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娇宠》 ☆、第01章 摇铃 第一章摇铃 耳边是潺潺的流水声,陆玥泽觉得自己大概是要死了。 西南凶险,他本不该冒险而来趟这趟浑水的,如今落到这个地步,也只能听天由命。 他躺在潮湿的泥土里,衣袍早就被泥水侵湿,四周都是土腥味和杂草味。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上越来越冷,意识也越来越模糊,眼皮沉沉地往下耷。 叮铃铃,叮叮当…… 似乎很远的地方,有声音传来,响声清脆,短促悦耳,是铃铛的声音,随着有人走动,声声响起。 西夷摇族,视黄金如命,出嫁妇人,身带摇铃。 这里是西夷摇族的聚集地,方圆几里的山岭都分散着西夷摇族的各个部落。在这附近,听到这种摇铃声,也不足为奇。 陆玥泽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他也没有精力去想什么,只觉得模模糊糊中,似乎那清脆悦耳的摇铃声离他越来越近…… …… 陆玥泽是被自己的伤口疼醒的,撕裂般的伤口在他的左侧腰上,巨大的疼痛,让他忍不住龇牙咧嘴。他清醒了许久,才后知后觉地觉察到,他伤口上冰冰凉凉的,似乎被敷了什么东西。 他费力地起身,用手去摸。他这么一动,又扯到了伤口,疼得他“呲”的叫了一声。他的手终于摸上了那冰冰凉凉的东西,烂泥一团,手指也沾上了一些黏糊糊的东西。 他把手收了回来,看着自己指尖那些黏稠的绿色,从那味道上能判断出来,那些是捣碎了的草药,用来治疗他的伤口的。 是谁,救了他? 大概是因为伤口的原因,他的身体在发热,令他很不舒服,额头上全是汗。他费力地转头去打量周围,一个小草棚,靠几根木头支撑,十分低矮,有几张破草席挡着,四面漏风。他躺在一张极其简陋的木板上,身.下铺的是几捆干草,他的外袍被整齐地叠好放在了一边,很干净,像是被人洗过了一样。 他正打量着,草棚外面由远及近,传来了清脆的铃铛声。铃铛声一顿一顿的响着,很悦耳,一点都不会令人厌烦。 随着铃铛声的靠近,草席被掀开,走进来一个……小姑娘。 陆玥泽直勾勾地看着她,她一手掀着草席,一端着碗,站在那里,也直勾勾地看着陆玥泽。 陆玥泽单手捂着伤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忍不住去想,这么小的姑娘,竟然已经嫁人了?! 那个小姑娘大约只十三四岁的模样,小脸白白的,眼睛大大的,身上穿着典型的西夷摇族服饰,衣服半旧不新,应该是穿了很久了。她赤着脚,左脚踝上绑着个金色的铃铛,不大,只有普通骰子那么大,却金光闪闪的。陆玥泽知道,那是真正的黄金。 西夷摇族虽然大多数的部落都过的清贫,但是这个民族有着对黄金的疯狂执着,他们敬奉黄金甚至高于神明,甚至高于自己的性命!也是因此,陆玥泽这次冒险过来趟这趟浑水,别的都没有准备,而是把黄金备的足足的。 他来之前特意对对西南之地做过了解,其中印象最深的就是西夷摇族。西夷摇族的姑娘出嫁,家里人会用黄金为她做一只摇铃戴在脚上,一辈子也不能摘下来。这只摇铃会伴着姑娘一辈子,直到百年之后,随她一同入土。 陆玥泽看着那个小姑娘,也没有故作深沉,直接问她:“是你,救了我?” 他说的是西南之地常用的南夷话,他学的时间不长,用的不算流畅,但是一般情况下,交流是没问题的。 小姑娘依旧保持着一手掀着草席,一手端着碗的动作,陆玥泽说完话之后,她没有回答,只是松开了手里握着的草席。 她端着那只碗,朝着陆玥泽一步步地走了过来。随着她的动作,那清脆悦耳的铃铛声也时不时地响起,很动听。 她走到木板前,弯腰蹲在了陆玥泽的面前,双手捧着碗,递到了陆玥泽的面前,拱了拱下颌,意思让他吃。 陆玥泽扶着伤口,缓缓坐起,这才看见,那只碗里是浓浓的糠米粥,熬得很烂,米粥的香气萦绕在他的鼻尖上,他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他饿了。 他毫不客气地单手从她手里接过了那碗糠米粥,一口气没停,全喝了进去。他喝完之后,还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饱嗝。小姑娘主动伸过手接走了他手里的空碗,然后朝着他甜甜的笑着。 眉眼弯弯,笑靥如花。 陆玥泽不是第一次见西夷摇族的姑娘,但是他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还这么小的姑娘。 不过,她既然已经嫁人了,或许她只是看起来比较小,实际上应该已经及笄了。 他笑着朝她道了谢。 小姑娘似乎听懂了,脸上的笑容扯得更大了。 陆玥泽问她:“你的夫君呢?” 小姑娘的笑容顿时就没了,她眼睛瞪得圆圆的 ,直勾勾的盯着他,不动,也不说话,表情呆呆的。 最后在陆玥泽注视着的目光中,她忽然起身,端着碗就跑了。 那清脆的铃声随着她逃跑的脚步声,也变得杂乱无章。 陆玥泽皱着眉头,回忆着自己刚刚说的话,也不知道自己是哪一句问错了,她竟然被吓得落荒而逃。 他躺在草棚中,透过草席的缝隙,能看见外面的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很快天就黑了,四周的蝉鸣声也此起彼伏的响起。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陆玥泽快要睡着时,草棚外面又传来了摇铃的声音。那摇铃声又浅又淡,陆玥泽缓缓醒了。他以前没有注意过摇族妇人身上的摇铃,如今听起来,觉得这种铃铛似乎与普通的铃铛不一样的,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特殊的工艺,竟然声音能这么悦耳,甚至在黑夜中响起也不突兀。 摇铃的声音靠近,在陆玥泽的预料之中,草席被掀开了,小姑娘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她似乎是怕吵醒陆玥泽,所以动作格外的轻,甚至比她脚踝上本来声音不大的铃铛声还要轻了许多。 陆玥泽睁着眼睛,在黑暗里静静地看着她。 小姑娘似乎没有注意到陆玥泽醒了过来,她走到了草棚的一个角落里,团起手脚,缩成一团,就那么抱着膝盖,坐在地上,闭上眼睛,准备睡觉了。 陆玥泽怔愣地看着她许久,终于忍不住出声喊她:“喂……” 他不知道她的名字。 小姑娘被陆玥泽的声音惊醒,瞪着大眼睛,迷茫地看着陆玥泽。 陆玥泽也实在是躺不下去了,他一个大男人,就算是自己受着伤,也不可能让一个小姑娘睡在地上他睡在床上! 他捂着伤口,撑着床,费力地坐了起来,朝小姑娘招手,用他们当地话与她说:“过来。” 小姑娘缓缓起身,摇铃声也响了起来。她走到了陆玥泽身边,弯腰低头去打量他腰侧的伤口,似乎以为他是伤口疼了才叫她的。 她看见他的手捂着伤口,小手伸了过来,抓住他的手指,要把他的手挪开。她的手冰凉,比陆玥泽自己的手还要凉。陆玥泽一把就握住了她的手,把她的手团团地包裹在自己手里,皱着眉头,不悦地问道:“手怎么这么凉?” 小姑娘要做的事被陆玥泽打断,抬起眼去看陆玥泽,眼神里全是迷茫,似乎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陆玥泽问她:“这里,是你家 ?你晚上就住在这里吗?” 很有可能她平时晚上睡在这里,他睡的这个木板,就是她原来住的地方。 小姑娘这一次似乎明白了陆玥泽的话,朝着他点了点头。 陆玥泽默然,果然是这样。 他依旧握着她的小手,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帮她暖手。不过,西南之地夜露寒重,他的手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他也顾不上男女之妨,把她拉到木板床边,又看了一眼自己身.下铺的那几捆干草,随后就放开了她的手,把自己那件被叠的整整齐齐的外袍拿了过来抖开。他自己忍着伤口的疼,撑着身体往木板里面挪了挪,把外袍铺在了他让出了的空位,拍了拍,让小姑娘过来睡。 小姑娘似乎不明白他要做什么,整个过程中,一直木讷地看着他,也不阻止,也不帮忙。她后来看见他拍着身边的位置,眼睛瞪得更圆了。 陆玥泽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后,忍不住笑了一下。这一笑,可坏了,直接扯动了他的伤口,他顿时疼得呲牙咧嘴,弯着腰捂住自己的伤口。 小姑娘看见他疼得不行,满脸都是担忧,也顾不上许多,急忙爬到了木板床上,想要伸手去扶他。 陆玥泽见了她靠来过,趁其不备,长臂一捞,直接将她捞到了床上…… ☆、第02章 心疼 第二章心疼 陆玥泽突如其来地偷袭,让小姑娘丝毫没有防备。她吓得不轻,眼睛瞪得更圆,小嘴张得大大的,却一声都没有发出来,就那么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陆玥泽轻咳了两声,掩饰着自己的尴尬,与她说了声:“抱歉。” 然后,他轻手轻脚地把她放到了干草上面铺着的外袍上,又把他之前枕着的那捆干草塞到了她的头下,朝她笑了笑,“地上凉,你在这里睡。” 他虽然受了伤,可是常年的强身健体加上多年的走马帮经历,这点伤对他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抱起一个轻飘飘的小姑娘,那简直就是不费吹灰之力。 只是,她比他想的还要轻。 小姑娘被陆玥泽放到了木板之上后,一动不动,像一个木头人似的。 陆玥泽忍不住看了她几眼,厚着脸皮说:“我也知道这样不妥。不过,你看我受了这么重的伤,就算是有什么坏心思,也干不了什么坏事,你就放心大胆的睡吧!反正这里也没有别人,你不说,我不说,就谁都不知道了。” 他说的这段南夷话有些长,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句式用的对不对,小姑娘也只是跟他眨着眼睛,也不知道她听懂了没有。反正,他行走商道这么多年,早已经习惯了不拘小节,什么男女之妨的他也不在意。他默默叹气,他就怕人家小姑娘在意。 小姑娘只看了他几眼,目光就从他的脸上移到了他的腰上,缓缓的伸手去摸他的伤口。 陆玥泽先是一愣,见小姑娘极其仔细地检查他的伤口,直到确认他没有大碍才收回了手。他好气又好笑,问她:“难道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你就听懂了一句我受伤了?” 小姑娘不爱说话,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不说话。 陆玥泽缓缓地躺了下来,躺在了她的身侧。这个草棚很简陋,他们也没有被子可以盖,好在并不是那么冷。 小姑娘没有表现出不乐意,闭着眼睛,准备睡了,反倒是始作俑者睡不着了。他从小到大,二十好几了,这还是第一次离一个姑娘这么近,还是一个这么安静的姑娘。 他微微侧头,偷偷地打量她。她很好看,比他见过的所有姑娘都好看。她的皮肤白皙,西夷摇族的人都有这样的特点。她闭着眼睛,又黑又长的睫毛随着她的呼吸忽闪忽闪地颤抖。 他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心疼了起来,开口问她:“我昨晚 是不是就被你带回来,睡在这里了?” 他的外袍都被洗干净晾干了,他昏迷的时间肯定不短,至少昨天晚上他应该就是在这里过的夜。 小姑娘果然没有睡着,他一开口问话,她就睁开了眼睛。她朝着他点了点头,证实了他的猜测。 陆玥泽心里很不是滋味,心疼地问她:“那么,你昨晚就是……那么睡在地上的?” 小姑娘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陆玥泽的目光落到了她赤.裸的双脚上,她的脚很小,脚踝上那只金子做的摇铃格外的明显。 她是嫁了人的,可是,为什么她的夫君不好好疼她? 他有些恼怒,“你的夫君就忍心让你睡地上?让你住这种地方?他人呢?” 小姑娘安静地看着他,只看了很短的时间,就闭上眼睛,继续睡觉了,根本没有回答他的话。 陆玥泽觉得自己的胸口闷闷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压着,很难受,比他腰侧的伤口还难受。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日醒过来时,小姑娘已经不见了,只有他一个人躺着了木板床的干草上。他的外袍依旧被叠的整整齐齐,放在了他的床头。 小姑娘给他用的草药很起作用,早上时已经比前一日好了许多,没有那么疼了,他甚至在自己捂着伤口,能顺利地下了木板床去如厕,天知道他忍了多久! 小草棚附近根本没有茅房这种高级的配置,所以陆玥泽也不讲究,直接寻了个树根就解决了自己的问题。 这里是西南之地,到处都是合抱粗的大树,树冠很高。周围的一切都是湿漉漉的,地上的泥土也是湿漉漉的。小草棚就搭在几棵树之间,隐约能听到潺潺的流水声,这里应该离河不远。 陆玥泽有点口渴了,他也不知道小姑娘什么时候回来,索性也不继续留在这里等她,大步朝着流水声走了过去。 踩着湿漉漉的泥土,绕过几条大树,他就看到了一条河,曲折蜿蜒,河水清澈,他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小姑娘。她赤着脚,踩在软软的河边沙滩之上,弯着腰,正在从河里捞什么东西,脸上挂着笑,眉眼弯弯,显得极其开心。 她笑起来很好看,陆玥泽远远地看着,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他走过来的动静惊动了小姑娘,小姑娘回头,看见是他,笑着朝他使劲地招手,然后欢快地拎着东西就跑了过来,悦耳的摇铃声瞬间在整个林子里响起。 他看着她光着脚踩在湿漉漉的泥里,吓了一跳,急忙迎了过去,生怕她踩到了石头之类的尖锐之物,伤了脚。 小姑娘似乎对于自己光着脚的事情十分的不在意,她跑到陆玥泽面前,气喘吁吁地站定,高兴地把自己手里拎着的东西举到了他的面前,让他看。 是藤条编的鱼篓,里面抓了不少小鱼小虾。原来小姑娘就是为了这个高兴,陆玥泽夸了她一句:“你真能干。” 小姑娘笑得更欢了。 陆玥泽根本不知道她是怎么办到的,他不过就去河边捧着河水喝了几口,回来就看见小姑娘竟然生起了火,支起了锅,把那些小鱼小虾都放到了锅里,煮起了香喷喷的鱼塘。见他回来,她还朝着旁边的一个木头墩子上拍了拍,那意思是让他坐在那里等。 陆玥泽就真的坐在了一旁,看着她忙活。 她光着脚,像是一只欢快的小蝴蝶似的,围着生着火的,殷勤地把锅里面的小鱼小虾翻来翻去,最后盛了一碗,递到了陆玥泽手边。 陆玥泽接了过去,喝了一口,味道十分的鲜美。其实,鱼篓里的鱼虾不算多,她把那几条最大最鲜美地全都盛到了他的碗里。 小姑娘看见陆玥泽喝了之后,更加开心了,自己也捧起了自己的那只碗,慢慢地喝了起来。 陆玥泽一边喝,一边打量着她。 她轻轻地吹着自己的手里的碗,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里面热乎乎地汤,唇角挂着笑,好像这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陆玥泽仔细回忆,似乎他认识她以来,她一直都不说话,甚至连个声响都没有发出过。 她,大概是不会说话吧? 两个人美美地吃了一顿之后,小姑娘就来检查陆玥泽的伤口。 陆玥泽的脸颊红红的,有些不好意思,又想到她已经看过他的伤口好几次了,也就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了,索性坦然了起来。 小姑娘的小手很灵活地就掀开了他的衣摆,弯腰低头,仔细地检查。她冰凉的手指偶尔会碰到他,他瑟缩地动了动,小姑娘警觉了,以为是自己弄疼了他的伤口,很快就离开,转身出了草棚。铃声渐渐地消失,小姑娘跑远了。 陆玥泽看着她就这么突然地走了,先是愣了一会儿,才缓缓地放下自己的衣摆。过了不久,草棚外面又传来了铃声,陆玥泽知道,小姑娘回来了。 小姑娘掀开了草席走了进来 。她的小脸两颊微红,气息有些不顺,好像是一路小跑回来的。她还没有靠近陆玥泽,他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草药味。 小姑娘的手里捧着一团黏稠的绿色,是捣碎了的草药。她走到了陆玥泽身旁,示意他把衣摆掀开。 陆玥泽听话的照作,小姑娘又弯腰低头,去处理他的伤口。这一次,时间有些长,她先是细心地把过了药效的草药清除干净,才给他糊上了新的草药,依旧是冰冰凉的,黏糊糊地,糊在伤口并不舒服。 这个过程中,他不敢动,只是微微地垂着目光,看着她发顶。她的头发梳的很简单,西夷摇族妇人典型的发髻,他甚至能看到她发顶的漩涡。 小姑娘一点都不知道陆玥泽在打量她,她把他的伤口处理结束之后,猛地就站了起来。陆玥泽正盯着她的发顶漩涡发愣,意识到不对劲时,已经来不及了。 “咚”,小姑娘的后脑勺和陆玥泽下巴,结结实实地撞到了一起。 由于小姑娘起身太快,两人相撞的力道不轻,陆玥泽闷哼了一声,绷紧了浑身的肌肉,结果这一下子不要紧,他的伤口顿时又被扯开了。 小姑娘也疼得够呛,双手捂着后脑勺,小脸皱巴巴的,眼泪汪汪,泪珠在她的眼眶里直打转,却没有流出来。她只是瞪圆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陆玥泽,一声都没有出。 看见陆玥泽伸手去捂伤口,她也顾不上后脑勺疼了,放开双手,就急急忙忙要去检查他的伤口。 陆玥泽见她过来,单手一拧,就把她整个人拉进了怀里,大掌覆上了她的后脑。 他问她:“疼吗?” ☆、第03章 吃鱼 第三章吃鱼 他问她:“疼吗?” 小姑娘靠在他的怀里,任由他摸着头,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陆玥泽收回手,把她扶稳,笑着与她说:“我的伤口没事,不疼的,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不要担心。” 似乎得到了陆玥泽的保证,小姑娘这才放下了心来,退后了两步,低着头,不再去看陆玥泽。 陆玥泽也有些不自在,别过了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不多一会儿,摇铃声响起,小姑娘又跑了出去。陆玥泽以为她能很快回来,坐在木板床上等她,等的都要睡着了,也没有看见她回来。 他捂着伤口起身,不敢动作过大,怕扯动了伤口。他掀了草席走出了草棚,外面就是林子,附近没有摇铃的声音,他知道小姑娘不在这里。 西南之地,他其实也是来过几次,对这里的一些情况也算了解,湿漉漉是这里的一大特点,与京城皇都的四季分明完全不一样。他不知道小姑娘去了哪里,也不敢随意走动,怕小姑娘回来找不到他,又要担心了。 他看了看周围的情况,无法判断这地具体是什么地方,听着河水声,大概可以推断出,这里离他受伤的位置可能不远。 那么,这里就是他要找的地方吗? 陆玥泽正想得出神,远远地就听到了摇铃声,是小姑娘的摇铃声,因为她每次出现,都是一路欢快地小跑。 循着铃声,陆玥泽看见了一路而来的小姑娘,她一直笑着,好像是很高兴。 他看着她的笑,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大步迎了上去,看着她手里拿着东西,问她:“又带回来什么好东西了?” 小姑娘立即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颗红彤彤的果子,塞到了陆玥泽的手里。那个果子不大,石榴大小,椭圆形的,陆玥泽以前没见过这种果子,不知道这种果子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发现陆玥泽盯着果子发愣,却不吃,有些急了,朝着他直点头,试图努力地证明那个果子是好吃的。 陆玥泽朝她笑了笑,把果子握在了手里,一使劲,直接徒手掰成了两半。 小姑娘眼睛瞪得溜圆,满脸都是惊讶,小嘴长得大大的,似乎不相信他竟然把那个果子掰成了两半。 陆玥泽看她那么惊讶,忍不住逗她:“我厉害吗?” 别以为他在西南的这几年,功夫都是 白练的,不过就是徒手掰开一个果子罢了,不是什么大事。他绝对不会承认,刚刚用力过猛,好像伤口又有些裂开了。 小姑娘诚实地点头,眼神里都是敬佩。 陆玥泽心情大好,伸手把其中较大的那一半递到了她的面前,“你吃。” 小姑娘这一次的眼睛比上一次瞪得更大更圆,怔怔地盯着他手里的那半只果子,一动不动。 陆玥泽又把手往她伸了伸,让她自己过来拿,他则毫不客气地朝着另一半只咬了一口,一股甜腻解渴,瞬间就充斥了他整个口中,他忍不住称赞:“好吃,真甜!” 小姑娘听见他说好,立即就笑了起来,好像是他夸了她一样。 他这边又咬了一口,发现小姑娘还没有把那半只果子接过去,立即就把自己的那半只叼在了嘴里,腾出手拉过小姑娘的手,把果子塞到了她的手里,含糊地说了句:“你也吃。” 小姑娘这才把那半只果子接到了自己手里。她的小手很白,果子的外皮很红,两相对比,极其好看,陆玥泽不由地多看了几眼。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立即避开了视线。 小姑娘没有吃那个果子,就那么一直小心翼翼地捧着,直到陆玥泽把自己的那一半吃完,转过头,发现她还那么低着头,盯着果子发呆。 陆玥泽忍不住拍了她的脑袋一下:“发什么呆,怎么不吃?” 小姑娘这才如梦初醒似的,抬起头朝着陆玥泽甜甜的笑了起来,一口一口地咬着,整个人都洋溢着喜悦。 陆玥泽不知道她在高兴什么,不过,他喜欢她笑,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笑靥如花,这形容再恰当不过了。 他侧着头,看着她,也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小姑娘的脸色忽然一变,随即陆玥泽只觉眼前银光一闪,“嘭”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扎在了他身后的树干上。那东西,刚刚就是从他的耳边飞过的,如果再稍微偏颇一点,可能就是扎在了他的头上了。 他脸色有些发白,忍不住回头去看,是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匕首刀柄上,镶着金子。 那把匕首扎在树上,刀刃之下,钉着一条蛇。 那条蛇起初还挣扎地抽搐了几下,最后一动不动,死了。 小姑娘啃完了果子,随意地在自己的衣摆上蹭了蹭手,就走到了陆玥泽的身后,熟练的把匕首和蛇从树上摘了下来,然后又熟练的把蛇去皮取胆切肉 ,放到了锅里,点起了火,做起了一顿香喷喷的蛇肉汤。 陆玥泽:“……” 他没有想过,这么个不起眼的小姑娘,竟然把匕首使得这么好! 小姑娘把蛇肉煮好了,就招呼陆玥泽去吃。她依旧如之前一样,把最大最好的部分都盛到了陆玥泽的碗里,让他吃。 陆玥泽虽然在京城皇都长大,在西南之地也混了几年,吃东西倒是没有什么忌讳的,别说只是蛇肉,就是那些油炸虫子他也是吃过的。 于是,两个人又吃了一顿饱餐。 陆玥泽吃完,就对小姑娘的那只匕首起了兴趣。她过得如此清贫,脚踝上却带着金子,就连一只匕首上,也镶了金子。陆玥泽不得不说,他对西夷摇族对于黄金的痴迷之法完全不能理解,他们喜欢收集黄金,然后把这些金光闪闪的金子都放到自己的身上,却不把这些金子当成货币,去换更好的东西。 小姑娘的匕首很锋利,是把质地上好的,陆玥泽赞不绝口。他看见刀柄镶着黄金地方,刻了两个南夷的大字。 “巴益?” 小姑娘原本正低头处理地上的锅,忽然听到陆玥泽念出了这两个字,立即伸手,把匕首从陆玥泽的手里抢了回来。 陆玥泽不死心,追问她:“巴益是人名吗?他是你的什么人?” 小姑娘继续低头处理她的锅和火堆,不理陆玥泽。 陆玥泽问了半天,什么也没问出来,也没有继续问,低头帮小姑娘一起处理火堆。小姑娘指了指他的腰,摆了摆手,意思是他有伤,不用他帮忙。 陆玥泽撇了撇嘴,什么都没说,依旧是动手处理了。 他在小姑娘这里养了几天伤,那草药的效果不错,他的伤好了很快,已经开始愈合了。他发现,他们在林子里的这几天,吃的东西很单一,除了那天吃了一顿蛇肉之外,不是吃河里的小鱼小虾,就是吃林子里的各种果子。有的果子陆玥泽能叫出名字,有的果子,他却是以前见也没有见过的。至于糠米粥,他只吃过那一次,他猜想,可能是小姑娘特意去别地方给他要的。 小姑娘的作息很规律,每天早中晚三次都要去河边,回来的时候,就会带着小鱼小虾的,然后他就跟着小姑娘美美地喝一顿鱼汤。这几天,他一直都没有见到小姑娘的夫君。 一天早上,陆玥泽起来后,一直都没有看见小姑娘,等了许久,也没有看她回来。他出了草棚,去了 河边找她。 小姑娘不在河边,陆玥泽不用走近就知道。因为每次她在河边时,悦耳的摇铃声就会响个不停,他听见铃声,就知道她有多欢快。他们平日里做饭的地方也都是凉的,应该是没有动过的,平日里这个时候,火堆的火都会点燃了。 陆玥泽有些不放心,最后还是去河边找了一圈,小姑娘果然不在。他在河边正要离开时,忽然听到河里有扑腾的动静,他立即回头,看见了一条大鱼。 那条鱼看起来又肥又大,在河里扑腾的正欢。陆玥泽已经是吃了好几天果子,喝了好几天小鱼小虾的汤,如今看到了这么一条结实肥美的大鱼,怎么可能不流口水? 这可是肉啊,实实在在的肉啊!他馋了好久的肉啊! 陆玥泽几乎是两眼放光地就把那条鱼捉住了,拍头、剃鳞、去内脏,他几乎是一口气就完成了。 他今天要跟小姑娘一起吃顿大餐。 不过,他奇怪,这条鱼在这河里都长这么大了,按照小姑娘抓蛇的本领,她怎么每次都没有捉住它呢? 他把鱼做好了之后,就一直等着小姑娘回来。 日头升到了很高,远远地传来了摇铃声,小姑娘回来了。 陆玥泽一听到摇铃声,立即起身,把鱼的最中间最肥美的地方装到了碗里,看见小姑娘走了过来,邀功似的递到了她的面前,笑着说:“我打的大鱼,犒劳你!” 小姑娘手里拎着的布袋“啪”的一声就掉到了地上,她惊恐地盯着陆玥泽手里的那碗鱼汤,脸色瞬间惨白。 ☆、第04章 亡夫是条鱼 第四章亡夫是条鱼 小姑娘惊恐地盯着那碗鱼汤,脸色瞬间惨白。 陆玥泽原本笑着邀功,立即就发现她的脸色不对,刚要问她怎么了,小姑娘忽然就动了。她从他手里把那只碗抢了过来,看也没看直接就放到了一旁的木墩上,然后小手拉起他的大掌,拽着他就朝着林子里的一个方向跑了起来。 陆玥泽发懵,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顺着小姑娘的力道就跟着她一路狂奔。两个人踩着湿漉漉的泥土,穿梭在林子里,没头没脑地跑。 不知道他们两个究竟跑了多远,小姑娘忽然就停住了,然后放开了陆玥泽的手。 她又软又小的小手离开他的掌心,陆玥泽有些不舍得。他气喘吁吁地站在小姑娘的身边,眼神一直盯着她的小手,瞬间有种想要把那只小手再抓回自己掌心的冲动。不过,好在理智还在,他忍住了。 小姑娘转头,看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陆玥泽,立即就急了,又拉起他的手,把他往前面拽了拽,又双手推了他一把,差点把他推了个踉跄。 陆玥泽此刻是真懵了,完全不知道小姑娘这是要干什么。 与满脸都是迷茫陆玥泽不一样,小姑娘表现的很急,她时不时地回头,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要追来了似的。她发现陆玥泽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更急了,又朝他跑了两步,使劲地推他。 陆玥泽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让他快走。 他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突然就赶我走?” 小姑娘眉头皱得更紧了,脸上的表情也更加地焦急不安,她什么都不说,就是一个劲地推陆玥泽,指着林子里的一个方向,意思是让他往那里走。 陆玥泽眼疾手快的抓住她的小手,一字一句地问她:“究竟出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要让我走?” 小姑娘这次是真的急了,推着陆玥泽功夫,还时不时地回头看。她朝着陆玥泽摇头,又狠狠地推了他一把,然后站在原地,坚决地摇着头,努力地赶着他走。 陆玥泽皱了皱眉头,叹了一声道:“既然你让我走,我就走,你多保重。” 小姑娘点了点头,眼眶却红红的,眼神里是一股陆玥泽看不懂的情绪。他缓缓转身,迈步离开。 之后,他听到了背后响起了摇铃声,越来越远,很快他就听不到了。 陆玥泽在树木错杂的林子里走了一段路后,总觉得心里 头有些不安,尤其小姑娘最后的那个眼神,那么复杂。 究竟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陆玥泽越想越不放心,最后一咬牙,索性转了身,大步朝着他来的方向跑了回去。 他要回去,如果不回去看看小姑娘,他总觉得自己的心里不安生。 他按照记忆顺着原路,很快就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小姑娘住的地方就在小河附近,他很快就要到了。 忽然,远远的传来了一阵嘈杂声,有杂乱无章的摇铃声,还有一群人叽叽哇哇大吵大闹的声音。 陆玥泽的心里咯噔一下子,这些闹人的声音就是从小姑娘住的地方传来的,小姑娘果然是出事了。他顾不上许多,抬腿就朝着那些声音的方向狂奔。 他穿过几棵合抱粗的大树之后,就看见了小姑娘。她站在火堆旁,身后就是放着那碗鱼肉的木墩,她的面前围满了人。那些人都穿着西夷摇族特有的服饰,每个人都满脸愤怒,手里拎着棒子,一步步地朝着小姑娘逼近。 小姑娘似乎有些害怕,身体发抖,胆怯地不自觉地向后退,退了两步,她就已经无路可退了。 那些拎着大棒子的族人叽叽哇哇地吼着什么,陆玥泽根本听不懂,不过他能看得出,那些人越吼越愤怒,也不知道谁起了头,有几个人拎着木棒就朝着小姑娘狠狠地挥了过去。 陆玥泽倒吸了一口气,一个健步就冲了上去,跨过那个木墩,一把就把小姑娘搂进了怀里,迅速地转了个身,把自己的后背向外,结结实实地挡了好几棍子。 手腕粗的木棍毫不留情地扎在了陆玥泽的身上,他忍不住地闷哼了一声,手臂不自觉地收拢,把怀里的小姑娘抱得更紧了。 小姑娘被陆玥泽箍在怀里,见他挨了打,紧张地去抓他。她的小手一碰到他的腰,就摸到了一把湿,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满手的红色,全是陆玥泽的血。 陆玥泽腰侧的伤口裂开了。 小姑娘急得要哭了,抱着陆玥泽推他,让他躲开那些人。 可是,那些人像是打红了眼睛,原本极为愤怒不已地要打小姑娘,结果忽然冒出了一个人挡在了他们面前,护住了小姑娘,怒气更重了,下手也更重了。 小姑娘发现陆玥泽被打得越来越狠,终于是急哭了,眼泪顺着脸颊噼里啪啦地淌个不停。陆玥泽抱着她,努力地安抚她,咬着牙说:“别哭,我没事!” 他与小姑娘说了一句之后,就朝着那些蛮不讲理动手打人的族人们用南夷话喊:“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这么多人,为什么要打一个小姑娘?” 那些人中有人气得不轻,大吼着:“打她?打她是轻的?我们还要她给我们族人的神明殉葬呢!她杀了我族人的神明,只有死路一条!” “都给我住手!什么神明?!她杀了什么?!”陆玥泽大吼着,死死地护着怀里的小姑娘,生怕她也挨了棒子。 “我们族人的神明就是那条鱼!她竟然敢胆大包天地把我们族人的神明煮了吃了!” 神明是那条鱼?他炖了吃的那条鱼? 他直言道:“那条鱼是我……” 炖的,要杀要剐,冲我来! 可是,陆玥泽的话还没有喊完,小姑娘顿时急了,小手去捂他的嘴,拼命地把他的嘴捂了个严严实实,把他的后面的话都堵在了嘴里。 那些愤怒的族人并没有注意到那个小姑娘和陆玥泽的这个举动,依旧是大吼着:“她是神明的妻子,她有责任照顾好神明!自从她嫁给神明的那一天,这就是她神圣的职责!神明为我们族人带来了幸福,带来了安康,也带来了黄金!可是她,竟然敢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我们必须要杀了她,以抚神明之怒!” “杀了她,杀了她……” “神明的妻子?!”陆玥泽听了那些人的话,眼睛都瞪圆了。 古有河伯娶妻,今有河鱼娶妻! 他不可置信地去看怀里的小姑娘,难怪她嫁了人,却生活在这种地方!难怪他在这里与她住了几天,都没有看见她的夫君! 原来她的夫君是一条鱼,还是一条已经被他炖了的鱼! 他心疼地低头去看小姑娘,她的小脸上全是泪水,小手却死死地捂着他的嘴,拼命地跟他摇头,不要他把是他煮了那条鱼的真相说出来。 她是在护着他!她是怕他说出了实情,那些族人连他也不会放过! 陆玥泽此刻是彻底明白了,难怪刚才小姑娘那么急着要赶他走,她是要保护他!她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他! 可是,她那么弱小,抱在怀里,小小的一团,还不及他的胸膛一半宽,她竟然会如此地护着他! 族人越说越愤怒,所有的族人都在声讨小姑娘,甚至那些与与小姑娘一样身带摇铃的妇人们,也义愤填膺的。 陆玥 泽忽然大吼了一声:“都给我住手!” 他抱紧小姑娘,忽然转过身,面向了那些族人。他问他们:“你们说她嫁了给你们的神明的?” “是!”族人们连看着他们两个人的目光都是凶残的。 陆玥泽抱着小姑娘的手臂,不自觉地紧了几分。他看着那些族人,找到了其中一个看似首领的人,一字一句地问道:“你们的神明能为你们带来什么?是黄金吗?她的夫君,你们的神明已经死了,她现在就是一个寡妇了。把她改嫁给我,我给你们足够的黄金!” 缩在陆玥泽怀里的小姑娘,身子不自觉地抖了抖,眼睛顿时瞪得又大又圆,比以往任何时候瞪得都圆,满脸的震惊。 “你、你说……你要给我们足够的黄金?”那个首领似乎不相信,怀疑地盯着陆玥泽。 “对,把她改嫁给我,我给你们足够的黄金。这就是你们神明的旨意,上天注定,是你们的神明通过它的死,把自己的妻子改嫁为你们换得黄金!这是你们神明为你们的牺牲!” 陆玥泽揪着“神明给黄金”胡说了一通,生怕那些人不信,换成单手抱着小姑娘,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荷包,扔到了那个首领模样的人手里。“这是二十两黄金,我随身携带的,先给你们,荷包里面有我的信物,你们可以随时来找我要黄金,只要把她改嫁给我,要多少我都给你们!我的名号,你们这些西南之地的人应该是听过的,我是陆玥泽,西南商道上的陆爷。” “你……你是陆爷?传说中,西南商道上,金山成堆的陆爷?” ☆、第05章 跟我走 第五章跟我走 “你……你是陆爷?传说中,西南商道上,金山成堆的陆爷?” 陆玥泽感觉到自己怀里的小姑娘身子不停地发抖,轻轻地拍了拍她,与那人冷笑道:“怎么,你以为我陆爷的名号,有人敢随便冒充?” 那个人拿着陆玥泽的信物仔细确认了半天,又跟着自己的族人确认了半天,“这好像真的是西南商路上的陆爷?你确定会给我们金子?” 陆玥泽觉得这些人实在是太可笑了,之前还冠冕堂皇地说什么,他们族人的神明怎么怎么样,转眼他说给他们金子,这些人就直接掉进了金子眼里,急忙确认他的身份,想要从他这里拿到金子。 他说:“我的商队就在这附近,我已经给我商队发了信号,他们马上就能找过来。你们如果不相信,我会继续留在这里,直到我给你们金子为止,但是,我决不允许你们不可信伤害她!” 小姑娘在陆玥泽的怀里抖了抖,一只小手紧紧地抓着陆玥泽的衣襟,眼神却是盯着她的族人的,另一只手摸上了她腰间的匕首。 陆玥泽低头,就看到了她的小动作,不由地想笑。估计这个小姑娘以为他是在忽悠她的族人的,所以时刻地防备着她的族人反应过来,对他们下手。 她的身体小小的一团,竟然时时刻刻地想着要保护他。 陆玥泽手臂一紧,把她抱得更紧了,看着那个首领模样的人,等待着他做决定。对于这个嗜金如命的西夷摇族,陆玥泽觉得,答案不会出乎他的意料之中。 果然,那个首领一样的族人看着陆玥泽和他怀里的小姑娘,阴沉着脸道:“既然我们族人的神明已经死了,我们就给你三天时间,如果这三天时间,你给我们族人足够的金子,我们就把云珠改嫁给你,如果你是骗人的,我们就会让云珠去为她的夫君殉葬,到时候你也一起陪葬吧。族人们,把这两个人看起来,不能让他们跑了!” “是!” 陆玥泽和那个小姑娘被押回了那个小草棚,草席外面围了一圈的人,也不知道真的怕他跑了,还是怕他跑了之后他们得不到黄金了。 陆玥泽暗暗地骂了一句:愚蠢野蛮的民族! 他坐在木床上,转头去看小姑娘。她静静地站在一边,默默地低着回头,不说话,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片刻之后,小姑娘动了,她朝着陆玥泽走了过来。 她走到陆玥泽的身 边,弯腰蹲在了下去,伸手去摸他的腰侧。陆玥泽这才想起,自己刚才挨了几棒子,伤口早就裂开了。 他刚想与小姑娘说自己没什么事,就发现小姑娘的小手一直搭在他被血染红了的外袍上,低着头,传来了极低的抽泣声,随后他就看见一滴接着一滴的眼泪,落在了自己的脚边。 她哭了。 陆玥泽要说出口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他记得清楚,他认识她以来,她一直都是不哭的。而她仅仅哭的这两次,一次是刚才他被打时,一次就是此刻。 小姑娘只哭了一小会儿,就胡乱地用袖子把眼泪擦干,吸了吸鼻子,伸手去解陆玥泽的外袍。 陆玥泽一动不动,她想做什么,他就由着她做。 小姑娘又像之前几次检查了陆玥泽的伤口,原本已经愈合的伤口彻底地崩开了,小姑娘的眼圈又红了红。她起身,出去了一趟,陆玥泽担心她出事,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她脚上的摇铃声。 那些族人似乎知道陆玥泽才是主要看管的那个,毕竟他才是要给他们金子的人,所以也没有刻意为难小姑娘。很快,小姑娘的摇铃声又近了,她回来了。陆玥泽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小姑娘掀开了草席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个布袋。陆玥泽记得这个布袋,这就是早上他炖了那条鱼时,她好像去了什么地方拿回来的。 小姑娘回来后,立即又蹲到了陆玥泽身边,解开了那个布袋,从里面拿出了几副膏药,黑乎乎的一团,应该是熬制出来的。她又掀开了陆玥泽的衣摆,冰凉的手指碰到陆玥泽,动作轻柔,熟练地覆在了他的伤口上。 陆玥泽一动不动,心中却是明白了。她之所以一早上就不见了,应该就是为了他去拿这些膏药。他胸口憋着一口气,一股说不出的情绪堵在他的胸口。他微微低头,盯着在自己伤口处忙碌的小姑娘。他坐着的角度,能清晰地看见她发顶的漩涡,更能看见她蹲在那里,小小的一团,几乎是瘦的皮包骨头。 陆玥泽心中蓦然一痛,她那么小,那么瘦,她的族人却忍心让她这么一个姑娘,嫁给了一条鱼?! 陆玥泽越想越气,双手握拳,手背青筋暴起。 正在给他上药的小姑娘发现了他的异常,小手去摸他的手,似乎努力地想要把他手背上的青筋都抚平。陆玥泽一个反握,就把她的手抓到了自己的手心里。 她的手也是那么小,那么瘦,跟她 的人一样。 他缓缓地放开了她的手,忽然起身,系好自己的外袍,走到了草席旁边,与那几个看门地族人说:“我想出去小解。” 那几个人似乎商讨了一番,最后没有拦着陆玥泽,却一直跟着他,生怕他逃跑了。 陆玥泽一路冷笑,小解之后,他往草棚走时,特意拐了弯,走到了已经熄灭的火堆旁,把那锅鱼汤连同木墩上的那碗鱼肉一起抱了起来。 几个族人似乎想要阻止陆玥泽,陆玥泽只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我给你们金子!”说完,还真的扔了两颗金豆子给那几个人。 两颗金豆子,僧多肉少,那几个族人立即发疯似的地抢了起来。 陆玥泽才不管他们几个到底谁抢得过谁了,抱着一锅鱼汤,回到了小草棚里。他进去之后,把锅放下,朝着床边一脸莫名的小姑娘招手:“过来。” 小姑娘在他进来时,就一直抬头看着他,见他招了手,她听话地走了过去。 陆玥泽把之前就想给她的那碗鱼肉递到了她的手里,丝毫不在意,直接就与她说:“尝尝我的手艺,可能有些凉,味道不那么好了!” 他说完,就朝着她笑。 小姑娘盯着那碗鱼肉,缓缓抬手,接了过去。 陆玥泽则直接席地而坐,抱着鱼锅就开始吃。 哼,让你们把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嫁了一条鱼,老子今天就把它吃了,一口气吃个够! 陆玥泽其实也说不上有多饿,就是气愤不已,为小姑娘不平,三下五除二,就把整锅鱼汤都喝了,还十分豪放地打了个饱嗝。 小姑娘一直不动,就盯着他看,最后也坐到了他的身边,安静地吃起了自己碗里的鱼肉。 陆玥泽看她吃了,心里更高兴了!看来这个小姑娘对她的这个鱼夫君,也没什么感情,他觉得十分的解恨,比他自己吃了那条鱼还解恨! 小姑娘吃过鱼之后,就一直盯着陆玥泽,眼睛里全是担忧。 陆玥泽看着她这副小模样,忍不住抬头摸了摸她的发顶,跟她说:“不要担心我,我之前已经给我的商队发了烟信号,他们很快就能找到我的。” 他之前被小姑娘急忙赶走时,就已经发了烟信号给自己的商队,那信号是他特有的联系方式。 他问她:“你叫云珠?” 小姑娘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点头。 陆玥泽默默地念了念这个名字,发音与与中原汉话中的“云珠”十分的相近,可惜,他不知道这两个字在南夷话中是怎么写的。 他说:“我叫陆玥泽。” 云珠盯着他又看了许久,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她又低下了头,双手环膝盖,把自己抱成了一团。 一时之间,小草棚之内一片寂静。 陆玥泽想,她可能是真的不会说话。 看着她缩成要小小的一团,他鼻子尖莫名地一酸,缓缓起身,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不要长时间坐在地上,你是姑娘家,受不得凉的。” 云珠被他扶了起来,乖巧地站在他的面前,低着头,两只白皙的小手揪在了一起,有些手足无措。 片刻之后,她抬起头,陆玥泽发现,她的眼圈红红的,满脸自责,似乎以为是她把他连累到了这个地步的。 陆玥泽叹气,摇着头与她说:“云珠,我很好,你不要哭。” 云珠吸了吸鼻子,没有哭,只是一直仰着头,看着他。 陆玥泽觉得心头一颤,望向身前的姑娘,朝她伸了手,一字一句,极其认真地问她:“你,愿意跟我走吗?” 云珠的眼睛瞬间就瞪圆了,盯着他伸过来的手掌,直勾勾地看着。许久之后,她极其用力地点头,小手搭在了他的大掌上。 陆玥泽朝她一笑,大掌一合,把她的小手紧紧地握在了手心里,说什么他都不会再放开了! ☆、第06章 砸金子 第六章砸金子 陆玥泽就这么握着云珠的手,一直都没有放开。 云珠似乎有些不自在,想要把手收回来,试了两次,却发现陆玥泽依旧是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还别开头刻意不看她,装的像是没事人似的,只是耳尖却是红的,她索性也放弃了,任由他握着。 陆玥泽大概也觉得自己这样不妥,不过一想到她马上就要跟他走了,便厚着脸皮,索性无赖到底了。他牵着她走到了木板床旁边,拉着她让她坐到干草上。 云珠没有反驳,听话地坐了上去,还拍了拍自己的身侧,让陆玥泽一起过来坐着。 陆玥泽极不情愿地放开了她的手,按照她指着的位置坐在了她的身边。他坐稳之后,又想了想,大掌朝着云珠的小手抓了过去,又把她的小手握在了自己的手心里。 云珠似乎很意外,低头盯着两个人的手掌看了半天。不过,她到底是没有挣扎,十分乖顺地任由陆玥泽握着。 不久之后,外面一阵子嘈杂声,是陆玥泽的商队找来了。 陆玥泽从床上站起,抓着云珠的手却一直都没有放开,直接牵着她走到了草棚外面。 商队其中一个为首的,见了陆玥泽之后,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开始哭:“爷,我们总算是找到您了!” 陆玥泽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哭什么哭,你家爷还没死呢!” 那个人抹着眼泪抬头,看见陆玥泽衣袍腰侧染了血迹,立即惊吼了一声:“爷,您受伤了?!” 他这么一喊,商队的十几个人,立即都凑了过来,团团地就把陆玥泽围住。知道自家爷受伤了,这些兄弟们顿时就怒了,说什么要把弄伤他们爷的人找出了。 陆玥泽摆了摆手,让他们安静。他说:“我受伤的事,回去慢慢说。你们去把这次带过来的黄金,都给爷搬下来。” 几个人立即应了声“是”,就回到了商队队伍里,指挥其他的伙计们成箱成箱地搬黄金,这些人中,就连那个为首的,都没有问一句陆玥泽要做什么。 云珠就被陆玥泽拉在身边,转着头,满眼好奇地去看那些人搬箱子。很快,那些箱子就在陆玥泽的身边堆成了几排。陆玥泽也不客气,直接拉着云珠坐到了上面,还十分嚣张地翘起了二郎腿,稳如泰山,等着那些西夷摇族人过来。 不过,他这次有点高估了自己,因为他的那个嚣张的 二郎腿姿势,瞬间就扯动了他腰侧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连带着抓着云珠的手都不自觉地紧了紧。 云珠是立即就发现了他的异常,从他的手掌里抽.出了自己的手,弯着腰要去检查他的伤口。陆玥泽立即把她拦住,抓住她的小手,柔声地与她说:“我没事。” 商队为首的那个人一直站在陆玥泽的身后,把自家爷的举动一点不落地都看在了眼里,惊讶地瞪眼了眼睛,张了大嘴,不可置信地看了半天。 这么温柔说话的人,真的是他们家的那位陆爷吗?这才几天不见,他们的陆爷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不会是被妖怪附身了吧? 就在陆玥泽的随从担心自家的爷被妖怪护身时,云珠的族人很快就来了。 见他们过来,陆玥泽一挥手,命令道:“弟兄们,把箱子盖子都给爷打开!” “是!”陆玥泽商队的这帮人,个个都是身手利索的,几乎陆玥泽的命令一下,一瞬间所有木箱子的盖子都被打开了,里面放着的全是金灿灿地黄金元宝,刺眼的金色,直接能晃瞎眼睛。 陆玥泽懒洋洋地坐在木箱子盖子上,看着云珠族人中那个为首的,阴阳怪气地道:“这回你该相信,爷就是陆玥泽了吧?” 那人立即变了一副谄媚的笑脸,急忙与陆玥泽行礼:“不知道陆爷亲自大驾光临,是我们族人冒犯了。” 陆玥泽朝他摆了摆手,拉着云珠缓缓起身,说道:“陆爷我说话算话,也希望你们族人说话算话。” “自然,自然。” “好,”陆玥泽轻声笑道:“你们不是喜欢金子吗?爷给你们!来人,给爷砸!” 听到了陆玥泽一声令下,他手下商队里的那些人立即就行动了起来,十分熟练地捡起箱子里的金元宝,就朝着那些族人砸了过去! 是真砸,实实在在地砸,怎么过瘾怎么砸! 商队里的这些人好像对这种事早就见怪不怪,做起来也毫无违和感,显然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这么大规模地砸金子了,不仅动作熟练,而且手法老道,专门往那些主族人身子上的死穴上砸。 那大大的金元宝的重量,加上那砸人的力道,和故意往人身上的死穴砸,顿时那些族人一阵哀嚎,惨叫声不断,可不比当时陆玥泽被打时小。不过,陆玥泽不得不佩服那些族人对于黄金的痴迷,就在这种情况下,那些人竟然一心一意地去抢金子,甚至有几个人为了抢金子还大打出手 打了起来。 他看得起劲,忽然动了动,放开了云珠的手,忍着疼弯腰从旁边的箱子里捞出两个金元宝,塞到了云珠的手里,得意洋洋地告诉她:“你也来砸!” 沉甸甸的两个金闪闪的金元宝被云珠捧在了手里,她低着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手心。陆玥泽笑了,又跟她说:“云珠,放心大胆的砸,你家爷别的不多,就金子多!随便砸,怎么开心怎么砸!” 然后,出乎陆玥泽意料,云珠迅速地一手握着一个金元宝,把手背到了身后,抬着头瞪着眼睛,盯着陆玥泽,眼睛一眨一眨的。 陆玥泽向她迈了一步,她立即后退了一步,似乎以为陆玥泽要来抢她手里的金子,背在身后的胳膊又往后面藏了藏。 “……”陆玥泽顿时觉得自己一口老血要喷出来了,简直被她气得哭笑不得! 他让她砸金子解气,她倒是自己藏起来了! 他摇着头,无奈地叹气,是他忘了,云珠她可是货真价实的西夷摇族人,也有着他们族人的嗜金如命的本性,对黄金的喜爱那是实打实的! 云珠似乎发觉他的脸色不太好,睁圆了眼睛看着半天,犹豫纠结了许久,最后缓缓地把背到背后的手又拿了出来,有些不情愿地举到了陆玥泽的面前,手心上翻,把那两个金元宝露了出来。 她依依不舍地看着自己手心,眼睛像是黏在了那两个金元宝上,一眼都舍不得离开。 陆玥泽看着她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柔声说:“既然你喜欢,就留着吧!” 他说完,云珠那双又大又圆地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立即就把手缩了回去,抱着金元宝笑眯眯的,说什么都不撒手了。 陆玥泽简直被她这副小财迷的模样,逗的直想笑,长臂一伸,把人搂进了怀里,对着自己的那些手下下令:“行了,都停手吧,把金子都给他们,我们该走了。” 为首的那个人立即应了一声“是”,然后大家立即井然有序地忙碌起来。很快,东西都收拾好了,整个商队整装待发。 陆玥泽看着那些西夷摇族之人,明明被金子砸得鼻青脸肿却满脸喜气洋洋的,他忽然间生出了一种疲惫感,也懒得与他们计较。 他牵着云珠,朝着自己的商队走去。 走了两步,他忽然停住了,低头看向云珠那双脚。她光着脚踩着湿漉漉地土里,脚又小又白,脚 踝上还挂着摇铃,随着她的走动,一响一响的。 陆玥泽放开了她的手,蹲到了她的身前,指着自己的背,说道:“上来,爷背你。” 云珠正美滋滋地玩着手里的金元宝,忽然听到陆玥泽话,满眼都是惊讶。 陆玥泽本来身上就有伤,蹲了半天见她也没反应,立即回头,与她说:“发什么愣?快上来!” 云珠没动。 陆玥泽瞪着眼睛威胁她:“你不上来,爷把你的金子没收了!” 他话音未落,小姑娘迅速就抱着金子爬到了他的背上,细细地胳膊环住他的脖颈,整个人安安静静地趴着了他的背上。 陆玥泽:“……” 他背着她缓缓起身,把她背稳了,忍不住训了她一句:“小财迷。” 趴着他背上的“小财迷”,立即就笑了起来,搂着他脖子的小胳膊不自觉地勒紧了,整个人放松地趴在了陆玥泽的背上,全然信任。 陆玥泽背着轻飘飘的小姑娘,感受着她的喜悦,他自己也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跟着她一起高兴了起来。 跟着陆玥泽身后的几个商队里人都傻了眼,他们的陆爷,竟然不顾自己受了伤,去背一个干巴瘦的小姑娘?! 商队为首的那个随从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陆爷,这位是?” “你们的东家夫人!” ☆、第07章 爷不甘心 第七章爷不甘心 “陆爷,这位是?” “你们的东家夫人!”陆玥泽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只觉得自己背上的小姑娘浑身一颤,他转过头,朝她笑了笑,没有太在意。他说的是中原汉话,无论他说的什么,她都是听不懂的。 跟在陆玥泽身后的那个随从满脸的惊讶,盯着陆玥泽背上的小姑娘,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夫人?他们竟然有了夫人?陆爷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的? 陆玥泽背着云珠朝着自己的商队走了过去。他走到了一匹黑色的骏马旁,把自己背上的云珠抱了下来,直接放到了马上,自己拎着马缰,纵身一跃,上了马之后,把云珠往自己的怀里一搂,勒了马缰,吩咐道:“出发。” “是!” 这里是西南比较偏隅之地,四周都是林子,路并不好走,商队里能进来的这部分人都是带着马匹进来的,还有一大部分商队的人是留在了官道上,他们要出去与那些人汇合的。 云珠乖巧地坐在陆玥泽的身前,后背靠着他的胸口,整个人绷得直直的,似乎很紧张。西南之地,山路崎岖,不及西北草原,养马的少,陆玥泽笑着问她:“第一次骑马?” 她点了点头。又坐了一会儿,她便伸出小手,壮着胆子去摸他们骑着的马背。她起初是不敢的,先是摸到了陆玥泽拎着马缰的手,然后一手紧紧地抓着陆玥泽,腾出了另一只手去摸马背上的短毛。 陆玥泽的这匹马是驯养了好些年的,云珠的小手摸到了它身上的毛,它也不在意,继续尽职尽责地驮着自己的主子穿梭在林子里。 陆玥泽看着云珠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忍不住闷声笑了起来。 云珠试着摸了摸马背上的毛,见这匹马没有什么反应,又大着胆子,抻着身子要去够马鬃。陆玥泽双臂一箍,就把她捞了回来,扣在了怀里,“好好坐着,小心摔下去。” 没有摸到马脑袋上的长毛,云珠似乎有些失望,乖巧地窝在了陆玥泽的怀里,小手搭在陆玥泽的手背上,似乎在低着头研究着马缰。 陆玥泽看着她的这副小模样,实在是忍不住地想笑。他说:“日后,爷亲自教你骑马!” 云珠顿时就乐了,坐在陆玥泽的身前,转着身朝他笑着。 陆玥泽把她搂了搂,骑着马继续向前。 他们走了没多久,就出了林子。出了林子,转眼就是宽 阔的大路,陆玥泽的商队停在了不远处,浩浩荡荡,很是威武。 陆玥泽跳下了马,把云珠从马背上抱了下来。他没有让她的双脚着地,直接打横地把她抱起,朝着自己商队里一辆极其豪华地马车走了过去。 云珠似乎很不习惯自己被人这么打横抱着,在陆玥泽的怀里小小地挣扎了几下,见陆玥泽没有放手,这才放弃了挣扎。 陆玥泽朝着那辆马车走过去的时候,已经有人搬了脚蹬,掀了帘子,早早地恭候在了一旁。等他走近时,立即行了礼:“陆爷!” 朝着那人点了点头,陆玥泽双臂一抬,就把怀里轻飘飘地小姑娘放到了马车上了。 云珠在马车里坐稳,眼睛瞪得大大的,扭着头四周打量这辆豪华的马车。 马车上是镂空的木质轿厢,漆着红漆,轿厢里面的空间很大,甚至比她呆的那个小草棚还大。轿厢底铺了厚厚的毯子,软软的,她坐下去时,陷出了一个坑。毯子红黄相称,绣着繁复的花纹,很是艳丽,贵气十足。 陆玥泽把她放好之后,转身与身后的人说了几句话,又回头看她。见她还傻乎乎地四处打量,唇角忍不下地翘了起来。他说:“你往里面去,里面小桌上有茶水、点心之类,渴了饿了,你先垫垫胃,我们估计要走一段才能到镇子上。若是累了,车里有靠枕,你可以小憩一下。你先呆在这里,我还有些事情处理,很快就能回来。” 云珠朝他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她缓缓起身,从马车门口朝着里面挪了几步,最后寻了个靠枕地地方坐了下去。 陆玥泽见她安顿好,这才放心地放下了帘子,朝着自己的商队前头走去了。 过了一会儿,坐在马车里的云珠感觉到自己身.下的马车动了。 商队启程了。 她靠着马车车厢,双手抱着膝盖,缩成了一团,不安地看着晃动的车厢。她的面前不远,就是一个做工精致的镂空桌子,上面有一套茶壶,周围整齐地摆了几只茶碗,还有几碟小盘子,是云珠叫不名字的吃食,显然就是陆玥泽刚才说的点心之类的。桌子侧面的轿厢墙上,是与轿厢同种木料打成的柜子。桌子里侧,靠马车轿厢车尾,铺着厚厚的床垫和整齐地摆着几个厚实的迎枕,显然是主人家平日里休息睡觉的地方。 云珠看着看着,就越来越不安,随着马车晃动,她看着自己一身脏兮兮的,再看着这个富丽堂皇的马车,整个人缩得越来越小。 她……好像来到了一个她不该来的地方,这里与她格格不入。 很快,她听到了马车外面传来了一阵马蹄声,随后,马车听了下来。马车帘被马车夫掀开,她看见陆玥泽从那匹黑马上跳了下来,朝她一笑,随手把自己手里的马缰扔给了身后的随从,与她说:“我回来。” 云珠看着他风尘仆仆的模样,这才知道,他刚才好像是带着人离开了商队,不知道去做了什么。她看见他,下意识起身,要从马车里爬出来,伸手想要去抓他。 陆玥泽先她一步把手递给了她,握住了她冰凉的小手,捏了捏,与她说道:“别急,我马上就上来。” 说罢,他也没用脚蹬,一个跃身,就上了马车。 看着马车里的东西都没有动,陆玥泽拉着云珠寻了个舒适的地方坐下,给自己和云珠倒了杯茶,说道:“这是贡茶,京城皇都里的皇上都喝这样的茶,你尝尝味道如何?” 西南之地聚集着不少的异族,许多人都十分喜爱中原之茶,所以陆玥泽行走商道这么多年,在茶叶这里没少获利,算是深谙其中之道的。 云珠坐在陆玥泽的身边,从他的手里接过了那杯茶,令她惊奇的是,茶水竟然还是温的。她小小地啜了一口,茶香溢口。 她喝过之后,就抬起头,看向陆玥泽,笑得甜甜的。 陆玥泽把桌子上的几样点心推到了她的面前,说道:“这是他们准备,你吃些垫垫。”他与她说完,就朝着马车外面喊了一句:“启程吧!” 这一句,他用的是中原汉话,怕云珠听不懂,他又与她解释:“我在这边的事情都办完了,我们要离开这里的。” 他用南夷话说“离开”两个字时,刻意加重了语气。毕竟她是要孤身一人与他走,他怕她会后悔。 云珠手里还捧着茶杯,听见他的话,用力地点头。 陆玥泽伸手去捏了捏她的鼻尖,笑道:“你若是后悔,爷也不会放过你了!” 云珠连忙摇头。 陆玥泽笑了,只要她不后悔就好。 商队行了一段路程,云珠似乎有些困了,坐在陆玥泽身边,眼皮一点点地往下沉,小脑袋不断地打转晃着。 陆玥泽拿着一摞书信,皱着眉头看,忽然一转头,就看见身侧的小姑娘困得不行。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了小桌上,伸手把云珠抱了过来,轻手轻脚地放到了马车后面的床垫上,又拿过薄 被盖在了她的身上。 他这几个动作可能是大了,又加上之前骑马颠簸,腰侧的伤口又被扯开了。起初他也没在意,看着云珠睡着,眼睫毛随着呼吸颤抖,小眉头锁得紧紧的,十分的不安,他就坐在云珠的身边,学着他奶娘哄他睡觉的动作轻拍着她。在他的轻拍中,云珠皱紧的眉头终于缓缓地放开了,陆玥泽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他见云珠睡得安稳了,这才又坐回坐回书桌前,继续低头去看那几封书信。看着看着,他就觉得腰侧的伤口似乎越来越疼,低头一看,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外袍已经被血染湿了。 果然是不能再拖下去了。 陆玥泽怕吵醒云珠,蹑手蹑脚地叫马车夫停了马车。商队为首的那个人见陆玥泽让马车停了,又见他腰侧全是血迹,顿时就要惊呼,被陆玥泽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嘘!” 那人委委屈屈的,看着陆玥泽也不敢说话,看着他腰侧的血就要流眼泪。陆玥泽靠在马车门上,不客气地拍了他脑袋一下,瞪眼睛,刻意压低了声音道:“还愣着干什么,给你家爷找药去啊!” 陆玥泽坐回马车里,那个为首的很快就回来了,爬到了马车上,给陆玥泽上药。他知道那个干巴瘦的小姑娘睡在马车里面,也不敢抬头去看,专心致志地给陆玥泽上药。 当陆玥泽解开衣袍,掀开了衣服下摆,露出自己再次被扯开的伤口之后,为首的顿时就哭了,也不管陆玥泽不让他说话的命令,直接就哭着说:“爷,德福求求您了,咱们这趟浑水能不趟了吗?!” “德福,你跟着爷身边多少年了?” “回爷的话,我六岁就跟着爷身边了,已经十五年了!” 陆玥泽看着对自己忠心耿耿的随从,一字一句地说道:“德福,爷不甘心一辈子留在西南之地,爷要回到京城皇都去,风风光光地回去!” 德福哭着说:“可是,爷,从龙之功不是那么好挣的,何况这还是与当年那位被偷走的大皇子之事有关,多少人盯着呢,你就铁了心一定要走这条凶险的道路吗?” ☆、第08章 罗袜 第八章罗袜 德福说完,陆玥泽注意到,那一边随睡着的云珠似乎动了动,她可能是被吵醒了。 他抬手朝着德福比量一个“嘘”的手势,直到云珠不动了,他才开口说话:“这次,我们损失了多少兄弟?” 德福吸了吸鼻子,小声道:“没有牺牲,不过有几个弟兄受伤了,爷您又下落不明,所以我做主让人先把受伤的弟兄们送了回去,带着其余的人继续找您。” “嗯,有长进,总算知道你家爷不在的时候能当顶梁柱了。” 德福气急:“爷,您就别打趣我了!爷,我觉得这件事不简单,这次来袭击我们商队的人,没有奔着我们商队财产,就直接下手伤人。爷您下落不明时,他们就立即都撤了!那些人的目的不是我们商队,是爷您!” 陆玥泽淡定地点了点头,轻声道:“我知道,他们的目标是我,他们是要杀我。” 德福立即紧张了起来,连带着给陆玥泽上药的手都开始不停地发抖。他哭唧唧地说:“究竟是什么人啊?这么丧尽天良,要袭击您?” “那些人是职业杀手。”陆玥泽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铜钱大的铁皮,低头盯着手里的东西,沉思了片刻,“这是我处理掉那个杀手时,从他身上得到的,你拿去查一查,这应该是个有组织的杀手,而且……是从京城皇都来的。” 德福立即听话地从陆玥泽的手里接过了那个铁皮,像是捧着烫手山芋一般,皱着眉头,满脸担忧:“京城皇都来的杀手?可是……可是这些杀手为什么要刺杀爷啊?难道是与……那位巴益公子的事情有关?” 他说完时,陆玥泽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随睡着的云珠,见她似乎没有醒,这才问道:“可有他的下落?” 德福摇头:“爷,我们派出去的人,一点消息都没有打探回来,只知道大概是一年前左右,那位巴益公子忽然就离开了族里,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日后也没有人再见到过他。” “行,爷知道了,这件是继续盯着。” “爷!” “你不要再劝了,爷心里有数。” “是,德福告退。” 德福走了之后,陆玥泽扣好外袍,继续看着桌子上的那几封信,眉头不由地皱的更紧了。他没有注意到,睡在一旁的云珠已经睁开了眼睛,正无声地打量着他。 商队陆陆续续地继续向前走,在太阳落山前,终于 到了一家客栈。陆玥泽把还在睡着的云珠叫醒,柔声地与她说:“我们到了客栈,今晚就在这里过夜。” 云珠睡眼惺忪地,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看见陆玥泽朝她伸手,她下意识地把手放到了他的手里。陆玥泽握着她的手,把她拉了起来,然后先她一步下了马车,直接把她从马车上抱了起来,朝着客栈的天字号房间走去。 天字号房间的里间已经备了热水,陆玥泽把云珠抱到了浴桶旁,又把一个小包裹放到了旁边,与她说:“你先洗个澡,换身衣服,等下我带你去吃饭。” 他交代完,转身就退出了里间,走了两步,发觉身后有摇铃的声音,他一回头,就看见云珠正手足无措地跟着他。 他先是一愣,朝她笑:“你放心洗,我就在外面等你,不离开的。” 似乎是得到了他的保证,云珠又转了回去,进了里间。 陆玥泽觉得好笑,又觉得无奈。别的姑娘家洗澡时是害怕有男人靠近的,可是他们家的云珠,却是怕他离开的。 他坐在外面的桌子上,听着里间里哗啦啦的水声,水声之中,隐隐还有摇铃的声音。陆玥泽坐着坐着,就有些坐不住了,立即去了隔壁的天字号房里,草草地冲了个凉水澡。 因为有伤在身,他速战速决,换了身衣服就回到了云珠的房里。 哗啦啦的水声和摇铃声依旧欢快的响着,陆玥泽松了一口气,还好,她没有发现他离开过。 不久之后,水声停了,接着是悦耳的摇铃声,不规则的响起,最后他就看见云珠从里间走了出来。 他看见她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披着一头湿漉漉的黑发,只穿了白色的里衣里裤,手里抱着一团花花绿绿的衣服,光着脚,站在里间门口,手足无措地看着他。 陆玥泽立即起身,大步朝她走了过去。 她见他走了过来,有些不安地举了举自己手里的衣服,陆玥泽一下子就懂了,她是不会穿这些衣服。 她是西夷摇族的姑娘,他派人去寻的是他们中原汉族姑娘的衣服。那些衣服一层又一层的,繁琐复杂,她第一次穿不会穿也是正常的。 不过,陆玥泽还是忍不住去想,他的小姑娘实在是太过于相信他了,就连穿衣服这种事,竟然也敢大着胆子来找他? 他低头,看着她光着脚踩着地上,忽然一伸手把她连人带衣服一起抱了起来,朝着床的 方向走去。 云珠似乎没有预料都陆玥泽会抱她,小手有些惊慌,只是还记得死死地抱住陆玥泽给她的那些衣服。 陆玥泽笑着说:“我们去床上,我给你穿。” 他把她抱在了床上,把那些衣服放到了一边,一件一件抖开…… 然后,他就犯难了。 他一直以为中原汉人姑娘的衣服与他们这些男人的衣服是差不多的,里衣外衫外袍,可是,谁能告诉他,这左一层右一层的都是什么啊?为什么给姑娘家穿个衣服这么费劲?难怪云珠自己穿不明白! 他拿着那些衣服在云珠身上比量来比量去,最后总算是手忙脚乱地给她穿好了。粉雕玉琢的一个小姑娘就俏生生地站在了他的面前。 她是站在床上的,陆玥泽仰着头去看她,视线一下子就集中在她的胸前。嫩粉色绸缎小袄裹着她的身上,那里平平的,像是根本没有发育过似的。 陆玥泽忍不住问了她一句:“云珠,你今年多大了?” 她看起来小小的,根本就像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姑娘。如果她真的没长大,她的族人却那么残忍地把她就那么嫁给了一条鱼……他忽然有些后悔,怎么那么轻易地就放过了她的族人! 云珠听懂了他的问题,没有犹豫,朝着他伸出了两只手。一只手伸出了食指,一只手五根手指头全部分开。 陆玥泽看着她白皙的小手,惊讶地问道:“十五了?” 云珠点了点头,收回了手。 陆玥泽有些哭笑不得,拦腰把站在床上的小姑娘抱起让她坐到了床边,蹲在了她的身前,仰着头与她说:“你既然已经及笄,为何看起来还是这么小?” 人小小的,手小小的,就连她的脚也是小小的。 他伸手去抓她的脚踝,把她的小脚捧了起来,然后拿过旁侧的白色罗袜,顺着她的脚尖,一点一点地套进去。套完了右边的这一只,他的大掌就去抓她左边那只小脚。 云珠似乎觉得有些痒痒,忍不住笑着就躲开了,脚踝上的那颗小巧的摇铃叮叮当叮铃铃地响个不停。 陆玥泽见她躲得快,故意伸手去逗她,小姑娘笑个不停,躲了几次,最后发现他都是虚晃地抓她,就放松警惕不躲了,可是刚放松,就被陆玥泽抓了个正着。 他把她的小脚连同那只摇铃一起放在了手心里,手指捏了捏摇铃上的铃铛,故意地拨弄了几下。 铃铛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极其悦耳。 云珠一直很乖,她就老老实实地坐在床边,任由陆玥泽动作。 陆玥泽觉察到自己有些过了,立即轻咳了一声,然后把另一只罗袜拿了过来,如同上一只一样,一点一点极其仔细地套在了她的脚上,路过她的脚踝时,他把罗袜的袜腰塞进摇铃的环里,然后让金色的摇铃熨帖地套在了白色的罗袜,大小刚刚好,白色衬着金色,倒也十分地好看。 陆玥泽给她穿好了罗袜之后,云珠似乎有些不适应。她这是长这么大,第一次穿这样的袜子,穿上去之后,感觉怪怪的,她的小眉头不自觉地就皱了起来。 一直观察着她表情的陆玥泽,立即就发现了她那不怎么欢喜的表情,脸上还略带疑惑,似乎不知道为什么要穿罗袜。 陆玥泽的大掌没有放开她的小脚,他就那么蹲在她的面前,笑着与她说:“我们中原汉族习俗,姑娘家的脚,一生只能给自己的夫君一个人看,不能在外人面前露出来的,记住了吗?” 云珠愣了愣,坐在床边一动不动。 陆玥泽放开她的脚,缓缓起身,弯着腰,盯着她的眼睛,又问了一遍:“云珠,你记住了吗?” 云珠点了点头。 陆玥泽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笑着走开了。 云珠不知道他要去哪里,正要起身从床上跳下去追他,陆玥泽忽然回头,说道:“别动,坐在床上等我!” ☆、第09章 不安 第九章不安 陆玥泽说不让云珠动,云珠就真的十分地听他的话,一动不动,老老实实地坐在床上等他。 很快,陆玥泽就从里间走了出来,一只手里拎着一双绣花女鞋,巴掌大小,是他派人按照他自己估量的尺寸买的最小号,另一只手拿了一块厚实地干布。 他走到云珠身边,把鞋子放到了床上,然后就站在她的面前,拿起干布盖在了云珠的头上,动作轻柔地给她擦干头发。 他是第一次给别人擦头发,动作很不熟练,起初的几下,直接把云珠的头连同小脸都一起盖住了。云珠即使不舒服,也不吭声,就一直任由他擦着。擦了几下,陆玥泽就找到了技巧。 他把云珠又黑又长的头发放到了云珠的身后,一捋一捋地给她擦,很快,就把她的头发擦干了。 他与她说:“这里与你们西南之地的林子里不一样,这边的气候不及那边暖,不能随便光脚走路,也不能湿着头发,会着凉生病的。” 他说完,就把干布往旁侧的矮凳上一扔,又拿起鞋子套在了云珠的脚上。不是很合脚,略有些大。 他看着云珠的双脚,叹了一声说道:“你实在是太瘦了,爷要把你喂胖些才行。” 他牵着她让她从床上走了下来,低头与她说:“略有些不合脚,这已经是能找到的最小号了,你先忍忍,等回了宅子,爷找几个绣娘给你量量。” 云珠似乎是第一次穿鞋子,扶着陆岳泽,不怎么会走路。她小心翼翼地迈着自己的双腿,脚上的摇铃也跟着小心翼翼地响。陆玥泽觉得她有意思极了,不过他不放心就这么带着她下楼,所以便牵着她让她在屋子里试着习惯走几圈。 鞋子不是很合脚,倒也不至于掉下来,云珠走了几步后,也大概觉得这样挺有意思的,整个人不自觉地高兴了起来。她的小手一直都抓着陆玥泽的手,很快就从小心翼翼地走两步,变成了又蹦又跳,又活泼了起来。 陆玥泽喜欢她这样的活泼劲,自然也希望她可以一直这么活泼下去。 衣服穿好了,鞋子穿好了,头发也擦干了,云珠自己把自己的头发随意地挽了起来,就高高兴兴地跟着陆玥泽去吃饭了。 德福一直在门口等着陆玥泽,看着自家爷一脸高兴地牵着人家小姑娘走了出来,他满脸都是震惊。 他不明白,这个小姑娘究竟是什么来头,为什么他们家爷竟然会这么供着这位小祖宗 ? 看到德福,陆玥泽停了下来,与云珠说:“这是德福,从小就跟在我身边,是靠得住的,你若是有什么需要,直接与他说就是。” 德福立即朝着云珠行礼:“德福见过……姑……夫人!” 他本来是想说“见过姑娘的”,可是他家爷眼神却瞪了过来的! 陆玥泽与云珠说:“他说的是汉话,在与你问好。” 云珠挪了两步,躲到了陆玥泽身后,她一动脚腕上的摇铃也响了起来。 陆玥泽转头看她,发现她正从他背后抻着脑袋,似乎在打量德福他,看了几眼之后,朝着德福笑了一下。 德福尴尬地回了一个笑,脑子里却不停地想这个姑娘究竟是何方来路。 陆玥泽把她从背后捞了出来,笑着与她说:“不要怕他。” 小姑娘点了点头,可是手指却依旧紧紧地钩着陆玥泽的手。 德福看着自家爷领着的小姑娘,心中不由地纳闷,这姑娘怎么不说话?不会说汉话?可是自家爷与她说的都是南夷话,也不见她回答一句? 他正愣着,就听到陆玥泽吩咐:“德福,去通知厨房,加一道猪脚汤,再切一个木瓜果,嗯……再来碗热羊奶。” 德福愣了愣,不知道自家爷怎么忽然点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吃食?不过,发愣归发愣,他还是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吩咐厨房去加菜了。 笑话,别说他们爷只是要加这么几样,就是要金山银山,也是能加上的! 陆玥泽牵着云珠,去了客栈的一个雅间,里面已经摆好了一桌菜。他领着云珠坐下,柔声问她:“走了一天了,饿了吧?” 说话的功夫,已经把碗筷塞到了她的手里,又给她夹了几样菜。 云珠似乎很不习惯这样,盯着满桌子的菜,直勾勾地发愣。陆玥泽看她,问道:“不喜欢?” 她摇了摇头,咬着筷子,纠结了半天,然后抬头看向陆玥泽。陆玥泽被她看着,却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索性也放下了碗筷,等着她表达自己的意思。 她不会说话,他也不会为难她,他有的是耐心可以等她。 云珠只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伸了筷子,从桌子上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到了陆玥泽的碗里,然后转头去看了看关着的雅间门,又转回来迅速地夹了一块放到了自己碗里。 陆玥泽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笑了 起来,笑声震动他自己的胸腔发颤。他低着头,看着身边坐着的云珠,笑着与她说:“放心,都是我们的,我们可以慢慢吃。” 似乎听了他的话,云珠忽然就笑了起来,两眼放光,低下头认真的吃饭。 陆玥泽也坐直了身子,看着自己碗里的排骨,夹起了塞到嘴里。 真甜,比他吃过的任何一块都甜! 他看着吃得极其开心的云珠,忍不住去想,这小姑娘以前要受了多少委屈,才会变得这么小心翼翼的?她刚才似乎以为还有别人要来,所以才会那么注意门口的动静,又挂着他碗里没有,先夹给了他,才夹给了自己。 很快,德福带着陆玥泽要加的菜就上了来。 云珠正吃的两个腮帮子鼓鼓的,听见雅间的门响了,瞪圆了眼睛回头去看。陆玥泽怕她又要误会,急忙说:“是来加菜的,你不要怕,乖乖吃饭。” 德福带着店小二进门,就听到了他们家爷这柔柔的一声,简直就跟哄孩子似的。不过,德福打六岁起,就跟在了陆玥泽的身边,两个人是一起长大的,他可没有见过他们爷对族里任何一个弟弟妹妹有过这样的语气。 那语气简直是柔的都能滴下水了,让他的鸡皮疙瘩都止不住地往外冒。 不行,他一定要查明白,能让他们家爷变成这样的这位小祖宗,究竟是何方神圣?! 大概是他打量云珠的目光过于凶狠,让捧着碗努力地嚼着嘴里东西的云珠忍不住去看他。有意思的是,她虽然警惕地去盯着德福,可是往嘴里塞东西的动作却一直都没有停。 陆玥泽亲手给她盛了一碗猪脚汤,放到了她的手边,发现她正盯着德福看,陆玥泽顿时就不乐意了。 爷这么大的人你不看,去看别人,他怎么可能乐意? 本来德福还在偷偷地打量那个小姑娘,尤其是与她眼睛对视之后,更想知道这个小姑娘是怎么迷住他们家爷的?又是怎么被他们家爷这么捧着的?可是,才看了两眼,就感觉到自家爷的目光跟刀子一样射了过来,他立即垂头,可算是熬到了菜上完,就跟着店小二灰一起,顶着他们家爷那几乎能杀人的目光,溜溜地跑了。 陆玥泽把德福弄走之后,就低头去看自己身边的小姑娘。她依旧是在吃着,腮帮子鼓鼓的,小嘴努力地嚼着,可是,她却没有之前那样高兴了。 陆玥泽问她:“云珠,怎么了?” 他知道云珠不 会说话,可是云珠从开心到不开心,中间也就只有德福进来过。 云珠忽然放下了手里的碗筷,朝着陆玥泽的怀里扑了过去,纤细的胳膊紧紧地抱住了陆玥泽的腰,在他的怀里瑟瑟发抖。 她不是不高兴,她是在害怕! 陆玥泽不知道她在害怕什么,他本能地抬起双臂,把她小小的身体箍在了怀里,抱得结结实实。 他仔细回忆,刚刚德福似乎打量了她? 德福是跟他一起长大的,对他是忠心耿耿,所以…… 陆玥泽明白了,他闭了闭眼睛,把怀里不安的小姑娘又用力地抱了抱。他俯身低头,贴着她的耳边,哄她道:“云珠,别怕,有我在,没有人能让你离开。我既然带你出来了,就不会离开你,也不会放你离开的。” 他怀里的小姑娘抖了抖,细得不能再细的胳膊把他搂得更紧了,整个小脸也往他的胸口靠得更紧了,似乎恨不得钻进去。 这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 陆玥泽心疼不已,他学着自己奶娘的动作,轻拍她的背,直到她平静下来,他才算是放心下来。 云珠缓缓地从他的怀里抬头,大概是刚才闷到了,小脸有些红。陆玥泽笑着看她,小姑娘仰着头,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也在看他。 大概是看见他在朝她笑,她努力了半天,也朝着他挤出了一个笑容。 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陆玥泽倒吸了一口气,忍不住又把小姑娘紧紧地搂回了怀里。 心……疼啊! ☆、第10章 分床给你 第十章分床给你 吃过饭之后,陆玥泽哄着小姑娘喝了一碗热羊奶,见她实在是吃不下去了,又让人把木瓜果装了碟子,带回了天字号房里,让她晚上当零食吃。 他的房间就在隔壁,安顿好小姑娘,他正要转身离开,刚迈了一步,就发现自己的袖子被紧紧地抓住。他缓缓回头,看见小姑娘正坐在床边仰着头看他,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在屋子里昏黄的油灯之下,看起来更可怜。 陆玥泽回身蹲在了她的身前,与她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出去交代几句话,很快就回来。” 小姑娘似乎有些不情愿地放开了他的袖子,眼睛里全是不安。 陆玥泽伸手捏了捏她的手,笑着说:“乖,等我,很快的,我保证。” 云珠这才算是笑了起来,大力地朝他点头。 陆玥泽站起来,转身的过程中,发现她的小手已经摸上了自己腰间的那把匕首,不安地打量着整个屋子。 陆玥泽叹气,他还是速去速回吧! 找来了德福,商量了近几日的行程,最后他提了云珠的事:“德福,不要针对云珠,她会害怕的。日后,她就是你们的女主人,对她就要跟对爷一个样。如果让我发现,有人敢阳奉阴违、刻意针对她,直接乱棍打死,你也不例外!” “爷,您是认真的?” 陆玥泽笑道:“自然。” “可是……”德福有些为难,“京城陆家那边?” 陆玥泽道:“派人去给他们送个信,告诉他们爷要成亲了,记得把贺礼都给爷送过来!送的少了,绝对不行!” 德福应了声“是”,可是还是有话要说,他是跟陆玥泽一起长大的,又跟着陆玥泽在商道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过命的交情,比一般的主仆来讲更像兄弟。 他说:“爷,您就这么成亲了,京城陆家那边一定会炸了锅的,到时候……” 陆玥泽怒了:“怎么,爷都过了弱冠之年,二十有一了,娶个媳妇儿怎么了?难道还指望他们给爷指一个?呵呵,就算是他们敢给爷指一个,爷也不敢娶啊!” 他知道德福是为他好,不过一提到京城陆家的那些人,他就是一肚子气,脾气自然爆了些。他定了定神,舒了一口气,说:“时候不早了,今天你也累了一天了,先回去歇着吧。” “是,陆爷!” 德福行了礼之后,就 看见他们家爷抬了脚,走了几步,就进了……云珠姑娘的房里。 他有些不敢置信,揉了揉眼睛,他们家爷之前不是说要住隔壁那间天字号么,怎么就走到了云珠姑娘房里?难道是不放心云珠姑娘,特意回去看的? 可是,他站在门口等了许久,直到里面的油灯熄灭了,也没见他们家爷出来! 德福的嘴巴慢慢的张大了,满眼的震惊,他们家爷,竟然真的跟一个姑娘家睡在了一起?! · 陆玥泽交代完后,就直接回了云珠的房里。他担心耽搁久了,她会更害怕。 他回去时,一打开门,原本坐在床上的小姑娘摸着匕首一脸戒备,看清是他之后,脸上就像是开了花一样,立即就笑了起来,跳下床,踩着鞋就朝他扑了过来。 陆玥泽怕她跌倒,几步上前,把她迎进了怀里。他说:“等急了吧?我回来了。” 之后,云珠就一直抱着他傻笑。 陆玥泽知道她是高兴,索性带着她坐到了桌子边,把之前留下的木瓜果碟子端了过来,与她说:“甜的,要不要吃?” 西南之地位处偏隅,倒也不算是一点优点都没有,除了到处都是发财之机外,这里的瓜果种类可要比皇城京都里多上很多。因为路途遥远,有许多味道极其鲜美的瓜果,无法送到皇城京都去,就连皇宫里都未能尝过,只能在当地一饱口福。陆玥泽也曾想研究一些瓜果储运的方法,开辟这样一条商路,不过最后他还是放弃了。这东西的利润,可没有他的黄金来得快。 云珠的眼睛亮亮的,陆玥泽拿过竹签子,插了一块,喂到了她的嘴边。云珠张开小嘴,一口就咬掉了。甜甜的,她很喜欢,开心地就笑了起来。 她也学着陆玥泽,插了一块,要送到他的嘴边,喂给他吃。 陆玥泽伸手挡住,笑着与她说:“我不吃这个,你一个人吃。” 他说话时,目光落到了她的胸前,扫过那一览平地。他觉得,有必要在他的果园里多种一些木瓜果了。嗯,回去就与果园的农户提。 云珠见陆玥泽不吃,似乎有些失望,捏着签子,盯着碟子里的果子,看个不停。陆玥泽拿了竹签子继续喂她,要她张口哄着她吃。他说:“这东西对你有好处,多吃一些。我不好这口,你不要挂着我。” 似乎发现陆玥泽是真的不吃,所以那一碟木瓜果最后都进了云珠的肚子里。她吃的很开心,一直 与陆玥泽笑着。油灯之下,明眸善睐,笑靥如花。 见她喜欢吃,陆玥泽也就放心了。他起身,收了盘子,就领着她去洗漱,最后牵着她往床边走去。 他把她带到床边,云珠立即脱了鞋子,就爬了上去,然后就贴墙躺在了最里面,让出了一大半的床给陆玥泽。 陆玥泽站在床边,还在犹豫。 云珠看他不上来,就坐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身侧,示意让他睡在这里。 陆玥泽借着昏黄油灯的光,打量着云珠。她正仰着头,满脸认真地看着他,见他迟迟不上来,整个人也有些紧张。 毕竟两个人在草棚里也是一起睡过木板床的,陆玥泽叹了一声,也没有矫情,脱了靴子,坐到了床边。 云珠看见他上来了,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一般,表情立即轻松了起来,然后,掀开被子,就钻进去,睡觉了。 陆玥泽:“……” 他等了一会儿,发现她真的要睡着了,这才伸手过去,轻轻地把她唤醒:“云珠,把外衣脱了再睡,这样睡不舒服。” 云珠在被子里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看着陆玥泽。 陆玥泽叹气,伸手把她扶了起来,哄她说:“过来,我帮你。” 云珠很听陆玥泽的话,几乎他一开口,她就朝着陆玥泽挪了过去。 陆玥泽帮她脱了那套繁琐复杂的衣服,放到了一旁,这才让她继续躺下去睡觉。云珠乖乖地躺下,陆玥泽起身脱了自己的外袍,转身要去吹油灯。 原本已经躺下了的云珠,迅速就起了身,伸手去拉他。陆玥泽回头看她,就看见她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眼睛里是惊恐与不安。 她这是以为他要走! 陆玥泽轻拍下她的手背,指了指桌子上的油灯,道:“我不走,我去灭灯。” 云珠松开了手,眼睛去一直紧盯着陆玥泽,直到他回来了,她才放心大胆地躺下。 陆玥泽上了床,躺在了云珠的身侧。床上只有一张薄被,他给云珠盖好之后,余下地才搭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刚躺下不久,就听到了云珠均匀地呼吸声,她睡得很快。 陆玥泽翻了个身,看着乖巧睡着的云珠,不由地好笑。真是个心大的小家伙,跟一个男人同床共枕,竟然就这么睡着了?也不管管,那个男人怎么样了? 看着睡得十分 安稳的小姑娘,陆玥泽郁闷了。她究竟知不知道男女之妨?就算他要做他的夫君,可是他们还没拜堂成亲呢,她怎么就那么的信任他呢? 想着想着,陆玥泽就睡着了,这一觉他睡得十分的香甜。 第二日一早,陆玥泽先醒了,云珠依旧在睡着。她的睡相十分地好,无论是以前两个人一起睡在草棚里木板床床上,还是现在,她睡觉的姿势就没有变过,晚上怎么睡的,早上就是什么样。倒是陆玥泽这一晚上翻了好几次,生怕自己睡相不好,把人家小姑娘压住了。 他醒了,看着云珠还没回过神时,云珠就已经醒了。 他朝着她笑了笑,云珠也笑了笑,然后从床上坐了起来。 陆玥泽也正要起身,只是还没有动,就感觉一只小手从被子里伸了过来,直接就朝着他的腰间摸了过去。 顿时,陆玥泽只觉得血气倒流,汇集到一处去了。 他屏住呼吸,想要去抓云珠淘气的手,还没伸出去,云珠的小手就停在了他的腰侧。 陆玥泽:“……” 原来她是要检查他腰侧的伤口,不是要干坏事,是他自己想多了。 云珠掀开了被子,拨开了他腰上的衣襟下摆,低着头仔细地查看他的伤口。原本愈合地伤口又撕裂了几回,虽然情况不是很好,但是好在这几次药都不错,只要养着,也不算大碍。云珠松了一口气,只是一抬头,发现陆玥泽整个人的脸都是红的。 陆玥泽发现自己的异样被发现了,立即转头避开她的目光,故意装死,不敢在看她。 他别着头,忽然一只软软的小手摸上了他的脸颊…… ☆、第11章 婚书 第十一章婚书 这一下子,陆玥泽是装死也不能了。 他眼疾手快地抓住自己脸上的那只小手,软软的,不算凉了,比之前在林子里时,他第一次握她的手好多了。不过,他还是心疼不已,小姑娘既然不是天生手脚发凉的体质,那么在林子里她那么凉,一定就是受了不少的苦了。 陆玥泽抓着她的手,从床上坐了起来。他腰侧的伤口其实也没什么大碍了,那点疼,他还是能忍住的。 云珠满脸担忧地看着陆玥泽,他只好朝她一笑,掩饰点自己的尴尬。他说:“我的身体没事,你不要胆心。”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除了我之外,不要去随便摸其他男人,记住了吗?” 也不知道云珠听没听懂,她只是朝着他笑,笑得十分地开心,连带着陆玥泽也跟着唇角上翘。 德福一大早上就见到自家爷神清气爽地,唇角挂笑,明显是心情舒畅的模样。可是,他仔细回忆,昨晚他就睡在了云珠姑娘房间的隔壁,好像也没有听到什么不能听到的声音,那么他们家爷到底在自顾自地乐着什么呢? 因为要赶路,早饭就比较简单了,陆玥泽怕云珠吃不惯,哄着她喝了半碗热羊奶,又叫厨房做了许多新奇的小点心,带着让云珠路上吃的。 云珠似乎还有点害怕德福,只是德福却不敢招惹云珠了。 开玩笑,那是陆爷亲自交代的人,他们陆爷什么脾气,说好听点叫做嚣张跋扈,说不好听点那就是混世魔王,连京城陆家的那些人都对他们爷有所忌惮,他不过就是个仆人,他可不敢去随便去招惹他! 所以,德福尽平生最大的努力,朝着云珠笑了笑。 云珠立即躲到了陆玥泽身后,陆玥泽的目光也瞬间就朝德福射了过来。 德福垂下了头,心中哀嚎:爷,我冤枉啊,我是认真的在笑啊!我真的一点别的意思也没有啊! 云珠虽然躲在了陆玥泽身后,但也不是那种怕的不敢见人的躲。她是把陆玥泽当成了一道墙,隔着陆玥泽去看,可是要她自己出来,她又不愿意。 陆玥泽也不为难她,这都是小事情,日子久了,她慢慢就能习惯了。 商队整顿完毕,该补给东西也都补全了,陆玥泽朝着德福点了头,表示可以出发了,然后就牵着云珠朝着自己的马车走了过去。 他的这辆马车,是按照他个人习惯打造的。车 厢虽小,五脏俱全。毕竟,一年到头,他有大半年都在路上走着,不把自己弄得舒服些,赚钱就没有意义了。 不过,他看了看云珠,想着,日后若是云珠也喜欢与他一起走,马车还是要改一改的,至少要给云珠弄得舒服些才行。 想着想着,就到了马车前,车夫利索地搬出了脚凳,陆玥泽扶着云珠,让她上去了。她这么一往马车上走,脚腕上的摇铃声就响个不停。商队里许多弟兄都听到了铃铛声,下意识地朝着马车这边看过来。陆玥泽不悦,不动声色地把云珠遮住,眼神却瞪了回去。于是,根本就没有人敢看过来。 扶了云珠上了车,随后陆玥泽也跟着上了车,云珠只坐在马车门口,没有往里去。陆玥泽伸手牵起她,带着她朝着里面走去。他把她带到了一个大迎枕前,让她坐下,又是摆了吃的,又是摆了茶水,这才自己在她的旁边坐下。 很快,马车动了。 大概是因为有陆玥泽在身边,云珠的胆子大了不少,竟然蹲在迎枕上,扒着马车的车窗,抻着脖子往外看。 怕她跌倒,陆玥泽一手虚扶在她身后,一手是帮她开窗子。马车窗被打开,有凉凉的清风吹了进来。 陆玥泽的马车车窗上都挂着帘子,清风一吹,帘子掀起。云珠毫无防备地就被吹起来的帘子打在了脸上,整个人一个不稳,就向后倒去。陆玥泽原本就护着他,见她向后仰,立即眼疾手快地抱住她,小姑娘结结实实地摔在了陆玥泽的怀里。 动静有些大,商队里而弟兄们都竖起了耳朵。 他们的陆爷,竟然白日宣淫?! 陆玥泽才顾不上去想车外面的人都胡思乱想的一堆什么,他把云珠抱了起来,仔细检查她的身上,急忙问:“有没有哪里摔疼了?” 云珠窝在他的怀里,摇了摇头。 陆玥泽把她放到了大迎枕上,与她说:“你坐着别动,我去把对面的窗子开了,这样你就能看到风景了。” 马车里的两扇窗子全都打开,陆玥泽把小桌子对面的那个窗子的帘子也掀开了,这样,云珠就不用那么费力地去看风景了。 他想,她大概是无聊,才会想去看风景。可是,他的马车上除了账本、书信和笔墨之外,还真没有什么能让她打发无聊的。 他想了想,拿出了笔墨,铺了一张上好镶金宣纸,提笔挥腕,写了几行大字。 云珠起初是看风景,很快就被陆 玥泽吸引了过去。陆玥泽的大字苍劲有力,笔峰大气,他几乎是一气呵成,然后撂了笔,把上面的字迹晾干,才与云珠说话:“知道这是什么吗?” 云珠摇头,不知道。 陆玥泽笑道:“在我们中原汉族,成亲是要报与官府的,这是婚书。” 云珠坐在陆玥泽身边,漆黑如墨的眼睛瞪得溜圆,正好奇地打量着陆玥泽手里的那张纸。 见她好奇,他把手里的婚书递到了她的手里,然后把她连同婚书,一起又抱进了怀里,让她坐到了他的膝头上。 他抱着她,指着上面的字,念道:“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他念完之后,云珠睁大了眼睛,也不去看婚书了,只是扭着头,好奇地去看他。 陆玥泽被她看得直想笑,他忍着笑意道:“这些话用你们南夷话怎么说,我也不知道。不过,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我想娶你做我的媳妇儿,跟我白头偕老一辈子,你愿意吗?” 他说话时,就一直盯着云珠脸上的表情看,静静地等着她回答。 云珠的小手捏着那张婚书,皙白如玉的手指搭在镶金宣纸之上,衬得分明。她看着陆玥泽,朝着他大力地点了点头。 看见她同意了,陆玥泽这才算是笑了出来,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说他不紧张那是假的,毕竟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与一个姑娘家求亲,万一…… 他甩了甩头,不想了,反正她答应了。他拿过了红色的印台,拿出了自己的小印,想了想,没有把小印盒子打开,而是在婚书之下,用毛笔写了自己的名字,又在旁边写下了云珠的名字。 他用大拇指沾了印台,在婚书上按下了自己的指印,然后与云珠说:“云珠,你若是愿意嫁我,就过来按个指印。按下去之后,你就不能变了,也不能后悔了。” 云珠丝毫没有犹豫,也学着陆玥泽的模样,就在上面结结实实地按了一个手印。 黑字金底,两个红彤彤的指印,这是他们的婚书。 陆玥泽拿着这张婚书笑个不停,伸手就把云珠搂在了怀里,紧紧地抱着。 他说:“云珠,我陆玥泽在此起誓,绝对不会让你有后悔的一天的。” 云珠窝在他的怀里, 一双纤细的手臂缓缓抬起,搂住了陆玥泽的腰。 陆玥泽怕她坐着累了,索性自己也不去看书信、账本了,直接抱着她就去了马车尾的软垫上,挑了一本游记,翻译给她听。 游记算是他这些书中比较有意思的了,其他那些,估计说了她更不感兴趣了。 也不知道是陆玥泽翻译的无聊,还是这本游记被对云珠来说真的无聊,也或许她就累了,陆玥泽没读几句,她就趴在他怀里睡着了。 他想,回去之后他要去寻些姑娘家喜欢的话本、戏折子之类的,至少下一次不要让她睡得这么快。 她很轻,小小的一团压在他身上,一点都不沉。陆玥泽不敢大动,又怕开着的窗子进了风凉到她,轻手轻脚地拿了薄被盖在了她的身上。她果然是太瘦了,明明都已经是十五岁的小姑娘了,竟然还是这么轻,回去之后要多请几个厨子,试试她喜欢什么菜肴。他想,她可能是比较喜欢甜的,毕竟是个小姑娘…… 陆玥泽就这么胡思乱想了一路,很快商队停了下来,德福过来隔着马车帘子禀报:“陆爷,刚刚咱们到了咦头边界了。” 陆玥泽看了看自己怀里睡着的小姑娘,吩咐道:“绕个远,争取赶在夜晚前找家像样点的客栈。” 陆爷下了令,自然有人去探路了。 得了命令的德福有些纳闷,以往这种时候,他们家爷是十分不喜绕远去住客栈的,更喜欢夜晚寻个宽敞地方扎帐子,这个是怎么了?太阳从西面出来了? ☆、第12章 发簪 第十二章发簪 云珠醒来的时候,商队已经要到了客栈了。 这里的地界是咦头,在西南之地不算是个大镇子,也没什么名气,就连客栈也是十分简陋的,吃的用的,就更别提了,又因为远离大道,来往的商人很少住这里。所以许多时候陆玥泽宁愿在外面安营扎寨,也不愿意绕远路过来。 只是,他不舍得带着云珠住在外面,所以能住客栈,就尽量住客栈吧。 抱着云珠下了马车,陆玥泽拉着她一路进了客栈。这家客栈与他们之前住的那一家完全无法比,无论是吃食,还是客栈的房间。陆玥泽让人选了间最好的屋子,带着云珠住了进去。 德福也是个机灵的,这一次,他直接给陆玥泽和云珠订了一间房,反正多了也是浪费。 客栈里没什么好东西,陆玥泽就让德福拿了一些肉干之类的东西送到后厨,让他们给做。 大概是因为昨天有了一次住客栈的经历,云珠比昨天的胆子大了许多,陆玥泽换衣服时,她还大着胆子去开了窗子。 陆玥泽一边换外袍,一边与她说:“这边镇子景色一般,等我们回去,我带你去别的地方好好看看。” 云珠扶着窗子,转头去看陆玥泽,似乎想起什么,立即把窗子关上了,还去把屏风移了过来,挡住了风口。 陆玥泽一脸莫名地看着她,随即明白过来,她是要帮他挡风,见她做得十分认真,他也没有阻拦。 云珠忙完了,陆玥泽的衣服也换完了。他低头,看了一眼云珠,入眼地是她带着漩涡的发顶。她的头发是随意挽起来的,西夷摇族简单的发髻,虽然与她身上汉族姑娘的衣服不是很匹配,倒也挺可爱的。只是……陆玥泽皱了皱眉头,细想了片刻,也没再说什么。 他牵着她下了楼,去了单独的一个房间里吃饭。就算是他们自己带了东西,吃的东西也赶不上之前的客栈,陆玥泽担心云珠吃不惯,只能哄着她多吃些。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他是白担心了。估计是坐了一整天的车,中午也只是随意地吃了一些,云珠可能是饿了,根本不挑食,什么都吃,反而显得他比较挑食了。 他想了一下,就觉得自己之前果然担心过头了,云珠自己一个人生活在林子里,她的生存本领,要比他强多了。 不管怎样,看着云珠吃得开心,他也算是放心了。他最担心的就是小姑娘在他这里受了委屈。 客栈的条件实在不适合洗澡,所以他只带着云珠去洗漱,就哄她去睡觉了。临睡之前,他把德福叫了过来,吩咐了几件事。 德福立即应了,转头就派人去办了,只是这心里却不停滴犯嘀咕,他们家的陆爷究竟是怎么了? 第二天,陆玥泽要比云珠先醒过来,怕出现昨日早上那样尴尬的事情,陆玥泽立即起了身,蹑手蹑脚地穿衣服。 穿好之后,这才又坐到了床边等云珠醒来。云珠睡觉依旧是那样老实,就是躺成了一条,乖乖巧巧的,一动不动。看着看着,陆玥泽就有些心疼了。 哎,真是个处处让人怜爱的小姑娘。他苦笑着想,你要是没有遇到我,该怎么办啊? 这样想来,他忽然觉得,想要吃鱼了! 德福一脸发懵,昨晚上他们家爷胡乱地吩咐了一堆东西,也就罢了,怎么一早上就要吃鱼呢?好在西南之地,鱼塘坑洼不少,就算是咦头这地方别的东西没有,活鱼还是能捉到的。 陆玥泽回来时,云珠已经醒了。 他进门时,她就坐在床上,不安地抓着床单,一动不动。等看到陆玥泽时,她才动了动,低头去拿自己的衣服,一件件的穿上。之前陆玥泽给她穿了一次衣服之后,小姑娘自己也学会了,这几天都没有再去劳烦陆玥泽。 陆玥泽隔着桌子,远远地看着她穿衣服,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动了动,有些痒痒的。他其实还是挺喜欢帮她穿衣服的,可惜,她不喊他,他就不能贸然过去,万一吓到她了怎么办? 云珠穿好衣服,陆玥泽就带着她去洗漱。洗好之后,她自己又是随意地把头发挽起个发髻。 陆玥泽把她拉了过来,随手一抬,云珠只觉得自己眼前金光一闪,随即头发上多了一只金簪子。 她满脸好奇的去摸,手指先碰到的是薄薄如蝉翼的两片,之后好像是一朵大花。 陆玥泽牵着她走到了屋子里的铜镜,让她照着镜子看。这房里的铜镜质地一般,映出的人影算不得清晰,不过云珠看见自己脑袋上有那么一大块的金子,顿时就高兴坏了。 陆玥泽觉得好笑,他实在是想问问她,究竟是因为得了好看的发簪高兴,还是因为那是一块金子而高兴? 不过,他觉得,这话不必问出口,就她那个笑眯眯的模样,与上次得了两个金元宝时一模一样,这还有什么可问的?尤其是她已经要把那根发簪从头发上拿下来,放到自己的 荷包里了。 他叹了一声,把她拉了过来,握住她的手,与她说:“你是姑娘家,头发上怎么可能空荡荡的?不要摘下来,就这么戴着吧!” 他又牵着她,把她带到桌子旁,把与那金簪子一套其余几样金饰也拿了出来。两只镂空的手镯,大小是按照她的手腕尺寸打造的,戴上去刚刚好。还有一只金色的项圈,是中原汉族仿照西南之地的习俗改良的,这种项圈在西南之地的汉族姑娘里很是受欢迎,据陆玥泽所知,连京城皇都里的许多贵族女儿,也已经流行起这个了。 这一套首饰工艺算得上是顶级的,德福能在这么短的期间内按照他的吩咐把东西置办齐了,也算是难为他了。 给云珠戴好项圈,那一套首饰里,还剩了一对纯金的耳坠,同样是做工精致,小小的耳坠之上,竟然还匠心独运地也运用了薄薄的蝉翼点缀,只是…… 陆玥泽摸着云珠如玉的耳垂,惊讶了一下:“原来是没有耳洞的!” 云珠只是乖乖地站在他的身前任由他打扮,被他略带薄茧的指腹摸了耳垂,她也只是嫌痒地躲了躲,却没有抗拒他的动作。 陆玥泽朝她一笑,柔声道:“没有就没有吧,那耳洞扎起来也是疼的,大不了日后我们不带耳坠就是了。” 他说完,捏起那两只好看的耳坠,伸手去摸云珠腰间的荷包,把两粒金灿灿的耳坠装到了她的荷包里。陆玥泽知道,那里面可是有那两个金元宝的,被云珠爱不释手地收着。 看着金子进了自己的腰包,云珠顿时就笑了,小手紧紧地压着荷包口,别提有多开心了。 陆玥泽见她笑得这么没心没肺,简直气急,挑着眉与她道:“爷装你荷包里的是金子,挂你身上的就不是了?” 云珠这才伸手去摸自己脖子上的金项圈,小小的手指摸到镂空的项圈边,先是仔细地摸了摸,随后她忽然放开手,仰着头朝着陆玥泽笑,又在陆玥泽面前转了几圈,就一脸期待地看着陆玥泽,似乎等着的夸奖。 陆玥泽也不吝啬,直接摸着她的发顶就说:“我们云珠真漂亮。” 似乎是因为得到了陆玥泽的表扬,云珠又乐得不行,小手钩着陆玥泽的手,蹦蹦跳跳地玩了起来。 陆玥泽看这么开心的云珠,忍不住去想,原来把一个姑娘家打扮的漂漂亮亮,竟然是这么有成就感的,甚至比他赚了几笔大钱都要有成就感。他忽然记起家里一母同胞的妹妹,小时候她就 喜欢打扮布娃娃,或许他也有与妹妹一样的嗜好? 陆玥泽摸着自己的下颌沉思,其实陆家族里的弟弟妹妹不少,与他亲近的却不多,只有唯独一个亲妹妹略微亲近了一些。可是这几年来,他也不过就是逢年过节地给她带些东西派人送回去,也不曾想念,更不曾有要去把人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想法。 他看着欢快的云珠,忍不住又笑了,几年没有回过京城了,他妹妹年岁与云珠差不多,估计也是这么大的姑娘了,也不知道许了人家没? 想着想着,他便叹了一声。 京城皇都,他一定会回去的!陆家的那些人,你们都给爷等着! 云珠先是玩闹了一会儿,忽然就停了下来。 陆玥泽原本就是牵着她的,她一停下来,他立即就发现了。他问她:“云珠,怎么了?” 云珠没做声,哦,她不会说话。她只是朝着陆玥泽走了过来,然后扑进了他的怀里,抱住了他的腰。 陆玥泽先是一愣,莫名其妙地低头去看自己怀里的小姑娘,不知道她这究竟是怎么了。他这么一低头,就感觉到有一只白皙的小手朝着他的脸摸了过来,然后细软的手指,轻抚他皱着的眉头。 云珠一手扶着陆玥泽腰,借着他的力道,踮脚去摸陆玥泽的眉头,想要把他皱着的眉头抚平。 她看出他不开心了。 ☆、第13章 匕首 第十三章匕首 陆玥泽觉察出她的意图,忍不住笑了起来,一下子,他皱着的眉头就不见了。 云珠见他好了,像是完成了什么重大的任务似的,收回了手,自己整个人却被陆玥泽抱在了怀里。 她之前那么费力地踮脚去够他的眉头,根本就是站不稳的,陆玥泽抱她也不过就是顺势,只是把她抱进了怀里之后,他就不想放手了。 软软的,小小的一团,他现在算是明白文人口中的“温香软玉”的意思了,何止是温香软玉,简直就是让人爱不释手。尤其云珠一直都是乖巧的,就是他抱着她,她也不挣扎,安安静静地呆着他的怀里。 陆玥泽忽然叹气道:“云珠,我们回去就把亲事办了吧!” 他怀里的云珠只是笑,眉眼弯弯,十分开心。 抱着云珠,陆玥泽原本的不快都一扫而光,什么京城陆家,更是被他扔在了脑后。他把云珠打扮得漂漂亮亮,就牵着她出门了。 德福一直守着门口等着他们家爷的,一见他们家爷一脸带笑的出来,就知道他们家爷今天的心情不错,又看了一眼云珠姑娘,金光闪闪地站在那里,果然,昨天晚上他们家爷临时吩咐的那些东西,就是给这个小姑娘准备的。 不过,还别说,这姑娘天生丽质,肤白剔透,那些金晃晃的东西挂在她的身上,倒是很是好看的。 云珠见了德福,依旧是下意识地往陆玥泽身边靠,但是比前几次好多了,至少不躲到他的后背去了。陆玥泽与云珠说:“云珠,我们去吃饭,今天有鱼汤,大鱼炖的鲜鱼汤。” 一提鱼汤,云珠的眼睛顿时就亮了。她根本没有注意,陆玥泽说这话的时候,特意咬了咬“大鱼”两个字。 一向对自家爷了如指掌的德福,莫名其妙地盯着他们家爷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嘀咕:“我们家爷,这是跟鱼有仇?” 云珠似乎很喜欢吃鱼,陆玥泽观察了一早上,得出了这么个结论。他笑眯眯的,心里想:喜欢吃鱼好啊,喜欢吃鱼,他日后就多多给她准备鱼吃。 云珠不知道陆玥泽在想什么,看他不动筷吃,便挑了一块头的鱼肉放到了他的碗里,然后也不等他反应,就继续自己吃自己的。 陆玥泽盯着自己碗里的鱼肉,哑然失笑,幸好德福没在这里,不然又要一番大惊小怪了。他拿着筷子,把自己碗里的鱼肉吃了。刚吃完,就看见云珠又给他夹了一筷子鱼肉,只 是他低头去云珠时,她依旧在自己吃自己的。 不知道是故意逗云珠,还是只想试试云珠的心思,这一早上,陆玥泽一口菜都没有自己夹。云珠见他不吃,就在自己吃的同时,不忘往他的碗里夹菜。起初她也只是试探,后来发现自己每一次夹的菜,他都会吃光,索性就一直给他夹,最后直到陆玥泽原本空着的小碗堆成了小山,她还在忙碌。 这一顿,陆玥泽吃的尤为饱,略有几分撑,不过这心里却是甜甜的,没有什么比这更甜了。 早饭过后,一切就绪,之后就又是启程了。这一次,陆玥泽下令要急些赶路了。 德福很奇怪,自家的爷为什么忽然就变了计划,陆玥泽道:“过了咦头,就没有像样的镇子了,客栈什么的更是没有,快些赶路,我们也早些回府,免的要在外面多扎寨几夜。” 陆爷发话了,自然是没有人敢异议的,于是路上都不由地加快了脚程。 坐在马车里的云珠并没有被影响,她正专心致志地趴在马车的小桌子上,拿着茶杯,摆来摆去。陆玥泽的马车是特意设计过的,就算是快速行路或者是走在不算平坦的路上,也不会过于颠簸。 要回府了,陆玥泽手头上的事情就更多了,他就靠在桌子的另一侧,拿着笔翻着账本,边写边记着什么。他写完了一封信,吹干封了漆,叫来了德福,交给他让他送走后,一回头,就看见在玩茶杯的云珠。 起初他没有看明白云珠在玩什么,只看着她摆来摆去的。看着她专注的模样,他不由地觉得好笑。好在这几日小姑娘与他混熟了,也不像以往那么拘谨了。他忙的时候,她就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玩,不忙的时候,他会抱着她给她读书。只是,每一次讲了几句,她就开始犯困打哈欠,陆玥泽心道,她果然是不喜欢看游记的。 后来,他大概看出来她在玩什么了,小姑娘的过家家游戏! 只是,她就是默默地玩,也不说话,他也不知道她究竟玩的是哪一个故事。云珠似乎觉察道陆玥泽在看她,抬起头朝着陆玥泽一笑,然后见陆玥泽又要忙了,便低着头继续自己玩自己的。她的面前除了茶杯,还在许多小点心,不过陆玥泽发现,她似乎并不怎么喜欢吃点心,偶尔有些新鲜的瓜果,她还是比较喜欢吃的。于是,陆玥泽便又给德福出了难题,多备一些新鲜瓜果。 德福:“……” 他想哭啊,他们身处西南之地,瓜果是不少的,可是这一次出来匆忙,又路 遇袭击,如今是紧着返程,他们家爷以往也不是非要那些新鲜瓜果的,所以他也没准备多少啊!这几日急着赶路,也没有去加什么补给,仅有的新鲜瓜果,也都已经送到了马车上了…… 不过,难办归难办,却不能不办,德福只得哭丧着脸去想办法了。 云珠自然是不知道她日日能吃到的小零食是这么麻烦的,只是觉得坐在马车里,她一向乖巧,从来不去打扰陆玥泽。 陆玥泽见她转着头去看窗外,笑着问她:“可是无聊了?” 云珠摇了摇头,朝他笑了笑。 陆玥泽说:“再忍几日,我们马上就回家了。” 夜晚,因为没有去投宿客栈,所以就是在野外扎寨了,寨子周围生了篝火,吃的东西多以烤肉为主,在熬一些肉汤。 商队里的人对这种生活早已为常了,云珠却很兴奋。停了马车之后,就跳了下去,想要跟那些人一起升火。 那可是她的拿手活! 陆玥泽自然是不肯让她动手的,一把就把她捞了回来,抱在了怀里,柔声哄她:“云珠,不许乱跑,乖乖地跟着我。这里男人多,冲撞了你可不好。” 云珠瞪着大眼睛,满脸疑惑地看着陆玥泽,似乎不明白他的意思,不过她还是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乖乖地被陆玥泽带到了一处已经升好的篝火旁。 篝火上架着一只烤的滋香流油的羊腿,陆玥泽见烤得差不多了,就让人片了一大块下来,他亲自切给她。 云珠对切肉什么的很感兴趣,见陆玥泽低头切肉,她也把自己的匕首掏了出来,坐到了他的身边,眼睛一直盯着陆玥泽盘子里的那一大块肉,满眼都是跃跃欲试。 德福正过来禀报陆玥泽事情,一眼就看见云珠握着匕首,锋利的匕首尖正对他们家的爷!德福的眼睛顿时就冒出了凶狠,说时迟,那时快,他一把就朝着云珠抓了过去。 云珠原本的注意力都在陆玥泽盘子里肉上了,忽然感觉有人要来抓她,下意识地拿着匕首一挡。 德福平日里虽然是商队里的总管,而他本身却是陆玥泽的随从护卫,保护自己主人安全,才是他的第一职责。他的身手平日里看不出来,却是一等一的好手,想要拿下一个小姑娘,那可是轻而易举的。 只是,挡在了云珠面前的是陆玥泽。 陆玥泽一脸地不悦:“陆德福,你要干什么?” 德福自 然是不能与自己爷动手的。 陆玥泽一手扣着德福的手,一手扣着云珠的手,把两个人拦住了。德福看着云珠还是握着匕首站在他们家爷身后,匕首尖依旧是明晃晃地对准他们家爷,整个人就不淡定了。尤其那小姑娘的眼睛,目光凶狠,锐利如刀,正直勾勾地盯着他,像是一匹盯着猎物地饿狼。 陆玥泽一挡出来,云珠倒是没有动,就静静地站在陆玥泽的身后。 见自家爷的脸色不好,德福立即解释说:“爷,她拿匕首,德福以为……” 他没有往下说,陆玥泽却是明白了。 德福和德顺自幼就是他的贴身护卫,保护他的安全已经是他们的本能了。他回头,看见依旧握着匕首死死盯着德福的云珠,摇了摇头与的德福说:“那是她的贴身匕首,不碍事的,她没有对我怎么样,也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德福不放心,眯着眼睛,一直盯着云珠。 这么个来路不明的女子,究竟是做什么的?之前还装作很怕他的模样,如今握着匕首,面对他却是毫无畏惧!一想到自家爷晚上与这么个身带匕首的姑娘同床共枕,德福觉得毛骨悚然! 不行,这个姑娘,不能留! ☆、第14章 请罪 第十四章请罪 好说歹说,总算是把德福劝走了,陆玥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德福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死脑筋,尤其是为了陆玥泽的事,死心眼的要命。他对云珠一直有芥蒂,甚至可以说是敌意,陆玥泽是知道的,要不然云珠为了单单就怕这个德福? 不过,德福本性就是如此,陆玥泽也不想去勉强他。不过以前德福有个好处,就是一向都听他的话,他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只是,这一次他已经明确地告诉德福,云珠是他陆玥泽要娶的人,却没有想到他竟然还是如此戒备云珠? 陆玥泽没有功夫去想德福的事,立即把像是炸了毛的云珠抱进了怀里,哄她说:“云珠,别怕,别怕,德福他是误会了。他刚刚看到你拿着匕首,以为你要对我不利,所以才过来的。这是一场误会,乖,不怕,我在这里呢,我不会让人伤你一根汗毛的……” 他说话时,云珠握着匕首的手一直都没有放松过,整个人依旧是警惕着,陆玥泽又是哄又是拍的,总算是让僵着身子的小姑娘缓缓地放松了。 他让她坐在他的膝头上,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端着盘子,哄她吃肉。 见云珠不动,他又握着她的手,让她用匕首去切肉,让她喂到她的嘴里。 吃了肉,小姑娘总算是笑了,陆玥泽不自觉地跟着松了一口气。忽然,只觉得唇边一热,是云珠拿着匕首,切好的肉喂到了他的嘴边。陆玥泽也没推辞,就着她的手就把肉给吃了。 随后陆玥泽也拿着自己的匕首,切了肉喂云珠,两个人你喂我,我喂你,算是把晚饭吃好了。 陆玥泽带着云珠,简单地用清水洗漱,就抱着她回了马车。他把她放到了马车上,并没有立即跟着上去,而是与她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去与德福说两句话。” 云珠的小手抓着他的衣袖,有些不想松开,但是还是咬着牙松开了。 陆玥泽看着她一脸的不情愿,捏了捏她的小手,与她说:“云珠,我知道今晚你委受了屈,是我对不起你,我保证,日后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你愿意原谅德福一次吗?” 小姑娘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陆玥泽,最后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愿意。 陆玥泽朝着她笑了笑,把马车帘子放下,转身去找德福了。 德福打得什么主意,他比谁都知道,这件事必须扼杀在摇篮,否则……德福这个人可能就不能用了 。 德福一口一口地嚼着肉,很是委屈。刚刚陆爷看他的眼神,明明就是怒了,明明就是不信任他,甚至……他看得清楚,陆爷可能会不要他了!可是……一想到那么个来历不明的小姑娘,还是握着那样一把匕首!他可不是瞎子,那种匕首,怎么可能出现在一个普通的乡野村姑的身上,那明明就是一把世上少有的利器! 听到背后的脚步声,德福立即起身,头也没抬,立即叫了一声:“爷!” 他们太熟了,十五年的朝夕相处,十五年的舍命相互,他听到脚步声,哪里还需要抬头? 陆玥泽叹气,坐到了他的身边,拿起了水囊,灌了一口,又扔了回去。他们商队有规定,走马帮时,无论何时均不可饮酒,就算是为了御寒,也是不允许的。 陆玥泽开门见山,与德福道:“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这个“她”指的是什么人,德福立即就懂了。 陆玥泽说:“所以,如果她想杀我,不救我就可以了。” “可是……她的那把匕首?”德福有些吃惊,他真的不知道,那个小姑娘竟然救过他们家的爷? 陆玥泽的语气很淡,“那把匕首的来历或许不简单,但这不妨碍我想娶她。” “爷,您这是……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许?”德福不可置信地问。 陆玥泽忽然淡淡地笑了,看着德福说:“你我年岁都不小了,这些年,咱们的生意也做大了,钱也有了,何况我手里还有那么多的金山,至少这一辈子的吃穿用是不用愁了,也该成家了。云珠没有什么不好,她是你家爷我喜欢的模样,娶她也不错的。等这趟回去,爷帮你和德顺一人挑个好姑娘,把你们的亲事都办了。” “爷,我和德顺是不急的!”说到成亲,就连一向老练的德福都人不住红了脸,扭捏地直跺脚。 陆玥泽笑了起来,仰着头望着天上高高悬起的明月。 他说:“你们不急,爷急!如果当初,你们不是跟着爷出来了,现在应该早就成家了,或许孩子都可以去打酱油了。这些年,你们跟爷吃了这么多的苦,爷这心里都有数!所以,德福,我不希望你针对云珠,也不允许你针对云珠。你知道的,你们两个,我只能留下她。你知道这其中的道理吗?” 德福低头,朝着陆玥泽行礼:“德福知道,爷需要的是一个听话的手下,而不是一个自作主张的手下。可是她不一样,他是爷你选的夫人 ,无论好坏,爷都会受着的!” 所以,我才不想让爷就这么随随便便地娶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姑娘! 陆玥泽说:“既然你懂,我就把云珠的安危交给你了,若是她受了一丝委屈,少了一根汗毛,你就直接提头来见吧!” 德福二话没说,立即应道:“德福遵命!” 交代完德福,陆玥泽立即回了自己的马车。他掀开马车车帘时,云珠就坐在门口,手里依旧是握着那把锋利的匕首。陆玥泽眯了眯眼睛,盯着上面闪亮的黄金看了几眼,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上了马车,抱起云珠,带着她去了马车尾的软垫上,轻轻地把她放在了上面。 他摸了摸她的发顶,柔声哄她道:“云珠,不要害怕,没事了,我会一直在这里陪你的。” 云珠的小手还捏着自己的匕首,他说了两句之后,她就一直枕着枕头仰头去看陆玥泽,最后皱了皱眉,把自己的匕首收了起来,别在了腰间。 看着她这样,陆玥泽也算是放心了,脱了外袍,直接就躺着了她的身侧。 两个人静默了许久,马车之外有无数的蝉鸣虫叫之声,倒也算不上静。陆玥泽一侧头,发现怀里的小姑娘竟然还瞪着大眼睛,一直都没有睡。 他轻拍了她一下,问她:“住在马车这里不习惯?” 云珠转头去看他,借着月色,陆玥泽可以把她的大眼睛看得清明。 他朝她笑了笑,解释说:“这一路上没有什么像样的镇子和客栈,可能这几日都要睡在这里,委屈你了。” 小姑娘起初是看着他的,忽然一个翻身,两条细细地胳膊一伸,整个人把他抱住了。 陆玥泽先是一愣,随即也抬起手,算是把扑到怀里的小姑娘接住了。他无声叹气,今天晚上德福还是吓到了她。 为了让她开心一些,陆玥泽便故意逗她,伸了手去挠她的痒痒。云珠一向怕痒,陆玥泽又是直奔要害,不多一会儿,云珠就笑个不停,胡乱地动了起来,脚腕上的摇铃也响个不停。 叮铃铃,叮叮当…… 她先是被陆玥泽挠的无力反抗,笑得都要没有力气了,不过很快她就反手去袭击陆玥泽了。陆玥泽并不怕痒,不过小姑娘软软的小手伸过来,他还是觉得有些痒的,忍不住抱着她就笑了起来…… 两个人扑通扑通地闹腾,整个马车都跟着晃了起来,尤其是夜色之中,那不断响起的摇铃声,守在马车 外面的一众人不想歪才怪呢! 德福没有进帐子里去,就一直站在外面,看着天上的明月,不停地叹气。 第二天,马车里的陆玥泽先醒了过来,云珠就窝在他的怀里,睡得香甜。马车里软塌原本只是为他一个人休息准备的,他带着云珠一起睡在这里,多多少少是有些挤的。所以,只得这么抱着云珠睡了。好在云珠也不反对,睡着的时候,还不自觉地抱着他的腰,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他醒了之后,把迷迷糊糊的云珠也唤醒,与她说:“我们先去洗漱吃早饭,若是还困,白日里再睡。” 云珠揉了揉眼睛,从她的怀里坐了起来。他把云珠收拾整齐,刚要起身抱她下马车,忽然就觉得云珠的小手去摸他的腰侧了。 她的手还在摸他的伤口。 陆玥泽朝着她笑了笑,把她伸过来的手握在了手心里,与她说:“伤口已经愈合了,没什么大碍,你不要担心。” 听了他的话,云珠这才放心地把手收了回来。 陆玥泽把云珠抱下了马车,洗漱过后,就带着她去吃早饭。早饭商队里有人已经专门准备好了,实在是轮不到陆玥泽动手的。 他带着云珠刚走过去,德福忽然上前,朝着云珠跪了下去。 “德福给夫人请罪!” ☆、第15章 金豆子 第十五章金豆子 “德福给夫人请罪!” 云珠看见德福,吓了一跳,本能地就往陆玥泽身后躲。不过,德福这一次说的是南夷话,她也听懂了,躲到了一半,就顿住了脚,一脸莫名地去看陆玥泽。 陆玥泽很是高兴,德福虽然于他来说是仆人,可是这么多年生里来死里去,他更把德福当成兄弟。德福已经表了态,他怎么能不高兴呢? 他拉着云珠,没有让她躲起来,而是低着头,满脸期许地去看云珠。 云珠不知道陆玥泽这副表情是什么意思,她侧了侧头,看了看身前跪着的德福,似乎想了想,然后朝着陆玥泽点了点头。 陆玥泽顿时就笑了,对跪在地上的德福说:“你起来吧,夫人宽厚仁慈,原谅了你。” 德福悄悄抬头,发现云珠的表情十分淡定,甚至还破天荒地朝他笑了笑。他心中纳闷,这个姑娘根本就没说话,他们家陆爷怎么就能知道她要表达的意思? 把德福与云珠的事情解决完,陆玥泽可以算得上是神清气爽。商队启程时,德福忙着过来问他:“爷,您是骑马,还是继续坐马车?” 陆玥泽看了一眼马车,说道:“云珠一个人在里面,我去坐马车陪她吧!” 说完,他就朝着马车走了过去。刚走了两步,又转身与德福说:“我要你准备的东西,可准备了?” 德福立即把一个沉甸甸地荷包叫交了陆玥泽的手里:“爷,您吩咐的事,我都已经办好了。” 陆玥泽颠了颠手里的荷包,朝着德福的肩头拍了拍,“这一阵子辛苦你了。” 德福满脸激动,急忙行礼说自己不辛苦。他知道,他们家爷这话,含着的是他与云珠姑娘道歉的事。 陆玥泽上马车时,云珠已经坐在了小桌子旁,盯着小桌子上切成片的枣糕发愣,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陆玥泽以为她是饿了,又把旁侧的白糖糕也推了过去,道:“你若是不喜欢那个上面的枣味,就吃这个,这个除了甜味,没什么怪味道。” 云珠抬起头,朝他摇了摇头。 她不饿的,她就是觉得,这些东西都太好了,摆在这里又没人吃,很是浪费。不过,她抬眼偷瞄了一下又要开始处理账务的陆玥泽,便抱着膝头,靠着迎枕,转头去看外面的风景了。 陆玥泽拿着昨日送来的信件看了看,眉头不由地皱紧了。最近这一路上,他接到的消息, 没有一个是好消息,个个都是这般麻烦。不过这些事情除了处理起来麻烦,倒也不算是大事,他轻叹了一声,就开始写回信。能处理一件是一件,总不能一直把事情压着。 他回了信之后,一抬头,就看见云珠缩成一团,正一脸严肃地看着马车窗外。他看过去时,云珠似乎觉察到了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回头,两个人目光相撞。 陆玥泽朝她一笑,然后朝她招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云珠起身,摇铃声瞬间响起,极为悦耳。陆玥泽伸手,把她扶稳,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侧,低头问她:“可是无聊了?” 云珠摇了摇头。 陆玥泽抬手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又看了自己眼前的一堆书信,与她说:“我给你讲故事?” 云珠的眼睛瞪了圆了些,然后目光就落到了他身后摆着书的柜子上,表情有些纠结。 顺着她的目光,陆玥泽一眼就看见她是在看那本游记。实在是忍不住了,他“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把她搂进怀里,与她道:“看样子,你是实在不喜欢那书啊!看这小脸纠结的,一脸的心不甘情不愿。” 云珠满脸无辜,眨着眼睛看着陆玥泽。 陆玥泽觉得好笑,看着她笑了半天,才说:“既然你不喜欢游记上的故事,我就给你讲讲别的故事吧!” 说故事,对陆玥泽来说,那就是小菜一碟,从小他也是看了不少戏折子的,又加上东南西北行走商帮这么多年,随口编几个故事糊弄怀里的小姑娘,还是不在话下的。 这一次的云珠可是一点都没困,听得津津有味的,小眼睛越睁越亮,陆玥泽索性也不管桌子上堆着的那些要处理的信,开始给她把狐狸獐子黄大仙编了一通,最后总算是把人哄睡了。 又行了几日,陆玥泽已经发现云珠喜欢听什么样的故事了。她喜欢听鬼故事,也喜欢听各种狐狸精獐子精化成人的故事。陆玥泽觉得好笑,捏着她的鼻子,故意逗她:“你这么喜欢听这种故事,是不是你就是那山上来的小狐狸.精,要勾.引爷的?” 也不知道云珠究竟听没听懂,只是窝在他的怀里,笑个不停。 进了西南府界,也就是进了西南城,行了这一路,陆玥泽他们总算是要到家了。 陆玥泽把云珠拉过来,与她交代:“云珠,我们到家了。” 云珠看着陆玥泽,很是不安。 陆玥泽笑道,摸着她 的头说:“不要怕,这里日后就是你的家,你是家里的女主人,除了我你最大,你说什么,要是有人敢不听,直接罚他就是了。” 他说着从腰间摸出一个荷包出来,就是几日前,德福交给他的那只。他把荷包塞进了云珠的手里,告诉她:“当然,表现好的,你也要赏他们,恩威并施,才能当好一个女主人。这里是我让德福备的金豆子,你可以用来赏人的,看谁顺眼,谁让你高兴了,你都可以赏。” 一听手里的东西是金豆子,云珠的眼睛顿时就瞪圆了,打开荷包一看,金光光闪闪的金豆子,眼睛都笑眯眯了。 陆玥泽一见她这个模样,顿时就知道,她这是自己喜欢上了。 西夷摇族的人,对黄金的执着,可真是出乎他的想象啊! 他哭笑不得地与她说:“这是让你打赏下人的,若是你喜欢,我让德福给你备些别的形状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云珠把这荷包往自己的腰间一挂,然后两只小手把腰间的荷包捂得严严实实,眼睛却时不时地就盯着他看。 陆玥泽的眼睛都瞪起来了,敢情刚刚与她说的那些话都是白说了! 他摇着头,无奈地笑着,伸手去捏了她的鼻子,以示惩罚:“小财迷,让你给别人的,你倒好,自己留下了!哎,既然你喜欢,留下就留下吧!” 说完,他起身,去了马车门口,喊了一声“德福”。很快德福就过来了,与他在马车门口上说了什么,不大一会儿,陆玥泽就放了帘子回来了。这一次,他的手里依旧是多了一只沉甸甸的荷包。 他把荷包放到了云珠的手里,笑着说:“这回你不许留着了,这里面是银叶子,拿去赏人,听懂了吗?” 陆玥泽知道,云珠是乡野里出来的姑娘,她没有见识过大家族生活的模样。不过,他不担心,什么事都是从不会到会的,她不会,他慢慢教就是了。何况,这里是西南府界,家里他就是老大,他也不需要一个女人帮他掌管内宅,她只要做好她的女主人,不受人欺负了,被人捧着敬着就行。至于日后,若是真能回京城皇都……他的唇角勾了勾笑,表情却是冷冷的。 若是他回到京城皇都,陆家人但敢挑衅,他绝对会让挑衅的人后悔的。到时候正好,新账老账一起算! 云珠不安地捏着那一袋银叶子,悄悄地抬眼看着陆玥泽。陆玥泽意识到自己的表情过于凌厉,或许会吓到云珠,他朝她笑了笑。云珠却悄悄地挪 到了他的身边,轻轻地扑到了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 陆玥泽失笑,抬手抱住了怀里的小姑娘,轻拍她的背,安抚她的不安。 他果然还是对陆家耿耿于怀的,每一次一想起来,情绪就受不住控制,云珠又一向敏感,他这是又吓到了她了。 安抚好云珠,整个商队也停了下来,这是到了陆宅门前了。陆玥泽的马车没停,与商队分开后,直接就进了陆家的宅子。 这座宅子是陆玥泽到了西南府界做生意后置办的,无论是占地面积,还是宅院设计,都体现了陆玥泽的任性和嚣张跋扈。反正,这里天高皇帝远,他有的是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有能耐你们来抓我啊! 云珠被陆玥泽扶下了马车之后,顿时目瞪口呆,被眼前之景震惊的小嘴长得大大的,眼睛不停地看来看去,全是惊讶。 亭台楼阁,假山湖水,红瓦砖墙,金碧辉煌。 这时,有人上前,朝着陆玥泽和云珠行礼:“德顺拜见爷,拜见夫人。” 德顺是德福的哥哥,要年长陆玥泽和德福两岁,早在陆玥泽决定娶云珠的时候,他就已经接到信了,所以看见云珠,自然就是行了礼。 德顺这般,陆玥泽很满意。德福比较倔强,德顺却是最为忠心的。有他在,陆玥泽也算是放了心。 云珠看着眼前给她行礼的人,又看了看露出了欣慰之笑的陆玥泽,然后,从自己的荷包里,掏出了什么递了过去。 德顺受宠若惊地恭敬地接了过去,陆玥泽也好奇地去看了一眼。 摊在德顺手心里的,是几颗金豆子。 ☆、第16章 陆爷府 第十六章陆爷府 看见云珠给德顺的是金子,陆玥泽要比德顺更加的震惊。 先不管云珠这个打赏做法对不对,单凭她肯给德顺金子,就足以让陆玥泽惊讶。他看着同样是一脸受惊的德顺,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既然是夫人给你的,你就好生收着吧!她给你,就说明她喜欢你,日后好生照顾夫人就是了。” 说完他又看了一眼,对那几颗金子依依不舍的云珠,笑着把她搂进了怀里,半真半假地叹道:“德顺比爷强,我家夫人噬金如命,连爷都不肯给,却肯给你,爷这心头要酸上一酸的。” 靠在他怀里的云珠动了动,似乎有些为难,最后还是把小手伸进了自己的荷包,从里面掏出了两个金元宝,一咬牙,一闭眼,塞到了陆玥泽手里。 捧着金元宝的陆玥泽:“……” 他之前教过她,“看谁顺眼,谁让你高兴了,你都可以赏”,那么这丫头给了他两个大的,是不是说明,看他很顺眼,至少要比德顺顺眼多了? 守在一旁的德顺低着头,强烈地压着自己要喷出的笑。 他起初接到这个夫人的赏时,有些尴尬,他在陆玥泽身边这么多年了,可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敢如此轻蔑地赏他?就连陆玥泽也是把他当作了兄弟。所以,刚刚那一瞬,他对陆玥泽要娶的这个夫人很是不看好。可是,当他发现,就连自家的爷都被夫人给赏了,之前那股不快顿时就烟消云散了,甚至还可以看着自家爷吃瘪的模样,实在是爽透了。 陆玥泽握着那两个金元宝,还真是哭笑不得。他低头看了一眼依旧对金元宝依依不舍的云珠,忽然生出了逗她的心思,随手就把金元宝揣进了自己的怀里,还像模像样地与她道谢:“多谢夫人赏我。” 云珠一脸可怜,最后还是把小手放到了自己的荷包上,低着头紧紧地捂着。 陆玥泽强忍着笑意,牵着云珠往院子里走。 德顺一路带着人在前面带路,边走边说:“按照爷的吩咐,选了最大的院子,给夫人布置了起来。那院子离爷的前院不远,爷到时候过去也方便。” 陆玥泽点了点头,又问了一句:“丫鬟婆子呢?” 他们两个说的是汉话,云珠就一直在旁边好奇地看着两个人,直到陆玥泽低头朝着她笑了笑,她才缩回了头。 德顺说:“以往爷身边没有伺候的丫鬟和婆子,咱们陆宅里的大都是粗使 的丫鬟婆子,所以我就做主在外面挑了几个干净的丫鬟,拿了卖身契让她们进了府。调.教了几日,看着都挺规矩的,爷您看是先送到夫人身边伺候着,还是再调.教几日?” 陆玥泽看了一眼云珠,想了想说:“先送过来吧。” 云珠不是汉族姑娘,有许多汉族习俗都是不懂的,他毕竟是个男人,也不能时时刻刻地守着她,若是有年纪相仿的丫鬟陪着,或许她不会那么不安。 德顺立即应了声“好”,又急忙补充了一句:“我这次挑的几个丫鬟,都是会说南夷话的,所以夫人可以直接用南夷话吩咐他们。” 他之前得了信,知道自家夫人不是汉族姑娘,汉话可能也不通,所以特意细心地挑了会南夷话的丫鬟。 他说完,陆玥泽顿了顿,看了一眼还在低头纠结自己荷包的云珠,无声地叹了一声。德顺大概不知道,云珠不会说话。他朝着德顺点头,与他道:“辛苦你了。” 云珠的院子很大,可以说是除了陆玥泽前院的院子里最大的。当初陆玥泽设计自己宅院的时候,就是特意把这院子留给自己未来夫人。夫妻一体,他也不是反感成亲的人,所以自然要给自己夫人最好的。 不过,这个院子对云珠来说,就是实在是太大了。 她看着院子里的开满了荷花的小湖,看着远处的假山与树林,还有那望不到边际的围墙…… 陆玥泽看着她目不转睛地四处看,便笑着问她:“喜欢这里吗?” 云珠点了点头。 陆玥泽握着她的手,道:“日后,你就住在这里。” 手心里的小手紧紧地抓着他,极其地不安,她朝着他靠了过来,仰着头水汪汪的大眼睛,满眼期待地看着他。 陆玥泽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道:“我也住这里。” 得到了陆玥泽的话,云珠顿时就笑了,只是握着陆玥泽的小手却依旧没有松开。 德顺看着自家的爷,这么温柔的陆玥泽,是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或许,这个夫人也不错,至少让这几年戾气愈来愈重的他们家爷变得更有了人情味。 到了云珠的房间,云珠更开心了,金光闪闪的,满屋子都是黄金制品,最次的也是镶金的,整个一个暴发户。陆玥泽看着这个屋子里的布置,先是一愣,随即看了一眼德顺,又看了一眼高兴极了的云珠,只得扶着额,无声地叹气。 好吧,布 置成这样,只要云珠喜欢,他就忍了。 德顺是接了陆玥泽的吩咐才这么办的,又打听到夫人是西夷摇族出身,又想着反正日后他们家爷也不过是偶尔到这里过夜,所以直接就按照了夫人的喜好办了。 不过,看他们家爷这表情,显然是要打算在这里常住了? 常住?住在夫人的屋子里,难道日后他们家爷不纳小妾了?他们如今离了陆家,算是商人出身了,纳几房小妾不算什么,就算是娶个平妻也不算什么,但愿他们家爷也只是一时鬼迷心窍罢了。 带着云珠进了屋,又把那是个丫鬟叫进来见了见。因为云珠不会说话,陆玥泽也不费事,丫鬟原来叫什么名字,就叫什么了,他没有给重起名。见过了丫鬟,就是针线房的婆子,给云珠量身做衣裳和鞋子。陆玥泽直接告诉她们赶工,明天一早就要把能穿的送来。于是,针线房的婆子立即接了命令回去赶制了。 几个人走在回去的路上,小声地议论新夫人。 “这新夫人模样长的真俊,不过看那派头,也不过就是乡下的丫头,也不知道是在上辈子在哪里积了德,这辈子竟然做了西南商道陆爷的夫人!” “可不是吗?我们陆爷,那可是移动的金山,这若是嫁了进来,别说得不得陆爷的宠,至少这一辈吃香的喝辣的,穿金戴银是没问题的!这西南府界里,有多少名门闺秀都想嫁陆爷呢!何况,我们陆爷年纪轻轻的,又是玉树临风,嫁了他那是一点都不亏的。” 不管这些妇人怎么议论,也不得不承认,人家夫人的命就是好。 几个小丫鬟也是殷勤的,立即带着云珠去洗了澡,换了新衣裳,这期间云珠一直惴惴不安的,她不习惯有人服侍。 陆玥泽握着她的手,与她说:“乖,你去,我就在这里等你。” 说完,他还真的坐在了屋子里,等云珠去洗澡。云珠是不习惯洗澡时有人在旁侧呆着,毕竟是要脱衣服的,她把几个丫鬟赶了出去,说什么都不要她们进了。陆玥泽知道她不习惯,也没有勉强他,只是吩咐那些个丫鬟守着,小心地听着声音,别让夫人跌到摔到。几个小丫头低着头,瞬间就红了脸。 陆玥泽淡淡地看了她们一眼,没有出声。 云珠很快就出来了,头发湿漉漉的,衣服倒是穿的整齐,鞋子罗袜也穿了,他给她的金项圈、金手镯也戴在了身上,头发上的那根金簪子,被她紧紧地握在手里。陆玥泽怕她着凉,立即让人帮她 绞干头发,梳起了头发,亲手把她的发簪把她戴上了。 他牵着她走到了屋子里的梳妆镜前,打开妆匣,站在她身后道:“这里是我让人给你准备的一些首饰发簪,你看看喜欢吗?若是不喜欢,我让人再去给你寻。” 他边说,便从妆匣里拿出了几根金晃晃的簪子,都是做工精巧的。他饶有兴趣地在云珠的发顶比量了几下,直到把云珠打扮到让他满意为止。 云珠就静静地坐在锃亮的铜镜前,盯着镜子里的姑娘,一动不动地发呆,最后目光落到了她身后的男人,再也没挪开。陆玥泽虽然以前也做过许多珠宝首饰的生意,不过真的认真选择哪个更好,今天还是头一遭。看着把小姑娘打扮的漂漂亮亮,别提他有多舒畅了。 几个小丫鬟看着陆玥泽打扮夫人,皆是羡慕不已。她们都垂着头,仔细地打量夫人,发觉她看起来也不过是个很普通的小姑娘,甚至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心中升起了各种不同的想法。 晚上,陆玥泽带着云珠去吃了饭,见云珠不挑食,吃的很饱,他也算是放了心。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顶,含笑望着她,道:“倒是个好养活的,不过,云珠,你要多吃点,爷要把你喂胖一些才行。” 他说话时,目光看向了她的一马平川,又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朝着门外候着的丫鬟招手:“把热羊奶端上来。” ☆、第17章 偷吻 第十七章偷吻 大概是睡前喝了一杯热羊奶的缘故,或许是陆玥泽在她身边的缘故,云珠虽然换床睡这里,却是一夜好眠,第二天早上起来,精神饱满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陆玥泽早她一步起来,已经穿好了衣服。他不习惯有小厮丫鬟在身边服侍,所以从来都是自己穿,不劳烦他人之手。看见云珠醒了,他抱着针线房新作的几件衣服走了过来,放到了她的床边,“试一试,看看合不合身。” 云珠只穿了白色的里衣坐在床上,纤瘦的身子被包在衣服里,骨瘦如柴。陆玥泽看在眼里,忍不住在脑里想,究竟有什么办法,能让小姑娘快点胖起来,她一直这么瘦可是不行的,将来生养娃娃都不好生。 一想到自己将来要与云珠有孩子,陆玥泽的脸微微的红了,他果然是到了想要成亲的年纪。他走神的功夫,云珠已经把衣服穿好了,一点都没有用他帮忙。 陆玥泽有些遗憾,心里想着,下一次,他是不是可以主动伸手帮忙?云珠会嫌弃他躲开他吗? 云珠穿好衣服,第一件事就是往自己的腰间挂东西,匕首、她自己的荷包、装金豆子的荷包…… 忽然,她的动作顿了顿,捧着沉甸甸的荷包打开,原本已经空了的那只荷包里面,赫然有两个金光闪闪的金元宝! 云珠的眼睛顿时就亮了,满脸欢喜,不可置信地去看陆玥泽。 陆玥泽见她这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难道这个丫头,竟然真的以为他会私自留下那两个金元宝?他昨夜趁她睡熟之后,就放到了她的荷包里。 看着两个金元宝,云珠简直是乐坏了,捧着自己的荷包在床上又蹦又跳,最后直接站在床上,搂住陆玥泽的脖子,高高兴兴地挂在了他的身上。 陆玥泽怕她掉下来,又怕弄皱她的新衣裳,也不敢乱动,只是托着她,让她在他的怀里乖乖的。他转头看向云珠,忽然觉得自己的腮边一热,有软软湿润的东西贴了过来,只轻轻一下,就又离开了。 陆玥泽明白过来那是什么时,整个人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是热的,脸和脖子更是红的不成样子了! 云珠,她刚才,竟然、竟然亲了他的脸颊! 陆玥泽僵着身子去看云珠,小姑娘依旧笑眯眯地挂在他的身上,丝毫没有异样,小脸虽然也是红扑扑的,却不是害羞的那种红。 陆玥泽顿时生出了一种无力感,好 想抱着他怀里的小姑娘,摇晃着问她:你到底懂不懂啊?!你到底知不知道刚才那个是意味着什么啊?! 不过,红了脸的陆玥泽,根本就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云珠在陆玥泽的怀里美滋滋地玩了半天,一抬头就看见陆玥泽红了脸。她一脸好奇地伸手去摸,原本就因为被她吻了羞得不行的陆玥泽,发现她的手肆无忌惮地摸了过来,立即吓得躲开了,哑着嗓子低声训她:“云珠,别闹。” 云珠听话地收回手,看着十分不正常的陆玥泽,也不理他了,自顾自地低头玩自己腰上的荷包。 陆玥泽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抱着云珠坐到了床上,弯腰给她穿鞋子。鞋子是按照她的脚掌尺寸新作的,大小刚刚好,陆玥泽捧着她的小脚,使坏地捏了捏,摇头笑道:“别人家的姑娘都是为了自己脚大发愁,我们家的姑娘却要是为了脚小发愁。” 云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又转头去看陆玥泽的脚,然后她把着自己脚伸到了陆玥泽的脚边,与他的脚比量了起来。 他穿着长皮黑靴的大脚,她穿着嫩粉绣鞋的小脚,两只脚放在一起,大小分明。云珠看着看着,就笑倒在床上了。 陆玥泽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不过马上就要吃上饭了,不可能让她一直这么笑着,于是他起身牵起云珠,带着她出了房门。 房门外,新来的四个丫鬟守着门,见陆玥泽和云珠出来,立即毕恭毕敬地伺候两个人洗漱、梳妆,等云珠打扮好了,陆玥泽就直接带着她去吃了早饭。 吃了早饭过后,陆玥泽有事要忙,与云珠交代:“你先回院子里去,我中午过去跟你一起用膳。” 云珠点了点头,乖巧地跟着几个丫鬟走了。 陆玥泽的宅子很大,服侍云珠的几个丫鬟之前得了命令,要带着夫人在花园里走一走,消消食。云珠这才算是把陆玥泽整个后院的布局摸了个清楚。不过,看清楚了,并不是她都去走了,毕竟这院子实在是太大,仅凭她的一双脚,还真没有办法一个上午就逛完。 看着云珠盯着院墙发呆,其中一个伺候她的丫鬟立即上询问:“夫人,您是要去那边看看吗?” 问完之后,她就有些后悔了。她忘记他们家的夫人是个不会说话的了,若是她真有什么吩咐,比量来比量去,她这个做丫鬟的又听不懂,这冒头露脸的事,不仅要白瞎了,而且她还会落个伺候不周的罪名!她以往也是在别 的宅子里做过丫鬟的,不过别的宅子再好,哪里有西南商道上的陆爷有钱奢侈啊?! 小丫鬟提心吊胆了半天,就看见云珠摇了摇头,一转身,朝着自己的院子方向走了去。自家的夫人就这么毫无预兆地转了身变了方向,愣了一下,才跟了上去。这不跟上去可不行,万一她们的夫人在院子里迷了路,她们就又是罪责一条! 只是,云珠的表现很出乎这些丫鬟的意外,她竟然轻车熟路地就回了自己的院子,一点迷路的迹象都没有。 几个跟在云珠身后的丫鬟都面面相觑,她们来这个院子里,也是适应了好几天才没有迷路的,毕竟陆爷的宅子实在是太大了,单单一个后院,就能让人走蒙了,这夫人不过是自己来了一天,竟然就一点都没有迷路?她们想归想,不过都立即抬了脚步,跟了回去。 云珠回了院子,就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照顾她的四个丫鬟都被拦在了门口。其中一个丫鬟愤愤道:“神气什么啊?不过就是的乡下丫头,要不是命好,也比我们高不到哪里去!你们看看早上,她与陆爷的那股亲热劲,这两个人还没成亲呢,就这么不顾礼义廉耻地住在了一起,说她不是山上来的小狐.媚子,谁信啊!” 另一个看不过去了,急忙推了她一下,“你小点声,我们的卖身契可是捏在人家手里的,你若是惹恼了夫人,万一把你打发出去卖了,你哭都没地方哭!” 先头说话的那个丫头得意洋洋地道:“我说的是汉话,她一个南夷人,又听不懂汉话,就算我当面骂她,她都不会知道的,我又怕什么!再说了,如果陆爷喜欢她这种调调的,你我姐妹们也不是没有机会的,论身材容貌,我们姐妹几个可不比夫人差!” “你这个小妮子,原来肚子里竟然是装了这种主意的!那陆爷是什么人,也是你能觊觎的?!”另一个一直不说话的丫鬟忽然开了口,训斥了胡说八道的丫鬟。 说话的丫鬟不服气,“姐姐莫要说我,姐姐自己摸一摸自己的良心,难道看到陆爷那么英俊一个人,你就一点想法都没有吗?我们几个也是十五六了,早就是可以许人的年岁了,可惜家里人不疼,早早就把我们卖了出来做婢子,给人家当奴才。如果真是伺候什么大家闺秀、名门之女我也认了,云泥之别,我心里也是有数。可是,我们的夫人就是的乡野村姑,甚至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凭什么我们就要伺候她?凭什么我就不能做做当陆爷姨娘的美梦?” “花莲妹妹,这种浑话你怎么能说出 口!你这心思若是让陆总管和宅子里的其他人知道了,那是万万不能留你的啊!你……” 说话的姑娘说着说着,忽然顿了,急忙朝着名叫花莲的丫鬟身后行礼,改了南夷话道:“夫人,有何吩咐?” 花莲一听这话,吓得脸色惨白,急忙转身朝着自己身后行礼,整个人哆嗦地说不出一句话。她偷偷抬头,看向了云珠,也不知道云珠究竟在她们的身后悄无声息地站了多久,又想起自己刚刚说的那些不敬的话都是用的汉话,顿时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不过就是乡野丫头,唯独不过就是陆爷看着顺眼,宠了宠,看她自己也是没什么本事的。 云珠看着眼前的几个丫鬟,朝着那个名为花莲的姑娘指了指,然后回了屋子。 身侧的那个丫鬟很机灵地推了推花莲,说道:“花莲妹妹,夫人是叫你进去,你快进去,看看夫人有何吩咐?” 花莲脸色有些不好,毕竟刚刚说了那些大不敬的话,不过她也不怎么怕这位夫人,立即抬了脚,就进了屋子。 进了屋子之后,入眼的就是金光闪闪的各种布置,她忍住不心里又嘀咕了一句:“眼皮子浅,没见过世面的村姑!” 她正嘀咕着,忽然只觉耳边“嘭”的一声,一个明晃晃地东西从她的耳边飞过,扎在了她身后紧闭的木门上。 屋子深处,云珠一步步地走了过来,她虽然长得瘦小,却个子不矮,站在了丫鬟的面前,比这个圆润的丫头还要高出小半头。 花莲第一次觉得,她服侍的这个夫人,竟然这么有压迫感…… ☆、第18章 猜透 第十八章猜透 因为许久都没有回过陆宅,陆玥泽的书房里堆了一堆需要他处理的帖子。这些中大多数都并不是很急,所以德顺也并未一路快马加鞭地送到商队。 陆玥泽刚进了书房不久,德顺就带着德福进来了,当着陆玥泽的面就跪了下去。 德顺道:“德顺带德福向爷赔罪了!德福此次所为,以下犯上,冒犯了爷和夫人,请爷看在我们兄弟多年跟随着爷的份上,原谅德福一次。” 德福也立即磕头道:“德福日后再也不敢冒犯夫人,不敢以下犯上了,请爷恕罪!” 陆玥泽本就没打算怪他们,也知道一定是德福回去把自己的所作所为与自家的哥哥说了,所以才引得德顺过来带弟弟恕罪。 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德福,道:“你们兄弟两人都起来吧,既然德福已经知道自己错了,爷再交代给你一件事。” 德福立即说:“爷有命令尽管吩咐,德福一定全力照办,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陆玥泽轻笑一声,笑着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你家爷我成亲的事情就交给你办了,至于怎么办,你就看着办吧!” 陆玥泽的看着办,那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办。陆玥泽是谁?那可是西南商道上金山成堆的陆爷,说他富可敌国,都是往谦虚了说。何况,陆爷成亲也就这么一次,不热热闹闹的大办,也实在是委屈了陆爷的。 所以德福领了命令,就一心一意地去办这件事了。 陆玥泽把前院的事情处理完,就回到了后院去找云珠。把云珠交给了一群丫鬟,陆玥泽其实很不放心的,生怕云珠被那些丫鬟给欺负了,她又不会说话,估计受了委屈也不说出来。 越是这么想,陆玥泽走得越急,几乎也不等人通报,就进了云珠的房里。 房里,云珠正在与一个小丫鬟玩翻花绳,两个人坐在小榻上,你一下,我一下,玩的不亦乐乎。这期间,陆玥泽看着云珠坐在那里笑个不停,好像是很喜欢翻花绳的游戏。 他看着她笑,心情也是大好,大步走到了她的小榻旁边,俯身低头,看着她笑着问:“玩什么呢,这么开心,也教爷玩玩!” 云珠抬头,看见是他过来了,笑得更加开心了,见牙不见眼。旁侧的小丫鬟很是机灵,立即让了位置,让陆玥泽坐到了小榻上。云珠就把红色的小绳子在手上套了几下,一个崭新的花样就冒了出来。 翻花绳毕竟是姑娘家的游戏,陆玥泽还真是从未玩过这个,学了半天,累得满头是汗,这才算是摸到了些门路,最后倒也不错,能与云珠打了一个平手了。 陆玥泽与云珠玩翻花绳的时候,旁侧的几个丫鬟都十分乖巧地站在一侧。心思细腻的陆玥泽第一眼就发现,其中有个丫鬟的脸色一直是惨白的,站在一侧时身子一直不停地发抖,她的左耳侧的发髻明显是被利刃削过了,垂下的几缕发丝杂乱地搭在耳侧。 陆玥泽不动声色,眯了眯眼睛。 花莲一天都在心惊肉跳,整个人魂不守舍,好不容易从夫人的房里伺候完毕,一走出来,陆管家就派人来找她了。 她心里有些不安,急忙给来找她传话的小丫鬟塞了两个铜板,还是以前别人赏她的。 “好妹妹,能与姐姐说个实话吗?这陆总管日理万机的,怎么会想着让人过来找我的。” 小丫鬟原本是粗使丫鬟,以前陆宅的后院里没有女主人,所以很多时候陆爷都是用小厮来传话的。这一次,陆爷带回来一位女主人,小厮们不便进后院传话了,她们这些粗使的小丫鬟就被派了新活计,负责前院与后院传话的。这活计可是要比她原来的粗使伙计好多了,不仅活计轻松了不少,时不时地还能捞到油水。 小丫鬟笑眯眯地把铜板收到了自己的手心里,与花莲姑娘道:“姐姐莫要心急,或许不是什么坏事,妹妹刚才过来的时候,可是看到了我们陆爷也在那里,似乎等着姐姐过去呢。姐姐长得花容月貌,又是在夫人身边伺候的,入了我们陆爷的眼睛也是可能的,或许这一次过去就是姐姐的造化呢!” 花莲原本悬着的心,听到小丫鬟的话落下去了几分。她也知道,自己是有几分姿色的,甚至是伺候夫人的四个大丫鬟中长得最好的。 当初她被卖进陆爷府时,就有传言,说这一次要挑长得漂亮的丫鬟进去,除了服侍人之外,也是要为陆爷选伺候的人的。陆爷一向很少收用丫鬟,甚至有人传言陆爷至今身边也没有伺候的房里人,所以她的心思也是活络了起来,尤其是见到要她服侍的夫人,不过就是个乡下丫头,还是个哑巴,她那股活络了的心更加的活络了。 这不,听这小丫鬟的话,陆爷也在那里,难免就是对她刮目相看了。她一边跟着小丫鬟去前院,一边仔细回想刚刚在夫人的房里,陆爷打量她那几眼。当时她是不安的,知道陆爷在打量她,她连头都不敢抬,现在她有些后悔了,不如当时就壮着胆 子抬头,再与陆爷来一个回眸一笑百媚生…… 她美滋滋地想着,脸上露出了不经意地笑容,带着她一路向前走的小丫鬟低着头,不屑地撇了撇嘴,心里骂道:真是个没有脑子的,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做春秋美梦呢!你以为就那么容易飞上枝头变凤凰? 想归想,她是不会表露出来的。毕竟这是得罪人的事,官大一级压死人,她一个小丫鬟别人随随便便就能摁死,若是这个花莲姑娘若是这次没死,下次倒霉的就是她自己了。 把花莲送到了地方,小丫鬟抬脚就溜了。 花莲进了屋子,叩见了陆总管,也就是陆德顺,陆宅里的大总管。 德顺看了她一眼,皱着眉摇了摇头。说实话,德顺在给夫人选择贴身伺候的丫鬟时,却是抱着选几个漂亮的,将来如果他们家爷收到了房里,也不委屈他们家爷。只是,他当时还觉得这个花莲是个好的,稳重的,人长得也不错,没想到…… 他摇了摇头,面无表情地与她道:“你进去吧,陆爷在里面等你呢。” 一听到真的是陆爷在等她,花莲的心思立即就雀跃了起来,感觉自己马上就能做姨娘了,美好的未来就在眼前。 进了里屋之后,她规规矩矩地给陆爷行了礼,正准备抬头,朝着陆爷露一个自认为极其完美的笑,就听到陆爷忽然大喝一声:“跪下!” 花莲吓了一跳,“噗通”一声就跪到了地上,死命地磕头。这几个动作,她原本松开的左边发髻,随着她的动作,一下子就散开了。 陆玥泽坐在书桌后面,眯着眼睛,盯着她散开的发髻,只轻声道:“说吧,头发怎么弄得?” 原本吓得不轻地花莲,听到陆爷轻飘飘地问了这么一句,立即觉得是自己想错了,陆爷注意到她的头发,那么可能就是怜惜她! 她顿时就摆出了委屈状,哭哭滴滴,我见犹怜。 “陆爷,您要给奴婢做主啊!奴婢这头发,是夫人拿着匕首削的,是夫人威吓奴婢!”她边说边哭,还时不时地拿眼睛去看上位坐着的陆玥泽。 在门口听着的德顺,无声地叹了句:“真是个蠢到家的。” 陆玥泽的神情没有变,只是也懒得去看地下跪着的这个人,轻飘飘地问了句:“夫人为何要威吓你呢?” 花莲跪在地上,偷瞄了陆玥泽的脸色,看不出喜怒,又仔细回味陆玥泽这话,觉得也不像是回护夫人,于是立即自 作聪明道:“奴婢也不知道夫人是怎么想的,或许夫人是觉得这容貌长得好,所以才起了妒忌之心……” “啪”的一声,一只茶碗摔在了花莲的身前,茶碗里的茶渍溅了她一身。 花莲吓了一跳,立即磕头求饶,“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请陆爷息怒,请陆爷息怒!” 陆玥泽缓缓起身,朝着她一步步地走了过去,盯着她。 花莲顿时觉得自己毛骨生寒,只得一边磕头一边说:“陆爷,不是奴婢的过错,是夫人,对,是夫人要那匕首威吓奴婢,奴婢只是……奴婢只是……陆爷!陆爷!” 陆玥泽已经不再看她,走了出去,与门口的德顺道:“既然是个不安分的,就把她送到不安分的地方吧。” “德顺遵命!”他说完,只是同情地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求饶的丫鬟,摇着头叫人把她拖了下去。 不仅是个没有眼色,还是个自命不凡蠢到家的! 陆玥泽回到后院时,云珠还在跟着那个小丫鬟玩着翻花绳,两个人笑笑闹闹的,看得出来,云珠挺喜欢她的。 见陆玥泽过来,小丫鬟立即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过不久就备了热水,云珠和陆玥泽分别洗漱之后,两个人就躺在了床上睡觉。 云珠睡觉的时候很乖,一直都是老老实实的。陆玥泽躺了一会儿,忽然伸手,摸向了她的腰侧。 他的手伸过去的时候,清晰地感觉到她在颤抖。陆玥泽轻笑,手搭在了她腰侧的匕首上,摩挲着匕首柄。云珠的眼睛睁开了,转头去看陆玥泽。 陆玥泽对上她的眼睛后,手从她腰侧的匕首上挪开,轻拍到她的身上,小声哄她:“云珠,睡吧!” 很快,云珠闭上了眼睛,陆玥泽却睁着眼睛,一夜未睡。 他以前并不知道,云珠就连睡觉的时候,都是把匕首带在身侧的。 这个姑娘,该有多不安啊! ☆、第19章 嫁衣 第十九章嫁衣 跟云珠玩的挺好的那个小丫鬟叫做平喜,是这一次进来的四个丫鬟中年岁最小的,也是其中最不爱说话的。自从那个名叫花莲的丫鬟被陆玥泽处理了,云珠院子里剩下的这三个,都十分的乖巧,就算是真有什么主意,也不会现在表现出来。 陆玥泽对此很满意,本来他要这些丫鬟过来就是照顾云珠的,可不是要她们有别的想法的。 至于云珠,陆玥泽对她很是心疼。她发现了花莲的心思,又不知道怎么处理,所以才会动手威吓了花莲。其实她不知道,这些丫鬟的生死何须她来恐吓,只要一句话,就可以解决了。 他摸着她的头,当着那几个丫鬟的面,与她说:“云珠,这些人的卖身契都是捏在你的手里的。你若是开心,便留着她们,不开心,无需自己动手,只要交代一下,把她们卖了就是了。你是她们的主人,她们的一切都是掌控在你的手里的,一切由你说的算!” 他说话的时候,云珠一直瞪着大眼睛在看他,小手摸着自己腰间的匕首,不安地去看了那几个丫鬟。那几个丫鬟早就跪在了地上,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没有人比她们自己知道,如果再一次被卖,将要面临着什么。 陆玥泽握着云珠的手,朝她笑了笑。云珠看了他一会儿,也抬起头朝他笑了笑,最终是点了点头。 陆玥泽松了一口气,她若是真的知道,他也就放心了。不过,想到她对付那个花莲的鲁莽办法,他觉得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他不用担心她会被欺负。 他转头去看,云珠似乎还是挺高兴的,一直笑眯眯的。陆玥泽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笑起来带着弧度的脸颊,软软滑滑的,触感极好。 冷不丁地就被捏了脸,云珠一脸懵懂地去看陆玥泽,最后只换来他继续捏着她的脸。 云珠明白了,这个叫做得寸进尺! 近几日,陆宅里十分的忙碌,所有的人都在忙着陆爷要成亲的事情。陆爷成亲,不是小事,就算是拿金子砸,也要把这场亲事办理的热热闹闹的。 与这些忙碌的人相比,一直在自己院子里玩的云珠就十分的轻松了。因为她没有什么嫁妆,也不需要去为自己嫁人准备什么。唯一算是比较忙碌的,就是忙着试穿嫁衣。 她的嫁衣是陆玥泽特意找了针线巧手师傅打造的。西南商道上的陆爷别的不多,就是金山银山珠宝玉石比较多,所以为了体现云珠嫁衣的华贵,那些针线师 傅在她的嫁衣上镶嵌了无数的珠宝玉石和镂空金饰。 所以,最后成型的大红嫁衣,足足有十几斤重,抱在怀里都是沉甸甸的。 云珠试穿嫁衣时,似乎也没有想到这件衣服这么沉。穿好之后,沉甸甸的衣服压在身上,根本就一动不能动,跟一个僵住的木偶似的。 陆玥泽一直坐在外间等她,见她进去了半天也没出来,有些迫不及待,索性起身,绕过守在门口的丫鬟,直接进了里间去看她。 他绕过里间屏风,忽然脚步就顿住了。 在里间的铜镜前,一身大红嫁衣的小姑娘,就俏生生地站在了他的面前。她身上的嫁衣镶嵌了无数的珍珠玛瑙珠宝玉石,还在数不尽的镂空金饰,金光闪闪,贵气十足,显得无比大气端庄。原本就白皙娇嫩的云珠,被这衣装裹着,好像那年画上的漂亮娃娃,惹人怜爱极了。 看见陆玥泽进了,她似乎有些局促不安,挪着脚步,两只白嫩地小手揪在了一起,整个人僵在铜镜前面,既不敢向前一步,也不敢向后一步。 陆玥泽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握着拳,朝着云珠走了过去。 他在她的面前站定,扶着她的肩头,让她转了一个身,面向对面那个一人高的铜镜,与她道:“云珠,这是我给你准备的嫁衣,喜欢吗?” 铜镜里的小姑娘,小脸红红的,也不知道是大红嫁衣的颜色映衬的,还是她的小脸真的红了。 她的小手动了动,从自己的身侧挪了过去,抓住了陆玥泽的手指。 陆玥泽只觉得自己的手指指尖一凉,低头一看,原来地她的小手摸了过来。 既然她的手摸了过来,他也不客气了,大掌直接一握,反手就把小姑娘的手攥到了自己的掌心里,紧紧地抓着,说什么都不放手。 云珠试图动了动,发现毫无作用,索性不动了,任由陆玥泽拉着。不过,陆玥泽明显地看到,对面铜镜里面映着的小人,原本粉嫩的小脸上,更加的红了。 不知道是怎么了,陆玥泽只觉得自己的心里痒痒的。他忽然大掌一挥,让那几个丫鬟出去了,手一拉,就把云珠往怀里一拽,紧紧地将她扣到了自己的胸口。 云珠的眼睛大大的,仰着小脑袋,直勾勾地盯着陆玥泽,一脸的茫然。 陆玥泽心思一动,低头额头抵上了云珠的额头。 两个人就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互相看了半 天,视线与视线纠缠在一起,眸中都是醉人的笑意。云珠被陆玥泽抱在怀里,先是身子僵住的,慢慢地,等她回过神来,她就伸出了小手,去抱陆玥泽的腰。 感觉到自己的腰被一双细小的手臂紧紧地抱住,原本脑子里就一堆想法的陆玥泽顿时就满脸通红,忍不住低了头,含住了他期待已久的那张樱桃小嘴。 云珠一直仰着头,盯着陆玥泽看,忽然就感觉到陆玥泽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离她越来越近了,随即就觉得自己的唇被一股温热包裹住。 她惊呆了,眼睛也瞪得越来越圆了,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陆玥泽抱着她,吻的正来劲,甚至正试图撬开碧齿、得寸进尺些时,却忽然发现小姑娘根本就不在状态,甚至眼睛还在亮亮地看着他。 陆玥泽觉得好气又好笑,不过抱着她吻的动作却没有变,继续跟着发呆的小姑娘较劲。他甚至腾出了一只手,捂住了云珠瞪圆的眼睛,与她在耳侧说:“云珠,乖,闭上眼睛,感受我。” “唔……”云珠似乎想要张口,又被陆玥泽眼疾手快抢先一步堵住了小嘴。 很快,陆玥泽发现,怀里原本僵住的小姑娘软软瘫在了他的怀里,迷迷糊糊的任由他为所欲为,小手却一直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不肯放开。 陆玥泽一边吻着怀里的云珠,一边长臂一捞,打横就把她抱了起来。 沉甸甸的嫁衣穿在云珠的身上,总算是让她不再那么轻飘飘的了,抱在怀里,让陆玥泽有了许多的踏实感。不过,趁着换气的功夫,他还是说:“云珠,你要多吃一些,再胖些,不穿嫁衣也要这么沉甸甸的才行。” 打横躺在他怀里的小姑娘,迷迷糊糊地,纤细的手指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他叮嘱的话。 陆玥泽一边低头吻着云珠,一边大步流星地抱着她往房里走。很快,他就抱着她走到了床边。他把她轻轻地放到了床上,她的大红嫁衣整个在床上摊开,仿若绽放的大红牡丹,娇贵逼人。 云珠仰躺在床上,身.下是软软的被褥,这才找回些理智,刚要挣扎着起身,陆玥泽却已经欺身上来,压在了云珠的身上,也不等她反应,又俯身低头,啄上了她娇滴滴的红唇。 鲜嫩樱桃,蜜汁红桃,都不及她一分香甜…… 小姑娘被陆玥泽吻得上不来气,等陆玥泽放开她时,小脸都是红扑扑的。 