清军也都注意到了这场大火。 “快去禀报王爷,辽阳援军的大营遭受到了虎贼的攻击,着起了大火。”西侧城墙上的清军将领注意到城外大火的方位后,立刻让人把消息给城内的守将府送去。 几个城门有专门的骑兵,就是为了及时把几个城门的消息传回守将府。 去城中送信的人上了马背,手里的马鞭轻轻抽打了一下马屁股,同时双腿用力夹住马腹,催动胯下马跑起来。 战事的来临,城中街道上的行人并不多,能躲的都躲在了家中。 从城门处去往守将府送信的人,很快便穿过大街,来到了守将府大门外。 此时守将府内,遏必隆,祖大弼等人都在。 就在豪格与他们商量御敌之事的时候,收到了多尔衮所处大营起火的消息。 因为遏必隆等人也在,自然也被遏必隆这些人得知。 “废物,平时老说自己有多厉害,现在连自己的大营都守不住。”豪格嘴里骂着,眼底却露出了喜色。 多尔衮倒霉,他乐见其成,那支清军反正也不遵从他这个王爷的命令。 第三千一百八十五章 多尔衮离开后的各方反应 “会不会弄错了!多罗贝勒营中有近万的兵马,怎么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败了。” 遏必隆眉头皱了起来。 如此短的时间内,虎字旗连破清军两处大营,他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太可能。 “确实有些无法让人相信。”祖大弼同样眉头紧皱。 作为清军曾经的对手,他了解清军,就算清军不敌虎字旗,也不应该败的这么快,尤其是在己兵力上超过敌军的情况下。 “你们的意思是说这里面有鬼?”豪格见两个人这么说,心中不由得多了一些猜测。 虽然他愿意看到多尔衮倒霉,但他不能接受多尔衮对他耍什么阴谋诡计。 “王爷,要不然派人去城外看看,城外的大营到底是什么情况?”素颜台试探的说出了一个解决的办法。 “是应该派人去看看。”遏必隆看向豪格。 能拍板决定的人只有豪格这位肃亲王。 豪格想了一下,道:“既然如此,就派人出城查探一下城外两个大营的情况,是不是真像下面人说的那样,虎贼连破两座大营。” 见豪格同意,遏必隆又道:“虎贼既然在攻打清军在城外的两座大营,王爷不如到城上亲眼看一下,顺便等派出去的人消息。” “本王是应该去城墙上看一看,顺便也要鼓舞一下士气。”豪格这一回没有犹豫,直接点头同意。 对于城外清军的情况,城内的遏必隆等人都在关注着。 虽然城外的清军是由多尔衮统帅,可终归还是大清的兵马,也是海州城布置在城外的第一道防线。 刚拿下一处清军营地的赵武,看到了远处另一座清军营地着起大火,第一个反应就是清军出现了内乱。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便被他丢到了一旁。 无论如何他也不认为清军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内乱。 “安排咱们哨骑过去看看什么情况。”赵武交代下去。 清军营地突然着起大火,他同样好奇。 “会不会是咱们的人打到了清军的那处营地?”营参谋长云洵对赵武说道。 闻言的赵武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能,咱们的几个支队在拿下清军第一处大营便停止了进攻,怎么可能会不遵军令私自去攻打清军的另一处营地,别忘了,那里可是有着近万的清军,咱们连炮队都没有派过去,那里的清军怎么可能会这么快就败了。” “你是说清军有什么阴谋?”营参谋长云洵皱着眉头问道。 赵武道:“不排除这个可能,清军营地里的这把火总不能是自己烧起来的。” “看来这个多尔衮是在打着什么主意!”营参谋长云洵说道。 赵武哼了一声,道:“不管他打什么主意,最后只会是针对咱们虎字旗的。” “这倒是实话。”营参谋长云洵点点头。 海州城的清军派人去查探城外清军大营的情况,而虎字旗因为更方便一些,下面的支队发现起火后,第一时间就派人去查看情况。 很快确定了多尔衮和营地里的清军已经撤离了大营,留下的是一座空荡荡的营地。 不过,大队清军撤离留下了不少痕迹。 虎字旗的一队哨骑沿着这些痕迹追了下去。 没过多久,海州城内的清兵也得到了多尔衮带着大队清军离开的消息。 “该死的多尔衮!” 得知多尔衮离开的消息,豪格气的破口大骂。 他可以看着多尔衮和城外的清军出事,但决不能接受自己被多尔衮抛弃这样一个结果。 “多罗贝勒会不会是用什么计策,故意放火烧了大营,等虎贼的人放松警惕后,再突然杀出来,从而一举大破虎贼。”遏必隆说道。 多尔衮是领着皇命来的,他不太相信多尔衮如此胆大,会违抗皇命私自撤兵离开海州城。 “哼,事实就在眼前,多尔衮违抗了皇命,待打退了来犯的虎贼,本王定要请皇阿玛治他的罪。”豪格怒声道。 不管多尔衮是不是有什么谋划,但多尔衮舍弃大营是事实,他都要向皇太极弹劾多尔衮,治多尔衮的罪。 遏必隆看着暴怒的豪格,知道再怎么劝说也没用。 不过,他深知这个时候不是和多尔衮闹矛盾的时候,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奴才觉得不管如何,海州城还需要多罗贝勒和他带来的那支辽阳大军,不宜在这种时候生出嫌隙,一切不妨等击退了虎贼之后。” “就算没有他,本王也一样可以守住海州城。”豪格不满遏必隆的话。 已经守住过一次海州城,这一次他对守住海州城更有信心。 “王爷您的话自然在理,但这个时候有多罗贝勒在城外,对虎贼也是一种牵制,使虎贼无法专心攻打海州城。”遏必隆安抚着豪格的情绪。 生怕豪格因为和多尔衮置气,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王爷,咱们能看到多罗贝勒的大营起火,虎贼那边也一定能看到,您看是不是加强一下城中的防御,别让虎贼的人钻了空子。”祖大弼突然开口说道。 他和遏必隆的想法不同,他更认为多尔衮已经带着大军离开了。 因为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多尔衮并不看好能够守住海州城。 换做是他,在看到无法一致对敌,也不会留在海州城这里浪费力气,不如集中兵力在辽阳城,以应对有可能会到来的虎字旗大军。 豪格一摇头,道:“你们不清楚,虎贼的炮比较厉害,城墙上留太多的人容易造成太多死伤,守城的时候城墙上反而不能留太多的人,只留下少数人监视城外的情况就足够了。” “那要不要多做一些抵御炮击的准备?”祖大弼问道。 豪格再次摇头,道:“不用这么麻烦,你们没有见过虎贼的炮,一些简单的抵御炮击的手段根本没有,不如让守城的将士藏在城墙下,什么时候虎贼派人攀爬城墙,城墙下的人什么时候登上城墙御敌。” 有过一次守住海州城的经历,他这一回心中有应对的办法。 上一次的成功,他这一次对守住海州城的把握更大,心里认为按照上一回那么守城,这一回也一样守住。 第三千一百八十六章 大炮拉到城下 豪格放弃在城墙上安排太多防炮击的东西。 在他看来,这完全是浪费时间。 海州城内想要抵御虎字旗炮击的手段,基本没有可能,哪怕城中后来又得到援军支援的几门炮。 新得的几门炮射程比虎字旗的炮差不少,一旦对炮,完全属于弱势的一方,除非虎字旗的人主动靠近城墙,进入射程内。 有没有炮,在豪格看来已经无所谓了。 反正就算有炮,也比不上虎字旗带来的炮。 他对守卫海州城唯一的想法,就是像上一次一样,只要不让虎字旗的人轻易攻上城头就好,至于虎字旗往城中炮击,在他看来没什么大不了的。 “王爷既然心里有把握,那就按王爷您的意思办。”遏必隆见豪格一脸把握十足的样子,觉得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毕竟他们这些人里面,只有肃亲王在虎字旗的进犯下,成功守住过海州城。 “奴才也支持王爷。”素颜台急忙出言附和。 几股兵马中,他在海州城内的兵马不如祖大弼多,关系远近中,他与肃亲王的关系比不上遏必隆。 唯一能做就是跟紧肃亲王豪格,不至于被当成炮灰用。 一旁的祖大弼觉得豪格所说的守城办法不是太好,但他深知自己是个汉人,比不上那些满人在豪格心中的地位重要。 便断了说反对意见的念头,任由这些满人去弄。 就算最后海州城真的守不住,他关宁军骑兵多,大不了逃离海州城。 豪格这会儿心中很是得意。 没有人反对,说明他的提议被所有人认可,在守海州城的事情上面,没有人比他合适,多尔衮根本没资格和他比。 海州城外。 没有了来自辽阳清军的威胁,赵武把营地又往海州城移近了一里多,同样是一处紧挨河面的地方。 “营正,咱们什么时候攻打海州城?”一支队的王巨跟赵武询问道。 之前的一仗,他还没有把力气用足,清军都溃逃了,这让他有力都没机会使,如今连辽阳来的清军也逃了,他把目光盯上了海州城。 既然城外没有了清兵,他打起了海州城内清兵的主意。 “不急着动手,等确定了辽阳清军的具体消息,在决定攻打海州城的时间。”赵武嘴里说道。 多尔衮带着辽阳清军的撤离,虎字旗这边并未完全相信,专门派遣了一支哨骑紧随,看看这支清军是否是真的退往辽阳。 “属下是怕咱们拖的时间太长,师正他们来了以后,攻打海州城的差事落到别的战兵营头上。”王巨说出心里的忧虑。 他可不想好不容易争来的大军先锋,最后却因为动手太慢,失去第一个攻打海州城的机会。 “放心,最晚明日就该有消息了。”赵武给了对方一个安心的回答。 同样,他也不想拖的太久。 从耀州驿行来的这一路,只和清军交了一次手,立下的这点功劳还不足以洗刷掉上一次的错误。 赵武一边等着盖州来的大军,一边在等派去监视辽阳清军的哨探消息。 一夜很快过去。 这一次,海州城内的清军没有做出夜晚偷袭营地的事情。 所以这一夜很平静。 第二日天刚擦亮,虎字旗的营地内开始埋锅造饭。 炮队那边更是把一门门炮和炮子配备好,一旦命令下达,可以随时拉入海州城下。 刚过辰时不久,远处有一骑进入了营地。 很快,营参谋长云洵快步来到了赵武这里。 “派去监视多尔衮的人传回消息了。”云洵一脸兴奋的说道,“多尔衮带着辽阳的清军真的往鞍山驿方向撤离,并未停留在海州城附近。” 赵武低头在桌子上的舆图上面找去,同时嘴里说道:“多尔衮的这支清军离开的时间太短,随时能返回支援海州城。” “我让人继续盯着他们,只要多尔衮带着清军返回海州城,咱们的人立刻就会把消息送回来,最重要的是,咱们现在可以对海州城动手了,就算多尔衮返回,咱们也有足够的时间把人从海州城的城墙下面拉回来。”云洵说道。 赵武点了点头,道:“可以让炮队动手了,上一次便宜了豪格这个小鞑子,这次看他拿什么守住海州城。” 说着,他拳头锤子在了桌子上。 上一回来攻打海州城,已经成了他自身污点,这一次说什么也要洗刷掉。 “那就通知炮队吧!让炮队把炮拉到海州城外,不过,你准备让谁跟随炮队一起行动?”云洵问道。 “让一支队跟着一块去吧!”赵武说道。 听到这话的云洵笑着说道:“其他几个支队听到护卫炮队的任务交给了一支队,肯定会来你这里闹,说你我偏心一支队。” “他们要是能比一支队更强,我立刻把他们跟一支队调换。”赵武一脸板,说道,“没有别人强,那就别怪我这个营正偏心。” “得咧,你是营正你说了算,安抚人的事情我这个参谋长来做。”云洵伸手拿起赵武放在桌子上卷烟,给自己点了一根。 赵武嘴里说道:“师正他们最快也要一天多才能赶过来,重炮等下午再用,一天的时间应该足够轰开海州城的城墙了。” “行,那几门重炮我就不让炮队带去海州城下了。”云洵点头应了下来。 他知道,重炮晚些拉上战场,是不希望海州城破城时间太早,使海州城内的清军有机会逃走。 海州城内最少一万多清军,待虎字旗后方的大军赶来后再破城,城内的清军大部分都难以逃脱掉。 一旦清国在海州城这里折损超过上万清军,足以让清国肉疼,对虎字旗下一步攻打辽阳城也更为有利。 炮队的陈有青接到命令后,立刻安排炮队的人开始把大炮拉出营地,去往海州城下布置炮兵阵地。 营中的一支队作为炮队的护卫队,更是提前炮队一步,来到海州城的城外为炮队打前哨。 而虎字旗炮队出现在海州城外,立刻引起城墙上守城的清军注意。 城墙上的清军守将一边派人把消息通知城内的豪格,一边安排守城的清兵顺着马道去城墙下面避炮。 没有更好的办法抵御虎字旗炮击,清军守将只能通过城墙上少一些人来减少死伤。 第三千一百八十七章 开始忧心的遏必隆 炮队很快在海州城外布置好一处炮兵阵地。 一门门大炮被推到阵前,两翼各有一队战兵护卫炮队。 “城上没有什么人呀!” 作为护卫炮队的支队长,王巨来到炮队队长陈有青的身边,用手指了指海州城的城头方向。 “你不能城内的清兵当成傻子看,上一次他们吃过亏了,怎么可能还会在城墙上布置太多兵马,肯定都藏在城墙后面,不信你带着人冲一次试试,说不定能吸引到不少清兵出来守城。”陈有青嘴里说道。 闻言的王巨瞪着大眼看着陈有青,说道:“你这也太缺德了吧,让我的人出面给你们炮队当鱼饵钓鱼,门都没有啊!” “我这不是为了让你亲眼看一下城头上有多少清兵在守城。”陈有青笑着回道。 王巨眨巴眨眼,说道:“要不然你跟营正说说?要是营正允准,我就照你说的干。” “得,当我没说。”陈有青扭头便走。 他又不傻,他们这么点人强攻海州城跟送死没什么两样,他可不想被营正和参谋长两个人一起教训。 轰!轰!轰! 炮兵阵地很快响起了炮声。 一颗颗炮子飞跃过半空,落进海州城的城墙内。 炮兵阵地的后方,一处较高的高台上,赵武和云洵等人站在这上面,两个人拿着单筒望远镜关注着海州城的情况。 “看来这个豪格是要学上一次的守城,只要咱们不派人去主动攻城,他们就不派人去城墙上守城。”赵武一边观察,嘴里面一边说道。 云洵拿开眼前的单筒望远镜,笑着说道:“对方这么干,不正好如了咱们的意,他们不出城捣乱,炮队那边可以安心的炮击海州城。” “都说父亲英雄儿好汉,这个豪格真不如他爹皇太极这个老鞑子,身边守着这么多的兵马,却只会龟缩在城中,看来咱们这一回要抓一个鞑子的伪王了,听说还是什么正蓝旗的旗主,可比上一回那个叫阿济格的鞑子值钱多了。”赵武嘴里面说道。 云洵道:“能不能抓到这个豪格,还要看师正能不能及时赶到,海州城内可是有不少骑兵,豪格这个鞑子真要提前逃离海州城,怕是不太好抓。” “我明白你的意思,一会儿交代炮队先不要用重炮,等师正他们到了再用,别惊了城内的清兵。”赵武说道。 “这就安排人通知陈有青。” 不断响起的炮声丝毫没有影到响守将府内的豪格。 豪格稳稳的坐在屋中的太师椅上,手里捧着一杯盖碗茶,颇有闲心的品着茶水。 “王爷,虎贼已经在城外开了好一会儿的炮了,咱们是不是还击一下?”遏必隆这是第一次参与海州城的城防。 城外轰隆隆的炮声,令他心头隐隐不安。 这样的被动守城,他还是第一次经历,总觉得这样下去,迟早会出问题。 “不用担心,别看城外的虎贼炮开的凶,他们不会派兵主动攻城。”豪格吸溜了一口茶水,又道,“他们才多少人,来多少也不够咱们杀的。” 表现得可谓是信心十足。 遏必隆犹豫了一下,试探的说道:“城中有不少骑兵在,咱们是不是可以用骑兵冲一下虎贼的炮阵,若能毁掉虎贼带来的那些炮,这一仗咱们就打赢一半多了。” 他还是觉得只被动守城不太好。 城外虎字旗的炮声实在太凶,他担心万一城墙被轰塌了一段,不仅对守城清兵士气有很大打击,还使虎贼有了攻入海州城的机会。 之前他之所以支持豪格如此守城,除了豪格有过一次守城成功的经验外,也没有想到虎字旗的人会带来如此众多的大炮。 光是听炮声,他觉得起码有五六十门炮。 要知道来犯的虎字旗兵马不过五六千人,当年老汗为了攻打宁远城,出动了十几万大军,也不过是百十多门炮,还有不少小炮掺杂在里面。 现在虎字旗五六十门炮毫无顾忌的炮轰海州城的城墙上,每一次传来的炮声,都令他心惊胆战,生怕哪个炮声响过之后,城墙因此而倒塌。 “放心,本王心里有数。”豪格对遏必隆劝诫的话不以为然。 这会儿的他信心正足。 并不认为虎字旗的人能够攻破海州城,如今海州城内驻守的清军比上一次虎字旗来犯时多了一倍多。 遏必隆见豪格信心十足的样子,知道这会儿说什么也未必能听进去,说太多反而会惹起恼怒,便决定不在这件事情上多言。 不过,他并没有真的放弃。 想着一会儿去祖大弼那里看一看。 城中骑兵数量最多的一支兵马,就是从锦州来的这支曾经的关宁军。 “一会儿你记得去各处巡视一圈,虽然不用他们上城头挡炮子,但也不能让他们偷了懒,别因为虎贼只开炮不派人攻城就变得大意。”豪格对遏必隆说道。 而他自己不打算离开守将府。 虽然守城的清兵都躲在城墙后面,但难保附不会有几颗炮子落到附近。 作为大清的亲王,堂堂皇子,未来的大清之主,他可不想因为去城头巡视而出现什么意外。 他比较喜欢大清汉臣经常说的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觉得这句话比较适合现在的他。 “嗻,奴才这就代王爷您去几处城门巡视。”遏必隆躬身领命。 就算豪格不说,他也会阻止豪格亲自去几个城门处巡视,毕竟豪格才是海州城的主心骨,又是大清的亲王和皇子,决不能再出事。 遏必隆离开了守将府。 他没有去遭受虎字旗炮击的那面城墙,而是直接去了祖大弼驻守的城门方向。 不断响起的炮声,令他心中不安,他需要和祖大弼商量一下袭击城外的虎字旗炮阵之事。 城中唯一能够不通过豪格就可以调动的骑兵,只有祖大弼手中的锦州兵马。 由于海州城锦州兵马人数多,专门安排了一面城墙由祖大弼作为守将,盯守在这面城墙上。 这一面城墙和城门,都是由锦州兵马驻守。 除此之外,还有一小队的全员满人八旗兵协防。 第三千一百八十八章 借兵 海州城的几面城墙上,哪一处都有满八旗的人,尤其是像祖大弼这支全员汉人出身的队伍中,更是少不了满人的八旗兵。 祖大弼和锦州兵驻守的城门并非虎字旗主攻方向,战斗并未波及到这里。 虽然没有战斗,祖大弼身上依然穿着甲胄,站在城墙上。 自打另一处城门遭受虎字旗炮击,他便没有下过城墙,不仅如此,还让手下的人多多准备防炮和火铳的东西。 面对一支比清军更加厉害的大军,如何小心都不为过。 若非他们祖家手中的关宁军已经落寞,不得不需要一个靠山,否则他根本不会进海州城,而是学多尔衮离开海州城返回锦州。 “将军,遏必隆来了。”有亲兵在祖大弼身边低声提醒了一句。 闻言的祖大弼抬头朝城门口正对的那个方向看去。 而就在他抬头的工夫,人已经到了城下。 “祖总兵!”马背上的遏必隆朝城上的祖大弼喊了一声,随即偏腿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大步朝城墙上走去。 祖大弼先一步守在马道出口处等候。 “见过遏侍卫。” “哈哈,祖总兵不必多礼,大家都是自己人。”遏必隆伸出手去,亲热的拉着祖大弼的右手手臂。 拉着祖大弼,来到靠近城外的垛口前。 “遏侍卫,可是王爷那里有什么交代?”祖大弼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管是出身还是地位,对方都比他这个从明军半路投靠过来的总兵强得多,对这样一位大人物,从一开始他就把自己地位摆得更低一些。 遏必隆语气亲热的说道:“祖总兵多心了,王爷只是让我去各处巡视一番,想着祖总兵你在这里,正好过来看看。” “遏侍卫放心,王爷既然把这里交给了末将,末将就算是豁出性命也要为王爷守住这里的城门。”祖大弼抬手敲了敲胸前的甲胄。 遏必隆伸手抓住祖大弼捶打胸口的那只手手腕,慢慢为其放了下来,笑眯眯的说道:“王爷自然是相信祖总兵的,不然也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祖总兵来驻守。” “末将愿为王爷效死。”祖大弼转身面朝海州城守将府方向,深施一礼。 旁边的遏必隆急忙伸手去搀扶,同时嘴里说道:“祖总兵的忠心,相信王爷定能感受的到。” 祖大弼顺势站直了身子,一脸忧心忡忡的说道:“末将一早听到虎贼的炮轰凶猛,可以王爷命末将驻守在这里,无法去支援其它几个城门,也不知都怎么样了?” “情况不是太好。”遏必隆轻摇头,嘴里发出一声叹息。 祖大弼眉头皱了起来。 遏必隆看了祖大弼一眼,说道:“这趟过来,除了代王爷巡视之外,也有一事想要与祖总兵商议。” “遏侍卫有什么事直说就好,只要末将能够做到,定然竭尽全力去做。”祖大弼近乎保证的说。 听到这话的遏必隆一把抓住祖大弼的手,摇晃着说道:“有祖总兵这话,我就放心了,接下来还请祖总兵借我一支骑兵。” “借兵?”祖大弼脸色一变,问道,“不知遏侍卫借兵要去做什么?” 关宁军经过祖大寿的损耗,又被吴襄父子分走一大部分,祖家剩下的关宁军已经不多,每一个都十分宝贵,心中自然不舍得借出去。 “祖总兵这是不舍得?”遏必隆眉头皱了起来,面露不喜。 他堂堂一等昂邦章京,御前一等侍卫,能够如此客气的和祖大弼一个汉将借兵,已经给祖大弼极大的脸面了,换做是别的汉将,他根本不会如此好言商讨,而是直接下令调兵。 他不信有汉将敢拒绝。 “遏侍卫误会了,整个海州城内的兵马都归王爷调遣,不管王爷调多少兵马,末将这边绝无异议。”祖大弼先是解释,旋即问道,“遏侍卫可带了王爷的手令?不知道王爷想要调多少兵马离开?” 遏必隆迟疑了起来。 察言观色的祖大弼立时明白,遏必隆这是背着肃亲王私自调兵,心中顿时有谱了。 “最少五百骑兵。”遏必隆稍作迟疑后便说道,“我需要从祖总兵麾下选出五百骑兵去对付城外虎贼的炮阵。” 不是不想多跟祖大弼要一些骑兵,而是怕太多,祖大弼会拒绝,毕竟祖大弼手中的骑兵也只有一千出头,剩下的都是步卒。 “五百不多,遏侍卫若是觉得不够用,包括末将在内的麾下所有骑兵,都愿意听从调遣。”祖大弼十分大方的说。 闻言的遏必隆高兴的大笑起来。 他没想到祖大弼会如此配合,省下了他一番手脚。 便直接说道:“既然祖总兵愿意,那我就不客气了,就一千骑兵吧,只要这次事情办成,我一定向王爷为你请功。” “功劳不功劳的,都是为王爷做事。”祖大弼一伸手,嘴里道,“还请遏侍卫把王爷调兵的手令交给末将,末将好抓紧点验一千骑兵出来。” 遏必隆听到祖大弼再次提到肃亲王的手令,眉头挑了挑,嘴里道:“你我作为王爷的部下,为王爷分忧是应当应分的事情,难不成没有手令就不愿意为王爷做事了!” 说着,他看向面前的祖大弼。 “末将是王爷的人,理应为王爷分忧。”祖大弼抱拳朝守将府方向拱了拱手,旋即说道,“不是末将多事,调兵出城这么大的事情,没有王爷的手令,末将实在不敢私自派兵出城,要不然末将陪遏侍卫去城中遏见王爷,左右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猜到遏必隆想要调兵出城是背着肃亲王私自行动,祖大弼死咬着肃亲王的手令不松口,见到手令才愿借兵给遏必隆。 遏必隆脸色阴沉了下来。 他要是有肃亲王的手令,哪里还会和祖大弼在这里废话。 不过,他为了能够从祖大弼手里借出骑兵,暂时压下心中的不满,说道:“城外虎贼的如此凶狠,若不能毁掉,对守城威胁极大,祖总兵也是参与过守城的将领,应当清楚这一点,派一支骑兵出城毁掉虎贼的炮阵,便是为了更好地守卫海州城。” “遏侍卫说的极是,见到王爷手令,末将立刻派骑兵出城。”祖大弼佯做不知的继续跟遏必隆要肃亲王手令。 第三千一百八十九章 心中不满的素颜台 “没有王爷的手令。” 遏必隆见祖大弼一个劲的追问手令,只好承认自己没有肃亲王调兵的手令。 “这,”祖大弼脸上露出迟疑之色,神情认真的说道,“没有王爷的手令,末将不敢私自调兵离开,要不然遏侍卫还是请一下肃亲王的手令吧!” 从一开始,他就不打算借兵给遏必隆。 要是一般的事情,借兵也就借了。 可出城袭击虎字旗的炮阵,这种危险的事情,他绝不可能让手底下的关宁军出城去冒这个险。 这种事情成了,大半功劳只会落到遏必隆身上,一旦不成,遏必隆完全可以把责任推到他的头上,最后损兵折将的是关宁军,将来肃亲王怪罪也只会怪罪他这个关宁军主将。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自然不会去做。 “没有王爷的手令。”遏必隆盯着面前的祖大弼。 祖大弼稍稍欠身,嘴里赔笑的说道:“遏侍卫就不要为难末将了,没有王爷的手令,借我几个胆子也不敢私自调兵呀!” “城外虎贼的炮声连你这边都能够听的一清二楚,目前城中没有更好的手段来应对虎贼的炮击,唯一能够解决的办法,就是派出一支骑兵摧毁虎贼的炮,所以我才找上祖总兵你。”遏必隆看着祖大弼说道。 “遏侍卫说的在理,不然这样,你我现在就去见王爷,只要王爷允准出城作战,末将愿亲自带兵出城摧毁虎贼的炮阵。”祖大弼张口闭嘴都是肃亲王。 借兵是不可能借兵的。 “祖总兵既然不愿意,我去找别人。”说着,遏必隆头也不回的走了。 不是他不想带着祖大弼去找肃亲王,而是他知道找肃亲王根本没用,反而还会使他在祖大弼面前丢颜面。 因为肃亲王根本不会派兵出城,反而恨不得所有兵马都集中在城内。 “遏侍卫,真不是末将不愿意,实在是不敢违抗王爷的命令呀!” 祖大弼嘴里喊着,脚下快步跟在遏必隆后面。 走到连接城下的马道口前,遏必隆停下了脚步,回转过身看着城墙上忙碌的士卒,眉头皱了起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清面对汉人的军队居然只能缩在城中不敢出城。 他想起来了,好像是从虎字旗的兵马来到辽东后。 “遏侍卫,这是怎么了?” 从后面跟上来的祖大弼见遏必隆发起了呆,嘴里问了一句。 回过神来的遏必隆看了他一眼,迈步走进通往城墙下的马道。 祖大弼跟了上去,直到目送遏必隆骑马走远,这才收回目光,回到了城墙上。 一直陪同在他身旁的亲兵这时开口说道:“将军,咱们拒绝了遏必隆借兵,会不会彻底得罪了这位大清贵人?” “嗯,咱们这次算是彻底得罪了他。”祖大弼点了点头。 不管遏必隆是不是小心眼的人,他都清楚,这一次的事情肯定会使遏必隆记恨上他。 亲兵道:“将军既然都知道,为何还要得罪此人?咱们以后还要在满人的手底下讨生活,得罪这么一位御前侍卫,对将军您并非是件好事。” “不然呢!”祖大弼扭头看向身旁的亲兵,嘴里说道,“难道真要借给他一些兵马出城去送死?” 这一次亲兵没有开口。 祖大弼继续说道:“我算是看明白了,不管是在大明,还是现在的大清,什么都没有手里的兵马重要,无兵无权,就算给你一个公爵,你也屁都不是,记住了,什么都没有手里有兵重要。” 说完,他往城头上走去。 亲兵急忙跟上去,嘴里道:“小的明白了,只要咱们手里有兵,遏必隆就不敢把咱们怎么样。” “交代准备的东西,都准备的怎么样了?”祖大弼问向跟来的亲兵。 亲兵道:“都已经交代下去了,应该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不能大意,你去亲自查看一下。”祖大弼说道,“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守住海州城上面,海州城这样一座城池,遭受不住现在这么猛烈的炮击太久。” 连他自己都诧异,虎字旗这么猛烈的炮击,这位肃亲王上一次是怎么守住的海州城。 不过,他早就有所准备,没想过要和海州城共存亡。 “小的这就去催一催下面的人。”亲兵朝祖大弼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另一边,遏必隆离开祖大弼这里后,去了其它几处城门巡视。 至于出城袭击虎字旗炮阵的想法,他已经放弃了。 能够一次性调动几百骑兵的,只有祖大弼手中的前关宁军,而满人这边的骑兵,没有肃亲王豪格的命令,他根本调不动。 剩下零零散散的骑兵,加起来也没有多少,就算全都找来,想要对付城外的虎字旗炮阵也很难成功。 从其它几处城门巡视完,遏必隆最后来到了遭受炮击的这一处城门。 城外的炮击虽然主要是炮轰城墙,但还是有多零星的炮子越过城墙落入后面的民宅内。 越靠近城门,受到牵连的民宅就越多,很多宅院都是光秃秃的屋顶,连几面墙壁都凑不齐整。 遏必隆一催战马,想要快一点出现在城墙下面。 那里有个门洞可以藏身,不用担心遭受到越过城墙的那些炮子伤害。 哪怕身上穿了甲胄,人肉也扛不住半空中随便落下来的一颗炮子。 战马放开了跑,遏必隆很快来到了城门洞前。 动作熟练的从马背上跳下来,三两步冲进了城门洞。 “参见遏侍卫。” 城门洞里的一名汉将见到遏必隆,急忙上前行礼。 城门洞比较深,不过城门后面堆了不少砂石等物,占了城门洞不少地方,只剩下部分空间用来让人藏身。 “这里的情况怎么样?能否坚持得住?”遏必隆问向门洞最里面的的素颜台。 素颜台作为满八旗的甲喇额真,地位比汉人高太多,但又不是正蓝旗和两黄旗的人,算不得豪格的自己人。 所以他被安排到了这里驻守。 “情况不太好。”素颜台脸色难看的说道,“虎贼的炮一直这么轰下去,城墙迟早有被破开的可能。” 对于被派过来守在此处,他心中自然不满。 相较于其它几处城门,明显他驻守的城门是虎字旗进攻的方向。 第三千一百九十章 遏必隆对守城的担忧 素颜台不高兴的是,海州城内有那么多的汉人将领,凭什么让他一个满人将领守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他堂堂甲喇额,命不比那些汉人的将领重要得多。 “怎么不还手,城中不是送来几门炮,哪怕没有虎贼的炮多,也总好过挨打不能还手。”遏必隆说道。 “没用的。”素颜台一摇头,嘴里道,“我早就问过上一次守城的人,咱们的炮射程不够,打不到虎贼那边。” 听到这话的遏必隆稍稍沉思了一下,问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素颜台摇了摇头。 见状,遏必隆知道素颜台恐怕是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想到这里,他问道:“照虎贼这样的炮击力度,你觉得你这里还能够坚持多久?” “那要看虎贼那边什么时候派兵来攻城。”素颜台回道,“好在城中的守军数量比虎贼多了不少,虎贼要是主动攀城墙,对守城反倒有利了,我也可以还手,不用再继续挨炮子了。” 挨了这么久的炮击,却又无法还击,他心里只剩下憋屈了。 遏必隆一摇头,道:“我说的不是虎贼派兵来攻打上城墙,而是想说你这里的城墙能够在虎贼炮击下坚持多久?我担心城墙会在虎贼反复炮击下出现倒塌的情况。” 虽然城墙暂时看上去没事,但他清楚,时间久了,多么坚固的城墙都会在炮击的反复轰击下塌倒。 “你说的这种情况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素颜台仰起下巴点了点旁边的汉将,说道,“不信你问他,上一回虎贼攻城的情况,他最清楚。” 遏必隆目光随之看过去。 旁边的汉将适时开口说道:“上一次虎贼来犯,城墙被轰塌出一个豁口,后来被填堵上,按照虎贼这种炮轰程度,最多两三天,还会有城墙被炮子轰塌。” “城墙被轰塌的时候,虎贼没有趁机攻城吗?”遏必隆问道。 汉将摇了摇头,嘴里道:“没有,虎贼只是一直在炮轰城墙,哪怕城墙塌了一处,也只是炮轰。” “既然虎贼有能力轰开城墙,为何没有趁势拿下海州城,反而选择了退兵?”遏必隆追问面前的汉将。 城中的清兵过半都是后来到的海州城,参与过上一次守城清兵,不足总兵力的一半,眼前的这名汉将便是参与上次守卫海州城的人之一。 对于上一次守城的情况,对方最清楚不过。 “虎贼是突然退兵的,随后海州城的援军便到了。”汉将嘴里说起当时的情况。 遏必隆明白了。 上一次虎字旗之所以退兵,并非是拿不下海州城,而是因为大清的两路援军快到了,才不得不退兵。 弄明白肃亲王为何能守住海州城,他面露苦色。 上一回能打退虎字旗,不代表这一次也行。 大清不可能像上一次那样,再派援军过来支援海州城,除非多尔衮愿意重新返回海州城。 大清已经没有太多兵马可以调用。 海州城虽然重要,但再重要也比不上辽阳城重要,更不要说辽阳城后面就是大清的都城盛京。 这时素颜台开口说道:“情况你也清楚了,除非王爷能找来援军,不然再让虎贼这么炮轰下去,谁也不敢保证能扛多久。” 他已经有些后悔留下来了。 自打知道肃亲王豪格是怎么守住的海州城,他便后悔进海州城,早知道是这样一个情况,他还不如跟随多尔衮退往辽阳城。 “这么守下去肯定不行,我现在就去见王爷,想个解决的办法。”遏必隆在知道事情已经如此严重,没有了继续待下去的想法,恨不得现在就见到肃亲王豪格。 在他看来,现在唯一能救下海州城的只有祖大弼手里的关宁军,只要解决掉虎字旗带来的那些炮,凭借海州城内的守军,撑到阿巴泰带走的那支大清精锐大军返回,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素颜台见遏必隆要走,连忙说道:“如果有可能,最好劝说王爷放弃海州城退往辽阳城,听说虎贼有一支一万多人的大军马上要到,若是现在不走,等虎贼这支大军到了,想走都走不了了。” “我知道了,但这种话以后不要说了。。”遏必隆留下这么一句话,反身从门洞里走了出去。 他了解豪格,想要让豪格放弃海州城退往辽阳城,向多尔衮两兄弟低头,很难。 来时骑乘的马拴在不远处的地方。 从门洞里一出来,立刻翻身上马赶往城中的守将府。 炮声不断地传进城内,遏必隆一个劲的催动胯下马匹疾行在大街上。 自打虎字旗开始对海州城进行炮击,海州城内的大街上就已经看不到什么行人。 遏必隆放开了马速,奔行在大街上。 没用多长时间,便来到了肃亲王豪格所在的守将府门外。 遏必隆来到守将府,没用人通禀,直接进了守将府内。 自从他随祖大弼的锦州军来到海州城,这座守将府他不知道来过多少次。 “主子,遏侍卫来了。” 一名伺候豪格的奴才,来到房中通禀。 “本王不是让他去城中各处巡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豪格眉头微微一皱,但还是对报信的奴才交代道,“让他进来吧!” “嗻。” 这名奴才躬身退了出去。 很快,遏必隆被带了进来。 “奴才参见王爷。”遏必隆上前一步,屈膝打千行礼问候。 “伊立。”豪格虚抬了一下右手,旋即问道,“你去巡视一圈,几处城墙的情况怎么样?” 遏必隆直起身后,低着头说道:“回主子,其他几个方向还好,未有遭受虎贼炮击的那个方向情况不是太好,” “这很正常,但只要他们按本王说的去做,虎贼就算把药子都用光了,也打不死多少人。”豪格胸有成竹的说道。 虎字旗的炮再厉害,在他看来打不到人一样没用。 “奴才见了素颜台,他说他那里的城墙坚持不了太久,随时有被轰塌的可能。”说完,遏必隆抬头看向豪格。 想要看一下豪格在知道这个情况后,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第三千一百九十一章 奢侈的忠君 “有没有说他那边的城墙还能坚持多久?” 肃亲王豪格想起海州城的城墙曾被轰塌的过事情。 “奴才听素颜台的意思,城墙随时都有可能倒塌。”遏必隆又说了一遍。 豪格眉头皱了起来。 想了想,他道:“让城中的士卒多准备一些修补城墙的东西,只要城墙出现了倒塌,立刻堵住倒塌的豁口,城中有过万的将士在,虎贼破不了城。” 一时间他也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 不过,想到上一次海州城内的清兵可以很快就堵住了被虎字旗轰开的城墙豁口,这一次城中守城的清兵数量更多,理应更好的挡住城墙上随时有可能被炮轰开的豁口。 “王爷,虎贼马上就会有一支过万人的大军来海州城,一旦让他们与现在城外的虎贼兵马汇合,对海州城的威胁会很大,咱们是不是应该趁着虎贼大军汇合之前,做一点什么?”遏必隆向豪格提出自己的想法。 在他看来,久守必失,死守海州城并非什么上策。 “你有什么想法?”豪格看向遏必隆。 能对城外的虎字旗兵马做一些什么,他自然没什么意见,他之所以让城内的清军死守海州城,只不过是因为他自己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解决办法。 遏必隆见状,连忙说出自己的想法,道:“可以派一支骑兵出城直捣虎贼的炮阵,只要毁掉虎贼的炮,守城的压力就会降低不少。” 说完,他目光希冀的望着豪格。 想要调动祖大弼麾下的骑兵,他知道只有豪格下令才行。 “你有把握吗?”豪格眉头紧锁。 用骑兵出城袭击虎字旗的炮阵这种事情,他不怎么看好,毕竟有过一次类似的失败。 遏必隆看出豪格的犹豫,急忙说道:“王爷,现在是咱们最好的机会,一旦虎贼的援军到了,他们肯定会在炮阵上多加防备,不如让祖总兵麾下的骑兵去试一试,失败了也只是损失一些汉人的骑兵而已。” 满汉之间从来都有一条明显的界限。 满人中间很少有看得起汉人的满人,豪格也好,遏必隆也好,都瞧不起汉人,哪怕祖大弼是大清的总兵。 所有的满人上层贵族,对汉人从来都是一边拉拢,一边分化,一边打压,绝不给汉人威胁到满人地位的机会。 包括皇太极在内的满人贵族,他们维护的从来都是满人需要凌驾于其他各族之上,保证满人建立的政权永远属于他们满人。 “这个,”豪格稍稍迟疑了一下,旋即道:“那就让祖大弼派一支骑兵去试一试,真要能解决掉虎贼的炮,确实是一件好事。” 哪怕失败了,死伤的也是祖大弼手底下的汉军骑兵。 遏必隆见豪格认同了自己的想法,又道:“还请王爷把祖总兵找来,想要让其派兵出城,恐怕还要王爷您亲自下令才行。” 他担心自己去传令,祖大弼会阴奉阳违。 毕竟出城袭击虎字旗的炮阵,哪怕成功,出城作战的骑兵也会死伤不少。 祖大弼手底下的骑兵都是关宁军精锐,是祖大弼在大清立足的根本,肯定不愿意看到手中的骑兵出现大量死伤。 不要说祖大弼,如果是他钮钴禄氏的骑兵,他也舍不得派出去送死。 “你去把祖大弼找来!”豪格对手下的一名巴牙喇吩咐道。 在他看来,祖大弼就是大清的奴才,他这个肃亲王只要下令,祖大弼不敢不乖乖听话。 陪侍在一旁的巴牙喇转身离开。 海州城内的几股清军势力中较强的一支力量,尤其他手中有着大量的骑兵。 遏必隆担心一会儿祖大弼来了,豪格把祖大弼当成一般的奴才使唤,从而使祖大弼生出异心,便出言提醒道:“王爷,一会儿祖总兵来了,不妨多许他一些好处,这样才好让他心甘情愿的为王爷您尽心尽力。” “本王不会白用他的人,只要破坏了虎贼的炮,自是少不得他的好处。”豪格虽然自持身份高贵,却也不是一点人情世故不通。 就算是让自家奴才去做事,适当的也要给一些甜头。 “如此,奴才就放心了。”遏必隆偷偷松了一口气。 只要豪格不乱来,他觉得祖大弼就算再不舍麾下的骑兵,也不会明着拒绝一位皇子,不然大清很难再有祖家立足之地。 莫约一盏茶的功夫,祖大弼被离开的那名巴牙喇带到了豪格这里。 “末将参见王爷。”祖大弼一撩下摆,单膝跪地向豪格行礼。 “伊立!” 豪格看着祖大弼,道:“本王把你叫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任务需要交给你去做,希望你不要让本王失望。” 说着,他目光看向祖大弼的身上,并没有急着说出任务的内容。 “末将遵从王爷调遣。” 祖大弼从话音里听出,肃亲王豪格明显不允许他拒绝,不管是什么任务,他知道自己只能接受。 而且,在看到遏必隆的时候,他已经猜到一些豪格找他过来的意图。 “很好,本王就知道祖总兵你的忠心。”豪格先是夸了一句,旋即又道,“这次的任务有些危险,但只要做成,本王会亲自向父皇为你请功,到时你兄长留下的爵位一定会落到你的身上。” 又一次拿起祖大寿死前宁远伯的爵位作为许诺。 “末将谢过王爷,也替死去的兄长谢过王爷。”祖大弼嘴里说着感激的话。 但在他心里,早就没有了任何波澜,茶过三巡淡如水,听得多了,他也就没有多少感觉了。 相对于一个空头爵位,他更看重的是手中的利益。 豪格对祖大弼的回答,很是满意,嘴里说道:“本王知道你们祖家的忠心,吴家父子的事情本王早晚会给你一个交代,但你也要让本王的皇阿玛看到你们祖家的能力,这一次交给你的任务,就是要让皇阿玛看到,你祖大弼不比吴家父子差。” “王爷尽管把任务交给末将,末将保证让万岁爷和王爷看到末将对大清的忠心。”祖大弼面色微微涨红,适时的表现出热血上头,做出忠君的样子。 然而,早在大明的时候,他们这些辽东将门眼里就只剩下利益,忠君这样的东西,对辽东的将门来说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第三千一百九十二章 祖大弼叫破豪格的心忧 “好,好,好。” 豪格很满意祖大弼的回答,满意的连说了三个好。 这时候,一旁的遏必隆小声提醒道:“王爷,该说正事了。” 豪格点点头,再次对祖大弼说道:“祖总兵,本王命令派出一支五百人的骑兵,摧毁掉虎贼在城外炮阵中的炮,有没有信心?” 五百骑兵是遏必隆和豪格商量后决定的数目。 出城的骑兵数量再多,怕祖大弼会不同意,出城骑兵人数太少,他们又担心袭击虎字旗炮阵失败。 五百便是一个合适的数目,虽然会使祖大弼肉疼,但不会令祖大弼彻底翻脸, “末将谨遵王爷的命令。”祖大弼嘴里痛快的答应下来。 这让遏必隆面露一丝诧异。 他想过祖大弼或许会承受不住压力而不得不遵从命令,但他没想到祖大弼会如此轻松的就同意了。 毕竟之前他找过祖大弼,却被祖大弼用肃亲王的名义搪塞了过去。 豪格这会儿更满意了,嘴里道:“既然祖总兵同意,那就抓紧去准备吧,虎贼的炮对海州城威胁太大,最好立刻出城解决,不过,祖总兵就不要亲自去了,交给下面的人去解决就好。” 对于祖大弼这么一个听话的手下,他不舍得对方就这么死在虎字旗的手中。 “末将听王爷的。”祖大弼道。 “哈哈,你很不错。”豪格越发的满意,嘴里说道,“等打退了虎贼,本王会向皇阿玛请求,收你做奴才,以后你便是我府中的奴才了。” “奴才叩见主子。” 祖大弼顺势跪了下来,向豪格磕头。 一旁的遏必隆见状,撇了撇嘴,真心瞧不上祖大弼谄媚的样子。 “伊立。”豪格命祖大弼起身,旋即说道,“回去准备吧,此事做好了,本王会替你请功,以后只要你忠心跟着本王,少不得你的好处。” “奴才谢过主子。”祖大弼逢迎的感谢了一声。 不过,豪格的这些好处在他看来屁用没有,尤其还是在损耗他手中关宁军的基础上。 更注重实际利益的他看中的是手里的兵。 兄长祖大寿的教训已经让他们看明白了满人的虚伪,有兵才有权,才会被满人真正的重视,不然就算是成了别人的奴才,送死的时候也只会被安排在前面。 “祖总兵快去准备吧,王爷如此重视你,你可不要让王爷失望才好。”遏必隆见祖大弼半天没动地方,忍不住催了一句。 然而祖大弼没有理他,而是面朝豪格,稍稍躬身说道:“奴才有一句话不吐不快,希望主子您能听奴才说完,再决定要不要让奴才派骑兵出城。” 旁边的遏必隆一听,立刻明白这是要出幺蛾子,急忙开口说道:“王爷,素颜台那边每多一刻钟,危险就会多一分,还是让祖总兵抓紧出兵,早些解决掉虎贼的炮阵,让素颜台那里的压力可以小一些。” “遏侍卫,末将只需要几句话的工夫,不会耽误太长时间。”祖大弼看着遏必隆说道。 看似是在对在遏必隆说,也是在对豪格解释。 这时候豪格开口说道:“素颜台那里想来也不差这么几句话的时间,祖大弼你有什么话说吧!本王听着。” “谢主子给奴才开口的机会。”祖大弼嘴里感谢了一声,旋即说道,“奴才麾下虽然有些骑兵,但数量并不多,五百骑兵已经是奴才麾下骑兵数量的一半,一旦他们出城袭击虎贼炮阵失败,能活着回来的恐怕剩不了几个……” “祖总兵你难道要违抗王爷的命令吗?”不等祖大弼说完,遏必隆强行出言打断了他的话。 豪格看向祖大弼的目光中也多了一丝不善。 他不允许有奴才拒绝他的命令。 祖大弼朝豪格重新跪了下来,嘴里道:“奴才绝不敢违抗主子的命令,但奴才还是要说,虎贼在城外的炮阵肯定有重兵保护,只靠五百骑兵就想要袭击成功很难,反而,这五百骑兵留在城内,一旦海州城有什么事情,奴才便可以用这些骑兵护送主子安然离开。” 说完,他头皮顶在冰冷的地面上。 “王爷,祖大弼他这是怕死,还请王爷治他违抗军令之罪。”遏必隆嘴里喊着要治祖大弼的罪。 好不容易说动肃亲王豪格同意调动骑兵出城袭击虎字旗炮阵,他自是不可能看着祖大弼破坏了这次袭击炮阵的机会。 “奴才都是为了主子您呀!”祖大弼嘴里说道,“奴才的这几百骑兵死不足惜,但是主子您要是出了事,那就是大清的损失,或许有些人就希望主子您永远不能离开海州城。” 听到这话的豪格脸色顿时变了。 在大清,权力的争斗从来都是一把不见血的刀。 不管是他的皇阿玛,还是皇祖父,都用过这把刀,而且死在这把刀子手里的人有很多都是皇族。 如果说有人希望他一辈子都无法离开海州城,已经离开的多尔衮要排在最前面。 “王爷,毁掉虎贼在城外的炮阵,对守住海州城才最为有利。”遏必隆担心豪格被祖大弼说动,连忙再次提起摧毁虎字旗炮阵的事情。 “主子,奴才都是为了主子您的安危,奴才自己绝无私心。”祖大弼也适时的说了一句。 “闭嘴。”遏必隆怒视着祖大弼,“别说什么为了王爷,我看你就是为了你自己。” 说着,他扭头又对豪格说道:“王爷,您可决不能被祖大弼蛊惑呀!想要守住海州城,派出一支骑兵出城毁掉虎贼的炮是最好的办法。” 然而,豪格这一次根本没有去看遏必隆,反而对着祖大弼说道:“祖大弼,你是说海州城会守不住?” “王爷,你千万不能被他蛊惑,海州城一定能够守住的,万岁爷绝不会看着海州城被虎贼攻献。”遏必隆见豪格似乎要被祖大弼说动,连忙把皇太极搬了出来,并强调了海州城的重要。 “给本王闭嘴!” 豪格突然爆呵了一句。 吓得遏必隆急忙跪了下来。 豪格面朝祖大弼,道:“回答本王的问题,你凭什么觉得海州城会守不住?” 第三千一百九十三章 最后的退路 “久守必失。” 祖大弼说道:“虎贼的炮不断地炮轰海州城的城墙,时间一久,难保不会有城墙出现问题,而虎贼不止眼下城外这点兵马,一旦虎贼大队兵马到来,说不定还会有威力更大的炮一块带来,到时守城的压力将会极大,奴才不能不为主子的安危考虑呀!” 他已经很熟练的在豪格面前自称奴才。 豪格面色变了又变。 虽然他不想承认自己会守不住海州城,但他清楚祖大弼的话很有道理,万一真的守不住,他确实需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用来逃生。 “本王知道你忠心,暂且回去替本王守好城门,本王这里一旦有所需要,你可不要让本王失望。”豪格最后还是放弃了动用祖大弼的骑兵去对付虎字旗的炮阵。 相对于能不能毁掉虎字旗的那些炮,他更关心自己的安危。 “奴才这就回去让手下的人守好城门,静待王爷的命令。”祖大弼见豪格不再让他动用骑兵出城,也是松了一口气。 跪在地上的遏必隆脸色变了,抬头看着豪格忍不住开口说道:“王爷,毁掉虎贼的炮,海州城才好守住,还请王爷为了海州城的安全,派骑兵出城。” 就像祖大弼说的那样,久守必失。 遏必隆深知不摧毁虎字旗带来的炮,海州城在城外的炮击下,根本坚持不了几天。 豪格脸色难看了起来。 遏必隆是他自家的奴才,现在自家奴才居然敢反驳主子的意见。 祖大弼深知为上分忧才容易得到豪格的信任,所以在看出豪格有些生气后,当即指着遏必隆说道:“遏侍卫你一直说摧毁虎贼的炮才能保住海州城,可你想过没有,就算王爷按照你说的那样,派了五百骑兵出城,毁掉了虎贼的炮,但虎贼的援军一到,随行中肯定还会有炮,难道还要再派五百骑兵出城吗?” 面对质问,遏必隆愣住了。 他确实没有想那么多,只想着毁掉虎字旗现在的这些炮,至于虎字旗援军会不会带来更多的炮,还没有来得及去想。 祖大弼见遏必隆不说话,却没打算这么轻易放过对方,嘴里继续说道:“只要袭击过虎贼的炮阵一次,不管是否成功,虎贼都会在大炮上面添增防备,下一次想要再依靠骑兵袭击会变得更为困难,遏侍卫觉得城中有多少骑兵可以浪费在这种事情上,遏侍卫有可曾想过,一旦城内失去了骑兵,海州城再被破城,你让王爷怎么办?” “这,”遏必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总不能说让肃亲王与海州城共存亡。 一般的大清守将与海州城共存亡没什么问题,可肃亲王豪格是大清的皇子,身份高贵,别都可以死在海州城,但肃亲王绝不能死在海州城。 “好了。”心中有了决断的豪格打断了两个人之间的对话,他道,“遏必隆,你接下来只需要替本王巡视好城中防卫就好,其他的事情就不要再操心了。” “奴才遵命。” 遏必隆看出来豪格已经被祖大弼说动,不得不暂时应承下来。 不过,他也没有就此放弃。 想着等祖大弼走了以后,没了祖大弼的蛊惑,再想办法劝说豪格改变主意。 “行了,都去忙自己的事情吧,本王这里不用你们陪。”豪格下了逐客令。 两个人争吵的问题让他心中烦躁。 他知道遏必隆说的事情很有可能会发生,不然他也不会一开始同意让祖大弼派骑兵出城。 可祖大弼的话也有道理,一旦海州城失陷,他需要一支强有力的骑兵护着他离开海州城。 “奴才告退。” 遏必隆和祖大弼各自行礼后,从房间内退了出去。 来到屋外,遏必隆拦下正要往外走的祖大弼,说道:“祖总兵还真是厉害,你难道就不怕海州城一旦落入虎贼手中,朝廷会治你的罪吗?” “遏侍卫误会我了,我这么做也是为了王爷的安危。”祖大弼在遏必隆面前赔笑的解释着。 虽然在豪格面前他几次大声质问遏必隆,那是为了保住手下的骑兵。 不代表他真想得罪遏必隆这位大清的八旗贵人。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之所以在王爷面前这么说,归根到底就是不愿看到手下的骑兵折损,像你这种眼里毫无大局之人,就算瞒得过王爷,也瞒不过万岁爷,等海州城失陷,看你怎么跟万岁爷交代。”说完,遏必隆重重的一甩袖袍头也不回的走了。 祖大弼看着遏必隆离去的背影,轻笑了一声。 海州城真要落入虎字旗手中,皇太极只会更加重视他这个汉臣,只有当他手中兵马损失殆尽,才会真的被皇太极弃之如草芥。 祖大弼一回到自己驻守的那处城墙,几名关宁军出身的将领立刻凑了上来。 “总兵,王爷喊你过去做什么?是不是真的要让咱们派一支骑兵出城?” “总兵,您可不能受他们的蛊惑呀!宁远伯的事情就是最好的例子,这些鞑子的话绝不能相信。” 几个将领你一言我一语,全都是不希望祖大弼派骑兵出城。 他们这些人早已习惯了凡事以自己利益为主,只要是有损他们自身利益的事情,都不想去做。 祖大弼看了几个人一眼,道:“王爷那边我已经劝说过了,暂时不会安排咱们的骑兵出城,接下来你们都给我守好城门,这里是咱们最后的退路,绝不容有失。” “总兵放心,只要虎贼不是主攻咱们这里,城门就不会有事。”有将领说道。 祖大弼点了点头。 他带着关宁军进城,不是为了与海州城共存亡,而是为了海州城能够提供大军所需的粮草,和豪格皇子的身份。 守住一道城门,城中有什么异变,他们完全可以先一步逃离海州城。 城外,炮队陈有青不断的命令炮手朝前方的海州城城墙炮击。 原本应该把那几门重炮拉上来,可不知为何,营正那里不同意这么早使用重炮,他只好把火气全都撒在海州城的城墙上。 第三千一百九十四章 重炮攻城 “素颜台不好了,右边的城墙被炮轰塌了一道豁口。” 一名秃尾巴的满八旗兵跑到了素颜台这里报信。 “堵上,快去堵上,记得多带一些人,千万不能让虎贼的人趁机进到城中。” 素颜台嘴里大声命令手下去做事,而他自己躲在城门洞里始终没有往外走出一步。 那名满八旗兵转身跑开。 半空中不断有炮子落向海州城,除少数炮子落进城内,大部分炮子都击中了陈有青想要的目标。 “区区一座小城的城墙也想挡住我炮队的炮子。”陈有青看到远处被破开的城墙,嘴里哼了哼。 没有重炮,他炮队一样可以破开城墙。 “可惜了,要是趁势夺城,说不得可以拿下眼前这道城门。”陪在一旁的王巨嘴里感叹了一声。 陈有青扭头看向王巨,说道:“就凭你手里的那一千多人,你觉得进了城能落到什么好?别忘了,城中的清兵足有万人之多。” “我只拿下眼前的城门,又不是拿下整个海州城。”王巨反驳道。 陈有青道:“你知道城门后面的清兵有多少?恐怕没有五千也有两千,凭你的一千多人你觉得能占到多少便宜?” “你心里有气也不能拿我撒呀!而且我就是随便说说,你怎么还较起真了。”王巨身子往远离陈有青的方向挪了挪。 他知道营正那边拒绝陈有青用重炮,这让陈有青心里憋着火,他可不想成陈有青出气的工具。 “我说的都是实话。”陈有青没好脸色的说。 “得得得,你说的都对,我看你还是继续让你的人炮轰海州城吧,已经有清兵开始去堵那道豁口了。”王巨右手指了指被炮轰塌的城墙处。 就算不用单筒望远镜,只用肉眼都可以看到清兵在城墙豁口处的动静。 “他们想堵住,门都没有。”陈有青冷哼一声,旋即对炮队命令道,“目标前方豁口处,自由开炮。” 这么做除了对那些想要去堵住缺口的清兵造成杀伤外,陈有青想要在倒塌的城墙位置扩大倒塌范围,为后面的攻城打开一条进城的通路。 倒塌的城墙位置,原本就遭受不少大炮的炮击,随着陈有青下令,更是被集火。 一时间露头的清兵死伤大增,很快便没有清兵再敢去堵城墙的豁口。 炮声一直持续到傍晚才停下。 夜幕下,炮队的一门门大炮开始降温,开了一天的炮,不少炮的炮膛滚烫,若非轮流分批开炮,光是这一天的炮击,就足以毁掉自家几门炮。 夜晚,王巨等支队长聚到了赵武的营帐。 “白天炮队已经在海州城的城墙上轰开一道缺口,咱们要不要晚上趁机杀进城内,在师正他们来之前,拿下海州城。”王巨眼神希冀的望着赵武。 不只是他,其他几个支队长也都抱着类似的想法。 这个时候拿下海州城和大军到来之后拿下海州城,完全是两种情况。 军中之人想要立功,自然是功劳越大越好,功劳越多越好。 “看来你们都是这个想法。”营参谋长云洵开口说道,“你们只看到城墙被炮队打开一道口子,可你们想过城内的清兵没有?” 说着,他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 “城内有一万多清兵,而这一万多清兵中,关宁军出身的清兵就已经比得上咱们的人数了,城中还有满八旗和汉八旗,哪一个都是上阵厮杀的好手,一旦摸黑进城,火器的优势将会变小,清军的优势反而会扩大,小股兵马厮杀,你们敢保证一定能压着守城的清军打吗?” 没人言语。 别看他们在战场上打清军很容易,那是因为火器和兵甲上让他们占据了强大的优势。 真要论起个人勇武,他们这些经常和清兵交手的支队长们,不得不承认那些自小在林子里与野兽厮杀的八旗兵厉害。 云洵见没有说话,便又继续说道:“再说城墙处的那道口子,海州城内的守将肯定会在这道口子后面布置大量的清兵,或许他们现在就等着你们从那道口子进入海州城呢!” “都听到参谋长的话了吧!”赵武适时开口说道,“一个个的别总想着抢功,等师正带大军到了,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攻进海州城内,该得的功劳少不了你们,还可以顺利的拿下海州城。” “营正,明日师正他们该到了吧?”陈有青问道。 赵武点点头,说道:“大军已经到了塔山铺,明日便可以和咱们汇合,这一次海州城必定会被咱们拿下。” “师正他们既然快到了,明天是不是可以换上带来的那几门重炮,要是用上那几门重炮,属下保证,让海州城的那道口子再扩宽几仗。”陈有青目光灼灼的看着赵武。 似乎生怕赵武拒绝。 “我看可以让炮队用那几门重炮了!”一旁的营参谋长云洵开口说道。 而他的话,也让陈有青心头一松。 果然,赵武在听完云洵的话后,直接说道:“可以,明天就让炮队把几门重炮用上。” “是。”陈有青先一步应下,不让赵武有机会反悔。 而他嘴角的笑容怎么也压不住。 作为炮队的队长,对那几门重炮早就眼热的紧,终于有机会亲自上手。 “你们几个支队也要时刻准备着,防备城内的清兵狗急跳墙。”云洵又向在场的几个支队长交代起来。 海州城内有着不少骑兵,城中守军又多,一旦狗急跳墙,难保不会给城外的虎字旗大军造以重创。 “营正,参谋长,我觉得可以让炮队分出一些炮,去炮击海州城的另一个方向,只要再在不同的方向再打开一道缺口,这对接下来拿下海州城十分有利。”另一名支队长周雄开口说道。 参谋长云洵说道:“你提到的这个想法,我和营正商量过,虽然这个办法对攻城有利,可咱们的人太少,从两个方向同时炮轰海州城,就要多分出一支兵马去保护炮队,摊薄咱们的兵力,容易给城内的清军可乘之机。” “是属下想的不够全面。”周雄坦然承认自己不足之处。 “不怪你,谁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海州城,居然装了过万的兵马,还好多尔衮带走了一万多大军,不然现在咱们都没有机会去炮轰海州城。”云洵宽慰了对方一句。 这一次攻打海州城,也确实比来之前预料中更容易一些。 这也和多尔衮主动退兵的操作有关。 第三千一百九十五章 祖大弼是内奸 轰!轰!轰! 天刚一亮,一声声大炮的轰鸣拉开了一天序幕。 “章京,不对劲呀!虎贼的炮比昨日更猛烈了。”躲在门洞里的一名汉将脸色难看的望着同样躲在这里的素颜台。 轰! 又是一声巨响出现在城头上。 连带着下面的城门洞都跟着一颤,躲在里面的人只觉得脚下晃动,头顶上窸窸窣窣的掉落尘土。 素颜台等人吓得立刻从城门洞里逃了出来。 逃出来以后,全都一脸心有余悸的看着之前藏身的城门洞。 “是重炮,虎贼换上的重炮。”素颜台脸色铁青的说。 所谓的重炮,是比昨日更厉害的炮。 “章京,还是通知王爷吧,这样的重炮,城墙受不住几炮。”一同逃出来的汉将脸色灰暗的说。 昨日已经有城墙被炮轰塌,今日又多了威力更大的重炮,对于城墙还能坚持多久,只剩下担忧。 “来个人,去通知王爷,就说虎贼换了威力更大的炮,需要支援。”素颜台对手底下的一名八旗兵交代道。 他不是什么顽固不化之人,非要自己死守在这里,遇到麻烦,自然要向上面求援,何况他自己根本不愿意守在这里,每日还要遭受来自城外的炮击。 “今日看来虎贼要攻城了,昨天被炮轰开的城墙虽然晚上被堵上了,可一旦虎贼继续炮击刚堵上的那处位置,很可能导致更多的城墙倒塌,章京要提前做好防备。”汉将提醒道。 白天为了堵住那道城墙缺口,死伤了不少守城守军,等到天黑城外不再开炮,守城的清兵才用碎石圆木沙袋等物勉强堵住了城墙的豁口。 这种堵上,也只是使城内的情况不暴露在城外人眼中,比起完好的城墙差远了。 只不过虎字旗大军一直在城外虎视眈眈,城内的清军根本没有机会重新修补城墙,只能勉强堵上豁口。 重炮的动静比昨日的炮轰大很多。 城中的豪格和遏必隆等人自然也都注意到。 素颜台派去的人还没有到守将府见到豪格,豪格派来的人已经在半路上了。 半路上遇到,直接带回守将府。 遏必隆在听到动静的第一时间,便派人去素颜台那里查探情况,而他自己直接去见豪格。 他始终没有放弃派骑兵出城摧毁虎字旗炮的计划。 遏必隆赶到的时候,豪格刚见完素颜台派来求援的人。 “王爷,可是素颜台那边出了什么事情?”遏必隆看到离开的那名八旗兵,认出是素颜台身边的人。 豪格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嘴里说道:“虎贼今天换上了几门威力更大的炮,素颜台担心他那里守不住,派人来求援。” “想要从根本上解决虎贼大炮的威胁,只有派骑兵出城毁掉虎贼的那些炮,还请王爷下令,让祖大弼派一支骑兵出城去毁炮。”遏必隆目光盯着豪格说道。 闻言,豪格面露迟疑。 好半晌,他才摇头说道:“你的想法本王能理解,但祖大弼这个狗奴才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就算毁掉了城外虎贼的那些炮,等盖州的虎贼援军一到,还是会带来很多大炮,偷袭这种事情能成功一次,不可能次次都成功,与其把骑兵浪费在这上面,不如用到要紧的地方。” 听到这话的遏必隆面露失望。 他能够猜到,豪格想要留下祖大弼的骑兵,肯定不是为了守卫海州城,很大可能是为了逃离海州城准备。 两个人说话的工夫,一个在守将府内伺候豪格的奴才走进房中。 “主子,祖大弼在外求见。” “哦?他怎么来了!”豪格眉头微微一挑,随即想到遏必隆都来了,祖大弼过来也很正常。 这时遏必隆在一旁提醒道:“王爷,祖大弼应该也是因为虎贼今早换炮而来。” 豪格点点头,转而对报信的奴才说道:“把人带过来吧!” 奴才告退一声,退了下去。 “祖大弼此人还是明军的时候,没少和祖大寿一起守城,他恐怕是看出海州城的危机,王爷您或许可以向他寻求一个守城的办法,在守城这件事情上,他要比咱们大清的将领经验更丰富。”遏必隆在旁边提醒道。 海州城是大清与虎字旗交战的前沿。 这里关乎辽阳和大清的都城,不到最后时刻,遏必隆不愿看到海州城出事,只要有可能,他更愿意和豪格一起坚守到最后一刻。 “本王会征求他的意见。”豪格漫不经心的回了遏必隆一句。 作为大清皇子,正蓝旗旗主,身份尊贵的他不愿意向手底下的奴才求教。 很快,祖大弼被带了过来。 “奴才祖大弼,给主子请安。”祖大弼一进屋,立刻给屋中的豪格问安。 他可是记着豪格要收他做奴才的事情。 在大清混,没有靠山肯定不行,豪格就是他选定的靠山。 至于给别人当奴才,心中虽然有一些抵触,却也不多,要是祖大寿还活着,关宁军还是之前的关宁军,自然不会有给别人当奴才的情况。 如今祖家大不如前,他这个祖家当家人已经没有多少选择。 “伊立。” 豪格虚抬了一下右手。 祖大弼这才直起身。 一旁的遏必隆开口对祖大弼说道:“祖总兵突然来王爷这里,应该不单纯只是为了给王爷请安吧?” 对祖大弼,他没有丁点好感。 从他去锦州给祖大弼传旨,就看不上祖大弼身上的谄媚劲头,现在更是舔肃亲王的腚眼子。 像这种毫无骨气的东西,他打心底瞧不起。 “奴才是来请主子放弃海州城,退往辽阳城的。”祖大弼再次面向豪格躬身道。 “大胆。” 遏必隆脸色骤然一变,抬手指着祖大弼对豪格说道,“请王爷下令,立刻诛杀祖大弼,此贼一定是虎贼派来的内奸。” 豪格的脸色也很难看。 但要说祖大弼是虎字旗的内奸,他还是不信的。 “祖大弼!” “奴才在。” “刚才遏必隆的话你也听到了,要是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本王就要真的拿你当内奸来处置。” 豪格还是愿意给祖大弼一个解释的机会。 毕竟祖大弼手握几千锦州兵,其中有一千多的关宁骑兵,这支骑兵是他为你自己选择的最后退路。 第三千一百九十六章 放弃海州城 豪格虽然不相信祖大弼是虎字旗派来的内奸,但他开始怀疑祖大弼是否是多尔衮的人。 多尔衮带着一万多辽阳清军退回辽阳,这个时候他豪格放弃海州城,也选择退到辽阳,岂不成了低地多尔衮一头。 哪怕论辈分,他比多尔衮矮了一辈,但是说起年纪,他不比多尔衮小,又是满清皇子,自然不愿意被人认为他不如多尔衮。 “依奴才看,祖大弼定然已经被虎贼收买,想要帮虎贼不损一兵一卒拿下海州城,从而向虎贼那边邀功。”遏必隆说道,“还请王爷下令,立刻处死祖大弼,接管祖大弼带来的锦州兵马。” 昨日祖大弼不愿意派骑兵出城,今日又劝豪格放弃海州城,这让他对祖大弼起了杀心。 而那些跟随祖大弼来到海州城的锦州兵,他认为只要许给那些锦州来的汉将一些好处,便可以顺利的接掌这支兵马。 “奴才都是为了主子您好呀!” 祖大弼不敢再让遏必隆说下去,急忙大声悲呛的高喊起来。 豪格目光瞅着跪在地上的祖大弼,说道:“本王不是让你解释吗?但你要想好了,若你的解释不能说服本王,本王也不好偏袒于你。” 祖大弼是他为自己留下来后路,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杀人,除非离开海州城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主子,奴才真是一心为了您呀!就在刚刚,奴才收到消息,虎贼的援军马上就到海州城,这支援军足有一万多人,带来了大量的大炮,海州城守不住了呀!”祖大弼身体伏在地上,光秃秃的脑门磕在冰凉的地面上。 对盖州城内的那支虎字旗兵马,他一直关注着。 哪怕他带着锦州兵进入了海州城内,也单独留下了一队骑兵监视着盖州城方向的动静。 今日一早他留在城外的人便带回了这则消息。 豪格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双目凸出的盯着祖大弼,咬着牙说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是真的,奴才一句也不敢隐瞒,全都是真的,否则奴才也不会这么着急过来,劝主子您赶紧离开。”祖大弼一副忠心的说道。 留在城外的这支小股骑兵,就是为了在关键的时候,能够让他带着锦州兵提前撤离海州城。 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在海州城这里给大清陪葬。 带上豪格离开,也是因为豪格是大清的皇子,将来就算有什么人想要找麻烦,也有豪格在前面顶着。 豪格扭头看向遏必隆。 今早一睡醒就是一连串的坏消息,得知虎字旗一万多大军即将到来,还带来了大量的大炮,这会儿的他,已经动了离开海州城的念头。 “王爷,城内还有一万多守军在,虎贼就算来了一万多援军,也未必能够攻破海州城,而且万岁爷那边得知这里的消息,肯定会派援军来的。”遏必隆不愿意就这么放弃海州城。 实在是海州城的位置对大清太重要了。 祖大弼怎么可能看着遏必隆就这么把豪格劝住,立即开口说道:“遏侍卫说能守住海州城,那我问你,如果再在海州城破开几处缺口怎么办?别说虎贼做到不到,昨日已经证明了虎贼有这个能力,而今日一早虎贼用上了威力更大的炮,明显也是清楚他们的援军就快到了,想要多打开几处缺口,好可以让接下来的虎贼大军顺利攻入海州城内。” “这,”遏必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辩解。 因为祖大弼说的这些,很可能是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实。 祖大弼见遏必隆无言反驳,再次看向豪格,说道:“主子,快走吧!再不走真的来不及了,据奴才派出去的人传回的消息,最晚今日下午,虎贼的援军便会赶到,到那时海州城被围,想走就真的难了。” 他必须要带豪格一同离开。 豪格是皇子,真要在海州城出了事,皇太极那边肯定不会放过他这个关宁军出身的总兵。 “王爷,不能走啊!一旦走了,海州城内上万的守军根本来不及撤出,肯定会出大乱子,虎贼肯定不会放过这么好一个围歼的机会。”遏必隆还想要劝说豪格留下。 然而不等豪格开口,祖大弼抢先一步说道:“奴才已经做了安排,主子可以从奴才驻守的地方出城离开,一路上有奴才带着人保护,完全可以确保主子的安全。” 他没提海州城内的其他人。 但不管是豪格还是遏必隆都明白,这是要放弃城内的其他清军。 “城内可是有过万的清军!”遏必隆语气不好的看着祖大弼。 祖大弼道:“没有其他人在前面顶着,主子如何能更安稳的离开海州城,他们能为主子牺牲,那是他们的福气。” “你手里也有不少步卒,这么说这些人也会留下来?”遏必隆反问道。 祖大弼摇了摇头,说道:“末将从锦州带来的兵马,都要随主子离开,好方便一路保护主子的安全。” “哼,别人就要留下来送死,你的人就可以离开,你劝王爷离开,恐怕不为了王爷好,而是为了你自己好。”遏必隆面向祖大弼大声质问道。 祖大弼清楚,不能再让遏必隆这么说下去。 不然他就算安全的把豪格带回辽阳城,豪格不会记下多少恩情。 想到这里,他开口解释道:“王爷从末将驻守的城门离开,末将手底下的人自然也能知道,若是不带他们离开,就算暂时没有人说什么,只要末将离开后,谁也无法保证他们还会继续留在海州城,到那时肯定会引起城中的混乱,导致海州城内其他守军无法为主子的离开多拖延一段时间。” “这是奴才带走所有锦州兵马的第一个原因。” “第二原因便是,虎贼在拿下海州城之后,定然会出兵去攻打辽阳城,主子就算退到了辽阳城,手中也要有一支兵马使用,不然辽阳城内都是别人的兵马,主子也不好在辽阳城内施展。” 解释的同时,祖大弼不忘看向豪格。 第三千一百九十七章 豪格逃离 遏必隆紧张的看着豪格。 心中很害怕豪格最后选择放弃海州城,跟着祖大弼这些人退往辽阳城。 他相信皇太极不会放弃海州城,只要豪格能够多坚持一段时间,大清的援军肯定会赶来海州城。 守住海州城对盛京城内的皇太极也有益处。 虽然皇太极是大清的帝王,但大清不完全是皇太极一个人说了算,各旗旗主和王公大臣,同样有参与议政的权利,甚至连下一任皇位继承人,他们也有资格插手。 豪格守住海州城,可以大涨他们这些跟随皇太极一系人的声势,反之便是一种打击。 就这么放弃海州城,遏必隆可以肯定,其他的旗主和王公大臣,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豪格,甚至借助这件事打击皇太极的威信。 “遏必隆,你随本王一起走。”豪格对一旁的遏必隆说道。 带遏必隆离开,一是遏必隆的身份,是真正的自己人,二是他需要有人制衡祖大弼,哪怕祖大弼一直自称奴才,他也不会完全放心祖大弼。 “王爷圣明。”祖大弼见豪格同意离开,连忙恭维了一句。 遏必隆眉头紧皱成一团,看着豪格说道:“王爷,真的就这么放弃海州城了?万岁爷那边如何交代?” 他还是希望豪格能够再考虑考虑,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盛京城内的皇太极考虑。 “皇阿玛会理解我的。”豪格嘴里说了一句,转身站起身迈步离去。 既然决定要走,他也需要准备一下,召集齐一直跟随自己的部下。 至于海州城内原来的守军,他一个都不打算带走。 “奴才这就安排。”遏必隆见拦不住豪格,只能认命的选择随豪格一同离开海州城。 没有了豪格的海州城,就算他留下来也不可能守住海州城,除了送死没有其他的可能。 留下来白白送死的事情他自然不会去干。 豪格带来海州城的人并不多,加上遏必隆带来的那些人,也只有几百人,相对于海州城内的守军数量,也算是少之又少。 不过,这几百人都是两黄旗和正蓝旗的人,全都是满人出身的八旗兵。 豪格以巡视各城门的名义,带着这几百人赶往祖大弼驻守的城门处。 一行人赶到的时候,祖大弼早已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所有人都收拾妥当,一声令下便可离开。 “王爷,将军。” 守在城门处的一名关宁军出身的汉将迎了过来。 祖大弼对其说道:“打开城门,王爷要亲自出城袭扰虎贼的大营。” “是。”那汉将应了一声,转身快步朝城门走去。 靠近城门后,只见他挥了下手臂。 随后便见到城门被人一点点打开,露出通往城外的通道,吊桥也被放了下来。 “王爷暂且稍等片刻,待奴才派人先出城探路,顺便把城外监视的虎贼之人引走。”祖大弼在豪格面前表现的十分狗腿子。 “去吧!” 豪格点了点头。 一支几十人的骑兵先一步从城门出了城。 遏必隆看着出城的小队骑兵,嘴上对祖大弼说道:“就这么把人派出去,城外虎贼的人恐怕很快就知道咱们要从这个方向出城。” “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能瞒过虎贼的人。”祖大弼说道,“咱们这么多人出城,不可能彻底瞒过虎贼的眼睛。” “那你打算如何带着王爷顺利离开海州城?”遏必隆眉头紧锁的问道。 祖大弼笑了笑,说道:“遏侍卫你只看到虎贼就在城外,恐怕没有注意过,虎贼并没有多少骑兵,而且他们的人太少,留下一些骑兵在队伍后面阻击虎贼的兵马,便可以保证大部分人安全的远离海州城。” “那你刚才派出去的那队骑兵做什么?不会是想让那么点人来断后吧?”遏必隆说道。 祖大弼摇摇头,嘴里解释道:“那么一点点人用来断后肯定不行,让他们提前出城,是为了吸引城外虎贼兵马的目光,为大军争取到顺利出城的机会,不然被虎贼的炮盯上会很麻烦。” “你还真是妥帖,凡事都被你想到了。”遏必隆深深的看了祖大弼一眼,心中越发觉得祖大弼怕是早就做好了从海州城离开的准备。 又过了一会儿,城门外的方向安静了下来。 “王爷,可以走了,奴才亲自带人护着您离开。”祖大弼手里牵着马对豪格说道。 豪格点点头,催动胯下马顺着城门朝城外而去。 豪格一动,作为亲卫的巴牙喇立刻跟上了去,祖大弼和一众也跟在后面,先后出了海州城。 骑兵最先出城,紧接着便是等候在城门附近的步卒。 过千人的骑兵出城动静极大。 这些骑兵一出城,立刻分为两支,一支骑兵拦在出城的清军队伍和虎字旗营地之间,另一支骑兵护着豪格先一步离开。 剩下的清军步卒,在几百骑兵的保护下,同样朝着辽阳城方向退去。 大量的清军离开海州城,很快被虎字旗这边注意到。 立刻有人把清军逃离海州城的消息送到了赵武这里。 赵武正关注着炮队对海州城的炮击。 他准备在邢朝喜带着援军到来之前,先在海州城的城墙上破开几道豁口,为后面强攻海州做好充分准备。 “把参谋长找来!”赵武对手下的人吩咐了一句。 很快,云洵赶了过来。 “海州城外发现大量清军的骑兵。”云洵一来,立刻说出自己发现的情况。 赵武说道:“有大量清军从海州城内逃了出来,而且是朝着东胜堡的方向,喊你过来,是来商量要不要趁此机会拿下海州城。” 对于追击离开的那支清军,他从来没想过。 离开的那支清军带有大量骑兵,缺少骑兵的他们就算想要追也很难追上,而且一旦在追击过程中被清军骑兵绞杀,就更得不偿失了。 “如果是豪格这个大清皇子带着人逃走了,海州城内肯定会大乱,我看咱们再等一会儿,看城内被留下的清军会不会乱,再决定要不要拿下海州城。”云洵说出自己的意见。 他想法是稳一手,海州城早晚要被他们虎字旗拿下,不急于眼下一时。 第三千一百九十八章 占得全功 “那就等一等。” 赵武也觉得等一等更稳妥。 等海州城内的清军自己乱起来,虎字旗拿下海州城将会更容易。 “可以让炮队那边给海州城的清军施加压力,加快海州城内清军动乱起来的速度。”云洵说道。 赵武点了点头,道:“你看着安排吧!顺便让几个支队做好攻城的准备。” 来海州城之前,在知道海州城驻守着几万清军,以为会遇到一番苦战,没想到来到海州城外,多尔衮带着一支清军退走,围了海州城,城内又有一支清军弃城而逃。 一切的一切,他似乎有种事情顺利的都不太像是真的一样。 随着赵武与云洵安排好。 炮队对海州城的炮击越发的凶猛。 一些原本留作替换的炮,这时也全都推上了阵前,一颗颗炮子不要钱一样丢向海州城内,被炮子击中的地方地动山摇。 几处城墙开始摇摇欲坠。 躲在城墙后面的素颜台压力变得更大了,深知再这样被炮击下来,用不了多久就会出现更多城墙被炮子轰倒塌的情况。 向守将府请求的援军始终没有来,他不得不再次安排人去守将府求援。 他需要更多的清兵来应对随时有可能杀进城中的虎字旗士卒。 “章京,那黑回来了。” 一名八旗兵来到素颜台的跟前禀报道。 闻言的素颜台连忙朝周围看去。 随着虎字旗炮击的凶猛,他早已不敢继续躲在门洞里,生怕一个意外被埋在里面。 “快,赶紧把人带过来。”素颜台嘴里急促的说道。 他现在藏身的地方还算安全,附近很少有炮子会落下。 “参见章京。”被带过来的那黑上前行礼。 素颜台一摆手,直奔主题道:“我问你,王爷可答应派援军过来?派了多少援军?什么时候到?” “这,”那黑迟疑了一下,才道,“奴才没有见到王爷,守将府里的人说王爷去四处巡查了,奴才怕章京着急,特意回来禀报一声。” “那还不快去找!”素颜台嚷道。 “嗻!” 那黑转身离去。 素颜台吐了吐心中火气,抬头看了看远处一直遭受炮击的城墙,心里的忧虑越来越布满了心田。 然而就在那黑刚离开不久,一名八旗兵快步赶了过来。 “不好了章京,祖大弼带着人跑了。” 听到这话的素颜台瞳孔猛然瞪大,嘴里问道:“祖大弼带着人跑哪去了?通知了王爷没有?” “祖大弼带着人弃城逃走了,城中这会儿已经乱了,章京快拿些主意吧!”赶来的八旗兵嘴里说道。 “该死的,我就知道这些汉人靠不住。”素颜台一拳头捶在旁边的城墙上,旋即问道,“王爷呢?王爷知不知道此事?” “王爷?王爷他也逃了。”那八旗兵语气低沉了起来。 素颜台脸色骤然一变。 明显他们这些留下来的人已经被豪格抛弃。 “章京,您要拿个主意呀!”那八旗兵看着素颜台。 素颜台深深吸了一口气。 连豪格这位海州城守将都放弃了海州城,他不过是来增援海州城的援军,更不会与海州城共存亡。 “偷偷叫上咱们的人,咱们也走。” “去哪?” “回辽阳城,快去。” 城中的汉兵多过满人的八旗兵。 素颜台准备带人离开的时候,城中的几道城门处的守军都得知了豪格抛弃了海州城的消息。 和其他几个方向不同,素颜台这里是虎字旗主攻的方向。 他想要离开,只能从其他方向的城门处离开。 海州城内很快乱了起来。 一些将领带着部分亲兵近卫开始打开城门开始逃离。 而那些抛弃的清兵要么跟着逃出城去,要么在城中开始到处抢掠,趁着城中混乱的时候放纵一把。 城外,虎字旗这边。 赵武和云洵的兵马虽然只有几千,但几处城门外都派了专人盯着。 当大队的清兵开始逃出城,立刻被虎字旗安排过去的哨探发现。 第一时间,清兵逃离的消息被送到赵武这里。 “哈哈好消息,海州城内乱了,几道城门都是想要逃命的清兵。”云洵满脸喜色的找到了赵武。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赵武说道,“命第一支队立刻阻击从城中逃出来的清兵,命第二第三支队立刻攻城。” 传令兵两条腿跑的飞快。 云洵道:“咱们这一次出兵的运气还真是好,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功夫,没想到海州城就这么拿下了。” 海州城的城头上虽然还没有插上虎字旗的大旗,但在他眼里,海州城已经算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赵武目光远视着前方的海州城,嘴里说道:“并不完全是运气,而是咱们实力够强,不然多尔衮也不会带着人退走,也是因为咱们够强,祖大弼才不敢留在海州城和咱们最后一搏。” “听你这么说,还真是这么回事。”云洵抬头看向海州城,嘴里道,“只要实力够强,运气就变好。” 闻言的赵武笑了笑。 “准备一下,应该很快就可以进城了。” 海州城中已经乱了,再没有力量能够阻挡虎字旗的兵马进城。 随着虎字旗的一个小队杀上城墙,越来越多的虎字旗兵马出现在了城墙上,所遇到的抵抗微乎其微。 城门被打开,虎字旗大队兵马顺着城门进入了海州城。 战斗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才结束,进城后的虎字旗大军不断地清除城内的乱兵。 “营正,盖州来的援军到了。” 赵武回转过身,举起单筒望远镜朝身后的方向看去。 远处,一支兵马正朝他们赶来。 “走吧,咱们去迎一迎。”赵武扭头对身旁的云洵说道。 云洵笑着说道:“援军来的还挺快,咱们还没来得及进城,人就已经到了,你说来的是哪支队伍?” “不管来的是哪支队伍,他们都慢了一步,海州城已经被咱们拿下来了。”赵武同样笑着说。 援军到来之前和援军到来之后夺下海州城区别很大,如今海州城被攻下,他们的战兵营得了全功。 第三千一百九十九章 援军 “哈哈,赵兄弟,我来帮你了。” 秦宵战的大笑声随着战马停到了赵武和云洵的面前。 “秦营正来的真是不巧,我的人刚刚拿下了海州城。”赵武不轻不重的回怼了一句。 闻言的秦宵战神情先是顿了一下,旋即笑了起来,说道:“赵兄弟放心,首功还是你们的,当然了,要是我的人不小心先一步攻进海州城,也需要一些功劳安抚下面的人。” 海州城这里有两万多清军,他才不信赵武已经拿下了海州城,只认为赵武不愿意在他面前丢面子,故意夸大。 “我们营正说得都是真的,秦营正不信的话,可以自己看一下海州城。”云洵回身用手指了指后方的海州城。 秦宵战听出来不像是假话,可心中实在无法相信这么短的时间内,赵武他们这些人能够在两万多清军的手中夺下海州城。 掏出身上的单筒望远镜,朝海州城方向看去。 通过单筒望远镜,他清楚的看到一队队虎字旗战兵正在进入海州城。 “你们是这个。”秦宵战放下手中单筒望远镜,朝赵武和云洵竖起了大拇指。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攻破的海州城,但是能够只用几千兵马,攻下两万多清军驻守的海州城,他就不得不服气。 换做是他的这个战兵营,他想不出来用什么办法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夺下这座海州城。 “哈哈,运气好,运气好。”赵武得意的咧嘴大笑。 秦宵战才不相信什么运气,直接问道:“都是自己人,跟我还隐瞒什么,说说,你们到底如何拿下的这座海州城?” 这会儿他十分好奇赵武是如何拿下海州城的。 他要是学会了,说不定以后他也有这样的机会,在以少胜多的情况下夺得敌人的一座城池。 “如何拿下海州城的事咱们后面再说,眼下海州城内还有不少残留的清兵,还要麻烦秦营正派人进城协助我们镇压一下这些清兵残余。”云洵邀请秦宵战出兵协助。 秦宵战再次看了一眼远处的海州城,一脸懊悔的说道:“看来我只是晚来了一步,早知道路上行军快一些,说不定能够亲眼看到海州城破城。” “哈哈,现在也不晚,就等你出兵帮忙了。”赵武笑着说道。 秦宵战知道自己吃不到肉了,好在还能赶上喝汤的机会。 朝身旁的传令兵招了招手,对其说道:“让周龄庆带着人配合赵营正的人进城清理清兵残余。” 传令兵拨催马离开,去传达命令。 “师正在没在后面,要不要迎一迎?”云洵突然提到了他们共同上级邢朝喜。 秦宵战道:“师正率大队兵马在后面,要下午才能到,我能这么快过来,也是师正担心你们。” “要是下午才到,应该差不多能够清理城中的残余清兵了。”云洵说道。 听到这话的秦宵战一翻白眼,道:“听你们的意思,我还不能进这个海州城了!” “能进,秦营正当然能进。”云洵笑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们也刚准备进城,秦营正既然来了,那就一起进城吧!” 说着,他往一侧让了让身子。 “这还差不多。”秦宵战说道,“得不到首功,我总能第一个进城吧!” 说完,催动胯下马朝海州城走去。 “我这个人大肚,不跟你争,就让你第一个进城。”赵武嘴里说了一句,然后招呼云洵跟上去。 一行人随着队伍进了海州城。 最先被夺下的城门处,早已被先进城的虎字旗战兵把守,里里外外都是虎字旗的人。 而原来守城的那些清兵,除了逃走的以外,所有被俘的清兵都被看管在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 周围有一队虎字旗战兵看押。 赵武作为攻下海州城的军中主将,自然不需要亲自在海州城内抓人,而是带着秦宵战和云洵直接奔赴海州城内的守将府。 此时的守将府早已被虎字旗战兵控制,里里外外都是虎字旗的人。 原守将府内那些被豪格丢下的人,全都单独关押在侧跨院的一处院落里。 “敬礼!” 守将府门外的战兵,见到赵武等人,当即抬起了右臂平放胸前。 赵武翻身下了马,把缰绳递给跟来的手下,自己抬腿迈步朝院子里走去。 “听说之前豪格这个鞑子就住在这里,咱们也领略一下大清皇子的住处。”同样从马背上下来的秦宵战笑着对身旁的云洵说道。 一旁的云洵笑着说道:“这里只是临时的住所,恐怕没什么好看的,等下次咱们攻下了沈阳,进鞑子修建的皇宫看一看。” 盛京是满清的盛京,虎字旗这边的人依然习惯叫沈阳。 “鞑子修的皇宫有什么好看的,连大同的代王府都不如,更不用说和北平城的皇城相比了。”走在前面的赵武嘴里说道。 跟在刘恒身边,大明藩王府他见识了不少。 不是他看不起这个所谓的大清,以满清这么点底蕴,连养活治下的百姓都难,哪有多少条件去修建一座富丽堂皇的皇宫。 所以根本不需要去沈阳,就能猜到大清所谓的皇宫也就那么回事,根本无法和大明的两座皇城相比。 海州城内的守将府并不算特别大。 这还是因为豪格住进来后,强占了周围的几处民宅,要不然这座守将府更小。 赵武等人直接来到了守将府后衙。 接下来的日子,这里将会作为临时的指挥所,直到移交给后面接管海州城的人员为止。 “启禀营正,守将府内的文策已经全部封存,营正要不要过目一下?”一名战兵队长来到赵武这里禀报。 豪格虽然逃走了,但海州城大量的文献和黄册等物全部被遗弃下来。 进入守将府的第一支战兵,除了看押守将府内的残留人员外,另一项任务就是封存守将府内文策,和清点守将府内所有财物。 “我就不看了,安排专人守好,还有所有的财物,也都清点入库封存。”赵武对其说道。 作为军中人员,他才来的去管理那些文策等物,只需要保证这些东西不出问题就好,到时候自然有人接手。 第三千二百章 接管海州城 多了秦宵战的一营兵马,海州城内的残留清兵很快被清理的差不多,就算剩下几个隐藏起来的清兵,也躲不了太久。 “营正,王支队长回来了。”一名战兵进来禀报。 闻言,赵武扭头看向一旁的秦宵战,嘴里说道:“王巨被我派去追击从海州城逃离的清兵,你们要是能再早一点到,说不定祖大弼带来的那支关宁军能够拦在海州城下。” “那支关宁军跑了?”秦宵战惊讶的道。 进了海州城,他便陪着赵武等人直接来到城内的守将府,很多情况还未来得及了解。 “嗯,跑了。”赵武点点头,转而对报信的战兵说道,“王巨过来,说一说追击敌军的情况。” 战兵转身退了下去。 这时秦宵战眉头皱了起来,说道:“你们怎么把祖大弼带来的那支关宁军放跑了,这支兵马可是辽东将门的底气,是明军中少有的精锐,要是能全歼这支兵马,绝对可以让皇太极这个狗鞑子肉疼一阵。” 关宁军是大明用银子喂出来的,是大明仅剩的一支边军精锐,放在大清,同样是一支强兵。 “他们不逃,海州城也不能这么快拿下来。”一旁的云洵提起茶壶,倒了一杯水放到秦宵战的面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秦宵战一脸诧异,旋即又道,“莫非关宁军又做了老本行,卖了自己的同僚?” 辽东将军除了听调不听宣,另一个优点就是坐视友军陷入困境而不顾。 “哈哈,看来秦营正也猜到了。”云洵笑着说。 “还真是呀!”秦宵战面露不屑。 他的不屑自然是冲着祖大弼和那支关宁军。 云洵点点头,嘴里道:“正因为这支关宁军弃城而逃,这才导致城中内乱,守城的清军无心守城,给了我们一举破城的机会。” “你们这个运气,啧啧啧。”秦宵战吧唧了几下嘴,一脸的羡慕。 他本以为是赵武他们用了什么厉害的手段,这才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攻破海州城,现在才明白,这是让第一战兵营的人捡了个大便宜。 换做是他们第三战兵营,怕是也一样能够拿下海州城。 “哈哈,这也算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云洵笑了起来。 虽然拿下海州城有捡便宜的嫌疑,但该得的功劳却一点也不少,这和白捡一样的功劳,自然是高兴。 “狗屎运!”秦宵战一脸羡慕嫉妒的嘀咕了一句。 “报告!” 门外突然出现有人在喊话。 “进来吧!”赵武冲着门外说了一声。 随着一条腿迈入房中,王巨三两步来到了屋内。 “营正,参谋长。”他先是行礼,转而又瞅向坐在一旁的秦宵战,“秦营正也在呀!” 秦宵战笑着点点头,算是回应。 这时候,赵武开口问道:“你不是去追击那些逃走的清兵,情况如何了?” “回营正的话,从海州城逃出去的清军往哪里逃的都有,属下带去的人手又不多,不敢分兵,只能盯着清兵人多的队伍追,皇天不负有心人,末将抓了一千多清兵,在抓捕清兵过程中,杀了一个反抗的八旗兵将领,好像是个固山额真。”王巨说道。 秦宵战突然开口道:“固山额真可是不小的官,在满人的八旗兵中有着很高的身份。” “豪格有没有抓到?”云洵开口问道。 城中没有发现豪格的踪迹,自然是跟着祖大弼的关宁军一块逃离了海州城。 王巨摇了摇头,说道:“属下没能追上,最先出城的那队清兵离开的很快,而且他们有骑兵,属下带人追出十几里都没有碰上。” “可惜了。”云洵惋惜了一声。 对于王巨没有抓到豪格,却也并不意外,有关宁军在,又比其它清军先出城一段时间,想要把人抓回来的可能自然很低。 秦宵战开口说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离开海州城他们只能逃去辽阳城,接下来师正他们到了,肯定会去攻打辽阳城,到时候一样有机会把人抓到。” 看到第一战兵营没有抓到豪格,他反而有些高兴。 第一战兵营没抓到,他们第三战兵营便有了机会,这一次攻打海州城让第一战兵营作为开路先锋,下一战攻打辽阳城,他们第三战兵营有了争夺首战的机会。 坐在主位上的赵武拿眼一瞟,就知道秦宵战打的什么主意。 不过,想到自家战兵营已经得了夺得海州城首功,不好再去争攻打辽阳城的功劳,也就没开口与秦宵战再去争什么。 反正攻打辽阳城他们第一战兵营肯定也会去,顶多首战让给别的营。 “这次拿下海州城恐怕抓了不少俘虏,我去安排一下,别再出什么乱子。”云洵嘴里对赵武和秦宵战说道。 赵武点点头,说道:“是要安排好,尤其是那些满人八旗兵,一定要盯紧,这些人没几个好东西,一个弄不好肯定会出现结连反抗的情况。” 八旗兵骑在汉人头上作威作福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当汉人的主子,哪怕是一个普通的八旗兵,手上也沾了无辜的汉人鲜血。 真正的好人是不可能活着从战场上走下来。 云洵离开去安排其它各项事宜。 整个海州城,汉人虽然不少,但绝大部分汉人都是无田无财之人,从事着最底层的劳动,拿着上面人赏赐下来的那点微薄收入,养活着自己和一家人。 能够在海州城置房置地的人,除了满人外,只有在清廷为官为将之人,普通的汉人只能成为别人家的财富,做着别人的奴才,生死全在别人一念之间。 海州城内像样点的房子,走进去就抄家,绝对不会出现问题,因为这样的人家都是清廷统治阶层的一员,是虎字旗的敌人。 接管了城池后,赵武也好,云洵也好,都没有对海州城做什么太过有威胁的事情,作为军中的人,他们只需要把占领的城池平稳移交给从后方到来的人即可。 至于还需要再做什么,自然有接管的人来做。 虎字旗不是第一次夺下清廷的城池,早就有了自己的一套手段。 第三千二百零一章 收到消息的多尔衮 “都坐下吧!” 邢朝喜朝屋中众人压了压手,自己走到前面的一张桌子旁坐了下来。 与此同时,另外三个随他一块到来的男子坐在了同一张桌子旁边。 邢朝喜用手指向身旁的一名壮硕男子,嘴里道:“这位你们都见过吧?陈帅派来的一个战兵师支援咱们,这位便是秦师正和王参谋长。” 在座的各营营正纷纷开口和打招呼。 “都是一家人。” 师正秦荣和参谋长王林点头回应。 居中而坐的邢朝喜目光扫视了一圈面前的各营营正。 这些营正有出自他的陆战师,也有出自秦荣带来的新兵师。 “把你们都找过来就一个目的,”邢朝喜语气顿了一下,举起右手高声道,“那就是出兵辽阳城。” 在场的一众营正眼睛刷的一下子都亮了起来。 虽然早就知道拿下海州城后,很大可能会攻打辽阳城,可命令没有下达之前,所有人只能在脑子里想想。 现在命令下达,说明真的要对辽阳城动手了。 辽阳城是盛京的门户,今天攻打辽阳城,明天就有机会攻打满清的都城沈阳,说不定他们这些人有可能成为攻入沈阳城的虎字旗第一支队伍。 “接下来,由阎唯心参谋长分派一下任务。”邢朝喜把话头转移到阎唯心的身上。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部聚集在了阎唯心身上。 每个人都磨掌擦拳,盼着能有重要的任务落到自己头上。 阎唯心拿起手里的小册子,开始面前的各个营正安排任务。 这些营正具体能接到的任务,都是赵武等人提前商议后定下来的,阎唯心也只是给一众营正宣读一下。 拿下海州城后,虎字旗在不仅完全占据了辽东半岛,更是切断了辽西走廊和辽阳以东的联系。 使辽西走廊彻底成为了一块飞地。 留下一个支队的战兵驻守海州城,剩下的虎字旗大军开拔出发,朝着辽阳城进军。 坐镇在辽阳城的多尔衮,人虽然不在海州城,但海州城内的清军有他安排的人。 豪格抛弃海州城的时候,多尔衮安排在海州城的人也从海州城逃了出来。 不过,对方没有和豪格走在一起,而是单独返回辽阳城报信。 所以豪格还没有到辽阳城,多尔衮已经收到海州城失陷的消息。 “这个豪格,还真是没用,连在海州城多坚持几天都做不到,白白折损大清这么多兵马。”多尔衮得知海州城失陷的消息后,一脸恼火的说道。 大清与联军正在对付虎字旗在草原上的青城,海州城多坚持一段时间,便可以为草原上的战事多拖延一些时日。 没有了海州城,辽阳城缺少了缓冲。 多尔衮深知一旦辽阳城遭遇虎字旗攻城,大清很可能会从草原上撤军,草原上的战事远不如大清都城的安危重要。 “十四哥,豪格会不会把海州城失陷的事情赖在你身上。”多铎担忧的说道,“你把从辽阳带到海州的大军又全都带了回来,豪格为了洗脱身上的罪责,很可能对朝廷说,都是因为你私自撤离海州城,才导致的海州城落入虎贼手中。” 听到这话的多尔衮,只是笑了笑,嘴里说道:“从我把大军带回辽阳城,就想到豪格会向万岁爷那里告我的状,不过,我也不是一点防备没有,朝堂上也不全都是他们父子二人说了算。” “十四哥你有了解决此事办法?”多铎眼中一亮。 多尔衮道:“朝堂上还是有不少支持咱们兄弟的人,代善又刚刚拿回正红旗,肯定不希望咱们倒下,他还指望着咱们兄弟吸引万岁爷的目光,这些人都会在朝堂上帮我说话,而且你别忘了,豪格握有守城的兵马同样不少,可他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丢了海州城,论起罪责,他比我更严重,万岁爷想要处置我,就要先处置了豪格,不然谁还会服气咱们这位万岁爷。” “说不定咱们这位万岁爷这会儿正在头疼呢,谁都知道,他最是虚伪,总表现出一副大公无私的模样,这回看他怎么办。”多铎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最是厌烦皇太极身上的那种伪善。 多尔衮道:“豪格很快会来辽阳城,虎贼的兵马恐怕也会一路追过来,接下来你需要抓紧准备,一旦虎贼来犯,咱们不能没有准备。” “十四哥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虎贼的兵马不来则已,只要他们赶来,就别想活着回去。”多铎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态。 多尔衮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根本没听进去。 便道:“绝不能大意,豪格手握一万多兵马却在海州城连两天都没有坚持住,可见虎贼实力非同一般。” “那是豪格没用,十四哥你回来之前,我就让人打造了不少抵御炮击的东西,虎贼依仗的是他们手中的利炮,一旦他们的炮无法建功,对咱们的威胁将成倍数降低,辽阳城又不是海州城那样的小城,就算咱们什么都不准备,他们也别想一两天内破开辽阳城。”多铎信心十足的说。 为了应对虎字旗的利炮,他确实在辽阳城内准备了不少东西,单单是各种质地坚硬的牛皮等动物皮毛,他就收集到了不少,不仅如此,他还专门准备了不少沙包,全都是拒炮用的东西。 多尔衮说道:“豪格这次从海州城逃回来,身边肯定跟着不少人,你在城中给他们找一块地方安置,至于豪格,他愿意留在辽阳城就留下,不愿意就让他回盛京,有可能的话,想办法尽量拉拢祖大弼,他手中有一支骑兵,想办法把这支骑兵拉拢过来。” “祖大弼也逃出来了?”多铎眉头皱了起来。 他不怎么喜欢汉人。 尤其作为汉人势力的虎字旗明显强过大清,汉人已经成了他们全体满人需要防备的对象。 闻言的多尔衮笑了起来,说道:“护着豪格逃出海州城的就是这个祖大弼,反倒是被代善留在海州城的那些正红旗的人,被豪格丢在了海州城。” “豪格这么做岂不是把代善给得罪了?”多铎眼睛瞪得老大。 无论如何他都没想到豪格会带着汉人的兵马逃离了海州城,反而把满人丢在了海州城。 这种事情传出去,他相信会让很多朝中满人出身的大臣对豪格不满。 第三千二百零二章 消息传回盛京 大清是满人八旗的大清。 不管皇太极如何拉拢汉人,如何重视汉人,如何表现出对汉人的优待,但所有满人都知道,汉人始终是奴才,他们满人才是大清的主子。 多铎听到豪格带着一群汉人逃出了海州城,抛弃了海州城的满人,等于在自绝于族群。 豪格疯了! 这个念头在多铎脑海中一闪而过。 除了人疯了,他实在想不出豪格有什么理由放弃满人,选择和汉人走到一起。 “别说豪格得罪一个代善,就算是得罪了所有的满人,也有人替他兜底。”多尔衮面露冷笑。 皇太极才是豪格的靠山。 有这么硬的靠山在,豪格就算做些蠢事,也有人为他擦屁股。 “哼!” 听到这话的多铎忍不住冷哼了一声,难掩心中的不满。 老年还活着的时候,大金上下谁又敢得罪他们兄弟,就算是当今的万岁爷,在他们兄弟面前也是兄弟长兄弟短,亲热的不得了。 多尔衮对多铎道:“万岁爷不可能一直春秋鼎盛,慢慢来,不着急,豪格犯下的错误虽然有人为其遮掩,但早晚会有爆发出来的那一天。” 在他看来,豪格犯下的错误越多,越容易失去满人的支持,等到山崩的时候,豪格想要顺利接替大位就会越困难。 “要不要把豪格在海州城的事情告诉代善,换取代善对咱们的支持?”多铎说道。 多尔衮轻轻一摇头,说道:“代善是个老狐狸,他或许会为了一些利益为咱们说上几句话,但他绝不会违背万岁爷的意思行事,至于海州城的那些事情,不用你我多嘴说什么,代善自己会知道的。” 海州城内有不少俩红旗的人,这里面肯定少不了代善留下的耳目。 “十四哥,我看咱们也要多一些防备,豪格一来,肯定不会安心留下,一定会争夺辽阳城主将的位置,虽然咱们不怕他,但难保他不会向万岁爷求援,人家才是亲父子。”多铎说道。 多尔衮点点头。 他和多铎来到辽阳城,自然不可能把辽阳城让给豪格。 要是别人看到他老老实实的把辽阳城交给豪格,以后谁还敢支持他多尔衮。 在海州通往辽阳的路上,豪格人虽然还没有到辽阳城,但派去沈阳的送信的人,已经先一步到了沈阳。 海州城被攻陷这么大事情,不可能被瞒住。 虽然他可以把海州城失陷的责任赖在多尔衮的身上,但这需要自己皇阿玛在背后支持才行。 毕竟他才是海州城的主将,多尔衮只不过是援军中的一支清军主将。 海州城失陷的消息,比豪格和多尔衮预料中更早出现在皇太极的案头上。 连代善都在海州城内留下眼线,作为大清帝王的皇太极又怎么可能不在海州城这么要紧的地方安插眼线。 “外面谁当值?”皇太极朝殿外问了一句。 话音刚落,一名身形壮硕的年轻汉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回主子,今日奴才在殿外当值。” 鳌拜进殿后,单膝跪倒在了皇太极的御案前面。 皇太极上下打量了鳌拜一番,心中不禁感叹。 鳌拜和遏必隆都是大金建立后的重臣后代,也正因为两个人的背景深厚,他才在登基称帝后,把二人选为一等侍卫留在身边。 可终究这两个人是要派出去委以重任。 现在遏必隆在海州城的失利,原本还想要把鳌拜也派出去做事,他开始犹豫要不要外放鳌拜出去。 “主子可是有什么吩咐?” 鳌拜注意到皇太极目光发呆,小声提醒了一句。 闻言,皇太极回过神,对跪在面前的鳌拜说道:“传朕口谕,差礼亲王立刻进宫。” “嗻!”鳌拜应了一声,躬身退了下去。 看着鳌拜从殿中退去,皇太极长吁一口气,身子软软的瘫靠在座椅上,眉头紧锁,额头上满是皱纹,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豪格,你真是太令朕失望了。”皇太极嘴里喃喃自语。 声音很小,只有他一人才能听到。 就这么着一个人坐在座椅上许久,皇太极才再次坐直了身子,身上重新散发出帝王的气势。 可眉宇间的忧郁,却久久不能消退。 大清的皇宫规模无法与大明的紫禁城相比,就连沈阳的街道布局也改变不大,依然保持着明时的模样。 代善的住处距离皇宫并不算太远。 一收到旨意,他一刻也不敢耽误,立刻跟着鳌拜来到了皇宫。 有着鳌拜和进宫的腰牌,代善顺利的被带到了皇太极所在的殿外。 大清的皇宫虽然老汗时就开始修建,但到了皇太极的时候,才算真正有了一定的规模,原本皇太极的住所,也在他成为大汗后被皇宫囊括了进去。 “王爷您暂且稍后,容奴才进去通禀一声。”鳌拜十分客气的对礼亲王说道。 代善点点头。 鳌拜这才进了大殿。 留在殿外的代善,望着面前的这间大殿,回忆起当初老八刚刚登上汗位的时候,他代善作为四大贝勒之一,也老八也算是平起平坐。 想要见老八,哪里需要这么麻烦。 时光荏苒,现在的他想要见老八,只能等候在殿外,需要让人通传,得到了允许才能够进去。 回想起这些,心中难免有些失落。 “王爷,咱们进去面圣吧!” 鳌拜的话语声打断了代善的思绪。 “好。”代善应了一声,在鳌拜的牵引下进了大殿。 这间大殿不是代善第一次来,进来之后他上前一步,屈膝行礼,嘴里喊道:“奴才参见万岁爷,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伊立。”皇太极嘴里先是凸出两个字,旋即面上带笑的说道,“都是自家兄弟,二哥不必多礼。” 转而又对旁边的鳌拜说道:“给礼亲王赐座。” 鳌拜搬来一个绣墩子放在了代善的身后。 “谢万岁。”起身后的代善先是谢恩,然后才坐到鳌拜搬来的绣墩子上面。 因为绣墩子比龙椅上要低矮不少,代善想要面向皇太极,只能仰着脖子才行。 第三千二百零三章 承受了一切的代善 皇太极居高临下面前的代善,心中油然而生一种优越感。 回想当年,他们四大贝勒还要以代善这位名义上的大贝勒为首,哪怕他成为大金的大汗之后,也不得不忍耐和另外三位大贝勒平起平坐的尴尬局面。 时光流转,如今的他依然坐在高位上。 而曾经另外的三个大贝勒,死的死,被圈禁的圈禁,唯一剩下的一个,在他这个大清帝王面前也只能伏低做小,不敢有丝毫僭越。 “朕刚收到消息,海州城已经落入虎贼的手中。” 随着皇太极这句话说出,坐在绣墩子上的代善脸上骤然一变。 “这,会不会弄错了,海州城可是有着不少守军。” 他也在海州城内留了不少两红旗的人,不过,他并未收到有关海州城的消息。 皇太极目光看着代善,说道:“豪格那里的消息应该很快就会送过来,朕把你找来,是想和你商量如何保住辽阳城。” 听到这话,代善明白海州城确实出事了。 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留在海州城的人还没有把消息送回来,皇太极已经收到了海州城失守的消息。 “辽阳城有多尔衮在,守住辽阳城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代善提到了已经回到辽阳城的多尔衮。 多尔衮带着辽阳兵马从海州退回辽阳城,不管是皇太极和代善都收到了消息。 碍于虎字旗随时都会来犯,加上多尔衮在大清也有不少维护他的人,皇太极这才忍下来,没有下旨处置多尔衮,默认了多尔衮返回辽阳城。 “他不行。”皇太极一摇头,嘴里说道,“海州失陷的事情他需要承担责任,再把辽阳城交给他,朕不放心。” “多尔衮在海州的事情奴才也听说了一些,当时那种情况他回辽阳城反倒是件好事,继续留在海州反而不利于肃亲王对海州城的驻守。”代善出言为多尔衮分辨。 他不愿看到多尔衮像阿敏那样被皇太极收拾掉。 皇太极的实力在大清已经足够强大了,他不想看到他们这些八旗旗主连最后一点权利都被皇太极剥夺走。 “多尔衮能够抛下海州去辽阳城,谁又能保证他不会再次抛下辽阳城。”皇太极步步紧逼。 明显不愿意轻易饶过多尔衮。 然而,听到这话的代善心中一阵冷笑。 真正要为海州城失陷负责的人是豪格,守着一万多清军,还在这么短时间内丢了海州城,放条狗在海州城都比他强。 更不用说豪格为了争权与多尔衮闹出的那些龌龊事。 代善不信皇太极对此一无所知。 “万岁爷准备如何安排多尔衮?”代善说道,“虎贼攻占海州城之后,很可能会继续向北攻打辽阳城,这个时候把多尔衮从辽阳城弄走,容易引起城中守军慌乱,还请万岁爷让多尔衮留在辽阳城戴罪立功。” 他不希望多尔衮在这个时候被召回盛京,因为皇太极肯定要保豪格,到时海州城失陷的责任一多半都落到多尔衮的头上。 多尔衮留在辽阳城,要比回盛京更安全。 “朕说过了,多尔衮不适合继续留在辽阳城主持防务。”皇太极说道。 不过,代善并没有退让,反而说道:“奴才以为,眼下没有比多尔衮更适合留在辽阳城的人选,除非阿巴泰现在回来。” “豪格已经从海州城回来了,朕希望他留在辽阳城。”皇太极向代善说出自己的打算。 听到这话的代善眉头皱了起来。 心中想着皇太极是不是想要通过辽阳城,洗刷掉豪格失陷海州城的责任,好把一切罪责都推到多尔衮的头上。 想到这些,他当即反对道:“奴才认为肃亲王最好回盛京,不宜留在辽阳城,更不适合与多尔衮一同留在辽阳城。” 越是这种时候,他绝不能让豪格立功,给皇太极打压多尔衮的机会。 “正因为豪格与多尔衮在海州闹出了不少事情,朕才想要让多尔衮回来。”皇太极目光平静的看着代善。 豪格已经丢了一个海州,代善怎么可能把辽阳城交给这么一个不靠谱的人来把守。 他当即说道:“奴才认为肃亲王不适合留在辽阳城主持局面,毕竟海州城已经在其手中丢掉,辽阳又是盛京的门户,大清赌不起。” 就差直说豪格守不住辽阳城。 他相信皇太极能够听明白自己的意思。 “礼亲王的意思,辽阳城非多尔衮不可?”皇太极反问起来。 代善道:“目前非他不可,除非万岁爷把阿巴泰率领的那支兵马叫回来,以兵力的优势把来犯的这支虎贼兵马打回去。” 皇太极面露沉思。 坐在绣墩子上的代善以为皇太极是在考虑把阿巴泰喊回来。 “阿巴泰现在还不能回来,而且远水解不了近渴,虎贼不会留给辽阳城太多的时间。”皇太极拒绝了调阿巴泰回援的想法。 代善也知道让阿巴泰回来不现实。 不说这么远的路,真要回来,和硕特部与罗刹人那边也不好交代。 连连在虎字旗手中吃瘪的大清,需要和硕特部和罗刹人的支持。 “不过,朕倒是有个更合适的人选,去辽阳城主持大局。”皇太极突然说道。 代善好奇的问道:“万岁爷准备安排谁去辽阳城?” “自然是礼亲王你。”皇太极手捋胡须笑着说道,“有礼亲王你坐镇在辽阳城,朕可以安枕无忧了。” 代善脸色变了变。 他一点也不想和虎字旗的兵马在战场上遇到。 虎字旗比明军难对付多了,上一次在海州,也是因为虎字旗占据盖州后没有拿下海州城的想法,才给了他全身而退的机会,但这不代表虎字旗没有攻下海州城的能力。 “奴才老迈,恐难当大任,还请万岁爷选一个更适合的人选。”代善推辞不愿去辽阳城。 已经重掌正红旗,没必要再去冒险。 “礼亲王,你可是和虎贼对阵有着丰富经验,朕相信你可以在阿巴泰归来之前,守住辽阳城。”皇太极根本不给代善拒绝的机会,拍板道,“有多尔衮和豪格协助你,朕相信你,希望礼亲王你不要让朕失望。” “奴才,”代善还想要拒绝,当天抬头看到皇太极冷下来的目光,话到嘴边改口道,“奴才领旨。” 这时候代善全明白了,从一开始,恐怕就是要他去辽阳城。 什么调多尔衮回盛京,留豪格主持辽阳城局面,都是一步步让他入瓮。 第三千二百零四章 代善来到辽阳城 代善这时已经明白自己被皇太极给坑了,这是把他和多尔衮还有豪格绑到了一起。 守住了辽阳城,留在辽阳城的豪格可以跟着分润到一些功劳,降低一些海州城失陷的影响。 守不住辽阳城,由他和多尔衮一同承担罪责,对豪格的惩罚自然不好太严厉。 怎么弄,他皇太极都不吃亏。 代善心中苦笑。 以前还觉得老八能够接替汗位,是因为自己自己主动放弃,现在看来,以老八的心术谋划,就算自己去争,恐怕也争不过老八。 “礼亲王,朕把盛京的安危托付给你了。”皇太极情真意切的对代善说道。 “奴才遵旨。” 代善心里再不舒服,也只能答应。 “虎贼很快会从海州出兵,朕让鳌拜陪你一同去辽阳城。”皇太极扭头看向一旁的鳌拜,又道,“到了辽阳城,一切都要听从礼亲王的安排。” “奴才谨遵圣命”鳌拜应道。 一旁的代善心中明白,随他一同去辽阳城的鳌拜,是皇太极派来监视自己的人。 阿巴泰带走了大清大部分的兵力,目前还留在大清境内的兵马数量有限,其中辽阳城的守军数量已经超过了盛京这边,所以有此防备,他丝毫不意外。 代善领了旨意,立刻赶往了辽阳城。 身边只带了一百多骑。 从海州到辽阳城,比盛京到辽阳城更近一些。 代善一行人需要赶在虎字旗大军出现在辽阳城之前,进入辽阳城,所以根本没有时间给代善聚拢兵马。 当然,皇太极也不会再拿出兵马交给代善,盛京剩下的兵马需要用来守护盛京城。 从海州出兵的虎字旗大军多为步卒,携带了大量火炮,行军速度比不上从沈阳出发的代善一行骑兵。 虎字旗大军刚到鞍山驿附近,代善已经率队进了辽阳城。 大明的辽东都司衙门就在辽阳城,而这里也是大明的辽东镇所在地。 代善的到来,多尔衮并不清楚。 直到代善进了辽阳城,多尔衮才收到守城清兵送来的消息。 这个时候,代善已经到了都司衙门外。 “礼亲王到了,还不让开。”鳌拜冲着拦下他们的都司衙门门前守卫说道。 门前的一名守卫闻言转身跑进去报信。 留下来的一名守卫恭敬的说道:“劳烦王爷稍等,容奴才派人进去通报一声。” 这些守卫不敢私自放礼亲王进去。 “大胆,礼亲王带来了万岁爷的旨意,立刻让开。”鳌拜毫不留情的呵斥着面前衙门外的守卫。 一旁的代善朝鳌拜摆摆手,嘴里道:“都已经到了,不差这么一会儿,等一等多罗贝勒。” “听王爷的。”鳌拜朝代善欠了欠身。 两个人只等了一小会儿,衙门里侧传来了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 很快,多尔衮带着多铎等一众人等从都司衙门里走了出来。 “二哥怎么来了?”多尔衮见到代善满面笑容的喊了一声,转而看向陪在代善身旁的鳌拜,嘴里招呼道,“鳌拜也来了。” “奴才见过多罗贝勒。” 鳌拜不敢像代善那样大刺刺站着,急忙向多尔衮和多铎行礼问好。 多尔衮面上的含笑对鳌拜说道:“万岁爷终于舍得让你出来了,这样挺好,上阵杀敌立功封爵才是我大清的勇士所为。” “贝勒爷说的是。”鳌拜身份比多尔衮差太多,只能点头附和着。 这时候代善开口说道:“进去吧,有旨意。” 一听到有旨意几个字,多尔衮等人脸上立刻变得肃然。 多尔衮扭头看向多铎,道:“快去让人布置香案,准备迎接圣旨。” “我这就去安排。”多铎转身就要往衙门里走。 代善开口说道:“眼下大敌当前,无需如此麻烦,进去宣旨吧!” 说着,他迈步走向衙门。 多尔衮等人让出了位置,由代善率先进了衙门后,这才带着人跟了上去。 作为天使的代善,此时他凌驾于众人之上。 代善来辽阳城的次数不算少,都司衙门也来过不少次,对衙门里的情况不说十分熟悉,也基本了解。 来到衙门正堂门外,代善面朝多尔衮等人,请出了圣旨。 “王爷,要不要把肃亲王也请过来?”正准备接旨的多尔衮突然想起了豪格。 闻言的代善问道:“豪格也在城内?” “在,今日上午刚到,人应该就在与衙门相隔不远的一处宅子里休息,遏必隆也在。”多尔衮说道。 代善道:“既然肃亲王也在,那就把人请过来吧!旨意里也提到他。” 听到这话的多尔衮招手喊来自己的一名手下,叮嘱几句,让其去把豪格带过来。 在海州的时候,豪格便与多尔衮不和。 来到了辽阳城的豪格,自然不愿意屈居多尔衮之下,怎么说他也是皇子,又是亲王,多尔衮也不过是个多罗贝勒。 所以他直接在距离都司衙门不远的地方找到了一处院子,强行霸占住了进去。 他从海州城带回来几千的兵马,骑兵占了一千,又有零零散散从海州城逃回来的清兵,这会儿他手中有不少兵马可以调派。 有了和多尔衮在辽阳城抗衡的本钱,也就不急着回盛京城了。 随着多尔衮派去的人见到豪格,得知了代善带来了圣意,豪格立刻带着遏必隆和祖大弼赶到了都司衙门。 “既然人都齐了,那么本王宣读圣旨了。”代善再次打开了手中的圣旨。 多尔衮和豪格等人齐刷刷跪满了一地。 旨意上的内容便是由代善接替多尔衮主持辽阳城防务,而多尔衮和豪格留下来协助戴罪立功。 宣读完圣旨的代善把圣旨递给了一旁的鳌拜,然后看着豪格和多尔衮等人,说道:“万岁爷的旨意都听到了吧!接下来你们要齐心协力,我不想再看到你们在海州城的事情出现在辽阳城内。” “礼亲王请放心,我与肃亲王清楚事情轻重,一定会全心全意协助礼亲王守住辽阳城,”多尔衮面对着代善说道。 一旁的豪格却没有开口,脸上气鼓鼓的,明显心中不太服气。 第三千二百零五章 敲打 代善撇了豪格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要不是豪格弄丢了海州城,他也不会来辽阳城。 “二哥来了,我肩上的担子终于可以放下了,一会儿我和多铎收拾一下,就搬出衙门,这里就交给二哥了。”多尔衮笑着对代善说。 代善摆摆手,说道:“我看衙门够大,你们兄弟就住在这里,给我和鳌拜随便找两间房就行,当务之急是虎贼的事情,其他一切都可从简。” 多尔衮也不是一定要搬离衙门,顺势说道:“我让人收拾几间房间给二哥你,还有鳌拜。” 说着,他又看了一眼鳌拜。 见鳌拜跟代善一块来辽阳城,颁旨后又不主动提出离开,自然猜到几分鳌拜到来的意图。 不过,有些事情心里猜到就够了。 “鳌拜不住衙门,住本王那里。”豪格突然开口。 话音一出,多尔衮和代善都不再开口说话。 鳌拜心中一阵苦恼。 换做平常,自然要跟着豪格这位主子,可这一次他是领着皇差来的,需要留在代善的身边。 “奴才住衙门这里更方便一些,王爷有什么事尽管招呼奴才。” 在豪格和皇太极之间,鳌拜自然知道该怎么选。 “那你就留下吧!” 鳌拜的拒绝,令豪格很是没面子,转而对代善说道:“既然旨意已经宣读完了,本王有些不舒服,就回去了。” 说完,也不等其他人开口,转身便走。 遏必隆急忙跟了上去。 他能看出鳌拜应该肩负着使用,所以想要跟上去劝说豪格,而有了鳌拜的支持,他们在辽阳城也能够多拉拢到一些力量。 随豪格一块过来的祖大弼,这时候反倒犹豫了起来,不知道要不要跟豪格一起离开。 “祖总兵就先不要走了,一会儿的事情你也一同参与。”代善开口给了祖大弼一个留下来的借口。 祖大弼带来的那一千关宁骑兵,代善十分看重。 “末将听从王爷安排。”祖大弼松了一口气。 有了代善的强留,他回去也有借口和豪格解释,不至于彻底得罪豪格这位大清皇子。 多尔衮把代善等人带到了后衙堂厅。 作为派到辽阳城主持大局的人,代善被请到了大厅主位上,剩下其他人按照自身的身份,依次按照座位排序坐下。 祖大弼作为一名汉将,地位较低,只能和另外几个汉将坐在靠近门口的凳子上。 “刚才圣上的旨意你们全都听到了,接下来的日子,本王会留在辽阳城,你们作为辽阳城内的守军将领,本王希望你们能同心协力,跟随本王一起对付来犯的虎贼兵马。”代善看着面前的众人说道。 面前这些人里面有满将,也有汉将。 满将又是来自不同各旗,汉将也有汉八旗和普通汉将。 想要这些人抛弃成见齐心协力并不容易,代善看着这些人,心里不断地发愁。 普通的将领还好说,最麻烦的是豪格和多尔衮之间。 现在他就盼着豪格能够老实一点,别在这种时候捣乱,不然就算是拼着得罪皇太极,也要收拾豪格一顿。 至于多尔衮这边,他倒不怎么担心,相信多尔衮这点大局观还是有的,能够分得清轻重。 “我等谨遵王爷调遣。” 众人站起身,面朝代善共同应道。 “都坐吧!”代善一摆手,转而问向多尔衮,“虎贼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有。”多尔衮开口说道,“刚收到鞍山驿的求援,虎贼大军已经到达了鞍山驿,希望辽阳城这边可以派兵支援。” 听到这话的代善用手拍了拍自己光秃秃的脑门。 “不能派兵过去,鞍山驿挡不住虎贼,派多少援兵过去都没用。”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直接拒绝了派援兵。”多尔衮话锋一转,又道,“倒是肃亲王那边,听到鞍山驿的事情,要求我出兵去救援,我一个贝勒,也不好违背肃亲王的意思。” 嘶! 代善倒吸了口凉气。 自己刚来,这就开始给他挖坑了。 “辽阳的一切兵马调动由我来直接安排,肃亲王那边要是什么不满,可以让他直接来找我。” 不管是豪格是不是真的要辽阳城内的兵马去救援鞍山驿,代善都决定不会向鞍山驿出一兵一卒。 他已经能够想到接下来与虎字旗之间的大战肯定不好打,除了辽阳城,周围的其他各堡他都做好了放弃的准备。 守住辽阳城才能保证后方盛京的安全。 没有了辽阳城,虎字旗就真的可以放心大胆的直扑盛京城了。 “二哥是万岁爷派来的辽阳城主持军务,想来肃亲王肯定能够理解。”多尔衮面上含笑的说道。 代善懒得掺和这两个人之间的争斗,径直说道:“虎贼虽然来势汹汹,但也不是没有弱点,骑兵的不足就是虎贼最大的弱点,本王准备派一支骑兵出城去骚扰虎贼的大军,拖延虎贼大军赶到辽阳城的时间,祖总兵!” 说着,他看向靠近门口的祖大弼。 “末将在。”祖大弼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代善说道:“辽阳城内只有你从锦州带来的这支骑兵人数最多,本王命你每日带三百骑兵出城,尽可能拖延虎贼行军速度,为辽阳城争取更多准备的时间。” “末将领命。”祖大弼知道这种军令没有商量余地,不管愿不愿意他都要接下来。 好在只是让他带骑兵出城,而不是命他去和虎字旗大军拼命。 虽然没可能大破虎字旗大军,但在城外保证自身安全还是没什么问题。 代善转而看向其他人,说道:“你们也别闲着,多准备防炮的用具,本王不希望看到因为缺少防炮的东西,导致虎贼杀到城墙上面来。” 大清还没有更好的手段来对付虎字旗的炮,所以他在来辽阳城的路上就想过了,绝不与虎字旗在城外对垒,而是依靠辽阳城这座坚城拖延时间,拖到阿巴泰率大军从草原归来。 等到阿巴泰获胜归来,来犯的虎字旗兵马不想折损在辽阳城下,就只能退兵。 第三千二百零六章 满清治下的凄惨 鞍山驿作为大明在辽东的一处驿站,平时传递消息,接待过往官员,周围慢慢形成了一片集镇。 女真人占领这里后,驿站的作用并未取缔,同时还安排了一些女真人住到了这里,专门管束生活在这里的汉民。 随着虎字旗在辽东半岛崛起,为了防备虎字旗,皇太极在鞍山驿这种紧要之处,让当地的汉民修筑了一个土围子,把曾经的驿站围在里面。 鞍山驿的土围子修好的时间并不长,所以没有什么破损之处。 只需要啊安置一些清兵守在土围子里,一般的流寇和土匪很难攻破这样的土围子。 不过,这样的土围子也只能防一防土匪和明军中的卫所兵。 最先到达鞍山驿的虎字旗大军,用了不到一刻钟,便用炮轰开鞍山驿的土围子,随即大军直接杀了进去。 鞍山驿内的清兵连抵御的机会都没有,便被虎字旗拿下了鞍山驿,又耗费了一些时间拿下了鞍山驿这里的镇子。 “留下一个小队看押俘虏,剩下的队伍半个时辰后出发。”