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城之恋》 前言 —— 那是春天的花香,在无垠的宇宙中。 我试着去感受,但它很快就消失。 那必定是我不能达到的梦想。 就像我的爱一样,为你而哭泣。 如果有永远不变的东西,我们可以深深地感受。 在我们的心里——《深深地感受》。 今天带着无数的泪水结束了,每个人依然拥有梦想活着。 我相信一定有永远存续的爱。 注定再次遇见你。 我感受到几乎不能承受的痛。 所以我能做的只有爱你。 ——就像我的爱一样,为你而哭泣! —— 一 回到上海 终于要离开首尔了,没有告诉任何人,甚至连妈妈也没有说,因为他知道那个女人一定会哭着挽留自己,尽管不一定是真心的。 他讨厌看到妈妈的眼泪,更加讨厌那个抢走妈妈的男人。 所以,他决定离开,离开这个只有伤心回忆的城市,虽然这些年有过无数次这样的想法。 但这一次,他决定了。 沐志轩选择回到自己的出生地——上海。 二十一年前他出生在那里,并生活了近十一年,不到十一岁妈妈就带他回到首尔,因为那是妈妈的故乡。 妈妈是韩国人,或许是听说中国的男女地位更平等,通过朋友介绍认识了爸爸,就这样千里迢迢地嫁了过来,本以为可以过上幸福的日子,没想到爸爸在他十岁那年就去世了,没有留下任何东西,母子二人的生活开始艰难起来,不到一年,沐志轩就跟随妈妈回到韩国。 不久,妈妈便再嫁了,他没有跟继父生活的打算,因此还没有等到婚礼开始他就一个人跑了出来。 直到现在,连那个娶了自己母亲的人的样子他都还没有见过。 此后的十年,他过着一种近乎颓废的生活。 幸好,他还会画画,是在上海生活的时候学的,回到韩国也没有中断学习,或许是因为有天份吧,水平提高很快,大学二年级的时候,他选择了退学,拿着画架到处去给人画画,以此为生。 这些年一个人走过些地方,画过很多风景和人物,一直就是靠着这样一根画笔生存。 他也有过梦想的生活——梦想着流浪,梦想着去看南极的雪,梦想着可以到太平洋的中心欣赏日出,梦想着有一天靠自己的双脚走遍天下的每一寸土地。 ——虽然从未想过画画可以改变自己的人生,但在他的心底深处,却依然有着某一种渴望,那是一种无法捉摸的梦想。 ——直到现在,他还在做着这样的一个梦。 飞机缓缓地滑行着,不一会就飞离了首尔的上空,朝着那个多年想去却一直没去成的另一个‘家’飞去。 “这么多年没回去了,等待我的将会是什么呢?那个印象中的上海现在又变成什么样子了呢?” 坐在飞机上的沐志轩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而在飞机起飞的刹那,他竟然感觉到一些害怕,那种感觉瞬间即逝,但他明显地感受到了。 此时一个念头从心底冒了出来,告诉他这一次的旅程一定会有不一样的意义。 其实,在他的内心深处,一直在想通过这次不算旅行的旅行来改变如今已经过腻了的生活。尽管没有什么大的梦想和追求,但对于现在的生活,他真的感到厌烦了。 “拜托你拿稳一点,都洒在我身上了;快点拿过来,你怎么这么慢,乌龟是你家祖宗啊!” 突然一阵吵闹,把沐志轩从沉思中唤醒。 循声望去,就在他的身旁坐着一男一女,都是十六七岁的样子,男的坐在他旁边的座位,一手拿着一杯饮料,一手在帮一个女孩擦拭裙子,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脸上表情诚惶诚恐,好像做错了事的孩子。 而那个坐在靠窗口的女孩嘴里却在不停的碟碟不休,非常生气的样子! 当然,他们说的都是韩语。 原来刚才说人乌龟的就是她啊,沐志轩一阵好笑,这样骂人的话倒是第一次听,这两个人一看就知道是去中国留学的留学生,他知道这几年从韩国到中国留学的学生越来越多,刚过完年不久,可能是开学的日子吧。 想起自己几年前放弃读大学时的心情,不知道是头脑发热还是真的已经万念俱灰,根本不知道当时做的是对还是错,真佩服那时的勇气啊。 不过现在看着这些大学生,又总是会羡慕他们,也有些后悔自己当年的冲动了,也许人都是这样的吧,总喜欢做一些令自己后悔的事情。 现在,他要回到父亲的祖国,回到那个他曾经生活过十年的城市 想想却不知道回去干什么,也许,只是想去看看吧。 十几年的记忆,真的很奇怪,本应留下很多烙印,但现在回想起来好象除了小时候住的那幢老房子外,其它都是模模糊糊的。 是因为过的时间太久吗?还是自己刻意要忘记它? 就在这一瞬间,他有了一个想法,既然来到了上海,就去那找找儿时的记忆吧。 “你好!可以跟你换个位子吗?”沐志轩正想得入神,突然被一声问候打断。 说话的正是那个看起来老实的有些木纳的男孩,大概受不了那女孩子的攻击,只好选择逃避。 “为什么要换位子,不想坐我旁边吗?如果是这样的话直接跟我说,我告诉你!不—准—换!”——女孩气冲冲地扔下这三个字。 沐志轩看着这个女孩,虽然一脸凶巴巴的样子,却是明眸皓齿,长得非常机灵可爱,只是满脸的稚气。 突然想逗逗她,便对男孩说:“我跟你换吧。” 男孩大喜过望,急忙把位子换了过来,不顾旁边气得目瞪口呆的女孩。 沐志轩坐到女孩的旁边,看着女孩气鼓鼓的盯着他,摊开双手,潇洒地耸耸肩,送给她一个抱歉的微笑。“不好意思,我觉得你们还是分开一下比较好,因为机舱里需要安静。” 听到这句话,女孩正要发作的脸立刻缓了下来,一脸惶恐地向四周扫了扫,轻声细语地问道:“我刚才讲话很大声吗?” “有点,不过是我可以忍受的范围,只是大家——!”说完看了看四周。 “是吗?”女孩舒了口气。 “真对不起,我一生气说话声音就会变得很大,不会顾及其它人,请你别见怪。” 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 原来是个天真的女孩!沐志轩心想你到是够坦白,不过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子就敢出国留学,这份胆量可不小,不知为何,心中突然对这个女孩产生出一股亲切感。 请问:“你是去上海吗?女孩首先提出了问题。” 沐志轩点了点头,道:“嗯!当然,因为这架飞机就是飞去上海的啊。” “对了,我竟然忘了;”女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问道:“那你去上海干什么?” “去干什么?我现在正在想,等想出来再告诉你吧。” “不会吧,奇怪,怎么会不知道去干什么呢?”女孩一脸疑惑的道:”我们是去上海留学的,我在上海复旦大学学中文,已经学了一年了,现在还要去再学一年,你是去出差还是跟我们一样去学习、又或者是去旅游?” 女孩兴致又重新高涨,不断地把问题抛过来,而且问完之后总是瞪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直盯着他,毫不顾忌两人只是刚刚认识。 沐志轩从未和女人说话靠得这么近,即使面对的是这样一个天真可爱的女孩,脸也不仅有些发热,心想两个人坐得这么近说话何必还要显得如此亲密,连忙把身体移开了些。 他看了看旁边的男孩,正拿着一本书看得起劲,看来是偷鸡不成蚀了把米,自己反成替死鬼了,不过要说到底去上海干什么,现在还真的不太清楚,总不能说是去找回忆,那样的话,女孩肯定更要问个没完没了了。 看来,只好撒个谎了。 “嗯!我是去上海旅游的。”沐志轩道! “旅游!真的吗?那太好了,我最喜欢旅游了,我来当你的导游吧,我带你去上海最好玩的地方,而且是免费的,我也经常出去玩,跟这位玄和哥,去年夏天我们就去了海南,那里的海真漂亮啊,我在那里学会了潜水,还拍了好多海底的照片,这可是我第一次在海底拍照呢?那种感觉好特别啊,比我们的济州岛还好玩哦,真的!” 女孩双手兴奋地比划着,好像又忘记了身边的一切。说了一会,好像突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停了下来:“对了,忘了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文暄儿。” 名如其人,这是给沐志轩的第一感觉。他笑了笑,虽然并没有让她带自己去旅游的打算,但看着她兴奋的样子,心中的烦恼似乎也少了许多。 从小到大,做什么事都习惯了独来独往,出去旅行也都是一个人背个包上路,对于什么导游想都没有想过,他最讨厌一大帮人跟一个人东走西看,没有一点自主性,他认为那不是旅行,是旅游,虽然只差一个字,但意义却相差十万八千里。 因此,一听到这个文暄儿想给自己当导游,马上就想应该怎么拒绝她。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了,上海我去过几次,没问题的。”这个时候就只有撒谎了。 “哦,是吗?” 文暄儿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不过,你到上海要是想找个伴,记得来找我啊。” “可以了,你不要再烦人家了,安静一点行不行。”旁边的男孩过来替他解围。 “没关系,这是你妹妹吗?”沐志轩随口问道? “谁说我是他妹妹,你怎么知道他就比我大呢?” 文暄儿看样子很生气,瞪起两只大眼睛,气鼓鼓地道:“我告诉你;第一、我不是他妹妹;第二、我年纪比他大,怎么可以这样轻率地就下判断呢?” “你只比我大一个月而已,有什么可炫耀的,再说人家是因为你看起来比较幼稚才会误会的。” “够了吧:你除了说我幼稚,还会说什么,告诉你,我这是率真,不懂得欣赏就不要乱讲。你自己还不是一样,你真以为姓孔就是孔子的后代啊,这天下姓孔的这么多,个个都是吗?别说你不是,如果你真的是,孔子他老人家要知道有你这样的子孙还不活活气死,就算你天天看书又有什么用,我看你还是放弃吧。” 机舱里的分贝又高了起来,沐志轩无可奈何,只好对文暄儿说道:“好了,你比他大,如果有需要,到了上海我会去找你的。” 听到这话,文暄儿停了下了,好象又意识到什么,终于安静下来。 但是,过了一会,她又坐不住了,重新又挑起话题,跟他谈论起上海的景点来,东南西北的一通介绍,沐志轩也只好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她,对于这样的女孩子,即使不耐烦,也不会对她生气,虽然打断了他的思绪,却也减少了旅途的些许寂寞。 就这样,怀着未知心情登上飞机的沐志轩在这个开朗的女孩影响下,开始觉得这应该会是一个不错的旅行,时间也就在这样不知不觉的聊天中过去。 没过多久,快要到达上海浦东机场的通知在飞机上响起,沐志轩结束了和女孩的谈话,准备下飞机。 二 邂逅花香 走出机场的刹那,沐志轩的心中涌起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看了看天,云依然那么白,只是感觉比首尔的天空显得更大了些,难道是从一个很小的国家突然到一个很大的国家,看什么都感觉比它大的原因吗? 看看手表,五点四十五分,没有一点时差的感觉,才发现首尔跟上海真是很近啊,坐飞机一下子就到了,为什么这么近这十年却没有回去过一次,以前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想想,真是不可思议。 眼看天快要黑了,今天必须先找个地方住一晚,他知道上海有几家青年旅社,沐志轩是青年旅社的会员,由于经常出外旅行,所以在几年前办了一张会员卡。 青年旅社是一个世界范围内的旅社联盟,在全世界都有它的分店,是专门为那些自助旅行的人住的旅馆,既然叫青年旅社,当然大部份住的都是年轻人,因为价格比较便宜,很适合背包客住宿,所以在世界上很受欢迎;为了方便旅行,沐志轩在几年前也办了一张这样的会员卡,这些年出门大部份都是住青年旅社,有时候还可以享受六折以上的优惠,很划得来。 不过,他这时感觉到的却是,上海的出租车好象都不见了,等了半天也没看到一辆,虽说在网上查到了旅社的大概位置,不过毕竟这么多年没回过上海,现在回来肯定还要费一些时间去找,而且天已经开始变黑,今天没找到可要露宿街头了。 还好,就在他等得快不耐烦的时候,终于看到一辆出租车开了过来,正要上前打开车门,没想到还没等他摸到门框,后面一个人突然冲过来把他推开,等他回过神来,车子已经开动了。 沐志轩的火一下就窜了上来,正要上前拦住汽车理论,此时坐在车内的人正好回过头来,在沉沉暮霭之中他看到一张清秀中略带忧郁的脸庞隔着后车玻璃望着他,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歉意,似乎还有很多无奈在里面,未及等他回过神来,车子已绝尘而去。 在这个女人回头望他的一刹那,沐志轩不由自主地停住脚步,满腔怒火顷刻间化为乌有,却突然想起诗经中的一句话:“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这是一个如此美丽的女人,她只是略施粉黛,却光彩照人,令人不敢靠近。 高贵典雅、清丽迷人、温柔飘逸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美丽,只是在她的眼神中沐志轩却看到了一丝悲伤和忧郁。 只是一瞬间,却有一种回眸一笑百媚生的感觉。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花香,那是樱花的味道! 在韩国有很多樱花树,它们都是在日本殖民时代种下的,一直到现在,每年三四月的时候,樱花盛开,那时候闻到的也是这样的味道。 这味道是从刚才匆匆离去的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 “她是谁?为什么走得这么急?看她的样子好象发生了什么事。” 这些疑问刚刚冒出来,立刻被上海阴冷的天气和现实的问题打断,首先想到的是:“今晚的住处怎么解决。” 没办法,先找找那家青年旅社吧。 费了好大劲,凭借着多年走南闯北的经验,沐志轩终于找到了那家名叫“老男孩”的青年旅社,他知道中国的旅游业发展得较晚,但像上海这样的大城市,青年旅社还是不少的,这家“老男孩”青年旅社是他在来上海前从网上找到的。现在还没到旅游旺季,因此,里面还有很多床位,沐志轩要了一个二人的房间,里面还住了一个日本人,已经住了两天了,沐志轩住进去的时候他正好不在。 收拾妥当,肚子开始估估叫了,本来下飞机的时候就饿了,只是忙着找住处暂时给忘了,可能肚子也只有在空闲的时候才会记得要吃饭吧。 走出旅社大门,发现天空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整个上海滩进入到夜晚,到处灯火通明,站在街头向四周望去,只看得到一栋栋的高楼大厦从远到近隐隐约约层层叠叠,就像无数的碉堡,里面射出来的灯光把天空的星星都照得黯然失色,街上还有些安静,人也不多,徐徐吹来的凉风给这个初春的城市带来些许寒意。 现在终于可以安静的观察这个自己出生的城市了,这个度过了童年的地方,有着无数快乐和悲伤的回忆。 应该怎么去形容呢? 只知道每次回想起这些日子,就会心痛,那时候还是一个完整的家庭,一家人生活得很快乐,因为父母亲都在身边,直到回首尔之前,人生都是完整的,但那之后的生活完全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所以每次想起这些都会难过,以致于差点忘了自己还有十几年快乐完整的生活,在生命的最低谷回到这里,也许可以让自己找回一些快乐和自信吧。 想到这里心情就舒畅起来。 “对了!也许我生命的第二个起点就是在这里开始的,现在先去把肚子填饱再说。” 他在这条街上找到了一家中小型的餐馆,这是一家典型的传统中式餐馆,人很多,所以里面有些吵。不过因为肚子饿,这时也管不了这么多了,他三下五下就把饭吃完,迅速地结完帐就走出了餐馆。 沐志轩不太喜欢这种嘈杂的地方。 吃完饭出来,本打算去逛逛夜上海,但想想今天刚到,身体有些累,而且以后有的是时间,到时候再慢慢看吧。 回到旅社,拿出钥匙正准备开门,门突然自己打开,接着传来一句很难听懂的中文—— “您好······我们是住同······一个房间的,我叫玉····田哲村。” 很艰难地说完这句话,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站在沐志轩面前鞠了一躬! 虽说他看起来有三十岁,其实仔细一看,他的年纪并没有那么大,身上的打扮也很新潮,只是长了一张很老成的脸,头发也直直地往后梳,前面就露出一大块光光的额头,使人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老很多。 虽然只是一句很简单的汉语,但他讲起来却费了很大的劲,不仅结结巴巴,还有些含糊不清,幸好说得慢,沐志轩勉强还是听懂了。 “哦,你好,我叫沐志轩,今天刚住进来;请多多指教。”沐志轩这才回过神来,原来他就是和自己住同一个房间的那个日本人。 为表礼貌,沐志轩也学足了他们的一套,也许是历史的原因,他其实并不太喜欢日本人,尤其是日本的男人,只是在读大学时,曾经有一段时间突然对日本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就去学习了日语,后来又去过几次日本,接触过一些日本人,发现日本并不是他想象的那个日本,而且随着阅历的增长,已经学会了不从一个方面去看待问题,正因为有过这样一段经历,多少也知道一些跟日本人打交道的礼仪。 “那个…………那个…………”他显然想说什么却找不到想要表达的词。 沐志轩看他‘那个’了半天也没那出什么来,看来汉语水平实在有限。连忙说道:“你可以讲日语,我听得懂。” “真的吗?那太好了!”玉田哲村显得非常兴奋,忙改用日语说道:“来中国前两个月恶补了一下中文,本来以为足够了,没想到来到上海,才发现我学的中文根本不够用,也没碰到一个日本人,真是——这几天我可真是头疼死了。”玉田摇了摇头,一脸的苦相,看来因为语言不通,一定遇到过很多麻烦。 沐志轩暗暗好笑,不过倒也佩服他的勇气,中文这么难学,只学两个月就敢一个人跑到中国来,也算蛮有勇气,自己恐怕没有这样的胆量。 这样的中文跟他的日语比起来差多了,难怪要吃亏。 “为什么一个人来中国?怎么不找个伴呢?这样可以省很多麻烦。”沐志轩问道! “嗯”!玉田迟疑一下,道:“可能是我个性比较喜欢挑战吧,而且这样才更有意义,可以认识很多朋友,现在不就认识你了吗?我们住同一个房间,用中文说,这就是那个什么——缘份!” 这是什么比喻,这么别扭,正要说话,玉田问道:“你经常来上海吗?你应该不是上海本地人吧。” 沐志轩笑道:“呵呵,你猜错了,我就是上海本地人,只不过十几年来,今天是第一次回来。” 这半真半假的话把玉田哲村搞得一头雾水,他一脸疑惑地问道:“十几年没回来,那你是…………?” “不要管我是谁了,也不要管我是干什么的,这些都不重要不是吗?”沐志轩打断他的话,心中却想,‘我可不会对刚认识的人问这问那的,更讨厌别人也这样问我。’ 玉田笑了笑道:“说得也是,我在想明天我们是不是可以结伴一起去玩,如果你十几年没有回来,应该没什么印象了吧,上海的变化可是很快的。” ‘是啊’!沐志轩深有同感,从机场到旅社,一路看过来;那些楼房,那些马路,还有那些人,都已经不再是他印象中的上海了。 看着沐志轩一脸回忆的神色,玉田好象突然来了兴致,连忙拉着他坐了下来,问道:“有什么不同,你印象中的上海是什么样的,跟我说说吧,我对那些东西很感兴趣。” “什么东西?” “就是以前的东西啊,明天我们一起去找吧,我拍了很多照片,你看!” 说着拿出一本相册,里面拍的都是一些古老的建筑和很多风景。大部分都是欧式建筑,还有很多世界各地出名的风景照。当然,也有各式各样的人。” “这就是我来中国的目的,明天你一定要带我去你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让我多拍一些照片出来,拜托你了。”说完又是一个九十度的弯腰。 沐志轩心想两人虽然目的不同,但要做的事却并不排斥,便答应了他。 这天晚上,两人一直聊到晚上十二点多才睡觉,沐志轩本不善于与人沟通,但不知道为什么,在玉田面前他没有一点压力,两人聊得都是些轻松的话题,似乎什么都可以交谈,虽然认识才几个小时,但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 三 你好!上海! 很快!沐志轩迎来了他到上海的第一个早晨! 当第一轮曙光从这个东方城市升起,黄浦江上的汽笛声,外滩洋房顶上的钟声,和对面浦东的高楼大厦,昭示着这是一个中西合壁的城市。中国近代史,上海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当年的上海滩,曾经是多少风云人物的聚集地,又有多少精彩的故事曾在这里发生,自己的童年时光都是在这里度过,现在他又回来了,对他来说,那是他人生中不可忽视的一段过程,那些快乐的生活从上海结束,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就犹如一场噩梦。 这些年,他把所有不开心都埋藏在心底,过着一种放荡不羁的生活,虽然表面上看似潇洒,其实内心的寂寞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也许只是为了逃避某些东西吧,他不知道。 嘟!嘟!嘟…………嘎!嘎!嘎………… 正在做着恶梦的沐志轩,突然被一种奇怪的声音吵醒,睁开眼一看,玉田旁边的桌子上一只熊一样的东西趴在上面走路,形状非常滑稽,才知道发出奇怪声音的原来是它,看得出来这是只闹钟,不过声音特别大。 肯定是玉田的,这小子这么大一个人还喜欢玩这种玩意,瞄了瞄他的床,才发现床上没人。 他去哪了,看看时间,五点一刻,心想不会这么早就出门了吧?昨天不是说好要一起去的吗? 沐志轩心中正嘀咕,玉田突然从外面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人还没到声音就先传了进来:“快起来,快起来,要出发了。” “出发,去哪里?”——沐志轩问道。 “昨天不是说好了吗?我们要一起去玩。我连胶卷都已经买好了。” 说着扬起手中的一个小袋子说道:“这是我刚刚出去买的,今天一定要拍些好照片。” 接着又问道:“准备好了吗?准备好我们就出发吧。” “哎,不用这么早吧,昨天我们聊到这么晚,今天就晚点再出发,反正我又不急。” 说完抱着被子又躺下了,沐志轩这时候觉得实在是困,他从没这么早起来过。 不过这个日本人性格跟他的同胞有些不一样,在沐志轩所接触的日本人当中,还是第一次遇到性格这么急的,一般日本人做事都非常严谨而有规矩,他却恰恰相反。 这样的性格也让沐志轩最终只好选择投降! 准备好一切,沐志轩迎来了他到上海的第一个早晨。 他住的这个旅社离上海的外滩很近,出了这条街就看到了黄浦江对面的东方明珠塔,太阳刚刚升起,还躲在朦朦胧胧的云层中,散发着柔和的光芒;马路上除了车外,行人并不多,远远望去,在江边有很多人已经开始晨练了,老人们打着拳,年轻人在跑步,黄浦江上巨轮如梭,一片繁华景象。 在这样一个金黄色的早晨,令人感觉到有一种向上的力量。 两人走在外滩中山路各种风格的建筑群下,150多年前,当外国殖民者们踏上上海这块陌生的土地时,就看中了黄浦江的这片江畔。于是,这条曾经是船夫与苦工挑脚行歇,赚生活的江道。经过百余年的建设,高楼林立、车水马龙。到如今,这些古典与现代主义并存的建筑,已成为了上海的象征。 外滩的精华当然就在于这些被称为“万国建筑博览”的外滩建筑群了。北起苏州河口的外白渡桥,南至金陵东路,全长约1500米,其中有名的中国银行大楼、和平饭店、海关大楼、汇丰银行大楼等,再现昔日‘远东华尔街’的风采,这些建筑虽然不是出自一个建筑师之手,也并非建于同一个时期,但它们的色调却基本统一,整体轮廓线处理惊人的相似,无论是极目远眺或是徜徉于其中,都能感受到一种刚键、雄浑、雍容、华贵的气势。 沐志轩看着这些建筑,想起这些年来,虽然偶尔也有快乐的时光,但大部份时间里感觉到的是一种茫然,一种颓废,眼中看到的一切好象都了无生机,今天看到这样一个早晨,看到自己出生的城市一片生机盎然,心情突然为之一振,好象又有了生活的勇气似的。 也许是这些年很少早起的缘故,突然改变的习惯,才发现原来清晨的味道自己这么陌生。 玉田的兴致却总是这么高,虽然年纪不小,却像个孩子一样,一边拿着照相机东照西拍,一边拉着沐志轩不停地问东问西,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就大声地叫,引得路人频频侧目,他却毫不在乎。 两人按照昨天计划好的路线开始了在上海的第一天旅程。 从南京路开始,两人的脚步就淹没在上海的人潮中,人民广场,淮海路;走过人来人往的市中心,又去了有着江南水乡风景的豫园,还品尝了上海的正宗小吃小笼包,阳春面等等,每到一条不知名的街道,玉田都会去寻找卖古董的市场,除了照相,有时看到喜欢的东西也会毫不犹豫地买下来,在豫园时,又对着那些古建筑拍个不停。沐志轩也只好随着他的节奏满城跑,幸好他也是个走过很多地方的人,而且玉田所去的那些地方也正是他想去的。 虽然昨天说好去找沐志轩印象中的上海,不过今天出来玉田好象忘了似的,根本没有提,完全是自己做主,沐志轩也懒得跟他说,心想,“还是明天我自己去吧。” 当然,一路下来;两人的吃和行实行的都是国际通用的aa制。 不过在最后一次付钱的时候,沐志轩发现自己在首尔带来的人民币快用光了,才想起要找银行取钱,他把打工赚来的钱都存进了银行,由于银联公司在韩国开通了业务,所以沐志轩所用的银行卡在中国同样可以使用,不过前提是这个银行要先开通中国银联的业务。 刚才在游玩的时候看到几个银行,但现在真到要找它的时候却好象又突然不见了,幸好今天的钱还够用,取钱的事就明天再说吧,这样想着也就没有再去留意寻找银行了。 快到傍晚的时候,沐志轩对玉田说道:“玉田君,今天就到这吧?差不多该回去了。” “这么快!”玉田好象意犹未尽的说:“现在还早吧,我们晚点再回去,上海的夜景也是很漂亮的,不可以错过啊。” “是啊,所以我说回去,我们住的地方不是可以看吗?那里离外滩这么近,是一个看夜景的绝佳场所啊。” “真的吗?怎么我不知道?”玉田一脸惊奇地道。 沐志轩笑道:“你不知道是因为你没有站到更高一点的地方去看。” “更高一点的地方?”玉田满脸疑问! “对啊,就是屋顶,那里看到的夜景跟你在地面上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真的吗?”玉田有些半信半疑,问道,“难道你上去看过?” “没有,但是我知道那里可以看。” “真的吗?那太好了。”玉田显得很高兴,又问道;“不过你说在那里看到的夜景跟在地面上看到的完全不一样,为什么这样说?” 沐志轩笑道:“因为那里更高啊,虽然只是高一点点,但就是这一点点,跟你在地面上看到的却是两个景象。” 玉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不好意思的道:“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 四 日本料理 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两人开始寻找回程的路。 他们正走在一条陌生的小路上,由于超出了原本计划好的路线,去了很多本不打算今天去的地方,看看地图,找出了自己所处的位置,才发现离住的地方很远,沐志轩吁了口气道:“看来今天回到旅社会很晚。既然这样,干脆我们不要着急回去了,先去吃晚饭吧?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当然好啊!”玉田兴奋地叫道:“我以为你急着回去是有其它什么事,本打算吃完饭我们再去酒吧喝酒的,好久没去了。” 看着玉田一脸神往的表情,沐志轩笑道:“是吗?那就去吧。” “别管这么多了,现在吃饭最重要,今天逛了一天,我肚子早就饿翻了。”玉田一边拉着他往前走一边说: 沐志轩问道:“你中午不是吃得很饱吗?这么快就饿了。” 玉田摸着肚子笑道“是啊,我的胃消化的比较快,过不了多久就会觉得饿。” 主意已定,两人边走边寻找着路旁的饭店,不过连转了几条街,都没有找到一家合适的。 沐志轩嘴里嘀咕:“这种东西,不需要的时候到处都是,现在需要它的时候就好象都藏了起来。” 玉田看他一个人在那自言自语,好奇地问道:“你在说什么?” 沐志轩正要回答,忽然听到玉田兴奋的叫声。 “你看…………!那里、那里?” “什么?”沐志轩满脸疑惑,朝他指的地方望去。看到前方路口交叉的地方有一个叫“味之素”的日本料理店。 沐志轩呵呵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呢?你在日本天天吃还没吃够吗?” ‘当然’!玉田一边拉着沐志轩往那家日本料理店走去,一边说道:“在国外看到自己国家的东西,那种亲切感是很难形容的,这几天都是吃中餐,虽然也很好吃,不过我可一直都在怀念我们日本的料理呢。今天终于找到它了。” 看着玉田高兴的表情,沐志轩不禁也高兴起来,不过他可没有玉田那样的感觉,可能是因为在两个国家都住过的缘故吧,不管看到中国的还是韩国的东西,都不会有他那样兴奋的表情,有时候自己也会困惑,我到底是哪个国家的人呢? “今天的晚饭就我请客了,请你吃一下我们日本的料理,不过不知道这家做得好不好吃,快来吧!”说完两人走进了这家日本料理店。 沐志轩这次没有再拒绝他的好意,虽然他们说好aa制,但一路下来,他发现这个日本人出手豪爽,虽然没有乱发钱,但在真正要用的地方却是一掷千金,皱头也不会皱一下,并且多次说要请他吃饭,都被沐志轩拒绝,他不喜欢占别人便宜,哪怕只是一丁点,虽然知道这其实是人家的一番好意。 但今天看到他这么高兴,拒绝的话便没有说出口,而且他知道日本料理非常贵,自己的钱也恰好快用光了,算起来肯定不够这笔饭钱。因此,虽然有些不情愿,也只好随他了。 这是一家装饰比较传统的日本料理店,外表看起来很平常,但里面的面积却非常大,从门口挂着的帆布,推门的构造,里面的走廊和整个空间的设计,都是按照日本传统的方式建造的;在每一条走廓上都有两到三个房间,里面都是日本人用餐的‘塌塌米’,随房间大小的不同,‘塌塌米’也有大有小,有些可以坐十来个人的一看就知道是公司聚餐用的,装饰的大致颜色也基本上都是日本的传统色调,还有里面服务员的服务,看得出来这应该是一家日本人开的店;而这里的客人也大部分都是日本人。 两人去的时候正值用餐的高峰期,大部分的房间都客满了,幸好他们去的时候有四个客人正好吃完走人;两人大乎运气好;连连鞠躬道谢,先坐下来等着服务员来收拾碗碟。 玉田扫视了一下四周,吁出一口气道:“想不到这家店生意这么好,看样子这里的食物也一定非常棒,今天可以大吃一顿了,我等这顿饭可有好几天了。 等服务员收拾好桌子,玉田问道:“你想吃什么,今天是我请客,想吃什么随便点,千万不要客气啊。” 沐志轩露出一个无可无不可的潇洒表情,耸耸肩道:“我对吃倒不是很讲究,你看着办吧。” 玉田得意道:“哈哈,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看你每次都把吃饭当成完成任务一样;告诉你,吃可是人生大事,绝对不可以太马虎了,不然可对不起自己和生你的父母哦。” 沐志轩愕然道:“哪有这种事。” 玉田却一点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正容道:“我还会骗你吗?闲话休提,我们开始点菜吧。” 沐志轩看了看菜单上面的介绍,里面的食物都是用中英日文所写,大致分为五类,每一大类的后面都分成很多小的类别,比如第一类的生鱼片:简单的来说就是各式的生食海鲜,如鱼、虾、贝类等。而第二类的寿司则包含平常常风的手卷、握寿司,花寿司等等。还有归类于火锅类别的涮涮锅、纸火锅、猪肉火锅、牛肉火锅、海鲜火锅等。还有一种‘单点品’则是因为传统式的日本料理,通常都是以各种不同的烹调方式区分,诸如:油炸类、烧烤类、炖煮类、清蒸、汤类,以及腌渍小菜等等。 再加上简餐型的套餐类,就形成一套完整的日本料理了。 虽然这只是普通的日本料理店都会有的菜单,却让沐志轩看得有些头大,正不知该点什么好时,玉田不高兴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他皱眉道:“这里就只有这些东西吗? 服务员躬身道:“实在抱歉,暂时就只有这些了,但我们的手艺绝对是一流的,请您放心。” 玉田点了点头,道:“虽然没有什么特别,但如果味道正宗,也可以了!”转头问沐志轩:“你有没有看中什么特别想吃的?” ‘嗯’——沐志轩回忆道:“我记得以前去日本的时候吃过一种面,很细的那种,有点意大利风格,但是我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只记得因为那种面很好吃,所以我就吃了两盘。嗯,就是这样!”又反问道:“你有什么推荐?” 玉田精神一振,旋又面露难色道:“在日本,面的做法有很多种,每一个地区或每一个城市甚至于每家店做出来的面味道都不一样,如果不知道名字或在那个地方吃的,要找出你喜欢的那种面真的有些难度。” 沐志轩笑道:“我又不是真的一定要吃那种面,只是说说而已,其实有得吃就不错了,再说除了吃面,还有很多日本的料理我都没有吃过,说不定有更好吃的啊。” 玉田释然道:“说得也是,不过这里也应该有好吃的面。” 朝服务员问道:“你们这里有什么细面?” 服务员道:“我们这里有一种用「咸明太鱼子」酱调味的意大利细面,味道非常不错,您一定会喜欢的。” 玉田一听,睁大眼睛问道:“真的吗?真的是用「咸明太鱼子」酱调味的意大利细面。” 服务员点头道:“是的!” 沐志轩问道:“什么「咸明太鱼子」?这种面很好吃吗?” 玉田兴奋地说道:“当然,「咸明太鱼子」就是辣味鱼卵,用它调的面,配着糯米糕和乳酪吃 お好み焼这种日式薄烤饼,可是极高的一种享受哦。” 朝服务员说道:“先给我们每人一盘,看看味道怎么样,还有给我来一个‘飞鱼子加澳洲带子寿司”,这个飞鱼子和带子是从日本和澳洲进口来的吧…………?再来一些凉拌的小菜和沙拉,还有再给我们来一碗你们这里最拿手的汤。记住,一定要最拿手的…………嗯,先弄点烧物来开胃吧,你们这里有铁板烧吗?” 服务员只好不停地点头道:“有…………是、是。” 玉田点了下头,又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话,才把眼带异样的服务员打发下去。”沐志轩一直坐在旁边没有做声,等服务员下去,忍不住开口问道:“你点这么多菜我们吃得了吗?” 玉田一脸惊讶道:“我点了很多菜吗?” 沐志轩点了点头! 玉田笑道:“大概是看这里的装饰和服务都很不错,就觉得食物应该也会不错吧,因为前些天在上海的吃到的日本料理,根本不符合日本人的口味,我想也不会符合上海人的口味,总觉得有一种怪怪的味道。” 沐志轩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玉田侧头沉思一会,点着手指道:“我想无非是选材不用心,日本料理的特色:生、冷、油脂少、种类多、注重卖相。日本料理又称“五味、五色、五法”料理。五味是甘、酸、辛、苦、咸;五色是白、黄、青、赤、黑;五法就是生、煮、烤、炸、蒸。刚才菜单上的那五种类别是大部份日本料理餐厅都会有的,这只一个总的概括,如果要从细的方面讲,那就太多了,料理在汉语中的本意是处理、整理。而在日语中却是菜肴的意思。因为日本料理的特色就是清淡、不油腻、精致、营养、着重视觉、味觉与器皿的搭配,这就是日本料理的特色。日本料理在五味之外,还有第六种味道-‘淡。’——"淡"则是要求把原材料的原味充分的牵引出来。 所以,如果没有充分牵引出原材料的原味。味道就会不同,因为没有牵引出[淡味],所以味道就显得逊色,而[淡味]是日本料理的核心之一,要使料理有[淡味],出汁是十分重要的。当然,水、酱油、味等调味料也是至关重要。日本料理的出汁,是从鲣鱼干及晒干的海带中提取制作而成的。鲣鱼干是将鲣鱼用一种十分特殊的方法干燥而成的。中国应该没有这种制法。因为在日本,成品鲣鱼干有专门的公司会制作提供。并且,据鲣鱼干的部位不同,做出的出汁味道也不同,用途也不同,也有用青花鱼做的。海藻也是晒干的,用中文称为海带制作而成。在中国对于海带好像没有很细的区分,而制作日本料理出汁所用的海带必须严格区分海带的品种,并且,是否是两年藻,是否在夏天收割,是否当天收割晒干而成,晒干后的加工方法又有严格的规定等,决非一件容易之事。鲣鱼干与海带的组合,关系到制出怎样的出汁,而出汁的味道又关系到料理的味道。另外还有用沙丁鱼、飞鱼、干贝、虾、鱼骨等制成的出汁。不管怎么说,出汁虽然微淡,但它必需充分体现出原材料的精华,色泽透明。调味料中与中国料理最大的区别就是味的使用。味不仅赋予料理以自然的甜味,还在使其产生光泽,对原材料的精华美味进行凝缩保持方面具有其它调味料所不具备的烹饪功效,味还能有效地防止菜肴散架,并保持原型。日本料理中,在借鉴西洋料理时,味也功不可没,如明炉烧烤及烤鳗等皆缺味而不可。而且现在在中国也可以时常看到中国人用餐时喝日本清酒的景象。其中制造''松竹梅''清酒的宝酒造公司,现在在中国也制造十着分高质量的酒。” ‘说到酱油,分5分品种:淡口酱油、浓口酱油、白酱油等等,据用途不同使用不同的品种。所谓料理被酱油所使用,也不过分。总之,日本料理是把季节感浓郁的素材以五味、五色、五法为基础,用五官来品尝的料理…………’ 玉田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堆关于日本料理的话,搞得沐志轩头都大了,却是一句也没怎么听懂,他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一脸兴奋的玉田。 当他看到沐志轩的表情,突然停了下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其实我是经营酒店的,所以一说到吃就忍不住兴奋,实在不好意思,我今天多点了些,不过没关系,吃不完我们可以带回去,不要浪费就行了。” 沐志轩心中释然,怪不得你对吃这么感兴趣,原来就是干这行的,不过他还是有些佩服日本人这种节俭的习惯。 看到沐志轩没有说话,玉田兴致依然不减,兴冲冲道:“你不知道,以前我每出国一次,不管多短的时间,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吃我们日本的生鱼片和寿司,如果过了几天没有吃,胃里就会感觉到不舒服。” 沐志轩暗道‘有这么夸张吗?’又问道:“看起来你应该去过很多国家吧?” 玉田淡淡道;“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多,反正只要工作空闲下来我就会去国外旅行,这几年应该说也去了些地方吧;只是上海我还是第一次来,这么好的地方我竟然不知道。” 想了想又补充道:“之前我一般都是选择去欧洲,也到过一两个非洲国家,不过都是隔欧洲比较近的,比如摩洛哥,如果再往里面走就是沙漠了,我一个人不太敢去。” 沐志轩好奇地问道:“你都是一个人去吗?” “是啊,都是一个人,我比较喜欢这样。”玉田点头道! 沐志轩不禁有些羡慕他,同时也有些好奇,看来他真的对钱不在乎,也很会享受生活,是继承家业的富家子弟还是年少有为的商界精英,都像又好象都不是。 只是对于这种个人隐私,除非对方主动开口,否则他是绝对不会主动去问的。 玉田接着说道;“这些年我所走的这些国家,大部份都是西方的,反尔忘记了亚洲,日本是亚洲国家,我应该多了解亚洲,尤其是中国;中国在历史上对日本有巨大的影响,现在也是非常重要的邻国,所以我现在就来到了上海,通过这几天的观察;我发现要了解一个真正的中国真是太难了,因为中国实在太大,跟我去的那些国家是如此的不同,而我汉语又不行,这次来的也太匆忙。” 玉田轻点一下头,脸上的表情严肃而认真,似乎很庆幸自己的这次举动。果然,他说道:“不过幸好还是来了,这对我来说可真不容易,而且也有很大的收获。” 说到这里,他呵呵一笑道:“其中,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你了,朋友!”说着凑过来拍了拍沐志轩的肩膀。 这个举动倒让沐志轩有些不好意思;‘朋友’这个词倒是第一次听,他问玉田:“你什么时候回日本?” 听到这个问题,玉田神色一黯,似乎不太想回去。沉吟片响道:“嗯、应该就是这几天吧。” “哦!是吗。”沐志轩点了一下头,不再说话! 他看到玉田说到回家脸色就变得伤感;暗想我跟你的性格倒是有点像,不过我没你去的地方多,也没你那么多钱就是了。 本想邀请他下次来中国的时候一起去旅行,但想想自己今后都不知道会在哪里,还是不要下这个承诺为好,因此便没有开口。 不过两人聊了这么久,竟然还没有一道菜上来,便叫过服务员来讯问:“得到的答案是客人太多,只有按顺序来,因此还要再等一下。”一边道歉还一边不停地鞠躬。 “再等一下吧,没关系,不过要快点,我们吃完还要回去。”玉田在对面发话道。 沐志轩突然想起取钱的事,向服务员问道:“既然这样,我想问一下,这附近有银行吗?” 服务员愣了一下,忙道:“有啊、有啊、就在这条街的路口,很近的。” 沐志轩谢过服务员,转头对玉田道:“反正还要再等一阵,我先去银行办点事吧。” 玉田不紧不慢的趴在桌子上,听到他说的话,随口问道:“办什么事?”一问出口,似觉失言,连忙改口道;“好吧,你快去;我在这等你。” 五 银行劫案 来到街上,发现天差不多全黑了,这个时候银行也应该关门了吧,不知道那里有没有自动取款机;心想不管了,去看看再说,身上还是要有钱才保险。 走了很久才走到路口,跟那个服务员说的很近有些不太相称,不过他看到那里果然有一家建设银行,只是门已经关了,他看了看周围,没发现有atm的设备。 本想看看里面的情况,在他的印象中,一般银行都会有一块看得到里面的玻璃,但是很奇怪,这家银行没有;只是能从门缝里看出里面还亮着灯。 是不是还有人在里面,侧着耳朵听了一下,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声,只是听不清在说些什么,沐志轩心想还是算了,反正又不急,明天再取吧。 转身正要离开,突然听到里面“砰”地一声枪响;这种声音并没有电影中的枪声那么响,但这种声音在他的耳边划过时,却令他的心头猛的一震。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听到枪声隔得自己这么近,尽管这样的声音在电影里听过无数遍,但当它真正在自己耳边响起的时候,胸中竟然涌出一股很难以形容的微妙感觉。 沐志轩怔在那里,还没有等他回过神来,就听到银行里面女生的尖叫声响起,听声音人数好象还不少。 接着又听到男人的叫喊声,很快里面又安静了下来。 首先映入脑海中的是电影里抢劫银行的画面“几个蒙面大汉手里拿着枪在那耀武扬威,所有的人都双手抓着耳朵蹲在地上,几乎成为了待宰羔羊,后来终于有一个人站了出来,和坏人进行英勇的博斗,然后是警察包围了现场,最终通过一场激烈的交锋,正义战胜了邪恶,犯人被制服,人质也成功获得解救,在交手的过程中,有歹徒被击毙,有警察殉职,也有路人遭鱼池之殃。 总之,就在这一刹那,那些电影中的情节像放幻灯片一样闪过他的脑海。 “这是真的吗?好象不是在拍电影,那是他的感觉;不过,为什么没有人过来呢?难道是听错了”。 沐志轩转头看了看四周,街上行人不多,远处似乎有几个隐隐约约的人影,他所处的这个地方是一个路口的尽头,再往前就是一片树林,好象是一个公园,里面透出星星点点地灯光,现在才发现周围很安静,安静的一点细小的声音都可以听得很清楚。 他摇了摇头,这一定是枪声,或许是我耳朵太灵,又或许是隔得最近,所以才听得这么清楚,但可以肯定那一定是枪声;沐志轩这样想着。 他一边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头脑一边飞快地想着对策。 “还是先报警吧!”正要打电话,才记起自己在旅行中没有带手机,而且即使在首尔,他也基本上不带,因为没有人会打电话给他。 但现在,他有些后悔了,正要去找公用电话来打,没想到正准备转身的时候;银行的门突然打开,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沐志轩来不及多想,急忙闪过一边,躲在了路旁的小巷里。 首先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女人,她垂着双手,穿着一身绿白相间的制服,看样子是银行的职员,从沐志轩所处的这个位置看,只能看到她的侧面。 紧接着又走出来一个男人,紧紧地站在女人的身后,一走出来就警惕地东张西望,他的左手插在衣服里面,右手拉着那个女人的右手,而他的头却用黑布严严实实地包着,只露出两只眼睛,简直像极了电影中的恐怖份子。 那个男人出来后就一直很紧张地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看了一会,两人朝着沐志轩藏身的路口走了过来。 他急忙转身帖着墙壁;这个时候再想走肯定会让他发现,眼看着两人离自己越来越近,连喘气声都能听得很清楚,再不采取行动就要被发现了;这个时候不容得他细想,沐志轩看有机可乘,自己和他们隔得这么近,如果这个时候冲上去,应该有很大机会把那个男的撂倒。不过,他那只插在衣服里面的左手如果拿着的是一把枪,要是没有在他掏出枪的瞬间把他制服的话,自己和那个女人质都会很危险。 沐志轩的胆子本来就很大,刚才听到枪响的时候倒是吓了一跳,不过现在已经完全冷静下来,短暂的思考过后,他还是决定赌一把,凭着自己学过跆拳道的身手,在这么短的距离,应该不会失手,制服了其中的一个人,再想办法报警。 就在他正准备扑出去的时候,却听到那个女人突然开口说话了,更奇怪的是,她说的竟然是日语,而且语调异常地平静;似乎就根本不在乎自己所处的险境。 “你想去干什么,你知道现在出来很危险吗?” 男人停下脚步,嘿嘿一笑,同样用日语回答道“危险、你也会担心我吗?我现在还怕什么危险,从你一个人偷偷跑来中国以后我就什么也顾不上了,你以为我现在还会怕这一点点危险吗?” 男人突然之间情绪变得异常激动,即使是隔了几米远的沐志轩也能感觉到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你身上,为什么要这样一句话也不说就走,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 “知道!”——女人还是很平静地回答。 “知道!知道你还要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就因为你欠了钱。我不是说过吗?那些钱我会想办法……” 没等他说完,女人打断了男人的话。 “想办法,为什么要你想办法,我们是什么关系?” “你还不明白吗?我爱你啊”。 “爱我,就因为爱我你就去做这种事;你知道这样做有什么后果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情愿你不要爱我”。 “管不了这么多了,从你消失后我就一直在找你,但始终没有找到,我知道你是因为躲债而藏起来的,不把那些钱还清你是不会出现的,所以我就打算去抢银行,只有这样才能帮你还清那笔钱,没想到你竟然会在国外的银行上班,而且是在我要抢的银行,这世界还真有这么巧的事”。苦笑一声又道“我根本不知道你在中国,只是有几个中国的朋友叫我来这里干;所以才来的”。 说到这里,男人突然又笑了起来,他仰天轻舒一口气道“真没想到我们会以这种方式见面。不过没关系,过了今天,就可以帮你把那笔钱还清,到时候你就不用这样东躲西藏了,怎么样,高兴吧?”说到后来,他的语气已经变得很兴奋了。 “粟木君!”女人转过头来,看着男人,问道“你真的爱我吗?” “你现在才知道,我当然爱你”。男人语气肯定地回答。 “可是,我不爱你,也从来没有爱过你,我只当你是我的一个好朋友,你知道吗?” 听到这话,沐志轩本以为那个男人会恼羞成怒,但是他一直保持着沉默,似乎早已经知道她的答案。 女人低声说道“对不起”。摇了摇头,“你不需要为我做这些事情”。 果然!男人很平淡地说道“没关系,我早知道你的心意;但是即使这样,我也绝对不会放弃,我不会强迫你接受我,可是你也不能阻止我爱你;而且我曾经说过要帮你还钱,并不全是为了你,这里面也有我的一份责任,你应该相信我”。 “就因为我相信你才会离开日本,我不想再连累任何人,更不想你帮我还钱,我知道不管我躲在哪里,他们都可以找到我,我不想再让任何人因为我而受到伤害,你知道吗?”女人苦苦规劝道! “所以你就这样一句话不说跑到中国来,就是因为想躲开我,你……” “我知道你会来找我,只是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为什么你要这样做,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心情吗?为了一个不爱你的人这样做值得吗?