陆玥泽看着鲜嫩欲滴的云珠 ,唇角忍不住地上翘,笑了许久之后,才伸手把她从软软的床上捞了起来,扶着她坐稳,与她说:“云珠,这嫁衣穿在你身上果然十分的合身,爷会好好去赏那些针线师傅的,果然手艺不错。” 其实云珠想说,这件嫁衣实在是太沉了,可不可以把上面的那些稀奇古怪的石头都拿下去,只留那些金子就好? 不过,她看着陆玥泽一脸满意的笑容,最后,自己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 哎,沉就沉吧,谁让他这么高兴呢?! 陆玥泽只知道云珠红着一张小脸,一直低着头,根本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不然一定会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扶着云珠的肩头,单手捏着她的下颌,强行把她低着的头抬了起来。看着她从耳根到脖子都红彤彤的,他忍不住红了脸,最后只得清咳了几声,哑着嗓子道:“云珠,过来,既然嫁衣已经试好了,为夫就先帮你脱下来,不然这嫁衣太沉,容易压到你……” 他发现自己说完,云珠的小脸顿时就更红了,像是着了火似的。 陆玥泽虽然也觉得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但是还是伸了手,一颗一颗地去解她嫁衣上的盘扣…… ☆、第20章 有客来访 第二十章有客来访 陆宅热热闹闹地准备陆爷成亲的事情,这期间上门送了拜帖的人不少,大多数都是想要与陆玥泽拉拉关系走后门的。不过,一向桀骜不驯、不按常理出牌的陆玥泽,自然是不可能亲自接见这些人的。 于是,这期间,最繁忙的反而是德顺和德福。陆玥泽自己却是在后院里躲了个清净,天天陪着云珠一起玩。 云珠这几日已经比刚来的时候更加开朗了,除了她依旧是不怎么待见德福之外,对其他的人都是一脸笑眯眯的。她手下的那些丫鬟也十分的乖巧,做起事来也格外认真。毕竟,经过花莲的事,她们几个都知道想要让陆爷收房是不可能的了,而且夫人不是一个难以伺候的人,对她们都挺不错的,如果能一直伺候夫人,倒也不是一条坏路。 这一日,陆玥泽躺在了小榻上,看着云珠在那边拿着剪子给花剪枝叉,忽然来了兴致,笑着喊她:“云珠,给你家爷剪一朵花过来。” 云珠正在剪的这株花,叫做万里香,粉嫩颜色如桃花般,花朵要比桃花大上几分,十分的清香。这花在西南之地,乃至整个中原之地都是罕见的,能有这么一株,也是陆玥泽花了大价钱弄来的,相当于许许多多的金子了。毕竟,他觉得这个颜色实在是适合他的小姑娘。粉雕玉琢,粉嫩嫩的,像极了他的小姑娘。 他虽然知道贵,却觉得剪一枝花下来,也没什么的,就算是不剪下来,到时候也只是干瘪的份。不过,花盆旁边的云珠有些纠结了,她似乎不怎么想要剪下了。 陆玥泽一见她那个不舍得小眼神,就知道她是个什么意思了,顿时觉得好气又好笑,立即就从小榻上坐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金角子,朝着云珠晃了晃。 云珠看见闪闪地黄金,顿时就笑了,眼睛也变得亮闪闪的。她手里拿着剪子,直接朝着陆玥泽跑了过来。 陆玥泽见她空手过来,立即把金角子攥在了手心里,又挑眉看了看那盆名为万里香的花。 云珠站在屋子中间,可怜兮兮地看着陆玥泽,纠结了半天,终于转回来身,听话地剪下了一朵粉嫩嫩的花。嗯,她挑了一朵最小的剪了下来的。 看着她那副小模样,陆玥泽实在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云珠撅着嘴,走到了他的身前,把手里的花递给他,同时朝他伸了手。 陆玥泽故意使坏,伸手把花接了过来,金角子却没有给她。 原本还 一脸期待的云珠顿时就急了,直接朝着陆玥泽扑了过去,伸手去掰他的手指,想要把他手里的金角子拿出来。 陆玥泽忽然一抬手,就把那朵粉嫩嫩的花枝插.在了她的发髻上。 人面桃花,粉嫩可人,说的就是云珠! 不过,云珠却一点都不领情,依旧执着那块金角子。陆玥泽气得哭笑不得,捏住她淘气的双手,故意吓唬她,“你的花爷已经还给你了,你怎么还打爷这锭金子的主意?” 云珠从小榻上站了起来,一脸委屈地看了陆玥泽,那圆圆的大眼睛里,全都是对他的控诉。 陆玥泽坏笑地骂了她一句:“小财迷!”然后,掌心一摊,把那锭金光闪闪的金角子塞进了她的手里。 云珠这回是真的高兴了,握着金角子,扑到了陆玥泽的怀里,笑着在他怀里打滚。 陆玥泽指了指自己的脸颊,一脸期待地看向了云珠。 云珠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就脸红了。 他想让她亲他! 云珠有些扭捏,低着头,故意装死,表现出了一副你说了什么我都不知道,我也看不懂的模样。 陆玥泽气急,伸手要把那块金角子从她的手里拿回来。 云珠这次急了,敷衍差事地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后立即就把手背到了身后,把那块金角子藏了起来,还得意洋洋地朝着陆玥泽笑。 陆玥泽也不是省油的灯,自然是不会放过云珠的。何况,自从上次两人试过嫁衣之后,他已经尝到了她的甜头,这几日时不时地就抱着她继续尝着甜头,今日这天时地利人和,他当然不会放过她。 云珠只觉得眼前一花,然后自己整个人就被陆玥泽抱到了小榻上,还来不及反应,他温热的唇就贴了上来。 亲亲密密,缠缠绵绵,云珠迷迷糊糊地就掉进了陆玥泽的陷阱里,甚至连手里的那块金角子,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一松手,掉了出去,滚到了地上。 过了瘾的陆玥泽抱着的云珠在小榻上喘气。他们还没有成亲,他也只能抱着她亲两口解解馋,自然是望梅止渴,不能越那雷池。 他低头叹气,忍不住又在云珠的脸上亲了一口,两眼如火,满目期待是说道:“云珠,爷真是想把你现在就娶了,抱到洞房里去!” 可惜还要等上好几日! 枕着他腿的云珠愣了愣,随即小脸就红了起来,比刚才被 他亲得死去活来还要红。自然,她这一副娇羞模样是不可能被陆玥泽错过的。他一把就抱起她,强迫她抬了头,与她道:“云珠,你是不是也想着早日嫁给爷?” 被陆玥泽逼问了,云珠在他的怀里不安地动来动去,想要扭头不回答。陆玥泽自然是不会让她跑了的,掐着她的腰,把她又从小榻上抱到了怀里,继续笑着问她:“说,想不想嫁爷?!” 云珠被他碰到了痒痒肉,顿时就痒得不行,在他怀里歪歪扭扭地笑了起来,小脚乱蹬,一脚就把小榻旁侧的小桌子踹翻了,好巧不巧,上面正好有一壶凉茶,直接全都洒在了陆玥泽的身上。 陆玥泽:“……” 云珠:“……” 看着陆玥泽外袍上身湿漉漉的一大片,云珠知道自己闯祸了,立即做出了犯错状,乖巧地低头认错。湿了那么一大片,肯定是连里面的里衣都难逃一劫了。 陆玥泽看着云珠那副模样,真是被气急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最后,他只得摇头无奈地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笑着与她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给你家爷拿衣服去!” 云珠这才反应了过来,敏捷地从小榻上一跃就跳到了地上。她这动作实在是太惊险了,吓得陆玥泽立即伸手去接她。 可是小姑娘比他想的灵巧多了,毫发无损,甚至连步子都没乱,一撒欢地就跑了出去,陆玥泽只得坐在小榻上笑着摇头。 云珠是跑着去跑着回来的,所以很快就回来了。她抱着衣服进了屋,一眼就看见脱了上衣光着身子的陆玥泽,正悠哉地坐在小榻上等她。 她吓得眼睛眼睛顿时瞪圆了,立即抱着衣服背过身,不去看他。 陆玥泽:“……” 他真是觉得好气又好笑,这都什么时候了,小姑娘竟然跟他害羞了。他们亲亲的时候,怎么不见她连看都不敢看一眼?不过,他也算是欣慰,这是不是说明,他的小姑娘还是知道男女大妨之事的? 看着半天不过来的云珠,陆玥泽只得出声叫她:“云珠过来,伺候爷穿衣服。” 云珠抱着他的衣服,站着不动,不过陆玥泽还是能清晰地看见,她细长白皙的脖颈,已经红的不成样子了。 既然她不过来,他便去把她拉过来,所以,陆玥泽就大摇大摆地光着上身走到了云珠身后,直接把她抱进了怀里。 云珠一边抱着衣服,一边捂着眼睛,不去看他。陆玥泽就故意 与她作对,偏偏要她看他。最后云珠实在是没辙,只能眯着眼睛帮他穿衣服。 陆玥泽见她终于动了,就故意站得笔直,等着她来动手。 云珠红着脸,抱着他的里衣,给他穿上,忽然手上的动作就顿了,她的目光落到了陆玥泽左臂上方的内侧。 陆玥泽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笑着道:“吓到了吗?” 他的手臂内侧,是一片疤疤癞癞的疤痕,足足有成人巴掌那么大。 云珠看着心疼,忍不住伸手去摸,冰凉的手指触碰到那道疤痕,动作极轻。她仰着头,目光闪闪,似乎在问陆玥泽,疼吗? 陆玥泽朝着她摇头,笑着说:“没事,不疼,我一点都不疼。听我母亲讲,这道疤痕是我几个月大时,打翻了烛台烧成了这个样子。那时候还是个小婴儿,就算疼,我现在也不记得了。” 看着云珠一脸担忧模样,陆玥泽也跟着心疼了起来。云珠是他这辈子遇到的唯一一个心疼他的女人。 这么多年来,就连他的亲生母亲都不曾在乎过他身上这道烧伤的疤痕,只有云珠,唯有云珠,她每一次都在乎他身上的伤,如上次腰侧的伤口,如这一次这道伤疤。 两个人正在屋子里互相看着,门外传来了那个叫做平喜的丫鬟的声音,“爷,前院陆总管派人来说,有客来访,请爷过去。” 陆玥泽眯了眯眼睛,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能让德顺特意派人过来叫他的客人,在整个西南府界里并不多,看来这来人定然是一位十分重要的人。 只是,会是哪一位? 陆玥泽心里盘算了一番,朝着门外应了一声,穿好了外袍,系好腰带。 临走前,他伸手拍了拍云珠的脑袋,笑着与她说:“爷先过去一趟,看看是谁来了,你自己在后院玩,晚膳不必等爷回来一起吃。” 云珠很乖巧地点了点头,把陆玥泽送了出去。 ☆、第21章 从龙和真龙 第二十一章从龙和真龙 陆玥泽到了书房,德顺就把人领了进来。 那人进了后,直接朝着陆玥泽拱手作揖,极其有礼地问好:“陆三爷,好久不见!” 陆玥泽没有与他回礼,甚至都没有与他客气,直接瞪眼看他,皱着眉头,满脸不悦,“李轩仁,你怎么来了?” “啧啧啧,看看陆三爷说的,你说说你这么大事,我能不来吗?” 德顺已经让人给两个人备了茶水退了出去,书房里只留下这个陆玥泽和那个名叫李轩仁的。 陆玥泽随手把书桌上的东西往旁边一推,很是随意地与李轩仁说话:“说吧,你来到底是什么事?” 李轩仁端着茶,笑眯眯地说道:“我是来恭喜陆三爷成亲的事啊!” 陆玥泽斜眼看着他,露出了三分冷笑。 李轩仁不在乎陆玥泽的这个态度,继续道:“你可是不知道,你陆爷的婚书一出,整个西南地界都惊动了!” 陆玥泽坐到了椅子上,语带讽刺地开口:“我陆玥泽不过就是商人,走马帮的泥腿子,士农工商中最低层的那种,沾染了一身铜臭味,文人官宦都是瞧不起的,不过就是成个亲,怎么可能惊动你说的那些人?” 李轩仁嘿嘿地笑道,一点都不在乎陆玥泽的态度,“哪能哪能,您这是过谦了,您陆爷有钱能砸死人,这些官哪个敢不看你脸色?” 陆玥泽随手把什么东西扔到了李轩仁的怀里,不耐烦地与他说:“别跟我贫嘴了,这是你要的东西,我给你带回来了,你喝了我的茶,赶快滚吧!” 李轩仁接到手里的东西,立即笑眯眯地说:“还是我的陆三爷最心疼我。” 陆玥泽挑眉,骂了一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嘿嘿!”李轩仁故意傻笑,又看向陆玥泽,舔着脸问他:“陆三爷,既然你要成亲了,怎么的也应该让小弟见一见嫂夫人不是?” 陆玥泽顿时就不乐意了,怒瞪着他:“怎么,你嫂子也是你能随便见的?!” “啧啧啧!”李轩仁撇着嘴去看陆玥泽,很是不满意:“呦,看来我们的陆三爷这是动情了。这还没成亲呢,就把嫂夫人护成这样?这哪里还是咱们当年那位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貌若潘安的陆三少啊……啊!哎呦喂,我的哥哥啊,你还真拿金子砸我啊!” 李轩仁刚刚说的正欢,忽然就觉得自己的脑 门子上被什么硬邦邦的东西,狠狠地砸了一下,低头往地上一瞧,竟然是金角子! 他气得跳脚,指着陆玥泽气呼呼地说不出话来!这个世上,能把金子当石头的,也就只有陆玥泽了。 陆玥泽淡定自若地坐在了椅子上,根本不理气得直跳脚的李轩仁,低头处理自己案子上喜帖样式,这是德顺之前送过来让他挑选的。 李轩仁只得气呼呼地捂着自己的脑袋,收起那一副玩世不恭,看向了陆玥泽,道:“行了,行了,不和你贫嘴了,说正事!陆玥泽,听说你这次受伤了,怎么样了?” 陆玥泽从书案上缓缓抬头,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已无大碍,你不用担心。” “是什么人做的?查出来了吗?”李轩仁恢复到一本正经的模样,倒也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陆玥泽说:“是杀手组织里的人,至于是什么来头,目前还没有线索。” “杀手?”李轩仁皱着眉头,轻轻地念了这两个字,忽然就抬了头,目光落到了陆玥泽的脸上,仔细地打量起他来。 陆玥泽一向敏感,自然一下就知道对面的李轩仁在看自己,顿时就心生不悦,皱了眉头,不耐烦地问:“你要是没有事了,就赶快走,爷就不留你用晚膳了。” 说完,他就继续低头,处理书案上的账本,不理会坐在下面的李轩仁。 书房里一阵寂静,最后,还是李轩仁先开了口:“陆玥泽,你这一趟,可是有了那位巴益公子的消息?” “没有,什么都没有打听到。” “这事不急,如果一下子就有了消息,也不见得就是真的消息。毕竟,距离当今圣上大皇子被偷走,已经整整过去了二十年。如果这位大皇子真的还活着,那么他定然是被藏得极深的,怎么可能仅凭一点点的消息就找得到呢?” 李轩仁的话成功地引起了陆玥泽的注意,坐在书案前的陆玥泽抬起头,看向了他,只是满脸不悦。 李轩仁笑得谄媚。 陆玥泽没有好气:“既然如此,你为何要我去找这位巴益公子?” 李轩仁说:“哎呦喂,我的陆三爷诶,您别急,我慢慢与你说便是了。” 陆玥泽放下手里的东西,靠到了椅背上,默不作声地看着对面的人。 李轩仁叹气,道:“陆三爷,你也是知道的,当今圣上的皇长子,一直对外宣称因常年体弱,被寄养在了 寺庙里,待到时机成熟在回宫继承太子储君之位。” 陆玥泽抿着唇不说话,静静地等着李轩仁继续说。 “其实,这些不过是当今圣上对外宣称的话罢了,毕竟这件事涉及到当初的宫廷秘闻,自然是不能对外人所讲,让天下人所知的。这件事,你也是心知肚明的,我也就不与你卖关子了。当今圣上还是身为不受宠的皇子时,与原配皇子妃也就是已故的先皇后生下了长子,正是传说中的这位大皇子。可惜,好景不长,先后因产后身子虚弱,一病不起,大皇子却被有心人趁机偷走,下落不明。先皇后念子心切,最后郁郁而终,这位丢失的大皇子就成了圣上心头的一块肉,时时刻刻地惦念着。如今正圣上后宫之中,佳丽三千,虽然中宫主位空虚,但其余妃嫔所出皇子,均不受宠。据说,这是圣上刻意所为的,就是为了将来把大皇子找回来,名正言顺地许他皇储之位。所以,这对你我来说,未必不是个好机会!” 陆玥泽轻笑,道:“你与我浪费口舌说这些,不就是怕我因为这次遇袭之事,便不再趟这趟浑水了?” 李轩仁抬眼轻笑:“陆三爷,您这话说的实在,小弟就是怕你半路撂挑子。毕竟,这从龙之功不好赚,何况,您这马上就要成亲娶媳妇了,估计你的心里也是有着日后好好过日子的想法!” 陆玥泽没吱声。 李轩仁却抢先一步说了话:“可是,小弟说句不得当的话,如今正巧有消息说这位皇长子就在西南之地,难道你就看着这块肥肉落到了别人手里?你是谁?你可是当年京城陆家才华横溢、当有状元之才的陆三少陆玥泽,却被家族所逼,空有满腹才华却不得入仕,且退居在这西南之地,不得回京,难道你就甘心一辈子躲在这里吗?” 他声声质问,陆玥泽却淡淡地笑着,最后把李轩仁笑得毛骨悚人,抱着自己的茶杯问他:“陆三爷,您别这么笑啊,笑得我心肝颤!” 陆玥泽轻声一叹,看向他道:“也就是你与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不然我现在就能让人把你扔出去!” 李轩仁吐了吐舌头,谄媚地坐在椅子上,一脸期待地看着他,等着陆玥泽回答。 陆玥泽挑眉瞪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道:“你的话说完了吗?说完可以走人了!” 李轩仁这才笑眯眯地收回了目光,提了自己的事情。 “哎,我知道,我说的事你不爱听,可是如今你已经插手这件事了,难道要半途而废?嗯,这阵 子我得到了一样东西,你先看看,我们再说?”他说话时,就把怀里的什么东西放到了陆玥泽的书案上,他自己又坐回了原位。 陆玥泽拿起摆着自己书案上的信,皱着眉头看了看,又抬眼看向了正在喝茶的李轩仁。 李轩仁故作高深莫测地问他:“怎么样?感兴趣吗?要不要亲自跑一趟?” 陆玥泽把东西轻飘飘地放到了桌子上,朝着门口喊了一句:“来人,换茶!” 陆玥泽这吩咐一出,李轩仁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看来就算陆玥泽对从龙之功不感兴趣,对生意倒是很感兴趣的。 随身伺候的小厮换了茶之后,陆玥泽和李轩仁才算是正经地开始说话。 陆玥泽问他:“这消息,你从哪里得到的?” “从哪里得到的不重要,但我保证这消息准着呢。而且这上面提到的那位浑奴,就是当年带走大皇子之人。他当初良心不安,曾经给还是皇子的圣上送了一封信,提到了大皇子还活着的事情,所以如果有谁知道大皇子如今身在何处,大概这位浑奴是知道的。毕竟,关于巴益公子就是大皇子消息流传之处,与这个浑奴的所在之地十分相近,都是险恶的西南之地。这其中有没有联系,显而易见。” 李轩仁的嘴一直在说服陆玥泽,看见陆玥泽的拳头紧握了几分,他忍不住唇角微微上翘。 陆玥泽这是动心了。 见自己煽风点火差不多了,李轩仁起身告辞,临走前,与陆玥泽道:“估计这一次,陆三爷的喜酒要晚些时候才能喝到了,到时候老弟一定要多喝几杯!” 陆玥泽淡淡地笑,把人送走之后,自己静静地站在书房里,看着书案上的东西,目光微眯。 出了陆宅,上马车前,李轩仁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阔气十足的陆府,心中默念:陆玥泽,你知道这件事我为什么要找上你吗?难道仅仅因为你是西南府界有名的陆爷?或是我们之间的那点交情? 他摇着头叹道:呵呵,你大概不知道吧?你可是长了一张与当今圣上一模一样的脸!那么,你究竟是从龙之功,还是那位传说中的真龙之子? ☆、第22章 成双配对 第二十二章成双配对 陆玥泽在书房内站了很久,直到天色黑了下来,德顺敲了门,他才回过神来。 德顺站在陆玥泽的面前,直言道:“爷,这个李轩仁,又来耍什么阴谋诡计?难道我们就一直要顺着他吗?” 陆玥泽看着自己的得力助手,笑着道:“他以为他在利用爷,爷又何尝不是利用他?不过……” 他想了想,笑着说:“你那个弟弟德福,可真是个蠢脑子,只知道忠心,却不知道要动动脑筋,他还以为你家爷真的要拼了命,去挣这份从龙之功?” 德顺脸色刷的就白了,他那个弟弟,他真是无力管教。何况,因为之前德福与夫人之间的事情,直到如今,夫人还对着德福一心戒备。 陆玥泽把之前李轩仁给他的东西交给了德顺,与他道:“记得给穆大人,至于怎么来的,无需要告诉穆大人。” “爷,这个穆大人靠得住吗?” 陆玥泽轻笑:“你们家爷不需要他靠得住,只要他知道就行了。这做生意和办事情,其实有个最省力的法子,你家爷是个懒人,可不愿意亲自插手。” 俗话说,坐山观虎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只是,陆玥泽眯着眼睛看了看书案上摆着的喜帖样子,只得叹气,他还是只能先辜负云珠。 “这些喜帖样子先放在这里吧,爷日后再来挑选,先回夫人那里去,也该就寝了。” 德顺立即应了声“是”,急忙叫人掌了灯。走了几步,他不得已地提醒陆玥泽,“爷,您还没用晚膳,要不要一起摆到夫人那里?” 陆玥泽顿了顿,问了时辰,摇头说:“我倒是把晚膳的事情忘了,先摆在我这里吧,估计夫人先睡了,就不要她起来了。” 云珠迷迷糊糊地感觉到床上微动,被褥下陷,有人躺在了她的身侧,是熟悉地气息,陆玥泽回来了。 她下意识地想要睁眼睛,忽然陆玥泽一个翻身,把她搂进了怀里,轻拍着她的背,哄着:“吵醒你了?乖乖睡觉,别怕,是我回来了。” 声音低哑暗沉,浑厚润泽,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令人很是安心,云珠真就连眼睛都没有睁,往他怀里一滚,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陆玥泽抱着自己怀里软软的一团,忽然觉得十分的踏实,白日里与李轩仁斗智斗勇的一番较量的不快,一扫而空。 他闭上了眼睛,很快 就睡熟了,睡觉时,他的唇角还不自觉地带着笑。 陆玥泽这一觉,一睡就睡过了头,睁开眼睛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是大亮了。他只觉得自己怀里空空的,好像是少了什么。 云珠已经起床了。 他摇头失笑,也不知道这个小姑娘究竟是什么时候起来的,他竟然一点都不知道。他穿好衣服,推了门出去,就看到云珠正坐在外间的小榻上,跟着她的丫鬟一起做针线。她的针线笸箩里,摆满了绣着金色花纹的红布。 陆玥泽走到了云珠的身旁,低头从她的针线笸箩里拎出了一块,拿到手里看。那些红布上面的花纹,很是精致,几层金色的丝线一针一针地把图案雕刻了出来,技艺精巧,活灵活现。他看着这些花纹,觉得有些眼熟,可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云珠见他走了过来,立即在自己身侧翻东西,很快就从小榻上拿出了一条三指宽的红色长带子,上面也绣满了金丝花纹。陆玥泽正盯着那个花纹好奇,就看到云珠走到了他的身前,要他把胳膊抬起来,拿着那条红色的带子在他的腰上比量。 他低着头,笑着问她:“这是腰带?给我做的?” 云珠的小手在陆玥泽的身上挪动着,听到他的问话,立即仰起头,满脸笑容地看着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陆玥泽说:“红色的腰带,是让我成亲时带上?” 云珠这一次笑得更加开心了,小脑袋点的更加地用力了。 她跟着陆玥泽点过头之后,就欢欢喜喜地跑回了小榻旁,拿出了许许多多红色的小玩意。陆玥泽看半天,这才意识到,她做的这些小玩意,很有可能就是她们西夷摇族成亲时用的东西。 云珠抱着这些东西,像是献宝一样挨个地拿给他看。其中,有一个红色的香囊,里面塞了香草,是用来驱除西南之地的蚊虫的。她把其它的东西都放到了小榻的桌子上,就单单地拿了这一只,绑在了他的腰侧。 陆玥泽低头,盯着自己腰侧的香囊,发现上面用金线绣了四个南夷字。 百年好合。 他看到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原本想要和云珠说的那些关于推延婚期的话,竟然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云珠把那只香囊给他带好之后,把自己腰上的一串荷包露了出来,陆玥泽看见在她的腰间也别了一只香囊,花纹样式与他的是一样的。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拉住云珠的手,另 一只手去捏了她的鼻子,“你这是要和爷用成双配对的?” 云珠的小脸瞬间地就红了,小脑袋一低,不好意思去看他。 陆玥泽伸手就把快要缩成一团的云珠抱进了怀里,贴着她的耳朵,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道:“爷也愿意与你用成双配对的东西。” 云珠的小脸埋在他的胸口,不好意思地蹭来蹭去,弄得陆岳泽痒痒的,他一低头,就发现,他怀里的小姑娘已经要红透了,白皙的脖颈已经红得都要看不出本来颜色了。 这样的小姑娘,真是让他爱不释手。 两个人摆了早饭,陆玥泽一边给云珠夹菜,一边低头打量自己腰侧的这只香囊。看着上面的花纹,真是越看越眼熟,看着看着,他就想起来了。 他第一次见到云珠时,云珠身上穿着的是她们西夷摇族姑娘才会穿着的衣服,那时她衣服上的花纹样式,就与这只香囊和云珠做的腰带上的花纹是一模一样的。 “云珠,你做这些东西,可是你们西夷摇族成亲时要用的?” 云珠的小嘴里正塞着一颗鲜饺,鼓鼓囊囊的,她侧过头看向陆玥泽,估计是想要点头,就吃得急了,顿时就被噎住了。 陆玥泽立即过去拍她的背,又急忙给她递了一碗热汤。 云珠捧着热汤,眼泪巴巴地与他点头。 都到这个时候了,她还不忘记回答他的问题。 陆玥泽看着专心喝汤的云珠,又看看自己手里的那只香囊,无声地叹气。 云珠应该是很期待嫁给他吧?那么要延迟婚期的消息,就再晚一些与她说吧! 这一顿早饭,陆玥泽吃的三心二意,云珠却一直很开心,陆玥泽要去前院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云珠,发现她趴在小榻上,半个身子悬在榻沿上,正开心地翻着眼前的针线笸箩,一手握着针,一手拿着线,各种比量。 陆玥泽踏出门槛的脚步缩了回来,朝着云珠走了过来,直接从她背后把她抱了起来,让她坐到了小榻上。他低头去看云珠的针线笸箩,见里面有好多已经裁好的布料,似乎还有很多东西要做。 他抬头,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与她说:“仔细眼睛,别累到自己,你有什么要做的,只管吩咐针线婆子就行。这样吧,我今天让德顺去找两个西夷摇族的针线婆子,让她们过来帮你做,你不要让自己这么辛苦。” 云珠坐在小榻上,仰着头,一脸忐忑地看 着陆玥泽,手里捏着针,紧紧地攥着,十分的不安。 陆玥泽发觉,可能是刚才他的话吓到她了。他急忙伸手把她抱进怀里,解释道:“我不是不让你做,我是怕你做的太辛苦了,那样我会心疼的。” 他感觉自己怀里的云珠动了动,然后一双小手环住了他的腰。 陆玥泽的唇角忍不住上翘。 从云珠这里出来,去了前院,跟德顺提了再找两个西夷摇族的针线婆子之后,陆玥泽就和德福一起准备这次走马帮的事情。 这一次和上一次一样,依旧是去偏僻的西南之地,所以着重要考虑带什么人去更合适,还要准备好这一次的带去的货物。就算到了最后,依旧是无功而返,也不能空跑一次。蚊子再小也是肉,能赚一些是一些。 陆玥泽忙到了晚上,回到了云珠那里,就听到了房间里传来了清脆悦耳的摇铃声,很是欢快。他笑着掀开了帘子,发现是云珠正在往自己的身上挂着不同小玩意,旁侧是两个西夷摇族的针线婆子。 他一走进来,云珠就看见他了,立即朝着他跑了过来,在他面前转了一圈,然后眼睛亮亮地盯着他看,满脸期待。 陆玥泽笑着夸她:“真漂亮。” 云珠顿时就笑了起来,快快乐乐地又跑了回去,欢快地像一只小蝴蝶似的。 陆玥泽也跟着笑起来,抬腿跟了上去…… ☆、第23章 婚期推迟 第二十三章婚期推迟 这几日里,云珠在后院玩得很开心,估计是有那几个西夷摇族的针线婆子在的原因,云珠白日里一直跟着她们做针线,缝制一些具有西夷摇族特色的小东西。 陆玥泽发现,他不仅仅收到了身上带的、睡觉枕的,就连他的书房里,都有几件云珠做的具有西夷摇族特色的小东西。那些小玩意摆在他的书案上,虽然有些突兀,倒也算是有趣。他偶尔伏案累了,也会拿起来在手里把玩一番。 这几日,为了准备走马帮的事情,陆玥泽一直很忙碌。中午时,德顺进了书房,手里捧着一封信,小心翼翼地递给了陆玥泽,“爷,京城陆家的信。” 短短几日,关于陆玥泽要成亲的消息,就算是快马加鞭,也根本不可能到达京城。所以,这封来自陆家的信,自然不是京城陆家回复陆玥泽成亲的,那么只能是陆家还有别的事情。 德顺的额头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心中忐忑,这陆家的来信,每一次都能气得他们家爷暴跳如雷,这一次又不知道要如何惹怒他们家爷呢。 陆玥泽接过了信,让德顺出去了。他自己站在书案之前,手里捏着那封信,眼神微眯,神色不悦。 呵呵,陆家的来信! 他快速地撕开了信封,拿出信纸,看过之后,一套上好的茶具转眼就被他砸成了碎片。他不解气,正要继续砸,手指却触碰到书案上的一个方方正正的小摆件,是云珠绣的。 指尖软软的触觉,让陆玥泽瞬间的冷静了下来。他伸手把那个方方正正的小东西握在了手里,原本堆积在胸口的怒气,一下子就散去了。 他看着手里云珠绣着的东西,摇着头道:“我果然是太较真了,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我又何必与他们计较呢?” 陆玥泽把手里的小摆件又放到了自己的书案上,朝着门口喊道:“来人,把爷的书房收拾干净了。” 说罢,他便抬了脚,出了书房。 德顺自从把那封陆家的来信递到了陆玥泽的手里后,一直没敢离开前院去忙别的,生怕自家爷被气个好歹。让他有些意外的是,陆玥泽竟然这么快就出了书房,而且是神情愉悦,甚至唇角还不自觉的上翘着,显然是心情舒畅。 看到陆玥泽是这副神情,德顺放了心。看来这一次,京城陆家的信没有激怒他们爷,只是不知道这一次陆家的信里究竟写了什么事,能让他们家爷这么高兴?他刚刚在外面时 ,明明听到了书房里面茶碗摔碎的声音! 他迎了过去,“爷,您这要去哪?” “回后院。” 陆玥泽一路愉悦地走到了后院,进了云珠的院门,就隐隐约约地听到了屋子里传来了摇铃声,是云珠在屋子里欢快地玩耍。 他忽然觉得,家里有个人在等他回来,竟然也是一件如此幸福的事。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立即朝着云珠的屋子走去。 刚走到回廊口,他看到了云珠身边的一个丫鬟,似乎叫做平喜。平喜站在回廊里,身前是那两个西夷摇族的针线婆子。两个人正在与平喜说着什么,她们几个都没有注意到走过来的陆玥泽。 其中一个老婆子用南夷话说:“平喜姑娘,我们刚刚去针线房挑金线时,听说陆爷根本没有要成亲,府里也没有在准备成亲的事情。现在整个陆府里都在准备几日后的走马帮的事情。我们过去时,也没有人愿意愿意搭理我们,管事的说,这事不着急,等陆爷走马帮回来再说也来得及。可是,夫人那里已经没有金线了,正是等着急用呢!平喜姑娘,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呀?” 另一个婆子立即说道:“我就多了一句嘴,问要等到什么时候?针线房那边就说,陆爷这次出门,少说两三个月,让我们两三个月之后再来拿……平喜姑娘,您看,我们这是想办法找来金线继续做下去,还是等着陆爷回来后再做?” 平喜年纪不大,似乎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表情也是纠结,为难地说:“事情怎么会这样?我们这里不过就是要些金线罢了,怎么会如此的被敷衍?什么叫做陆爷没有要成亲?那……那如果真是这样,夫人那边我们要怎么解释的?” 三个人都低着头,为难成一团。 陆玥泽皱了皱眉头,脸色立即就黑了下来。 他何时说过不成亲的?他只是把婚期推迟罢了,这针线房是怎么办事的?一群嚼舌头的下人! 他出声喊了平喜:“你,过来。” 平喜闻声抬头一看,看见回廊外面站着的是陆爷,顿时是又惊又怕,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她反应过来,立即与陆玥泽行了礼,两个针线婆子有样学样,俯身行礼。 陆玥泽吩咐:“把刚才你听到的事,派人去和陆总管学一遍。告诉他,针线房里的人都撵出!敢敷衍夫人的命令,就是敷衍我陆爷的命令!” 平喜得了命令,立即一路小跑地去通知了。 陆玥泽有些生气,没想到自己的宅子里,竟然有这种敢对云珠身边的如此敷衍的人,这些人究竟是把他陆爷的夫人当成什么了? 他站在屋子门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算是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他掀了帘子,刚要往里走,忽然传来一阵欢快的摇铃声,紧接着云珠就从屋子里面跑了出来,与正要进门的他撞了个正着。 云珠似乎没有预料到陆玥泽这个时候回来,脚步一顿,摇铃声也是一顿,消失了。 陆玥泽单手掀着门帘,笑着望着她,好奇地问:“这要去干什么,跑得这么快吗?” 眼前的小姑娘顿时红了脸,羞羞答答地扭捏了好一会儿。 陆玥泽也不急,放下了手里的帘子,带着云珠进了屋子里。 云珠红着脸纠结了半天,最后才挪着脚步走到了他的面前,从身后拿出一块红色绸缎,四四方方的,递到他的眼前。 陆玥泽伸手接过,仔细地看着上面绣了一半的花纹。起初,他没有认出这块红色绸布是做什么的,后来忽然就反应过来了,惊喜地问她:“这是……我们成亲的红盖头?” 云珠低着头,晃着小脑袋点头。 握着手里的这一块红色盖头,陆玥泽只觉得心中一甜,笑着问云珠:“这你亲手绣的?” 云珠一直低着头,小脑袋又点个不停。陆玥泽低头,能看到她的发顶,也能看到她细长的脖颈上微微的红晕。 小姑娘这是害羞了。 陆玥泽忍着笑意,伸手握住了她的小手,打趣道:“呦,我们家云珠在自家夫君面前,竟然也害羞了?” 云珠一直低着头,就是不看陆玥泽,小手却搭在陆玥泽的掌心里,小小的,他大掌一合,紧紧地攥住。他笑着伸出了另一只手,摸着她的小脸,把她的头抬了起来。 他说:“云珠,我是你的夫君,你若是总害羞,这可不行!” 云珠被迫仰着头,看着他,整个人红成一团,娇滴滴的,看得陆玥泽心痒痒的。他故意使坏地捏了捏云珠的小脸,只捏了两下,就把手收了回来,一本正经地道:“我们家云珠都绣了盖头,你家爷也要奖赏你才行。” 听到“奖赏”两个字,云珠的眼睛顿时就亮了,目光落到了陆玥泽的腰间,准确的说是,是他腰间挂着钱袋的地方。 陆玥泽简直被她这个小动作气笑了,他直接道:“爷不是要奖赏你金子,你不用盯着 爷的钱袋了。” 顿时,云珠满脸失望。 陆玥泽握住她的小手,抓在手心里,又用了几分力,俯身低头,缓缓靠近她,声音带着蛊惑,道:“爷会奖励你更喜欢的东西的。” 他的话音刚落,也不给云珠反应的机会,头一低,就啄住了她粉嫩的小嘴。 云珠这才反应过来,她是被陆玥泽给吻了! 陆玥泽扶着云珠的腰,专心致志地吻着怀里的小姑娘,直到把小姑娘吻得软成了一团,无力地靠在他的怀里,这才意犹未尽地放过了她。 他把软绵绵的云珠抱了起来,把她放到了小榻上,双臂撑在她的身侧,俯身笑问:“云珠,你可喜欢爷的这个奖赏?” 云珠坐在小榻上,小脸红红的,仰着头,眼睛睁得圆圆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陆玥泽忍不住,又低头,在她的唇角咬了一口。 云珠吓了一跳,小手立即捂住了嘴,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陆玥泽笑着,坐到了她的身侧,把那块红色的盖头拿了出来,摊在榻上仔细地看,奇怪地问她:“怎么没有绣完?” 云珠指了指自己的针线笸箩,拿出了只剩一小截的金线,满脸可惜地摇头。陆玥泽想起之前针线房的所作所为,胸口又憋了气。 他这么一生气,云珠立即就觉察到了,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陆玥泽立即朝着她露出了一个笑容,伸手握住她的小手,道:“云珠,我会让人立即把金线送过来的,不过,你慢慢绣就行,不急的。” 云珠点了点头,小脸上终于又挂了笑。陆玥泽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说了句:“真是个鬼机灵。” 他的喜怒哀乐,她似乎总是能第一时间发现。 陆玥泽看着云珠,忽然想起了针线房的传言。为了怕她误会,他决定还是先与她说说婚期推迟的事,否则府里人多口杂,到时候若是传到了云珠这里,不一定变成什么样了。 他握了握云珠的手,与她说:“云珠,我有件事与你说。” 云珠仰着头,笑眯眯地看着他,眉眼弯弯。 “我们的婚期,要推迟一阵子。” 他说完,原本笑眯眯的云珠,脸上的笑容瞬间就不见了,小手大力地从他的手心抽了出来,漆黑的大眼睛里全都是绝望。 ☆、第24章 她生气了【三更合一】 第二十四章哄媳妇儿 陆玥泽看着云珠这样,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急忙唤她的名字:“云珠!” 云珠正看着他,目光暗了下去,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陆玥泽急了,去抓云珠的手,云珠却把手藏到了自己身后,躲开了他。陆玥泽也顾不上自己抓了个空,急忙与她解释:“云珠,我是有一笔很急的生意要做,必须要出远门走一趟。时间不会很长,大概两三个月我就能回来,到时候等我回来,我们再风风光光的把亲事办了。” 他解释完,云珠依旧什么表情也没有,只是看着他,眼里死如灰烬。 陆玥泽这下是真急了,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云珠这个样子,她这是……生气了! 他往她的身边靠,云珠就往后挪,一直躲着他。他只好哄她:“云珠,你不要生气。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不该自己私自改了婚期。只是,这笔生意也是突然来的,我实在是必须要去一趟。再说,我又不是不娶你,只不过就是把婚期推迟了些时日罢了,我们云珠大人大量,就不要生气了。”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云珠的脸色更加的难看了。 他只好厚着脸皮,凑过去抱云珠,想要好好的哄哄她。云珠不等他靠了过,一个跃身,直接从小榻上跳了下去,摇铃声叮铃铃叮当当的响个不停。 陆玥泽扑了个空,也是哭笑不得,立即也下了小榻,往云珠身边走。他边走边笑着说:“怎么,云珠这是气的,连抱都不让爷抱一下了?” 他努力地笑着,试图缓解两个人的尴尬气氛,但是云珠就是不吃他这一套,依旧是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看见他朝着她走了过来,她躲得更远了。 陆玥泽自然是不舍得她生气的,放低了姿态,好声好气地唤她:“云珠……” 他只喊了她的名字,嘴里原本要说“爷这不是已经给你道歉了吗,你怎么还气?”的话,顿时就说不下去。 因为他看见,云珠的眼眶里,渐渐地蓄满了泪水。 云珠哭了…… 云珠竟然哭了! 在陆玥泽的印象里,云珠一向是个坚强的小姑娘。她就算是不安,就算是身处逆境,她是很少哭的。他记得,唯独她哭过的那两次,都是因为他受伤了。那两次,她一定是认为,是因她的缘故他才会受了伤的,所以才会忍不住哭了。 可是,现在,云珠竟然哭了。 她就站在那里,与他只有几步之遥,但是她不向他靠近,就自顾自地站在原地哭着,很快她的眼眶里已经蓄不住那些汹涌而出的眼泪了,他清晰地看到,那些眼泪顺着她的脸颊,一串串的,噼里啪啦地淌个不停…… 陆玥泽心疼不已,朝着她走了过去,伸手想要抱她,“云珠,别哭……” 云珠倔强地向后退了一步,陆玥泽看她这个样子,也不敢往前走继续逼她,只得远远停了脚步,看着她,认真地说:“云珠,是我错了。推迟婚期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没有第一时间来找你商量。可是,云珠,你要信我,我没有不想娶你,我是真心想要娶你的,这辈子,我也只娶你一个人!” 云珠依旧是倔强地看着他,眼泪却淌得更加的汹涌了。 陆玥泽试图靠近她,柔声说道:“云珠,我求求你,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这一次你可以记一笔账,算我欠你的,日后你可以随时向我讨要,但是我只有一个条件,你不许离我那么远,也不许不理我!你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儿,你都不理我了,我该多可怜?” 他故意说了软话,与她撒娇,他知道云珠是个心软的。 果然,这次他一边说着软话,一边靠近云珠,云珠虽然依旧是站在那里哭,却没有再次躲开他。陆玥泽眼疾手快,立即就把云珠紧紧地搂进了怀里,再也不准备放开了。 刚刚,云珠不肯让他碰的时候,陆玥泽觉得自己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笼罩着,心都差一点被吓得不跳了。这种恐惧,比他八年前,被京城陆家驱赶出家门,逼迫他永远不得踏进京城皇都时,更让他觉得恐惧。 如果,云珠真的就此不理他了,他可该怎么办啊? 他的手臂用力地箍着云珠,紧紧的。云珠却一动不动,任由他抱着,一点回应都不给。陆玥泽叹气,心道:这还是气着呢! 不过,气着就气着吧,他哄着就是了,只要云珠别不让他靠近就好。 后来,云珠哭累了,眼圈红红的,站在地上,瘦小单薄。陆玥泽越看越心疼,也不顾她的挣扎,直接把她抱到了房里,放到了床上。 云珠一到了床上,立即裹着被子,倒头就闭了眼睛,装睡觉。 陆玥泽只好坐在床边,无奈叹气,一边轻拍她的被子,一边温声与她解释:“云珠,我这一次是要去西南之地的桓晃,要做一笔很重要的生意。你知道的,我陆玥泽是一个商人,常年在这西南之地 走马帮,这生意就是我来钱的路子,活着的根本。我要靠这些养活我自己和整个陆宅和马帮兄弟们。当然,也包括养你和我们将来的孩子们。这行商与当官不同,那些当官的,有些事可以做,也可以不做,不管做不做,旱涝保收,朝廷都会给他们俸禄的。可是,我却不一样,我若是不做,那么只有饿死的一条路。或许你要说,你陆玥泽已经是金山成堆的陆爷了,为何单单在乎这一笔生意?” 说到这里,他自嘲地笑着,摇了摇头,“云珠,士农工商,我们商人是最底层,算得上是唯利是图,沾染了一身的铜臭味。但是,这是我唯一的生存之道。我如果不当这个商人,我又怎么能过上如此的生活?做生意讲究的是个信誉,也讲究放开眼界。桓晃虽然是个不起眼的地方,但于我而言,算是我通往西南之外的一个必经之路。恰好有这么一个机会,我不想放弃。” 其实,陆玥泽之所以答应李轩仁,去走这么一趟,除了李轩仁给的那些消息之外,他确实是相中了桓晃的要塞之地。桓晃之外,便不是中原之地了,那边盘踞着各路小国,或许就是一个不错的大商机,若是他能握在手里…… 躺在床上的云珠一直闭着眼睛,陆玥泽轻拍着她,也知道她根本就是睡不着的。只是,他一低头,就看到有眼泪,又从她的眼睛里流了出来。 他低声叹气,忽然俯身低头,温热的唇吻上了她的脸颊,将她的眼泪都裹进了唇里。 凉凉的,咸咸的。 这是云珠的眼泪。 云珠的睫毛微动,可是她又不敢睁眼睛,也不敢动,就掩耳盗铃地一动不动,装做自己已经睡着了。陆玥泽的唇又湿又热,轻柔地在她的脸上游移,又痒又暖,她努力地强忍着,紧紧地咬着牙,这才没有睁开眼睛。 云珠的小动作,陆玥泽全都看在了眼睛里,他也故意不揭穿她,就继续在她的脸上使坏。估计因着他这么一打岔,云珠倒真的不哭了。陆玥泽这才放了心,脱了自己的外衣,掀开了云珠的被子,也钻了进去。 这一次,云珠睁开了眼睛,眼睛里全是愤怒。她一把抓过被子,一个打滚都裹在了身上,然后就滚到了床的最里面,只留了一个后朝着床外,离陆玥泽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十万八千里! 陆玥泽只穿了里衣,坐在床边,哭笑不得地看着裹成了一个蚕茧的云珠,忍不住痛恨起来! 到底是谁把他们夫妻的床做的这么的大?这分明就成了楚河汉界了! 反正天气也没那么冷,此刻又是午后,两人只是睡个午觉,陆玥泽也懒得去找人再抱床被子进来,就直接穿着里衣躺在了云珠的身侧。 他近几日实在是有些累了,几乎躺下不久,沾了枕头,就结结实实地睡着了。等他醒来时,外面的日头已经西斜了。红色的夕阳,顺着屋子里的窗子洒了进来,照在床边,暖洋洋的。 他打着哈欠,从床上坐了起来,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身上竟然是盖着被子的,只是床上已经没有了云珠,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下了床的。 他看着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无声地笑了笑,心道:果然是个心软的小姑娘! 陆玥泽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把自己穿戴整齐,就出了里屋。到了外屋,打量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云珠。 外屋的小榻上还放着小桌子,旁边放着云珠的针线笸箩,上面有几缕金色的绣线,看来德顺已经让人把云珠要的线送了过来。 这个德顺,还算是个会办事的。不过,陆玥泽微微地眯了眯眼睛,他还是要敲打敲打他才行,竟然在德顺这个陆宅的大总管眼皮底下,有人竟敢敷衍夫人,这就是德顺的失职! 他越想越气,抬了脚,立即出了门,到了院子里也没有看到云珠,倒是云珠的几个丫鬟都守在门口。 陆玥泽本就气不顺,顿时就更加的不悦了。 这三个大丫鬟都是德顺选给云珠做贴身大丫鬟用的,云珠要去哪里,她们是必须要寸步不离地跟着才行。可是眼前这几个,竟然都木愣愣地守在屋子门口! 陆玥泽皱着眉头,压着怒火问道:“你们的夫人呢?你们几个,不跟着夫人,却守在门口,这规矩都是怎么学的?!” 其中那个叫做平喜的,算是云珠最器重的丫鬟,另外两个直接推了她,让她去回话。平喜立即低头行礼,跟陆玥泽请罪,语带哭腔:“请爷恕罪,是……是夫人不让婢子们跟着的!硬是把我们几个赶了回来!” 陆玥泽心下一跳,急忙问道:“夫人,她去哪里了?” “回爷的话,婢子们不知。” “一群废物!”陆玥泽顾不上处理这几个不顶事的丫鬟,立即抬脚出了院子去找云珠。 陆宅的后院很大,严格的来讲,陆宅的府院规格远远超过了京城皇都的是亲王、郡王们住的王府,甚至比圣上的一些私人园子都大。但是,俗话说“天到皇帝远”,没有人能管得着。陆玥泽 一介商人,又不考功名入仕途,更不用遵照那些朝廷规矩,想要怎么奢侈就怎么奢侈,自然这宅子也就按照他的心意随便建。 越大越好,越霸气越好! 爷就是有钱,爷就是金子多,爷就是想任性! 陆玥泽平日里很忙,很少到后院来,这突然出了云珠的院子,又没有人跟着,他也是一直不知要去哪里找云珠。 他不管不顾,抓了院子里的一个婆子,板着脸问她:“可有看到夫人去了哪里?” 这个婆子是后院打杂的粗使婆子,也不曾在陆爷和夫人面前露过脸,这忽然就被抓住问了话,顿时吓得屁滚尿流,上下两片嘴唇更是哆哆嗦嗦的,磕磕巴巴地说了半天,陆玥泽才听明白。 “老奴好像是看到夫人去了后院的花园里!” 陆玥泽一听后院的花园,顿时心里“咯噔”一声,脸色也忍不住变了颜色,惨白一片。 他这个陆宅建的大,但是人口少,所以当初建宅子的时候,他命人在后院大花园里挖了一个巨大的人工湖,湖深水量,甚至可以在上面行船的。 若是云珠一时想不开……陆玥泽猛地摇了摇头,抬腿就往花园里狂奔过去。 他边跑边吩咐一旁候着的仆人,也不管他们究竟是负责什么的,直接命令他们去喊人:“赶快去喊几个会凫水的,再叫人备了姜汤热水,再叫人去请大夫!” 他一路狂奔,总算是到了后院的大花园。陆玥泽忍不住去怨恨,自己为什要把宅子建的这么大,让他跑了这么久,耽误了他这么多的时间! 陆宅的院子里,正是花开的正盛的时节,放眼望去,满园都是争奇斗艳。 尤其在这西南之地,四季如春,常年绿树鲜花开个不停,这一茬花落了,那一茬花就又开了,总是如此生机勃勃,倒真的让他的这个园子花开不败了。 他越过满园的花海,朝中心湖看了过去,当看到湖边,有个瘦瘦小小的身影时,他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了。 在大湖边,云珠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那里,偶尔袭来的风吹起了她的衣角,似乎她的身影在跟着风在摇晃。 那个身影实在是太单薄了,单薄如纸。 陆玥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朝着云珠的方向大步地走了过去。 云珠站在湖边,面对着一池湖水。湖水之上也开着花,随着湖风吹来,她能闻到一阵阵的清香。 忽然,云珠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身,她下意识地握紧了匕首,整个人都防备了起来。 陆玥泽走到云珠的身后,伸手想要抱她,忽然一直锃亮的匕首袭了过来。好在陆玥泽身手不错,一个侧身就避开了,疑惑去喊:“云珠?” 云珠发现身后的人是陆玥泽时,已经先一步的收回了匕首。 她没有想过要伤害他的。 陆玥泽自然也是知道云珠大概是把他误认为别人了,才会下意识防备的。他笑了笑,朝她伸手,语气轻柔:“云珠,别怕,是我。” 湖边站着的云珠侧着头,漆黑的眼眸看着他,小脸绷得紧紧的,自然也没有去搭理陆玥泽伸过来的那只手。 陆玥泽才不管她的态度,本着多年的行商经验,立即“先下手为强”,趁她不备,眼疾手快地把她的小手抓到了手心里,依旧是厚着脸皮笑着哄她:“媳妇儿,还生气呢?” 他这一声“媳妇儿”,用的不是南夷话,而是他们的中原汉话。他念着这个称呼,觉得既好听又顺耳,难怪那些汉子们到了年纪就都想着娶媳妇儿,原来有个媳妇儿能唤着,竟然也是如此馋人的。 陆玥泽觉得自己果然是到了馋媳妇儿的年纪了,竟然拉着云珠软软的小手,就会生出这么多的想法! 他唤了她,云珠终于是有了表情,只是那么表情却是更加的不开心了,小脸也绷得更加的紧了。 陆玥泽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长臂一捞,就把云珠整个人打横地抱了起来,直接抱着她走到了大湖的最边缘,双脚踩着湖边,故意使坏地威胁她:“云珠,你若是再生气,不肯原谅爷,爷就只能带着你一起跳湖了,我们就做一对水中鸳鸯。” 云珠小小的一团,他抱在怀里轻飘飘的,不费吹灰之力。他说完那些威胁的话,怀里的云珠几乎一点害怕的表情都没有露出了,倒是陆玥泽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低头咬了一口她鼻子,故意吓唬她:“你真的不信?爷可是真的会抱着你一起跳下去的!” 云珠依旧是云淡风轻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一点惧怕,甚至她的神情很笃定,他是不可能把她扔到湖里的。 她葡萄似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眼眸漆黑深邃,让陆玥泽一时就想歪了。他想,改日要让德顺在院子里多种几个葡萄架,他馋葡萄了。不过,葡萄一直都是西北之地的特产,也不知道这西南之地是否可以种出葡萄。 他低头,朝着她的唇角咬了一口,有些气笑了,“我们云珠这小脾气还挺大的,你家爷都这么低声下气地哄你了,就不能给你家爷一个面子,不气了?” 云珠别过头,不看他,目光落到了旁侧的湖水上。 陆玥泽就知道,这是根本就没有哄好啊,小姑娘这脾气拧着呢! 他忽然把云珠往湖边旁侧的石台阶一放,一转身背对着湖水,看着云珠,道:“既然,你生气了,不肯理我,那么你家爷只能自己罚自己了。” 说完,他猛地向后一倒,“扑通”一声,就把自己整个人摔进了湖水里。 湖□□,陆玥泽倒下去的时候是背朝水面,他自己又故意加了力道,整个人几乎一碰到水,就沉了下去。湖水一下子被荡开了涟漪,陆玥泽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下子,云珠是彻底急了,不管不顾,一个跃身,立即跟着跳了下去。 故意沉在湖底的陆玥泽,看到云珠也跳了下来,心都要跟着跳了出去,急忙浮上来去抱她。 他本就是看云珠不消气,故意跳水逗她玩的。如今虽然夕阳西下,斜阳打在了湖水里,但是西南之地一向都是潮湿的,陆玥泽也是凫水高手,这花园里的湖,他闭着眼睛都能游个来回,自然玩个“跳水哄美人”不在话下。 可是,他没想到,云珠竟然当真了,还跟着他一起跳了下来。 这个实心眼的傻姑娘! 她怎么就那么可爱,让他那么爱不释手呢?! 云珠在湖水里,抓到了陆玥泽,发现他平安无事,这才算是心安了下来,立即拉着他要带他回到岸上。 原本陆玥泽是想立即回到岸上的,可是他发觉云珠也是一个会凫水的,而且水性和他相比,一点都不差。他抱着水里的云珠,看着她被湖水荡起的衣摆,心顿时生了邪恶的念头,立即装出了一副自己要往水底沉的模样。 云珠原本以为陆玥泽是没事的,她只要带着他回到岸上,两个人就安全了。可是,不知为何,陆玥泽一直向下沉。云珠急了,她不知道这个湖究竟有多深,但以她的经验来判断,这个湖绝对不浅,如果陆玥泽真的沉了下去,绝对是凶多吉少…… 她反应迅速,立即去抱陆玥泽,想把他拖回到岸上。可是,她刚把陆玥泽抱在怀里时,明明已经沉下去的陆玥泽,忽然一反手,就把云珠的搂在了怀里,结实有力的双臂直接将她带到了他的身前…… 美人在怀,不过如此! 云珠已经意识到自己是被陆玥泽给骗了,顿时又气又恼,小手直接去推陆玥泽的胸口。 他个骗子! 他这个天底下最大的骗子! 她才不要管他的死活呢! 陆玥泽知道自己大概又把云珠惹恼了,脑筋一歪,立即想出了一个奇烂无比的补救措施,一把就把正在推他的云珠又拽了回来,低头就含住了她的唇。 两个人身处湖水之中,四周都是冰凉的湖水,也不知道这湖究竟有多深,陆玥泽竟然还是这么胡闹?! 云珠又气又急,在水里就是对他一阵拳打脚踢,但是陆玥泽却甘之如饴,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被打了,他牢牢地抱着她,根本不给她逃脱的机会,依旧专心致志地吻她。 水下鸳鸯,这滋味也是不错的! 云珠简直不被陆玥泽的无赖气坏了,尤其是他在水里,不管不顾,对着她就是一阵猛亲。这水里这么深,她又不能真的推开他,只能一边挣扎着一边想要往岸上去。 陆玥泽亲着亲着,就带着云珠冒出了水面,把云珠抵在在了湖岸边缘,又是一场意犹未尽。 因为之前陆玥泽的吩咐,花园里已经过来了许许多多的仆人,见到自家的爷正忘情的时候,也不好过来打扰,都避得远远的。 在水里虽然是好,但是此刻毕竟已经是夕阳下山了,陆玥泽也不忍心继续把云珠泡在这湖水里,立即就抱着云珠从湖里出来上了岸,用大斗篷把浑身湿透的云珠过了个严严实实,打横抱起,也顾不上自己从里到外都湿透了,匆匆忙忙地抱着云珠回来她的院子。 早有丫鬟把沐浴的热水准备好了,陆玥泽也不假他人之手,直接大步跨进洗漱间,把浑身湿漉漉的云珠摘了斗篷,连同衣服就把她泡进了滚烫的热水里。云珠在浴桶里坐稳之后,陆玥泽就站在浴桶旁,伸手想要去帮她解扣子脱衣服。 云珠抬眼一瞪,陆玥泽立即讪讪地收回了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那个……呃……云珠,我刚刚是急糊涂了,没有想要冒犯你的意思。我马上就出去,你记得把湿衣服脱了,好好泡个热水澡。” 说完,陆玥泽也是红了脸,不敢去看白雾水气里之下的云珠,立即抬了腿,落荒而逃。 他刚刚竟然想要的这里直接替云珠脱衣服!他也真是胆子够大的! 陆玥泽也是浑身湿透了,他从洗 漱间的浴室里出来时,衣服上的水滴滴了一路。他也顾不上自己此刻的狼狈,抓住了守在门口伺候的那个叫做平喜的丫鬟,立即吩咐她:“你进去伺候夫人,记得给夫人准备好热姜汤,劝她立即喝一碗。” 平喜立即遵命去办事,陆玥泽又加了一句:“若是你们几个再出现今天的失职,就等着做好被卖出去的准备吧!” “多谢陆爷饶命,婢子们知道错了,日后定然不敢了!”平喜和其他的几个丫鬟纷纷跪了下去认错。 陆玥泽黑了脸:“在这里跪着干什么?你们夫人等着伺候呢!” 这些丫鬟,真是没有一个成器的! 陆玥泽自己也匆匆地洗了一个热水澡,他平日里不喜欢丫鬟伺候,自己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随意地梳了头发,也不管头发没干,就又跑到了前屋去守着云珠。 直到他盯着云珠喝了一碗热腾腾的姜汤,这才放下心来。 今日,实在是他闹的过了,也难怪云珠此刻还在生气,不理他。不过,陆玥泽看着自己手里的这碗热腾腾的姜汤,顿时觉得甜蜜。别以为他不知道,刚刚是云珠让平喜也替他准备了一碗的。 陆玥泽立即一口气就把整碗的姜汤喝了,甜啊甜啊真甜啊,还是娶了媳妇儿好啊! 陆宅的大总管德顺在前院,听到了他们家陆爷这一下午的所作所为,惊得眼睛胡子都要飞了起来了! 这么幼稚的人,真的是他们家英明无比的陆爷吗?他怎么觉得他们家陆爷好像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他犹豫着,是不是要请个会跳大神的,帮着他们家陆爷驱驱邪? 当然,德顺是怎么想的,陆玥泽自然是没有心情想知道的,他此刻看着摆好的一桌子晚膳发愁,因为云珠真的生气了,气的连晚膳都不吃了。 他这一闹,果然把事情闹得更大了。 他坐到了云珠的身侧,小心翼翼地哄她:“云珠,媳妇儿,气归气,咱们的晚饭总是要吃的。” 云珠坐在小榻上,低头摆弄着自己身上的小荷包,就是不肯理陆玥泽。 陆玥泽想了想,立即从自己的身上掏出一只金锭子,不算重,大约只有三四两左右,他也不记得是自己什么时候放在身上的。不过,这有总比没有好,临时如果能救场,也是好的。 他献宝似的把金锭子举到了云珠的眼前,哄她道:“云珠乖乖……” 云珠回头,看了一眼他摊开的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男女授受不亲 被压在榻上的云珠,看着头顶上的陆玥泽,顿时就觉得不妙,还没来得及跑,就看见陆玥泽就着碗喝了一口热羊奶,迅速低头,按住了想要逃的她……然后,真的是嘴对嘴的喂她喝羊奶! 浓郁的奶香,瞬间就在两个人的唇齿间散开,香浓醇厚。 陆玥泽怕云珠乱动呛到她自己,扣着云珠的手也多了几分的力气。他口舌灵活,直接就把那一口羊奶喂到了云珠的口里,甚至还十分有技巧地逼着她咽了下去。 他缓缓离开云珠的樱桃小口,盯着小脸通红的她,也不知她是被羞得,还是被气得。看着她这个娇羞的小模样,陆玥泽又忍不住低头,亲了她的脸颊一口,然后贴着她的耳边,笑着问她:“你是自己起来吃,还是爷继续喂你?” 云珠气得直接伸手去推他,陆玥泽笑着,大掌一合,就抓住了那一双小手。云珠的手腕实在是太过纤细,他的手掌又大,这么一握,倒是把云珠又固定到了自己的怀里。 他低头,怜惜地又吻上了怀里的小姑娘,边吻边放柔了声音道:“云珠,你实在是太瘦了!你可以生我的气,可以不理我,但是,你不能不吃东西。” 他还要把云珠养胖一些呢,她若是这么赌气不吃东西,那可是不行的。 只是,陆玥泽看着依旧纤瘦如骨的云珠,不由地叹气,她怎么就是一点都没有胖些呢?云珠在陆宅也已经住了一段时间了,他还特意请了擅长做姑娘家喜欢的菜肴的大厨回来,专门依照云珠的口味做三餐。 云珠其实不挑食,几乎给她什么都吃,可是就是不见她长些肉,也不知道那些东西都被她吃到哪里去了。云珠在同龄姑娘里,个子不算是矮的,算得上是标准,只是这体重,陆玥泽不免要担心一些。 他伏在她的身上,贴着她的耳边,与她说好话:“云珠乖乖,气归生气,我们先吃饭,吃饱了再生气,好不好?等你吃饱了,你可以随便处罚爷的,嗯?” 骗子! 云珠满眼的控诉! 看见云珠动了动,陆玥泽见有希望,立即起身,把她扶了起来,然后殷勤地拿了碗筷过来,放到了她的手边,之后就是满眼期待地看着她。 云珠侧头看他,陆玥泽朝她笑,声音放得更柔了,哄她道:“吃吧,我让厨房做了几样你爱吃的,来,过来尝尝?” 他拿了筷子,给云珠挑了几样她爱吃的夹给 她。云珠低着头,拿着筷子,闷声地吃了起来。 看到云珠终于吃饭了,陆玥泽也总算是放了心了。 他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看着云珠,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时间就走了神。 忽然,他的碗里多了一块香醋排骨,小小的一块,上面全是蜜汁,看起来就甜腻腻的,这是云珠喜欢吃的。 陆玥泽看了过去,发现云珠给他夹了这一块排骨之后,就收了筷子,继续闷头吃自己的饭,陆玥泽看过去,她还刻意地别过了头,依旧不肯理他。 看着云珠这副模样,陆玥泽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哭还是该笑了,只得看着她说了一句,“气性真大!” 云珠吃过饭,陆玥泽喊了丫鬟进了收拾。等云珠漱过口,净了手之后,陆玥泽把她拉来了过来,抱进了怀里。 她十分的不愿意,正要挣扎,就感觉都陆玥泽的手摸到了她的腰间。她气呼呼地低头,想要去推他的手,就看到陆玥泽正在把她腰间的荷包打开了一个小口,把那一块金锭子放了进去。之后,又把她的荷包原样扣好,抬起头,对着她一直笑。 陆玥泽长得很是英俊,毕竟他曾经是京城皇都里数一数二的俊公子。遥想当年,他也是京城皇都姑娘愿意嫁的良婿,他们陆家当年可是差一点就被提亲的媒人把门槛给踏平了。 不过,当年,他也不过才十三岁,还是个半大孩子,见过他的人不多。他当时扬名,也完全是借着他的一身诗书才气,如今……他除了着一张脸越来越英俊外,哪里还有半分灵气,浑身上下都已经沾染了一身铜臭。 他这么对着云珠一笑,眸中带笑,容颜俊美,自有一股别样的风味。云珠怔怔地看着他,眨了眨眼睛,一时愣住,似乎忘记了自己刚刚还在生陆玥泽气的这件事。 陆玥泽趁机就道:“爷今天身上只揣了这一锭金子,先给你放荷包里,日后爷再补给你。” 云珠回过神,立即低了头,小手下意识地摸到了自己腰侧的荷包。她就那么低着头,细嫩的手指一直勾着装金子的小荷包,勾来勾去的。 陆玥泽盯着她的发顶,实在是觉得她这个模样太可爱了,忍不住又笑出了声。 听到他的笑声,云珠的目光朝着他看了过来。最后,一脸不乐意地,又低下了头,不再理他了。 陆玥泽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果然是个小姑娘,还是个脾气拧得很的小姑娘! 晚上睡觉时,陆玥泽刚走进云珠的屋子,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屋子里点了蜡烛,他知道云珠喜欢金灿灿的黄金,所以特意吩咐人准备的是金子融的烛台,十足十的纯黄金,云珠当时还围着这个烛台看了好半天呢。 可是,今晚却有些奇怪,屋子里明明是点了蜡烛,陆玥泽却觉得这个屋子竟然莫名其妙地,显得十分的冷清,也不知道哪里有些不对劲。 在内间里换好了寝衣,陆玥泽抬腿就往大床走去。他刚刚走到床边,整个人就傻了。 他们的大床上,床上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的,枕头也摆的整整齐齐的,像是根本就没有人过来睡觉似的。 而云珠,也不见了。 陆玥泽立即拎了一件外跑,随意地披到了自己的身上,也顾不得自己衣衫不整,立即出了屋子去找云珠。 这一次,云珠没有自己一个人离开,她只是搬到了院子里的西厢房去住了,把正屋留给他住。 陆玥泽听了之后,脸顿时就黑了下来。 在他面前回话的小丫鬟吓得要死,腿一软,“噗通”一下子就跪到了下来,脑袋抵着冰凉的石板地面,哆哆嗦嗦的,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陆玥泽没理她,直接朝着云珠住的那间西厢走了进去。 他刚走到门口,就被人拦了下来。 拦下他的是平喜,经常在云珠身边伺候的那个丫鬟。 陆玥泽原本脸色就难看,看到平喜竟然敢大着胆子拦着他,顿时就更气了,“让开!” “爷,您消消气,夫人她……” “让开。”陆玥泽懒得与她废话,直接抬脚就要踹开她,忽然一抬头,就看到西厢房紧闭的房门上,歪歪扭扭地写了几个中原汉字,“男女授受不亲”。 原本一肚子怒气的陆玥泽,在看到这六个字时,顿时就气乐了,胸口的怒气一下子就散了。 他黑着脸问平喜,“这是什么东西?” “回爷的话,是夫人让婢子写了,贴在这里的。夫人的意思是说,您和夫人目前还没有成亲,男女授受不亲,晚上更是不能同床……”平喜说这几句话时,整个人都在打颤,上下牙更是不听话的打架个不停。她艰难地说出了这些话之后,立即就觉得她自己一定是离死不远了。 惹怒陆爷的下场,不是她这种小鱼小虾可以承受的。 出 乎平喜意料之外,对面的陆玥泽却是笑了,她偷偷抬眼,发现陆玥泽竟然是真的在笑,脸色也已经不难看了。 她实在是不知道陆玥泽这是在笑什么,心里更是打鼓。陆玥泽忽然开口,道:“你倒是个忠心的!嗯,不错,继续保持,好好照顾夫人,日后少不了你好处。” 平喜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竟然被陆爷表扬了?她有些发懵,陆爷这是在表扬她吧?这是真的表扬她吧?不是逗着她玩,说的反话吧? 就在她发愣时,陆玥泽已经抬了脚,直接朝着西厢房的房门走了过去,也没揭开上面贴着的那张纸,就径直推门走了进去。 平喜吓了一跳,立即起身跟了上去,西厢房的门“嘭”的一声就被关上了。平喜实在是担心一个人在里面的夫人,不管不顾就要往里冲,立即被躲在一侧的另外两个丫鬟拉住了,捂着她的嘴,死命地把她拖到了旁侧的耳房里。 她好不容易能说出话来,急忙喊了一声:“你们拖我过来干什么?夫人可是一个人在屋子里呢!” “平喜姐姐,你怎么是个实心眼的傻蛋呀!”其中一个叫做闫蝶的丫鬟恨铁不成钢地道:“俗话说,床头打架床尾和,陆爷和夫人两个人是夫妻,他们两个之间闹一闹,那就叫做情.趣!你没看到咱们陆爷看着夫人耍小性子时,那嘴角都是上翘的,甭提心里有多高兴呢!可是你我这当丫鬟的若是搅了进去……” 闫蝶说到这里,就没往下说,但是平喜也是理解了。她忽然,有些开始羡慕夫人了。 能耍性子,是因为有人肯宠着。 陆玥泽进了西厢房的里间,就看到了云珠自己一个人坐在床上,低着头,正摆弄着她那几只小荷包。 小荷包看起来就沉甸甸的,陆玥泽知道,那里装着云珠全部的家当,他忍不住摇头,真是个小财迷! 云珠听到声音,一抬头就看到了陆玥泽走了进来,眼睛瞬间就瞪圆了。 陆玥泽在离她五步远的地方停了脚,故意问她:“怎么?见到爷很不高兴?” 云珠的小嘴撅了起来。 “你难道以为写了那么几个大字的纸条,就能把爷拦在门外?”他一边说着,一边朝着云珠逼近,五步之后,陆玥泽就已经站在了云珠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云珠被迫仰着头去看他。 陆玥泽俯身低头,双臂撑在云珠的身侧,把她禁锢在他的手臂之间,似笑非笑 的问她:“云珠,你告诉爷,什么是男女授受不亲?” 云珠的小腮帮又鼓了起来,整个人气呼呼的。 陆玥泽却一动不动,继续保持着这个姿势,迫使云珠不得不仰着头去看他。 他轻笑:“男女授受不亲?如果你家爷没记错的话,我们两个在西南之地,你那个小草棚里,就已经同床共枕了!” 云珠顿时就脸红了,立即像是一个炸了毛的斗鸡,怒火冲冲地瞪着陆玥泽。 陆玥泽不理会生气的云珠,只用眼神从上到下把她打量了一遍,又坏笑着低头,咬了她的唇角一口,笑着问她:“云珠,哪有你这么不讲道理不负责的,嗯?” 云珠小脸红红的,满眼都是怒气,可是她不明白陆玥泽刚刚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她不讲道理?他不负责?她做了什么? 她满脸疑惑地去看陆玥泽,就听到陆玥泽故作委屈地小声抱怨:“我一个守身如玉了二十余年的俊公子,抱也被你抱了,亲也被你亲了,从里到外的便宜都被你占了,我的金子也被你拿走了,可是你说不认帐就不认账,说男女授受不亲就男女授受不亲,说不让我靠近就不让我靠近了。云珠,你说说,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讲道理?这么不负责任呢?” 云珠:“……” 这是颠倒黑白的歪理邪说! 陆玥泽自己说完,也被自己的话逗乐了,最后实在是憋不住了,双臂一收,就把云珠搂在了怀里,往床上一滚,两个人就一个在上,一个在下地倒在了床上。 西厢的床不及云珠正午的床大,不过,毕竟是陆宅里的屋子,自然是要比普通的床要大上许许多多的。陆玥泽此刻又觉得,还是床大好啊。 他整个人罩在了云珠身上,看见她的小手似乎想要过来推他,立即眼疾手快地把她的小手腕一抓,压在了她的头顶。 他看着自己怀里,整个人都要红透了的云珠,娇娇嫩嫩,实在是可爱。他忍不住开口唤她的名字,“云珠……” 他的声音略微有些暗哑,却浑厚润泽,柔情似水。他缓缓地低下头,贴着她的耳侧,故意使坏地舔了舔她的晶莹剔透的耳垂,笑着道:“云珠,可还要男女授受不亲?” 她被他弄得痒痒的,不断的挣扎,小脸也更红了。 陆玥泽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就低了头,得寸进尺,去咬她衣服上的扣子。那些盘扣繁琐复杂地扣在衣襟上,陆玥泽其实没有想要做 什么,所以也并没有真的去咬开那些扣子,他就是想吓唬吓唬云珠。 可是没想到,云珠却忽然一个起身,扭着头抻着脖子,一口咬了他的耳朵。 陆玥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吓得“啊”了一声。云珠的唇舌软软的,小牙咬在他的耳朵上,力道并不大,对陆玥泽来说,就跟挠痒痒似的,显然小姑娘也是不舍得他疼的。 陆玥泽被吓了一跳之后,就笑了,一个翻身,就把云珠抱到了自己的胸口,把她正在作怪的小脸掰了回来,一口就咬在了她的红唇上。先是惩罚性地咬了咬她,之后便是沉迷其中…… 滋味甘甜,美不胜收! 陆玥泽亲够了,在她的耳边轻笑,一字一句地与她道:“云珠,其实你记得‘男女授受不亲’这句话,也算是对的,只是这可不能放到你家爷身上的!我是你的夫君,你是我明媒正娶有朝廷婚书的娘子,我们是夫妻,要生儿育女,要携手共白头的……” 他说着,就去看云珠的表情。 她脸上的表情委屈极了,眼眶里迅速蓄满了水意。很快,一滴眼泪就从她的眼角淌了出来。陆玥泽立即凑了过去,用自己的唇接住了那滴咸咸的眼泪。 她又哭了。 他从床上起身,把云珠也抱了起来,放到了自己的膝头,侧头看着她的眼睛,叹了一声,问她:“云珠,你是不是……是不是害怕我不娶你了?” 他问完,立即感觉到怀里的小姑娘浑身一僵,整个人都在打颤。陆玥泽心疼不已,手臂一伸,就把她搂在了胸口。 原来,小姑娘跟他闹了一天的脾气,竟然是因为怕他变了心意,不肯娶她了?! 他无声叹气,手臂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把怀里瘦弱的小姑娘抱得更紧了。 他问她:“云珠,你信我吗?” 云珠自顾自地在他的怀里哭着,既不摇头,也不点头。 陆玥泽又问了一遍:“云珠,你信我吗?” 这一次,他迫使云珠抬起了头,直视她的眼睛,丝毫不给她躲避的机会。 云珠的眼睛里,全是眼泪,眼眶红红的,她看着陆玥泽,努力滴吸了吸鼻子,试图想要把自己的眼泪憋回去。 陆玥泽抱着她,真是越看越心疼,他也实在是忍不住了,把缩成了小小的一团的云珠紧紧地箍住。他怀里云珠动了动,似乎想要远离他的怀抱,陆玥泽却是不肯松手的。 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与她说:“云珠,你信我。” 云珠也在看陆玥泽,两个人的目光相对。她看到陆玥泽的漆黑如星辰的眼眸,纯粹而干净,坚毅果决。 他,没有在骗她。 云珠犹豫了许久,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陆玥泽才等到了她的点头。 她终于点头了,他也不自觉地长舒了一口气。 陆玥泽搂着云珠,一字一句,坚定地与她说:“云珠,我陆玥泽对天起誓,此生只娶你云珠一人,绝不负你!若我陆玥泽日后违背此誓言,天打雷劈!” 云珠似乎没有想到陆玥泽竟然起了这么个毒誓,急得立即去捂他的嘴,不让他说出来。 陆玥泽抓住云珠的小手,笑着问她:“急什么?怕我应了誓言?” 云珠的眼眶里顿时又蓄满了泪水,让陆玥泽又心疼不已,急忙哄她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既然承诺了,绝对不会食言。云珠,我是你夫君,你要信我!” 他怀里的云珠,忽然一动,扑到了他的身上,抱着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了他的脖颈间,嚎啕大哭起来。 她的眼泪又急又快,汹涌而来,很快就打湿了陆玥泽衣服。隔着那层湿漉漉的衣服,他能感觉到她冰凉的眼泪,又多又凉。 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会有这么多的眼泪啊! 他轻拍她的背,一下一下,温柔地哄着她,也不急着拉开她,任由她趴在他的肩头哭着。 云珠紧紧地搂着陆玥泽的脖子,哭得不能自已。 他说,要她信他。 她真的可以信任他吗? 曾经,也有一个人笑着与她说,要娶她做媳妇儿的。可是,在她最孤独无助的时候,那个人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只留给了她一个背影。 陆玥泽,如果我愿意信你,求你,求你千万不要抛下我…… 听着肩头上的哭声越来越小了,陆玥泽轻柔地把云珠抱了过来,放到了床上,又下了床,把她的脚上的绣花鞋子脱了,摇铃声随着他的动作响个不停。 叮铃铃叮当当……倒是十分的悦耳。 陆玥泽扯过了被子,盖在了云珠身上,也没有去脱她的外袍,直接就把她裹住了。他转身出去了一趟,很快就回来了。 床上闭着眼睛的云珠,只觉得自己的脸颊忽然一热,陆玥泽正在拿蘸了热水的 软布给她擦脸。他的动作十分的轻柔,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力道大了,弄破了云珠脸上的细嫩的皮肉。 他看到云珠睁了眼睛,立即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尖,教训她说:“以后有什么不满意不开心的,都直接告诉我,不许闹脾气,不许哭鼻子。你看看,这水嫩嫩的小脸,都让你哭得都要裂开了。” 云珠睁着大眼睛,安静地看着陆玥泽,他去哪里,她的目光就落在哪里。 陆玥泽把热水盆和软布都送了出去,回来就看到躺在床的云珠,眼睛一直跟着他。他轻叹了一声,走到她的床边,掀开了被子,随意地把披在身上的外袍扔了在一旁,躺在了她的身侧。 这一次,云珠没有躲,只是也没有动。陆玥泽仰头躺了一会儿,一个翻身,就把云珠抱进了怀里。 他的大掌轻拍她单薄的背脊,哄她道:“睡吧,我在这里呢。” 云珠闭了眼睛,很快,陆玥泽就听到了她均匀的呼吸声。 陆玥泽轻轻地紧了紧手臂,把云珠往自己的怀里抱了抱。云珠哭成了这样,他也不舍得带着云珠挪位置,索性两个人这晚上就直接睡在了西厢里。 只是,陆玥泽却有些睡不着了。 刚刚,云珠哭了,是哭出了声音的。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云珠的声音。原来云珠只是不会说话,并不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的。一想到平日里异常安静的云珠,陆玥泽就忍不住又心疼了起来。 是他,还做得不够好吧? 所以,才会让云珠如此的不安,甚至害怕他不想娶她了? 傻姑娘哎,他的傻姑娘! 他陆玥泽既然决定要娶她了,怎么可能会中途变卦呢? 看来,他应该做些什么了,来让她安心。 第二日一早,德顺就忙碌了起来,急忙安排陆宅前院后院的所有仆人,不论是管事还是小仆,都分批次分先后地去给新夫人磕头。 当然,命令是陆玥泽下的。 只是,德顺不得不暗中叫苦。这好好的,他家爷这是抽了什么风?怎么突然就让府里的人去见夫人了?德顺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别说府里的所有仆人,就是府里的管事们,他们家爷自己都没有全见过。而且,这让管事去给夫人磕头,也就罢了,算是够得上级别的,怎么把府里的所有的仆人,也不管阿猫阿狗的都叫去了? 这真是让仆人们给夫人 磕头,还是觉得夫人一个人在院子里太无趣,所以陆爷想出了个为了博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的把戏? 心里有再多的不满,德顺也是个识时务的。陆玥泽的话,就算是再没道理,他也会照办的。这如果要是换了他的兄弟德福在这里,肯定是要多嘴挨骂的。 云珠的院子里架起了屏风,如果是女眷过来磕头,平喜她们就会把人带到云珠面前,让她们当着云珠的面磕头。如果是男管事和仆人,就只能在门口,隔着屏风,大声地自我介绍一番,再对云珠说几句吉祥话,磕了头就离开了。 不过,过来的磕头的这些人,离开时,个个都是喜笑颜开的。因为,他们磕了头,夫人是给了赏银的。不是铜板,是实打实的银叶子,掂着分量,每一个都足足有八钱呢!这可是相当于他们好几个月的工钱呢! 不愧是夫人,出手真是大方。 陆玥泽坐在云珠的身旁,一边看着自己手里的几封急着处理的信件,一边看着云珠喜笑眉开地给别人发银子,他实在是忍不住摇头,简直是哭笑不得。 这小丫头不喜欢银子,只喜欢金子,所以嫌弃手里的银子碍事,就把她手头的所有银子都赏了出去,捞得个自己浑身轻松。 可是她要不看看那是多少银子?没看到她身旁的那几个丫头,一脸的肉疼,估计是她们也没想到,她们伺候了这么久的夫人,竟然是个这么大手笔的! 不过,幸好他陆玥泽有的是银子,供得起她这么挥霍,只要她高兴,愿意怎么玩,就怎么玩,他不在乎! 他注意到,过来磕头的仆人,接到赏钱时,都先是一愣,之后就露出了虔诚的眼神。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若是这点银子能让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仆人们知道云珠的分量,他倒是觉得这笔生意十分的合适。 仅仅一天,陆宅里的风向就变了。 过来给云珠磕过头的,都知道了这位夫人在陆爷心里的位置了。 那位置,绝对是一顶一的,所有人办起事来都更加的积极了,甚至有些有机会在夫人面前露脸的婆子妇人,都积极地到云珠面前献殷勤。 私下里,有人道:“也就是有那些不长眼睛的,竟然敢敷衍夫人?这下好了吧,整个针线房的都被撵了出去!” 旁侧,有人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接道:“也是针线房的那些人往日里实在是太嚣张,以为全府的针线都要在她们那里做,就拽的跟二百五似的。她们也不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给爷笑一个! 陆玥泽捏了捏云珠的手,与她道:“你别怕,爷走了,德顺还在家里呢。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他就是了。若是他办的不好,你就直接下令罚他,爷回来也给你出气。” 云珠不安地看着他,明显是不高兴了。 陆玥泽只好抱着她,与她保证:“爷一定速去速回,等爷回来之后,我们就热热闹闹的把亲事办了。到时候,摆上三个月的流水席,宴请整个西南府界,让他们所有人都知道,西南商道上的陆爷成亲娶媳妇儿!” 云珠被他说的红了脸,陆玥泽趁机朝着她红扑扑的脸颊亲了一口,打趣地又补充了一句:“哈哈哈,到时候,你可就不许害羞了!你可是我陆玥泽的夫人,不用害羞,只要挺直腰板,扬眉吐气就好!看谁不顺眼,咱们就拿金元宝银元宝直接砸,看他们哪个敢不服气!” 他故意逗云珠,可是云珠只是朝着他扯了扯唇角,终究是没笑起来。他叹气地捏了捏她的鼻子,又忍不住凑过去咬了一口,哄她说:“云珠,给爷笑一个。乖,爷这不是还能呆五天呢吗,这五天你可要好好陪我,不许哭鼻子。” 云珠抬起头,眼神里委委屈屈的。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了平喜的声音,“爷,前院陆总管刚刚派人来说,有事请您过去。” 陆玥泽道了一声“知道了”,便把云珠从自己的膝头放了下来,轻拍了她一下,柔声道:“在这里乖乖地等爷回来,不许自己胡思乱想。” 云珠一脸懵懂地看着他,陆玥泽低头朝着她的小嘴香了一口,这才转身出了西间,去了前院。 云珠很乖,陆玥泽说让她在这里等她,她就真的乖乖的站在原地等他,甚至都没有想过去自己的小榻上坐着等。 陆玥泽走了许久,一直没有回来。云珠觉得有些无聊,就开始晃着脑袋,大眼睛四处的乱瞟。忽然,她的目光不动了,直勾勾地盯着陆玥泽书案上摊开的一封信。 那封信用的是极其普通的信纸,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上面也仅仅只有一行中原汉字,“浑奴此人十分狡诈,狡兔三穴,桓晃曾经说他露过行踪之地,望公子好生查探。” 落款不是中原汉字,也不是南夷大字,而是一个符号,是一个云珠看不懂的符号。 她鬼使神差地伸手,拿起了陆玥泽书案上的信纸,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地摸上那张单薄的信纸,眼泪刷的一下子就淌了出来 。 她的嘴唇动了动,无声地念了一个名字…… …… 前院里是马帮商队出了一点小问题,急需陆玥泽处理。他看着天色晚了,立即派人去后院传话:“去告诉夫人,爷晚些回去,让她先传膳先吃。” 云珠那么瘦,他可不舍得让她饿着。 他回到后院时,天色已经黑了,云珠的屋子里大灯已经吹了,只留了几颗夜明珠照明。这是陆玥泽特意为云珠准备的,云珠也十分地喜欢。当然,云珠更喜欢的是镶嵌着夜明珠的金底座,这让每一次都十分的花心思给云珠送礼物的陆玥泽很是无力,明明他送的是另一个,她却依旧是独独地喜欢金子。 买椟还珠,不过如此。 他怕吵醒云珠,轻手轻脚地进了屋子,去了内间换好寝衣,又放轻了脚步,走到了床边。 云珠背对着床位,缩成一团,躺在床的最里侧,应该是睡着了。陆玥泽上了床,她也没有动。 陆玥泽躺着她的身侧,刚闭上眼睛,忽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立即起了身,去看云珠。 她在哭,缩成了一团,纤细的胳膊抱着自己的膝盖,默默地流眼泪。 看见云珠这样,陆玥泽立即被吓了一大跳。 云珠似乎这时才回过神来,立即起身坐了起来,用袖子把她自己脸上的眼泪擦得干干净净,又努力地吸着鼻子,试图掩饰自己刚刚哭过的事情。 不过,她做了这一番动作,根本就是掩耳盗铃,她脸上被抹得跟一只小花猫似的,已经完完全全地出卖了她。 云珠故意装作若无其事,陆玥泽却已经给她递过来一只帕子,“别抹了,擦擦脸。” 知道自己暴露了,云珠接过方方正正的帕子,听话地擦脸,头却低的很低,有些不好意思去看陆玥泽。 看着云珠的眼睛哭得红红的,陆玥泽问她:“怎么哭了?可是哪里受了委屈?” 他不问似乎还好,这么一问,云珠的眼泪又不听话地淌了下来。陆玥泽伸手把她抱进怀里,笑着说:“原来我们家云珠是这么娇滴滴的呀,可真是个水做的。” 云珠靠着陆玥泽的怀里,这一次是真的不哭了。她的胳膊伸了出去,紧紧地搂住了陆玥泽的腰,似乎以为这么搂着他,他就不会离开了似的。 陆玥泽也猜出来了,大概就是云珠不舍得他走。毕竟,云珠此刻虽然是住在陆宅里的,但 是她对这个宅子,对这里的所有人都不熟悉,她熟悉的只有他一个。他如果离开,她必然是不安的。 他抱着云珠躺下,粗糙的指腹去抹她眼角的泪,与她保证:“云珠,我会尽快赶回来了,你在家里好好的,不要害怕。这里就是你的家,你是这个家的女主人。这里你说的算,别人都要听你的,你无需去迁就任何人,明白吗?” 他怀里的云珠点了点头。 她虽然是不哭了,但是看起来情绪似乎一点都不高。陆玥泽忽然想起了什么,把云珠往自己的怀里搂了搂,笑着说:“云珠,你乖乖地闭眼睛,我给你唱催眠小曲。” “催眠小曲”用南夷话怎么说,陆玥泽并不知道,所以他说完又加了一句,“就是哄小孩儿睡觉的曲子,是我奶娘经常唱给我的。” 云珠窝在他的怀里,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似乎在无声地问:我是小孩子吗? 陆玥泽也是第一次给别人唱,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耳尖微微地变红了。他避开云珠的眼睛,大掌抚在她的身后,一下下地轻拍着,刻意压低了声音哼起了调子。 他其实记不清这一首催眠小曲的词了,只记得几句调子,也不知道自己唱的究竟准不准。他的声音一向低哑有磁性,云珠靠着他的胸口,甚能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也不知道怎么,云珠觉得痒痒的,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 她的笑声清脆可爱,就跟她脚上的摇铃似的。 陆玥泽听着她的笑声,一时就分了神,结果曲子唱了一半,忘了调子了…… 云珠抬头,笑眯眯地看着他。陆玥泽也只好笑着解释:“我……记不住了,这是我奶娘以前唱给我听的。” 提到奶娘,他忽然叹了一声,道:“若是我奶娘看到你,定然会喜欢的。她临去时,时时刻刻都是念着我成亲的事。” 云珠窝在他的怀里,眨着眼睛看着他。 陆玥泽朝她笑了笑,“我没有给你讲过我的奶娘吧?她是一个十分温柔善良的人,我小时候身子弱,胆子小,晚上不敢自己睡觉,奶娘就哄我睡觉,就唱得这首调子。我十三岁离开陆家时,所有人都觉得我是废了,奶娘她却跪在正院里,跟着我父亲母亲磕头,自请要跟着我离开京城陆家。奶娘她本是家里的奴才,她的女儿……又做了我父亲的小妾,如果她留在府里,自然是有人养老送终的。可是,她还是毅然决然地跟在我身边,陪着我舟车劳顿,到了这西南之地。刚开始 ,我在西南没有立足之地,过得清贫潦倒,是奶娘做绣活填补家用,养活我和德顺德福他们。后来,我总算有些起色,奶娘却病倒了。奶娘走那年,我十五,她临走前就拉着我的手,哭着跟我说,放心不下我,要将来无论多么艰难,一定要娶个媳妇儿,只有媳妇儿才是知冷知热的……” 他说到这里,忽然闷声笑了起来,低头看着云珠,道:“我如今也知道了媳妇儿的好处,奶娘她终于可以放心了。” 云珠仰着头看着他,看着他在笑,可是眼角却有水珠。只有一滴,却是陆玥泽所有的心酸。她缓缓起身,爬到了陆玥泽的身上,低头,去吻他的眼角,学着他舔她眼泪的动作,把他的眼泪含在了唇里。 她的温热的唇舌靠近时,陆玥泽整个人浑身一僵,顿时觉得七魂出窍了。他下意识地抱着云珠的腰,忍不住唇角上翘,心满意足地想,奶娘的话果然是对的,媳妇儿果然是个知冷知热的。 …… 第二天一早,陆玥泽起来之后,就发现自己身后多了一个小尾巴。 无论他走到什么地方,云珠都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 陆玥泽回头看她,云珠却故意别开脑袋,装作若无其事看着旁边的花花草草,好像她只是随便走走,并不是故意跟在他的身后的。 见她这样故意装傻,陆玥泽只是觉得好笑,也故意不戳破,任由她跟在他的身后,然后……他就大步向前,朝着前院走去了。 云珠立即抬了腿,一路小跑地追了过去。 前院和后院,一向是泾渭分明的,少有来往。尤其是陆宅有了新夫人后,陆宅大总管德顺就把前院和后院的人都约束得更紧了,生怕他们不懂事冲撞了夫人。 陆玥泽去了前院,按照大宅院的规矩,云珠是不能跟着去的。可是,云珠她是乡野来的姑娘,根本不懂这方面的规矩,周围就算是有仆人想要拦住她,也没有人敢上前。尤其是走在云珠前面的陆爷,似乎根本就没有要拦着云珠的意思,甚至走了几步,发现云珠没跟上,他还会刻意停下来等她跟上。 众人见此情形,也都默默地低了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他们陆爷都没有把这件事当回事呢! 前院,大总管德顺看到陆玥泽身后的云珠时,眼睛都要瞪出来了,立即把前院伺候的人撵出去了一大半,自己上了前去迎接陆玥泽和云珠。 陆玥泽觉得德顺似乎有些小题大做了。 这里是西南之地,男女大防不如京城皇都那样规矩,他们陆宅也不是什么世家贵族,云珠作为陆宅的女主人,在自己的家里,自然是想要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那是她的自由,别人管不着! 所以陆玥泽并不在乎带着云珠到前院来,他直接推开了书房的门,笑着对身后的云珠道:“夫人,请。” 云珠不安地回头看了德顺一眼,见他正毕恭毕敬地与她行礼,她立即转过头,抬腿一路小跑地进了陆玥泽的书房。 陆玥泽看着云珠刚才的小动作,实在是忍俊不禁,转头也去看了一眼德顺。 一直低头行礼的德顺,只觉得自己满额头都在冒汗。他心中哀嚎着:爷,我的爷哎,你别这么看着我啊,我啥也没干啊,我就是给夫人行了个礼,绝对没有冒犯夫人的想法啊!我也不知道夫人刚刚是跑什么啊?! 陆玥泽只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便进了书房。 书房之内,云珠正在仔细打量着。陆玥泽的书房,以古朴素雅基调为主,色调偏向于水墨暗色,与云珠房里的金光闪闪的暴发户姿态完全不一样。书房里,虽然摆设之物都是价值连城,却大都是以珍贵的瓷器古物、书法字画为主,整个书房里的色调很是淡雅,自然是不会有那么黄白金银之物。 云珠看了一圈,脸上顿时就露出了失望之色。 陆玥泽自认为,整个陆宅之中,他最满意的地方就是他自己的书房。只是,看云珠这表情,她是不喜欢的。 没有看到金灿灿的金子,她当然会失望了。 陆玥泽并没有意外她的失望,审美不同,这是她作为西夷摇族人骨子里带着的,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他也不会去强求她变。她这个模样就挺好的,无需做任何的改变。 他走到她的身侧,大掌搭着她的肩头,笑着问她:“喜欢你家爷的书房吗?” 听到他的问话,云珠老实地摇了摇头。 陆玥泽轻笑,倒真是个诚实的姑娘。 他又问:“可是失望了?” 云珠这一次是摇了摇头,不失望。她很诚实,既没有情不敢,也没有心不愿。 陆玥泽看了半天,没明白她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他牵起她的手,带着她把自己的书房好生地逛了逛,如数家珍似的,给她一一介绍自己的得意收藏。 “云珠,这几幅字画,阳德年间的清空大师所做,距今已有三百余 年的历史了,世间仅此几幅流传在世。” “云珠,这个雕角玉台,相传是远古时的镇邪之物。” “云珠,这个是……” …… 陆玥泽滔滔不绝的讲着,格外的兴奋,云珠却看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兴趣。 这些东西,看起来稀奇古怪的,哪里有沉甸甸的金元宝们可爱? 她正在走神,陆玥泽从自己的书柜上,拿下来一只自己收藏的鲁班锁,递给了云珠,“等下让德顺泡一壶好茶过来,你坐在小榻上,玩这个打发时间吧,等我处理完事情,中午我们一起回后院吃饭。” 德顺很快就进来了,他带了两壶茶。一壶是给陆玥泽准备的,就是平日里陆玥泽习惯喝的。另一壶是特意给云珠准备的甜花茶,是用了时下的盛开的鲜花晒干后,又辅了上好茶叶子,加了一大勺的蜂蜜调制的,喝起来香香甜甜的,很适合小姑娘的口味。 云珠端起茶碗尝了一口,顿时就笑了起来。 陆玥泽见她喜欢喝,便吩咐德顺,立即给后院送去,叫着平日里备上。德顺急忙应了声,心里却想,陆爷这怎么糊涂了?陆爷这是忘了?这茶原本就是陆玥泽特意吩咐为夫人调制的,自然是要送到夫人的院子里去的。其实,厨房负责研制茶的人还尝试了很多样式呢,其中就有陆爷特意提的关于羊奶入茶之事。 德顺得了陆玥泽的吩咐,没敢再书房里多逗留,立即就退了出去,急忙把陆玥泽的命令传了下去。 陆玥泽见云珠喝的开心,便放下了自己手里的茶碗,抬腿朝着云珠迈了过来,笑着问她:“就那么好喝?” 云珠高兴地朝着他点着头。陆玥泽忽然上前,凑到了云珠的一侧,低头俯身,握住她拿着杯子的小手,也不嫌弃,就着她喝过的茶碗尝了一口。 花香浓郁,入口香甜。 他觉得满意,正要起身,就发现云珠正侧着头,笑眯眯地看着他,好像一点都不介意他刚刚自作主张喝了她的茶。 陆玥泽忍不住舔了舔自己的唇角,觉得不过瘾,忽然一侧头,就含上了云珠润红的小嘴。 云珠没有想到陆玥泽会忽然地偷袭她,整个人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等陆玥泽蜻蜓点水离开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顿时小脸羞得通红。 他这个大坏蛋,又偷袭她了! 陆玥泽倒是不在意刚刚两个人的吻,轻轻地拍了拍她 的肩头,柔声道:“你在这里玩,我去处理事情。” 他说完,就走到回了自己的书案前,继续处理手头上的事情。因为五日后一早,他就要启程,许多事情必须是这几日处理好,耽搁不得。 云珠自己坐在小榻上,把茶杯放到了榻上的小桌子,随手就把刚刚陆玥泽给她的那一套鲁班锁拿了过去,仔细地看了起来。 这是云珠第一次见到鲁班锁这种东西,虽然不如黄金让她喜爱,上面稀奇古怪的结构,倒也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不知道怎么玩,凭着直觉,低着头就开始拆。 陆玥泽的这套鲁班锁,是二十四柱鲁班锁,由上好的白玉打造的,白玉剔透,毫无瑕疵,触手冰凉圆润滑手。做这个鲁班锁的工匠也称得上是中原之地数一数二的,做功自然是精细的。 云珠起先只是随意地玩一玩,只是等着她三下五除二,几下子就把原本呈紧密契合的鲁班锁给大卸八块了之后,她的眉头就不由地皱了起来,小脸都快纠结成包子了。 陆玥泽在后院书房时,已经养成了时刻盯着云珠的习惯,她的几次表情变化,他自然是看在眼里的。 他估摸着,小姑娘这是犯难了,她这是……装不上了。 二十四柱鲁班锁,即二十四方锁,又称八面玲珑,共有二十根长短不一的柱子,易拆难装,就连他自己要装好,也要花费一些功夫的。看着苦着脸的云珠,陆玥泽憋着笑,怎么看,怎么觉得此刻满脸发愁的云珠实在是太有趣了。 云珠一直低着头,愁眉苦脸的。她为难地看着自己桌子上这一堆长长短短的小柱子,忽然一抬头,就看到了陆玥泽一脸的憋笑。尤其是,当她抬头看过去的时候,陆玥泽竟然一点都没有收敛,还一脸光明正大地对着她笑得更开心了。 云珠忽然起身,把桌子上那一大堆的玉石一股脑儿地抱到了怀里,快步走到了陆玥泽的书案前,一松手,哗啦啦,全扔掉他的书案上。 陆玥泽:“……” 云珠扔完之后,扬着小下巴,一脸得意地看着陆玥泽,也不等陆玥泽说话,又转身跑回到小榻上继续去喝花茶,脚上的摇铃声叮铃铃叮当当的响个不停。 陆玥泽看着迅速逃跑的云珠,终于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云珠捧着茶杯,红着脸,故意装得若无其事,一脸镇定,也不去看陆玥泽。 她哪里知道那个东西一动就会散开,她若是知道,绝对 不会去碰的!而且那个东西无论她怎么弄,就是弄不回原样了! 陆玥泽没有想到云珠竟然还能跟他玩的一手金蝉脱壳,甚至还能装得若无其事,他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小姑娘这是变聪明了。 他随意地拿起自己书案上一根鲁班锁的玉柱,笑着问云珠:“云珠,这若是金子,你可会给我送回来?” 听到“金子”两个字,云珠的眼睛顿时就亮了,立即就转过来头来。但是,当她看到陆玥泽手里的玉柱时,满眼的失望。 再好的玉也不是金子! 陆玥泽其实很想告诉云珠,他手里的这些玉,可是要比金子更加的值钱的,如果拿出去可以换到好多金子的。不过,他想了想,决定还是不告诉云珠了。万一这个小财迷,过几日趁着他不在家时,把他这些宝贝都搬出去换了金子怎么办? 他随手把那根玉柱扔回到了桌子上,朝着云珠走了过去。云珠依旧淡定的喝茶,陆玥泽注意到,她紧张的已经把杯子里的水全都喝空了,此刻就抱着个空杯子装模作样。 陆玥泽走近她身侧,故意板了脸,吓唬她:“云珠,你把我的东西弄坏了,你说,该怎么办?” 云珠终于把手里的空杯子放到了小榻上,乖乖地仰着头,眨着大眼睛,去看陆玥泽,朝着他露出了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然后,陆玥泽就清楚地看见,云珠在露出这个表情时,竟然还调皮地朝着他吐了舌头,显然是一点都不怕他的。 陆玥泽顿时就被她逗乐了。 呦,他的小姑娘这是进步了,竟然知道跟他挑衅了?! 陆玥泽原本只是与她开玩笑,并没有真的要生气。别说她只是把鲁班锁拆开了,就算是她把这书房里所有的东西都打碎了,他也不会怨她一丝一毫的。 陆玥泽伸手去抱她,云珠极其配合,小手伸了出去,紧紧地抱住了陆玥泽的腰,整个人窝在了他的怀里,小脑袋不停地在他的怀里蹭着,蹭的陆玥泽痒痒的。 她这是在讨好他呢! 只是这方式? 陆玥泽不得不叹气,还以为她是有了进步呢,其实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她这是温香软玉在怀,她真的以为,他次次都能把持得住?! 可是,再把持不住,也必须把持住!谁让他自己作死把婚期推迟了呢?他又能怪得了谁? 陆玥泽努力地平复了自己的心绪,起身牵着云珠回到了自己的 书案旁,指着上面的那些长短不一的小玉柱,转头问云珠:“想把它们变回原样吗?” 云珠站在陆玥泽身侧,手指勾着陆玥泽手指,伸着脖子,朝着他的书案上看了看,出乎陆玥泽预料,她竟然摇头了。 陆玥泽:“……” 这一次,陆玥泽真是要哭笑不得了。他原本是想要借着组装鲁班锁,好在云珠面前大展身手一番,如今她果断地摇头,根被就不给他展示的机会啊! 他低头含笑,去看云珠,无奈地摇头,他的小姑娘,怎么就是这么刁钻可爱,不按常理出牌呢? 既然,云珠对着鲁班锁重装没有兴趣,他便要勾着她起了兴趣才行。他蛮横地把云珠抱到了他的膝头,逼着她坐在他怀里,让她只能看着他组装鲁班锁。 云珠觉得十分无聊,在他认真的组装鲁班锁时,她就趁机地抓了一根较长的玉柱,淘气似的往陆玥泽的头发上插。 陆玥泽正专心致志地组装着,知道她在淘气,却空不出手去阻止她。云珠发现陆玥泽好像并没阻止她的意思,便又伸手去拿了第二根,快速地插.在了他发间。 “……” 陆玥泽终于是忍不住了,出声道:“不许淘气。” 云珠窝在他的肩窝里,咯咯地笑了起来,整个人在他的怀里乱动着。陆玥泽手上拼了一半的鲁班锁,“啪”的一身散开了,终于是彻底地又散了架子。 陆玥泽把淘气的云珠抓了过来,惩罚似的在她的小脸颊咬了一口,咬牙道:“磨人的小东西!” 云珠搂着他的脖子,靠在他怀里,满脸的无辜。她的目光落到了陆玥泽发间,他的发髻上有两只白玉剔透的玉柱。她觉得,他戴着,也挺好看的。 公子冠玉,世无双。 两个人正闹着,德顺忽然隔着门道:“陆爷,西南府界的穆大人来访。” 陆玥泽眯了眯眼睛,抱着云珠的手臂不自觉地紧了紧。 呵呵,该来的,终于来了。只是,要比他想的晚了几日。不过,来了,总比不来好。 他吩咐德顺:“立即备水,爷要更衣。” “是。”德顺应了一声,立即退了下去。 陆玥泽把云珠从膝头放了下来,随手摘了头上的玉柱,扔到了书案上,抬到就朝着洗漱间走了过去。他走了两步,忽然回头,喊云珠:“愣着干什么,过来给爷梳头。”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因怜生爱 五日,听起来时间很长,其实转眼就到了。 天还没亮,陆玥泽就已经蹑手蹑脚地起身了。看着睡在自己身侧的云珠,他忍不住低头轻吻了她的额头,很轻很轻,生怕吵醒云珠。 云珠不舍得他走,他又何尝舍得云珠? 他不知道那日在书房里,云珠究竟是怎么了,他直觉上,一定是有事情发生。可是,他问过当时守在书房的几名小厮,都说并没有事情发生,云珠也没有告诉他。陆玥泽不放弃地查探了几日,一点线索也没有得到。 其实,如果仔细来想,云珠这几日都很正常,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只是越来越黏他了罢了,也不知是因为书房里的事情,还是因为他马上就要走了的缘故。 他知道今日一大早就启程,昨晚有不放心地把云珠拉了过来叮嘱她,“云珠,你自己在家里,一定要好好照顾好自己,如果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德顺、平喜他们,千万不要嫌弃麻烦自己委屈自己。” 他说话时,把怀里的小姑娘,掂了掂,摇着头,“你实在是太轻了,记得每一顿都要多吃一些,我已经吩咐下去了,热羊奶日后你顿顿都要喝上一碗。” 见云珠听到热羊奶时,似乎有些不情愿,陆玥泽顿时就瞪圆了眼睛,“不许因为你自己不爱喝就不喝,羊奶是个好东西,你多喝一些是有好处的……” 他絮絮叨叨的讲个不停,云珠就一直窝在他的怀里,乖乖的朝着他笑,小手却紧紧地搂着他的腰,不愿意放开。 最后,还是陆玥泽见时辰太晚了,才吹了灯,带着云珠去睡觉的。小姑娘好像是很不安,就连睡觉的时候,小手都是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的。 陆玥泽用过早上,想到云珠,实在是不放心,又把德顺找了过来,反复叮嘱:“德顺,夫人不会说话,有些事你费心看着些,她若是缺了什么,少了什么,你也别等她开口吩咐,你自己时刻注意着些。” “陆爷放心,德顺一定会照顾好夫人的,绝对不会让夫人受了委屈的。”他又说:“陆爷,此次您去西南桓晃之地,那里穷山恶水多刁民,一定要多加小心,千万不可再受伤了。” “行了,爷知道了,你下去吧。” 陆玥泽让德顺去忙了,他这边也一切准备得当,最后命人把商队里的一切事务再核对一遍,如无问题,即刻出发。 商队里的人正在忙碌着,忽然后 院有人急急忙忙地冲了过来,似乎是出了什么大事。 陆玥泽的眉头皱了皱,有些不悦。 德顺这是怎么办事的? 作为陆宅的大总管,德顺也是不悦,立即板了脸,派人去问后院冲过来的那人,究竟是出了什么事?!等问了的人回了话,德顺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也觉得大事不妙了! 陆玥泽注意到德顺的脸色,朝他招手:“德顺,出了什么事?” “回爷的话,后院来禀报,说……说夫人不见了!” “你说什么?!”陆玥泽脸色顿时就黑了。 德顺额头冒汗,急忙解释:“刚刚后院的人说,一早上起来,见夫人的屋子里没有动静,几个丫鬟就没有冒然进去叫醒夫人。可是,实在是看着天色已经大亮了,夫人身边的丫鬟平喜就进了屋子去找夫人,结果发现夫人不在屋子里,爷……您……” 他正说了一半,就看见陆玥泽已经大步流星地朝着后院走去。 一直在商队里等着的德福忍不住喊了一句:“爷,这时辰马上就到了,咱们商队该出发了!” “德福,你闭嘴!”德顺真是恨铁不成钢,这个德福怎么一点火候都看不出来?这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有胆量去提醒陆玥泽时间到了?真是不嫌弃命长!他这个蠢不可及的弟弟难道就看不出来,夫人在陆爷心目中的分量绝对比这这一次带着走马帮要重! 真是个榆木脑子,当年出生的时候也没有被驴给踢了啊,怎么就笨成这样了?! 陆玥泽去了后院,从平喜口里才知道,云珠具体不见的过程。 “回爷的话,爷离开之后,婢子们是一直守在门口的,绝对没有离开半步,可是等到天大亮的时候,婢子要去叫醒夫人,就发现床上的被褥叠的整整齐齐,夫人却不见了。刚刚,婢子们已经清点过夫人的衣物用具,除了夫人时刻带在身上的那几只荷包,别的都没有被动过,依旧是原样留在屋子里的。请爷恕罪,婢子们实在是不知,夫人究竟去了哪里。” “啪”的一声,这已经是陆玥泽砸的第三只茶杯了。 平喜、闫蝶连同院子里服侍云珠的所有仆人,都跪在陆玥泽的面前,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婢子们真的没有看见夫人!真的不知道夫人究竟去了哪里啊!” 陆玥泽双目眦裂,额头青筋暴起。 “废物!一群废物!夫人那么大的一个人,你们怎么守 不住!” 满院子的仆人立即跪下了磕头求饶,陆玥泽又怒吼着:“都在这里跪着干什么!去给爷找!” 他这一嗓子吼完,跪着的仆人们立即作鸟兽散,瞬间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了。德顺也已经从前院赶了过来,战战兢兢地守在陆玥泽的身侧,等着他吩咐。 德顺悄悄地打量着站在云珠的院子里陆玥泽,只见他眉头紧锁,也不知道想什么。 陆玥泽压着自己狂跳的心,竭力地忽视那种袭来的恐惧之感。他努力地让自己镇定下来,转着脑子去猜测云珠可能去的地方。 云珠,究竟会去了哪里呢? 可是无论他怎么尽脑汁,依旧是毫无头绪。 陆玥泽仔细回忆着这几日的云珠,似乎也没有特别异常的地方。他记得,她这几日经常掰着手指,数他要出发的日子,剩下的大部分时间就是粘着他,要多乖就有多乖。 忽然,一个更加可怕的念头从他的心里冒了出去,他立即又给压了回去。 不可能的,绝不可能。 陆玥泽竭力地把这个不可能的想法压了回去,可是就是有不长眼的人,又撞到了陆玥泽的跟前。之前出去寻找云珠的那些仆人,有的回来复命,战战兢兢地禀报陆玥泽:“爷,婢子仆妇们把整个后院都翻了一遍,后院哪里都没有夫人的身影。婢子们想,是不是,是不是夫人已经出了陆宅,根本就不在后院里啊?” “闭嘴,不许胡说!”陆玥泽暴怒。 “是,婢子没这就继续去找,这就继续去找!” 那几个仆人退下了去,陆玥泽的心却更乱了。他刚刚,也想到了,是不是云珠此刻,已经不在后院了?她……是不是觉得他陆玥泽不够好,后悔了,不告而别了? 他只要一想,就觉得浑身冰凉,一股灭顶的恐惧袭来。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云珠,绝对不会离开他的!她明明昨天晚上还对着他笑,那笑容就如满园绽开的花儿似的,让他似乎闻到了花香…… “爷,我们要不要……派些人去外面寻找夫人?”德顺试探地问陆玥泽。 陆玥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吩咐下去,无论是陆宅内,还是陆宅外,都给爷继续找!找到为止,否则不许回来!” “是,德顺这就吩咐下去。” 德顺跑下去吩咐,心里却不断地哀嚎:我的姑奶.奶哎,你究竟去了哪里? 你这是要把满陆宅的人都折腾个兵荒马乱,您才能罢休? 陆玥泽一直焦躁的在云珠的院子里等在消息。他站着院子里,能听到外面人跑来跑去的声音,却一点好消息也等不到。 时间渐渐流逝,他觉得极其的漫长,其实也仅仅是过了一刻钟而已,可是这对陆玥泽来说却像是漫长的几年一样难熬,而且过来回话的,次次都没有好消息。 云珠,你究竟去哪里了?你究竟……为什么要离开我? 德顺也一直跟着紧张着,他能看到自家爷在一次次地听到那些无果的消息后,眼神逐渐地黯淡了下去,丝毫没有精神。他也忍不住皱了眉头,奇怪夫人究竟去了哪里?怎么会在他们陆宅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咱们这陆宅各处,戒备森严,是有家丁护院的,各个身手不凡,这夫人究竟是怎么从这些人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不见了?” 他自言自语地嘀咕了出来,陆玥泽听到后,目光瞬间就扫了过来,极其凶狠,“这自然要问你了,陆大总管?!” 德顺立即听出了陆玥泽不满的语气,急忙请罪,“请陆爷息怒,是德顺的失职,是德顺的过错,我一定会整顿陆宅的守卫的……” 陆玥泽平复自己的怒气,淡淡地道:“德顺,若是夫人平安无事,一切都好说,若是……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爷,德顺明白。”德顺知道自家爷的话不是假的,立即派了更多的人手去找。 为了尽快找到云珠,陆宅大总管德顺已经忙得团团转了。就在整个陆宅都陷入了惊慌失措的氛围里时,前院的商队忽然有人过来回话。 大总管德顺顿时就不乐意地骂了一句:“德福这个榆木脑袋,这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派人过来添乱!真是嫌自己的命不够长吗?!” 他再生气,也只能忍着一肚子的怒火,把德福派过来的人叫过来问话。如果他这个哥哥都不给自己弟弟面子,德福日后在陆宅将很难做人。 “说吧,你们德福总管让你过来传什么话?” 那人立即毕恭毕敬地回道:“回陆总管的话,德福总管让小的过来传话,说夫人找到了。” 原本德顺还是漫不经心地听着眼前的人回话,脑子里不停地想着,这夫人究竟去了哪里?究竟是怎么从守卫森严的陆宅里消失的?他如欧式派人去找,应该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呢? 结果,眼前的人话一出,德 顺立即急了,忙让那人再说一遍! 回话的人,是商队里一个小跑腿的,见陆大总管的眼睛都瞪圆了,也是吓了一跳,胆战心惊地又把自己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德福总管说,夫人找到了!” “夫人在哪里?” “在、在……在陆爷的马车里!” 夫人在陆爷的马车里?! 德顺也顾不得震惊,立即吩咐下去:“快!快!快去通知爷,说夫人在商队的马车里!” 他边说边抬了腿,立即就朝着前院的商队急急忙忙地跑了过去。他自然要亲眼确认夫人是否真的在马车里才行,不然他这个心啊,总是不踏实的! 云珠坐在陆玥泽的马车里,四处打量。他的马车依旧是布置的十分的豪华,里面的东西,样样都是精致。因为云跟着陆玥泽一路回来都是坐的这辆马车,所以她对这辆马车里的一切并不陌生,坐在里面也没有觉得不自在,反而晃着小脑袋四处的乱瞧,是不是地笑眯眯的。 只是她左等右等,也不见陆玥泽过来,倒是商队里的其他人,都纷纷地忙碌了起来,看起来似乎是出了什么事。云珠等在马车里有些无聊,掀了帘子,好奇地向外看过去。 帘子一掀开,她顿时就和德福两个人对视了。 德福看到她时,眼珠子差一点就要瞪出来了,眼神里恶狠狠的。云珠吓了一跳,立即把手上的马车帘子扔了下去,自己抱成一团躲到了马车的最里面。 陆玥泽说过让她原谅德福,她已经原谅了他。可是,她不是傻子,陆玥泽身边的德顺和德福两个人有多不喜欢她,她一眼就能看出来。只是,德顺那个人,就算是再不喜欢她,只要陆玥泽不下命令,他就会对她一直尊敬的。德福……云珠摇了摇头,她觉得自己日后还是躲着他些好,他绝对不是一个善茬子。当然,德福就算是不是善茬子,也会在陆玥泽不在的时候。 譬如此时! 德福看到了云珠之后,先是愣了好长功夫,这才想起来派人去陆宅里给自己的哥哥送信。 他的消息刚送出去不久,德顺就亲自来了:“德福,夫人……真的在?” 德福点头:“弟弟绝对没有看错,夫人确实在爷的马车里。” “可是,”德顺十分的不解,“夫人,她是怎么躲过陆宅和商队里的那些侍卫,到了爷的马车里?” 自然,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他们兄弟两个。 陆玥泽听了消息,几乎是一路狂奔而来。当他看到自己的马车门帘紧闭时,整个人都不由地紧张了起来。 他在马车前停了脚步,隔着帘子,刻意放柔了声音,唤道:“云珠。” 云珠听到了陆玥泽的声音,立即往马车里面爬了过去,躲到了马车的最里面。 陆玥泽见云珠没出来,深吸了一口气,掀开帘子,很快就看到他的小姑娘。她安安稳稳地坐在了马车的最里面,陆玥泽一直悬着的那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她在这里,她没有离开! 云珠见到陆玥泽后,没有上前,反而是出乎陆玥泽的意料,立即又往马车里挪了挪,然后就紧紧地抱住了马车里的柜子,一脸警惕地盯着马车门帘口的陆玥泽。 陆玥泽一个跃身,跳上了马车,不等云珠反应,一把就将云珠抱进了怀里,双臂勒得紧紧,恨不得把怀里这小小的一团直接塞.进自己的身体里,这样她就不会忽然不见了。 云珠的小手,起初还抓住马车上的柜子,忽然间她就落入到了陆玥泽的怀里,整个人窝在了陆玥泽的怀里。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陆玥泽的表情怪怪的,他似乎很难过。 她缓缓抬手,纤细的手臂环住了陆玥泽的腰。 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笼罩着陆玥泽,他放开怀里的云珠,这才发现,她一脸的懵懂,好像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闯了多大的祸,把整个陆宅折腾成什么样了。 他问她:“云珠,你怎么在我的马车里?” 他怀里的云珠抬头,见他一脸严肃,立即从他的怀里钻了出去,然后……她做了一个让陆玥泽哭笑不得的动作。 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竟然又跑到了马车的最里面,抱着最里面的那个柜子不撒手,正极力地要把她整个人都要黏在柜子上。 陆玥泽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下意识地伸手去拉她,云珠却向后躲开了他,依旧死命地抱着柜子,还大力地朝着陆玥泽摇头,一脸誓死不从的表情。 他无奈地喊她:“云珠?” 云珠还是抱着柜子不撒手。 陆玥泽却看明白了,他问她:“你是想跟我一起去?” 这一次,云珠总算是有了回应,大力地朝着陆玥泽点头,抓着柜子的手却一直都没有放开。 陆玥泽朝着她伸手,想把她抱回来。他 的长臂都已经抱住了她的腰,她却一个翻滚,留了一个后背给他,两只腿乱蹬,两个小手却还是死命地抓着马车里的柜子,说什么都不肯放开。 陆玥泽这下算是明白了,敢情云珠是怕他把她撵下去! 他气得不轻,也不管云珠如何的挣扎,一把就把云珠整个人捞了过来,云珠人小力气小,哪里抵得陆玥泽的力气,两只小手不得不被迫松开了柜子。 陆玥泽这次算是气急了,也不把她翻过了,就让她面朝下地趴着的他的膝头上,然后抬手朝着她的屁.股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啪”! 云珠被打了,还是被打了那一处,整个人都在发懵,不安地别着头,去看一脸铁青的陆玥泽。 她的小脸抽抽着,委屈极了。 陆玥泽绷着脸,盯着她教训道:“云珠,你想要跟我一起去,你可以和我说,可是你一声不吭地自己私自跑过来,算是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刚刚我……我以为你……算了,你平安无事就好。” 他原本想要说几句狠话,可是说了两句就不下去了。他叹了一声,把一脸无措的云珠从膝头捞起来,又抱到了自己怀里,紧紧地抱着,大掌轻抚她的背脊,久久不愿放开。 压下了自己的怒气之后,他问她:“你想要跟我去,是吗?” 云珠窝在他的怀里,急忙点头,小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也不怕把他的衣襟抓皱了。她小心翼翼地从他的怀里扬起了脑袋,满脸哀求地看着他,似乎生怕他说一个“不”字。 陆玥泽叹气:“你若是想,就跟我去吧。” 他刚说完,他怀里的云珠顿时就笑了,兴奋地一下子就从他的怀里跳了出去,摇铃声叮铃铃叮当当地响个不停。结果,乐极生悲,她起来时,好巧不巧,正撞到了马车上小桌子的桌角。 “嘭”的一声,结结实实。 云珠顿时就抱着脑袋蹲了下去,疼得眼泪汪汪的,小嘴撇着,可怜巴巴的。 陆玥泽面无表情地骂了一句:“活该!” 可是嘴上虽然这么说着,还是伸手把云珠抱了过来,大掌摸到了她的后脑勺,轻轻地替她揉着。 果然,云珠的后脑勺上,鼓起了一个大包。陆玥泽真是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这也算是她淘气的代价了吧? 因为云珠的失踪,陆宅一早上就人仰马翻的,没有得到消停,此刻听说夫人找到了 ,整个陆宅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找到就好,找到就好。找到了,陆爷就不会用一脸要杀人的目光,继续盯着他们了。 真是心惊胆战的一早上啊! 陆宅大总管德顺,算是这些人中松了最大一口气的。只是,他松了一口气之后,却装了满脑子的疑问。夫人明明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她究竟是怎么避过陆宅和商队的所有人,跑到了陆玥泽的马车上的? 他们陆家的商队的护卫,就算比不上朝廷的军队,但也都是养的一等一的高手。毕竟西南之地险阻万分,流寇野匪层出不穷,他们陆家的商队走的都是大买卖,陆玥泽又是西南商道上有名的陆爷,这被人瞄上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大了,所以陆家商队一向是自己养护卫。 只是,他们的夫人,究竟是怎么越过这些护卫的火眼金睛的? 这件事,必须要查一查,而且必须要好好地查一查! 比德顺更加纳闷的人是德福,因为自从商队要启程起,他就是一直守着商队,寸步不离。可是,云珠究竟是如何到了陆爷的马车上,他实在是不知道。 他毕恭毕敬地弯着腰,抹着额头的汗,回答陆玥泽:“爷,德福敢起誓,德福绝对没有离开过半步,德福真的不知道夫人是何时上了马车!更不知道夫人是怎么上了马车的!” 陆玥泽也是满头疑惑,他回头看向紧闭着帘子的马车,没有再继续追问。 他把德顺叫了过来,吩咐道:“夫人会跟我一起启程,德顺你去安排一下。” “是,德顺遵命。”都已经出过一次纰漏了,这一次说什么都不能再出纰漏了。否则,他这陆宅的大总管几乎就要做到头了。 陆玥泽想了想,又说:“把夫人身边的丫鬟也带上两个。” 毕竟云珠是个姑娘家,整个马帮商队里其余的都是男人,她一个小姑娘身边没丫鬟实在是不方便。 德顺立即得了命令,转身要走,陆玥泽又想起了什么,叫住他吩咐:“把之前我给夫人准备的那些小玩意都一起带着,那些话本和戏折子也装了车。一辆马车装不下,就再加一辆,绝对不能少了夫人用的。” “德顺遵命。”德顺立即点头,陆玥泽的话,他必须照办。 因为要准被云珠的箱笼,陆家商队出发的时辰只能向后挪。陆玥泽吩咐完之后,怕云珠自己一个人在马车里等得无聊,就上了马车去陪她。 他上了马车才发现,云珠已经睡着了。她躺着软垫上,身上盖着薄被,枕在大大迎枕,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可能是热了,小脸红扑扑的,睡得十分的香甜。 陆玥泽上车时,估计是弄出了声响,惊动了云珠,她迷迷糊糊地睁了眼睛,看到是陆玥泽之后,便又把眼睛闭上了,放心大胆地继续睡了。 他刻意放轻的动作,坐到了云珠的身边,手掌不自觉地搭在了她的被子上。他看着安稳睡着云珠,自己也陷入了沉思。 今早云珠的失踪,他不得不重新去正视他对云珠的感情了。 他或许……是真的喜欢她吧? 云珠出现时,是他的救命恩人,她又差一点被那些西夷摇族的人给杀了,他当时也不过就是顺势说自己要娶她而已。 之后,云珠全心全意地信赖他,跟着他,他觉得,既然自己说出了口的话,云珠也不反对,那么就和她成亲吧。和云珠成亲,没有什么不好的,她很听话,很乖,还很淘气很调皮,他和她相处起来,也觉得十分的有趣。 而他,也已经过了弱冠之年,早到了年纪,也该成亲了。毕竟,让他成亲是他奶娘临终前最后的遗愿。与其在这西南府界选一个不知根知底、不知脾气秉性的姑娘,还不如娶了云珠省心。 何况……他转头看向岁数的云珠,唇角不自觉的上翘,小姑娘这么乖巧听话,惹人怜爱,他又怎么舍得不娶她呢? 因怜生爱,日久生情,大概如此吧! 他缓缓低头,吻上了云珠的额头。 我的姑娘,我不会让你后悔嫁给我的,绝对不会! 云珠睁开了眼睛,看着陆玥泽近在咫尺。她睡得有些迷糊,一时间没有想起来自己身在何处,整个人懵懵懂懂的,就那么睁着眼睛去看陆玥泽。 陆玥泽原本只是蜻蜓点水,轻轻一吻,没想到小姑娘竟然直勾勾地盯着他。反正偷亲也被抓了个正着,陆玥泽索性光明正大地继续去亲她。 他的吻从她的额头划过,又划过她的眼皮。她长长的睫毛颤抖着,打在他的脸上,痒痒的。陆玥泽失笑,却不愿意放过她,又一路亲吻了她的鼻子,最后才抵达她那樱桃小口。 甜甜的,软软的,滋味究竟有多好,外人不足道也。 …… 云珠被陆玥泽吻得气喘吁吁的,直到她彻彻底底红了脸,他才大发慈悲地放过了她。云珠软成一团,靠在陆玥泽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金子多多,她发财了! 云珠亲完陆玥泽,双手搂着陆玥泽的脖子,整个人挂在陆玥泽身上。 陆玥泽的耳根子红红的,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别过头,不去看云珠,但又担心她掉下去,只能双手将她抱得更紧了。 云珠就在他的怀里笑眯眯的,似乎还要继续淘气地往他身上爬,幸好马车外面的陆宅大总管德顺过来禀报陆玥泽:“爷,一切东西都准备好了,夫人的丫鬟带了平喜和闫蝶,我把她们安排在后面的马车上了,和夫人的衣物箱笼放在了一起。” 陆玥泽清咳了一声,把怀里淘气的云珠按住。云珠窝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身上的摇铃声也停了下来。 他隔着帘子吩咐德顺:“既然一切都准备好,就启程吧。” “是,爷!” 陆玥泽与德顺说完话,拍了拍云珠的手,把她放到了马车上,与她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先下去一趟,你若是累了就先歇着,我把事情处理完,立即就回来。” 云珠透过掀开的帘子,看见陆玥泽下了马车,从旁侧商队里随行的人手里接过了马缰。那匹马看起来就是上次陆玥泽带着她起的那匹,不过,在云珠的眼睛里,商队里的马匹其实长得都一样,她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她隔着帘子,看着陆玥泽纵身一跃,上了马,然后他似乎说了什么,整个马帮商队立即动了起来。随后陆玥泽的马车也动了,云珠怕自己跌倒,格外小心地坐到了垫子上,背后是一个软软的大靠枕。 她此刻才发现,陆玥泽的马车的布局,与上一次不大一样。整体布局没有大变样,但是还是有些许的小细节变化。譬如她发现,这一次陆玥泽的马车里,除了休息的软床之外那里原来就有好几个大迎枕之外,马车的四壁也摆了好几个大迎枕,似乎方便有人坐在那里的。 而且,她之前自己在陆玥泽马车上的软床里睡觉,也发觉那个软床变大的,大的足足可以睡下两个人。其实,以前那个软床也可以睡下两个人的,只是并不宽松,不如这个新的大床大,云珠甚至可以在上面打滚。 她正打量的出奇,马车停了下来,帘子被掀开,陆玥泽一跃就上来了。他上来的时候,手里还抱着个木匣子,大红漆木,方方正正,上面雕刻了许许多多繁琐复杂的花纹,看起来沉甸甸的。 陆玥泽上了马车,先把红漆木匣放到了马车的小桌上,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猛 了灌了进去,显然是口渴了。他喝完,问云珠,“要喝吗?” 云珠摇头,她不渴。 陆玥泽朝她笑道:“若是渴了,你就告诉我。这次出门,我让德顺把你之前喜欢的那种蜂蜜花茶也带了几包,路上渴了可以喝那个的。对了,你身边的那两个丫鬟就在后面的马车上,如果我不在,就让她们过来伺候你。” 云珠看着陆玥泽,懵懂地点头。 陆玥泽喜欢她这种迷迷糊糊的小模样,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滑腻入手。 云珠被他捏的,眉头皱了起来。 陆玥泽笑着收回了手,问她:“可发现这马车里,有什么不同了吗?” 他问云珠时,满眼都是期待和得意,脸上就差写上“快来表扬我”几个大字了。 云珠指了指自己背后靠着大大迎枕,朝着陆玥泽笑了起来。 陆玥泽不满意,追问她:“还有呢?” 云珠的小脸红了红,终于抬手指了指马车最里面的软床。 陆玥泽把云珠拉到自己的怀里,宠溺地捏了捏她的小鼻子,与她道:“值得表演,观察的挺细致的。” 他拉着云珠的小手,指着马车里的布置,说道:“除了你看到的这几处,还有其他的地方呢。你就没有发现,我们的马车空间变大了?” 云珠一惊,靠在陆玥泽的怀里扭着头,仔细去打量。陆玥泽不说她还真的没有注意,好像真的比上一次要大一些。 陆玥泽笑着与她解释:“这辆马车,是我让人新打造的,依照我原来马车的布局,不过空间上,却让它变得更大一些,方便日后你跟着我坐在里面。” 他的话音未落,就看见云珠的眼睛都瞪圆了。她扬着小脑袋,盯着陆玥泽,似乎很意外听到陆玥泽说出这样的话。 陆玥泽低头,朝着她的鼻头咬了一口,笑着说:“你是不是以为,我会让你一直留在陆宅的后院里,日后出行都不会带着你了?” 云珠踟蹰地点了点头。 陆玥泽道:“我当时想着,你若是喜欢跟着我在路上,日后我便带着你。” 他说完,云珠的眼睛顿时就亮了,小脸上瞬间就挂上了笑容,又惊又喜。 陆玥泽喜欢看她笑,她笑了,他也跟着笑了。而且,他不仅笑了,他还笑着亲了她一口。 云珠躺着他的膝头,立即捂了嘴,一脸警 惕地看着他,似乎觉得他总是无缘无故的就亲她! 陆玥泽见她这样,实在是觉得可爱,又低头朝着她的额头亲了一口。云珠的小手已经捂住了嘴和小脸,结果自然是没有空余的手去捂额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陆玥泽亲了她之后,舔着嘴唇,一脸的意犹未尽。 陆玥泽还没和她说完话,自然也不好再闹她了,又继续与她解释:“这一次,我原本不打算带你出来的。因为这次要去的桓晃之地,我不曾去过,听闻路途险阻,穷山恶水,我怕路上……又想着不过就是两三个月的事情,你留在陆宅里,我会更放心。” 他是走马帮的商人,基本上一年能有大半年都在路上奔波,自然他也不曾想过要把云珠一直都关在陆宅里,所以上一次他命人重新设计了马车,好方便两个人在一起出行。只是,正如他与云珠所说的,这一次去桓晃之地,其实算是他的计划之外,他确实把握不大。云珠又是刚刚跟着他从西南之地回来不久,舟车劳顿,她的身子骨又那么瘦,他也实在是不舍得让她继续跟着他再跑一趟。 只是,没有想到,小姑娘竟然大着胆子,自己跟来了! 哎,既然跟来了,就让她跟着吧!她若是喜欢,他依了她就是了,没有什么难的。 云珠乖乖地枕着他的膝头,睁着眼睛,静静地看着陆玥泽。 陆玥泽把手伸到了面前的小桌上,把之前他上马车抱上来的那只红漆木匣子打开,然后随意地从里面随意地掏出了样东西,举到了云珠眼前。 金光闪闪的,是金子! 云珠立即兴奋地伸着两只小手去抓,陆玥泽却故意使坏,立即大掌一合,把东西扣在了自己的掌心里,故意朝着云珠挑眉。 看到了金子,云珠怎么可能坐得住,立即就从陆玥泽的膝头爬了上去,眼神乖乖巧巧地盯着陆玥泽,小手却不放弃地想要去把他的手掰开。 陆玥泽十分地配合云珠,也不躲也不藏,就把自己的手举到云珠的身前,示意让云珠自己来。 云珠人小力气小,陆玥泽又是故意的,无论她怎么使劲,根本就捍不动陆玥泽一根手指。 陆玥泽哈哈大笑,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忙的小脸通红,心情格外的愉悦。 他这么一笑,云珠顿时就怒了,低下头,直接朝着陆玥泽的手就咬了过去! 陆玥泽见她气呼呼地低头,就觉得大事不妙了,果然,小姑娘这是急了,急得已经开始咬 他了! 她的小牙齿咬在他的手背上,她没有舍得用力,只是一下下地磨他,想让他尽快放手。陆玥泽只觉得自己的手背痒痒的,他忍不住笑着哄她:“我的云珠,我的好云珠,我错了,我错了,你饶了我吧,我这就给你……” 云珠总算是抬起头,看着陆玥泽,得意洋洋的笑。 陆玥泽把手摊开,他的手心里,是一只金子打的小兔子。小兔子被工匠做得极为精致,栩栩如生的,趴在陆玥泽的手心里,似乎下一刻就能跳出去的。这只兔子只有骰子大小,跟云珠脚踝上的摇铃差不多,因为是纯金打造的,金光闪闪的…… 云珠立即就从陆玥泽的手心里,把小兔子抓在了手里,笑眯眯地玩个不停,简直是见牙不见眼。 陆玥泽无奈摇头,拍了拍云珠的肩头,指了指小桌上上的红漆木匣子,笑着告诉她:“都是给你的。” 云珠回头,看到那只掀开了盖子的红漆木匣子,顿时眼睛就圆了! 金子!满匣子的金子! 都是给她的! 那只红漆木匣子里面,塞满了整整一箱子的金子,放眼望去,金光闪闪的。 云珠立即扑了过去,笑眯眯地趴着红漆木匣子上,纤细的双臂把整个匣子都抱在了怀里,笑得合不拢嘴了,惹得陆玥泽笑着骂了一句:“小财迷!” 红漆木匣子里面装满了各种金子打造的小玩意,有跟云珠手里那只兔子一套的十二生肖,大小相等,个个都是栩栩如生,摆成一排,霸气十足!还有一些方方正正的,各种形状,云珠不知道是什么,但是看起,应该也是可以玩的,好像是要可以摞在一起的,只是她不知道应该怎么玩。自然,其中最惹眼的就是一只金光灿灿的一大块金子,上面是长短不一的金柱子契合在一起。 这是金子做的鲁班锁! 陆玥泽见她发愣,他伸手把那只金灿灿、沉甸甸的鲁班锁拿到了手里把玩,笑着和她说:“知道你不喜欢玉的,我便让人打造了这只金子做的,这一次,你可要学了?” 云珠盯着他手里的金子,终于是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了。 陆玥泽见她总算是对鲁班锁这一类的东西感了兴趣,立即高兴地道:“过来,爷亲自教你。” 云珠看着陆玥泽,一脸为难。 她其实,不是很想学如何去组装鲁班锁的,她只是想要那金子。 陆玥泽见喊了 云珠,小姑娘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呢,竟然没有过来。他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立即一伸手,把人抱了过来,直接让云珠坐在他的怀里,背靠他的胸膛,他给她演示。 “云珠,这是二十四柱鲁班锁,即二十四方锁,又称八面玲珑,共有二十根长短不一的柱子。上次给你的是白玉打造的,与这只大小相仿,结构一样。你看,只有轻轻一拆,它就散了。” 随着陆玥泽的话音落下,云珠看着一大坨的金子,在陆玥泽的手里“噼里啪啦”,全都散在了小桌上,都是金光闪闪的金柱子。云珠顿时就笑眯眯的,一脸满足的财迷样,小手忍不住就去乱抓。 陆玥泽气得低头朝着她的耳垂咬了一口,告诉她:“别盯着那些金柱子看了,那些都是空心的。” 鲁班锁主要是用来把玩的,他手里的这个规格不小,若是真的全用实打实的黄金,别说拿到手里拼着玩了,就云珠那点小力气,能不能抱得动都是问题。所以,工匠在制作的时候很是为难,提出了镀金和空心等几种减轻鲁班锁过重的解决办法。不过,最后陆玥泽还是吩咐要以纯金打造,毕竟他的小姑娘别的不喜欢,就只喜欢金子而已。 云珠被陆玥泽轻轻地咬了一口,浑身一僵,立即不自然了起来,小脸也红了。 陆玥泽把她往怀里抱了抱,让她坐的更稳了些,就双臂圈着她,在小桌上教她如何组装鲁班锁。 “你看,这几只金柱子与其它的几只不同,是有缺口……”陆玥泽耐心细致地讲解,云珠却不去看他手里的那些金子,反而扭着头去看他。她窝在他的胸膛前,陆玥泽就坐在她的身后,她侧头时,能看到他的喉结。 他正说着话,所以喉结一动一动的,云珠觉得有趣,不知不觉地就看上了瘾。她还十分好奇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平平的,什么都没有。然后,她做了一件令陆玥泽哭笑不得的事情,她竟然伸出小手,丝毫不避忌地去摸了他的喉结…… 话说了一半的陆玥泽:“……” 因为怀里小姑娘的淘气,鲁班锁的教学,是不可能继续下去了。陆玥泽把手里拼装了一半的金鲁班锁往小桌上一扔,然后就把云珠小手抓住了,一个翻身,就把淘气的某人压在了身.下。 估计是压到了云珠的痒痒肉,云珠躺在马车垫子上,“咯咯咯”地笑个不停,一边笑还一边打滚,想要从陆玥泽的禁锢中跑出去。 陆玥泽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抿着唇,故意吓唬她:“云珠 ,你不是爱听故事吗?在我们中原,有一个故事,叫做‘老虎的胡.须摸不得’,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云珠愣了愣,两只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满脸的懵懂,似乎真的没有听过这个故事。 为了保证她能听懂,陆玥泽与她讲的是南夷话,见她似乎根本就没有听过这个故事,陆玥泽觉得可能是中原汉话与南夷话之间的诧异,所以他决定大发慈悲地与她好好地讲讲这个故事。 他握着云珠的纤细的手腕,不让她乱动,笑着说:“既然你没听过,也不要紧,为夫慢慢讲给你就是了。传说山中之王的老虎,它占据山林称霸为王,林子里的动物们却不服气,总想这挑衅它的权威,把它赶下王者之位。但是,动物们都害怕的老虎,不敢去反抗老虎,其中,就有一只小狐狸,它摇着尾巴与其它的动物打赌,若是它能摸到老虎身上的任何一个部位,便要其它的动物们也称它为王。” 云珠乖乖地躺在马车垫子上,静静地听着陆玥泽讲故事。 陆玥泽笑着道:“后来,这只狐狸还真的是胆大妄为,真的去找了老虎。它想,不能从老虎的去摸老虎,于是自作聪明地想到了要去摸老虎的胡.须,你猜那只狐狸的最后怎么样了?” 云珠眨着大眼睛,认真的摇了摇头。她在西南之地,没见过老虎,不知道老虎长得什么样子,不过她见过狐狸,狐狸跑得都挺快的,应该不会被轻易抓住吧? 陆玥泽坏笑道:“老虎的权威不容挑衅,那只狐狸既然敢惹老虎,自然是要做好被吃掉的觉悟!” 云珠的眼睛瞪圆了,这个故事里的狐狸……被老虎吃了?! 陆玥泽看着一脸惊讶的小姑娘,笑着说:“云珠,你刚刚做了什么?” 云珠仔细地想了想,果断地摇了摇头。 陆玥泽觉得好笑,他说:“你刚才摸了爷的喉结,你知不知道,你这就是在挑衅爷的权威?” 云珠更加迷糊了,她只是摸了他的脖子,并没有摸他的胡.须,难道他的胡.须长在了脖子上?她觉得奇怪,没有被陆玥泽抓住的那只手,淘气地动了动,毫不避讳,直接去挑衅了他的权威…… …… 陆玥泽:“……” 云珠想起他今天打了她,觉得不解气,于是,她不仅摸了,还使了力气朝着他的……狠狠地拍了一下。之后,她大概觉得大仇已报,就立即收回了手,满脸笑眯眯的,得意极了。 陆玥泽:“……” 他实在是已经被云珠气得说不出一句话了!敢情他给她讲的故事,都是白讲了!她不仅没有听懂他讲的故事,竟然还大着胆子来打他?!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就记得他打了她,却不记得他对她的好! 云珠报了仇,整个人心满意足的,然后也不管陆玥泽了,就自顾自地去玩手里的金子了。陆玥泽此刻才发现,原来她被他抓住的那只手里,竟然一直握着一只小金猪,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藏在手里的。 陆玥泽缓缓起身,把云珠也抱了起来,捏了捏她的小鼻头,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呀你,爷真是拿你没办法!” 云珠就“嘿嘿”地朝着他笑,却一直不忘了玩手里的自己的金子。 就在此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云珠一脸的好奇,陆玥泽拍了拍她的手,安抚她:“你在这里等着,商队可能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他话音刚落,隔着马车帘子,德福的声音就传了进来,“陆爷,我们的商队和别的马车队伍在路上撞上了。” 西南之地远离皇城京都,这里虽然也有驿道,可是却不如皇城京都和起附近的几座大城宽敞通畅。陆玥泽行走商道这么多年,商队与别人在驿道上相撞,也是经常发生的。 区别在于,谁来让这个路。 其实,按照身份地位来讲,陆玥泽一介商人,身份实在是上不了台面,可这里是西南府界,远离京城皇都,所谓的皇亲国戚、世家贵族少之又少,陆玥泽又是西南商道上金山成堆的陆爷,就连西南府界京城派来的地方官,都要略给他几分薄面,所以一般来说,但凡知道他陆爷的人,基本都会主动来让这个路的。 德福既然过来说了,那么就说明,另一队人马,是没有主动来让这个路的。 陆玥泽心中有些不悦,皱了皱眉头,隔着帘子问道:“派人去打听打听,是何人的马车?” 德福立即领命下去派人了。 云珠似乎觉察到陆玥泽的不悦,原本脸上的笑容也没有了,安安静静地抱着自己的金子坐着。陆玥泽回头看到她,立即隔着帘子吩咐:“来人,给夫人沏一壶蜜花茶送上了。” 过了不大一会儿,热腾腾的茶水就被送了上来,同时伺候的人还送上了一盘鲜果。那些鲜果是时下新结的,被切成小块摆在一直青花盘子里。 陆玥泽看到之后,很是满意。 他手下的这些人,总算是知道要好好伺候云珠了。 前面被派出去探路的人,很快就回来了。 “德福总管,小的们去探过了,那边的马车队伍大约有十几辆,马车看起来都十分的精致,应该是大户人家的马车。可是,他们所有的马车上都没有旗子,也没有表明身份的符号,小的们实在是看不去他们的身份。德福总管,您看,咱们要怎么跟陆爷回话?” 德福也是犯难,马上商队一直都有专门负责探路的。在他面前回话的这位,算得是探路的老手了。一般来讲,只要他看一眼对方的马车,就能大概猜出对方的来历。这一次的情况,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对方的马车,也实在是太过神秘了。 在这西南之地搞神秘的,不是不懂事的,就是真神秘的。 德福一个人不敢做这件事的主,立即朝着陆玥泽的马车走了过去,隔着马车帘子回话。 马车里的陆玥泽正在给云珠倒茶。 云珠坐在他的身侧,两只手捧着茶杯,乖巧地举到了陆玥泽身前,看着他提着壶,精准地把她的茶杯倒满。陆玥泽笑着问她:“这是爷喜欢的茶,你也喜欢?” 没等云珠回答,德福就过来回话了。 陆玥泽听了之后,皱了皱眉,把茶壶放到了桌子上,只略微的沉思了片刻,便果断的吩咐下去:“不必让路,直接前行。” “爷?”德福没有想到陆玥泽竟然回答的这么果断,难道就不怕招惹上了什么麻烦人物? 陆玥泽却说:“无妨,若是对方真的是什么大人物,既然他们有意隐瞒身份,自然是不希望泄露行踪的,我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直接过去。” “是,德福遵命。”德福领了命令,商队又再一次启程了。 陆玥泽的商队,马匹、货物、人员,规模自然是庞大,浩浩荡荡地行进着,自然是引得旁人注意。 “那边是何人的马车队伍,竟然有如此的气势?” “回公子的话,是西南商道上的陆爷。” “陆爷?可是那位传说中金山成堆的陆爷?” “正是!” “果然是个如此霸气的,我对此人越发的好奇了。”说话的人,笑吟吟的,眼睛里却丝毫没有情绪,也不知道他说的这话是真是假。 “公子,我们此次而来,是为了正事的,万万不可节外 生枝啊!” “先生放心,既然我想谋那个位置,自然该舍弃的都会舍弃。”那人依旧在笑,可是任谁都看得出,他眼睛里全是寒意。 陆爷?陆玥泽?我倒是想会会你了,看看你究竟有多少的金子,呵呵…… …… 与相撞的那队马车在驿道上擦肩而过时,陆玥泽掀了马车帘子,仔细地打量了那些马车。果然,从上到下,没有一个地方有能透露身份的地方,就连马车的车辕用料也是用的极其常见的木头。 陆玥泽心道,果然是个大人物啊! 往往藏得越深,藏得越仔细,就越说明里面有不能见人的事。 他放下了马车的帘子,转头去看云珠。云珠正趴在小木桌上,摆弄着那匣子金子。金子的光折射在她的脸上,她眉眼弯弯的,整个人笑眯眯的,也不知道那些金子究竟有什么好处的。 陆玥泽看着自娱自乐的云珠,忽然跟着笑了。 倒真是个无忧无虑的开心果。 因为白日里云珠失踪一事的耽搁了时间,他们行程上慢了大半日,眼瞧着日头快落山了,却依旧没有抵达最近的一家投宿客栈。 德福骑着马,隔着帘子,过来与陆玥泽请示:“爷,我们是行夜路,还是就地驻扎?” 陆玥泽低头看了一眼云珠,想了一下附近的地势,道:“吩咐下去,寻个河水滩涂边沿,就地驻扎吧。” “是!” 德福领了命令,正要退下去,陆玥泽忽然开口,道:“给我和夫人也备一顶帐子。” “是!” 寻好了地方,商队就停了下来。商队里的弟兄们轻车熟路地寻地点、搭帐子,其中也专门负责商队伙食的,已经支起了炉灶,生了火,远远的就能闻到浓汤的香味。 这次跟过来伺候云珠的是平喜和闫蝶,她们两个虽然是穷苦人家的女儿,却也是第一次跟着马帮商队前行,起初两个人都有些不适应,但可能是全商队除了夫人之外,就只有她们两个姑娘家,商队里的其他人对她们十分的照顾,令她们受宠若惊。 她们也算是本分的,就算是被优待了,也没敢敷衍差事。商队停了下来后,两个人就立即跑到了云珠的马车外面,等着伺候。 陆玥泽先下了马车,随手就把云珠从马车上抱了下来。平喜和闫蝶早已经习惯了陆爷对夫人的处处照顾,不过此刻两个人还是低了头,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遇袭 陆玥泽迅速地把云珠拉了起来,找了衣裳给她套上,这才顾得上自己穿衣裳。 云珠也立即跟着紧张了起来,小手一直摸着自己腰间的匕首,不安地看着帐子外面。 帐子之外,火光越来越大了,到处都是凄惨喊叫,马声嘶鸣,还有兵刃相碰的声音,让人听了不寒而栗。陆玥泽已经拿起了自己惯用的长刀,一手握着云珠的手,小声地安抚她:“别怕,我在这里。” 他的话音未落,他们的帐子迅速起了火,大火碰到帐子,即刻就越烧越旺。陆玥泽长刀在手,立即把云珠拉到了身后,把她护了起来,躲过几处砸下来的帐子火团,带着她朝着外面跑去。 夜色漆黑,没有灯光,唯独只有那些烧起的帐子火光冲天,一晃一晃的,忽明忽暗,混乱之中,能大概把人看个轮廓。 陆玥泽和云珠出了帐子,就看到的他们商队的人正和那些来袭击他们的人缠斗在一起。那些人各个身手矫捷,穿着黑色的夜行衣,蒙着面看不清容貌,下手又准又狠,刀刀致命,毫不留情,陆玥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弟兄们中了刀。 他来不及过去帮忙,就已经有两个人朝着他袭了过来。他讯速地把云珠挡在身后,长刀一挡,就和那些人缠斗在了一起。 这些人的目标不是别人,更不是货物,只是他陆玥泽一个人,跟上一次他遇袭的情形几乎一模一样。 只不过,这一次来袭击他的人比上一次来袭击他的人更加的胆大,人数也更多。上次,那些人是趁着他带着小队伍落单时下的手,这一次竟然敢明目张胆地在他们夜晚驻扎时下手! 真是得寸进尺! 营地里所有的帐子都已经起了火,又因为他们宿在了河边,夜风极大,火势蔓延,一发不可收拾。德福和商队里的其他兄弟和那些黑衣人还在缠斗,情况十分的混乱。 德福和其他马帮商队里弟兄们和那些人僵持不下,看见陆玥泽被围攻了,也分.身乏术,不能及时朝着陆玥泽靠过来,只能远远地喊着,“爷,小心刀剑!” 围攻陆玥泽的两个人,身手了得,若不是陆玥泽有一些功夫底子,还真是未必能扛上几分的。以一敌二,陆玥泽也只能地防守,却无法进攻,尤其是他还要分心去护着云珠。 几番缠斗之后,陆玥泽因为顾忌太多,明显处了下风,对面的两个人,可是处处下的杀手,刀刀要他置于死地。陆玥泽心 一狠,也不准备留活口,刀刃一横,直接割向了眼前人的喉咙。他担心云珠被吓到,下手的时候,刻意地腾出了一直手,大掌一遮,捂住了云珠的眼睛。 云珠只觉得眼前一黑,随后就听到有“噗通”两声,似乎有什么东西,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地上。陆玥泽贴着她的耳边,柔声道:“云珠,别怕,跟着我。” 他放开了云珠的眼睛,牵着云珠的手,拉着她朝着他们的马车方向冲了过去。 德福和商队里的大部分兄弟都在那边,他们个个都算的是上高手,大家凑到一起,多少可以相互帮衬一些,陆玥泽和云珠自己在这一边落单,实在是太过危险。而且,这些杀手明明就是冲着陆玥泽来的,他处理掉两个,其余的那些也不怕死,除了被德福和商队里兄弟们缠住的,都一股脑儿的朝着陆玥泽袭来。 人数实在是太过了,陆玥泽再半路被拦住了,不能再行进一步。他被逼的停了脚,继续与这些人缠斗在了一起,远远地给德福扔了一句话:“不必留活口。” 喊完这话,陆玥泽也顾不上其他,他自己单手提刀,一手护着云珠,与围攻过来的那些杀手纠缠在了一起。 忽然,有人朝着陆玥泽的要害偷袭而来,远处的德福瞧见,却也来不及了,只能大喊:“爷,小心背后!” 陆玥泽意识到时,已经躲闪不及,只能别过身,护住要害,手臂挡了出去。就在此刻,一直被他护在身后的云珠,忽然纵身一跃,从他的身后跳到了他的身前。随即而来,是“咣当”一声,兵刃相碰,他预感的疼痛并没有袭来 那把朝着他要害袭来的大刀,被跃到他身前的云珠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握着那只明光锃亮的匕首,正面扛着了对面那个黑衣人的攻击。 对面那个偷袭的人,一见云珠是这么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竟然一把匕首就来了个“美人救英雄”,顿时就气急败坏,怒火中烧,朝着云珠一路袭来。 云珠面对足足高出她好几个人头的黑衣人,丝毫没有胆怯,更没有避让,而是仅仅用一只匕首,身手灵巧,步伐轻盈,刀刀致命,把那个拎着长刀的黑衣人,逼得节节后退,丝毫没有招架之力。 “好身手!”远处一直想要突破重围拼到陆玥泽身边的德福,看了这一幕,忍不住称赞出声。 行家交手,长刃和短刃,若是不分伯仲,绝对是使短刃的人功夫更胜一筹。此刻的云珠,明明手里只有一把匕首,又是身形娇小的一个小姑 娘家,却处处能把对方逼得还不得手,这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 何况,云珠一步步逼退的人,那可是职业的杀手啊,如果功夫不行,也不可能靠这一行吃饭啊! 陆玥泽盯着云珠,也是一脸的震惊,他从来不知道,他的小姑娘,竟然身手如此了得,甚至完全在他之上! 他回过神来,立即追到云珠之后,长刀过手,配合着云珠的攻势,轻而易举地把那人活捉了。 德福和其他的兄弟们也动作迅速,该杀的杀,该捉的捉,该处理的处理了。 来袭击他们的黑衣人见形势不妙,迅速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就算是德福想要去追,也根本就找不到他们的一丝行踪。 这些人就跟夜幕下的魑魅魍魉似的,来无影,去无踪。 当然,穷寇莫追,这个道理德福是懂的。他也不去管那些逃跑的,而是对付那个被陆玥泽活捉的倒霉蛋去了。 陆玥泽顾不上那些黑衣人,他此刻扶着云珠的肩头,把她转来转去地检查:“云珠,有没有哪里磕到了?或者是哪里受了伤?” 云珠的小匕首已经收回了腰间,此刻正乖巧地站在陆玥泽身前,任由摆弄来摆弄去。确定云珠身上看起来没有外伤,陆玥泽松了一口气。 其实,这些袭击过来的黑衣人,从袭击到逃走,不过一刻钟的时间,若不是往日里他的商队在行进路上格外的仔细,说不定就让那些人得逞了。 陆玥泽知道云珠没有受伤,这才算是放了心,他把云珠抱起来,送到了他的马车上,叫来吓得不轻的平喜和闫蝶,吩咐道:“不许哭了,去车上照顾夫人。” 平喜和闫蝶从小到大,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她们在家里见过的最大的阵仗,也不过就是她们的爹爹拎着棍子打淘气的娃娃们! 两个人吓得哭都不会哭了,浑身瑟瑟发抖。经过陆玥泽这么一吼,两个人更是腿肚子一软,差一点就跌倒在地。 她们听了吩咐上了马车,却发现马车上的夫人,一脸的平静,小小的一团趴在小桌上,纤细的小手伸到了小桌上一个红漆木匣子里,正在玩着什么,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两个丫鬟佩服不已,她们刚刚可是看得清楚,那些黑衣人都是朝着他们陆爷袭击过去的,当时夫人就在陆爷身旁,是离那些人最近的! 云珠见她们上来,两个人都是小脸惨白,惊恐不安。她朝着两个人笑了笑,然后 极其大方地把小桌上的一盘白糖甜糕,推到了两个人面前,这是刚才陆玥泽给她准备的。实在是此时太乱了,没有办法给她沏壶热茶,陆玥泽就想到了之前的白糖甜糕还有,便让她带到马车上压压惊用的。 平喜和闫蝶在云珠面前伺候,也是有一段时间了。可以说,云珠这个女主人,一点都不难伺候,只要她们不去冒犯她,她也不会去找她们麻烦。云珠的膳食用度,有剩下的时候,她们偶尔也会仗着胆子,再撤下去的时候,直接吃了,云珠从来都不说什么。 但是,若是让云珠主动赏她们些什么,除了上次的银叶子,她们还真没有额外得过什么赏的。 这盘白糖甜糕,是第一次。 云珠看两个人不动,又把面前的盘子朝她们推了推,小脑袋晃来晃去的,示意你们赶快吃吧,不要跟她客气。 平喜和闫蝶面面相觑,最后终于是鼓起勇气伸手,一人拿了一块白糖甜糕。 这个血腥恐怖的夜里,一块白糖甜糕下肚,也总算是让两个人恢复了一些精神。今日,真的是兵荒马乱的一天,先是夫人无故失踪,闹得整个陆宅人仰马翻,后来她们两个小丫鬟,毫无防备地就被命令跟着商队一起出发,晚上又经历了这么一场…… 只是,两个人偷偷抬头去看云珠,发现她的小脸红扑扑的,气色极好,似乎一点都没有受到这件事的影响。 她们的夫人,真的是与众不同! 陆玥泽把云珠安顿好了之后,看着两个丫鬟上了马车,他这才放心地去找德福。 德福见了陆玥泽时,一脸的垂头丧气,愤愤不平道:“爷,那个被活捉的,竟然……竟然口内带毒,服毒自尽了。是我反应慢了,没来得及阻止他!请爷责罚!” 现在不是罚人的时候,陆玥泽摆了摆手。 德福立即禀报:“这次抓到的刺客,一共十三人,无一活口。除了那个服毒自尽的之外,其余死于兄弟们的刀下。我刚刚检查过了,那几个人的口中都带着毒,他们是不是普通的杀手,他们是死士!” 陆玥泽皱眉,上一次他在西南之地遇袭,因为防备不足,让那些人跑了,自己的兄弟也受了伤,当时他只察觉出对方是杀手,目的就是要杀他。 这一次,从身手和情形上看,与上次来袭击他的人是一拨人。只是,这一次的规模更大,目的更急。 “死士?”陆玥泽轻念着这两个字,眼神微眯:“爷到底 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值得这帮人竟然动用了死士?” 死士和杀手不同,杀手大都是江湖组织,只要有银子,就能雇来的。但是死士,尤其是京城来的死士,那可不是一般的杀手,而是某些权贵人物蓄养的,可以说,十分的珍贵。有能力蓄养死士的家族,不仅要富,而且要贵。 德福看着陆玥泽一脸的凝重表情,忍不住开了口,“爷,这些人要来杀爷您,是不是……是不是跟那位大皇子的事情有关?除了这个,德福实在是想不起来别的原因啊!” 他们陆家的商队,在西南商道上行商足足八年了,就算是商队偶有遇到不长眼睛的打劫的,但是那些都不是来杀人的,他们也只会为了他们的货物而来。 尤其是陆玥泽的货物里携带了大部分金子,这些人却只想着杀人,对那些金子简直视如粪土!这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的!就是在陆玥泽接触了那位所谓的大皇子事情之后,他们的商队便接二连三的遇袭。说不与那些人有关,打死德福他都是不能信的。 陆玥泽却说:“德福,你觉得,就因为爷想要去找那位传说中被偷走的大皇子,这些人死士就来杀爷?” 德福心中焦急,满脸担心:“难道不是吗?” 陆玥泽轻笑:“德福,你家爷我至今连那位传说中的大皇子的汗毛都不曾摸到,就仅仅是因为我动了想要去找大皇子的心,就有人不惜派死士过来杀我?你也太看得起你家爷了!” “爷?” “这个原因解释不通,绝对不是这个原因,一定还有其他原因。”陆玥泽看向德顺,眉头皱得紧紧的,一定还有其他原因,只是……是什么原因?陆玥泽实在是想不明白。 德福糊涂了,一脸发懵地问:“怎么不是这个原因?可是,这些杀手死士出现,就是在爷您听说了那位大皇子事情之后啊!如果不是这个原因,那也实在是……实在是太巧了!” 陆玥泽眯了眯眼睛,缓缓与德福分析:“德福,如果你觉得就是你说的这个原因,那么那些人杀我,又是什么目的呢?” “自然是阻碍您这位金山成堆的陆爷,不让你参与到大皇子的事情里!毕竟您可是富可敌国的,如果您的那些黄金拿出来,帮助那位传说中的大皇子去谋那个位置,定然是挡了别人的路!” 陆玥泽听完,轻笑出声:“德福,你可真是看得起你家爷。那些金子是死物,就算是爷死了,那些金子也还在原地,就算爷不是那些金 子的主人了,那些金子也会有新的主人,或者是你或者是德顺,或者是其他的人,难道,金子的新主人就不会带着金子去投奔大皇子吗?” “这……?” 陆玥泽不去看越来越迷糊的德福,他继续说:“与其花费大精力来杀爷,不如直接去杀那位大皇子才对。何况,爷如今虽然听闻了大皇子之事,可是却一点都没有和对方有过干系。如果是你,花费了大量的人力财力物力得来的死士,难道会耗费在我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爷,您不要妄自菲薄,您怎么可能无无关紧要?您可是西南商道上的陆爷,如果往深了说,您可是京城陆家的三公子啊!”德福也是急了,才会不顾陆玥泽忌讳,提到了京城陆家。 提到京城陆家,陆玥泽简直要气笑了。他瞪了一眼德福,不悦道:“京城陆家?算得上什么?不过是祖上风光过罢了,如今在京城皇都,这样的家世一抓一大把,府里也没有能成器的东西,不过就是靠着老祖宗的阴翳混口饭吃罢了。你以为就仅仅凭着陆家,就能引来这些死士?太过天真了!” 曾经,年少的他,还想过要靠自己之力重振陆府,可惜…… 德福这次也算是真的明白过来了,“爷,您的意思是说,这些都不是这些死士来杀您的理由?可是,既然这些都不是,那么这些死士盯上了您的原因又是什么?” 这一次,德福又招了陆玥泽的白眼:“你问爷,爷问谁?” 德福:“……” 哎,他们家爷气不顺,怎么说都是错的。 陆玥泽沉吟了片刻,想起了什么,问道:“上次我给你的那个小铁皮可查出来历了?” “回爷的话,是德福无能,至今依旧毫无头绪。而且,这次的这十三个死士,我亲自去搜了身,并无相同的东西。” “嗯,爷知道了。”陆玥泽应了一声,继续沉思。 德福在一旁,惴惴不安地看着他,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开口说:“爷,德福一直有个疑问,不值当不当问?” 陆玥泽气得踹了他一脚,骂道:“你不当讲话的时候胡言乱语,什么都敢说的,此刻怎么犹犹豫豫了起来?” 德福一下就被陆玥泽说的不好意思,他也知道自己是个不会讲话的,用他大哥的顺德话说,他就是个说话先动嘴后动脑子的。他大哥德顺恨铁不成钢地骂他:“德福德福,我都知道你会是怎么死的!你绝对会是被你一 张不把门的嘴说死的!” 陆玥泽见德福似乎被他吓到了,他开口道:“什么事,快说吧!” 他有些不难烦地催促着德福,头却下意识地朝着自己的马车方向看去。云珠还在马车里,也不知道此刻怎么样了。 德福看见陆玥泽的目光落到了马车的放心,心下一沉,立即说道:“爷,德福要说的,就是关于夫人的事情。” 他的话音未落,陆玥泽的目光扫了过来。德福也不管自己要说的话,究竟合不合适说,索性一咬牙一闭眼,立即把自己要说的话一股脑儿的全说了出去:“爷,夫人的来历实在是太奇怪了!一个西夷摇族的普通村姑,怎么会有如此身手?她只一个人,就能把一名武艺精绝的死士逼得毫无还手之力!何况,她手里的那只匕首,无论从做工和材质来看,绝对不是凡物,来历绝对不简单的!她一个普通的姑娘家,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在身,实在是太过奇怪了!爷……” 他说着,就看到陆玥泽朝他摆了手,不让他继续说下去了。 德福气急,反正话已经开始说了,他也不在乎自己是所以句还是说两句,索性继续说下去:“爷,今日一早,夫人失踪一事,就是疑点重重。我们陆宅平日里的戒备有多森严?可是,夫人她竟然可以避过陆宅里所有人自己跑了出来,还避过了我们商队所有的弟兄,自己一个人跑到了您的马车上!结合她如今的身手,爷,您要仔细想想,夫人她身份神秘,来历不明,千万不可忽视啊!” 德福其实一直想不明白,云珠究竟是怎么在一大清早就避过了所有人,跑到了陆玥泽的马车上。不过,看到刚刚那些黑衣人来袭时,云珠显露出的那几手,他也明白了。 他们陆爷的这个夫人,是个会功夫的!还是个功夫中的高手!所以,早上才会轻而易举地避开所有人,没有被人发现她上了陆玥泽的马车! “行了,德福,你下去吧,这件事不用你操心,爷亲自处理的。商对兄弟们受了伤的要好生照顾着,让其他的人都打起精神了,加强戒备。