秦宵战下达命令后,自己走到一处干净的地方,掏出随身携带的干粮吃了起来。 鞍山驿处于官道上,是从海州城通往辽阳城的必经之路。 这样一个驿站虽然位置紧要,但真正的防守力量却连一般的堡寨都不如。 清军这边也从来没指望鞍山驿能够抵挡住虎字旗大军。 秦宵战率他的战兵营从海州城走到鞍山驿,也不过走了一半的路,还要走出差不多的路程才能到达辽阳城。 领了开路先锋差事的秦宵战,他需要沿路清理一切清军力量,为随后而来的大军扫清障碍。 休息了半个时辰的第三战兵营,再次开拔。 过了鞍山驿,沿路多是一些村庄,丁口并不多,这样的村子里最多只有一两户满人,其余都是汉奴。 村子中的满人更多是用来监视生活在这里的汉人。 秦宵战作为开路先锋,每到一处村子,都要第一时间把村子占领下来,保证大军沿路的安稳。 大清为了发动战争,抽干了各处治下的粮食。 秦宵战一路走来的村落,一个个汉人骨瘦如柴,绝大部分汉人家中根本找不到什么粮食,有的都是一些野菜和晒干的枯草。 百姓只能靠这些东西活命。 更惨的是一些汉人家中男丁被抓了壮丁,每个村子里三分之二的人家中,最少被抽走了一名成年男丁。 这些被抽走的男丁,要么是被阿巴泰带去了草原,要么是被带到了辽阳城去守城,还有一些更是战死在了海州城。 秦宵战所到的清国治下村落,放眼望去几乎全都是神情麻木,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如果再过上一两个月,恐怕这些村子里家家户户全都是死人。 “想过这些清国治下的汉人日子不好过,没想到惨成这个样子,这要是咱们不来,怕是都要饿死了。”参谋长丁少光看着村子里的惨状,眼中满是同情。 他也是穷苦人出身,看到这些比他当年还要凄惨的百姓,心中五味成杂。 秦宵战看着这些衣不果腹的村民,嘴里道:“随着咱们虎字旗占据了边镇各处,鞑子对外的战争处处不利,日子自然没以前那么好过了,这些鞑子还想要维持过去的享受,压力自然而然落到底层的这些百姓身上,更不要说满清的鞑子根本不把这些百姓当人看。” “咱们是不是留下点粮食,我怕咱们一走,这些人会死在这里。”丁少光于心不忍的说。 听到这话的秦宵战看他一眼,道:“收起你的善良,咱们携带的粮食只够自己用的,你把粮食给了他们,接下来咱们的战兵就要饿着肚子和清兵厮杀,更不要说这样的村子沿路还有不少,你总不能到一个村子就给一个村子留下粮食,这么做的话,把咱们的粮食全都给他们也不够用。” 为将者有时候不得不狠心。 他有自己的任务,不可能看到村子里的百姓可怜,就把军中的口粮留给这些村子里的百姓,更不用说这些百姓的粮食被拿走是用来对付虎字旗。 造成这些百姓活不下去的不是虎字旗,而是以皇太极为首的满清强盗团伙。 “唉!” 丁少光叹了口气,他知道秦宵战说的全都对。 他虽然善良,却也清楚当务之急是保证他们这支兵马顺利赶到辽阳城外,至于这些生活在满清治下的汉人百姓,只能听天由命了。 “我会派人把这边的情况告诉师正,希望师正能够多运来一些粮食救下这些人。”秦宵战伸手在丁少光肩头上拍了拍。 “但愿这些人能够坚持到师正他们到来。”丁少光说了一句后,便不再看村子里的这些百姓。 自己没有能力施救,看多了心里更难受。 “放开我,你们这些贱民,我要告诉额真,砍了你们这些贱民的脑袋。” 一道略显稚嫩声音传了过来。 秦宵战和丁少光目光看了过去。 有战兵提着一个满人打扮的少年走了过来。 “营正,参谋长,在附近抓到了一个狗鞑子,抓他的时候,他正偷偷摸摸往这边靠近,身上还带着弓箭。”押着满人少年走过来的战兵说道。 秦宵战和丁少光对视了一眼。 没想到连一个满人少年胆子都这么大,居然想要袭击他们。 “你们这些贱民赶快放了我,等大军到了,一定要你们这些贱民的狗命。”哪怕是被押着,满人少年嘴里依然大吼大叫着。 身上完全看不到慌乱和害怕。 “这个小鞑子一口一个贱民,这才过去多少年,辽东这里人似乎已经忘记了当年谁才是主人。”丁少光眉头皱了起来。 随着老奴的崛起,这些女真人才有了翻身机会。 在那之前,女真人见到汉人才应该是卑躬屈膝的那一个。 秦宵战说道:“如果真的让这些鞑子入了关,又将是一场蒙元祸事。” “是啊,这些年轻的鞑子已经习惯了骑在汉人的头顶上作威作福,新生代的汉人恐怕也认为自己才是被欺压的奴才,再过几代人,怕是将会彻底忘了汉人该有的高贵,反而以成为这些鞑子的奴才为荣。”丁少光感慨的说。 奴役只需几代,便会彻底乾坤颠倒,接受自己被奴役的身份。 第三千二百零七章 遭遇满清骑兵 “杀了吧!” 秦宵战语气轻飘飘的说。 以这些女真人在辽东犯下的罪孽,哪怕是一条命抵一条命,使女真人亡族灭种都不为过。 虎字旗也不会真的杀光所有女真人,但对于这种女真人的小狼崽子,自然不会任其继续活下去。 一个女真少年在壮硕的虎字旗战兵手中,毫无反抗之力,提溜着后脖颈直接被带到了远处处决。 至于被带着的女真少年家中其他人,秦宵战没有过问。 能养出这样一个小狼崽子,这户女真人的下场已经被注定。 只要两个族群之间的战争还在存续,善良就永远不用降临到对方的族群。 “走吧,没必要在这个村子浪费时间了。”秦宵战招呼身侧的丁少光一声。 作为大军的开路先锋,他们的目的地是辽阳城,所以不会在这样一个村子里浪费太多时间。 丁少光又看了一眼生活在村子里的汉人。 不想让更多的汉人沦落成眼前这些人的样子,他们就必须打败这个所谓的大清国,压服那些充满野心的女真鞑子。 “我们的人很快就到,会为你们带来足够的粮食,以后可以堂堂正正做人,不用再做谁的奴才了。” 临走之前,丁少光于心不忍的冲着这些形如枯槁的村民大声喊道。 想要给这些随时可能死去的村民带来一点希望。 然而,回应他的仍然是一双双满是呆滞和灰暗的眼睛。 “唉!” 丁少光叹了口气。 这些人和一具具行尸走肉没什么两样,可以想象的到这些人到底遭受了什么样的摧残,才会变成如此模样。 手里接过护卫递过来的缰绳,丁少光翻身上了马,用腿夹了夹马腹,催马朝村子外走去。 对于村子里的这些汉人百姓,他无能为力,只能交给后面跟来的大军来解决。 队伍刚走出村子不远,前面有快骑迎面赶过来。 虎字旗辽东半岛上的骑兵数量虽然不多,但凑出一些骑兵充作哨探还是足够的。 “营正不好了,前方五里外发现大队清军骑兵,差不多有三四百人。”哨骑带回了一则不好的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的秦宵战眉头皱了起来。 “先退回村子吧!”一旁的丁少光对秦宵战说道。 三四百骑兵看似数量不多,实际上却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大明边镇的一名参将身边顶多也就只有几百骑兵。 “只能如此了。”秦宵战点点头。 以他带来的一个战兵营,真要在战场上遇到几百骑兵,他并不害怕,但骑兵的机动性却令他头疼。 虎字旗这边的兵马离开村子并未走出太远,随着命令下达,很快重新回到了村子里。 退回村子后,开始有战兵在村口布置起防备骑兵的手段。 与此同时,又在村子的几个村口各留一队战兵,预防随时有可能到来的清军骑兵。 村子并不大,只有东西两个村口,只要堵住这两个村口,清军骑兵就不可能轻松的进到村子里。 秦宵战和丁少光没有躲到民房中,而是在两座民房中间的一片空地上作为临时的指挥所。 “咱们不能一直留在这里。”丁少光开口说道。 秦宵战眉头紧皱,右手一下一下的搓动着下巴,面露沉思之色。 过了有十几息,他开口道:“你说的对,确实不能被困在这里,一会儿看看这些骑兵会不会主动来进攻村子,若他们不动手,咱们只能强行赶路了。” “看来咱们这一路肯定清静不了,想要顺利赶到辽阳城怕是没那么容易。”丁少光说道。 秦宵战揉了揉额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四条腿跑的再快也怕铳子。” 几百骑兵对他一个战兵营的战兵威胁有限。 “希望这些骑兵会主动进攻吧,咱们也能省些事。”丁少光说了一句,旋即又道,“我去西边的村口看看,算算时间清军的骑兵应该快到了。” 说完,他站起身,带上自己护卫朝西面的村口走去。 西侧的村口更靠近辽阳城方向,村前是一条土路,比村东面的路更适合过马车和骑兵。 来到村口的丁少光看了一眼直通村外的这条土路,转而对守在村口的战兵说道:“有没有发现清军的骑兵?” “暂时还未发现。”村口这里的战兵摇了摇头。 听到这话的丁少光眉头皱了起来,自语道:“不应该呀!清军的骑兵距离村子这里也不过五六里,过去这么久,不应该一点动静没有。” “会不会是弄错了,看到的骑兵并非是什么清军骑兵。”一旁的战兵开口说道。 丁少光摇了摇头,说道:“能够出现在辽阳城和海州城这一带的大队骑兵,除了女真鞑子就只有蒙古鞑子,不管来自这两方哪一股势力,都是咱们的敌人。” 离开他们最近的蒙古势力就是科尔沁部。 科尔沁与清国结盟,清国对付虎字旗的时候,也出过几次兵,这个时候就算有科尔沁部的骑兵出现,也不可能是虎字旗的盟友,更大的可能是敌人。 “会不会是山海关那边派人过来了?”身旁的战兵说道。 丁少光再次摇头,道:“咱们的哨探不可能认错自己人,来的一定是清军的骑兵,就是不知道是从海州城逃走的那支关宁骑兵,还是鞑子的八旗骑兵。” 女真人是渔猎出身,骑兵并非他们的强项。 直到后来与科尔沁部结成盟友,这才开始在骑兵数量上有了长足的成长,即便如此,单纯的骑兵数量上也远不如蒙古人。 只是不管八旗骑兵,还是虎字旗的骑兵,在兵甲上远远超过了蒙古骑兵,这才是他们一直能够压制住蒙古人的原因。 女真人高层虽然与一些蒙古部落结为盟友,但对蒙古人的压制一直都没有放松,而像兵甲等物,连自己都不够用,根本不可能用来拉拢蒙古人。 蒙古人在大明一代又一代故意削弱下,铁慌早已深入骨髓,连熬煮食物的铁锅都稀缺,更不用说去打造兵甲。 直接造成了蒙古人拥有最出色的骑兵,和无数可用的战马,可实力上却是几方最弱小的那个。 第三千二百零八章 清军骑兵找上门 距离秦宵战所在的村庄几里外的地方,停驻了几百骑兵。 “将军,咱们的人在前面村子发现了虎贼的兵马。” 清军这边的骑兵,发现了退入村子里的秦宵战那个战兵营。 “不用,既然他们藏到村子里,咱们在外面盯着就行,只要他们不去辽阳城,咱们就不用管他们。” 说话的人是这一次带队的参将李成云。 一旁有骑兵开口道:“虎贼藏身的那个村子都是一些茅屋和土坯房,而且对方多是步卒,咱们要是强攻未必不能重创藏身村子里的虎贼兵马,就算放把火,也能给这些虎贼兵马造成很大麻烦。” 骑兵对上步卒。 在这些关宁军出身的骑兵眼中,优势在我。 “你们懂个屁,打仗没有不死人的,别忘了临行前总爷的交代,咱们只需要拖延虎贼出现在辽阳城的脚步,打仗的事情还是让那些清兵去做。”李成云对身旁的骑兵教训起来。 虽然他们如今也算是清军的一员,可在他们这些关宁军出身的人眼里,他们认为自己和其他的清兵不一样。 边上的骑兵说道:“虎贼和大清是敌人,咱们杀虎贼的人,打上几场胜仗,总爷说不定就能升官了,咱们也能跟着总爷一起升官发财,这不是好事么!” “你们呀,全都是鼠目寸光。”李成云用食指虚空点了点身边众人,嘴里道,“当初伯爷为了大清和虎字旗拼命,最后连自己的命都搭上了,结果怎么样?还不是被卸磨杀驴,也就是总爷聪明,要不然这会儿咱们这些人的命早就丢在了海州城。” “谁说不是,幸亏总爷带着咱们提前离开了海州城,不然也和那些留在海州城的清兵一样,不死也成了虎贼的俘虏。” 有骑兵庆幸的说。 “你们明白就好。”李成云说道,“大清和以前的大明没什么两样,有兵才有权,死了什么都没有,更不要说咱们都是汉人,不是人家的自己人。” “放心吧将军,大家肯定不会乱来的。” 周围的骑兵纷纷说道。 “明白就好,接下来安排人盯紧前面村子里虎贼的兵马,只要有什么动静,一定要立刻来报。”李成云叮嘱道。 清军骑兵在他的安排下,并没有太过靠近秦宵战所在的村子,只派了一些哨骑在附近盯着村子里的动静。 过去了差不多一个时辰。 守在村子里的秦宵战和丁少光见清军骑兵始终不主动来袭,有些等不下去了。 作为大军的开路先锋,他们不可能一直呆在这里。 “不能再等了,我看干脆召集兵马出发,继续再这么等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到辽阳城。”秦宵战对丁少光说道。 丁少光认同的点点头,说道:“清军的骑兵就在几里外的地方不过来,明显是在等咱们自己出村,他们既然想要咱们出去,那咱们就出村,倒要看看他们敢不敢过来。” “哈哈,说的没错,只要他们敢动手,咱们就给他们来一个以步打骑,让这些清兵看看,就算是虎字旗的步卒,也不是他们的骑兵可以随便欺负的。”秦宵战仰起头,一脸傲然的说道。 随着传令兵去传令。 很快一队队战兵在村口集合。 几千人的战兵营,直接把村口前的一片空地挤满。 “出发时队伍成三列,所有人手中的火铳上膛,保证随时可以击发,炮手和炮跟在队伍中间,现在由各大队自己检查队伍里的情况。”秦宵战站在村口高声说道。 一个大队三百多人,里面包括中队和小队,还有伍队。 伍长检查自己伍队中的火铳装填情况,检查完的伍长去通知伍队所在的小队长,再由小队传达给中队长,最后是大队长。 每一个大队做好准备后,由大队长来秦宵战这里禀报。 随着最后一个大队检查完。 秦宵战高声说道:“第一支队走在前面,第二支队走在第一支队后面,炮队走在第二支队后面,第三支队和剩余人员走在最后,现在出发。” 大手一挥。 队伍走上村口那条离开村子的土路。 虎字旗在村口弄出这么大动静,立刻被附近监视的清军骑兵传了回去。 “将军,虎贼的人离开村子了,咱们的机会来了。”回来报信的骑兵一脸激动的来到了李成云的跟前。 李成云看着送信的骑兵,说道:“什么机会来了,别乱说,难不成你还想去和虎贼的人动手!忘了我之前说的话了吗?打仗就要死伤,若非必要,不要与虎贼的人动手。” “可虎贼的人全都离开了村子。”报信的骑兵一脸不解的说。 人躲在村子里不动手还能理解,现在人出了村子,附近没遮没挡,等于完全暴露在骑兵的铁骑下。 骑兵的优势已经极大。 李成云看了一眼报信的那名骑兵,嘴里说道:“都给我记住了,首要是保存实力,其次才是拖延虎贼大军的行进速度,绝不可以因为为了拖延虎贼到达辽阳城的时间,而损害咱们的实力。” 对付虎字旗是清军的事情,和他们关宁军有什么关系。 只要实力还在,大清照样需要重视他们。 “那咱们什么都不做,就这么看着他们离开?”有骑兵问道。 李成云道:“怎么能什么都不做,等虎贼的人走远,去村子里放把火,就当咱们是咱们阻击虎贼大军了。” “明白了,小的这就去准备易燃的东西。”旁边的一名骑兵站出来说道。 “去吧!” 李成云点点头。 放火的事情不需要太多的人,大部分的骑兵远远地跟在秦宵战和他所在的战兵营周围,只留下一小队的骑兵去放火烧村。 从村子里出来的秦宵战一路上十分谨慎。 行军过程中,几百骑兵足以对他的这个战兵营造成威胁。 大军离开村子一直走出几里路,都不见清军的骑兵来袭,跟在队伍后面的丁少光骑马追了上来。 “清军那边到底什么意思?只是跟着咱们的队伍,却一直不动手。”丁少光见到秦宵战后说道。 清军的骑兵跟来,自然瞒不过虎字旗这边派出去的眼睛。 几百骑兵动起来闹出的动静,丝毫不比几千步卒闹出的动静小。 第三千二百零九章 放火 见清军骑兵始终不出手,丁少光有些看不明白。 要说清军的这支骑兵不是冲着他们来的,就不会一直跟在他们这支队伍的周围。 可既然是冲他们来的,却一直不见动手,这让他有些糊涂了。 秦宵战目光往四周看了看,嘴里道:“或许是觉得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一会儿咱们的人不能像之前那样走太久,最多十五里路必须要停下来休息一下。” 丁少光点点头。 “起火了,后面的村子起火了。” 秦宵战和丁少光听到这道话语声,回身朝刚刚离开的村子方向看了过去。 远处村子的方向,上空升起了厚厚的浓烟,哪怕隔着有些远,依稀也能看到一些火光。 “村子里的人全都不想活了?”秦宵战喃喃自语了一句。 一旁的丁少光脸色变得十分难看,道:“蝼蚁尚且偷生,何况那些人和行尸走肉差不了多少,要是想自杀早就自杀了,怎么可能等咱们走了以后才自杀。” “你是说清军的那些骑兵?”秦宵战马上想到了一种可能。 丁少光半眯着眼睛说道:“应该是那些人动的手,说不定是想逼咱们回去,趁咱们去救人的时候动手。” 秦宵战看着远处冒着浓烟的村子。 心不狠不能为将。 清军的人这么做他一点也不意外。 而且他已经通过派出去的哨骑弄清楚,出现的这几百清军骑兵应该是从锦州来的那支关宁军。 对大明边军他也算了解。 这些人说是边军,事实上和土匪没有没什么两样,很多时候为了功劳,杀良冒功的事情没少干。 所以这些人做出什么事情他都不意外。 “要不要回去救人?”丁少光有些不忍心的问道。 秦宵战收回看向远处村子的目光,嘴里说道:“你觉得现在回去,能把村子里的人都救下来吗?” 听到这话,丁少光张了张嘴,无奈的化作一声叹息。 几里外的他们都能够看到这么大的浓烟,火势肯定已经烧起来了,这个时候就算回去,也难救下整个村子。 秦宵战看了丁少光一眼,继续说道:“村子里的情况你也都看到了,那些人基本上都废了,不是我心狠,而是去救他们根本没什么用,一个弄不好,还会把咱们搭进去,真正能救下这些人只有一个办法,早一些灭掉所谓的大清,所有像他们这样的人才能够真正重获自由。” “真的不去救吗?”丁少光面色不忍。 “别忘了咱们的任务。”秦宵战对他说了一句,转而对着队伍喊道,“抓紧前进。” 作为这支队伍的主将,他不可能为了一些不知道值不值得去救的人,让队伍陷入险境,现在他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完成任务。 至于那些放火烧村的清军骑兵,只要找到机会,他不介意为村子里的那些村民报仇。 “唉!”丁少光叹了口气。 他知道秦宵战的做法才是最正确的,真要回去救人,不仅耽误队伍赶往辽阳城的时间,说不定还会落入敌人的陷阱。 要怪只能怪那些去祸害村子的清军没有人性,连一群手无寸铁的百姓都不放过。 在秦宵战的命令下,虎字旗的队伍继续向北行进。 不过,因为要防备着清军骑兵随时有可能偷袭,需要一直保持队伍的队形,使得队伍行进速度并不快。 跟在附近的清军骑兵哨探,见始终找不到机会,便返回到参将李成云那里。 在村子里放火,李成云并没有亲自参与,只是派了一小队骑兵去做。 这样一个不大的村子,对他们这样的清兵毫无威,根本不用担心会遇到什么麻烦。 “将军,虎贼那边一点动静没有,根本没有回村子救人的打算。”清军的哨探来到李成云跟前说着自己观察到的情况。 闻言的李成云,眼中毫无失望之色,语气平静的说道:“不回去救人也很正常,换做是我,也一样不会回去。” 他本就没指望虎字旗会回村子救村子里的那些百姓。 当然,虎字旗的人要犯傻回去救人,他也不介意趁机动一次手。 “那接下来怎么办?还继续这么跟着吗?”哨探问道。 李成云想了想,道:“继续跟着,有合适的机会可以动手,没有机会就没必要去冒险。” 只要跟在虎字旗队伍周围,已经拖延了对方的行军速度,在他看来也算是完成了上面的交代,关键是保证了自家实力不会受损。 “是。”哨探转身离开。 虎字旗一个战兵营的兵马在泥土路上拉成一个长长的一字,但因为队列的密集,除非有大队兵马埋伏,不然很难偷袭到。 为了保证队伍的安全,虎字旗这边派出了不少哨骑在四周巡视,同时防备前方路上存在埋伏的可能。 虽然没有发现什么埋伏,但清军的骑兵时不时出现在队伍的周围。 不过,双方都十分默契,谁也没有针对谁。 清军这边的骑兵只是观察一下虎字旗的队伍,便会退开,并不会靠得太近,而虎字旗这边派出去的哨骑看到清军骑兵退远就不再去追。 双方就在这种一方防备,一方监视的情况下,一点点向辽阳城靠近。 虽然双方没有发生战斗,但虎字旗这边的队伍还是因此耽误了不少行军速度,原本一天多就能赶到辽阳城外,硬生生走了三天多,才通过了千山,来到辽阳城。 辽阳城的东面是一条太子河,秦宵战带着队伍驻扎在太子河分出来的一条支流河岸边上。 伴随虎字旗队伍一块回来的李成云成骑兵,第一时间绕过秦宵战的队伍,返回了辽阳城内。 虎字旗队伍在靠近辽阳城的时候,就已经被附近的清兵发现,消息也被送进了城中的都司衙门。 李成云一进辽阳城,立刻被代善传到了都司衙门。 来传李成云的是正红旗的一名牛录额真,至于祖大弼,进了都司衙门就被代善找了个借口留在了衙门里。 根本不给李成云和祖大弼通气的机会。 第三千二百一十章 动手前的议事 “在这里等着!” 门外的守卫对李成云交代了一句,转身进了后面的屋子里。 站在屋外的李成云只能耐心的站在门外等候。 只过了一小会儿,进去的那人走了出来,嘴里对李成云说道:“可以进去了。” “多谢。”李成云朝此人道了一声谢,这才进了屋。 屋中的座位上坐着不少人,就连祖大弼这样一位总兵也只能坐在靠门口的地方。 “末将参见两位王爷和两位贝勒爷。” 李成云单膝跪地,面朝屋内坐在最里面的四个人问好。 “起来吧!”代善声音淡淡的传来。 “谢王爷。” 李成云从地上站起身,但身子却微微躬着,低着头,面部朝下。 “你们总兵派你去对付虎贼的兵马,可本王听说这一路你只是跟在虎贼的队伍后面,一直没有动手,这是为何?”代善目光盯着站在下面的李成云。 声音虽然听上去平静,但听在李成云的耳中,有如晴天霹雳。 要知道,他才刚回来,没想到就衙门里的人就已经知道他在辽阳城外面的事情了。 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他带出成的队伍中,有人出卖了他。 想到这里,他偷偷看向祖大弼那里。 跟随他出城的都是关宁军的老人,他想不出有谁会背叛,除非背叛他的人是祖大弼暗中允许的。 不过,当他看到祖大弼微微朝他摇头,立刻明白,自己带出城的人里面恐怕真的有女真人的人。 “怎么?是本王冤枉你了吗?”代善声音陡然变大。 噗通! 李成云跪倒在了地上,嘴里急忙说道:“末将本想找一个虎贼松懈的机会动手,谁知道虎贼一路上都小心防备,后来,奴才想等着来替换的队伍到了,一起合力对付虎贼,可没想到一连几天都不见有自己人的队伍来,末将实在没办法,只能跟着虎贼的队伍,尽可能给他们施以压力,拖延他们到达辽阳城的时间。” 说完这番话,他暗中给自己竖了竖大拇指。 佩服自己反应的快,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想到了这样一个借口。 “这么说你不仅无罪,反而有功了!”代善声音冷了下来。 “末将不敢居功,只是尽最大的努力,完成我家总爷的交代。”说完,李成云头再次贴在了地面上。 这时候,坐在靠后位置上的祖大弼开口说道:“启禀王爷,这件事也怪末将,是末将在李将军出城前交代过,一天后便有人接替他们,后来王爷您不准辽阳城内的人再出城,这才没能及时把人派过去。” 李成云是自己人,不管怎么样他也要保住对方,不然以后谁还会愿意追随他这个总兵。 “我看这事也不能全怪他们。”豪格开口说道,“再说,虽然他们没能重创虎贼的队伍,但也拖延了虎贼大军出现在辽阳城外的时间,想来也是尽力了。” 祖大弼是他豪格的奴才,对于自家奴才的部下,他不介意出面保一下。 何况,祖大弼麾下的这支骑兵,已经被他视为是自己在辽阳城内的力量。 代善看了一眼豪格,嘴里说道:“既然豪格你都开口了,这次暂且饶过这个狗东西,以后再敢偷奸耍滑不尽心做事,两罪并罚。” “末将谢过礼亲王,谢过肃亲王。”李成云心中的阴霾吹散,急忙向代善和豪格磕头感谢。 代善一摆手,道:“行了,出去吧!” 把这个李成云找来,也只想杀鸡儆猴,现在豪格开口求情,为了安抚豪格的情绪,不使内部矛盾激化,也只能饶过这个李成云。 一个李成云在他眼里不算什么,远没有豪格重要。 他可不想看到豪格与多尔衮的争斗重新在辽阳城上演。 “末将告退。”李成云再次行了一礼,这才躬身退了出去。 他一走,屋中剩下的都是辽阳城内身份尊贵,或是手握兵权的满人和汉人将领。 代善目光扫视了一圈屋内众人,然后才开口说道:“虎贼的人已经到了,都说说接下来该怎么解决这支虎贼的兵马?” 没有开口。 “怎么全都不说话了?莫非我大清的将领全都被区区虎贼给吓到了不成!”代善讥讽的说。 不少人听到这番话,脑袋低了下去。 虎字旗在大清面前连战连捷,从金州一路打到了辽阳城下,谁也没信心一定能够对付的了城外的这支虎字旗兵马。 “城外这支虎贼兵马应该是虎贼的先头队伍吧?”多尔衮问向代善。 代善点点头,道:“城外的这支虎贼兵马只有几千人,在其后面,还有一支近两万人的大军。” 屋中不少人脸上露出了慌乱。 虎字旗拿下海州城也只动用了几千兵马,现在两万大军要来攻打辽阳城,不少人心中开始忧虑辽阳城到底能不能守住。 “要我说,趁着虎贼大军没来,先吃掉城外的这几千兵马,城中这么多守军,以多打少,不信拿不下这几千虎贼兵马。”豪格说道。 海州城的事情让他憋了一肚子气。 虽然海州城落入虎字旗手中,主要责任在多尔衮身上,因为多尔衮的提前逃走才使海州城这么快陷落,但终究是从他手中丢的海州城。 这一回,他要用城外这几千虎字旗兵马,洗刷掉他丢失海州城的耻辱。 “肃亲王说的很对。”代善先对豪格支持了一句,旋即继续说道,“城外的这支虎贼兵马孤军深入,正是吃掉他们的最好时机,你们还有其他意见没有?” 目光落在做几个手握兵权的将领身上。 看似在征求意见,事实上他的话已经明确的告诉屋中众人,他准备对虎字旗的这支兵马动手。 “我也支持肃亲王的这个提议,不过,我还在海州城外与虎贼一支几千人的队伍交过手,对方并不好对付,要做好大量死伤的准备。”多尔衮说道。 坐在对面的豪格轻蔑的看了多尔衮一眼,道:“你要是怕了,就少开口,在海州的时候,就是因为你的胆小如鼠,私自逃走,才导致了海州城失守,礼亲王你可要注意,可别再让某些人逃出了城,动摇了军心。” 对多尔衮,他讥讽起来毫不客气,反正在海州城的时候就已经撕破了脸。 第三千二百一十一章 想到一处 “你自己守不住海州城,少往别人身上赖。” 多尔衮还没说什么,多铎先不干了。 就见多铎用手指着豪格斥骂道:“海州城内一万多大军,骑兵过千,连两天都没坚持住,就拱手让给了虎贼,栓头猪在海州城都比你做的好。” “你说什么!”豪格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怒视着多铎。 多铎身子往椅背上一靠,一脸玩味的说道:“我说什么你自己清楚,海州城毁在你手里,又想祸害辽阳城,你要不是皇子,早就把你抓回盛京问罪了,怎么可能还有机会留在辽阳城指手画脚。” “你放屁,海州城的事情是你们兄弟故意陷害本王。”豪格瞪着多铎,脖颈上的青筋全都鼓了起来。 多铎轻哼一声,道:“你说我们陷害你,那你说说,我们是如何陷害你的?” “够了!” 代善突然开口。 “多铎,你不要说了。”多尔衮对多铎说了一句。 豪格自然不会因为代善一句话就闭嘴,刚要为自己分辨,就见代善目光看向了他。 代善开口说道:“肃亲王你也坐回去,你们的事情本王不想管,但谁要因此破坏了辽阳城的稳定,就别怪本王对你们不客气。” 说着,他又看了多尔衮和多铎一眼。 作为为大清和大金立下汗马功劳的功勋之臣,不管在豪格还是多尔衮和多铎这对兄弟,都远远无法和他相比。 大清能有今天,他是立下不世功勋的,从这一点上来说,豪格等人只能算是他的晚辈。 豪格虽然不服气,但感受到代善处于怒火爆发的边缘,只好坐了回去。 “二哥放心,大家都明白,打退来犯的虎贼大军才是最要紧的事情,在此之前,没有人会乱来,敢乱来。”多尔衮给了代善一个保证。 大清在,他多尔衮才是旗主。 要是大清不在了,他多尔衮就算不是阶下囚也是丧家之犬。 在大局上,他不会乱来。 代善朝多尔衮点点头。 多尔衮是大清年轻一辈少有的将帅之才,他相信多尔衮在大局观上不会出现问题。 “肃亲王,有什么恩怨,本王希望你能暂时压下,一切都等战事结束了再说。”代善对豪格半威胁半吩咐的说。 心中虽然不喜皇太极强行把他弄到辽阳城,但也清楚,他是少有的可以同时压制豪格和多尔衮的人。 “就给礼亲王这个面子。”豪格语气生硬的说。 哪怕心里不服气,却也知道自己在辽阳城处于弱势,而且在这种虎字旗威逼辽阳城之际,就算是自己皇阿玛也不会站到自己这头。 代善从豪格身上收回了目光。 他不管豪格心里怎么想,只要豪格不破坏眼前团结的局面,他便不会对豪格做什么。 不然,他有的是办法收拾豪格,还能够让盛京的那位无话可说。 代善目光再次扫视了屋中众人一遍,嘴里说道:“既然都同意先解决城外的这支虎贼兵马,都说说该如何去做,你们都是在战场上几番摸爬滚打的人,本王相信你们心中肯定有了一些想法,不妨都说出来,让大家也听一听,若谁的办法可行,解决了城外的虎贼兵马,本王亲自到万岁爷那里为你们请功。” 屋中满汉将领不少人都露出了喜色。 自打虎字旗崛起之后,大清的日子就一日不好过一日,哪怕是他们这些将领的日子也越来越难过。 若能得到万岁爷的看中,哪怕是多给一些奖赏,他们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不过,这些人里面,祖大弼是表情最平静的一个。 自己兄长祖大寿的事情,已经让他看明白,他们这些汉人在大清和奴才没什么两样,好事轮不到他们,送死的事情往往都落到汉人的头上。 心中早就后悔投靠了满清。 然而他知道,现在想倒向虎字旗也不可能了,就算他想投奔虎字旗,下面那些早已习惯了散漫自在。 这些不甘心接受约束的关宁军出身的将领,根本不可能同意投奔虎字旗。 “咱们的兵力是虎贼的六七倍,干脆直接出城解决掉城外那些虎贼的兵马。”一名满将大刺刺的开口说道。 “对,没错,虎贼再厉害也不可能是这么多人的对手。” “王爷,您下令吧,奴才们愿意出城杀光这些虎贼兵马。” 在场的满人将领纷纷开口。 兵马数量相同的情况下,他们或许担心不是城外这支虎字旗兵马的对手,现在他们兵力是虎字旗很多倍,一个个都不觉得这一仗会输。 代善扭头看向一侧的多尔衮,问道:“你和虎贼的人交过手,你觉得直接出城对虎贼的队伍动手可不可行?” 另一侧的豪格脸色涨红了起来,眼里不喜。 他才是坐镇在海州城的主将,现在代善向多尔衮询问,却不问他这个海州城主将,认为代善是在故意羞辱他。 然而,代善和多尔衮连看都没往他这里看一眼。 就见多尔衮稍稍沉思了片刻,才开口说道:“城外的虎贼兵马刚到不久,趁他们立足不稳动手,确实是最佳时机,成功性也很大,但虎贼的火器十分厉害,虽然咱们人多,就算拿下虎贼的这支兵马,死伤也会很大,这一点咱们心里要有所准备。” 代善点点头,道:“和我想的一样。” 一旁正准备出言怼多尔衮几句的豪格,在听到代善的话,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却恼火的紧握了几下拳头。 “不过,这一仗还是要打。”多尔衮再次开口说道,“虎贼带来的炮,是咱们所欠缺的,只要能够把城外这支虎贼带来的炮都弄到手,就算虎贼后面的大军到了,咱们也多了一样还击的手段。” 代善笑着说道:“不错,这一仗不仅要灭一灭虎贼的威风,更重要的是虎贼带来的那些炮,有了这些炮加入守城,虎贼在攻城时,他们新带来的炮也就没那么大优势了。” 对于多尔衮能够与他想到一块去,心中十分高兴。 第三千二百一十二章 遇到麻烦的祖大弼 辽阳城内,多尔衮和多铎两兄弟的实力最强。 代善没来之前,辽阳城一直都是这两兄弟说了算。 哪怕代善身负皇命,也不可能在辽阳城一手遮天,很多事情也和多尔衮达成共识才能顺利实施下去。 “礼亲王觉得派谁出城合适?”多尔衮问道。 这时,多铎抢先开口说道:“用不着交给别人,我来就行。” 他一开口,原本还有几个想要争一下的满人将领全都不说话了。 以多欺少,终于有了一次可以大败虎字旗的机会,每个人都想争一争,这种赢面很大的仗,谁也不想错过。 可多铎的身份不一般,几个满人将领有自知之明,他们根本争不过。 代善道:“我准备派一支骑兵出城,由这支骑兵主攻,再安排几支队伍配合,以骑兵冲击虎贼的营地,再由剩下的队伍给虎贼的人致命一击。” 话音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坐在最后的祖大弼。 有羡慕,有嫉妒。 辽阳城内骑兵有一些,但真正成建制和规模的骑兵队伍,只有祖大弼带到辽阳城的这支骑兵。 而大清能够调动的骑兵,绝大部分都已经随阿巴泰去了草原上。 “我不同意。”豪格突然开口反对。 祖大弼的这支骑兵是他从海州城带来的,更是他在辽阳城安身立命的本钱。 城外的虎字旗兵马虽少,但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想要强行吃掉城外的这支兵马,不可能不付出代价。 他自然你不愿意牺牲自己手下的人,去给别人做嫁衣。 坐在最靠后的祖大弼还想着要如何找借口拒绝,而豪格的突然站出来,让他暗松了一口气。 他和豪格是同样的想法,都是想保存实力。 代善眉头皱了起来。 豪格的突然反对是他没想到的。 “肃亲王有什么更好的想法吗?”代善脸色不喜的问。 大清内部从来都没有平静过,经历过太多斗争的他,只稍稍一想,便明白豪格为何会前后不一。 拒绝的不是出兵对付城外的虎字旗兵马,而是不同意让祖大弼的这支骑兵作为主力与虎字旗的兵马动手。 豪格道:“城外的虎贼兵马几乎全为兵卒,本王认为咱们应当以步卒为主力,骑兵可以作为后续收割,如此便可以全歼虎贼的这支兵马。” 代善看了豪格一眼。 果然和他想到的一样。 “虎贼立足未稳,此时是解决这支虎贼兵马的最好时机。”代善看着豪格说道,“但不可否认,虎贼的火器确实不弱,若是派步卒去对付城外的这支虎贼,很有可能会导致损失太大,这对后面的战事极为不利。” “骑兵不是一样会有损失。”豪格眉宇露出不满。 闻言的代善一摇头,说道:“骑兵在守城上的作用不大,远不如步卒,用在出城作战上,却比步卒更合适,可以少挨一些火器的攻击。” 说着,他看了离门口近的祖大弼一眼。 还有一个理由他没有说,那就是祖大弼这支关宁军出身的汉兵,他不敢完全信任,始终抱有防备之心。 现在有机会一举两得,通过光明正大的手段削弱这支汉军骑兵,自然不会错失这样的机会。 “不行,我不同意。”豪格再次拒绝。 代善就算说出一朵花出来,他也不可能把手中最后的力量交出去。 这时候,多尔衮突然开口说道:“肃亲王既然不愿意,要不然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实在不行凑一凑,总能凑出一些骑兵。” “是啊,谁让人家是皇子,又是王爷,咱们可比不了。”多铎阴阳怪气的说道。 代善脸色阴沉了下来。 作为辽阳城名义上的主帅,豪格却当众拆他的台,心中又怎么可能会舒服。 同时也让他对豪格越发的不满。 “祖大弼,本王命你带兵出城去解决城外的虎贼兵马,你可有意见。”代善选择越过豪格,直接命令起祖大弼。 闻言的祖大弼只好求助的望向豪格。 “不用看肃亲王,本王才是皇上亲命的辽阳城主帅。”代善冲着祖大弼再次说话。 豪格的身份令他多少有些忌惮,但祖大弼一个汉人出身的将领,还没有这个资格。 “礼亲王,你要调动祖大弼的这支兵马,是不是要经过本王的同意!”豪格一脸不高兴的说道。 代善道:“本王是皇上亲命的辽阳城主帅,所有辽阳城内的兵马,都归本王统率,本王调动麾下的兵马,不需要跟任何人交代,如果肃亲王有意见,可以奏明皇上,在皇上没有下旨之前,所有兵马都必须遵从本王的调遣。” 面对豪格毫无大局的自私做法,代善决定以权相压,辽阳城只能有他一个人的声音。 “你!”豪格心中恼火。 对于代善如此不给他留面子,他却一点办法没有。 因为不管从哪方面讲,他都不占理,而且在辽阳城内他也没有多尔衮两兄弟的实力,想反抗都做不到。 见自己根本奈何不了代善,豪格干脆把头扭到了一边去。 代善见豪格服软,当即再次对祖大弼说道:“祖总兵,本王命你立刻召集所有骑兵,做好出城迎敌的准备。” “是。” 祖大弼无奈的接下将令。 连豪格都阻止不了的事情,他知道自己根本没资格去拒绝。 代善从祖大弼身上收回目光,对一旁的多尔衮说道:“出城的步卒这边,就由多尔衮你来安排,本王只有一个要求,必须拿下城外的这支虎贼兵马。” “嗻。” 多尔衮应下。 “各自回去准备吧,肃亲王,你先不要走,一会儿陪本王一起上城墙,为城外作战的勇士鼓舞士气。”代善单独把豪格留了下来。 不给豪格单独接触祖大弼的机会。 屋中众人先后从房间里离开,最后离开的祖大弼,临走前特意看了一眼被留下来的豪格。 代善的果断,让他发愁接下来该如何安排。 真要按照代善的交代,由他的这支骑兵去对付城外的虎字旗兵马,他又不甘心。 按代善说的那样做,他的这支关宁军就算打赢了这一仗,也会折损严重,不符合他明哲保身的想法。 第三千二百一十三章 祖大弼的选择 相对于一脸愁容离开的祖大弼,多铎却是满脸笑容。 “看到豪格倒霉,真是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多铎在多尔衮身边高兴的说。 本来他对皇太极那边的人就没什么好感,经过海州城一事,更是好感欠奉,能见到豪格被打压,对他来说自然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并肩而行的多尔衮开口说道:“高兴的太早了,豪格的底气从来不是祖大弼带来的那些人。” 祖大弼的那点实力在大清根本算不上什么, 从始至终,给豪格撑腰的都是盛京城里的那位。 “我知道。”多铎说道,“也只有豪格这个蠢货才会真的把祖大弼当成是自己人,不管怎么说,能看到豪格吃瘪,嘿嘿,我就是高兴。” 他嘿嘿一笑。 多尔衮回过头,瞅了一眼跟在队伍最后面的祖大弼,他道:“走吧,还要安排人出城,这一仗不好打,弄不好要死伤不少人。” 与虎字旗交过手,他深知虎字旗没那么好对付。 “不是有祖大弼的那支骑兵去拼死,咱们派人收尾不就行了。”多铎并不怎么担心出城的这一战。 在他看来,虎字旗的兵马再如何厉害,辽阳城外也只有那么几千人,根本不可能是辽阳城几万守军的对手。 “不能小看那几千人。”多尔衮嘴里留了一句,然后大步离去。 “十四哥你也太高看他们了。” 多铎一边说,脚下快步追了上去。 这些从代善那里出来的人,一出都司衙门,立刻赶往各自的营中。 城墙上守城的清兵不需要参与这次出城作战,被挑选出城的清兵都是留在营中的人员,派谁不派谁都是多尔衮说了算。 祖大弼也回到了自家在辽阳城安营的地方。 这里是一片民宅,因为多是骑兵的关系,专门拆了不少民宅用来安置战马。 先他一步回来的李成云迎了过来。 “总爷,礼亲王没有为难您吧!”李成云关心道。 祖大弼黑着脸没有说话,而是快步走向他平时用来召集手下议事的那间屋子。 与李成云一同来的关宁军将领,见祖大弼难看的脸色,全都猜到肯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每个人心情都低沉了下来,一言不发的跟在祖大弼身后。 来到屋中,祖大弼走到上首的座位前居中而坐。 “去几个人守在门外,不准让人靠近。”祖大弼对自己的亲兵吩咐道。 两名亲兵转身走了出去,出屋时顺手关上了房门。 跟着进屋的一众关宁军将领见状,知道这是有大事发生。 “都自己找地方坐吧!”祖大弼招呼了一句。 关宁军的几名将领按照各自身份地位的高低,选择坐在了适合自己的位置上。 祖大弼抬眼看了一遍屋中的几个人。 该到的全都到了。 “礼亲王决定对城外的虎字旗兵马动手,并要求咱们作主攻,用骑兵对付虎字旗的人。”祖大弼看着众人说道。 他的话,立刻令屋中一众将领交头接耳小声议论了起来。 “总爷,肃亲王没有替咱们说话吗?怎么说咱们也算是肃亲王的人,肃亲王总不能看着咱们去送死吧!”李成云说道。 祖大弼撇了他一眼,说道:“宣读圣旨的那天你耳朵塞驴毛了,在辽阳城说了算的是礼亲王,连多尔衮这个和硕贝勒都只能算半个。” 肃亲王豪格他没提。 在场众人又都不是傻子,自然听得明白,这位肃亲王在辽阳城说话根本不管用。 “咱们这么点人,想要对付虎字旗在城外的兵马,怕是不好弄吧!”在场的一名关宁军将领说道。 李成云道:“我从鞍山驿那一带跟着这支虎字旗兵马一路来到辽阳城外,只能说靠咱们这么点人,就算拿下了虎字旗的这支兵马,咱们也会损失惨重。” “那还打个什么劲,咱们都死光了,以后大清哪还有咱们的立足之地,这事决不能干。”一旁的关宁军将领叫嚷道。 兵是将的胆,没有兵,他们这些人什么也不是。 “礼亲王只让咱们自己对付城外的虎字旗兵马吗?没说派一些兵马协助咱们?”李成云看向祖大弼。 祖大弼道:“这一仗以咱们为主,和硕贝勒那边会派一些清兵出城协助。” “说是协助,万一要故意看咱们送死呢!名义上咱们可是肃亲王的人。”一旁的关宁军将领提醒道。 “那还打个什么劲,拿咱们的命去给那些鞑子捞取功劳,这种事谁爱干谁干,反正我不干。” “对,不能干,凭什么呀!” 一个个关宁军将领叫嚣起来。 他们这些人在大明的时候,都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从来都是占便宜的是他们,吃亏的是别人。 现在反过来了,一个个自然全都不愿意。 “都不愿意?”祖大弼目光真切的看着屋中的几个人。 “不同意。” “对,不同意。” 一个个嚷嚷着不愿意。 李成云一脸担心的说道:“咱们始终是大清的臣子,就算不同意,也胳膊拗不过大腿,除非肃亲王能护住咱们,或者礼亲王修改命令。” “叛出大清不就好了。”一名关宁军将领突然开口说道。 此言一出,其他关宁军将领不仅没有任何惊讶,反而脸上有所意动。 坐在主位上的祖大弼开口说道:“叛出大清你们想投靠谁?虎字旗?都别忘了,当初就是因为你们受不了虎字旗的条件,才选择投靠大清,现在你们想投奔虎字旗,你们舍得放弃手中的权势吗?” 所有人都沉默了。 在辽东这么多年,他们早就享受惯了,哪里舍得交出手中的权势,重新成为无权无势的普通人。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既有机会保住手中的兵马,又不用真正背叛大清。”祖大弼看到情况差不多了,突然给了众人一个希望。 “什么办法?” 一个个全都看向了祖大弼。 能有一个不用和虎字旗拼命,保全自身,还不用丧失权势去投靠虎字旗,自然想要知道。 第三千二百一十四章 决意离开 关宁军出身的这些将领,早就习惯了见好处就上,遇到困难就躲。 想让他们为别人去拼命,想都别想,除非能够得到更大的好处。 “回锦州城。”祖大弼嘴里轻吐出这么几个字。 屋中顿时安静了下来。 李成云小声说道:“虎字旗只占据海州以南的辽东半岛,锦州的辽西走廊仍旧属大清治下,咱们违抗命令走了,会不会被秋后算账?” 他们并不担心走不了,因为骑兵多,唯一的担心就是走了以后,如何面对后面满人来找麻烦。 祖大弼道:“留下,必然要与虎字旗拼命,但虎字旗没那么好对付,一仗下来你们恐怕剩不下多少人,相当兵头,手里没有兵会是什么下场,相信你们都清楚,所以多余的话我也不多说,是留下还是去锦州城你们自己考虑。” 说完,便不再看屋中的这几个人。 “可要是满人去锦州城找咱们算账怎么办?”李成云再次问道。 “大家自然不想留下来和虎字旗的人拼命,可满人那边怎么交代?” “是啊,满人咱们得罪不起。” 下面的人你一言我一语。 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前怕狼后怕虎。 “你们都怕被满人算后账?”祖大弼目光在屋中的几个人身上一一扫过。 几个人纷纷点头。 李成云更是说道:“大清虽然打不过虎字旗,但确实比咱们关宁军强。” “你说得对,满人确实比咱们这支关宁军强大,而且强大很多。”祖大弼先是承认了李成云的说法,旋即又道,“可眼下的情况却不一样。” 祖大弼语气停顿了一下,看着面前众人再次开口说道:“大清在对峙虎字旗的事情上已经处于弱势,大清想要继续存在下去,需要帮手,只要咱们不反出大清,皇上那边就算心里再不高兴,也不会真的对咱们怎么样,不过,咱们会因此得罪大清的满人权贵,以后只能守在锦州城,尽量不要离开。。” 说完,他等着众人的回答。 事关重大,很多人都面露沉思。 他们这些人习惯了在大明听调不听宣的那一套,这不代表他们愿意彻底得罪大清,而且还是以皇太极为首的满人权贵阶层。 所有人都清楚,真这么做,以后大清缓过手来,肯定不会轻饶了他们这些人。 “没什么好考虑的,我愿意回锦州。”李成云第一个开口。 其他人虽然也想回锦州城,但需要衡量为此得罪满人权贵是不是值得。 表完态的李成云见还是没人开口,当即又道:“你们都怕得罪那些满人,但你们想过没有,等你们手里没有了兵马,你看那些满人还会不会留着你们,都用脑子好好想想吧!” 祖大弼听到他的话后,嘴角微微勾起。 若非这支关宁军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哪还用得着这么麻烦。 “那就回锦州?”有将领试探的说。 “我听总爷的。” “对,听总爷的。” 之前说回锦州的那名将领也改口说道:“总爷说去哪咱们就去哪,都听总爷的。” 祖大弼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这些人说的好听,是听自己的,可这些人的那点小心思他心中明镜一样。 真要哪一天被大清清算,恐怕所有的责任都会推到他这个总兵的头上。 不过,他并不在乎。 真到了清算的那一天,就算把所有事情都推到他的身上,大清的那位也不可能放过其他人。 “好,既然都同意回锦州,所有人立刻准备,带足三天的粮食,其他的东西一律不要带,等出了城,立刻沿长定长宁二堡,返回锦州城。”祖大弼对面前的几名关宁军将领说道。 这时,李成云开口说道:“骑兵想走容易,咱们带来的那些步卒怎么办?” 除了骑兵外,从锦州赶来海州支援的时候,带来了几千步卒。 从海州退往辽阳城的时候,路上损失了一些,但大部分步卒还是被带到了辽阳城这里。 “这些人不能带走,他们要是出城,必定会引起满人那边的怀疑,而且有他们拖累咱们也走不快,所以这一次只带骑兵离开,等回到锦州,步卒还可以再从锦州招募。”祖大弼说道。 其他人自然没意见。 关宁军的那些骑兵才算是自己人,或者说是他们立足的根本。 确定了回锦州,所有人开始回去准备。 毕竟代善那边没有给他们太多时间,一会儿还需要他们出城去袭击虎字旗在城外的营地。 “总爷,遏必隆来了。”祖大弼手下的一名亲兵来到跟前小声说道。 祖大弼撩起眼皮往门外看了一眼。 这个时候遏必隆还没有赶到这里,自然看不到。 “走,跟我过去迎一迎他。”祖大弼从座位上站起身,抬腿迈步朝屋外走去。 在他们返回锦州之前,他知道自己暂时不能得罪遏必隆。 因为携带大量战马,周围半天街都是关宁军的营地。 祖大弼带着亲兵从院子里走出来,看到了骑马过来的遏必隆,连忙上前迎了过去,面上带笑的说道:“遏侍卫怎么来了?莫非礼亲王那边有什么新的安排?” 同时心里也暗下决定,若遏必隆是来监视他和关宁军的,那就别怪他对遏必隆动手了。 “我奉肃亲王之命过来有几句话交代你。”遏必隆连马没有下,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站在下面的祖大弼。 听到这话的祖大弼统统松了一口气,不是来监视自己的就好。 “主子是有什么交代吗?” 遏必隆眉头微微一皱,听着祖大弼一口一个主子的叫,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虽然不知怎么回事,但他确实不怎么喜欢这个祖大弼。 “王爷让我转告你,出城后尽量多保全一些手下的人,主子心善,不想看到你们全都死在城外。”遏必隆说着豪格交代下来的话。 “还请遏侍卫转告王爷,奴才一定为王爷守好手下的人。”祖大弼明白豪格让人带话的意思。 不过,他已经决定离开了,一个人也不会浪费在对付城外虎字旗队伍的身上。 第三千二百一十五章 骑兵出城 遏必隆很满意祖大弼的态度。 虽然不喜欢这个人,但起码对方对肃亲王忠心。 “遏侍卫,要不要跟着一起看看,下面人已经在准备了,等礼亲王的命令一到,便会出城。”祖大弼热情的邀请遏必隆进院子。 遏必隆犹豫了一下,嘴里说道:“肃亲王虽然收你做了奴才,但礼亲王毕竟是万岁爷亲命的辽阳城主帅,中间的轻重你要做到心中有数,不能因为想要保存实力,误了礼亲王的大事。” “末将记下了。”祖大弼面上陪笑的说道。 遏必隆点点头,转而拨转马头走了。 “将军,他到底什么意思?是让将军您听肃亲王的,还是想让将军您听礼亲王的安排?”站在旁边的亲兵看着遏必隆离去的背影,一脸不解的说。 闻言的祖大弼一笑,说道:“和咱们有关系吗?” “呃!”亲兵语气一噎。 身为祖大弼身边的亲兵,自然清楚他们接下来要回锦州的事情。 要说他们将军选择听谁的话,应该是更听肃亲王的话,毕竟他们完成了肃亲王的叮嘱,保存了力量。 “去告诉下面的人,让他们抓紧一点,礼亲王的命令很快会到。”祖大弼对亲兵交代了一句,转身进了院子。 手下的骑兵准备很快。 他们只需要准备兵甲和几日的口粮就可以,甚至口粮都可以不准备,返回锦州的路上不是什么荒无人烟的地方,随时可以就地取粮。 兵甲肯定要带上,粮食虽然可以就地获取,兵甲不行,好在他们是出城作战,身上自然要穿好兵甲。 “将军,礼亲王派来了人。” “知道了。” 随着话音落下,祖大弼穿着一身棉甲走了出来。 作为将领,他有一套山文甲,只不过这套甲胄分量太重,遇到冷兵器时还好,面对擅长火器的虎字旗,棉甲的防护效果反而强过山文甲。 而且山文甲的重量也不适合骑战马长途奔袭,分量更轻便的棉甲反而更合适。 “祖总兵,王爷命你立刻出城不得有误。” 来人是一员满人将领,面对祖大弼这样一个汉人将领,一上来便强硬的下令,完全不给祖大弼商讨的机会。 祖大弼扭头对跟在一旁的亲兵说道:“传令下去,所有骑兵集合,准备出城。” 至于代善派来传令的那名满将,他连理都没理。 连代善和豪格这两个王爷他都不怕得罪,何况是一个不起眼的满人将军。 祖大弼的亲兵跑去各处传令。 一千多关宁军骑兵就在附近,不需要这名亲兵跑出太远,很快,接到命令的骑兵聚拢了过来。 “出发!” 祖大弼大手一挥,率先上马走在前面。 从始至终都没有去看那位过来传令的满人将军一眼。 一名又一名骑兵排着整齐的队伍走向城门处,而这里也是离他们最近的城门。 城门这里,守着不少清兵,这些清兵全部都与祖大弼毫无关系,甚至几处城门的守兵都与祖大弼毫无关联。 城门紧闭,想要出城,需要只有城门这里守城的清兵打开城门才行。 祖大弼第一次正眼看向那名满人将领,他道:“礼亲王派你来传令,想来你有办法打开城门,让这里的守军开城门。” “我不是你的奴才。”那名满人将领怒视着祖大弼。 一个汉人敢如此对待他,若非是在汉人军中,他就想收拾这个祖大弼了。 祖大弼轻蔑的打量了对方一眼,道:“打开城门,我要带人出城,若城门不开,正好我带着人回去,等礼亲王问起来,我会如实禀明。” “你,”那名满人将领有心想要斥责祖大弼,可想到自己的差事,转而恼火的说道,“等着。” 说罢,他走向城门那里。 如此多的骑兵到来,早就引起城门这里的守将注意,只不过没有命令,他不能开城门,哪怕要出城的人是自己一方的人。 “奉礼亲王之命,打开城门,放骑兵出城,这是王爷的手令。”那名满将从身上掏出了一份手令递了出去。 守城一方的一名清兵跑过来接过手令,转而跑回去递到了自家守将的手中。 城门守将检查了一遍代善的手令,确定无误后,这才开口说道:“既然有礼亲王的手令,末将这便命人打开城门。” 说着,他朝手下的人挥了下手。 城门在几名清兵的共同努力下,缓缓被打开。 驾! 祖大弼双脚在马腹上一磕,催动胯下马率先朝城门冲了出去。 身后的骑兵一个接一个的通过了城门,出现在了城外。 带来开城门手令的那名满将没有跟着一起出城。 面对过千人的骑兵,仅他一个人跟着出城根本没用,而且他得到的命令便是带着手令打开城门,安排祖大弼和这支骑兵出城。 现在任务完成了,自然该回去复命了。 不过,在回去之前,他命令守城这里的守将,重新关上城门。 这么做不是他想要报复祖大弼一路对他的冷淡,而是在来之前,他得到的命令就是这样。 除了放祖大弼这支骑兵出城,另一个命令就是在骑兵出城后第一时间关上城门。 辽阳城的另一处城墙上。 代善和豪格,还有多尔衮与多铎两兄弟,同时出现在了城头上。 与祖大弼出城的那处城门不同,代善他们所在的城墙,正对着的方向就是虎字旗驻扎在辽阳城外的营地。 “祖大弼出城了。”多尔衮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马蹄声。 过千匹战马跑起来弄出的响动极大,哪怕多尔衮不说,其他人也同样听到了动静,而且很快,便有骑兵出现在视线内。 “是不是该打开城门,让准备好的那几支兵马出城协助祖大弼他们?”豪格开口说道。 收了祖大弼做奴才,已经视祖大弼手底下的骑兵为自家的东西。 自然不想看到自家的东西损失太大。 “不急,再等一等,总要取得一些战果才好出城。”代善回了豪格一句。 祖大弼的这支骑兵已经成了他眼里的不稳定因素,而且守城根本不需要太多的骑兵,所以这支骑兵对他来说并没有多重要。 第三千二百一十六章 人跑了 两个人的想法不同,造就了对这支骑兵不一样的态度。 豪格一心想要保住祖大弼的这支骑兵,而代善这里,只要能够给城外的虎字旗兵马造以重创,就算是牺牲掉这支骑兵也没有关系。 “肃亲王放心,虎贼的营地还没有完全建好,祖大弼又有骑兵的优势,这一战想输都难,肃亲王安心完全可以等着祖大弼传回的捷报。”多尔衮笑着对豪格说道。 豪格只是打量了多尔衮一眼。 他才不信多尔衮会这么好心出言宽慰,肯定包藏了什么暂时看不出来的祸心。 代善嘴里缓缓说道:“祖大弼带着骑兵出城后,我命人关上了城门,这一仗,需要他们背水一战,只能胜不能负。” “二哥英明。”多尔衮朝代善竖了竖大拇指。 而豪格的脸色却十分难看。 两个人都明白代善让人关上城门是什么意思。 明显是要逼迫祖大弼和他那支骑兵与城外的虎字旗兵马拼命。 “一会儿祖大弼就会带着人出现在虎贼的营地外,相信这一仗我大清必胜。”代善捻了捻胡须。 骑兵队对步卒,本就占着优势,而且他还做了两手准备。 祖大弼的那支骑兵对他来说,就算打不赢也没关系,只要给城外的虎字旗兵马造成伤害和混乱就行。 另一支随时会出城的清兵,就是为了查漏补缺,给城外的虎字旗兵马最后一击。 “只要毁掉这一支虎贼兵马,接下来就算虎贼来再多的兵马,辽阳城也能够守住。”多尔衮笑着说。 出城的祖大弼带着骑兵距离虎字旗营地越来越近。 不仅辽阳城城墙上的人关注着战场,虎字旗营地内也在做着御敌的准备。 野外碰上大队骑兵来袭最好的办法就是结成车阵,虽然车阵不适合追击,自保却很好用,尤其在配备大量的火器的情况下。 不过,虎字旗营地虽然无法结成车阵,但营地是用木头垒出来的营寨。 所有兵马都被寨墙包裹起来,并且几个角落处都设置了角楼,不仅可以观察四周,还可用来抵御来犯之敌。 这种寨墙十分坚固,而且并非是临时修建起来,而是随大军一块被带来,安营的时候只需要安排一队人把这些木头组装到一起,不从头开始立营寨省事很多。 这样的营寨能够起到很好的防护作用,一般的箭矢根本无法威胁到营寨里的人,唯一的缺点就是不防炮。 只要把炮运到营寨外开炮,几炮便可以打破这样的木头营寨。 “把炮推上来,只要敌骑靠近,不需要命令,可以自行开炮。” “火铳手上寨墙,阻击企图靠近的敌骑。” “告诉几个角楼,只要发现敌骑企图靠近营地,立刻传信。” 一道道命令被下达。 营地内的虎字旗战兵开始到处奔跑,看似杂乱无章却也互不干扰,所有人很快都进入了自己的作战位置。 炮队也把大炮都运送到了寨门附近,而重量和个头都小的虎蹲炮更是被直接抬上了寨墙。 作为军中最高主官的秦宵战,更是带着人已经来到了营寨的后面,通过单筒望远镜观察着远处的清军骑兵。 “还以为辽阳城内的清军会死守辽阳城,没想到他们居然会出城作战,还派出了骑兵。”秦宵战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 一边埋怨着自己没有赵武的运气好,同时心里又十分的兴奋。 他不怕清军出城,就怕清军死守辽阳城不出。 要是辽阳城中的清军不出城,他也只能一边炮击辽阳城,一边等着后面的大军到来。 以辽阳城这样的坚城,指望他这个战兵营想要在短时间内破城几乎没可能,只能等大军到了一起想办法破城。 至于赵武攻打海州城的狗屎运,他倒是想遇到,只不过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本就不多,更不用说还要砸在自己的脑袋上。 现在有清军骑兵主动来袭,他不求吃掉所有来犯的清军骑兵,只要吃掉一部分,他也心满意足了。 毕竟自己没什么骑兵,而敌人的骑兵一心想跑,他也不可能全吃掉。 “跑了,跑了!” 身边的护卫指着外面突然大喊了起来。 远处的清军骑兵在靠近虎字旗营地的过程中,突然改变了方向,大队的骑兵朝着西面的方向跑去。 清军骑兵的突然改向,弄得秦宵战一脸莫名其妙。 他都准备好了,敌人却没了。 “这些人想干什么?莫非要绕后,好从背后偷袭!”秦宵战一脸不解。 除了这个原因,他想不出这支清军骑兵突然改向的原因。 不过,并未让他疑惑太久,因为这支骑兵越走越远,逐渐消失在了视野里,而骑兵所消失的方向,却是远离辽阳城的方向。 相对于虎字旗这边的诧异,辽阳城城墙上的代善脸都气黑了。 “祖大弼在干什么!不是让他去攻打虎贼的营地,谁允许他脱离战场的。”代善嘴里大声斥责道。 除了他之外,身边其他人的脸色也都很难看。 “这些人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在明国时的毛病居然用在了我大清的身上,着实是该死。”多尔衮意识到祖大弼带着人逃了,气的破口大骂了起来。 豪格这里更是一脸的羞怒。 他可是收了祖大弼当奴才,可就是这么一个被他倚重的奴才,却在关键时刻背叛了他这个主子,甚至背叛了大清。 这时候,多铎出言说道:“祖大弼这个狗东西背叛了大清,绝不能留他,不然以后那些汉人有样学样,都学着背叛我大清。” “祖大弼带走的都是骑兵,城中剩下的骑兵不多,而且对方的骑兵都曾是关宁军的精锐,人少的情况下咱们很难占到便宜,我看还是把这件事告诉皇上,请皇上来解决。”多尔衮意识到辽阳城这边根本拿祖大弼和他的那支骑兵没有办法,劝说代善暂时不要昏了头去找祖大弼的麻烦。 不是他与祖大弼的关系有多好,而是他清楚事有轻重缓急,辽阳城外的虎字旗兵马才是他们目前最大的敌人。 第三千二百一十七章 恼火的豪格 代善等人全都气得够呛。 祖大弼的作为,不亚于对他们的背叛,甚至是对大清的背叛。 像代善这样经历多,人老成精之人,心中已经猜到祖大弼带着手下的骑兵离开的缘由,但这不代表他会接受。 “接下来怎么办?还要不要继续之前定下来的计划?”多尔衮问向代善。 这时候,豪格恼火的说道:“祖大弼这个狗东西都逃了,计划还怎么实施,就这样吧,等着虎贼来攻吧!” 说完,他转身便走。 祖大弼的背叛令他丢尽了颜面,要知道,他可是把祖大弼收为家奴,现在却被自己的奴才给摆了一道。 代善看了一眼离开的豪格,并没有阻拦。 祖大弼虽然可恨,但对豪格他也十分的不满。 什么眼光,收了祖大弼这样一个蛇叔两端的东西做奴才。 “但愿祖大弼这个狗东西不是投靠虎贼,不然虎贼有了骑兵,更不好对付。”多尔衮在代善耳边再次开口。 代善微微闭了闭眼,很快又睁开,嘴里道:“计划要变一变,不管祖大弼有没有投靠虎贼,这会儿虎贼那边已经有了防备,强行动手对咱们不利。” 眼见虎字旗营地做好了防备,他知道他们错失了袭击虎字旗营地的机会。 “虎贼手中的炮咱们必须得到,不然接下来想要守住辽阳城会很麻烦。”多尔衮开口说道。 听到这话的代善长吁一口气,嘴里道:“回去再说,目前先这样。” 说完,他转身离开。 站在城墙垛口前的多尔衮,望着远处的虎字旗营地,叹息道:“太可惜了。” “十四哥,你真觉得祖大弼这个狗东西投奔了虎贼那边?”一旁的多铎开口说道。 他和别人不同,祖大弼的叛逃虽然可恨,但他更愿意看到豪格吃瘪。 代善已经老了。 未来他与多尔衮在大清的最大对手,就是豪格。 豪格越倒霉,他反而越高兴,至于祖大弼叛逃的那一千来骑兵,反倒不重要,大清又不是拿不出更多的骑兵。 多尔衮想了想,道:“祖大弼未必是投奔虎贼,估计是逃回了锦州。” “我和十四哥想的一样,祖大弼这个狗东西肯定是为了保持实力,不愿意留下来送死,逃回锦州去了。”多铎认同的说。 两个人是亲兄弟。 别看很多事情他都以多尔衮为主,那是因为他知道,顶在前面的那个人肯定会被皇太极特别‘照顾’。 对祖大弼叛逃的这件事,多铎虽然没有当着代善的面说什么,但心里有自己的猜测。 “祖大弼看来是用不上了,走吧,回去衙门,看看咱们这位二哥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多尔衮嘴里说道。 而他对多铎能够看出祖大弼是要逃回锦州城,他并不意外。 相处这么年的亲兄弟是什么样,他心里再清楚不过。 对于多铎对外的藏拙,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万一自己以后遇到什么麻烦,还有一个多铎能够帮自己。 要真是那种莽汉,他反倒还要为多铎操心。 两个人赶到都司衙门的时候,发现豪格也在。 不用问,肯定是代善半路把人找过来的。 进了屋,多尔衮和多铎各自找了个空座坐了下来。 除了他们两兄弟外,屋里只有代善和豪格,一共四人。 “既然人齐了,那就都说说吧!”代善等到多尔衮和多铎落座后,直接开门见山的对三个人说了起来。 “还能有什么好说的。”豪格率先开口,“对祖大弼这个狗东西,绝不能饶了他,居然敢背叛大清投靠虎贼,必须除掉,要让更多的汉人奴才知道,敢背叛我大清的下场。” 多尔衮与多铎对视了一眼。 两个人没想到他们都回到了都司衙门,豪格还以为祖大弼投靠虎字旗。 这样的人居然是大清第一顺位的继承人。 代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开口说道:“现在不是研究祖大弼是否背叛大清的事情,当务之急是解决城外的这支虎贼兵马,辽阳城需要这支虎贼兵马带来的炮,把你们都找过来,是要商量,还要不要继续对城外的这支虎贼兵马动手。” 多尔衮和多铎都没有先开口,而是看向豪格。 之所以会看向豪格,不是因为豪格是亲王,而是想看一看豪格还会说出什么样的蠢话。 豪格注意到多尔衮和多铎的目光,以为这两兄弟尊重他亲王的身份,让他先开口,便没客气,直接说道:“我觉得还是坚守辽阳城最好,这方面我有经验,上一次海州城就是我守住的。” 听到这话,代善面露失望。 他都说过了,辽阳城需要城外那支虎字旗兵马带来的炮,没想到豪格还会提出死守辽阳城。 要真的这么容易守住,海州城又怎么会落入虎字旗手中。 “你们有什么想法?”代善目光投向多尔衮和多铎。 一旁的豪格见代善没有选择支持自己,而是问向多尔衮和多铎,脸色顿时露出不喜之色。 他坚信只有死守辽阳城,才是最适合守住辽阳城的办法。 上一次海州城之所以会陷落,他认为是海州城的城墙不够高大坚固,并非是他的计策有问题。 辽阳城远比海州城更坚固,城中又有几万的清兵,他相信只要坚守在辽阳城内,虎字旗是不可能像拿下海州城那样拿下辽阳城的。 “我觉得还是应该想办法解决城外的这支虎贼兵马。”多尔衮说道,“虎贼的炮威胁太大,咱们若是没有应对的手段,等虎贼大军一到,咱们要吃大亏。” “我和十四哥是一个想法。”多铎说了一句。 豪格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又不蠢,从代善开口询问多尔衮和多铎的时候,他就知道代善不支持自己死守辽阳城的办法。 现在三个人都和他意见不同。 这让他感觉自己仿佛被这三个人隔离在外一样。 心中暗恨,手中要是有一支实力足够强的兵马,他相信代善绝不敢如此对待自己。 “除了肃亲王,看来大家都同意对城外的虎贼兵马动手,那就商量一下,接下来该如何解决掉城外的虎贼兵马。”代善嘴里说着,同时不忘看了豪格一眼。 “我有些不舒服,你们自己商量吧!” 豪格认为这三个人故意针对自己,直接起身离开。 第三千二百一十八章 恼怒离开的豪格 咣当! 出门的豪格用力甩开屋门,发出了一声刺耳的撞击声。 “二哥,豪格是不是对咱们有些不满呀!” 多铎看着离去的豪格,半眯着眼睛说道。 代善瞅了一眼被撞开的屋门,面无表情的道:“不用理他,咱们继续商量虎贼的事情。” 对豪格,他早就不满了。 要不是皇太极非要把豪格留在辽阳城,他早就想把人赶回盛京。 以前还觉得豪格只是年轻易冲动一些,现在看来,这是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以后顺风顺水还好,遇到了挫折很可能直接自暴自弃。 这样一个容易被情绪左右的人,在他看来并非是大清合格的继承人。 多尔衮感受到代善对豪格的不满,嘴里笑着说道:“肃亲王应该是还没有从海州城的事情走出来,相信他回去后会想明白的。” “也不知道万岁爷为何要留他在辽阳城,还不够添乱的。”多铎语气很是不满的说道。 “不说他了。”代善不愿意再提豪格,转而说道,“经过祖大弼一事,虎贼肯定有了防备,白天不宜再出城,我准备今天晚上再对他们动手。” 说着,他看向多尔衮。 “今晚会不会太急了一点!”多尔衮眉头稍稍蹙起。 夜晚袭营没有那么容易,尤其是白天刚经历过祖大弼率大队骑兵出城,虎字旗的营地很大可能会增添防备。 “我也知道今晚急了一点,但咱们没有时间了。”代善说道,“从海州方向过来的虎贼大军最迟明天就能到,如果今晚不能拿下城外这支虎贼兵马,明天的仗就更不好打了。” “这么快?”多尔衮一惊。 不仅是惊虎字旗大军会在这么短时间到来,也惊讶代善居然能够赶在他之前收到虎字旗大军到来的消息。 可见代善暗中布置了不少人手。 代善看着多尔衮和多铎说道:“你们挑选一队夜里袭营的人,都别藏着掖着,这一战关乎辽阳城安危。” “人员好说,谁来带领?”多尔衮问道。 这时,多铎开口说道:“我看那个鳌拜就很合适,不如让他来?” “不行。”代善摇了摇头,说道,“鳌拜不行,他是皇上派来的人,他不适合,换个人选。” 鳌拜是奉皇命来的辽阳城,地位形同监军。 万一死在外面,难保不会引起上面那位的多想。 “那就让遏必隆带队吧!”多尔衮说道。 闻言,代善深深的看了多尔衮一眼。 鳌拜和遏必隆都是皇太极的人,这两兄弟非要弄死一个才甘心。 “好,就让遏必隆来。”代善点头同意了下来。 他决定给多尔衮和多铎这两兄弟一个面子,接下来守卫辽阳城还有不少需要这两兄弟的地方。 至于遏必隆,死就死了,远没有鳌拜重要,而且他也不好接连拒绝这两兄弟。 多尔衮道:“既然二哥同意让遏必隆率兵出城,那就把遏必隆找过来提前把事情交代给他,今晚动手时间比较紧张。” “嗯,”代善点了下头,“遏必隆那边我去说,你们两个回去挑选出城的人,三五百人就差不多了。” 另一边,豪格从都司衙门出来,一路回到自己的住处。 他住的地方距离都司衙门并不远,所以很快便回来了。 回来后,他发现鳌拜和遏必隆已经在等他。 “奴才见过王爷。” 鳌拜和遏必隆见到豪格后,上前行礼。 豪格没说话,径直走进待客的房中,来到上首的座位前回身坐了下来。 鳌拜和遏必隆互视了一眼。 两个人在宫中做了多年侍卫,眼力见还是有的。 从豪格的脸上,两个人知道这是在外面生了气回来。 能够让一位亲王生气,在辽阳城中也只有那么三四个人。 “祖大弼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豪格脸色难看的问向遏必隆。 谁让遏必隆是去锦州传旨的人,又是随祖大弼一起来到的海州城。 “奴才不知。”遏必隆低着头。 他能怎么解释,总不能说祖大弼暗中勾结虎字旗,关键时刻背叛了大清。 他倒是想这么说,但这些都只是猜测,而且也担心说完之后会让豪格更加恼火,直接把火撒在自己头上。 “奴才早就觉得祖大弼这个狗东西靠不住,不仅是他,其他的汉人也一样,王爷以后还是少跟那些汉人来往,多亲近咱们这些满人才好。”鳌拜大刺刺的说道。 他跟在皇太极时间更久,与豪格关系亲近,平时在豪格身边说话很少有太多忌讳。 豪格看了鳌拜一眼,说道:“汉人的一些东西还是有用的,不能一棒子打死。” 作为皇子,皇阿玛喜欢汉人的那些东西,他当然也要喜欢,所以平时喜欢看汉人的书,跟汉人中的读书人亲近,尤其大明那套皇位继承方式他最是喜欢。 按照汉人的那一套,只要他不死在自己皇阿玛前面,那么大清的皇位一定是他来继承。 这种对他有利的东西,他当然喜欢,愿意亲近汉人,也是在证明自己天然的顺位继承人身份。 “王爷,您去了都司衙门,礼亲王有没有说接下来要做什么?”遏必隆知道鳌拜不喜欢汉人,不想看到鳌拜和豪格争论汉人的事情,便把话题转移到了代善那里。 鳌拜也伸着脖子看向豪格,他也想知道代善是如何打算的。 “本王想要死守辽阳城,拖到虎贼主动退兵,礼亲王他们却想要出城解决掉城外的那支虎贼兵马,夺下对方的炮用来守城。”豪格简单的介绍了代善的想法,但说话时语气中夹杂着不满。 遏必隆听出来,代善和多尔衮等人应该都是支持出城,便问道:“礼亲王坚持出城和虎贼打一仗,那有没有说派谁出城?” “本王没听,直接回来了。”豪格一脸不爽的说道,“他们根本没有把本王的提议当回事,本王所提出坚守辽阳城,才是最适合守住辽阳城的办法。” 哪怕回来了,他依旧对代善不支持自己而感到不满。 然而,听到这话的遏必隆很是无语。 这么重要的事情,自家这位王爷居然不等商议结束就回来,这不等于拱手把参与议事的权利让了出去。 第三千二百一十九章 骑兵去了哪里? “王爷您不该这么早回来。” 鳌拜突然开口说道,“辽阳城内只有礼亲王和您贵为亲王,而万岁爷把您留在辽阳城,就是为了协助礼亲王对付虎贼,现在您回来了,辽阳城的事情岂不成了礼亲王他们说了算。” 哼! 豪格哼了一声。 这会儿他也后悔了,确实不该这么早回来,就算留在都司衙门什么话也不说,最起码也能知道接下来代善那些人会怎么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自己什么都不清楚,一问三不知。 这时遏必隆说道:“礼亲王想要对城外的虎贼动手,肯定要调兵遣将,鳌拜你是传旨钦差,王爷既然回来了,你可以去找礼亲王问一问,想来礼亲王不会瞒你。” “也是,我这就去。”说着,鳌拜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面朝豪格说道,“王爷,奴才去一趟都司衙门,等弄清楚了,再来向您禀明。” 豪格点点头。 本来他就因为自己提前离开后悔,现在鳌拜去打探情况,自然不会反对。 “奴才告退。”鳌拜行礼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他一走,遏必隆面朝豪格说道:“王爷,祖大弼虽然走了,但他也只带走了骑兵,被他带到辽阳城的那些步卒全都被留了下来,这些人现在应该六神无主,您如果能够出面答应照拂,相信一定能够拉拢到这支兵马。” “你让本王去拉拢那些叛徒?”豪格眉头皱了起来,脸上露出了不满之色。 遏必隆道:“祖大弼辜负了王爷您的看中,而那些汉兵同样是被祖大弼抛弃,那些汉兵这会儿恐怕恨死祖大弼了,王爷要是能够拉拢到手,一定可以为王爷所用,而且奴才觉得多尔衮他们肯定会拉拢这支汉兵,壮大自己在辽阳城中的力量。” 他担心豪格因为祖大弼的关系厌弃那些汉兵,故意提起了多尔衮。 “你是说多尔衮在拉拢那些汉兵?” 果然,豪格在听到多尔衮打祖大弼带来的那支汉兵主意,立刻态度不一样了。 他可以自己得不到,但绝不能让多尔衮得到。 遏必隆道:“当初在海州城的时候,多尔衮便拉拢其他人支持,现在有了这样一支失去首领的汉兵,他肯定不会放过。” 豪格坐在座位上想了一会儿,才道:“你说得对,本王在辽阳城内是应该有一支听话的兵马,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做,绝不能让那些汉兵投靠多尔衮。” “嗻!” 遏必隆站起身行礼。 “出吧,不要让多尔衮抢了先。”豪格说道。 “奴才告退。” 遏必隆躬身倒退了几步,这才转身离开。 就在他赶去那些汉兵营地的时候,多尔衮和多铎从都司衙门走了出来。 两个人谈论的话题,恰巧也是遏必隆提到的那支汉兵。 “十四哥,咱们真的不拉拢一下祖大弼留下的那支汉兵?现在他们群龙无首,正是拉拢过来的好时机。”多铎看着多尔衮说道。 多尔衮摇摇头,道:“我知道你的想的是什么,但辽阳城不是咱们说了算,二哥才是名义上的主帅,他是不会看着这支汉兵被咱们拉拢到身边,更不会看着咱们在辽阳城内一家独大。” “皇上真是多事,辽阳城中有十四哥你就足够了,非把二哥弄来,要不然咱们也不至于做什么都束手束脚。”多铎一脸不爽的说。 一旁的多尔衮横了多铎一眼,嘴里呵斥道:“老十五,管住你这张破嘴,皇上也是你能随便议论的,这话要是让别人听到,你旗下有多少牛录够罚没的。” “这里不就十四哥你和我两个人么!”多铎谨慎的朝四周看了看。 旗下每少一个牛录,都是削弱本旗的实力,他可不想像其他几旗那样,被皇太极找各种理由削减牛录数量。 “奴才见过两位贝勒爷。” 鳌拜从前方走了过来,在多尔衮和多铎面前打千行礼。 “伊立。” 多尔衮虚抬了下手,看着鳌拜一脸和煦的说道:“鳌拜你这是要去见礼亲王?” “奴才正是要去见礼亲王。”鳌拜答道。 多尔衮让开一道位置,嘴里道:“礼亲王就在衙门里,快进去吧!” “奴才就不在这里打搅贝勒爷了。”鳌拜再次行了一礼,转身朝都司衙门快步走去。 站在多尔衮身旁未说话的多铎看着鳌拜的背影,说道:“十四哥,你说鳌拜这个时候去见二哥,想要做什么?” “他是皇上派来的,只要是辽阳城的事情他都有资格知晓,你说他要做什么?”多尔衮嘴里反问了一句。 闻言的多铎收回目光,道:“留一个豪格也就算了,还弄了一个监军,咱们这个二哥不辞辛苦的帮人家守门户,却还不得人家的信任,可怜呀!” 说着,摇头叹息了一声。 “行了,就别替二哥操心了,咱们还要安排今晚夜袭的人手,走吧!”多尔衮抬手拍了拍多铎的肩头。 多铎跟了上去。 辽阳城城外,相隔不远的虎字旗营地。 因为祖大弼和他的那支骑兵突然出现,而后又离开,秦宵战虽然撤回了大部分战兵,但还是留下了一部分战兵守在营寨四周,尤其是几个角楼里,都安排了战兵值守,盯着外面的动静。 秦宵战和丁少光回到了大帐。 “辽阳城内的清兵数量不少,在师正他们赶到之前,咱们要防备辽阳城内的清兵袭营。”丁少光说道。 秦宵战这会儿正趴在桌子上研究桌子上的舆图。 “你说祖大弼真的带他那支骑兵回锦州城了吗?”秦宵战抬起头说道。 对于祖大弼突然绕过他们虎字旗营地朝着长定长宁二堡方向离去,有过猜测是祖大弼是想要回锦州城。 毕竟关宁军为了保存实力弃友军而不顾已经成为传统。 “你是说祖大弼的这支骑兵不是回锦州城?那会去哪里?”丁少光眉头皱了起来。 这么一支骑兵看似人数不多,可在辽东半岛这个地方,作用就大了。 而辽东半岛这里的骑兵数量有限,祖大弼这支过千骑的骑兵已经是实力很强的一支骑兵了。 第三千二百二十章 入夜 “不好说。” 秦宵战皱着鼻子摇了摇头。 随即,他用手指了指桌上的舆图,又道:“咱们的后方有大片的地方,只要这支骑兵不主动攻城,海州,盖州,复州,这几个地方他们都能去。” “要真是这样,这支骑兵确实是个麻烦。”丁少光眉头紧锁。 虎字旗不缺骑兵,但虎字旗在辽东半岛主要以水师为主,骑兵数量不多,充作军中哨骑勉强够用,想要大规模骑战根本没可能。 秦宵战说道:“我也有这方面担心,可惜不能从山海关调一支骑兵过来。” “还是交给师正他们解决吧!咱们的任务在辽阳城,祖大弼这支骑兵终究是癣疥之疾,威胁不到咱们根本,等咱们打通了辽西走廊,自有收拾他们的时候。”丁少光说道。 秦宵战点点头,嘴里道:“师正他们到来之前,咱们要小心,防备辽阳城内的清军趁机对营地动手,代善可是只老狐狸,他不可能想不到咱们虎字旗的炮对他们的威胁,说不定这会儿正在打咱们的主意。” “是应该防备,今晚多安排一支队伍巡逻,营寨周围再多布置一些陷阱,清军不来也就罢了,要是敢来袭营,一定让他们有来无回。”丁少光用力挥舞了一下右手的拳头。 两个人搭档了快两年,秦宵战对自己这位搭档十分了解,要不是暂时没有合适的营正位置空缺,也早就是独率一营的营正了。 既然自己这位搭档保证了营地不会出事,那就一定能够做到。 至于清军来强攻,他就更不担心了。 别看他们只有几千战兵,而辽阳城内却有几万清军,可清军想要破开营寨,拿下他们这几千战兵,没有几倍的伤亡根本不可能。 辽阳城的清军如果敢付出这么大伤亡,等后面的虎字旗大军赶到之后,辽阳城还能不能守住就难说了。 双方都清楚。 清军想要拿下城外营寨中的虎字旗兵马,不可能付出太多伤亡,不然完全得不偿失,甚至会给坚守住辽阳城造成困难。 连代善都知道虎字旗大军明日便会赶到,营寨里的秦宵战和丁少光自然也清楚。 今晚是清军唯一一个有可能扭转局势的机会。 夜幕比预料中来的更早。 黑压压的乌云提前结束了白日的光照,提早让黑暗来临。 天幕上的乌云只有薄薄一层,也非那种漆黑如墨,更像是灰色的棉布上面撒了黑浆,又被人用力揉匀摊开。 空中有了这么一层乌云在,星辰明月都都躲了起来,随着夕阳最后一丝残留消失,整个天地间都昏暗了起来。 一支支火把出现在虎字旗营寨中,营寨四周各有几堆大小不一的火堆,用来照亮周围的路。 辽阳城的城头上,同样有火把亮起,与虎字旗营寨中的火把隔空遥遥相对。 代善站在城墙上,目光远视着对面有着火光的虎字旗营地。 “出城的人选已经选好了,随时可以出发。”一旁的多尔衮开口说道。 代善看着远处的火光,缓缓抬起右手指了过去,嘴里问道:“你说虎贼那边是否猜到咱们今夜会去偷袭他们的营地?” “二哥希望虎贼的人猜到吗?”多尔衮反问道。 代善嘴里说道:“我倒是希望城外的虎贼跟以往遇到过的明军一样,可惜他们一定会有防备,这一次的袭营并不容易。” “容易还是不容易,咱们都没有选择,此战必须成功。”多尔衮语气坚定的说道。 闻言,代善笑了笑,他道:“说的没错,此战只能成功。” 与虎字旗一方不同,他们的选择并不多。 “夜风有些冷,二哥不如先回去,等丑时出发的时候再来城头也不迟。”多尔衮注意到代善嘴里吸溜着凉气。 和他们这些正当年的年轻一代不同,代善已经是辫子花白人也老了。 “无妨,几个时辰而已,我还受得住。”代善拒绝了多尔衮的好意。 这一仗事关辽阳城接下来的守城,他不敢大意,宁肯自己忍一忍,为了自己和众兄弟一起建立起来的大清,他甚至可以不要自己这条性命。 “来人,把我的大氅拿来!”多尔衮对自己的亲卫喊道。 亲卫送上来的大氅,他亲自披在了代善的身上。 时间一点点流逝,夜色渐浓,晚风徐徐吹来,似乎要透过衣服吹到骨子里。 幸亏不是冬季,不然站在城墙上几个时辰,人都能冻成硬邦邦的冰棍。 “王爷,肃亲王来了。” 正说着,后方的马道上走了一行人。 走在最前面的人正是豪格,而他的身后跟着鳌拜和遏必隆,在后面是刚投靠过来的几名汉将。 “礼亲王,是不是该安排人出城了?”豪格走过来后直接问向代善。 代善抬头看了看天,发现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出来,便问向身旁的人。 “什么时辰了?” “已经是丑时了。” 代善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豪格身侧的遏必隆,道:“遏必隆,这一仗事关辽阳城的安危,成了,本王为你请功,败了,你也不用回来了,大清不需要没用的废物。” “请王爷放心,奴才一定亲自带人杀进贼营大寨,破了贼营。”遏必隆高声应道。 代善点点头,一挥手,道:“去吧,本王等你得胜的消息。” “嗻!” 遏必隆转身大步离去。 “礼亲王,你们把遏必隆派出去,是不是也要跟本王商量一下,城中这么多带兵的将军,又何必非遏必隆不可。”豪格虽然已经通过鳌拜知道遏必隆带人去袭营的事情,但不妨碍他在代善这里诉说不满。 “他合适。”代善轻吐了这三个字。 在城墙上站了这么久,这会儿他嘴唇已经有些发青。 身体终究不比曾经在战场上杀敌的时候,才站了这么一会儿双腿就已经开始打晃。 “合适的人也不止他一个。”豪格语带不满的说道,“他是皇阿玛派去锦州传旨的天使,城中这么多人,随便挑几个都比他更合适。” 虽然他改变不了遏必隆出城的结果,但不代表他愿意接受。 遏必隆是他的人,代善这么做,认为是在故意针对他。 第三千二百二十一章 不安的夜晚 豪格认定代善是在针对自己。 在辽阳城他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权利,远不如当初在海州城的时候,所以哪怕心里再不高兴,也不得不同意遏必隆去参与袭营。 “祖大弼带着骑兵逃离辽阳城的事情需要有人承担责任,他是传旨的天使,这个责任他躲不掉。”代善语气平静的说。 豪格脸上变了几次颜色。 “遏必隆是大清少有的勇士,有他在,袭营的成功性也能增添不少,这会儿袭营的人应该已经出城了,咱们就不要在这里争了。”多尔衮出言打着圆场。 代善见豪格不言语了,也就不多说,目光再次投向城外的虎字旗营地。 参与袭营的清兵没有从城门出城,而是从城墙上顺着吊篮来到城外。 虽然慢了一些,但胜在动静小,安全。 为了这次袭营,白日里也准备了不少吊篮,清兵出城的速度也不算太慢。 当最后一名清兵从吊篮里走下来,聚拢在城墙下的清兵,这才在各自官长的带领下,摸着黑朝虎字旗营地行去。 遏必隆作为统帅这支清兵之人,地位最高,下面是两名代子,各领一支几十人的满八旗兵,剩下的都是汉八旗兵,占了出城人数中的一多半。 若不是因为遏必隆亲自带队,出城的满人只会更少。 因为是去袭击别人的营地,出城的清兵不敢打火把,只能摸着黑前进,尤其在这种毫无星月之光的天气下,每行进一点都十分困难。 好在出城之前,代善命人专门准备一些细短的麻绳,让这些出城的清兵两两栓在一起,不至于因为走夜路而失散。 唯一的缺点就是行进速度不能太快。 这才丑时就出发,保证有充沛的时间靠近虎字旗营地。 黑夜能够掩盖太多的东西。 站在城墙上的代善,仔细在城外寻找,也没有看到被自己派出去袭营的那支兵马,反而令他放心了不少。 连自己都无法在黑夜中发现出城的这支兵马,他相信在这支兵马动手之前,虎字旗那边也同样不可能发现。 同样站在城墙上的多尔衮和豪格,全都是一脸紧张。 私下里,他们之间虽然争斗,但在对外的事情上是一致的,不管是多尔衮还是豪格,都不愿看到突袭虎字旗营地的失败。 与辽阳城隔空相隔的虎字旗营寨内,时不时有巡逻的人员经过。 秦宵战走到一处亮着光的营帐前,停下看了一眼,抬手掀开营帐帘子走了进去。 “回来了!”营帐内的丁少光抬头看了一眼进来的秦宵战。 “还没睡?” 秦宵战朝丁少光所在的那张桌子走过去,到了跟前,一屁股坐在了对方的对面。 “睡不着。”丁少光苦笑着一摇头,“一躺下就总感觉要出事,实在是无法入眠,干脆来你这里陪陪你。” 秦宵战从兜里掏出一根烟,丢了过去,嘴上说道:“你也觉得今晚会出事?” “代善这个老鞑子打了太多的仗,他不会想不到咱们的炮在攻城时的优势,如果我是他,肯定会在今晚动手,到了明天,一切都太迟了。”丁少光嘴里说着,手上拿起掉在桌上的烟,掏出火折子点着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秦宵战也给自己点了颗烟,嘴里面一边吐着烟气,一边说道:“咱俩想的一样,看来今天晚上咱们谁也睡不了了。” “营中的防备怎么样?”丁少光问道。 秦宵战吐了一下沾在嘴边的烟丝,说道:“为了以防万一,我又多加了一支巡逻的队伍,并且交代各支队把兵甲都放在身边,觉也不要睡的太死。” “只要咱们自己不炸营,辽阳城的清军想偷袭是不可能成功的。”丁少光用力吸了一大口烟,随即把烟丢到脚下,用鞋子捻灭。 闻言的秦宵战身子往后倚了倚,嘴里道:“反正今晚咱们两个也睡不了了,一会儿你也去巡视一圈,营地外面布置了一些篝火,注意点别灭了就好。” “行,我一会儿就去,你要不要找个地方眯一会儿?”丁少光问道。 秦宵战摆摆手,道:“算了,心里有事根本睡不着,还是琢磨琢磨接下来如何攻打辽阳城,早点做准备,等师正他们来了,我看看能不能把首攻的任务抢下来。” 两个人都猜到辽阳城内的清军不会老实,但谁也无法确定清兵来攻打营寨的时间。 全都无心睡眠,静等清兵来袭营。 时间一点点流逝,虎字旗营寨外的情况因为天色太暗,几处角楼上的人根本看不到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清兵。 一直摸着黑行进的清兵,在靠近虎字旗营地不远处的地方停了下来。 一堆堆篝火照亮了营寨四周。 只要靠近虎字旗的营寨,身形便很难再隐瞒住。 遏必隆蹲伏在距离营寨只有二三百米的黑暗中,而他的目光始终观察着虎字旗营寨的四周。 “昂邦章京,营寨的四周都有火堆,想要不露行踪的靠近营寨,根本不可能。”一名代子来到遏必隆的身边说道。 发现火堆后,遏必隆安排人去四周查看,是否能找到一处可以躲避篝火的方向。 “如果强攻,能不能保证杀进营寨中去?”遏必隆问向身边这名在外查看情况回来的代子。 对方摇摇头,说道:“虎贼的营寨寨墙虽然不算高,可想要靠咱们这么点人破开,短时间内根本没可能,攀爬又太浪费时间,一旦虎贼的人发现,不会给咱们攀爬寨墙的时间。” 闻言的遏必隆明白了。 想要通过强攻的手段进入虎字旗的营寨,很难,或者说可能性很小,甚至进入了营寨内,也未必能够达到预计的战果。 他的眉头紧锁起来。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以他的身份却能知道,这一次袭营并非单纯的打败营寨里虎字旗的兵马。 这次袭营的最终目的是为了营寨里的那些炮。 现在他连虎字旗营寨都进不去,更不用说抢到营寨里面的那些炮了。 “告诉咱们的人,都别出声,留在原地休息。” 遏必隆决定留在原地等一等,看看能不能等到这些篝火中哪一处灭掉。 就算等不到有篝火灭掉,也可以等营寨里的人睡的更熟一些,他们袭营成功的机会也能更大一些。 第三千二百二十二章 清兵大举来袭 躲在黑暗中的清兵,借助夜色很好的隐藏了身形。 营寨的几个角楼上的虎字旗哨兵,丝毫没有发现这些躲在夜色中的清兵。 篝火照亮的地方终究有限,不足以让角楼上的人看到太远的地方,光亮照到的地方,只有靠近营寨的一圈。 “过去这么久了,怎么还不见动手!” 在城墙上等候的豪格,始终看不到虎字旗营地出现动静,嘴里忍不住念叨着起来。 一旁的多尔衮扭过头,看着他说道:“好饭不怕晚,肃亲王不要着急,要对遏必隆有信心。” “本王自然对他有信心。”豪格回怼了一句。 闻言的多尔衮只是笑笑,便不再理他。 这时候,代善侧头对多尔衮说道:“让你准备的人,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妥当了,随时可以出城,就等遏必隆那边先动手了。”多尔衮说道。 代善点点头,旋即道:“一会儿看到遏必隆动手,直接开城门把人放出城杀向虎贼的营地。” “不是说要等火起,虎贼营地动静闹大了再派咱们的人出去?”多尔衮眉头皱了起来。 听到这话的代善,抬手朝着远处的虎字旗营地指了指,嘴里道:“看到虎贼的营地,四周都冒着亮光,可见准备了不少火把,这说明虎贼已经有了防备,遏必隆想要袭营成功未必那么容易,但这一仗咱们必须要打赢。” 多尔衮听出来了。 这是不看好遏必隆的袭营,准备在遏必隆之后出兵强攻。 “既然虎贼有了防备,都不看好袭营成功,为何还不把遏必隆他们撤回来!”听到两个人谈话的豪格,脸色难看了起来。 遏必隆是他豪格的人,这两个人明显是要看着遏必隆去送死。 代善瞅了一眼豪格,说道:“遏必隆也不是一点成功的可能没有,总要试一试才知道结果,就算失败了,也可以吸引虎贼的注意力,为其他人争取更多成功的可能。。” “那就让遏必隆自己回来。”豪格不愿看到遏必隆死在虎字旗营地那里。 毕竟遏必隆不是普通的满人将领,是开国五大臣大清一等弘毅公与清太祖皇四女和硕公主穆库什的亲子。 人真死在辽阳城外,他这个亲王回到盛京少不了会被父皇责骂。 他父皇不止他一个儿子,虽然其他儿子年纪还小,暂时对他造不成威胁,但谁也不能保证皇位一定会传给他这个长子。 大清没有传位给长子的传统。 他不想因为一个遏必隆,导致父皇不高兴,从而影响到他未来继承大统。 这会儿他已经后悔当时没有据理力争,拒绝让遏必隆参与这一次突袭虎字旗的大营。 代善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豪格,嘴里说道:“这种时候遏必隆不能回来,也不可能回来,这样的蠢话就不要再说了。” 豪格讪讪的闭上了嘴巴。 这会儿他已经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一句蠢话。 “动了,动了,遏必隆动手了。”鳌拜突然开口大声说道。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投向了虎字旗营地的那个方向。 代善紧紧握了握拳头,立刻说道“既然遏必隆动了,咱们也该动了,按照之前决定的,立刻打开城门出兵。” 他已经不指望遏必隆这些人能够袭营成功,他把宝都押在了此刻将要出城的这支清军身上。 “十四哥,我去了。”一身棉甲的多铎朝多尔衮说了一句。 多尔衮双手紧紧抓住多铎的上臂,道:“要活着。” 多铎重重的点了下头,转身大步离去。 城门处早有清兵做好了准备,随着一声开城门的命令下达,城门缓缓被打开。 很快,一条火龙一样的清兵队伍,举着火把从城门鱼贯而出。 清军的队伍中,绝大部分都是步卒,除此之外,还有几门炮混在队伍中,都是几百斤的佛朗机炮。 虎字旗营地一圈的寨墙,很好的保护了后面的战兵,而遏必隆和他带来的几百清兵,并没有带来多大威胁。 无法破开寨墙的遏必隆,只能硬着头皮上手下的清兵冒死往前冲,企图冲破寨墙的阻隔,杀进虎字旗的营地。 然而早就有所防备的虎字旗一方,不断地朝着营地外的清兵开铳,时不时还会响起一声虎蹲炮的炮声。 俯身蹲在夜幕中的遏必隆看着不断死在火器下的清兵,几次都忍不住想抓着刀冲出去,想到来之前受到的叮嘱,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黑夜中,眼睛所能看到的范围十分有限。 但每一个出现在寨墙外面,想要靠近过来的清兵,都会遭受到不止一支火铳的攻击。 夜幕让火铳降低了命中,可清兵想要顺利靠近营地的寨墙也不容易。 清兵进攻的方向上,营寨外的那处篝火已经被扑灭。 扑灭篝火的不是旁的东西,而是被火器打死的清兵尸体。 少了篝火照明,清兵距离寨墙更靠近了一些。 营寨后面的虎字旗一方,不得不打响虎蹲炮,来阻止想要靠近过来的清兵。 “营正,辽阳城派来了大量清兵,这会儿正往咱们这边过来。”副大队长蒋丞从外面闯了进来,带来了这个消息。 秦宵战和丁少光,作为营地中职务最高的两个人,这会儿全都在营帐里。 并非他们不关心清兵的突然袭营,而是他们清楚,只靠几百人的清兵队伍,根本威胁不到用木头和木板建立起来的营地。 夜晚值哨的战兵和巡逻的战兵队长们,便可以解决这支来袭营的清兵。 刀剑无言,天又这么暗,他们两个作为营地最高指挥人员,万一被流矢伤到,反而容易拖了后腿。 两个人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留在营帐内,等着下面人送来胜利的消息。 然而,当他们听到辽阳城派来了大量清兵的消息,脸色立刻变了。 袭营和强攻完全是两码事。 袭营的兵力肯定不会太多,换成强攻,那就不一样了,肯定会有大量的清兵来袭,对营地中的战兵来说,将会是一场事关生死的决战。 第三千二百二十三章 迎敌 “代善这个老鞑子这是要拼命呀!” 丁少光眉头紧皱了起来。 “拼命倒不至于。”秦宵战说道,“这个老鞑子是想摸黑来一下狠的,还真是被他找到了一个机会。” 丁少光说道:“这个老鞑子给咱们玩了一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看来以后还真是不能小瞧了这些鞑子,尤其是那些跟随老奴起家的老鞑子们。” “走吧,这一回要动真格的了。”秦宵战站了起来,抓起一旁的手铳别在腰带上,同时拿起架子旁的火铳,“蒋丞,你分别去几个支队走一趟,命令几个支队立刻集合所有战兵,准备迎敌。” “是。”蒋丞转身离开营帐。 这时候丁少光问道:“需不需要炮队?” “让炮队也做好准备吧!天这么黑对咱们不怎么有利,一旦出现不可控的局面,炮队也需要顶上去。”秦宵战想了想又道,“炮队那边就由你亲自指挥,该下狠心的时候,绝不能心软。” 丁少光点点头。 他明白秦宵战的意思。 天色这么暗,一旦开炮,很容易出现误伤,对敌人造成死伤的同时,也会误伤到自己人。 秦宵战提着火铳走了。 之前只是小股清兵袭营,他可以交给下面的支队长去解决,现在辽阳城的清兵大举来犯,他这个营正需要出现在阵前,不仅方便指挥,也可以鼓舞士气。 丁少光看着秦宵战大步离开了营帐,而他没有说什么自己也要去之类的话。 作为战兵营的最高人员之一。 他与秦宵战总要留一个在后方,就算有一个出现意外,还可以剩下一人主持大局,不至于使局面因为群龙无首而出现战事崩坏。 刺耳的铜哨声在营地上空一遍一遍的响起。 原本正在营帐内休息的战兵,在听到铜哨声,纷纷穿上衣甲从营帐里冲出,来到外面的空地上。 因为有清兵正在袭营,除了一些心特别大的战兵外,很多战兵并没有睡着,只是躺在床上闭目休息。 所以在听到铜哨声后,比以往集合的速度要更快。 一个营帐内,基本上住在里面的都是同一个战兵小队的人员。 一支支小队又很快与同一个中队的小队集合到一处,接着又是一个个中队与所在大队的其他中队合并到一起。 平时没有战事的时候,这种紧急集合的情况也经常会训练,所以这些从营帐里出来的战兵并不慌乱,顺利的找到自己所在的队伍。 与这些战兵们不同,几个支队长全都来到了秦宵战的身边,只有一个正在指挥与袭营清兵作战的支队长没有到,但也派来了手下的副支队长过来。 “发现大量清兵从辽阳城方向朝咱们这里赶过来,按照之前定下的安排,立刻带着你们各自的队伍进入相应的位置,立刻,行动。”秦宵战没有废话,对几个支队长交代了一句,便立刻把人派了出去。 一队又一队的战兵在各自上级的带领下,开始奔赴营寨的四周。 几千人的战兵营营寨并不算大,哪怕把所有人都分开去守营寨,一旦哪一方面遭遇清兵主力袭击,其他方向的战兵完全可以迅速过来支援。 秦宵战带着自己的护卫,快步奔向靠近辽阳城方向的一处角楼。 正在与袭营清兵交战的地方,他没有去,有下面的人指挥,也不需要他过去,反而是从辽阳城方向来的那支清兵,才是这一晚最该警惕的对象。 来到角楼下,秦宵战顺着梯子爬上了角楼。 “清兵到什么地方了?” “在那里,马上就要到咱们的营地。”角楼上面的哨兵用手指着营地与辽阳城之间的那条火龙。 黑夜里,单筒望远镜的效果大大降低,但还是可以看到远处火龙下面影影绰绰的人影。 “他奶奶的,代善这个老鞑子还真是下血本。”秦宵战简单估算了一下清兵的人数,虽然看不太清楚,但几千人总是有的。 边上的哨兵开口道:“几千清兵算什么,咱们有寨墙阻隔,只要敢靠近,咱们的战兵肯定狠狠地收拾他们。” “说的没错,不管来多少清兵,咱们都能够狠狠的收拾了他们。”秦宵战大笑着说了起来。 但心中却隐隐担心起来。 代善既然敢在黑夜一下子派出这么多清兵,不可能不知道营地这边有寨墙存在,可对方还是这么做了,暗中肯定备下了什么手段。 秦宵战又看了一眼正在与清兵战斗的方向。 这一次距离近了不少,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寨墙外侧不断有清兵靠近。 不过,寨墙后面不断有铳子射向这些清兵,中间时不时夹杂着一些炮声,使得这些清兵很少有人能够真正靠近寨墙。 哪怕一两个漏网之鱼,准备攀爬寨墙的时候,也会被寨墙后面的战兵及时解决掉。 秦宵战站在角楼上观察了一会儿,转而对一旁的哨兵说道:“盯紧远处的那支清兵,一旦靠近营地,立刻发出信号。” “是。”哨兵挺直身子答应了一声。 秦宵战离开了角楼,朝着发生战斗的那面寨墙走了过去。 寨墙这里守了一个中队的战兵。 虽然有清兵不断的发动进攻,但守在这里的战兵却显得十分轻松。 “营正您怎么过来了!” 守在这里的支队长周龄庆见到秦宵战,立刻迎了上来。 “怎么?害怕我过来抢班夺权?”秦宵战一脸打趣的说道。 闻言的支队长周龄庆急忙说道:“属下不是那个意思,只要营正需要,随时可以接手属下的指挥。” “放心,我不是来抢班夺权的。”秦宵战笑着解释了一句,旋即又道,“辽阳城派来大量清兵攻打咱们营地的消息你知道吗?” 周龄庆点点头,说道:“请营正放心,不管来多少清兵,属下都把他们阻挡在营寨之外,只要清兵舍得死,属下的人就舍得埋。” 胸脯拍得梆梆响。 “先别说大话,辽阳城里又是清兵袭营,又是增派大量清兵,肯定有一点的把握才这么干,你心里要有数,绝不能大意了。”秦宵战怕周龄庆变得骄傲自大,不忘对其多加叮嘱。 第三千二百二十四章 营地的寨墙被破开 哔!哔!哔! 急促而短促的铜哨声突然响了起来。 秦宵战眉头一挑,快步冲到最近的寨墙下面,翻身跃上寨墙后的横梯上,把头从寨墙后面露了出来。 “师正,是远处的清兵到了吗?”周龄庆小声的询问道。 秦宵战看着出现在寨墙外面的清兵,语气郑重的说道:“让你的人做好准备,外面的清兵少说有四五千人。” 火把下面的清兵虽然还是不能看的太清楚,但已经可以估算出大概的兵力了。 至于还有没有更多的清兵,就要看暗处有没有藏人了。 不过,秦宵战觉得清兵藏人的可能性不大。 清兵明显准备强攻了,藏不藏人已经没有太大用处,只要一靠近营地,必然隐藏不住行迹。 “营正放心,不管来多少清兵,都别想从属下这里进入营地。”周龄庆拍着胸脯保证道。 先一步来袭营的清兵有了援兵,进攻的势头更大了。 一下子多出一百多清兵,不要命的往寨墙方向冲了过来。 一百多清兵看似不多,可这是夜晚。 而且这些清兵并非凑在一起,反而因为要躲避铳子和虎蹲炮,散的非常开,这让寨墙后面的战兵的命中率明显降低不少,也使得战兵防守的压力变大了不少。 好在有虎蹲炮这样的大杀器,每一炮都可以打出一片的弹子,能够给来犯的清兵多造成一些死伤。 虎蹲炮也不是没有缺陷,装填药子的速度比火铳慢不少,而两发炮子装填之间的空隙,给了更多清兵出现在寨墙下面的机会。 轰!轰! 突然冒出两声炮响,紧接着就见不远处的寨墙直接被炮子轰开,木屑四溅,附近的战兵不少都受了伤。 更是有几名战兵倒在地上一动不动,鲜血流了一地。 “保护营正。”周龄庆挡在了秦宵战的身前。 秦宵战一巴掌扒拉开挡在身前的周龄庆,快步冲过去,把一名受伤倒地的战兵往后方拖去,同时嘴里大声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救人。” “营正这里危险,还是先去后面吧!救人的事情交给属下。”周龄庆帮着秦宵战抬着受伤的战兵,同时嘴里劝说着秦宵战离开。 之前清兵没有动炮,他自然不担心,凭借寨墙作为依仗,外面的清兵想要靠近都不容易,更不用说翻过寨墙来到营地里面。 但动用了炮就不一样了。 寨墙都是木头,虽然坚固,也挨不住几炮。 “救人的事情有我,你现在带着人堵住这处缺口,清兵应该很快会从这里杀过来。”秦宵战对周龄庆说道。 既然清兵用炮轰开了这里的寨墙,他知道,清兵肯定要把这里作为主攻的方向。 “是。” 周龄庆知道这个时候容不得推脱。 把手里那名受伤的战兵挪到稍远一些的地方后,他立刻返回了回去,指挥本队的战兵做好应对清兵大举进攻的准备。 秦宵战交代护卫去通知其他几个支队派人来支援,便再次加入救人的队伍。 在两声炮声过后,没多久再次响起了几道炮声。 又有一处寨墙被炮子击穿,使得躲在后面的战兵出现在了伤亡。 “立刻从寨墙后面撤离,等候角楼上面的哨兵信号。”周龄庆大声命令道。 他不敢再让手下的战兵藏身在寨墙后面,谁知道清兵带来了多少门炮,再来个十几炮,还不知道要死伤多少人。 继续留在寨墙后面,已经是无谓的牺牲。 一支支战兵小队从寨墙的后面撤离,不过,也并非是放弃了抵抗,而是开始往寨墙缺口的后面搬运沙包。 这些沙包是提前准备好的,除了麻袋是带来的,里面的东西完全是就地取材。 一个又一个沙包在地上垒了起来。 沙包可以很好的抵御炮子的冲击,化解炮子所带来的动能。 为了能够更好的抵御炮击,沙包被垒了两三层,并且是按照弧形的方式垒造起来。 随着其他方向的战兵支援赶来,沙包垒砌起来的速度更快了,很快便在寨墙后面垒出了一道防御之墙。 不过,这些沙包垒出来的墙壁只有不到一人高,后面虽然可以藏人,但炮子也可以轻松的跃过去,伤害到这堵沙包土墙后面稍远一些的人。 又是几道炮声从清兵方向传去。 虎字旗营地的寨墙又多了几处被击毁的地方,直接使得寨墙上塌毁了一大片。 杀! 营地外面的清兵借助火光发现了寨墙出现的巨大缺口,马上便有大量的清兵杀了过来。 无数的喊杀声,哪怕营寨内角楼上的哨兵不用发信号,守在这里的周龄庆也知道清兵开始大举进攻了。 这一次和之前的袭营不一样。 袭营时的清兵只是几十人的队伍,又有寨墙作为双方之间的阻隔,所以营中的战兵安全上有着足够的保证。 这一次没有了寨墙作为依仗,再想像之前那么轻松的抵御来犯的清兵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而这次进攻的清兵只听脚步声喊和杀声,便知道不下一二百人。 很快,清兵杀到近前。 先是一阵箭矢飞过来,只不过大半都被沙包拦在了外面。 少部分箭矢跃过沙包的土墙落到后面,很多箭矢也被穿着棉甲的战兵挡住了,受伤的并不多,因箭矢而亡的更是一个没有。 当然,这也和清兵中的弓箭手没敢靠太近就射出了箭矢有关。 清军中的弓箭手欺负明军的时候可以抵近才射箭,因为明军兵甲恶劣,还击手段又有限,清兵自然不怕。 可虎字旗不同,只要稍稍靠近一些,立刻遭受到火铳的攻击。 清军与虎字旗多次交手后,已经很少还会像欺负明军那样,抵近射箭,反而更多的时候是隔开距离进行抛射。 一轮箭雨过后,清兵直接杀了上来。 砰!砰!砰! 虎字旗一方的战兵开始用火铳还击,攻击那些进入射程的清兵。 天色太暗,加上进犯的清兵散的很开,火铳响了半天,对清兵造成的死伤却并不多,以至于大部分清兵杀到了倒塌的寨墙缺口附近。 第三千二百二十五章 夜幕下的炮击 轰!轰! 几门虎蹲炮照着靠近过来的清兵直接轰了过去。 霰弹装的虎蹲炮成片成片的飞射出铁珠铁砂,直接封锁住了寨墙暴露出来的缺口,冲到附近的清兵当即死伤一大片。 而后面的清兵踩着前面清兵尸体再次冲了上来。 虎蹲炮装填需要时间,战兵们不断地开铳射击,阻击这些想要冲杀过来的清兵。 随着一排排的火铳打响,暂时阻挡住了清兵的靠近,为虎蹲炮的装填争取到了必要的时间。 当虎蹲炮再次被打响,又是不少清兵被射杀,两次的炮击给清兵造成最少几十人的伤亡,加上铳击,这个伤亡数字就更大了。 清兵也不是什么铜身铁骨,面对较大的伤亡,始终无法冲破虎字旗战兵的阻击,不得不暂时退却了回去。 战死和那些因为受伤而无法回去的清兵,被丢弃在了营寨这里无人区管。 伤者凄惨的哀嚎声在夜幕下不断被传出。 不管是虎字旗一方,还是清兵自己,都没有人去管那些受伤的清兵,任由他们在地上发出惨叫声。 轰!轰! 突然再次响起的炮声传入秦宵战的耳中。 “快去看看,哪里遭受到了清军的炮击。”秦宵战听出炮声是来自清兵一方,立刻让手下的人去查看情况。 这时的他脸色十分难看。 之前只顾着抵挡冲杀过来的清兵,他险些忘记了清军带来了炮。 明显清军在其他方向也布置了炮,这会儿恐怕又有寨墙被清军用炮摧毁。 秦宵战心中十分明白,这一仗难打了。 不是虎字旗实力不够强,而是夜色的环境下抹平了虎字旗很多的优势,因为虎字旗无法知道稍远一些的地方有没有清兵,又有多少清兵。 虎字旗自己的炮很难起到本该发挥出来的作用。 “营正,参谋长派我送炮来了。” 随着声音的落下,炮队的一名小队长快步来到了秦宵战这里,而在他的后面,正有炮手牵着牲口拉来了六门四磅炮。 “让你的人后退一些,不要让炮靠太近。”秦宵战顾不上打招呼,急忙对跑来的炮队小队长命令起来。 听到命令的炮队小队长回转过身,朝着运炮过来的炮手做了个止住的手势,同时嘴里喊道:“停下,停下,不要再靠近了。” 炮手那边见状,牵着牲口停在了原地。 这时,就听秦宵战说到:“清兵在暗处,咱们这里火光太亮,把炮弄过来极容易被多藏在暗处的清兵发现,一会儿你们把炮在后方布置好,一旦发现远处的清兵开炮,记住位置,想办法开炮摧毁掉对方的炮。” “是,属下这就安排。”炮队小队长杨洪转身小跑返回炮手那边。 秦宵战朝左右看了看,大声说道:“把周围的火把都灭了,分出一些战兵上刺刀,其他人等清兵靠近后再开铳。” 时不时从黑暗处射过来的箭矢,很是令人头疼。 虽然造成的伤害不大,可十几箭,总有那么一两支箭矢射伤虎字旗这边的战兵。 因为营寨外面太暗,清兵的弓箭手射完箭便换了位置,虎字旗这边根本难以确定这些弓箭手藏身的地方。 此消彼长,对守护营寨的虎字旗战兵十分不利,时间一长,受伤的人一多,难保不会挫伤战兵的士气。 命令下达后,火把很快被弄灭。 不仅是秦宵战所在的这一处寨墙这里,其他的几个方向的虎字旗将领也发现自己一方成了清兵的活靶子,相继都灭了火把。 整个营地陷入了黑暗之中。 随着双方都处于暗处,虎字旗原本的一些劣势被抹平了不少。 虽然虎字旗营地的位置挪动不了,依然可以被清兵确定,但因为有寨墙和临时搭建的沙包土墙,清兵中的弓箭手再想像之前那样从容寻找目标射箭已经不行了。 弓箭手带来的威胁更小了。 轰!轰! 躲藏在暗处的清军再次开炮。 一处寨墙被炮子撞碎开,裂成了几段,溅射出去的木屑使得几个躲在附近的战兵受伤,幸运的是炮子没有直接撞到人身上,而是在撞碎寨墙后砸在了沙包上面,失去最后的一点动能,弹落到了地上。 不过,寨墙的缺口却变大了不少。 “记住清兵的炮在什么位置了吗?”炮队的杨洪冲手下的炮手说道。 大炮不响可以藏在暗处,一旦开炮,行迹自然隐藏不住。 “队长放心,咱们就是玩炮的,清兵一开炮,位置就暴露了,大家看得清楚,他们跑不了。”一旁有炮手回道。 杨洪道:“我就只有一个要求,干掉清军的炮。” “干掉清军的炮!” 炮手们齐声喊道。 “别废话了,立刻准备,别让清兵的炮给跑了。”杨洪说道。 炮手们开始调整炮口角度,安置之前推测出来的清军大炮所在的位置,一门四磅炮率先打响。 灼热的炮子从炮膛里飞射而出,朝着发现清军炮所在的位置飞落过去。 轰!轰!轰! 剩下的几门四磅炮全都被打响。 炮队的杨洪举起单筒望远镜往炮子落点的位置看过去。 虽然看不清楚,但他觉得刚刚那几炮应该落在了清军炮的附近。 只可惜没有引起殉爆,不然可以确定有没有摧毁掉清军的炮。 “装填后继续朝之前的位置开炮。” 弄不清楚是否命中清军的炮,杨洪决定继续朝那个方向开炮。 不管是清军还是虎字旗的炮,分量都不轻,想要快速移走并不容易,所以杨洪也不打算让自家的炮手把炮挪动位置,哪怕被清军那边发现了也不怕。 比炮,虎字旗的炮手不怕任何人。 秦宵战见自家的炮手不断地朝外面,便不再关注。 有了自家炮的压制,他相信清军的炮很难再直接威胁到他们这边,剩下的就看双方兵卒的拼杀了。 杨洪让手下的炮手开了一会儿炮后,发现营地外的清军没有了动静,便让手下的炮手停下来,不再浪费炮子。 虽然看不到自家开炮后的成果,但他有很大把握,肯定有清军的炮被摧毁掉,不然清军不可能这么长时间都不反击。 第三千二百二十六章 等待决战之机的多铎 “怎么不开炮?开炮还击呀!” 多铎见己方不再开炮,怒冲冲的冲着身边的人吼了起来。 炮虽然是他从辽阳城内带出来,但他并没有和这些炮在一起,因为他清楚,一旦开炮,几门炮就会成为黑夜里的明灯,极容易吸引到虎字旗的反击。 “奴才这就让他们去开炮。” 一旁的亲卫转身跑向几门炮所在的位置。 然而他走出去没多久,便带着一个灰头土脸的清兵回到了多铎这里。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为何还不见还击?”多铎见手下的亲卫回来,立刻问了起来。 一旁的亲卫语气低沉的说道:“主子,咱们的炮就剩下两门了,刚才虎贼开炮,把咱们留在北面的几门炮都击毁了。” 听到这话的多铎脸色阴沉了下来,斥骂道:“没用的废物,从辽阳城带出来的炮,就这么让人给毁了,一群废物。” 亲卫低了低头。 虽然知道不是在骂自己,但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开口乱说话。 “炮毁了,人还有没有活着的?”多铎骂了几句后,知道怪不了自己的亲卫,便问起操炮的清兵情况。 闻言,亲卫用手拉了一把被他带来的清兵,嘴里道:“他就是活下来的炮手,击毁的几门炮那里是什么情况,他最清楚了。” 多铎目光看向了此人。 “那几门炮是怎么毁的?” “是虎贼在小的们开完炮后,发现了咱们开炮的地方,便朝着藏炮的位置连续多次开炮,就这样几门炮都被击毁了。”清兵炮手小心翼翼的解释道。 生怕一个说不好,惹怒了这位贝勒爷,成了出气的工具,被拉走砍掉脑袋。 他这种汉人的性命在清军里并不怎么被重视,不要说满人了,就是一个蒙古兵都能随便欺负他这种清兵中的汉人士卒。 “有没有办法摧毁虎贼的炮?”多铎问道。 借助黑夜,清军好不容易拉平了一些与虎字旗之间的火器差距,现在听到自家的炮被虎字旗的炮击毁,心中不舒服的同时,也想要借助黑暗的环境,给虎字旗造以同样的重创。 “很难。”清兵炮手回答的时候摇了摇头。 多铎眉头一挑,道:“同样是黑夜,虎贼可以击毁大清的炮,为何你们不能击毁虎贼的炮,莫非你们抱有其它不该有的心思!” 说着,他手上的刀从刀鞘里抽了半截刀身。 只要对方一个回答不对,他便会一刀砍过去。 噗通! 清军炮手吓得直接跪倒在了地上,嘴里连忙说道:“小的对大清忠心不二,绝没有其它不该有的心思,实在是虎贼的炮虽在营中,却藏在了沙包后面,不开炮的时候,天色这么黑根本看不到呀!” “现在虎贼不是开炮了吗?把剩下的两门炮都弄过来,想办法击毁虎贼的那些炮。”多铎说道。 听到这话的清军炮手面色一苦。 这不是什么好差事。 “怎么?做不到!”多铎注意到面前之人脸上的表情,声音顿时冷了下来。 “小的不敢。”清军炮手吓得一缩脖子。 可一想到这个差事他根本不可能完成,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小的恨不得现在按贝勒爷的吩咐,立刻把虎贼的炮都毁掉,可是贝勒爷,咱们只剩下两门炮了,虎贼的炮却不知道还有多少藏在暗处,小的就算拼尽全力,也难用两门炮毁掉虎贼营地中所有的炮。” 说完,他把头低了下来,做好了迎接狂风暴雨的准备。 “行了,我知道了。”多铎语气出奇的平静。 刚才只是听到清军的炮被毁而气急,这会儿听完手下炮手的分析,整个人冷静了下来。 跪在地上的清军炮手偷偷抬头看向多铎。 本以为会出现在的闹怒没有出现,他心中反而忐忑不安了起来。 “主子,那还要不要对虎贼营地里的炮动手?”一旁的亲卫适时出言问了一句。 多铎一摆手,嘴里说道:“咱们只有两门炮确实不应该跟虎贼拼炮,这种以短击长的事情不能干。” 头脑清醒过来的他,智商重新占据了高低。 转而,他对跪在地上的清军炮手说道:“你现在就去剩下的两门炮那边,告诉那里的人,用炮把虎贼的木头寨墙全都摧毁掉,不要再出现开完炮被虎贼炮盯上的事情。” “小的明白,只要开完炮就立刻把炮挪动地方,虎贼想要用炮打到咱们的炮没那么容易。”清军炮手拍着胸脯说道。 相对于寻找虎字旗的炮,这种偷袭营寨的事情反而简单了太多。 虽然也有一定的危险,但总比和虎字旗拼炮容易的多,起码多了一些活命的机会。 “你还呆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滚去做事。”多铎身边的亲卫冲着清军炮手呵斥道,同时不忘抬腿踢上一脚。 “嗻,小的这就滚。”清军炮手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小跑着离开。 待人走远后,一旁的亲卫面朝多铎说道:“主子,为何不从辽阳城再弄一些炮,城中有十几门炮,再弄几门炮出城完全可以。” “太慢了。”多铎道,“等再从城中把炮运过来,天都快亮了,那时就算有足够的炮可用,优势也已经没剩下多少了。” 听到这话的亲卫,叹了口气,说道:“早知道出城的时候应该和礼亲王开口多要几门炮,现在也就不用缺炮用了。” “城中就十几门炮,能拿出几门交给我带出城已经很不错了,而且咱们这一仗的胜负不在炮身上,等虎贼的营寨被摧毁的差不多,才是最后决战的时候。”多铎目光看向不远处的虎字旗营地。 虽然虎字旗营地也变得漆黑一片,但小股清兵不间断的进攻,和清兵弓箭手的偷袭,使得虎字旗营地中时不时有火铳打响后冒出的火光。 “真想要早点动手。”边上的亲卫抓在刀柄上的手用力握了握。 多铎从虎字旗营地方向收回目光,转而问道:“遏必隆找到了没有?” “没有,他带出城的人都说咱们来了以后,就没再见到过他,而且天这么黑,说不定已经死在了外面。”亲卫说道。 遏必隆带出城的人已经被多铎收编到麾下。 他既然率大军出了城,遏必隆和他带出城的那些人,自然也就不需要再去袭营了。 第三千二百二十七章 清兵发动总攻 遏必隆带来的几百人,半夜袭营的时候才死伤几十人,随着多铎的接手,如今已经剩下不足五十人。 “找不到人就不要求援管他了,告诉下面的人都藏好了,等候总攻的命令。”多铎说道。 黑夜中,放弃火把等照明的东西,只要双方不靠太近,很难发现周围有没有藏人,又藏了多少人。 清军改变了策略,选择了先摧毁虎字旗营寨外围的寨墙再发动进攻。 虎字旗这边,守在营地里的人,明显感觉到了清军的强攻势头减弱,只剩下弓箭手零星的骚扰。 “营正,外面的清军不对劲呀!”周龄庆趁着战事的空隙,摸到了秦宵战的身边。 秦宵战看了一眼远处漆黑的方向,面色沉重的说道:“清军恐怕要发动总攻了,接下来怕是要有一番苦战。” 夜色的环境下,对虎字旗十分不利。 虎字旗的优势在远程上,不等敌人靠近,便可以通过火器对敌人造以大量死伤,甚至可以直接击溃敌人,不需要近距离厮杀。 黑夜让这种优势变小。 “营正的意思是,清军主将准备动手了!”周龄庆眉头挑了挑。 秦宵战道:“之前的炮击肯定击毁了清军的炮,就是不知道毁掉了多少,少了炮,清军主将应该清楚继续耗下去没有太大意义,真要是拖到天亮,反而更不利,换做我是这支清军的主将,也会准备动手。” “天这么黑,清兵一旦大量上来,怕是要真的近身肉搏了,清军中的那些鞑子可是比明军难对付多了。”周龄庆的舌尖舔了舔嘴唇。 听到这话的秦宵战扭头看向他,问道:“怎么?你怕了?” “不就是近身厮杀,以前又不是没经历过,没什么好怕的。”周龄庆摇了摇头。 虎字旗虽然擅长火器,可近身厮杀同样不弱。 正常交战的战场上,士卒大规模厮杀,首要的优势就是兵甲,其次是个人勇武和纪律性,至于信念这种超脱肉身的东西,绝大部分军中都不存在。 抛开信念,不管哪一样虎字旗都不弱,而纪律性比清军更强。 而个人勇武更多的是训练和食物的补充。 但从食物来说,虎字旗完善的后勤条件,保证了军中士卒有着充足的食物,可以做到一天一练,而这一点,清军根本做不到。 “清军很可能从咱们这个方向进攻营地,到时候你的压力肯定不小,要有个心理准备。”秦宵战提醒道。 周龄庆点点头。 他同样想到清军会把他把守的这个方向作为主攻的地方。 原因很简单,相对于其他几个方向,只有他这里的寨墙被毁的最为严重,成为最适合清军突进营地的缺口。 轰! 营地南侧方向突然响起一声炮响。 秦宵战和周龄庆同时朝着南面的方向看了过去,虽然他们什么也看不清楚。 “这是清军又开炮了?”周龄庆皱着眉头说道。 炮声来自营地外,除了清军的炮,再没有其他势力会在营地外开炮。 只听到一声炮响的秦宵战,微眯着眼睛说道:“看来清军剩下的炮不多了。” “营正,咱们要不要往四周开几炮,总不好就这么一直被动挨打。”周龄庆说了说自己的想法。 秦宵战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营地的外面,嘴里道:“你怀疑附近已经有清兵摸了过来?” “附近肯定有清兵,就是不知道都藏在什么地方,不如开炮试探一下,化被动为主动,就算什么都没打中,也不过是浪费几炮,可要是打中了藏在暗处的清兵,那就是赚的。”周龄庆说道。 听到这话的秦宵战笑了起来,嘴里道:“我都没想到这一点,幸亏有了你提醒,要不然这几门还真是浪费了。” 说着,他看了看不远处的几门炮,又道:“我会让炮队开炮,你也回去准备,一旦炮队找到清兵的藏身位置,他们肯定会提前动手。” “是。” 随着周龄庆返回,秦宵战亲自去了炮队队长杨洪那里交代开炮的事情。 其他方向因为有营寨的寨墙阻挡,开炮并不方便,但周龄庆这个方向的寨墙早就被清军用炮轰开一个较大的缺口。 缺口的存在,方便了清军来攻打虎字旗营地,但也方便了营地里的虎字旗炮手朝着营地外开炮。 轰!轰!轰! 很快,杨洪便安排手下的炮手打响了几门炮。 每次他只让炮手打响一半的炮,这样的话就算没有打中,也还有机会安排另外几门炮寻找下一个位置。 黑夜的环境虽然掩盖了清兵的身形,但谁都清楚,清军肯定不会离虎字旗的营地太远,所以杨洪只让炮手在几个推测出来清兵藏身的方向开炮。 打不中也不要紧,换个位置再开炮。 用的都是实心弹,落地之后不会原地炸响,而是要经过几次弹落之后,才会在失去最后一点动能之后停下。 在弹落的过程中,炮子会自动延伸,增添炮子能够伤害到的位置。 不知是运气好,还是附近的清兵太多。 仅第一次开炮,杨洪手下的炮手便命中了清兵藏身的位置。 虽然不知道开炮后最后给清兵造成的伤亡有多大,但仅从营地外传来的惨叫声,足以这一次开炮的证明成果不小。 杨洪看到手下的炮手命中了清兵藏身的位置,立刻让炮手把剩下的几门炮全部打响,方向依旧是之前几门炮炮击的位置。 或许是因为炮手开炮的速度太快,躲藏在暗处的清兵还未来得及转移,便又一次遭受到了炮击。 两次炮击过后,清兵乱了起来,营地这里隐约可以发现暗处的动静。 秦宵战心中计算了一下营地距离清兵藏身的距离,发现火铳很难威胁到这些清兵,只有炮的射程够用 就在这时,营地外面的喊杀声突然冒了出来。 躲藏在暗处的清兵不再躲藏,大量的清兵直接朝着虎字旗营地冲杀了过来。 