我来中国,除了没有钱还给他们外,还有一个更大的原因,就是想躲开你;没想到最终还是被你找到;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来这里,而且还为我去做这种事,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接着传来轻轻地抽泣声! 声音很小,似乎在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但那种声音里孕含着巨大的痛苦,在这夜深阑静的夜晚;这种感觉,就连躲在一旁的沐志轩也能体会到。 良久良久的沉默,男人先开了口,用很平静的语调说道“我知道你并不喜欢我,我也知道你来中国是为了躲开我,我想过要放弃,也不想再这样纠缠下去,但是做不到,你走的这些日子,我每天都在想你,我不知道你在哪里;我曾想,没有你的生活以后要如何过下去;这么多年我们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在你小的时候我就说过要保护你,现在你有麻烦我当然要帮你;而且即使你不爱我,你也会担心我不是吗?我现在这样做,你不是在担心我吗?就算只有这些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不要再说了,叫他们收手吧,我们一起去警察局,至少比让他们抓到要好”。 “不行,不管你爱不爱我,我都要帮你还这笔钱,我承诺过你的,不能半途而废,我不会再奢望其它,只是想帮你而已,再说我也已经没有后路了”。 女人停止了哭泣,凄凉道“我没有要你做这样的承诺,我不想你将来后悔”。 男人斩钉截铁地说道“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后悔”。 过了半响又道“你先走吧,你不能待在这里”。 “你和我出来就是为了放我走?” “不是,我还在找一个人”。 “找谁?” “我们的司机,他开车在外面接应我们,可是现在不知道去哪里了”。 沐志轩听他们说了这半天,虽然还有很多地方不明白,但也大概了解了一些;只是没想到这个世界上会有日本人跑到中国来抢银行这种事发生,而且这个男人还为了救那个女人而去抢她上班的银行,要不是他亲耳听到打死也不会相信,不过这种错综复杂的关系还有点没弄明白;他贴着墙壁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相隔只有四五米远,突然有一种很想看看他们此时样子的冲动,尤其是那个女人,刚才只是在他们从银行出来时看了一下侧面,现在听到她说了这么多话,声音总是这样委婉坚持,虽然身处困境,却一心只在为别人着想,真的很想看看她的样子。 正想把头探过去,突然感觉有一只硬物顶着自己的后脑勺,接着听到“不许动”三个字,说的却是中文。 沐志轩头脑一震,心底一凉“怎么回事,怎么旁边有个人都没发现;到底是谁?难道是那个负责开车接应的人吗?便他为什么又要偷偷地躲在这里呢?” “对了!一定是他,他一定是比自己先躲在这里,也许他根本不是躲,只是碰巧把车停在这里,而自己却不小心撞了进来”。 他暗自后悔,他们当然会有接应的人,我怎么这么大意,竟然没有想到。 沐志轩不停地自责,“刚才听到枪声的时候就应该马上去报警的,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还是先想想看有什么脱身之策吧”。 正想回头说话,后面的人先开了口“我们是警察,你是跟他们一伙的吗?” 听到对方自称是警察,沐志轩先是心中一喜,然后又感到一丝疑惑,警察是什么时候在这里的,莫非早就有人先报了警,警察正在瓮中捉鳖,而自己误打误撞地被错认为是抢匪的同伙,这件事情可要说清楚,否则后果会很严重。 沐志轩正要开口解释,却听到右手边传来那个叫粟木的日本人惊慌的声音“是谁在那里,给我出来”。 没想到刚才后面的那个警察说话声音太大,让他听到了。 此时身后没有了反应,顶着后脑勺的枪也消失了;这个时候沐志轩反而冷静下来,刚才听到那两个日本人的对话,知道事情的经过,明白现在最重要的是先让那个叫粟木的男人放下手中的枪,虽然还不知道银行里面的情况,但如果刚才说话的真是警察,那么只要让粟木投降,其它的人应该不难解决,麻烦的是看来粟木不懂汉语,而后面的警察似乎也听不懂日语,如果没有一个传话筒,事情可能会变得很糟糕,这个时候只有自己站出来了。 沐志轩缓缓地走出去,转过身来,看到对方离自己大约五米的距离,而那个女人就静静地站在他的面前,右手还被站在后面的粟木握着,怯生生的站在那里,脸上却没有一丝害怕的表情,在潇冷的夜风中,她的秀发随风飘荡,她的眼神流露出的却是一种看透世间一切似的目光。 沐志轩无法用洒脱或无所谓来形容这种眼神,但是当他仔细看这个女人的脸时,心中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种感觉非常真实,真实的让他立刻想起来上海的第一天,在机场的匆匆一撇,虽只是一面之缘,但当时的她眼睛里同样是这样一种伤感世事眼神;没想到相隔仅仅一天,他们又再次见面,而且是以这种方式,不仅感叹世间的缘份真的很奇妙。 现在,他们还不知道他可以听懂日语,那个女人在银行工作,应该懂汉语,于是便用汉语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女人望着沐志轩,刚刚哀怨的眼神变回些许柔和,用汉语淡淡地说出三个字“我没事”。 短短三个字,为什么就连声音也能让人感觉到她的烦恼。 沐志轩又问道“请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我们只是在聊天;对不起,吓到你了,我替他向你道歉”。女人挤出一丝笑容,淡淡地回答。 “哦、没什么!”沐志轩口里一边应诺心中却想,“聊天,哪有戴副这样的面具聊天的,当我是傻瓜吗?” 只是她的道歉到让他感到有些无话可说。 “你刚才在跟谁说话,你以为我没有听到吗?刚才明明听到有人在说话,后面还有谁,快出来”。粟木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沐志轩连连摇手,“没有啊,这里就我一个人”。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你是警察”。说着粟木掏出藏在衣襟里的手枪指向沐志轩,表情却是变成一脸的惊讶,“你会讲日语,你是日本人?” 原来因为粟木说的是日语,沐志轩一时情急,就用上日语回答。 沐志轩看了看旁边的女人,她的脸上也有一丝疑惑,忙道“不是的,我学过日语,我不是日本人,只是路过这里”。 “原来如此!”——粟木突然扯下包在头上的面罩,露出一张白白净净的脸,看样子只有二十四五岁,显得非常斯文英俊,丝毫看不出是那种敢拿着枪去抢银行的模样,但他现在的的确确正在做着这件事,只听他说道“说得也是,我本应该听出来的,你的发音并不标准,那你听到我们刚才说的话了?” 沐志轩有些勉强的笑了笑“听到一些,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偷听,只是刚好路过这里,还有……我……” “不要说了”粟木突然大叫一声,情绪一下变得非常激动,咆哮道“你为什么要偷听我和庆子说话,你是不是故意躲在这里偷听的,你知不知道我和庆子说的话只有我们两个人才可以听,绝对不准第三个人听到,你知不知道?” 沐志轩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到后来差点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粟木一怔,就连那个叫庆子的日本女人脸上的表情也很疑惑,惊疑不定地看着沐志轩,大概不明白他现在这时候大笑是什么意思。 粟木喝道“你笑什么?” 沐志轩又笑了一阵,心中渐渐平静下来,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笑,只是觉得想笑出来而已,这时他心念电转,心中已有主意,一边喘气一边说道“我只是笑你这么笨,自以为是在为别人考虑,其实你只是不停地在伤害人家而已,还好意思说这样的话,你说好笑不好笑?” 粟木脸色铁青,问道“我说了什么话?”沐志轩用手指着那个叫庆子的女人问道“你不是说你爱她吗?那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做对她是多么大的伤害?还说爱她,笑话!” 粟木不屑道“你知道什么,我这样做一切都是为了庆子,只要这次能成功,她就可以把欠的债还清,那样她就可以跟我一起回日本了”。 沐志轩轻轻一哼,问道“那要是失败了呢?” “失败!”粟木一怔,嘴里喃喃道“我不会失败,我怎么会失败,我一定能成功”。 沐志轩摇了摇头,笑道“先别说你一定不会成功,就算成功了又怎么样,你以为她会要你抢银行得来的钱吗?我告诉你,你这样做,只是在不停地给她伤害。最终,也会害了你自己”。 粟木一呆,想了一下,指着沐志轩叫道“你说什么?我不相信”。 看到沐志轩含笑不答,又转头看着身旁的庆子,脸上露出期盼的表情。 那个叫庆子的女人感激地看了沐志轩一眼,朝他点了点头,似乎很赞许他所说的话,又转头朝粟木说道“他说得很对,就算让我死一千次,我也不会要你用这样的方式得来的钱,拜托你回日本去吧,回去后好好地生活,不要再来找我了,好吗?” 粟木惊叫道“不……我不回去,我回去了你怎么办,我不能就这样丢下你一个人,如果你被江田他们找到怎么办?他们……” 庆子轻轻地拍了一下粟木的后背,露出一个淡淡却又充满了苦涩的笑容道“没关系的,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再说这是在中国,他们不会乱来的,没关系!” “但是……我……” 粟木还想再说什么!但是,他已经找不到要说下去的话了。 庆子微微一笑,向沐志轩说道“谢谢你!” 沐志轩摇了摇头,他终于松下一口气。其实从刚才一开始,他就一直很紧张,现在的手掌心里也已经全是汗水,正想谦虚几句,突然听到后面有声音传来。很明显,这是一个人的脚步声。 沐志轩一怔,心中正要叫糟时,果然粟木惊叫道“是什么人在后面?” 只听后面传来的声音叫道“你们已经被警察包围,快放下手中的武器投降”。 粟木望着沐志轩,咬牙道“你果然是警察!”说着粟木举起手中的枪,眼神中露出一丝不可捉摸的冷酷。 “就在这刹那间,只听庆子惊叫道”不要……“猛得朝粟木手上撞去! 话音未落,只听到“砰”“砰”两声枪响,沐志轩条件反射似的伏到地上。 事情发展地太快,快到根本就来不及思考,等到沐志轩清醒过来,那个叫庆子的女人已经倒在他的面前,而粟木则坐在路旁的拦杆上,怔怔地看着手中冒烟的枪口,后面一个穿着制服大概四十多岁的警察正端着一把枪对着他。 “庆子!你怎么了?”粟木回过神来,跑过去抱起那个女人。 “不许动,再动我就开枪了”。 沐志轩这才发现除了那个警察,周围的街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满了警察,就像电影中的情节一样,头戴钢帽,手提钢枪,身穿避弹衣,迅速地包围了银行的四周,紧张的形势突然之间升级。 一个个头矮矮的警察跑过来对着刚才那个开枪的警察说道“报告,里面的局势已经被我们控制…… 粟木还在不停地喊着“庆子,庆子”,声音里渗杂着极大的惊恐;半响没有响应,沐志轩以为她已经死了,心中一沉,急忙跑过去查看,才发现她只是手臂中枪,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但是整条手臂全部被血水浸透,伤口还在不停地流血,人也暂时性的晕了过去。 “赶快叫救护车,这时的沐志轩才明白是这个女人救了自己的命,刚才粟木本想对他开枪,而她为了救自己拚命推开了粟木,可能就在这个时候,躲在后面巷子里的那个警察也是为了救自己而开枪打粟木,结果却打到她的身上。 不过粟木要开枪杀自己却让沐志轩怎么也想不通,难道是因为我刚才听到了他们说的话,还是误以为我是个警察,那也不至于杀人吧。 “粟木君!”那个叫庆子的女人醒了过来,断断续续地说道“千万……不要杀人,他不是……警察,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不要连累别人”。 粟木边哭边道“庆子,你没死,太好了!庆子,你刚才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就这样离开我了”。 她苦笑一声道“我不会这么容易死的,还有很多事没做完,我怎么能死呢?你回日本去吧,不要再来了,我不会回去的”。 然后又转头朝沐志轩说道“真是……对不起,他很容易冲动,刚才幸好没事,我知道……你不是警察,但他不太喜欢警察……才会这样乱来,请你不要怪他”。 沐志轩心想“不喜欢警察也不用举枪就杀吧,刚才要不是你把他推开,我连为什么死的都不知道,岂不是太冤枉了。 很快救护车来了,警察过来把伤者抬进了车内,粟木也要跟着去医院,但很快他就被带上了手拷强行押入警车。 沐志轩说道“我替你去医院吧”。 刚才那个开枪的警察走过来对他说“你也要跟我们去一趟警察局”。 沐志轩只好跟他解释自己是局外人,只是碰巧到这个银行取钱才遇上这事。当然意思就是不关他的事。 不过警察可不会管这些,任凭他说破嘴皮,最终还是被带到警局盘问了半天才放出来。 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1点多了。 回到旅社,玉田已经睡了,今天发生的事他不打算跟他说,不过刚才去银行就一去不返,他一定在那里等了自己很久,看来明天要好好地解释一下了。 躺在床上沐志轩回想着今天所发生的事,这一切来得太快,他还没有来得及细想;那个叫粟木的日本人看来要被遣返回日本,而那个救了自己一命的女人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不知伤势如何,禁不住为她担心起来。 心中打定主意,明天去医院看看她。 六 聚散匆匆 到第二天早上的太阳升起时,沐志轩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来自玉田。 还没等他起床就不停地抱怨沐志轩昨天为什么没有回来,害他在那里等了半天,最后只有把两人点的菜都吃了,结果现在胃还怅得难受。 沐志轩知道日本人很少浪费食物,吃饭一般都要全部吃完,绝不会轻易把食物倒悼,因此对玉田吃饭吃到胃疼倒也不觉得奇怪,只是两人点了那么多食物竟然都被他一个人吃了;倒也不得不佩服他的胃口。 沐志轩只好不停地道歉,跟他说自己昨天去银行时恰好碰到熟人,然后被他硬拉到家里,结果一直被留到很晚,不小心忘了联系等等,找了些这样的理由搪塞过去,虽然昨天遇到的人也算是他的同胞,但对于昨晚发生的事他却只字未提。 沐志轩本不善于说谎,这一次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跟他说而已。 幸好这个日本人很识相,并没有再问什么,只是接受了他的道歉,告诉他下不为例就算了结。 本来今天他们还打算去上海郊区走走,但沐志轩牵挂着去医院的事,便推辞了今天的旅行,只是对玉田说有急事便急急忙忙地出来,自己也觉得奇怪,不知为什么,昨晚看到那个日本女人为救自己挨了一枪后,一颗心总是念兹在兹地萦绕在她的身上,想甩也甩不掉。 走在街上,阳光依旧那么耀眼,回想起昨天的一幕幕,恍如隔世,里面的每一幕,都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那个叫庆子的女人不知道她的伤有没有大碍,想到这里,心中更加焦急,恨不立刻赶到医院去。 很快他找到了那家医院,医院的名字是昨天通过警察告知的,由于医院太大,沐志轩不知从哪里找,便到问询处问了一下医生,医生告诉他到外科的住院部去找一下,可是他从一楼一直寻到六楼也没有找到,没办法只好又找了个医生来问,这次他直接说是一个枪伤患者,大概昨天8点左右送到医院来的。 医生告诉他枪伤患者需要特殊处理,那个医生想了一下又说:“对了,昨天是来了一个手臂中枪的女患者,还有两个警察,不过那位患者好象昨天就出院了,我们给她处理好伤口,本来需要住院观察几天,但她坚持出院,我们也只好同意了。 听到这个消息,沐志轩本来期待的心情突然一下变得极为失落,他不禁有些生气,不过更多的是担心,昨天流了那么多血,为什么这么快就要出院呢? 他又到昨天那个银行去找,没想到得到的消息更加让他吃惊,银行里的人告诉他,她竟然辞职了,昨天用计算机发了封辞职信过来,今天就没有再来了。 因为银行里的人都不知道她的住所和电话,沐志轩虽心有不甘也只好放弃,心想也许她回日本了吧,那个男人回去了,她应该也会跟着回去,毕竟这里不是她的国家,没有了工作,生活会很艰难。 虽是这么想,但在他的内心深处,觉得那个女人一定还和他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也许这只是他来上海旅行的一点小小的插曲吧。 沐志轩想起这次他来上海的目的,虽然今天心情不太好,但既然来了,就去找找小时候住过的地方吧,他可不想白来一次上海。 不过,虽说住了十几年,留给他的记忆却并不是很深刻,只记得那时候住的房子很老,周围都是上海式的弄堂,人很多,很热闹;经过了这么多年,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或许那些房子早已经被拆了。 现在的上海,跟停留在他脑海中的上海相差得实在太大,对于寻找那些在他记忆中停封了十几年的回忆并没有抱多大希望。 果然,这天他没有能够如愿,虽然很努力地去挖掘那些回忆,但直到这天的夜晚再次降临,还是没有找到那个他印象中的地方,最终只好选择放弃了。 本想把那些记忆用画笔画下来,不管怎么样,至少他认为这是有价值的东西,也希望给自己的童年保留这些记忆,现在看来是不可能实现了。 “是不是我回来的得太晚了”沐志轩自言自语地问自己:“以前并不觉得它们有多重要,但现在没有了却感觉到难过,我真的回来得太晚了吗?” 回到旅社的时候,玉田又不在,以为他出去了还没回来,正要去澡堂洗澡,走到门口,看到玉田披着一条浴巾一边沫头一边从里面走出来。 看到沐志轩,微微一笑道:“你回来了,去洗澡吗?” “是啊!”沐志轩点了点头! 由于今天早上走得太过匆忙,沐志轩本想为早上的事再好好跟他道歉;玉田却先开了口:“我洗完了,你快去洗吧,等下一起到楼上的餐厅吃饭。”说完拍拍他的肩膀就走了。 等沐志轩洗完澡出来,玉田已经在餐厅里等他了。 他们吃饭的餐厅在青年旅社的顶楼,环境很不错,进门就是一面很大的中国式屏风,墙上挂了很多中国山水画和书法,无处不让他感觉到自己现在身处的是中国。 可能是现在时间还早的缘故,餐厅里吃饭的人并不多,沐志轩来到玉田的餐桌前,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笑着问道:“怎么了,你不是不喜欢在这种餐厅吃饭的吗?怎么今天又有兴致了?” “志轩君。”玉田的脸一下子变得很严肃。“嗯,怎么了?”沐志轩停止了笑容,看着玉田,心想突然这么正经,你不会是又想问我昨天去干什么了吧,这可不能告诉你。 “我明天就要回日本,今天是我们最后一次一起吃饭了。” 沐志轩松了口气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你不是说这两天会回去的吗?” “是啊,本来是这样,可问题是我现在还不打算回去啊;再说又认识了你,本想一起多去一些地方的,但我明天非走不可。” 说这话时,玉田一脸的落寞。 一直以来沐志轩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这种生活他早已经习惯了,现在玉田要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觉得人生本来就是这样聚散匆匆,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现在看着玉田难过的表情,心中也有了一丝愁绪,忙安慰他道:“以后再来就是了,你不是一个人经常出国旅行的吗?来来去去这种事情应该见多了。” “是啊!我也知道,可是以后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再来上海了;说实话,我真的很喜欢这里,虽然我去过很多国家,但到现在为止,我最喜欢的却是这个城市,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去啊,真是不甘心。” 说完又摇了摇头。 沐志轩正不知道该如何开导他;玉田又问道:“你会来日本旅行吗?” “这个”!沐志轩皱起眉头:“以后的事情很难讲,也许会吧。”心想我两个月前也不知道自己会来上海,现在不是人已经在这了吗? “那你要是来日本的话一定要来找我啊,到时候我一定请你吃正宗的日本料理。” 玉田一脸诚恳甚至带着请求的话和他的两个“一定”,显示出他是真心希望沐志轩能去日本。 说完又递过一张纸条,指着上面的字说道:“这是我的电话。” 沐志轩接过一看,上面记着两个电话号码!心里却觉得有些奇怪,看你很有钱的样子,怎么连张名片都没有。 “如果一个找不到就打另外一个试试,一定可以找到我的。记住,一定要打啊。”玉田千叮万嘱道! 沐志轩心想我还不知道会不会去呢?再说就算我真的去日本也不一定会去找你。 不知道为什么,沐志轩觉得自己不会这样做,或许这只是一种习惯吧。不过听他这么说还真想再去日本看看,他在读大学的时候曾经去过几次日本,只是去的是日本的古城京都,并没有去东京等大城市,而那时的旅行都是匆匆忙忙,没有做太多的停留,所以留下的印象也不是很深。 看来是可以考虑再去一次日本了,来上海之前他并没有过多地去想之后应该怎么办,只是想那是在上海之后的事,现在想还太早了。 又或许是他根本就不想去想这个话题,每次一想到它都说:“这是以后的事以后再去想办法解决,其实他知道这只是在逃避,只是不想去面对现实。 现在玉田要走了,沐志轩想起了自己的未来。 “我想我应该留下来多看看这个城市吧,毕竟是生活了十几年的城市,应该多发几天时间仔细看看,之后再去考虑以后该怎么办吧。” 沐志轩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说:“当然会去,有机会一定会去的。” 玉田呵呵笑道:“那我等你来啊,吃东西吧。” 吃完晚饭沐志轩本打算陪玉田出去走走,虽然相处时间不是很长,沐志轩也不是一个善于交朋友的人,不过他还是蛮欣赏玉田;虽然年纪比他大六七岁,但总是会有很天真的一面表露出来,跟他在一起不会有压力,今天是两人在上海的最后一晚,本想出去喝点酒,没想到被玉田拒绝了,理由是明天早上要坐飞机,他习惯之前不喝酒。 既然有这样的理由,沐志轩也不好多说什么,两人回到房间早早地睡下了。 七 再次相遇 玉田走后,沐志轩换了一个旅社,因为他现在住的这个地处上海的繁华路段,对于他来说价格还是有些贵,而且也不知道会住多久,因此通过网络他在光华路找到一家新的青年旅社,虽然没那么方便,但价格比较便宜,就坐落在上海交通大学的旁边,那里环境不错,还可以到学校的食堂去吃饭。 沐志轩非常喜欢学校食堂的食物,从小学的时候开始,他就一直在学校食堂吃饭,他喜欢在那种地方吃饭的感觉。 虽然大学没有读完,但这个习惯一直没有改变,不管去到哪个城市,有一个地方他一定会去,就是参观这个城市最好的大学,并在那个学校的食堂里吃一顿饭。 在这之后他又在上海玩了几天,把想去的地方都走了一遍,包括小时候读书的学校和一些经常去玩的地方。 虽然有些改变,但至少房子还在那里,除了那些已经腐败得不得不拆的老木房子,大部份都保留了下来。 也许上海已经不适合木房子的存在吧,走了这么多以前走过的地方,却没找到一个他认识的人,那些儿时的玩伴,他们也都长大了吧,即使现在站在他的面前也未必认识,也许有些还在为生活打拚,也许有些已经成家立业,大部份可能都已消失在茫茫人海了吧。 既然这样,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们了。 虽然沐志轩这样告诉自己,但他知道那只是在给自己找一个借口。 在他的内心深处,其实是害怕见到他们,害怕让他们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因此即使在路上看到可能也会装作不认识。过了这么多年孤独的生活,他好像忘了自己还是这地球无数生灵中的一员,有时候总感觉自己并不属于这里。 生活了这么多年,他还没有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 不知不觉沐志轩来到上海已经是第八天了,走过了他所有想去的地方,在第八天又迎来了一个傍晚来临。 站在黄埔江边,看着黄昏的夕阳,落日西斜,那种从云层中透射出的蛋黄色的光芒照在上海的高楼大厦上,所有的房子都染上了同一种颜色,看着滔滔江水,想起自己一塌糊涂的人生,就好象这躲在云层里的太阳,总想挣脱云的束缚却又害怕云走开,害怕去面对自己的未来。 这时,后面钟楼里的锺响了,“当”“当”!指标指示现在是五点半,在钟声想起的瞬间,沐志轩做好了一个决定,“明天回首尔。” 虽然知道回去并不能改变什么,只是过回从前的生活,但现在只有这一条路走了。 本来来上海之前在心底有一个想法,希望这次的上海之行可以找到让自己留下来的理由。 可惜到现在为止,他依然茫然无措。 既然这样,回去是唯一的选择。 做好了这个决定,沐志轩心里轻松了些,才发觉肚子已经饿了。 心想今天的晚餐就到交大的食堂里去吃吧,把最后一餐留在那里,也算给自己的上海之行画个比较完整的句号。 等他坐车回到住所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了,没想到上海的交通这么拥挤,这么点路竟走了这么久。 从他所住的地方到交大只需要走几分钟的路,所以他并不着急,大学的食堂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人声鼎沸。 但等他来到食堂的时候,却吓了一跳,竟然关门了! 这是怎么回事? 沐志轩只好再去找其它食堂,幸好任何一所大学吃饭的地方都不会只有一个,最后他还是找到一家开着门的食堂,只是里面只剩下几个人在吃饭了; 还好,虽说饭菜有点凉,但他并不后悔在这里吃这样的一顿饭。 吃完饭出来,沐志轩打算去学校参观一下,白天时他曾去看过两次,不过晚上的景色他还没看过,所以趁这个机会他决定多看看这所百年名校。 徜徉在交大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看着两旁的参天古树,从树叶的缝隙中透出点点灯光,周围芳草幽幽,流于浮面。没有一丝吵闹,仿佛空气中飘荡着一股天堂的味道,这种味道给人一种圣洁的感觉,在这里似乎不应该发生罪恶的事情来亵渎它,就连吹来的微风都让沐志轩感到很平和,很安静。 想起自己曾经读过两年的大学,为什么这么喜欢读书的自己会这么轻易就放弃了,这些年他一直在后悔没有读完大学,沐志轩以前非常喜欢看书,对各种各样的东西也总是很感兴趣,想想这些年自己真的变了很多。 走在一个橱窗前,看到里面用白色的纸帖了一排字报,内容都是一样的,里面写着:“今天晚上在校礼堂有一堂日语的讲学课,希望有关人等前往听讲;内容写得不清不楚,时间是晚上八点。 正在读着,沐志轩感觉好象听到身后有人在跟自己打招呼,回过头看了一下。 “啊,真的是你,你好啊!” 一声清脆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从树林里走出一个女孩,沐志轩一眼就认出是在飞机上认识的那个韩国女孩文暄儿,跟着又走出来一个男孩,就是那个自称是孔子后人的老实人。 “你好,我叫孔玄和;”男孩一上来就先鞠了一躬;弥补上次在飞机里忘了的自我介绍。 沐志轩却正在奇怪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文暄儿先开口说话了,“刚才看你就像,跟了一阵才决定打招呼的,没想到我们这么有缘啊,你来这里做什么?” 沐志轩正要回答,文暄儿抢着说:“啊,我知道了,你也是来听演讲的,没想到那个女人的魅力这么大,连你都知道了。” 这话让沐志轩摸不着头脑,“什么演讲?什么女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要乱讲好不好,一看就知道他不是来听演讲的;”孔玄和插话进来。 “为什么?” “要是来听演讲,现在怎么会还在看这些贴了一个多星期的海报,早已经去了。” “哦,说得也是。”文暄儿恍然大悟。 接着又问道,“那你来这里干什么?你不是来上海旅游吗?怎么跑到学校来了。” 沐志轩笑道:“我就是来学校旅行的,只是想来看看这所学校,所以就到这来了。” “既然这样,那跟我们一起去看演讲吧。” “什么演讲?” “你刚才不是在看吗?日语演讲。” “你不是学中文的吗?” “是啊,我本来不去的,是他一定要我陪他去。”说着指了指旁边的孔玄和。 孔玄和勉强地笑了笑,说道:“有时候学一下日语也没有坏处嘛。” “骗谁啊你!”文暄儿一脸不屑地说道:“谁不知道你只是想去看那个漂亮的女老师而已,自己去就是了,还非要拉上我。” “我才不是呢?你不要诬陷我。” 沐志轩看他们两个见到自己什么都不说就先吵起来,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心想每次见到你们都在争执,这样在一起的日子到是热闹。 “只是漂亮的女老师又是什么意思?” 连忙打断他们的话:“好了,好了;我们一起去吧,现在快八点了,演讲已经开始了。” “这都要怪她,我说了早点出发,她非要慢慢来,害我这么晚才到。”孔玄和悻悻地道。 眼看文暄儿的脸又要鼓起来,沐志轩连忙拉着她就跑。 通过孔玄和的指路,三人来到了交大的演讲礼堂,进去一看,人山人海;刚才沐志轩还在想这个学校的人怎么这么少,原来都在这里。 这个礼堂大概可以容纳四五百人,他们进去的时候座位都已经坐满了,而且还不停地有人进来,三人只好站在门口。 文暄儿看到这种情况,一脸抱怨地说道:“都怪你,跑这么远来听什么演讲,我可不想站着听。” 这个时候孔玄和则没有和她吵嘴,只是不停地陪罪。 沐志轩心想既然来了就看一下吧,连忙安慰下文暄儿。 很快,周围安静下来,演讲开始了。 首先一个矮矮胖胖的女主持人走上讲台先发表了一番长篇大论,都是些不着边际的话;什么二十一世纪语言的重要性,大学生应该有高瞻远瞩的眼光等等。 听了一会,沐志轩觉得很无聊,正想跟文暄儿说走。 此时听到主持人的说道:“现在让我们有请上原庆子老师上台发表演讲。” 话音刚落,原先有些死气沉沉的演讲大厅突然掌声四起。 “庆子”!——沐志轩一怔! 他正想着这个名字的时候,从第一排的座位上站起来一个人,慢慢地走上台阶。 从背面看,她穿着一身黑色短裙套装,头发盘起,显得端重典雅,虽然是典型的教师打扮,但在众多学生和老师中却还是有那种一眼就认出来的感觉。 等她站上讲台,抬起头面向观众的时候,沐志轩的心“突”地跳了一下。 “是她——” 虽然距离有些远,但他还是看得清清楚楚,正是那个跟他有过两面之缘本以为永远不会再见面的女人。 那个叫“庆子”的日本女人。 原来她叫上原庆子! 竟然在这里看到她,而且还是这里的老师,这是不是在做梦。 沐志轩完全愣在那里,上原庆子讲什么也根本没有听进去。 一旁的文暄儿看他两眼发直的样子,发嗔道:“一个个都是色狼。” 被她一骂,沐志轩清醒过来;才发现演讲已经开始,她一会中文,一会日文,在讲台上滔滔不绝,跟几天前那弱不禁风,悲痛欲绝的样子是如此的不同。 沐志轩没有听她讲课的内容,只是看着她的脸想:“为什么她会在这里当老师呢?而且看样子还很受欢迎;她前几天才辞去银行的工作,今天又在大学的讲台上演讲,跟几天前简直是判若两人,要不是亲眼目睹,我绝对不会相信。” “她的伤已经好了吗?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她总这样让人感到意外?” 沐志轩再仔细端详了一下她的脸! “没错,是她!” 虽然只见过两次,但她脸上那忧郁的神色并没有丝毫减少,从她的眼神中看出她的内心还有很多不开心的事。 良久良久,沐志轩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她的一颦一笑,心中思潮起伏。 从第三次见到这个女人起,沐志轩就决定不再错过机会,这次一定要去走近她,去了解她;这是他现在心中唯一的愿望。 八 一夕之缘 在交大大门右首大概一百米的地方有一个酒吧,沐志轩亦步亦趋地跟随上原庆子到这里,看着她走进了这家酒吧。 沐志轩一直等到她的演讲结束,找个借口辞别了文暄儿和孔玄和,跟着她来到了这家酒吧门口。 他看了看酒吧的外观,门是用竭色木头做的,上面写着“明日之门”四个蓝色大字;龙飞风舞,尤其是最后这个门字,一条彩带从门中穿过,似乎真的要通往“明日之门”; 他发现旁边好象还有一行小字,凑过去一看;原来这是一行英文,写着—— “a true drink is what doesn’t strive for busyness,for extravagance,for luxury,and moreover for hokum! 《译:真正的酒是不讲究热闹不讲究排场不讲究繁华更不讲究嚎头的》 沐志轩算得上是懂得中日韩三国语言的人,但英文却从未学过,简单一点的单词还可以,这样一行字就只能是看天书了;心想这是在中国,写这么多英文给谁看,这东西真是害人不浅。 “不管了,进去再说吧。”他摇了摇头,举步走进了这家叫“明日之门”的酒吧! 里面很安静,音响里放着悠扬的音乐,有上下两层,其实地方并不是很大,喝酒的人也不多,只三三两两的情侣低着头在聊天,可能是为了增加气氛,每张桌子上都点着一根蜡烛,借着昏暗的灯光,沐志轩看到上原庆子一个人就坐在前台的桌子上。 他走过去坐在她旁边,默默地看着她;良久良久,沐志轩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坐在那里,看着她不停地把酒灌进身体。 偶一转身,看到身旁的沐志轩,她微微一笑道,“原来你在这里,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沐志轩本来有很多话要说,但现在被她这么一笑,看着她有些醉态的表情,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口了。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所以在这里等你,你不是有话想跟我说吗?” “哦,是的,我来就是想跟你道谢,谢谢你上次救了我。”沐志轩这才想起来这里的目的。 “没什么好谢的,本来就不关你的事,把你牵扯进来,我才应该跟你道歉。”上原庆子淡淡道。 接着把杯中的酒一口喝干,苦笑一声道:“本来我的人生就已经够乱了,还总把不相干的人拉进来。真是失败!” 沐志轩要了一杯啤酒,一边喝一边看着身旁的这个女人,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想了解她,想保护她,又想知道她的一切。 他很想问,但总感觉不知从哪里开口。 过了一会沐志轩问道:“对了,你上次受的伤怎么样,不要紧吧?” “不要紧,其实只是擦破了皮而已;算不了什么。” 上原庆子依然淡淡地说着话,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似乎早已经忘了受伤这回事。 她又要了一杯酒,喝了一口道:“其实我刚才在讲台上就看到你了,我很吃惊,没想到我们会在大学里见面,你一定很惊讶我怎么会在那个学校当上老师吧?” 沐志轩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道:“嘿,没有,我只是…………?” 上原庆子道:“其实做老师只是兼职,我也不是那个学校的老师,只是有时候会去那里上课而已,银行才是我的正式工作,不过那个工作我已经辞悼了。” 沐志轩没有告诉她自己去银行找过她,随口说道:“是吗?” 上原庆子疑惑地看着他问道:“看来你一点都不吃惊,你不问我为什么辞职吗?” 沐志轩顺口问道:“那你为什么要辞职?刚一开口立觉后悔,连忙改口道:“你现在还在其它学校上课吗?” 上原庆子看了他一眼,微笑道:“就像你上次看到的那样,发生了那样的事,我当然要被炒鱿鱼,与其等他们来炒我,不如自己先辞职。” 听她这么说似乎这种事曾经发生过,沐志轩想安慰一下她,道:“没关系,你不是还有老师的工作吗?我觉得女孩子做老师最适合了。” “你是在安慰我吗?”上原庆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问道。 沐志轩被她看得有些不自然,看着杯中酒道:“不是,我只是觉得你不用为了这种事难过;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太在意。”说完自己又笑了一下! “这么说你也经历过这种事?”上原庆子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沐志轩愣了一下,摇头道:“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这没什么大不了呢?” 沐志轩思路回复清晰,道:“我说了解并不等于我经历过,我经历过也不一定就能了解它,不是所有的东西都需要亲身经历才能了解的吧?我觉得最重要的是这个人的心,如果真心想要去了解某样东西,那么他就一定可以做到。” 上原庆子思索了一下道:“你说得虽然很有道理,但亲身经历过的人和没有这种经历的人心情还是不一样的。不管你怎样试图去了解它,有些东西还是永远也不会明白。” 很快场面又安静下来,沐志轩没有再说话,两人一边喝酒一边各自想着心事,这时酒吧里响起卡萨布兰卡的旋律,那是沐志轩最喜欢的一首歌。 沐志轩知道她一定是背负着什么才会说出这种话,他不打算直接去问她这种问题,此时的他虽然很想更多一点了解她的一切,哪怕只是表面;但他不想强人所难,只是希望她能了解他的用心而有一天主动跟他倾诉。 这是他跟上原庆子的第三次见面,前两次两人没有说过什么话,而这次有更多的时间和更好的环境,沐志轩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跟别人谈话了,而上原庆子也似乎从未向人躺开过心扉。 她今天晚上似乎特别高兴,很快又重新挑起话题,两人天南地北聊得非常投机,沐志轩有意讨好她,讲的都是一些轻松的话题;双方都没有谈到个人私事,沐志轩是有意不往这方面讲,而上原庆子却好像是对他根本不感兴趣,对他个人的问题一个都没问。 时间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度过,两人的距离却已经拉近了不少。 “对了!”沐志轩突然想起一件事,道;“上次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沐志轩。” “沐志轩!”上原庆子点了点头;“很好的名字;”又问道:“你的日语是怎么学的? 沐志轩回忆了一下;说道:“在我刚上大学的时候,有一段时间突然对日本这个国家很感兴趣,就去自学日语,看了很多日剧,又去听日本音乐,还特别了解了一下日本的历史和现代的日本社会;所以,所以对于日本这个国家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说完又笑了一下:“不过那只是昙花一现而已,了解地并不深入,虽然也去过两次日本,但都是去走马观花,根本没看到什么。不过,过了这些年,那时候学的日语我还是保留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上原庆子又点了一下头问道:“那你又怎么会中文?也是自学?” 沐志轩道:“其实我也是中国人。”告诉了他自己是混血儿的身份并且是在上海出生的,说完又笑道:“这次回上海,只是想看看这个我出生的城市而已。” “哦!原来是这样,那你只是一个旅行者了?” “可以这么说吧。我明天就要回去了,回首尔。” “是吗?明天。” 说这话时,沐志轩分明看到她的脸上闪过一丝落寞。 上原庆子叹了口气道:“人生就是这样来来去去,不管曾经有多少快乐,多少悲伤,最终总是会过去,然后又回到原来的生活;这好像就是所谓的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吧。” 沐志轩忍不住问道:“你有什么烦恼吗?” “烦恼!”上原庆子理了理她飘逸的秀发,有些苦涩地道,“我能有什么烦恼,每天过着这样的生活,去学校教那些大学生,还可以拿很高的薪水,虽然这不是我的国家,但在这里生活真的很不错啊,如果能够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那你会回日本吗?” “会——”上原庆子一脸坚毅地道:“总是要回去的,但不是现在。” 说完又笑了;沐志轩这才发现她在说话的同时还在不停地往嘴里灌着酒,而且她喝的并不是啤酒。 此时就连沐志轩这样不会喝酒的人也能感觉得到她有几分醉意了,但他也许不知道,其实自己醉得比她更加厉害。 上原庆子举起酒杯道:“现在要做的事是喝酒,为我们的第三次见面干杯。” “第三次见面!”原来她记得在机场曾见过一面;沐志轩心里一阵高兴。 两人干了酒杯里的酒,上原庆子又把两人的杯子重新倒满,笑道:“今天什么都不说了,一定要把这里的酒喝光。” 说着指了指酒柜里几排名酒。 沐志轩吓了一跳;他平时很少喝酒,酒量及其不好,喝了两杯啤酒眼前就感觉有些晃了。 看到沐志轩的表情,上原庆子笑道:“吓你的,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不会喝酒,不过今天难得有人陪,不用再一个人喝了,就算喝醉了你也会送我回家的,对吧?” “再干一杯吧!”说着又举起酒杯。 沐志轩无法拒绝,即使他不会喝酒。 进来这个酒吧的时候,觉得自己有很多问题想问她,他知道自己明天就要回首尔,如果今天不问就没有机会再说,但当他和她面对面的时候,却有一种一切都不想再问的感觉。 算了吧,什么都不要说了,让酒来解决一切吧。 三杯酒下肚,沐志轩已有七分醉意,心想不能再喝下去了,不然就回不去了,正要推辞,却突然听到身旁有哭泣声。 不知什么时候,上原庆子竟然伏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这下沐志轩慌了手脚,以为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连忙问道:“你怎么了?” 上原庆子没有说话,只是伏在那里哭。 过了一会,哭泣的声音渐渐停了下来,上原庆子抬起头,脸却朝着沐志轩相反的方向,抽噎了一阵,停了下来;幽幽地道:“这些年!我一直都是一个人在努力,从没想过会有好的生活,我知道我没有资格享受这些,尽管我告诉自己,这样就行了,我可以做到,不需要再有人来替我分担,我总是这样不停地告诉自己,不停地告诉自己。我不想去怨恨别人,更不想怪命运对我的不公,我只希望过平凡的日子,为了这些,我一直努力到现在,我真的一直在努力。” 她停顿了一下,“但是,但是很多时候我都感觉到孤独,还有那不可名状的恐惧;很多时候,我感觉到就像要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我真的不行了,到极限了!” “我该怎么办?” 就完这句话,上原庆子忍不住又伏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沐志轩一脸默然,他没有说话,想安慰她又找不到什么话,想起自己荒唐的人生,根本没有资格去同情别人,只是一个女人在自己面前哭得这么伤心,一种想保护她的念头从心底冒了出来。 他灵机一动,伸出右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想了想说道:“我记得爷爷跟我讲过一个故事,他说,“有两个水手,他们各自乘着一条船出海,谁知道在海上遇到风暴,两条船都被风暴打翻,一名水手在翻船的时候惊慌失措,他不停地叫喊,不停地拍打水面,结果力气用尽,淹死在海里;而另一名水手在翻船的时候没有丝毫惊慌,他看准了岸边的方向,努力朝着那里游去,虽然很远,但最终他还是游上了岸,挽救了自己的生命。” 沐志轩说完这个故事,看了一眼一旁的上原庆子,发现她已没有哭泣,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烛光,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似在凝神倾听他的话,又道:“爷爷跟我说,那个游上岸的水手就是他自己;虽然我不知道爷爷说的是真还是假,但我知道他是想告诉我,人生总会遇到很多风暴和磨难,他希望我做那个不管环境多么险恶都保持着清醒头脑而且又有坚定意志的人。 ‘可惜我…………’ 他苦笑一声,摇头道:“其实以我现在的处境根本没有资格说这番话;但是…………但是我还是觉得爷爷说的话很有道理,虽然我和他相处的时间并不长。” 上原庆子突然开口问道:“你上次说的是真心话吗?还是…………还是随口乱说的。” “上次…………?”沐志轩一怔,这才想起上次在银行自己跟粟木说的那些话,连忙说道:“不,我并没有随口乱说,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我内心的感受。” “那你怎么会知道我心里的想法!”她又问道。 沐志轩微微一笑,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应该这样说而已。不过,我只是说出心里的想法,请你不要在意。” 上原庆子点了点头,她静静地看着烛光,过了一会儿,像是自言自语般,轻轻说道:“有时候我会想,这些蜡烛将自己燃烧成灰烬到底是为什么呢?只是为了短暂的光芒,却要耗尽自己的一生,这样做值得吗?” 沐志轩一怔,想了一下道,“值不值得我不知道,或许…………或许它们只是以燃烧自己为荣吧。就因为这样,那短暂的光芒才会那么美,那么无价,并不是为了什么吧?” 柔美的灯光照了下来,酒吧里的音乐已经走向尾声;上原庆子长舒了一口气,轻轻道;“谢谢你。” “嘿,没什么,其实我…………!”沐志轩正想谦虚几句。 上原庆子突然转过身,才发现她的表情是那么的无助,那么的楚楚可怜,看着他,眼角还留有两滴晶莹的泪珠,宛如沧海明月上的两轮孤舟,她用她那有些悲伤又略带哀求却让人不可抗拒的语气问道:“今天晚上、你陪我好吗?” 沐志轩心中一震,抬头望着她的眼睛,眼神似乎可以直接射入她的心脏,看到她的目光中的那一丝祈求,更多的是一种对孤独的恐惧。 看着眼前这张面带哭腔楚楚可怜的面孔,沐志轩的头脑瞬间一片空白,凑过去就吻在她的唇上—— 仿佛在一刹那间,音乐停止了,周围变得异常安静,所有的人突然之间都不复存在,体内不多的酒精一点点往脑门上冲,冲得他天旋地转;他伸出双手抱住这个女人,两人拥抱在一起,清楚地感觉到对方肉体的识热。 他们来到一间屋子,那是一间在楼上的房间,到底是多少楼他不知道,只知道那里很安静,很暗,似乎多年没有人住过;但这时他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他把怀里这个女人的衣服脱了,一件一件,扔得到处都是,他们喘息着,疯狂的亲吻着………… 一切的一切,都已经抛到了九宵云外! 此时此刻,原始的欲望在这一刻完全地崩发出来,两人就这样纠缠在一起! 这个夜晚,时间过得太快,沐志轩没有去想太多;过去、现在、还是将来,他不知道会变成怎样,也许当新的一天来临的时候,他会后悔当时的冲动。但是,即使时空重新转变;在这一刻,他只想留在这个女人的身边,从第一眼看到她,就注定无法把她忘记,她的影子一直在脑中闪烁。 在这个纸醉金迷的夜晚,飘荡在空气中的欲望填满了他的整个身体;即使灯光闪烁,沐志轩依然看到,原来上海的夜空是那么的流光溢彩。 过了今晚,所有的这一切都将成为回忆,而他的人生却正在慢慢地改变。 九 似真似幻 清晨的阳光从窗外照了进来,新鲜的空气中伴随着一股潮湿却似曾相识的味道;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从窗外传来,好象在告诉人们这是一个充满了生机的世界。 沐志轩刚刚做完一个深酣的美梦,睁开仍腥松朦胧的双眼,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散发着奇异芳香的床上,他转过头,看到窗前一个女人正在拉着窗帘,却看不清到底是谁。 