我们到桓晃的路还长着呢,不可松懈!” “是,爷!”德福心不甘情不愿地领了命令,一抬头,就看到陆玥泽已经负手朝着他的马车走去。 德福暗中想着,陆爷不在乎,他却不能不在乎,一定要好好地查探查探这位夫人的来历! 陆玥泽回了马车,平喜和闫蝶立即下了马车,给主人家腾位置。马车的小桌上点了油灯,罩了灯罩,灯 光略有些暗,倒是把马车照的还算是明亮。 陆玥泽上了马车,就看到云珠自己一个人趴在小桌上,一只手里拿了小金猪,另一只手里握着一只小金马,再往前,小桌上摆了一排的小动物,队列整齐,倒像是在听云珠指挥着。 她这是在玩过家家呢! 这都什么时候,她竟然还有心思玩过家家?! 陆玥泽摇头失笑,不过,一看到云珠,原本神情绷紧的情绪,立即就松缓了下来。 他坐到她身侧,朝她招手,把她拉到身前,仔细地又把她看了一遍,才开口问她:“吓到了吗?” 之前在马车上,云珠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头发也是重新梳的,陆玥泽看到她被收拾好了,也算是真的放心了。 她听到陆玥泽的问话,没有犹豫,直接摇了头。 陆玥泽伸手,把她额角掉下来的一缕发丝把她捋了上去,想要问的话,终究是没有问出口。 其实,是他一直大意,他应该早就知道云珠是个会功夫的。只怪他自己粗心,实在是忽略了太多的细节。 云珠的身上,匕首一直不离身。在林子里,她一只匕首可以抓住一条活蛇。他们两个在床榻上玩闹时,她曾经几次都是纵身一跃地从小榻上跳下去了,次次都吓得他心惊胆战,生怕她摔倒。他当时以为她只是身子灵巧才会没事,如今再想起来,才意识到,云珠是个会功夫的,身手了得,甚至远在他之上。 云珠其实一直都没有在他面前刻意隐瞒过自己会功夫的事,就像是此刻,她挺身而出保护了他,因此在众人面前暴露了自己的身手,她也丝毫没有在意,一脸的坦然,好像这是稀疏平常的事情。 是他自己迟钝,没有提早发现云珠的与众不同,他又怎么能此刻就来质问她这个问题? 他摸了摸她的头,把她抱进了怀里,让她靠在他的胸口。他哄她说:“不怕就好,我一直在这里,怕就告诉我。” 云珠窝在他的怀里,点了点头,小手主动地环上了他的腰。她刚抱了他一下,立即就发现他的手腕上有一道血淋淋的伤口,是被利刃划伤的。 看到这道伤口,云珠立即急了,从陆玥泽的怀里钻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把他的手捧了起来,一脸的焦急。 陆玥泽另一只手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说:“我没事,不过就是皮外伤,明天就好了。” 今晚,商队的帐子遭了大 火,此刻还有弟兄们无法休息,陆陆续续地灭火检查损失。他这不过就是刚才与那些黑衣人交手的时候擦伤了,不碍事的,明天就好了,他也懒得去寻人上药。 只是云珠却不干,气呼呼地拉着他的手,然后起身想要下马车。外面很乱,陆玥泽知道云珠要去找什么,自然不舍得让她下去的。他拉住她,说:“云珠,不用下去,我马车上的柜子里有金疮药,你去帮我拿过来就行了。” 云珠听了,立即甩开了陆玥泽的手,急急忙忙地去翻他指的那个柜子。 陆玥泽一时间就被冷落了,只能自己靠在答应镇上,微微侧头,看着忙碌的云珠。 云珠小小的一团,蹲在柜子前一阵的翻找,总算是找了他说的金疮药。她似乎不放心,还打开塞子,仔细地闻了闻,确认没有问题,才拿过来给他上药。 陆玥泽不动声色,心中却想:云珠不仅会武,还懂医术,至少她是懂药的。想到西南之地的林子里,她曾经几次地为他换药,她又怎么可能不懂药呢? 原来云珠有这么多被他忽视的地方,他一直以为自己待云珠十分的细心,如今看来,他还是很粗心。 陆玥泽自责不已时,云珠已经坐在他的身侧,捧起他的手,仔细地把药粉洒在他的伤口上。药粉碰到伤口,略微的有着疼,陆玥泽不自觉地咧了咧嘴,云珠立即就注意到了,手上的动作更轻巧了,整个人小心翼翼的,甚至连呼吸都被她放轻了。 她给他上好了药,确定他没有问题,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陆玥泽觉得她这个小模样十分的好笑,忍不住与她说:“云珠,我是一个大男人,用不着这么娇气的。” 云珠的眼睛却一直盯着他的伤口,一点都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陆玥泽知道,小姑娘这是心疼他了。 他单手把云珠搂了过来,朝着她的脸颊亲了一口,“好,好,一切就依你,我这只手今晚就一动不动了,好好的养着!” 他说话时,已经牵了云珠到了马车最里面的软床,把云珠塞进了床上,自己也跟着躺下,又扯过被子,盖在了两个人的身上。 他哄她:“天色不早了,我们睡一会儿吧!” 如今已经是后半夜了,外面的火已经被灭的差不多了,周围还能听到商队里的弟兄们在来来回回的收拾东西。陆玥泽不想让云珠一直跟着他熬夜,反正外面的事情他们也帮不上忙,不如就哄着云珠睡觉了。 改造后的马车软 ☆、第30章 第三十章客栈相遇 商队的马车浩浩荡荡的进了镇子,这个镇子是西南之地最大最热闹的商贸集市,自然是热闹非凡,坐在马车里的云珠,远远地就听到了热闹的叫卖声。 她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集市,好奇不已,忍不住去掀了帘子,偷偷地往外瞧。陆玥泽正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信件,是德福一早上就呈给他的,应该是德顺快马加鞭送过来的,必然有急事。 他微微一抬头,就看到了云珠正趴在马车上,好奇晃着小脑袋,东张西望。 陆玥泽觉得好笑,与她说:“云珠,别急,等安顿好,下午我带你出去逛逛。” 云珠一听,顿时就兴奋了起来,整个人笑眯眯的,立即扔了手里掀开的窗帘,欢快地坐到了陆玥泽的身边。陆玥泽手里正拿着信,见云珠靠了过来,他也没有躲,只是挪了挪,给她让了一个位置,让她靠在了自己的身上。 云珠坐稳之后,好奇地抻着脖子去看他手里的心。普通的信纸之上,写的是中原汉字,字数不多,寥寥几行,云珠只扫了一眼,就全看在了眼里。 陆玥泽伸手拍了拍她凑过来的小脑袋,眸中含笑,问她:“凑过来做什么,你能看得懂吗?” 云珠转头去看他,眨了眨眼睛,一脸的不服气。 陆玥泽忍不住摸了她小脸一把,笑着说:“等日后爷有空,爷教你识汉字。” 两个人正说着,他们的马车停了下来。隔着车帘,德福来报:“爷,进客栈的路被堵上了,暂时过不去。我们商队前面有一列马车队伍比我们先到了一步,正在进客栈,请爷稍等些时候。” 因为陆玥泽的商队是先派了人来定了房的,他大手笔的包下了整个客栈最好的所有房间,掌柜自然不能得罪大主顾,看见陆玥泽的马车过来,立即也跟着德福过来请罪了。 “小的姓李,是客栈的掌柜的,过来给陆爷请罪。陆爷,您看这事不巧,前面的马车队伍也是刚刚到的,要进了客栈还需要些功夫,还要劳烦陆爷,多等一会儿了。” “不碍事的,稍等些时候无妨。”这种事,遇到了也是不能避免的,陆玥泽虽然平日里嚣张跋扈,却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自然不会为难掌柜的。 李掌柜的立即感恩戴德地谢过了陆爷,又立即回去指挥那些堵路的车队去了。 陆玥泽把小桌上的油灯掀开罩子,点燃,把之前他看过 的那封信,凑了过去。火一燎,一下子就点燃了。云珠原本在低头玩金子,忽然就觉得火光变大了,下意识地抬头看了过去。 陆玥泽急忙安抚她:“不碍事的,就是烧个东西而已,你自己继续玩自己的。” 云珠眨着眼睛,看着那封信在陆玥泽的手里化成了灰烬,她抿了抿唇,似乎正要张开,就在此时,马车门帘外,德福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爷,那家马车队伍的管事过来了,说他们行路经验不足,不知要提前订房,想要请求我们让出两间天字号的房给他们,您看?” 陆玥泽眯了眯眼睛,随手掀开了帘子,看向了远处的那些马车,觉得有些眼熟。 他问德福:“是之前的路上撞到的那个马车队伍?” “回爷的话,正是。” 如果不是如此,他也不必特意过来请陆玥泽定夺这件事了,实在是因为他们看不出对方的身份。 陆玥泽盯着那队神秘的马车,朝着德福点了点头:“让出两间给他们。” “是。” 陆玥泽放下了帘子,不再理会这件事。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不过是两间房而已,他不在乎。 只是,这些人搞的这么神秘,他倒是越发的有些好奇了。 终于,马车队伍动了。 陆玥泽派人把云珠的两个丫鬟进了过来,让她们上马车伺候云珠,他自己倒是先下了马车。 伺候的小厮立即牵了马过来,陆玥泽临上马前,吩咐马车里的两个丫鬟:“这边镇子,人多复杂,等夫人下车时,把帷帽给夫人戴上。” “是,婢子们一定照办!”平喜和闫蝶立即回了话。 云珠一脸的莫名其妙,歪着脑袋盯着陆玥泽,好像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看着她一脸的迷茫,陆玥泽指了指旁侧的帷帽,笑着与她解释:“西南之地虽然不如中原那般严格地讲男女大防,但这里是大镇子,人多复杂,你戴上帷帽好一些,以免被人冲撞了。” 云珠似乎第一次见到帷帽这种东西,拿在手里,满脸的新奇。这只帷帽是遮在头上的帽子上缝了一圈薄薄的纱幔,戴在头上,就把她脸隐隐约约地遮住。那些纱幔质地尚佳,遮在云珠的脸上,她也能看见外面,很是清晰,而且十分地透气。 陆玥泽见云珠自己就把帷帽遮在了脑袋上,还晃着脑袋,一脸新奇地玩了起来,看起来还 是蛮喜的,他也不知道是哭还是笑了。他还以为要费些口舌,才能让云珠心不甘情不愿地戴上帷帽,没想到她倒是个省心的。 戴上也好,他也不舍得别人看她,以前在小镇子上人少,他也就不在意,但是这里实在是太过复杂,难免会有些不长眼睛的,不懂眼色,会冲撞到云珠面前。 他见云珠这边处理好了,才让人放下了帘子,上了马,与商队一起前行。 要走到客栈门口时,忽然有人来传话,说之前陆玥泽让出两间客房的那家主人,派了人过来感谢,要代替主人家给陆玥泽磕头。 陆玥泽脸色顿时就黑了,极其不悦。 德福看了陆玥泽的脸色,立即朝着回话的人摆了手,吩咐道:“去传爷的话,去与那家说,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让他们请回吧!” 得了命令,回话的人立即回去回话了,此刻陆玥泽的脸色才渐渐好转。 搞神秘也就罢了,还要搞特权!让你一个仆人来给爷磕头,就算是谢过了?这也未免太看不起我陆玥泽了! 陆玥泽虽然是商人,可是毕竟在京城皇都呆了那么多年,骨子里的文人傲骨却是无法抹杀的。如果只想用一个对付商人的方式对付他,也只能怪他要黑了脸。 他骑在马上,到了客栈,就直接下了马,朝着云珠的马车走了过去。掀了帘子,索性也没有让云珠下地,他直接伸手,就把她从马车上打横抱到了怀里,脚步未停,在客栈李掌柜的引领下,朝着他们的房间走去。 云珠窝在陆玥泽的怀里,双手自然地搂住了他的脖子,要多乖顺就有多乖顺。 主人家先进了客栈,德福他们却不能就这么直接进客栈,马车马匹货物,该安排的安排,该卸货的卸货,忙碌的事情多着呢。 陆玥泽把这些事都扔给了德福他们,自己就一路抱着云珠,先进了房间。 二楼天字号的一间房里,窗边站了一位公子,一袭白衣,玉冠挽发髻,神清骨秀,玉树临风。 “这位,便是那位传说中,金山成堆的陆爷?” 那公子隔窗而望,看着楼下穿堂而过的陆玥泽。他看了会陆玥泽,又把目光落到了陆玥泽怀里的云珠。那个被陆玥泽抱在怀里的姑娘,看起来年岁不大,头上带了帷幔,看不清容貌,但是从她的一身华服和满身的金首饰,可以看得出,定然是陆玥泽娇养的姑娘。 站在这位公子身后的人,立即拱手作 揖,回话道:“正是那位陆爷。” “他怀里的……又是何人?” 身后的人一愣,似乎没有想到他们公子竟会对陆爷家的女眷好奇。他犹豫了片刻,猜测道:“属下猜测,这位应该就是陆爷那位未过门的夫人!” “哦?未过门?”说话的公子,眼眸里闪着异样的光。如果他刚刚没有看错,陆玥泽怀里的那位姑娘,脚上应该是西夷摇族出嫁妇人所带的摇铃。 身后的人听了他们公子的问话,立即回道:“西南商道上,金山成堆的陆爷要成亲,是整个西南府界都轰动的消息,听说陆爷的婚书已出,只是成亲之礼的时日还不曾定下来。听传,这位陆爷娶的是一位西夷摇族的姑娘,其余的事情,属下就不清楚了。” 那公子微微一笑,道:“你倒是知道的挺多。” 他的语气十分的平静,身后回话的人听不出他这话中的意思,一时间就为难了起来,也不知道他们家公子这是表扬他,还是意有所指地批评他。 他低着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咬了咬牙,决心还是要解释一番。 他道:“西南商道上的陆爷,金山成堆,人人皆知。他若是有什么举动,整个西南府界的人都会听闻一二,何况是他要成亲这么大的事情,可谓是西南府界无人不知!属下对此事,也只是略有耳闻,却不曾与这位陆爷打过交道,至于他府上的这位夫人,除了知道是一位西夷摇族的姑娘,其他是一点消息也没有。陆爷府上的消息,一向捂得严实,丝毫都打探不出来。” 那公子淡淡开口,道:“这个陆爷,倒是个治下有方的。” 陆玥泽把云珠抱到了客房里,直接把她放到了椅子上,这才伸手摘了她的帷帽,低头朝着她笑。 云珠一直都乖乖巧巧的,陆玥泽把她的帷帽摘了下去,她只觉得眼前一亮,反而有些不适应了。 陆玥泽看她究竟的小模样,笑着和她说:“帷帽在外面带着就行,在这里不需要带着。” 他们这一次的落脚地,是西南府界里最大的镇子。说来也西南府界也是奇怪,最大的镇子不是西南府,而是一个位置处于几处商道汇合地的镇子。这个镇子常年商客来往,之后越来越繁荣,俨然此刻已经成了西南府界最繁荣的镇子。一般人提到西南府界,先想到的不是西南府,而是这里。 这家客栈也是这里规格最好的客栈,陆玥泽常年在商道上行走,这里已经算是他常来的,倒也 不陌生。不过,他不陌生,云珠却觉得陌生极了,摘了帷帽之后,就一直在房间里四处地看来看去。 陆玥泽换了身衣服出来,就看见云珠趴着窗户边,小脑袋探出了半个头,东瞧瞧西看看,满眼的好奇。 他的心情也忍不住跟着好了起来。 他可记得,他第一次带云珠住客栈时,小姑娘十分地不安,甚至连洗澡都不敢一个人去,一定要他坐在外面陪着。这一次,她没有像上一次一样,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反而自己就玩了起来。 陆玥泽先是一阵欣慰,至少他的小姑娘已经没有那么不安了。但是,欣慰过后,他就有点不高兴了。 他喊她:“云珠!” 云珠笑眯眯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就又转过头,不再理他,继续趴在窗户旁,使劲地朝着外面看。房间里的窗台很高,云珠费了好半天劲,想要把脑袋探出去,都没有成功。 她四脚并用地往窗台上爬,陆玥泽实在是看不过眼了,大步走了过来,一把就将她提了起来,放到了窗台上,无奈地盯着她,道:“窗外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值得你这么急着看?” 云珠靠坐在窗框上,一手扶着陆玥泽的肩头,一手扶着窗子,小脑袋终于成功地伸了出去。看到了窗外的景色,她整个人顿时就笑了起来,开心极了。 陆玥泽觉得好奇,也跟着伸头去看。因为陆玥泽住的是客栈最好的房间,窗下自然不可能是闹腾的街市。他们的窗下是一道街道,青石铺路,行人极少,偶有几辆看起来华贵的马车路过。 他十分地好奇,问云珠:“到底看什么呢?这下面什么也没有。” 云珠笑眯眯地抬了头,指着极远处,陆玥泽跟着望了过去,终于看到,在隔着几条街巷之外的某个院子里,长了一棵大树。大树的枝叶繁盛,已经长出了围墙,树枝伸得到处都是。不过,最显眼的是树枝上已经熟透了的果子,红透透地挂在树枝上,沉甸甸的,直接就把树枝压弯了。 陆玥泽觉得好笑,问她:“你想吃?” 云珠转过头,朝着他大力点头。 陆玥泽无奈地摇头,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宠溺地问她:“你以为,你爬上来,就能吃到了?” 云珠似乎有些委屈,小手摸了摸自己腰间的匕首,又回头看了眼那棵隔着几条街巷的大树,眼神恋恋不舍的。 陆玥泽看着她的小动作,顿时就明白了,气 急反笑:“你……不会是想要用匕首把果子摘下来吧?” 他知道云珠的匕首使得好,也知道云珠的身手好,可是他实在是没有想过,云珠竟然想要用匕首去偷果子! 云珠遗憾地摇了摇头,她办不到,太远了。 陆玥泽伸出手臂,把云珠宠窗台上抱了下来,边走边说:“窗台上凉,你一个姑娘家,不宜长时间坐在上面。你别急,不就是想要吃那果子吗?我这就派人去那家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买些过来!” 这个世上,对陆玥泽来说,只要是钱能办到的事,就是再简单不过的。 他立即吩咐了下去,不大一会儿,就有店小二把果子送了过来。陆玥泽接了后,这才发现,竟然是石榴。原本有些远,他只知道是红彤彤的果子,却不知道原来是石榴。 石榴好,多子多福,云珠可以多吃一些。 陆玥泽端着果盘放到桌上,朝着云珠招手,“你的果子!” 云珠撒欢似的跑了过来,脚上的摇铃声响个不停。她看到桌子上红彤彤的石榴,立即就笑得更加开心了。 陆玥泽净了手,坐在了桌子旁,拿起盘子里的石榴,一用力就掰开了。 云珠眼睛瞪得圆圆的,她虽然曾经见过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掰开了果子,但是这一次见了,还是满脸的惊讶。 陆玥泽看着她的这个眼神,其实心里是十分的满足的。只是,他实在是不好意思告诉云珠,这掰开石榴……用不了多大的劲,尤其是这石榴已经熟透了,几乎一碰,鲜嫩的果汁就溢了出来。 他拿过一直干净的碟子,把石榴红彤彤的一颗颗小果子剥了下来,放到了盘子里,推到了云珠身前。 云珠见到果子弄好了,立即就扑了过来,伸手去盘子里捏出了一颗晶莹剔透的石榴。红透透的石榴在云珠细白的手指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格外地好看。 陆玥泽正巧抬头,朝着她看了过去。忽然,云珠的小手朝着他伸了过来,把手指间捏着的那颗红彤彤的小石榴,直接塞进了陆玥泽的嘴里。 陆玥泽毫无防备,直接的唇齿间一甜,整个人顿时就僵住了。再一转头,就看到云珠正一脸祈盼地看着他,似乎再等表扬。 陆玥泽嘴里含着一颗石榴籽,含糊地与她道:“真甜!你自己吃,不用给我,全是你的。” 说话时,陆玥泽觉得自己的耳根子直发热,一定是红的不成样子了 。 云珠,她实在是…… 云珠却不是很在意,听到陆玥泽说自己不吃,她就自顾自地趴在了桌子上,自己吃了起来。她的吃法极其不雅,几乎就是抓了一把自己塞进嘴里,把一把石榴的甜汁吮完,就直接把一坨的石榴籽吐到了一旁。 陆玥泽一边替她剥石榴,一边看着她的这副吃相,忍不住去想,京城皇都长大的姑娘,就算是打死她们,她们也绝对不会用这个方式吃石榴的。那里的姑娘,讲究细嚼慢咽,优雅得体,就连喝个茶,也要拿着帕子一遮三盖地挡着唇。其实想想,还真是挺没意思的,她们不过就是要作为外人看的,自己受了罪不舒服,咬着牙也要挺着,哪里有云珠这样自在随性? 他忽然就朝着云珠笑了,他想,就算是日后他带着云珠回了京城皇都,他也绝对不会让云珠变成那副所谓的“大家闺秀”的假模样,她只要保持现在这样就好。 云珠就是云珠,她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最好的! 何况,她是他陆玥泽的夫人,何须去变成那副讨好别人的模样?!他陆玥泽的夫人,就是有恣意妄为、骄傲任性的资本! 云珠吃的正欢,发现陆玥泽正朝着她笑,连他手里石榴都不剥了。 她眨着眼睛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盘子,然后抓住了一大把的石榴,递给了陆玥泽。 陆玥泽失笑,估计是他刚刚走神时,眼睛一直盯着她,她便以为他也是想要吃的。他也没有驳她的面子,低了头,就着她的手心,舌头一卷,就把她手心里的石榴卷走了一大半。 云珠只觉得自己的手心痒痒的,想要收回手,可是她发现陆玥泽没有吃完,还剩了一半,一时间也不知道陆玥泽还吃不吃了,只得一直举着手,一脸的迷茫。 陆玥泽自然是不舍得让云珠为难的,立即学着云珠,把嘴里吃完的石榴籽吐到了旁侧,又低着头把云珠手心里剩下的石榴一口气全都吃了。 他还故意使坏,舔了舔她的掌心。 云珠痒得不行,收回了手,咯咯地笑个不停。 陆玥泽既然已经学了云珠吃石榴地方法,自然也不再拘束,便跟着云珠一起吃石榴。 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吃石榴吃的极为开心…… 客栈的同一层楼,有两间房是陆玥泽让出来的。房间里,那位身份神秘的公子,忽然问道:“刚刚出了客栈的,可是那位陆爷 的人?” “回公子的话,确实是那位陆爷的手下。” “哦,他们的人,出去所谓何事?”那位公子放下了手里的一只青瓷茶杯,语气淡淡的。 那人立即毕恭毕敬地回话:“回公子的话,听说是陆爷的夫人想要吃几条街巷外院子里的石榴,陆爷就派人去买了回来。” “呵呵,有趣,”那公子轻笑出声,“这位传说中,西南商道上金山成堆的陆爷,竟然是个宠媳妇儿的,有趣,真有趣!” “公子?”回话的人不知道他们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他们公子这是为何发笑。 那公子看了一眼自己身边跟着的人,笑着回答:“宠媳妇是好事!这有了弱点,才好被我所用!” “是!” 作者有话要说:男配出场! 今日两更,这是第一更! ☆、第31章 第三十章怂“猫”一只 吃了石榴之后,午饭也备好了。 陆玥泽原本只是想拿石榴让云珠尝个鲜儿的,没想到两个人一发没控制住,把整盘四五只大石榴全吃光了。 云珠吃饱了,就已经吃不下午饭了。 陆玥泽让平喜她们退了出去,自己亲自坐到了云珠的身旁,哄她道:“云珠,把这碗饭吃干净,我就带你去逛集市。” 石榴虽然撑肚子,可是那毕竟不顶饿,不吃饭等下哪有力气出去走?何况云珠那么瘦,他还想把她养胖些呢。 云珠又想去逛集市,又不想吃饭,小脸抽抽着,一脸的委屈,可是陆玥泽的勺子已经喂到了她的嘴边,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是咬着牙,一口一口地把饭吃了。 吃完之后,陆玥泽竟然还没有放过她,还让平喜端了一碗热羊奶进来。 “……” 云珠想哭。 吃不下了!真的吃不下了! 求放过! 最后,那碗热羊奶,陆玥泽没有逼着云珠喝,到底算是放过了云珠。云珠的小肚子吃得鼓鼓的,显然是撑到了。 陆玥泽净了手之后,摸了摸云珠的头顶,笑着表扬她:“真乖。” 云珠原本就皱皱巴巴的小脸,更是一脸的委屈了。 陆玥泽让平喜她们给云珠换了衣裳后,又亲手把帷帽给她戴着,带她出了门。 怕她带着帷帽不习惯,下楼梯时,他一直牵着云珠的手,小心翼翼地提醒她脚下的台阶。云珠却不像他这般谨慎,几乎是连蹦带跳地就往下跑,脚上的摇铃响个不停,一边走还一边嫌弃他走得慢,小手使劲地扯着他。 陆玥泽拉着云珠的手,脸上一直挂着笑。不是他不想在外人面前,保持他陆爷一贯的清冷作风,实在是云珠太可爱,他根本就忍不住。 云珠脚踝上的摇铃声响彻了整个客栈,就连居住在二楼的那位神秘的公子,也忍不住探了头,隔着窗子,朝着陆玥泽的方向看了过来。 正巧,陆玥泽似乎觉察到了,转头也看了过去。 那人看见陆玥泽之后,十分淡定,举起了手里正喝着的茶杯,朝着陆玥泽示意了一下,然后一口就干了。 以茶代酒,敬陆玥泽! 陆玥泽见那人的衣着打扮和行为举动,一眼就看出,他就是那列马车队伍的主人了。看 起来普普通通的一个人,真不知道究竟有何来头。 他虽然不悦今日这位主人派自己仆人过来就想来打发他的行为,但是既然此刻,此人已经有了表示,他也不好揪着人家不放。不过就是萍水相逢,何必得罪? 他点头示意,接了那位主人的敬意,然后就毫不留情地转头,带着云珠出了客栈。 那位公子看了陆玥泽的行为,忍不住叹了句:“倒是个有骨气的。” 不卑不亢,一身傲骨。 他的目光一直盯着陆玥泽,直到陆玥泽牵着他的夫人出了客栈的大门,他才缓缓地收回视线。 陆玥泽的夫人,背影看起来竟然如此的眼熟,让他不自觉地想起了一个人,一个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他忽然起身,出了茶室,朝着客栈能看到街角的二楼围栏走去。在二楼的围栏处,他迅速地在人群里找到了陆玥泽和他的那位夫人。 他的夫人身形娇俏,此刻正亲昵地搂着陆玥泽的胳膊,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就差要挂在陆玥泽的身上了。 他看着街市上两个纠.缠在一起的人,摇了摇头,道:“果然,不可能是她。” 即使身形再相似,也不是她。 跟在他身后的手下,一直低着头,默不作声。忽然听到自家耳朵公子说了话,他好奇地接了一句:“公子说的是何人?” 他家公子似乎心情不错,淡淡地笑着,竟然破天荒地回答了他的问话,“一个小姑娘。” 他说话时,右手无意识地地抿着指尖,似乎若有所思。 那是一个一身戒备、生人勿近的小姑娘,一把匕首在手,将所有人拒之千里之外,无人敢靠近。他曾试着逗她,说一定要摸到她的手,可是直到他离开时,也不曾成功。 陆玥泽的这个夫人,背影看起来与他记忆里的那个小姑娘十分的相似,不过,再相似,终究不是一个人。 何况,他记忆里的那个小姑娘,以她的性格,是不可能与一个男人做出如此亲昵举动的。 他看着街上,陆玥泽似乎低头与怀里的小姑娘说着什么,一脸的温柔。他淡淡一笑,果然是个宠媳妇儿的男人。 他顿时没有继续看下去的兴趣,转身离开了围栏。 客栈围栏之下的街上,陆玥泽一脸无奈地看着云珠,恨铁不成钢地训道:“你不是要逛集市吗?躲在爷身后做什么?” 云珠小手一直勾着他的手指,另一只手去抓陆玥泽的袖子,十分的用力,都快把陆玥泽的衣袖都抓出了褶皱了。她整个是抱着陆玥泽胳膊的,紧紧地贴着他,几乎都要挂在他的胳膊上了。 陆玥泽被她气得直笑,伸手穿过帷帽的幔子,去捏她的小脸,气道:“在家不是跟爷挺厉害的吗?还小心眼的记仇,找机会跟爷报仇呢!这怎么出了门就这么怂?家虎一只,出门就是怂猫!” 云珠委屈极了,可是抱着却一直抱着陆玥泽,说什么也不肯没撒手,还有越抱越紧的趋势。 镇子上实在是热闹,小商小贩,八方行客,人来人往。陆玥泽知道她是见了集市上这么人才会不安。气归气,倒也不至于跟她计较,他长臂一伸,把云珠抱到了怀里,贴着她的耳朵,柔声道:“爷不是在这里吗?你怕什么?你身边有平喜和闫蝶跟着呢,我们也带了护卫。爷跟你保证,绝对没有事的。” 云珠听后,还真的回头去看了看,发现平喜和闫蝶,还有几个陆玥泽身边伺候的小厮,加上商队里的几个护卫,她这才有转过头,只是抓着陆玥泽的手还是紧紧地抓着,看样子是不打算松开了。 陆玥泽大掌反握,把云珠的小手结结实实地握在掌心里,笑着与她承诺:“爷会拉着你的,不会放手。” 云珠终于仰起了头,隔着帷帽,陆玥泽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觉得小姑娘又往他的身边凑了凑,凑到不能再往前凑为止。 他眸中含笑,唇角上翘。他牵着她的手,朝着热闹的街市走去,小姑娘一直紧紧地跟在他身侧,寸步不离。 被依赖的感觉,似乎也不错。陆玥泽觉得,他自己整个人都是美滋滋的。 镇子上的集市,卖的东西五花八门,各式各样,琳琅满目。云珠是第一次逛集市,满眼的新奇,小脑袋不停地东瞧瞧西看看。可是她就是只是看,整个人却一直靠在陆玥泽的身边,一点都不往那些小摊子凑。 看着她这样胆小,陆玥泽实在是觉得好笑,却也不忍心看她这一副想去又不敢去纠结模样,他只得自己牵着她,带着她一个摊位一个摊位的看。 集市上大都是小商小贩,摊位不大,云珠戴着帷帽,小脑袋晃来晃去,玩的不亦乐乎。那些商贩老板,各个都是人精,见云珠好奇,就各种忽悠着陆玥泽买。当然,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陆玥泽才是付钱的主,所以几乎都是朝着陆玥泽使劲的。 陆爷一向不差钱,只要云珠多看 了两眼的,他就直接命跟着身后的小厮付钱提东西。不多时,平喜闫蝶和几个小厮,怀里都抱了东西,满满当当的,都要看不清路了。 陆玥泽带着云珠继续向前走,走了不远,就看到了一个做糖人的小摊子。 糖人老板身边放了一个担子,一头是加热的锅,上面放着正在熬着的糖,另一头是一个案子,旁侧的木条上插.着已经做好了的糖人,兔子、小猪,还有年画娃娃,各式各样,什么都有。 案子前,糖人老板正在拿着勺子随意地挥着,几下子,一只活灵活现的糖猴子就出来了。 云珠满眼的惊讶,抓着陆玥泽的小手都不自觉地紧了几分。 陆玥泽笑着看她,“喜欢?” 糖人老板立即与陆玥泽和云珠搭话:“爷和夫人喜欢什么样的?我这里都能做得出来。” 陆玥泽见云珠喜欢的都要移不动脚步了,便和那老板道:“你看着什么好玩,给爷的夫人画两个。” 那老板是个极其聪明的,立即殷勤道:“不如,我就画一画爷和夫人?” 陆玥泽还没说话,云珠就已经点头了,兴奋地手舞足蹈,甚至还把自己的帷帽也摘了下来,老老实实地等在了案子前面。 陆玥泽看着她发笑,也没说什么,伸手从她手里拿过帷帽,递给了身后的平喜她们。 糖人老板立即开动,拎了勺子,几下之后,活灵活现的云珠就被画了出来。 云珠满脸笑容地从他手里接过“自己”,开心极了。但是,她只看了看“自己”糖人,吸着鼻子闻了糖味,就转手递给了陆玥泽。 陆玥泽先是一愣,随即就接了过来。不得不说,糖人老板的手艺实在是好,这个小小的“糖人云珠”,几乎就是云珠的翻版。他看了半天,自然是不会吃的,当然也不舍得吃,便一直拿在手里把玩。 很快,他的糖人也做好了,玉树临风的贵公子,栩栩如生,彰显了他的气质。 陆玥泽正仔细地看着“自己”,云珠已经先他一步去接那个糖人了,握在手里,笑眯眯地看着,显然是喜欢极了。 陆玥泽看云珠一脸满意,笑得都见牙不见眼了,便吩咐人拿了银子去赏糖人老板。他欣慰地想,也不知云珠是看着糖人开心,还是看着“他”开心。 他的银子还没付过去,就听到身侧,“咔嚓”一声,清脆极了。 他猛地转头,就看到云 珠正把“他”的脑袋一口咬了下来,然后就咔嚓咔嚓地……吃了…… 是真的吃了…… 她就那么嘎巴嘎巴地把“他”那只糖人给吃了! 吃的时候,她的小舌头还不忘去舔甜甜的糖汁,吃的可谓是意犹未尽,心满意足! 陆玥泽:“……” 说好的喜欢“他的糖人”呢?说好的欢喜他呢! 陆玥泽一脸悲愤! 云珠自顾自地吃着,忽然转头,看到陆玥泽一脸的悲愤,又看了看陆玥泽手里的那个糖人“她”,她一脸地疑惑,似乎不明白,陆玥泽怎么不吃呢? 她注意到陆玥泽的目光正盯着她手里的糖人,想了想,依依不舍地把自己手里的那只糖人递到了他的嘴边,示意他吃。 陆玥泽看着凑到了自己嘴边的那个糖人,哭笑不得。如果刚刚他没看错的话,云珠已经是咬了一大半,还从上到下舔了一堆口水……可是,他看着身前一脸讨好的云珠,又不舍得她失望,只得低头小小地咬了一口,又拍了拍她的头,夸道:“真甜!你自己吃就好,爷不吃这个的。” 不是他不吃,实在是他一个大男人,没办法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舔着糖人吃。那副情形,想想就不忍直视! 云珠见陆玥泽确实不吃,就心满意足地收回了自己的糖人,连咬带舔,乐呵呵地吃着。 陆玥泽牵着云珠一路走着,既然她不喜欢戴帷帽,就暂时不戴,等他们回去时再戴也来得及。 日头西沉,夕阳火红,终于要回去了。云珠看着渐渐散场的集市,依依不舍,眼神里有些失望。 陆玥泽承诺着:“等日后有机会,爷再带你来。” 云珠的眼睛顿时就亮了,朝着陆玥泽直点头。陆玥泽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 他们出来时,没有带马车,回去的时候,也只能步行。走了两步,陆玥泽就发现云珠的小脑袋一直打晃。 这是……困了? 他伸手把云珠的头抬起来,就看见她困得眼泪汪汪的,眼皮都要抬不起来了。 吃饱喝足就困了!倒是个省心的! 陆玥泽扶着云珠的小手,蹲在了她的面前,把后背朝着她,“上来。” 云珠困得有些迷迷糊糊的,下意识地就朝着陆玥泽的后背趴了上去,小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 陆玥泽见她趴稳 了,这才回手扶着她,站起了身。走了两步,似乎想起了什么,吩咐平喜:“把帷帽给夫人戴上。” 平喜立即上前,给云珠带好了帷帽。云珠也不反抗,乖乖的任由她摆弄。等帷帽戴好了,她很快就趴在陆玥泽的肩头睡着了。 陆玥泽一路走得极稳,动作不是很快,生怕把自己背上的云珠吵醒了。他背着云珠,进了客栈,立即引来了许多人的目光。陆玥泽面不改色,毫不避讳地就直接背着云珠上了楼。 他陆玥泽要背自己的媳妇儿,还用在乎他人的眼光?! 不过,幸好他想到给云珠戴了帷帽,不然那些不长眼睛的人,不知道要如何打量云珠呢! 到了房间门口,平喜和闫蝶立即上前开了房门。估计是开门的声音吵到了云珠,她在陆玥泽背上不安地动着,头上的帷帽也被她一动,就拽了下去。 已经到了房门口,帷帽掉了,陆玥泽也不管,直接就背着云珠走了进去。平喜和闫蝶立即捡了帷帽,替他们关了房门,退了下去。 客栈二楼走廊的尽头阴影里,有人正默默地朝着陆玥泽这边看了过来。他目光先是落到了陆玥泽紧关的房门,随后落到了那两位侍女手中的帷帽。 刚刚陆玥泽背上的那个身影,真的是越看越眼熟,让他忍不住去想起那个姑娘。就算明知道不是一个人,可是,见到一个如此相似的背影,他…… “如果,我看上了陆玥泽的女人,怎么办?” “公子?”这话说的没头没脑,让跟在他身边的人,一头雾水。 他冷冷一笑:“陆玥泽?呵呵,他不是喜欢西夷摇族的姑娘吗?那就想办法给他多送几个过去,让他好好地享享福!”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唱小曲的姑娘 陆玥泽背着云珠进了房间,就轻手轻脚地把她放到了床上,替她脱了鞋,掖好被子,自己才转身去换衣服。 云珠这一睡,时间倒不是很长,天色刚刚黑了不久,要到晚饭的时候,陆玥泽就把她叫了起来,让她先醒醒觉。 小姑娘迷迷糊糊地睁了眼睛,感觉自己的躺在一个张软软的床上,半天没有回过神来,似乎正疑惑自己为什么会在床上。她侧过头,就看到了坐在她床边的陆玥泽。看见他后,云珠忽然就朝着他笑了起来,眉眼弯弯。 陆玥泽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把她从床上拉了起来,笑着和她说:“小懒猪,别睡了,快起来,太阳都下山了。” 云珠似乎不相信陆玥泽的话,他说完后,她就立即转头去看看窗子,紧闭的窗子上面糊着白色窗纸,外面果然黑了。 躺着床上的云珠,似乎想起了什么,立即下了床,只来得及趿拉着鞋,就跑出了里间。陆玥泽不明所以,立即起身跟在云珠身后,问她:“云珠,怎么了?你在找什么?” 他绕过屏风,就看到云珠站在桌子边,笑眯眯地盯着桌子上的大包小包,一脸满足。这些都是他们今日去集市时,拎回来的东西。 在桌子上的茶壶上,半开的茶壶里就插.着那只“云珠糖人”,因为怕糖人掉下来,陆玥泽还特意用茶壶的盖子倚住了支撑糖人的竹签。 云珠看着这一桌子的东西都是属于她,兴奋的手舞足蹈,差一点就在屋子里蹦了起来。 陆玥泽急忙跨了几步,走到了她的身边,拉住她哄着:“鞋子还没穿好呢,不许乱跳。” 说话时,他已经抱着云珠坐到了桌子旁的椅子上。他把云珠放到自己的膝头,单手环着她的腰,弯身替她穿鞋。 云珠坐在陆玥泽的怀里,眼睛却一直都没有离开她的那些“宝贝”,如果不是陆玥泽抱着她,估计她一早就会跳下去的。 给她把两只鞋子都穿好,陆玥泽总算是把云珠从膝头上放了下来,叮嘱她:“马上就要吃晚饭了,不许多吃!” 云珠离了陆玥泽的手,就像是撒了欢似的,一股脑儿的冲了过去,拆开了那些奇奇怪怪的小吃,也不自己先吃,每一样都要递到陆玥泽的面前,让她先吃。 陆玥泽把她递过来的东西接了过来,却没有吃,反而拉着她的手,带着她先去净了手,然后挑了两样不算是占胃口,放到了云 珠的手边,交代她:“只许吃几个垫垫,别急,晚饭马上就开了。” 他放到云珠手边的,是几样蜜糖腌制的小果子,可以用来开胃的,不过云珠只来得及吃了几颗,就被他转手拿走了。 云珠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小腮帮气得鼓鼓的,整个人气呼呼的。 陆玥泽把那些小果子都收起来之后,又拿了干净的帕子给云珠擦手。看着她腮帮鼓鼓的,忍不住凑了过去咬了一口。 云珠原本还在生气自己的小果子被拿走了,结果陆玥泽竟然还咬她!她顿时眼睛就瞪圆了,不肯善罢甘休,气呼呼地去找陆玥泽报仇,抓着他的肩头就朝着他的脸上咬了去。 陆玥泽身手敏捷,下意识扭头一躲,结果好巧不巧,云珠就直接咬到了他的唇上。 她刚刚吃过蜜糖腌制的小果子,整个人的嘴里香甜甜的。陆玥泽与她近在咫尺,自然也尝到了蜜饯果子的香甜味道。他抓住了机会,一把就把想要跑的云珠抱住,反客为主,继续品尝她唇舌的香甜。那些蜜糖腌制的小果子的味道很是独特,尤其是如此品尝,更是独特不已,令陆玥泽意犹未尽。 小姑娘被他弄得晕乎乎的,直到他放开她,她还差一点没站稳,幸好陆玥泽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陆玥泽忍不住打趣她:“还想要?” 云珠此刻的小脸已经红的不成样子了,听了陆玥泽的打趣,又气又急,气呼呼地就朝着他扑了过来。 陆玥泽张开双臂,稳稳地将她接在了怀里,把她张牙舞爪的两只小手全都抓住。他想起白日里她在集市上怯生生的小模样,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故意逗她:“白日里跟一只怂猫似的,晚上就跟爷这里当小老虎了?” 云珠正在生气,看见陆玥泽的手指头过来捏她的鼻子,她小脑袋一动,趁着他的手指还没收回去,一口就咬住了。 陆玥泽:“……” 果然是一只家虎!就知道在他面前不吃亏! 云珠虽然咬了陆玥泽,自然是不舍得用力气的,只是用着牙磨他,让自己占个上风。陆玥泽没怎么理她,回手捏了一颗拇指甲大小的蜜饯果子,塞进了云珠的嘴里,笑着说:“来,给你这个。” 有了果子吃,云珠立即笑眯眯地放过了陆玥泽的手指,自顾自地含着那颗果子去了,吃的过程上,还朝着陆玥泽露出了一个胜利的笑容。 陆玥泽:“……” 坏姑娘,真是拿她没办法! 平喜过来敲门,说晚饭准备好了。 陆玥泽拉起还想要偷吃蜜糖果子的云珠,说什么也肯再给她了。“那些东西吃多了伤胃,过来,我们去吃晚饭。” 云珠不动,眼睛一直盯着桌子上的蜜糖果子,也不理陆玥泽伸过来的手。 陆玥泽气急,从怀里掏出了一只金锭子,摊在了手心里,朝着云珠伸了过去。 虽然对蜜糖腌制的小果子依依不舍,不过看着陆玥泽伸过来的手,尤其是他手心里那明晃晃的金锭子,云珠的眼睛顿时就亮了,眼神更是移不开了!至于那些蜜糖果子什么的,对她来说都已经是浮云了! 金子!金子!金子! 陆玥泽看见云珠盯着他手心里金锭子的小眼神,顿时就觉得好笑,唇角忍不住地上翘。他晃了晃手里的金子,故意逗她,“去吃晚饭吗?” 去!去!去! 为了金子也去! 云珠几乎是扑到了陆玥泽的手边的,陆玥泽却转了个身,让她扑了个空。 云珠眼睛瞪圆了,直勾勾地盯着他,正要生气,就听到陆玥泽笑着说:“吃完饭,再给你。” 云珠一脸委屈,但是又忍不住伸着脖子去看他手里的金子,然后几乎是一蹦三个高就朝着房间外跑了出去,比陆玥泽跑的都快,脚上的摇铃更是叮铃铃叮当当地响个不停。 二楼除了他们商队的人之外,还有两间房住的是别人,陆玥泽怕她被人冲撞到,不敢让她随意乱跑,立即抬脚就追了出去。 不过,显然是他高估了云珠。 云珠几乎就是跑了他们的房间门口,就停了下来,乖巧地站在门口,扭着脖子等他,再也不肯向前走一步了。就算平喜和闫蝶等着外面,她也不动。直到陆玥泽过来,她扯了他的衣袖,小手抓住他的手,跟在他的身侧,这才肯迈出了房门。 陆玥泽抓着她的小手,知道她是怂“猫”一只,也不为难她,一直牵着去了厢房。大概是因为客栈的走廊里人少,云珠虽然一直紧紧地牵着陆玥泽的手,但并不像是在集市上那样怯生生的。 陆玥泽偶尔低头看她,还能看到她在笑着,笑的就跟一只偷吃了得逞的小猫似的。 能笑着,就说明,至少在客栈里,她并不是真的害怕。她不怕,他就放心了不少。 两个人进了客栈的厢房,厢房里的饭菜 已经上齐整,平喜和闫蝶上前,摆碟摆碗,服侍着陆玥泽和云珠吃饭。 陆玥泽行走在外,很少用人服侍。不过,这一次带着这两个丫鬟出来,就是为了让她们照顾云珠的。他也没有将两个人赶了出去,默认地让她们照顾云珠。 云珠之前吃了好多个蜜饯果子,虽然陆玥泽霸道地控制了数量,但是她还是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见了桌上的饭菜,一时间又吃不下了。 陆玥泽就只好亮出了杀手锏,把怀里的那锭金子拿了出来,哄她,“你若是乖乖吃饭,爷就给你两个。” 两锭金子和吃晚饭,云珠丝毫没有犹豫,立即就端了碗,吃得无比认真。 就在此刻,厢房外有人敲门。 陆玥泽让丫鬟闫蝶去开门,闫蝶把门打开一看,门口的守卫带着一个陌生的管事模样的人过来。那个管事身后,跟了几个提着红漆圆筒盒子的人,看得出里面似乎是装了菜的。 那人立即朝着闫蝶行礼作揖,极其地能说会道:“这位姑娘,麻烦您帮小的通报一声。我家主人感念陆爷让出了两间客房,此等恩情,无以为报,特意送了几道菜和唱小曲的过来,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陆爷能笑纳。” 闫蝶自己不敢自己做主,立即进去禀报陆玥泽。 伸手不打笑脸人,如今都送上门来了,陆玥泽也不好再推脱出去了,便让平喜和闫蝶去接了菜,让唱小曲人的姑娘隔着屏风来一曲。 云珠看着桌子上的菜又多了,小脸顿时就垮了。她可怜兮兮地望着陆玥泽,一直晃着脑袋。 她吃不下了,不要再吃了! 陆玥泽被她逗乐了,也不继续为难她,把承诺她的那两锭金子拿出来,一只小手给她塞了一只,笑着说道:“你若是不想吃了,咱们就不吃了。不是说送了个唱小曲的过来吗?来,我们坐在这里听小曲,消遣消遣。” 云珠笑眯眯地握着手里的两锭金子,似乎只对手里的金子感兴趣,对唱小曲的不感兴趣。 厢房那边的屏风摆好,随后,就听到了一阵清脆的摇铃声,叮铃铃叮当当地响了起来…… 熟悉的摇铃声一响,陆玥泽和云珠都是一愣,一起朝着屏风方向看了过去。 水墨山水的屏风挡着,看不到后面唱小曲的人。 不多时,琴曲和歌声响起,悦耳的女声,宛若黄鹂,宛转悠扬…… 陆玥泽听不懂歌词, 细品了几番,意识到唱小曲的唱词是南夷话。他曾经为了去西南之地,对那里的风俗做过许多了解,其中关于西夷摇族,除了知道他们喜爱金子之外,也知道他们的许多族人都是擅长器乐的。 只是…… 他缓缓转头,去看云珠。她正低着头玩自手里的两锭金子,对于厢房内环绕的琴声和歌声,丝毫没有反应,更没有什么表现出思乡之情。似乎她对这样的曲调一点都不感兴趣,还不如他上一次哄她睡觉时唱的调子,让更她感兴趣呢。 云珠正低着头玩着,感觉到陆玥泽看她的目光,她也抬了头,朝着陆玥泽看了过去。两个人的目光相对,陆玥泽朝着她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问她:“不喜欢?” 云珠看着陆玥泽,眼睛眨了眨,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很快,屏风后面的曲子停了。 陆玥泽摆了摆手,吩咐下去:“赏了银子,把人带下去吧。” 闫蝶立即拿了银子去赏,只是还没有走到屏风,就看见一个女子,抱着一把类似于琵琶的奇异乐器,穿着西夷摇族的服饰,脚上带了摇铃,正步姿婀娜地款款而来。 她越过屏风,朝着闫蝶一行礼,就继续向前走了两步,福身朝着陆玥泽和云珠行了礼,柔柔弱弱地道:“小女子阿沽给陆爷和夫人请安。” 她说的是中原汉话,语气不算流利,说出来却别有一番风情。她行礼说话时,目光特意地落到了陆玥泽的身上,眉目波转,好生妩媚。 这样的女人,陆玥泽见多了。他也不大在意,直接吩咐闫蝶:“赏了银子,带下去。” 刚刚被留在了屏风处的闫蝶,应了一声“是”,便立即走了过来。 就在此时,之前一直没有什么反应的云珠,忽然起身,挡着了陆玥泽的身前,盯着前面行礼的那个姑娘,目光冷冷的。 云珠整个人十分的纤瘦,小小的身子骨,哪里能挡得住人高马大的陆玥泽? 她这么一动,却把陆玥泽直接逗笑了。陆玥泽一笑,云珠头去看他,那个行礼的女人也抬起头,更加大胆地去看他,眼神里有说不出的意味。 云珠只看了一眼陆玥泽,当着他的面,瞬间就掏出了腰间的匕首,转身就朝着那个西夷摇族的姑娘走了过去。 原本那个姑娘心中还尚存着些侥幸,若是今日她能入了这位传说中的陆爷的眼,那么她的后半生便不用在这风尘里卖唱了,所以 脸上的表情更加的柔情妩媚了,似乎想要进一步打动这位陆爷。 不过,很快,她就妩媚不起来了,因为一把明晃晃的、极其锋利的匕首,已经逼近了她的喉咙。 她吓得哆哆嗦嗦,害怕的话都说不利索了,“夫、夫人……” 云珠弯着腰,手里握着匕首,抵着她的喉咙,面无表情,眼神愈发的冰冷。 丫鬟闫蝶就站在两个人身侧,也不敢动,更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似乎这个时候,无论她做什么,都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陆玥泽无辜地摸了摸鼻子,他刚刚笑,只是笑云珠霸道护食的小模样,没有别的意思,云珠这估计……是醋了? 僵持不久,云珠忽然起身,从闫蝶的手里拿过银子,亲自弯腰塞到了那个唱小曲的姑娘手里,然后指了指门。 那意思,赶紧走! 那姑娘已经被云珠的匕首吓得腿都软了,那么一把锋利的匕首刚刚就抵在她的脖子上,如若再往前一分,就能要了她的命!她不过就是个弱女子,怎么可能不害怕?此刻,就算是让她跑,她也已经吓得没有力气了。 陆玥泽看不过去,立即吩咐闫蝶和平喜:“把人送出去,别在这里碍眼。” 平喜和闫蝶也是被云珠突然而来的举动吓得不轻,她们都想起了当初那个丫鬟花莲,她跟她们一起进陆宅的,就是因为有了别样的心思,被夫人削了头发,后来又被陆爷发卖了出去。 虽然,当初花莲与她们不亲,自然这种事不可能告诉她们的,但是她们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夫人是为什么那么做的? 从此,就算是她们几个丫鬟真的对陆爷有一些别的想法,也不敢再表露出来一分了。不然,就是花莲的下场,也是此刻眼前这个唱小曲的姑娘的下场。而且,明显无论夫人做什么,她们的陆爷都是纵着的。 平喜和闫蝶把那个吓得腿软的姑娘扶了起来,那姑娘见云珠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她自己此刻已经平安无事了,原本死掉的心思忽然就活络了起来,声声哀怜地低泣,试图做最后的挣扎:“陆爷、夫人,求求你们发发慈悲,救救婢子!婢子是个可怜人,小小年纪就沦落到这风尘里卖唱,因为我是西夷摇族的姑娘,那些客人喜欢听我脚上的摇铃声,我明明还是个未出嫁的姑娘,却被迫带上了这摇铃!我如今还是清清白白的姑娘身子,请陆爷和夫人发发慈悲,收了我吧!我就算是做牛做马,也会报答陆爷和夫人的恩情的! 若是婢子今日就这么被送回去,定然要逃不过妈妈的责罚的,求求陆爷了,求求夫人了……” 她说话时,虽然说得求着陆爷和夫人,却是一直朝着陆玥泽可怜兮兮地望着,等着陆玥泽发话。 西南商道上,如这姑娘般的女人比比皆是,各家客栈都会有些这种见不得人的买卖。这些姑娘除了提供小曲弹唱之外,若是客人有意,自然也可以提供别的服务。尤其此地是西南府界最大的镇子,他们住的又是最好的客栈,这种事更是少不得的。 毕竟,所谓商人,大部分都是常年在外行走的汉子,有的甚至一年到头都回不去家里,孤身在外,难免会有些需求的。有需求,就会有解决地方式。于是,很多客栈养着的这种姑娘就越来越多。 她们与那些沦落烟花之地的风尘女子不一样,她们都是怀有一身才艺,其中甚至有的琴棋书画样样皆通,不在京城皇都的那些世家贵族的才女之下。像是眼前的这一位,就是不仅会南夷话,还会说中原汉话。这些女子学这些的才艺,就是为了做商人老板眼中的解语花,慰藉他们旅途上的孤独。若是一朝得了眷顾,被纳做平妻,就算是有了造化的。 士农工商中,商人除了地位被人看不起之外,令那些文人墨客不耻的便是家里平妻众多,妻妾嫡庶不分。尤其在这西南之地,天高皇帝远,商人又不用受士族大夫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约束,有的人甚至在各地都有平妻,多者可达二十余人! 这些姑娘是如何沦落到这种地步的,各有各的遭遇,陆玥泽不是观世音菩萨,自然不会去过问这种事。刚刚这姑娘过来唱小曲,陆玥泽就知道她是做什么的。只是他想着,云珠没有见过这些东西,便让云珠听个新鲜,他自然也没有别的意图。只是却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如此大胆,当着他和云珠的面,就敢提出如此无理的要求! 他的脸色已经黑了下来,“轰出去!” 那个姑娘顿时满眼绝望。原本以为陆爷是个能怜香惜玉的,尤其她与陆爷的夫人同是西夷摇族的姑娘。那个陆爷的夫人看起来那么凶,一看就不是什么解语花,她这种柔柔弱弱的,定然会招了陆爷的喜欢的。更何况,今日有人承诺,若是她真的能入了这位西南商道陆爷的眼,就会保她在陆爷的后宅里,一世荣华…… 可是,事情明明想的挺美好的,她的前途一片光明,怎么到了现在就不一样的,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不按她预想的走? 还不等她想明白, 闫蝶已经去喊了人,叫人把这个姑娘拖了出去。这下子,屋子里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云珠把匕首收回了腰间,拍了拍手,像是做完了一件事,大功告成。 陆玥泽怕云珠误会,大步走到她身侧,拉住她的手,把她拉到了自己怀里,低笑着问她:“可是醋了?” 云珠仰头,看着陆玥泽,脸上的表情,不算是……很高兴。 陆玥泽低头亲了她一口,与她解释:“我叫她进来,只是想让她唱个小曲的让你听听,没有别的意思。” 云珠听后,立即就笑了。 陆玥泽觉得奇怪,云珠既然地第一次来到这个镇子上,她是怎么知道那个姑娘对他有意思的?难道仅仅就是从那个姑娘的眼神里? 只是,他的傻姑娘,就算他陆玥泽饥不择食,真的有要收用哪个女人,也不可能要这种来历不明的。更何况,这个姑娘还是二楼那位神秘的公子送的。他躲着还来不及呢,哪里敢去招惹? …… 闫蝶平日里,算是除了平喜之外,在云珠面前最得脸的丫鬟。因为陆爷宠夫人,是整个陆宅都心知肚明的事情,所以闫蝶在一众的丫鬟小厮面前,地位自然很高。 这一次,她刚刚命人把那个不长眼的唱小曲的姑娘扔了出去,就有人殷勤地过来帮忙。 闫蝶看着那个哭成泪人的姑娘,只觉得这个姑娘除了命不及她们夫人好,还是个不长眼睛的。 其实要仔细来讲,这个姑娘也是西夷摇族的姑娘,容貌也算是娇丽,妩媚多姿,楚楚可怜,应该是男人喜欢的那一类。如果不是遇到了陆爷和夫人,或许还真有那么一些造化的。 只是,她的脑子不算太好用,先是朝着她们陆爷暗送秋波也就罢了,在被她们夫人拿着匕首抵了喉咙之后,竟然还敢说出那样的话!要知道,这是夫人没有下狠手,就算是夫人在这里把她杀了,按照他们陆爷宠媳妇儿和护短的性子,估计都没有人会为她申冤。那她可就是真真的白死了。 闫蝶正想着,就有人匆匆忙忙地从走廊的那一头跑了过来。她抬头一看,正是之前过来给他们陆爷送这位姑娘过来的那位管事。 那位管事到了闫蝶面前,立即行礼作揖赔不是,忙着说道:“请姑娘消消气!看看这个不长眼睛的蠢货,这事情闹得,我们家公子本是一片好心,想着给陆爷和陆夫人送个唱小曲的解解闷,没想到这个蠢货竟然想着心里存了这么龌龊的 想法,我定然让她们家的妈妈好好地给她紧紧皮!只盼着姑娘能在陆爷和夫人面前,替我家公子说说好话……千万不能结了怨啊!” 他说话时,一边朝着闫蝶作揖,一边迅速地将手里的东西塞到了闫蝶的手里。闫蝶心下一惊,摸着手心里的东西,是一个荷包,里面似乎塞了一锭沉甸甸的元宝。 她紧张地看了看四周,被没有人注意到她,她立即就把荷包塞进了袖子里,故意皮笑肉不笑地教训那位管事:“你的话,我会转达给我家主人,只是你们家这事情办的太不地道了!” “多谢姑娘肯美言几句,我这就回去禀报我家公子,等陆爷和夫人得了空闲,定然携了厚礼登门赔罪!” 闫蝶冷笑:“厚礼就不用了,我家爷不差那点东西,只望你们日后办事,长长脑子,不要让这种碍眼的东西出来惹事!” “姑娘教训的是,姑娘教训的是。”那位管事急忙赔礼道歉,这才把那位哭哭啼啼的姑娘提走了。 闫蝶看着那位管事走了,这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袖口,深吸了一口气,才状若无事地朝着厢房走了回去。 不是她贪图那一锭元宝,只是人家出手大方,她也没有一定要拒绝的道理。不拿白不拿,在夫人那里得不到什么好处,在外面捞些油水也不算是犯错。 她回去的时候,就看见平喜守在了厢房的门口。平喜见她回来,立即机敏地朝她比量了个“嘘”,她也不用多问,紧闭的厢房里面,定然是陆爷在哄夫人呢。 闫蝶猜得不错,陆玥泽确实在哄云珠。只是,他悄悄地打量云珠的脸色,见她似乎也不像是生气的模样,可是想到刚刚云珠都已经气得掏了匕首,他觉得还是好哄哄她的好。 云珠这姑娘,是个实心眼的,他若是不好好解释,还真容易误会。 他自然是饭也顾不上吃了,把云珠抱到自己的膝头,笑着捏她的小手,好声好气地与她说话,“这是怎么了?不理爷呢?” 云珠的小手里,一手握着一只金元宝,只是在低着头把玩,却不见她之前笑眯眯的模样。陆玥泽说完话,她就抬起了头,然后……她忽然就伸了胳膊,抱住了陆玥泽的脖子,把自己的头埋进了陆玥泽的颈窝间,一动不动了。 陆玥泽先是一愣,随即就把云珠抱了过来,轻拍着她的脊背,柔声地哄她:“云珠,爷在这里呢,别怕,别怕……” 他能感觉到怀里的云珠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美人救美人 第二日一早,云珠起的尤其早。 陆玥泽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听着悦耳的摇铃声在房间里响个不停。云珠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一直在房间里跑来跑去。 他微微侧头,笑着看云珠。窗子洒进了的晨光,打在云珠身上,把她身上那套粉嫩的锦缎,照得格外好看。 不大一会儿,云珠就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云珠糖人”。她跑到了床边,站定了脚步,举着糖人看着陆玥泽,满脸地渴望。 陆玥泽朝她招了招手,叫她过来。 云珠走近一步,就让陆玥泽给拉到了床上。她乖乖巧巧地坐在床边,眼睛还是盯着自己手里的那个“糖人”。 陆玥泽问她:“你想吃?” 云珠立即点头。 陆玥泽先是有些好奇,一时没明白,云珠既然想吃,为什么要跑过来找他?不过,他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原来,昨天买了两个糖人,她应该是以为,其中的这个“云珠糖人”是属于他的,没有他的允许,他是不能吃的。 他想明白了,陆玥泽从床上坐了起来,摸了摸云珠的头,柔声地告诉她:“想吃就吃,我的就是你的。” 云珠听了,顿时就笑了。她立即把糖人塞进了自己嘴边,刚要张嘴去咬,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手上的动作顿住。 陆玥泽见她想吃没吃,便在心里猜测着,或许是糖人过夜了,味道已经不好,云珠大概不喜欢吃了。他决定等下去吩咐德福,让他今日派人去街上买些现场做好的回来。 他正想着,忽然觉得唇边一甜,云珠竟然把那个“云珠糖人”的小脑袋塞到了他的嘴边。陆玥泽下意识地去看云珠,见她一脸焦急地盯着糖人,又一脸焦急地盯着他,那意思就是,你快吃啊,你吃了我才能吃啊! 陆玥泽朝着她笑了笑,张了嘴,小心翼翼地把“云珠糖人”上面的小发髻给咬掉了。他可不像云珠那么残忍,昨天把糖人的那个“他”,咔哧咔哧地就吃了。 他咬了一小口,就朝着云珠摇头,道:“你吃吧。” 大概是因为要在客栈调整三日,陆玥泽觉得自己终于可以闲下来了,所以放纵自己睡了个懒觉,这才一直懒洋洋地赖在床上。 云珠似乎没有觉得陆玥泽赖在床上有什么不对,她只顾着高高兴兴地吃着自己的糖人,时不时地还要去喂陆玥泽吃。 陆玥 泽并不喜欢吃甜食,尤其是糖人这种,咬起来就十分地不雅观,也就适合云珠那么大的小姑娘吃。不过看着云珠一直挂念着他,他也不好屡次都拒绝云珠,每一次都象征性地咬上一口。 两个人正热热闹闹地吃着糖人,忽然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是云珠的丫鬟平喜。 平喜隔着房门,毕恭毕敬地禀报:“爷,夫人,刚刚德福总管过来,说是有急事找爷商量。” 陆玥泽答了一声“好”,也就不能继续赖床,起来穿了衣服,又叫了热水洗漱。正好云珠的糖人也吃完了,陆玥泽又把云珠也拉到了洗漱间,给她洗了脸洗了手,吩咐平喜和闫蝶过来照顾她。 闫蝶的脸色极差,脸色有些发白。原本平喜以为她是真的病了,怕过了病气给夫人,想让她在房间里休息的,她去与德福总管替她请个假。不过,闫蝶却摆了摆手,说不用。 “平喜姐姐,我不是病了,只是昨夜忽然换了床,有些认床不习惯,没有睡好罢了。” 平喜和闫蝶也是到了陆宅之后才算是相识的,以前两个人也不曾有过交情,互相不了解。昨夜是两个人第一次跟着夫人出行,闫蝶这话一说,平喜就信了。 只有闫蝶自己心里明白,她刚刚的话,不过是胡诌的。她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被转卖都已经被转卖了几次了,哪里还有什么认床的毛病,有个倭瓜棚子,她也能对付一宿的。 她是因为那张烫手的银票。 因为银票是跟着票号才能兑换的。西南之地远离中原,票号不发达,反而限制了银票的流通。在西南之地,大多数人是不认银票的。出门在外,大都只认金银。但是,就算是人们不认银票,这银票也是货真价实的银子啊,足足有一千两呢! 如果陆宅肯放了她的卖身死契,让她赎身,这些钱,够她赎好几个自己的。到那时候,她就自由了,再也不是生死命运都掌握在别人手里的贱命丫鬟了。 可是,这银票此刻在她手里,是花也花不掉,扔了她也不舍得,带在身上又怕被别人发现,简直就是一块烫手的山芋,实在是让她为难。她昨晚为了背着同屋的平喜,可是连洗漱都没敢去洗漱的。 而且,最让她惴惴不安地是,这足足是一千两银票啊!那家的管事,是无意中给错了,还是为了其他目的故意给她的? 她咬着牙,也不敢声张,想等着那家的管事过来找她。不管那管事是弄错了,还是真的有目的,她到时候都要把 银票还给他,免得惹祸上身。 不过,过了一晚上,那个管事也没有来找她。今日她过来伺候夫人,特意在二楼的走廊里,邻着那管事主人的房间附近等了许久,也没见有人过来找她。 她的心,越来也不安了。 这什么事,被人吊着,就是最难受的。 “公子,那家夫人的那个婢子,已经在我们门口晃悠了好几圈了,我们是不是……?” 端着茶碗,那公子一副云淡风轻地模样,轻轻地把自己的茶杯放了下来,淡淡地笑着:“按兵不动,等她自乱阵脚。” “是,公子。” “听说,那位陆爷遇到了些麻烦,打听出来了吗?”那公子淡淡地问道。 “属下无能,什么都没有打探出来,还望公子恕罪。”回话的人立即做出了拱手作揖,低头认罪。 那公子摆了摆手,道:“无妨,陆玥泽的事,与我无关。他不在更好,我倒要会一会他的夫人。” 厢房里,陆玥泽正在和云珠用早饭。他一边给云珠盛了厨房新熬制的猪脚汤,一边和她说:“云珠,商队遇到了一点麻烦,我今日要和德福出去一趟。你自己一个人在客栈里,让平喜和闫蝶陪着你,不要乱跑。若是想在客栈之内走走,就带上侍卫。你先忍一忍,等我回来,我再带你去镇子上好玩的地方。” 云珠结果陆玥泽递过来的猪脚汤,乖巧地点头。 陆玥泽摸了摸她的头发,怕她不安,安抚她:“你不要怕,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云珠又点了点头,只是这一次,她把那碗猪脚汤放下了,去拉陆玥泽的手。 陆玥泽回握了她的小手,把她的手放回了饭桌上,笑着道:“乖乖吃饭!你实在是太瘦了。” 云珠的表情顿时就变得可怜兮兮的,委屈极了。 陆玥泽为了哄她吃饭,于是亲手端了汤碗,拿了勺子,舀了一口热腾腾的汤,喂到了云珠的嘴边。云珠不是很想吃,但是看到陆玥泽亲手喂她,她这才勉勉强强地吃了。 吃过早饭后,陆玥泽带着德福就要走了。 云珠牵着陆玥泽的手,把他送到了二楼走廊的楼梯口,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他。 陆玥泽长臂一伸,把云珠搂在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他知道,云珠虽然不舍得他,但是她一直都是个懂事的,绝对不会耽搁他的正事。 他下楼 梯时,云珠就一直笑眯眯地朝着他挥手,陆玥泽跟她说:“等我。” 云珠用力地点头。 陆玥泽带着德福,一路步伐轻盈,干劲十足。他心里想着,事情要尽快解决,他早些回来陪云珠。 陆玥泽走后,云珠转了身,带着平喜和闫蝶,往自己的房间走,她脚上的摇铃声轻轻地响着。 二楼走廊的尽头,有一扇门半开着。 屋子里坐着的那位公子,忽然抬头,问自己身边伺候的人:“谁的摇铃声?” 伺候的那人立即出去看了一眼,二楼的走廊里并没有人。他立即转身回了话,“公子,走廊里并无他人。属下想着,这二楼是天字号房,除了我们之外,住的都是那位陆爷的人。那些个唱小曲的姑娘没有召唤,是不可能上来的,所以……” “是陆爷的那位夫人。”那位公子没有等自己的属下说完,就已经开了口。他想了想,忽然笑了起来:“怪我疏忽,我早该想到的。能在陆爷身边出现的摇铃声,也就只有他的那位夫人了。” “公子说的是。” “说来,我还不曾见过陆爷的夫人,除了只看过她带着帷帽身影,还不知道她究竟长得什么样子。” 他手下的那个人,躬身行礼,没有接话,心里却一直在纳闷:他们家公子还不曾见过陆爷的夫人?那么,他们家公子昨日所说的,看上了陆爷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仅仅是看上了陆爷的“女人”,而不是特指陆爷的这位夫人? 他有一肚子疑问,但是他是不敢说出来的,只能继续听着自家主人的吩咐。 那位公子沉默了许久,忽然开口,异想天开地说了一句,“你去想个办法,把陆爷的夫人引到客栈的院子里,让我与她巧遇一次。” “呃……属下遵命。” 西南之地,虽然不如中原汉地对男女大妨那般苛刻,但是,一个已成亲的妇人若是与一外男私会,这绝对是不妥的。可是,他们家公子偏偏就下了这么个不顾礼义廉耻的吩咐,他也只能照办。 整整一个上午,那个属下都在发愁,因为陆爷的夫人,一个上午都未曾出过门。 他家公子下了命令,想要见见陆爷的那位夫人。即使他知道这种行为不妥,但是他作为他们家公子最得力的干将,这种事若是做不好,难免会落下个办事不利的罪名。所以,他一直默默地盯着陆爷夫人那边的情况,盼着陆爷的夫人能自己 出来到客栈的院子里走走,这样他也好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可是,事与愿违。 陆爷的那位夫人,自从陆爷离开之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连她贴身的两个丫鬟,都只能守在门口。 这位夫人一关,就把自己整整关了一上午,让人根本无从下手。 那位属下擦着自己额头的汗,心里叫苦,我的夫人诶,你到底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做什么呢?! 云珠自然是不知道外面还有人不怀好意地等她出去呢。她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过得相当的有趣。 她的床上,铺满了各种金光闪闪的小东西,都是陆玥泽给她的那个红漆木匣子里的。她半趴在床上,翘着脚,玩的不亦乐乎。玩高兴的时候,还会把脚上的摇铃晃得直响。 叮铃铃叮当当,极其地悦耳。 平喜和闫蝶两个人守在门口,闫蝶的脸色却一直不好。守着门时,眼睛时不时地朝着二楼尽头的那两间客房看。 平喜一直就站在她的对面,一次两次的,就发现了闫蝶的心不在焉。她有些不乐意了,压低了声音提醒她,“闫蝶妹妹,我们这次出来,是爷要我们伺候夫人的,不是要我们有别的想法的。” 闫蝶的心思一直都在走廊尽头了,平喜说了什么,她没有往心里去,自然也没有深想。 平喜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尤其是在陆宅里,个个都是人精,她就算是好心去管别人的闲事,说不清就又得罪了谁呢。可是,这一次,从陆宅里出来的丫鬟,就她和闫蝶两个人,她没有办法看着闫蝶办糊涂事。 她清了清喉咙,又看了看守在二楼的那些护卫,离她们两个不算是太近,应该是听不到她说话的。 她喊了闫蝶一声,把走了神的闫蝶喊了回神,便语重心长道:“夫人性子如此,爷又是个纵着夫人的,我们那些想爷身上谋出路的心思,都只能作罢了。或许,你是不甘心,想要另辟蹊径,在外面寻出路,所以才会一直盯着那边的客房看。可是,闫蝶妹妹,你我的卖身契都是死契,是捏在了爷和夫人手里的,就算是你动了心思,真的在外面谋了路子,不说爷会不会把你送过去。就单说,你对那家一点都不了解,去了人家那里做小,你就觉得一定会过得舒服?我劝你,还是歇了这条心吧,等将来咱们年纪大了,寻了爷和夫人恩典,或许是配府里的奴才,或者能被放出去配了庄稼汉子,也未必不是好造化,未必就过的不好!” 说到最后,平喜见闫蝶似乎也没有什么反应,自己也有些说不下去了,只得道:“我知道我的这几句你不爱听,也管不着你是不是乐意,反正我是为了你好,你爱听不听,就当我与你提个醒了。” 闫蝶久久地回过神来,惊讶不已,急忙朝着平喜摆手,忙着解释:“姐姐,你是误会我了,我没有想要另攀高枝的心思。我心里明白,这辈子卖身契被捏在爷和夫人的手里,我生是陆宅的人,死是陆宅的鬼,自然没有别的心思的。” 平喜觉得奇怪了,问道:“你既然没有别的心思,为何却要频频地往那走廊的尽头看过去?” 闫蝶被平喜一问,立即脸色发白,心虚不已。想到自己怀里的那一千两银票,她终究是没有胆量告诉平喜,咬着牙,跺脚道:“哎,平喜姐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你就不要问了。我敢对天起誓,我绝对没有你说的那样的心思的。” “没有就好,我也不问了,你自己既然心里有数,就好自为之吧!”平喜觉得,自己该说的,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就算是闫蝶真的做出了什么事,她只要不牵连到她,她便不再去管她。 平喜在云珠的门口守着,隔一段时间就会进去看看云珠,为她添些茶水,送些吃食。上次,在陆宅里,云珠自己消失不见,闹得整个陆宅人仰马翻,平喜是实在不敢让她一个人待太久。 如果夫人在神不知鬼不觉地再消失一次,那么她和闫蝶的小命几乎就可以交代了。她正想着,正巧陆玥泽临走时,交代让人给云珠买的糖人被送了过来。 那个画糖人的老板不错,知道云珠喜欢,不仅给她画了各种各样的小动物,还送了一条可以把糖人放一排的木条。商队里的人送过来时,整整齐齐地端了一排。 那个商队小伙计嘴巧地叫了“平喜姐姐”、“闫蝶姐姐”后,就交代了陆玥泽的吩咐,“二位姐姐,陆爷之前交代过,让二位姐姐看着夫人些,不让夫人一下子吃的过多,免得伤了脾胃。” 平喜谢过之后,就让闫蝶守在门口,自己去给云珠送了进去。 云珠一个人玩她的“小金库”,也不知道在玩什么,整个人笑眯眯的,高兴极了。平喜端了糖人进了,云珠看见之后,立即就从床上一跃,整个人轻盈地跳了下来。 平喜先是吓了一跳,直到看到云珠平安无事,还一路朝着她跑了过来,脚踝上的摇铃响个不停,她这才偷偷地抚了胸口,放了心。 她倒是忘记了,她们的夫人不是个简单的,是个会身手的。 云珠看到一大排的糖人,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发财了。她围着那一大排的糖人绕了好几圈,这才从上面拔出了一只,递给了身侧的平喜。 平喜只是在服侍云珠,没有想到云珠竟然递给了她一只小猪形状的糖人。她不明白云珠这是什么意思,抬头只看着云珠一直朝着她笑。 她有些犹豫:“夫人?” 云珠见她不接,立即拉起她的手,把那只糖人塞进了她的手里。这之后,云珠又拿了一只兔子的,也塞进了她的手里,还指了指门外。 平喜明白了,这两只糖人,是夫人赏给她和闫蝶的。平喜立即行礼道谢,心中五味复杂。或许,她们伺候的夫人不如别人家的当家主母那般时刻赏钱。但是她们的夫人,却像一个邻家的姑娘,自己得了一些好吃的,总是牵挂着要分她们的。 或许,一辈子伺候这样一个夫人,也不是什么坏事。 平喜道了谢,拿着云珠给的糖人,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出了门口,就看到闫蝶一脸的惨白,也不知道她遇到了什么事情。平喜心下一惊,朝着走廊看过去。走廊里除了他们商队的侍卫,并没有其他的人。那些侍卫看起来也地一脸的平静,不像是遇到了什么事的。 平喜把手里的糖人塞给了闫蝶,道:“别慌里慌张的,这是夫人赏你的,你好好办差事,自然是有好处的。” 闫蝶木讷地接过了糖人,足足了愣半柱香,被平喜推了一下,她才回过神的。 平喜见她回过了神,也不和她多说了,就自己站到了一旁。当然,云珠给的糖人,她们自然是不能在这里吃的。 闫蝶也看着自己手里的糖人,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在发抖。 刚刚,那些人送来糖人时,明明是平喜接的,可是她不知道怎么的,她又在自己的袖子里发现了一只荷包,里面依旧塞了一张银票! 一千两的银票! 闫蝶握着云珠给的糖人,又不自觉地摸着自己的袖口,纠结不已。 她究竟要不要还回去? 两张银票,就是足足两千两,足以够她花到下辈子的…… 门外的闫蝶在纠结,门内的云珠却兴奋不已,此刻完全是沉寂在一片甜腻腻的香甜糖人中。平喜记得陆玥泽的吩咐,几乎在门口守了一会儿,就推门进了屋子。看到云珠果然是没有节制的吃糖人, 她立即上了前。 “夫人,爷临走的时候交代过,不能让你多吃糖人。何况,这眼瞧着就要到了午饭时候,爷交代让你好好吃午饭……” 平喜说着时,云珠的小脸就垮了下来。 见到云珠这样,平喜以为云珠是生气了,她这个做丫鬟的越规矩。可是,她看到云珠的小脸虽然没了笑容,看起来还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可是她却真的听话地把手里的糖人放下,只是眼神还一直黏着那个糖人,明显的不舍得。 平喜偷偷地松了一口气。她似乎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陆爷愿意宠着夫人了。如果夫人在陆爷的面前,也是这般听话乖巧,惹人怜惜,陆爷怎么可能不宠她? 或者,平喜自嘲的笑了笑,刚刚是她糊涂了,夫人哪里是因为她这个丫鬟说了几句,就那么乖巧地放下了那个糖人的,一定是因为这话是陆爷交代的,夫人才会照做的。 午饭时,因为陆玥泽没有回来,云珠只能自己去了。 其实,上午时,平喜和闫蝶以为夫人白日无聊,会在客栈的院子里逛一逛。他们住的西南府界最大最好的客栈,客栈不仅提供食宿,客栈还为了过往的商客们提供了各种不同的需求。除了昨日那个唱小曲的姑娘之外,自然也有些游玩的,就譬如客栈的院子里,就种了许许多多的花草。 客栈的院子其实不大,但是却别具匠心地布置了一番。平喜和闫蝶昨日听说了之后,一直都想着找机会去看看的。今日陆爷临走之前也交代过,如果夫人想去院子里走走,带上侍卫就可以去的。 只是,云珠却一点心思都没有,一个上午,都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这到了中午吃饭,她才不得不勉强地出了房间门。 云珠今日穿的这一身,早上陆玥泽就夸过,艳若桃花,娇俏怜人。她一从房间里走出来,商队里的几个侍卫都不好意思地低了头。 云珠不过就是去吃个饭,自然是不会戴帷帽了,何况这里是客栈,也没有那么多人,陆玥泽也没有一定要她戴。 这些侍卫,早上也见过云珠。当时云珠依依不舍地送陆玥泽出门,也是没有戴帷帽的。他们这几个大男人就在身旁守着,心里都暗暗地想,“人比花娇”,大概说的就是夫人这种的。 此刻,云珠在一出来,这些人一想到自己那时的心思,自然是不好意思的,纷纷地低了头,避开了云珠。毕竟是陆爷的夫人,就算是再好看,借他们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有别的想法 。 他们这些护卫是不敢有别的想法的,不过,别人就不一样了。 云珠在二楼的走廊里一出现,围栏之下正堂里坐着的一些商客就看见了她。 有人顿时就心痒痒了,吹口哨喊着:“呦,哪里来的小妞,可长得真俊啊!” 他身边的大汉立即拍了他一巴掌,压低了声音,道:“老弟,你可不许胡乱招惹,免得惹出了麻烦!” “什么麻烦,不就是个西夷摇族的小妞吗?那些姑娘身上的摇铃声真是悦耳啊……” “行啦!楼上的那位,你就别想了!那可不是这客栈里唱小曲的姑娘!能住二楼天字号的,那可是非富即贵,我们不过就是跑跑马帮,养家糊口,可不能随便招惹人家的!” 他们说话的功夫,云珠已经进了厢房。那人再想看云珠,也看不到了,满脸全是遗憾。他不满地推着自己身边的那个大汉,骂道:“就是你拉着我胡说八道,都耽误我看小美人了!” “你呀你!你若是喜欢!就从客栈里找个唱小曲的过来解解馋,你可不能不要命的什么人都敢招惹!” 一脸淫相的大汉不服,“呸!就听你一天到晚的教训我了!你还有没有完?” 他旁边那个大汉,好心地与他道:“老弟,也不是我说你!你日后办事,可不能这么鲁莽啊!顾前不顾后的!你刚刚看到的那位,就只看到了人家长得标致,却不想想人家的身份?” “什么身份啊?在这客栈里的姑娘,哪个能有身份?!” “你啊你!真是不长脑子!刚刚二楼的那位,你看看人家身上穿的,头上戴的,那可都是一身的贵气啊!再看看她身边跟着的,丫鬟侍卫,样样不落,那可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行了行了,我既然带你出来跑这趟马帮,自然不能让你心生了怨气。我给你叫个唱小曲的过来,让你好好地解解馋。” 那个大汉说完不久,店小二就领过来一位姑娘。她抱着一把琴,脚上的摇铃随着她的脚步,响个不停。 那女子到了二位客人的跟前,屈膝行礼,“小女子阿沽,给二位爷请安。” 那个一脸淫相的大汉立即盯着眼前姑娘,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问道:“你可是西夷摇族的姑娘?” “回爷的话,奴家是。” 这个阿沽,不是别人,就是昨晚被陆玥泽命人扔回去的那个。她平日里,算是这个客栈里拔尖的姑娘,所以一直都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云珠跑了,留下的几个侍卫面面相觑,你瞪着我,我瞪着你,惊讶地说不出一句话。 他们这夫人……也忒不按常理出牌了! 夫人可以跑,他们当然是不能跑。虽然陆玥泽和德福都不在,但是商队里依旧是有管事的人,自然不会让事情闹大,立即就去处理这件事了。 云珠拉着平喜和闫蝶,气喘吁吁地跑着回了自己房间里,她还特意把平喜和闫蝶也拉了进来,这才仔细地关了房门。 两个丫鬟看着自家夫人如此,一时间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云珠其实也知道自己闯了祸,她背靠着门,冲着自己的两个丫鬟,调皮地吐着舌头,然后就立即乖乖巧巧地挺直了身板,老老实实地站着。 一时间房间里鸦雀无声,倒是房门之外,还有些吵闹。 陆爷的人办事一向是有效率的,不管是用了什么法子,这件事到底是没有闹大。那个受了伤的汉子也已经被安顿好了,前前后后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有人来敲云珠的门来回话了。 “请夫人安心,一切已经处理好了,夫人不必忧心。” 平喜听了之后,与云珠道:“夫人,你先坐下歇歇吧,这件事他们已经解决了,您就不要继续担心了。” 云珠眨了眨眼睛,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可是,平喜和闫蝶在她身边伺候时,还是发现,她们的夫人,整个下午,异常的安静。她既不去玩那些金子小玩物,也没有围着她的糖人转,就只是老老实实地坐在屋子里。 二楼走廊尽头的那位公子,也听到了之刚刚外面的一阵嘈杂,不耐烦地问了句:“出了什么事?外面这么乱?” 他跟前的人立即毕恭毕敬的回话,“听说是陆爷的商队里有人惹了事,陆爷的人正在处理。” “哦,是惹了什么事?” “听说说商队里人,把别人伤了,不过,此刻已经处理完毕了,事情已经被平息了下来。” “已经处理完毕了?竟然这么快!”那个公子似乎有些惊讶,从他听到声音,不过短短一炷香的功夫,就已经处理完毕了,果然是陆玥泽的商队,就是效率。 他眯了眯眼睛,目光微沉,许久都没有讲话。倒是跟在他身前的那个属下,额头上冒了汗。 他此刻就怕自家爷问起陆爷的那位夫人。那位夫 人,可是一直都没有出过门的。 果然,正如他所想的:“陆爷的夫人那里?” “回公子的话,陆爷的夫人,一直都没有出门,属下无从下手!” “呵呵……”那公子云淡风轻道:“她不出门,你就想方设法把她引出来啊,难道要一直等着吗?据我所知,陆爷这次,只会在这个客栈里停留三日而已。” “是,属下这就去办!” 陆玥泽一直没有回来,云珠就一直老老实实地坐在屋子里。她耷拉着脑袋,有点无精打采的,平喜和闫蝶猜测着,夫人这大概是害怕陆爷知道她闯祸的事情,会生气? 陆爷会不会生气,她们两个也不过是伺候人的丫鬟,自然是猜测不出来的。只是,如今夫人这般失落,两个人作为夫人贴身伺候的丫鬟,宽慰她的话,自然是还要讲的。 两个丫鬟正一筹莫展,不知如何开口劝云珠时,就听到了房间窗子外,传来了热热闹闹的声音,有鸟叫声,小狗的叫声,甚至还有蝈蝈和公鸡的叫声,叽叽喳喳,吵吵闹闹好生的热闹。 陆玥泽和云珠住的这间屋子,外间一排窗子,正是临了客栈里的那个院子。这些声音,就是从那边传过来的。 平喜和闫蝶先是一惊,然后皆是一喜,立即寻了话头,“夫人,您听,外面的院子里有许多的小动物,您在房间里闷了一天了,要不要出去走走,散散心?” 云珠听到了声音,也起了身,从椅子上跳了下去,然后一路就朝着窗子跑了过去…… 外面弄了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的,正是那位公子的手下。他家公子既然让他想办法,把陆爷的那位夫人引过来,那么他也就只能想办法了。 他打听着,按照年岁相仿的姑娘家的喜好,寻了些当地姑娘家喜欢的小动物,故意在那位夫人住着的房间窗子之下弄出了声响,想着要把那位夫人引出来。 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他这种法子虽然笨,可还真的就把那位陆爷的夫人,引出了房间! 他激动不已,立即推了身边伺候的,匆匆忙忙地吩咐着:“快!快!快去告诉公子,说陆爷的那位夫人下了楼,到了院子里了!快请公子过来!” 得了吩咐,跑腿的小厮也没有多想,直接就去回了话。 不多时,院子里,就多了一位一袭白衣的公子。他头戴玉冠,黑发束起,雍容闲雅,缓缓而来,一时间就引起了院子里许多商客的注 意。那些人都默默地想着,这究竟是哪家的公子,竟然有如此脱俗不凡的气质。 他却脚步未停,丝毫不在意他人的打量,朝着院子回廊处的一位夫人走了过去。 那位夫人,看起来年岁不大,纤纤弱质,头上戴了帷帽,看不清容貌,但可以看出,她正出神地望着院子里的那些跑跑跳跳的小动物,显然是很感兴趣的。她的脚踝上系着一只摇铃,那是西夷摇族出嫁的妇人特有的摇铃。 那公子在她身侧站定了脚步,朝她行礼作揖后,便道:“见你看的出奇,可是想要近些去看看那些小动物?” 他一说话,那位带着帷帽的夫人就朝着他看了过来。 他笑着指了指院子里的那些装着动物的笼子,说道:“那些是在下命人买回来的,若是夫人喜欢,我定当双手奉上。” 那位夫人没说话。 他便又笑了,忽然伸手,登徒子一般,猝不及防地就掀开了她的帷帽,一张细白的小脸,明眸善睐,五官精…… …… 房间里,平喜和闫蝶急的不行,能说的话,几乎都说遍了,可是她们的夫人依旧是稳如泰山的摇头。 不去!我不去!我就要在这里坐着! 云珠态度很坚决,两个丫鬟见实在是劝说不动自家的夫人,也就作罢了,只能在房间里听着那些小动物有趣的叫声。 云珠刚刚开始也是有些新奇的,只是她刚才朝着窗子跑了几步,还没跑近,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立即老老实实地又跑回了椅子上,乖巧地坐着,然后摆出了一副……“认错”的模样。 平喜和闫蝶都傻了,只是夫人一向执拗,她们自然是不好再劝的,一切还是要等陆爷回来! 就是可惜了,明明有那么好的机会,去院子里逛一逛,如今又是不可能了…… …… 院子中,那位公子掀开了那个姑娘的帷帽之后,眉眼带笑,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那姑娘帷帽之下小脸,心中感叹,陆爷的这位夫人,果然是个如此貌美的西夷摇族的姑娘。 只可惜,这却是一张陌生的脸,不是他心里心心念念的那一张脸。其实,也没有什么失落的,明明他早就知道,陆爷的这位夫人与他心心念念的人,只是身形背影相似,却终究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那姑娘忽然被掀开了帷帽,吓得不轻,顿时脸就红了,一脸的娇羞,急忙别了头。 他手里握着她的帷帽,立即像模像样地赔礼道歉,说道:“在下程瑾玉,刚刚见夫人一时心动,没能忍住,行为不当,冒犯了夫人。夫人如此容貌,难怪陆爷待夫人如获至宝!若我是陆爷,遇到了夫人这般的,也愿意金屋藏娇。” 那夫人被他说得脸红,又羞又急,只是看向他的眼神里,却又一种说不出的柔情,还一脸欲拒还休地望着他,如水的眸中盛着满满的……情意? 程瑾玉出乎意料,他万万没有想到,陆爷的这位夫人竟然如此大胆,这般不知羞耻,拿出了一副我见犹怜地模样站在他面前,甚至一点都不介意他刚刚的轻薄之举,表情里还有些风尘的妩媚,那眼神似有似无,有意无意地在勾引他! 就是这样个品行不端的女子,勾.引的陆爷色令智昏?这陆爷也实在是个太没有眼光了!他原本以为,若是能拿下陆爷的这位夫人,也算是一种挑战,此刻顿时就没了兴趣。也不多做停留,拱手告辞,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转身就走了。 那女子见他要走,急忙上前,追了两步,柔柔弱弱:“公子……” 他头也不回,心中冷笑,看来陆玥泽的女人,也不过如此,肤浅,愚蠢,无知! 他绕过回廊,走到自己属下的身侧,嫌脏似的,把手里的那顶帷帽扔到属下身上,吩咐道:“晚上,拿着这帷帽,随便找个由头,去给陆玥泽送过去!” 陆爷的夫人这般恶心他,他也要去恶心恶心陆爷! 那个戴着帷帽的女子,见这么一个玉树临风、俊秀不凡的公子说走就走了,心中满满地失望。他刚刚,是有意来与她搭话的吧?那么,如果她提了要求,他是不是可以为她赎身,纳她做平妻,带着她远离这风尘之地? 只是,刚刚,她实在是过于慌乱,还不曾与那位公子自我介绍,“奴家是客栈唱曲的姑娘,名唤阿沽,是来自西夷摇族的,虽然脚带摇铃,却是清清白白的姑娘身子,求爷怜惜……” 阿沽正在一阵后悔自责中,心里眼里满满都是那位公子。他的一颦一笑,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在仔细的回味。忽然,她想起来了,刚刚是她太过娇羞慌乱了,那位公子似乎说了陆爷,还说了陆爷的夫人! 顿时,如一盆冷水浇了下来。 这位公子,这是把她……把她错当成了陆爷的那位夫人,所以才会过来搭讪的?! 云珠一直乖乖巧巧地坐在房间里,直到傍晚的时候,她忽然就从椅子上站 了起来,眼睛亮亮的,把平喜和闫蝶吓了一跳。 两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云珠就已经欢欢喜喜朝着门口跑了过去。她们哪里能让夫人自己跑出去,到时候就是她们的失职了。两个人一急,立即就追了出去。 欢快的摇铃声,响彻了整个二楼走廊,就连走廊尽头的房间里,也能隐隐约约地听到摇铃声。程瑾玉听到这个摇铃声,又想起今日所见的那个令人作呕的女人,他实在是一点美感也产生不了,只觉得一阵的烦躁,急忙命人将屋子里的窗子全都关得严严实实的。 云珠刚刚跑到二楼的楼梯,就看到了陆玥泽和德福带着手下人,一路风尘仆仆地进了客栈。 她看到陆玥泽,脸上顿时就笑了,不管不顾地顺着楼梯往楼下大厅跑,朝着陆玥泽就扑了过去。 陆玥泽这一路走着,一路听着几个手下的汇报,远远地就听到了熟悉的摇铃声,一天烦闷的心情顿时一扫而空。他还没来及走几步,就看到云珠从二楼飞奔而来,一路欢快轻盈,乳燕投林一般,朝着他扑了过来。 他怕云珠跑的太急,也不顾上继续听自己手下的汇报,大步上前,急忙朝着云珠跑了过去,伸出手臂,结结实实地把一路扑过来的小姑娘抱进了怀里。 云珠跑得太急,又扑得太猛,撞得陆玥泽不由地闷哼了一声,稳了稳身形,这才搂着怀里的姑娘,低头亲了一口:“跑得这么急做什么,小心摔倒。” 云珠的小手紧紧地搂着他,整个人窝在他的怀里,小脑袋不停地在他的胸口蹭来蹭去,笑眯眯的。 她……想他了。 陆玥泽长臂一伸,把云珠打横抱了起来,回头与德福交代了一声,“你们先回去,剩下的事情稍后再议。” 说完,就大步流星地上了楼,把云珠抱回了房间里。 回到房间里,他试图把云珠放下来,可是云珠虽然极其乖巧,小手紧紧却地抓着他的衣襟,说什么也不肯撒手,整个人赖在他的怀里,就是不肯下来。 陆玥泽看着怀里在跟他撒娇的小姑娘,又低头亲了她一口。他这一路刚回来,还未曾洗漱换衣服,自然不敢于云珠太过亲近,只是没有想到,小姑娘竟然自己跑了过来,实在是让他忍不住了。 他长臂一举,把她整个人颠了颠,好言好语地与她说:“快下来,不许淘气,你家爷身上脏得很,先去换了衣服洗把脸,再回来抱你,嗯?” 云珠原本小手已 经去搂陆玥泽的脖子了,还要往他身上继续爬,听了他的话,一脸失望。 他把她放了下来,自己就去了洗漱间,要了热水,简单地把自己洗了个澡。换好干净的衣袍,他出来时,就看到云珠靠在洗漱间的门口,可怜兮兮地等着。等看到他后,小脸顿时就笑开了花,直接就朝他怀里扑了过来。 他抱着怀里软软的一团,心里想着,这是小姑娘想他想得紧了吧。 这一次,虽然不是他们相遇之后第一次分开这么久,但是这是第一次在外面,他离开她这么长时间。她虽然不说,但是他也知道,她一定是不安了一天的,一直在等着,就是盼着他回来的。 云珠抱了他一会儿,忽然就拉着他朝着房间里走。陆玥泽也顺着她,她拉着他,他就顺着她的力道懒洋洋地跟着她身后。 她把他拉到了桌子上,然后指着桌上的那一大排的糖人,笑眯眯的,整个人就差要飘起来了。 陆玥泽把她拉到怀里,含笑问她:“好吃吗?” 云珠大力地点头,然后立即从陆玥泽的怀里钻了出去,挑了一只小马的糖人,送到了陆玥泽的嘴边,让他张嘴尝一尝。 陆玥泽看着一脸单纯天真的云珠,他忽然就把云珠搂紧了怀里,低头就吻上了她正笑得开怀的小嘴。 比起那些糖人,他更想尝尝她的滋味! 他刚刚洗过澡,带了一身的湿气,因为出来的急,头发只绞了半干,他也顾不上,就这么抱着云珠,忘情地拥吻了起来了。 云珠窝在陆玥泽的怀里,小手还握着那只糖人,她费力地仰着头,感受着陆玥泽的霸道。待陆玥泽放开她时,她整个人都有些不稳,腿一软,就摔进了陆玥泽的怀里,只是,她就算此刻小脸红仆仆的,气息都喘不匀,她还是不忘紧紧抓着那个糖人,把它递给了陆玥泽。 陆玥泽只觉得心头一暖,从云珠的手里接过糖人,在她期盼的眼神里,咬了一大口。 见他终于吃了,云珠顿时就笑了。 陆玥泽望着自己怀里,笑成一朵花的小姑娘,心头一热,鼻头有些发酸。 多少年了,从小到大,有谁曾经这么惦记过他? 云珠或许不聪明,或许不谙世事,或许没见过世面,或许也不懂人情世故,但是她有好的东西,只要她自己认为好的,她都牵挂着他,记得留给他,分给他…… 陆玥泽长臂一伸,就把云珠抱进了 怀里,紧紧地抱着。云珠小小地一团,被扣在他的胸口,他顿时就觉得满足。 他想着自己过往的艰辛和苦楚,他又把怀里的小姑娘抱了更紧了。忆起当年在陆家时,他自己那么小小的一个人,无论怎么努力,怎么让自己变得优秀,他依旧是得不到祖父、祖母和父亲的喜爱。让他最不明白地是,他究竟有哪里不好,为什么连生了他的母亲,也对他如此冷淡,爱答不理的。甚至,平日里连个眼神都吝啬给他,就连他去请安,他的母亲也经常称没空,不见。 那个时候的他,不过七八岁的年纪,茫然无措,想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他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好? 他曾经为了此事,跟自己的母亲赌气。她不见他,他就在正院等着,等到她肯见他为止!可是,直到天黑下了大雨,他的奶娘来找他,他也没有等到自己的母亲,反而看着自己同母的哥哥们,被母亲关心怕淋了雨,被留在了母亲的院子里。 那场大雨过后,他就发了热。他的母亲除了送了一些药材过来,说是因为怕过了病气,一直都没有看过他。 那时,他被高热难受地烧着,对母亲的渴望的那颗心,也渐渐是死了。这个世上,连生了他的母亲,都不想管他,他又能指望着谁来爱他? 那之后,他一心努力读书,想要入仕途,将来出人头地。等他出人头地了,他站的比陆家所有人都高了,他就不用再去渴望任何人来爱他了。 他有的时候觉得,他明明是陆家的嫡子,正房正室所出,母亲也是陆家的当家主母,可是他这个少爷,过得还不如家里的那些庶子们。自然他的吃穿用度从来不少,都是依照嫡子的规格给的,可是……他看着那些姨娘对他那些身为庶子的兄弟们,个个都是掏心掏肺的,而只有他,一无所有。 他闷闷地喘了一口气,低下头,看着怀里的云珠,抱着她的手臂更紧了几分。 此刻,他不是一无所有,他有了一个对她全心全意的小姑娘。如果他过往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他在西南之地遇到她,那么……如果重来一次,他也心甘情愿。 云珠一向敏感,她离陆玥泽那么近,陆玥泽的情绪变化,她立即就发现了。她有些不安地看着陆玥泽,又看了看他手里握着的那只糖人。一时间,不知道他为什么又心情不好了。 陆玥泽并没有心情不好,反而因为云珠在这里,他的心情是很好的。时时刻刻地被他人牵挂,心情怎么可能不好? 他抱 着云珠坐到了椅子上,让云珠坐在他的膝头,单手扶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拿着糖人喂她。 云珠看见陆玥泽把糖人递到了她的嘴边,她高兴不已,立即就“咔嚓”地咬了一大口。甜腻腻地糖味让她顿时觉得自己神清气爽的,只是她还没来得及笑,陆玥泽就凑了过来,笑着与她说:“我也尝尝。” 然后,他就亲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一更!后面有第二更!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这一只糖人,吃得云珠面红耳赤,羞着脸,把头埋在了陆玥泽的颈窝里,不肯去看他了。她觉得他是个坏蛋!明明她吃,他偏偏要到她的口里抢,可是,他自己吃了,又要亲口喂到她的口里…… 陆玥泽把那只吃完的糖人竹签放到了一旁,故意逗着云珠:“还要不要再吃一个?爷今日允许你多吃一只。” 他肩头的云珠拼命地摇头,小脑袋在他身上滚来滚去的,惹得陆玥泽哈哈大笑。 笑着笑着,他就发现,云珠的小手在摸他的头发。 他刚刚出来的急,头发没有绞的全干,反正这西南之地也不算冷,他又是个大男人,这种程度是不碍事的。 云珠摸了他几把,立即就起身,从他的膝头跳了下去,蹭蹭蹭地就跑了,脚上的摇铃声叮铃铃地响个不停。 陆玥泽自己孤零零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一时间哭笑不得,实在是闹不明白他的小姑娘这又是怎么了。他正要起身去找她,就见云珠已经跑了回来,手里拿着帛布,直接就向他跑了过来。 然后,她就站在他的身边,小手朝着他的头发伸了过来,来解他的发髻。只是……她解了半天,也没有解开。 云珠的小脸垮了,一脸的泄气。 陆玥泽一把就把她搂进了自己的怀里,忍不住亲着她的撅起的小嘴,笑着与她说:“我的傻姑娘,我梳的是男人的发髻,当然用你们女人的解法是解不开的。” 云珠整个人看起来可怜兮兮的。陆玥泽把她拉了过来,让她站在自己的身边,亲手给她演示怎么解他的发髻。 他常年行走在商道上,这些年自己照顾自己,早就自己梳头发了。 男人的发髻和女人发髻的梳法不一样,解法也不一样。云珠没见过,看着他解发髻,觉得神奇极了,眼睛都瞪圆了。 陆玥泽披散着头发坐着,捏着云珠的小手,笑着提醒她:“爷的发髻解了,你要干什么?” 他自然知道云珠要干什么,只是他也不戳破,就悠闲悠闲地坐在那里等着她。云珠脸上还是有些惊讶,盯着陆玥泽的脑袋看了一圈,大概是生怕自己遗漏了什么,她煞有其事地绕着椅子围着陆玥泽走了一圈。 陆玥泽:“……” 他怎么有种自己被当成了猴子的错觉呢? 云珠把他观察完,这才开始干正事。她挽起袖子,手法轻柔地帮陆 玥泽绞干头发。她的手很小,陆玥泽头发又黑又直又多又硬,绞干了几下之后,云珠就觉得自己的手酸了。 陆玥泽不过就是让她试一试,哪里舍得让她累到。他伸手想从云珠手里拿过帛布,准备自己擦,云珠却摇着头,不给他,还要亲自继续给他擦。 陆玥泽把她抱了过来,摸了摸她的发顶,亲了她脸颊一口,眸中带笑,“好,你的心意也领了,爷自己来就行。等下,你给爷梳头?” 云珠的眼睛瞪了瞪,又圆又可爱,随后她又摇了摇头。 她不会梳男人的发髻。 陆玥泽忍不住又亲了一口,捏着她的小手,道:“爷教你!日后,你就负责给爷梳头,当爷一辈子的梳头丫鬟吧!” 云珠听了之后,立即笑眯眯的,见牙不见眼,也不知道什么事情竟然这么好乐。 陆玥大掌拿着帛布,迅速把自己的头发擦干,然后拉着云珠就坐到了房间里的铜镜前,把梳子给了云珠,一个劲地朝着她笑。 云珠接过梳子,自然而然地站在了陆玥泽的身后,一下下地替梳着头发。她的眼睛一直盯着陆玥泽的头发,没有注意到陆玥泽正透着镜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眸里含着满满的情谊。 除了那些伺候过他的仆人,云珠,是此生第一个肯自愿为他梳头的人。 结发为夫妻,或许这才是夫妻的真谛。 云珠给他通了发之后,陆玥泽就握着云珠的小手,一下一下地教她如何梳男人的发髻。其实,男人的发髻要比女人的更加好梳,除了梳高的发髻,只要加了发冠就好。 陆玥泽平日里大部分用的质地上好的玉冠,他手把着手的,教着云珠把玉冠带着了发髻上。他这才转过头就把云珠抱进了怀里,不停地亲着她,满脸都是笑意:“我媳妇儿手真巧,我这发髻梳的好。” 大概是得了表扬,云珠高兴极了,在陆玥泽的怀里不停的打着滚。 陆玥泽伸手把她抱住,看了看时辰,马上就要吃完饭了,他这才把她扶稳,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子,哄她说:“别闹了,等下就要吃饭了。” 他怀里的云珠乖巧地点头,趴在他的膝头就不动了,要多老实就有多老实,还时不时地扬着小脑袋看他。 陆玥泽实在是忍不住了,笑着把云珠抱了起来。这姑娘,真是个实心眼的,他是不让她闹了,又不是不让她一动不动,她还真那么听话地就一动不动了! 吃完饭前,陆玥泽从自己手下那里知道了云珠今日扔筷子的事情。他听完后,皱了皱眉头,问回话的那人:“夫人,真的是扔了筷子就跑了?” “回爷的话,确实如此。不过,爷不用担心,这件事已经解决了,那个受了伤的人也已经花了银子打发了。当时夫人出手迅速,几乎没有人知道是夫人所为。小的就对外宣称,是我们商队里的人看不过眼,才出手英雄救美的,这件事就算是平了下来。” “行,这件事办得好,你去德福总管那里领赏。” “多谢爷!” 陆玥泽皱了皱眉头,转身进了厢房。 厢房里的饭菜已经备好了,云珠自己坐在饭桌前,碗筷都已经摆好了,她却没有动。陆玥泽进来时,她就一脸的不安,眼睛一直盯着他,白皙手指搭在自己的腿上,都要揪成了一团了。 陆玥泽看见云珠,就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大步走到她的身前,摸了摸她的头顶,问她:“不吃饭,看什么呢?” 云珠看了看他,又抻着脖子看了看门口。那个位置就是那个回话的商队手下,刚刚站着的位置。 陆玥泽把她的小脑袋掰了回来,坐到了她的身侧,把她揪成一团的手指拉了过来,柔声地与她说:“吃饭!” 云珠抬眼,怯生生地看着他,没有去伸手拿碗筷。 陆玥泽抬头看了一眼平喜和闫蝶,道:“你们两个先出去。” 平喜和闫蝶都为夫人捏了一把汗,刚刚爷回来的时候,那些人还没找到机会和爷提今天白天的事情,刚刚那些人过来,一定就是说夫人的事情的。她们两个不敢不听陆玥泽的命令,只能看着夫人,让她自求多福了。 云珠看了她们两个一眼,两个丫鬟以为云珠是像她们求救,她们两个还没来得及露出为难之色,云珠就把头转了回去,根本再没看她们两个。两个丫鬟顿时觉得自己是自作多情了,人家夫人根本就没有向她们两个求救的心思! 厢房里只剩下云珠和陆玥泽两个人后,一阵寂静。云珠不安地坐着,她等了一会儿,小手就朝着手摸了过去,紧紧地勾住了他的手指。她抬起头,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陆玥泽。 陆玥泽垂眸,看了一眼她的淘气的手指,忍着唇角的笑意,故意板了脸问她:“云珠,听说你今日闯了祸?” 云珠顿时就紧张了起来,抓着陆玥泽的小手更紧了。然后,她朝着陆玥泽,老老实实 地点头了。 陆玥泽松开了她的手,一把就把云珠连人带椅子摆到了他的正面。 他盯着云珠的眼睛,极其严肃地问她:“云珠,你知道你今天错在哪里了吗?” 云珠盯着这样认真的陆玥泽,整个人都不安了起来,也不点头,也不要摇头,委委屈屈的,简直就要哭了。 陆玥泽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云珠,你错在了不该跑!” 马上就要哭出来的云珠,听了陆玥泽的话,忽然就愣住了,一脸懵懂地去看陆玥泽。 陆玥泽认真地告诉她:“看不惯就可以砸,有爷给你兜着,不用跑!你是我陆玥泽的夫人,只有你欺负别人的份,没有别人欺负你的份!只要有爷在,你就可以随意任性,恣意妄为!你记住了吗?” 他的对面,云珠先是一脸的认真,随后是一脸的震惊,黑漆漆的大眼睛瞪得圆圆的,水汪汪的,就跟那葡萄似的,让陆玥泽都忍不住想要去咬一口。 他伸手握住云珠的手,把她拉到了自己怀里。他抱着她,贴着她耳边道:“云珠,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所以你不用不安,也不要害怕!而且,你要知道,你是我的媳妇儿,是我陆玥泽的夫人,就算是你做错了事,在这西南之地,就算是天王老子,也没有权利来惩罚你!” 云珠在他的怀里,坚定地点了点头。 陆玥泽又摸了摸云珠的头发,只是这一次他笑了。他说:“我的傻姑娘,我们商队的侍卫不是吃素的,你若是下一次再看什么不顺眼,不用亲自动手,让侍卫他们去做就好。爷养着他们,可不是让他们看热闹的!” 他说完,云珠就咯咯地笑了起来,整个人又变回了原来的活泼。陆玥泽这才算放心。 真是一个让人头疼的小姑娘。 他把云珠拉回了她的座位上,好生地哄她吃饭,“你好好吃饭,晚上爷带你去听戏!” 云珠一愣。 陆玥泽笑着道:“爷带你听小曲,你看到人家姑娘就醋了,爷带你去看男人唱戏,这下你就不会醋了吧?” 云珠还是有些发懵,似乎不知道陆玥泽说的是什么。陆玥泽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让她好好吃饭,不许走神,“等下你就知道了。” 他一边看着她吃,一边心疼不已。 云珠是长在山野里的姑娘,她自然是没见过世面的,他和她说要带她去听戏,她却是一脸懵懂,什么都不知道 。 云珠一边吃着饭,还一边朝着陆玥泽笑,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这般如此,他又怎能不心疼? 吃过饭之后,陆玥泽就让云珠去换了衣裳,他带着她去镇子上的戏园子里看戏。 平喜和闫蝶在房间里伺候云珠,陆玥泽等在外面,这时商队里一个跑腿的就过来禀报,“爷,咱们让出两间房的那家又派人过来了。” “来做什么?”陆玥泽心不在焉地问。 那人立即回话:“说是因为昨日的事情冒犯了爷和夫人,特意送了礼,过来赔罪。” 陆玥泽皱了皱眉头,道:“去告诉他,心意领了,礼物拿回去吧。” 那个人似乎有些为难,一时没敢走。 陆玥泽有些不悦地瞪着他,他立即回话,声音却越说越小:“那家派过来的那人说,除了礼物之外,还有今日夫人无意中遗落的帷帽……”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看戏 “除了礼物之外,还有今日夫人无意中遗落的帷帽……” 陆玥泽顿时就黑了,眼神微眯,神情不悦,“去和那家的管事说,大概是他们弄错了,我家夫人不曾丢过东西,他们的心意爷领了,让他们回去吧。” 他顿了顿,又吩咐,“把平喜和闫蝶叫过来。” 平喜和闫蝶不知道自己家爷找她们究竟是为了什么事,进来回话时,就见陆玥泽一脸的不悦,脸色极差。两个人也不敢做声,立即识趣地请安,战战兢兢地等着问话。 陆玥泽说:“夫人今日可是出去过?” 平喜和闫蝶一愣,两个人立即摇头。平喜回话道:“回爷的话,今日夫人除了午饭时间去过厢房,一直不曾出过门。无论是上午还是下午,一直都在房间里,婢子是一直陪着夫人身边的。就连今日后花园里来了一些稀奇古怪的小动物,夫人也强忍着没有去看,就坐在屋子里,等着爷回来。” “行了,你们下去吧!”陆玥泽皱了皱眉头,没有再继续问,把平喜和闫蝶赶了出去。 他吩咐自己的手下,“去派人查查,帷帽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那人领了命令,立即退了出去。 陆玥泽吩咐完,负手起身,目光落到的二楼走廊的尽头,若有所思。似乎,是他低估了那家主人,如此看来,根本就不是一个消停的人! 出去查这件事的人还没回来,云珠已经换好了衣服。只是,陆玥泽看到她时,整个人已经笑的直不起腰来了! “云珠,你……哈哈哈……”原本因为所谓的“帷帽”之事,心情极差的陆玥泽,见了云珠之后,他所有的阴郁都一扫而空了。 他捧着肚子,笑的都直不起腰了,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云珠……你……” 云珠一脸的莫名其妙,乖乖巧巧地站在陆玥泽的面前,见陆玥泽笑成了这样,不安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衣服是平喜和闫蝶帮她换的,应该没有问题。于是,她的小手摸上了自己的头发,头发……是她自己梳的。 平喜和闫蝶战战兢兢地站在两侧,刚刚两人被陆玥泽叫了过来,没想到回去之后,夫人已经等不及,就自己梳了头发。当时的夫人还照着铜镜,极其满意地看着她自己发髻。 只是…… 她们夫人明明穿着姑娘家的衣服,却梳 了个男人的发髻! 她们两个想要阻止夫人,夫人却已经自己跑了,像是献宝一样,跑到了陆爷的面前,于是陆爷就笑的前仰后合了。 陆玥泽强忍着自己笑意,朝着云珠伸手,把她抱进了怀里,摸了摸她带着玉冠的男式发髻,压低了声音,笑着和她说:“云珠,你这发髻梳的好。” 云珠得了表扬,顿时就笑了,笑得跟一朵花似的。 陆玥泽捧着她的脸,又说:“可是,云珠,这是男人的发髻,你是个姑娘家,这么梳,实在是不合适的,我们换回来,好吗?” 云珠原本整个人笑眯眯的,听到陆玥泽说的话,顿时就有些失落了。 陆玥泽见她如此,也没在说什么,只是朝着平喜和闫蝶吩咐,“你们去寻套夫人能穿的男式衣袍过来。” 平喜和闫蝶得了吩咐立即去办此事了。陆玥泽把云珠抱进怀里,捏着她的小手,又伸手摸了摸她高高束起的发髻,道:“既然你喜欢这发髻,那就梳着,爷不介意抱着个俊美的小儿郎去看戏。” 他这几句南夷话讲的不算通顺,也不知道云珠是不是听懂了,只感觉自己的脖子一沉,云珠的小手又搂在了他的脖子上,整个人高高兴兴地挂在他的身上。 平喜和闫蝶很快就回来了,两个人帮着云珠换好了衣裳,一下子就看到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公子。因为云珠实在是长得太小了,又十分的纤瘦,加上她穿了这身男装,倒真的有些像是那些十几岁还未成年的小公子。 云珠换了男装,自然是不用带帷帽的。陆玥泽刚刚一直跟着云珠忙活了,一时间就把“帷帽”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等想起来问的时候,他手下的人立即回话。 “爷,事情已经打听清楚了。今日午时过后,二楼尽头的那家管事,不知道什么原因,忽然就去买了许许多多的小动物,放到了客栈的院子里,自然是吸引了不少的人过来看。昨晚的那位唱小曲的姑娘,也被吸引了去,听闻就是她和二楼的那位公子两个人在客栈的回廊里遇见了,还含情脉脉地说了几句话,那姑娘似乎把自己的帷帽交给了那位公子……至于那位公子为什么会错认为那是夫人的帷帽,小的就没打听出来了。” “办的好,下去领赏吧!” “多谢爷!”那人回了话,刚要转身,陆玥泽忽然又叫住了他:“等等!” “爷,还有何吩咐?” “既然那位公子和那个唱小曲的 姑娘,两个人有缘分,你去把那姑娘赎了身,送于那公子吧!不过,要等我们出发的那日,再送!”陆玥泽心道,不知道你打得什么如意算盘,我就直接把人给你,你自己慢慢玩吧! “小的遵命,爷,这事小的一定办得漂漂亮亮的!” 把这事处理完,陆玥泽就带着云珠去了戏园子听戏。 镇子上的戏园子,离客栈不远,只要一条街,陆玥泽叫人抬了轿子,让云珠坐在上面,他骑了马,一路跟在旁边。 不过,他掀了帘子,让云珠上了轿子的时候,云珠的眼神一直盯着他的马,小手够着向前,想要去摸陆玥泽的马。 陆玥泽朝着她笑,抓着她淘气的小手,问她:“你想骑马?” 云珠大力地朝着陆玥泽点头。 陆玥泽低头犹豫了一下,但是看到云珠那个渴望的小眼神,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云珠看见他点头,顿时就笑了,整个人朝着陆玥泽的马就扑了过去,显然她是极喜欢陆玥泽的马的。 陆玥泽怕她跌倒,扶住她,吩咐旁侧的轿夫:“抬着轿子跟着。” 吩咐完轿夫,他就抱着云珠,把她放到了马上,他自己纵身一跃,也上去了。 云珠似乎很喜欢骑马,上一次她跟着陆玥泽骑马的时候,也是这般的兴奋。陆玥泽想起,自己曾经答应过云珠,要教她骑马的,结果一直忙碌,道真的没有想起来要教她骑马。 他把抱着云珠的手臂紧了紧,勒着马缰,贴着云珠的耳侧,柔声地与她承诺:“等爷寻了机会,一定教你骑马。” 他怀里的云珠大力地点着头,高兴不已。 陆玥泽又把她往怀里抱了抱,道:“媳妇儿,坐稳了,爷带你跑马!” 闹市跑马,也就陆玥泽这种嚣张跋扈的敢做! 此刻的镇子上,集市虽然已经撤了大半,但是因为镇子一向繁荣,所以其实街道上的人还是不少的。陆玥泽带着云珠骑马狂奔,扬起了无数地灰尘,那些人吓得立即躲到了一旁,自觉地给陆玥泽让出了一条路。 云珠也是第一次骑这么快的马,整个人都绷紧了。小手紧紧地抓住陆玥泽握着马缰的大手,似乎害怕自己会掉下去。 陆玥泽缓缓地把马停了下来,低头贴着她肩窝,笑着问她:“怕了?” 云珠摇了摇头。 陆玥泽咬了一口她的粉嫩地耳垂 ,笑道:“不怕就好,这里施展不开,日后爷带你去骑更快的马!” 两个人说着说着,就到了戏园子门口,跟着他们身后的那些护卫也很快就赶到了。陆玥泽跃下马,把云珠也抱了下来,牵着她朝着戏园子里的最豪华的厢房走去。 戏园子的老板听说西南商道上赫赫有名的陆爷来了,立即殷勤地过来请安问好,“陆爷大驾光临,小的这里是蓬荜生辉!小的给陆爷备了豪华大间,陆爷这边请!” 他一边引着陆玥泽上楼,一边打量着陆玥泽身边的那个小儿郎。看着年岁不大,却容貌俊丽,如若不是陆爷带着,这也是一个唱戏的好苗子啊! 戏园子老板虽然这么想,但是他可不敢表露出来。没看到陆玥泽的大掌紧紧地牵着那个俊美的小儿郎的手呢吗!这明显就是关系不正常,这个俊美的小儿郎,指不定就是这位西南商道上的陆爷的什么不能言说的某个人呢! 戏园子老板还没来得及把自己脑子里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消化了,就听到陆玥泽吩咐:“去把你们院子里最好的角和戏拿出来,把爷的夫人唱高兴了,爷给你们大赏!” “好嘞!”戏园子老板下意识地回答,脑子里却反映了一下,陆爷的夫人?谁啊?他这么一想,抬头就慢了半拍,一眼就看到了正朝着他笑眯眯的云珠。 这个俊美的小儿郎,笑起来也这么好看,果然是个唱戏的好苗子。不过,他忽然脑子一清醒,整个人顿了顿,立即就反应了过来,朝着云珠拱手作揖,似乎有些不确定:“夫人?” 云珠一直朝着他笑,没有说话。倒是陆玥泽把云珠抱进了怀里,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这还没看戏呢?怎么就笑成了这个模样?” 云珠也不知道自己在高兴什么,反正她就是在高兴着,就像是偷了蜜糖似的。她握着陆玥泽的手,又蹦又跳,欢快极了。 陆玥泽牵着她进了厢房,让人备了瓜果茶水,这才拉着云珠坐了下来,指着对面的戏台子,道:“云珠,过来看戏。”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整个人戏园子里最正中央的位置,对面就是戏台子,能把台上的一切看得极为清晰。台子上有人正在唱戏,步伐袅袅娜娜,声音悠扬婉转。 云珠看着戏台上那个身姿婀娜的姑娘,眼睛都瞪圆了,满眼的惊艳。 陆玥泽原本还在交代手下人事情,一转头,就看到云珠目不转睛,盯着戏台子上的那个唱戏的。 他有些好笑,又有些好气。 他把云珠抱了过来,也不顾屋子里还有其他人,就把她放到了自己的膝头,扶着她的腰,笑着问她:“喜欢看台子上的那人?觉得他长得好?” 云珠点头,用力地点头。 陆玥泽故意板了脸,生气道:“你说,你这般目不转睛看一个男人,作为你的夫君,爷是不是也要醋上一醋?” 这一次,轮到云珠的眼睛瞪圆了。她张着小嘴,惊讶地都忘记合上了,看了看陆玥泽,又扭头朝着戏台子上看过去。 戏台子上的那个“女子”,长袖翩翩,婀娜妩媚,步伐款款,那明明是比女人还女人的,可是陆玥泽为什么说“他”是个男人? 陆玥泽看着云珠这一脸惊讶,仿佛不可置信的模样,他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笑着和她说:“那在戏曲之中,名为旦角,男扮女相。” 这年头,没有哪个女人能唱戏的,但凡演的旦角的,一般都是挑选那些生得极其漂亮的小儿郎养着的,一点一点媚态教出来的。 陆玥泽平日里不爱看戏,但也知道,无论是这商道上,还是京城皇都里的达官贵人,都有好这些戏子的。这些戏子,比那些唱小曲的姑娘身份更加低微,更加的无奈。好歹,那些唱小曲的姑娘,还有望被自己的恩客赎身带回家中做平妻做妾室,可惜这些唱戏的男人们,往往都没有那么好运。 他顺着云珠的目光,朝着戏台子上的这个正在咿咿呀呀唱着戏的男人看了过去,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是个男子,单从他这身的扮相上和那一声声戏调之上来看,还真看不出他是个男人! 陆玥泽见云珠对此人十分地感兴趣,立即吩咐下去:“让台上的那个旦角,下了台过来给夫人请个安。” 他吩咐完不久,就觉得自己怀里的云珠忽然一僵,似乎遇到了什么事。他低头看过去,就看云珠正一脸紧张地盯着戏台子。陆玥泽觉得奇怪,问了她一声“怎么了?”之后,也转头朝着戏台子那边看了过去,目光正巧与那位唱戏的旦角对上了。 他只觉戏台子上的那位唱旦角的,目光十分地诡异,只是他再去分辨的时候,那个人已经把头转了过去。 他低头看怀里的云珠,云珠脸上似乎挂着疑惑,但是却也没有什么异样,也不知道刚刚她是怎么了。 他没有舍得把她从膝头放下来,就那样一直抱着她,还时不时地往她的嘴里喂一些小果子。 云珠却看戏看得十分地认真,他喂她,她就配合着张开嘴吃掉。 很快,一首曲子唱罢,戏园子老板就带着那个旦角过来给云珠磕头。那人来的时候,依旧是没有卸妆,妩媚的女态,仍然让人心动。 戏园子老板和那个人给陆玥泽和云珠磕了头,说了几句吉祥话,陆玥泽就让人赏了银子,又选了两折子戏,让他们下去继续唱了。 云珠对听戏果然是十分地感兴趣,戏台上又咿咿呀呀地唱了戏曲,她就又全神贯注地去听了。陆玥泽不爱听戏,但是他愿意看着云珠听戏,他还故意讨人嫌,时不时地打断云珠:“云珠,这戏曲子唱的什么,你能听得懂吗?要不要爷给你讲讲?” 云珠起初没理他,自己听得津津有味,可是陆玥泽时不时就凑过来,闹到了最后,云珠气得不行,伸手去推陆玥泽,小脸气鼓鼓的。 陆玥泽被她逗得“哈哈”大笑,依旧是故意使坏,就是闹着她,不让她好好听戏。 云珠最后气急,趴在陆玥泽的肩头,直接去咬他的耳朵。她还为了让陆玥泽服气,故意地不松口,陆玥泽最后只得双手投降,和她保证,“好了好了,我的小姑奶奶,我不闹你了,你好好看戏,你好好看戏……” 云珠这才得意洋洋地放过了陆玥泽,转过头,还真的就好好地看戏去了。 陆玥泽顿时觉得自己实在是被冷落了,委屈得不了。 他又转着头去看戏台子上,唱戏的就是刚刚过来给他们磕过头的那个人。陆玥泽觉得此人果然是天生就是和唱戏,男生女相,没有人比他更美。 过了不久,云珠就不看戏了,低头专注地吃东西。陆玥泽正在旁侧的作案上处理商队的事务,反正他也不愿意看戏,不过就是过来陪云珠的,所以来之前是带了些账簿过来看。 他低着头,忽然抬起头,发现云珠竟然吃起了东西,不看戏台子了。他觉得奇怪,侧头去戏台子,这才发现,戏台子上已经换了个曲子,唱戏的人也换了,不是之前的那个人了。 他喊云珠:“不愿意看了?” 云珠正往嘴里塞着一个小甜糕,听到陆玥泽问话,立即抬了头,只是嘴里塞了半下的小甜糕,鼓鼓的,一着急,就把自己给噎住了,连咳不已,小脸都憋红了。 陆玥泽立即起身,帮她顺气,喂茶水,好半天才把她弄顺了。他哭笑不得地道:“不过就是问你话,你急成这样做什么?” 云珠 眨着眼睛,无辜地望着陆玥泽。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你若是喜欢听那人唱,我吩咐下去便是了。” 云珠立即摇了摇头。 陆玥泽见她摇头,便说:“既然如此,天色不早了,我们也先回去吧!” 他说完,就招呼平喜和侍卫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因为夜色已晚,云珠想要跟着陆玥泽骑马,陆玥泽也不允许了。他把轿夫招了过来,让云珠坐轿子回去。见云珠拉着他的手不放,他柔声地与她说:“你坐轿子,爷就骑马跟在轿子旁,你掀了帘子,就能看见我,好不好?” 云珠点了点头,听话地准备上轿子。 正在这时,忽然戏园子里有人出来,叫了声“陆爷”。陆玥泽回头,觉得来人十分陌生,他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那人却十分地自来熟,自我介绍:“陆爷,您是贵人多忘事,我上次与您谈了一笔生意的东荣布庄的东家,李逆安。” 一提东荣布庄,陆玥泽倒是想了起来。两个人寒暄了几句,那人就请陆玥泽喝茶。陆玥泽推脱,“我的夫人在这里,天色已黑,不便去喝茶了。” 那人却不放过陆玥泽,故意凑到了陆玥泽身侧,刻意用低了声音,与他道:“陆爷,小的知道你这次是为何要去桓晃之地,我这里有一点点消息,反正我也用不上,不如卖你个人情。陆爷,您看,要不要借一步说话?” 陆玥泽听了之后,回头看了一眼云珠,与那人点了点头,道:“容我先与我家夫人说一声。” 那人道了一声“好”,陆玥泽就朝着云珠走了过去,握着她的手,与她道:“我有些事要处理一下,你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 云珠的小手抓着他,依依不舍地缓缓放开。 陆玥泽帮云珠掀了轿子帘子,让云珠坐了上去,他便立即转身,跟着那人上了楼。 云珠自己无聊地在轿子里等了半天,陆玥泽依旧是没有回来。她不喜欢轿子这种密闭地空间,等了一会儿,就坐不住了,掀了帘子,就拆轿子里出来了。 平喜和闫蝶是守在轿子旁的,见云珠下来了,立即上前问了话,“夫人?” 云珠朝着她们摆了摆手,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是没事的。 她站在轿子旁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夜色微凉的气息,缓缓地流进了她的鼻子里。她觉得这感觉也是不错的,立即笑了起来。 忽然,她听到身后传来了陌生的脚步声,云珠一向敏感,下意识回头。 一个穿着普通布袍的男人,在轿子外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朝着云珠行礼作揖。平喜和侍卫们都看到了他,立即戒备了起来。 那人字朝着云珠行礼作揖了,然后转身就绕过轿子,向前走去。见那人走了,平喜她们也没有在意,倒是云珠觉得那人十分地眼熟,多看了几眼。 那人忽然朝着云珠一笑,眉眼艳丽百媚生。 云珠一愣,她认出了他。他是那个今天在戏台子上唱戏的戏子! 她怔怔地看了他,忽然见他红唇轻启,无声地吐了一句话:“姑娘,可是为了大皇子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一更,还有第二更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一直留在我身边 “姑娘,可是为了大皇子而来?” 云珠一下子就看懂了那个人在说什么。那人说完话,也不等云珠反应,就头也不回地走了。云珠急了,什么也顾不上,推开守在身边的那些侍卫,抬腿就去追。 平喜和闫蝶都被云珠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跟着追了过去。那些侍卫也反应了过来,只觉得大事不妙,也立即抬腿就追了过去。 他们追的卖命,要知道他们陆爷绝对不是吃素的,若是夫人在他们护卫的时候出了什么事,他们可真就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云珠一向身手了得,又穿了一身的男装,追人的速度不慢。两个丫鬟很快就被甩在了身后,那些侍卫追着云珠也是吃力。 可是,即使云珠跑的再快,刚刚与她说话的那人几乎是一眨眼就不见了,她怎么找也找不到了。 那人绝对不是普通人,他一定也是会功夫的。连云珠都追不上的功夫,想必此人的功夫绝对不在云珠之下! 云珠站在空空如也的街道,漫无目的地看着四周,什么都没有,一点也没有那个人的踪影。 她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寻了个方向,正要抬腿继续追。忽然,她只觉自己手腕被扯住,整个人被扯进了一个宽厚的怀里,一声暴怒传来:“云珠,你要去哪里?!” 是陆玥泽。 云珠整个人是被扣在陆玥泽的怀里的,他结实有力的双臂,把她勒得紧紧的,似乎要把她塞进他的胸口里。 他的下颌抵着云珠的头顶,云珠能清楚地听着他咬牙切齿地问:“云珠,你,这是,要去哪里?!” 他带着一股怒气,一字一句地质问她。 云珠在陆玥泽的怀里,不安地僵了僵身子。她刚刚追出来的时候,把陆玥泽忘得一干二净。 他的小姑娘是紧紧地紧贴在自己胸口,云珠的不安,陆玥泽自然是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他自然是不舍得她不安的,他的大掌轻抚着她的单薄的背脊,试图安抚她。可是他抱着她的手臂,却一点都没有松开。 他轻叹着:“你倒是跟爷说说,你这是要去哪里?怎么?连爷都不要了吗?” 他说话的声音过于悲凉,消沉至极,云珠忍不住心疼,终于动了动,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她的小手刚刚抱住陆玥泽的腰 ,就感觉到抱着她的陆玥泽,浑身一僵。然后,云珠感觉到了,她的耳后,有一地冰凉的水滴滴落,好像天上掉下了一滴雨点。 陆玥泽哭了。 云珠这下子慌了,急忙要从陆玥泽的怀里钻出来,小手撑着他的胸膛。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陆玥泽,感觉到自己怀里的小姑娘在不停地挣扎,顿时气得不行,瞪着眼睛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小姑娘。 他刚刚一低头,就看到云珠的小手朝着他的脸颊摸了过来,冰凉的指尖摸到他的脸颊,轻轻地抹去他眼角的泪。 她正仰着头,一脸心疼地看着他,那双明眸似乎说着,不要哭。 陆玥泽觉得好气又好笑,明明就是因为她不见了,他才会…… 他越想越气,忽然一个弯身,直接把云珠扛在了肩上,也不管肩头上的云珠怎么挣扎,大步流星地朝着自己的马走了过去。 云珠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然后她就大头朝下地趴在了陆玥泽的肩头上,他坚硬的肩头抵着她的胃,让她顿时觉得脾胃里翻滚个不停。她觉得不舒服,极力地在陆玥泽的肩头上挣扎着,余光扫了过去,这才发现,他们的周围已经围了一群的侍卫,就连她的两个人婢女,也已经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了。 那些侍卫原本就觉得自家夫人是个好看的,尤其是今日自家夫人还装扮成了一个俊美的小儿郎,格外地好看。如今看着自家夫人被以如此诱.人的姿势,扛在肩上,那些人都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被陆玥泽扛在肩头的云珠没有功夫去看周围,她努力地扒着陆玥泽的肩膀,想让他把她放下了。 走了几步,陆玥泽见她不老实,朝着她就狠狠地拍了一巴掌,“你老实点,等回去看爷怎么收拾你!” 云珠顿时委委屈屈地,小脸可怜兮兮的。可是她是到趴在陆玥泽的肩上的,陆玥泽也看不见,更何况陆玥泽是铁了心了不想放过她! 陆玥泽把云珠放到了马背上,一个纵身上马,长臂一伸,把她抱进了怀里,喊了一声“驾!” 他们骑着的马就像是离弦的箭,一阵风似的飞了出去的。 云珠没见过这么快的马,顿时有些不安,陆玥泽也只顾着驾马,迎着风说不出话,只得将自己的手臂箍得更紧,试图让云珠不要害怕。 眨眼的功夫,他们就到了客栈。 陆玥泽随手把自己的马缰一扔,把马背上的云珠打横抱了下来 ,大步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就连德福过来请安,他都视而不见。 云珠是被陆玥泽扔在床上的,她一股脑儿地在床上翻了个身,刚要爬起来,陆玥泽就已经上了床了。 他把沾了一路灰的外袍脱了,随手扔到了地上,虎视眈眈地坐在床边,有力地大手固定住云珠的肩头,一个用力,就把她又按回了床上。 云珠仰躺在床上,瞪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陆玥泽撑着她的上方。 她听见陆玥泽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问她:“云珠,你还记不记得爷前两天和你说过的话,嗯?” 他最后的那声“嗯?”,云珠听得出,带着怒气,似乎随时都要爆发。 云珠被陆玥泽钳子办的大掌扣在床上,动弹不得,她觉得十分地委屈。陆玥泽和她讲了那么多的话,她怎么知道他指的是哪句? 陆玥泽看着一脸委屈的云珠,想要放过她,可是转念一想,今天他必须要把话说清楚,今晚上的事情,日后绝对不允许出现第二次。 他望着云珠,说:“云珠,你记不记得,爷和你说过,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是我陆玥泽的媳妇儿,你要去哪里,不能说走就走,你要告诉我!” 云珠一愣,她刚刚,忘了。 陆玥泽的眼睛红红的,他说:“你知不知道,刚刚听说你不见了,我的心都吓得差点不跳了!” 云珠缓缓抬手,去抱陆玥泽。是她错了,她刚刚,只顾着去找那个人,却把陆玥泽忘得一干二净。 陆玥泽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俯身低头,把脸埋在了她的颈窝里。 她感觉自己的颈窝冰凉,之后听到陆玥泽沙哑哽咽地声音,道:“云珠,怎么办啊?我可怎么办啊?” 云珠整个人一僵,抱着陆玥泽的胳膊,不自觉地紧了紧。 她听到陆玥泽说:“我发现你不见了,我自己就像是疯了一样,所有的理智也都不见了。云珠,我说过的,如果你消失不见,我会担心,我会发疯。可是,刚刚我发现,不仅仅是这样……如果,如果你真的不见了,我想,我会活不下去的。” 云珠一抖,眼泪也不自觉地顺着她的眼角淌了下来。 陆玥泽依旧没有抬头,他贴着云珠,故意把自己的脸藏了起来,似乎不想让云珠看到他此刻的模样。 “云珠,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模样的,可是,我现在就是这个样子 的,我陆玥泽竟然脆弱到不能承受失去你?” 云珠抱着在她身上哭着的男人,小手胡乱地拍着他,努力地想要安抚他,可是又不知道究竟怎么样才能安抚他。 陆玥泽才不理会云珠在他的身上胡乱地拍着,他仿佛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无法自拔。此刻的陆玥泽,脆弱的如同一个孩提,谁能把他同西南商道上的陆爷联系在一起? 云珠纤细的胳膊抱着他,正努力地安抚他,就听到陆玥泽语气极慢地质问她:“云珠,你到底做了什么?” 云珠想要动,想要去亲身上的男人。可是陆玥泽就是把她压得死死的,让她像是被钉在了床上似的,半分也不能移动。 陆玥泽还在说,他还在声声质问着云珠:“云珠,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不知不觉之间,你已经在我心里那么重要了?” 云珠对他做了什么?陆玥泽自己也说不出来。其实,他觉得,自从他把云珠从西南之地捡了回来之后,明明是他付出的极多。他知道云珠不会说话,所以他努力地去替云珠设身处地地着想,努力地去照顾云珠,想让他在她的身边过得开心,想看着她天天的笑着…… 云珠对他做了什么? 云珠可能什么都没有对他做,她唯一做的,就是把他当成了一个家人,一个她在乎的家人。她只是一心一意地牵挂他,全心全意地信赖他。 这些,是他从小到大,二十余年,都不曾得到过的。 他既然得到了,就不想再失去,也害怕失去。 他说:“云珠,你会不会一直留在我的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二更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一吻深情 陆玥泽说:“云珠,你会不会一直留在我的身边?” 云珠被他抱在怀里,紧紧地禁锢着,一动不能动。他问这话时,云珠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能听到他声音里带着的嘶哑和不安。 原来,他也在不安。 云珠抬手,却动不了,因为被陆玥泽压着,她只能把小手搭在他的腰上,紧紧地环着他想,小脑袋不住地点头。 陆玥泽终于缓缓起身,双臂撑在了云珠身侧,低头看着仰躺在床上的云珠,眼神深邃,看不见底。 云珠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他的眼眸,坚定地朝着他点头。 不会,我不会离开你。 她的小嘴微微地张开,似乎要动。陆玥泽忽然俯身,含住了她的唇,深深地吻住了她。云珠只觉唇上一暖,陆玥泽近在咫尺,她的小手依旧环着陆玥泽的腰,不自觉地紧了几分,深深地沉迷在陆玥泽的气息之中…… 一吻,深情。 云珠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的,所有感官,全凭陆玥泽主宰。许久之后,陆玥泽气.喘吁吁地放开了她,盯着她被吻的水嫩鲜红的小嘴,忽然就笑了起来。 那是他的杰作! 他满意地盯着自己的杰作,一个翻身,侧卧在云珠的身侧,伸手捏住了她细白的小手,紧紧地握了握。他的目光落在了云珠穿着的那身男袍上。小小的云珠,粉嫩的一团,裹在了一件青色的绸缎男袍里,看着更加的瘦小单薄了,让他心疼不已。 刚刚一股怒火,他直接就把云珠扔在了床上。他自己还想着把骑了一路马沾了灰尘的外袍扔了,到了云珠这里,他却顾不上了。他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缓缓坐起身了,把云珠也扶了起来。 “起来吧,一路回来一身的泥,让平喜她们过来伺候你洗澡。” 云珠的小手一直抱着陆玥泽的腰,整个人是挂在陆玥泽的身上的。陆玥泽此刻心情极好,低头又去亲了云珠一口,故意笑着道:“还是要爷亲自帮你洗?” 他说完,感觉到自己怀里的小姑娘,浑身一僵。随后,他看到了云珠似乎犹豫了一下,最后竟然点头了。 陆玥泽顿时呼吸一顿。 她竟然同意了。 忽然间,他鼻头一酸,忍不住又把云珠抱住了,紧紧地箍着她, 恨不得把她直接塞进自己的胸膛里,让别人谁也看不见,他走到哪里就能带到哪里。 他的傻姑娘,还真是个傻姑娘! 他们虽然已经有了婚书,可是并未成亲,她竟然为了安抚他的不安,任他一句玩笑话,都能当真。 他摸了摸云珠的头,还真的起身就把云珠打横抱了起来,朝着洗漱间走了过去。那边已经备好了热水,一走进去,一阵温热的水汽就袭来了,整个屋子里白茫茫一片。 云珠乖巧地窝在陆玥泽的怀里,胳膊搂着他的脖子,安安静静的,就算真的看到了热气腾腾的浴桶,她也只是下意识地把陆玥泽的脖子搂得更紧了,小脸通红,却一点也没有挣扎。 陆玥泽缓缓俯身,让她坐到了旁边的小凳子上,抬手把她的发髻解开,瞬间云珠的一头黑发散落了下来。 她背对着陆玥泽坐着,不知道陆玥泽在干什么,只觉得自己的头发瞬间就散了下来。她茫然回头,隔着水汽,看到陆玥泽正朝着她笑。 他的大掌抓着她的几缕发梢,眉眼间全是欣喜。他见云珠转过头,便笑着和她说:“你也爷梳头,爷给你洗头。” 他说完,还真就挽起了袖子,搬来了热水,弯着腰,一下一下地给她洗了起来。 云珠愣了许久,似乎刚刚回过神,想要起身,就被陆玥泽的手肘压住了肩头。他的手上都是洗发用的香夷,不能直接去按云珠,就只得用自己的手肘代劳了。 这还不算完,他还一边给云珠洗,一边侧着头去看云珠的表情,看到她的小嘴一直惊讶地合不拢,他笑得更开了,还趁机在她的嘴上咬了一口,有些遗憾地故意逗她:“这小嘴长得这么大,爷真是遗憾,没给你带几个果子进来喂你。” 他说完,云珠顿时就笑眯眯了,然后,小嘴一直是咧着的,坐在矮凳上小腰板挺得直直的,乖乖巧巧就等着他继续服务。 陆玥泽看着云珠这样,实在是觉得这姑娘太好玩儿了,他说要给她洗头,她还真的这么配合。不过,他说给她洗头,也不是空话,自然要好好的给她洗,期间还不忘用又手指帮她按摩头皮。 云珠被陆玥泽伺候的舒舒服服的,竟然还闭了眼睛,哼起了调子。那调子只是在她的嘴里哼着,并没有唱出什么,陆玥泽侧着耳朵仔细一听,立即就听出了到来,竟然是今晚带她去看的那一段戏曲。 他顿时觉得疑惑,有些不相信云珠第一次听那戏曲,就能把调子哼 哼个大概? 他喊她:“云珠。” 云珠茫然回头,眉眼弯弯,笑意还在。 陆玥泽一见,原本问她的话,一时间问不出口了。他想了想,便换了个说法,笑着问道:“你刚刚哼的是什么曲子?” 云珠一愣,似乎是忘了自己刚刚哼过曲子的。 陆玥泽见她发呆,也就没有追问下去,便揉着她的头发命令她:“你哼的好听,继续给爷哼。” 云珠只是不会说话,但不是不会发声,陆玥泽知道这一点时,还是很高兴的。只是,他无声地叹气,低头看着身前的云珠,她平日里却很少出声,只是乖乖巧巧地呆在他的身边。 听到陆玥泽继续让她哼小曲,云珠还真没客气,又欢欢快快地哼了起来。只是,这一次的曲子,陆玥泽觉得陌生,他以前不曾听过的。 云珠平日里的笑声,清脆响亮,她哼着小曲的声音也格外地婉转,除了只有曲调没有词的之外,一点都不比那日唱小曲的姑娘差。 陆玥泽听得心花怒放的,连着给云珠洗头发的动作都变得轻快了。 他把云珠的头洗好之后,又故意趴着了云珠的肩头,逗她:“要不要爷继续给你洗澡?” 在他的注视之下,云珠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陆玥泽知道,她这是羞了。然后,他就感觉到腰上多一双小手,正在用力地向外推他。 刚刚明明是同意了的,这个时候估计是看出他也不是认真的,所以就开始抵赖了! 陆玥泽“哈哈”大笑,也不顾她脸上沾了香夷,自己就朝着她香了一口,这才道:“行,爷这次就先出去,等日后你我成亲了,爷一定亲自给你洗!” 云珠立即低了头,陆玥泽净了手之后,绕出了洗漱间的屏风,把平喜和闫蝶叫了过来:“伺候夫人洗澡。” 两个人纷纷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迅速地进了洗漱间,就看见云珠一脸笑眯眯的站在浴桶边。湿漉漉地头发已经被盘了起来,显然已经是洗过了。 她们见了云珠这个样子,悬了一晚上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如此看来,她们爷没有生夫人的气,两个人应该相处的不错吧? 可是刚刚在外面,夫人突然就跑了,她们努力地追,好不容易把夫人追到了,就看到夫人被陆爷扛在了肩头。当时的陆爷一脸的暴怒,她们吓得可是连抬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 陆爷一回来,就把他和夫人关进了屋子里,她们这些下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了。没想到,短短的功夫,陆爷和夫人竟然像是没事人了似的,瞧着夫人如今笑眯眯的模样,显然刚刚是很开心的。 平喜和闫蝶不由地松了一口气。她们悄悄地抬眼看云珠,见她依旧像是没事人似的,她们两个人心中不由地想,或许,这就是夫人能入了陆爷眼的缘故吧? 毕竟,陆爷在西南之地这么多年,没听过身边有过什么女人,夫人可是至今唯一的一个。夫人她虽然是个不会说话的乡野村姑,但是她或许有别的办法能让陆爷消气吧,也或许陆爷看到她之后,自己就不想生气了? 两个丫鬟一边猜测着,一边服侍云珠。等把云珠从浴桶里捞了出来,绞干头发,还没有来得及给她换上外袍,就听到门口,他们家陆爷的声音传了过来,“给夫人换了寝衣就行,马上就睡了,不必换外衫了。” 是陆爷亲自在门口吩咐的,他自己却没有走进来。 两个丫鬟立即听了吩咐,给云珠找了一件粉桃色的寝衣,把云珠打扮好了,这才推了门。果然,陆玥泽就站在门外。 他隔着一屋子的水汽,看到了粉嫩如桃花的云珠,也没避讳什么,大步上前,就把她打横抱到了怀里。云珠极其配合,他刚弯下腰伸手的时候,她的纤细地胳膊已经先一步搂住了他的脖子。 陆玥泽人高马大,云珠又如此的纤瘦,他抱着她,简直就跟抱着一团棉花似的,轻飘飘的。他叹了一声,“怎么还是那么瘦,明天开始,不许少吃了!” 其实,云珠不是个挑食的姑娘,但是陆玥泽却发现,她不是个爱吃饭的姑娘。譬如说,他总是发现,她吃了两口菜饭,就吃不下了。如果他在身边,一口一口地喂她,她还能勉强地吃多吃一点,但是他要是一眼照顾不到,她就不爱吃了。 他这次出来,商队里带了陆宅的食材,也带了自己的厨子,除了适合他口味的厨子,还带了两个专门负责给云珠做饭的厨子。只是,可能是这些厨子暂时都没能摸到云珠的喜欢,云珠吃饭上,还是很费劲,倒是对那些稀奇古怪的零食还挺感兴趣的。 陆玥泽抱着轻飘飘地云珠,一路朝着里间的大床走去,一边想着,明日开始,还是要那几个厨子多花些心思,哄着云珠多吃些才行。 云珠注意到,陆玥泽也已经换了一身寝衣,头发随意地挽着,身上还带了一身的水气,似乎也是刚刚洗过澡,这都不知道是 他这一天第几次洗澡了。 她还注意到,刚刚她和陆玥泽滚过的床褥已经不是刚刚那一套了,也换成了新的了。 她不安地挂在陆玥泽身上,忽然有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其实,以前在陆宅的时候,她的感触还不是那么明显,毕竟陆宅有那么多伺候的人,这些繁琐复杂的事情也有人来做,并不麻烦。但是如今在这样一个客栈里,陆玥泽竟然也能把自己的生活过的和宅子里一样,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处处熨帖,她总觉得有些不真实。 陆玥泽直接就把云珠塞进了被子里,虽然西南之地不算寒凉,但是夜晚毕竟是夜晚,夜深露珠,水气过甚,云珠又刚刚洗过澡,若是着凉了,就不好了。 他给云珠盖被子的时候,目光就扫到了云珠赤.裸白皙的小脚,她的脚踝上,那道金灿灿的摇铃,实在是格外的显眼。陆玥泽看着看着,手就摸了上去。 她的脚很小,小小的脚趾,各个圆润饱满,晶莹剔透。他的大掌略带薄茧,摸上去时,云珠只觉的脚心一痒,立即就把脚往被子里藏,想要躲开陆玥泽,脚上的摇铃立即就响个不停了。 陆玥泽哪里能让她跑了?他只抬起眼,朝着云珠一阵坏笑,然后就低头,吻了上去……晶莹剔透的小脚趾,一颗一颗的,跟那蜜糖腌制的小果子差不多,让他爱不释手。那清脆悦耳的摇铃声,就在他的耳边,叮铃铃叮当当…… 然后,他用余光就看到,云珠用被子把自己的小脑袋蒙了个严严实实,小手紧紧地抓着被子边沿,似乎是不准备出来了! 陆玥泽故意使坏,朝着她的圆润晶莹的小脚趾舔了一口。云珠痒痒的不行,似乎想要逃,可是脚踝还陆玥泽握着,她根本就收不回来,藏在被子里的小脑袋,也一直没有出来。 陆玥泽怕她把自己闷坏了,也不舍得继续闹她,大发慈悲地放过了她,把她的小脑袋从被子里解救了出来。 云珠的小脸被憋得通红,也不知道是羞了,还是闷的。陆玥泽也不管她,吹了灯,又回床边,自己弯了腰,脱了鞋子,掀了被子,躺着了云珠的身侧,长臂一伸,就把还喘气不匀的云珠抱进了怀里。 他凑近了她一些,亲了亲她的脸颊,又把她抱紧了几分,才说:“云珠,你给爷哼小曲吧!” 柔和的月光从窗子洒进了,陆玥泽离她那么近,已经能看清她的小脸红红。她听到他的话,似乎有些不情愿。 陆玥泽却不放过她,捏着她 的小手,故意和她撒娇,“云珠,你以前睡不着,爷都给你唱过呢,今天爷也睡不着,你不能不管爷,你要负责把爷哄睡了才行!” 云珠老老实实地趴在他的怀里,微微侧过头去看他,然后就真的乖巧地哼起曲子了。 陆玥泽顿时心花怒放,他还以为自己要说废些口舌才能说动云珠呢,没想到竟然不费吹灰之力。他看着云珠,忍不住又把她往自己的怀里抱了抱。 或许就是云珠这般,他才越来越放不下她吧。 他翻了个身,朝着云珠红扑扑的脸颊亲了一口。云珠的歌声一顿,然后就继续哼着,只是脸比刚刚更红了。 陆玥泽虽然抱着云珠,头甚至已经倚在了云珠的肩头上,却觉得还是不满足,手不自觉地就往下摸去,一下就抓住了她的小脚,故意使坏地挠她的脚心。 云珠觉得痒了,“咯咯”地笑了起来,不停地在床上打滚,脚踝上的摇铃响个不停。陆玥泽只闹了她一会儿,就不舍得闹她了,毕竟云珠已经累了一天了,他也不舍得让她继续熬着。 他把手收了回来,轻拍云珠,哄她睡觉。云珠闭上了眼睛,很快就睡着了。她睡着的时候,还无意识地翻了个身,往陆玥泽的胸口又滚了滚。 陆玥泽摸着她的背脊,微微侧头,望着窗子,看着外面的银白的月光洒进屋子里,却怎么也睡不着。 云珠,今晚为什么会跑? 侍卫和丫鬟说云珠是去追一位青色布衣的公子,那么,云珠究竟是去追谁?那个人,与云珠又是什么关系? 他知道,云珠身上有很多秘密,她不过就是个西夷摇族的姑娘,甚至还被自己的族里逼着嫁给了一条鱼,可是她却身手了得,甚至在他之上。她的功夫是谁教的?她究竟是不是一个普通的西夷摇族的姑娘? 陆玥泽越想越觉得心烦,不自觉地搂着云珠的手臂又紧了紧,睡梦中的云珠似乎有些不舒服,皱了皱眉头,在她的胸口动了动。陆玥泽立即就觉察了出来,悄悄地松了手劲,见云珠似乎没有醒过来,他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看着云珠,默默地说:“云珠,事已至此,你既然已经悄无声息地在我陆玥泽的心里扎了根,不管你是什么来历,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我都不会放你走了。这辈子,你只能是我陆玥泽的女人了!我绝不会给你逃走的机会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一更,还有第二更! 小剧场: 陆玥泽发现,云珠只要一到了人多的地方就不安,在人少的地方就没有那么不安。 他寻了个机会,好奇地问她:“云珠,为什么你在人多的地方,会那么不安?” 云珠如实回答:“人太多,打不过。” 陆玥泽:囧。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女儿香 第二日一早,云珠睡了一夜的好觉,缓缓地睁开眼睛,发现窗子外面已经是大亮了,陆玥泽依旧还是维持着昨晚的姿势,长臂一伸,把她箍在怀里。 他还在睡,没有醒。云珠不敢动,生怕吵醒他。她微微侧头,去看陆玥泽。明亮的晨光打在陆玥泽的脸上,把他的脸照的更白皙了几分。他的五官清秀,棱角分明,长长的睫毛随着他的呼吸微微地颤抖。 因为实在是太过诱.人,云珠的小手毫无预兆地就摸了过去。她的指尖顺着陆玥泽脸庞,轻轻地描绘着,忽然手就被一个有力的大掌紧紧地握住。 陆玥泽摸着她微凉的小手,哑着嗓子问:“醒了?” 云珠顿时就朝着他露出了一个笑,甜甜的笑,好像一朵花开了一样。 陆玥泽一个翻身,就把她压在了身.下,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抓着她小手的大掌,却一直没有松开。 他握了握云珠的小手,皱了皱眉头,忍不住道:“这手怎么这么凉?” 按理说,云珠的手一般不会这么凉,陆玥泽不觉地担忧了起来,放开了她的手,摸到了被子里。 摸了她几把,陆玥泽就放心了。只有露在外面的这只小手是凉的,估计是刚刚淘气时一直露在外面所致。他把她的小手塞进了被子里,然后就把她连人带着被子一起抱了起来。 云珠此刻就像是一只裹了茧的蚕蛹似的,除了一个小脑袋露在外面,整个人都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陆玥泽刚刚虽然摸过了被子里的她,但是还是不放心,把她就这么抱进了怀里,额头就贴到了她的额头。 额头温度正常,不冷也不热。 然后,他就继续向下地贴着她,先是脸颊,不算凉,也算是正常。 之后就是颈窝,暖暖地,让陆玥泽忍不住蹭了蹭,随后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全是云珠身上的香气,自然的女儿香。 或许是因为是西夷摇族的姑娘,云珠天生丽质,皮肤更是白皙细腻,平日里她也很少用香粉之类的东西。她身上的香气,就是让他欲罢不能的那种女儿家天生的香气。他特别喜欢云珠身上的这股子香气,比什么都好闻。当然,这种香气,就算是被那些胭脂水粉的香气盖着,也掩饰不掉的。倒不是说云珠的这香气有多浓,而是陆玥泽与她同床共枕这么久,早就已经能闭着眼睛靠闻就知道是她过来了。 确定云珠身体没有问题之后,陆玥泽也算是放了心。把她放到了床上,也不召唤平喜和闫蝶她们进来伺候,就亲手给云珠穿衣服了。 现在的陆玥泽已经能弄清楚这些女人衣服了,左一件右一件的一层层,究竟是怎么穿,他已经全都记住了,甚至还十分地熟练,毕竟他现在十分地喜欢帮云珠穿衣服。 云珠也十分地乖巧,一脸地听话。他给她穿衣服,她就十分地配合。不多时,陆玥泽就觉得自己成就感十足,这个属于他的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是他自己亲手打扮的! 他弯了腰,给云珠穿了鞋子,就牵着云珠下了床,这才想起自己换衣服。他走到了屏风之后,刚把寝衣脱了,就下意识地一回头,发现云珠在屏风的后面,露着一个小脑袋,正扒着屏风往里面看。 陆玥泽忍不住笑了起来,逗她:“云珠,你这是要……偷看爷?” 云珠被抓了个现行,小脸有些红,但是也没有继续躲,整个身子越过了屏风,朝着陆玥泽走了过来。 她走到了陆玥泽身侧,拿起了一侧的衣服,抱在怀里,又走到了陆玥泽的身边,然后把衣袍打开了。 陆玥泽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着问他:“你这是要伺候爷穿衣服?” 云珠老实地点了点头。 陆玥泽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笑着说:“好。”然后极其配合她张开了双臂。 已经有好些年没有被人伺候过穿衣服了,云珠站在他的身侧,正拿着衣服费力地往他的身上套。有那么一瞬间恍惚,陆玥泽仿佛自己又回到了京城陆家,又回到了那个无人理会的陆府里。他孤苦伶仃的,甚至连母亲的一句嘘寒问暖都得不到,只能每天盼着自己快些长大,长大了他就不需要仰仗陆家的鼻息生活了。 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长大,就已经被赶出了陆家。他永远忘不掉,他的祖父、他的父亲用那么一种冷漠地眼神看着他。他的祖父拄着拐杖吼道:“陆玥泽,从今日起,你就去往西南之地吧,永远不得再踏进京城一步,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那个时候的他,甚至都没有去求一声,因为他心里知道,陆家这个家族做了这样的决定,他无论去是求谁,都是无济于事的。因为就连他的亲生父母,都没有为了出面求一声的情,他又能指望谁呢? 他想到了这里,鼻尖传来熟悉的香气,是云珠身上淡淡的香气,他这才回过神来,弯了腰半蹲了下来。因为他太高了,云珠踮着脚够他 ,实在是太费力了。 因为有了他的配合,云珠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了,几下就把陆玥泽外衫外袍都穿好了,然后小手就拿着腰带,在他的腰上比量了起来。 其实,不能说云珠的动作快,只是照比中原汉族姑娘的衣服,他们男士衣袍实在是太过简单,没有那么的繁琐复杂。不过,之前一直顺利的云珠,还是被腰带为难住了。 她……不太会系这种腰带。 陆玥泽只得低了头,手把手地教她,毕竟男人系腰带和女人系腰带的方法是不一样的,如果不是他给云珠穿过衣服,他原本也是不知道的。 “对,这里拐一下,嗯,这就好了,是不是?”他握着云珠的小手,柔声地教着她,还一边教她,一边笑着和她说:“其实比你们姑娘家的腰带要好系一些吧?” 云珠点点头,确实如此,不过她觉得,汉人的东西都好麻烦。她以为她的衣服就已经够麻烦了,原来原来他的衣服,竟然也是如此的麻烦! 两个人穿好了衣服,陆玥泽自己熟练地梳了发髻。云珠想要帮他,陆玥泽摇了摇头,拒绝了。他喊了平喜和闫蝶进来,吩咐着:“给你们夫人梳头,通知厢房那边把早饭备了。” 吩咐完,他才和云珠说:“我自己梳就好,你让她们给你梳,这样能节约些时间,我们就可以快点去吃早饭了。” 陆玥泽此刻已经有了雄心壮志,他一定要用最短的时间,把云珠喂得胖一些。 云珠要梳的是姑娘家的发髻,不是她以前自己随意挽的那种,所以时间上就花费的多了些。 等她梳好头发,陆玥泽那边已经和德福更改了几个行程,之后他就和德福说:“吩咐下去,如果那几个厨子再不能让夫人多吃些,我们陆宅的厨子就可以换人了。” 德福现在也学乖了些,陆玥泽吩咐的命令,他立即就派人传达了下去。 前些日子,他给自己大哥德顺去了信,把夫人诡异的地方说了,也跟德顺说了自己想要查夫人的事。他大哥德顺在信中回道:“事情可以查,但是要陆爷心思为重。陆爷敬重夫人,你就要敬重夫人。” 他起初还没有完全明白他大哥的意思,后来经历了这几日客栈的事情,他在夜晚睡觉的时候,忽然一个激灵就醒了,明白了他大哥那话是什么意思。 他和德顺,虽然如今看着风光,陆玥泽也把他们当兄弟看待,不曾轻视过他们,但是这只是因为,他和 德顺对陆玥泽忠心耿耿,一片赤诚。现在夫人来了,陆爷明显就是敬重夫人的,他若是不敬重夫人,就是和陆爷唱对台戏,拆陆爷的台,打陆爷的脸,就是不敬重陆爷。往深了说,就是已经做不到忠心耿耿了!即使,他的出发点是因为夫人来历不明,他是为了陆爷好,但是他也是先忤逆了他们陆爷! 德福想明白这个,顿时浑身都在冒冷汗,后怕不已。 他何时竟然胆大包天到这种地步?这是陆爷还容着他,不跟他计较,这如果是换了别的主人,他或许小命都不在了!毕竟,那是夫人啊,是他们陆爷要明媒正娶的夫人啊! 此刻,想明白的德福,虽然心里依旧对云珠的来历不放心,依旧会继续调查云珠,但是因为已经想通了,他自然是不会再去做忤逆他们陆爷的事情。陆爷吩咐什么,他只要原话不动,让下面人照做就是了。 陆玥泽看了一眼德福,德福有了些变化,他第一时间就觉察出来了。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神态上的变化,陆玥泽却很满意。毕竟,他是真的把德顺和德福当兄弟了。这兄弟和自己的女人不合,那可不是他陆玥泽愿意见到的情景。 其实,仔细想想,云珠在这一方面,就要比德福乖了许多。陆玥泽不是傻子,他自然能看到出来,云珠不喜欢德福,甚至可以说,是非常不喜欢的,但是她总是不直接去面对德福,甚至还能大度地朝着德福笑,这完全是因为他当初问了她一句:“你能原谅德福吗?” 一想到云珠,他又忍不住心疼了。她真的是一个……乖到让人心疼的地步了。其实,他还是喜欢云珠在他面肆无忌惮地露出小爪牙的模样,调皮可爱,还能想着报仇。 不过,他笑了笑,估计云珠也就只有在他面前,才会如此大胆吧,毕竟他连带着她去人多的地方,她都要不安。 带着云珠去吃了早饭,他又是一边自己吃,一边喂着云珠吃,好不容易哄她吃了一大碗,他这才满意地放下了筷子。 云珠觉得自己吃的撑撑的,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果然是吃撑了。就在此刻,陆玥泽又让人端了热羊奶过来。云珠吓得,立即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想要往外跑。 不过,可能是她一动,她脚上的摇铃立即就出卖了她,陆玥泽已经先一步把她按在了椅子上,然后挑着眉毛,朝着她笑,那笑容好像是在说:“想逃出爷的手掌心,你还嫩着呢!” 云珠就这么被按回了椅子,只能乖乖巧巧地张了嘴,把一整碗的 热羊奶都喝了。 见着云珠总算是把该吃的该喝的都用了,陆玥泽这才算是满意,盯着云珠道:“云珠,你要多吃一些,要胖一些才好的。” 云珠只得乖乖地点了头,她觉得自己已经要被撑死了!如果有人要问她日后是怎么死的,她敢保证,一定是撑死的!被陆玥泽活生生地撑死的! 她的小眼神如“刀”,不停地扫着陆玥泽。陆玥泽忽然开口,吩咐下去:“把给夫人的东西拿过来。” 立即有人殷勤地下去取了,不大一会儿,云珠就听到门外有叽叽喳喳的声音,清脆悦耳。 云珠听到之后,也顾不得去等陆玥泽说话,她就已经迎了出去。 是小鸟!她听到了小鸟的叫声! 果然,就在门口,有人提了一只鸟笼子,里面装了一只五彩斑斓的小鸟。 不过,陆玥泽明显看到,云珠的眼睛只从那只小鸟的身上扫过,然后就目不转睛地落到了那只装鸟的笼子里,整个人顿时就笑眯眯的,笑得见牙不见眼。 因为那个笼子是金灿灿的,纯黄金打造! 陆玥泽扶额叹气,他家这个小财迷,真的是没救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二更! 收到了如下的礼物,爱你们~~ ☆、第40章 第四十章金丝笼雀 平喜上前,把鸟笼子接了过来。因为是纯黄金打造的,整个鸟笼子都是沉甸甸的,平喜拎在手里,十分地坠手,那只五彩斑斓的小鸟在笼子里跳来跳去,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一点都不怕人。 云珠凑到了它跟前,弯着腰仔细地打量着,也不知道究竟是打量那只鸟,还是打量那个鸟笼子。陆玥泽觉得,云珠打量鸟笼子的可能性更大。 他迈步,朝着云珠走了过去,走到她身边,跟她说:“这是金丝笼雀,以彩羽著称,你看它身上的羽毛,据说如果仔细去数,会数出一百零八种不同的颜色,每一根的颜色,皆不相同。这种鸟,是西南之地独有的,每年都要给京城皇都的皇室进贡几只。我昨日特意派人去寻的,你喜欢吗?” 他说完,就去看云珠的表情,云珠笑眯眯的,嘴角都看咧倒耳朵了。她伸手两只细白的小手,紧紧地抓着那纯金打造的鸟笼子,如果不是平喜还在提着,陆玥泽都怀疑她会把那鸟笼子搂到怀里抱着。 陆玥泽被她弄得哭笑不得,挑着眉问她:“你到底是喜欢小鸟,还是喜欢笼子?” 云珠抱着金笼子不撒手,笑眯眯地看着陆玥泽,也不知道她自己一个劲地笑着什么。 陆玥泽从平喜手里结接过鸟笼子,自己提在了手里。沉甸甸的笼子,陆玥泽提着好像轻飘飘的,尤其是上面还挂着个云珠,他也不甚在意。 他提着笼子,往厢房里间走,云珠就扒着笼子一路跟着他走。陆玥泽走了两步,就低头看着云珠了。 她半蹲着,小手紧紧地抓着金笼子,就算是陆玥泽踢提了笼子,走了好几步了,她还是一点都不舍得撒手,就那么半蹲着跟着陆玥泽走,倒也不嫌弃这么走路难受。 陆玥泽心疼她,道:“起来好好走路,爷这是特意给你弄来的,又不是不给你,你不要……”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云珠痛呼了一声,小手立即从鸟笼子上缩了回来,不停地甩着。 陆玥泽吓了一跳,急忙把鸟笼子扔给了一旁服侍的人,伸手去抓云珠的小手,仔细地拿到眼前去看。 她的白嫩的指尖上又一道小小的红印,不算严重,陆玥泽算是放心了。 他好气又好笑,点着云珠的鼻子,教训她说:“你看看,就是你盯着人家的鸟笼子太久了,小鸟都不乐意了,要来赶你了。” 刚刚,云 珠的小手抓着鸟笼子的时候,那只金丝笼雀似乎是把云珠的手指当成了食物,毫不客气地啄了下去。 云珠觉得自己委屈极了,满脸幽怨地去看那只咬人的小鸟。那只小鸟还在悠哉悠哉地叫着,在它自己的金色鸟笼里蹦来蹦去,似乎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刚刚是闯了祸的。 不过,陆玥泽很快就发现,云珠的目光不是落在那只鸟的身上,而是落在了那个鸟笼子上。 他把云珠拉了过来,云珠的头却依旧没有收回来,眼神还是死死地粘着那只鸟笼子,准确地说,是黏在那些金子上。 陆玥泽忍住不朝着云珠的小嘴惩罚性地咬了一口,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呀你,爷真是拿你没办法了。” 他说完,长臂一伸,就把那只金鸟笼提了过来,直接塞进了云珠的怀里,道:“你自己抱着吧!” 云珠顿时就笑眯眯的,双手紧紧地搂着怀里的鸟笼子,眉眼弯弯的,满脸的满足。 陆玥泽看着她这个模样,又吩咐平喜和闫蝶,“你们两个盯着点,别再让那只畜生啄到夫人。” 看见云珠这么喜欢这只金丝笼雀,虽然只是喜欢这只金子笼子,陆玥泽还是挺满意的。他想到昨日那个神秘的公子,在院子里弄了那么一出,又是找来小动物又是找来帷帽的,谁知道他安得什么心思。昨天云珠那么乖,就算是听到了楼下有那么大的诱.惑声音,也忍着好奇没有下去看,他自然是要好好奖励云珠的。 这只金丝笼雀,虽然不可说是价值连城,但也是比黄金更加珍贵之物,只是云珠这个小财迷,竟然只喜欢黄金笼子,不喜欢那只鸟! 虽然是如此,不过陆玥泽还是发现,云珠除了喜欢那只笼子之外,似乎也挺喜欢这只鸟的。 他正坐在房间里,提了毛笔,给德顺写信,一抬头,就看到云珠坐在窗子边的小榻上,那只金灿灿的鸟笼子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她似乎正拿着什么东西,往笼子里伸,好像是在喂那小鸟。不过,云珠一直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手指刚刚凑到笼子边缘,就立即缩了回去。