不仅是周龄庆所把守的这一个方向,其他的几个方向同样出现了喊杀声。 第三千二百二十八章 压力倍增的秦宵战 “所有人做好准备,清兵靠近后,可以自行决定射击。” 周龄庆大声的朝周围的手下喊道。 天色这么暗,齐射未必比自由找寻目标射击的效果更好。 为了防止意外,周龄庆专门留了一支预备队伍,一旦火铳挡不住清兵,这支预备队伍可以第一时间顶上去与清兵展开搏杀,不给清兵混入营内机会。 砰!砰!砰! 虎字旗的战兵朝着黑暗中疑似人影晃动的方向,纷纷打响手中的火铳。 打完之后,立刻藏身沙包的土墙后面进行装填。 清军的炮虽然在营地的寨墙上轰出一道缺口,但缺口终究不是让整个方向的寨墙都坏掉。 寨墙完好的位置,周龄庆只布置了少数人来盯守,大部分人都在寨墙缺口的这个方向。 一个支队一千多战兵,只守一个缺口,兵力自然不需要摊的太开,这让缺口这里有充足的战兵保证火铳的持续不断射击。 时不时还会有虎蹲炮的炮声夹杂在其中。 然而一个又一个清兵源源不断从黑暗中冲出来,朝着缺口这里杀了过来。 清军对于火铳不像虎字旗这么重视,加之火铳的缺陷较多,除了从明军手中缴获的火铳外,大清并没有分出精力去打造火铳。 清军中,更普遍的是弓箭,因为明军的火铳远不如清军的弓箭手,而大清又无法做到像虎字旗这样擅长制造火铳。 相对于火铳,大清统治层更看重威力更大射程更远的大炮。 多铎从辽阳城来的时候,除了带上了几门佛朗机炮外,同时带来了几百弓箭手。 专门为了对付虎字旗的火铳。 黑色的夜幕之下,弓箭手比火铳更适合作为隐藏在黑暗中的猎手。 若非在寨墙被炮轰开的第一时间,秦宵战当机立断下令用沙包布置新的阵地,安排战兵藏身在沙包后面,不知道要有多少战兵折损在躲藏暗处的那些清军弓箭手手中。 虎字旗营地中火把早已经被灭掉,营地中同一趟是漆黑一片。 随着战兵打响了手中的火铳,藏身的位置暴露了出来,立刻招来了躲在暗处的清军弓箭手射来的箭矢。 面对绵绵不绝的箭矢,哪怕战兵身上穿着棉甲,伤亡依旧在不断地增加,使得想要冲入营地的清兵压力缓缓降低。 原本已经被战兵们压制住的清兵,再次拉近了与营地的距离。 “虎蹲炮,虎蹲炮,把所有的虎蹲炮都拿过来!”周龄庆嘴里大声的喊着,而他身子躲在沙包后面。 这个时候从沙包后面探出身子,很可能成为清军中弓箭手的目标。 虽然看不见这些弓箭手,但能也猜出,这些弓箭手躲藏的地方距离营地很近,最多三四十步,甚至还要更近一些。 因为天色太暗,很难确切到这些弓箭手的具体位置。 而且弓箭手射完箭矢可以立刻改变位置,不像炮那么笨重,换位置麻烦。 “清兵又上来了,打退他们。” 砰!砰!砰!轰! 已经顾不上那些暗处的弓箭手了,战兵全力在阻击这些想要冲杀进营地的清兵。 夜色的环境使得清兵靠近后,才会被营地中的战兵发现,如此一来,战兵开铳的时间就要慢上一些,而且夜色的环境,十几步外就已经是人影绰绰,再远就看不到人了。 这么近的距离,火铳自然命中有了一定的保证,同样,清兵也更容易杀到近前。 暗处又有清军弓箭手放冷箭,随着死伤增多,守在这里的战兵压力越来越大。 反观清兵,哪怕死伤一批,后面的清兵立刻填补上缺口,使得虎字旗的战兵根本无法打退这些清兵。 只能眼睁睁看着清兵越来越近。 随着战斗的持续,虎字旗战兵的减员越来越严重,反倒是清军,因为兵马足够多,又主攻一个方向。 其他的几个方向虽然也有清兵在进攻营地,但人数并不多,更多的是牵制营地中的虎字旗其他人。 导致了周龄庆一个支队的人,需要要面对几千的清兵源源不断的进攻。 “预备队顶上!其他人上刺刀。” 眼瞅着有几十清兵杀到了眼皮子底下,周龄庆朝提前准备的预备队大喊了起来。 预备队的所有战兵都给武器上装上了刺刀。 为了可以做到最快支援,所以这支预备出来的战兵队伍藏身在两侧完好的寨墙后面。 这支预备队只有一百来人。 当几十个清兵从寨墙的缺口冲进营寨,这支藏在两侧寨墙后面的战兵端着刺刀冲杀上来。 就像两个大钳子,一左一右夹向这几十个清兵。 因为出现的突然,清兵根本没有防备,一个照面,便被这支突然出现的战兵给捅翻。 第一时间阻挡住了清兵靠近沙包后面的阵地,给阵地中的其他战兵争取到了装上刺刀的时间。 杀! 沙包后面的战兵在装好刺刀的第一时间便冲了出来,朝着清兵杀了过去。 几十个清兵只是开始,随着这些清兵的倒下,后面越来越的清兵顶了上来。 消灭掉进入营寨的几十个清兵,战兵开始在营寨的缺口处结阵,对前方出现的清兵进行刺杀。 长枪刺杀是虎字旗战兵最基础的训练。 火铳配刺刀,保证了长度不比长枪差多少,刺刀加上火铳已经代替了长枪的作用。 虎字旗的刺刀并非是扁平的那种,而是更像三棱刺,体型上也要更粗一些,保证这些刺刀不会因为捅出去而轻易的折断。 战兵拿着刺刀组成的阵型,挡在了营寨的缺口处,阻成功的挡住了那些想要杀入营地的清兵。 不过,挡住了正面的清兵,却无法伤害到那些躲藏在暗处射黑箭的清军弓箭手。 这些清军的弓箭手根本不管正面厮杀的清兵死活,不断地朝结成阵的虎字旗战兵射来箭矢。 虽然也有清兵中箭,但更多的箭矢落到了虎字旗战兵的身上。 哪怕身穿棉甲的虎字旗战兵,也不能完全阻挡这些射来的箭矢,时不时就会有战兵倒下,被人从阵型中拉出来送到后方。 “他娘的,这些弓箭手就在眼皮子底下。” 当秦宵战注意到清军射出来的箭矢大半落到自己这边的人身上,他便知道,敌人的这些弓箭手比预料中还要更近。 第三千二百二十九章 寻求支援 “周龄庆,你他娘的还有富裕的人手吗?”秦宵战冲着周龄庆喊道。 不远处的周龄庆弯着腰跑了过来,来到秦宵战身旁问道:“怎么了营正?难道有清兵从其他方向绕过来了?” “附近有弓箭手在射冷箭,我需要一支人手去两侧的寨墙后面,朝冷箭射来的方向开铳,干掉敌人的弓箭手。”秦宵战手抓着周龄庆的肩膀吼道。 “是。” 周龄庆猫着腰跑开。 秦宵战扭头看向身边的护卫,道:“你去找参谋长,告诉他,我需要支援。” “可是营正您的安全?” “没时间废话,快去找参谋长,让他多准备一些虎蹲炮,我要人和虎蹲炮,越多越好。” 说着,秦宵战一把推开自己的护卫,让其离开。 “是。” 护卫应了一声,转身准备离去。 然而就在这时,营地里面来了一支队伍。 “营正,参谋长让我们来支援你们来了。”支队长李秀光三两步来到了秦宵战这里。 秦宵战往他身后看了一眼,问道:“带来了多少人?” “属下带来了整个支队。”支队长李秀光说道,“其他几个方向的清兵攻击并不激烈,留下三支队盯着,参谋长担心营正你这边的情况,便派了属下过来。” “好,好,好,你们来的正是时候。”秦宵战听到来了一个支队的战兵,高兴了起来,旋即说道,“把虎蹲炮全都集中起来,老子要给这些狗鞑子来一个正面开花。” 一个支队自然不缺少虎蹲炮。 很快聚拢了二十多门虎蹲炮,就这还不是全部的虎蹲炮。 支队长李秀光带着几十名炮手和虎蹲炮重新回到秦宵战这里,“报告营正,属下凑了二十多门虎蹲炮。” “好。”秦宵战点了下头,转而抬手营寨缺口的方向指过去,嘴里说道:“看到前面的缺口了吗?” 李秀光扭头看了过去。 秦宵战继续说道:“让你的人带上虎蹲炮从两侧围上去,用虎蹲炮给我狠狠的轰正面的那些清兵,击溃他们,让咱们的战兵可以退回来。” 堵在寨墙缺口处的战兵虽然结阵阻挡住了攻打营地的清兵,但却出现了一个缺点,就是不能后撤。 一旦后撤,绵绵不绝进攻的清兵就会压上来,趁机杀入营地。 可是不撤回来,就要一直承受清兵的冷箭。 哪怕已经派出一个中队的战兵去寻找这些放冷箭的弓箭手,可效果并没有预想中那么好。 躲藏在暗处的这些清军弓箭手随时可以射完箭换地方,比火铳方便的多,在夜色的掩护下,想要找到并不容易。 反观清兵弓箭手,可以一直威胁到战兵这边的阵型,对阵型中的战兵造以伤害。 秦宵战深知这样下去,堵住寨墙缺口处的战兵迟早会因为死伤太多,而彻底失去对寨墙缺口的控制。 他需要把战兵撤回到沙包后面,继续用火铳对清兵阻击,而不是放弃自身长处,继续留在寨墙缺口这里与清兵近身厮杀。 原本因为整个支队的战兵被派出去的差不多,人根本撤不回来,所以才不得不以阵型的形式与清兵厮杀。 现在有了一个支队的援兵,自然要把前面的战兵撤回来。 想要把寨墙缺口处这些多战兵撤回来并不是简单的事情,一个不好,就会被清兵顺势掩杀上来,从而出现溃败的情况。 唯一的办法就是击退正面的清兵,让前方的战兵可以从容撤回。 几十名炮手扛着虎蹲炮从两侧摸了上去。 虎蹲炮装上铁砂铁珠一类的霰弹,也可以保证几十步的杀伤力,而且在这个距离内仅凭甲胄很难挡住。 虎蹲炮属于轻便的大铳,可以说是迫击炮的先祖。 几十斤的重量,一个成年男子就可以抱着跑动,而每一门虎蹲炮都会配有两名炮手。 整个寨墙缺口的位置被战兵结成的阵列堵住,两侧留下的缺口并不多,随着几十名炮手的到来,战兵缩短了阵列,留出了两侧的位置给这些上来支援的炮手。 二十多门虎蹲炮一侧最少要十几门炮。 哪怕阵列缩短了一些,依然无法安置下这么多的虎蹲炮。 炮手中的队长面对这种情况,顾不上危险,直接带着炮手从寨墙的断壁后面走出来,把部分虎蹲炮安置在寨墙外面。 二十多门虎蹲炮在寨墙缺口两侧,组成一个胡子形状的八字。 不过,这些炮手一出现,立刻招来了暗处的清兵弓箭手射出来的冷箭。 虎字旗的后勤已经有了一定的规模。 可以保证到所有的战兵都配齐甲胄,而且根据兵种的不同,甲胄也有所区别,而炮手几乎全部是棉甲。 棉甲的分量轻,适合炮手和绝大部分战兵,唯一的缺点就是棉花的需求量特别大。 好在虎字旗除了自己种植棉花外,还会从南边的明国商人手中购买棉花。 有着稳定的棉花来源,剩下的铁叶虎字旗自己可以打造,自然也有了充足的棉甲用来装备军队。 虎字旗,大清,大明,三方势力中,虎字旗披甲率是最高的,哪怕是大清都无法保证人手一件衣甲,至于大明就更烂了。 虎蹲炮炮手安置好虎蹲炮,从装填药子到最后打放需要时间。 清兵弓箭手就是趁着这个空隙,不断地用用弓箭射向虎字旗的这些虎蹲炮炮手。 清兵弓箭手最厉害是披箭。 这种箭威力大,连面甲都可以轻松射穿,一般的甲胄根本挡不住这种箭,但缺点是需要近距离射击。 清兵的弓箭手面对明军的时候,往往距离十步内才会射箭,给明军造以重创。 不过,因为射程的缺陷,面对虎字旗的火铳,这么近的距离,再厉害的弓箭手也会被铳子打成筛子。 所以清兵面对虎字旗,更多是用刺箭。 这种箭的箭身细长,重量轻,更适合远射,缺点就是想要射穿甲胄就没那么容易了。 虎字旗自己制造的棉甲有专门的流程,也有专人负责检查,防止有人在甲胄上面偷工减料,像大明那样弄出一堆破烂货。 第三千二百三十章 虎蹲炮立威 棉甲的要害部位都有专门的铁片,刺箭想要射穿并没有那么容易。 夜幕下的环境,再厉害的弓箭手也不可能保证自己一箭射中二十几步外甚至更远处的人体要害。 尤其今夜连一点星光都不存在,比以往的夜晚都要更暗。 相同的夜色下面,虎字旗的火铳手和清军中的弓箭手,都受到了影响。 一支支的刺箭从暗处射向从营地中出来的虎字旗炮手。 好在有棉甲的保护,虽然有炮手身上的被箭矢射中受了伤,但并不影响作战。 很快,一门门虎蹲炮在几十名炮手的操弄下全部蓄势待发。 躲在暗处的那些弓箭手虽然极力想要阻止这些炮手,可最后也没有阻挡住这些炮手朝着正面那些想要冲杀进营地的清兵开炮。 一门门虎蹲炮发射出无数颗铁珠铁砂。 因为是左右两边交叉式开炮射击,漫天的霰弹形成了一条巨浪,朝着清兵的方向重重的拍打了过去。 随着一道铁珠铁砂的巨浪拍下来,那些想要靠近营地的清兵死伤惨重,靠在前面的一些清兵更是身子被打烂,肉血飞溅了一地。 很好的阻挡住了清兵攻击的势头。 开完炮的虎蹲炮炮手并没有停下,而是开始给虎蹲炮清理炮膛,重新进行装填,准备下一轮的射击。 这时候,清军中的弓箭手也发现了这些走出营地的虎蹲炮炮手的威胁。 原本只有部分弓箭手对这些虎字旗炮手射出手中的箭矢,随着虎蹲炮被打响,这些炮手立刻成为大部分清军弓箭手的攻击目标。 箭矢像雨一样从暗处射了出来。 终于有炮手开始倒下,不过,虎蹲炮一个人也可以操作,而每门虎蹲炮配备了两名炮手,哪怕剩下一人,依然阻挡不住虎蹲炮的再次被打响。 这一次,又有几十清兵倒下,使得一些本来已经快要靠近虎字旗营地的清兵,再次被阻击了回去。 只留下了一地的尸体。 一些本来与结阵的虎字旗战兵进行肉搏的清兵,在失去后方清兵的支援后,很快被虎字旗的战兵刺倒在地。 两轮虎蹲炮的炮击结束后,营地外的局面出现了一瞬间的扭转。 营地缺口处的虎字旗战兵也迎来了退回去的机会。 在战兵的保护下,这些虎蹲炮的炮手第一时间退回到了营地内,随后这些战兵也纷纷回到沙包组成的土墙后面。 营地外面的清兵弓箭手不断地射出手中的箭矢,想要拖住虎字旗的人,为其他的清兵争取时间。 可惜他们在射出手中的箭矢后,就被两侧寨墙后面的战兵盯上。 这些战兵不断的用火铳朝着箭矢射出来的方向开铳。 在连续不断地开铳射击下,哪怕看不到目标,但不断从黑暗处传来的惨叫声,让这些战兵越来越兴奋,确认了自己打出去的铳子威胁到了那些躲在暗处的清兵弓箭手。 “废物,一群废物。”多铎看到虎字旗的人顺利的退回到了营地内,顿时气的破口大骂。 他没想像一般将领那样躲在后面。 而且天色这么暗,躲在后面对于战场上的情况什么也看不到,所以在战斗开始后,他便偷偷摸到了战场的边缘区域。 不过,他多留了个心眼。 并没有让自己出现在正面的战场上,而是躲在靠近虎字旗营地的一侧,近距离关注着战场上的战斗。 在他周围除了几个保护他的亲卫外,连一个弓箭手都没有留,就是怕这些弓箭手射出箭矢后引来虎字旗火铳的还击。 因为身边人少,加上他半蹲在地上,只要不乱动,哪怕是营地角楼上的观察哨也很难发现。 “主子,既然虎贼的人已经退回营地,是不是让咱们的人休整一下再发动进攻。”边上的亲卫提议道。 之前的一番进攻,死伤最少有几百人,远处弓箭手的情况还不清楚,算上遏必隆留下的那些人,死伤的人就更多了。 这样的进攻失败,对士气的影响很大。 “不行,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停。”多铎盯着营地的方向说道,“能把虎贼的人从营地里引出来一次,那就能够再引出来一次,你去告诉咱们的人,立刻发动进攻,不管死伤多少人,都要杀进虎贼的营地。” “嗻!” 亲卫小心翼翼的往后面阴暗处退去。 杀! 很快,清兵再次对虎字旗的营地发起进攻。 进攻的方向仍然是被清兵用炮轰开的寨墙方向。 砰!砰!砰! 营地内的虎字旗战兵开始用火铳朝着冲过来的清兵开铳,中间还夹杂着虎蹲炮的炮声。 火铳装填太慢,距离太近的情况下,容易被清兵贴脸,但有了虎蹲炮在一旁配合,加之多了一个支队的人手,可以很好的把清兵阻击在了营地外,不给清兵从营地缺口冲进来的机会。 靠近营地的清兵不断地被收割掉性命,虎字旗战兵防守的正面方向,地上已经铺了一层清兵尸体。 相较于清兵抢回尸体的习惯,这一次清兵已经顾不上去管那些死去的同伴尸体了。 轰! 清兵几次进攻都没能从营寨缺口处杀到虎字旗营地,清兵的后方突然响起了一声炮响。 一颗灼烧着空气的炮子飞跃而来。 炮子最先伤害的并非是虎字旗这边,反而是几个靠近营地的清兵。 飞速落过来的炮子,直接撕裂的一名清兵,落下的过程中又是拦腰砸断了一名清兵的身躯,随着炮子弹起弹落,几名出现在前面的清兵都没有躲过去。 最后炮子撞在了沙袋上面,才弹落到了地上不再弹起。 躲在沙袋后面的秦宵战激起一身的冷汗。 “给我找到清兵的炮,干掉它。” 这一次清军开炮没有伤害到虎字旗这边的人,但谁能保证下一炮还这么幸运。 而且秦宵战发现,清军的主将为了能够让清军攻入营地,已经不顾清兵的死伤,开炮连自己人都打。 不远处的炮队小队长杨洪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刚刚那一炮差点伤到自家营正。 “看到清军开炮的位置了吗?把炮口对准过去,给我干掉它。”杨洪冲着几门四磅炮周围的炮手大声的喊道。 第三千二百三十一章 炸毁最后一门炮 夜幕下可以掩盖弓箭,却掩盖不了火器。 虎字旗多为燧发铳,情况要好一些,清军虽然没有使用火铳,但大炮的引燃却比火铳还要更显眼。 引燃大炮多为火把。 四周都是黑暗的情形下,突然出现火光,还是火把这种十分显眼之物,想要不被注意到都难。 杨洪手下的炮手早就发现了火把亮光的位置。 几门四磅炮稍稍调整了一下角度,计算了一下火光亮起位置的距离,几门炮很快相继被打响。 至于清军把炮挪走,这一点上虎字旗这边的炮手并不担心。 一门几百斤的炮,想要移动位置没有那么快,中间需要时间,尤其是人力推动的情况下,更快不起来了。 几门四磅炮射出去的炮子很快落向了清军火炮所在的位置。 要是只开了一炮,或许还有可能命中不了清军的炮,可是几门四磅炮全部被打响,加之清军的炮放置的地方又不太远。 杨远相信,手下的炮手肯定能够摧毁清军的那门炮。 轰隆! 虎字旗这边的炮手开炮后不久,远处便传来了一声明显有别于开炮的动静,而且动静极大,连清军的进攻也被后方的动静影响到。 清军大炮所在的方向,冒起了一大片火光。 “干得好。”杨洪兴奋的一挥右臂。 远处传来的动静,明显是清军的火药发生了殉爆,而火药附近的炮,肯定也会在这一次殉爆中毁去。 正在进攻的清兵全部退了回去。 藏身在虎字旗营地外一侧位置的多铎,也被后方的爆炸声影响到。 他心中多少猜到爆炸声是怎么回事。 就见他黑着一张脸,对身边的一名亲卫说道:“去看一下,后方是怎么回事!再去找一下,看看还有没有炮!” “嗻!” 边上的亲卫身子倒退着退回到了黑暗中消失不见。 多铎目光再次看向虎字旗的营地。 从他这个地方,勉强可以看到营地寨墙缺口的位置。 虽然无法看到更往里面的一些情况,但通过后来几次进攻,他发现虎字旗在这个方向增加了不少兵力。 否则后面的两次进攻也不会如此吃力。 派去后方查探情况的亲卫很快回到了多铎身边。 “主子,咱们带来的药子全都炸了,最后的一门炮也一块毁掉了。” “一帮没用的废物。” 多铎早已猜到自己带来的炮全部毁掉,但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忍不住骂了起来。 从城中带来这几门炮并没有达到他想要的战果。 虎字旗的炮虽然射程更远,但在夜色下,这种优势已经被磨平掉,反而因为他所率领的清军作为进攻一方,优势更大。 可没想到这么快,他从辽阳城带出城的几门炮全都被虎字旗用炮击毁。 “主子,要不要换个方向进攻试试?”亲卫提议道。 听到这话的多铎扭头瞪了他一眼,说道:“虎贼的营地,只有眼前这个方向寨墙被轰开的缺口最大,想要从其他方向攻入营地只会更困难。” 他所在的这个方向,是清军用炮最先轰开寨墙的位置,因为最先开炮偷袭,趁虎字旗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提前用炮轰开了几处较大的寨墙缺口。 现在炮没了,再想从其他的方向打开比这里更大的缺口已经不可能。 “是不是可以请求礼亲王从城中增援几门炮过来?”亲卫说道。 闻言的多铎一摇头,道:“城中虽然还有炮,但数量并不多,这次咱们带出城的几门炮已经是能拿出来的最大数目,城内是不可能再支援咱们炮。” 辽阳城也需要用炮来守城。 哪怕大清的炮没有虎字旗的炮射程远,但这些炮是辽阳城唯一能够远程的攻击手段,代善那里不可能把炮都用在这次夜晚袭营上。 “奴才注意过,虎贼在咱们这个方向来了不少援军,要是能够把虎贼营地其他几个方向的寨墙打开一道缺口,以咱们的兵力优势,未必不能攻入营地内。”亲卫说道。 多铎看了一眼营地的方向,说道:“来不及了,就算能够从城内要来大炮,等运过来天都亮了,有再多的炮也没用了。” 从最开始遏必隆出城,到现在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厮杀,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多铎心里十分清楚,天亮之后,清军的优势将会进一步缩小。 哪怕不需要完全天亮,只要天幕上多一些亮光,不再像现在这样阴暗,虎字旗的火器就可以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告诉下面的奴才,再去给本贝勒进攻虎贼的营地,这一次谁也不许留手,要么杀进虎贼营地,要么就都死在这里,拿不下虎贼的营地,本贝勒只会带他们的尸首回辽阳城。”多铎对身边的亲卫吩咐道。 趁着天还未亮,他决定最后拼一把。 哪怕拼光了他从辽阳城带出城的这几千清兵,只要能够拿下虎字旗的营地,在他看来一切就都值得。 清军很快动了起来。 暗处的清军弓箭手先是朝着营地里射出了一批箭雨,随后便是清兵开始朝着虎字旗营地冲锋。 火铳声,虎蹲炮声,相互交杂着不断响起。 周龄庆和李秀光指挥手下的战兵不断的对想要靠近过来的清兵进行阻击。 正面杀过来的清兵不断有人倒下,后面的清兵立刻顶了上来,不仅如此,这些清兵的后方还能够听到有人大声的呵斥着什么。 清军的弓箭手也找准空隙便射来箭矢。 而且这一次这些清军弓箭手已经不再隐藏踪迹,而是像正面进攻营地的清兵一样,开始出现在营地内的虎字旗众人眼中。 清军的这些弓箭手对虎字旗一方带来了极大威胁。 哪怕虎字旗的战兵身上有着棉甲防护自身,但还是不断地有人被箭矢射中从而倒下。 正面进攻的清兵也趁此机会再次向前更近一步,哪怕死伤再多人,也看不见有丁点后退表现。 “他娘的,这些清军开始玩命了。” 顶在最前面的周龄庆用力朝地上啐了一口,这会儿他明显能够感觉到压力越来越大。 清军弓箭手给他们带来的死伤虽然不多,但与正面进攻的清兵配合起来,带来的压力明显大于一加一。 第三千二百三十二章 多铎退兵 “蒋丞,给老子带上一个中队去把那些弓箭手干掉。” 清军弓箭手带来的压力实在太大,周龄庆发现手下的死伤几乎都是来自这些清军的弓箭手。 一队战兵从沙袋后面跑向不远处的寨墙。 使寨墙这里原本的战兵力量得到增援。 寨墙居高临下,视野最好,而且有木墙作为保护,火铳手藏在寨墙后面,外面的清军弓箭手想要伤到寨墙后面的战兵很难。 清军为了加强正面进攻,许多弓箭手已经不再隐藏,从昏暗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一部分弓箭手为了加大虎字旗战兵的防守压力,甚至走近到十几步内,开始换上了披箭。 这种重箭在十步左右的距离内,可以轻松的破开衣甲,虎字旗不少战兵都是死伤在这种重箭之下。 随着对付清军弓箭手的战兵到位,开始对营寨附近的弓箭手进行清理。 十几步的距离对于使用重箭的清兵来说,这个距离已经能够威胁到虎字旗的战兵,但对于使用火铳的战兵来说,这个距离也足以消灭这些弓箭手。 原本还可以轻松朝沙袋后面战兵射出箭矢的清军弓箭手,遭受到寨墙上面的虎字旗战兵一轮铳击后,当场被火铳射死射伤二三十人。 就在这些弓箭手想要还击的时候,寨墙上面的战兵全都缩回到了寨墙后面重新给手里的火铳装填。 清军弓箭手距离寨墙后面的战兵比沙袋那里的战兵更近。 为了保护自身不被寨墙这些的战兵威胁到,带队的清兵头目试着朝寨墙方向射箭还击。 可因为多了一层寨墙的阻隔,哪怕重箭能够射穿寨墙,想要重创后面穿甲的战兵也很难,一轮箭雨射出去,却未能取得多少战果。 见状,弓箭手这边的清军头目知道继续留下去讨不到好,当机立断,下令手下的弓箭手从寨墙附近撤离,重新回到之前藏身的阴暗之处,避开寨墙后面的虎字旗战兵攻击。 他们这些弓箭手和不远处正面进攻营地的那些清兵不同。 他们都是真正的女真八旗兵,不像那些强攻营地的清兵,以汉兵居多。 他们这些弓箭手在战场上自由度很大,除非是那种为了保护主子不得不拼命,寻常时候,见到战事不利,完全可以自己做主是进是退。 他们的命比大清军中那些汉兵的性命珍贵的多。 砰!砰!砰! 就在这些清军弓箭手往远处退去的时候,寨墙后面的战兵已经装填好铳子,再次朝着这些弓箭手开铳射击。 清军的弓箭手再次丢掉了十几条性命,才顺利的退到了远处。 这时候的天光已经比半个时辰前多了一些光亮,清军的这些弓箭手只能躲到更远处的位置,才能彻底掩藏住行迹,不被寨墙后面的火铳威胁到。 不过,这个距离少说有五六十步远。 这么远的距离,想要威胁到营地方向的虎字旗战兵已经很难,再好的射手也难保证在五六十步外准确射杀身上穿着一身衣甲的战兵。 就算有着百步穿杨的本事,也难以做到一箭命中要害。 唯一的好处就是寨墙那里的虎字旗战兵也无法用火铳威胁到他们。 而战场上少了弓箭手的威胁,虎字旗一方的防守压力一下子锐减,应对起正面冲杀过来的清兵变得轻松许多。 而清军弓箭手的退走,让寨墙后面的战兵把攻击的目标改变为那些正面进攻的清兵。 原本有着弓箭手支援的清兵,已经开始一点点逼近虎字旗的营地,可随着弓箭手的支援消失,反而还要多承受营地两侧寨墙方向的攻击。 清兵用性命逼近的一点距离不得不重新让了出来。 清兵的死伤一下子增多,正面承受的铳击也变得更密集。 在丢掉上百条性命后,进攻虎字旗营地的清兵再次被打退回去。 随着天色一点点放亮,地上成片成片的清兵尸体越来越显眼,暴露在了更多清兵的眼中。 天色亮起来,对营地内的虎字旗一方来说是一件好事,可以让火器发挥出更大的力量,对清军一方来说却正好相反。 “走,回去。” 躲在离营地不远处的多铎,看到进攻虎字旗营地的清兵退兵,带着身边的几名亲卫朝后方的大清清兵聚拢的地方退去。 天色越来越亮,他藏身的地方距离虎字旗营地很近,他也怕再不走,一会儿营地的虎字旗的人发现。 回到后方,多铎让人清点了一遍死伤情况。 出城的清军少了足有一千多人,重伤的清兵数量还有不少,轻伤的反而并不多,并且带出城的几门炮全都毁了,一门也没有剩下。 多铎在听完手下的人汇报后的情况,眉头皱了起来。 这还是因为清兵有着天黑的优势,换成是白日里,伤亡的情况只会更严重。 抬头看了看天,东面的天际开始泛白,用不了多久晨阳就会彻底从东方升起,到那时他和清军现在的位置也会变得不安全。 虎字旗的炮完全可以打到他们现在的这个地方。 “退兵,回辽阳城。” 多铎知道继续待下去也没有可能威胁到虎字旗的营地,下令退兵。 下完命令,他带着身边的亲卫率先离去。 辽阳城的城头上,代善等人一直守在城墙上等候消息。 自虎字旗营地灭掉了所有火把之后,辽阳城内就看不到虎字旗营地方向的情况,只能通过火器发射时候那点火光推测着战斗的情况。 “二哥,老十五那里的战斗结束了。”多尔衮走到代善的身边低声说道。 “带出城这么多人,居然没能攻下虎贼的人,让大家白在城墙上吹了一夜的冷风。”豪格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多尔衮扭头看向豪格,道:“天还没有亮,肃亲王要是愿意,我可以再抽调几千兵马出城,交给肃亲王来带领,如何?” “要是这么做,本王已经拿下了虎贼的营地。”豪格哼了一声,转而又道,“现在一切都晚了,等本王带兵赶到虎贼的营地,天都亮了。” 听到这话的多尔衮懒得理他,再次面向代善说道:“二哥在这里守了一晚,还是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等着老十五回来就行,等白天虎贼的援军到了,还需要二哥来主持大局。” 第三千二百三十三章 失落的代善 代善看了一眼城外的方向。 城外已经能够看到从远处退回来的零散清兵。 “都等了一晚上,不差这么一会儿,还是等老十五回来。”代善没有动,继续站在垛口前面。 不过,终究年纪大了,身子已经倚在了女墙上面。 多尔衮见状,也就不再劝说,左右也差不了太多时间。 辽阳城外,越来越多的清兵开始朝着辽阳城这里聚集,因为天色开始变亮,城池前面的情况也看的比之前更清楚。 随着一批十几个退回来的清兵出现在辽阳城的城下,代善开口说道:“打开城门,让他们进城吧!” 没能拿下虎字旗营地,他深知接下来与虎字旗的战斗只会越发被动,城内多一些清兵,多少能增加一些守城的底蕴。 “不能开城门。” 这时候豪格突然反对开城门放城外的清兵进城。 代善扭头看向豪格,苍老的面容上皱纹挤在了一起,开口说道:“肃亲王有什么想法吗?” “谁能保证这些逃回来的人中有没有混入虎贼的人,万一被虎贼的人趁势进了城内,岂不是会使辽阳城陷入险境,本王不同意放外面的人进城。”豪格毫不留情的说道。 听到这话的代善轻叹了口气,对一旁的多尔衮说道:“老十四,你去给他解释一下,我有些累了。” 说着,他扶着垛口,一点点坐到下面的人送来的座椅上。 虽然这把椅子早就被下面的人抬到城墙上,可因为他关心多铎和虎字旗营地那边的战事,所以只有在累的不行的时候,才会坐下来休息一会儿,更多的时候,依然是站在垛口这里看着远处的虎字旗营地。 多尔衮来到豪格的身边,开口道:“肃亲王担心虎贼的人会混在清兵当中混入辽阳城内?” “难道不是吗?” 豪格与多尔衮在海州的时候就已经矛盾很深,这个时候代善让多尔衮为他解释,这令豪格心中很是不舒服。 多尔衮笑了笑,说道:“虎贼不会派人混进城内的,反而咱们应该期盼虎贼的人会趁这个机会混进城内。” “什么意思?”豪格眉头皱了起来。 多尔衮的话,令他越听越糊涂。 “虎贼擅长火器,可人数上比城中的清兵数量差太多,如果虎贼的人进了城,相当于放弃自身优势,不管进城多少,都会被城中的清军消灭干净。”多尔衮看着豪格说道,“如果我是虎贼的主将,我现在想的不是怎么混入辽阳城,反而是坚守住营地,只等后面的援军到来,兵力上的弱势将会得到弥补,那时可攻可守,所以根本不需要提前去冒险。” 豪格脸黑了下来。 他在军中也是打滚多年,不是什么都不懂之人。 多尔衮的这一番解释,让他明白自己之前想得太简单了,甚至在多尔衮面前漏了怯,平白低了对方一头。 多尔衮见豪格的样子,就知道想明白了,便不再管豪格,走到垛口前,盯着城外的情况。 领兵出城的多铎还没有回来。 虽然他觉得多铎不会出什么事,但没看到人平安回来,始终不放心。 随着零零散散的清兵进了城,后面越来越的清兵赶了回来。 尤其是一些穿着棉甲的清兵,更是多尔衮关注的重点。 “回来了,十五爷回来了。” 正在垛口前面盯着城外看的多尔衮,在听到这句话后,急忙朝身后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马道连接城墙的出口处,就见多铎在一众清兵拥簇下,朝代善他们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这时候,代善也会转过身,看向走来的多铎。 “末将无能,未能攻破虎贼大营。” 走到近前的多铎,单膝跪在了代善的面前。 “人回来就好,其他的事情尽了力就可以了。”代善伸手亲自把多铎搀扶了起来,转而说道,“我全都看到了,老十五你已经尽力了,没有那些虎贼大营不能全怪你。” 站起来的多铎说道:“虎贼的大营比想象中更难对付,要是能够多一倍的人手,再多几门炮或许还有可能拿下他们的营地。” 听到这话的代善轻叹了口气。 心中在想,是不是自己年纪大了,做事情也开始瞻头顾尾变得太过谨慎,不像年轻的时候,做什么事情都敢去放手一搏。 “咱们的任务是守住辽阳城,只为了这几千虎贼,派太多的人出城,万一损失过大,对接下来守城会很不利。”多尔衮为了代善解释了一句。 代善虽然在攻打虎字旗大营这件事情上保守了一些,但他觉得并没有什么问题,因为冲动把辽阳城丢了,那才是要命的事情。 “还不是一些人没用,换个合适的人,说不定现在已经拿下了虎贼的营地。”豪格在一旁阴阳怪气的说道。 他针对的倒不是代善,而是多尔衮和多铎两兄弟。 “我累了,先回去了。”代善没心情理会他们之间的那点事情,带着身边的巴牙喇朝马道走去。 多尔衮开口道:“我留下布置一下城墙上的驻防,多铎你刚从战场上下来,和二哥一块回去,早些休息,等虎贼援军到了,接下来的战斗会很辛苦。” “好。”多铎点点头没有拒绝。 虽然他没有亲自上阵厮杀,但在城中始终处于精神紧绷的状态,突然回城中,确实有些困乏。 “先等一会儿。”豪格突然拦下了多铎。 “还有事?” 多铎对于豪格突然拦下自己,面露不满。 豪格开口问道:“遏必隆呢?他比你还要先一步出城,为何没有看到他回来?” “或许还在后面,说不定过一会儿就回来了。”多铎随口说了一句,便直接带着人从豪格身边错过去,下了城墙。 听到这话的豪格没有多想,以为遏必隆正在其他赶回辽阳城的清兵中间,便也留在了城墙上,等遏必隆回城。 剩下多尔衮和豪格两个人的时候。 豪格嘴里哼了一声,身子往左边移了几个垛口的距离。 见状,多尔衮只是笑了笑,便重新把目光放在城外虎字旗大营的方向。 和豪格的那点矛盾,他现在根本顾不上。 眼下最要紧的麻烦是城外的虎字旗兵马,不能守住辽阳城,就不是他和豪格那点小争斗了,而是整个大清都会出现大问题。 第三千二百三十四章 代善的大麻烦 随着最后一支清兵退回辽阳城,遏必隆也回到了辽阳城。 他一回来,立刻被带到了豪格这里。 “奴才无能,给主子丢人了。” 遏必隆单膝跪倒在豪格的面前,向豪格请罪。 “起来吧,有人带了几千大军出城,一样没能拿下虎贼的营地,你才带了几百人,没有袭营成功实属正常。”豪格嘴上不忘挖苦多铎。 虽然多铎不在这里,但多铎的亲兄弟多尔衮在。 遏必隆低着头没有言语。 上面主子之间的矛盾他一个奴才不好掺和,起码明面上不能当众得罪某个主子。 “行了,遏必隆也辛苦了,早些回去吧!”多尔衮无视豪格的讥讽,细语和声的对遏必隆说道。 “是奴才没有办好差事。”遏必隆低着头认错。 他是豪格的人,自然不会因为多尔衮一句回去,他便真的回去。 多尔衮懒得再说什么,这会儿城外的清兵都回来的差不多,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没空跟豪格在这里斗嘴。 随着多尔衮的离开,豪格也没有了继续待下去的意思,带着遏必隆返回了住处。 回到住处,他把下人都轰了出去,只留下遏必隆和鳌拜两个人。 “说说吧,从你袭营到后面多铎带兵攻打虎贼营地,给本王详细说一遍,莫非虎贼的营地真的有铜墙铁壁不成。”豪格向遏必隆问起城外的事情。 一旁的鳌拜把目光看向遏必隆。 他一直以来都是在宫中陪在皇太极的身边,并未与虎字旗亲自交过手,很多关于虎字旗的事情都是通过别人口中诉说。 只知道虎字旗难对付,大清没少吃亏,但有多么难对付却并不了解。 遏必隆沉思了片刻,说道:“虎贼没有铜墙铁壁,但他们披甲率高于大清,而且他们的营地用的都是木头,营地一圈都被木质的寨墙围了起来,奴才虽然带去了几百人,但一没有放火的东西,二没有炮破坏掉这些寨墙,以至于根本没能摸进敌人营地内。” “那多铎呢!他不是带了炮过去?”豪格问道。 遏必隆回答道:“多铎贝勒是带去了炮,也顺利的破坏掉虎贼的几处寨墙,可虎贼立刻就派来人守住了几处缺口,而且虎贼几乎人人都披甲,多铎贝勒几次派人强攻都未能成功,反倒自己死伤了不少,最后才不得不退兵。” 虽然多铎一来他就躲了起来,但对于战场上的情况他一直关注着。 天色也黑,他根本不需要躲太远,夜幕便可以掩盖住他的踪迹,有心躲避的情况下,很难被人发现。 “你的意思是,辽阳城可能会守不住?”豪格眉头皱了起来,脸上露出一丝忧色。 作为大清唯一成年的皇子,怎么可能不清楚辽阳城对盛京的重要性。 一旦辽阳城这道盛京的门户出了问题,他们大清岂不是又要退回郝图阿拉那片苦寒之地。 遏必隆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辽阳城内兵马众多,未必不能守住辽阳城,只要肯拼命,就算虎贼杀进城中,咱们也可以借助兵多的优势,在城内各条街道上与之厮杀,虎贼的炮再厉害,进了城也就没有多大用处了。” “你认为虎贼杀进辽阳城,能有多少人会与虎贼的人以命换命?”豪格反问向遏必隆。 “这……奴才也不好说。”遏必隆头低了下来。 在辽阳城内与虎字旗的兵马巷战,这是最好的情况。 更多的情形是,城中清军士气大跌,根本无心与杀进城中的虎字旗战兵厮杀。 “祖大弼留下的那支兵马现在怎么样?”豪格扭头问向鳌拜。 鳌拜道:“都已经安抚住了,祖大弼的事情不会怪罪他们身上,几个汉将表态愿意遵从王爷您的命令。” “这支兵马一定要看紧了,咱们接下来能不能安稳,就靠他们了。”豪格对鳌拜交代了一句。 “奴才记下了。” 鳌拜点了点头。 都司衙门内。 多尔衮交代了守城的一些事情后,直接回了衙门。 回来后他没有去休息,反而和多铎凑到了一起。 “十四哥,辽阳城怕是守不住了。”多铎上来就对多尔衮说了这么一句。 然而,听到这话的多尔衮脸上并没有出现太大的波动。 多铎又道:“咱们是不是安排一下后路,万一辽阳城守不住,咱们总不能跟着辽阳城一块陪葬。” 辽阳城对大清再重要,在他看来也不及自己的性命重要。 辽阳城真的丢了,上面有皇太极去发愁,怎么也轮不到他,大不了盛京也不要了,直接退回老家去。 “不急着去安排这些。”多尔衮摆了摆手,嘴里说道,“咱们这位二哥半辈子都在打仗,打过叶赫部,打过明军,也和虎字旗多次交手,他对眼下的局面肯定了如指掌,咱们先看他有什么安排。” 多铎眉头挑动了两下,说道:“代善他能有什么好办法?要真有那个本事,盖州城也不会丢了。” “盖州城换做是谁,也守不住,何况当初二哥去的时候,盖州城已经丢了,怪不得二哥的头上。”多尔衮为代善辩解了一句。 多铎说道:“没有援军,辽阳城很难守住,十四哥你是没看到今晚的这一仗,不是我带去的那些兵马不行,实在是虎贼的人太厉害了,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 “我知道。”多尔衮道,“虎贼要是不够厉害,又怎么可能把大明赶到南面去,不过,咱们大清也不弱,只不过是那些后来加入大清的汉兵拖了后腿。” 虽然他没有经历过大清与明军在萨尔浒的那场大战。 但他坚信,真正的大清儿郎并不比虎字旗的兵马弱,完全是后来加入大清的那些汉兵拉低了清军的战斗力。 如果清军的兵马都像当年萨尔浒之战时候那样,几乎都是他们女真人,虎字旗也未必是他们大清的对手。 同样都司衙门里的代善,虽然躺在床上,但心中一点困意没有。 本来人老就觉少,昨晚的战事又没能完成预定的目标,他心里十分明白,辽阳城将会遇到大麻烦。 第三千二百三十五章 代善病倒 辽阳城成了大麻烦,代善不断地在想该如何抵挡住虎字旗接下来的进攻。 辽阳城虽然重要,但城内的炮并不多。 以前大清的对手是明军,战争的主动权在大清手中,打不打明军的城池,什么时候打明军的城池,完全看大清的心情。 而像辽阳城这种靠后方的位置,根本不用担心会遭受明军的袭击。 所以哪怕对辽阳城并没有太过重视,也没有在辽阳城的防守上下太多功夫,直到虎字旗攻占了盖州城,大清这边才开始重视辽阳城。 虎字旗却没有给大清在辽阳城太多准备时间。 又或者说,大清在辽阳城能够准备的东西并不多,尤其在虎字旗庞大的火器大军威逼下,能够拿出来相抗衡的东西有限,最多在守城的兵马数量上多做一些调整。 代善抓了抓自己光秃秃的额头。 以前大清面对大明的时候,打的明军不敢出城,如今换成了同样是汉人势力的虎字旗,变成了他们大清不敢出城。 躺在床上的代善叹了口气。 不是大清的兵马比虎字旗弱,而是虎字旗的火器实在太厉害,强过大明太多,要是大明当初有这么厉害的火器,大清也不可能有后面占据辽东的机会。 想了又想,代善实在想不出辽阳城要如何抵御虎贼的炮击。 他担心的不是虎字旗几门或是一二十门大炮,以他和虎字旗的交手经验,一旦虎字旗来了一个战兵师的兵马,带来的大炮足有超过百门。 这么多大炮用来炮轰辽阳城,不要说是一个辽阳城,就算是盛京也挨不住多久的炮击。 “来人。”代善从床上坐了起来,床沿下面的两条腿岔开在身体两侧。 “主子您有什么吩咐!” 守在外面的一名亲卫走了进来。 代善道:“立刻安排人回盛京面见皇上,就说本王病重,无法继续领兵,请皇上立刻换一位合适之人接替本王。” “王爷您病重了!”亲卫看着面前说话中气十足的代善,怎么也看不出像是病重的模样。 代善眉头朝上一挑,嘴里道:“告诉你怎么传话,你就怎么说,哪那么多为什么,快去,今天天黑之前必须赶到盛京城。” 辽阳城距离盛京城并不远,只要不顾及马力,一天的时间完全可以赶到。 “主子要不要亲笔给皇上写一封信?”亲卫询问道。 代善道:“不用,回盛京的人只要把话带到就行。” 他怕自己亲笔写信,会让皇太极生疑,不准他离开辽阳城回盛京。 “皇上要是问起主子您如何病倒的,该如何回答?”亲卫问道。 在外领兵大将病重,上面的人定会问清楚缘由。 代善道:“皇上若是问起,就说本王昨夜在城墙上守了一夜,一下城墙就病倒了,病的下不了床。” “嗻,奴才这就安排人回盛京。”亲卫转身朝屋外退去。 这时候,代善又道:“若是肃亲王和两位贝勒过来,也是这么说,再让人弄一些治疗伤寒的药回来,记得熬上。” “嗻。”亲卫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代善长叹了口气。 装病是他想到的唯一离开辽阳城的办法,不是他怕死,而是不能死在辽阳城。 以皇太极的冷酷无情,他就算为大清战死在辽阳城,俩红旗也一定会被皇太极拆散,然后找个借口把瓦克达镶红旗旗主的位子收回去。 瓦克达不是岳托,代善心里很清楚,自己活着还好,一旦死了,皇太极绝不可能放任瓦克达继续执掌镶红旗。 代善病了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辽阳城内的几个满清高层的耳中。 一城主将病倒这么大的事情,除非代善特意叮嘱过不许外传,否则谁也不敢隐瞒。 住在都司衙门里的多尔衮和多铎已经准备休息,听到代善病倒的消息,第一时间来到了代善这里。 两个人站在门外,看看进进出出的下人,多尔衮拦下其中一个刚出门的下人。 “现在里面是什么情况?” 下人见到拦下自己的是多尔衮,急忙停住行礼,嘴里这才回答道:“回贝勒爷,大夫正在里面为王爷诊脉。” “回来的时候不还好好的,怎么一回来就病倒了!不会是装的吧!”一旁的多铎开口道。 边上的多尔衮扭头瞪向多铎,“闭嘴。” 多铎也知道自己不该当众这么说,便把头扭到一边去。 这时候,下人说道:“大夫说王爷年纪大了,夜里又着了凉,这才病倒。” “行了,你下去吧!”多尔衮示意下人离开。 “奴才告退。” 下人躬身退了下去。 多尔衮又狠狠的瞪了多铎一眼,说道:“管好嘴,有些话不能乱说。” “知道了。”多铎应了一句,转而又道,“十四哥你就不怀疑吗?” 闻言的多尔衮脸一沉,对多铎说道:“你跟我一块进去看望一下礼亲王,一会儿别乱说话。” 多铎没有回应,只是跟在多尔衮身后往屋里走去。 多尔衮清楚,这个十五弟是个聪明人,自己既然提醒了,那么肯定不会当着代善的面说一些不该说的话。 结伴进了房间。 一进屋,一股浓郁的药香味窜入鼻中。 代善平躺在床上,床头旁正有一位中年大夫为其号脉。 多尔衮和多铎进屋以后,并没有打搅正在号脉的大夫,反而站在一旁等大夫先号脉。 躺在床上的代善见到多尔衮和多铎,张开嘴巴,声音沙哑的说道:“老十四,老十五,你们来了,自己找地方坐,我这身体就不起来迎你们了。” “二哥躺着就好,都是自家兄弟,没那么多礼数。”多尔衮连忙对代善回道。 “好,好。” 代善有气无力的说了两个好,或许是累了,闭上了眼睛任由大夫为他号脉。 多尔衮和多铎站在大夫的身后,静静的等着大夫号脉结束。 过了一会儿,大夫把手从代善手腕上拿开。 见状的多尔衮,这才开口问向大夫,“礼亲王的病情如何了?严不严重?” 大夫看了看正在闭目休息的代善,这才朝多尔衮轻轻招了招手,来到距离代善稍远一点的位置。 第三千二百三十六章 多尔衮重新执掌辽阳城 “礼亲王的身体如何了?” 多尔衮问向一旁的大夫。 大夫是随军的医官,就听他小声说道:“昨夜王爷应该是受了风寒,吃上几服药应当能够稳住病情,但年纪毕竟大了,一时半会儿很难完全恢复,留在辽阳城怕是不行了,最好是回盛京养病。” 说完,他看着多尔衮,等对方拿最后的主意。 “就不能留在辽阳城养病吗?”多尔衮眉头皱了起来。 眼下辽阳城大战将起,这么关键的时候,他不愿看到代善回盛京,另一个不愿意代善离开的原因,是只要代善在,就算出了什么事,也是代善顶在前面,承担大部分责任。 大夫抿了抿嘴,道:“如今辽阳城这种情况不适合养病,王爷就算留在辽阳城,怕是也只能在屋中养病,不适合操心外面的事情。” 听到这话,多尔衮听明白了。 以代善现在的身体,已经不适合再主持辽阳城的军政事务。 “我知道了,你安排人去煎药吧!”多尔衮朝医官摆了摆手,示意他去忙自己的事情。 他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代善。 心中怀疑过代善是不是故意装病,可一想到代善的年纪,昨晚又在城墙上呆了一宿,就他这个年纪呆在城墙上一宿都不太好受,更不用说年纪更大的代善。 “十四哥,咱们是不是要把礼亲王病重的消息送去盛京?”多铎在多尔衮身旁说道。 多尔衮想了想,道:“你去安排吧,要尽快把二哥病重的消息送回去,看看皇上那边有没有其他的安排。” 多铎转身离开了满屋药味的房间。 “老十四!” 躺在床上的代善突然朝多尔衮招手。 见状,多尔衮急忙上前,弯腰拉着代善的手,嘴里面安慰道:“二哥不用担心,大夫已经看过了,就是夜里着了凉,吃上几服药就好,没什么大问题。” “不用骗我了,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恐怕是不行了,咳咳!”代善大力的咳嗽了几声,嘴里吐出了一口浓痰,继续说道,“以我目前的身体怕是难以继续维持住辽阳城的局面了,希望你能承担起这份责任,辽阳城是盛京的门户,不容有失,大清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绝不能再被汉人赶回赫图阿拉。” 多尔衮伸手在代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嘴里道:“二哥安心养病,辽阳城还需要你来主持大局,而且还有豪格在,辽阳城出不了事情。” “豪格我不放心。”代善用尽力气的说道,“我已经派人去了盛京,向皇上奏明了我身体的情况,也向皇上请求接下来辽阳城都由你来主持大局,接下来就全都靠你了。” 说完,他不忘用力拉了拉多尔衮的手。 “还是把辽阳城交给豪格吧,他是皇子,又是亲王,比我更合适。”多尔衮把豪格搬了出来。 他自己倒是不介意接替代善执掌辽阳城,毕竟代善没来之前,辽阳城一直都是他和多铎操持。 不过,现在多了一个豪格,他必须考虑到豪格的情况。 当初发生在海州城的事情,他不想在自己身上重演一遍。 代善听到多尔衮提起豪格,就知道多尔衮在担心什么,便道:“豪格那里我会叮嘱他,在皇上新的旨意送来之前,辽阳城的一切事务都由你自行安排。” 虽然他不愿意留在辽阳城这个火药桶上,但也不愿意看到因为自己离开,致使辽阳城丢掉。 心中还是更希望多尔衮能够守住辽阳城。 至于豪格,有海州城的例子在前,他不敢再把辽阳城交给豪格。 “主子,肃亲王来了。” 礼亲王府里面家生的奴才来到屋中带来了豪格上门的消息。 这时,守在床边的多尔衮开口说道:“二哥好好养病,我就先回去了,等过些时候再来看二哥你。” “不要走。”代善一把抓住多尔衮的手,嘴里道,“一块留下来。” 多尔衮想要强行甩开代善的手,自然能够做到,可代善这么拉着他,说明真的不希望他走,他也只好留了下来。 以豪格的身份,就算强行闯进来也没有人敢真的去阻拦,但还是让人进去通禀过之后,这才进了房间。 “肃亲王来了。”多尔衮见到豪格,率先开口打了句招呼,同时让开了床边的位置。 豪格点头回应了一下,几步走到床边,弯下身子,一只手拉向代善放在被子外面的那只手,心痛的说道:“本王一听到礼亲王你病倒,立刻就赶了过来,怎么病的这般重,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他一脸关切。 “人老了,又吹了一宿的冷风,就病倒了,别担心,大夫已经看过了,没什么事,吃几服药差不多就能好了。”代善一副气力不足的说道。 “没大事就好,刚听到消息的时候,可把本王吓坏了。”豪格另一只手在自己胸前拍了拍,嘴里接着说道,“辽阳城缺了谁也不能少了礼亲王你,大家还等着礼亲王带着一起打退来犯的虎贼兵马。” 听到这话的代善,苍老的脸上用力地笑了笑,嘴里气喘吁吁的说道:“我是不行了,恐怕不能再处理城中的事务了,在皇上派人接管辽阳城之前,希望肃亲王你能够配合多尔衮守住辽阳城,绝不能让辽阳城落入虎贼的手中。” 说着,他被子里的那只手伸出来用力的在豪格手背上拍了拍。 然而,豪格在听到代善的话后,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他是亲王,又是皇子,多尔衮只不过是个贝勒,就算需要人替代代善接手辽阳城,也应该是他这个亲王才对。 人老成精的代善自然注意到了豪格脸上的变化。 对此他早有预料。 皇上命他来辽阳城之前,多尔衮和多铎已经经营了一段时间,辽阳城上下早就是这兄弟两个说了算。 就算是他这个带着圣旨而来的人,想要做一些事情上也需要说服多尔衮和多铎两兄弟才行。 这种情况下,就算他把辽阳城交给豪格,豪格也不可能指挥的动辽阳城内上下,反而容易使辽阳城陷入混乱。 又有海州城的事情在前,他就算自己不愿意继续留在辽阳城,也不可能把辽阳城交给豪格去接手。 第三千二百三十七章 安排豪格离开辽阳城 豪格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多尔衮。 心里自是不甘心。 “礼亲王,本王怎么说也是皇子。”豪格对代善说了一句。 虽然没有直说,但他的意思,屋中的人都明白。 “正因为你是皇子,辽阳城更要交到多尔衮手中,而你最应该做的是回盛京,不是留在辽阳城。”代善说道。 听到这话的豪格面露沉思。 忽然他觉得代善说的对,与其留在这里跟多尔衮争来争去,不如离开辽阳城回盛京,眼下的辽阳城已经成为是非之地,留下来并非什么好的选择。 不过,想离开辽阳城哪有那么容易。 代善见豪格不说话,便又道:“我已经派人返回盛京,向皇上说明了辽阳城眼下的情况,最多一两日,盛京就会有消息传回来,在这期间,希望你和多尔衮能够同心戮力,保证辽阳城的安危。” 说完,紧张的看着豪格。 “本王会配合多尔衮的。”豪格回了一句。 躺在床上的代善松了一口气。 只要豪格不给多尔衮捣乱,相信辽阳城守住几日还是没有问题,至于后面能否守住,就看几日后会不会有新的局势变化。 “都回去吧,辽阳城就交给了你们。”代善看了看豪格,又看了看多尔衮。 这时,多尔衮走上前对豪格说道:“肃亲王,咱们去外面吧,让礼亲王好好休息养病。” 豪格直起腰,没有拒绝,随多尔衮一同离开了房间。 到了房间外面,两个人站在房门旁边的过道上,其中豪格面朝多尔衮开口说道:“这是你们提前商量好的?想让我离开辽阳城不与你争。” “夜里袭营的结果你也清楚,一旦虎贼援军赶到,辽阳城将会陷入包围,火器上的劣势让辽阳城守城变得困难,留在辽阳城不是什么好的事情。”多尔衮说道。 豪格脸一沉,说道:“身为大清皇子,你认为我会害怕这些吗?” “正因为你是皇子,才更不应该留在这里冒险,回盛京去吧,只要你主动向皇上提出离开,皇上不会强行把你留在辽阳城。”多尔衮羡慕的看着豪格。 以对方的身份,皇太极不会任其留在险境中。 而他和多铎,想要离开辽阳城几乎没可能,除非辽阳城失陷,他与多铎逃出辽阳城,不然只能留在辽阳城抵挡来犯的虎字旗大军。 “本王没想过离开。”豪格脸色不好的说。 心中虽然想过离开辽阳城这处旋涡,但他不愿意在多尔衮面前露怯。 多尔衮淡淡的笑了笑,道:“一切还是以皇上的旨意为主,不过,祖大弼走后留下的那支兵马还需要留下来,守城需要更多的人手。” “再说吧!” 豪格回了一句,转身往外走去。 留在原地的多尔衮看着豪格离去的身影,他知道豪格已经动了离开的心思。 这也是他愿意看到的。 只要豪格不在辽阳城内为了争权拖他的后腿,他也可以在辽阳城坚守的时间长一些,毕竟他知道自己不可能离开辽阳城,皇太极也不会允许他离开。 豪格从代善这里出来,直接回到了住的地方。 而鳌拜和遏必隆早已在他这里等候多时。 “王爷,礼亲王的病情如何了?”鳌拜急切的出言问道。 豪格脸色沉重的说道:“看上去情况很严重。” “礼亲王病倒了,辽阳城怎么办?万岁爷派礼亲王来辽阳城坐镇,抵御来犯的虎贼大军,现在人病倒了,辽阳城的大局谁来主持?”鳌拜一脸担心的说。 豪格道:“礼亲王已经把辽阳城的事情都交给了多尔衮,接下来城中的一切都由多尔衮说了算,本王也要配合他。” “这怎么能行,主子您才是亲王。”鳌拜立马不干了,说道,“主子您在这里等着,我去找礼亲王,让他把辽阳城移交给主子您。” 说着,鳌拜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抬腿就要往外走。 这时候,遏必隆突然伸手一把拉住了鳌拜,嘴里劝道:“先等一等,主子还没发话呢,不如等主子把话说完。” 他了解豪格,既然豪格回来没闹,说明代善和多尔衮肯定许下了什么好处安抚了豪格。 本要离开的鳌拜收回了迈出去那条腿。 “礼亲王和多尔衮劝我回盛京。”豪格嘴里说了一句。 一旁的遏必隆道:“这是好事,眼下辽阳城确实不适合主子您继续呆下去了,回盛京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鳌拜没有说话。 他又不糊涂,自然知道辽阳城想要守住并不容易,回盛京确实是一件好事。 “本王不甘心这么离开,传出去还以为本王怕了那些虎贼。”豪格大手重重的按在桌子上,一脸不甘心的模样。 遏必隆劝道:“辽阳城虽然重要,但远没有主子您的安危重要,如今礼亲王病重,您正好趁此机会回盛京,旁人也说不出什么,至于辽阳城,完全可以交给多罗贝勒他们,” “奴才也觉得主子应该回盛京。”鳌拜说了一句。 豪格听到两个人都这么说,心里舒服了不少,但有些放不下面子,便道:“本王再考虑考虑,你们先退下吧!” 他十分注重脸面,不想让人觉得他是怕了虎字旗才回盛京,尤其是在手下人面前。 “奴才告退。” 遏必隆和鳌拜面朝豪格行了一礼,躬身退了出去。 来到屋外,遏必隆说道:“鳌拜你一会儿去一趟礼亲王那里,看看礼亲王到底得了什么病,怎么病的这么快,还如此的严重。” “礼亲王这么大年纪,在城墙上冻了一宿,加上袭营失利的刺激,病倒了也很正常,莫非你还怀疑是在装病?”鳌拜诧异的看着遏必隆。 遏必隆道:“我只是觉得礼亲王病重的太是时候了,谁知道接下来将会有硬仗要打,以大清如今的情况,辽阳城怕是不会再有什么援军了,除非万岁爷放弃盛京,把守卫盛京的两黄旗兵马都派过来支援辽阳城,但这几乎不可能,现在的辽阳城就算不是孤城也差不多。” “城中不是还有几万大军在,没你说的那么危险吧!”鳌拜眉头皱了起来。 遏必隆道:“咱们和虎贼之间最大的差距是火器,等咱们大清造出和罗刹人一样的火器,咱们和虎贼的攻守之势将会逆转,在此之前,咱们解决不了虎贼的火器威胁,战事上只能一直处于劣势。” 第三千二百三十九章 虎字旗大军出现辽阳城外 鳌拜眉头紧锁。 作为御前侍卫,他在朝中听到太多关于虎字旗火器厉害之类的言语。 大清耗费大力气从罗刹人手中买来一些炮,也是为了专门对抗虎字旗的火器。 不过,他没有亲眼见过虎字旗的火器,对于虎字旗火器的厉害都是来自其旁人的口口相传。 在内心里,他还是持有一定的怀疑,毕竟明军一样有着不少火器,照样被他们大清打的节节败退不敢正面应对。 “等万岁爷为大清造出新炮,一切就都会改变了。”遏必隆在鳌拜的上臂拍了拍。 鳌拜道:“我相信大清将来造出的炮,一定比虎贼的炮更强大。” “我也相信。”遏必隆也说道。 从豪格的住处出来,鳌拜去了都司衙门探望代善的病情,遏必隆没有跟他一起去,而是去了祖大弼留下的那支汉兵那里。 就在代善病重的消息在辽阳城内传播开的时候,一支全副武装的大军从南面的方向来到了辽阳城外。 大军打着虎字旗特有的黑旗,上面是一个硕大的虎字。 这支大军一出现,辽阳城城墙上的守将立刻把消息送回都司衙门。 代善病重,如今辽阳城内一切事务都由多尔衮主持。 “来人,去把所有参将以上将领和满人的佐领以上将领全部找来议事。”多尔衮得知到虎字旗大军到来,立刻召集辽阳城内的军中将领。 他知道,辽阳城真正的考验到了。 当辽阳城内清军诸将知道虎字旗大军到来的消息,就连豪格都是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临时掌管辽阳城的多尔衮没有摆什么谱。 当所有人都到齐后,他坐在了主位下首的一个座位上,与豪格齐平而坐。 “礼亲王病重,暂时由我署理辽阳城中一切事务。”多尔衮目光在面前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又看了一眼豪格,见他没有出幺蛾子,这才放心。 这时就听多铎开口说道:“既然礼亲王把辽阳城交给了十四哥,大家一起请十四哥坐到主位上。” 随着他话音落下。 屋中一部分将领都没说话,而是偷偷看向另一边的豪格。 不过,当这些人看到面色平静的豪格时,不少人偷偷松了一口气。 都怕在这种虎字旗大军已经围城的时候,肃亲王和多尔衮会不顾大局,去争夺谁来掌控辽阳城从而陷入内斗。 毕竟在海州城,这两个人就因此闹过一次,所以他们都怕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在辽阳城。 “不用换座位,我只是代替礼亲王临时接管辽阳城内事务,待皇上选了新的人选之后,我自当交出辽阳城的君正大权。”多尔衮拒绝了坐在主位上。 他也怕刺激到豪格。 “抓紧说正事!”豪格出言催促了一句。 多尔衮对这声催促并不着恼,只要豪格不作出过分的事情他都可以接受,何况豪格也不会在辽阳城停留太久。 皇太极只有这么一个成年皇子,肯定不愿意看到唯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皇子出事,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让豪格离开辽阳城回盛京。 “虎贼的大军已经到了城外。”多尔衮面向众人说道,“礼亲王病倒之前,对你们已经有过安排,我就不多做改变了,而我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守住辽阳城,你们都将是大清的功臣。” “请贝勒爷放心,奴才们誓与辽阳城共存亡。” “誓与辽阳城共存亡。” 屋中满将和汉将纷纷站起身。 多尔衮又交代了几句,便让所有人都去忙自己的事情。 “不给本王安排一些事情吗?”等人走的差不多,豪格突然开口对多尔衮说。 闻言的多尔衮,道:“肃亲王手中不是有一支汉军,不如交给遏必隆统率,哪一个方向的城门遇到困难,就由他率兵支援。” “我说的是本王,不是遏必隆。”豪格看着多尔衮不满的说道。 多尔衮笑了笑,说道:“肃亲王可以和鳌拜一起,作为督查,负责监察各处如何?” “就这样吧!” 豪格从座位上站起了身,离开了房间。 作为他手下的鳌拜和遏必隆,纷纷起身跟了上去,与他一同离开。 “十四哥,现在辽阳城由你说了算,怎么还按照代善安排的那一套来,你要有自己的东西才行,不然就算打退了虎贼大军,别人也会说这是代善的功劳。”多铎对多尔衮说道。 听到这话的多尔衮轻轻一摇头,嘴里说道:“二哥跟父汗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作战经验丰富,又与虎贼多次交手,是咱们大清与虎贼交手次数最多的人,他亲自做出的布置,比你我要更周全,我只需按部就班就足够了,至于你担心的这些东西,等守住了辽阳城再去考虑吧!” 多铎所说的这些他都清楚,但守不住辽阳城,一切都白搭。 “代善把辽阳城交给了十四哥,等于把一个大麻烦丢到了十四哥的头上。”多铎恼火的说道。 出城偷袭虎字旗营地失败后,他就不看好能守住辽阳城。 多尔衮道:“想要依仗城墙挡住虎贼很难,虎贼的炮太凶,只要找准一个方向不断炮击,迟早可以轰开城墙,守住辽阳城唯一的办法就和虎贼的兵马在城中厮杀,在这一点上我与二哥的想法一样。” “豪格怎么办?他要是再像海州城那样弃城而逃,再好的安排没用。”多铎提起了豪格。 两个人都清楚,皇太极肯定不愿意看到豪格陷入险境。 如果辽阳城的安危与豪格的安危比起来,谁知道皇太极会选哪一个。 “豪格走不了了。”多尔衮开口说道,“我没想到虎贼大军会来得这么快,要是再晚半天,或许豪格都有机会离开,现在再想走已经迟了。” 多铎眼睛微眯着说道:“十四哥的意思是说,豪格就算想要逃也逃不掉了?只能留在辽阳城?” “对。”多尔衮肯定的点点头,旋即说道,“上一次他去能够从海州城逃走,那是因为虎贼的兵马太少,这回不一样,虎贼来了几万大军,足以把辽阳城团团围住,这个时候离开辽阳城就是找死,就算豪格想要离开,他身边的聪明人也会劝他留下来。” 第三千二百四十章 大战前夕 多铎眉头皱了起来。 迟疑了片刻,他担心的说道:“豪格要是知道自己无法离开辽阳城,会不会再次升起跟十四哥你争夺城中大权的想法?” “迟了。”多尔衮摇了摇头,道,“要是搁之前,他还有这个机会,刚刚他已经在众人面表态,承认由我来接掌辽阳城,现在就算他再想反悔也晚了。” 闻言,多铎神情放轻松下来,说道:“那就好,本来虎贼就很不好对付,要是再多一个豪格捣乱,辽阳城就真的一点守住的可能都剩不下了。” “好说豪格了,我这里有一件紧要的任务交给你。”多尔衮开口说道。 “什么事?” “虎贼有可能在辽阳城内暗查了奸细,也有可能城中有人偷偷与虎贼暗中联络,我需要你盯紧城内,只要发现城中有人意图勾结城外的虎贼,不管涉及到谁,都允许你先把人抓起来带去审问。”多尔衮看着多铎说道。 “好,我一定盯紧城内,不让人有机会与虎贼勾连。”多铎郑重的点点头。 随着虎字旗大军到来,一支又一支的虎字旗战兵队伍,开始奔赴辽阳城的几处城门外,只留下了辽阳城北城门外没有派兵驻守。 “听说你们夜里打了一仗。” 话音落下,赵武带着自己的搭档云洵来到了秦宵战的营帐。 “怎么?看我笑话来了!”秦宵战没好气的瞥了赵武一眼。 赵武笑着走过来,一屁股坐到了对面,见到秦宵战肩头上裹住的白布条,嘴里忍不住说道:“这是挂彩了,你这都亲自上阵和鞑子兵厮杀了。” “被弓箭手咬了一口,问题不大,只擦破了点皮。”秦宵战嘴里解释了一句,心中却十分郁闷。 夜晚黑布隆冬的情况下,清兵弓箭手没少朝营地里射箭。 大部分箭矢都落了空,反而是他,被一支不知从哪里射过来的箭矢扎到了手臂,好在不是什么重伤。 “昨夜清兵跟疯了一样,派出了几千人来袭击营地,幸亏早做了防备,不然昨晚非吃大亏。”丁少光端来了两个茶缸热水。 到了赵武和云洵跟前,分别把两个茶缸一人给了一个。 听到这话的赵武神情严肃了起来,嘴里问道:“昨晚的伤亡情况严重吗?” 几千清兵来袭,已经顶得上秦宵战那个战兵营一营的兵马数量。 赵武心里清楚,换做是他来指挥,昨晚也肯定是一番苦战,毕竟像昨夜天那么黑的情况下,营地中的炮很难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反倒是清军擅长的弓箭,是夜幕下最好的偷袭工具,偷袭上的优势比他们虎字旗的火铳强太多。 “昨晚的那一仗,确实是第三战兵营有史以来死伤最多的一次。”丁少光轻叹了口气。 这时云洵开口道:“还好你们守住了营地,真要被清军夺走了你们的营地,损失了营中的那些炮,辽阳城的这一仗就难打了。” “打硬仗我们第三战兵营从来不怕,几个清兵就想攻下我的营地,他们除非是在做梦。”秦宵战开口说道。 他心里窝了一团火。 明明自己手握太多的优势,却因为夜晚天太黑的缘故,无法把自身的优势完全发挥出来,反而差点被敌人威胁到了自家营地。 “都在呀!” 营帐门帘被人从外面掀开,邢朝喜从外面走了进来。 “师正!” 赵武等人纷纷站起身,朝邢朝喜打招呼。 “坐,坐,坐,都坐。”邢朝喜一边朝几个人压了压手,一边走过去找个了空座坐了下来。 而他坐下后,其他的人才落座。 “师正喝水,刚倒的,还热呢!”赵武一副狗腿子样的把自己茶缸给邢朝喜送过去。 邢朝喜顺手接了过来,拿到嘴边抿了一口,便放到了一旁。 “昨晚你们第三战兵营辛苦了,接下来好好休整,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其他几个战兵营。”邢朝喜对秦宵战说道。 而听到这话的秦宵战立马站了起来,他道:“师正,我们第三战兵营不辛苦,接下来的战斗还请营正多考虑一下我们。” 好不容易盼来了大军,他可不想第三战兵营错失拿下辽阳城的机会。 他们陆战师的第一战兵营拿下了海州城,他不愿意让人觉得第三战兵营不如赵武的第一战兵营。 在陆战师,他们第三战兵营同样是精锐之师。 闻言的邢朝喜迟疑了一下,说道:“你们第三战兵营不需要休整一下?昨晚你们的死伤可是不少,虽然大部分都是伤员,养伤也需要时间。” 因为清军弓箭手偷袭的原因,第三战兵营不少战兵都受了箭伤,造成了第三战兵营伤员较多的情况。 “报告师正,都是一些轻伤,不会耽误攻打辽阳城的战斗。”秦宵战保证的说。 邢朝喜也不想因为自己拒绝,导致第三战兵营上下的积极性受挫,便说道:“既然你这个营正有信心,那就允许你们参战,不过不是现在,要等炮队那边。” “是。”秦宵战大声道。 邢朝喜虚压了下右手,说道:“行了,坐下吧,你这身上还带着伤。” “都是小伤,丝毫没有影响。”秦宵战挥舞了几下自己受箭伤的那条胳膊。 邢朝喜点点头。 来之前就已经从军中医官那里了解了秦宵战的伤势,知道对方说的全是真的,伤势确实不算严重。 “赵武!”邢朝喜扭头看向一侧的赵武。 “在。” 赵武立刻站了起来。 “有个任务我准备交给你们第一战兵营去做。”邢朝喜看着赵武说道。 话音刚一落,还不等赵武开口,秦宵战立刻说道:“师正,我们第三战兵营愿意接受这个任务。” 赵武立刻把话接了过来,嘴里说道:“请师正放心,第一战兵营保证完成任务。” “我们第三战兵营也可以。”秦宵战连忙说道,生怕有任务忘了他们第三战兵营。 邢朝喜对秦宵战说道:“你们第三战兵营接下来是攻打辽阳城的主力,还要第一个杀进辽阳城,在此之前,你们可要好好的养精蓄锐,别到了关键时候顶不上去。” “师正放心,我们第三战兵营绝不会拖了咱们陆战师的后腿。”秦宵战在听到自己这个战兵营有机会第一个进入辽阳城,顿时放弃与赵武去争什么任务。 再好的任务,在他看来也没有第一个带兵攻入辽阳城重要。 第三千二百四十章 (下) 听到秦宵战的第三战兵营会是破城后第一支进入辽阳城的队伍,赵武一脸羡慕。 若有可能,他当然希望他们第一战兵营能够替代第三战兵营,作为第一支攻入辽阳城的队伍,不过师正那里已经做出了安排,说明事情已经定下了。 “师正,我们第一战兵营是什么任务?”赵武见自己没机会替代第三战兵营,重新把心思关注到师正要交给他们第一战兵营的任务上面。 吃不到最肥的那块肉,他也要带着第一战兵营喝一口最浓的肉汤才行。 “你们的任务比较辛苦。”邢朝喜说道,“目前大军已经包围了辽阳城东南西三个方向,唯独北面的方向没有布置人手,我和阎参谋长商量过了,准备派你们第一战兵营去辽阳城的北面,作为围三缺一的伏击点,拦截那些想要从辽阳城逃去沈阳的清军兵将。” “保证完成任务。”赵武大声应道。 虽然觉得比不上第三战兵营的任务,但也比留在营地做预备队强。 “先别急,任务还没有说完。”邢朝喜一摆手,旋即又道,“除了拦截辽阳城的清军外,你们还有另一个任务,负责阻击沈阳清军对辽阳城的增援。” 听到这话的赵武好奇的问道:“师正,是不是沈阳有清军增援辽阳城了?” “暂时还没有收到消息。”邢朝喜一摇头,继续说道,“沈阳城是鞑清立国后的都城,辽阳城是沈阳的门户,虽然还没有迹象表明沈阳的清军派来增援辽阳城,但咱们要提前做好这方面的防备,毕竟沈阳距离辽阳城很近,一旦沈阳方向出兵,很快就能够赶到辽阳城。” 赵武大声道:“属下不怕!不管来多少清兵,属下便打掉他们多少,绝不让沈阳方向的清兵耽误咱们攻打辽阳城。” “嗯,这个任务交给你,我和阎参谋长都很放心。”邢朝喜说道,“不过你也不能大意,沈阳境内有两黄旗兵马和几支汉军,加起来有一万多大军,对你们第一战兵营的压力还是很大的。” 能被皇太极留在都城的兵马,自然都是清军中的精锐。 邢朝喜对这一点很清楚,所以他不愿意看到赵武因为自己的大意,将来在遇到沈阳城的这支清军时吃了亏。 赵武想了想,说道:“一万多清兵应该可以对付,多带一些炮就好了。” 一万多清军听上很多,兵力上超过他的第一战兵营,但他觉得自己可以对付,又不是没和清军交过手,大清所谓两黄旗的兵马就算再如何厉害,也不会比他以前遇到的清军强出太多。 “要单纯只是一般的清军,我相信你能够顺利的伏击他们,不给他们靠近辽阳城机会。”邢朝喜说道,“但有一点我需要提醒你,皇太极从罗刹人手中得到了一批炮,这些炮几乎不比咱们的炮差多少,想像以前那样在炮上占大便宜恐怕不可能。” 说完,他看着赵武。 要是赵武不愿意去辽阳城北面设伏,他也不强求。 虽然是自己的属下,但他更不愿意看着自己属下带着一肚子不满去执行任务。 何况,他手中不止赵武他们这一个战兵营。 “属下愿意去辽阳城北面。”赵武再次肯定的说道。 邢朝喜见他如此肯定的说,脸上露出笑容道:“好,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们第一战兵营了,去准备吧,早些出发。” “是。” 赵武本来是想到秦宵战这里打听打听辽阳城的情况,顺便问候一下受伤的秦宵战。 现在有了任务,自然不能继续留下了,朝邢朝喜行了一礼,转身便离开了秦宵战的营帐。 邢朝喜目光再次看向秦宵战,嘴里说道:“你先好好养伤,等炮队那边的进展,情况顺利的话,两三天后便会攻入辽阳城。” 对付辽阳城,他不准备像寻常大军攻城的办法,用将士的性命去强行攀登城墙,与城中守军争夺城墙。 虎字旗最大的优势是火器,自然要用炮轰开辽阳城的城墙,再派兵从城墙缺口处强行攻入辽阳城。 这么做可减少将士的死伤,只多浪费一些药子而已。 虎字旗走的是精兵路线,每一名战兵都是十分珍贵,不像清军和明军,喜欢用人命去堆,因为对他们来说,人命最不值钱,尤其是那些民夫和就地掠夺来的当地百姓,都有可能成为大军攻城的消耗品。 用炮轰城墙,虽然慢一点,但胜在安全。 而且这个办法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起码要像虎字旗的大军一样,军中配备大量火器才行。 质地再如何坚硬的城墙,也挨不住几百门大炮的反复锤炼。 盛京城,大清的皇宫内。 皇太极收到了代善送来的折子,与此同时,还有一份虎字旗大军包围了辽阳城的密折。 看完两份折子后,他随手丢到桌案上,对一旁的侍卫说道:“去把德格类找来!” “嗻!” 侍卫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不过,就在侍卫快要走出大殿的时候,皇太极突然喊道:“不必去了。” 闻言的侍卫重新退了回来。 “人老精马老滑,二哥呀二哥,你真是给朕出了一道难题。”皇太极看着代善让人递来的那份折子,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对于代善在折子上说自己病重的事情,皇太极并没有完全相信。 不过,眼下的辽阳城确实需要一个能够主事的人。 至于代善所提想要返回盛京养病的事情,皇太极没打算答应。 就算是病重,他也要把代善留在辽阳城。 因为他相信,哪怕是为了大清,关键的时候代善也绝不会束手旁观看着辽阳城出事。 万一辽阳城真的没能守住,对他而言代善死在辽阳城比回来更有利。 自打虎字旗崛起,大清就没在虎字旗手中占到过便宜,反而吃了太多的亏,如今大清更是连辽东半岛的几个州城都弄丢了。 这让他这个大清皇帝,在大清的地位已经开始有了争议。 大清立国时间还太短,他这个帝王并不能像大明帝王那样,哪怕再无能也没人敢推翻皇帝,顶多是把皇帝的权利做出限制。 可大清不同。 大清的皇帝需要受到各旗旗主的监督。 一旦出现皇帝受到争议太多,也不是不可能出现各旗旗主联手换掉的可能。 第三千二百四十一章 联军聚齐丰州 “有没有阿巴泰的消息?” 本土的战事不利,皇太极问起了另一支派去草原作战的大军情况。 “回万岁爷,草原那边已经有几日没有新消息传回来了,上一次传回消息已经是三日前了。”侍卫恭敬的回答道。 闻言的皇太极仰头看了看大殿的顶部,自语道:“是啊,上次阿巴泰传回消息说是战事不顺,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说话时,心中充满了担忧。 如果说留在盛京的两黄旗兵马是他这个皇帝能够如臂驱使的精锐之师,那么派去草原作战的清军是大清的精锐之师。 “万岁爷您又开始担心草原上的战事了!”侍卫关切的询问道。 皇太极轻叹了口气,道:“阿巴泰他们走了这么久都没有好消息传回来,朕实在是担心呀!” “联军有那么多人,虎贼就算是有些能耐,也不可能挡得住联军的攻势,何况虎贼擅长的火炮,联军也带了不少,没有火器的优势,虎贼也就那么回事,相信不久后就会有好消息送回来。”侍卫宽慰起皇太极。 罗刹人送来的那些炮,旁人或许不清楚,他们这些宫中的侍卫却多次陪皇上一同去光临过,知道罗刹人的炮的厉害。 很多侍卫都认为有了罗刹人的炮,虎字旗的炮再厉害也不可能强过罗刹人的那些炮。 “但愿吧!”皇太极随口应付了一句。 最近他的日子并不好过。 哪怕他贵为大清帝王,可随着在虎字旗手中屡屡吃亏,如今更是快要被虎字旗大军逼到大清的都城下。 已经开始有人不少对他这个帝王不满的人在暗中串联,毕竟他自打登上汗位,就开始削弱各旗旗主的实力,并往各旗里掺沙子。 早已惹得很多大小旗主对他不满了,只是碍于他这个帝王的威势,才不得不暂时压下这种不满。 以前所有人都服从他这个帝王的安排,是因为他能够给大清带来足够多的利益,让下面那些对他不满的人也能吃的满嘴流油。 如今却不一样了,在虎字旗一次次逼迫下,大清几乎很难再从外部获得太多好处,这让内部开始出现不稳。 他人虽然一直都在盛京,但盛京外的其它地方,他深知情况不是很乐观,尤其是为了阿巴泰那支清军,大清几乎抽干了最后的底蕴,让很多被安抚下来没几年的汉民再次出逃亡之事。 可为了对付虎字旗,他没有其他选择,只能这么做。 只要阿巴泰能够在草原上打赢与虎字旗的这一仗,就可以扭转大清当前的颓势,不管现在逃走多少汉民,将来都可以成倍成倍的抓回来更多的汉民。 一旦草原上的战事失利,皇太极清楚,必然会动摇他这个大清帝王的位置,暗中那些对他不满之人一定会发难。 所以哪怕虎字旗的兵马出现在了辽阳城的城下,他也没想过把阿巴泰那支大军召回来。 他需要阿巴泰为大清扭转局势,为他这个大清帝王重新树立威严。 草原上,阿巴泰率领大军艰难的前行。 之所以是艰难前行,是因为清军自打出了插汉河套,便不断地遭受小股骑兵的袭扰。 这种小规模骑兵的袭扰,令他十分难受。 因为来袭扰的小股骑兵数量不多,而且是占到便宜就跑,没有便宜就不动手,每次都是挑清军防备松懈的时候动手。 哪怕清军设伏反击,取得的效果也不大。 这种情况在进入哈喇河套以后,次数变得越发频繁。 而且来袭扰清军的都是熟悉这一片草原的蒙古人,就算袭扰失败,也可以顺利的逃走,落入清军手中的人却很少。 清军一走来,无时无刻都要防备这种小股骑兵的偷袭,哪怕联军那边几次派人来催促,他也不敢放开了赶路。 即便如此,从插汉河套开始,一直到官山,清军死伤近两千人。 因为满八旗的兵马走在队伍中间,被保护的好,反倒没有多少人被这些小股骑兵袭扰,而队伍后面随行的汉兵和追击这些小股骑兵的蒙古兵,死伤较多。 清军与联军约定的汇合地是丰州。 丰州距离青城已经很近。 阿巴泰率领大军达到丰州的时候,联军早已等候在丰州这里。 不过,大军是在丰州城外,因为丰州城内有一支虎字旗的大队驻守,而且因为距离青城很近的原因,联军想要攻打丰州,立刻就会遭受到青城方向的虎字旗兵马从后方袭扰。 草原适合骑兵驰骋,草原上设立的第三战区拥有虎字旗最多的骑兵。 在骑兵数量上,哪怕驻扎在京师的第一战区都无法和第三战区相比。 第三战区不仅有虎字旗最早的一批铁甲骑兵,还有后面加入进来的蒙古骑兵。 因为蒙古人更擅长弓箭,所以虎字旗专门打造了一批弓箭配备给这些蒙古骑兵,增强这些蒙古骑兵的战斗力。 清军中虽然也有一批来自科尔沁等部的蒙古骑兵,但大清连自己都顾不过来,根本不可能给这些只能算是盟友的蒙古兵准备大批量的兵甲。 而且精铁这类战备资源,大清更是无法和虎字旗相比。 曾经像乞丐一样的土默特蒙古兵,在虎字旗强大的金元能力装备下,直接从破落户变成了当年那支威震天下的蒙古铁骑。 联军中的几个蒙古部落的大部分将士,也无法与虎字旗麾下的这支蒙古骑兵在兵甲上相提并论。 阿巴泰一到丰州,立刻被人请到了固始汗这里。 固始汗是联军的盟主,瓦剌和漠北来的几个蒙古部落,都以他为主,而随行而来的罗刹人队伍也只是协助他们。 也因为这些罗刹人队伍兵马数量并不多。 “见过固始汗。”阿巴泰面对固始汗弯腰行了一礼。 固始汗看了阿巴泰一眼,并没有起身,而是直接问道:“清军为何这么久才到,你们可知因为你们耽误了这么久的时间,大军粮草要多消耗多少!” 不仅是他,联军很多人都对清军一直不到而不满。 第三千二百四十二章 罗刹人的炮 几万大军驻扎在一地,每日粮草消耗就不知道要多少,每拖一日都是一大笔的开销。 而且虎字旗早已在这片草原上的牧民和汉民送入城内,就算无法进入城内的牧民也都送离这片草原。 蒙古人攻城和清军攻城都喜欢四处抓人,然后逼迫这些人去消耗守城的军备和物资,张洪自然不会把这样一个弱点留给瓦剌联军和清军。 “不是我们不想早一点赶到,而是这一路上不断遭遇虎贼小股骑兵的骚扰,想快也快不了。”阿巴泰面对着固始汗说道。 清军虽然到来晚了一些,但是他不会对固始汗道歉或是说几句软话表达歉意,因为一旦这么做了,他和清军以后都要被固始汗压一头。 他是大清的和硕贝勒,在外面代表着大清的威严,更不要说他本就不怎么瞧得上这些蒙古人。 不管是漠南蒙古还是漠北蒙古,包括瓦剌的蒙古人,他打心底看不上这些蒙古人。 他们大清能够打的明军不敢出城,而连明军都打不过的蒙古人,自然是比不上他们大清的兵马。 “难道只有你们才遭遇到虎贼的袭扰吗?没有赶在约定好的日子之前赶到,就不要找借口。”杜尔伯特部的敏珠尔台吉冲着阿巴泰大声呵斥道。 阿巴泰瞥了说话的敏珠尔一眼,发现自己不认识。 但能够坐到固始汗的蒙古包里,又有资格坐在漠北喀尔喀的几名台吉前面,应该是来自瓦剌的哪个大部落出身的台吉。 阿巴泰没有理会对方,而是再次对上首座位上的固始汗说道:“难道固始汗就是这么对待盟友的?让盟友站在这里被一些阿猫阿狗质问?” 带来的几万清军,就是他立足的本钱。 “你!” 敏珠尔台吉用手指着阿巴泰,当即就要朝着阿巴泰发火。 作为杜尔伯特部首领的长子,将来杜尔伯特部都是他的,被阿巴泰形容成为阿猫阿狗,顿时恼怒起来。 “敏珠尔你坐回去。”固始汗突然开口。 闻言的敏珠尔一脸不敢相信的看向固始汗。 虽然他与固始汗不是出自同一个部落,但他们都是出身瓦剌,不管内部之间如何争斗,对外的时候他们才是自己人。 “固始汗,这个清人羞辱了我,难道不应该给一个交代吗?”敏珠尔台吉质问起固始汗。 固始汗虽然是他们几个瓦剌部落首领共同推举出来的盟主,却不代表对方能够在他们杜尔伯特部头上指手画脚。 听到这话的固始汗眉头皱了起来。 他不仅是瓦剌各部推举出来的盟主,也是联军的主帅,而敏珠尔当众违背他这个瓦剌盟主和联军主帅的命令,令他对敏珠尔心生不满。 不过,他自然不会把不满写在脸上。 “敏珠尔你先坐回去。” 敏珠尔怎么说也是瓦剌的台吉,这个时候不能让外人看瓦剌内部不和的笑话,尤其是当着清军主帅的面。 再次听到固始汗让自己坐回去的敏珠尔,清楚可一可二不可三的道理。 再无视固始汗让自己坐回去的命令,只会真的惹恼了固始汗。 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毕竟固始汗的和硕特部是瓦剌几个部落中实力最强的一个,他们杜尔伯特部虽然不怕和硕特部,但也不想真与和硕特部闹到开战的地步。 何况,他只是杜尔伯特部首领的长子,真把固始汗得罪狠了,谁知道自己那位作为首领的父亲会不会把自己交出去给固始汗出气。 他在杜尔伯特部不止一个兄弟。 固始汗见敏珠尔坐了下来,便收回了目光,再次对阿巴泰说道:“阿巴泰台吉,你也请入住吧!” 说着,他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以阿巴泰清军主帅的身份,自然不可能像漠北喀尔喀那些台吉一样,坐在靠近门口的地方,反而他的座位在最前面的几个坐席中。 阿巴泰走过去盘膝坐了下来。 而坐在他对面的人是准格尔部的巴图尔浑台吉。 阿巴泰坐下来的时候,巴图尔浑台吉不忘朝他点头示好。 “现在大清的兵马也到了,人都齐了,接下来商量一下后面的仗该如何打?”固始汗开口说道。 “等等!”阿巴泰开口打断了固始汗后面的话,出言问道,“为何没有看到罗刹人在场?” 他从大清来之前就知道,联军中除了瓦剌和喀尔喀的蒙古兵外,还有一支来自罗刹国的队伍。 闻言,固始汗解释道:“罗刹人只会用他们的炮帮咱们,至于其它的战斗,他们不会参与,对于这一点我是同意了的,毕竟他们人不多,在短兵相接的战斗上未必能够起到多大作用。” “罗刹人带来了多少门炮?”阿巴泰问道。 虎字旗的炮威力大射程远,在他看来只有罗刹人的炮才能与之抗衡,自然想要弄清楚罗刹人携带多少门大炮,也好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做到心中有数。 “他们带来了五门炮!”固始汗嘴里说出了一个数字。 然而,听到这话的阿巴泰脸色顿时就变了。 “怎么这么少?罗刹人应该不缺炮才对!” 固始汗报出来的大炮数量,完全出乎了阿巴泰的意料之外。 “从雅库茨克城把炮运过来并不容易,之前给大清送去了十几门炮,现在这几门炮是罗刹人剩下的最后几门炮了。”固始汗为罗刹人解释了一下。 阿巴泰皱着眉头说道:“这也太少了。” 来之前,他还想着有了罗刹人的炮,这一次与虎字旗之间的战斗应该轻松许多,现在听说罗刹人只带来了五门炮,心里只剩下失望了。 “咱们这么多人,就算没有罗刹人的炮,一样可以把虎字旗的兵马赶回长城以内,所以跟你本不需要担心什么。”固始汗说道。 他并没有与虎字旗交过手,或者说从未真正摆开阵营与虎字旗厮杀过。 他也从不觉得多几门炮或是少几门炮能够决定一场战争的胜利。 而他更看重的是手中的弓箭,只要他们蒙古人的弓箭够利,虎字旗的兵马是绝不可能挡住他们蒙古人的铁骑。 第三千二百四十三章 争炮 然而,固始汗的话在阿巴泰耳朵里,完全属于自嗨。 虎字旗要真那么好对付,他们大清早就把虎字旗解决了,这会儿皇上都住进了朱明留下的那座紫禁城内。 用不着在这里与这些来自瓦剌的蒙古人联手。 “我过来的时候,看到外面有罗刹兵,这些人都是罗刹人的炮手?”阿巴泰嘴里面提起了罗刹兵。 一旁的巴图尔浑台吉解释道:“罗刹兵来了百十来人,这些人除了炮手外,其他人是来协助炮手的人员,不参与咱们与虎字旗之间的战争。” “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大清参战,而你们瓦剌的联军可是包括罗刹人的队伍,事到临头告诉我罗刹人不参战了,是不是需要给我大清一个解释!”阿巴泰咬着罗刹人不参战的事情不放。 来而不往非礼也。 他刚一来,瓦剌的这些人就给他来了一个下马威,他自然要还回来,不然别人还以为他们大清好欺负。 把他带来的清军当小弟一样使唤。 “罗刹人和咱们不一样,他们的根基在雅库茨克城,而虎字旗真正威胁到的是你们大清,我们从瓦剌千里迢迢过来,是为了帮你们大清解决掉虎字旗这个威胁。”巴图尔浑台吉说道。 听到这话的阿巴泰,立时明白,这个巴图尔浑台吉和之前那个敏珠尔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既然是帮我们大清,等拿下了青城,不如就交给我们如何?对了,还有青城中内的一切,我可以做主分给你们一半。” 阿巴泰直接把青城搬了出来。 巴图尔浑台吉稍稍蹙了蹙眉头,说道:“我们从瓦剌这么远过来帮你们,总不能空手而回,青城本就是之前约定好的,帮你们大清对付虎字旗,青城作为补偿交给我们。” “你说错了,是大清为了帮你们得到青城,而不是你们在帮大清,如果巴图尔浑台吉连这一点都弄不清楚,我想大家也没必要合作下去,我现在就可以率大军回去,草原上的虎字旗兵马由你们自己来对付。”阿巴泰在谁帮谁的问题上,毫不退让。 蒙古包内所有人都明白。 两个人看似在争夺谁在帮谁,事实上,两个人争夺的是谁主谁从。 联军一方仗着兵马众多,自然想要以自己为主,让清军听从固始汗的安排和调遣。 但阿巴泰决然不会接受以固始汗为主这一点。 他自认清军比固始汗带来的蒙古联军更强大,而且他深知一旦清军接受固始汗的指挥,那么很有可能接下来的苦战都会落入清军的身上,联军跟在后面捡便宜。 作为大清派来的清军主帅,他是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好了,虎字旗还没有解决,你们到先争上了。”固始汗出言打断了双方,阻止两边继续争论下去。 阿巴泰和巴图尔浑各自收回了目光。 两个人本来也没有私仇,之前的争执都是为了各自的利益,不会真的为了一些口舌之争而破坏了双方合作。 都清楚,他们的敌人是虎字旗。 只不过一个是为了青城这里的利益,另一个是为了打败虎字旗在草原上的兵马,扭转自身的颓势。 现在固始汗开口了,两个人顺势下了台阶。 固始汗看向阿巴泰,道:“这是咱们的第一次合作,我希望可以是一个好的开始,而且我想你们大清不愿意看到一个强大的虎字旗。” “大清也是抱着诚意来合作的。”阿巴泰说道。 闻言的固始汗笑着说道:“既然咱们有着共同的敌人,就要精诚合作,我看就从眼前这个丰州城开始,你觉得如何?” “不知固始汗打算如何安排?”阿巴泰问道。 想要让清军给蒙古联军当炮灰,他绝不会答应。 固始汗道:“既然是精诚合作,大家就都不要藏着掖着,你我各派一支兵马,不管哪一支兵马率先破城,城内的一切都归属率先破城的一方。” “我同意。”阿巴泰觉得自己不吃亏,点头答应了下来。 固始汗见阿巴泰同意下来,脸上露出笑容,说道:“你们今天刚到,不如今晚休整一宿,明日攻城如何?” “就按固始汗说的办。”阿巴泰点点头,旋即又道,“罗刹人带来的那几门炮怎么办?攻城的时候算是哪一边的?” 这时,半天没有说话的敏珠尔突然开口道:“自然算我们这边,罗刹人是跟着我们一块过来,难不成你们大清还想把人抢过去不成!” “我就是随口一问,你们要是对罗刹人的那几门炮有安排,我就不多嘴了。”阿巴泰心中惦记罗刹人带来的那几门炮,但他也清楚,这些罗刹人是随蒙古联军一块来的这里。 “自然算我们的。”敏珠尔再次说道。 作为在主位上的固始汗,开口问道:“对罗刹人那几门炮的使用,莫非阿巴泰你有什么想法?” 人老成精,他感受到阿巴泰对罗刹人那几门炮的重视。 阿巴泰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如实说道:“炮是攻城利器,我大清攻城也喜欢用炮先轰上几炮,我想着你们要是不习惯用炮,可以把炮交给我们来统一安排使用。” 蒙古人虽然也知道炮是利器,但因为大炮笨重,对于疾驰如风的骑兵来说,反而是个拖累。 而且在造炮的这方面,蒙古人连大清都不如。 早在北元被赶到草原,蒙古人就开始慢慢丧失掉对各种兵甲的技艺,对于火器的技艺丧失的就更快了。 不管是瓦剌的蒙古部落,还是漠北和漠南的蒙古部落,都习惯使用弓箭角逐一场战争的胜负。 “罗刹人的那几门已经有了安排。”准格尔部的巴图尔浑台吉突然插了一句话。 阿巴泰目光看向面前的巴图尔浑,问道:“巴图尔浑台吉懂得如何布置那几门炮?” “哈哈,这你就不知道了!”固始汗突然笑着说道,“巴图尔浑是瓦剌少有的喜欢摆弄大炮的台吉,罗刹人的几门炮交给他来安排,绝不会有问题。” 蒙古人虽然很少用炮,但固始汗清楚大炮的厉害,怎么可能同意把罗刹人的炮交给大清那边。 第三千二百四十四章 丰州城 阿巴泰面露失望。 原本以为蒙古人对大炮这些火器并不看重,这样他便有机会把罗刹人带来的几门炮弄到清军这边。 想到这里,他深深的看了巴图尔浑这个准葛尔部首领一眼。 不管巴图尔浑是不是真的喜欢摆弄大炮,蒙古人那边明显不愿意把罗刹人的那几门炮交给他们大清使用。 固始汗再次开口说道:“大清这边还有什么其它想法没有?” 除了罗刹人的那几门炮,蒙古联军这边已经没有什么可被惦记的东西,阿巴泰摇摇头,道:“没有了。” “既然大清这边没有意见,今天安营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咱们两家一起打丰州城。”固始汗说道。 “好。”阿巴泰点了点头。 他带着清军从辽东一路赶来,就是为了对付草原上的虎字旗兵马,自然不会事到临门选择退缩。 “来,我们端起这杯酒,预祝明日旗开得胜。”固始汗从桌上端起了酒杯,向众人遥遥举杯。 所有人都端起了酒杯。 “旗开得胜!” 丰州城是紧邻青城的一座小城,虽然草原上真正修筑起来城郭并不多,但这样一个小城并不是蒙古联军和清军的目标。 只不过丰州城离青城实在太近,固始汗才觉得攻打青城之前,拔掉丰州城这颗钉子。 丰州城内,只驻扎了虎字旗一个中队的战兵,兵力不足三百人。 哪怕就这几百人,也让蒙古联军在城下吃了几次大亏,都未能拿下这座城池。 阿巴泰率清军到达,闹出来的动静,自然丰州城内的人发现。 几名战兵蹲在城墙上,其中一人手里拿着单筒望远镜观察着城外的情况。 “队长,清军来了多少人?有没有蒙古人的联军人数多?”旁边的一名战兵,问向拿着单筒望远镜观察城外的那人。 “是来了不少,怎么?你怕了?”队长余兴侧过头去看向说话的战兵。 呸! 就见那名战兵朝地上啐了一口,说道:“我才不怕,这些狗鞑子来多少我杀多少,只要我周二蛋还在城墙上一日,他们就别想杀到城内来。” “哈哈,行,好样的。”队长余兴抬手在对方肩头上拍了拍。 可他眼中却流露出了担忧。 只要他们活着,自然不怕这些蒙古人和清兵攻破他们所守的城池,可要是他们都战死了呢! 他们终归只有不足三百人,而敌人却有几万人之多,甚至不止几万人,因为敌人实在太多了,他根本估算不出来。 更重要的一点,蒙古人不擅攻城,所以来了几日,始终都难以威胁到他们所守的这座城池,可清军就不一样了。 清军不仅有八旗兵,也有当年从明军倒戈过去的人。 攻城的事情上,明军远比蒙古人更擅长,对他们守城一方的威胁也更大。 “老余,情况怎么样了?”有声音传了过来。 叫周二蛋的战兵急忙站起身,对着来人敬礼道:“石中队长。” “二蛋啊!陪着你们余队长在这里这么久,跟我说说外面是什么情况。”石中队长走过来,在周二蛋身旁蹲下了身子。 “老石你自己看吧!” 一旁的余队长把手里的单筒望远镜递给了对方。 周二蛋在旁边介绍道:“石中队长,我和我们中队长正说清军的事情,就在不久前,来了一支清军的队伍。” “我说老余你脸色怎么这么沉重,原来是敌人增兵了。”石中队长语气轻松的打趣了一句,手中从余兴手里接过单筒望远镜放在眼前朝城外看去。 余兴说道:“接下来的这一仗恐怕不好打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来丰州城的时候,不是早就想到了这一天。”石中队长嘴上说道,“清军来的可比咱们预料中晚了好几天,看来他们来的这一路上也不轻松。” 余兴道:“清军可没有蒙古人那么好对付,接下来就是苦战了,你看要不要给大家弄一顿好的,我看仓库里还有一些羊肉,都煮了吧!” 心里明白,对他们这些守城的人来说,或许这是最后一顿饭了,他希望能够让大家吃好一些。 草原不比长城内。 在这里被围了城,想逃走几乎没可能,要么守住城池打退来犯的敌人,要么就与所守城池共存亡。 哪怕弃城而逃也会被围城的蒙古人抓住,就算是骑马也很难在围城的几万蒙古人眼皮子底下逃走。 “你老余这是馋了,也好,咱们就好好吃一顿解解馋。”石中队长笑着应下,转而对一旁的周二蛋说道,“二蛋还蹲在这里干什么,没听你们中队长说吗?把仓库里的羊肉都搬出来煮了,今天咱们不过了,好好吃上一顿。” “好咧!” 一听要煮羊肉,周二蛋起身朝城墙下跑去,生怕跑慢了会错过吃羊肉的机会。 蹲在城墙上的余兴从兜里掏出一包卷烟。 从里面抽出一根,递给石中队长,自己也用嘴叼了一根,然后火折子分别给对方和自己点上。 呼! 余兴用力吸了一口烟,随即长出一口气把烟气顺嘴里吐了出去。 “接下来的战斗,你说清兵会怎么打?” 嘴里抽了一口气的石中队长说道:“不好说,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清军肯定带来了不少炮,弄不好要用在咱们身上。” “有炮确实是个麻烦事,实在不行就把外城放弃,借助里面的棱堡抵御敌人,本来外城墙对咱们来说就可有可无。”余兴说道。 丰州原本是一座小城,里面住了一些蒙古人和汉民。 后来虎字旗攻占了整个土默特部草原后,丰州城便没有多么重要,毕竟这里挨着青城实在太近,位置上与青城有些重合。 不过,丰州作为青城的一处犄角,保护青城还是能够起到作用。 张洪便把丰州城内的人全部转移到了青城,然后又在丰州城内修建了虎字旗特有的棱堡,并在里面配备了不少火器。 而这座棱堡修筑好,也不过半年左右的时间,所以丰州城外面一圈的城墙也没有着急拆除,而是留了下来。 第三千二百四十五章 进攻的牛角号声 因为丰州城内已经没有了普通的百姓,所以除了驻扎在丰州城内的战兵和修筑丰州城的工匠外,丰州城内多了一座棱堡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 哪怕从丰州城外过往的商队,也因为有丰州城的城墙阻挡,并不清楚城墙后面的情况。 而丰州城自打成为第三战区驻军营地后,便不再准许外人进入丰州城内。 石中队长手持单筒望远镜看了看外面围城的蒙古兵。 沉思了一会儿,他道:“也好咱们放弃外围城墙,全部退回棱堡内,还有布置在城墙上的几门炮也全都撤回棱堡,不能留给敌人。” “那就现在撤吧,宜早不宜迟,刚到的清军没有立刻发动进攻,今天估计不会动手了,趁着这个机会,把所有人和炮都安排进棱堡。”余兴略显兴奋的说。 他们两个中队长商量完之后,立刻下令撤走城墙上的几门炮和操炮的炮手,至于城墙上的战兵暂时留下。 有这些战兵在城墙上,可以降低城外敌人的怀疑。 只要把炮撤走之后,人员随时可以退回到棱堡内。 因为大炮比较笨重,从城墙上撤走的时候比较麻烦,好在城中不缺牲口,用牲口拉着炮,在炮手的安排下,重新被安置在了棱堡上面。 丰州城以前是嗉囊台吉的地方。 修筑丰州城除了用来防备其他蒙古人外,更多的是为了炫耀。 卜失兔有青城,嗉囊不甘示弱的弄了一个丰州城。 只不过青城是俺答汗花费大量人力物力驻扎的城池,远不是嗉囊后来修建的丰州城可以与之相比。 丰州城的城墙也不如青城的城墙坚固,哪怕后面经过虎字旗派人修缮后也是一样。 在丰州城的城墙上分开摆放几门炮已经是极限,再多城墙都会承受不住,而且这几门炮还要分开摆放才行。 集中到一起的话,一开炮,很可能没给敌人造成多大伤害,城墙先自己被震塌了。 当城墙上的几门炮都被送上了棱堡上面,城墙上的战兵也开始撤离。 这些战兵撤离的时候,不忘往棱堡和城墙中间的路上撒上一些铁蒺藜。 丰州城原有的城墙上除了留下少数几名战兵作为哨兵,其他的战兵都回到了棱堡中。 城内的棱堡并不算特别大,几百名战兵足以保证棱堡的几个方向。 对棱堡内的战兵而言,守卫棱堡比守卫整个丰州城容易多了。 当天傍晚,棱堡中的战兵吃起了大铁锅煮熟的羊肉。 铁锅里羊肉没有放什么作料,只放了一些盐巴。 即便是这样,这些战兵仍旧吃的很香。 大块大块的吃肉,可以吃肉吃到饱,就算是虎字旗的军众也做不到。 每日里虎字旗军中虽然保证了战兵伙食里的油水,但想要吃羊肉吃饱,根本没有可能。 虎字旗这么多军队,想要吃羊肉吃饱,虎字旗再有钱也养活不起,而且草原上的羊肉再多也禁不住这样的吃法。 丰州城内的战兵会这样吃,是因为他们都清楚后面的战事将会十分辛苦,今天还坐在一起高谈阔论的人,说不定一场战斗过去就生死两别。 虎字旗修筑的棱堡虽然厉害,但终究守卫棱堡的战兵只有几百人,而他们将要面对的是蒙古联军和从辽东来的几万清军。 面对上百倍的敌人,谁也没有信心保证自己不死,甚至就连丰州城能不能守住,余兴和石中队长两个人心里都没有任何把握。 夜幕降临,城外的蒙古联军和清军都没有选择趁着夜色偷袭。 双方在这场暴风雨即将来临前的平静中,度过了安稳的一夜。 呜!呜! 清晨,牛角号在丰州城外响起。 第三战区在草原上驻兵多年,不管是余兴,还是棱堡内的石中队长,他们对这种牛角号声十分熟悉。 当两个人听到牛角号声时,心中明白,敌人将要进攻了。 果然,留在外围城墙上的战兵,很快带来了蒙古联军和清军集结大军即将攻城的消息。 “走吧,咱们也上城墙。”石中队长招呼了一声余兴。 丰州城内的棱堡同样是四面城墙,不过,这四面城墙专门修出来四个凸角,显得四个方向的城墙凹了进去。 如此一来,不管敌人从哪一个方向进攻,都会被四个凸角的两个凸角照顾到,形成交叉火力。 非常适合火器发挥出更强的作用, 这样的棱堡十分适合擅长火器的虎字旗使用。 只不过这种棱堡只适合作为军用型墩堡使用,对于较大的城池反倒不适合了。 余兴和石中队长作为丰州城内职务最高的两个人,并没有出现在同一处的堡墙上,而是分别去了不同的方向。 而且因为几百人的棱堡并没有多大,不管是哪一个方向,都可以通过堡墙的走廊,随时支援到其它位置。 两个战兵中队只有八门四磅炮,而丰州城内还有一支炮队,同样有四门炮。 虎字旗在丰州城内一共有用十二门四磅炮,和若干的虎蹲炮。 十几门四磅炮全部安置在了棱堡的不同方向,其中凸出的四个角,更是重点照顾,安置在这几个位置的炮比四面堡墙加起来的炮还多。 堡墙上除了炮外,还有战兵,除此之外,堡墙内部也开了射孔,可以通过正面攻击到敌人。 随着丰州城外的号角声持续不断地响起,蒙古联军和清军的集结也需要时间,同时也给了棱堡内的虎字旗战兵更多的准备时间。 阿巴泰从辽东带来了二十多门炮。 并不是清军拿不出更多的炮,而是炮太多不利于大军行军,就像当初清军从喜峰口入关进入长城内四处劫掠一样,并不会带太多的大炮。 要不是因为需要攻打青城,皇太极连这二十多门炮都不会给阿巴泰,毕竟草原上没有几处城池。 阿巴泰把清军带来的二十多门炮都布置在了丰州城的东侧。 这个方向也是他和固始汗商量后,确定清军主攻的方向,而蒙古联军选择从丰州城西面进攻。 第三千二百四十六章 吴三桂想要去攻城 轰! 丰州东侧方向的清军率先开始进攻,朝着丰州城头上打响了第一炮。 很快,清军二十几门炮不断地朝丰州城开炮。 清军与虎字旗在战场上交手多了,学会了虎字旗用炮开路的本领,面对敌人工事,先不急着进攻,而是用炮先犁一遍地。 二十几门炮朝着丰州城的城墙上开了一会儿炮后,却不见城墙上有动静,这让一直关注着战场上情况的阿巴泰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把吴襄找来。”阿巴泰对身边的亲卫交代了一句。 吴襄父子与祖大弼分割之后,彻底倒向了皇太极,这一次阿巴泰出城,吴襄父子和他们手下的那支关宁军也一起来到了草原。 接到阿巴泰召唤的吴襄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刻赶到了阿巴泰这里。 如今的吴襄父子在大清的日子比以前难过多了。 不要说和祖大弼刚带他们投靠大清时比,就算以前还在大明那边的时候,需要和清军作战,他们的日子也没有现在这么难过。 与祖大弼分裂之后,他们父子彻底断绝了宁锦那里的根基。 被以祖大弼为首的辽东将门势力,视为叛徒。 如今的他们只能跟着皇太极一条道走到黑,不然大清将不会再有他们的容身之地。 “贝勒爷,您找末将!”吴襄躬身站在阿巴泰的面前。 阿巴泰没有看他,而是抬手一指前面的丰州城城墙,说道:“开了这么长久的炮,城墙上已经剩不下几个虎贼的人了,现在给你一道命令,派一队人马夺下丰州城的城墙。” “嗻!” 不管心中愿不愿意,吴襄知道自己没有选择,接下军令后,转身回去安排攻城事宜。 从阿巴泰这里离开,他回到了关宁军所在的位置。 关宁军是明军在辽东的精锐,其中关宁铁骑是袁崇焕和辽东本地的将军联手打造出来,而关宁铁骑的底子是当年李家的辽东铁骑。 随着李家的倒下,以祖家为首的将门势力继承了李家留下的根基,又在袁崇焕的力主下,打造出这样一支可以与八旗兵媲美的精锐骑兵。 为了维持这样一支精锐兵马,大明每年要耗费大量的钱粮,哪怕这支兵马的掌控权并不在大明朝廷手中。 随着明廷的南逃,关宁军在祖大寿的带领下投靠了皇太极的满清。 可祖大寿死了之后,关宁军一分为二,吴襄父子掌握了一部分关宁铁骑和关宁军,剩下的一部分落入祖大弼之手。 吴襄父子所掌握的关宁军数量并不算太多,后来投靠了皇太极,得了一定的增强,但也只是军中多了一些汉兵。 当然,这些汉兵很多都是曾经的明军,但与关宁军比起来,依旧要差一些。 “父亲,贝勒爷把您喊过去是有什么事情吗?”吴三桂等来了自己父亲吴襄,立刻迎了上去。 吴襄回首看了一眼丰州城的城墙,嘴里道:“贝勒爷让咱们安排一支兵马去攀城。” “交给孩儿吧!孩儿一定能够带人夺下面前的城墙。”吴三桂听到要派人手去攻城,立刻向吴襄请求加入攻城的队伍。 闻言的吴襄皱起了眉头。 他是武举人出身,但上阵杀敌的本事却不如自己的儿子吴三桂,但在军中厮混多年,他也学会了自己的一套保命本事。 虎字旗不好对付,哪怕丰州城内的虎字旗兵马并不多。 他不愿意让吴三桂做攻城的先锋大将,在他看来,第一批攻城的人危险性远远高过后面参与攻城的人。 吴三桂注意到自己父亲眼中的犹豫,立刻央求道:“父亲,我这么做是有把握的,肯定不是一时冲动,您就让孩儿去吧!” “可这也太危险了,没必要让你去冒这个险。”吴襄担忧的说。 自己儿子自己肯定心疼,哪里舍得让自己儿子去冒险。 吴三桂见父亲还在犹豫,便说道:“父亲可曾注意到,过去这么久了,城中虎贼的人一直没有还击过?” 听到这话,吴襄看了看不远处的城墙,手指搓了搓下巴,认同的说道:“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样。” 吴三桂继续说道:“自打贝勒爷命人开炮,孩儿就一直关注着城墙上的情况,从开炮到现在,虎字旗那边一点动静没有,父亲你不觉得不正常吗?” “确实有些不正常。”吴襄点点头。 吴三桂左右看了看,转而贴在吴襄耳边,小声道:“孩儿怀疑咱们面前的城墙上根本没人把守,若被孩儿猜对,孩儿有把握夺得头功。” “你有把握?”吴襄紧张的看着儿子吴三桂。 若真像吴三桂猜测的那样,那他不介意让自己儿子去争一争这个头功,可要是猜错了,那么自己儿子就危险了。 虽然他不止吴三桂一个儿子,可吴三桂是他最重视的儿子。 “父亲,孩儿愿意赌一把。”吴三桂眼睛里充满着坚定。 吴襄不希望他去,可看着自己儿子坚定的目光,知道这是铁了心的要去,恐怕拦不住。 既然拦不住,他不打算再拦。 不就是赌一把,儿子既然赌得起,他也赌得起。 “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吴襄对吴三桂叮嘱了一句。 听到这话的吴三桂脸上一喜,明白自己父亲同意了,满脸兴奋的保证道:“父亲放心,孩儿一定拿下眼前的城墙。” “能不能攻上城头并不重要,为父不希望你出事,如果事不可为,你要立刻带着人退回来,为父换其他人上去。”吴襄怕自己儿子冲动,反复的叮嘱着。 “放心吧父亲,孩儿全都记下了。” 吴三桂一个劲的点头,至于听进去多少只有他自己清楚。 “去吧,为父等你的好消息。”吴襄在吴三桂的肩头上拍了拍。 攻城历来是危险的差事,尤其是最先派去攀城的人马,多数时候都难以成功。 要不是因为吴三桂说丰州城的城墙上可能没有什么人防守,加上始终不见城墙上的虎字旗守军还击,他绝不可能同意吴三桂去冒这个险。 第三千二百四十七章 攻上城墙的吴三桂 吴三桂带着人出发了。 虽然怀疑丰州城的城头上出了什么问题,但该做的防备他一样也不少,被他带去攀城的兵马,都是关宁军中的好手。 人数不多,只有二百多人。 对于进攻丰州城这样的小城来说,一次派出二百多人去攀城已经不少了。 清军因为来的晚,攻城又太急,并没有准备太多攻城器具,像以往在辽东使用的楯车,军中并没有携带。 在辽东的时候,大清用楯车来抵御明军的火器,可这个东西笨重异常,根本不方便从辽东带过来。 目前清军中用来攀城的云梯也简陋异常,只能算是加长的梯子,就这都是从蒙古联军那边要来的。 吴三桂让手下的人抬着三架云梯跟在后面,而他带着部分人冲锋在前面。 因为不知道城墙上的情况,他不敢让太多人挤在一起,避免成为城头上炮击的靶子。 或许是因为一直到城墙下都没有遭受任何攻击,吴三桂带着手下的二百多人顺利的来到了城墙下面。 三架云梯很快搭在了城墙上。 吴三桂第一个开始攀爬云梯,朝着城墙上爬去。 另外两架云梯上面也很快爬满了人。 始终没有遭到攻击的吴三桂很顺利的登上了丰州城的城墙上。 “这他娘的是城中城。”站在城墙上的吴三桂,注意到丰州城墙后面还有一城,顿时咧了咧嘴。 这时候他也明白了为何攻城的过程中一直没有遭受攻击,因为他们进攻的这一面城墙上面根本没有虎字旗的人。 “哈哈,我儿攻上了城墙。”一直关注着攻城情况的吴襄,在看到吴三桂顺利的攻上了城墙,高兴的大笑起来。 吴三桂是第一个带头攻上城墙的人,在他看来自己儿子当居首功。 哪怕吴三桂在攻城过程中并没有遭受什么攻击,让这份功劳多了一些水份,可第一个攻上城头的功劳谁也抹杀不掉。 “恭喜总爷,贺喜总爷。” 一旁的汉将纷纷恭贺着。 花花轿子人人抬,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距离吴襄他们这里不远处的地方,阿巴泰等一众满人将领也都注意到了吴三桂登上城墙上。 “真是便宜他了。”有满人将领嫉妒起来。 一直攻上城墙都没有遭受到任何攻击的吴三桂,在满人将领这边看来,等于白捡的功劳,早知道这样,他们就主动请战了。 然而,被一众满将簇拥在中间的阿巴泰眉头却皱了起来。 从吴三桂整个攻城的过程中,他注意到丰州城内的虎字旗守军始终没有做出过任何反击,这在他看来十分不正常。 城墙是守城一方抵御进攻最重要的依仗,也是守城一方最大的优势,城中随便一个百姓都清楚这一点,他不信虎字旗的人不会了解。 偏偏丰州城内虎字旗的人放弃了自己的这个优势,这让他一时想不出这里面是否有什么阴谋。 轰!轰!轰! 炮声突然响起,登上城墙不久的清军遭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炮击。 “快去看看怎么回事!不是让炮都停下了吗?怎么还有人在开炮!”阿巴泰脸一沉,以为有人在违背他的命令。 城墙上死伤都是汉兵,但也是清军的一部分,是他阿巴泰的手下,现在自己人炮击自己人,让蒙古联军的人知道,他岂不是成为别人口中的笑话。 亲卫转身跑开去炮手那边查看情况。 这时一旁的满人将领中有人开口说道:“这也不像是咱们自己开的炮呀!动静都不太对。” “快看,城墙上的那些人开始往城下跑。” 随着后来这名满人将领的话音落下,阿巴泰等人注意到,攻上城头不久的吴三桂等人在炮击响起后,开始沿路退回到了城墙下面。 不仅如此,甚至有人因为争抢云梯的位置,更是直接从城墙上摔了下去。 “这些汉人就是指望不住,不就是挨了几炮,居然慌不择路的逃了回来。”有满人将领冷嘲热讽道。 本来一些满人将领见到吴三桂等人如此轻易的登上城头,立下夺城首功,已经引起很多人不满。 现在看到吴三桂等汉兵退了回来,自然想要趁机落井下石。 功劳没人嫌多,满人将领一样想要立更多的功劳,像吴三桂这样白捡的功劳,不少满人将领恨不得自己能取而代之。 “主子,刚才不是咱们的人开的炮。”去查看情况的亲卫带回了炮手那边的消息。 不是自己人开的炮,那就是城中虎字旗的人开的炮。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城墙上的吴三桂等人会逃下城墙。 “去把吴襄和他那个儿子吴三桂带过来。”阿巴泰吩咐道。 有人给吴襄父子传令。 时间不长,吴襄被带了过来,而吴三桂因为离着远,还没有回来,不过已经有人去找他了。 阿巴泰没有搭理吴襄,而是在等吴三桂回来。 登上城墙上的人是吴三桂,想要知道丰州城内的情况,他需要通过吴三桂去了解。 又过了一会儿,吴三桂也被带到了阿巴泰跟前。 “末将参见贝勒爷。”吴三桂躬身向阿巴泰行礼。 阿巴泰直接问道:“为何要从城墙上退回来?” “并非末将想要放弃城墙,实在是虎贼的炮太过凶狠,末将带去的人只在城墙上驻留了一会儿便死伤惨重,不得不暂时从城墙上退下来。”吴三桂低着头为自己解释道。 “胡说,还从没听说过已经在城墙上站稳了还被人轰下来的情况,我看你就是怕死。” “哼,虎贼的炮再凶,只要你们在城墙上再多坚持一会儿,为后面的大军争取时间,这会儿怕是已经攻进丰州城了。” 几个满人将领你一言我一语的说道。 吴三桂没有看这些满人将领,而是面朝阿巴泰说道:“虎贼在城中修了一座墩堡,只要上了丰州城外面的这层城墙,城墙上的人立刻会成为里面那座墩堡攻击的目标,而且因为城墙高度的原因,城墙上的人躲都没有地方去躲,末将这才不得不退回来。” “城中修了一座墩堡?”阿巴泰脸色一变。 他不认为吴三桂会在这种事情上骗他,而且只要派人登上外面的城墙一看便能知道是真是假。 第三千二百四十八章 敏珠尔上门 阿巴泰第一个怀疑就是蒙古联军那边故意坑害清军。 不然丰州城内被虎字旗修了一座墩堡的事情,固始汗那里怎么可能一点风声也没有透露给清军。 “派人去西面看一下蒙古人那边的情况。”阿巴泰对手下的人吩咐道。 丰州城西侧是蒙古联军进攻的方向。 一名白甲兵骑马赶往蒙古联军那里查看攻城情况。 阿巴泰再次对吴三桂说道:“你继续说。” “嗻。” 吴三桂说道:“末将上了城墙后特意观察了一下,虎贼在城中修建的墩堡比较靠后,而且比丰州城小了不少,从城墙到里面墩堡之间是一片空地,上面没有任何遮挡,从上了城墙一直到墩堡之间这段距离,都只会是墩堡虎贼的活靶子,末将无奈之下才不得不退回来。” 阿巴泰眉头皱了起来。 在他看来,吴三桂的话或许有一点夸大其实,但情况不会比他说的差太多。 若他是驻守在墩堡内的虎字旗守将,也一样会把四周所有遮挡清理掉,然后依靠自身擅长的火器来阻击进犯的敌人。 情况要真是像吴三桂说的那样,丰州城就没那么好对付了,不付出一些代价根本没机会拿下面前这座城池。 “如果让你再去攻一次城,有没有把握拿下你说的那座墩堡?”阿巴泰问向吴三桂。 听到这话的吴三桂低着头半晌都不言语。 他是有自己的野心不假,也是一员虎将,但他不是傻子,什么是立功什么是送死他还分的清楚。 阿巴泰见他不说话,自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虽然他可以强行让吴三桂动手,但这么做不仅对攻打丰州城无益,反而容易使吴襄父子与他离心。 眼下还没到需要吴襄父子效死的时候。 “你与你父亲先回军中,下次需要你们的时候,本贝勒不想再看到这般推脱。”阿巴泰面无表情的对吴三桂说道。 对汉将,他从来都是认为可用,甚至可以重用,但必须要在满人的约束下重用。 军中带来的二十多门大炮,操炮的人虽然是汉人,但炮必须掌握在满人的手中,由满人来看管。 “末将告退。” 吴三桂行了一礼后,与吴襄一同离开。 这时,一名满人佐领凑了上来,看着离去的吴襄父子说道:“贝勒爷为什么不让他们再进攻一次,奴才觉得这个吴三桂没说实话。” “既然你觉得他没说实话,要不然你去!”阿巴泰瞅了一眼身边的满人佐领一眼。 满人佐领一脸讪讪的退到了一旁。 “贝勒爷,咱们还要不要继续进攻?”旁边的另外一名满人甲喇额真开口询问道。 阿巴泰想了想,说道:“暂时停止进攻,等等看蒙古人那边的消息。” 蒙古联军比清军先来到这个地方,虎字旗在丰州城内修筑了墩堡的事情,蒙古联军那边未必不知情。 又过了一会儿,派去丰州城西侧打探情况的白甲兵骑马返回。 “蒙古人那边是什么情况?”不等回来的白甲兵开口,阿巴泰主动问了起来。 白甲兵道:“回禀主子,蒙古人并没有攻城,只是派出少量蒙古兵朝丰州城方向射了几箭便退了回来。” “你确定没看错?”阿巴泰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白甲兵一脸肯定的说道:“奴才亲眼所见,绝对不会有错。” 听到这话,阿巴泰确定蒙古联军那边肯定知道丰州城内的情况,这会儿他心中恨不得生撕了固始汗他们这些蒙古人。 要不是吴三桂提前发现丰州城的情况,一旦清军大举进攻,必然会死伤惨重。 “退兵。” 既然知道固始汗那边在坑他,他自然不会让清军继续冒险,而且以吴三桂形容的丰州城内情况,继续留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不如回去想想怎么解决问题。 随着命令传达下去,一队队清军从丰州城东侧开始撤离,退回到几里外的清军大营。 清军的退兵很快被丰州城西侧的蒙古联军一方察觉到。 固始汗第一时间派人过来询问情况。 作为瓦剌各部的盟主大汗,固始汗认为大清的皇太极才勉强有资格和自己平起平坐,而阿巴泰一个贝勒,理应伏低做小,接受他这个大汗指挥。 然而阿巴泰一来,就表明清军不会听从固始汗的命令,这让固始汗心中对阿巴泰产生了不满。 固始汗派来清军这边询问情况的是杜尔伯特部的敏珠尔台吉。 或者说是敏珠尔主动接下来清军的任务。 敏珠尔只带了几名亲卫,骑马从丰州城西侧来到了清军在丰州城东侧的大营。 蒙古联军主要是蒙古人,所以根本不需要设立营寨,而是一座又一座连绵不绝的蒙古包,清军就不同了。 女真人是渔猎民族,清军中又有许多汉人兵马,营中的蒙古人反而是少数,所以在营地四周设立了营寨。 敏珠尔赶来清军大营后,被拦在了清军的营寨外面。 “本台吉是固始汗派来的传令使者,立刻让阿巴泰出来。”骑在马背上的敏珠尔用马鞭指着营寨门前的清兵大声说道。 守营寨的清兵跑进去传信。 这一去半天都不见回来。 守在营寨外面的敏珠尔等了一会儿,始终不见阿巴泰出来见他,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看着面前的清兵质问道:“你们到底有没有通知阿巴泰,为何阿巴泰这么久都没有出来?” “还请台吉稍等,已经派人进去通报了。”守在寨门口的清兵陪笑的说了一句,而他心中也在纳闷,过去这么久,进去通报的人应该回来了。 不过,人没回来之前,他也不敢私自把人放大营,不然出了问题,他的脑袋就别想要了。 敏珠尔耐心的又等了一会儿。 然而时间又过去了好半天,还是不见动静,这让他开始忍不住了。 就算是跑,也足以绕着营地跑一圈了。 “打开营门,本台吉要进去。” 既然阿巴泰不出来,敏珠尔决定自己亲自去大营里面见对方。 “台吉还请再稍等片刻,没有命令,小的也不敢私自放您进大营。”寨门前的清兵拒绝了敏珠尔进入大营的要求。 第三千二百四十九章 差点被哄骗 眼前的清兵表面上看着热情,但始终牢牢守在营门前,不使敏珠尔有机会跨入营门一步。 不过,他也是多心了。 敏珠尔自持身份来找阿巴泰的麻烦,但还没有糊涂到硬闯清军大营。 进不去大营,他只好守在营门外。 进去通报的人去了这么久,他不信阿巴泰不清楚他的到来。 可这么久阿巴泰都没有出来或是让人请他入大营,明显是在故意晾着他。 恼火下的敏珠尔决定跟阿巴泰杠上了,他就不信阿巴泰会一直晾着他不去见,怎么说他也是固始汗派来的人,除非阿巴泰想要撕破脸,不然早晚都要见他。 然而,越等他心中越烦躁。 毕竟从小到大,还没有几个人敢这么对他。 而他胯下的战马似乎能够体会到主人的心情,前蹄不断地刨着地,鼻孔中打着响鼻。 又等了好一会儿,敏珠尔觉得自己就像个傻子一样,心中的那点耐心也被一点点消磨掉。 就在他已经不想继续等下去,准备离去的时候,一名清兵从营地内跑了过来。 “传贝勒爷的命令,打开营门,放人进营。” 守在营寨门口的清兵动了起来,挪开挡在营门前的遮挡。 见状的敏珠尔放弃了离去的打算,带着人顺着营门进入了清军的营地。 一名清兵走在前面为他们带路。 阿巴泰的所在的营帐距离营门并不算太远,所以一行人很快便来到了大帐外面。 “台吉稍等,容小的进去通报一声。”说完,也不等敏珠尔开口,带路的清兵便进入了旁边的营帐中。 敏珠尔的脸色阴沉死水。 虽然早已猜到阿巴泰在故意晾着自己,可当他亲眼看到阿巴泰的营帐距离营门这么近的距离,心中的火气一个劲的上涌,怎么也压不住。 “走,随我进去。” 敏珠尔已经没有耐心等通报的人,自己带着身边的亲卫直接闯进了营帐。 一进营帐,顿时火冒三丈。 见到阿巴泰后,他当即大声质问道:“阿巴泰你还真是忙呀!我来你的大营这么久,却被你手下的人挡在营门外,你是不是太不把联军和固始汗放在眼里了!” “台吉跑到我这里来有事吗?”阿巴泰反问道。 至于敏珠尔的质问,直接无视掉。 不过这在敏珠尔眼里,阿巴泰的不回答等于是另一种承认。 敏珠尔冷着一张脸责问道:“固始汗派我来问你,清军为何突然退兵?你们这么做,直接致使我联军损伤惨重,你们清军要为此负责。” “负什么责!要负责也是固始汗和你们负责。”阿巴泰身旁的一名满人甲喇额真站出来指着敏珠尔大声斥责起来。 敏珠尔先是一愣,旋即大怒道:“因为你们清军的私自退兵,害得我们西侧的联军伤亡惨重,不是你们负责是谁负责?今天你们需要给我们一个合理的交代!不然这件事情没完。” 清军没有通知他们蒙古人就退兵,在他看来不管是什么解释,都掩盖不了清军亏欠他们蒙古联军的事实。 怎么看他们蒙古人都占理,所以他才敢来清军大营问罪。 阿巴泰端起桌上的油酥茶喝了一口,这才不疾不徐的开口问道:“敢问台吉,联军可曾攻上了丰州城的城墙?” “这,”敏珠尔迟疑了一下,才道,“那个,虎贼的火器太过凶猛,我们的勇士不惧生死攻到城墙下面,若非你们清军突然退兵,我们这会儿已经攻上了城头。” 一旁有清军的甲喇额真讥讽道:“虎贼守城必开炮,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可偏偏你们蒙古人进攻的西侧方向连个炮声都没有。” “没有炮声但是有铳声,虎贼不仅有炮也有火铳,火铳声音小,自然传不到丰州城东面那么远。”敏珠尔勉力为己方解释,可心中却已经开始发慌了。 甚至猜测清军这边是不是已经知道他们蒙古人在丰州城西侧做的事情。 