就在这时,她回过头,看到沐志轩;微微一笑道:“对不起,把你吵醒了,你的衣服还在晾,等下再起来穿吧。” 沐志轩躲开那片照在他脸上的阳光,仔细一看,是上原庆子那美丽充满着女性气质脸庞。 她站在窗边,从窗外射进来的光芒照在她的身上,在这一瞬间,沐志轩犹如看到了女神。 只见她穿着一身洁白的浴袍,似乎刚刚冼过澡,还未干的头发零零散散地披在肩上,正在蒸发的水分令她的脸泛着微微地红晕,那种慵懒的神情,动人至极点。她的肌肤洁白如玉,光彩照人,如仙子般的清雅气质迫人而来。 沐志轩一时看得呆了,他睁大眼睛,忘了身处何地,忘了曾经发生过什么,忘了周围的一切,只觉得眼前的这一刻这个女人是如此的动人,以至于根本想不出任何语言去描述,去赞美。 上原庆子看到沐志轩呆呆地瞪着自己,脸上微现羞涩神情,但只是一闪而过。很快,生气的表情又爬上了她的脸庞,她大声地叫了一声——‘喂!’ 沐志轩一惊,终于清醒过来。 他不停地思索着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不管他怎么想,却始终只有一些支零片角的记忆。他摇了摇头,感觉到疼痛欲裂。心想,‘我记得昨天晚上还很清醒的,为什么突然一下就醉了。” 上原庆子又生气道:“没想到你酒量这么差,喝这么点啤酒就醉成这样,身上又没有手机,也不知道你住哪里,没有办法,只好让你住在这里了。” 沐志轩吓了一跳,急忙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一丝不挂,衣服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他感觉到有些冷,连忙用被子裹了裹身体,低下头去,拚命地思考昨天发生的事。此时,一个个片断从脑海中闪过,慢慢拚凑成一幅完整的记忆。 他的脑门突然灵光一闪。 “对了!我吻了她!”沐志轩回想起来,“我昨天吻了她!对、没错,我的确吻了她,但是我还做了什么…………? “想起些什么吗?”上原庆子站在一旁看着正在沉思的沐志轩问道! “我…………我昨天,我昨天做了什么?”沐志轩问道。“你不记得了?” “不是,有些印象,只是…………!”沐志轩小心翼翼道。 ‘做了’!——没等他说完,上原庆子先说道。 沐志轩一呆,“做了,做了什么?” 上原庆子缓缓走到床边,轻轻跪在床沿上,让她的身体和沐志轩平行,然后用眼睛直直地盯着他,轻轻地吐出两个字;‘做爱’ “做爱…………”沐志轩睁大双眼。 “是的,我们昨天上床了,你不会一点印象都没有吧。”上原庆子生气道! “不!我…………我只是…………!”一时想不到该怎么说下去。 得到她肯定的回答,沐志轩心里反而平静了下来,他当然不会一点印象都没有,其实他已经猜到一些,只是不敢肯定而已,现在知道结果,心中除了歉意,却还有一丝高兴和满足,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沐志轩今年虽然才二十一岁,却并非未经世事,思维也比同龄人要更加成熟一些,对于男女之事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是之前和他有过关系的女人都已成为匆匆过客,从没有留下任何东西,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把自己封闭起来,从未主动去和任何人接触,一直活在自己幻想的世界里。 只是这一次他首次生出想了解这个女人的想法,有了这个想法后,他就不由自主的想去接近她,虽然对男女之事看得很淡,但他并不一个滥交的人,这次发生这样的事,心中不由得有些后悔,后悔她会因此而看不起自己。 沐志轩急忙道:“对不起,我不知道该如何道歉,真的很抱歉。” “没什么对不起,昨天是我要你留下来的,所以你不用道歉。”上原庆子淡淡道! “但是,我始终冒犯了你,我不知道我喝醉酒后是什么样子,或者说…………我有没有出丑?” “出丑,出什么丑?” “不是,因为我从来没有喝醉过酒,所以不知道人在喝醉后是一种什么状态,我怕我会吓到你。而且,你对我什么都不了解,不知道我的家庭背景,也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更不知道我做什么工作,甚至我来上海真正的目的都没有告诉你我们就…………” “这一切发生地太突然,我还没来得急思考,我觉得…………我觉得我们应该冷静一下坐下来谈谈。”沐志轩结结巴巴地道。 上原庆子看着他紧张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眼波流转,神情动人,把沐志轩看得一呆,不由得地停住了口,只懂呆瞪着她。 上原庆子看他又瞪着自己,俏脸一红,转身站了起来,朝窗外走去,边走边道:“对于日本女人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今天你不是要回去吗?就把昨天发生的一切当成一场意外吧。” 沐志轩一怔,他没想到上原庆子会说出这种话,这些本来是男人应该说的话,现在由她一个女人说出来,他突然感觉很失望!“她为什么要这样说?难道真的不把这一切当一回事吗?还是因为他今天就要走而生气。” “你是坐飞机吗?”上原庆子又问道? “是的,晚上七点。” 上原庆子点了点头;道:“那再去睡一下吧,你的衣服昨天洒了很多酒,所以我全部帮你冼了,现在正在外面晒。” 沐志轩呆呆地‘哦’了一声,没有说话。 上原庆子绕着床头走了过去,沐志轩正想转过头去看她,却听她叫道“不要转过来。” 沐志轩吓了一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急忙把头转回去,但又忍不住好奇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上原庆子正准备脱下浴袍,当她看到沐志轩回头,嗔道:“你干什么?想看我换衣服。” 沐志轩这次是真的吓了一跳,急忙转过头,满脸通红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要换衣服。” 上原庆子‘扑哧’一声又笑了出来,似乎在嘲笑沐志轩的尴尬。沐志轩心中却在想,原来你是故意的,看来日本人看待这种事情的确比中国更加随便,这种时候还要开这种玩笑。” 沐志轩没有生气,只是想着她刚才的表情和她那开心的笑容,这样开心的笑声好象还是第一次在她那里听到。既然这样,那被她耍一次也没关系了。 沐志轩正这样想着,听到后面传来的声音道:“好了,可以转过来了。” 沐志轩转过头,只见上原庆子换上一身黑色套装,显得庄重典雅,一丝不苟,跟刚才开玩笑时的样子简单叛若两人。她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沐志轩,说道:“我先出去了。” “去哪里?”——这三个字几乎是脱口而出。 上原庆子回过头来,问道:“你多大了?” “二十一岁!” ‘是吗?’上原庆子微微一笑道:“还是小孩子啊!怪不得这么天真可爱,这种事情发生了,每个人都会想给对方留下一个好的印象吧?我只是不想破坏这美好的气氛,所以先离开,明白吗?” 沐志轩似懂非懂的点了一下头。 上原庆子接着又正容道:“而且我比你大五岁,所以你要听我的,衣服就晾在阳台上,等下干了自己去拿,冰箱里有早餐,吃完了记住把门关上。” 没等他回答,“咚咚”的下楼声就已经在外面响起,只留下沐志轩一个人在那发呆。 ‘她真的那么不在乎吗?跟一个刚刚认识的男人睡完一觉后就这样若无其事地离开,还让这个男人一个人留在自己家里;她为什么不问我的事?难道她真的是这么随便的女人。’沐志轩默默地想着! 上原庆子走后,他开始打量起这个房间。 看得出来这是幢很老的房子,很多地方都是用木板做的,走起来咚咚作响,就跟他小时候住的房子一样,除了厨房和冼手间就只有一间房,客厅和卧室是一起的,严格来说就是没有客厅,房间并不大,也没有很多家具,只是有一个放书的书柜比较特别,里面放了很多像是线装的老书。 虽然这个书柜看起来很旧,却被擦的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灰尘,里面的书也摆放的整整齐齐,显然被人细心的整理过。 在窗前的桌子上放着几个相框,最大的那个里面镶着的是一张全家福,在爸爸妈妈的周围,围着四个兄弟姐妹,上原庆子也在其中,而且看得出来他是这些孩子当中最大的,还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在照片里每个人都笑得很开心,尤其是上原庆子。 看着这张照片,看着照片里的这张笑脸,真的很漂亮,跟现在的上原庆子简直就是两个人,回想起跟她的几次见面,从来没有看到过她这样的笑脸;既然有笑的时候,眼神中也总是显得那么的忧郁。 ‘为什么现在的她跟照片里的她会有如此大的不同?’ 沐志轩很好奇,他很想知道有关她的一切,想知道为什么她这样的笑容会消失,想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除了当面去问她自己,还有谁会告诉他有关她的一切呢? 面对她的时候,沐志轩很多话都会说不出口,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现在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而他今天晚上也要回韩国,也许今后两人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 在窗户左手边的墙上挂着一幅油画,画的是一张表情古怪的人脸,在它的周围有无数双眼睛,有大有小,神态各异,这是一张很老的的画。虽然沐志轩是学画画的,但看了半天也没弄懂这幅画想要表达的意思,不过很奇怪,有一种感觉,似乎在他的记忆中,曾经看过这幅画。 往窗外望去,墙上爬满了树藤,那是一种顺墙生长的植物,它布满整面墙,一直往上延伸,树技已经快从外面长进窗户来,阳台上放着一盆花,白色中还泛着些许粉红,沐志轩不知道这是什么花,如果不是种在花盆里而是长在树上,他或许会以为是樱花。 他裹着被子走下床,往窗外看,才发现外面的风景原来是如此的漂亮。 下面是一座庭院式的花园,里面种了很多各种各样的花草树木。就像一个植物园,清晨的阳光照射下,空气中好像还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 好安静的早晨啊! 他没有想到上原庆子竟然会住在这样一个地方,从第一眼他就喜欢上这里,自己竟然在这里住了一个晚上。 想想今天就要离开上海,看着窗外的风景,想起昨晚发生的事,突然感到一丝不舍,觉得好像还有一件必须完成的事。 在走之前还想再见她一面,他不能就这样装作若无其事的离开,他做不到。 沐志轩个性虽然不羁,却并不放荡,他不想逃避作为一个男人最基本的责任,虽然不知道刚才她为什么这么说,也许她就是这么想的,而就算再见到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但他还是决定按照自己的意识做事。 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再见上原庆子一面,他决定在这里等她回来。 沐志轩下定了决心,心里松了一口气,但衣服还没有干,本想回到床上再睡一觉,可是那里散发出来的香味告诉他那毕竟是女生的床,虽然自己在那里睡了一晚。 躺在沙发上心想,“这个女人只是跟我上了床,她会把自己的事告诉别人吗”?直觉上沐志轩觉得上原庆子并不是他所想的那么简单,也不是他所想的那种随便的人,但是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问她自己是肯定不会说的,又不知道她在上海有没有朋友? 虽然很好奇,但这时也只有耐着性子等她回来了! 不过,一直到中午十二点还不见人影,沐志轩不能再等下去了,他写了张字条放在桌子上,大致内容是希望她在晚上七点前打个电话到旅社,他会等她的电话,然后在上面写上了青年旅社的电话号码。 写好字条,他把在外面晾的衣服拿进来穿上,又去把窗户关好,这时他又看到挂在墙上的那幅画。 “对了!这幅画我好像真的见过,到底是什么时候看到的呢?为什么会觉得这么熟悉? 一直到回到青年旅社他还在想着这件事情! 很快,他收拾好东西,又去服务台把房间退了,就坐在大厅等电话,沐志轩不知道电话会不会打来,此时的心情就像是等待刚刚告白的女友的回答般忐忑不安。 最终他还是失望了,直到他不得不走的时候电话还是没有打来。 ‘也许她还没有回家吧,又或许她跟本就不打算打。’虽然沐志轩并不想这样想,她也许只是把我当成是她生命里众多男人中的一个吧,这样的事情在这个世界上每天都会发生,就像她说的,这只是一场意外,第二天就应该把它忘记。 虽然这么想,但他的心却始终有些放不下,似乎总有些什么东西在牵绊着他。 出租车又走在外滩的马路上,这个地方他小时候来过很多次,那时候的外滩远没有现在这么壮观,在他的印象中都是破破烂烂的,现在的外滩除了埔西的洋房,所有的一切都变了,还有没变的是黄埔江那浑浊的江水。 这些天他也来过几次这里,虽然很高兴上海的变化,但似乎又总觉得失去了些什么,站在江边看,除了汉字,好像没有什么是属于中国的东西了。 现在,他又来到这里,不过这次是要离开,看着窗外的风景,心想我这次来上海的目的达到了吗?本来是要来寻找回忆的,但儿时所住的房子都找不到了,而上海的变化又让他找不到什么曾经的记忆了。 还有那两个韩国人,自己在上次闲聊的时候说给文暄儿画一幅画,现在看来这个承诺也无法兑现了。 正想着以后该怎么道歉时,突然想起那幅挂在上原庆子家墙上的画,脑海中好像有一样东西一闪而过。 “对了!那幅画在小时候爷爷给我看过;那是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爷爷画了那幅画之后给我看,还跟我讲画的意思,不过现在已经不记得爷爷当时讲了什么,但那是爷爷给我看的画一定没错,小时候总看着他拿着笔在画画,那时候还不知道爷爷是个很出名的画家,只是觉得很有意思,或许自己的画画天赋也是爷爷传给我的。 ‘为什么那幅画会挂在那里呢?’疑问顿时从心底冒了出来,当时没有在意,现在想想,那栋房子好像也有些年代了,里面还有很多老家具,从外表看也跟印象中的样子差不多,除了周围,现在有了很大的改变。 沐志轩记得小时候住的房子人很多,一到晚上,整条街都显得很吵;现在的房子虽然更旧了,但看起来却非常清幽、静寂。给人一种非常宁静的感觉。 坐在车里回想起儿时的家,那一点点印象中的片段迅速在脑中拼揍成一个完整的图形。 ‘没错,那是我小时候住过的房子,只是因为周围环境变化太大才会一时认不出来。’沐志轩自言自语地念道! 没想到那个女人会住在自己小时候住过的房子里,而自己竟然跟她在那里睡了一夜。 ‘来上海的目的还没有达到,我不能就这么回去。’沐志轩心想;“我要回到那所老房子去,我在上海还有应该做的事,我不能就这么走。 这样告诉自己后,沐志轩决定暂时不回首尔了,立刻叫司机调头往上原庆子也是自己小时候的住处开去。 虽然昨天的宿醉让他现在脑袋还有些昏沉,不过在做了这个决定后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这么高兴,也许只是因为找到了一个可以继续留下来的理由;又或许是其它原因,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也不想过多地去探究。 十 美人倾诉 沐志轩再次回到这个地方,这个小时候曾生活过的地方,以前的一片荒地现在变成花园,只是房子显得更老了,前几天自己没有找到,原来是走错了地方,而且那时候的房子现在也只剩下几栋零散的立在那里,远没有小时候那么密集。 他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周围没有路灯;他下了车,看了看她的窗户,似乎有些微弱的光芒,阳台上的那盆白花在夜晚格外显眼。 ‘难道她还没有回来。’沐志轩心想或许已经睡了也说不定,不过还是上去看看。 来到门前,正准备敲门,忽然听到里面有人声,而且是男人的声音,沐志轩满腔期待立刻犹如被一盆凉水浇遍全身,心底冒出一股厌恶之情。 ‘没想到昨天才跟我上床,今天又搭上其它男人,真是一个随便的女人。’ 沐志轩正想悼头就走,突然听到;‘嘭’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悼在地上,他停下脚步。心生疑惑,“发生了什么事?” 把耳朵帖在门上,听到从里面传来了说话声,讲的竟然又是日语。而且里面的人好像还不止两个。 只听到一个男人沙哑的声音说到:“你以为跑到中国我们就找不到你吗?你欠我们这么多钱,打算什么时候还。” 上原庆子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我说过我不会逃跑,为什么你们不相信我;我的家人还在日本,我又能跑到哪里去?只是希望你们多给我一点时间。” 另一个男人嘿嘿笑道:“时间!你说的时间是什么时候?你欠我们这么多钱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还得清,干脆跟我们回日本重新做,凭你的条件,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把钱还给我们。何必跑这么远来受这样的苦。怎么样,做不做?” “我不会再做那种事了,我现在也不会跟你们回日本,如果你们不相信,那我也没办法。”她的语气很坚定。 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传来:“哼!还敢威胁我们,你早已经是个烂货了,还在这装什么清高,又不是第一次做,你不做这种事什么时候才能把钱还清,如果你不回日本,那好!在中国做也行,只要能赚到钱,我们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怎么样啊?” “不行!你们杀了我吧!就算死我也不会再做了,我在这里有工作,而且还打了好几份工,用不了多久一定可以把钱还给你们的,请不要去骚扰我的家人。” 说到后来,上原庆子的语气从坚定变成了哀求。 那个声音沙哑的男人嘿嘿笑道:“老师是吧?我知道你在这里当老师;告诉你,我们刚发现的时候可真是吓了一跳,没想到曾经那么会取悦男人的你竟然会跑到国外当起了老师,这几天看你上课还真是象模象样,如果不是我们知道你的过去,谁会相信这样一个女人曾经为了钱不知道跟多少男人睡过…………” “你们跟踪我!” ‘不是跟踪,是监视!’他吵哑着声音简单道:“我告诉你,你可能很享受现在的生活,但是不要忘了你来中国的目的,不要想摆脱我们,要怪就怪你那个死鬼老爸欠我们那么多钱。” “我爸爸欠你们的钱你应该找他去要,为什么要找我?”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谁叫你爸爸让你做担保,现在他不见了我们当然要找你;不过,说起来你爸爸可真是差劲,连自己的女儿都出卖。” 说完又道:“不过你在这里这么久,应该赚了很多钱,不要忘了在日本你还有家人在等着你回去,你应该知道他们过着什么日子吧?” “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说完了吗?说完的话就请回去吧,我还要去上班。”上原庆子冷冷道! 那个声音低沉看起来像是带头的人阴笑道:“这样就想叫我们回去,我们那么远跑来找你就想这样打发掉,你想得未免也太简单了吧,嘿嘿!” “那你们想怎么样?” “怎么样!你这么久没做了现在应该很需要男人的安慰吧?嘿嘿!” 接着从里面传来三个男人的淫笑声。 上原庆子惊恐的声音尖叫道;“你们要干什么?我要喊了…………” 话还没说完,沐志轩就听到里面传来撕扯衣服的声音,接着又听到“啪”的一声! 情况紧急,沐志轩不及多想,一脚把门踹开,大声叫道:“你们干什么?住手!” 里面的人看到突然有人闯进来,吓了一跳,都停住了手,一脸诧异地回头望着他。 沐志轩看到上原庆子满头散发地被一个一脸胡子的男人按在床上,嘴巴被捂住,衣服也被扯去了一片;另外两个男人一个一边拉着她的双手在她的身上到处乱摸,一个站在一旁面带淫笑地看热闹。 沐志轩定了定神,强压下心底的怒火和恐惧,故作镇定道:“我已经报了警,警察很快就到。你们都不要动。” 那个满脸胡子的男人看着上原庆子问道:“他是你情人?” 上原庆子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只见她弱态生娇,脸上一块红肿的巴掌印让人看了不禁生怜。 那个男人放开手,上原庆子转过头对沐志轩道:“你来干什么?你不是要回韩国吗?这不关你的事,你快走吧!”声音显得很焦急。 旁边那个站着的男人叫道:“听见了没有,她说不关你的事,还不快滚!” 沐志轩不知所措,但这时他已经不能后退,高声叫道:“你们还不走,等下警察来了我告你们私闯民宅,在中国这是要坐牢的!”心想如果这还吓不到你,旁边的邻居也一定听到了。 果然不一会门外就有说话声朝这边传来。 那三个日本人听到外面传进来的声音,脸色有些变了,那个满脸胡子的朝沐志轩又问道:“你是她什么人?” 沐志轩道:“这些与你们无关!你们再不走我就要叫了。” 这时其它两个男人都一起望着那个说话声音低沉刚才一直站在一旁看热闹的男人身上,似乎在等他的回答。 那个男人想了一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好!我会记住你。”又在上原庆子的耳边说了几句话,三个人很快就走了。 沐志轩连忙把门关上,心里松了口气,看了看上原庆子,她正盯着自己,眼神里有伤心,有责备,也有感激,更多的是一种悲伤。 沐志轩慢慢走过去,看着她,问道:“你没事吧?” 上原庆子站了起来,走到衣柜前拿出一件衣服披在身上,她没有转过身,也没有说话。 沐志轩又问道:“要不要报警,其实刚才我说报了警是骗他们的。”说完自己也勉强笑了笑。 “你都听到了?”上原庆子突然问道! ‘听到什么…………哦!嗯!’沐志轩明白过来,傻傻地点了下头! ‘你为什么回来?’ “我,我回来是因为想找一样东西。” “东西?什么东西?” “一样我必须留下来的东西。” “那你为什么要回这里,难道这里还有你要找的东西吗?” “对,我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 “是吗?是什么?” 沐志轩本想跟她说明原因,但话到嘴边,想起这件事说来话长,不是一下子能说得清楚,便道:“现在这并不重要,还是以后再告诉你吧。” “以后!为什么要到以后,为什么我要让你看到这些,你现在看不起我,知道我是一个怎样的女人了,现在开始后悔了吗?” 说这话时,她一脸凄然,眼睛里流下两行泪水。 上原庆子一流眼泪,沐志轩又不知所措,看着她站在那里,散乱的头发下犹如梨花带雨般的泪珠划过她红肿的脸颊,看到这情景,沐志轩的心不由地一痛,无瑕多想,走过去把她抱在怀里,什么也没有说,他知道她现在需要的只是一些安慰。 上原庆子想用力推开他,但女人的力气终究比不过男人,最终也只有作罢 这时,屋内响起了更大的哭泣声。 过了许久,哭声渐渐停下来,上原庆子擦了擦眼泪,离开了沐志轩的怀抱,走到窗前,看着那盆白花,又看看窗外的天空,像跌进了深如渊海的回忆般;最后,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慢慢讲述起自己的故事来—— “本来我家是一个很快乐的家庭,妈妈结婚之前在一家广告公司上班,认识了当上司的爸爸,结婚后妈妈辞去了工作,专门在家做家务和照顾小孩,她是一个非常称职的太太,也是一个典型的家庭主妇,这也是大多数日本女人的最终归宿,妈妈非常享受这样的生活,因此我们一家人生活的很快乐,那时我以为我们可以就这样一直生活下去;可是后来,因为经济不景气,爸爸的公司开始裁员,虽然爸爸没有事,但工作的压力却大了许多,不知从什么时候,他开始喝酒,经常很晚回来,从来不吵架的爸爸和妈妈也开始为了一点小事吵架了,渐渐地我们家的笑容变少了,家庭成员之间有了隔阂,爸爸也更晚回家了,有时甚至夜不归宿,家里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笑声;直到有一天,爸爸没有再回来,是什么原因我们都不知道,就这样离开了我们的家,妈妈什么也有没有说,又重新出去工作,她负起了养家的担子;但是要养活四个孩子一个人是不可能承受得了的,妈妈最终病倒了,本来我们的生活就已经够艰难了,没想到有一天突然来了一伙人,他们说爸爸欠了他们一大笔钱,拿房子做了抵押,而担保人却写的是妈妈和我,我们没有钱还就被赶了出来。 ‘一次次的打击,本来就病得很重的妈妈最终还是离开了我们。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一个好好的家就这样散了,有好几次我曾想过死,但是弟弟妹妹们还需要我,妈妈临终的时候托付我照顾他们,我答应了她。’ ‘但是爸爸始终没有出现,那时候我曾想,‘假如生命是偶然的邂逅,那么死亡就是必然的分手’,虽然当初妈妈是那么的爱爸爸,但最终她还是带着怨恨离开了人世,那时候我很恨爸爸,恨他为什么要这样无缘无故的抛弃我们,恨妈妈为什么要这样悲惨地死去。’ “我开始对自己自暴自弃,为了赚弟弟妹妹的生活费还有还那笔天文数字的钱,我出卖了自己的身体。” 说到这里,沐志轩感觉到上原庆子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那是一段很痛苦的记忆,即使到如今,那噬人的伤痛还在撕咬着她的心灵。 沐志轩走过去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 上原庆子定了定神,接着说道:“我每天陪着不同的男人,不知道他们的身世背景,也不管他们长成什么样子。只是为了钱,只是为了钱而已,就要去做这一切。那时候,每当夜幕降临,孤独和恐惧就会袭上心着,看着城市的灯光和周围的人群,总有一种被这个世界抛弃了的感觉,天下虽大,却没有我的容身之所,我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只是不同男人的玩物而已,没有任何尊严,那时候只要是为了钱,我可以去做任何事。” ‘但是不管我怎么努力,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把那笔钱还清,于是我开始寻找有钱人,并不是想嫁给他们,只是看中了他们的钱;只要有钱,不管是谁,也不管用什么手段,我都会想方设法骗到手,好多次我都能如愿以偿的成功,所以就更加毫无顾忌了,被我骗的人也越来越多;终于,在一次行骗的时候我被人发现了,那个男人并没有把我送去警察局,却想强奸我,我拚命反抗,不小心刺伤了他,我以为他死了,我很害怕,扔下刀子就跑了,后来我被判了两年牢。’ ‘到这一步我已经万念俱灭,我想不管我怎么努力,也无法完成妈妈的遗愿,那时候我真的觉得累了,我又想到了自杀;但就在这时,在牢里我遇到一个女孩,她年纪比我小,但是她很乐观,对未来也总是充满了希望,我记得她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话,就是那句话改变了当时的我,他说:“在沙漠中,两个人从牢房的铁窗中往外望去,一个看到的是荒凉和黑暗,另一个看到的却是那夜空中美丽的星星。” “是那句话叫醒了我!我当时想,我还不知道将来会怎样,也许现在真的很累,也许将来也不会发生什么好事;但至少现在,至少现在我知道,即使死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还没有资格放弃我的人生,人无法用自己的意识选择出生,也决对不能按自己的意识去选择死亡,不管怎么样,决对不能随便对待自己的生命。” “我放弃了自杀的念头,打听到弟弟妹妹已经被舅舅接去照顾,虽然经常有人会去追债,不过他们年纪还小,那些人也无可奈何,出狱后我希望重新开始,我努力读完了大学,因为有前科,在日本很难再找到工作。而我在大学课程里学的是中文专业,所以就来到了中国,上次在银行的那个人,他叫久保田粟木,是我小时候的玩伴,我们一起在北海道的山村里长大,他很掘强,做事也总是不考虑后果,虽然我一直只把他当成普通朋友,但他从小就喜欢我,也帮过我很多,可是我没想到他会跑到中国来做这种事,我们还以这种方式见面,最终还是因为我害了他。” “我该怎么办!”刚刚停止的眼泪现在又流了下来。沐志轩拍了拍她的肩膀问道:“那你爸爸呢?找到他了吗?” “没有,从那次消失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我已经七年没有见到他了。” “那你想他吗?”沐志轩又问道。 ‘我不知道。’上原庆子摇了摇头,道:“我已经很少再想起他了,就连他的样子我也快要忘记了,只记得小的时候爸爸经常带我们去看海,我的家在日本北方的北海道,那里一年大部分的时间都在下雪,而我们家是在离海很远的乡下,虽然爸爸工作很忙,但他还是会经常抽出时间带我们去日本最漂亮的海边玩,那时候爸爸和妈妈都还有说有笑,他们站在那里看着我们在海边玩耍,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或许那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了。” “你现在还在恨你爸爸吗?”沐志轩轻轻问道 “我不知道,我曾经非常恨他,恨他为什么要这样一句话不说的丢下我们,恨他这七年多来为什么杳无音讯,更恨他让我们一家人变得这么悲惨;但是,过了这么多年,当时的怨恨已经淡了许多,也许他也有苦衷,也许他也不想抛弃我们。这些年我一直这样告诉自己;希望他能在我最痛苦无助的时候出来帮帮我,那时候我一定会原谅他,只要他不再离开我们。” “但是,但是他一直没有出现。也许,他早已经把我们忘了。” 听着身边这个女人娓娓诉说着自己的故事,沐志轩心头一阵触动,记起在机场第一次见到她时那高雅的气质,令他折服,却没想到她的经历竟如此坎坷,想起她一个女人这些年不知吃了多少苦,不禁怜惜之情大起,搂起她正想安慰几句,话还没说出口,上原庆子突然用力推开他,正容道:“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会来这里。” 沐志轩一怔,想起此行的目的,道:“这个现在不重要,他们也许还会再来,我看你暂时还是不要住这里吧?” “你是在同情我吗?还是后悔刚才救了我,你现在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了吧,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脏,不应该跟我这种人有什么牵连。” “不…………我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这里还有什么让你放不下的,现在后悔昨天跟我上床了吗?我说过了,昨天晚上只是一场意外,人的一生每天都会有这样的意外发生。你走吧,不要再来找我,以后就算碰见了也只当作不认识。” “但是…………” “但是,但是什么?还是你能帮我还钱;你知道我欠他们多少钱吗?如果不能,那我劝你还是不要跟我这种人有牵连,这样对你比较好。” 看到自己每句话都被她顶回来,沐志轩不禁有些生气,大声问道;“那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只是一个在你寂寞的时候陪你上床的男人吗?” “你想我把你当成什么人呢?朋友还是爱人?朋友、我们才见过几次面而已,那算朋友吗?爱人、那你爱我吗?你说呀,你爱我吗…………?”上原庆子步步进逼。 沐志轩一时语塞,他承认虽然对她有特殊的感觉,但现在要他说爱却太过突然,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看到沐志轩的表情,上原庆子点头道:“我知道了,像我这样的人是没有资格去爱别人,更没有资格得到别人的爱对吧?虽然有些同情我,但更多的是看不起我,昨天碰到我这样的人,你一定非常后悔吧?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来这里,也不要再来找我,你走!大声的吐出最后两个字后,使劲把沐志轩推出门外,‘哐’地一声就把门给关上了。” 沐志轩愣在那里,他没有想到上原庆子的反应会这么激烈,激烈地让他呆呆地站在门外不知所措。 虽不否认自己有些同情她,但是却从来没有看不起她的意思,更没有为昨天晚上的事情感到后悔,反而内心却有一丝高兴;沐志轩想跟她解释,不过看到她现在这样激烈的情绪,应该什么也听不进去,看来只好等她平静下来再说。 只是因为太匆忙,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墙上的那幅画,他留在上海,大部分的原因就是因为这幅画,他很想知道关于这幅画和这栋房子的事情,看来要问一问邻居了。 这是一栋三层的老式楼房,上原庆子所住的二楼一共有两户人家,他来到旁边的那户,刚才的声音也是从这边传来的,他敲了敲门,不一会门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老奶奶,看到沐志轩笑了笑,对他招了招手,什么话也没说,就把他拉进屋去了,沐志轩正要说话,老奶奶食指放在嘴上‘吁’了一下,低声问道:“这么久没动静,他们都走了吧?”说的是一口让沐志轩倍感亲切的地道上海话。 “他们?哦!你是说那几个人!” “是啊,我看那几个不是好人,要对那女孩子不利,不过他们说的话我听不懂,所以就没有报警,幸好刚才你回来了,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小伙子,你不是在里面吗?怎么又出来了?听声音好像也是被赶出来的。” 沐志轩有些尴尬,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便问道:“老人家,你认识我吗?” “认识,怎么会不认识呢?昨天晚上还在女孩那里过的夜,今天上午我还看到你出去呢。”在沐志轩的手背上拍了一下,一脸严肃道:‘我告诉你吧,她在这里住了一年多,还是第一次有男人在她那过夜的。’ 说完又笑咪咪地看着他的脸,眼含深意地问道:“你是她男朋友吧,是不是吵架了?” 沐志轩没想到老奶奶连这些都知道,脸有些发烧,不过听她说自己是第一个在她那里过夜的男人,突然觉得很高兴;问道:“老奶奶你认识她吗?” “认识,怎么不认识啊,这个女孩子在这里就只会跟我说话的哦;她的名字有些拗口,我怎么也记不来,但她可是一个好姑娘啊,每天工作到很晚,很努力。不过我总觉得她好像有很多心事,只是从来也不跟我说,我看她一个人真的很辛苦,一个女孩这么辛苦容易老得快啊;” 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我一看就知道你是个好小伙了,你以后要多照顾她,她一个女孩子一个人在国外真的很不容易啊。” 沐志轩心想这可不好解释,只好点头道:“是,我知道。” 接着又问道:“老奶奶,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一直都是住在这里的吗?” “不是啊,我是前几年搬进来的,我一个人没儿没女又没地方住,政府就给了我一间这样的老房子,我本来想去养老院的,不过听领导说这是原屋主指名要给我住的,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样,不过既然人家一片好意,我当然不好拒绝,正好我的孩子都不在了,就搬过来了;其实我也没几年好活的了,还给我这么大一间房子,要不是有旁边的姑娘跟我说话,我老人家的日子可真的会很寂寞,好像是三年前吧,那时候刚好没地方住,怎么了,有什么事?” ‘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 听到老奶奶这么说,沐志轩稍微有些失望,看了看表,已经八点多了,记起自己还没有吃晚饭,刚才没感觉,现在肚子已经在抗议了,连忙辞别了老奶奶。 下楼来才记起青年旅社的房间已经退了,看来今天晚上又要去找地方住了。 十一 城市之念 沐志轩没有想到自己还能看到上海的早晨,当清晨的阳光照进屋子的时候,打开窗帘,第一眼就看到东方明珠塔那高高的塔尖,听到小时候已经听过无数次的汽笛声,突然觉得活着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从前认为迎接明天的到来是理所当然的事,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下去,没有任何生存的动力;幸好昨天没有回韩国,否则自己的人生依然不会有任何的改变,还是留下来更有意义,找到了小时候生活过的房子,还看到了爷爷的画! 当然,留在上海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上原庆子;不知道为什么?他想留在她的身边,经常可以看到她,听她说话,只是为了这些;不管是同情还是可怜,又或许是“爱!” 总之,与其回韩国过那种无谓的生活,或许留在这里更有意义。 就因为这样,他决定留下来! 但沐志轩知道,如果想留在上海,就必须要有工作;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已经不想回到大街上去给人画画了,虽然现在暂时还不缺钱,但他觉得还是应该先找份工作,再去租间房子;可能今后的人生就要在上海展开了。 最让他高兴的是;一直到现在,竟然还保留着中国国籍,自己也觉得奇怪,也许内心深处更愿意承认是中国人吧! 昨晚,他重新回到了那个青年旅社;尽管服务员看他的眼神有些异样,不过这时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找其它住所了;幸好还有房间,虽然是最贵的单人间,但这时已管不了这么多了。 就这样,沐志轩又在这个青年旅社住了下来。 从此,他在上海开始了另外一种生活,这个只是在一瞬间做出的决定,却没有丝毫让他后悔的念头。为了自己,他需要有一个崭新的人生。 首先,必须找到一个住的地方,想到这个,第一个闪入的念头就是回到那所老房子去住,这么多年没有回去了,原本还以为那时的房子早已经拆悼,没想到它还好好地在那里,自己还和一个女人阴错阳差的在那里过了一夜,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本来是最好的主意,只不过想起上原庆子昨晚的表情,他觉得暂时还是不要去打扰她,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很快,通过中介公司,沐志轩接到了去看房的通知,他很高兴地去了,不过结果却让他大失所望。如此一连几天都没有找到满意的房子。 这天傍晚,沐志轩在他住所旁的咖啡屋喝咖啡。 那是一个有露天场所的咖啡店,除了里面可以喝,在外面也放了几台桌子,供那些喜欢边喝咖啡边看风景聊天的人坐。因为隔青年旅社很近,这些天他基本上每到傍晚时分都会去那里,因为那是一个可以让他静心思考的好去处。 沐志轩正一边喝咖啡一边想着房子的事,此时一辆出租车在他面前停了下来,前方车门打开,文暄儿从里面走出来,接着孔玄和也从另一侧车门出来。 沐志轩有些惊讶,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文暄儿看样子非常高兴,笑呵呵地道:“来找你玩啊,今天没课,你不是说要我带你去逛上海吗?我们就来找你了。” 沐志轩心想‘我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吧!’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上次你不是跟我们说你住在交大旁边的青年旅社吗?它的旁边青年旅社就只有一家,我以前也在那里住过的哦;所以根本不用找,只不过没想到在车上就看到你在这里喝咖啡,真巧啊!”文暄儿娇声道! “我也要来!”文暄儿在沐志轩的对面坐了下来,叫道:“请给我们两杯咖啡!”又对站在一边总是那么沉默的孔玄和叫道:“快坐下来!”说完把他拉过来坐在自己身边。 刚坐定,文暄儿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我的画什么时候给我画啊,要不就今天吧?” 沐志轩这才想起这回事,心想你运气好,前几天我没回去,不然你到哪找我要画去。微微一笑道:“什么时候都可以,不过这几天没心情,以后再说吧。” “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文暄儿低头看了看他的脸道:“几天没见,你好像瘦了,脸色也不太好,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才几天没见你就能看出我瘦了,不可能吧!”沐志轩打趣道:“倒没发生什么大事,只是有些烦心的事而已。” “是什么快说啊?”文暄儿急道! 沐志轩反问道:“为什么要跟你说?” “为什么?我们是朋友啊!” “朋友!”沐志轩苦笑一声,以前很陌生的一个词来上海后却听到好几次,先是玉田哲村,现在一个小女孩也把他当朋友了,只是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最终经不过文暄儿的纠缠,只好开口道:“房子的事!” “房子!什么房子?”文暄儿有些疑惑地问道! “我想在上海租一间房子!但一直都找不到合适的,所以有些心烦。” “在上海租房子干嘛?你不是来旅游的吗?”文暄儿突然抓着他的手道;“难道你不回去了?” “是啊!暂时可能不回去了吧!”沐志轩淡淡道! “真的,为什么?”文暄儿一脸惊讶! 面对文暄儿的刨根问底,沐志轩无可奈何只好把他要留在上海的理由讲了一遍,不过他并没有提上原庆子的事,只是说希望在上海发展,而且也把自己是中韩混血和童年时曾在上海住了十几年的经历简单告诉了她。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个小女孩,他觉得不需要刻意去隐瞒什么。 文暄儿听完后瞪着眼睛看着他,一脸不相信地说道:“不会吧,原来你是混血儿,怪不得中文说得这么好!”突然大叫一声,引得旁人频频侧目,她兴奋地大声说道:“那你是要留在上海工作吗?” “可以这么说吧!不过你这么高兴干什么?”沐志轩皱眉道! “好玩啊!我本来想,你要是走了就没意思了,少了一个可以一起玩的人;在这里我没有什么朋友。”说完又指着一旁的孔玄和道:“而这个人他只知道看书,你不知道他有多闷。” “不过你真的不回首尔了吗?就这样留在上海?”文暄儿似乎还是有些不相信! 沐志轩漫不经心道:“反正我是一个人,在哪里都一样,回首尔跟在这里也没什么区别,只是觉得这里还不错,暂时想留下来而已,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谁也无法判断将来的事不是吗?谁知道呢!” “哦!”文暄儿若有所悟,看着他的脸表情暧昧道:“莫非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之所以要留在上海;是不是因为女人?” 沐志轩吓了一跳,突然被她说中心事,感觉脸上有些发烧,眼睛也不敢朝她看,心想女人的直觉真是可怕,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只是嘴巴里不停地说“不是”“不是”!哪有这种事。” 旁边的孔玄和也过来帮他解围,拉着文暄儿道:“你的想法也太奇怪了吧,他才来上海几天,怎么会是因为女人呢!” “那是为什么?虽然说在哪里都无所谓,但要留在国外总要有个理由吧。”文暄儿还是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孔玄和一旁拊合道:“什么国外,别忘了,这也是他的祖国。” ‘哦!对了、对了。’文暄儿释然道:‘我差点忘了,你也算是中国人呢!真羡慕你啊!有两个祖国。” 听她这么说,沐志轩倒是不以为然,因为他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羡慕的事,在中国别人说他是韩国人,在韩国又说他是中国人,有时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哪国人了。 记得小时候有段时间因为这个很苦恼,就去问爸爸,爸爸总是会说,你当然是中国人。那时觉得自己的确是中国人了。但爸爸去世后,回到韩国,接触所有与中国不同的东西后,那种对身份的认同感又开始模糊起来,自己到底是哪国人的想法又冒了出来。 对于这些,现在的他已经不在意了,不在意别人的指责,不在意别人的评论,更不会在意别人的目光,对他来说那些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反正是一个人,所以也不用去想、去看、去听这些东西,只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啊!”一声大叫打断了他的思维!又是文暄儿。沐志轩摇了摇头,这个女孩总是喜欢这样大惊小怪。 沐志轩问道:“又什么事?” “我才要问你呢?你在那发什么呆。”文暄儿盯着他道。 沐志轩道:“哪有。” “是吗?”文暄儿一脸不相信地看着他。 又道:“对了,你要找房子是吗?我突然想起来,住我们旁边吧,那里好像有一套空房子!不是很大,大概20个平方左右,一室一厅,你一个人住很不错的。” “真的吗?你们住在哪里?”沐志轩有了点兴趣! “我们?我们当然是住在学校旁边啊!” “哦!”沐志轩有些为难道:“那里太远了吧,从这里到复旦一南一北;而且我一个人住的房子也不用这么大。” “你说笑的吧,又不是搬家还怕什么远啊,难道你在这里还有什么认识的人?所以才不想搬过去。”文暄儿表情依然暧昧地问道! 沐志轩看她始终不放过自己,又不能告诉她留在这里有很大一部份是因为一个女人,情急之下只好说道:“我在这里找到了我小时候住过的房子,所以想租在这一带。” “是这样啊!”文暄儿点了点头:“那现在那里什么人在住?” “不认识的人!”沐志轩只好撒谎。 “哦!那也不要紧啊,你住到那里跟这些没有冲突吧!你要找回忆的话随时都可以来啊,又不是很远,都在一个城市。” 沐志轩无言以对,又不能跟她解释,偏偏她又爱打破沙锅问到底,每次碰到总会招架不住,而且她也是一片好意。只好说道:“我考虑一下吧!” “好吧!不过你可要快点啊,那里的房子很快就会租出去的!” 一边的孔玄和插话进来道:“你怎么知道旁边有房子租,我却没听说过。” 文暄儿生气地说道:“你除了读书,还知道什么事?偏偏喜欢跟着我到处走。” 孔玄和冤枉道:“什么我喜欢跟着你到处走,明明是你硬拉着我来的,还说如果一个人去会让人误会,不然…………啊!” 话还没说完,孔玄和就一声大叫,手捂着肚子伏在桌上,脸上表情显得很痛苦。 沐志轩心中一动,他是个心思细腻的人,虽然个性放浪不羁,但对于爱情,却从不会以一种随便的态度去面对,从文暄儿的表情来看,她对自己或许有好感,虽然不知道这种好感只是一时好奇还是其它,但他知道自己永远也不可能爱上这样的女孩,虽然很单纯很可爱,却不会产生爱,这一点他非常清楚,所以他当时就做好了一个决定,“不到他们旁边去租房子” 等他们走后,沐志轩又在咖啡屋坐了一会儿,他拿起桌上的纸条,那是文暄儿走时写给他的电话号码,也许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所以走得很急。不过还是把电话给了他。 结完帐后他决定在这附近走走,这些天没有再去找上原庆子,虽然担心那些人会再去讨债,但就像她说的,自己的确没有能力帮她,既然这样,还是不要去打扰她吧!虽然有些担心,却也知道自己去了也解决不了什么。 这条街从他住在这里以来还是第一次这样逛。 倘徉在这条街道上。大学旁的马路,一草一木似乎也沾上一些校园宁静高雅的气息;黑得发亮的柏油马路,横七竖八的白线条特别显眼,路两旁的地砖古色古香,踩在上面也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感觉,两边的商店也是绿意盎然,每一家店的门前都放着盆景,有一盆的,有两三盆的,还有更多的,个个争奇斗艳。显示了店主对大自然的热爱;走了不到一百米,却发现有四家花店。 他们的花草树木都是从这些花店里买来的吧?这里的人都那么喜欢花啊! 