然后,他的小姑娘似乎还不死心,又要去喂那小鸟,反复几次,陆玥泽实在是写不下去信了,只得放下手里的笔,起身朝着云珠走了过去。 “你让平喜她们过来喂它就好了。”他坐到云珠身边,握住云珠的小手,看到她的掌心里是一些粟米,应该是专门用来喂小鸟的。 他朝她笑了笑,握着她的 小手,凑到了笼子边。刚刚凑了过去,云珠就吓得要往回缩,陆玥泽却没有放手,就那么固定着她的小手,让她只能保持着手心摊开的状态。 那只小鸟估计是被云珠和陆玥泽给吸引了,立即就蹦了过来,小脑袋一伸,一啄,啄了一口云珠手心里的粟米。 云珠没有动,也没有跑,因为那只小鸟只啄了粟米,没有啄到她的手心。 陆玥泽笑着轻抚她的背,与她说:“这种金丝笼雀是不伤人的,之前啄了你,或许是把你的手指当成了吃的。” 他说话时,目光就落到了云珠皙白晶莹的指尖上,果然看起来跟那甜腻腻的白糖糕似的,难怪那只小鸟能认错了。他看着看着,也忍不住低了头,就着云珠摊开掌心的动作,轻轻地去吻她的指尖。 云珠觉得指尖痒痒的,想要把手缩回了,陆玥泽却不放她走,大掌紧紧地握着她的小手,让她一动不能动。他把她的几个指尖都挨个的咬了咬之后,就抬着眼睛,朝着她笑,眉眼间全是戏谑。 云珠摇头,小脸变红了。她的小手去推他的大手,陆玥泽顺势就放开了云珠的手,只是长臂一伸,改了个方向,把云珠整个人搂进了怀里,一口就咬上了她红润的小嘴。 最后,两个人这么一闹腾,那只金丝笼雀是没有喂成,反而把两个人浑身上下都沾了一堆的粟米。 陆玥泽捏着云珠的小脸,指着自己身上的那些粟米粒子,气急反笑:“你这是喂鸟呢,还是要喂爷啊?” 云珠的小嘴撅着,小脸气鼓鼓的,不悦地瞪着陆玥泽。 明明是他不干好事,偏偏又赖在她的身上了! 陆玥泽把平喜她们喊了进来,伺候云珠更衣,自己就去了屏风后面把衣服又换了一身。出来的时候,云珠的衣服还没有换完,正在换里面的白色里衣。 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撞到这一幕,只是此刻要他躲,也已经来不及了,他已经看到了云珠。白皙的一大截手臂,白皙如玉,晶莹剔透。 云珠站在榻之上,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陆玥泽,正一边换衣服一边逗那只金丝笼雀。那只原本就喜欢叫的小鸟,被云珠逗的,一直叫个不停。 帮云珠换衣服的平喜和闫蝶是看到陆玥泽出来的,但是一想到,陆爷已经和夫人同床共枕这么久,虽然还不曾举办成亲之礼,但是婚书已出,或许已经有过夫妻之实,所以也就没有在意陆玥泽过来看见,只是继续专心地帮着夫人穿衣服。 陆玥泽只看了一会儿,就觉得口干舌燥,目光却不舍得离开。后来,实在是觉得不妥,这才咬着牙背过身,一个劲地喝着桌子上的凉茶。 嗯,这茶虽然是凉的,却一点都不降火,他还是觉得自己热热的!他应该喝了加冰块的的才行,等下他就去吩咐德福多备些冰块,以备路上不时之需。 云珠换好了衣服,就从小榻上跳了下来,脚上的摇铃响个不停。陆玥泽听到了声音,这才敢回头,果然,就看到一身白底红花的小姑娘就朝着他跑了过来。 她跑到了他的身侧,伸手去摸他的茶杯。 凉凉的。 她忽然一脸愧疚,可怜兮兮地看着陆玥泽。 陆玥泽一脸的莫名,一回头,发现云珠的两个丫鬟,也是一脸惴惴不安地望着他,似乎出了什么事。 他不悦地皱了皱眉,问道:“究竟怎么了,都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平喜和闫蝶简直要哭了,刚刚夫人要净手,她们没有来得及出去打水,就直接用了桌子上的茶水。用过水倒在了茶杯里,就摆着了桌子上。可是,现在桌子上只有陆玥泽手里的茶杯是明显的用过的,其余的几个杯子,都是原封不动地摆在茶壶里! 换句话说,也就是……她们的陆爷,把夫人的净手水给喝了! 两个丫鬟哪有胆量回答这话,云珠抱住了陆玥泽的胳膊,朝着他笑着,还故意地挑了挑眉毛,然后就把陆玥泽拽到那个鸟笼子旁边。 陆玥泽奇怪,不明所以地看着云珠,“云珠,要做什么?” 他总觉得云珠把他拉过来,没怀好意。 果然,他就看到自己的手被云珠拉了起来,然后,搭在了那个鸟笼子的笼子门上了。云珠的小手不敢自己凑过去,就握着陆玥泽粗壮的手指,一搭一勾,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只鸟笼子打开了。 那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鸟,瞬间就像是找到了方向似的,一下子就从笼子里跃了出来。 陆玥泽其实还在发懵,只是看到那只小鸟冲了出来,他下意识地把云珠抱在了怀里,一个转身,背朝着鸟笼子了。 那只小鸟冲出来的时候,似乎有些晕头转向,先是结结实实地撞了一下陆玥泽的背,然后就扑腾翅膀,在房间里一阵的乱飞。吓得平喜和闫蝶四处逃窜,叫声不断。 守在门口的那些侍卫,不知道房间里出了什么事,想要冲进了,又 都有些犹豫,最后听着屋子里丫鬟们实在是叫的惨,这才冒着险冲了进来。 于是,陆玥泽很快地就选择了明哲保身,打横抱着云珠就出了房间,然后把房间门一关,命令道:“给爷抓住它!” 他把云珠抱到了隔壁的一处房间里,然后才把她从怀里放了下来。 云珠一脸的不安,揪着手指,在陆玥泽的面前低着头。她头低得实在是太低了,陆玥泽只能看到脑袋上的发髻。 他叹了一声,问她:“你是不喜欢那只小鸟,所以才要把它赶出笼子的?” 云珠很快地摇了摇头,显然她不是这么想的。 “那么,你是……”陆玥泽绞尽脑汁地猜测着,想了想说:“你想放了它?” 这一次,云珠立即点了头,还下意识地抬起头,满眼渴望地看着陆玥泽,似乎希望他可以答应。 陆玥泽不明白云珠为什么想要放掉那只金丝笼雀,一边揣摩着她的心思,一边问她:“云珠,你在西南之地的林子里,是不是每天都能看到许许多多的鸟,在林子里自由自在地飞着?” 云珠点了点头。 陆玥泽又问:“所以,你看到了那只金丝笼雀被关在笼子里,你就觉得它很可怜?” 云珠又点了点头。 陆玥泽这下子算是明白,她为什么想要放那只金丝笼雀出笼子了。笼子虽然是金子打造的,但是还是十分地狭窄,云珠是想让那只鸟,自由地去飞。 他叹了一声,没有办法,只能如实地告诉她:“云珠,那只金丝笼雀,从出生就被养在笼子里,它已经没有能力出去自己觅食生存了,如果放它走,只能像今天一样,引起混乱,它自己也活在外面也活不了几天。” 云珠一边听着陆玥泽说着,一边不由地张大了嘴巴,满眼的惊讶。 陆玥泽缓缓伸手,把云珠抱进了怀里,下颌抵着她的肩头,贴着她的耳朵,声音低哑地说道:“云珠,其实,那只金丝笼雀被养在笼子里,没有什么不好的,它自己也习惯了,如果让它离开那样的锦衣玉食,它也不见得就会过得更好。我们,继续在那只笼子里养着它,好不好?” 云珠窝在陆玥泽的怀里,沉默了许久,终于是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陆玥泽的话。 陆玥泽双臂多了用了几分力,把云珠抱得更紧了。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无声地叹气的,心里却百般复杂。 金丝 笼雀,是娇养的,若是脱离了娇养的坏境,它便无法自我生存。所以,金丝笼雀只能一辈子被关在笼子里,无法离开那样的环境。这个道理,给了陆玥泽启示,如果云珠也变成了金丝笼雀,是不是她就真的一辈子也不会离开他了?他也不会像此刻这般不安了? 要把云珠变成一只娇养的金丝笼雀其实不难,可是他……真的舍得吗?把此刻的云珠变成一个没有自由的云珠,把她变成一个什么都不能做的废物? 陆玥泽轻轻地摇了摇头,他不舍得! 算了,云珠这样挺好的,就算是他待她好,她只要受着就好了,他不需要她也变成一只无法离开笼子的金丝笼雀。大不了,日后如果云珠真的要离开他,他就再费些力气去把她抓回来就行了。反正,他绝对不给她离开自己的机会! 云珠不知道陆玥泽在想什么,她只知道陆玥泽把她越抱越紧,久久不愿放开。 最后,陆玥泽长叹了一口气,终于放开了云珠,说道:“来,给爷笑一个,爷晚上带你继续去听戏!” 提到“听戏”二字,这一次云珠是彻彻底底地笑了,笑的都要开出了一朵花了,又是蹦,又是跳,整个人抱着陆玥泽的胳膊,脚上的摇铃响个不停。 陆玥泽没有想到云珠竟然这么喜欢看戏,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忍不住笑道:“你啊你,那戏曲子就那么好听,比你家爷还好?” 云珠只是抱着陆玥泽的手臂笑,也不点头,也不摇头。就在陆玥泽觉得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忽然抬了脚,朝着陆玥泽的脸颊亲了一口。她这么一动,因为陆玥泽太高,她够不着,就只能往他身上爬,脚上的摇铃就一直响个不停。 被美美亲了一口,陆玥泽觉得耳边这响彻不绝的铃铛声,简直就是天籁之音。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一更,白天还有第二更,等我~~~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信笺 过了不久,他们的房间总算是被收拾好了,那只淘气的金丝笼雀也已经被关回在笼子里了。云珠看到那只小鸟的时候,忍不住同情了一把,然后就继续笑眯眯地抱着那个金笼子了,当然肯定是为了那金子笼子。 陆玥泽见云珠似乎也没有太在意,也总算是放心了。他原本给云珠准备这个,就是为了哄着云珠的,若是引的云珠不开心了,那就不好了。不过,他觉得,日后其实哄云珠开心,真的不如直接给她金子算了。这个小财迷,就认识金子! 到了晚上的时候,陆玥泽带着云珠吃了晚饭,哄着云珠多喝了一碗猪脚汤,他就信守诺言,立即带着云珠去了戏园子看戏。 这一次,他没有骑马,而是跟着云珠一起坐进了轿子里。 轿子上,他笑着问云珠:“以前可曾做过轿子?” 小门小户的普通人家一般是坐不起轿子的,因为不仅仅是木头做轿厢子实在是太费力,轿子还要人力来抬,一下子凑齐四个以上的大汉,也是要花不少银子的。 只是,令他出乎意料的是,云珠竟然点了点头,她竟然是坐过轿子的。 陆玥泽有些吃惊,“什么时候?” 云珠低了头,眼神似乎有些飘忽,然后就看下了自己脚下,目光落到了她的摇铃上。 陆玥泽顿时脸色就黑了,一脸不悦地问她:“是你和那条鱼成亲的时候?” 西南之地有习俗,成亲是要新娘子坐喜轿的,抬到夫君家里的。云珠既然是嫁给了那条鱼的,就算是她穷得坐不起轿子,她的族人也会为了敬重神明给她轿子坐的。 云珠老老实实地点头,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陆玥泽看着云珠这般,心疼不已,长臂一伸,紧紧地将她抱进了怀里。他忍不住亲了她一口,说道:“云珠,不开心的事情,就忘记吧。日后,爷娶你,风风光光八抬大轿,舒舒服服地把你抬进爷的府里!你是我陆玥泽的夫人,是我陆玥泽的女人,你日后的荣辱一生,都系在爷的身上,爷给你赚荣华赚富贵,将来若是有机会,再给你赚个诰命夫人当当!” 云珠抬起头,明眸的眼睛黑漆漆的,里面滚着水汽,显然就要哭了。她朝着陆玥泽大力地点了点头,小手紧紧地抓着陆玥泽的手,一直都没有放开。 陆玥泽把怀里的小姑娘抱得更紧了,轻叹一声,道:“云珠,不哭,是我不好……是我晚了 那么久才遇见你……” 他这话一出,云珠再也忍不住了,顿时就哭了,整个人抱着陆玥泽的腰,哭的可怜兮兮的。陆玥泽急忙抚着她的背,轻抚着她,柔声地哄着,变着法地称呼她:“云珠,宝贝,心肝儿,乖乖,咱不哭了啊,咱去看戏去,要乐呵呵地看戏,不能哭了。哎,你哭得我心都疼……” 一个妙龄的少女,嫁给一条鱼,她有多少委屈,又多少难过,她又能和谁说? 在没有他的岁月里,云珠经历的那些,他无法感同身受,也无法去弥补她那时候的岁月。此刻的陆玥泽有些痛恨自己,为什么,他没能早早地遇见云珠,不让她受到那么多的伤害! 把云珠抱进怀里,陆玥泽久久不愿意撒手,小小的云珠在他的怀里,一抽一抽的,单薄又可怜。 轿子很快就到了戏园子,云珠的眼睛哭得红红的。陆玥泽没有让她直接见人,而是直接打横把她抱到了厢房里,这才让平喜她们打了水,过来给云珠重新洗漱一番。 云珠洗漱时,眼睛不停地朝着戏园子的戏台上看,结果只看了几眼,就是一脸的失望。 陆玥泽不放心云珠,一直盯着她,发现她一直在看着戏台子的方向,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也往戏台子上看过去,这才发现今日唱戏的,不是昨天过来给云珠磕头的那位旦角了。 他眉头皱了皱,他知道云珠似乎挺喜欢那位旦角的,于是立即吩咐人把戏园子的老板叫了过来。 戏园子的老板今天本来是要亲自接待陆爷和陆爷的夫人,结果刚刚轿子刚到了门口,就看到陆玥泽直接打横抱着夫人就下了轿子,然后谁也没理,就径直进了厢房里。 这好不容易得了机会,他自然是要去厢房里献殷勤的。他今日注意到了,陆玥泽怀里是抱着个姑娘的,今日的夫人,应该是换了姑娘家的衣服的……他一边想着,一边进了厢房,头也没敢抬,就给陆玥泽和陆夫人行了礼。 陆玥泽摆了摆手,算是免了他的礼,只是问他:“昨日唱戏的那个旦角呢,怎么不见他出来?” 戏园子老板立即回话:“陆爷有所不知,昨日唱戏的那个旦角,艺名红牡丹,他是行走各戏班子的散戏子,昨日只是来客串场子的,不是专属于我们戏班子的。今日一早他就离开了,还望陆爷见谅,我们戏园子还有许多有名的旦角,陆爷您看,要不要请他人过来……” 陆玥泽眉头皱了皱,似乎有些惊讶:“走了?” “是!” 另一侧的云珠忽然就跑出了屏风,一脸震惊地看着戏园子老板。 戏园子老板昨日见过云珠的男装,今日见了云珠的女装,顿时觉得这姑娘长得可真好,无论是男装还是女装,都绝对是唱戏能红的那种。不过,这念头,他也只敢自己私自想一想,自然是不敢表露出来的。 他眼前的这位是谁,那可是陆爷的夫人,那不说比京城皇都里的贵妃娘娘们娇贵些,自然在这西南府界上,绝对找不出比陆爷夫人更娇贵的女人了! 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去唱戏!也只能是他自己胡乱地想一想了! 云珠听到那个名为“红牡丹”的旦角已经离开之后的消息,很是失落,一晚上看戏都是十分地心不在焉的。陆玥泽叫了她几次,她都没有听到。 陆玥泽叹气,把她抱进了怀里,柔声细语地问她:“云珠,你就那么喜欢那个名叫红牡丹的?” 云珠抬头看了看陆玥泽,果断地摇了摇头。 她不喜欢。 陆玥泽觉得奇了,既然她不喜欢,这一晚上都在唉声叹气的,究竟是为了何事? 云珠只是抓着他的小手,什么也没说。 陆玥泽担心不已,只得吩咐下去,让那个戏园子老板把关于“红牡丹”的事情说得更详细一些。 “我们夫人爱听红牡丹的戏,想要打听红牡丹究竟在什么地方会出现,我们陆爷亲自请他过来唱戏。”过去传话的人说。 那戏园子老板愣了愣,一时间没有回话。 这个陆爷的夫人,真的爱听红牡丹唱戏?可是,红牡丹不过就是个临时串场子的,虽然唱念做打俱佳,但是关于红牡丹的事情,他这个作为戏园子老板的,知道的还真不多。 不过,他倒是记起了那个红牡丹临走前说过的一句话,就是要传给陆爷的这位夫人的。 只是,要怎么越过陆爷,把话传给那位夫人呢? 戏园子老板犯了难。 云珠和陆玥泽走的时候,戏园子老板热情地过来想送,与陆玥泽说了一路的吉祥话,最后匆匆忙忙地朝着云珠作揖行礼,道:“不知夫人可曾见过我西南之地的金丝笼雀?那雀鸟之声宛若天籁,红牡丹曾说过,他若是有那金丝笼雀的啼鸣之声,定会唱出这人间佳话。” 云珠眼睛顿时就瞪得圆圆的,只是陆玥泽看过来时,她又变得极为乖巧 ,故意躲开了陆玥泽的视线,不敢与他对视。 陆玥泽觉得奇怪,也不知道云珠这是怎么了,便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临走前,与那个戏园子老板留了话:“若是日后那个红牡丹再出现,请与我陆宅报个信,我陆宅自然会有人过来处理这件事的。” “好说好说,陆爷,您放心,只要红牡丹再来,小的一定会把陆爷的意思转达于他。能入了陆爷和夫人的眼,那也是他的造化……” 戏园子老板还在滔滔不绝地讲着,云珠已经上了轿子,小手无意识地握得更紧了,心中有些焦急,想要早些回到客栈里。 陆玥泽与那个戏园子老板话别之后,也掀了帘子,上了轿子,坐到了云珠的身边。很快,轿子就被人抬了起来,走得极稳。 轿子里,陆玥泽和云珠坐在一个狭小的空间,两个人紧紧地靠着。陆玥泽手朝着云珠的小手伸了过去,大掌把她的两只小手都握在了自己的手里。她的小手凉凉的,他的掌心暖暖的,两相对比,云珠手也被陆玥泽握得暖了。 陆玥泽抬眼朝着她笑,忍不住摇头:“这几日你是怎么了,小手怎么一直这么凉?” 云珠心中有事,似乎有些走神,一时间没有回应陆玥泽的话。 陆玥泽长臂一伸,把她整个人抱进了自己的怀里,放柔了声音问她:“可是困了?” 听戏回来,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云珠和陆玥泽平日里一向睡得不晚,云珠若是困了,也属正常。 云珠迟疑片刻,点了点头,陆玥泽算是发现了,她此刻显然是反应都慢了半步。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脸颊,好声好气地哄她:“云珠,外面凉,别睡,我们很快就到了,乖。” 云珠的小脑袋靠在他的胸口,终于乖乖地点了头。 其实是陆玥泽理解错了,她是不困的,她只是想要早些回去。 戏园子离客栈并不远,很快就到了客栈。下轿子前,陆玥泽叫来了平喜,让她拿了件大斗篷过来,把云珠裹了个严严实实,这才下了轿子,又弯腰把云珠从轿子里抱了出来,也没有停留,立即抱着她回到了二楼的房间里。 陆玥泽把云珠抱到了床上,又立即吩咐人打来了热水,帮着云珠洗漱之后,就帮把她塞进了被子里,然后就轻拍着她,哄她睡觉。 云珠很是配合,不大一会儿,就闭了眼睛睡着了。 陆玥泽见云珠睡着了,这才轻手 轻脚地起身,自己去了洗漱间,才顾得上换自己的衣服,洗漱。 他刚刚一离开,云珠的眼睛顿时就睁开了,见他进了洗漱间,看不见了,云珠忽然起身,立即跳下了床。她这么一动,脚上的摇铃响了。 陆玥泽只披了一件里衣就从洗漱间出来了,他身上还有水汽,显然是刚洗了一半,听到了动静,就急忙披了衣服跑了出来的。他看到云珠在床上坐着,边朝着她走过来,边与她说话:“怎么了?吓醒了?” 云珠摇了摇。 陆玥泽摸了摸她的小手,已经比之前暖和了不少。他说:“既然你醒了,我让平喜送一碗热羊奶过来?羊奶有助于睡眠,你喝了能舒舒服服地睡一个好觉。” 云珠点了点头,然后小手就去推他的腰,一边推他,一边下了床。陆玥泽立即给她披了外衫,穿了鞋子,这才牵着她的小手,低头问她:“你要去干什么?” 云珠不理他,就一直推着他,直到把他推进了洗漱间,这才算是罢手了。 陆玥泽刚刚洗漱只洗了一半,见云珠坚持,他也不闹她,笑着道:“行行行,爷知道了,爷自己洗,你快点回去躺着,夜里凉,你身子骨太瘦了,千万别着凉了。” 云珠这才转了身,回到了里间,只是她没有回去睡觉,简单地往自己的身上披了一件斗篷,就出去找平喜她们了。 平喜刚刚得了吩咐,已经去厨房端热羊奶了,在外面伺候的只有闫蝶。她看到了云珠出来,立即上前。云珠朝着她比量了个大笼子,闫蝶也是在云珠身边伺候过一段时间的人,自然是知道云珠是想要那个金丝笼雀的。 只是她有些惊讶,为何夫人这么晚了,还要那个金丝笼雀?当然,她是一个做丫鬟的,就算是知道夫人要的东西不妥,但是她也不敢说个“不”字,立即派人去把那只金丝笼雀提了过来。 金丝笼雀有夜盲症,因为是娇养,伺候这只鸟的人已经在它的笼子上面罩了一层黑布。 云珠直接从闫蝶的手里,抱过那只笼子,也没有去检查里面的小鸟,转身就把门关上了,把闫蝶直接关在了外面。 闫蝶因为刚刚想要去帮着夫人把那黑布摘了,手已经伸了出去,因为云珠关门关的急,她的手险些就被夹了,幸好她的手缩得快,这才算是平安无事。她一脸不高兴地瞪着门,整个人气呼呼的,心里骂道:“不过就是个哑巴,有什么神气的!要不是我们这些婢子在你身边,谁知道你要的是什么 !嘁!等陆爷有了新欢,我看你到时候还有什么可牛气的!” “闫蝶,你这是在干什么呢?”闫蝶的一肚子怒气,被刚刚端了热羊奶回来的平喜这么一问,顿时就没了。她立即低了头,不敢去看平喜,生怕被平喜看出了她刚刚的不自在。 平喜推了门,看见云珠一个人站在那只鸟笼子旁,把整个鸟笼子翻来覆去地看,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她看到平喜进来,指了指小榻上的桌子,然后又指了指门。 平喜是伺候惯云珠的,立即就按照云珠的吩咐,把那碗热羊奶放下,立即出去了。 云珠没有功夫去管那碗热羊奶,她还在鸟笼子里找东西。她也不嫌弃鸟笼子沉,把整个鸟笼子翻来覆去地查看。 那只原本已经睡了的金丝笼雀,被折腾的十分地不舒服,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陆玥泽正在洗澡,听到了外面的声音,隔着屏风喊:“云珠?出了什么事?” 云珠手上的动作顿时就停了下来,动作也变得轻柔了,还朝着那只叫个不停的小鸟,比量个“嘘”的手势。 不过,显然那只鸟是不通人性的,一点都配和云珠,还是自顾自地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不多时,陆玥泽就看到云珠低着个头,揪着手指,站到了他的面前。 陆玥泽一看到云珠,一下子就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咳个不停,半天才说出话来,只是有些哭笑不得。 “云珠啊,出了什么事?爷还没洗完,你先出去,爷马上就穿了衣服过来!”此刻的陆玥泽把自己藏着一片白色的水雾里,整个人缩在浴桶里,红着一张脸,艰难地与云珠说话。 云珠抬了头,看了一眼浴桶里只露了个脑袋的陆玥泽,朝着他大力地摇了摇头,一转身就跑了,脚上的摇铃声依旧是响个不停。 云珠自己跑了回去,也不管那只鸟怎么叫个不停,又开始翻它的笼子,终于,云珠的手一顿,从笼子里的一条金子栏杆里,抽.出了一个细小的纸卷。 云珠只是愣了一下,然后就那个小纸卷打开了,食指长的小纸卷上面写了四个南夷大字。 “皆安,勿念。”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二更!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皆安,勿念。 云珠只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了洗漱间后面传来了脚步声,是陆玥泽出来了! 她心下一慌张,握着指尖的小纸条,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忽然,她的目光看到了桌上的油灯,她也来不及多想,伸手就把油灯的灯罩拿了下来,手指捏着纸条就凑了上去。 那燃烧的火苗瞬间一燎,她指尖上的纸条就化成了灰烬,只是她没来得及缩回手,那火苗直接就烧到了她的手指。 陆玥泽出来时,正好看了这一幕,吓得心都不会跳了,立即朝着她冲了过来,把她的小手抓了起来,急忙就拎着桌上的凉茶朝着她的手指浇了上去。 半天之后,陆玥泽心疼地去看云珠的手指,还好,不算严重,应该只是被火轻轻地碰了一下,既没有留下伤痕,也没有破,只是食指间的最顶端,有些微微地发红,应该是不碍事的。 陆玥泽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他黑了一张脸,朝着云珠吼:“你在干什么?!刚刚多危险!” 他刚一吼完,云珠的眼泪瞬间就淌了下来。豆大的眼泪瓣,顺着她的脸颊噼里啪啦地往下掉个不停,吓得陆玥泽顿时就手忙脚乱了。 他急忙去抱云珠,大掌急着给她擦眼泪,嘴里不停地道歉:“云珠,对不起,我不是吼你,我刚刚是着急了,语气才重了,你别哭啊,你千万别哭啊……” 他说完,云珠还在哭,比刚才哭得更加厉害了,也更加委屈了。 陆玥泽这下子是真的慌乱,紧张地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云珠……那个,我错了,我真的不是在吼你,我就是吓到了。你打回来吧,你打回来消消气……” 他说着的时候,还去拉云珠的小手,让她往自己身上打。云珠的小手又细又软,捏在手里柔若无骨,打在他的身上,自然是不疼的。 云珠从他的手里把手抽.了出去,不肯在打他,可是整个人还是委委屈屈地哭着,一抽一抽的,看起来极为可怜。 陆玥泽急忙抱着她哄,又怕她站在地上凉,就直接抱着她去了床上,还把被子裹在她的身上,低声地与她道:“云珠,我刚刚不是吼你,我刚刚只是急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那个……你要是生气要是不满,你找我算账,行不行,咱不哭了好不好,哭多了伤身子……” 他额头冒着汗,紧张不已地哄着云珠,却忽然感觉自己 的腰上多了一双小手。云珠的小手从被自己钻了出来,紧紧地搂住了陆玥泽的腰。她连着被子,一起窝在了陆玥泽的怀里。 他的小姑娘主动靠了过来,就是证明她已经不生气了,陆玥泽立即伸了双臂,把云珠搂紧了。 云珠缩在陆玥泽的怀里,还是一个劲吸鼻子,整个人委屈极了。 陆玥泽急忙低了头,不放心,又继续解释:“云珠,你是不是不生气了?我刚刚真的不是有意吼你的,我就是太着急了。你说说你自己,好好的,你拿手指头去摸那油灯干什么?那是火,不是闹着玩的东西!你若是喜欢亮晶晶的,爷明日给你找点好玩的,你可不能再去玩火了!” 其实,此刻的陆玥泽还是一肚子怒气,刚刚他才洗漱间里出来,就看到云珠手指头放到火上烧,你说他怎么可能不着急?!结果,他没想到自己吼完了,云珠比他还委屈,还哭得不成样子,他又怎么能不心疼? 此刻,云珠乖乖巧巧地窝在陆玥泽地怀里,本能的哭着,只是脑海里,一直都是那四个字,“皆安,勿念。” 她吸了吸鼻子,搂着陆玥泽的腰的小手又动了动,又紧了几分,整个人乖乖巧巧地靠在陆玥泽的身上。 陆玥泽觉察到自己怀里的这一小团又往自己身上靠了靠,忽然就松了一口气。云珠刚刚哭成那个样子,大概不是生气吧,可能是真的疼了。 他大手伸进了被子里,把她刚刚受伤的那只小手捞了出来,看着指尖上红红的,看着不严重,但是被火燎了那么一下子,她怎么可能不疼? 陆玥泽小心翼翼地把她的手拿到了自己的嘴边,轻轻地吹着,问她:“疼吗?” 云珠的小脑袋在他的胸口蹭了蹭,似乎在摇头。 就算她说不疼,陆玥泽也不能放心,他想把她塞进被子里,去喊人给她拿药,可是云珠却紧紧地抱着她不撒手,他一动,她就像是要挂在他的身上,说什么也不下来。 陆玥泽这才露出了一丝的笑模样,拍着她的背,道:“好好好,爷不走,爷在这里陪你。” 他朝着门口大喊了一声:“来人。” 平喜进来了,得了吩咐,立即出去找了药膏,很快就跑了回来。陆玥泽也没用她上药,直接摆了摆手,让她出去了。 屋子里没人了,他哄着云珠,把她的小手拿了出来,低着头,捏着她细白的手指,一点一点往她的指尖上涂药膏。云珠的小手很白,晶莹剔 透的,指尖上的一点点红,涂了药膏之后,红色淡去了不少,指尖上流着淡淡的香味。 陆玥泽看着她的小手,又不放心,心疼地问她:“疼不疼?” 云珠裹着被子,又摇了摇头。她因为之前是直接从床上跑下来的,只穿了一件里衣,头发是散开的,松松垮垮地披散着,有几缕是打在额头上的。陆玥泽刚刚是直接从浴桶里出来的,头发也没来得及绞干,还带着水汽。他也顾不上自己,只抬了手,把她的额头地发撩了起来,轻轻地摸着她的头发,又把她连人带着被子抱进了怀里。 他说:“云珠啊,你日后可不能在这么吓唬爷了。” 他抱在怀里的云珠忽然动了,小手从抱着他的腰,改成了搂他的脖子,然后整个人就往他上爬,小脑袋直接埋在了他的肩窝里,就以这么个诡异姿势,一直抱着陆玥泽。 陆玥泽怔愣了半天,这才回过神,大掌轻抚着她的背,轻声说:“天色不早了,咱们也睡吧。” 他怀里的云珠动了动,小手去摸了他头发,还是湿漉漉的。 陆玥泽伸手一把就抓住了她的小手,放到嘴边亲了一口,又小心翼翼地把她另一只受了伤的小手也抓了回来,全都握在了手里,盯着她的眼睛,与她说:“你不用管我,我等下自己弄,你先睡。” 说完,这一次陆玥泽也不管云珠挣扎,就把她塞进了被子里,还把被角也给她掖了个严严实实。云珠今天哭了好几次,肯定是累坏了,陆玥泽自然是心疼得紧,看着云珠闭了眼睛,他就坐在一旁,轻轻地拍着她,还给她哼起了调子,还是之前那首他给她唱过的,能哄人睡觉的。 云珠大概是真的累了,这一次,很快就睡着了。陆玥泽特意盯着她看了好半天,确定她是真的睡了,这才起身去了洗漱间,先是绞干了头发,然后又换了一身寝衣,这才走了出去。 只是他刚刚走到里间,绕过屏风,就看到云珠一脸茫然地坐在床上,怀里还抱着被,小脑袋不停地东看看西看看,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当他出现在屋子里后,她就看到他了,瞬间就笑了,就着烛光,眉眼弯弯,让陆玥泽顿时觉得豁然开朗,胸口的闷气,一下子就散了。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走到云珠的身边,就看到她迷糊了一圈,然后……又倒头睡了。 陆玥泽走在半路上就僵住了,看着床上抱着被子睡得香甜的小姑娘,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后只能苦笑着,显然这丫头刚刚是睡迷糊了。 他放轻了动作,轻轻地上了床,见云珠把怀里的被子抱得紧,他怕她吵醒她,也不敢把被子扯出来。幸好他平日里带着商队走马帮早就习惯了多备几手,一早过来安排房间时,德福就让人多给他在房间里留了被子,这个时候拿出来盖着到正好。 云珠只是抱着被子睡,整个人大半截都露在被子外面,陆玥泽把新抱过来的被子先是给她盖了,这才给自己盖上。 他动了动,把云珠连同被子一起搂进了怀里。 其实,他渐渐发现,近些日子以来,云珠睡觉的时候,并不像他之前认识她时,那般乖巧,躺着一个地方一动不动,而是喜欢抱着什么东西睡觉。以前云珠没有被子,就喜欢抱着他。陆玥泽时常觉得自己睡着睡着,就有软软的一团贴了过来,他只需把她抱进怀里就好。 他借着月光,看着此刻怀里的云珠,心里觉得好笑,大概是刚刚云珠睡觉的时候没有找到他,然后就错把被子当成了他,抱了起来吧? 一想到自己竟然是和被子是同一种功能的,陆玥泽多多少少是有些气馁的,忍不住想要去捏云珠的鼻子,想要捏一捏这个想要让他塞进心窝的小坏蛋。 但是,看着她呼吸均匀地睡着,陆玥泽终究是没忍心去吵醒她,没有去捏她的鼻子,只是手却换了个一个方向,伸倒了她的腰侧。 小姑娘在他的怀里睡得甜甜的,可是陆玥泽还是在她的腰侧,摸到了那把匕首。她依旧是把匕首时刻带在自己身上的。 他的手指碰到匕首的一瞬间,云珠瞬间就睁开了眼睛,完全没有任何预兆。 陆玥泽立即换了个方向,轻拍她的背,轻声哄她:“睡吧,没事了,爷在这里呢!” 听到了陆玥泽熟悉的声音,云珠的眼睛缓缓地闭上了,又很快地睡了过去。 陆玥泽的手一直不停地拍着她的背,动作很轻,很有规律,哄着她睡觉,直到确定云珠确实是睡着了,他这才停了手,无声地叹了一声。 云珠,她还是不安的。 他把云珠又往自己怀里抱了抱,看着她熟睡地脸颊,不禁地摇头:爷什么时候,才能让你不这么不安呢?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新晚了些,请见谅,之后还有第二更。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焐热 陆玥泽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生,半夜时不时地就醒一回,悄悄起身,去看云珠的手。 云珠的手上过药膏,其实已经没有大碍了,指尖上连淡淡的红痕都没有了,陆玥泽看过几次,才算是放了心了,只是依旧不明白,云珠刚刚为什么去摸火? 只是这么一想,陆玥泽就更加睡不着了。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窗子外的天色已经开始发亮了。他躺了一会儿,云珠软软的一团靠着他的身上,他微微侧头,就看到她睡得香甜的小脸,呼吸均匀,小脸红扑扑的,格外地想让人摸一把。 这么想着,陆玥泽就更加的睡不着了,转头又去想,云珠晚上的异样。想着想着,他忽然起了身,不过动作没敢太大,怕吵醒身边睡着的人。 他几乎是放空了自己,这才蹑手蹑脚地钻出了被子,下了床,也没敢点灯,直接从床头上摸了一颗夜明珠,朝着桌子方向走了过去。 因为当时匆忙,他只顾得上担心云珠的手了,却没有去深究桌子的异样。 不算大的夜明珠把屋子正中央的桌子照的透亮,那只金丝笼雀之前也已经被平喜抱走了,其它的平喜倒是一时间没有来得及收拾,都保持了原样。 被摘了灯罩的油灯,还是原样地摆在桌子上,只是眼尖的陆玥泽还是要一眼就发现油灯里的那一小搓的不一样。那是黑灰色的一小撮,如果不仔细看,在灯油的灰烬里,还真不容易看出来。只是,陆玥泽看了几眼就知道,这不是油灯燃烧的灰烬,也不是别的地方落的灰尘,倒是有些像是纸张被烧了的痕迹。 他站在桌子边,眼睛不由地眯了眯。 云珠在烧东西?还是烧不太大的纸张之类的东西? 他想起自己曾经在云珠面前是用油灯烧过东西,或许云珠原本没有想到这个“毁尸灭迹”的法子,只是因为他当时马上就要从洗漱间里出来了,她是为了瞒着他,所以才匆匆冒险,这才一个不专心,把自己的手指头给烧了? 想到这里,陆玥泽不得不自嘲地摇了摇头,他倒是忘了,云珠曾经一个人在林子里生活那么久,她一个人在林子里生火煮饭都不成问题,能让她烧到自己的手指,定然是因为当时的慌乱。 只是,云珠在烧什么东西? 第二天一早,云珠睁开眼睛时,陆玥泽已经起床了,甚至已经穿戴整齐,头发也梳的一丝不苟了。 看见云珠睁了眼睛,陆玥泽这才算是放了心。他的小姑娘昨晚睡觉前哭得那么凄惨,他还担心她一早上起来眼睛又是肿的,此时看着倒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的云珠,眼睛看起来很是正常,没有什么大碍,他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模样。 他起身,把好像还没有睡醒的云珠抱了起来,轻声地哄她:“云珠,先起床,我让平喜她们过来给你穿衣服。等下我们先去用早饭,我们今日要启程,如果你实在是困,白天在马车里睡,好不好?” 云珠有些诧异,她发现,今天的陆玥泽说话,要比以往更加的温柔。 她忽然想到,是不是她昨晚那么一哭,把陆玥泽哭怕了? 可是,她不是手指疼或被他吼才哭的,她是为了别的事情哭的。 平喜和闫蝶很快就进来了,只是两个人似乎都不敢喘大气,一直低着头服侍云珠。这期间,陆玥泽也没走,就一直看着她。当然,他还是在她换衣服的时候,故意避到了屏风外面,估计着她换完了,就又走了进来。 进来的时候,云珠正被平喜按在铜镜前梳头。陆玥泽就看到,他的小姑娘腰板挺得笔直,老老实实地做在哪里,任由平喜和闫蝶折腾。 陆玥泽看到这样的云珠,顿时五味陈杂。 昨夜,他发现云珠确实烧了东西之后,就彻底睡不着了。云珠烧了什么东西,陆玥泽猜不出来,但是至少那东西绝对不是无缘无故出现的,定然是有来路的。所以,陆玥泽立即就进行了排查的。 晚上惊动的人不宜过多,但是该排查的地方就一定要排查到的。所以,当日或近几日云珠碰过的东西就是重点了。 其实,真要排查起来,不是什么难事,陆玥泽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个金子的鸟笼子,不费吹灰之力在鸟笼子里找到了机关,陆玥泽真是哭笑不得,一时间不知道要拿云珠怎么办? 这丫头,其实根被就没有想要瞒着他吧?毕竟,就算是她再蠢,但凡要知道瞒着他些,也不会就那么大张旗鼓、一反常态地让平喜直接在大晚上,他们马上就寝的时候把鸟笼子抱过来。 所以,陆玥泽就换了一种思考方式。如果,不是云珠要瞒着他,就是云珠从那个鸟笼子的机关里,拿到了一些不能给他看的东西,所以情急之下,才会直接就烧了。或许,那东西云珠之前也没有想过不能给他看? 当然,这些都是陆玥泽自己的分析,他昨晚就把事情压了下来,仅仅身边 的几个人知道,他也不打算让云珠知道。 平喜和闫蝶是昨晚第一批被审的人,虽然两个人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但是当时陆爷的脸色和周围的气氛,她们当了这么多年伺候人的婢子,自然是能觉察到的。 两个人在离开前,陆玥泽亲口嘱咐:“今晚的事,不许让夫人知道,谁敢走露风声,就等着再投胎吧!” 平喜和闫蝶自然是不敢吭声,低着头,战战兢兢地从门口退了出来,差一点瘫在地上。 陆爷严肃起来,真吓人! 这里边的处置结束,陆玥泽自然不会忘记戏园子里那个老板,什么红牡丹喜欢金丝笼雀,糊弄鬼呢?这明显就是当着他陆玥泽的面给云珠传话呢! 他生气的是,当时他竟然一点都没有起疑! 这个戏园子老板和红牡丹自然是查个清楚的,陆玥泽立即就派人去办了。 那个红牡丹暂时找不到人,但是那个戏园子老板可是跑不掉的!什么,你陆玥泽不过就是个小小的商人,怎么可能去派人质问戏园子老板?!他陆玥泽是谁,西南商道上金山成堆的陆爷!爷有的是钱,你不就是个戏园子吗?几箱子黄金下去,别说戏园子了,就是戏园子老板的卖身契也在他陆玥泽手里攥着了。什么,你说人家戏园子老板怎么可能就把自己卖了?那你就要看看陆爷手里的人,你不卖,打得你也要卖!什么,你说陆爷仗着财大气粗,强买强卖,要去告他?拿着棒子的人掏了掏表示自己没听清楚,再说,谁跟你说我们是陆爷的人?我们就是地痞流.氓耍无.赖,陆爷的人在那边呢,拿着银子等着救你呢! 所以,那个可怜的戏园子老板不仅把戏园子典给了陆玥泽,也把自己一家老小都典给了陆玥泽,名义上还是陆玥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救了他一家老小的性命,是他们的大恩人!戏园子老板自然是打碎了牙只能往自己的肚子里咽,只是他一直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里得罪了陆爷。 直到陆爷派了亲信过来问话,戏园子老板才知道,竟然是为了红牡丹的事情。红牡丹,你他.妈.的害人不浅啊! 骂过红牡丹之后,戏园子老板只能一五一十的交代,只是他交代的东西,不是陆玥泽想要的。不过,戏园子老板对天发誓,关于红牡丹,他把自己知道的已经全说了,绝对没有一点隐瞒啊!陆爷啊,青天大老爷啊,小的真的是把所有的都说了,他甚至已经把红牡丹在戏园子那几日的吃喝拉撒睡,几时去茅房上大号都说了! 陆玥泽的人办事,一向不用陆玥泽操心,他只要交代下去,自然能给他办得漂漂亮亮的。就说这次,戏园子易主之事,就是紧挨着戏园子的隔壁,都是一点声音也没有。 派去的人回来给陆玥泽回话,陆玥泽闭了闭眼睛,沉思了起来。 其实,他之前就觉得从这个戏园子老板身上,应该是问不出什么的,毕竟那个红牡丹来了这么一手,自然也是要防着别人来查他的。不过,既然你敢招惹到我陆玥泽的身上,我自然是有的是时间和你玩。 云珠之前哼着的小曲,和她第一次看到那个旦角“红牡丹”时在他怀里僵着一下,之后就是满脸的疑惑。陆玥泽当时没有在意,如今想来,云珠应该是认识那个所谓的红牡丹的吧? 他缓缓地松了一口气,把堵在胸口的不快散去,吩咐下去,“这边继续审,不要惊动任何人,戏园子照样开着,同时朝着几个同行继续去打听这个红牡丹。” “是!”回话的人立即应了,急忙就退了下去。 德福站在陆玥泽身边,也紧张的不行。他很久之前就觉得陆爷的这个夫人有问题,而且德顺和他也正在着手查夫人,只是没有想到,这才出来几日,就惹出了这样的事。他谨记陆玥泽之前的教诲,虽然心中有想法,却也不然冒然去说夫人的不是,就是此刻连怠慢夫人,他也是不敢了。 陆玥泽把人全谴了出去,只留了德福一个人,主仆两人在屋子里,谁都没有说话。 德福默默地低着头,他知道自己此刻不能说话,就算是心里有疑惑,此刻也不能由他先开口。 果然,陆玥泽先开口了,他说:“德福,爷知道你在想什么,也知道你之前已经想通了关于夫人的事。” “是。”德福如实回答。 陆玥泽缓缓走到窗边,透着半开的窗子,看着窗外渐渐升起的晨光。 天亮了,窗外的风也没有那么凉了。 陆玥泽深深地吸了一口,鼻腔之内,满是清新。他缓缓开口,“德福,爷今天也给你交个底,日后你自然知道怎么做了。”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就算云珠真的有问题,爷也不准备对她放手了!就算是块石头,爷也要把她焐热了!” …… 云珠一直由平喜和闫蝶折腾,陆玥泽就坐在她的身后,透过铜镜,她能看到陆玥泽。只是,她发现陆玥泽一个早上都在走神,目光虽然是落在 她的身上,却不知道再想什么。 她终于从平喜和闫蝶的手里解放了出来,她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转身就朝着陆玥泽快步走了过去。 可是,直到她的双手搂住陆玥泽的胳膊,陆玥泽这才算是回过神,转头去看见云珠。他的手要比他这个人反应快,早在云珠靠过来时,就已经先他的意识一步,去搂了云珠。 习惯成自然,真可怕! 他回过神,看着自己的手揽着云珠的腰,不由地笑了起来。是啊,就算云珠此刻的心不在他这里,但是她的人在他这里就行!他已经习惯云珠在身边的生活了,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感受到那种每天都是期许的日子,他不想就这么放弃了。 所以,云珠,我不管你是做什么的,也不管你是有什么目的,更不管你和那个红牡丹究竟是什么关系,我会把你一直留在我的身边,让你一辈子也不能离开我的身边! 他想着,一抬头,就看到云珠正朝着他笑,笑得没心没肺。 但是这种笑容,却让他顿时觉得美得要冒泡了。他把她搂得更紧了,忍不住问他:“云珠,你喜欢爷吗?” 云珠毫不犹豫地就点了头,脸上的笑容更大了,而且她还淘气地凑到了陆玥泽身边,去摸他的玉质发冠,摸完了,她还一直“咯咯”地笑着。 陆玥泽实在是没了办法,又低头检查了一下她的手指,确定她的手指彻底没事后,就把她的小手拿到唇边,泄愤地“咬”着,似乎要出了心里的那口恶气似的。 云珠被弄得痒痒的,一个劲地笑个不停,坐在陆玥泽的膝头上就是一阵乱动,似乎还想要逃走。陆玥泽自然是不会让她逃走的,惩罚她的“力度”就更大了,云珠就笑得越来越开。 看着怀里的云珠笑着,似乎玩得十分地开心,陆玥泽只能无声地叹气。 云珠,爷什么时候才能把你的心,捂热呢? 平喜和闫蝶还在房间里,见陆爷抱着夫人,让夫人坐在他膝头,然后就要去咬夫人的手,她们不敢做声,也不敢动,就只能眼观鼻鼻观心,低头头紧盯自己脚尖,不敢阻止。 不过,见夫人一直在陆爷的身上打滚地笑个不停,欢笑声一直都没有断过,显然陆爷根本就不是真咬,只是为了哄夫人玩。 平喜只偷偷地瞄了一眼,确定他们夫人没什么事,就一直低着头,再也不看了。她身侧的闫蝶也低着头,没有去看闹着的爷和夫人,只是心中愤愤不 平! 昨晚她和平喜都要被陆爷吓死了,以为都不能活着见到今天的日头了。 她虽然不知道究竟是出了什么事,但是她还是敏感地觉察到这件事,还是和夫人有关,可能是夫人做了什么,惹了陆爷生气。所以,今天一早她和平喜过来伺候夫人的时候,更是小心翼翼,不敢有半点差池,生怕陆爷发作夫人的时候迁怒她们。要知道,就算真的是她们夫人做了什么,陆爷要发怒打人也只会冲着她们这些丫鬟来。 她们是做丫鬟的,天生的贱命, 可是,此刻她们的陆爷明显就是哄着夫人,逗着夫人玩…… 闫蝶愤愤不平,可是还是不得不承认,人的命不同,有的人天生就是命好! 想到这里,她不由地羡慕地抬头去看了云珠一眼,几乎一瞬间就回过神,知道自己这么越了规矩,立即低了头好好的站好,不敢再去看了,脑子里却不断地走神。 这人和人的命运怎么差别这么大呢?明明同样是乡野出来的丫头,凭什么她就能是夫人,而她是丫鬟?凭什么她就能占着陆爷那样英俊不凡的男人,她们这次累死累活伺候的丫鬟,甚至连当个通房的资格都没有,还要时时刻刻担心自己朝不保夕……想着想着,她就想到,她如今也算是有钱人了,她这身上可是揣了两千两银票的,虽然这钱来路不明,但是她接了就是她的,谁也抢不走,她此刻就把银票缝进了自己的衣襟里了,连跟她住一个屋子的平喜都不会发现,其他人就更不会发现了,反正谁也不会发现…… 原本跟陆玥泽闹着的云珠,忽然回头,目光不善地看向了闫蝶,闫蝶似乎感觉到了,把自己的头低了更低了。 陆玥泽带着云珠去厢房用早饭,今日反常,他没有让平喜和闫蝶进了服侍云珠,而是直接把云珠自己带进去了。 云珠看着满桌子的饭菜,顿时就苦了一张脸。 这么多,她吃不下的! 陆玥泽已经挽了袖子,牵住了要逃跑的云珠,柔声地哄着:“云珠乖乖,过来吃饭,爷亲自喂你,一定要把你喂的圆润些才行,那样抱着才会舒服……” 云珠不是被按在凳子上喂的,而是把陆玥泽抱着怀里喂的,就算是想跑,陆玥泽钳子般的两条双臂,怎么可能让她跑了? 于是,云珠很快就乖巧起来了,十分配合着陆玥泽张嘴,一口一口地吃着东西。 厢房门口,平喜和闫蝶两个人守在,外面还守 了一排的侍卫。平喜偷偷转头,看了一眼闫蝶,抿了抿唇,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说。 她记得,经过了花莲那个丫鬟的事情之后,她们这些丫鬟,都已经歇了去打他们陆爷的心思的。不过,就在刚刚,陆玥泽抱着夫人胡闹时,平喜看到了闫蝶的眼神,是那么的不忿,甚至是想取而代之。她想要提醒闫蝶,最后还是闭了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们几个丫鬟进了之后,交情一般,闫蝶也是个有主意的,如果她真的动了什么心思,她说的话可是没有分量的。 平喜看着闫蝶,忽然想起古人的一句话,“以人为镜”。她不知道闫蝶打的是什么主意,也不知道她日后的造化能是什么样子的,但是旁观者清,看着闫蝶的那副嘴脸,平喜发誓,她自己绝对不要变成那副模样的,实在是太难看了。她们做丫鬟的,已经跪了下去,没有了自尊,但是自尊可以没有,骨气决不能没有。 平喜这边默默地想着,那边闫蝶也是不闲着的,脑子里开始盘算着自己的算盘。经历花莲的事情,她其实原本是没有别样的心思的,或者说,是不敢有别样的心思的。只是她这几日日日夜夜地想着自己怀里的那两千两银票,从刚开始的惴惴不安,到如今可以平静的入睡,假装成没事人似的,她觉得,富贵险中求,她们这几个丫鬟,就是之前被夫人处理花莲的手段吓到了。可是,夫人处理花莲,不过就是吓唬吓唬,真正动手的还是陆爷。 所以,如果能抱住陆爷这棵大树,得了陆爷的心思……未尝她就不可能不是第二个夫人。何况,夫人她有什么,一个西夷摇族的姑娘,还是个哑巴!她至少能说话,会说话,不仅会说中原汉话,还会说南夷话,提笔写字也不在话下。 闫蝶拿自己和云珠对比了好大一圈,越来越觉得自己不比云珠差,甚至比云珠还要优秀。际遇这东西说不准,或许有朝一日,能坐在陆爷膝头撒娇的人就是她! 闫蝶正想着,忽然觉得浑身一抖,下意识转头看了过去,忽然看见在二楼走廊的尽头,有个管事模样的人正在朝她行礼作揖。她顿时就是浑身一抖,额头直冒冷汗,刚刚那些旖旎的想法,一瞬间就没了。 她认得这个人,这个人就是当初给她第一张一千两银票的那个管事! 他朝她行礼作揖是什么意思?他这是要有事求她了? 不等闫蝶想明白什么,那人已经转身不见了,似乎是进了二楼尽头那位公子的房间里,只是闫蝶离得远,也不敢肯定。 房间内 ,来人给程瑾玉行过礼之后,程瑾玉就意兴阑珊地问道:“昨夜,陆爷那边在折腾什么,可打听出来了?” “回公子的话,是属下无能,什么也没有打探出来,但是属下保证,一定不是什么小事。” 程瑾玉得到这样的回答,似乎也不意外,他转起话头,吩咐了另外一件事:“陆爷夫人身边的那个丫鬟,银子不能白给,要好好的利用起来,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不能出错。” “是,属下谨遵公子命令。”他在公子面前也是有头有脸,会办事的,那银子给了出去,自然不是这几日就能用的。他要吊一吊那个丫鬟,这日子久了,才会更怕惹出麻烦,到时候那丫鬟才会更好用。 吃过早饭,陆玥泽他们就要启程了。 云珠已经打扮好了,她自从跟着陆玥泽之后,浑身上下,从首饰到鞋袜,自然都是用最华贵最好的。今日这一套,也是陆玥泽给她特意选的,“三月桃花”,说的就是此刻的云珠。云珠渐渐地发现,陆玥泽特别喜欢她穿鲜嫩的颜色,如桃花色,嫩绿色,樱红色……反正怎么鲜嫩怎么来。 她穿戴好了,就是可以出门了,自然东西是不用她收拾的。不过,这一次她刚要动,陆玥泽就朝她招手:“云珠,过来。” 云珠听话地走了过去,陆玥泽拿起了她的帷帽,戴在了她的头上。 她有些奇怪,在客栈里,陆玥泽从来不要求她带着帷帽的,明明她今天就只要从二楼走到客栈门口的马车上,那么短的距离,陆玥泽怎么给她戴上了帷帽呢? 她觉得好奇,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挡着眼前的帷幔,小手立即就被陆玥泽抓住了。 他说:“云珠,委屈一些,到了马车上,爷亲自给你摘下来。” 这个客栈里还住着二楼的那位公子,陆玥泽冷笑,想觊觎爷的夫人,没门! 听他这么说,云珠没有再动,任由帷帽带着自己的头上。陆玥泽牵着她的手一直都没有松开,带着她下了楼梯,随着她的走动,她脚上的摇铃轻轻浅浅地响起,格外地好听。 二楼尽头又听到了摇铃声,程瑾玉倚在了窗边,看着楼下的陆玥泽牵着自己的夫人,然后就带着夫人出了客栈,之后又是亲自把他的夫人抱上了马车,格外地小心翼翼。 想起那日在院子里见到的那个女人,他实在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就那么一个浪.荡货,也值得陆爷这般宝贝着?啧啧啧……” 浩浩 荡荡,陆玥泽的马车终于出发了。直到再也看不见之后,程瑾玉才回来屋子。 他其实是想与陆玥泽打交道的,只是这个陆爷骨子里太傲了,实在是不好相处。他如今还真的没有把握把陆玥泽归为己用,可是陆玥泽手头大把的金子,他也实在是眼馋。 能有什么办法,既不用他,又能拿到他的金子呢? 程瑾玉正在绞尽脑汁地想,忽然门口有人来报:“公子,那位陆爷临走之前,给爷送了个礼。” “哦?竟然有此事?”程瑾玉有些意外,陆玥泽竟然给他送礼? 不过想到陆玥泽毕竟在商场上混了这么多年了,这些交际或许是必不可少的,他也没有太在意,朝着自己的手下命令:“既然是陆爷送的,好意我领了,拿上来吧。” 那回过的属下似乎有些为难,半晌之后,就带着个姑娘进来了。 看到门口那个姑娘时,程瑾玉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陆爷竟然把他的夫人送了过来?!可是,他早上亲眼看见陆爷是把他的夫人抱进了马车里的! “你是谁?” “小女子阿沽,拜见公子!”阿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有这造化,竟然被赎了身,派来伺候她心心念念的公子。 程瑾玉只觉自己难堪不已,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竟然是他把人认错了,错把这个下.贱的唱小曲的,当成了陆爷的那个宝贝媳妇儿! 而那个陆玥泽见到帷帽的第一眼,就知道他的算盘了,所以才会在走之后,给他把这个女人送了过来。 这脸打得,他.妈.的生疼啊! 他忽然大怒,朝着阿沽走了过来,扯住她的手腕,直接扔到了床上。 他的属下一看形势不妙,立即关了门,不敢再往屋子里看。不多时,隔着门板,他就听到了一些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夹杂着女人痛苦的哭声…… 罪过啊罪过啊,不过那是上头的事,他不过就是个报信的。 …… 阿沽觉得自己像是被撕裂了一样,浑身都疼,生不如死。她不明白,明明看起来那么温润如玉的公子,怎么可以这么的狠? 结束之后,程瑾玉毫不怜香惜玉,一脚就把阿沽踹下了床,冷冰冰地说道:“滚!” 阿沽来不及穿衣服,只得胡乱地抱着,忍着剧痛跑了出去,眼睛里全是眼泪。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串金珠 马车里,云珠的小脸红扑扑的,正乖巧地给陆玥泽捏肩。她捏了一会儿,手就酸了,力道也越来越小。 陆玥泽伸手把她的小手抓住,顺势就把她搂在他的怀里,让她枕着他的膝头,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子,故意板了脸问道:“还闹不闹爷了?” 刚刚上马车后,陆玥泽亲手给云珠摘了帷帽,小姑娘也不知道是不是胆子被他养肥了,竟然跟他闹了起来,扰他连提笔写字都不能了。陆玥泽索性也不写了,把笔一扔,直接就把淘气的云珠搂进了怀里,瞬间就使出了杀手锏——咯吱她。 云珠怕痒,他就咯吱她笑个不停。 最后,云珠大概是实在受不住了,只得向陆玥泽讨饶,于是就成了陆爷的“捏肩丫鬟”。 陆玥泽故意严肃地问云珠,云珠却一点都不怕,小脸上全是笑,还在他的腿上滚个不停,眼瞧着就要滚到他的敏感地带了,陆玥泽眼疾手快地把云珠捞了起来,又气又笑,最终只能骂了一句:“磨人精!” 他此刻已经是濒临状态,自然不敢再让云珠靠过来,于是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只紫檀匣子,塞进了云珠的怀里,指了指马车尾的软塌,道:“去那边自己玩。” 那只紫檀匣子只有巴掌大,但是抱在手里沉甸甸的,云珠不知道是什么,但是还是听话地坐到了软塌上。她低头,打开手里的匣子,顿时就笑了。 金子!满满的一盒子金珠子! 陆玥泽重新铺了纸,刚要拿起笔,就看到他的小姑娘坐在软塌上,抱着匣子,一动不动,一直傻笑,眼睛鼻子都快笑着一团了,好像天生就是长在一起的。 他摇了头,实在是没办法,指了指她手里的匣子和她说:“那些都是打了眼的金珠子,是让你用来打发时间串着玩的。” 其实,串珠子,一般都是串的珠玉宝石珍珠玛瑙之类的珠子。陆玥泽以前在陆宅的时候,也给云珠往她的屋子里搬过几匣子,都是质地最佳,有的甚至价值连城。但是,他后来发现,云珠对那些珠子根本就不感兴趣,甚至连看都不怎么多看一眼,还不如他给的两锭普普通通的金元宝让她爱不释手呢。因为怕她路上无聊,他这次才让人在路上给她打了金珠子,让她打发时间用的,结果他家这个小财迷,只顾着抱着匣子傻笑。 云珠听到他的话,从匣子里捏出了一颗金珠子,圆滚滚的,金光闪闪,这才发现上 面串了孔。不仅如此,匣子里的金珠子大小不一,上面的花纹也不一样,有花枝花叶和小动物的,有刻福寿禄的,还有一些年画娃娃的,甚至还有镂空的。那些花纹的细节做得极为精致,也不知道那些工匠是怎么在这些珠子上刻出这些惟妙惟肖的东西的。云珠发现匣子里最小的金珠子,竟然只有米粒般大小,但是上面的花纹,却是一点都不打折扣。 陆玥泽看着云珠研究的十分有兴趣,甚至连他都不看了,一直挨着个地看着手里的金珠子。见她自己在那边玩的不亦乐乎,陆玥泽也算是放了心,低头专心处理自己的事情去了。 等他再一抬头时,云珠已经坐在软塌上,低着头认真的串起了珠子了。她一手捏着串了一半的络线,一手在匣子里找合适的珠子比量,不合适她再放回盒子里,合适的她就串起来。陆玥泽看着云珠十根晶莹剔透的手指一直在忙碌着,脸上时不时地露出满意的笑容。 陆玥泽拿这匣子过来,只是让她打发时间玩的,所以里面的珠子样式大小的,他就让人随便打了,估计那些工匠也是要显摆下自己的手艺,所以匣子里的珠子样式倒是不少,只是陆玥泽没想到他的小姑娘竟然串的这么认真。 他想了想,把跟在马车外的随从叫了过来,吩咐他去传话:“让那些打珠子的工匠们,按照给夫人的盒子里的样式,一样打一匣子,先打好的就先送过来。” 那随从立即点了头,然后一踢马腹,就立即去办事的了。 陆玥泽回到马车里时,发现云珠已经不串珠子了。她坐在桌子边,看见他回来,立即就笑眯眯地朝着他招手。软塌上的些络线和匣子倒是没有收拾起来,依旧是乱糟糟的一片。 陆玥泽坐了下来,伸手摸了摸云珠的头的,还没有开口问话,就觉得手腕上一凉,有冰凉的东西系在了他的手腕上。 他低头,看见是一串金珠子,正正好好地绑在了他的手腕上。云珠的小手还捏着串着金珠子的络线两顿,似乎正在调整长短。她的动作很快,基本确定好长短,手指就在他的手腕上动了几下,然后就把那串珠子给他绑好了。陆玥泽伸手摸了摸,好像还是活扣的,可以随时调整大小和摘下来。 没想到,云珠的手艺还挺巧的,他不了解姑娘家的东西,不过这珠子串的好,他还是蛮喜欢的。 云珠见他戴好了,献宝似的把自己的手腕也露了出来。陆玥泽看见,她细白的手腕上,也绑了一串金珠子,络线的样式基本与他的这个差不多 ,只是那些金珠子没有他这个大,倒像是他手腕上这个的缩小版。 换句话说,这两条金珠子,就是一对的! 陆玥泽顿时就笑了,抬手就把云珠抱进怀里了,低头就朝着她的脸颊亲了一口。 云珠仰躺在他的膝头,小脸红扑扑的,待他亲了一口离开后,她就挣扎着起身,想要逃走。陆玥泽的大掌禁锢着她的腰,没有让她动。他说:“云珠,不要一直串金珠子,小心眼睛,马车上不比平时。” 就算是他的马车已经加固到极为稳妥,但是行走在路上,不颠簸是不可能的,串珠子是细致活,可以当玩乐,但不能玩的时间过长。 窝在陆玥泽怀里的云珠似乎有些失望,乖巧地起了身,朝着软塌走了过去,把上面的乱七八糟的络线和那匣子金珠子收拾了起来。 陆玥泽一边看着她收拾,一边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带着的这串金珠子。他一向很少在自己的手腕上带东西,就算是开了光的佛珠,他也不带。倒也不是不喜欢,就是觉得麻烦,毕竟他也算是一个习武之人。 但是,大概因为他手腕上这个是云珠送的,他怎么看怎么顺眼,甚至是越看越喜欢。尤其是,这可是金子的,云珠那个小财迷能把金子就这么送出来,显然他陆玥泽在她的心里还是要在一定分量的。 他越想越开心,脸上不自觉就挂了笑,整个人沉浸在“云珠待我真好,都舍得给我金子了”的喜悦里。他根本就没有想过,云珠的金子是哪里来的?那是他给的,他手腕上带着的,其实就是他自己的金子! 陆玥泽笑什么,云珠不知道。她收拾完,又一时无聊了,就看到陆玥泽朝她招手。她立即听话地坐到了陆玥泽的身边。 陆玥泽的手习惯性地搂着她,然后摸着自己手腕上的金珠子,笑着问她:“云珠,你可知道这些金珠子上面刻的是什么字?” 云珠给他的这个手串,选的是一套花式一样但又有差别的的珠子,那些珠子的一面分别刻着“福寿禄”几个中原汉字,另一面就是对应的南夷字。这是那些工匠做的时候,因为听说夫人是西夷摇族的人,怕她看不懂汉字,所以特意加了南夷字。 陆玥泽一边问云珠,也不跟她卖关子,直接指着那几个中原大字,告诉她:“这个念福,福气的福,这个念寿……” 云珠靠着陆玥泽的怀里,乖巧地听着。陆玥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对云珠这么有耐心,他不仅仅给云珠念了这几个 字,还把他以前从书上读来的关于“福禄寿”三神的故事也讲了一遍。 所以,刚开始明明是他要交云珠念汉字,但是后来就变成了他给云珠讲故事,讲的还是《搜神记》《封神传》之类的,甚至也不知道从哪里跑题,又跑到了哪吒闹海……讲到最后,云珠的眼睛越来越亮,整个人都兴奋了。 于是到了中午用膳的时候,陆玥泽才发现,他这一上午要处理的事情,几乎一件也没处理。 他只得无奈地摇头,笑着想,自古以来以来所谓的“美色误国”,他这次也算是体会了一把。 因为是行在路上,中午吃的比较草率。因为商队没有停下来,云珠这边只是后厨给提了食盒。陆玥泽盯着她吃完,这才下了马车,骑了马去处理正事,临走交代上来照顾云珠的平喜:“中午让夫人睡一觉,记得把马车窗的风挡好,别让她着凉了,也别让她睡太久,免得晚上睡不着了……” 絮絮叨叨的,陆玥泽几乎把自己所有能想到而都交代了一遍,这才发现,都已经延误了两刻钟了。陆玥泽发现自己话唠这样,先是一阵惊讶,随后也是一阵释然,摇头笑了笑,也就罢了。 他上了马,还是不放心云珠,又骑着马跑回到马车边,嘱咐云珠道:“爷去办事,马上就回来,你好好和平喜她们呆着,要玩什么直接跟长水说。” 这个长水,云珠也是最近才知道,一直是商队里照顾马车的随从,只要马车在哪里,他就在那里。 平喜还和云珠说:“夫人,这个长水也是挺有意思的,他告诉我和闫蝶,如果商队住了客栈,马卸下去了,马车被放到后院,他就会一直跟着马车在后院,寸步不离。”说道这里,平喜忽然又笑个不停,凑到云珠耳边说:“夫人,就听他唬人吧。陆爷的马车根本不可能就他一人守着,这万一他要是尿急,想去个茅房,难道还能带着马车一起去?” 平喜说完,就觉得有些不雅,不敢继续说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敢和夫人说话这么没有顾忌? 她偷偷地抬眼去看云珠,发现云珠笑个不停,好像一点都不在意,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陆玥泽回来的很快,云珠算了下时间,大约他只去了一个时辰。几乎就是她刚刚睡醒,他就回来了。 他回来后,没有直接上马车,而是掀了帘子,看了一眼里面的云珠。 云珠已经醒了,换了衣服梳了头,正乖巧地坐着,和平喜一起打络子 。看到陆玥泽掀开了马车帘子,她顿时就笑了,扔了手里编了一半的络子,腿脚并用地朝着陆玥泽爬了过去。 陆玥泽朝着她伸了手,笑着道:“你慢点,爷等你。” 云珠的小手终于抓住了陆玥泽的手后,她就歪个脑袋笑个不停。 此刻是午后,已经过了最热的时候,日头没有之前那么足了,不算晒人。陆玥泽看了看天,就问云珠:“要不要下来骑马?” 云珠的眼睛顿时就瞪圆了,一个劲地朝着陆玥泽点头。 陆玥泽张开双臂,把她从马车上抱了下来,也没有让她落地,直接就抱着她走到了他的马边,把云珠放了上去。 云珠一个人坐在马上,似乎有些不安,紧紧地抓着马鞍不松手。陆玥泽与身边的几个随从交代了一番,这才转过头去看云珠。发现她坐在马背上,整个人都是绷紧的,连小腿都是绷直的。 陆玥泽轻轻地拍了拍她,柔声哄道:“云珠,放松,不要怕,爷在这里呢,你掉不下来的。” 他的手一直牵着马缰的,只是刚刚因为事情耽搁,才没有和云珠上马,没想到他的小姑娘竟然害怕成了这样。他笑了笑,纵身上马,把云珠直接搂进了怀里。他能明显地感觉到,云珠因为靠在了他的怀里,身体立即从僵硬变软了。 陆玥泽握着她的手,让她把着马缰,开始给她讲一些骑马的基本常识。他曾经答应过要带云珠学骑马,只是现在因为赶路,时间不能耽搁,不过这些关于马的常识倒是可以先教教她。 他说:“云珠,等日后爷寻个大一点的马场,带着你随便跑。” 因为有陆玥泽在,云珠也没之前那样紧张,所以陆玥泽说话的时候,云珠还点头回应,像是一个勤奋好学的好学生。 大概是因为怀里的小姑娘太乖了,陆玥泽这一路上心情极好,等马车行到了一处明显宽敞的大路上,陆玥泽直接拎着马鞭一抽,喊了一句:“云珠,爷带你骑快马!驾!” 然后他们的马就像是离弦的箭一样,“嗖”一下子就冲了出去。跟着陆玥泽身边的那些随从护卫也立即夹紧马腹,马鞭一扬,追了出去。顿时整个人道上,尘土飞扬,浩浩荡荡的,好生的气派。 云珠不是第一次跟着陆玥泽骑快马,上次去看戏,陆玥泽也带着她骑了快马,只是那个时候毕竟是在镇子里,就算是再快,也跑不起来,如今可真是毫无阻碍,一路狂奔。 跑了好久 ,陆玥泽才停了下来,笑着去看怀里的云珠。云珠正靠在他的怀里,努力地向后看去。他们的后面跟着的是骑马而来的侍卫和随从,再往后,远远的才能看到他们的商队,整条大道上,蜿蜿蜒蜒,从头到尾,望不到尽头。 这还是云珠第一次见到陆玥泽商队的全貌,她有些吃惊,整个商队竟然如此庞大! 看着云珠一脸惊讶地望着身后,陆玥泽顺着她的目光也看了过去,发现她在打量着自己的商队,不由地笑了,“云珠是在看你夫君我的商队?震撼了?” 云珠抬头去看陆玥泽,如实地点了点头。 陆玥泽把手臂勒得更紧了,把云珠拥进怀里,与她道:“爷以后给你挣更多的,你就安心地等着就好。” 他怀里的云珠,顿时就笑了。 陆玥泽带着云珠慢悠悠地骑着马,悠闲地顺着大道一路向前,时不时地指着路边的风景,讲给云珠听。这些地方都是云珠第一次来的地方,自然是不知道,一路上听的兴奋极了,整个人都要笑开了花一般。 忽然,陆玥泽停勒紧了马缰,停了下来。云珠好奇回头去看他,想知道究竟是怎么了。 陆玥泽朝着她笑了笑,抬头指了一个极远的方向,告诉云珠:“云珠,山的那边是西南之地的林子,就是我捡到你的地方。” 云珠听后,惊讶不已,小嘴都张开了,坐在陆玥泽的马背上,挺着身体,伸着脖子往那边看。 陆玥泽在她耳侧轻笑,道:“你看不到的,隔着一座山呢。” 云珠有些失望,又坐了回来,靠在了陆玥泽胸口。 他问:“想回去吗?” 云珠果断地摇了摇头,不想。 陆玥泽的头一直没有离开她的耳侧,缓缓地松了一口气,轻轻地咬了一下她的耳垂,故意使坏地往她耳朵里吹气,把云珠弄得痒痒的,在马背上坐不住了,一个劲地乱动,差点掉下马去。幸好陆玥泽早有准备,眼疾手快地把她扶稳了。 他忍不住低头亲了她红扑扑的脸颊一口,又把她紧紧地扣在了怀里,道:“你呀你,真是爷小磨人精!爷现在真是后悔了,后悔把婚期推迟,没有和你早点把亲成了,要不然也不用每天都这么忍着了。” 都快憋出病了。 云珠这次也回头了,只是眼睛里全是惊讶,似乎没有想到陆玥泽会说出这样的话。 陆玥泽朝着她笑,低头亲了 亲她的脸颊,最后意犹未尽,直接亲上了她如樱的小口,云珠被亲的迷迷糊糊地,就听到陆玥泽一边喘.着气,一边说:“云珠,在我推迟婚期时,你害怕我不要你了。可是,你知道吗?我又何尝不担心,你有一天不要我了。” 云珠承受着他的唇,整个人一愣。 陆玥泽紧紧地抱着云珠,亲着她的小嘴,意乱情迷地逼问她:“云珠,你说,你要不要爷?” 云珠还没有回答,嘴就被陆玥泽又堵上了。她只能紧紧地抓紧马缰,朝着陆玥泽点头。 陆玥泽亲了一会儿,等到了她的回答,得寸进尺地道:“那你必须要爷一辈子!” 云珠还没来得及点头,陆玥泽立即就摇了头,说道:“不行,一辈子不够,下辈子,下下辈子,爷所有的辈子,你都必须要爷,好不好?” 云珠松了马缰,扭着身子靠着陆玥泽怀里,任由他亲吻。 她无声地点头,“好。”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一更,晚些时候还有第二更!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船来了 带着云珠跑了一路的马,天色也已经黑了下来。这一次,他们抵达了一个不大的小镇子。这个镇子小的可怜,几乎在镇子这个口,一眼就能望到镇子的那个口。 商队里早有人过来安排了客栈房间,陆玥泽也没有着急,就带着云珠骑着马,慢悠悠地逛进了镇子里。 镇子的客栈只有一家,不算破旧,但是并不大,陆玥泽商队的人住进来,一下子就住满了。云珠拿这个镇子和以前陆玥泽带着她去过的几个镇子,发现这个镇子是真小。 就算是镇子再小,客栈再小,陆玥泽和云珠住的肯定都是最好的房间,享受的是最好的待遇。 晚上吃饭的时候,云珠发现,她和陆玥泽的晚饭,竟然还是满满一桌。她看到饭桌时,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可怜兮兮地想,这么多,吃不下。 不仅如此,她发现,最近吃饭,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饭桌上的东西几乎是变着花样的来,甚至有同样食材的,用了好几种的烹饪法子。她之前没有太在意,以为是上次住的那个客栈里的习惯,不过这些做法此刻出现在这里,云珠不用想就知道,是陆玥泽商队里的厨子了。 一想到这些厨子竟然要跟着她一路,云珠几乎是欲哭无泪。 陆玥泽自然是发现云珠苦着一张小脸了,他伸手把她抱了过来,摸了摸她的头,道:“乖,过来吃饭。” 云珠小手抓着他的袖子晃了晃,可怜兮兮的。 陆玥泽把她的小手捏进了手心里,送到唇边吻了吻,大发慈悲道:“比照中午,可以少吃些,免得夜里积食。” 云珠顿时就笑了,欢欢喜喜地去吃饭了。不过,她很快就发现,陆玥泽所谓的少吃一些,只是让她少喝了一碗汤,其余的依旧是照旧,她还是吃不下啊! 晚上,去洗漱时,平喜伺候云珠的,闫蝶原本是要上前跟上的,结果云珠却摆了摆手,没带她。 闫蝶也没太在意,就守在了门口,想着反正累活脏活都是平喜干了,她如今守个门也不错。如果陆爷回来,第一眼定然是会看到守门的她的。只是,她有些不满地抬头,发现在她的不远处,陆玥泽已经安排了不下十个侍卫守着房间,她这么一出来,多多少少看起来有些多余。 平喜在帮云珠绞发,低着头没有说话,其实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平日里闫蝶在的时候,两个人能一唱一 和的说这话,逗夫人开心。可是现在只有她自己,她实在是找不到话题。她平日里自己陪夫人,习惯是和夫人一起做些女红或者玩些游戏。现在夫人正在洗澡,她自然是不可能陪着夫人玩游戏的,她一时间有些为难。 云珠似乎并不在意平喜不说话,乖乖巧巧地坐着。 房间里一直沉默,直到陆玥泽回来。 他回来时,云珠已经洗好了,换了寝衣,坐在床上,玩她的那一匣子金珠子。见了陆玥泽进来,一脸笑眯眯的。 平喜看到陆爷回来,立即就要退了出去,结果她就看到闫蝶竟然端了一壶热茶送了过来。她还倒了一杯,似乎想要送到陆玥泽的手边。平喜顿时觉得自己满额头都是汗,也不管闫蝶乐不乐意,伸手就把她拉着一起告了退。 陆玥泽不满地瞪了她们两个人一眼,没说什么,但是显然是不高兴了。 床上的云珠忽然就穿了鞋下来了,朝着陆玥泽跑了过来,脚上的摇铃响个不停。陆玥泽一直紧盯着她,发现她只是脚上挂了鞋子,都没来得急穿好就跑了下来,急忙迎了上去,边走边说:“把鞋子穿上穿上再跑!” 他伸手去抱她,云珠却灵活一躲,躲开了他,朝着桌子跑了过去。陆玥泽扑了个空,正哭笑不得,转头去找云珠,小姑娘就自己回来了,手里端了一个茶杯,不是之前闫蝶倒得那一杯,是她自己又倒了一杯。 她跑到他的身边,双手捧着茶杯,举到了他的面前。 陆玥泽想说:“爷马上就去洗漱间了,就不喝茶了。”不过,这话到了嘴边,他就又咽了回去。因为云珠捧着茶杯,明明就是生气了。他仔细地一想,想到刚刚那个表现得过为殷勤的丫鬟,顿时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的小姑娘这是醋了。 他伸手从云珠的手里接过茶杯,一口就喝了,然后笑着看着云珠,故意逗她:“爷要去洗澡,要不要过来伺候?” 他这话完全是逗她了,可是出乎他的意料,他的小姑娘竟然点了头,还是十分认真地头,还伸出小手去抓他的手,勾着他就不松手了。 陆玥泽把茶杯放了一把,握紧云珠的手,怕她冷给她寻了件外袍套上,还真带着她就往洗漱间里走了。 其实,闫蝶的一些小心思他自然是看出来的,而且他还觉察到,似乎就是因为他对云珠好,闫蝶的心思才活络的。不过,他不觉得自己会看上闫蝶,也不觉得作为一个丫鬟想当主人的通房、 姨娘有什么不对的。毕竟,不想当将军的不是好士兵。闫蝶也是个想要前途的,心里有些心思也无可厚非,但是如果影响到了云珠,让云珠不快,那就是闫蝶的罪过了。所以,这个闫蝶还是要罚的,只是他们现在在路上,多少有些不方便。他以前是不带丫鬟的,这一次给云珠带了两个,还指望着这两个丫鬟能把云珠照顾好,没想到其中一个这么不懂事,竟给他找麻烦。 总之,陆玥泽更加的厌烦那个闫蝶了。他想,明天一早就让德福派人去训那个闫蝶。 陆玥泽带着云珠进了洗漱间,浴桶里放着热腾腾的热水,白茫茫的水汽迎面而来,云珠的脚步一顿,不敢往前了。陆玥泽故意握着云珠的手不松开,带着她继续向前走,道:“云珠,今晚就要你给爷搓背了。” 他一回头,就发现自己此刻只能看见她的后脑勺了。黑漆漆的发顶,再往下能看到她熟透了的脖子。陆玥泽强忍着笑意,伸手让她把头抬了起来,眸中带笑,道:“躲什么躲,不是你自己说的要伺候爷的吗?” 瞬间,云珠的小脸更红了。陆玥泽自然是没打算放过她的,已经当着她的面开始解腰带脱外袍了。 这下子云珠是彻底不干了,趁着陆玥泽没注意,转身就跑,脚上的摇铃叮铃铃叮当当地响个不停,在陆玥泽的大笑里,清脆悦耳。 最后这个澡,还是陆玥泽自己洗了。 出来的时候,云珠已经把自己藏在被子里了,连脑袋都没露出来,只能在被子顶端看见她没藏好的几缕黑发,陆玥泽的笑声更加大了。 他根本没打算放过云珠,床边走去,几下子就把红透了的云珠从被子里捞了出来,抱进了自己怀里。当然,害怕只穿了寝衣的云珠冷,他还给她裹了一层被子。 于是,云珠就只露出了一个脑袋,其余的四肢都被困在了被子里,然后她就被抱到了陆玥泽怀里。此刻,她就算是想跑,也跑不出去了! 陆玥泽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被子裹在云珠身上,小姑娘就只能乖巧地靠着陆玥泽身上了,还一动不能动。陆玥泽来了兴致,故意虎着脸质问她:“你刚刚怎么跑了?” 云珠一脸委屈,想动又动不了。 陆玥泽憋着笑,“你说爷是不是该罚你?” 云珠更委屈了,整个人可怜兮兮的。 陆玥泽这次差点破功,他现在才发现,他的小姑娘表情竟然这么丰富,不过他想了 想,便又笑了。他的小姑娘表情也一向是丰富的,不然她明明一句话也不说,他就能知道她的意思? 心有灵犀,这说法好像是更好。 陆玥泽正美滋滋地想,转过头才想起来,刚刚他还在和云珠玩“你惹我生气”的游戏呢,脸上的表情立即又严肃了。 云珠的眼睛一直盯着陆玥泽的,刚刚他是黑着脸的,然后就是似笑非笑,再然后就又黑着脸了。 一下子就明白过来的云珠,这下子彻底怒了! 他在逗她玩!他不是真的生气了! 被骗了!她被彻彻底底地骗了! 陆玥泽也是一直盯着云珠看的,她这么一生气,陆玥泽顿时就察觉了,立即就把云珠抱进了怀里,心肝宝贝的哄着,“乖乖,爷错了,爷不该逗你的,爷没生气……” 云珠整个人气呼呼的,可是还没来得及生气,陆玥泽已经抱着她倒在了床上,然后唇舌就压了过来……此刻,甜蜜蜜的,云珠哪里还顾得上生气,直接就被陆玥泽哄得迷糊了。 两人虽然是有了婚书的,但是因为还没有办过成亲宴,陆玥泽也只舍得亲亲她解解馋,然后就只好抱着她老老实实地睡觉了。 云珠靠着陆玥泽的怀里,小手抱着他的腰,陆玥泽搂着她,大掌还时不时地轻拍她,似乎在哄她睡觉。云珠睡的很快,陆玥泽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也只好闭上眼睛,努力地让自己尽快睡着,因为明日一早还要继续赶路。 陆爷和夫人这边熄灯睡了,平喜和闫蝶作为守夜的丫鬟,只能轮流睡。平喜黑了一张脸,不悦地瞪着闫蝶,毫不客气地道:“闫蝶,你想做什么,我没有资格拦着你,但是你自己作死,不要牵连我,我可不想为了你的愚蠢去买账!” 闫蝶低着头,不说话,最后吐出了一句:“平喜姐姐莫气,我日后定然不敢了。” 她也不知道今晚自己到底是喝了什么**汤,竟然那么大胆地朝着陆爷的身边靠。想到当时的情况,闫蝶也觉得自己实在是作死,幸好平喜当时脑子还算是清楚,拉着她救了她一命。就凭这一点,她还是要感激平喜的。 只是,她既然已经打定主意去抱陆爷的这棵大树了,那么还是要徐徐图之才行。反正指望夫人是指望不上的,她可不觉得就夫人那样子的,能主动为陆爷安排通房妾室?不可能!一切还是要她自己想办法才行。 不过,闫蝶没有想到,第二日一早,就被德福总 管派过来的人训斥了一顿。自然,那人说话是好听的,只是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陆爷不是你能肖想的,你若是想要好的出路,只有好好伺候夫人这一条可走”之类的话。平喜和闫蝶是一起被训斥的,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心里明白,昨晚的事情,陆爷一定是看出来了。这行事作风,不是夫人的手笔。 闫蝶也吓得不轻,她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真正要训斥她的人是谁。陆爷,是陆爷!不过,吓破了胆子之后,她反而平静了下来。既然是陆爷派人来训斥她的,那么也就是说,陆爷知道她的心思了?如果这么一想,也不算是坏事,她只要再努力努力,让陆爷知道,她是真心实意的,不是为了攀高枝,未尝就不能感动陆爷…… 闫蝶还在做春秋美梦,平喜却已经发誓,日后一定要死死地盯着闫蝶。她们是一起的丫鬟,如果闫蝶做出了什么,平喜也是逃不掉的。 只是,早上去伺候夫人的时候,就发现了一个问题,夫人不让闫蝶近身伺候了,依旧把她赶到了门口去守门。闫蝶气得够呛,却不敢表露出半分,只能乖乖地去门口守门,和那些守门的侍卫一个职能。 陆玥泽早就已经穿戴整齐,坐在一侧看平喜给云珠梳头,这是他最近发现的有趣的事情,所以只要他不忙,他一般都会看着别人给云珠梳头,偶尔他也会上去过过手瘾。 因为,云珠在梳头的时候,太乖了,乖的像一个娃娃,真是让人忍不住就想往怀里抱。 被当成了娃娃的云珠,依旧是乖乖巧巧地坐在铜镜前。这面铜镜是商队里一直带着的,做工精致,价值不菲。 不多时,云珠就被打扮好了,陆玥泽起身,牵着她去吃早饭。 今日的早饭做的比较简单,大概是因为商队马上就要启程的原因。陆玥泽倒是没有盯着云珠吃太多,见她确实不想吃了,他也就不怎么勉强她了。 平喜和闫蝶依旧跟着云珠的,只是云珠不怎么待见闫蝶,陆玥泽自然是看在眼里的,摸了摸云珠的小手,朝着她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很快,云珠上了马车,商队启程了。陆玥泽没有坐在马车里,而一路都骑着马,平喜倒是一直跟着云珠坐在马车里,闫蝶就被放到了后面的马车。起初她还和平喜抱怨了几句,但是后来索性也不去找夫人了。她心里想,你不用我,我自己倒可以落得清闲,这样岂不是更好?! 路上行了几日,走走停停,倒也没有遇到什么事,偶尔天气好或风景不错时, 陆玥泽就带着云珠骑马。 又走了几日,陆玥泽的商队忽然停了下来,云珠坐在马车里,能听到远处有流水声。她掀了马车帘子,朝着外面看过去,他们好像是到了河边。 过了不久,陆玥泽骑马过来,隔着车窗与云珠说:“收拾一下,船来了,我们准备上船。”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二更!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陆爷的船帮 陆玥泽和云珠说完要上船之后,马车又行了一段时间才停了下来。不多时,马车帘子就被陆玥泽掀开了。云珠起身要下去,陆玥泽却没有让,而是吩咐平喜:“给夫人找件斗篷来。” 云珠疑惑地去看陆玥泽,似乎在有些不明白,怎么天气好好的,偏偏要用斗篷呢? 陆玥泽朝着她笑了笑,解释道:“河边风大,穿上免得着凉。” 平喜动作极其迅速,几乎陆玥泽这边吩咐完,她就已经把斗篷找了出来。不过,她没来得及给云珠穿上,斗篷就已经被陆玥泽接了过去。陆玥泽亲手给云珠披上了斗篷,把云珠裹得严严实实之后,才算是满意了,这才伸了手,把云珠抱出了马车。 云珠在陆玥泽身边站稳,劲风迎面而来,云珠感觉到自己的发丝都被吹了起来,她的眼前不远处,就是一条河,而且是一条大河,河宽地都看不到对面的河岸。 陆玥泽怕云珠冷,就又把她身上的斗篷紧了紧,还把她拉到了他的背后,他自己用身体给她挡风。 不过,他一回头,就看到云珠的眼睛一直盯着前面的大河,似乎满眼新奇。他问她:“以前没见过这么大的河?” 云珠摇了摇头,没有。 他们西南之地的林子里,只有蜿蜒曲折的小河,所谓的河大,也不过就是河道宽一些,河水深一些,可是眼前的这条大河,长是看不到尽头的,宽也是看不到河对岸的,感觉无边无际的。 陆玥泽一直牵着云珠的手,见她对这条大河好奇,便笑着与她说:“要不要去河岸上近距离看看?” 云珠朝着河岸看过去,这里应该是个码头之类的,河里停了许多大船,河岸上有许多的人陆陆续续地搬着东西。云珠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有些害怕,往陆玥泽身后缩了缩,朝着他摇了摇头。 陆玥泽把云珠拉了过来,搂进了怀里,柔声地安抚她:“别怕,云珠,这里都是爷的人,我们过去看看?” 都是陆玥泽的人? 云珠有些吃惊,一路上,她只知道商队里的那些人,可是现在河边的这些人显然不是跟着商队一起过来的。陆玥泽笑着和她解释:“这是我们陆家自己的码头,上面干活的都是我们陆家的长工。”他还得意地指了指那些大船:“那些船也都是爷的船,平时用来做做生意,运运货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带 着云珠朝着大河的河岸走去。这些河岸是特意铺平了的,走过去不费力气。因为河岸上的人都知道陆爷带着夫人过来了,立即主动地给云珠和陆玥泽让了路。 越往河边走,风越大,吹的云珠都有些睁不开眼睛了。陆玥泽抬手就把她斗篷上的兜帽给她盖到了头上,解释说:“今日天气不好,风大,我们只看一会儿就登船,好不好?” 云珠侧头,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陆玥泽朝着她笑着说:“我们改走水路,大约半个月的路程,到时候在船上,你有什么不舒服不方便的事情,一定要告诉我,不许自己瞒着,知道吗?” 云珠乖巧地点了点头。 陆玥泽已经拉着她站到了码头的边缘。当然这个所谓的边缘,并不是她再往前走一步就能掉水里的地方,而是到了他们能到得离河水最近的地方,再往前也不是不能走,只是陆玥泽不可能让云珠继续走了。 他抬手指着远处,告诉云珠:“这条河,名为夷陵江,过了这条河,就能到达西南最南端,离我们要去的桓晃之地就近了。这条河不是西南之地最大的河,但是它是西南之地这些大河之中,河流最为平缓的,适合船货运输……” 他极其耐心地给云珠讲着一些船货运输的常识,以前从没有听过这些东西的云珠听得一愣一愣的,时不时地小嘴巴就就惊讶地张开了,惹得陆玥泽也不顾码头上人来人往,低着头就偷亲了她好几回。 几次之后,云珠的脸,已经红得能滴血了。 两个人在这边说了一会儿话,就有随从过来道:“陆爷,河边风凉,请爷和夫人先上船吧。” 陆玥泽点了点头,他原先带着云珠下马车,就是想要带她先上船的,只是见云珠实在是对这条河如此好奇,他才带着她到码头过来看一看。他转头去看云珠,与她说:“云珠,我们先上船,在船上,想怎么看这条大河就怎么看这条大河,随你看。” 云珠点了点头,并没有表现出对这个码头的依依不舍。 陆玥泽牵着云珠走了几步,云珠脚下一个不稳,就要跌倒。陆玥泽眼疾手快就把她抱住了,看了看他们脚下的路,他索性也不要云珠自己走了,直接就把云珠打横抱了起来,然后大步向前,就朝着大船走去了。 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被陆玥泽这么抱着,云珠有些不好意思,在他怀里挣扎着,想要下来。陆玥泽起先不肯:“刚刚一没注意,就带着你走了这么远,船离这里有 些距离,爷抱着你过去。” 他怀里的云珠不干,小脸红红的,拼命地摇着头。 陆玥泽一看她那小表情,就知道他的小姑娘这是羞了。他心情愉悦,笑着道:“你是我夫人,我是你夫君,爷抱着你,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爷看谁敢乱嚼耳根子。” 他怀里的云珠还是不干,在他的怀里动来动去,挣扎地更厉害了。陆玥泽拗不过云珠,只能把她放下了,不过他还是不放心云珠,就一直牵着她,小心翼翼地走着。毕竟,这里的路虽然是铺平了,但是其实还是粗制滥造,何况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带着云珠走这么远的路。 云珠自己下来走路了,没有发生让陆玥泽担心的事情,她的小手紧紧地抓着陆玥泽的手,一路上却十分地欢快,又蹦又跳的,只是她不敢远离陆玥泽几步,一看到周围人多,她就又躲到陆玥泽的身后去了。 走了一段距离,总算是走到了正路上,也就是陆玥泽上船必须要路过的地方了。大概是为了迎接陆玥泽,这条必经之路被修得极其的好,修得极平,一点坑坑洼洼都没有。他们刚走过来,就已经有人迎了上来。 “小的是陆家船帮掌柜的,叫张明川,来给陆爷和夫人请安。船上的一切已经备好了,就等陆爷和夫人上船了。” 陆玥泽与他寒暄了几句,那个张明川立即就恭恭敬敬地引着陆玥泽和云珠往船上走。张明川看起来大概四五十岁,脸上处处写着精明,对云珠这个夫人也是格外的尊敬。 云珠已经远远地看到他们要上的船。那个船很高很大,气势恢宏,比云珠之前在那边看到的那些运货的船更大,更精致,她甚至远远地还看到了大船的那些桅杆上,还雕刻了不少精致的花纹。 陆玥泽正在和张明川说话,一转头就看到他的小姑娘一脸的惊讶,小嘴长得大大的,仰着头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大船。 他笑了笑,捏着她的小手指问:“你喜欢这个船吗?” 云珠立即点了头,好漂亮的船,她自然是喜欢的。 陆玥泽顿时就一脸的骄傲,不缓不急地告诉云珠:“这船是爷亲自设计的。” 这下子,他眼睁睁地看着云珠的小嘴越张越大,很是吃惊的样子,尤其是她看他的眼神,都是带了崇拜的。 陆玥泽满意极了,拉着云珠迫不及待地带着她上了船,让她亲眼他这船的不同之处。 陆爷带着夫人在船上逛,张明川 就一直殷勤地跟着他们身后伺候着,一路小心翼翼的,十分地周到。 他虽然一直是陆爷船帮的一把手,牛气的不得了,但是这是因为陆爷不在这里,若是陆玥泽在这里,他也不过就是个打工的,见到了陆爷,他也只能点头哈腰小心地伺候着。 他跟在陆玥泽和云珠的身后,除了伺候着,还一直偷偷地打量陆爷的这位未过门的夫人。小小的一个人,年纪不大,甚至比他的女儿看起来都小。可是,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姑娘家,竟然成了陆爷的夫人。尤其看着陆爷一路小心翼翼地牵着自己的夫人,在乎得不得了,这一定是宠上心头的。 越是这样,这个夫人就越是引得大家好奇。看起来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还没有什么过人的家世,模样倒算不错,但也称不上是国色天香,她怎么就入了陆爷的眼呢? 张明川虽然一路想着,却也不敢表露出半分。他可还是要靠陆爷吃饭呢,若是这陆爷真的生气起来,他可不觉得自己能有好果子吃。 陆玥泽跟云珠显摆了一路,上到甲板上的桅杆花样,下到船舱里的一地一转,都让他介绍了个遍。他说得兴奋,云珠也听得兴奋。她好奇地去看陆玥泽,以前她没有发现陆玥泽竟然如此的……小孩子心性,他此刻和她将这些,绝对是在求表扬! 所以,她也不吝啬地朝着他笑,笑得格外地开心。 陆玥泽看着云珠一直在想,顿时就觉得心满意足的,连走路都刻意地挺胸抬头,虎虎生威。 他们作为主人,自然是先一步上了船,但是德福和商队的其他人就不能立即上船了。他们需要把商队一路带过来的所有东西,都装到船上。陆玥泽的商队,可以说是西南之地最大的商队,把整个一个车大商队从路上搬到水上,自然不是个轻松的活计。 直到云珠他们要准备吃晚饭了,外面还是灯火通明地运着东西。 他们吃饭的地方被安排在了船舱的东头,住宿的地方被安排在船舱的南面,两边离得不远。 船舱南面的房间因为采光好,自然是用来住宿的。但是因为是陆爷和夫人住在这里,这条走廊早就已经清空了,除了他们和十几个护卫,没有其他的人住在这附近,云珠自然是不知道那个张明川住在哪里。 船舱里的房间很大,也很豪华,基本与陆宅的房间结构很像,样样齐全。云珠猜测,陆玥泽以前或许经常住在船上,因为房间里有许多地方都是按照陆玥泽的习惯 布置的。 陆玥泽拉着云珠在房间里走了一圈,还亲手给云珠开了窗子,笑着与她道:“等船开了,这边就可以看到不同的风景了。” 云珠是第一次坐船,还是第一次做这么大的船,现在船虽然没有开,但是她还是能看到波澜壮阔的江面。陆玥泽去换了一身衣服,回来就看到云珠正在往窗户上爬,就跟上次在客栈里似的。 陆玥泽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几步上前,也不管她挣扎,就把云珠抱了下来。他扶着云珠的腰,不让她动,怒气冲冲地和她道:“不许爬,外面是江,你若是掉了下去怎么办?” 云珠被陆玥泽禁锢着,不能动,只能眨了眨眼睛,表情很是无辜。 陆玥泽想起什么,又补充了一句:“就算你会凫水也不行,江水之深,跟后花园的湖水可不一样。” 云珠似乎有些失望,但也没有一定要去爬窗子了,只是站在窗户边,看着远处的风景。江面的凉风吹了进来,陆玥泽怕她被冻到,让平喜找出了一件大红色小斗篷,不带兜帽那种的,斗篷的边缘还镶嵌白色的小短毛,看起来十分地俏皮。这件斗篷据说是由西域绒丝织成,以轻巧著称,又因做成了斗篷,所以十分地保暖。 平喜知道,这是陆爷以前给夫人特意准备的,就是让夫人可以在自己的院子里或者屋子里穿的。这次出门前,陆爷是特意交代带这件斗篷的,看来已经想到要让夫人在船上穿了。 陆玥泽从平喜手里接过衣服,把云珠从窗边拉了过来,把那件轻巧保暖的斗篷披在了她的身上,还亲手给她系上带着。 陆玥泽看着眼前一身红色的小姑娘,看到她的小脸下,脖子那一圈白色,顿时觉得这件斗篷实在太适合云珠了。 他牵了她的手,要带着她去吃饭,边走边说:“今日天气不好,江面风大,你若是喜欢看风景,等明日天气好了,船行了,爷带你去甲板上看,我们要在穿上呆上半个月呢,只会有你腻歪的时候。” 他走了两步,似乎又想起什么,把云珠往自己的怀里搂了搂,低头看着她说:“大江里有鱼,天好爷带你捉大鱼,到时候,我们美美地吃上一顿全鱼盛宴!云珠,喜欢吃吗?” 云珠立即点头,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大了。 陆玥泽又强调了一句:“放心,爷到时候一定给你抓一条大鱼,让你吃个够!” 云珠顿时就笑眯眯的。 平喜跟着陆玥泽和云珠身 后,听着陆爷和夫人的对话,越听越迷糊,她怎么隐约觉得陆爷似乎对鱼……好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当然,还没等陆玥泽去吃什么全鱼盛宴,他们的晚饭餐桌上就已经有了江里的大鱼了,自然是张明川和船帮里的那些伙计们孝敬的。 云珠以为他们会和客栈一样,是在一个厢房里用晚饭。走到了船舱东头,她才知道,他们用晚膳的地方,是一个十分豪华的大房间。房间里一排的窗子,打开窗子,就能看到甲板。甲板上竟然还铺了地毯,有无数的歌姬正在随着奏乐跳舞,不用想,这一定是因为陆玥泽过来,给陆玥泽准备的,就连他们坐在餐桌前吃饭,也不影响看歌姬表演。 云珠觉得好奇,跑到了窗子边,陆玥泽怕她出了意外,一直不放心跟着她的身后。到了船子边,她才发现,她们所处的船舱,其实要比甲板高出一些,算是二层,她之前还以为他们是在船肚子里住着呢。 因为云珠和陆玥泽到了窗子边,下面那些伺候的歌姬们顿时就来了精神,表演的更加卖力,甚至有大胆的,已经借着曼妙的舞姿,时不时地朝着陆玥泽送来了秋波。 云珠是站在陆玥泽身前的,那些秋波她自然是看了个清楚,小脸顿时就气得鼓鼓的,然后她立即就把眼前的这扇窗子关上了,转身推了陆玥泽去吃饭。 刚刚陆玥泽就跟着云珠身后,她的表情变化,他自然是没有错过,联想到甲板上那些跳着舞的歌姬,陆玥泽顿时就明白了,他的小姑娘这是醋了。 大概是因为之前的不安,云珠这么一醋,他反而安心不少,唇角都不自觉地上翘了。他整个人懒洋洋的,任由云珠推着,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反正是十分地配合。 云珠把陆玥泽推回到饭桌前,殷勤地给他摆了碗筷,还给他夹了一大块的鱼,自己却没有吃,掉了头就往窗子边跑。那里有一排的窗子,刚刚她只关了一扇,陆玥泽坐着,还是能看到外面跳舞的歌姬。 她刚要跑,陆玥泽长臂一伸,就把她捞了回来,直接就把她抱在了膝头上。他看着一脸醋意的小姑娘,忍不住低头亲了她几口,这才缓缓开口:“甲板上的歌舞,整个人船上用餐的地方都能看到,也算是犒劳商队里的兄弟,你不用太在意。你家爷不是什么女人都能看在眼里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意有所指地落到了旁侧服侍的平喜和闫蝶身上。闫蝶顿时浑身冒着冷汗,差一点就跪下了。 她知道错了,她再也 不敢了,求陆爷饶命。 陆玥泽忙着哄着怀里的云珠,没有时间去搭理别人。他说:“那些歌姬跳的也算是不错,我的小心肝儿真的不准备欣赏欣赏?” 这一路上,云珠的娱乐活动有限,除了串珠子、听他念戏本、就是闹着他,他带她骑个马,她都能兴奋地半天睡不着,所以今日备了歌姬,他原是想要云珠好好看看的,没想到小姑娘占有欲这么强,一点都不想让他看到别的女人。 他正笑着,忽然门口有人来报:“爷,张掌柜的携女眷来给爷和夫人请安。” 张掌柜的,就是云珠之前见过的那个张明川。陆玥泽听到了“携女眷”,似乎有些不悦,他一个大男人,见什么女眷?不过转念一想,张明川是个有分寸,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怀里的云珠,也算是明白了,这个“携女眷”估计是顾忌着云珠在,所以才带来的。 陆玥泽对此很是满意,这个张明川还算是会办事。 因为西南之地不像中原男女大妨那般严重,他们又是商人,自然有些规矩不必讲的那么清楚。所以,陆玥泽也就没有让云珠和他分开,直接就把张明川叫了进来。 让陆玥泽吃惊的是,他以为张明川带着的女眷会是他的夫人或者是平妻一类的,没想到竟然是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看起来与云珠差不多。 那个小姑娘穿了一身的新衣裳,颜色也算是新鲜,见到了陆玥泽和云珠,立即福身行礼,道:“小女张娴君给陆爷和夫人请安。” 这姑娘看起来十分地规矩,规矩地行礼,规矩的起身,既没有好奇地打量陆玥泽,也没有好奇地去打量云珠。 云珠此刻已经被陆玥泽放到了椅子上,毕竟就算是再不讲规矩,坐在陆玥泽膝头上见人也是不行的。她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那个姑娘吸引过去了,目光一直就落在她的身上,没有收回来。 张明川带着自己女儿进来后,立即就道:“陆爷、夫人,小女娴君今年十五,与夫人年纪相仿,小的怕夫人在船上无聊,特意将小女带过来,让她伺候夫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一更,之后还有第二更! 感谢lll的地雷x2和木木络的地雷x1,爱你们,么么哒! 感谢ぢ小猫犭苗的营养液x5和lll的营养液x2,开心o(n_n)o~~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张娴君 陆玥泽看着张明川的这个女儿,与云珠年纪相仿,又想到云珠也不过是个小姑娘,平日里只有平喜和闫蝶陪着,那两个丫鬟又是不成器的,如果能有个玩伴也不错,又看了看云珠,似乎也没有反对,于是点了点头,也没有驳张明川的好意,算是把他女儿留了下来。 张明川带着张娴君退了出去之后,就背着人教导自己的女儿,“爹爹已经嘱咐了你许多遍,也就不和你多说了。你在陆爷夫人身边,一定谨慎言行,小心伺候。你也知道,这次若不是你娘和我求情,我自然是不会带你过来的,你若是给我惹出什么祸事,你和你娘就等着自生自灭吧!” 张娴君立即跟自己的父亲保证,她一定不会惹出什么祸事的。 张明川看了看自己眼前的闺女,下意识地与屋子里的陆爷夫人做了对比。这么一对比,忽然觉得,他这个闺女长得相当不错,容貌是随了她娘的,一点都不比陆爷的夫人差,而且他闺女也是水嫩的年纪,若是借得这次机会机会真能在陆爷面前露了脸,得了陆爷的恩宠…… 他想到这里,没敢继续往下想。他虽然是陆玥泽的手下,但骨子里也是个商人,有些风险太大的,他也不敢轻易尝试。所以,一切听天由命吧,就看他的女儿是不是有这样的好造化了。 张娴君是他在外面一个他比较宠爱的平妻所生,他们这些商人,不像那些士大夫家里嫡庶分得那么明白,所以那日他和他平妻温存的时候,平妻知道他要接待陆爷和夫人,就把自家的女儿送了上来。 “老爷,我知道你对着陆爷小心翼翼的,可是我们女儿去了,也不过就是露个脸,陪着陆爷的夫人。若是真的因此露了脸,得了陆爷青睐,就算是去给陆爷做妾,老爷你脸上也是有光的啊!你想想,陆爷是什么人啊,那可是金山成堆的,就算他指尖里漏点东西出来,也够我们这些人吃一辈子的,若是我们女儿真的有那福气去伺候他,一辈子穿金戴银,就不用愁了……” 她说完,发现自己老爷还在犹豫,于是立即小意温存地凑了过去,继续撒娇:“老爷,我是个妇道人家,没什么见识,但是我也知道,若是咱们真的用女儿搭上了陆爷这条路子,那就是我们一家子都是吃穿不愁了。若是,我们女儿没有引得陆爷兴趣,那就当她真的是去陪陆爷的夫人就好了,也算是功德事一件……” 张明川抱着怀里软弱无骨的平妻,思索了半晌,最后才幽幽道: “也罢也罢,你说的也并不无道理,就让娴君去试试运气吧!” 虽然张娴君得了陆爷的允许,留在了船上,但是她也是没有资格去住陆爷和夫人那一排的房间,只能带着自己的贴身丫鬟住在别处,幸好离南侧的那一排房间并不远。 她虽然只是陆爷船帮掌柜的女儿,还是一个平妻所生,但也算是个千金小姐,在家里也是从小就有人伺候的,这次跟她一起上船的丫鬟就是从小在她身边服侍的杏儿。 杏儿把她的东西都在房间里安顿好之后,这才凑到了张娴君的身侧,悄声地与她道:“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我们这不是如了五夫人的意,成功的留在了船上吗?” 五夫人,不是因为张明川排行老五,而是因为五夫人是张明川娶的第五位夫人,其实就是除了大夫人之外,第四个进门的小妾,但因为是挂着平妻名头进门的,所以家里的人都会称她一声五夫人。 张娴君点了点头,脸上却一点笑模样都没有。爹娘是什么意思,她是知道的。她以前也曾远远地看了陆爷,自然知道他有多么卓越俊逸,也曾心生向往。可是,那都是陆爷还没成亲时她的心思,如今陆爷成亲了,她也见过陆爷的那个夫人了,看起来安安静静,乖乖巧巧的,说不上好,但也说不上不好。 俗话说,宁**头,不做凤尾,如果她真的想要在陆爷身上得到什么,如今看来,最多也不过就是个平妻的身份。平妻平妻,说起来好听,也叫做妻,可是事实上不过就是个妾,就算是她娘亲那么受宠,在大娘面前却永远是低了一等的。 她……不愿意做平妻。 张娴君在走神,她的丫鬟杏儿却异常地兴奋,“姑娘,我刚刚远远地看了一眼陆爷的夫人,那块真是穿金戴银啊!你看看,她的发髻上别的都是金簪子,脖子上还带了金项圈……还有她刚刚从房里出来穿的那件红色斗篷,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那料子呢。我刚刚听人议论,说那料子是贡品,送到宫里的也不过是一两匹……啧啧啧,这陆爷可真有钱打扮自家的夫人啊!” 她们住的这件屋子,虽然不是南面的那一排,但是张明川却给她们安排了一个地理位置极佳的屋子,可以说,在这屋子里坐着,就能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了。 张娴君的丫鬟杏儿还在说着,就听到了走廊里传来了一些声音,隐隐约约的,还能听到摇铃的声音。主仆两人顿时就噤了声,不敢在说话,都竖起了耳朵,仔细地听着走廊的动静。张娴君微微一动,把自 己的窗户开了一条小缝,偷偷地往外看去。 船舱的走廊里,过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陆玥泽和云珠。此刻,两个人吃饱喝足,就往自己的房间里走。坐在屋子里的张娴君能清楚地听到陆爷正柔声地与他的夫人说话。 “就这么慢慢走一走消消食吧。今日的天气不好,甲板上风大,天色也不早了,这个时候出去,容易着凉。等明日日头升起来,天气没这么糟糕,爷就带你出去……” 走廊里,云珠低着头,一只手被陆玥泽牵着。她的手很小,整个都被陆玥泽的大掌包裹掌心里。另一只手不时地去摸自己的肚子,一直低着的头也时不时地打量自己的肚子。 张娴君看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看着陆爷夫人一直抱着自己的肚子,莫不是她已经有了身孕? 她心里这么想着,眼睛更是时刻不离云珠,仔细地打量她。云珠虽然低着头,但是她能看得出来,她好像十分委屈的模样,而在张娴君印象里,一向冷淡的陆玥泽竟然一直在笑,满脸的宠溺。 这样的男人,真的是西南商道上的陆爷吗? 张娴君有些迷糊,原本还没打定主意的心思,此刻更乱了。如果陆爷的夫人真的此时有孕了,她应该抓住这种机会吗? 陆玥泽知道云珠这是委屈了,因为刚刚晚饭的时候,他又逼着云珠多喝了一碗鱼汤。云珠此刻摸着肚子,一定是觉得自己的肚子被撑到了。 其实,他让云珠吃的那些东西,并不是故意让她多吃,只是按照与她同龄的姑娘比照的。他以为云珠在林子里受了那么多苦,应该是个爱吃饭的姑娘,没想到她吃东西那么费劲。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拉着云珠的小手,停了脚步,俯身低头,笑着看她。然后,当着平喜和几个护卫的面,直接就把大掌放到了云珠的肚子上。 云珠正觉得肚子撑的不行,忽然就被陆玥泽的大掌给罩住了。她先是一愣,随即小脸就红了,小手立即去抓陆玥泽的手,想要把他推开! 现在虽然是在走廊里,但是他们的身后也是跟着人的! 陆玥泽却不在意,她那点小力道,怎么可能把他的手推开。他柔声地哄她:“肚子不舒服?让爷摸摸?” 他温柔地摸上她肚子,准确地说,是她的胃,感觉到在她的衣服之下,确实是有点鼓。 她……还真是吃多了? 陆玥泽有些惊讶,他一直以为云珠是不爱吃 饭,却没有想过她的胃竟然真的被撑了。他低了头,仔细地回忆,今晚他都喂云珠什么了。全鱼宴上的鲜鱼肉,江里打来的鲜虾……他好像喂了她不少。 一想到自己可能是真把云珠喂撑了,陆玥泽立即吩咐:“去把商队里的大夫叫过来给夫人看看。” 平喜立即去叫人,陆玥泽已经长臂一伸,打横抱起云珠,大步朝着他们的房间走去。很快,张娴君就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了。 她缓缓地关了窗子,坐在桌子边,一言不发。 她的丫鬟杏儿急了,悄声地凑了过来,问道:“我的姑娘,您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 张娴君的脸色确实不大好,有些发白。她心不在焉,没有和杏儿说话。刚刚,她看到了,陆爷那么温柔地对待自己的夫人,那么在乎夫人肚子的孩子,她就算是真的像她爹娘说的,入了陆爷的眼,她真的有信心能争得过夫人吗? 可是,就这么放弃了吗? 她是不愿意做平妻,可是看到此刻的陆玥泽,她多多少少是有些心动的。看着那么一个温柔的男人,与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的,把她原本没有的心思都勾了出来。她忽然觉得,就这么放弃陆爷,实在是太可惜了。 “宁**头,不做凤尾”,这句话一直都是她的准则,她心中纠结不已,一时间踌躇起来,究竟该不该去挣这次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二更!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缠发丝 陆玥泽直接就把云珠抱回了房里,脚下一步没停,把她放到床上。他伸手解开了她的斗篷系带,扔到了一旁,又弯腰把她脚上的鞋子也脱了。 云珠坐在床上不老实,似乎想要动,陆玥泽一把就将她按住了,道:“你乖乖地坐着,等大夫过来给你看看。” 云珠仰头看着陆玥泽,整个人都靠在了他的身上。陆玥泽坐在床边,任由她靠着乱蹭,大掌摸着她的胃,心里有些自责:“一直都知道你不爱吃东西,是我疏忽了,没有早点叫大夫过来给你看看,可能不是东西不合你胃口……” 他说到这里,没有往下说,但是看着云珠的眼神里,全是担忧。 很快,平喜就回来了,后面跟了一位白胡子的大夫。这位大夫,云珠是见过他的。在陆宅里,隔一段时间,陆玥泽就会让这位大夫过来给她号个脉。其实仔细算过,也就是这一阵子商队一直在赶路,她才没有看过这位大夫的。她没有想到,这大夫竟然和厨子一样,跟着商队一起出发了。 云珠的手腕盖了帕子,大夫号了脉,倒是没有给云珠写什么方子,只是恭敬地与陆玥泽道:“陆爷,夫人的身体没有大碍,今日只是有些消化不良。至于她这阵子胃口不好,可以用些开胃的蜜饯果子,但只能开胃用,不宜多食……” 听说云珠只是晚上吃撑了,陆玥泽悬着的那颗心算是落了地。他把大夫的说的一一记下,立即吩咐下去,很快,平喜就端了几碟子蜜饯果子过来,陆玥泽捏了几颗,亲手喂到了云珠口里。 云珠张着小嘴,一口就把蜜饯果子咬了进去,又甜又酸,滋味极好,云珠顿时就开心地笑了起来,伸着脖子,继续等陆玥泽喂。 可是,陆玥泽只是喂了几颗,就让平喜把盘子端走了。 云珠坐在床上,伸手想要去把平喜抓回来,陆玥泽拦在床边,直接把她捞了回来。他很严肃地与她说:“大夫说你只许吃这些,不能多吃,乖,我们明天再吃。” 云珠满脸失望,小嘴都撅了起来。 陆玥泽没有办法,只能哄着她跟她承诺:“明天,爷允许你多吃几颗!” 云珠依旧是没抬头,坐在床上,揪着自己的手指,倔强地不抬头。陆玥泽没有想到,今天的云珠竟然闹起了脾气,除了那次他推迟婚期的事情,她还真没怎么闹过脾气。 他想了想,把云珠抱进了怀里, 让她软软地一团靠在自己的胸膛上。他低着头,仔细地注意着她的表情,问她:“云珠,是胃不舒服吗?” 刚刚已经问了大夫,明明说云珠的情况没有什么问题,难道她又不舒服了? 云珠窝在陆玥泽的怀里,摇了摇头。 看见她摇头,陆玥泽才算是放心,不过,他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她:“云珠,那你为什么不高兴?” 他直觉不是那几盘蜜饯果子的事情。 他话音刚落,怀里的云珠就动了,小手直接搂在了他的脖子上,整个人窝在他的身上。陆玥泽不知道云珠怎么了,为什么会忽然这么不安,他只好轻拍着她,安抚她说:“云珠,不要怕,爷在这里呢。” 他说着,就感觉到云珠又往他的身上凑了凑,恨不得直接长在他身上。他一边哄着云珠,一边回忆,这一天都遇到了什么事情,云珠怎么会突然的不安了? 他想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令云珠不安的蛛丝马迹,他问了几遍,云珠也不说,就是一个劲地摇头,然后往他的身上靠。 陆玥泽把云珠小小的一团抱进怀里,索性也不继续问她了,只低头亲了亲她,便抱着她去洗漱了。 这船上的房间要比他们住的客栈的房间更大,该有的几个屋子都有,布置的也更为精致。甚至在堂屋右侧的西厢房里,还摆了一张长书案,大概是陆玥泽处理事务的地方。 让平喜伺候云珠泡了一个热水澡之后,陆玥泽亲自把云珠从洗漱间抱了出来。因为今日天气不好,陆玥泽怕她冷,抱着她出来的时候,还特意在她身上裹了一件斗篷,也没有让她乱动,直接就把她塞被子里,把她盖了个严严实实。 照顾好云珠,陆玥泽自己简单洗了一下就出了来了。出来的时候,云珠已经睡了,被子里面露出一个小脑袋,小脸红扑扑的,一头黑发披散在枕头上,可爱极了。 陆玥泽上了床,低头俯身,轻轻地朝着云珠的额头亲了一口。他不敢动作太大,怕吵醒云珠,只蜻蜓点水般,就躺下去睡觉了。 他刚刚躺下不久,就感觉到软软的一团朝着他靠了过来,估计云珠又是睡迷糊了,下意识地往他身边靠。他轻轻地动了动,把云珠搂进了自己怀里。闭上眼睛,还没来得及睡着,他就觉察到又软软暖暖的东西贴了过来。 他立即张开了眼睛,把正在偷亲他的云珠抓了个正着。 云珠小脸红扑扑的,正在专心地偷亲他。 他这么一睁眼睛,两个人视线一对,云珠反应极快,眼睛立即就闭上,翻了个身,背朝着陆玥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陆玥泽哪里能让她跑了,长臂一捞,就把装睡的小姑娘,又抱到了自己的怀里,低头朝着她的小嘴咬了一口,笑着问她:“不睡觉,淘什么气?” 云珠索性也不睡了,小手指搭在陆玥泽的胸膛上,把玩着他披散下来的头发。她的手指圆润饱满、晶莹剔透,指尖上缠着他漆黑的发丝,对比鲜明。 陆玥泽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把怀里的小姑娘抱得更紧了,贴在她的耳侧,低声问她:“怎么不睡觉呢?是胃里不舒服吗?” 他们所在的里间里有有一个窗子,外面的月亮升得老高,十分地明亮,可以预测出明日定然是个好天气。明亮的月光照进屋子里,也把两个人的床铺照的十分地清晰,陆玥泽侧着头,能看到他的小姑娘,玩着他的头发玩的不亦乐乎,似乎挺开心的。 想到晚上时云珠的失落,陆玥泽也不好去扫她的兴,她若是想要玩,他陪着便是。云珠玩了一儿他的头发,似乎觉得不够,又把自己的一缕头发抓了过来。 两个人的头发放到了一起,她发现她的发丝要比陆玥泽的发丝细了很多,颜色上都是黑色的,只是陆玥泽的似乎更黑一些。 陆玥泽见云珠不肯睡觉,又想到白日里赶了一天的路,他怕云珠明日起来难受,就一边看着她玩着两个人的头发,一边轻拍着她的背,哄着她睡觉。 云珠却好像是一点都不困,眼睛瞪得圆圆的,格外地精神。她抓着陆玥泽的头发,还有她自己的头发,然后几只如削葱根的白皙手指一动,就把两个人的头发系在了一起。 陆玥泽早就看出了她的意图,不过没有出手阻止她,任由她玩。见她小脸一直笑眯眯的,陆玥泽就知道她这是玩的十分的开心了。他动了动,翻了个身,低头咬了咬她的鼻子,贴着她问:“今晚这是怎么了?这么淘气,不睡觉?” 云珠此刻是被他罩在的身.下的,仰着小脑袋一直朝着他笑,显然是很高兴的。陆玥泽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忍不住又低头亲了一口,好声好气第哄着她:“爷的乖乖,爷的心肝儿,我们睡觉好不好?” 他的话音未落,就感觉身.下的小姑娘又乱动了起来,然后他就觉得脖子上多了一双暖暖软软的小手,怀里的小姑娘整个就挂在了他的身上,费力地仰着小脑袋,不停地亲他。 亲他的鼻子,亲他的嘴,亲他的眼睛,亲他的眉毛,他的脸颊和脖子小姑娘也没有放过,弄得他一阵手忙脚乱,想要去阻止小姑娘,却又不舍得让她停下来。 他这是不知道云珠究竟是怎么了,但是他能看到,她在亲他的时候,整个人都是笑眯眯的,开心极了。看着这样的云珠,陆玥泽也不能忍了,他可是血气方刚的大男人,还能败在云珠这么个小姑娘的手里,所以先是云珠主动的亲他,最后发展成陆玥泽抱着云珠不撒手了,云珠被吻得都喘不上起来,小小的一团只能无助地挂着陆玥泽的身上…… 陆玥泽紧紧地搂着怀里的姑娘,强迫自己停下来,但又是忍不住,只能亲了亲她的额头解馋。他把头埋在云珠的颈窝,轻轻地喘.着气,叹了一句:“磨人精,真是你家爷的小克星,不把你家爷折磨的生不如死,你这是不高兴啊!” 云珠躺着床上,一脸莫名地去看陆玥泽,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见他朝着自己看了过来,就朝着他露出了一个笑容,天真无邪极了。 陆玥泽真是又气又笑,掐了掐云珠水嫩的小脸,惩罚性地咬了咬她的鼻尖,抱着她翻了个身,道:“云珠,睡吧。” 估计是跟着陆玥泽闹了一晚上,云珠也心满意足了,乖巧地窝在陆玥泽的身边,几乎闭上眼睛就睡了。 陆玥泽却不能立即睡,他望着床顶的承尘,看了半晌,这才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临睡之前,他不放心云珠,又把手伸进了被子里,去摸了摸她被撑到的胃。她的胃已经不那么鼓了,应该是消化下去了。陆玥泽这才算是放了心,想着明天要吩咐厨房,做些软滑易消化的东西送过来。 他的手刚刚撤回,云珠就觉察到了,似乎极不舒服地动了动,在他的怀里翻了个身,陆玥泽收回手的动作慢了一步,一下子就碰到了她腰间的匕首。 那把匕首顶端镶嵌了黄金,触手冰凉,陆玥泽只轻轻地摸了一下,就把手收了回来,把怀里的小姑娘抱得更紧了。他微微侧头,看着云珠,轻声呢喃:“云珠,我陆玥泽对天起誓,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有我在你身边,不要这样不安。” 他一直睡不着,想着云珠的那把匕首,许久之后翻了个身,把云珠把自己怀里又抱了抱,轻轻地拍着她。耳边除了云珠清浅地呼吸声,他还能听到窗子外面的流水声。 整条船上,和陆玥泽一样睡不着的人,大有人在。 心中烦乱的张娴君躺着床上,眼睛也是瞪得溜圆,脑子里乱 乱的。 晚上的时候,她看到陆爷身边的丫鬟带了位大夫模样的人去了陆爷的房间,过了不久,那丫鬟又去端了几样开胃的蜜饯果子。再加上今晚陆爷夫人的状态,和陆爷的那副紧张模样,她已经十有八.九地可以确定,陆爷的夫人是有了身孕了。 陆爷的夫人有了身孕,至少到孩子生下来这段时间,是不能伺候陆爷了。这对她来说,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别看张娴君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但因为自己的爹爹是个商人,家里妻妾成群,她又是五夫人所生,男女之事虽然不曾真枪实战过,但也大概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自然也知道如果一个女人有了身孕,就不能再伺候男人了。 不过,张娴君一向是个谨慎的,她不能贸然行动。她此刻还没有拿定主意,究竟要不要去做陆玥泽的妾侍,所以还处在观望阶段。 她想,陆爷的夫人有了身孕,自然就会安排别人伺候陆爷。男人对这种事是不可能不想的,就像是她的父亲,家里的几个平妻姨娘有身孕的时候,他更是变本加厉地到处风流。陆爷的身份地位,自然是不可能像她爹一样,什么女人都能行的。她又想到陆爷夫人身边的那两个丫鬟,容貌也算是一顶一的好,如此看了,那两个或许就是陆爷夫人给陆爷准备的通房丫鬟,专门伺候陆爷的? 她闭了闭眼睛,在床上翻了个身,想着明日一早,她除了要去和陆爷的夫人套套交情,那两个丫鬟,她也要试探一番。小心驶得万年船,一步一步,还是要慢慢的来,把握地更多了,才能做出最有利的局面。 她想着想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睡去了。 …… 第二日一早,云珠在自己的一阵惨叫声中,彻底清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娴君姑娘,你想多了233333 今日第一更,晚些时候有第二更!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缠发丝的后续 第二日一早,云珠在自己的一阵惨叫声中,彻底清醒了。 她可怜兮兮地坐在床上,低着头捂着自己的脑袋,眼泪汪汪的,小脸皱巴成一团,金豆子顺着脸颊往下淌。 躺着床上的陆玥泽,也先是捂住自己头,然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指着一脸可怜兮兮模样的云珠,倒是一点同情都没有。 “谁让你昨晚把爷和你的头发绑在了一起,这下吃亏了吧?”他伸手摸着两个人拴在一起的头发,倒在床上捂着肚子,依旧是笑个不停。 笑着一会儿,陆玥泽也不忍心再笑了,因为云珠此刻实在是太可怜了,估计是刚刚头发扯得太疼了,眼泪都淌了出来。陆玥泽当然是心疼坏不已,伸手把云珠抱到了自己的怀里,也没有去解他们绑在了一起的头发,就那么抱着她哄。 只是想到刚刚的那一出,陆玥泽还是忍不住笑。 云珠可怜兮兮地瞪他,觉得他是个没有没有同情心的! 陆玥泽昨晚先是被云珠闹得心猿意马,后来又是心事重重的去猜云珠的心思,结果一不小心就睡过头了。 云珠要比他先起床的,她睁开眼睛时,见陆玥泽还在睡,就先往他的怀里拱着他,闹了陆玥泽不得不睁开眼睛。陆玥泽有些迷迷糊糊地,下意识地就把怀里的小姑娘抱得更紧了,然后大掌去摸她的胃,确定她的胃不鼓了,没有什么异样,他才又闭了眼睛,抱着云珠柔声地哀求:“云珠乖乖,时间还早,爷再睡一会儿。” 他们此刻是在船上,白日会选个良辰吉时开船,德福和商队里的弟兄们会出处理这件事,他只要去露个脸就行,不需要陆玥泽自己亲自操心,所以他已经知道自己醒晚了,索性抱着云珠赖床。 他的怀里又暖又舒服,云珠自然也是不舍得离开了,小脑袋就一直朝着陆玥泽靠过去,整个人乖乖巧巧的。 两个人在床上又腻歪了一会儿,云珠终于是想要起床了。 只是,她这么猛地一起来,整个人就悲剧了。 因为她昨晚淘气,把他们两个人的头发绑在了一起,此刻的云珠是一点都没有想起来,这么用力地一扯,头皮差点被扯了下去。云珠顿时就一阵惨叫,可怜兮兮的,眼泪都不自觉地掉了下来。 陆玥泽原本还在迷糊,头发被云珠猛然起床这么一扯,还来不及觉得疼,就看到云珠一副可怜 兮兮的模样,他实在是忍不住笑了。 把云珠抱进怀里,陆玥泽亲了亲她的眼睛,才强忍着笑意,道:“这下知道淘气是要吃亏了吧?嗯?” 云珠别过头,没理他,小脸却鼓鼓的,让陆玥泽低了头,忍不住又咬了一口。 他这么一亲云珠,云珠立即就要躲,让陆玥泽一把抱了回来,低声道:“别动,爷来把头发解开。” 他的手掌去解两个人相缠的发丝,一下,两下……几下过后,依旧没解开。云珠昨晚竟然打的死结,也不知道这姑娘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陆玥泽只得坐了起来,把一直乱动的云珠抱进怀里,禁锢着,低着头继续去解两个人的头发。他一边解着,还一边教训她:“真不该给你读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戏折子,这一天天的,都学的什么东西?!这下好了吧,头发解不开了,要不要爷拿剪子,一把就把这头发剪断了?” 陆玥泽有口无心地训着云珠,依旧是低着头,一点一点地拆开两人缠着发丝,没有料到,云珠突然就一动,瞬间一把明晃晃地匕首就出现在了陆玥泽的面前。 陆玥泽先是一惊,下意识地抬头去看见云珠。 云珠也低着头,握着匕首,想要去抓他手里的头发,估计是想用这匕首把头发割断。 陆玥泽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匕首,从她手里抽.了出来,扔到了一旁的枕头上,又低着头去解两个人的头发,边解边说:“能解开的,不要用匕首。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么能随便割断头发呢?何况,结发为夫妻,割了不吉利。你别动,爷慢慢解。” 他的手指动着,把两个人缠在一起的发丝,一根一根地解开。这一过程里,云珠一直乖乖巧巧地坐在他的怀里,小手搭在他的手臂上,乖乖巧巧地,一动不动。 云珠这头发系的,也实在不知道是什么扣,陆玥泽解得满头大汗,总算是有了希望。他微微一侧头,就看到怀里的云珠一脸的惴惴不安,整个人十分拘谨。 陆玥泽把她往怀里抱了抱,朝着她的脸颊亲了一口,笑着问她:“爷的心肝儿,这是怎么了?怎么又不高兴了?” 云珠没理他,眼神一直盯着他们头发相缠的那个死扣,陆玥泽已经解得差不多了,再努努力,就能解开了。 他先是看了看云珠,又低头看了看两个人的头发,摸了摸她被扯痛的头皮,笑着和她道:“你要是喜欢这么系头发,下次爷来系,保证系成活扣,不 让你这么疼。” 一直窝在陆玥泽怀里,情绪不高的云珠,眼睛顿时就亮了,恨不得从陆玥泽怀里蹦出去,欢天喜地的。陆玥泽刚把话喊出口:“云珠,别动,头发又扯到了!” 就听到一脸兴奋地小姑娘“嗷”的一声,从远处又扑回到他的怀里,双手捂着自己的头皮,可怜极了。 果然是头皮又被头发扯到了! 陆玥泽的头皮也被扯到了,不过他一个大男人,这点痛对他来说还真不算什么。他摇着头笑着看着怀里的云珠,低着头朝着她的脸颊惩罚性地咬了一口,宠溺地骂了一句:“淘气包。” 经过了一早上的与解头发奋斗,两个人的头发终于算是解开了。陆玥泽还饶有兴趣地在平喜给云珠梳头的时候,亲自拿了梳子帮她挽了发髻。他挽发髻的手艺很一般,只会挽很平常很普通的那一种,但是好在云珠年纪小,人长得的又俏皮可爱,他就是随意一挽,小姑娘也漂漂亮亮的。 他给云珠梳头的时候还刻意看了看她脑袋上的头皮,还好早上头皮被扯到的地方已经没有什么异样。他的手掌轻轻地摸着她的头,笑着和她道:“看你下次还淘不淘气,这疼狠了,你才能长了教训。” 对着铜镜的云珠,一只笑眯眯的,目光落到铜镜里她身后那个男人身上,忍不住笑容就更大了。 陆玥泽给云珠梳了头之后,云珠立即就缠上了他,也要给他梳头。陆玥泽也没有推脱,直接就坐到了屋子里的梳妆台前,对着铜镜喊云珠:“来,爷的梳头丫鬟,快快过来给爷梳头。你若梳的好,爷重重有赏;你若是梳的不好,爷就只能罚你了。” 云珠手里捏着木梳,乖巧地站在陆玥泽身后,小心翼翼地帮他通发。她的小手一下一下地在他发间行走,陆玥泽忍不住觉得痒痒,浑身都痒痒的那一种。不过,平喜还在旁侧伺候着,他也不能表现的出来,只能闭着眼睛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他这么一闭眼睛,云珠的小手在他发间行动的轨迹就更加明显了。他忽然觉得,有这么个贴心的“梳头丫鬟”,也是一件幸事。 正在他心猿意马地时候,云珠的小手停了下来,然后抓着他的发丝,一点一点地帮他束发髻。他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昏黄的铜镜里,他的小姑娘一脸认真的抓着他的头发,在他的发顶忙活着,专注又认真,仿佛她的眼里,只有他。 陆玥泽看着这样的云珠走神,不大一会儿,云珠就已经把他的发髻束好了。 他一手把云珠捞进怀里,一手去摸自己的发髻,笑着道:“你这梳头丫鬟,给爷发髻梳的真好,说罢,想要什么奖励?是想要爷的金子,还是想要爷的人?” 他的话音一落,云珠的眼睛顿时就亮了,眼神不自觉地就往陆玥泽腰上的荷包看过去。一般情况下,陆玥泽的金子都是从那只荷包里拿出来的。 陆玥泽本是想要逗逗云珠,才给了她两个选择,结果看到她的眼神一个劲地朝着他腰侧的荷包看了过去,他也不用想了,云珠这是选了金子! 他又气又笑,捏着云珠的小脸不撒手,恨恨地质问她:“怎么,爷和金子放在一起?你竟然选择金子,不选择爷?嗯?” 他最后的那个尾音,明显地带了威胁,如果云珠识时务,就应该立即变了选择才行。 结果,他的小姑娘却是动了动,还朝着他脖子抱了过来,只是眼神一直都没有离开他腰侧的荷包。 陆玥泽也实在是拿他的心肝儿没办法了,伸手把腰侧的荷包解开,塞到了云珠的手里,投降道:“好了好了,爷服你了,给你,给你,爷的东西都给你!” 云珠接了沉甸甸的红包,高兴极了,忽然一动,搂着陆玥泽的脖子,朝着他的脸就亲了一口,然后就抱着那个装着金子的荷包跳下了陆玥泽的膝头,跑得远远的,脚上的摇铃声响个不停,陆玥泽还能听到云珠欢喜地笑声。 陆玥泽换好衣服出来,云珠正趴在小榻上,两只腿蹬着地,高兴地玩着手里的金锭子,一脸的满足。 陆玥泽喊她:“云珠,该吃早饭了。” 云珠立即就把那几个金锭子放到了荷包里,手指灵活地系在了自己的腰上。她从小榻上跳到地上,朝着陆玥泽一路跑了过来,小手主动地搭在了陆玥泽的手里,任由他牵着去吃饭。 因为昨晚大夫交代过,早饭陆玥泽让厨房准备的是几样软粥,有放了开胃的山楂果子的,有放了红枣的,也有放了鲜虾鱼肉的,当然为了怕陆爷和夫人吃不惯这些加了东西的,厨房里还备了清粥。每样粥都是熬的又软又糯,生怕夫人吃了不消化。 陆玥泽拿着勺子,把餐桌上的十几样粥都喂了云珠一口,仔细地看着她的表情,发现她似乎比较喜欢喝清粥的,所以便哄着她喝了一碗清粥。 云珠今日的胃口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几乎是陆玥泽喂什么她吃什么。陆玥泽看着不爱吃饭的小姑娘,觉得自己的头都疼,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 能让云珠多吃点。吃多了,怕她撑到,吃少了又怕她生病。真不知道他的小姑娘以前一个人在林子里,究竟是怎么活的。 他想了想,决定还是对云珠利诱。于是,他问她:“等下良辰吉时要开船,想去看吗?” 云珠听了,眼睛顿时就睁大了,表示自己想去,非常非常地想去! 陆玥泽举着手里的勺子,笑眯眯地看着她,道:“那你要吃得爷满意了,爷才能带你去。” 云珠顿时小脸就垮了,可怜兮兮地望着陆玥泽,满眼哀求,小手还不自觉地捂了肚子。 陆玥泽觉得好笑,他点了点她的鼻头,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应该去捂这胃,你捂着肚子有什么用?” 说完,他的大掌还真去摸了摸云珠的胃。因为云珠早上喝了一些粥,所以胃是有些鼓的。陆玥泽笑了笑,放下了勺子,一脸的“算你侥幸,爷这次放过你”的表情。 良辰吉时,不是陆玥泽选的,他不过就是作为大船的主人露了脸,倒也不需要他做什么。吃过早饭,漱口之后,陆玥泽让平喜给云珠加了一件斗篷,这才带着她出了船舱。 闫蝶因为云珠一直不让她近身服侍,只能守在门口,见陆玥泽带着云珠出来,她头也不敢抬,双手给他们掀着帘子。 昨天陆爷看到的那个眼神和意有所指的话,闫蝶这一次彻底是被吓破胆了。她觉得自己有些委屈,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夫人就已经不让她近身伺候了,陆爷也对她进行了敲打。她不过就是有了点自己的小心思,可是此刻明显就成了罪不可恕。她觉得自己好冤枉,她的心思也没有错,这年头,谁没有点上进的心思啊,她长得也不差,难道还真像平喜说的,要做一辈子丫鬟,到时候随便配了府里的奴才小厮,生下的孩子也一辈子是奴才。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是没有错的,有错的是夫人,明明她和陆爷还没成亲呢,就这么一直霸占这陆爷,不让别人靠近,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闫蝶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着,但是迫于陆玥泽的警告,她是一点都不敢表现出来了。哎,依旧是只能认命地做一个丫鬟伺候着她们夫人。 陆玥泽牵着云珠从屋子里出来,带着云珠就出了船舱,去了甲板。 今日天气不错,风和日丽,站在甲板上,能感觉到大江里吹着的风,带着浓浓的水汽,迎面而来。陆玥泽有些不放心云珠,把她身上的那件轻巧地斗篷紧了紧,低头问她:“冷了吗?” 虽然是一早,外面却一点都不冷,云珠果断地摇了摇头。 他们的商队所有的东西从陆路搬到水上,一共是跟了三条船。陆玥泽这一条船主要就是供主人家休息的,所以船上的货物和人都不算多,留在这艘船上的,都是伺候人的。这条船很大,建了好几层,就连甲板也是好几层的,昨天他们看歌姬跳舞的那处,在上面的一层。今日他们要去举办起航仪式的地方,就在下面的一层甲板。 船上的人一看到是陆爷和夫人亲自过来的,都顿时来了精神,准备就绪,各就各位,唱了吉祥词,准备开船。 整个过程,陆玥泽不用说话,云珠也不用做什么,他们乘着的船已经开始在江面上行进了。云珠惊讶地张着小嘴,看着河岸越来越远,河岸上的东西越来越小,一路上的风景不停地倒退,满眼的震撼,就连抓着陆玥泽的小手,都忍不住紧了紧,一个劲地扯着陆玥泽要往船边靠,似乎想要看的更清晰些。 陆玥泽低头看她,对她露出的崇拜和震撼的表情表示很满意。他顺着她扯着他的方向跟着她走到了桅杆边,问她:“是不是第一次见?” 云珠一手拉着陆玥泽,说什么也不松手,另一只手扶着船舷,低着头,朝着大船之下的江水看去。 乘风破浪,直济沧海。 她满眼都是震撼。 陆玥泽不是第一次坐船,自然没有云珠这么新奇,只是他看着云珠一直抓着他的手不放,忍不住去捏了捏她的手,笑着道:“不要怕,爷护着你呢,你掉不下去的。” 他话音刚落,像是和他作对一样,江面上迎面一个浪花打了过来,大船不由地晃了一晃。云珠吓了一跳,一手紧紧地抓着船舷,一手紧紧地抓着陆玥泽的手,胆战心惊地站在船边,一动也不敢动。 看到她这么小心翼翼,陆玥泽顿时就哈哈大笑,双臂一张,就把云珠整个抱进怀里,亲着她的发顶,道:“来,爷抱着你,就算是落水,爷也陪着你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二更! 淘气的小云珠~~ ☆、第50章 第五十章陆爷的雄心壮志 刚刚船那么一晃动,他怀里的云珠一副惊慌失色的模样,一脸的紧张。她听见陆玥泽毫无同情心地大笑,总算抬起了头,只是抓着船舷的小手一直没有松开,处处透露着她的不安。 陆玥泽把她的小手抓到自己的手里,贴在她的耳侧,笑着和她说:“别怕别怕,船上都是这样摇晃,习惯习惯就好了。” 陆玥泽的这艘船,因为是花了大价钱造的,其实还算是稳的,并不是经常出现刚刚那样晃动的。等了一会儿,云珠发现船上确实已经不晃动了,她这才算是放心了,只是抓着陆玥泽的小手却依旧不敢松开,似乎真的怕自己掉进水里。 陆玥泽看着她这样实在是好玩,他把玩着搭在自己掌心的小手,笑着问她:“云珠,你这么害怕掉下船去,那么昨晚怎么还敢在房间里爬窗子?就不怕也掉了下去?” 云珠脸上带着迷茫,似乎没有想起自己昨天淘气了。 陆玥泽看着她这副模样,也只能自己摇了摇头,无奈地道:“你呀你……” 他什么都没说,却一直就把云珠护在自己的怀里,让她随时随刻,都能抓到他。 云珠先是不安了许久,之后似乎确定了自己是安全的,立即就变回了欢快的模样,只是陆玥泽很快就发现,云珠她是耍了小聪明的。比如说,他和云珠一起在甲板上逛着,每到一处新的地方,云珠就会一手抓着他的手,一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确定没有问题了,她就松开他的手,自己玩得痛快,一点都不理他了。 根本就是个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的! 陆玥泽看着自己眼前,又蹦又跳的云珠,唇角不自觉地上翘,她的欢快不自觉地感染着他,耳边除了江水波浪的声音,还有她身上悦耳的摇铃声。 此刻云珠已经带着陆玥泽跑到了船尾,一眼就看到他们这艘船后面跟着的两艘大船。那两艘船,看起来和他们此刻乘坐的这一艘船,大小差不多,而且形状样式也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他们乘坐的这一艘船,要更加的华丽大气,一眼就可以看出是领头的船只。 云珠满眼新奇地看着后面的船,因为离得太远,她也看不到那些船上的人,只能知道那些船上大部分都是陆玥泽商队的人。 陆玥泽走到云珠身后,顺着她的目光朝着那两艘船看了过去,耐心地和她解释:“那两艘船也是爷的船,也是爷亲手设计的,你觉 得怎么样?” 云珠大力地点了点头,满眼都是崇拜。 陆玥泽很是满意,他道:“我小时候曾经博览群书、满腹经纶,一心想要为朝廷效力,可是阴差阳错,如今只能做一个满身铜臭味的商人。但这也不算坏处,如今你家爷有的是钱财,曾经空想的那些东西,也可以一一实践了。就比如这船队,虽然现在只有三艘,但日后终究有一日,爷会建立自己的船队,横跨整个大洋,开到大洋之外的国都去,让其他国度的那些皇族、大官、百姓,也见识见识你家陆爷究竟是何等威风!” 云珠安静地站在陆玥泽身边,歪头看着他,听他的豪言壮语,看他的神采飞扬,不由地笑了,朝着他大力地点头。 我等着那一日的到来! 陆玥泽看着云珠满眼的信任,心里更是满足,忍不住把她抱进了怀里,低头亲着她的小嘴,贴在她的腮边,轻声道:“爷一定会办到的。” 他怀里的云珠笑眯眯的,踮脚也去亲他,纤细的胳膊搂着他的脖子,整个人都靠在他的怀里,是只属于他的甜蜜的信赖…… 已经出来了不少时候,陆玥泽担心云珠着凉,便不让她继续在甲板上玩,直接带着她回到了船舱的房间里。甲板上的水汽带着浓重的江水腥味,打湿在两个人的身上,陆玥泽立即叫来平喜给云珠换衣裳。 平喜进来之后,就与云珠和陆玥泽请罪:“回禀爷和夫人,婢子闫蝶晕了船,情况十分地严重,无法近身伺候夫人了,还请爷和夫人饶恕。” 陆玥泽不悦地皱了皱眉头,摆了摆手,让平喜不用废话,“你先伺候夫人更衣。” 云珠换了一身衣服之后,陆玥泽已经出去一趟,回来时,身后跟着两个年纪不大的小丫鬟,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其中一个人手里端了个托盘,上面放了药碗,远远的云珠就能闻到一股儿药味。 一看到药碗,云珠顿时就警惕了起来,立即就朝着陆玥泽看了过去。 陆玥泽道:“是我考虑不周,忘记了晕船的事,这是我们商队的大夫配的防晕船的药,你先喝上一碗,若是有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不许自己瞒着。” 他一边说,一边亲自就端起了药碗,你送到了云珠的嘴边。云珠的小手下意识地去接那药碗,放到了鼻子旁闻了闻,这才端着碗一口气就喝了。 陆玥泽见云珠这么痛快地就喝了,立即就笑了。他先是喂了她几颗蜜饯果子,这才摸了摸她的头, 从她手里接过药碗,夸奖道:“爷的云珠真乖。” 云珠笑眯眯的,没有说话,那过来伺候的小丫鬟立即上前,举着托盘把陆玥泽手里的药碗接了过去。 陆玥泽指了指那两个小丫鬟道:“这是船上服侍的丫鬟,你这边伺候的丫鬟少,就先用着她们两个,若是用得顺手,就带回陆宅,若是不顺手,就直接卖了。” 两个小姑娘听到陆爷这么讲,立即对着云珠行礼,恭恭敬敬的,一点也不敢造次。 陆玥泽又交代平喜:“平喜,你在夫人身边伺候已经有一段日子了,这两个丫鬟就交给你负责了,出了问题,爷拿你是问。” 这两个丫鬟,一个叫做如画,一个叫做看画,都是陆玥泽赐的名字。年纪上,如画要稍微大一些,看画要稍微小一些。只是,都是她们两个人小丫鬟,大部分只负责跑跑腿,倒不负责在云珠身边伺候着,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从早上到现在,张娴君一直都没有出门,也没有出去用早膳,早膳还是她的丫鬟杏儿提过来的。她这一个早上,一直就坐在窗子边,看着走廊里的动静。 先是之前,她的丫鬟杏儿打听出,这一早上陆爷的夫人都是只用了粥。她就想到估计是这刚刚有了身孕,胃口不好,所以才只喝粥的。后来,杏儿又打听出,开船的时候,陆爷一直小心翼翼地拉着夫人,似乎生怕夫人因为船身摇晃跌倒似的。张娴君也算是彻底肯定了,这陆爷夫人的的确确是有了身孕的。 而后,她就看到陆爷急急忙忙地带着他的夫人回了房间,又叫了两个年纪不大的小丫鬟伺候着,其中的一个小丫鬟还端了一碗药,估计就是安胎药了。 杏儿一向也是个机敏的丫鬟,这前后这些事情串联起来,也猜出了十之八.九,她不敢出声,只敢于自家的姑娘做着口型道:“这陆爷的夫人,这是确定有了消息了?” 张娴君点了点头,轻声说:“应该是这样吧。” 杏儿顿时就有些疑惑,皱了皱眉头,不安地开口:“既然是陆爷的夫人已经有了好消息,为何瞒得这般严实?我今日在整个人船上走了一圈,都没有人知道陆爷夫人有了身孕的事情。” 当然,她指的走了一圈,打探消息,自然是船帮里的那些张明川的手下,至于陆爷带上来的人,她一是没有门路去打听,二是陆爷手下的嘴一向严实,想要打听出什么是十分困难的。 张娴君倒是没有太在意这个问题,她脸上不自觉 地挂了笑,朝着自己的丫鬟摆了摆手,道:“你这问题有何难解释的?陆爷的这位夫人,虽然此刻叫着夫人,可是人人都知道她还没有与陆爷成亲,还只是个有名无分的。这种情况下有了孩子,陆爷想要瞒着,也不是不能理解的。” 毕竟,这未婚先孕,是有损名声的。 杏儿一听到自家姑娘这么解释,也算是明白了,顿时就高兴了起来。她盯着自家的姑娘看了看,凑了过去,谄媚道:“姑娘,既然陆爷的这个夫人还是个没过门的,也就是说,陆爷大夫人的位置未必就一定是她的了?姑娘,你也是有机会去做大夫人的!” 他们商人家所称的大夫人,往往就是指正妻。虽然这个正妻在商户人家里地位仅仅比平妻高出一点点,可是就是高出的这么一点点,也能将平妻压下去。如果不是因为如此原因,面对陆玥泽这么个优秀的男人,张娴君还不至于一直犹豫。平妻毕竟不是妻,她还是想做大夫人的。 张娴君摇了摇头,叹气道:“既然陆爷和那位夫人如今已经有了孩子,陆爷又怎么能不敢那位夫人正妻之位?就算是为了孩子,陆爷也应该心里有数了。” 杏儿坐到张娴君身边,一边做着手里的针线活,一边不服气地道:“姑娘,我可是打听出来了。陆爷的这位夫人,是一个西夷摇族的姑娘,没有什么家世,甚至连个母族都没人。这娶妻就要娶门当户对的,姑娘你在这方面可要比那位陆爷的夫人强多了……” “行了,杏儿,别说了!”张娴君本来就心烦意乱地,被杏儿说了两句,她的心思更加地乱了。她想,若是她真的能压过陆爷的那位夫人,做了陆爷的大夫人……想到这里,她立即摇了摇头,把自己脑子里的那些胡乱地想法甩了甩,不敢再去想。 如此没有把握的事情,她还是要小心谨慎些才好,走一步看一步吧。 “杏儿,给我更衣,我去给陆爷的夫人请安。” 既然坐在房间里只能是猜测,那么她还不如主动去看看,她的敌人究竟是什么模样的。 房间里,陆玥泽盯着云珠喝了一碗防止晕船的药之后,德福就派人过来请陆爷过去。虽然是在行船,琐碎的事情不用陆玥泽操心,但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陆玥泽都能撒手不管的。 他临出门前,有些不放心云珠,抓着她叮嘱了一番,又把平喜和那两个新来的小丫鬟叫到了跟前,也叮嘱了一番。 云珠觉得陆玥泽这是把她当孩子了,于是站起身,小 手去推陆玥泽,意思是让他快点走。 陆玥泽没有办法,只能摇头投降,“好好好,你不要推爷了,爷马上就出去。你在房间里听话,不许胡闹,离船窗子远一点,不许往上爬……” 发现自己的老底马上就要被掀了出去,云珠急了,直接就扑到了陆玥泽的身上,踮脚去捂他的嘴,不让他说了。 又软又小的小手把他的嘴捂了个正着,陆玥泽没辙,只得在她的掌心亲了两口,这才把怀里的小姑娘抱了下来,摸着她的头道:“好好好,爷不说了,你只要乖乖的就好……” 再一低头,就看到云珠的小脸整个都红了。 陆玥泽走的时候,张娴君已经换好了衣裳,正要出门。忽然,她隔着窗子看到陆玥泽远远地走了过来,张娴君立即把握着机会,深吸了一口气,带着自己的丫鬟就出了门,迎面与陆玥泽撞上了。 陆玥泽看到有人从房间里出来,先是一愣,随即想起来了,张明川说过,这边的厢房留给了他的女儿住。 张娴君极其有礼地朝着陆玥泽行了礼,道了一声:“陆爷安!” 伸手不打笑脸人,陆玥泽也随意地与她点了头,只是脚下一步未停,带着自己的随从和护卫继续向前走。 张娴君原本还想说几句“我正要去拜访夫人,没有想到在此处就见到了陆爷”一类的话,可是陆玥泽就怎么走了,一点都没有给她半点机会。 杏儿也没有想到,陆爷见到她们家姑娘竟然只是点了点头,几乎连正眼都没有瞧上一眼,她此刻怕自己的姑娘恼了,只得自己缩着头,不敢说话,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张娴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心中的不悦压了下去,叫了一声,“杏儿,我们走吧。”这才转了身,朝着云珠的房间走去。 她的爹爹一直都是负责陆爷的船帮的,她作为爹爹最宠爱的平妻的女儿,自然不是第一次坐船。但是,陆爷的这艘豪华大船,她还是第一次住。至于采光和地理位置最佳的南侧船舱,她还是没有机会住进去的。 她走在南侧船舱的走廊里,看着就连墙壁都布置的如此精致,忍不住心生羡慕。羡慕这条船,羡慕可以住在这里的那位陆爷夫人。 她刚刚走到陆爷夫人的房间附近,还没来得及看清陆爷夫人房间门,就有几个护卫上前,尽职尽责地来询问她了。 平喜听了护卫的禀报,进来就回给云珠:“夫人,张掌柜的女儿过来拜 见。” 云珠抬了抬头,似乎有些不悦,不过还是点了点头,让平喜把人带进来了。 张娴君看到陆爷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亲自过来迎接,唇角不自觉地上翘,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不过她很快就把笑容收敛了,拿了一只荷包塞进了平喜的手里,和蔼可亲地与她道:“劳烦姐姐亲自过来迎接了。” 平喜自然是没有接她的荷包的,只是朝着她笑了笑,做出了个请的手势:“张姑娘,夫人有请。” 张娴君也不自讨没趣,脸上挂了笑,跟着平喜朝着陆爷夫人的房间里走去。 她进了门之后,就发现陆爷夫人住的这个房间实在是过大,难怪大船南侧船舱不允许别人住进了,仅陆爷夫人这个房间,估计就已经占了南侧船舱的一大半。 她先是惊讶陆爷夫人住的地方太大,不过当她抬脚迈进屋子里门槛时,就已经顾不上去惊讶房间的大小了,也顾不上惊讶房间里价值连城那些奢侈摆件了。 因为她看到,堂屋的桌子、地上、小榻上摆了几十个巴掌大的木匣子,那些大部分敞开的木匣子里面,金光灿灿,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黄金。 她站得远,但也能看清,那些匣子里黄金似乎是做出了金子形状,上面还雕刻了许多的花纹。 这些明显就是用来给人玩的金珠子!而且显然是特意精心打造的! 而陆爷的夫人就一直坐在小榻上,手里拿着络子线,一边玩着那些金珠子,一边笑眯眯地比量着。 张娴君知道自己家里虽然不是那么富有的,但是她也一直觉得她自己是锦衣玉食,什么都没有缺过,什么都用的是最好的。可是,此刻看着这满屋子的金子,还是用来玩的,她不得不为这奢侈震撼了。 陆爷,真是有钱! 她此刻才算是明白,什么是“金山成堆”的陆爷! 她望着屋子里的这些黄金,一时间差一点忘了说话,幸好平日里的机敏还在,她在震撼之后,总算是找到了一丝理智,急忙给云珠行礼请安:“小女张娴君拜见陆夫人。” 云珠抬起了头,朝着她摆了摆手,指了指小榻的一侧,示意她坐下来。 张娴君刚坐下来不久,平喜就抱着几个沉甸甸地匣子过来,放到了她的身边,笑着道:“我们夫人在船上无聊,爷就让人把送来了几样特意用来打造的金珠子过来让夫人串珠子玩,如果张姑娘觉得无聊,倒是可以陪我们夫人一起串 珠子。这几样都是夫人比较喜欢的样式,张姑娘看着如何?可有姑娘喜欢的?” 张娴君看着眼前明晃晃的金子,强迫地压下自己的贪念,脑子里不停地骂自己蠢笨,骂自己是没见过世面的东西!不过就是几匣子金子,至于让你一个船帮掌柜的姑娘这么眼皮子浅吗? 可是,话可不能这么说,金子她是见过,可是把金子摆出来让人这么随便玩的,她可是头一次见啊! 这陆爷出手,实在是太阔气,让她不心动都不可能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一更,晚些时候有第二更!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缠金佩 张娴君心里激动的不得了,但是面上还要故作镇定,嘴里说着好话,一个劲儿地夸着云珠。 “夫人手真巧!” “夫人这个络子花样打得巧!” “夫人……” 平喜在旁侧就负责回话,云珠只是笑了笑,又低头自己去玩自己的金子,不怎么搭理献殷勤的张娴君。 张娴君的丫鬟杏儿,从进门之后,一直就没有回过神来,眼神不住地打量着屋子里的一切。那些豪华的摆设,她也叫不出名字,但看那些金子,她就已经被震得说不出话来了。不过,看了一眼她家姑娘这般淡定,她又不得不佩服,自家姑娘果然是个见识过大世面的,竟然还能如此淡定自若地与陆夫人说话。 可是看着陆夫人那爱答不理的模样,她立即就缩了缩脖子,虽然不敢造次,但是心里依旧是有些不平。这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就是这么傲,连话都不和她们姑娘说,只让她的丫鬟搭理她们家姑娘,这也实在是忒瞧不起人了! 杏儿愤愤不平,张娴君心里也不好受,因为她能明显看得出来,陆爷的这位夫人脸上虽然是挂了笑的,但是显然是拒她于千里之外,似乎并不想和她深交,甚至对她还有些戒备。 她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玉镯子,脸上挤着笑容,心里却在打鼓,难道她表现的意图就那么明显吗?为什么陆爷的夫人无缘无故地对她如此戒备? 最后,她和平喜也实在是无话可说了,她也只好寻了个借口,带着自己的丫鬟杏儿告辞了。 云珠手里正拿出一块巴掌大的圆饼形状的金子,忙着往上面串络子。那上面镂空地雕刻了许许多多的花纹,做功十分的精致,红色的络子线裹在上面,喜气洋洋的。 她抬头看见张娴君要走,也没有留她,脸上依旧是挂了笑容,只是十分地疏离。 张娴君和杏儿出了房间,两个人不由地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像是解脱了似的。 刚刚在屋子里,满屋子的黄金实在是刺眼,重点那还是别人的黄金,她们只能看着,却不能摸,不能拿。 想到这里,杏儿有些郁闷了,凑到了张娴君的耳边,小声地抱怨:“那个陆爷的夫人怎么那么小气?屋子里那么多金珠子,姑娘你去了,也不知道赏你几个!就让姑娘你眼巴巴地看着,她这是什么意思啊?是故意显摆她有金子,要气姑娘 你?” “闭嘴!这里是什么地方,竟然胡说八道!”张娴君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心里也不是滋味。 陆爷夫人的出身她也是略知一二的,不过就是个乡野丫头,那些她拿出来显摆的金子,其实都是陆爷的,她有什么资格在她这个名副其实的大小姐面前显摆啊! 越想越气,张娴君还不能在南侧船舱这里发出来,毕竟这里是人家的地盘,周围还有陆爷的护卫守着。她实在是觉得窝了一肚子的火,只是此刻的她,越是生气,越是要笑,还要笑得欢欢喜喜的。也多亏了这么多年在她爹爹的后宅里,她早就已经把这种功夫练习的炉火纯青了。 她就这么一路带着笑,正要出了南侧船舱时,迎面走过来一个年轻的公子,看那衣着样式,估计是陆爷手下里挺得脸的人。 那人身后跟着三五个人,手里都捧了不同的东西,有几个匣子看起来沉甸甸的,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倒是最后面那个人的手里拎了一只鸟笼子,里面有一只五彩斑斓的小鸟,正蹦的欢快,鸟啼声响个不停。不过,让张娴君诧异地是,装着这只鸟的笼子,竟然是纯黄金打造的。 她刚刚在陆爷夫人的屋子里,已经感受到陆爷究竟是何等的有钱何等的阔绰了,此刻再看到这金子打造的鸟笼子,也不觉得陆爷有多么奢侈,反而觉得他够霸气!就差脸上写了一句,爷就是有钱,爷就是金子多,爷就是随便挥霍! 船舱的道路毕竟狭窄,张娴君立即礼貌地给对方让了路。对方领头的那人特意朝着她看了一眼,随即就朝她露出了一个笑,算是打过了招呼。 这时早就有献殷勤的小厮道:“陆总管,这位是我们船帮张掌柜的女儿。姑娘,这位就是陆爷商队的陆大总管。” 那小厮是船帮掌柜的张明川的手下,心里也是想给陆德福卖个好,所以殷勤地介绍着张娴君。 德福礼貌地朝着张娴君行礼作揖:“张姑娘好。” 张娴君此刻压了一肚子的气,但是脸上却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依旧是一脸温柔,道:“陆总管安。” 德福忍不住又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姑娘,觉得这姑娘长得好,说话的声音也好听,眉宇的气质更是温柔极了。这让这辈子还没对姑娘动过心的德福,一下子就陷进去了,一时间走神,都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 张娴君见他不说话,也不和他纠缠,直接就行礼告辞了,然后就带着自己的丫鬟走了。 回到房间里,张娴君气得不行,恨恨地摔了自己的帕子。 一个陆爷夫人拿那些金子下她的面子也就罢了,后来那个什么陆爷的总管,竟然还等着她给他行礼!瞧他那德行,不过就是陆爷的一个奴才,还不如她爹爹管理一个船帮呢,凭什么这么轻贱她? 她这边气得不行,德福那边还在走神。他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这才想起陆爷的吩咐,急忙带着人去给夫人送东西。 刚刚陆爷出去时就吩咐他,说夫人一个人在房间里呆着无聊,让他把上次给夫人按照珠子样式打得那几匣子珠子,全都送到夫人那里去,让夫人没事时可以串着来打发时间。他这已经带着人送了几趟了,夫人那屋子里的东西都摆得满桌子满地都是了,可是陆爷还是怕夫人无聊,甚至还让他把布料、玉石珠宝等其他的玩意儿也送到夫人那里去,陆爷吩咐了一通,还想到了那只金丝笼雀,也一并让送过去。 上次金丝笼雀和红牡丹的事情之后,陆爷一直没有说怎么处理金丝笼雀,夫人似乎也只找了几次,但也没有特别要,所以这只鸟就一直跟着商队上了船,没想到夫人没有想起来,陆爷倒是自己想了起来。 德福虽然心里依旧是戒备云珠的,但是他们家爷已经放出了那样的话,他就只能把夫人当做祖宗一样供着,所以这次办差,他就亲自带着人过来跑了几趟,打算在夫人面前卖个好。 没想到,上天待他不薄,让他遇到了那位张姑娘。 那个张姑娘一看就是一个知书达理、贤妻良母型的姑娘。他今年也老大不小了,说不想娶房媳妇儿那是假话,但是他如今在陆宅和商队的地位,要是随随便便娶个姑娘,他也是不乐意的,他就想娶个像那位张姑娘一样的。 他想了想,嘴角不自觉地咧开了。他掂量了一下张姑娘的家世,觉得和他还是十分地相配的,这件事到时候只要和陆爷提一提,陆爷一定会成全他的。 德福想得美,就连去见云珠都是一脸的笑意,止不住地高兴,惹得云珠连着看了他好几眼,满眼都是惊讶。 大概是发现自己表情的确是有些夸张了,德福立即收敛了笑容,毕恭毕敬地与云珠回话:“夫人,爷说他还有事没忙完,晚些时候才能回来。夫人若是有什么吩咐,直接吩咐德福就可以,德福一定给夫人办得漂漂亮亮的。” 他这么说,云珠还真没有跟他客气,只是笑眯眯地让平喜拿了一个匣子给了德福。 平喜把那匣 子交给了德福,也没有多说什么,只交代了一句:“这东西是夫人给陆爷的。” 德福接了匣子,痛快地应道:“小的一定转交给陆爷。” 他嘴上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心里却犯了糊涂,不知道这匣子里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偏偏要这么急着交给陆爷?陆爷又不是不回来了,只是晚些时候就能回来,何必急在这一时让他转交呢? 德福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脸上却一点也不敢表现出来,只得捧着匣子出去,直接就去找他们陆爷了。 陆玥泽正在和商队里的人研究路线行程的问题,十五天的水路是已经研究好的,但是到了桓晃之地却又有许多登陆的码头。那边的生意陆玥泽以往只是打过交道,还不曾亲自去走过。不过,这一次,桓晃当地许多大商户的家里都给陆爷送来了亲手书信,强烈地表示自己是想接待陆爷和他的商队的。 于是,这让谁接待,也是个难题。 陆玥泽把那几家的所有资料都翻了一遍,并没有看到有哪个可心的,粗粗一对比,实在都差不多,很难一时就决定。 这一次,他是虽然名义上是为了走生意而来的,但实际上却是为了另一件事情而来,如果真的任由这些人过来接待,用处不大。 他正烦恼着,德福抱着匣子进来了。 他把手里的匣子递了上去,说道:“爷,这是夫人给您的。” 陆玥泽一听是云珠转交给他的,立即来了兴趣,皱着的眉头也松开了,朝着德福伸手,把那匣子拿了过来。 匣子一打开,陆玥泽就看到里面躺着一只雕刻精致的圆形金饼,有巴掌大小,大概是为了减轻重量,镂空雕刻了许多精致的花纹,这一看就是个用来做佩挂起来的。 不过,这种东西多是用来赏人或送礼的,毕竟金子不如玉佩那般含蓄润泽,戴在身上实在是扎眼。 只是,云珠显然不是一般人的审美,她喜欢金子,就喜欢把那些金子都挂在自己的身上,要不然就塞进自己的荷包里……看着云珠送过来的这个金饼,上面还被云珠绑了络子,下面还有穗子,陆玥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从匣子里把那个金饼拎了起来,转头笑着问德福:“你觉得如何?” 德福看着这个眼前金光闪闪的金佩,只觉得头皮发麻。这好看是好看,可也只适合挂在某处,却不能用的。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家的爷,手一 抬,就把那金光闪闪暴发户似的金佩,挂在了自己的腰间,和他自己玉佩放在了一起。 “君子无故,玉不去身”,他们家爷的确是没有把玉佩去掉,可是就这么明晃晃地挂一个金饼子在腰上,就算是那金饼子上的络子打的再巧,勉强称得上是金佩,可那也掩饰不了那就是个金子啊! 德福欲哭无泪,他们家好好一个玉树临风的公子,怎么活生生的被他们家的夫人打扮成一个街头暴发户了呢? 更更可怕的是,他们爷竟然还乐在其中! 德福觉得,眼前一黑,前途无亮了。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德福动心了,大家说要不要成全他? 今日第二更!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衣篓 陆玥泽回去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云珠的房里点了油灯,灯火通明。 他一进屋子,就被满屋子的金光闪闪弄得张不开眼睛了,只得眯着眼睛,抬起手挡了光,这才看清屋子里的情形。 云珠是一脸幸福地坐在金子堆里,她的身旁周围,里里外外全是金子,左三层右三层,简直像是要把自己埋在里面似的。 陆玥泽还没来得及说话,云珠看见他进来后,脸上的笑容就更大了,一个鲤鱼打挺,直接就从金子堆里跳了出来,朝着他就扑了过来,脚上的摇铃响个不停。 虽然早就知道云珠是个有身手的,但是陆玥泽看着她就那么突兀地跳了出来,还是觉得心惊胆战,立即跨前几步,长臂一伸,直接就把她抱住,忍不住埋怨她:“我的小祖宗,你小心一点。” 云珠的身手一向是灵活的,陆玥泽这么一接住她,她的一双纤细的胳膊已经自动自觉地就抱住了陆玥泽的脖子,整个人几乎已经挂在了他的身上。她还仰着头,一脸笑眯眯地抬头看他,眼睛里都是笑意。 看着怀里一团喜气洋洋的小姑娘,陆玥泽也不由地就跟着笑了笑,低头咬了咬她的唇角,这才开口说话,问她:“今日这是怎么了?看到爷回来就知道往爷的身上扑,你这是想爷了?” 他不过就是调侃一下怀里的云珠,没想到云珠倒是一脸大方的点头承认,还抱着他的脖子,伸着脑袋学着他刚刚亲她的模样去亲他。 有美人主动投怀送抱,尤其还是他心悦已久的小美人,如此艳.福,陆玥泽自然是不会躲的,直接就迎着她亲了过去。 平喜在陆爷和夫人抱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带着如画和看画躲到了外面守着,不敢进去打扰一步。屋子里没有人,陆玥泽就更加地大胆了,双臂箍着怀里的小姑娘,亲个不停。 他亲着亲着,就发现云珠刚刚从小榻上跳下来,竟然连鞋子都没有穿,立即就想要放开云珠,喘着气道:“云珠,乖,地上凉,爷抱你去榻上……” 他的话还没说完,云珠就已经起了欺.身过来,根本不给他喘气的时间。陆玥泽没辙,只能一边抱着云珠亲着她,一边把她往上提,脚下还要注意避开那些金子,一步步地朝着小榻上走了过去。 他让云珠的双脚踩在榻上,还没把她扶稳,云珠就又朝着他扑了过来,紧紧地缠着他不放,似乎担心她自己 一松手,他就要离开了似的。 陆玥泽一边吻着她,一边轻抚她的背,又怕她跌倒,只能把她整个人护在怀里。 此刻的云珠是站在榻子上的,陆玥泽是站在榻边的。就算他人高马大,这么一换位置后,此刻他也比云珠矮了一些,云珠反而占了优势,居高临下小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身上。若不是他一直扶着云珠,他都怀疑云珠下一刻就会从榻之上跳进他的怀里。 他终于抓了个空隙,抱住云珠不让她淘气,气息略有些不顺,摸着她的头发问她:“你这是怎么了?今日怎么这么反常?是白日里有人欺负你了?” 云珠身边伺候她的是平喜和那两个人新来的小丫鬟,陆玥泽觉得这三个都应该是没有胆量给云珠脸色看的。 他的话音刚落,云珠又朝着他的怀里扑了过来,小脑袋直接就埋进了他的颈窝,在他的脖颈间蹭着,好像是委屈极了。 陆玥泽微微侧头,动作极轻,小心翼翼把她的小脸捞了出来,就见她的脸色红红的,眼睛里全是笑意,半点也看不出是受了委屈的模样,只是抓着他的小手却一点都没有松开。 看见她这个模样,陆玥泽知道是自己想多了,估计他的小姑娘这不是受了委屈,确实是这一天没有见他,是想他了,他便也放了心。 把云珠搂在怀里,他捏着她的小鼻子问她:“是不是一天没见到爷,就想爷想得紧?” 云珠的小脸有些红,但还是朝着陆玥泽点了点头。 他解释道:“白日里船帮有一些事务忙着处理,中午饭我就没过来和你一起用。以后不会了,以后爷再忙,也回来和你一起用饭,好不好?” 