毕竟固始汗只是派出了几队骑兵在丰州城外跑上两圈,并没有真正的对丰州城发起进攻,而是想要让清军吸引丰州城内的防守力量。 阿巴泰放下手上的油酥茶碗,语气淡淡的说道:“我大清的兵马已经攻上了丰州城的城头。” “什么?” 敏珠尔以为自己听错了,恍惚中又问了一遍。 清军这边的甲喇额真一脸讥讽的对敏珠尔重复道:“贝勒爷说,我大清已经攻上了丰州城的城头。” “这不可能,你们怎么可能攻上丰州城头,这绝不可能。”敏珠尔面露惊愕之色,根本不相信清军能够攻上丰州城的城头。 就连比清军更先来到这里的他们都没能攻上丰州城墙,清军怎么可能攻上丰州城的城墙。 越想他越觉得不可能。 清军若是真的攻上了丰州城的城墙,这会儿应该杀进丰州城才对,怎么可能还会在清军城外的大营。 阿巴泰根本没管敏珠尔相不相信,就听他继续说道:“我的人上了城墙上,发现丰州城的城头上根本没有虎贼兵马,你们蒙古人所攻打的西侧方向也是一样。” 听到这话的敏珠尔脸色变了。 他已经有些相信阿巴泰的话了。 毕竟今天他们蒙古人的骑兵在靠近丰州城城墙的时候,确实没有遭受到城头上守城的人员攻击。 不过,固始汗怀疑是城中守军设下的圈套,才没有安排自己人去攀城,依旧选择由清军去吸引城中守军的火力。 阿巴泰看着敏珠尔又道:“如果联军若是真的在攻城,应该和我们一样,已经攻上了丰州城的城墙。” “你们联军的那点小心思,真当谁看不出来,居然还有脸跑过来质问我们。”一旁的甲喇额真讥讽道。 敏珠尔变得哑口无言。 这件事情上固始汗理亏,不被人发现还好,现在被清军发现并且揭穿,他都觉得没脸待下去了。 不对,不对。 “你们既然已经攻上了城墙,为何不趁机攻进丰州城,丰州城内并没有多少守军。”敏珠尔发现自己抓到了阿巴泰言语中的错漏处。 自己险些被阿巴泰这些人给哄骗了。 第三千二百五十章 敏珠尔带回来的消息 旁边的清军甲喇额真嗤笑一声。 他道:“看来你们蒙古人来丰州城外这么久,是真的没有用心攻打过此城,但凡你们用心一点,就可以知道城中的情况,你也根本不会问出如此可笑的话。” 听到这话的敏珠尔更糊涂了。 他总觉得对方好像知道了点什么他们蒙古人不知道的事情。 这时,阿巴泰开口说道:“敏珠尔你回去吧,如果真的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要派人登上丰州城头一看便知。” 丰州城内被虎字旗修了一座墩堡的事情他不准备告诉这些蒙古人。 丰州城最外面一圈城墙的城头上连守城的人都没有,只要派人登城墙上一看就什么都没明白。 至于登上城墙后,会不会遭受到里面墩堡上的守军炮击,那他就管不着了。 他们大清也是付出了一些伤亡为代价,才得到这个重要消息。 “城内到底是什么情况?既然你们说自己登上了丰州城墙,为何不能说出城中的情况,除非你们根本没有登上城墙。”敏珠尔盯着阿巴泰的眼睛说道。 他想知道阿巴泰到底从丰州城中得到了什么消息。 事实上这会儿他已经有些相信阿巴泰的话了。 他们蒙古人虽然不擅长攻城,但清军中有不少汉人的兵马,这些汉兵攻上了丰州城的城墙也不是没有可能。 “激将法在我这里不好使,要想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是派人去城墙上看一看吧!”阿巴泰重复了一遍,转而对一旁的人说道,“来人,送敏珠尔台吉离开。” 大帐外面走进来几名白甲兵。 敏珠尔皱起眉头,说道:“联军和你们清军一起联起手来对付虎字旗,有什么消息理应共享才对,你们清军如此敝扫自珍,以后联军如何还敢把消息和你们分享。” “等你们什么时候敢真的对虎字旗的人动手再说吧!”阿巴泰随口说了一句。 然而听到这话的敏珠尔脸色一变。 若说之前还是怀疑的话,现在几乎已经可以肯定,阿巴泰已经给知道他们蒙古人在攻打丰州城的时候耍了心眼。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送敏珠尔台吉离开。”阿巴泰冲几名白甲兵呵斥了一句。 他相信就算敏珠尔不明白自己话语中的警告之意,可只要把话传回去,固始汗这个人老成精的家伙也会明白这里面的意思。 接下来就看固始汗怎么选择了。 几名白甲兵把敏珠尔‘礼送’出大帐,一直看着敏珠尔离开清军的大营才返回。 而敏珠尔这边,带着几名亲卫,脸色沉重的回到了固始汗这里。 从来到清军营地被挡在营外,一直到离开清军营地的经过,他都和固始汗说了一遍。 “咱们的事情清军那边已经知晓了,接下来清军会不会与咱们生出嫌隙,破坏了联军和清军联手的大局?”敏珠尔担心的说。 他们从瓦剌一路过来,对付漠北的喀尔喀只不过是顺手而为,真正的目的是青城这里的财富。 现在青城还没有拿下来,就与清军之间产生了芥蒂,他担心攻打青城的时候,少了清军的力量,只靠他们联军会死伤太重。 攻城他们确实不怎么擅长,而清军的军中有汉兵,汉人在攻城上面比他们蒙古人强出太多。 “放心,阿巴泰只是让你来警告我,并不会真的和咱们撕破脸。”固始汗心中明镜一样,虎字旗与其说是他们瓦剌联军的敌人,不如说更是清军的敌人。 他们瓦剌联军大不了重新回瓦剌,反正得了一个漠北也不算太吃亏,而大清就不一样了,他们和虎字旗是死敌,双方没有和平一说。 要么东风压倒西风,要么西风压倒东风,总有一方倒下才会结束。 听到固始汗的话,敏珠尔安心了许多。 固始汗能够成为瓦剌各部盟主,除了和硕特部实力最为强大外,固始汗也是草原上的智者。 各部的台吉都愿意相信固始汗。 这一次瓦剌各部组成联军来攻打青城,也是固始汗从中主持,没有固始汗的支持,他们根本不会来青城,最多也就打一打漠北的喀尔喀部落。 “你们说丰州城内到底有什么?”固始汗突然问道。 “我看就是阿巴泰故意忽悠敏珠尔,骗咱们说丰州城内有东西,好能能为他们退兵找一个借口。” “没错,阿巴泰的话不能信。” “敏珠尔就是太年轻,太好骗了。” 蒙古包里的几个台吉纷纷开口说道。 敏珠尔等这些人说完,才对固始汗说道:“要不然还是派人去城墙上看一看,万一要是真的呢!而且今天咱们派人去丰州城下转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城墙上有守军在。” “敏珠尔你还真相信阿巴泰的话!他就是在找借口骗你,丰州城内能有什么特别的情况。”有台吉看着敏珠尔说道。 敏珠尔看向对方说道:“看看也不耽误什么。” 就在这名台吉还想要开口的时候,就听固始汗开口说道:“我同意敏珠尔的想法,今天攻打丰州城的时候,我也发现丰州城的城墙上有些不对劲。” 他一开口,之前还想要反驳敏珠尔的台吉顿时闭上了嘴巴。 “既然固始汗这么说,那咱们就派人去丰州城头上瞧一瞧。”准格尔部的巴图尔浑台吉开口支持道。 巴图尔浑台吉是一个部落的首领,他的话自然分量不一样。 有了固始汗和巴图尔浑台吉的支持,再没有人反对派人去丰州城的城墙上查看情况。 可是派谁去又成了一个问题。 瓦剌的几个大部落也是由许多小部落组成。 虽说上一次丰州城城墙上没有发现城中守军,但谁能保证后面还没有。 已经有部落在丰州城下吃了亏,没有人愿意让自己部落的人去冒这个险,万一城墙上又有虎字旗守军在,还不知要死伤多少部落里的人。 固始汗见没有人接话,面露不喜。 哪怕明白这些人在担心什么,可不代表他愿意看到这样的一幕。 都想着保存自己的实力,后面的大仗还如何去打,青城如何能够攻下来。 第三千二百五十一章 前锋骑兵百人队 “交给我吧!” 敏珠尔主动开口。 从清军大营回来,他就一直在好奇清军的人在城墙上看到了什么,才会使清军在登上丰州城墙的情况下,主动退兵。 固始汗看了敏珠尔一眼,同意道:“那好,就由敏珠尔你来安排,弄清楚丰州城内到底是什么情况,如果阿巴泰骗了你,我会亲自出面找他算账。” 他给了敏珠尔一个保证。 “对,他阿巴泰敢骗你,咱们大家一起找他算账,绝不会看着敏珠尔你吃亏。” 蒙古包内一众台吉重新活跃了起来。 纷纷张口要给敏珠尔站台。 敏珠尔听着这些口实不惠的话语,什么话都没有说,这种东西在他眼里连一坨牛粪都不如。 牛粪晾干了还能烧火取暖,而这些人的话却只是浪费一些口水。 没心情和这些人口惠的敏珠尔,和固始汗说了一声,便从固始汗的蒙古包离开,回自家蒙古包去准备登城的事宜。 联军的营地都是一个部落一个部落这样聚集在一处。 看着是连绵不绝的蒙古包,实际上每一处都是自己的部落,并且划分了各自部落的牧场,用来安置带来的牛羊。 可地方就这么大,能够放牧的地方也有限,几万大军聚集在一处,人可以凑合,但牛羊就不行了。 没有足够的嫩草吃,牛羊会饿瘦,所以部落之间经常会为了某一处水草丰富的地方发生争执,甚至打架。 作为联军主帅的固始汗,每天处理最多的事情不是该如何攻打丰州城,或是研究怎么攻打青城,而是解决各部落之间的争端矛盾。 敏珠尔是杜尔伯特部首领的长子。 杜尔伯特部首领没有随联军一起来到青城这里,而是派来了敏珠尔过来。 杜尔伯特部是瓦剌四大部落之一,实力比准格尔部还要强,只比固始汗的和硕特部差一些。 所以哪怕敏珠尔不是首领,他们杜尔伯特部所占据的地方也是附近最好的一处放牧所在。 那些小部落再眼馋这处牧场,也不敢与杜尔伯特部去争。 回到蒙古包里的敏珠尔,对手下的人说道:“安排一支百夫队去丰州城的城墙上看一眼情况。” 因为清军退兵太快,使这会儿天色还早,哪怕再发动一次进攻时间也是富裕。 敏珠尔也不傻。 在不知道城内是什么情况下,他自然不会出动杜尔伯特部的大军去进攻丰州城,查探消息派一支百夫队足够用了。 若不是担心攻城时有可能遇到什么意外,他都想只派十几个前锋哨骑过去。 杜尔伯特部的兵马随联军回来没多久,一被召集,很快凑出了一支百人的队伍。 传令的不知道敏珠尔要让这些人做什么,所以专门挑选了一些穿甲和半甲的精锐,等候敏珠尔的调遣。 杜尔伯特部的全甲兵和半甲兵,不代表他们身上穿的衣甲是全甲或半甲。 全甲兵是脱离生产,只专注训练和军事的职业军队,半甲兵属于半职业军人,只需要完成一定的训练就可以。 至于其他蒙古兵,全都是会骑马的蒙古牧民。 只不过蒙古人自小就与马和弓箭为伍,天生的骑兵,征召进军中就可以外出作战,只是没有那么精锐而已。 敏珠尔想着把人派出去,自己留在蒙古包里等消息就够了,转念又觉得还是亲自去盯着才能放心。 离开蒙古包,来到集合的百人队这里。 看着面前的百人队,敏珠尔眉头皱了起来,对身旁的亲卫将领问道:“这就是你安排的百人队?” “都是骑射俱佳的好手,队伍里还有十几人是从亲卫队中挑选出来的。”亲卫将领怕敏珠尔不放心,又特意点出了那几个亲卫队的亲卫。 自己的亲卫敏珠尔又怎么可能不可能不认识。 在看到百人队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到混在队伍里面的亲卫了。 “换一批,不需要用亲卫,就从前锋哨骑里面挑选吧!”敏珠尔知道身旁的亲卫将领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亲卫都是精心养起来的,关键时候可以保命,用来攀登丰州城墙上面对他来说太过浪费。 普通的牧民又有可能完不成他的交代,所以前锋哨骑正好。 实力不比他的亲卫弱,又不是他身边的人。 亲卫将领解散了面前的百人队,又去前锋哨骑调来了一支百人队。 “出发吧!” 交代完任务的敏珠尔,朝面前的百人队挥了挥手。 百人队在队伍中的百夫长带领下,离开了营地,朝丰州城下赶去。 他们的任务是登上丰州城城墙,探查到丰州城内的情况,所以专门准备了几张云梯用来攀爬城墙用。 带队的百夫长行事比较小心。 来到丰州城外,他没有一股脑的带着人冲上去,而是先派出二十几骑呈扇面靠近丰州城下。 当发现没有遭遇到城中攻击,这才命令一部人带着云梯奔向丰州城。 “情况怎么样?” 固始汗的声音传了过来。 随着声音一块到来的,还有之前在蒙古包内的一众台吉。 敏珠尔见到固始汗先是在马背上弯腰行了一礼,才说道:“刚开始,还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不过看情况丰州城的城墙上和阿巴泰说的一样,并没有守军。” “嗯。”固始汗嗯了一声,旋即说道,“看看虎字旗的人到底耍什么花招。” 所有人的目光重新关注在丰州城的城墙。 这时,带领前锋哨骑的百夫长已经带着人来到了丰州城的城下,开始竖起云梯,安排人朝丰州城的城墙上攀登。 因为没有遭受到城头上的攻击,这让攀爬城墙十分顺利,很快便有两人爬上了城头。 这两个登上城墙的人只是一个开始,后面顺着云梯爬上城头的人越来越多,从只有几人,到后面十几人,二十几人,后面仍旧不断地往城头上上人。 轰!轰!轰! 就在城墙上的蒙古人有了三四十人之多的时候,城中的方向突然响起了炮声。 因为没有清军在另一个方向攻城,城外的固始汗和敏珠尔等人,很轻易的猜出炮声来自城内的守军。 第三千二百五十二章 进退两难 突然响起的炮声就像是信号。 固始汗等一众台吉全都看向了丰州城的方向,或者说是那些刚攀爬到丰州城城墙上不久的蒙古兵身上。 有炮子落在了城墙上的蒙古兵中间。 一时间血肉横飞,不少躲过一劫的蒙古兵四散逃开,有聪明人跑向云梯,想要顺着云梯逃离城墙。 不过,云梯上面都是正在攀爬的蒙古兵,云梯上面的不让开,城墙上的人根本不可能通过云梯爬下城墙。 炮声不断地的响起,砸向丰州城头上的炮子也在不断的落下。 城墙上的蒙古兵只能不断躲避,有些人看到云梯下不去,直接就从城墙上跳了下去,已经顾不上跳下去后会摔成什么样子。 有人带头跳,其他人也都开始他,从城墙上往下跳。 这时候,云梯上面正在往城墙上攀爬的其他人也发现了不对劲,不断的催促云梯下面的人后退。 一些等不及顺云梯下去的人,直接也跳了下去。 带队的蒙古百户因为是率先带着人冲上的城墙,运气比较好,没有被炮子打中,但因为从城墙上跳下来的时候摔断了腿。 好他百夫长的身份使他摔断了腿,下面的蒙古兵也立刻把他保护了起来,不至于像其他从城头上跳下来的蒙古兵那样,任由其惨叫也没有人去管。 固始汗等人因为离着远,只能够看到派去的百夫队被城内的守军从城墙上赶了下来,而百夫队的死伤也比较严重。 但是城内是什么情况,他们就一无所知了。 “可以让他们退回来了。”固始汗对敏珠尔说了一句。 派去的百夫队只是为了查探城中的情况,并非真正攻城,现在这个百夫队应该把情报收集的差不多了,自然可以回来了。 敏珠尔让人吹响了撤退的号角。 丰州城墙下的百夫队听到号角声,立刻互相搀扶着从丰州城墙下逃离。 而带队的百夫长,更是被两个蒙古兵一路抬着往回跑。 很快,城墙附近的百夫队人员能回来的都逃了回来,而没有回来的蒙古兵不是死在了城头上,就是身受重伤离死亡只剩下一口气,没有了救治的必要。 百夫长被人抬到了敏珠尔这里。 “你们在城墙上看到了什么?”敏珠尔没有废话,上来直接问起了心中最关心的事情。 周围的其他蒙古台吉也都竖起了耳朵。 摔断腿带来的疼痛感令这名百夫长额头上冒着冷汗,现在他最需要的是治疗,但面对台吉的问话,他只能强忍着疼痛说道:“属下在城头上看到了城内还有一座模样怪异的墩堡,城中的守军都在那座墩堡里面,当时属下带着人一上登上城墙,立刻就遭受到来自里面那座墩堡的炮击,这才不得不从城墙上退了回来。” “带下去为他治伤。”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敏珠尔挥手示意把这名百夫长抬去治伤。 两名蒙古兵抬着受伤的百夫长从一众台吉面前离开。 “固始汗,那名百夫长的话你都听到了,清军的阿巴泰没有骗人,虎字旗真的在丰州城内又修了一座墩堡。”敏珠尔对固始汗说道。 至于百夫长所说墩堡模样怪异这一点,他并没有当一回事。 虽然他们杜尔伯特部一直以来都生活在瓦剌,但对明人修建的几种墩堡和火路墩还是有所了解。 模样再如何怪异,无外乎就是那么几种中的一个。 “既然虎字旗的人放弃了最外面的城墙,咱们能不能把城墙趁机拿下。”有台吉忍不住提议道。 敏珠尔看向说话的那名台吉,说道:“攻上外面的城墙容易,可谁能保证登上城墙之后,不会遭受炮击?” “那就把城墙扒掉。”那名台吉说道。 “这么长的城墙你想扒多久,你又怎么保证在扒城墙的时候里面的守军不会用炮攻击,就算城中的守军什么都不做,从扒完城墙再进攻,到最后拿下这里,中间需要增加多少时间?增加的这段时间,大军每日的消耗又该如何解决?”敏珠尔接连问向对方。 一连串的问题提出来,那名台吉直接闭上了嘴巴。 自己部落每天因为吃喝与放牧的问题都要吵得他头大,联军的几万大军吃喝问题,他就更没本事解决掉了。 “敏珠尔,你讲过阿巴泰,他有没有说该怎么解决城中的守军?”固始汗问向敏珠尔。 闻言的敏珠尔一摇头,道:“阿巴泰没说,但眼前这个丰州城肯定难对付了,外面这一圈城墙咱们派人上去就是大炮的靶子,不上去就对付不了城中的守军,扒城墙的话,咱们又耗不起。” 听到这话的固始汗眉头皱了起来。 丰州城离青城太近,打青城之前,先拿下这座丰州城,是他决定的事情。 “要不然把这里交给清军,咱们直接去攻打青城,反正咱们的目标始终是青城,只要拿下青城,有了青城中的物资,还怕解决不了一个小小的丰州城,就算是困也能把城内的人困死在城中。”准格尔部的巴图尔浑台吉突然开口说道。 “这倒也是个解决的办法。”固始汗认可的点了点头。 这时,敏珠尔却道:“青城内的守军更多,比眼前这个丰州城更难对付,咱们又不擅长攻城,连丰州城都拿不下,如何能够保证攻破青城。” “要是与清军合作,能不能迅速拿下丰州城?”固始汗问道。 这一次口中的合作自然不像之前那样貌合神离,而是真正的合作一把。 敏珠尔想了想,嘴里担心的说道:“之前的事情清军那边肯定对咱们不满,想要真心联合怕是没有那么容易了。” “我倒是觉得阿巴泰一定会同意跟咱们合作,而且还会全力争取与咱们联手对付眼前这个丰州城。”巴图尔浑台吉说道。 固始汗用手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若有所思的说道:“你说的没错,阿巴泰一定会与咱们再次联合攻打这个丰州城,谁让虎字旗才是他们最大的敌人。” 拿不下丰州城,对他们蒙古联军来说无所谓,就算青城拿不下来也没有关系,大不了回去,今年冬天的日子过得苦一点。 可大清与虎字旗是有着直接冲突的敌人,草原上这场战争的胜负对清军来说却十分重要。 第三千二百五十三章 大清的目标 “那就再找阿巴泰一趟?” 敏珠尔试探的问。 心里面也觉得固始汗和巴图尔浑台吉说的在理,大清最大的敌人是虎字旗,与他们蒙古人关系不大。 他们之所以从瓦剌来青城,除了青城的财富之外,也是因为大清的皇太极想要与他们瓦剌各部结盟。 当然,要不是因为青城已经成为草原上最富饶的地方,他们也不会费时费力的去帮大清对付虎字旗。 没好处的事情他们自然不会去干。 “不用,阿巴泰想要对付虎字旗,就一定会主动来找咱们。”固始汗胸有成竹的说。 敏珠尔眉头皱了皱,说道:“咱们的大军驻扎在这里每日要耗费不少,下面的部落已经有不少人找到我,提出想要去更远的地方寻找牧场。” 几万大军聚集到一处,能坚持这么久,他们杜尔伯特部这边的压力已经很大。 作为杜尔伯特部首领的长子,在首领不在的情况下,下面部落带来的所有压力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如果长时间不能为下面的部落带来好处,下面的部落才不会管上面的大台吉有什么难处,敢直接带着自己的部落离开这片草原,自己寻找合适的牧场,甚至返回瓦剌的牧场。 “想办法安抚一下下面的台吉,清军这一次也来了几万人,他们的情况不会比咱们更好。”固始汗说到。 敏珠尔知道也只能这样了,便点了点头。 毕竟固始汗是各部一同推选出来的盟主,又是联军统帅,这点面子总是要给的。 固始汗转身又对周围的其他台吉说道:“我知道你们最近的日子不好过,但你们想要获取青城这里的财富,总要付出一些东西,各自回去后安抚好你们的牧民,告诉他们,只要再坚持一下,就几年都不用再为过冬发愁。” 连敏珠尔这样的大部落台吉都没有反对,其他的小部落台吉不管心里怎么想,至少嘴上都支持固始汗的决定。 探听到了丰州城内的一些虚实后,固始汗便带着人返回了蒙古包,敏珠尔也带着本部的兵马从丰州城外撤离。 而蒙古人的所作所为,阿巴泰早就派人在稍远一些的地方盯着。 等到蒙古人退兵,清军的哨探也返回了清军大营。 “主子,和您猜测的一样,蒙古人派人去了丰州城的城墙上,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虎字旗在丰州城内修了一座墩堡的事情。” 一名八旗白甲兵来到阿巴泰这里禀报。 阿巴泰轻蔑的笑了笑,说道:“既然他们知道了丰州城内的情况,接下来就该轮到他们发愁怎么拿下眼前这座丰州城了。” 攻城从来不是蒙古人擅长的事情。 或许几百年前蒙古人还能够在攻城上面有所建树,可如今的蒙古人在草原上生活久了,早已忘记了先辈是如何攻陷的城池。 攻城手段贫乏的蒙古人,想要攻下丰州城,迟早要找他们清军寻求帮助。 有了辽东明军的加入,他们清军的攻城手段已经不比曾经生活在辽东的那些明军差多少了。 “接下来咱们要不要做些什么?”白甲兵问道。 阿巴泰问道:“攻城器具打造的怎么样了?” “时间太短,目前进展并不大,而且咱们手里的东西也不多,为了打造攻城用的器具,已经拆了好几个营地的木头,牛皮也不够用,主子您看是不是和联军那边要一些牛皮回来?”白甲兵说道。 发现了丰州城内还有一座墩堡后,阿巴泰便让人去打造攻城器具,尤其是清军当年在辽东用的楯车,上面铺了几层牛皮,甚至可以做到防御小炮的炮子,至于火铳根本别想打穿。 不过,这样的楯车打造起来也极为麻烦,不仅需要时间,还需要大量的材料。 阿巴泰想了想,说道:“牛皮的事情我来想办法,你让下面的人抓紧把东西打造出来。” “嗻。” 白甲兵应了一声。 阿巴泰本想等着固始汗派人求上门。 可现在打造攻城器具缺少材料,而且清军虽然来的晚,但几万大军的人吃马嚼,在这里根本耗不起。 大清早就已经开始粮荒了,这一次为了出兵,更是把底层汉民手中能够搜刮到的粮食全都搜刮干净。 阿巴泰深知这一战的重要性。 大清为了打赢这一仗,甚至不惜把青城许诺出去,也要拉拢到瓦剌各部,就是为了彻底斩断虎字旗在草原上的触角。 让虎字旗将来缺少优良的战马,削弱虎字旗的骑兵力量。 至于青城最后落到谁的手里,对大清来说都不重要,只要不在虎字旗手中,大清的战略目的就已经达成。 等到虎字旗缺少骑兵可用,治下的地方再大,也将会是他们大清的跑马场,想去哪里抢上一把就可以去哪里。 不断地给虎字旗放血割肉,削弱虎字旗的力量,壮大大清的实力。 为了这个目标,大清才决定把青城让给瓦剌的固始汗,甚至还愿意出兵帮固始汗拿下青城。 看似最后的好处都落到了固始汗一众人手中,可只有大清的旗主和众贝勒才清楚,大清才是最后那个得益之人。 解决了虎字旗这个威胁,大清随时可以拿回青城。 在大清众人眼中,瓦剌的这些蒙古人远没有虎字旗给大清带来的威胁大。 阿巴泰让人准备马。 他决定主动去找固始汗,不仅是为了打造攻城器具,也是为了和固始汗商量一下接下来战斗事宜。 攻打一个丰州城,他不准备让清军出太多力气。 清军在他的计划中,战场在青城和虎字旗在青山山脉修建的那座城池。 这两处地方,一个是虎字旗在草原上财货生发所在,另一个是虎字旗工坊聚集之地。 尤其是后者,大清得到了虎字旗的工坊和那些工匠,将来大清在火器上便可以赶超虎字旗,再也不需要受制他人。 出行的马匹很快准备好。 阿巴泰带了几名亲卫从大营出来,赶往西侧的蒙古联军所在的营地。 蒙古联军的蒙古包连成了一片,因为是依照不同的部落聚集,所以一个个蒙古包看上去十分的混乱。 尤其最外围的蒙古包附近饲养了大量牛羊,隔着老远就能闻到十分的呛鼻的味道。 第三千二百五十四章 受到奚落的敏珠尔 “大汗,清军的阿巴泰台吉来了。” 一名蒙古卫士来到蒙古包里通报。 贝勒贝子这些称呼都是满清自己的叫法,蒙古人并没有这样的叫法,阿巴泰这个大清的和硕贝勒,在蒙古人这边只能算是台吉或者说是塔布囊。 “是不是像我说的那样,最先等不及的人是清军。”固始汗略显得意的说道。 从丰州城下返回后,巴图尔浑台吉和敏珠尔等台吉便来到了固始汗的蒙古包中。 而且从他们回来,到阿巴泰上过来,中间并没有过去多长时间。 “看来清军那边真的比咱们更着急拿下丰州城。”敏珠尔说道。 这时旁边的巴图尔浑台吉开口说道:“咱们好歹还有牛羊可以作为储备,短时间内不会缺少食物,清军和咱们蒙古人有很大不同,他们的粮草绝大部分是从辽东一路带过来的,不像咱们,所以他们的粮草压力比咱们更大。” 清军从后金开始,粮草几乎都是靠抢掠维持消耗,如果抢不到就会陷入很危险的境地。 从辽东出发的清军先要经过科尔沁部分地区,在途经内喀尔喀,又经过插汉河套,在走出插汉河套之前,所经过的蒙古部落都是大清的盟友,自然不好去抢。 出了插汉河套,蒙古部落并不多,多是一些放牧搬迁移过来的小部落,几十人最多不过一二百人。 这样的部落就算是抢了,也不够维持清军几万大军的日常粮草消耗。 而一些大型蒙古部落,几乎全部被张洪迁徙到了更西面的方向,不给蒙古联军和清军留下就地就食的机会。 青城周围这么大一点地方聚集了近十万大军和大量的牛羊,没了粮草这么多大军自然就不战自溃。 至于清军和蒙古联军沿路去往山西和往宣府方向,张洪就更不怕了。 因为这两条路线上,虎字旗修筑了不少墩堡,只要蒙古人和清军敢往这两个方向走,就会被这两个方向的墩堡像锁链一样缠住。 而且进去容易,想要出去就难了。 “把阿巴泰带过来吧!”固始汗对来蒙古包报信的卫士吩咐了一句。 卫士躬身退了出去。 阿巴泰很快被带了过来,而随他一块过来的几名白甲兵被拦在了蒙古包的外面。 “见过固始汗!”阿巴泰面向坐在蒙古包内正中的固始汗折腰行礼。 “给阿巴泰台吉让个位置。” 固始汗让离自己最近的一名蒙古台吉把位置让出来。 阿巴泰代表着大清,身后又有几万清军在附近,固始汗自然不会把他当成一个普通台吉对待。 地位上和准格尔部的巴图尔浑台吉相当。 “谢固始汗。”阿巴泰过走到敏珠尔旁边的位置盘膝坐了下来。 待他坐下后,固始汗开口说道:“今天过来,你们清军那边可是已经想到了攻下丰州城的办法?” 之前派出百夫队试探丰州城青城的事情,他没想过能够瞒住清军那边。 丰州城本就不是什么大城,联军和清军的营地虽然各自在丰州城东西两侧,可两边的距离并不算远,不久前的炮声清军不可能听不到。 固始汗心里明白,阿巴泰掐着蒙古联军刚刚弄清楚丰州城内情况的时候过来,只会是为了丰州城的事情而来。 “我过来,确实是为了丰州城的事情过来,不知固始汗打算如何拿下眼前这座丰州小城?”阿巴泰面向固始汗问道。 固始汗笑着说道:“以前怎么打,以后自然也怎么打,丰州城不过是座不怎么重要的小城,你们清军要是想要,我可以做主让出来。” “固始汗说笑了。”阿巴泰嘴角抽了抽,真是越老越无耻。 “哈哈,阿巴泰你既然觉得是说笑,那就当成是说笑好了。”固始汗捋须笑了笑,心里明白阿巴泰不是那种年轻好忽悠,随随便便一激就上当的人。 阿巴泰面无表情。 心想,要是多铎或者是豪格在这里,说不定真的被固始汗这个老家伙鼓动的一个去攻打丰州城。 可这座丰州小城,哪里是那么好拿下的。 “我大清这次就是配合固始汗的联军拿下青城和这里的草原,自然是要以联军为主,固始汗要是觉得丰州城该拿下,清军愿意从一旁配合,当然,固始汗要是决定不打了,清军这边也没有意见。”阿巴泰嘴里面说道。 话里话外都在强调他和清军只是配合蒙古联军。 在场的台吉都听出阿巴泰话里的里意思。 年轻一些的敏珠尔忍不住开口说道:“当初可是你们大清派人去联络我们,让我们帮你们对付虎字旗,怎么?现在想要反悔?” “台吉这话说的对也不对!”阿巴泰看向坐在旁边的敏珠尔。 “什么意思?” “我问台吉,青城攻下来给谁?” “自然是我们。” “土默特部的这片草原呢?将来给谁?” “当然也是我们了,这里是我们蒙古人的草原。” 阿巴泰笑了起来,说道:“是啊,青城要给你们,这里的草原也要给你们,我们大清还出兵来帮你们从虎字旗手中夺回这些地方,难道大清做的还不够吗?” 听到这一番话的敏珠尔眉头皱了起来。 阿巴泰继续说道:“如果青城,甚至这片草原都是大清自己拿下来的,那么大清又凭什么把这里白给台吉你呢?就凭你一句这里是蒙古人的草原吗?” “你!”敏珠尔心中一恼。 哪怕心里知道对方说的都是事实,草原永远属于强者的土地,可知道是一回事,被阿巴泰奚落又是另一回事。 这两日,他几次都在阿巴泰面前吃了亏,作为杜尔伯特部部落首领的长子,这让他觉得自己在一众台吉面前丢了面子。 “阿巴泰你说的很对,如果这片草原被清军从虎字旗手中抢过来,这里自然属于你们,不过,我们蒙古人也一样可以从你们的手中夺过来。”固始汗笑眯眯的说出了威胁的话语。 闻言的阿巴泰只是在心中冷笑。 固始汗的威胁他根本没有放在心里。 蒙古人的那点本事他早就领教过了,瓦剌的几个部落也就那么回事,要没有大清的帮忙,根本不可能征服漠北的喀尔喀。 现在想要充大个,在他看来就是个笑话。 第三千二百五十五章 蒙古联军的困境 “阿巴泰,我想你过来,不是为了争论草原应当属于谁的问题,虎字旗不解决掉,争论这些根本没有意义。” 准格尔部的巴图尔浑台吉突然开口。 阿巴泰面对着巴图尔浑笑了笑,说道:“台吉说的没错,我这趟过来,就是想要和固始汗还有诸位台吉商量出一个解决办法,再继续这么耗下去,我想对咱们谁都不利。”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吗?”巴图尔浑台吉问道。 阿巴泰看了看固始汗,嘴里说道:“我有两个办法,一个是一起出兵,都不要藏着掖着,解决掉眼前的丰州城。” “第二个办法呢?”巴图尔浑又问起了另外一个解决办法。 阿巴泰说道:“第二个办法就简单了,放弃丰州城,全力对付青城,丰州城这里只需要留下一小部分兵马守在附近,等拿下了青城,得到了足够的粮草,丰州城就会成为一座孤城,到那时想怎么对付都可以。” 蒙古包内不少台吉纷纷点头赞同。 在发现丰州城内又修了一座墩堡后,都清楚丰州城不好打了,不死伤一些人别想拿下这座看似不大的小城。 一些大部落还好,死伤一些人马也能承受的住,可一些小部落就不行了,一旦死伤太多,就算战斗胜利了,将来也很可能被那些大的部落吞并掉。 “你又如何能够保证拿下青城?连眼前这座小城都拿不下,像青城这种城中守军更多的重要城池,只会更难对付。”巴图尔浑台吉眉头皱了起来。 觉得阿巴泰想的太简单了。 固始汗这时开口问道:“莫非阿巴泰你有了拿下青城的办法?” 蒙古包内其他的人全都看向了阿巴泰。 当初和大清的约定,攻下来了青城要交给他们蒙古联军,如果阿巴泰有办法为他们拿下青城,他们蒙古联军这边也能少死一些人。 丁口同样是部落财富。 “攻破一座城池有三种手段,一个是里应外合,另一个就是强攻破城,最后一种是城内守军自己投向。”阿巴泰看向固始汗,“固始汗觉得青城适合哪一种?” “那还用问吗?肯定是里应外合最好了。”敏珠尔先一步开口。 听到这话的阿巴泰对着固始汗,说道:“青城的城中肯定有蒙古人,而且数量应该不少,固始汗可否联络到城中的蒙古人,让他们主动配合咱们破城?” “你们大清能够联络到青城内的人?”敏珠尔反问起阿巴泰。 阿巴泰摇了摇头,说道:“我大清做不到,所以才要问固始汗能不能联络到这样的人,只要有人愿意里应外合,破青城是很容易的事情。” “联军这里的情况也差不多。”固始汗开口说道。 他们瓦剌的几个部落与漠南的蒙古人很少打交道,青城这边的土默特部这几年又被虎字旗统治,和瓦剌之间的交情就更少了。 “那就只剩下两种办法,一个是强攻,一个是让青城内的守军自己投降。”阿巴泰摊了摊手。 敏珠尔忍不住说道:“绕来绕去还是绕到强攻上面,想要让青城主动投降根本不可能。” “是啊,他们不可能主动投降。”阿巴泰嘴里重复了一遍。 敏珠尔看着阿巴泰,语带不满的说道:“不是要对付眼前的这座丰州城,怎么绕到了青城上面去了,我看还是先拿下眼前这座丰州城,再研究怎么对付青城也不迟。” “眼前的丰州城根本没有打的必要。”阿巴泰说道,“一座没有多大用处的小城,除了浪费时间和兵力外,就算拿下了这座丰州城也没有什么太大意义。” 啪! 敏珠尔抬手在面前的矮桌上面一拍,满面不爽的说道:“照你这么说,这几天在这里岂不是在浪费时间。” “也不能说是浪费时间,起码我们弄清楚了城中的情况,发现这里比想象中更难对付。”阿巴泰故作轻松的说。 敏珠尔脸一黑。 今天他刚派了一个百夫队摸清了城中的情况,要是放弃了继续攻打丰州城,百夫队的人不就白死了。 虽然他不在乎死的那点人,可死的意义,他之前派出百夫队的行为岂不是成了笑话。 “台吉要是坚持攻打眼前这座丰州城也可以,不过清军就不掺和了。”阿巴泰对敏珠尔说道。 听到这话的敏珠尔冷哼了一声,说道:“就算没有你们,我敏珠尔一样可以攻下眼前这座丰州城。” 此言一出,不少人都眼神怪异的看向敏珠尔。 固始汗更是一皱眉头。 认为敏珠尔太年轻气盛了,这样的话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说出来。 对方终究是联军的人,固始汗不得不主动开口对阿巴泰说道:“昨日我记得阿巴泰你还想要让清军与联军一同攻打这座丰州城,今日怎么态度变了,莫非你知道了些什么?” “大汗觉得是青城重要还是丰州城这座小城重要?”阿巴泰问向固始汗。 “自然是青城。” “那何必在一座小城这里浪费时间。” “这么一座小城都攻不下来,又如何能够攻下青城?” “既然都不好打,为什么不选择先对付更重要的青城,暂时放过不重要的丰州城。” “清军有办法对付青城?” “没有更好的办法,唯有强攻这一个选择,而且时间拖延的越久,对联军和清军都不利,相信固始汗已经感受到粮草上的压力。” 固始汗变得沉默。 来青城之前,他以为凭联军这么多兵马,应该很容易拿下这片草原,唯独没想到喜欢在草原上与人拉开阵势对战的虎字旗,这一次居然龟缩在了城中防守。 对于他们这些不擅长的攻城的蒙古人来说,十分头疼。 现在他已经有些进退不得了。 就这么退回去,前期的付出全部浪费掉,就算现在回去了,一些部落的这个冬季将会更难熬。 可要是继续留下,拿下了青城还好,要是不能拿下青城填补损耗,瓦剌更多的部落以后日子都会不好过。 第三千二百五十六章 放弃丰州城 随着固始汗的沉默,整个蒙古包内都安静了下来。 除了阿巴泰之外,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固始汗,等待他的决定。 “青城同样不好打。” 略带沙哑的声音从固始汗的口中缓缓传了出来。 “那也要打,除非大汗准备放弃青城回瓦剌去。”阿巴泰说道。 “不能回去。” 敏珠尔紧张的看向固始汗。 他们杜尔伯特部牺牲了这么多,现在回去,他自然不愿意。 固始汗沉吟了片刻,转而对阿巴泰问道:“清军想怎么对付青城?” “自然是强攻。”阿巴泰语气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但在对付青城的事情上,我希望两家可以少一些其他心思,拿出真正的诚意。” 固始汗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在攻打丰州城的事情上,他们蒙古人这边确实有些理亏,觉得丰州城这样一座小城不重要,便没有认真去攻城,而是让清军去和丰州城的守军拼命。 “好,我同意。”固始汗答应了下来。 他们蒙古联军需要清军的力量,帮他们蒙古人一起去对付虎字旗。 “那丰州城大汗想怎么解决?”阿巴泰再次提前已经被他们攻打过的丰州城。 固始汗想了想,说道:“我会安排一队人马困住丰州城,不然里面的人有机会出城支援青城。” “大汗明智。”阿巴泰竖了竖大拇指,旋即又道,“不过,我还有几个条件,希望大汗可以同意。” 然而,没等固始汗说话,一旁的敏珠尔忍不住了。 他用手指着阿巴泰,道:“阿巴泰你不要太过分,虎字旗虽然是我们的敌人,但更是你们大清的敌人。” 放弃对付丰州城,已经让他有所不满了,现在阿巴泰拿着攻打青城的事情不断要挟,他更加的不满了。 “台吉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阿巴泰没有因为敏珠尔的打断而表现得生气,反而耐心的想要去解释。 “那好,我倒要看你怎么说。”敏珠尔气哼哼的道。 阿巴泰再次面向固始汗,说道:“攻打青城之前,需要准备不少攻城所需的东西,不知这些东西大汗准备了多少?” “准备了一些,毕竟我们也才到不久,所以准备的不是很充分。”固始汗略显尴尬的说道。 攻城器具需要工匠来打造,可惜他们蒙古联军并没有多少擅长打造攻城器具的工匠。 阿巴泰自然明白固始汗的意思。 从一开始他就没指望蒙古人能够打造出什么有用的攻城器具。 “清军中有一批工匠,大汗若是愿意,我可以安排工匠多打造一些攻城器具。”阿巴泰说道。 闻言的固始汗笑着说道:“会不会太麻烦你们了?” “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都是为了对付虎字旗。”阿巴泰先是说了一句,转而又道,“不过,打造攻城器具需要不少材料,这些东西就只能大汗自己解决了。” “缺什么材料?”固始汗没敢直接答应。 万一答应了,对方要的东西太过贵重,他未必舍得拿出来。 阿巴泰道:“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就是一些牛皮和木头,要是牛皮不够,其它什么皮毛也行,但是数量上需要不少。” “这没问题,我答应了。”固始汗松了一口气。 牛皮这类东西对于他们蒙古人来说,要多少有多少,每日里大军宰杀的牛羊皮毛,就能收集到不少。 至于木头,更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东西最好快一些送过去,毕竟时间不等人,拖得越久对咱们越不利。”阿巴泰提醒了一句。 固始汗道:“放心,一会儿我就让下面的人把东西准备好送过去,不过这些东西你们需要多少?又需要多长时间去打造,你也清楚,大军每日的消耗,根本不可能留给咱们太多时间。” “半个月吧,我要半个月的时间打造那些攻城器具。”阿巴泰说道。 这一次就连他们大清也没有想到虎字旗会放弃在外野战,而是选择了更为保守的守城战。 以前虎字旗大军碰上他们清军的时候,从来都是野战。 虎字旗的这种突然改变,也闪了大清一下。 固始汗眉头紧皱起来,想了想,道:“不行,时间太长了,时间要更短,最好是半个月的时间内就能拿下了青城。” 作为联军的主帅,他对联军下面各部落的情况十分清楚。 一些小部落已经快要坚持不下去了,只有一些有一些实力的部落才能勉强撑着。 攻打占领了青城的虎字旗,不像南下犯边,长城内到处都是大明百姓,所以可以走一路抢一路,可在青城不行。 这里生活的人很多和他们一样的蒙古部落,不会固定在一处位置,唯一固定住在某个地方不变的汉人,也全都躲进了城内,让他们想抢都找不到对象。 抢不到东西就只能消耗自己带来的那些东西。 他们这些上层的台吉贵族倒是什么都不缺,可下面的牧民一个个几乎都是穷鬼,抢不来东西就只能饿肚子。 下面的牧民长期得不到好处,还要忍饥挨饿去卖命,就算他是各部推举出来的盟主也压不住。 更不要说那些牧民不止他的和硕特部,还有其他部落的牧民。 所以,对于青城,他希望越快拿下越好,拖得越久,就算虎字旗不动手,联军自己就会彻底成一盘散沙。 “十天。” 阿巴泰也想到半个月的时间有些长,便又缩短了五日。 “还是太长。”固始汗摇了摇头。 若非清军打造攻城器具需要时间,他都想现在就让清军拿出来去攻打青城。 阿巴泰心中默默计算了一下,说道:“十天已经不长了,再短的话,能打造多少东西就很难说了。” 清军刚到不久,带来的粮草坚持十天半个月还是没有问题。 至于固始汗和联军那边,不在他考虑范围内。 “五日。”固始汗伸出右手在阿巴泰面前张开了五指。 “不行,太短了。”阿巴泰摇头。 “需要人我可以派给你,需要东西我也可以派人给你送去,但五日内要见到攻城用的东西。”固始汗不再给阿巴泰讨价还价的机会。 第三千二百五十七章 打造攻城车 固始汗不是不想给阿巴泰太多的时间,而是他了解下面的各个部落。 蒙古人的游牧生活,习惯了追水草而居,使他们无法做到像大明和大清那样高度集权,部落的首领都是由实力最强大的部落台吉担任,而首领的身份也更像是多个部落推选出来的盟主。 下面的部落名义上尊他这个首领,可一旦触碰到了各自部落的利益,这些部落完全可以无视他这个首领的命令。 现在大军聚集在这里,每日消耗大量的食物。 人还能勉强坚持,可带来的牛羊牧群就不行了,没有足够的水草,牛羊只会越来越瘦小。 短时间内牧民还能忍受,时间一长,牧民绝不会继续留在这里看着自家的牧群瘦弱下去。 所以下面各个部落不会给他留太多的时间。 想要让各个部落和牧民继续听从他这个联军主帅的命令,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让下面的部落见到好处。 只有得到了好处,才能够安抚住底层的牧民,让牧民继续为他这个大汗而战。 他或许不能够确切的知道底层的牧民还能够坚持多久,但他知道,拿下青城的时间越短对他越有利。 “五天真的太短了。”阿巴泰眉头紧锁。 打造攻城器具需要时间,他不觉得五天内能够打造出多少可用的攻城器具。 固始汗看着他,说道:“五天确实有些紧张,可你要明白,虎字旗不止草原上这么点兵马,他们在长城以内还有大军存在,一旦咱们拖延时间太久,给了虎字旗调兵遣将的时间,你觉得咱们有把握在虎字旗全力攻击下攻下青城吗?” 此言一出,阿巴泰沉默了。 是啊,虎字旗不只是草原上这点兵马。 原本大清是想要与大明联手,他们大清和蒙古人联军一起对付虎字旗在草原上势力,然后大明派出明军从南面拖住虎字旗,让虎字旗南北两线开战,无法派出太多兵马来增援草原上的战场。 可惜大明太过没用,面对这么好一个机会,居然无动于衷,死守在南京不敢动弹分毫,活该他们被人赶到南都去。 “其实咱们攻城的时候,一次未必需要太多的攻城器具,完全可以一边打造一边用在战场上,就算攻城的时候损坏了一些,可新的东西又打造了出来。”巴图尔浑台吉突然插言说道。 “这个提议好。”固始汗称赞了一句,转而看向阿巴泰。 打造攻城器具需要清军带来的工匠,再好的办法也要阿巴泰同意了才行。 阿巴泰面露沉思。 他也知道巴图尔浑台吉提出的这个办法很合时宜,但他不敢保证自己带来的工匠能够在五天内打造好所需的攻城器具。 他不是工匠,不知道下面工匠打造一具攻城车所需要的时间。 “时间不能再长了,大军到达这里已经耽误几天了。”固始汗出言提醒道。 “好,就五天。” 阿巴泰还是选择答应下来。 时间虽然紧张了一些,但五天时间也不短了,逼一逼军中的那些汉人工匠,他相信打造出几具攻城车还是应当没问题的。 “那就说定了,我会让人把你需要的东西送过去,联军也会在这几天内对青城内的守军不断试探,就等五天后两军一起发动进攻。”固始汗说道。 很快,两边约定好了进攻的时间。 固始汗带来的蒙古联军和阿巴泰带来的清军,加起来足有近十万大军,围起一座青城自然没有多大问题。 阿爸天聪哥固始汗这里离开之前,又提了一遍罗刹人那几门炮的事情。 自从知道罗刹人带来了大炮,他心里就一直惦记着。 罗刹人的炮比他们大清自己铸造的炮射程更远威力更大,和虎字旗的炮比起来也不差什么。 这么好用的炮,在他看来留给蒙古人就是白瞎了。 可惜,固始汗虽然没有意见,准格尔部的巴图尔浑台吉却不同意。 准格尔部是瓦剌的大部落之一,就算是固始汗也不敢强行命令巴图尔浑台吉把炮交出去。 阿巴泰见巴图尔浑台吉这边商量不通,也只能放弃。 他也不想因为几门炮,得罪蒙古联军中这么一位有实力的部落首领。 回到清军大营。 阿巴泰立刻找来了管理工匠的佐领,又见了几个工匠,得知五天想要打造出足够的攻城器具根本不可能。 在材料充足的情况下,先打造出一部分攻城器具勉强可以,但数量也不会太多。 阿巴泰知道,暂时也只能这样。 不过为了五天后的攻城,他交代工匠们要加快打造攻城器具的速度,为了防止汉人工匠偷懒,又专门安排了一队八旗兵去监督。 丰州城内的虎字旗守军,已经做好了殊死一战的准备,却发现敌人不再进攻,最外围也只是有一支蒙古人的骑兵每天在附近巡逻,却并不靠近丰州城。 “这是不打算再攻城了?”余兴站在城头上,通过手里的单筒望远镜,观察着城外的情况。 “敌人指不定在打什么主意,咱们不能放松警惕。”一旁的石中队长说道。 余兴点点头,嘴里道:“咱们的人还是太少,要是多个几千兵马,别说敌人现在这些人,就算是再多一倍我也不担心他们能攻城咱们这里。” “少吹牛了,真要有个几十万大军,耗也能把你这几千兵马给耗死。”石中队长嫌弃的看了同为中队长的余兴一眼。 还没喝酒呢,就已经说醉话了。 “哈哈,反正也无聊,不许我吹嘘自己几句。”余兴大笑了起来。 石中队长瞅了一眼外面,嘴里道:“你留在这里守着吧,我回去休息一下,到时间我过来替你,等敌人攻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休息。” 说完,他朝余兴招了招手,便一个人朝城下走去。 丰州城最外围的老城墙已经被放弃,不过有这一道城墙在,蒙古人想要依靠骑兵越过城墙根本不可能。 想要攻打丰州城,只能先攀登上外围的老城墙,才有机会靠近他们把守的墩堡。 第三千二百五十八章 青城的城头上 青城,这座草原上的明珠。 在虎字旗的修缮下,外城扩大了一圈,原本用来存放商队货物的地方,此时全部成了军营。 张洪把第三战区不少战兵都安置在了这里。 除了孙传庭带走了部分战兵去把守各处的工坊,第三战区剩下的兵马,大部分步卒战兵都集中在了青城。 张洪站在青城的城头上,看着出现在青城四周的蒙古骑兵。 在知道蒙古联军和清军联手准备南下的时候,他便决定了坚清壁野的策略,不与来犯的敌人正面交战。 借助城池和墩堡,以逸待劳。 不管是蒙古联军,还是清军,他不相信这么多大军聚集在这里,能够坚持太长时间,单单粮草就能够把这么庞大的一支军队拖垮。 而且他还不用担心敌人的这支大军会南下攻打长城以内的地方。 草原上只有青城和少数的几座不大的城池,剩下的都是墩堡,数量也有限,可靠近长城就不一样了,很多明时就存在的边堡,越过了边堡又是一座座城池,威胁性比青城这边更大。 敢南下边堡那才是真的有来无回。 “这几日城外不断有蒙古骑兵出现在城外,看样子蒙古人快要忍不住动手了。”师正高忠云在一旁开口说道。 一旁的张洪笑了笑,说道:“不打过一场,敌人怎么可能甘心退兵,参谋部那边不是早就推断过了,开战就在这几日。” “我担心的是丰州城那边,他们那里虽然修了棱堡,可城中的守军数量太少。”高忠云面露担忧。 丰州城离青城很近,又是一座小城。 第三战区得知蒙古联军和清军即将来犯的时候,也曾考虑过要不要放弃丰州城,毕竟丰州城太小,驻扎不了太多的兵马,一旦被敌人围攻,无法保证丰州城内的守军能够坚持多久,甚至很大可能会城破。 不过,在多番衡量下,张洪还是决定留下这座丰州城,用来帮助青城分担压力。 之所以这么做,是源于对丰州城的信心。 丰州城与其他的墩堡不同,城外多出的一圈旧城墙可以起到很好的保护作用,使骑兵无法直接威胁到内部的棱堡。 而棱堡上的守军却可以借助大炮不断地攻击那些想要越过旧城墙的敌人,甚至敌人选择扒城墙也不怕。 扒城墙的过程中,一样可以在棱堡上进行攻击,并且因为有城墙的存在,还可以拖延蒙古联军和清军的时间。 蒙古联军和清军对大明作战更多的是依靠抢。 抢到东西还可以自然可以继续坚持下去,可要是抢不到东西,自己就会率先坚持不下去撤军。 蒙古联军就算带了一些牛羊作为大军的消耗,又能坚持多长时间。 至于清军那边就更可怜了,虎字旗的情报系统早就传回消息,清国在断了从明国获得补充的这条路后,就已经无法连续发动战争。 清国境内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开始有大量的底层百姓外逃,就像老奴晚年时候那样成批成批的逃离清国。 “要相信他们,他们可以坚持住。”张洪说道。 慈不掌兵,他带兵这么多年,见惯了生死。 丰州城离青城这么近,一旦敌军在攻打青城之前,对丰州城用兵,丰州城内的守军一定会陷入困境。 毕竟丰州城内修筑的棱堡再好,也无法弥补兵力上的庞大差距。 可以说,从一开始丰州城内的守军,他们任务就是拖延敌军破城的时间,同时尽可能给敌军增添伤亡。 做到这两点,就算是丰州城最后陷落,也一样完成了任务。 为了保证战争最后的胜利和最小的伤亡,从战争一开始,丰州城和城内的守军就已经被张洪放弃。 “要是蒙古人和清军把目标转移到咱们身上,说不定丰州城那边真的能够守住。”高忠云笑了笑。 虽然从战争有利的一面看,丰州城被蒙古联军和清军攻击,对第三战区取得最后的胜利有益。 但看到蒙古联军开始把目标转移到青城,他心里却很高兴。 “我现在倒是在想清军怎么一直没有动静!”张洪举着单筒望远镜朝城外四周看去,“已经连续几天了,只看到蒙古人的骑兵,却始终没有看到清军出现,你猜这时候清军在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肯定在惦记着如何攻打青城。”高忠云嘴里说道。 这么说也不是他胡乱猜测。 从一开始清军还在攻打丰州城的时候开过炮,可随着丰州城那边战事的停下,清军却一点动静没有。 在他看来,清军十有八九是在憋大招,不然不会这么老实。 “咱俩想的一样。”张洪说道,“你猜清军这会儿在做什么?” 高忠云想了想,道:“要我猜,他们肯定是打造攻城的东西,蒙古人在这方面不擅长,清军中有不少汉人工匠,有能力打造攻城器具。” “哈哈,咱两又想到一块了。”张洪大笑了几声,旋即说道,“清军了解咱们虎字旗炮的厉害,我猜他们十有八九在打造楯车,就是他们在辽东和明军作战时用的那种。” 高忠云道:“我知道清军的那种楯车,上面铺了几层厚实的牛皮和棉被,架子是用硬木,火铳和虎蹲炮根本射不穿,明军在这上面吃了大亏。” “不仅是火铳和虎蹲炮,咱们的四磅炮也会受到影响。”张洪说道,“如果清军太多这种楯车,对咱们确实能造成一些威胁。” 闻言的高忠云一摇头,嘴里道:“这种楯车不可能太多,清军要是从辽东带来了这种楯车,咱们不可能收不到消息,所以就算是清军打造出一部分楯车,数量也不会太多。” “我不担心清军打造的楯车,我担心的是他们的炮。”张洪说道。 高忠云诧异的看向张洪,说道:“清军的炮咱们都见识过,和明军的差不多,而且长途行军,他们不会带太多,咱们可是在青城内准备了几百门炮。” “几百门炮也不能全搬到城墙上去,而且我担心的不是清军的炮,而是罗刹人的炮,别忘了,随蒙古人来的联军队伍里面,可是有一些罗刹人,他们也带来了炮。” 张洪提醒高忠云。 一直以来虎字旗面对清军和明军的时候,都是以更具优势的火器在战场上占得便宜,但罗刹人送来的一些炮,已经不比虎字旗最早研制的四磅炮差了。 第三千二百五十九章 找上门的敏珠尔 罗刹人带来的炮虽然没有青城内的炮多,但是几门炮全部用在一个方向,却能给青城带来很大的威胁。 青城中炮再多,也不能全部用在城墙,更不用说一面城墙上能够承载的大炮数量有限。 “咱们的炮在城墙上居高临下,更有优势,我看你是过于担心了。”高忠云觉得张洪过于忧虑了。 一场十几万人的战争,不是几门炮可以轻易扭转战局的。 “有信心就好,青城的第一仗我可就交给你了。”张洪看着高忠云说道。 闻言的高忠云笑着说道:“要说骑兵或许我的这个战兵师不如,但是在守城上,咱们第三战区的队伍里,我的这个战兵师应该能排在第一。” “那就交给你这个第一了。”张洪笑道。 “放心吧,这一仗咱们赢定了。”高忠云信心十足的说。 为了这一仗,他们准备了太多,光是青城内的物资,就足够消耗三个月以上。 他们能在青城耗上三个月,蒙古联军和清军敢这么耗吗?谁都清楚蒙古联军和清军不敢这么耗下去。 尤其是清军。 第三战区早就收到辽东半岛的消息,知道在辽东半岛上有一支虎字旗大军正朝着沈阳进犯。 以清国境内的情况,拿什么跟虎字旗两线作战。 青城城外,蒙古联军大营。 固始汗每日里都在自己的蒙古包,因为还不是正式对青城发动攻城,所以他只安排下面的部落定时去青城城外转上一圈,宣示一下,就算完成了任务。 不过,作为联军主帅依然很忙。 每日去青城城外的蒙古骑兵队伍他不用管,可下面部落之间为了牧场的争斗弄得他每天都头大。 有不少小部落已经嚷嚷着要离开,去远一些的地方寻找一片合适的牧场用来放牧。 眼看大战在即,固始汗自然不能够让这些小部落离开,而且有一就有二,今天用以放走几个小部落,明天就有部落敢不通知自行离开。 所以这几天他每天做的事情,不是安抚这个部落,就是安抚那个部落,劝说这些部落中的台吉,让他们再坚持一段日子,等攻下了青城就好了。 青城已经成了他挽留下面部落的胡萝卜。 他没想过拿不下青城后会怎么办,因为他相信有联军和清军在,一定可以攻占青城,瓦剌会从他的手中再次崛起。 甚至他还想过,自己会像也先一样,带着大军打到汉人的都城,占据黄河以北和西部的大片土地。 黄金家族会在他这个拙赤合撒儿的后人手中重新恢复祖辈的荣光。 “不行了,压不住,再这么下去人就该跑了。”敏珠尔气哼哼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固始汗抬头看向敏珠尔,道:“别那么大火气,来喝点酒下下火,这可是虎字旗的高粱酿,从漠北带来的就剩下几坛了。” 抬手示意敏珠尔坐到旁边的矮桌后面。 蒙古包内有女侍端来酒杯和银酒壶。 “哪还有心情喝酒,下面的人都闹翻天,要是在不找个解决的办法,肯定会有部落要离开,固始汗你要想想办法!”敏珠尔看着面前的酒杯,一点喝的心情都没有。 虎字旗产的高粱酿,自打出现在草原上,就深得蒙古人的喜欢,他们瓦剌过去也只能通过漠北的部落买到一些。 喝过一次后,他就深深的喜欢上了这种烈酒,认为这才是蒙古勇士该喝的酒。 可今天他实在没有喝酒的心思。 固始汗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随手放下酒杯。 一旁有女侍走上前为他重新把酒杯斟满酒。 “不是说好了这需要坚持五天,现在还不到四天,你们杜尔伯特部就连这一天都坚持不住了吗?若是你连自己部落都约束不住,以后你还如何去争夺杜尔伯特部首领的位置。”固始汗满嘴酒气的说道。 “要我说这一仗就不该打,趁着还没有交战,撤回去算了。”敏珠尔自然不听固始汗那一套。 他想要成为杜尔伯特部首领,需要杜尔伯特部下面的部落支持,这个时候强行约束下面的部落,只会把这些部落彻底得罪。 想要争夺首领的位置,他自然清楚不可能像固始汗说的那么做。 约束下面的部落附和固始汗的利益,可不符合他敏珠尔在杜尔伯特部的利益。 “当时与清军的阿巴泰定下攻打青城的日子,你不是也同意了,这个时候后悔,你当时怎么不说!”固始汗语气不好的说道。 “我没说话。” 敏珠尔提醒了一句。 闻言的固始汗脸一黑,道:“不说话就是不反对,不反对就是同意了,既然同意了,你就要坚持住这五天,大军总不能因为你一个人改变攻城的时间。” “也不是不行,反正多一天少一天也没什么关系。”敏珠尔嘴里说道。 啪! 固始汗气的一拍桌子,嘴里怒斥道:“你要是想提前攻城,可以,从今天开始,就由你杜尔伯特部自己去攻城,只要你敏珠尔只用杜尔伯特部就拿下青城,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一个保证,以后青城就是杜尔伯特部的,别的部落谁也不会和你们争。” “先别生气,咱们不是想解决办法吗?”敏珠尔见固始汗发火,转而开始安抚起固始汗。 “少来这套。”固始汗抓起桌上的酒杯又是一口干掉,旋即说道,“再问你一遍,还有一天多的时间,你们杜尔伯特部能不能坚持,你敏珠尔能不能坚持?” 敏珠尔不言语。 “说话!”固始汗大声喝问。 守在蒙古包外的亲卫听到后吼声,连忙闯进了蒙古包。 “滚出去。”固始汗抬手指着蒙古包外,冲着闯进来的几名亲卫吼道。 几名亲卫见是自家大汗吼叫,便低头重新回到了蒙古包外面。 敏珠尔迟疑了一下,才道:“一天多的时间我可以尽量让下面的部落坚持,但和硕特部要让出一块牧场给杜尔伯特部的牧民放牧。” 他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可以,青城南边靠近黑河的那一片牧场交给你们杜尔伯特部,但一天之后,我要看到你杜尔伯特部的大军出现在青城外。”固始汗盯着敏珠尔道。 “攻打青城是各部一同定下来的事情,我杜尔伯特部自然不能失信。” 敏珠尔见得到了好处,便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第三千二百六十章 接连上门 得了好处的敏珠尔离开了固始汗的蒙古包。 他又不能真的让下面的部落自行离开,或者他带着部落的人离开,现在有了好处,自然见好就收。 他走后不久,准格尔部的巴图尔浑台吉来到了固始汗的蒙古包内。 蒙古包里的固始汗看到巴图尔浑,顿时一阵阵头疼。 和敏珠尔这样的年轻人不同,巴图尔浑可没有那么好忽悠。 “敏珠尔刚走,巴图尔浑你就来了,说吧,你要做什么?”固始汗可不觉得巴图尔浑是没事找他来聊天的。 最近下面的部落日子都不好过,如今眼看大战就要降临,这些部落的台吉在这个时候找上门,除了来要讨好处,他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理由。 “听说固始汗你把和硕特部的一部分牧场让给了敏珠尔?”巴图尔浑台吉问道。 固始汗瞅了他一眼,说道:“敏珠尔的嘴巴倒是够快,这才从我这里离开,转头就告诉你了这件事,怎么?你也缺牧场?” 敏珠尔前脚从他这里离开,后脚巴图尔浑就到了,两个人前后脚,一上来就问和硕特部让出牧场的事情,只能是敏珠尔告诉的巴图尔浑。 “这么多大军聚集在青城这一带,谁不缺好的牧场,不过准格尔部还能再坚持坚持。”巴图尔浑台吉笑着说道。 听到这话的固始汗惊异的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巴图尔浑。 别人都是见了好处就上,没有好处也要想办法弄到一些好处,没想到巴图尔浑居然主动放弃有可能得到的好处。 “别这么看我,我说的是真的,眼下大家共渡难关才是关键,至于其它的事情都可以往后排。” 注意到固始汗疑惑的目光,巴图尔浑台吉说了一些高大上的话。 “巴图尔浑你能这么说,还真是让我出乎意料。”固始汗先夸赞了对方一句,旋即又道,“要是下面的人都能像你这么想,咱们蒙古人何愁不能再现故元的那一天。” 这会儿心里对巴图尔浑好感颇多。 别人都是来诉苦,找他要好处,唯独准格尔部的巴图尔浑体谅了他这个联军主帅的不易。 巴图尔浑台吉开口说道:“下面的部落日子确实不太好过,想来不是逼急了,也不会来固始汗你这里诉苦,好在马上就要攻打青城了,只要拿下青城,现在的一切不容易都会有回报。” “是啊,拿下了青城,让下面的部落看到好处,他们就会知道我今天的决定是多么正确了。” 固始汗心中感慨。 他带着联军从瓦剌一路途径漠北,又来到了漠南,就是为了有一天采摘到青城这颗属于草原的明珠。 只要他能够带着各部拿下青城,把虎字旗赶出草原,他和他的和硕特部未必没有机会取代号称正统的达延汗一脉。 等到那一天,他们哈撒儿的后代将会成为蒙古人的正统。 “巴图尔浑,在攻打青城的事情上面,你有没有什么建议?”固始汗询问起巴图尔浑台吉。 在攻打青城这件事情上不可能全都听清军的阿巴泰安排,终究还是要以他们蒙古人的联军为主,所以固始汗也想要听一听巴图尔浑是不是有什么更好建议。 如果建议有用,拿下了青城之后,也可以用这个理由多分给准格尔部一点好处,权当今天巴图尔浑能够理解他的难处,给与的奖励。 “攻城上,咱们并不擅长,要说有什么建议,我觉得可以把罗刹人找来商量一下,看看他们能不能有更好的对策。”巴图尔浑台吉提议道。 闻言的固始汗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说道:“我承认罗刹人有些本事,可他们的人毕竟太少,在这场战斗中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与其向他们讨教,还不如你我一起商量有用。” 他从来不信任罗刹人。 要不是因为清国对罗刹人的极力拉拢,他根本不愿意和罗刹人合作。 他们之间一直以来都是敌人,不断地对河流和牧场进行争夺,尤其是罗刹人杀过他们瓦剌不少牧民。 “攻城的事情上,咱们确实不如清军更擅长,要不然让清军打头阵,咱们从一旁协助?”巴图尔浑台吉说道。 固始汗一摇头,道:“清军的阿巴泰不会同意,毕竟当初说好了青城会留给咱们,清军不会为了咱们在青城城下死战。” “清军不是一直想要阴山山脉那里的堡城吗?咱们可以在攻打那座堡城的事情上帮他们,换取他们在攻打青城的事情上帮咱们。”巴图尔浑台吉说出自己的想法。 “把阴山山脉的那座堡城交给清军,这是双方在结盟前就已经定下的事情,而且他们只要里面的工匠,城池会留给咱们,这些你不是不清楚?” 固始汗诧异的看着一旁的巴图尔浑台吉。 “我觉得工匠不能全给他们!”巴图尔浑台吉开口道。 固始汗眉头皱了起来。 “这是已经答应的事情,若不这么做,岂不是失信于人,传出去只会说咱们厄鲁特各部没有信誉,以后谁还敢和咱们结盟。” 脸上有些不高兴。 当初答应清国的人是他,违背了盟约,最后承担后果最多的也将会是他和和硕特部。 要是为了和硕特部,他或许就算了,可现在是巴图尔浑想要违背盟约,他怎么可能会替别人承担这个后果。 “我早已经打听过了,虎字旗大部分工坊都在阴山那一带,那里的工匠肯定不少,就算是少一部分,相信清国也不会知道。”巴图尔浑台吉看着固始汗说到。 固始汗眉头皱了皱,问道:“你要那些工匠做什么?” 听到巴图尔浑一个劲的想要扣下虎字旗在阴山堡城里的工匠,他自然明白这是巴图尔浑想要这些工匠。 “有了工匠咱们可以自己打造东西,就像这次,咱们要是有自己的工匠,哪里还需要清军的阿巴泰帮忙,咱们自己就能够打造攻城的一切东西,根本不需要看阿巴泰的脸色。”巴图尔浑在固始汗耳边解释道。 不过,他的话并没有说动固始汗。 这样一个理由还不足以让固始汗冒着违背盟约的风险帮巴图尔浑。 第三千二百六十一章 “火器。” 巴图尔浑嘴里轻吐出这两个字。 固始汗眉头皱了起来,他道:“咱们蒙古人靠的是骑兵,靠的是刀箭,什么时候靠火器了,巴图尔浑,你不要忘了咱们蒙古人的本领,去学南人那些没用的东西。” “咱们蒙古人的本领当然是弓马骑射。”巴图尔浑台吉说道,“可南人的火器也十分厉害,只要咱们掌握了这批南人工匠,就可以自己打造南人的火器,南人的那些大炮固始汗你也见过,如果咱们有这些炮,下一次攻城的时候,是不是就容易多了。” “不够,这个解释不够。”固始汗再次摇头。 这样的理由说服不了他。 巴图尔浑台吉想了想,再次说道:“其实我这么做还有一个意思,就是防备清军。” “什么意思?”固始汗眉头一挑,反问道。 巴图尔浑台吉说道:“南人的火器能够让清军害怕,只要咱们也能够打造这样的火器,是不是同样可以使清军不敢对咱们动手,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别看咱们现在与清国合作,可等到哪一天虎字旗没有了威胁,咱们的敌人是不是就该是清国了?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和盟友。” 固始汗这一次没有立刻反驳巴图尔浑。 因为巴图尔浑的话,他同样考虑过。 他们瓦剌各部与清国根本不是什么朋友,结盟也是因为利益结合在一起,这种结盟可以因为利益而结合也可以因为利益而分散。 今日是盟友明日就是敌人的事情他看得多了。 巴图尔浑台吉见固始汗不说话,便又继续说道:“青城这样的地方清国不可能不心动,之所以让给咱们,完全是因为虎字旗的威胁太大,等解决了虎字旗,相信清国一定会想办法从咱们手中夺走青城,我想要虎字旗的那些工匠,也只是为了防备清国。” “这件事你让我考虑考虑。”固始汗没有拒绝巴图尔浑,但也没有直接同意。 不过,这在巴图尔浑看来,没有拒绝就是同意。 工匠的事情还早,巴图尔浑也没想过马上就让固始汗答应,一切还要等青城拿下来之后,才能腾出手解决虎字旗在阴山那里的堡城。 “咱们能不能从清军要来一些工匠,打造攻城器具的各种材料咱们都有,只要有了工匠,咱们自己就能够打造,根本不需要清军帮忙。”巴图尔浑台吉又提到了清军中的工匠。 闻言的固始汗摇了摇头。 他道:“清军带来的工匠你就别想了,我找阿巴泰提过,他并不同意把工匠借给咱们,只让咱们提供材料。” “他们要的东西也太多了,按照他们所要的那些东西,虽然不知道具体能够打造多少工程器具,但数量绝对不少,我怀疑阿巴泰私吞了不少咱们的东西。”巴图尔浑台吉说道。 固始汗皱了皱眉头,道:“没办法,咱们想要攻打青城还要指望阿巴泰,就算是再多的东西,只要阿巴泰开口,咱们也只能给他们。” 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也令他很不舒服。 可为了能够让联军得到青城,他也只能暂时忍下来。 “南人的工匠确实好用,以后咱们应该多收集一些南人工匠,替咱们打造东西。”巴图尔浑台吉说道。 “以后再说吧,眼下是先想办法拿下青城。”固始汗再次提到了青城。 现在联军还能够勉强坚持,就是因为有青城这样一处地方像萝卜一样吊在前面,使下面的部落舍不得现在就离开。 如果不是联军即将攻打青城,他都不敢保证这会儿有多少部落带着自己部落的牧民离开。 “我就先回去了,部落那边还有不少事情需要我去盯着。”巴图尔浑台吉站了起来,主动提出了离开。 他的离开就像是一个信号,后面接二连三的有部落台吉找到了固始汗这里。 这些后面来的台吉,都是听说和硕特部让出了一片牧场给敏珠尔,所以也想要固始汗分给他们一块牧场。 有好处的事情没有人愿意错过。 不过,他们跟敏珠尔比不了。 敏珠尔背后是杜尔伯特部,单论实力比准葛尔部还要强上一些。 固始汗为了能够安抚住杜尔伯特部,可以分一块牧场出去,但不代表什么阿猫阿狗的部落都可以找他来要牧场。 这些想要从固始汗这里讨要好处的台吉,全部被固始汗从蒙古包里赶了出去。 敢这么做,他就有把握在开启大战之前压制住这些部落的台吉,使他们不敢乱来。 没有了杜尔伯特部和准格尔部的支持,这些小部落的台吉自然是不敢得罪瓦剌的这三个大部落。 至于漠北的喀尔喀部,如今和俘虏没有两样,根本没有提条件的资格。 一天多的时间很快过去。 清晨的晨光刚一出来,蒙古人战争的号角就已经吹响。 开战的前一天晚上,固始汗代表蒙古联军与清军的阿巴泰约定好第二天攻城的时间。 蒙古联军的一支支骑兵开始出动,从四面八方出现在了青城的城外。 除此之外,清军的主力也与蒙古联军汇合到了一处。 近十万的大军,早已把青城围得水泄不通。 “阿巴泰,是不是可以动手了?”固始汗看向与自己并肩骑兵而行的阿巴泰。 阿巴泰仰头看了看青城的方向,这才开口说道:“还需要固始汗派出一支骑兵吸引一下城中守军的火力。” “达姆恩,你立刻带上两个百夫队佯装攻城,不得命令不许退兵。”固始汗喊来本部的一名百人将。 “喏。” 一名红脸的蒙古将领一勒缰绳,策马离去。 很快,两支百人队从联军的队伍中脱颖而出,朝着青城城墙方向冲去。 因为知道青城城中有坚炮,蒙古骑兵在靠近城墙的时候,并没有聚在一起,而是尽可能分散开,削弱炮击的威力。 事实上,当蒙古人一动,青城城头上的人便已经发现。 “告诉咱们的骑兵,出城解决掉他们。” 高忠云面无表情的下着命令。 第三千二百六十二章 藏了一支骑兵 第三战区的骑兵虽然大部分都放在了外面,依然有小部分骑兵留在了青城。 而虎字旗的三个战区里面,骑兵数量最多的便是第三战区。 青城内的骑兵全部聚集在了外城。 这座后来修建的外城占地面积颇大,原本是用来存放来往商队货物的货场,现在成了军营,其中一大片区域被用来安置骑兵。 随着骑兵出击的命令下达。 青城外城的城门被打开,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的几百骑兵顺着城门鱼贯而出。 外城因为用来做货场,需要过大车,城门也是后来修建,比青城原来的城门要大上许多。 虎字旗的几百铁甲骑兵顺着城门出城,迎着蒙古联军派来的两个百夫队骑兵冲杀了过去。 虎字旗擅长火器,铁甲骑兵每人都配备了一把骑铳。 骑铳比正常步卒使用的火铳要短一些,射程上也要差一些,但用在骑兵上,却要比蒙古人擅长的骑弓更好用。 散开的两个百夫队虽然方便避让炮击,但面对突然从城中冲出来的虎字旗骑兵,根本来不及重新集结。 仅一瞬间就被虎字旗的铁甲骑兵杀穿。 杀穿蒙古骑兵的虎字旗骑兵并没有就此罢手,反而兜了半圈,再次朝着蒙古人的两个百夫队杀了过去。 反复几次冲杀直接把这两个百夫队给杀懵了。 蒙古百夫队中带队的达姆恩,在虎字旗铁甲骑兵第二次冲杀过程中,被击落马下,随后被无数跑过去的马蹄踏成了肉泥。 最后两个百夫队的骑兵只逃回去不足来时的一半,这还是因为两个百夫队分散的太开,否则死伤的百夫队骑兵会更多。 出城作战的虎字旗骑兵在打退了进攻的两个百夫队蒙古骑兵后,立刻顺着城门撤回了青城,丝毫不给远处蒙古联军派出骑兵追来的机会。 随着出城的最后一名铁甲骑兵进了城,城门被再次关闭。 “该死的!” 远处关注战场的固始汗看着逃回来的人,脸色十分的难看。 派出去的两个百夫队,回来的人剩下不到一个百夫队,就连他最看重的部下也战死在了战场上了。 台吉虽然地位高,但不代表能征善战。 为了能够保证自己控制下面的兵权,固始汗把自己的亲卫都派了出去,安排在了联军之中,任命为百夫长千夫长这类有着实权的将领,就算百夫长千夫长的位置不够分,也会安排为副手。 战死的这个蒙古将领,是他汗帐的亲卫头领之一。 “想不到青城内还留了一支精锐的骑兵。”阿巴泰看着退回青城的那支虎字旗骑兵说道。 至于蒙古人死多少,他根本不会关心,死伤的又不是清军的人。 “虎字旗在城中藏了一支骑兵确实是谁都没想到的事情,接下来就看你们那边了。”固始汗心疼归心疼,但也不会因为死伤手下的一个亲信就胡乱发火。 战场上死伤一些人再正常不过,他这辈子经历得多,见得也多,早已见多了死伤,也只有死的人是自己身边的人才会难过那么一小会儿。 不过,他的难过也只是因为死了一个手下,身边少了一个亲信。 “这个时候不能进攻,需要你们这边继续牵制城中守军的兵力。”阿巴泰摇头拒绝了固始汗的提议。 固始汗眉头皱了起来,道:“刚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不是我没有让人动手,而是虎字旗在城中藏了一支骑兵,我的人也死了不少。” “以联军的体量,死伤的这点人算不了什么,这样的百夫队,随随便便就能够凑出来。”阿巴泰不以为然的说。 不是每一个骑马的人都是合格的骑兵。 蒙古人自小在马背上长大,骑术自然没有什么问题,可一名合格的骑兵,不仅是骑术合格,武器和兵甲都要齐全,除此之外还有战马。 蒙古人马很多,但不是每一匹马都是合格的战兵。 这一次蒙古联军几万大军出动,真正的合格骑兵只有台吉身边的亲卫和半甲兵,剩下的都是牧民。 最多牧民之中有祖上传下来的一些东西,勉强算是一个骑兵。 在阿巴泰看来,固始汗派出去的两个百夫队,真正的骑兵没有几个,剩下的都是穿着皮袄的牧民。 这样的牧民,他从清军里面随便挑一支骑兵队伍出来,就能够轻而易举的收拾掉这支由牧民组成的队伍。 固始汗脸色变得难看。 任谁如此轻视手下的队伍也不会高兴。 “你想怎么做?还要我派兵去佯攻吗?”固始汗盯着阿巴泰问道。 阿巴泰一点头,嘴里说道:“对青城内守军的压力不够,我那边无法去攻城,否则一旦城中守军把压力集中到清军这边,想要攻下青城会更困难。” 这时,一旁的敏珠尔忍不住了,当即说道:“要不然清军把打造好的攻城器具都送过来,交给我们,你们不敢攻城,我们来。” 阿巴泰仗着清军能够打造攻城器具,一直拿捏着他们蒙古联军,早就让他不满了。 “可以。”阿巴泰直接同意。 闻言的敏珠尔反而愣住了。 他只是吓唬吓唬阿巴泰,逼迫阿巴泰让清军出兵,而不是真的想要那些攻城器具。 蒙古人本就不擅长攻城,就算把清军打造的攻城器具都搬过来,也未必能够用的好,反而不如让清军拿着去攻城更有用。 就在敏珠尔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 固始汗开口说道:“攻城的东西都是你们打造,自然是你们最熟悉,这样吧,我再派一队骑兵去试探着吸引青城守军,你那边也要抓紧动手,拿不下青城,对你我都不是什么好事。” 阿巴泰点点头。 两方在对付虎字旗的问题上,目标是一致的。 而且他也不想逼急了固始汗。 大清把一切都赌在了这场战争上,胜利,大清还有南下的一天,如果战败,大清未来十年内只能龟缩在辽东。 可固始汗和蒙古联军却不一样,随时可以抽身撤离。 就算有所损失,也不会伤筋动骨。 第三千二百六十三章 陷马坑 又一队蒙古骑兵被固始汗派了出去。 这一次他多安排了一个百夫队的人手,除此之外,还在准备一支千人以上的骑兵随时作为支援。 只要青城再敢派骑兵出城,他就会让这支骑兵从后面包抄过去,不是去帮攻城的那些联军骑兵,而是想要抢先从青城的城门冲进城中。 当然,这只是一个想法。 就算不成功也没有关系,过千的蒙古骑兵完全可以去绞杀那些已经出了城的虎字旗骑兵。 而做准备的这一千多蒙古骑兵,是联军中最精锐的战士,也是在开战前,固始汗特意从几个部落台吉身边的亲卫里征集到的战士。 下面的这些台吉对牧民或许不会太好,但对于身边的亲卫,绝对是给足了好处,就连兵甲都会主动为亲卫提供。 蒙古人的部落中,最精锐的战士往往都是各台吉身边的亲卫。 随着蒙古联军再次派出几个百夫队。 站在城头上的高忠云居高临下的看着城外多了一个百人队的蒙古骑兵,冲着一旁的传令兵道:“告诉咱们炮队那边做好准备,只要敌人进入射程,就给我开炮。” “这些蒙古人有点心计,但是不多。” 这一次进攻的几个联军百夫队,为了防备像上一次那么被城中出来的骑兵杀穿,便没敢太分散,这也导致了冲锋的骑兵队伍比较密集。 不过,这么多骑兵聚在一起冲锋,看去颇有威势。 轰!轰!轰! 就在联军派出来的骑兵踏入青城周围的时候,城头上的几处炮台先后响起了炮声。 一颗颗炮子像是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砸进了联军的骑兵中间。 这些炮子全部是实心铁球,从炮膛里射出去后,自身携带的动能不会因为命中而停下来,反而多次在骑兵中间弹跳。 进攻的联军骑兵队伍又太过密集,一时间使得进攻的联军骑兵中人仰马翻。 其中一颗炮子居然带走了五六个联军骑兵的性命。 若城墙上能够布置上百门炮,一个齐射,恐怕就能使这些发动冲锋的联军骑兵知道什么叫做周遭孤身一人。 城墙上的几门炮带走了十几条联军骑兵的性命。 不过,这也让冲锋在最前面的联军骑兵躲过了炮击的危险,以骑兵冲锋的速度,根本等不到城墙上第二次开炮,他们便可以冲到城墙下面。 蒙古人虽然不擅长用炮,却也知道城墙上的炮可以打到远处的敌人,但对于近处的敌人威胁就小了。 尤其骑兵拥有着最快的冲锋速度,根本不会给炮手多次开炮的机会。 一些联军骑兵骑马快速冲锋,距离青城越来越近。 而青城附近虽然就有几条大河,但为了保证过往商队的方便,青城并没有在城池四周挖护城河。 所以这些冲锋在前的联军骑兵根本不担心会被护城河阻挡。 “看到了,这就是我们蒙古勇士,不惧炮击和生死,在长生天的注视下迎着敌人冲锋。”固始汗对身旁的阿巴泰炫耀道。 然而就在他炫耀的话音刚落,战场上冲在最前面的联军骑兵纷纷倒地,战马跌倒,人也被甩飞了出去。 “固始汗,你高兴的太早了,似乎城中的守军做了一些准备。”阿巴泰轻笑了一声。 不过他的笑声听到固始汗的耳朵里,怎么听怎么觉得刺耳。 “你们在青城的城外待了这么多天,就没有发现他们在城外挖了陷马坑吗?”固始汗冲着身边的亲卫将领大声怒斥起来。 挨骂的亲卫将领低着头不敢回嘴。 事情肯定怪不到他身上,但固始汗在清国的阿巴泰面前丢了面子,需要找个台阶下,他这个亲卫将领自然就成了这个台阶。 固始汗骂了几句后,便停了下来。 因为他也清楚,青城城外的这些陷马坑恐怕在联军都来之前就挖好了,除非踏入陷马坑所在的区域,不然联军这边是不可能发现这些陷马坑的。 “不解决青城外的那些陷马坑,固始汗你派去的人怕是到了城下了。”阿巴泰侧头对固始汗说了一句。 固始汗脸色难看的说道:“不就是几个陷马坑,拦不住我们蒙古人的铁骑,你安心在这里等着看,用不了多久我们的骑兵就会出现在青城的城下。” 这会儿他心里发了狠。 陷马坑虽然可以阻挡骑兵,但只要不断地派骑兵从陷马坑的这片区域趟过去,自然可以把这些陷马坑填平,大不了牺牲掉几百条性命。 联军别的或许不多,就是人多。 随着固始汗下了狠心,不仅没有让受挫的联军骑兵退回来,反而又派出了两支百夫队去增援。 为了防止其他部落的人会贪生怕死驻足不前,他再次派出了和硕特部的人。 不过,他也没有冲动到派出真正的精锐,而是让和硕特部下面的普通牧民去进攻。 这些人就算死了,他也不会太心疼,又能够去填平陷马坑,还不用担心这些人会背叛和硕特部。 多了两个联军百夫队的增援,联军进攻的声势更大了。 与此同时,城墙上的炮台不断地打响了大炮,炮子源源不断的落向来犯的蒙古联军队伍中间,收割掉一条条性命。 却无法阻挡住这些蒙古骑兵进攻的势头。 更多的蒙古骑兵是被陷马坑拦截住,以至于跟在后面的骑兵不得不减速,从而给了城墙上更多的炮击机会。 陷马坑终究有限。 在蒙古联军不断地派人去冲击陷马坑,慢慢的被填平,开辟出了一条容纳骑兵冲过去的道路。 越来越多的联军骑兵挤在了这条道路上。 后方的固始汗同样注意到了这一幕,心中高兴了起来。 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城中守军可以挖一个陷马坑出来,同样可以布置一些其他的守城手段。 万一他前脚刚夸完,后脚又来之前那么一次,他岂不是又要在阿巴泰这个清国人面前丢掉颜面。 “想不到联军这么快就趟出了一条路出来,等到了城下,就可以吸引到城中的守军,到那时候就该轮到我清军进攻了。”阿巴泰夸了蒙古联军一句。 因为蒙古联军攻城中所遇到的事情,清军那里同样会遇到。 等于蒙古联军帮他们清军试了水,可以让清军少死几个人,心情大好之下,他不介意夸蒙古联军几句。 第三千二百六十四章 固始汗退兵 哼! 固始汗嘴里哼了一声。 阿巴泰的夸奖听到他耳朵里感觉更像是嘲笑。 甚至他在想,要是清军配合他们蒙古人,从青城的另一个方向发动进攻,这会儿也不会死伤这么多联军的人。 死伤的都是他和硕特部的人,心里又怎么能舒服。 还好已经从这一片陷马坑中开辟出了一条通道,接下来只需要出现在青城城下,吸引到城内的守军,联军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轰隆! 就在固始汗想着马上要完成的时候,只见刚刚从陷马坑冲过去的联军骑兵,连人带马全都栽进了前面的深沟里面。 什么时候挖的沟? 固始汗脑门上浮现了这么一句话。 不过,他很快想明白,青城虽然没有护城河,但在属于护城河靠外一些的地方,被人为的挖了一条深沟。 “挖了陷马坑还不够,居然还挖了沟,虎字旗的人还真是阴险。”固始汗气的破口大骂。 因为离的比较远,他只能看到战场上部分情况,但具体一些的情况却看不到,只能等战场上的人回来汇报。 “只要多派些人,再深的沟也能够填平。”阿巴泰嘴里说了一句。 反正蒙古联军的人多,在他看来,多派一些人去填沟也挺好,已经离城墙那么近,只要填了沟,就可以保证蒙古人的骑兵出现在青城的城下。 “放屁,你怎么不让你们清国的人去拿命填。”固始汗气的忍不住破口大骂。 他可以命令自己人用命在布置了陷马坑的那一片区域趟出一条路出来,却不代表别人可以在这上面肆意指手画脚。 这时候,阿巴泰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刺激到了固始汗,连忙找补道:“固始汗不要误会,我没有让你的人送命的意思,而是现实摆在这里,若是不能尽快进攻拿下青城,拖的越久对咱们双方越不利。” “哼,我的人已经进攻了两次,死伤更是惨重,该你们清军出手了。”固始汗面无表情的对阿巴泰说了一句,旋即冲着手下的传令兵说道,“传令下去,命战场上还活着的人都退回来。” 传令兵转身跑去传令。 “固始汗,你这么做对攻城不利。”阿巴泰听到固始汗要让人退回来,脸色难看的说道。 固始汗瞅了阿巴泰一眼,说道:“有什么不利的,就算是真的不利,也是因为你们的清军,我的人已经死伤了这么多,可你们却一直拖延着不出兵,要说责任,是你们清军的责任最大。” 这会儿,他就差手指着鼻子去骂阿巴泰了。 不过,他还保持着理智,毕竟还需要清军帮他们蒙古联军拿下青城,要不是因为青城最后会归属他们蒙古联军,他早就跟阿巴泰闹翻了。 呜呜! 退兵的号角声在半空中盘旋久久不散。 正在前方进攻的几个百夫队仿佛得到了什么救命的稻草,纷纷掉头从青城外开始撤回。 要不是没有得到退兵的命令,后面又有大军盯着,恐怕早就逃回来了。 等到所有参与进攻的百夫队全部退回来,一统计,发现少了近两个百夫队,这让固始汗心疼的嘴角直抽抽。 哪怕死伤的人多是普通的牧民,可丁口是一个部落的财富象征,也是他这个和硕特部大汗的财产。 两次进攻损失了差不多三个百夫队,固始汗都不敢去想,想起来就心疼的要命。 他狠狠地瞪了一旁的阿巴泰一眼。 要不是对方一直拖着不出兵,非要让他们蒙古联军去吸引青城内的守军,和硕特部也不会损失这么多人。 “我能理解固始汗你看到死伤这么多部下的心情,但战场上总会死人,现在也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的战斗还会死更多的人,不仅是蒙古人,也有大清的人,还有汉人。” 阿巴泰注意到固始汗难看的脸色,便在一旁宽慰了起来。 他还需要蒙古联军帮大清去对付虎字旗,自然不想在这个时候与固始汗和蒙古联军生出芥蒂。 “本汗没那么小气,战场上战死是他们回归了长生天,可不知道总是本汗的人死,也该你们清军进攻了。”固始汗死咬着让阿巴泰命令清军攻打青城。 总不能一直让他们蒙古联军死人。 阿巴泰眉头皱了起来,他道:“固始汗,咱们的约定是由你们来吸引城内大量守军,清军再从另一个方向借助打造好的攻城器具进行攻城,可现在你们根本没有给城内的守军带来压力。” “怎么没带来压力,我看已经给城中守军带来了压力,不然联军怎么会死伤这么多人。”固始汗面对着阿巴泰说道。 听到这话的阿巴泰一翻白眼。 这么不要脸的话也能说的出来,什么时候给城中守军带来压力是看蒙古联军死伤多少人了。 更不用说满打满算也不过死伤几百人,并且连青城的城墙边都没有摸到,一点也看不出给城中守军带来什么压力。 “固始汗,你也是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将,青城内的守军到底有没有压力,你应该看得出来,若是现在我大清的兵马出动,不仅没可能给城中守军造成压力,还会有可能因此使得清军的攻城失败,这将对夺下青城十分不利。”阿巴泰看着固始汗说道。 这个时候进攻青城,在他看来,清军一定会损失惨重,就算拿下了青城也会得不偿失,自然不愿意现在就进攻。 心中想着继续让蒙古联军对青城内的守军消耗一波,清军再攻城才是最合适的时机。 “正是因为我经历过大大小小太多的战争,才觉得现在是你们清军攻城的好机会,不用再商量了,现在你们需要立刻抓住时机进攻青城。” 固始汗决定把无赖耍到底。 哪怕他知道这个时候清军进攻不是什么好时机,但他决不能看着联军死伤惨重,而清军在一旁看戏。 何况清军几万人,联军同样几万大军,甚至比清军更多,只要联起手来,一定能够拿下青城,最后只不过是哪一方在进攻时死伤的人更多而已。 现在联军已经折损了几个百夫队,轮到清军出力的时候。 第三千二百六十五章 埋坑 阿巴泰眉头紧锁。 不是他不想要出兵,而是眼下确实不是最佳的时机。 这个时候出兵对清军来说并没有多少好处,反而容易成为青城内守军主要对付的目标。 就算能够拿下青城,最后清军也会死伤不少。 这也和他之前预想的不一样。 按照他最开始的设想,主要进攻的一方应该是蒙古联军,由蒙古联军来牵扯青城内守军力量,他们清军趁着另一侧城墙防守空虚,一举攻上城墙。 现在蒙古联军没有做到预定的战果,压力一下来压到了清军这一边。 “固始汗,你要清楚,拿下青城不是为了我大清,而是我们在帮你们去从虎字旗手中夺下青城,如果固始汗一定要让清军现在进攻,我决定退兵,青城就交给你自己解决。” 阿巴泰拿出退兵的借口威胁固始汗。 这一次出兵青城,大清出动了一多半的清军精锐,他决不能让这支清军为了蒙古人战死在青城城下。 不然就算把虎字旗赶出了草原,大清在辽东也会因为兵力的问题,难以维持住辽东的局面。 因为他清楚,青城这里只是虎字旗其中一支兵马,在山东和北直隶还有两支规模不下于草原上的这支虎字旗大军。 虽然他出兵草原,对辽东半岛的消息并不是太了解,却也从零星收到的一点消息中,推断出大清在辽东半岛的局势并不太好。 所以他手中这支清军可以大胜不可以惨胜,可以小败,不能大败。 这也是他给自己定下的一个底线。 “你们要退兵?” 固始汗眉头皱了起来。 他是要逼清军去攻打青城,为他们蒙古联军减轻压力,可不是真的要把清军给逼走了。 青城他还指望清军去攻打,毕竟所有的攻城之物都在清军的手里,而且清军也比他们蒙古人更擅长攻城。 因为就算把清军所有的攻城之物都给他们蒙古人,他们也未必有把握一定能攻上青城的城头。 “是的,退兵。”阿巴泰嘴里重复了一遍。 固始汗抿起嘴,半晌都没有言语。 “当然,要想我们不退兵,需要按照咱们之前约定好的,由联军吸引城中主要的守军力量,如果做不到,我们决定退兵。” 如果一开始是固始汗威胁要退兵,现在阿巴泰同样用退兵的手段威胁起固始汗。 两个人心里都清楚,对方不会轻易的退兵。 但两个人又都明白,逼急了恐怕真的有可能退兵。 “阿巴泰你先别急着要退兵。”固始汗忍不住开口劝了起来,“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们没尽力,只这么两次进攻就折损了几个百夫队,下面的人已经有些不满了,再这么打下去,我们根本承受不起这么大的损失。” 阿巴泰见固始汗服软,自己也决定退让一步,说道:“死伤的这几个百夫队也不是一点作用没有,最少他们探出了城中守军在城外的布置,我想现在只需要跨过青城外的这条阻拦清兵的土沟,便可以杀到青城城下,大军距离攻到城下也只差一步了。” “这一步可是要死不少人的。”固始汗脸色难看的说。 看着只是一条沟拦住了骑兵前进的路,但他又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娃娃。 那条沟距离青城这么近,城头上的守军已经可以攻到那条沟的附近了。 想要把这条沟给填上,跟冒死填壕沟没有什么区别,是要死很多人才能够做到。 蒙古联军的人是多,却也不是把人都损耗在这里。 阿巴泰见固始汗还在犹豫,便说道:“大汗是和硕特部的大汗,也是瓦剌各部的盟主,可漠北的喀尔喀就不一样了,他们只是暂时屈于和硕特部的武力之下,要是有机会,他们还是会背叛大汗的。” 听到这话的固始汗看了阿巴泰一眼。 他知道阿巴泰是什么意思。 想要让漠北的蒙古人去做这种送死的事情。 “让我再考虑一下。”固始汗面露犹豫。 让漠北喀尔喀部的人去填沟是一个选择,可他一直想要把喀尔喀部融入和硕特部,如果现在让这些人去填沟,以后再想融入和硕特部几乎不可能了。 “没有时间考虑了。”阿巴泰开口说道,“一旦这一次退兵,清军还能够坚持,联军还能不能继续坚持留在青城这里,想必固始汗比我更清楚!” 固始汗面露苦笑。 这一点上他这个联军主帅确实不如阿巴泰这个清军主帅。 虽然他名义上是联军的主帅,事实上一些部落从来都是听调不听宣,有利益的时候或许会与他这个主帅站在一起,一旦满足不了利益,便有可能与他这个主帅分道扬镳。 也就是说,这次未能看到攻破青城的希望,肯定会有部落动了离开的心思。 阿巴泰很有耐心的等着固始汗做出选择。 他相信固始汗一定会做出他想要的决定,除非固始汗放弃青城,选择退兵返回瓦剌或者漠北。 可这么多,对固始汗的威胁打击会很大,十分不利于以后和硕特部继续作为瓦剌各部的盟主位置。 “去告诉素巴蒂和硕垒,让他们凑出一个千人队出来,如果他们能够攻上青城的城墙,我可以做主免了他们的罪。”固始汗对手边的传令兵命令道。 最终,他还是做出了牺牲喀尔喀部的想法。 和硕特部是他的部落,自然舍不得死伤太多,而准格尔部和杜尔伯特部不可能看着自己部落的人去填沟送死。 对他而言现在只有漠北的喀尔喀部,最适合做这种危险的事情。 一旁的阿巴泰听到固始汗最终选择了牺牲漠北的部落,嘴角露出了笑容。 这件事必将成为漠北的蒙古人和瓦剌蒙古人之间的一根刺。 漠北的车臣汗硕垒和札萨克图汗素巴蒂,在臣服固始汗后,并没有受到态度刁难,只是被夺走了部分牧民和牛羊,其余的一切都没有太大变化。 但作为战败者,经常会被瓦剌的台吉看不起,甚至羞辱。 所以两个人没什么事情很少会去固始汗那里,一般都是和自己部落的人聚在一起。 这一次大军攻打青城,两个人作为喀尔喀部的首领,自然要参加,所以也被带到了战场上。 第三千二百六十六章 喀尔喀部出兵 “行了,我们知道了,你回去告诉固始汗,我们准备好了就出兵。” 硕垒看着面前来传令的和硕特部甲士说道。 “大汗的命令是让你们立刻出兵,什么准备好了出兵,现在立刻,明白吗?”传令的甲士冷着脸冲着面前的硕垒呵斥道。 没等硕垒说话,一旁的素巴蒂忍不住了站了出来,冲着面前过来传令的甲士怒道:“你什么身份也敢这么和我们说话,你老老实实滚回去传话。” “素巴蒂,你敢违抗固始汗的命令,难道你想要背叛联军,背叛大汗?”传令的甲士抽出了自己的骑弓指向素巴蒂。 旁边的硕垒眼看素巴蒂要发怒,急忙伸手拉住素巴蒂,同时朝着传令的甲士说道:“素巴蒂喝多了,刚刚说的都是醉话,还请使者不要误会,使者回去后劳烦转告固始汗,我们这就出兵。” “哼,喝多了就看好了,别到处乱咬人,行了,我也没工夫跟你们在这里耽搁,还要回去复命,你们快点出兵,别让大汗等太长时间。”传令的甲士收起弓箭,转身扬长离去。 这时候素巴蒂挣开了硕垒。 “刚才你就不应该拦着我,什么狗东西都敢在咱们面前摆谱,一个贱奴也敢对咱们两个黄金家族的人指手画脚。” 素巴蒂一脸气哼哼的说。 “你也说了对方不过是个低贱的贱奴,又何必跟这样的人置气,没得丢了自己的身份。”硕垒嘴里面安抚着素巴蒂。 同时也对素巴蒂很是瞧不上。 周围都是喀尔喀部的人,素巴蒂真要想做什么,他能拦得住? 还不是素巴蒂自己不敢动手。 “你说的也是,跟这种狗东西置气不值当的。”素巴蒂自己安慰了自己一句,转而说道,“说说固始汗让咱们出兵的事情吧,你怎么看?” “能怎么看?你敢违背固始汗的命令不派兵?”硕垒瞅了一眼素巴蒂。 不是他看不起素巴蒂,对方也就敢在自己面前牢骚几句,要是在固始汗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 “那你说说该怎么办,派兵明显是去送死,固始汗舍不得让他和硕特部的人去送死,却让咱们漠北的人替他们送死。”素巴蒂满脸不爽。 虽然他没有在固始汗身边,可一样出现在战场上,同样对青城外的情况关注着。 固始汗派出去的人几次进攻也全都看到了。 自然清楚,这个时候派兵去攻城,最大的用处就是用人命去填,为大军争取机会。 想要攻打青城的是瓦剌几部,就算攻下了青城,最后得到好处的也是固始汗他们这些来自瓦剌的部落,和他们漠北的喀尔喀部关系不大。 可现在送死的事情却轮到了他们喀尔喀部,他自然心里极为不舒服,更舍不得让部落里的人为了瓦剌的利益而丧命。 “固始汗既然下了命令,咱们想要不出兵肯定不行。”硕垒嘴里先是说了一句。 素巴蒂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说道:“你这不是废话吗?除非咱们带着人反叛出去,不然就只能接受固始汗的命令,我现在问你的是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没有。” “没有,只能出兵。” 硕垒一摇头。 觉得素巴蒂的想法简直是可笑,又不敢违背固始汗的命令,又不想出兵,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他有些怀念土谢图部的衮布了。 要是衮布在这里,绝对不像素巴蒂这样没脑子,自己身边也能够多一个可以出谋划策的帮手。 可惜衮布和他们不一样,衮布宁肯投靠虎字旗,也不愿意像他们两个这样臣服于和硕特部的固始汗。 “真的要出兵?”素巴蒂不甘心的问了一句。 硕垒瞅了他一眼,道:“必须出兵,你也去准备一下吧,让你的人选出五百人,我再从我这边挑选出五百人,凑齐一个千人队。” “这个,是不是太多了,能不能少一点?”素巴蒂犹豫着说。 别看他们漠北是喀尔喀以前是可以抵挡瓦剌的屏障,和瓦剌各部杀的有来有回,可现在的喀尔喀部战死的战死,逃走的逃走,还有一部分被瓦剌的部落强行掠夺。 素巴蒂手里剩下的人已经不多了,而且除了十几个甲士外,剩下的都是普通的牧民。 虽然弓马骑射样样都可以,可依然和部落里原来的甲士和半甲差别很大。 即便如此,这些牧民也是他仅有的丁口财富,以后能否继续在草原上立足,而不是成为那些消失在草原上的部落,全都要靠现在手中的这点牧民。 “你不凑出五百人,难道不够的人数由我来给你填补吗?”硕垒面无表情的看着素巴蒂。 见状的素巴蒂讪讪的道:“怎么会,我就是想少一点人应该也看不出来。” “行了,收起你心里那点小心思,固始汗也不是傻子,人数真的不够,他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现在你应该担心的是,咱们拿出一个千人队,怕是都不够,后面还会让咱们继续出人。”硕垒目光看向了青城方向。 如果他和素巴蒂凑出去来的千人队能够攻到青城的城下还好,要是到不了青城城下,恐怕固始汗还会继续从他们喀尔喀部抽丁送去战场。 漠北喀尔喀部虽然已经实力大损,但还是很快凑齐了一支千人队。 这支千人队被送到了固始汗那边。 硕垒和素巴蒂连给这支千人队派将领的资格都没有,指挥这支千人队的是准格尔部的人。 经过与瓦剌和清军的战争,喀尔喀部的甲士所剩不多。 眼前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千人队都是一群普通牧民,说是军队,不如说是职业马匪更为准确。 不过,大部分蒙古人的军队都是这个样子。 “派去攻城吧!” 固始汗只扫了一眼喀尔喀部派来的人,便摆了摆手,命令进攻。 都是派去送死的人,他没什么心情关注。 “固始汗,只凭这些人恐怕不够。”阿巴泰在一旁说了一句。 对于蒙古人的军队,他从来都看不上。 蒙古个人早已不是几百年前那支无敌的铁骑了,如今他们大清都能轻易的横扫草原诸部。 第三千二百六十七章 城头上的神射手 蒙古人的辉煌已经不在,如今是他们大清的时代。 蒙古人两次对青城发动进攻,连青城的边都没有摸到,足以证明蒙古人的衰落。 对蒙古人,阿巴泰打心眼里看不起。 不过,他也清楚,在对付虎字旗这方面,大清需要蒙古人的力量,甚至借助一切可以对付虎字旗的力量。 因为几次与虎字旗交锋,大清所有人都已经看出来,虎字旗比大明更对付的汉人势力。 大清想要入主中原,夺取中原神器,虎字旗是越不过去的门槛。 不解决掉虎字旗这个威胁,大清甚至连辽东现在拥有的地方都有可能保证不了。 从虎字旗崛起的那天开始,大清最大的敌人已经从大明变成了虎字旗。 “一个千人队,足够让他们填平青城外的深沟,保证剩下的人出现在青城城下。”固始汗对派出去的蒙古骑兵很有信心。 哪怕派出去的不是他和硕特部的人。 喀尔喀部能够在漠北与他们瓦剌争斗这么多年,互相对于双方的实力都很了解,所以并不认为派去攻城的这个千人队弱。 “那就看吧,希望这一次可以打开通往青城城下的通道。” 阿巴泰见固始汗这么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等战场上最后的结果。 说实话,他心里依旧不看好。 不是怕派出去的这支蒙古骑兵数量不够填深沟的,而是担心这些蒙古骑兵面对城头上虎字旗守军的攻击,没有坚持到深沟被填平就溃败了回来。 流寇攻城用的是那些吃不上饭的流民扛着沙袋去填壕沟。 明军攻城也差不多,不过,他们用的更多是民夫去填壕沟。 清军攻城的手段也是一样,先从四周抓百姓,凑多了以后,让这些百姓去填壕沟,甚至逼迫百姓去城下送死。 总之不管是哪一方的军队,填壕沟的手段基本上都是用人命填,唯一的区别就是用哪一方的人命。 蒙古人这次进攻,同样是填沟的手段,每一名蒙古骑兵都带了一袋沙袋,放在了马背上驮着。 过千人的骑兵,就是过千的沙袋。 这么多沙袋就算一次不能填平青城外的深沟,顶多两三次也可以填平了。 当然那,这是最好的一种可能。 更多的情况是,进攻一方在填沟的过程中,一定会被城墙上守城的守军攻击。 蒙古骑兵在填沟上面也不是没有优点。 借助马匹的速度,填壕沟的速度会更快一些。 阵前分到了沙袋的喀尔喀部蒙古骑兵在带队将领的命令下,开始朝着青城的城墙下冲锋。 他们的任务很简单,就是把沙袋丢到青城外的沟里面。 只要把沙袋丢进沟里他们就可以回来。 马背上的每一个蒙古人都尽可能的控制身下的战马跑的更快一些。 只要自己快一些到地方,丢下沙袋,便可以回来了。 上了战场上从来都是生与死这两种结果,没有人愿意死,更不要说替别人的部落打仗。 过千人的骑兵在青城外狂奔疾驰,硬生生跑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多加了一个沙袋,对于马匹来说只是多驮了一点东西,只要不是长途奔跑,基本不会感觉到累。 青城外最外围的陷马坑已经被填的差不多,城头上的炮声虽然不断的被打响,炮子也不停的往地上蒙古人的骑兵队伍中落去。 加上蒙古人上千骑兵的冲锋,哪怕已经尽力分散开了,依然有一部分蒙古人被炮子击中。 被炮子击中的蒙古人对于过千的骑兵数量来说,终归是小数目。 青城外围的陷马坑并没有布满整个青城外,这一次进攻的蒙古人骑兵数量过多,又分散,居然有人避开了陷马坑的区域。 不过,再往前就是壕沟了。 这对蒙古人的骑兵来说并不友好。 这条壕沟里面虽然没有水,但是沟底都插满了木刺,只要掉进去,基本上十死无生,不管是人还是战马都是一样的结果。 一些壕沟的上面还铺了一层木板,上面撒了干土。 有些蒙古骑兵没注意到脚下,直接使得身下的战马踩到了木板上面,跌入沟底,成了木刺上面的战利品。 还有一些骑兵哪怕注意到了壕沟,却因为马冲锋的太快,想要停下来已经来不及,由于惯性直接掉了进去。 那些幸运来到壕沟边上,没有掉到里面的蒙古骑兵,第一时间把马背上的沙袋往壕沟里面丢去。 当然,这是最好的一种可能。 事实上,青城的城头上,不断地有守军用火铳朝着下面正填壕沟的蒙古骑兵射击。 噼里啪啦的一阵急促的火铳声,使城下的一部分蒙古人或者战马被铳子击中,再也不可能返回后方。 而被城墙射下来的铳子中间,还夹杂着一些箭矢。 射出这些箭矢全都是蒙古人。 虎字旗占领青城和土默特部草原这些年,不仅召集了一部分蒙古人成为第三战区的骑兵,同时也让一部分蒙古人成为了专职的弓箭手。 自小射箭的蒙古人在弓箭上有着非同一般的本领,出现神射手的几率要比汉人中间更高。 火铳虽然训练起来方便可以很快成军,但弓箭的有些优点依旧不是当前的火铳能够赶上的。 城头上守军里面的蒙古弓手,每一个都是神射手。 配上虎字旗专门为他们提供的弓箭,几乎每一名弓箭手射出去的箭矢都能够取得战果。 尤其在蒙古人普遍披甲率不高的情况下,这些箭矢就是夺命的利器。 骑马冲锋而来的蒙古骑兵中,太多人没有被铳子击中,却被城墙上射下来的箭矢取走了性命。 仅一轮铳击和弓箭加起来,就消灭了那些冲到壕沟边上的蒙古骑兵十之六七。 几乎没有几个人能够保证把带来的沙袋丢进壕沟里面。 反倒是有太多的尸体填了壕沟。 过千来进攻的蒙古骑兵并非是一次性全都到了青城外的壕沟边上,先倒下的人都是第一批赶到的蒙古骑兵。 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蒙古骑兵赶了上来。 尤其是更靠后的一些蒙古人骑兵,根本不知道前方是什么情况,只知道城墙上的守军在攻击冲在最前面的那些同伴。 第三千二百六十八章 固始汗最后的耐心 随着前面死的人越来越多。 后面赶上来的蒙古骑兵终于发现不对劲,尤其是靠在前面的一些,更是亲眼看到前面的同伴掉进沟里。 因为沟底已经铺了一层马匹和人的尸体,后面掉进去的人和马只要不是运气不好,基本上再被沟底的木刺扎穿身体。 即便如此受伤也是不可避免的,尤其是马背上的骑手,很多是被马匹压在了底下,砸的骨断筋折。 而这不过是开始。 城头上面不断地射下来的铳子和箭矢才是最危险的。 不少掉进沟里的人没有死在沟底,反而死在了头顶上面射下来的箭矢和铳子之下。 一些靠前的蒙古骑兵发现不对后,直接把马背上的沙袋随手丢在了地上,想要后退回去,不再想着要把沙袋丢进沟里。 前面的人想退,可后面的人还在往前赶来。 直接让进攻的骑兵队伍出现了混乱。 要不是因为进攻的时候,害怕遭受到城墙上守军的炮击,特意把队伍分散开,这会儿的混乱情况只会更加严重。 混乱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很快从前面少数骑兵后逃,变成了后面的人也跟着一起逃命。 原本还在向前进攻的蒙古联军骑兵,出现了溃逃的情况。 兵败如山倒。 前面的人一退,后面不知道情况的人认为败了,从众的心理使更多的联军骑兵朝着后方逃去。 城墙上的炮声仍旧不断地朝着射程内的蒙古联军骑兵开炮。 本来已经心慌逃命的这些来自喀尔喀部的蒙古骑兵更加慌乱了,一个又一个的不断地逃命。 如今进攻的时候还能够看得出来一些阵型,逃命的时候就没有人顾得上太多,甚至一些骑兵直接绕过后面的联军大军,直接朝远处的草原深处逃走。 骑马在战场后方的固始汗看到战场上的溃败,脸色十分的难看。 他想过喀尔喀部的这些人不会坚持太久,可万万没想到这么快就逃了回来。 青城外的被挖出来的沟还没有填上。 “固始汗,我看还是再派一队人上去吧!”阿巴泰在一旁说道。 这一次他没有笑话固始汗的意思。 如果不能拿下青城,大清这一次出兵就算失败。 不管青城最后落到谁的手中,但绝不能继续留在虎字旗手中。 “去告诉素巴蒂和硕垒,让他们再准备一支兵马去攻城,人数不得少于这次,记得警告他们,本汗不想再看到现在这种情况。”固始汗举着手中的马鞭,指着不远处还在往回逃的那些喀尔喀部的蒙古骑兵。 传令兵转身去喀尔喀部那边传令。 固始汗转而扭头看向身侧的阿巴泰,嘴里说道:“这是最后一次联军的进攻,不管结果如何,都该你们清军出手了,否则本汗拼着现在的损失,也要退回漠北去。” 话语中已经充满了威胁。 “只要这一次进攻的队伍不在这么快退回来,我会交代清军那边对青城发动进攻。” 阿巴泰看出固始汗这一次应该是最后的底线了。 再想逼迫固始汗出兵,恐怕真的要一拍两散了。 为了大清的将来,他不能和固始汗真的一拍两散,这不符合大清的利益。 而且蒙古联军这边死伤了一两千人,已经差不多了,再死下去固始汗真有可能翻脸。 固始汗深深的看了阿巴泰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不远处,喀尔喀部所在的地方。 素巴蒂和硕垒收到固始汗的命令,两个人一个头两个大。 喀尔喀部总共没剩下多少人了,现在已经赔进去一千了,虽然从战场上逃下来一些,但更多的人根本没有回来,而是逃去了草原,明显不准备继续留下了。 等于喀尔喀部这一次派出去的一千多人直接损失了过半。 现在还要让他们再出一个千人队。 自从他们喀尔喀部在漠北战败,部落中剩下的战士已经不足四千人,这样的死伤,喀尔喀部根本承受不住。 “怎么办?”素巴蒂求助的看向硕垒。 真让他再派出一千战士,心里真的舍不得。 现在喀尔喀部已经不是他们在漠北做首领的时候,与联军和大战后,喀尔喀部就已经实力大损,再也经不起消耗。 “能怎么办?你敢拒绝固始汗的命令吗?”硕垒反问了素巴蒂一句。 素巴蒂迟疑了一下,最后摇了摇头。 “既然不敢反对,那就只能按照固始汗说的去,想办法凑一支千人队出来。”硕垒脸色难看的说道。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这会儿他真的后悔了,当初就不应该臣服于固始汗,而是像衮布一样,逃往虎字旗这里寻求庇护。 哪怕不来虎字旗这里,也完全可以去其他部落寻求庇护。 总之不用像现在这样,像个提线木偶只能老老实实的听着别人的安排,哪怕是让部落里的人去送死。 “要不然咱们也跑吧!”素巴蒂小声的说道。 生怕这话会被固始汗的人听到,特意只用了他和硕垒能听到的声音说。 “那你跑吧!” 硕垒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素巴蒂。 周围这么多蒙古联军在,对方怎么想得出来逃走这样愚蠢的想法。 他们喀尔喀部虽然被划分了一片区域,但周围都是来自瓦剌部落的人。 很明显固始汗在防备着他们。 就算能够逃走,那也只是下面普通的牧民,他和素巴蒂这样的喀尔喀部首领,根本没有逃走的可能。 素巴蒂也反应过来自己说了没脑子的话。 可手底下的战士已经不多了,一旦死的差不多了,他以后再想要恢复喀尔喀部都没什么可能了,只能一直依附固始汗。 谁又能保证日子一久,固始汗或者其它什么部落,彻底把他的牧场和最后的牛羊都吞并掉。 “凑人吧!” 硕垒无奈的叹了口气。 既然没有选择,不如老老实实听别人的安排,少做一些没脑子的事情,说不定还能够安稳一些。 想到这里,他扭头看了一眼素巴蒂。 很快,硕垒和素巴蒂又凑出来了一支千人队。 两个人也安插了一点小心思,就是从逃回来的那些人里面,挑选了一部分混入这支新组成的千人队的队伍里面。 第三千二百六十九章 阿巴泰谈条件 一千人左右的千人队被凑了出来。 这些人再次被送到了战场上。 原样的配方,原样的味道。 固始汗等人在后方关注着战场。 心中希望这支喀尔喀部的千人队能够带来惊喜,但也做好了失败的心理建设,一旦失败,他绝不会再安排联军的人去攻城,除非清军一起出动。 马背上带着沙袋的喀尔喀部骑兵保持着分散的队形,向青城方向进攻冲锋。 目标很明确,就是把带来的沙袋丢进青城外的沟里,为后续的进攻铺出一条可以通过大军的道路。 青城城头上的炮声响起,炮子落向蒙古人的骑兵队伍里。 哪怕冲锋的骑兵再怎么分散,也无法避免挨到炮击,甚至进攻的骑兵太过分散,使得城头上的炮手都不需要太过瞄准,就可以保证炮子击中攻击到城外的敌人。 冲锋队伍中的喀尔喀部骑兵在遭受到炮击的瞬间,立刻出现有喀尔喀部的骑兵改变方向逃跑的情况。 逃跑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而是几十人甚至超过百人。 这些人混在喀尔喀部的这些千人队里面,进攻的时候又在队伍中的不同位置。 这些人一逃,立刻造成一种大军溃败的模样。 让原本那些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的其他喀尔喀部骑兵以为大军败了,转瞬之间,进攻变成了溃败。 这支喀尔喀部的千人队大规模的朝后方溃逃。 不要说去前面填青城外的壕沟,就连壕沟的边都没有挨上,就已经全部逃了。 “该死,硕垒和素巴蒂都该死。” 阿巴泰看到战场上败退的情况,突然破口大骂了起来。 自小跟着老奴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若不是硕垒和素巴蒂在其中做了什么小动作,这支喀尔喀部的千人队不可能这么快就败。 哪怕就算不能威胁到青城,最少也能像之前一样,填上一段壕沟再败退而回。 “阿巴泰,接下来到你们清军了,我不想看到有人反悔,不然现在是朋友,马上也可以成为敌人。”固始汗面无表情的说。 同时心中也很是不不爽。 硕垒和素巴蒂的做法,让他看到了背叛。 不管因为什么理由,违背了他的命令,对他来说就是背叛。 “固始汗,你亲眼看到了,不是我要反悔,而是联军需要给大清一个交代,我们千里迢迢来帮联军攻打青城,你们却如此戏弄我们。”阿巴泰反声质问起固始汗。 “这么说清军准备反悔,不想对青城动手?” 固始汗目光冷冷的盯着阿巴泰。 “不是不想,而是联军这么做,岂不是让我大清的兵马牺牲在青城的城下。”阿巴泰脸色难看的说。 闻言的固始汗道:“你要看清楚了,现在不是你们清军会死多少人,而是联军已经死了多少人,你们大清想反悔可以,那就别怪我现在带着联军与青城内的虎字旗联手,相信有联军在,拦下阿巴泰你带来的这几万清军还是没有什么问题。” 话语中的威胁之意,任谁都能够听得出来。 虽然明知道固始汗所说的这种可能并不大,但他不能去赌,万一固始汗冲动之下真的这么做了,他们清军就危险了。 哪怕固始汗不与虎字旗的人联手,直接带着人离开,大清的损失也同样不小。 大清为了这一次与虎字旗之间的战争,几乎抽空了大清能够调动的物资,这一仗大清只能胜不能败,也承受不起失败。 “清军可以现在参与攻城,但拿下青城后,我大清要优先拿走城中一半的财富。”阿巴泰知道不能给固始汗真的逼急了,只能暂时后退一步。 “你们大清要反悔?” 固始汗眉头皱了起来。 阿巴泰说道:“因为提早使清军参与进攻城,会增加本可以避免的死伤,所以我大清需要一些补偿,不过固始汗可以放心,青城依然是你们的,大清只会在城破后优先取走城中的一半财富。” “太多了。”固始汗也不想把清军这边逼急了。 想要攻下青城,他深知不能少了清军,不然只攻城一件事,就够他们蒙古联军头疼。 听到这话的阿巴泰立刻意识到事情有戏,当即佯做不高兴的说道:“一半并不多,而且大清也不会要青城,等把草原上虎字旗的势力全部清除干净,清军会从这片草原离开,青城和这里的一切只会属于大汗你。” “太多了。”固始汗再次摇头。 他早过了年轻冲动的年纪,怎么可能会被阿巴泰画出来的大饼吸引。 现在的他看中的更是实际利益。 “如果大汗连一半东西都舍不得,我看咱们也没必要继续留下来了,趁早撤兵算了,总不能什么好处都被联军占了,我大清赔了夫人又折兵吧!”阿巴泰一脸不满的说,开始威胁起来要退兵。 事实上他根本不会退兵,到了现在这一步,大清只剩下再下去这一个选择,用退兵威胁固始汗,也只是想多谋取一些好处。 固始汗皱起眉头沉思了起来。 他也不想把阿巴泰给逼太急,便道:“一半不可能,我可以和其他各部首领商量一下,让出城中三分之一的东西给你们清军。” 蒙古联军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这已经是他目前能够让出来的最大数额,要是阿巴泰还不满足,那就只能掀桌子了。 “好,三分之一就三分之一。” 以青城内过往商队的规模,城中储存的东西肯定海量,三分之一也足以让大清支撑上半年的时间。 “那就抓紧出兵吧!”固始汗说道。 “不急,还有一个条件。” “阿巴泰,你别太过分,真当本汗不会翻脸吗?” 固始汗脸色难看起来。 “大汗先别生气,我的这个条件很简单,就是清军在攻城的时候,联军也不能在后方看着,需要联军出动配合一起攻城。” 阿巴泰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放心,只要清军在另一个方向开始攻城,我会派出联军在这边配合你们,吸引城中的守军力量。” 固始汗觉得这个条件不过分,点头应承了下来。 第三千二百七十章 清军换阵地 阿巴泰从联军这边离开,回到了清军的阵地。 他一回来,一群满汉将领迎了上来。 “贝勒爷,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说话的是一员满人将领。 汉人将领这个时候很少说话,除非事关战争的胜败,不然大部分时候都任由满人将领和军中主帅指挥。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所有的汉人将领都清楚他们在清军中的地位,甚至说在大清的地位。 哪怕他们现在也算是八旗兵了,只不过是汉人的八旗。 他们这样的汉人八旗只比大清治下的汉民地位高一点点,连蒙古人的地位都不如,即便如此,也让不少汉人将领满意了。 起码他们在汉人之中地位最高。 一直以来,汉人将领都是这样自我满足,哪怕不如满人,也比其他汉人强,等将来大清一统中原,他们就会比更多的汉人地位高。 他们也为了这个目标一直努力着,直到有一天,虎字旗的出现,彻底打碎了他们自我沉醉的梦想。 很多在大清的汉人将领开始迷茫,加入大清的他们到底对不对,以后的路又该怎么走,一旦哪一天大清被灭,他们这些人又该何去何存。 随着很多汉人将领抱着这样迷茫不知道未来该如何的思绪,使得清军中的汉军战斗力不断下降。 再也不复当年那种攻打明军时候的勇猛了。 不管是皇太极,还是满清的女真高层,都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才极力推动这一次大战,目的就是打赢一次,一改大清的颓势,让这些清国内部的汉人看清楚,大清依然是最强大的,难以撼动的。 “把打造好的所有楯车和云梯车都准备出来。”阿巴泰对下面的人交代了一句。 “嗻!” 一名满人将领转身离去。 他是负责监督打造的满人将领,这些攻城器具名义上全部由让来管理。 阿巴泰又道:“传令下去,大军立刻开拔,赶往蒙古人那边。” 然而这道命令刚说出来,一旁不少人都愣住了。 其中一名满将开口道:“贝勒爷,不是说咱们从这个方向进攻青城吗?莫非计划又变了?” “哼,提起这个我就来气。”阿巴泰嘴里冷哼了一声,转而说道,“这些蒙古人一点也指望不上,让他们出兵去吸引青城内守军力量,谁能想到这些蒙古人几次进攻都未能完成目标,纯粹浪费时间,现在只能让我大清的勇士来作为主攻了。” 嘴里毫不客气的骂了一通固始汗和蒙古联军。 因为这些蒙古人的没用,使得他和清军不得不连蒙古人的事情也要一起做了。 不管愿不愿意,他知道大清已经败不起了。 很快,清军开始从原来的营地开拔,朝着蒙古联军的方向靠近过去。 几万大军的移动,不管是青城内的守军,还是城外的蒙古联军,都注意到了一点。 城内的守军不可能派人出城问一问清军移动大营是要做什么,但蒙古联军可以派人过来询问。 固始汗在得知清军离开原地后,第一时间派人去找阿巴泰询问情况。 因为他也怕阿巴泰退军离开。 很快,派出去的人带回消息,清军正朝着他们蒙古联军的位置靠近过来。 与此同时,阿巴泰也带着一些白甲兵护卫再次来见固始汗。 “阿巴泰,你们是怎么回事,当初不是说好了咱们的兵力比青城的守军,由我的人来吸引城中守军主力,而你们从另一个方向偷袭青城。”固始汗一脸不满的说。 在他看来,阿巴泰违背了他们之前定下来的约定。 阿巴泰冷着脸看了固始汗一眼。 心道,这个老登也有脸说这个。 “大汗觉得清军从哪里进攻青城更合适?”毕竟双方还在合作中,阿巴泰也没有说难听的话,只是反问了一下对方。 固始汗想都没想直接说道:“自然要按照约定的执行,这样攻城可以让城中的守军腹背受敌,对攻打青城更为有利。” “固始汗想的没错。”阿巴泰先是称赞了一声,转而说道,“现在的这种情况,我倒是觉得,清军不管从哪一个方向进攻,都是主攻的方向,会吸引到大量的青城内守军。” “你这是不信任我联军的勇士!”固始汗一脸不高兴的说。 “大汗觉得我应该信任吗?就像之前联军对青城的那几次进攻一样吗?” 听到这话的固始汗脸上露出了一丝羞愧,不过很快被掩盖过去了。 只能怪下面的人太过无能,给了清国人奚落自己的机会。 阿巴泰见固始汗不说话,继续说道:“我看就从这个方向进攻就合适。” 他手指着前方已经被蒙古联军破坏掉的一些青城外围陷阱。 “你们这是捡了我们的便宜。”固始汗不高兴的说。 阿巴泰道:“这个便宜我一点也不想捡,要是大汗的人但凡可以吸引住青城守军,我都不会让清军过来,现在清军从帮忙变成了主攻还需,要承担城中守军大部分力量,原本这些都与清军无关。” 固始汗不言语了。 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反驳阿巴泰了,因为对方说的是事实,按照约定确实是他们蒙古人这边没有完成攻击的目标。 “我还有一个条件,大汗必须答应我。”阿巴泰再次开口。 固始汗脸一沉,说道:“阿巴泰你别过分,虽然联军这边确实没做好,但也死了不少人,而你们清军可是一直都在一旁看着没有参战。” “放心,我这个要求很容易做到,不需要大汗这边出什么。”阿巴泰宽了一下固始汗的心。 不过,固始汗并没有完全相信阿巴泰的话,而是问道:“你先说,到底是什么事情,本汗不保证一定要答应。” “很简单,一会儿清军攻城的时候,需要罗刹人用他们的炮,对青城城墙上的守军进行炮击。”阿巴泰说出自己的条件。 听到这话的固始汗松了一口气。 这个要求确实不过分。 “可以,我同意了。”固始汗应承了下来。 毕竟接下来还需要清军作为主攻,去对付青城内的守军力量,帮他们联军拿下青城。 第三千二百七十一章 罗刹人上战场 青城的城墙上。 高忠云看着从青城另一个方向移动过来的清军,眉头微微一皱。 之前他以为清军会从其他方向攻打青城,这样可以让青城腹背受敌,使得攻城一方分薄守城人数。 毕竟蒙古联军和清军加起来的人数已经很多了,比城中守军数量多上不少。 “师正,要不要把其他方向的人调过来一部分?”一旁的一名参谋提议道。 高忠云通过手中的单筒望远镜又看了看城外的敌军,点点头,道:“可以,抽调一个战兵营过来。” 城墙上的位置有限,不可能把所有的兵力都放在一面城墙上,否则极容易出现人挤人的情况。 调过来的战兵营,高忠云准备让己方多一支预备队。 一旦清军和蒙古人联手进攻,可以有足够的预备兵力对城墙上的守军进行轮换,保证己方守军的足够体力和足够休息时间。 青城的几面城墙也被分为重点和侧重点,不会每一处都会安排重兵把守。 “接下来就看清军怎么动手了。” 高忠云目光平静的看着城外。 蒙古联军人数虽多,但在他看来威胁并不大,真正能够给青城防守带来威胁的只有清军。 