沐志轩感到很欣慰,他从小就喜欢绿色植物,只是在城市长大,满眼看到的都是一些高楼大夏和无穷无尽的人流,生活在这些地方久了,有时候气都要喘不过来,但是花草树木却能给他带来安宁. 所以只要看到绿色,心情就会变得很舒畅,即使当时有不高兴的事也会很快忘记。 十二 萌 之 菲 正在这时,散步中的沐志轩似乎看到了熟悉的东西。 他停下脚步,远远望去。 那是一盆花,白色的花,虽然距离很远,但他一眼就认出是上原庆子窗台上放的那种花,那种闻上去散发着淡淡清香,可以令人齿颌留芳却不知名的花。 在马路对面一幢楼的尽头,最后一家商店旁,有一阶似乎是粘在墙上的楼梯,楼梯的尽头是一个阳台,而那盆花就放在这个阳台上,在花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块黑色的牌子,上面用白色写着:“m&f”两个大写的英文字母!那盆花就放在那块牌子的下面。 “m&f”!那是什么?是公司名字吗?还是一家商店? 沐志轩有些好奇,不是对那块牌子好奇,而是对那盆花好奇; ‘那是上原庆子的花吗?难道她在这里!’想到这个,心中一跳,双脚不由自主地朝着那个楼梯走去。 顺着楼梯走上阳台,他看到上面有一扇厚厚的玻璃门,门打开了少许。侧耳听了听,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声音很小,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他没有理会,转身去看那盆花,一眼就认出这不是上原庆子家的那盆花,这花的花盆更小一些,上面的花瓣也更小一些,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是同一种花,因为他闻到的香味是一样的。 ‘这到底是什么花呢?’沐志轩不禁心驰神往起来。 虽然他很喜欢植物,但对花的研究却并不深,即使最常见的比如玫瑰他都认不出来,以前没有注意,现在发现这种花真的很美,尤其是在夜晚,它的花瓣很小,但是好像有一种魔力,即使隔得很远也能看见,凑进去能闻到那种沁人心脾的清香,让人感觉好像是从天堂飘来的味道。 沐志轩拿着这盆花闻了又闻,闭着眼感受着。 “请问你找谁?”一个女孩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沐志轩吓了一跳,回头一看:一个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的身后,十七八岁的年纪,瘦瘦的个头,长长的头发,瓜子脸,清秀的脸庞中略带一丝英气,穿着衬衫和牛籽裤,一身休闲的打扮,只是把长长的衣袖卷起,脸上和身上还沾了许多五颜六色的颜料;一只手扶着玻璃门,另一只手拿着一根细长的画笔,眼睛直直地盯着他,脸上的表情惊疑不定。 ‘哦!没有。’沐志轩急忙放下手中的花盆,说道:“我只是随便看看,没什么事!”说完正要下楼,看到她手中的画笔,又问道:“这里是画室吗?” “嗯!”女孩犹豫了一下,道:“也算是吧!但也不全是。” “是吗?那我可以进去参观一下吗?”可能因为他也是画画的关系,沐志轩突然有想进去看看的冲动。 那个女孩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说道:“当然可以,我们非常欢迎,请进!”侧过身子让沐志轩从她面前过去。 里面的空间很大,而且构造有些复杂,远不像这幢房子的表面那样四四方方,沐志轩转了几圈才发现了墙上挂的画,那是在一条很窄的走廊上,里面一股油画颜料的香味飘了过来,那是久违的味道,他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画画了。 女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些都是我们公司的成员画的。” ‘公司?成员?’沐志轩有些迷惑,这到底是公司还是画室?如果是公司,他到没听过可以边上班边画画的公司,而且叫公司员工为成员。他回头问道:“这是你们的公司吗?” “这个…………嗯…………”女孩又开始了犹豫。 看她似有什么难言之隐,沐志轩连忙改口:“不方便说就算了,我只是随口问问。” 女孩笑了笑道:“其实也没什么,这个工作室是我和妹妹两个人开的,和一些喜欢画画的同学跟朋友一起,除了画画,我们还做设计,给客户做图,收取设计费之类的。可以说,我们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而走在一起的,这个目标就是开心!” “开心!”沐志轩有些疑惑。 ‘对,这也是我们的宗旨’女孩笑道:“也许你不相信,我开这个工作室并不完全是为了赚钱,相对于这些,我认为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让每一天都过得很开心,这才是我们集合在一起的目标;当然,能赚钱就更好了!” 说完又补充道:“不过,我还是希望有一天能办个画展,但要等到那一天恐怕要很多年以后吧;像我们现在这样的水平,或许以后也没有机会吧!” “原来是这样!”听她这么说,沐志轩倒有些羡慕他们,不需要为了达到什么目的而去画画,因为这也是他曾向往的生活。 “是啊!所以我觉得我们并不能算是公司,但也不能称之为画室,因此就取了这个只有少数人才懂的名字。那两个字母就代表我和我妹妹,那个“m”是我名字里一个字的意思;因为我叫宇文萌。” “宇文!”这个姓现在很少见啊。” 沐志轩看了看宇文萌,这才发现对面这个女孩很漂亮,似乎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积极向上的活力,再加上她年纪还小,更让人觉得她是一个有着独特思想,个性十足的女孩,沐志轩看着她的眼睛,发现她也正在打量着自己,目光毫不避忌;连忙把眼光放在别处。心想,‘这个女孩不简单!’ 沐志轩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沐志轩,三点水的那个沐。” 宇文萌问道:“你也是画画的吧?” 沐志轩惊讶道,“不错,你怎么知道的,不过我大部分都是画素描,色彩并不是我的强项。” “真的吗?”宇文萌高兴地说道:“我们这里的人正好素描不好,你可以指点一下他们吗?” 沐志轩连连摇头,说道:“不行,我怎么有资格去教别人,其实我自己对画画都不够专心,现在就已经有近一个月没画了。” “那有什么关系,现在画不就行了,画画并不是比谁画得多,而是看你是不是用心地去完成每一幅作品,如果只是追求数量,那还称什么艺术;而且我觉得艺术最重要的是天份,如果没有天份,即使再努力也成不了大器。你知道我为什么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画画的吗?” 沐志轩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的那双手!”宇文萌指着他的手道! “手!”沐志轩看着自己的双手。 “对,刚才我就注意了,一个专门画画的人的手跟普通人是不一样的。你的手指修长,好像生来就是为了雕刻某一样东西。当然,除了这些还有猜的成份,只是当我看到你的手时,我就在想,这样一双手不做艺术家太浪费了,没想到真被我猜中了。”宇文萌笑道! 想不到一双手还有这么大的学问,沐志轩从未想过这些,更没想过做什么艺术家,只是把画画当成一种谋生的手段,但她所说的艺术天份自己倒颇为认同,因为他自己就从没有很用心地去练习过画画,虽不知道水平到底有多高,但在每次给别人画肖像前,只要坐下来,不管之前的心情有多么糟糕,在这一瞬间也会立刻平静下来,那种下笔的感觉总是会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那时候不知道,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天份吧。 沐志轩又问道:“那你们这里有老师教吗?” 宇文萌摇了摇头,道:“没有,都是我们自学,只是偶尔会去找旁边交大艺术系的老师请教一下。” “哦!”沐志轩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宇文萌说道:“进来吧!”把沐志轩带进了她的画室。 看到有人进来,里面的人却丝毫不为所动,继续低头画他们的画,甚至眼皮也没抬起来一下。 沐志轩随便扫了一眼,里面有五个人,三女两男,加上宇文萌,一共是六个人,其中三人在画画,而另外两个则在一间用玻璃隔开的房间里工作,整个工作室就像是一个仓库,没有门,除了那个工作间,就只剩自己站的这个“客厅”了。说是客厅,其实根本没有待客的空间或家具,到处都堆满了画和画画用的工具,空气中飘散着很浓的颜料味道;虽然感觉有些乱,但看到这么多作品放在这里,就连参观的沐志轩也能感觉到一种成就感在心底油然而生。 沐志轩看了一下这些画,挂在墙上的清一色都是色彩,其中大部分是油画;便问道:“你们没有画素描吗?” 宇文萌笑道:“有,不过都不太能见人,所以就藏起来了,我们都是半路出家,从一开始就接触色彩,根本就没怎么画过素描;所以,你别看我们都在画油画,其实是因为不会画其它画逼不得已才画油画的。我们也知道这样不好,但是由于我们从一开始就学色彩,没有画画的基础;这些我们很清楚,所以我本来打算现在开始学,只不过一直没有找到好的老师来教我们,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宇文萌道:“我想请你给我们画一幅画;当然是素描,至于画什么,你决定吧!” 其实从刚才在走廊上看到那些画的时候,沐志轩就知道他们的素描水平很有限,所以听到宇文萌这么说,并不觉得意外;只是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心想也许能让他们请我当老师,虽然还没找到房子,但如果可以先有一份工作,房子就可以慢慢找了,而且在这里工作也比到街上去给人画画好。自己也觉得奇怪,如果是在首尔,他是绝对不会这样想的。 虽然如此,也只能心中想想,对方怎么可能请一个刚刚认识的人当老师呢?不禁笑自己在这时候心里怎么尽想这些奇怪的念头。 他从这六人当中挑出一个人做模特,就是宇文萌;那是他毫不犹豫就做出来的决定。宇文萌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的请求。 虽然有近一个月没有画画,但当他手里拿着画笔的时候,那种感觉又回来了,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全身心地投入到艺术的创作中去。 很快,一幅素描肖像完成了。 很奇怪,虽然有一段时间没画了,但刚刚完成的这幅画,自我感觉不仅不比以前的差,人物的刻画却似乎更加传神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前都是在街头给人画画,完成一幅画的目的只是为了钱,从没有去考虑它的意义所在,现在完成的这幅作品,虽然或多或少也有一些目的,却完全没有给人街头画画时的感觉;作画时周围很安静,旁边的人都在画自己的画,从沐志轩进来这个画室,他们只专注于自己眼前的画板。 不过现在不同了,变化是从沐志轩完成了这幅画之后; 首先是宇文萌,每一个看到画的她,连连惊叹道;“哇!真棒,画得太棒了,虽然我水平不是很高,但这幅素描画得真的不错,可以达到画家的水平了,我真幸运你选我当模特。太谢谢你了!” 接着画室其它人也纷纷放下手中的笔,围了过来,啧啧地称赞起他的画,刚才很安静的房间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一个个都在品评着他的画,不停得指点着画的细节和结构,还举出一堆连沐志轩都不知道名字的艺术家的画来和它作比较。 看着他们这样称赞自己的画,站在一旁的沐志轩不禁有些感动,画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多人这样真诚的称赞,那种真实的成就感从心底油然而出。 教他画画的老师曾说过他很有天份但并不适合画画,只是凭着一点点兴趣才画到现在,为了生活才到街上卖画,那时候画完一幅画得到的评语最多只是:“谢谢!画得很像!”之类,从没有他们这般欣喜若狂的表情。 原来他们并不是冷漠,原来他们只是喜欢画画而已。 十三 阴差阳错 这些年一个人生活,不管多努力,也不管多认真,从没有得到过别人的肯定,对于自己画画的水平,沐志轩其实是最清楚的,他也知道自己有这方面的天份,只要努力也许人生会就此改变也说不定,但是他从来没有在画画当中体会到太多的乐趣,所以一直都是抱着一种无所谓的态度去画,从没有想过要去改变什么。 现在看到一群刚学画画的年轻人如此欣赏自己的画,心里突然充满了一种满足感。 宇文萌拿着画走过来,对沐志轩深深地鞠了一躬,一脸真诚地道:“我想请沐先生教我们画素描,请您一定要答应我们。”说完用满脸祈求地目光盯着沐志轩。” “是啊,我们非常喜欢你的画,你就教我们画素描吧!”右边一个长得很机灵的女孩子也插话进来。 沐志轩转头看着她,宇文萌介绍道:“这是我们画室的王清悠,又指着旁边的一个男孩,这是杜海涛,他旁边的是赵志明!接着指着左边的两个女孩子,这是林洁和吴嘉欣。” 听着宇文萌的介绍,沐志轩对他们每个人都点了点头。 站在这个女孩旁边叫杜海涛的男孩,也就是刚才在那个玻璃工作室里工作的人也说道:“说得没错,我们的素描太烂了,又没有老师肯教我们…………” “哎哟——”男孩话没说完就大叫一声:“谁掐我。” 沐志轩觉得有些奇怪,呆呆地看着他们。” 宇文萌勉强笑了笑,说道:“其实都是因为我们的时间很不固定,因为我们现在都还是大学的学生,而学的又不是画画专业,所以我们也不能跟其它人一样去学校或画室学,而且我们还有其它工作,所以希望找到一个可以适应我们作息时间的老师来教我们,可惜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找到。 ‘不过也是,一般都是学生适应老师,哪有老师反过来去适应学生的。’宇文萌撇了撇嘴笑道! 又道:“但我们真的很喜欢画画,这点请你一定要相信,如果沐先生愿意教我们,我会付给你满意的报酬,按小时计算,但是我们只能在上完课和工作之后才有时间学,而我们的工作时间是完全不固定的,沐先生能帮我们吗?” 从刚才画完那幅肖像开始他就有这样的想法,希望可以留下来,不知为什么,也许是对于找工作没有自信,现在有这样主动送上门的好事当然没有理由拒绝,只是没有想到还没等他开口,对方就先提了出来,这让沐志轩有些促不及防,心里也闪过一些念头,如果答应的太爽快,会不会显得自己没有原则。 正沉吟间,一转头看到宇文萌他们期盼的眼神,沐志轩心中暗笑一声,心想:“在这时候我想这些干嘛,对方只是想让我教他们画画而已,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沐志轩道:“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我当然没问题,说实话我现在也正在找工作,你们能请我,我才更应该感谢的,只是我从来没有当过老师,这样也行吗?” 宇文萌笑道:“行,当然行,我们看中的是你画画的水平,其它的都不重要。” 虽然宇文萌这样说,但现在要他教一群人画画,沐志轩心下难免有些紧张,便问道:“现在就开始吗?” 宇文萌说道:“可以啊,如果你没事的话。” 沐志轩本来是去找房子的,不过现在当然是以工作为第一,便说道:“本来我是来找房子的,但找了很久都没找到,今天是碰巧找到这里的。” 宇文萌笑道:“原来是这样,这也许就是所谓的缘份吧。如果你不找房子,我们也找不到老师啊,不知道你要找什么样的房子?也许我可以帮你的忙。” “不用了,房子我可以慢慢找的,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呢?” “不麻烦,你要不是找房子也不会找到这里来,我们就碰不到这样的好老师了。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帮你留意一下,毕竟多一个人多一种选择嘛。能告诉我电话号码吗?希望你明天过来一下,还有一些细节的东西要谈。” 沐志轩没有说自己找到这个画室只是因为外面阳台上的那盆白花。既然宇文萌已经先入为主地以为他只是因为找房子才找到画室,他也不想多做解释,只是把旅社的电话号码抄给了她。心想,“现在工作也找到了,看来真得留在上海了,明天去买个手机吧。” 这样他又在这个画室待了一个多小时,因为还不是正式的老师,所以只是熟悉一下环境,临走的时候宇文萌来送他,在门口沐志轩停下来,回头问道:“对了!你不是说这个工作室是你和妹妹两个人一起开的吗?那你妹妹呢?” 听到沐志轩这个问题,宇文萌脸色又有些变化,似乎很勉强地说道:“她现在不在上海。” “不在上海,那她…………!”刚想继续问下去,看到她的脸色,沐志轩停住了口。 她勉强地笑了笑,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可能是因为我们两个人的个性不合,想法也不一样吧,在画室刚开不久我们就因为一些争执吵了一架,之后她就走了,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哦!”沐志轩心想原来如此,可能那个女孩性格比较直率,才会这样一走了之,不过因为涉及到隐私,便没有再问下去。他换了个话题,问道:“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会选中我呢?我们今天才认识,而且你对我一点都不了解,为什么会选我来教你们画画呢?” 宇文萌笑道:“为什么?没有为什么,因为我喜欢你的画,他们也喜欢,还需要其它理由吗?至于你说的不了解,那还不好办,以后慢慢去了解就行了,反正时间多的是;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我水平不怎么样,但我可欣赏过很多好的作品哦,我看到你的画,就知道你是一个很适合画画的人。” 说完又加一句,“只要你喜欢画画就够了,其它的都不重要。” 这是第一次有人说他喜欢画画,即使教他画画的老师都没有这样说过,自己也一直觉得学习画画是一条错误的道路。 今天听这个刚刚认识的人说自己喜欢画画,心里还真有一点不习惯,沐志轩也不禁对这个女孩有些佩服,想不到她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见解,一边工作一边读大学,似乎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自己好象把日子都活在狗身上了。 他没有再说下去,出了大门,看到那盆白花,不禁又问道:“这盆花是你的吗?” “是啊,是别人送给我的。” “别人送的?” “嗯!是一位老师,她是日本人,在这条街的上海交通大学,就是我们上学的学校。那位老师就在那个学校兼职讲课,以前我和妹妹一起去听了她的课,那时候我们经常找她问问题,就这样认识的,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好像是我们生日的时候吧,她送了两盆这样的花给我们。” “两盆?” “是啊,其中一盆让我妹妹打碎了。就是那次吵架的时候摔的,之后她就离家出走了。所以现在只剩下这一盆。” 原来是这样,这个送花人肯定是上原庆子,没想到她跟宇文萌竟然认识,世界真是太小了。 沐志轩又问道:“你知道这花叫什么名字吗?” “不知道,她没有告诉我们,只是说要好好照顾它,不过现在只剩下一盆,她下次来我还不知道该怎么跟她交代呢?” “什么,她也会来这里吗?” “会啊!偶尔会来,有时候请我们设计一些东西,不过最近很久没有看到她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沐志轩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就这样,沐志轩有些莫明其妙的找到了工作,真正地留在上海,对他来说,要做一个新上海人了,只是房子的事还没有着落,幸好他并不着急,只是每天到“m&f”画室教他们画画,完了之后就去找房子。 对于自己要住的房子,沐志轩心中早有设想,虽然不知道要住多久,但他不想太过随便,这些年飘泊不定,从来没有在一个地方待很久,但即使只是很短的时间,也不会以敷衍地心态去对待住所,环境对于他来说非常重要,就像那天画画一样,好的环境做出的事情有时候自己都会意外。 为了方便联系,沐志轩买了个手机,不过现在唯一的功能就是宇文萌打电话来叫他去上课而已,他想把手机号码告诉上原庆子,顺便告诉她自己决定留在上海的事。 对于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沐志轩心中一直耿耿于怀,尤其是知道了上原庆子并不是他想的那种随便的女人后,因为不知道对方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就更有一种做错事的感觉,只是不管他怎么想,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弥补。 已经有两个多星期没有看到她了,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样?在这两个星期里,有几次想去找他,最终还是忍住了,担心那些人是否会再去找她,以前的几次见面沐志轩都是听她说话,那时候总会自责作为一个男人,什么也做不了;现在,或许还是无法改变什么,但似乎更有了一些信心,面对她的信心。 这天工作完,沐志轩决定到交大去走走,一方面去看一下上原庆子是否在那里,另一方面,他还想逛逛交大的图书馆,这也是他的习惯,除了街上的书店,更喜欢去大学的图书馆,他认为真正的好书应该在那里。 正收拾东西的时候,宇文萌走了过来,问道:“你今天晚上有空吗?” 沐志轩道:“什么事?” “我想请你吃饭,谢谢你答应做我们的老师;晚上七点半,就在楼下的那家餐厅,大家都会来。” 沐志轩看了看旁边的王清悠,王清悠点头道:“是啊,我们都会去,你一定要来啊。” 虽然选的日子有些不凑巧,不过沐志轩也没有拒绝的道理,便答应了下来,早去早回吧! 十四 交大图书馆 来到交大的门口,沐志轩看了看表,五点二十五分;时间还早,他首先来到上次上原庆子演讲的礼堂,里面空无一人,今天没有演讲,沐志轩这才想起,上原庆子只是这个学校的兼职教师,她上完课就会离开,这里的学生应该对她不怎么熟悉,还是先到其它地方走走吧,说不定能碰到认识她的人。 沐志轩在校园内四处闲逛,偶尔找几个学生来询问,但得到的答案却让他很惊讶,他问的每一个学生都认识上原庆子,而且很多还说她的课每一节都会去听,但遗憾的是今天没有她的课。 沐志轩不打算就这样放弃,正想继续,没想到突然滴滴哒哒地下起雨来,不一会儿雨越下越大,他急忙寻找地方避雨,看到一幢房子下站了几个人,看样子也是避雨的;沐志轩急忙跑过去,就这一会的工夫,头发衣服湿了一大片。 他看了看天,一片阴沉,看来雨一下子不会停;心想今天来得真不是时候,沐志轩不死心,不能白走一趟,既然没有见到上原庆子,就去图书馆逛逛吧。 他问了一个站在身旁的学生:“你们学校的图书馆在哪里?” 那个学生愣了一下,用手指着后面说道:“你后面这栋楼就是图书馆啊。” 沐志轩回头一看,后面一栋红色三层大楼,顶端写着‘图书馆’三个大字,果然是上海交大的图书馆。 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地找到这里来避雨;他笑了一下,举步步入这个自己一直向往的地方。 校外人士要想进入图书馆必须办理临时图书证,沐志轩来到总咨询服务台,经过一番口舌,再加上一点点小技巧,终于把临时图书证拿到了手。 他首先找到文学部,一直以来,沐志轩都在找几本书,其中最重要的一本是钱锺书编写的《管锥篇》。 在首尔的时候,他找遍了所有的书店和大学的图书馆都没有找到,即使有也只是一些盗版,钱锺书是沐志轩最喜欢的一位作家,除《管锥篇》以外的所有作品他都看过,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看过《管锥篇》的一些支零片角之后,惊叹于作家的才华横溢和这部作品的博大精深,浩如烟海,所以这些年来一直在寻找它的最早版本,而这一类的图书一般都会收藏在大学的图书馆,所以这次沐志轩决定来这里好好找找。 不过最终的结果还是让他失望,找遍了所有书柜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这本书的影子。 沐志轩不禁有些丧气,心想还是算了吧,随便找本书看看。 他扫了扫四周,看到每个人都低着头在用功,空气中飘荡着一股书籍的香味,沐志轩精神一振,他来到一排双层书架前,循着层层书海,挑中了一本汉代历史小说,正当他把书取下,对面那层书架上的一本书也正好被人拿了下来,接着看到一张秀美绝伦的脸出现在他面前,不是上原庆子还能有谁。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上原庆子也看到了他,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那黑多白少的眸子里似乎闪过一丝终于见到日思夜想之人后的惊喜,但那种神色只是一闪即逝,脸上立刻又恢复到冷冰冰的表情。 沐志轩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说道:“好久不见!”也许是因为太过突然,他说完这句话后就停在那里。 上原庆子也淡淡地还了一句:“好久不见!”接着又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我来这里找书!”沐志轩本想说是来找她的,但话到嘴边立即改口。 “哦,是吗!”上原庆子脸上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大概是猜到了一些沐志轩的来意。 两人就这样隔着书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没有说话。 过了半响,沐志轩问道:“你还好吧?” “什么?” “哦,没有,我只是想问上次那些人有没有再来找你麻烦?” 上原庆子点头道:“来了!” “啊!”沐志轩吓了一跳!连忙问道:“那他们有没有怎么样?他们没有…………!”语气突然之间变得非常紧张。 上原庆子看了他一眼,脸上表情复杂,感激中又带着一丝害怕,她淡淡道:“没什么,他们只是要钱,我给了他们钱,他们就走了。” “钱!”沐志轩有些疑惑,问道:“你给他们钱了,那你欠的债都还清了吗?” “还清!”上原庆子苦涩地笑了笑,说道:“哪有这么容易就还清,我只是把打工的所有报酬都给了他们,也许看我是女人,只好暂时把我放了。” “是吗?”沐志轩松了口气,心想我是不是紧张过度了。 上原庆子看着他道:“怎么了,你怕我又被他们拉去做妓女;还是你以为我又去卖身赚钱…………!” 沐志轩急忙跑过去捂住上原庆子的嘴;两人隔着一个书架,本来沐志轩搁不到她,幸好他们站的地方正好是书架的边缘,只需要走两步就到。 他看到四周没有人注意,松了口气;低声说道:“你不要这么大声,让别人听到麻烦就大了。” 上原庆子脸上也有惊慌之色,似乎很后悔刚才自己的冲动。推开他的手,低声说了句“对不起!”便转身走了。 沐志轩跟着她来到一张阅览桌前,上原庆子坐下来,拿起手中那本厚厚的书看了起来。 沐志轩也不再说话,看起手中挑中的那本小说。 过了近一个小时,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来的时候沐志轩本来有很多话跟她说,但是他没有想到两人会在图书馆相遇,一方面太过突然,心里还没有准备好;另一方面也觉得图书馆不太适合两人谈话,再说上原庆子正在看书,现在去跟他说话又怕让她讨厌。 他心不在焉地翻完那本书,正准备再重新去挑一本。 上原庆子突然问道:“你要找什么书?” 沐志轩一怔,道:“找什么书?” 上原庆子说道:“刚才你不是说来这里找书的吗?” 沐志轩这才想起自己刚才说过的话,连忙回答道:“哦,对了、对了,我记起来了,我想找钱锺书的《管锥篇》,不过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我想大概这里也没有吧。” “《管锥篇》,我家里有啊!”上原庆子随口道! 沐志轩心中一喜,脸上却有些不相信:“你家里有,是真的吗?” “骗你干什么?”上原庆子冷冷道。 沐志轩又问道:“是你买的?” 上原庆子摇摇头:“不是,我搬过去的时候就在那里,那本书已经很旧了;我搬去时上面堆了很多灰尘,我就把它擦干净放在箱子里了。” 沐志轩心想莫非是爷爷留下来的,那可一定要去看看,便问道:“可以借给我看看吗?” 上原庆子想了一会,点头道:“可以!”说完又想了一会儿,说道:“你哪天有空打个电话给我,我拿给你,这是我的电话。”说完把电话号码给了沐志轩。 沐志轩也告诉她自己买了手机,并把手机号码也抄给了她。 沐志轩还没有告诉上原庆子他住的那间屋子就是自己小时候住过的房子,一直没有机会开口,心想还是等下次见面拿书的时候再告诉她吧。 沐志轩道:“其实我去你那拿就行了,是我向你借东西怎么能让你跑呢!”说这句话时他也不确定自己是否只是想找个到她家去的借口,是因为很想再去那里看看还是想跟她单独待在一起。 上原庆子道:“没关系,还是我拿给你吧,你买了手机,是不是不打算回韩国了。” 沐志轩道:“可以这么说吧!” 上原庆子又问道:“那你现在住在哪里?” 沐志轩道:“还住在青年旅社,不过我找到工作了。” “工作!什么工作?” 沐志轩笑道:“说来我找到工作还应该谢谢你。” “谢我,为什么?”上原庆子一脸疑惑。 沐志轩把他这些天找工作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尤其是找到“m&f”的过程,说完自己也笑了一下,道:“就这样,因为你送给她的那盆花,使我莫名其妙地找到了工作。” 上原庆子释然道:“原来是这样,没想到被你找到那去了。” 沐志轩笑了笑,说道:“是啊,我也是碰巧,不过我更没想到你跟宇文萌是朋友。” 上原庆子道:“我跟她们也算不上朋友,只是在我上课的时候偶然认识的,那时候我还经常会请她帮我做一些设计,只能算是工作上的伙伴吧。” 沐志轩道:“原来是这样,我以为你们关系很好你才会送花给他,而且一送就是两盆,不过说起来那花到底叫什么名字啊?” 上原庆子斜了他一眼,皱眉道:“看来你跟那位宇文小姐都是不懂花的人,他也是见到这花就问我叫什么名字,不过我没有告诉她。” “那你能告诉我吗?” 上原庆子沈吟半响,道:“嗯,好吧!那我就只告诉你;其实这花很常见的,它的名字叫雏菊。” “雏菊!”沐志轩沉思道:“这花我好像听过,只是一直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罢了,原来是白色的。” 上原庆子道:“倒不都是白色的,也有其它颜色;因为雏菊又叫太阳菊,它原产自西欧,有舌状花和管状花之分,舌状花有白色,粉色和红色,而管状花一般都是黄色。我送给宇文小姐的是白色舌状雏菊,因为我喜欢它的洁白,看到它就能想起我们日本的樱花,从树上飘下来的时候,一朵一朵地,就像下雪一样,那种情景真的很美。” “是吗?”听她说的这么投入,沐志轩不禁悠然神往,道:“下次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去看看,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吗?以前去日本都太匆忙,而且又碰巧不在樱花盛开的季节,所以虽然去过几次日本,却没有一次看到樱花的机会”。 “是吗?”不过我是不会去的。”上原庆子冷冷道! 沐志轩问道:“为什么?” 看她没有再说话,连忙岔开话题道:“其实我也一直很喜欢植物,但就是对这些五颜六色的花头疼,总是记不清它们的名字,可以说是一个花盲吧!就像这盆小小的雏菊,没想到就有这么多种颜色。” 沐志轩只管自顾自地说话,上原庆子却一下子又变得冷淡起来,只是低头看书,不再回他的话,也看不出她有没有在听。 说了一会沐志轩自觉没趣,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得罪了她,心想女人真是善变的动物,总是让人不可捉摸。难道是不该说让她陪自己一起去日本看樱花吗?当时只是冲口而出;说出心中的话,并没有其它的意思。 他只好继续转换话题,问道:“你今天是来上课的吗?为什么会在图书馆?” 听到沐志轩的发问,上原庆子终于开口说话,而且脸上还有一丝兴奋,她说道:“其实我被这个学校聘为正式教师了,从明天开始正式上班。” “真的吗?那太好了,这样你就可以不用到处跑了。”沐志轩一脸兴奋道! 他是从心底为她感到高兴! 自从在那位老奶奶那得知她除了白天去上课外,晚上还天天外出,而且很晚才回来,便猜到她是出去工作,一直想问却没敢开口,现在她从兼职变成全职,也许从此晚上就不用再出去工作了,虽只是一厢情愿的想法,却希望能成为事实。 续道:“我觉得你就待在一个地方比较好,虽然你那样兼职赚的钱可能多些,但我认为女孩子还是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比较好,而且我觉得你非常适合当老师。” “为什么?”上原庆子脸上有了想探知究竟的表情,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沐志轩完全放松心情,呵呵笑道:“上次在交大的礼堂看你讲课,我简直惊呆了,没想到你在讲台上是那样的光彩照人,那时候我就有这样的想法,你真的很适合做老师。 “只是…………?” 看沐志轩没有再说下去,上原庆子问道:“只是什么?” 沐志轩沈吟片响,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上原庆子看他脸色,猜到他支吾的原因;俏目转寒道:“你是不是怕我的过去被别人知道了,那样就会被学校赶出门。” 沐志轩连忙摇手否认,道:“不是,我只是觉得你应该小心点,就像刚才——!” 上原庆子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眼光放到窗外,思考片刻,似乎又想起自己悲惨的往事,脸上重现凄凉,幽幽道:“你说的没错,我的过去太过不堪,我犯了一个女人不可饶恕的大错,虽然我现在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但是如果被学校知道了,不仅会被赶出学校,恐怕在上海也待不下去了,那样我在日本的家人也会受到牵连。” 说完又苦笑道:“也许到那时,我就真的没有地方可以躲了。” 沐志轩想起她把她的大秘密告诉了自己,心中对他一定非常信任,此时看她一脸痛苦的表情,忙安慰她道:“其实也不用这样杞人忧天,而且就算知道了那也没什么,我记得爷爷曾经说过,“无论是谁都有两张面孔,只有丑的一面,并不是全部;重要的是不要回避,面对自我;正因为有丑的一面,才是人类啊!”你说是不是? 看得出上原庆子脸上有感激之色,嘴里却不屑道:“你爷爷有这么多话,说得倒轻松,事情不会发生到你身上,你当然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了。” 又道:“而且你这样说,好像我除了丑陋的事就没有其它了。” 沐志轩连连叫屈道:“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完全没有那个意思。” 看到沐志轩着急的样子,上原庆子轻轻一笑,脸上表情缓和了少许。 到这时,沐志轩才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轻松了许多。 他看了看上原庆子,她停下说话,好像又在思考着什么,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显得还是忧虑重重。 沐志轩没有再多问,只是不断地说话鼓励她,或逗她开心。他希望自己的话能带给她一些信心。 上原庆子似乎很认真地听着他说话,又好象根本没有听,没有反驳也没有表情;只是时不时地回他一两句。 又过了十几分钟,上原庆子突然站起来,说道:“走吧!” 沐志轩没想她突然要走,问道:“你的书看完了吗?” “没有!我想把它借回去慢慢看。” “这样啊!” 上原庆子又道:“你也快点回去吧。不是还有约会吗?” “你怎么知道?”这句话几乎是冲口而出。 上原庆子冷哼一声,道:“从二十分钟前你就一直在看表,这不是告诉别人你急着走吗!” 沐志轩顿时大感尴尬,支吾道:“原来是这样,其实是‘m&f’画室的宇文萌他们,因为我答应教他们画画,所以就想请我吃饭,算是谢谢我吧;其实该谢的是我才对,是她让我找到了工作。” 上原庆子问道:“你是说宇文小姐要请你吃饭。” 沐志轩道:“是啊!就是她请我的,还有画室里的所有人。” “是吗?宇文小姐是个很有个性的人,那你快点去吧,让他们等就不好了。”上原庆子淡淡道! 沐志轩此时却有些犹豫,其实他更希望和上原庆子待在一起;好不容易见到她,他的心里是非常开心,很希望能多待一伙。而且也不知道下次要到什么时候才可以再见面。 所以现在竟然有些依依不舍起来。 但他也知道不能这样,既然答应人家就一定要去。 无奈,只好起身准备下楼! 下了楼梯,来到图书馆的门口,沐志轩看了看天气,雨已经没有刚才的大了。 上原庆子说道:“我送你到门口吧,我有伞!” 十五 初露心情 此时雨势渐歇,天空中正飘着毛毛细雨,两人走在交大铺满沥青的路上,两旁古树撑天,翠绿争荣,巨大的树技把两人的上空蔽透,细细的雨点打在树技上,再由树技转换成一颗颗更大的雨珠掉在地上,发出“嘀嘀哒哒”的声音。 正值春末夏初的时节,一阵凉风吹过,沐志轩感到些许凉意。 雨后的校园,一切都容光焕发;仰天遥望,从树枝的缝隙中看到的天空一片漆黑,被城市的灯光反射成五颜六色。 上原庆子默默地望着天空道:“城市的夜晚真得很暗淡,在我的家乡北海道,那里晚上的星星非常灿烂,犹如珍珠般镶嵌在天空中,有大有小,一颗一颗像会发光的金币一样,真的很漂亮。 沐志轩看她沉浸在回忆之中,大概是想起了在日本的生活,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想回日本吗?” 上原庆子像是自言自语地说着:“当然想啊,我每天都想,但是我做不到,因为回去并不能改变什么,什么也无法改变。而且我现在也没有这个资格。也许再过一段时间,我就会忘了北海道的天空,因为现在的我,活着的目的只是为了替家人还债,那些都不再属于我了…………。” 她用力地点了一下头,像是在跟自己说:“嗯,不再属于我了!” 听她这么说,沐志轩不禁有些生气,大声叫道:“你说的”那些“指的是什么?” 上原庆子感觉奇怪,问道:“什么?” 你刚才说的那些都不属于我了,“那些”指的是什么? “那些!北海道的天空,像金币一样的星星。你是说这些吗?”上原庆子说完呆呆地看着沐志轩,大概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激动。 沐志轩坚定地点了一下头:“没错,为什么你要说它们不再属于你,为什么你要说这种话?什么我没有资格,为什么要这样说?我只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人有资格说自己没有资格,有没有资格并不是你自己说了算,天空和星星是属于地球上每个人的,不管怎么样,这些都不是你说了算,难道…………!” 此时两人已经走出校门来到马路旁,沐志轩正想继续说下去,突然从上原庆子的后面开来一辆汽车,这辆车开过来的时候速度非常快,而且事先毫无征兆,在这一瞬间,沐志轩抓起上原庆子的双手往自己身上一拉,身体却转身挡在她的前面。 瞬间而过,他感觉到有水溅进了脖子,冰凉冰凉的,此时沐志轩顾不上这些;低头柔声问上原庆子:“你没事吧?” 上原庆子被他抱在怀里,开始有些惊魂未定,当听到沐志轩的问话;脸上的表情又立刻回复到平静。 她推开沐志轩,低头轻轻道:“我没事。”一丝红晕从脸上一闪而过,又道:“你衣服上溅到了水,等下还要去赴约,怎么办?” 沐志轩闻着从她身上传来的阵阵清香,一时不知身处何地,但很快他就清醒过来,安慰她道:“没关系的,他们也不是外人,不过刚才真的很危险,那个司机不知道在干什么,连人也看不到就这样开过来,幸亏我们躲得快。”说完咧嘴一笑。“ 他看了看上原庆子,发现她正朝着刚才那辆汽车开走的方向发呆,沐志轩问道:“怎么了?” 上原庆子回过神来,说道:“没事!你快走吧。”说着自己先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沐志轩看着她的背影,张了张口,一句话脱口而出,“等一下!” 上原庆子回过头来,问道:“什么事?” 沐志轩想了想道:“这个月底我会发工资,到时候想请你吃饭;就当是为了庆祝你被学校聘为正式教师吧,可以吗?” 上原庆子侧头想了一下,点头道“好吧,不过现在离月底还早,你如果不着急的话我到时候再顺便把书带去给你好吗?” 听到她一口答应,沐志轩长舒了一口气,其实从刚见面,他就一直在想找个下次再见面的借口,直到刚才被汽车突然一吓才想到以这个方式,其实他的工资是按小时计算,根本就没有什么月底发工资的事情,只是这时已管不了那么多了;还好她一口答应。 沐志轩回答道:“当然可以,到时候我通知你。” “嗯,再见!”上原庆子一扬手,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苍茫夜幕中。 沐志轩定了定神,一路小跑来到“m&f”画室下面的那家餐厅;说它是餐厅,其实只卖一些快餐之类的东西,主要的营业是咖啡和酒,里面装修豪华,价格也很贵,虽然他知道宇文萌经常光顾这里,但他自己今天却是第一次去,而且由于地点就在他们画室所在楼的下面,他知道画室的人也经常会到那里去吃饭。 来到门口的时候,看了看表,八点二十五,过了近一个小时,急忙冲进去。 还好,第一眼就看到宇文萌一个人坐在餐厅的一个角落,低着头似乎在沉思,周围没有其它人。 他松了口气,一脸歉意地走过去说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宇文萌看到他来,失望的脸上立刻堆上了笑容,笑道:“你还是来了,太好了。” 沐志轩解释道:“对不起,因为有些事,其实我…………?” 正想该怎么解释,宇文萌打断了他的话,“没关系,不管什么理由我都不想听,虽然有些迟,但你毕竟来了,这样就足够了。” “那你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为什么要打,我刚刚才跟你说今天的约会,如果你诚心要失约那我打多少电话也是没用的。” “那你就一直在这里等我。” 宇文萌抿嘴一笑道:“是啊,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正想走呢?还好你来得正及时。” 沐志轩一时无言以对,在她对面坐了下来,边喘气边打量起这个餐厅,发现里面人也不多,除了他和宇文萌,还有四五个人坐在隔两人很远的角落里喃喃细语,中间柜台的一个调酒师正在调着不知名的酒,整个餐厅的装璜以咖啡色为主,显得有些凝重,就连里面的灯光也很暗淡,音箱里正放着一些不知名的音乐。 沐志轩又看了看周围,问道:“你不是说大家都会来吗?还有人呢?” 宇文萌道:“他们来了,但我叫他们先回去了。” 沐志轩有些奇怪,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有话想跟你说,又不想被其它人打扰。”宇文萌一脸严肃道! 沐志轩问道:“你想说什么?” 宇文萌顿了一下,说道:“其实,今天是我十八岁的生日。” 沐志轩心里一突,睁大眼睛,问道:“真…………真的吗?” 宇文萌点点头 “对不起,我不知道!”沐志轩抱歉地笑了笑。 “没关系,幸好你来了,不然我又要一个人过了。” 沐志轩道:“我去把他们叫来,让大家一起来为你庆祝吧。” 宇文萌摇了摇头道:“不用了,这样就行了。” 沐志轩又问道:“那你的父母呢?他们应该知道吧,十八岁的生日毕竟非同一般啊。” 听到沐志轩说到家人,宇文萌神色突然一黯,冷冷道:“知道!他们当然知道,但是知道了又能怎样,他们也不可能陪在我身边。望着正在调酒的调酒师;续道:”他们都给我打了电话,还寄给我很多生日礼物。“ 沐志轩问道:“是吗?那他们为什么…………?” 宇文萌看了他一眼,道:“你是想问他们为什么不亲自来给我庆祝,因为他们都不在国内,所以不会来了。” 沐志轩心想原来如此。 宇文萌给了他一个苦涩的笑容道:“其实我的父母已经离婚了。” 听到她淡淡地说出父母离婚的话,沐志轩其实早已猜到一些,本想安慰安慰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好又说出一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已经说了三句对不起了,我没有怪你,为什么总要说对不起,他们离婚为什么要你说对不起,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要结婚,结完婚又为什么要离婚,只要跟我说一声对不起就行了,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他们以为给我钱就可以弥补一切,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为什么? 一连串的为什么说完,宇文萌情绪一下子变得很激动,眼泪在眼框里打转,似乎立刻就要悼下。 过了一会,宇文萌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她看了看沐志轩,似乎对刚才自己的失态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对不起,我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沐志轩笑了笑,道:“没关系!”心中突然觉得可以明白她的心情,也许是想到自己的遭遇和她有些类似,起了同病相怜的感觉吧。 宇文萌顿了顿又道:“小的时候我过生日,爸爸都说会为我好好庆祝,但是他每次都失约,所以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连你也不来,我不想再一个人过生日。” 脸上突然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道:“谢谢你今天来陪我,终于可以不用再一个人了。” “没什么!”沐志轩笑了笑,心想,“我还以为今天是请我吃饭,原来另有深意。” 又问道:“怎么没有生日蛋糕?” “有啊,爸爸寄了一个很大的蛋糕给我,不过我拿不动,而且也吃不完;所以退回去了。” “退回去——!”沐志轩心想你怎么能把爸爸给你的生日蛋糕退回去呢?不过这些话他没有说出来,想了想对宇文萌道:“等我一下。”——不等她回答,就冲出了餐厅的大门。 他知道这条街上有一家蛋糕店,出了门撒开双腿就朝那里跑,不一会找到那家店,迅速地挑了一个小蛋糕。 回来的路上又看到路边的小摊就顺便买了一个海豚状的小饰物准备给她当生日礼物。 回到餐厅时宇文萌正一个人在喝酒,看到他进来,问道:“你去干什么了?” 沐志轩把蛋糕放在桌上,说道:“这个蛋糕虽然小了点,不过还是要恭喜你满十八岁了。” 宇文萌似乎完全没有猜出他是出去买蛋糕,看到一个小小的蛋糕突然放在自己面前,张大了嘴巴,一脸的不相信,随即不相信又变成惊喜,捧起蛋糕,一脸惊喜:好可爱啊,你在哪里买的。“ “外面”沐志轩气喘吁吁道! “原来你刚才出去是去买蛋糕,我还以为…………!” 沐志轩点上蜡烛:“先许个愿吧!” 吹完蜡烛,沐志轩拿出刚买的礼物说道:“这是我刚才在路边的一个小摊上买的,由于太突然,没有时间好好给你挑选礼物,希望你不要嫌它档次低。” 宇文萌接过海豚链,轻轻地说了声“谢谢!”——脸上出奇的很平静,似乎早料到沐志轩会给她买礼物,但沐志轩从她微微颤抖的手中看出她很激动。 她垂着头,就这样细细地端详着海豚链,过了一会,她低声道:“你知道吗?这些年我都是一个人过生日,爸爸妈妈虽然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打电话给我,也会给我寄很多礼物,但是我更希望有人在我生日的时候能陪在我身边,可惜他们都做不到。没想到你…………” 想了一会,没有再说下去,轻轻道:“谢谢你!” 沐志轩洒然一笑,道:“我也没做什么,而且我想他们应该都希望陪在你的身边,可能是身不由已吧。