窝在他怀里的云珠,立即使劲点头,一双漆黑的眼睛,满眼期待地看着他。 陆玥泽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皮,轻声说:“我听德福禀报了,说你中午只用了一碗饭,其余的菜也没怎么动,你是不喜欢那些菜吗?” 云珠摇了摇头。 陆玥泽的手已经覆盖到她的胃上,摸了摸,好像也没有什么异样。 他笑着道:“等爷换身衣服,我们去吃晚饭。” 一听到又吃饭,云珠的小脸顿时就跨了。 陆玥泽抬手捏了捏她的小脸,故意戏谑道:“看爷等下怎么喂饱你!” 他说完,就把几乎是黏在身上的云珠从怀里扒了出来,让她在榻上站 稳,这才顾得上去看铺了满榻和满地的金子。有些金子是放在匣子里,有些金子已经从匣子里拿了出来,就随意地堆在了地上和榻上。 陆玥泽只低头看了几眼,没有说什么,更没有问云珠这是要干什么,只是让云珠坐稳了,他自己去屏风后面换衣服。 刚要解开腰带,陆玥泽就听到屏风外面传来了清浅地摇铃声,估计是云珠蹑手蹑脚地走了过来。 云珠还刻意放轻了动作,不想被他发现,但是她的摇铃声早已经出卖了她,陆玥泽顿时就想笑,可是他又觉得自己就这么笑了,实在是有些不厚道,于是他清了清喉咙,清咳了两声,估摸着云珠已经走到了屏风后面,这才出声道:“云珠,地上凉,记得把鞋子穿上。” 他说完,就回了头,果然看见云珠正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小脚,两只手还拎着她的裙摆。她的脚上只穿了罗袜,裙摆及脚面,裙摆被拎了起来,看的就更加清楚了。 陆玥泽原本只是想找个话题逗逗云珠的,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他的傻姑娘,竟然真的就是光着脚跑了过来的! 他想要发怒,却看云珠小心翼翼的模样,又忍了下来,直接大步朝着她迈了过去,长臂一捞,就把她打横抱了起来。他索性也不把她扔出屏风之外,正好屏风后面,有个半人高的衣篓,里面叠着放了一些他平日要换的衣服。他走到了衣篓前面,直接就把云珠扔了进去。 云珠小小的一团,一下子就坐在了衣篓里,压着的是陆玥泽那些叠得整齐的衣服,倒也没有摔疼,只是她此刻的姿势,实在是又诡异,又可怜。 那个衣篓篓口并不大,又是离地面半人多高,就算是云珠长得小,可是坐进去之后,膝窝也只能搭在篓边,两只小腿根本就沾不着地,只能挂着边缘翘着。下面的那些衣服又软又没有装满,她这么一压,整个人就一直往下陷。她紧张不安,急忙伸手去抓衣篓边缘,白皙的小手抓得紧紧的,生怕自己真的掉了下去。 看着云珠坐在衣篓里,一脸可怜兮兮求助无门的模样,陆玥泽的心情顿时就好了。他一边解腰带换衣裳,一边与云珠说话:“下次还要不要不穿鞋乱跑了?” 被困在衣篓里的云珠没理陆玥泽,似乎想要起来,正要一个翻身跃起,陆玥泽却已经先她一步将她按住,不给她逃跑的机会。他双手撑在衣篓边缘,眸中带笑,故意朝着她的小脸颊吹气,等着她的回答。 云珠知道此刻就算是自己会功夫,也翻不出去了,只能无 辜地朝着陆玥泽眨眼睛,乖巧地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陆玥泽不相信,又问了一遍:“如果下次,你再不听话,光着小脚乱跑,爷要怎么罚你?” 云珠更委屈了。 陆玥泽低头朝着她的脸颊亲了一口,然后道:“挪一挪,爷拿件衣服出来。” 云珠简直要哭了。为了给陆玥泽让位置,她不得不松开了一只抓着衣篓的手,然后就看见陆玥泽的大手从她的身边伸到了衣篓里,直接她身.下拽出了一件外袍。 她原本是坐在那件外袍上的,仅仅用一只手扶着衣篓边缘,结果陆玥泽这么一拽,外袍是被他拽了出去,可是她立即就从衣篓里掉了下去。 这一次,比刚刚更可怜,她几乎是整个头都陷进去了,直接就摔了个大头朝下。 陆玥泽顿时就哈哈大笑,还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把拽了出来的外袍,抖了抖上面的褶皱,也不是十分在意,直接就套在了身上。这期间,他还特意走近了几步,低着头,一脸坏笑地盯着衣篓地的云珠,看见她之后,笑声就更大了。 云珠正艰难地往外爬,一抬头就看到笑得不行的陆玥泽,她气急了,想要去咬陆玥泽,可是他又立即站着了身子,就站在衣篓边,也不走远,慢条斯理地穿外袍,系腰带,一边系着,还一边说:“爷真该给你造个金子笼子,直接把你关进去,走到哪里提到哪里,那么爷也就不用天天这么担心你了。” 他把腰带系好后,云珠可算是两手都抓到了衣篓边缘,马上就要把脑袋伸出来了。 这么爬其实很费劲,毕竟以云珠此刻的诡异姿势,在衣篓里根本就没有支撑,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刚刚要成功了,陆玥泽忽然伸手,直接把她从衣篓里打横捞了起来,随后大步跨过屏风,朝着小榻走去。 云珠顿时气得眼泪就要出来了。 她刚刚爬不出来的时候,他不管她,等她好不容易自己爬出来了,他却把她抱了起来,让她前功尽弃!她要是早知道这样,她刚刚还费什么力气爬啊,只要大头朝下趴在衣篓里等着就好了啊! 真是气得好想哭啊!委屈死了! 看着怀里一脸委屈的云珠,陆玥泽低头亲了亲她,又把她放到了小榻上,安抚道:“你坐着,爷去给你找鞋子。” 陆玥泽先是在榻子边没有找到,起身惩罚地捏了一下她的鼻子,“你呀你,究竟是从哪里光脚跑过来的,嗯?下次再让爷发现你 光着脚乱跑,小心爷收拾你!” 云珠不怎么喜欢穿鞋子,陆玥泽早就发现了。她在西南之地的林子里的时候,就是光着脚乱跑的。当时可把他心疼坏了,生怕她的脚踩到什么尖锐石头之类的,一不注意就弄伤了。所以,他带着她回来之后,一直都在掰正她喜欢光着脚的习惯,这一次他也不是心血来潮地吓唬她。 他找了一圈,总算在里屋找到了她的鞋子。他这才发现,不仅仅是堂屋,就连他们睡觉的里屋之内,也被云珠铺满了金子,金光闪闪的,倒是能看得出她自己这一天玩得不亦乐乎的。 走回榻边,把她的小脚拽了过来,套上鞋子,陆玥泽把她从榻上抱了下来,搂在怀里亲了两口,有些酸溜溜地道:“你这一天,只陪着金子玩了,到底有没有想起过你家爷?” 云珠窝在他的怀里,满脸的不高兴。 陆玥泽看着她不悦地小脸,顿时就明白了。他的小姑娘是为了刚刚他把她扔进衣篓里的事情,还在生气呢。 他的小姑娘什么脾气,陆玥泽自然是知道的。说她心大,她有的时候还十分地记仇,还知道要找机会报复回来;可是说她记仇,她却经常一转眼就把火气扔到脑后了,之后就跟着他一脸调皮,淘气极了。 陆玥泽不管她,笑了几声,道:“走,该去吃晚饭了。” 云珠听了之后,乖乖地窝着陆玥泽怀里,正要跟着他出门。可是走了两步,忽然云珠就停下下来,回头朝着陆玥泽的腰间看去。 看到他的腰上只有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她顿时就满脸失望,低着头,揪着手指,一脸的不高兴,比刚刚受了委屈还不高兴。 陆玥泽低头看向怀里的云珠,又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自己的腰侧,顿时就想起来了。他先是忍不住笑了几声,然后摸了摸云珠的小脑袋,这才开口说:“你在这里等着爷。” 说完,转身就走了回去,钻进了屏风内。片刻之后,他又走了出来,腰间多了一个金光闪闪的东西。 一直情绪不高的云珠看到他腰间的金子,眼睛顿时就亮了,然后一脸笑眯眯地去看陆玥泽,满眼的求表扬的邀功表情。 陆玥泽摸着腰侧那个与他极其不搭调金佩,眼睛里却是止不住地笑意。他走到云珠身侧,把云珠抱进了怀里,朝着她的脸颊亲了两口,夸奖道:“我媳妇儿的手真巧。” 云珠顿时就笑眯眯的,整个人都心满意足了,连之前还在和陆玥泽生气的 事情都忘记的一干二净了。 陆玥泽带着云珠出了房间,直接就去了昨晚吃饭的那间屋子里,准备吃晚饭。 云珠发现,昨晚她看到的那些跳舞的歌姬,竟然又在窗外地甲板上跳了起来。因为天色已经黑了,甲板上除了各种乐器之外,还加了明亮的照明灯,看起来别有一番意境。 她有些不解,转头去看陆玥泽。 陆玥泽只看了一眼,便笑着解释:“这些歌姬是隶属于这艘船的,既然已经养了,就不能白养。商队们的兄弟辛苦了这么久,就当是给他们看个乐趣了。” 他说完,看了一眼一脸紧张的云珠,笑着伸手,就把窗子关上了。 “她们跳她们的,爷不看就是了。” 他的话音未落,云珠就已经一脸笑眯眯的,而且极其殷勤地把所有的窗子都关上了。陆玥泽看着她在屋子里跑来跑去地去关窗子,听着她脚上的摇铃声响个不停,索性摇了摇头,为了让她安心,便吩咐下去,“让那些歌姬换个地方跳舞。” …… “姑娘,这陆爷的歌姬就是不一样,这舞跳的多好啊!我活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的这么好看的!” “闭嘴!”张娴君不悦地训斥着身边的丫鬟杏儿,皱着眉头道:“你不嫌弃丢人,本姑娘还嫌丢人呢。” 杏儿立即就闭了嘴,不敢再说什么,老老实实地低了头,眼睛却还是忍不住朝着那些歌姬们身上看过去。她确实觉得那些人跳得极好,只是看着她们姑娘一脸不悦,她也不能继续夸下去了。 张娴君原本觉得闷,这才走出船舱散散步的。没走几步,就听到了那些歌姬的歌声和鼓乐声,好奇地带着杏儿过来看,才知道原来在陆爷的船上竟然还养了歌姬!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内宅姑娘,她活着这么大,自家爹爹的那些龌.龊之事,她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这陆爷的船上养了歌姬,也绝对不仅仅就是让她们唱歌跳舞的,定然是有别的用处。一想到这个别的用处,张娴君就根本就开心不起来。 商人本性风流,对女子宠爱时又不那么在意女子身份,这些歌姬跟她一样留在了船上,里面难免就没有去打陆爷主意的人。她能自持自己是船帮掌柜的女儿,不做出用龌.龊手段勾.引陆爷这种掉身份的事情,但是这些歌姬可没有那些礼义廉耻,谁知道她们中哪个就起了心思,趁着陆爷夫人有孕借着机会捷足先登?到时候,陆爷有了新欢,她这边还迟迟 没有做出决定,那么她的先机可是一点都没有了。 她看着那些婀娜多姿的歌姬,心情越来越差,最后压下了怒气,朝着自己丫鬟杏儿喊道:“别看了,我们回去。” 杏儿正看得来劲,自家姑娘下了命令吩咐,她也没有办法,只能抬了腿,依依不舍地跟在自家姑娘的身后,朝着船舱里走去。 张娴君走了几步,就在船舱里遇到了德福。 德福一见是他,眉眼里都带出了笑,立即礼貌地行礼作揖,“张姑娘!” 张娴君虽然有些看不起德福,但是她也知道,德福是陆爷商队的总管,就算是不深交,也不能得罪。她立即调整出自己最佳的姿态,朝着德福一蹲,福身行礼,“陆总管安。” 德福听着她柔柔弱弱、软软糯糯的声音,顿时就觉得浑身酥麻,整个人轻飘飘的。 张姑娘和他说话了!张姑娘和他说话了! 他这么一激动,整个人也紧张了起来,也不知道要和眼前的张姑娘说些什么。回过神来,见眼前的张姑娘还在福身行礼,他急忙想要上前去扶,半路又觉得不妥,急忙收回了手,与她道:“张姑娘无须多礼,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张娴君心里不悦,但也不能表现出来,谢过德福之后,缓缓起身。忽然,她灵机一闪,心里有了主意,听说陆爷的消息不好打探,不如就让她试试这个总管。 她笑着问德福:“陆总管,您这是?” 德福正绞尽脑汁地想着与张娴君说什么话,忽然听到对方寻了话题,顿时就觉得轻松了,忙着回话:“张姑娘,这些歌姬吵了陆爷的清净,我这正遵照陆爷的吩咐让她们换个地方!” 陆爷竟然跟她想到了一起,还下命令解了她的后顾之忧!难道她和陆爷天生就心有灵犀? 张娴君忍不住面上一喜,朝着德福露出了一个笑脸。 德福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满脑子都是“张姑娘朝我笑了!张姑娘竟然朝我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一更,晚些还有第二更!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成双成对 因为有陆玥泽看着,云珠的这一顿晚饭自然是不能糊弄了。因为大夫说过云珠胃口不好,于是他就尽量地喂一些能开胃的东西,只不过效果依旧不佳。 陆玥泽不放心,趁着云珠去洗澡时,又把随行的大夫叫了过来,询问之后,大夫也没有说出个因果缘由,只是道:“是药三分毒,夫人并未有什么病症,不宜开药方……” “行了,你下去吧。”陆玥泽不想听着大夫废话,皱着眉摆了手,转身回了屋子。 他们的屋子里依旧是灯火通明,其实昨晚上也是这样的光亮,不过或许是因为地上榻上都摆满了金子,反而把房间照的更加的明亮。 刚刚平喜她们进了想要收拾这些东西,陆玥泽摆了摆手,让她们出去了。既然云珠喜欢把金子摆着,就让她摆着吧,于他而言,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他进了里屋,发现云珠已经洗完了,穿了一套嫩粉颜色的寝衣,正坐在床上玩着手里的几块金子。陆玥泽走近发现,她手里的是四颗金骰子,大小一样,方方正正的,每个角都已经被打磨得十分圆润。 金骰子一共六面,每一面都刻了不同的原型小孔,表示不同的数字。云珠自己坐在床上,一下下地扔着,自己和自己玩得不亦乐乎。 陆玥泽还真没有想到这一次送过来的竟然还有这东西,他看着云珠玩的有趣,也来了兴致,坐到了床侧,与她道:“要不要用这些骰子和爷赌几把?” 他一问完,云珠立即就把小手一手,把那几颗金骰子抓在了手心里,满脸警惕,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陆玥泽被她看得有些心虚,气得哭笑不得,“你家爷没打算要你的东西,就是想和你玩一玩,你这么戒备爷干什么?” 云珠收起了戒备,朝着他笑了起来。 陆玥泽却是越想越气,把云珠抓到了自己怀里,气呼呼地拍了她两巴掌,赌气说道:“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你的东西不都是爷给你的吗?难道你家爷还能把你的东西往回要?你到底是把你家爷想得多么小气?你自己说说,你究竟该不该打?” 云珠可怜兮兮地趴在陆玥泽的膝头上,被结结实实地打了两下。只是她的小手既想要抓着金骰子不松手,又想去揉自己被打了的地方,忙得可怜兮兮的。 她有些不安,扭着头,小心翼翼地盯着陆玥泽,发现他不是真的生气,顿时就乐 了,也不管自己被打了的地方,扭着身体,就朝着陆玥泽扑了过去。 陆玥泽正想吓唬吓唬云珠,结果小姑娘自己倒是扑进了他的怀里,一双小手直接就搂在他的脖子上。她的寝衣袖子很是宽大,她这么一动,粉嫩的衣料顺着她的手腕下滑,露出了她一截白皙的手臂,她的手腕上还系着上次那只串了金珠子的手链,和当时送给陆玥泽的是一对。 看到那串手链,陆玥泽也笑了,掀开了自己的袖子,也把自己的手腕露了出来,之前云珠送他的那一条手链依旧是绑在上面的。他拉着云珠的小手,两个人的手链放在了一起。 金珠红线,成双成对,寓意极佳。 陆玥泽把怀里的云珠抱得更紧了,低了头朝他看过去。 也不知道是她身上这一套粉嫩的寝衣缘故,还是今夜屋子里的灯火在金子照耀下十分明亮的缘故,陆玥泽只觉得他膝头上的这个小姑娘,真是又粉又嫩,好想让他咬一口啊! 说咬就咬,陆玥泽没有犹豫,抱着云珠,头一低就朝着她的小脸亲亲啃啃了过去…… 云珠的手里还捏着金骰子,陆玥泽靠了过来,她就觉得痒痒的,一直笑个不停,把原本情意正浓的陆玥泽弄得束手无措,只能停了下来,瞪圆了眼睛看她。 “又淘气?!”这种时刻也能笑得出来,他的小姑娘究竟是多么没心没肺啊! 陆玥泽平静了片刻,又觉得不解馋,就拉着云珠过来亲了好一通,直到小姑娘的小脸红扑扑的,整个人羞得不成样子,陆玥泽才算放过了她。 他把一团粉嫩的云珠抱进怀里,又找了了一件斗篷裹在了她的寝衣外面,把她过了个严严实实。 云珠一直乖巧地任由他摆弄着,满脸的疑惑,莫名其妙地看着陆玥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陆玥泽把云珠裹完之后,自己也穿了一件厚实的外袍,然后弯腰伸手,把云珠打横抱了起来。 他贴着她的耳边,笑意盈盈道:“走,爷带你去船上看夜景。” 云珠几乎是被陆玥泽裹成了一个蚕蛹,整个的一个桶型,胳膊、腿都被斗篷捆住了,她就算是挣扎,也根本也是无济于事。于是,索性她也不挣扎了,就任由陆玥泽抱着出了门。 陆玥泽带着她直接就出了船舱,迎面而来,是寒凉的江水潮湿的水汽和深夜吹过了的冷风。 云珠大概是有些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一直紧抱住她的陆玥 泽一下子就感觉到了,抱着她腾出一只手,把她斗篷的大兜帽给她盖在了头上。 他说:“云珠,爷带你看看这江水夜色。” 觉得自己已经被裹得只剩一张小脸的云珠,点了点头,朝着陆玥泽露出了笑容,眉眼弯弯,好看极了。 陆玥泽也顾不得身后有人,低头就朝着她的脸颊亲了一口。他亲完了就说:“外面冷,我们快去快回。” 他怀里的云珠“咯咯”地笑了起来。 其实,陆玥泽抱着云珠出来之后,就有些后悔了。他刚刚只是觉得,不能再和云珠在屋子里胡闹了,否则实在是容易擦枪走火,这才想着抱着云珠出来看夜景。可是,出来之后,甲板上的夜风极大,又凉又冷,还夹带着水汽和腥味。他一个大男人倒是不觉得什么,但是云珠一个小姑娘,窝在他的怀里却依旧是冷了。 只是已经出了来,他也不好就这么回去,这如此美景,云珠还不曾见过,他还是想要让她看一眼的。 “云珠,你看,我们的船在夜色里行进中,明月当空,你发现它在一点点的动了吗?”今日是他们船队这一次第一日夜间行船,应该也是云珠第一次见到行走的江景。此刻大船又是顺流而行,行得极快,能清晰地看见天上的明月在一点点的倒退。 云珠惊讶地小嘴巴都合不拢了,窝着陆玥泽的怀里,仰着脑袋满脸的震惊。陆玥泽还指着远处的挤几处灯火告诉云珠,“我们此刻是在江心,那边的灯火是江岸上的,我们正在前行,它们相对于我们就一直倒退了。” 云珠此刻已经完全被江上的夜景吸引了,戴着兜帽的小脑袋晃来晃去的,十分新奇地看着四周。陆玥泽还告诉她:“其实,也就是因为这边是西南之地的江边,商贸相对于皇城京都等其他的中原之地要发达一些,所以夜间灯火多处都是不歇的。你看那边,也有灯火通明的船在江上行走,那些也是行来过往的商客的。” 陆玥泽一边介绍着,一边得意地想,那些商客的船只虽然看着不错,却不及他的一艘船大。他敢拍着胸脯说,他陆玥泽的船,敢称天下第二,就没有人敢称天下第一! 带着云珠欣赏完夜色之后,陆玥泽第一时间就把云珠抱回了房里。一进房间,一股暖意迎面而来,陆玥泽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云珠,问她:“冷不冷?” 西南之地,原本就是四季如夏,就算是深夜寒凉,也只是相对而言,算不得冷。云珠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天气,自然不觉得有 什么不妥,反倒是把她抱出去的陆玥泽担心不已。 看着怀里的小姑娘摇了摇头,陆玥泽总算是放心了。不过,他也没有任由云珠乱跑,直接就把她塞进了被子里,这才伸手脱了她外面的斗篷。 云珠刚才是直接就被斗篷裹住的,此刻的小手里依旧握着拿几颗金骰子。陆玥泽也不管她,自己换了寝衣,就爬上了床,伸手一捞,把她的小脚抱进了怀里。 云珠的小脚要比她的手还凉了几分,陆玥泽抱在怀里,不停地替她搓着。估计是戳到了云珠的痒痒肉,云珠顿时就倒在床上笑个不停,小手不断地去推陆玥泽,整个人没头没脑地向后退。 眼瞧着她就要退到床边,下一刻就要掉了下去,陆玥泽眼疾手快地把她捞了回来,又生气又没辙,道:“你呀你,什么时候能让你家爷不跟着你操心?” 云珠窝在他的怀里,手里还玩着那几颗金骰子,笑个不停,没心没肺的。 陆玥泽也不好继续说她,只得把怀里软软的小姑娘抱得紧了些,妥协道:“行,就这样吧,你就让你家爷一辈子操心你,天天挂念着你吧!” 云珠忽然动了,起身搂住陆玥泽的脖子,朝着他亲了过去…… 陆玥泽美滋滋地想,他的小姑娘,也是知好歹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二更,明天见呦~~~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玩骰子 陆玥泽从船上吹的冷风,被云珠缠了几下子,彻底地没有用了,整个人又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他手忙脚乱地抓住怀里淘气的云珠,哑着嗓子跟她说:“好了好了,别闹爷了。” 他说话时,眼睛看到了云珠紧攥着的小手,想起她手心里的金骰子,心里有了主意,立即固定住云珠,提议道:“睡不着是不是?来,爷跟你赌几把,就用你手里的金骰子。” 云珠原本还抱着陆玥泽闹着他,忽然听到他要玩她手里的金骰子,她立即松开了陆玥泽,一个翻身就退出了他的怀里,然后把抓在金骰子的小手背到了身后,躲得陆玥泽远远的,一脸戒备地看着他。 陆玥泽原本只是不想让云珠继续闹他了,不然他可不敢保证自己能一直做君子。可是,他刚刚一提到和云珠玩骰子赌几把,这小姑娘竟然抓着金骰子跑了,还一脸“不要抢我的金子”的表情,他顿时就觉得一口老血堵在了嗓子眼里,喷也喷不出去,简直气得他牙直痒痒。 陆玥泽哭笑不得,长臂一捞,就把云珠抱了回来,惩罚性地朝着她的鼻子咬了几口,然后把她扔到了床上,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云珠一脸莫名地坐在床上,一只小手紧紧地抓着金骰子,一只小手去揉被陆玥泽咬了的鼻子,一转头,就看到陆玥泽回来了。他怀里报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大匣子,沉甸甸的,十分地坠手。 陆玥泽把那匣子放到了床上,被褥一下子就陷了进去。云珠好奇地伸着脖子去看,就见陆玥泽打开了匣子的盖子,满眼的金光闪闪,竟然是一匣子的金元宝,整整齐齐地垒在一起。 看着云珠的目光被这些金元宝吸引住了,陆玥泽抬手指了指匣子,问她:“要不要和爷赌几把扔骰子,你赢了,这些就都归你!” 云珠听到他的话,又看了一眼那匣子的金元宝,转头又看向屋子里的地上。地上几乎已经快被她铺成“金毯子”了,满满当当的,整个屋子都是金子。 随后,出乎陆玥泽的意料,云珠果断地摇了摇头,把手里的金骰子抓得更紧了,依依不舍地强迫自己把头转向了别处,目光从陆玥泽的那一匣子金子挪开了。 陆玥泽对她这表现先是一愣,随即去看了看铺了满屋子的金子,立即就想明白了,笑着问她:“云珠,你这是怕爷……拿你的那些金子当赌注,都赢回来?” 云珠歪着头去 看陆玥泽,然后在陆玥泽盯着她的目光里,毫无畏惧地点了点头。 呦,没想到他的小姑娘还是个谨慎的,还知道不能“因小失大”的道理! 陆玥泽觉得好笑,又觉得好气,可他又实在拿云珠这个小东西没有办法,只能道:“你个小财迷,你放心好了,你家爷有的是金子,还不稀罕你屋子里的这些。爷不要你拿这些金子当赌注,爷要你别的赌注,保证是你给得起的!爷的赌注不变,还是这一匣子金子,只要你赢了就全归你,怎么样?” 云珠的神情似乎比刚刚松动了一些,不过还是略有些戒备地去看陆玥泽,似乎等着他说什么赌注。 陆玥泽朝着她伸出了一根手指,指着她道:“我们来比扔骰子,如果你赢了,爷给你一锭金元宝,如果爷赢了,你亲爷一口,怎么样?” 云珠听了之后,极其认真地歪着脑袋想了想,很快就笑了,朝着陆玥泽用力地点了点头,小脸上全都是跃跃欲试,似乎根本不在乎那赌注是她输了就要去亲陆玥泽。 陆玥泽望着云珠,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了。他这个小姑娘,真是已经财迷到一种无可救药的程度了,宁可是冒着牺牲美色的风险,也绝不冒着失去金子的风险! 实在是拿这样的云珠没有办法,陆玥泽也不准备去干涉云珠的喜好,毕竟喜好金子是西夷摇族人刻在骨子里的,不是那么轻易就改变的。只是他这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发酸,他堂堂金山成堆的陆爷,在他媳妇儿眼睛里,竟然还比不过几锭金子! 估计是把这一股儿怒气全都撒在了扔骰子上了,十几把下来,云珠竟然一次都没有赢过。陆玥泽大马金刀地坐坐在床上,丝毫没有手下留情,指了指自己的脸颊,道:“该亲爷了。” 云珠可怜兮兮地低了头,又去看了一眼床上的骰子点数,她比陆玥泽的要小了好多呢,她输得是彻彻底底。 她没有办法,见陆玥泽又是一脸不准备放过她的神情,她只好挪到他的身边,抬头朝着他的脸颊又亲了一口。 刚刚她已经亲了他好几次了。 陆玥泽也不嫌弃云珠亲的轻,又把金骰子拿了起来,塞进了云珠手里,挑了挑眉,道:“来,继续。” 云珠使劲地摇着手里的金骰子,一扔,骰子在床上滚了几圈,最后依旧是无情地停在了几个最小点数上。云珠看到结果之后,顿时就满脸失望,转头去看陆玥泽。 陆玥泽朝着她得意地笑了笑,“ 你的点数!”他说完,就把那几颗金骰子拿了起来,随意一扔。 得,云珠又输了。 她此刻已经输得没有脾气了,就一直坐在陆玥泽的身侧,抬头去亲他。 又一局开始,陆玥泽笑眯眯地问她:“你先来,还是爷先来?” 云珠有气无力地指了指他。 陆玥泽也没推脱,随意地一扔,金骰子滚了几圈,停了下来。云珠看到那几颗点数,都已经没有再想去扔的想法。除非她能扔出全是六点的,否则依旧是个输。 果然,她扔完之后,输得又是彻彻底底。她起了身,抱着陆玥泽亲,心里想的是,幸好没有跟他赌金子,不然自己就亏大了。 陆玥泽单手扶着云珠的腰,享受着小美人主投怀送报,手里已经把那几颗金骰子捡了起来,转头看向了他自己的那匣子原封没动的赌注,问云珠:“还来吗?” 云珠几乎要哭了,想要摇头说自己不玩了,可是她顺着陆玥泽而的目光看到床上那么一大匣子的金子,上面垒得整齐的金元宝还没有人动过,咬了咬牙,朝着陆玥泽点了点头。 来! 她至少要赢一把才行! 结果,几把下来,陆玥泽那匣子金子依旧没有被动过,云珠却都已经快要窝进陆玥泽怀里了。反正她每次扔完了骰子,结果就是必输无疑的,只能抱着陆玥泽亲他,索性就直接赖在他怀里不出去了。 陆玥泽抱着怀里软软的一团,手里还握着那几颗骰子,眼神里全是得意洋洋的笑。他低头去看云珠,坏笑着问她:“还来吗?” 云珠小手抓着他的衣服,果断地摇头了。 不玩了!不玩了!反正一直是个输! 陆玥泽却说:“不玩了?那怎么行?这赌局开了,你就不能随意地撤下去了。” 云珠顿时一脸委屈,从他的怀里爬了出来,伸手去抓他手里的骰子。 陆玥泽故意把手臂举高了,不让她碰到,坏笑着提议:“这样吧,我们玩最后一把,赌一回大的,怎么样?” 云珠一脸疑惑地抬头,不知道陆玥泽这又是玩了什么花样。 陆玥泽指了指身边依旧没有被动过的那匣子金元宝,忍不住笑着说道:“最后一把,如果你赢了,这匣子金子,爷全给你。” 云珠的眼睛顿时就亮了,满眼的惊喜。 陆玥泽话还没说完,继续 说:“不过,如果你输了……” 云珠顿时就紧张了起来,抓着陆玥泽衣襟的小手不自觉地紧了紧,静静地等着陆玥泽的下文。 陆玥泽只是笑了笑,俯身贴在了云珠的耳侧,轻轻地说了几个字。 顿时,云珠的小脸就像是被点燃了似的,红的不成样子,几乎一碰就能滴血,小脑袋一个劲地往下低头,恨不得直接钻进自己的怀里,永远也不出来了。 陆玥泽哪里肯给云珠逃跑的机会,也不容她拒绝,立即就握着她的小手,把她捞了出来,开始了最后一局的豪赌。 结果不出意外,陆玥泽以全是六个点的最大点数,直接秒杀了云珠。 他哈哈大笑,把金骰子随意地往云珠的枕头之下一塞,然后迅速地就把床上的那匣子金元宝搬到了地上,随意地一放,免得那东西在床上碍事。 床上的云珠,一直乖巧的坐着,小脸通红,小脑袋一直耷拉着,根本不敢抬头去看陆玥泽。 陆玥泽此刻满眼都是兴奋,目光紧紧地锁在云珠的身上,得意洋洋地朝着她靠近,边走边说:“你是自己动手,还是爷亲自动手?” 云珠听了之后,终于地抬起了头,红扑扑的小脸上,大眼睛可怜兮兮地闪着,满眼地哀求,似乎要陆玥泽放过她这一次。 可是陆玥泽却铁了心的假面无私,一点情面都不讲,严肃地告诉她:“云珠,愿赌服输,你既然输了,就要信守承诺。你看,爷都把一匣子金子摆了出来,只要你赢了,爷绝对眼皮都不带眨一下,就把金子立即给你。所以,你可不能耍赖。” 床上的云珠发现此刻装可怜也已经不好用了,陆玥泽根本就是已经打定了主意,今晚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她一咬牙,闭了闭眼睛,抬手指了指陆玥泽的身后。 陆玥泽下意识回头,看到云珠指的是桌子上的油灯,他也没有犹豫,转头就朝着那边走了过去,弯腰低头,把灯吹灭了。 他吹了灯后,就立即去看云珠,等着她还有什么吩咐。 云珠知道这次自己是赖不掉了,索性也不赖了,转头就钻进了被子里。陆玥泽也大步上前,脱了鞋上了床,躺在了云珠身侧。他翻了个身,侧头去看云珠。 窗边透进来的月色,洒在云珠身上,陆玥泽能看得出来,她的小脸依旧是红扑扑的,整个人娇.羞无比。 他就那么看着她,也不催促她,静静地等 着她的动作。 云珠把自己藏在了被子里,避开陆玥泽的视线,在被子里动了动,最后一咬牙,小手终于伸了出来,朝着床下用力一扔。 一件嫩粉色的寝衣,被扔到了床下…… 躺在床上的陆玥泽顿时就哈哈大笑,看着小脸气得鼓鼓的云珠,他捂个肚子笑个不停。 云珠瞪了他一眼,却再也不想理他了,裹紧了被子,翻了个身,一脸的不高兴,只留了个后背给他。 哼,她记住了,下半辈子,永远都不要和陆玥泽玩赌骰子的,她这次可是把家底都输光了! 陆玥泽看着气的躲到了墙角的小姑娘,忍住了笑意,长臂一伸,把她抱进了怀里,轻抚她的背,亲着她哄道:“云珠,爷跟你保证,下一次一定让你赢!” 哼!骗子,她才不要上当呢! 陆玥泽躲在她的身后,一个劲的发笑,只是抱着云珠的手却一直都没有收回来。 温香软玉在怀,他怎么可能舍得收回来? …… 月色微凉,耳侧是船行时的江水声,有人一夜无眠。 张娴君穿了寝衣,靠坐在床头柱上,一直在走神。她的丫鬟杏儿守在她的身旁,小心翼翼地提醒她:“姑娘,夜深了,该睡了,不然明日一早您又该没精神了。您可是说过的,要天天去陪陆夫人的。” 杏儿说完,好半天,张娴君一直没有回话。她的目光依旧落到了窗子外,隔着窗纱,她能看到外面皎洁的月光。 杏儿在旁侧也是困了,脑袋一个劲地点着打瞌睡,强撑着自己站着,不知道要如何劝自家的姑娘早些睡。 “刚刚,是陆爷抱着他的夫人去了甲板?” 静谧了许久,张娴君忽然开口,杏儿吓了一跳。她揉了揉眼睛,立即回话,“姑娘,是这样的。” “他们去甲板做了什么?难道是陆爷的夫人是不舒服吗?” 杏儿摇头,声音也略有些疑惑,一头雾水,道:“陆爷夫人似乎没有不舒服,他们好像也没有做什么,大概就是陆爷带着夫人去赏风景吧?具体的婢子也没有打听出来,当时陆爷的身边跟着一堆的随从,婢子是挤不过去的,而且陆爷身边的那些人婢子也没有什么交情,他们不会告诉婢子的……” “嗯,我知道了,你先去睡吧。”张娴君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喜怒。 杏儿盯着自家姑娘的表情 ,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姑娘,您不睡?” 张娴君摇了摇头,轻声道:“大概是换了床,我有些不习惯,一时间睡不着。你不用管我,先去睡吧,让我自己坐一会儿。” 杏儿自然是不敢先去睡的,但是也不敢继续留在姑娘的房间里,只得抱着被子去了隔间,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屋子里的动静。 张娴君是真的睡不着,此刻心事重重,一点睡意也没有。 她下了床,走到了窗子边,伸手推开了窗子,抬头看向了当空的明月。 她仰望着明月,无声地叹气。 如果这世间,有两个陆爷就好了,那么她也不至于晚了那个女人一步,日后步步都比那个女人晚了。 她深深了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明日她还是要给陆爷的夫人去请安的。如果,日后她真的入了陆宅,成了陆爷的女人,那么对着那个女人请安,就是家常便饭了,她此刻应该习惯才行。 其实,还有个更好的办法,只要她能把那个女人取而代之,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张娴君望着天上皎洁的月光,无声地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一更,晚上有第二更!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妒忌 第二日一早,云珠睡得迷迷糊糊的,只觉得自己身上暖暖的,她揉了揉眼睛,缓缓睁开才发现,她整个人都是窝在陆玥泽的怀里的,而且陆玥泽不仅仅是抱着她,还把她的一双小脚放到了他的肚子上,给她取暖,难怪她浑身都是暖洋洋的。 他此刻闭着眼睛,似乎还在睡。 云珠淘气,在他的肚子上蹬了蹬,算是为了昨天晚上的事情报仇了。 她这么一动,陆玥泽瞬间就睁开了眼睛,钳子般的大手一把就把她按住了。他哑着嗓子,费力地说道:“云珠,不许乱动。” 云珠立即“咯咯”地笑个不停,在被子里一个劲地打滚,想要挣脱陆玥泽的禁锢。 陆玥泽瞪着眼睛,故意黑着脸,训她:“还敢胡闹?昨晚爷是赢得少了吧,还给你留了几件衣裳,所以你胆子还这么大?!” 他这么一说,云珠这才想起,自己身上是没有寝衣披在外面的,“嗷”的叫了一声,立即拽起被子,一个翻滚,就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直接滚到了床角,脸朝着墙,不敢去看陆玥泽。 陆玥泽原本还在睡着,困意还在,只是云珠先是闹着他让他不得不醒过来,然后又这么一滚,就直接把他身上的被子全都卷走了,什么都没有给他留,他的困意是彻底没了。 这觉他是别想睡了! 他摇着头,只得坐起身来穿衣服,苦笑不已,只能朝着云珠惩罚地拍了几巴掌,气道:“你呀你,一点到晚的,就只会欺负你家爷。” 云珠哼哼唧唧的,裹着被子,背对着他,说什么也不肯理他。 陆玥泽穿好了衣服,又弯腰去穿靴子,一抬头就看到了云珠的那身寝衣,好巧不巧,正好被云珠扔在了他的那匣子金元宝上了。 她那寝衣,本就是质地上乘的柔软丝料所制,又轻又软,长长的一件搭在一匣子的金元宝上,有了金子的陪衬,看起来倒也算是娇贵了。 他看了一眼,笑了笑,也没有说什么,直接就叫了热水,去洗漱间洗漱了。 平喜见陆爷出去了,立即就带着如画和看画到房间里伺候云珠。她们这三个丫鬟,见识过陆爷的阔绰,早就对屋子里的这些金子已经见怪不怪了,捡到了再多的金子,也没有表现出没见过世面的模样。此刻,几个人已经能做到见了金子,目不斜视。 只是,平喜进了里屋之后 ,绕过屏风,见到地上的那一件寝衣之后,先是一愣,脚步不自觉地顿了一步,然后才去服侍云珠。 她伺候云珠已经有一段日子了,隐约知道陆爷和云珠似乎并无夫妻之实,所以看到那件寝衣的时候,她难免不惊讶一下。不过,见了干净的床褥之后,她立即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只是伺候云珠穿衣服时,平喜的脸也不由自主地红了。云珠是坐在床上的,身前没有镜子,看不到自己身上的那些星星点点的痕迹,可是平喜却是一目了然,知道那些是什么。 平喜虽然有幸伺候了云珠,但是在她没有来陆宅之前,以她的容貌和年纪人,牙婆子可是一直把她当做通房丫鬟养着的,有些事她就算不曾亲身经历过,但也不是两眼一摸黑,什么都不懂的。 她看着云珠,又想到今日一早就满脸春风得意的陆爷,自然是知道他们两个人昨晚是怎么回事了。只是,她不过就是个丫鬟,与也不像闫蝶一样,有那些雄心壮志。陆爷和夫人好,她只会高兴,自然是没有别的想法了。 云珠的小脸一直都是红的,估计是早上清醒了之后,她就想起了昨晚陆玥泽的无赖之举,所以更加的不好意思。 当陆玥泽今日特意讨好她,要给她梳头发时,她立即摇头,抢下了梳子,还一个劲地把陆玥泽往屏风外面推。 陆玥泽觉得自己挺无辜的,他立即举手做出投降的姿势,有些不解地问她:“喂,爷的小祖宗,你这是怎么了?好好好,爷不给你梳头了,爷在这里看着你梳头,总可以了吧?” 没想到,云珠依旧是摇头,说什么也不让他继续呆在这里,无情地就把他赶了出去。 平喜在一旁没忍住,“噗嗤”一下就笑出了声。不过,她看到陆玥泽瞪过来的目光,立即缩了缩脖子,表示自己刚刚什么什么也没有干。 陆玥泽无聊地坐在堂屋里,等着云珠那边梳好头发,他带着她出去吃饭。他先是翻了翻云珠铺了一榻的金子,都是一些磨圆的金珠子。圆滚滚的,一碰骨碌碌的,四处乱跑。他好奇地看着这些金珠子,也不知道云珠把这些东西究竟要干什么,看她那个架势,也不像是要继续串珠子玩的。 或许,她就是为了摆着好看的? 陆玥泽缓缓转头,看向屋子里的其他的金子,一匣子一匣子,毫无章法地摆着,但是看起来却显得整个屋子都金光闪闪的,倒是有那么几分“金屋”的意思。 金屋藏“珠”? 陆玥泽忍不住笑了笑,或许这样也不错的。他的宝贝心肝儿,他自然愿意用金屋藏之。 云珠出来的时候,脸上依旧是红扑扑的,尤其是看到陆玥泽,小脸就更红了。 想到昨晚自己的孟浪,陆玥泽的脸皮也有些发烫。不过,陆玥泽却不甚在意,他和云珠已经有婚书在手了,早晚是夫妻。昨晚他不过就是大着胆子亲了亲她,也没有做出越过雷池之事,只是他的小姑娘脸皮薄了些,此刻还红着脸罢了。 他清咳了一声,朝着她招手:“云珠,过来。” 云珠的小脸虽然还是红的,但是却听话地朝着陆玥泽走了过来。陆玥泽身后抓了她的小手,捏在手心里把玩,笑着和她说:“屋子里那匣子金元宝,爷送你了。” 云珠一听那匣子金元宝就这么归她了,先是一愣,然后立即就笑了起来,甚至还激动地抱着陆玥泽胳膊,踮脚朝着他脸颊亲了一口,一点都没有之前害羞模样了。 陆玥泽昨晚叫人把那匣子金元宝抱进了之后,原本就没有打算再搬出去。昨晚和云珠打赌,也不过是要哄她睡觉逗逗她罢了。只是,没想到他的小姑娘虽然是个小财迷,但赌技实在是不佳,他都没有耍任何手段,就把她赢了个底朝天。 想到这里,他又抓着云珠,郑重地告诉她:“云珠,你日后除了爷之外,不许和任何人打赌。你的赌技,爷实在是不放心,到时候莫让他人占了你的便宜。” 一提到这个,云珠立即就气呼呼的了。 她日后,绝对和谁都不玩赌骰子了!就连他,她也不玩赌的了!哼! 陆玥泽看着云珠气呼呼的模样,朝着她脸颊咬了一口,贴在她耳侧,看穿了她的心思似的,道:“没事,媳妇儿,你可以和爷赌的。爷昨晚不是都答应你了吗,下次赌,爷让着你,保准让你赢。到时候,你可以罚爷也跟你昨晚一样……” 才!不!要! 云珠气呼呼去推陆玥泽,见推不动他,就上牙去咬他。 她那点小力气小力道,陆玥泽根本就不当回事,长臂一伸就把她夹在腋窝下,也不阻止她,让她随便在自己身上乱咬。他脚下没停,直接就出了门。 房门一打开,陆玥泽就愣了。 门口的张娴君也先愣一下,随后立即就反应了过来,朝着陆玥泽福身行礼。 “小女子给陆爷请安!” 陆玥泽脸上尴尬,眉头 紧锁,忍着怒气,极其不悦。 他可以和云珠胡闹,却不想让外人看见,尤其是这种来历不明的外人! 他把云珠放了下来,长臂一伸,就把她搂进自己的怀里,没有去搭理张娴君,直接问守在南侧船舱的几个护卫:“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几个是怎么站岗的?随随便便什么人,你们都能轻易放进来吗?!” 几个护卫立即请罪,却不敢多说什么。刚刚这位张姑娘过来时,他们也尽职尽责地拦着了,可是张姑娘却说,是昨日和夫人约好了的,所以他们才会放了张姑娘过来,只是没想到让陆爷撞了个正着,尤其是刚刚陆爷似乎还在和夫人玩闹。 陆玥泽才不管这些人是什么理由,直接下了命令,让他们自己去领罚。 张娴君自然不能让这些人因为她受罚,那样罪过可就大了,就是算是阻止不了,也要卖个好! 她一边看着云珠,一边福身朝着陆玥泽请罪:“请陆爷不要惩罚各位兄弟,都是小女子的过错。小女子昨日与夫人约好,今日过来请安,没想到冲撞了陆爷和夫人,实在是小女子思虑不周所致,才导致事情变成了如今的这般模样,还请陆爷怪罪小女子一人!” 她说话时,目光似有非有地看向云珠,希冀云珠能帮她开口说几句话。不过,令张娴君失望的是,云珠根本就没有看她,小小的一团窝在陆玥泽的怀里,手指抓着陆玥泽的衣袖,低着头自己玩着手里的金珠子,似乎这外面的一切跟她没有关系似的。 张娴君还想继续说话,陆玥泽眉头皱得更紧了,尤其是此刻云珠根本就不去看张娴君,他联想到云珠昨天的不快,大概也猜出是怎么回事了。 云珠不喜欢这个姑娘。 不管什么原因,既然云珠不喜欢,陆玥泽也没打算给她面子,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不客气道:“爷处置自己的手下,还不需需别人插手!” 说完,他大掌握着云珠的小手,极其温柔地哄她说:“好好好,都是爷错了,爷的乖乖,我们去吃饭,好不好?” 刚刚在屋子里,云珠原本还想找陆玥泽算个账的,可是看到张娴君,她就一点算账的心思都没有了,、。陆玥泽低头哄她,她也没了脾气,立即笑眯眯点头,抱着陆玥泽的胳膊,欢快地跟在他的身边。 陆玥泽带着云珠走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回过头,看向还站在门口的张娴君,状似不经意地问了句:“你还不走?” 刚刚陆玥泽 那态度,让张娴君的脸上根本就下不来台,忽然听到陆玥泽的问她,她顿时就喜上眉梢,欣喜若狂,急急忙忙朝着陆玥泽福身行礼道:“小女子劳烦陆爷操心了,奴家这就离开,陆爷不必忧心奴家。” 陆玥泽:“……” 他不悦地看了一眼张娴君,此刻只能看到她低下去的头,心中不悦地想:这姑娘,也太能给自己加戏了! 陆玥泽在商场上混了这么久,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他都见的多了,自然知道这个张娴君不是个安分的,也不想和她多说,转了头就牵着云珠离开了。 在拐过南侧船舱的拐角时,云珠终究是没忍住,朝着张娴君的方向望了过去,只是她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就被陆玥泽给搂进了怀里。 她听到陆玥泽贴着她的耳侧道:“她不过是个不安分还喜欢耍小聪明的,你理她做什么?要看就看爷,爷比她好看多了!” 他的话音未落,云珠立即就转头去看他,眼睛都是亮亮的,显然是高兴极了。 她也不管此刻他们是不是在船舱的走廊里,也不管周围还有其他人,立即踮脚,抱着陆玥泽的脖子,就朝着他的脸颊亲了一口。 猝不及防地被亲,陆玥泽虽然还来不及想明白原因,但是心情却一路雀跃着,唇角都不自觉地上扬。 早饭,依旧是用的粥,云珠估计是心情好,今日多用了半碗,让陆玥泽满意极了。她吃完之后,他就把她抱到了怀里,极力地夸奖了一番,然后才问:“今日为什么这么高兴?” 云珠只是坐在他的怀里,笑眯眯的。 陆玥泽也不去猜理由,便和她道:“既然,你这么高兴,等下爷带你去抓大鱼!” 一听要去抓鱼,云珠的眼睛瞪得更圆了,眼睛里似乎全是惊讶,好像不明白他们这样的船,也能打鱼? 陆玥泽把她从膝头上放了下来,带她走到了船侧的窗户,指着外面波涛滚滚的江水道:“这江里的大鱼,溯流而上,皮肉筋道,口感极佳,等爷给你打一条大的,让你好好尝一尝!” 云珠笑眯眯的。 陆玥泽却有些生气,恨恨道:“爷真该把所有的大鱼都打来,全给你炖汤喝!” 云珠有些奇怪,不解地去看陆玥泽,就看到陆玥泽正皱着眉头,恨得一副牙直痒痒的模样。她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伸了手踮脚去摸他的眉头,似乎想要把他皱着的眉头抚平。 陆 玥泽看着江水,还在生闷气,就看到他的小姑娘朝着他靠了过来,伸出了一只晶莹剔透的小手,来摸他的眉头。 他眼疾手快把小姑娘一把就抓住了,借着她靠过来的力道就把她抱进了怀里,直接提了起来,让她坐到了船侧的窗台上。 忽如其来地天旋地转,让云珠吓了一跳。这个窗子没有任何的遮挡,此刻她身后就是滚滚江水,两侧的窗框又远,她的手根本就来不及去抓,最后只能本能地抓住陆玥泽的前襟,一脸不安地望着他。 陆玥泽看着自己眼前的小姑娘,见她被吓到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抱着云珠的手紧了紧,把她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有些无奈地说:“我的傻姑娘,你怕什么?爷难道还会舍得把你扔到江里去?” 云珠动了动,搂住了陆玥泽,在他的怀里摇了摇头。 陆玥泽把云珠直接从窗台上抱进了怀里,就那么搂着不动,许久之后,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句:“爷真是要妒忌死那条娶了你的大鱼了!” 窝在陆玥泽怀里的云珠,眨了眨眼睛,她想说,那条鱼已经死了。 不过看着陆玥泽此刻这么认真的表情,她还是乖乖地闭了嘴,什么都没说。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二更!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抓鱼了 陆玥泽挤了挤眉毛,把怀里的小姑娘颠了颠,迅速的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朝着云珠笑道:“走,爷带你去抓大鱼去!” 云珠的表情有些疑惑,明明上一刻陆玥泽似乎还在生气,怎么这个时候就突然好了,竟然一点都不生气了? 说了要去抓鱼,陆玥泽立即就吩咐了下去,真的就带着云珠去抓鱼。 他们的大船此刻就在江上,所谓的抓鱼,不是真的去抓鱼,而是由船上的船工,朝着江里下了网。等到鱼儿进了网里,众人合力向上一拉,把网拉上来,肥硕的大鱼就直接被拽到了甲板上,裹着网不停地在甲板上乱跳。一网的大鱼,足足有十几条,大其中最大的蹦的最欢实的那一条,竟然可达三尺多长。 第一网下去就能抓到这个尺寸的大鱼,在当地也不算是常见,这简直就是一个好彩头!陆玥泽大喜,夸了几句,喜气洋洋地连连喊了三声“好”,笑着道:“赏!都给爷赏!” 他正说得高兴,转头就发现身侧的云珠不见了。一抬头,就看到小姑娘竟然跑到了那些打鱼的船工身边,围着那些人团团转,脸上像是开了一朵花似的,笑得见牙不见眼,一副撒了欢的模样。 陆玥泽立即上前,大步朝着云珠走去。云珠正蹲在甲板上,和那些打鱼的船工一起忙活着拽网。 这些网的网孔大小也是有讲究的,网孔不能过大,不然就抓不到鱼了,但是也不能过小,一网打尽、竭泽而渔,这可不利于来年打鱼。 陆玥泽走到云珠的身前,看着她一脸的认真模样,小手忙的不亦乐乎,看那经验技术,竟然一点都不比那些打鱼的船工们差。她看到陆玥泽过来,立即就把身侧的位置让了出来,仰着头笑眯眯看着他。 陆玥泽蹲在了云珠身边,倒是没有跟她一起去弄那些渔网,只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笑着问她:“玩得这么开心?” 云珠简直如鱼得水,她对这些打渔的工具轻车熟路的,几乎旁侧的人给她演示一番,她就能做的极好。陆玥泽虽然不像云珠这么喜欢这些东西,但是他却一直陪在云珠的身边,手臂一直心心翼翼地护着她,生怕她拽网的时候,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掉下去了。 旁侧的几个船工都是打鱼的好手,看着陆爷和夫人一直在这里不离开,尤其是陆爷一脸紧张的模样,他们也跟着战战兢兢的,放不开手脚去忙。 其中那个领头 的,实在是没忍住,擦了一下额角的汗,小声地与陆玥泽道:“陆爷,您放心吧,夫人在这里绝对不会出事的……” 他接下来的话没说,他的意思就是,陆爷,你可以靠边站了,您站着这里实在是碍事啊,小的们都没法继续干活了!当然,这些话打死他,他也不可能当着陆爷的面说出来! 陆玥泽倒是没有觉察出自己碍事,云珠还在玩的开心,他自然不会离开。他朝着那几个人点了点头,示意他们继续,也没有再说什么,但是手却依旧护着云珠。 云珠才不管身边的事,很快,云珠这边的网也被拽了上来,沉甸甸的,一看就有不少的好东西。果不其然,等这网鱼上来的时候,云珠立即就抱了其中最大的一条,跳到了陆玥泽的面前,笑眯眯地去邀功。 陆玥泽看着自己眼前,笑成了一朵花的小姑娘。她正弯着腰,费力地抱着一条沉甸甸的大鱼不撒手。那条大鱼在云珠的怀里,头朝下,尾巴朝上,因为离了水,一个劲地在云珠的怀里扑腾着,鱼尾巴直拍云珠的脸。 陆玥泽立即上前,也顾不上大鱼身上的滑腻,直接就从云珠怀里把那条大鱼抱了出来,又好气又好笑,故意板了脸逗她:“云珠,你明明知道你家爷对你那条‘鱼夫君’吃醋,你竟然还敢抱着一条鱼过来气你家爷?” 云珠脸上的笑容有些僵,歪着脑袋,似乎有些迷糊。 陆玥泽从她怀里接过那条沉甸甸的大鱼,死命地压着它在怀里,不让它蹦跶,也不去看甲板上的其它鱼,盯着云珠喊了句:“还愣着干什么?过来!走,爷带你去宰鱼做汤!爷今天亲自下厨,给你做顿好吃的!” 云珠听了,立即笑眯眯,抬腿就跟着陆玥泽走了。 陆玥泽先是把那条大鱼交代给了厨房,让他们收拾干净,还说了句:“收拾好不用动,爷亲自去做。” 说完,就拽着一直抻着脖子往里面看的云珠,带着她去换衣裳。 张娴君在自己房间里,撒着脾气地砸了好几件的东西,气得不成模样,转头质问杏儿:“杏儿,你说说,今日一早,陆爷那是什么意思?他究竟是对我有意思,还是对我没意思?” 杏儿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 她觉得,陆爷对他们家姑娘是一点意思都没有,不然也不至于在南侧船舱的走廊里,当着那么多护卫,一点都不给她们就姑娘面子。可是这话她敢这么想,却不敢这么说,不然她们家姑娘的这股怒火,一定立 马就朝着她发过来了! 她这个时候正尽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恨不得自己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让她们家姑娘看不见也想不起来她。不过,她又不能真的一句话也不说,只好小声地劝着:“姑娘,你可能是想多了,陆爷只是怕自己手下不听管教,私自做主,所以才会处罚他们的,与您无关。” 张娴君愤怒地揪着自己手里的帕子,有些不太确定问道:“真的?” “对啊对啊!”看见自家小姐似乎有些消气了,杏儿急忙再接再厉地道:“毕竟,南侧船舱是陆爷自己的私人地盘,我们一早过去,虽然是情有可能,可是或许在陆爷的眼里,就是他的护卫不负责任,所以自然要敲打一番了。姑娘,你换位思考,假如你是陆爷,本以为什么事情都是万无一失了,忽然就出了状况之外,你说说,他怎么可能会不生气?” 杏儿的几句话,说的有理有据,倒真的是歪打正着,让张娴君消了气。 张娴君捏着手里的帕子,说道:“只要不是陆爷厌弃了我,一切都好说。” 杏儿悄悄地捂住胸口,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只是,她还没彻底地放松,就听到外面一阵的欢声笑语。 张娴君皱了皱眉头,命令杏儿:“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杏儿立即出了屋子,很快就跑回来,小口地喘着气,道:“姑娘,外面……正在打鱼。” “打鱼?好好的大船,打什么鱼?” 张娴君很是吃惊,倒不是吃惊打鱼这件事,而是陆爷这只船队这一次一共是三只大船跟着,如果想要吃江里的鱼,完全不用在他们坐的这艘如此豪华的大船来打鱼,直接让其他的船打好,送过来就行了。张娴君的爹爹张明川是负责船帮的,她知道以前就是如此办的,可是为什么这一次竟然会例外? 看着自己姑娘满脸的疑惑,杏儿的心里不停地叫苦,但是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那个,听说……是陆爷特意吩咐的……说是要带着陆夫人一起打鱼玩,让她乐呵乐呵!” 她的话没说完,就从眼角看到了她们家姑娘,正用手指恨恨地撕着一只帕子,“嘶”的一声,帕子碎了。她不由地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一句话了。 张娴君把自己手里撕烂的帕子扔在了一旁,坐在椅子上,闷了好半天,才缓缓开口,“杏儿,给本姑娘更衣,本姑娘也要去看打鱼!” 主仆两人换了衣服,打扮好了之后,就出了门,上了甲板。 陆玥泽让人打鱼的地方,在船尾的甲板处,张娴君出来船舱的位置正好和那个位置是相反的,所以她不得不踩着甲板,走了好大一圈,才看到那边打鱼的混乱场面。 她还没有走到那边,就已经忍不住拿了帕子捂住了鼻子。 整个甲板上全都是水,到处弥漫了一股腥臭味,甲板上乱糟糟的一片,有散开的大网,有活蹦乱跳四处蹦跶的鱼,还有一群穿着短打的船工…… 张娴君实在是不明白,这种情景有什么可看的,陆爷简直是疯了,竟然还特意给他的夫人看这个场景。如此看来,陆爷也不一定真的喜欢他的夫人了。 此刻的张娴君,顿时觉得自己有了希望。 杏儿缩着脖子,跟着自家姑娘身后,脸上却是一点也笑不出来。她和她们家小姐想的就不一样。如此脏、乱、差的场景,在自己心爱的大船之上,陆爷竟然一点都不在乎,只是为了让他的夫人见识见识江上打鱼,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陆爷有多宠着自家的夫人吗?为什么她家姑娘,到了此刻还是如此的执迷不悟? 真的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张娴君在这边的甲板看了一圈,没有看到陆爷和陆爷的那位夫人。她先是瞪了一眼杏儿,那眼神似乎在说:“你个小蹄子,你竟然敢骗我!” 不过,因为这里人多嘴杂,张娴君什么都没有说,脸上一直保持微笑,让别人看到她时,都觉得她十分地和蔼可亲。 于是,觉得她和蔼可亲的某个人,已经大着胆子凑了过来,“张姑娘,也是来看打鱼的?” 胸口憋着一口气的张娴君,看到眼前的人是陆爷的那位总管时,只能把那口气继续忍着,脸上勉强地维持笑,朝着他福身行礼:“陆总管安,我倒不是特意上来看打鱼的,就是在船舱里闷得慌,出来走走,没想到竟然大看眼界,看到了这么有趣的一幕,真是趣味横生!” “哈哈哈,原来张姑娘也喜欢看打鱼?我们夫人也喜欢看打鱼,刚才夫人还自己跑过去玩了好一会儿,如果不是陆爷看不过眼了,拉着她去换了衣裳,估计这个时候她还在那边玩呢……” 德福控制不住激动,滔滔不绝地讲着,张娴君微微垂头,静默地听着,脸上虽然是挂着笑,心里却已经堵了一肚子的气,愤愤不平地暗暗骂着:你家陆爷和夫人的事情,你特意跑来告诉本姑娘做什么?本姑娘对这种事不感兴趣!你一个劲地在本姑娘面前说个不停,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难道就不能有点眼色,难道你不知道你自己拦住了本姑娘的去路?! 终于,德福也没话可说了,可是看到眼前的张姑娘还在笑,他绞尽脑汁,还在想能和她继续说得上的话题。 张娴君见陆总管终于是停了下来,立即福身行礼告辞,几乎没有给德福寒暄的功夫,领着自己的丫鬟杏儿就跑了。 德福望着张娴君远去的背影,依依不舍。 张娴君在德福那里受了一肚子气,走得极快,终于走到了船的另一侧,寻了个人少的地方,得了空闲歇着。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就看到在那边的船舷附近,站着两个人。 男才女貌,好生养眼。 是陆爷和陆爷的夫人! 陆玥泽带着云珠换了衣服,为了哄还没有玩够的云珠,就没有直接带她去厨房,而是带着她又上了甲板。船尾的甲板那边还是乱糟糟的一片,去了也没有下脚的地方,陆玥泽索性就牵着云珠走到了这边人少的地方,指着远处路过的几处山,一一地告诉云珠名字。 他朝着一处极远地地方指了指,问云珠:“看到那边的山尖尖了吗?” 云珠比陆玥泽矮,她踮了脚,扶着陆玥泽的手臂,努力地仰着脖子,费力地朝着远处看去。 越过宽阔的江面,云珠只能看到远处模模糊糊的一片连着一片,究竟是什么她是看不出来的,至于陆玥泽说的山尖尖,她根本就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一个。 看着云珠一脸迷茫,陆玥泽索性放下了手,直接就把身侧的云珠抱到了身前,让她踩着船舷,扶着她指着远处:“正前方,看过去。” 大概真的是站的高望的远,云珠这一次还真的看到了陆玥泽说的那一处山尖尖,模模糊糊的,很远处的白茫茫里,只露出了个小小的尖。 发现云珠看见了,陆玥泽就伸手把她抱了下来。船舷太窄,就算是有他扶着,云珠踩在上面,他也不放心。他让云珠双脚在甲板上踩稳当了后,才和她说:“那边,就是爷遇到你的地方,你刚刚看到的那个山,就是你们西夷摇族信奉的神山。” 云珠的眼睛瞪眼了,满脸的惊讶,显然很是吃惊。 陆玥泽笑着看着她,问她:“是不是没有想过,在江上也能看到你们的神山?” 云珠点了点头,西夷摇族的所有部落,几乎都是围绕着那座神山定居的。据族里的传说,那座神山会产出无数的黄金。不过,她在遇到 陆玥泽之前从来没有离开过族里,自然也没有见过那座神山里的金子。 陆玥泽看着她点头,有些奇怪地说道:“你们西夷摇族不是信奉黄金吗?那么,为什么要信奉一座没有金矿的山做为神山呢?” 他的话音刚落,这一次云珠的眼神已经不是惊讶可以形容的了,简直就是震惊,满眼的不可置信。她看向陆玥泽的眼神,明明白白地显示着“这绝不可能,你在骗我”! 陆玥泽没想到云珠竟然反应这么大,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着道:“这西南之地的金山金矿,爷已经全部都挖遍了。那座神山有没有金子,爷还能不知道?云珠,你只要跟着爷,爷的金子就都是你的!” 他说完了之后,云珠还是一脸发懵,满脸的怀疑,似乎不想相信陆玥泽说的话。陆玥泽看着她这副小模样,一把就把人搂进了自己的怀里,脸颊贴着她的脸颊,有些抱怨地说道:“小坏蛋,你到底有没有听爷讲话?在走什么神呢?” 他侧了侧头,朝着云珠家乡的那座神山看过去,顿时就不乐意了。他板了脸,抓了云珠问她:“难道是你今天看到鱼,想起你那一条鱼夫君了?” 云珠还沉浸在“为什么我族人的神山里没有金子?”这个千古难题上,忽然就被陆玥泽拧了个身,面对面地和他贴着了一起。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陆玥泽委屈地和她说:“云珠,你知道我有多妒忌你那个鱼夫君吗?” 云珠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不知道。 陆玥泽气呼呼地道:“那条该死的臭鱼,竟然比爷先一步娶了你,爷真是妒忌死了!” 云珠看着眼前的陆玥泽,尤其是看着他脸上,真的是极其认真地在“妒忌”,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唇角直接咧开,眉眼弯弯。 陆玥泽正说的郁闷,结果一低头,就看到怀里的小姑娘竟然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他顿时就气得牙直痒痒,忍着怒气,语气更加委屈了。 “你个小没良心的,爷都气成这样了,你还能笑得出来?嗯?” 他怀里的云珠,依旧是笑着,笑容比刚才更大了。 陆玥泽故意勒紧了手臂,咬着牙问她:“说,你和那条鱼是不是拜过天地了?” 云珠仔细回忆,她与那条鱼成亲的时候,坐过喜轿,办过仪式。于是,她诚实地点了点头。 陆玥泽已经要气晕了,咬牙切齿,下意识地就问了句:“也洞.房了?” 他问完,就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巴掌。一条鱼,它就算是真的神明,也不可能和一个姑娘家洞.房,他这完全是刚刚被妒忌冲昏了头脑,口不择言地胡乱问。 云珠先是一愣,随即小脸一红,急忙摇头,仰着头,有些担心地去看陆玥泽。 没有洞.房! 陆玥泽看着她这么紧张不安的模样,顿时就心疼了,急忙把小姑娘抱进自己的怀里哄道:“刚刚是爷自己糊涂,说错了话,你不要往心里去。等日后爷娶你的时候,一定给你办一场风风光光的成亲宴,让你彻彻底底地忘了那条鱼。” 云珠有些无辜地看着陆玥泽,她想说,她现在就已经把那场与神明的“成亲”忘得差不多了,如果不是他提起了,她几乎是不会想起来的。 不过陆玥泽显然不是这么想的,他抱了一会儿云珠,似乎又想起云珠的那条“鱼夫君”了,顿时就不安,抱住云珠,低头狠狠地吻上了她。 幸好云珠曾经是嫁给了一条鱼,如果云珠当初嫁给了一个男人,那么,可真就没有他陆玥泽什么事了…… 张娴君在甲板上看到陆玥泽之后,就一直没有动,静静地躲在角落里,等待着机会和陆玥泽来一个不期而遇。她站得有些远,只能看到陆玥泽一直和他的夫人两个人嘀嘀咕咕,模样亲昵,也不知道在说什么,看得她气愤不已,几次想要掉头就走,可是好不容易见一次陆爷,她又有些不舍得就这么离开。 就在她纠结不已,要不要离开的时候,忽然就看到陆爷抱住他的夫人,把他夫人的腰抵在了船舷上,然后他低了头,吻着了他的夫人…… 张娴君虽然听闻过不少的事情,但是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见一个男人去吻一个女人,她的脸顿时就红了,一时间没有了反应,呆愣愣地站着,看着不远处那对缠.绵相拥的两个人,她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热。 她看着看着,忽然就产生了一种错觉。她似乎能感觉到,那个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陆爷,怀里亲着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一更,之后还有第二更!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一碗乌龙 陆玥泽美滋滋地带着云珠去了厨房,那边的大厨已经把陆爷之前送过来的大鱼收拾好了,就等着陆爷过来一显身手。 陆玥泽进了厨房之后,看了几眼,又吩咐厨子弄了几样配菜,立即就摩拳擦掌地准备上手了。 这是云珠第一次见到陆玥泽商队的几个厨子,她看到他们后,顿时就变得可怜兮兮。因为她没有忘记,就是这几个厨子,这一路上变着法地给她做东西吃,她都要撑死了! 陆玥泽下厨,自然厨房里的厨子要让出一个灶眼给他,还负责把锅碗调料都配好,放到了陆爷随手能拿到的地方,生怕陆爷等下找不到,丢了面子。 不过,陆玥泽常年在外跑商帮,不过就是熬个鱼汤,这基本是难不住他的。他拎了勺子,刚要动,就发现身边少了什么。 他立即转了头,朝着躲在厨房门口的云珠喊道:“躲什么躲?到爷这里来!” 旁边的几个厨子立即给云珠让路,还一个劲地讨好她。结果云珠一脸戒备地看着他们,然后三两步地就跳到了陆玥泽身边,时不时地还回头去看那几个厨子,那眼神明显是防备着他们。 几个厨子原本还想在他们陆爷夫人的面前露个脸,讨个好,可是还没来得及,就发现夫人好像是不怎么喜欢他们? 陆玥泽原本正掂量着眼前的这一条大鱼,应该怎么做才能更美味,可是转头一看云珠的表情,再看那几个厨子跟着战战兢兢的,立即就明白了怎么回事,没忍住,“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 那几个厨子原本在自家夫人那戒备的眼神里紧张的不行,结果意外地是,他们的陆爷竟然笑了。 陆玥泽把云珠抓到了身边,故意装严肃,吓唬她:“媳妇儿,你看到了吧,就是这几个彪形大汉天天负责给你做饭。如果你吃得少,就是说明他们做的不好。你想啊,他们辛辛苦苦做出了的东西,就这么被你给浪费了,心中难免会有怨气,一定会发怒,到时候可就要找你算账了……” 他一边说着,云珠一边往他的怀里躲。这期间,她的小手还去摸了她腰间的匕首,似乎掂量着自己有几分把握能打过这几个彪形大汉。 那几个厨子被自家陆爷坑的不成样子,还一句辩驳的话也不能说,尤其是看到陆爷夫人已经去摸了匕首,更是想哭的心思都有了。 他们可是只会握菜刀,不会拿兵器的啊! 他们也就比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强上那么一点点啊!夫人你要收拾我们,根本就用不着匕首啊!再说了,明月在上,苍天可鉴,他们一天到晚变着法地做吃的,这可不是他们的意思啊,是陆爷的意思啊!夫人啊,夫人……请您明鉴啊! 陆玥泽憋着笑逗云珠,见这小姑娘真的要当真了,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解释了。他自己的轻咳了几声,然后故意转移云珠的注意力:“云珠,不许走神了,给你家爷找条围裙系上,看你爷给你大显身手一番。” 那几个厨子听了陆爷的话,先云珠有了反应,立即去寻了一条厨房用的围裙,递到了云珠的手上。递的过程中,那人还故意朝着云珠露出了一副讨好的笑,希望自家夫人能不继续记恨他们。 云珠接过那个围裙,好奇地看了一眼那人,觉得这个厨子真是奇怪! 她也没有停留,立即就跑回到了陆玥泽身边,小手捏着围裙的带着,等着给他系上。陆玥泽极其配合地张开了双臂,任由云珠把那块布围在了他的腰上,然后他就拎了勺子,开始炖“情敌”! 他这边炖着“情敌”,那边还不忘指挥旁边的小姑娘。 “云珠,加一勺盐!” “云珠,去把那个罐子拿过来,舀一勺放进去!” “云珠,……” 于是,厨房里的几个厨子,就一直看着自家爷把自家夫人指挥的跟一个跑腿的小丫鬟似的,在厨房里跑得团团转,脚上的摇铃一直悦耳地响个不停。 他们几个低着头,也不敢出言提醒正玩的不亦乐乎的陆爷和夫人,其实陆爷让找的那些调料,他们早先就已经放到托盘里给陆爷备着了,真的不需要夫人跑来跑去地去找啊! 总之,这道鱼汤,在陆玥泽“总指挥”之下,顺利完成。 陆玥泽拎着勺子,架势十足地尝了一口,味道不错,跟他在西南之地喝的那一锅凉了的鱼汤差不多。于是,陆爷大手一挥,这一锅鱼汤就原封不动地被摆到了他和云珠的午餐餐桌上了。 一直不怎么爱吃饭的云珠,在看到这么一整锅的鱼汤全都摆在了她的餐桌上后,顿时就苦着脸,下意识地区揉自己的肚子,似乎此刻已经被撑到了。 陆玥泽一脸笑意,拿了汤勺和小碗,很快就给云珠盛了一碗,放到了她的手边,柔声地说道:“云珠,这是你家爷亲手做的,你来尝尝,看看爷的手艺如何?” 云珠有些郁闷,想要反驳, 明明调料都是她加的,他只是站在了灶台边拿着勺子搅了搅锅里的鱼罢了! 可是,看到陆玥泽一脸认真的表情,她又不舍得打击他,只好可怜兮兮地端起了碗,乖巧地喝起了鱼汤。 陆玥泽见她喝了鱼汤,他又拿来了碗筷,替她挑鱼肉,结果云珠就看见自己眼前的碟子越堆越满,自己吃的越来越多……她觉得自己好像是上当了,可是又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上当了。 等她的小肚子彻彻底底被撑鼓了之后,她总算是反应过来自己哪里上当了。 那些厨子,明明都是听陆玥泽的!明明就是陆玥泽一心想要撑死她,他却自己装无辜,告诉她罪魁祸首是别人! 如果那些厨子知道此刻云珠的想法,一定会痛哭流涕地大喊:“夫人英明,夫人英明……” 吃撑了的云珠,自然不能就这么去午睡。陆玥泽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在甲板上走了几圈,试图让她消消食。云珠吃饱了之后,就忘了之前生气的事情了,又想到陆玥泽告诉她关于他们族里的那座神山,她就立即拉着陆玥泽继续去看那座山了。 那座山的山尖小小的,好在也算是高了些,不然她还真不一定能找到。云珠看着就想着,不知道他们坐船走这一路,是不是能一直看到那座山。 …… 张娴君坐在房间里,小脸臊红,她不知道刚刚在甲板上的那一刻,她怎么会冒出那些旖旎的胡思乱想!那简直就是要羞死人的!她一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竟然幻想着一个男人来亲自己,还是那么亲法…… 杏儿一直跟着自家姑娘的身边,看着她家姑娘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也不知道她家姑娘这是怎么了。她想到之前在甲板上看到的陆爷和夫人拥吻,难道她家姑娘这是受了挫,要发怒了?可是,她又仔细地盯着她家姑娘的脸看了许久,发现她家姑娘这脸色看起来也不像是生气的模样。 她们家姑娘这究竟是怎么了? 既然猜不出她家姑娘这是怎么,杏儿也不去猜了,乖乖巧巧地低着头,一言不发,就等着她家姑娘的命令。 到了最后,她家姑娘的命令她是没有等来,倒是门外来了两个陆爷商队的下人,手里带着食盒,见了她之后,立即殷勤地说道:“我们陆总管听闻张姑娘这里还没有用午膳,就特意让小的过来把这新出锅的鱼汤送过来,让张姑娘尝个鲜儿!这鱼是今天现打的,鲜灵着呢!” 杏儿有些为难,不过还是 立即接下了对方的好意。她一向是个机敏的丫鬟,从小就会看人脸色,之前这个陆总管看见她家姑娘时的表情,她自然知道那个陆总管的心思。可是,她不过就是下人,她家姑娘又是个主意大的,她可不敢胡乱地给自家姑娘出主意。 张娴君也听到了动静,起身走了出来。正好送鱼汤的那两个下人还没有走,立即就给张姑娘请了安。 知道送过来的是鱼汤,张娴君竟然有些脸红了,拿着手帕掩着唇,让杏儿拿着银子过来赏人,还十分客气滴与他们道了声辛苦。 两个人拿了赏银,都有些受宠若惊,不知所措。 张娴君却说:“二位兄弟,不要客气。听闻陆爷今日心情大好,亲自去厨房炖了鱼汤,也亏得二位兄弟惦记小女子,才能让小女子有幸尝一尝这鱼汤,自然是要谢二位兄弟的。” 两个人客气了几句,告辞就离开了。 只是,他们几个人走了几步,就有人反应了过来。其中一个低声问道:“大哥,我怎么越来越觉得刚刚张姑娘的那几句话,说的有问题啊?她那个意思,是以为我们送过去的鱼汤,是陆爷亲手炖的?” 另一个人道:“管她怎么理解呢,你闭嘴就好了,反正银子你也拿到手了,别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 陆爷亲手熬的鱼汤全都给夫人端走了,就算夫人喝不了,最后倒掉,也不可能让外人喝的! 想想也知道,这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他们送过来的鱼汤,自然是厨房给整个商队炖的! “哦……”先前发问的那人,有些迟疑地应了一声。 另一个人立即朝着他的脑袋拍了一巴掌,叮嘱道:“等下见了德福总管,记得该说的说,不该说的闭嘴。” “哦……” 德福听了手下人的回话,尤其是听到张姑娘竟然是亲自出来,还给他们赏钱了,顿时整个人就飘了起来。 张姑娘人真好,张姑娘真温柔,德福笑眯眯地想着。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二更!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停船迎客 张娴君坐在自己的屋子里,一勺一勺地把送过来的鱼汤全都喝干净了,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好像这碗鱼汤是琼浆玉液一般。 杏儿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服侍着她,头低得很低,一句话也不敢说。 喝完碗里的鱼汤,张娴君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喊来了杏儿,吩咐道:“你出去打听打听,看看陆爷亲手炖的鱼汤都送给了哪几个人?” 她是想让杏儿打听一下,好掂量掂量自己在陆爷心目中的位置。 杏儿顿时就苦了脸,可是她也不敢和自己姑娘实话实话。显然就是她家姑娘误会了,以为这是陆爷亲手炖的鱼汤,甚至她家姑娘还误以为这是陆爷亲自吩咐送过来的。明明知道这个误会大了,杏儿却没胆量把实话说出口,只得低了头,掩饰着自己脸上的表情,迅速地退了出去。 到了门口,杏儿就暗中骂了那个献着殷勤把事情弄得复杂的陆总管。你说说你,好好地,没事送什么鱼汤啊!如果他不是这么殷勤地送了鱼汤过来,她家姑娘也就不能想歪,直到此刻依旧不死心对着陆爷抱有幻想。 她出去打探了一圈,果然不出所料。陆爷今日确实亲手炖了鱼汤,可是那鱼汤是陆爷亲手炖给夫人喝的,除了夫人,别人自然是没有资格喝的,就连陆爷的大总管陆德福也是不够资格的。给她们家姑娘送过来的这一碗鱼汤,自然不是陆爷亲自炖的那一碗,也更不可能是陆爷亲自吩咐给她们家姑娘送过来的。 事情打听出来了,可是杏儿却不敢回去回话了。她绕了一圈,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就跑到了甲板上吹冷风。 晚些回去,至少晚些挨骂。 她跑到甲板上,远远地看到陆爷带着夫人在甲板上散步。准确地说,是陆爷在散步,他手里牵着的夫人一直蹦蹦跳跳的,跑远跑近,满脸笑容,玩得不亦乐乎。 陆玥泽时而被她扯着向前走,时而被她拖着一步也走不了,但是就算是杏儿站得远,她也是能看到,面对着陆爷夫人胡闹,陆爷的脸上是一点不耐烦也没有,反而是满脸的宠溺,一副“真是拿你没办法”的表情。 杏儿只跟着自家姑娘见过几次陆爷的夫人,每一次见到的时候,都觉得这个夫人一点都不热情,虽然也不算是冷着脸赶人,但是却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可是此刻的陆爷夫人却完全不是这副模样的,反而透着天真活泼淘气可爱……难怪陆爷会喜 欢夫人! “你是谁?你在看什么?” 她正看得出神,冷不丁地身后就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杏儿吓了一跳,立即低头请罪,“婢子是张姑娘身边的丫鬟杏儿,刚刚出来给我家姑娘办事,不小心迷路了,走到了这处甲标,还望姐姐见谅。” 她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眼前的姑娘。 眼前这姑娘很是陌生,杏儿之前并没有见过,但是从她的衣着样式上来看,应该是在陆爷身边伺候的丫鬟。她长得挺漂亮的,容貌不在她家姑娘之下,但是脸色很白,像是刚刚生了一场大病还没有痊愈似的,这让杏儿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生怕她就这么倒了下去。 “哦,你原来是船上那位张姑娘身边的丫鬟啊。我们爷正带着夫人在那边散步,你还是有些眼力,就不要过去请安了。我们爷和夫人,最讨厌有人打扰他们。” “多谢姐姐指点,才没有让妹妹冲撞了贵人。还请问姐姐怎么称呼,容妹妹给姐姐好生行个礼。” “我叫闫蝶,是在夫人身边伺候的。我不过就提醒你一句,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妹妹不用客气。”闫蝶说完,脸色越来越差了,身子摇摇欲坠,眼瞧着就要跌倒了。 杏儿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关心地问道:“闫蝶姐姐这是怎么了?” 闫蝶摆了摆手,挤出了一个笑容,“不碍事的,就是第一次坐船,有些晕船罢了。如今我身体不适,怕过了病气给夫人,所以才不敢在夫人面前伺候的。” 杏儿点了点头,默默地记了下来。 闫蝶却闭了闭眼睛,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就连平喜都以为她病成了这副模样,单单是因为晕船,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那日被陆爷的几句话给吓到了。又加上第一次坐船,身体不适应有些晕船,就直接病倒了。 如果不是今日听闻,陆爷为了讨好夫人,特意带着夫人出来在船上打鱼,她觉得自己不能一直这么消沉下去了,否则日后说不定真的就没有机会在夫人的面前伺候了。不能在夫人身边伺候是小事,可是她不觉得离开了夫人身边,她就还有机会能像如今一样,能这么时常在陆爷面前露脸。 所以,这在陆爷夫人身边伺候着,有坏处,但也不能说一点好处没有。如果日后,她真的能用她怀里的这连钱了银票为自己赎了身,倒也是个不错的出路,但是在这件事没有成功之前,她真的不如留在夫人身边,自己给自己挣一份前途。 杏 儿自然是不知道闫蝶此刻在想什么,她只关心地问道:“闫蝶姐姐既然身体不舒服,不如就让妹妹扶着姐姐回房间吧?” “你叫杏儿是吧?那就有劳杏儿妹妹了。”闫蝶最后看了一眼陆爷和夫人散步的方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就着杏儿的手,被搀扶着回了房间了。 一切都不要急,我们来日方长。 杏儿虽然经常在船里走来走去,打探消息,但是陆爷身边伺候的这些人的房里,她还是第一次来。她把闫蝶送回来房里,关心了几句,就告辞了,临走前,还特意说,明日再过来探望闫蝶。 既然遇到了闫蝶,杏儿自然要好好地与她维持关系,若是日后相处久了,或许就能从这边打探出陆爷或陆爷夫人的消息了。 回到张娴君那里,杏儿看着自家姑娘一脸的春风得意,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是说了一句:“婢子无能,什么也没有打听出来。” 张娴君春风和煦地与她摆了摆手,抑制着心头的激动,说道:“没事没事,杏儿你很好。再说,陆爷的那边的事情,岂是你我就能这般轻易地打听到的?如今我只要知道,他心里是念着我的,我就心满意足了。” “……”杏儿头低得更低了,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陆玥泽牵着云珠在甲板上散了一会儿步,不过很快他就准备牵着云珠回房里,“云珠,外面风大,吹久了头会疼的。” 云珠正踮脚去看江边的风景,此刻她已经不研究远处的那些山尖尖了,改研究远处的的那些江岸了。夜晚看那些江安,还能因为灯火的缘由,大体上能看到位置,但是此刻是白日,他们的大船又身处江心,云珠趴着船舷上,脖子抻得老长,也只能模模糊糊的在水汽里看到一些黑乎乎的影子,无论怎么看也不太像江岸。 陆玥泽把快要黏在船舷上的云珠抱了回来,点着她的鼻子,道:“这次行程匆忙,等日后回程,爷带你亲自到那些岸边走一走,你可愿意?” 窝在陆玥泽怀里的云珠立即就点了头,脸上顿时就笑开了花。 两个人正说话,陆玥泽的一个手下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手里还拿了一个信封之类的东西。 陆玥泽一看到那个人,就知道定然是有什么急事,否则他的手下自然是没有胆量敢轻易过来打扰他的。 他放开云珠,命令那人把信送过来,却因为大船偶尔摇晃,又不放心她自己一个人站着,大掌一直牢牢地牵着 她的手。 打开信件之后,陆玥泽的表情瞬间就变了,眉头皱得紧紧的,脸色发黑,一脸的怒气。 云珠敏感地感觉到陆玥泽情绪的变化,也不玩闹了,小心翼翼地转头,偷偷去陆玥泽。 陆玥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去看云珠,努力地朝着她挤出了一个笑,然后吩咐平喜带着云珠回房。 云珠的手被放开,她很不安,一步一走一回头,打量着陆玥泽。 陆玥泽看着云珠这小模样,顿时就是心疼不已,跟几个正在回话的手下摆了摆手,让他们先停了下来。他大步朝着云珠走了过来,抬头捏了捏她的小脸,柔声哄她:“云珠,你先回房,爷这里有要紧的事情处理,等爷忙完了,爷就回去,好不好?” 云珠用力地点了点头,朝着陆玥泽露出了一个笑,然后就头也不回地带着平喜和那两个人小丫鬟离开了。 陆玥泽的视线直到云珠进了船舱他才收回来,只是脸色的神情十分糟糕。他吩咐自己手下,“去把德福叫来,其余的人去我书房里谈。” 云珠在房间里玩着她的那些金珠子。陆玥泽知道云珠喜欢金子,除了那些给她特意打造的金珠子,陆玥泽还让人抬了几匣子金元宝给她玩。至于那些金花生、金叶子,他原本是让她赏人的,不过金子一旦到了云珠手里,就甭指望她自己再拿出来了!所以陆玥泽也是无奈,只能再给她准备一些银叶子、银花生让她赏人玩了。 等到天色渐渐地黑了下来,云珠放下了手里的金子,来来回回跑到了门口好几次,发现船舱的走廊里一点动静也没有,她的小脸顿时垮了,整个人失望不已。 陆玥泽,一直没有回来。 平喜劝了几次,发现丝毫没有作用,夫人还是一脸的不安,几乎坐在屋子里玩一会儿金子,就要跑出去一次,伸着脖子朝着走廊里看,之后又是失望而归。 终于门口有了动静,云珠听见后,立即就从小榻上跳了下去,急急忙忙地就朝着门口跑了过去。 她到了门口顿时就一脸的失望,不是陆玥泽,而是陆玥泽的一个手下,看起来还挺眼熟。 那人一直都是跟着陆爷身边的随从,本来是奉了陆爷命令过来传话的,结果没想到,陆爷夫人竟然亲自跑了出来。他立即朝着云珠行了礼,说道:“小的给夫人请安,陆爷刚刚吩咐,说他那边的事情没有处理完,让夫人这边直接摆膳先用,陆爷还交代小的把膳食的盒子直接提 过来,让平喜姐姐盯着夫人吃光才行……” 平喜立即示意看画和如画两个小丫鬟去接食盒,这才与那人道:“请这位大哥替婢子去给陆爷回话,让陆爷放心,婢子一定好好好伺候夫人用膳的。” 她心里清楚,夫人最近一段时间,每一次吃饭都像是打仗一样,定然是陆爷忙得抽不出时间过来,所以才不放心让人过来叮嘱夫人用晚膳的。 陆玥泽没回来,云珠晚上就在房间里用膳了。虽然没有了陆玥泽看着她吃饭,可是她还是一脸的不高兴,一边吃饭一边叼着筷子,时不时地抬头朝着门口的方向看过去,竖着耳朵听着那一边的动静,满心满眼的期盼着陆玥泽下一刻就能出现。 可惜,陆玥泽这次是真的忙,直到云珠在平喜的盯着中,把所有的东西都吃了,陆玥泽也没有回来。 到了晚上,洗漱之后,陆玥泽也没有回来,依旧是派了人过来告诉云珠,不要等了,让她先睡。 云珠躺着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平喜自然在隔间里守夜,精神一直紧张着,竖着耳朵听着屋子里的动静,生怕夫人有什么不妥。她觉得,以前有陆爷一直陪在夫人的身边真好,至少她守夜的时候从来没有这么提心吊胆过。 她听了一会儿,忽然就听到门口的方向有了动静,她立即起身,果然就看到了陆爷进来了。 陆玥泽的动作很轻,看到平喜后,也只是朝着她摆了摆手,让她不要出声。随后他就走到了里间,朝着云珠走了过去。 云珠根本就没睡,听到声音,立即警觉地坐了起来,小手已经下意识伸手去摸腰间的匕首。当她看清床边站着的人是陆玥泽时,眼睛里防备瞬间就没有了,然后就是一阵欣喜,起身就朝着陆玥泽扑了过去。 陆玥泽没想到这么晚了,他的小姑娘竟然还没有睡。见她扑了过来,他急忙张开双臂,把云珠接住搂进了怀里,摸着她的头,柔声道:“慢点!” 云珠的一双小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挂在他的身上,一脸笑眯眯的,好像是偷了鱼的猫。 陆玥泽抱着云珠坐回床上,低头与怀里的小姑娘道:“真是个让人不放心的小东西,刚刚爷在书房里,就想你自己一个人睡会不会睡不着,这才过来看看你的,没想到你还真的这么不争气,竟然真的没有睡!” 云珠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仰着头,一个劲地往他怀里钻,小手把他的脖子勒得紧紧的。 陆玥泽无奈, 搂着她道:“爷今晚大概要连夜处理东西,不能睡了。你先躺着,爷先把你哄睡再离开,好不好?” 云珠依旧是抱着他不撒手。 陆玥泽气得都笑起来了,他强硬地把自己怀里的小姑娘抓了下来,塞进了被子里。把她的被角掖好,他坐在床边隔着被子拍着她哄道:“乖乖睡觉,明日起来再淘气。” 云珠听话的闭了眼睛,但是小手却偷偷地从被子里伸出了,去抓陆玥泽的手。冰凉的手指触碰在陆玥泽的手背上,让他反手就抓住了。 他捏着掌心里的小手,好气又好笑,俯身低头,贴着她的耳侧,故意逗她:“媳妇儿,你真是越来越娇气了,这算不算是爷的功劳?这可都是爷宠出来的!” 云珠会不安,在外面胆子小,这些他都是知道的,尤其是这一路上行走,一直都是他陪着她的,所以他刚刚在书房才会担心云珠是不是会睡不着。 可是,此刻看着躺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的云珠,他真的觉得他的小姑娘看起来娇滴滴的,惹人怜爱,让他恨不得时时刻刻都把她带在身边。 宠着就宠着吧,这感觉也挺好的。 他低头亲了亲云珠的额头,又把她的小手塞回了被子里,笑着和她说:“爷的乖乖,你闭上眼睛,爷哄你睡觉。” 云珠这一次倒是十分听话地闭上了眼睛,小手也没有再继续淘气。过了不大一会儿,她就真的睡着了。 陆玥泽看着小脸睡得粉扑扑的云珠,忍不住低头又亲亲地亲了她额头一口。估计是因为他靠近,气息打在了云珠的脸上,原本睡着的云珠,又睁开了眼睛,眼神迷离,迷迷糊糊的,似乎还有些发懵。 陆玥泽立即又拍了她几下,总算是把她又哄睡着了。 看了看时辰,他不得不起身,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继续回书房去处理事情。他看到隔间的平喜时,朝着她比量了一个“嘘”的手势,又指了指里间的云珠,见平喜一脸认真地保证,他这才算是放心了,大步地离开了。 他朝着书房走去的路上,还在想着他的小姑娘。当初在西南之地的林子里,那么小巧、不安的一个姑娘,如今能在他这里欢欢喜喜、快快乐乐,他忽然觉得一切都值了,浑身都有了干劲,往书房去的脚步都坚定了几分。 在书房陪着陆爷一起忙着查账的几个管事,见陆爷回来后一副神清气爽、干劲十足的模样,都忍不住羡慕了起来。也不知道刚刚陆爷去了哪里 ,此刻回来后竟然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眼睛瞪得都要比铜铃大了! 几个人自然也不敢叫苦叫累,只得低着头,继续埋头苦干,希望把这一兵荒马乱的一夜尽快地熬过去。 云珠不知道昨天晚上陆玥泽忙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陆玥泽这么急着处理。不过,吃过早饭之后,她回了屋子,就发现陆玥泽已经在里间的床上补觉了。他也没换衣服,只是把外袍一扔,就穿着外衫合衣倒在了床上,几乎倒头就睡,看样子昨晚也是困得很了。 云珠蹑手蹑脚走到了他身边,动作极轻地把被子小心翼翼地盖在了他的身上。只是,无论她多么小心,陆玥泽还是醒了。他只看了云珠一眼,就把她一把拉进怀里,闭着眼睛抱着她迷迷糊糊地亲了一口,然后哄她道:“让爷再眯一会儿。” 话音刚落,陆玥泽立即就睡着了,只是他怀里还搂着云珠,紧紧地抱着,似乎抱着什么稀世珍宝。 被当成“稀世珍宝”的云珠,此刻可真的就是可怜极了。 因为她是被陆玥泽半抱半拖在怀里的,几乎是弯着腰趴在陆玥泽胸前的,此刻这姿势诡异又不舒服。她又不敢动,生怕她一动,就把刚睡着的陆玥泽吵醒了,就那么老老实实地以这种不舒服地姿势趴在他的怀里,只是她几次险些摔倒,差点就把陆玥泽给砸了。 好在陆玥泽补觉的时间不长,满打满算,也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他起来后,就发现以诡异姿势趴在他怀里的云珠,顿时就憋不住笑了起来。 云珠一脸幽怨,大眼睛瞪着他。 陆玥泽把笑意忍了回去,一把抓过云珠,把她抱到了床上,捏了捏她的鼻子,哭笑不得地道:“既然被爷抱得不舒服,怎么不叫醒爷?” 云珠靠在他的怀里,立即又笑眯眯的,使劲地摇了摇头。 陆玥泽看着怀里的小姑娘,低头使劲地亲了亲她,随后放开她,一边下床穿靴子,一边和她道:“爷今日有正事要办,不能陪你了,你自己乖乖的,有事就吩咐平喜!午饭晚饭爷可能也没有办法陪你,你记得好好吃饭,不许自己糊弄自己,知道了吗?” 他明显是有些赶时间,一边叮嘱云珠的时候,一边走到屏风后面换衣服。云珠就像一个小尾巴一样,一直跟在他的身后,殷勤帮他递衣服,递腰带。 陆玥泽自己穿戴完毕之后,又把云珠抓到怀里,意犹未尽地亲了两口,这才风风火火地出了门。 云 珠一时无聊,就坐在小榻上和平喜一起玩金子。忽然,她一抬头,发现窗外的景色变了。 原本她坐着的位置,能看到滔滔江水和远处模模糊糊的山峦,现在她却能看到远处的江岸了,而且越来越近,甚至已经能看到码头上的人走来走去的。 平喜立即起身,出去打听,很快就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地和云珠道:“夫人,是陆爷命令,听说是要停船迎客。”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一更,还有第二更!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误认 停船迎客? 云珠满脸疑惑,就连平喜脸上也一脸的不解,她自言自语道:“夫人,婢子之前听闻,说是陆爷的商队,水路不停,直接过江,这……怎么突然间就停了呢?” 自然,云珠也不知道答案。她记得陆玥泽说过,这一次赶时间,中途不会再停船了,昨天在甲板上,陆玥泽还说过下次再带她去江岸看看。 她想到昨天让陆玥泽变了脸色的那封信,估计着大概是和那封信有关的。她朝着平喜摆了摆手,又指了指窗子。 平喜立即就明白了,夫人这是让她关窗子。她还没来得及去关,旁边服侍的小丫鬟如画就已经跑过去,勤快地把房间里的窗子都关上了。 这几日,陆爷给的两个小丫鬟如画和看画,一直规规矩矩的,做事也勤快,加上云珠一直在屋子里串珠子玩,平喜就让两个小丫鬟也进屋伺候了。 大概是这两个小丫鬟年纪小,倒是特别地听平喜的话,平日里也勤劳,目前倒是看不出有什么毛病。 因为闫蝶晕船,已经挪出南侧的船舱了,平喜已经几日没有见过她了。毕竟两个人的交情也一般,陆爷那日所指的话,平喜也自然是听出来了。按照陆爷这么护着夫人的性格,日后闫蝶还能不能近身伺候夫人也是难说。 人各有命,志不相同,她也帮不了闫蝶什么。如果这两个小丫鬟能用得上,或许日后真的能被留在夫人身边伺候,她今日的提拔之恩,日后就能得了回报。 船上来了什么客人,云珠没有去打听,平喜自然也不敢私自做主去打听,所以她们这边还真不知道来了什么客人。 只是,当船停了之后,又起航了,她们坐在船舱里还是能感觉到的。 确定已经离开了码头,平喜过来请示云珠:“夫人,我们的大船已经又回到了江心,要不要打开窗子?” 刚刚关窗,也不过是夫人自己过于谨慎罢了。其实,就算他们的大船靠了江岸,也不可能让外人随随便便地就看到了夫人屋子里的。 云珠点了点头,之后又去玩自己手里的珠子,只是这一次她串的心不在焉的,时不时地抬头去看门口,每回看了之后,又是一脸的失望。 平喜明白,夫人这是想陆爷了。 陆玥泽半路停船之事,虽然并没有通知到各处,但是刚刚停船时,还是有许多人知道了。其中 就有一直想要见陆玥泽,准备当面谢谢他那碗鱼汤的张娴君。 杏儿昨日听闻自家姑娘有这个打算,当时腿就吓得软了,立即找了各种借口,好不容易拖到了今日。 张娴君看着窗外,有些不悦。她的屋子窗子不是对着南面的,就算是刚刚知道大船停了下来,但她也看不到江岸,而是一直看的是滔滔江水。 她把杏儿叫到了身边,问道:“可知道今日陆爷停船,要迎的是什么客人?” 杏儿苦着脸,直摇头。 这一早上,她就一直陪在她家姑娘的身边,并没有离开半步,她家姑娘这么问她,她还真的不知道。 张娴君顿时就不悦了,盯着她骂了一句:“那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打听啊!” 杏儿立即就跑出去打听了。 此刻陆爷身边的,都是陆爷商队的人,杏儿哪里有那个人脉去打听陆爷的事情!可是她不能就这么回去,不然肯定要挨骂的。她站在船舱走廊里犹豫了半天,最后实在是没了办法,抬脚朝着闫蝶那里走过去。 她边走边想,幸好昨日和闫蝶说过今日要过去看她,不然她怎么突兀地跑过去,还真是突兀极了。 闫蝶挺意外杏儿能过来看她的,立即给杏儿让了座,“我这里乱的很,妹妹过来也没有什么可以招待你的,只能让妹妹委屈了。” 杏儿立即说:“不委屈不委屈,妹妹就是想来看看姐姐。” 闫蝶脸上故作热情,“多谢妹妹好心,只是你这么过来,不怕在我这里过了病气吗?” 杏儿立即摇头说不怕。两个人寒暄了几句,就都没话可说了。 闫蝶以前也不是个爱说的,尤其是她觉得这个张姑娘的丫鬟实在是太殷勤了,她有些不喜欢。杏儿本就是想要熬些时间,好回去和张娴君交差的,自然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赖在闫蝶这里。 她没话找话,就提到了今日停船的事情。其实,这船本就是陆爷的,陆爷想什么时候停,想什么时候招待客人,别人自然是没有资格管的,只是作为八卦,倒是可以聊一聊。 一听话题转移到陆爷身上,闫蝶立即就警觉了,笑眯眯地打太极,立即就说自己不知道。 闫蝶这边养着病,杏儿本就没有打算在她的嘴里听到答案,也并不在意。 闫蝶却说:“陆爷的事情,我们这些做婢子的很少打听的。毕竟,就连我们夫人都不管陆爷 ,我们这些婢子哪里有那么大胆子?” 提到了陆爷的夫人,杏儿立即就接了话:“不瞒闫蝶姐姐,陆爷的夫人我倒是见过几次,只是每次夫人都不屑和我们说话。” 闫蝶笑了,掩着唇道:“这就是杏儿妹妹误会了,我们夫人天生就是不会说话的,你还指望她能和你说些什么?” 杏儿眼睛都圆了,满脸的震惊,磕磕巴巴地反问了一句:“不、不……会说话?” 闫蝶也是一流,她没想到杏儿竟然是真的不知道夫人是个哑巴,顿时觉得自己是失言了,急忙打着哈欠说道:“杏儿妹妹,我这一生病,身体就变虚了,这才跟你说了几句话,我这身子骨就乏了,妹妹若是没事就先回去吧。” 杏儿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听了闫蝶的话,立即就客套地叮嘱了她几句“保重身体”之类地话,匆匆忙忙就告辞了。 她几乎是跑着回到了张娴君的屋子里。一路上,她一边跑,脑子里一边回荡着那句“天生就不会说话!” 她此刻才知道,陆爷的夫人,竟然是个哑巴! 张娴君见她匆匆忙忙就回来了,脸色还不好,立即就把她叫了过来,问道:“出了什么事,让你这么慌张?” 杏儿看着自家姑娘,就把刚刚从闫蝶那里听到的事情告诉了张娴君。 张娴君先是惊讶,随即就是一阵欣喜若狂,止不住地喜形于色,“当真?” 杏儿点头,既然是陆爷夫人身边的贴身婢女所说,自然不会是假的了。再仔细回忆见过陆爷夫人的几次,她们还真是没有听陆爷夫人说过一句话! 张娴君哈哈大笑,直言道:“一个哑巴?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就算是陆爷疼着她,难道还能让一个哑巴去做当家主母?这不正是给我的机会吗?杏儿,你好好伺候着我,等日后我成了陆爷的当家夫人,定然为你寻户好人家,让你嫁得风风光光的。” 杏儿咬了咬牙,谢过自家姑娘,之后什么都没有说。 这么一打岔,倒是没有让张娴君想起今日陆爷停船迎的客人,这让杏儿松了一口气。 云珠在房间里,自己用着午饭。她坐在桌边,拿着勺子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平喜在旁侧劝她:“夫人,陆爷刚刚交代,让你把这碗蟹羹吃了。” 云珠放下勺子,可怜兮兮地揉着肚子,明显是吃不下了。 平喜立即又拿了 陆爷的吩咐当令箭:“夫人,陆爷刚刚让人传话过来,说如果你把这几样全吃了,就让婢子带着你去甲板上散散步。” 云珠似乎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听话地吃了陆玥泽安排的那些膳食。她吃饱之后,就拉着平喜去散步。 平喜见外面的风大,立即给云珠寻了件斗篷。这件斗篷是新的,云珠还从来没有上过身,料子颜色是大红色的,裹在云珠的身上倒是十分地显眼。 只是,平喜带着云珠出来,就有些后悔了。她此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一向不爱出门的夫人,今日这么积极的出门散步! 夫人这哪里是要去散步,她这是借着散步的名义,偷偷地往陆爷的书房那边溜。 陆玥泽的护卫一早就看到在不远处探头探脑的夫人。可是看到夫人后,他们立即就为难了,这个时候,他们究竟是按照陆爷的命令,什么人也不让靠近,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夫人自己去找陆爷? 让几个侍卫庆幸地是,陆爷夫人并没有强行地冲过来,似乎看到他们几个一直守着,就失落地低着头离开了。 几个人顿时感激涕零,他们夫人真好,一点都没有给他们出难题。 云珠带着平喜上了甲板,回头就能看到陆玥泽书房的窗子。她仰着头看了半天,又低了头,乖乖巧巧地去散步了。 她刚走不久,张娴君也带着杏儿上了甲板,似乎也想找机会凑到陆爷的书房,只是她还没靠近,就被陆爷的护卫们尽职尽责地赶走了。 陆爷书房里,有人正朝着窗子向下望,眼神一直落在那个一身红色斗篷的小姑娘身上。他觉得那个姑娘真好看,直接就痒痒到他的心里了。 陆玥泽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与他道:“穆公子既然是受了穆大人所托而来,陆某自然会好生招待的。来人,带穆公子去休息!” 陆玥泽把客人赶走了,立即又把自己的几个管事抓了过来,继续干昨天晚上没有干完的事情。至于那客人,不过就是看在穆大人的面子上,不得不捎上他罢了。他手头还有别的要紧事,自然是没功夫搭理他。 穆公子离开了陆爷的书房,跟着陆爷的随从朝着房间走去。走了几步,他忽然就想起在陆爷书房窗子外的甲板上看到的那个姑娘,唇角不自觉地上翘了。 他问带路的人,“请问,可有哪家姑娘也在船上?” 随从先是一愣,然后想到刚刚似乎要凑过来的张姑娘,立即就道: “回穆公子的话,我们船帮张掌柜的女儿正好在船上随行。” “原来是张姑娘。”穆公子回忆着甲板上那道红色倩影,隐约有了别的想法。或许,可以借着与那位张姑娘提亲,来让陆爷和他们穆家的关系更进一步! 把穆公子送到了房间后,那个随从回去复命。他边走边想刚刚那位穆公子的问题,越想越有些迷糊,忍不住犯了嘀咕:“穆公子指的那位姑娘,应该就是张姑娘吧?可是,夫人刚才也过来了。不过,夫人应该不能再称作姑娘了吧?所以穆公子指的是张姑娘没错吧?” 随从一脸糊涂地甩了甩头,也不再想了,抬着腿,快步走着,继续回去复命了。 作者有话要说:哼,等我们云珠说话时,气死你们╭(╯^╰)╮! 今日第二更! ☆、第60章 第六十章云珠生病 云珠很快就把客人的事忘在了脑后,陆玥泽更是没工夫想起那位客人。他忙得脚不沾地,甚至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更抽不出空去陪云珠吃饭,只能每日派自己的随从去盯着云珠,让她尽量多吃点。 不过,就算陆玥泽再忙,怕云珠不安,每天晚上他都会赶回来哄云珠睡觉。 他一般也不换衣裳,脱了外袍就合衣躺着云珠身侧,隔着被子轻拍她,直到她睡着了,他再轻手轻脚地起来,继续回到书房和手下的那些人奋战。 云珠很乖巧,他回来看她的时候,她也不闹,就乖乖的睡觉,只是小手每一次都人忍不住去抓他,似乎不想让他走。 陆玥泽把她抱进怀里说:“云珠,爷这一阵子会很忙,可能没有多少时间过来陪你。时间有限,那些账必须在下船前查个清楚,只能日夜熬着。你自己乖乖的,好好得照顾自己,千万别忘爷跟着你操心。等爷忙完了这阵子,爷再过来陪你,好不好?” 云珠窝在他的怀里,用力地点了点头。陆玥泽手臂用力,把怀里的一团抱得更紧了,低着亲了她几口。 云珠仰着头,也去亲他,只是她这么一动,忽然就小声地“嘶”了一下,好像是哪里疼了。 陆玥泽立即就听到了她的痛呼声,急忙问她:“云珠,哪里不舒服?哪里疼了吗?” 他看到自己怀里的小姑娘,不由自主地皱着眉头,抿着唇朝他摇头,但是脸上的表情显然是有些不对劲。他不放心,缓缓地放开云珠,上下把她打量了一番,没有看到她身上有什么伤口或淤青的地方。 他还是不能放心,盯着云珠的眼睛,问她:“云珠,刚刚是哪里疼了?”他总觉得刚刚云珠是被碰到哪里了,所以才会忍不住叫了出来。 云珠果断摇头,然后就掀了被子,自己老老实实地躺着,闭上了眼睛,准备睡觉。陆玥泽看时间不早了,便坐在床边陪着云珠,直到云珠睡着了,他才起身去了书房。 书房的那些管事还在那里忙着,已经好几日了。 他走到门口,把隔间守夜的平喜叫了过来,询问道:“这几日,夫人身上可有哪里受伤了?” 平喜先是一愣,随后仔细回忆。虽然夫人平日沐浴时很少让她在身边伺候,但是夫人身上有没有伤口,她还是知道的。她想了想,果断地摇头,“爷,夫人的身上没有伤口。” 陆玥泽回忆云珠刚刚那么一声,也没有头绪,只能交代平喜,“这几日,夫人就交给你了,你仔细些,好好照顾夫人。” 平喜立即应了声,心里也在发愁,不知道夫人这究竟是怎么了。 第二日,因为有了昨晚陆爷的交代,平喜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仔细地照顾云珠。 云珠最近几日,也不知道是因为陆玥泽没在身边,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整日无精打采的,就连吃饭也是格外地没有滋味。 她刚刚懒洋洋的把筷子放下,平喜就劝她道:“夫人,这些都是陆爷交代的,陆爷说,让你一定要吃完。” 云珠的小脸抽抽着,可怜兮兮地去平喜,满脸哀求。 平喜受不了自家夫人的这个表情,只好和她商量,让她再吃几口,这样她也好和陆爷交差。好说歹说,云珠总算是又吃了几口。 平喜也渐渐发觉,夫人这几日精神很差。白日里也不玩金子了,有时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一个没注意,就看到云珠倒在榻之上睡着了。 等把云珠叫了起来,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也不说,一个劲地摇头。 等到晚上,见了陆爷,平喜第一时间就把近几日夫人的异常禀告给了陆爷。陆玥泽听闻之后,眉头不由地皱紧了,满脸都是担忧。 他进了屋子,云珠正好已经洗过澡,正要睡觉。只是,陆玥泽绕过屏风时,发现云珠低着头,眼睛盯着她自己的身前看,一副愁眉苦脸的,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事,小手还一个劲地在自己的身前鼓弄着。 陆玥泽迈了几步,快步走到床边,抓了她的小手,担心地问她:“云珠,怎么了?” 云珠看见陆玥泽后,立即就摇了头。然后,出乎陆玥泽意料,她今晚竟然没有缠着他,直接就钻进了被子里,还不忘把被他握着的那只小手,从他的手心里抽.了出来。 陆玥泽:“……” 云珠越是这样,陆玥泽越觉得云珠定然是有事瞒着他。 他也不急,就坐在床边,把她的小手抓了回来,俯身低头,贴着她的耳侧,柔声地哄她:“爷的小乖乖,你这是怎么了?” 云珠原本闭上的眼睛睁开了,直勾勾地看着陆玥泽,摇了摇头。不过,眼尖的陆玥泽却第一眼就发现,云珠的眼睛里竟然泛了水花。 陆玥泽吓了一跳,立即就把云珠从床上捞了起来,抱进了怀里。他还没有来得及把她抱稳, 就听到怀里的小姑娘忍不住叫了起来,小脸痛苦的抽搐着,可怜兮兮地在他怀里缩成了一团,好像是疼得不行了。 这一下子,陆玥泽是彻底地不敢动了,就连抱着云珠的手,都不敢用力了。他紧张不安地去看怀里的云珠,声音都有些发抖:“云珠,你怎么了?哪里疼?” 他一边问她,一边轻轻地把她放到了床上,动作轻得好像是抱着一件极其轻薄的瓷器,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给打碎了。 云珠在床上坐稳,看到陆玥泽急切担忧的目光,咬了咬牙,指了指自己的身前。 陆玥泽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顿时就一愣,原本时刻准备过去扶她的手顿住了。他有些不自在地咳了咳,问道:“是那里疼?” 云珠点头。 陆玥泽又问:“以前,没有疼过吗?” 云珠摇头。 陆玥泽不敢动,但是却不能不担心,他和床上的云珠说:“你在这里等爷。”说完,他抬脚就出了屋子,把平喜喊了过来,吩咐她说:“夫人的身上可能有伤口,我一个大男人不方便看,你进去看看。” 平喜立即领着命令进去查看,陆玥泽心里担心不已,隔着屏风,一直听着屋子里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平喜跑了出来,避开云珠,急匆匆地与陆玥泽禀报:“回陆爷的话,夫人身上并无伤口,也没有明显而淤青,应该是没有受伤的,但是婢子发现……” 她说道这里,有些犹豫,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陆玥泽不悦瞪她:“你发现了什么?快说啊!” 平喜仗着胆子道:“婢子发现,夫人不适的地方,是看画如画那么大年纪的姑娘家才有的症状……” 陆玥泽没怎么接触过姑娘家,自然不知道所有的姑娘家都有那么一个过程,听平喜这么一说,他算是有了些头绪,似乎平喜觉得这是姑娘家正常的。 可是,看画如画两个小丫鬟不过十一二岁,有这毛病算是正常,可是云珠已经十五岁了,怎么可能还有这毛病?他越想就越不放心了,立即出去找人吩咐:“准备停船靠岸,去镇子找一个擅长妇科药嬷嬷,请过来给夫人看病。” 如果云珠这是姑娘家的病,那么还是要请擅长这方便的药嬷嬷才行,至于他船上跟着的那个大夫,平日里都是给他们这些大男人看病的,他实在是不放心让他来看云珠。 陆爷近几日有多忙,商队里的人都知 道,也知道陆爷上次停船之后就下了命令,说一路再不停船,加快行程。可是,这命令才刚刚没几天,就突然停了船,听说还要去镇子上找一个医术高超的药嬷嬷。 药嬷嬷在西南之地是比较常见的,大概也是因为西南之地男女大防不如中原之地那么严,所以许多西夷妇人不必被禁锢在大宅院里,有的也跟着自己的祖上学了不少手艺,药嬷嬷就是其一。一般来讲,药嬷嬷要比那些常规的大夫更主攻妇人疾病,所以在西南之地的大户宅子里,也会供养自家专用的药嬷嬷。 这陆爷突然让人去寻药嬷嬷,许多人都猜测,可能是夫人有了些情况。 张娴君坐在屋子里,听着杏儿的汇报,眼神眯了眯,猜测着:“陆爷为他的那位夫人去寻药嬷嬷?” 竟然连船上的大夫都不找了,直接去寻什么药嬷嬷,不会是夫人肚子里孩子出了问题吧? 她虽然是猜测,可是脸上掩饰不住,露出兴奋的神情,好像希望自己猜测的事情能瞬间成真。她心里想,“不过就是一个哑巴,陆爷竟然这么宝贝着,定然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若是那个孩子真的此刻有个三长两短,没了,到时候那个哑巴还能有什么可得意的?” 杏儿垂着头,余光看到自家姑娘那喜形于色的表情,把头低得更低了,她以前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家姑娘竟然是这么恶毒的一个人。就算是真的想嫁给陆爷,也不能在陆爷夫人可能生病这种事情上,如此幸灾乐祸。 为了消除云珠的不安,陆玥泽也顾不上去书房了,把那边全都托付给了德福,自己就一直留着云珠的身边。 云珠发现陆玥泽没有走,很是奇怪,满脸的疑惑。又想到自己身上的不适,立即朝着陆玥泽摇头,意思说自己没有事情。 陆玥泽抓住她的小手,摸了摸她的头,和她说:“爷累了这么多天了,也该休息休息了,你可不能撵走爷。” 云珠一听,好像是这个道理,于是主动地往床里挪了挪,把床让出了一大半,拍了拍,示意陆玥泽上来睡觉。 陆玥泽还真的脱了鞋子,脱了外袍,躺在了云珠身侧,只是他抓着云珠的那只手,一直都没有松开。 云珠感觉到,陆玥泽握着她的那只手,异常的冰凉,手心里还带着凉凉的湿汗。 陆玥泽也后知后觉地觉察到,自己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在他眼里,一直以为云珠一向健健康康的,这么突然就病了,他实在是担心。 见云珠似乎有些不适应他冰凉的手,他笑了笑,把手收了回来:“爷手心里全是汗,估计让你不舒服了吧。你好好躺着,等下药嬷嬷来了,让她给你看看。” 他说话时,云珠的小手已经朝着他伸来,把他刚刚缩回去的那一只手又抓到了自己的手心里。她坐了起来,两只小手都过来抓着他,不停地替他揉搓。 陆玥泽一直心不在焉地想着船上的药材是否齐全,到时候如果云珠需要什么药,就要立即派人去采购。走神了半天,回过神,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云珠这是在帮他捂手。 他把手心翻过了,握住了云珠的手,朝着她摇了摇头,道:“云珠,不用忙,爷不冷,躺一会儿就好了。天色不早了,你先躺着,药嬷嬷一定很快就能来了。” 云珠听话地躺着,似乎身前还是有些不舒服,她下意识地想去揉,让陆玥泽的大掌眼疾手快地抓住,不让她乱动。 很快,药嬷嬷就被“抓”上了船。 的确是“抓”,因为陆爷这个命令下的急,停船靠岸时,天色又已经晚了,去找药嬷嬷的几个护卫三请五请地没有请动药嬷嬷,最后就直接会人“抓”了过来。 几个人擦汗,总是把陆爷交代的事情办完了。 陆玥泽见药嬷嬷来了,立即把人请到了屋子里。药嬷嬷五十多岁,头发已经有些发白,说来也巧,她的脚腕上有些摇铃,竟然也是一个西夷摇族的妇人。 那药嬷嬷起初是不乐意给云珠看病的,任谁大半夜地被抓来,她也是不高兴的。不过,陆玥泽直接命人抬了一箱金子过来,药嬷嬷的脸色立即就变了,立即就殷勤去给云珠看病了。 陆玥泽直接扔下了一句话:“你如果把爷的夫人治好了,爷直接送你几箱金子。” 那个药嬷嬷立即道谢。 “如果治不好,爷就送你几刀,正好扔到江里去喂鱼。你是要金子,还是要去喂鱼,自己看着办吧!” 药嬷嬷:“……” 因为毕竟是给女眷看病,陆玥泽也不好一直在里面,只得坐在屏风外面,竖着耳朵,仔细地听着里面的声音。 药嬷嬷在里面似乎按了云珠几下,云珠忍不住疼,闷哼了几声。 不久之后,药嬷嬷就出来了,朝着陆玥泽示意,似乎是要单独说话。 陆玥泽在把人带到了隔壁,退去周围伺候的人,朝着药嬷嬷点头,道:“嬷嬷,有话 请讲。” 药嬷嬷道:“老身刚刚给陆夫人看过了,夫人身上并无大碍。” 陆玥泽皱眉,似乎有些不相信:“那她怎么会感觉到身上不适?” 药嬷嬷如实答道:“老身刚刚给夫人号过脉,发现夫人身体谁没有明显症状,但是夫人的身子骨明显就是先天不足、后期又无进补所致,脾胃虚弱,气脏寒凉,宫寒不顺,癸水未至……” “什么?”陆玥泽听到“癸水未至”四个字,脸色都要绿了。 西南商道上,金山成堆的陆爷,传言甚多,药嬷嬷以往也只是耳闻,如今是第一次实打实地见到真人,她多多少少对陆爷的权威和名声有些畏惧,尤其是此刻陆爷明显就是变了脸色。 她斟酌了半晌,才缓缓解释:“夫人年岁已过及笄,按理说应该早就有了月事的,可如今她却未曾换洗过,加上她的脉象,无一不表明这就是宫寒所致。” “那么,该怎么办?”陆玥泽觉得自己说话都已经有些费力了。 药嬷嬷回道:“陆爷也不必太过担忧。夫人如今身上的不适,不过就是每个姑娘家在癸水将至前的症状,倒也不是坏事。而且,这也从侧面可以推断,夫人只是宫寒导致了癸水晚至,并不是不会来,依夫人的脉象来看,夫人的症状也并不严重。” “那么,日后……对子嗣是否有影响?”陆玥泽艰难地吐出了一句。 药嬷嬷抬头仔细打量着陆爷的神色,想了想,谨慎道:“这个老身说不好,毕竟要看日后夫人的造化……” 陆玥泽的目光看向了药嬷嬷,看着她脸色迟疑,目光闪躲,他心里已经有了底了。他道:“嬷嬷尽管实话实说,不必瞒着爷。” 药嬷嬷犹豫了一番,最后终于开口:“以老身经验,夫人或许子嗣有碍……” “子嗣有碍”四个字说出来,陆玥泽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足足过了一刻钟,他的脸色才恢复如常。他转过身,看向药嬷嬷,细心地问道:“夫人的这个症状,可需用药?有治愈的可能吗?” 药嬷嬷立即回答:“夫人这个症状不需特意用药,食补为佳,至于能否治愈,老身不敢妄言。” “食补?”陆玥泽忽然想起云珠平日里不爱吃饭的事情,也把这个症状跟这位药嬷嬷提了提。 药嬷嬷道:“夫人进食不顺,胃口不畅,是脾胃虚弱、气脏寒凉所致,根由与夫人宫寒是一样的,夫 人这些症状都是多年形成的老毛病,急不得,只能慢慢调养……” 陆玥泽点了点头,心里懊悔。他一直都知道云珠不爱吃饭,也请大夫给云珠看过,但是却不知道云珠竟然有这样的毛病。 他想起西南之地的林子里,云珠那么小小的一个人,一个人独自生活在那个小窝棚里,也不知道她究竟在那里,独自一个人是怎么生活了那么久的?还有她的那条“鱼夫君”,陆玥泽一想起来就恨得牙直痒痒,一条破鱼,它怎么可能照顾云珠,反而会一直拖累云珠! 那个时候的云珠,别说要吃些进补的东西,估计每日能吃饱都是一件让她发愁的事情吧。他们在林子里的时候,她会带他吃蛇肉、摘果子、煮鱼虾,甚至她还生吃蘑菇…… 越想陆玥泽的心越疼,他手握成拳,抵住自己的胸口,压制着那突如其来的疼痛。可是,无论他怎么做,他还是觉得好疼啊! 他的云珠,他那么当成宝贝宠着的云珠,在没有遇到他之前,为什么要经历那么多痛苦呢?如今更是留下了后遗之症…… 药嬷嬷惊讶地看着陆爷,发现他的眼角竟然有一滴眼泪。她不敢再看下去,立即低了头,装做自己什么也没有看到。 许久之后,她听到陆爷冰冷地声音传来,“嬷嬷,关于夫人子嗣有碍这件事,你闭紧嘴巴。除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许再让任何人知道,若是从你嘴里走漏一丝消息,就算是你躲到了天涯海角,爷也能找到你要了你的命,懂了吗?” “老身懂得。”药嬷嬷战战兢兢地回话、万万没有想到,这个陆爷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威胁起人来却丝毫不含糊,而她也知道,陆爷这轻飘飘的几句话,根本就不仅仅是口头上的威胁,他是实打实地能办到的。 只是,药嬷嬷不懂,为什么陆夫人子嗣有碍的事情,陆爷要瞒下来呢?而且显然不仅仅是瞒着夫人,是要把周围所有的人都瞒下来。 陆玥泽回到房间时,云珠乖乖巧巧地坐在床上,小手紧紧地抓着被子,一脸茫然,眼神十分不安。 看到陆玥泽进来,她先是一惊,随即顿时就高兴了,也顾不上自己身前还忍忍作痛,直接就从床上跳了下去,朝着陆玥泽扑了过去。 陆玥泽见她又没有穿鞋子,光着脚就跑了过来,几步上前就把她抱了起来,柔声哄道:“别急,别急,爷今晚不走,爷今晚在这里陪你睡。” 听说他不走,云珠顿时就笑了,眉眼弯弯,好个 开心。 陆玥泽注意到,云珠虽然脸上笑得这么开心,但是小手却一直紧紧地抓着他的袖子,显然是不安的。就连他去洗漱,她都像是一个小尾巴一样,一直跟着他身后,好像生怕他趁着她不注意就离开的似的。 他站在屏风前,朝着云珠招手:“云珠,过来。” 云珠一路小跑地扑到了他的怀里,脚上的摇铃声叮叮当叮铃铃地响了起来。 陆玥泽双臂一紧,把小姑娘紧紧地抱进了怀里,下颌抵着她的肩窝,闭了眼睛,静静地抱着她。 许久之后,他默默地在心里想:“就算是子嗣有碍又怎样?就算是一辈子没有孩子又怎样?大不了爷这辈子就拿你当姑娘宠着了!爷宠爷的,爷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放心吧,云珠的身体绝对没有问题,一定会给陆爷生好多宝宝的! 之前一直写云珠不爱吃饭,就是为了这个地方做伏笔,反正我们陆爷是栽了,会越来越宠云珠的。 今日第一更,还有第二更!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死”别 陆爷发怒了。 陆爷这次是雷霆大怒,一时间,船上的人都知道了,个个都小心翼翼地缩了脖子,不敢出声。 无论是原来陆爷商队的那些兄弟,还是船帮伺候的这些船工,都不敢去招惹陆爷,私下里也不敢交头接耳地去议论这件事,顿时到处人心惶惶。 不过,也有人忍不住,还是不怕触雷地去打听:“兄弟,这陆爷究竟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就把船上的大夫轰下了船?还差一点就杀了那大夫?” 一听到有人开头问这个事,立即就有人凑过来,想要一起听。 “是啊是啊,究竟是怎么回事?有谁知道内情吗?毕竟那个被赶走的大夫,据说已经在陆宅和商队里伺候几年了,怎么一点错也没有,就这么被赶走了?这半路下船,前不着村后不着甸的,这大夫可咋回去啊?” “咋回去?能活命就不错了,还想着回陆宅?陆爷没直接劈了他,那算是他造化大!他要是不犯了错,陆爷怎么可能轰走他?” 围着的几个人一听,这个哥们像是知道猛料,立即就凑过来,让他交个底。那人故作高深莫测,也不说话,就抬了下颌,朝着南侧船舱的方向拱了拱,就什么话都不说了。 不过,聪明人都已经心知肚明了,加上陆爷特意停船请了一位药嬷嬷上船,定然是跟那位陆爷夫人有关了。 药嬷嬷,此刻是被留在船上的。 她其实是想要离开的,可是陆爷说了,如果她此刻走,就只能是尸体横着出去,如果她能伺候夫人一段时间,就能带着金子走。不管是金子的诱.惑力有多大,还是陆爷的刀子实在是太吓人,她都只能乖乖地留在船上照顾夫人。 药嬷嬷一向喜欢食补,不喜欢用药,何况夫人此刻的情况也不是病症,一两副药也不能起作用,所以她主要就是负责了夫人的膳食。 船上原来的大夫被赶走了,给自己看病的药嬷嬷留下来了,加上这几日陆玥泽的寸步不离,云珠就算是再迟钝,也知道是有事情发生了。 她整个人更加不安了。 药嬷嬷给云珠准备的膳食,多数都以利于女子的食材为主,味道算不上上乘。陆玥泽怕云珠不喜欢吃,就一直盯着云珠吃,又怕她自己一个人害怕,也不把她留在屋子里了。如果他必须要去书房处理事情,他就直接带着云珠一起过去,让人在书房里 隔了一道屏风,摆了一个小榻,让她直接休息在那里。 毕竟,船上的书房不及他家里的书房,空间不大,原本他也没有设计休息的地方,只能让云珠这么将就一下。 陆玥泽手下的那些管事,见陆爷把夫人都带过来了,立即明白,陆爷这是要跟这些账本杠上了,就算是带了夫人,也要继续过来监督他们。那些管事都吓得更加卖命地干活,生怕自己撞到陆爷的怒火上。毕竟,陆爷刚刚在船上大怒,毫不留情撵走了一个大夫了,他们可不想自己成为第二个“大夫”。 云珠看着这些人不安的表情,尤其是看到陆玥泽总是隐隐发怒的模样,也跟着不安起来。 而且她还敏感地发现,无论陆玥泽在书房里怎么生气,怎么发怒,但是一见到她,他就会刻意地压下那些怒气,挤出笑容,一脸温柔地和她讲话。甚至,他和她讲话的时候,都不敢大声,好像怕她被吓到似的。 陆玥泽蹲在云珠面前,看着她坐在椅子上,两只小手紧紧地抓着几颗金珠子,眼睛瞪得圆圆的,一脸的不安,故意放轻了声音,柔声道:“云珠,你不要听那些人乱说。爷撵走那大夫,实在是因为他医术太差。商队里都是爷的兄弟,有着过命的交情,把兄弟的命交到这种人手里,爷不放心,就只能让他自己另谋出路了。” 当然,如果当日不是德福拦着,他真想一刀宰了那个庸医。 平日里,让他给商队里的兄弟们看看外伤,配些金仓药,这些他做的不错,兄弟们偶尔有个头疼脑热,他也能勉强处理。但是,明明就是医术不佳,竟然还大着胆子给云珠看病,差一点就耽误了云珠的病情,他怎么可能不怒?!这也就是之前商队兄弟身体好,没有人得过大病,不然到了这个庸医的手里,也就只能一命呜呼了,这种人已经没有留在商队里的必要了。 陆玥泽饶过他一命,也算是手下留情了。 云珠一边听着陆玥泽说着,一边小嘴微张,似乎有些惊讶,但又不知道说什么。 这时,德福派人过来找陆爷,说是有事相商。陆玥泽抬手摸了摸云珠的头,依依不舍地亲了她一口,然后才说:“你在这里等着爷,爷去去就来,很快的。” 云珠看着陆玥泽一走三回头,直到看不见他后,脸上顿时就白了。 陆玥泽,似乎是不舍得她? 她就在这里,为什么不舍得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她必要离开陆玥泽了?不能继续留在他身边 了? 一想到这里,云珠顿时就有些害怕了,整个人抱成了一团,瑟瑟发抖。 她不想离开陆玥泽,一点都不想离开。 她这么一抱着自己,膝盖立即就压到了胸前,顿时就疼得她“嗷嗷”直叫,平喜闻声冲了进来,眼睛盯着她的身前,满脸的担忧。 云珠顺着平喜的目光,也低头看自己身前,一下子就明白了! 船上的大夫被撵走了,陆玥泽又找来了一个伺候她的药嬷嬷,陆玥泽去哪都把她带在身边……这些都是因为她生病了!陆玥泽那么紧张她,甚至说话的声音都不敢大一点声音,还对她那么依依不舍,定然是她得了什么不治之症,马上就要死了! 此刻,再看平喜满脸担忧的神情,她刚刚的猜测,基本就是真的了。何况,她的身前那么疼,稍微一碰就钻心刺骨,痛的死去活来…… 云珠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抽抽搭搭的,可怜兮兮地就哭了起来。 原来她要死了,她已经活不长了,可是她还没有活够呢,她不想离开陆玥泽……他那么好,她怎么舍得离开他! 原来,她和陆玥泽,不是生离,而是死别…… 她越哭越委屈,越哭越难过,越哭越绝望…… 平喜自然不知道自家夫人已经脑补了那么多的事情,就只看到云珠自己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突然就哭了起来,还哭的可怜兮兮的,委屈极了,也不用手去抹眼泪,就那么任由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流,好像是遇到了什么天塌下来的事情。 她上前两步,小心翼翼地叫着云珠:“夫人……” 她这么一叫,云珠哭得更可怜了。 平喜顿时就手忙脚乱,拿了帕子想要去给云珠擦眼泪,又说着好话哄着云珠,可是还是哭的可怜兮兮的,根本就不理她。 平喜正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屋子里团团转,找不到任何法子时,陆玥泽回来了。 他一进门,就听到了类似于小猫呜咽的声音,急忙朝着屏风后面,绕过去就看到云珠一脸泪水,也不知道是哭了多久,脸上的泪水都要能发光了。 陆玥泽顿时就吓了一跳,黑着脸去看平喜,忍着怒气,问:“夫人这是怎么了?你是怎么伺候夫人的?” 平喜吓得整个人都哆嗦了,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个一二三四五,只能低着头,等着受罚。 陆玥泽没时间罚 她,直接就蹲在了云珠的椅子前,大手去抓云珠的小手,另一只手去给她抹眼泪。 他刻意放柔了声音,用极轻地声音问她:“云珠,爷的心肝儿,怎么了?哪里受委屈了?告诉爷,爷一定给你出气!” 隔着泪眼朦胧,看着眼前格外温柔的陆玥泽,云珠再次肯定,自己命不久矣了。她真的要活不成了,她真的不能继续留在陆玥泽的身边了…… 当留在陆玥泽身边都已经成了奢望,云珠心如刀绞。 她忽然就把手里的金珠子全都扔到了地上,扑到了陆玥泽怀里,“呜呜”地哭个不停,紧紧地抱着他,说什么都不放手了。 陆玥泽,我不想死,我不想离开你!我不要金子了,我什么都是不要了,我就想要留在你的身边,呜呜呜…… 看见云珠把手里的金珠子都扔了,这下子陆玥泽是彻底地慌乱了。 云珠明明就视金子如命,现在竟然连金子都不要了,这情况实在是太严重了,定然是比他想的还要严重! “云珠……”他搂着怀里的小姑娘,声音更加柔了。 云珠一听他又把声音放柔了,一下子就哭得更加的厉害了。 完了,完了,她是真的要死了,而且看着陆玥泽这么温柔,这么小心翼翼的,她一定已经是时日不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脑补过度的云珠……哈哈哈,为什么我只想不厚道的笑啊!捶地大笑ing…… 今日第二更!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如果我死了 陆玥泽不知道云珠怎么了,无论怎么哄也哄不好,只能把她抱在怀里,满脸的担心,完全不知所措。 他试图抱着云珠进了里间,想把她放到床上,可是怀里的小姑娘就一直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也不松手,小脑袋就埋在他怀里,哭个不停。他刚试图松了手,她就起身往他的怀里扑,双手搂着他的脖子,说什么也不肯下来。 陆玥泽让云珠脚踩着床,抱着她站着,柔声地哄她:“云珠,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你,真的……乖,我们不哭了啊……” 可是无论他怎么说,云珠就是一个劲地哭,还紧紧地搂着他,似乎担心他下一刻就消失了似的。 陆玥泽给守在旁边的平喜挤了个眼色,平喜立即去端了热水和帕子,陆玥泽接了过来,坐在床边,把云珠抱在膝头,一手扶着她,一手给她擦脸:“乖乖,你看,小脸都哭花了……” 因为云珠哭得实在是太厉害了,所以陆玥泽说话的声音就更温柔了。他几乎是贴在她的耳侧,下意识就不敢大声。 云珠此刻已经从陆玥泽的态度上,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她坐在他的膝头,哽咽着一吸一吸的,强迫自己停下来,不要哭了。 陆玥泽手里拿着蘸了热水的帕子,动作轻柔地给她擦脸,见她渐渐地停了下来,总算是放了心。 他给云珠擦好脸之后,把帕子递给了一旁服侍的平喜。平喜接了帕子,立即就端了热水出去,极其有眼色的,没有过来打扰。 云珠已经不哭了,只是抱着陆玥泽的手,却一直都不松开,头低得很低,耷拉着,也不去看他。 陆玥泽把她放到了床上,扶着她的头让她躺在枕头,这才低了头,盯着她的眼睛,柔声地和她说话:“云珠,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我要死了! 他一问完,云珠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淌了出来。陆玥泽急忙用手去帮她擦眼泪,焦急地哄着她:“乖云珠,咱们不哭哦,有什么委屈告诉爷,爷一定替你出气!” 云珠吸了吸鼻子,在枕头上晃了晃脑袋,然后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又扑到了陆玥泽的怀里。陆玥泽也知道自己的小姑娘一定是受了委屈了,可是她就字一个劲的哭,也不说自己是为了什么,弄得陆玥泽一点头绪也没有。 幸好,云珠又抱着他哭了一会儿,自己就止住了哭声,估计是哭累了, 整个人无精打采的,又变得之前那种乖乖巧巧的模样了。天色已经黑了,陆玥泽给两个人换了寝衣之后,就带着云珠去睡觉了。 他躺在云珠的身侧,一手搂着云珠,一手轻拍她,嘴里还哼着那只催眠曲的小调子,想让哭累了的云珠早一点睡着。 可是,今晚的云珠却是一点睡意也没有,她枕着他的胳膊,瞪圆了眼睛,就那么歪着脑袋一直看着他,似乎一点都不困。 哼着调子的陆玥泽,停了下来,侧头去看云珠,笑着和她说:“乖,把眼睛闭上,好好睡觉。” 云珠听话地把眼睛闭上了。 陆玥泽又开始轻拍她,嘴里又哼起那只调子。他刚刚哼了两声,就感觉到云珠的小脑袋在他脖子上拱来拱去的,一个劲地亲着他,亲完了他的脖子,又去亲他的耳朵,然后又爬起来亲他的脸,他的嘴…… 这一下子,那催眠的调子陆玥泽是彻底地哼不下去了,手忙脚乱地抓住云珠。对上她亮晶晶的、隐约还带着湿意的眼睛,训斥的话到了嘴边,有被他咽了回去。他只能扶着云珠,让她继续在他身上淘气。 陆玥泽一边抱着她,一边回应着她的吻,大掌抚着她的后背,抽了空和她说话:“云珠,不要怕,不要不安,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 正亲着陆玥泽的云珠,顿时就哭了,小手楼主陆玥泽,趴在他的身上,从小声呜咽,到号啕痛哭。陆玥泽抱着怀里瘦弱的小姑娘,一动也不敢动,任由她在他的怀里哭。 他的手时不时地去摸一摸她的发顶,轻声地安慰她几句。 最后,云珠吸了吸鼻子,自己擦了眼泪爬了起来,眼睛红红的,直勾勾地看着陆玥泽,一点都不舍得挪开。 陆玥泽从床上坐起来,与云珠对视,伸手握住她的小手,笑着问她:“你这究竟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的话刚说完,云珠就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不松手。 陆玥泽抬手,把怀里的小姑娘抱得紧了几分,贴着她的耳边,笑着道:“你这是想要爷了?嗯?” 云珠不懂陆玥泽这话的言外之意,从他的怀里仰着头,一脸懵懂地望着他。她看了陆玥泽一会儿,忽然就起身,仰着头朝着他亲过去,亲得毫无章法。 云珠又突然莫名其妙地去亲他,陆玥泽简直哭笑不得,刚刚压下去的情绪又被云珠给勾了起来。他手忙脚乱地抓住怀里 淘气的小姑娘,直接把她团手团脚地包裹住,不让她再乱动淘气。 云珠被陆玥泽健硕的手臂禁锢住,试了两次,发现自己竟然一动也不能动了。 看着怀里还不死心挣扎的云珠,陆玥泽低头亲了她一口,又朝着她的鼻尖惩罚地咬了一下,板着脸道:“你可真是要把你家爷逼得毫无退路,才肯罢休?你个小没良心的磨人精,一天到晚就只会折磨你家爷,还让爷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陆玥泽是越说越气,强压着自己,更想要把怀里这个罪魁祸首直接就地正.法。可是,看着云珠可怜兮兮地窝在他的怀里,一脸的迷糊,似乎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闯了什么祸,陆玥泽真是一点脾气也没有了。 “你家爷这辈子,除了你,还真没拿过谁没办法!你这个小坏蛋,你到底要爷怎么样啊!” 云珠越听他说,越觉得委屈。 她都要死了,他还骂她,还说她是坏蛋。她明明那么乖巧,那么听他的话,他不记得她的好,却只记得她是坏蛋。 她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难过。她那么喜欢他,那么不舍得离开他,他怎么可以只记得她是坏蛋呢?他现在记得她是坏蛋,那么等她死了之后,他会不会连她是坏蛋都不记得了? 她窝在陆玥泽的怀里,想要去动,想要去搂陆玥泽,可是他把他抱得太紧了,她挣扎了几次也没有挣脱开。 陆玥泽觉察到自己怀里的小姑娘要动,只能小心翼翼地避开自己而要害,放开了她。可是,他刚刚松手,云珠就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整个人就挂在了他的身上,小脸埋在他的颈窝……又哭起来了。 湿漉漉的眼泪很快就打湿了陆玥泽的寝衣,他此刻是一点都顾不上了,只能轻拍着云珠的背,紧张不安地问她:“这是怎么了?怎么刚刚还好好的,这就又哭了?不会是因为爷刚刚说你是小坏蛋,你生气了吧?” 他颈窝的小姑娘大力地点头,下颌抵着他的肩头,越哭越委屈。 陆玥泽一下子就笑出了声,大掌拍着云珠的背,道:“你呀你!爷就说了一句你是个小坏蛋,你就委屈成这个样子?你怎么不想想爷啊,爷都要被你折磨的下半辈子不遂了,还不允许爷骂你一句?” 云珠一听,一下子就哭得更可怜了。 她要死了,所以陆玥泽会伤心,所以他才会骂她是“小坏蛋”……陆玥泽这么骂她,是不是说明陆玥泽其实也是不舍得她的,就像她也不舍得他一 样? 感觉到自己肩头的寝衣越来越是湿,陆玥泽无声叹气。他的小姑娘真的是个水做的,竟然还在哭,怎么哄也哄不好了! 陆玥泽抱着云珠,哭笑不得地说:“哎呀,我的小祖宗哎,我的小姑奶奶哎,你这究竟是怎么了啊?怎么比爷还委屈啊?” 云珠哭得可怜,陆玥泽其实也想哭! 明明是温香软玉在怀,小姑娘又懵懵懂懂,时不时地在他身上淘气点火,弄得他次次火冒三丈,却又不能抓她过来那个啥,陆玥泽觉得自己也可委屈了。 他咬着牙,抱着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姑娘,咬了一口她的耳垂作为惩罚:“你啊你,你……你究竟要爷怎么样啊?” 云珠吸了吸鼻子,靠在他肩头,这次终于不哭了。 陆玥泽轻抚她的背,许久之后,没头没脑,忽然就冒出了一句:“我的小姑娘,你快点长大吧!” 云珠一听,小嘴一撇,又想哭了。 她都要死了,怎么才能长大啊!她已经没有机会长大了…… 陆玥泽看了一眼怀里又要哭的云珠,实在是没辙,只得身体力行,低头去亲她。 他想,他把她亲得迷迷糊糊了,今夕不知何年,她就应该不会再继续哭了吧? 这个法子很不错,很好,云珠终于在泪眼朦胧中,睡着了,陆玥泽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小心翼翼地把她塞进了被子里,又低头朝着她的脸颊亲了一口,幽幽叹气道:“真能哭!” …… 第二日一早,陆玥泽是直接被拱醒的。 被子里的云珠,就和一只猫一样,根本就不老老实实地睡觉,一个劲地朝着他身边拱,还时不时地去亲他。 一清早的,陆玥泽就算是再困再迷糊,这下子也彻底的清醒了。 云珠见他睁开了眼睛,也不闹他了,乖乖地躺在他的身边,抓着他的手指玩。 陆玥泽看了看天色,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长臂一伸,把云珠抱进了怀里,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声音略带沙哑地开口:“云珠,让爷再睡一会儿。” 他可不敢现在起来,只能把自己藏在被子里,不让云珠发现他的异常。 云珠乖巧地躺在他的身边,一动不动,倒是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只是他闭着眼睛,没有注意到,云珠正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依依不舍地看着他。 她的目光慢慢地描绘着他的眉眼,从饱满的额头,到高挺的鼻梁……云珠忽然就把脸埋进了他的颈窝里,眼泪不由自主地又淌了出来。 陆玥泽,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忘记我?你会不会想念我? 如果我死了,你会把我葬在哪里?可是,葬在哪里我的都不愿意,我就想一直跟着你,永远都在你身边! 如果我死了,你是不是就要娶新的夫人了?怎么办啊?我不想把你让给任何人? 陆玥泽,我不想死,我不想离开你…… “云珠,究竟是怎么了?这怎么睁开眼睛就开始哭啊?”陆玥泽把云珠从被子里捞进了自己的怀里,轻拍着她哄:“告诉爷,究竟是受了什么委屈?嗯?” 云珠不是个爱哭的姑娘,能从昨天晚上哭到今天,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陆玥泽根本就放心不下。 可是,他怀里的小姑娘只是摇了摇头,却什么也不肯说,倔强地很。 陆玥泽也没有急着逼她说,他只能尽量温柔的对待她,让她不要那么不安。 他把药嬷嬷送上了的几样小菜摆在了云珠手边,又拿了勺子亲自喂她。 云珠坐在餐桌旁,抻了脖子去看药嬷嬷,发现她的脸色似乎有些战战兢兢的,好像很害怕陆玥泽似的。她收回了视线,转头去看陆玥泽,发现他正拿着勺子,小心翼翼地吹着勺子里的汤,然后喂到了她的嘴边。 云珠乖巧地喝了下去,抿了抿唇,仔细品尝着嘴里的汤,似乎没有药味。顿时,云珠的心就凉了一半了。 她都已经得了不治症了,命不久矣,陆玥泽找来了药嬷嬷,却没有给她用药,只是每日给她各种不太的好吃的……这些只能表明一件事,就是她得的病,不仅仅是不治之症,甚至都已经没有用药治疗的必要了,陆玥泽一定是想让她少受些苦,不仅没有给她吃药,还变着法地各种让人给她做好吃的,虽然这些东西味道一般,但是这都是陆玥泽的心意啊! 云珠几乎是眼含热泪,一口一口地把陆玥泽喂的东西好都吃光的了。 陆玥泽觉得自己头都大了,刚刚明明就好好的,云珠开始吃的时候,也没有掉眼泪,怎么吃了两口,就开始哭呢,难道是因为药嬷嬷这食补的几样菜做得实在是不好吃,云珠吃得委屈了,所以才哭的? 可是,云珠以前一向不是个挑食娇气地孩子啊? 他见云珠哭了,也不好再 继续逼她吃药嬷嬷做的菜,只能换了几样,继续喂她。没想到,今天的云珠竟然格外地乖巧,十分地配合,把他喂得全都吃了。 吃过饭之后,陆玥泽还发现,今日的云珠特别地粘着他,比以前还要粘着他。甚至,以前云珠还能把注意力放到金子上,今天她竟然对着满屋子的金子一眼都没看,就一直像是一个小尾巴一样一直跟着他,眼神更是没有离开过他,恨不得连他去小解,她都要跟着身后。 陆玥泽虽然不知道云珠究竟是怎么了,但是云珠有多不安他是知道的,所以就算云珠这么粘着他,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他也没有觉得厌烦,甚至还主动地把云珠抱在怀里,哄着她。 他还发现,云珠除了跟着他之外,只要在没人的地方,就会一直抱着他不松手,还时不时地凑过来亲他,亲的他满脸都是口水,她才会罢手。 不过,他觉得云珠这个行为挺有意思的,有点像是小动物撒了尿,占领地盘地感觉。只是,他把自己前后左右都看了一遍,身边除了平喜和如画看画两个小丫鬟,根本就没有女人,也不知道云珠这种“领地意识”究竟是被什么激发起来的。 他忍不住拍了拍云珠的脑袋,憋着笑和她说:“云珠,爷是你的,别人抢不走的。” 这一次,云珠终于破涕为笑了。 陆玥泽不由地沾沾自得,他真厉害,竟然能猜中云珠地心思!他的小姑娘,总算是被他逗笑了,不再哭了。 云珠确实是不哭了,只是也不笑了,这几日里除了整日地跟着陆玥泽,几乎是谁也不搭理了,就连平喜她都不理会了。 平喜吓得战战兢兢,几次想要找机会和陆爷解释,自己绝对没有做出什么得罪夫人的事情,可是她根本就找不到解释的机会,因为云珠一直都是守在陆玥泽的身边的。 一日清晨,陆玥泽睡得正香,感觉到怀里的小姑娘动了,他便伸了长臂,把她搂紧了怀里,贴着她耳边和她撒娇:“云珠,不要乱动,让爷先睡一会儿。” 他说完不久,就听到耳边传来抽噎地声音,然后就是嚎啕大哭。 云珠已经好几天都没有这么哭过了,陆玥泽一下子就清醒了,转头去看云珠,整个人顿时僵住,震惊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云珠可怜兮兮地坐在床上,满脸都是眼泪,小脸抽成一团。她的两只小手上,全都是血…… 陆玥泽只觉得自己脑子里“嗡”的一声,似乎什么也听不见 了。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云珠和陆爷的脑回路,永远不在一条线上!o(n_n)o哈! 今日第一更,还有第二更!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云珠闹乌龙 眼前云珠的手上全都是血,鲜红鲜红的,陆玥泽足足愣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意识,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卡得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眼疾手快地抓住云珠的手腕,什么也顾不上了,下意识地把人抱进了自己的怀里,急得语无伦次,朝着门外就大喊:“平喜,去把药嬷嬷,快去,夫人有恙!” 云珠刚才一哭,隔间的平喜就已经跑了过来,她还没跑到屏风处,就听到了陆玥泽的吩咐,脚步未顿,应了一声,掉头就往房间外跑,急急忙忙就去找了药嬷嬷。 云珠看着自己手上的血,瞬间就知道自己要死了。她实在是忍不住了,直接就扑倒了陆玥泽的怀里,抱着他不舍得撒手。她怕自己一松手,她就再也没有机会去抱陆玥泽了。 陆玥泽把她抱在怀里,大掌轻抚着她的背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努力地安抚着云珠,“没事的,云珠,没事的,一定会好的,别怕,有爷在这里,爷会保护你的……” 他说话的声音里不自觉地带着颤抖,他极力努力地掩饰,也无济于事,怕他怀里的云珠听到之后就更加地害怕,他索性也不说话了,直接就把云珠搂在自己怀里,低头细细地吻着她,想要把她的注意力转移了。 云珠一边被陆玥泽吻着,一边吸着鼻子哭。 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快就要死了,她还以为她自己至少还能活一段时间,至少还可以留在留在陆玥泽身边一段时间的……可是,如今,就连这么渺小的愿望也不能实现了,她这么快就要死去了。 她抱着陆玥泽想,她会死在船上吧? 上船那一日,她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死在船上,她竟然连短短的半个月船程都没有熬过去!陆玥泽还答应过她,日后带着她江岸游玩,如今竟然都不能实现了……其实,她不要那些东西,也不要那些承诺,她可以什么都不要,她就只这样留在陆玥泽身边就好,只要能看到他、抱到他就好了…… 云珠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一直紧张不安的陆玥泽终于把药嬷嬷等来了。 他见药嬷嬷进来,下意识地穿鞋下床,给药嬷嬷让位置,让她给云珠把脉。云珠发现他要走,小手紧紧地抓在他,一个劲地朝着他摇头。 陆玥泽反手握住她的手,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发抖,柔声地和她说:“云珠,不怕,爷不走,爷就在这里陪着你。你乖乖地躺下,让药嬷 嬷给你看看。她是医术高明的老嬷嬷,一定会有办法的。” 云珠吸了吸鼻子,抹了一把眼泪,乖乖地躺在了,但是抓着陆玥泽的小手,却依旧没有放开,甚至害怕他趁她不注意就离开,她几乎是用手指扣着陆玥泽的手心的。 陆玥泽此刻的心都在云珠身上,哪里能顾得上自己手心上的指痕。云珠越用力扣他,他反而越安心,至少她此刻还有力气来闹他,他又怎么能不安心呢? 药嬷嬷给云珠把了脉之后,盯着陆玥泽看了许久,又盯着云珠看了一会儿,还朝着一旁候着的平喜也看了一眼,一脸莫名,开口只说了一句:“夫人这不过就是来了癸水,你们这里怎么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这也未免太大题小做了吧?!” 陆玥泽:“……” 平喜:“……” 云珠也是一脸莫名,她躺着床上,扭着头去看陆玥泽,发现他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之前担心的神色荡然无存。她觉得奇快,又去看平喜,见她脸色也没有了之前的紧张,云珠更是奇怪了。 难道,她没有得什么大病?难道,她不用死了? 陆玥泽是反应了一会儿,才清咳出声的,立即吩咐平喜:“你去伺候夫人。”他说完,脸色微红,躲到了屏风后面。 平喜去伺候云珠,陆玥泽就把药嬷嬷抓了过来,询问她云珠的此刻的身体状况。 药嬷嬷老实回答:“夫人毕竟年岁已到,虽然癸水来的晚了些,但是来了终究是好事。老身刚刚为夫人请脉,夫人的脉象平和,并无大的异常。如此看来,夫人的身子只要好生养着,应该没有大问题。” “嗯,爷知道了。药嬷嬷,你只要尽心尽力地伺候夫人,我陆玥泽绝对不会亏待你一分。”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药嬷嬷,爷想请你一直照顾夫人的身子,直到爷认为你可以离开为止。” 陆玥泽这话一出,药嬷嬷顿时就觉得自己额头上全都是汗,整个人下意识地就想要推辞。只是她那些推辞之词一个字还没了及说出口,就听到头顶的陆玥泽声音冰冷的声音传来:“药嬷嬷,我陆玥泽是什么样的为人,西南商道上的传言一定不少,你定然也是听过的。我今日也不是威胁你,只是要告诉你,如果你能尽心尽力地伺候好夫人,我陆玥泽定然让你风风光光的。在整个西南府界,或者整个中原大国,你也找不到能有我陆爷给你的待遇了!但是,如果你要是耍了什么心思,别以为你能瞒过我,我陆玥泽天生就是 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下场是什么样,你自己清楚。” 药嬷嬷自然知道,陆爷这话不是假的。她低着头,权衡了半晌,最后和陆爷谈了一个条件:“陆爷给的待遇,自然是这世上最好的,如果让老身照顾夫人的身子骨,老身定然全力以赴,甚至可以拿命担保,只是老身实在是医术有限,夫人的子嗣……只能听天由命,老身实在是无能为力……” 陆玥泽轻轻一笑,道:“这一点你不用担心,爷有没有孩子,这不重要,但是爷要爷的夫人健健康康,长命百岁,这一点你能办到吧?” 药嬷嬷忽然觉得自己的压力更大了,夫人不过就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看起来又那么瘦弱,这万一是个命不长的,那岂不是…… 陆玥泽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犹豫,直接就扔下了一句:“如果你办不到,到时候,你就带着你的一家老小给爷的夫人陪葬吧!” “陆爷的叮嘱,老身自然全力以赴。”药嬷嬷实在是不敢再说了,她生怕再说下去,这个陆爷就一点机会也不给她了。但是她也知道,陆爷之所以是陆爷,他就是有那样嚣张跋扈,威胁她的资本! 只是,药嬷嬷似乎有些迷糊,她刚刚听到的是“爷有没有孩子,这不重要”,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奇怪呢?难道不是“夫人有没有孩子,这不重要”吗?毕竟,夫人没有子嗣,陆爷日后也可以和别的女人生啊? 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药嬷嬷索性也不想了,又开始苦恼,该怎么照料陆爷夫人的身子骨了。 陆玥泽回到里屋时,里屋已经收拾干净,云珠的衣服已经换过,床单被褥也已经换成了新的。他的小姑娘就坐在床上,一脸不安地看着他。 陆玥泽看见她,“噗嗤”一声,忍不住就笑了起来。他大步朝她走过去,坐到床边,和她说话:“真没出息,竟然哭成了这样!这是好事,不要怕!” 大概是因为知道云珠没事,他笑得更加开心了。他一把就把云珠搂了过来,抱着她亲了几口,感叹地说:“我的小姑娘,你终于长大了!” 云珠靠在陆玥泽怀里,小脸有些发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得了不治之症,要死了,没想到刚刚平喜告诉她,这是每个姑娘家都有的,而且按照她的年岁她应该早就有了,现在算是晚的了。而且,前几日,她身前的疼痛,也是姑娘家自然的反应,根本就不是她要死了,怪不得陆玥泽只给她找了药嬷嬷,却并没有让她吃药。她没有 生病,就是闹了个乌龙,还是个天大的乌龙,弄得那几日陆玥泽都跟着她一起紧张不安。 云珠有些无辜地揪着手指,在族里,没有人告诉过她这样的事情,她是一点也不知道。 她悄悄地抬起头,眼睛偷偷地去看陆玥泽,想看看他是不是生气了。结果,她的眼神一看过去,就和陆玥泽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陆玥泽忽然就笑了,伸手过来,双手捏了她的脸颊,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故意板了脸地吓唬他:“云珠,你现在长大了,日后你要是再敢在爷的身上乱淘气,爷就把你就地正.法,记住了吗?” 云珠点了点头,只是不明白陆玥泽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是淘气?什么是就地正.法?她完全不明白,想要去问他,却见他放开她后,脸上全是笑容,似乎心情大好,好像遇到了什么特别开心的事情。 云珠抿了抿嘴唇,什么也没有说,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不过,看到陆玥泽这么高兴,她也忍不住高兴了起来,小嘴一咧,眉眼弯弯地就笑了。 她怎么一笑不要紧,也不知道究竟扯动了哪根筋,肚子瞬间就疼得不行,她一下子就没坐住,倒在了床上。 陆玥泽虽然刚刚威胁了云珠,但是他知道,那不过是他自己逞口舌之快罢了,一日未和云珠成亲,他就一日不会动她。就算是他难受的要死,他也不会动她的,这是他陆玥泽的原则问题。不过,看到他的小姑娘迷迷糊糊地点头,他还是忍不住雀跃了起来,越来越期待和云珠成亲后的日子。 忽然,耳边一声痛呼,他一侧头就看到云珠倒在了床上,抱着肚子可怜兮兮的,小嘴里更是哼哼唧唧地叫个不停,这样刚刚还一脸喜悦的陆玥泽,瞬间就如一盆冷水浇了下来。 看着云珠这副模样,陆玥泽也跟着慌乱了起来,急忙去喊平喜,又派人去喊药嬷嬷。 药嬷嬷过来看过后,也没有开什么方子,只让平喜准备了三样现成的东西熬水,给云珠灌了进去。 这三样东西分别是黑糖、生姜、红枣。 陆玥泽一听,大概就明白怎么回事了。看着云珠,他有些不好意思,耳根子莫名地就红了。药嬷嬷把一些注意事项又跟云珠讲了一遍,又看了一眼一直杵在一侧不肯离开、听得极其认真的陆玥泽,低了头,没敢再说什么。 只不过,她心里倒是一直纳闷,这陆爷好好一个大男人,怎么连女人的事情都听得这么仔细?她听说陆爷本是京城皇 都人士,难道那边的男人都如陆爷一样,有这般爱好?反正在西南之地,她是没有见过如陆爷这般对这种事情感兴趣的男人。 陆玥泽是第一次听说竟然这么多的注意事项,他觉得自己要好好记牢才行。 云珠是个迷糊的,就算是有平喜在身边,也定然是时常注意不到的。至于这个药嬷嬷,虽然会一直留在云珠身边伺候,但是显然不能日日近身伺候,那么他就要替云珠多注意些才行了。 晚上时,云珠躺在床上,似乎很是不舒服,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她这几日因为以为自己要死了,又把陆玥泽粘的太紧了,见他已经睡了,她也不好再去打扰他,只得自己皱着眉头,可怜兮兮地躺着。 忽然,她感觉到身后有一股暖意靠近,随后她就落入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陆玥泽似乎是被吵醒的,声音里还带着沙哑,贴在她的耳边问她:“不舒服?” 云珠点了点头,她感觉他身上好暖,忍不住靠了过去,直接就钻进了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 陆玥泽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把云珠搂进怀里,只是反手把她整个人翻了个身,让她的背靠着他的胸膛。 云珠有些失望,收回了手,缓缓地闭上眼睛,准备睡觉,不敢再去吵他。突然,她感觉到有一只温热宽厚地大掌放到了她的肚子上,一下一下地,轻轻地替她揉着。 一股暖意瞬间就流遍她的全身,云珠觉得,自己的肚子一点都不疼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二更!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情敌见情敌 虚惊一场的云珠,几天之后,终于又活蹦乱跳了。 陆玥泽见她趴着小榻上,晃着两只小脚丫,笑眯眯地玩着金珠子,他这才算是真的放了心。又有精力对金子感兴趣了,证明他的小姑娘这次是彻底地没事了。 他这几日只顾着云珠的身体,一直没在空出时间去忙自己事,今日见云珠小脸红扑扑的,气色不错,便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笑着和她说:“你和平喜在这里玩,爷出去忙点事情。” 他的手刚摸上云珠的头,云珠就整个人凑了过来,小脸在他的掌心蹭了蹭,就跟家里养的小猫似的。她听陆玥泽说完,立即就点了头,听话又乖巧。 陆玥泽临走之前,让人又给云珠抬了几箱子金元宝过来。云珠看到地上摆满的箱子,惊讶地小嘴都合不拢了。陆玥泽站在她的身边,看着她那副目瞪口呆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弯腰从箱子里拿了两只金元宝,“当当”地撞了两下,塞进云珠的小手里,一脸豪气道:“媳妇儿,你家爷有的是金子,你就是拿来想扔着听声玩,都随你如意。” 于是,云珠就觉得她自己幸福极了,简直就是置身于金子之中了! 她笑眯眯地跳下了小榻,一蹦一跳地朝着陆玥泽的方向跑了过去。 陆玥泽张开双臂,等着她扑进自己的怀里,准备把她抱个结结实实的。 可是,结果云珠只是从他的身边路过,直接就朝着地上的那几箱子金元宝扑了过去,整个人都趴在箱子上了,恨不得抱着箱子亲个不停。 依旧张着双臂陆玥泽:“……” 被忽略的滋味实在是太不好受了!尤其是当他还赶不上那些金子时! 不过,陆玥泽看着趴在箱子上云珠,见她一点都没有要起来的意思,也只能无奈地摇头笑了笑,蹲在她眼前,点了点她的鼻头:“你呀你,这是不难受了,立即就变小财迷了!” 云珠歪着脑袋,趴在金元宝上,一个劲地笑个不停。 陆玥泽也不跟她计较,起身拍了拍袍子,说道:“你自己在这里好好玩,爷先出去办事了。” 云珠眼睛看着陆玥泽,似乎有些依依不舍。 陆玥泽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终于笑了:“这回知道舍不得爷了?这样才对嘛!” 云珠听了之后,似乎也想了想,然后立即就笑了,起身扑到 陆玥泽怀里,扶着他的肩头,踮脚也去亲他。 被亲了个正着的陆玥泽不由地红了脸,拍了拍云珠,无奈地说:“乖,别和爷闹了,这几日堆积的事情太多了,爷必须要去处理了。” 两个人依依不舍,你侬我侬的,总算是告了别。 陆玥泽这几日因为云珠生病,几乎没有见过外人。商队里的人自然也不好过来打扰陆爷,都默不作声地做着自己手里的事情。 不过,在这船上,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坐得住的,其中就有那位穆大人的侄子穆凡成。 他的叔父,是西南府界的穆大人,曾经和陆玥泽打过一些交道,甚至这一次陆玥泽来桓晃之地一事,也是和这位穆大人有些交易的。他在族里,与自己的叔父算不上亲厚,不过这一次他的叔父竟然让他一路跟着陆爷,让他努力和陆爷关系亲厚一些,而且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叔父究竟用了什么法子,竟然真的让陆爷的船把他捎上来。 虽然陆爷只是把他当成一个可有可无的客人对待,但是既然他的叔父已经替他先铺了路,他就不能白来一趟。眼瞧着船路行程已经过了大半,即将靠岸,他却依旧在船上寸步难行,甚至从第一日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陆爷。他能见到的人中,唯一算得上大人物的,就只有陆爷商队的那位陆总管了。 那位陆总管,可是眼高于顶,根本就不理他。 穆公子想,他不能继续这么等下去了。等停船靠岸之后,他能接近陆爷的机会,就更加地渺茫了,他必须要抓住现在的机会。既然,陆爷商队上的事情他不能插手,那么船上的那位张姑娘,他应该可以利用一二。 何况,他想到那一日,在陆爷书房的窗子外看到的那一抹红色的倩影,真是一个惹人怜爱的姑娘啊! “听闻,这几日陆爷的人身体不适,所以陆爷才会如此繁忙的?那么,船上的那位张姑娘,可有打听出什么?” 穆公子这次上船,只带了自己的两个随身小厮。两个小厮和他一样,都是人生地不熟的,根本就什么也打听不出来。 其中一个回话:“公子,小的只知道,那位张姑娘的爹爹就是陆爷船帮的掌柜的,这一次开船的总负责人就是这一位。听闻那位张姑娘是张掌柜的一位平妻所生,至今还未曾婚配,其余就什么也打听不出来了。” “哦?平妻所生?”穆公子听闻之后,似乎有些犹豫。 他知道,在商人眼里,正妻和平妻都是差 不多的,但是在他们官宦世家,嫡庶分明,这所谓的平妻,说白了就是一个妾,也就是说,这位张姑娘就是个商人的庶出之女。 “这样的身份地位,做本公子的正妻,似乎有些低了,倒是做妾刚刚好,可是……”穆公子自言自语地道,“毕竟是陆爷船帮掌柜的女儿,如果就怎么提了让她做妾,这实在是有些打陆爷的脸,不妥不妥。” 他沉思了片刻,又想到甲板上那么一抹娇红倩影,忍不住心里痒痒的,暗骂了一声,那个船帮的张掌柜真是艳福不浅,也不知道娶了个怎样美人的平妻,才生下怎么好看的一个姑娘。 他想到那个姑娘的面容,咬了咬牙,似乎下定了决心:“身份低就低一些吧,长得漂亮就行,本公子这就向陆爷去跟这位张姑娘提亲,娶她做正妻!” “恭喜公子!贺喜公子!”他身侧的两个随从立即就说着好话,拍着马屁。 穆公子越想越觉得自己是胸有成竹,他能屈尊降贵让那个张姑娘做他的正妻,那个张姑娘听了之后,定然是感激涕零、欣然同意的,觉得自己的祖坟真是冒了青烟! 夫人这一病,陆爷所有的精力都在夫人身上了,其余的事情已经无暇顾及。作为商队的大总管,德福这几日可谓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船上大大小小的事情,没有一件能瞒得过他的。