随着城外的清军停驻下来,一辆辆楯车被推了出来,除了楯车外,还有云梯车。 因为是在城外,高忠云通过手里的单筒望远镜看的很清楚。 “就知道清军不可能像蒙古人那么傻,只知道依靠骑兵冲锋。”提到之前进攻的蒙古人,高忠云嫌弃的撇了撇嘴。 不是他看不起蒙古联军,而是蒙古人这么多年过去,战争形态一直在改变,可蒙古人还是老一套东西,连变化都没有不大。 当年戚继光做蓟镇总兵的时候,就能够通过火器与厢车的配合,使得蒙古人哪怕在野外碰上也拿戚继光的车阵无可奈何,甚至多次撞的头破血流。 现在虎字旗的火器更先进,装备的火器数量更多,威力更大,又有坚城作为阻挡,蒙古人想要靠自己力量攻破青城,无疑是痴人说梦。 而清军却恰恰相反。 清军是新晋崛起的势力,不会墨守成规,只要发现好的东西就会主动去学习。 虎字旗在草原上的工坊多次遭受到清军探子窥视,清国一直都想要得到虎字旗在火器上的技术。 这才是最可怕的,因为不思进取的势力迟早会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里。 “让炮手那边做好准备,优先摧毁清军的楯车和云梯车。”高忠云交代了下去。 呜!呜! 蒙古人的牛角号声在半空中盘旋。 一队队蒙古联军的骑兵开始结阵,很快便对着青城方向进行冲锋。 与此同时,清军派出来的楯车和云梯车跟在蒙古骑兵的后面,一点点朝着青城靠近。 楯车和云梯车都是笨重的物件,行进的速度并不快,更无法和蒙古人的骑兵冲锋相提并论。 双方很快开始脱节。 蒙古人的骑兵冲锋在最前面,而清军的楯车和云梯车走在后面,本该露出一大片空地的地方,却多出了不少炮。 轰!轰!轰! 清军的炮开始朝着青城的城墙上开始炮击。 而就在不远处的罗刹人队伍,看到这一幕,纷纷露出了讥讽之色。 “佛罗斯,这些鞑靼人胆子也太小了,居然这么远就开炮,他们的炮子都未必能打到城墙上。” “鞑靼人会开炮吗?这是我听过最大的笑话。” 一群罗刹人大声的笑了起来。 “好了小伙子们,让鞑靼人看看什么才是最出色的炮手,也让城中的那些明人清楚,遇到咱们,是他们最不幸遇的事情。” 一名罗刹人军官冲着其他罗刹人大声鼓舞着。 本来也应该像清军一样停下来用炮射击青城城头的罗刹人炮手,并没有依照事前的约定,而是带着他们的炮继续向前推进。 想要抵近后再对城墙上的守军开炮。 青城的城墙上,一直关注着战场的高忠云自然注意到了这些了罗刹人的炮手。 在一群光头的人群中突然冒出来一些杂毛,想要注意不到都难。 “那些人是不是大帅说的罗刹人?” 为了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高忠云又向身边的人询问了一句。 “应该是了,就那些人长得特殊。”边上的参谋回答道。 高忠云点点头,旋即说道:“那还等什么,让炮手立刻把他们干掉,敢推着炮过来,还真是不怕死,一个异族也想插手中原的战争。” 命令很快被送到城墙上的炮手那边。 轰!轰!轰! 当虎字旗的炮手重新调整好炮口的射击角度后,开始朝着罗刹人方向进行了第一轮的炮击。 罗刹人推着一门门大炮,行进的速度并不快。 这种移动较慢,又没有任何防护的罗刹人,是城墙上炮手最好的靶子。 随着城墙上第一颗炮子落下来,很快越来越多的炮子出现在了这些罗刹人的头顶上空。 “该死的,这些名人怎么敢开炮,快躲开,躲开。” 当第一颗炮子落下来后,罗刹人军官见到手下的人被炮子击中,当即大声叫喊着避炮。 罗刹人没有自己嘴里说的那么英勇。 发现他们成为城墙上的炮攻击对象后,纷纷丢下身边的炮,朝着来时的方向逃去。 至于那些炮,哪有自己的性命重要。 可他们跑的再快,也没有城墙上射来的炮子快。 许许多多的炮子落下来,对罗刹人造成了大量的死伤,同时还击毁了不少门大炮,连带着这些大炮带来的药子。 相对于其他人朝着青城方向行进,与之相反方向逃命的罗刹人便成为了十分显眼的存在。 “这群罗刹人是怎么回事,谁让他们逃回来的,还有,为什么不听命令。” 后方的阿巴泰看到战场上的那些罗刹人,气的破口大骂。 按照他的设想,用罗刹人手中更为优秀的炮对青城城墙上炮击,给城中守军施加压力,为楯车和云梯车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只要让楯车和云梯车靠近了青城城墙上,就可以让更多的清军将士对城墙上的守军发动进攻。 清军未必没有攻上城墙的可能。 第三千二百七十二章 横沟被填 战场上的罗刹人一路逃了回来。 带过去的那些炮也全部丢在了战场上。 “谁让你们退回来的!” 阿巴泰骑马找到了退回来的罗刹人军官。 “阁下也是贵族,应当清楚,当时我们已经成为了敌人攻击的目标,继续待下去除了造成自身伤亡外,没有任何的用处,面对这样的情况,我的经验告诉我,应该从战场上退回来。” 罗刹人军官面对的阿巴泰说道。 相对于其他人在阿巴泰面前的卑微恭敬,罗刹人军官却很平静的看着阿巴泰。 鞑靼人,他从莫斯科一走走来,杀了不知道多少,哪怕是这种没有头发的鞑靼人,他也并没有放在眼里。 一个连火器都没有多少的国家,在他看来就是野蛮人的部落,没有资格成为文明的一员。 “放屁的经验,在战场上你要做的是服从命令,而是你那个狗屁的自以为是。”阿巴泰气的破口大骂。 对方要是他手下的清军将领,他一定砍了对方的脑袋。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对罗刹人这么做,大清需要罗刹人提供火器,在没有与罗刹人闹掰之前,他不能对这些罗刹人做什么,起码明面上不能让这么多人看到他对罗刹人罗刹人做出不利的事情。 “阁下可能是误会了,我们是来帮你们的,不是你们的部下,我们可以选择帮你们,但在战场上遇到不利的事情,我们也可以自行决定是否撤退。”罗刹人军官面色平静的说道。 对于阿巴泰的暴跳如雷,根本没有当一回事。 阿巴泰强忍着心中的怒火,问道:“你们退回来了,被你们带过去的那些炮怎么办?为什么不从战场上带回来了?” 听到这话的罗刹人军官一脸惊讶的看着阿巴泰。 他道:“我们带着那些炮是为了替你们战斗,现在炮被丢到了战场上,所有的损失自然也应该你们来负责,除此之外,我的人也有死伤,这一切所有的费用都需要你们来负责,我们是不会免费为你们战斗的。” “什么?你们丢掉的那些炮还要我们来赔偿?”阿巴泰气笑了。 他还从来没有听过如此滑稽的事情。 以这些罗刹人所作所为,他岂不是请来了一群大爷。 “是,需要你们负责赔偿,如果你们要是不赔偿的话,我会把这件事情传回雅库茨克城,请求总督来解决,到那时就不是赔偿几门炮那么简单了。”罗刹人军官威胁道。 闻言,阿巴泰被气的用手去捶自己光秃秃的脑门。 拨转马头,他转身骑马走了。 他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忍不住杀了这个罗刹人。 再次回到固始汗身边,他对手下的一名白甲兵命令道:“让人去把罗刹人丢下的那些炮全部拉回来。” “现在去?” “对,现在就去,难道我说的不够清楚吗?” “嗻!” 白甲兵转身骑马离开,去清军那边传令。 “是不是被那些罗刹人给气到了?”固始汗玩笑似的问道。 阿巴泰黑着一张脸,道:“大汗是不是早就知道那些罗刹人都是一群死要钱的德行?” “行了,别生气了,他们跟咱们不一样,他们打仗就是为了钱,甚至只要给的钱足够多,他们甚至可以去帮敌人。”固始汗安慰着阿巴泰。 “真是怪事,居然还有这样的军队。” 阿巴泰感觉自己这次算是开眼了,哪怕最烂的朝鲜兵,在命令上的服从性也要比这些罗刹人强很多。 “这么点罗刹人改变不了什么战局,想要攻下青城,终究还是要看咱们自己。”固始汗说道。 阿巴泰点点头。 罗刹人最让他看重的是,他们带来的那几门炮。 现在炮已经不在罗刹人的手中,罗刹人确实没有了什么用处,尤其是这种在战场上不遵从将领的罗刹人,上了战场只会成为清军的拖累。 罗刹人从战场上退了回来,再没有人关注他们。 战场上的战斗依然在继续。 蒙古联军的骑兵在冲锋的过程中,已经很少遭受到炮击了,因为城墙上的炮几乎全部朝着清军带来的攻城车和云梯车开炮。 即便如此,蒙古联军的骑兵想要出现在青城城墙下,依然需要挡在前面的那道横沟填上。 好在遭受的攻击少了,越来越多的沙袋被这些蒙古骑兵丢到了沟里,看着沟一点点被填平。 不过,虽然这些填沟的蒙古骑兵遭受的炮击少了,但来自城墙上的铳子和箭矢一点也没有减少。 依旧不断地有蒙古人在填沟过程中死在了城下。 随着横沟填平,开始有蒙古骑兵跨过横沟,出现在城墙下面。 这些蒙古骑兵虽然没有云梯等可以攀爬城墙的工具,但是他们手中有着弓箭,一时间无数的箭矢朝着城墙上射去。攻击着城墙上的守军。 城墙上,一直没有出现死伤的城中守军,也开始出现了伤亡。 只不过因为虎字旗的战兵全部身上披甲,蒙古人的箭矢又没有那么强,毕竟没有人一直都缺铁,没有太多的熟铁去打造箭簇,威力自然就小了。 蒙古人使用的骑弓也是那种软弓居多,打猎还好,可要是用在战场上的军队之间,效果就要差很多。 因为装备带来的优势,加上守城的优势,这让城墙上的守军虽然出现死伤,但并不多,反倒是那些冲到城墙下面的蒙古骑兵,死伤远远超过虎字旗一方。 时间不长,城下多了许多无主的战马。 在丢下几百条性命后,蒙古骑兵纷纷从城墙下面退去。 这时候进攻的清军,已经与青城的城墙又拉近了一部分距离。 城墙上的炮,虽然不断地去炮轰清军带来的那些楯车和云梯车,可因为距离太远,往往几炮过去只能有一炮击中。 楯车又是准备了足够多的牛皮和木头,有了缓冲,哪怕被炮子击中,也只是震动一下,并没有受到什么损坏。 云梯车的防护能力虽然不如楯车,但因为跟在楯车后面,反倒更加的安全。 每一辆楯车后面都跟着几百清兵,推动着楯车前进。 哪怕有一些清兵会被炮子击中,但前面有楯车在,死伤反而比那些没有楯车保护的清兵少很多。 第三千二百七十三章 清军攀城 清兵推动着楯车缓步前行,楯车的后面藏着大量的清兵。 随着前方蒙古人的骑兵再次溃败,原本在队伍后面的清兵在战场上显得特别清楚。 甚至有几次溃败回来的蒙古骑兵冲击到清军的队伍,都被队伍中的清兵直接打退,根本不给这些溃败的蒙古骑兵冲撞到自己队伍的机会。 这样的情况出现几次过后,丢下了不少蒙古人的具尸,后面溃败回来的蒙古骑兵开始有意的避开进攻的清军队伍,从清军两侧的方向溃逃。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站在高空中,就可以看到,蒙古人就像一个竖起箭头的两条斜线,不断地朝下方退,而两条斜线中间的那条竖线就是正在向前行进的清军。 蒙古骑兵一退,城墙上的虎字旗炮手没有在盯着这些逃离的蒙古人,所有的目标都盯在了正在进攻的清军的身上。 或者说是清军的那些楯车和云梯车的身上。 毁掉了清军带来的那些楯车和云梯车,才能够更好的对多藏在后面的清兵进行杀伤。 楯车体型庞大,被打造的十分坚固。 这种用来防炮的楯车在后金与明军的战场上十分好用,不知道多少明军的炮都奈何不得后金的楯车,致使最后明军大败。 同样的手段,现在用在了虎字旗的身上。 这些楯车虽然是被赶工赶出来的东西,质量自然不如当年对明军使用的那一批,但是也不会相差太多。 几颗从青城城头上飞落过来的炮子打中楯车,也只是给楯车带来几下震动。 躲在楯车后面的清兵纷纷松了一口气。 楯车挡住了炮子,他们就是安全的,不用担心会被城中的炮子击中,从而丢掉性命。 楯车周围的清兵见到楯车挡住了炮子后,更起劲的推动楯车。 这些第一批进攻的清兵都是经过几次战争的洗礼。 心中十分清楚,只有冲到了城墙下面,才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挨打不能还手。 轰!轰!轰! 城墙上的一门门大炮朝着清军的队伍中射去。 开炮时的目标是楯车云梯车,谁也无法保证炮子一定会命中炮手想要的目标,总有炮子掠过楯车,落到附近的清兵头顶上。 楯车能够保护到的清兵终归有限,总有一些清兵是在楯车的保护外面。 这些清兵就成了被炮子误伤的人。 楯车是笨重的物件,每移动一步都需要很多清兵一齐用力,导致移动起来的速度并不快,给了城墙上的炮手足够开炮时间。 双方你来我挡。 每一颗炮子打中,都会导致楯车发生一次震动。 这种震动随着经受到的炮子越来越多,震动感也越大,甚至出现了楯车前面的挡板晃动的情况。 咔嚓! 一声脆列的响声,后方的一辆云梯车在在挨了两次炮子厚承受不住,上半截直接断裂开,致使下面不少清兵被砸到。 有几个清兵当场被砸死,尤其是云梯车上面用来抓城墙的铁钩,直接把两个清兵开膛破肚,使里面的肠子流了一地。 被砸倒受伤的清兵就更多了,一些清兵骨断筋折,疼的躺在地上不断地发出哀嚎。 更多的清兵依然面无表情的继续前进着,就连被炮子击坏掉的云梯车,也被另一批清兵和这辆云梯车后面没有受伤的清兵接手,再次推着残破的云梯车继续前进。 云梯车上面虽然被损坏,但下面依然足够庇护一些清兵的安全。 第一辆被炮子击毁的云梯车就像是一个开始,很快又有其它的云梯车被炮子击毁掉。 就连防炮能力更强的楯车也开始出现了被炮子击散架的情况。 而这个时候,清军距离城墙已经很近了,几乎到达了之前蒙古人用沙袋去填的壕沟附近。 就算没有了楯车,这些清军只要付出一些死伤,就可以冲到青城城墙下面。 砰! 城墙上的第一声铳声就像是一个信号。 城墙上噼里啪啦的响起了铳声,许多清兵被铳子击中,或死或伤。 有清兵朝着人多的地方挤过去,想要让其他人为自己挡铳子,还有清兵挤向楯车,想要借助楯车挡住铳子。 然而铳子射来的角度比炮子更小,也比炮子更多,虽然无法伤害到楯车,但收割躲藏在楯车附近的清兵却十分容易。 而铳子的破甲性比箭矢更强,清兵虽然几乎人人披甲,可依然挡不住射来的铳子。 仅一轮铳击,就带走了许多清兵性命,伤者就更多了。 哪怕楯车也保护不了多少清兵。 头脑反应快的一部分清兵见到无法依靠楯车躲避铳子,干脆放弃楯车,直接朝青城的城墙下面冲去。 城墙外的深沟因为被蒙古人填平了不少,这些清兵很快跃过了这些壕沟,来到了城墙下面。 慢慢的越来越多清兵出现在了城墙下面。 不仅如此,楯车和云梯车在毁坏了几辆之后,依然还是有几辆被推到了城墙下面。 有清兵踩在云梯车上面,直接被云梯车朝城墙上抬送过去。 嗖! 站在云梯车上面的清兵被一箭射下来云梯车。 不过,云梯车伸出来的两个铁钩依旧成功的扣在了城墙上。 下面的清兵开始顺着云梯朝着城头上爬去。 与此同时,还有部分使用弓箭手的清兵朝着城墙上射出箭矢,为攀登城墙的清兵分担压力。 战场后方,阿巴泰看到了清军成功的出现在青城城下,并开始进行攀城,嘴角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一切比他之前预想中还要顺利。 反倒是一旁的固始汗,臭着一张脸。 清军已经出现在青城城下并开始攀城,而联军的蒙古人却连青城的城墙边都没有摸到。 两相比较,这让他十分没面子。 “你们倒是会捡便宜。” 固始汗不说话,但不代表旁边的敏珠尔忍得住,就听他阴阳怪气的在阿巴泰耳边讥讽起来。 “台吉这话是何意?” 阿巴泰眉头一挑,脸色不满的看向说话的敏珠尔。 “我是什么意思你不清楚吗?要不是我们蒙古人把一切都做的差不多了,就凭你们清军也想这么顺利的攻到青城城墙下,做梦!”敏珠尔毫不客气的说。 第三千二百七十四章 退兵 “既然台吉觉得是你们扫平了攻城的一切障碍,那为何不直接攻城,只要再拿下青城,全功就是你们的了。” 阿爸提语带讥讽的看着敏珠尔。 敏珠尔语气一噎。 “好啦,好啦,都别争了,不管是谁最后拿下青城,都是咱们的胜利,何况你们争来争去又有什么意义,青城可是还在虎字旗的手中。” 固始汗站出来劝说两个人。 虽然他也和敏珠尔想的差不多,毕竟虎字旗青城外的所有布置,都是他们蒙古人用命蹚出来的,没有他们蒙古人付出这么大牺牲,清军根本不可能如此顺利出现在青城城下。 阿巴泰嘴角露出一抹讥讽。 这是青城还没有被攻下,要是青城已经被攻下来了,他保证固始汗不是这个态度。 这个老东西,贼着呢。 青城城下,战斗已经进行到白热化,清兵不断地顺着梯子往上爬,试图攀登上城墙。 不过,城墙上的虎字旗守军用手中的火铳和弓箭,不断地朝下方的清兵射击,阻挡清兵顺着云梯爬上城墙的可能。 而清兵也没有闲着,下方不断有清兵弓箭手朝着城墙上射出箭矢。 双方不断有人倒下。 而城墙上的虎字旗守军倒下后,立刻被人拉到后面去,空位被其他人顶上来,继续对下面的清兵进行攻击。 除了火铳之外,虎字旗一方动用了万人敌。 份量颇重的万人敌一人双手抱着,旁边一人引燃上面的火线,然后朝城墙下清兵人多的地方丢去。 万人敌外面是瓷坛形状,里面装着铁珠铁砂和火药。 每一颗万人敌落下后,都会使好几个清兵或死或伤,清空落点周围的清兵,使附近没有能够还站立的清兵。 城墙上的守军一口气丢出了二十几颗万人敌,清军进攻的势头为之一阻,城墙上的守军也可以更从容的使用火铳和弓箭射杀下面的清兵。 “快,准备火油。” 一名战兵小队长大声的冲着手下的人喊道。 很快,有人抱来了几个坛子。 啪!啪! 坛子被丢到了云梯上面,里面的油脂顺着云梯流了下来,也让不少清兵身上粘上了油脂。 随即又有火把被丢了出去,大部分落到了云梯上面。 火油沾上了火把,火焰瞬间烧了起来,几乎刹那间火苗窜出几丈高。 “啊!” 有清兵身上被淋上了火油,瞬间便烧成了一个火人,声嘶力竭的惨叫声传遍了城墙上下所有人的耳朵里。 青城没有护城河,根本不可能跳进水里去扑灭身上的火,而且火油也不是普通的清水能够扑灭。 满身火焰的清兵不断地打滚,想要灭掉身上的火。 被他滚到的地方,周围的清兵齐齐避让,都怕自己被引火上身。 几具云梯上面铺满了火焰,这时候已经没有清兵敢冒死攀爬,只能等着火焰熄灭掉才有可能再次攀城。 不过,这些云梯在火油被引燃后反复灼烧下,火苗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就算是熄灭了,也已经成了黑乎乎的木炭,根本不可能再经受的住清兵的攀爬。 “退兵吧!” 时刻关注战场情况的阿巴泰失望的说了一句。 这个时候谁都看得出来,再想通过云梯爬上城墙根本没有可能,继续留在城墙上只会成为活靶子,凭白增添伤亡。 “还以为多厉害,不是也一样没能拿下城墙。”敏珠尔在一旁冷嘲热讽。 闻言的阿巴泰神色冷漠的看着敏珠尔,开口道:“清军拿不下青城,对你们来说没有任何好处,记住,打青城是为了你们,而大清是来帮你们的。” “好了敏珠尔。” 固始汗打断了还想要出言争辩的什么的敏珠尔,转而对阿巴泰说道:“接下来对青城应该怎么打?总不能十来万大军就耗在这里。” “先退兵。” 阿巴泰对固始汗再次说了一遍退兵,然后骑马带着自己身边的几个白甲兵返回清军那边。 “退兵。” 连清军都没能攻上城墙,知道继续留在这里也没用,直接下令退兵。 相隔不远的清军也开始退兵返回营地。 城头上的虎字旗一方,很快发现了城外的敌人退兵情况。 “这就不打了,他们这也不行呀!”高忠云看着退去的蒙古联军和清军,不屑的撇了撇嘴。 除了最后清军攀城的时候稍微给城墙上的守军带来了一点压力外,其它时候一点压力都没有。 “去,把清军和蒙古联军暂时退兵的这个消息告诉大帅。” 高忠云没忘记把战场上的情况向张洪那里通报。 反观开始随着大军返回的蒙古联军,全都是情绪失落,甚至有几个小部落的台吉偷偷带着部落的人离开了联军。 固始汗的汗帐内。 一众蒙古台吉全都神情严肃的坐在里面,阿巴泰和几名清军将领也都是如此。 “怎么都不说话了,之前不是说的挺热闹吗?”固始汗目光看向面前的众人,脸色十分的难看。 虽然早就猜到,一旦攻城失利,必然会有部落不愿意继续留下来,可当听到下面人带回来的消息,逃走了近两千人,还是让他火气忍不住的往外冒。 固始汗目光看向自己右手边的阿巴泰,语气不好的说道:“阿巴泰,你们清军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交代?” “不知固始汗想要什么交代?” “攻城失利,难道不该是你们来承担大部分责任吗?” 听到这话的阿巴泰摇了摇头,道:“固始汗你说的不对,按照我们之前的约定,由你们来吸引城中绝大部分守军,清军再出兵攻破,可结果却是你们不仅没有吸引到城中守军,反而连青城的城墙边都没有碰到,要说责任,也不应该是清军。” “放屁,就是你们清军无能,我们起码扫平了城墙外的所有障碍,给你们清军争取到了靠近城墙的机会,可你们却只能在城墙下面徘徊,还不是你们太过没用。”敏珠尔站出来大声呵斥道。 “阿巴泰,你们确实应该给大家一个交代。”准格尔部的巴图尔浑台吉也开口指责。 第三千二百七十五章 清军要走 阿巴泰目光在含帐内众多蒙古台吉身上一一扫视了一遍,最后落在了固始汗的身上。 “既然各位都觉得是我清军的问题,才导致没能攻上青城的城墙,接下来攻城的事情就由你们自己来,我清军不再插手。” 说着,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带着几个清军将领头也不回的朝汗帐外走去。 而当他走到汗帐门前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回转过身,看向汗帐内的众人,道:“攻城的楯车和云梯车你们要是想要,去清军大营拿。” 说完,带着人从汗帐里走了出来。 留下在汗帐内的一众蒙古台吉面面相觑。 固始汗和巴图尔浑台吉面面相觑。 他们只是威胁一下阿巴泰,并非要把清军排除出去,攻城少不了清军,毕竟攻城的事情上,他们蒙古人确实不如清军。 “他这是什么意思?给谁甩脸子呢!”敏珠尔恼火的囔囔道。 不过,这一次固始汗和巴图尔浑台吉都没有附和他。 “说说吧,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固始汗问向在场的一众台吉。 没人说话。 攻城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哪个部落也不愿意用自己部落的人丁,去换取一座青城。 他们可以跟着其他部落一起得到青城带来的好处,但不可能为了各部的利益去牺牲自己部落。 “敏珠尔,你一直都在说清军没能拿下青城,是他们不行,现在好了,机会有了,就由你来作为攻城的主力如何?”固始汗把目光投向敏珠尔的身上。 敏珠尔不说话了。 当他看到周围众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的时候,顿时一脸恼火的说道:“都看我做什么,难道清军无能不是事实吗?” “所以才让敏珠尔你来接手攻城的事情,正好向清军那边的人证明一下,就算是没有他们,咱们依然可以拿下青城。”巴图尔浑台吉说道。 敏珠尔瞅了巴图尔浑台吉一眼,嘴里道:“攻城的事情我的部落也不擅长,台吉要是觉得准格尔部适合攻城,可以带着准格尔部去攻城,正好省下分给清军的那部分,全部分给准格尔部。” 他是年轻,但不是傻,想忽悠他去接手主攻的事情,门都没有。 巴图尔浑台吉也只是试着看看敏珠尔会不会主动把差事揽过去,现在看来敏珠尔也不傻,便放弃了继续鼓动敏珠尔。 杜尔伯特部首领的面子还是要顾及的。 “看来都不愿意接手攻打青城,青城的事情只能继续交给清军。”固始汗看了众人一眼,转而又道,“后面的日子,我不希望再有人说清军的不好,除非你们的部落愿意顶替清军,成为攻打青城的主力。” “固始汗放心,我们绝没有意见。” “都听固始汗的。” “对,听固始汗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在说着拥护固始汗的话。 仿佛所有人都忘记了,之前针对清军的时候,固始汗也是站出来带头的人之一。 “既然都没有人有意见,那么主攻青城的事情继续交给清军,不过,刚刚你们把阿巴泰给得罪了,想要再让清军出手,怕是要有人去请才行,谁去请阿巴泰回来?”固始汗问向众人。 刚刚还热闹一众台吉,立时没人言语。 固始汗目光在众人身上看了看,清楚没有人愿意去清军那边请阿巴泰。 毕竟这不是什么好差事,被奚落都很正常。 “敏珠尔,你和阿巴泰打交道多,就你去吧!”固始汗点了敏珠尔的名字。 去请阿巴泰回来,需要一位身份合适的人选,一般的台吉不够资格,也只有敏珠尔这位出身大部落的台吉最为合适。 “凭什么是我!” 敏珠尔不干了。 他多次当众针对阿巴泰,这个时候去请阿巴泰回来,说好听事请,说难听点就是求别人回来,如此丢脸的事情,他根本不想去做。 “因为阿巴泰是被你气走的。”固始汗盯着他的脸说。 “针对阿巴泰的事情又不是我一个人,在场这么多人,几乎人人有份。” “但是你第一个站出来指责的清军,也是你一直以来都对清军不满。” “爱谁谁,反正我不去。” 敏珠尔是绝不会去清军营地让阿巴泰奚落,他堂堂杜尔伯特部首领之子,丢不起这个脸。 “报!” 就在这时,突然从帐外跑进来人。 “启禀大汗,派出去的哨骑发现,清军大营方向出现异动。” 听到这话的固始汗紧张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们蒙古人想要拿下青城,缺少不了清军的帮助。 “快,快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喏。” 进来报信之人转身快步跑了出去。 固始汗这时候看向敏珠尔说道:“敏珠尔,你跟我一块去清军那边,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管无论如何,都要把清军留下来。 敏珠尔虽然不愿意,但知道这个时候要是拒绝,必定会惹恼了固始汗,只得点头同意了下来。 从汗帐里出来,固始汗带着敏珠尔赶往清军的营地。 清军营地离蒙古联军的营地并不太远,而清军营地不需要像蒙古联军那样,需要有大片的牧场,所以没有蒙古联军营地的那种松散。 靠近后,固始汗发现清军正在收拾营地,似乎要拔营离开。 “阿巴泰呢!我要见你们的大帅阿巴泰。” 固始汗来到清军营地的营门前,冲着守在营门前的清军大声说道。 若非怕生闯进去会惹恼了阿巴泰,他现在恨不得纵马闯进清军的营地之中。 营门前的清兵立刻回营地内通报。 固始汗耐着性子,带着敏珠尔守在营地外面。 每每抬头看到营地中正忙碌着搬运各种物件的清兵,他都忍不住想要过去把人拦下来。 后来干脆眼不见心不烦,直接把头扭到了一边去,不再去看。 过了一会儿,进去报信的清兵从里面跑了回来。 一块来到营门这边的还有阿巴泰。 “大汗怎么有空来我这里,这可是少见呀!”阿巴泰语气浓浓的讥讽之意毫不掩饰。 第三千二百七十六章 选择两难的蒙古联军 “阿巴泰,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固始汗没空跟对方打哑谜,直接用手指着周围忙碌的清兵质问。 阿巴泰随意的扫了一眼周围,“大汗说他们呀!之前不是说过了,攻打青城的事情我大清不再插手,我们再在这里待下去也没有什么必要,准备撤兵了,对了,那些楯车和云梯车你们还要不要?要的话我就留下来,不要我一块带走。” “不是,谁让你们走的。”固始汗脸色难看的说。 “不走留在这里做什么?还是说大汗准备为我们清军提供粮草?不过,我看就没必要浪费大汗的粮食了,我们还是走吧!” 阿巴泰嘴里不断地说着要离开的话。 “阿巴泰老弟。”固始汗语气一软,和声细语劝说道,“联军和你们清军一起对付虎字旗,现在青城还没有拿下来,你就要走了,就算是回去也不好和你们的天聪汗交代,留下来,咱们一起对付虎字旗,联军帮你们把虎字旗的触角赶出草原。” “别,”阿巴泰一摆手,“青城是固始汗你们的,我清军不再插手,清军也不想留在这里碍人眼,就这样,我带着清军离开,就不打搅固始汗和联军的好事了。” 固始汗看出来了阿巴泰是铁了心要走。 想到拿下青城,没有清军,联军还不知道要死伤多少蒙古战士, 哪怕到现在,他依然认为可以拿下青城,只不过在过程中会死伤多少人的问题。 “阿巴泰,当初说好了要一起对付虎字旗,你们就这样走了,这是背叛了盟友。”敏珠尔见固始汗劝不住阿巴泰,忍不住出言指责了起来。 阿巴泰轻蔑的瞅了敏珠尔一眼,转身回大营了。 固始汗想要追过去,却被守在营门前的清兵拦了下来。 这时候,固始汗知道,在青城的事情上是指望不上清军了,想要拿下青城只能靠他们蒙古人自己了。 “回去吧!” 固始汗拨转马头,返回联军大营。 一回来,一众蒙古台吉立刻围了上来。 “清军真的要退兵?”巴图尔浑台吉上前询问固始汗。 固始汗去清军营地的时候,他们这些留下来的台吉也没有闲着,纷纷派出手下的侍卫去清军那边打探情况。 拿到了事关清军的第一手消息。 “清军铁了心要退兵,拦不住了,打青城只能是咱们自己了。”固始汗没有瞒着巴图尔浑台吉。 因为这件事也根本瞒不住,早晚也会被人知道。 “行了,都散了吧,回去安抚好各自部落里的牧民,接下来该怎么做,等大汗的命令。”巴图尔浑台吉驱赶起周围的台吉。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需要这些小部落的台吉参加了。 固始汗和巴图尔浑等几个大部落的台吉重新回到汗帐。 进了汗帐,所有人坐在了自己该坐的座位上。 “清军不再插手青城的战事已经事实,接下来你们各部准备怎么办?是继续打下去,还是退兵回漠北。” 固始汗目光看了看在座的几个人。 这些人都是联军中大部落的首领,一旦这些人放弃攻打青城,会使得联军中许多小部落做出同样的选择,那么联军就只能退兵。 “不好弄啊!” 在场的一名台吉开口抱怨了一句。 “把你们留下,不是听你们抱怨的,是要让你们做决定。”固始汗看了抱怨的那名台吉一眼,又道,“下面的一些小部落恐怕已经坚持不住了,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清军为什么要退兵?之前不是好好的吗?” 说话的这名台吉目光看向了敏珠尔。 明显有埋怨敏珠尔的意思。 “争论这些没有意义,清军铁了心要离开,你们只要决定接下来是打还是走,要是打,我现在派人去清军那边,把攻城用的东西都要过来,要是走,现在就可以像清军一样撤兵了。”固始汗说道。 “打,没了清军难不成咱们就拿不下青城了?”敏珠尔不服气的说道。 旁边的台吉瞅了他一眼,阴阳怪气的说道:“要不是因为某些人,清军也不可能退兵。” “你的意思是清军撤兵怪我了?” 敏珠尔瞪着明里暗里指责自己的那名台吉。 大部落中也分几种。 杜尔伯特部是顶尖的大部落,除了固始汗的和硕部落外,就属他出身的杜尔伯特部实力最强,就连准格尔部都要差上一些。 “都闭嘴,吵来吵去能解决现在的麻烦?”固始汗分别看了两个人一眼,转而对一旁巴图尔浑台吉说道,“巴图尔浑,你说说,青城还要不要打?” “咱们来这里,是清国答应帮咱们得到青城,现在清军自己走了,把咱们留在这里,我觉得应该向清国的天聪汗发出质问,问他为何要违背当初的盟约。” 巴图尔浑没有说打还是不打,而是提出要向清国讨要说法。 “老狐狸。” 固始汗暗骂了一句。 不得不再看向其他人,说道:“清军很快就会离开,没有那么多时间留给我们,你们要抓紧决定,不然等清军把那些攻城工具全都带走,没有了攻城的东西,攻城只会更麻烦。” “要不然先看看清军是否返回辽东,万一他们只是虚晃一枪,并非真的要退兵。”有台吉说道。 敏珠尔突然开口说道:“我觉得还是应该打,不然之前的损失全都白费了,从清军要回来的攻城器具完全可以交给下面的部落去用。” “打吧!” 几个亲近杜尔伯特部的台吉纷纷开口支持敏珠尔。 固始汗眉头稍稍皱起,说道:“让下面那些部落去攻城,怕是他们轻易不肯就范。” 瓦剌除了他们四个大部落之外,还有一份游离在外的小部落。 这些部落实力或许不强,比不了瓦斯的四个大部落,但联合起来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这一次来漠南,也是跟着和硕特部等大部落来捡便宜的。 这些部落名义上归属固始汗指挥,与几个大部落多少有所区别。 “这个办法好,下面的这些部落也没少占便宜,该轮到他们出出力了。” 在场的几个大台吉纷纷支持了起来。 死的又不是自己部落的人,自然不会在乎。 第三千二百七十七章 清军新的目标 固始汗看了一圈周围的人,见大部分人同意让小部落顶替清军作为攻打青城的主力。 明白这是所有人的意思。 大势他自然不会逆着来。 反正死的都是一些小部落的人,就算这些小部落不甘心,想要反抗,有上面的大部落压着,这些小部落也翻不了天。 “就这么定吧。”固始汗点头同意下来,同时又道,“派人去清军那边,把攻城的东西都拿回来。” 接下来没有清军的协助,只能靠他们蒙古人自己攻打青城。 刚安排完人去清军那边索要楯车等物,突然有和硕特部的人从外面进了汗帐。 “启禀大汗,就在刚刚,又有几个小部落收起了蒙古包,带着部落的人离开了。” “走了多少人?”固始汗脸色难看的问。 “几个部落加起来有一千多人,不仅是他们,还有一些部落也准备要离开。” 听到这话的固始汗脸色更难看了。 来到青城这里的联军也不过几万人,几千几千的离开,很容易引起更多的部落离去,到时候剩下的就只有他们这些大部落的人了。 “不能让他们走,必须把所有要离开的部落都拦下来。”说话的是敏珠尔。 这些小部落都走了,去青城城下拼命的不就成了他们这些大部落的人。 “对,不能让他们走,人一定要拦下来。” 固始汗见好几个台吉都这么说,便看向敏珠尔,说道:“敏珠尔,你现在去带着人把离开的部落都追回来,就算是追不回来,也不能再有更多的部落离开。” “我就去。” 敏珠尔从座位上站起身,转身离开了汗帐。 同样汗帐内的准格尔部巴图尔浑台吉看着离去的敏珠尔,不屑的撇了撇嘴。 有点小聪明,却不多。 那些小部落实力是不强,可数量众多,敏珠尔出面去拦下那些小部落,尤其是接下来还要让这些小部落去作为攻打青城的主力,等于彻底得罪了这些小部落。 敏珠尔背后是杜尔伯特部,等于因为他这次出面,使杜尔伯特部得罪了许多小部落的台吉。 这种事就是得罪人没有好处的事情。 敏珠尔这个愣头青愿意去做,他乐见其成,反正他的准格尔部是肯定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另一边,清军想要拔营离开需要一些事情,不是战败,自然要把能带的东西都带走,尤其是粮草。 不过,清军的一支先头队伍已经派了出去。 派出去的第一支清军队伍并没有返回插汉河套,而是绕过青城继续朝西北方向行进,去往的方向是阴山山脉。 这一支清军人数大约五百。 其中清兵一百,蒙古兵二百,汉军二百,全部都是骑兵。 蒙古兵领兵的是科尔沁部的一个台吉,汉军领兵的是吴襄之子吴三桂。 这么一支全部由骑兵组成的清军队伍一离开清军营地,立刻被四周关注清军营地的联军探哨发现。 第一时间把消息传回了汗帐。 “你是说清军并没有退兵,反而去了阴山的方向?”固始汗听到手下的人送来有关清军的消息后,眉头当时就皱了起来。 他以为清军不与联军联手攻打青城,是因为清军想要返回辽东。 现在看来,清军不仅不是要返回辽东,而是有了其他的打算。 “阴山这个方向不是虎字旗工坊的方向。”盘坐在座位上的巴图尔浑台吉突然说道。 固始汗一愣。 旋即他道:“放着更富裕的青城不打,他去虎字旗工坊那里做什么?难不成那些工坊比青城更有吸引力?” 青城因为是来往商队多,与草原上的商贸十分发达,是整个草原上最富有的地方,虎字旗在阴山的工坊虽然重要,但在他看来远不如青城更有吸引力。 “应该是冲着虎字旗那些工匠去的。”巴图尔浑台吉说了一句。 这会儿他脸色有些难看。 虎字旗工坊的那些工匠他也盯上了,毕竟能够造出兵甲的工匠,绝对是他们草原部落最稀缺的人才。 可惜他必须留下来和联军一起先对付青城,不能像清军那样派兵去虎字旗的工坊那边。 以固始汗对青城财富的看重。 就算他说了那些工坊工匠的重要性,也不可能改变固始汗的态度。 青城的财富对固始汗和很多蒙古人来说,远比那些工坊的工匠重要。 “我还以为阿巴泰准备回他的辽东,现在看来,这是看到青城不好打,想要找个软柿子来欺负。”固始汗轻蔑的说。 虎字旗在阴山山脉附近修了一座城的事情,他早就清楚。 而且还知道阴山山脉那座城池不如青城这里的城池大,明显要比青城好对付的多。 “虎字旗的工坊还是有不少好东西,比如他们的火器和兵甲。”巴图尔浑试探的说,心中还是希望固始汗能够改变主意的。 在他看来,财富没有兵甲重要。 “巴图尔浑,我知道你的意思。”固始汗看着巴图尔浑台吉说道,“等拿下了青城,你想要多少兵甲都能够买到。” “我只是可惜那些工匠,最后全都便宜了清军。” 巴图尔浑台吉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固始汗是不可能放弃青城,把目标改为虎字旗在阴山山脉的那座城池。 “巴图尔浑你就是太在乎兵甲这些东西了,就算是工匠都被你得到了,你有足够的铁去打造兵甲吗?你没有,想要获取兵甲最后还是要去别人那里抢,可是有了财富就不一样了,可以用财富换取别人手里的兵甲。” 固始汗对巴图尔浑台吉说。 巴图尔浑台吉虽然觉得固始汗说的偏激了一些,但同样也是一种事实。 不管如何,他都知道青城不解决,恐怕是没机会去阴山山脉的那座虎字旗的城池了。 他只希望清军动作慢一些,让他有机会染指阴山山脉的那些工匠。 清军在营地收拾一番之后,从青城周围开拔离去。 大军朝着阴山山脉行军。 敏珠尔也带着五辆楯车和十辆云梯车从回到了联军这里。 一回来,他一脸恼火的对固始汗说道:“这群该死的清国人,从咱们手中要走了那么多牛皮,可最后只有这么一点东西,大部分都清军给贪下了。” 第三千二百七十八章 注定要除名的部落 到清军那边要东西的敏珠尔自然没有得到什么好脸色。 窝了一肚子火气回来。 “怎么这么少!”固始汗眉头皱了起来。 敏珠尔带回来的东西比他预想中要少了不少。 那些楯车和云梯车他也看过,用了多少料心中多少有所猜测,可敏珠尔拿回来的东西,远远无法和清军要走的那些东西数量相比。 “阿巴泰的人说那些损坏在城外的楯车和云梯车都算咱们的。”敏珠尔脸色难看的说。 “这些清国人,一点信用没有,先是背弃盟约私自退兵,又在攻城器具上面暗中截留,咱们可是吃不少亏。”巴图尔浑台吉在一旁说道。 固始汗脸色也很难看。 当初同意与清国结盟,是他一力支持,现在出了这种事情,觉得自己的脸让清国人丢在地上踩。 “大汗,清国人的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要不然以后更会蹬鼻子上脸。”敏珠尔看着固始汗说道。 他在清军那边受到的气,自然想要报复回来,可是靠他一个人肯定不行,需要得到固始汗和联军所有的支持。 “这件事情以后再说,目前最重要的是拿下青城,等拿下了青城,一切自然好说。” 固始汗把青城搬了出来。 为了得到青城,一切都可以排在后面。 清国人做的事情再恶心,也没有青城重要。 敏珠尔顿时不言语了。 他和固始汗是一个想法,他们大老远来到漠南,又付出了这么多东西,要是得不到青城,又怎么可能甘心。 固始汗在汗帐内接见了下面的一些小部落台吉。 这些小部落台吉大约有十几个,随联军一同到漠南的战士足有七八千人。 这些蒙古战士寻常时候放牧就是牧民,一旦有战争来临,就是马背上的战士。 七八千人在联军中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把你们都找来,是一件事情交代你们去做,做好了,青城攻下来后,你们就是最大的功臣。” 固始汗面对着汗帐内这些小部落的台吉说道。 只不过,嘴里说了半天,全都是画出来的大饼,一点干货没有。 这些小部落台吉只是部落的实力弱一些,不代表他们傻,是不是画大饼自然听得清楚。 只不过碍于固始汗和硕特部首领和瓦剌各部盟主的身份,他们这样的小部落台吉得罪不起,只能顺着固始汗的话哼哼唧唧,谁都没有主动站出来承担什么。 “敏珠尔台吉从清军带回来一些楯车和云梯车,本汗准备把这些东西交给你们,希望你们不要辜负信任。” 总不见有人站出来,固始汗只好强行安排。 汗帐里的这些小台吉没人接话,但脸色都不好看。 固始汗什么意思,他们自然明白,可这种作主攻的事情他们一点也不想接手,清军死了多少人他们都看到了。 让他们部落里的战士欺负欺负那些手无寸铁的汉人百姓还行,攻打青城这样的坚城,本就不是他们这些部落能够做到的事情。 “怎么?都不愿意?”固始汗脸色沉了下来。 “大汗,攻城的事情上我们根本不擅长,要不然还是交给清国人吧!”说话的是一个太部落的台吉。 有好处的事情他自然愿意上,可这种明显送死的差事,当然不愿意接手。 本来他们跟着南下就是为了喝点肉汤,总不能肉汤没有喝到,把命丢到了这里。 “故事把事情交给你们,是对你们的看重,等拿下了青城,少不了你们的好处。”巴图尔浑台吉在一旁好言劝说着这些小部落的台吉。 然而,根本没有人接话。 “还商量什么,总不能好处都叫他们得了,危险的事情都是咱们这些人去做,下次攻城就安排他们去,我看他们谁敢拒绝。”敏珠尔冷眼瞅着这些小部落的台吉。 作为杜尔伯特部首领之子,自有傲气。 早在这些小部落台吉来汗帐之前,他就和这些小部落台吉说过这些事情,谁知道这些人根本不给他这个杜尔伯特部首领之子面子。 既然好言不行,他也不再对这些人客气。 “攻城我们确实不擅长啊!”有小台吉诉苦道。 敏珠尔看着对方,说道:“多来几次就擅长了,攻城的东西也都准备好了,今天清军怎么用的,你们也一样用,照葫芦画瓢还不会吗?” 这时候,固始汗开口说道:“就这么定了,明日的攻城,就由你们几个部落打头阵,从清军要来的楯车和云梯车都给你们用,只要拿下青城,多分给你们城中半成好处。” 不再给这些小部落台吉讨价还价的机会,直接一言而定。 而且他也不怕这些小部落台吉敢不听话。 只要和硕特部和杜尔伯特部,还有准格尔部,他们三个大部落不翻脸,这些小部落就翻不了天。 “喏!” 不管愿不愿意,汗帐内的小部落台吉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相对于这些大部落,他们这些小部落根本不敢得罪。 送走了这些小部落台吉。 巴图尔浑台吉对固始汗说道:“这一次算是把这些人彻底给得罪了。” “得罪就得罪了吧,总不能一直让他们跟在后面捡便宜,总要付出点什么,攻城的事情就挺好。” 固始汗已经不在乎得罪这些人了。 攻打青城一定会死伤不少人,这个时候让哪个部落都会承受不住这种死伤,而且大部落也不可能任由自己的部落死伤惨重。 所以这些小部落也就成了首选。 至于战事结束后还有小部落剩下来,解决起来也容易,直接纳入自己的部落,还能增强部落的丁口数量。 这些小部落从一开始,在固始汗他们几个大部落台吉眼中,就已经注定将会不复存在。 “敏珠尔,你要盯好这些小部落,别让他们跑了,必要时候可以挑选两个出来杀鸡儆猴。”固始汗对敏珠尔吩咐道。 这种得罪人的事情,自然要交给敏珠尔。 之所以不让巴图尔浑台吉去做,是因为他知道巴图尔浑肯定会找借口推脱,不会做这种得罪太多人的事情。 第三千二百七十九章 败的太快 清军拔营的速度并不算慢。 很快收拾利落,大军开拔,但因为留了一部分楯车和云梯车,导致后队行进速度无法太快。 站在青城的城头上,可以看到拔营的清军拉出一条长长的长蛇阵。 “清军退往的方向不像是去插汉河套。” 张洪的声音从后方传了过来。 高忠云回身看去,就见张洪带着护卫从马道登上了城头。 “看样子是去了阴山那边。”高忠云拿起手中的单用望远镜又看了一眼。 “剩下的看他孙伯雅了,咱们要对他有信心。” 张洪语气轻松的说。 只要内部不出现问题,他对孙传庭驻守的城池信心十足。 不是对孙传庭信心十足,而是对那里的情况信心十足。 虎字旗主要工坊都在阴山那边,工坊最不缺少的就是兵甲,哪怕外面还在战争,内部依然可以继续打造兵甲。 尤其是一些口径巨大的重炮,连青城这边都没有,可工坊那边却配备了几门用来作为守城的手段。 这种大口的炮全部是船炮,平时想要移动都困难,可在工坊,就可以打造完直接就近安置炮台。 如果说虎字旗武器最先进的地方,当属阴山山脉处的工坊。 “工坊那些疯子总是说武器缺少实战,这回好了,他们可以亲眼看到自己打造出来的武器进行实战了。” 高忠云笑着说。 “清军是好人啊,替咱们节省了不少牛羊。”张洪也在一旁笑了起来。 阴山工坊那边防御的跟刺猬一样,就算是能拿下青城,也不可能打下阴山那边的工坊。 “你说这些蒙古人什么时候退兵?”高忠云问向张洪。 来到城墙垛口前的张洪看了看城外远处的连绵不绝的蒙古包。 “等在青城磕掉几颗牙,固始汗那个老家伙应该就差不多坚持不住了,接下来还要打上几次,你的那个师还能坚持吗?” 张洪看向高忠云。 “你可不能关键时刻临阵换将,之前几次都是小打小闹,连筋骨都没有活动开,别说现在少了清军,就算是清军和蒙古人一起上来,我们师也不怕。”高忠云可不想错过后面的大战。 “你们也别打的太急,等蒙古人再上来,慢慢给他们抽血,别一下子让人感到太疼了。”张洪说道。 高忠云疑惑的看着张洪,道:“你不会是想吃掉城外的这支蒙古联军吧?” “吃掉倒不至于,但要让固始汗他们这些人感到痛入骨髓,好好让他们长长记性,省的有心思跟满清那些狗鞑子搅和一起去。” 张洪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他心中有一些打算,但现在说还为时过早。 “这些蒙古鞑子是可恨,吞了漠北的喀尔喀部不说,居然还敢来打咱们的主意,这次一定要狠狠收拾他们一顿。”高忠云说道。 至于把蒙古人把全留在的青城外一勺烩了。 想法有,但他知道根本不现实,蒙古人多是骑兵,可以用青城吸引住固始汗他们这些来自瓦剌各部的蒙古人,但一旦一些蒙古人放弃了青城,想要把草原上全歼几万骑兵,几乎没有可能。 一天过去。 第二日天一亮,青城城外再次响起了牛角号声。 一支支蒙古大军动了起来,很快再次围住了青城。 “他娘的,清军走了,东西却给这些蒙古人留下来了。”高忠云嘴里朝脚下啐了一口。 通过手里的单筒望远镜,他看到上千蒙古人推着楯车和云梯车朝着青城而来,比昨日进攻的清军唯一少的就是炮。 “告诉咱们的炮手,先别急着动手,等敌人靠近一些再开炮。”高忠云让人去给城墙上的炮手传达他命令。 城墙上口径最大的几门炮是六磅炮。 六磅炮的炮子打楯车要比四磅炮容易的多,但也需要两三炮才行,距离太远的话,想摧毁楯车更困难。 青城外进攻的蒙古人除了动用楯车和云梯车,同时派出了两个百人队的骑兵,像两翼一样护住操持楯车进攻的那些蒙古人两侧。 下了马的蒙古人推动楯车行进的速度比昨日的清军慢了不少。 不过,两翼的两个百夫队骑兵速度却十分迅敏,不断地在两边游弋,每当靠近青城一些距离后,便立刻都一个圈绕回来。 加上这两个百夫队为了防备炮击,特别把队伍分散。 所以城墙上虎字旗炮手并没有对这两个百夫队的蒙古骑兵开炮,而是始终盯在推动楯车的那些蒙古人身上。 始终不见城墙上开炮的蒙古人,反倒自己紧张了起来。 越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危险会降临,越是令人心中不满,心中压力也会越大,就像头顶上悬了一柄随时有可能落下的斧头一样。 随着楯车和部分云梯车进入距离城墙六七百步,一声声炮响突然在城墙上响起。 一颗颗炮子无视掉那些想要吸引炮击的蒙古骑兵,直接落向行进的楯车和云梯车所在位置。 咔嚓! 一辆云梯车因为承受不住炮子,被打断了上面的木头,使下面好几个蒙古人被砸到。 “跑啊!” 周围的蒙古人中间不知道谁喊了这么一句。 附近的蒙古人像是得到了信号一样,纷纷放弃了身边的楯车和云梯车,转身就往回跑。 不仅他们如此,就连那两个百夫队的也是一样,快速脱离退伍,朝着后方逃去。 城墙上的守军看到这一幕都看懵了。 昨日清军好歹还挨到城墙下,这些蒙古人还在距离城墙几百步外的地方就逃了。 “蒙古人和清军差这么多吗?”高忠云一脸诧异。 他知道蒙古人不如清军有战斗力,可这差距也太大了。 后方的固始汗等人,邓杨看到了这一幕。 不过,固始汗等人脸色阴沉的难看。 他们心中清楚,这是那些小部落台吉故意安排,想要保存实力,不在攻城上尽心。 “大汗,不能轻易饶了他们。”巴图尔浑台吉在一旁说了一句。 固始汗没说话,但心里却和巴图尔浑台吉是一样的想法。 这次轻饶了那些人,接下的攻城将不会有人再尽心尽力,反而都会为了自保,学会眼前这一幕。 第三千二百八十章 不断的进攻 “来人,把那几个最先逃回来的废物拴在马后面,用马拖死。” 固始汗也觉得要杀鸡儆猴,不然其他人真的会有样学样。 “喏。” 边上的亲卫转身离开。 没过多久,远处传来了七八道惨叫声。 固始汗看着被喊来的小部落台吉们,面无表情的说道:“这次处罚的是他们,若是再发生战场上那种不战而逃的情况,他们,就是你们的下场。” 这些小部落台吉都变得寒蝉若噤。 固始汗敢这么说,自然就能够做到。 他们这些小部落台吉根本反抗不了,明白不想死就只能老老实实的去拼命,拿下青城或许还能够有一条活路。 “滚回去,再给你们一次机会,重新整理队伍继续去攻城。”固始汗对面前这些小部落台吉毫不客气。 这些小部落台吉如临大赦,急忙跑去回自己部落的战士那边,重新准备攻城的事宜。 “大汗,是不是做些准备,这些人既然敢耍一次心眼,未必不能有第二次。”巴图尔浑台吉在一旁提醒道。 固始汗认同的点点头。 很快,一支名为‘督战’的和硕特部出现在了那些小部落的战士中间。 派过来的和硕特部的人只有百十来人,带队的是固始汗身边的亲卫将军。 他们自然不是帮这些小部落去攻打青城,而是用来压阵,一旦再发生不战而逃的事情,他们便可以先斩后奏,对那些逃回来的蒙古人挥刀子。 这些小部落台吉一看到和硕特部的这些人,就明白是什么意思。 所有人脸色都不好看,有几个小台吉也彻底放弃了心中那点小心思。 每个小部落再次凑出了一千多人,再次一次对青城发动进攻。 因为之前带去战场的那些楯车和云梯车都被遗落在了战场上,这次攻城的一千多蒙古战士前面因为没有楯车等物的拖累,行进速度比前一次快了不少。 很快,这些人便来到了被丢下的楯车和云梯车旁边。 就在他们退回来的时候,又有楯车和云梯车在城墙上的炮击下被击毁。 好在还剩下几个勉强可以用,再次被这些蒙古战士推动着朝青城的城墙下靠近过去。 城墙上的炮声不断地响起。 炮子一颗接着一颗落下。 因为距离有些远,这个时候能够远距离攻击的只有城墙上的那些炮。 火铳和弓箭都只能在靠近一些,才能够起到作用。 大炮的装填比火铳慢了不少,哪怕威力巨大,中间的间隔空隙却很长。 在付出一部分死伤后,蒙古人终于推着楯车和云梯车出现在了青城下,而这个时候城墙上像雨水一样密密麻麻的铳子和箭矢也被射了下来。 不少蒙古人死伤在了这些特殊的雨水之下。 城墙下面的蒙古人也试探着反击,位置不占优势。 城墙上的垛口处,火铳手开完铳,立刻后退,换后面的人顶上来,再次开铳,使得铳子连绵不绝的射向城墙下面的蒙古联军战士。 而城墙上那些使用弓箭的土默特部蒙古兵,每射完一箭,都会矮下身子,重新把箭矢挂在弓弦上,再次朝着城墙下面射去。 城墙上拥挤了太多的蒙古联军战士,城墙上面的守军根本不需要怎么瞄准,只要朝着城墙下面射出箭矢,很大可能就可以射到蒙古联军的人身上。 战斗只持续了很短暂的一会儿,城墙上的蒙古联军战士死伤便超过了百人,并且伤亡还在不断扩大。 城墙上的守军只有几个被箭矢射伤,伤势最轻的一个根本不影响战斗。 蒙古联军战士又在城墙上坚持了一会儿,始终无法登上城墙,反而死伤不断加重,先是一个人逃,很快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逃。 溃败发生,蒙古联军战士不再有人继续战斗,随着那些溃败的人流逃往后方。 砰!砰!砰! 零星的铳声追在那些逃命的蒙古联军战士身后被打响。 直到所有的蒙古联军战士逃出了射程,城墙上的守军才停止射击。 “这些人还不如那些清军,准备好的火油都没有用上。” “别说你那里的火油了,我这里的万人敌也剩下来了。” 城墙上的守军看着逃远的蒙古联军战士,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起来。 蒙古联军的大后方,固始汗始终关注着战场。 看着从战场上败退回来的蒙古战士,脸色极为难看。 心中知道,这一次那些小部落已经尽力了,换做是其他的部落也差不多事情。 “来人,把逃回来的那几个台吉都拉下去用马拖死。” 虽然他知道败退回来怪不了逃回来的那几个台吉,但他不允许失败。 青城他一定要拿下来,这种时候他绝不能让任何意外动摇下面的人拿下青城的决心。 “大汗,接下来是退兵还是继续打?”巴图尔浑台吉问向固始汗。 至于固始汗去杀几个小台吉的事情,他并没有劝阻。 那几个小台吉不该死,但这种事情总要有人承担失利的罪责。 “继续打,必须拿下青城。”固始汗脸色难看的说。 巴图尔浑台吉点点头,不再多言。 就算再继续攻城,派上去攻城的人也轮不到他的准格尔部。 几个小台吉被带走处死后,固始汗立刻又准备一支攻城的兵马。 攻城主力依然是以那些小部落台吉的战士为主,和硕特部也派出了一些人,但和硕特部的人更多是用来防止小部落的人逃走用的。 这一次,固始汗派出了一支三千人的队伍。 他要孤注一掷,一鼓作气拿下青城。 这支三千人的队伍中骑兵和下马的蒙古联军战士几乎是一半一半。 因为之前的两次进攻已经把所有的楯车和云梯车都推到了城墙下,所以只要到了城墙下,就可以借助留在城墙下的楯车和云梯车开始攀爬城墙。 没有马的蒙古联军战士和那些骑马的蒙古骑兵共乘一匹马。 三千的兵马朝着青城冲锋的时候,城墙上再次响起了炮声。 不断地有蒙古人被炮子击落马下。 可三千多人的队伍,还是保证大了大部分出现在了城墙下面。 最先出现青城城下的一批蒙古兵,开始对城墙上的守军攻击,同时通过城墙下的攻城器具开始攀爬城墙。 第三千二百八十一章 再次失利的蒙古联军 “打退他们,不要让他们上来。” 城墙上,有守军大声喊着。 一支支火铳从城墙上探了出来,指向下面那些想要攀爬城墙的蒙古联军战士。 砰!砰!砰! 铳声不断地响起。 城墙上的蒙古联军战士不断地有人在倒下,后面更多的蒙古联军战士顶了上来。 地上的尸体不断地在增加,蒙古人疼痛的惨叫声都开始掩盖火铳打响的声音。 轰!轰!轰! 城墙上的炮也在炮手的不断装填开炮过程中,炮子轰击远处想要靠近城墙的蒙古联军骑兵。 炮子的每一次落点,都会有蒙古骑兵连人带马被炮子击中。 这些蒙古联军骑兵闯过炮击后,不断靠近城墙。 然而,这些蒙古联军骑兵却并非是支援城墙下的那些蒙古联军战士。 在靠近城墙上火铳攻击范围后,这些蒙古联军骑兵便不再靠近,反而对一些想要逃离的蒙古联军战士射出了手中的箭矢。 在这些蒙古联军骑兵不断地拉弓射箭下,不断有一些想要逃离的蒙古联军战士死在自己人的弓箭之下。 “真他娘的狠,不把自己人的命当命呀!” 城墙上守军中的一个小队长看到那些死在自己人手中的蒙古人,咧了咧嘴。 城外蒙古人的这一手,让一些想要逃离战场的蒙古人不得不留下来,继续开始对青城发动攻击。 “队长,陈三受伤了。” 城墙下的蒙古人死战不退,城墙上的守军压力也开始增加,死伤也从一开始少数,慢慢增多。 “受伤立刻送下去,有医官会治伤。” 受伤不重的人会被人搀扶着离开,而受伤重的人,会由两个人抬下城墙。 因为有人受伤离开空缺的位置,马上会有后面的人顶上来。 火铳弓箭不断地朝城墙下方的蒙古人射击。 城墙下面的蒙古人也在不断地用手中弓箭反击。 “万人敌,万人敌,从我这里丢下去。” “火油呢,快把火油拿过来,敌人要升云梯了,不能让他们上来。” 万人敌和猛火油再次被投入战场。 如果说万人敌是以杀伤为主,那么猛火油就是以烧伤为主。 不过,攻城的蒙古人宁肯挨万人敌的炸,也不愿意受猛火油的火烧。 猛火油烧到身上,扑都扑不灭,很多人与其说是活生生烧死,不如说是活生生疼死。 好在猛火油攻击的目标多是云梯车和楯车这些东西,很少主动往城下的蒙古人头顶上丢。 被猛火油烧死的蒙古人倒不是很多,但因为猛火油受伤的人倒是不少。 猛火油的罐子从城墙上丢下来,摔碎的时候总会溅射一些到周围的人身上,城墙上丢火把的时候,一些身上被溅到猛火油的蒙古人也被一起烧了起来。 除了少数几个因为身上猛火油被淋的比较多,最后被烧死,剩下的人大部分只要脱衣服够快,或者地上打滚及时,最多烧伤的位置比较小,活命没有问题。 一番万人敌和猛火油使用过去,原本剩下的几个勉强可以用的楯车和云梯车,也全都被烧成了木炭,失去了作用。 战斗不会因为烧了几架云梯车或是楯车就停下来。 城墙下面参与进攻的蒙古联军战士在失去了云梯车之后,想要攀上城墙变得更困难。 不断从城墙上射下来的铳子和箭矢,收割走一条条蒙古兵的性命。 一千多蒙古联军战士,死伤过半后,终于不顾后面跟来的蒙古联军骑兵的威胁,再次朝着后方败退。 这一次,后面的那些蒙古联军骑兵并没有再对逃走的那些蒙古联军战士动手,认为这些人逃回去,不仅如此,就连他们自己也骑马朝己方大军退去。 “大汗,退兵吧!”巴图尔浑台吉对一旁的固始汗说道。 这一次就连敏珠尔都没有再嚷嚷着攻城。 固始汗看着从青城城下退回来的人,脸色十分难看。 “先回营地。” 固始汗拨转马头,带着人朝联军蒙古包的方向而去。 呜!呜!呜! 牛角号声在半空中盘旋。 蒙古联军开始退兵。 青城的城墙上,守军纷纷欢呼了起来,清楚他们又打赢了一仗。 回到自己的汗帐,固始汗把手下的台吉全部召了过来。 敏珠尔和巴图尔浑台吉等人也都在。 “已经连续两天都在青城城下失败,都说说吧!”固始汗问向汗帐内众多台吉。 然而,汗帐内安静到除了呼吸声,再也听不到任何的杂音。 “怎么?前天日不是都很能说吗?这才过去几天,怎么都不说话了,本汗让你们说,必须说。” 固始汗脸色狰狞的看着汗帐里的这些人。 “大汗,就在刚刚过来的时候,下面又有一些部落离开了。”一名台吉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 “混账,为何不拦着他们。” 啪! 固始汗把手中的酒樽摔了出去。 汗帐内再次沉默。 “还是退兵吧!”巴图尔浑台吉突然开口。 他的话并没有引起他人的附和,但这些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固始汗的身上。 “退兵?难道之前的死伤都白死了吗?”固始汗声音阴沉的说。 巴图尔浑台吉看出其他人也都动了退兵的念头,便说道:“再打下去,也只会白白去送死,攻城本来就不是咱们擅长的事情,除非虎字旗的人愿意出城在城外与咱们战上一场,只要虎字旗继续死守城池,咱们想要拿下青城的可能几乎没有。” “现在退兵岂不是成了清军的笑话。”固始汗虽然知道巴图尔浑说的都对,但这个时候退兵对他威望打击很大。 要是攻城之前就退兵,倒没什么,现在损兵折将之后退兵,就算表面上没有人说什么,但暗地里肯定会影响他继续作为瓦剌各部的这个盟主。 在瓦剌,盟主一直都是他们和硕特部的首领。 “大汗要是不想愿意直接退兵,我倒是有个想法,或许可以试一试!”巴图尔浑台吉说。 “什么办法?” “清军不是去阴山山脉那边,咱们也可以去,到时可以和清军一起对付那里的城池。” 第三千二百八十二章 联军退兵 固始汗面露沉思。 不是巴图尔浑的这个办法不好,而是这么做了,让他在青城的坚持成了一场笑话。 “我觉得巴图尔浑台吉的这个提议好。”敏珠尔在一旁说。 敏珠尔一开口,下面的台吉也都纷纷开口赞同。 固始汗脸色虽然不好看,但见这么多人都同意,自己要是继续坚持留在青城这里,恐怕除了自己的和硕特部都会主动离开。 “就按巴图尔浑台吉的意思办吧,等解决了虎字旗在阴山山脉的那处城池,再来解决这个青城。” 固始汗的退让,令众人都是松了一口气。 他们都怕固始汗不同意,非要留在青城这里,去攻打攻城。 几次对青城的进攻,让他们已经看明白了,只靠他们蒙古人自己,恐怕根本拿不下青城,现在连攻城器具也都毁掉的差不多了,更不可能攻下青城。 在青城这里坚持的越久,死伤只会越来越多。 现在能够离开青城这里,对所有人都是一个好消息。 “让各部都回去准备一下,明日拔营出发。”固始汗朝众人挥了挥手,示意都可以离开了。 一众台吉起身,纷纷告辞离开。 巴图尔浑台吉却没有走,反而留了下来。 “你怎么不走?”固始汗没好气的看着巴图尔浑。 要不是对方提议离开青城,其他的人也找不到离开的借口。 虽然他知道巴图尔浑的提议是解决联军眼下困境最有利的办法,可这不代表他愿意这么被动的接受对方的提议。 “我知道大汗这会儿心里肯定不舒服,我是专门留下给大汗解惑来了。”巴图尔浑看着固始汗。 固始汗撇了一眼,道:“你不是一直惦记虎字旗的那些工匠吗?现在算是称你的心如你的意了。” “哈哈,大汗这么说就是怪我不该提议大家去阴山山脉了。”巴图尔浑台吉嘴里笑着说。 “哼!” 固始汗嘴里冷哼了一声。 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态度明显是在对巴图尔浑台吉刚才的提议不满。 “其实我提议去阴山山脉,不仅是为了虎字旗的那些工匠,也是为了能够顺利的拿下青城。”巴图尔浑台吉脸色正色了起来。 闻言的固始汗眉头微微一皱,道:“什么意思?莫非放弃了青城,反倒是能够拿下青城了,我还没有听说过这样的道理。” “大汗可知道咱们为什么几次攻打青城都没有对城中守军产生什么威胁?”巴图尔浑台吉问道。 “能是什么原因,攻城的东西不顶用,要是第一次攻城的东西,自然就能够威胁到青城。”固始汗说道。 “大汗这不是都清楚么,咱们现在缺少的就是攻城器具,只依靠清军打造的那几辆楯车和云梯车根本不够用,咱们要找更多才行。”巴图尔浑台吉说道。 固始汗一翻白眼,道:“你说的这些都是废话,要是咱们能够有足够的攻城器具,我还用得着去求阿巴泰,让清军给咱们打造攻城器具。” “所以才更应该对阴山山脉的那个地方用兵。”巴图尔浑台吉说道。 “说仔细点。” 巴图尔浑台吉说道:“阴山山脉那边有虎字旗不仅有工匠,更有工坊,而工坊打造的兵甲也都在里面,咱们只要拿下这些工坊,自然不会缺了攻城的东西,到时候再想要攻打青城就容易。” 固始汗面露沉思。 过了一会儿,他道:“你能够保证吗?一般的兵甲对攻城有帮助也不大,需要的是那些攻城利器。” “大汗你忘了,虎字旗的火器最厉害,阴山山脉的工坊有火器工坊,不仅有用的那种火铳,更有各种炮,这些炮可以用在攻城上,如果在城外摆上上百门的大炮,大汗你觉得什么样的城池咱们破不了,到时候不要说是青城了,就算是汉人皇帝的紫禁城也一样被咱们攻下来。”巴图尔浑台吉目光冒着亮光说。 虎字旗在阴山山脉的工坊他已经惦记很久了,之前没有机会,现在联军对青城的进攻失利给了他机会。 “真的可以吗?”固始汗面露犹豫。 对于炮,他自然知道是好的,要是真的能够弄到上百门的大炮,想想都美得很。 “放心吧大汗,虎字旗的工坊就算没有上百门炮,几十门炮总是应该有的,何况工坊不仅有炮,还有兵甲,如果咱们联军有了足够的兵甲,咱们蒙古人曾经无敌的铁骑会在大汗你的手中重新焕发新生。”巴图尔浑台吉盯着固始汗说。 固始汗眼中越来越亮。 “你回去准备吧,明日出兵阴山山脉。” “好,那我回去了。”巴图尔浑台吉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转身离开了汗帐。 蒙古人不在对青城发动进攻,反而开始收拾东西拔营,立刻引起了青城城内的守军注意。 消息被送到了张洪那里。 “蒙古人退兵了?”张洪站在城头,看着远处正在拔营的蒙古联军。 “看他们离开的方向,应该和清军一样,冲着咱们的工坊去了。” 一旁的高忠云说。 “去吧,不磕个头破血流,这些人不会甘心。”张洪很是平静。 “你就对那个孙伯雅这么有信心?” 高忠云扭头看向张洪。 “我不是对他有信心,我是对咱们有信心,守在那边的将士都是咱们三战区的战士,依靠一座坚城,他们一定可以坚守住,你要有信心。”张洪说道。 “那咱们就等着这些满清鞑子和蒙古鞑子撞一个头破血流。” “等城外的蒙古鞑子走的差不多,把骑兵派出去,清理一下那些留下来的蒙古鞑子。” “好,我来安排。” 高忠云点点头。 蒙古联军撤兵过程中,一部分部落脱离了联军,朝漠北方向离去,明显不愿意再继续跟着联军继续走下去。 离开的部落人数不算太少,走了将近五分之一。 固始汗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气的破口大骂,同时下令派人去把离开的部落追回来。 然而走的人太多,他派去拦截的人只拦出来一小部分,大部分离开的人还是走了。 第三千二百八十三章 奴才吴三桂 “清军来了。” 阴山山脉的一处城池的城墙上,孙传庭站在上面望着远处扬起的尘烟。 “咱们不是早就料到了,眼下只来了清军,还差蒙古人没来。”说话的是留下来的战兵营营正。 阴山山脉这里的城池修的并不是特别大,容纳不了太多兵马,所以只留下了一个战兵营驻守。 “外面工坊的人都带回城了吧?”孙传庭问。 城池毕竟不大,不能容纳下所有的工坊,还有不少工坊被安排在了外面,尤其是和火药有关的工坊,基本都在城外。 不过,在得知清军和蒙古联军开始入侵土默特草原的时候,这些工坊便开始往城中撤离,包括工坊里面的东西,留下来的都是一些搬运不走的死物。 “放心,清军来了,除了几间破房子,什么也没有留下。”一旁的营正说道。 作为营正,他手下的战兵负责把工坊的匠人送入城中,对于城外工坊的情况,自然是一清二楚。 “既然工坊外面没有了咱们的人,接下来咱们就安心等在城内,等着清军来攻。”孙传庭用手捋了捋自己的胡须。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直面清军了。 他承认清军比明军大部分士卒要强一些,却也不是强的太多,清军中最厉害的白甲兵,也就和明军将领身边的亲兵家丁差不多。 只不过是在普通士卒上,要强过明军。 可这些跟虎字旗一比,又什么都不是了。 虎字旗走的是精兵的路子,不设家丁亲兵,配合虎字旗自己的兵甲和火器,或许单人武力上比不过清军的白甲兵,但只要十人以上的规模,同样人数的清军未必是虎字旗战兵的对手。 “清军的主帅只要不傻,等在城下吃过几次亏,就会知道奈何不了咱们。”边上的营正说道。 城池修成棱堡形状,保证了敌人不管从哪一方向进攻,都要遭受最少两个方向的炮击,火器的威力也全被发挥到了最大。 只要城中粮草不绝,火器和药子不断,敌人想要攻破城池,几乎没有可能。 第一支出现在阴山山脉这里的是吴三桂带来的几百清兵。 一到这里,他就注意到眼前的棱堡了。 和之前在丰州城看到的棱堡一样,只不过这是个大号的棱堡,可以容纳更多的人。 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之前在丰州城,就是因为看到那里的棱堡不好啃,才不得不选择攻打青城,现在在这里又看到了这样一座棱堡。 想要攻破这样一座棱堡,还不知道要死伤多少人。 “把这里的情况告诉贝勒爷,尤其是这座棱堡的情况。”吴三桂派人给后面的阿巴泰送信。 至于最后是不是要打,他一个汉将说了不算,只有阿巴泰这位满洲主子才能决定。 回去送信的人离开后,吴三桂又带着人在棱堡附近转了一遍。 他发现了不少人去屋空的工坊,明显是虎字旗的人在得知清军到来之前,就已经把这里搬空,连人带东西全部运回到了那座棱堡中。 “今夜就在这里驻扎吧!” 选了一处房屋较多的地方,吴三桂安排手下人过夜。 能有房子住,自然没有人愿意找罪受去住帐篷。 “额真,吃点东西吧!” 吴三桂让手下的人送来一块烤好的牛肉干和饼子,送了过来。 “贝勒爷那边什么时候能到?” 坐在屋中的甲喇额真一边吃着吴三桂让人送来的吃食,一边问向吴三桂大军的情况。 “还要有两三天吧!大军带的东西多,走不了太快。”吴三桂说道。 “希望大军早点到,早点解决了眼前的这座城池,好可以再去对付青城。”甲喇额真说道。 相对于阴山山脉这座城池,清军很多人更愿意攻打青城。 阴山山脉的城池虽然有着不少工坊,但对于清军的人来说,青城富裕的名声传遍了整个草原。 他们更愿意攻下青城后,抢夺青城的财富。 哪怕抢来的大部分都要交上去,可最后剩下的一点,也足够他们用上很久。 “等大军到了,很快就能拿下眼前的这座城池。”吴三桂附和的说。 心里却觉得,想要顺利拿下眼前这座城池怕是难了。 从眼前的情况看,虎字旗早就有所准备,不然不会连城外的工坊全部撤离的这么干净。 上一次连丰州城那个几百人把守的小号棱堡都没能攻下来,现在面对更大的一座棱堡,里面的守军肯定会更多,想要拿下这么一座坚城,非撞得头破血流不可。 不过,这话他不敢说。 一旦大军真的在攻打这座城池的时候失利,他这样的汉人将领极容易变成背黑锅的工具。 “光是肉干没滋没味的,明天你带人去打几只黄羊回来。”吃着东西的甲喇额真对吴三桂说。 听到这话的吴三桂都想骂娘。 黄羊又不是傻子,他们几百骑兵过来,附近哪还能有什么黄羊,连狼都不敢往这边来。 “没听到吗?” 甲喇额真停下吃东西的动作,脸色沉了下来。 见状,吴三桂只好小心陪着笑说道:“额真,大军刚到,附近恐怕没有黄羊,回头奴才看看能不能抓几只兔子,兔子肉用火一烤,特别的香。” “附近没有不会往远处一点找吗?贝勒爷还没来,用不着你现在去攻城,难不成你还天天在这里闲着,明天我要见到黄羊,你自己看着去解决。” 甲喇额真丝毫没有给吴三桂面子,再次拿起手里的肉干吃了起来。 吴三桂跟着祖大寿背叛大明一起投靠清国,后来祖大寿死了,又背叛祖家投靠皇太极,满人中间不少将领看他们父子不顺眼。 打心眼里瞧不上。 吴三桂父子虽然也成了汉八旗的一员,可地位远远无法和最早加入大清的那批汉八旗将领相比。 吴三桂从甲喇额真休息的房间里退出来,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怎么说他也是军中的参将,对方一个甲喇额真却丝毫面子没有给他,当成是奴才一样呼来喝去。 以前在明军的时候,辽东的将领哪一个又敢如此对待他。 第三千二百八十四章 清军主力到来 黄羊没找到,吴三桂只带回来了几只兔子。 给那位甲喇额真送去的时候,遭了一通痛骂。 如今他们吴家父子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因为背叛关宁军,汉军疏离他们父子,满人瞧不起他们这对父子。 送去了兔子,吴三桂憋着一肚子火气回到了自己手下中间。 和祖大弼分裂关宁军之后,他们父子也带走了一批关宁军将士,其中不少是曾经关宁军的铁骑。 这也是他能够在满清立足的根本。 如果他们父子连手中的最后一点关宁军都没有了,恐怕就该是被满清清理掉的时候了。 他已经后悔了。 如果当初没有跟着舅父一起投靠满清,哪怕是跑到南方去,他现在的日子也要比眼下强了不知多少。 可惜一步错步步错,舅父没能活下来,他和自己父亲也为了要保命,不得不与祖大弼分割关系,彻底使关宁军分裂,换取皇太极饶过他们父子。 “大爷这是怎么了,一回来就闷闷不乐的。” “还不是被屋里那个狗鞑子给气的,非他娘的要吃黄羊肉,这他娘的上哪给他弄去,弄几只兔子还不行,骂了大爷一通。” 一旁有吴三桂的亲卫解释起来。 “这些狗鞑子。” 周围的这些吴家的亲兵嘴里愤愤不平。 自家将军的日子不好过,他们下面这些依附在将军身边的亲兵亲卫的日子自然也不好过。 远没有以前在大明时候的爽利。 要是没有虎字旗,他们或许还可以忍受,毕竟只要跟着满清,将来的富贵还能够保证。 现在满清在虎字旗面前接连失利,很多人甚至觉得跟着满清没有什么前途可言。 “够了,一口一个狗鞑子,都不要命了。”吴三桂皱着眉头呵斥了身边的亲兵几句。 虽然他也想骂狗鞑子,但时候在别人手底下吃饭,别人一句话,就能要了他们这些人的性命。 周围的亲兵见吴三桂发火,一个个全都闭上了嘴巴。 他们可以骂满人将领是狗鞑子,但不会违抗自家将主的命令,毕竟自家将主才是衣食父母。 “将爷,接下来的这一仗恐怕不好打呀!”说话的是吴三桂身边的一个亲兵。 吴三桂瞅向说话的亲兵,“看出来了?” “小的比不上将爷您的眼光,可咱们在丰州城的时候,见到的那座墩堡和眼前这座几乎是一个模子,但墩堡更大了,这一大,就可以放更多的炮了,到时候进攻一方的压力也就更大,强攻的话,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亲兵说道。 吴三桂问,“如果攻城的主将是你,你会怎么打?” “围城,断绝内外,等城中的粮食吃光了,自然就会出城投降了。”亲兵说道。 “办法不错,可惜粮食最先不够吃的是咱们。”吴三桂叹了口气。 下面的一些人或许不太清楚,但他知道,清军的粮草已经不多了,如果不能够尽快攻下虎字旗的一座城池得到补充,不用虎字旗动手,清军自己就会退兵。 “将爷,咱们要提前想办法呀!不然将军您肯定会被那位贝勒爷送去攻城,死伤的都是咱们的兄弟。”亲兵看着吴三桂。 “让我想想。” 吴三桂一个头两个大。 不用手下的亲兵提醒,他自己也清楚,像他这样投靠满清的汉人将领,肯定会被用来当炮灰使。 等没有了价值,回到满清要么沦为奴才,要么被当成替罪羊。 边上的亲兵不说话了。 送死也轮不到他们,等他们上战场,自家将主也肯定出现在战场上。 几天过去,清军主力终于赶过来。 清军的营地被安排在了附近的工坊内,工坊的房子不够再搭建一些帐篷,几万清军的大营算是彻底安排妥当。 阿巴泰带着出现在虎字旗建在阴山山脉附近的城池外面。 不过,因为要防备炮击,他没敢太靠近,而是躲到了稍远一些的地方,勉强能够看清楚城池的情况。 越看,他脸色越是难看。 原本在收到吴三桂消息的他,已经知道了一些情况,现在亲眼看过之后,才发现自己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眼前这座城池,想要攻破的难度一点也不比青城小。 “贝勒爷,您身边的护卫太少了,还是先回去吧。”旁边的一名白甲兵劝说阿巴泰返回营地。 为了来查探附近的情况,阿巴泰这一次出来并没有带太多人跟随,身边只有几十骑。 阿巴泰点点头,拨转马头,转身朝清军营地赶过去。 回到大营,阿巴泰面色阴郁。 原以为可以先拿下阴山山脉的这座城池,获得虎字旗的工匠和工坊这里的大炮,再用这些炮去攻打青城。 现在才知道,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虎字旗在阴山山脉的这座城池虽然没有青城大,但更像是为了战争而筑的城,明显比青城更难对付。 “蒙古联军走到哪了?”阿巴泰问向手下的人。 蒙古联军只比清军晚了一天多从青城退兵,而他一直留了一支清兵盯着蒙古联军的情况。 蒙古联军一撤兵,消息立刻被人送了过来。 所以他知道,蒙古联军也朝阴山山脉这个方向过来了,明显也是要对付虎字旗在阴山山脉的工坊。 “蒙古人明日就应该就能到了。” 蒙古联军因为没有什么太重的拖累,又是以骑兵为主,行军速度自然更快一些。 “来得好,我正愁没有人试探一下虎贼修的这座堡。” 阿巴泰决定,试探的活还是让蒙古人来,清军也能够少死伤一些。 阴山山脉的城池内。 几万清军出现在了附近,自然瞒不过里面的人。 孙传庭一脸可惜的抿了抿嘴,道:“早知道把工坊的人和东西撤回城里的时候,就应该把工坊全都毁掉,现在想到清军住进了咱们的工坊,想想都觉得心里不舒服。” “毁了多浪费,他们也带不走,早晚还是要还回来的。”一旁的营正没有太当回事。 几个已经搬空的工坊住就住了,丝毫影响不了大局。 第三千二百八十五章 蒙古人比清军更合适 就在清军到来的第二天,蒙古联军也到了。 清军让出一部分工坊给蒙古联军,增设了一部分帐篷,而蒙古联军的蒙古包,在城外连成了一片。 密密麻麻的就像是一朵朵各种颜色的云朵。 “蒙古人也来了。” 站在城池的高墙上,孙传庭看着远处的蒙古包。 “敌人这么快就来咱们这里是好事,说明青城没有事。”一旁的营正笑呵呵的说道。 “青城有张大帅在,守住是肯定的,接下来就该轮到咱们接受考验了,这一仗,咱们要给满清鞑子和蒙古鞑子一个狠狠的教训,让他们以后不敢再踏足这片草原。”孙传庭语气平静说。 边上的营正笑着说道:“咱们这里是什么情况,外面的那些鞑子们不清楚,孙先生你还不了解么,别说外面这么点人,就算是再多一倍,想要攻破咱们这里也不可能,可这是专门为了战争修建的棱堡,几百人就足以守住一个方向。” 他对棱堡的防御信心十足。 如果是冷兵器,这样的棱堡或许威胁没有太大,偏偏虎字旗使用的以火器为主,火器可以最大限度的发挥棱堡的防御能力。 “哈哈,后勤的事情我来,守城的事情就交给你,咱们联手磕掉城外这些鞑子几颗门牙。”孙传庭揽须笑了起来。 城外,清军和蒙古联军兵合一处,两方的将领聚在了固始汗的汗帐内。 “想不到固始汗这么快就拿下了青城,看来没有清军,联军完全有能力单独攻下一座城池,回头我一定好好教训教训手底下的人,让他们多跟联军学习一下,学会怎么破城,省的一个个天老大地老二谁都不服气的德行。”阿巴泰笑呵呵的对固始汗说。 清军在青城外留了人,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蒙古联军和清军的情况。 这么说,也不过是故意在讥讽联军的这些蒙古人。 当初清军在青城城下攻城失利,这些蒙古人没少对他和清军冷嘲热讽,现在有机会还回来,他讥讽起来自然是不客气。 而且,他丝毫不担心固始汗会跟清军撕破脸。 固始汗既然带着联军来阴山山脉这里,明显是把目标定在了虎字旗在阴山山脉这里的城池上。 想要攻破这里的城池,固始汗少不得还要和他们清军合作。 年轻气盛的敏珠尔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讥讽,当即就要反击,却被一旁的巴图尔浑台吉拦了下来。 并低声提醒道:“交给固始汗,你我不要掺和。” 敏珠尔冷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了一边去,不去看阿巴泰那边。 “青城比想象中更难对付,只要联军自己,就算是拿下了青城也会损失惨重。”固始汗解释了一句。 听到这话的阿巴泰不屑的撇了撇嘴。 只要联军自己,多给他们半年的时间也别想攻下青城。 “固始汗既然也来了这里,说明对拿下眼前的这座虎字旗城池有信心,要不然就由固始汗的联军动手,清军愿意让出位置。”阿巴泰嘴里说着软话。 心中想要让固始汗的蒙古联军去试探一下虎字旗在阴山山脉的这座城池防御硬度。 “既然你们清军先到,还是由你们清军先来吧!”固始汗活了这么大年纪,自然不傻,青城都那么难对付,眼前这座城池虽然比青城小,但也是城池,对付起来没有那么容易。 何况他们蒙古人本来对于攻城就不怎么擅长。 “不是我故意推脱,这一次还真是联军在攻城上比清军更有优势。”阿巴泰看着固始汗,十分认真的说。 闻言的固始汗产生了几分兴趣,好奇的问道:“这里有什么说法吗?” “固始汗可曾看过虎字旗修在这里的城池?”阿巴泰问了一句。 固始汗摇了摇头,嘴里道:“还未来得及去看,不过下面的人倒是说了一些情况,虎字旗在这里修筑的城池和丰州城几乎一样。” “不是几乎一样,根本就是一种墩堡,只是大了一些,里面可以安置更多的守军。”阿巴泰说道。 “就算如此,也不过就是个大号的丰州城,这和联军占不占优势有什么关系?”固始汗问。 阿巴泰道:“城内的守军在凸出的几个角上都安置了炮,进攻一方不管选择哪一个方向,都要面对三个方向的攻击,这对攻城一方来说压力会极大。” “据我所知,这里的虎字旗守军没有青城的多吧?”固始汗问道。 “对,里面的守军确实没有青城的多,可固始汗你想想,如果咱们从正面开始攻城,突然三个方向的大炮都朝着自己射过来,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阿巴泰说道。 固始汗眉头皱了起来。 大炮是他们蒙古人最讨厌的东西,哪怕是他们蒙古人疾如风的骑兵,在面对射过来的炮子时也是毫无办法。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固始汗问。 他不认为阿巴泰说这些只是为了吓唬一通。 阿巴泰道:“因为阴山山脉的这座城的特殊性,想要避开更多的炮击,只能让攻城的队伍尽可能更快一些靠近城墙,在这一点上,联军的骑兵要比清军的步卒更占优势。” 清军中有不少不少。 从老奴开始,女真人是渔猎民族,骑兵本身就不是自身的优势。 哪怕是女真八旗军中,绝大部分依然是步卒,真正的骑兵数量并不多,但全部都是女真八旗兵中的精锐。 满清还是后金时,直到与科尔沁部开始结盟,大量的优质战马才进入后金军中,即便如此,八旗兵依靠的依旧是手中的弓,而不是马。 更不可能像蒙古人那样,自小就在马背成长起来。 女真人生活的地方没有大片的牧场和条件让女真人自小开始骑马。 “你是想让联军的骑兵为清军试探城池的防御情况?”固始汗一语戳破了阿巴泰的那点小心思。 阿巴泰摇了摇头,说道:“不是联军为清军,而是联军比清军更适合做这件事。” “清军并不缺骑兵。” 固始汗突然说了一句。 第三千二百八十六章 再次联手 这种去试探守军守城硬度的事情,最是容易折损人手。 攻打青城的时候,联军就已经死伤了不少人,这次换做城池,还要让联军出兵去试探,固始汗心中并不愿意去做。 就算轮也该轮到清军了。 “清军确实不缺骑兵,可总不能什么事情都让清军做了吧!毕竟攻城的主力需要清军。”阿巴泰拿捏起来。 吃准了蒙古人不擅长打造攻城器具。 想要攻打眼前这座虎字旗的城池,蒙古人只能依仗他和清军。 “放心,联军不会和清军去争。”固始汗说了一句。 听到这话的阿巴泰一翻白眼。 这话糊弄糊弄孩童罢了,要是不争,对方根本不会率大军来阴山山脉这里,更不会直接驻扎下来。 真以为他想不到联军是什么想法。 等眼前的这座虎字旗城池快要拿下来的时候,蒙古人的联军要是强行参与进来,清军根本阻拦不了。 “固始汗这么认为,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就不打搅固始汗了,告辞。” 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阿巴泰没兴趣在固始汗这里浪费时间。 带着清军的众人,直接从固始汗的汗帐里离开。 从始至终,固始汗都没有阻拦一句。 人走之后,敏珠尔开口问道:“真的不和清军联手?” “难道你想要让你部落的战士去给清军当炮灰?”固始汗扭头看向敏珠尔反问了一句。 闻言的敏珠尔不说话了。 死别的部落的人他不心疼,但杜尔伯特部的战士绝不可能去给别人当炮灰用。 “清军这是要跟咱们耗上了。”巴图尔浑台吉若有所思的说道。 “那就跟他们耗,看谁耗的过谁。” 固始汗这一次打定了主意,坚决不给清军去当炮灰。 蒙古联军一连几天都没有出动,仿佛真的来阴山山脉这边放牧一样,要不是时不时有蒙古人离开再也没有回来,说不定这里真成了他们的牧场。 另一边的清军同样在忍耐。 每日里除了打造攻城器具外,也同样不出兵,最多就是派出小股的清兵在城池附近转上一圈,查探一下城头上的情况。 城墙上,一直等待清军和蒙古人进攻的营正,每天都守在城头。 “今天又没有人来攻城?”孙传庭不知道什么时候登上了城墙。 “嗯,这些清军和蒙古人还真是怪,都到了眼皮子底下了,居然谁也不动手。”营正一脸不爽的说道。 之所以不爽,是因为他一直盼着清军或者是蒙古人攻城,他还有机会动手。 “不动手不是什么坏事。”孙传庭说道,“时间拖得越久,对咱们越有利,他们不进攻,那咱们就跟他们耗着,最后吃亏的只会是他们自己。” 三方势力中,虽然清军和蒙古联军看上去势大,可真正立于不败之地的却是虎字旗。 大军未动粮草先行。 蒙古人南下入关多是为了抢掠过冬的东西,清军的情况也差不多,两方都是贫瘠之地,粮草不可能无限量的供应下去。 时间耽搁越久,对于这两方势力越不利,只要这样耗下去,甚至不用动手,虎字旗都能够取得最后的胜利。 “咱们准备的这么充分,不打上一场,准备的这些东西不全都浪费了,而且这可是这座城池修好后第一仗。”营正在一旁说道。 在他看来,孙传庭说的或许都对,但他还是更愿意与敌人交战。 闻言的孙传庭笑了笑,说道:“放心吧,肯定要打一场的,不狠狠吃一次亏,他们怎么可能甘心就这么退兵离开。” “那就好,等他们攻过来,好好让他们尝试一下咱们的厉害。”营正笑着说。 城外的清军大营。 阿巴泰收到下面人送来的粮草情况,脸色十分的难看。 大军从进入草原,粮草上的消耗就一直在增加,越过出插汉河套之前,军中的粮草还能够获得一些补充,进入土默特部草原后,这种补充变得微乎其微,每日只会不断地在消耗。 预想中,这个时候青城应该已经被拿下。 大军获得了青城的物资作为补充。 现在青城没有被攻下,大军的粮草得不到补充,已经快要坚持不下去。 “再去一趟蒙古人那边。” 阿巴泰带着人,再次奔赴蒙古联军的营地。 与此同时,蒙古联军这边的情况也没有好多少。 清军缺粮草,蒙古联军同样缺粮草,不仅如此,蒙古联军每天都有下面的牧民偷偷脱离大军离开。 固始汗同样为此烦恼不已。 “大汗,阿巴泰来了。” 下面的一名蒙古甲士进到汗帐内通禀。 “带他过来吧,顺便再去把巴图尔浑台吉和敏珠尔台吉都找来。”固始汗对手下的甲士吩咐道。 “喏。” 甲士转身离开了汗帐。 时间不长,阿巴泰和几个清军将领被带到了汗帐。 “见过大汗。”阿巴泰朝固始汗拱了拱手。 “坐吧。” 固始汗用手指了指一旁的座位。 阿巴泰走过去盘膝坐了下来。 “大汗,巴图尔浑和敏珠尔两位台吉到了。”一名甲士进来说道。 很快,两个人被带进汗帐,并在阿巴泰等清军将领对面坐了下来。 “人到齐了,阿巴泰你可以说出过来的目的了。”固始汗没有跟阿巴泰打什么机锋。 换做以前,或许他还会跟阿巴泰耗下去,但现在联军已经快要耗不下去,再这么耗下去,联军下面的人自己就会全都跑光。 “那我就直说了。”阿巴泰说道,“清军和联军在这么内耗下去,只会便宜了城中的守军,这一点大汗认同吧?” 固始汗没有马上说话。 从阿巴泰一来,他就知道阿巴泰因为什么而来,但想要让联军给清军当炮灰,他依旧不会同意。 “清军可以和联军联手,各派出一部分骑兵,一起攻打虎字旗的这座城池。”阿巴泰决定退让一步。 为了能够拿下眼前这座城池,他决定牺牲一部分清军,不然再这么耗下去,清军只会什么都得不到。 “可以。”固始汗这一次没有再多说什么,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第三千二百八十七章 不得不出兵的吴三桂 清军面对粮草不足的困境,蒙古联军的困境也差不多。 这个时候,都无法再继续拖延太久。 所以固始汗没有太拿捏阿巴泰,在对方稍稍一退让,便点头同意了下来,决定和对方一起出兵攻打虎字旗在阴山山脉的城池。 已经决定联手,剩下的就是如何该如何用兵。 两边商量了起来。 蒙古联军所有的攻城器具都毁在了青城的城墙,攻城自然少不得这些东西,所以只能把攻城的主力交给清军。 虽然蒙古联军不是攻城的主力,但需要承担摸清城中守军守城的力度,和城墙上的布置。 双方都不愿意拖下去,当天固始汗便准备了一支上千人的蒙古骑兵队伍。 为了能够顺利摸清城中的情况,固始汗这一次也是下了血本,抱着牺牲这一千人的想法。 “吴三桂,贝勒爷要见你。” 一名白甲兵来到了吴三桂这里。 吴三桂听到阿巴泰要见自己,心中莫名的感觉不太舒服。 阿巴泰一早就去了蒙古联军那边,他是亲眼所见,一回来便找他过去,怎么看都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然而,他不过是清军中一个地位普通的汉将,自然没资格拒绝阿巴泰的召见,心中怀着沉重的心情跟着白甲兵去见阿巴泰。 “不知贝勒爷找我有什么事情,劳烦兄弟透露一二?”吴三桂从身上解下玉佩,递向带他去见阿巴泰的那名白甲兵。 白甲兵看了吴三桂一眼,伸手接过玉佩,打量了几眼,随手揣进怀里,嘴上说道:“见到贝勒爷就知道了。” 说完,继续走在前面道路。 听到这话的吴三桂脸色一沉。 自己东西给出去了,却连一句实话都没有换到,对方的吃相也太难看了。 对方明显收了好处不办事,他不准备再给东西,给多少好处都是白搭。 不过,他也看出来了,这一次去见阿巴泰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很快,吴三桂被带到了阿巴泰住的房间外。 “在这里等着,我进去通禀一声。” 白甲兵交代完,转身朝屋中走了进去。 时间不长,都能够对方再次走出来屋门,对等在外面的吴三桂说道:“跟我来吧!” 吴三桂跟了上去,进了屋。 “末将吴三桂,见过贝勒爷。” 吴三桂见到坐在主位上的阿巴泰,单膝跪下来行礼问好。 “伊立。”阿巴泰虚抬了下右手,旋即道,“找来你来,是有件事情交给你去做。” “请贝勒爷吩咐。” 吴三桂心中苦笑,但面上不显。 阿巴泰说道:“我与固始汗商量过了,一会儿各自派出一支骑兵去试探一下城中的防守情况,蒙古人那边的兵马已经准备好了,清军中我看你最合适,就由你率手下的人与联军的人一起去攻城。” “都是骑兵吗?”吴三桂问。 “对,都是骑兵,不过你放心,只要试探出城中的防守情况便可以退回来。”阿巴泰给了吴三桂一个保证。 “末将领命。” 吴三桂应了下来。 不是他不想反对,而是他清楚自己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既然差事交给了他,就断了他拒绝的机会,与其拒绝不成之后被强行派出去,不如老老实实的答应下来,后者不至于惹恼阿巴泰这位清军主帅。 “嗯,去吧!” 阿巴泰对于吴三桂的识趣很满意,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挥了挥手示意吴三桂可以退下了。 “末将告退。” 吴三桂行了一礼,躬身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从阿巴泰这里离开后,他返回了自己的营地。 虽然他作为大军先锋是清军里面第一支来到这里的清军,可最后工坊所有的屋子都没有他的,他也只能够和手下的人在外面的野地里睡帐篷。 回到营地,他立刻召集了手下的骑兵。 大明的关宁军有部分落到他的手中,后来加入大清后,他又补充了一些,可数量远远无法和关宁军最辉煌时候相比。 后加入进来的关宁军质量也不如最早的那批关宁军。 更重要的是,清国不像大明,不会拿出太多的钱粮养关宁军。 为了维持关宁军的规模,吴三桂和他父子吴襄,经常会拿自己的私库来填补关宁军所缺的那部分钱粮。 “将主,所有兄弟都集合齐了。” 集合完兵马的亲兵回到了吴三桂的身边。 “贝勒爷给了我一项任务,配合蒙古人去佯攻虎字旗的城池,试探出城中守军的布置。”吴三桂目光在面前众人身上扫过。 在他面前停着几百人和几百匹马。 这些是他能够调动的所有骑兵,剩下一部分关宁军在父亲吴襄的手中。 除了这些骑兵外,还有一些步卒。 不过这一次是骑兵出战,步卒便没有召集过来。 “这一仗会很危险,所以上了战场都聪明一点,看到不对要知道躲,危险的事情让那些蒙古人去做,都明白吗?”吴三桂大声问道。 “明白。” 众人齐声回答。 吴三桂知道自己拒绝不了阿巴泰的安排,但他也不准备老老实实按照阿巴泰说的去做。 在清国失去了兵马,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他不可能去学那些失去了嫡系兵马的汉将,哪怕因此令阿巴泰这位贝勒爷心里不满,他也不在乎。 只要不公然违背阿巴泰的命令,哪怕在战场上使一些小手段,他相信阿巴泰不会对他怎么样,不然只会让更多的汉将离心离德。 而就在这时候,远处骑马走来一名白甲兵。 “吴三桂,贝勒爷让你们快一点出发,不要在这里耽误时间。” “请转告贝勒爷,末将这就带着手下的兵马出发。”吴三桂回了一句白甲兵一句。 白甲兵只是来催促吴三桂出兵,话带到了,便回去复命了。 吴三桂送走了白甲兵,直接带着手下的骑兵离开了清军大营,与远处的蒙古联军的派出来的那一千多蒙古骑兵汇合。 当吴三桂赶过去的时候,阿巴泰已经和固始汗等蒙古台吉出现在了战场上。 清军也把所有的攻城器具都拉了出来。 吴三桂带着人与蒙古人的千人队汇合到了一处。 第三千二百八十八章 试探 马背上的吴三桂看着远处的城池。 越看心里越是发虚。 这座模样怪异的墩堡,一看就不好惹。 “大汗有令,立刻进攻。” 一名蒙古甲士骑马从队伍前面一直喊到了队伍的末尾。 吴三桂可以不把蒙古联军大汗的命令当回事,但周围那些蒙古骑兵不敢。 听到命令后,蒙古骑兵纷纷开始纵马前行,朝着前面的虎字旗城池冲了过去。 “所有人听令,跟上蒙古人。” 看到蒙古骑兵出动了,吴三桂立刻下令带着手下的几百骑兵追了上去,跟在蒙古骑兵的后面。 有蒙古人顶在前面,也能够多分担一些来自城中的反击。 随着命令发出,吴三桂率先骑马冲了出去。 在他身后,一众手下全部跟了上去。 蒙古联军出动了一个千人队的蒙古战士,又有吴三桂率领的几百骑兵,凑出了一千多骑。 一千多骑在平原上奔跑起来,浩浩荡荡,比面对上万步卒进攻的声势还要浩大。 尤其这么多骑兵为了防备守军的炮击,骑兵在冲锋的过程中,特意分散开,减少遭受炮击后的死伤数量。 可这一千多骑兵,再怎么散开,目标还是前面的城池,所以依然还是显得比较密集。 轰!轰!轰! 城墙上开始出现了炮击,一颗颗炮子从半空中飞落下来,落入冲锋中的骑兵中间。 灼热的炮子每一次落下,落到人的身上或者马的身上,都会有焦糊的肉香味儿传出。 只不过这种味道在只在炮子第一下或者第一次弹起的时候才能闻到,而且味道只是淡淡的一层,稍远一些的人都很难闻到。 尤其是在战场上这种肾线上素飚高的时候,五识也没有了寻常时候的灵敏,根本没有人关心是不是有什么焦糊的味道。 反倒是炮子落下后造成的血腥,更令看到的人记忆深刻。 飞落的炮子不是每一次都成功的击中骑手身上,很多时候中击中的骑手胯下的战马。 高速动能的炮子,除非是撞到地面上,除此之外,任何血肉之躯都阻挡不住炮子的前几次弹射。 有炮子再一次弹落击中了蒙古骑兵的胯下战马,直接使得战马一头栽倒在地面上。 飞速奔行的战马突然倒地,在地上搓行了七八步才停下来,而马背上的骑手就更惨了,直接甩飞了出去,重重的衰落到地上。 运气好一些直接摔死,运气不好的骑手很快就会被后面赶上来的马蹄一遍一遍从身体上踩踏过去,最后踩成了镶嵌在地里的肉泥。 进攻的骑兵挑选的是城池的其中一面城墙。 可遭受到的攻击却是来自三个方向。 除了正面城墙上的守军开炮攻击,城墙两侧凸出来的两个角,同样有着不少门大炮在不断的开炮。 三个方向足有二十多门大炮,不断地攻击着靠近过来的敌军骑兵。 无时无刻都在有骑兵倒下。 “虎字旗修筑的这座城池怕是很难对付。” 目光看了许久战场上的情况,巴图尔浑台吉眉头皱了起来。 “这座城池怕是一点不比青城好对付。”敏珠尔也脸色沉重的说。 骑马在最前面的固始汗扭头看向敏珠尔,说道:“难道你还想回去再去攻打青城?” 敏珠尔没言语。 他们既然来到了这里,在拿下这座城池之前,他们就不可能再回青城,一旦再次无功而返,下面的各部台吉绝对不会继续跟着他们去对付青城,反而会直接带着人离开。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再让下面的部落得不到好处,联军自己内部就会四分五裂。 “我看已经摸的差不多了,是不是先让咱们的人撤回来。”敏珠尔提议道。 这一次进攻的千人队中,全部出自和硕特部,杜尔伯特部和准格尔部三个部落。 之所以没有选择让下面的小部落去试探,是因为他们清楚,最近已经离开了不少小部落的人,就连几个大部落也有牧民离开。 继续再让小部落做这种送死的事情,只会激起更多的小部落反感,使得这些小部落加快离开联军。 “不行,再坚持一下,最好再靠近一些城池,虎字旗修了这么一座模样怪异的城池,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巴图尔浑台吉直接开口拒绝了敏珠尔的想法。 他是真心想要拿下眼前这座城池。 “再看看吧!”固始汗嘴里也说道。 到了这一步,总要把城内守军守城的手段多摸到一些,才会对接下来的攻城有利。 固始汗都发话了,其他人自然不会反驳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投向战场上。 炮声不断地在城墙上响起。 攻城的蒙古联军骑兵死伤依然不断,而跟在后面的吴三桂和手下的骑兵,也开始出现了伤亡。 这么多的炮子落下,总有几颗是落在吴三桂手下的骑兵身上。 可惜没有得到退兵命令的吴三桂不敢私自下令退兵,只能尽可能让手下的骑兵分散一些,降低死伤。 一千多的骑兵就算城墙上的炮再怎么开炮,终究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消灭在城池外面。 在付出了一部分死伤后,冲在最前面的部分蒙古骑兵靠近了城墙。 砰!砰!砰!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虎字旗修筑的这座模样怪异的城池,只是比寻常的墩堡多一些炮的时候,突然一连串噼里啪啦的火铳声给了所有人一个重击。 “怎么回事?”固始汗眉头皱了起来。 如果只是少数几道火铳声,后方的人未必能够听的清楚。 可如此密集的铳声,哪怕是马蹄声都无法完全掩盖住,使得远离在场的一些人都可以听的一清二楚。 “是火铳,虎字旗动用了火铳。”巴图尔浑台吉开口说道。 “败了,败了,咱们派出去的人退回来了。” 敏珠尔突然用手指着远处的城池方向说道。 所有人目光这时候都看了过去。 就在火铳声响过不久,原本还在进攻的蒙古联军骑兵和清军骑兵,像是退潮的水浪,哗的全部朝着后方退了回来。 第三千二百八十九章 火药炸城墙 “退,退,退。” 吴三桂嘴里大喊着,也不管别人能不能听见,自己拨转马头,带着身边的亲兵朝着后方逃去。 之前全部进攻,他不好逃回去,现在蒙古人都开始溃败了,他逃走也不会显眼,逃回去后也不用担心被阿巴泰问罪。 吴三桂和他身边的亲兵就像是一面旗帜。 跟在周围的清军骑兵一直都关注着他们这边,现在吴三桂带着人一逃,所有人全都第一时间朝来时的方向逃去。 来时他们或许不是最快,但逃走的时候他们逃在了溃逃的队伍最前面。 朝城池冲锋时候他们还有些收着,这一次逃命,自然是放开了跑,很快便脱离了战场,回到了后方。 回来后的吴三桂第一时间清点了手下的骑兵。 除了几个倒霉的家伙没有回来外,大部分人都顺利的逃了回去。 至于蒙古人那边死多少,他并不关心,只要死的不是自己人就行。 “吴三桂,贝勒爷喊你过去。”阿巴泰身边的白甲兵来找吴三桂。 吴三桂被白甲兵带到了阿巴泰他们这些满将的面前。 “奴才参见贝勒爷。” 吴三桂从马背上跳下来向阿巴泰单膝行礼。 “伊立。”阿巴泰开口问道,“说说你攻城中遇到的情况,不要有所隐瞒,越详细越好。” 因为他在战场后方,对于战场上的情况虽然能够看到一些,但更相信的一些东西他很难了解的太清楚。 “嗻!” 吴三桂开始说起了自己随着蒙古联军攻城时候看到的一些事情。 自小跟随在祖大寿身边,被祖大寿言传身教,又多次亲临过战场,对于很多东西的了解不是一般武将能比。 对战场上一些看到和亲身感受到的东西,包括自己的理解,一五一十的全都说给了阿巴泰知晓。 “真有你说的这么邪乎?”阿巴泰眉头皱了起来。 真像吴三桂说的那样,眼前这座城池怕是比青城更难对付。 “奴才不敢欺瞒贝勒爷,虎字旗的这座城池不仅比寻常的城池炮多,关键是可以多个方向攻击进攻一方,寻常的城池,只要攻到城墙下面,便不会再担心会遭受炮击,可这座城池不一样,不管是什么地方,都会被城上的炮盯上,没有死角去躲避。”吴三桂说。 阿巴泰眉头皱了起来,犹豫了片刻后,又道:“蒙古人逃回来之前,听到了一阵铳声,莫非城墙上有很多使用火铳的守军?” “是有不少火铳,不过,守军不是在城墙上面开的铳,而是守军在城墙上开了不少射孔,守军是用过射孔攻击靠近的人。”吴三桂道。 “你是说射孔是在城墙外壁上面,对吗?” “对,都在城墙的外壁上,只需要把火铳从射孔伸出去,便可以轻松的攻击城外的人。” “既然能开射孔,说明城墙肯定不会特别厚,如果用火药能不能炸开?”阿巴泰再次问道。 而且他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城上布置的再厉害,只要毁掉城墙,再好的防御都是白搭,没有了城墙阻隔,人数更多的清军和蒙古联军反而占据了战场的优势。 吴三桂没有说话。 心中觉得阿巴泰的这个想法理论上可行,但实际操作上,恐怕没有那么简单,虎字旗不可能留下这么大一个破绽给他们。 “你先回去吧!” 阿巴泰挥了挥手,示意吴三桂可以回去了。 “奴才告退。”吴三桂行了一礼,躬身退下。 想要用火药炸城墙没有那么容易,火药少了不管用,不仅要想办法把火药运到城墙下面,还要在城墙下面挖一个坑,把火药布置在底下,不然就算炸了,也不会对城墙造成多大威胁。 这一切都需要安排。 火药清军不缺,凑出炸城墙上的火药没有问题,关键是如何才能顺利挖出一条通往城墙下面的通道,好可以把火药安置在下面。 至于退兵,他没想过。 这一次来攻打虎字旗,一点战绩没有取得就灰溜溜的回去,自己怕是以后都不可能再有获封郡王的机会。 而且这次他无功而返,大清一两年内都不可能再凑出一支大军出外作战。 为了这次出兵,大清已经把大部分积蓄都拿了出来,没有两年时间根本缓不过。 “贝勒爷,固始汗派人请您过去。” 下面的一名八旗兵来到阿巴泰这里通禀。 “告诉来人,我一会儿过去。”阿巴泰交代了送信的八旗兵一句。 固始汗这个时候派人来请他,他心中明白,一定是为了眼前这座城池的事情。 带上几名白甲亲卫,他骑马赶去了蒙古联军的营地。 固始汗没有把蒙古包驻扎在草地上,而是和阿巴泰一样,住在工坊的一间空房内。 地面上铺着厚厚的兽皮毯子,两侧摆放了不少垫子和矮桌。 而固始汗的座位布置在最中间,比其他的人都要高出来一头的距离。 阿巴泰一来,立刻被固始汗请到了手边的位置上坐下来。 “想必阿巴泰你已经从手下的人口中知道了攻城的情况,我就不多说了,现在把你找过来,就是问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蒙古人在攻城上没有清军擅长,固始汗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够尽快的拿下眼前的这座城池。 “不知大汗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阿巴泰没有回答,反而问向了固始汗。 固始汗摇了摇头,道:“不瞒老弟,我暂时想不出什么办法,实在不行,我只能带着人先退回漠北了。” 老狐狸。 阿巴泰心中暗骂了一句。 什么退回漠北,这不就是想要逼着清军多出力。 不过,这个时候他也没心情跟固始汗玩什么心眼,直接说道:“我倒是有个破城的办法,如果做好了,很快就可以攻破眼前的城池。” “什么办法?” 固始汗急切的看向阿巴泰。 如果能够攻破虎字旗的城池,他自然不想带着人回漠北。 就这么灰溜溜的返回漠北,对他这个联军主帅,瓦剌盟主的影响还是挺大的。 “用火药炸开城墙。”阿巴泰说出自己的办法。 “这,这能行吗?”固始汗有些不太放心。 关键是阿巴泰说出的这个办法太简单了。 第三千二百九十章 文明国度一员 “怎么炸?” 巴图尔浑台吉问向阿巴泰。 火药炸城墙,听上去简单,但怎么炸才是关键。 “我想过了,目前只有这个办法可行,否则想要攻下这座模样怪异的城池几乎不可能。”阿巴泰嘴里面说道。 “火药怎么解决?”固始汗问道。 “清军可以提供火药。”阿巴泰说。 因为他知道,蒙古联军并没有什么火器,在火药的事情上根本指望不上,与其纠缠火药谁来出,不如自己代表清军主动一些。 “既是如此,用火药去炸虎字旗城池的事情,就交给清军了。”固始汗顺势说道。 听到这话的阿巴泰眉头一挑。 对方还真是不要脸,只想着捡便宜,什么都不付出。 “清军只管拿出火药去炸城墙,但如何把火药运到城墙下面,需要联军来配合。” 固始汗脸色一变。 什么叫配合,不就是让蒙古人替清军当靶子,吸引城中的守军。 阿巴泰自然注意到固始汗脸上的变化,语气淡淡的说道:“总不能什么事情都让清军自己一个人做了,要不然大汗拿着火药去炸城墙,清军可以去吸引城中的守军。” 固始汗没说话。 若是有可能他当然想这么做,可一个是联军没什么火药,另一个是蒙古人弓马骑射的本事天下无双,可玩火药的本事几乎没有什么人会,更不用说去拿火药炸城了。 “大汗不妨考虑一下,成的话咱们现在就去准备,不成就算了,你我各自退兵,各回各家。” 阿巴泰能够看出固始汗的已经动心,只差最后一点火候,需要有人在背后推一把。 “大汗,要是能成的话,咱们可以试一试?”敏珠尔忍不住对固始汗说。 来到土默特部草原,联军刚开始一切还算顺利,可在几次攻城中,都折损了不少人手,最后什么战果都没有获得。 下面的人早就开始抱怨了,而且杜尔伯特部和准格尔部还有和硕特部不同,后面两个部落来的都是首领,只有他是杜尔伯特部首领的长子,无法做到像首领那样完全压制住下面的人。 若是再不能让部落的人得到一些好处,他怕自己真的会压不住杜尔伯特部的其他人,使得杜尔伯特部离开联军。 真到了这一步,他就真的成了草原上的笑柄。 “大汗,瓦希尔来了。” 一名蒙古甲士来向固始汗通禀。 “把人带进来吧!”固始汗摆了摆手。 甲士退了出去。 很快,一名蓝眼睛的大胡子罗刹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固始汗,我是来向阁下辞行的。”大胡子瓦希尔面对着固始汗说道。 “瓦希尔,你为何要走?莫非是受到了什么不公平的对待?”固始汗一脸诧异的看着面前的这个大胡子罗刹人。 大胡子瓦希尔说道:“不是我要走,是我们所有人都会走,不会留在这里了。” “能告诉这是为什么吗?”固始汗不解。 大胡子瓦希尔说道:“我认为你们不可能攻下你们敌人的城池,因为他们比你们强大太多了,一个文明的国度是不可能被野蛮人占领的。” 随着他的话一说出口,不仅是固始汗等联军的台吉,就连阿巴泰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瓦希尔,你是不是说错了,我们怎么会是野蛮人,真正的野蛮人应该是……”固始汗突然住声,目光看着眼前这个面向这个蓝眼睛的罗刹人。 在他看来,要说是野蛮人,这些罗刹人才是真正的野蛮人。 “我知道阁下是想说我们才是野蛮人。”大胡子瓦希尔反而替固始汗把后面没有说出来的话说了出来。 “本汗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觉得瓦希尔你把我们说成是野蛮人,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固始汗一脸不高兴。 任何谁被人说成是野蛮人都不会高兴。 “我说的是事实。”大胡子瓦希尔说道,“你们连最先进的火器都没有,还在使用着已经快要被淘汰的兵器,难道还不能说明谁是野蛮人吗?” 说着,他双手一摊。 “要真这样说,瓦希尔你们罗刹人也同样是野蛮人,你们不是一样使用刀枪这些冷兵器。”阿巴泰忍不住开口反讥讽对方。 他们大清什么时候成了野蛮人了。 “不,不一样。”瓦希尔摇了摇头,旋即说道,“我们使用刀枪,不代表我们不知道火器的厉害,所以我们也有更厉害的火器,可你们不一样,你们只认为刀枪厉害,却不擅长火器的制造,所以你们才是真正的野蛮人。” “不擅长制造火器就是野蛮人,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固始汗冷哼了一声。 觉得眼前这个叫瓦希尔的罗刹人脑子不正常。 “落后的你们就是野蛮人,而你们的对手虎字旗,拥有着更为先进的火器,就连修筑的城池也是世上最厉害的城池,他们才是真正的文明人,是和我们一样来自文明国度的一员。”大胡子瓦希尔说道。 “谬论,完全是谬论。”阿巴泰气哼哼地说道。 要不是因为大清还需要罗刹人的炮,他现在就想弄死眼前这个罗刹人。 “我知道你们不愿意承认自己是野蛮人,可这就是事实。”大胡子瓦希尔平静的说出了伤害最大的言语。 阿巴泰不想再和对方说话,实在太气人了。 跟一个蛮夷争论谁是野蛮人,他觉得自己太可笑了。 阿巴泰可以不再说话,但固始汗不能说话。 他看着大胡子瓦希尔说道:“你们罗刹人之所以要离开,是因为你不愿意与文明国度的一员打仗吗?” “是,作为文明国度的一员,我们之间可以更好地相处,而不是一定要用武力来解决问题,所以我们罗刹人主动离开,向对方的文明国度示以尊敬。”大胡子瓦希尔说道。 一旁的阿巴泰听到这话,忍不住说道:“狗屁的尊敬,还不是看到打不过人家,想要夹着尾巴逃走。” 心里越发觉得,这些自称文明一员的罗刹人,简直虚伪到极点。 “不,我们作为文明国度的一员,面对同样文明国度的一员,就算有矛盾也会在谈判桌上解决,而不是像野蛮人那样,只知道动用刀枪来解决问题。” 大胡子瓦希尔再次强调了文明一员的行事准则。 第三千二百九十一章 同意炸城 阿巴泰,固始汗等人心中就一个念头,眼前这个罗刹人真不要脸。 一口一个自己是文明一员,做的事情确实连野蛮人都不如,眼看打不过了就说自己来自文明的国度。 他们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瓦希尔,你刚才说虎字旗修的城池是世上最厉害的城池,你见过眼前的这座城池?”一直未说话的巴图尔浑台吉突然开口。 大胡子瓦希尔扭头看向他,道:“没错,那是世上最厉害的城池,你们这些野蛮人是根本不可能攻破的,除非是我们这样文明国度的军队,才有可能做到破城。” 坐在最上首的固始汗听到这话,鼻子险些气歪了。 这是多不要脸才能够说出这样的话。 巴图尔浑台吉直接免疫了罗刹人口中的文明国度,直接问道:“如果我们想要攻下眼前的这座城池,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不可能的,你们是永远也不可能攻破这座世上最厉害的城池,不要说是你们,就算是身为文明国度一员的我们,想要攻破都要付出很大的力气。”大胡子瓦希尔一脸瞧不起你们的表情。 巴图尔浑台吉没有放过对方,而是继续问道:“如果是你们攻城,你们会如何拿下眼前这座城池?” 固始汗也好,阿巴泰也好,都是心思灵动之人。 一听巴图尔浑台吉的话,就知道是什么意思,所以都竖起了耳朵,想要听听眼前这个罗刹人如何拿下眼前的这座城池。 他们现在确实对虎字旗在阴山山脉这里的这座城池没有什么好办法。 “我不会告诉你们的,这是只有文明国度才能知道的秘密。”大胡子瓦希尔摇了摇头,拒绝了巴图尔浑台吉的请求。 “滚,给我把这个狗东西赶出去。” 看到罗刹人的态度,固始汗气的破口大骂。 走过来几名甲士,要强行带走大胡子瓦希尔。 而这时候,大胡子瓦希尔嘴里大喊道:“你们这群野蛮人,怎么能如此粗暴的对待来自文明国度的我,上帝会惩罚你们的。” 嘴里不断地大骂。 “这他娘的也敢自称来自文明国度的人,连他娘的奴隶都不如。”固始汗气的破口大骂。 要不是因为罗刹人确实有些实力,大家又都是结盟的关系,他真想把这个叫瓦希尔的罗刹人弄死。 “大汗,对方的话虽然混账了一些,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虎字旗修的这座城池确实很难对付。”巴图尔浑台吉说道。 固始汗端起桌上的金樽喝了一口酒,嘴里说道:“再难对付也要想办法对付,阿巴泰不是说了,可以用火药炸开,这件事就这么定了,用火药炸开,联军会配合你们清军。” 说着,他看向阿巴泰。 “固始汗放心,这一次一定可以攻下眼前的这座城池。”阿巴泰嘴角微微朝上一勾,给了固始汗一个保证。 拉蒙古联军下水,才是他的目的。 “别光说好话,你的办法要是能够拿下虎字旗的城池还行,不然的话,你们清国要给我一个交代。”固始汗盯着阿巴泰说。 阿巴泰迟疑了一下,最后点点头。 留给清军的退路并不多,这么久没有取得任何战果,清军下面的人也开始出现了不满的声音。 要不是清军不像蒙古联军那么松散,他都担心清军中会有人偷偷逃走。 “巴图尔浑,敏珠尔,我知道你们一直都想保存实力,但现在必须拿下虎字旗的这座城池,我希望你们可以好好配合清军。”固始汗看向巴图尔浑和敏珠尔。 整个联军中,实力最强的就是三个部落。 和硕特部,杜尔伯特部,准格尔部,剩下的的部落虽然人数不少,但都是一盘散沙。 “好,我会配合阿巴泰。”巴图尔浑台吉瞅了阿巴泰一眼,痛快的答应下来。 “这,”敏珠尔迟疑了一下,脸色不好看的说道,“我尽量。” 他做不了整个杜尔伯特部的主,心中也舍不得使得杜尔伯特部死伤太多。 虽然他还不是首领,但内心里已经把自己作为杜尔伯特部的首领看待。 “既然都没意见,接下来就是阿巴泰你了,你认为该怎么做,他们会配合你,但要是你的办法不行,那就别怪我跟你算总账。” 固始汗最后不忘威胁阿巴泰一句。 对阿巴泰和清军,自然谈不上有多信任,只不过目前没有更好的破城办法,只能先按照清军的办法试一试。 “固始汗,几位台吉,请放心,如果不能攻下虎字旗的城池,我会亲自给你们一个交代。”阿巴泰向几个人保证。 不管这个时候能不能有十足的把握拿下虎字旗的城池,他这个时候都清楚要给其他人信心。 大清和虎字旗已经不死不休,他没有选择。 “那就这样吧!都回去安排吧。”固始汗下了逐客令。 就在阿巴泰这些人离开后不久,一名甲士从外面走了进来。 “大汗,罗刹人收拾完东西离开了营地。” “知道了,让他们走。” “要不要派人跟着他们,半路上解决掉?” “你有把握杀光他们,不使一人逃走?” 甲士摇了摇头。 这些罗刹人都是骑兵,人数虽少,但作战凶猛,拦下大部分人他有办法,要说把所有人都杀干净,他自问自己做不到。 “既然不能杀光,没必要得罪这些罗刹人,放他们走吧!”固始汗挥了挥手,示意对方退下。 他心中想的明白,一旦动手,不能杀光这些罗刹人,哪怕逃回去一人,罗刹人都有可能来捅他的屁股,逼迫他不得不回瓦剌。 得不偿失的事情,他不愿意做。 更不想因为几个罗刹人,误了他的大事。 火药清军不缺,很快便收集了不少火药。 炸城要挑选合适的地方,不能胡乱找个地方去炸,不然火药浪费了,或许什么成果都没有。 清军的火药再多也经不起浪费。 挑来挑去,最后选择了城门。 再怎么样城门也要比城墙更容易被炸开。 第三千二百九十二章 联手攻城 固始汗和阿巴泰都没有太多的时间浪费,都想要速战速决。 当天便集合兵马准备再一次对虎字旗的城池发动进攻。 蒙古联军和清军再次出现在了城外。 “进攻!” 呜!呜!呜! 牛角号声在半空中盘旋,一支支蒙古人的骑兵队伍开始朝着前面的城池发动起进攻。 与此同时,清军也没有闲着,把所有的攻城器具都准备了出来。 这一次代表清军进攻的不再是吴三桂,不过,使用攻城器具的人却是吴三桂手下的部将,足足八百多人。 这些人全部是步卒,以前就是关宁军中的一员,后来跟着祖大寿投靠了满清,祖大寿死后,又跟着吴襄父子。 这次,他们跟着吴三桂来到了草原上,为清国作战。 之所以安排吴三桂的人出战,因为吴三桂是所有汉兵中最势单力薄的汉将,而且这一次作为攻城,所有人都清楚,这一战的胜负手在火药上,而不是依靠攻城器具攻城的这些人身上。 说白了这些人就是派出去送死的人。 这样一个差事,自然没有人愿意干。 满八旗肯定不能做这种送死的任务,汉八旗中很多有背景又或是人多势众,阿巴泰也不好让他们去送死。 那么只有吴三桂这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人,成了最好的送死对象。 “吴三桂,贝勒爷说了,你的人可以动了。”传话是的一名白甲兵。 “嗻。” 吴三桂硬着头皮应下。 虽然他打心底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一个差事,但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得罪了阿巴泰这个贝勒爷,大清就更没有他们吴家父子的落脚之地了。 早已准备好的八百多汉兵,被吴三桂派了出去。 一辆辆楯车和云梯车被推出。 加之又都是步卒,行进的速度并不快,远远无法和蒙古人那边的骑兵相比。 对于这些被派出去攻城的底层步卒来说,他们并不知道自己这一趟是为了给后面安置药子的人吸引火力。 对这些开始参与进攻城的汉兵来说,还以为他们就是攻城的主力。 上层的决定是不会告诉底层的人,不然知道是去送死,有几个人心甘情愿去送死。 云梯车和楯车一点点朝着城池方向前进,躲在后面的汉兵用力的推着车。 城墙上。 “营正,清军出动了。” 城墙上有战兵注意到战场上出现的楯车等物,急忙大声的向自家营正禀报。 这些出现的楯车离城墙还有段距离,远不如蒙古人的骑兵,已经快要冲到城池边了。 “先不用管他们,交给炮队去盯着,优先对付蒙古人的骑兵。” 营正冲着周围的战兵大喊。 炮子虽然可以打到远处的清军楯车,但距离太远,命中不容易,威力也小,他想要等清军的人靠近一些再用炮轰击楯车。 砰!砰!砰! 城头上的火铳被打响。 除了城头上,城墙上射孔也开始有火铳被打响。 这些射孔外面口大,里面口小,如此便可以轻松的调整火铳攻击范围,命中更多的目标,而不是只能朝着一个方向开铳。 火铳不同于弓箭,威力比弓箭更大,唯一的缺点就是装填慢,准确性不如一名熟练的弓手。 准确不够数量来凑。 一支火铳的准确性差劲,十支,百支,只要数量够多,总可以命中目标,而且训练一名火铳的时间远比训练一名合格的弓箭手容易太多了。 虎字旗没有太多百步穿杨的弓箭手,但虎字旗绝对有数量最多的火铳手。 火铳装填慢也是同样的解决办法,全部依靠着数量。 噼里啪啦的火铳声不断地响起,蒙古骑兵身上穿着的披甲根本挨不住铳子,只要挨了铳击,便是非死即伤。 加上虎字旗几个方向的不断炮击。 很短的时间内,蒙古人便出现了二百多死伤,其中不少都是靠近城池后,被火铳击伤或是射杀。 炮的威力大,只要队形分散一些,反而造成的伤害少了。 骑兵的速度又快,遭受炮击的时间并不多。 冲到城墙下的蒙古骑兵无法直接翻越到城墙上,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朝着城头上弯弓射箭。 带来的杀伤却极为有限,反倒是被火铳射中的蒙古骑兵人数一时间大为增加。 