他们记得你的生日,还给你寄生日礼物,看得出来是非常爱你的。” 说到这里,沐志轩想起自己,心想你比我幸福多了,还有父母如此惦记着你;而我,上次妈妈给我过生日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宇文萌一脸不屑道:“身不由已!只是要赚钱罢了,对他们来说,赚钱比给女儿过生日重要得多,我不想过他们那样的生活,为什么一个人要被金钱操纵,他们为了让我继承他们的生意,还反对我画画,说女孩子不适合做这些,完全不管我的想法就去逼我做不喜欢的事。如果他们能把经营事业的时间多发一点点在家庭上,也不会有这样的结果,我只希望一家人每天能过得开心一点,难道这样也不行吗…………?”她越说越气,把眼前桌子上的一大杯酒一口气喝干。 虽然沐志轩了解宇文萌的想法,但对她说的这些话却不以为然,心想小丫头不谙世事,只是以主观的思想去判断对错,世事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又喝了一会,沐志轩觉得她再喝下去就要醉了,便对宇文萌说道:“不要再喝了吧,我送你回去。”说着把她手中的酒杯夺了过来,正要扶起她。 宇文萌甩开他的手,生气地说道:“我不回去,我为什么要回去,现在还早呢!我回去也是一个人,我不想孤零零地一个人,我…………没有醉,我还要…………喝……酒。”虽然说自己没有醉,但说到后来,她的舌头却已经开始打结了。 沐志轩没有办法,又不知道她住在哪里,也不知道王清悠她们的电话。只有坐在那里干着急。 就这样,宇文萌边喝酒边讲述着心事,一下子高兴地轻眉舒展,一下又不知为何笑意盈盈,说到后来,又梨花带雨般地哭了起来。沐志轩正想该怎么歉她不要再喝,但他实在没有应付这种情况的经验。 而宇文萌还在不停地说话—— “你知道吗,我好像到现在,一直都不明白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怎么说呢!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些问题;我知道我很任性,你一定会说我生在福中不知福了。对!我们家很有钱,从小到大,我什么都不缺,我也知道,爸爸妈妈他们很疼我,虽然总是不能给我过生日,也很少有时间在一起。这些都没有关系,我并没有真正怪他们;可是不管怎么样,我害怕一个人,也许他们不知道,我说要出来一个人住,我说我不想看到他们,其实都是骗人的,我这么说只是想让他们为了我不要分手,两个人再努力一下保持这段婚姻。” “但是,他们最终还是离婚了;过了这么多年,我始终没有忘记当时的场景,那时候他们两个问我和妹妹要跟谁一起生活,你知道我怎么回答的吗?” 宇文萌醉眼迷离地望着沐志轩,苦笑两声道:我说我永远也不想再看到他们,我要一个人生活。“ “那时候我真的很失望!你不知道,真的真的很失望。” 喘了口气又道:“但是!今天,今天我却很开心,真的!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我发现我终于明白了,第一次有这种幸福的感觉,快乐地一起吃东西,看着一样的景色,一起感叹这样的美景一辈子也忘不了。因为一个笑话一起笑到快断气;偶尔还会担心!然后会想,啊!好想再在一起啊!” “也许!也许喜欢上一个人,就净是这样一些琐碎的小事吧,刚刚坐在这里等你的时候我在想,如果你今天没有来我该怎么办,是不是还要继续等下去,我很害怕你也不来,我害怕再这样漫无目的的等下去。那样我真的…………我真的…………!” 说到这里,宇文萌停了下来!她已经说不下去了。 沐志轩静静地听着宇文萌诉说心事。他没有说话,只是对眼前这个女人,除了欣赏,又多了一丝怜悯之心。 看起来,她对自己有特殊的感情。 也许,她也是因为寂寞吧,对自己或许有特殊的感情,也只不过是少女怀春的一时冲动,沐志轩并没有放在心上。虽然她之前很少说到自己的事,尤其是家事。但他很容易就猜得出她以前一定是个千金小姐,现在听她说了这么多心里话之后,了解得更多了。原来是因为家庭破裂受了打击,只是看不出平时这么乐观的人也藏有伤心事。现在跟他说这些,也许是希望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吧。 看来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烦恼啊! 沐志轩从来只把她当成朋友或同事看待,偶尔也会有一种想保护小妹妹的想法,但那都是一闪即逝的念头,就像对上原庆子那样,虽然对她同样有各种各样的想法,却唯独多了一种男人对女人的爱,是那种他能感觉得到的爱。 对于宇文萌,这种感觉却从未出现过。 十六 樱花白雪 当沐志轩把喝成烂醉的宇文萌送回到她家中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看起来她的确喝得很醉,但幸好还会说话,最终沐志轩问出了她的住址所在地,而且把她送到了家。虽然走了很多弯路。 宇文萌住的地方离m&f画室有些远,这是沐志轩的感觉,因为两人坐出租车绕了几条街,才在一条叫枫林路的街道上找到她的住所。 这是一幢四层的小型公寓楼,宇文萌住在二楼,沐志轩像抬植物人一样把醉成不醒人事的宇文萌抬到她的家里,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她放到床上后自己也瘫了下来,感觉体力几近虚脱。心想现在的女人真是越来越能喝了,要是自己喝这么多酒,真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 他歇了一会,挣扎着爬起来,正要离开的时! “谢谢你!”——躺在床上的宇文萌突然崩出一句话。 沐志轩一怔,他不能确定这是不是梦话,只是‘噢!’了一声。 宇文萌突然又坐了起来,一脸严肃地对着沐志轩道:“不要走,我们继续喝酒。” 沐志轩吓了一跳,心想还喝,再喝下去我也回不去了,正要开口拒绝;宇文萌又直挺挺地躺下,他凑过去一看,还有轻微的打噜声;这次看样子是真的睡着了。 但沐志轩又不太放心就这样离开,他在宇文萌的床边坐了下来,心想等她睡熟些再走吧。 朦朦胧胧中,沐志轩来到一个雪花飘舞的白色世界,这里到处都是雪,望不尽的雪,他站在纷飞的雪地中央,向四周张望、寻找—— 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他大声地呼喊,却不知道自己在喊些什么,满山旷野只听得到他的回声;他喊累了,正想找个地方休息,突然天空中飘起了无数的樱花,一朵一朵地往下落,他接住一朵放在掌中,凑过去闻了一下。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上原庆子说话的声音:“这里就是我的家乡,怎么样?很漂亮吧!” 沐志轩回过头,身后一片空旷,空中雪花纷飞,远处群山素裹,若隐若现,上原庆子穿着一身白衣站在雪地中央,她的身体与天地间的景色融合在一起,已经分辨不出景与人。 她看了看四周,继续说道:“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到这里了,这的景色还是跟以前一样没有一点改变;白色的房子、白色的草地、白色的森林、这里到处都是白色。这样的颜色我已经看了二十年,即使现在我也还经常梦见它,我希望有一天能回到这里,我的人生可以重新开始。但是,从爸爸突然离开我们开始,我就知道一切都已不可挽回,我已经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我没有资格去爱别人,再加没有资格接受别人的爱。”她伸出右手,指着远方的一颗树,道:“那颗树是我小时候种下的,现在已经长大了,不再需要我照顾它。我想,在这里开始,就要在这里结束。所以!我决定忘记从前,从现在开始,做一个全新的自己,一个为了家人而努力活着的人。” 深深地看了沐志轩一眼,又把头转向远方的群山,轻轻道:“你的人生无限伸展,而我,现在只是在努力地生活下去,不管怎么样都无法改变我们是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 ‘有人说,幸福不是所拥有的多,而是所求的少!所以,我不会再去奢求那些得不到的东西!’ ‘请忘记我吧!’ 她说完这些话静静地看了沐志轩一眼,突然转身离去,飘飘然如御轻风,一瞬间身影就在白雪中消失。 沐志轩一直没有说话,这时正要开口,上原庆子却突然消失,他急忙大声叫道:“不要走,不要走!” 他跑过去,伸出双手拚命地抓,却什么也没有抓到,他没有放弃,在上原庆子消失的方向寻找。 这时,他的右手突然被两只手握住,沐志轩大喜,忙不迭地紧紧抓住。接着!传来一个女人的叫喊声。 睁开双眼,沐志轩看到一张相隔不到半尺的脸正对着自己,竟然是宇文萌! 她的一双眼睛正紧紧盯着他,脸上带着一丝不安,眼神中透露出些许害羞,但更多的是疑惑。 沐志轩吓了一跳,惊慌之下发现自己正握着宇文萌的手。想起刚才,原来是在做梦, 他急忙把手松开,心想我这是在干什么。 原来沐志轩发现自己正坐在宇文萌的床边,而宇文萌则躺在床上正看着他,他慌忙站起来,尴尬道:“不好意思,昨天看你喝醉了,就送你回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不小心在这里睡着了。”看了看窗外,原来天已经亮了,自己竟然在这里做了一晚上的梦。 “哦,那我昨天是怎么回来的?”宇文萌低着头问道! “坐出租车,本来你说要自己回去,但因为醉的太厉害,我觉得有些不放心,所以就送你回来了,不过走了很多弯路,因为你说不太清楚住址。还好,最后还是找到了。”心里却想问她为什么要住离画室这么远的地方,不知道我昨晚为了送你回家有多辛苦。 “那我昨天都说了些什么?”宇文萌目光不敢相对地问道。 “你不记得吗?” “我只记得你去给我买生日蛋糕,我很高兴,就喝了一点酒。” “然后呢?” “然后我不记得了。” 听她这么说,沐志轩松了口气,觉得她昨天说的话还是不要全告诉她为好,便道;“没什么,你昨天喝了点酒后就醉倒了。” “是吗?” 宇文萌没有再说话,似乎还没回过神来,她怅红了脸,低着头,不敢看沐志轩,而沐志轩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站起来,环顾一下四周,发现这个房间有些与众不同,应该说是显示了主人的个性,不论是构造,家具和装饰,都给人不一样的感觉,但是一看就知道这是女人的房间。 沐志轩想不到宇文萌虽然表面上看有些豪爽,内心却比一般女人更加细腻。 这时他看到自己那天在,“m&f”画的那幅人物素描正挂在宇文萌房间的墙上,而且还被人精心地包装过,心中一跳,装作随口问道:“这幅画你挂在这里啊?” 宇文萌正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到他说话,抬起头来,顺着沐志轩的目光看去,看到那幅画,点了点头道:“嗯,我很喜欢,所以就把它挂起来了。” “是吗?” 沐志轩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画挂在别人家里,而且还被人精心包装过,心里有一种很受用的感觉。 “我从没让别人画过肖像,这是我的第一张肖像画,我觉得很有意义,所以就把它挂起来了。” “哦,原来是这样!不过这张画挂在这里好像有些可惜了。”沐志轩淡淡道。 “可惜?为什么这样说。” “不是,我觉得画得不是很好。” “你千万不要这么说,我觉得你的画真的很好。” “我的画真得很好!”沐志轩不禁苦笑道:“我的画除了你也不会有人再说好了。” “怎么会,我觉得真的很好啊,为什么你对自己这么没自信,我爸爸虽然不赞成我画画,但他自己却很喜欢画,而且家里收藏了很多画家的画,我从小就欣赏了很多名作,你知道我第一次看到这幅画时的感觉吗?”说着指着墙上的那幅肖像。 沐志轩问道:“什么感觉?” “就是我第一次看到那些画家作品时的感觉,我觉得你的画跟他们是一样的,甚至在有些地方比他们的更好,如果哪天可以看到你的画展就好了。” “画展!”沐志轩呵呵一笑,他从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这种事似乎离自己很遥远,突然听到宇文萌这样说,竟然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她会这么肯定我的画呢? 也许只是觉得新奇吧,对于这些,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这是沐志轩第二次在女孩子的房间过夜,想想自己也觉得好笑,来上海还不到一个月,就有两次相似的遭遇,两次都是喝酒,又两次睡在对方的家里。不过这一次的心情和上次是不一样的,上次给他的更多是惊喜和过后的回味,而这次却感觉很平静,只是昨晚做的那个梦让他有些迷惑。 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做梦的人,但昨天这个梦却有很真实的感觉,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为什么会突然做一个这样的梦。 不过沐志轩并不喜欢去想这些没有边际的事情,因此就没有把它放在心上。 倒是房子的事情让他很困扰,每天住在旅社,对他来说这是一笔很大的开销,必须尽快找到房子。 沐志轩每天不上班的时间都用在了找房子上,不过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以前在首尔的时候,除了妈妈偶尔会来看他一下,一直都是一个人,那时候也许是为了刺激妈妈,所以对什么事他都是无所谓的态度,房子也是,虽然经常搬家,但在他的内心,还是希望有一幢属于自己的房子,也会经常设想自己住的房子应该是怎样怎样的,每次想到这些,总觉得这是离自己很摇远的事。从来没有想有一天会去实现它。 但现在,他渴望开始新的生活,所以他一定要找一间对他来说不一样的房子。能让自己每天保持愉快的心情和能够获取更多灵感的环境,而住过后也能留下很多回忆,就像小时候住的那种老房子。 十七 笑谈人生 自从那晚送宇文萌回家后,她就开始有些疏远沐志轩,也很少主动跟他说话,有时候又好像在故意躲着他,但看样子又似乎没有生气,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过沐志轩倒没有心情去理这些,只是每天计算着和上原庆子吃饭的日子。 之前他一直不知道自己对上原庆子是怎样的感觉,刚开始或许只是同情她,想帮助她,但后来发现除了这些,更想了解她,有过和她一起努力度过难关的想法,从前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直到那天听到宇文萌跟他说的那些话后他才明白。 对了!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想和她在一起,一起说话,一起吃东西,一起看风景,一起哭,一起笑,两个人在一起做的每一件事情,都会让人感到高兴。 原来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因此,他决定等到那天对上原庆子说出心中的想法,他要告诉上原庆子自己喜欢她。 为此他还想好到时候去一个正宗的日本料理店,他要请上原庆子吃日本料理。也许在那里他会更有勇气去跟她告白。 这天工作完,沐志轩正要去找房子,宇文萌走过来问道:‘你现在还住在青年旅社吗?” 沐志轩看她今天主动跟自己说话,竟然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回答:“是啊!” “那你还在找房子吗?” “嗯,我正在找!” “还没有找到满意的吗?” “是啊,倒是有个认识的朋友介绍了一间房子,只是离这里太远,所以就没有去。” “哦!我倒知道有一套房子,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 “是吗?是怎么样的?”沐志轩来了些兴趣。 “有些特别,不过我觉得很不错。如果你有兴趣,哪天我带你去看一下吧。” “真的吗?如果可以我现在就想去看看。”沐志轩这些天为了找房子弄的焦头烂额,一晚上也不想在旅社住了。 宇文萌想了一下,点头道:“好吧,那我们现在就去看看。” 他和宇文萌坐上地铁,从徐家汇往上,大概经过了四五个站,然后下车,出了地铁口,又坐了一站公交车,然后开始步行,一路上两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沐志轩低着头跟在宇文萌后面,假装四处观赏风景,心里却是浮想联翩,心想,“走这么久,你不是七拐八拐又到拐到跟复旦大学那么远吧,太远了可不行。” 又走了一会,周围房子越来越少,人车几乎绝迹,前方一拐,一片巨大的湖水吸引了他的目光,但见碧绿的湖水清澈见底,五颜六色的鱼儿在湖中游来游去,阳光普照下,湖面波光鳞漓,碧霞万丈,湖边参天古树幽深暗进,却有亭台楼阁若隐若现。此中情景,难描难画。 沐志轩越走越惊讶,口中念念有词,‘这是什么地方,难道是公园?’ 正行走间,忽听宇文萌说道:“到了,就是这里。” 沐志轩停下脚步,抬头一看,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前面好大一片树林,虽然是下午时分,但青藤古树间,却似有烟雾弥漫,似真似幻,加上从遮天树叶上照下的点点阳光,令人有如临仙境的感觉。周围绿树成阴,鲜花吐艳,景色幽丽,宛如从一个暄嚣的城市来到了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 两人此时正站在一条清幽雅静的林萌小道口,耳边尽是鸟儿叽叽喳喳地叫声,格外清脆悦耳,让听多了城市喧嚣的沐志轩有如一片清凉抚过心头。春夏时节,更令人滤俗忘忧. 眼前此景跟他身后所处完全是两个世界。不由心中感叹,‘原来城市里也有这种地方啊!’ 正沉浸在大自然中的沐志轩一时忘悼了周围的一切,直到一个老人哄亮的笑声在耳边响起:“小萌,你来了,这么久也不来看看我,是不是不记得陈爷爷了。” 沐志轩回过神来,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爷爷提着一只浇水的水壶从一幢似乎隐藏在森林中的房子里走了出来,他的脸上红光满面,一绺花白胡须根根直竖,若不是笑容可掬,则更添威严,而此时他高兴的笑容中带有一些恼怒的神色,就像是一个亲切的爷爷正要责备顽皮的孙女。 宇文萌跑过去抱住老爷爷,撒娇地说道:“陈爷爷,你不要生气嘛,这不是来看你了吗?” 老爷爷被宇文萌一抱,脸上装出来仅有的一丝不高兴也消失了,一边笑一边摇头道:“真拿你没办法,有事才会想起陈爷爷,快进来吧。” 宇文萌指着沐志轩说道:“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沐先生。” 她又指着老人说道:“这是陈爷爷!”便没有再作其它的介绍了。 老爷爷打量了一下沐志轩,刚才笑意盈盈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威严,说道:“听小萌说你画的画还不错,没想到真是这么年轻的一个小伙子。” “不是的,其实我的画根本不值得一提,是宇文小姐夸大了。”沐志轩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年轻人,不要贬低自己,既然小萌说你的画好那就一定不会差。人有时候需要有自信,不然什么也做不成。知道吗?”老爷爷一脸严肃地道! 沐志轩只好唯唯应是,虽然心下有些不以为然,却也不敢反驳。 宇文萌在旁插口道:“好了爷爷,不要再说这些了,还是先去看看房子吧。” 老人停住了口,对宇文萌点了一下头,“嗯,走吧!” 老人走在前面,打开房子前的一个小木门,径直往里走去,沐志轩只好跟在宇文萌的后面。 一进小木门,他就四周打量起来. 眼前这幢房子并不大,四围都被树木包围着,树藤围满整幢小楼,显得古色古香。房子的颜色和周围的环境浑然一体,犹如隐身在森林的一颗大树,难怪沐志轩刚才竟然没有发现。只是前面有一个小庭院被长满树藤的围墙围了起来,外面有一扇矮矮的小木门,沐志轩跟在宇文萌后面,走进了这个庭院,发现整个庭院里都是一盆一盆的盆景,有花有树,有些盘根错节,有些鲜花烂漫,有刚刚种下的花,也有似乎生长了很多年的树,各种各样的都有。 沐志轩看着这些花草树木,有些发呆,心想这都是这位老人家种的吗?心中不由得对这位老人产生了一丝敬佩。 这时老爷爷指着旁边的楼梯说道:“这上面有一间房子,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如果你喜欢的话就去看看吧。” 跟那幢楼不同,旁边似乎另外有人重新盖过一间小屋子,而且楼梯和房子都是用木板做的,走起来‘咚咚’作响。 沐志轩顺着楼梯慢慢往上走,楼梯的扶手看起来是用檀木所做,摸起来凝重光滑,就连脚下的梯板都花纹斑澜,似乎每一块都有它们的故事。 走上楼梯,上面有一个正方形的阳台,阳台的一半空着,另一半的四周架起了一个木栏,栏下用两个精制的木桶种了两颗葡萄树,不过这时还没到长葡萄的季节,所以虽然葡萄树上枝繁叶茂,却并没有结出葡萄。 在阳台空地的右上角就是房间,门已经打开,沐志轩走进去一看,才发现里面远不像外面看到的那样小。 原来这个木屋除了主体结构,还外加了一条迂回的走廊跟房间连在一起,沐志轩以为一进去就是一间房间,哪知远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进门先是一条窄窄的走廊,尽头好象是漱洗的地方。一直往左,大概三四米才是房间的门,门的结构也不一样,它要从两边拉开,有点像日韩的风格。 沐志轩拉开门走进房间,一股木头的香味扑鼻而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他很喜欢闻这种味道,对于一个人来说,这样的房间大小适中,说是很久没人住,却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切井井有条,所有的家用物品都一应俱全,只要人过来就可以住了。 他走到窗前,才发现窗户是斜的,拉开窗帘,打开紧闭的窗户门,一声惊叹脱口而出,原来前面竟是刚才来时看到的那片湖水,湖光反照下,房间的墙壁也影影绰绰地发出反光。 沐志轩心中的惊喜还没有完,他发现就在他窗户的右手边还有一讲扇门可以打开,只是不仔细看看不出来而已。 他把门轻轻打开,不由得吓了一跳,门外竟然是一阶楼梯,楼梯笔直朝下,却只有几个台阶而已,下面是一个小小的阳台,小到只能同时站五六个人,但即使如此,沐志轩却是惊喜万分,他站在阳台上,看着眼前的湖水,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个房间的床,桌子,衣柜等等,一切家具都是用木头所做,它的造型也都设计的非常有品位,房间的整体构造和设计也非常前卫,古色古香中让人感受到传统的无处不在,又让人看到现代生活的一切先进理念溶入其中。房间虽然不大,却是五脏俱全,所有应该具备的家用电器一样都不少,而且它每一个空间和角落,不管是一个开关,还是某盏灯具,又或是任何一块木板,每一个细节的处理都堪称完美,似乎它就应该放在那里,只有放在那里才能充分展示出它们的价值,让站在这个房间里的人总能感觉到一种舒适和协调。 看到这样的房子,沐志轩没有理由不满意,虽然这里没有他理想中的大海,但前面的那片湖水已经能满足他一时的想象了。比起其它,这种房子至少能让他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其实从刚才走进那处庭院起他就已经喜欢上这里了,再看到那些盆景,就更坚定了住在这里的愿望。只是没想到房子才真正给了他更大惊喜。 原来上海这样的大城市还有这种地方。 这时宇文萌的声音从后面响起,“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沐志轩回过头,原来宇文萌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只是看房子有些入了神,没有注意。 她又问道:“这里还可以吧?” 沐志轩点了下头,笑道:“嗯,还不错,我很喜欢!” 宇文萌高兴道:“真的吗?那就决定住这里吧?” “可是,房租…………?” “这个下次再说吧,最重要的是你喜欢。”宇文萌若无其事道! 沐志轩又问道:“这里以前是谁住的?” 宇文萌摇了摇头:“不知道啊,我记得陈爷爷一直是一个人住的。” ‘哦’——沐志轩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两人走下楼梯,老人正在修剪盆栽,宇文萌叫道:“陈爷爷!” 老人回过头来,问道:“好了吗?觉得怎么样?” “很好,我很喜欢。”沐志轩道!“哦,那就好,那你自已看看什么时候搬过来吧。” “可是,房租…………!” 沐志轩还没说完,老人打断他的话,“我不管钱的,这些跟小萌说吧。” 沐志轩看了看宇文萌。 宇文萌摇了摇头,扭捏道:“我也不知道啊,下次再说吧,你想给多少就多少了!” “那怎么行,总要有一个数字啊!”沐志轩严肃道! 沐志轩不停的摧促,宇文萌最终经不过他的肯求,万般无奈似地伸出了两根手指。 “两千!” 沐志轩心想好像贵了点,虽然这间房子很不错,但自己恐怕负担不起这笔钱。 “两百!”宇文萌半天吐出两个字。 沐志轩吓了一跳!‘两百’笑道:“哪有这么便宜的房子。” 宇文萌有些脸红,道:“所以我说我不知道嘛,我又没做过这种事。” 真是千金大小姐,沐志轩哭笑不得,最终还是陈爷爷过来帮忙,以六百元一个月的价格租下了这间房子。 虽然他还是觉得便宜了自己,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的情况并不太好,能省一点还是省一点,再说这个老人和宇文萌的关系好像不一般,虽然宇文萌叫他爷爷,但老人有时候对她显得有些恭敬。 他们可能不会把这几百块钱放在眼里,不过沐志轩并不这样想,其实是他不喜欢通过某种关系而得到某样东西,但如果自己付出了应该付出的东西,那就可以心安理得了,至少良心上不会过不去。 困扰他近半个月的房子问题终于解决了,沐志轩长舒了一口气,事情办完了,他并没有想急着回去,看到陈爷爷正在修剪盆栽,他也凑了过去。 老人拿着一把大大的剪刀,手法熟练地修理着一盆植物,沐志轩看了看,认得出好像是一盆橡胶树,不过跟一般的橡胶树有些不一样,这颗树的树叶很绿,树皮光滑,呈灰褐色,叶呈椭圆形至长椭圆形。沐志轩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便问道:“陈爷爷,这盆东西叫什么?” ‘东西!什么东西?说话不清不楚。’陈爷爷皱眉道:“告诉你,这是橡皮树,人们又叫它印度胶树,我这里可只有一盆,很珍贵的,本来应该放在客厅里观赏,不过因为它喜欢晒太阳,所以只好放在外面来了。你不要以为这只是普通的橡胶树,要养活它可是很费功夫的,虽然他不怕太阳,但也不能放在太阳下面暴晒,特别是夏天,不然它很容易就死了。而且它还很怕冷,所以冬天更要好好保护,土壤也要以肥沃的腐叶土或培养土才能让它最好的生长…………”陈爷爷一讲起这些盆栽就滔滔不绝,幸好沐志轩对这些东西也很感兴趣,一个讲得兴高采烈,一个听得津津有味,也不觉时间的逝去。 沐志轩又指着一盆有黄色小花的植物问道:“陈爷爷,这是雏菊吗?” 老人赞许地点了点头,“嗯,原来你也认识,雏菊的花有很多种颜色,不过大部份以白色和黄色为主,如果你喜欢我可以送你一盆,但只是那些黄色的。放在窗外的阳台上,很好看。” “那白色的呢?”沐志轩一脸疑惑。 “这几盆白色的雏菊是不能送人的。”陈爷爷肃容道! “为什么?”沐志轩问道? 陈爷爷笑而不答。 沐志轩又问道:“陈爷爷你也喜欢白色的雏菊吗?” 他点了点头,道:“当然!白色的雏菊非常漂亮,因为雏菊又叫太阳菊,雪白的花瓣中心都有一个黄色的花心,就像太阳一样,也许就因为这个原因才叫太阳菊的吧。” 沐志轩又问道:“那为什么又叫雏菊呢?“雏”和“太阳”有什么区别吗?” 陈爷爷瞥了他一眼,眼神中满是赞许的神色,似乎很欣赏他的不耻下问。他闭着眼睛想了想,叹了口气,一边摇头一边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不知道,或许是因为它的花瓣很小吧,虽然我一直在研究动植物,也种了很多花草树木,但我发现我研究的越深入,对它们的了解反而感觉越无知,每一种植物都有它的价值和存在的意义。动物也是一样,它们也有它们的生活方式和内心世界。在森林中,经常会残留很多生物吃剩下的东西。比如说,通过观察掉落的核桃和松塔被咬剩的痕迹,就能知道松鼠和野鸟吃东西的方法,因为野免牙齿比较锋利,吃过的叶子带有斜面断痕,就能与昆虫咬过的叶子区分出来。还有,跟踪野兽经常出没的道上遗留的足印,可以看到野免或松鼠的四处奔跑,也可以看到狐狸的觅食;即使不爬树,也能推断出森林中全部生物是怎样生存着,也能知道这片森林孕育着多少生命。” 说到这里,老人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大自然的奇妙是很多人根本无法了解的,动物也是如此。它们的世界是多么的有意思,很多人不会明白它们能跟我们人类一起生活在这个地球上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这些生灵,不管它们的样子有多恐怖,或者它们也曾经伤害过人类,但不管怎么样,它们都是独一无二的,如果消失了就永远不会再出现,到那时我们就后悔莫及了。” 说着说着,老人的脸又变成了凝重,继续说道:“在现实中有很多人根本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只是因为它有某些价值,能够满足一些人私欲,只因为这样,人们便不去珍惜,只知道为了眼前的利益肆意地去破坏,致使无数的生灵因为人类而灭亡,我觉得那是件很悲哀的事情。” 陈爷爷叹了口气,蹲下身子,看着眼前的橡胶树道:“退休以后,我把我大部份的时间都发在了这些盆栽上,从中我得到了很多快乐,也让我了解到很多人生的意义。” “人生的意义!”沐志轩咀嚼着这句话的含义,他被这个老人深奥的讲话吸引了。 “对!”陈爷爷转头对沐志轩和宇文萌说道:“你们两个把眼睛闭上。” 沐志轩立刻闭上了眼睛,宇文萌则问道:“为什么?”但看到沐志轩把眼睛闭上了,也赶紧闭上自己的眼睛。 过了差不多半分钟,陈爷爷问道:“听到了什么?” 沐志轩正想回答,宇文萌抢先说道:“我听到了鸟叫声。” 他又问道:“有什么感觉?” 宇文萌闭着眼睛想了一会,默默道:“很难形容,好像有一股向上的力量。总之,感觉很微妙。” 沐志轩点了点头,因为他的心里也正是这种感觉。 陈爷爷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其实每个人用心去体会都能感受得到,为什么呢?我们的人生和那些鸟毫无关系,但是,像这样听到空中的叫声,为什么我们会莫名的感到高兴?似乎能感受到它们生存的意义,看到自蛹中孵化的蝴蝶展翅飞舞的姿态,为什么我们会感到美丽呢?看到搬着饭粒的蚂蚁,或是看到母鸡努力的照顾着小鸡,为什么会叫着,“加油、加油!”地为它们声援呢?为什么一想到喜欢的人,就开始落泪呢?” “痛苦、悲伤、开心!但是,可能就在这些徒劳的地方,却存在着宝物,很多人不能发现的宝物。看不见、摸不着,但它确实在那里…………” 他抬着望着夕阳,缓缓说道:“我每天都会看看这样的天空,这样的夕阳。在城市里,人们一天到晚忙忙碌碌,在钢筋混凝土做成的大楼里生活和工作,没有时间也不会想到去看这样的景色,而在乡村生活的人们,也许因为他们每天都可以看到,根本就不会觉得有什么特别,更加不会引起他们的思考。” “现在的年轻人虽然都很聪明,但他们总是会不经意的忽略很多,其实有很多平常的东西我们一直在错过,只有抱着另外一种心情去欣赏它们,那样的话,不管是美丽的夕阳还是我手中的这些植物,你们都会发现它们不同的意义…………” “大自然的一切,都是上天赐给人类的宝物。不管你觉得有多么悲伤难过,不管有多少欢声笑语,只要抬头看天,它总是在那里。” “有时候人就像这些花草树木一样,都会被一只花盆圈住,但它们从未放弃,还是在不停地生长,该开花的开花,该结果的同样结果,并没有因为环境的改变而放弃自己的信念。所以,我们也应该这样,不然不是连它们都不如了…………” 老人没有说完,他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似乎要把心中的一切愤怒,无奈和期待的话都讲出来,但说着说着,他又停了下来,好象想起什么,看了沐志轩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今天就说到这吧,年轻人,你还很年轻,可以做很多我不能做的事,但是我想奉劝你一句,不管将来遇到什么困难,都要以一颗平常心去努力,去抗争!那样即使失败了也不会后悔。” 说完指着地下的盆栽道:“你明天搬过来的时候,在这里挑两盆喜欢的放到上面的阳台上去吧。” 沐志轩正在想着老人说的话,心情激荡,听到他突然要送盆栽给自己,连忙摇手道:“不行,不行,这是陈爷爷辛苦种的,我怎么能要呢? “不用多说废话,我说拿去你就拿去,看得出来你也蛮喜欢这些东西,不然我是不会送给你的,就当是听我讲这么多废话的酬劳吧。”老人正容道! 其实沐志轩从刚才就一直在想着怎么开口跟老人要两盆盆栽,好把它放在外面的小阳台上。本打算发钱去跟他买,但刚刚听到老人的一番话后,心情激荡起伏,想起自己以前的自怨自艾,犹如一盆凉水当头浇下,看着眼前这个满头银发的老人,心中涌起一股亲切感。不知为何?脑海中突然闪过爷爷的形象。 宇文萌看他没有反应,在后面插话道:“陈爷爷说给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就收下吧,而且我们也该走了,天都快黑了。” 沐志轩知道这个时候不需要再去推辞,而且他天生也不会拒绝别人,只是对老人说了句:“谢谢!” 在回去的路上,宇文萌告诉了他陈爷爷的身份,原来他以前是宇文萌的爸爸公司里的重要成员,为他们公司的成长立下过汗马功劳,就连爸爸对他也是非常恭敬,而在公司里和宇文萌最谈得来的就是他了,也是对她最好的一个人。 宇文萌说陈爷爷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平常不太说话,很多人都说他孤傲,其实他只是找不到能和他一起相处的人而已,他非常喜欢动物和植物,经常为了研究动物的生活习惯而一个人到森林里去住,有时候一去就是两三个月,没有人知道他在里面干些什么。 总之,在很多人的印象中,他就是怪人一个,而宇文萌就偏偏喜欢和这样的怪人来往。她小时候经常会到陈爷爷家去玩,而爸爸公司里的其它同事她却一个都不喜欢。 因此才会介绍沐志轩租他的房子! 听她这么说,沐志轩放下了心中的疑虑,原本就在想这个老人和宇文萌的关系不一般,刚开始还以为他们真的是爷孙。本想拒绝,后来看着又不像,现在知道原来只是上下属的关系,这才放下心来。 他有时候也会去想宇文萌这样做的用意,虽然他知道宇文萌对自己有特殊的感情,但以他的性格,并不会因为这些而去拒绝她,也许只是想做好自己就行了,别人的想法他无法控制也不能改变,就让它顺其自然吧。 再说陈爷爷的知识这么丰富,今后就可以经常去找他请教了。 十八 亲情无价 自从搬进了新房,沐志轩的心情也变好了许多,这里虽然没有他热爱的大海,但对于城市里的人来说,这真是一个世外桃源,早上起来先听到的是鸟叫,推开窗户看到的是满眼的绿色,每当这个时候他总会感叹,自己竟然如此幸福。 他在陈爷爷的那些盆景中挑了两盆放在他的阳台上,虽然那里的两颗葡萄树还没有结葡萄,但他拿的两盆盆景中有一盆是会结果的,而且造型非常奇特,名字也奇怪,叫“红果!”,陈爷爷告诉他这种东西又叫火棘,会开花会结果,但他也说这种树要结果非常困难,一定要精心种植,不然,可能永远也长不出果实来,陈爷爷本不打算给他这盆,但沐志轩很喜欢这种枝繁叶茂的植物,并且觉得红果这个名字很特别,很想看看这种树长出来的果实是什么样子。 虽然非常不舍得,但最终沐志轩通过苦苦央求而且由于曾作出过承诺,陈爷爷也只好忍痛割爱了。 沐志轩每天都盼着这个月快点过去,这段时间他已经和“m&f”画室的人慢慢混熟了,虽然他在那里做得是老师的工作,其实并没有比他们大出多少,所以也没有感觉到拘束,反而是那几个女孩,除了宇文萌,其它三个都对自己非常恭敬,特别是在他画画的时候,连话都不太敢说,尽管沐志轩一再表示希望他们放轻松,因为他喜欢的是没有拘束,自由自在的感觉。 幸好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相互间加深了了解之后,关系才慢慢开始融洽起来。 杜海涛是“m&f”最活跃的一个人,本就是个开心果,只是长期以来“m&f”的阴盛阳衰,再加上老大是宇文萌,所以大部份的时间都处在被压制的状态,对于沐志轩的到来,他是最高兴的一个,空闲时间总是会抓着他跟他说话,下班后也经常拉着他去喝酒玩闹,虽然沐志轩大部份是拒绝,但一个月下来,画室前面那条街上的酒吧他还是去了个遍,结果是酒量比以前增长了好几倍。 这些天他一直在想,见到上原庆子应该跟她说些什么,他很想向她说明自己喜欢她并想跟她交往,但是到时候到底有没有勇气把这些话说出口,对此他并没有什么信心,有时候他会想,自己的经历虽然和一般人有些不同,但跟上原庆子比起来还是显得很平淡,而且年纪也比她小,她会不会根本不把自己当男人看待,眼看着离见面的日子越来越近,心里总是会有这样奇怪的问题冒出来,反而越发莫名地紧张起来。 这天中午,趁着休息的时间来到街上,准备买一件礼物送给上原庆子,虽然不是生日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但他总觉得应该送点什么给她,她是日本人,日本人喜欢什么呢? 一想到日本人,沐志轩脑海中就浮现出雪白的富士山和美丽的樱花;穿着和服说话细声细语的日本女人,还有他们自豪的茶道、花道、书道、之所谓的“三道”——当然还有那价格仅次于法国大餐的日本料理等等。 日本女人喜欢什么呢?漂亮的衣服,昂贵的首饰,还是其它东西?他不知道。 逛了半天也没有找到适合送给他的礼物,不禁有些泄气,心想原来给女人买礼物这么难。这种事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做。 回去的时候突然想起还有东西忘在画室,决定回去拿,快到“m&f”楼下时,天空又开始下起朦朦细雨,正要上楼。 这时从前方开来一辆黑色奔驰轿车,沐志轩让在一旁,车子就在他面前停了下来,司机先走下车,他拿着雨伞打开了后面的车门,从里面走出一个中年男人,西装笔挺,国字脸,相貌相当威严,眼神中透出一丝坚定,似乎决心要完成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只是面容显得有些憔悴。 他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沐志轩,没有在意,随即把目光放在了“m&f”上,他盯着那块牌子看了很久,最后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朝着身旁的司机点了一下头,司机二话没说转身就进了“m&f”画室。 沐志轩正想问他有什么事,刚转过头,却看到宇文萌呆呆地站在那个中年男人的身后,她没有撑伞,头发已经被雨水淋湿,一根一根地帖在脸上,但她却好像完全没有反应,眼睛只是盯着那个中年男人的后背,复杂的眼神看不出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沐志轩急忙跑过去抓着她的手道:“你干嘛站在这里,快点上去! 那个男人听到说话声,转过头来,看到站在那里的宇文萌,脸色突然变了,坚定的眼神里变得有喜悦也有一丝慌乱,好像突然见到久别重逢的亲人却又害怕亲人不认得自己。 在这一瞬间,从这个男人的眼神中沐志轩看到了亲情,这种眼神对他来说已经是久违了,很多年前从爸爸的眼睛里也能看到,那时爸爸对他教育很严格,从小培养他的自立能力,不管做任何事,只要是他能做到的,爸爸从来不会帮他做,只是站在一旁看着他,一次次的失败,无数次要放弃,但只要看到站在一旁慈祥地注视着他的爸爸,一边鼓励他,告诉他不要放弃,那时候虽然总是会很累,但从爸爸的眼神中却能得到很大的安慰。 可惜,这种安慰从爸爸去世后就再也没有得到过了,而自己之后的生活也一直是在放弃。 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地站在雨中,一个欲语还休,一个面无表情,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四周只听得到雨点敲打在树叶和地面相互之间撞击的声音。 过了大概几分钟,沐志轩实在忍不住了,这样尴尬的场面让他手足无措,他扯了扯旁边宇文萌的衣服,没有一点反应。 最终,还是那个男人先开口:“小萌…………” “不要这样叫我,我不习惯。”宇文萌冷冰冰地打断了他的话! “不习惯,我一直都是这样叫你的啊!” “没错,你是一直这样叫我,但那是三年前的事了。” “三年前!原来已经过了三年,没想到你都长这么高了,刚才我差点没认出你来。” “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当然是来看女儿啊。” “是吗?您这么忙,怎么有这时间。”宇文萌摆出一付满不在乎的表情。 “回去吧!” “啊…………?” “跟我回家吧!” “不需要!我这里有家,我已经不想再回那个家了。” “难道你一点都不想见到爸爸吗?” “想,但我想的是以前那个会带我们去海边还没有被金钱迷住双眼的爸爸。” “对不起!以后我会多抽出时间带你去的。” “不用,我已经长大了,不需要别人带。” 男人用落寞的眼神看着宇文萌,半响过后,他把眼光又放在了后面的“m&f”上,问道:“你还在画画吗?” 宇文萌点了点头。 “菲菲还没有回来吗?” 她又摇了摇头。 男人又把目光放在宇文萌旁边的沐志轩上,问道:“这位先生是…………?” “他是教我们画画的老师。” 沐志轩对那个男人鞠了个躬。道:“你好,我叫沐志轩。” “老师!”他用一脸不相信的神色看着沐志轩。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宇文萌冷冷道! “是这样啊,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 接着又说道:“菲菲我会继续找她的,如果你什么时候想就回来看看吧,我不会再走了。” “真的吗?”宇文萌似乎是脱口而出: 男人对着她笑了笑,点了一下头,道:“当然是真的。” 宇文萌似乎还不相信,又问道:“你是说你不会再出国了?” “嗯,不仅不会出国,我也不会再离开上海。”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道:“我想多陪一下家人。” “你说的是真的吗?”宇文萌语音已经有些颤抖。 “如果你想画你就画吧,我不会再阻止你了。只要你喜欢,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有什么要我帮忙的话就来找我吧。” 说完又对着身边的司机说道:“去把伞给小姐。” 很快,黑色奔驰消失在风雨之中,四周重新回复到雨点敲打地面的声音。 从始至终,沐志轩的手都被宇文萌紧紧地握着,虽然在下雨,但他能感觉得到她的手一直在抖,掌心的雨水中似乎还掺杂着她的汗水。 “他是你爸爸?”沐志轩转过头问身旁的宇文萌。 宇文萌点了点头!看起来心情很复杂。 沐志轩不再说什么,他拿起司机递给宇文萌的雨伞,打开来,扶着她慢慢走进“萌之菲”画室。 这时画室的人都走了,他拉过椅子让宇文萌坐下,好像刚刚经历过一场事故,宇文萌的表情显得有些虚脱,软绵绵地靠在他的怀里。 过了许久,嘴缝里突然甭出几个字,“我不相信。” 沐志轩问道:“怎么了?” “我不相信他说的话,他一定是在骗我的,我不相信。” “为什么?” “这种话他以前说过很多次,但都没有用,他从来没有遵守过,他最反对我画画,为什么突然改变。” “不过我觉得这次不一样,他不像是在说谎。” “你怎么知道?”宇文萌望了他一眼。 “我看他的表情。”沐志轩道:“虽然我不知道他以前是怎么跟你说的,我觉得这次他不像是在说谎。” 宇文萌似乎也觉得沐志轩的话有道理,只是两眼无神地看着前方,不知道该怎么办,想着想着,眼睛里突然流出了眼泪,边哭边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家也没了,妈妈又离开了我,现在连妹妹也不见了,现在才来跟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我早已经忘记,忘记我曾经是个有家的人,为什么要等到我习惯了一个人生活的时候才跟我说这些话,为什么?” 沐志轩安慰她道:“最重要的是爸爸回来了不是吗?也许有许多原因,但我看得出来,他很爱你,不管怎么样他也是你爸爸,你可以选择的东西有很多,但是家人永远也不能选择。” 其实说这话的时候,他很羡慕宇文萌,比较而言,虽然他跟宇文萌的遭遇有些相同,但自己更可怜,从前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真到今天才发现,亲情对他来说真的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了。 这些年也总是会有,之前的生活都干了些什么,人生要是可以重来一次就好了的这种想法。 那样就可以把没有经历没有感受的东西再重新来感受一遍,或许生活会是另外一个样子。 “我该怎么办?”宇文萌喃喃道! 沐志轩随口问道:“什么?” 宇文萌一惊,“呃!没什么!” 沐志轩悟道:“哦!你说这个,当然是去找他了,他是你爸爸嘛。” “可是这么久没见突然去找他我不习惯。”宇文萌低头轻轻道! “其实你应该很高兴,你也很想见他不是吗?那就等你心情平静的时候再去找他吧,我相信你爸爸一定会等你的,那时候你可以和他再好好谈谈。” “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去找他吗?”宇文萌一脸茫然问道! 沐志轩笑道:“当然了,女儿找爸爸还有什么不可以的。” “嗯,我知道了,我会再和他好好谈谈的。” 宇文萌点了点头,似乎下定了决心,脸上又恢复了笑容,这时突然发现自己正靠在沐志轩的怀里,脸上一红,急忙站起来,朝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没有转身,她轻轻说道:“谢谢你,今天幸好有你在,不然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呵,这没什么,而且我也没做什么啊。”沐志轩不好意思地笑道。 “怎么没做,每次我不开心你都陪在我身边安慰我,鼓励我,如果没有你,我真的…………真的非常感谢!” 被她这样夸,沐志轩脸一红,讪讪地有些不好意思。 沐志轩相貌英俊,风度翩翩,更由于曾饱受挫折,脸上有一股同龄人所没有沧桑感,虽然有些不修边幅,但他身上那种艺术家的气质,却能令他获得不少女性的青睐。 对于自己的外表,他还是很有自信的,可惜的是性格有些刻板,不太会主动地去追求某样东西,因此直到现在也没有认真地谈过一场恋爱,虽然明知道宇文萌可能喜欢他而自己又对她没有感觉,心里却还是会有些高兴,也许这就是男人的一种通病吧,也没想过要去拒绝或跟她说明白。 他只是觉得这种事情应该让它顺其自然,没有必要去干涉。 现在这个女孩又在他的面前流泪,虽然她表面上看似很坚强,其实内心可能比常人更加脆弱,他知道自己这样温柔的举动可能会招致她的误会,不过这时候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果然,宇文萌提出要和他吃晚饭,当然理由是要感谢他的帮忙,沐志轩知道这是约会申请,本来在他的内心深处觉得不能这样,但以他的性格是做不出拒绝这样一个人的事情来。 十九 讨厌的人 “对了,差点忘了一件大事!”宇文萌突然大叫一声,似乎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此时沐志轩正跟宇文萌坐在一辆出租车上,两人准备去吃晚饭,沐志轩刚来上海还不熟悉,所以一切只好听从宇文萌的安排,而这时的他心里正想着请宇文萌吃饭,答谢她上次帮他找房子的事,只是自己现在手头有些紧,而且过些天还要请上原庆子,这对他来说是大事,所以一直没有开口,心想这次如果可以就请她吃饭吧,虽然不知道要到哪去吃。 