他生怕自己一个疏忽,就引来不必要的结果,到时候陆爷怪罪下来,他就是有几个脑袋也不够陆爷出气的。 自然,这些事情中,也有些人是他重点关照的。一个是张姑娘,那是他心仪的姑娘,他自然要花费些精力,让她在船上过的自在一些。另一个,就是穆大人的那位侄子,来路不明,目的不纯,他可不敢放任他在陆爷的船上随意乱来。 “你说什么!那位穆公子,这几日都在打听张姑娘的消息?”听到自从手下人来禀报,德福顿时就怒了,气得地说不出一句话! 你奶奶的,姓穆的,本大总管还没有想办法把你轰下船呢,你竟然敢觊觎本大总管的心上人?! 陆德福黑着脸,问那个手下:“那么,张姑娘那边,他可有去打扰过?” “回总管的话,这几日张姑娘一直都没有出过屋门,就算是用餐都是在自己房间里用的。所以,就算那位穆公子有了些别的心思,这主意也打不到张姑娘身上。” 因为压根张姑娘就没出过门,他哪里来的机会? 德福听到这里,心里也有了数。张姑娘毕竟是船 帮掌柜的姑娘,自家爹爹就在船上,就算是不知道陆爷究竟为了什么事情这般雷霆大怒,但是作为船帮掌柜的张明川,还是知道趋利避害,这个时候就不能让自家姑娘去惹陆爷,索性怕自家姑娘撞到陆爷的怒火上,就干脆不让她出门,直接就躲一躲算了。 一想到自己未来的老丈人是个有眼色,陆德福顿时觉得自己神清气爽,对那个敢觊觎张姑娘的穆公子更是恨的咬牙切齿,命令手下,道:“你们几个,给我把那个什么穆公子盯紧了,他的一举一动都不能放过,就连他去茅房都不能放过,知道了吗?” 小样的,这是咱们陆家的船,还能让你一个姓穆的得了逞?! 陆德福得意地抖了抖袖子,扬着头说:“兄弟们,走着,跟本总管去会会那位穆公子!” …… 穆公子自己坐在屋子里,脑子里不停地设想,自己要怎么样才能见到陆爷,见到陆爷之后,他要怎样自然而然地提出自己对那位张姑娘“一见倾心,想娶她为妻”的话,他还要保证这话说完,陆爷不会一口回绝。 想到这里,他立即提笔写了一封家信,故意送了出去。 船上送信,自然不必岸上送信来的方便,一些信件都只能走陆爷的专门送信渠道。他没指望这封信能到家,但是他指望着这封信能先一步到了陆爷的手里。 因为,他在家信里,明确地表达了自己对张姑娘的心意,这是一封请求家里人成全他和张姑娘亲事的信。他这么做,就是想让陆爷相信,他是真心想要娶张姑娘的,而且还如此郑重其事同家里说过,得到允许家里的允许。 他把信送了出去,心里就松了一口气,暗暗祈祷,但愿能骗过陆爷那个老狐狸吧。 德福正想要会一会他的这个情敌,真是一个不长眼睛的,竟然敢跑出来和他抢张姑娘,也不看看他陆德福究竟是什么人! 可是他还没有走出自己的房门,就看到有人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毕恭毕敬地朝着德福行了个礼,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封信,塞到了德福的手里。 那人道:“德福总管,您仔细看看这封信?是西厢房那位穆公子的信件。” “穆公子的信?他上船才几日,竟然要写信?”陆德福拿过信件,仔细地看了看,发现上面的火漆已经被启开。这是他们陆家商队的规矩,如果外人送信,他们是必须要打开仔细检查的,尤其是穆公子这种陆爷根本就信不过的人。 德福把信件抽了出来,打开折着的纸,只看了一眼,顿时脸色就绿了。 妈的,老子还没去找你算张姑娘这件事的帐,你倒是好,竟然敢提了笔把这件事写到了信里,还要给自己家里送过去!做梦!有老子在,你就甭想打张姑娘的主意! 他直接就把这封信朝着旁侧一扔,命令那人:“不许声张,就当这封信重来都没有出现过,连陆爷那里也不要乱说。” “小的遵命,小的绝不乱说。”那人退下去之后,德福一个人在房间里,看着桌子上扔着的信封,真是越来越气。最后,一把就把那封信拿了起来,直接点了油灯,瞬间烧成了灰烬。 穆公子的种种举动,让德福有了危机感,他觉得必须早些去和陆爷提他和张姑娘的亲事了。 可是,这几日陆爷有多忙,没有人比他更知道。先是整日整夜地查账,后来又是夫人生病,他实在是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找陆爷。 哎,真是憋屈,活了这么大了,好不容易想娶一回媳妇儿,可是事情到了他这里,怎么就这么难呢,竟然是一点都不顺利。 德福叹气,原本想要去会一会这个穆公子的心思都没有了。他觉得还是自己去看看张姑娘吧,若是张姑娘也对他有意,对他芳心暗许了,或许事情就没有那么难了。 他到了张姑娘的门前,就吃了闭门羹。 杏儿一脸正色地守在门口,拦着他道:“陆总管请回吧,我家姑娘不见客。” 德福有些不放心,紧张地问:“可是张姑娘身体不适?正好船上有擅长妇人疾病的药嬷嬷,据说是当地十分有名的,不如请这位药嬷嬷过来给张姑娘看一看?” 杏儿一听这个药嬷嬷,想到这个药嬷嬷给夫人曾经看过病,或许能从她口里打听出什么。她留了个心眼,没有直接回绝德福,立即与他说了句:“陆总管,请稍等,容婢子去问问我家姑娘。” 房间内,张娴君根本就没有身体不适,那不过就是个打发人的借口,她可不想见那位讨人厌的陆总管。可是,一听杏儿这么一说,她心里也想见见这位药嬷嬷,顿时心思就活了。她做事向来谨慎,自然不能贸然行动,她教了杏儿几句,就让她去回话了。 杏儿出来时,摆出了一副担忧的神情,只是嘴上却是说:“我们家姑娘说,多谢陆总管关心,她的身体没什么大恙,就不要劳烦药嬷嬷了,毕竟……不那么方便,就不给陆总管添麻烦了。” 德福 虽然偶有莽撞,但毕竟是混了这么久的,张姑娘这话中在担心什么,他一下子就懂了。张姑娘这是担心他去请了药嬷嬷,会让陆爷不快,所以才不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这是怕更不想牵连他,这才宁愿忍着身上的不适,也不要给他添麻烦! 为了张姑娘这份牵挂着他的心意,德福感动不已,立即跟杏儿保证:“杏儿姑娘不用担心,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我等下就请药嬷嬷过来给张姑娘看看,还请杏儿姑娘替我给张姑娘回话,让她好生地照顾好自己。” 杏儿听了之后,脸上露出了又惊又喜的神情,立即向着德福道谢,然后欢欢喜喜地就回去回话了。 德福知道张姑娘身体不适,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即就去请药嬷嬷了。 杏儿转身进了屋子,脸上的神情瞬间就变了,一点都没有刚刚在门外那种喜悦,反而是有些震惊。 她一路小跑,回到自家姑娘的身边,气喘吁吁地和张娴君禀报:“姑娘,德福总管说,他一定会把药嬷嬷请过来的。” 张娴君手里拿了一只茶杯,顿时就笑了起来。 果然如此! 她就知道事情一定会这么发展的,她越是那么说,那个骄傲自大、生怕自己被人看不起的陆总管一定会想办法办成的,不然怎么显得他这个人本事大呢? 这种男人,张娴君见得多了。越是大人物面前把头低得越低,就越怕别人看不起他,死要面子! 德福说到办到,立即就请示了陆爷,把药嬷嬷给张娴君请去了。 他此刻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张娴君眼里的模样,还在一心一意地讨好她,希望她能对他多上上心,到时候水到渠成,他只要去跟陆爷和船帮掌柜张明川提亲就行了。 他想的美滋滋的,也没有心思守在房里等药嬷嬷回话,直接就去了船舱走廊,这样如果药嬷嬷一出来,他就能拦下她,知道张姑娘的病情究竟如何了。 德福刚在船舱走廊里站稳,就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那脚步声听起来有些陌生,陆德福觉得奇怪,这边走廊,除了去南侧船舱是必经之路,平日里是很少有人在这边走动的。这也是当初张明川把自己女儿安排住在这里的原因,毕竟除了南侧船舱,这里已经是船上条件最好的房间了。 他这么一转身回头,顿时就气得七窍生烟。因为他看到,那个令人讨厌的穆公子竟然从西厢跑到这里来了。穆公子身后的两个小 厮手里还捧着两个红彤彤的木匣子,也不知道里面究竟装了什么宝贝,不过一看就是要送给姑娘家的! 真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陆德福恨不得此刻,张开血盆大口,一口把就这个讨厌的人直接吞了! 小样的,想跟你德福爷爷抢姑娘,你还是嫩了些!看你德福爷爷不把你打得狗血喷头、满地找牙!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一更,还有第二更!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香饽饽 穆公子翻遍了自己带了的所有东西,总算是找到了两样勉强算得上是稀罕的宝珠,让人装了匣子,准备给张姑娘送过去。 他不能一直继续在船舱里坐以待毙了。他至今还不曾和那位张姑娘说过一言半语,就算是要去跟张姑娘提亲,张姑娘也不一定知道他是哪根葱哪根蒜。所以为了保险起见,他必须在和陆爷提这门亲事前,至少让张姑娘知道有他这么一个人存在才行。 两个人偶遇是他最心仪的借口,只不过因为这几日陆爷大怒,船上的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那个张姑娘估计也是听说了,至今都不肯出门,他就算是想要来个风花雪月的偶遇,也根本就寻不到机会。 眼瞧着还要有几日就下船了,穆公子就只能绞尽脑汁,换了个法子。偶遇不成,送东西也是一个借口。 不过,他看着自己手里的那些东西,也只能无奈叹气,郁闷的说不上话来。 虽然他们家算得上是官绅士族,可是也不过就是个能勉强糊口的官绅士族,与有个身为船帮掌柜爹爹的张姑娘相比较,他除了地位高了那么一些,还真不见得有张姑娘家里有钱,大概张姑娘见过的好东西也绝对不比他少! 一想到这里,为了自己送什么礼才能让张姑娘看得上眼,他也有些犯难了。想到那一日,张姑娘走在甲板上,她那一身红斗篷,一看就不是俗物,至少他在穆家这么多年,可能没见过家里的哪个女眷穿过。 找来找去,也就只有他箱子里的两只宝珠能拿得出手。 这两只宝珠,据说是从东瀛岛国的海里捞出来的,虽然成色不及比东珠,不过也算是罕见。他想着,既然这宝珠和东珠都是东边出来的,怎么也算是沾亲带故了吧?张姑娘应该不会嫌弃吧? 不管怎么说,这个穆公子还算是有自知之明的。他也知道自己在财力上绝对比不过张家,他也不准备从这一面去比,他能拿得出的就是自己出身于官绅士族的身世。士农工商中,他们穆家的地位绝对是能拿出手的! 只是,他没想到,他刚走到了这边船舱的走廊里,就遇到陆爷手下的那位大总管。瞧他这架势,似乎在守着张姑娘这边的屋子。 这种时候,都会尤为敏感,尤其是陆德福看他的那眼神,明显带着敌意,他几乎不用思考,一下子就明白了。 这算是什么?算是他们看中了同一个姑娘? 可是,穆公子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心中有些不快。 据他所知,陆爷的这个总管是陆爷从中原京城带过来的,是有卖身契的奴才。也就是说,他穆家的大公子穆凡成,竟然和陆爷的一个奴才看中了同一个姑娘,甚至还要跟着个奴才去抢那个姑娘? 他忍不住撇了撇嘴,觉得这件事……实在是太掉价了! 可是,没有办法,此刻在船上,和陆爷有些关系的,且地位在陆爷面前还不算太低的姑娘,也就只有这位陆爷船帮掌柜的女儿张姑娘了。他穆凡成还没有在陆爷面前站稳脚,没有时间去选别人,对这位张姑娘势在必得! 当然,他一想起甲板上那抹倩影的时候,心里都是痒痒的,觉得自己做了这个决定,是一点都不亏的。那样的姑娘若是能嫁给他为妻,定然是他福分不浅的。 这么一想,看到这个陆德福,穆凡成穆公子竟然一点退却之意都没有,两个人的目光相对,虎视眈眈。 两个人都不是傻子,对方又都没有去掩饰自己的意图,自然都清楚对方的目的,可是为了他们心目中的张姑娘,两个人又都不肯退步。 一时间,整个走廊里寂静无声,就连寒暄的话都没有了。 陆德福所在的位置有着优势,几乎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穆公子是不可能越过他,直接去找张姑娘的。 不过,这种小事,自然是难不倒穆公子的。他虽然算不上是多聪慧之人,但是这么多年在穆家的耳濡目染,他还是十分会利用自己此刻的优势的。 此刻,他和陆德福相比较,显然是更有优势的。因为不管他受不受陆爷的待见,他都是陆爷的客人,是这种船上的客人,也是陆德福这个陆爷奴才的客人。只要他穆凡成不作出什么过格的事情,陆德福就算是看在陆爷的面子上,也不能为难他,否则就是在打穆大人的脸,也是打了他主人陆爷的脸。 毕竟,你家主人都没有这么待我呢,你一个奴才竟然敢这么待我? 当然,穆凡成也知道,这种他能硬气起来的时候,只能是在面上,至于陆德福会不会在背地里整他,那可不是他能控制的。 于是,他朝着陆德福露出了春风和煦的笑,寒暄地问了几声“陆总管辛苦了”之类的话,就大摇大摆地越过了陆德福,直奔张姑娘的房门口走去,这是他已经事先打听过的。 陆德福气得牙直痒痒,可是他又不是张姑娘的谁,也不能直接就替张姑 娘拒绝了客人。而且,这个穆凡成还是打着送礼的名义来的,在西南之地,男女大妨又不那么严,他就算是借此由头见了张姑娘一面,别人也说不出什么。 看着穆公子走过去,陆德福再也站不住了,也跟在了他身后,盯着他带过来的那两只红彤彤地木匣子,脸上挂笑地问道:“不知穆公子要给张姑娘送什么礼?” 哼,这个穆公子不过就是靠着吃祖上阴翳过活的少爷,就算是手头上有些什么好东西,难道还能富得过他陆德福? 他陆德福是在陆爷手下混饭吃的,不说陆爷的东西,就是他手里的好东西都可以用几艘大船来拉才能装得下的,区区穆公子这两只匣子算得了什么?等日后张姑娘嫁了他,他定然要带着张姑娘大开眼界! 穆公子自然是看出了陆德福脸上的鄙夷,心中嗤笑不已,暗暗骂道:不过就是个奴才,竟然敢笑话本公子? 不过,还差几步就能到了张姑娘的房门前,他也不好直接就和陆德福翻脸,所以脸上一直挂着笑,回答说:“不过就是不值钱的小东西,送过来让张姑娘乐呵乐呵,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不足挂齿。” 他说话时,态度极其地和蔼可亲,让陆德福看了更加地恶心,恨不得抬脚就把这人直接踹到江里才好! 出来应门的自然是杏儿,穆公子一看,是个眼生的丫鬟,不是那日和心中的倩影一起散步的丫鬟,他也没有往心里去,直接礼貌地道明了自己的来意。 张娴君还在屋子里与药嬷嬷说话,杏儿自然不可能让人进去打扰。她只得先替自家姑娘告了罪,说了一些“我家姑娘身体不适,不能亲自来拜见公子”之类地话,就把穆公子打发了。 不过,穆公子在离开前,硬是把他带过来的那两只红彤彤的匣子留下了。 他来了这么一趟,没有见到张姑娘,也不算是失望。 这不过是他第一次过了献殷勤,张姑娘之前连他是谁都不一定知道,自然不可能随便就见他的,他来之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刚刚看到张姑娘的丫鬟收了他的礼物,他也算是放心了,“睹物思人”,这也算是他的法子了。他就是想让张姑娘通过东西记住有他这么一号人物! 陆德福见那个穆公子没有见到张姑娘,顿时就兴高采烈的,激动不已。 穆公子走后,他也立即派了自己的手下,“去,去我屋子看看都有什么东西,拿几样值钱的罕见的,都给张姑娘送过来!” 他以前怎么那么笨,竟然只知道交代厨房要好好照顾张姑娘的膳食,却不知道要明面上给张姑娘送礼物,讨她欢心呢?!他可是敢拍着胸脯保证,他的东西定然要比那个穆公子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倍! 屋子里坐着的张娴君,还在和药嬷嬷打太极。 药嬷嬷给她号了脉,倒也没说什么,只说了几句:“张姑娘身体并无大碍,不过就是有些肝火旺盛,需要心平气和罢了。” “那么,嬷嬷,我应该服用些什么药呢?” “张姑娘不必服药,只需平日里多饮几碗去火茶即可。” 张娴君的脸上有些难看,看了一眼守在一旁的杏儿。 杏儿立即上前,朝着药嬷嬷的手里,塞了一只沉甸甸的大荷包,笑着说着好话:“嬷嬷,您可是有名的药嬷嬷,医术了得,妙手回春,我们姑娘家这病,您可不能不管。只有嬷嬷给了良药,我们家姑娘的病才会好得更快。” “张姑娘这病就是寻思的太多了,日后少些忧思便好。既然张姑娘这里没事,老身先告辞了。” “嬷嬷且慢。”张娴君起身,亲自拉住要告辞的张嬷嬷,笑着和她说:“嬷嬷,我既然今日能把您找来,也就是没有把您当外人,你老有什么需要的,我自然是全力以赴。我爹爹是陆爷船帮的掌柜,这里的船上都是我爹爹的人,想要做什么事,还不就是我爹爹的一句话。嬷嬷,人的目光要往长处看。我听说嬷嬷日后就是要一直伺候夫人了,您一个人在陆爷的商队里,没个照应哪行啊?这万一要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总需要有些人相互照应才行……嬷嬷,您说是不是?” 药嬷嬷避开了张娴君的目光,抽了手,想要走。 张娴君却紧紧地抓着她的手不放,依旧是笑着说:“嬷嬷,您不要着急走啊!我也没有为难嬷嬷,只是想关心一下夫人的身体罢了,也没有别的什么心思。这陆爷夫人这么一病,弄得陆爷火冒三丈,我这也不过就是想要避开陆爷的火气,免得哪日不小心撞上。嬷嬷,您就跟我透露透露几句底细,这陆爷夫人的病……?” 张娴君一脸期待地看着药嬷嬷,希望她能说出个什么不治之症。当然她心里虽然是这么期盼的,但是也不能在面上表露出来,多少还是有些收敛的。 药嬷嬷也是无奈,她也想过,她究竟要不要留在陆爷夫人的身边?毕竟陆爷说的对,这世上估计不会有比陆爷更有钱的主顾了,可是听了陆爷的那些威胁的话,她其实是有些 胆怯的。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她也知道,此刻已经由不得她来选择了。而且,陆爷之所以现在还让她照看夫人的身体,一是夫人子嗣有碍的事情,目前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而是陆爷现在急着赶路,估计一时半儿是找不到比她更好的大夫。 看着张娴君野心不小,她也不好得罪这么个人,尤其是这人的爹爹还是船帮的掌柜,诸多事情都是更加方便的。 她想了想,说了些无关紧要的,“张姑娘,夫人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不过就是因为行船,水土不服,经水不利,少腹满痛,如今已是无碍了……” “经水不利?”张娴君心里“咯噔”一下,不可置信地喊着:“你说她是……来了经水?她不是……” 那个陆爷的夫人,不是已经有了身孕了吗?怎么还会来了经水?这、这事情怎么跟她想的不一样啊! 药嬷嬷,没有想到张姑娘听了这个消息竟然无比震惊,似乎她好像知道些什么似的?不过,药嬷嬷该说的,能说的,她都已经说了,毕竟夫人来了经水这种事,知道的又不是她一个人,就算是传了出去,也不会只责怪到她的头上。但,是如果她把不能说的也透露了出去,那么可就是她的罪过了。 和张娴君这边算是搭了个交情,药嬷嬷提了药箱离开了,屋子里只留下张娴君一个人,默不作声,也不知道究竟在思考什么。 这个时候,杏儿上了前,把穆公子和陆总管都给自家姑娘送了礼的事情禀报了。 张娴君一脸嫌弃,不悦地开口,“这两个人什么意思?好端端的,给本姑娘送什么礼物?” “婢子也看不出来他们两个这是什么意思,不过婢子觉得他们两个,似乎……有些比着送礼的!” 那个穆公子送了两匣子,那个陆总管就送了四匣子,显然这两个人是把她们家姑娘当成了香馍馍!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二更!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争相斗艳 穆凡成那一日给张姑娘送东西时,一点都没有在陆德福面前退却,只是第二天他就连着跑了几次茅房,硬生生拉得虚脱无力,几乎都要直不起腰了。 两个小厮驾着他,担心地说不出一句话。穆凡成有气无力地倒在床上,痛苦地闭了闭眼睛,之后才攒了点力气,咬牙切齿道:“陆德福,算你狠!” 他就算是不用动脑子,也知道定然是陆德福在他的饭菜里动了手脚!要不然他早几日不犯病,晚几日不犯病,偏偏在他和陆德福发现彼此是“情敌”的时候犯了病! 除了陆德福,不会有别人的! 陆德福听了手下的报告,知道自己得了逞,顿时高兴地不得了,一脸坏笑地说着:“哼,敢跟你德福爷爷对着来,你小子就准备一直吃苦头吧!” 只是,德福也没有得意几日,立即就垮了下来,因为他发现事情被他办得……弄巧成拙了。 因为穆公子连连跑了几日的茅房,这身子骨立即就垮了下去。虽然底下被陆爷派过来伺候这位穆公子的几个人,都心知肚明这是陆大总管想要整穆公子,可是看着人此刻病病殃殃、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他们也不敢再瞒下去了。毕竟,这穆公子是陆爷的客人,如果真的就这么在了船上没了,陆爷定然会勃然大怒的,他们几个到时候都要跟着吃锅烙的! 陆玥泽很快就知道穆大人的那个侄子病了,病得起不了床了。他虽然是有些不耐烦,但是看着穆大人面子上,他也不能一直不管。因为之前船上的大夫都让他一怒之下给赶走了,只能药嬷嬷去给这位穆公子看病了。 药嬷嬷回来禀报陆玥泽的时候,云珠正坐在陆玥泽身边。她坐在椅子上,把那些工匠特意打造的方方正正的金子一块一块地摞起来,越磊越高,最后她不得不踩在椅子上去摞了。 陆玥泽怕她跌倒,就在旁边一直小心翼翼地护着他,听到平喜说药嬷嬷过来回过,他也没有避开云珠,直接就把药嬷嬷叫了进来。 药嬷嬷每日除了按时给云珠请平安脉之外,平日里很少见夫人,更不知道陆爷与夫人是如何相处的。 她跟着平喜绕过了屏风,一眼就看到了站得高高的夫人,还来不及惊讶她眼前竟然那么多的金子时,就看到陆爷正仰着头,小心翼翼地护着夫人。 陆爷此刻的目光里全是柔情蜜意,一脸的宠溺,似乎就那么容忍着夫人随便玩 。 药嬷嬷压下心里的惊讶,朝着陆爷和夫人请安后,就把穆公子的情况简单地说了说,只说了穆公子身体没有什么大问题,养几日便可无碍。 至于那些污秽之事,自然是不能当着陆爷和夫人的面前说的。 陆玥泽听了之后,点了点头,让药嬷嬷退了下去。 虽然他不怎么待见这个穆大人的侄子,但是毕竟是受了穆大人所托,既然不是什么能过了病气之症,他不妨去看一看,免得日后落人口实。他最终还是决定去看这位病了的穆公子。 毕竟,此刻他还是要用那位穆大人的,否则他一个地位“低微”的商人,拿什么去和李轩仁那个狐狸继续过招?他还需要这个穆大人挡在身前呢! 他只要坐收渔翁之利就好,绝对不会亲自下场去和李轩仁斗的! 想到这里,陆玥泽又陪着云珠玩了一会儿,最后使坏,把云珠摞好高金子,用手指轻轻一推,哗啦啦,金子瞬间就全倒了。 云珠站在椅子上,手里捏着一个金子块,正想继续往上放,结果金子忽然就倒了,她噘了嘴,怒目瞪着陆玥泽,整个人气得直在椅子上乱蹦。 陆玥泽伸手把她抱了下来,搂在了怀里亲了几口,笑着道歉:“是爷错了,是爷错了,刚刚爷就是手痒了,哈哈哈……” 一边道歉一边笑,一点诚意都没有! 云珠委屈极了,简直要气哭了。 陆玥泽见她真的是委屈了,这才收敛了几分笑意,跟她说别的:“这几日在屋子里闷不闷?明日天气应该会转晴,爷带你去甲板散步?” 前几日是云珠身上有恙,她没有办法散步。这两日却是天公不作美,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云珠只能隔着窗子望着外面,因为陆玥泽根本就不让她出去淋雨。 云珠听了陆玥泽的承诺,立即就点了头,似乎一转眼,就把刚刚生气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不过,她一转头,看到桌子地上全都散着金子块,一下子就又想起了。 那可是她费力摞的金子,被陆玥泽推倒了! 陆玥泽知道,自己一定要赔给她才行,所以他把人抱到了小榻上,让平喜她们把那些大大小小的成块的金子都拿了过来,他陪着她在小榻上重新摆着玩。 云珠就是个典型的小财迷,看到了那些金子块又被摞起来了,立即就笑眯眯的了,低着头就跟着陆玥泽玩得不亦乐乎。 陆玥泽陪她玩了一下午,看了看天色,起了身,道:“云珠,你先在这里玩,爷去看看穆公子,等爷回来,我们一起用晚膳。” 云珠点了点头,捏着金子块,坐在小榻上,看着陆玥泽洗漱换衣服,脸上很不高兴。 她想起不来这个穆公子是谁,不过看只看陆玥泽的脸色就知道,定然不是一个讨喜的人,不然刚刚还好好的陆玥泽一准备要去看他,就一脸的不快了。她默默地把“穆公子”这个名字记下,放到了陆玥泽讨厌的人里。 云珠发现,陆玥泽讨厌的其实不少,甚至数不胜数。不过,陆玥泽不讨厌的人倒是很少,很可惜,她不喜欢的那个德福就在其列。 陆玥泽去看穆公子,穆公子感激涕零,据说哭得不成样子,差一点就扑到了陆爷的身上,幸好陆爷身手敏捷躲得快,才没有让他得手。 不过,这些都是陆德福听来的,因为当时陆爷见穆公子的时候,他并没有在旁边伺候。所以,当他知道穆公子竟然已经借着这次机会,和陆爷向张姑娘提了亲时,竟然已经过了快一个时辰了。 而且,这一个时辰里,陆爷竟然把船帮的掌柜张明川、张姑娘的爹爹叫到了自己书房里了! 书房门后,只有经常跟着陆爷身边几个随从守着,陆爷和张明川在书房里,没有人知道他们两个谈了什么。 德福在陆爷的门口,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急得团团转,望眼欲穿地盯着陆爷的书房门。 他要是早知道,那个姓穆的竟然利用他自己生病这件事见了陆爷,还提了张姑娘的事情,他绝对不会故意叫人在他的饭菜里放巴豆了,他定然会用别的让他叫不出苦的法子整治他的! 就在陆爷门口等着的功夫,德福深刻地体会了什么是度日如年。见到张明川从书房里出来,德福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紧张兮兮地问:“张叔,陆爷究竟和您说什么了?” “陆德福,你给爷滚进来!”陆玥泽坐在书房里,听到了德福的声音,立即就怒吼了一声。 张明川朝着陆德福拱手作揖,道:“陆总管,既然陆爷叫您了,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德福听话地就进了书房,还没得陆玥泽开口,他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急切地说喊道:“陆爷,德福心悦张姑娘,请陆爷成全!” 陆玥泽:“……” 这一天天的,都怎么了?张明川的那个女儿,什么时候成了香饽饽了,竟然一个两 个都要过来求着娶她?! 他不悦地皱了皱眉头,他这些日子除了忙着查账之外,就是担心云珠的身体,可就这么短短的几日没有顾得上其他的,却不知道这个张姑娘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把船上的男人一个个地都拖下水了? 这还真是个不能让人小瞧的主儿啊! 张娴君自然不知道此刻自己,在陆玥泽的眼睛里变成了什么样。估计如果她知道,定然会冤得一头撞死!她是真的冤枉啊!她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啊!她既不知道这个穆公子是谁,也不知道那个陆总管的心思,天地可鉴,她的目标一直都是唯一的,重来都没有变过,一直都是一心一意铺在陆爷您的身上啊! 这正是所谓的,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陆玥泽见德福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不悦地瞪了瞪眼睛,骂道:“陆德福,你个没出息的东西,哭什么哭,你丢不丢人啊?!就算你不丢人,你家爷还嫌你丢人呢!” 德福吸了吸鼻子,哭唧唧地喊道:“可爷,德福是真的喜欢张姑娘,求爷成全!” 陆玥泽气得翻了个白眼,好半天才吐出去一口气,叹道:“爷虽然是张明川的东家,可是他不是爷的奴才,他女儿的婚事爷做不了主。爷只能替你去提,至于成不成,就要看张明川的决定了。” 他顿了顿说:“想必你也知道了吧,穆公子也向张明川的女儿提亲了,似乎是倾心于那位姑娘。” 德福听到陆爷松口,答应替他去提这门亲,立即就朝着陆玥泽磕了头,吸了吸鼻子,道:“德福多谢陆爷!至于能不能成,德福都心存感激,绝无怨言!” 陆玥泽看着德福,有些恨铁不成钢,想到这些年德福在他身边任劳任怨的,他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把德福撵了出去之后,陆玥泽又把张明川找了回来,说了德福对张姑娘的心思。 他道:“张掌柜,你也是爷船帮的老掌柜了,跟了爷好些年,德福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清楚,爷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德福是从小就跟着爷身边的,他此刻虽然是有卖身契在爷这里的,但是爷早就准备去给他消了奴籍,让他立户,将来能风风光光成亲生子。爷如今和你说这个,也是请张掌柜的好生考虑。自然,张姑娘的一切都由你这个做父亲的来做主,爷不会插手的。” “陆爷说的极是。”张明川额头上冒汗,心中忐忑不安,他万万没有想到,怎么就短短的一日功夫,竟然有两个人说心悦 他的姑娘,想要娶他的姑娘为妻? 可是,他和他家姑娘明明看中的人选是陆爷啊!那个什么穆公子,还有那个陆总管,他们可是连考虑都不曾考虑过的啊! 陆玥泽继续说:“无论是穆家,还是德福,如果张掌柜觉得合适,爷定然不会亏待张姑娘的。” “小的知道陆爷一向对待下属好,可是这件事还是请陆爷让小的回去想一想。” “行,你去吧,反正还有几日才能停船上岸,有足够的时间。” 张明川告辞,陆玥泽负手站在窗前,脸色不悦。 两男争一女,倒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所谓“好女百家求”,谁家都希望自家的姑娘能多几个人争相提亲。但是,跟张姑娘提亲的这两个人,一个是穆大人的那个侄子,一个是自家的兄弟,陆玥泽根本就高兴不起来,甚至对那个张姑娘也厌烦了起来。 穆大人的侄子是真喜欢张姑娘,还是别有所图,他可没有心思去想这件事,更不想管这件事,但是德福竟然就这么闹着脾气要娶张姑娘,实在是出乎陆玥泽的意料。 至于张姑娘想嫁给谁,还是谁也不想嫁,就让她自己的爹爹去操心吧! 陆玥泽正想着,忽然听到书房的门被人打开了。他立即就黑了脸,横眉冷目就瞪了过去。 这船上竟然有人不经过他的同意,就敢擅自闯进他书房的?! 只是,他一看到来人,立即就气不起来了。云珠扶着门框,正探着头朝着他书桌的方向看过来。 陆玥泽脸上的怒气瞬间就不见了,就连刚刚因为陆德福看上了张姑娘的那股闷气,也不知不觉地就消散了。 他朝着探头探脑的云珠招了招手:“过来。” 悦耳的摇铃声响起,小姑娘朝着他一路跑了过来。陆玥泽伸手,把人搂进自己的怀里,低头亲了她一口,这才想起来问:“你怎么自己跑过来了?” 云珠笑眯眯地看着他,小手无意识地摸着她腰侧的荷包。陆玥泽偷偷地打量了一眼,沉甸甸的,估计里面已经被她装满了金子。 云珠倒是没有从荷包里掏出什么东西,只是突然就从陆玥泽的怀里跑开了,一路朝着门口跑去。陆玥泽刚想抬脚跟上去,就看到云珠从门口平喜的手里接过了一个托盘,上面有一个炖盅,扣着盖子,看不出是什么。 她小心翼翼地端着那只托盘,一步一步地朝着陆玥泽的书桌走过来。 陆玥泽不知道她端得是什么,但是看见她端得那么费力,几步上前接了过来,一边闻着汤香味,一边问她:“给爷的?是什么?” 云珠跟在他的身后,笑眯眯点头,扬着小脸,似乎在等表扬。 陆玥泽把托盘放到了书案上,掀开盖子,发现里面是黑乎乎的一大片,除了满口的香味,他还真不能一眼就看出是什么东西。 他拿着勺子尝了一口,云珠在一旁满脸期待地盯着他。 陆玥泽勉强将嘴里的那口汤咽了下去,缓了半天才说:“这里面有鱼肉吧?” 云珠用力地点头,还示意他多喝一点。 陆玥泽盯着那碗黑乎乎的东西,苦笑着问她:“云珠,你究竟在这里放了什么?” 刚刚那一口下去,各种奇怪地味道,说不出的难以下咽,所以绝对不可能是厨房里的厨子做的。在看云珠这一脸求表扬的模样,定然是她自己捣鼓出来的。 陆玥泽回忆在西南之地时,云珠煮的小鱼小虾的汤,虽然算不上美味,但也绝对不是难以下咽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云珠发现陆玥泽的表情有些诡异,再转头去看那只炖盅,拿了勺子,也去舀了一口。舌头刚刚碰到勺子,她立即就把勺子扔掉了,立即转身,跑去桌子边去倒茶水喝。 她自己灌了自己一大杯茶之后,还不忘给陆玥泽也倒了一杯端了过去。然后,小脑袋一直耷拉着,失落极了。 陆玥泽软着忍着笑意,从云珠的手里结果了茶杯,倒也没有忙着喝,而是抬头摸了摸她的头,笑着问她:“你这是怎么捣鼓的?究竟都放了什么?怎么味道这么奇怪?” 云珠一脸委屈,噘着嘴,一点都不想说。 陆玥泽根本就没打算放过她,把门口守着的平喜叫了进来,直接就问。 云珠急得直跺脚,不想让平息说,抬腿朝着平喜跑了过去,想要捂住她的嘴,可是她还没来得及跑,就被陆玥泽拦腰抱住。 他有力的双臂紧紧地箍着她,示意平喜:“你如实说,夫人究竟在这碗汤里放了什么?” 平喜看着和陆爷闹成了一团的夫人,低着头老实地回答:“回爷的话,夫人是想给爷亲手熬一锅鱼汤的,只是夫人……把许多的调料都弄混了。” 陆玥泽皱了皱眉头,低头看云珠,不解地问:“调料弄混了?上次爷不是带着你去了一次厨房炖鱼汤,怎么会弄错了 呢?” 他问完之后,云珠整个人立即就气呼呼的,似乎很不服气。 平喜盯着陆爷探究的眼神,硬着头皮说:“上一次夫人是在陆爷您的指挥下,去拿了那些调料的,没想到这一次厨房里的那帮厨子,竟然私自把调料都换了位置,可是夫人还是按照上一次的记忆去找的……” 陆玥泽听来听去,总算是明白了。不过,他觉得有些不对,立即眯了眯眼睛,低头去看怀里的小姑娘。 云珠已经先他看过来前,就把头低下去了,刻意地避开了他探究的目光。 陆玥泽质问她:“云珠,你既然知道自己做的不好,为何还敢让爷尝?你是故意的?” 而且,看她之前的模样,应该是自己都没有吃过! 低着头的云珠,肩头抖个不停,看起来似乎要哭了似的。 陆玥泽本来还想继续逗她,结果看到自己的小姑娘如此这么不禁逗,竟然这么没有用就哭了。他扶着她的肩膀,柔声地哄她:“乖乖,不哭,爷就是和你开个玩笑,你怎么还当真哭起来了?” 云珠的肩膀抖得更加厉害了。 陆玥泽这下有些急了,急忙就把她的小脸抬了起来,想要给她去擦眼泪。可是,他一把她的头抬起来,就看见她竟然憋着嘴,眉眼弯弯地笑个不停。 陆玥泽:“……” 云珠还在笑。 陆玥泽气恼急了,一把抓过云珠,气呼呼地和她说:“你个小淘气,你要吓死爷吗?你……你呀你!就知道欺负爷!” 云珠笑眯眯地抬头,搂住了他的脖子,抬着头朝着他的唇亲了过去。 一瞬间,陆玥泽一点脾气都没有了,抱着云珠的双臂,不自觉地勒紧了几分。 …… 陆爷书房门外,有人试图想要靠近,但又碍于那些护卫,不能靠近一步。 他身边的小厮劝道:“公子,我们先回去吧?” 穆凡成摆了摆手,说:“我既然已经能走了,自然要过来向陆爷道声谢才行,毕竟我跟陆爷提了我对张姑娘的心意,还要劳烦陆爷为我牵线呢。” 见到自家公子坚持,小厮不敢再说什么了。 穆凡成又说:“刚刚进到陆爷书房的,我瞧着那身形,怎么像是张姑娘?” 穆凡成的小厮老实回答:“公子,小的没见过张姑娘,所以不知道。” “哦,可能是我看错了。也对,张姑娘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可能独自去陆爷的书房呢?这绝对不可能!”穆凡成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一更,还有第二更!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尘埃落定 穆凡成终究是没有见到陆爷,实在是他病得太严重,在陆爷的书房门口等了那么一会儿,体力不支了,双.腿打颤,只能被自己的两个小厮架回了自己的房里。 陆玥泽带着云珠从书房里出来时,早就有护卫把穆公子来过的事情报了上来。 “哦?他竟然是亲自跑来了?”陆玥泽眉头微蹙,心里有些不快,没想到这个穆公子竟然对张姑娘的事情如此上心。 他正想着,忽然就觉得有一只小手在扯了扯他的袖子。他一低头,就对上了云珠那张笑眯眯的小脸。 陆玥泽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朝着她笑了笑,“走,爷带你去做好喝的鱼汤!” 厨房里的人也都是人精,自从夫人把那碗诡异地鱼汤端出去之后,他们就早就做了准备,以免陆爷那边又要叫鱼汤,毕竟夫人做的是绝对不能吃的。 至不过出乎这些厨子的预料,陆爷竟然亲自带着夫人回到厨房里重新做鱼汤了。他们立即殷勤地给陆爷和夫人腾了灶眼,备好了收拾的鱼,调料之类的也摆到了陆爷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陆玥泽系好围裙,把云珠拉了过来,让她站在自己的身侧,“你好好看着,爷究竟是怎么炖鱼的!你好好学着!” 云珠倒是没有那么虚心学习,就是朝着他笑,故意在他身边一个劲地捣乱,弄得陆玥泽手忙脚乱的,几次想要把捣乱的云珠抓回来,可是云珠就像是一个泥鳅似的,滑不溜的,根本就抓不住,尤其是陆玥泽这边的手里一直拿着勺子,根本就施展不开。 陆玥泽不满地瞪了云珠两眼,也不管她了,就让她自己在那里随便的玩,他这边一心一意地做鱼汤。 鱼汤在锅里咕噜咕噜地响个不停,陆玥泽拿着勺子,尝了一口,就把自己正自己玩的开心的云珠叫了过来:“过来尝尝。” 云珠立即就跑了过去,站在陆玥泽身边,抻着脖子,就着勺子,小小地喝了一口。 陆玥泽笑着道:“是不是你比做得好吃多了?” 云珠用力点头,满眼的夸赞。 陆玥泽大手一挥,吩咐着:“把这锅鱼汤给爷端过饭桌上去,爷今晚要好好大吃一顿。” 几个端菜的小厮立即上前,把鱼汤装碗上盘,小心翼翼地端了起来。云珠吸着鼻子,立即就跟在了小厮身后,直接就出来厨房。 陆 玥泽正在解围裙,一转头云珠就不见了。他有些哭笑不得,正要开口喊云珠,就看到小姑娘自己跑了回来,挪着小步站到了陆玥泽身边,小手扯着他,似乎要他快点走。 他伸手刮了她的鼻头一下,板着脸说:“你是不是刚刚只顾着跟着鱼汤走,把你家爷忘了?” 云珠瞪圆了眼睛,立即否认,可是那飘忽的小眼神,已经把她自己出卖了。 陆玥泽屈指,朝着她的额头弹了一下,气哼哼地道:“小坏蛋,如果有下一次,爷绝对要罚你的!” 云珠仰着头,“咯咯咯”地笑。 陆玥泽拍了拍她的发顶,挥着手道:“走,跟爷去吃饭!” 这边云珠和陆玥泽两个人,美美地喝了一大锅的鱼汤,那边却相反,有人气得连一口饭都咽不下去了。 “爹爹,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啊?无论是这个穆公子,还是那个陆总管,女儿都从来没有招惹过,怎么好端端的,就让女儿在这两个人里选一个夫婿呢?女儿明明心仪的人是陆爷!” 张明川也生气,瞪着眼前不争气地女儿,道:“知道你是心仪陆爷,可是陆爷心仪你吗?你也不看看你,你究竟有没有那样的本事?!在船上这么久,陆爷可能连你长得什么样子都记不清!你还指望陆爷能心仪你?” “爹爹,可是就算不是陆爷,也不能什么阿猫阿狗、驴鳖虾蟹都能让女儿嫁啊!女儿宁愿谁也不要,回家之后再择人家去嫁人!” 张明川这次是真的动怒了,吼道:“你还不乐意了?你以为这次提亲的这两个人都是什么来头?一个是西南府界穆大人的侄子,一个是陆爷的得意大总管!如果不是你这次凑巧就在陆爷的船上了,你以为这两个人是你能高攀得上的?他们一个背后是西南府界的穆大人,那可是官绅士族啊,一个背后是咱们金山成堆的陆爷,那个都是高出我们家一大截的!回家之后再择人家去嫁人?你以为你回家之后能选到比这两个人更好的人家了?这次你娘没有跟着你出来,不知道这件事,要是你娘听到你这么没有脑子的一番话,定然要气的一口血吐出去!” 张娴君一脸委屈,哭着说:“我哪里知道他们都是谁啊?凭什么他们想让女儿嫁,女儿就必须嫁人呢?爹爹,女儿不依!” “这里没有你能依不依的!你就算是今日投江自尽了,你也必须要给我嫁了!” “爹爹……” “没有商量的余地!你爹爹我是疼你 ,既然陆爷给了两个选择,就想让你看看你自己更心仪哪一个!既然你两个都不心仪,那么爹爹就直接替你选一个了!” 张明川毕竟给陆爷的船帮当了这么多年的掌柜,杀伐果决,把穆公子和德福两厢对比了一下,加上他揣测的陆爷的意思,直接就给张娴君拍了板了! “就这个穆公子吧!” “爹爹!”张娴君似乎还想要说什么,结果她家爹爹一摆手,直接就让她闭嘴。 “你说什么都没有用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等下爹爹就去找陆爷,让陆爷做这个媒人,就等着穆公子家里上门提亲!” 张娴君发现自家爹爹已经决定了,哭着喊着道:“爹爹,我不要嫁!” “娴君啊,爹爹也是为了你好!这个穆公子和陆总管相比,或许不如陆总管财大气粗,但是他可是实打实的官宦子弟,家里又是大家族,靠祖上阴翳吃饭,定然不会苦了你的。你嫁过去之后,那就不再是商户的,就不用一辈子看别人异样的眼色,更不用让自己的孩子也活在异样的目光之中。” 士农工商中,商户是最低的,总是被别人瞧不起。所以能嫁给穆公子,对于张娴君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至于那个陆大总管,张明川还是觉得不能选他。倒也不是因为他是陆爷奴才这个身份,而是张明川发现,陆爷提及这件事的时候,透着一股别扭劲,明显是不愿意的。而且,陆总管再有钱,这辈子的造化也不过就是如此了,如果张娴君嫁给他,还是免不得要做商户的,这么对比来,真不如那个穆公子更让他看好。 如果穆公子肯读书,过几年考个功名,或许他们闺女还能当个官太太呢。 看着眼前水灵灵的大姑娘,张明川叹了一口气,自己的亲生闺女竟然一下子就长这么大了,转眼间就要嫁人了,他虽然能为得自家姑娘选给如意夫君,但是终究还是不舍得她出嫁的。 他说:“娴君啊,你出嫁当日,爹爹一定给你陪嫁万两银票,绝对不让穆家的那些人看不起你。他们要是敢惹你,你就拿银子直接砸!” 张娴君此刻已经心灰意冷,哪里有心情听自家爹爹说这样的话,只坐在原来的椅子上,自顾自地抹眼泪。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副模样?怎么她忽然之间就要嫁给一个什么穆公子?她连那个穆公子长得是圆是扁都不知道,更不知道那个穆公子品行德性,怎么就能这么嫁人呢?而且,就算那位穆公子的家世再好,再有 个有本事的束缚,那他怎么可能好过陆爷? 如果她能嫁的人,是陆爷该多好啊!如果过来和她提亲的人,不是那个什么陆总管,而是陆爷,那她定然满心欢喜地嫁过去! 一想到这里,她忽然就冒出了一个想法,直接就脱口而出:“爹爹,陆爷是不是因为知道自己的大总管想要娶我,所以才不肯娶我了?一定是的,一定是的,我这么好,容貌姿态都比陆爷的那个夫人要强出那么多,陆爷偏偏就不娶我呢!一定是因为那个陆总管,一定是因为他!就是因为碍于他的面子,陆爷宁可娶一个哑巴,也不娶我!” “啪!”一个巴掌下去,张明川怒吼:“张娴君,你是不是找死?!陆爷的夫人,能是你置喙的吗?!我们此刻可是在陆爷的船上,你爹爹我还要在陆爷的手里混饭吃!” 张娴君哭得不成样子,心里依旧是不甘心。她不要嫁那个什么莫名其妙的穆公子,她就想嫁陆爷,去过锦衣玉食的日子! 她想到陆爷夫人那满屋子的黄金,怎么想怎么不甘心!凭什么一个哑巴就能嫁给陆爷,还有可以有那么多黄金,她张娴君不甘心! 可是,看着自家爹爹,明明就已经是铁了心的,张娴君无助地哭着,她知道,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了。 和张娴君一起哭的人,还有德福。 “陆爷,德福知道了,”他吸了吸鼻子,道:“是德福与张姑娘此生无缘!” 作者有话要说:德福德福你不要哭,日后会有好姑娘等着你的! 今日第二更!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葡萄美人 阴雨绵绵了几日,总算是放晴了。陆玥泽也终于能信守诺言,带着云珠去甲板上散步了。 因为是刚放晴,甲板上湿漉漉的,能闻到夹杂着江水和雨水的腥味。云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整个高兴极了,很快就在甲板上跑来跑去的玩耍。 陆玥泽一边让平喜看着云珠,以免云珠跌倒,一边与正在回话的手下说话。 “哦,穆家的人已经到了?竟然这么快?”陆玥泽还是吃惊,穆公子和张姑娘的亲事是这两日才定下的,没想到这穆家此刻竟然就上门了? 陆玥泽的手下回话:“这次穆家是直接带了船过来的,而且船上还带了媒人,听说是西南府界最有名的媒人。” “穆家来的是何人?” “是穆大人的二弟,穆公子的二伯父。小的刚刚已经招待穆家人上船了,刚刚穆家人递话,说这位穆二爷是想要亲自见见陆爷。”回话的人弓着腰,低着头,以示对陆爷的尊敬,等着陆爷吩咐。 陆玥泽却忽然笑出了声,摇着头说:“这个穆大人真是有意思,一个小辈的侄子,竟然让爷亲自停船去迎,这平辈的弟弟竟然就这么火急火燎地驾着船追了过来!” 那回话的人这种事情也见多了,见陆玥泽是笑着说的,心情似乎不错,也跟着开口道:“确实是有意思极了,不过,这可能不是穆大人的本意,或者是穆家人自己分裂了,毕竟这个穆公子和穆二爷可不是同一房。” 穆二爷是穆家二房的,而穆公子是穆家三房所出。 陆玥泽也想到了,不过他可不想一直都这么给那个穆大人的面子。能相互利用的时候倒是可以用一用,这明显就是没有用的,陆玥泽不会去做无用功。他道:“既然这个穆大人想要抬举他自家的小辈,那爷就跟穆大人一条心吧。去告诉那位穆二爷,告诉他爷没空,让他在船上自便吧!” 他说完,就发现云珠已经跑了回来,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在打量着他,也不知道她那小脑子里又冒出了什么想法。刚刚陆玥泽和自己的手下说的是汉话,云珠一个西夷摇族的姑娘,自然是听不懂的。都就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他没有必要去解释。 陆玥泽挥了挥手,让自己的手下下去后,就朝着云珠走了过去,把眼前小小的一团抱进了怀里,低头亲了亲。 忽然,他动作一顿,双臂又勒紧了几分,感觉怀里的小 姑娘似乎比以前多长了些肉,抱起来更软了。为了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陆玥泽直接就把云珠打横抱了起来,在怀里颠了颠,觉得她确实要比以前重了一些。 哦,他的小姑娘,终于长了些肉,总算是胖了些。 云珠原本只是被陆玥泽搂在怀里的,可是忽然就被打横抱了起来,她丝毫准备没有,下意识地就伸了双臂,去搂陆玥泽的脖子,满脸都是震惊,小嘴一时间都没有合拢。 陆玥泽正在低头看她,发现她一副惊慌失措、我见犹怜的模样,忍不住就朝着她的小口亲了过去。 香香甜甜的,格外地好吃。 可是,陆玥泽这一边刚刚亲上云珠,就听到德福的喊声传过来,直接就打断了他:“爷!” 陆玥泽松开双臂,把云珠小心翼翼地放到了甲板上,气得不轻,目光一下子就朝着德福瞪了过去。你那意思明显就是,如果你说出的事情不足以让爷重视,爷直接就灭了你! 德福这几日因为张姑娘的事情,有些憔悴,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下来了。他看到陆爷的目光,吓得低着头,小声道:“爷,穆家的客人和穆公子打了起来。” 陆玥泽:“……” 这算是大事吧? 守在一旁的平喜也一直低着头,她刚刚是想要拦过陆总管,不让他去打扰爷和夫人,可是陆总管一副焦急的模样,她也实在是拦不住,就只能让他过来到甲板的这一边了。可是这个穆家,就连她平喜一个丫鬟都知道,他们陆爷是不怎么重视的,怎么陆大总管竟然还会急匆匆地拿这件事,过来打扰陆爷呢? 陆玥泽眉头皱得紧,似乎很不高兴,但是也没有朝着德福发火。 他看了德福一眼,微微颔首:“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德福立即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原来这几日,自从穆公子和张姑娘的亲事定了下来之后,德福虽然已经对张姑娘死心了,但是却不能做到什么事都无动于衷,所以他对张姑娘的未来夫婿穆公子格外地关注,甚至还黑暗地使坏,想要找出一些穆公子的品行瑕疵,想要提前告知张姑娘。 不过,穆公子一是因为那些巴豆病病殃殃的,根本就出不了门,哪里有机会去做什么品行瑕疵的事情?二是,此刻穆公子是在陆爷的船上作客,就算是有些臭毛病,他就算是不想忍也必须要忍下去,绝对不能再陆爷面前丢脸。 所以,德福的计谋一直无效 ,只是没想到,今日穆家刚刚有人上船,穆家公子的房里就传来吵闹声。 刚开始德福并没有当回事,不过后来越听越觉得声音有些过大了,他秉着保护船上客人的名义,冲了进去,就发现……穆公子的两只眼睛被打成了乌青,他二叔父脸上也是几条血痕。 至于,两个人为什么大打出手,德福是没有问出来。他一个陆爷的奴才,就算是再得脸,也不好追着人家叔侄两人问这种事情啊。 陆玥泽也没有想到,这穆家怎么就这么不省心,烦躁不已。他抖了抖衣袖,看向云珠,抱歉地开口:“云珠,爷有事,不能陪你了,你先跟平喜回去。”他怕云珠失望,又补充了一句:“等晚上,爷带你看歌姬跳舞如何?” 一听到“歌姬”二字,云珠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圆了,似乎警觉了什么。 陆玥泽笑着说:“你呀你,带你看到好玩的,你竟然还醋上了。船上难得有些娱乐之事,你被闷了这么久,爷也想让你乐呵乐呵。今晚让歌姬来给你跳个舞,怎么样?” 云珠似乎费力地思考了许久,这才点了点头,小脸上都是没有露出什么神色,整个人乖巧极了。 陆玥泽让平喜把云珠带了回去,自己去了书房换了一身衣服后,就稳坐在书房里,伏案继续看账本。 德福一直伺候在陆爷的身边,他还以为陆爷会叫穆家的叔侄两人过来说说话,没想到陆爷竟然这么稳如泰山?! “爷?”德福试图喊了一声。 陆玥泽扔下手里的账本,盯着德福道:“你个小子,做事之前动动脑子行不行?!爷不指望你和德顺一样,但是你好歹也有些你手下人的那些聪明劲吧?!” “爷!” “陆德福,你给爷跪下!你还不知道错吗?!”陆玥泽这一次,忽然就变脸色,大怒了起来。 德福不明所以地跪了下去,低着头,想不出来自己究竟那里犯了错,惹怒了陆爷! “陆德福,你胆子大了,竟然敢背着爷昧下信件,你说说,你现在还有什么事情是不敢瞒着爷的?” 陆德福有些发懵,似乎没有想起自己究竟什么时候昧下了信件,一脸的茫然。 陆玥泽看着他这个模样,顿时就气得七窍生烟,几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盯着陆德福,咬牙切齿道:“你,好好给爷想,想不出来,你就一直跪着吧!” 陆玥泽起身,拂袖要走,德福立 即抱住了他的大腿,哭着说:“爷,爷,您别生气,德福想起来了,德福想起来了!” 他前几日,可是把穆公子要送的家信给烧了! “想起来了?”陆玥泽低头,看着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德福,满眼都是无奈。 德福是从小就在他身边伺候的,他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从京城皇都到西南府界,他早就把德福当兄弟了,可是他也不知道,德福怎么胆子竟然越来越大!以前是针对云珠,现在竟然已经发现到有事情直接瞒着他! 陆玥泽越想越气,一抬脚就把德福踹了出去。 德福一个没跪稳,就趴在地上,他索性也不起来,直接就趴在地上哭个不停,“爷,陆爷,德福错了,求爷原谅,德福以后再也不敢了,绝对不会再去烧穆公子的信件了!” 陆玥泽看也不看他,目光落到了窗外道:“德福,或许你觉得爷我是不近情面!不过就是穆公子的一封家信,那并不重要,你毁就毁了,爷看不看得到,都没有什么影响。可是,德福,如果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犯这种错误,你能保证你每一次烧的都是没有用的信件吗?你能保证你每一次瞒下来的事情,不会危害道你家爷的性命吗?嗯?!” “爷,德福错了,德福再也不敢了!” 陆玥泽闭了闭眼睛,缓缓地舒了一口气,“德福,你自己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爷的性命,但你想过吗?也许今日你瞒下的消息,明日就能要了你家爷的性命!” “爷,德福错了,德福再也不敢了,德福这次是真的知道错了,求求爷了,求求爷了,原谅德福这一次吧!德福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德福跪在陆玥泽的身前,一个劲地磕头求原谅。 陆玥泽脸上的表情一直都没有变,他低头看了一眼脚边的德福,说道:“德福,爷知道你对张姑娘的心意,但是事已至此,穆公子和张姑娘的事情,你就不要再继续插手了。这几日,你把手里的事情交接一下,你自己闭门思过吧,什么时候爷允许你出来,你再出来吧!” “德福遵命!” 云珠在房间里玩着自己的金子,平喜跑了进来,贴着她耳边说:“夫人,商队里的新总管,过来说要给夫人磕个头。” 新总管?云珠有些惊讶,德福呢?陆玥泽那么信任德福,怎么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把德福的总管位置撸了下来? 平喜也看出云珠的疑惑,小声解释:“夫人,婢子没有打听出来什么,就 只知道陆爷刚刚在书房里发了好大一通火,然后……咱们商队就有新总管了。这位总管,叫刘长德,夫人可能没听过他,但是他弟弟夫人应该知道,就是负责看着陆爷马车的那个刘长水。” 云珠看向平喜,发现她说完这个名字之后,小脸就有些发红,好像是很不好意思似的。她看见云珠打量过来的目光,立即画蛇添足地解释了一句:“这些都是那个看马车的刘长水告诉婢子,婢子可从来没有去打听过!” 云珠点了点头,不由地就笑了。她一向敏感,尤其是平喜的脸都红了,云珠自然已经猜出个十之八.九了。 平喜这丫鬟,似乎是思.春了。 她朝着平喜点了点头,让那个新上任的刘总管进来了。 刘长德和刘长水长得有几分像,但是可能是因为云珠和刘长水见过的次数比较多,所以她觉得这个刘总管不如他弟弟活泼。 刘长德中规中的,只和云珠磕了头,自我介绍了两句,就告退了,多余的话一句也没说,看起来就是个谨慎的人。 云珠在他出去之后,就把平喜叫了过来。平喜似乎有些惊讶,但是还是点头,立即就出门去办了。 陆玥泽发落完德福,还是没有打算去见穆家人,倒是把张明川请了过来。 张明川和陆玥泽回禀:“爷,穆家的媒人上船时,第一时间就来拜见我了,现在两家已经交换了信物,这么亲事就算是定了下来了。” 陆玥泽点了点头,和这个张明川打听:“穆家来的那位,听说苏穆大人的二弟?为人如何?” 张明川道:“小的与穆二爷聊了几句,倒是个有学问的,脾气秉性上看不出来什么毛病,而且似乎他对穆公子和小女的这门亲事很是感兴趣,抱着乐见其成的态度。” 但是,那是表面上,张明川又不是傻子,自然是能看出这个穆二爷多多少少是看不起他们的商户出身。报喜不报忧,这话不能在陆爷面前说。 “哦,”陆玥泽轻轻一笑,“张掌柜,你说这穆家叔侄两个人,这演的是哪一出啊?” 张明川是陆爷船帮的掌柜的,穆家叔侄两人在房间里大打出手,除瞒不过德福那个大总管,自然也是瞒不过张明川的。不过,张明川可是要比德福精明多了,他就算是知道这件事,也当做不知道,更不可能像陆德福那样没有脑子,直接进到房间里去问这件事。 张明川摇头:“陆爷,恕小的愚钝,小的真是 看不懂。” 陆玥泽点了点头,就把张明川放走了。他看着张明川消失在书房门口,不由地感叹了一句:“如果德福有张明川一半精明就好了。” 他想了不多时,新上任的总管刘长德就进来回话了:“回爷的话,已经按照爷的吩咐,今晚为穆二爷接风宴已经准备好了。”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歌姬也已经到位了。” 陆玥泽满意地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什么,立即开口说:“歌姬记得给夫人留两个跳得好的,让她们单独给夫人跳。” 他一想到接风宴,就有些不快,只不过,他自己是不准备露面的。既然你穆大人要跟我玩这种心思,就别怪我拿你的弟弟、侄子一起涮着玩了! 晚上,陆爷的商船上,灯火通明,照的明晃晃的,几乎如白昼没有什么不一样。 穆二爷的脸色已经上了药,穆公子的眼睛也已经敷过了,两个人换了一身衣服,看起来倒是么有什么异样,根本就看不出来两个人上午时,曾经大打出手过。 两个人走出了甲板,远远就听到了鼓乐地声音。穆二爷笑了笑,道:“没想到,我们叔侄两个人打了这么一架,竟然惊动了陆爷!如此看来,也不算是坏事。” 穆凡成扯了扯嘴角,没有笑出来。 他这位伯父一向是个拔尖挑刺的,这次接近陆爷这个机会,穆二爷是一早就想来的,结果被穆大人挡住了,换成了穆凡成这个小辈,穆二爷的算盘算是落空了,没想到他竟然会借着这次穆凡成和张姑娘的亲事,又自己就凑上来了! 他凑上来了不要紧,竟然还想着取而代之,让穆凡成回去,穆凡成哪里能同意,结果一个没谈拢,穆二爷就要去削穆凡成,后来两个人就不知道怎么的撕扯到了一起,还是陆爷的那位大总管进来才把两人分开的。 一想到陆爷的那个大总管,穆凡成心里就膈应。任哪个男人未过门的媳妇儿,被别人觊觎,他心里都会膈应的。 穆二爷试图从侄子嘴里套出一些关于陆爷的消息:“大侄子,你是见过陆爷的。陆爷的脾气怎么样啊?喜欢什么东西啊?” 穆凡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一共就见过陆爷两面,都没来得及说什么,根本就算不是了解陆爷。不过,就算是他有些关于陆爷的消息,他也不想免费的给他这位二伯。穆家虽然没有分家,但是大房、二房、三房却都已经各自过各自的了,他这位二伯显然就是要在他这里截下陆爷这个功劳,好 去跑到穆大人面前邀功,他才不会傻到把机会让给他呢。 何况,看着整个大船灯火通明,听着船外鼓乐齐响,再看着自己身边得意洋洋,似乎下一刻就能一飞冲天的穆二爷,穆凡成忍不住偷笑:呵呵,我的好伯父啊好伯父,你以为就凭你今日闹得那一出,陆爷就会亲自见你?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陆爷是什么人,那就是个谁面子也不给的霸王! 自然,穆二爷和穆凡成都在接风宴上扑了个空。穆凡成心里早就有数了,穆二爷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新上任的大总管刘长德双手作揖,抱歉地说道:“穆二爷、穆公子,我们陆爷实在忙的抽.不出空,没有办法亲自来迎接二位,还请二位见谅。陆爷特意为二位准备了宴席,又把船上歌姬也送了过来,还请了张掌柜的作陪,二位尽可慢慢享用。” 穆凡成看着穆二爷的脸都绿了,鼻子都差点气歪了,忽然觉得胸中一口闷气出去了。他笑眯眯地朝着张明川拱手作揖:“岳父大人,小婿这厢有礼了!” 张明川:“……” 陆玥泽隔着窗子,看着穆二爷和穆公子之间的动作,心中倒是有了数。看情形,这个穆二爷应该就是来抢功的,并不像是拆台的。他们怎么闹都行,只要不影响的他陆玥泽和穆大人的关系便好。 他问自己身后的随从:“夫人那边的席面可都摆好了?” 他既然答应云珠要带她看歌姬,就算是分了一部分给穆公子他们,他也要留几个给云珠的。 随从恭恭敬敬地回答,“爷,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您过去了。” 陆玥泽点了点头,抬腿就朝着云珠所在的甲板走了过去。今日月朗星稀,晚风和煦,倒比较适合开宴席。 陆玥泽给云珠准备的这一处,是他们船上最高的一处甲板,不算大,但是摆上一桌席面,还是绰绰有余的。这处甲板并不算是露天的,当初设计时,就在这里加了一道棚子,挂了许许多多灯笼,远远地看着,就像是正月十五的河边似的。 以前陆玥泽一个人坐船的时候,几乎很少有时间过来消遣,这一次他倒是一直想带着云珠到这里来一次,只是先是云珠生病,后来又是连续地阴雨绵绵,好不容易等到了天晴,穆家那些个不长眼的东西又冒了出来。 陆玥泽一边想着,一边到了甲板处,朝着里面望去,空空的,没有人,他脸色顿时一变:“夫人呢?” 随 着他的话音一落,忽然就甲板上就响起了悦耳的鼓乐声,有三个戴着面纱,穿着歌姬的姑娘,随着鼓乐声,一摇一摆地走了出来,就在甲板上翩翩起舞了。 陆玥泽看着其中一个,蹦得最欢的那个,忍不住唇角上翘。 他的小姑娘,穿着一身的水袖纱布舞裙,头戴面纱,正腰肢摇曳地向他走来,脚上的摇铃声随着她的舞步,一直响个不停。 陆玥泽暗暗地骂了一句:“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可是就是这只算不上多么妖.艳的小妖精,让他心甘情愿!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身侧的随从护卫都已经自动地退到了最远处。夫人跳舞,能是他们这些阿猫阿狗能看的?!万一哪天陆爷想起来,心里不舒服了,到时候要是想要挖了他们的眼睛,他们可是没有地方去喊冤的,所以这个时候,就要有眼色一些,先一步地躲得远远的才行。 陆玥泽倒是没有注意那些侍卫,他可是把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也云珠身上的。云珠穿着这身舞裙,大概是因为舞裙布料很飘逸的原因,反而把她显得瘦瘦高高的,活脱脱地似那九天仙子下凡。 她戴着面纱,只遮了眼睛下面,他能看到她眼眸波转、含情脉脉,正似有若无地望着他,然后在他注视的目光里,一步步地朝着他靠近。 陆玥泽不自觉地就朝着靠过来的姑娘伸了手,一把就把她搂进了怀里。云珠的舞还没有跳完,背景的鼓乐之声依旧是没有停下来,她猝不及防地倒在了陆玥泽的怀里,有些不知所措。 陆玥泽贴着她的耳侧,隔着面纱咬了一口她的耳垂,笑着道:“原来,爷的云珠,竟然还是个会跳舞的姑娘?爷以前都不知道,你跳舞竟然能跳得这么魅惑人心……” 他热乎乎地气息打在云珠的耳朵里,云珠觉得痒痒的,似乎有些不适应,在陆玥泽地怀里动了动,抬眼去看他。 她看到陆玥泽正专注地看着她,满眼都是惊艳,眼睛都是亮亮的。云珠高兴极了,笑眯眯地去抓陆玥泽的手,握得紧紧的。 “云珠,你这个模样,真好看!”陆玥泽忍笑着夸赞她。 云珠顿时就更高兴了,她这身可是让平喜特意去借的,就是为了穿给陆玥泽看。她一只手抓着陆玥泽的手,一只手迅速地摘了脸上的面纱,垫着脚,仰头朝着陆玥泽的唇够了过去。 她这个动作来得突兀,陆玥泽先是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时,唇已经被云珠的唇捂 住了,然后迅速有个酸酸甜甜、圆滚滚的小东西滚进了他的嘴里。 是一颗葡萄! 云珠离开陆玥泽的唇,仰着头笑眯眯地看着他,一脸的等着表扬的神情。 陆玥泽把嘴里的葡萄粒,一口咬碎,直接连皮带籽咽了下去,之后他还舔了舔嘴唇和云珠说:“云珠,下回喂爷葡萄,记得把皮去了。” 云珠:“……” 为什么跟她想的场景不一样呢! 陆玥泽看着云珠迷茫的眼神,立即笑个不停,把云珠;拉到怀里,道:“走,跟爷去吃饭。吃过饭,你继续喂爷葡萄,爷还要这法子!” 云珠的小嘴不由地张大了,陆玥泽看着她那小模样,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顿饭,两个人吃的极为甜蜜,尤其是陆玥泽动不动就把坐在一旁的云珠拉着怀里,低头说:“你今日请了爷吃葡萄,爷也请你吃别的,来,别动,爷喂你。” 然后,他真的就不顾还有丫鬟在旁边,一口一口地喂着云珠,重点是,他不是用勺子喂的云珠,而是用云珠喂他吃葡萄的方法! 这一顿饭,吃得云珠面红耳赤,好半天都云里雾里的,迷迷糊糊的。 直到陆玥泽把她抱下了甲板,她还是觉得自己的脸红的不成模样。陆玥泽依旧是不打算放过她的,朝着她身后大喊了一声:“来人,给爷和夫人,端一盘葡萄过来!” 云珠一听,顿时就反应敏捷,从陆玥泽的怀里,像一只鱼一样,直接就钻了出去,踩着鞋子,跑得远远的,整个船上都能听到她脚上摇铃的声音。 陆玥泽知道小姑娘这是害羞了,想要伸手去抓她,结果云珠又跑了好几步,跑到了楼梯边,就是不肯往他身边靠。 她还十分气人地扶着船上楼梯的扶手,故意朝着陆玥泽吐舌头,还时不时地晃着脑袋。 陆玥泽拿她没办法,只得一步步地朝着她靠近,跟她玩起了捉迷藏的小游戏。 他走了几步,发现云珠还要躲,索性唇角一笑,把身后的端着葡萄的平喜叫了过来,从盘子里捏了一颗又圆又大的黑葡萄,看着云珠的云珠道:“爷的葡萄美人,你要不要过来吃葡萄?还是,你要等着爷亲自去喂你?” 云珠站在楼梯上,扶着扶手,笑呵呵的,一个劲地摇头。 陆玥泽却不管那么多,直接就大步朝着她走了过来,一把抱住她的腰,低头就吻住她的唇,把嘴里含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绿帽子”后传 看着在船上楼梯之上,两个人缠绵拥吻的人,穆凡成的脸色瞬间就绿了。 陆爷和张姑娘,竟然、竟然做出了这种无耻之事?! 他想都没想,怒火冲顶,大步上前就冲了过去,怒气冲冲地要去找那对狗.男女讨个说法! 陆玥泽的护卫可不是吃白饭的,几乎穆公子刚刚摸到那边甲板的范围边缘,就被几个人提着刀拦下了。 “穆公子,这边不是散步的地方,请回吧!” 几个护卫看在穆凡成是他们陆爷的客人的身份上,没有直接就动手,但是已经出刃的大刀,明晃晃地亮着,显然就是告诉眼前的这一位,你要是再走一步,我们就直接剁了你! 先礼后兵嘛,这个陆爷是教过的,就是有点麻烦,不如直接动手来得爽快! 其实穆公子离着甲板的位置不近,只是刚刚云珠和陆玥泽两个人是站在楼梯上的,位置比较高,一眼看过去十分显眼,楼梯四周又是空旷的,毫无遮挡,这才让当闹腾时云珠脚上的摇铃声传得很远。 被几个侍卫拦着的功夫,陆玥泽在楼梯上一无所知,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边状况。他已经把云珠打横抱了起来,消失在楼梯了另一端。 此刻,穆公子就算是想要去质问陆玥泽,别说根本就连陆爷的影子都摸不到,现在他连陆爷的人也看不到了。 之前的酒意,加上发现自己被戴了绿帽子的愤怒,穆凡成也想不起来这里是陆爷的地盘了,更想不起来自家伯父穆大人千叮咛万的嘱咐,要他千万不要去和陆爷撕破脸。他气得牙齿咯咯地直响,指着刚刚楼梯的方向,咬牙怒气冲天地朝着那几个护卫吼道:“老子未过门的媳妇儿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给老子戴了那么一大的顶绿帽子,难道老子就要这么窝囊地回去吗?!啊!” 几个护卫,也是一愣,不明白这个穆公子,怎么忽然就说出了这么一段话。他们是一直跟在陆爷身边的护卫,只听说过这个穆公子和船帮张掌柜的女儿定了亲,怎么好端端地扯上了绿帽子? 不过,不管这话是怎么说的,他们作为陆爷的人,张姑娘是陆爷手下的女儿,面对穆公子时,跟他们一样,都是属于陆爷战壕里的,自然是不能就这么让穆公子往张姑娘身上泼脏水。 这穆家要是打了张姑娘的脸,就是打了他们陆爷的脸! 其中一个 看起来是护卫头领地人,明晃晃地晃了晃手里的刀,皮笑肉不笑地开口:“穆公子,你这话说的就不地道了。陆爷有领,这边甲板是不允许任何人靠近的。我们兄弟几个,只是尽忠职守地守着这地方,拦住了您,惹得您不快,您大可以去找陆爷告我们兄弟几个,可是把我们船帮张掌柜的姑娘扯进来,还给人家未出阁的姑娘扣上了那么大的罪名,您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要逼死人家姑娘吗?!你要是敢有一分这样的心思,我们陆爷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穆公子,小的们也不和你废话了,请回吧,免得我们真的动手!” “你们……竟然敢!”穆凡成气得牙直痒痒,想到刚刚,他看到自己心仪的那个姑娘,穿着那么一身曼妙的舞裙,就那么被陆玥泽抱在怀里亲了,他只觉气血倒流、怒发冲冠,大吼:“你们欺人太甚!陆玥泽,你他.妈的给老子出来!你敢给老子戴绿帽子,老子也不怕丢人!” “公子……”穆凡成身后的两个小厮,听到自家公子竟然不要命地去喊陆爷的名字,顿时就吓得腿软了,又大胆的急忙忙地伸手去捂自家公子的嘴,想要把这位公子赶紧地拉走。 可是,此刻的穆凡成已经气红了眼睛,一门心思地要找陆玥泽和张姑娘给他一个说法! 凭什么?凭什么?!那是他未过门的媳妇儿,凭什么?! 他几乎是甩开了自己的小厮,不要命地朝着陆玥泽那些护卫就冲过去了,似乎根本就不在乎那些护卫手里的大刀。 陆玥泽的这些护卫,至少在西南府界里,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在没有给陆玥泽当护卫之前,身家都算不上清白,手里都是有过一两条人命的。何况,跟着陆玥泽走了这么多年商队了,路上遇袭时,那些土匪刺客他们也没少杀。在他们眼里,杀一两人不算什么。尤其是,他们是在西南府界,远离中原,偏隅一角,这边族落众多,繁琐复杂……就算是杀了什么人,也不是什么大事,西南府界的官府一般是不会追究的。 眼前这愣头青,显然是不听劝告,还一个劲地朝着他们陆爷的身上泼脏水,就算是陆爷的客人,他们也是可以杀的。 几个护卫对视一眼,露出了自己他们自己懂的眼神,然后就等着穆公子自己不长眼睛撞过来。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穆凡成正喊着:“我一定要去问问陆爷和张姑娘,他们这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我穆家好欺负?”忽然有一道女声传了过来。 那个道女声有些大病初愈的感觉,隐隐带着怒 气,道:“穆公子,要找我做什么?” 穆凡成眼瞧着就要撞上那护卫的刀了,其实他也是有些胆怯的,正犹豫着怎么才能不输气势,就听到身后传来了这么一句。 怒气冲冲地回头,看到了一个纤瘦的姑娘,穿了一袭白衣,披着件白底红花的斗篷,在船上的灯火通明中,就站在他身后,似乎专注地打量他。 他没好气地问了句:“你是谁?” 这姑娘看起来年岁不大,有些瘦弱,脸色略白,似乎还带着病容。她的语气不太好,敷衍地回了句:“小女子正是船帮掌柜张明川的女儿姑娘,闺名娴君。刚刚穆公子要找到人,正是本姑娘!” 张娴君刚刚听了自家爹爹过来和她说,这个穆公子有多么多么好,有多么的懂事有礼,甚至还总是维护他们张家。张娴君实在是受不住自家爹爹的吹捧,这才不耐烦地让杏儿给她换了衣裳,特意出来寻这个穆公子的。 她倒是要见习见识,这个穆公子究竟有多好! 她刚刚出了船舱,和张明川的手下打听了一番,才知道这个穆公子竟然跑到陆爷在船上的私人地盘。这里平日里就算是陆爷不在船上,她的爹爹张明川都不会犯了禁忌私自过来的! 他可真是胆子够大的! 想到自家爹爹对穆公子的夸赞,她虽然对他并无好感,但是事已至此,他们的亲事已经成了,她就算是再有不满,也不能就这么放任他去犯了陆爷的禁忌。 所以,她才会带着杏儿,一路就追了过来。 可是,她也万万没有想到,刚刚到这里,就听到了那一句“绿帽子”。她顿时就觉得五雷轰顶,浑身冰凉。 她眼睛死死地盯着穆公子,似笑非笑,声音却异常冰冷,“敢问穆公子,刚刚那句绿帽子,是什么意思?!” “你姓张?张姑娘?”穆凡成还在刚刚看到陆爷和“张姑娘”亲吻的愤怒中,忽然听到眼前的这个姑娘也姓张,脑子有点发懵,一时间没有转过来,只是有些无措地盯着张姑娘,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我张娴君坐不更名、行不改姓,所做之事无愧无天地,无愧人心,穆公子若是不愿与我张家结这门亲事,还请提了退婚,不要毁我名声!” “你……”穆凡成觉得自己的眼前有些发白,一时间也说不出话,半晌才又不确定地问了一遍:“你是张姑娘?!” “是!” “不对, 不对,”穆凡成立即摇了头,不相信地说道:“你不可能是张姑娘!明明张姑娘……” 明明张姑娘是那日甲板他所见的那个姑娘,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变成了眼前的这个人呢?难道他提亲,一直都提错人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种天大的事情怎么可能会错呢!这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可以随便闹着玩的! 他咬着牙,强迫自己发出了声音,忍不住开口,又问了一句:“张姑娘……我想……可能是弄错了!那个,你可是有姐妹?” 张娴君越看眼前这个男人,越是厌弃,再与那光辉万丈、不怒自威的陆爷一比,她爹爹口中的那些什么“玉树临风、温润如玉”的形容,根本就和眼前的人不搭调。她悲从中来,她张娴君怎么就沦落到要嫁这个一个人的地步了? 她唇角泛起了冷笑:“可惜我是张家独女,我倒是希望家里有姐妹!” 这样,至少嫁给你时还能换个人替嫁! “不可能……” 穆凡成的酒意彻底地清醒了,他只觉浑身冰凉,透骨寒冷,他牺牲了自己的亲事,去向一个门户如此低微的姑娘提了亲,他以为他要娶的是他心中的那道倩影,所以才心甘情愿,认了命了,却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眼前的这个什么张姑娘! 他牙齿发抖,已经说不出一句话了。如果刚刚他看到陆爷和“张姑娘”的时候是怒火中烧,此刻他完完全全已经是心如死灰。 穆凡成毕竟是个男人,还是一个过了弱冠之年的男人,他虽然心有不甘,可是他也知道,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办法了。这个张姑娘,他这辈子都甩不掉了。 他无力地抬了眼皮,又看了一眼旁侧的张姑娘,一脸的病容,根本就连他心中那道倩影的头发丝都比不上。 他摇摇晃晃地往船舱里走,脚下不稳,走一步踉跄一步,吓得他身后的两个小厮急忙上前来搀扶。 穆凡成一把就甩开两个人,依旧是自己继续向前走,只是他心里已经有了新的打算。 既然眼前的这个姑娘,才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张姑娘,那么就可以解释陆爷怀里抱着的那个姑娘为什么穿着歌姬的舞裙了。 因为,她是陆爷船上的一个歌姬,似乎今日有幸得了陆爷眼。想到她那美丽的面容,他忍不住扯了扯嘴角,也是,那么漂亮的一个小美人,当然只能是是男人的玩物了,那哪家大户敢娶那样的姑娘当夫人呢? 为了和陆爷的关系进一步,他是必须娶张家那姑娘的。但是陆爷的这个歌姬,不过就是船上的歌姬,等到了桓晃之地,下了船,陆爷一转头就忘了她,或者明日日头高升,陆爷一早上醒来就能忘了她,到那时他只要用些手段替她赎了身,小美人自然是死心塌地地跟着他了。张娴君就做他的正妻,那个小美人就做他的爱妾,左拥右抱,好生惬意。 只是,一想到刚刚陆爷打横把那歌姬带走,想到今夜那歌姬将在陆爷的床上,任由陆爷为所欲为……他的心蓦然地就一痛,恨不得现在就冲到陆爷的房里去抢人。 妈的,他真他.妈的不想忍了! 可是,还必须他们的忍下去,谁让他们整个穆家现在还依附着陆玥泽呢!有朝一日,他穆凡成一定要把今日之辱讨回来! 一定! …… 陆玥泽抱着云珠回到房间里,什么也没管,就直接把人抱到了床上。平喜有眼色地把陆爷要的那一盘葡萄端了上来,然后立即就撤了出去。 房间里瞬间就剩两个人了。 云珠身上还是那一身舞裙,舞裙为了展现歌姬曼妙身姿,做得极其飘逸,除了水袖过长之外,衣摆也不短。 陆玥泽把云珠就打横地扔在床上,一下子她身上的舞裙像是绽开了花一样,直接就把整个大床罩住了一大半。云珠就像是花朵里的花蕊,娇滴滴地躺着,一脸柔弱地去看陆玥泽。 她躺在床上,水袖摊开,衣摆着地,她想要爬起来,却已经来不及了,因为陆玥泽已经压了过来,而且他的嘴里还衔着一颗又圆又大的葡萄,葡萄黝黑地外皮和陆玥泽雪白的牙齿放在一起,倒像是贝齿衔明珠一般。 云珠没有动,只是眉眼弯弯,唇角上翘,一个劲地朝着陆玥泽笑。 陆玥泽扶着她的后颈,长长一吻,葡萄已经喂给了云珠。他亲够之后,就缓缓起身,单手撑在云珠身侧,笑着说:“云珠,该你喂爷了。” 云珠起身,陆玥泽伸手去拉她,低头亲了亲她的晶莹剔透地手指,还不忘加了一句:“爷要吃剥了皮的葡萄!” 云珠无奈,仰着头朝着陆玥泽的鼻子咬了一口,然后真的就用手指,灵活地把一颗葡萄去了皮,口对口地喂给了陆玥泽。 两个人就这样整整地吃完了一盘的葡萄,云珠依旧是仰躺在床上的,陆玥泽沉甸甸地压在她的身上,把头埋在她的颈间,意犹未尽地开口,似乎略带了惋 惜:“哎,爷什么时候能吃剥了皮的珠珠呢?” 剥了皮的珠珠? 云珠起初还没反应过来,先是愣了一会儿,还仔细地去思考了一下,“珠珠”究竟是其他水果?难道是葡萄的新叫法? 直到她看到陆玥泽炯炯发亮的目光一直在打量着她,还唇角带笑,一脸的深意时,她还醍醐灌顶,意识到“珠珠”是在指她! 在西南之地,不管是哪个族落,很少有把名字像中原汉字一样拆开,只叫其中的某一个字的,但是陆玥泽的这一声“珠珠”,却像是一股暖流,使云珠浑身发热,害羞得缩了缩脖子,想要把自己藏起来。 陆玥泽就躺在她的身侧,看着她的小脸瞬间变得粉嫩,恨不得让人上去就咬一口,他这么想的,也确实这么做了。只是这么做了之后,陆玥泽有些后悔了,他喘着气坐了起来,背对了云珠静坐了半天,总算是把自己的异常压了下去。 然后,他转过头,朝着云珠一笑,伸手去握云珠的手,道:“起来,给爷跳个舞。” 云珠:“……” 他看云珠没有动,又补充了一句:“不能刚吃完东西就睡,要动一动。” 云珠似乎觉得有些道理,扶着陆玥泽的手坐了起来,正想要穿鞋下床,陆玥泽忽然按住她,摇了摇头,起身弯腰,抓起她的脚踝,就把她脚上的罗袜给脱了下来。 云珠不明所以,满脸茫然。陆玥泽却已经站起来,把云珠一下子就抱起来,让她双脚踩着床上,见她站稳了之后,他从放开了扶着她的手,隔着床退后了两步,抱臂看着云珠,笑着道:“爷的床足够大,你在床上跳。” 云珠:“……” 她总觉得今天晚上的陆玥泽似乎有些奇怪,可是又想不起来哪里奇怪。她仔细回忆刚刚的晚饭,陆玥泽并没有喝酒,应该不是醉了。 陆玥泽一向不喜欢酒味,所以除了必要场合,私下里是从来不饮酒的,这一点云珠是一早就知道的。可是陆玥泽这副模样,既然不是醉了,究竟是怎么了?她隐约记得,似乎有那么几次,陆玥泽也是这样的,还说过是因为她的缘故。 云珠一个未经人事的姑娘,自然不知道陆玥泽刚刚的情绪代表什么,陆玥泽当然也不会这个时候就教她,所以小姑娘只能是继续想偏了。 她站在床上,望着陆玥泽,见他神色已经恢复自然,倒也算放了心。 陆玥泽笑着催她:“媳妇儿,怎 么不跳了?介意没有鼓乐?不要紧,你脚上的摇铃就是最好的鼓乐!” 当然,陆玥泽没敢说,他其实更想在另一个时刻去听。那个时候,悦耳的摇铃声,伴随着某人婉转嘤.咛的声音,光是想想就能让陆玥泽淌了鼻血。 他不适应地捂了捂自己的鼻子,见云珠似乎还在打量他,满脸的疑惑,他也不准备就这么远远地站着了,直接迈了两步,又走到了床边,仰着头看着站在床上的云珠,伸手拉住她的手,声音隐约有些沙哑:“来,云珠,给爷跳个舞!” 云珠的小手握紧了他的大手。 陆玥泽笑着说:“爷给你哼小曲,当配乐!” 他说完,还真的就把他那首催眠又哼了起来,床上的云珠笑了笑,还真的就水袖一扬,跳了起来。 陆玥泽拉着她,最后忍无可忍,直接就把跳着舞的小姑娘抱进了怀里,劈头盖脸地亲了下去的。 果然,他还是压不住的。 此时此刻,陆玥泽异常后悔,他当初怎么就脑子一抽,没成亲呢! 日头高升,云珠已经起来了,在房间里跑来跑去,脚踝上的摇铃声响个不停。她看床上的陆玥泽还没起来,索性就抱着一匣子金子块,回到了床上,就在陆玥泽脑袋边,摞起了金子。 陆玥泽倒不是偷懒不起床,实在是昨晚的云珠太勾人,弄得他根本就只能睁着眼睛,一点睡意也没有,直到天色大亮,他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他睡时,听见一些轻微的碰撞声,好像是金子和金子碰撞的声音。他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睛,入眼的先是高耸的一摞金子! 陆玥泽:“……” 他一点也不敢动,他现在怕自己一动,那被云珠摞高高的金子堆就会砸下来,到时候他的脸……他想也不敢想! 可是,事情总是会出乎意料,一直在玩着金子的云珠发现他睁了眼睛,顿时就高兴了,小手直接就去推那挡在两人之间的金子。陆玥泽只来得及喊了两个字:“不要!” 然后,他就感觉到有一团软软的东西扑在了他的身上,然后就是金子块倒塌相撞的清脆声。云珠在金子倒下的那一瞬间,把他整个人护在可怀里! 陆玥泽急得脱口而出,“砸疼了吗?” 而云珠却在他的怀里,“咯咯咯”地,一个劲地笑个不停,眼睛都要看不见了,显然是很享受这种趴在金子堆里的感觉。 小 姑娘这是玩得开心了,一点都不觉得疼。陆玥泽无奈至极,只想扶额,他的小姑娘,竟然被金子砸了,也这么开心! 小财迷的傻姑娘! 因为今日陆玥泽起来晚了,出门时才发现,门后有要回话的下人已经等了许久,急得团团转。 陆玥泽有些意外,不知道是什么事,让自己的手下急成这样。 那人见陆爷出来了,却没有急着就在门口向陆爷禀报。陆玥泽就直接带着他去了隔壁房间。进屋后,下人立即就把昨晚陆爷甲板附近关于穆公子的事情说了一遍。 “爷,小的学得这些话,一直都不差,后来那个张姑娘来了,穆公子的脸色似乎更加不好了,最后是跌跌撞撞地走了……”他来之前,已经把这件事禀报给新上任的大总管刘长德了,虽然他算是直属于陆爷的人,但是要监视那个穆公子,还是刘大总管更加方便。 他继续说:“爷,小的也和几位护卫兄弟打听过这件事。那几个护卫兄弟说,昨晚的穆公子有那么一瞬间是真不想要命了,只是不知道被什么事情刺激了,还一直口口声声地喊着张姑娘和爷……给他戴绿帽子的事情。” 陆玥泽仔细回忆昨晚,他的印象里,这个穆公子根本就没出现。可是,为何偏偏穆公子说出了这样的言论? 正当他想着的时候,那个手下又继续禀报:“爷,小的按照几个护卫兄弟说地点,去看过……” “哦,有什么发现?”陆玥泽语气淡淡的,目光却已经微眯了起来,他似乎隐约能猜到事发地点。 “穆公子当时的位置,是能看到爷昨晚所在甲板的楼梯。” 果然,如此! 陆玥泽几乎一瞬间就明白了,“他当时是看到爷和夫人在一起了。” “回陆爷的话,小的也是这么想的。” 陆玥泽唇角泛起了冷笑:“他看到了爷和夫人,却口口声声地喊着爷和张姑娘的名字?!呵呵,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见过爷的夫人?又把爷的夫人当成了张明川的那个女儿?” 他越说越气,几乎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都想明白了。 难怪穆公子忽然就说要和张姑娘提亲,对张姑娘情意绵绵的,敢情是他弄错人了,他原本觊觎的人,是他陆玥泽的夫人! 手下几乎看着自家爷双拳紧握,青筋暴起,立即就把头低得更低了,一句话也不敢说了。昨晚,他把穆公子的事情查了一边, 前因后果几乎一目了然,尤其是穆公子见到张姑娘时的诧异,种种迹象表明,穆公子向张姑娘提亲,根本就是一个自以为是的乌龙! 陆玥泽气了片刻,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紧握的双拳也已经放开了。他的唇角微微上翘,似乎已经盘算了什么,笑道:“继续盯着穆公子,看他接下来如何表现。如果他能有胆量退了这门亲事,爷敬他是条汉子,把他送下船扔回给穆大人。如果敢有别的小动作,爷不介意帮穆大人废了他这个侄子!” 所以,穆凡成,你就自己好自为之吧!敢觊觎爷的人,呵呵…… 穆凡成昨夜几乎一夜没睡,尤其是想到他心心念念的小美人昨夜是去伺候陆爷了,他就心如刀绞,恨不得能把陆玥泽抓过来生啖其肉。但是,他也只能去想想,酒醒之后,他都害怕去回忆自己当时在陆爷的几个护卫面前,是不是说了什么大不敬的话? 那个时候,他愤怒居多,已经不记得自己究竟说了什么。他只能暗中祈祷,自己的这些举动不会让陆爷知道,不会让陆爷反感他,不会影响到他们家和陆爷的关系,更不会影响他们三房在穆家的地位。 至于那个他不得不娶的张娴君,他可没有功夫搭理她。 穆凡成起床洗漱,换了衣服,把自己的两个小厮叫了过来,叮嘱他们:“昨晚的事情,谁也不要提起,尤其是不要在我的二伯父面前提起。你们谁敢泄露出去,小心公子我直接扒了你们的皮。” 两个人战战兢兢的,立即对天发誓,谁也不说,可是心里都略带一丝不安。他们这么可以不说,陆爷那边的人呢?张姑娘那边呢? 穆凡成见自己的两个小厮被吓唬住,心里也放心了一大半,不管谁知道了,其实都不重要,此刻千万不要让他那个虎视眈眈的二伯父知道就行。他甚至能想象得到,如果二伯父知道他出了这么大一个纰漏,一定就是直接要置他于死地,取而代之,绝对不会对他是以援手的! 这就是穆家人的本性,贪.婪又凶残。 也不知道陆爷究竟和他大伯父穆大人做了什么交易,难道陆爷不知道,这就相当与虎谋皮吗?早晚,他那个大伯父会和陆爷撕破脸,到时候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穆凡成想着想着,竟然有些愉悦,心道:陆玥泽,你昨晚睡了本公子的小妾,早晚本公子要讨回来的。 他吩咐自己的两个小厮去打听关于那个歌姬的事情,他形容道:“那个姑娘,看起来十五六岁,面容姣 ☆、第70章 第七十章身败名裂 闫蝶一个人坐在房里,静静地看着窗外,发愣出神,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 她现在已经不晕船了,身体也已经没有大碍,脸色都比以前红晕了许多。前几日她就偷偷地找人给新上任的刘大总管递了话,说自己的身体已好,可以继续伺候夫人,不需要继续留在这里养病了。 可是,好几日过去了,依旧没有人理她。 陆宅之前是没有女眷的,陆爷也没有后院,所以陆爷的吃穿住用行,都是由德顺和德福两个大总管照顾。这一次,陆爷带着夫人一起出行,闫蝶和平喜作为夫人的丫鬟,名义上是归商队的大总管着,可是事实上,无论是之前的德福总管,还是现在的刘总管,似乎都不打算插手这件事。 闫蝶等了几日,越来越焦躁不安。原本在夫人的面前伺候,她是不乐意的,但是就算是在夫人伺候,也要比被扔在这里,无人问津的好啊。闫蝶有时候真的害怕,怕她就这么彻底地被扔在这里了。 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隔着窗子,能看到窗外,白茫茫的一片,是月光。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衣裳的对襟,那里是她放置两千两银票的地方,每当她心情不安地时候,就会住摸一摸,来告诉自己,情况不是最糟糕的,她还有银子傍身呢。 只是越是这么想,她越是睡不着。最后,实在是睡不着,披了一件外衣,起身下床,想要去窗边坐一坐。 她刚一动,脚还没来得及沾到地上,就听到门外地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不知道为什么,闫蝶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莫名地冒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虽然养病,被挪出了夫人住在南侧船舱,但因为她毕竟是夫人的丫鬟,又是陆爷整个商队除了夫人和平喜之外的唯一女眷,自然是不能和商队的男人们放在一起的,也不可能和船上原来伺候的那些人住在一起。所以她住的位置,平日里不是特意过来的,几乎是没有人能路过她的门口的。 尤其是,此刻夜色已经深了,船上各处有值夜的,不会有谁随随便便地过来。 闫蝶不安地起了身,蹑手蹑脚地朝着门口走了过去,把耳朵贴在了门上。 很快,她就听到了一个男人压低的声音,道:“就是这间?” 似乎有给更年轻的声音开口:“公子,是这间,我们回去吧,这里是陆爷的船……” 说话的人听起来像是年岁不大的小厮,战战兢兢的,声音都在发抖。 之前说话那人道:“嘁,陆爷的船算什么,不过就是个下人房,我们过来的时候,那些值守人不也没有拦着我们吗?不碍事的,你们家公子我今天打听了,听说陆爷身边并没有什么侍妾,所以我必须要先下手为强。” “公子……” 穆凡成站在无人的走廊里,看着眼前的门,心里止不住地痒痒。这个走廊很静,大约是没人的缘故,竟然连灯烛都没有,很黑。 隔着门,想到那日所见的倩影,他忍不住心痒痒了起来。他整理整理衣襟,伸手敲了敲门。 闫蝶本以为这人要直接闯进来的,已经偷偷地把凳子举了起来,只是有些意外,门外的人竟然敲门了。 他究竟是什么人?又是来干什么的? 闫蝶悄悄地向后退了好几步,双手紧紧地握着凳子上的木条,没敢应声。 门口的人又来抬手,轻轻地敲了几下门。 “谁?!”闫蝶选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回答,至少这样,门口的人就不好判断她此刻的位置,更不会知道她究竟是在屋子里的哪个位置。 门口的人却恭敬有礼地开口:“姑娘莫慌,在下是陆爷的客人,西南府界穆大人的侄子穆凡成。那日在甲板上偶见姑娘,惊为天人,一见钟情,只是在下一直不知道姑娘姓名,寻了几日才打听到。姑娘,在下知道今日就如此过来,实在是冒犯了,但是在下难以抑制心中对姑娘的喜爱之情,定然觉得要将情谊传达给姑娘!” 其实,对于表达心意的这种事,鸿雁传书、飞鸽传情这样的手段才更适合穆公子往日的作风。只是,此刻因为在路爷的船上,天时地利人和条件都是十分的欠缺,他又不想再向张姑娘闹出提错亲的乌龙,又因为两日之后大船就会抵达桓晃之地,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必须在此之前,让这歌姬铁了心地跟着他,只有这样他才能继续往下计划。 所以,今日他就选了个最没脑子、最不靠谱的法子,过来表达心意了。 闫蝶发懵,她……什么时候去过甲板? 她上一次去甲板,还是无意中撞到过张姑娘的那个丫鬟杏儿那回,那个时候还不曾听闻这位穆公子上船。 究竟是怎么回事? 闫蝶心中一惊顿时起了疑惑,一种更加不安地情绪围绕了她。闫蝶算不是聪明绝顶,但是她也不算是个傻子 ,这种天上掉馅饼。明显还不是属于她的馅饼,她可没胆量去接。 就比如说,她敢拿人家两千两银票,但是可不敢就这么应了门口的这个男人。归根结底,银票和男人相比较起来,还是银票更靠谱。 她清了清喉咙,拒绝道:“公子可能是认错人了,小女子不曾记得见过公子的,公子请回吧。” 穆凡成早就已经准备好吃闭门羹了。 他那一日是在陆爷的书房里,看见这姑娘的,那姑娘自然是不可能看见他的。而且,上次他亲自去给张娴君送礼,也是打着让人家姑娘知道他名号的主意,所以这一次过来,尤其还是晚上过来,虽然他很着急确定人家姑娘的心意,却他还真没想要一晚上就就解决。 他这次是空手而来的,上次给张娴君准备礼物,是因为张娴君的身份虽然赶不上他们穆家,但毕竟算是陆爷这边的人,他算是有求于人。但是,这个歌姬实在是地位太过低,她应该是求着他替她赎身的,而不是他要讨好他。 他说:“姑娘,在下虽然只是一介布衣,但是若是姑娘愿意,在下可向陆爷请求,替姑娘赎身?” “赎身?”作为一个有着卖身契的婢子,一直被转卖来转卖去,赎身可是她一直的愿望。 “是的,姑娘,在下一片真心,姑娘若是愿意托付终身,在下定然纳了姑娘如我后院,宠爱一生。” 可是,她是想给自己赎身,换得自由,却不想转身就沦落为别人的小妾,依旧是没有自由。或者更准确地说,她愿意给陆爷做妾,可并不代表,是个男人她就愿意做妾的。 闫蝶神情顿了顿,果断地拒绝了:“公子心意,小女子感激,无以为报,公子请回吧!” “姑娘……”穆凡成似乎依旧不死心,不过他还是拱手作揖,也不管屋子里的人能不能看见,继续说道:“在下对姑娘一片真心,还望姑娘再三考虑,毕竟姑娘如今身世漂泊,在下能给姑娘一个安稳……今日是在下打扰姑娘了,在下不会放弃,明日再来探望姑娘。” 闫蝶抿着唇不说话,眉头却皱得紧紧的,百思不得解。 第二日一早,就有人把昨晚穆凡成的事情,一一禀报给了陆玥泽。 云珠正坐在陆玥泽身边吃着东西,听得云里雾里,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微微侧头,去看陆玥泽,见他唇角上翘,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陆玥泽看云珠看了过来,拿着筷子,给 她夹了一块蜜汁肉,放到了她的碟子,笑着与她道:“今晚爷带你去看个好玩的。” 云珠的眼睛睁了睁,似乎对说的好玩的很是好奇。 陆玥泽却但笑不语,没有告诉她。 到了晚上,天色黑了下来,陆玥泽带着云珠出门。临走前,他让平喜给云珠找了件斗篷,怕她着凉,不仅如此,他还让平喜把帷帽也带着,“等下,如果需要,机灵些给夫人戴上。” 这一下子,不仅仅是云珠觉得莫名其妙了,就连平喜也觉得奇怪了,不知道陆爷这是要带着他们去做什么。 几乎他们出门的同时,就有人来报了:“爷,抓住了,当场抓住,人赃并获。” 陆玥泽笑了笑,淡淡地应了声“好”,片刻之后又补充了一句:“没想到竟然这么快,云珠,我们没来得及看到全过程,真是可惜啊。” 云珠眨着眼睛,不明白陆玥泽究竟在卖什么关子,不过她发现陆玥泽还是很高兴的。 陆玥泽从平喜手里接过了帷帽,给云珠戴上。云珠下意识地用手去摸,陆玥泽把她的小手拉住,笑着道:“不要摸了,爷要去带你看看无耻之徒,只是爷可不舍得让他看见你。” 云珠跟着陆玥泽到了船上的一个大房间,这个房间两位于船东侧,富丽堂皇,倒像是个大的宫殿,云珠之前没有来过。 她刚刚跟着陆玥泽走进去,就听到一个女人哭哭啼啼的声音。而且这个声音还有些熟悉,似乎是曾经在她身边伺候过的闫蝶。 云珠脚步顿了顿,忍不住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闫蝶跪在地上,哭哭啼啼,很是委屈。她的手里还握着一根棍子,上面布满了血迹,倒像是把什么东西砸了一样。 商队大总管刘长德站在那里,面目威严,似乎正在审她。他见了陆玥泽和云珠进来,想要停,被陆玥泽摆了摆手制止了。 陆玥泽牵着云珠坐到了大屋的屏风背后,云珠听到刘总管继续问闫蝶:“所以……你就把他打了?” 闫蝶惊慌失措:“我我我我……我也不知道当时究竟是怎么了,我的屋子门栓出了问题,那个人只说了几句话就要强行地闯我的屋子,我害怕急了,就把之前准备的木棍拿了起来,他进来我就一棍子敲了下去。” 她也不知道当时究竟是哪里来的那么大的爆发力,竟然一棍子就把那个公子的头敲破了。也幸好是敲破了,事情才闹大了,不然她 一个姑娘的闺房被一个大男人闯了,她闫蝶就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刘长德故作奇怪,道:“你房间里怎么会有棍子?” 于是闫蝶就把昨晚那个穆公子过来,说的那些奇奇怪怪地想要纳她做妾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这时,那个穆公子已经醒了。当然他不是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醒的,他是躺在地上,满脸是血地醒了。除了闫蝶的那一棍子,陆爷手下的那帮人都知道,这次陆爷是不会让穆公子好过的,怎么可能不暗中下黑手。他们下的自然是黑手,哪里致命、哪里打伤看不到,他们就专挑那些地方下手,以至于穆凡成看起来,只有头上受了伤,还是闫蝶自卫打的。 他醒了之后,也是迷迷糊糊的,发现屋子里似乎有好些的人,立即揉着脑袋喊了一句:“我被人打了,我被人打了……” 没人理他。 他怒了:“我是你们陆爷的客人,我在你们的船上被人打了,你们竟然还这么蛮横不讲理!我好心好意地问那个姑娘愿不愿意做我的妾室,你说她不愿意就不愿意呗,竟然开了门诱.惑我进屋,还棒子打我……哎呦,我的头疼啊,你们说说要怎么办吧?把陆爷叫过来!把你们陆爷给本公子叫过来!” 就在此时,陆玥泽走了过来,道:“穆二爷,您可是听到了,这就是你侄子的所做作为!” 穆凡成似乎没有想到陆玥泽竟然就这么出现了,而且还提了他二伯的名字。 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捂着头等着陆玥泽问事情的过程,结果他那个二伯也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急急忙忙就向陆爷赔礼道歉。 穆二爷道:“陆爷,我这侄子……” “不用跟爷解释!”陆玥泽根本就不给他们解释机会,直接道:“来人,敢觊觎爷的人,给爷打残了直接扔出去,穆家人都一起扔出去!” 穆凡成还没有反应过来,穆二爷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扔了出去。是真的扔,陆爷的手下丝毫没有留情。 大船的旁边停了一只很小的木船,穆二爷先是被扔了进去,然后是穆家请来的媒人也一起被扔了进去。过了片刻,被打得人事不知的穆凡成也被扔了进去,穆家跟过来的那些下人。除了伺候穆凡成的那两个小厮之外,一个个都像是扔猪肉一样,也一起被扔了进去。 陆爷的人站在大船边,朝着船上的人喊着:“陆爷说,他高攀不起你们穆家,张家和穆家的亲事作罢!陆爷有令,让你们 滚!” 穆家人:“……” 几个还有意识的人,哆哆嗦嗦地站在江心的船上,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陆爷的大船越走越远。他们脚下的木船十分地单薄,陆爷开走的大船卷起的漩涡,一下子就把他们的木船打得摇摇欲坠,几个人吓得趴在了船上,紧紧地抓着船舷,脑子里依旧还在发懵。 此刻已经是晚上,天色也黑了,陆爷的大船灯火通明,刚刚两只船靠在一起时,他们还能借到船上的灯光。可是,如今陆爷的船已经走远了,他们的船立即就陷入了黑暗的江心里,还时不时地忍着木船摇晃,生怕下一刻,木船就彻底地翻了。 船上有人忍不住,小声地问了句:“究竟……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啊?” 他们大部分人都已经准备睡了,身上大都只穿着里衣,尤其那媒婆最惨,被扔到船上时,里衣都被扯的敞.开了,羞得她老脸都通红,这辈子是没法子见人了。 穆二爷情况要好上一些,因为他是听到了穆凡成出事,被陆爷派人请过去的,不过也就是身上多了个外袍,依旧是衣衫不整。 他蹲在船上,咬牙切齿道:“怎么回事?还不是这个不成器的下贱东西,竟然去调戏人家陆爷身边的婢女,还大着胆子闯进了人家婢女的屋子里,这是被人发现的早了,没毁了人家婢女,不然你们以为陆爷把我们扔出来就没事了?简直就是做梦,春秋大梦!” 穆凡成病病歪歪地躺在木船上,依旧是昏迷不醒,根本就不知道自家的二爷的在发怒。 穆二爷气得浑身哆嗦,冷风一吹,更是牙齿打架,话都说不清楚了,“这个臭小子,怎么……怎么就糊涂到这个地步呢?张家姑娘都已经和他定亲了,他哪里来的胆子,竟然勾.引陆爷的婢子,那不就是打陆爷的脸吗?还是左脸大完打右脸,陆爷那是什么脾气,不收拾他,那是不可能的!” “穆二爷,那我们该怎么办啊?” “怎么办?坐船上,等死吧!” 没有浆,没有船夫,还是一只单薄的木船,此刻又是江心里,天色又这么黑了,呵呵……能不翻船看到明早的太阳,就算是他们几个命大了! 陆爷的船上,依旧灯火通明。 穆凡成的两个小厮跪在陆爷面前,一个劲地磕头。陆玥泽说:“你们两个不用担心卖身契的事情,拿了银子,就回家去吧,爷保证你们到家时,身份都是干干净净的,穆家也不敢寻你 们麻烦。” “小的多谢陆爷,小的给陆爷磕头了。” 陆玥泽点了点头,朝着刘长德说:“把他们两个人带下去吧,好生安顿着。” 两个人退出去不久,张明川进来了。陆玥泽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说了一句:“张掌柜,重新找个好女婿!” 张明川狠狠地点头,内心坚决。 刚刚把穆家人扔下船,他张明川的人可是主力,哪能让穆家的人吃了好果子?!尤其是那个穆凡成,就算他能活下去,他张明川也保证他这辈子就是个废人了,指望他传宗接代,那是不可能了! 他越想越气,万万没想到,那一日看着还人模人样的穆凡成,竟然暗地里觊觎陆爷的婢子,甚至还不顾规矩,直接就要侵.犯人家婢子,要来个霸王硬上弓!这是把他张明川的女儿当什么了?看着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那个穆凡成是不把他们张家当人看啊! 你既然无情,休怪我无意! 陆玥泽回到屏风后面,朝着云珠耸了耸肩,表情略有些遗憾:“没想到你身边的婢子闫蝶竟然是个这么厉害的,爷原本还想看的戏码,她一棍子就解决了,是不是挺没意思的?” 云珠点了点头,事情她是听明白了,确实挺没意思的,也不知道陆玥泽之前兴致勃勃,把她带过来是为了看什么。 陆玥泽摸了摸鼻子,无辜地说:“哎,爷本来是设计好的,想要好好收拾收拾那个穆凡成的,只可惜,计划不比变化快,没成!虽然爷知道,有张明川在,穆凡成讨不到便宜,但是不自己动手,多多少少有些不痛快。” 云珠看着陆玥泽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不高兴,她起身走到他的面前,踮脚伸手去摸他的脸,还试图想要够他的眉毛,用手指把他皱着的眉头抹平。 陆玥泽抓住她的小手,紧紧地握着,摇了摇头,道:“云珠,你知道我最恨穆凡什么吗?” 穆凡成?刚刚那位穆公子?云珠刚才是隔着屏风的,根本就没有看见那公子,更不知道他究竟长个什么模样。 陆玥泽看着云珠,实话实说:“他看中的人根本就不是张姑娘,也不是闫蝶,而是……” 看着怀里的云珠仰着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格外的清澈,陆玥泽忽然说不下去了。他想,这些肮脏的事情,还是不要让云珠知道了。 她只要像现在这样天真,像现在这样无忧无虑就好,他愿意让她永远这样无忧 无虑下去。 他摇了摇头,朝着云珠笑了笑,道:“没什么,我们不说他了。对了,有件事,爷要跟你谈一谈。” 看着陆玥泽一本正经的,云珠也跟着一本正经了起来,连眼睛都瞪圆了,一脸的严肃。 陆玥泽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笑着说:“不用这么紧张,不是什么大事,是关于闫蝶的事情。” 这一次云珠的眼睛瞪得就更圆了,比刚才还紧张。 陆玥泽低头咬了咬她的唇角,忍不住问她:“这是怎么了?不过就是提了闫蝶的名字,你怎么比刚刚还紧张呢?难道以为爷会对闫蝶有意思?要纳她做小?” 云珠这下子是真急了,小手已经去推陆玥泽了。 陆玥泽把她的小手抓着,又把她整个人抱进了怀里,道:“云珠,爷知道你不喜欢闫蝶,也不想让闫蝶留在你的身边伺候。但是,爷现在不想处理她,爷想用她去钓一只大鱼,所以她还会留在你的身边伺候。” 云珠在陆玥泽的怀里僵了僵。 陆玥泽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安抚她说:“云珠,你放心,她只是名义上还是你的丫鬟,不会让她贴身伺候你的。就算是你想,爷也不放心让她伺候你。你身边现在是平喜伺候,如画和看画那两个小的看着还行,爷问过平喜,说是能调.教的,就让两个继续伺候你。丫鬟虽然年纪小了些,但小也有小的好处,从小教就用的顺手了。” 云珠点了点头。 陆玥泽又提了闫蝶的事情:“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闫蝶这个丫鬟是个聪明的,她虽然有野心,但只有能守住自己的分寸,倒也做不出来什么。你不用忌讳她,爷已经派人看着她了。” 云珠点了点头,然后又抬起头,看向陆玥泽的目光里,全是疑惑。 陆玥泽朝着她笑了笑,道:“来,爷带你看样东西。” 他把云珠的帷帽摘掉了,这是之前他想带着云珠去看穆公子惨状准备的,没想到他那些手下和闫蝶下手太快了,都不用他去逼供,穆公子就废了。所以,他当机立断,直接就把穆家人扔了出去,这帷帽自然就没有用了。 他把云珠斗篷裹紧,牵着她去了自己的书房。进了书房后,他从书桌上拿出了两张折叠的皱皱巴巴的东西,放到了云珠的手里。 云珠拿在手里仔细去看,陆玥泽说:“云珠,你可能不认识,这是我们中原汉族人常用的银票,在京城皇都等一些大城市, 是可以作为金银流通的。在西南之地,因为票号稀少,所以流通起来不方便。这里是两千两银票,是今日闫蝶自己主动交上来的。” 云珠的嘴巴大大地张开了,惊讶地成了一个圆形。 陆玥泽笑着道:“你也想不到,一个卖身为奴的婢子,竟然身上有两千两银票吧?” 云珠发懵地点头。 昨晚穆公子深夜造访,闫蝶先是吃惊,后来大概也明白这是陆爷在试探她。为表忠心,她主动上交银票,承认自己贪财的事情,把当时在客栈里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陆玥泽言简意赅道:“上次我们住客栈时,你可还记得,有人给我们送过一个唱小曲的西夷摇族姑娘?” 云珠点了点头,那个姑娘她有印象。当时那个姑娘看着陆玥泽,明显就是意有所图,她自然是要出手教训她的! “送人的客人姓程,住在了走廊二楼的尽头。” 姓程? 云珠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 陆玥泽正好低头,并没有注意。他抬起头,又说:“不知道他为了什么目的,让自己的仆人给闫蝶送了两次银票。” 一次不够,又送了两次? 陆玥泽知道,那个程瑾玉似乎对云珠感兴趣,就是不知道他究竟是对云珠本人感兴趣,还是对陆玥泽这个夫人的头衔感兴趣。总之,不管程瑾玉意图如何,他陆玥泽都不会让他好过的。 云珠手里握着银票,似乎还有些疑惑。 陆玥泽顿了顿,指了指窗外道:“陆家出去探路的人回话,那位姓程的公子,就在后面的那一条船上,也奔着桓晃之地而来。如果不出意外,我们还会在桓晃遇到他。所以,爷想看看,他,究竟要利用闫蝶做什么!” 云珠顺着陆玥泽的手指,朝着窗外看去。陆玥泽的船一到了晚上,就灯火通明,她站着的位置只能除了大片的灯火,就只能看到远远漆黑的一片,自然是看不到陆玥泽所指的船。 陆玥泽朝着她笑了笑,道:“云珠,后日我们就要下船上岸了。桓晃之地与西南之地很是相似,都是多山多水林子,只是这边虽然也属于西南府界,但是因为临近他国,所以更加地混乱。不过,云珠,不要担心,爷不会让你受到一丁点伤害的。” 云珠点头。 陆玥泽拍了拍她的头,笑着说:“走,我们回去睡觉。” 云珠却笑不起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华狼匕首 “华狼匕首,一刀致命,不知夫人师从何人?” 云珠浑身一僵。 下一刻,德福只觉天旋地转,电闪雷鸣瞬间,他就被压在地上,脖颈一凉,血涌喷出,快得他甚至还来不及疼! “云珠!”一只有力地大手,抓住了云珠的手腕,她正单膝抵着德福的胸口,一把匕首已经割到德福的脖颈,如果不是陆玥泽制止及时,德福当即就断气了。 陆玥泽的大手如钳,有力地抓住云珠,两人力道僵持,均不能移动半分。 忽然,云珠撤了力气,转头面前陆玥泽,整个人朝着他扑了过去。 陆玥泽看见云珠转头,还没来得及看清她的表情,就被云珠扑了个正着,然后是铺天盖地的吻,毫无章法。 陆玥泽的手一直抓着云珠的手腕,云珠的手里也一直握着那只匕首。明明是极其诡异的场面,可是云珠扑在陆玥泽的身上,追着他的唇,亲个不停。她逼得太紧,两人又靠的那么近,陆玥泽想躲都躲不开,本能别着头,想要把她推出去。可是那温热的带着湿意的唇,几乎就像是长在了陆玥泽身上,在他的唇上游走,一点喘息的机会也不给他,似乎带着满满的绝望,破釜沉舟。 陆玥泽抓着云珠的手没有放开,另一只手却已经伸了出去,把在他怀里疯狂又绝望的小姑娘搂紧了几分,一边承受着她毫无章法的吻,一边轻轻地拍着她的脊背,试图在安抚她。 他抓着几次机会,总算是回吻住了云珠,把她蛮横霸道又毫无章法的吻,渐渐掌控在了自己的手里。 他的动作一如既往的轻柔,无论是他的吻,还是他轻抚云珠的手,让暴躁异常的云珠动作也跟着轻柔,不像之前那样疯狂地进攻般地去吻陆玥泽。 陆玥泽不敢掉以轻心,动作依旧是轻轻的,吻着吻着,就尝到了一丝咸涩,借着咸涩的味道越来越浓。 云珠哭了,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有一些正好落在了两人紧密相贴的唇上。陆玥泽此刻顾不上说话,只得继续吻着云珠,慢慢地安抚她。 云珠唇舌依旧是不舍得离开陆玥泽的唇,还在不依不饶地追着他吻,陆玥泽抱着云珠,终于抽出一丝空隙,轻喘着喊她的名字:“云珠!” 刚刚疯狂的云珠,在这一声呼唤中,似乎平静了下来,只是她眼眶通红,满脸泪水,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像是被凌.辱 过了一般,柔弱的不堪一击。 他们身侧已经淌了满地的血,德福还在奄奄一息。 陆玥泽顾不上云珠,立即喊了人救治德福,只是他抓着云珠那只行凶的手,却一直都没有放开。 他不动声色地那把匕首从云珠的手心里抽.了出来,别在了自己的腰侧。云珠想要去抢,立即就被陆玥泽制止了。 云珠顿时就不安了起来,瞬间眼神就变了,像是炸毛的小兽,绝望又凶狠地盯着陆玥泽。 陆玥泽正忙处理德福,他把云珠搂到怀里,轻抚她的背,在她耳边低声道:“云珠,不要怕,爷在这里呢,你闯了什么祸都不要怕,爷给你兜着!” 云珠窝在他的怀里,试图还要去摸被他别在腰间的匕首,陆玥泽叹气,却紧握着她的两只小手,没有让她去摸到匕首。 南侧船舱是陆玥泽的地盘,能在这边伺候的,都是陆玥泽信得过的。德福的事情一出,这些人先是愣住,反应过来立即救人。德福是脖子被割,血流如柱,整个人奄奄一息。众人此刻也不敢移动他,好在他们之中还有略懂医术的高手,经验老道,很快就止住了血。 那人姓周,也是一直跟在陆爷身边的人,算得上是陆爷的得力助手。他道:“我以前在外面混日子混日子时,也见过差点被人割断了脖子的混混,德福总管如果能挺过去,或许能侥幸保住性命。” 陆玥泽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他吩咐了人下船去找能救命地大夫,又把药嬷嬷也叫了过来。德福在众人的一起努力下,被送回了房间。 至于他究竟能不能熬过去,没有人能说的准,就希望下船去找大夫的人,能尽快地把大夫带出船上,救人一命。 陆玥泽先是带着云珠回了房里,这才发现,两个人的脸上,衣服上全都是血,沾染的到处都是,估计是刚刚云珠疯狂地亲吻他时,从地上沾染的。 他略微地皱眉,目光带着探究,仔细地打量云珠。 云珠异常敏感,立即就发现陆玥泽在看她,带着满满的怀疑。她鼻子一酸,眼眶又红了。 陆玥泽见她似乎又要哭,便什么都没说,吩咐平喜,“给夫人洗个澡,换身衣服,爷去看看德福。” 他此刻有一肚子的疑问,可是看着云珠那个模样,他又不想这么早就去找到答案。他害怕那答案会让他痛不欲生,几近崩溃。 他看了一眼云珠,什么都没说,转身就出门了,连身 上沾满了血的衣服也没有换下来。 她的匕首还在陆玥泽那里! 云珠不死心,追了出去! 陆玥泽却忽然扶着门,站定了脚步,他没有回头,声音略微带着冰凉:“云珠,没有爷的命令,你不许出这个门!你、我……我们都静一静再谈。” 云珠的脚步顿了顿,目光先是落到了陆玥泽腰侧的匕首上。那只匕首,还沾着血,有些血块已经干了。她只看了那把匕首片刻,目光就落到了陆玥泽身上。 她默默地摇了摇头,吸了吸鼻子,张开嘴似乎想要说什么。 陆玥泽却抬了脚,“嘭”的一声就把门关上了。 关门的声音并不大,但是云珠却感觉到了铺天盖地的恐怖,原本水汪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已经渐渐地染上了绝望。 云珠刚刚出门遇到德福时,平喜就在云珠身后。她只知道,德福总管和夫人擦肩而过时,夫人忽然就性情大变,割了德福总管的脖子。那动作快的,几乎就是她一眨眼的功夫。 可是,究竟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做,平喜完全没有头绪。 她看着云珠,想到刚刚那一幕,心里也有些戚戚然,但是又想到平日里夫人那么好相处,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地发难他们。 德福总管那里,一定是有什么原因。 她站在云珠身后,放柔了声音说:“夫人,请您沐浴吧。” …… 陆玥泽离开房间后,先去看了德福。德福还在昏迷中,依旧被救治。他看过德福之后,就带着几个贴身的随从去了书房,大总管刘长德也一起被叫去了。 陆玥泽手里捏着一封信,“啪”地拍在了书案上,看着面前的几个人,怒道:“为何德顺来信,能越过爷,直接就到了德福的手里?嗯?” 几个人都低着头,一言不发。 “刘长德,你现在已经是陆家商队的大总管了,陆德福却依旧能单独拿到信,你是不是需要给爷一个解释?” 刘长德满头冒汗,他就知道这件事自己是跑不掉的,心里暗暗骂着的德福不是东西,但是却不能不回答陆玥泽的话。 “爷,是属下的疏忽,属下以性命担保,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下一次?”陆玥泽勾唇冷笑,“下一次死的就不是德福了,死的是爷的夫人,或者就是爷本人了!” 刘长德也不 敢还嘴,只能一个劲地认错,并口口声声地保证,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此等事情。 陆玥泽道:“刘总管,去给爷查清楚,究竟是什么人敢私自背着把信拿给陆德福,爷倒是要看看,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是!”刘长德语气坚定,顿时就下了决心,一定要把这件事彻查到底,就连一只老鼠都不能放过。要知道,这样的人,今天为了陆德福背叛陆爷,明日就有可能为了别的事情,也背叛他这个新上任的大总管。刘长德可不愿意要这样的手下,何况是这一次,连陆爷都发了话,他怎么可能不动手彻底地铲除那些还在效忠陆德福的人呢? 刘长德退了出去,陆玥泽坐在了书案前的椅子上,看着身前的几个随从,道:“爷,知道,你们几个跟德福,一直是跟着爷的老人了。爷的许多事情,你们比谁都清楚。” 这几个随从虽然名义上也是商队的人,但是他们几乎是跟陆德福一样,算是陆玥泽的自己人,除了平日里走马帮生意之外,还有许多的事情都是他们在负责。 陆玥泽捏着手里的那封信,看着他们,一字一句地警告:“如果让爷知道,有朝一日,你们和陆德福干出了同样背叛爷的事情,爷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属下遵命!” 陆玥泽这一次算是雷霆大怒,他把人全轰了出去,只留了个姓周的。这人就是刚刚紧急救治德福的那位。 他年岁大约三十,看起来朴实无华,几乎就是扔在人堆里,就找不到的那种。他也早年就跟着陆玥泽,与德福的差别就在于他不是跟着陆玥泽从京城皇都过来了,也不是有着卖身契的奴才。 他留了下来之后,陆爷一直没有出声。两个人在书房里静默了许久,直到书案上的烛火,“啪”的一声,爆出了火花。 陆玥泽忽然开口:“华狼匕首,周大哥可听说过?” 只见那个姓周的人朝着陆玥泽作了作揖,作揖的手上,全都是粗糙的厚茧,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形成的。 他说:“华狼匕首,阎王利器,听闻是指中原皇室的二十四暗卫,传闻一刀致命,刀下无情。据传,曾经令无数人闻风丧胆,在江湖上不敢提及其名。” “不敢提及其名?那么,究竟是畏惧暗卫的手法,还是畏惧皇权呢?” 周大哥想了想,道:“或许二者皆有之,毕竟能有如此杀人功夫,又受皇权保护,天下谁人敢硬碰硬?” “那 么……”陆玥泽顿了顿,把自己腰侧的匕首抽了出来,锋利的刀刃上还带着斑斑血迹,是德福的血。他站起身,走到了周大哥的面前,捏着匕首的刀刃,把刀柄那侧递给了他,“周大哥,这是我夫人的匕首,可是华狼匕首?” 那位周大哥把匕首接了过去,认认真真地检查了一番,摇头道:“非也。” 陆玥泽一顿,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等着周大哥的下文。 “这把匕首来自何处,不可而知。但从做工和质地来看,定然不是凡物,倒有些像是皇室或贵族用来防身的奢侈之物。而且,这把匕首刀刃锋利,绝不是简简单单而奢侈之物。这上面刀柄之上,还刻着两个南夷大字。咦?” “周大哥,怎么了?”陆玥泽疑惑发问。 “这把匕首,明明就是中原之物,怎么会刻上南夷大字?”他想了想,道:“或许,这两个字是这把匕首在流落道西南之地后,才被人刻上去的。” 陆玥泽说:“周大哥是中原人,可能不认识南夷字,这两个字,在南夷话中,念做‘巴益’。” “巴益?那岂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位巴益公子吗?”周大哥似乎也有些惊讶,忍不住说问道:“不是有许多传闻都说,巴益公子就是当年那位被偷走的大皇子吗?可是这把匕首,为什么会在夫人身上?” 陆玥泽眯了眯眼睛,没有回答。 周大哥道:“那日,商队夜晚扎营,被袭时,在下也看过夫人当时的身手,只是离得远,并未看得太清楚。但从夫人的身手来看,一般人都不会是夫人的对手。这把匕首,想必就是当时夫人用的那一把?” 陆玥泽点头,轻声道:“这是她心爱之物,她一直都贴身携带。” 连睡觉都不肯离身! “这想必应该是跟了夫人很多年的了。” “嗯。”陆玥泽淡淡地应了一声,就从周大哥的手里拿回了那把匕首,又别在了自己的腰间。他转身,把书案上的一封信拿了起来,递给了周大哥。 周大哥似乎有些词语,没敢接,抬着头有些疑惑地看向陆玥泽。 陆玥泽言简意赅道:“这是德顺给爷的信,被德福先拦截看到了。” 听到陆爷这么说,周大哥才伸手去接那封信。他把信纸展开,看了几眼,眉头皱了皱:“华狼匕首?夫人?这……” 陆玥泽道:“华狼匕首不过就是一把匕首,德顺的意思是,夫人 的功夫就是使用华狼匕首的那一套功夫,一刀致命,刀下无情。” 周大哥似乎也有些惊讶:“可是,夫人不过就是十几岁的小姑娘,还是个西夷摇族的姑娘,她怎么可能会那些功夫?这……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那么今晚,夫人袭击德福,是因为德福想要试探夫人吗?” 陆玥泽闭了闭眼睛,道:“周大哥,你应该了解德顺的,没有肯定的事情,德顺是绝对不会说的。所以,爷夫人用的功夫十有八.九就是华狼匕首的功夫。至于德福……” 他咬了咬牙忍着怒气,睁开眼睛,道:“他是个忠心的,但是脑子却不灵活,还非常执迷不悟。从爷要娶夫人的那一日,德福就她不顺眼,估计这一次是以为自己抓住了云珠的把柄,所以……当时做了什么,激怒了云珠。” 陆玥泽虽然不知道当时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他这番推断,却是已经十分地接近真相了。 他了解得福,也了解云珠,云珠不是自己会惹事的人,除非她受到了挑衅,陷入不安,而且云珠不是那种等着事情发生,再做出反应的人,她会把危险扼杀在摇篮里。 譬如之前的丫鬟花莲,那个客栈里唱小曲的姑娘,还有闫蝶。 就比如,当初他吃了云珠的“鱼夫君”,云珠不是等着族人发现,而是第一反应就是让陆玥泽离开。陆玥泽猜测,如果当时云珠回去之后,他并没有再返回去,云珠也能有自保能力,绝不会站在原地挨族人的打的。当时,是他回去之后,让云珠意外,震惊,以至于没有做出反应,然后又是他被打,她才会哭。 想到那个时候的云珠,又小又可怜的,陆玥泽忍不住叹了一声。 周大哥就站在陆玥泽的旁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关于华狼匕首,他也只是听过,却并无真的见过,更想不到身边竟然有人真的会! 陆玥泽道:“周大哥,德福那边,爷就把德福托付给你了。我知道你当年在道上也是几次死里回生,这次德福就全拜托你了,别人我也信不过。明日下船,德福不易移动,就继续留在船上吧。” 周大哥拱手作揖:“请陆爷放心,我一定尽心尽力,绝不辜负陆爷。” 他说完,正要告退,忽然想起了一件什么事似的,欲言又止。 陆玥泽朝着他点头,“周大哥,有话请讲。” 周大哥说:“陆爷,您有没有想过一件事?浑奴当年,那么轻易地就把大皇子从当今圣上的皇子府里 偷走了,这说明了什么?” 陆玥泽眉头微微一皱,似乎也想到了什么。 周大哥说:“就算当时的圣上,还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可是那毕竟是皇子府,怎么可能一个护卫都没有?怎么可能一个下人都没有?为何没有一个人发现?就算是有人已经串通好了一切,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大皇子带走,难道整个王府都是串通好的吗?” 他顿了顿,道:“爷,老周我是个俗人,除了陆宅,我也没在高宅大院里生活过,不知道他们的府里究竟是什么样子。但是,我就觉得,一个皇子的儿子,在皇子府就这么被人偷走了,这可能吗?就算是这种事在咱们陆宅,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能的。”陆玥泽忽然出声。 周大哥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也跟着顿了顿。片刻之后,他就听到陆玥泽说:“云珠,不,我是说夫人,在商队启程那一日,避开了陆宅里所有的人,甚至避开了德福看守的商队的人,坐到了爷的马车里。” 陆玥泽几乎是艰难地把这句话说完的。说完之后,他和周大哥对视了一眼,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他们两个人隐隐约约,都觉得这些事情之间,似乎应该有某些联系。效忠皇室的华狼匕首,当个丢失的大皇子,还有云珠身上的这把刻了“巴益”名字的匕首,这些单独拎出来的东西,似乎就差一条线就能串在一起了,可是这条线是什么,陆玥泽不知道,周大哥自然也不知道。 周大哥顿了顿,似乎是仔细思索过,他说:“爷,不论夫人与这个华狼匕首是否有关,单单她的贴身匕首上,刻着‘巴益’二字,就必须要把人继续留在您的身边。这样,我们才有机会找到这些疑惑的答案。” 陆玥泽沉默着,忽然开口:“周大哥,我会一直把夫人留在我的身边的,但不是为了这个原因。” “那么,陆爷,您是?”周大哥似乎有些迟疑,他觉得事情不像是他想的那样。 果不其然,他听到陆玥泽说:“我把她留在身边,是因为她是我的媳妇儿,是我的女人,是要和我白首一生的人。” 他陆玥泽自从带着云珠从西南之地离开之时,就从未想过,她匕首上的“巴益”那两个字,也从未想过利用她去得到什么。 她只是他的小姑娘,曾经是他的救命恩人,后来就是他一直遍寻不到的关心和温暖。他陆玥泽是如此贪心之人,到手的温暖,他绝不会再放手了! …… 他回到房间时,云珠已经洗过澡,重新换了一身衣服。她坐在床上,头发披散,仰着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陆玥泽,整个人瑟缩着颤抖,极度不安。 陆玥泽大步走到床边,坐下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动作极其轻柔,“云珠。” 云珠的眼睛从他拐过屏风,就一直黏在他的身上,半寸都不曾离开过。她雪白的牙齿狠狠地咬着自己的下唇,连喘息声都极乱,似乎在强烈地压制自己的情绪。 陆玥泽把手从云珠的头上收了回来,转手摸向了自己的腰侧,把云珠的匕首抽了出来。 匕首已经被清理过了,之前沾染的血迹也没了。陆玥泽把云珠的手拉过来,把匕首的刀柄放到了她的手心里,又把她的五指合拢。 云珠呆呆地低着头,她白皙的五指正紧紧地攥着匕首。 陆玥泽忽然伸手,把她搂进了怀里,低头亲吻着她的唇。 他说:“云珠,是我做的还不够好,让你受了委屈,对不起。” 云珠似乎想要哭,但是却大力地吸了吸鼻子,在陆玥泽的怀里一个劲地摇着头。忽然,她扔了匕首,伸手去搂陆玥泽的脖子,紧紧地抱着他,说什么都不撒手了。 她才不要撒手呢! 一辈子都不要撒手! 陆玥泽抱着她,说:“云珠,我不会问你究竟是为什么的,如果你有想说的那一天,你再告诉我,好不好?” 云珠在他怀里,似乎僵了僵,但是她还是把头埋在了陆玥泽的怀里,很快陆玥泽就觉得自己的胸口湿了,凉凉的的水意打在他的身上, 她,终究是又哭了。 陆玥泽几乎一个晚上都没睡,云珠是靠在他的怀里的,眼睛闭得紧紧的,但是他知道,云珠也没有睡。 这个寂静的夜里,几乎所有人都没睡。 …… 跟着陆玥泽豪华的大船之后,是一只看起来极其普通的大船,基本上西南之地附近的江上行的都是这样的大船,平日里用来载客或运货,哪里看起来都十分地普通。 程瑾玉一个人坐在船舱里,手里握着只茶杯,语气淡淡地问:“前面的船,是陆爷的船?” 陆爷的船虽然是灯火通明,但是程瑾玉所在的船毕竟离得远,什么也看不见。 “回公子的话,探路的人回报,正是陆爷的船。”那人顿了顿,又 说:“公子,昨夜救上来的穆二爷求见。” 程瑾玉笑了笑,道:“让他进来。” 说起了,这穆二爷和穆家那些人,也算是命好。他们被陆爷的人扔在了江心的木船上,本以为不能再看见明日的日头了,没想到竟然有路过的大船,对他们施加了援手,救了他们的性命。 穆凡成还昏迷不醒,穆二爷只能自己代表穆家的人去跟船主人家道谢。 “多谢程公子救命之恩。” “不碍事的,只是举手之劳,穆二爷不必客气。只是……”程瑾玉顿了顿,温润如玉道:“只是穆二爷和家人为何会落到此种境地?” 一提到这个,穆二爷就气得牙直痒痒,一个劲地叫着说:“都是那个陆爷,嚣张跋扈,为所欲为,我们穆家明明就是船上的贵客,竟然如此待我们,真是欺负死人了!” 程瑾玉微侧头,目光温和,似乎极其包容地听着穆二爷抱怨,他还有一搭没有一搭地问道:“陆爷?哪个陆爷?” 穆二爷气呼呼地说:“这西南府界还有那个陆爷?就是那个金山成堆的陆玥泽!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商户,竟然能如此的猖狂,看二爷我回去不告诉我大哥,我让我大哥好好治理治理他!” “这不太好吧?毕竟是那位陆爷,如果穆大人出手,可能就是硬碰硬了。”程瑾玉似乎有些担忧。 穆二爷此刻已经在气头上了,大声嚷嚷着:“不太好?哪里不太好了?就能让他们陆家欺负人,我们穆家就只能被欺负?程公子,你不知道,我那侄子都跟着陆爷的掌柜家姑娘定亲了,连媒婆、婚书都有了,就差送到府衙里去备案了。可是,你知道那个陆爷有多过分吗?他竟然把媒婆也扔出来了,婚书也毁了,直接告诉我们,这门亲事就这么不算数了!哎呦我的天啊,这自古以来,婚姻之事,媒妁之言,他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 “穆二爷,你对着个陆爷了解多少?我曾听说,这个陆爷原本不是西南府界的人,曾经是京城士族家的公子,这可是真的?” 穆二爷一下子就被问住了,支支吾吾地“嗯呀”了半天,算是把问题含糊地回答了。主要是,他面对程公子,实在是说不出来自己只见过陆爷一面,还是匆匆被叫去,连陆爷长得什么模样都没有看清楚,就让陆爷的手下直接扔下船了。 程瑾玉似乎也没有想从他的口里问出什么东西,不过就是随便说说话。这时,有下人跑过来禀报:“公子,穆二爷,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桓晃毒蜂 穆凡成的伤处疼得她额头直冒汗,忽然就听到这个陌生的人说了这样一通话,他忍不住追问:“不是歌姬?那是什么?丫鬟?婢子?陆爷身边伺候的女人?难道是……陆爷夫人?” 他说到最后,自己也意识到了答案,他看中的人,竟然是陆爷的夫人! 仔细想想,那日书房窗外所见之人,当时她身上穿的是价值不菲的斗篷,这绝对不是什么歌姬或者婢子能穿得起的。那一日,他看到那个裹着红色斗篷的姑娘时,她正是仰着头去看陆爷书房的窗子。一个普通的歌姬或者是婢子,哪有胆量随便去看? 想到那些被自己忽略的细节,穆凡成越发越肯定自己看中的人,就是陆玥泽的夫人! 想到这里他更加的怒了,大吼着:“是陆玥泽!是陆玥泽故意设了套设计我的!我出事的地方是一个下人房间,是陆玥泽估计设计我,把我带过去的!他是故意的!他是故意要废了我的!” 程瑾玉轻声说:“穆公子息怒,事已至此,你难道还能去找陆玥泽复仇?” “对!我要去找陆玥泽复仇!我不能就这么白白带吃了这么大一个亏,我这辈子都废了啊!陆玥泽,你给我等我,我穆凡成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你的女人,你的夫人,你的一切我穆凡成都会弄到手的!陆玥泽,我要你死!” 当人在愤怒的时候,什么狠话都是能说得出来的,也是什么话都敢说的。 穆二爷站在一旁,看着几近发疯的侄子,震惊地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能够说什么,这个时候他更不知道去怎么劝人。 这和陆爷的仇,是实打实的,毕竟穆凡成一个穆家好生生的男孙,就这么废了! 穆二爷看向了一侧的程瑾玉,见他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看起来还是一副温润如玉的俊公子的模样,忽然觉得有些奇怪。 这个人给人的感觉,明明是挺温和的,可是为什么他刚刚觉得,穆凡成是被他刺激到了呢? 穆二爷仔细回忆刚刚程瑾玉说的那些话,句句属实,也没有添油加醋,但是总是让人觉得诡异。究竟是哪里诡异?活了快大半辈子的穆二爷一时间又实在是找不出来。 程瑾玉与穆凡成说:“穆公子,如今还是养伤要紧。我听闻这一次陆爷所去之地,正是桓晃之地,也算是凑巧,我的这艘船也正是要在桓晃靠岸。如果,穆二爷和 穆公子也想在桓晃下船,我们可以继续同路。” 陆玥泽去桓晃之地的事情,穆二爷和穆凡成都是知道的,只是这忽然就被扔了出来,两个人还不曾考虑过未来究竟要怎么办。 穆二爷是不知道要如何去考虑,因为他本就不是穆大人派过来跟着陆爷的,他不过就是替穆凡成过来提亲的,根本就不知道自家大哥和陆爷究竟是要做什么。而穆凡成自从上船之后就一直昏迷,这醒了之后,发现自己废了,更没有心思去考虑了,他眼眼下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复仇,他要找陆玥泽复仇! 奇耻大辱,他一定要讨回来! 听到了程瑾玉的话,他也不等自己二伯做出决定,立即就吼了一句:“我要去桓晃,我要去找陆爷报仇,我一定要洒了他,不杀他,不足以泄我心头之恨!带我去桓晃,带我去桓晃!” 程瑾玉倒是没有直接回答穆凡成,转头去看穆二爷,表情略带为难地询问道:“这……穆二爷您看?” 穆二爷早就已经没有了主心骨,哪里知道要怎么决定,只得敷衍着,“先就这样吧!毕竟,他还要养伤,这一时半会儿的,我们除了跟着程公子之外,也没有地方可去了。” “那好,穆二爷、穆公子请放心,程某这就去安排!”说完,他就告辞离开了,只留了穆二爷自己在穆公子的房间里。 穆二爷看着床上依旧暴躁愤怒的侄子,说了几句无痛无痒的安慰话,也灰溜溜地跑回自己的房间里休息了。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好像是卷入到了某种麻烦里了。 而且,他觉得,那个叫做程瑾玉的人,绝对不是看上去那么温润如玉的,他一定是藏了什么。刚刚他说的那几句话,乍一听都是顺着他穆二爷和穆凡成说的,可是如今仔细回味,似乎就是引着他们,让他们主动要求去桓晃之地。 桓晃之地,于他们这艘大船而言,不过还有一日的船程了,也不知道那里究竟有什么。 穆二爷疲惫地倒在床上,反正现在穆凡成这个样子,他毕竟是做二伯的,肯定是不能就这么把他扔在这里,看来这个桓晃之地,他们是必须要去了。 …… 次日,船停靠岸,陆爷商队要下船了。 德福那边依旧没有好消息传来,也幸好没有坏消息传来,至少证明,陆德福他还活着的。 云珠的情绪一直很低落,她几乎一直地低着头的,谁也不搭理,就连平日里在她身边伺候的 平喜,她也就像是没有看到她一样,目光空空的。 陆玥泽握紧云珠的手,和她说:“云珠,德福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也不用自责,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 云珠听着他说话,目光终于抬了起来,落到了陆玥泽的脸上。 陆玥泽继续说:“德福会一直留在船上,大夫昨晚连夜已经带了过来,只看他自己有没有造化了。” 云珠抿着唇,脸上的表情带着紧张。 “云珠,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陆玥泽轻拍着她的手,试图安抚她。 商队上船的时候,东西就搬运了许久,下船的时候,自然也耗费了许多的功夫。这期间,陆玥泽就一直陪着云珠,没有去见任何人。云珠知道,他是怕她自己自己一个人呆着会害怕。 大总管刘长德时不时地派人过来,与陆玥泽禀报:“爷,刚刚桓晃之地几家乡绅大户都过来请安,想要请爷移尊步,去他们家落脚。这几家分别是杨家、曹家、李家……孙家、余家……” 那个禀报的人,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就说了十好几个姓氏,似乎也不管陆玥泽能不能记住,总之就是把他记住的全说了。 陆玥泽一直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但却只吩咐着:“让刘总管代爷好好地谢过几位。” “是,爷!小的这就去告诉刘总管。” 云珠一直坐在陆玥泽的身侧,听着他们说话。她偷偷抬头打量陆玥泽,脸上似乎有些疑问。 陆玥泽朝着她笑了笑,道:“他们不过都是些当时的乡绅,爷要等的是当地的一家商户,爷需要他家在当地的人脉。” 乡绅和商户,自然是乡绅地位高,他们肯来请他陆玥泽,除了看在他陆玥泽金山成堆的份上之外,也是想着和陆爷套个交情。毕竟,桓晃属于西南府界,士农工商的地位并不像中原汉地那么严格,能得陆爷承一份情,终究不是坏事。 云珠听到陆玥泽说了话,又低下头,什么也不说了。 过了不久,陆玥泽等的那家,终于来人了。而且,还是浩浩荡荡,大排场大气势的来的,难怪敢来这么晚,让陆爷等着他们。 来者人家,云珠只知道姓王,也听说是气派而来,究竟是何等的气派,云珠倒是没有见到,因为陆玥泽并没有让她一起去见人,只把她自己留在了船舱里。 陆玥泽临走前说:“云珠,爷去去就回。” 云珠身 边跟着平喜,还有如画、看画、阿甲、阿乙,人倒是不少,可是屋子里却没有人说话。外面正有条不紊地朝着船下搬东西,忙碌异常。 在屋子里坐了片刻的云珠,忽然就起来身,裹了裹自己身上的斗篷,朝着门走了过去。 平喜见她要走,张了张嘴,正想问:“夫人,您这是要去哪里?” 不过,她还没来及张嘴,阿甲阿乙已经先她一步跟了过去。她们并没有阻止云珠,就是一直跟在云珠的身后,也不知道是保护她,还是监视她。 平喜倒吸了一口气,拉了看画一把,低声道:“你机灵点,如果夫人这边有什么不对,你就去前面找陆爷的人。” 看画立即点头,别看她年纪小,但是人挺机灵的,平喜对她也算是放心。 她吩咐完,立即带着云珠平日里出去用的那些小物件,就就急匆匆地跟了过去。 她跟了几步,才发现,云珠竟然去了德福总管养病的船舱。 船舱里除了新带上来的那位大夫之外,还有平日跟着陆爷身边的那位周大哥。 周大哥朝着云珠行礼,“夫人。” 云珠只站在了门口,没有进里屋去看德福的情况。 周大哥立即说:“夫人请放心,德福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大夫说,应该能保住一命。” 他说话时,偷偷地打量云珠,似乎想要从云珠的表情上看出点什么,但是云珠脸上几乎什么表情也没有。 她既没有朝着周大哥点头,也没有其他人有过视线交流,就只在门口站了站,转身就走了。 周大哥:“……” 他丈二摸不到后脑勺,弄不清夫人这究竟是个什么态度。就算是你是个不会说话的,但是至少要有些表情吧? 他看着云珠消失在拐角走廊的背影,只觉得实在是诡异,太过诡异了。 云珠从德福那边的船舱里走了出来,也没有再回南侧船舱,而是上了甲板。江上的冷风,吹得云珠头发都跟着飘了起来。平喜她们几个跟在云珠的身后,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就只看着她一个人呆呆地站着。 平喜等了一会儿,见云珠似乎没有打算回去的意思,于是上前开口:“夫人,外面风凉,我们还是先回船舱里去吧?” 她的话说完,云珠刚要回头,忽然大船靠岸的那一边传了嘈杂混乱,还有各种痛苦喊叫的声音。平喜还没有反应过来, 就看到云珠像是一只离弦的箭一般,从船舷之处纵身一跃,就朝着陆玥泽所在的岸边冲了过去。 阿甲阿乙两个人原本是一直护在云珠身侧的,两个人是受过训的,自然也是身手了得,反应迅速。可是云珠冲了出去之后,两个人立即也跟了上去,却根本就没有追的上云珠,几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云珠冲到了陆爷的身侧。 陆玥泽原本正站在船上,与王家的人在讲话,忽然,不知道从何处迅猛地飞来一群足足有拇指长的黄蜂! 有经验的人大喊了一声:“不好,有桓晃毒蜂来袭!” 紧接着是一阵的惨叫,陆玥泽护着王家的那人,一路地向后退,身边的几个护卫早就冲上来护主了。 可是,那毒蜂不似人,几乎是胡乱地作为,陆玥泽随手抽.出一把大刀,砍下了几只,却又立即被更多的毒蜂围追攻击。 “陆爷小心,这毒蜂有毒!” 陆玥泽握着大刀的姿势立即换了,从攻击变成了防守。那个姓王的一直被他护在身后,抱着头缩成一团。 陆玥泽咬牙道:“王老爷,你倒是给爷解释解释,你们王家带来的东西里,怎么会有桓晃毒蜂?!” “我我我……陆爷,我也不知道啊!啊陆爷,又来了!又来了!”那个姓王的吓得够呛,话都说得哆哆嗦嗦的。 陆玥泽长刀一甩,那只毒蜂一截两半。 就在此刻,王老爷忽然大喊了一声,“陆爷,小心身后!” 陆玥泽一转身,就看到一只毒蜂朝着他的后颈袭来,他回手抽刀,却已经来不及了,只得拿出一只手臂去挡。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把锃亮的匕首横了过来,一刀就将那只毒蜂斩断,快狠准,毫不留情。 “云珠!”陆玥泽看着身前来人,先是惊讶,随即叮嘱她:“这些蜂子有毒,你要小心!” 云珠看了一眼陆玥泽,朝着他点头,然后就握着匕首,就一直呈一种保护姿态站在陆玥泽的身侧。 这不是陆玥泽第一次见到云珠的身手,但是每一次云珠出手,绝对的干净利索。不知道这些毒蜂究竟是哪里来的,云珠下手丝毫不含糊,几乎就是一瞬间,陆玥泽周围的毒蜂都已经被切成了两半,摔在了船的甲板上。 桓晃毒蜂毕竟是桓晃的特有之物,王老爷家仆之中,也有人有对付这些毒蜂地办法,除了刚开始毒蜂出现时,许多人没反应过来,手忙脚乱 ,之后都开始用各种法子来处理毒蜂了。 陆爷商队的人,其中有不少都受了伤的,王老爷家的人,几乎受伤了一大半,原本浩浩荡荡的迎接仪式,瞬间就变成了人间惨剧。 有人给陆玥泽回话,“爷,商队里损失兄弟十一人,全都是被毒蜂咬到,当场身亡的。还有十五人受了伤,其中有十二个人是被毒毒蜂咬到了,剩余的三个人比较幸运,只是皮外伤。” 陆玥泽闭了闭眼睛,大掌却一直紧紧地攥着云珠的手。他缓缓地睁开眼说:“去了的兄弟们,好好安葬吧。受伤的人,也都好好治疗。” “陆爷,这种毒蜂之毒,目前没有解药,被毒蜂咬伤的人,只能……等死了。” 陆玥泽脸色忽然就沉了下来,怒道:“去找王老爷过来,让他给爷好好解释解释,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王老爷刚刚也是死里逃生,要不是陆玥泽当身手了得,又加上云珠冲过来保护陆玥泽,他自己也是早晚喂毒蜂的。 可是,一听到这件事,王老爷觉得自己真的是委屈极了,他明明就是为了让陆爷高兴,所以才会带着自己所有的手下过来显摆排场。也就是因为他带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这在路上才耽搁了一段时间。等他们赶到江岸的时候,陆爷的船不仅仅已经到了,都已经开始往下船了。 他这才急急忙忙地带着自己的人去见陆爷,没想到还没说几句话,不知道怎么的,自己带着的那些给陆爷的礼物里,竟然全是毒蜂。不仅王家自己的人死伤大半,就连陆爷的人也死在了这些毒蜂的手里。更让人无法辩解的是,他王家的人里,竟然许许多多都是懂得如何对付毒蜂的,这更让他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他低着头进了陆爷的屋子,见了陆爷立即就扑了上去,想要抱住陆爷的大腿,大哭喊冤。 结果,陆玥泽却先他一步躲开了,站得离他远了几步。 他也不等陆玥泽问话,急忙就喊:“陆爷,陆爷,你听说我,我真的是冤枉的!这毒蜂真的跟我们王家没法关系啊,也不知道是那个王八犊子干了这种缺德的事情,要陷我们王家于不义,求陆爷您英明啊,求陆爷您大发慈悲啊!陆爷……您要信我啊,您要信我啊!” 桓晃毒蜂虽然是桓晃的特有之物,但是大多数都在桓晃之地的林子里,绝不可能出现在江岸边,这一定是有人刻意带过来针对陆玥泽的。而且这种毒蜂,虽然身上带着毒液,但是平日里捕食,并不是靠着毒液和尾针 ,所以如果没有人激怒它们,它们是不可能无缘无故就进行攻击的。 许多事情放在这里,已经十分地明显了。 有人要杀陆玥泽! 此刻,让陆玥泽疑惑的是,不知道这一次要杀他的人,是前两次他遇到的人?还是新的一匹人? “王老爷,这桓晃毒蜂毕竟是你们桓晃之地林子里的东西,这么多毒蜂千里迢迢地被带到这里,还能存活着攻击人,就算不是你安排的,但是要袭击爷的人也定然与你们王家脱离不了关系。爷今日在这里,也把话告诉你,爷的兄弟不能白死,你要给爷一个交代。” “陆爷!陆爷!”王老爷馒头满汉,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了。 他之前想要拿下接待陆爷的事情,是想着和陆爷的关系能进一步,将来桓晃之地能仗着陆爷更发展他们王家的生意。可是,万万没想到,这事情竟然就变成了这副模样,实在是始料未及。 他小心翼翼地抬头去看陆爷,只见陆爷的脸色黑的吓人,他想要说的话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怎么说,只能举着手指,对天发誓:“陆爷,陆爷,你信我!你信我!真的不是我们王家啊,我们王家是冤枉的!” 陆玥泽皱了皱眉头,脸色极差:“王老爷,爷不管你们是不是冤枉的,这件事因你们而起,是你们疏忽的原因造成的!我陆玥泽没有胆量去冒那个险,敢把自己和商队交到你们手里,爷怕自己的兄弟都没了性命!” 王老爷几乎是屁滚尿流地跑了,毒蜂事件让陆玥泽损失惨重,倒不是财物的问题,是他的兄弟们为此丧命了。陆玥泽第一次开始动摇,他是不是不应该为了大皇子之事而来,或者他是不是不应该为了想要名正言顺地回到京城皇都而冒这种险? 他站在窗边,不停地怀疑自己,是不是这些年是他太固执了?是他自己一个人的错?就连一直跟着他的德福,竟然都想要违背他的意愿了? 他正想得出神,忽然觉得自己的袖子被扯了一下,低头看过去,是云珠在拽着他。 她站在他的身侧,仰着头,一脸担忧地看他。见他的目光看了过来,她朝着他的脸颊伸手。 冰凉的小手摸在了他的脸颊上,动作轻柔,似乎在努力的安抚他。 陆玥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伸手把云珠搂在了怀里,低声道:“云珠,我没事,就是一些事情,实在是想不开,也不知道应该去怎么做了。云珠,我想回京城皇都!” 他怀里的云珠似乎一愣,仰着头,惊讶地看着他。 这是他第一次告诉云珠,他想要回到京城皇都,想要回到京城陆家。 他说:“云珠,我不甘心一辈子都待在西南之地。明明京城皇都才是我出生的地方,才是我生活了十三年的地方。当年,年仅十三岁的我,只犯过一点点的错误,就被我的祖父无情地赶出了家门!他警告我,永远不能回皇城京都,永远不能入仕!年仅十三岁的我,只能带着德顺、德福在西南之地讨了一条活路。” 云珠的小手怀住了陆玥泽的腰,紧紧地抱着他,似乎想要给他安慰。 陆玥泽把头埋在云珠的颈间,他说:“云珠,你信我吗?我没有犯过错,是他们诬陷我的!” 云珠在陆玥泽的怀里,重重地点了点。 他感觉到云珠的回答,但是他的下颌依旧抵在云珠的肩窝,没有挪动。云珠听见他说:“我想知道为什么,我一直都在找这个答案。来桓晃之地,除了我之前跟你说过我想把生意扩大之外的原因,我更想借着一个机会,名正言顺地回到陆家去!我要堂堂正正,风风光光的回去!我回去时,要让整个京城皇都的人都知道,陆玥泽回来了,陆家的三公子陆玥泽回来了!云珠,我做错了吗?我真的做错了吗?” 云珠抱着陆玥泽腰的手不由地紧了紧,她坚定地摇了摇头。 陆玥泽没有去看云珠的表情,也没有去动,他只在云珠的肩窝里笑了笑,许久之后,他说:“云珠,你真是个乖巧的姑娘,是不是爷说什么,你都会觉得爷说的对?” 这一次,他把云珠的头从怀里抬了起来,他略带薄茧的掌心,捧着她的脸颊,目光与她的目光对视。 云珠仰着头,也正在直勾勾地看着他。 陆玥泽朝着他笑了笑,摇着头说:“你真是个坏蛋。” 云珠的眼睛等的略有些圆,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陆玥泽却笑着说:“云珠,今日,你又救了我一次。” 回忆起当时的那只毒蜂,如果不是云珠及时出现,他就算是不死,至少也要废掉一只手臂!而且云珠的短匕首,要比他的大刀更适合去斩杀那些身体灵活的毒蜂。 云珠只是看着陆玥泽,脸上依旧是原本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陆玥泽低头,额头抵上她的额头,平静地与她说:“云珠,你是美人救英雄,而且已经救过爷三次了,爷无 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了。” 云珠似乎有些愣,歪了歪头,似乎想不起来究竟是哪三次。 陆玥泽伸出了一只手,和她一一地数着:“第一次,西南之地的林子里,第二次,那夜商队扎营刺客来袭,第三次……便是今日。云珠,你说说,如果没有你,我是不是早就死了?” 云珠发现,今天的陆玥泽似乎有些不一样。他说这话,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她却觉得自己感受到了他浓浓地悲哀。而且这种悲哀,不是往日的那一种忧愁,也不是担心或焦虑,竟然是一种绝望,没有盼头的绝望。 云珠除了紧紧地抱着他,不知道自从能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去做什么,但是她并不想让陆玥泽这样。 云珠努力地想着法子,陆玥泽却放开了她。 他只牵了她的手,说:“云珠,桓晃之地,我是一定要去的。既然这一次的毒蜂是针对我而来的,我就一定要弄明白,究竟是为什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着云珠,摇着头和她说:“云珠,明日商队下船,大船会返航,我给你的那四个护卫会护送你离开这里,回陆宅。” 云珠一定,顿时摇头,极力地拒绝,她不愿意,她才不要回去呢! 陆玥泽捏了捏她的手,又摸了摸她的发顶,放柔了声音和她说:“云珠,你不要怕!你是陆宅的女主人,没有人敢欺负你,就连德福和德顺也不可以!这四个护卫,都是你自己的人,如果有人不服你,你就直接让他们去打!阿甲阿乙不是普通的婢子,她们是我之前养的死士,是绝对效忠于你的,总之回到陆宅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没有人能动得了你。” 云珠一个劲地摇头,抓着他的手都不由地越来越紧,陆玥泽知道她不同意。 不过,陆玥泽不会给她拒绝的机会的。他顿了顿又说:“云珠,如果我能活着回去,一定风风光光,八抬大轿把你娶回去!如果这一次,我……没能回去,那么我所有的一切,都将由你继承,这个我已经交代给德顺了,他日后会带着陆宅和商队的人,一起效忠你的。” 见他越说也绝望,越说越没谱,云珠急得去捂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了。 陆玥泽摸了她的头,笑着说:“乖乖,你不要乱动,不要哭,我还没讲完呢,你老老实实地听我说。如果,我真的遇到了什么不测,你日后自己找一个靠得住的好男人,好好地与他成亲生子、白头偕老。但是,你挑男人时,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云珠追夫 “有人跳水了!” 一片混乱之中,陆玥泽停了脚步,远远地朝着江心的大船望了过去。他们离得太远,他看不大清那一边的情况,但是心却不由地提了上来,一种不好地预感油然而生。 他下意识地拉住身侧的一个随从,吩咐他:“去问问,究竟是什么人落了水?!” 那个随从匆匆而去,陆玥泽一个人站在商队旁边,心里还是不安,最后忍不住朝着江岸边跑。 远远地他看到,刚刚那个被他吩咐出去的那个随从,站在江边惊慌失措,然后掉头就朝着陆玥泽跑了过来。看他这个模样,陆玥泽心里也有了预感,下意识地抬腿就朝着那个人跑去。 果然,那随从跑了回来,脸上都是惊慌:“爷,听说……听说是夫人,跳江了!” 陆玥泽只觉自己从都到脚,浑身发凉,整个人哆嗦个不停。他一把就推开了眼前的随从,跑到江岸边,目测了大船和江岸之间,推测这云珠可能在的位置,脱了外面的斗篷,一个纵身跃入了江河之中。 瞬间,铺天盖地的江水将他淹没,寒冷刺骨,江浪翻滚。 “云珠……”他心里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咬着牙,朝着大船的方向,拼了命地游去。 江水不比湖水,也不比河水,江水之大,奔流不断,岂是小小人力可以抗衡?如果凫水功夫差了一些,一不留神,就容易被卷入江底,不见踪迹。 陆玥泽听不到周围的嘈杂声,也听不到周围那些下来救人的那些人的喊声,他此刻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去找到云珠,他要去把云珠救上来。 …… 远远的江心里,云珠像是一条鱼一样,快速轻盈地朝着江岸边游着。她知道,陆玥泽在的马帮商队就在路上,她一定能追上他们的。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江边的人就像是下饺子似的,噼里扑通地朝着江里跳,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在干什么。 云珠一脸的好奇,正想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要往江里跳时,她远远地看到有一个人飘在江水之上,从那衣着样式来看,竟然是陆玥泽! 水里的云珠惊讶不已,有些不明白,陆玥泽怎么也在水里? 不过,她本就是来找陆玥泽,立即就朝着陆玥泽游了过去,动作轻盈,就像是飘在水面上一样轻松似的。 很快 ,云珠就游到了陆玥泽的正前方。水里游着的陆玥泽,远远地就看到了她。 她一身嫩绿色的衣服,如绽开的浮萍一样。 陆玥泽没有丝毫迟疑,立即朝着她游了过去。 云珠确认眼前的人是陆玥泽之后,脸上立即挂上了笑容,也不管自己此刻是在江水里,不管不顾就朝着陆玥泽快速地游了过去。 冰凉的江水之中,陆玥泽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抱进了怀里,拽着她朝着江岸游去。 幸好没有意外,也没有遇到大浪,两个人很快就抵达了江岸。 陆玥泽拽着云珠上岸,不自觉地就摆了脸色,怒气冲冲地瞪着她。 再一看此刻的云珠,浑身都湿透了,头发上全都是水,还不停地一个劲地滴着水滴,几缕被打湿的头发,紧紧地黏在她的脸颊上,显得她可怜极了。 可是就是这样可怜兮兮的小姑娘,竟然扬着头,朝着他,咧着嘴大笑,高兴极了,满眼都是喜悦。 她咧嘴时,有几滴头上滴下来的水顺着她的脸颊流进了她的嘴里,她也不在乎,只是随意一抹,就继续朝着陆玥泽笑,小手依旧是紧紧地抓着陆玥泽。陆玥泽挣脱了几次,都没能顺利挣开过。 想到刚刚的惊心动魄,想到刚刚在江心里他没看到云珠之前,自己设想的那些个可怕的念头,他是一点都笑不出来。 他强硬地掰开了云珠的手,盯着她的眼睛,压着怒气训她:“云珠,你知不知道你刚才……你刚才那样有多危险?大船又多高,难道你不知道吗?你怎么有胆量就跳下江?江水有多深有多冷你知道吗?你就不怕自己在江水里遇到意外吗?你怎么能这么任性,这么不在乎自己的性命?!” 陆玥泽这一次是真的被云珠的胡闹气到了,虽然他强压着自己的怒气,怕吓到云珠,可是他还是忍不住生气。 云珠之前,三番五次地胡闹,他没有说过她,那也不过是她没有拿她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这一次,万一稍有不慎,云珠就会被大江浪卷走,到时候就是想要去找她的尸体都不知道从何找起! 陆玥泽此刻是看见云珠没事了,刚刚差一点跳出来的心总算是回去了。 云珠吸了吸鼻子,大概是身上的江水过凉,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不过看向陆玥泽眼神却依旧小心翼翼地,小手还在试图地去扯陆玥泽袖子。 陆玥泽一个眼神瞪过来。 云珠惴惴不安 地把手收了回来,两只手叠着了一起,纠结地揪着。她低着头,做出了一副认错的模样,这期间还不停地抬头去看陆玥泽的脸色。 他一直板着脸,没有给云珠好脸色。 这一次,他一定要她长长记性,下次如果再出现如此莽撞的行为,到时候遇到危险就晚了! 两个人僵持了片刻,商队的人已经找了过来。陆玥泽的那些随从和身边的护卫都是有眼色,怕陆爷和夫人着凉,都是带着大大的斗篷过来的。 陆玥泽接过其中一件斗篷,是他平日里穿的,他把斗篷抖开,倒没有直接穿在自己身上,而是朝着云珠扔了过去,把她罩住,但动作一点都不温柔。 随从又递上来的另一件斗篷,也是陆玥泽,他接了过来,抖开披在了身上。 因为这次出来,把云珠所有的东西都放到了大船上,所以商队这边只有陆爷自己的衣服,倒是没有云珠的衣服,云珠再等着大船靠岸而期间,就只能穿着陆玥泽斗篷对付了。 陆玥泽气归气,但是他还是心疼自己的小姑娘。见她披了斗篷之后,头发上还是湿漉漉的滴着水,嫩绿色的外袍下摆的水渍在地上拖出了长长的一条线。 他出声骂了句:“该。”却从随从的手里接过了一块干布,把一直低着头玩着手指的云珠拉了过来,直接盖在她的头上,胡乱地就给她擦着。 大概是还带着怒气,陆玥泽很是生气,手上的动作也不自觉地大力了几分,云珠的头发被扯的疼,忍不住闷哼了几声,哼哼唧唧的,可怜极了。 陆玥泽却没有像往日一样,立即就心软,他愣是板着脸,又不解气地骂了一句:“该!怎么不疼得你长长记性!” 云珠的头上被蒙了厚厚的一块干布,陆玥泽又给她擦头毫无章法,她的眼睛全都被挡住了,什么也看不见,就听到陆玥泽时不时地在她耳边咬牙切齿。 陆玥泽这一次,是真的被她气到了! 她的小手偷偷摸摸地朝着陆玥泽摸了过去,试探地扯住了他的衣襟。 陆玥泽身上也是湿漉漉的,里面的袍子全是湿的,因为怕冷,外面裹了一件斗篷。旁侧的随从手里捧着陆玥泽的一套干净的衣服等着,似乎想要劝说自家爷先去把湿漉漉的衣服先换了。 但是陆玥泽却像是没有看见一样,一直在帮着云珠擦头,似乎一边擦头还一边泄愤,那神情显然是想要把云珠抓过来胖揍一顿。 云珠的小手伸过来时,他的两只大手正忙着帮云珠擦头发,没能抽空来阻止她,倒是让小姑娘得了逞。 他低头看着她被江水泡的发白的手指,压着怒气,道:“把手拿回去,老实坐着!” 云珠听话地收回手,但是手拿回去,动作奇慢无比,几乎比蜗牛还要蜗牛了。现在她头上盖着擦头发的干布,不然陆玥泽敢肯定,她定然是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脸可怜地看着他! 哼,她的套路,他都懂了! 