蒙古人的死伤越来越多,地上很快堆积了一地的蒙古人尸体,战马的尸体也有一些,脚下的地面更是被鲜血浸透成了黑红之色。 为了能够顺利的吸引到城上的守军注意,固始汗特意派出了联军中精锐的一批蒙古战士。 而不是那些只会骑马的蒙古牧民。 也正因为是精锐,才能够坚持到现在,不然早就败退逃走了。 轰!轰!轰! 棱形棱堡最大的特点就是攻击的范围更大,哪怕出现在城墙底下,依然会遭受到炮击,几乎没有什么死角。 许多靠近了城池的蒙古战士,不断地被炮子反复蹂躏着,丢在地上的尸体也越来越多。 尤其是头顶上时不时有万人敌被丢下来,炸开后飞出去的铁砂就连战马最厚实的马皮都抵挡不住,被穿透一身的窟窿。 随着蒙古联军战士的死伤越来越多,终于承受不住,开始有蒙古战士掉头逃走。 命只有一条,没有人逃的时候,其他人或许还能够凭着胸前的一口气,和背后台吉的压力,继续留在城池前面。 可一旦出现有人逃走的情况,其他人心中的胆怯占到了上风,很快大量的蒙古骑兵纷纷四散而逃。 就连跟在后面的几百清军也受到了这些逃命的蒙古骑兵波及。 “告诉炮队,不要理会那些逃走的蒙古人,给老子开炮轰那些清兵。” 蒙古联军来了好几万,此时多杀一个少杀一个影响不了大局,反倒是清兵推来的这些攻城器具,才能真的对城池造成威胁。 城头的炮手本来用炮轰击那些蒙古人,随着命令下达,开始把目标定在了来犯的清兵身上。 炮口都不需要怎么调整,炮手便可以直接开炮,使炮子飞向城池前面的那些清兵。 第三千二百九十三章 清兵林狗子 轰!轰!轰! 城头上一炮接着一炮朝清军的方向轰了过去。 有炮子直接落到了清兵的头上。 脑袋就像是西瓜被锤子狠狠砸中,四分五裂,瓜瓤溅射的到处都是。 炮子去势不减,又撞在了后面的一名清兵身上,当场把半个身子撞烂,掉落到地上。 几次碰撞使炮子稍稍改变了一点方向,从地上再次弹起来后,朝着另外的一些清兵方向撞了过去。 所到之处,骨断筋折,血肉挥洒一地。 清兵中的林狗子吓得直冒冷汗,身体紧紧的贴在身前的楯车后面,生怕自己像周围的其他清兵一样,被炮子打中。 林狗子是这次攻城的一名汉兵。 他以前在关宁军中是伺候那些亲兵老爷的辅兵,后来跟着关宁军一起投靠了清国,变成了一名普通的兵卒,但还是跟着之前的军官。 上过几次战场,都侥幸活了下来,反倒是自己头上的军官换了好几个。 上一次清军去草原,他也跟着一块去了,没等杀敌,就遇到了大败,跟着队伍完完整整的逃了回来。 这还是他当兵这么多年,第一次吃到败仗。 哪怕到现在他还记忆深刻,要不是自己跑的快,恐怕就死在了战场上,而和他一个村子出来当兵的狗剩,就是因为跑的慢了一点,被那些骑马逃命的满人大爷硬生生踩死。 逃回沈阳后,不知怎么回事,他居然也变成了八旗兵,虽然不是满人大爷,也比很多汉人百姓强多了,他可以随便的欺负那些不属于八旗兵范畴的汉人百姓。 这让他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算是半个人上人了。 不仅如此,自家女儿也找了一个好人家,同样是关宁军出身的军户人家,如今也是八旗兵了。 将来女儿嫁过去,生下来的孩子也是八旗,虽然比不上满人八旗,但也是人上人的八旗。 眼瞅着好日子就要来了,就在自己女儿出嫁的前一天晚上,被一名满人老爷带着几个奴才把女儿给带走了。 直到第二天才给放了回来。 女儿被放回来后披头散发,身上的衣服也都被撕破,一回家便上吊了。 林狗子他那身体本就不好的婆娘,急火攻心一口气没上来也跟着走了。 原本一家三口,只剩下了林狗子一个人。 林狗子知道自己女儿遭受了什么,婆娘也走了,他成了孤家寡人,想要去找那个强行带走自己女儿的满人老爷算账。 却被人给拦了下来,告诉他这是规矩,奴才家的女儿想要嫁人,必须要先送到主子那里,等主子看过了,才可以嫁人。 林狗子糊涂了,天底下哪有这个道理,他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才知道自己女儿出嫁要给一个外人糟蹋,他想不明白。 不过,胆子小的他,在别人的劝说下,放弃了去为自己女儿讨公道。 因为劝他的人告诉他,如果敢去主子那里闹事,主子就算把他打死了,也是白死,不仅讨不回公道,还会把自己命丢了。 然而,他也没有彻底放弃为女儿讨公道,既然奴才不能向主子要公道,他准备做主子,等成了主子,自然就有资格为自己女儿讨公道了。 怎么成为主子! 他知道的唯一办法就是立功,在战场上立下功劳。 有了功劳,就有机会成为主子,所以他要立下功劳。 这一次攻打虎字旗的城池,军中很多人都对被派去攻城不满,不过林狗子却很高兴。 只要他能够第一个登上城墙,就可以立下大功劳,到时候就有机会成为主子,为女儿讨回公道。 在别人都偷奸耍滑时,林狗子奋力的推着楯车,他要早一些把楯车推到城墙,这样他才可以早一点登上城墙,立下夺城之功。 可惜楯车很重,他一个人根本推不动,需要大家一起用力气才行,仅靠他一个人用力气杯水车薪。 即便如此,他依旧努力的推动着楯车。 城头上炮子飞过来的时候他也怕,看着周围被炮子击中留下残破躯体的同伴,他更怕了。 所以他只能把身体尽可能的缩在楯车的后面,让城墙上飞过来的炮子伤害不到他。 他还不能死,他要立功成为主子,为女儿讨回公道。 随着楯车一点点前进,距离城墙越来越近,林狗子的心中越来越火热。 只要楯车靠近了城墙,他就有机会攀城,爬上城墙,立下功劳,成为主子。 林狗子身边不断有同伴被炮子击中而倒下,就连周围的其他楯车或者云梯车附近的清兵也不断有人倒下。 胆子很小的林狗子换做其它时候,早就琢磨着该怎么逃回去了,可这一次他没想要逃,反而想着如何才能够快一点靠近前面的城池。 因为城头上不断有炮子飞来,他推的楯车明显比最开始慢了不少。 楯车两侧的同伴已经死了不少。 林狗子很聪明,他知道自己只要紧贴在楯车后面,炮子就不会打中自己,楯车不被击毁,他就是一直是安全的。 所以不管多少人想要把他从楯车后面挤走,他都死死守住位置不让。 他不想还没有走到城下,就被城头射过来的炮子击中,像其他人那样,连具全尸都没有留下。 他还要成为主子,所以他必须要活着。 手指死死的扣着楯车,任谁来挤他,都无法把他从楯车后面挤走。 那些想要躲在楯车后面的人见林狗子的样子,就知道想顶替林狗子的位置是没戏了,只能把目标挪到其他的人身上。 没有人愿意死,都想躲在最安全的地方,自然就有人无法需要担惊受怕,随时防备可能从头顶上落下来的炮子。 当林狗子发现没有人在抢他的位置的时候,终于松了口气。 只要自己能够守住现在的位置,那么自己就是安全的。 轰隆! 一道沉闷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林狗子扭头看过去,发现是旁边的一架云梯车被炮子击毁,上面的半截倒落在地上,砸死砸伤了不少清兵。 林狗子偷偷松了一口气。 还好自己躲在楯车的后面,而楯车比云梯车结实多了。 “倒了!倒了!” 突然,林狗子听到耳边有人惊慌大喊。 咔嚓! 随着一道响声,林狗子发现自己看到了穿着大红嫁衣的女儿正朝他一个劲的招手,妻子也站在一旁嘴角含笑的看着他。 第三千二百九十四章 清军退兵 “去告诉吴三桂,要是他的人敢退回来,就由他亲自顶上去。”阿巴泰对着一旁的白甲兵吩咐道。 随着几架云梯车和楯车被炮击毁,战场上的清兵明显有了几分溃逃的败相。 “嗻!” 白甲兵领命骑马赶往吴三桂那边。 战场上,清兵少了几架云梯车和楯车的保护,又有更多的清兵惨死在炮子下。 轰!轰!轰! 沉闷的炮声像一声声响雷,一炮下来恨不得地动山摇。 “城内的守军用了什么炮?炮声怎么这么响。” 吴三桂关注着战场。 蒙古人的骑兵这会儿差不多全都退了回来,留在战场上的几乎都是他手下的汉兵。 “会不会是虎字旗的新炮?”旁边的人接话道。 “嗯,或许真的让你说对了,这里是虎字旗工坊最多的地方,有几门新炮太正常了,不过这些炮还真是厉害,就连云梯车都挨不住两炮。” 吴三桂面露担忧。 前面攻城的都是他的人,死一个都心疼,毕竟皇太极未必会给他补充兵马,死了就真的没了。 “将爷,贝勒爷身边的人来了。”一旁有亲兵低声提醒道。 闻言的吴三桂扭头看过去。 就见一名白甲兵骑兵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贝勒爷有命,如果攻城的人败退回来,由吴参将你亲自顶上。”白甲兵在吴三桂面前说了之后,拨转马头扭头就走。 根本不给吴三桂开口的机会。 吴三桂脸色黑了下来。 自己在辽东这么多年,都没有这一次随阿巴泰出征受的气多。 “将爷,这些狗鞑子完全不把咱们兄弟的命当命呀!”边上的亲兵忍不住骂了起来。 “闭嘴。” 吴三桂狠狠地瞪了说话的亲兵一眼。 狗鞑子这种话要是从他这里传出去,以后那些满人还能够轻饶了他吴家。 亲兵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及时收声,可脸上却写满了不服气。 以前他们做关宁军的时候,什么时候受过这等气。 “派一队人过去,压住战场上的人,别让他们后退,谁敢退,就砍了谁的脑袋。”吴三桂对手下的人命令道。 阿巴泰的将令他不敢违背,只能照做。 一队几十人的关宁军出身的骑兵被派了出去,弹压战场上随时可能溃败的步卒。 城池的城头上。 一名时刻关注着战场上情况的战兵,跑到了自家营正的跟前。 “营正,您看远处,敌人是不是在挖掘暗道?” 因为之前有蒙古骑兵进攻,后来又有清兵带着楯车和云梯车等攻城器具过来,所以一直没有人太关注战场后方。 这会儿蒙古骑兵退了,清军的攻城器具也损失了不少,终于有人关注到了后方正在挖沟想要靠近城池的敌军。 城头上的营正举着单筒望远镜看了一会儿,脸一黑,道:“还真他娘在挖沟,这是想要挖到咱们城墙底下。” 敌人越要做的事情,我们越要阻止。 “命令咱们的炮手,别光盯着下面的那些清兵,让他们分出一部分炮,给老子轰那些挖沟的。”营正嘴里面说道。 敌人想挖土沟到城墙这里,在他看来门都没有。 不管敌人打的什么主意,只要敢有动作,他就打,炮子和火药他有的是,一炮不行就多开几炮。 得了命令,很快城头上一部分炮手找到了城外正在挖沟的位置,开始朝着那里的敌人开炮。 不过,因为距离太远,对敌人造成的威胁并不大,很多时候三四炮才能命中一次。 即便只能命中一炮,也给那些正在挖土的清兵造以死伤。 使得很多正在挖土的清兵已经不敢一心的挖着土,反而把大部分精力都注意到城池方向,只要听到炮声就把手里的工具丢下躲到远处去。 城池上的炮声始终没有停下来过,哪怕炮击这些挖沟的清兵,也会炮击那些正在朝着城池靠近的清兵。 来来回回几次之后,清兵已经无心挖沟,只顾着躲炮了。 “废物,废物,都是废物。” 阿巴泰破口大骂。 照这个速速,半个月也挖不到虎字旗的城池边上。 “主子,要不让人退回来吧!再打下去,也只会白白的死伤。”旁边有满将劝说阿巴泰。 “哼,让吴三桂退回来吧!” 阿巴泰哼了一声,这一次进攻又失败了,并且没有取得丝毫的成果,就连挖沟都没有挖出几米。 随着退兵命令传过去,战场上的清兵很快退了回来。 至于那些攻城的器具,全部被丢在了战场上,已经没有人顾得上这些东西了。 战场上的清兵刚退,敏珠尔便找上了门。 清军在战场上拖延不了太久,蒙古联军同样也无法坚持太久。 他们来这片草原太久了,始终没有得到任何的好处,下面的部落早就快到承受不住的极限了。 没有部落能够一直付出,而不求回报的跟随固始汗他们这些大部落留在这片草原上。 甚至就连几个大部落下面的台吉,也都心思异动,有了离开的想法。 “阿巴泰,为何你们又自行退兵,之前不是说好了,这一次要挖一条沟渠到城墙下面。” 敏珠尔一来,就开始指责起阿巴泰。 “城中的守军已经发现我们在挖沟,那么多炮子炮击过来,你没看到吗?”阿巴泰回怼了敏珠尔一句。 “你什么意思?”敏珠尔脸色难看的看着阿巴泰,“当时定下的时候你们也同意了,现在你这是要反悔?” 阿巴泰懒得这个敏珠尔在这里争执,直接带着人去见固始汗。 清军退兵,蒙古联军自然也只能跟着一起退兵。 返回大营,阿巴泰来到了固始汗这里。 “阿巴泰,你是不是要给我们一个交代?”上来开口质问的是巴图尔浑台吉。 现在清军的自行撤兵,使得联军内部更加的不稳了。 越来越多的部落已经不看好这一战了,很多部落更是提出要回瓦剌或是漠北。 “我没什么好交代的,当时的情况相信你们都看到了,继续坚持下去除了平添死伤之外,已经没有任何意义。”阿巴泰面对着面前一众蒙古台吉说道。 第三千二百九十五章 最后一搏 “阿巴泰你别忘了,是你提出要用火药炸开城门,我们才支持你继续攻城,为此我们还折损了很多蒙古勇士。” 敏珠尔大声的质问着阿巴泰。 “你们吸引住城中的守军了吗?”阿巴泰反问了对方一句。 “怎么没吸引到,难不成我们蒙古战士的死伤都是自残的不成!”敏珠尔脸色难看。 阿巴泰瞅了他一眼,目光看向固始汗,说道:“联军的人败退的太快了,既然是合作,总不能一切的死伤都由清军自己来承担,大汗觉得呢?” 固始汗脸一黑。 联军的突然溃败确实有些丢脸,但他更清楚不能怪那些联军的战士们,换做其他人一样会败退回来。 “你们清军不是也退回来了吗?”敏珠尔盯着阿巴泰说道。 “不一样。”阿巴泰扭头看着敏珠尔说道,“本该是你们吸引城中守军,可你们逃了,把后面的清军暴露出来,致使挖沟的事情被城上的守军发现,这才是导致最后失败的原因。” “你的意思是一切都怪我们了!” 敏珠尔脸色难看的说。 阿巴泰说道:“不是怪谁的问题,而是联军如果无法吸引城中守军,只靠清军自己,是不可能把火药送到城墙下的,而且想要炸城墙必须把火药埋在下面,不然一点用处也没有。” “如果挖一条通往城池的暗道呢?”巴图尔浑台吉问道。 阿巴泰摇了摇头。 他要是能挖暗道,又怎么可能在这里废话,早就安排人去挖暗道了,根本不可能挖明沟。 “清军没有人会挖暗道吗?”固始汗问了一句。 他也觉得挖暗道更容易一些,关键是不用承受部落战士的死伤。 阿巴泰道:“暗道可以挖,但地底下好多碎石,挖起来十分耽误时间,而且要是挖暗道就要在城中守军看不到的地方挖,这么远的距离,固始汗觉得需要多久才能够挖到城墙下面?” 固始汗不是说话了。 时间对他们来说太少了。 要是初到土默特部这片草原的时候还好,现在耽误了这么久,战事一点进展没有,下面的部落早就不满了,根本不会有太多的时间给留给他们去攻城。 “阿巴泰,都到了现在,你不妨直说,你想要怎么做?”巴图尔浑台吉越过固始汗开口询问阿巴泰。 蒙古联军面对的问题,清军也有相同的麻烦。 他不信清军能够比蒙古联军坚持多久,大家都是一样,拿不下虎字旗的城池,得到补充和士气上的改变,两家都只能退兵,不然全都会拖死在这片草原上。 甚至清军比他们蒙古联军还要更惨,毕竟他们蒙古联军好歹是蒙古人,熟悉草原上的生活,而清军的后勤压力比他们蒙古联军更大。 阿巴泰目光在面前众人身上扫视了一圈。 开口说道:“咱们只有一次机会,我希望大家都能够拿出真正的力量,而不是藏着掖着,如果再失败,大家就各自回去吧!” 就这么退兵,他不甘心,决定再拼一次。 不过,前提是蒙古联军这边能够出力。 “大汗?” 巴图尔浑台吉扭头询问固始汗。 不管如何,固始汗才是联军的主帅,瓦剌四部的盟主。 “你们决定了?”固始汗问了一句。 他的话是问向巴图尔浑和敏珠尔。 巴图尔浑台吉用力的点点头。 一旁的敏珠尔迟疑了一下,最后跟着点点头。 “好,既然都同意,那这一次各部都要出人。”固始汗一巴掌按在了面前的矮桌上,嘴边的胡须微微颤动着。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阿巴泰再次强调了一遍。 实在是这些蒙古人实力不够,还经常拖后腿。 “放心,大家都清楚这一点。” 固始汗给了阿巴泰一个保证。 双方又一次定下攻城的日子。 阿巴泰带着人回到了清军营地。 一群将领围了上来。 “贝勒爷,蒙古人那边怎么说?” “明天再来一次,这一回全部拿出全力,务必把火药送到城门下面。”阿巴泰说道。 “要是蒙古人还是像之前那样,出工不出力怎么办?” 有将领问道。 “要是蒙古人还这样,做好撤军的准备吧!”阿巴泰回了一句。 虎字旗的城池比明军把守的城墙难啃的太多。 虎字旗在城中配备了大量的火器,远程有火炮,近距离有火铳,冲到了跟前还有万人敌和猛火油。 城中没有内奸配合,想要拿下虎字旗的城池,他甚至在想,明日还不知道要死伤多少人。 如果大清有足够的粮草支持,他宁愿围而不攻,彻底把城中的人困死城中。 第二日一大早,熟悉的牛角号声出现在半空中。 不管是城中的虎字旗守军,还是城外的人,都清楚这是蒙古联军有了动作。 除了蒙古联军之外,一队又一队的清兵也集合完毕。 很快,城池外面密密麻麻的布满了重重叠叠的人影。 旌旗招展,各色旗帜出现在人影中间,随风飞扬。 “进攻!” 呜!呜!呜! 牛角号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不仅蒙古联军的人一队队骑兵脱离大军,朝着城池方向奔行,清军方向也同样出现好几支兵马。 若非城池面前的空地有限,城墙上的守军都要怀疑蒙古人和清军是不是要把这里塞满了人。 “这是要拼命了呀!” 孙传庭的话突然传了出来。 站在垛口前的营正听到声音,回身看了过来,眉头一皱,道:“孙先生快快下去,马上就要大战了,城墙上太危险了。” “这一战守住了,咱们就赢了。”孙传庭看着面前的营正说。 营正郑重的点了点头。 到了这一步,差不多都能够看出来,清军和蒙古人准备拼命了。 在青城外撞得头破血流,留给他们的机会已经不多了。 “孙先生下去吧,城上有我在,除非我死了,否则没有人能够越过我攻上城头。”营正嘴里说道。 “不,就算你我都死了,这座城也不能够落入蒙古人和清军的手中。”孙传庭看着面前的营正郑重的说。 营正用力的点了点头。 第三千二百九十六章 被盯上 轰!轰!轰! 城墙上一门门大炮挥洒着一颗颗实心的铁弹。 炮子落到冲锋的蒙古骑兵中间,像犁地一样,犁出一条条血肉的沟渠。 城池的前面,全都是人,蒙古人,清兵。 随便一颗炮子落下去,都不需要如何瞄准目标,便可以打中城池前方正在朝城池攻上来的敌人。 血花从城池下面的蒙古骑兵身上溅射出来,不断地有蒙古骑兵倒下,又不断地有蒙古骑兵顶上来。 骑兵的速度远比步卒快很多,尤其是冲锋中的骑兵。 城头上的炮声没有响起多久,城墙上的一个个射孔响起了火铳的开火声。 蒙古骑兵冲到了城墙边上。 城池的城墙阻挡住了蒙古人骑兵继续向前冲锋的脚步。 虽然不能继续冲锋,但蒙古人拿出身上的弓箭,朝着城头上不断地射出箭囊里面的箭矢。 一支支箭矢射向城头,似乎不把箭囊里面所有的箭矢都射光,便不会回头。 城墙上的射孔喷射出无数的铳子。 火铳的威力虽然没有大炮的威力大,但装填速度快,使用火铳的人员多,加上射击时,与敌人的距离更近。 一颗颗的铳子收割着任何一个靠近城池的蒙古人性命。 大炮威力大,可死伤在火铳下面的蒙古骑兵更多。 靠近城池的蒙古骑兵,几乎没有人有机会把身上箭囊里面的箭矢全部射完,因为在此之前,已经死在了城池前。 轰隆隆!轰隆隆! 城头上开始朝着城墙下面丢出万人敌。 城墙两侧凸起的平台上面,几门炮朝着城墙底下开口,不管是躲在哪一个位置,都会成为城头这几门炮攻击的目标。 城池前的尸体越来越多。 蒙古人还在不断地往战场上增兵,城墙下的死伤似乎并没有影响到后面冲锋过来的蒙古战士。 又或许,这些后到的人根本不知道前面的死伤情况。 仅仅短暂的时间内,城墙底下就多出了几百具蒙古人的尸体。 “孙先生,城墙上太危险了,你还是下去吧!这里就交给我们这些粗人就好了。”营正再次开口劝说孙传庭离开城墙。 孙传庭或许自身有一些武事上的本事,但在这里,依然更多的是去做文官做的事情。 “我会做好后勤。” 孙传庭也是果断,留下一句话后,转身朝着马道快步走去。 这时候,已经开始有箭矢从城墙下面射上了城头,只不过因为力气的不足,对城头上的虎字旗战兵伤害并不大。 甚至好多战兵身上的棉甲上面插了好几根羽箭,可人一点事情也没有,照样拿着火铳不断地朝下方的蒙古人开铳。 “该死的狗鞑子,居然又在挖沟。” 孙传庭下了城墙不久,留在城墙上一直关注着战场情况的营正通过单通望远镜,看到远处的清兵在挖着沟。 “去告诉炮队,把那几门十二磅炮给我推上来。” 十二磅炮是虎字旗威力最大的野战炮,再大的炮几乎很难在陆地上运输,更多的是用在海船上。 不过,就算是十二磅炮,虎字旗也很少有军中会带着行军,多是用来守城,毕竟太笨重了。 而这座修在阴山山脉这里的城池,城头上布置了好几门十二磅炮。 除此之外,九磅炮,六磅炮,四磅炮都有。 别说一个战兵营,就算有些去攻城的战兵师,都未必有这里的炮准备的齐全。 命令很快被传到了炮队的大队长那里。 “看到前面那些正在地上挖着的狗鞑子了吗?”炮队大队长用手指着城外清兵正在挖沟的方向。 “这么远哪里看的清楚。”旁边的一名炮手嘀咕道。 闻言的炮队大队长把自己手中的单筒望远镜塞给对方手里,嘴里骂道:“拿着老子的这个去看。” 炮手嘿嘿的笑了下,手上动作迅敏的把自家大队长的单筒望远镜接了过来,拿到自己眼前朝着之前大队长指过的位置看了过去。 “还有真有诶,好多狗鞑子围着地上挖着地。” “看到了就把位置给老子记住,一会儿把炮口对准了,给老子狠狠地的打,狗鞑子要做的事情,他就阻止,看看这群狗东西有多少条命可以拦炮子。”炮队大队长说。 “瞧好吧大队长,既然看到了,他们就跑不了,最多三炮,我把他们全送上天。”炮手在一旁说道。 “行,我就等你给他们送上天,这支单筒望远镜就暂时留给你了。” 炮队大队长交代完,把去其他地方查看情况,同时不忘让人去城墙通知后勤,准备一批单筒望远镜送上城墙。 单筒望远镜太少了,他准备给每一门炮都配上一个单筒望远镜。 十二磅炮炮手在各自跑组炮长的指挥下,开始调整炮口角度。 因为清兵挖土沟的地方距离城池较远,哪怕是对于他们这些炮手也是一种考验。 炮口对准方位后,先装填药子,压实,再装填炮子,点火。 轰! 炮子飞出的那一瞬间,炮身重重的后退了一下,站在旁边的炮手只觉得脚下一震。 “打中了,打中了,老子就说么,被老子盯上,怎么可能打不中。”炮长得意的大笑了起来。 “头,给我们也看看!”旁边的一名炮手上前,想要拿炮长手里的单筒望远镜。 “你看个屁,快点抓紧清理炮膛重新装填,等完了这一仗,有的是机会让你看。”炮手身子一闪,躲开了手下炮手伸向单筒望远镜的手。 轰!轰! 几门十二磅炮开始轮番朝着清兵挖沟的地方开炮打去。 而远处的清军中,阿巴泰看到自己跑去的挖沟的清兵被天上落下的一颗炮子撞死好几个,脸色十分的难看。 虽然早就猜到城中的守军会发现他们挖沟的事情,可对方这么快发现,还是令他心情十分烦闷。 战场上那么多蒙古人不断地对对城池发起进攻,城中守军还有余力关注后方清军这边的小动作,足以证明蒙古人带给守军的压力还远远不够。 “派个人去固始汗那边。”阿巴泰说道,“告诉他,城中的守军已经盯上了咱们这边,让他们加大攻城力度。” 第三千二百九十七章 攻城的失利 阿巴泰派去送信的人,很快把话递到了固始汗这里。 “大汗,已经死伤不少人了,真的还要再派人攻城?”敏珠尔忍不住说道。 固始汗看着远处的战场,耳中炮声不断地传进来。 “增兵,加大攻城力度。” 他清楚,这次若是再不能拿下眼前这座城池,联军不可能继续坚持下去了,一旦退兵,联军不可能再留下来,哪怕他这个联军主帅也压不住下面的部落。 “听大汗的,增兵。” 一旁的巴图尔浑台吉见敏珠尔还想要说什么,立刻出言打断了他的话。 见两个人都支持增兵,敏珠尔只好闭上了嘴巴。 很快,又是一支蒙古人的千人队出现在了战场上,朝着前面的城池冲了过去。 战场上炮声不断,到处都是被炮子砸出来的泥土坑,血肉残肢更是散落的到处都。 越是靠近城墙,地上的尸体散落的越多。 蒙古人的马蹄从附近跑过去,带起的都是暗红色的泥泞。 砰!砰!砰! 铳声不断地击杀着那些想要靠近城池的蒙古骑兵。 尸体堆积的越来越高,地上的泥土也都被血水泡饱,开始有血红色的溪流朝更远处流淌过去。 “营正,万人敌送过来了。” 一名战兵怀里抱着两颗万人敌跑了过来。 就在他身后不远处,有不少人肩头上扛着扁担,扁担两头挂着箩筐,箩筐里面装的全都是一枚枚万人敌。 “快,把万人敌都搬过来,给这些狗鞑子一个狠的。”营正看到又有一批万人敌送过来,咧嘴嘿嘿的笑了起来。 就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万人敌随便用。 守军使用的都是火器,蒙古人也准备了一些木板,用来作为防御用。 然而这些木板挡住箭矢或许有用处,面对火器的时候,轻松的便被射穿,几乎没什么用处,反而带着是一种累赘。 蒙古联军派出的一个千人队,很快掀起了一股进攻的高潮。 不过,在城中数不清的火器无情打击下来,这股高潮被扑灭,并丢下了不少的尸体。 进攻的蒙古骑兵后面,跟着不少清军的步卒。 清军虽然也有数量不少的骑兵,但他们的步卒更多,攻城主要都是靠步卒。 步卒不像骑兵,身上带着防御的东西比较多,冲在最前面的几排步卒,不仅身穿两层厚甲,手中持刀,左臂上也有一个圆盾。 圆盾外面包裹了一层牛皮,专门为了抵御铳子。 这些步卒不如蒙古人的骑兵冲的快,当蒙古人已经死伤了不少,他们才出现在城墙下面。 清军的这些步卒大约有几百人。 这些人和那些只会在城下往城头上面射箭的蒙古人不同。 他们一到城墙下,立刻开始把云梯车放了上去,其中站在云梯车上的几个人更是直接出现在了与城头齐平甚至更高一些的位置。 砰!砰!砰! 迎接云梯车上面步卒的是一连串的铳子。 站在云梯车上的清军步卒不能躲避,成了活靶子,铳声响过后,摔倒在城墙下面。 云梯车上面的鹰爪狠狠地抓在了城头的女墙上面,下面的清军步卒顺着云梯车开始快速朝上面爬上来。 “猛火油,猛火油!” 城头上的战兵不断地大声喊着。 一坛又一坛的猛火油被丢下城头,砸在云梯车和云梯车上面的清军步卒身上。 这些坛子最轻也要十来斤重,砸到脑袋上,任谁都是眼冒金星。 坛子碎裂开,一股滂臭的味道涌了上来。 然而攻城一方还是守城一方,根本没有人在乎这个味道,他们想的不是攻上城墙,就是打退攻城者。 装有猛火油的坛子丢完,一个个火把又从城头上被丢了下去。 火苗瞬间烧了起来,就见几个往朝下丢火把的战兵,都差点被猛然窜出来的火苗烧到。 不少身上沾了猛火油的清兵,身上烧了起来。 下面的云梯车也同样没有逃过去,一些被猛火油淋到的地方,呼呼的燃烧着。 “退了,退了,敌人退了。” 城头上,有战兵嘴里欢呼了起来。 城下的几具云梯车全部被烧成了架子,哪怕没有倒塌,也根本承受不住一个人的分量。 清军见到攻城不可为,不愿留在城下当做靶子,立刻带着剩下的人开始回撤。 清军回撤的动作,触碰到了蒙古人最脆弱的那道神经。 蒙古人能够坚持到现在始终没有退兵,完全是因为后方的强压,若非如此,蒙古人早就逃了。 现在清军的退兵,让原本就已经坚持不住的蒙古人终于有了撤离战场的借口,仗着是骑兵,比清兵跑的更快。 蒙古人的骑兵,天生的散漫自由。 进攻的时候或许还会受到约束,逃的时候便什么也顾不上了,本来只是想撤离战场,直接演变成了一场大溃败。 “告诉炮队别留手,给我狠狠地打,别让他们那么轻松的逃走。” 眼见火铳够不到敌人,营正大声命令着炮队对溃逃的败兵进行收割。 大炮的射程远超过火铳,蒙古人逃得再快,也不可能一瞬间就逃出大炮的射程,而且溃逃的蒙古骑兵只顾着逃命,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跑,相互间踩死踩踏,反倒是很大有一部分人逃跑的速度更慢了。 其中,最倒霉的是那些清兵步卒。 因为是步卒的关系,两条腿本就没有四条腿跑得快,而混乱起来,不少蒙古人的骑兵直接朝着清军这些步卒撞上来。 步卒面对骑兵,完全没有多少抵挡的能力。 大量的清兵成为了蒙古骑兵的蹄下亡魂,许多清兵没有死在城墙下,反而大量的死伤在蒙古人的手中。 又有城头上大炮的收割,蒙古人的骑兵越发的散乱。 只顾自己逃命的蒙古人,根本不会管别人的死活,不要说是清兵了,就连同样的其他蒙古人都顾不上。 “完了!” 马背上的固始汗眼前一黑,身子在马背上晃动,差一点便跌落马下,幸亏被一旁的甲士急忙护住。 旁边的巴图尔浑台吉脸色铁青,抓在缰绳上的手因为太过用力,上面一根根青筋蹦出。 第三千二百九十八章 退兵 从战场上退回来的一名蒙古人千夫长被带到了一众台吉的面前。 啪! “你个混账东西,谁让你逃回来的。”敏珠尔抬手一鞭子抽在了面前的千夫长身上。 这一鞭子可以说他丝毫没有留手,直接在千夫长脸上抽出了一条长长的血印。 “是清兵,清兵先退的,清兵一退,导致了大军溃败,这才不得不被裹挟着退了回来。”千夫长立刻开口为自己叫屈。 听到这话的敏珠尔眼睛一横,道:“清兵退你就退么,不会顶住了,你可知道,因为你,大汗和诸位台吉的一切谋划都毁了,要不是我求情,你以为你还能够跪在这里,早就被拉下去拖死了。” 嘴里虽然在骂,但旁人都听的出来,敏珠尔是在庇护面前的这个千夫长。 一名千夫长,在杜尔伯特部那也没有多少,真要被固始汗他们弄死在这里,回到杜尔伯特部,他无法给自己的老子,也就是杜尔伯特部首领交代。 “好了。”固始汗制止住还要用鞭子去抽人的敏珠尔,转而问向那名千夫长,道:“你刚才说是因为清兵先退兵,才导致的大败,可有什么证据?” “证据没有,但当时很多人都看到了,大汗若是不相信,可以找其他人一问便知。”千夫长说道。 固始汗见他说的这么肯定,心中就已经信了。 便说道:“你先下去吧。” “喏!” 千夫长从地上站起身,躬身退了下去。 人一走,敏珠尔忍不住开口说道:“大汗你听到了,不是我的人不尽心做事,是清兵拖了后腿,这件事情怪不到我的人身上。” 本以为这一次引起溃败又是因为他们蒙古人,现在听到是清兵的原因,敏珠尔担忧彻底消除,转而开始怪起了清兵。 “这件事清军那边确实该给咱们一个交代!”巴图尔浑台吉神色难看的说。 他也盯上了虎字旗在这里的工匠,可惜随着这一次进攻的失利,他知道短时间内不用想着破城了,工匠也不可能掳掠回去。 “去把阿巴泰找来。”固始汗双目己欲喷火的喊道。 以前都是他们蒙古人拖后腿,这一次可算占了理,更重要的是,这一次的失利,等于让他这个大汗在各部面前威望大失。 这一次南下青城损兵折将,最后什么好处都没有得到,下面的部落只会更加不满。 派去找阿巴泰的蒙古甲士很快返回。 “人呢?为何没有一块带回来?”固始汗没有见到阿巴泰,恼火的冲着派去叫人的甲士质问起来。 “回大汗,清军开始退兵了,小的并没有进到阿巴泰,就被清兵驱离。”甲士躬着身,不敢抬头去看固始汗。 “退兵了?”固始汗脸色难看起来。 就在战场上的蒙古联军兵马败退回来的时候,阿巴泰见到攻城不利,知道想要拿下眼前这座城池怕是没有机会了,便命大军开拔。 至于说蒙古人那边会怎么想,他已经不在乎了。 青城城下的失败,和阴山山脉这里的失败,已经让他明白,根本不可能拿下虎字旗的这两座城池,继续在这片草原上耽搁下去,只会把清军拖疲拖瘦。 为了保存清军的力量,他知道不能继续呆下去了,要立刻返回辽东。 回去后会怎么样,他已经顾不上了,若是真他带来的这支清军无法安全返回辽东,那对大清来说才是最要命的事情。 清军撤的很快,蒙古联军这边还没有反应过来,清军已经拔营而走。 等固始汗想要派人去阻拦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阿巴泰骑在马背上,脸色阴沉。 “贝勒爷,咱们真的要回去?”旁边的一名满人将领有些不甘心的问。 阿巴泰回头看了一眼后方城池的方向,嘴里说道:“继续留下来,咱们再想回去都难了,军中的粮草已经不多了。” 如果军中有充足的粮草,他不介意围城,耗死城中的守军。 可惜,清军没有那么多的粮草可以用来消耗,围城的事情就不用想了,一旦围城,最后被拖死的那个只会是清军。 “虎贼的人真是一群软蛋,只会躲在城中不敢出来。”一旁的满人将领恨恨的说道。 阿巴泰叹了口气,道:“谁也没想到虎贼这一次会死守城池,搁以往,他们应该出城作战才是他们的作风。” 满人将领之间不断地交谈着,旁边还有几名汉人将领。 这几名汉人将领没有掺和阿巴泰和几个满人将领的对话中去。 不过,这几个汉人将领在听到一旁的满人将领的话后,心中十分的鄙夷。 打不过就打不过,还怪别人不出城作战。 易地而处,他相信这些八旗兵一样会选择死守城池,而不是出城和虎字旗作战。 换做以前,肯定没有汉将将领敢在心里诋毁满清的八旗将领。 因为那时候八旗将领是真的强,明军面对清军,几乎是一路败退,野战上更是不敢与当时的金兵交手。 在他们这些汉人将领眼里,金兵是真的强,明军根本不是对手,很多人开始不看好大明。 如今多了一个虎字旗。 清军在虎字旗面前连连再吃败仗,很多汉人将领的心态不一样了。 蒙古联军的方向,固始汗在知道清军没有打招呼就已经离开,脸色十分的难看。 嘴里更是破口大骂阿巴泰的无耻。 可不管怎么骂,都改变不了南下战事的失利。 “退兵吧,回漠北。” 固始汗有气无力的下达了退兵的命令。 战事进行到现在这个地步,他清楚联军是不可能拿下虎字旗任何一座城池,漠南也不是他们可以立足的地方。 这一点不仅他清楚,下面的那些台吉们也同样清楚。 呜!呜!呜! 牛角号声响起。 蒙古联军开始退兵。 不远处的城头上,虎字旗的营正看着蒙古联军拔营远去。 “都退兵了?”孙传庭来到了城头。 “退兵了,可惜城中的兵力太少,不然我一定率领一队兵马追过去。”营正一脸郁闷。 第三千二百九十九章 捅清军皮燕子 孙传庭站在营正的身旁。 “能做的咱们都做了,剩下就看张帅那边了。” 遥望远处正在缓缓离开的蒙古联军。 蒙古联军退兵朝着漠北方向撤退,而清军走的是另一个方向,朝着插汉河套方向退兵。 从漠北的喀尔喀部被瓦剌各部征服,漠北已经落入瓦剌的手中,但漠南却不一样。 漠南本就是故元后来退往的地方,明初被打到漠北甚至更远的地方,等到大明一点点衰落,无力顾及到草原,蒙古人再次占据了漠南的土地。 到了嘉靖朝,漠南已经被蒙古大大小小部落占据,其中为首的便是插汉部,后有土默特部的俺答汗崛起,漠南最丰美的草原落入土默特部手中。 如今这片草原又到了虎字旗手中,可科尔沁部还有喀尔喀五部这些被金军征讨过的地方,名义上虽然属于蒙古人,但实际上一切都是如今的清国说了算。 现在的漠南分为两个大势力,一个属于清国,一个属于虎字旗。 阿巴泰心中十分清楚。 只有回到插汉河套,清军才算安全。 虽然虎字旗一直都在守城,可这不代表虎字旗没有骑兵,而且虎字旗的骑兵数量比他们清军的骑兵数量更多。 有蒙古联军在一旁保护还好,毕竟蒙古联军也不缺少骑兵,可清军不一样,清军大部分都是步卒,一旦被虎字旗的骑兵缠上,是很麻烦的事情。 青城。 “大帅,清军和蒙古人退兵了。” 草原上,虎字旗虽然一直都处于被动守城,但同样有兵马在城外,一直监视着蒙古联军和清军的动静。 蒙古联军和清兵一退兵,那些监视蒙古联军和清军的人,立刻把消息送回了青城。 “咱们反击的机会来了。”张洪笑了起来。 守城这么久,终于等到了反击的机会。 “交给我吧!我率大军去拦截他们,绝不让他们从这片草原上逃脱。”一旁的高忠云开口说道。 闻言的张洪瞅了他一眼,道:“你守城辛苦了,这一次要出动的是骑兵,咱们的骑兵可是等了太久了,轮到他们出马了。” “可以让骑兵去对付蒙古人,清军留给我。”高忠云不愿意放弃这么一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 虽然清军在几次攻城中损失不大,可始终没有取得战果,处处战事失利,对士气打击极大。 这个时候的清军远不能和刚刚踏入虎字旗地盘时相比。 “不,蒙古人那边不要理会他们,让他们离开,这次咱们要对付的目标就是阿巴泰率领的这支清军。”张洪手掌重重的按在桌子上。 清国才是虎字旗当前最大的敌人。 “放过蒙古人?”高忠云一愣。 蒙古联军和清军联手来青城,对付他们虎字旗,可以说是他们虎字旗的敌人,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时候放过蒙古联军,这让他有些想不明白。 “这些蒙古人还有用,现在不能动他们,还需要他们挡住罗刹人,放心,等解决了清国,下一个就该轮到这些蒙古人。”张洪向高忠云解释。 “真是便宜他们了。” 高忠云嘴里恨恨的说了一句。 蒙古联军别看人多,还是以骑兵为主,可在他看来,所谓的蒙古联军要比清军好对付多了。 “接下来青城就交给你了,清军那边我会派谭再旺他们去对付。”张洪说道。 随着虎字旗在草原上站稳了脚跟,谭再旺和柳超这批最早的骑兵已经全部成长了起来。 张洪下达给骑兵的命令很快被送到谭再旺的手中。 如今的谭再旺已经是第三战区骑兵师师正。 他的这个骑兵师是由铁甲骑兵和蒙古骑兵组成,战骑只有六千,辅兵却有上万。 这些辅兵名义上是战骑的辅兵,实际上也是按照正常骑兵训练。 如果战骑出现兵马折损,会从辅兵抽调人员加入进去,可以说辅兵就是预备战骑。 “师正,大帅的命令到了。” 一名骑兵快步来到了谭再旺的跟前。 谭再旺从对方手中接过命令,看了一遍,转手递给自己的副手陈武。 陈武是早期加入虎字旗的一员。 夜不收出身,弓马骑射都是上选,后来边军越来越烂,夜不收的日子也不好过,他和自己兄长陈文投靠了虎字旗。 这些年南征北战,立功无数。 陈武低头看了一眼从青城送来的命令,他抬头看着谭再旺,说道:“营正,交给我吧,这次我要让这支清军有来无回。” “像什么美事呢!” 谭再旺一把从陈武手中把命令夺了回来,嘴里说道:“这次我要亲自出马,你作为我的副手,要做的是协助我,而不是喧宾夺主,抢我的机会。” “好心当成驴肝肺,你是师正,战场上刀剑无眼,出事了让咱们骑兵师怎么办,我来主动,你这个师正要做的是坐镇后方。” 陈武一副你是领导不适合出现在战场上。 “放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别忘了,当初你被撤掉大队长的位置,可是我拉了你一把,你小子现在开始恩将仇报了,连立功的机会都跟老子抢。”谭再旺毫不客气的骂起了陈武。 “你看,你看,又拿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说,你都说过多少次了,你就不烦吗?” 陈武一脸嫌弃。 “老子不烦,这是你欠老子的,这件事老子要吃你一辈子。”谭再旺一副不要脸的作态。 见状的陈武,知道自己想要指挥大军去对付清军肯定没戏了。 “传令兵,传令下去,大军开拔,跟着老子去捅清军的屁眼子。”谭再旺大声的交代传令兵。 几名传令兵开始跑去给出传令。 骑兵师战骑六千,一人双马,辅兵一万,一人一马。 光是马匹就好几万。 这么多的人和马聚在一起,多少草皮都不够用,所以骑兵师把队伍分散开,按照各营各大队划分区域,平时就在划定的区域里活动。 一有战事,只要派人去这片区域,就能找到相应的队伍。 “这么急着出兵,会不会太急了一点?”陈武问道。 谭再旺看了他一眼,道:“拖拖拉拉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没听过一句话吗?兵贵神速。” 第三千三百章 追击清军 过万人的骑兵沿着清军撤退的方向追了过去。 草原上,骑兵想要追一支以步卒为主的军队,再容易不过了。 虎字旗骑兵师的先头队伍在满套儿一带,追上了清军的尾巴。 阿巴泰收到消息的时候,清军的后面的队伍已经跟追来的虎字旗先头队伍交上了手。 “贝勒爷,救救我们将军吧!” 一名汉将的亲兵闯过层层包围,来到阿巴泰这里求救。 “回去告诉你们将军,本贝勒立刻出兵去救他。”阿巴泰对送信的汉将亲兵说道。 “奴才谢贝勒爷。” 亲兵朝阿巴泰磕了一个头,转身准备离开。 这时,就见阿巴泰朝左右手下使了个眼色。 两名白甲兵直接上前把汉将的亲兵夹住,其中一名白甲兵掏出一把短刃,捅进了亲兵的肚子里。 一连捅了几下,直到送信的汉将亲兵一动不动,这才停下来。 “把尸体弄到远点的地方丢了。”阿巴泰一脸嫌弃的挥了挥手,示意两名白甲兵去遗弃尸体。 两名白甲兵把尸体抬到马背上。 两个人各自骑上一匹马,然后牵着驮有尸体的马,脱离队伍,朝着更远一些的地方骑马远去。 “传令下去,加快行军速度。”阿巴泰下令。 这时候,断尾求生才是上策,一旦回头去救后队,很大可能被追来的更多虎字旗骑兵赶上来,使得清军大部分兵马都会落入险境。 至于后队的那些清军,对他来说唯一的用处就是坚持的久一些,帮助清军其他人多拖延一些时间,给清军争夺到更多的时间。 这个时候不要说后队都是汉兵,就算是有女真八旗兵,他照样会选择放弃。 后面有虎字旗骑兵追来的消息很快扩散开,不仅是中军,就连走在前面开路的清军也知道了虎字旗大军追来的消息。 清军行军速度不由自主的开始加快。 然而,清军中多是步卒,又带了各种军中器物,想要像骑兵那样快速行军根本不可能。 “贝勒爷,速度还是太慢了,一旦后队彻底被虎字旗的骑兵吞掉,马上就会追上来。”有满人将领来到阿巴泰这里。 到了现在,清军中稍微有些远见的人都知道,想要挣脱开虎字旗的骑兵追击,只能放弃清军中的步卒,不然很难逃脱。 只不过,这种话没有人敢说,能够做决定的只有阿巴泰。 因为一旦选择放弃步卒,放弃的不仅是清军中的汉兵,也有一部分女真八旗兵。 那些汉兵死就死了,翻不起什么浪来,可女真八旗不同,背后都是有主子的人,一旦死伤太多,尤其是这种被放弃的情况,回到辽东,那些被放弃的女真八旗的主子肯定要来找麻烦。 到时候不要说是他们这些满人将领,就算是大清皇帝面对所有的八旗主子,挨骂也只能忍着。 大清是八旗的清国,不仅是大清皇帝一个人,也是八旗主子的大清国。 阿巴泰陷入了犹豫中。 他知道对方的话是什么意思,可这个决定一旦从他嘴里说出来,就算他能够回到辽东,各旗旗主和都统都不会放过他,弄不好连皇太极都会因为承受不住压力,把他丢出去平息众怒。 至于刚到手的镶蓝旗旗主的位置就别惦记了,肯定会落到别人手中。 毕竟他这个镶蓝旗旗主并没有做多久,镶蓝旗大部分人都不认可他这个旗主身份,在镶蓝旗他也没有几个自己人。 他这样的旗主想要被换掉,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旗中的人根本不会有站出来为他鸣不平。 “贝勒爷,这个时候不能再犹豫了,再这么犹豫下去,恐怕敌人就要追上来了。”旁边的满人将领对着阿巴泰说道。 “让吴三桂带着他的人去支援。” 阿巴泰对身边的白甲兵说了一句,让其去给吴三桂传令。 “只有吴三桂那几百人也不够呀!”边上的满人将领再次开口。 阿巴泰迟疑了一下,最后一咬牙,说道:“剩下的人分成两队,清军中的骑兵先走,步卒跟在后面。” 说是让步卒跟在骑兵后面,但听到这个命令的人都明白,骑兵一旦和步卒分离开,步卒是不可能追得上骑兵的。 所有人都明白,清军中的步卒被抛弃了。 “谁留下来率领这支步卒?”一旁的满人将领询问道。 留下来就是送死,没有人愿意守着一支步卒。 “我留下,你们都跟着骑兵先走。”阿巴泰说道。 回去对他来说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不如留下来,战死对他来说是更好的结果,最少家人不用受到牵连,皇太极看在他战死的份上也会照顾他的家人。 “贝勒爷,您真打算留下来?要不然还是挑个汉将留下来吧!”旁边的满人将领在听阿巴泰要留下来,立刻劝了起来。 清军中骑兵数量虽然没有步卒多,但还是有不少,以阿巴泰的身份,护着他逃到插汉河套问题不大。 可要是留下来,那就生死难料了。 “你们都跟随骑兵走吧,我留下来,才能带着剩下的步卒为你们尽可能的拖延虎字旗骑兵,如果我也走了,想要拖住虎字旗的追兵就更难了。” 阿巴泰心里明白。 留下来步卒中的将领,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被抛弃,这个时候只有他留下,才能够震的住这些人。 “一切都遵贝勒爷吩咐。”一旁的满人将领选择了接受。 很快,清军被分成了两支。 其中人数最少的骑兵只带了一些粮食,便从大队清军队伍中脱离出来,先一步逃往插汉河套。 而留下来的清军中的步卒,在经过一阵慌乱后,得知阿巴泰这个清军统帅也留了下来,很快安定了下来。 对很多底层的步卒来说,阿巴泰留下来,代表着他们并没有被抛弃,人心自然稳定了下来。 不过,军中的那些将领就不是那么好欺骗了。 这些将领哪怕明知道自己已经被抛弃,但也不得不留下来,毕竟留下来的兵马更多,离开的清军骑兵只是少数。 这个时候他们敢私自丢下队伍逃走,死的一定是他们。 第三千三百零一章 继续追击 另一边,吴三桂收到了去支援后队的命令。 “将爷,不能去呀!这个时候去支援,就是您去送死,虎字旗那边出动了上万骑兵,咱们这几百人过去连人家的牙缝都不够塞的。” 旁边的亲兵紧张的看着吴三桂。 生怕他真的按阿巴泰的命令行事,带着他们去支援后队,和追来的虎字旗的骑兵拼命。 所有人心里都清楚,他们这几百人就算支援了清军的后队,也不可能把人救出来,只会连他们自己也陷进去。 吴三桂没有说话,面露犹豫。 阿巴泰的命令,他一点也不想执行。 当初他们父子跟着祖大寿投靠清国,是为了以后过更好的日子,而不是真的为清国卖命。 这种明知道有死无生的事情,又怎么可能甘心去做。 要不是顾及到自己父亲还在沈阳,早在阿巴泰几次命他去攻城的时候,他就已经想要逃走了。 “将爷,您给句话吧!”一旁的亲兵看着吴三桂。 吴三桂望了一眼清军后队的方向。 他现在的位置虽然看不到清军的后队,但那边的情况他多多少少能够猜到一些。 这个时候虎字旗的骑兵没有追过来,是因为追上清军后队的虎字旗骑兵数量不多,应该被后面的清军拖住。 可这种情况坚持不了太久。 随着追上的虎字旗骑兵越来越多,清军后队被吞掉是早晚的事情,到时候虎字旗的骑兵就会顺着清军后队的方向一点点朝着中军方向追过来。 “撤!” 吴三桂嘴里用力吐出来一个字。 最终他还是决定先活命再说,他又不是女真八旗兵,没必要替这些女真人鞑子送死。 周围的亲兵听到吴三桂下令撤退,一个个都松了一口气。 能活着,没有人想要去送死。 吴三桂带着几百骑兵很快从清军队伍中脱离出来,朝着清军后队的方向赶去。 不过,走出没多远,便兜了一个大圈,错开清军后队的方向,选择了其他的路赶往插汉河套。 对于这些,阿巴泰都不清楚。 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上吴三桂那边了。 因为大量的清军步卒被留下来,还有不少将领,这些将领中除了汉人的将领,还有一部分满人的将领。 这个时候他十分羡慕蒙古人。 如果大清能够像蒙古人那样,拥有大量的骑兵,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的头疼。 弓马骑射从来都是蒙古人的本领,他们大清和明国一样,更多的还是依靠步卒,哪怕一部分人骑了马,那也只是骑马代步,作战的时候,还是要下马。 军中大量的步卒,在草原上面对骑兵的时候,他没有选择,只能抛弃,至于最后能够活下来多少他不清楚。 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留下来,压制住这些步卒中的满将和汉将,为逃走的那部分清军骑兵争取更多时间。 如果有可能,他更想要通过这些步卒,给追来的虎字旗骑兵造成伤害。 在他看来,这也是这些留下来的步卒最后能够为大清做的事情了,至于那些满将和汉将,到这种时候,就该为大清献上最后的忠诚和性命。 阿巴泰心里想的很清楚。 连他都要为大清战死,他自然想拉着更多的人为大清战死,所以在放走清军中的骑兵之后,对留下来的满汉将领,他尽可能的压制这些人,不让这些人有机会逃走。 毕竟普通的步卒只能靠两条腿,可将领一样有马匹用来代步。 只要把这些满汉将领拖到虎字旗骑兵追上来,他才算完成目的,到那时,只要这些被他留住的满汉将领不想死,都只能和虎字旗拼命。 被留下来的步卒足有两万多人。 而且都是汉兵和满八旗兵,清军中的那些蒙古人,早就跟着清军其他骑兵先一步离开了。 被留下来的人都是逃脱不掉的,不想死就只能拼命。 既然选择了拼命,阿巴泰自然不会再傻傻的带着这么样一支数量庞大的大军继续赶路。 从他选择留下来,就已经准备拼命了。 被留下来的清军步卒开始原地布置,准备应对随时可能追上来的虎字旗追兵。 “报,清军后队全部全歼。” 虎字旗的一名骑兵从前面的战场上来到谭再旺这里送来战事的结果。 “告诉你们营正,不要去捡清军的那些破烂,留下一队人看着,剩下的人全都给我继续追击。” 只吃掉清军的一个后队在谭再旺看来,只是开胃菜。 吞掉清军的几万大军才是他的目的。 看着送信的骑兵回去,谭再旺又对身边的其他人说道:“加快速度,这是咱们骑兵师露脸的机会,谁要是让清军跑了,别怪我这个师正翻脸不认人。” 好不容易骑兵师有了能够出彩的机会,他可不想让骑兵师错过这次机会。 骑兵师营正周水清骑马看着眼前刚刚结束的战场。 地上残肢断臂丢了一地。 别以为骑兵就没有炮。 他们骑兵师一样配置炮,只不过是那种小炮,攻城或许不行,但是打步卒结的阵再简单不过。 之所以能够这么快结束战斗,带来的这些小炮立了大功。 “营正,师正有命令。” 一名骑兵飞快的骑马行了过来,快到近前的时候,才从马背上跳下来,几步冲到了周水清的面前。 “师正下了什么命令?” “师正命令咱们不要打扫战场,继续追击清军。” 听到这话,周水清扭头冲着周围还在打扫战场的手下说道:“不用打扫战场了,所有人立刻上马,随我追击狗鞑子。” 刚结束的战场上除了死去的清兵,还有一些被俘虏的清兵。 追击清军的时候,这些俘虏肯定不能够带上。 而且战场上留下的很多东西都有用,尤其清军的这支后队居然还有几门炮,这些东西就算他们骑兵师用不上也要带回去。 周水清留下一支队伍看守俘虏和战场上缴获的战利品,带着大部分骑兵继续开始了追击。 既然已经追上了清军的后队,所有人清楚清军的其他队伍也不会距离太远。 第三千三百零二章 清军的阵地 阿巴泰带着步卒没有走,留下来原地布置防御。 周水清带着骑兵很快追了上来。 阿巴泰也是经年的老将。 自然知道该怎么抵御骑兵,尤其是在这种四周空旷的草原上。 所有能够用来阻挡骑兵冲锋的物件全部被搬到了最外围一圈,不仅如此,还在外面挖了很多的不算太大的泥土坑。 这种泥土坑绊人差一些,可战马冲锋过程中踩到这种泥土坑,十之八九会撅断马腿。 只不过因为时间太紧,这样的泥土坑挖的不多,只在后方虎字旗骑兵追来的方向挖了一些。 “贝勒爷,虎字旗的追兵追上来了。” 周水清率领着骑兵一出现,立刻被清军中的人发现,第一时间把消息送到了阿巴泰这里。 此时的阿巴泰没有留在防御的最外围,而是留在了最中间的位置,他的主将大旗也高高的立起在中间,保证了周围的清兵都能够看到。 这一战是一场死战,他要留到最后,才能尽可能让留下来的清兵坚持到最后一兵一卒。 “传令下去,只要敌人的骑兵靠近,让弓箭手不用留手,把所有的箭矢都射出去。”阿巴泰面色沉重的说。 最外围的全部是清军中的弓箭手和汉兵的鸟铳手。 弓箭手中大部分都是满八旗兵,他们擅长弓射,尤其是不畏生死抵近射箭,曾给明军造成很大伤亡。 明军多次溃败都是因为抵挡不住这些清军弓箭手。 这些女真八旗弓箭手每个人身上最少两层甲胄,甚至三层甲胄。 要是没有足够的甲胄保护,抵近射箭就是个笑话。 之所以要安排八旗弓手和汉兵的鸟铳手一起守在最外围,因为阿巴泰这个时候已经不敢完全相信汉人的兵马。 当年明军投靠他们大清,就是因为战场上打不过他们大清。 如今大清面对更加强势的虎字旗,他不敢保证这些汉人的兵马会不会出现临阵倒戈的一幕。 为了防范未然,每支汉人兵马的旁边都会守着一支女真八旗兵。 不仅是跟着汉兵一起作战,也是对汉兵的一种监视和压制。 “停下!” 周水清带着人靠近清军临时布置出来的防御阵地后,抬手指挥手下的人停了下来。 掏出身上的单通望远镜,朝着清军针对中看去。 当他看到阿巴泰的主将大旗,咧嘴乐了起来。 有清军的这支主将大旗在,说明清军的主力几乎都在这里了。 “四周查看一眼,有没有清军布置的埋伏。”周水清命令身边的骑兵去四周查看情况。 眼前的清军虽多,但骑兵没有看到多少。 他可是知道清军中还有一支蒙古骑兵,除了蒙古人的骑兵外,清军自己的骑兵也有不少,而不是像眼前这么一点。 至于进攻眼前的清军阵地,周水清又不傻,自然不会带着手下这么点人去攻一个上万清军的阵地。 清军也不是被捆好的猪,等着过去让人杀。 强攻的话,他手下的这点骑兵很可能会死伤惨重,而且清军布置好了阵地,肯定会对骑兵加以防范,不会让骑兵轻易破开阵地。 周水清带着人停在距离清军阵地不远处的一块土坡上。 在这里他可以清楚的看到清军的阵地。 “营正,发现了几处骑兵大规模离开的痕迹,方向是去哈喇河套。”虎字旗的一名骑兵带回来了一个消息。 听完后,周水清恍然大悟。 怪不得眼前的清军阵地里的骑兵只有这么一点,原来大队的骑兵都已经先一步逃走了。 虽然清军阵地中主将大旗还在,但这会儿他已经不敢肯定阿巴泰一定在里面了。 留下主将大旗吸引敌人注意力,主将来个金蝉脱壳,这样的事情再正常不过。 “告诉第一中队,让他们沿路追击,找到逃走的清军清兵。”周水清安排了手下的一支骑兵继续追击逃离的那些清军骑兵。 这个时候清军骑兵逃走的时间不久,或许还能够追上,若是耽搁的时间再久一些,他怕就真的彻底没机会追上了。 “营正,眼前这支清军怎么办?” “等师正来了,听师正安排。” 面对过万的清军,而且还是已经连阵地都准备好了的清军,他清楚自己这个骑兵营的牙口再好也吃不下,只能等后面的大军赶上来,一起吃掉这支清军。 清军阵地中,一名满人将领在阿巴泰耳边说道:“贝勒爷,看这个情况眼前的这支虎字旗兵马不会进攻了,应该是等援军,咱们要不要派人冲一冲?” “怎么冲?拿两条腿冲四条腿吗?还是你带着人去冲?”阿巴泰瞥了对方一眼,旋即说道,“收起你那点小心思,虎字旗的人既然盯上了咱们,注定只能留在这里,不把追来的虎字旗追兵彻底打败,咱们走不了。” 说话的满人将领只好退了回去。 没人想留下来等死,能有机会逃走,自然想着要逃走。 可惜阿巴泰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谭再旺带着大队的骑兵很快赶了上来。 上万的骑兵奔跑在草原上,那阵势,哪怕阿巴泰带着几万清军守在阵地中也不禁脸色一变。 “这才几年的时间,虎字旗居然有了这么庞大的一支骑兵。”阿巴泰嘴里喃喃自语。 养一名骑兵所费银两是步卒的几倍,哪怕是大清也没有那么多骑兵,更多的还都是会骑马的步卒。 清军中很多的骑兵不是蒙古人,就是从明军投靠过来的骑兵。 当初祖大寿之所以那么被重视,也是因为他手中有一种精骑在手。 “贝勒爷,虎字旗的骑兵也太多了一些。” 虎字旗上万骑兵的出现,不仅阿巴泰看到,清军阵地中那些满人将领和汉将也同样看到。 “怕什么,只要咱们守在阵地上,骑兵再多,冲过来也是送死。”阿巴泰狠狠地瞪了一眼身边这名明显有退缩之意的满人将领。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畏战。 一旦清军上下出现畏战情绪,这一仗就真的不好打了。 哪怕心中明知道这一仗打不赢,他也要狠狠地从虎字旗的追兵身上咬下一块。 第三百零三章 围困清军 谭再旺带着大队的骑兵赶了过来。 清军阵地这么明晃晃的东西自然不会看不到。 “周水清呢,让他过来!”谭再旺脸色难看的喊了一句。 很快,周水清骑马赶了过来。 “师正,您找我!” “你自己看看这是怎么回事?”谭再旺恼火的举着手里的马鞭一指远处的清军阵地,“让你追击敌人,你倒好,居然让这些狗鞑子弄了个阵地出来,怎么着,你想让带人冲一把!过一过攻城的瘾!” “我……” “我什么我,我看你这个营正是不想干了,你要是不想干就直说,我去找大帅亲自说,你不想干营正,有的是人想干。” 谭再旺劈头盖脸的冲着周水清就是一顿骂。 “师正,这真的不能怪我呀!我带人追到这里的时候,狗鞑子已经设好了阵地。”周水清一脸委屈的说。 “少他娘的找借口,不怪你怪谁,你但凡追击的速度快一些,他们能有机会设阵地的,还不是你追的不够快,装做一脸委屈给谁看呢!难道骂你骂错了?” 谭再旺也明白了清军设下阵地的事情不能全怪周水清。 但这个时候总不能把骂出去的话收回来,何况周水清也不是一点问题没有。 但凡带给清军的压迫足够,清军也不可能顺利的布置出这样一处阵地。 “是属下追击的太慢了。” 周水清心里委屈,但总不好说是师正这边错怪了自己,官大一级压死人呀! “行了,收起你一副委屈的样子,说说,接下来你打算如何拿下这支清军。”谭再旺掏出单筒望远镜朝清军阵地中看了看。 阵地中间那杆明晃晃的主将大旗,看的是一清二楚。 虽然不敢肯定清军主帅阿巴泰一定在这支清军里面,但有这个主将大旗在,人应该很大可能留在了这里。 “属下还没想好。”周水清犹豫着看着谭再旺。 “没想好现在想,作为一支骑兵的营正,怎么能一点想法都没有,要是连一点办法都想不到,我和主公说,让你去讲武堂上上课。”谭再旺没有看周水清,依旧关注着清军的阵地。 眼前的阵地规模,能估摸出来,这里应该就是清军的主力了。 就算有些逃走的清兵,绝大部分清军应该都在这里了。 “属下觉得应该困住他们。”周水清开口说。 “详细说说!” “清军现在守的这个地方,明显是知道了咱们追来,发现自己逃不掉,临时设置的阵地。”说到这里,周水清停了下来,看向谭再旺。 谭再旺点点头,“继续说。” “清军虽然在我带着骑兵追上来之前临时布置了阵地,起到了自保的作用,可阵地的位置附近没有水源,取水是一个大问题。”周水清说道。 “你是想说对他们围而不攻。” “对,就是围而不攻,只要咱们把他们困在这里,清军上万人,用不了几天就会撑不住。” “就按照你说的这么办,困住这群狗鞑子。” 谭再旺又看了一眼清军阵地的方向。 这么多清军守在阵地上,一旦他率领骑兵进攻,自己手下的骑兵死伤肯定不小。 反正时间有的是,不需要他急着拿下这支清军,那么就困住这支清军,跟清军在这里耗下去。 “除了这里的这支清兵,还有一支清军中的骑兵往哈喇河套方向逃去,属下已经派人沿路追击。”周水清提起了分兵离开的那支清军骑兵。 他说的是被阿巴泰安排先撤离的清军清兵,而不是私自逃走的吴三桂那几百骑兵。 和分兵离开的那支清军骑兵比起来,吴三桂那几百人并不显眼。 周水清派去的人这会儿,盯着那支离开的大队清军骑兵。 “你留下来守在这里,我安排陈武继续追。”谭再旺说道。 听到这话的周水清立刻急了,“师正,不能这么干呀!属下的人已经快去追了,这个时候临阵换将,也不利于追击呀!” 面前这处清军的阵地,已经成了一块死肉,跑不了,剩下的就看他们怎么烹饪了,而逃离的那支清军骑兵才让他更有兴趣。 骑兵终究是要和骑兵厮杀的,留在这里,他们这支骑兵根本起不到太大的用处。 “行吧,那就由你去追,不过你别后悔就行。”谭再旺说了一句。 清军的骑兵一心想要逃走,他们想要追上并不容易。 这里是草原,他们虽然有熟悉这里情况的蒙古人,但清军队伍中同样不缺少熟悉这片草原的蒙古人。 “师正放心,属下一定把逃走的清军全都追回来。”周水清发狠的说。 谭再旺不再管他,直接让他带着人去追。 周水清走后,谭再旺把麾下的其他将领全都召集了过来。 接下来对清军的围困,虽然清军日子会不好过,围困清军的他们同样是需要巨大的消耗。 过万匹战马,光是马料都不知道要准备多少。 好在第三战区为骑兵师准备了不少粮草,保证了骑兵师可以有足够的粮草与清军消耗。 清军阵地中的阿巴泰。 当他看到到来的虎字旗骑兵始终没有进攻,反而出现在了清军阵地四周,不断地有虎字旗骑兵巡逻。 他便知道虎字旗那边的主将打算。 阿巴泰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赶过来的虎字旗骑兵要是进攻清军布置好的阵地,他到什么都不怕了,大不了一死,临死前还能够多消耗一些虎字旗的兵力。 但像现在这样围而不攻,明显是要困死他们这支清军。 这样的情况都不需要太久,只要围困个三四天,清军内部自己就乱了,根本不需要外人来攻打。 阿巴泰看着眼前的困境,心中想着该如何破局。 这个时候他不怕死,因为现在这种情况,他早晚都会死,区别是怎么个死法,如何死才能够对大清更有价值。 “去把佳木昆找来。” “嗻!” 一名白甲兵得命令退下。 很快,一员满人将领被带了过来。 “奴才见过贝勒爷。” “这个时候也没有这么多虚礼了。”阿巴泰一摆手,旋即说道,“如果给你一支兵马,让你杀出去,你能杀散包围在周围的虎字旗的人吗?” 第三千三百零四章 异心 满人将领低着头。 他倒是想,可虎字旗的人不是明军。 打明军冲过去就杀,只要不怕死,坚持一会儿明军自己就会溃败而逃,可虎字旗是另一回事,能不能打的过都不好说。 大概率是打不过,尤其是自己面对的还是骑兵,出了阵地,暴露在骑兵面前,他怀疑自己出去后就回不来了。 “佳木昆,我需要你带着一支兵马冲出去,想办法对外面的那些虎字旗骑兵发动进攻,能够打散他们最好,若是做不到,尽可能给他们造成一些死伤,如果你能够活着回来,我会亲自向皇上为你请功,让你来镶蓝旗做副都统,如果战死了,你的长子可以来镶蓝旗做参领。”阿巴泰看着面前的满人将领说道。 “一定要走出阵地主动去攻击虎字旗的骑兵吗?”佳木昆迟疑的问。 而阿巴泰的那些允诺,他并没有放在心里。 清军眼下的情况,阿巴泰能不能逃回去都不好说,所以这些允诺的好处,在他看来如同镜花水月,说得再好听,回去后也未必能够实现。 唯一能够实现的就是他一旦走出阵地,必死无疑。 虎字旗周围这么多骑兵在,一旦交手,会有更多的骑兵快速来援,到时他想要逃回来都困难。 “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虎字旗的骑兵包围了咱们,他们并不急着攻击,明显是要等咱们无水无粮再动手,这个时候咱们只有主动动手才有一条生路。”阿巴泰看着面前的佳木昆。 “奴才听贝勒爷的安排。” 佳木昆心中不愿意,但知道自己没有选择,只能答应,不然惹恼了阿巴泰,恐怕连阵地都走不出去都就有可能以抗命的名义被处置了。 越是这种危机情况,越是会动用霹雳手段。 他不想成为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现在他只希望阿巴泰答应他的事情可以实现,这样他也不用白死,起码可以给家人留下些什么。 “好,我就知道佳木昆你是我大清的一员悍将。”阿巴泰抬手在佳木昆的肩头上拍了拍。 如果不是到了这种十死无生的局面,他也不愿意让手下的满人将领去做这种送死的事情。 可他现在不得不这么做,汉人将领他信不过,如果离开阵地当场投降,对大军的士气影响会更大。 只有派满人将领,他才能够放心,同时也是在向军中的汉人将领表明,他阿巴泰一视同仁。 “嗻!” 阿巴泰继续说道:“你手下的人太少,我会再交给你一支汉人兵马,带着他们一起,所以我对你还有一个要求,就是盯紧那些汉人,如果发现他们有投敌的想法,我给予你临阵斩将的权利。” 佳木昆用力的点了点头。 连他自己都要死了,那些汉人将领敢有异心,他自然会毫不客气。 收拾不了虎字旗的人,他还收拾不了几个汉人奴才。 “回去准备吧,一会儿我派人通知你。”阿巴泰示意佳木昆可以回去了。 就在阿巴泰这边安排人准备走出阵地去试探外面的虎字旗骑兵时,几名汉将这个时候也凑到了一处。 他们对大清谈不上有多忠心。 或许大清还是那个屡战屡胜的时候,他们的忠心自然是日月可鉴,可现在大清在虎字旗面前屡屡吃瘪,眼前他们又被留下来等死,心中的异心自然升起了。 当初投靠大清也只是因为大清比明军更强,为了自己更好的前途,与其说他们忠心大清,不如说他们更忠心自己。 “都说说吧,接下来你们什么打算?” 有汉人将领问向身边的其他人。 “能有什么打算,跟着贝勒爷,贝勒爷怎么安排,就怎么做。” “这里都是自己人,用不着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围坐在一起的汉人将领都是从明军投靠过来,过去在明军的时候他们就都是熟识,后来又都投靠了当时的后金。 在阶级分明的后金,汉人自然是地位最低的那一个。 他们这些投靠后金的汉人将领平时会主动闹些小矛盾,让女真人看到他们的不和,但暗中谁遇到麻烦又会拉上一把。 关系就这么保持了下来,在大清也算是不用受满人以外的人欺负。 “留下来就是一个死,那些满人或许还有机会逃走,咱们这些汉人将领肯定一点机会也没有。” 说话的汉人将领看向另外的几个人。 “从阿巴泰让那些蒙古人和满人的骑兵离开,咱们这些人就是被留下来送死的炮灰。”一名汉人将领恼火的说道,连贝勒爷也不叫了,直接喊起了阿巴泰的名字。 “现在还能怎么办,咱们的马都被满人收走了,现在咱们手中剩下的都是步卒,在草原上,就算没有虎字旗骑兵的追击,咱们都走不出这片草原。”有汉人将领说道。 “拿走咱们的马,还不是防着咱们,从后金的时候这些女真人就防备着咱们,都到了这种时候,照样不信任咱们这些从明军过来的汉人将领。” “你说错了,女真人不是防备咱们这些从明军倒戈过来的汉人将领,而是所有的汉人他们都防备。” “没错,这些狗鞑子不是什么好东西,既想用咱们卖命,给他们打江山,又防备咱们,最后好处全都落到满人将领的身上。” 几个汉人将领越说越气。 换做以前他们不敢这么说,如今眼看局面越来越危险,随时都有可能死在草原上,心中的顾忌自然也就少了。 “你们想怎么办?” 一名汉人将领问向其他人。 “能怎么办,还能逃走不成,周围都是虎字旗的骑兵,咱们两条腿哪能跑得过人家,再说了,满人那边也不可能让咱们逃走的。” “其实我倒有一个办法。” 此言一出,其他的几个将领都看向了说话的这名汉人将领。 “什么办法?” “投降,向虎字旗的人投降。” “能行吗?外围的虎字旗骑兵只要围困住咱们,就可以轻松的解决清军,咱们就算是想投降,人家也未必接受。” 他的话一出,其他的几个人都不言语了。 第三千三百零五章 汉人将领的逆反心 是啊,他们想要投降,也要看虎字旗愿不愿意接受。 “我有个主意,或许可行。”旁边的一名汉将开口。 “什么办法?” 几名汉将都看向了说话的那名汉将。 “咱们直接投靠虎字旗或许人家不接受,如果咱们联手帮虎字旗拿下清军的阵地,你们说虎字旗会不会接受咱们的投降?” 说着,他看向身边的几个人。 “办法倒是可行,可军中不少八旗兵,这些人和咱们的队伍安排在一起,明显是防备咱们,突然动手怕是很难成功。”有汉人将领担心的说。 “咱们可以多联络一些人动手,八旗兵才多少,更多还是咱们汉人。” “说的没错,咱们联络更多的人一起动手,换做以前他们或许不敢背叛清国,现在刀都架在脖子上了,在没点动作就是一个死,就不信他们对清国还那么忠心。” 几个汉人将领一商量,最终决定多拉拢一些同为汉人的将领。 人多才能力量大。 商量好之后,各自便散开了。 秦桧还有三五好友,他们这些汉将也一样,平时也会有一些交好的同为汉人将领。 而这些与他们交好的汉人将领,就是将要拉拢的对象。 “徐参将,贝勒爷召你过去。” “找我?贝勒爷是有什么事情吩咐吗?” 大军被围困在此处,这个时候阿巴泰应该想着如何突破外围的虎字旗骑兵包围才对,怎么有功夫找他一个汉人参将。 “贝勒爷让你过去你就过去,哪那么多话,快点跟我走。” 白甲兵一脸不爽的看着徐参将。 一个汉人奴才也敢质疑贝勒爷。 “好,我这就过去。” 徐参将不明白阿巴泰为何找他过去,但还是决定先过去看一看是什么事情。 他跟着带路的白甲兵很快见到了阿巴泰。 “奴才参见贝勒爷。”徐参将单膝行了一礼。 作为汉军旗的人,他也算有资格在阿巴泰这样的八旗贵族面前自称一句奴才。 换做以前,他还觉得成为奴才是一件很值得荣耀的事情,毕竟和那些连称奴才资格都没有的汉人比起来,他也算半个满清自己人。 但今天这一声奴才,却让他觉得十分恶心。 过去在明军的时候,他大小也是个守备将军,虽然经常需要讨好上官,可也不像现在这样,张口闭口就自称奴才。 以前给明军做奴才的人,如今却成了主子,他们这些曾经的主子,却成了奴才。 “伊立!” 阿巴泰淡淡的说了一声,又虚抬了下右手。 徐参将从地上站了起来,双手垂立的站好。 心里虽然开始抵触奴才这个称呼,但他十分清醒,这个时候闹翻,他恐怕难从阿巴泰这里离开。 看着周围都是女真八旗的白甲兵和红甲兵,他不难看出阿巴泰对自身的安全十分在意。 能猜到,阿巴泰应该是担心有人在这种时候对他做什么。 “把你找过来,是有一件事情交给你去做。”阿巴泰看着他说道,“佳木昆会带人冲击外围的骑兵包围,而你的任务是带着手下的人配合佳木昆。” “对付骑兵的包围?”徐参将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手底下的汉兵全都是步卒,这个时候走出阵地,去冲击骑兵,和送死没什么两样。 “对,由你们来试探一下外围的骑兵情况,放心,佳木昆会和你一起去。”阿巴泰又提了一遍佳木昆的名字。 徐参将不傻。 让自己和一个满将离开阵地主动去寻找虎字旗骑兵作战,明显是没打算让自己活着回来了,有满将的跟随,自己要是敢往回逃,恐怕就不是死在虎字旗的人手里,而是死在随他一起出战的满人手里。 “怎么?你不愿意?”阿巴泰看向徐参将的眼神一冷。 见状的徐参将急忙低着头,说道:“奴才不敢,奴才只是在想,奴才与佳木昆佐领谁为主,谁为辅,出征在外,一军不好有两个主事的人。” “我说过了,你来配合佳木昆,行了,回去准备吧,到时候佳木昆会去找你。”阿巴泰对徐参将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徐参将那种拒绝的态度,他能够感受的到。 但这个时候,阵地中的汉兵汉将必须为大清流尽最后一滴血。 “奴才告退。”徐参将躬身缓缓退下。 他走后,阿巴泰身边的一名白甲兵开口说道:“贝勒爷,这个家伙似乎并不想接下任务,是不是派人盯着点他?” “嗯,你来安排吧,要是他老老实实的和佳木昆去作战还好,要是有什么小动作,直接把人抓了。”阿巴泰说道。 汉人不像以前那么听话,在他意料之中。 对于汉人将领,他从来都只是当做工具来使用,这种明显是必死的局面,这些工具有所意动他并不意外。 可要是有汉将不听话,他不介意来一个杀鸡儆猴,让这些汉人为大清发挥出最后的作用。 “奴才这就去安排。” 白甲兵退了下去。 另一边的徐参将回到了自己的临时营地,越想越觉得不能再继续留下去了。 不然肯定会死在这里。 现在他们这支被留下来的清军明显已经被抛弃,阿巴泰更是想让他们死前尽最后一分力气。 他凭什么给清军陪葬。 真要想死,当年他就战死在城头了,而不是投靠当初的大金。 徐参将决定要自救。 当即把手下的将领全都召集了过来。 “把你们找来就一件事,上面有命令,让咱们走出阵地,去与虎字旗的骑兵厮杀,都回去收拾一下吧!”徐参将说道。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有两名将领站起身准备离开。 可剩下的人全都留在原地一动不动。 本来想要离开的两个人,见状又退了回来。 “怎么?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准备。”徐参将嘴里催了一句。 下面的这些将领大部分都跟随他多年,都是亲信,平时说话也没有那么多忌讳。 这时,一人开口说道:“将军,咱们连骑兵都没有多少,怎么和外面包围的虎字旗骑兵打?总不能让步卒出战吧!这么做和送死有什么两样!” 第三千三百零六章 反叛 徐参将听几个手下的将领说完,这才不疾不徐的开口说道:“你们说的都对,可军中的主帅是贝勒爷,我又能怎么办,人家让咱们送死,那就只能送死,谁让人家八旗贵胄,咱们汉人在大清也只不过是二流人丁。” 在场的几个将领脸色都变了。 这是专往气管子上捅。 事情要是胡编的也就算了,偏偏说的都是真的,他们这样的汉人不要说跟女真八旗比,就连蒙古人都比不上。 “将军,你说怎么办吧,我们听你的。” 在场的人都不是什么傻子,听到徐参将这么说,就明白他心中的那点想法,要是什么想法都没有,也不可能把他们聚集过来说这些。 “对,大家都听将爷您的吩咐。” 徐参将看着手下的这些将领,满意的点点头。 旋即,他说道:“眼下的情况你们也都看到了,虎字旗已经用骑兵把咱们包围,在草原上,咱们跑的再快也不如骑兵的四条腿,想要活命,就只有一个选择,投靠虎字旗。” 随着他把投靠虎字旗几个字说出来,在场的人全都眉头皱了起来,没有立刻迎奉。 其中一人说道:“将爷,投靠虎字旗我没什么意见,可咱们在清国的家人怎么办?大家都有一家老小,咱们走容易,家人怎么带走?” 剩下的人都看着徐参将。 他们不是普通的汉兵,自然一家老小不少人,他们在外为大清作战,家人都在清国境内生活。 “都少说屁话,以前从大明投靠过来的时候,你们就想过家人了?现在的老婆孩子还不是来到清国以后才有的。”徐参将鄙夷的撇了撇嘴。 这些人都是些什么东西他再清楚不过,什么顾念家人,还不是怕去了虎字旗那边没有了位置。 好几个将领脸上露出了尴尬。 他们都是那种自己过得好,家人是个屁,只要自己活着,到了别的地方一样在可以娶婆姨,生娃子。 徐参将目光从这些人身上扫视了一遍,嘴里继续说道:“你们一个个也不是蠢人,难道真觉得眼下阿巴泰还能够逃出去吗?他要是真能够逃出去,也不会让骑兵先走,把大量的步卒留下,说白了,从一开始咱们这些人就是炮灰,用来牺牲掉的炮灰。” “没,没那么严重吧?”有将领犹豫着说。 徐参将目光看向他,说道:“这里是草原,你觉得步卒能跑得过骑兵吗?你也是打了老仗的人,不会觉得带着一队步卒,就能在这种毫无地利的情况硬抗骑兵吧?” “我哪有那个本事。”对方缩了缩脖子。 徐参将再次说道:“阿巴泰现在想要我去送死,可我不想死,你们也可以把我供出去,说不定阿巴泰看在你们出卖了我的份上,让你们晚点去送去。” 此言一出,几个将领脸色都变得不好看。 他们自然不想死,可他们受八旗兵威压久了,突然让他们反叛,心中一时间多少有些难以接受。 “话我就说到这里了,你们自己考虑吧。”徐参将说道,“阿巴泰已经让我带着你们出阵地,留给你们考虑的时间有限。” 说完,他给手下这些人时间去考虑。 毕竟他要背叛清军,如果没有下面的其他人支持,他一个人也很难做到。 “我跟将爷干。” 第一个支持徐参将的将领站了出来。 “对,反他娘的。” 有了第一个人,几个将领纷纷开口表态支持徐参将。 理由很简单,他们都不想死,也清楚这个时候走出阵地会是一个什么下场。 没有阵地保护,面对骑兵他们就是待宰的羔羊。 “好,既然都同意了,现在你们就回去各自召集兵马,带到我这里集合,我带你们去杀阿巴泰。”徐参将兴奋的看着面前的这些手下。 他手底下这些人把各自兵马都带回来最少有一千多人。 如果带着这些人去对付阿巴泰,就算阿巴泰身边有一些八旗兵保护,他觉得也有很大可能成功。 只要杀死或者禽住阿巴泰,以后就算投靠虎字旗,也有了投名状,怎么也要给他安排一个合适的位置,弄不好还有机会做个总兵。 不对,虎字旗没有总兵,可以做虎字旗的营正。 徐参将手下的将领回去后,立刻召集了兵马。 因为阿巴泰命令徐参将带着人出阵地作战,所以他手下的将领召集兵马并没有引起什么人怀疑。 调动兵马是很正常的事情,更不用说还是奉阿巴泰的命令。 然而,就在徐参将聚集兵马后,没有去与佳木昆的八旗兵汇合,反而朝着阿巴泰大旗的方向靠近,立刻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 许多汉军冷眼旁观,而满人的八旗兵开始调动起来,一部分亲近满人的汉军也跟着动了起来。 随着徐参将这一千多人距离阿巴泰的大旗越来越近。 徐参将看着主将大旗的眼睛慢慢变红,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杀了阿巴泰,他就是虎字旗的营正。 杀! 就在这时,突然一阵喊杀声打断了徐参将的幻想。 嗖!嗖!嗖! 一支支箭矢从四面八方射了过来。 当场就有不少汉兵被射杀。 漫天的箭雨,顿时令徐参将想起来当初在战场上与清军交战时的恐慌。 当初他所率领的明军就是在这样的箭雨下死伤惨重,溃败而逃。 记忆重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现在退必死无疑,随我杀过去,只要杀了阿巴泰,虎字旗就会保证咱们的荣华富贵。”徐参将抽出了自己腰上的刀。 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既然做了决定,要么成功,要么失败被杀。 随他一起反叛的将领也都清楚这一点,知道没有退路,率领着手下的人开始朝前面的主将大旗杀过去。 箭雨不断地射过去。 当第三轮箭雨落下来,徐参将手下的汉兵除了死伤者,剩下的全部选择了投降。 就连跟随徐参将手底下的几个将领,只要没死,都跪在地上乞降。 战斗结束,阿巴泰在一众白甲兵保护下走了出来。 第三千三百零七章 试探 徐参将在手下亲兵的拼死保护下,活了下来。 此刻被几名女真兵按在地上,头盔也掉了,头发散乱,身上的甲胄也被扒掉。 “启禀主子,所有叛乱人员,还活着的全都在这里。”一名白甲兵来到阿巴泰面前禀报。 阿巴泰目光看了一眼满地的尸体,又看了看那些被看押的汉兵和俘虏的汉将。 最后目光落到徐参将的身上。 “都杀了吧!” 阿巴泰面色平静的说出了冷若寒霜的言语。 “嗻!” 白甲兵应了一声,转过身朝后面看押俘虏的兵将一挥手,“都砍了。” “狗鞑子,老子在黄泉路上等你!” 徐参将听到自己就要死了,张着嘴用尽全力大声喊了起来。 噗嗤! 从一旁伸过来的刀子一刀斩落了他的脑袋,声音也随之戛然而止。 参与反叛的汉兵汉将很快被全部斩杀,尸体被拉出去随便找了个地方挖个大坑掩埋掉。 叛乱平息后,佳木昆找到了阿巴泰这里。 “主子,今天还要不要去试探外面的虎字旗骑兵?” 答应交给他的汉兵汉将都被杀干净了,他心里想着是不是可以不用离开阵地了。 能活着,他也不想去阵地外面送死。 “我会再安排一支汉兵给你,你先回去等着吧!”阿巴泰摆了摆手,示意佳木昆可以退下了。 “嗻。” 佳木昆脸色一苦,但不敢违背阿巴泰的命令,躬着身退下去。 “来人!”阿巴泰嘴里喊了一声。 “奴才在。” 旁边的几个白甲兵上前。 阿巴泰说道:“汉人已经不可信了,安排下去,多派一些人盯着那些汉人将领,防备那些汉人私下里串联或是什么小动作。” 几名白甲兵领命离开。 阿巴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汉将的这场动乱,让他感觉到,下面已经暗潮涌动,说不定什么时候汉人就会主动反叛。 以汉兵的数量,一旦汉人全部反叛,仅凭他手底下的这点八旗兵未必能压得住军中这么多汉兵。 好在这些汉人内部不和,无法聚成一团,他还有机会压制住这些汉将和汉兵,但还能压制住多久,他自己也无法保证。 很快,一支汉兵和佳木昆带队的八旗兵从阵地走了出来。 随佳木昆一同出战的汉人将领,是那种铁了心要给大清做奴才的汉人将领。 阿巴泰也怕再次出现徐参将的事情,才选了这么一个汉将。 领兵出战的汉将不得不说真的是忠心的奴才。 这种送死的事情没有人愿意做,可对方不仅痛快的答应,还相信了阿巴泰给予的口头允诺,认为自己就算战死在了这里,家人也能够受到大清的优待,自己的长子更是可以直接被抬旗,成为镶蓝旗的旗丁,而不再是汉军旗。 清兵一离开阵地,立刻被外围包围圈的陈武盯上。 不过,因为距离清军阵地太近,陈武没让人动手,而是想看看这支离开阵地的清军想干什么,一旦发现清兵远离阵地,他才会让手底下的人动手。 以骑兵的速度,只要这支清兵远离了阵地,他就有足够的把握让这支清兵再也回不去。 “营正,清兵朝着咱们来了。” 清兵离开清军阵地,挑选突破的位置是包围圈薄弱的地方。 带队的佳木昆虽然知道自己这一次很可能活不下去,但没死之前,总抱着一丝侥幸,希望可以突破包围圈逃出生天。 然而,他挑选突破的位置确实是包围圈薄弱的地方,可陈武作为营正,正好守在这个方向。 随着亲兵出动,开始有虎字旗骑兵朝这个方向聚拢过来。 “疯了吧,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想着逃走,居然还派出这么点人来送死,阿巴泰的脑子有坑吧!”陈武把掉在嘴里的一截干草啐了出去。 阿巴泰的操作,在他看来,简直是派骑兵给他杀的。 上万骑兵的包围圈,一千多清兵单独脱离清军阵地,怎么看怎么像是来送死的。 “既然对方想死,咱们也不用客气,命骑兵第一大队断后,给我一勺烩了他们。” “是。” 虎字旗一方的骑兵动了起来。 先是几百骑兵从一侧兜圈绕了过去,直切断了清兵的退路,形成了关门打狗之势。 “动手。” 陈武等到手下的骑兵大队抄了清兵的后路,立刻领命身边的骑兵随他对面前的清兵冲锋。 轰隆隆!轰隆隆! 没有炮声,没有雷声,马蹄声阵阵犹如晴日里的响雷。 “杀!” 虎字旗骑兵很快冲到了清兵的近前,雪亮的马刀出现在一个个骑兵的手中。 刀光划过空气,星点般的血花飘落,像是一滴滴的雨点,由半空中落下。 一个冲锋过去,一千多的清兵直接少了几百,地上多出一具具尸体。 “杀!” 骑兵点头,再次冲杀过来。 剩下的清兵轰然而散,争相逃命。 聪明的直接跪地在上乞降,而那些一个劲想要逃走的清兵一一被追上来的骑兵一刀结果了性命。 战斗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便结束。 活下来的清兵十不存一,全部被作为俘虏留下来为地上的尸体收尸,防止出现瘟疫,挖个大坑处理掉。 清军阵地中,阿巴泰一直关注着战场上的情况。 当他看到自己派出去的人这么短时间就被解决掉,面露苦笑。 虽然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但虎字旗的骑兵实力也更强了,他知道自己这次逃不掉了。 上万骑兵聚在草原上,他现在是插翅难飞。 “那些汉将有没有什么动作?” 阿巴泰收回看向战场的目光,扭头问向了身旁的一名白甲兵。 白甲兵道:“不少汉将来往比较密切,奴才怀疑他们私下里肯定有什么勾当,主子您看要不要奴才抓来几个审一审?” “暂时不要惊动他们,以防他们狗急跳墙。”阿巴泰眉头拧在了一起。 这个时候汉将私下来往密切能有什么,他不用猜都能知道,可现在没有十足的证据,他也不能对那些汉将动手,不然整个阵地上的汉兵就会和八旗兵陷入内斗。 第三千三百零八章 提前动手 清军阵地中,几个汉将聚到了一处。 “都说说吧,你们是怎么想的?” 有汉将主动开口询问其他人。 没人说话。 “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装哑巴吗?难不成你们也想让阿巴泰派出去送死?”那名汉将继续说道。 “可是能怎么办?经过徐参将的事情,咱们各自附近多了不少八旗兵,这是什么意思,我不信你们不清楚。”旁边的一人开口说道。 “那也总不能等着送死吧!不管你们怎么想,我决定干了,就算是死也要拼一把,我可不想窝窝囊囊的给狗鞑子陪葬。” 说话的汉将直接骂起了八旗兵是狗鞑子。 “秦将军你先别急,大家不是在商量吗?”边上的一人拉住已经站起身的秦游击,连哄带拽的把人按了回来。 等到秦游击坐回来后,最先开口的汉将说道:“我相信大家都不愿意继续困死在这里,接下来我想问一下大家,你们是想着回辽东继续给清国卖命,还是投奔虎字旗,又或者有什么其他打算?” “外面都是虎字旗的骑兵,咱们逃不回去吧?”有将领小心翼翼的说道。 不少人家都在清国,不是每个汉将都能做到抛家弃子。 “我看还是投奔虎字旗靠谱,如今明眼人谁看不出来,清国不行了,迟早会被虎字旗收拾。”又有汉将说道。 “投奔虎字旗人家也未必会重视咱们呀!” “咱们这些人只会领兵杀人,要是投奔了虎字旗,不给大家带兵的机会,咱们只能做一个普通百姓,你们受得了吗?” 闻言,好几个汉将都不言语了。 他们的财富都在清国,一旦投靠了虎字旗,又不得到重视,他们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让他们做一个普通百姓,比杀了他们都难受。 “你们死了就能保住家中的那些东西吗?怕是你们婆姨都会被那些狗屁主子拉上自己的床头。”秦游击看着一众人说道,“我不说什么大意,没必要,我只说一件事,如果继续跟着阿巴泰,咱们这些人一定会死对不对?” “可能吧!”有将领接了一句。 秦游击冷眼看着说话的人,道:“你觉得自己的两条腿在草原上能够跑得过四条腿?这里可不是辽东,也不是长城内,或许走上几百里都碰不到一个蒙古包,你们觉得自己能活吗?” 之前说话的那名将领讪讪的闭上了嘴巴。 秦游击继续说道:“那些女真八旗肯定没有选择,他们只能硬抗到底,但咱们都是汉人,虽然背弃了祖宗投靠了鞑子,但身上终究流着是汉家的血,只要咱们现在背弃狗鞑子,虎字旗总不至于杀咱们,他们真要杀了咱们,以后谁还敢投向他们!” “秦将军你的意思是咱们反了?” “对,反了。”秦游击说道,“在见你们之前,我已经和其他几位将军商量过了,叛出清军,你们要是愿意,大家可以一起,当然,你们也可以偷偷向阿巴泰这个狗鞑子报信。” 说着,目光在面前众人身上扫视了一圈。 这些人谁心里想的是什么,他无法全猜出来,但他可以肯定,里面一定有心向清国的人。 不过,他并不在乎。 在找这些人之前,他就已经和一部分人商量好了,能拉拢就拉拢,拉拢不到也没关系,因为他们已经准备动手了,而且为了防止泄露消息,回去后就发动反叛。 就算有人去报信,也来不及了。 “秦将军放心,大家都是汉人,怎么可能会出卖自己人。”有汉将说道。 这话秦游击自然不信。 他们这些人绝大部分都是从明军投靠的清国,如果不是到了现在这般绝境,恐怕眼前这些人这会儿早就把他拿下送给女真人邀功了。 秦游击站了起来,看着面前这些人说道:“不管你们是什么选择,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够跟着我们一起对付女真人,这也是你们自己的活路。” 说完,他直接走了。 行动在即,他不会和这些人耽误太长时间。 最后这些人会是什么选择,全看他们自己,而他是一定会叛出清军,不想陪着清军一起埋骨在草原上。 秦游击一走,剩下的人围了起来。 “你们怎么看?” “能怎么看?留下是死,不留也是死,我觉得应该搏一把,最少还能有条活路。” “我觉得也应该搏一把。”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 “既然都这么想,那就回去抓紧准备吧,我感觉秦游击他们这些人要动手了,只要他们一动手,咱们也跟着起事。” 几名汉将很快散开。 有人回去开始暗中调集兵马,也有人一离开,就跑去给女真人送信。 没过多久,阿巴泰便收到了汉将准备要动手的消息。 得知消息后,他大惊失色。 想过下面的汉将早晚会动手,没想到会这么急。 “传令下去,立刻把那个姓秦的游击抓起来,还有他手下的兵马,也全部看押。”阿巴泰不敢耽搁。 虽然不知道有多少汉人将领参与进来,但他知道,如果不能第一时间堵住口子,再想要像之前解决那个徐参将那么容易就不可能了。 随着阿巴泰的命令下达,八旗兵立刻动了起来。 这个时候他已经不敢相信汉兵汉将了,抓人也只敢把手下的八旗兵派出去。 秦游击手下只有几百汉兵。 可阿巴泰为了派来镇压他的八旗兵派出了一千多人。 当初清军为了能够更好的防御骑兵,为离开的清军骑兵拖延时间,清军的阵地尽可能的缩在一起,使得各营兵马都比较紧凑,也只有八旗兵的驻扎的地方强一些。 一千多八旗兵直奔秦游击所在的地方,自然瞒不住人,不少汉兵汉将都注意到了。 就连还在准备的秦游击,也收到了其他汉将派人送过来的消息。 “兄弟们,拿起兵器,咱们反了。” 秦游击知道不能再拖延下去,当机立断,立刻带着手下的几百汉兵开始朝着附近的八旗兵冲去。 第三千三百零九章 汉兵围攻女真兵 喊杀声四起。 这一次女真兵不像上一次埋伏徐参将那样,而是直接与秦游击带来的人撞到了一起。 双方直接发起了厮杀。 野蛮的碰撞最是血腥,个人勇武和兵甲之利发挥到了最大。 仅一个照面,秦游击一方便有不少汉兵倒下。 而八旗兵死伤却不足倒下的汉兵三分之一。 秦游击也在亲兵的保护下,不断后退,别说冲出去了,再过一会儿恐怕连自己的性命都要丢在这里。 “兄弟们坚持住,只要坚持住,很快就会有援军来支援咱们。” 秦游击也不知道那些与他商量起事的人会不会动手,但他知道自己只能坚持,如果不坚持必死无疑。 他的话或许起到了一些作用,原本已经被压制住的汉兵,渐渐开始抵挡住了八旗兵的攻势,虽然还做不到反击,但也不至于像之前那般连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秦游击这边的汉兵奋力抵挡着。 汉兵与八旗兵的差距并没有女真人吹嘘的那么大。 只不过,汉兵数量比八旗兵少,更重要的是,在兵甲上,八旗兵比汉兵更有优势。 以往战场上缴获的兵甲优先被八旗兵拿走,汉兵只能挑剩下的东西,差距自然就出来了。 尤其是一些女真兵身上穿了两三层的甲,汉兵一刀砍上去连甲都破不了,别人一刀自己不是重伤就是毙命,自然死伤就比女真兵多了。 即便如此,汉兵还在奋力抵抗着。 这是生死一战。 有徐参将的例子在前,汉兵心里都明白,就算是现在投降也一定会死,还不如现在拼命,多杀一个就是赚的。 一刀砍倒一个想要靠近自己的八旗兵后,秦游击终于有机会看向自己的周围。 此时他身上的甲衣上面已经沾满了不知道什么人的血,刀尖上也不断地有鲜血在滴淌。 身边的人已经越来越少,周围全部都是八旗兵。 “都他娘的是王霸丹,让老子一个人跟狗鞑子拼命。”秦游击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接着又举起刀杀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名八旗兵。 这时候他已经放弃其他汉将会来救他了,只想临死之前多杀几个女真兵,也算自己没有白死。 杀! 喊杀声突然从四周传来,并且远处开始有浓烟冒出。 “杀鞑子!” 不知道从谁的口中突然传出来这么一句话。 原本已经快要放弃的秦游击闻声整个人振奋了起来,手中的刀子挥舞的越发凌厉。 “哈哈,天不亡我,狗鞑子,你们的死期到了。” 这个时候他再傻也知道其他汉将那边有了动静,只要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会得到其他汉将的支援。 哪怕没有支援他也不怕,清军中多是汉兵,只要几处汉兵叛乱,就会带动清军之中剩下的汉兵跟着一同乱起来,就军中那点女真兵,想要镇压下汉兵的叛乱,已经没有机会了,而且外面的虎字旗也不会给女真兵这个机会。 就在清军阵地中各处都出现骚乱的时候,阿巴泰脸色一下子变了。 “快,把所有女真兵都找回来,不要再去镇压叛乱了。” 汉兵一乱,他立刻知道弹压不住了,再不把女真兵抽调回来,居中的这些女真兵很可能会折损在与汉兵的叛乱中。 外面还有虎字旗的骑兵虎视眈眈,这个时候,他必须留下一支可以信任的八旗兵在身边。 几名白甲兵跑出去开始收拢女真八旗兵。 而就在远处的陈武,注意到清军阵地中冒起了烟火,喊杀声也能够听到。 又是大白天。 一看就知道清军阵地出了问题。 “营正,这是个机会,咱们要不要动手?” 陈武手下的一名队长许广来到了陈武的身边。 “再等等,等清军自己闹得动静再大一些。”陈武说道,转而又交代道,“让咱们的人做好准备,狗鞑子既然给了咱们机会,这一次就把他们冲垮。” 清军阵地外的虎字旗骑兵纷纷磨掌擦拳。 本来以为要坚持几天,没想到清军自己出了乱子。 清军中汉兵人数众多,随着越来越多的汉兵加入叛乱,八旗女真人开始节节后退,更有阿巴泰收拢兵马。 一些被落入汉兵包围的女真兵很快死在了汉兵的手中。 声势浩大的汉兵叛乱,解决完阵地其他位置的女真兵后,开始朝着阿巴泰所在的位置进攻。 不过,这一次进攻的汉兵数量明显比先前少了不少。 一些汉兵看到没有了八旗兵的监视,开始偷偷逃离清军阵地,想要逃走。 想法挺好,可惜陈武根本不给这些汉兵逃走的机会。 上万骑兵守在清军阵地的外围,要是真让清军中的人逃走,他岂不是成了笑话。 骑兵师精锐的几千骑兵除了周水清带走的一部分,剩下的全部在他这里。 而那些辅兵被用来包围清军,和围堵那些想要逃走清兵。 “是时候该动手了。”陈武翻身上了马,嘴里喊道,“所有人穿甲上马。” 在辅兵的协助下,一些铁甲骑兵开始穿上了铁甲,而剩下穿着棉甲的骑兵自然不需要这么麻烦,他们身上本就穿着甲衣。 轰!轰!轰! 骑兵的小炮开始朝着清军阵地炮轰。 而炮轰的目标正是阿巴泰的主将大旗位置。 清军主将大旗附近,聚集了很多女真八旗兵,成为了炮手的活靶子。 一炮接着一炮,不断地朝着八旗兵人群中丢下炮子。 清军主将大旗下面的阿巴泰一听到炮声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好。 自己只顾着防备汉兵了,没想到虎字旗的人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发起进攻。 “散开,散开,避炮!” 阿巴泰大声的喊着。 除了尽可能让周围的八旗兵分散一下,少一些人挨炮子,他想不到更好的避炮办法,就算有,也来不及了。 炮子是朝着八旗兵身上落去,但一些围攻八旗兵的汉兵也有部分人遭受到射偏的炮子。 不过大部分炮子都是落入八旗兵的身上,这让汉兵中的那些汉将兴奋了起来。 “杀啊!虎字旗的人在帮咱们打这些狗鞑子,冲过去杀鞑子。” 不少汉将开始鼓舞着汉兵去和挡在前面的女真兵拼命厮杀。 第三千三百一十章 阿巴泰伏诛 炮子敲开了清军阵地的壳子,女真兵为了避炮散乱成一团。 “进攻!” 陈武见时机到了,大手一挥。 轰隆隆!轰隆隆! 骑兵奔跑在草原上,马蹄声犹如晴日里的响雷。 冲锋在前面几排的骑兵全部是铁甲骑兵,每一名骑兵手中拿的全部是马刀。 跟在他们后面的骑兵清一色身穿棉甲,手里同样是露着寒芒的马刀。 骑兵找准一个方向,朝着保护在阿巴泰周围的八旗兵,像箭头一样狠狠地插了过去。 周围的八旗兵也想阻拦冲过来的虎字旗骑兵。 可若是布置成阵列,加大阵列深度,或许还能够多挡住骑兵一会儿,但因为为了避炮击,人流都散开了,骑兵冲过来,几乎毫无阻碍的就杀进了八旗兵中间。 骑兵手中的马刀不需要任何劈砍,只要伸出来横在外面,冲锋所到的地方,刀锋就像是收割庄稼一样,割倒一个又一个挡在刀锋前面的人桩。 “贝勒爷,奴才们护着您离开。” 一名白甲兵满身是血的来到了阿巴泰的跟前,单膝跪在了其面前。 “你觉得我走得了吗?” 阿巴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白甲兵,面露苦涩。 “主子放心,奴才拼死也一定带着您逃出去,马都已经准备好了。”白甲兵继续劝说阿巴泰离开。 清军步卒虽然全部被留下来,但不是一匹马没有。 很多将领都有自己的战马,就连身边的亲卫也有马匹。 阿巴泰作为大军主帅,同样也有战马,护在他身边的白甲兵,每一个也都是骑射好手。 “走不了的。”阿巴泰一脸灰败的摇了摇头,说道,“就算从眼前这些虎字旗骑兵面前逃走,可外围还有更多的虎字旗骑兵,你觉得能逃出去吗?” 从虎字旗发动进攻他就注意到了。 真正来进攻的虎字旗骑兵最多只有几千人,更多的骑兵还在维持着包围。 就算他想要逃走,也无法冲过一层层骑兵的阻拦,侥幸逃出生天的希望太低了。 如果他真的想要逃,也不会选择留下来。 “为我穿甲。” 阿巴泰嘴里说了一句。 跪在地上的白甲兵仰头望着阿巴泰,语带哭腔的劝道:“主子,您就让奴才们试一次,奴才们保证,一定把主子您送回咱们大清。” 逃跑自然不需要穿甲,而穿甲预示着要上战场厮杀。 作为阿巴泰身边的亲卫,他们的生死和阿巴泰生息相关。 只有阿巴泰活着,他们才有机会活下去,如果阿巴泰死了,他们也只能战死,否则就算是活着逃回去,不仅会被处死,连家人也会受到连累。 “不必劝了,准备随我死战到底,让虎贼看看我大清的勇士,哪怕是战死也不会降。”阿巴泰目光望着朝着他这个方向杀过来的虎字旗骑兵。 清军主将大旗就在他身后,而他这里自然也就成了别人进攻的目标。 很快阿巴泰身上被穿了甲胄。 原本阿巴泰身上就穿了两层甲胄,这一次穿的是最外一层铁甲。 在手下白甲兵的帮助下,他骑上了马背。 一众白甲兵也都纷纷上了马。 “为了大清,随我杀!” 阿巴泰高喊一声,双手一磕马腹,催动胯下战马朝着对面的冲来的虎字旗骑兵冲了过去。 跟在阿巴泰身后的除了一些白甲兵外,还有许多女真兵。 其中大部分都是步卒,真正骑马的只有阿巴泰和一些白甲兵和部分红甲兵。 两双撞到了一起。 当虎字旗铁甲骑兵冲过去后,下面留下了一地的尸体,其中大部分是那些红甲兵和白甲兵,反而阿巴泰只断了一只手,甲胄上也沾满了不少血迹。 砰! 突然冒出了一声铳击声。 原本还骑在马背上的阿巴泰一头栽到了地上。 他身上的甲胄保护了他承受多次马刀砍杀都没有受太重的伤,可在铳子面前,甲胄就成了脆弱的东西。 “清理干净。” 陈武收起自己的手铳,嘴里喊了一句,然后换上马刀继续朝着那些还在反抗的八旗兵冲杀过去。 阿巴泰一死,清军主将当地很快被来到这里的虎字旗骑兵用刀砍断。 主将大旗一倒,剩下的八旗兵战斗意识也随之消磨干净。 大部分八旗兵选择了逃,而少数八旗兵见到逃脱不掉,选择了跪地投降。 而选择逃跑的八旗兵很快被骑兵追上,开始收割一条条性命,当这些八旗兵见到逃不掉,纷纷选择投降。 八旗兵中有一部分死硬分子。 哪怕明知道逃不掉,被骑兵围到了一处,依然硬抗到底。 陈武骑马走了过来。 他看着这些大约百十来人的死硬八旗兵,嘴里说道:“既然他们不愿意投降,换火铳,送他们上路。” 说完,他不再关心这些八旗兵。 因为他知道,这些人一个也活不下来,只会变成一具具尸体,最后成为这片草原上肥沃的肥料。 “营正,清军中的那些汉兵怎么办?”一名骑兵找到了陈武这里。 清军中的八旗兵好解决,投降可以暂时不杀,不投降统统杀掉,反抗者一个不留,可那些汉兵最是麻烦。 清军中的汉兵除了少部分想要逃走,被外围的虎字旗骑兵拦截下来或者击杀,大部分汉兵汉将都选择了投降。 要是普通的投降也就算了,重要的是很多汉将说自己是反正,他们反抗八旗兵想要投奔虎字旗。 虽然陈武对这些人的话嗤之以鼻,但也正因为这些汉兵汉将在清军阵地中的反抗,才给了他拿下清军阵地的机会,这个也是事实。 “派人去通知师正,就说清军已经被拿下,清军主将阿巴泰伏诛,至于那些汉将,让师正去头疼吧!” 陈武决定把这些让人头疼的事情丢给谭再旺这个师正去解决。 他就是个营正,享受胜利就得了,这些麻烦的事情,让帽子大的人去头疼。 清军主力覆灭主将阿巴泰伏诛的消息很快传回了青城。 “哈哈,好,我就知道谭再旺这个小子行,解决了清军几万兵马,我看皇太极这个狗鞑子还能带着他的狗屁清国坚持多久。”得知阿巴泰和清军主力覆灭,张洪在房中兴奋的大笑。 第三千三百一十一章 发动灭清之战 清军在草原上败亡的消息飞快流传。 正往漠北退兵的固始汗等人,也得知了这个消息。 固始汗叹了口气,决定以后不去漠南出兵,尤其是被虎字旗占据的那片漠南地区。 “告诉下面的部落,让他们加快速度赶路,谁要是走慢了被虎字旗的追兵赶上,别怪我这个大汗不管他们。” 清军已经被歼灭在草原上,蒙古联军这边的台吉开始担心虎字旗的大军会不会掉头来追赶他们。 连清军都能够在短短几天内解决掉,蒙古联军的台吉心中明镜一样,他们联军对上虎字旗,也未必是对手。 哪怕双方打个平手,联军也受不了。 这一趟南下他们已经死伤了太多的人,部落的实力得到了削弱,一些小部落更是没有剩下几个人。 他们都在考虑着回去以后吞并哪个小部落来补足自己部落的损失,这个时候若是再跟虎字旗来一场大战,死伤也不是他们能够承受的。 虽然他们能够从一些小部落得到补充,可再怎么补充也远不如汉人的人多。 蒙古联军在虎字旗的城下吃了不少亏,没人愿意被虎字旗的追兵缠上。 当清军覆灭的消息传来,哪怕没有固始汗的命令,各部落也抓紧赶路,愿意虎字旗驻兵的这一片草原。 来自第三战区的消息飞快的送回了京城。 “主公,第三战区的战报送过来了。”曾远巡拿着战报快步来到了刘恒处理公务的乾清宫。 “比我意料中要快一些,看来张洪这一仗打的不错。” 刘恒听到护卫送来了草原上的战报,笑了起来。 从清军和蒙古联军出兵青城,他就不认为这一仗他们虎字旗会败。 在他看来,清军不过是垂死挣扎,至于蒙古联军更是一群想要捡便宜的强盗,只要张洪不大意,青城就不可能落入别人的手中。 甚至就连青城丢了,他也不怕。 虎字旗在草原上修筑了那么多堡,丢掉几座城,以后一样可以夺回来,最多浪费一些时间。 汉族人口的体量,只要当权者自己不乱来,周围任何异族都不足以与汉族对抗,只一个对耗,就可以把这些异族小族彻底拖垮。 曾远巡说道:“上一次清军在草原上折损了一个济尔哈朗,这一次又折损了一个阿巴泰,如今的清国怕是元气大伤了。” “清军已经无力再主动来犯了,现在该是皇太极这个狗鞑子担心我虎字旗要不要找他的麻烦了。” 刘恒走到挂在墙壁上的一副舆图前面。 这面墙上挂了不止一副舆图,而在刘恒正在看的这幅舆图是辽东的舆图,上面囊括了奴儿干都司,库页岛,虾夷等地。 而清国在这幅地图上所占据的地方,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命令!” 刘恒背着手,嘴里吐出了两个字。 站在后面的曾远巡掏出了纸笔。 刘恒目光看着面前的地图说道:“命第三战区张洪,出兵插汉河套以东,扫平漠南所有不臣部落。” “命令龙骑兵师从山海关出兵,牵制辽西走廊的清军。” “命令第二战区陈寻平,派一个战兵师增援辽东半岛,配合陆战师收复辽东失地。” “命令第二舰队郑潮,从皮岛处登陆,对清国发动进攻。” “命令陆战师邢朝喜,保持对辽阳城的压力,待各路援军陆续到达后,对清国发动最后一击。” “把几道命令分别送出去吧!” “是。” 曾远巡转身离开。 命令会重新誊抄,然后用上军政司的大印,安排专人派往不同的地方。 “这一战,我要彻底解决辽东之患。” 刘恒看着面前的辽东舆图。 原本在他看来,想要灭清,最少还需要一到两年的时候,等到虎字旗准备充足,才好对清国发动雷霆一击。 没想到清国自己主动送上门来,几次折损了太多的清军,给了虎字旗解决清国这个祸患的机会。 漠南插汉部以东的部落,更早的收到了清军大败的消息。 早在一些清兵骑兵从部落经过的时候,他们就已经预感到了不好,可随着阿巴泰和几万清军步卒全部覆灭,更是让他们这些部落人人自危。 从一开始,他们选择的就是清国。 现在清军已经不足以对付虎字旗的兵马,很多部落开始为自己部落的未来考虑。 其中这些部落中,喀尔喀五部经过当初后金的征讨,炒花台吉的死亡,喀尔喀五部已经彻底分裂,实力不足炒花台吉在时的十之二三。 察哈尔部的各部落也是随着林丹汗的西逃,从插汉河套一带强大的部落,变得大猫小猫三两只,还都投靠了清国。 唯一一个较为完整,实力又足够强大的就是科尔沁部。 科尔沁部从老怒的时候就开始与后金联姻,到了清国,双方更是通过姻亲关系捆绑的十分紧。 科尔沁部也是由大大小小的部落组成,一些台吉更是有着相同的祖先。 送走了逃回来的清军那些骑兵,科尔沁部的首领奥巴台吉立刻召集各部台吉来他的蒙古包议事。 他虽然老了,也很少在插手部落中的事情,可他的威望却是科尔沁部最高的一个人。 随着他的召集,科尔沁部有资格参与议事的台吉全部赶到了奥巴台吉的蒙古包。 蒙古包内,奥巴台吉坐在了中间的主位上,面前摆了一张矮桌,桌上放着酒壶和一些食物。 左右两边下首,各有一排并排齐放的矮桌。 这些矮桌后面都坐着一位台吉,按照部落地位的高低,一直排到靠近蒙古包门口的位置。 “刚得到消息,阿巴泰在前不久战死了,跟随在他身边的几万清军全军覆没。” 一上来,奥巴台吉便把这个消息告诉给了蒙古包内一众台吉。 “这,这是假消息吧!”台吉明安迟疑的说。 奥巴台吉瞅了他一眼,说道:“你问问其他人,这个消息是假的吗?” 阿巴泰被虎字旗在哈喇河套一带被全歼的消息早已不是什么秘密,科尔沁部虽然距离哈喇河套远一些,可这么大的事情,早就传遍了草原。 第三千三百一十二章 科尔沁部的分歧 明安没有去问其他人。 清军兵败哈喇河套的事情他也听说了,同时也听到了阿巴泰战死的消息。 可他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因为他和科尔沁部大部分台吉不同,他与清国捆绑的太深,整个科尔沁部与清国联姻最多的就是他和他的几个兄弟。 奥巴台吉目光从他身上收了回来,看向其他人说道:“清军已经连续两次折损在虎字旗手中,这代表着什么不用我说,你们大家也能想到,接下来虎字旗只要还想恢复明时的肯定会出兵,把你们都找来,就是想问你们,是准备继续和清国站在一起,还是两不相帮,又或者干脆投向虎字旗。” 此言一出,蒙古包内一众台吉纷纷交头接耳,小声的议论起来。 “肯定要站在大清这一边。”明安突然开口。 而他的这一嗓子,使得蒙古包内所有的人都看向了他。 明安继续说道:“过去,也是大清帮咱们抵挡住了察哈尔部的侵袭,不然现在哪有咱们科尔沁部的今天,做人不能忘本,而且大清对咱们科尔沁部一直都很好,虎字旗难道还能比得过大清,汉人还有一句话叫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们别忘了,咱们就是汉人口中的异族。” 在场不少蒙古台吉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几十年前明军在辽东兵锋还算强盛的时候,明国对他们并不怎么友好,直到近些年女真人崛起,明国才开始拉拢安抚他们这些蒙古人。 年轻一辈人的蒙古人或许不知道这些,可在场有好几个年纪颇大的蒙古人,都曾经历过明军对他们蒙古人的强压时代。 “虎字旗和大明不同。”奥巴台吉突然开口,“土默特部的情况你们也都知道,虎字旗并不仇视咱们蒙古人。” 他的话一出,立即迎来不少蒙古台吉的认同。 “哼,虎字旗对土默特部的蒙古人好,可那些都是什么人,像咱们这样的台吉,有几个还有自己的部曲,只能乖乖留在城里做别人笼子里那个没有爪牙的野兽,你们愿意做吗?愿意失去现在的一切吗?”明安看向其他人。 蒙古包内因为他的话一下子变得安静了下来。 能坐在这个蒙古包里的都是科尔沁部有权有势的台吉,哪怕是实力最弱小的台吉手底下也有几百牧民。 让他们失去手里的部落,成为别人的笼中鸟,心中自然是不愿意。 奥巴台吉深吸了一口气。 他知道明安一系的台吉会反对,因为这些人和清国捆绑的太深了,如果哪天虎字旗真的解决了清国,明安这一系的人很大可能会被清算。 就算是虎字旗不清算他们,科尔沁部的其他台吉为了讨好虎字旗也不会放过明安一系的人。 “那明安你是什么意思?”奥巴台吉直接问向明安。 明安道:“帮大清对付虎字旗,只要解决了虎字旗,一切就都迎刃而解,就算是不能彻底解决掉虎字旗,也要帮大清挡住虎字旗的威胁,哪怕保住清国现有的地方,咱们科尔沁部就是安全的,只要大清还在,虎字旗就不会真的对咱们科尔沁如何,说不定还会像过去明国拉拢喀尔喀五部和察哈尔部那样,也对咱们科尔沁部进行拉拢。” 说着,他目光看向了其他的台吉。 想要取得更多台吉对他的支持。 只要支持他的台吉多了,就算是奥巴也不能无视众多台吉的意见。 “如果清国战败了怎么办?”奥巴台吉问道。 明安道:“有我们支持,清国不可能失败。” “清军已经在草原上败过不止一次了,不仅如此,辽东半岛的事情我就不用说了吧!虎字旗的另一支大军已经从旅顺口一路打到了辽阳城外,你告诉清国如何获胜?”奥巴台吉反问道。 听到这话的民安迟疑了一下,道:“还有辽西走廊在,清国不算没有还手之力。” “辽西走廊,呵!你觉得清国对辽西走廊还能够有多少控制力,别忘了,辽西走廊过去都是那些辽东将门的地盘,就算辽东将门投靠了清国,可这才过去多久,清国又能深入辽西走廊几分,辽西走廊终究还是汉人说了算。”奥巴台吉说道。 明安被说的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如果说对辽东的情况,他们科尔沁部最是了解。 自虎字旗占据旅顺口和金州城以后,清军在辽东半岛就节节后退,如今连辽西走廊都已经成了孤悬在外。 过去辽西走廊是大清南下的必经之地,如今却成了一块鸡肋,如果不是还能够绕道科尔沁,辽西走廊已经与清国的盛京断了联系。 “不能投向虎字旗,除非你们愿意失去现在的一切。” 明安见奥巴台吉有些说动在场的其他人,不得不再次把虎字旗在土默特部对待蒙古台吉的手段重新说了出来。 果然,一些蠢蠢欲动准备支持奥巴台吉的人,安静了下来。 是人就是自私的,大公无私的人或许有,但绝不会坐在这个蒙古包内。 明安相信,不管奥巴说的再如何好,只要关系到切身利益的事情,这些台吉只会目光短浅的只顾着自己的利益。 “明安,我知道你和清国的关系密切,可科尔沁部不可能去帮清国,现在清国还能不能继续存在下去都不好说,一旦科尔沁部加入了清国与虎字旗之间的战争,下一个被灭亡的就是科尔沁部。”奥巴台吉看着明安说道。 看似他的话是在对明安说,也是在提醒蒙古包内一众台吉。 “这一次进攻青城的清军中就有科尔沁部的人。”明安提醒奥巴台吉。 奥巴台吉说道:“这件事可以和虎字旗解释,相信虎字旗也不希望科尔沁部彻底倒向清国。” “这么说台吉你是准备帮助虎字旗对付清国了?”明安盯着奥巴台吉。 奥巴台吉说道:“我可以不帮虎字旗,但虎字旗对清国用兵的时候,我也不会让科尔沁部去帮清国。” “台吉不要忘了,现在清国的盛京就有科尔沁部的人。”明安提醒。 “我知道,宰桑布和还在在清国的盛京,但他代表不了科尔沁部。”奥巴台吉说道。 第三千三百一十三章 皇太极呕血 “是啊,宰桑布和不能代表科尔沁。” “他只能代表他自己,或者他自己的部落。” 一些台吉纷纷开口。 他们不愿意像土默特部那些台吉那样,失去自己贵族的权势,可也不代表他们愿意跟着清国一条道走到黑。 过去和清国结盟,是因为有一个随时想要吞并科尔沁的林丹汗,现在来自林丹汗的危险没有了,自然是不愿意再和清国捆绑在一起。 尤其还要面对连清国自己都打不过的虎字旗。 “当初求着清国帮你们的时候,是你们,现在看到清国落入困境,你们一个个落井下石,就不觉得羞耻吗?”明安怒视着周围的这些台吉。 在他看来这些人一个个都是白眼狼。 “当初我们也帮着清军打过明军,什么时候成了清国只帮我们了,该还的我们也都还了,现在只能说互不亏欠。”有台吉反驳道。 听到这话的明安脸一黑。 要不是当初的金军,科尔沁部怎么可能还有机会占据这么丰美的水草之地,而帮助清军与明军作战的几乎都是他部落的人,其他人最多在对付察哈尔部的时候出了一点力气。 这些人怎么有脸说还了当初清国的那份恩情。 “明安,科尔沁部与曾经的大金和现在的清国,从来都只是结盟,当初金国四面皆敌,也只有科尔沁部愿意帮他,虽然金国也曾帮了科尔沁部,可清国也是为了从草原上开辟出一条绕过山海关偷袭明国的战线,并非完全是为了帮科尔沁部对付林丹汗。”奥巴台吉说道。, 而他的话一出,很多人纷纷点头认同。 清国绕过山海关去偷袭明国是事实。 “这么说你们是要帮助虎字旗对付清国了?”明安看了一眼奥巴,随即又看向蒙古包内的其他人。 蒙古包内顿时一静。 没有人再开口。 他们同样不愿意帮助虎字旗对付清国。 如果虎字旗能够和大明一样,维持草原上的格局,他们一定会帮助虎字旗对付清国,可虎字旗明显和大明不同,是要吞并草原的,谁能保证哪一天不会吞并了他们科尔沁部。 “我算是看明白你们这些人了。” 明安从座位上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因为他知道,科尔沁部在奥巴的带领下,已经不会再支持清国了,能够支持清国的只有他和莽古斯。 有几个与明安交好的台吉跟着明安一块离开了奥巴的蒙古包。 “行了,都散了吧。”奥巴无力的挥了挥手。 本以为凭借自己在科尔沁部的地位,不说说一不二,下面的台吉也会拥护自己的决定,没想到明安会当众反驳他。 眼下辽东局势已分,清国还能不能继续存在下去,要看虎字旗愿不愿意收复故明旧土,清国已经证明了不是虎字旗的对手。 汉家又崛起了一方新的势力。 这对他们这些异族来说并非是什么好事,可越是这种时候,为了科尔沁部的存续,他知道自己越要找准方向,不能让科尔沁部成为别人宣示武力的战利品。 对虎字旗,他没多少好感,甚至任何汉人的强大势力,他都没有多少好感。 往往汉人的强大,只会是让周围的异族屈服在汉人的脚下。 为了科尔沁部的未来,他虽然不愿意让科尔沁部成为虎字旗的马前蹄,但也想要交好虎字旗,为科尔沁部将来留下一条退路。 草原上的战争直接影响到了清国。 从草原上逃回来的清军没有走辽西走廊,而是通过科尔沁部的辽河套,从巨流河一路回到沈阳。 一路逃回来的清军骑兵不足千骑。 除了一部分骑兵是被虎字旗骑兵追击,再也没能回来,而那些蒙古骑兵直接在草原上就与清军中的八旗骑兵分散。 一路上,这些清军八旗兵不敢休息。 清军在草原上战败的消息根本瞒不住,他们要以最快的速度把消息带回给盛京。 直到看到静远堡他们才终于放松了下来。 此时的他们身上甲胄早已不知道丢在什么地方,身上只留了兵器和食物。 逃回来的清军八旗兵中为首的是一位参领。 他一回来,立刻被带去了皇宫。 “万岁爷,败了,咱们败了。” 参领一头磕在了地上,眼泪哗哗的直流。 噗! 皇太极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不仅嘴里,鼻孔中,眼角都有鲜血流了出来。 “御医,御医,快传御医。” 侍卫大声的朝外面喊,殿内很快乱成了一团。 那名参领跪在地上,一动不动,脑门的青皮贴在地上,脑后的尾巴一翘一翘。 此时已经没有人顾得上他了,全都在忙着侍弄皇太极。 清国在盛京皇宫内的御医是辽东本地的大夫,医术有一些,但肯定不如江南的大夫,不然也不会皇太极流了这么多次鼻血都没有根治。 不过,这也比以前女真人靠身体硬抗和萨满治病强很多了。 几名御医围着皇太极操弄了好半天,皇太极终于醒转。 刚一醒来,他伸手想要从床上坐起来,皇后哲哲急忙搀扶住皇太极。 “人呢!快把人给朕找来!” 皇太极没有在周围的人群中看到从草原上回来的那名参将。 “皇上您要找谁?”皇后哲哲细声细语的询问。 “朕要问草原上的战事,朕要问阿巴泰怎么样了,快,快去把人找来。”皇太极大手牢牢的抓住哲哲的手。 “快去大殿看看人走了没有!”皇后哲哲冲着侍卫吩咐道。 侍卫急忙转身返回大殿。 侍卫回到大殿的时候,发现人还在大殿里跪着,连忙说道:“参领就别在这里跪着了,万岁爷已经醒了,急着见你。” 闻言的参领急忙从地上爬起来,跟着侍卫赶去皇太极的寝殿。 皇太极从晕过去到醒来并没有耽误太长时间,那名参领虽然一直跪在地上,但这会儿也只是膝盖有些不舒服,走路稍稍有些瘸,不过走上几步就差不多恢复正常。 “奴才有罪。” 来到寝殿,参领面朝皇太极的方向再次跪了下来。 第三千三百一十四章 阿巴泰兵败消息传遍盛京 “朕问你,你们回来了多少人?” 或许是因为吐了不少血,皇太极此时脸色苍白,但精神却好了许多。 “回万岁,总共回来了不到五千。”说话的时候参领不敢抬头去看皇太极。 这个数还是他尽可能夸大。 因为除去那些半路离开的蒙古人,他们八旗只剩下来千人左右。 “还好,还好。” 听到还有五千左右的八旗兵,皇太极松了一口气,而且这五千八旗兵都是骑兵,就更重要了。 跪在地上的参领一听就知道皇太极误会了。 这要是等哪天知道了真相,自己非被大卸八块不可。 当即,他又道:“半路上蒙古人逃走了不少,回到盛京的人没有五千这么多。” 皇太极眉头一皱,立刻明白刚才这个参领夸大其实了,急忙问道:“回来多少人?说实话,不要掺水分,朕要一个准确数字。” “一,一千。”参领不敢隐瞒,直接报出了一个数字。 噗! 皇太极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快,御医,御医。”守在一旁的皇后哲哲见状,急忙大喊御医。 御医就在外间守候,听到喊自己,连忙提着药箱进了内殿。 “不用,朕没事,让御医出去。”皇太极摆了摆手。 “皇上,还是让御医看看吧,公事等病好了再处理。”皇后哲哲劝说着皇太极,同时朝侍卫使着眼色。 示意侍卫把地上的参领带走。 旁边的一名侍卫走上前,弯腰准备把跪在地上的参领带走。 “退下。”皇太极冲着侍卫呵斥了一句,转而对身旁的皇后道,“朕还有事情要问他,皇后你先退下吧!” “皇上,您的身体。”皇后哲哲双目婆娑,还想要再劝皇太极。 就听皇太极说道:“朕没事,御医留下来就够了,下去吧!” 摆了摆手,示意皇后哲哲退下。 皇后哲哲知道再劝的话,只会惹怒了皇太极,便站起身,微微一福身,嘴里上道:“妾身告退。” 说完,皇后哲哲带着一名女侍从内殿里退了下去。 临走之前,不忘叮嘱御医照看好皇太极。 无关人员都离开后,皇太极看着跪在面前的参领,问道:“除了回来的一千人,还没有别人的人?” 参领摇了摇头。 皇太极身子一晃,险些摔倒在床上,急忙用手按住床沿,支撑住了身子。 “万岁爷您要保重身子呀!”跪在地上参领吓得的够呛,也怕皇帝突然噶了,他会成为朝臣用来出气的对象。 “无妨,朕现在很清醒。” 身子虽然有些软,但皇太极觉得自己头脑十分的清晰,哪怕是吐血之前都没有这么清醒过。 “阿巴泰如何了?他有没有随你一起回来?”皇太极又问起了阿巴泰。 心中对阿巴泰除了失望,就是恼火,自己把大清的希望交给了阿巴泰,最后阿巴泰却斩断了大清的希望。 “贝勒爷带着军中步卒留在后面拖延虎贼的骑兵,让属下带着军中的骑兵先一步回来,不过,奴才到了插汉河套的时候,有消息说贝勒爷和留下的几万步卒全军覆没,贝勒爷和战死了。”参领低着头说道。 “战,战死了!” 皇太极眉头皱了起来。 要是阿巴泰还活着,他可以把责任推到阿巴泰的身上,这样他的这个皇帝最多识人不明,可现在阿巴泰战死了,那么为战败负责的人就成了他这个皇帝。 瞅了一眼跪在面前的参领。 一个参领的地位太低,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 “唉!” 皇太极叹了口气。 他羡慕起大明的皇帝了。 如果是在大明,遇到这种事情,皇帝只需要下个罪己诏,甚至连罪己诏都不用,对于皇位丝毫不担心受到冲击,可他这个大清皇帝就不行了。 大清接连在虎字旗手中吃亏,如今虎字旗更是从辽东半岛一路横推到辽阳城下,已经让大清内部很多八旗王公不满了。 