刚想开口,就听到宇文萌大叫停车。 他满脸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我刚才准备回画室告诉你的,只是突然看到他就忘了,《她说的”他“是指她的爸爸》,我真是没记性。”一边说还一边拍自己的额头。 “是什么事?” “等一下再告诉你,我们要快点,说不定人家已经在等了…………” 出租车在宇文萌的不停摧促下飞快地奔跑着!很快,他们来到一家宾馆下面,下车就被宇文萌拉着直往里走,在二楼的一个小型咖啡厅里坐了下来 宇文萌看了看周围,长舒一口气道:“还好,是我们先到。” 沐志轩憋了一肚子的疑问一直没机会开口,待坐好后连忙问道:“到底有什么事这么急?现在可以说了吧。” 宇文萌一脸神秘,笑道:“是好事啊,你先看看这个吧。”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替了过来。 沐志轩接过一看,名片上写着:“亚洲长龙艺术理事会!”然后下面是“顾问——苏以林”的字样。 “亚洲长龙艺术理事会!”这是什么?“沐志轩问道! “难道你没听过?”——宇文萌一脸的惊异。 “没有啊!怎么了?”沐志轩睁大眼睛问道! “真是服了你了,亏你还是个学画画的,这个公司…………,不对,不应该叫”公司“,这是一个半政府机构,因为有一半是由政府管理的,这个机构是专门发现和挖掘有艺术才能的人,给他们提供展示才华的机会和平台,这个机构在亚洲可是有很大名气的,有很多知名的艺术家都是通过他们才被大家认可的。” 又指了指名片道:“这个苏以林是我以前的朋友,他在那里有很大的发言权,是我拜托他来这的,我希望让他看到你的画,然后通过他的推荐让更多的人看到。” “让更多人看到?”沐志轩有些疑惑。 “对!我想把你的画拿去展览。”宇文萌一本正经的说道。 “展览!”——沐志轩吓了一跳。这个问题他可从来没有想过,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我的画怎么能拿去展览呢?” “谁说不行,我说你行就行,都还没试怎么能就放弃呢?” “可是!”——沐志轩有些犹豫不决。 “不用可是了!总之,先见了人再说。” 宇文萌话音刚落,就听她说道:“来了,就是那个人。” 沐志轩回过头来,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一个手提公文包的男人从一楼的大厅走过来,从外形上看,三十岁左右的年纪,一身西装革履,头发梳得油亮,戴了付黑框眼镜,年纪轻轻却打扮的老气横秋。人还没到声音就先传了过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迟到了。刚刚开完一个会,没想到用了这么长时间,实在是不好意思…………” 沐志轩心想这不是在打官腔吗? 宇文萌笑道:“没事,我们也刚到。” “哦,是吗?那太好了,我还怕你等了好久,来的时候一直在担心呢,没有想到宇文小姐会联系我,接到电话的时候我还以为在做梦呢。” 接着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宇文萌,道:“哎呀,我和宇文小姐好象有五六年没见了吧?真是…………,我都快不认识你了,真不敢相信你长这么大了,人也漂亮多了。” 边说边在宇文萌的旁边坐了下来。 宇文萌道:“我先来介绍吧!”指着沐志轩:“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沐志轩先生,他的画真的很不错,希望你看看。” 又指着那个男人跟沐志轩说道:“这位就是苏以林先生。” 沐志轩还真不会应付这种场面,只是木木地说了声,“你好!” 而那个苏以林也是第一次把目光放在沐志轩的身上,不过只看了一眼就又转到宇文萌身上了。 “你在电话里说的就是他吗?还真年轻啊。”一脸不相信的神色。 沐志轩心想:“一句话都不跟我说,你摆明看不起我。” 心里虽然很生气,但表面上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只是对宇文萌没有跟他说一声就安排这样的见面有些不高兴。虽然知道她也是一片好心。 之后,沐志轩又坐了十几分钟,那个苏以林只是开始时象征性的问了他几个关于绘画方面的问题,比如何时开始学的,跟谁学之类的无关紧要的提问。然后就不再搭理他,只是不停地跟宇文萌说话,完全把他当成了旁观者。 宇文萌也有些尴尬,她不停地把话题转向沐志轩,但这个男人此时对于除了宇文萌之外的其它东西好像完全不感兴趣。 白痴也看得出来他对宇文萌的兴趣,只是这样明目张胆的做法却让沐志轩觉得非常无趣加讨厌。心想都一把年纪了,做起事来却这么无聊。 他摇了摇头,心中对这个“亚洲长龙艺术理会事”完全失望,心想让这样的人当顾问,可以相像这是一个什么机构了。要不是顾着宇文萌的面子,早已起身离开了。 听到后来实在不想再听下去,便说道:“我到下面去打个电话!”趁机离开。 来到一楼大厅,沐志轩松了口气,在那里闲逛了一下,突然感到肚子有些不适,心想今天晚饭还没吃,不会是饿的吧。 赶紧找到厕所,蹲了一会肚疼才慢慢缓解。正要起身,这时厕所里响起了电话声,奇怪的是接电话的正是那个苏以林。 听到他的声音,沐志轩又慢慢蹲了下来,心想,等他走了再说吧,现在可不想出去跟他碰面。刚想到这里,苏以林那肆无忌惮的声音就在厕所里响起。 ——喂!老林,对,我是苏以林。 ——我现在在上海宾馆…………对…………就是她,她爸爸以前是我的上司,可以说是他一手提拔我的,现在他的女儿叫我帮忙,你说我能推辞吗? ——嘿嘿,我也只是应付一下,哪有心情跟她玩,她以为我这是慈善机构啊,谁想出名都来找我。 ——不过,说出来你都不相信,两年没见,那个宇文萌真的变了很多,刚见面的时候吓了我一跳。 ——对,就是宇文博的女儿,我在宇文集团工作的时候,宇文博的两个女儿都还小,那时候我经常去他们家,当时他的两个女儿还没发育,而且整天都是满脸愁容,我都不太敢跟她们说话,没想到女大十八变,这才四五年的功夫,竟然变了这么多。 ——不仅长得漂亮,身材现在也是超棒哦,不信下次给你看看。 ——就是嘛,女人只要会打扮,母猪也能变成白天鹅,何况他本来长得就不错,现在长大了,更让人看着直流口水了…………哈哈…………! 讲到后来,苏以林越讲越兴奋,用词也越来越下流,完全不顾周围有没有人。 那边讲得兴高采烈,这边沐志轩却气得直冒火,本想上前揍他一顿,但怕宇文萌怪责,只好强忍着。心中却想,“看来这个人不仅无聊,更加下流,如果他只是这个机构的顾问还好,要是也画画的话,那真是玷污了艺术。 终于,电话打完了,苏以林好像还意犹未尽,一边吹口哨一边嘴里还哼着歌。 沐志轩想等他走了再出去,暗想现在先不揭穿,将来有机会再去修理他。便耐心地在里面等他离开。此时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苏以林骂了一句——“妈的,撒尿也这么忙;拿起电话就叫,”喂,什么事?老子现在没空………… 突然之间,高亢的声调变了,变得不仅恭敬,甚至还有些害怕。 哦,是老板…………是、是、是…………我现在正在和他见面…………对!还不知道。放心,如果真的有才华,我一定会把他介绍给您。对!对,我…………没问题、没问题…………我会先看他画的画。…………嗯…………! 苏以林走后,沐志轩又在厕所等了一会,苏以林对他的不屑一顾,却激起了他的自尊心,既然他认定自己只是个走后门的人,我就要让他大吃一惊。 他心中已有计较。 沐志轩回到二楼,看到苏以林正兴高采烈地缠着宇文萌说话,宇文萌则勉强有一句没一句地敷衍着他,看到沐志轩上来,立刻露出笑容,招手道:“你干嘛去了?这么久,快过来!” 沐志轩道:“哦,没什么,在外面透了口气。” 苏以林看到沐志轩一来宇文萌的态度就立刻改变,悻悻道:“怎么打个电话要这么久,害我们连菜都还没点。” 沐志轩心中暗骂我的事要你管,脸上却是惊讶的神色:“怎么我们还要在这吃饭吗?” 宇文萌为难道:“对呀,本来我说不用的,但苏先生一定要请我们,我推也推不悼。” 她说完这句话,眼睛朝沐志轩眨了一下,沐志轩会意,正要说话。 苏以林在对面赔笑道:“到饭店当然要吃饭的,但如果沐先生有急事的话,那也可以先走,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嘛。” 沐志轩心想这就想打发我走了,真会打如意算盘。 脸上却面不改色地说道:“既然以后有的是机会,我看还是下次再一起吃饭吧,今天宇文小姐有很重要的事情。” 苏以林脸色微变,问道:“是什么重要的事?” 沐志轩笑道:“是这样的,刚才我们遇到宇文博先生,他刚从国外回来,很想念女儿,所以今天晚上看样子宇文小姐要回家吃饭了。 沐志轩随口说出的谎言却令苏以林大为谎张,神色也突然变得极为不自然,似乎很怕听到“宇文博”三个字,但很快他就掩饰住;勉强地笑了笑:“哦,是吗?呵…………呵…………”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原来是宇文先生回来了,那是…………那是一定要回去的,一定要的,那这样的话…………我…………我还有其它事情,就麻烦沐先生送宇文小姐回家了。” 苏以林不再多说一句话就急匆匆地走了,留下沐志轩和宇文萌两人面面相觑。 想不到苏以林态度改变得这么快,沐志轩问道:“这个人以前是在你爸爸公司里工作的吗?” 宇文萌奇道:“你怎么知道?”接着又点了点头:“没错,好象从他大学毕业的时候开始,就在我爸爸的公司里工作了,最少也有十几年吧,我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他就在那里了,那时候我和妹妹在家里还经常看到他,不过当时他可不是这么喜欢说话的,就连正眼也不太敢看我们,只是跟在爸爸后面听他讲话,不停地点头,给我的感觉是很呆板和木讷的一个人,没想到离开宇文集团后就变了这么多,只是还有一点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变。” 沐志轩问道:“是哪一点。” 宇文萌道:“就是害怕我爸爸啊,刚才还死缠着要请我吃饭的,你一说出我爸爸的名字,他的脸色立刻就变了。”说到这里,宇文萌突然笑了一下:“只是我想不到你竟然会搬出我爸爸来,这的确是一个最好的借口。” 沐志轩呵呵笑道:“我也是灵光一闪,幸好今天见到你爸爸,不然也想不出这么好的理由了,不过我拒绝就没什么,为什么连你也要拒绝他的邀请呢?你们不是好久没见了吗?” 宇文萌摇了摇头,一脸鄙夷道:“我没有想到他现在会变成这样,我讨厌这样的人。” 沐志轩心想你倒是很直接,不过要是知道的更彻底一点,还不立刻跟他绝交。 心中却也松了口气,看来不用我再多此一举的提醒你了。 离开酒店,两人又坐上了一辆出租车,刚坐定沐志轩就问道:“我们现在去哪?” 宇文萌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说吧!” 沐志轩本来是要请她吃饭的,但现在他改变主意了,说道:“我看你就真的回去看看你爸爸吧,我想他现在一定很想你的。” 宇文萌笑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还没问你刚才怎么会知道我爸爸的名字,我记得没有告诉过你啊。” 沐志轩心里一突,暗骂自己大意,说谎说漏了嘴。 宇文萌继续说道:“本来我还没发现,但刚刚突然想起来,你刚才提到了我爸爸的名字。”表情严肃的盯着他,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沐志轩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又不太愿意在后面说别人坏话,含含糊糊道:“是吗?我说过这话吗?可能是听别人说的吧,又或许是你听错了。哎呀!反正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就不用追根究底了吧!” 幸好宇文萌没有再问,只是表情暧昧地说道:“这次就算了,不过你下次有什么事不许再瞒着我,不然我可不会放过你。” 沐志轩知道宇文萌冰雪聪明,她这样的表情想来也猜到有些什么她不应该听到的话。 不过最终她还是不愿意回家,沐志轩也只好作罢,但也没有说出要请她吃饭的话,也许是想今天不是时候,又或许由于上原庆子的缘故,觉得现在还不适合请另外一个女性吃饭吧。 两人回到m。f画室,在楼下的一个餐厅随便吃了点东西,当然是宇文萌请客,理由虽然还是想谢谢沐志轩,但沐志轩知道对方是怕他囊中羞涩才会抢着付钱的。 虽然有损他的自尊心,但事实也的确如此。 又过了两个星期,终于到了和上原庆子约定吃饭的日子。 二十 悲情夜色 这天傍晚,沐志轩离开m。f画室,坐出租车来到上海的外滩,他们约定晚上七点在这里碰面。 下了车,看了看表,发现才五点半,喑骂自己太过心急。 心想,“难道是我太紧张了。 因为来得太早,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来到黄浦江边,看着周围的景色,虽然时间还早,太阳却早已不知藏在哪里去了,四周灰蒙蒙一片,想起记忆中的上海,对面的高楼大厦和江面上有些破旧的轮船给他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虽然在上海生活了十几年,但沐志轩一直都弄不明白这到底是一座怎样的城市,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起,就一直在经历一些从前从未经历过的事情,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也许是以前的生活太过于一成不变吧。 就像现在这一刻,这种心情,也是从前从未体验过的。有紧张、也有期待,好像找到了生存的目标,人生原来如此美好,的这种感觉。 “她肯接受我吗?” 沐志轩想起了前几次和上原庆子见面时的情景,每次都给他不一样的印象,她是这样一个充满魅力的女人,但她的经历却又是如此的坎坷。 沐志轩不能肯定知道了她的一切,但却一直感觉她在压仰自己,她的性格本不应该是这样,这是他在上原庆子的家里看到那张他们全家的照片时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在这一刻尤其强烈。 到底应该怎样才能让她回复照片里那样的笑容呢? 沐志轩站在江边沉思,一时忘悼了身旁的一切! 正在这时,他好象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这是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奇怪的却是听不清喊些什么,沐志轩回过头来,眼前突然感觉一亮,在川流的人潮中,上原庆子婷婷玉立地站在那里。 这一刻,犹如在黑暗中看到一盏明灯。 此时天已经暗了下来,在有些寒冷的晚风中,她穿着一身白色的晚装俏然站立在人群中,周围的灯光在这一刻似乎都照在她的身上,显得更加清新自然、温婉动人。 白色的裙子刚好遮住膝盖,身上穿着淡淡粉红色立领的白色紧身上衣,前面一排黑得发亮的扣子更衬托出她身材的线条感十足,在风中飘飞的披肩长发虽未特意梳理,却更加令她成熟的气质从身上散发出来。 虽然四周人潮窜动,但在沐志轩的眼中,此时此刻却只看得到对面的这个女人。 她慢慢走过来,脸上带着一丝不经意地笑容,随意地问道:“你在想什么?” 沐志轩回过神来,神情有些尴尬,支吾道:“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上原庆子淡淡道:“我刚才叫了你很多声,但你好象一直没有听见,所以…………!” “原来是这样,原来她真的叫了我。” 其它从刚才见到上原庆子的第一眼起,沐志轩的心中就闪过一丝不安;不知道是为什么,也许今天晚上的她太过于出乎他的意料吧。 上原庆子脸上微带笑意,道:“因为是第一次,所以我特意打扮了一下,不会太引人注目吧。” 沐志轩看了看四周,才发现有很多人在偷偷打量上原庆子,有些男人对沐志轩更是投来妒忌的目光。 原来沐志轩根本没想到要去打扮一下自己就这样跑了过来,而他又是一个从不修边辐的人,和高贵典雅的上原庆子站在一起,怪不得路人会有这样的目光。 连忙摇头道:“不会,你今天很漂亮,只是…………” “只是什么?”上原庆子问道! “哦!没什么。只是觉得今天天气有些冷,你穿裙子没有关系吗?” 上原庆子用很奇怪的表情看着他道:“当然没事,你不知道日本的女孩即使在寒冷的冬天都喜欢穿裙子的吗?高中的时候更加疯狂,就算是再怎么冷的天气,也不会舍弃裙子而去穿长裤。” 笑了一下又道:“那时候真是不怕冷啊,我们北海道的人是从寒冷中成长起来的。所以这样的温度对我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上原庆子又反问道:“难道我这样子不好看吗?”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事实上我觉得你今天晚上真的很漂亮。”沐志轩点了点头,像是自言自语:“真的、很漂亮!” 上原庆子给了他一个“算你了”的表情,完全不顾忌周围盯着她的目光,走到江边,双手扶着栏杆,看着远处的码头,缓缓道:“很久没有人这样真心夸过我了。” 沐志轩转身问道:“真的吗?真的从来没有人这样夸过你?” 上原庆子苦笑道:“当然有!而且有些也曾对我付出过真心,但在他们的真心里面或多或少都隐藏着目的,只有你才是完全没有目的地这样说我。” 沐志轩愕然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目的?” 上原庆子回头撇了他一眼,冷冷道:“我不知道又怎么会跟你做那种事。” “啊…………” 沐志轩没想到她会突然说出这种话,还没等他明白过来,上原庆子跑过来拉着他的手道:“走吧!” 他连去哪都还来不及问,就被拉上一辆看起来很高级的深蓝色轿车,不会一功夫就消失在上海的车潮中!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她竟然是开车来的。 车子在马路上拐来拐去,看来她对上海的道路很熟悉,但从上车后就一句话也没有再说。 又过了几分钟,沐志轩终于忍不住问道:“我们现在去哪?” 上原庆子“噗嗤”一声笑道:“终于忍不住了,我就在等你问这句话呢,现在是你请客,干嘛还问我?” 沐志轩不好意思道:“虽然我也算是上海人,但对现在的上海却并不熟悉,我看还是你做主吧?我听你的就是。” 上原庆子“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车子兜兜转转,很快就离开外滩,拐进了快车道的中山路环城线,马路两旁的灯光纵横交错,周围的车辆川流不息,尤如一群群的蚂蚁分散在这些往四周延伸的马路上。 没过多久,车子又驶进了南浦大桥,在灯光的照射下,沐志轩看了看坐在旁边的上原庆子,只见她手法衔熟地驾驭着车辆。他之前从未想过她会开车,更没想过她会开车来赴约,看着旁边这个跟自己有特殊关系的女人,突然冒出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看着我干什么?”上原庆子突然开口说话,吓了他一跳,急忙转过头说道:“没什么。” 过了半响又忍不住好奇道:“我觉得你今天有些不一样。” 上原庆子眼睛盯着前面一瞬不瞬,问道:“是吗?在哪里?” “很难讲,我也说不清楚,可能是没想到你会开车来吧。”沐志轩想了一会道! “哦,你是说这个;”上原庆子笑道:“其实我很久没有开车了,这是我来上海的第一次;说完转头朝沐志轩笑了一下,俏皮地道:”骗你的!“ 轻笑了两声,顿了顿又道:“不过这车可不是我偷的,是借来的。”说完还朝他伸了伸舌头。 从未见过的小女人神态,在上原庆子的脸上露了出来,沐志轩被今天的她弄得有些糊涂,虽然认识没多久,但心中对她的了解和定位早已确立,今晚她显得很高兴,笑容特别多,不可否认,她的一颦一笑仍是那么的有魅力;但她越是这样;不知为什么,沐志轩的心中却总有一种不安的情绪在涌动。 上原庆子看他没有再说话,便问道:“你在想什么?” 沐志轩答非所问道:“我们现在去哪?” 上原庆子没有注意他此时心中的想法,用手指着前面道:“就去那里!” 沐志轩抬头一看,车子竟然已经来到东方明珠塔下。 他指着东方明珠塔问道:“我们不是要到那里吃饭吧?” 上原庆子点了点头:“是啊,你不是说要我做主吗?我从来没有在这上面吃过饭,所以今天一定要完成这个心愿,你不是要反悔吧?”说完瞪大眼睛看着他! 沐志轩不由得吁出一口凉气,心想,“这上面有没有吃饭的地方是一回事,就算有那也一定非常贵,怎么会是我这种刚找到工作才一个月的人所消费得起的,不过话已经说出口,想改是改不了了;便问道:”这上面有餐厅吗?“ 上原庆子回过头来,点头道:“当然有,难道你没有上去过?” 沐志轩不好意思道:“我离开上海的时候,东方明珠塔还没有完工,来上海后也一直没有到上面去看过,所以…………!” 上原庆子笑道:“那还有什么问题,现在正好去玩一下啊!” 沐志轩又道:“你离开日本这么多年,我本来想请你去吃日本料理的,所以…………!” “哦!是这样。”上原庆子想了一下,道:“那我们上去看看那里有没有,如果没有再说好吗?” 沐志轩还能说什么,只好点头道:“当然可以。”又问道:“你也从来没有上去过吗?” 两人下车后,上原庆子迫不及待地拉着他的手就朝东方明珠塔走,边走边说:“我上去过,但没在那里的餐厅吃饭,明白吗?”说完又加上一句,“你话真多!” 沐志轩被她温柔细腻的手一握,全身有如触电,呆呆地跟着她走进了东方明珠塔。 东方明珠电视塔位于世纪大道1号,浦东陆家嘴附近,塔高468米,位居亚洲第一,世界第三;1991年动工建造,94年投入使用,它是上海的标志性建筑,其主要是由三根直径为9米的立柱,太空舱,七个大小不一的球体、塔座和广场组成。 东方明珠塔由于其正好处于上海的南浦和杨浦两座大桥中间,形成了双龙戏珠的景象,从外观看犹如镶嵌在空中的两颗珍珠般,造型独特,非常壮观。 沐志轩和上原庆子坐上可载50人的双层电梯来到高295米的观光区,刚走出电梯,就被熙熙攘攘的人流吓了一跳;沐志轩皱眉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多人?” 上原庆子倒是很淡然,微笑道:“我以前去长城的时候,那才叫吓人呢!听说东方明珠塔的旅游收入在世界上仅次于法国的艾菲尔铁塔,有这么多人来参观也不奇怪了。” 沐志轩看了看四周,颓然道:“看来这里只适合参观,不适合用餐,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上原庆子摇头道:“不行,听说这里有个旋转餐厅,我要到那里去吃饭。” 沐志轩皱眉道:“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里呢?” 上原庆子故作神秘地笑道:“这里好玩啊,边吃饭边看夜景,这是多少美好的一件事,而且你不是也没在上面参观过吗?你这也算是上海人,等下吃完饭我带你去参观一下。” 沐志轩苦笑一声,心道:“我还真不是一个地道的上海人,虽然我跟你说过我是在上海出生,但已经十几年没有回来了,那时候还没有东方明珠塔呢?这能怪我吗?” 表面上却没有说破,只是耸耸肩膀,滩开双手,做了个无所谓的表情。 两人再上电梯来到267米的旋转餐厅,它位处东方明珠塔的上球体,装璜豪华,极富创意;虽然参观的人很多,但却没多少人吃饭,所以还有很多空位子。 两人挑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来,沐志轩叫过服务员,朝对面的上原庆子问道:“你要吃什么?” 上原庆子正在看着窗外的夜色,闻言随口道:“随便吧!” 沐志轩“哦”一声,拿过菜单看了起来,发现里面的菜并不太贵,两个人吃他还可以负担,不禁松了口气。他倒不是怕发钱,只是怕自己带来的钱不够,到时候没钱付帐而出丑。 虽然钱的问题解决了,但他看遍菜单,也没有找到有合适的日本料理卖,不禁泄气道:“想不到这么大一家饭店竟然没有日本料理。” 上原庆子正看着窗外,听到沐志轩的抱怨,“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转头道:“你好象忘了这是在中国,再说这里又不是专门经营饭店的,没有日本料理很正常啊。” 听到这话,沐志轩满脸通红,只好点头道:“那我们就随便点一些吧,下次再去请你吃正宗的日本料理。说到做到!” 上原庆子笑道:“我开玩笑的,其实到哪里吃饭都一样,最重要的是等下我们要上去玩。” “上去玩”,沐志轩疑问道! “对!”上原庆子点一下头,一脸神秘地道:“吃完饭再说吧。” 这顿饭吃得很平静,上原庆了不时看着窗外,似乎在想什么心事。 沐志轩三下五除二吃完桌子上的食物,他实在不太喜欢这种高级餐厅吃饭的气氛,看到上原庆子在那发呆,叫到:“庆子,庆子,你怎么了?” 叫了两遍上原庆子才反应过来,她转过一直盯着窗外的脸,笑道:“嗯,没什么。”又看了沐志轩一眼,“你吃完了,那我们走吧!” “去哪。”沐志轩问道! 上原庆子站起来,说道:“不要问了,跟着我来就是了。” 两人乘坐电梯来到东方明珠塔顶端350米处的太空舱,朝内走去,很奇怪的是里面竟空无一人,来到栏杆扶手处。往外望去,一声惊叹从沐志轩的口中传来,只见整个夜上海都毫无保留的呈现在他们面前,黄浦江两岸处处星光点点。无穷无尽的车流就像蜿蜒的巨龙般朝四周舞动,尽显繁华大都市的风采。 晚春的清风吹来,使人倍感神清气爽,心情舒畅。 “真漂亮啊!”上原庆子望着眼前的夜景赞叹道! 沐志轩兴奋地点了点头,这时候想起如果要送给最爱的人一句话,此时此刻一定会说,“我就要送给你这美丽的夜景!” 这会是多么感动的时刻啊! 上原庆子往外望去,眼神却并不是放在繁华的都市,而是那满天的星空,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双眼,轻轻道:“你看!这天空是多么迷人,它与我们的关系是多么密切,全靠它怀抱里的星辰,我们才可以认出路途,知道季节时间。人死之后,便会回归到它深幽之处。她象征着我们最崇高的理想,冥冥中主宰着大地上每个人的命运,就像你和我。" 沐志轩没有想到她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深具哲理的话,微微一怔,一时不知该如何接口,只好默然无语。 上原庆子继续说道:“是不是每颗星星都代表着一个理想呢?如果是的话,那我和你的那颗又在哪里?” 沐志轩不置可否,答非所问道:“你似乎很喜欢天空!” 上原庆子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沐志轩疑惑道:“难道不是?” 她用手指着那繁星点点的夜空,轻轻道:“我只是对那些星星感兴趣罢了,如果天空没有它们的点缀,就只是一片黑暗而已,不管是古代的圣人帝王,还是现今的你和我,也不管他们是否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还是只是一个平凡的人,当他们抬起头来,看到的都是同样的天空,每个人都能感受到它的恒久长存,人类生命的渺小和短暂,就像这夜空,假如你只看一眼,可能一无所觉,但假如你定心细看,你会看到愈来愈多的星辰,愈来愈深的黑夜,每粒星辰都有它们的故事。没有开始,亦没有终结…………" 她沉思缅怀的神情,轻柔温婉的声音,徐徐说出这些深含人生至理的话,令沐志轩突然有一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冲口而出道:“庆子…………我…………” 上原庆子瞥了他一眼,低声道:“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沐志轩抬头望着天空,喟然道:“你的我不知道,我的那颗也许还躲在云层里不愿意出来吧。”说完自嘲似地笑了一下! 上原庆子没有回答,又把目光放回到天上,不再说话,周围陷入了沉默。 沐志轩缓缓舒出口气,他决定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勇敢地去跟她告白。 又吁出一口气,正容道:“庆子,其实我今天约你出来是有话想跟你说。 说完偷偷瞥了上原庆子一眼,见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回过头来,甚至动也没有动一下,只是沐志轩感觉得到她正在全神倾听着他的讲话。 他下定决心,一字字道:“其实我…………其实我喜欢…………” “砰” …………! 一声巨响,把沐志轩心中想说的话全吓回到肚子里去了。 他转过身,一枚烟花就在他们旁边的天空中散开,还没等他回过神来,紧接着“砰”“ 砰”之声大作,无数的烟花同时在黄浦江两岸的上空犹如天女散花般爆炸开来,有的直飞冲天,有的斜摇曲上,有蓝色,有黄色,也有紫色,个个不甘落后,争奇斗艳,照得本是灯火辉煌的夜上海更加有如白昼。 沐志轩睁大双眼,看着近在眼前的灿烂天空,和触手可及的美景,一时忘了要说什么。 上原庆子却没有像他那样吓了一跳,似乎早已有所准备,她双手握着拳头,放在嘴唇上,两眼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一脸的陶醉,赞叹道:“好漂亮啊!” 沐志轩苦笑一声,心想,“我说你怎么巴巴地跑到这上面来吃饭,原来早知道今天会有节目,吓了我一跳。 不过一时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跟她一起欣赏起眼前的美景来。 过了良久,烟花渐渐变少,似乎已接近尾声,上原庆子把目光从天空中移下,静静地看着东方明珠塔下繁华的都市,低声问道:“你有梦想吗?志轩君。” 沐志轩一怔,没想到她突然问出这样一个问题,这才记起好象这是她首次叫自己的名字,看着她轮廓分明的侧脸,心头一阵感触,叹了一口气,摇头苦笑道:“我最怕就是这样的问题,可以不回答吗?” 上原庆子没有再问,她转过身,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沐志轩,不再说话。 沐志轩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灵机一动,趁机反问道:“庆子是否也有很多梦想呢?” 上原庆子转回身,看着这个被烟火晚会点得沸腾的城市,人们满脸兴奋的指指点点,评论着还在一只只往天上爆的烟花,点了点头道:“当然有!” 沐志轩没想到她会回答,不由得兴趣大增。 上原庆子却没有立即说出来,沐志轩侧头看去;她正看着远方,脸上的神情告诉他她的思绪已回到无穷无尽的回忆中。微风吹动她的秀发随之飘扬,有如刀削的双肩,身体在白色华服的衬托下玲胧有致,虽只是一个侧面,却更她添秀美绝伦之感。 沐志轩一时看得呆了,茫然不知此时身在何地。 上原庆子似乎想到了一些很有趣的事情,脸上露出淡淡地笑容,她轻轻道:“小时候我也有过很多梦想,我记得第一个梦想就是到迪斯尼乐园去工作,那是我第一次到迪斯尼玩,我非常高兴,一直玩到很晚,到关门的时候才想到要离开;当时就想,要是能在这里工作该多好啊,那样就可以天天在这里玩了。” “后来,随着一点点地长大,梦想也在不停地改变;麦当劳的职员、幼儿园的老师、动物园的管理员,这些都曾是我某一时期的梦想。甚至我还曾梦想过去当收银员。” “收银员,是超市的那种收银员吗?”沐志轩疑问道。 “对!” 上原庆子脸上露出了笑容,似乎想起一件很有趣的事,她说:“其实我想当收银员的理由很简单,只是因为喜欢听收银机的声音而已,你不知道吗?小时候我去超市买东西的时候,总会看到那里的收银员收钱时的样子; 她做了个手势:用中指朝空气中点了一下,道:“就这样朝机器点一下,然后就会发出”叮“地一声,收银机的抽屉就弹了出来,那时候我觉得他们的动作好潇洒,当时就有一个念头,我也要操纵这样的机器。” 说到这里,上原庆子嫣然一笑,道:“总之,我小时候有各种各样的梦想,现在有很多已经不记得了,但那时的每一个梦想都曾是我努力的方向,每一个梦想我都曾努力试着去实现它,我也想过也许我会从中找到一个今后人生要走的方向,可惜…………!” 她看着远方的夜景,摇了摇头道:“可惜我根本没有想到原来梦想跟现实的差距竟然会是这么大,大到让我根本没有勇气去想,去做。 沐志轩问道:“那现在呢?你现在的梦想又是什么?” “现在?”上原庆子一怔,她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就像这些烟花,放出去之前根本不知道未来的命运会怎样,但是当它们绽放美丽的时候,虽只是一瞬间,却能成为永恒。这或许就是它们的梦想吧!而我…………” 定了定神,又道:“来中国前我根本没有想过会做起大学的教师,虽然小时候老师也曾是我某一时期的梦想,但现在,我却完全没有那种梦想成真的感觉。” 看到沐志轩欲言又止的样子,上原庆子道:“你一定很奇怪我怎么会当上这所大学的老师吧?” 其实沐志轩的确一直想问她这个问题,因为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是上海交大这样的名校,但由于怕有什么他不想知道的隐情,所以一直忍着没问,现在她自己先说了出来,便道:“不错,我是有点奇怪,不过你大学学的是中文,而且已经学得这么好了,在那里当老师也没什么奇怪,又或者…………或者有什么认识的人…………之类的吧!” 沐志轩虽然这样说,其实他心里根本没有一点把握。 果然,上原庆子不再看他,把眼光望向别处,让沐志轩看不到她的脸,只是用很平静的声音说道:“其实我不说你也猜得到,我一个人来到中国,怎么会有什么认识的人,更别说亲戚了,我当上那个学校的老师当然是有原因,但却并不全是你想的那样。” “只是,在我家还没有发生那些事之前,我本打算开一家花店。” “花店…………”沐志轩一脸疑惑。 “对!花店!”因为一直到现在,我都很喜欢花,尤其是雏菊,虽然它的美丽很短暂,但却开得很灿烂,就像这些烟花一样,总喜欢展现自己最美的一面,不惧怕风雨的吹打,只知道努力地生活下去,你不觉得可以从那里得到很多勇气吗?“说到这里,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似乎真的已经看透。 沐志轩点了点头,道:“也许吧!” 续道:“但我觉得拥有梦想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就像我,对于想做的事本应该勇往直前去努力,但我却满足于现在,时机就这样不知不觉的失去了,很多东西也在这样不知不觉中失去的,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其实我也有过很多梦想之类的东西,也许你会笑话,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希望能够一个人去环游世界,用自己的双脚走遍天下的每一寸土地;但直到现在,虽然也去过一些地方,离我的梦想却仍然遥不可及;就算上海,这个我出生的地方,十年来我还是第一次回来。 沐志轩又苦笑一声,这些话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过,今天一开口,立刻勾起心中埋藏已久的抑郁,不可仰制地道:“这些年我一直都是在失败,每天这样,一天天地过去,没有一次成功过。虽然做每一件事之前,我都想过去努力,但结果却总是事与愿违,也许普通人的生活并不适合我;娶妻生子、成家立业这些感觉离我都太遥远,现在我总是会有”那时候为什么没有那样做呢?“那种想法。但是等想到的时候却已经在后悔了,在来上海之前,我一直在街头画画,过着流浪的生活,很少和别人接触,所以没有朋友,虽然每画完一张画大部份人都会得到别人的夸奖,但我心中却并没有那么高兴,那时候我 二十一 疑云重重 每年的这个时候,是上海一年一度的音乐烟花节,今年已经是第三个年头,这个烟花节来历不小,每一次都汇集了全球顶级的烟花制造商和各式各样类型的烟花产品,大部份都会集中在今天晚上这个时候来放,而沐志轩和上原庆子所处的东方明珠塔太空舱正是一个观赏烟花的最佳场所。 烟花还在一只只的点燃升空,就在他的身旁散开,孩子的叫声远远传来,但此时此刻,沐志轩的心中却一片冰凉,他的心正在滴血。 上原庆子说完那些令他心碎的话后就这样走了,留下沐志轩一个人站在那里,嘴里喃喃念着:“我不相信,不相信,庆子一定是在骗我,我不相信。” 微风吹来,感觉有些冷,紧了紧衣服,侧头看了一眼,不知什么时候,烟花节已经结束,上海滩重新回归平静,他看了看表,竟然已经12点了。 “自己到底在这里站了多久?”他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想起上原庆子,噬人的伤痛又袭上心头,一点点咬噬着他的心灵。 这时才知道自己竟然爱的这么深。 此时明月当空,万念俱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沐志轩的感觉却犹如被全世界抛弃,突然之间一无所有。 他不明白上原庆子为什么要说这些话,难道仅仅是因为不需要同情?还是她根本就不爱我,是我在自作多情,就像她说的,那天晚上只不过是意外。 “不!不可能!我看得出来她是喜欢我的,而我…………” 他非常清楚的知道自已的感受,更不是没有想过她的情况,但爱情并不会因为有这些现实的问题而有丝毫退却,这是谁也无法控制得了的。 他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的,打开门,没有开灯,把手中的那本《管锥篇》就这样随手一扔,直接走进房间,躺在床上,看着一片黑暗的天花板,欲哭无泪。 沐志轩从未试过对一个女人这样用情,满腔期待在一瞬间破灭,甚至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心情失落到极点。 这个晚上就在无穷无尽的失落和痛苦之中度过!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他除了上班的时候勉强振作外,其余的时间都在酒吧里喝酒,这时候除了用酒来麻醉自己,他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这天下午,沐志轩又来到上海交大,在门口徘徊半天,终于下定决心走了进去。 他实在不甘心,不管怎样都要再去跟她问个明白。 他并不知道上原庆子上课的教室在哪里,只好又到她上次讲课的礼堂,但到那里后发现是其它的老师在上课,只好到处打听,在教务处查到她上课的所有班级,然后一个个去找,结果却让他大失所望,看来今天是没有她的课。 沐志轩又到图书馆去走了一趟,仍是一无所获,只好死心,心情郁闷得不行,又找到交大旁的一个酒吧,推门进去一看,昏暗的灯光里只有一个人坐在柜台前喝酒,那个人抬起头朝沐志轩看了一眼,愣在那里。 沐志轩也是一呆,竟然是那个韩国人孔玄和。 想不到会在这里碰见他,沐志轩下意识地往外走,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只是不想在这时看到认识的人。 可惜事不从人愿,孔玄和却主动跟他打了个招呼,叫他过去坐,沐志轩无奈,只好勉强挤出些笑容迎了上去。 他看了看四周,问道:“文暄儿呢?她没有来吗?” 孔玄和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看样子似有满怀心事。 沐志轩心中疑惑,他竟然一个人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喝酒,而且像似有很多不开心的事,究竟是为什么呢? 本想追问。旋又想起自己,不禁苦笑一声, “我自己的烦恼已经够多,怎么还有心情去管别人,这是不是就是人们常说的自寻烦恼。” 不知是谁沙哑的音乐在酒吧的空气中蔓扬,一句句个性十中的音符敲击着这里的每一个角落,轻易地把人带到神奇幻想的世界中去旅行。 两人不停地喝着酒杯里的酒,似乎天地间的一切都已不再重要,只有这杯中物才是他们的生命。 经过这些天的训练,沐志轩的酒量又有了很大的提高,只是还不太喝那些酒精含量过高的烈酒。 又过了一会,孔玄和终于打破了酒吧的沉静。 “你知道应该怎样去爱一个人吗?” 他突然说出一句让人莫明其妙的话,似乎只是冲口而出的一时妄言,却令沐志轩想起上原庆子那天晚上对他所说的话。 沐志轩一怔,他比孔玄和大了好几岁,一直当他只是一个沉默寡言,性格内向的人,侧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正看着杯中酒,脸上在这一刻竟然露出与他年龄不相匹配的成熟;沐志轩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他想起自己还未开始便结束的爱情,心内便疼痛如绞。 孔玄和犹如自言自语般梦呓着: “我喜欢上一个女人,但她却对我不屑一顾,不管我对她做过多少事情,却从未从她那里得到过关注的目光,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语气中充满了苦涩的味道。 沐志轩没有说话,心里却在想,“原来这个世界还有人和我一样为情所困。” “我们是朋友吗?”孔玄和突然问道! 沐志轩历经世事,饱经人间冷暖,更加上最近遭受极大打击,心情十分低落,极想有个可以一吐心情的知已,可惜他从来独来独往,就算在生活了十几年的首尔,也没有一个知交好友,更何况这个才来不到两个月的城市。 本来宇文萌是一个很好的倾诉对象,可惜他是一个女人。 孔玄和看起来和自己同病相怜,禁不住心头一阵悸动,点了点头! 孔玄和没有侧过头来,不知道有没有看到沐志轩的动作,继续说道:“为什么她要躲着我,我并不是他的学生,难道就只因为我年纪小吗?” 沐志轩心中一动,想起上次和他在交大听上原庆子讲课时的情景,暗想他喜欢的人会不会就是她,现在听他口气,看来可能性极高。 沐志轩没有说破! 孔玄和依然无动于衷,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语带悲凉道:“她是我见过最让我心动的女人,看到她,我就会忘记一切,我希望每天都能够见到她,听她说话,看她笑。所以我每次都很认真的听她讲课。还有笔记,我已经记了整整一抽屉,从来没有漏悼一句话。只有这样,我才能感受到生命的意义。” 顿了一下又道:“但是,但是为什么她却从来不曾注意过我,我给她看了那么多我记的笔记,为什么她一点都不感动,难道她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我为了她才做的吗?为什么?” 他用力地抱着头,抓扯着自己的头发,不停地叫道:“为什么,为什么?” 沐志轩一阵苦笑,想不到两个失恋的男人爱上的竟是同一个女人,不禁问道:“那你跟她说过你的心意了吗?” 孔玄和闭着眼睛一边摇头,一边轻轻地吐出两个字:“没有!” “什么?” 沐志轩失声道! 心中却生出一丝同情;“想不到他真的是名副其实的暗恋,自己却幸运地多,至少说出了心中的话,也得到了她亲口说出那让他心碎的答案,此时想起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悲伤。” 孔玄和一楞,侧过头来看着他,大概是奇怪他反应为什么会这么大! 无奈的苦笑声中,沐志轩干悼了杯中酒,大声道:“就让我们两个伤心的人再喝一杯吧。”说着把酒杯重新倒满。 孔玄和也没有问他为什么也成了一个伤心的人,欣然与他碰杯。沐志轩不再多说,只是觉得今晚必须不醉不归,就为了两个失恋的男人。 沐志轩喝醉了,醉得比任何一次都厉害,他让孔玄和扶着离开了酒吧,他还在不停地说着胡话,只是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说了些什么,迷迷糊糊中,借着昏暗的灯光,他隐约看到几个人朝他走来,其中一个指着他说了一句“就是他”,说得竟然是日语。 还没等他看清楚,眼前就一黑,左脸重重挨了一拳,接着听到孔玄和大声地惊叫声。 他脑袋“嗡”地一下,便人事不醒了。 等他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人还未完全清醒,锥心的疼痛就令他大声地叫了起来,他咬咬牙,慢慢睁开双眼,扫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又睡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周围的一切告诉他他从未来过这里。 他倒抽一口凉气,终于完全清醒过来。 天哪!这是哪里? 看这屋子一桌一椅的布置和自己睡着的这张床可以看出这又是女人的房间,他急忙看了身旁一眼,长长舒了口气,暗想这不知是否就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为什么每次都这样,喝一点酒就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沐志轩正自责的时候,文暄儿人还未到,她那娇柔可爱又略带天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沐志轩大吃一惊,心想这莫非是她的家,急忙仔细扫了一眼这个房间。 从表面上看的确很像,因为这个房间的装饰都是属于像她那种年纪的人所喜好的,天花板和地板都弄得五颜六色,床上也摆放着一只巨大的洋娃娃,连桌子上的闹钟都是那种只有小女生才会买的款式。 沐志轩摇头苦笑,我到底干了些什么?为什么来上海所遇到的三个女人都和自己有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还每次都睡在她们的床上,这算什么一回事! “开门,开门 …………”砰——砰——“ 敲门声把他的思绪打断,沐志轩掀开被子一看,除了自己穿的那件外套被人脱下来放在旁边的椅子上,其它衣物都完整无恙地穿在身上,连忙起床把门打开。 文暄儿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一脸不耐烦地叫道:“干什么呢?都叫了你几遍了,睡得跟死猪似的,哪有人睡这么晚的…………!” 沐志轩呆愣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而文暄儿一个人还在碟碟不休地说着话,半响过后,看到沐志轩的表情,终于停住了口。 沐志轩随即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会在这里?” 文暄儿嘟起小嘴,气鼓鼓地道:“你还好意思问,昨天喝得跟一堆烂泥似得,还要去跟人打架,这还不算,跑过来躺在我床上就睡着了,怎么叫也叫不醒。今天又睡到这么晚才起来,你…………你知不知道你害得我有多惨?知不知道?哼!” 沐志轩对昨天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已经完全忘记了,但对于那句用日语说出的“就是他”却依然记忆犹新。还有那几个模糊的人影,现在还在脑海中飘来飘去。 “他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来打我?”沐志轩立刻想到上原庆子。 “对了,他们一定是上次到庆子家的那些人,庆子有危险! 一想到上原庆子有危险,沐志轩一时心急如焚,哪还有心情跟文暄儿多说,拿起衣服就往门外跑。 文暄儿一把抓住他的右手,脸罩寒霜,一脸怒容道:“你去哪里,一句话不说就想这样走。你脑袋是不是还没清醒啊?” 沐志轩一边点头一边弯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有急事,谢谢你昨天晚上收留我,下次一定会报答你…………”一边说话一边夺门而出。 喂、喂,回来——!文暄儿喊之不及,沐志轩早走得不知去向,她气得五官全挤在了一块,咬牙切齿道:“好!没想到你沐志轩会是这样一个人,你给我记住!哼!” 沐志轩走出文暄儿的家时正是晴空万里,街上车水马龙,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他坐上一辆出租车,走了不到100米,复旦大学的校牌就映入眼帘,原来文暄儿的家离复旦真的这么近,只是不知道孔玄和是不是和她住在一块。 想到这里,才记起昨天应该是他送我到这来的,为什么没有见到他,难道他不住在这里,那为什么他要把我送到文暄儿的家里…………? 一连串的疑问又被脸上的疼痛打断,他摸了摸左眼,发现自眼部以下,整张脸都肿了一块。 司机回过头来问道:“先生你要去哪里?” 