他也不去管云珠那把手收回去的动作究竟有多慢,甚至小姑娘又偷偷地回来抓他的衣襟,他也没有阻止。他只一边帮她擦着头发,一边和她说:“等一会儿船靠岸,你先去洗个热水澡,喝一碗姜汤,剩下的账,等爷回来和你算!” 他说完这话时,云珠抓着他的手忽然就紧了,也不管头上还蒙着干布,一个劲地摇头拒绝。 陆玥泽咬牙切齿道:“别动!” 云珠抓着他依旧的手忽然就放开了,她猛地起身,整个人就站了起来。 陆玥泽原本还在给她擦头发,她这么突然的一动,头发上的干布瞬间就滑落了下去,云珠的眼睛也露了出来。她的眼睛满眼都是惊慌失措,盯着陆玥泽一个劲地摇头,然后陆玥泽就看到她倒退了两步,转身就跑。 “云珠!”陆玥泽立即起身,手里擦头发地干布都没有来得及扔,抬腿就奔着云珠追了过去。 云珠身手了得,跑得很快,浑身上下衣服湿漉漉的,她竟然也能一蹦一跃,陆玥泽几次都差一点就把她抓住了,结果她却自己跑掉了。 陆玥泽在她身后,气着吼道:“云珠,你给我回来!” 云珠故意朝着他做了一个鬼脸,然后纵身一跃,躲过了陆玥泽商队里的几个人,一下子就串到了马车上,一掀帘子,直接就钻了进去。 陆玥泽:“……” 守着马车的刘长水,顿时就想大喊冤枉,天地良心,刚刚夫人过来时,他就绝对是连眼睛都没有眨过的,可是夫人还是毫无预兆地就越过了他,直接就上了马车。 见陆爷追了过来,刘长水急忙请罪:“陆爷,是小的没有看好马车……” 陆玥泽根本就没有理会刘长水,他站定在马车之外,朝着马车,咬牙切齿地道:“云珠,你给爷下来!” 马车上毫无动静,云珠根本就没有想过要下来。 陆玥泽板着 脸说:“云珠,就算你现在赖在爷的马车上,爷也绝对不会带你去桓晃之地的,你最好给爷下来,在爷还没有发怒之前!” 马车里还是没有动静,马车帘子挡着,陆玥泽也看不到云珠究竟在里面干什么。 大船靠岸毕竟需要一些时间的,云珠的行李衣服都在船上了,商队里没有她的衣服,所以她躲在里面一定不是为了换衣服的,就是为了赖着陆玥泽不走。 陆玥泽这一次也没有顺着云珠,也跟着她拧上了。她要赖着他,他就偏偏不同意。 他昨日已经给他讲了桓晃之地的事情了,就是没有想到小姑娘竟然还敢冒着胆子,就这么随便的跑过了,也不怕真的就把自己的小命丢了! 他是为了她好,绝对不让她过来跟着冒险,何况今日云珠自己故意跳江之事,他不能就这么算了,不然日后云珠自己意识不到危险,可能还会继续做出鲁莽的事情。 云珠和陆玥泽,一个车在马车里,一个在马车外,两个人僵持着,谁也不看谁,谁也不主动往前一步,一直就这么站着。 马车外地陆玥泽气得不由地握紧了拳头,忽然一低头,发现自己手里竟然还握着那块给云珠擦头发的干布,气得一下子就把干布扔了。 他转身吩咐刘长水:“在马车这里守着夫人,让她一步也不能离开!” 说完,他大步就走了。 云珠在马车里,很快就听到了动静,发现是陆玥泽走了,立即掀了马车帘子朝着车外看过去,马车门口只剩下个刘长水。 刘长水见了云珠,立即行礼作揖:“小的刘长水给夫人请安。” 云珠的头发湿漉漉的,刚刚陆玥泽给她擦了一半,虽然没有擦干,但是已经不淌水了,不过看起来还是很邋遢。 她看着附近没有陆玥泽,又想到自己此刻的形象,根本就没有搭理刘长水,一下子就把马车帘子放了下来,自己又躲回了马车里。 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是湿漉漉的,云珠觉得有点冷。她身上还披着陆玥泽的斗篷,但是原本干爽的斗篷,已经被她身上湿衣服也一起沾湿润了。刚刚和陆玥泽在一起时,她的所有心思都在陆玥泽身上了,不觉得什么,但是此刻她一个人坐在马车里,就觉得十分地冷了。 她把自己抱成一团,缩在了马车的一个角落里。她的身上太湿了,衣服鞋子上也全是水,她可不舍得把陆玥泽马上的软床、大迎枕也一起弄湿了,索性就 选了这么个角落! 她在马车里等了许久,陆玥泽也没有回来。越是等着,云珠就越是不安。她脑子里不断是想着更坏的可能。 陆玥泽会不会因为她在马车上了,直接就这一辆马车都不要了,就直接带着商队走了? 越想越觉得这是陆玥泽狠下心来就能干得事情,云珠就更加不安了。 她偷偷地动了动,伸手把马车窗子的帘子也掀开了。还好,刘长水还守在马车旁边,商队里的大部分马匹和货物也还在,陆玥泽应该是没有一个人偷偷地跑掉才对。 不过,云珠已经不想继续躲在马车上了,她还是决定跑下去找陆玥泽。她觉得,跟着陆玥泽的马车,可不一定比跟着陆玥泽身边安全。 说干就干,云珠几乎是扯着自己湿漉漉的斗篷,就跳下车了。然后,她踮着脚,朝着陆玥泽的整个马车商队扫了一圈,却有些意外。 她没有看到陆玥泽。 这让原本就不安的云珠更加地不安,小脑袋晃着,不停地四处乱看,想要找到陆玥泽。 可是,事实令她很是失望,没有,没有,哪里都没有! 云珠这一下子彻底地慌了,抬起脚,四处地乱跑,漫无目的,像是一只无头的苍蝇似的。 商队里的人见了她都下意识地行礼问好,可是还没有行完礼,夫人就已经转头就跑了,也不知道究竟在找什么。 刘长水因为陆爷刚刚交代,要看着夫人的。可是夫人忽然就离了马车,他也没辙,就只能先把马车交代给别人,自己去追夫人了,“夫人,您慢点跑啊,您慢点跑啊!” 云珠脚上的摇铃声响彻了整个的马帮商队,商队里的兄弟们一听,就知道这是陆爷的夫人来了。 可是云珠根本就不理任何人,还是在商队里跑来跑去,整个人惊慌失措,眼睛红红的,好像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似的。 “云珠!” 忽然一声而来,如天籁一般,正在往前跑的云珠顿住脚步,猛然回头,终于看见了陆玥泽。 陆玥泽手里拎着一个布包,站在她身后的不远处,朝着她招手:“云珠,你跑什么?” 云珠的眼泪一下子就如断了线的串金珠子一样,噼里啪啦地往下掉个不停,那模样让陆玥泽看到,心都跟着一颤抖。 哎呀,小姑娘又哭了,她每回一哭,他都只能对她心软,一句话狠话也朝着她说不出来 。 云珠哭了一会儿,忽然就像是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双脚一抬,朝着陆玥泽就扑了过来,直接就扑到他的怀里,搂着他的腰,哭个不停。 她的小脸埋在他的胸口,本来他身上而衣服就是湿漉漉的,她这么一靠过来,湿漉漉的衣服紧紧地贴着他的胸口,让他极为难受,可是怀里这个软软的一团小人,他又实在是不舍的推开她。 他单手搂着她,低头问:“这是怎么了?你刚刚不是在马车上跟爷倔强,说什么都不肯下来吗?” 云珠的头闷在他的怀里,听他说话,又在他的怀里蹭了蹭,不肯抬头。 陆玥泽笑了一声,很轻很轻,但是笑声中带着无奈和宠溺,似乎是那怀里的这个小姑娘根本就没有办法。 他搂云珠,跟她说:“走,我们先回马车里。” 云珠听话地跟着陆玥泽回到了马车上,这才知道陆玥泽那个包袱里,放的是什么。一套干净的衣服,看着衣着款式,不像是新的,也不像是云珠往日里穿的那种。 陆玥泽解释说:“这是刚刚派人去从当地借的,大船靠岸还需要些时间,你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你先换上,爷下马车去等你。” 他刚要起身,就被云珠拉住了。 云珠的小手紧紧地抓着他的手,不肯松开。 陆玥泽此刻是背对着云珠,正要做出下马车的姿势,没有想到竟然被云珠给拉住了。他转过头,故意逗她:“怎么,你想在让爷在这里看你换衣服?” 说话时,他还特意把云珠从头到尾地打量了一遍,最后把目光落到了云珠的身前,似乎有些遗憾地道:“太小了,没什么可看的。” 云珠一脸发懵,不知道陆玥泽这时什么意思。不过,她抓着陆玥泽的小手却一直都没有放开,陆玥泽起身想好几次下马车,都被云珠拉了回来。 陆玥泽最后只好跟她妥协,“好,爷不走了,你先把衣服换上,湿漉漉的,容易着凉生病。” 他们毕竟是在外面,云珠的身体一直不好,就算是有药嬷嬷在身边伺候着,他也不敢让她继续着凉下去。 陆玥泽转头不久,就听到身后传来稀稀疏疏的声音,是布匹摩擦的声音。他沉默地闭着眼睛,努力地克制着脑子里去想的事情,那些旖旎的画面,不该是此时此刻应该有的。 过了不大一会儿,陆玥泽忽然感觉到有一只小手在轻拍他的肩头。他下意 识地睁开眼睛,回过头,就看见云珠披散着头发,只换好了一身白色的里衣,外衫随意地披在身上。 见他转过头,她的小手指了指他的身上的衣服,然后就转身就去翻马车的柜子,把里面放着的陆玥泽的几身备着的衣服拿了出来,放到了他的身边。 陆玥泽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小姑娘估计是换衣服换到了一半,想起他还没有把湿漉漉的衣服换下来,所以才停了下来,过来拉着他一起换衣服。 陆玥泽看着她,点了点头,笑道:“好,爷也跟你一起换衣裳。” 他先是把外面的斗篷脱掉,然后开始脱那件湿漉漉的外袍,刚脱了一半,就发现云珠竟然自己不换衣服了,专心致志地偷看他。 陆玥泽手上的动作僵了僵,清咳了一声,似真似假地逗她:“不许偷看爷!” 云珠被抓包了,小脸一红,躲开了陆玥泽的视线,不敢继续去看他。她自己低着头,去扣自己的盘扣,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竟然扣了几次,那盘扣在都没有扣上。她只好低着头,跟自己的盘扣做斗争。 陆玥泽那边已经把衣服换好了,之前那些湿漉漉的衣服已经被他递出了马车,顺口吩咐,“如果姜汤熬好,就让前面的人送过来,不要耽搁!” 他吩咐完,一回头,就看到了云珠还在和她的盘扣作斗争。看着她那么费力的模样,陆玥泽忍不住笑了起来,十分没有同情心地倒了一杯茶水,坐在小桌子旁,一边看着她几次失败地扣盘扣,一边优哉游哉地喝了起来。 茶水还是温的,倒也能暖一暖身子。 云珠发现陆玥泽在笑,又低头去看自己身上的盘扣。这盘扣应该是桓晃之地这边部落特有的,反正是跟他们西夷摇族姑娘的盘扣不一样,也跟陆玥泽给准备她的那些中原汉人的衣服上的盘扣也不一样,似乎是需要一个巧劲才能扣上,只可惜云珠试了这么久,依旧是没有找到那个巧劲。 她扣得心烦意乱,一抬头就看到陆玥泽一面欠揍的笑着,忽然就起身,朝着陆玥泽走了过来,直接就坐到了陆玥泽的对面,然后伸了手指,指着自己身上的盘扣。 陆玥泽端着茶杯,气得发笑:“爷笑你两声,你就跑过来找爷扣?” 云珠就坐在他的对面,直勾勾地看着他,扬着下巴,静静地等着。陆玥泽看见她那个小眼神,似乎在说:“快点,快点。” 陆玥泽一向拿云珠没有办法,把手里的茶杯往云珠手里 一塞,“拿着!” 他低头去给云珠去扣盘扣,一边扣,一边说:“你呀你,爷真是拿你没办法!” 云珠眨了眨眼睛,微微低头,能看到陆玥泽的发顶。因为之前在江里游了那么一趟,陆玥泽的头发也是湿漉漉,倒是没有淌水,但显然并不好受。他没有腾出空闲去管自己的头发,似乎也不在意湿漉漉贴在额头上的头发。 他一边研究着云珠衣服对襟上的盘扣,一边教训云珠:“你说说你,在陆宅的时候,爷不想带你出来,你偏偏就自己偷偷地跟着!这一次也是,阿甲阿乙那两个,武艺都不错,竟然都没有拦得住你!你呀你,胆子也真够大了,竟然还要玩了命地跳江!你说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你让爷怎么办?云珠,你究竟要爷怎么办?” 那对襟上的盘扣,陆玥泽也是第一次见,研究了好半天,依旧没能扣上。他一边继续研究,一边瞪着云珠,继续教训她:“你说说你,你怎么那么不听话?那么任性呢?嗯?” 云珠听着听着就撅了嘴,委屈极了。 陆玥泽继续低头和盘扣做斗争,继续唠叨着:“明明之前是那么乖巧听话的小姑娘,怎么最近这么能胡闹呢?你说,你是不是仗着爷管着你,不舍得说你,你才会一次次地胆子大了起来?如果你一直这样,爷可是要生气的!” 他把云珠对襟的扣子又比量几下,总算是看明白了,忍不住赞叹了一句:“桓晃之地出人才啊,连妇人的衣襟纽襻都能做得如此精巧诡异。” 找到了技巧之后,陆玥泽迅速地把其余的几个也扣好了,忽然就觉得耳边传来了一抽一抽地声音。 他抬头去看云珠,好气又好笑道:“你怎么又哭鼻子了?爷发现你最近不仅仅是不听话了,还喜欢哭了!你是不是发现你只要一哭,爷就心软,不舍训你了?以前或许你这个法子是好使的,但是这一次,绝对不行!” 陆玥泽这一次是铁了心要收拾云珠,他也是为了她好。她以前生活在西南之地的林子里,对人世间的经验或危险认识也仅限于在林子里。外面的危险她或许不曾见过,所以也不曾知道。就像是她这一次跳船投江,万一没跳好,撞到了船上的那跟木头上,当时就能撞个头破血流,就算是她水性再好,凫水技巧再高超,那她也是无法活命的。 云珠吸了吸鼻子,倒是真的没有眼泪掉出来。陆玥泽起身坐直,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捏了两把,觉得不过瘾,就又把人拉在自己的怀里,狠狠地“咬”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匕首来历 陆玥泽明显地感觉到怀里的云珠,浑身一僵。 他眯了眯眼睛,低下头,去看云珠。 云珠还靠在他的怀里,整个人依偎在他的胸膛上,但是他看到云珠的小手,已经去摸她自己腰间的匕首了。 她皙白晶莹的手指,正摸着匕首柄端那块金子。那块金子上,刻着的就是南夷大字“巴益”。 不知道为什么,陆玥泽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朝着车外吩咐,道:“去与程家人说,爷这边不方便,多谢程公子美意,等日后有了机会,爷再去登门道谢。” 陆玥泽的随从迅速就告退,跑去回话。 陆玥泽把云珠抱到了马车里间,拿出了梳子和干布,塞到了她手里:“大船一直靠不过来,你自己先把头发擦了,免得着凉。” 他和云珠说完,也没有去看云珠的表情,就自己坐回了小桌旁,拿起了纸笔,似乎想要写信。 云珠呆呆愣愣地坐着,似乎没有反应过来,陆玥泽怎么忽然就不理她了。 她只愣了一会儿,就解开自己的头发,先是把头发绞干,随后就随意的一盘,别上发髻,形成了一个发髻。她晃悠了一下,头发松松垮垮的,别得十分不紧,云珠也没在意,起身坐到了陆玥泽身边。 陆玥泽正低头写字,刚刚那股莫名其妙的邪气已经散得差不多了,看见云珠过来,还努力地朝着她挤出了一个笑,问她:“梳好了?” 云珠点了点,然后就坐到了陆玥泽的身后,把他束发的玉冠摘了下来,放到小桌上,然后小手拿了干布,一下下地替他绞发。 陆玥泽放下手里的笔,没吭声,任由她弄头发,目光却时不时地落在云珠腰间的匕首上。 云珠一向敏感,几乎陆玥泽第一次看的时候,她就已经发现了。她抿着唇,小手继续帮陆玥泽绞发,眼神却一点点地暗淡了下去,似乎一点都不开心。 绞干头发,她又用梳子把陆玥泽的一头黑发通好,就又把他的头发束好。她现在给陆玥泽梳头发的手艺相当的好,不比他们身边伺候的梳头丫鬟差。 她梳好头,陆玥泽就歪头朝她一笑,夸赞道:“云珠真厉害。” 云珠得了表扬,似乎想要扯出一个笑,但是失败了,她发现自己竟然没有笑出来。 陆玥泽也看着她脸上那个僵住的笑,不哭不笑 的,真的比哭都难看。他问她:“云珠,怎么了?” 云珠摇了摇头,随后地低下了头,十根手指头开始胡乱地玩弄着手里的梳子,也不抬头去看陆玥泽。 陆玥泽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他看着她玩着梳子的手指,也没有说什么,就让她继续在那里纠结。 他提了笔,铺了纸,正低头,准备继续把没写完的信写完。 忽然,他感觉到坐在他身边的云珠动了,然后,他就看到一双白皙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托着一把匕首,递到了他的面前。 那是云珠的那把匕首,一直随身携带,就连晚上睡觉时都不曾离身的匕首! 陆玥泽有些诧异地抬头,云珠的眼睛正正朝着他看过来,里面是满满的不舍。可是,她还是把那把匕首放到了陆玥泽的小桌上,之后头也不回地就跑到了马车里面的软床上,脑袋趴在床上,只留了个黑漆漆的后脑勺给陆玥泽。 陆玥泽还在震惊中没有回过神,他先是盯着小桌上的那把镶着金子的匕首,又看着那边明显是极其难受不舍的云珠,一时间就愣住了。 云珠这是什么意思? 她这是把匕首给他了? 可是,她把匕首给他做什么? 陆玥泽拿起那把匕首,仔细地掂量了许久,他还心细地把匕首的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依旧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他猜测着云珠把这把匕首给他的原因,或许不是因为这把匕首上藏了什么机关,而且因为他刚才下意识地多看了几眼? 他的目光落到了那块镶金的地方,上面清晰地刻着那两个南夷大字“巴益”。 他握着匕首,问软床那边趴着的云珠,“云珠,你认识巴益公子吗?” 云珠听到他的话,小脑袋从软床上爬了起来,满脸的怏怏不乐。 她朝着陆玥泽摇了摇头。 看见她摇了头,陆玥泽也是一愣,略微有些吃惊,他还以为云珠和巴益公子或许就是熟人呢。 他想了想,换了个问法:“云珠,你听说过巴益公子吗?” 这一次,云珠的反应似乎有些迟疑。半晌之后,她先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似乎又觉得点头不对,又急忙地摇了摇头。 陆玥泽被她这忽然摇头、忽然点头的给弄懵了,也不知道她究竟要表达什么意思。他换了个方法问她:“云珠,巴益公子,是一个人的名字 吧?” 云珠点头。 他又问她:“这个人,你不认识,对吗?” 云珠点头。 陆玥泽问:“但是,你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对吗?” 这一次,云珠依旧是点头了。 陆玥泽猜测着:“你听说过他许多的事情吗?” 这一次,云珠依旧是摇头,她还朝着陆玥泽比量了一下,指了指陆玥泽小桌上的匕首。 陆玥泽低头看了一眼,觉得有些奇怪:“匕首?匕首上有‘巴益’两个字,这把匕首是属于巴益公子的?” 这一次,云珠点头了。 陆玥泽似乎有些明白了,他问她:“你听说过巴益的名字,却不认识巴益这个人,但是你有巴益的匕首,是有什么人把匕首给你的时候,提过‘巴益公子’这个人吧?” 云珠这一次是猛点头,脸上都带着惊喜,好像是她也挺意外,陆玥泽竟然全能猜到似的。 陆玥泽看着云珠,想要问她,是什么人把匕首给她的。可是一想到云珠不会说话,即使他问了,云珠也只能着急,什么也说不出来,他顿时就罢手了,不再继续追问下去。 云珠坐在软床上,正襟危坐,小腰板挺得笔直,两只小手放在膝头,似乎还等着陆玥泽问她。 结果陆玥泽竟然转头,又去提笔写信了,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云珠张了张嘴,看那个神情,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不过她最后又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陆玥泽一直专心致志地提笔写着手里的字,没有看到云珠刚刚的表情,更没有注意到云珠的小手,悄悄地去摸了摸她自己的喉咙,一脸为难。 他把手里的信写完,吹干,装进信封,一转头就看到云珠还是之前的那副姿势坐着,乖乖巧巧的,好像是一直等着他。她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安,眉头锁得紧紧的,好像十分苦恼。 陆玥泽把手头的信封了火漆,放到了一旁,这才朝着云珠招手:“过来。” 云珠立即就坐到了他的身侧。 陆玥泽指了指小桌上的匕首,和她说:“拿回去吧。” 云珠的眼睛瞬间就瞪圆了,似乎很是意外,好像是一点都没有想到,陆玥泽竟然会把匕首还给她! 云珠一脸的震惊,随后脸上就是狂喜,高兴地差一点就要跳了起来。她一把就抓住了自己的匕首,然后直接就扑到了陆玥泽的怀里 ,紧紧起搂着他的脖子,在他的耳边笑嘻嘻的,欢快极了。 陆玥泽也有些意外,他没有想到,一把匕首,云珠竟然能高兴成这副模样。 他搂着她,习惯地朝着她的脸颊亲了一口,这才说:“一把匕首也能高兴成这个模样?爷倒是好奇,是什么人给你的匕首?” 云珠把把匕首,像是宝贝一样地抱在自己的怀里,忽然听到陆玥泽的话,又是一愣。她的小脸皱了起来,似乎有些为难,只得挑着眼皮,怯生生地去看陆玥泽,好像再等他的下一句话。 陆玥泽看着云珠这样,忽然福灵心至,脱口而出,问了一句:“难道那个人交代过,要你保密!” 这一次,云珠乖乖地点了头。 陆玥泽也是吃惊,没想到他不过就是随口一问,竟然是真的。 “那个人要你保密?为什么?” 云珠咬着嘴唇,摇头。她也不知道。 陆玥泽忽然就对吧匕首给云珠的这个人来了兴趣。他让她坐在他的膝头上,搂着她,柔声问她:“那个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云珠眨了眨眼睛,小嘴缓缓地张开,陆玥泽想到他不会说话,伸出食指抵住了她的唇,安抚她道:“你不要着急,你不用说,爷来问就好!” 云珠眨了眨眼睛,神情似乎有些无辜。 陆玥泽问得很有技巧,云珠只要点头或摇头就行。 “给你匕首的人,是男的?” 云珠点头。 “是跟我年岁差不多大的平辈吗?” 云珠摇头。 “长辈?” 云珠使劲地点头。 陆玥泽皱了皱眉头,神情渐渐地开始严肃,他说:“是中原汉人吗?” 云珠点头。 陆玥泽问道这里,忽然就停了下来。仔细回忆刚刚他问过云珠的问题,给云珠匕首的这个人,是一个比他们要年长一辈的男人,这个人还是个中原汉人。 一个中原汉人,为何会有这样一把匕首?为何会在这样一把匕首上,刻上‘巴益’两个南夷大字?而在西南之地,但凡听闻过巴益公子这个名号的,都知道这位巴益公子,大概就是当今圣上被偷走的大皇子! 这些事情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 陆玥泽想不明白,他去看云珠。云珠低着头玩着自己手里的匕首,脸上带着 笑,似乎很是高兴,云珠应该是很喜欢她的匕首的。 想到这里,陆玥泽忽然有些感动。她既然这么喜欢这把匕首,竟然还会舍得把匕首给他! 他把云珠往怀里抱了抱,低头亲吻着她,柔声地说着,“谢谢你云珠!” 谢谢你,愿意这么相信我。 陆玥泽亲过了,云珠就仰着头迎上去,也去亲他。两个人甜甜蜜蜜地亲了一会儿,陆玥泽把云珠放开,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朝着他笑了笑。 这时,马车外面有人来报:“爷,大船靠岸了。” “嗯,知道了。”他与马车外面的随从说完话,转头就跟云珠说:“去船上洗个热水澡,免得着了凉。” 陆玥泽自己先跳下去的,随手就把云珠抱下来。云珠身上的这身衣服,是桓晃当地姑娘家穿的,跟西夷摇族姑娘的衣服大不相同,只一身红袄加上裤子,看起来倒是十分的干净利索,一点都不繁琐。 他打量了她片刻,笑道:“果然是个美人,穿什么都好看。” 云珠也低头看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一眼,似乎也挺喜欢的,笑眯眯的。 陆玥泽牵着她走,走了两步,看到停靠在岸上的大船,他忽然问了她一句:“云珠,给你匕首的人,你是在西南之地的林子里遇见的吗?” 云珠丝毫没犹豫,直接就点了头。她一边点头,一边去看陆玥泽,似乎在看他脸上的神情。 陆玥泽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似乎只是随意一问,什么也看不出来。 这时,平喜和如画看画几个人跑了过来,直接跪到了陆玥泽面前认错,“是婢子们没有照顾好夫人,还请爷责罚!” 她们三个人身后也跪了阿甲阿乙,两个小姑娘头低得很低。两个人对这陆爷交代的第一件事情,被她们办得如此糟糕,十分地自责和介意,愧疚不已。 陆玥泽没有责罚平喜她们,只让她们尽快带着云珠去洗个热水澡,但是他却把阿甲阿乙两个人留下了。 陆玥泽金山成堆、富可敌国,所以很多年前就养了一匹死士,以备不时之需。他平日里几乎从不动用死士,如果不是为了保护云珠,他不会把这两个人调过来。 只是,令陆玥泽意外的时,阿甲阿乙两个人一直是死士中的佼佼者,竟然两个人都没有拦住云珠。 阿甲阿乙也知道,陆爷把她们两个留下来,定然是难逃责罚,两个人站在陆爷 面前,规规矩矩地等着受罚。 陆玥泽负手而立,目光落到了船舷上,开口问道:“你二人今日是因为粗心才没有拦住夫人,还是因为打不过夫人?” 阿甲阿乙面面相觑,忽然一齐跪在了陆玥泽的身前,“陆爷,阿甲阿乙今日绝对是已经尽了全力,试图要拦住夫人,可是夫人的伸手完全在我二人之上,将我二人碾压的毫无还手之力!阿甲阿乙办事不利,还请陆爷饶恕!” “夫人的身手,在你们两个人之上?” “是,千真万确,我二人合力,都不能抵御夫人半分。”阿甲阿乙跪在陆玥泽身前,一直低着头认错。 陆玥泽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这些死士,他曾经与其中的有些过过招,都以他惨败而终,但是云珠竟然可以以一敌二,甚至不费吹灰之力,完全在阿甲阿乙二人之上? 云珠的身手,究竟高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步?云珠的功夫据说是华狼匕首,云珠又是师从何人?中原之地效忠皇室的华狼匕首,为何会在西南之地出现? 西南之地、刻有大皇子名字的匕首、中原汉人,或许也是教教云珠身手的人,一个名字瞬间出现在陆玥泽的脑海里,浑奴! 真的会是浑奴吗? 陆玥泽皱着眉头,一肚子的疑问,他摆了摆手,让阿甲阿乙下去。她们临下去之前,陆玥泽不忘记叮嘱她们两个人:“日后,你们就一直跟着夫人,不管夫人的身手如何,你们的职责就是以性命保护忽然!” “阿甲阿乙遵命!” 陆玥泽先去回到船上,也洗了个热水澡,之后去看了一眼德福。德福的情况似乎还不错,虽然依然在昏迷,但是发热的症状已经退了,周大哥说:“陆爷,德福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碍,只要他能熬过去,就一定能活下来。” 陆玥泽拍了拍周大哥的肩膀,说道:“有周大哥在,爷就放心了。”他朝着窗外望了一眼天色,又说:“今日耽搁了这么久,商队还是要尽早启程,爷先走了。” 陆玥泽从德福那里出来,问手下的随从:“夫人那边的东西,可都运下船了。” “回爷的话,爷不用担心,已经全部办妥了。” 陆玥泽点头,“那就通知下去,即刻启程,不可耽搁。” 云珠已经换了一身新衣裳,身后跟着平喜她们几个,大概是因为之前云珠突然就跑掉,所以这一次不论是平喜几个还是阿甲阿乙,都紧紧地跟着云 珠,似乎生怕她下一刻就跑掉了似的。 远远看过去,可不就是一个前拥后簇的景象吗? 云珠似乎有些苦恼,转头看看左边,又转头看看右边,两边都把她盯得挺紧的,她皱了皱眉头,看向了陆玥泽。 陆玥泽朝着她笑着,倒是对她被如此的“前拥后簇”表示很满意,这几个丫鬟,倒算是有眼色的可塑之才。 云珠看见陆玥泽,就一路朝着他跑了过来。陆玥泽张开双臂,把她搂进了怀里,笑着说:“我们先回商队马车里,商队很快就要启程。” 云珠去牵陆玥泽的手,跟着他走下了大船的木板,朝着停靠在岸边的马车走去。马车里已经被整理过了,之前被江水弄湿的垫子、迎枕都已经被换成干净的。 陆玥泽把云珠先抱上了马车,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你现在里面坐着,爷去吩咐些事情,等下再上来。” 云珠乖巧地点头,进了马车里。 陆玥泽去找商队的人商议今日的行程,毕竟被云珠这么一跳江,耽搁了大半日,行程必须进行调整。这边商讨完毕,那边马车商队一切都准备就绪了,一声令下,准备启程。 陆玥泽从随从手里接过马缰,正要纵身上马,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喊道:“陆爷,请留步!” 陆玥泽坐在马背上,朝着喊话的那人看了过去。 那人穿着一袭白衣,锦缎绣绸,贵气十足,他身边跟着许多的护卫和随从,看起来应该是什么人家的贵公子。 那人远远地朝着陆玥泽作揖,笑着自我介绍:“陆爷,在下姓程,名瑾玉,之前在客栈,曾与陆爷有过一面之缘。” 作者有话要说:陆爷,你就没有发现么,我们云珠想说话了,你全都给堵回去了!!! 关于匕首,以后还会揭晓的,哈哈哈……陆爷,你的醋绝对都是白吃了!因为那把匕首……啦啦啦…… 今日第一更,还有第二更!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一路同行 看见程瑾玉时,陆玥泽不动声色地眯了眯眼睛。之前程瑾玉曾经放出了那么多的话,他虽然心生好奇,可是对这个人,他实在是无法信任,所以原本没打算去招惹的。何况,程瑾玉既然已经买通了闫蝶,自然是有下一手动作的,陆玥泽想要看看,他的动作究竟是什么。 只是,令陆玥泽有些意外的是,这个程瑾玉似乎比他想的还要沉不住气,竟然就这么地跑了过来。 既然人家已经上门打招呼了,伸手不打笑脸人,陆玥泽坐在马上朝着程瑾玉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 程瑾玉眉头微蹙,对与陆玥泽的敷衍和高傲,心中有些不悦,但是他立即就调整好了表情,变成原本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一脸和气地说:“不知陆爷可否记得,当时陆爷还给在下让出了两间客房,在下一直不曾当面道谢,没想到今日竟然在桓晃之地遇到了陆爷,在下一定要当面和陆爷道谢。”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程公子客气了。时候已经不早,商队要出发,陆某就不和公子叙旧了。”陆玥泽说完,立即吩咐商队:“启程!” “陆爷且慢!”程瑾玉立即出声打断陆玥泽,立即说:“陆爷,程某有个不情之请。这一次程某是因家父嘱托才来到桓晃之地的,可是这是程某第一出门在外,经验不足。这行船过来,路上所需消耗大半,还望陆爷能再援手一次!” 陆玥泽眼睛眯了眯,打量着程瑾玉,似乎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他道:“与人方便也是与己方便,既然如此,程公子有何需求请讲?” 程瑾玉道:“程某想与陆爷一路同行。” 陆玥泽:“……” 他几乎面不改色,直接拒绝:“不方便!” 程瑾玉:“……” 他没有想到陆玥泽竟然拒绝的这么果断无情,不过似乎陆玥泽这么拒绝,才是陆爷的个性,他也不觉得多意外。 他笑道:“既然陆爷觉得不方便,那么是程某贪心了。不过,还请陆爷网开一面,让程某的车马行队可以跟着陆爷商队之后,不知陆爷是否方便?” 跟着他的商队之后,这难道就不算是一路同行吗? 不过,桓晃之地本就不够繁荣,宽一些的道路也不过就是眼下陆玥泽占着的这一条,就算是他不想让程瑾玉的车马行队跟在他的身后,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陆玥泽笑道:“路都是大家的,程公子想怎么走就怎么走,何须要陆某来同意呢?既然程公子想要跟在陆某的商队之后,那边请程公子随意了,陆某先启程了。来人,下令,出发!” 看着陆玥泽远去的商队,程瑾玉的脸色顿时就黑了下来,狠狠地骂了一句:“敬酒不吃吃罚酒!” 旁侧守着的手下忽然就问:“公子,您看,既然陆爷不想带着我们?我们……还要不要跟上去?” “当然!”他顿了顿,道:“当然要跟着他了!跟着他才会知道,他究竟是为何而来!” 那手下似乎有些疑惑,不解地问:“公子,不是说着陆爷名义上是为了桓晃之地的生意来的,其实是为了浑奴之事而来?”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以为,那浑奴之事,陆玥泽真的了解吗?” “这个属下真不知道。属下曾与船上的穆二爷喝过一次酒,穆二爷是完全不知道陆爷的事情,至于那位受了伤的穆公子,他此刻还在养病,不好打扰,所以还不曾探听出消息。” 自然是探听不出什么消息的,因为那个穆公子知道自己彻底废了之后,这几日都在忙着发疯,屋子里伺候的婢子小厮全都被打了。程公子的手下穆凡成已经心生不满了,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你穆公子打的都是我们程家的婢子小厮,你这是打谁呢?等日后从你那里得到有用的消息,你没用了之后,定然找你把今日的这些帐都一起算清! 程瑾玉似乎不在乎自己家的婢子小厮被打一事,他朝着自己的车马行队望了一眼,问道:“穆公子已经上了马车?” “是!”属下回答。 程瑾玉轻笑了一声,什么也没说,但是那笑声中带着鄙夷。 他身侧的几个属下、随从也都心知肚明,低着头什么也不说,心中都暗骂那个姓穆的公子实在是脑子不够用。你说说你,就算你命根子废了,但是你好歹还有一条命在,你如今都受了这么重的伤,不好好去大镇子上找个大夫治一治保住自己的命,竟然还跑到了这桓晃之地,不自量力地找什么陆玥泽报仇!这桓晃之地一向以艰苦著称,他就不怕自己一个不慎,死在这路上吗? 当然,几个人中也有人与穆公子提出过此担忧,“公子,万一那个姓穆的,死在了半路上,岂不是会怨恨到公子身上?” 当时,只见程瑾玉笑道:“怨恨在本公子身上?自然是不可能的。”他摇着头,“穆凡成受伤,是陆玥泽 的人下的手,本公子是出于好心救了他们穆家的人。穆凡成有他二伯这个长辈在,就算是他胡乱发疯想要去找陆玥泽,他二伯这个做长辈的都没有反对,本公子不过是区区一个外人,更没有反对的立场了。至于,如果穆凡成真的熬不过去,死在了路上,穆家人要恨也只能去恨陆玥泽,本公子不过就是一个路过的,怎么可能会招恨呢?你们几个,这是想多了。” 陆玥泽的商队越走越远,远远地只能看到,从头到尾黑漆漆的一条线,陆玥泽长长的一条商队,占据了整个桓晃之地的道路。 程瑾玉不得不叹了一句:“陆玥泽,果然是阔气,如此看来,当个大商人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公子?”他的一个手下试探着出声。 程瑾玉笑着摇头,道:“无须担心,本公子只是随口说一说,不会去真的当一个商人的。这世间钱财固然是个好东西,但是怎能比得上皇权呢?陆玥泽能作威作福,也不过就是在这西南之地,天高皇帝远。若是在皇城京都,呵呵……他连给那些达官贵人提鞋子都不配!陆玥泽,他今日敢如此在本公子面前狂傲,等他日我登临君位时,定然让他跪下给本公子磕头的!到时候,本公子倒是要看看,他陆玥泽的骨头究竟有多硬!” “属下愿公子早日登临君位!” “莫要胡说!”程瑾玉忽然摆了摆手:“本公子若是要登临君位,那么本公子那位不曾谋面过的父皇,就必须先驾崩才行。你们说这话,可是大逆不道的,被人听了是要杀头的!” “公子息怒,属下们再也不敢了。” 程瑾玉摆了摆手,道:“无妨,你们于我不是外人,自家人说几句话,没事的。何况,如果我那位未曾谋面的父皇就这么去了,他还不知道我身在何处,我的身份又如何恢复呢?到时候我又怎么能名正言顺登临君位呢?所以啊,我的父皇啊,你在儿子没有找到足以证明儿子身份的证据前,请您一定要□□地活下去!” “公子吉人天相,乃真龙之命,一切皆会如公子所愿!” “好!好!好!” 程瑾玉似乎十分开心,吩咐着手下,“立即启程,跟上陆玥泽的商队。”他顿了顿,忽然就想起来了,“那个穆公子曾经的未过门的夫人,带过来了吗?” “回公子的话,”有人上前殷勤地回答:“已经带过来了。” “哦,”程瑾玉似乎有些意外,神色略带惊讶,“竟然如此顺利就把人带 过来了?”他以为多少会受到人家姑娘的反抗呢。 那人神情也略有些尴尬,纠结道:“那个……那位张姑娘一听能追着陆爷的商队,几乎一点都没有犹豫,收拾东西,带着丫鬟就跟着属下的人过来了。” 程瑾玉:“……” 看样子,这又是一个看上了陆爷的姑娘啊! 之前的那个阿沽,之后的这个张姑娘,陆玥泽竟然如此受姑娘家的喜爱! 他想到了自己身边的那个阿沽,忽然就来了兴致,道:“等下启程时,让阿沽到马车里伺候本公子。” “……是。” 程瑾玉的手下似乎没有料到,自家公子竟然在这方面如此的……开放,他们的马车,可是没有丝毫隔音的措施。 另一个手下看见程瑾玉走远,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压低了声音,道:“这又不是公子第一次在马车里行事,让你去喊人你就去喊,你还犹豫什么呢?难道你要违抗公子的命令吗?” “可是,公子这嗜好也……太奇怪了!” “奇怪什么?!要成大事的人,难道还没有些奇怪地嗜好吗!我们挣得是从龙之功,自然要听命令而行,你若是不想挣这一份功劳,就趁早离开,省得日后丢了性命,想要抽丨身都已经来不及了!” “哎,你说的对,我这就去找阿沽姑娘。哎,那姑娘也是个可怜的姑娘,被公子都折磨成了……那样……你说说,这是为什么啊?” “为什么?”那人偷偷地朝着程瑾玉地方向看了过去,发现没有人注意这边,他才压低了声音,贴在之前那人耳边小声地说:“哎,你是跟着公子的时间短,不知道一年前公子的境遇。那个时候公子的境遇很是不好,又一直找不到证明他乃真龙皇子的证据,被逼无奈,就只能躲到了西南之地的林子里。那边都是西夷摇族部落的聚集地,我当时也没有跟着公子身边,据说公子一个人在那边的时候,喜欢上了一个西夷摇族的姑娘。听闻,是公子这辈子唯一上过心的姑娘。” “那……那后来呢?”听到这话,之前那人被唬得一愣一愣的,急急忙忙去追问结果。 “后来?后来还有问吗?!你真是个榆木脑子,这公子最近怎么喜欢用你了!” “哦。”他恍然大悟,公子和那位西夷摇族的姑娘自然是没有成的,不然此刻陪在公子身边的姑娘,就不可能是这位阿沽姑娘了。 只不过,他还是好奇不已, 拉住爆料那人,低声道:“这个公子一表人才的,又是潜龙一条,怎么没跟那个西夷摇族的姑娘成了呢?” 那人听到他的问话,长长地叹了一声,“那姑娘成亲了。” 西夷摇族,出嫁妇人,身带摇铃。 这一次,问话那人算是彻底明白了,为何他们家公子,这么喜欢折腾那位阿沽姑娘了!尤其是当阿沽姑娘脚上的摇铃响彻整个马车时,他们家公子定然想到了那位已经出嫁的西夷摇族姑娘。 “可惜了,可惜了。”他只简简单单地说了这两句,便什么都不说了,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在可惜那位与公子无缘的西夷摇族姑娘,还是在可惜此刻被公子折磨的阿沽姑娘。 …… 马车之内,云珠迷迷糊糊地躺着软床上。可能是之前在江水里游了一圈,又泡了个暖洋洋的热水澡,加上马车晃来晃去,晃得人头晕,她困得眼皮直打架,歪着个脑袋就睡着了。 陆玥泽上马车时,发现她睡了,动作立即放轻,生怕吵醒她。 云珠是头枕着软床,整个人是外倒在软床上的,这姿势显然是十分的不舒服,陆玥泽看着她,忍不住叹气,心里觉得好笑。 别人这么诡异的姿势,绝对是睡不着的,也就她,往那里一窝,什么奇奇怪怪的姿势都能睡个迷糊。 他蹑手蹑脚地到了云珠身边,把她的耷拉在外面的小手、胳膊都调整了一下,然后直接就把她抱了起来,轻柔地放到软床上。 陆玥泽一动,云珠就醒了,葡萄似的眼睛瞪得溜圆,发懵地盯着陆玥泽,反应似乎有些迟钝。陆玥泽朝着她笑了笑,轻声哄她:“乖,没事,继续睡。” 云珠却似乎不想睡了,小手一伸,把正要起身离开的陆玥泽抱住,整个人挂在他的脖子上,歪着头在他怀里蹭个不停。 陆玥泽轻拍着她,低头朝着她的唇瓣咬了一口,“你先睡,爷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云珠蹭够了,也亲够了,这才算心满意足地闭了眼睛,躺在软床上。软床上铺了厚厚的垫子,她整个人几乎都陷在了垫子里,陆玥泽把薄被子拿过来,帮她盖上,忽然发现她都要被淹没了。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云珠也好奇地睁眼睛去看他,似乎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陆玥泽握拳抵唇,努力地把笑意压来回去,摸了摸她的脸颊,柔声道:“你睡你的。” 云珠迅速地闭了眼睛,几乎一瞬 间就睡着了。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是被一阵窸窣地说话声惊醒的。醒来时,马车里的光线暗了许多,似乎日后要落山了。 她揉了揉眼睛,就听到马车门口附近,陆玥泽在和他的随从说话。他的随从一直骑着马跟着马车外,也刻意压低了声音,正在禀报什么。云珠隐隐约约能听到:“爷,有人看到了穆二爷他们的人,穆家人可能也在程公子那里。而那个程公子的车马行队,一直跟在我们商队的后面,与我们一路同行。” 陆玥泽的脸色似乎很不好,沉默了片刻,问:“还有什么事?” 马车外的随从老实回答:“船帮掌柜张明川的姑娘,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竟然自己带着丫鬟和行礼,下了船……去投奔了程公子。” 陆玥泽:“……”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二更! 真龙和潜龙,呵呵……到时候就等着打脸吧!o(n_n)o哈哈~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森林大火 陆玥泽听到张娴君主动去了程公子那里,一时无语,但是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隔着一道帘子,外面骑马的随从看不到陆玥泽的表情,心里惴惴不安,沉默地等着吩咐。 云珠从软床上坐了起来,揉着眼睛朝着马车门口转过了头。 陆玥泽轻声问她:“睡醒了?”他和云珠说完,就吩咐外面的随从,“通知下去,说夫人醒了,准备晚膳。至于张掌柜的女儿,暂且不用管她。那个姓程的,既然能把张姑娘弄到他那里,定然会有下一步动作。以不变应万变,走一步看一步。” 陆玥泽简简单单是吩咐了两句,就朝着云珠走了过来。他倒了一杯热茶给她,“今日路程有些耽搁,没有按照预想的抵达客栈,我们商队连夜前行,今晚就在马车里睡吧。” 云珠低下了头,她有些愧疚,不敢去看陆玥泽,因为是她耽搁了。 陆玥泽摸了摸她的头,笑道:“知道错了就好,下次不许做出这种事了,不然爷饶不了你。” 云珠低着头晃了晃脑袋,表示答应了。 天色渐渐地黑了下来,陆玥泽的马车商队一直行走在路上。云珠换了寝衣,一个人躺在软床上,陆玥泽坐在小桌旁,点着油灯,依旧在写着什么。 就算是陆玥泽的马车做得十分牢固,行进时也时不时地摇晃,其实并不适合读书写字,尤其是在夜晚,油灯也是一闪一闪的,很是费眼睛。可是陆玥泽还是低头处理着什么,还会偶尔蹙眉,也不知道究竟遇到了什么难事,看起来并不是十分容易处理的。 云珠白日里睡多了,此刻瞪圆了眼睛,却是一点也睡不着了,她看见陆玥泽再忙,也不敢去打扰他,就只能自己躺在床上玩着她荷包的里那些金子。 荷包里的金子已经很多了,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云珠摸着金子,忍不住笑眯眯的。 陆玥泽写字的时候,偶尔一侧头,就看到云珠举着荷包,自娱自乐,笑得得意,也不知道究竟有什么好高兴的。 他摇了摇头,正要低头继续写信,忽然就看到,云珠手里的荷包瞬间就掉了下去,他连一句“小心”都没来得及喊,就听到云珠一声惨叫。 “啊!” 陆玥泽:“……” 被一袋子沉甸甸的金子,那么结结实实的砸了一下,云珠的额头瞬 间就冒出了一个包。她从软床上坐了起了,眼泪汪汪的,可怜兮兮地捂着自己的额头。 陆玥泽看着她这副模样,实在是哭笑不得,急忙喊了人拿药,又朝着云珠骂了一句:“活该!” 捂着额头的云珠更加可怜了。 陆玥泽放下手里的笔,朝着云珠招手:“过来。” 云珠还真的听话的就过去了,只是她过去之前,没有忘了那只荷包,起身前先把掉在床上的荷包捡了起来,系在了腰上。 陆玥泽没好气地说:“贼心不改的小财迷!” 云珠咧着嘴笑。 陆玥泽从随手手里接了药膏,拉过云珠,让她坐到他的膝头上,指尖沾了白色的膏药,给她的额头上擦药。 云珠小下巴抬得高高的,一个劲地去看陆玥泽。 陆玥泽手指在她的额头上抹了一下,发现云珠的额头太高了,有些不方便。他开口说:“云珠,低头,爷够不着。” 云珠听话,乖巧地低了头,目光向下看去,自然就落到了陆玥泽那封没有写完的信上了。 她看着上面还没有些没有干的字迹,整个人一僵,呼吸都顿住了,眼睛也瞪得溜圆。 陆玥泽正专心致志地给云珠抹药,忽然就感觉到自己怀里的小姑娘浑身一僵。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桌子上的那封信。 那封信是用中原汉字写的,是写给德顺的,内容没有什么隐晦的,大概就是把德福受伤,正在大船上折返的事情讲了一下。唯一算是比较重要的,就是他在结尾的时候,提到让德顺继续去查浑奴的事情。 “夫人的华狼匕首,可能师从浑奴。如若浑奴会华狼匕首,他原本可能是皇室二十四暗卫之一,试着朝着这个方向去查。” 陆玥泽其实也不明白,如果浑奴真的是效忠皇室的二十四暗卫,那么当初他又是受何人指使,去头一个不受宠皇子的儿子?这根本就是没有道理的! 当然,想要解开这个问题,那么必须要知道,浑奴究竟是不是效忠皇室的二十四暗卫之一。当然也有可能,就算是他真的会华狼匕首,也不一定能证明他就是效忠皇室的二十四暗卫。 不过,无论如何,那信上写的是中原汉字,云珠为何会浑身一僵? 他目光从信上移动到云珠身上,把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 小姑娘估计是睡饱了,小脸红扑扑的,在昏黄的油灯之 下,看起来更加的柔和粉嫩。他轻咳了一声,把云珠的注意力引了回来,问她:“你看得懂那封信?” 他把药膏瓶子随意地放到小桌上,目光紧紧地盯着云珠,等她的回答。 云珠有些惊慌失措,她的目光落到了那信上,又转头去看陆玥泽,神色紧张,小嘴微张。 就在此刻,他们的马车忽然停了。 陆玥泽的随从立即来报:“陆爷,不好了,前方路上林子起了大火!夜风劲大,火势汹涌,已经朝着我们商队这边烧过来了,还请陆爷先下马车避一避!” 陆玥泽听后,片刻没有犹豫,扯过了一件红狐毛斗篷,直接就裹在了云珠寝衣之外,拎着云珠鞋子,就抱着云珠跳下了马车。 他的动作一气呵成,几乎就是在一瞬间完成的。 商队马车、货物众多,又是一个挨着一个前进,桓晃之地道路狭窄,只能行一排马车,被夹在中间的车辆,是不可能调头逃走的,唯独之际,只有弃掉马车。 陆玥泽抱着云珠下了马车,一转瞬就把云珠放到了马上。他站在他那匹大黑马的旁边,迅速地给云珠穿上了鞋子,然后一跃上马,马鞭一抽,立即就在几个护卫和随从的开路下,朝着商队的后面跑去。 陆玥泽一边骑马,一边下命令:“吩咐下去,钱财乃身外之物,告诉兄弟们,保护好自己!” 陆玥泽带着云珠骑马奔跑时,夹杂着浓烟的热风从背后袭来,似乎在提醒着他们,起火的林子近在咫尺,似乎下一刻,大火就能乘风而来,追上陆玥泽他们一行人。 呼啸的风声,炙热的火气,刺鼻的浓烟,嘶鸣的马叫…… 整个商队一片地混乱。 云珠坐在陆玥泽的马背上,感觉到陆玥泽手臂有力地勒紧她,带着她一路狂奔。 她想要回头去看看他们的马车怎么样了,可是那边太远,又伴随着浓浓地黑烟,几乎什么也看不见。她抻了几次脖子,最后只能放弃。 这么大的火势,一直跟在陆玥泽商队后面,变相地与陆玥泽“一路同行”的程家的人马也早就听到了动静,也迅速地采取措施。 “向后退,集体向后退。” 程家的车马行队,一是因为离起火的林子比较远,二是因为他们没有陆玥泽的商队的规模大,如此撤退,到也算是可行之计。 程瑾玉把马车上衣着不整的阿沽踹了下去,骂了一句: “滚回去。”就一边扣着衣襟,一边掀开了马车帘子,问几个手下:“究竟是怎么回事?路上林子,怎么会忽然起火?” 他所在的马车,一直被护卫护着,一路地向后退。幸好马车车夫经验十足,就算是如此,也能保证马车没有翻。 程瑾玉的一个手下回话说:“不知为何,似乎是陆爷的商队刚刚行至林子那边时,就忽然起火的,几乎没有给陆爷商队反应的机会,弄得他们商队的人都措手不及。您看,现在陆爷的商队,几乎是弃了马车和货物,只顾着逃跑了。” 程瑾玉看着远处火光连天,脸色也黑了下来,急忙吩咐:“去,派几个人去接陆爷他们。这么个千载难得让陆玥泽欠恩情的机会,我们绝对不能错过去。快去!” “公子请放心,那边大火一起来,我们这边已经派了人去接应陆爷他们了。” 程瑾玉看着远处的大火,忽然就哈哈大笑了起来,“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啊!” 那边被他踹下马车的阿沽,胡乱地抱着自己的衣服,在周围不停后退的马车队伍里瑟瑟发抖。 她想要往前走,身前就有一辆急匆匆地马车向后退,那马车横出的木头,差一点就刮到她。她吓得后退了两步,身后又有一辆马车急急地退了过来,那马车夫看见她,还大咧咧地骂着:“不长眼睛的东西,站在这里找死啊!” 阿沽已经吓得连哭都不会哭了,两腿打颤,无力地抱着自己的衣服,缩成了一团,绝望地瘫倒在地……耳边是车辕轱辘疯狂撞击地面地声音,嘴里灌满了扬起的泥土,她就像是一只蝼蚁,渺小无力,毫无尊严。 “停车!那里有个姑娘,快点把她拉上车!”忽然,就在阿沽绝望时,不远处传来了一个声音,几乎宛如天籁。 作者有话要说:猜猜是谁救了阿沽?吼吼…… 今日第一更,之后还有第二更!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帝凰凤后之相 救了阿沽的人,是张娴君。 张娴君被作为程瑾玉作为贵客招待着,虽然她还不曾去看过这位程公子,但是当时在即将折返的船上,她一听到有人能带着她去追陆爷,她几乎是想都没有想就答应了。 她是十分地感激这位突然出现的程公子的。 她看向坐在马车上,瑟瑟发抖的阿沽,见她几乎是光丨着身子,身上还带着青青紫紫大大小小的痕迹,张娴君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 她虽然从个未出阁的姑娘,但是家里的娘亲和她所在的张家却是一个鱼龙混杂之地,她几乎是一看到阿沽身上的痕迹,就知道那些是什么。 不过,张娴君一向是有分寸的,这种事她虽然是好奇,但也绝对不是回去打听别人私密之事,索性就换了个话题,随意地问道:“姑娘,也是西夷摇族人?” 阿沽坐在马车的角落里,胡乱是穿着衣服,听到对面姑娘的问话,点了点头,“小女子名唤阿沽,是程家的歌姬。刚多谢姑娘出手相救,不然……我此刻早就可能已经……多谢姑娘救我一命……” 她说话的声音极为可怜,似乎就要哭了出来。她吸了吸鼻子,抬起胳膊,把不争气淌出来的眼泪抹了一把。抹完之后,她才发现,她的手臂上全都是泥,可能是刚刚跌倒在地上时蹭到的。 她发现之后,就急忙朝着张娴君赔礼道谢:“姑娘,我这身上全是泥,弄脏了姑娘的马车,实在是不好意思……” 张娴君摇了摇头,柔声说道:“不要在意,出门在外,大家都不容易。也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弄得这么慌乱,险些害得你丢了性命。” 阿沽低着头,咬着唇,把已经流出来的眼泪硬生生地憋了回去,什么都没有说。她心知肚明,自己在程公子眼里,不过就是贱命一条,甚至连程公子养的一只鸟都不如。刚刚,混乱刚起时,就是程公子一脚将她踹下了马车,丝毫不留情面。 张娴君看着她在发抖,给他倒了一杯茶,语气有些抱歉:“阿沽姑娘,你先喝一点水吧。只是现在外面实在是太混乱了,一时间没有热茶可以喝,你别介意。”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阿沽接过热茶,轻轻地抿了一口,没有继续再喝,端着杯子,一直低着头。 她其实想要问一问,这位于她有救命之恩的姑娘叫什么名字,可是一想到她是个低贱的歌姬 出身,怕人家姑娘介意,她自然是不敢出口询问的。如果不是这种时刻,估计她这个身份,与人家姑娘同一辆马车,都能有损人家姑娘名节呢。 就在阿沽不停地思索时,张娴君主动开口了,“阿沽姑娘,不用跟我如此客气,我姓张,闺名娴君,这是我的丫鬟杏儿。” 杏儿在张娴君的身边伺候,看着自家姑娘对这个西夷摇族的歌姬似乎十分的殷勤,有些弄不才明白自家姑娘的意思。 “张姑娘,杏儿姑娘。” 张娴君的目光落到了阿沽脚踝上的摇铃,似乎来了兴致。“阿沽姑娘脚上的摇铃,便是西夷摇族姑娘身上带着的摇铃吗?” 她一问完,阿沽脸上就满是尴尬。她咬着唇,道:“我们西夷摇族,是只有出嫁的妇人,才会在脚上戴上摇铃的。我……从小被卖入风尘之地,这摇铃是管事妈妈为了招揽客人,才给我戴上的。” 张娴君也没想到自己问了这么一个尴尬的问题,她装作不在意地说:“那个,阿沽姑娘,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家爷的夫人,也是一位西夷摇族的姑娘,所以看见了你之后,觉得你格外地亲切。” 阿沽笑了笑,笑得有些无力,一时间马车里的人,都找不到话题,没有话可说,沉默寂静。 外面依旧是嘈杂混乱,他们的马车已经不倒退行走了,但是却一直是向远离大火的方向的。 忽然,她们在马车里听到了外面响起了许多的马蹄声。那些马蹄声里,竟然清清楚楚响着清脆的摇铃。 阿沽和张娴君都下意识地去伸手掀马车的帘子,但是阿沽的手伸到了一半,似乎想着自己不能坏了规矩,不动声色地把手收了回来。倒是,张娴君丝毫没有犹豫,掀了帘子朝着外面看了过去,又惊又喜地喊了句:“是陆爷!” 阿沽一听,也好奇地去看。 果然,看到了陆玥泽骑着一匹黝黑的大马,他的怀里抱着个人,一身娇红。那人从身形上就能看出,定然是陆爷的那位夫人。 她身上裹了一件色泽鲜明光亮的红狐狸毛斗篷,看起来就是价值不菲之物,在明亮的火光之下,格外惹眼。大大的兜帽把她的整张脸都盖住了,看不清她的容貌,但是还是能那边听到她脚踝上的摇铃声。 马背上陆玥泽,手臂紧紧地勒着怀里的人,低头贴着她耳侧,问她:“云珠,冷吗?” 云珠果断地摇了摇头。 他们已经撤退到了 算是安全地带,陆玥泽的商队的人还有一部分人,扔了马车和货物,还在陆续撤退。大火烧起来无情,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受伤。 马背上的陆玥泽刚才就注意到附近的几辆马车了。那些马车没有明显标识,也没有特殊做工木料,看不出身份,神秘兮兮的。 这些都是程瑾玉的马车。 就在陆玥泽正想着时,程家人已经来了:“陆爷,小的是程公子的随从。我们家公子刚刚听说了陆爷这边出事,立即就派了几辆马车过来接陆爷,还望陆爷赏脸。” 陆玥泽看着那几辆马车,点头说道:“替爷谢谢你们家公子,等爷商队这边整顿完毕,爷亲自去与程公子道谢。” 此时此刻,陆玥泽权衡对比了一下,最终决定还是接受程瑾玉的好意,毕竟这年头,谁还要必须跟自己过不去呢? 他挑了一辆看起来不错的马车,把云珠从马背上抱了下来,然后让刚刚跟过来阿甲阿乙两个人守着,又派了一个商队里赶马车好手直接从程瑾玉的下人手里全权接过了马车。 安排好一切之后,陆玥泽掀开马车帘子和云珠说:“云珠,你在车上,乖乖坐着,让阿甲阿乙跟着你。爷去把商队的事情处理之后,再来找你,你不要害怕。” 云珠的小脸满是不安,她的小手紧紧地抓着马车帘子,眼睛盯着陆玥泽,最终不情愿地点了头,眼神几乎是黏在陆玥泽身上的。 “爷很快就会回来的。”陆玥泽轻拍了她的小手几下,然后就直接把马车帘子放下了,头也不回,纵身上马,又朝着起火的那边,策马扬鞭,飞奔而去。 正巧张娴君的马车一直都没有走远,能看到陆玥泽这几辆马车的情况。她看到陆玥泽小心翼翼地把夫人放到了马车上,似乎两个人还在马车门口说了什么,心里顿时就燃烧出了熊熊怒火,满心满眼的妒忌。 那时候在船上,她和穆公子定了亲,她本以为此生无望,已经要逆来顺受接受这门亲事了。没有想到,陆玥泽竟然明察秋毫,提前知道了穆公子不是良人,不值得托付终身,还特意为她揭穿了穆公子的真面目,让穆公子身败名裂,替她名正言顺地毁了这一门亲事。 陆爷是实在是太威武了!太霸气了!她原本对着陆爷多多少少还有些犹豫,可是看到陆爷竟然这么果断杀伐,这么为她设身处地地着想的,她怎么可能不心动? 她看着陆爷骑着大马,扬长而去,满眼都是崇拜和爱意。 阿沽此刻也在看陆玥泽骑马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了,她才收回了目光,落到了张娴君的身上。 她思索了片刻,开口问道:“张姑娘刚刚提到的那位爷,就是那位娶了西夷摇族姑娘的爷,就是陆爷吧?” 张娴君似乎有些意外,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这么不起眼的歌姬阿沽,竟然也知道陆爷? 看到张娴君惊讶地表情,阿沽解释:“张姑娘可能不知道,我原是在客栈里唱小曲的姑娘,是陆爷替我赎了身,然后把我送给了程公子的。” 张娴君很是惊讶,打量着阿沽,意外极了:“没想到,我们陆爷,竟然也是近女色的。” 她看着柔柔弱弱的阿沽,又想到了柔柔弱弱的云珠,心里不免地猜测,难道陆爷喜欢的,都是这一款类型的姑娘?都是西夷摇族姑娘?那她一个正宗的汉族姑娘,是否还有机会了? 她们这边怎么想,陆玥泽自然是不知道的。他骑马回去之后,与刘长德汇合,两个人立即就开始研究这一场意外大火之后的问题。 大火还在烧着,火光冲天,依旧是什么也看不见,更无法预估他们商队究竟损失了多少。 刘长德也忙得一头汗水,他拿着袖子,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一把,直言不讳地与陆玥泽说,声音异常激动:“爷,我觉得,我觉得这次的大火烧起来,绝对不是意外,就是针对我们陆家商队的!就像是上回的桓晃毒蜂,都是针对我们陆家商队,针对爷您的!” 陆玥泽颔首,叹气说道:“爷也知道,这一次绝对不是无缘无故就起火的,而且是掐着商队行程来实施的,他们就是针对爷和商队的!” “可是,爷,究竟是为什么啊?”刘长德刘总管都要哭了。 他可是新官上任啊,还想要在这个位置上坐稳呢,可是这接二连三的,一直出事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个刘大总管能力不行呢! 陆玥泽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 大火烧了整整一夜,直到天亮也没有彻底被扑灭。陆玥泽商队损失还不算惨重,至少还是陆玥泽自己能接受的范围。 他的那辆马车也没有太大问题,除了外表熏黑了一些,需要重新漆一遍之外,倒还是算完好。 刘长德跟着陆玥泽身边,脸色很不好,他跟陆玥泽禀报:“这是又有几个兄弟去了,受伤的兄弟也不少,我已经派人去照顾了。今日一早已经给陆大总管去信了,这 些受伤的兄弟,和那些去了的兄弟尸体,都会被送回去的。” 陆玥泽叹气,忍不住问他:“长德,你说,究竟是谁想要杀爷?” 一而再,再而三,目标都是要杀死他,究竟是谁?究竟为什么? 他望着眼前,几乎烧成了一条黑炭的路,路侧一旁的林子里,那些被烧成焦炭的木头,有的还在滚滚的冒着浓烟,商队里的兄弟还在努力地扑火,忙碌异常。 刘长德回答不出来,只能陪着陆玥泽一起站着,两个人沉默不语。 就在这时,程瑾玉也下了马车,主动过来帮忙。 陆玥泽看到他远远地走过来时,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十分地不高兴。 程瑾玉朝着陆玥泽行礼:“陆爷。” 陆玥泽淡淡地点头,算是还了礼,嘴上说着:“多谢程公子仗义相助,日后陆某自会重礼相谢。” “……陆爷客气,举手之劳,无足挂齿。”程瑾玉听着陆玥泽过于高傲的话,有些无奈,只能转头去看那条烧黑的路,感叹着:“桓晃之地本就不发达,这条路算得上是当地最好的一条路了,没想到一个晚上,就毁成了这个模样,实在是让人心疼啊!” 陆玥泽抿了抿唇,没有搭话。 程瑾玉的目光偷偷地打量陆玥泽的脸色,添油加醋地道:“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与陆爷过不去,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来阻拦陆爷!” 他说完,陆玥泽的目光就瞪了过来,满脸的不悦。 程瑾玉似乎还厚着脸皮,道:“陆爷,这究竟是什么人,您心中可有数?” 这一问,又踩在了陆玥泽的痛处。他心中有数?他心中有个屁数?他根本就不知道是谁想要要他的命! “陆爷,”程瑾玉恢复到之前那种一本正经的模样,开口说:“程某不知道是何人要针对陆爷,但是程某无意中听闻。陆爷来到桓晃之地的目的,不是为了打开桓晃之地的买卖生意,而是……要来寻找一个叫做浑奴的人。” 陆玥泽的脸色越来也差,他看向程瑾玉,如实承认:“陆某确实受人所托,来桓晃之地寻找浑奴。程公子既然这么问,是不是知道一些关于浑奴的消息?” 程公子作揖回道:“实不相瞒,陆爷,本公子也是奉了家父之命,要来寻找这位浑奴的。或许比陆爷知道的消息,要多上几分?陆爷,要不要详谈?” 他边说边朝着陆玥泽 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根本就不容陆玥泽拒绝。 陆玥泽吩咐刘长德,“刘总管,吩咐下去,照顾好夫人今日的膳食,顺便跟夫人说一声,爷有事要与程公子详谈,晚些时候回去,让她不要等爷了。” “是,爷。” 陆玥泽吩咐完之后,朝着程瑾玉颔首,淡淡地开口,“走吧。” 程瑾玉几乎一口老血吐了出去,他怎么觉得陆玥泽这语气,完全就是在跟他身边伺候的人说话,根本就没有把他程瑾玉当客人,一点都不客气。 不过,既然是他想要牵上陆玥泽这一条人脉,此时此刻,有些气就必须要忍下去。不过,当他能扬眉吐气的时候,一定会加倍讨回来的。 程瑾玉邀请陆玥泽上了他的马车。 陆玥泽没有拒绝,但是姿态却一直没有放低,似乎是程瑾玉在求他一般。程瑾玉暗暗气得咬牙切齿,可是又拿陆玥泽丝毫没有办法,就只能这么干受气。 上了马车之后,程瑾玉亲手给陆玥泽倒了一杯热茶。 陆玥泽接了过去,并没有立即就喝,看着程瑾玉,道:“程公子有话请讲,陆某还有些事情,不易耽搁过久。” 程瑾玉:“……” 他顿了顿,说道:“陆爷听说这个浑奴,是因何缘故?” “一个朋友,想要找到这个人,陆某不过就是代为跑腿,帮忙寻人罢了。”陆玥泽回答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没有任何的波澜。 “哦,是个什么样的朋友?” “这是私事,不方便告知,请程公子见谅。” 程瑾玉笑道:“也罢也罢,反正一直都是我要给陆爷消息,自然是不好从陆爷这里打听什么的。不过,既然陆爷是要找浑奴,那么浑奴此人的所作所为,陆爷想必一定过,我就不必重复了。总之,除了关于巴益公子之外,浑奴还有个不为人知的事情,不知陆爷可曾听过?” “什么事?”陆玥泽眯了眯眼睛,他所知道的,不过就是当年的浑奴,因为某种原因,把当今圣上的大皇子偷走了。更不知道什么原因,原本死定了的大皇子竟然还活着,流落民间,至今还是当今的圣上惦记着,时时刻刻都想把自己的儿子找回来。 程瑾玉说道:“曾经有一个关于浑奴的预言,只是这预言,实在是太过骇人,如今已经没有人敢传了。” 他一边说,一边看着陆玥泽的表情,发现陆玥泽果然一副不 知道的模样。他卖着关子,继续说道:“想必陆爷不曾听过那个预言吧?” “不曾。”陆玥泽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并不太在意。 程瑾玉又问:“陆爷表现的如此冷淡,难道是不想知道?” “你若是不想说,就不要浪费陆某的时间。告辞!” “陆爷!”程瑾玉的脸色都青了,他没有想到,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这个陆玥泽竟然还是一点面子也不肯给他,活脱脱一副大爷模样。 他见陆玥泽是真的要走,也就只能妥协,不再卖关子了。他道:“陆爷,您不要急,我马上就说,我马上就说。” 已经起身的陆玥泽又坐了回来,目光冷冷地扫向了程瑾玉,一副等着他开口的模样。 程瑾玉正是第一次正面与陆玥泽打交道,他才发现,陆玥泽竟然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难啃,骨头真他妈的硬,还一副泰然自若、你求着他的模样。 他生气归生气,但是还是必须要把话讲完。 他说:“陆爷,刚刚提到的那位巴益公子,是何人,你我都是心知肚明的。” 巴益公子是如今的潜龙,或许有朝一日会变成真龙。 陆玥泽只是看着他,却依旧是态度极冷,没有回话。 “这位巴益公子,行踪诡异,至今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在何处。所以,许多前来寻找这位巴益公子的人,都把目光集中在寻找浑奴身上了,陆爷可知为何?” “不知。”陆玥泽不假思索,果断的摇头。 “……”程瑾玉只能继续自己唱戏,道:“陆爷或许会以为是这个原因,这个浑奴偷走了当初的巴益公子,所以他一定会知道巴益公子的下落。” “难道不是吗?”陆玥泽总算是表现出了一点点的兴趣,不过程瑾玉发现,他真的只是表现,似乎他刚刚的话,还没有让他足以震惊。 “当然不是,”程瑾玉盯着陆玥泽的眼睛,反问他:“大皇子至少已经被偷走了二十年了。可是这二十年间,浑奴也是出来行走过的,他身边可不曾有过什么孩子。所以,没有任何的证据证明,大皇子就在浑奴身边。何况,都已经二十年,谁又知道浑奴究竟知不知道大皇子的下落呢?大家想要找到浑奴,自然刚刚说的可能也是一个原因,但是如果知道那个预言的人,绝对就不会是这个原因了。” “说来说去,程公子说的那个预言,依旧没有说出来。您这故事讲得, 实在是……”陆玥泽抿了抿唇,淡淡地笑了笑,倒是什么也没说。 程瑾玉忽然就变得一本正经,盯着陆玥泽的眼睛,一字一句告诉他:“浑奴之女,帝凰之相,凤后之运。” 陆玥泽的眼睛不由地瞪大了,眉头微蹙。 这么久了,程瑾玉终于看到了陆玥泽的表情变了,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片刻之后,陆玥泽忽然就轻笑了起来,声音带着嘲讽,看着他问道:“就因为这么一个预言,所以所有人都追着浑奴不放,不是因为要去找巴益公子,而是要去找浑奴的女儿?” “呃……应该是这样的,毕竟,既然这姑娘有皇后的命格,那么自然会和真正的大皇子在一起……”程瑾玉说话时,底气似乎不足。因为他知道巴益公子中哪里啊,但是他不知道这位“帝凰之相、凤后之运”的姑娘究竟在何处! 陆玥泽这一次,脸上露出了明显地嘲讽,“一个预言,一个关于女人的命格,就能把所有人耍的团团转?我陆某不相信,这国运帝位,能系在一个女人身上,能由一个女人的命格决定!如果巴益公子真的有那命格,坐上那个位置,那么他想要娶的姑娘,就会是他的皇后;如果这个巴益公子时运不济,就算是娶了浑奴之女,也只能与那位置擦肩而过。程公子请便,陆某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先行告退了。” 说完,陆玥泽头也不回地就下了马车,只留下程瑾玉张着嘴巴,震惊不已,说不出话来。 他望着陆玥泽的背影,大骂不止,“愚民!蠢货!本公子是好心才找上你的!透露给你消息,让你帮本公子找这位浑奴之女,是想让你挣一份从龙之功!你竟然如此的不给本公子面子,还话里话外地说什么,本公子要靠一个女人去登上那个位置!陆玥泽,你……你好样的!你算是彻底地得罪了本公子了!我让你狂,我让你傲!你等着日后,等日后,本公子登上了皇位,一定要第一个杀你的头,将你生吞活剥,以解心头之恨!本公子一定会找到浑奴之女,不管那个预言是真只假,不管她是丑是俊,她只能嫁给我,不能嫁给任何人!她就算是死了,也只能我家的祖坟!”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二更!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误会 陆玥泽从程瑾玉的马车下来,随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袍子,甩了甩袖子就走,简直就像是刚刚碰到了什么不该碰到的东西。 他刚走自己商队那边,大总管刘长德就已经带着人迎了上来。陆玥泽也没有等他说话,直接开口就吩咐:“先把爷的马车处理好,尽快把夫人从程家的马车上接回来。” 刘长德一看陆玥泽黑着一张脸,就知道陆爷定然是和程家的那位公子,谈得极其不愉快。他立即禀报道:“陆爷,马车那边已经整理好了,里面的物件没有多少损失。仔细外面还需要漆一遍了。” “暂时不用了,爷去把夫人接回了。”他说完,转身就想去牵马,忽然想起那一日混乱时,他还有几封信是摆在马车的小桌上的,立即就吩咐刘长德:“让长水把马车带过来,爷还有几样东西落在了马车上。” 刘长水很快就把马车带了过来,陆玥泽看着自己这辆变得黑漆漆的马车心里很不是滋味。马车并不是被烧黑的,只是因为当时离着大火太近,被黑烟裹住了。幸好马车窗子比较密闭,马车里也只是在落了厚厚的黑灰,清理起来还算是方便。 刘长德派人清理时,已经让人尽量地保持马车里东西的原样,陆玥泽之前写的那几封信,也被原封不动地摆在了小桌上。 陆玥泽拿起了看了几眼,确认没有问题之后,便吩咐刘长德:“立即派人送出去。” 大总管刘长德拿了信,正要转身就走,忽然就听到陆玥泽喊了一句:“等等,还有一封信呢?” “陆爷,还有一封?当时收拾马车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着的,不会有人私自拿陆爷的信件的!” 陆玥泽眉头紧锁,他肯定地说:“少了一封信,是写个德顺的,当时……没有写完,就铺在了小桌上。其余跟它铺在一起的信件纸张都还在,唯独没有那封信了。” 刘长德急忙保证:“陆爷,您的所有信件都在这里了,我派人收拾的时候,绝对是连一张废纸都不曾放过的,绝对不会是被人误收拾走的!” “那么,就是被什么人趁乱拿走了!” 那封信上,是他关于浑奴是皇室二十四暗卫的猜测,仅仅是猜测而已,为什么那封信却消失了?究竟是什么人把那封信拿走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又是什么时候把信件拿走的? 难道,是云珠? 陆玥泽仔细回 忆当时,他记得那是他唯一没有盯着云珠时,就是给她拿鞋子的时候,她会趁着那么短的功夫,把信拿走吗? 陆玥泽脸色很不好看,他把其余纸张都收拾了起来,朝着刘长德吩咐,“先把之前的信送出去吧,给德顺的这封信,爷再斟酌斟酌。” “是!” 收拾好一切,陆玥泽牵了自己的马,纵身上马,准备去接云珠。 云珠这边也并不好过,陆玥泽刚走不久,就有人来拜访她了。此刻这么兵荒马乱的,她实在是不明白,究竟有什么可找她拜访的。她不乐意见,但是架不住人已经堵在了马车门口了。 “夫人,我是陆爷的船帮掌柜张明川的女儿张娴君,不知夫人可否记得?今日见夫人在此,特意前来拜见。” 隔着马车帘子,云珠的小嘴都要撅上天了。 平喜观察着云珠的脸色,与张娴君回话:“张姑娘有礼了,我们夫人此刻身体不适,不方便见人,还请姑娘先回去吧。” 明明晃晃地逐客令,但是张娴君却不想走。她刚刚听闻,陆爷很快就会回来找夫人的,她定然要抓住这个千载难得的偶遇机会,怎么可能早早地就被赶回去了呢? 她立即关切道:“可是夫人有身体不适?出门在外不方便,我们也算是熟人了,要不要我来照顾夫人?” “夫人身边不缺人照顾,张姑娘请回吧!”平喜也有些不耐烦了,昨晚那一场大火,死伤无数,她们几个丫鬟算是幸运的,总算是死里逃生了。这边夫人都没有一直缠着她们做差事,倒是这个张娴君张姑娘一个劲儿地过来捣乱,怎么赶也赶不走! 阿甲阿乙不像平喜,平喜毕竟是丫鬟出身,与张姑娘说话的时候,多少还顾忌着她自己的身份,不敢强行赶人,但是阿甲阿乙可不管那么多。 她们两个人可是在陆爷面前失误过一次了,绝对不可以再失误第二次。确定夫人是不想见这个张姑娘,阿乙自己下了车,直接朝着张姑娘走去:“张姑娘,我们夫人说,谢谢张姑娘的好意,她命我送张姑娘回去。张姑娘请吧!” 张娴君以前没有见过阿甲阿乙,不知道这两个是陆玥泽新给云珠的丫鬟,见她有些面生,她也不想给这个丫鬟面子,绷着脸道:“主人家说话,哪有你一个下人插嘴?本姑娘的事情不需要你来管,我自会找夫人问个明白的!” “张姑娘,请!”阿乙姑娘的脸上还带着笑,但是手已经伸了出去,根本不给张 娴君机会,甚至刚刚张娴君说的那些,她就当做没有听见,根本就当做了耳旁风。 张娴君怒着吼了一声:“你!” “张姑娘,请!” 张娴君根本就抗不过阿乙的武力,几乎就是被架回去的,整个人灰溜溜了。她一脸怒气地做回了马车里,旁边的阿沽很有眼色地给她到了一杯茶,让她消消气。 张娴君气鼓鼓地把一杯茶水都灌进了口里,骂道:“陆爷的那个夫人,实在是太过傲气了,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想的!不过就是个西夷摇族来的黄毛丫头,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如果不是陆爷宠着,她有什么可傲气的?” 旁侧的杏儿一听,脸色顿时就变了,急忙打断张娴君,“姑娘,您喝杯茶消消气,消消气……” 张娴君被她这么一打断,想起来她们此刻是在外面,原本一肚子的怒气也瞬间就没有了,抿着唇不敢说话。 阿沽毕竟是在风月场上混过的人,知道张娴君主仆两人的这态度,是在妨着她。她抿着唇,做出捂了耳朵的动作,急忙表态:“我今日耳朵犯了毛病,几乎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不知道刚刚张姑娘和杏儿姑娘,可是有跟我说过话?” 见她装傻,张娴君算是消了气。她没有理阿沽,伸手掀了马车帘子,朝着马车外看过去。 外面的人群混杂,有陆爷商队的人,有程家商队的人,来来往往的,看起来十分地眼晕。她的目光一直落在云珠的马车上。 云珠的马车离她不远,马车帘子关得紧紧的,倒像是里面没有人似的。 阿沽坐在马车的角落里,看着张娴君满脸怒容,似乎很是生气,她也不敢随意开口。 张娴君忽然就叫了杏儿过来,“拿纸笔,姑娘我要给陆爷的夫人写封信。” 杏儿急忙去找纸笔,她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家姑娘要给陆爷夫人写什么。她找来纸笔,帮着张娴君铺好,就在旁侧伺候笔墨。 张娴君提了笔,似乎刚要写,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半真半假地笑道:“也不知道陆爷的这位夫人,究竟认不认识中原汉字?” “姑娘?”杏儿一脸发懵,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家姑娘究竟是想要做什么。尤其是她们的马车上,还有一位伺候程公子的歌姬,姑娘究竟就这么不避讳人,杏儿实在是担忧不已。 张娴君似乎不知道杏儿的担忧,她只在提了笔,在信纸上了写了几个字,然后交给杏儿,给陆爷 的夫人送去。 杏儿拿着那封信,纠结为难:“姑娘,您为何要在黄昏时,请陆爷夫人过来喝茶?我们这边现在兵荒马乱的,哪里能准备好的茶水招待陆爷夫人?” “杏儿,你个榆木脑袋!你以为那陆爷夫人还能真的过来喝茶不成?所谓书信往来,只有有了书信,我才能继续有理由去拜访陆爷夫人,不然你以为你家姑娘的脸面就是那么不值钱,每次去都被撵回来,你家姑娘我日后在陆家人面前,还要不要做人了?” “可是,”杏儿还是有些发懵,这些弯弯道道的她懂得不多,“姑娘,就算是书信送去了,陆爷夫人不看呢?” “不看也送去了,我既然已经送去了,怎么会知道陆爷的夫人究竟看了还是没看?送去了,就当她看了就好!这样我就有理由了!” “刚刚姑娘也说过了,陆爷的夫人是西夷摇族的姑娘,万一她不识中原汉字,那可怎么办?”杏儿还在发问。 张娴君用一种“你怎么这么蠢”的表情看着她,摇头说:“别说她不认识中原汉字,就算是她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她身边不是还有好几个伺候的丫鬟吗?你以为那些丫鬟,个个都识不识字的?” “可是……”杏儿还是没有去送信,满脸发愁,很是为难。 张娴君被她这幅模样气得伸手朝着她的头打了一下,“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姑娘……”杏儿张嘴,下意识想要找个反驳的理由。 张娴君已经没有那么好的脾气了,黑着脸,骂道:“杏儿,你最近是不是胆子肥了,你家姑娘我说一句,你就反驳一句,你是不是想造反啊?” 杏儿吓得立即就在张娴君面前跪下了,连连磕头求饶:“姑娘息怒,姑娘息怒,是杏儿错了!是杏儿一时糊涂,惹得姑娘动怒了!” 张娴君伸手推了她一把,骂道:“既然不想让你家姑娘我生气,那你还不快去!” 杏儿几乎是连滚带爬,抱着那封信就下了马车,阿沽低着头,一直不敢抬头,更不敢朝着这个方向看过来。 张娴君把杏儿赶走了之后,看了一眼缩在角落里的阿沽,很是随意地笑了笑,抱歉道:“我那丫鬟年纪小,不懂事,让阿沽姑娘见笑了。” 阿沽却是回了另一套话:“张姑娘,我昨夜受惊,没有睡好,刚刚睡着了,外面发生的事情,我一概不知。” 张娴君笑了起来,看着阿沽的眼神变 了变,从刚开始的不在意,变成了打量。 阿沽知道张娴君在打量她,但是她沉得住气,一直低着头,就当做不知道。已经吃亏上当那么多回了,她已经不会再象以前那般继续犯傻了。 张娴君倒也没有一直看着阿沽,反而掀了帘子,朝着马车外面看了过去。她看着杏儿抱着信,去求见了陆爷的夫人,似乎因为守卫的人手不多,杏儿一个小丫鬟很快就到了陆爷夫人的马车。 张娴君看到,杏儿把那封信交给了马车上出来的一个婢子,不是平喜,也不是之前把她强硬送回来的那个阿乙姑娘,倒是个与阿乙姑娘看起来有几分相似丫鬟。 很快,杏儿就回来了。 张娴君问她:“陆爷夫人那边如何回话?” 杏儿苦着脸,犹豫了半天,才支支吾吾地开口,“姑娘,您别生气,婢子刚刚听说……陆爷夫人直接把信撕了。” 张娴君:“……” 她想到过陆爷夫人或许会不待见她的信,却万万没有想到,陆爷夫人竟然会把她的信当场撕了,这也太不给面子了! 其实,还有一句话,杏儿没说,当时那个叫做阿甲的姑娘,趾高气昂地说:“我们夫人说了,日后不认识的人,就不要随随便便地过来拜见了。” 她这一句话,直接就把张娴君归为不认识的那一类人中了。 张娴君似乎还想问什么,杏儿低着头,额头上全是汗,暗暗祈祷,“姑娘,您就不要问婢子有些话婢子若是说了,您定然气得不轻!” 就在杏儿祈祷时,忽然马车外面响起了一片的马蹄声,张娴君掀了马车帘子,果然,陆爷已经骑着一匹黝黑地高头大马,带着一群随从,正朝他们所在的马车队伍走了过来。 看着稳坐在马背上的陆玥泽,张娴君几乎不由自主地就笑了。那笑容是发自内心的,带着满腔地爱意。她发觉,自从陆玥泽帮她退了穆家的亲事,她真是越来越崇拜陆玥泽,越来越想要嫁给他了。 一个男人,不过就是举手之劳,就足以住进她的心里,从此扎根,不能舍弃。 她发誓,无论用什么手段,就算是日后要跟其他女人共侍一夫,她也一定要嫁给陆爷! 阿沽坐在一旁,看着满脸都露着爱意的张娴君,见她一直在笑,眼神紧紧地盯着马车外面。她很是好奇,顺着张娴君掀开的马车帘子,朝着外面看了过去,也看到了骑着马的陆爷。 陆玥泽已经到了他们这些马车的附近,他很快就下了马,朝着陆爷夫人所在的马车走了过去,之后阿沽坐的位置,就看不到了陆玥泽。 看着张娴君,想到当初不自量力的自己,又想到当时抵在她脖颈上的那只冰凉的匕首。她忍不住出声,提醒张娴君:“张姑娘,陆爷的那位夫人,她……性情乖戾,你若是对陆爷有些想法,要小心性命之忧!” 一听到这话,张娴君眉头立即就皱了起来。她看向阿沽,盯了她好半天,这才记得,阿沽说过,曾经是陆爷给她赎了身的。 一想到阿沽这样的低贱身份,都能得了陆玥泽的眼睛,张娴君眉头皱得紧紧的,很是不悦。她问阿沽:“为何这么说?” 张娴君见云珠的次数不多,只知道她是个不怎么搭理人的,至于性情乖戾,她还真没有发现。 阿沽道:“张姑娘,实不相瞒,我也只见过那位夫人一面。当时的情况,如今说来有些可笑。我是客栈里唱小曲的,姑娘或许不知道,在商道上的客栈唱小曲的姑娘,跟那些楼里养的妓子没有什么差别,我当时是被召去伺候陆爷的,可是陆爷夫人直接就拿了一把匕首,抵在了我的脖颈上,如果……如果再深一寸……” “你是说,陆爷的夫人,当时想要杀了你?” 阿沽点头,她闭了闭眼睛,绝望地说道:“不仅仅是夫人想要杀我,而是陆爷明明就看着,却是一脸的纵容。所以,张姑娘若是真打算……一定要自己小心。” 阿沽虽然知道张娴君此人心高气傲,不好结交,但是毕竟昨日是她救了她一命,她还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张娴君硬碰硬。 尤其是刚刚,张娴君又是要去拜见那陆爷夫人,又是给陆爷夫人写信的,难保有一天张娴君不会撞到陆爷夫人的手里。到时候,万一陆爷夫人直接拿了一把匕首,就张姑娘这小身板,几乎跑都是跑不掉的。 张娴君也是震惊,没有想到,陆爷的那个看起来不起眼的夫人,竟然是个那么凶残野蛮的? 她正想着,陆玥泽那边已经把云珠抱出了马车。 云珠昨夜过来时匆忙,当时身上只穿了寝衣。现在已经换了一身衣裳,外面还是罩着她那一件红狐狸毛的斗篷。估计是因为周围人太杂,陆玥泽在云珠下马车前,就已经把她斗篷上的大兜帽给她戴上了。 然后,马车里的张娴君看到陆玥泽亲自弯腰,把云珠抱到了马背上,之后他才上马,小心翼翼地把人搂 在怀里,似乎还贴着她的耳边,和她说着什么。 张娴君看得是又气又妒,狠狠地揪着手帕,只能看着陆玥泽带着云珠一路走远。 云珠的小脸被蒙得严严实实,她仰着头,想要眼睛露出来,忽然听到身后的陆玥泽开口:“云珠,不许乱动。” 听了陆玥泽的话,云珠不敢乱动了。 昨夜大火烧过后,周围还弥漫着大火的气味,云珠吸了吸鼻子,觉得十分地不舒服,小手下意识地去捂了鼻子。 他们的马车虽然已经远离了大火烧过的地方,但是却是在道路前面的,比程瑾玉的车队要往前,如果要回去马车里,避免不了就要闻这味道的。 陆玥泽安慰云珠:“我们回去整顿片刻,今晚天黑之前就会出发,这气味不会跟着我们太久的,你先忍一忍,等下让平喜给你弄一个湿帕子过来。” 云珠点了点头,只是小手依旧是捂着鼻子。她戴着兜帽,陆玥泽看不到她的表情,不知道她此刻正皱着眉头,满脸疑惑,似乎遇到了什么困惑的事情。 回到了马车上,一切都是云珠熟悉的了,除了周围味道不怎么好闻之外,云珠倒是没有觉得马车里哪里有变化。 陆玥泽去和大总管刘长德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回到了马车上,告诉云珠,“我们准备出发了。” 云珠掀了马车帘子,朝着外面看去,果然,商队已经重新整装待毕,时刻准备出发,如果不是很多的马车、货物还有大火灰烬的黑色,似乎昨晚昨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陆玥泽却忽然开口,道:“平喜、阿甲、阿乙,你们都下去,这里不用伺候了。” 云珠一愣,几个丫鬟也一愣。 往日里,这种时候,都是平喜主动带着几个丫鬟下去的,陆爷从来没有开口赶过人,今天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 几个人也都低着头,悄悄地下了马车,没有人敢去看陆玥泽的脸色。 马车里,资只剩下云珠和陆玥泽了。 陆玥泽朝着外面吩咐:“启程。” 负责驾着马车的刘长水,马鞭一扬,他们的马车就动了起来。 马车动了之后,陆玥泽也没有开口说话,目光一直盯着云珠身上 云珠也察觉出来,今日的陆玥泽似乎有些不对劲。她不安地坐在小桌子旁边,抬着头,和他的目光相对。 陆玥泽脸色铁青, 满脸不悦。他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强行压着怒气,一字一句,质问她:“云珠,爷写的信,是不是你拿走了?” 云珠的眼睛瞪圆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陆玥泽指了指小桌子,上面还是摆着之前的几样东西,倒是没有什么信件。 他怕云珠想不起来,就一点一点地提醒她:“昨天晚上,大火没有烧起前,爷在这里写了几封信,其中有一封爷写了一半,你当时额头受伤涂药时,正好看到了。” 云珠的眼睛瞪得更圆了,她想起来了,就是那封关于浑奴身份的信! 看着云珠的表情,陆玥泽目光倏然一紧,说:“云珠,你想起来了。” 云珠点头,她记得那封信。 “那么,云珠,你为什么要拿走那封信?!” 云珠这一次眼睛里全是震惊,先是愣了片刻,急忙跟陆玥泽摇头。 她没有拿那封信,她没有! “云珠,你不承认?”陆玥泽的目光锐利如刀,紧紧地盯着云珠,似乎要把云珠穿透一般。 云珠慌了,一边摇着头,一边摆手,急切地想要像陆玥泽证明,她没有拿过那一封信! 陆玥泽显然不信,他摇着头,轻笑着,语气里却带了讽刺,“当时的马车里,只有你我二人。后来又突然出事,不可能有人趁乱跑到爷的马车里,只有你,当时就坐在小桌子的旁边。云珠,你为什么要拿那封信?” 云珠的眼圈都急红了,她没有拿过那封信,她真的没有拿过那封信! 她朝着陆玥泽的身边挪了过去,想要去抓他的手,却被陆玥泽避开了。他就那么坐在那里,浑身散发着怒气,似乎云珠做了什么十恶不赦、大逆不道的事情。 云珠的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淌,几次试图去抓陆玥泽都没有成功,她一个劲儿地摇着头,努力地想要告诉陆玥泽,她没有拿过,她真的没有拿过那封信! 陆玥泽却依旧嘲讽地笑着,根本就不相信。 云珠急了,直接就从马车的垫子上,去解自己的衣服。 你不是说我拿了你的信吗?那你就看看,我身上到底有没有你的信! 她也来了脾气,一边哭,一边气呼呼地脱自己的衣服。她先是解开了自己身上的斗篷的带子,然后当着陆玥泽的面胡乱地抖了抖。 抖完,就怒气冲冲地看着陆玥泽,那眼神带着浓浓地倔强 ! 你看,什么都没有! 陆玥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稳如泰山,根本就没有出手阻止,眼睛里却带着隐隐的怒气,似乎瞬间就会爆发。 他眼前的小姑娘气呼呼的,好像是真的要用这方法证明她的清白。可是,他陆玥泽也不是傻子,难道她偷了信之后,还能继续把信留在身上吗? 他倒是要看看,她能把自己脱到什么地步! 云珠脱了外面的斗篷,就开始一个盘扣一个盘扣地去解外袍。她倔强地解着自己的盘扣,解了几次没解开,她就大力地去拽,似乎那些盘扣跟她有深仇大恨似的。 她那眼神,似乎恨不得生饮其血、生啖其肉! 她把外袍脱了下来,当着陆玥泽的面使劲抖了抖,眼睛里全是怒气,似乎告诉陆玥泽,你看清楚,没有!没有!我没有藏着你的信! 脱了外袍,云珠又去脱外衫,陆玥泽就那么看着她自己赌气,倔强地去解扣子,试图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他却铁了心的不阻止。 云珠很快就把外衫也脱了,朝着陆玥泽狠狠地抖了抖! 没有!没有! 就在云珠怒气冲冲地抖着外衫时,忽然一张纸片从她的外衫里掉了出来。 陆玥泽:“……” 云珠:“……” 两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到了那张纸片上。那张纸片只有两截大小,但是纸张纹路却清晰地显示,那就是一张被撕碎的信纸纸片。 云珠满眼震惊,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上为什么会有这东西! 陆玥泽忽然哈哈大笑,眸中带着水汽,眼神微眯,看向云珠,自嘲地笑着:“云珠,爷信你,爷就是傻子!” 云珠急忙摇头,下意识扔了那件外衫,本能地朝着陆玥泽扑过去。 陆玥泽却先起身一步,避开了她,目光深冷,神情悲痛,满眼失望:“云珠,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我难道还不能把你的心捂热吗?!”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云珠被冤枉了!我们云珠好可怜!我们云珠跳进黄河洗不清了!/(ㄒoㄒ)/~~ 今日第一更,还有第二更,等我(尔康手~~)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冤枉 陆玥泽看着云珠,神情悲痛,满眼失望:“云珠,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我难道还不能把你的心捂热吗?!” 云珠一个劲地摇头,她看着脚下的那张纸片,觉得她自己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是她!不是她拿的信!她真的没有拿过那封信!她也不知道这纸片是哪里来的! 陆玥泽,你信我!你信我! 陆玥泽只是远远地看着云珠,忽然就叫停了马车,临下车前,扔下了一句话:“在这里好好想想吧!” 他跳下了马车,朝着伺候云珠的这些人吩咐:“没有爷的命令,谁也不许见夫人,也不许与夫人说话。如果有敢违令者,爷不介意在路上杀几个人玩玩。” “是!”平喜几个人丫鬟,还有云珠身边的护卫,都把头低的极低,老老实实听命,谁也不敢去见云珠。 “阿甲阿乙,你们负责守着马车,确保夫人不会离开。如果再出了差错,上次和这次的账,爷就找你们一起算!” 阿甲阿乙立即回答:“阿甲阿乙遵命!” 陆玥泽说完,头也不回地就走了,留下的几个人都面面相觑,偷偷地看了一眼陆爷的马车,并没有人敢去和云珠讲话。 云珠被关在马车里,与世隔绝了。 她能感觉到马车在动,小桌上的油灯一晃一晃的,她能听到哒哒的马蹄声,也能听到时不时响起的鞭子声。 可是,马车里就只有她一个人,陆玥泽不肯回来了。 云珠只穿了一件里衣,斗篷和其他的几件衣服,胡乱地铺在马车的垫子上,那是她刚刚信誓旦旦,找陆玥泽证明自己时扔掉的。 她吸了吸鼻子,抹了一把眼泪,夜深了,她有些冷。她低着头,伸手把衣服外衫和外袍都穿上,最后拉过那件斗篷,把自己裹紧。 马车窗子关得紧紧的,她透着窗子,只能看到外面漆黑的一片。 云珠把自己裹好,伸手把落在毯子上的信纸碎片,捡了过来。借着昏黄的灯光,她终于看清这个信纸碎片。 碎片的边缘参差不齐,是被撕开的。 云珠想起来了,这是今日那个船帮掌柜的女儿张娴君送过来的信!她当时极不喜欢和这个张姑娘打交道,所以当场就把她的信撕成了碎片。或许是平喜她们在收拾的时候,就落下了这么一小块! 云珠觉得自己真是冤枉极了,这简直就是天下最大的冤枉! 她攥紧纸片,立即起身,想要去找陆玥泽。 马车门口,阿甲阿乙一直守着,见自家夫人要往外闯,立即就起身拦了下来。阿甲小声哀求:“夫人,陆爷吩咐,不许你离开马车半步,请夫人不要让我们做下人的为难!” 云珠朝着前方看了看,夜色漆黑,她没有看到陆玥泽的影子。 她没有为难阿甲阿乙,自己又回了马车里,缩成了一团,靠着马车的角落里。低头看着手上的这张碎片,她顿时心生无力,无奈地叹气。 这个碎片应该是处于信纸边角的位置,上面并没有字迹,也没有墨痕,所以,根本没有办法证明,这碎片不是陆玥泽说的那封信的碎片,而是张娴君的信纸。 云珠又吸了吸鼻子,强迫自己的眼泪不要掉下来,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喊着:“陆玥泽,我冷……你为什么不信我呢?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她想着想着,眼泪就又掉了下来,她迅速地一抹,又吸了吸鼻子,准备把泪水憋回去。 她知道,哭是没有用的。 哭,是最没有用的法子。 她必须要向陆玥泽证明,她自己是无辜的! 可能是之前哭过,云珠的鼻涕又掉了下来,她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忽然眉头就皱了起来。 她又闻到了那股味道,那股她以前曾经闻过一次的味道。 之前,陆玥泽带着她回马车时,她就在燃烧气味中闻到了那种味道。当时只觉得奇怪,不知道原来桓晃之地也有那东西。可是,此刻,这香味越来越浓……云珠顿时就警觉了起来! …… 刘长德跟着陆玥泽身后,试图叫他:“爷,天色黑了,我又给爷备了一辆马车,请爷上马车休息。” 陆玥泽的脸色很差,近几日来,先是德福受伤,后事毒蜂事件,昨日又是遇到大火,今天云珠这边还……他觉得自己筋疲力尽,已经没有力气去做什么了。 他记起那日,关于红牡丹和金丝笼雀,云珠背着他烧了什么东西,那时候他还能信誓旦旦地和德福说:“就算是块石头,爷也要把她焐热了!” 可是,如今他这算是什么?没能把云珠焐热,就半途而废吗? 陆玥泽苦笑着,也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问刘长德:“你说,夫人她 ……喜欢我吗?” 刘长德愣了愣,低了头,意思没敢说话。 他想,应该是喜欢的吧,不然一个姑娘家,舟车劳顿、不远万里跟着陆爷,究竟是图什么呀?虽然夫人与陆爷有了婚约,但是毕竟还没有成亲,其实这般行为,在中原汉人眼里,多少是有些掉分量的,是姑娘家不自持。 可是,陆爷此刻似乎在怀疑? 刘长德心里咯噔一下,陆爷在怀疑夫人? 陆玥泽忽然长长出了一口气,紧接着眉头又皱了起来,忽然开口,“不对,今日之事,有蹊跷!是爷刚刚太急了,没有注意到,这件事……一定有问题。” “啊?爷,您在说什么?”刘长德听着陆玥泽自言自语,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陆玥泽也没有功夫和他解释,立即吩咐:“让伺候夫人的平喜和那几个随身的丫鬟都过来,爷要问他们话!” 他说话时,面色凝重,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刘长德不敢耽搁,急忙去派人找平喜她们几个。 陆玥泽坐在马背上,皱着眉头,心中不由地愧疚了起来。 他或许是冤枉云珠了。 如果,那封信真的是云珠拿走的,云珠就不可能把那封信的碎片还留在身上!就算是再没有脑子的人,也不可能那么做! 何况,当时云珠敢在他面前脱衣服,那么就可以证明,如果真的是她拿的,那么她身上是绝不可能有任何的破绽。 那封信的碎片,出现的实在是太巧合了! 而且,那封信的碎片是藏在云珠的外衫里的,就算是没有他怀疑的这一出,云珠晚上也是要在他身边更衣睡觉的,他早晚会看到那个碎片。 他有些后悔,当时看到那个信件碎片时,太过于震惊和愤怒了,以至于他没有注意到云珠在看到那碎片时,也是满脸的惊讶和不可置信! 越想,陆玥泽就越觉得,他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他竟然先入为主,认为那封信一定是云珠偷的! 他为什么就先入为主,以为是云珠拿走了那封信的?是什么给了他这个错觉? 还是,其实从红牡丹事件之后,他一直都是患得患失,最近,他隐约猜出了云珠师从浑奴,心里就更加地不安了,总以为云珠早晚有一日会因为某种原因离开他。 所以,就算是云珠伤了德福,他也不舍得追究她;就算是云珠不听他的话 ,硬是要跳江,也要跟着他,他也容着她…… 陆玥泽深深地叹了一声,其实,都是他自己的缘故。 在他骨子里,他一直都害怕有朝一日,云珠不要他了,云珠会离开他。就像是他的家人一样,京城陆家,那些和他血脉相连的家人,说不要他,就不要他了,仅仅只用了一眨眼的功夫! 刘长德很快就带着平喜几个人回来了。 陆玥泽在马车里,先是单独见了平喜。 平喜知道自家夫人肯定是和陆爷闹了别扭,听到陆爷叫自己回话的时候,整个人战战兢兢的。 陆玥泽没有看她,只是问了一句:“从昨晚起,你一直在夫人身边伺候,可曾看到夫人有拿过什么信件?” 平喜一脸奇怪,想了半天,忽然就想起来了,“爷是说信件?婢子记得,今日张掌柜的女儿张姑娘给夫人送了一封信,夫人似乎是十分地不喜欢,当场就撕了。” “张姑娘给夫人一封信?” “是的,张姑娘的那封信,夫人根本就没有打开来看,就撕了,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内容。”平喜如实回答。 陆玥泽却一时说不出话了。 难道云珠衣服里的碎纸片,只是一个巧合,没有人要陷害她?还是,其实这件事另有阴谋? 平喜看着陆玥泽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也不知道究竟是出了什么事,低着头,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陆玥泽正继续询问她,“在夫人身边,是否还有其它可疑的细节?” 平喜仔细去想,还没有来得及回话,忽然就听到外面有人大喊:“不好了,夫人的马车起火了!” 陆玥泽瞬间就跳下了马车,一眼就看到云珠坐的那辆马车,熊熊大火,正在烧着。 “云珠!”他想也不想,就朝着马车狂奔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二更! ☆、第80章 第八十章失去和绝望 云珠的马车,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 马匹受惊,痛苦嘶鸣,扬着脖子,踏着马蹄,胡乱地四处乱撞,顿时就开始没方向地狂奔,把赶着马车的刘长水和守在上面的阿甲阿乙全都甩到了地上。 “拦下马车!拦下马车!夫人还在马车上呢!”大总管刘长德一个劲儿地吩咐,一眨眼,就看到陆爷不要命地朝着那辆还在狂奔的马车追了过去。 刘长德急了,赶紧吩咐下去:“快去就陆爷,快去拦住陆爷!那马车的大火都烧成那样了,陆爷过去也无济于事!” 陆玥泽骑马扬鞭,紧追着那辆烧着的马车不放,后面的人紧紧地跟着,也根本就拦不住陆玥泽,他此刻已经发狂了。 “陆爷!陆爷!你理智一些!”有人大声喊着,试图阻止陆玥泽:“陆爷!我们这边已经弓箭手已经就位了,水也已经到位了,您等一下,您等一下啊,等我们把马射死,让马车停下来……陆爷,陆爷……哎呀,根本就拦不住陆爷啊!快来人啊,快来人啊!快替陆爷把马车拦下来!” 陆玥泽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那些人喊声他是听到的,可是他此刻已经没有功夫去分辨他们究竟喊着什么,他没有功夫去管他们喊什么,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追上马车,找到云珠。 一定要找到云珠,救出云珠! 狂奔的马车,带着浓浓的烟气,随着马车向前,全都撒向了后面。陆玥泽顶着黑滚滚的浓烟,顾不上去捂自己的口鼻,一双眼睛猩红,紧紧地盯着那辆马车。 眼看马车火势越来越大,陆玥泽的心都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就算是他追上了马车,云珠也难道一死,如今之计,只有让云珠自己先跳下来。他朝着失控的马车大喊:“云珠,云珠,听得见吗?跳下来!云珠,你给我跳下来!” 陆玥泽喊了好几遍,马车里依旧没有动静,云珠也根本就没有跳出来了,马车依旧一路向前。 陆玥泽死命地握着鞭子,抽着他骑得这匹马,恨不得自己的马能直接飞起来,他自己下一刻就能追上马车那匹发狂的马,找到云珠。 他追着马车跑,试了几次,想要跃到马车上把云珠抱下来。可是,火烧的马车让那匹马自己十分地疯狂,他竟然几次都没能再追上。 当机立断,陆玥泽吩咐:“给爷找弓箭来!直接把那匹马杀了!不能让它 继续狂奔了!” 商队里的兄弟早就备了弓箭,随时准备开弓射马。 陆玥泽慌乱之后,总算找回了自己的一些理智,有条不紊地吩咐:“你们几个,射马要害,必须保证它当场即亡,不能继续受惊带着马车狂奔。你们几个,做好准备,马匹倒下去时,拦住失控的马车,确保马车不会翻!你们几个,既然带了水,就负责灭火,能灭多少灭多少!” “爷,那您呢?您难道要……” 陆玥泽打断他的话,大吼着:“片刻不许耽搁,立即就做!爷亲自过去,爷一定会把夫人救回来的!” 这边吩咐好了,陆玥泽就一路纵马狂奔,就又朝着熊熊燃烧的马车而去。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辆马车,一寸也不啃挪动,手里握着长鞭,大力地抽打着胯丨下的这匹黝黑大马,拼了命地向前跑。 云珠,等着我,我一定会救你! 陆玥泽商队的这些人,除了是商人身份之外,许多人都功夫了得,身手不错,很快就按照陆玥泽指挥的那般,顺利的将马射死,马在临死之前,长鸣一声,之后起火的马车车厢却依旧是朝着前面冲了过去。其余的人配合着陆玥泽,想要把那马车车厢彻底地控制住,可是马车厢的车轱辘却一歪,正巧旁侧地势是个陡坡,叽里咕噜,一下子就翻了下去。 陆玥泽顾不上别的,带着自己的马直接就朝着陡坡下冲了过去。 那马车厢翻了几圈,总算是卡在了一块大石头上,停了下来,但是上面熊熊燃烧的大火却依旧冒着浓烟,马车的木条被烧得噼里啪啦,滋滋作响。 陆玥泽下了马,扔了马鞭快就要往火里冲,被他手下的人拉住:“爷,您不能这么进去!来人,快,拿件湿漉漉的袍子过来!” 陆玥泽根本就顾不上这些,那湿漉漉地袍子递到了他的眼前,他也不过就是随意一裹,若不是知道火场救人的一点常识,或许陆玥泽连着湿袍子都不想裹上了。 下一刻,他就直接跃进了熊熊燃烧的马车里,很快,外面的人就看到不到陆玥泽了。 大总管刘长德他们是后来跟过来的,到了之后,急忙就问周围的人:“陆爷呢?” “马车里救夫人去了!” 刘长德看着烧的已经不成样子马车,心都悬了起来,大骂了几句:“你们几个是吃白饭的吗?你们几个怎么不去?啊?!” 这几个人心里冤枉,我 们几个在外面救火啊!何况马车那么窄小,怎么挤进去啊? …… 陆玥泽跃进马车,浓浓地黑烟把里面挡得黑漆漆的,他眼睛被熏得生疼,但是还是咬着牙睁着眼睛,生怕自己错过了云珠。他用湿漉漉的袖子,捂着口鼻,向马车里摸过。虽然他的马车车厢空间很大,但是毕竟是辆马车,很快他就从头找到尾了,连马车尾端的软床他都找了。 没有! 没有! 马车里,没有云珠! 马车车厢内的火还在烧着,木头的棚顶,不停地地往下掉,陆玥泽无措地站在里面,茫然无助,整个人就像是呆傻了一般。 他看不到云珠,他看不见云珠,云珠不见了…… “云珠!”陆玥泽陆玥泽闷着胸腔,一声悲鸣,整个人蜷缩在地。 刘长德在马车车厢外面急得团团转,好在商队里的兄弟们灭火很有经验,马车车厢外面火很快就被扑灭了。 刘长德悬着的一颗心正要落下去,就听到陆爷的一声哀鸣。 众人一听陆爷叫声,立即就觉得事情不妙了,刘长德反应最快,急忙让几个人跟了上去,吩咐他们:“都还愣着干什么,别站在外面了,快去把陆爷和夫人都救下来!” 那些人也不等刘长德吩咐,立即就跳上了马车车厢,几个人一进马车之内,就齐齐愣住了。 马车里烧的已经不成样子了,外面的火已经都被灭了,里面还有几处小火苗,不断的烧着。他们陆爷却自己捂着脸,悲痛地瘫倒在地,浑身瑟缩,肩头时不时地抖着。几个人上前,把陆玥泽扶了起来时,就听到了陆爷低鸣的哭泣声,声声凄惨。 这几个人不知道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也顾不上去做什么别的,立即就把陆玥泽从危险的马车里拖了出去,另几个人继续去找夫人。 忽然有一个人大喊:“马车里没有夫人!” “仔细找找,怎么可能?!” “真的没有!” 众人:“……” 陆玥泽被拖下马车时,满脸是泪。大总管刘长德上前,拿了帕子替陆玥泽擦脸,焦急地询问:“爷,爷,您没事吧?您……您说说话啊?” “云珠……”好半天,陆玥泽忽然吐出了一句话,声音嘶哑,但仅仅是叫云珠的名字。刘长德发现,此刻的陆玥泽竟然止不住地浑身颤抖,眼睛通红,眼泪顺着脸颊往 下淌。 “爷,您先别担心,夫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何况,刚刚大家都上去找了,马车上并没有夫人,可能夫人并不在马车上,刚刚起火时,夫人或许在外面呢?爷,您在这里等着,我这就派人继续去找,一定能找到夫人的!”刘长德这些劝慰的话,说得语无伦次的,混乱之中,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都说了些什么。 陆玥泽却一直坐在地上,原本高大的男人,缩成了一团,双手握拳,青筋暴起。片刻之后,就像是疯了一般,他忽然疯狂地用拳头狠狠地砸着地面,瞬间手上就鲜血直流。 他根本就顾不上疼,像是泄愤一样,愧疚自责地自己骂着自己:“陆玥泽,你他丨妈的真不是个东西!你他丨妈的真是个混账!你怎么能把她一个人留在马车里?你怎么可以丢下她一个不管!你怎么能不管她啊!云珠啊……云珠……我的云珠……你去了哪里,我该在么办,我该怎么办!” “爷……”刘长德一个劲儿地劝着,反复地安抚他道:“陆爷,一定会找到的,一定会找到的,可能是刚开始马惊时,把夫人甩下了马车,不会有事情的,爷一定不会有事情的……您不要再自己折磨自己了!” “云珠……”陆玥泽两只手已经全是血,他无力地瘫倒在地,脸埋在地上,压抑哭着。 刘长德正要说什么,陆玥泽的几个随从和护卫跑了过来,遗憾地朝着刘总管摇头:“什么也没有找到,附近也什么都没有。” “那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啊?继续找啊,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刘长德刚刚说出了一个“死”字,陆玥泽忽然浑身一颤,整个人僵住。他缓缓抬头,看向刘长德,目光阴冷,不可置信。 刘长德立即朝着自己的嘴巴打了一巴掌:“呸呸呸,瞧我这臭嘴,不吉利的话不能说,不能说……陆爷,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陆玥泽此刻的反应似乎迟钝了一些,他只是怔怔地看着刘长德,似乎确认没有什么尸体,这才缓缓地低下头。 忽然,远处又有人来禀报:“陆爷,刘总管,我们在陡坡下发现了一团东西……烧得已经面目全非,好像是夫人的那件狐毛斗篷……” “你说什么?”陆玥泽目眦欲裂,这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出来的! 那人被陆爷这个模样吓得浑身哆嗦,结结巴巴地说:“陡坡下面……有、有一个团东西,看起来像是夫人、夫人穿的那件红狐狸 毛斗篷……陆爷,陆爷,您小心啊!” 陆玥泽已经起身,跌跌撞撞地朝着那边走了出去,他几乎是走一步踉跄一步,好似下一刻就要倒了。 刘长德和随从都下意识伸手想要去扶他,可是陆玥泽即使摇摇晃晃的,也没有倒下来,反而是翻下了陡坡,朝着那一团黑漆漆的东西跑了过去。 那团黑漆漆上的火已经灭了,还有些烟没有散尽,没有烧尽的边角,可以看到出这就是云珠的那件红狐狸毛的斗篷。 原本光泽亮丽的狐狸毛,如今已经面目全非。 “有没有找到夫人?”陆玥泽问。 几个围着狐狸毛的人,面面相觑,似乎不敢说话。 陆玥泽抬眼瞪着他们,一字一句,又问了一遍:“有没有找到夫人?!” “爷,那边……陡坡沟里似乎有被烧焦的东西,我们还没有去确认……是不是尸体……” 陆玥泽听完,眼睛瞪得更圆了,眼珠上布满了猩红的血丝,看起来极为吓人,仿佛下一刻他就能把所有给吃了一般。 几个随从吓得战战兢兢,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陆玥泽却没有搭理他们,而是翻下陡坡,朝着远处黑乎乎的那一团冲了过去。 那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看起来和云珠身量差不多,陆玥泽越是靠近,心里越是恐惧,整个人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云珠,云珠……他的云珠……就这么死了吗? 云珠……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一更,等下还有第二更! ☆、第81章 第八十一章麒麟木 陆玥泽望着那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不敢再继续向前一步,他不敢相信,傍晚还和他赌气,还被他冤枉的云珠,就这么死去了! 不,绝不可能!他的云珠,怎么可能会死?! 天色很黑,月色凄凉,陡坡沟底那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就那样明晃晃地摆着那里,藏在黑暗的阴影里,一动也不动。 陆玥泽眼泪顺着眼角,一滴接着一滴,在他脸颊划过。他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一片空白,几乎什么也不能思考,什么也不想思考。 他自己的腿像是木头一样,一步一挪,正在朝着那边走过去。 他身后那些护卫、随从也都跟着他下到了陡坡沟底,可是他却像是丝毫没有反应一样,对身边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已经完全不知晓了,头也不回,木讷地朝着前面走。 他的眼睛里,就仅仅只剩下那一团的东西了。 那是黑漆漆的一团,躺倒在那里,一动不动,一点活力都没有了。 陆玥泽终于艰难地走到了那东西旁边,双腿无力,一个不稳,一下子就跪下了。他的眼睛已经视线模糊,几乎什么都看不清了。 他如一只受伤的小兽,头倚在地上,悲鸣着,哭泣着:“云珠……” 他的手下意识地就朝着那团伸了过去,似乎想要把那团东西抱进自己的怀里,想要帮他的小姑娘再次抱进自己的怀里! “陆爷,这不是夫人,这是一只被烧焦的豹子!”忽然,匆匆赶来的刘长德喊了一声,打断了陆玥泽的动作。 刘长德和几个随从赶了过来,看见陆玥泽跪在地上,又看到他身前那一团黑乎乎的,烧得已经面部全非的东西,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可不是什么人,那是一只成年的豹子,四蹄伸开,可要比一个姑娘的身量还要高呢。 陆玥泽伸向那东西的手顿了顿,先是愣了片刻,顿时眼睛里就燃起了希望。他用袖子,蹭了一把眼泪,终于看清眼前这个黑乎乎的东西。 确实是一只豹子,被烧焦了的豹子,不是云珠,幸好不是云珠。 夜色黝黑,他们又在陡坡沟底,这东西又实在是被烧的面目全非,这才看错了。 陆玥泽嘶哑着声音吩咐:“继续、给爷找!” “是!”刘长德立即就带着那些人去找。 陆玥 泽依旧跪着,他几乎已经无力起身了。他单手撑着地,望着眼前漆黑的一片,嘶哑地喊着:“云珠,你在哪里?你不要跟我闹了好不好?你出来见见我好不好?我错了,我不该冤枉你,我也不该生你的气!是我错了,是我错了……云珠,你不要再惩罚我了,你不要再消失不见了好不好?我受不住了……我已经要难受死了……云珠……云珠……” 忽然,陆玥泽的耳边,传来了一阵悦耳的铃声。 陆玥泽整个人顿时僵住,猛地回头。 是摇铃声,云珠的摇铃声! 果然,不远处,有一个小姑娘,一身鲜亮的衣袍,如一朵绽开的花一样,朝着陆玥泽跑了过来,一路欢快! 陆玥泽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似乎有些不敢置信,目瞪口呆地看着远处的小姑娘。 那个小姑娘正一步步朝着他跑来,如乳燕投林,甚至还不嫌费劲地翻过了陡坡,正一步步地往下滑。 陆玥泽忽然就泪流不止,眼泪如决堤一般,疯狂而下。 他的云珠,还活着。 太好了,他的云珠,还活着,还这样活着。 云珠跑近了些,缓缓地停住了脚步,有些震惊地看着陆玥泽,似乎现在才发现陆玥泽满脸都是眼泪,手上还全是血,身上更是黑了一块,灰了一块,头发也乱乱的,整个人狼狈极了。 她满眼惊讶,小嘴大大地张着,似乎不可置信地盯着陆玥泽看,满眼的疑惑,似乎不知道他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了。 陆玥泽看见云珠的那一刻,就想要朝着云珠扑过去,可是或许是忽然间的惊喜,或许是他跪得太久起得太快,也或许是因为看到云珠之后整个人顿时松懈了,他站起来的那一刻,脚下一个不稳,瞬间就倒了下去,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吓得云珠急忙跳进了沟底,朝着他就跑过来。 云珠跑到陆玥泽身边,刚想要伸手去扶他,陆玥泽却猛地起身,直接就把她抱进了怀里,把她整个人拽进了他的怀里。 陆玥泽的力道太大,云珠一时不防,整个人瞬间就摔倒在地上。她脑子发懵,小嘴张着,似乎还没有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刚想要说什么,陆玥泽忽然就一个翻身,紧接着铺天盖地的吻,迎面而来,把云珠逼得死死的…… 云珠似乎没有料到陆玥泽会这么做,傻乎乎地任由他亲着,手里却紧紧地攥着一样木条般的东西,似乎刚刚是想要拿给陆玥泽看的,却没想到被他 直接打断了。 陆玥泽几近是绝望的,疯狂的,毫不章法地亲吻着云珠。 云珠原本的头发就很凌乱,这么一滚,又被陆玥泽死死地勒在怀里,她的头发不知何时就披散了下来,直接散开。压着她的陆玥泽更像是疯了似的,云珠也顾不上去理会自己的头发,温柔地去承受陆玥泽给予的一切。 她眼睛里带着迷茫,却没有反抗,他想要她怎样,她就怎样地配合他,几乎是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发疯般的陆玥泽,几乎要把怀里的云珠直接生吞活剥了,不知何时,他已经把她的唇咬得通红,唇角都咬破了……他忽然停了下来,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看着仰躺着的云珠,头发披散着,小嘴红彤彤的,嘴角还带着伤口,是刚刚他失控的时候咬破的。 他顿时就自责不已,伸手去摸她的唇角,却又不敢触碰她唇角上的伤口,半晌之后,他声音嘶哑地开口,极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云珠。” 云珠见他结束了,似乎不像刚刚那样疯狂,只是眨了眨眼睛,略有些好奇,但并没有在意,只是摇了摇头,然后还甜甜地朝着陆玥泽笑。 她微微地喘着气,小脸有些红,脸上带着笑,似乎有些害羞,但是依旧不忘把手里的东西,递到了陆玥泽。 陆玥泽还在自责内疚,想着如何跟云珠道歉。他不仅仅是之前冤枉了她,刚刚竟然那般疯狂,如果不是及时找回理智,他刚刚很有可能就在这荒郊野岭要了她。 可是,他还是什么都没有来得及说,云珠就把一块木条般的东西,递到了的他的眼前。 他下意识地伸手接了过来,来不及打量云珠给他的东西,就低头问着云珠:“你刚刚,不在马车里,是因为去找这个东西了?” 云珠迟疑了一下,这才点了点头。然后,她就立即低了头,做出了一副犯了错的表情,小手却已经偷偷地去抓陆玥泽的衣襟,似乎害怕下一刻陆玥泽跟她发火。 陆玥泽怕云珠躺在地上凉,自己先起身坐了起来,然后把云珠整个人抱在了怀里,让她直接坐在了他的膝头。 这时他才低头打量起手里的东西,眉头不由地皱紧了,忍不住惊讶:“麒麟木?!” 云珠点头,指了指身边的烧焦的地上。 麒麟降世,四蹄踏火,形成香木,遇风即燃。 麒麟木的香气很淡,如果混杂在火里,几乎不可察觉。这种木头并不算是常 见,桓晃之地就更不可能有这种东西了。 陆玥泽问云珠:“你在哪里拿到这个东西的?” 云珠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林子,她是在那边找到的。 陆玥泽起身,胡乱地把云珠的头发理了一理,就一下子把她背到了自己的背上,嗓音沙哑着开口:“给爷指路,带爷去看看。” 这个时候,尤其是这桓晃之地,林子众多,这麒麟木的存在就是致命的危险。昨晚的大火,很有可能就是因这麒麟木而起,他必须要去看一看。 云珠的小手搂在陆玥泽的脖子上,整个人趴着他的背上,点了点头。陆玥泽也顾不上自身的狼狈,背着云珠就徒手翻出了陡坡沟底。 云珠在他的背上呆了一会儿,估计是嫌累了,索性下颌抵在了陆玥泽的肩窝,乖巧地趴着。陆玥泽手脚并用地向上陡坡上爬,边走边和云珠说话:“嘴角还疼吗?” 云珠伸着舌头舔了舔,又把下颌抵着他的肩窝,使劲地蹭了蹭。 他感觉到她的下巴蹭了蹭,好像是说不疼。 她蹭着他,让他浑身觉得痒痒的,之前误以为云珠不见了时的绝望,已经一扫而空了。 他说:“云珠,我错了,我不该冤枉你。那封信,不是你拿的。” 一提到这事,云珠忽然就僵住了,像是才想起来似的,顿时就气鼓鼓的,小脑袋也抬了起来。 陆玥泽觉得奇怪,转头去看她,果然她的表情立即就变成了之前那种被冤枉的表情。 他有些惊讶,下意识地问:“难道你忘记了?” 云珠眼睛瞪圆了,她刚才忘记了,现在想起来了! 看着她这副模样,陆玥泽不由地苦笑,敢情他的小姑娘刚刚压根就忘了他们之间生气的事情! 不过,现在云珠想起来了,而且记得清清楚楚,陆玥泽不仅仅是冤枉她了,还生她气了,甚至还下令把她关在了马车里! 如果不是她在马车里闻到了麒麟木的味道,她就不会偷偷地去找麒麟木。一想到自己之前受了委屈,云珠不干了,立即就低了头,朝着陆玥泽的耳朵咬去,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陆玥泽正在和云珠说:“这一次是爷的错,是爷冤枉了你,差一点就害得你……云珠,你罚爷好不好?你怎么罚爷……啊……” 他话还没说完,耳朵就被云珠狠狠地咬了。 陆玥泽皱着眉头, 强忍着疼,却忍不住笑了起来,嘴里说着:“你随便,你想怎么惩罚爷都好,只要你平平安安的,爷只要你平平安安的,怎么样都行……” 云珠咬了陆玥泽两口,似乎觉得没有意思,就又趴着了他的身上,下颌抵着他的肩窝。她有些困了,想要睡觉。毕竟晚上又是生气,又是跑出去找麒麟木,她可是累坏了。 不过,她还没有来得及闭上眼睛,就看到他们不远处的前方的陡坡上,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正是那件被烧焦的狐狸毛斗篷! 云珠顿时眼睛就瞪圆了,立即从陆玥泽的背上跳了下去,动作快的,陆玥泽几乎就没有反应过来。 她跳下去之后,就朝着那件斗篷跑了过去,满眼的不可置信,伸手想要去把那东西捡起来。陆玥泽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手腕,没有让她动。 “云珠?” 云珠惊讶转头,满眼疑惑,眉头皱得紧紧的。 她很喜欢这件红狐狸毛斗篷! 陆玥泽似乎看懂了她的表情,有些吃惊的问她:“你不知道……马车车厢被烧毁了吗?” 马车车厢?被烧了? 云珠的眼睛再一次瞪圆了。 陆玥泽这才发现,云珠似乎还不知道,她刚刚坐的那辆马车车厢,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了。 这怎么可能? 云珠一听到马车车厢被烧了,她第一个反应就是,“我的金子都在里面了!” 然后下意识地就想往那边跑,被陆玥泽一把就拉了回来! 他抱着几乎要炸毛的云珠,似乎有些不明白,她这究竟是怎么了。他安抚她说:“云珠,马车烧了就烧了,只要你没事就好。幸好,你提前跑了出去,不然爷也就不用活了……爷给你陪葬。” 这么感性话,云珠一点都不感动。她在陆玥泽怀里,踮脚抻着脖子,朝着那边围着人群的地方看过去,心里想到全是她的金子。满匣子的金子,小动物、鲁班锁、还有各种金珠子……好多好多呢呢。昨天晚上侥幸逃过了被烧的命运,现在又全没了。 云珠的小脸垮了下来。 陆玥泽盯着她看了半天,然后牵着她走到了烧焦的马车边,忽然福灵心至,指着马车问她:“你是不是担心车子里的金子?” 云珠毫不犹豫,果断地点了点头。 陆玥泽:“……” 就在这时,刘长德带着 人赶了过来。 “爷,我们派人去夫人指的林子里看过了,又向着前面方圆几十里的林子也查探过了,在我们商队必经之路上,几乎都有麒麟木!” “什么?”陆玥泽脸色铁青,带着隐隐的怒意。 刘长德也是满目的愤怒,“麒麟木本不是桓晃之地之物,这些麒麟木明显就是人为放进林子里的,还都是我们商队的必经之路!爷,这是有人要用这法子致我们商队与死地啊!而且是一而再再而三,防不胜防啊!” 昨日已经烧了一场大火了,谁能想到,接下来的路上,竟然处处都是能引起这种大火的东西?!而且麒麟木这种东西,它烧起来非常的快,几乎是不给人反应的时间的。 云珠也是震惊,她以为只是她发现的那些林子里有,没有想过,竟然在远处的林子里也有,这简直……就是要寸草不留! 陆玥泽压着怒气,吩咐刘长德:“你派人先把发现的处理了,再派人往远地方继续查探,如有发现麒麟木,一起处理了。” 说完,他牵了自己的马,把云珠放了上去,又带了几个随从和护卫,道:“先去夫人发现麒麟木的地方看一看。” 麒麟木这种东西,虽然传说是遇风即燃,但也不是绝对的,毕竟把它摆在特定的路线上,商队路过的特定时间里,那么一定有其及时燃着的法子。他必须亲自去探个究竟,弄明白这东西究竟是怎么威胁到他们商队的。 云珠坐在马背上,抬手给陆玥泽指路。她一边指路,一边吸着鼻子,似乎在闻着麒麟木的味道。 陆玥泽担心云珠冷,之前派了个随从去拿了一件斗篷。随从把斗篷送过来时,陆玥泽立即就把云珠裹进了。云珠看着身上的斗篷,似乎有些失望,她还是喜欢狐狸毛那个。 也不知道陆玥泽是猜出了云珠的心思,还是自己就那么想的,贴在她耳边,和她承诺:“日后爷在帮你寻更好看的斗篷。” 云珠侧头去看了,茫然地点了点头,似乎有些意外陆玥泽会说出这么不合时宜的话,毕竟她们现在要去抓放火的凶手的。 很快,几个人就到了那个林子。 陆玥泽一看,脸色顿时就黑了。 这林子,就是今晚他们商队的必经之路。如果不是临时出了意外,或许此刻他们商队又要面临昨日的狼狈了。 看着林子地上分散开的麒麟木,有技巧地摆着,几乎一点就燃,瞬间就能烧成一 片,他眯了眯眼睛,低声地说了一句:“我们商队里,有内奸。”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二更!我果然是不舍得虐的!/(ㄒoㄒ)/~~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内奸 商队里有内奸,这点已经是毋庸置疑。 陆玥泽身边的几个随从和侍卫,面面相觑,都对这个内奸是谁,一点头绪都没有。 陆爷商队里,虽然许多人并不是陆宅里的人,但是也都是跟着了陆玥泽好几年,摸爬滚打一起过来的,说起来都是知根知底,怎么可能会有内奸呢? 打架的事情,云珠擅长,抓内奸的事情,云珠可就真的是一点头不擅长了。 她仰着头,看着陆玥泽眉头紧锁,又去看刘长德几个人也在发愁,她只好低了头,眼观鼻鼻观心,自己盯着自己的脚尖玩。 陆玥泽侧头去看云珠,见她头发披散,原本白皙稚嫩的小脸上一道黑一道白,跟一只花猫似的,他立即伸手帮她斗篷兜帽戴上,直接把她抱到了马背上。 他扶着云珠,回头吩咐刘长德:“把所有的麒麟木都处理了,不能遗落任何一块,以绝后患。至于内奸的事情,一时半刻,找不到什么线索,我们以后再研究。” “是,爷,长德遵命。” 陆玥泽又吩咐:“今夜就地停下过夜,暂时不用向前赶路。麒麟木的事情,也不宜泄露出去,找个信服的理由,跟商队里的兄弟解释商队停下来整顿这件事。” “是,爷,您请放心。” 陆玥泽吩咐后,就纵身一跃,骑到了马背上。他长臂一伸,把云珠抱进了怀里,一踢马腹,刚要走,忽然又勒了马缰,停了下来,似乎刚刚想到一般:“去和我们商队后面跟着的程家的人说一声,就说我们商队临时有事,准备暂停一下,让他们自便。” 刘长德听后,立即应道,但是却心知肚明,估计这个程家也是不会走的。 陆玥泽只是仁至义尽,至于程家的车马行队走不走,并不是他关心的。他所关心的,是他怀里抱着的这个小姑娘。 云珠坐在马背上,后背靠着陆玥泽的胸膛,懒洋洋地躺着,小脑袋微微仰着,似乎在看天上的月亮。她是一边看,一边打哈欠,困得要命。 陆玥泽手臂用力地紧了紧,与她小声道:“等一等再睡,我们马上就到马车里了。” 云珠努力地睁着眼睛,有些迷茫地回头去看陆玥泽。 他们的马车烧了,哪里还有马车? 西南商道上,金山成堆的陆爷,怎么可能只有没有马车呢? 很快,陆玥泽就带着云珠回到了一辆马车上。 这辆马车也是陆爷商队里的马车,也是他之前审问平喜的那一辆马车。这辆马车不及被烧掉的那一辆马车大,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物件一应俱全,样样不差。这辆马车应该也是陆玥泽用过的,云珠坐到里面就发现,里面东西布置摆放几乎跟他们的马车一模一样,都是按照陆玥泽个人习惯的。 陆玥泽把云珠直接抱到了马车尾的软床上,由于马车空间有限,这张软床大小,不及陆玥泽原来那辆改造过的马车,垫子也没有那个软。云珠却地困极了,也顾不上那么多,几乎倒头就睡。 她感觉自己只睡了一会儿,就有人来解她的衣服,把她翻来覆去的,好像还给她换上了柔软的新衣服。她缓缓地睁开眼睛,一下子就对上了陆玥泽含笑的眼睛。 陆玥泽见她似乎要醒,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哄她说:“你睡你的,爷帮你换身干净的衣服。” 云珠迷迷糊糊地又闭上了眼睛。 她觉得自己好像没有睡安稳多久,就有感觉到有热乎乎地东西在自己的脸上蹭,有人在给她擦脸。 云珠又睁开了眼睛。 陆玥泽正拿着沾湿的帕子,小心翼翼地给她擦着脸,动作极轻,生怕吵醒她,结果,她还是睁开了眼睛。 他眸中带笑,问她:“睡醒了?” 云珠点了点头,小手撑着床,坐了起来,伸手接过陆玥泽手里的帕子,自己胡乱地在脸上擦了一把。 陆玥泽倒是没有管她,又拿过了一把梳子,把她搂进了怀里,一下下地帮她梳头发。 之前,两个人在陡坡沟底时,他把她扑在地上,弄得灰头土脸,现在这种坏境,他没有办法让她好好洗个热水澡,就只能让她这么忍着了。 云珠似乎并不在意,陆玥泽要给她梳头,她就让她梳。她自己把脸、手都擦干净,陆玥泽及时地把她的帕子拿走,递了出去。 马车外面,平喜、如画、看画几个丫鬟伺候着呢。 云珠觉得奇怪,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看到阿甲阿乙。 她正满脸疑惑,就看到陆玥泽也在打量着她。他的目光极其犀利,似乎有话要说。 云珠乖乖地缩回了脖子,坐在了陆玥泽面前,等着他开口。 果然,陆玥泽开口了。他先问她:“是不是疑惑,为什么阿甲阿乙没有和平喜她们几个 在一起?” 云珠点头。 陆玥泽表情淡淡的,声音略带了冰冷:“没有用的人,爷留着她们做什么?” 云珠的眼睛不自觉地瞪圆了,有些不解。 陆玥泽说:“爷把她们两个放到你身边,是让她们保护你的。可是,她们两个,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误,甚至连你不在马车里都不知道,爷留着她们还有什么必要?” 云珠算是明白了,陆玥泽这是要跟她算她偷偷跑出马车的帐了! 她小心翼翼伸手,想要去拉陆玥泽的手,但是在还没有碰都陆玥泽手的时候,又不自觉地收了回来。 她担心他不让她碰他。 陆玥泽却自己主动伸手,把她的两只略微冰凉的小手抓到了掌心里,轻轻地揉捏着,似乎在把玩着。 云珠偷偷地看他的脸色,陆玥泽目光扫了过来,笑道:“怎么?爷处理了这两个人,你有意见?你觉得她们不该受罚?” 他这么一说,云珠立即摆出了一副“我错了的”表情,可怜兮兮地哀求陆玥泽,希望他能放过她,也能不去惩罚阿甲阿乙。 陆玥泽忽然叹气,把她搂进了怀里,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无奈地说道:“云珠,你还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你现在不是一个人,我是你的夫君,你是我的夫人,你要去哪里,都要告诉我一声!如果,找不到你,我会发疯的。” 云珠靠在陆玥泽的怀里,怔愣着。 陆玥泽说:“云珠,今晚这件事,是我不对,我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马车里。以后,我向你保证,不管我们怎么吵架,怎么生气,我不会再把你一个人关起来的!绝对不会了!我陆玥泽对天发誓!” 云珠还在发愣,好像有一种很奇怪地感觉没过了她的胸口。她的小手,下意识去摸,可是心口除了怦怦乱跳的心,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她的心跳似乎更快了一些,还带着巨大的喜悦,比拿到了金子还要大的喜悦。 他说,不会再扔下她一个人,也不会再把她一个人关起来了。 云珠眉眼弯弯,忍不住笑了起来。 陆玥泽看着怀里的云珠,手臂一勒,把她抱得更紧了一些。他贴着她道:“云珠,我答应你,你也要答应我,以后无论你要去哪个地方,一定要告诉我。如果你想去,我可以带着你一起去,你不能一个人一声不吭地就离开了!就像是今晚,你发现了麒麟木的线索,就算是当时我闹了 脾气,跟你生气了,你也不要就这么一声不响地自己一个人去,答应我好不好?” 云珠有点发懵,但是还是点了点头。 陆玥泽眼角带泪,情绪激动,话说得语无伦次,“今晚是意外,也幸好你跑出去找麒麟木了,不然马车着火时,我都不敢去想了!可是,云珠,我现在忍不住去想,那么晚,天那么黑,你一个人跑去前面的林子里找那个什么麒麟木,如果……如果你到的时候,那些麒麟木忽然间就烧起来了,怎么办?如果你去找麒麟木的意图,被商队里的那个内奸知道,他偷偷地找你杀人灭口,怎么办?” 云珠忽然就把她的匕首从腰间抽丨了出来,举到了陆玥泽的面前,狠狠地比量了一下。 陆玥泽顿时觉得自己一口老血喷了出去,他咬着牙问道:“你的意思是,那个内奸如果敢来找你,你就能灭了他?” 云珠用力的点头,还笑眯眯地朝着陆玥泽拍着胸口保证。 陆玥泽气得哭笑不得,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郁闷地说道:“云珠,你就没有发现,你家爷正在说着肺腑之言与你诉衷情呢吗?你怎么就这么煞风景?!” 云珠的眼睛瞪得溜圆,懵懂地望着陆玥泽,忽然她就笑了,小手迅速地搂住陆玥泽的脖子,仰着头,朝着他的唇亲了过去。 哎呀,反正说了那么多,还不如她亲亲他来得实在! 陆玥泽被云珠猛地就亲了个正着,还没说完的话都全都被她堵了回去,他本能地回应着她,直到两个人都气喘吁吁,两个人的脸一个比一个红时,陆玥泽才想起来。 “云珠,我刚刚的话还没有说完!你要答应我,以后绝对不许一个人,一声不响地就跑出去,知道了啊?” 他怀里的小姑娘朝着他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就又朝着他扑了过来。 真是美人在怀,让人无暇多顾了。 …… 第二日一早,云珠才从平喜口里知道,阿甲阿乙并不是被陆玥泽罚了,而是被派去做别的事情。 其实,平喜心里清楚,阿甲阿乙既然是夫人的贴身护卫,如今几次都没能起了作用,就算是陆爷并没罚她们,但是这个所谓地被派去做别的事情,估计日后就不会再出现在夫人身边了。 昨晚,着火的就只有云珠的那一辆马车,商队里的其他人和马匹货物都完好无损,商队里知道麒麟木的人,也大都是陆玥泽身边的几个亲信,其余的兄弟都以 为是陆爷要整装调整,所以才停了下来的。 一直紧跟在陆玥泽商队身后的程家,也得到了陆爷要整装调整商队、临时停车驻扎的消息,皆是一头雾水,急忙去请示程瑾玉。 程瑾玉最近憋了一肚子气,上一次明明都已经跟陆玥泽谈了一次了,甚至他还把自己知道的消息透露给了陆玥泽,可是那个陆玥泽却是个不知道好歹的,不仅给他仁义道德地讲了一大堆,最后还是头也不回地就走了,简直就是一点面子也没有给他。 就算是这样,程瑾玉现在也不能真的跟陆玥泽撕破脸。他想要陆玥泽的金子,陆玥泽想要从龙之功,明明就是一拍即合的事情,怎么到他这里就这么费劲呢? 他忍着怒气,听着自己的几位属下向他来讨主意,听了几句,他就气笑了:“你们几个是什么意思?” “属下认为,陆爷停车,定然是有极大的缘故。” “属下也是这么认为的,属下曾经打听过陆爷以往的行程路线,如果不是遇到特殊情况,陆爷几乎是没有更改过行程的。” 程瑾玉的几个属下七嘴八舌,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说得他脑仁都疼。他单手撑额,大拇指抵在了太阳穴上,使劲地揉,可是还是止不住地头疼。 “你们几个,都给本公子闭嘴!” 几个属下都默默地闭了嘴。 程瑾玉自己给自己到了一杯茶,猛地一口灌了进去,可是皱着的眉头,根本是一点都没有松开。 “你们几个吵着的话,本公子是听明白了。”他指着一个人说:“你的意思是说,陆爷停车,是一定有原因的,我们最好一直跟着陆爷身后,一是可以显得出我们想要与陆爷结交的诚意,二是万一遇到了什么危险的事情,还有陆爷的商队替我们扛着呢?” 程瑾玉右侧站着的几个属下一个劲地点头:“公子英明,公子英明,属下几个就是这个意思。” 他又看向了左边的几个人,眉头依旧没有松开,“你们几个的意思,是说陆爷停车或者陆爷前行,我们都不应该再理会,自己走自己的!陆爷这个人骨子里傲得很,我们这样只能继续让陆爷反感,或许会适得其反,不如就借此由头,与陆爷的队伍分开。我们此次到桓晃而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浑奴的消息,只要找到浑奴的消息,一个小小的商人陆玥泽算得了什么?” “对对对,公子说的是,这就是我们几个的意见!我们几个不同意继续去与陆爷接触,毕 竟,公子乃真龙之子,给他陆玥泽几分脸面,已经算得上是最大的恩惠了,如果他还要继续这样狂傲不止,不给公子半点颜面,公子实在是不用继续搭理他了,这样有失公子真龙之气度!何况,我们也是赶时间啊,不能继续跟在这陆玥泽的身后,浪费时间了。” 程瑾玉说:“你们几个,说的都有道理,本公子再仔细考虑考虑。” 他顿了顿,忽然开口又说:“我们要赶时间,陆玥泽也应该赶时间才对吧?” 几个属下:“公子?” 程瑾玉手肘拄在小桌上,手里握了一只茶杯,微微低头,目光盯着茶水里飘着的茶叶,摇着头道:“这件事有蹊跷,陆玥泽不继续向前走了,这绝对不是他的本意。你们几个,立即派人悄悄起打探一下,陆玥泽停车不行的真正原因。” “公子?”几个属下面面相觑,似乎不明白程瑾玉为何忽然如此吩咐。 程瑾玉头疼欲裂,他烦躁地揉着额头,低声开口:“据本公子所知,陆玥泽这一次是受那个叫做李轩仁的所托,才会来到桓晃之地走这一趟的。浑奴的消息出现一次,千载难得,他若是慢了一步,可能就要与这个浑奴错过了。时间紧迫,他不可能不赶时间。如今停车不行,绝不不会是陆爷的本意!他之所以如此,定然是遇到了什么不可阻碍的缘由。” 说到这里,程瑾玉忽然就眼睛一瞪,急忙吼了一句:“吩咐下去,车马行队停止前进!” “是!” “再派几个人去陆爷那么献献殷勤,把陆爷那边的情况摸一摸,听到消息,立即来报!”程瑾玉雷厉风行地吩咐着:“不管是什么,不能错过任何的蛛丝马迹!” “是!” …… 程瑾玉这边一行动,陆玥泽那边就接到了消息。 他忍不住骂道:“这个程瑾玉,还真是咬得爷死死的!” 恰巧此时,云珠正在坐陆玥泽身边,低头玩着一只金元宝——是原来装在她身上荷包上里的,忽然就听到了程瑾玉的名字,她的眼睛立即就瞪大了,带着满满的惊讶,似乎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陆玥泽正在和刘长德臭骂那个程瑾玉,身侧坐着的云珠又低着头,没有注意到云珠的表情,但是看到云珠玩着金子的手指忽然就顿住了,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似的,立即吩咐刘长德:“去看看,还有没有好玩的金块子、金珠子之类的,抱一下匣子过来。” “是,长德马上就去办。” 刘长德正要退出马车,陆玥泽忽然想起了什么,喊了一声:“等一等,刘总管。” 刘长德转身,问道:“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陆玥泽看了一眼云珠,才说:“你弟弟……是叫刘长水吧?他的伤情怎么样了?” 昨晚马车失火,马匹受惊,刘长水作为车夫,首当其冲,第一个就被甩了下去。 刘长德作揖答道:“多谢爷记挂着我的兄弟,他不过就是皮外伤,已经没有大碍了,爷不用担心。” “行,你下去吧,有空让平喜代爷和夫人去看望看望他。” 刘长德一听,先是一怔,然后脸上便是一喜,急忙朝着陆玥泽和云珠行礼:“多谢陆爷和夫人关心。” 云珠笑眯眯地看着他,似乎挺高兴的。 刘长德下了车,陆玥泽把她的小脸拧了过来,低头在她的唇角上咬了一口,说道:“你是有心要成全平喜和刘长水吧?” 云珠满脸惊讶,似乎没有想到,陆玥泽竟然连这个都发现了。 她其实也没有做什么,不过就是让平喜和刘长水借着马车前行的时候,多说了几句话罢了。 陆玥泽看着云珠,也有些奇怪:“刘长水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一个人,你竟然还蛮欣赏他的,这倒是难得。” 云珠疑惑,她好像并没有太在意刘长水,只知道他是负责给陆玥泽赶马车的,平时跟平喜的关系不错。 见她一脸迷糊的表情,陆玥泽忍不住摇了摇头,小声叹气:“若是,你也能这么待德福,该多好啊!” 云珠没有听请陆玥泽在说什么,她脸上带了疑惑,转头去看他。 陆玥泽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笑着说:“你玩你的,我不过就是随口感叹一下。” 云珠低头,又笑眯眯地去玩手里的金子。 陆玥泽摇着头,叹气:“哎,是德福不惜福,可惜了。” …… 大总管刘长德以前一直是陆德福的手下,他到了陆宅之后,给陆德福当副手整整当了六年。 他也没想过有朝一日越过陆德福,能自己当上大总管,毕竟那陆德福是陆爷从京城带过来的,据说从小就是在陆爷身边伺候着。 所以,他没有想过,也不敢想。 没想到这一次,陆德福受伤,他竟然 莫名其妙地就成了替陆德福代管整个商队的人了。 陆爷抬爱,他是心存感激,没想到陆爷竟然连他的弟弟刘长水都重视了起来,看陆爷刚刚那意思,还真的有打算把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平喜指过来。刘长德心中窃喜,这是不是可以说明,陆爷要重用他们刘家的兄弟了? 他忍不住一脸笑意地去了刘长水养伤的马车,掀了马车帘子,便开口问他:“长水,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马车之内,没有点灯,刘长水坐在马车尾,背对着门口,答了一句:“已经没事了,大哥不用惦记。” 刘长德把平喜要来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笑道:“你个傻小子,真是傻人有傻福!” 刘长水窝在黑影里,刘长德看不清他,说完这事之后,就叮嘱:“你自己好好养伤,大哥有事先走了!” “谢谢大哥关心。” 刘长德笑呵呵地走了,刘长水却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面无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一更,晚上还有第二更! ☆、第83章 第八十三章打探 陆家的商队整个停了下来,程家的那些人却成天想要在陆家商队这边上蹿下跳的,刘长德根本就没有给他们机会。 笑话,以前陆德福当大总管的时候,都没能让别人打听去陆家商队的消息,难道换成了他刘长德就能把事情办砸了?! 就算是将来这个大总管得位置依旧是要还给陆德福的,他刘长德也要在任时,把事情都做得漂漂亮的,绝对不会留下任何诟病! 所以,一心是想要在自己公子面前立功的程家人,一边是想要在陆爷面前立功的刘长德,两方算是打起了擂台,整整僵持了三日,程家也没能探出陆家商队停车的真正缘由。 这期间,程瑾玉也曾拉下来脸面去拜访过陆玥泽,被陆玥泽以身体不适,拒之门外。 程瑾玉没能在陆玥泽那里得了脸,很快就把矛头转向了陆玥泽的那位夫人。 可惜,他程瑾玉并未成亲,身边也没有跟着什么程家的重要女眷,自然是没有人有资格能去拜访陆爷的那位夫人的。 遍寻不到人时,程瑾玉把目光落到了张娴君的身上。 他刚开始会在程家带着张娴君,完全是为了穆家的那位公子,结果那位公子一天到晚地躺在马车上养病,倒还没有和这位张姑娘碰过面。不过,程瑾玉觉得,既然张姑娘这一路上,吃的用的他,不能就这么白吃白喝,让她去拜访一下陆爷的夫人,自然也不是什么难题。 张娴君还真是想要找借口去一趟的,毕竟陆玥泽在那边,她若是有机会能见上一面,自然是最好的。 听到程瑾玉的这个暗示,那简直就是一拍即合,立即就开始筹备。 她把杏儿拉了过来,笑眯眯地说:“杏儿,既然程公子有意让我们去探望探望陆爷夫人,我们就不能这么干呆着了。你上次不是在陆爷那里认了个姐姐吗?可曾打听出来?我可是听说了,你那位姐姐,可是陆爷夫人身边伺候的人。” 杏儿一脸为难,她忍不住辩驳:“姑娘,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闫蝶姑娘,婢子几乎一去她就热情地招待,但是婢子想要从她嘴里问出什么,她却什么也不说。” 其实,杏儿也是奇怪,她记得在船上闫蝶生病时,似乎不是这副模样的,怎么忽然之间就变成这样了? 张娴君才不管那么多,她拉着杏儿,一脸的笑容:“我的傻丫头,那个闫蝶嘴紧,那不是 人之常情嘛?她是除了平喜之外的大丫鬟,那可是能在夫人面前能说得上话的。就像你在我身边一样,有人跟你姐姐妹妹的称呼,你就能把我的消息卖出去?” “姑娘,杏儿绝对是忠心的,杏儿从来没有想过出卖姑娘!”杏儿立即表忠心。 “你呀你,姑娘我这就是打个比方罢了。我就是告诉你,你和那个闫蝶交好,如今只交好就行,等感情到了,自然什么都水到渠成,她就什么都能跟你说了,根本就不用你费心。如今,凭着你们两个的交情,你打听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她一定会说,但是如果打听夫人,就不见得会说了。所以啊,你这个打听,也是要讲究学问,比如打听和她在一起的那个平喜姑娘……”张娴君说得一套一套的,那眉飞色舞的,让杏儿都觉得,是自家姑娘被自家的五夫人上了身。 张家的五夫人,也就是张娴君的亲娘,就是如此说话的!她家姑娘这是学了个十足像的! 杏儿被逼无奈,只能再次去找闫蝶,说了些无关紧要的,最后按照她们姑娘的法子,提了提平喜。 闫蝶笑着说:“杏儿妹妹是不是还不曾见过平喜姐姐?那可是个好姐姐,平日里可照顾我们了,日后有机会,我把平喜姐姐介绍给杏儿妹妹认识。” 杏儿也笑着,她觉得自己此刻的笑容几乎都是僵着的,她嗯嗯啊啊地点头,算是答应了,然后灰溜溜地就跑了。 她一走,闫蝶就去找了刘长德。 “刘总管,请您帮婢子禀报陆爷,这几日程家没有人来找我,倒是张姑娘身边的婢子杏儿,认了我做姐姐,一个劲儿地跟我打听夫人、打听爷的事情,刚刚又跟我打听了平喜姐姐的事情,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闫蝶自从上一次把银票交给累陆玥泽,就是一心一意地想要将功补过,所以但凡有找她来打听消息的,她都是极其热情地接待,嘴却闭得紧紧的,什么也不说。之后,她会第一时间把这些事情都一一禀报给刘长德。 刘长德骂了一句:“这个张明川,明明那么精明一个人,怎么就生出这么个姑娘!这种时候,不老老实实地眯着,竟然给程家当走狗,跳来跳去的,真他丨妈的欠收拾!” 闫蝶低着头,不敢说话。 刘长德摆了摆手,让她回去了。 这种时候,添乱的人真多! 闫蝶回去时,正好遇到了平喜。 平喜拎着一个篮子,上面盖了布 ,也不知道里面究竟装了什么东西。她低着头,匆匆忙忙地往前走,走了几步才看到闫蝶。 闫蝶和她打招呼,问道:“平喜姐姐,你这是要去哪里?” 她这么一问,平喜瞬间脸就红了,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我去看刘长水。” 马车夫刘长水? 闫蝶也是震惊,她已经很久不在夫人身边伺候了,自然不知道平喜和刘长水之间的事情。她立即向平喜道喜,平喜却羞红了脸,推了她一把,说道:“哎呀,不是你想的那样,八字还没一撇呢,这不是刘长水受伤了吗,爷和夫人关心,这才派我过来送东西的。” “呦呦呦!”闫蝶也是高兴,一个劲地打趣平喜。她们两个虽然谁不上无话不说,但是毕竟感情还在那里呢,这么天大的喜事,闫蝶自己也跟着高兴。 平喜红了脸,急得跺了跺脚,道:“我不跟你说了,办完事,还要回夫人那里复命呢,我先走一步了!” 闫蝶目送平喜走远,心里还是惊讶。她印象里的刘长水,是一根棍子都打不出一句话的,没想到竟然这么有本事,让平喜春心萌动了? 刘长水受了伤,借着他大哥现在是陆爷商队的大总管,混了一个马车养伤。平喜来时,他正在换药,急忙地喊了一声:“平喜姑娘,稍等一下,我马上就好。” 没想到却晚了一步,平喜竟然已经上了车。 她看到他此刻的模样,顿时就红了脸,因为他此刻只披了一件白长衣,胸口的扣子还没有扣好,能看到横在他胸口一把长长的疤痕。他的手背上绑着白布,应该是刚刚包扎好的,这是那一日被甩下马车时的擦伤。 平喜把手里的篮子放到了他的身边,说着:“这是爷和夫人让我给你带来的,这里有几样糕点,还有几样爷的金疮药,我又做了几个荷包放里面了,还给你缝了件外衫,也不知道你穿着合不合身。” “平喜,你待我真好,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平喜的脸红了,低着头反驳:“胡说八道什么,刘总管是个多好的兄长啊,我看他处处都在照顾着你。” 刘长水笑了笑,没说话。 平喜微微抬头,看到他胸膛上的那道疤痕,有些好奇:“你这疤是怎么弄的?” 刘长水如实回答:“小时候掉沟里,刮了一个大口子,当时没有也没有什么好的金疮药和去疤膏,就留了这么一道疤。”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不知不觉,马车外面的天色就黑了。平喜顿时一惊,叫着道:“哎呀,一跟你说话,我就忘了时间,夫人还等着我呢!我先回去,日后再来看你!” 刘长水朝着她一个劲儿地笑,把她送下了马车,还不忘叮嘱她:“慢点走,天色黑了,路上小心。” 他的马车周围还有许多商队里的兄弟,看到平喜和刘长水两个人依依不舍的,顿时就吹起了口哨打趣。平喜羞得不能见人了,几乎是一路小跑般地逃了。 刘长德就这么一个弟弟,见他和平喜姑娘两个人情意绵绵的,心里高兴不已,忍不住多喝了两口酒,就和自己身边人讲起了小时候事:“你们都不知道,我爹妈当时有多偏心,就因为长水是小儿子,那宠着护着的,跟抱着个瓷瓶似的,磕着碰着一下都不行。你们能想象得到吗?长水没来给陆爷赶马车之前,那油光水滑,保养的跟一个大姑娘似的,身上连个茧子都没有,更别提什么疤痕了……” “刘总管,小时候真是苦了你了!” “那有啥办法啊,他也是我弟弟,我爹妈心疼他,我也心疼他啊,我就是感动西南之地的好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二更!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浑奴之女 商队停车三日,云珠却没有在马车上干坐三日。 陆玥泽怕有人冲撞云珠,特意给她的马车圈出了一口块空地,让她可以在马车里呆腻了的时候出来走走,随便的在附近玩玩。 这边的林子树木茂盛,密密实实,水汽很重,跟云珠原来所在的西南之地的林子里十分相似,好几次她都想要跑到林子里去玩,幸好被陆玥泽给拦住了。 他抱着她,摸着她的头,仔细和她解释:“这边的林子毕竟不熟悉,不要随便乱跑。何况,我们之前路过的林子已经被烧了一大半,现在有的地方还有浓烟散出,你若是误跑到了那边可不行。” 云珠倒是很听陆玥泽的话,他说不让她去,她就要再也没有尝试着去过,反而乖乖地呆在他身边,一直自己玩自己的。如果陆玥泽要去处理事情,她就乖乖的和平喜待在一起,也不胡乱地走。 陆玥泽看着她心疼,问道:“是不是无聊了?” 桓晃之地本就不发达,如今又在路上被迫停了下来,只能这么干坐在马车里,实在是让人挺难受的。 云珠朝着陆玥泽摇了摇头,似乎不是很在意。 之前在马车里的金子都被烧了,好在陆玥泽知道云珠喜欢金子,在商队里还给她备了许多,马车里烧掉的那些,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那些金子都是熔成了各式各样形状的,把玩在手里,倒也算是挺好玩的,云自然是珠爱不释手。 陆玥泽闲着没事时,也喜欢和云珠一起摞金子块,两个人你一搭,我一搭,偶尔会搭出城门,偶尔会搭出亭台楼阁,当然搭出这些东西的都是陆玥泽,云珠就只会摞高墙。 商队大总管刘长德过来禀报事情时,就看到自家爷和夫人两个人一起在小桌上玩金子,玩得到算是十分的惬意。 他忍不住羡慕了一番,这有钱人就是好,金子都能拿来当玩具! 陆玥泽一边陪着云珠,一边听着刘长德禀报,时不时地点头,偶尔吩咐几句。 刘长德说:“陆爷,所有的麒麟木都已经清理干净,我不放心,又派了几个弟兄,往前面的更远的林子里,目前还没有回信。其他那些已经清理过的林子,我担心又会被人钻了空子,所以派了人去守着了。” 也幸好他们商队的人多,派出去了一部分,还留下了大半。 陆玥泽说:“行,这种事你就 看着安排。” 刘长德禀报完上面的事情,就有些为难了,“爷,关于内奸的事情,我是一点头绪也没有。现在派出去的,都是咱们实打实能信得过的,但是其余的那些兄弟,也都是能信得过的……看他们这几日的表现,没有什么人有异常。” “嗯。”陆玥泽淡淡地应了一声,手里还握了一块方方正正的金子,下意识地就往云珠摞好的金子堆上放。 云珠的那座金子堆已经摇摇晃晃了,她看见陆玥泽手过来,急忙去阻止,小手死死地摁住陆玥泽的手,吓得直摇头。 陆玥泽回过神来,收回了手,吩咐刘长德:“继续观察,或许不是一个。” “是。”刘长德禀报完之后,并没有离开。 陆玥泽见状,把手里的那块金子扔到了小桌上,问他:“还有什么事?” “爷,那个程公子又来求见了。这一次,他说,是要告诉您消息的。” 陆玥泽不悦地皱了皱眉头,他可真不想和这个程瑾玉打交道。他每次见到这个人,总觉得十分地不舒服。 一直坐在陆玥泽身边的云珠抬了头,看向了刘长德。刘长德发现自家夫人在看他,于是朝着夫人,咧嘴一笑,态度极好。 他一直跟着陆德福身边,可是知道陆德福最后落得这个下场,就是因为在夫人的事情违背了陆爷的意思。或许夫人不重要,但是陆爷绝对讨厌有人违背他意愿行事。 云珠也朝着他笑了笑,算是礼貌回应,但是刘长德还是在夫人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疑惑,他很是奇怪,想要再仔细去看一眼夫人,陆玥泽却忽然说话了:“长德,安排一下,爷去会会这个程公子。” “是。”刘长德低了头,没有再去看云珠。 刘长德下了马车之后,陆玥泽的眉头依旧是紧紧才皱着,一侧的云珠不放心地盯着他看,就连拿着金子块的手停了。 陆玥泽似乎在思考什么,片刻之后,他下意识地屈指敲了敲小桌,一转头,这才发现云珠一直盯着他看,满脸的担忧。 看到她,陆玥泽顿时整个人就轻松了。他朝着她笑了笑,说:“你玩你的,爷没事,刚刚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云珠低头继续玩手里的金子,只是心不在焉,目光时不时地落到陆玥泽身上,直到他换了一身的衣袍,下了马车,她还是有些无精打采,对玩金子也没有那么大的兴趣了。 程瑾玉很是意外, 没有想到今日陆爷竟然肯来见他了,这实在是让他又惊又喜。 因为停车在外,陆玥泽邀请程瑾玉上了马车,还让人沏了一壶,给程瑾玉倒了一杯。 程瑾玉捧着茶杯,有些郁闷,心里更是愤愤不平。这个陆玥泽,虽然是见了他,却是一点面子也不肯给他,甚至都不愿意亲手给他倒一杯茶水。 陆玥泽淡淡地抿了一口茶,放到了小桌上,抬头去看程瑾玉,含笑问道:“听闻程公子这几日一直想见陆某,不知所谓何事?” 程瑾玉也把茶杯放到了小桌上,抬了头与陆玥泽对视。“陆爷,程某今日过来,想要陆爷打开天窗说亮话。” “请讲。” “其实,陆爷应该也知道,这一次桓晃之行,我和陆爷的目的是一样的,都是为了浑奴而来。”程瑾玉知道,陆玥泽如此的软硬不吃,不给面子,他如果再继续含糊下去,只能和陆玥泽闹得越来越僵。 这几日,他也和自己的几位谋士、属下讨论了一番,发觉还是要和陆玥泽友善相交,对他们来说才有利。毕竟,不是人人都金山成堆、富可敌国的,而不是人人都能像陆玥泽这般有本事,把所有的金山都握在手里,别人不能觊觎一分的。 与陆玥泽相交,利大于弊。 他也不瞒着陆玥泽,直接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听闻,李轩仁李大人是陆爷的至交好友。陆爷,您说过,您是受人所托,才来桓晃之地寻找浑奴。想必,就是这位李大人吧?” 陆玥泽表情淡淡的,似笑非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程瑾玉立即道:“陆爷不要误会,程某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正巧听闻了这个消息罢了。” 他看向陆玥泽,见陆玥泽似乎没有阻止他的意思,便继续说:“李轩仁李大人,说起来也算是可惜。他原有状元之名,才名满京城,曾经有幸奉旨面圣,可惜后来不知道得罪了何人,就只能在西南府界的一个偏僻的不能再偏僻小镇,当了个小小的地方官,管辖人数仅仅几百人,而且一管就是五六年,至今还没有挪过位置,上面对他的官员考评又一向平平,他这辈子想要挪地翻身,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说这话时,注意到陆玥泽的目光已经落到了他的身上,不像是以往那般敷衍,这次算是真的对他感兴趣了。 程瑾玉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是该高兴,还是该郁闷,不过这个能引起陆玥泽的兴趣,倒也算是一个不小的进步。 他继续说:“李轩仁李大人听闻了关于大皇子的传说,也知道当今圣上一心想要把这个嫡长子找回来,甚至还有传言,说当今圣上有意立这位为储君。” 陆玥泽没有说话,沉默地等着程瑾玉继续说。 程瑾玉强忍着想要翻白眼掀桌的怒气,直视陆玥泽,一字一句道:“据程某听闻,李大人是想要这份从龙之功,令自己冤屈递达圣听,所以才想要一心一意地寻找浑奴,以便能早日找到那位至今毫无下落的大皇子。” “哦。”陆玥泽淡淡地应了一句。 程瑾玉咬了咬牙,道:“陆爷,您和李大人虽然是挚友,但程某说句您不爱听的,您也不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人,所以你虽然是名义上要帮着李大人找浑奴,实际上您也是一心一意想要找到这位浑奴的,或者说您一心一意想要找这位大皇子,也是想要这一份从龙之功。” 陆玥泽唇角微翘,淡淡地笑着,他望着程瑾玉,缓缓开口,“程公子可是做了不少的调查啊!” 程瑾玉也笑了,反问陆玥泽:“难道陆爷想要否认吗?” 陆玥泽淡笑不已,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程瑾玉敛起笑,恢复了原本严肃的表情,开口道:“据程某所知,八年前,京城诗书世家陆家的三公子,以一身才气名满京城,满腹诗书,才华横溢,同他齐名的便是当时还未状元及第的李轩仁李大人,这两人当年可算是京城数一数二的贵公子。只是,前一个陆家三公子,不知何缘故,几乎一夜之间,凭空就在京城皇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三年后,状元及第的李轩仁却也被发落到了西南之地,永世不得回京。” 他说话时,一直盯着陆玥泽,似乎不想放过陆玥泽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他看着陆玥泽从开始的漠然,到眼眸中带着怒意,继续说:“空有满腹才华,却被家族勒令永世不得入仕,逼得只能退居在这西南之地,不能回京。陆三少,您怎能甘心呢?您怎能不想回去问一问,究竟是为什么吗?” 陆玥泽此刻的表情也已经变得极为严肃,脸上带着隐隐的愤怒。 程瑾玉却不理会,斩钉截铁,“所以,您和李轩仁李大人的目的都是一样的,你们都想要这一份从龙之功!” “是,又怎样?”陆玥泽冷冷地吐出了一句。 程瑾玉立即露出了一脸笑容:“陆爷,我可以帮你!” “帮我?” “对,我能 帮你找到浑奴,也能帮你找到浑奴的那个具有帝凰之相的女儿,也能帮你找到下落不明的大皇子,我们……一起挣这份从龙之功,如何?” “呵呵……”陆玥泽笑道:“我凭什么信你?” “因为我知道大皇子在何处,也知道大皇子想要和陆爷联手的决心。陆爷,你不信我?”程瑾玉忽然高深莫测,笑得隐晦,但是还是说:“陆爷,你信我一次,我会不让你吃亏的。” “你让我信你,却什么诚意也不拿出来?我陆玥泽的脑袋也不是铜做的铁做的,我也没有胆量随便就拿着命去冒险。程公子,不是我不信你,是我不敢信你。还望公子能见谅,请回吧,陆某就不送客了。”陆玥泽的态度很坚决,一点都没有因为程瑾玉说的那些话而产生动摇,甚至连一点隐藏的渴望,程瑾玉都没有看出来。 