现在阿巴泰这一路大军也失败了,甚至都没有逃回来多少人,对大清的实力更是一记重创,压不住那些八旗王公,他这个皇帝都可能换人来坐。 “退下吧,与你一同回来的人暂时留在营中不要乱跑。”皇太极摆了摆手,示意对方可以走了。 “奴才告退。” 跪在地上的参领磕了一个头,这才站起身,躬着身子倒退着从殿内退了出去。 咳!咳!咳! 参领一走,皇太极激烈的咳嗽了起来,噗!又是一口鲜血从嘴里面吐了出来。 “御医,御医。”守在一旁的侍卫急忙喊向守候在外面的御医。 几名御医踉跄的跑了进来,急忙给皇太极诊治,查看皇太极的身体情况。 一番诊治之后,其中一个年纪较大的御医开口说道:“万岁,您这是急火攻心引起的吐血,需要静心修养才行。” “朕知道了,你们都退下吧!”皇太极示意太医退下。 他也想要静心修养,可根本没有这个时间给他,大清已经陷入存亡之际,若是再没有改变,恐怕大清就只能退回曾经的建州卫了,甚至他都不敢保证虎字旗会不会对大清赶尽杀绝。 阿巴泰在草原上全军覆没的消息,根本隐瞒不住。 当从草原上逃回来的人一回到盛京,盛京的八旗王公便打听了草原上战事的始末。 很快,关于阿巴泰在草原上大败的消息,传遍了盛京。 这一次大败和上一次济尔哈朗在草原上大败不同。 上一次济尔哈朗虽然败了,还是逃回来了一些,可这一回败了,阿巴泰几乎全军覆没,更重要的是,虎字旗大军已经兵临辽阳城下,随时有可能北上大清的都城盛京。 盛京城内,一些八旗主子开始拖家带口的离开盛京城,往抚顺逃去。 而且这种情况愈演愈烈。 原本只是一部分八旗牛录的家人离开盛京,慢慢的很多普通八旗兵和旗人也开始逃离盛京城。 不知从什么地方开始,传出虎字旗即将攻打盛京的消息。 皇太极没有锦衣卫,也没有粘杆处,但他同样有自己获取消息的渠道,很快收到了旗人大量逃离的消息。 第三千三百一十五章 皇太极安抚八旗王公 随着盛京逃离的人越来越多,盛京城也变得人心惶惶。 皇太极知道自己必须阻止这种情况继续蔓延下去,不然不等虎字旗来攻,辽阳城那边就会先撑不住。 不顾身体还未完全恢复,他立刻派人把八旗王公一众满人权贵全部找了过来。 一众人等站在大殿上。 皇太极从这些人身上看到的都是失魂落魄,一副败军惨像,一点也没有过去大清的那种锋锐。 “阿巴泰的事情你们应该都听说了,咱们大清在草原上败了一场,逃回来的只有几千骑兵。”皇太极看着众人说道。 同时他也把那些逃回来的蒙古骑兵算在里面,起码听上去好听一点。 大殿上众人的情绪依旧低落,没有人开口,哪怕皇太极尽量修饰了,可很多人都清楚,逃回来的八旗兵只有千人左右,剩下的人全都陷落在草原上。 或许还有一些八旗兵还活着,可能不能走出草原就不好说了,或许今天没死,过几天就死在了草原上。 如今的镶蓝旗可以说几乎家家缟素,其他几旗虽然不如镶蓝旗那么严重,情况也很不好。 皇太极见状,只好继续说道:“阿巴泰带去草原上的清军虽然出了事情,但大清还在,我大清的勇士也还在,辽阳城还有我大清的勇士挡住了虎贼的大军,难不成下面的勇士还在奋力迎敌,你们这些做主子的人先怕了吗?” 然而,还是没有人言语。 无奈的皇太极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他道:“朕不想说什么废话,朕就问你们一句话,你们觉得现在逃离盛京,虎贼就会放过你们吗?” “难道虎字旗还会追着不放?”下面的一个贝勒忍不住开口。 闻言的皇太极松了一口气,只要说话就好。 他道:“如果咱们还像几十年前那样,只停留在建州卫,或许不会有人对咱们做什么,可萨尔浒之后,不管是过去的明国还是现在的虎字旗,都不会轻易的放过咱们大清。” “那怎么办?” “咱们和虎字旗只有一个结果,要么虎字旗彻底覆灭了大清,要么朕带着大清彻底灭掉虎字旗,而你们,要么随朕一块马踏中原,要么你们就和那些死在你们手里的汉人一样,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成为汉人装饰功绩的装饰品。” 皇太极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拿什么对付虎贼?阿济格死了,莽古尔泰死了,济尔哈朗死了,现在阿巴泰也死了,咱们哪还有兵马去对付虎贼。” “怎么没有兵马。”皇太极瞅了说话的人一眼,继续说道:“不说盛京这里的兵马,辽阳城还有几万大军,辽西走廊也有两三万的汉军,有这么多兵马在,难道还挡不住虎贼的大军吗?” 对方这一次没有说话。 挡得住吗?肯定挡不住。 可这话他不能说,不然就真的把皇太极得罪死了。 别看皇太极现在弱势,皇位也出现了危机,可皇太极铁了心想要收拾一个人还是能够做到的。 “朕知道你们担心什么。”皇太极说道,“虽然阿巴泰败了,可只要辽阳城挡住了虎贼的兵马,缓上几年,大清依然有实力主动去攻打虎贼的势力范围,而且你们别忘了,明国还在,明国未必愿意看到虎贼做大,汉人喜欢内斗,明国肯定会在南边拖虎贼的后腿,这都是大清的机会。” “明国真的会帮大清对付虎贼?” 有人不太相信的问。 皇太极言语凿凿的说道:“明国一定会对付虎贼的,他们不是帮大清,而是在帮自己,因为虎贼真的得到了辽东,最不高兴的就是明国的那些人。” “那咱们怎么办?” 皇太极说道:“咱们只需要拖住虎贼在辽阳城的兵马,再派人一趟明廷那边,剩下的就让明国去想办法,论阴谋诡计,咱们大清不如明国那些人。” “要是虎贼在此之前,大举对咱们发动进攻怎么办?”有人担心的说。 闻言的皇太极深吸了一口气。 他也想到了这种可能,也是他最担心的事情。 大清的几次战事折损了太多的兵马,眼下是大清最虚弱的时候,一旦虎字旗大举进攻,大清未必能顺顺利利的挡住虎字旗的进攻。 但他知道,自己必须给面前这些能够决定大清走向的人一个解释。 他道:“如果虎贼真的大举来犯,大清没有其它选择,只能拼死一战,挡住虎贼的进攻,而且拖延的越久对大清越有利,只要能够坚持到明国对虎贼动手,大清的机会就来了。” 大殿内安静了下来。 死战说得容易,可享受了这么多年,做了这么多年的主子,又有几个人愿意像过去那样不顾生死的在战场上厮杀。 皇太极见没人说话,再次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是享受惯了现在的日子,但你们要明白,大清能够有今天,是靠着杀出来的,而不是坐等,更不要以为逃回赫图阿拉就能够继续过着主子的日子,虎贼不会放过你们,你们这些人,包括朕在内,谁没有沾过汉人的鲜血,这是血债,明国无能可能不会对你们怎么样,但虎贼从最早就敌视我大清,他们是绝不会放过朕,还有你们。” “万岁爷您就直说让大家怎么做吧!”有人开口问。 皇太极瞅了他一眼,道:“朕希望你们可以和朕齐心协力应对大清目前的危机,约束好旗下的人,阻止旗下的人逃离盛京城,朕相信这对你们来说并不困难。” 大量逃离盛京的都是八女真族人。 几次大战过去,女真人丁越来越少,皇太极也不好对这些女真族人下重手,而那些汉人反倒逃走的不多。 就算有一部分逃离,也是被女真人一同带着离开。 大清经过皇太极几次的清洗。 真正对皇太极有威胁的对手已经不多。 倒退十年,或许代善还是个威胁,但现在代善太老了,八旗王公不会选一个行将入木的人成为大清的皇帝。 年轻一代也只有多尔衮和多铎,有机会对他的皇位形成冲击。 不过,只要他在一日,他就能保证多尔衮这对兄弟翻不起浪来。 第三千三百一十六章 吴襄父子的抉择 随着这些八旗王公回去,逃离盛京的人变少了,不过,那些已经离开的人自然也不会再回来。 “奴才参见万岁爷,恭迎圣安。” 镶白旗图尔格,跪在皇太极面前参拜。 “朕安,平身吧!” 皇太极虚抬了下右手,示意图尔格起身。 图尔格从地上爬了起来,微微躬身站在大殿上,面朝皇太极方向。 “朕有件事情交代你去做,但这件事情需要你保密,不能告诉任何人,能做到吗?”皇太极双眸认真的盯着大殿上的图尔格。 “请万岁放心,奴才就算是死,也会保守住秘密。”图尔格说道。 皇太极手指在面前的桌上滑动了几下,说道:“朕要你以增援辽阳城的名义,想办法把豪格从辽阳城带回来,能做到吗?” “请万岁爷放心,奴才就是拼死,也要把肃亲王从辽阳城带回。”图尔格再次跪下保证道。 过去跟着老奴的时候,他是武将,或者说几乎大清所有女真兵都是武将,后来皇太极成为大汗,他成了镶白旗的固山额真,负责镶白旗的军政,分镶白旗旗主的权利。 他也从在外作战的武将,留在盛京做吏部承政。 在大明,这是标准的文官,可在大清,武将和文官的界限没有那么明显,他依然可以作为武将领兵作战。 清军多次在虎字旗手中吃亏,折损的将领太多,皇太极也不得不让这些老将出山。 “这一次你去辽阳城,我不会给你太多的兵马,只给你一支骑兵,是想你不要朕失望。”皇太极目光看着图尔格。 “万岁放心,奴才一定把肃亲王带回来。”图尔格再次保证。 他能够坐吏部承政,自然不是那种脑子里都是米糠的蠢货。 尤其是在皇太极几次强调要带回肃亲王豪格,很明显,皇太极在为皇位的顺延做准备,而豪格就是接替的人选。 皇太极的病情,恐怕不像外面传言的那么轻。 看着图尔格回去后,皇太极轻叹了口气。 要是他多几个成年的儿子,也不用像现在这么被动,而现在想要把皇位留在他子孙的身上,只有豪格这一个人选。 至于把皇位让出来给别人,他从未想过。 他太了解皇权的残酷,失去了皇位,他的子孙恐怕都会断绝,别人绝不会给留下这样一个隐患在身边。 派给图尔格的骑兵是那支从草原逃回来的八旗骑兵。 除了这些八旗骑兵之外,还有一支汉军旗的骑兵,而汉军旗的骑兵将领是吴襄父子。 就在八旗骑兵从草原上逃回来的第二天,吴三桂带着几百汉军旗骑兵也逃了回来。 虽然皇太极深知吴三桂逃回来的事情上有猫腻,可现在大清的这种情况,已经不允许他去收拾吴家父子了。 只要吴三桂和吴襄还忠于大清,哪怕这对父子有一些瑕疵,他也只能接受,现在大清需要更多的兵马来对抗虎字旗。 图尔格离开不久,一道圣旨送去了城外的军营。 接旨的是一位八旗参领和吴襄父子。 传旨的人是宫中的侍卫,宣完旨意便返回了盛京城。 宣旨天使一走,所有人都回到营中开始收拾,准备出兵去增援辽阳城。 “父亲,咱们真的要去辽阳城?”吴三桂在吴襄耳边说道。 闻言的吴襄看向自己儿子,他道:“你想什么呢,这是圣旨,违抗圣旨是什么下场,你难道不清楚吗?” “父亲觉得清国还能够坚持多久?清军虽然比明军更强,但孩儿几次跟着清军和虎字旗的兵马交战,从无胜绩,原本因为舅舅投靠了大清,使大清一统辽东,如今的辽东只剩下辽阳和盛京以北了,剩下的土地都落到了虎字旗手中。”吴三桂说道。 吴襄的眉头皱了起来,他道:“辽西走廊也丢了吗?为何没有消息传来。” “辽西走廊应该还没丢,不过,丢是迟早的事情,孩儿担心这次阿巴泰的大败,会引来虎字旗对大清的灭国之战,一旦虎字旗大军全力攻打大清,孩儿觉得大清怕是只能北逃了,盛京很难守住。”吴三桂说出自己心中的担忧。 “你是什么想法?” 吴襄询问起吴三桂。 别看他是父亲,很多事情他都要和吴三桂商量,大部分时候做主的人反而是吴三桂。 “孩儿也在犹豫,清国肯定是不行了,咱们现在要么跟着清国一条道走到黑,要么投向虎字旗。”吴三桂说道。 “不能投奔明国吗?” 如果离开清国,吴襄更希望自己可以去大明那边,毕竟他过去就是明臣,而且都清楚,他们这种投靠过清国的明臣再想投靠虎字旗,很难被虎字旗重视。 他们父子有今天不容易,自然不愿意失去手中的权势。 “孩儿也知道投靠明国更好,可虎字旗拦在中间,咱们想要回到明国,孤身上路还行,要是想拉着一支兵马去明国,不可能从虎字旗的治下穿过去。”吴三桂微微一摇头。 以他对明国那些官员的了解,手里没有兵马,他们就算去了明国,也不会受到重视,弄不好还会成为一些官员用来邀名的工具。 “那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吴襄自然不甘心陪着清国一块完蛋。 他们父子来清国也是因为当初投靠清国的好处最多,而且又有祖大弼这位辽东将门掌门人带头。 早知道投靠大清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他们绝不会来大清,哪怕是放弃兵马去那边找大明,也比现在这样强。 那时候他们没有投靠清国,放弃了兵马回大明,也有很大机会受到重视,现在都快成了几姓家奴了,再想回明国都没那么容易了。 “辽阳城的情况我虽然亲眼去看,但情况不会好到哪里去,咱们现在去辽阳城,十有八九就是送死,依孩儿看,咱们不能去。”吴三桂说道。 “那你说怎么办!” 吴襄这会儿心里也没有了主意。 大清眼瞅就是一艘即将沉没的破船,继续坐在上面,难保不会跟着大清一起沉入水底。 三千三百一十七章 吴襄父子的背叛 “逃。” 吴三桂说道。 闻言的吴襄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问道:“你,你说什么?没听清楚!” “孩儿的意思是咱们逃走吧,这个地方不能留了,跟大清捆绑在一起就是一个死。”吴三桂说道。 听完这话的吴襄迟疑了一下,他道:“逃能逃到哪里去?去锦州城找祖大弼吗?” “爹呀!您咋想的,当初咱们与将门离心,投奔了当今圣上,这个时候咱们再想回将门那边,您觉得将门会留下咱们吗?就算祖大弼收留了咱们,辽西走廊又能挨多久,早晚也是落入虎字旗的手中。”吴三桂说道。 “那咱们逃去哪?” “大明。” 吴三桂嘴里轻吐出两个字。 “你刚才不是还说不能投靠大明吗?”吴襄无比诧异的看着吴三桂。 吴三桂说道:“只靠咱们父子投靠大明不行,需要拉拢到祖大弼才行,咱们带着他一起去投奔大明。” “为什么?”吴襄眉头皱了起来。 吴三桂道:“当年舅舅活着的时候,跟朝堂上有些关系,若是能够通过祖大弼再次跟朝堂上取得联系,咱们就算没兵没将,去了大明那边也能有立足之地,未必没有机会再拉出一支兵马。” “你不是说不投靠祖大弼?”吴襄越听越糊涂。 吴三桂道:“咱们父子现在面对的麻烦,祖大弼那边也同样需要面对,与祖大弼之间,咱们是合作,而不是投靠,就算咱们和他现在有些矛盾,可到了大明那边,反倒未必不能联手。” “那咱们现在就去锦州吗?” 吴襄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主意,只能听吴三桂的安排。 吴三桂道:“宜早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去锦州,多准备一些粮食,步卒就不要带了,咱们这要躲避清军的追击,只能动用骑兵,这样才能保证顺利赶赴锦州。” “要是祖大弼不同意,或是不收留咱们怎么办?”吴襄还是担心祖大弼会拒绝他们,不愿意与他们父子背叛大清。 “那就咱们父子去大明,或者直接投靠虎字旗,总之不能跟清国一条路走到黑。”吴三桂下定了决心要离开清国。 清国已经让他看不到任何胜利,哪怕偏安一隅都难以做到。 “都听你的,咱们现在就走。”吴襄点点头。 吴襄父子因为是汉军旗,所处的地方在营地的边缘角落,两个人的骑兵数量也不多。 很快,一支完全是汉人的骑兵集合了起来。 干粮全部是吴襄让人准备,带了三天用的。 营地中还有八旗兵参领,对方只以为吴襄父子是在为接下来去辽阳做准备,对于两个人准备逃往锦州的事情并不知情。 图尔格接了旨意,带着几名家中的奴才,赶往城外的营地。 然而还没有等他赶到的时候,吴襄和吴三桂已经带着二百多骑强行离开了营地,往西面的方向疾驰而去。 另一边,营地中的女真参领得到这个消息,第一个反应并非是吴襄父子逃走了,而是诧异这对父子这个时候带着手下的骑兵离开去做什么。 他没想过吴襄父子是逃走,毕竟还有这么多步卒在,根本没想过吴襄父子会抛弃手下这么多的汉兵。 不过,这种情况随着图尔格的到来,他终于发现不对。 “我过来的时候,看到有一队骑兵离开了营地,谁的人?”一来营地,图尔格便问起了离开的吴襄父子。 “回承政,是吴总兵和吴参将父子两个。”参将小心翼翼的回答。 这个时候已经发觉到不对的他,想要派人去追,可还要应对图尔格这个钦差,这么一耽误,再想要追已经来不及了。 “圣旨没送到吗?”图尔格问。 “已经送到了。” 参将头低了下来。 “既然圣旨已经送到,为何还要让人离开营地,不知道阻拦吗?”图尔格脸一沉。 离开的要是八旗的骑兵,他自然不发愁什么,可现在走的是汉军旗的骑兵,这里面问题就大了。 大清眼下的情况,不仅他们女真人看得出来,汉人那边一样能够看出来。 在这种明明有旨意的情况下,还有人带着队伍离营,很可能是要背叛大清逃走,没想到眼前这个参领居然如此愚蠢,连拦都不拦截一下。 但凡出手阻拦,也不可能让吴襄父子带着人离开。 “末将这就去派人去追。”参领连忙说道。 同时,准备亲自带队去追吴襄父子,把这对父子抓回来千刀万剐。 “还抓什么!对方逃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准备,既然逃出了营地,就不可能再让你抓回来,现在立刻集合兵马,赶赴辽阳城。” 图尔格拦下了想要带骑兵去抓吴襄父子的参领。 他知道皇太极命令是去辽阳城带回豪格,至于逃走的一二百汉军旗的骑兵,暂时也顾不上了。 他没有时间浪费在吴襄父子的身上。 “末将这就去集合兵马。”参领告退一声,转身回去让手下的人去把营地中的骑兵全部集合。 营地中的骑兵得到了命令很快集合在营中。 图尔格也没有说什么废话,直接带着这千人左右的骑兵,赶往辽阳城。 另一边的吴襄父子,带着人从营地逃出来后,不敢往南走,害怕遇到虎字旗的人,更害怕遭遇清军的阻截。 他们现在等于背叛了大清,一旦被抓回去,只有死这一个下场。 去往锦州的路吴三桂都已经考虑过了。 想要顺利到达锦州,第一步就是通过长定长宁二堡,进入辽河套,然后从盘山一路穿过广宁最后到达锦州。 而他们要做的就是赶在大清把他们逃离的消息传到广宁之前,抵达锦州。 而他们的背叛,大清自然不能容忍,图尔格因为要去辽阳,没时间耽误在吴襄父子的身上,但对于这对父子背叛大清的事情,派人送去让皇太极知晓。 得知这件事的皇太极脸色气的铁青。 他放过了从草原逃回来的吴三桂,没想到这对父子在这种时候摆了他一道。 阿巴泰在草原上的一场大败,已经令大清内部开始不稳,尤其是曾经那些汉军旗,已经成了他这个皇帝重点防范的对象。 第三千三百一十八章 图尔格出现在辽阳城外 皇太极虽然气恼,但没有失去理智。 他知道这个时候重要的事情不是如何收拾吴家父子,而是要先保证大清存续下去。 同时,他手中也没有多少兵马再去追击吴家父子。 对于吴家父子他不打算放过,安排人去通知沿路的各城,对于吴家父子进行堵截,就地诛杀。 对于这种背叛大清的叛徒,他绝不会允许其继续存活下去。 与此同时,也派人把诛杀吴家父子的命令送去辽西走廊,让那里的八旗兵在发现吴家父子后就地诛杀。 皇太极这边派人去通知各处关于吴襄父子的事情,而图尔格带着近千骑兵八旗骑兵赶往辽阳城。 沈阳距离辽阳城一百多里,如果不顾马力的话,一天就可以赶到辽阳城的城下。 图尔格没有这么做。 他来的目的是为了带回豪格,一旦因为赶路浪费太多的马力,无法带回豪格,他将无法完成皇太极的交代。 所以一路上因为走的不急,耗时了一天多近两天才出现在辽阳城附近。 此时的辽阳城已经被虎字旗陆战师和一个战兵师包围。 没有什么围三缺一,完全是彻底把辽阳城团团围住。 图尔格一到,也发愁了,明显辽阳城的情况十分危险,而且他怀疑辽阳城内恐怕还不知道阿巴泰已经在草原上落败的事情。 不然这会儿,辽阳城内的守军恐怕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继续坚持在辽阳城,而是带着兵马从辽阳城内冲出来,彻底放弃辽阳城。 如今的辽阳城,已经成为了一座死城。 盛京已经没有能力再去救辽阳城,辽阳城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 靠近辽阳城后,图尔格带着一队骑兵围绕着辽阳城周围一圈的包围转了一遍,想要寻找一处薄弱的包围,好可以让他冲进包围,与辽阳城的清军汇合。 “师正,附近来了一队清军骑兵,人数莫约千人左右。” 当图尔格带着从盛京带来的骑兵靠近辽阳城后,便被虎字旗这边的人发现。 陆战师和战兵师虽然完全是以步卒为主,但还是有一部分骑兵,只不过数量不多。 这些骑兵平时散在四周,监视四周的情况。 所以在清军骑兵一靠近辽阳城,立刻就被发现,并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送去虎字旗的帅帐。 邢朝喜在听到清军来了一支骑兵,眉头微微皱起来。 他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对劲。 “再探,寻找附近有没有大队清军兵马出现在辽阳城周围。”邢朝喜下意识觉得皇太极既然派人来增援辽阳城,就不可能只派出这么一点骑兵,应该还有大量的步卒。 清军和虎字旗都是以大量的步卒为主要战斗力。 “师正,主公送来的最新命令。” 参谋长阎唯心快步从帐外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份军令文书,来到邢朝喜这里。 “快给我看看!” 邢朝喜急忙伸手去拿阎唯心手中的军令。 军令上面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关于他这支兵马的安排,其中还有一些关于其他几路大军的事情。 “主公决定对满清发动灭国战了。” 看完军令的邢朝喜把写有军令的文书放到了桌上。 “咱们是不是可以对辽阳城发动进攻了。”阎唯心问道。 陆战师和第二战区的一个战兵师,带来了大量的大炮,只要他们愿意,随时可以轰开辽阳城的城墙。 只不过不想让己方出现太大的死伤,加上草原上的战事还没有结束,才一直在辽阳城外拖延。 毕竟辽阳城内有着清军几万大军在,一旦让辽阳城的清军逃掉,哪怕是逃走一半,对于后面的盛京来说也是一种增援。 而邢朝喜一直以来做的都是给盛京方面施加压力,逼迫皇太极从草原上撤兵,与此同时,尽可能把辽阳城这里的清军全部留下来,削弱清国的战争潜力。 “不急,如今主公已经命令大军几路进攻,咱们现在处于攻打清国的最前阵线,需要等一等其他几路大军。”邢朝喜说道。 阎唯心道“满清这次完了,只要咱们再把辽阳城这支清军吃掉,皇太极这个狗鞑子别想还能够在他的盛京坐稳,就是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能发动最后的进攻。” “不会太久了,郑师正将会率一支偏师从镇江登陆,绕到抚顺关,彻底关上皇太极东逃的路。”邢朝喜说道。 “希望郑师正的速度可以快一些,别让皇太极这个狗鞑子发现了。”阎唯心说。 “要对郑师正有信心,尤其咱们已经吸引了清军绝大部分兵力,现在满清到处兵力空虚。”邢朝喜并不怎么担心郑潮率领的那支偏师。 满清连番大战,死伤了太多的人。 以满清的体量,已经拿不出多少兵马可用了。 “对了,我来的时候,听说从盛京方向来了一支援军?”阎唯心问道。 邢朝喜点点头,说道:“目前只发现了一支千人骑兵,我担心皇太极会剑走偏锋殊死一搏,把盛京的兵马都派过来,毕竟咱们都知道阿巴泰在草原上全军覆没,皇太极不可能没收到这个消息。” “是要防备一点。”阎唯心点了点头,旋即说道,“如果真是盛京那里的清军来了辽阳城,你打算怎么办?” “没什么好办法,尽可能多吃掉一些清军,最好的情况,还是维持住对辽阳城的包围,不要让辽阳城里面的清军逃出来,不过我觉得不太可能了。”提到盛京的清军,邢朝喜眉头皱了起来。 阎唯心问道:“你的意思是皇太极派来的清军很可能是来救出辽阳城城内的清军的?” “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邢朝喜说道,“一旦皇太极真的这么做,说明他有可能是为了放弃盛京做准备,想要带走更多的兵马退回赫图阿拉城。” “要真是这么样还真麻烦了。” 阎唯心的眉头也皱起来。 军政司的领命是在辽东全歼满清的最后一点力量,一旦让满清逃回到建州卫,再想按照计划在抚顺关来一出关门打狗将不再可能。 第三千二百八十章 不断的进攻 「来人,把那几个最先逃回来的废物拴在马后面,用马拖死。」 固始汗也觉得要杀鸡儆猴,不然其他人真的会有样学样。 「喏。」 边上的亲卫转身离开。 没过多久,远处传来了七八道惨叫声。 固始汗看着被喊来的小部落台吉们,面无表情的说道:「这次处罚的是他们,若是再发生战场上那种不战而逃的情况,他们,就是你们的下场。」 这些小部落台吉都变得寒蝉若噤。 固始汗敢这么说,自然就能够做到。 他们这些小部落台吉根本反抗不了,明白不想死就只能老老实实的去拼命,拿下青城或许还能够有一条活路。 「滚回去,再给你们一次机会,重新整理队伍继续去攻城。」固始汗对面前这些小部落台吉毫不客气。 这些小部落台吉如临大赦,急忙跑去回自己部落的战士那边,重新准备攻城的事宜。 「大汗,是不是做些准备,这些人既然敢耍一次心眼,未必不能有第二次。」巴图尔浑台吉在一旁提醒道。 固始汗认同的点点头。 很快,一支名为"督战"的和硕特部出现在了那些小部落的战士中间。 派过来的和硕特部的人只有百十来人,带队的是固始汗身边的亲卫将军。 他们自然不是帮这些小部落去攻打青城,而是用来压阵,一旦再发生不战而逃的事情,他们便可以先斩后奏,对那些逃回来的蒙古人挥刀子。 这些小部落台吉一看到和硕特部的这些人,就明白是什么意思。 所有人脸色都不好看,有几个小台吉也彻底放弃了心中那点小心思。 每个小部落再次凑出了一千多人,再次一次对青城发动进攻。 因为之前带去战场的那些楯车和云梯车都被遗落在了战场上,这次攻城的一千多蒙古战士前面因为没有楯车等物的拖累,行进速度比前一次快了不少。 很快,这些人便来到了被丢下的楯车和云梯车旁边。 就在他们退回来的时候,又有楯车和云梯车在城墙上的炮击下被击毁。 好在还剩下几个勉强可以用,再次被这些蒙古战士推动着朝青城的城墙下靠近过去。 城墙上的炮声不断地响起。 炮子一颗接着一颗落下。 因为距离有些远,这个时候能够远距离攻击的只有城墙上的那些炮。 火铳和弓箭都只能在靠近一些,才能够起到作用。 大炮的装填比火铳慢了不少,哪怕威力巨大,中间的间隔空隙却很长。 在付出一部分死伤后,蒙古人终于推着楯车和云梯车出现在了青城下,而这个时候城墙上像雨水一样密密麻麻的铳子和箭矢也被射了下来。 不少蒙古人死伤在了这些特殊的雨水之下。 城墙下面的蒙古人也试探着反击,位置不占优势。 城墙上的垛口处,火铳手开完铳,立刻后退,换后面的人顶上来,再次开铳,使得铳子连绵不绝的射向城墙下面的蒙古联军战士。 而城墙上那些使用弓箭的土默特部蒙古兵,每射完一箭,都会矮下身子,重新把箭矢挂在弓弦上,再次朝着城墙下面射去。 城墙上拥挤了太多的蒙古联军战士,城墙上面的守军根本不需要怎么瞄准,只要朝着城墙下面射出箭矢,很大可能就可以射到蒙古联军的人身上。 战斗只持续了很短暂的一会儿,城墙上的蒙古联军战士死伤便超过了百人,并且伤亡还在不断扩大。 城墙上的守军只有几个被 箭矢射伤,伤势最轻的一个根本不影响战斗。 蒙古联军战士又在城墙上坚持了一会儿,始终无法登上城墙,反而死伤不断加重,先是一个人逃,很快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逃。 溃败发生,蒙古联军战士不再有人继续战斗,随着那些溃败的人流逃往后方。 砰!砰!砰! 零星的铳声追在那些逃命的蒙古联军战士身后被打响。 直到所有的蒙古联军战士逃出了射程,城墙上的守军才停止射击。 「这些人还不如那些清军,准备好的火油都没有用上。」 「别说你那里的火油了,我这里的万人敌也剩下来了。」 城墙上的守军看着逃远的蒙古联军战士,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起来。 蒙古联军的大后方,固始汗始终关注着战场。 看着从战场上败退回来的蒙古战士,脸色极为难看。 心中知道,这一次那些小部落已经尽力了,换做是其他的部落也差不多事情。 「来人,把逃回来的那几个台吉都拉下去用马拖死。」 虽然他知道败退回来怪不了逃回来的那几个台吉,但他不允许失败。 青城他一定要拿下来,这种时候他绝不能让任何意外动摇下面的人拿下青城的决心。 「大汗,接下来是退兵还是继续打?」巴图尔浑台吉问向固始汗。 至于固始汗去杀几个小台吉的事情,他并没有劝阻。 那几个小台吉不该死,但这种事情总要有人承担失利的罪责。 「继续打,必须拿下青城。」固始汗脸色难看的说。 巴图尔浑台吉点点头,不再多言。 就算再继续攻城,派上去攻城的人也轮不到他的准格尔部。 几个小台吉被带走处死后,固始汗立刻又准备一支攻城的兵马。 攻城主力依然是以那些小部落台吉的战士为主,和硕特部也派出了一些人,但和硕特部的人更多是用来防止小部落的人逃走用的。 这一次,固始汗派出了一支三千人的队伍。 他要孤注一掷,一鼓作气拿下青城。 这支三千人的队伍中骑兵和下马的蒙古联军战士几乎是一半一半。 因为之前的两次进攻已经把所有的楯车和云梯车都推到了城墙下,所以只要到了城墙下,就可以借助留在城墙下的楯车和云梯车开始攀爬城墙。 没有马的蒙古联军战士和那些骑马的蒙古骑兵共乘一匹马。 三千的兵马朝着青城冲锋的时候,城墙上再次响起了炮声。 不断地有蒙古人被炮子击落马下。 可三千多人的队伍,还是保证大了大部分出现在了城墙下面。 最先出现青城城下的一批蒙古兵,开始对城墙上的守军攻击,同时通过城墙下的攻城器具开始攀爬城墙。 免费阅读. 第三千二百八十一章 再次失利的蒙古联军 “打退他们,不要让他们上来。” 城墙上,有守军大声喊着。 一支支火铳从城墙上探了出来,指向下面那些想要攀爬城墙的蒙古联军战士。 砰!砰!砰! 铳声不断地响起。 城墙上的蒙古联军战士不断地有人在倒下,后面更多的蒙古联军战士顶了上来。 地上的尸体不断地在增加,蒙古人疼痛的惨叫声都开始掩盖火铳打响的声音。 轰!轰!轰! 城墙上的炮也在炮手的不断装填开炮过程中,炮子轰击远处想要靠近城墙的蒙古联军骑兵。 炮子的每一次落点,都会有蒙古骑兵连人带马被炮子击中。 这些蒙古联军骑兵闯过炮击后,不断靠近城墙。 然而,这些蒙古联军骑兵却并非是支援城墙下的那些蒙古联军战士。 在靠近城墙上火铳攻击范围后,这些蒙古联军骑兵便不再靠近,反而对一些想要逃离的蒙古联军战士射出了手中的箭矢。 在这些蒙古联军骑兵不断地拉弓射箭下,不断有一些想要逃离的蒙古联军战士死在自己人的弓箭之下。 “真他娘的狠,不把自己人的命当命呀!” 城墙上守军中的一个小队长看到那些死在自己人手中的蒙古人,咧了咧嘴。 城外蒙古人的这一手,让一些想要逃离战场的蒙古人不得不留下来,继续开始对青城发动攻击。 “队长,陈三受伤了。” 城墙下的蒙古人死战不退,城墙上的守军压力也开始增加,死伤也从一开始少数,慢慢增多。 “受伤立刻送下去,有医官会治伤。” 受伤不重的人会被人搀扶着离开,而受伤重的人,会由两个人抬下城墙。 因为有人受伤离开空缺的位置,马上会有后面的人顶上来。 火铳弓箭不断地朝城墙下方的蒙古人射击。 城墙下面的蒙古人也在不断地用手中弓箭反击。 “万人敌,万人敌,从我这里丢下去。” “火油呢,快把火油拿过来,敌人要升云梯了,不能让他们上来。” 万人敌和猛火油再次被投入战场。 如果说万人敌是以杀伤为主,那么猛火油就是以烧伤为主。 不过,攻城的蒙古人宁肯挨万人敌的炸,也不愿意受猛火油的火烧。 猛火油烧到身上,扑都扑不灭,很多人与其说是活生生烧死,不如说是活生生疼死。 好在猛火油攻击的目标多是云梯车和楯车这些东西,很少主动往城下的蒙古人头顶上丢。 被猛火油烧死的蒙古人倒不是很多,但因为猛火油受伤的人倒是不少。 猛火油的罐子从城墙上丢下来,摔碎的时候总会溅射一些到周围的人身上,城墙上丢火把的时候,一些身上被溅到猛火油的蒙古人也被一起烧了起来。 除了少数几个因为身上猛火油被淋的比较多,最后被烧死,剩下的人大部分只要脱衣服够快,或者地上打滚及时,最多烧伤的位置比较小,活命没有问题。 一番万人敌和猛火油使用过去,原本剩下的几个勉强可以用的楯车和云梯车,也全都被烧成了木炭,失去了作用。 战斗不会因为烧了几架云梯车或是楯车就停下来。 城墙下面参与进攻的蒙古联军战士在失去了云梯车之后,想要攀上城墙变得更困难。 不断从城墙上射下来的铳子和箭矢,收割走一条条蒙古兵的性命。 一千多蒙古联军战士,死伤过半后,终于不顾后面跟来的蒙古联军骑兵的威胁,再次朝着后方败退。 这一次,后面的那些蒙古联军骑兵并没有再对逃走的那些蒙古联军战士动手,认为这些人逃回去,不仅如此,就连他们自己也骑马朝己方大军退去。 “大汗,退兵吧!”巴图尔浑台吉对一旁的固始汗说道。 这一次就连敏珠尔都没有再嚷嚷着攻城。 固始汗看着从青城城下退回来的人,脸色十分难看。 “先回营地。” 固始汗拨转马头,带着人朝联军蒙古包的方向而去。 呜!呜!呜! 牛角号声在半空中盘旋。 蒙古联军开始退兵。 青城的城墙上,守军纷纷欢呼了起来,清楚他们又打赢了一仗。 回到自己的汗帐,固始汗把手下的台吉全部召了过来。 敏珠尔和巴图尔浑台吉等人也都在。 “已经连续两天都在青城城下失败,都说说吧!”固始汗问向汗帐内众多台吉。 然而,汗帐内安静到除了呼吸声,再也听不到任何的杂音。 “怎么?前天日不是都很能说吗?这才过去几天,怎么都不说话了,本汗让你们说,必须说。” 固始汗脸色狰狞的看着汗帐里的这些人。 “大汗,就在刚刚过来的时候,下面又有一些部落离开了。”一名台吉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 “混账,为何不拦着他们。” 啪! 固始汗把手中的酒樽摔了出去。 汗帐内再次沉默。 “还是退兵吧!”巴图尔浑台吉突然开口。 他的话并没有引起他人的附和,但这些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固始汗的身上。 “退兵?难道之前的死伤都白死了吗?”固始汗声音阴沉的说。 巴图尔浑台吉看出其他人也都动了退兵的念头,便说道:“再打下去,也只会白白去送死,攻城本来就不是咱们擅长的事情,除非虎字旗的人愿意出城在城外与咱们战上一场,只要虎字旗继续死守城池,咱们想要拿下青城的可能几乎没有。” “现在退兵岂不是成了清军的笑话。”固始汗虽然知道巴图尔浑说的都对,但这个时候退兵对他威望打击很大。 要是攻城之前就退兵,倒没什么,现在损兵折将之后退兵,就算表面上没有人说什么,但暗地里肯定会影响他继续作为瓦剌各部的这个盟主。 在瓦剌,盟主一直都是他们和硕特部的首领。 “大汗要是不想愿意直接退兵,我倒是有个想法,或许可以试一试!”巴图尔浑台吉说。 “什么办法?” “清军不是去阴山山脉那边,咱们也可以去,到时可以和清军一起对付那里的城池。” 第三千二百八十二章 联军退兵 固始汗面露沉思。 不是巴图尔浑的这个办法不好,而是这么做了,让他在青城的坚持成了一场笑话。 “我觉得巴图尔浑台吉的这个提议好。”敏珠尔在一旁说。 敏珠尔一开口,下面的台吉也都纷纷开口赞同。 固始汗脸色虽然不好看,但见这么多人都同意,自己要是继续坚持留在青城这里,恐怕除了自己的和硕特部都会主动离开。 “就按巴图尔浑台吉的意思办吧,等解决了虎字旗在阴山山脉的那处城池,再来解决这个青城。” 固始汗的退让,令众人都是松了一口气。 他们都怕固始汗不同意,非要留在青城这里,去攻打攻城。 几次对青城的进攻,让他们已经看明白了,只靠他们蒙古人自己,恐怕根本拿不下青城,现在连攻城器具也都毁掉的差不多了,更不可能攻下青城。 在青城这里坚持的越久,死伤只会越来越多。 现在能够离开青城这里,对所有人都是一个好消息。 “让各部都回去准备一下,明日拔营出发。”固始汗朝众人挥了挥手,示意都可以离开了。 一众台吉起身,纷纷告辞离开。 巴图尔浑台吉却没有走,反而留了下来。 “你怎么不走?”固始汗没好气的看着巴图尔浑。 要不是对方提议离开青城,其他的人也找不到离开的借口。 虽然他知道巴图尔浑的提议是解决联军眼下困境最有利的办法,可这不代表他愿意这么被动的接受对方的提议。 “我知道大汗这会儿心里肯定不舒服,我是专门留下给大汗解惑来了。”巴图尔浑看着固始汗。 固始汗撇了一眼,道:“你不是一直惦记虎字旗的那些工匠吗?现在算是称你的心如你的意了。” “哈哈,大汗这么说就是怪我不该提议大家去阴山山脉了。”巴图尔浑台吉嘴里笑着说。 “哼!” 固始汗嘴里冷哼了一声。 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态度明显是在对巴图尔浑台吉刚才的提议不满。 “其实我提议去阴山山脉,不仅是为了虎字旗的那些工匠,也是为了能够顺利的拿下青城。”巴图尔浑台吉脸色正色了起来。 闻言的固始汗眉头微微一皱,道:“什么意思?莫非放弃了青城,反倒是能够拿下青城了,我还没有听说过这样的道理。” “大汗可知道咱们为什么几次攻打青城都没有对城中守军产生什么威胁?”巴图尔浑台吉问道。 “能是什么原因,攻城的东西不顶用,要是第一次攻城的东西,自然就能够威胁到青城。”固始汗说道。 “大汗这不是都清楚么,咱们现在缺少的就是攻城器具,只依靠清军打造的那几辆楯车和云梯车根本不够用,咱们要找更多才行。”巴图尔浑台吉说道。 固始汗一翻白眼,道:“你说的这些都是废话,要是咱们能够有足够的攻城器具,我还用得着去求阿巴泰,让清军给咱们打造攻城器具。” “所以才更应该对阴山山脉的那个地方用兵。”巴图尔浑台吉说道。 “说仔细点。” 巴图尔浑台吉说道:“阴山山脉那边有虎字旗不仅有工匠,更有工坊,而工坊打造的兵甲也都在里面,咱们只要拿下这些工坊,自然不会缺了攻城的东西,到时候再想要攻打青城就容易。” 固始汗面露沉思。 过了一会儿,他道:“你能够保证吗?一般的兵甲对攻城有帮助也不大,需要的是那些攻城利器。” “大汗你忘了,虎字旗的火器最厉害,阴山山脉的工坊有火器工坊,不仅有用的那种火铳,更有各种炮,这些炮可以用在攻城上,如果在城外摆上上百门的大炮,大汗你觉得什么样的城池咱们破不了,到时候不要说是青城了,就算是汉人皇帝的紫禁城也一样被咱们攻下来。”巴图尔浑台吉目光冒着亮光说。 虎字旗在阴山山脉的工坊他已经惦记很久了,之前没有机会,现在联军对青城的进攻失利给了他机会。 “真的可以吗?”固始汗面露犹豫。 对于炮,他自然知道是好的,要是真的能够弄到上百门的大炮,想想都美得很。 “放心吧大汗,虎字旗的工坊就算没有上百门炮,几十门炮总是应该有的,何况工坊不仅有炮,还有兵甲,如果咱们联军有了足够的兵甲,咱们蒙古人曾经无敌的铁骑会在大汗你的手中重新焕发新生。”巴图尔浑台吉盯着固始汗说。 固始汗眼中越来越亮。 “你回去准备吧,明日出兵阴山山脉。” “好,那我回去了。”巴图尔浑台吉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转身离开了汗帐。 蒙古人不在对青城发动进攻,反而开始收拾东西拔营,立刻引起了青城城内的守军注意。 消息被送到了张洪那里。 “蒙古人退兵了?”张洪站在城头,看着远处正在拔营的蒙古联军。 “看他们离开的方向,应该和清军一样,冲着咱们的工坊去了。” 一旁的高忠云说。 “去吧,不磕个头破血流,这些人不会甘心。”张洪很是平静。 “你就对那个孙伯雅这么有信心?” 高忠云扭头看向张洪。 “我不是对他有信心,我是对咱们有信心,守在那边的将士都是咱们三战区的战士,依靠一座坚城,他们一定可以坚守住,你要有信心。”张洪说道。 “那咱们就等着这些满清鞑子和蒙古鞑子撞一个头破血流。” “等城外的蒙古鞑子走的差不多,把骑兵派出去,清理一下那些留下来的蒙古鞑子。” “好,我来安排。” 高忠云点点头。 蒙古联军撤兵过程中,一部分部落脱离了联军,朝漠北方向离去,明显不愿意再继续跟着联军继续走下去。 离开的部落人数不算太少,走了将近五分之一。 固始汗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气的破口大骂,同时下令派人去把离开的部落追回来。 然而走的人太多,他派去拦截的人只拦出来一小部分,大部分离开的人还是走了。 第三千二百八十三章 奴才吴三桂 「清军来了。」 阴山山脉的一处城池的城墙上,孙传庭站在上面望着远处扬起的尘烟。 「咱们不是早就料到了,眼下只来了清军,还差蒙古人没来。」说话的是留下来的战兵营营正。 阴山山脉这里的城池修的并不是特别大,容纳不了太多兵马,所以只留下了一个战兵营驻守。 「外面工坊的人都带回城了吧?」孙传庭问。 城池毕竟不大,不能容纳下所有的工坊,还有不少工坊被安排在了外面,尤其是和火药有关的工坊,基本都在城外。 不过,在得知清军和蒙古联军开始入侵土默特草原的时候,这些工坊便开始往城中撤离,包括工坊里面的东西,留下来的都是一些搬运不走的死物。 「放心,清军来了,除了几间破房子,什么也没有留下。」一旁的营正说道。 作为营正,他手下的战兵负责把工坊的匠人送入城中,对于城外工坊的情况,自然是一清二楚。 「既然工坊外面没有了咱们的人,接下来咱们就安心等在城内,等着清军来攻。」孙传庭用手捋了捋自己的胡须。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直面清军了。 他承认清军比明军大部分士卒要强一些,却也不是强的太多,清军中最厉害的白甲兵,也就和明军将领身边的亲兵家丁差不多。 只不过是在普通士卒上,要强过明军。 可这些跟虎字旗一比,又什么都不是了。 虎字旗走的是精兵的路子,不设家丁亲兵,配合虎字旗自己的兵甲和火器,或许单人武力上比不过清军的白甲兵,但只要十人以上的规模,同样人数的清军未必是虎字旗战兵的对手。 「清军的主帅只要不傻,等在城下吃过几次亏,就会知道奈何不了咱们。」边上的营正说道。 城池修成棱堡形状,保证了敌人不管从哪一方向进攻,都要遭受最少两个方向的炮击,火器的威力也全被发挥到了最大。 只要城中粮草不绝,火器和药子不断,敌人想要攻破城池,几乎没有可能。 第一支出现在阴山山脉这里的是吴三桂带来的几百清兵。 一到这里,他就注意到眼前的棱堡了。 和之前在丰州城看到的棱堡一样,只不过这是个大号的棱堡,可以容纳更多的人。 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之前在丰州城,就是因为看到那里的棱堡不好啃,才不得不选择攻打青城,现在在这里又看到了这样一座棱堡。 想要攻破这样一座棱堡,还不知道要死伤多少人。 「把这里的情况告诉贝勒爷,尤其是这座棱堡的情况。」吴三桂派人给后面的阿巴泰送信。 至于最后是不是要打,他一个汉将说了不算,只有阿巴泰这位满洲主子才能决定。 回去送信的人离开后,吴三桂又带着人在棱堡附近转了一遍。 他发现了不少人去屋空的工坊,明显是虎字旗的人在得知清军到来之前,就已经把这里搬空,连人带东西全部运回到了那座棱堡中。 「今夜就在这里驻扎吧!」 选了一处房屋较多的地方,吴三桂安排手下人过夜。 能有房子住,自然没有人愿意找罪受去住帐篷。 「额真,吃点东西吧!」 吴三桂让手下的人送来一块烤好的牛肉干和饼子,送了过来。 「贝勒爷那边什么时候能到?」 坐在屋中的甲喇额真一边吃着吴三桂让人送来的吃食,一边问向吴三桂大军的情况。 「还要有两三天吧!大军带的东西多,走不了太 快。」吴三桂说道。 「希望大军早点到,早点解决了眼前的这座城池,好可以再去对付青城。」甲喇额真说道。 相对于阴山山脉这座城池,清军很多人更愿意攻打青城。 阴山山脉的城池虽然有着不少工坊,但对于清军的人来说,青城富裕的名声传遍了整个草原。 他们更愿意攻下青城后,抢夺青城的财富。 哪怕抢来的大部分都要交上去,可最后剩下的一点,也足够他们用上很久。 「等大军到了,很快就能拿下眼前的这座城池。」吴三桂附和的说。 心里却觉得,想要顺利拿下眼前这座城池怕是难了。 从眼前的情况看,虎字旗早就有所准备,不然不会连城外的工坊全部撤离的这么干净。 上一次连丰州城那个几百人把守的小号棱堡都没能攻下来,现在面对更大的一座棱堡,里面的守军肯定会更多,想要拿下这么一座坚城,非撞得头破血流不可。 不过,这话他不敢说。 一旦大军真的在攻打这座城池的时候失利,他这样的汉人将领极容易变成背黑锅的工具。 「光是肉干没滋没味的,明天你带人去打几只黄羊回来。」吃着东西的甲喇额真对吴三桂说。 听到这话的吴三桂都想骂娘。 黄羊又不是傻子,他们几百骑兵过来,附近哪还能有什么黄羊,连狼都不敢往这边来。 「没听到吗?」 甲喇额真停下吃东西的动作,脸色沉了下来。 见状,吴三桂只好小心陪着笑说道:「额真,大军刚到,附近恐怕没有黄羊,回头奴才看看能不能抓几只兔子,兔子肉用火一烤,特别的香。」 「附近没有不会往远处一点找吗?贝勒爷还没来,用不着你现在去攻城,难不成你还天天在这里闲着,明天我要见到黄羊,你自己看着去解决。」 甲喇额真丝毫没有给吴三桂面子,再次拿起手里的肉干吃了起来。 吴三桂跟着祖大寿背叛大明一起投靠清国,后来祖大寿死了,又背叛祖家投靠皇太极,满人中间不少将领看他们父子不顺眼。 打心眼里瞧不上。 吴三桂父子虽然也成了汉八旗的一员,可地位远远无法和最早加入大清的那批汉八旗将领相比。 吴三桂从甲喇额真休息的房间里退出来,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怎么说他也是军中的参将,对方一个甲喇额真却丝毫面子没有给他,当成是奴才一样呼来喝去。 以前在明军的时候,辽东的将领哪一个又敢如此对待他。 喜欢大明流匪。 免费阅读. 第三千二百八十四章 清军主力到来 黄羊没找到,吴三桂只带回来了几只兔子。 给那位甲喇额真送去的时候,遭了一通痛骂。 如今他们吴家父子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因为背叛关宁军,汉军疏离他们父子,满人瞧不起他们这对父子。 送去了兔子,吴三桂憋着一肚子火气回到了自己手下中间。 和祖大弼分裂关宁军之后,他们父子也带走了一批关宁军将士,其中不少是曾经关宁军的铁骑。 这也是他能够在满清立足的根本。 如果他们父子连手中的最后一点关宁军都没有了,恐怕就该是被满清清理掉的时候了。 他已经后悔了。 如果当初没有跟着舅父一起投靠满清,哪怕是跑到南方去,他现在的日子也要比眼下强了不知多少。 可惜一步错步步错,舅父没能活下来,他和自己父亲也为了要保命,不得不与祖大弼分割关系,彻底使关宁军分裂,换取皇太极饶过他们父子。 「大爷这是怎么了,一回来就闷闷不乐的。」 「还不是被屋里那个狗***给气的,非他娘的要吃黄羊肉,这他娘的上哪给他弄去,弄几只兔子还不行,骂了大爷一通。」 一旁有吴三桂的亲卫解释起来。 「这些狗***。」 周围的这些吴家的亲兵嘴里愤愤不平。 自家将军的日子不好过,他们下面这些依附在将军身边的亲兵亲卫的日子自然也不好过。 远没有以前在大明时候的爽利。 要是没有虎字旗,他们或许还可以忍受,毕竟只要跟着满清,将来的富贵还能够保证。 现在满清在虎字旗面前接连失利,很多人甚至觉得跟着满清没有什么前途可言。 「够了,一口一个狗***,都不要命了。」吴三桂皱着眉头呵斥了身边的亲兵几句。 虽然他也想骂狗***,但时候在别人手底下吃饭,别人一句话,就能要了他们这些人的性命。 周围的亲兵见吴三桂发火,一个个全都闭上了嘴巴。 他们可以骂满人将领是狗***,但不会违抗自家将主的命令,毕竟自家将主才是衣食父母。 「将爷,接下来的这一仗恐怕不好打呀!」说话的是吴三桂身边的一个亲兵。 吴三桂瞅向说话的亲兵,「看出来了?」 「小的比不上将爷您的眼光,可咱们在丰州城的时候,见到的那座墩堡和眼前这座几乎是一个模子,但墩堡更大了,这一大,就可以放更多的炮了,到时候进攻一方的压力也就更大,强攻的话,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亲兵说道。 吴三桂问,「如果攻城的主将是你,你会怎么打?」 「围城,断绝内外,等城中的粮食吃光了,自然就会出城投降了。」亲兵说道。 「办法不错,可惜粮食最先不够吃的是咱们。」吴三桂叹了口气。 下面的一些人或许不太清楚,但他知道,清军的粮草已经不多了,如果不能够尽快攻下虎字旗的一座城池得到补充,不用虎字旗动手,清军自己就会退兵。 「将爷,咱们要提前想办法呀!不然将军您肯定会被那位贝勒爷送去攻城,死伤的都是咱们的兄弟。」亲兵看着吴三桂。 「让我想想。」 吴三桂一个头两个大。 不用手下的亲兵提醒,他自己也清楚,像他这样投靠满清的汉人将领,肯定会被用来当炮灰使。 等没有了价值,回到满清要么沦为奴才,要么被当成替罪羊。 边上的亲兵不说话了。 送死也轮不到他们,等他们上战 场,自家将主也肯定出现在战场上。 几天过去,清军主力终于赶过来。 清军的营地被安排在了附近的工坊内,工坊的房子不够再搭建一些帐篷,几万清军的大营算是彻底安排妥当。 阿巴泰带着出现在虎字旗建在阴山山脉附近的城池外面。 不过,因为要防备炮击,他没敢太靠近,而是躲到了稍远一些的地方,勉强能够看清楚城池的情况。 越看,他脸色越是难看。 原本在收到吴三桂消息的他,已经知道了一些情况,现在亲眼看过之后,才发现自己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眼前这座城池,想要攻破的难度一点也不比青城小。 「贝勒爷,您身边的护卫太少了,还是先回去吧。」旁边的一名白甲兵劝说阿巴泰返回营地。 为了来查探附近的情况,阿巴泰这一次出来并没有带太多人跟随,身边只有几十骑。 阿巴泰点点头,拨转马头,转身朝清军营地赶过去。 回到大营,阿巴泰面色阴郁。 原以为可以先拿下阴山山脉的这座城池,获得虎字旗的工匠和工坊这里的大炮,再用这些炮去攻打青城。 现在才知道,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虎字旗在阴山山脉的这座城池虽然没有青城大,但更像是为了战争而筑的城,明显比青城更难对付。 「蒙古联军走到哪了?」阿巴泰问向手下的人。 蒙古联军只比清军晚了一天多从青城退兵,而他一直留了一支清兵盯着蒙古联军的情况。 蒙古联军一撤兵,消息立刻被人送了过来。 所以他知道,蒙古联军也朝阴山山脉这个方向过来了,明显也是要对付虎字旗在阴山山脉的工坊。 「蒙古人明日就应该就能到了。」 蒙古联军因为没有什么太重的拖累,又是以骑兵为主,行军速度自然更快一些。 「来得好,我正愁没有人试探一下虎贼修的这座堡。」 阿巴泰决定,试探的活还是让蒙古人来,清军也能够少死伤一些。 阴山山脉的城池内。 几万清军出现在了附近,自然瞒不过里面的人。 孙传庭一脸可惜的抿了抿嘴,道:「早知道把工坊的人和东西撤回城里的时候,就应该把工坊全都毁掉,现在想到清军住进了咱们的工坊,想想都觉得心里不舒服。」 「毁了多浪费,他们也带不走,早晚还是要还回来的。」一旁的营正没有太当回事。 几个已经搬空的工坊住就住了,丝毫影响不了大局。 免费阅读. 第三千二百八十五章 蒙古人比清军更合适 就在清军到来的第二天,蒙古联军也到了。 清军让出一部分工坊给蒙古联军,增设了一部分帐篷,而蒙古联军的蒙古包,在城外连成了一片。 密密麻麻的就像是一朵朵各种颜色的云朵。 「蒙古人也来了。」 站在城池的高墙上,孙传庭看着远处的蒙古包。 「敌人这么快就来咱们这里是好事,说明青城没有事。」一旁的营正笑呵呵的说道。 「青城有张大帅在,守住是肯定的,接下来就该轮到咱们接受考验了,这一仗,咱们要给满清***和蒙古***一个狠狠的教训,让他们以后不敢再踏足这片草原。」孙传庭语气平静说。 边上的营正笑着说道:「咱们这里是什么情况,外面的那些***们不清楚,孙先生你还不了解么,别说外面这么点人,就算是再多一倍,想要攻破咱们这里也不可能,可这是专门为了战争修建的棱堡,几百人就足以守住一个方向。」 他对棱堡的防御信心十足。 如果是冷兵器,这样的棱堡或许威胁没有太大,偏偏虎字旗使用的以火器为主,火器可以最大限度的发挥棱堡的防御能力。 「哈哈,后勤的事情我来,守城的事情就交给你,咱们联手磕掉城外这些***几颗门牙。」孙传庭揽须笑了起来。 城外,清军和蒙古联军兵合一处,两方的将领聚在了固始汗的汗帐内。 「想不到固始汗这么快就拿下了青城,看来没有清军,联军完全有能力单独攻下一座城池,回头我一定好好教训教训手底下的人,让他们多跟联军学习一下,学会怎么破城,省的一个个天老大地老二谁都不服气的德行。」阿巴泰笑呵呵的对固始汗说。 清军在青城外留了人,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蒙古联军和清军的情况。 这么说,也不过是故意在讥讽联军的这些蒙古人。 当初清军在青城城下攻城失利,这些蒙古人没少对他和清军冷嘲热讽,现在有机会还回来,他讥讽起来自然是不客气。 而且,他丝毫不担心固始汗会跟清军撕破脸。 固始汗既然带着联军来阴山山脉这里,明显是把目标定在了虎字旗在阴山山脉这里的城池上。 想要攻破这里的城池,固始汗少不得还要和他们清军合作。 年轻气盛的敏珠尔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讥讽,当即就要反击,却被一旁的巴图尔浑台吉拦了下来。 并低声提醒道:「交给固始汗,你我不要掺和。」 敏珠尔冷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了一边去,不去看阿巴泰那边。 「青城比想象中更难对付,只要联军自己,就算是拿下了青城也会损失惨重。」固始汗解释了一句。 听到这话的阿巴泰不屑的撇了撇嘴。 只要联军自己,多给他们半年的时间也别想攻下青城。 「固始汗既然也来了这里,说明对拿下眼前的这座虎字旗城池有信心,要不然就由固始汗的联军动手,清军愿意让出位置。」阿巴泰嘴里说着软话。 心中想要让固始汗的蒙古联军去试探一下虎字旗在阴山山脉的这座城池防御硬度。「既然你们清军先到,还是由你们清军先来吧!」固始汗活了这么大年纪,自然不傻,青城都那么难对付,眼前这座城池虽然比青城小,但也是城池,对付起来没有那么容易。 何况他们蒙古人本来对于攻城就不怎么擅长。 「不是我故意推脱,这一次还真是联军在攻城上比清军更有优势。」阿巴泰看着固始汗,十分认真的说。 闻言的固始汗产生了几分兴趣,好奇的问道:「这里有什么说法吗?」 「固始汗可曾看过虎字旗修在这里的城池?」阿巴泰问了一句。 固始汗摇了摇头,嘴里道:「还未来得及去看,不过城几乎一样。」 「不是几乎一样,根本就是一种墩堡,只是大了一些,里面可以安置更多的守军。」阿巴泰说道。 「就算如此,也不过就是个大号的丰州城,这和联军占不占优势有什么关系?」固始汗问。 阿巴泰道:「城内的守军在凸出的几个角上都安置了炮,进攻一方不管选择哪一个方向,都要面对三个方向的攻击,这对攻城一方来说压力会极大。」 「据我所知,这里的虎字旗守军没有青城的多吧?」固始汗问道。 「对,里面的守军确实没有青城的多,可固始汗你想想,如果咱们从正面开始攻城,突然三个方向的大炮都朝着自己射过来,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阿巴泰说道。 固始汗眉头皱了起来。 大炮是他们蒙古人最讨厌的东西,哪怕是他们蒙古人疾如风的骑兵,在面对射过来的炮子时也是毫无办法。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固始汗问。 他不认为阿巴泰说这些只是为了吓唬一通。 阿巴泰道:「因为阴山山脉的这座城的特殊性,想要避开更多的炮击,只能让攻城的队伍尽可能更快一些靠近城墙,在这一点上,联军的骑兵要比清军的步卒更占优势。」 清军中有不少不少。 从老奴开始,女真人是渔猎民族,骑兵本身就不是自身的优势。 哪怕是女真八旗军中,绝大部分依然是步卒,真正的骑兵数量并不多,但全部都是女真八旗兵中的精锐。 满清还是后金时,直到与科尔沁部开始结盟,大量的优质战马才进入后金军中,即便如此,八旗兵依靠的依旧是手中的弓,而不是马。 更不可能像蒙古人那样,自小就在马背成长起来。 女真人生活的地方没有大片的牧场和条件让女真人自小开始骑马。 「你是想让联军的骑兵为清军试探城池的防御情况?」固始汗一语戳破了阿巴泰的那点小心思。 阿巴泰摇了摇头,说道:「不是联军为清军,而是联军比清军更适合做这件事。」 「清军并不缺骑兵。」 固始汗突然说了一句。 免费阅读. 第三千二百八十六章 再次联手 这种去试探守军守城硬度的事情,最是容易折损人手。 攻打青城的时候,联军就已经死伤了不少人,这次换做城池,还要让联军出兵去试探,固始汗心中并不愿意去做。 就算轮也该轮到清军了。 “清军确实不缺骑兵,可总不能什么事情都让清军做了吧!毕竟攻城的主力需要清军。”阿巴泰拿捏起来。 吃准了蒙古人不擅长打造攻城器具。 想要攻打眼前这座虎字旗的城池,蒙古人只能依仗他和清军。 “放心,联军不会和清军去争。”固始汗说了一句。 听到这话的阿巴泰一翻白眼。 这话糊弄糊弄孩童罢了,要是不争,对方根本不会率大军来阴山山脉这里,更不会直接驻扎下来。 真以为他想不到联军是什么想法。 等眼前的这座虎字旗城池快要拿下来的时候,蒙古人的联军要是强行参与进来,清军根本阻拦不了。 “固始汗这么认为,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就不打搅固始汗了,告辞。” 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阿巴泰没兴趣在固始汗这里浪费时间。 带着清军的众人,直接从固始汗的汗帐里离开。 从始至终,固始汗都没有阻拦一句。 人走之后,敏珠尔开口问道:“真的不和清军联手?” “难道你想要让你部落的战士去给清军当炮灰?”固始汗扭头看向敏珠尔反问了一句。 闻言的敏珠尔不说话了。 死别的部落的人他不心疼,但杜尔伯特部的战士绝不可能去给别人当炮灰用。 “清军这是要跟咱们耗上了。”巴图尔浑台吉若有所思的说道。 “那就跟他们耗,看谁耗的过谁。” 固始汗这一次打定了主意,坚决不给清军去当炮灰。 蒙古联军一连几天都没有出动,仿佛真的来阴山山脉这边放牧一样,要不是时不时有蒙古人离开再也没有回来,说不定这里真成了他们的牧场。 另一边的清军同样在忍耐。 每日里除了打造攻城器具外,也同样不出兵,最多就是派出小股的清兵在城池附近转上一圈,查探一下城头上的情况。 城墙上,一直等待清军和蒙古人进攻的营正,每天都守在城头。 “今天又没有人来攻城?”孙传庭不知道什么时候登上了城墙。 “嗯,这些清军和蒙古人还真是怪,都到了眼皮子底下了,居然谁也不动手。”营正一脸不爽的说道。 之所以不爽,是因为他一直盼着清军或者是蒙古人攻城,他还有机会动手。 “不动手不是什么坏事。”孙传庭说道,“时间拖得越久,对咱们越有利,他们不进攻,那咱们就跟他们耗着,最后吃亏的只会是他们自己。” 三方势力中,虽然清军和蒙古联军看上去势大,可真正立于不败之地的却是虎字旗。 大军未动粮草先行。 蒙古人南下入关多是为了抢掠过冬的东西,清军的情况也差不多,两方都是贫瘠之地,粮草不可能无限量的供应下去。 时间耽搁越久,对于这两方势力越不利,只要这样耗下去,甚至不用动手,虎字旗都能够取得最后的胜利。 “咱们准备的这么充分,不打上一场,准备的这些东西不全都浪费了,而且这可是这座城池修好后第一仗。”营正在一旁说道。 在他看来,孙传庭说的或许都对,但他还是更愿意与敌人交战。 闻言的孙传庭笑了笑,说道:“放心吧,肯定要打一场的,不狠狠吃一次亏,他们怎么可能甘心就这么退兵离开。” “那就好,等他们攻过来,好好让他们尝试一下咱们的厉害。”营正笑着说。 城外的清军大营。 阿巴泰收到下面人送来的粮草情况,脸色十分的难看。 大军从进入草原,粮草上的消耗就一直在增加,越过出插汉河套之前,军中的粮草还能够获得一些补充,进入土默特部草原后,这种补充变得微乎其微,每日只会不断地在消耗。 预想中,这个时候青城应该已经被拿下。 大军获得了青城的物资作为补充。 现在青城没有被攻下,大军的粮草得不到补充,已经快要坚持不下去。 “再去一趟蒙古人那边。” 阿巴泰带着人,再次奔赴蒙古联军的营地。 与此同时,蒙古联军这边的情况也没有好多少。 清军缺粮草,蒙古联军同样缺粮草,不仅如此,蒙古联军每天都有下面的牧民偷偷脱离大军离开。 固始汗同样为此烦恼不已。 “大汗,阿巴泰来了。” 下面的一名蒙古甲士进到汗帐内通禀。 “带他过来吧,顺便再去把巴图尔浑台吉和敏珠尔台吉都找来。”固始汗对手下的甲士吩咐道。 “喏。” 甲士转身离开了汗帐。 时间不长,阿巴泰和几个清军将领被带到了汗帐。 “见过大汗。”阿巴泰朝固始汗拱了拱手。 “坐吧。” 固始汗用手指了指一旁的座位。 阿巴泰走过去盘膝坐了下来。 “大汗,巴图尔浑和敏珠尔两位台吉到了。”一名甲士进来说道。 很快,两个人被带进汗帐,并在阿巴泰等清军将领对面坐了下来。 “人到齐了,阿巴泰你可以说出过来的目的了。”固始汗没有跟阿巴泰打什么机锋。 换做以前,或许他还会跟阿巴泰耗下去,但现在联军已经快要耗不下去,再这么耗下去,联军下面的人自己就会全都跑光。 “那我就直说了。”阿巴泰说道,“清军和联军在这么内耗下去,只会便宜了城中的守军,这一点大汗认同吧?” 固始汗没有马上说话。 从阿巴泰一来,他就知道阿巴泰因为什么而来,但想要让联军给清军当炮灰,他依旧不会同意。 “清军可以和联军联手,各派出一部分骑兵,一起攻打虎字旗的这座城池。”阿巴泰决定退让一步。 为了能够拿下眼前这座城池,他决定牺牲一部分清军,不然再这么耗下去,清军只会什么都得不到。 “可以。”固始汗这一次没有再多说什么,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第三千二百八十七章 不得不出兵的吴三桂 清军面对粮草不足的困境,蒙古联军的困境也差不多。 这个时候,都无法再继续拖延太久。 所以固始汗没有太拿捏阿巴泰,在对方稍稍一退让,便点头同意了下来,决定和对方一起出兵攻打虎字旗在阴山山脉的城池。 已经决定联手,剩下的就是如何该如何用兵。 两边商量了起来。 蒙古联军所有的攻城器具都毁在了青城的城墙,攻城自然少不得这些东西,所以只能把攻城的主力交给清军。 虽然蒙古联军不是攻城的主力,但需要承担摸清城中守军守城的力度,和城墙上的布置。 双方都不愿意拖下去,当天固始汗便准备了一支上千人的蒙古骑兵队伍。 为了能够顺利摸清城中的情况,固始汗这一次也是下了血本,抱着牺牲这一千人的想法。 “吴三桂,贝勒爷要见你。” 一名白甲兵来到了吴三桂这里。 吴三桂听到阿巴泰要见自己,心中莫名的感觉不太舒服。 阿巴泰一早就去了蒙古联军那边,他是亲眼所见,一回来便找他过去,怎么看都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然而,他不过是清军中一个地位普通的汉将,自然没资格拒绝阿巴泰的召见,心中怀着沉重的心情跟着白甲兵去见阿巴泰。 “不知贝勒爷找我有什么事情,劳烦兄弟透露一二?”吴三桂从身上解下玉佩,递向带他去见阿巴泰的那名白甲兵。 白甲兵看了吴三桂一眼,伸手接过玉佩,打量了几眼,随手揣进怀里,嘴上说道:“见到贝勒爷就知道了。” 说完,继续走在前面道路。 听到这话的吴三桂脸色一沉。 自己东西给出去了,却连一句实话都没有换到,对方的吃相也太难看了。 对方明显收了好处不办事,他不准备再给东西,给多少好处都是白搭。 不过,他也看出来了,这一次去见阿巴泰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很快,吴三桂被带到了阿巴泰住的房间外。 “在这里等着,我进去通禀一声。” 白甲兵交代完,转身朝屋中走了进去。 时间不长,都能够对方再次走出来屋门,对等在外面的吴三桂说道:“跟我来吧!” 吴三桂跟了上去,进了屋。 “末将吴三桂,见过贝勒爷。” 吴三桂见到坐在主位上的阿巴泰,单膝跪下来行礼问好。 “伊立。”阿巴泰虚抬了下右手,旋即道,“找来你来,是有件事情交给你去做。” “请贝勒爷吩咐。” 吴三桂心中苦笑,但面上不显。 阿巴泰说道:“我与固始汗商量过了,一会儿各自派出一支骑兵去试探一下城中的防守情况,蒙古人那边的兵马已经准备好了,清军中我看你最合适,就由你率手下的人与联军的人一起去攻城。” “都是骑兵吗?”吴三桂问。 “对,都是骑兵,不过你放心,只要试探出城中的防守情况便可以退回来。”阿巴泰给了吴三桂一个保证。 “末将领命。” 吴三桂应了下来。 不是他不想反对,而是他清楚自己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既然差事交给了他,就断了他拒绝的机会,与其拒绝不成之后被强行派出去,不如老老实实的答应下来,后者不至于惹恼阿巴泰这位清军主帅。 “嗯,去吧!” 阿巴泰对于吴三桂的识趣很满意,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挥了挥手示意吴三桂可以退下了。 “末将告退。” 吴三桂行了一礼,躬身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从阿巴泰这里离开后,他返回了自己的营地。 虽然他作为大军先锋是清军里面第一支来到这里的清军,可最后工坊所有的屋子都没有他的,他也只能够和手下的人在外面的野地里睡帐篷。 回到营地,他立刻召集了手下的骑兵。 大明的关宁军有部分落到他的手中,后来加入大清后,他又补充了一些,可数量远远无法和关宁军最辉煌时候相比。 后加入进来的关宁军质量也不如最早的那批关宁军。 更重要的是,清国不像大明,不会拿出太多的钱粮养关宁军。 为了维持关宁军的规模,吴三桂和他父子吴襄,经常会拿自己的私库来填补关宁军所缺的那部分钱粮。 “将主,所有兄弟都集合齐了。” 集合完兵马的亲兵回到了吴三桂的身边。 “贝勒爷给了我一项任务,配合蒙古人去佯攻虎字旗的城池,试探出城中守军的布置。”吴三桂目光在面前众人身上扫过。 在他面前停着几百人和几百匹马。 这些是他能够调动的所有骑兵,剩下一部分关宁军在父亲吴襄的手中。 除了这些骑兵外,还有一些步卒。 不过这一次是骑兵出战,步卒便没有召集过来。 “这一仗会很危险,所以上了战场都聪明一点,看到不对要知道躲,危险的事情让那些蒙古人去做,都明白吗?”吴三桂大声问道。 “明白。” 众人齐声回答。 吴三桂知道自己拒绝不了阿巴泰的安排,但他也不准备老老实实按照阿巴泰说的去做。 在清国失去了兵马,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他不可能去学那些失去了嫡系兵马的汉将,哪怕因此令阿巴泰这位贝勒爷心里不满,他也不在乎。 只要不公然违背阿巴泰的命令,哪怕在战场上使一些小手段,他相信阿巴泰不会对他怎么样,不然只会让更多的汉将离心离德。 而就在这时候,远处骑马走来一名白甲兵。 “吴三桂,贝勒爷让你们快一点出发,不要在这里耽误时间。” “请转告贝勒爷,末将这就带着手下的兵马出发。”吴三桂回了一句白甲兵一句。 白甲兵只是来催促吴三桂出兵,话带到了,便回去复命了。 吴三桂送走了白甲兵,直接带着手下的骑兵离开了清军大营,与远处的蒙古联军的派出来的那一千多蒙古骑兵汇合。 当吴三桂赶过去的时候,阿巴泰已经和固始汗等蒙古台吉出现在了战场上。 清军也把所有的攻城器具都拉了出来。 吴三桂带着人与蒙古人的千人队汇合到了一处。 第三千二百八十八章 试探 马背上的吴三桂看着远处的城池。 越看心里越是发虚。 这座模样怪异的墩堡,一看就不好惹。 “大汗有令,立刻进攻。” 一名蒙古甲士骑马从队伍前面一直喊到了队伍的末尾。 吴三桂可以不把蒙古联军大汗的命令当回事,但周围那些蒙古骑兵不敢。 听到命令后,蒙古骑兵纷纷开始纵马前行,朝着前面的虎字旗城池冲了过去。 “所有人听令,跟上蒙古人。” 看到蒙古骑兵出动了,吴三桂立刻下令带着手下的几百骑兵追了上去,跟在蒙古骑兵的后面。 有蒙古人顶在前面,也能够多分担一些来自城中的反击。 随着命令发出,吴三桂率先骑马冲了出去。 在他身后,一众手下全部跟了上去。 蒙古联军出动了一个千人队的蒙古战士,又有吴三桂率领的几百骑兵,凑出了一千多骑。 一千多骑在平原上奔跑起来,浩浩荡荡,比面对上万步卒进攻的声势还要浩大。 尤其这么多骑兵为了防备守军的炮击,骑兵在冲锋的过程中,特意分散开,减少遭受炮击后的死伤数量。 可这一千多骑兵,再怎么散开,目标还是前面的城池,所以依然还是显得比较密集。 轰!轰!轰! 城墙上开始出现了炮击,一颗颗炮子从半空中飞落下来,落入冲锋中的骑兵中间。 灼热的炮子每一次落下,落到人的身上或者马的身上,都会有焦糊的肉香味儿传出。 只不过这种味道在只在炮子第一下或者第一次弹起的时候才能闻到,而且味道只是淡淡的一层,稍远一些的人都很难闻到。 尤其是在战场上这种肾线上素飚高的时候,五识也没有了寻常时候的灵敏,根本没有人关心是不是有什么焦糊的味道。 反倒是炮子落下后造成的血腥,更令看到的人记忆深刻。 飞落的炮子不是每一次都成功的击中骑手身上,很多时候中击中的骑手胯下的战马。 高速动能的炮子,除非是撞到地面上,除此之外,任何血肉之躯都阻挡不住炮子的前几次弹射。 有炮子再一次弹落击中了蒙古骑兵的胯下战马,直接使得战马一头栽倒在地面上。 飞速奔行的战马突然倒地,在地上搓行了七八步才停下来,而马背上的骑手就更惨了,直接甩飞了出去,重重的衰落到地上。 运气好一些直接摔死,运气不好的骑手很快就会被后面赶上来的马蹄一遍一遍从身体上踩踏过去,最后踩成了镶嵌在地里的肉泥。 进攻的骑兵挑选的是城池的其中一面城墙。 可遭受到的攻击却是来自三个方向。 除了正面城墙上的守军开炮攻击,城墙两侧凸出来的两个角,同样有着不少门大炮在不断的开炮。 三个方向足有二十多门大炮,不断地攻击着靠近过来的敌军骑兵。 无时无刻都在有骑兵倒下。 “虎字旗修筑的这座城池怕是很难对付。” 目光看了许久战场上的情况,巴图尔浑台吉眉头皱了起来。 “这座城池怕是一点不比青城好对付。”敏珠尔也脸色沉重的说。 骑马在最前面的固始汗扭头看向敏珠尔,说道:“难道你还想回去再去攻打青城?” 敏珠尔没言语。 他们既然来到了这里,在拿下这座城池之前,他们就不可能再回青城,一旦再次无功而返,下面的各部台吉绝对不会继续跟着他们去对付青城,反而会直接带着人离开。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再让下面的部落得不到好处,联军自己内部就会四分五裂。 “我看已经摸的差不多了,是不是先让咱们的人撤回来。”敏珠尔提议道。 这一次进攻的千人队中,全部出自和硕特部,杜尔伯特部和准格尔部三个部落。 之所以没有选择让下面的小部落去试探,是因为他们清楚,最近已经离开了不少小部落的人,就连几个大部落也有牧民离开。 继续再让小部落做这种送死的事情,只会激起更多的小部落反感,使得这些小部落加快离开联军。 “不行,再坚持一下,最好再靠近一些城池,虎字旗修了这么一座模样怪异的城池,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巴图尔浑台吉直接开口拒绝了敏珠尔的想法。 他是真心想要拿下眼前这座城池。 “再看看吧!”固始汗嘴里也说道。 到了这一步,总要把城内守军守城的手段多摸到一些,才会对接下来的攻城有利。 固始汗都发话了,其他人自然不会反驳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投向战场上。 炮声不断地在城墙上响起。 攻城的蒙古联军骑兵死伤依然不断,而跟在后面的吴三桂和手下的骑兵,也开始出现了伤亡。 这么多的炮子落下,总有几颗是落在吴三桂手下的骑兵身上。 可惜没有得到退兵命令的吴三桂不敢私自下令退兵,只能尽可能让手下的骑兵分散一些,降低死伤。 一千多的骑兵就算城墙上的炮再怎么开炮,终究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消灭在城池外面。 在付出了一部分死伤后,冲在最前面的部分蒙古骑兵靠近了城墙。 砰!砰!砰!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虎字旗修筑的这座模样怪异的城池,只是比寻常的墩堡多一些炮的时候,突然一连串噼里啪啦的火铳声给了所有人一个重击。 “怎么回事?”固始汗眉头皱了起来。 如果只是少数几道火铳声,后方的人未必能够听的清楚。 可如此密集的铳声,哪怕是马蹄声都无法完全掩盖住,使得远离在场的一些人都可以听的一清二楚。 “是火铳,虎字旗动用了火铳。”巴图尔浑台吉开口说道。 “败了,败了,咱们派出去的人退回来了。” 敏珠尔突然用手指着远处的城池方向说道。 所有人目光这时候都看了过去。 就在火铳声响过不久,原本还在进攻的蒙古联军骑兵和清军骑兵,像是退潮的水浪,哗的全部朝着后方退了回来。 第三千二百八十九章 火药炸城墙 “退,退,退。” 吴三桂嘴里大喊着,也不管别人能不能听见,自己拨转马头,带着身边的亲兵朝着后方逃去。 之前全部进攻,他不好逃回去,现在蒙古人都开始溃败了,他逃走也不会显眼,逃回去后也不用担心被阿巴泰问罪。 吴三桂和他身边的亲兵就像是一面旗帜。 跟在周围的清军骑兵一直都关注着他们这边,现在吴三桂带着人一逃,所有人全都第一时间朝来时的方向逃去。 来时他们或许不是最快,但逃走的时候他们逃在了溃逃的队伍最前面。 朝城池冲锋时候他们还有些收着,这一次逃命,自然是放开了跑,很快便脱离了战场,回到了后方。 回来后的吴三桂第一时间清点了手下的骑兵。 除了几个倒霉的家伙没有回来外,大部分人都顺利的逃了回去。 至于蒙古人那边死多少,他并不关心,只要死的不是自己人就行。 “吴三桂,贝勒爷喊你过去。”阿巴泰身边的白甲兵来找吴三桂。 吴三桂被白甲兵带到了阿巴泰他们这些满将的面前。 “奴才参见贝勒爷。” 吴三桂从马背上跳下来向阿巴泰单膝行礼。 “伊立。”阿巴泰开口问道,“说说你攻城中遇到的情况,不要有所隐瞒,越详细越好。” 因为他在战场后方,对于战场上的情况虽然能够看到一些,但更相信的一些东西他很难了解的太清楚。 “嗻!” 吴三桂开始说起了自己随着蒙古联军攻城时候看到的一些事情。 自小跟随在祖大寿身边,被祖大寿言传身教,又多次亲临过战场,对于很多东西的了解不是一般武将能比。 对战场上一些看到和亲身感受到的东西,包括自己的理解,一五一十的全都说给了阿巴泰知晓。 “真有你说的这么邪乎?”阿巴泰眉头皱了起来。 真像吴三桂说的那样,眼前这座城池怕是比青城更难对付。 “奴才不敢欺瞒贝勒爷,虎字旗的这座城池不仅比寻常的城池炮多,关键是可以多个方向攻击进攻一方,寻常的城池,只要攻到城墙下面,便不会再担心会遭受炮击,可这座城池不一样,不管是什么地方,都会被城上的炮盯上,没有死角去躲避。”吴三桂说。 阿巴泰眉头皱了起来,犹豫了片刻后,又道:“蒙古人逃回来之前,听到了一阵铳声,莫非城墙上有很多使用火铳的守军?” “是有不少火铳,不过,守军不是在城墙上面开的铳,而是守军在城墙上开了不少射孔,守军是用过射孔攻击靠近的人。”吴三桂道。 “你是说射孔是在城墙外壁上面,对吗?” “对,都在城墙的外壁上,只需要把火铳从射孔伸出去,便可以轻松的攻击城外的人。” “既然能开射孔,说明城墙肯定不会特别厚,如果用火药能不能炸开?”阿巴泰再次问道。 而且他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城上布置的再厉害,只要毁掉城墙,再好的防御都是白搭,没有了城墙阻隔,人数更多的清军和蒙古联军反而占据了战场的优势。 吴三桂没有说话。 心中觉得阿巴泰的这个想法理论上可行,但实际操作上,恐怕没有那么简单,虎字旗不可能留下这么大一个破绽给他们。 “你先回去吧!” 阿巴泰挥了挥手,示意吴三桂可以回去了。 “奴才告退。”吴三桂行了一礼,躬身退下。 想要用火药炸城墙没有那么容易,火药少了不管用,不仅要想办法把火药运到城墙下面,还要在城墙下面挖一个坑,把火药布置在底下,不然就算炸了,也不会对城墙造成多大威胁。 这一切都需要安排。 火药清军不缺,凑出炸城墙上的火药没有问题,关键是如何才能顺利挖出一条通往城墙下面的通道,好可以把火药安置在下面。 至于退兵,他没想过。 这一次来攻打虎字旗,一点战绩没有取得就灰溜溜的回去,自己怕是以后都不可能再有获封郡王的机会。 而且这次他无功而返,大清一两年内都不可能再凑出一支大军出外作战。 为了这次出兵,大清已经把大部分积蓄都拿了出来,没有两年时间根本缓不过。 “贝勒爷,固始汗派人请您过去。” 下面的一名八旗兵来到阿巴泰这里通禀。 “告诉来人,我一会儿过去。”阿巴泰交代了送信的八旗兵一句。 固始汗这个时候派人来请他,他心中明白,一定是为了眼前这座城池的事情。 带上几名白甲亲卫,他骑马赶去了蒙古联军的营地。 固始汗没有把蒙古包驻扎在草地上,而是和阿巴泰一样,住在工坊的一间空房内。 地面上铺着厚厚的兽皮毯子,两侧摆放了不少垫子和矮桌。 而固始汗的座位布置在最中间,比其他的人都要高出来一头的距离。 阿巴泰一来,立刻被固始汗请到了手边的位置上坐下来。 “想必阿巴泰你已经从手下的人口中知道了攻城的情况,我就不多说了,现在把你找过来,就是问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蒙古人在攻城上没有清军擅长,固始汗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够尽快的拿下眼前的这座城池。 “不知大汗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阿巴泰没有回答,反而问向了固始汗。 固始汗摇了摇头,道:“不瞒老弟,我暂时想不出什么办法,实在不行,我只能带着人先退回漠北了。” 老狐狸。 阿巴泰心中暗骂了一句。 什么退回漠北,这不就是想要逼着清军多出力。 不过,这个时候他也没心情跟固始汗玩什么心眼,直接说道:“我倒是有个破城的办法,如果做好了,很快就可以攻破眼前的城池。” “什么办法?” 固始汗急切的看向阿巴泰。 如果能够攻破虎字旗的城池,他自然不想带着人回漠北。 就这么灰溜溜的返回漠北,对他这个联军主帅,瓦剌盟主的影响还是挺大的。 “用火药炸开城墙。”阿巴泰说出自己的办法。 “这,这能行吗?”固始汗有些不太放心。 关键是阿巴泰说出的这个办法太简单了。 第三千二百九十章 文明国度一员 “怎么炸?” 巴图尔浑台吉问向阿巴泰。 火药炸城墙,听上去简单,但怎么炸才是关键。 “我想过了,目前只有这个办法可行,否则想要攻下这座模样怪异的城池几乎不可能。”阿巴泰嘴里面说道。 “火药怎么解决?”固始汗问道。 “清军可以提供火药。”阿巴泰说。 因为他知道,蒙古联军并没有什么火器,在火药的事情上根本指望不上,与其纠缠火药谁来出,不如自己代表清军主动一些。 “既是如此,用火药去炸虎字旗城池的事情,就交给清军了。”固始汗顺势说道。 听到这话的阿巴泰眉头一挑。 对方还真是不要脸,只想着捡便宜,什么都不付出。 “清军只管拿出火药去炸城墙,但如何把火药运到城墙下面,需要联军来配合。” 固始汗脸色一变。 什么叫配合,不就是让蒙古人替清军当靶子,吸引城中的守军。 阿巴泰自然注意到固始汗脸上的变化,语气淡淡的说道:“总不能什么事情都让清军自己一个人做了,要不然大汗拿着火药去炸城墙,清军可以去吸引城中的守军。” 固始汗没说话。 若是有可能他当然想这么做,可一个是联军没什么火药,另一个是蒙古人弓马骑射的本事天下无双,可玩火药的本事几乎没有什么人会,更不用说去拿火药炸城了。 “大汗不妨考虑一下,成的话咱们现在就去准备,不成就算了,你我各自退兵,各回各家。” 阿巴泰能够看出固始汗的已经动心,只差最后一点火候,需要有人在背后推一把。 “大汗,要是能成的话,咱们可以试一试?”敏珠尔忍不住对固始汗说。 来到土默特部草原,联军刚开始一切还算顺利,可在几次攻城中,都折损了不少人手,最后什么战果都没有获得。 下面的人早就开始抱怨了,而且杜尔伯特部和准格尔部还有和硕特部不同,后面两个部落来的都是首领,只有他是杜尔伯特部首领的长子,无法做到像首领那样完全压制住下面的人。 若是再不能让部落的人得到一些好处,他怕自己真的会压不住杜尔伯特部的其他人,使得杜尔伯特部离开联军。 真到了这一步,他就真的成了草原上的笑柄。 “大汗,瓦希尔来了。” 一名蒙古甲士来向固始汗通禀。 “把人带进来吧!”固始汗摆了摆手。 甲士退了出去。 很快,一名蓝眼睛的大胡子罗刹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固始汗,我是来向阁下辞行的。”大胡子瓦希尔面对着固始汗说道。 “瓦希尔,你为何要走?莫非是受到了什么不公平的对待?”固始汗一脸诧异的看着面前的这个大胡子罗刹人。 大胡子瓦希尔说道:“不是我要走,是我们所有人都会走,不会留在这里了。” “能告诉这是为什么吗?”固始汗不解。 大胡子瓦希尔说道:“我认为你们不可能攻下你们敌人的城池,因为他们比你们强大太多了,一个文明的国度是不可能被野蛮人占领的。” 随着他的话一说出口,不仅是固始汗等联军的台吉,就连阿巴泰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瓦希尔,你是不是说错了,我们怎么会是野蛮人,真正的野蛮人应该是……”固始汗突然住声,目光看着眼前这个面向这个蓝眼睛的罗刹人。 在他看来,要说是野蛮人,这些罗刹人才是真正的野蛮人。 “我知道阁下是想说我们才是野蛮人。”大胡子瓦希尔反而替固始汗把后面没有说出来的话说了出来。 “本汗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觉得瓦希尔你把我们说成是野蛮人,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固始汗一脸不高兴。 任何谁被人说成是野蛮人都不会高兴。 “我说的是事实。”大胡子瓦希尔说道,“你们连最先进的火器都没有,还在使用着已经快要被淘汰的兵器,难道还不能说明谁是野蛮人吗?” 说着,他双手一摊。 “要真这样说,瓦希尔你们罗刹人也同样是野蛮人,你们不是一样使用刀枪这些冷兵器。”阿巴泰忍不住开口反讥讽对方。 他们大清什么时候成了野蛮人了。 “不,不一样。”瓦希尔摇了摇头,旋即说道,“我们使用刀枪,不代表我们不知道火器的厉害,所以我们也有更厉害的火器,可你们不一样,你们只认为刀枪厉害,却不擅长火器的制造,所以你们才是真正的野蛮人。” “不擅长制造火器就是野蛮人,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固始汗冷哼了一声。 觉得眼前这个叫瓦希尔的罗刹人脑子不正常。 “落后的你们就是野蛮人,而你们的对手虎字旗,拥有着更为先进的火器,就连修筑的城池也是世上最厉害的城池,他们才是真正的文明人,是和我们一样来自文明国度的一员。”大胡子瓦希尔说道。 “谬论,完全是谬论。”阿巴泰气哼哼地说道。 要不是因为大清还需要罗刹人的炮,他现在就想弄死眼前这个罗刹人。 “我知道你们不愿意承认自己是野蛮人,可这就是事实。”大胡子瓦希尔平静的说出了伤害最大的言语。 阿巴泰不想再和对方说话,实在太气人了。 跟一个蛮夷争论谁是野蛮人,他觉得自己太可笑了。 阿巴泰可以不再说话,但固始汗不能说话。 他看着大胡子瓦希尔说道:“你们罗刹人之所以要离开,是因为你不愿意与文明国度的一员打仗吗?” “是,作为文明国度的一员,我们之间可以更好地相处,而不是一定要用武力来解决问题,所以我们罗刹人主动离开,向对方的文明国度示以尊敬。”大胡子瓦希尔说道。 一旁的阿巴泰听到这话,忍不住说道:“狗屁的尊敬,还不是看到打不过人家,想要夹着尾巴逃走。” 心里越发觉得,这些自称文明一员的罗刹人,简直虚伪到极点。 “不,我们作为文明国度的一员,面对同样文明国度的一员,就算有矛盾也会在谈判桌上解决,而不是像野蛮人那样,只知道动用刀枪来解决问题。” 大胡子瓦希尔再次强调了文明一员的行事准则。 第三千二百九十一章 同意炸城 阿巴泰,固始汗等人心中就一个念头,眼前这个罗刹人真不要脸。 一口一个自己是文明一员,做的事情确实连野蛮人都不如,眼看打不过了就说自己来自文明的国度。 他们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瓦希尔,你刚才说虎字旗修的城池是世上最厉害的城池,你见过眼前的这座城池?”一直未说话的巴图尔浑台吉突然开口。 大胡子瓦希尔扭头看向他,道:“没错,那是世上最厉害的城池,你们这些野蛮人是根本不可能攻破的,除非是我们这样文明国度的军队,才有可能做到破城。” 坐在最上首的固始汗听到这话,鼻子险些气歪了。 这是多不要脸才能够说出这样的话。 巴图尔浑台吉直接免疫了罗刹人口中的文明国度,直接问道:“如果我们想要攻下眼前的这座城池,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不可能的,你们是永远也不可能攻破这座世上最厉害的城池,不要说是你们,就算是身为文明国度一员的我们,想要攻破都要付出很大的力气。”大胡子瓦希尔一脸瞧不起你们的表情。 巴图尔浑台吉没有放过对方,而是继续问道:“如果是你们攻城,你们会如何拿下眼前这座城池?” 固始汗也好,阿巴泰也好,都是心思灵动之人。 一听巴图尔浑台吉的话,就知道是什么意思,所以都竖起了耳朵,想要听听眼前这个罗刹人如何拿下眼前的这座城池。 他们现在确实对虎字旗在阴山山脉这里的这座城池没有什么好办法。 “我不会告诉你们的,这是只有文明国度才能知道的秘密。”大胡子瓦希尔摇了摇头,拒绝了巴图尔浑台吉的请求。 “滚,给我把这个狗东西赶出去。” 看到罗刹人的态度,固始汗气的破口大骂。 走过来几名甲士,要强行带走大胡子瓦希尔。 而这时候,大胡子瓦希尔嘴里大喊道:“你们这群野蛮人,怎么能如此粗暴的对待来自文明国度的我,上帝会惩罚你们的。” 嘴里不断地大骂。 “这他娘的也敢自称来自文明国度的人,连他娘的奴隶都不如。”固始汗气的破口大骂。 要不是因为罗刹人确实有些实力,大家又都是结盟的关系,他真想把这个叫瓦希尔的罗刹人弄死。 “大汗,对方的话虽然混账了一些,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虎字旗修的这座城池确实很难对付。”巴图尔浑台吉说道。 固始汗端起桌上的金樽喝了一口酒,嘴里说道:“再难对付也要想办法对付,阿巴泰不是说了,可以用火药炸开,这件事就这么定了,用火药炸开,联军会配合你们清军。” 说着,他看向阿巴泰。 “固始汗放心,这一次一定可以攻下眼前的这座城池。”阿巴泰嘴角微微朝上一勾,给了固始汗一个保证。 拉蒙古联军下水,才是他的目的。 “别光说好话,你的办法要是能够拿下虎字旗的城池还行,不然的话,你们清国要给我一个交代。”固始汗盯着阿巴泰说。 阿巴泰迟疑了一下,最后点点头。 留给清军的退路并不多,这么久没有取得任何战果,清军下面的人也开始出现了不满的声音。 要不是清军不像蒙古联军那么松散,他都担心清军中会有人偷偷逃走。 “巴图尔浑,敏珠尔,我知道你们一直都想保存实力,但现在必须拿下虎字旗的这座城池,我希望你们可以好好配合清军。”固始汗看向巴图尔浑和敏珠尔。 整个联军中,实力最强的就是三个部落。 和硕特部,杜尔伯特部,准格尔部,剩下的的部落虽然人数不少,但都是一盘散沙。 “好,我会配合阿巴泰。”巴图尔浑台吉瞅了阿巴泰一眼,痛快的答应下来。 “这,”敏珠尔迟疑了一下,脸色不好看的说道,“我尽量。” 他做不了整个杜尔伯特部的主,心中也舍不得使得杜尔伯特部死伤太多。 虽然他还不是首领,但内心里已经把自己作为杜尔伯特部的首领看待。 “既然都没意见,接下来就是阿巴泰你了,你认为该怎么做,他们会配合你,但要是你的办法不行,那就别怪我跟你算总账。” 固始汗最后不忘威胁阿巴泰一句。 对阿巴泰和清军,自然谈不上有多信任,只不过目前没有更好的破城办法,只能先按照清军的办法试一试。 “固始汗,几位台吉,请放心,如果不能攻下虎字旗的城池,我会亲自给你们一个交代。”阿巴泰向几个人保证。 不管这个时候能不能有十足的把握拿下虎字旗的城池,他这个时候都清楚要给其他人信心。 大清和虎字旗已经不死不休,他没有选择。 “那就这样吧!都回去安排吧。”固始汗下了逐客令。 就在阿巴泰这些人离开后不久,一名甲士从外面走了进来。 “大汗,罗刹人收拾完东西离开了营地。” “知道了,让他们走。” “要不要派人跟着他们,半路上解决掉?” “你有把握杀光他们,不使一人逃走?” 甲士摇了摇头。 这些罗刹人都是骑兵,人数虽少,但作战凶猛,拦下大部分人他有办法,要说把所有人都杀干净,他自问自己做不到。 “既然不能杀光,没必要得罪这些罗刹人,放他们走吧!”固始汗挥了挥手,示意对方退下。 他心中想的明白,一旦动手,不能杀光这些罗刹人,哪怕逃回去一人,罗刹人都有可能来捅他的屁股,逼迫他不得不回瓦剌。 得不偿失的事情,他不愿意做。 更不想因为几个罗刹人,误了他的大事。 火药清军不缺,很快便收集了不少火药。 炸城要挑选合适的地方,不能胡乱找个地方去炸,不然火药浪费了,或许什么成果都没有。 清军的火药再多也经不起浪费。 挑来挑去,最后选择了城门。 再怎么样城门也要比城墙更容易被炸开。 第三千二百九十二章 联手攻城 固始汗和阿巴泰都没有太多的时间浪费,都想要速战速决。 当天便集合兵马准备再一次对虎字旗的城池发动进攻。 蒙古联军和清军再次出现在了城外。 “进攻!” 呜!呜!呜! 牛角号声在半空中盘旋,一支支蒙古人的骑兵队伍开始朝着前面的城池发动起进攻。 与此同时,清军也没有闲着,把所有的攻城器具都准备了出来。 这一次代表清军进攻的不再是吴三桂,不过,使用攻城器具的人却是吴三桂手下的部将,足足八百多人。 这些人全部是步卒,以前就是关宁军中的一员,后来跟着祖大寿投靠了满清,祖大寿死后,又跟着吴襄父子。 这次,他们跟着吴三桂来到了草原上,为清国作战。 之所以安排吴三桂的人出战,因为吴三桂是所有汉兵中最势单力薄的汉将,而且这一次作为攻城,所有人都清楚,这一战的胜负手在火药上,而不是依靠攻城器具攻城的这些人身上。 说白了这些人就是派出去送死的人。 这样一个差事,自然没有人愿意干。 满八旗肯定不能做这种送死的任务,汉八旗中很多有背景又或是人多势众,阿巴泰也不好让他们去送死。 那么只有吴三桂这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人,成了最好的送死对象。 “吴三桂,贝勒爷说了,你的人可以动了。”传话是的一名白甲兵。 “嗻。” 吴三桂硬着头皮应下。 虽然他打心底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一个差事,但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得罪了阿巴泰这个贝勒爷,大清就更没有他们吴家父子的落脚之地了。 早已准备好的八百多汉兵,被吴三桂派了出去。 一辆辆楯车和云梯车被推出。 加之又都是步卒,行进的速度并不快,远远无法和蒙古人那边的骑兵相比。 对于这些被派出去攻城的底层步卒来说,他们并不知道自己这一趟是为了给后面安置药子的人吸引火力。 对这些开始参与进攻城的汉兵来说,还以为他们就是攻城的主力。 上层的决定是不会告诉底层的人,不然知道是去送死,有几个人心甘情愿去送死。 云梯车和楯车一点点朝着城池方向前进,躲在后面的汉兵用力的推着车。 城墙上。 “营正,清军出动了。” 城墙上有战兵注意到战场上出现的楯车等物,急忙大声的向自家营正禀报。 这些出现的楯车离城墙还有段距离,远不如蒙古人的骑兵,已经快要冲到城池边了。 “先不用管他们,交给炮队去盯着,优先对付蒙古人的骑兵。” 营正冲着周围的战兵大喊。 炮子虽然可以打到远处的清军楯车,但距离太远,命中不容易,威力也小,他想要等清军的人靠近一些再用炮轰击楯车。 砰!砰!砰! 城头上的火铳被打响。 除了城头上,城墙上射孔也开始有火铳被打响。 这些射孔外面口大,里面口小,如此便可以轻松的调整火铳攻击范围,命中更多的目标,而不是只能朝着一个方向开铳。 火铳不同于弓箭,威力比弓箭更大,唯一的缺点就是装填慢,准确性不如一名熟练的弓手。 准确不够数量来凑。 一支火铳的准确性差劲,十支,百支,只要数量够多,总可以命中目标,而且训练一名火铳的时间远比训练一名合格的弓箭手容易太多了。 虎字旗没有太多百步穿杨的弓箭手,但虎字旗绝对有数量最多的火铳手。 火铳装填慢也是同样的解决办法,全部依靠着数量。 噼里啪啦的火铳声不断地响起,蒙古骑兵身上穿着的披甲根本挨不住铳子,只要挨了铳击,便是非死即伤。 加上虎字旗几个方向的不断炮击。 很短的时间内,蒙古人便出现了二百多死伤,其中不少都是靠近城池后,被火铳击伤或是射杀。 炮的威力大,只要队形分散一些,反而造成的伤害少了。 骑兵的速度又快,遭受炮击的时间并不多。 冲到城墙下的蒙古骑兵无法直接翻越到城墙上,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朝着城头上弯弓射箭。 带来的杀伤却极为有限,反倒是被火铳射中的蒙古骑兵人数一时间大为增加。 蒙古人的死伤越来越多,地上很快堆积了一地的蒙古人尸体,战马的尸体也有一些,脚下的地面更是被鲜血浸透成了黑红之色。 为了能够顺利的吸引到城上的守军注意,固始汗特意派出了联军中精锐的一批蒙古战士。 而不是那些只会骑马的蒙古牧民。 也正因为是精锐,才能够坚持到现在,不然早就败退逃走了。 轰!轰!轰! 棱形棱堡最大的特点就是攻击的范围更大,哪怕出现在城墙底下,依然会遭受到炮击,几乎没有什么死角。 许多靠近了城池的蒙古战士,不断地被炮子反复蹂躏着,丢在地上的尸体也越来越多。 尤其是头顶上时不时有万人敌被丢下来,炸开后飞出去的铁砂就连战马最厚实的马皮都抵挡不住,被穿透一身的窟窿。 随着蒙古联军战士的死伤越来越多,终于承受不住,开始有蒙古战士掉头逃走。 命只有一条,没有人逃的时候,其他人或许还能够凭着胸前的一口气,和背后台吉的压力,继续留在城池前面。 可一旦出现有人逃走的情况,其他人心中的胆怯占到了上风,很快大量的蒙古骑兵纷纷四散而逃。 就连跟在后面的几百清军也受到了这些逃命的蒙古骑兵波及。 “告诉炮队,不要理会那些逃走的蒙古人,给老子开炮轰那些清兵。” 蒙古联军来了好几万,此时多杀一个少杀一个影响不了大局,反倒是清兵推来的这些攻城器具,才能真的对城池造成威胁。 城头的炮手本来用炮轰击那些蒙古人,随着命令下达,开始把目标定在了来犯的清兵身上。 炮口都不需要怎么调整,炮手便可以直接开炮,使炮子飞向城池前面的那些清兵。 第三千二百九十三章 清兵林狗子 轰!轰!轰! 城头上一炮接着一炮朝清军的方向轰了过去。 有炮子直接落到了清兵的头上。 脑袋就像是西瓜被锤子狠狠砸中,四分五裂,瓜瓤溅射的到处都是。 炮子去势不减,又撞在了后面的一名清兵身上,当场把半个身子撞烂,掉落到地上。 几次碰撞使炮子稍稍改变了一点方向,从地上再次弹起来后,朝着另外的一些清兵方向撞了过去。 所到之处,骨断筋折,血肉挥洒一地。 清兵中的林狗子吓得直冒冷汗,身体紧紧的贴在身前的楯车后面,生怕自己像周围的其他清兵一样,被炮子打中。 林狗子是这次攻城的一名汉兵。 他以前在关宁军中是伺候那些亲兵老爷的辅兵,后来跟着关宁军一起投靠了清国,变成了一名普通的兵卒,但还是跟着之前的军官。 上过几次战场,都侥幸活了下来,反倒是自己头上的军官换了好几个。 上一次清军去草原,他也跟着一块去了,没等杀敌,就遇到了大败,跟着队伍完完整整的逃了回来。 这还是他当兵这么多年,第一次吃到败仗。 哪怕到现在他还记忆深刻,要不是自己跑的快,恐怕就死在了战场上,而和他一个村子出来当兵的狗剩,就是因为跑的慢了一点,被那些骑马逃命的满人大爷硬生生踩死。 逃回沈阳后,不知怎么回事,他居然也变成了八旗兵,虽然不是满人大爷,也比很多汉人百姓强多了,他可以随便的欺负那些不属于八旗兵范畴的汉人百姓。 这让他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算是半个人上人了。 不仅如此,自家女儿也找了一个好人家,同样是关宁军出身的军户人家,如今也是八旗兵了。 将来女儿嫁过去,生下来的孩子也是八旗,虽然比不上满人八旗,但也是人上人的八旗。 眼瞅着好日子就要来了,就在自己女儿出嫁的前一天晚上,被一名满人老爷带着几个奴才把女儿给带走了。 直到第二天才给放了回来。 女儿被放回来后披头散发,身上的衣服也都被撕破,一回家便上吊了。 林狗子他那身体本就不好的婆娘,急火攻心一口气没上来也跟着走了。 原本一家三口,只剩下了林狗子一个人。 林狗子知道自己女儿遭受了什么,婆娘也走了,他成了孤家寡人,想要去找那个强行带走自己女儿的满人老爷算账。 却被人给拦了下来,告诉他这是规矩,奴才家的女儿想要嫁人,必须要先送到主子那里,等主子看过了,才可以嫁人。 林狗子糊涂了,天底下哪有这个道理,他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才知道自己女儿出嫁要给一个外人糟蹋,他想不明白。 不过,胆子小的他,在别人的劝说下,放弃了去为自己女儿讨公道。 因为劝他的人告诉他,如果敢去主子那里闹事,主子就算把他打死了,也是白死,不仅讨不回公道,还会把自己命丢了。 然而,他也没有彻底放弃为女儿讨公道,既然奴才不能向主子要公道,他准备做主子,等成了主子,自然就有资格为自己女儿讨公道了。 怎么成为主子! 他知道的唯一办法就是立功,在战场上立下功劳。 有了功劳,就有机会成为主子,所以他要立下功劳。 这一次攻打虎字旗的城池,军中很多人都对被派去攻城不满,不过林狗子却很高兴。 只要他能够第一个登上城墙,就可以立下大功劳,到时候就有机会成为主子,为女儿讨回公道。 在别人都偷奸耍滑时,林狗子奋力的推着楯车,他要早一些把楯车推到城墙,这样他才可以早一点登上城墙,立下夺城之功。 可惜楯车很重,他一个人根本推不动,需要大家一起用力气才行,仅靠他一个人用力气杯水车薪。 即便如此,他依旧努力的推动着楯车。 城头上炮子飞过来的时候他也怕,看着周围被炮子击中留下残破躯体的同伴,他更怕了。 所以他只能把身体尽可能的缩在楯车的后面,让城墙上飞过来的炮子伤害不到他。 他还不能死,他要立功成为主子,为女儿讨回公道。 随着楯车一点点前进,距离城墙越来越近,林狗子的心中越来越火热。 只要楯车靠近了城墙,他就有机会攀城,爬上城墙,立下功劳,成为主子。 林狗子身边不断有同伴被炮子击中而倒下,就连周围的其他楯车或者云梯车附近的清兵也不断有人倒下。 胆子很小的林狗子换做其它时候,早就琢磨着该怎么逃回去了,可这一次他没想要逃,反而想着如何才能够快一点靠近前面的城池。 因为城头上不断有炮子飞来,他推的楯车明显比最开始慢了不少。 楯车两侧的同伴已经死了不少。 林狗子很聪明,他知道自己只要紧贴在楯车后面,炮子就不会打中自己,楯车不被击毁,他就是一直是安全的。 所以不管多少人想要把他从楯车后面挤走,他都死死守住位置不让。 他不想还没有走到城下,就被城头射过来的炮子击中,像其他人那样,连具全尸都没有留下。 他还要成为主子,所以他必须要活着。 手指死死的扣着楯车,任谁来挤他,都无法把他从楯车后面挤走。 那些想要躲在楯车后面的人见林狗子的样子,就知道想顶替林狗子的位置是没戏了,只能把目标挪到其他的人身上。 没有人愿意死,都想躲在最安全的地方,自然就有人无法需要担惊受怕,随时防备可能从头顶上落下来的炮子。 当林狗子发现没有人在抢他的位置的时候,终于松了口气。 只要自己能够守住现在的位置,那么自己就是安全的。 轰隆! 一道沉闷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林狗子扭头看过去,发现是旁边的一架云梯车被炮子击毁,上面的半截倒落在地上,砸死砸伤了不少清兵。 林狗子偷偷松了一口气。 还好自己躲在楯车的后面,而楯车比云梯车结实多了。 “倒了!倒了!” 突然,林狗子听到耳边有人惊慌大喊。 咔嚓! 随着一道响声,林狗子发现自己看到了穿着大红嫁衣的女儿正朝他一个劲的招手,妻子也站在一旁嘴角含笑的看着他。 第三千二百九十四章 清军退兵 “去告诉吴三桂,要是他的人敢退回来,就由他亲自顶上去。”阿巴泰对着一旁的白甲兵吩咐道。 随着几架云梯车和楯车被炮击毁,战场上的清兵明显有了几分溃逃的败相。 “嗻!” 白甲兵领命骑马赶往吴三桂那边。 战场上,清兵少了几架云梯车和楯车的保护,又有更多的清兵惨死在炮子下。 轰!轰!轰! 沉闷的炮声像一声声响雷,一炮下来恨不得地动山摇。 “城内的守军用了什么炮?炮声怎么这么响。” 吴三桂关注着战场。 蒙古人的骑兵这会儿差不多全都退了回来,留在战场上的几乎都是他手下的汉兵。 “会不会是虎字旗的新炮?”旁边的人接话道。 “嗯,或许真的让你说对了,这里是虎字旗工坊最多的地方,有几门新炮太正常了,不过这些炮还真是厉害,就连云梯车都挨不住两炮。” 吴三桂面露担忧。 前面攻城的都是他的人,死一个都心疼,毕竟皇太极未必会给他补充兵马,死了就真的没了。 “将爷,贝勒爷身边的人来了。”一旁有亲兵低声提醒道。 闻言的吴三桂扭头看过去。 就见一名白甲兵骑兵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贝勒爷有命,如果攻城的人败退回来,由吴参将你亲自顶上。”白甲兵在吴三桂面前说了之后,拨转马头扭头就走。 根本不给吴三桂开口的机会。 吴三桂脸色黑了下来。 自己在辽东这么多年,都没有这一次随阿巴泰出征受的气多。 “将爷,这些狗鞑子完全不把咱们兄弟的命当命呀!”边上的亲兵忍不住骂了起来。 “闭嘴。” 吴三桂狠狠地瞪了说话的亲兵一眼。 狗鞑子这种话要是从他这里传出去,以后那些满人还能够轻饶了他吴家。 亲兵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及时收声,可脸上却写满了不服气。 以前他们做关宁军的时候,什么时候受过这等气。 “派一队人过去,压住战场上的人,别让他们后退,谁敢退,就砍了谁的脑袋。”吴三桂对手下的人命令道。 阿巴泰的将令他不敢违背,只能照做。 一队几十人的关宁军出身的骑兵被派了出去,弹压战场上随时可能溃败的步卒。 城池的城头上。 一名时刻关注着战场上情况的战兵,跑到了自家营正的跟前。 “营正,您看远处,敌人是不是在挖掘暗道?” 因为之前有蒙古骑兵进攻,后来又有清兵带着楯车和云梯车等攻城器具过来,所以一直没有人太关注战场后方。 这会儿蒙古骑兵退了,清军的攻城器具也损失了不少,终于有人关注到了后方正在挖沟想要靠近城池的敌军。 城头上的营正举着单筒望远镜看了一会儿,脸一黑,道:“还真他娘在挖沟,这是想要挖到咱们城墙底下。” 敌人越要做的事情,我们越要阻止。 “命令咱们的炮手,别光盯着下面的那些清兵,让他们分出一部分炮,给老子轰那些挖沟的。”营正嘴里面说道。 敌人想挖土沟到城墙这里,在他看来门都没有。 不管敌人打的什么主意,只要敢有动作,他就打,炮子和火药他有的是,一炮不行就多开几炮。 得了命令,很快城头上一部分炮手找到了城外正在挖沟的位置,开始朝着那里的敌人开炮。 不过,因为距离太远,对敌人造成的威胁并不大,很多时候三四炮才能命中一次。 即便只能命中一炮,也给那些正在挖土的清兵造以死伤。 使得很多正在挖土的清兵已经不敢一心的挖着土,反而把大部分精力都注意到城池方向,只要听到炮声就把手里的工具丢下躲到远处去。 城池上的炮声始终没有停下来过,哪怕炮击这些挖沟的清兵,也会炮击那些正在朝着城池靠近的清兵。 来来回回几次之后,清兵已经无心挖沟,只顾着躲炮了。 “废物,废物,都是废物。” 阿巴泰破口大骂。 照这个速速,半个月也挖不到虎字旗的城池边上。 “主子,要不让人退回来吧!再打下去,也只会白白的死伤。”旁边有满将劝说阿巴泰。 “哼,让吴三桂退回来吧!” 阿巴泰哼了一声,这一次进攻又失败了,并且没有取得丝毫的成果,就连挖沟都没有挖出几米。 随着退兵命令传过去,战场上的清兵很快退了回来。 至于那些攻城的器具,全部被丢在了战场上,已经没有人顾得上这些东西了。 战场上的清兵刚退,敏珠尔便找上了门。 清军在战场上拖延不了太久,蒙古联军同样也无法坚持太久。 他们来这片草原太久了,始终没有得到任何的好处,下面的部落早就快到承受不住的极限了。 没有部落能够一直付出,而不求回报的跟随固始汗他们这些大部落留在这片草原上。 甚至就连几个大部落下面的台吉,也都心思异动,有了离开的想法。 “阿巴泰,为何你们又自行退兵,之前不是说好了,这一次要挖一条沟渠到城墙下面。” 敏珠尔一来,就开始指责起阿巴泰。 “城中的守军已经发现我们在挖沟,那么多炮子炮击过来,你没看到吗?”阿巴泰回怼了敏珠尔一句。 “你什么意思?”敏珠尔脸色难看的看着阿巴泰,“当时定下的时候你们也同意了,现在你这是要反悔?” 阿巴泰懒得这个敏珠尔在这里争执,直接带着人去见固始汗。 清军退兵,蒙古联军自然也只能跟着一起退兵。 返回大营,阿巴泰来到了固始汗这里。 “阿巴泰,你是不是要给我们一个交代?”上来开口质问的是巴图尔浑台吉。 现在清军的自行撤兵,使得联军内部更加的不稳了。 越来越多的部落已经不看好这一战了,很多部落更是提出要回瓦剌或是漠北。 “我没什么好交代的,当时的情况相信你们都看到了,继续坚持下去除了平添死伤之外,已经没有任何意义。”阿巴泰面对着面前一众蒙古台吉说道。 第三千二百九十五章 最后一搏 “阿巴泰你别忘了,是你提出要用火药炸开城门,我们才支持你继续攻城,为此我们还折损了很多蒙古勇士。” 敏珠尔大声的质问着阿巴泰。 “你们吸引住城中的守军了吗?”阿巴泰反问了对方一句。 “怎么没吸引到,难不成我们蒙古战士的死伤都是自残的不成!”敏珠尔脸色难看。 阿巴泰瞅了他一眼,目光看向固始汗,说道:“联军的人败退的太快了,既然是合作,总不能一切的死伤都由清军自己来承担,大汗觉得呢?” 固始汗脸一黑。 联军的突然溃败确实有些丢脸,但他更清楚不能怪那些联军的战士们,换做其他人一样会败退回来。 “你们清军不是也退回来了吗?”敏珠尔盯着阿巴泰说道。 “不一样。”阿巴泰扭头看着敏珠尔说道,“本该是你们吸引城中守军,可你们逃了,把后面的清军暴露出来,致使挖沟的事情被城上的守军发现,这才是导致最后失败的原因。” “你的意思是一切都怪我们了!” 敏珠尔脸色难看的说。 阿巴泰说道:“不是怪谁的问题,而是联军如果无法吸引城中守军,只靠清军自己,是不可能把火药送到城墙下的,而且想要炸城墙必须把火药埋在下面,不然一点用处也没有。” “如果挖一条通往城池的暗道呢?”巴图尔浑台吉问道。 阿巴泰摇了摇头。 他要是能挖暗道,又怎么可能在这里废话,早就安排人去挖暗道了,根本不可能挖明沟。 “清军没有人会挖暗道吗?”固始汗问了一句。 他也觉得挖暗道更容易一些,关键是不用承受部落战士的死伤。 阿巴泰道:“暗道可以挖,但地底下好多碎石,挖起来十分耽误时间,而且要是挖暗道就要在城中守军看不到的地方挖,这么远的距离,固始汗觉得需要多久才能够挖到城墙下面?” 固始汗不是说话了。 时间对他们来说太少了。 要是初到土默特部这片草原的时候还好,现在耽误了这么久,战事一点进展没有,下面的部落早就不满了,根本不会有太多的时间给留给他们去攻城。 “阿巴泰,都到了现在,你不妨直说,你想要怎么做?”巴图尔浑台吉越过固始汗开口询问阿巴泰。 蒙古联军面对的问题,清军也有相同的麻烦。 他不信清军能够比蒙古联军坚持多久,大家都是一样,拿不下虎字旗的城池,得到补充和士气上的改变,两家都只能退兵,不然全都会拖死在这片草原上。 甚至清军比他们蒙古联军还要更惨,毕竟他们蒙古联军好歹是蒙古人,熟悉草原上的生活,而清军的后勤压力比他们蒙古联军更大。 阿巴泰目光在面前众人身上扫视了一圈。 开口说道:“咱们只有一次机会,我希望大家都能够拿出真正的力量,而不是藏着掖着,如果再失败,大家就各自回去吧!” 就这么退兵,他不甘心,决定再拼一次。 不过,前提是蒙古联军这边能够出力。 “大汗?” 巴图尔浑台吉扭头询问固始汗。 不管如何,固始汗才是联军的主帅,瓦剌四部的盟主。 “你们决定了?”固始汗问了一句。 他的话是问向巴图尔浑和敏珠尔。 巴图尔浑台吉用力的点点头。 一旁的敏珠尔迟疑了一下,最后跟着点点头。 “好,既然都同意,那这一次各部都要出人。”固始汗一巴掌按在了面前的矮桌上,嘴边的胡须微微颤动着。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阿巴泰再次强调了一遍。 实在是这些蒙古人实力不够,还经常拖后腿。 “放心,大家都清楚这一点。” 固始汗给了阿巴泰一个保证。 双方又一次定下攻城的日子。 阿巴泰带着人回到了清军营地。 一群将领围了上来。 “贝勒爷,蒙古人那边怎么说?” “明天再来一次,这一回全部拿出全力,务必把火药送到城门下面。”阿巴泰说道。 “要是蒙古人还是像之前那样,出工不出力怎么办?” 有将领问道。 “要是蒙古人还这样,做好撤军的准备吧!”阿巴泰回了一句。 虎字旗的城池比明军把守的城墙难啃的太多。 虎字旗在城中配备了大量的火器,远程有火炮,近距离有火铳,冲到了跟前还有万人敌和猛火油。 城中没有内奸配合,想要拿下虎字旗的城池,他甚至在想,明日还不知道要死伤多少人。 如果大清有足够的粮草支持,他宁愿围而不攻,彻底把城中的人困死城中。 第二日一大早,熟悉的牛角号声出现在半空中。 不管是城中的虎字旗守军,还是城外的人,都清楚这是蒙古联军有了动作。 除了蒙古联军之外,一队又一队的清兵也集合完毕。 很快,城池外面密密麻麻的布满了重重叠叠的人影。 旌旗招展,各色旗帜出现在人影中间,随风飞扬。 “进攻!” 呜!呜!呜! 牛角号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不仅蒙古联军的人一队队骑兵脱离大军,朝着城池方向奔行,清军方向也同样出现好几支兵马。 若非城池面前的空地有限,城墙上的守军都要怀疑蒙古人和清军是不是要把这里塞满了人。 “这是要拼命了呀!” 孙传庭的话突然传了出来。 站在垛口前的营正听到声音,回身看了过来,眉头一皱,道:“孙先生快快下去,马上就要大战了,城墙上太危险了。” “这一战守住了,咱们就赢了。”孙传庭看着面前的营正说。 营正郑重的点了点头。 到了这一步,差不多都能够看出来,清军和蒙古人准备拼命了。 在青城外撞得头破血流,留给他们的机会已经不多了。 “孙先生下去吧,城上有我在,除非我死了,否则没有人能够越过我攻上城头。”营正嘴里说道。 “不,就算你我都死了,这座城也不能够落入蒙古人和清军的手中。”孙传庭看着面前的营正郑重的说。 营正用力的点了点头。 第三千二百九十六章 被盯上 轰!轰!轰! 城墙上一门门大炮挥洒着一颗颗实心的铁弹。 炮子落到冲锋的蒙古骑兵中间,像犁地一样,犁出一条条血肉的沟渠。 城池的前面,全都是人,蒙古人,清兵。 随便一颗炮子落下去,都不需要如何瞄准目标,便可以打中城池前方正在朝城池攻上来的敌人。 血花从城池下面的蒙古骑兵身上溅射出来,不断地有蒙古骑兵倒下,又不断地有蒙古骑兵顶上来。 骑兵的速度远比步卒快很多,尤其是冲锋中的骑兵。 城头上的炮声没有响起多久,城墙上的一个个射孔响起了火铳的开火声。 蒙古骑兵冲到了城墙边上。 城池的城墙阻挡住了蒙古人骑兵继续向前冲锋的脚步。 虽然不能继续冲锋,但蒙古人拿出身上的弓箭,朝着城头上不断地射出箭囊里面的箭矢。 一支支箭矢射向城头,似乎不把箭囊里面所有的箭矢都射光,便不会回头。 城墙上的射孔喷射出无数的铳子。 火铳的威力虽然没有大炮的威力大,但装填速度快,使用火铳的人员多,加上射击时,与敌人的距离更近。 一颗颗的铳子收割着任何一个靠近城池的蒙古人性命。 大炮威力大,可死伤在火铳下面的蒙古骑兵更多。 靠近城池的蒙古骑兵,几乎没有人有机会把身上箭囊里面的箭矢全部射完,因为在此之前,已经死在了城池前。 轰隆隆!轰隆隆! 城头上开始朝着城墙下面丢出万人敌。 城墙两侧凸起的平台上面,几门炮朝着城墙底下开口,不管是躲在哪一个位置,都会成为城头这几门炮攻击的目标。 城池前的尸体越来越多。 蒙古人还在不断地往战场上增兵,城墙下的死伤似乎并没有影响到后面冲锋过来的蒙古战士。 又或许,这些后到的人根本不知道前面的死伤情况。 仅仅短暂的时间内,城墙底下就多出了几百具蒙古人的尸体。 “孙先生,城墙上太危险了,你还是下去吧!这里就交给我们这些粗人就好了。”营正再次开口劝说孙传庭离开城墙。 孙传庭或许自身有一些武事上的本事,但在这里,依然更多的是去做文官做的事情。 “我会做好后勤。” 孙传庭也是果断,留下一句话后,转身朝着马道快步走去。 这时候,已经开始有箭矢从城墙下面射上了城头,只不过因为力气的不足,对城头上的虎字旗战兵伤害并不大。 甚至好多战兵身上的棉甲上面插了好几根羽箭,可人一点事情也没有,照样拿着火铳不断地朝下方的蒙古人开铳。 “该死的狗鞑子,居然又在挖沟。” 孙传庭下了城墙不久,留在城墙上一直关注着战场情况的营正通过单通望远镜,看到远处的清兵在挖着沟。 “去告诉炮队,把那几门十二磅炮给我推上来。” 十二磅炮是虎字旗威力最大的野战炮,再大的炮几乎很难在陆地上运输,更多的是用在海船上。 不过,就算是十二磅炮,虎字旗也很少有军中会带着行军,多是用来守城,毕竟太笨重了。 而这座修在阴山山脉这里的城池,城头上布置了好几门十二磅炮。 除此之外,九磅炮,六磅炮,四磅炮都有。 别说一个战兵营,就算有些去攻城的战兵师,都未必有这里的炮准备的齐全。 命令很快被传到了炮队的大队长那里。 “看到前面那些正在地上挖着的狗鞑子了吗?”炮队大队长用手指着城外清兵正在挖沟的方向。 “这么远哪里看的清楚。”旁边的一名炮手嘀咕道。 闻言的炮队大队长把自己手中的单筒望远镜塞给对方手里,嘴里骂道:“拿着老子的这个去看。” 炮手嘿嘿的笑了下,手上动作迅敏的把自家大队长的单筒望远镜接了过来,拿到自己眼前朝着之前大队长指过的位置看了过去。 “还有真有诶,好多狗鞑子围着地上挖着地。” “看到了就把位置给老子记住,一会儿把炮口对准了,给老子狠狠地的打,狗鞑子要做的事情,他就阻止,看看这群狗东西有多少条命可以拦炮子。”炮队大队长说。 “瞧好吧大队长,既然看到了,他们就跑不了,最多三炮,我把他们全送上天。”炮手在一旁说道。 “行,我就等你给他们送上天,这支单筒望远镜就暂时留给你了。” 炮队大队长交代完,把去其他地方查看情况,同时不忘让人去城墙通知后勤,准备一批单筒望远镜送上城墙。 单筒望远镜太少了,他准备给每一门炮都配上一个单筒望远镜。 十二磅炮炮手在各自跑组炮长的指挥下,开始调整炮口角度。 因为清兵挖土沟的地方距离城池较远,哪怕是对于他们这些炮手也是一种考验。 炮口对准方位后,先装填药子,压实,再装填炮子,点火。 轰! 炮子飞出的那一瞬间,炮身重重的后退了一下,站在旁边的炮手只觉得脚下一震。 “打中了,打中了,老子就说么,被老子盯上,怎么可能打不中。”炮长得意的大笑了起来。 “头,给我们也看看!”旁边的一名炮手上前,想要拿炮长手里的单筒望远镜。 “你看个屁,快点抓紧清理炮膛重新装填,等完了这一仗,有的是机会让你看。”炮手身子一闪,躲开了手下炮手伸向单筒望远镜的手。 轰!轰! 几门十二磅炮开始轮番朝着清兵挖沟的地方开炮打去。 而远处的清军中,阿巴泰看到自己跑去的挖沟的清兵被天上落下的一颗炮子撞死好几个,脸色十分的难看。 虽然早就猜到城中的守军会发现他们挖沟的事情,可对方这么快发现,还是令他心情十分烦闷。 战场上那么多蒙古人不断地对对城池发起进攻,城中守军还有余力关注后方清军这边的小动作,足以证明蒙古人带给守军的压力还远远不够。 “派个人去固始汗那边。”阿巴泰说道,“告诉他,城中的守军已经盯上了咱们这边,让他们加大攻城力度。” 第三千二百九十七章 攻城的失利 阿巴泰派去送信的人,很快把话递到了固始汗这里。 “大汗,已经死伤不少人了,真的还要再派人攻城?”敏珠尔忍不住说道。 固始汗看着远处的战场,耳中炮声不断地传进来。 “增兵,加大攻城力度。” 他清楚,这次若是再不能拿下眼前这座城池,联军不可能继续坚持下去了,一旦退兵,联军不可能再留下来,哪怕他这个联军主帅也压不住下面的部落。 “听大汗的,增兵。” 一旁的巴图尔浑台吉见敏珠尔还想要说什么,立刻出言打断了他的话。 见两个人都支持增兵,敏珠尔只好闭上了嘴巴。 很快,又是一支蒙古人的千人队出现在了战场上,朝着前面的城池冲了过去。 战场上炮声不断,到处都是被炮子砸出来的泥土坑,血肉残肢更是散落的到处都。 越是靠近城墙,地上的尸体散落的越多。 蒙古人的马蹄从附近跑过去,带起的都是暗红色的泥泞。 砰!砰!砰! 铳声不断地击杀着那些想要靠近城池的蒙古骑兵。 尸体堆积的越来越高,地上的泥土也都被血水泡饱,开始有血红色的溪流朝更远处流淌过去。 “营正,万人敌送过来了。” 一名战兵怀里抱着两颗万人敌跑了过来。 就在他身后不远处,有不少人肩头上扛着扁担,扁担两头挂着箩筐,箩筐里面装的全都是一枚枚万人敌。 “快,把万人敌都搬过来,给这些狗鞑子一个狠的。”营正看到又有一批万人敌送过来,咧嘴嘿嘿的笑了起来。 