看到沐志轩的脸一怔,笑道:“跟女朋友吵架了吧?”说完又摇了摇头,叹道:“上海的男人真是命苦啊…………”一幅深有同感的样子。 沐志轩哭笑不得,但由于担心上原庆子的安全,没有心情跟他解释。 在他不停地摧促下,车子终于来到上原庆子的家,但仍耗了近四十分钟。 还未下车,就看到窗台上的那盆白色雏菊在微风的吹佛下迎风飘扬,似在迎接他的到来,但是窗户却是关着的。 沐志轩觉得有些不安,急忙跑上去一看,门也关着,敲了几下里面没有反应,他大声地喊“庆子” …………“庆子” …………! 叫了半天依然毫无动静,沐志轩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是不是在学校呢?还是我太多心了,她根本没出什么事。” 正犹豫不决的时候,旁边的门打开,老奶奶的头探了出来,脸上一脸的不高兴,待看到是沐志轩,顿时缓和下来,但依然皱起眉头道:“我说是谁大白天叫这么大声,原来是你这小伙子啊,怎么上次见到你之后就没有来了,我还以为你们出什么事了呢?告诉你吧,里面没有人,要是有人的话,你叫这么大声,哪有听不到的道理啊!真是的,年轻人就是火气大,也不怕吵到别人。” 沐志轩连忙说道:“对不起,老奶奶,我以为她在里面,所以…………” 老奶奶打断他的话:“早上班去了,哪有这么晚还在家的。” 沐志轩连连点头,“原来是这样,那我去学校找他,对不起啊,老奶奶,谢谢你,再见…………” 边说着话边跑下楼梯,还没等把话说完,人已经不见了。 老奶奶看着沐志轩的背影,嘴里叫道:“小心点,小心点,不要跑这么快。”说完又摇了摇头,一脸的无奈,“唉,现在的年轻人真是…………” 他到上海交大的时候正值中午休息的时间,除一些在打球的学生,学校外的人很少,沐志轩先在礼堂看了一下,那里没有人,又找到她上课的教室,一个个找过去,仍然一无所获,他正想找个学生来问一下,走在楼梯口的时候,突然听到好象有争吵的声音从旁边的一间房间传来,声音并不大,如果不是周围没有一个人,大概他也不会听得见。 沐志轩此时正想下楼,闻言停了下来,站在门边正要贴上耳朵倾听,却听到“啪”的一声,还没等他弄清楚怎么一回事时,脚步声已经侧耳可闻。 他也算反应很快了,急忙往上层的楼梯跑去,刚刚停下来,门就打开了,他低下身子看去,一下呆住了,只见从里面走出来的竟然是上原庆子,她穿着上次演讲时的那身黑色套装,手里捧着一札书本,脸上犹如罩着一层寒霜,一言不发地下楼去了。 沐志轩正要追上去,这时从里面又走出来一个人,这一次更吓了他一跳,此人竟是昨天和他一起喝酒的孔玄和,他用手捂着左脸慢慢走了出来,嘴里还在不停地说着话,脸上表情似十分愤怒。 只听他说道“我这样对你,你竟然看不起我,哼,咱们走着瞧…………” 说着说着往相反的方向走了。 沐志轩不及多想,连忙朝上原庆子消失的地方追去,刚跑出大楼,看到她正在上次他们走的那条路上和一个男人说话。不知是否下意识的,他又躲回了教学大楼。 隔着玻璃门望去,只见这个人矮矮胖胖的身材,头发已经秃了90%以上,看样子有五十多岁,沐志轩心想只好等他们说完话我再过去了。 但是还没等他把主意打定,上原庆子就和那个男人一起朝校门外走去,沐志轩只好悄悄地跟在后面,眼看着两人上了一辆蓝色轿车,而那个男人还亲自为她打开车门,非常体贴。 沐志轩心中的不安却正在慢慢扩大,因为他发现那辆车正是一星期前他和上原庆子吃饭时她开来的那辆。 他又拦住一辆出租车,不管怎么样,他一定要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搌转过了两条街道,车子竟然在上原庆子家门前的楼下停了下来,她和那个男人走下车,脸上变回笑容满面,似乎刚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两人谈笑着上了楼。 而沐志轩此时正坐在出租车上,看到眼前的这一切,内心深处竟充满了恐惧,“为什么她会带一个男人回家,还是这样一个老男人。老奶奶不是说除了他自己之外,从未带过其它男人回来的吗?难道这不是真的。” 他隐隐猜到是怎么回事,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慢慢走下车,看了一眼窗前的那盆雏菊,依然如白雪般洁白,但此时他却已感受不到它的纯洁。 很快,天黑了,她的房间里亮起了灯,但窗户依然没有打开,沐志轩无法制止脑海中想象着屋内现在所发生的一切。 突然之间,他发现自己的手正在颤抖。 二十二 误入情障 又是新的一天来临,虽然清晨还有些冷,但这时已经是夏天了。 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传来,沐志轩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有些湿湿的,摸上去很不舒服,他抬头往天上望去,头顶是一颗巨大的松树,自己正躺在松树下一个用水泥做成用来给松树做保护用的圆形墙上,树叶遮盖得天空密不透风,只有几丝还没有热度的阳光从缝隙中照了下来。 他竟然在上原庆子的楼下待了整整一晚。 连自己也不知道时间是怎么过去的,只是昨天看到她和那个男人上去后,就一直站在那里。 他不敢进去,也许是害怕见到心中所想的情景,但他又不愿离去,只好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不觉时间慢慢过去,后来觉得累了,就坐在旁边的水泥墙上。 时间就这样过去,一直到觉得全身都麻木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傻子一样坐在下面瞎等。 他慢慢站起来,看了一眼二楼的窗户,门依然关着,他木然地朝楼内走去。 此时,嗒、嗒——的脚步声传来,上原庆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嘴角边还挂着一丝满足的笑容,待突然看到沐志轩,一下愣住了,睁大双眼,用一脸不相信的表情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沐志轩冷冷道:“我怎么会在这里,这就要问你了。” 上原庆子一脸疑惑,问道:“问我?问我什么?” “那个男人呢?” “男人,什么男人?” “还有什么男人,当然是昨天那个,难道你还有很多男人吗?” 上原庆子一呆,问道:“你怎么知道的,你是说郑老师吗?他是我们学校外语系的主任,昨天…………” 沐志轩打断她的话:冷哼道:“外语系主任,” 哼…………“官还不小!”用手指着窗户问道:“他不会还没起床吧?” 上原庆子又是一呆,道:“你怎么知道他还在这里?” “这个你不用管,你只要回答我是不是?” “嗯,在楼上,现在应该还没有起床。”上原庆子点头道! “那你昨天一定很开心吧?” 上原庆子又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不经意的微笑,道:“嗯,我们昨天玩得很开心,我也很高兴………… 听到这句话,沐志轩的心就像被人割了一刀,他闭上眼睛,咬紧牙关,任由内心的愤怒一点点扩大。 上原庆子则停下话语,稍微侧过身子,把头凑近些,仔细看着沐志轩的脸,惊叫道:“你的脸怎么了,是不是跟人打架了?” 看到沐志轩没有回答,又问道:“你昨天不会一直在这里吧?” 沐志轩努力克制着激动的情绪,用自己觉得最平淡的语调道:“没错,要不然我怎么能看到这些事实。” “什么?你说真的。”上原庆子大吃一惊,急忙拉起他的手道:“你在干什么?快到楼上去,这样很容易感冒,等下…………” “不要碰我” 沐志轩用力甩开她的手,冷然道:“你不怕我撞破你和其它男人的好事吗?” 上原庆子一怔,回头看着他,似乎刚刚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连忙说道:“你在说什么呢?我不是…………” “不用说了” 沐志轩打断她的话,“我都看得很清楚,只是没想到原来你喜欢这么老的,怪不得对我不屑一顾了,还说那么多冠冕堂皇的大道理,你不觉得很好笑吗?” 上原庆子却不为所动,吁出一口气,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你误会了,我和他…………,我们不是你想像的那种关系。” “那是什么关系?难道他跟我和孔玄和一样,只是你其中的一只诱饵。” 上原庆子一愣,问道:“你怎么认识孔玄和?” 沐志轩道:“我们是朋友。” 上原庆子脸色一沉,问道:“你跟他说过什么?” “我能说什么,我只知道他跟我一样,是一个自作多情的可怜虫。” 上原庆子点了点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脸色慢慢转为铁青,道:“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沐志轩冷笑道:“不明白,那我就明白地告诉你,枉我还觉得你可怜,本来想帮你,原来你只是在利用我,现在看我是个无利可图的穷光蛋,就一脚把我踢开,又找上一个可以做你爸爸的老头,只是因为他有钱…………”沐志轩越说越激动。 “哼、外语系主任!怪不得你可以在那里当上老师,你可真会打如意算盘,只是我实在想不通,如果你真的那么需要钱,至少也可以找个好看点的,那样我心里也会好受些,不至于让我想到你和其它妓女…………” “啪”——沐志轩话还没说完,右脸就被重重的打了一巴掌,整张脸立刻火辣辣地疼起来。 沐志轩从小到大除了挨过爸爸的打,从来没有被女人打过,突然被上原庆子打了一巴掌,胸中热血上涌,提起右手,“啪”一下就打了过去。 这一下力气很大,上原庆子措不及防,被他一下打得扑在地上,双手捂着左脸颊,泪水夺眶而出,却没有说话。 沐志轩一巴掌打过,立即后悔,看到她娇柔的身体伏在地上,歉意大生,连忙蹲下来,心中爱恨交织,双手扶着她的肩膀用力摇晃,面带哭腔地叫着:“你为什么要自甘堕落,难道以前你跟我说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是用来骗取我的同情。你说啊,为什么…………” 喀—嚓—嚓—— 天空突然打起了雷,刚刚晴空万里的天气,一下子变得乌云密布,不一会就嘀嘀嗒嗒地下起了雨,而且越下越大,很快就把两人的衣服淋湿。 沐志轩丝毫不为所动,此时此刻他已忘记了周围天地间一切事物的存在,他的声音已经沙哑,却依然在叫着—— “你为什么不说话,说啊!为什么要自甘堕落,你不是说你要去做你应该做的事吗?难道这就是你应该做的事,难道一切都是假的…………” 他用力地摇着上原庆子柔弱的肩膀, 上原庆子仰起头,闭着眼睛,任雨水顺着额头往下流去,淋湿的头发贴在她有些红肿的右脸上。 就在这一刻,沐志轩觉得这个女人是如此的娇弱,神情是那么的楚楚可怜。 她需要别人的呵护,他也曾幻想过把她从悲伤中拉出来。 她的过去对沐志轩来说太过遥远,他根本不在乎。 但是现在,她亲眼看到一个如此丑陋的男人竟然在她的家中过了一夜,倾刻间打破了他心中所有美好的幻想,每每想到这个,他的心就不可抑制地在痛,剧烈的痛,就像被刀割一样。 上原庆子点了一下头,语调平静地说道:“既然你认定我是个自甘堕落的女人,还有什么好说的。这样更好,就当我们没有认识过,你走吧。” 沐志轩用嘶哑的声音叫道,“不,我不相信…………你…………你在说谎,快告诉我这一切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上原庆子用双手撑着地面,低垂着头,水珠从两边的头发慢慢流下来,她的眼睛似乎正看着地面,声音凄凉道:“妈妈临死前我答应过她,一定要好好照顾弟弟妹妹,为了他们,我可以做任何事,更何况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只有这样,我才可以尽快把钱还清,让我的家人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我不会管别人怎么看,反正我只做我觉得应该做的事。” 过了一会,她又说道:“如果你不喜欢,那…………那我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们根本不可能。” “这就是你的理由,你以为你这样做你妈妈就会开心了,你以为你这样做你的家人就会幸福吗?”沐志轩用他那已经吵哑的声音拚命的叫着! “对不起,我别无选择。” 上原庆子说的话依然冷冰冰,似乎已经没有任何事可以左右她的情绪。 沐志轩慢慢站起来,低头看着仍伏在地上的上原庆子,冷漠的没有一丝表情,但他的心已经彻底死了。 他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男人,所以不想再纠缠下去。 呆呆地看了她最后一眼,默默地转身离去,没有再说一句话,走了十几步,他放开脚步,在雨中狂奔起来! 即使死心,心依然会痛。 他一直跑,一直跑………… 他的全身已经湿透,雨点像在追寻他的脚步,在他身后发出“滋、滋”的声音,周围的景象渐渐模糊了,似乎整个天地就只剩他一个人,从来没有这种锥心的痛这样一刻不停地伴随着他,人生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他只希望不再去想这一切,就这样不停地跑下去。 但是,他最终还是累了,不知道跑了几条街,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他扶着一颗小树,弯下腰,剧烈地喘着气,经过这一顿长跑,心里比刚才好受了些。 过了半响,他抬起头看了一下,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在上海第一次出现这种雨中带雾的天气。虽然是大白天,能见度却极低,天空还在雷电交加,雨也越下越大,行人都躲了起来,只有偶尔呼啸而过的汽车告诉他这还是一个有生灵的城市。 不停地折磨,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上沐志轩都已疲惫不堪,他摇摇晃晃地站直身体,想走过前面的这条马路,一辆车从浓雾中冲了出来,事先没有任何征兆,待他反应过来,一切都已太迟了,他被撞得飞了出去。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那辆车子撞了人后,司机似乎被吓傻了,打开车玻璃看了一下四周,看到没有一个人后,直接从伏在路边的沐志轩旁开去,不一会就消失在风雨之中。 只留下还未完全昏迷的沐志轩躺在地上,任由身上不断渗出的鲜血被雨水冲散,汇成一条条小流流向四周,而他的生机也在时间的消耗中慢慢断绝。 也许一切就这样结束了,无论是痛苦,还是悲伤。 但就在这时,一辆黑色奔驰车从前方开来,在沐志轩的身旁停下,从车子上面走下来三个人,其中还有一个是女孩子。 模糊中,沐志轩似乎看到这个女孩正撑着一把伞蹲在他的面前,等他想再仔细看清楚她的面貌时,一阵天旋地转,就此昏迷过去。 二十三 情之所切 不知过了多久,沐志轩在半睡半醒间似乎度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在这中间他听到有吵闹的声音,有说话的声音,甚至有人哭泣的声音。 他的头脑无法去思考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一直在做着一个梦,这个梦很长很长—— 他首先梦到爷爷坐在旁边正在教自己画画,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爷爷拍着沐志轩的头说:“小轩,你以后一定要成为一个大画家,让每个人都来欣赏你画的画,好吗?”沐志轩一脸茫然地点了点头。 接着又梦到爸爸和妈妈,他们牵着自己的手在海边奔跑,三个人大声地叫着,喊着,大声地笑着,海水打湿了三人的鞋子,每个人都忘情地投入在开心的情绪里,没有任何顾忌,一直到夕阳西下,三个人玩累了,在沙滩上坐了下来,沐志轩一脸期待地问道:“爸爸,我们一直这样好吗?” 说完这句话,爸爸的脸色忽然变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露出一丝苦笑,突然消失不见;沐志轩大惊,大声地叫“爸爸,爸爸”,拚命用手去抓,却抓了个空,这才发现连妈妈也不见了,沐志轩急忙站起来,向四周望去,只见周围一片冷冷清清,整个天地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朝海边跑去,却摔了一跤,待他抬起头,正好看到一个人影正从海里走出来,沐志轩大喜,等他走过去一看,才发现这个人竟然是上原庆子,只见她披头散发,脸色苍白憔悴。沐志轩问道:“庆子,你怎么了。”伸出手想去扶她,上原庆子惊叫一声,“不要碰我。”用力地把他推倒在地。沐志轩惊疑道:“你怎么了?” 他突然睁开眼睛,似乎看到一团白色的东西在眼前晃来晃去。就在这时,他听到一声惊喜的尖叫声,很熟悉的声音,那是庆子吗? 他很想看清楚,但一阵眩晕袭来,又昏了过去。 这一次的梦更加漫长,梦境里面的经历也更加复杂;梦到了小时候在学校上课的情景,还有儿时的一些玩伴,那时他们的面目是如此清晰可辩;还有在首尔街头给别人画画时的自己,只是为了一日三餐,那时候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呢?我的理想在哪里?我对未来的渴望在哪里?难道我真的甘于这样过一生吗?为什么我没有去追求幸福,为什么我总是害怕,总是害怕。 害怕失败,害怕挫折。为什么我不敢去做我想做的事,为什么我只能过这样的生活,为什么我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为什么…………? “志轩”———! “庆子”———沐志轩回过头,上原庆子就站在他的身后,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跟刚才就像变了一个人。沐志轩跑过去用力地抱住她,高兴地叫道:“庆子,你没事。太好了,我以为你不再理我了,你刚才怎么了?” 一连串的问题,上原庆子却一个都没有回答他,只是用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用她那可以把任何人都溶化的眼神望着沐志轩,呆呆地望着他。 沐志轩从她的眼神中读到了无尽的爱意,他心中的欢喜犹如要炸开来般。 突然他的手指传来一股剧痛,就在这时,上原庆子突然不见了,他吃了一惊,急忙用手去抓,这才发现手已经不见了,紧接着又一股更加剧烈的疼痛传来,他大叫一声,终于睁开了双眼,回到现实的世界中来。 一个身穿白衣大褂的女人正盯着他,她四十来岁,头发很乱,长着一张马脸,一脸疲惫的神情,但是脸上的神色却很温柔和蔼,看到沐志轩睁开眼睛,微微一笑。虽然长得有些丑,但却能从她身上感受到一股淡淡的从容。 她用手摸了一下沐志轩的额头,又看了一下床边的心跳器,点了点头道:“真不容易,你终于醒过来了。”看到沐志轩一脸茫然的看着她,又问道:“你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吗?” 沐志轩摇了摇头。 女人道:“你出了车祸,在这里躺了三个月。” “三个月,三个月”,——沐志轩嘴里嚅嚅念着,倏然一惊,刚想坐起来时,一阵剧痛传来,他又大叫一声,这才发现自己的四肢都被固定在床上,除了头可以稍微移动外,其它根本无法动弹。 过去发生的一切在脑子里一闪而过,他终于记起来了。 看到女人期待的眼神,他问道:“医生,我真的在这里躺了三个月吗?” 女医生坐到他床边的椅子上,脸上露出喜悦的神色,她微笑道:“看来你都记起来了,我还一直怕你被车撞得什么都忘了。没有关系,你现在只是需要时间来慢慢恢复,相信再过一两个月,你又可以活蹦乱跳了。” “医生,是你救了我。” “不”——女医生摇了摇头:“救你的可不止我一个哦,还有很多人都出过力的。”说完用手指向窗前。 沐志轩顺着她的手指望去,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窗前慢慢转过身,只见他的两鬓已微微斑白,脸上神情坚毅,让人看出他是一个只要认定了目标,就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去达到的人。 “宇文先生”——沐志轩不禁叫了起来! 此人竟然是宇文集团的老板,宇文萌的爸爸宇文博。 他怎么会在这里。 女医生道:“我叫梁锦诗,是你的主治医生,有什么事就按这个铃叫我。”又跟他说了一些要注意的事项后,说了句:“你们慢慢聊吧。”就走了。 房间里就剩下他和宇文博两个人,宇文博慢慢走到他的床前,盯着他看到好一会,脸上严肃的神情渐渐舒缓,点头道:“果然是画画的,我们只见过一面,你一眼就认出了我,看来你的脑袋真的没什么事了。” 沐志轩挤出一丝苦笑,道:“只是除了脑袋,我的身体其它零件好象都不属于我了。” 宇文博摇了摇头,道:“这只是暂时的,只要你的头没事,身体的其它部位慢慢都会好的,你不用担心。” 沐志轩不再说话,其实他并不是在担心自己的伤势,他根本不想去问自己到底被车撞得有多严重,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也许是庆幸自己还活着,只要活着,就表明一切都还有希望,经过这次在生死边缘的徘徊,似乎突然豁然而通,觉得从前的自怨自艾在此刻都变得那么的微不足道。 宇文博看他沉默不语,还以为他在担心病情,说道:“那天我去接小萌回家吃饭…………,”说到这里,宇文博又朝沐志轩笑了一下,“这还要多谢你,那天我接到电话,还以为在做梦,小萌说多亏了你跟他说的那些话她才想通的。她虽然说不要我去接,但我还是去了,在回来的路上,就看到你躺在路边,小萌当时吓哭了,我立即把你送到医院,还好抢救及时,你的命保住了,只是身上的伤还很严重,有多处骨折,内脏也有些破裂了,又流了很多血,虽然手术成功,但能不能醒过来就只有看你自己了,还好你没有令我失望。” 宇文博虽说得轻描淡写,但沐志轩却能想象自己当时的样子有多么恐怖,整整三个月,能醒过来也算奇迹了。 宇文博继续说道:“梁医生是我多年的好友,她的医术我是信得过的,所以你不用担心,只要好好听她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沐志轩露出一丝笑容,道:“谢谢你!” “不,你不用谢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小萌,我亏欠她太多,所以她提出的任何要求,我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她,刚开始的时候,我只是不明白小萌为什么要这样做,她跟你认识只有一个月,这些天却一直在这里照顾你,连画室的事她也不管了,你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吗?”宇文博问道? 沐志轩点了点头,也许是累了,也许是不想把话说得那么清楚,他没有再开口。 宇文博也点了一下头,他转过身,慢慢走到窗前,掏出一根烟来点上,待烟雾散尽时,虽然沐志轩看不到他的脸,但他却能感受到宇文博正在回忆着某一件事情,过了一会,只听他轻轻说道:“在我年轻的时候,想凭自己的双手去创造幸福,我拚命地工作,想用一种最积极的态度对待一切,后来才发现光凭这些是行不通的,因为不管我怎么努力,也只能拿到很微薄的工资,尽管这样,在当时的我已经很满足了,后来我认识了小萌的妈妈,有了小萌和菲菲之后,我就想让他们的生活过得好一些,就去尝试投资,后来慢慢地我赚的钱多了起来,就乐此不疲了,致使最终忽视了家庭,这些年我一直在后悔,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明白,弄得妻离子散这么悲惨,就算赚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连我的亲身女儿都不肯认我,你说我的人生是不是很失败?” 笑了笑续道:“幸好,一切还不算太晚,小萌终于慢慢开始接受我了。我相信,总有一天,菲菲也一定会回到我的身边。” 沐志轩点了点头! 宇文博继续说道:“你知道吗?小萌是个很好强的孩子,小时候不管做任何事,总喜欢争第一,只要认定了一件事情,就会付出自己的一切,她这种性格很像年轻时的我,虽然这样很好,但是如果一旦遭受挫折,就很容易绝望和自暴自弃。”他摇了摇头,一脸的忧郁,说道:“我不希望她这样!” 吐出口中的最后一串烟雾,把手里的烟头用力往烟灰缸中一按,走到沐志轩的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道:“虽然她并没有亲口对我说,但我却很清楚——她喜欢你,而且是非常地喜欢。所以,我希望你给我一个肯定的答复,你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不希望我的女儿再受到任何伤害。” 我…………我…………!沐志轩一时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虽然宇文萌的心意他早已知道,但一直觉得那只是小女孩的一时冲动,而自己当时的眼中只有庆子一个,根本没有去考虑这些问题,现在庆子已经远去,心里一时又怎么容得下其它女人呢? 看到他没有再说下去,宇文博正想追问,门外走路的脚步声传来。 宇文博脸上神情一动,急忙走到门边,打开了门,和正要开门的宇文萌撞了个面对面。 宇文萌一怔,退后两步,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宇文博没有说话,拉着她的手,走出门外,轻轻把门关上。 这时正是早上五六点钟的时候,周围一片寂静,天却已经亮了。 沐志轩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房间,发现这是一个高级的单人病房,他一直不相信自己在这里睡了三个月,但现在却不得不让他相信,因为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证明自己的确出了很严重的车祸,甚至有一段时间还是在生死的边缘徘徊,而如今房间里开着的冷气也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因为他记得车祸的那天是五月初,天气还没有现在这么热。 看到这一切,沐志轩不禁想,“如果我车祸的那天就死了会怎么样,妈妈最终也会知道的,她会不会伤心呢?虽然她有了新的家庭,但我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她应该会哭吧?她会不会觉得有些后悔呢…………?” 事情是不会按照自己所想的去进行,正因为如此,人生才充满乐趣。 为什么来到上海后,我的生活会发生如此大的改变呢?难道这些都是上天对我的考验吗…………? ——“我喜欢他” 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宇文萌清脆的声音突然传了进来,她说的这句话很响亮,也很坚决。 一句“我喜欢他”传来,沐志轩心神为之一震,急忙凝神倾听门外的声音,当他还在揣摩这个“他”是谁时,宇文萌接下来的话立刻让他明白说得就是自己。 只听她继续说道:“没错,我认识他才一个多月,但那又怎么样?我只知道我喜欢他,我喜欢他画画时的样子,我喜欢他对我的温柔。也许你会觉得他很平常,但我知道他是一个有内涵的人,从他给我画的那张肖像开始,我就知道,他的内心很孤独,就像我一样,所以我能明白,正因为这样,我想赶走他的孤寂。” 宇文博道:“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他或许根本就不喜欢你,又或许有其它别的女人,你这样做值得吗?” 宇文萌讶异道:“你说什么呢?他来上海才多久,怎么会有别的女人,再说他现在昏迷不醒,怎么除了我和画室的之外,就没有其它人来看过他呢?” 门外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过了一会,宇文博似是下定了决心,坚定地道:“好,既然这样,我答应你,一定会助他帮你完成这个心愿。” 宇文萌颤声道:“爸爸。” 宇文博苦笑一声,道:“你终于肯叫我爸爸了,虽然是因为其它男人,但我还是很高兴。只是我希望你要多学会控制自己,我怕你的感情如果投入的太多,将来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遭遇挫折,受到的打击也会越大,那时候我怕你会承受不了啊。” 宇文萌茫然道:“你说什么呢?什么要学会控制自己,完全不明白你说什么,但还是要谢谢你,我先进去了。” “等一下——”宇文博拉住了女儿的手。 宇文萌一怔,问道:“怎么了…………? 宇文博呵呵笑道:“没什么,我差点忘了今天医生还没来量体温,你去叫一下好吗?顺便再去帮我买一包烟。” 宇文萌欣然道:“好吧,那你先帮我把这个拿进去。”说着把手中的袋子递了过来。 宇文萌走后,宇文博又轻轻把门关上,一边打开袋子,一边说:“我这个傻女儿每天都会发一晚上的时间来给你熬粥,然后再送过来,虽然明知道你吃不了多少,但三个月来,她还是天天都如此。不管我怎么欠她都没有用。” 叹了口气又道:“小萌小时候的脾气就很倔强,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样子。唉,真是,我真怕她将来会受到伤害,那我就…………”他摇了摇头,脸上神情很是忧虑。 沐志轩虽然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但心中却是波涛汹涌,他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得到一个女人如此激烈的爱,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只感觉心中有一股感激之情正在萌发,他支吾道:“宇文先生,我…………我…………” 宇文博挥手打断他的话,轻轻一笑道:“其实我也是学艺术出身的,对画画曾经也是情有独钟,年轻的时候非常喜欢收藏名家的作品,现在我的家中还有很多名画,也许是受到熏陶,小萌小时候就很喜欢画画,也很有天份。但那时候我已经是个生意人了。为了艺术,我失去很多,那时候我觉得我把美好的岁月浪费在这些没有用的东西上很愚蠢,而且走艺术这条道路也很艰难,就算你愿意发大量的时间和金钱在这上面,往往结果却是一无所有,留下的只是几张没有用的纸而已。所以我反对小萌学画画,因为我认为那对她的将来没有任何好处,只能和我当年一样过穷困潦倒的生活,我不想她跟我一样,其实我那时候根本不明白,完全被功利的思想蒙住了双眼。 “后来,我放弃了艺术,改行去经商,事实证明我很有商业头脑,赚起钱来也是轻而易举,远比画画来的快,可是,正当我志得意满,准备继续大干时,我的妻子和女儿却全都离我而去,等到只剩我孤单一人时,我才意识到失去了真正最宝贵的东西。” 摇了摇头继续说道:“那时候我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了,就算拥有全世界又怎么样,我还是无法得到家人的原谅。” “不过这一次,我不想再品尝那种后悔莫及的痛苦滋味了,小萌小时候的生活过得不开心,所以我希望从现在开始,她能每天开心的活着,这是我现在最大的心愿。” 沐志轩点了点头,问道:“我能做些什么呢?” 宇文博反问道:“你不知道吗?” 沐志轩摇了摇头! 宇文博看着他的眼神起了轻微的变化,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般,他转身绕到床尾,面对面看着沐志轩,开口道:“这次我把生意全部迁回上海,是打算在这里落地生根,不再四处闯荡了,我想花多一点时间在小萌身上,我知道她现在还在恨我,不过不要紧,我相信总有一天,她会回到我的身边,我还会再找回菲菲,那样我就真的是一家团圆了。我老了,打拚了大半生,已经够了,是时候享享天伦之乐了。” “但是,我辛苦创办的公司却需要有人主持大局,我的两个女儿对生意没有一点兴趣,而且就算她们肯我也不会把生意给她们,因为这并不是一件轻松的差事,所以我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人来代替我,而这个人却又是我必需信得过的,所以…………!” 沐志轩四肢不能动,头脑却清晰异常,闻言忙道:“宇文先生,我对生意一窍不通,恐怕不能担当这个重任,而且我…………我………… 宇文博打断他的话:“对生意不懂可以慢慢学,谁也不是生下来就会的,再说我又还没老到动不了,现在还早得很,你当我宇文集团的总裁位子是那么好坐的吗?首先你得先把伤养好,然后还要经过很多考验,如果小萌真的离不开你,我也会随她的意愿。” 总之,等你坐了我宇文博的女婿,那时候的情况就不一样了,那些多年追随我的手下也无话可说;但是在这之前,我得先帮我完成一个心愿。 “心愿?”沐志轩疑惑道! “不错!”宇文博道:“其实这应该是小萌的一个心愿,她一直希望有更多的人看到你画的画,她也希望能看到她所爱的人为她开的画展。所以,我希望你去完成它,就当是做爸爸的给女儿一个惊喜吧。” “画展?” “对——”当然,我会尽我的一切力量帮你,其实在你昏迷的这段时期,我已经想了很久,开始我并不是这样想的,因为那时候你很可能不会再醒过来。当时我想,如果你死了,那一切就一了百了,但小萌一直相信你会醒来,她还和我约定,只要你醒过来,就要我全力助你办成画展,你也听到了,刚才我答应的就是这件事。“ 轻轻地拍了沐志轩的脚一下,正容道:“告诉你,男人应该学会兼顾,我并不是要你放弃画画,家庭虽然很重要,但是对男人来说,事业同样重要,男人如果没有事业,是没有办法保护你所爱的人,你不就是因为一无所有才落到今天这一步的吗?” 沐志轩闻言一动,抬眼望着宇文博,问道:“我不明白宇文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宇文博轻轻一笑,道:“你不要紧张,这是我的一个习惯,对于刚认识的人,我都会想办法先把他的一切调查清楚,并不是有什么恶意,只是想谨慎一点罢了。 所以你不用大惊小怪,对于你的过去我都可以不计较,至于未来就要看你自己把握了,我相信那位日本来的小姐也希望你能够振作起来,不再这样颓废的过一生吧。“他弯下腰,盯着沐志轩一字一句地问道:”难道我有说错吗?“ 沐志轩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他陷入了深思。 宇文博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又拿起一根烟点上,看着沐志轩,脸上露出微微的笑容,一幅不紧不慢的样子。 过了一会,沐志轩像是下定了决心般,肃容道:“宇文先生,我不会辜负宇文小姐和你对我所做的一切,但我也不能接受你的帮助。” “哦,为什么?”宇文博略感意外。 沐志轩用有些尴尬的表情道:“没有,我只是觉得还是靠我自己去做更好,至少我要先自己去尝试一下,否则如果我一开始就依靠别人的话,这样即使成功了也算不了什么。当然,也许在一些地方还是需要宇文先生的帮忙。” 宇文博问道:“真的只是这样吗?” 沐志轩抵不过宇文博灼人的眼神,他转过头去,又想了一会,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咬牙道:“还有一个原因,我觉得我现在的心里还没有办法容下其它的女人。”他闭上眼睛,使劲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过了一会,沐志轩慢慢睁开双眼,看到宇文博正盯着他,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是高兴还是生气,只是这样直直地盯着他,盯得沐志轩心里正有些发毛的时候,宇文博笑了,脸上的笑意慢慢扩大。 沐志轩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这样的笑容,两鬓那有些斑白的头发也突然消失了一般,似乎人一下子就年轻了好几岁。 笑了一会,他用力点一下头,说道:“好,有志气,现在我有点喜欢你了。 沐志轩闻言苦笑道:“原来你一直不喜欢我。” 宇文博道:“谈不上喜欢或不喜欢,因为我们才刚刚认识而已。” 沐志轩点了点头,笑道:“说得也是。” 二十四 恋爱物语 就这样,沐志轩在病房里又躺了几个月,身体也慢慢恢复过来,渐渐可以做一些简单的活动,天气也已经开始转凉,宇文萌还是每天不间断地在早上给他送来食物,随着沐志轩身体的好转,她脸上的笑容也一天天多了起来! 这天早晨,沐志轩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回忆着自己二十一年的人生,突然心中一动,眼光慢慢转向窗外—— 天,竟然下雪了! 他慢慢坐起来,穿上鞋子,朝窗口走去。 一片雪白的景色印入眼帘,漫天飘舞的雪花悠闲地从天空洒落下来,给大地铺上了一层新装,一切都变得不同。 沐志轩看着眼前的景色,若有所悟。 过了一会,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地微笑—— 沐志轩成功了。 从那次受伤以后,他完全像变了一个人,抛开一切,一头投入到艺术的创作中去,他没有接受别人的帮忙,但却比以前更加倍努力,似乎突然一下子被命运之神打开了人生钥匙,沐志轩一下子变得非常走运,做什么都一帆风顺,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就小有所成,虽然还没有办成画展,但他的作品已经在当年的上海艺博会上拿到大奖,因为是一个籍籍无名的新人,此举立刻震惊业界,电台报社的采访蜂拥而至,成功的速度之快让他自己都不太相信。 当然,金钱和地位也随之而来,让他一下子体会到一夜成名的真实感。 他很快就成为了上海滩的名人,与之前的种种不顺相比,现在的他有一种正在做梦的感觉。 但是,即使表面风光无限,他的内心却并没有太多幸福的感觉。 不知为什么,也许一切正如他所愿,上原庆子还和他生活在一个城市,但沐志轩从受伤后就没有再跟她联系。 他想重新开始,他想忘记。 已经过了一年,每个人的生活都在改变,不可否认,他现在比以前过得更加充实,因为没有时间可以让他安静下来。 他开了一家画廊,展览各种各样的画,其主要的业务还有卖画,除了自己的还卖一些从各种管道得来的一些名画,因为有了些名气,所以生意也还不错。 他请了三个人,宇文萌也过来帮忙,她刚刚从大学毕业,把萌之菲画室交给林洁管理,自己只是偶尔会去看一下。 沐志轩只有不停地忙碌,忙着画画,忙着接受采访,忙着照顾画廊。 虽然画廊不大,但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等着他去处理,以前悠闲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这天下午,宇文萌打电话来告诉他有好消息。 下班后,沐志轩没有关门,他要等宇文萌过来,因为今天是周末,她回家去了。 沐志轩把灯全关悼,搬张椅子坐在画廊中央,静静地坐着,四周一片黑暗,空荡荡的大厅有些阴森怕人。 每逢夜深人静,他都会想起自己的生活,自己到底是适合做一个走遍天涯的流浪者,还是像现在这样,在一个固定的城市生活下来,不再留恋于旅途的羁绊。 但是,这样的生活真的好吗?难道这就是自己梦想的生活? 他总是会这样问自己,从前四海飘泊的时候会感到彷徨,但现在真的安定下来,虽然只是仅仅一年的时间,却又向往起曾经那无拘无束的生活来。 正因为这样,他才把宇文萌的爱意置诸脑后,也谢绝了宇文集团的资助,就是因为害怕自己有一天会厌倦了这种生活。 “谁”?—— 一条黑影在门口一闪,一个人慢慢从黑暗中走进来,沐志轩凝神望去,这个人身体纤细,是个女人,以为是宇文萌,一边问道:“是小萌吗?来了怎么也不出声,偷偷地是不是想吓我。”一边打开电灯。 一下怔住了,大厅中央站着的这个女人他根本不认识,她穿着一身黑衣,头发从两头直直地梳了下来,长得很漂亮,只是面容过于死板。 沐志轩问道:“你是谁?” 女人没有说话,她转过头,看了一眼墙上的画,过了一会,又转头看着沐志轩,盯了他一会,露出一丝笑容,道:“看样子你过得不错嘛!” 沐志轩疑问道:“你认识我吗?” 女人露出一丝冷冷的笑容,摇头道:“不,我们不认识,准确来说是你不认识我,但我却认识你,因为你是个名人嘛,现在上海滩谁不认识你沐大画家,不仅名声在外,更是宇文集团未来的继承人,再加上宇文小姐的垂青。”如日中天“这四个字用在你身上不为过吧?”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微笑着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沐志轩。 沐志轩拿过来一看,上面写着“浦江日报记者刘文静”的字样。 “原来你是记者,你是来找我的吗?”沐志轩问道! 女人点了点头。 “有什么事?” “呵,没什么,只是想问一些你以前的事。” “什么?”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上-原-庆-子这个名字?”她特意把上原庆子这四个字拖慢了些。 沐志轩心中微微一震,脸上却装做若无其事地问道,“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听说她以前跟你的关系很不一般啊,你们没有联系了吗?” “这你管不着。” “那你不否认你们认识了?” “那是以前的事了,跟你没关系,你到底想知道什么?”沐志轩有些不耐烦。 “其实我只想告诉你,他现在的情况。”说完凑过来在沐志轩的耳边轻轻道:“告诉你,她现在的情况非常不妙。” “什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沐志轩大声问道! 刘文静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冷冷道:“如果你担心她,去找她不就知道了,不过我欠你要考虑清楚,听说她是一个很有故事的女人,现在正到处被人品头论足,你去找她,恐怕你的前途就毁了,你可要想清楚啊。”她说完就这样转身离去。 “慢着” 沐志轩跑过去抓着她的肩膀,突然一下变得非常激动,颤声叫道:“你说…………说…………说清楚,她…………她到底怎么样了?” “志轩”—— 宇文萌从门外走进来,看到眼前的情景,问道:“你们怎么了,她是谁?”说完看着刘文静,一脸的疑惑。 沐志轩放开双手,喘了口气,道:“没什么,她………… “是宇文小姐吧,你好,我是浦江日报的记者刘文静。” 刘文静打断沐志轩的话,掏出一张名片替了过去,微微一笑道:“我来是想采访一下沐先生,没想到被他拒绝,只好穷追不舍了,所以起了些争执,宇文小姐不要介意,我还有事,先走了。” 沐志轩站在那里,想起刘文静走时给他的那个满含深意的眼神,心中略感到一丝忧虑,看了一眼身旁的宇文萌,挤出一丝笑容,道:“走吧!” 此后的一星期,沐志轩变得非常忙碌,那天晚上宇文萌告诉他,他终于可以办个人画展了。 之前一直没做是因为有很多手续没有办成,沐志轩一直以为办一个个人画展很简单,只需要场地和作品就行了,哪知远远不是他想的那样,如果没有那些手续,画展就不可以开始,而这又不是他能解决的事情,没有办法,只好接受了宇文博的帮忙,而这也是他一年来唯一的一个请求。 虽然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但沐志轩却并没有太过于高兴,忙碌完的空闲时间总会想起那天晚上刘文静跟他说的那些话,他没有想太多,只是心中有些放不下。 这天中午,正在忙碌的时候,画廊的一个女店员不小心把一幅油画从楼梯上悼了下去,沐志轩劈头盖脸地就朝她一顿大骂,吓得店里仅有的三名员工一个个站在那个噤若寒蝉。 骂了一会,沐志轩停下来,看着三人可怜的样子,心中一软,也后悔起自己的冲动,连忙安慰了他们几句,走出门外。 轻轻舒了口气,心情才慢慢平复下来。 “为什么我会这么激动?” 沐志轩想起自己的举动也是迷惑不解,他摇了摇头,朝自己车子停的地方走去。 因为每天都要很早去画廊上班,为了不影响工作,沐志轩上个星期发了几万块钱去买了一辆二手车作为代步工具。 这天中午的阳光特别刺眼,天气有些闷热。 整个下午,他开着车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直到来到那个熟悉的地方,身边都是一群群地学生走过,这才发觉,自己竟又来到了上海交大的门口。 此时正是九月学校开学的时候,很多从全国各地赶来报名的学生挤满了整个校门。 沐志轩下了车,把车子停在校门旁边,在门口站了一会,想起上原庆子的笑容和那天晚上刘文静所说的话,心中一热,从人流中走了进去。 他在学校里到处闲逛,心里却是忐忑不安,既想见到她又害怕见她。 “不知她过得怎么样了,还在这个学校教书吗?我还是不要去打扰她的生活吧。但是,那个记者说% 二十五 前缘再续 ——啊——啊——啊——啊—— —— —— 上原庆子在东海边大声地叫喊着,除了站在身后的沐志轩,周围没有一个人,海面上传来轻轻的波涛声,像是在回应她。 她张开双臂,闭上眼睛,任由海风从四面八方吹向自己的身体,感受着全身每一个毛孔舒张的气息,闻着没有什么海腥味的海风,眼前的景象让两人顿时忘了一时的不快。 “大海真是有让人忘悼一切的神奇啊。” “以前在北海道的时候,即使在冬天,我也会经常到海边去,看着看着就是一下午,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觉得到了海边,心情就会变得很平和,我喜欢海水的味道,也喜欢大海的广阔。所以,每逢不开心的时候,我都会想去看看大海。”上原庆子回过头来,看着站在身后不远处的沐志轩,嫣然一笑道:“可惜这里的海没有我想象的那样波澜壮阔。” 沐志轩苦笑一声,道:“我知道,可是要在上海看海,我能想到的只有这里了。” 上原庆子点了点头,回过头去,看着眼前的景色,沉默下来。 他们开车走了几个小时才走到这里,天已经渐渐黑了,眼前的景象也慢慢变得模糊,虽然有些失望,但此时的沐志轩更多的是一种满足。 过了良久,上原庆子徐徐说道:“老实说,我现在轻松多了。”她回头给了沐志轩一个轻松的笑容,说道:“也许你不相信,但我真的松了口气。没做之前不知道,原来伪装自己做人真的很辛苦,我平时讲课的时候总是很严肃,每天都要拚命的装成一个传师授道的教师模样。你说过的吧,我很适合做老师,你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真的很高兴。” “真的、真的很高兴。” “但是——” 上原庆子停顿了一下,抬头望着天空,想了想说道:“我更多的时候感觉到的却是害怕,害怕很多东西,虽然我知道有些事情无法逃避,谎言总有一天会被拆穿,可是等真的这一天到来,我的心里还是会难过,真的很难过。” 上原庆子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轻轻道:“我不是为不能再做老师而难过,只是想到那些学生,他们曾经那样尊敬我,我们一起学习,一起努力,没想到现在变成这样,我想最伤心最失望的应该是他们吧。”说完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沐志轩静静地听完她的话语,看着她纤弱的背影,想起和她一次次的相遇,那天晚上的激情带给他无限的回味,尽管之后有过悲伤,有过绝望,但是现在重新相见,沐志轩却突然不可仰制地想挽回这一切,他想挽回。 他想了一会,说道:“我想如果他们知道真相的话,一定会原谅你的。” 上原庆子摇头道:“不,我不需要他们的原谅,他们讨厌我是理所应当的事,不管在中国还是日本,我所做的事都不会得到任何人的谅解,虽然我可以找出各种各样的理由为自己辩解,但是别人可以理解我,却绝不会包容我,这就是这个社会的原则,谁也改变不了。” 沐志轩黯然无语。 他自己明白,这的确不是他可以改变的事,虽然有些不公平,却也无法责怪别人,便问道:“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 上原庆子苦笑一声,摇头道:“我不知道!” 