就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万人敌随便用。 守军使用的都是火器,蒙古人也准备了一些木板,用来作为防御用。 然而这些木板挡住箭矢或许有用处,面对火器的时候,轻松的便被射穿,几乎没什么用处,反而带着是一种累赘。 蒙古联军派出的一个千人队,很快掀起了一股进攻的高潮。 不过,在城中数不清的火器无情打击下来,这股高潮被扑灭,并丢下了不少的尸体。 进攻的蒙古骑兵后面,跟着不少清军的步卒。 清军虽然也有数量不少的骑兵,但他们的步卒更多,攻城主要都是靠步卒。 步卒不像骑兵,身上带着防御的东西比较多,冲在最前面的几排步卒,不仅身穿两层厚甲,手中持刀,左臂上也有一个圆盾。 圆盾外面包裹了一层牛皮,专门为了抵御铳子。 这些步卒不如蒙古人的骑兵冲的快,当蒙古人已经死伤了不少,他们才出现在城墙下面。 清军的这些步卒大约有几百人。 这些人和那些只会在城下往城头上面射箭的蒙古人不同。 他们一到城墙下,立刻开始把云梯车放了上去,其中站在云梯车上的几个人更是直接出现在了与城头齐平甚至更高一些的位置。 砰!砰!砰! 迎接云梯车上面步卒的是一连串的铳子。 站在云梯车上的清军步卒不能躲避,成了活靶子,铳声响过后,摔倒在城墙下面。 云梯车上面的鹰爪狠狠地抓在了城头的女墙上面,下面的清军步卒顺着云梯车开始快速朝上面爬上来。 “猛火油,猛火油!” 城头上的战兵不断地大声喊着。 一坛又一坛的猛火油被丢下城头,砸在云梯车和云梯车上面的清军步卒身上。 这些坛子最轻也要十来斤重,砸到脑袋上,任谁都是眼冒金星。 坛子碎裂开,一股滂臭的味道涌了上来。 然而攻城一方还是守城一方,根本没有人在乎这个味道,他们想的不是攻上城墙,就是打退攻城者。 装有猛火油的坛子丢完,一个个火把又从城头上被丢了下去。 火苗瞬间烧了起来,就见几个往朝下丢火把的战兵,都差点被猛然窜出来的火苗烧到。 不少身上沾了猛火油的清兵,身上烧了起来。 下面的云梯车也同样没有逃过去,一些被猛火油淋到的地方,呼呼的燃烧着。 “退了,退了,敌人退了。” 城头上,有战兵嘴里欢呼了起来。 城下的几具云梯车全部被烧成了架子,哪怕没有倒塌,也根本承受不住一个人的分量。 清军见到攻城不可为,不愿留在城下当做靶子,立刻带着剩下的人开始回撤。 清军回撤的动作,触碰到了蒙古人最脆弱的那道神经。 蒙古人能够坚持到现在始终没有退兵,完全是因为后方的强压,若非如此,蒙古人早就逃了。 现在清军的退兵,让原本就已经坚持不住的蒙古人终于有了撤离战场的借口,仗着是骑兵,比清兵跑的更快。 蒙古人的骑兵,天生的散漫自由。 进攻的时候或许还会受到约束,逃的时候便什么也顾不上了,本来只是想撤离战场,直接演变成了一场大溃败。 “告诉炮队别留手,给我狠狠地打,别让他们那么轻松的逃走。” 眼见火铳够不到敌人,营正大声命令着炮队对溃逃的败兵进行收割。 大炮的射程远超过火铳,蒙古人逃得再快,也不可能一瞬间就逃出大炮的射程,而且溃逃的蒙古骑兵只顾着逃命,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跑,相互间踩死踩踏,反倒是很大有一部分人逃跑的速度更慢了。 其中,最倒霉的是那些清兵步卒。 因为是步卒的关系,两条腿本就没有四条腿跑得快,而混乱起来,不少蒙古人的骑兵直接朝着清军这些步卒撞上来。 步卒面对骑兵,完全没有多少抵挡的能力。 大量的清兵成为了蒙古骑兵的蹄下亡魂,许多清兵没有死在城墙下,反而大量的死伤在蒙古人的手中。 又有城头上大炮的收割,蒙古人的骑兵越发的散乱。 只顾自己逃命的蒙古人,根本不会管别人的死活,不要说是清兵了,就连同样的其他蒙古人都顾不上。 “完了!” 马背上的固始汗眼前一黑,身子在马背上晃动,差一点便跌落马下,幸亏被一旁的甲士急忙护住。 旁边的巴图尔浑台吉脸色铁青,抓在缰绳上的手因为太过用力,上面一根根青筋蹦出。 第三千二百九十八章 退兵 从战场上退回来的一名蒙古人千夫长被带到了一众台吉的面前。 啪! “你个混账东西,谁让你逃回来的。”敏珠尔抬手一鞭子抽在了面前的千夫长身上。 这一鞭子可以说他丝毫没有留手,直接在千夫长脸上抽出了一条长长的血印。 “是清兵,清兵先退的,清兵一退,导致了大军溃败,这才不得不被裹挟着退了回来。”千夫长立刻开口为自己叫屈。 听到这话的敏珠尔眼睛一横,道:“清兵退你就退么,不会顶住了,你可知道,因为你,大汗和诸位台吉的一切谋划都毁了,要不是我求情,你以为你还能够跪在这里,早就被拉下去拖死了。” 嘴里虽然在骂,但旁人都听的出来,敏珠尔是在庇护面前的这个千夫长。 一名千夫长,在杜尔伯特部那也没有多少,真要被固始汗他们弄死在这里,回到杜尔伯特部,他无法给自己的老子,也就是杜尔伯特部首领交代。 “好了。”固始汗制止住还要用鞭子去抽人的敏珠尔,转而问向那名千夫长,道:“你刚才说是因为清兵先退兵,才导致的大败,可有什么证据?” “证据没有,但当时很多人都看到了,大汗若是不相信,可以找其他人一问便知。”千夫长说道。 固始汗见他说的这么肯定,心中就已经信了。 便说道:“你先下去吧。” “喏!” 千夫长从地上站起身,躬身退了下去。 人一走,敏珠尔忍不住开口说道:“大汗你听到了,不是我的人不尽心做事,是清兵拖了后腿,这件事情怪不到我的人身上。” 本以为这一次引起溃败又是因为他们蒙古人,现在听到是清兵的原因,敏珠尔担忧彻底消除,转而开始怪起了清兵。 “这件事清军那边确实该给咱们一个交代!”巴图尔浑台吉神色难看的说。 他也盯上了虎字旗在这里的工匠,可惜随着这一次进攻的失利,他知道短时间内不用想着破城了,工匠也不可能掳掠回去。 “去把阿巴泰找来。”固始汗双目己欲喷火的喊道。 以前都是他们蒙古人拖后腿,这一次可算占了理,更重要的是,这一次的失利,等于让他这个大汗在各部面前威望大失。 这一次南下青城损兵折将,最后什么好处都没有得到,下面的部落只会更加不满。 派去找阿巴泰的蒙古甲士很快返回。 “人呢?为何没有一块带回来?”固始汗没有见到阿巴泰,恼火的冲着派去叫人的甲士质问起来。 “回大汗,清军开始退兵了,小的并没有进到阿巴泰,就被清兵驱离。”甲士躬着身,不敢抬头去看固始汗。 “退兵了?”固始汗脸色难看起来。 就在战场上的蒙古联军兵马败退回来的时候,阿巴泰见到攻城不利,知道想要拿下眼前这座城池怕是没有机会了,便命大军开拔。 至于说蒙古人那边会怎么想,他已经不在乎了。 青城城下的失败,和阴山山脉这里的失败,已经让他明白,根本不可能拿下虎字旗的这两座城池,继续在这片草原上耽搁下去,只会把清军拖疲拖瘦。 为了保存清军的力量,他知道不能继续呆下去了,要立刻返回辽东。 回去后会怎么样,他已经顾不上了,若是真他带来的这支清军无法安全返回辽东,那对大清来说才是最要命的事情。 清军撤的很快,蒙古联军这边还没有反应过来,清军已经拔营而走。 等固始汗想要派人去阻拦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阿巴泰骑在马背上,脸色阴沉。 “贝勒爷,咱们真的要回去?”旁边的一名满人将领有些不甘心的问。 阿巴泰回头看了一眼后方城池的方向,嘴里说道:“继续留下来,咱们再想回去都难了,军中的粮草已经不多了。” 如果军中有充足的粮草,他不介意围城,耗死城中的守军。 可惜,清军没有那么多的粮草可以用来消耗,围城的事情就不用想了,一旦围城,最后被拖死的那个只会是清军。 “虎贼的人真是一群软蛋,只会躲在城中不敢出来。”一旁的满人将领恨恨的说道。 阿巴泰叹了口气,道:“谁也没想到虎贼这一次会死守城池,搁以往,他们应该出城作战才是他们的作风。” 满人将领之间不断地交谈着,旁边还有几名汉人将领。 这几名汉人将领没有掺和阿巴泰和几个满人将领的对话中去。 不过,这几个汉人将领在听到一旁的满人将领的话后,心中十分的鄙夷。 打不过就打不过,还怪别人不出城作战。 易地而处,他相信这些八旗兵一样会选择死守城池,而不是出城和虎字旗作战。 换做以前,肯定没有汉将将领敢在心里诋毁满清的八旗将领。 因为那时候八旗将领是真的强,明军面对清军,几乎是一路败退,野战上更是不敢与当时的金兵交手。 在他们这些汉人将领眼里,金兵是真的强,明军根本不是对手,很多人开始不看好大明。 如今多了一个虎字旗。 清军在虎字旗面前连连再吃败仗,很多汉人将领的心态不一样了。 蒙古联军的方向,固始汗在知道清军没有打招呼就已经离开,脸色十分的难看。 嘴里更是破口大骂阿巴泰的无耻。 可不管怎么骂,都改变不了南下战事的失利。 “退兵吧,回漠北。” 固始汗有气无力的下达了退兵的命令。 战事进行到现在这个地步,他清楚联军是不可能拿下虎字旗任何一座城池,漠南也不是他们可以立足的地方。 这一点不仅他清楚,下面的那些台吉们也同样清楚。 呜!呜!呜! 牛角号声响起。 蒙古联军开始退兵。 不远处的城头上,虎字旗的营正看着蒙古联军拔营远去。 “都退兵了?”孙传庭来到了城头。 “退兵了,可惜城中的兵力太少,不然我一定率领一队兵马追过去。”营正一脸郁闷。 第三千二百九十九章 捅清军皮燕子 孙传庭站在营正的身旁。 “能做的咱们都做了,剩下就看张帅那边了。” 遥望远处正在缓缓离开的蒙古联军。 蒙古联军退兵朝着漠北方向撤退,而清军走的是另一个方向,朝着插汉河套方向退兵。 从漠北的喀尔喀部被瓦剌各部征服,漠北已经落入瓦剌的手中,但漠南却不一样。 漠南本就是故元后来退往的地方,明初被打到漠北甚至更远的地方,等到大明一点点衰落,无力顾及到草原,蒙古人再次占据了漠南的土地。 到了嘉靖朝,漠南已经被蒙古大大小小部落占据,其中为首的便是插汉部,后有土默特部的俺答汗崛起,漠南最丰美的草原落入土默特部手中。 如今这片草原又到了虎字旗手中,可科尔沁部还有喀尔喀五部这些被金军征讨过的地方,名义上虽然属于蒙古人,但实际上一切都是如今的清国说了算。 现在的漠南分为两个大势力,一个属于清国,一个属于虎字旗。 阿巴泰心中十分清楚。 只有回到插汉河套,清军才算安全。 虽然虎字旗一直都在守城,可这不代表虎字旗没有骑兵,而且虎字旗的骑兵数量比他们清军的骑兵数量更多。 有蒙古联军在一旁保护还好,毕竟蒙古联军也不缺少骑兵,可清军不一样,清军大部分都是步卒,一旦被虎字旗的骑兵缠上,是很麻烦的事情。 青城。 “大帅,清军和蒙古人退兵了。” 草原上,虎字旗虽然一直都处于被动守城,但同样有兵马在城外,一直监视着蒙古联军和清军的动静。 蒙古联军和清兵一退兵,那些监视蒙古联军和清军的人,立刻把消息送回了青城。 “咱们反击的机会来了。”张洪笑了起来。 守城这么久,终于等到了反击的机会。 “交给我吧!我率大军去拦截他们,绝不让他们从这片草原上逃脱。”一旁的高忠云开口说道。 闻言的张洪瞅了他一眼,道:“你守城辛苦了,这一次要出动的是骑兵,咱们的骑兵可是等了太久了,轮到他们出马了。” “可以让骑兵去对付蒙古人,清军留给我。”高忠云不愿意放弃这么一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 虽然清军在几次攻城中损失不大,可始终没有取得战果,处处战事失利,对士气打击极大。 这个时候的清军远不能和刚刚踏入虎字旗地盘时相比。 “不,蒙古人那边不要理会他们,让他们离开,这次咱们要对付的目标就是阿巴泰率领的这支清军。”张洪手掌重重的按在桌子上。 清国才是虎字旗当前最大的敌人。 “放过蒙古人?”高忠云一愣。 蒙古联军和清军联手来青城,对付他们虎字旗,可以说是他们虎字旗的敌人,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时候放过蒙古联军,这让他有些想不明白。 “这些蒙古人还有用,现在不能动他们,还需要他们挡住罗刹人,放心,等解决了清国,下一个就该轮到这些蒙古人。”张洪向高忠云解释。 “真是便宜他们了。” 高忠云嘴里恨恨的说了一句。 蒙古联军别看人多,还是以骑兵为主,可在他看来,所谓的蒙古联军要比清军好对付多了。 “接下来青城就交给你了,清军那边我会派谭再旺他们去对付。”张洪说道。 随着虎字旗在草原上站稳了脚跟,谭再旺和柳超这批最早的骑兵已经全部成长了起来。 张洪下达给骑兵的命令很快被送到谭再旺的手中。 如今的谭再旺已经是第三战区骑兵师师正。 他的这个骑兵师是由铁甲骑兵和蒙古骑兵组成,战骑只有六千,辅兵却有上万。 这些辅兵名义上是战骑的辅兵,实际上也是按照正常骑兵训练。 如果战骑出现兵马折损,会从辅兵抽调人员加入进去,可以说辅兵就是预备战骑。 “师正,大帅的命令到了。” 一名骑兵快步来到了谭再旺的跟前。 谭再旺从对方手中接过命令,看了一遍,转手递给自己的副手陈武。 陈武是早期加入虎字旗的一员。 夜不收出身,弓马骑射都是上选,后来边军越来越烂,夜不收的日子也不好过,他和自己兄长陈文投靠了虎字旗。 这些年南征北战,立功无数。 陈武低头看了一眼从青城送来的命令,他抬头看着谭再旺,说道:“营正,交给我吧,这次我要让这支清军有来无回。” “像什么美事呢!” 谭再旺一把从陈武手中把命令夺了回来,嘴里说道:“这次我要亲自出马,你作为我的副手,要做的是协助我,而不是喧宾夺主,抢我的机会。” “好心当成驴肝肺,你是师正,战场上刀剑无眼,出事了让咱们骑兵师怎么办,我来主动,你这个师正要做的是坐镇后方。” 陈武一副你是领导不适合出现在战场上。 “放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别忘了,当初你被撤掉大队长的位置,可是我拉了你一把,你小子现在开始恩将仇报了,连立功的机会都跟老子抢。”谭再旺毫不客气的骂起了陈武。 “你看,你看,又拿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说,你都说过多少次了,你就不烦吗?” 陈武一脸嫌弃。 “老子不烦,这是你欠老子的,这件事老子要吃你一辈子。”谭再旺一副不要脸的作态。 见状的陈武,知道自己想要指挥大军去对付清军肯定没戏了。 “传令兵,传令下去,大军开拔,跟着老子去捅清军的屁眼子。”谭再旺大声的交代传令兵。 几名传令兵开始跑去给出传令。 骑兵师战骑六千,一人双马,辅兵一万,一人一马。 光是马匹就好几万。 这么多的人和马聚在一起,多少草皮都不够用,所以骑兵师把队伍分散开,按照各营各大队划分区域,平时就在划定的区域里活动。 一有战事,只要派人去这片区域,就能找到相应的队伍。 “这么急着出兵,会不会太急了一点?”陈武问道。 谭再旺看了他一眼,道:“拖拖拉拉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没听过一句话吗?兵贵神速。” 第三千三百章 追击清军 过万人的骑兵沿着清军撤退的方向追了过去。 草原上,骑兵想要追一支以步卒为主的军队,再容易不过了。 虎字旗骑兵师的先头队伍在满套儿一带,追上了清军的尾巴。 阿巴泰收到消息的时候,清军的后面的队伍已经跟追来的虎字旗先头队伍交上了手。 “贝勒爷,救救我们将军吧!” 一名汉将的亲兵闯过层层包围,来到阿巴泰这里求救。 “回去告诉你们将军,本贝勒立刻出兵去救他。”阿巴泰对送信的汉将亲兵说道。 “奴才谢贝勒爷。” 亲兵朝阿巴泰磕了一个头,转身准备离开。 这时,就见阿巴泰朝左右手下使了个眼色。 两名白甲兵直接上前把汉将的亲兵夹住,其中一名白甲兵掏出一把短刃,捅进了亲兵的肚子里。 一连捅了几下,直到送信的汉将亲兵一动不动,这才停下来。 “把尸体弄到远点的地方丢了。”阿巴泰一脸嫌弃的挥了挥手,示意两名白甲兵去遗弃尸体。 两名白甲兵把尸体抬到马背上。 两个人各自骑上一匹马,然后牵着驮有尸体的马,脱离队伍,朝着更远一些的地方骑马远去。 “传令下去,加快行军速度。”阿巴泰下令。 这时候,断尾求生才是上策,一旦回头去救后队,很大可能被追来的更多虎字旗骑兵赶上来,使得清军大部分兵马都会落入险境。 至于后队的那些清军,对他来说唯一的用处就是坚持的久一些,帮助清军其他人多拖延一些时间,给清军争夺到更多的时间。 这个时候不要说后队都是汉兵,就算是有女真八旗兵,他照样会选择放弃。 后面有虎字旗骑兵追来的消息很快扩散开,不仅是中军,就连走在前面开路的清军也知道了虎字旗大军追来的消息。 清军行军速度不由自主的开始加快。 然而,清军中多是步卒,又带了各种军中器物,想要像骑兵那样快速行军根本不可能。 “贝勒爷,速度还是太慢了,一旦后队彻底被虎字旗的骑兵吞掉,马上就会追上来。”有满人将领来到阿巴泰这里。 到了现在,清军中稍微有些远见的人都知道,想要挣脱开虎字旗的骑兵追击,只能放弃清军中的步卒,不然很难逃脱。 只不过,这种话没有人敢说,能够做决定的只有阿巴泰。 因为一旦选择放弃步卒,放弃的不仅是清军中的汉兵,也有一部分女真八旗兵。 那些汉兵死就死了,翻不起什么浪来,可女真八旗不同,背后都是有主子的人,一旦死伤太多,尤其是这种被放弃的情况,回到辽东,那些被放弃的女真八旗的主子肯定要来找麻烦。 到时候不要说是他们这些满人将领,就算是大清皇帝面对所有的八旗主子,挨骂也只能忍着。 大清是八旗的清国,不仅是大清皇帝一个人,也是八旗主子的大清国。 阿巴泰陷入了犹豫中。 他知道对方的话是什么意思,可这个决定一旦从他嘴里说出来,就算他能够回到辽东,各旗旗主和都统都不会放过他,弄不好连皇太极都会因为承受不住压力,把他丢出去平息众怒。 至于刚到手的镶蓝旗旗主的位置就别惦记了,肯定会落到别人手中。 毕竟他这个镶蓝旗旗主并没有做多久,镶蓝旗大部分人都不认可他这个旗主身份,在镶蓝旗他也没有几个自己人。 他这样的旗主想要被换掉,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旗中的人根本不会有站出来为他鸣不平。 “贝勒爷,这个时候不能再犹豫了,再这么犹豫下去,恐怕敌人就要追上来了。”旁边的满人将领对着阿巴泰说道。 “让吴三桂带着他的人去支援。” 阿巴泰对身边的白甲兵说了一句,让其去给吴三桂传令。 “只有吴三桂那几百人也不够呀!”边上的满人将领再次开口。 阿巴泰迟疑了一下,最后一咬牙,说道:“剩下的人分成两队,清军中的骑兵先走,步卒跟在后面。” 说是让步卒跟在骑兵后面,但听到这个命令的人都明白,骑兵一旦和步卒分离开,步卒是不可能追得上骑兵的。 所有人都明白,清军中的步卒被抛弃了。 “谁留下来率领这支步卒?”一旁的满人将领询问道。 留下来就是送死,没有人愿意守着一支步卒。 “我留下,你们都跟着骑兵先走。”阿巴泰说道。 回去对他来说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不如留下来,战死对他来说是更好的结果,最少家人不用受到牵连,皇太极看在他战死的份上也会照顾他的家人。 “贝勒爷,您真打算留下来?要不然还是挑个汉将留下来吧!”旁边的满人将领在听阿巴泰要留下来,立刻劝了起来。 清军中骑兵数量虽然没有步卒多,但还是有不少,以阿巴泰的身份,护着他逃到插汉河套问题不大。 可要是留下来,那就生死难料了。 “你们都跟随骑兵走吧,我留下来,才能带着剩下的步卒为你们尽可能的拖延虎字旗骑兵,如果我也走了,想要拖住虎字旗的追兵就更难了。” 阿巴泰心里明白。 留下来步卒中的将领,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被抛弃,这个时候只有他留下,才能够震的住这些人。 “一切都遵贝勒爷吩咐。”一旁的满人将领选择了接受。 很快,清军被分成了两支。 其中人数最少的骑兵只带了一些粮食,便从大队清军队伍中脱离出来,先一步逃往插汉河套。 而留下来的清军中的步卒,在经过一阵慌乱后,得知阿巴泰这个清军统帅也留了下来,很快安定了下来。 对很多底层的步卒来说,阿巴泰留下来,代表着他们并没有被抛弃,人心自然稳定了下来。 不过,军中的那些将领就不是那么好欺骗了。 这些将领哪怕明知道自己已经被抛弃,但也不得不留下来,毕竟留下来的兵马更多,离开的清军骑兵只是少数。 这个时候他们敢私自丢下队伍逃走,死的一定是他们。 第三千三百零一章 继续追击 另一边,吴三桂收到了去支援后队的命令。 “将爷,不能去呀!这个时候去支援,就是您去送死,虎字旗那边出动了上万骑兵,咱们这几百人过去连人家的牙缝都不够塞的。” 旁边的亲兵紧张的看着吴三桂。 生怕他真的按阿巴泰的命令行事,带着他们去支援后队,和追来的虎字旗的骑兵拼命。 所有人心里都清楚,他们这几百人就算支援了清军的后队,也不可能把人救出来,只会连他们自己也陷进去。 吴三桂没有说话,面露犹豫。 阿巴泰的命令,他一点也不想执行。 当初他们父子跟着祖大寿投靠清国,是为了以后过更好的日子,而不是真的为清国卖命。 这种明知道有死无生的事情,又怎么可能甘心去做。 要不是顾及到自己父亲还在沈阳,早在阿巴泰几次命他去攻城的时候,他就已经想要逃走了。 “将爷,您给句话吧!”一旁的亲兵看着吴三桂。 吴三桂望了一眼清军后队的方向。 他现在的位置虽然看不到清军的后队,但那边的情况他多多少少能够猜到一些。 这个时候虎字旗的骑兵没有追过来,是因为追上清军后队的虎字旗骑兵数量不多,应该被后面的清军拖住。 可这种情况坚持不了太久。 随着追上的虎字旗骑兵越来越多,清军后队被吞掉是早晚的事情,到时候虎字旗的骑兵就会顺着清军后队的方向一点点朝着中军方向追过来。 “撤!” 吴三桂嘴里用力吐出来一个字。 最终他还是决定先活命再说,他又不是女真八旗兵,没必要替这些女真人鞑子送死。 周围的亲兵听到吴三桂下令撤退,一个个都松了一口气。 能活着,没有人想要去送死。 吴三桂带着几百骑兵很快从清军队伍中脱离出来,朝着清军后队的方向赶去。 不过,走出没多远,便兜了一个大圈,错开清军后队的方向,选择了其他的路赶往插汉河套。 对于这些,阿巴泰都不清楚。 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上吴三桂那边了。 因为大量的清军步卒被留下来,还有不少将领,这些将领中除了汉人的将领,还有一部分满人的将领。 这个时候他十分羡慕蒙古人。 如果大清能够像蒙古人那样,拥有大量的骑兵,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的头疼。 弓马骑射从来都是蒙古人的本领,他们大清和明国一样,更多的还是依靠步卒,哪怕一部分人骑了马,那也只是骑马代步,作战的时候,还是要下马。 军中大量的步卒,在草原上面对骑兵的时候,他没有选择,只能抛弃,至于最后能够活下来多少他不清楚。 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留下来,压制住这些步卒中的满将和汉将,为逃走的那部分清军骑兵争取更多时间。 如果有可能,他更想要通过这些步卒,给追来的虎字旗骑兵造成伤害。 在他看来,这也是这些留下来的步卒最后能够为大清做的事情了,至于那些满将和汉将,到这种时候,就该为大清献上最后的忠诚和性命。 阿巴泰心里想的很清楚。 连他都要为大清战死,他自然想拉着更多的人为大清战死,所以在放走清军中的骑兵之后,对留下来的满汉将领,他尽可能的压制这些人,不让这些人有机会逃走。 毕竟普通的步卒只能靠两条腿,可将领一样有马匹用来代步。 只要把这些满汉将领拖到虎字旗骑兵追上来,他才算完成目的,到那时,只要这些被他留住的满汉将领不想死,都只能和虎字旗拼命。 被留下来的步卒足有两万多人。 而且都是汉兵和满八旗兵,清军中的那些蒙古人,早就跟着清军其他骑兵先一步离开了。 被留下来的人都是逃脱不掉的,不想死就只能拼命。 既然选择了拼命,阿巴泰自然不会再傻傻的带着这么样一支数量庞大的大军继续赶路。 从他选择留下来,就已经准备拼命了。 被留下来的清军步卒开始原地布置,准备应对随时可能追上来的虎字旗追兵。 “报,清军后队全部全歼。” 虎字旗的一名骑兵从前面的战场上来到谭再旺这里送来战事的结果。 “告诉你们营正,不要去捡清军的那些破烂,留下一队人看着,剩下的人全都给我继续追击。” 只吃掉清军的一个后队在谭再旺看来,只是开胃菜。 吞掉清军的几万大军才是他的目的。 看着送信的骑兵回去,谭再旺又对身边的其他人说道:“加快速度,这是咱们骑兵师露脸的机会,谁要是让清军跑了,别怪我这个师正翻脸不认人。” 好不容易骑兵师有了能够出彩的机会,他可不想让骑兵师错过这次机会。 骑兵师营正周水清骑马看着眼前刚刚结束的战场。 地上残肢断臂丢了一地。 别以为骑兵就没有炮。 他们骑兵师一样配置炮,只不过是那种小炮,攻城或许不行,但是打步卒结的阵再简单不过。 之所以能够这么快结束战斗,带来的这些小炮立了大功。 “营正,师正有命令。” 一名骑兵飞快的骑马行了过来,快到近前的时候,才从马背上跳下来,几步冲到了周水清的面前。 “师正下了什么命令?” “师正命令咱们不要打扫战场,继续追击清军。” 听到这话,周水清扭头冲着周围还在打扫战场的手下说道:“不用打扫战场了,所有人立刻上马,随我追击狗鞑子。” 刚结束的战场上除了死去的清兵,还有一些被俘虏的清兵。 追击清军的时候,这些俘虏肯定不能够带上。 而且战场上留下的很多东西都有用,尤其清军的这支后队居然还有几门炮,这些东西就算他们骑兵师用不上也要带回去。 周水清留下一支队伍看守俘虏和战场上缴获的战利品,带着大部分骑兵继续开始了追击。 既然已经追上了清军的后队,所有人清楚清军的其他队伍也不会距离太远。 第三千三百零二章 清军的阵地 阿巴泰带着步卒没有走,留下来原地布置防御。 周水清带着骑兵很快追了上来。 阿巴泰也是经年的老将。 自然知道该怎么抵御骑兵,尤其是在这种四周空旷的草原上。 所有能够用来阻挡骑兵冲锋的物件全部被搬到了最外围一圈,不仅如此,还在外面挖了很多的不算太大的泥土坑。 这种泥土坑绊人差一些,可战马冲锋过程中踩到这种泥土坑,十之八九会撅断马腿。 只不过因为时间太紧,这样的泥土坑挖的不多,只在后方虎字旗骑兵追来的方向挖了一些。 “贝勒爷,虎字旗的追兵追上来了。” 周水清率领着骑兵一出现,立刻被清军中的人发现,第一时间把消息送到了阿巴泰这里。 此时的阿巴泰没有留在防御的最外围,而是留在了最中间的位置,他的主将大旗也高高的立起在中间,保证了周围的清兵都能够看到。 这一战是一场死战,他要留到最后,才能尽可能让留下来的清兵坚持到最后一兵一卒。 “传令下去,只要敌人的骑兵靠近,让弓箭手不用留手,把所有的箭矢都射出去。”阿巴泰面色沉重的说。 最外围的全部是清军中的弓箭手和汉兵的鸟铳手。 弓箭手中大部分都是满八旗兵,他们擅长弓射,尤其是不畏生死抵近射箭,曾给明军造成很大伤亡。 明军多次溃败都是因为抵挡不住这些清军弓箭手。 这些女真八旗弓箭手每个人身上最少两层甲胄,甚至三层甲胄。 要是没有足够的甲胄保护,抵近射箭就是个笑话。 之所以要安排八旗弓手和汉兵的鸟铳手一起守在最外围,因为阿巴泰这个时候已经不敢完全相信汉人的兵马。 当年明军投靠他们大清,就是因为战场上打不过他们大清。 如今大清面对更加强势的虎字旗,他不敢保证这些汉人的兵马会不会出现临阵倒戈的一幕。 为了防范未然,每支汉人兵马的旁边都会守着一支女真八旗兵。 不仅是跟着汉兵一起作战,也是对汉兵的一种监视和压制。 “停下!” 周水清带着人靠近清军临时布置出来的防御阵地后,抬手指挥手下的人停了下来。 掏出身上的单通望远镜,朝着清军针对中看去。 当他看到阿巴泰的主将大旗,咧嘴乐了起来。 有清军的这支主将大旗在,说明清军的主力几乎都在这里了。 “四周查看一眼,有没有清军布置的埋伏。”周水清命令身边的骑兵去四周查看情况。 眼前的清军虽多,但骑兵没有看到多少。 他可是知道清军中还有一支蒙古骑兵,除了蒙古人的骑兵外,清军自己的骑兵也有不少,而不是像眼前这么一点。 至于进攻眼前的清军阵地,周水清又不傻,自然不会带着手下这么点人去攻一个上万清军的阵地。 清军也不是被捆好的猪,等着过去让人杀。 强攻的话,他手下的这点骑兵很可能会死伤惨重,而且清军布置好了阵地,肯定会对骑兵加以防范,不会让骑兵轻易破开阵地。 周水清带着人停在距离清军阵地不远处的一块土坡上。 在这里他可以清楚的看到清军的阵地。 “营正,发现了几处骑兵大规模离开的痕迹,方向是去哈喇河套。”虎字旗的一名骑兵带回来了一个消息。 听完后,周水清恍然大悟。 怪不得眼前的清军阵地里的骑兵只有这么一点,原来大队的骑兵都已经先一步逃走了。 虽然清军阵地中主将大旗还在,但这会儿他已经不敢肯定阿巴泰一定在里面了。 留下主将大旗吸引敌人注意力,主将来个金蝉脱壳,这样的事情再正常不过。 “告诉第一中队,让他们沿路追击,找到逃走的清军清兵。”周水清安排了手下的一支骑兵继续追击逃离的那些清军骑兵。 这个时候清军骑兵逃走的时间不久,或许还能够追上,若是耽搁的时间再久一些,他怕就真的彻底没机会追上了。 “营正,眼前这支清军怎么办?” “等师正来了,听师正安排。” 面对过万的清军,而且还是已经连阵地都准备好了的清军,他清楚自己这个骑兵营的牙口再好也吃不下,只能等后面的大军赶上来,一起吃掉这支清军。 清军阵地中,一名满人将领在阿巴泰耳边说道:“贝勒爷,看这个情况眼前的这支虎字旗兵马不会进攻了,应该是等援军,咱们要不要派人冲一冲?” “怎么冲?拿两条腿冲四条腿吗?还是你带着人去冲?”阿巴泰瞥了对方一眼,旋即说道,“收起你那点小心思,虎字旗的人既然盯上了咱们,注定只能留在这里,不把追来的虎字旗追兵彻底打败,咱们走不了。” 说话的满人将领只好退了回去。 没人想留下来等死,能有机会逃走,自然想着要逃走。 可惜阿巴泰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谭再旺带着大队的骑兵很快赶了上来。 上万的骑兵奔跑在草原上,那阵势,哪怕阿巴泰带着几万清军守在阵地中也不禁脸色一变。 “这才几年的时间,虎字旗居然有了这么庞大的一支骑兵。”阿巴泰嘴里喃喃自语。 养一名骑兵所费银两是步卒的几倍,哪怕是大清也没有那么多骑兵,更多的还都是会骑马的步卒。 清军中很多的骑兵不是蒙古人,就是从明军投靠过来的骑兵。 当初祖大寿之所以那么被重视,也是因为他手中有一种精骑在手。 “贝勒爷,虎字旗的骑兵也太多了一些。” 虎字旗上万骑兵的出现,不仅阿巴泰看到,清军阵地中那些满人将领和汉将也同样看到。 “怕什么,只要咱们守在阵地上,骑兵再多,冲过来也是送死。”阿巴泰狠狠地瞪了一眼身边这名明显有退缩之意的满人将领。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畏战。 一旦清军上下出现畏战情绪,这一仗就真的不好打了。 哪怕心中明知道这一仗打不赢,他也要狠狠地从虎字旗的追兵身上咬下一块。 第三百零三章 围困清军 谭再旺带着大队的骑兵赶了过来。 清军阵地这么明晃晃的东西自然不会看不到。 “周水清呢,让他过来!”谭再旺脸色难看的喊了一句。 很快,周水清骑马赶了过来。 “师正,您找我!” “你自己看看这是怎么回事?”谭再旺恼火的举着手里的马鞭一指远处的清军阵地,“让你追击敌人,你倒好,居然让这些狗鞑子弄了个阵地出来,怎么着,你想让带人冲一把!过一过攻城的瘾!” “我……” “我什么我,我看你这个营正是不想干了,你要是不想干就直说,我去找大帅亲自说,你不想干营正,有的是人想干。” 谭再旺劈头盖脸的冲着周水清就是一顿骂。 “师正,这真的不能怪我呀!我带人追到这里的时候,狗鞑子已经设好了阵地。”周水清一脸委屈的说。 “少他娘的找借口,不怪你怪谁,你但凡追击的速度快一些,他们能有机会设阵地的,还不是你追的不够快,装做一脸委屈给谁看呢!难道骂你骂错了?” 谭再旺也明白了清军设下阵地的事情不能全怪周水清。 但这个时候总不能把骂出去的话收回来,何况周水清也不是一点问题没有。 但凡带给清军的压迫足够,清军也不可能顺利的布置出这样一处阵地。 “是属下追击的太慢了。” 周水清心里委屈,但总不好说是师正这边错怪了自己,官大一级压死人呀! “行了,收起你一副委屈的样子,说说,接下来你打算如何拿下这支清军。”谭再旺掏出单筒望远镜朝清军阵地中看了看。 阵地中间那杆明晃晃的主将大旗,看的是一清二楚。 虽然不敢肯定清军主帅阿巴泰一定在这支清军里面,但有这个主将大旗在,人应该很大可能留在了这里。 “属下还没想好。”周水清犹豫着看着谭再旺。 “没想好现在想,作为一支骑兵的营正,怎么能一点想法都没有,要是连一点办法都想不到,我和主公说,让你去讲武堂上上课。”谭再旺没有看周水清,依旧关注着清军的阵地。 眼前的阵地规模,能估摸出来,这里应该就是清军的主力了。 就算有些逃走的清兵,绝大部分清军应该都在这里了。 “属下觉得应该困住他们。”周水清开口说。 “详细说说!” “清军现在守的这个地方,明显是知道了咱们追来,发现自己逃不掉,临时设置的阵地。”说到这里,周水清停了下来,看向谭再旺。 谭再旺点点头,“继续说。” “清军虽然在我带着骑兵追上来之前临时布置了阵地,起到了自保的作用,可阵地的位置附近没有水源,取水是一个大问题。”周水清说道。 “你是想说对他们围而不攻。” “对,就是围而不攻,只要咱们把他们困在这里,清军上万人,用不了几天就会撑不住。” “就按照你说的这么办,困住这群狗鞑子。” 谭再旺又看了一眼清军阵地的方向。 这么多清军守在阵地上,一旦他率领骑兵进攻,自己手下的骑兵死伤肯定不小。 反正时间有的是,不需要他急着拿下这支清军,那么就困住这支清军,跟清军在这里耗下去。 “除了这里的这支清兵,还有一支清军中的骑兵往哈喇河套方向逃去,属下已经派人沿路追击。”周水清提起了分兵离开的那支清军骑兵。 他说的是被阿巴泰安排先撤离的清军清兵,而不是私自逃走的吴三桂那几百骑兵。 和分兵离开的那支清军骑兵比起来,吴三桂那几百人并不显眼。 周水清派去的人这会儿,盯着那支离开的大队清军骑兵。 “你留下来守在这里,我安排陈武继续追。”谭再旺说道。 听到这话的周水清立刻急了,“师正,不能这么干呀!属下的人已经快去追了,这个时候临阵换将,也不利于追击呀!” 面前这处清军的阵地,已经成了一块死肉,跑不了,剩下的就看他们怎么烹饪了,而逃离的那支清军骑兵才让他更有兴趣。 骑兵终究是要和骑兵厮杀的,留在这里,他们这支骑兵根本起不到太大的用处。 “行吧,那就由你去追,不过你别后悔就行。”谭再旺说了一句。 清军的骑兵一心想要逃走,他们想要追上并不容易。 这里是草原,他们虽然有熟悉这里情况的蒙古人,但清军队伍中同样不缺少熟悉这片草原的蒙古人。 “师正放心,属下一定把逃走的清军全都追回来。”周水清发狠的说。 谭再旺不再管他,直接让他带着人去追。 周水清走后,谭再旺把麾下的其他将领全都召集了过来。 接下来对清军的围困,虽然清军日子会不好过,围困清军的他们同样是需要巨大的消耗。 过万匹战马,光是马料都不知道要准备多少。 好在第三战区为骑兵师准备了不少粮草,保证了骑兵师可以有足够的粮草与清军消耗。 清军阵地中的阿巴泰。 当他看到到来的虎字旗骑兵始终没有进攻,反而出现在了清军阵地四周,不断地有虎字旗骑兵巡逻。 他便知道虎字旗那边的主将打算。 阿巴泰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赶过来的虎字旗骑兵要是进攻清军布置好的阵地,他到什么都不怕了,大不了一死,临死前还能够多消耗一些虎字旗的兵力。 但像现在这样围而不攻,明显是要困死他们这支清军。 这样的情况都不需要太久,只要围困个三四天,清军内部自己就乱了,根本不需要外人来攻打。 阿巴泰看着眼前的困境,心中想着该如何破局。 这个时候他不怕死,因为现在这种情况,他早晚都会死,区别是怎么个死法,如何死才能够对大清更有价值。 “去把佳木昆找来。” “嗻!” 一名白甲兵得命令退下。 很快,一员满人将领被带了过来。 “奴才见过贝勒爷。” “这个时候也没有这么多虚礼了。”阿巴泰一摆手,旋即说道,“如果给你一支兵马,让你杀出去,你能杀散包围在周围的虎字旗的人吗?” 第三千三百零四章 异心 满人将领低着头。 他倒是想,可虎字旗的人不是明军。 打明军冲过去就杀,只要不怕死,坚持一会儿明军自己就会溃败而逃,可虎字旗是另一回事,能不能打的过都不好说。 大概率是打不过,尤其是自己面对的还是骑兵,出了阵地,暴露在骑兵面前,他怀疑自己出去后就回不来了。 “佳木昆,我需要你带着一支兵马冲出去,想办法对外面的那些虎字旗骑兵发动进攻,能够打散他们最好,若是做不到,尽可能给他们造成一些死伤,如果你能够活着回来,我会亲自向皇上为你请功,让你来镶蓝旗做副都统,如果战死了,你的长子可以来镶蓝旗做参领。”阿巴泰看着面前的满人将领说道。 “一定要走出阵地主动去攻击虎字旗的骑兵吗?”佳木昆迟疑的问。 而阿巴泰的那些允诺,他并没有放在心里。 清军眼下的情况,阿巴泰能不能逃回去都不好说,所以这些允诺的好处,在他看来如同镜花水月,说得再好听,回去后也未必能够实现。 唯一能够实现的就是他一旦走出阵地,必死无疑。 虎字旗周围这么多骑兵在,一旦交手,会有更多的骑兵快速来援,到时他想要逃回来都困难。 “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虎字旗的骑兵包围了咱们,他们并不急着攻击,明显是要等咱们无水无粮再动手,这个时候咱们只有主动动手才有一条生路。”阿巴泰看着面前的佳木昆。 “奴才听贝勒爷的安排。” 佳木昆心中不愿意,但知道自己没有选择,只能答应,不然惹恼了阿巴泰,恐怕连阵地都走不出去都就有可能以抗命的名义被处置了。 越是这种危机情况,越是会动用霹雳手段。 他不想成为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现在他只希望阿巴泰答应他的事情可以实现,这样他也不用白死,起码可以给家人留下些什么。 “好,我就知道佳木昆你是我大清的一员悍将。”阿巴泰抬手在佳木昆的肩头上拍了拍。 如果不是到了这种十死无生的局面,他也不愿意让手下的满人将领去做这种送死的事情。 可他现在不得不这么做,汉人将领他信不过,如果离开阵地当场投降,对大军的士气影响会更大。 只有派满人将领,他才能够放心,同时也是在向军中的汉人将领表明,他阿巴泰一视同仁。 “嗻!” 阿巴泰继续说道:“你手下的人太少,我会再交给你一支汉人兵马,带着他们一起,所以我对你还有一个要求,就是盯紧那些汉人,如果发现他们有投敌的想法,我给予你临阵斩将的权利。” 佳木昆用力的点了点头。 连他自己都要死了,那些汉人将领敢有异心,他自然会毫不客气。 收拾不了虎字旗的人,他还收拾不了几个汉人奴才。 “回去准备吧,一会儿我派人通知你。”阿巴泰示意佳木昆可以回去了。 就在阿巴泰这边安排人准备走出阵地去试探外面的虎字旗骑兵时,几名汉将这个时候也凑到了一处。 他们对大清谈不上有多忠心。 或许大清还是那个屡战屡胜的时候,他们的忠心自然是日月可鉴,可现在大清在虎字旗面前屡屡吃瘪,眼前他们又被留下来等死,心中的异心自然升起了。 当初投靠大清也只是因为大清比明军更强,为了自己更好的前途,与其说他们忠心大清,不如说他们更忠心自己。 “都说说吧,接下来你们什么打算?” 有汉人将领问向身边的其他人。 “能有什么打算,跟着贝勒爷,贝勒爷怎么安排,就怎么做。” “这里都是自己人,用不着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围坐在一起的汉人将领都是从明军投靠过来,过去在明军的时候他们就都是熟识,后来又都投靠了当时的后金。 在阶级分明的后金,汉人自然是地位最低的那一个。 他们这些投靠后金的汉人将领平时会主动闹些小矛盾,让女真人看到他们的不和,但暗中谁遇到麻烦又会拉上一把。 关系就这么保持了下来,在大清也算是不用受满人以外的人欺负。 “留下来就是一个死,那些满人或许还有机会逃走,咱们这些汉人将领肯定一点机会也没有。” 说话的汉人将领看向另外的几个人。 “从阿巴泰让那些蒙古人和满人的骑兵离开,咱们这些人就是被留下来送死的炮灰。”一名汉人将领恼火的说道,连贝勒爷也不叫了,直接喊起了阿巴泰的名字。 “现在还能怎么办,咱们的马都被满人收走了,现在咱们手中剩下的都是步卒,在草原上,就算没有虎字旗骑兵的追击,咱们都走不出这片草原。”有汉人将领说道。 “拿走咱们的马,还不是防着咱们,从后金的时候这些女真人就防备着咱们,都到了这种时候,照样不信任咱们这些从明军过来的汉人将领。” “你说错了,女真人不是防备咱们这些从明军倒戈过来的汉人将领,而是所有的汉人他们都防备。” “没错,这些狗鞑子不是什么好东西,既想用咱们卖命,给他们打江山,又防备咱们,最后好处全都落到满人将领的身上。” 几个汉人将领越说越气。 换做以前他们不敢这么说,如今眼看局面越来越危险,随时都有可能死在草原上,心中的顾忌自然也就少了。 “你们想怎么办?” 一名汉人将领问向其他人。 “能怎么办,还能逃走不成,周围都是虎字旗的骑兵,咱们两条腿哪能跑得过人家,再说了,满人那边也不可能让咱们逃走的。” “其实我倒有一个办法。” 此言一出,其他的几个将领都看向了说话的这名汉人将领。 “什么办法?” “投降,向虎字旗的人投降。” “能行吗?外围的虎字旗骑兵只要围困住咱们,就可以轻松的解决清军,咱们就算是想投降,人家也未必接受。” 他的话一出,其他的几个人都不言语了。 第三千三百零五章 汉人将领的逆反心 是啊,他们想要投降,也要看虎字旗愿不愿意接受。 “我有个主意,或许可行。”旁边的一名汉将开口。 “什么办法?” 几名汉将都看向了说话的那名汉将。 “咱们直接投靠虎字旗或许人家不接受,如果咱们联手帮虎字旗拿下清军的阵地,你们说虎字旗会不会接受咱们的投降?” 说着,他看向身边的几个人。 “办法倒是可行,可军中不少八旗兵,这些人和咱们的队伍安排在一起,明显是防备咱们,突然动手怕是很难成功。”有汉人将领担心的说。 “咱们可以多联络一些人动手,八旗兵才多少,更多还是咱们汉人。” “说的没错,咱们联络更多的人一起动手,换做以前他们或许不敢背叛清国,现在刀都架在脖子上了,在没点动作就是一个死,就不信他们对清国还那么忠心。” 几个汉人将领一商量,最终决定多拉拢一些同为汉人的将领。 人多才能力量大。 商量好之后,各自便散开了。 秦桧还有三五好友,他们这些汉将也一样,平时也会有一些交好的同为汉人将领。 而这些与他们交好的汉人将领,就是将要拉拢的对象。 “徐参将,贝勒爷召你过去。” “找我?贝勒爷是有什么事情吩咐吗?” 大军被围困在此处,这个时候阿巴泰应该想着如何突破外围的虎字旗骑兵包围才对,怎么有功夫找他一个汉人参将。 “贝勒爷让你过去你就过去,哪那么多话,快点跟我走。” 白甲兵一脸不爽的看着徐参将。 一个汉人奴才也敢质疑贝勒爷。 “好,我这就过去。” 徐参将不明白阿巴泰为何找他过去,但还是决定先过去看一看是什么事情。 他跟着带路的白甲兵很快见到了阿巴泰。 “奴才参见贝勒爷。”徐参将单膝行了一礼。 作为汉军旗的人,他也算有资格在阿巴泰这样的八旗贵族面前自称一句奴才。 换做以前,他还觉得成为奴才是一件很值得荣耀的事情,毕竟和那些连称奴才资格都没有的汉人比起来,他也算半个满清自己人。 但今天这一声奴才,却让他觉得十分恶心。 过去在明军的时候,他大小也是个守备将军,虽然经常需要讨好上官,可也不像现在这样,张口闭口就自称奴才。 以前给明军做奴才的人,如今却成了主子,他们这些曾经的主子,却成了奴才。 “伊立!” 阿巴泰淡淡的说了一声,又虚抬了下右手。 徐参将从地上站了起来,双手垂立的站好。 心里虽然开始抵触奴才这个称呼,但他十分清醒,这个时候闹翻,他恐怕难从阿巴泰这里离开。 看着周围都是女真八旗的白甲兵和红甲兵,他不难看出阿巴泰对自身的安全十分在意。 能猜到,阿巴泰应该是担心有人在这种时候对他做什么。 “把你找过来,是有一件事情交给你去做。”阿巴泰看着他说道,“佳木昆会带人冲击外围的骑兵包围,而你的任务是带着手下的人配合佳木昆。” “对付骑兵的包围?”徐参将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手底下的汉兵全都是步卒,这个时候走出阵地,去冲击骑兵,和送死没什么两样。 “对,由你们来试探一下外围的骑兵情况,放心,佳木昆会和你一起去。”阿巴泰又提了一遍佳木昆的名字。 徐参将不傻。 让自己和一个满将离开阵地主动去寻找虎字旗骑兵作战,明显是没打算让自己活着回来了,有满将的跟随,自己要是敢往回逃,恐怕就不是死在虎字旗的人手里,而是死在随他一起出战的满人手里。 “怎么?你不愿意?”阿巴泰看向徐参将的眼神一冷。 见状的徐参将急忙低着头,说道:“奴才不敢,奴才只是在想,奴才与佳木昆佐领谁为主,谁为辅,出征在外,一军不好有两个主事的人。” “我说过了,你来配合佳木昆,行了,回去准备吧,到时候佳木昆会去找你。”阿巴泰对徐参将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徐参将那种拒绝的态度,他能够感受的到。 但这个时候,阵地中的汉兵汉将必须为大清流尽最后一滴血。 “奴才告退。”徐参将躬身缓缓退下。 他走后,阿巴泰身边的一名白甲兵开口说道:“贝勒爷,这个家伙似乎并不想接下任务,是不是派人盯着点他?” “嗯,你来安排吧,要是他老老实实的和佳木昆去作战还好,要是有什么小动作,直接把人抓了。”阿巴泰说道。 汉人不像以前那么听话,在他意料之中。 对于汉人将领,他从来都只是当做工具来使用,这种明显是必死的局面,这些工具有所意动他并不意外。 可要是有汉将不听话,他不介意来一个杀鸡儆猴,让这些汉人为大清发挥出最后的作用。 “奴才这就去安排。” 白甲兵退了下去。 另一边的徐参将回到了自己的临时营地,越想越觉得不能再继续留下去了。 不然肯定会死在这里。 现在他们这支被留下来的清军明显已经被抛弃,阿巴泰更是想让他们死前尽最后一分力气。 他凭什么给清军陪葬。 真要想死,当年他就战死在城头了,而不是投靠当初的大金。 徐参将决定要自救。 当即把手下的将领全都召集了过来。 “把你们找来就一件事,上面有命令,让咱们走出阵地,去与虎字旗的骑兵厮杀,都回去收拾一下吧!”徐参将说道。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有两名将领站起身准备离开。 可剩下的人全都留在原地一动不动。 本来想要离开的两个人,见状又退了回来。 “怎么?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准备。”徐参将嘴里催了一句。 下面的这些将领大部分都跟随他多年,都是亲信,平时说话也没有那么多忌讳。 这时,一人开口说道:“将军,咱们连骑兵都没有多少,怎么和外面包围的虎字旗骑兵打?总不能让步卒出战吧!这么做和送死有什么两样!” 第三千三百零六章 反叛 徐参将听几个手下的将领说完,这才不疾不徐的开口说道:“你们说的都对,可军中的主帅是贝勒爷,我又能怎么办,人家让咱们送死,那就只能送死,谁让人家八旗贵胄,咱们汉人在大清也只不过是二流人丁。” 在场的几个将领脸色都变了。 这是专往气管子上捅。 事情要是胡编的也就算了,偏偏说的都是真的,他们这样的汉人不要说跟女真八旗比,就连蒙古人都比不上。 “将军,你说怎么办吧,我们听你的。” 在场的人都不是什么傻子,听到徐参将这么说,就明白他心中的那点想法,要是什么想法都没有,也不可能把他们聚集过来说这些。 “对,大家都听将爷您的吩咐。” 徐参将看着手下的这些将领,满意的点点头。 旋即,他说道:“眼下的情况你们也都看到了,虎字旗已经用骑兵把咱们包围,在草原上,咱们跑的再快也不如骑兵的四条腿,想要活命,就只有一个选择,投靠虎字旗。” 随着他把投靠虎字旗几个字说出来,在场的人全都眉头皱了起来,没有立刻迎奉。 其中一人说道:“将爷,投靠虎字旗我没什么意见,可咱们在清国的家人怎么办?大家都有一家老小,咱们走容易,家人怎么带走?” 剩下的人都看着徐参将。 他们不是普通的汉兵,自然一家老小不少人,他们在外为大清作战,家人都在清国境内生活。 “都少说屁话,以前从大明投靠过来的时候,你们就想过家人了?现在的老婆孩子还不是来到清国以后才有的。”徐参将鄙夷的撇了撇嘴。 这些人都是些什么东西他再清楚不过,什么顾念家人,还不是怕去了虎字旗那边没有了位置。 好几个将领脸上露出了尴尬。 他们都是那种自己过得好,家人是个屁,只要自己活着,到了别的地方一样在可以娶婆姨,生娃子。 徐参将目光从这些人身上扫视了一遍,嘴里继续说道:“你们一个个也不是蠢人,难道真觉得眼下阿巴泰还能够逃出去吗?他要是真能够逃出去,也不会让骑兵先走,把大量的步卒留下,说白了,从一开始咱们这些人就是炮灰,用来牺牲掉的炮灰。” “没,没那么严重吧?”有将领犹豫着说。 徐参将目光看向他,说道:“这里是草原,你觉得步卒能跑得过骑兵吗?你也是打了老仗的人,不会觉得带着一队步卒,就能在这种毫无地利的情况硬抗骑兵吧?” “我哪有那个本事。”对方缩了缩脖子。 徐参将再次说道:“阿巴泰现在想要我去送死,可我不想死,你们也可以把我供出去,说不定阿巴泰看在你们出卖了我的份上,让你们晚点去送去。” 此言一出,几个将领脸色都变得不好看。 他们自然不想死,可他们受八旗兵威压久了,突然让他们反叛,心中一时间多少有些难以接受。 “话我就说到这里了,你们自己考虑吧。”徐参将说道,“阿巴泰已经让我带着你们出阵地,留给你们考虑的时间有限。” 说完,他给手下这些人时间去考虑。 毕竟他要背叛清军,如果没有下面的其他人支持,他一个人也很难做到。 “我跟将爷干。” 第一个支持徐参将的将领站了出来。 “对,反他娘的。” 有了第一个人,几个将领纷纷开口表态支持徐参将。 理由很简单,他们都不想死,也清楚这个时候走出阵地会是一个什么下场。 没有阵地保护,面对骑兵他们就是待宰的羔羊。 “好,既然都同意了,现在你们就回去各自召集兵马,带到我这里集合,我带你们去杀阿巴泰。”徐参将兴奋的看着面前的这些手下。 他手底下这些人把各自兵马都带回来最少有一千多人。 如果带着这些人去对付阿巴泰,就算阿巴泰身边有一些八旗兵保护,他觉得也有很大可能成功。 只要杀死或者禽住阿巴泰,以后就算投靠虎字旗,也有了投名状,怎么也要给他安排一个合适的位置,弄不好还有机会做个总兵。 不对,虎字旗没有总兵,可以做虎字旗的营正。 徐参将手下的将领回去后,立刻召集了兵马。 因为阿巴泰命令徐参将带着人出阵地作战,所以他手下的将领召集兵马并没有引起什么人怀疑。 调动兵马是很正常的事情,更不用说还是奉阿巴泰的命令。 然而,就在徐参将聚集兵马后,没有去与佳木昆的八旗兵汇合,反而朝着阿巴泰大旗的方向靠近,立刻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 许多汉军冷眼旁观,而满人的八旗兵开始调动起来,一部分亲近满人的汉军也跟着动了起来。 随着徐参将这一千多人距离阿巴泰的大旗越来越近。 徐参将看着主将大旗的眼睛慢慢变红,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杀了阿巴泰,他就是虎字旗的营正。 杀! 就在这时,突然一阵喊杀声打断了徐参将的幻想。 嗖!嗖!嗖! 一支支箭矢从四面八方射了过来。 当场就有不少汉兵被射杀。 漫天的箭雨,顿时令徐参将想起来当初在战场上与清军交战时的恐慌。 当初他所率领的明军就是在这样的箭雨下死伤惨重,溃败而逃。 记忆重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现在退必死无疑,随我杀过去,只要杀了阿巴泰,虎字旗就会保证咱们的荣华富贵。”徐参将抽出了自己腰上的刀。 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既然做了决定,要么成功,要么失败被杀。 随他一起反叛的将领也都清楚这一点,知道没有退路,率领着手下的人开始朝前面的主将大旗杀过去。 箭雨不断地射过去。 当第三轮箭雨落下来,徐参将手下的汉兵除了死伤者,剩下的全部选择了投降。 就连跟随徐参将手底下的几个将领,只要没死,都跪在地上乞降。 战斗结束,阿巴泰在一众白甲兵保护下走了出来。 第三千三百零七章 试探 徐参将在手下亲兵的拼死保护下,活了下来。 此刻被几名女真兵按在地上,头盔也掉了,头发散乱,身上的甲胄也被扒掉。 “启禀主子,所有叛乱人员,还活着的全都在这里。”一名白甲兵来到阿巴泰面前禀报。 阿巴泰目光看了一眼满地的尸体,又看了看那些被看押的汉兵和俘虏的汉将。 最后目光落到徐 一只修长的手突然拍在了桌子上,手下压着的,是一沓红色的软妹币。 郭嘉瞧见上一个有这种气质的人,是吕布。自己没做成什么事,毁掉如日中天的董卓却在覆手之间。 我们此时通过阵法先将这条通道进行一定程度的扩大,方便更多人同时渡过,同时对这条通道进行七重加固,通过平衡阵法将通道的起伏变得平稳。 “对不起,我觉得我的实力跟我下面一下够硬,但你就不行了。”林浩道。 孟伶脱口而出:“你当然能分辨得出,乔公子也没有……”他刚要说没有左臂,话到嘴边生生咽下。 胡帆没说话,而是看向了苏子魂,相对而言,胡帆自然更加相信苏子魂,虽然他知道陈易也有本事,不过还是希望苏子魂能够出手。 既然夜辰说不认识那就肯定不认识,一般夜辰都不屑于说谎,即使说谎也是那种随随便便都看出的,相当等于明明白白告诉别人自己在说的是假的,也就只有立华奏这样笨拙的天然呆才可能相信。 “你在这里干什么?”林浩索性无聊,也就打算和杨长聊聊家常吧。 你们想想,天兵天将都过来了,一下子还这么多,还把你们给堵在老窝里,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 陈易其实也在纠结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该进哪一个,这些隧道在他看来都差不多。 没有这些支持,光靠无限引力集团自己来研发的话,就算雷天唐开挂也最少需要10年才能完成现在的成就。 对于已经销售的武器系统,自用版与外贸版有什么区别更是有不少的区别的,哪怕相同型号的武器出口不同的国家版本性能甚至都不一样,军事强国对弱国出售的武外贸版器往往会进行各种性能限制,只有少数例外。 这样想想,也就不难猜到,当初那个渣男,是如何获得孟宝儿芳心的了。 我这样一说让其他人都清醒过来,对呀,丧尸的危机不解决,就算是能永生也只能想老鼠一样到处的躲藏苟活着,那样痛苦的活着还不如死了。 在越野车又拐过一个弯道时,这只人形丧尸四肢发力身体就像是一个被弹出去的橡皮筋一样弹了起来,在空中连续的翻滚着然后“碰”的一声落在越野车的车前盖上。 三只山怪就在附近却没有立刻冲出来,毕竟山怪也是智慧种族,他们有一定的分析能力,此刻显然发现村民有准备,故而产生了一些迟疑。 史矛革肉体太强横太庞大,就以目前的能力,生死符无法造成影响。 可我觉得还是把她带出去再埋比较合适,她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就为她做一件事就够了。 贾诩:我辅助马腾只守不出,吕布没那么容易打得出来,就像袁绍攻辽西一样。 讲真,他们是沿海的大工厂,虽然厂长土财主了一些,可也不缺那点请人的钱。 林辰擦了擦嘴角,只见刑从连一副装作没看见黄泽和姜哲的样子,从那两人中间穿过,走到他面前。 第三千三百零八章 提前动手 清军阵地中,几个汉将聚到了一处。 “都说说吧,你们是怎么想的?” 有汉将主动开口询问其他人。 没人说话。 “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装哑巴吗?难不成你们也想让阿巴泰派出去送死?”那名汉将继续说道。 “可是能怎么办?经过徐参将的事情,咱们各自附近多了不少八旗兵,这是什么意思, 月神昊转动身下的椅子,让自己的身体侧身过来,其目光投向窗外。 紧接着就见一道道光柱出现,那些被淘汰出局的楼城修士,竟然被重新传送回来。 赵二这边倒是比陆海空他们稍微慢一点,但在复制了之前的战斗的情况下,尽管因为没有了【沼泽符】再加上有兵马俑的原因,这一次战斗的过程当中有点意外,不过赵二他们依旧还是轻松完成战斗。 第一序列的标准就是超凡境,能达到这个境界的,无一不是老牌机甲师,身经百战,并且有着自身的独门套路,可以开府立宗,传承流派的宗师级人物。 超大量的水轰击向地面,化为洪流冲击向四面八方!服部龙野才出现在地面上,马上便遭到了冲击,他很恼火,他不知道李瞳究竟有多少查克拉,这种术也能频繁的放? 这样的衣服另外一个不太好的效果就是身上的湿气无法挥发,汗水很容易粘在身上,那会很难受。 这是纲手咬牙的声音,她深呼吸了几次,一副随时要爆发的样子。 白止就是在她的吟诵之下,变得越来越痛苦,喊声也越来越凄厉。 楚国国主楚天放已经决定放弃权柄,他看破了未来的走向,夏国必然会一统天下,索性也就不再做无谓的牺牲,减少生灵涂炭的下场。于是就让自己这边的军队和手下均是反叛了楚国,前去夏国投诚。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僵尸的灵智,也是依靠大脑的。那原本已经宣告死亡的大脑,似乎重新焕发了生机。云雷这一丝雷电灵力,从百会穴蜿蜒而入,窜入红娘子的僵尸之躯内。便就此盘踞了下来。 可陈青帝一脚就废的他七七八八,这自家侄儿到底招惹了什么样的年轻高手? 也就紫微星上面的气运之力能够入得了昆仑山的法眼,这也是昆仑山从不争霸的缘故,在他们眼中与其耗费力气去争夺紫微星的地盘,还不如好好经营自家的太古大陆。 “白痴黑长虫,给我滚蛋!”李圣璇转身,朝着十翼魔龙迎面而上。 雪柔她们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了,我的法剑也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了,奶奶和爷爷她们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我刚刚听到了可嫣的大叫声,可是也不见可嫣在什么地方。 正在不断走位产生厚土之力的众人也随即跟着一阵摇晃,许多前排士兵也被撞得东倒西歪的,产生的厚土之力自然也变得不稳定起来。 “想回第三界?过来了就别指望好好的活着回去。”不日后,陈青帝再次出征,决意杀第三界一个天翻地覆。 “好……好冷呀!”漱瑶冻得直打哆嗦,赶紧跑进船舱拿厚衣服穿上,顺带也帮凌修拿了一件。 “本王看你能够撑住几箭。”刘懿望着受了伤的黑虎门门主,再次搭箭,再次射杀而出。 会紧张到这种程度,还是在自己家里,那原因就非常明显了——陆诗瑶抱着双臂坐在斜对面的沙发上,眼中的温度和室外差不多。 第三千三百零九章 汉兵围攻女真兵 喊杀声四起。 这一次女真兵不像上一次埋伏徐参将那样,而是直接与秦游击带来的人撞到了一起。 双方直接发起了厮杀。 野蛮的碰撞最是血腥,个人勇武和兵甲之利发挥到了最大。 仅一个照面,秦游击一方便有不少汉兵倒下。 而八旗兵死伤却不足倒下的汉兵三分之一。 秦游击也在亲兵的 “我不否认,慕容兰的确很好,无论从哪一个角度!”向左低着头弱弱的说道。 哈雷摩托上的男子戴着个黑色头盔,挡住了他的整张脸,斜靠在哈雷上面。 但对上帝视角中那些期待着挂机哥赶紧搞事的普通观众来说,他们就有点失望和郁闷。 神圣的气息四处弥漫,而此时那些没经过训练的保安,像是完全被杨伟征服了一样,立刻求饶。 不用叶错多说,胡雪姬也没有犹豫,她的物质攻击落在那上品防御仙器上面,而且是防御力减弱的位置,给黑衣年轻男子造成了,比之前的攻击更严重的伤势。 万年前,他们是圣武帝麾下,可是到了现在,显然已经到了大夏的背离面。 “呃大哥最近金庸有点看多了就想试试这招没想一点都不管用呀,呵呵。。。”杨伟一脸窘迫站在原地傻笑。 “坐传送阵?难道你不知道吗?城主大人为了捉拿逃犯,整个城主府都进入了戒严状态,即日起,禁止天凤城内所有人出入天凤城。直到抓住逃犯为止。”听的伊剑锋的回答,那守城的士兵不由一脸疑惑的道。 李子霄巡视一圈后,对于手下这些水兵的面貌,还算感到满意,从他们脸上,李子霄看到了朝气。 肉身修炼到通灵境界的高手胃口都是极大,一顿饭吃一两头牛都不在话下。 葵枝递出一只饭团还有一碗味增汤,她正抬头朝下一位隐队员看去。 遇到这样的人,还是在紧急的战斗时刻,槙寿郎想都没想就把时透一家定义为了鬼杀队队员。 我觉得,如果她的手中此时有把剪刀的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捅死我。 我的心泛着一层惊骇的凉意,如果是季流年,那么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流淌着的暗红血液逐渐蔓延,昏暗中,镜面般的血液倒映着童磨微笑的面庞。 我实在感觉太憋屈了,恨恨地瞪了会手机,脑子一热,才不管自己只能单脚跳,拿着钥匙就出了门。 按照许锦柔的提前叮嘱,岳大鹏表示他可以先把李府买到手,再转卖族中的权贵。 炼狱槙寿郎无奈的叹了口气,感觉心情无比沉重,一头亮眼的头发似乎又黯淡了许多。 所以对于苏墨,即便不想见,能不得罪还是不得罪的好,能让就让着点,不会少斤肉,我不求他能帮我什么,我只求他不要再出来给我捣乱就行。 但是终究好死不如赖活着,所以语嫣也只是嘴上抱怨,心里却已经接受了现实。 语嫣仔细搜索了一下关于这个世界所有的信息,根据脑海中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制定出了一个完美的计划。制定完计划之后语嫣就下床认真的参观了一下她现在的家。 听他这样问,我心里有些不爽,他在相亲之前难道会不问我的年龄? 虚空塌陷,恐怖的星芒,如同亿万弓箭朝着众人飞射了过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这二十年来,几乎每顿饭都是由他负责送的,每次送饭过来,他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等她吃完了,再坐一会。 第三千三百一十章 阿巴泰伏诛 炮子敲开了清军阵地的壳子,女真兵为了避炮散乱成一团。 “进攻!” 陈武见时机到了,大手一挥。 轰隆隆!轰隆隆! 骑兵奔跑在草原上,马蹄声犹如晴日里的响雷。 冲锋在前面几排的骑兵全部是铁甲骑兵,每一名骑兵手中拿的全部是马刀。 跟在他们后面的骑兵清一色身穿棉甲,手里同 “陌沫微笑,很是淡定的样子让几人都很疑惑,难道她很厉害么?”那就过了我这关吧。 “知道了,守好那批货,那是筹码。”那男子跟电话里的人吩咐了一声后,便挂了电话。 “咳咳咳……”高平这一下,真的是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连声咳嗽,面红耳赤。 而这时候的徐佐言并不知道,他刚才那一举动可是把某个地方的某人给吓了一跳。 叶轩心中满是疑惑的神色,那大印落入了手掌之上,便有着一股温热感觉,缓缓的传递了出来。 一想到那倒霉弟子把放了盐的水喝下去之后的表情,三人就无奈。 而明白了叶振的意思后,叶刑天也点头同意了。这下不只是赵亮他们父子觉得讶异,就连叶振自己也有些意外。 那傀儡怒吼了一声,无数的暗魔气,在这时开始涌动,一股股恐怖波动,却也爆发了出来。 维克多问出了这种话,便意味着,他已经开始动摇了,已经在认真考虑德川太郎的提议了。 洛华说完话转身走进了游艇的驾驶舱,开着沾染了血污的游艇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了夜幕中。 刘星脑海中闪过了无数的念头,最后也只能想到用床弩对付这只酒猩,而且这也不能保证真的能够解决掉酒猩。 刘备这些日子也试着攻了下城,但终究因为害怕损失,所以攻击力度十分微弱,后来干脆就开始让辅兵打头阵了。这样一来,效果更差了。 侯万成口口声声说自己听不明白,沐兴振知道此事还有商量的余地,若是侯万成不作声或不表态,这才表示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对了,我这儿还有点酒。哎,核爆不仅把我的脸烧坏了,把脑子也烧坏了。”齐浩叹着气说道。 就在这时,大殿之外又传来了一阵响动,而门口的护院在看了一眼之后就表示依旧是什么都没看见。 父亲刚刚的那一刀在他身上所造成的伤害,远远不及心理上所受的创伤。 心胸宽广,并不代表着没有不能触碰的地方,李世民为了皇位,连自己的亲兄弟都杀,若是有人挑衅了他作为皇帝的尊严,他无法容忍。 而上官飞则就不同,他在应付苏陌寒的同时,还得不断踏着脚下的碎步,本来这就已经是在一心二用了,可他还要不时将内力灌注到双脚之下去冲击气流。 这时有人汇报说皇宫北面一道墙边发现了几个梯子,怀疑是张让他们用来翻出墙外所用。 浓郁的香味,令正在忙碌的皮特一愣,顿时转过身去,呆呆的望着他手中的锅。 王龙等夜无悔说完之后,便转身对其他人介绍道,当他话刚刚说出口之后,便立即改口。 随着灵魂的溶于增加,灵魂之果对于他们的灵魂的抗拒会越来越强,而他们要做的就是,既要压制灵魂之果中本身所具有的纯净灵魂之力的抗拒,又要和灵魂之果中的灵魂之力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第三千三百一十一章 发动灭清之战 清军在草原上败亡的消息飞快流传。 正往漠北退兵的固始汗等人,也得知了这个消息。 固始汗叹了口气,决定以后不去漠南出兵,尤其是被虎字旗占据的那片漠南地区。 “告诉下面的部落,让他们加快速度赶路,谁要是走慢了被虎字旗的追兵赶上,别怪我这个大汗不管他们。” 清军已经被歼灭在草原上, “我的事不用你管,臭流氓。”井田桃泽本身就是个倔脾气,被教育也就算了,竟然还被打屁屁,气得一边大叫一边拼命的瞪着两条白花花的大腿。 凌飞头脑还没有清醒过来,整个身体便被那道深紫色的剑芒瞬间透体而过,随即一声爆响,凌飞的身体瞬间爆裂了开来。 杜飞正在思索的时候,苏姗就已经走到了床沿,躺在床上,分开了自己的双腿。 另外两人也是点了点头,之前的时候,他们并不想施展全力,自然是怕消耗了太多,到时候在那通天神府里面抢夺的时候,怕不能有什么优势。 此时李大仙人脸上的表情甚是落寞,但他却不得不承认,杨伟正他并没有说错。 廖志恒看了看桑丘,犹豫了一会,始终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暗暗叹了口气。跟着众人一起离开了桑丘的办公室。 如果不是因为李衡老师的冷嘲热讽,如果不是跟李衡老师打赌,恐怕唐峥真有可能放弃高考了吧? “会不会是找错了地方?”混沌冰魔扫视了一下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可以藏身的地方,于是皱着眉头质问王母娘娘。 “这是我飞刀的法门,希望你日后找到合适的人选,将它传承下去。”李寻欢传音过来。 唐峥眼底,闪过了一抹寒光。网络时代,信息泛滥。这件事一旦传播开了,恐怕会对江珊,以及杨晶晶的生活,造成恶劣的影响。 “回无名前辈,在下听闻无名前辈乃是矮人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最强炼器师,所以想来找前辈帮个忙,还望前辈成全!”蔡志雄抱拳恭敬的说道。 武狱心中忽的想起这许多,冷汗便出了一身。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华穹子无意所放的一个灵技,竟然吸引了这么一个大家伙来。实力如此高强,自己与它的实力差的不是一星点。 只要有时间,蔡志雄肯定会去巩固一下,争取把灵丹品级也提升上来。 “将军的意思是,让几位前辈早些做好准备,离开沧澜城。”陈丹青顿了顿,开口说道。 凌志远到任祁山不过半年多时间,已有了一套自己的班底,眼前这些人便是班底中的核心人物,可谓成绩斐然。 陈丹青停下脚步,抬头看去,目光落在那界碑之上,看到上面雕刻的“牧云”二字,顿时感觉有些熟悉,仿佛在哪里见到过。 那道手掌与之碰撞在一起,瞬间无尽的气息激荡起来,将所有的攻势一并挡下。 看着张勇的背影,孟刚的脸色不由得阴沉了下来。他明白对方的用意,想要借此机会激怒县长秦大光,从而名正言顺的唯凌志远马首是瞻。如此一来,不但表了忠心,其他人反倒会将矛头对准秦县长,可谓一举两得。 本来他对楚中石还有不少好感,可得知他暗中调查自己,让陈青阳对他仅剩的一点好感都耗光了。 “你们两个先回来吧。”焱寂城说话间,段商晓与明幽便渐渐消失,半妖灵之体内,二者已经分别变成了断殇刀与幽冥圣物。 第三千三百一十二章 科尔沁部的分歧 明安没有去问其他人。 清军兵败哈喇河套的事情他也听说了,同时也听到了阿巴泰战死的消息。 可他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因为他和科尔沁部大部分台吉不同,他与清国捆绑的太深,整个科尔沁部与清国联姻最多的就是他和他的几个兄弟。 奥巴台吉目光从他身上收了回来,看向其他人说道:“清军已经连 完善了公司的信息安全架构之后,邱石明也可以大胆的让hr部门对外进行人员招聘扩充了,现在是真的紧缺人才,各个岗位都缺,基层员工大量缺位,中层管理一样缺乏,即便从老员工当中提拔了不少,也还是大缺特缺。 刘荒刚过来,就对着朱子明嘲讽了起来,然后又看到一边吃的正欢的朱起源。 几乎全网都在热议,不得不说英雄联盟这款游戏在华国的确是现象级的电竞游戏。 因为血海本身,也会无限重生。只要有一滴血尚存,就可以立即重新化为一片血海。 他伸手打开左边二层的柜子,从里面拿出来一条红绳手链,这是紧急时刻,他从她手上摘下来的。 宋熙儿被他控制得无法动弹,她一边努力推开他,一边怕周围有没有人看到这边的动静。 迦楼罗之翼用力一振,王铭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奔到林菲儿跟前。 而且对方只有到了他视野内,他才发现对方。对方过来的时候,甚至没有任何声音。 因此,在体能训练时,学渣们使劲热讽着学霸们,到了晚上学习学校课程时,风水轮流转,学霸们冷嘲着学渣们。 单单千机营,妖将的数量,就远超过整个擎天军。更何况,还都是十级? 蛱蝶飞的手轻抚在剑柄上,权衡着双方的实力。她还不知道艾夜已经收服了巨龙,她的神兽物坤牵制住对方的冰之精、火之精、暗呲龙应该问题不大,但是自己能战胜都千劫和艾夜的联手吗? “众位爱卿请起,你们放心,朕心里明白得很,不会被这个奸贼给骗了的。”崇祯皇帝一看这么多正人君子都因为这件事跪下来了,他马上安抚这些人说道。 而保障社会秩序的,也不是律法和暴力机关,而是修者强大的实力。 都千劫面无表情道:“当年在十王争霸赛上一别,蒋兄去了那里?”刚才都千劫听了几句他们之间的谈话,对蒋道夫现在的身份有所怀疑。 陆游清楚的看到,在他面前,一个蹲在原石旁边赌石的瘦高男人,脑袋上悬浮的数据长条内容是:修为无,战斗值20。 陆游没有想到,他本来只是一句戏谑之言,但却让正在和他说话的伊藤博康,顿时吓出一身的冷汗。 “是,魏公子。那我先说说我的看法,不足的地方再由刘老弟来补充。”孙师傅开口说道,说完他看了一眼刘师傅。刘师傅也点了点头。 可我也不能直接将唐成浩赶走了,我刚刚还说了随时欢迎他的话。这让我十分的着急,双手不停的在着急的身上搓着。 在投影中标注着好绿几个点,那几个点代表的就是众人的身份,而在最外围则是有好几十个点,那些都是警务员。 雷辰用力踩下油门,车速再次飙升,然后轻打方向盘,车子瞬间蹿上草坪,只是一个眨眼的工夫,车子便咆哮着越过草坪飞到半空中。 每次医院住进来像老楚这样级别的,都吵着闹着身体没事儿要出院。 第三千三百一十三章 皇太极呕血 “是啊,宰桑布和不能代表科尔沁。” “他只能代表他自己,或者他自己的部落。” 一些台吉纷纷开口。 他们不愿意像土默特部那些台吉那样,失去自己贵族的权势,可也不代表他们愿意跟着清国一条道走到黑。 过去和清国结盟,是因为有一个随时想要吞并科尔沁的林丹汗,现在来自林丹汗的危险没有了 如果硬要说两张红桃a有分别的话,龙谦现在手里这张的一个角似乎裂开了一点。 他的副官不止一次私下质疑柏毅的可靠性,甚至就连米高扬都暗地里劝过他,估计柏毅不过用的是缓兵之计,最多也就能叫出个名字,至于其他的应该什么都不知道。 玄黄功德山外有一条黄沙河行程位面虚空绝境阻隔住整座高峰,所以外人难以进入。 “咱们什么都不用做,等着巴拿马政府割地求和就行了,我们已经给出了理由,做的已经够多了。”李牧要做的事到处煽风点火,至于火能烧成什么样,李牧并不担心,遍地撒网重点捕捞嘛,总有些火种会烧得一发不可收拾。 “无事,我只是去去就来。”葬古道人对两人说完,神形已经消失,在这一片空间中直接时空错乱消失,王明这些年斩出第三尸后,第二尸的实力也同样愈发神妙。 对于整个外界来说,无功,即使有过。平凡,可能就不会如意。这种观点太狭隘、偏僻,可是正是应了此刻高明、高觉二人身上。 反而是冤冤相报何时了,所以母亲临走的时候才说,放下一切,无论当初害叶氏集团破产的人是兰黎川也好,是谁也罢,都不要追究了。 老道神色依旧凭借,一道充满着混沌之力的剑气,洞穿了空间,与紫金色魔雷相撞,生之力瞬间将上面的混沌之力魔灭,紫金色魔雷亦被摧毁。 “是吗……”霍俊哲木说的说着,拇指的手指甲狠狠的掐进了自己另一只手的虎口。 许念懂什么?曾经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就是顺其自然,是她主动告白,是她主动勾引他的,他初尝人事,自然答应了她的求爱。 她下令将这个山谷辟为刑场,杀人之后,不封不竖,唯独立起一种上尖下方的古怪石碑,又以大无上功力心法更改了山谷地势,布下阵法,从此之后,没有任何人再能轻易擅入千碑林一步。 顾烟飞呆呆的留在他的办公室里发愣,为什么事情的发展,总是让她跟不上节拍? 被抓的人全部被警察带走,现场也还有一大批人在打理,这时龙万和悄悄上了杨树煌在的那辆车子。 “现在……几更了?”蔷薇眼神中一片空白,越过冥烈直直的望向窗外。 大街上,早已经有媒体纷纷发现打架的是京城里的两大名人,手里的相机和摄影机咔嚓咔嚓地对着两人拍摄起來,这么劲爆的新闻明天一定是头条,他们已经想象到明天的收视率和点击率了。 “不,不行!”何思雨虽然不能决绝的说自己愿意为李嚣死,但是李嚣对自己的心她知道,她现在已经喜欢上了他。李嚣给了她那种公主的感觉,她无法自拔。 又问了许多明显和李陆飞不相符的问题,重点还是调查他的非工资性质收入。这些问题很简单,完完全全如实回答就可以了:我绝对没有。 蔷薇垂在身侧的手不经意的紧紧握起,就连指甲深深的扎入掌心都不觉。 第三千三百一十四章 阿巴泰兵败消息传遍盛京 “朕问你,你们回来了多少人?” 或许是因为吐了不少血,皇太极此时脸色苍白,但精神却好了许多。 “回万岁,总共回来了不到五千。”说话的时候参领不敢抬头去看皇太极。 这个数还是他尽可能夸大。 因为除去那些半路离开的蒙古人,他们八旗只剩下来千人左右。 “还好,还好。” 几个华夏记者一路跟着,一路采访,现场就开始撰写新闻稿件了。 秦律师:王先生,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打赢这场官司的。 “给你治病用的,等你例假过了之后,早晚都要泡一次,记住了吗?”陈帆严肃地叮嘱道。 丁點:哼,我就是要你痛不欲生。都這樣了,就閉起你的狗嘴吧。 落伊芙明明自己打翻了醋坛子,就要把它酿成最苦的酒,让她哥喝。 本来从澎湖港出发后他准备让大家都只穿着军便装就好了,毕竟岭南这时已经是进入了夏天,实在是太炎热了,可是不想这个意见竟然被所有的将领都拒绝了。 至于人类的灵魂,无论多么的虚弱。却代表着每一个独立的个体。 几乎同一时间,陈帆一把揽住玫瑰的细腰,一脚将茶几踢飞在空中,两人朝着沙发后面倒去。 是羡慕不已的黑水部民众们坐不住了,平日里只要没事他们就开始往江口汉民那里跑的次数更多了。 李希骏:你们的节目还有整个季度的收视report我都看过了,为什么人家电视剧越来越高,我们综艺却越来越低,追根究底的原因还是我们整个综艺部都不思进取,你们没了阿头,就习惯了自由散漫。 数根长满叶子的藤蔓爬上房梁,皇宫偏殿附近的建筑全部被缠绕,远远看去,就像原始森林地貌。 在彻底炼化掉奇妙果实之后,张宇成铎体内的生命根源能量在晋级健旺尖端兵士的根底上又添加了三分之一。并且张宇成铎的魂灵毅力之力也现已可以宣告至体外九千五百米之远了。 黎焰中了毒,使不上力,弯刀一转,便从他的手中挣脱了,痛觉让他找回了几分清醒,却没有办法帮他解毒恢复气力。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学会一点点手法,开始一针一针的学着织。 叶家在z国是一个百年大族,也是因为如此,叶家保留了很多传统。 厉娘子死死地盯着那杯澄澈的茶水,慢慢地,额头上沁出冷汗来了,因为她终于想明白了,这时候她才意识到,坐在对面这位孤弈公主的心肠有多么歹毒狠辣。 柒柒觉得楚夜说的有道理,顿时就将他刚才的行为归结为练习中。 这会儿功夫系统已经把亚淳经纪公司的资料摆的很清楚,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所以,在他们眼里,医生就成了十恶不赦的坏人,而医院也成了包庇医生的场所。 南疏看见系统这波熟练的操作,一时间沉着脸色,静静欣赏它到底能作多少妖。 十一位高手都是神情一凝,看着那突然出现的身影,那一身黑色帝王袍的身影,正是帝京的黑莲分身,玉京大帝。 眼眸睁开,无数的白金剑气刀光四处切割,许许多多的玄铁山被切割成碎片。 ‘唉……不管如何,这一场浩劫绝对不能落在我孩子身上。我不管这是什么天道的劫数,还是其他的什么的。敢对我孩子不利的,统统灭掉’方鸿心中下定决心。 第三千三百一十五章 皇太极安抚八旗王公 随着盛京逃离的人越来越多,盛京城也变得人心惶惶。 皇太极知道自己必须阻止这种情况继续蔓延下去,不然不等虎字旗来攻,辽阳城那边就会先撑不住。 不顾身体还未完全恢复,他立刻派人把八旗王公一众满人权贵全部找了过来。 一众人等站在大殿上。 皇太极从这些人身上看到的都是失魂落魄,一副败军惨像,一点也没有过去大清的那种锋锐。 “阿巴泰的事情你们应该都听说了,咱们大清在草原上败了一场,逃回来的只有几千骑兵。”皇太极看着众人说道。 同时他也把那些逃回来的蒙古骑兵算在里面,起码听上去好听一点。 大殿上众人的情绪依旧低落,没有人开口,哪怕皇太极尽量修饰了,可很多人都清楚,逃回来的八旗兵只有千人左右,剩下的人全都陷落在草原上。 或许还有一些八旗兵还活着,可能不能走出草原就不好说了,或许今天没死,过几天就死在了草原上。 如今的镶蓝旗可以说几乎家家缟素,其他几旗虽然不如镶蓝旗那么严重,情况也很不好。 皇太极见状,只好继续说道:“阿巴泰带去草原上的清军虽然出了事情,但大清还在,我大清的勇士也还在,辽阳城还有我大清的勇士挡住了虎贼的大军,难不成下面的勇士还在奋力迎敌,你们这些做主子的人先怕了吗?” 然而,还是没有人言语。 无奈的皇太极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他道:“朕不想说什么废话,朕就问你们一句话,你们觉得现在逃离盛京,虎贼就会放过你们吗?” “难道虎字旗还会追着不放?”下面的一个贝勒忍不住开口。 闻言的皇太极松了一口气,只要说话就好。 他道:“如果咱们还像几十年前那样,只停留在建州卫,或许不会有人对咱们做什么,可萨尔浒之后,不管是过去的明国还是现在的虎字旗,都不会轻易的放过咱们大清。” “那怎么办?” “咱们和虎字旗只有一个结果,要么虎字旗彻底覆灭了大清,要么朕带着大清彻底灭掉虎字旗,而你们,要么随朕一块马踏中原,要么你们就和那些死在你们手里的汉人一样,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成为汉人装饰功绩的装饰品。” 皇太极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拿什么对付虎贼?阿济格死了,莽古尔泰死了,济尔哈朗死了,现在阿巴泰也死了,咱们哪还有兵马去对付虎贼。” “怎么没有兵马。”皇太极瞅了说话的人一眼,继续说道:“不说盛京这里的兵马,辽阳城还有几万大军,辽西走廊也有两三万的汉军,有这么多兵马在,难道还挡不住虎贼的大军吗?” 对方这一次没有说话。 挡得住吗?肯定挡不住。 可这话他不能说,不然就真的把皇太极得罪死了。 别看皇太极现在弱势,皇位也出现了危机,可皇太极铁了心想要收拾一个人还是能够做到的。 “朕知道你们担心什么。”皇太极说道,“虽然阿巴泰败了,可只要辽阳城挡住了虎贼的兵马,缓上几年,大清依然有实力主动去攻打虎贼的势力范围,而且你们别忘了,明国还在,明国未必愿意看到虎贼做大,汉人喜欢内斗,明国肯定会在南边拖虎贼的后腿,这都是大清的机会。” “明国真的会帮大清对付虎贼?” 有人不太相信的问。 皇太极言语凿凿的说道:“明国一定会对付虎贼的,他们不是帮大清,而是在帮自己,因为虎贼真的得到了辽东,最不高兴的就是明国的那些人。” “那咱们怎么办?” 皇太极说道:“咱们只需要拖住虎贼在辽阳城的兵马,再派人一趟明廷那边,剩下的就让明国去想办法,论阴谋诡计,咱们大清不如明国那些人。” “要是虎贼在此之前,大举对咱们发动进攻怎么办?”有人担心的说。 闻言的皇太极深吸了一口气。 他也想到了这种可能,也是他最担心的事情。 大清的几次战事折损了太多的兵马,眼下是大清最虚弱的时候,一旦虎字旗大举进攻,大清未必能顺顺利利的挡住虎字旗的进攻。 但他知道,自己必须给面前这些能够决定大清走向的人一个解释。 他道:“如果虎贼真的大举来犯,大清没有其它选择,只能拼死一战,挡住虎贼的进攻,而且拖延的越久对大清越有利,只要能够坚持到明国对虎贼动手,大清的机会就来了。” 大殿内安静了下来。 死战说得容易,可享受了这么多年,做了这么多年的主子,又有几个人愿意像过去那样不顾生死的在战场上厮杀。 皇太极见没人说话,再次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是享受惯了现在的日子,但你们要明白,大清能够有今天,是靠着杀出来的,而不是坐等,更不要以为逃回赫图阿拉就能够继续过着主子的日子,虎贼不会放过你们,你们这些人,包括朕在内,谁没有沾过汉人的鲜血,这是血债,明国无能可能不会对你们怎么样,但虎贼从最早就敌视我大清,他们是绝不会放过朕,还有你们。” “万岁爷您就直说让大家怎么做吧!”有人开口问。 皇太极瞅了他一眼,道:“朕希望你们可以和朕齐心协力应对大清目前的危机,约束好旗下的人,阻止旗下的人逃离盛京城,朕相信这对你们来说并不困难。” 大量逃离盛京的都是八女真族人。 几次大战过去,女真人丁越来越少,皇太极也不好对这些女真族人下重手,而那些汉人反倒逃走的不多。 就算有一部分逃离,也是被女真人一同带着离开。 大清经过皇太极几次的清洗。 真正对皇太极有威胁的对手已经不多。 倒退十年,或许代善还是个威胁,但现在代善太老了,八旗王公不会选一个行将入木的人成为大清的皇帝。 年轻一代也只有多尔衮和多铎,有机会对他的皇位形成冲击。 不过,只要他在一日,他就能保证多尔衮这对兄弟翻不起浪来。 第三千三百一十六章 吴襄父子的抉择 随着这些八旗王公回去,逃离盛京的人变少了,不过,那些已经离开的人自然也不会再回来。 “奴才参见万岁爷,恭迎圣安。” 镶白旗图尔格,跪在皇太极面前参拜。 “朕安,平身吧!” 皇太极虚抬了下右手,示意图尔格起身。 图尔格从地上爬了起来,微微躬身站在大殿上,面朝皇太极方向。 “朕有件事情交代你去做,但这件事情需要你保密,不能告诉任何人,能做到吗?”皇太极双眸认真的盯着大殿上的图尔格。 “请万岁放心,奴才就算是死,也会保守住秘密。”图尔格说道。 皇太极手指在面前的桌上滑动了几下,说道:“朕要你以增援辽阳城的名义,想办法把豪格从辽阳城带回来,能做到吗?” “请万岁爷放心,奴才就是拼死,也要把肃亲王从辽阳城带回。”图尔格再次跪下保证道。 过去跟着老奴的时候,他是武将,或者说几乎大清所有女真兵都是武将,后来皇太极成为大汗,他成了镶白旗的固山额真,负责镶白旗的军政,分镶白旗旗主的权利。 他也从在外作战的武将,留在盛京做吏部承政。 在大明,这是标准的文官,可在大清,武将和文官的界限没有那么明显,他依然可以作为武将领兵作战。 清军多次在虎字旗手中吃亏,折损的将领太多,皇太极也不得不让这些老将出山。 “这一次你去辽阳城,我不会给你太多的兵马,只给你一支骑兵,是想你不要朕失望。”皇太极目光看着图尔格。 “万岁放心,奴才一定把肃亲王带回来。”图尔格再次保证。 他能够坐吏部承政,自然不是那种脑子里都是米糠的蠢货。 尤其是在皇太极几次强调要带回肃亲王豪格,很明显,皇太极在为皇位的顺延做准备,而豪格就是接替的人选。 皇太极的病情,恐怕不像外面传言的那么轻。 看着图尔格回去后,皇太极轻叹了口气。 要是他多几个成年的儿子,也不用像现在这么被动,而现在想要把皇位留在他子孙的身上,只有豪格这一个人选。 至于把皇位让出来给别人,他从未想过。 他太了解皇权的残酷,失去了皇位,他的子孙恐怕都会断绝,别人绝不会给留下这样一个隐患在身边。 派给图尔格的骑兵是那支从草原逃回来的八旗骑兵。 除了这些八旗骑兵之外,还有一支汉军旗的骑兵,而汉军旗的骑兵将领是吴襄父子。 就在八旗骑兵从草原上逃回来的第二天,吴三桂带着几百汉军旗骑兵也逃了回来。 虽然皇太极深知吴三桂逃回来的事情上有猫腻,可现在大清的这种情况,已经不允许他去收拾吴家父子了。 只要吴三桂和吴襄还忠于大清,哪怕这对父子有一些瑕疵,他也只能接受,现在大清需要更多的兵马来对抗虎字旗。 图尔格离开不久,一道圣旨送去了城外的军营。 接旨的是一位八旗参领和吴襄父子。 传旨的人是宫中的侍卫,宣完旨意便返回了盛京城。 宣旨天使一走,所有人都回到营中开始收拾,准备出兵去增援辽阳城。 “父亲,咱们真的要去辽阳城?”吴三桂在吴襄耳边说道。 闻言的吴襄看向自己儿子,他道:“你想什么呢,这是圣旨,违抗圣旨是什么下场,你难道不清楚吗?” “父亲觉得清国还能够坚持多久?清军虽然比明军更强,但孩儿几次跟着清军和虎字旗的兵马交战,从无胜绩,原本因为舅舅投靠了大清,使大清一统辽东,如今的辽东只剩下辽阳和盛京以北了,剩下的土地都落到了虎字旗手中。”吴三桂说道。 吴襄的眉头皱了起来,他道:“辽西走廊也丢了吗?为何没有消息传来。” “辽西走廊应该还没丢,不过,丢是迟早的事情,孩儿担心这次阿巴泰的大败,会引来虎字旗对大清的灭国之战,一旦虎字旗大军全力攻打大清,孩儿觉得大清怕是只能北逃了,盛京很难守住。”吴三桂说出自己心中的担忧。 “你是什么想法?” 吴襄询问起吴三桂。 别看他是父亲,很多事情他都要和吴三桂商量,大部分时候做主的人反而是吴三桂。 “孩儿也在犹豫,清国肯定是不行了,咱们现在要么跟着清国一条道走到黑,要么投向虎字旗。”吴三桂说道。 “不能投奔明国吗?” 如果离开清国,吴襄更希望自己可以去大明那边,毕竟他过去就是明臣,而且都清楚,他们这种投靠过清国的明臣再想投靠虎字旗,很难被虎字旗重视。 他们父子有今天不容易,自然不愿意失去手中的权势。 “孩儿也知道投靠明国更好,可虎字旗拦在中间,咱们想要回到明国,孤身上路还行,要是想拉着一支兵马去明国,不可能从虎字旗的治下穿过去。”吴三桂微微一摇头。 以他对明国那些官员的了解,手里没有兵马,他们就算去了明国,也不会受到重视,弄不好还会成为一些官员用来邀名的工具。 “那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吴襄自然不甘心陪着清国一块完蛋。 他们父子来清国也是因为当初投靠清国的好处最多,而且又有祖大弼这位辽东将门掌门人带头。 早知道投靠大清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他们绝不会来大清,哪怕是放弃兵马去那边找大明,也比现在这样强。 那时候他们没有投靠清国,放弃了兵马回大明,也有很大机会受到重视,现在都快成了几姓家奴了,再想回明国都没那么容易了。 “辽阳城的情况我虽然亲眼去看,但情况不会好到哪里去,咱们现在去辽阳城,十有八九就是送死,依孩儿看,咱们不能去。”吴三桂说道。 “那你说怎么办!” 吴襄这会儿心里也没有了主意。 大清眼瞅就是一艘即将沉没的破船,继续坐在上面,难保不会跟着大清一起沉入水底。 三千三百一十七章 吴襄父子的背叛 “逃。” 吴三桂说道。 闻言的吴襄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问道:“你,你说什么?没听清楚!” “孩儿的意思是咱们逃走吧,这个地方不能留了,跟大清捆绑在一起就是一个死。”吴三桂说道。 听完这话的吴襄迟疑了一下,他道:“逃能逃到哪里去?去锦州城找祖大弼吗?” “爹呀!您咋想的 这是大家一致决定的,毕竟人数众多,直升机只有两架,不可能将所有的人全部带走。而以目前的情况,乘坐直升机无疑是最安全的方式。 第四种结局:长枪未能射圌出,蕾米莉亚天真地以为她能借此良机反败为胜,她错了。 相反这里是儒门和朝廷统治的核心地带,在这里跟朝廷杠上,可不会善了。 然而被劈死的不是高方平,看来相公是真有些法力的,于是王勤飞再恼火也不敢指责高方平,只是拿着鞭子,疯狂的追着布置祭祀的几个手下抽。 到这儿,爱丽丝忽然在嘴唇前竖了一根手指,长长地“嘘”了一声,并用另一只手紧紧地捂住了魔理沙的嘴。她竖着耳朵,瞪大了眼睛,神色稳中带惊,颇像一只突然警觉起来的猫。 有些东西是能放在明面上让所有人都知道的,而有些事情,注定要躲在暗处。 然而,只有陆奇自己才知道,锤法这东西他是从来都没有练过的。 他说着,将手支在了旁边的一棵大树上。下一个瞬间,那棵树就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给整整齐齐地切割成了无数的方形木块,像下雨一样洒落一地。 一瞬间,不知道多少隐世门派的高人,纷纷派遣自己的弟子,前去夺宝了。 可鬼不应该是狰狞恐怖的吗?为什么他们就像普通人一样,而且似乎对我们视而不见呢? 缠斗场面越来越激烈,却听“哒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喧嚣而来。。 杨合一、折御忠这些人一开始见折御忠讲出鄚金刀就是刘敏的话,还真想附和着来做佐证;可是卢成玉如此这般一吵喝,全都痴愣愣站立着面面相觑。 寇准是饱学之士,脑洞一开便有收获;他从鄚金刀三字结构的上琢磨出一点名堂来了。 在这个世界,特摄的发展非常低下,就上次苏盛晨去霓虹考察的什么钢甲合体王的,很粗糙的水平就能占据榜首。 短时间上位难于带来足够的威信,这其中必然伴随着实力的镇压与血腥的杀戮,才会落到这些族长不得不臣服。 雪舞下意识的喃喃着这句话,愣了一下,慢慢的从那种悲伤的记忆中苏醒了过来,又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眼见秃其尼和黄眉佛陀走远钻进一处府邸,李鸿儒对着杨素招了招手,两人随即也跟着钻了出去。 吕布意识清醒,他只是没有想到莫甘娜这么会玩儿。看不出来,这位恶魔之王还是一个优秀爱情动作导演。吕布就这么看着自己身体受到潜意识支配,撩被子、滑肌肤、压身体,都充满了浓浓艺术气息。 虽然开工作室其中一个目的是为了赚钱,但更多的是想用实力实现梦想,用不着委屈求全地让人踩脸,从前没有资本随性,现在她有资本为什么不随性。 一个个单字,谁也听不明白,苏薇转头看苏夫人跟丰步容,摇摇头,他们两个也摇摇头。 但是苏锦如还没有拉两步,顾左城就拽住苏锦如了,并且随后就紧紧的搂着苏锦如的腰,然后就直接吻住苏锦如的嘴唇了。 第三千三百一十八章 图尔格出现在辽阳城外 皇太极虽然气恼,但没有失去理智。 他知道这个时候重要的事情不是如何收拾吴家父子,而是要先保证大清存续下去。 同时,他手中也没有多少兵马再去追击吴家父子。 对于吴家父子他不打算放过,安排人去通知沿路的各城,对于吴家父子进行堵截,就地诛杀。 对于这种背叛大清的叛徒,他绝不会允许其 白松龄眺望着山下,密密麻麻的大军,却发现两国联军并没有对雪峰山发起进攻。 至于这些巡营甲士,在见到老爹一行后,反应也没有多热切,顶多让开主路,列队在旁等待他们通过,然后继续巡行,甚至没人上前行礼,完全衬托不出主帅的威严。 “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呀。”柳月儿嘴角微翘,细嫩柔滑的粉脸带着甜甜笑容。 然而,随着他的冲击,周身浮现的锁链竟然越发的实质化,禁锢的力量也随之加强,不断的缩紧,阻止张伟的冲击。 那一幅幅让人心儿狂跳的图画完全烙印在了她脑海中,她微微动下念头,各种羞人的画面就会清晰的浮现出来,让她羞赧难当,心乱如麻。 蓝香寒眉头微皱,转过头,刚想问还有什么事情,却见柳逸风像是一只饿狼一般朝她扑来。 曲阿县署中,坐在沈哲子对面的一个年轻宿卫将领被沈哲子冷厉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能淡然。 也正因为前来融资的企业很多,张伟和蓝芳他们经过一番商量后,直接将要求提到了最高,这让不少企业望而却步。 林毅一出手,便逼迫的这位高傲的城主,施展出了他最强大的领域。 坐在山顶的准提眼皮子跳动,对于他来说,数千年很短,但秦君却能突破至显圣境圆满,让他刮目相看。 “你们怎么也来了?”黄天本以为今天这事情已经算是过去了,可没想到其他三大家族的人赶了过来,也就是说,只要是去过大清龙脉的,活着出来的,都已经来的差不多了。 “想凑齐这六面体的颜色,迅速高效并且谁都做得到的方法,你说应该怎么做?”转动被完全打乱的魔方浅野学峰向自己面前的少年提问道。 以孙润泽的修为,想要在自身无损的情况下杀死四位神君,那无异于是痴人说梦,毕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如陆峥一般。 果然,陈天听了钢琴声,失落的心情不见,转而一脸阴沉地看着苏诚,拳头紧了紧,很想扁他。 对于郭天旭的自杀,朱元璋并不觉得这是多么令人遗憾的事情,但是朱元璋觉得那么多的义军兄弟们和郭天旭一起被杀死,那真的是太不好的事情了。 然而,洪天则是呆了,呆在了原地,长剑倒飞而回,也没有注意,瞳孔中,有一丝呆滞。 现在,良平就在边上,孔镜就直接把这难题,抛给了良平,孔镜觉得,自己既然难以下决定,那就让良平来决定,即使良平再怎么的担心大仙,此刻也应该考虑一下近林城的情况。 作为五星级酒店的管理者,他会不定期的来酒店抽查巡视,可以发现一些问题,及时加以改正。 “等等!你们是说现在人类还是因为一部分妖怪的帮助才这么和平的,我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不是因为十二神将吗?”反应迟钝的土御门春虎才一脸难以置信的说道。 老者闻言也松了口气,直接走回了颜素素身边,就这么目光奇怪的看着陈易。 第三千三百一十九章 进入辽阳城 “等派去的哨骑带回确切消息,看看来的到底是只有千八百的女真骑兵,还是皇太极派来的大军。” 邢朝喜准备等一等探哨的消息。 情报不足,他只能靠猜测。 但不管是哪一种情况,这背后必然有皇太极的某种目的。 唯一能够肯定的是,皇太极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和他们在辽阳城进行决战。 阎唯 想必,天下的组织机构,但凡是由人类构成的,大都难以真正的彻底团结吧。 虽然他并不信任范斌,但范斌的实力摆在那里。而且范斌现在,满打满算也就十五六岁。 “和我说说你们人类王国中的事情呗,我早就想去走走了,可爷爷不让,说我们属于大海……鱼离开了水,是会死的。 一直以来,在音忍四人众当中,大蛇丸大人对自己所说的话属于最少。 侯爷不愧为侯府的顶梁柱,又上过沙场,这通身的气派好似沉眠的雄狮,不怒自威。 当然,在必要时候,方浩也会到北极神庙走一趟,接收上个时代人类的遗产,不断丰富自己的底蕴,为穿越下一个世界做准备。 苏织看也没看少年,隔着一段还算礼貌的距离,然后打开手机,播放了一段音频。 药池四周有阵法笼罩,无数年过去了,药池中的精华药力竟然还没有挥发。 越是随着年龄的增大、实力的提升,唐三就越明白封号斗罗四个字的含金量,越是明白自己与他们之间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还有,他一个后天生灵之所以能炼化元液中蕴含的天地元气,主要还是依赖洞天的特殊能力,吞吸精气,炼化反馈王淼。 同样是那一瞬间,萧勉狠狠得瞪了雷神一眼,又恨恨的望了犹自在鬼叫的怪鸟一眼,转身就走。 在朱少宏被鬼头以元婴驾驭神识镇压的情况下,根本无反抗之力,自然便如鱼肉,任人宰割。 作为总统府的熟客,吴畏认识总统府的大部分警卫人员,所以他才有把握打电话过去不会遭到拒绝,但是很显然,事实毫不留情的打了他的脸。 就这样李炎芝刚从日本回来,一转身又踏上了西域的土地,也算得上东征西讨了。 这些话,他也就是在心里面想想,可不敢讲出口。不然的话,王国涛绝对是饶不了他。 陆一师的纪律虽然严格,但是吴畏也没打算把大家都变成只会杀戮的机器人,所以吃饭的时候没什么规矩,士兵们逮着这个机会,正是吹牛聊天的时候,吴畏也兴致勃勃的跟战士们一起讨论日本之行的收获。 知了全然没有反应之下,这一系列变故已经发生,当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被杨承祖抱着,从马车里滚了出来。 天知道,那个血脉门禁会不会因为萧勉的身死,就不再开启——万一门禁对鲜血的活性也有要求呢? 而少有的几次通讯,也都是对某些专业领域一针见血的分析,稍微外行点的人看了都脑壳疼,更别说在他的通讯底下留言了。 当年景泰死在了西北,这事儿只有百里芸、太子和皇帝知道。后来因着皇帝暗中要为景泰守孝,便告诉了皇后娘娘,以便有时候帮忙遮掩些皇帝的行为。太后这边是万万不敢告诉的。 三人一想到自己一会儿会变成这怪物的模样,几人脸色十分难看,甚至想过直接先自杀得了。 第三千三百二十章 皇太极的口谕 “见过主子。” 图尔格从吊篮上下来,先是朝多尔衮行了一礼,转而问道:“不知礼亲王在什么地方?奴才有要紧的事情需要见礼亲王。” “礼亲王病重,无法操劳,如今辽阳城的一切事情都是我十四哥做主,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十四哥说。”多铎对面前的图尔格说道。 闻言的图尔格眉头皱了皱,道:“此事事 而这时候,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用这些地精和来炸那boss,不知道可以不? 邓元光等人脸‘色’微微一变。不过他们也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要是不突破的话,那就算是赶回来也就是送死而已。那还不如留在外面等突破后在将乾灵星夺回来。 “你打电话来有什么事情?”林枫自然知道林媚在想什么,但他可不想继续这样沉默下去,所以率先开口问道。 战离天向来都是战意冲天,但是现在自己一方处于绝对的劣势,身上的战意一时间燃烧不起来。 “老不死,让你惊喜的事情还多着呢。”王贤突然把实力从祖提升到了大祖,身上的大祖气息宛若长江大龙一般在自己身体四周特滕绕。 不过那个脱了五靶的倒霉蛋也确实是一个倒霉蛋,原本他应该没事的,结果自己吓傻了,最后也被拖去喂了血狼。 异种人类身形如电,一闪而过,手掌轻拍老头的胸口,老头的身体剧烈一抖,几乎就是一眨眼,那股似光似气雾的黑光过渡到了他的身上,紧接着蔓延至全身。 咻!一击即中后,金灵猫也知道自己不是这个猛暴虎的对手,立马转头就飞逃,但是这时候猛暴虎也是反映了过来。前蹄就像是一阵狂风一样,迅捷且凶猛的拍向金灵猫。 当年他跟着死活人的时候,没少见过地府的缉鬼卫惨散在此招之下,只是没想到有一天这招居然会对准了自己,这怎能不让他惊惧万分? 这就是那完整的雷诀,不过林胜却没有找到那威力最大的九‘阴’炼狱,看来必定是藏匿在了很隐秘的记忆里面,需要林胜进一步的挖掘。 而沈浪进了一个球,还有一次助攻,瞬间就成了球队里的英雄,一场球下来,很多队员都对他印象不错,赛后在更衣室里纷纷跟他交换名片。 想起昨晚热笆有跟自己提过的一件事事,也知道白静听为什么会问这一句话。 我的意识在流风不懈的呼唤中渐渐回笼,一清醒,就感觉到了身上的疼痛。 酒吧的经理已经在赵飞的陪同下刚刚来过,说着万分不好意思让客户受惊了的客套话,再三鞠躬赔礼道歉后说今晚的消费全部免单,又再送了两瓶洋酒过来。 不管怎样,这场宴会总归是有惊无险的结束了,不知道黄祖试探出什么来没有,总而言之,江宁现在一点收获都没有。 “我们去大厅聊吧。”毕竟在卧室,我坐在自己床上跟人聊也不太合适。 在这种的场合中,魏延从始至终都是闭口不言,让他跟上这俩人的思维,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当然,刘强冬此刻也没有杰克马的烦恼,毕竟京东还远远没有到淘宝的地位,目前,京东店的目的就是在残酷的次贷危机寒冬中活下去。 我想起来了,这个声音,这种温暖人心的感觉,是那个给了自己希望的人,她的名字是,她的名字是――未来。 第三千三百二十一章 不甘心等死的多尔衮 图尔格迟疑了一下,觉得自己就算不说,难保城外虎字旗的人不会主动说出来,用来动摇辽阳城内的清军军心。 “阿巴泰在草原上吃了败仗。”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隐瞒一些,只提到阿巴泰吃了败仗的事情。 “不是还有蒙古联军吗?怎么阿巴泰这么没用,这么多人还吃了败仗。”多铎忍不住骂了起来。 虽 至于加法尔,拿到四样神器。其中有一个神器,居然还是高阶的神器。但是,没人敢靠近加法尔。 这本就是数百年难得一遇的史诗宴会,更多人选择与各处名流周旋,不断推销自己,从而拉拢更多的人脉。 走了进去,里面一团乱。希尔看着周围,找着白丽的身影。忽然间,一个白色的人影飘过。定眼一看,原来是白丽。 此时的她就像一块可以吸引万物的磁石,肆无忌惮地吸食着周遭空间里所有的灵气。 她立刻将白夜的身体扶起,让银枫扶助她的肩膀,掌心放在她的气穴,为她运气调息了起来。 君玉宸想着,轻声一叹,俯身给子初掖好薄被,将其脸上青丝抚开,默然转身而出。 火云凰更是嘴角抽动,没想到那条狗吃了一整晚的肉,倒是将自己的雷劫引来了。 果然,撕咬的蛊虫不一会儿就分出了胜负,在风老惨厉的呼声中,他的蛊虫已经被吞噬一空。 “去死!”本体希尔攻击者凌天,凌天这是不断地挑拨着本体希尔的情况,让本体希尔丧失斗志。 在爆炸响起的一瞬间,他还真以为移动的众人被敌军发现,是用迫击炮对这里进行轰炸的。 黑崎一护手放在背后斩魄刀柄上,但是有希貌似没有继续战斗的意思,人偶说出一句:“我的任务完成了!”随后便直接窜了出去。 接着,木遁吸取查克拉的能力发动,缠在他身上的藤蔓以此作为养料迅猛成长,只是瞬间便长成为一人合抱的巨树。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于是想要起身去看看那封信到底是什么内容。 「你之前可曾经历过或者听说过有玩家以积分兑换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吗?」林疋开口问道。 这对于他来说并不算什么,拿到这百分之五,仅仅是能够和陆凡持平,但是如果被陆凡拿到呢? 不说挖掘潜力,误人子弟的事也有可能发生,白白浪费这么好的苗子。 孩子们非常喜欢吃我做的饭菜,这让我很有成就感,也非常有动力。 我以为过去的一切我都已经想起来了,可是现在突然想起了曾经大闹婚礼的李思琪,我才发现关于李思琪的那段记忆我根本就毫无印象了。 不过他们在这里已经寻找了一个早上了,现在已经到了下午一点了。 所长老头欢呼一声,其它研究员更是准备了类似香槟的饮料,纷纷打开庆祝。 实际上,当吴明看到活人祭祀的时候,就差不多知道现在的巨蛇是处于一种什么样的状态了,说是行尸走肉一般的野兽也丝毫不夸张。 郑萱气急败坏的话,引来大家一阵笑声,郑毅无奈地摇了摇头,毫不客气地夹起香浓肥美的东坡肘子塞进嘴里。 “你们没有在超市里试吃过东西吗?”闻鹿鸣好想翻个白眼,她几千年前的老妖精都知道这个了。 飞仙宫就建在环形桥峰上。白玉为阶,琉璃为瓦,绿树掩映,仿若天宫。 第三千三百二十二章 清军突围 代善等人站在辽阳城的城墙上。 “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只等天黑就可以发动了,这一次会让汉兵先出城,由他们吸引虎贼的注意力,我会带着城中的八旗兵选择另外的方向突围。”多尔衮说道。 这个时候,清军中的汉兵已经不可信了,牺牲汉兵保证更多的八旗兵冲出包围才是最好的选择。 没有上颚的巨大蛇头,渐渐散发出五彩光芒,越来越明亮,伍樊定睛看时,已然明白,那就是紫金巨蟒的灵晶。 叶婷无奈之下发现自己身边连个突露心声的人都没有,便想到了王元跟楚仪好像是在这边,便朝着王元这边走了过来。 而且,进了学院后,背井离乡,有时难免怀念师父乞璃师太的种种教诲,就不知不觉间,引用师父的说法多了起来。 不然的话,自己空有一大帮子人,估计连黑狼社的皮毛都动不了,因为两方完全不是在一个等级上的,倒是对象想要对付自己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自己摊子太大,估计连自己都照顾不过来。 “这是必须的,而且如果查下来让我发现有人越线了的话……,”黄雄军说到这,眼睛里突然散发出一股凌厉的气势,他看似无意地朝民委会的方向望了一眼,接着刚才表露出来的这一瞬间的情绪又归于平淡。 不过当他找到狱警孟青的时候,发现这个男人已经因为伤势过重而死去。而且从孟青身上的伤来看,那伙囚犯的手段极其残忍。 “太好了,如烟姐姐的妈妈终于不用在这破地方受罪了,啦啦啦,老太婆,看你还能怎么欺负我们!”秦墨禹扮鬼脸嘲笑萧若汐说。 商人公会因为珍稀魔法材料的关系,被迫听令于魔法师公会,所以也是主张消灭帕拉斯公国的。 “要不,我打电话问一下我爸?”考虑到王元他们很可能发现了什么,所以白玉婷这个时候也很配合王元,问道。 黑衣人似乎没想到颜会攻击他,直接被杭冰抗拒推了出去。不过,黑衣人并没有推出去多远,这也可以看出来黑衣人的实力比颜冰还要强。 瞧着两人这模样,沈折枝自然就不继续留下当电灯泡,趁着两人没注意,悄悄拿了一瓶啤酒离开。 此时,市府办办公楼里静悄悄的,大家都去吃午饭了,骆飞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 如今,自己的儿子收获了一只闪光鬼斯作为初始精灵,以后的训练家道路无疑会好走很多,周红自然有理由为之欣喜。 根号三在一个又一个毁灭战士之间穿梭着自己的意识,同时警告光明神王。 乔梁再次皱起眉头,马妍丽这话的意思分明是在暗示今天她在县里的表态同样是郭兴安的意思,而不是她本人的意思。 说罢她扭动着蛇臀慢悠悠转身离去,蛇族们紧跟其后,一条条蛇尾蜿蜒出数道“s”型路线。 她抖着手掀开衣服一角,奶香味道更是浓郁,看清后,祝花花整个兔子彻底不好了。 来自廖宇手掌的温度,对于艾琳娜来说,就仿佛是最好的凝神术。 等脚步声远去,躲在暗处的季池才走出来,将被他打晕的男人丢在一边,而后给程拙派人过来处理。 柳震天自然知晓柳庆想要说什么,立即打断了他的话,同时指出朱竹清是他的救命恩人。 第三千三百二十三章 拿下辽阳城 “赵武做的还不错。” 阎唯心夸了一句。 “如果我没有猜错,从他那里突围的清军都是一些老弱病残,真正的大鱼从另一个方向咬破了渔网。”邢朝喜说道。 闻言的阎唯心笑了一下,说道:“不管如何,只要拦下的清军越多,对后面的战事越有利,一些大鱼跑就跑了吧!这次脱网,下一次换个更结实的网再抓回来 笙歌清楚,如今焕然一新的大清,急需一场漂亮的战争,压倒性的胜利向世界宣告。 竟然直接仗着高字级的极致强化术,在轻巧的挥镰斩落之间,便已经将那看似无比凶猛的异兽,光滑的分离成了两片掉落在地的残躯。 武庚徐徐的讲述了这些年他在那座破旧宫殿为了活下去所做的挣扎。 “老祖就是他们,强占了这里!”冷恶雨一边躲得远远的,一边朝着黑斗篷喊道。 除此之外,我还不得不揪心火星娃的金丝会不会断,毕竟,这东西实在太细了。我又不是蜘蛛,当然不放心了,就用右手抓住他的脚腕。这样不仅能减少因自重带来的剧痛,还可以借此稳住身形。 “我养伤时候娃娃告诉我的。”恶少在观察我,但他什么都得不到,因为我现在几乎就是个蜡像。 瘦麻杆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一边不停变化称呼一边打量着笙歌的脸色。 “先别急,还记得上次我说过有大礼给你吗?”猿战突然神秘一笑,看向了廖晨。 一个连毛妮儿都能轻易击溃的角色,别说是如此张狂的向苏牧发出着挑衅,甚至就连参与深渊探索本身的资格,似乎也都极为值得商榷的东西。 道果凤凰为了火凤凰也是拼了,来到另一侧,开始击杀妖植,也是不用神通,仅仅使用基础功法,获得历练好处,获得意想不到的资源! 苏晨就转头望向蓝凤凰。自听说蓝凤凰的身世后,蓝凤凰身上那种冰凉让人易接近的气质这时也忽略,而且,蓝凤凰主动跟苏晨说起话来显然也有其深意,大致有些融入“大家庭”的味道。 有些机警的狂战士连忙向训练场跑去,一些反应慢半拍的微一思量也反应过来,急忙朝训练场上追去。半盏茶功夫,围着的那一万八千多狂战士走了一干二净。 可是再不正常也是高手,高手说了话,两帮兵人恶狠狠对望几眼,然后各自飞走。其中几木想留下来道谢。张怕却是看都不看他,也没有想要问话的意图,几木便是遥遥一拱手,带着手下离去。 不过大姐儿除了淘气些,男孩子气些,倒也没有什么其它的坏处:爱钱,不能算是坏处吧?『性』格脾气上并无大的缺陷,这是让红袖比较欣慰的地方;不然,她真担心大姐儿被众人给宠坏了。 也没有请她进屋去坐,也没有奉一不茶,一见面便赶她走:她真当自己是沈家老宅的主人了!太夫人的好脾气和她的低声下气终于用尽。 他的眼睛依旧如同琥珀般剔透。可是却蒙上了层忧伤那种充满野性的天然生机仿佛被消磨殆尽她把他带回来除了给他吃的还给了他什么呢? “大牛,我们不用去深海找什么龙涎香,有人会送上门的。”即墨青莲得意的冲着戚雁舞摆摆手,然后,提着长长的裙摆,向着房里走去。 整了整身上的衣物,胡术当先出了王帐,身后跟着一干心腹手下。 三千三百二十四章 豪格回盛京 “你的底气可不是我这个二哥,而是他们。” 代善回首望了望被他们从辽阳城带回来的这些八旗兵。 多尔衮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嘴里说道:“我总不能让他们留在辽阳城等死,多从辽阳城带出来一个,多为大清保存一分实力。” “希望你能记住刚才说过的话,这些人都是大清的希望。”代善说道。 多 当然,他也有着自己的理智,知道眼下的局面确实不好强行把重心转移到南边,所以事情就又重新让他感到为难起来。 当然这里面也有余韦的“功劳”,余韦但凡做一个宣传,都不会导致这样的效果,而且还是明知道自己这边被星皇惦记了情况下,余韦都懒得微博发条消息宣传一下。 但现在却不容余韦多想,之间叶梦洁像是疯了一般直接一个闪身窜到了余韦的背上,余韦感觉都被压了一个身子。 至少,赵宣和是大明的三品官员,就算他的脑子被驴给踢了,也不至于鼓吹他的宝贝儿子去给驸马爷晒脸。 他的声音与八岁儿童一样,哪怕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话,也不会让人听出来。 心中想到这里以后,他轻轻拍了拍董天宝的肩膀,随后在校尉的带领下,与他分别,进入一个屋子里开始泡起热水澡来。 自昨日从暗夜司回来后,林颜汐就没再见过沈牧舟,他好像也没回府,不知在忙些什么。 但这一点也不稀奇,三少本来就是个吃货,吃货在外边吃够了,现在回家尝试自己做美食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没什么稀奇的。 无奈李克杰自幼无心学业,幼儿园就呼朋引伴勒索同学,上了中学已经敢公然调戏老师,老李穷苦人家出身,深知创业艰难守业更难,为了培养接班人斥巨资不顾李夫人反对把独苗送往拜占庭皇家商学院深造。 她记得县里的初中和高中门口都会有人摆摊,能上初中高中的家里还是有点积蓄了,姑娘们正是爱漂亮的时候,大部分还是舍得花钱的。 俞昉先是瞄了罗阳一眼,见他已经举起了酒杯,这才陪着苏慧一起敬酒。 毕竟,它们的视力和触角感知都非常强大,能够轻而易举的瞄准,只不过需要些时间来熟悉熟悉新学会的本领。 陈玄烈试了试弩,瞄向不远处一名正在拖曳狼尸的贼人,风很大,感觉没多少把握,若不能一击致命,必惊动其他贼人。 他令赵德成不得声张,将计就计,让对方误以为神策军的确已经缺乏战力。 孙氏起身,慢慢往门口走,嬷嬷来开门,一股寒风吹了过来,天气阴沉沉的她眯着眼睛看向苑外,大风刮过,树枝被吹得嘎吱作响,隐隐有雪花飘落。 不过在这里,他仅仅用了两条面包虫,就可以偷摸着带几根离开。 楚栩生没想到居然能从周家人脸上看到这一点人性,他还以为周家人每一个都是畜生。然而他有人性,但是恐怕也不多吧。 谁能想到呢?圣洁的审判天使特别俗,就喜欢这些闪亮亮的玩意儿。 王恕也看向这一枝梅,目中却有几分复杂之色,只温温一笑,并不多言了。 萧青阳心中猜测着,难道缥缈峰的门主还是自己父亲当年的老情人吗?只是为什么没有听说过,要不然的话,为何眼前这位会是这一副样子。 就在时间来到深夜的时候,突然几道人影一路上飞檐走壁,最后落在了跃马桥上。 第三千三百二十五章 返回锦州城 图尔格看到皇太极看过来的目光,脸上闪过一丝无奈。 他知道,多尔衮做的事情能够瞒得过涉世不深的豪格,却瞒不过老辣的皇太极。 “回皇上,肃亲王之所以没留下,是奴才提出要带王爷回来,不怪肃亲王。” “图尔格你怎么这么说,明明是本王带你回盛京,怎么成了本王是被你带回来的。”豪格面露不喜。 在现场,急冲冲感到的夏柯俊和夏琼琼,看着眼前的情景,顿时目瞪口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晚他们的大本营,就在这一片竹林之中。 “我说了,我是来给你更衣的。”魔北此时的声音很轻,很柔,一点不似以往的凌厉。 最后一个消息,却是专门针对向边龙生、吕元夜这一类的另类学生。 这下可是让所有人震撼到无言以对,他们想不到,方卿微竟然还会炼器。 足足过去几个呼吸的时间,秦飞才反应过来,并将那块混沌母铁缓缓地递过去。 面对边彼岸一环紧扣一环的紧密推理,就连袁翔也不得不低头认输。 念儿看起来两岁多了,和他在南疆遇到霓裳的时间很相符,楚年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姜念薇看着妹妹一脸疑惑,想起了当初的自己,或许是父母保护得太好,她也是没有意识到当初发生的情况多么危急。 柳沉鱼虽然不信那些封建迷信的一套,但是她本人都搞起穿越了,多少还是有点忌讳。 此时,屋内的老者也醒了,并且起身缓步走出屋外,目光停留在莫川身上。 合计了下,她手里的布票全家一人做一身衣裳之后,还能撑明年一年,柳沉鱼放心了。 而在这一层正中心的位置上,肖骏的身体被数道火箭贯穿,并死死地钉在了地面上。 散了朝,廖怀章一脸郁闷地摘下自己的管帽,一边叹气一边走路。 主要是鱼是生产队的,不是他们家的,他们当家的要做主给柳沉鱼不行,得有生产队需要的东西才行。 云漾跟着裴瑾安上了车子后,昏昏欲睡的他靠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 “你要是正经人,这世上就没有假正经了。”杨君雪恨得牙痒,把弟弟的脸颊往两边扯。 “还好,族长早有准备,前几年就已经提前安排了撤退事宜,否则家族要是一下子损失这么大,将来到了越国,我们短时间内也很难恢复家族的实力。”看到马洪山脸色不悦,下面一位长老连忙开口奉承了一句。 云枫并不想管闲事,她还是先看顾好自己的事情为好,那人类既然能闯进来,自然也有逃出去的本事,她目前要做的就是如何弄到这个叫罗盘的东西,没有这个她可出不去城。 云枫并不多眼,瞳孔狠狠一缩,眼中的世界全然转换样子,眼前的男人身体之内皆是浓稠的黑色,那是暗元素!然在他身体的某几个地方,却出现了空白的部分!云枫眼神扫过,不由惊讶,这些空白部分难不成就是所谓弱点? 一周之后云枫准备好一切回到王城,再进入王城时候发现检查明显又严格许多,螭离本族人的通道更是这样,好在云枫有泽然的这块令牌,虽然没有太过严厉,但依然也没有放松。 楚卿沒有再逼迫他。事实上。在得知当年的人是他的时候。幕后的黑手就已经很明显了。但是但凡是人。总有不能也不可以去做的事。比如。对这个幕后的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