沐志轩看着她无助的表情,心中一动,走过去一把抱住她,轻轻说道:“回到我身边吧,庆子,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上原庆子被突然紧紧抱住,起初微微一怔,待听到沐志轩说的话,脸色一变,用力挣脱他的怀抱,退后两步,正容道:“你在说什么傻话,刚刚还觉得你长大了,怎么一下又变回小孩子了。” “不,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 “不要再说了,我听说你现在有不错的成绩,那天听到你得奖,我真的很为你高兴,你这么辛苦得来的成就,怎么可以随随便便把它抛弃,你知道跟我在一起会有什么后果吗?” “我知道,你说的我都知道,但我还是喜欢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我就无法控制自己。” “喜欢…………!” 上原庆子脸上露出一丝淡然的微笑,“嘿嘿!傻瓜,我可是一个快三十岁的老女人了。” “这些我不在乎。” “我还出卖过自己,跟数不清的男人上过床。” “那又怎么样,这些统统跟我无关,我只知道我喜欢眼前的这个你,我——我爱你。” “爱我——” 上原庆子苦笑一声,突然走到沐志轩的跟前,看着他的眼睛,正容道:“如果是一夜情的话,随便你,想怎么样都行。” “但是,千万不要跟我说”爱“这个字。” “我爱你,不管说多少次,我也不会改变。”沐志轩一脸的竖毅,他急喘几下,待心情慢慢平复,又道:“我希望你能留在我身边,一分一秒都不要离开,就像现在这样可以触摸到你的肌肤,和你呼吸同样的空气,看着同样的东西。现在,对我来说,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了。” 沐志轩抓着她的肩膀,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一脸的祈求:“庆子,我们一起生活吧,好吗?”海面依旧有微微的波涛声传来,除了这些,四周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 上原庆子看着沐志轩年轻而略显沧桑的脸庞,她的眼神在慢慢溶化。 她的生命中有过很多的男人,那时候的自己是那样的纯真,总想着世间美好的一切,每天梦想着美好的生活,梦想着谈一次刻骨铭心的恋爱,可惜之后的生活完全背离了自己的幻想,不停地打击和欺骗,令她的心灵开始变得麻木,也让她彻底放弃了自己的人生,同时也放弃了对于爱情的憧憬。 但是,眼前这个年轻人,他的身上有一股吸引人的魔力,刚认识的时候,他的眼神中有迷惘,也有很多渴望,就像看到几年前的自己。在那瞬间,她突然想去帮助他,想鼓励他让他去追求自己渴望的东西,在一次次的接触中,她冰冻的心慢慢开始溶化。 只是,每次见面,她心中的不安和害怕也会扩大一分,她真的不想再受到伤害。 她害怕,真的很害怕。 那时候,现实和梦想的撞击每天敲打着她的心。 最终,他选择了向现实低头,她没有能力再去承受一次失望,只好趁一切还不算太晚的时候放手。 一年后的重逢,没有任何理由,见到他,依然会心动,听他说出那样的话,心依然会狂跳不止。 此时此刻,当面前这个男人说出这番话时,她再也无法控制内心的情愫,眼泪夺哐而出,两人再次拥抱在一起。 明月当空,波涛依旧,人生就是这样聚散无常,一个人在面临巨大幸福时,会突然之间变得胆怯,抓住幸福其实比面对痛苦更加需要勇气。 二十六 爱情梦幻 上原庆子刚睁开眼睛,就听到沐志轩叫道:“不要动,不要动。” 她吓了一跳,看到沐志轩正拿着一根画笔在画自己,微微一笑,明知故问道:“你在干什么?” 沐志轩头也不抬,说道:“你没看见吗?在画你啊!” 上原庆子笑道:“你要画也要等我起来穿好衣服再画啊,这样成什么样子。” 沐志轩摇了摇头,道:“不,你就这样的姿势最好看。” “乱讲!” 她撇了撇嘴。 闭上眼睛,没有再说话,任由沐志轩坐在床边画自己的样子,一股幸福的感觉流遍全身。 这里是沐志轩的家,依然是那个推开窗户就可以看到湖水的家,他本可以住更好更大的房子,但是这一年来,他一直没有搬。 因为,他喜欢这里。 沐志轩挥动着手中的画笔,心中却是一片甜蜜,昨晚的激情还在回味,早上睁开双眼,看到睡在身旁的庆子,一种满足感油然而生。 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早晨起来不再是孤独的一个人,以前都是按闹钟起床,今天却是第一次这样睡到自然醒,睁开眼睛,看着依然在酣睡的庆子。 这是一幅如此美丽的睡相,看着看着,一个念头从心中冒了出来。 他要把她画下来,如果可以正好把它拿到正在准备的画展上展出,不过,他还是不太想这样做,他要把它珍藏起来自己一个人欣赏。 —— 三天后,傍晚时分。 沐志轩拉下画廊的大门,急匆匆地往回家的路上赶。 这三天来,上原庆子一直住在他的家里,沐志轩过了几天只有初恋时才有的生活,他一直非常小心,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件事,连宇文萌也没有说。 因为他害怕! 害怕她又一次突然离开,害怕被宇文萌知道一切,虽然他跟宇文萌并没有什么,但还是怕她知道。 也害怕被其它人知道,自己现在的一切都是辛辛苦苦赚来的,如果和上原庆子的关系被媒体公开,也许一切真的都完了。 他并不是一个不为自己考虑的人,但是对于庆子,他无法割舍,只要面对她,就会忘悼一切。 他回到家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 打开门,屋内一片黑暗,他轻轻叫了一声:“庆子,你在吗?” 打开灯,屋里没有人,他心中一突,急忙走进房间,打开窗户旁的那扇小门,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上原庆子一个人站在那个小阳台上,默默地看着眼前的湖水,凝神静思着什么。 她的身上穿着一件薄薄地有些透明的雪白色披肩长衣,秀发舞动,身材玲珑尽现,在平静的湖水旁,有如一颗落世的凡间精灵。 她回过头来,看到沐志轩,嫣然一笑,轻撩手指道:“下来吧!” 沐志轩看她这一笑眼波流转,妩媚动人,心中一动,慢慢地走下楼梯,从后面轻轻地抱住她的腰,闭上眼睛,鼻子用力地嗅着她秀发的香味,一时心神陶醉。 上原庆子看着眼前的湖水,轻轻一叹,低声道:“明天…………明天我就要回去了。” 沐志轩听到此言,懔然一惊,“你说什么,我………… “傻瓜,总不能一直这样啊!”上原庆子微微一笑! “但是………… “你放心,这次我不会再逃跑了” “你说真的”——沐志轩盯着她的脸,一脸的严肃! 上原庆子用力地点了点头。 沐志轩松了口气,点头道:“好,我相信你。” 上原庆子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突然问道:“你吃了晚饭没有?” 沐志轩一怔,说道:“没有。” “真的。”上原庆子显得异常高兴,拉着他跑进房间,指着桌子一脸得意地说道:“尝尝我做的菜怎么样?” 沐志轩这才发现桌子上做了满满一桌子的日本料理,刚才太匆忙竟然没有看到,他惊喜交集,问道:“这些都是你做的吗,什么时候买的鱼?” 上原庆子点头道:“当然是我做的,你上次不是说要请我吃日本料理吗?到现在还没有兑现,我只好自己来了。” 沐志轩尴尬地笑了笑,心想,“你什么都忘了,这个倒记得很清楚。” 上原庆子又道:“不过这鱼不是我买的,是下面那个老爷爷送给我的。” “老爷爷,你是说陈爷爷吗?”沐志轩脸色微变,这些天都没有看到陈爷爷,还以为他不在家,如果他知道庆子住在这里,会怎么想,心中不禁有些担心。 “那位老爷爷真是个大好人,知道我是你的客人,对我好得不得了,还送给我一条他刚刚钓到的三文鱼,你看,就是现在桌子上的这条了。”上原庆子指着桌子上的生鱼片道! “那他有没有问你什么?”沐志轩一边往嘴里塞着一块寿司一边问道! “没有啊,什么也没有问,真是奇怪。” “哦,是吗?”沐志轩也是猜想不透。 上原庆子一脸神秘地问道:“你不觉得这位老人家很像武侠剧里面的世外高人吗?” “对,我第一次见到也是这种感觉。”沐志轩大声叫道,就像找到了知已。 两人相视一笑,沐志轩扫除心中的不安,突然涌起一股梦幻的感觉,他不知道将来会变成怎样,只是下定了决心珍惜眼前的每一刻。 这天晚上,上原庆子告诉沐志轩她要再去学校一趟,然后再回家,还有很多事情要去解决。所以这一段时间恐怕不会再见面。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沐志轩也没有多问,有一半是他的性格如此,不太喜欢发问。还有一半是他也能猜到一些。 他不想了解得太清楚,他只是相信着她,相信她最终一定会回到自己的身边。 二十七 暴风骤雨 一个月后,离画展开幕还有不到两个星期的时间。 沐志轩变得非常非常的忙,忙得没有一点空闲的时间,就算去和上原庆子见面的时间也没有,他们这一个月来没有见上一面,一直只是用电话偶尔联系一下。 今天又是一个乌云密布的傍晚,他忙完画廊的一切,拖着疲惫的身躯朝家里赶去,他不是回自己的家,而是上原庆子住的地方,那个他出生的家。 他要告诉庆子一个重要的决定,这个决定他想了一个月之久,因为一直下不定决心,所以才忍着没有去见她。 但在画展开幕前的这一天,他终于决定了。 他决定带着庆子离开上海,也许是回首尔,也许去日本,也有可能到中国的其它城市,没有很清晰的想法,只是想在画展结束后离开这个城市。 自己还年轻,即使过回从前的生活,也一定会比那时更快乐,他不想再让庆子再受苦。 他想重新开始! 今后只要两个人在一起,还钱也好,重新生活也罢,那样的日子一定会很快乐,这些天来,他一直这样想着。 他是一个有始有终的人,答应过别人的事就一定要做到。所以,他下定决心要把这次的画展办成功。 那样,他才能心安理得的离开。 —— 铃——铃——铃—— 沐志轩的手机响了,此时他正在开车,希望赶在下雨之前能到上原庆子的家。 “喂——” “是沐志轩先生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想了一会,立刻记起来他是上海交大外语系的那个郑主任。 “嗯,我是。”沐志轩一时想不通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电话号码。 “请问今天庆子有没有到你那里去?” “没有啊,怎么了?”沐志轩对他一直心存芥蒂,想起他在上原庆子的家里过了一晚,虽然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一年,心里还是会觉得一阵不舒服。 “她今天来学校提交了辞职信,我一直歉她不要这样做,但是她没有听,后来我看到她在学校门口被几个人带上了一辆车,那几个人好象不怀好意,我有些担心,所以………… “你说什么?”沐志轩打断他的话,用力一踩刹车,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好象就是那几个讨债的日本人吧!” 沐志轩也没有时间去问他怎么也知道这些,急忙重新发动车子,飞速朝上原庆子的家中开去。 轰隆的雷声一直不停地响,中间还夹杂着一道道骇人的闪电,没过一会,雨终于下了起来,等沐志轩到上原庆子家的时候,已经变成了狂风暴雨。 他刚刚把车停好,就看到三个人从上原庆子的那幢楼下走出来,他们走得很快,还没等沐志轩看清楚他们的脸,就已经消失在磅礴大雨中。 他的心中突然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急忙走下车,朝上原庆子的家跑去,然尔还没等他走到楼下,眼前看到的情景却让他目瞪口呆。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 看着眼前的庆子,沐志轩的胸口好象被人突然用大石头撞了一下,不知道是痛还是………… 一道闪电划过,周围瞬间变得一片明亮,就在这一刻,沐志轩看到上原庆子躺在她楼下一条过道上的一堆杂物上,全身都已被雨水淋透,她的脸仰朝向天,正胸前插着一把小小的匕首,在她黑色衣服和周围一片黑暗的衬托下,闪烁着闪闪银光。 血还在不停地渗出来,上原庆子半睁着双眼,嘴里喃喃地似在念着什么,她那令沐志轩着迷的脸庞现在一片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沐志轩醒悟过来,急忙跑过去扶起她,惊慌失措地叫道:“庆子…………庆子…………你怎么了,这是谁干的?” 不等回答,沐志轩用力把她抱起,还好,她的身上还有温度。 雨——越下越大! 狂风暴雨夹杂着电闪雷鸣从四面八方朝这个城市,朝他们两人呼啸而来,就像要把他们吞没………… 沐志轩已分不清自己脸上流的哪些是雨水哪些是泪水,他用自己的脸贴着上原庆子已经有些冰凉的脸,大声叫道:“庆子,你一定要坚持住,我们…………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这时后面传来脚步声,他转过身来,看到一个人撑着一把雨伞跑了过来。 定睛一看,正是刚刚打电话给他的郑主任,沐志轩没有理会,抱着上原庆子急忙朝车子跑去。 郑主任看到他们两人的样子,吓了一跳,跑过来大声叫道:“这是怎么回事,快点送医院。” 沐志轩边跑边回头瞥了他一眼,冷冷道:“还用你教。” —— 汽车飞速地在大雨中行驶。 沐志轩心急如焚,一边拚命踩着油门一边不停地看着旁边上原庆子苍白的脸,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到一步,为什么总是差一点,为什么………… 他不停地自责,不停地自责………… —— 已经过去近一个小时了,手术室的灯还亮着,医生正在全力挽救庆子的生命,沐志轩却已经精疲力竭地坐在手术室门外的椅子上。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郑主任那肥胖的身躯出现在沐志轩的面前,他气喘吁吁地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庆子没事了吧?” 沐志轩木然地看着他,没有说话,周围的环境重新归于安静。 过了一会,郑主任慢慢平静下来,看了一眼手术室上面亮着的灯,苦笑一声,自言自语道:“你也不知道啊!”他顿了顿又道:“我找了好几家医院才找到这里,本来跟在你后面的,哪知道你开这么快,所以跟着跟着就跟丢了。” 他在沐志轩的旁边坐了下来,一边不停地喘着粗气,一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最后,他把目光停在沐志轩的身上,盯着他看了一会,突然说道:“庆子说得没错,你果然是一个不错的人,不过………… “不过什么?” 郑主任喘了口气,缓缓地说道:“以前她跟我说过,她喜欢上一个人,那个人比她小好几岁,年轻英俊,又有才华,但是总感觉被什么东西束缚住,眼神有一丝迷离,有时候偶尔又会有纯真在里面。庆子就是被这样的眼神所吸引,我想她一定告诉过你她的过去,从那以后,她就发誓不再谈恋爱。庆子说,她害怕再有感情的牵绊,所以一直在压抑自己,我想她以前一定是个很活泼开朗的姑娘,她不应该过这样的生活。” 说到这里,郑主任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让沐志轩对他和上原庆子的关系迷惑起来。 郑主任又道:“她想见你又害怕见到你,因为要努力控制自己不再和你走得更近,所以每天都过得很矛盾。庆子曾经跟我说过,她已经放弃了自己对幸福的追求,不管我怎么跟她说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但她却从没有为自己而努力去争取过什么。” “不过,最近这些天她开心多了。”微微一笑道:“虽然辞悼了工作,却没有我想象中那么难过,那天她来找我,说她找到了自己的幸福,还告诉我不管前面的路有多么艰难,她也不会放弃,听到她说这些话,我真的为她感到高兴。”郑主任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看着沐志轩,说道:“我想,这都是因为有你的缘故吧?如果是她一个人,这一次的打击,恐怕…………” 他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沐志轩对这个郑主任一直没什么好感,尤其是想起他和上原庆子不清不楚的关系,让他心里一直很不舒服,现在听他这样说,不由得勾起一丝疑惑,问道:“不好意思,一直以来我就想问了,请问你跟她…………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能告诉我吗?” “我跟她,我们…………” 郑主任微微一笑道:“这个说来话就长了,得从她妈妈那里说起。” “她妈妈?她妈妈怎么了?你也认识她妈妈吗?”沐志轩一脸的疑惑! 郑主任点头道:“当然认识,庆子的妈妈名叫由理子,我认识她的时候还没有结婚,所以还是姓娘家的姓,叫井村由理子,由理子结婚之前曾经到中国留过学,就在我现在的学校,那时我还很年轻,刚当上老师,兼职负责教一个班的中文,由理子正好在我教的那个班,我们是那时候认识的,我想庆子大学去读中文也是受她妈妈的影响吧。” “庆子跟由理子长得真的很像,她们母女都很漂亮啊!我刚看到的时候真是吓了一跳,虽然过了几十年,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时候庆子刚到上海不久,我们在一次很偶然的机会碰到,那时候她每天做着很辛苦的工作,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我很想帮助她,就跑过去告诉她我是谁,没想到她竟然知道我的名字,原来由理子也一直没有忘记我,她跟庆子谈了自己年轻时在中国留学的经历,当然也说了我的事,所以庆子一听说我的名字就认出了我,庆子很信任我,她的爸爸在她十几岁的时候就离家出走,这些年没有得到过父爱,她想她的心里有一半已经把我当成了父亲。所以,她把家里和自己所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我。” “通过我的介绍,她到我们学校做起了兼职日语老师,虽然我在中间做了一些工作,但大部份都是靠她自己,后来她又被聘为学校的正式老师,为了能很好地胜任这份工作,你不知道她付出了多少努力,我是在一边看着她走过来的。所以,我很明白………… “我也很明白她丢悼这份工作有多伤心,可惜我能力有限,不能帮她更多,今天还差点………… “想起由理子,我真的没有脸再见庆子了,她吃了那么多苦,唉…………”郑主任无奈地摇了摇头! 听他这么说,沐志轩对他的敌意大减,不过心中还有一丝疑惑,又问道:“那你们…………你们没什么了?” “什么,我们能有什么?”郑主任看着沐志轩问道! “可是,既然你们没什么,你又为什么会在她的家里过夜呢?” “我在她家里过夜,什么时候,没有啊!”郑主任一脸的茫然。 “一年前的事了,那天我看到你在她的家里过了一夜。” “去年”——郑主任抬起头来,脸上表情在努力回忆着去年的事,过了一会,他“哦”了声,道:“我想一定是那次了,那天你们是不是吵了架?” 沐志轩点了点头! “怪不得,庆子那几个月都不开心,我问她出什么事了,她却什么也不说!” “可是,我根本没有在她家里过过夜啊!” 沐志轩一脸地不相信,冷笑一声道:“不用否认了,这是我亲眼看到你,难道会有错。” “你亲眼看到我在她家里过的夜。”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怎么可能。”郑主任一脸的怒气,“我无缘无故干嘛做这种事。” 看到沐志轩还是无动于衷的表情,又道:“你一定是误会了,庆子旁边不是住着一个老奶奶吗?她是我妈妈,那天晚上我在我妈妈那里住的,你什么都不知道可不能乱说。” “什么,你妈妈——” 沐志轩吓了一跳,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是怎么回事,老奶奶不是说她没有儿女的吗?怎么又多出一个儿子来。” 郑主任一脸严肃地说道:“没错,她是没有儿女,我也不是她的亲生儿子,我是她的养子,严格来说,连养子都不算,只是在我生下来六岁的时候我的亲生父母就相继都死了,那时候妈妈看我一个人没人照顾很可怜,就把我接到他家里抚养,一直到我十二岁被从国外回来的姨父带回到加拿大,在那之间,妈妈整整照顾了我六年。” “后来我从加拿大回来就一直在找她,可是那时候妈妈住的房子早已经没了,我找了几十年都没有找到妈妈的下落。最终还是庆子帮我找到了我的妈妈,事情就有这么巧,原来她就住在庆子的旁边。” “事情就是这样,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误会我跟庆子,我一直把她当成我的女儿,那天我们在妈妈家一直玩到很晚,妈妈就让我在她那里睡,所以那天我没有回去,庆子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又怎么会………… “唉——!” 他长长叹了口气,又陷入了自己的身世和对庆子母亲的怀念之中。 沐志轩心里却早已经在后悔,“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为什么我那时候没有听她把话说完,为什么我不再了解地清楚一些,为什么我当时没有进去看一下,如果那时候进去看一下的话,也许之后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为什么…………” 世事总是不会向着人所预知的道路发展,一定要等到失去些什么才会醒悟过来,但是醒悟过来又能怎样呢?还不是只有后悔,不停地后悔,后悔之后又继续着重复的道路,这就是所谓的人生。 正在沐志轩不停责备自己的时候,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几名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急忙迎上前去,问道:“梁医生,她怎么样了?” 站在中间那个最高的医生取下面罩,露出一张长长的马脸,那张有些丑却会让人感觉很舒心的脸,就是那位给沐志轩冶过病的梁锦诗医生,她轻轻一笑道:“没事了,放心吧,不过我也不确定她什么时候能醒。” 听到这句话,沐志轩大大地松了口气,他终于放下心来。 这时电话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宇文萌。 最终话 离别的钟声(一) 第二天一早,沐志轩到画廊把这几天要做的事情交待给店员后,急匆匆地往医院赶,昨天他一晚没睡,一直待在医院里。 但是直到天亮,上原庆子也没有醒过来。 昨晚宇文萌打电话来告诉他要他今天去看一下画展的场地布置,但沐志轩现在已经没有心情去管这些事,他把所有一切的事务都交给宇文萌管理,只是说自己有一些私事而把宇文萌的追问搪塞过去。 如此一连三天,他都是在医院里度过。 第四天的早晨,躺在病床上的上原庆子慢慢睁开眼睛,她终于醒了。 看了看四周,一切都是那样安静详和,她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脸上露出一丝幸福地微笑! 虽然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但不知为什么,这些天所发生的一切似乎统统都感受到了,‘志轩君坐在床边说的话,都有听到了,心里很舒服,虽然差一点就死了,但还是很高兴,因为能感觉到幸福正离自己越来越近。 上原庆子这样默默地祈祷着,希望老天能给自己一个重生的机会,也许在不久的将来,自己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生活就会实现。 ‘看来,我得坚持下去啊!’ 她看着天花板,嘴里喃喃地念着! 这只是很普通的一天,沐志轩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去医院,他来到画廊,想看一下画展进行的怎么样了,虽然庆子还没有醒过来,但医生说她的情况很稳定,醒只是迟早的事。 他来到画廓门口,看到门还没有打开,心里暗暗奇怪,‘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按道理早就应该开门,为什么小萌还没有来?’ 他拿起手机按了一下,里面提示对方已关机,沐志轩心里一阵纳闷,宇文萌平时都是最早一个来开门的,她的手机也是二十四小时从不关机,他猜不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好放弃胡思乱想。 他在画廊忙了一个小时左右,整理了一下需要展出的作品,这两天都待在医院,把所有的事情都丢给了宇文萌,心里一直觉得很愧疚,他希望尽量抽出时间把应该做的事情做完。还好,办画展是几个月前就在考虑的事情,准备工作也一直在做。 所以,虽然只剩下一个星期的时间,但该做的在之前已经差不多都做完,现在只是在等待画展开幕的那天了。 对于这次的画展,沐志轩非常期待,也抱有很大的期望,不管怎么样,这是自己第一次做这么重要的一件事,虽然做完之后就要离开上海,但他希望带着信心离开。只要画展能够成功,今后不管做什么事,一定会信心十足。 他坐在画廊里又等了十几分钟,宇文萌还没有来,心里担心庆子的伤口,只好又把门关上,开车朝医院的方向驶去。 ‘不知道庆子怎么样了,梁医生说她今天可能会醒,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太好了。’ 一想到上原庆子,沐志轩心中一热,急忙加速朝医院开去。 到医院的时候,正是上班时间,人渐渐多了起来,他把车停好,一路小跑来到外科二楼的住院部。 打开病房门,沐志轩看到里面竟然没人,他心中一惊,急忙跑进去大声叫道:“庆子,庆………… ‘子’字还没叫出口,眼睛就被封住了,接着听到一个人娇声叫道:“猜猜我是谁?” 沐志轩当然一下就猜出了是谁,他欣喜若狂,打开上原庆子封住自己眼睛的手,回过头来,看着她因为沐志轩没有回答问题而有些生气的脸,那样可爱轻松的表情,沐志轩从来没有见过,他惊喜道:“庆子,你没事了。” 上原庆子嘟起嘴巴,像个小孩子似地说道:“说了叫你猜猜我是谁,你怎么直接就回过头来了,哼…………’说完还装成一脸生气的样子。 沐志轩哑然失笑,‘这还用猜吗?除了你还能有谁。”心中却在回味她刚才那可爱的表情。 ‘我以为你一定想不到我会跟你玩这个,所以才想骗骗你的,我不是特意改变了声音吗,你怎么还能猜得到。’ ‘呵呵,我也不知道,大概这就是心灵感应吧。’沐志轩笑道! ‘吹牛’——上原庆子撇了撇嘴,突然用手捂住胸口,似乎感觉有些痛苦。 沐志轩一惊,急忙把她抱起来,轻轻放到病床上,低声问道;“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吗?你怎么可以这样玩,真是…………”一脸责怪的表情。 过了好一会,上原庆子喘了几口气,脸色渐渐恢复平静,朝沐志轩笑了笑,说道:“没事,只是伤口有些疼。” ‘千万不要乱动了,否则我真的会生气的。’沐志轩一脸严肃地说道! 上原庆子温顺地点了点头,看着沐志轩,脸上突然闪过一丝红晕,她把头侧过一边,看着窗外想了一会,又回过头来,一脸正容地看着沐志轩,缓缓道:“我有一件事一定要告诉志轩君,我…………” 沐志轩坐下来,问道:“是什么事,我们真是心有灵犀,其实我来也有一件事要告诉庆子的。” ‘哦,那你先说吧!” ‘你看,这是这次画展的门票,庆子会来看吧?’沐志轩拿出一张门票塞到上原庆子的手中。 上原庆子用力地点了点头,说道:“当然,这么重要的事情我当然要去看,你要说的就是这些吗?” ‘嗯’——沐志轩想了一会,又道:“我想等这次画展结束,我们就离开上海,一起去日本也好,或者和我回韩国,也可以到中国的其它地方。反正,天下这么大,总有我们的容身之处。 ‘也许以后会吃很多苦,但只要这次画展能够成功,我就有信心今后让你过上好的生活,我们一定可以度过这个难关,只要不放弃,就一定可以。’说完看着上原庆子,问道:“庆子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看着沐志轩一脸期盼的表情,上原庆子想都没想就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道:“当然愿意,我一直在等志轩君这句话呢!” ‘真的吗?’ 沐志轩大大地松了口气,笑道:“我还一直在担心庆子又会拒绝我!” ‘怎么会…………’ 沐志轩问道:“那你呢?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不会有什么坏消息吧?” ‘其实我…………’上原庆子像是很难下定决心,就在这时,她的脸上又露出一丝红晕。 沐志轩正暗暗奇怪,突然听上原庆子叫道:“宇文小姐。” 沐志轩看着她惊讶的表情,回过头来,看到宇文萌站在门口,脸上表情惊骇莫名,似乎不相信眼前看到一切,但事实却又不得不让她相信,她睁大眼睛,慢慢走进来。 沐志轩心中一惊,急忙站起来,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宇文萌嘴里念念有词,‘原来一切都是真的,是真的…………’ 沐志轩一呆,问道:“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宇文萌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苦笑,他摇了摇头,说道:‘原来这就是你一直拒绝我的原因,我真傻,竟然到现在才知道。’ ‘宇文小姐…………’ ‘你闭嘴’——宇文萌突然跑到上原庆子的床前,抓着他的肩膀,发疯似地叫道:“都是你害的,他好不容易有一些成绩,为什么你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这时候出现,为什么…………’ 上原庆子在她激烈的摇晃下,脸色一下变得苍白如纸,双手用力捂着胸口,咬着嘴唇,一言不发,脸上表情极其痛苦。 沐志轩用力把宇文萌拉开,怒吼道:“你干什么,她是病人。”急忙低下身子,朝上原庆子问道:“你没事吧?” ‘哼,干什么…………’宇文萌用手指着上原庆子,冷笑道:“她只是个妓女,你竟然这么关心她,难道为了她牺牲自己的前途也不在乎,你是不是傻了?” ‘你胡说什么?’沐志轩大吼道!‘我胡说!哼,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了,还用得着我来胡说吗?就算我不说,别人也会说,她本来就是一个妓女…………’ ‘啪——’ 宇文萌脸上突然挨了沐志轩一巴掌,她捂着脸,眼泪夺眶而出,一脸不相信的表情,瞪大眼睛说道:“你打我,为了这个女人你竟然打我。” 她掩面跑出病房的门,沐志轩呆呆地站在那里,打完她之后,心中有一丝后悔,上原庆子在旁边焦急地摧促他道:“快去追啊,好好跟她道歉。” ‘可是我,你…………’ ‘我没事,你快去吧。’上原庆子微微一笑! 沐志轩跑下外科大楼,看到宇文萌正走在前面的小路上,急忙跑过一把拉住她:“小萌,你怎么了,到底什么事让你生这么大气。” 宇文萌回过头来,用手抹着还未干的眼睛,平静了一下,说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自己太傻,明明知道你不喜欢我,还一厢情愿地以为只要不停地付出,总有一天你会回到我的身边,到现在我才明白,爱情并不是靠施舍来得到的东西,我不怪你,只能怪我自己运气不好。” 她说完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叠报纸,扔到沐志轩手上,冷冷道:“看来你还不知道这件事,你自己看吧!” 沐志轩打开报纸,这是今天的《浦江日报》,他第一眼就看到自己和上原庆子两人在海边拥抱的照片,旁边还配上旁白,‘艺术界新星和日本女教师的不伦之恋。’ 整版报道写的都是他和上原庆子两人的事,包括他开车到交大两人的见面,和之后上原庆子受伤沐志轩送她去医院,两人每一次在一起的时候都被人用相机拍了下来,还有很多关于沐志轩的评论和上原庆子来历的介绍,他还看到里面特意有一版提到自己和宇文集团千金宇文萌的关系,有些属于胡说八道,但起码有一半说的是事实。 沐志轩越看心中越惊,他没有想到两个人的事情会被人写在报纸上供人传阅,虽然曾经也想过会有这样的危险,但等到事情真的发生,他还是慌了手脚。 ‘刘文静,又是这个刘文静,原来她早就算好了,算好了我会去找庆子,所以才来跟我说那些话,没想到她会躲在后面偷偷做这些事。’沐志轩看到这些文章和照片都是出自刘文静一个人之手,心中懊悔不已。 但是他怎么也想不通刘文静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只是为了吸引眼球,难道她不知道这样做有多严重的后果吗? 沐志轩惊怒交集,正想开车去找刘文静,这时宇文博的秘书打来电话,叫他立刻到宇文集团去一趟。迎着宇文集团众人异样的目光,沐志轩推开宇文博办公室的门,看到他站在窗前,手里夹着一根烟,眼睛看着窗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高大的身影显得有些孤独。 沐志轩轻轻叫了一声:“宇文先生…………” 宇文博回过头来,威严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吧。” 沐志轩点了点头! ‘那我就不绕弯子了,我会先把这件事情压一压,然后招开新闻发布会,只要你一口否认这一切都是假的,是被人污陷,那我就可以帮你挡过这一关,画展也不会受到影响。’ ‘否认,我只要否认这一切就可以吗?’ ‘当然不够,这只是第一步,你还要答应我从今往后不再和她见面,一心一意地办好你的画廊,多画些好画,你能做到吗?’ ‘我…………’ ‘如果你不这么做,你的前途就毁了,我希望你考虑清楚。’ ‘对不起’——沐志轩弯下腰来鞠了一躬,‘谢谢宇文先生对我所做的一切,我…………我想我还是…………’ ‘先不要这么快拒绝,你可以明天再答复我。’ 宇文博转身面向窗外,“事情不是没有转环的余地,我只是不想看你这一年的辛苦白白浪费悼,我明白你现在想什么,说实话,我并不想这样做,因为我也年轻过。” ‘宇文先生…………’ ‘说出来你可能会不相信,刘文静这样做其实是针对我来的,我当年曾经抛弃过她,她恨我入骨,所以才会借这件事来伤害小萌,借此来打击我。只是我没有想到她可以神通广大到可以查到这些事。’ 说完摇了摇头,苦笑一声道:“我真是小看她了。” 沐志轩没想到宇文博会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而且事情如此错综复杂,竟牵涉到这么多人。 最终话 离别的钟声(二) 离开宇文集团,沐志轩开车来到画廊,还在离两百米的地方,就看到一群记者扛着摄像机围在画廊的门口,他吓得急忙一踩刹车,想都没想就悼转车头朝另外一个方向驶去。 因为报纸上没有写上原庆子住的是哪家医院,所以对那里倒不是很担心,只是怕被人发现,决定晚一点再去医院。 他心烦意乱地开着车来到一个人比较少的小河边,他想静静地思考一下以后应该怎么做。 可是,还没等他静下来,身后就传来脚步声,很明显是朝着他来的,沐志轩回过头,看到刘文静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走了过来。 沐志轩一看到她心中就冒火,心想‘我不来找你,你倒先来找我了。’ 还没等沐志轩开口,刘文静一上来就说道:“你现在一定很恨我,想臭骂我一顿吧。’ ‘没错,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不知道吗?宇文博没跟你说?’ ‘你怎么知道我去见了她?’ ‘废话,你当我这记者是白做的吗?’ ‘但是记者也要讲良心,你知道你这样做会有多么严重的后果吗?而且你写的那些报道起码有一半是胡说八道,难道做记者就可以这样说假话去诽谤别人吗?’ ‘嘿~~~~嘿,说你天真还真是不错,我告诉你,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哪个做记者的不会在他写的文章里加一些自己的感想,不这样谁会看?’ ‘我跟你有什么仇,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 ‘没有,我们刚刚认识,怎么会有仇,我也没有想过要害你,只是宇文博跟我有仇,只要能打击到他的事情我都会去做,我知道他很看重你,他没有儿子,所以一定是希望你能继承他的事业,只要你跟她的女儿结婚,他就可以过他一直想过的生活,我不会让他得逞。要怪,只能怪你运气不好,搭谁不好偏偏要搭上他宇文集团的千金,你以为宇文集团继承人的位子这么好做啊!’ ‘我从没想过要娶小萌,更没想过做宇文集团的继承人,我一直把她当妹妹看待,又怎么会娶她呢?’ ‘不要口是心非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哼!!!!每个男人都是这样,说一套做一套,嘴巴里说得比什么都好听,其实心里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当年宇文博这个伪君子就是看我年幼无知,才说些好话骗我上钩,还说只爱我一个,为了我可以抛弃一切,那时候我是深信不疑,哪知道他玩腻了就不再理我,还说什么不可能为了我拆散自己的家庭。哼,不想拆散自己的家庭就可以这样见一个玩一个,然后就像丢垃圾一样丢悼。现在我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年幼无知的小女孩,我要让他为自己当年所做的事感到后悔…………’说到后来刘文静咬牙切齿,一脸怨毒的神色。 沐志轩难以理解她这种报复的心理,他摇了摇头道:“我不想知道你们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我只知道庆子跟这件事没有一点关系,难道你报复别人就可以以另外一个人的幸福作为赌注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报道对她有多么大的伤害?” ‘我不管,为了报仇,我管不了这么多,我无权无势,没有任何人可以倚靠,他是一个有几百亿资产的集团总裁,我不用些卑鄙手段又怎么可以打击到他,那天我认识了一个韩国人,他叫孔玄和…………’ ‘你说什么…………’沐志轩失声道! 刘文静瞥了沐志轩一眼,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你们认识,我只是看他每天都在酒吧喝得烂醉,对他有些感兴趣而已,在交谈中我才知道他竟然认识你沐大画家,那时正是你如日中天的时候,我想他一定还知道些什么,他却不肯再往下说,我知道他这个样子一定是还隐藏着什么秘密。’ ‘他以为我没有办法了,这样没有经验的小子我只跟他睡了一晚就什么都跟我说了,他告诉我说他暗恋一个女人,苦于没有机会表白,又害怕遭到拒绝,所以每天都很苦恼,后来在一次和你喝酒的时候从你那里听到一些她过去的经历,就带着这些话去跟心上人见面,如果她拒绝的话就拿出来要挟她,哪知道话还没说完就被当面臭骂了一顿,只好灰溜溜地跑回来,以为酒可以解决一切,这样不思进取的东西哪个女人会喜欢,哼~~~~~’ ‘可怜上原小姐被自己最爱的人出卖,做为女人,我也很同情她。’ ‘但是,同情归同情,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又怎么能放过,只能怪她自己命苦…………’ 刘文静还在滔滔不绝地陈述着她的复仇大计,沐志轩的心却是一片冰凉,他现在才明白自己是多么的天真,他的心在痛:“原来是这样,原来都是因为我,是我把庆子的过去说给别人听,是我让她不得不离开学校,是我让她受伤住院,我答应她保守秘密的,现在却让全上海的人都知道了,还自以为不关我的事,我…………我到底在干什么…………’ 后悔的痛苦像毒蛇般在咬噬着他的心,他不再理会身旁一脸兴奋的刘文静,开着车发疯似的朝医院驶去。 他不知道见到庆子应该说什么,也许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是,他已经决定,刚才没有决定的事情现在决定了! 他决定带着庆子离开上海,现在就走,一刻也不多待。 想到这里,他满腔期待,心中重新燃起希望,更加速油门朝医院赶去! 可惜,老天就像在跟他开一个大大的玩笑,等他气喘吁吁地打开庆子的病房门时,看到的却是收拾得井井有条的床铺,人却已经不知去向。 他以为庆子又躲在后面跟他开玩笑,急忙回过头来,看到的却是梁医生那张长长的马脸,她的脸上带着一丝无奈的表情,拿出一把钥匙塞到沐志轩手里,说道:“上原小姐已经出院了,这是她要我交给你的。’说完又摇了摇头,脸上神色显得忧虑重重,她皱紧眉头道:“她这样的身体起码要在床上躺半个月以上,这样急着出院,如果再流产,也许以后就真的不能再怀孕了。” ‘怀孕!你说什么…………医生,你说…………庆子她…………她怀孕了。’沐志轩好象突然被电击中,他浑身都在发抖。 梁医生却是一脸的奇怪,“是啊!那天你把她送到医院来的时候,我正准备做手术时她还抓着我的手跟我说叫我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孩子,她说自己已经无所谓了,只要求我保住这个孩子,那时候她已经知道自己怀孕了,后来手术完后我又检查了一下,发现已经有四周了,今天早上我巡房的时候她还说要告诉你这个好消息,难道还没有跟你说。” 沐志轩终于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五雷轰顶的感觉,他后退两步靠在墙上,虚脱地又慢慢坐在地上,已然无语。 他知道这一次真的无可挽回,看着手中的钥匙,想着今早庆子一脸幸福的表情,那时候她一定在猜如果我知道要当爸爸后会有什么举动吧?她一定很想把这个消息亲口告诉我,她是多么希望能得到幸福。可是,为什么老天要这么残忍,为什么总是要跟我们过不去,为什么………… 沐志轩无奈地笑了,她用头用力地敲打着墙面,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只有这样不停地折磨自己—— 心、才不会那么痛! 尾声——————————— 拖着疲惫的身子,沐志轩来到庆子的家,这时已经是晚上了! 用她留下的钥匙打开房门,里面整理得很干净,除了那些相册,什么都没有带走,窗外那盆雏菊的花已经凋谢,只剩下几片枯悼的叶子被风吹得东倒西歪。 他看到墙上多了一幅画,在爷爷那幅很奇怪的画的旁边挂着那天自己画的庆子酣睡时的肖像,那张画他画完后就送给了庆子,原来她装表后又把它挂在这里。 沐志轩看着这张素描肖像,画像在前,佳人已去,百种滋味涌上心头。空空地桌面上放着一封信,上面写着‘给志轩君’四个字。 沐志轩拿起来,慢慢拆开,轻轻地念了起来—— 志轩君: 因为不能当面说,所以只好写这封信,请你原谅。 对不起,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出了这样的事,我想志轩君一定会抛弃一切和我离开上海吧?如果真是这样,我会很高兴。 但是,我不能这样做。 并不是因为胆怯,也不是缺少一起面对困难的勇气,我只是害怕因为我而让志轩君选择逃避,那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所以,只好选择离开。 在我的家乡北海道,那里有一个直芴湖,站在湖边看雪,是我每天梦想的事情,来到上海是不得已的选择,那时候我很恐惧,站在市中心,发现这是一个我完全陌生的地方,在这里我不知道该如何生活下去,那时候总是很迷惘。我曾经跟志轩君说过,我有过很多梦想,在遇到你之前,我已经放弃了这些梦想,开心也好,不开心也罢,我想我的一生就是这样了,不会变得更好也不怕变得再差。 那时候,我对一切都已经无所谓。 但是,遇到志轩君之后 ,你的纯真,你的执着,让我发现,人生还是有很多可以留恋的东西,是志轩君重新唤起了我对爱情的憧憬,是你让我心动,是你让我死了的心重新活过来,是你带给我生活的希望我勇气。 请不要为我伤心,就算离开了上海,我也没有任何遗憾,因为我是带着希望离开的,或许梁医生已经跟你说过,我以前流过产,那时候医生说我很难再怀上孩子。但是,当我知道我怀孕了的时候,我真的高兴地快疯悼了。在那一刻,我突然感觉全身都充满了力量,就算前面有再大的挫折我也不会害怕,因为我怀上了志轩君的孩子,难道这不是奇迹吗? 上天已经待我很好了,在这里我认识了很多人,他们都帮助过我,为我加油,给我鼓励,即使我有过那样的过去,志轩君也从不计较,无条件地相信我,支持我,就算有过挫折,你的心也从未改变。 即使很短暂,但请你相信我是带着这些美丽的回忆离开的。 在我的心目中,志轩君是一个有始有终的人,对于我的离去,也许你会感到伤心,但是,请千万不要忘了你的承诺。因为,我喜欢看到志轩君用心画画时的样子,看着找到自己的梦想并努力着的志轩君,我也会变得高兴起来! 所以,千万不要轻易说放弃,不然的话,我的牺牲就太不值了。 我会好好保护志轩君留给我的生命,今后的生活我也会更有信心。因为,我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了,我很满足! 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谢谢你对着这样的我说——爱! 什么都无法回报你,对不起! 请忘记我吧!!!! 庆子—— 信未读完,沐志轩的眼眶已经湿润,心中想象着庆子写这封信时的心情,难以抑制自己的眼泪,他从信封里抽出一张门票,那是他今天早上送给庆子的。 现在,她又还给了自己! 他无法再忍耐,冲出房门,在街道上疯狂地奔跑着,一条又一条街,他在人群中搜索,祈祷可以见到庆子的身影,尽管那样的希望很渺茫。 喧嚣的人潮黑压压地望不尽,沐志轩发现自己来到了南京路,站在路中央,整个城市灯光闪烁,川流不息的人群从身边走过,这是一个星光璀璨的夜晚,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每个人都是笑容满面,远处的东方明珠塔依然在展示着它傲人的身姿。 上海,一个活力四射的城市,这里充斥了诱惑也充满了机会,每天有多少悲欢离合的故事在这里上演,又有多少人从这里重新开始了自己的人生。 也许,当新的一天来临,一切都会过去,多年以后,回忆起现在的自己,会有无限的感慨,感慨人生虽然不是那么的完美,留下那么多伤感,但至少…………至少也会庆幸自己曾经经历过,经历过那样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 当钟楼的钟声再次响起,沐志轩站在黄浦江边,看着远方的灯光,双眼渐渐模糊! 全文完 感言 终于写完了,我大大地松了口气,这本书写了很久,我一直希望快点写完,快点写完,但等它真的写完了,又有一种不舍。 三年前开始构思,去年动笔,因为我喜欢电影,所以看了很多中日韩三个国家的电影和电视剧,一直希望可以写一部关于这三个国家的书,一切都是机缘巧合,那时候的想法现在终于成真,不管怎么样,有一种成就感。 我没有去过韩国和日本,也没有接触过这两个国家的人,上海也只去过两次,最近的一次还是前年,在那里住了一个星期,去的地方真的很有限,一切资料只能靠网上查再加上自己的想象,所以对于这个城市,我都是以宏观的角度去描写,有些细节的地方或许会不准确,希望读者不要太在意。 从开始写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结局,中间都是边想边写的,第一次写书,改了很多次,依然不太满意,只能怪自己才华有限吧。 我心中一直是以电影的方式想象着台词和对白。所以,里面的人对我来说是活的,他注入了我的生活和感受,我想写一个悲伤的爱情故事,但并不是悲剧,前言是一部日剧主题歌的歌词,不过我稍稍修改了一下!!不知道有没有朋友看过! 既然叫做《三城之恋》,当然三个城市都应该写到,下一部《东京物语》(名暂定),我是准备写沐志轩和他女儿三木真由美的故事,玉田哲村,宇文菲菲,文暄儿等这些第一部稍微提到的人物应该会在第二部出现并担当重要的角色。当然,还会有很多新的有趣的人。 第一部是以爱情做主线,我想第二部就写父女之情吧,毕竟人生不是只有爱情,亲情同样重要。 当然,这一切都还只是构思,至于能不能有动力写出来,我也不知道。说来好笑,我连东京都没有去过,这第二部对我的想象力来说真是很大的挑战。 因为连载完了,我希望看过这部书的朋友再重头看一遍,毕竟一回回地看很难真正投入到故事里面去,如果再重新看一遍的话我相信会有更多不同的感受。 希望大家能给我意见,看到有人留言我真的很高兴! 我的邮箱: xiaoka1983@2 qq_80362861 潇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