眼看着自己马上就要被陆玥泽赶下马车了,程瑾玉有些沉不住气,大声地喊着:“陆爷,请稍等,请稍等,请您等我说完!” 陆玥泽的手比量着一个“请”的姿势,但是程瑾玉赖着不走,他也没有强行地把程瑾玉赶走。 程瑾玉立即抓了空,急忙开口说:“陆爷,我知道浑奴在桓晃之地的藏身之处,我绝不骗你!而且,我还知道浑奴的那个女儿的年岁特征,我统统都告诉你,如何?” 陆玥泽挑眉看他,“那么程公子想要从陆某这里得到什么?” “我想要和陆爷同行,我想要和陆爷联手,一起挣这一份从龙之功,不知陆爷,可否愿意?” “为何?” 程瑾玉笑道:“你陆爷,财大气粗,商队里卧虎藏龙,跟着你,实在是最明智的选择。” “如果我拒绝呢?” 程瑾玉摇头,看向陆玥泽,笃定地说道:“陆爷,你不会拒绝的。”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的心思?你怎么就知道我不会拒绝呢?” “因为除了我,没有人知道浑奴的具体位置,我会找到浑奴,而你只有跟着我才能找到浑奴。”程瑾玉的语气很是坚定,这倒是陆玥泽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程瑾玉。 他笑了笑,干脆地应道:“成交。” 程瑾玉眼眸中一喜,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露出来,就听到陆玥泽开口:“但仅此一次。” “什么……意思?”程瑾玉有些不解,下意识就去问陆玥泽。 陆玥泽说:“我和你,合 作,仅此一次。从桓晃之地离开,你我的合作就结束。” “你……”程瑾玉气急,又强行压下自己心中的的怒气,盯着陆玥泽追问:“为何?” “我陆某天生怕死,我怕跟着你,会没了命。” “陆爷,您?”程瑾玉不可置信,万万没有想到陆玥泽竟然会这么说。 “程公子,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来头,也不知道你为何这么胸有成竹,但是可能你误会我了。从龙之功,我陆玥泽从未想挣过。但是浑奴、大皇子,我陆某也确实在找这两个人。所以,这一次桓晃之行,我倒是愿意和你一起,但是离开桓晃之地,就休要再谈合作一事了。” “你……”程瑾玉强压下自己心头怒气,平复着心绪,缓缓地开口说道:“既然陆爷是这么想的,我程某也强人所难。桓晃之地毕竟属于大国边界,周边小国众多,很是不太平,如果能和陆爷一起一路前行,程某也算是占了便宜了。既然,陆爷不想要那份从龙之功,但是我既然答应陆爷,要带您找到浑奴,定然会履行诺言的。不过,毕竟这算是机密之事,我不会现在就告诉陆爷您的。” “自然。” 程瑾玉想了想,说道:“但是,关于浑奴之女的事情,我倒是可以和陆爷透露一二,陆爷可有兴趣?” 陆玥泽其实没有什么兴趣,但是想到云珠的华狼匕首,他对这个浑奴竟然生了几分好奇,看着程瑾玉满眼的跃跃欲试,似乎不说不行的模样,他也没有做出什么继续赶人的举动,只是坐了下了,又端起茶杯,自己喝了一口。 程瑾玉才不管陆玥泽这端茶究竟是不是要送客的意思,他现在是有些迫切地想要与陆玥泽说一说这个浑奴之女。 程瑾玉和陆玥泽虽然到了桓晃之地,但是目的却不算相同。陆玥泽是想要找到浑奴,通过浑奴找到那个传说中的大皇子,也就是他程瑾玉。但是他想要找到浑奴,却是想要找到浑奴那位注定为凤后的女儿。 他是真命皇子,那个姑娘如若是天命皇后,他们是天生注定的一对!他可不想让这件事出现意外,毕竟当今的圣上虽然念着大皇子,可是膝下也不是没有其他的儿子。 陆玥泽静静地等他开口,也不催,也不急,程瑾玉实在是拿陆玥泽没有办法,也不卖关子了,终于开口说:“听闻,浑奴和妻子都是中原汉人,当年浑奴偷走大皇子之后,就带着自己的妻子销声匿迹,没有人知道他们躲到了哪里。后来,有人找到了浑奴,才知道 浑奴的妻子已经在多年前去世,留下了一个孩子。浑奴这些年一直带着那个孩子逃亡,躲避着众多追寻大皇子下落之人。后来,也不知道是何方高人,推算出浑奴之女,帝凰之相,引得众人纷纷寻找他的女儿。浑奴的女儿,按照年岁来推算,今年已经十六,过了及笄之年,若是再找不到她,或许她就要成亲嫁人了。” 程瑾玉说到这里,他顿住了,没有继续说下去。毕竟他知道,陆玥泽并不关心这个拥有着“帝凰之相”的姑娘是否成亲,只有他程瑾玉才会关心这一个问题。 陆玥泽“哦”了一声,没有发表什么意见,果然就像是程瑾玉预料的一般,他并不关心这个浑奴之女究竟是怎么样。 “陆爷,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程瑾玉尴尬地笑了笑,心里希望路屯着能给他一点反应。 陆玥泽却真的如他所愿,给他了反应:“陆某有些事情请教,不知程公子可否不吝赐教?” “陆爷请讲?” “程公子为何独独关心这浑奴之女?又似乎很在意她是不是成亲了?”陆玥泽毫不留情,一语道破。 程瑾玉:“……” 他笑着说,“陆爷难道不懂吗?娶了这浑奴之女的人,有可能就是未来的真龙天子!” 陆玥泽摇头,目光落到了程瑾玉脸上,一语道破:“可是程公子,你并不是为了担心这个,你应该还有别的目的。” 程瑾玉只是笑,摇着头否认,“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没有别的目的,陆爷说笑了。” 陆玥泽却也不说什么,直到程瑾玉坐的没趣,自己起身主动告辞了。 他走后不久,刘长德就上了马车,禀报了陆玥泽:“爷,那个程公子,回去之后,就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似乎觉得在爷您这里受了气。” “爷可不敢给他气受!”陆玥泽目光随意地落在了某处,他说:“这个程瑾玉的身份,或许不一般。” 刘长德惊讶,不解:“爷?什么意思?” 陆玥泽摇头,抿着唇什么也不说,心里却已经有了猜测,只是不能确定。他看了一眼刘长德,吩咐他:“长德,你下去吧,有些事,让爷再想想。” 刘长德遵命,正要下马车。 陆玥泽忽然开口:“夫人在那边干什么呢?” 刘长德急忙回答:“夫人在马车外,和平喜如画看画几个小丫鬟在草丛里抓蝈蝈玩呢。” “什么?”陆玥泽眼睛都瞪圆了。 刘长德抹着一把额头上的汗,道:“那个,是我弟弟刘长水,他不好好养伤,跑去找平喜姑娘,结果不知道怎么的,他就带着夫人她们几个一起去抓蝈蝈了……” 陆玥泽:“……” …… 平喜这几日都在担心受伤的刘长水,弄得心神不宁的,没想到这个刘长水却不好好在自己马车里养伤,竟然主动跑过来找她,还给她带了两只蝈蝈玩。 刘长水的手很巧,编了两只漂亮的蝈蝈笼子。他也算是会做事,交给平喜的时候,说特意提了一句:“平喜姑娘,这两只蝈蝈是我在旁边的草丛里逮住的,这一个给你,一个给夫人,也算是我孝敬她的。” 平喜惊讶,她发现刘长水真是越来越会办事了。 刘长水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憨笑着道:“这蝈蝈是有叫声的,我只给你一个,夫人听见了,会不好的,所以……” 所以,他才准备了两个。 平喜听着,心里都是甜的,没想到他这么为她着想。 云珠看到蝈蝈笼子,顿时就笑眯眯的,拿到眼前,一个劲地看个不停。平喜没想到自家夫人还能喜欢这东西,于是就把刘长水的那点小心思也讲了。 “夫人,你说说他,他那么木讷老实的一个人,竟然也变得这么会哄人!” 云珠一脸开心地看着她,满眼都是打趣。索性后来,她就直接拉着平喜,去找刘长水一起捉蝈蝈玩。 这边的马车周围,已经被陆玥泽下令给围了起来,就是怕云珠出来玩的时候,被外人冲撞了。所以,草丛里,就是他们几个人,东一个西一个的抓着蝈蝈。 那蝈蝈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抓住了,如画看画两个小丫鬟年纪小,试了几次,只能急得干跺脚。平喜在一旁看着心疼,急忙让刘长水:“你给如画看画也一人也抓一个。” 刘长水平日里只负责给陆玥泽看马车,不显山不显水的,没想到抓蝈蝈却是如此里厉害,几乎几下,就抓了两只。他就地取材,折了草编起了笼子,把新抓来的两只蝈蝈装了进去,递给了平喜。 平喜红了脸,给如画看画一人分了一个。两个小丫鬟有了新玩意,高兴地不得了,一起朝着平喜和刘长水道谢,“谢谢平喜姐姐,谢谢刘大哥。” 刘长水嘿嘿地笑着,一抬头就看到了云珠正在打量他。他下意识地挠了挠 头发,朝着云珠行礼:“夫人,可是有何吩咐?” 云珠摇了摇头,只是笑眯眯的,一手拎着一个蝈蝈笼子,哪里像是什么夫人,根本就是一个玩心极重的小姑娘。 刘长水低了头,不敢再去看云珠。 就在这时,忽然眼前飞过了一只蜻蜓,飞飞停停,好生的惹人注目,尤其是它的颜色,不是常见的那种绿色,却是极为少见的蓝色。 云珠的眼睛顿时就亮了,把手里的两个蝈蝈笼子,往平喜的怀里一塞,整个人就追了出去。 平喜急了:“夫人!”她推了一把刘长水,“还愣着干什么,把夫人追回来啊,那边可是林子!” 刘长水二话没说,就去追云珠了。 云珠的身手,一向了得,刘长水跑得慢了些,没有追上她,眼瞧着她就进了林子。平喜在后面记得直催他,大喊着:“快去,快去!” 刘长水也没有犹豫,直接就跟着云珠钻进了林子里。 那只蜻蜓飞得不算快,云珠蹑手蹑脚地跟着身后,小心翼翼地就要去扑。可是,蜻蜓像是警觉了,一下子就又飞走了。 云珠气急败坏,正要去追,忽然就看到身侧飞出一人,长臂一伸,就把那只要逃走的蜻蜓抓了回来,动作迅猛干净,丝毫不拖泥带水。 此人正是一向木讷的刘长水。 云珠好奇地去看他,刘长水又恢复了以往憨厚的模样,咧着嘴笑着,把蜻蜓递到了云珠的面前,“夫人,抓住了。” 那只一身蓝色的蜻蜓,还在刘长水的指尖被捏着翅膀,似乎很是难受,几只腿不停地蹬着。 云珠伸手,接了过来,但是眼睛却一直看着刘长水,漆黑的眸中带了几许疑惑。 刘长水只朝着她笑了笑,便说:“夫人,我们该回去了,不然平喜姑娘要着急了。” 云珠点头,跟着了刘长水的身后。穿过低矮的灌木丛时,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刘长水的背,似乎想要从他身上看出什么,可是她又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刘长水忽然驻足,朝着前面行礼作揖:“陆爷。” 云珠听到声音,循声望去,才发现,陆玥泽竟然也跑到林子里来了。 陆玥泽看到云珠前,很是生气,她竟然不听话,自己跑到了林子里。可是,看到云珠后,他竟然一点都忘记了要生气,反而看着他的小姑娘一手捏着蜻蜓的翅膀,不知道怎么了,竟然一直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羞羞羞羞 云珠红了脸,藏在马车里的软床上,蒙着被子,不肯起来。 陆玥泽把水盆收拾干净,递给守在马车外的平喜,又转身坐在床边,敛着笑哄她:“这外面日头这么足,你这是要赖床不起来吗?” 云珠的小脸又红又热,小手死死地抓着被子,闷头地闷在里面,不肯见人。陆玥泽试着伸了几次手,想要把她从被子里捞出来,小姑娘就是死死地拽着被子,说什么也不肯。 陆玥泽实在是拿她没有办法,见她说什么也不出来,他故意使坏,把手伸进了她的被子里,一把就抓住了她的小脚。 云珠的小脚刚刚洗完,还没有来得及穿罗袜,藏在被子里,一时不防,一把就被陆玥泽抓住,动弹不得。 陆玥泽手掌温热,指腹间略带着薄茧,触碰在云珠白皙稚嫩小脚上,又痒又暖,云珠忍不住乱动,直接就在被子里打滚想跑,脚踝上的摇铃声响个不停。陆玥泽哪里肯刚放过她,不仅抓着她的脚不放,还故意使坏地用手指摩挲她的脚心。 云珠实在是忍不住了,一边“咯咯咯”地笑着,一边跟陆玥泽服软求饶,把自己的小脑袋从被子里露了出来。 陆玥泽眼眸满含着笑意,盯着她红扑扑的小脸,明知故问:“云珠,你刚刚为什么要藏起来?是在爷面前害羞了?” 云珠的小脸更红了,一手抓着被子,一手去推陆玥泽,还想要把自己脚从陆玥泽手掌里抽丨出来,这一套动作,可是把她忙坏了。 可是,陆玥泽根本就是人高马大,岿然不动,她怎么推也推不开他,小脚也一直被他握在掌心里。 云珠眼睁睁地看着陆玥泽抓着她的脚,低头又吻了上去……一股热流瞬间就涌上了她的头顶,她的脸又红了,跟那水里煮过的虾子似的。 她的小手紧紧地抓着被角,晶莹剔透的手指抠着被面,一颗颗饱满皙白,似乎下一刻就要把被子抠出几个洞来。 陆玥泽缓缓抬头,看着她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大发慈悲放开她的脚,长臂一伸,把她连人带被子一起抱上了膝头。 云珠的小脸通红,脸上发烫,就连脖颈耳根,也早就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全都被染上了一层绯红。 陆玥泽看着她这样,低头在她的耳尖咬了咬,笑着说:“爷不过就是情不自禁地亲亲你,你怎么就羞成了这样?” 云 珠的小脸更红了,小手放开了被角,反手去推他,想要从他的膝头上逃跑。陆玥泽哪里肯给她逃跑的机会,身形未动,就把她拉了回来,伸捏了捏她的鼻头,“撩完爷,就知道跑?怎么就不知道负责呢?” 云珠委屈,小手去抓他的手,想让他把手从她鼻头挪开。 陆玥泽故意不让她抓到,还跟着她的小手玩起了捉迷藏。云珠抓了几次都没有抓到陆玥泽的手,立即就撅了嘴,一脸的不乐意,整个人气呼呼的。 她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黑白分明,晶莹剔透,如珠似玉,好像两颗稀世的明珠。陆玥泽也不忍心继续捉弄她了,索性手也不跑了,让云珠的小手抓了个正着。 云珠抓到他的手指,立即就往嘴里一塞,报复性地咬了一口,嗯,狠狠的一大口,丝毫没有口下留情。 哼,谁让你总捏我的鼻子,看我不咬你! 她那一口碧齿的小力道,对陆玥泽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不过就是挠痒痒罢了。陆玥泽手指递给她,让她随便玩,怎么高兴怎么玩。他还低了头,眸中带笑,盯着她的眼睛,一脸宠溺:“跟一只小猫似的,只会咬人,要不要给你弄个磨牙棒?嗯?” 云珠噘嘴,腮帮子鼓鼓的,不理陆玥泽。 陆玥泽盯着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只是这一次,云珠发现他的耳根也不自觉地红了。 她眨了眨眼,有些好奇地去打量陆玥泽。 陆玥泽却忍不住低了头,唇贴在了她的耳边,悄声地与她道:“云珠,你说你这么怕疼,性子还这么眦睚必报,那我们新婚洞房的时候,可怎么办啊?到时候弄疼你了,你会不会当场就和爷翻脸?嗯?” 云珠愣住,脸上有些疑惑,有些不解地去看陆玥泽。她想说:“我成过亲的,虽然没有洞房,但是成亲不疼的。” 看着自己怀里的小姑娘眨了眨眼,似懂非懂,陆玥泽笑了起来,心里泛起了旖旎,忍不住去想未来那日的场景。他越想,身体越难受,尤其是此刻,云珠软软的一团窝在他的怀里,实在是巨大的考验。 陆玥泽转了头,去看马车窗外的天色,依旧是艳阳高照,他却是忍不住了,索性也不管不顾,直接就抱着云珠倒在了软床上。 洞房花烛之夜,实在是太过遥远之事,还是让他先一亲芳泽,过过瘾吧。 云珠:“唔……” …… 平喜守 在马车外面,隐隐约约能听到马车里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动静。她是云珠身边伺候的人,自然知道自家爷和夫人至今还不曾圆房,但是此刻这种亲密,她却是听了不少了,耳根也忍不住发了烫。 她也是个妙龄姑娘,有些事不敢想,但是不代表不会想。她想着时,下意识就朝着不远处站着的刘长水望了过去。 刘长水这几日养伤,加上他负责的那辆马车已经被烧了,他还暂时没有被安排新的活计,倒是比商队里的其他兄弟们清闲不少。他又是不愿意躲在马车里养伤的,时不时地就借机会朝往平喜身边凑。就算是此刻陆爷回来了,他也不舍得离开,就远远地站着,目光却一刻也没有离开平喜。 平喜是知道刘长水一直在偷看她的,她却不敢明目张胆地回看他。此刻听到了陆爷和夫人的那些令人脸红发烫的声音,她忍不住去看刘长水。 两人目光遥遥相对,含情脉脉地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最后还是平喜羞得红了脸,急忙低了头,不敢继续去看刘长水。 刘长水的目光一直落在平喜身上,就算是她不看他,他也依旧满目欢喜。 马车之内,云珠又钻进被子里,这次是彻底地不肯出来了。 她发现,陆玥泽变坏了。 而且还是死坏死坏的那种,羞死人了! 陆玥泽看着云珠又把自己藏起来了,想到她刚刚小脸绯红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冤枉极了,他不过就是亲了亲她,他还没有干别的呢! 他摇了摇头,正要哄着云珠从被子里出来,就听到外面刘长德的声音,“爷!” “什么事?” “爷,桓晃之地的王家,来人了。” 陆玥泽的手正从被子里,想要把云珠捞出来。毕竟是大白天的,她穿的整整齐齐,闷在被子里,也不知道有多难受。一听到刘长德的话,陆玥泽手上动作一顿,眼睛眯了起来。他想到了程瑾玉,忽然唇角上翘,吩咐刘长德:“把王家的人请进来,爷见见他们。” 刘长德有些意外,他以为经过了上次桓晃毒蜂事件,陆爷会记恨王家,没想到陆爷竟然还主动要来见这个王家,他没有多嘴,立即去办事。 陆玥泽把云珠从被子里捞了出来,拿过了手帕替她擦额头上的汗,“云珠,你难道不热吗?白日里闷着被子,现在满头都是汗!” 云珠小脸红红的,委屈地去看陆玥泽。她之所以这样 ,不都是他刚刚害得嘛! 她这一副粉雕玉琢的小模样,陆玥泽欢喜的要命,忍不住扔了帕子,抱着她又亲了一会儿。云珠的小脸更红了,一个劲儿地往陆玥泽怀里躲,似乎不想看陆玥泽。 陆玥泽把她从怀里捞出来,伸手替她把刚刚散开的盘扣,一颗颗地扣好。手指扣着盘扣时,他的目光落到她的颈间,看着上面他留的几个痕迹,顿时就笑得心满意足,贴心地把她扣好扣子,遮挡了起来。 云珠似乎没有发现自己身上的异常,陆玥泽给她扣盘扣时,她的眼睛越过了马车的窗子,看向了外面,眉头微蹙,似乎遇到了什么疑惑的事情。 陆玥泽顺着她的目光,也朝着马车外面看了过去,这个角度,他能看到平喜和刘长水。两个人因着男女之妨,站得很远,但是眉宇间的那股情谊,根本就无法让人忽视。 他看着外面的两个人,低头跟怀里的云珠说:“等我们回了陆宅,你我亲事办了,也给他们两个把亲事办了吧。”他顿了顿,又说:“平喜看起来是个稳重的,你身边又没有能顶事的管事嬷嬷,等她嫁了,就安排她给你做管事嬷嬷。那个闫蝶,近几日表现也不错,爷知道你不喜欢她,如果程家的事情与她确实无关,就把她嫁到庄子上,怎么样?” 云珠听着有些发懵,不过看到陆玥泽在笑,她懵懂地点了点头,反正是他决定的,她也没有什么意见。 陆玥泽摸了摸她的脸颊,原本想要说“你也该学学管内宅的事情了!”,可是话到了嘴边,看着云珠一脸笑意的小模样,他又不忍心让她去操劳这些琐碎的内宅之事,遂摇了摇头,心里想着:走一步算一步吧,如果云珠喜欢,就让她去学,如果她不喜欢,就像现在一样,给云珠的院子里多放几个能管事的,也就撑起来了,倒也没有什么麻烦的。至于京城那边……那边也没有那么麻烦,一切到时候再说。 陆玥泽回过神,发现云珠正仰着头,似乎还在等着他说话。他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笑着说:“没事,你这样就挺好的。”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云珠一头雾水,直到陆玥泽去见王家人,她还是稀里糊涂的,不知道陆玥泽究竟什么意思。 云珠倒是没有一直究着陆玥泽刚刚的话,她现在所有心思都放在了马车外。她们马车被圈出的那块空地边缘,刘长水还没有离开,蹲在地上,手里还在编着什么。 平喜在云珠身边伺候,刚把几碟陆玥泽安排的糕点摆在了小桌上,一回头 就发现云珠在看外面,明显是在看刘长水。她忍不住脸红了,叫着云珠:“夫人,这是厨房那边送的刚出炉的白糖糕和红枣糕,还配了蜜花茶,您要不要尝一尝?” 云珠把视线从马车窗收了回来,坐到了小桌边,捻起一个糕点,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平喜见状,觉得夫人这可能是想陆爷了,便偷偷地凑到了云珠身边,与她耳语:“夫人,刚刚婢子打听到,王家这次来人,就是上一次离开的那位王老爷。” 上一次,因为陆玥泽他们下船时,遇到了桓晃毒蜂的攻击,损失惨重,陆玥泽大怒,王家作为把毒蜂带过了的罪魁祸首,也只能叫苦连连,一直求陆爷原谅。 云珠眨了眨眼,似乎不知道平喜怎么忽然提起了这个。云珠基本从来不去管陆玥泽的事情,只要她身边没有人意图不轨,她其实是什么事情都不会管的。 平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忽然就提起了这件事,想了想,笑着说:“夫人,就是刚刚刘长水过来时看到的,就说给我听了,倒也没有意思,毕竟陆爷的事情,婢子也不敢打听。” 云珠听了之后,脸上倒也没有露出不悦的表情,但是目光却又落到了马车外面。 刘长水还在编着蝈蝈笼子,除了给云珠平喜之外,还给商队里几个半大的小子也编了。平喜急了,见状把如画看画叫了过来:“你们去告诉刘长水他们,蝈蝈笼子晚上时,都提远一些放着,免得扰了爷和夫人的休息。” 平喜从小是在村子里长大的,自然知道,一群的蝈蝈,如果晚上放到了一起,那么可别想着睡觉了,吵死人了。 她这边担心这个,偏偏刘长水却顶天上,还跑过来,隔着帘子问云珠:“不知夫人可喜欢看斗蝈蝈?那边几个小孩子已经支起了场子,下了注。” 他这话虽然是说给云珠的,但是眼神却是想要隔着帘子,看到平喜的。 如画看画几个提着蝈蝈笼子,跃跃欲试,可是见夫人没有发话,又不敢贸然前去。 云珠倒也理解她们几个小姑娘的心思,她在西南之地时,倒也常常因为孤独寂寞,抓一两只蝈蝈放到自己的小棚子里。她看了一眼陆玥泽所在的方向,似乎那边还没有谈完话,她索性也没等他,直接就带着平喜跟着刘长水去看蝈蝈带着就斗架去了。 …… 刘长德此刻是一头雾水,有些不明白,陆爷这是什么意思。他满脸疑问,有些不确定地开口:“爷,您是 要王家和……程公子绑在一起?这是为什么啊!” “这是王家的造化,或许能挣一份功劳也不一定。如果爷猜对了,程家的那位公子来头也绝对不小,王家和他相交,没有坏处。”陆玥泽让人把王老爷个程瑾玉引荐,他自己却没有去,摆明了是不想掺和程瑾玉的事情。不过,这也算是双方人情,他不过是顺水推舟。 刘长德是知道自家爷的个性的,他家爷看着是个嚣张跋扈,不按常理出牌的,但是做每一件事的时候,都会一一算计,绝不会去做什么费力不讨好的事情。而且,他们家爷最喜欢的就是把两个势均力敌的人放在一起,然后旁若无事,坐山观虎斗,最终坐收渔翁之利。 只是,他还是有些不明白,试探着问:“爷,您的意思是,这桓晃毒蜂和麒麟木之事,都是王家所为?” 陆玥泽正在想着云珠,刚刚小姑娘估计是被他亲的羞的不成模样了,才会蒙着被子躲起来,也不知道小姑娘现在在干什么,会不会偷偷地回忆刚刚的意犹未尽? 他听到刘长德的问题,心情颇好地回道,唇角上还忍不住挂了笑,“王家没有那个胆子,而且他们也没有必要,对付我们陆家,对他们王家没有一点好处。” 刘长德只知道自家爷在笑,明显就是心情舒畅,可是他还是不明白,这王家和程家在一起,他们爷这究竟是高兴个什么事情啊?何况,那个程家的什么公子,一天到晚神神秘秘的,至今他还没有摸透,这个程家究竟是什么来头! 陆玥泽想到了云珠,就觉得这心里是痒痒的。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话说的不假。 他叫人收拾好这边,立即就下了马车,正要朝着云珠那边的马车走去。守在马车门口的几个护卫,见陆爷走了过来,急忙就上前禀报:“爷,刚刚夫人那边来人送话,说是夫人去了东边斗蝈蝈了。” “哦?”陆玥泽顿了脚步,调头就朝着东边走,没走多远,就听到了一群起哄声。 “快点,快点,加把劲,大壮啊!你可以的,你动一动啊,你一定能赢的!” “大力牛,你可是名叫大力牛啊,你可不能愧对你的名字啊,你不能输啊!啊……哎呀呀”喊话的人顿时气急败坏,明显就是输了。 陆玥泽远远地看到,围成的一小圈里,云珠低着头,看着什么看得极其认真。她身边围着平喜和如画看画,几个人的注意力全都被眼前的小桌上的陶瓷罐子吸引了。 云珠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回头,一眼就看到了陆玥泽,然后推开平喜,就笑眯眯地朝着陆玥泽跑了过来,脚上的摇铃声顿时就欢快地响个不停。 陆玥泽怕她跌倒,大步迎了上去,这才发现,她的小姑娘手里还拎着个蝈蝈笼子。那蝈蝈在笼子里被她挥动的小胳膊甩来甩去的,看起来多少有些可怜。 他唇角上翘,笑意更大了,伸手把云珠搂进怀里,低头问她:“玩什么呢?” 云珠的眼睛亮亮的,抱着陆玥泽的胳膊,拖着他朝着那边的小桌子走过去。那小桌子上摆了个普通的陶罐子,上面有几道青花色釉,稍微点缀了一下。 商队的人看到陆爷过来,立即行礼作揖,倒也没有多拘谨,毕竟这里大部分的人都是跟着陆玥泽摸爬滚打过来的,都是老交情了。 陆玥泽看着陶罐子里的蝈蝈。两只蝈蝈东一个,西一个,并没有往一起,也没有斗得死去活来。他抚着额头,有些无语,笑着问道:“你们这……怎么斗上了蝈蝈了?” 有人跟陆玥泽解释:“爷,这不是闲着没事打发时间么?咱们商队几个小的,没见识过,就拿过来让他们见识见识。嘿嘿嘿,我们也知道,这蝈蝈和蛐蛐不同,不好斗,爷,您看这两只在罐子里,那就是相敬如宾,我们也改了规则,哪只要是先进攻,就算是的领先一分,反正就跟玩蹴鞠似的,谁得分多谁就赢。” 陆玥泽笑道:“也亏得你们想到出来。”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云珠,有些无奈:“你们这是哄夫人呢。” 也就只有云珠傻乎乎的,竟然上当了,还看得极为认真,还一脸期待的站在一旁,等着两只蝈蝈大打一架。 这蝈蝈和蛐蛐不同,蛐蛐是天生好斗,两只放到一起,一定要一方咬死一方才肯罢休。至于这蝈蝈,或许也能打上一架,不过一般情况下,可真就是“相敬如宾”,你不搭理我,我不搭理你的。 之前说话那个商队兄弟,憨厚一笑,也没什么心计,快言快语直接说:“爷,这您不能怨我们啊!要怨就怨刘长水,谁让他抓了这么多的蝈蝈,却一只蛐蛐也没有抓到!” “对啊对啊!”周围人一起起哄, 陆玥泽转头去看刘长水,刘长水只是傻傻地笑,看起来憨厚老实,任由周围人起哄。 云珠也去看刘长水,朝着他咧嘴一笑,正巧陆玥泽转回头,就看到了个正着。云珠也朝着他好咧嘴一笑,好生地欢快。 陆玥泽对着她笑了笑,忽然眼睛就盯着她手里的蝈蝈笼子,挽起了袖子,笑着吩咐着:“来,给爷也找一个只蝈蝈,也要跟夫人手里的这一只斗一斗。” 云珠下意识就把自己手里的蝈蝈抱进了怀里,捂得死死的,警惕地盯着陆玥泽,见他一脸坏笑,她就猜到他一定没有打好主意。 果然,陆玥泽说:“云珠,爷的赌注,一箱子金元宝,你的赌注,还是上一次那个,如何?” 云珠顿时就摇头,表示不要! 她上次和陆玥泽玩骰子,可是输的几乎一件衣服都不剩了,她才不要和他赌呢!而且,他一定会赢的! 陆玥泽见云珠站着不动,说什么也不要往小桌子边上靠,他长臂一伸,直接就她抱了过来,毫不费力地从她手里把蝈蝈笼子也拽了出来。 云珠:“……” 他把蝈蝈笼子递给了刘长水,很快,刘长水就殷勤地把陶罐子里的蝈蝈,换成了云珠和陆玥泽的,摆到了两人面前。 云珠弯腰,盯着陶罐子里的两只蝈蝈,果然是你不搭理我,我不搭理你,各占了一边。还不如她之前看过的那一场,好歹那一场,还有一只喜欢乱动的蝈蝈。 陆玥泽怀里抱着云珠,目光却没有盯着陶罐子,而是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身侧的刘长水,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却又很快地松开了,似乎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低头哄着云珠去斗陶瓷罐子里的蝈蝈。 当然,最后,还是陆玥泽的那只蝈蝈赢了。赢的理由是,他的蝈蝈先一步动了一下。云珠委屈极了,她就知道,她一定会输。 陆玥泽根本就不可能让她赢!完美地打了一场漂亮仗的陆玥泽,笑眯眯地把云珠搂进了怀里,落到了一侧,忽然开口,对着旁边站着的刘长水说:“你的伤养好了?” “多谢陆爷关心,本就是皮外伤,已经不碍事了。” “既然如此,马车已经毁了,你也闲来无事,”陆玥泽顿了顿,道:“这几日你暂时就跟在爷身边伺候吧。” 刘长水立即朝着陆玥泽拱手作揖,感激道:“多谢爷!” 陆玥泽正要说什么,忽然感觉云珠的小手死死地抓着他的手指。他低头看过去,就看到云珠皱了眉头,一个劲地朝着她摇头,眉头都皱了起来,整个人紧张不已。 他伸手把她搂在怀里,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也不管周围是不是有人,状似亲昵,低声问她:“云珠, 哪里不舒服吗?” 云珠又摇了摇头,表情似乎有些急,还想要和陆玥泽说什么。陆玥泽却忽然转身,双臂有力错地将她提了起来,几乎是抱在怀里,带着她直接就朝着马车方向往回走。 平喜见状,急忙让如画看画急忙收拾东西,跟着陆玥泽和云珠往回走。 云珠小手搂着陆玥泽,眉头皱得紧紧的,陆玥泽一路抱着她,也不让她乱动,也不让她下来,直接就把她抱回了马车里。 他站在马车边,单手掀着帘子,一脸笑意,问她:“云珠,你想跟我说什么?” 云珠的眼睛不自觉地睁大。 陆玥泽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看见平喜带着如画看画两个小丫鬟赶过来,他忽然俯身,贴着她的耳边说:“万事你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他说完,撤离了云珠身边,招呼平喜她们伺候云珠净手洗漱,云珠有些急,想要去抓他,陆玥泽却转身,喊了刘长水,带着刘长水就直接去办事了。 “夫人?”平喜刚拿了湿帕子,想要给云珠擦手,却看到云珠已经跳下了马车,直接就朝着陆玥泽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平喜急了,扔了手里的帕子也追了过去,生怕云珠这一次又跑丢了,阿甲阿乙的教训她可不想再受一次。 她追了两步,就停了下来,身后跟着的如画和看画两个小丫鬟也停了下来,一脸莫名地看着她平喜。 平喜朝着她们两个摆了摆手,刻意压低了声音说:“咱们几个在这里等着就行,爷在那边呢。” 远处,云珠追上了陆玥泽,小手扯着陆玥泽的袖子,满脸的纠结。 陆玥泽低头,看着云珠细白如玉的小手拉着他,似乎是不舍得放手,他笑了笑,朝着刘长水摆手,让他先离开,这才跟云珠讲话:“怎么了,云珠?” 云珠的眼睛盯着刘长水消失的方向,翕了翕唇,又摇了摇头,似乎把想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陆玥泽看着云珠,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把一身不安的小姑娘搂进了怀里,抚着她的背,柔声问她:“云珠,你是不是担心爷?” 云珠点头,她当然是担心他了。 陆玥泽说:“爷刚才不是和你说了吗?万事你都不要担心,爷会照顾好自己的,不会有事的。” 云珠的眼睛里还闪烁着担忧,可是她脸上更多的是迷茫和疑惑,似乎不太确定自己担忧的事情。 ☆、第86章 第八十六章瓮中捉鳖 云珠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掀着帘子向外看。眼看太阳就要落山了,陆玥泽这次走得确实急,竟然都没有顾虑到晚膳的时间。 厨房里已经临时送来了一些点心、小菜、热汤,因为商队一直在行路,也就只能临时捣鼓出这几样。 云珠不饿,她一向不爱吃东西,平日里陆玥泽是最担心她这一点的,今日也不知道陆玥泽跑到哪里去了,平喜一个人劝着云珠多吃了几口,云珠也就只吃了两块点心就饱了。 她朝着平喜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吃了,让平喜把几样东西都端了下去,赏给了如画看画她们几个。 平喜虽然有些担心云珠没吃饱,但是既然夫人已经发了命令,她也只能照办。 天色逐渐地黑了下来,平喜把小桌上的灯点亮,又把罩子罩好,伺候云珠洗漱之后,便一直守在她的身边,不肯离去。 云珠先是让她离开,但是看她岿然不动的模样,想到陆玥泽临走之前的交代,她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平喜这是担心她像上几次一样,偷偷地跑出去。 云珠笑了笑,没有说什么,也就由着她了。 她躺在马车的软床上,身上盖了被子,除了哒哒的马蹄声,远远地还能听到一大群的蝈蝈声。或许是白日里累了,或许她确实心里也没有装了什么事,很快就睡着了。 马车摇摇晃晃中,她感觉似乎有人给她掖了掖被角,身侧传来了熟悉的味道,她下意识地睁眼,一眼就对上了陆玥泽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他的唇角上翘,眼中带了笑意,看见她睁了眼睛,柔声说道:“吵醒你了?” 云珠摇头,眼睛却一直盯着他,不舍得离开。 昏黄的油灯,在马车这窄小的车厢里,打在陆玥泽的身上,留下了淡淡的温暖光,映在车厢的侧壁上,却是一道高大的影子,让人顿时觉得踏实安心。 陆玥泽坐在云珠的软床边,一边脱外袍,一边哄她:“睡吧,爷换了寝衣也过来睡。” 云珠听到他过来睡,先是发怔了片刻,之后立即就笑眯眯的,挪着身子往软床里侧靠,给陆玥泽空出了大半个床。 这辆马车的软床不及他们被烧掉的那辆马车的大,但是躺下两个人也不算太挤,毕竟云珠长得小巧,陆玥泽又习惯把她搂在怀里,倒也算是刚刚好。 他一边换衣裳,一边看着云珠抱 着被子,眼睛亮亮的,弯得如天上的勾月,忍不住停了手里扣扣子的动作,低头朝着她的眼睑就亲了过去。 云珠还在明目张胆地打量着陆玥泽,却没有想到他竟然偷袭她,还这么迅速地偷袭她。她想要跑,陆玥泽却已经先一步上了软床,长臂一伸,就把她抱进了怀里。 云珠小小地惊呼了一声,小脸瞬间就贴到了陆玥泽的胸膛上,她这才发现,陆玥泽的寝衣扣子竟然一颗都没有扣,就那么随意地披在身上。 她抬头,正好对上陆玥泽含笑的眼眸。 她听见他说:“云珠,今天白日里,斗蝈蝈的时候,你可是输给我了。” 云珠的眼睛瞪圆了,经过陆玥泽这么一说,她这才想起来这件事。她觉得自己输得实在是太委屈了,下意识就想要跑,陆玥泽的手臂却如铁链一般,有力地勒着她的腰上。 他俯身而来,贴着她的脸颊上,笑得格外得意:“云珠,爷要来找你兑现赌注了!” 云珠:“唔……” 陆玥泽真坏,就知道欺负她!哼! …… 翌日,大概是行在路上,云珠睡得并不踏实,早早就睁开了眼睛。 她的脖颈枕着陆玥泽的手臂,整个人几乎是窝在他的怀里。他身材高大,睡梦里也不忘记摆出把她护在怀里的动作,给云珠搭建出了一个只属于她一块地方。 云珠的眼前是陆玥泽结实健硕的胸膛,寝衣滚了一夜,松松垮垮地搭在他的身上,基本不起什么遮挡的作用,倒是完全地呈现在云珠面前。 云珠想到昨晚他抱着她胡作非为,在她身上啃来啃去,顿时报复念头一起,朝着陆玥泽的胸口,一口就咬了下去。 陆玥泽几乎是在梦里疼醒的,他的梦中还是昨晚的意犹未尽,结果身胸痛上就传来了清晰的痛感。 他睁开眼睛,低头一看,顿时就哭笑不得。 他怀里的那个始作俑者,竟然还扬着下巴,得意洋洋地朝着他笑,一副报复得逞的小模样,真是让他恨不得直接把她拉到怀里,好好报复报复。 不过,他看着云珠寝衣之下,隐约露出在外的那些地方,立即就心虚地闭了眼睛,不敢出声,心里妥协道:“咬了就咬了吧。”反正,他昨晚都已经讨回来了,没有吃到亏。 早膳,有陆玥泽盯着,云珠就算是想偷偷地少吃一些,也是不可能的了,只能可怜兮兮地捧着碗,喝一 口,看一眼陆玥泽,喝一口,看一眼陆玥泽,似乎想要等着陆玥泽大发慈悲,可以允许她不吃了。 但是,显然云珠高估了陆玥泽让她多吃东西的决心。 药嬷嬷当初曾经说过,云珠之所以体质寒凉,大都与她年幼长期营养不足有关。一想到云珠生活的那片西南之地的林子里,尤其是想到那个冰冷的甚至毫无遮挡作用的小草棚,陆玥泽就心疼不已,恨不得把这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摆在云珠眼前,这些吃的自然是第一步。 当然,药嬷嬷也说过,云珠的情况不宜用药,只需好生养着,他就想法子多哄她吃点。 吃过早饭,陆玥泽并没有离开马车,反而坐到小桌边,铺了纸,备了笔,似乎要写字。云珠靠着一侧的大迎枕上,手里捏着两个金元宝,低着头,似乎有些无聊。 忽然,她听到陆玥泽喊她:“过来。” 云珠把金元宝仔细地装进自己荷包,然后挪到了陆玥泽身边。陆玥泽朝着她笑,随即抬手指了指桌上的砚台,理直气壮地吩咐:“研磨。” 云珠:“……” 陆玥泽见她撅了嘴,顿时就笑了起来,一把就把她搂进了怀里,手把手地教她研磨,时不时地贴着她耳边亲上两口,好个不正经。 这一通下来,云珠研磨没有学会,倒是小脸弄了个通红,恨恨地去看陆玥泽,想要把他推开。 陆玥泽结实有力的手臂,牢牢地把她固定在怀里,一只手环着她,一只手去拿笔蘸墨,直接在摊开的纸上写字。 云珠好奇,看了一眼,发现他写的是商队里一些机密的事情,立即转头闭了眼眼睛,不敢再去看。 她可不想再被陆玥泽冤枉一次。 陆玥泽见她这个模样,忽然问她:“云珠,你识字?” 云珠听到问话,又把头转了回来,去看陆玥泽,如实地点了点头,但又摇了摇头。 陆玥泽一时没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思索了片刻,问她:“认识的不多?” 云珠点头。 “可会写?” 这一次,云珠摇头。 陆玥泽心中了然,云珠是个识字的,但是不会写。 他把坐在他膝头上的云珠调整了个姿势,让她正面对着小桌,抬手又铺了一张纸,把毛笔塞进了云珠的手里,笑着道:“来,爷教你写字。” 云珠一脸惊慌失措,小手 胡乱地抓着笔,拿着也不是,不拿也不知道要放在哪里,尤其是那笔尖上还沾满了饱满的墨汁,她生怕自己一个乱动,就把墨汁滴得到处都是。 陆玥泽却不是很在意,他握着云珠的手,从基本的握笔姿势开始教,极具耐心,“没事,云珠慢慢学就是了,爷有的是时间,日后慢慢带着你写字。” 他想了想,又说:“你以后若是在后宅闲着无聊,可以去爷的书房里玩。对了,爷到时候给你寻几个好的字帖,让你好好练字。” 陆玥泽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到时候,他和云珠在书房,一起研磨习字,或许日后他还可以教云珠画小像。当然,前提是云珠喜欢这个。如果她不喜欢,他也不会勉强她。 云珠刚开始拿笔时,还是混乱,可能是陆玥泽握着她的手,胡乱地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后,她也像是找到了新奇处,脸上逐渐露出了笑容,似乎觉得写字也是不错的,还蛮有乐趣。 只是,每一次脱离了陆玥泽的手,她写的那就不叫字了,明显就是鬼画符,难看的要命。那毛笔握在她手里,也不听话,软趴趴的,好像是胡乱地在纸上跑。 云珠有些郁闷了。 陆玥泽摸了她的头,安慰她说:“你这才第一日提笔,就能写的这样,也是不错的。”他看着纸上那些胡乱写着的字,忽然握住了云珠的手,贴着她耳侧说:“云珠,刚刚教你的,都南夷大字,现在爷教你几个我们中原汉字。” 云珠还没有反应过来,陆玥泽就握着她的手,在纸上的空白地方,端端正正地写下了三个字云珠的眼睛瞪了瞪,就听到陆玥泽说:“云珠,这三个字是爷的名字,陆玥泽。” 陆玥泽却把手里的毛笔放下,分别指着那三个字,念给云珠听,“陆、玥、泽。” 云珠盯着那三个字看,目不转睛。 陆玥泽又分别指着那三个字念了一遍,笑着说:“这是中原汉字,你夫君我的名字就是这么写的。你可还记得我们的婚书?上面写的就是这三个字。” 云珠侧身回头,去看陆玥泽,见他眉眼深邃,眸中带笑。她这么一回头,两人的目光撞了个正着。陆玥泽抬手就握着了她的小手,带着他摸到了他的喉结。 “云珠,爷来教你读,陆、玥、泽。” 她的小手,手指冰凉,握在陆玥泽的掌心里,被牵着碰到了他的喉咙。她的指尖贴着他脖颈上,她能清楚地感觉到他说话时,喉结的震动。 陆玥泽似乎怕她听不懂,又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的念了一遍,“陆、玥、泽。” 云珠仰着头,看着陆玥泽,眼眸里有说不出的情绪。 陆玥泽怕她从他膝头上掉下去,把她往上提了提,笑着和她解释:“我知道你不会说话,没有关系。爷今日就想让你听听你夫君的名字,在中原汉地的读法。” 云珠的小手依旧摸在陆玥泽的喉咙上,他每说一句话,她都能感觉到他喉结的颤抖。她张了张唇,想要模仿他刚刚的样子,念出那三个字。 可是,她的小嘴刚刚张开,陆玥泽忽然就低头,把她的小嘴堵了个严严实实,云珠要说的话,一下子就被堵了回去,只能张着嘴,仰着头,承受着他的唇舌…… 陆玥泽也没有想到,一大清早的,自己竟然邪念丛生。 原本没有什么的,可是云珠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怀心事般地望着他,那张粉嫩的小嘴,还微微地张着,似乎正在无声地邀请他,他若是不做点什么,可就枉费自己是个大男人了。 他一手揽着云珠的腰,一手扶着云珠的后脑,带着她一起倒在了马车的软垫上,幸好马车的垫子一向铺得厚实,两个人双双倒下,倒也没有摔疼。 陆玥泽楼着云珠,贴在她耳边,悄声地与她说:“云珠,陆玥泽三个字,是我的名字,别人也可以叫。但是,我是你夫君,这世间上,只有你一个人,可以叫我夫君,我……是只属于你一个人的,你也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 云珠窝在陆玥泽的怀里,小手本能地搂着他的腰,小嘴微张,却终究没有出声,只是默念着,“夫君……” 胡闹了一通,陆玥泽把云珠抱了起来,把她把衣服整理熨帖,又拿来梳子,把她凌乱地头发打开,亲自为她梳头。 云珠乖巧地坐在他的身前,背朝着他,一动不动。她的长发及腰,如瀑倾泻,罩在她整个人身上,更是玉雪可爱,惹人怜惜。 陆玥泽一边为她梳头,一把拿着她的发丝把玩,还时不时地低头,亲上一两口,也算是解了馋。 他亲她时,云珠想要躲,陆玥泽却一本正经,严肃了脸,道:“不许乱动,头发又弄乱了,爷还要给你重新梳!” 云珠觉得委屈,她没有乱动,一点都没有乱动,乱动的人一直都是陆玥泽! 陆玥泽人高马大,却藏着云珠身后偷笑,他怕云珠发现,又不敢出声,憋着嘴,强忍着笑 意,看着云珠自顾自地在那里,噘着嘴,气鼓鼓的,他也只觉得有趣,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就是那罪魁祸首。 给云珠梳理好头发,陆玥泽又从云珠的妆匣中挑了一两只金簪子,都是马车烧了之后,商队里带着的工匠又新打造的。 陆玥泽在云珠头上比量了半天,挑了其中一只尾端是桃花瓣的,问云珠:“今日带这个?” 云珠瞧了一眼,看见明晃晃的金子,顿时就笑了,急忙点头。 陆玥泽把发簪别在了她的发髻上,调整了一番,这才无奈地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无奈道:“你呀你,根本就没有看到簪子的花纹样式,只看到是金子,就笑成了这样!改天,爷直接给你头上一边放一个金元宝,就当成你头上长的犄角!” 他说完,云珠还真的去摸了摸自己的头顶,眼睛亮亮的,似乎还挺期待的。 陆玥泽气得直笑:“你呀你,真是个小财迷!你说,有朝一日,有人拿一箱子金元宝跟你换爷,你不会连眼睛都不眨就换了吧?” 云珠顿时就摇头,似乎有些不安,下意识地就扑到了陆玥泽怀里,小手搂着他的脖子,紧紧地,满眼的不安,整个人挂在了他的身上。 陆玥泽知道,自己刚刚的话可能是把云珠吓到了,立即抚着她的背,哄她道:“别怕,别怕,刚刚是爷胡说的!不换,咱们不换,就是天皇老子、玉皇大帝来了,咱们也不换!好不好!” 云珠的小脑袋窝在他的肩头,使劲地点头。 陆玥泽看了看时辰,忽然把云珠抱到膝头上,让她做好,开口笑着与她说:“时候不早了,爷今日带你看一出好戏!” 云珠还沉浸在刚刚金元宝和陆玥泽的选择难题里,忽然听到陆玥泽这么一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脸上的表情很僵硬,看向陆玥泽的眼睛里,全都是疑惑。 陆玥泽手指抵着她的唇,指腹摩挲着她的唇瓣,眼神却飘向了别处,若有所思,半晌之后,回过神来,习惯地朝着云珠的唇上亲了一口,唇角上翘,道:“爷今日,带你玩瓮中捉鳖。” 云珠依旧是满脸疑惑,不明白陆玥泽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她的小眉头锁得紧紧的,眼睛里也是迷茫。 陆玥泽低头看向云珠,原本是没有打算解释的,可是看到她这个模样,就又忍不住多说了一句,只提了个名字。 “刘长水。” 刘长水?瓮中捉鳖? 云珠还是有些疑惑,不过已经没有什么时间疑惑了,只听他身侧的陆玥泽说了一句:“来了。” 之后,他们坐的这辆马车停了下来。 马车帘外,有人忽然开口说话,是刘长水。“原来陆爷已经设好了圈套,就等着我往里钻呢。” 陆玥泽放开了云珠,他掀开了马车帘子,跳了下去,一言不发地朝着前面走去。 云珠虽然依旧是满头雾水,但是还是立即就反应了过来,急忙也跟着陆玥泽跳出了马车。 她出了马车才发现,他们的马车外面,竟然里里外外都是人,刘长水站在中间,只穿了一身单布衣,跟平日里没有什么两样,那些护卫们手里的长刀却都已经纷纷抽了出来,将他团团围住。 陆玥泽站在圈外,还不忘嘱咐一句:“云珠,不要往前靠,这边危险。” 云珠顿住了脚步,满头雾水,听话地没有继续向前。她转头,看到马车不远处的平喜,她此刻已经哭成了泪人,泣不成声,眼神恨恨地瞪着刘长水,可是那止不住地泪水却又带着浓浓的不舍和心疼。 看画如画两个小丫鬟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这阵仗,吓得瑟瑟发抖,但是两个人都不忘记去扶着平喜,以免她摔倒。 云珠见状,就更加的迷糊了,根本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她又去看陆玥泽,此刻那些护卫已经给他让出了一条路,他走进去那个圈子里,站到了刘长水的对面。 云珠听到陆玥泽说:“刘长水,我陆玥泽自认问心无愧,从来没有亏待过自己的弟兄们,就算是有小打小闹,不满意我陆玥泽的很绝作风的,我陆玥泽也都没有深究过什么。可是,刘长水,我陆玥泽究竟和你结了什么样的仇,让你三番五次地害我?先是驻扎营地里刺客来袭时的大火,后是下船时桓晃之地的毒蜂,之后便是引起森林大火的麒麟木,手段狠毒,毫不留情,害死了我陆家商队多少兄弟!你告诉爷,我陆玥泽究竟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你这般大动干戈地来杀我?嗯?” 刘长水的脸上,挂着诡异的笑。 商队大总管刘长德扑了过来,直接跪在了陆玥泽身前,却没有再向前一步,哭着朝着陆玥泽磕头:“陆爷,是我刘家出了竖子,是我刘家的罪过!我刘长德对不起陆爷,对不起各位兄弟!刘长德愿意和刘长水一起领罪绝!求陆爷责罚!” 刘长水什么也不说,依旧在笑,那笑容越发地诡异,似乎还带着得意洋洋,好像是在看什么热闹 。 陆玥泽忽然开口,和跪在脚边的刘长德说:“长德,你看清楚了,这究竟是你弟弟吗?” “他……”额头都磕破了的刘长德,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眼睛都哭肿了,透着雾蒙蒙的眼泪,他看向站着中间,似乎毫无畏惧的刘长水,忽然就“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爷,陆爷,他是我弟弟啊,就算是他犯了错,他也是我弟弟啊,我怎么能不认这个弟弟啊,我……真是恨自己那么惯着他,没有从小就把他的皮扒了,让他今日有这么大的胆子犯错……” 原本想说些什么的陆玥泽:“……” 他看向刘长水摇头,“难怪这一路都没有人认出刘长水是假的,你这不仅易容术高超,竟然把人也模仿的惟妙惟肖,连刘长水的亲哥哥都没有认出自己的弟弟竟然是他人假扮的!” “什、什么?!”刘长德吓得顿时就不哭了,他也实在是哭不出来了,傻愣愣地去看自己的“弟弟”,吓得话都说得不利索了,“爷,您什么意思?您是说,他、他不是刘长水?!” “刘长水”唇角勾笑,却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看着眼前的陆玥泽。 刘长德盯着“刘长水”看了半日,嘴角气得哆嗦,指着他问:“不是刘长水,你又是谁?你把我们家刘长水弄哪里去了?” 刘长德想到之前的半路遇袭,想到桓晃毒蜂,还有那些摆了整个林子都是麒麟木,顿时新生不好的预感,“你、你……为了假扮刘长水,是不是,是不是把他杀了啊?!你……” 他双眼爆红,对面的“刘长水”却丝毫没有反应,眼睛依旧是盯着陆玥泽,很是悠闲地开口:“陆爷究竟是怎么发现的?” 他这么一开口说话,所有人都震惊了,因为此刻的“刘长水”说话的声音都不是原来刘长水那种憨厚的,而是一种吊儿郎当、油腔滑调的,让人听起来,顿时就觉得浑身都十分地不舒服。 陆玥泽看着眼前的“刘长水”终于算是承认了,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抿了抿唇开口,“你装得很像,唯独昨日斗蝈蝈时,爷发现你了异常。” “什么异常?”假的“刘长水”语气很邪,似乎并不在乎此刻自己的身份被揭穿了,也并不在乎自己将要面临的一切,只是很是好奇,陆玥泽究竟是怎么发现他的不对劲的。 陆玥泽眯了眯眼睛,道:“昨日,你很擅长捉蝈蝈,但是刘长德当初求爷给刘长水一份活计时,特意说过,他的弟弟虽然是长在村里,却 是因为从小身子不好,家里一直对他娇生惯养,宠的跟个姑娘似的,那些男孩子玩的东西,他几乎碰都没有碰过。” “哦?难怪……”假的“刘长水”笑了笑,说道:“难道他这么一个大男人的,细皮嫩肉,他这个面具可是花了我大量的心思,没想到还是从这么个细节露陷了。也就是说,陆爷昨日发现我不对劲,于是就把我调到了您的身边做事,然后又设计我今日自投罗网。” 假的“刘长水”说着说着,就摇了摇头,似乎还是后悔,“我竟然没有想到陆爷会怀疑我,我以为要怀疑,也应该是……她……先怀疑我。” 他说这话时,目光终于从陆玥泽的身上移开了,落到了不远处马车旁。那里,平喜拿着帕子,哭得不成样子。她的脸埋在帕子里,“刘长水”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却知道她定然是伤心的。 他的目光从平喜身边移开,就落到了云珠身上,就在这样与陆玥泽对峙的时候,他竟然还有心思,朝着云珠挑眉一笑,态度极为轻佻。 也不知道他口中的这个“她”,究竟指的是平喜,还是云珠。 陆玥泽皱了皱眉头,不动声色地挪了一步,挡住了“刘长水”和云珠之间的视线。他黑了脸,问他:“你到底是谁?你到底和我陆玥泽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一定要置我于死地?真正的刘长水被你弄到哪里去了?” “哎呦呦喂,陆爷,您这问题也实在是太多了,我也从哪里回答您呢?”假的“刘长水”听了陆玥泽话,明显就是耍赖,颇有一种你奈我何的气人劲。 “你,到底是谁?”陆玥泽盯着眼前的这个带着“刘长水”面具的男人,忽然觉得他们应该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可是在什么地方见过,陆玥泽却又想不起来。他毫不避讳,直接问:“我们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假的“刘长水”忽然哈哈大笑,抬头盯着陆玥泽,既不藏着也不掖着,直接就说,“陆爷,我们见过面的。” “你是谁?我们在哪里见过?”陆玥泽的眉头越皱越紧,逼问着他。 假的“刘长水”直接就把脸上的面具撕了,一边撕还一边抱怨,“哎呀呀,带了这么久的这玩意,还真不舒服啊!” 那张面具之下,露出了一张清秀的脸。 红颜媚骨,男生女相,好一副妖艳模样。 陆玥泽肯定,自己并没有见过他。不远处的云珠却张大了嘴,满眼的震惊。 ☆、第87章 第八十七章凤与凰 红牡丹气急,咬着牙低声吼道:“阿姐,你真的要杀我吗?!” 云珠浑身一僵。 就在此时,陆玥泽也已经纵身而来,挡在了红牡丹和云珠身边,直接把红牡丹拿下。他身边的护卫也已经到位,七手八脚地就把红牡丹绑了起来。 陆玥泽没时间去理会红牡丹,转身拉了云珠,脸上紧张不已,满是担忧,“云珠,你有没有事?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他拉着云珠,急切地检查她身上,发现他确实没有受伤,这才算是放了心。云珠的两只小手攥得紧紧的,显然还在刚刚的事情激动着。陆玥泽长臂一伸,把她搂进了怀里,大掌轻抚她的背脊,柔声道:“没事了,没事了……幸好你没事。” 云珠的两只手,一只紧紧地握着她那只从不离身的匕首,另外一只紧紧地握成拳。没有人知道,她的拳头里有一个小小的铁片,是刚刚陆玥泽冲过来前,那个叫做红牡丹的人塞到她手里的。 云珠握着那个小铁片,没有当着陆玥泽的面就看。她把匕首收起来时,顺手就把那个铁片塞进了自己装着金子的荷包里。 陆玥泽所有的心思都在云珠是否受伤上了,见她一脸的闷闷不乐,担心不已,一个劲地与她确认:“云珠,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有没有受伤?” 云珠抬眼去看陆玥泽,见他满脸担心,顺着他的脸颊向下,他的脖颈处有一道细红的血丝,伤口还正往外冒着血珠。 云珠心头“咯噔”一下,她刚刚还是过去晚了,那个莫名其妙的红牡丹,竟然还是把陆玥泽伤了。 她鼻头不由地一酸,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没用了,竟然还是让陆玥泽受伤了。她踮着脚,扶着陆玥泽的手臂,借力去摸他的脖颈,指尖只敢稍微的靠近,却不敢再往碰触。 被云珠这么一弄,陆玥泽随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脖子,这才发现他竟然受伤了。他低头,就见云珠眼里,满满的全是担忧。 他急忙出声安抚,抱着她的头,道:“没事,没事,一点都不疼,还是云珠你来得及时,你救了我!” 云珠的眼泪却落了下来,一抽一抽的,可怜极了。 陆玥泽吓了一跳,他没有预料到云珠会哭,急忙又是抱又是哄,又是对天起誓,自己绝对没有事的,就连云珠拧着性子坚持要给他上药,他也老老实实地仰着脖子,让云珠给他上药。 云珠上药的时候,小手都是哆嗦的,指尖轻触陆玥泽的脖颈,眼泪噼里啪啦,一个劲地往下淌。陆玥泽以为她是心疼她,急忙哄她:“云珠,没事,爷不疼,就是个皮外伤,擦药就好了,不疼的,你不要哭……” 他越是这么说,云珠哭得就越厉害,最后索性扔了药瓶,把头埋进了陆玥泽的怀里,呜呜地哭个不停。 云珠是在后怕。她怕万一她当时去晚了一步,那把匕首再深一寸,怎么办?万一匕首上淬了□□,怎么办?她怕,她会永远失去陆玥泽! 陆玥泽的脖颈伤口真的不怎么疼,不过就是小小的被割了一下,当时云珠来得快,红牡丹留下的伤口,还不及一指宽,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事。可是,他的小姑娘却闷头在他怀里哭个不停,这可让陆玥泽心疼坏了,一个劲儿地哄她,却也没有用,到最后还是云珠自己停了。 她的小手捂在他的唇上,使劲地朝着他摇头,似乎不让他再费神说话,然后拉着他,蛮横地就把他按到了马车里的软床上。 其实陆玥泽想说,他不过就是脖子受了一点皮外伤,又不是手脚受伤,根本就不至于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可是,看着她脸上还带着泪痕,眼睛红红的,好不容易不哭了,自然是她说什么,他就顺着他什么。 他坐在软床上,自己伸手去解外袍:“好好好,云珠,别急,爷这就躺着,这就躺着……” 云珠的小手却已经先一步伸了过来,让他不要乱动,她蹲在他的身前,一点一点帮他解开腰带,脱了外袍,跟一个小丫鬟似的,把他伺候的面面俱到。 陆玥泽躺着软床上,抓着她的小手,笑道:“你这是跟着平喜学的?手法进步挺快的。” 他可是记得,她刚开始可是什么都不会的。 云珠坐在床边,眼睛一直盯着陆玥泽,忽然就一弯身,直接趴在了他的身上,小脑袋闷在他的怀里,不哭却也不动,就那样的趴着。 陆玥泽长叹了一声,知道这一次是把她吓坏了,他轻抚她的背,放柔了声音,哄她说:“云珠,不怕,有人给爷算过命的,你家爷是能活到耄耋之年的,绝对不会死在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手里的。” 云珠缓缓地把头抬起来,陆玥泽双手捧住她的脸颊,想要起身去亲她的额头,云珠却先他一步起身,俯身低头,亲吻着他的唇…… 缠绵火热,抵死绝望…… 陆玥泽感受着她的 唇,手掌不自觉地离开了她的脸颊,把她整个人揽进怀里,轻轻地拍着她。他的小姑娘,这一次是真的被吓坏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刘长德前来禀报审问红牡丹的结果。陆玥泽怕云珠不安,索性也不从软床上起来,直接就叫了刘长德上马车回话。 云珠想要坐到一边去,把软床边缘的位置让出来,陆玥泽却拉了她的手,与她摇头,“你在这里呆着就好,刘长德也是跟在爷身边的老人了,算不得外人。” 云珠翕了翕唇,乖巧地点了头。 刘长德上来之后,先是朝着软床上躺着的陆玥泽行了礼,又朝着云珠问了安。他见陆玥泽躺着,心中纳闷不解,难道陆爷这次伤得很重,怎么还躺在了床上?可是他明明记得,陆爷不过就是脖颈处擦伤,似乎并不严重? 他仔细观察着陆玥泽,见他脸色红润,气血饱满,似乎并没有什么大恙。他有些不放心,打定主意,等下让商队里临时请来的那位大夫,过来给陆玥泽看一看病。 陆玥泽正等着他回话,见他半天不开口,便问:“红牡丹什么都没交代吗?” 刘长德愁眉苦脸地叹气:“回爷的话,红牡丹是个嘴硬的,什么法子都试了,他就是一句话也不肯说。” 刘长德一心想要从红牡丹手里问出刘长水的下落,尤其是见红牡丹这模样,他们家刘长水估计是凶多吉少了,他这口恶气憋在胸口,怎么可能对红牡丹手下留情?可是,那个红牡丹骨头倒是硬,就算是受不住折磨晕了过去,也一个字不说,甚至还一个劲儿地在笑,好似根本就不在意,让人恨得牙直痒痒。 “倒是个骨头硬的。” 刘长德低着头,没有继续说话,就等着陆玥泽吩咐。 陆玥泽沉吟片刻道:“他身手不凡,一定要把人看住了。眼看我们就要到桓晃的王家,到时候跟王家借一个地牢,爷亲自去审他。” 其实,陆玥泽现在就想去审审这个红牡丹,想要弄明白他和云珠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尤其是之前还有金丝笼雀,如今还有华狼匕首,但是看着云珠一脸对他担心的模样,他不不敢在伤还没好的情况下乱跑,免得又要惹得云珠伤心。 刘长德似乎有话要说,但是因为云珠在,又不好说出口。陆玥泽看了出来,一向敏感的云珠也看了出来。 她忽然把手从陆玥泽的大掌里抽丨出来,起身要下马车。陆玥泽出声喊她:“云珠!” 云珠回头,大眼睛忽闪忽闪,陆玥泽顿了顿说:“天色要黑了,你不要乱走,去看看平喜她们吧!” 云珠是主子,平喜是仆人,陆玥泽说这话有些不妥,但商队里,一共就这么几个姑娘,他还真不放心云珠去别的地方。 云珠朝着他笑了笑,点了头,转身下了马车。 陆玥泽皱眉,看向刘长德,道:“你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夫人面说的?” 刘长德额头冒汗,他可是知道陆德福的前车之鉴的,所以斟酌了半晌才说:“爷,夫人武功路数和红牡丹的武功路数是如出一辙,这一点是千真万确的,既然红牡丹不说,不知道可否从夫人这边入手?” 陆玥泽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整个人已经从软床上坐了起来。他看向刘长德,摇头说:“夫人这边,你不用管,你只要盯着红牡丹就行。”他顿了顿,又说:“就算是夫人真的知道什么,爷希望是有一天她能主动告诉爷,而不是……要用手段去逼问她。” 刘长德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急忙表态:“长德一定按照爷的吩咐办事,请爷放心。” 他不是陆德福,就算是有一千个一万个好奇,他也不会违背陆爷的意。陆爷不让做的,他不会去做的。 陆玥泽侧着头,小桌上昏黄的灯光打了过来,忽明忽暗,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刘长德却能感觉到陆玥泽的脸色并不好。 想到刚刚要给陆玥泽请大夫的想法,他便直接说了,“陆爷,这个大夫,是商队兄弟给德福请大夫时一起带过来的,毕竟商队里现在就一个药嬷嬷,一些男人的病她也不好看。上次的毒蜂一事和麒麟木一事,这位大夫都参与了,医术不错,不然叫他来给爷您看看?” 陆玥泽下意识地想要去摸自己脖颈间的伤口,指尖刚刚过去,就摸到了一手冰凉滑腻的药膏。他缩回手,随手拿了一个帕子,擦了擦手指,扔在了一侧。 刘长德见陆玥泽眉头一直紧锁,也不敢打扰,就静静地等着陆玥泽开口。 陆玥泽倒没有沉默多长时间,似乎只是想了想,便问:“这大夫除了医术能靠得住,人能靠得住吗?” 刘长德一愣,这他可真不敢保证啊!这大夫就是岸上的镇子里拉过来的,不知根知底的,用着虽然好用,可难免没有点别的意图。 陆玥泽叹气,似乎有些自责:“我们商队竟然一直没有能信得过的大夫,这倒是我的罪过了。也罢,明日叫那大夫过来见见,如 果根底能靠的住,爷重金酬谢。”他想到最近,商队兄弟遇到的这些事,死的死,伤的伤,损失了不少,心里难免有些不好受。 刘长德立即领命,临走前,又和陆玥泽说了其他的事情:“爷,今日抓红牡丹的事情,没有传出去,但是跟着咱们商队后面的那个程公子,又在跃跃欲试地打探着,看着就让人心烦。还有,今日王老爷特意前来求见,说是有些事,必须要单独和您谈谈。当时正在抓红牡丹,王老爷就被拦了回去,回话的人说,王老爷挺急的。” 陆玥泽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他告诉刘长德:“去给王老爷回话,说爷今日身体不适,明日再去见他。”他抬眼,盯了一眼时辰,吩咐说:“晚膳时间了,让厨子备一些东西过来,爷饿了。” 刘长德立即领命,然后又派人去平喜那里找夫人,这才擦了额头,仰头望着天上的月亮,无声地想着:“长水啊,你可还侥幸活着吗?” 云珠其实没有去平喜那里,她只是静静的蹲在了一处灌木丛旁,回头就能看到陆玥泽的马车。 她把荷包里的那块小铁片拿了出了,放在眼前细细打量,最后握在了手心里,双臂抱膝,把头闷了起来。 ……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浑奴阿爸,这是什么?” “这是你阿爸我身份的象征,华狼匕首,皇家二十四暗卫,每个人手里都有这样的铁片,不过每个铁片上的都有细微的差别,每只铁片都是独一无二的,世上仅有一个。云珠,你可发现这铁片的独特之处?” 记忆里,那个小小的云珠,指着浑奴掌心里的铁片,天真地指着小铁片道:“浑奴阿爸,这上面刻了一只山鸡!” 浑奴一口老血吐了出来,看着云珠哈哈大笑:“我的傻云珠啊,这可不是什么山鸡,这是凤凰,凤为雄,凰为雌,这可是代表着当今的皇上和皇后的。” “皇上和皇后?他们是谁?”常年生活在西南之地的林子里的云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皇权至上。 浑奴似乎也很为难,想了想,解释:“皇上和皇后,是这天底下最有权势最尊贵的人,嗯,就像你们西夷摇族的族长和族长夫人,你们族里的人都要听他们的,这全天下的人也都要听皇上和皇后的。就像你阿爸我,我可是隶属于皇家的二十四暗卫,所以水涨船高,身份也跟着不一样!” 他说完,就拍着胸脯,得意洋洋的,似乎那是一件很值得 骄傲的事情。 云珠眨了眨眼睛,似懂非懂地问他:“浑奴阿爸,皇上和皇后能管全天下的人?” “那当然,你们西夷摇族的这些部落,也是归皇上和皇后管的。” 云珠羡慕地说道:“那么,他们能管全天下的人,是不是一定不会像云珠自己,是孤独一个人生活在这林子里了吧?” “那当然,那可是皇上和皇后,怎么可能孤单一个人!” 云珠小拳头握了起来,斩钉截铁,胸有成竹:“那么云珠长大了,也要当凤凰,也要做皇上和皇后!云珠不要自己一个人在林子里生活!” 浑奴顿了顿,好半天没有说出来,盯着云珠看了许久,才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哭笑不得,道:“傻姑娘,你以为人人都能当凤凰的?那可不是想当就能当上的。何况,这凤和凰是夫妻,不是你一个人就能做的。” 及腰高的小姑娘不知道夫妻是什么意思,只是满脸失望,抱着膝蹲在地上,把自己缩成了一团。 浑奴见她可怜,想了想,蹲在她面前,和她说:“你若是不想孤单一个人,日后等你成了亲,有了夫君就好了。” 云珠抬起头,眼睛亮亮的。 浑奴也不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和一个七岁的小姑娘说成亲,是多么不合规矩的事情,索性就直接坐在云珠面前说:“日后,等你长大,及笄了,就可以选个夫君嫁了。这个夫君呢,会一直陪着你,守着你,与你白头偕老,你还可以和你的夫君一起生许多许多的娃娃,到时候你们身边儿女绕膝,其乐融融,你定然不会像现在这样,自己一个人生活在这林子里了。” “真的吗,浑奴阿爸?如果我有了夫君,我就不会自己在住在这里了吗?”云珠的眼睛都是亮的,说话时,小手指着她住的那个破旧的草棚,那里是她的家。 浑奴大力点头,与她保证。 “会的,你的夫君,他不会舍得你住在这种地方!” 七岁的云珠,对“夫君”这个称呼,充满了渴望。似乎想到日后她不需要继续住在这里了,整个人都是笑眯眯的。 浑奴朝她伸手:“既然笑了,就把阿爸的小铁片还给我吧!” 云珠很是纳闷,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小小的一个铁片,又不是金子,偏偏被浑奴阿爸那般宝贝着? 她把小铁片还给浑奴时,眼睛时不时地盯着他腰间的那把匕首,笑得更开心了。 浑奴阿爸的匕首上,镶着金子! 浑奴立即就警觉了,摇头苦笑着:“你呀你,果然是西夷摇族的小姑娘,见了金子就挪不开眼睛。你说说,自从你阿爸我到了着西南之地之后,你哪一天没有盯着我的匕首看?” 云珠的目光依依不舍地从匕首上挪开了,把手里的小铁片还给了浑奴,小嘴撅了起来。 浑奴开怀大笑。 后来,有一天。 “浑奴阿爸,你要走了吗?” “嗯,我要走了。” “你走了,这林子里,就又剩下云珠一个人了。你,可不可以不走?” “云珠,我躲在这里的这半年多,多谢你一直照顾我,可是我不能一直留在这里,你的族人早晚会发现我的!”他说话时,把别在腰间的那把匕首抽丨了出来,递给了云珠,“这个你不是一直喜欢吗,今日阿爸就送给你!我教你的功夫,你要勤加练习,阿爸别的不敢说,但是你这一把匕首在手,绝对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 云珠接过了那把镶着金子的匕首,咬着唇,不说话。她不想让浑奴阿爸离开! 浑奴阿爸逗她:“呦,我们家小财迷这是怎么了?明明每日把这把匕首借给你练武时,你都是一副想要占为己有的模样,今日正大光明地给你,你怎么还一副怏怏不乐的?” 云珠想哭,可是她从小就不怎么会哭,只是眼睛红了,依依不舍地看着浑奴。 浑奴想了想,问她:“你想要往这把匕首上刻字吗?” 刻字? 云珠抬了头,似乎很是感兴趣。 浑奴又抽丨出了一把匕首,尖锐的刀尖露了出来,这把就是传说中的华狼匕首。他把云珠的小匕首接过去,问她:“刻什么字?你的名字,云珠两个字怎么样?” 云珠立即摇头,指了指浑奴,吐出了两个字:“浑奴!” 浑奴果断拒绝:“不行。” 云珠眨了眨眼睛,也不知道究竟要刻什么。 浑奴忽然开口,说:“云珠,刻‘巴益’二字如何?” 云珠没出声,就听到浑奴自言自语般地说:“这把匕首,原本就是巴益的,却被我一直带在身边。我浑奴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巴益。如果没有我,他此刻便是当今皇上的大皇子,中宫嫡子,太子储君,甚至是未来的皇上,可是……现在,他的造化也不过如此了 ,哎,是我毁了他呀!” 他说完,就在匕首的镶金匕首上,用刀尖刻下了字。 云珠一看,他要去抠金子,吓得立即伸手去抢。浑奴看着她,先是莫名了一番,这才说:“那你来刻吧。” 云珠小脸立即皱皱巴巴,握着两把匕首,犯了难:“可是,浑奴阿爸……我不会写字……” 浑奴挑眉:“你呀你,你说说,我都教你识大字了,你怎么就不会写呢?这样吧,我给你画出来,你刻,刻好了,我再走!” 云珠立即点头,等着浑奴把“巴益”两个字画了出来,她就抱着匕首慢悠悠地刻,足足刻了三天,也没有刻好。一直想要走的浑奴,这次是真的急了,催着云珠:“我说小姑娘,你快点啊,你这样磨磨蹭蹭的,究竟要刻到什么时候啊?” 他一边说,一边看着坐在树上的云珠,发现小姑娘的眼睛里似乎闪着泪花。 他看着她,顿时心就软了,“哎,我没有办法留在这里的,我必须走。” 云珠声音闷闷的,“我、我不想让你走。” “云珠,我知道你是孤独寂寞,所以才想要找人陪着的。但是,云珠,我必须要走了,我不能再留在这里了。如果我继续留在这里,会牵连西夷摇族,也会牵连你的。”浑奴顿了顿,看着云珠,一字一句道:“云珠,日后你一定会找到一个夫君的,这个夫君会一直陪着你,牵着你,与你共白头。” 他不知道跟一个七岁的小姑娘,说种话算不算是过分,但是这也是他唯一能说的话。 云珠终于是点了点头,从高高的树上跳了下来,一步步地朝着浑奴走了过来,把浑奴的那把“华狼匕首”还给了他,自己手里还握着那把镶金匕首。 浑奴伸头去看云珠手里的那把匕首,上面已经端端正正地刻好了两个南夷大字,“巴益”。 原来小姑娘早就刻好了,却一直因为不舍得让他离开,所以才迟迟不肯下来。 浑奴摸了摸她的头,与她告别。 “云珠,我走了。” 云珠低着头,闷闷不乐。 “云珠,我向你保证,但凡我有能力,我一定每年都给你送信,怎么样?” 云珠抬头,看向了浑奴。 浑奴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立即变得严肃,极其认真地跟云珠说:“云珠,日后你找夫君,可要睁大了眼睛!你的夫君至少要像你阿爸我对 你一样好,你才可以答应嫁给他,否则免谈,知道吗?” 云珠翕了翕唇,想要说,这世间,没有人会像浑奴阿爸一样待她好了。 浑奴不放心,又补充了一句:“你一定要记住啊!就算那个男人有金山银山,要是没有你阿爸我对你好,你也不能嫁!嫁过去,就是姑娘家吃亏,还有苦说不出!” 云珠在浑奴眼神的压力下,终于是点了点头。 浑奴总算是放心,想要走,忽然又顿了脚步,转头看向云珠,问她:“云珠,我干脆把我那浑小子许给你吧?他没什么优点,就是生得极其漂亮,男生女相,许多人都把他错认成了女娃娃!不知你可喜欢?” 云珠吓得小嘴都张开了,浑奴却挥了挥手,慢慢走远,远远地,云珠还能听见他说:“云珠,如果你及笄之后,你阿爸我还活着,到时候我就做主,把我家那个浑小子……” …… 云珠缩成一团,头闷在膝头上,手心里紧紧地攥着那只铁片,那上面刻着凤凰,是独一无二的,世上仅有一个,只属于浑奴阿爸一个人的! 她想到浑奴阿爸跟她说话,日后只要嫁了人,有了夫君,她就不会再孤独一个人了。可是,浑奴阿爸一定没有想过,她的族人竟然会把她嫁给一条鱼,让她继续生活在那个破旧的草棚里,让她继续一个人,寂寞的,无助的,绝望的,继续留在那个林子里……直到那个像浑奴阿爸待她一样好,甚至比浑奴阿爸待她更好的人出现。 “云珠!” 把自己缩成一团的云珠,还没有来得及回头,就感觉到自己整个人被抱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陆玥泽的脸颊贴着她的脸颊,温热的大手包裹着她的小手,“怎么一个人蹲在这里?多冷啊?看你这双小手冰的!都是我不好,明知道你不会去找平喜的,就不应该让你下马车!” 他一把说着,一把把云珠从地上拉了起来,半搂半抱到自己的怀里。忽然,怀里的云珠一动,双手直接搂在了他的脖颈上,整个人朝着他靠了过来,陆玥泽只觉自己唇齿间一阵的女儿香气,萦绕鼻间,醉人又迷人…… 云珠主动地亲他吻他抱着他,黏在他身上不下来,他也只能托着她,把她往马车里抱。他一边应付着她杂乱无章又疯狂而来的吻,一边哄她:“乖乖,天色黑了,你还没有吃晚膳,我们去吃晚饭好不好?唔……” 被吻着的陆玥泽插了空又说:“别急,别急,等下吃完饭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寻凰 王老爷压低了声音说:“陆爷不是南夷人,可能不知,其实在南夷古话中,巴益就是瑾玉的意思!” 陆玥泽的眉头皱了皱。 一心想要讨陆玥泽的王老爷,看到陆玥泽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立即殷勤的解释:“陆爷,这南夷古话现在的年轻小辈几乎已经不怎么讲了,所以知道巴益公子这个称呼之中暗含深意的人,应该不多。这个位程公子,说自己是程瑾玉,加上他那些行事作风,我猜测他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那位巴益公子,也就是当今圣上被偷走的那位大皇子。” 陆玥泽其实也算是早有猜测,如今算是被证实了,他也不觉得太过震惊。 王老爷又道:“陆爷,我知道您这次到桓晃而来,一是为了桓晃这边的商路,二便是为了浑奴而来。如今我这边虽然有浑奴的消息,但是现在看来,陆爷大概是不需要了,因为陆爷的心愿算是达成了。” 陆玥泽微微侧头,目光落到了王老爷身上。他虽然一向高高在上,看起来是这个王老爷要巴结他,但是如今看来,这个王老爷也不是白活了这么大的岁数的,根本就是个人精。 果然,那个王老爷继续讲:“我一直知道,陆爷一心一意想要找的是那位巴益公子,如今算来,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恭喜陆爷,贺喜陆爷!” “多谢王老爷。”虽然如愿找到了传说中的那位大皇子,但是陆玥泽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原本指望着这个大皇子或许能有些作为,至少没有作为,也应该有些纯良品性,可是这个程瑾玉明显就是一样都不具备。 他想了想,便笑着与那位王老爷道:“寻找巴益公子之事,原本就是陆某代友人而来的,既然此事已经有了结果,陆某已经满足了,待回去之后,陆某给友人去一封信,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讲清楚,陆某也就不用继续参与到这件事之中了,便可一心一意筹建桓晃商路,到时还望王老爷相助!” “那是,那是!请陆爷尽管放心便是!别的地方我不敢保证,这西南之地的桓晃,我们王家绝对是可以横着走的!”王老爷嘴上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却心里疑惑,为何这个陆玥泽看起来,竟然对这个程瑾玉一点都不感兴趣呢?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主动靠过去,去挣这一份从龙之功吗? 他想了想,终究是没有忍住,又提了一次那位程瑾玉,“陆爷,那位程公子既然就是传说中的那一位,您 看?” “什么?”陆玥泽装傻。 王老爷毕竟已经算是和陆玥泽知根知底彻底摊过牌的,也就没有什么要继续瞒着他的,直接就把自己的心思说了:“陆爷,我王家一直处在这偏隅的桓晃之地,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了这么一位,又是陆爷引荐的,所以我王家想要与他表忠心,陆爷您看如何?” “王老爷,你我虽然是在商路上的合作,但是你们王家的事情终究是你们王家的,我陆某一个外人怎好胡言乱语,还望王老爷恕罪。” 王老爷不是傻子,自然听出了陆玥泽的意思。陆玥泽竟然是真的没有打算参与这件事?他有些不解,既然陆玥泽原本就没有想要挣这一份从龙之功,那么他为何要来着桓晃之地呢? 他悄悄地去打量陆玥泽,陆玥泽却侧着头,眸中含笑,似乎也在等着王老爷开口。王老爷犹豫了片刻,又说:“既然陆爷不想参与到这件事里来,那么王某也便不再提了。不过,王某还是要感激陆爷的引荐之恩,如此大恩大德,王某做牛做马都会报答陆爷的。” 陆玥泽淡淡笑道:“王老爷客气。” 王老爷脸色似乎有些为难,看着陆玥泽,终究还是说了:“陆爷,那个,我知道您寻找浑奴,是为了找到巴益公子的下落。但是,那个程瑾玉,他一直都知道他就是巴益公子,您可知,他要寻这个浑奴,究竟所谓何事?” 陆玥泽抿了抿唇,这点他还真的知道。当初,程瑾玉找他的时候,明着暗着,都在暗示陆玥泽,他就是传说中的巴益公子,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位大皇子。他如今来找浑奴,不过是为了那句预言,“浑奴之女,帝凰之相,凤后之运。” 他要找的不是浑奴,而是浑奴的女儿。 “寻凰。”陆玥泽淡淡地笑着,也不多说,只吐出了这两个字。 王老爷一头雾水,但是还是感激着陆玥泽,硬着头皮告辞,准备回去找那些王家人研究研究,这“寻凰”二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王老爷走后,陆玥泽一个人坐在马车里,手里捏着茶杯,却直到茶杯里的茶水都凉了,他也没有喝上一口。他的目光落在某处,但似乎又不是具体落在某处,明显就是在走神。 程瑾玉就是大皇子。 陆玥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想,这个从龙之功,他还真的挣不得了。想要风风光光地回到京城皇都,这条路子是走不通的,他必须要换个法子了。 想到 这里,他放下茶杯,提了纸笔,快速地写了两封一模一样的信,只是收信人却分别是李轩仁和穆大人。他找来刘长德,吩咐道:“快马加鞭,把信送出去。”顿了顿,他又说:“派人把京城皇都那边的宅子收拾收拾,我们这趟回陆宅后,就准备启程回京城。” “爷?”刘长德先是惊讶,随即就低了头,什么多余的话也没说,转身就要是送信。 他下马车前,陆玥泽忽然叫住他,吩咐说:“京城那边的宅子,也按照陆宅正院的样式给夫人布置。” “爷,那可是京城啊?这算是逾矩吧?”这一次刘长德忍不住开了口,他怕陆玥泽忘了,提醒着。 陆玥泽却笑了,“什么逾矩不逾矩的?你以为你家爷这次回到京城皇都,还要借着京城陆家阴翳活着吗?他们是世家名门、士族大夫,你家爷可不是。你家爷就是个商人,满身铜臭味的商人,自然是怎么奢侈怎么来?反正那些钱财也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活着不花,还要什么时候花?” “呃……是,长德立即就去办!” 陆玥泽把一切处理好之后,就回到了云珠的马车里。他刚掀了帘子,马车里的小姑娘就扑了过去,急急忙忙地攀着他的肩头,去检查他脖颈上的伤口。 他抱稳云珠,自己主动地抬了脖子配合她:“已经结痂了,没有大碍,连个疤痕都留不下来,你不要担心。” 云珠的小手指在他的脖子上仔细地检查了一番,这才点了点头,算是放心了。 陆玥泽问她:“可吃早饭了?”结果,话音未落,就看到小桌子摆了满满的早饭,云珠几乎是没有动过。 “又不吃饭?”陆玥泽顿时就明白了,他正抱着她,顺手就朝着她的那啥拍了一下,下了狠手,毫不留情,显然是对她又耍性子不吃饭很是不满。 云珠捂着自己的那啥,一脸委屈,可怜兮兮去看着陆玥泽,见他板着一张脸,只好低了头,坐到了小桌边,乖巧地拿了筷子吃饭。 只是,这饭她是一粒一粒吃的,好像那小鸡啄米,看的陆玥泽都替她着急。他索性也不由着她自己吃了,直接伸手把她抱了过来,放到膝头上,一脸坏笑道:“既然你自己不想吃饭,那爷亲自来喂你!” 想到昨晚那羞人的一顿晚饭,云珠吓坏了,一个劲儿地摇头,一边要从陆玥泽的怀里爬出来,一边去捧了碗,大口大口地吃饭,总算不像之前那副懒洋洋的模样了。 陆玥泽摸了摸她的发顶,笑着道:“这才乖。”他说话时,手里还不忘拿了筷子,一个劲儿地给云珠添菜。 一顿早饭下来,云珠发现自己的肚子又是鼓鼓的。她吃了太多,又撑到了! 之后一路顺畅,几乎没有任何阻拦,直接就到了王家。 这其中,一是因为一直捣乱的红牡丹被抓住了,二是因为陆玥泽更加地警惕了,几乎每到一处都要仔细检查。这样一直跟着他们身后的程家又觉察出不对劲了。 “公子,陆爷那一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恕属下无能,依旧没有打探出来,但是这几次派出去探路的人回报,说是陆爷派出去探路的人比原来要多了三倍不止。所以,不管陆爷那边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定然是有些蹊跷。” 程瑾玉手里提着一壶酒,另一只手拿着一个杯子,正斟着,忽然听到这么一句,立即抬手,“啪”的一声,那只酒杯被摔得稀碎。他摇摇晃晃,满身酒气,骂道:“‘陆爷定然是出事了!’这句话还用你重复个七遍八遍吗?我现在不想听到他那么的确是出事了,我现在想要知道他们究竟是出了什么!一群没用的废物,竟然连个小小的商队都打探不透,日后我真的能指望你们给我做的智囊谋士,指望你们帮我治国治天下吗?啊?一群废物,一群蠢货,都给我滚滚滚!” 回话的人吓得够呛,连连磕头求饶,却立即就被拖了下去。 “嗝!”程瑾玉打了个酒嗝,满脸通红,眼睛微闭,脸上的表情也平静了下来,似乎刚刚发火的人不是他。沉默了许久,忽然开口,语气平静:“来人,去把那个女人给我叫过来。” 他的随从已经习以为常了,也知道程瑾玉口中的这个女人是谁,立即就去把人叫了过来。 很快,闭着眼睛的程瑾玉就听到了摇铃声,爽心悦耳。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朦胧之中,看着那个姑娘款款而来。 他忽然起身,也不管自己的随从还在,就直接把那姑娘摁在马车门口处的车板上,撕了她的衣服,提身就压了过去…… 那个随从看了一眼可怜的阿沽姑娘,却也无能为力,只能把手里掀着的马车帘子放下,守在外面,听着里面那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仰躺着的阿沽,满眼的绝望,她觉得她自己已经不是她自己了,她好像已经飘到了车厢里,就像是一个旁观者一般,看着这个身上的男人对她施丨暴,她甚至一点感觉也没有,无论是屈辱感,还是疼痛感,甚至她 连仇恨敢都没有,整个过程,一直置身事外。 她听着他在耳边,不停地喊着:“云珠,云珠……”声声切切,像是唤着他的珍宝一般,可是他的所作所为,无异于一个禽丨兽! 一个该千刀万剐的禽丨兽! 结束之后,阿沽又是被程瑾玉踹下马车的。她依旧如每次一样,根本就来不及穿衣裳。她瑟缩成一团,抱着自己的衣裳,顶着程瑾玉身边所有随从护卫的目光,也顾不上羞耻,摇摇晃晃地朝着她那辆马车走去,因为太疼,每走一步,她都踉踉跄跄,摇摇欲坠,似乎下一刻就要倒了。但是,每一次她都咬紧牙关,一步步坚持着。她还活着,她就不能倒下,她还没有看到程瑾玉遭到报应,她就不能倒下! 张娴君把手里的马车帘子放下,眉头紧锁,摇头说:“这个程公子,怎么会是这样一个人!” “姑娘,程公子又折磨阿沽姑娘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杏儿给张娴君倒了一杯热情,递到了她的手边,想要劝她喝杯茶消消气。 张娴君恨恨地喝了一口,又放到了一边,摇头骂了一句:“衣冠禽丨兽。” 杏儿也只坐在自家姑娘身边,不敢再说什么。毕竟,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就算是她们主仆再同情那个阿沽姑娘,也不可能替阿沽姑娘出面求情的。阿沽姑娘本就是程家的歌姬,程公子想要怎么对她,自然就能怎么对她,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罢了,根本极为无法反抗。 何况,她和自家姑娘毕竟只是程家的客人,程公子能带着她们一路跟着陆爷就已经不错了,她们哪里还敢奢求别的。尤其是陆爷,明明知道她们在这里,却根本就没有派人把她们接到陆家商队里,还让她们继续这么名不正言不顺地呆在程家,别说她们家姑娘心凉了,她这么个做丫鬟的,心也跟着凉了。 张娴君静静地坐着,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杏儿忽然就听到她叹了一声。 “姑娘?”杏儿小心翼翼地唤她。 张娴君道:“这女子择夫嫁人,可真真是第二次投胎,这若是遇了良人,一生无忧,这若是遇到了这般猪狗不如的,可……哎……” 她家里爹爹虽然自诩风流,平妻妾侍众多,但是她爹爹毕竟是个怜香惜玉的,家里的诸位夫人姨娘争宠,也不过就是女人和女人之间闹一闹,她爹爹却从不会对女人下狠手的,就算是青楼歌姬之类的,她爹爹也都是怜着护着的,绝不会像程瑾玉对阿沽这般心狠手辣的。 那日车马慌乱时,她第一次见到阿沽,就知道她刚刚经历了什么,但是张娴君却没有想过,竟然次次如此。而且那个程公子似乎也不避讳,她在马车里,都已经撞见了好几回了。 她想到这里,就又忍不住骂了一句:“衣冠禽丨兽!” 杏儿自然是不肯出声的,只低了头,默不作声,任由自家姑娘骂着。 张娴君码够了,就吩咐杏儿:“你这几日想法子去和陆家商队的人说,说我们要回去,我们必须离开程家的队伍,回到陆家的队伍里。” “姑娘?”杏儿如临大敌,一脸为难。她不过就是个小丫鬟,她能有什么法子,这陆爷不开口,陆家的商队怎么可能带上她们家姑娘? 张娴君拧着手帕,像是犯了恶心,骂道:“这个程家,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杏儿欲哭无泪。 阿沽几乎是穿过了整个程家的马车行队,才回到了自己的马车里的。她不知道,距离她马车不远处,有人正掀着帘子,偷窥着她。 “穆公子,您的药来了。” 穆凡成扔了帘子,接过药碗,一口闷了下去。他现在喝药跟喝水似的,可是那些药根本就不起作用,他那一处依旧是毫无感觉。 他愤恨地想着什么,忽然开口道:“听说陆家的那个姓张的船帮掌柜的女儿,现在就在程家的车马行队里了?” “是。” “陆玥泽是吧?张明川是吧?呵呵……你们以为废了小爷,小爷就不能动你们张家的姑娘了吗?呵呵……走着瞧!”他自言自语是说完,又朝着阿沽消失地方向看了一眼,嘴里呢喃着:“身带摇铃的姑娘,也不知道尝起来是个什么滋味!” …… 叮铃铃,叮叮当……马车里,摇铃声响个不停。 云珠趴在软床上,蹭来蹭去,眼睛里水汪汪的,可怜兮兮地求饶。陆玥泽这才把手收了回去,唇角上翘,居高临下地盯着云珠,道:“下回还淘气吗?” 云珠老实地摇头。 陆玥泽手又伸了过来,威胁她:“如果再敢淘气,爷还会挠你痒痒!” 云珠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急忙摇头,保证自己不敢了。 陆玥泽收拾完她,这才对着外面喊了一声:“给爷打盆热水来!” 不多时,马帘子被掀开,陆玥泽的随从端了一盆热水进来。那随从无意中一抬头,就看到 陆玥泽的脸上,被墨汁画的左一道右一道,甚至还有个小小的手印印在脸上,简直乱七八糟的。他吓得不禁地张了嘴巴,却是一点声音也没敢发出,立即就低了头,恭恭敬敬的。 陆玥泽面不改色地接过了热水盆,等随从退下去之后,他转身就把马车尾端的云珠捞了出来,拿了帕子蘸了热水,一下下地给她擦手。 云珠看着他的脸,一个劲儿地笑个不停。 陆玥泽瞪圆了眼睛,伸手去点她的鼻子:“你这个罪魁祸首,你还敢笑?你家爷刚刚都被人笑话了!” 把她沾满了墨汁的小手擦干净,陆玥泽把想要逃跑的“罪魁祸首”又抓了回来,指了指水盆:“跑什么跑,过来,伺候你家爷洗脸!” 云珠乖巧地去拿了帕子,趴着陆玥泽肩头,一点一点地擦干净他脸上的墨汁。 原来,刚刚两个人在马车里,陆玥泽铺了纸研了磨要教云珠写字,云珠却拿着毛笔淘气起来,在陆玥泽的脸上胡乱地画。陆玥泽眼疾手快地抢下来她手里的毛笔,她却好,直接上了手,把沾了墨汁的小手摸在陆玥泽的脸上,瞬间就是一个清晰的手掌印。 于是,陆玥泽直接就把云珠放到在软床上,挠了她的痒痒,直到她求饶为止。 云珠把陆玥泽洗了脸,又拿了姑娘家的花露,想要往陆玥泽的脸上涂,陆玥泽立即吓了一跳,握着她的手,急忙摇头:“你们女孩子用的东西,爷不必用。” 他说完这话,就发现云珠一脸的坏笑,显然是再调皮。他反应了一下,迅速地把她的小手拉过来,果然瞧见她手里的小瓶子里,药膏是完好无损,不曾用过。他知道云珠不喜欢那些姑娘家的东西,平日里也很少用花露,但是她身上自然有一股香气,是属于她的女儿香,陆玥泽每每闻到,都觉得沁人心脾。 他把淘气的小姑娘搂进怀里,香了一口,这才指了她手里的花露,道:“这明明就是没用过的,你怎么想到给爷拿来用?你是不是故意的,嗯?故意想要爷身上带着一股女儿香?” 云珠嘿嘿嘿地笑,偷偷地挪着身子,想要跑,陆玥泽就知道她在淘气,哪里能让她跑了。一把就把她拉了回来,按照膝头上,伸手接了她手里的小瓶子,忽然唇角上扬,道:“正好这路上没事,爷给你抹香香吧!” 云珠总觉得陆玥泽这笑容不对,可是看着他一本正经地看着他用花露给她擦脸,她也就没有躲,便懒洋洋地躺在他膝头上,闭着眼睛享受着。她虽然平 日里不喜欢抹什么花露,但是也不排斥,可有可无。 她躺着躺着,就觉得不对劲了,因为陆玥泽给她抹完了脸,抹完了脖颈之后,手竟然没有停……云珠顿时就红了脸,她算是明白了,陆玥泽这是要在她全身都涂满花露! 只可惜,温水煮青蛙,她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 陆玥泽净了手,一转头就发现,他的小姑娘把自己埋成了一团,躲在被子里藏得严严实实的。他忍不住笑了笑,隔着被子轻拍她:“别羞了,爷不过就是看了看,乖啊!” 云珠依旧是闷在里面,羞得不成样子,他哪里是看一看啊,他今日是……把她从上看到下,连身前的那处都没有放过。 陆玥泽倒不觉得什么,似乎脸上还挺满意,他趴着她的身上,隔着被子与她悄悄耳语:“云珠,这么久以来,爷总算是没有白喂你,咱们云珠日后再也不是一马平川了!” 癸水初至的小姑娘,终于要长大了。 云珠在被子里动了动,却是把自己藏得更加的严实了。 陆玥泽知道她是羞了,也不去为难她。 马车摇摇晃晃,终于是停下了来。陆家的商队也算是到了桓晃之地的目的地——王家的大宅。商队停车妥当,王家人热情招待,就开始准备进入王家大宅。 陆玥泽隔着被子,拍了拍云珠,道:“爷要离开马车一趟,我让平喜过来陪你。” 云珠把小脑袋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小脸还是红红的,坐在软床边缘的陆玥泽,能清晰地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露味道,是从云珠身上传来的。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低声呢喃:“你在马车里呆着,我很快就会过来接你。” 云珠不放心陆玥泽出去,看见他起身,她几乎是瞬间也跟着起身了,小手还下意识地去摸了自己腰间的匕首。 陆玥泽脚步一顿,立即就明白了,他的小姑娘这是要给他当贴身护卫了。 他长臂一伸,拦住了她:“云珠,不用担心,这边不会有危险。外面是王家的人,你一个女眷出去,会被冲撞,你在车子里等爷,很快就会好的。” 云珠不干,却又拗不过陆玥泽,只能握着匕首,坐在马车里,时刻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平喜带着如画看画上来时,云珠也没有理她们,依旧是竖着耳朵。 她听到陆玥泽与王家人在寒暄,都是些无关紧 要的客气话,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她听着听着,忽然一回头,就看到平喜正睁着眼睛看着她,欲言又止。 发现云珠看了过来,平喜让如画看画出了马车,马车里只剩下两个人时,她忽然起身,就跪在了云珠的面前。 “求夫人大发慈悲,救救……红牡丹吧!” 云珠先是一惊,小手不自觉地去摸了摸自己腰间的荷包。红牡丹给她的那个小铁片依旧还在她的荷包之中。 她听见平喜哭着说:“夫人,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不可能是真的刘长水。在陆宅的时候,我也曾经远远地与刘长水打过照面。那个时候的刘长水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怎么可能会……倾心于我?是我自己傻,是我自己笨,傻傻地就相信了他,相信了他是喜欢我的,他是真心想要和我成亲的,如果不是陆爷揭穿了他的真面目,我甚至都不知道他真正的名字,更不知道他真正的容貌!他这个该杀千刀的,他骗我骗得好苦啊……可是夫人……” 平喜泣不成声,抽噎着道:“可是夫人,事到如今,我也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平喜求求夫人,大发慈悲,救救红牡丹吧!平喜不求爷和夫人放过红牡丹,但是求求爷和夫人不要继续折磨他了,不要继续审问他了……婢子听说,爷已经管王家要了地牢,要各种刑罚折磨他,让他生不如死!就让平喜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平喜办不到啊……” 红牡丹什么时候假扮成刘长水的,红牡丹一直不开口,也就没有人知道。但是可以肯定,平喜接触到的刘长水一直都是这个红牡丹,曾经心动过,甚至差一点就以身相许了,平喜又不是个石头心肠的姑娘,怎么可能不心疼呢?她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她如今只希望红牡丹能在陆爷手里少遭一些罪。 她刚刚远远地看到红牡丹被押进了王家大宅,那王家大宅气势恢宏,定然是当地一霸,如此宅子的地牢,平喜不敢去想。 这几日,红牡丹已经被折磨的不像样子了,身上的衣袍全都是血,根本就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刚刚那一瞬间,他似乎也看到了平喜,只是两个人离得太远,都不能看清对方,但是平喜却知道,她已经忍不住了,她就算是冒着自己被发卖的风险,她也要跑过来求一求夫人。 云珠低了头,什么都没有说。那一日红牡丹贴着她耳侧说的话,她根本就没有忘记,也不可能忘记。 可是,红牡丹差一点就伤了陆玥泽,一想到这个,她抬起头,朝着平喜,果断地摇了摇头。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怒火 王府大宅之内,灯火通明,人仰马翻,到处都是乱糟糟的,之所以这样,只因为陆爷的夫人不见了。 大宅偏隅之处的地牢里,响起了一阵悦耳的铃铛声。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被绑在架子上,满身是血的红牡丹,看向了地牢的一个角落,邪魅地笑着:“能避过所有人,毫不被察觉,能办到的人,也就只有你一个。” 不久之后,从阴影里走出一个人,年纪不大的小姑娘。随着她走动,能听到清脆的摇铃声,正是被所有人寻找的云珠。 她脸上毫无表情,走到被绑着的红牡丹身前,忽然一动,一把匕首架在了红牡丹的脖颈上,若是多靠前一下,红牡丹便会当场毙命。 红牡丹先是一惊,随后抬起头,大概是因为之前受了刑,显得有气无力。他的眼睛对上了云珠的眼睛,似笑非笑道:“你难道真的想杀了我吗?” 云珠眼眸里带着警惕,直勾勾地看着他,手上的匕首似乎又逼近了一分。 红牡丹撇着嘴,盯着云珠的手,他也是用匕首的高手,云珠这样,几乎下一刻就能要了他的命的。他苦涩地笑了笑,道:“云珠阿姐,阿爸还说过,日后要把我指给你呢。可是,你现在在干什么?想杀我?为什么想杀我?难道是因为我伤了陆玥泽?” 云珠的眼眸里爆发出了恨意。 红牡丹也不敢再刺激她,生怕她真的下了死手,到时候他可真就一命呜呼了。他晃了晃绑在手上的铁链子,瞬间整个地牢里就充斥着哗啦哗啦的声音。他盯了云珠一会儿,忽然,他想起了什么,又看向了云珠,问她:“你怎么不说话?” 云珠眼睛里依旧带着警惕,还有对他咬牙切齿的怒火。忽然听到他这么一问,她退后了一步,把手里的匕首从他的脖颈处收了回来。 红牡丹发现她的匕首撤了回去,似乎并没有真的要杀他的意思,心中缓缓地松了一口气,他暂时死不了。之前受刑的那些伤口在他身上隐隐作痛,他如今手脚又都被绑了沉重的铁链,别说他原本就是打不过云珠的,如果此刻云珠想要杀他,他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他忍着疼,朝着云珠挤出了个笑容,略带着回忆说道:“阿爸说过,你是个天生的练武奇才,他仅仅教了你半年,我就算是苦练一生也打不过你。如果看来,果然如此。不过,败给你,我也没有什么丢脸的,毕竟你我曾经 差一点就定了娃娃亲的,差一点就是我媳妇儿了。我还以为,我假扮刘长水,是会先被你认出来的,没想到竟然是先被陆玥泽认了出来,真是失策啊失策!” 云珠看向他,眉头紧锁。 他看着云珠,似乎也不像之前那样戏谑,竟然有些话家常的意思:“我还真没想到,你倒是要嫁给陆玥泽了,阿爸如果知道,或许也能开心的,毕竟陆玥泽他才是……阿爸这一辈子最愧疚的人,拿一个女儿赔给他,似乎也不错。”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又说得不清不楚,云珠疑惑地去看他,他转念又笑了起来,“哎呀呀,你说我一个大男人说这个做什么?婆婆妈妈的,肯定是我唱旦角唱的太久了,都快要把自己当成一个女人了。” 他本就男生女相,红颜媚骨,笑起来就更加的妖艳了。尤其是他此刻的脸颊上,带着斑斑血迹,竟然别有一种魅惑众生之感。 云珠离他只有一步之遥,却不向前,也不向后,只是那般地看着他,紧紧地锁着眉头,眼神微眯,眼眸里带着疑惑。 红牡丹盯着她,忽然问她:“亲爱的阿姐,你也是听过我唱戏的。你说,是我唱得好,还是阿爸唱得好?” 云珠握着匕首的小手,不由地紧了紧,指尖有些泛白。 红牡丹很喜欢她的这种反应,他朝着她笑了笑,又说:“金丝笼雀里的那个纸条,是阿爸写给你的。” 云珠这一次表情都变了,神色紧张迫切,但是她只是翕了翕唇,依旧是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红牡丹盯着她,似乎也不为难她,直接就告诉她:“不过,那纸条是阿爸几年前写的,一直让我想法子给你,可惜我也是个亡命天涯的,朝不保夕,这才耽搁到如今。阿姐,你也不用问我阿爸的下落,我也不知道他此刻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我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哪里,也不知道此刻传说在桓晃之地的这个浑奴,究竟是不是阿爸!云珠阿姐,我知道的或许并没有你多,你也就不用指望着从我嘴里问出什么了。” 他说完,又看向了云珠,见她小脸惨白,终究是有些不忍。他说:“云珠阿姐,阿爸走的时候说过,他不会轻易就死去的,所以……你也不要那没为他担心了。”他朝着云珠笑了笑,似乎有些叹气,道:“阿爸还说过,让我去西南之地的林子里去找你,说你一个人在那个小草棚里太可怜了,让我娶了你,好好照顾你……可是阿姐,我大概要食言了,我什么事情都能答应阿爸,唯独这件事我是办不到了 。我不喜欢你,也不想娶你,我已经有了喜欢的姑娘。” 云珠抬眼看他,这一次,眼眸里含了水珠,晶莹剔透的,地牢的小窗透进来的月光打在上面,亮晶晶的。 红牡丹见她要哭,立即喊道:“那个,云珠阿姐,你别哭啊,我也没说什么啊,你怎么就哭了!那个,我看你也挺喜欢陆玥泽的,并不想嫁给我吧?” 忽然,云珠的匕首又一次架在了红牡丹的脖颈上。 这一次,云珠的眼睛里带着深深的探究。或许他们都是浑奴带大的孩子,两个人竟然也算是心有灵犀。即使云珠什么都没说,红牡丹却已经懂了她的意思。 他紧张地盯着脖颈上的那把匕首,质地名贵、做工精致,匕首的把手上还镶着金子,生怕云珠向前一挪。他说:“你如果想问我为什么要杀陆玥泽,我不会告诉你的。” 云珠瞪圆了眼睛,又一次逼近他,试图想要逼他说出来。 红牡丹脖颈上架着一把匕首,他没有办法动,但是眼睛里却带着坚定的拒绝。他说:“无论你怎么问,就算你今日在这地牢地杀了我,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他话音落下时,还朝着云珠勾了勾唇角,带了一抹讽刺的笑。 两个人僵持了许久,云珠终于败下阵来,缓缓地坐在了红牡丹的脚边,自己屈膝,抱成一团,那身影看似单薄可怜。 红牡丹被绑在架子上,目光落到了云珠身上,忽然他单脚一动,直接袭向云珠,抬腿一踢,就把云珠的匕首从她手上踢了下去。云珠身手了得,虽然匕首脱手,但她只身一跃,就又把匕首抓了回来。 刚刚还在作怪的红牡丹忽然开口,哀求着:“云珠阿姐,你放了我吧!我现在不能死,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完,我不能被关在这里!” 云珠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神情也绷紧了。 红牡丹说:“云珠阿姐,如果没有你在陆玥泽的商队里,你以为他们能是我的对手?这世上,除了阿爸,大概也就只有你一个人可以绝对性的压制我了!阿姐,我此刻真的不能死,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云珠看着他,眼神里都是不安。 红牡丹定了定神,似乎明白了云珠的担忧,他也是个机灵的,立即向云珠保证:“云珠阿姐,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再去想要陆玥泽的命,我日后不会再动他一根汗毛。既然你那么喜欢他,那么想嫁给他,他就是我的姐夫,我不会在把他视为眼中钉 、肉中刺的。” 云珠的神色略有些松动了。 红牡丹眼眸沉了沉,似乎怕云珠不相信,立即又补充道:“这一路上我对陆玥泽的袭击,也不过就是顺路罢了,我并不是想要陆玥泽的命。跟着他们陆家商队,是因为我到桓晃之地有事要办。我承认,之前的刺客袭击、桓晃毒蜂、包括麒麟木都是和我有关,但是……我自己是真的没有想过一定要陆玥泽的命。” 自己? 云珠看向他,似乎有些惊讶,他刚刚这话的意思是说,想要杀害陆玥泽的,不仅仅是红牡丹一人,而是还有其他人或者是一个组织,而红牡丹就是隶属于这样一个组织的?仔细想想,也确实这样,那么大的工程,绝对不可能是红牡丹自己一个人就能完成的! 云珠似乎想要说什么,地牢外面却已经响起了声音。 红牡丹竖着耳朵一听,顿时急了,“云珠阿姐,你若是此刻不放我走,我就真的没有机会走了。云珠阿姐,就请你看在我阿爸的份上,放我一次吧!” 云珠垂下了眼眸,摇了摇头。 她不想去违背陆玥泽。 红牡丹气急,这哀求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没想到他那个认死理的云珠阿姐,竟然一点都没有松口。他咬着牙说:“云珠阿姐,你不放我也可以,但请求你,如果我能逃出去,不要压制我,就当手下留情可否。云珠阿姐,我与你说实话,我不骗你,如果我今日不走,不是陆玥泽会杀了我,而是与我同伙的人会对我下杀手的!云珠阿姐,你不会想让我死吧?” 云珠似乎想问什么,红牡丹却摇了头:“云珠阿姐,不要问我为什么,我不会告诉你的,至少我今时今日,我不会告诉你的。” 就在此时,地牢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了,云珠下意识回头,红牡丹却不知怎么的,就把云珠手里的匕首一把就抢过去。 云珠想要回手去抢,红牡丹悲恸地喊了一声:“阿姐!”云珠愣了片刻。红牡丹却趁着这片刻的功夫,手法极快地打开了捆在他身上的铁链。然后纵身一跃,越过云珠,快速地朝着云珠扔了一句话,之后几步闪身形,再一眨眼,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 云珠被夺了匕首,两手空空的,目光呆滞,望着地牢门口出神,却没有追出去。她把自己抱成一团,缩在了死牢的地上,整个人瑟瑟发抖。 她好像,又犯了大错。 …… 陆玥泽站在院 子里,一眼就看到满身是血的红牡丹冲了出来,他的手里握着一把匕首,一把极为眼熟的匕首。 是云珠的匕首! 陆玥泽的心顿时就跳了出来,下意识抬腿就去追红牡丹。 红牡丹看到陆玥泽时,纵身一跃,就上了屋顶房檐,盯着陆玥泽道:“算你小子命大!” 他是答应过云珠的,绝对不会伤害陆玥泽一根汗毛,你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就算他是一个小人,也绝对不会食言的。 既然答应了不伤害陆玥泽,他就不能冲到陆玥泽面前,否则以他此刻身上全是伤的情况,想要不伤害陆玥泽就逃跑,简直难如登天。所以,此刻他不能选择硬碰硬,总之要先逃出去才行。 大总管刘长德却不想放过红牡丹,他的弟弟刘长水如今还生死不知下落不明,他不能就这么把这个红牡丹放走了!他趁此机会,招来了商队的弓箭手,立即对准红牡丹放箭。 红牡丹身轻如燕,几乎在箭雨中穿梭自如,他在几间房檐上弹跳了几次,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连根毛发都看不见了。 陆玥泽却顾不上去追红牡丹,他看到红牡丹手里的那把匕首时,整个人心就悬了起来,调头就往地牢地跑。 云珠一向不离身的匕首,却到了红牡丹的手里,他怕云珠有个三长两短,他甚至都不敢往下想。 昏暗黝黑地道,长长的走廊,陆玥泽心跳如鼓,一路狂奔,几个守着地牢的护卫,忽然大喊着:“夫人在这里!夫人在这里!” 陆玥泽一头就扎了过去,瞬间就看到了蹲在地牢之中,把自己抱成一个团的小姑娘。 云珠听到是陆玥泽来了,她抬起了头,缓缓地站了起来,与他四目相对。 陆玥泽看着云珠,把她从上到下地打量着。 门口的几个护卫知道红牡丹已经跑了,似乎下意识求饶:“陆爷,我们……我们也不知道夫人是怎么进来的,我们没有听到任何声音!红牡丹是用匕首解开缠在他身上的铁链的……是、是夫人放走了红牡丹!” 陆玥泽的目光依旧落到了云珠身上,她穿着一身粉嫩的裙子,就算是这昏暗潮湿的地牢里,她看起来也粉雕玉琢、玉雪可爱,让人心痒痒的。 耳边的护卫还在求饶,还在说着:“爷,陆爷,是夫人放走了红牡丹……” 云珠一动不动,就站在原地,眼睛水汪汪的,似哭非哭……陆玥泽的表情也是淡淡的 ,他不理会身后的几个人说话,只朝着云珠一步步地靠近,最终,他在她的面前站定,问她:“云珠,是你放走了红牡丹?” 云珠吸了吸鼻子,朝着陆玥泽点了头,随即就低了头。 她犯了错,她不会否认。虽然,她不是故意要放走红牡丹的,但是红牡丹逃走的时候,她却真的没有想要去把他抓回来。 她是希望红牡丹逃走的。 她低着头,不敢去看陆玥泽的表情。忽然,她感觉陆玥泽向前一步,似乎一屈身,随即长臂一伸,她整个人就觉得天旋地转,待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是被陆玥泽扛在了肩头。 陆玥泽没有理她,也没有出声,她也看不到陆玥泽的脸,但是看着周围那些护卫噤若寒蝉,低着头瑟瑟发抖,她知道,陆玥泽一定是生气了。 陆玥泽似乎压着怒火,动作有些粗鲁,扛着她一路穿过地道,出了地牢。 刘长德等人等在外面,见陆玥泽出来了,立即跪下请罪:“红牡丹已经逃脱,请陆爷恕罪!” 陆玥泽静默了片刻,几乎是从牙齿里挤出的几个字:“继续抓,抓到为止!” 说罢,他就也不管别人,扛着云珠一路朝着他们住的地上走去。 他的肩头骨头抵着云珠的胃,云珠觉得难受极了,胃里翻江倒海的。可是她又不敢动,她虽然看不到陆玥泽的表情,却也知道他此刻是压着巨大的怒气的,似乎只缺一个宣泄口。 陆玥泽健步如飞,扛着云珠回去房间里,直接把她扔到了床上,这期间一句话也没有说。 云珠在床上打了个滚,爬着坐了起来。 陆玥泽站在床边,黑着脸盯着云珠,站定了片刻,忽然一转身,大步地朝着门口走去。 云珠先是愣愣地看着陆玥泽转身走了,看着他在门口处消失了,忽然感觉到莫大的惊恐,顿时就急了,什么也顾不上,一个跃身就从床上跳了下去,朝着门跑去,她脚上的摇铃声响个不停。 她边跑边哭着喊:“陆玥泽,你不要走!” 作者有话要说:云珠说话了! 今日第一更! ☆、第90章 第九十章谁是帝凰? “陆玥泽,你不要走!”云珠眼睁睁地看着陆玥泽消失在门口,眼泪顿时就不听话地落了下来。她什么也顾不上,朝着门口就追了过去,忍不住喊出了声音。 她的声音很小很细,十分清脆,语气断句上,却带着些许的不自然,似乎很不习惯说话。 她不知道自己喊的有没有用,只一头就冲出了门口,与回头看过来的陆玥泽撞了个正着。 陆玥泽并没有离开,只是站在了里间门口的屏风处,似乎在努力地压制着自己的怒气,只是云珠这忽然的一声,让他顿时错愕不已,只愣愣地回来头,朝着她看过去,却忘了下一步地动作。 云珠看见他还在里屋门口,并没有离开,立即就朝着他扑了过去,抱着他不撒手,哭个不停,断断续续地说:“陆玥泽,不、不要走……” 被抱住的陆玥泽低着头,看着自己怀里的小姑娘,一时间竟然没能说出话来。云珠见他还在生气,想要道歉,话却说得不利索,只能结结巴巴地喊着他名字:“陆玥泽……陆玥泽……” 陆玥泽忽然就动了,他双手捧起云珠的脸颊,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怒气冲天,一字一句地道:“陆玥泽这三个字,也是你叫的?” 云珠被迫仰着头,小手抓着陆玥泽的衣襟,勉强站稳,听到他的话,顿时吓得够呛,瞬间就哭得更厉害了。 他不要她了,连他的名字,他都不让她叫了! “叫我夫君,我说过,这世间只有你一个人有资格叫我这个称呼。” 哭得委屈的云珠,几乎是瞬间就不哭了,瞪着泪眼朦胧含着水汽的大眼睛,惊讶地去看陆玥泽。 陆玥泽捧着她的脸,一字一句道:“叫我夫君。” 云珠翕了翕唇,努力了半天,缓缓地叫出了两个字:“夫君……” 她的嗓音很细,很嫩,大概是长时间不说话的缘故,语调上多多少少有些奇怪,但是她的眼睛却那般真诚地盯着陆玥泽,似乎害怕他一个不满意就会把她扔下。 她见陆玥泽半天没有回应,小口一合一翕,努力了半晌,又叫了一声:“夫君……” 陆玥泽忽然就把她整个人提了起来,绕过门口的屏风,朝着里间的大床走了过去。 云珠的脸上还挂着泪,忽然就被提了起来,自己也吓了一跳,小手紧紧地抓着陆玥泽,生怕 自己掉下来。 陆玥泽几乎是一瞬间就把她压到了床上,她半开的小嘴还没来得及惊呼,就直接被陆玥泽堵住了…… 这样的发展实在是出乎云珠的意料之外,她也不知道这究竟算是怎么回事?怎么刚刚还处在暴怒边缘的陆玥泽,忽然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还对她这个那个? 许久之后,陆玥泽才算是放开了云珠,但是却依旧是压在她的身上,紧贴着她的耳侧,不肯起来。 云珠被压得有些不舒服,不自觉地动了一动,陆玥泽觉察到云珠的不舒服,顿时就就坐了起来,似乎要下床。云珠却吓了一跳,以为他还要生气还要走,小手紧紧地抓着他,急了半天也没能说出话来,小脸憋得通红,最后只能可怜兮兮地哭着。 陆玥泽回身握住她的小手,看着她急成这个模样,立即开口解释,声音极柔:“你别急,我不走。” 云珠努力了半天,吐出了一句:“你、刚、走、了。” 陆玥泽把她的话拼凑了一遍,瞬间就明白她的意思。他伸手把哭的可怜兮兮的小姑娘抱进了怀里,亲了亲她的脸颊,解释说:“我刚刚没想走,我就是想到屏风后面去冷静冷静。云珠,我答应过你的,不管我们怎么吵架,无论怎么生气,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不会把你一人扔下的。我刚刚在气头上,不敢和你说话,我怕吓到你,所以才想着躲到屏风后面去的。”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大掌又摸上了云珠的脸颊,低头与她目光相对,眼眸中带了惊喜,“云珠,原来,你是会说话的。” 云珠刚刚哭得可怜,眼睛里此刻还带着泪水,如今目光与他四目相对,看都陆玥泽眼睛里,楚楚可怜。 云珠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似乎又觉得只是点头不太好,又小声地吐了一个“会”字,声音很小,但是听在陆玥泽耳朵里,极其动听。 他把小姑娘抱进了怀里,忍不住低了头,又是一阵猛亲,云珠其实一直还处在惴惴不安,以为陆玥泽会因为她放走红牡丹一事发怒,却没有想到他竟然只顾着和她亲热。 云珠仰着头,虽然满脸都是震惊,但是却一点都没有拒绝陆玥泽,他想做什么,她都会依着他,任他为所欲为。 陆玥泽又一次强迫自己放开云珠,脸上明显地意犹未尽,似乎随时想要把怀里的大宝贝占为己有。他索性把云珠直接抱到了膝头,让她靠在他的怀里,这是他才想起自己要问什么。 他盯 着云珠,斟酌了片刻,才缓缓开口:“云珠,你既然会说话,为什么一直都不开口说话?” 他话音刚落,就觉得自己怀里的小姑娘僵了僵,许久之后,他听到她闷闷地回答:“我、已经忘了我会说话了。” 陆玥泽:“……” 他震惊不已,似乎不明白云珠这究竟是个什么答案啊! 云珠虽然会说话,但是似乎有些费力,半晌之后,才费劲的和他解释,“没有人……和我说话,就忘了。” 听到她磕磕巴巴,又含糊不清的解释,陆玥泽顿时就心疼了起来。他长臂一身,就把怀里的小姑娘紧紧地抱住,力道之大,似乎想要把小姑娘直接塞进他的怀里,他才会安心。 云珠可能不知道陆玥泽是在心疼她,她只感觉到自己的骨头似乎都要被陆玥泽捏碎了。她怕陆玥泽生气,努力了半天,又解释着,“林子里,没有人跟我讲话,族里人,都当我是灾星,也不敢,搭理我,只有婆娑阿姆,会和我说话。”提到这么个人,云珠忽然又加了一句:“她给你,熬过米粥。” 就是陆玥泽受伤时,喝过的那碗米粥。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让云珠说的一顿一顿的,但是陆玥泽却是听懂了。她自己一个人在那么大的林子里生活,一年到头,都没有人和她说过一句话,久而久之,她也就没有养成和人说话的习惯。或许,有的时候她想要和他说话,可是又不知道怎么说,只能干着急,刚刚云珠以为他是生气走了,这才急了,哭着喊着说出了那样的话。 云珠说完,也不知道自己说得对不对,满脸怯生生的,小心翼翼地去看陆玥泽,想知道他听明白没有。 陆玥泽看着云珠,除了心疼还是心疼,原本想要问她那些关于红牡丹的事情,他也犹豫了半天。 就在陆玥泽犹豫的时候,云珠的小手已经伸了过来,拉手他的袖子,忽然用中原汉话和他说了句:“陆玥泽,对不起。” 她会说南夷话,也会说一些中原汉话,就是不知道别人能不能听懂。但是,这么简单的一句道歉,应该是对的吧。 陆玥泽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不悦:“陆玥泽?” 云珠瞬间就反应了过来,改了口:“夫君……”她的脸上还带着泪,但是听到陆玥泽这么一问,却忍不住笑了起来,眉眼弯弯,似乎忘了自己之前还在哭。 陆玥泽低头咬了她一口,故意板了脸,问道:“你为什么跟我道歉? ” 云珠的笑容顿时没了,她有些不敢去看陆玥泽,但是还是仗着胆子去看他,低声道:“是我放走了红牡丹。”说完,她觉得这话说的不对,又急忙摇头解释:“是他自己跑的,但是我没有是抓他。”好像有些越描越黑,云珠急了,几乎是语无伦次地说:“也不对,他……他抢了我的匕首,他跟我说他必须要走,求我不要拦着他……” 陆玥泽大概还没有习惯云珠说话这件事,听着她在耳边,叽叽喳喳,宛若一只活泼的黄鹂鸟,清脆悦耳,一时间沉浸在云珠的声音里,听得十分入迷,半天也没有给云珠回应。 把话说得翻来覆去,七乱八乱的云珠这下子彻底急了。她很是委屈,她明明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说了,可是陆玥泽似乎还没有明白。 她咬着嘴唇,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清楚,最后只说了一句:“他是浑奴阿爸的儿子,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可是他又伤了你,我又不想放他走……” “浑奴阿爸”让陆玥泽彻底地回过来神,他看着云珠,轻拍她的背脊,安抚她说道:“云珠,你别急,我知道了,你不是有意要放走红牡丹的,你只是对他不忍心,这不怨你,你别急。” 云珠有些发怔地看着陆玥泽,看出来他有许多疑惑,静静地等着他发问。 陆玥泽看着云珠,心里却在打鼓,只因为刚刚那句“浑奴阿爸”,根本让他无法平静下来。 云珠为什么要叫浑奴阿爸?难道云珠就是浑奴的女儿?就是传说中的那位有着“帝凰之相,凤后之运”的浑奴之女?就是程瑾玉煞费苦心也要找到的那个姑娘? 他紧张地咽下了一口吐沫,盯着云珠,一字一句地问她:“你,是浑奴的女儿?” 云珠听了之后,先是发懵,之后立即就摇了头,犹豫了一下,很不习惯地补充了一句:“不是。” 陆玥泽顿时松了一口气。 也是,浑奴是中原汉人,浑奴的夫人也是中原汉人,他们的女儿自然也是中原汉人。而云珠是典型的西夷摇族的姑娘,不可能是浑奴的女儿。或许这“浑奴阿爸”只是一个称呼罢了,毕竟云珠师从浑奴,按照西南之地的习俗,叫他一声阿爸也不为过。 只要程瑾玉找的人不是云珠就好,陆玥泽就放心了。毕竟程瑾玉的身份实在是特殊,就算他陆玥泽不想去挣那一份从龙之功,但是想要挣这份功劳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如果云珠真的就是传说中的“帝凰之 相,凤后之运”,那么一旦传出去,定然有无数的人为了程瑾玉,来盯着云珠。 云珠靠在陆玥泽的怀里,看着他的脸色忽明忽暗,心里有些不安,小手去抓他的衣襟。 陆玥泽感觉到云珠的不安,低了头,朝着她挤出了个笑容,“没事,只是刚刚想到了一些事情。” 云珠看着他笑了,心里的石头也跟着落了地,想了想,她忽然开口,依旧不是很流利,“浑奴阿爸只有一个儿子,没有女儿。红牡丹,就是浑奴阿爸的儿子。” “云珠,你说什、么?!”陆玥泽的脸色忽然就变了。 云珠吓了一跳,有些不知所措,又怯生生地重复了一遍:“浑奴阿爸只有红牡丹一个儿子,没有女儿。” “你是说,浑奴没有女儿?!” 云珠点头,费力地解释了一句:“浑奴阿爸的妻子,在生红牡丹的时候去世了。浑奴阿爸,一生再未娶妻,就只有一个儿子。” 陆玥泽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半晌之后,才蠕动着唇,说道:“传闻浑奴有个年约十六岁的女儿,这难道是假的?” “十六岁?”云珠想了想,开口说:“我记得浑奴阿爸曾经说过,他的儿子要比我小一个月,应该也差不多十六了……” 云珠一说,陆玥泽就想到了红牡丹,原本看着他就是有些稚嫩的半大小子,竟然才十六岁!陆玥泽又想到红牡丹那张异常妖艳的脸,天生俊美,男生女相,加上他尚且年幼,把他误认为姑娘,也是情有可原的。 忽然,陆玥泽盯着云珠,心头一沉,浑身僵住,他脑中产了生一个可怕的念头。 如果,浑奴只有红牡丹一个孩子,而没有女儿,云珠又叫他一声“阿爸”,那么程瑾玉要找的那个“帝凰之相,凤后之运”的姑娘,就是云珠! 作者有话要说:陆爷不要怕,我们云珠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我们陆爷不会坐以待毙的,我们陆爷会反击的,程瑾玉,你就等在瞧吧,哈哈哈哈…… 今日第二更! ☆、第91章 第九十一章造假凰 “夫君……你怎么了?”云珠敏感地觉察到陆玥泽有些不对劲,睁着眼睛,一脸担忧地望着他。 陆玥泽长臂一紧,把云珠抱进了怀里,“没事,我没事。” 他只是这样紧紧地抱着云珠,把头埋在了她的颈间,在她看不到的地地方,眼眸里的情绪翻江倒海。他默默地道:“不管你是谁,不管你命定如何,没有人能把你从我的身边夺走,没有人可以,谁都不行!我陆玥泽决不允许!” 云珠能觉察到陆玥泽的不安,可是她不知道陆玥泽究竟怎么了,想想刚才自己说的那些话里,她也没有觉察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她仔细地想了想,忽然想起了什么,紧张不安,小手急忙去抓陆玥泽,小声地和他说:“夫君……红牡丹,不是一个人,他是有组织的。” 云珠说话不是很流利,但还是把红牡丹是有组织的,那个组织的人似乎不仅仅是要杀陆玥泽,还想要杀红牡丹灭口的事情都说了。最后,云珠动了动,把她腰间的小荷包拿过来,打开之后,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铁片。 就是浑奴的那个小铁片。 她把小铁片递给了陆玥泽,一字一句地和他说:“这个山鸡,浑奴阿爸说是凤凰,说这个是他身份的象征。” 陆玥泽接过云珠小铁片,瞬间眼睛就眯了眯。这个铁片他见过,但是见过的只是与其类似的。浑奴的这一只上面刻了一只凤凰,他见过的那个,上面刻的是一只麒麟。但是,可以肯定,他们是出自同一位工匠之手,只是上面的图腾不一样。 那个铁片,就是在西南之地的林子里他被重伤的那次得到的,那一次他以为自己是死定了,没想到,最后云珠救了他一命,他得了个媳妇儿。 浑奴用的华狼匕首,他的身份可能是效忠于皇室的二十四暗卫,那么这个小铁片就是他身份的证明,与这只小铁片如出一辙的那只刻了麒麟图腾的,显然也是皇家二十四暗卫之一。 陆玥泽一直都知道,这个小铁片是来自京城的,那些要置他于死地的杀手也是来自于京城的,但是他却从没敢想过,竟然是皇家的暗卫要杀他! 究竟为什么?! 云珠也是满脸担忧,眼睛一直盯着陆玥泽,生怕错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 陆玥泽把她往怀里抱了抱,又朝着她的唇亲了几口,安抚她:“不要怕,没事的, 这铁片既然是你浑奴阿爸的东西,你就收着吧。” 他说话时,就把那只刻了凤凰图腾的小铁片放回了云珠的小手里,朝着她笑了笑,便用手把她张开的五根手指一根根合上。 云珠握紧手里的小铁片,忽然就埋头到了陆玥泽的怀里,紧紧地搂着他,像是恨不得钻进他的怀里似的。 陆玥泽摸了摸她的发顶,把她又往膝头上提了提。他问她:“云珠,你是不是很喜欢你的浑奴阿爸?” 云珠的小脸闷在他的胸口,小手紧紧地抓着陆玥泽的衣襟,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她缓缓开口,讲起浑奴阿爸的事情,只是说话的声音很小,还有些不太流利,说起来多多少少有些费劲。 “浑奴阿爸,是这个世上待我最好的人。”云珠闷在陆玥泽怀里,低声道:“他不嫌弃我是灾星,也不嫌弃我不会说话,他还教我武功,还教我识字……我以为他永远不会离开我,可是他说他还有事情要办,不能永远地留在林子里……” 听着云珠讲着过往的一切,陆玥泽的心都在颤抖。他很难想象,一个七岁的小姑娘,是如何自己在偌大的林子里生活的! 陆玥泽忽然有些恨浑奴,也有些恨自己,为什么他没有早早地认识云珠呢?如果他能在那个时候就认识云珠,他一定不会舍得把云珠一个人继续丢在林子里!云珠的年岁,与他的妹妹年岁相仿,想到在京城陆家锦衣玉食的妹妹,又想到可怜兮兮的云珠,陆玥泽的眼角忍不住滑下了一滴泪。 云珠很是敏感,立即就看到了他的眼泪,伸出小手,替他擦泪。 陆玥泽声音哽咽,摸了摸云珠的头,低声与她道:“云珠,我日后绝不会扔下你一个人!除非我死!” 云珠立即就不安了起来,小手去捂陆玥泽的嘴,似乎很害怕他说那个“死”字,她望着他的眼睛,坚定地,似乎很不流利,一字一字地往外蹦:“你死,我也,死!” “胡说!”陆玥泽立即打断了云珠的话,直接把小姑娘搂进怀里,哭笑不得地道:“好端端的,说什么死,我们要一起活着,长命百岁,白头偕老!” 窝在陆玥泽的怀里的的云珠,立即就笑眯眯的。 陆玥泽望着她,无声叹气,真是个好哄的小姑娘。 这一晚上,陆玥泽一直哄着云珠叫他“夫君”,躺着他怀里的小姑娘一遍遍的叫着,小脸红得都要滴血了,可是陆玥泽却怎么也听不够,后来也不仅仅让她叫夫君了, 什么“陆玥泽”、“玥泽”、“阿泽”,翻来覆去,各种花样都让她喊了个遍。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或许是常年不开口说话的缘故,每说一声,她都极其仔细,生怕自己说错了,整个人怯生生的,娇羞的小模样,让人爱不释手。陆玥泽享受般地听着她喊,喊得他满意了,他就低头奖励她一个缠绵深吻,弄得云珠最后越来越羞,贝齿咬着嘴唇,不肯说话了。 天色渐渐的晚了,都已经听到了三更的梆声,白日里的混乱,加上晚上两个人的闹腾,陆玥泽也不忍心继续逗她了,直接抱着她倒着床上,哄她睡觉。 云珠闭了眼睛,正准备睡觉,忽然听到耳侧的陆玥泽开口说:“云珠,以后不要告诉任何人,浑奴是你阿爸!也不要在任何人面前,叫浑奴阿爸这个称呼。” 他说完之后,不等云珠反应,直接就把云珠抱进怀里,强迫她转过头,借着月色的光亮,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云珠,答应我。” 云珠似乎有些不解,可是看着陆玥泽一脸认真的模样,她丝毫没有犹豫,点头答应了。 如果陆玥泽不喜欢浑奴阿爸,她不叫是了,也不告诉任何人。就当作是自己的小秘密吧,如果浑奴阿爸介意,她就去跟浑奴阿爸道歉。 看着云珠终于答应了,陆玥泽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心里却是翻江倒海,根本就睡不着。 他身侧的云珠很快就睡了,呼吸平缓,唇角上翘,似乎还做着甜甜的美梦。看着似乎无忧无虑的云珠,陆玥泽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有些事情,他必须未雨绸缪,先准备起来。 不管云珠究竟是不是传说中的那位具有“帝凰之相,凤后之运”的浑奴之女,他必须要早做打算,以防以后措手不及。 程瑾玉明显就是对那位传说中的“浑奴之女”势在必得,如果让他知道云珠有可能是浑奴之女,想必按照程瑾玉的品性,定然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到那个时候,云珠定然有数不尽的麻烦。 他看着怀里睡得极香的小姑娘,她的小脸红扑扑的,就连睡梦中,也不自觉地往他的怀里靠,小手还紧紧地搂着他的腰,对他依赖又信任。 陆玥泽稍微动了动,把怀里的小姑娘又往自己胸口靠了几分。他望着她乖巧的睡容,默默地承诺:“云珠,我不会让你面临那样的境地的。你既然已经是我的媳妇儿了,我就会护着你一生无忧。” 哄睡了怀里的 小姑娘,陆玥泽悄悄起身,穿好了衣服,出了屋子的门。 这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不是刘长德,也不是陆德福他们,而是一群从未在陆家商队里露过脸的人。 领头的那人朝着陆玥泽叩头:“三公子。” “一路辛苦了。”陆玥泽语气淡淡的,到没有多少客气话。 领头的那位道:“还望三公子责罚,属下等人来迟,未能赶上红牡丹逃脱一事。” “不碍事。”陆玥泽看着眼前的这些人,心中多多少少有些矛盾,但是却不得不承认,他需要他们。他不明白,他的祖父明明已经把他驱赶出了陆家的家门,却把陆家最隐秘的死士给了他。这些死士的事情,就算是陆德顺、陆德福两个人都不知道,以为是陆玥泽自己养的。 陆玥泽曾经也确实打算自己养死士,但是死士这东西,不是有钱就能换来忠心的,还要有欠下的恩德。他陆玥泽年纪太轻,欠下他恩德的人又实在是太少,就在他想养死士,一筹不展之时,他以为已经和他断绝关系的祖父,竟然把陆家的死士给了他。 死士送人,便会效忠新主,陆玥泽对他们的忠心不曾怀疑,但是却不怎么用他们,直到云珠身边没有能用的侍女,他这才想到了把要了两个女死士,便是阿甲阿乙。 陆玥泽顿了顿足,眉头微蹙,道:“上次的阿甲阿乙,已经派人给你们送回去了。” 领头的那位立即又跪下请罪:“阿甲阿乙办事不利,已经受到了责罚,还望三公子见谅。” 陆玥泽不在乎他们对他的称呼,他掀了袍子,做到了旁侧的椅子上,忽然开口问了一句:“小铁片之事,你们可有线索了?” 上次之所以肯定那个小铁片的杀手,是来自京城的,也是这些人给予的答案。 领头的那人了立即回话:“是皇家二十四暗卫中,属性麒麟的麒麟卫。” “哦?”陆玥泽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抿着唇,沉吟片刻,“据陆某所知,二十四暗卫,美一卫皆只有一人,那铁片也是世上独一无二的,为何却出现了这么多?” “三公子,属下等不知为何会如此,但是确实是麒麟卫一脉的所作所为。” 那人说得如此肯定,陆玥泽到没有追问什么,许久之后,说了句:“我需要造一只假凰,给世人,也给程瑾玉,你们看着办吧!” “是!” …… 第二 日一早,云珠睁开眼睛就去找陆玥泽。 因为心中有事,陆玥泽几乎是一夜未睡,早就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床边等着云珠。见她睁了眼睛,便伸手把她抱了起来。云珠昨晚哭过,眼睛还有些红肿,陆玥泽心疼不已,亲自拿了热毛巾帮她擦脸洗漱。 平喜带着看画如画伺候在左右,她低着头,不敢去看陆玥泽,也不敢去看云珠,生怕惹怒两位主人。 她听说,红牡丹逃走了。她悬着的那颗心,也终于落地了。 逃走吧,走得越远越好,但愿他永远不要回来。 陆玥泽给云珠擦过脸之后,又帮着直接帮了云珠换了衣裳,又接过了平喜手里的梳子,一下下地帮云珠梳头。云珠坐在铜镜前,眼睛是笑眯眯的,盯着镜子里的陆玥泽,一个劲儿地看着他,期间她的小手还不老实,一直扯着他的袖子,手指好像要把他的袖子戳成一个洞。 陆玥泽倒是没有怎么管她,就是一直看着她淘气。他把她的头发梳好了,这才带着她去吃饭。 商户王家虽然比不上陆玥泽有钱,但是吃穿用度绝对是不差的,这一顿早饭,也做的极尽奢华。云珠看着满桌子的东西,顿时吓得就想跑,这么多她可是吃不进去的。 陆玥泽没有逼着云珠吃,见她吃饱了,又伸手摸了摸她的胃,发现她确实饱了,就放了她。 云珠笑眯眯地跳下椅子,等着陆玥泽过来。 陆玥泽净过手,倒没有急着走,让人把桌子上的东西都撤了之后,朝着云珠招了手,让她过来。 云珠不明所以地走过去,陆玥泽双手一提,就把她抱在了自己的膝头,这时又叫人带了两个人进来。 进来的是两个姑娘,丫鬟打扮,看起来十四五岁左右,容貌都长得不错。 陆玥泽看了一眼平喜后,便与云珠说:“你身边没什么人伺候,这两个名唤阿丙阿丁,让她们在你身边贴身伺候吧。” 阿丙阿丁? 云珠看着那两个小姑娘,想要找出她们与阿甲阿乙相似之处,不过除了年岁相似,倒真没有什么相似的。 阿丙阿丁朝着陆玥泽和云珠行了礼之后,就恭恭敬敬地守在云珠身侧,看起来极其殷勤又会伺候人。 平喜的脸色已经发白,她不安地咬着嘴唇,刚刚陆爷看她那一眼,简直让她彻骨寒冷。陆爷那么宝贝夫人,自然不可能让她一个跟红牡丹那样有牵扯的人继续在夫人面前伺 候了。 果然,陆玥泽道:“平喜一路伺候夫人,也是辛苦了。日后你和闫蝶一处歇息吧,等回了陆宅,爷好好为你二人指一门婚事,也算是夫人对你们的心意了。” 平喜浑身发抖,可是一句求饶的话也说不出来。让她说什么,说自己不喜欢红牡丹,日后不会和红牡丹有牵扯了?她也是被辗转发卖了几次的婢子,这种时刻她也知道求饶是无用的。 她几乎是抖着腿,跪在了陆玥泽和云珠的面前,喊着眼泪道:“平喜谢爷,谢夫人。” 陆玥泽摆了摆手,让她下去。 云珠紧紧地抓着陆玥泽的手,张了张嘴,急得不行。陆玥泽知道,云珠虽然会说话,但是说话并不流利,尤其是一着急的时候,几乎是说不出来的。 他摆了摆手,让屋子里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把云珠稳稳地抱着,慢慢地抚着她的背,柔声哄她:“云珠,想要说什么?别急别急,慢慢说,爷等着你。” 云珠支支吾吾了半天,总算是结结巴巴地说:“我,要,平喜。” “嗯?”陆玥泽眉头皱了皱,确实听懂了她的意思。他摸着她的脸颊,把她鬓间的一缕发丝别在了耳后,“云珠,你是想要平喜留在你身边?” 云珠点头,手指抓着陆玥泽的手指,一个劲地哀求他。 陆玥泽抓了她的小手,摇头拒绝:“云珠,我知道,给你突然换人,你可能会不适应。但是平喜,我已经不放心她继续守在你身边了。不管她和红牡丹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也不管她心里有什么打算,我都已经对她不信任了。红牡丹能这么轻易地逃走,他又会易容之术,难免不会再跑回来,到时候他在利用平喜做一些事情……我想都不敢想,所以平喜必须从你身边调开。这次过来的阿丙阿丁,是和阿甲阿乙一起受过训练的死士,但是她们更倾向于伺候人,你直接用她们就可以。” 云珠依旧是不依,她拉着陆玥泽的手,实话实说:“夫君,红牡丹临走之前,给我扔了一句话。他说,他对平喜是认真的,托我照顾平喜。” 陆玥泽盯着眼前的小姑娘,忽然觉得她傻得冒泡了。这种话,也就她信,说给平喜,平喜都不会相信的! 云珠低了头,实话实说:“红牡丹,是浑奴阿爸唯一的儿子,我……想照顾平喜。平喜她很好,待我也好。” 陆玥泽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小脸抬起来了,看见了她满眼的渴望。他的小姑娘这一辈子, 估计没有遇到几个对她好的,所以她才会记着那个浑奴那么久,甚至连浑奴的儿子她都能爱屋及乌。何况,那个平喜一直在云珠身边伺候,当初的四个丫鬟之中,也就这个平喜算是尽心尽责。 盯着云珠看了几眼,陆玥泽心头一软,缓缓地放开了她的下颌,摇头道:“既然如此,你喜欢平喜,就让她继续留在身边吧。” 云珠听到陆玥泽松口答应了,顿时就满脸喜悦,抱住陆玥泽的脖子,朝着他的脸颊大力地亲了一口,瞬间就眉开眼笑,好个开心。 陆玥泽看着怀里的小姑娘,简直哭笑不得。这丫头,也实在是太好哄了。 平喜知道自己被留了下来,进来之后,就朝着陆玥泽和云珠一个劲儿地磕头。陆玥泽看了她片刻,道:“夫人念在你忠心的份上,不舍得让你离开。” “多谢爷,多谢夫人。” “平喜,事到如今,你也是个聪明的,知道爷能容下什么,不能容下什么,你好自为之吧。”陆玥泽淡淡地给了平喜一个警告,平喜立即磕头保证,日后绝对会对夫人忠心耿耿,难不会欺瞒背叛夫人。 有惊无险,平喜的这一场风波就算是过去了。 陆玥泽离开后,平喜跪在了云珠面前,朝着云珠磕头,感激不尽。云珠把她扶了起来,朝着她笑,一脸的不在意。 平喜抹着眼泪,心里发誓,日后绝对不会辜负夫人的信任的!什么男人,什么刘长水、红牡丹的,哪里有夫人的重视重要?! 闫蝶也听到了平喜这一落一起,羡慕之余,不免后悔,当初若不是她对那银子起了贪念,又轻狂无知没有自知之明,也不会落到如今这般田地。如果她如平喜一样,对夫人尽心尽责,或许夫人也会替她求情。 当然,如今她再怎么后悔也无济于事了,她终究是没能抓住机会。 云珠求着陆玥泽留下了平喜,不过陆玥泽却把监督平喜的事情交给了阿丙阿丁。两个小姑娘不如阿甲阿乙活泼,基本上除了默默做事,从不说话。 平喜也知道,这两个人是陆爷的人,她不敢指使教导,一时间云珠身边,几乎鸦雀无声,无人讲话。 不过,云珠也不是一个爱说话的姑娘,她只要有金子,就能自己玩一天,根本就没有觉得无聊。 陆玥泽今日是有正事要办,他临走前交代了云珠,让她自己照顾好自己:“爷晚上一定会早些回来的,但晚膳估计要你自己一个人吃了。爷 吩咐了药嬷嬷给你熬了炖盅,必须喝光,爷回来检查。” 他想了想,又道:“今日是我们到王家的第一日,估计王家的女眷可能会到你这里来拜访,爷刚刚已经交代平喜她们了。你只需送她们一些见面礼就好,不用和她们打交道。” 云珠手里捏着一只小金猪,乖巧地朝着陆玥泽点头。 果然,白日里就像是陆玥泽说的那样,王家的女眷竟然络绎不绝地跑来拜访,不过平喜一概以夫人身体不适、不宜见人,只能送些礼物,略表歉意。 云珠坐在屏风后面,一边玩着手里的金子,一边看着平喜跑进跑出,不由地惊讶拉。原来这个王家这么多人,好像比她在陆宅里见到的人还多。 这些来拜访的女眷中,让平喜都惊讶的还有一个人,就是张娴君。而且,让平喜更震惊的是,这个张娴君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她来了之后,知道夫人没有出来见人,竟然以一副女主人的姿态招待王家的那些女眷。 “各位,请这边坐,杏儿,给几位夫人倒茶。”她喜笑盈盈,道:“各位夫人,我们家夫人身体不适,怠慢了各位,还请各位见谅。” 王家的几位女眷,盯着她半天,有人终于忍不住问了句:“请问,这位姑娘是?” 平喜刚要说话,张娴君已经抢着回答了:“我是陆家船帮掌柜的女儿,我姓张,各位夫人如果不嫌弃,叫我一声张妹妹就可以了。” 几个夫人面面相觑,一时间尴尬的说不出话来。 他们王家是巴结着陆家,但是也不至于这陆家让一个船帮掌柜的丫鬟跑来招待她们吧?王家这几位女眷,也是分了家的,有的人家老爷有实权,手里能捞到银子,自然是财大气粗,咽不下这口气。但也有些是自家老爷没本事,只能躲在一旁唯唯诺诺。 那个刚才问话的夫人,显然是王家这些女眷的领头人,皮笑肉不笑地道:“呦,姑娘竟然是船帮掌柜家的女儿啊,真是失敬失敬!看张姑娘如此花容月貌,我们还以为是陆爷的女眷呢。” 一听到自己被误以为是陆爷的女眷,张娴君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心花怒放,笑得格外灿烂,一点都没有未出阁姑娘家的羞怯。 王家的几位女眷没有想到她是个脸皮这么厚的,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倒是一旁的平喜不乐意了。 平喜大喊了一声:“如画,张姑娘是客人,你要好好地伺候张姑娘,别让外人以为,我们爷和夫人怠慢了客人 ,还要客人自作主张。”她说完,朝着王家的几位夫人欠身道:“今日实在是我家夫人身体不适,不能出来见几位夫人,还望几位夫人见谅。几位夫人的心意我家夫人已经知道了,我们家爷视夫人如宝,定会感激几位夫人的。” 平喜这话,是丝毫没有给张娴君脸面,张娴君气得不轻,一个眼睛就瞪了过去,心里恨不得咬死平喜这个丫鬟。不过就是陆爷夫人身边的一个丫鬟,竟然和敢跟她张娴君叫板? 她的眼神实在是太过犀利,不仅平喜觉察出来了,王家的几位夫人也都觉察出来,都不动声色地看着平喜和张娴君过招。 平喜自然是不愿意和张娴君发生正面冲突的,毕竟这里是夫人的地盘,她张娴君丢不丢脸,她平喜不在乎,但是丢了夫人的脸,那就是她平喜的罪过了。 她也不和张娴君硬碰硬,只是说:“张姑娘这一路上,是跟着程家的车马行队过来的,我们陆家招待不起,还请张姑娘回去吧。” 几位王家的夫人一听,这个张姑娘竟然是跟着那个程家的过来,顿时就起了巴结之心。虽然不知道那个程公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王老爷的传话可是要陆爷和程家一起巴结的。 张娴君本来是面子下不来,却见王家的几位夫人知道这件事之后,对她更是热情了,她虽然不知道是为何,但是很是受用,甚至兴高采烈地跟着她们一路回到了程家的院落。 杏儿一个劲地想要提醒张娴君,但是张娴君几次都没有理会她。直到就剩下主仆两个人时,张娴君才一脸怒容地道:“杏儿,你一直拽着我的衣袖,究竟是要干什么?” 杏儿急着道:“姑娘,是您忘了,今日去夫人那里,是为了想要从程家回到陆家!如今……” 刚刚她们家姑娘在几位王夫人面前的表现,显然是把自己当成了程家的人! 张娴君气道:“今日是没见到陆爷那哑巴夫人,就算是见到了,又能怎样?你没看到她那个丫鬟平喜,那眼高于顶的看人模样,能让你我讨了好处去?我们回陆家的这件事,不能从这个夫人这里下手,还要从大总管那里下手才行。” 杏儿想要劝什么,但是终于是闭了嘴,反正她说什么,她家姑娘也不可能听她的。 张娴君去见了云珠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陆玥泽那里。陆玥泽听了这件事,抿着唇,默不作声,忽然他把刘长德叫到了身前,问他:“长德,你可知张明川的这个姑娘,今年芳龄?” ☆、第92章 第九十二章小人长戚戚 陆玥泽回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他刚到了屋门口,就听到了一悦耳的摇铃声,一抬头就看到云珠穿着一身粉嫩的寝衣就跑了出来,估计是她在里屋听到了动静,知道他回来了,所以才这么迫不及待。 云珠跑了几步,直接扑进他怀里,小手环着他的腰,踮着脚凑到他的唇边,瞬间小眉头就皱了起来,似乎有些不适应。 陆玥泽在前院招架不住,不得已饮了几杯清酒,身上带了淡淡的酒气,估计云珠是不喜欢他身上的味道。他扶稳云珠,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道:“爷去洗个澡,你在房里等着爷。” 这边伺候的人很快就备了热水,陆玥泽怕云珠等急了,也不耽搁时间,速战速决,很快就回到了里屋。 里屋之中,云珠一个人坐在床上,面前摆着的是她的那只小荷包。她把小荷包里所有的东西都倒在了床上,在晃动的油灯之下,一片金光闪闪的,全都是金子。 陆玥泽摇着头,笑了笑,轻声说了一句:“小财迷。” 云珠听到他的声音,惊喜抬头,仰着小脑袋,一个劲地朝着他笑,然后就在他的目光注视下,不慌不忙地把床上的金子都放到了自己的荷包里。 陆玥泽故意吓唬她,快速地伸手,从那堆金子里挑了一个,握在手心里把玩,也不肯给云珠。 云珠倒是没有像之前那样,急得不行,但是水汪汪的大眼睛却一直盯着陆玥泽手里的金子,根本就没有挪开半分,似乎生怕陆玥泽下一刻就把她的金子变没了。 陆玥泽见她这个模样,好气又好笑,哭笑不得地把金子又塞回道她的手里,夸赞她说:“行啊,有进步,现在爷能动你的金子了。” 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以前他如果碰她的金子,云珠定然是要跟他急的。 金子失而复得,云珠根本就没有搭理陆玥泽,而是拿回金子那一刻,立即就把那个金子块塞回了自己的荷包里。 陆玥泽看着她直摇头,最后把她抱进怀里,狠狠地亲了几口,才放过她。 云珠的小荷包依旧系在腰上,旁边原本是放着匕首的地方,如今空荡荡的。她的那把匕首,被红牡丹抢走了。 陆玥泽轻拍着云珠,抱着她睡下,窗外的蝈蝈声也没能扰了两个人的好梦。 第二日一早,云珠睁开眼睛,一翻身 就发现,陆玥泽已经不在床上了。 这几日,他很忙,除了忙着应付王家人,还要忙着和桓晃之地的各路神仙打交道。想要在一方土地开天辟地的建出一条商路,可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许多事情都需要陆玥泽亲力亲为。 云珠见他已经穿戴整齐,就知道他这是又要出去了。这几日陆玥泽一直都是早出晚归,云珠也习惯了,有的时候晚上等不到他,她就自己一个人先睡,等再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已经窝在他的怀里,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陆玥泽看见云珠醒了,朝着她笑了笑,声音低沉,柔声道:“吵醒你了?” 可能是刚刚睡醒的关系,他的嗓音里还带着沙哑,格外的磁性动听。 云珠一个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朝着陆玥泽点了点头。她粉嫩的寝衣已经滚得乱七八糟,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陆玥泽怕她着凉,一边忙着提靴子,一边叮嘱她:“把被子裹上,早上寒凉。” 云珠十分听话,伸手去拽被子。她把被子往自己身上一拉,忽然就看到她的枕边放了一把金晃晃的匕首! 那把匕首与她原来的那一把匕首十分是相像,就连材质做工,都是模仿了她原来的那一把,而且匕首的把手上也镶嵌了黄金,只不过黄金上是空白的,没有刻字。 云珠的小嘴不自觉地张大了,先是怔愣了半天,忽然就明白过来,立即伸手去拿匕首,抱在怀里,不舍得再放开。 这是陆玥泽给她的匕首! 陆玥泽穿好靴子,朝着云珠走过来,先一步把被子裹在她身上,不放心地叮嘱:“天色还早,你再睡一会儿。如果想要起来,就让平喜伺候你穿衣裳,千万不能这么随便跑出来,免得冻到。” 云珠捧着匕首,笑眯眯地看着陆玥泽,眼睛里全是喜悦,说不出的开心。 陆玥泽也被她的笑意感染了,他伸手摸了摸她披散的一头黝黑长发,问她:“喜欢吗?” 云珠猛劲地点头,表示自己十分地喜欢。她点了头,似乎觉得不够,忽然起身,朝着陆玥泽的脸颊亲了一口,贴在他耳边,吐出了两个字,“喜欢。” 美人香吻,陆玥泽很是受用。他把小美人抱进怀里,也朝着她的脸颊香了一下,又把她的小手连同那把匕首一起抓了过来,道:“陆玥泽三个字,你已经会写了吧?” 云珠点头,她第一个学会写的不是她的名字,而是他的名字。 陆玥泽心情大好,直接告诉云珠:“喏,以前怎么刻的巴益,现在就怎么刻陆玥泽。” 云珠惊诧地看着陆玥泽,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陆玥泽的眼睛瞪圆了,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故意板了脸,吓唬她:“看什么看?你以为你夫君我会允许你身上带着一把刻着另一个男人名字的匕首吗?” 尤其是“巴益”那个两个字,在南夷古话中,还是“瑾玉”的意思! 云珠急了,结结巴巴十分不流利地说着:“不是,男人,名字。” 陆玥泽才不管那么多,直接点着她的鼻尖,就道:“只能刻你夫君的名字,不能刻别人的!” “哦……”云珠拉长了音,最终乖巧地点了头。 她有点委屈,除了“陆玥泽”三个字,她也没想刻别人的名字啊! 陆玥泽送给云珠的这把匕首,自然也是名贵之物,几乎不必云珠原来的那一把差上半分。云珠很快就适应了新匕首,站在院子里,“嗖嗖”地比量着,不懂武功的平喜如何看画她们,吓得躲到了院子里的海棠树下,死士出身的阿丙阿丁倒是没有那么害怕,却也知道夫人的功夫不可小觑。 云珠适应了匕首之后,就又朝着阿丙阿丁要了一把随身匕首,搬了把椅子,一边晒着日头,一边在她的新匕首镶金的把手上,工工整整地刻着字。 日头温和,暖风宜人,十分地惬意,只是偏偏有人要来扫兴。 平喜几乎是黑着一张脸来禀报云珠的,“夫人,那个张娴君张姑娘又来了。” 云珠果断地摇了摇头,不见。 反正陆玥泽说了,她不必去应付王家的那些女眷。既然她连王家的那些女眷都不用应付,那么这个张娴君她就更没有必要去搭理她了。 平喜不过就是禀报一声,夫人说不见,她立即就派人去回话了。 带着杏儿等着堂屋的张娴君,看见过来的不是夫人身边伺候的大丫鬟平喜,而是那两个年岁不大的小丫鬟之一,顿时就知道,自己这一次又是要吃闭门羹了。 果然,丫鬟看画道:“张姑娘请回吧,我们家夫人无暇见客。” 张娴君气得够呛,但又想着她如今还寄在程家的篱下没有回到陆家,也不好发作,只得怏怏不乐地带了杏儿走了。 主仆二人从夫人这里出来,转头就去了陆家商队现任大总管刘长德那里。 杏儿有些不安,“姑娘,这个刘总管一向不管我们的事情,我们去求他,可行吗?” 张娴君摇了摇头,心有不悦,但又不得不说:“陆爷那边神出鬼没的,我们就算是想求陆爷,却连陆爷的影子也见不到,就算是有一肚子委屈,陆爷也不知道啊!陆爷的那个哑巴夫人就更别提了,原本是想要给她些面子,才想着去走她的门路的,可是她竟然一直都不肯见我,实在是气煞我也!如今只剩下这个不干实事的刘总管,每日都是和我们笑哈哈地说话,却什么都不管。可是,我们除了来求他,又能怎么办?” 说着说着,张娴君忽然感叹了一句:“还是原来的陆大总管更知道体贴人一些。” 杏儿撇撇嘴,没敢说,陆德福陆大总管,那是心里有她们家姑娘,所以才会处处对她们家姑娘照顾的。如今这个刘大总管,根本就不把她们家姑娘当一回事! 自然,张娴君在刘长德那里也碰了壁,甚至这次这个刘大总管都没有见她们,只是派了自己手下过来说了一句,“无暇招待!” 张娴君气得不轻,带着杏儿气呼呼地走了。 她们主仆二人走到回到程家人暂住的那片院落,忽然就看到一个拱形圆门旁蹲了一个人。 杏儿吓得叫了一声,张娴君要比她镇定许多,壮着胆子问了一句:“是谁在那里?” 许久之后,就在主仆二人以为那人不会回答时,忽然传来了一道柔柔弱弱的声音,“张姑娘,是我,阿沽。” 张娴君先是一惊,然后也没有迟疑,立即带着杏儿朝着阿沽的放向走了过去。绕过花丛,主仆二人看清了阿沽此刻的情形。 她几乎是衣不蔽体,怀里还胡乱地抱着一团衣服,就那么可怜兮兮地蹲在角落里,似乎想要把自己的身体藏起来。 张娴君也顾不上许多,见她如此,立即蹲在了她的身前,伸手去扶她,心疼地问:“又是程公子?” 阿沽眼里带泪,无声地点了点头。 张娴君的目光落到了地上,斑斑血迹,触目惊心,这个程瑾玉下手也实在是太狠了,简直和畜丨生没什么两样! 阿沽这次实在是太疼了,根本一步都走不了,张娴君和杏儿一起把她架了起来,也没有把她送回去,直接带到了张娴君的住处。 备了热水,阿沽好生的清洗了一番,杏儿便去给她上药了。躺在床上的阿沽姑娘几乎如同木头一般,什么反应也没 有,目光就直勾勾的看着前方,也不知道究竟在看什么。 杏儿给阿沽上过药之后,张娴君又命杏儿拿一身新衣裳给阿沽姑娘换上。 这是,阿沽姑娘才像是回过神一般,急忙推迟:“张姑娘,万万使不得,阿沽如此低贱的身份,怎么能穿您的衣裳呢?” “不过就是一身衣裳,你穿了就是了,无须与我客气。”张娴君对待阿沽,倒是蛮有慈悲之心的。 阿沽感激不尽,终于换好了衣裳。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急急忙忙下了地,收拾好自己,然后朝着张娴君主仆跪了下去,“今日多谢张姑娘搭救,张姑娘三番五次地救了阿沽,阿沽无以为报,如果阿沽有朝一日,换得自由身,一定做牛做马地报答张姑娘!” “阿沽姑娘客气!”看着脸色依旧惨白的阿沽,张娴君从未指望过阿沽还恩的。 阿沽姑娘毕竟不能在张娴君这里久留,几乎是能走之后,就主动告辞离开了。 张娴君望着阿沽姑娘消失在回廊里的身影,忍不住感叹着:“这个阿沽姑娘也是可怜之人!” …… 或许是因为阿沽姑娘的事情,张娴君更加迫切地想要回到陆家商队里。她实在是不敢信任的程家的为人,他们的家主程公子都是如此,程公子的那些手下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两边一对比,张娴君就越来越觉得陆爷实在是太男人了,做事霸气又仗义,果然是她相中的夫君人选,就是和那些歪瓜裂枣不一样。 越是这般对比,张娴君就越是倾心于陆爷,也越是想要回到陆家的商队里去。 可是,事与愿违,她带着杏儿奔走了几日,别说陆爷她连个影子都没见到,就是陆爷的那位夫人,她也不曾见过,就连陆家商队的刘大总管,也把她拒之门外了。 张娴君气愤不已,但是又不能赌气不去,不然她可能就要一直寄在程家篱下了。尤其是,眼看着陆家的商队似乎要返程了,而程家根本就没有要离开桓晃之地的意思,这一下子,张娴君算是彻彻底底地坐不出了。 “杏儿,若是陆家的商队走了,那我们日后可怎么办啊?”张娴君急了,她当初想要跟着陆家的商队一起去下船,但是陆爷并没有发话带上她。她没有了办法,这才搭了程公子一路同行,以为在这途中,她总有办法会让陆爷把她接回陆家商队的。 可是,如今看来,这个陆爷也实在是太狠心了,竟然 一直不肯松口让她回陆家商队! 杏儿一直都是不赞成自家姑娘的所作所为,尤其是这一次她们还是背着自家老爷跑出来的,或许姑娘回去不会受罚,她这个丫鬟是逃不掉的。她只抿了唇,默默地听着张娴君一个人着急,却也不能出什么意见,只能默默无声。 张娴君道:“不行,我们不能这样坐以待毙,我们必须去找陆爷,一定要见到陆爷才行!” 说完之后,她立即让杏儿姑娘给她换了一身衣袍,准备去赌陆玥泽。 …… 云珠这边也是惊讶,她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快就要离开桓晃之地了。 陆玥泽抬手捏了捏她的小脸颊,笑着和她说:“这么惊讶做什么?难道你不想离开这里?” 云珠摇头,她只是觉得太快了。 他们在路上花费了几个月的时间,难道就为了仅仅在这桓晃之地住上不到半个月? 陆玥泽见她一脸疑惑,但有些事又不好向她解释,只得挑了些简单的:“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我们在这里也没有其他的事情,自然早日回去的好。” 他因为已经知道程瑾玉就是当今圣上被偷走的那位大皇子,自然不需要像程瑾玉一样去找那位浑奴。而且,浑奴之事,云珠已经说了大半了,他猜测就算是找到浑奴,他也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自然是更不必浪费时间去找浑奴。 而且,于陆玥泽而言,最重要的是,云珠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那位“帝凰之相,凤后之运”的浑奴之女,程瑾玉如此虎视眈眈、势在必得,他可不敢把云珠放到离程瑾玉这么近的位置。 云珠听说要回去,倒没有表现出对桓晃之地的依依不舍,只是悄悄地问了陆玥泽一声:“你,找到,浑奴……了吗?” 她记得牢牢的,陆玥泽不让她叫浑奴阿爸,所以刚刚她说话的时候,刻意把“阿爸”两个字咽了回去。 陆玥泽摇头,实话实说:“我没有去找。” 云珠脸上有些失望,不过转瞬她就又笑了起来,似乎十分开心。 陆玥泽有些奇怪,低头问她:“宝贝,你笑什么呢?” 云珠悄声地告诉陆玥泽:“浑奴……是很有本事的,没有人能找到他,当初在林子里,族里的人,都不知道他,在。” 她这句话讲得断断续续,但是陆玥泽听懂之后,却觉得他放弃去找浑奴,绝对是一个十分明智的决定。 否则,大皇子被偷整整二十年,庙堂与江湖上,奇人异士这么多,怎么会没有一个人寻到过浑奴?自然是浑奴有心想要躲藏,没有人有本事寻得到他。 不管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他陆玥泽不想挣这一份从龙之功,此种时刻,还是不要搅和进去最好。 “云珠,媳妇儿,我们这就返程回家好不好?回去后,我们就成亲!我风风光光地把你娶进门,嗯?好不好?” 陆玥泽的声音略微低沉,暗哑磁性,带着蛊惑,让云珠不自觉地就点了头。 一想到自己要和陆玥泽拜堂成亲,就算是已经成过一次亲了,云珠还是禁不住脸红了。她低着头,陆玥泽能看到她脖颈上一片绯红,不用猜就知道她的小脸现在估计已经是红的不成样子了。 她虽然红了脸,整个人却不老实,小手已经悄悄地挪到了他的手边,握住了他的一根手指。 陆玥泽故意逗她,想要把手拿走,云珠却不干了,小手抓得更紧了,但是她仰起的小脸,却装出了一副无辜的模样,好像表示,我什么也没有做哦,我是无辜的哦。 那小模样,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要多让人怜惜,就有多怜惜,陆玥泽忍不住了,低头含住了她的唇…… 就在两个人亲亲密密的时候,平喜无奈地站在门口,隔着帘子禀报:“爷,夫人,张姑娘求见。” 陆玥泽正搂着怀里的小姑娘,意犹未尽,满心享受,忽然听到了这么一句,也不等云珠有所反应,毫不客气地回了一句:“不见。” 带着丫鬟杏儿一起过来的张娴君又一次吃了闭门羹。今日,她是打听到陆爷未曾离开,这才过来的。 她心里想着,这夫人当着了陆爷的面,还能好意思不见她?自然是要把她客客气气请进去的,到时候她见了夫人,又见了陆爷,装装可怜,提出自己想要回到陆家商队……想想就美滋滋的。 可是,张娴君如意算盘打得好,却是根本不知道,你下令不见她的人,正是她心心念念的陆玥泽。 她拧着帕子,气鼓鼓地跺着脚,可是又丝毫没有办法,只能转了身,带着杏儿怏怏不乐地走了。 王家大宅占地极大,穿过花园,又走了几个月亮拱门,主仆二人还没有回到自己的住处。张娴君的心情极度不好,听说这几日陆爷的商队就要返程,她的脸色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她边走边说:“杏儿,你说,我们究竟该 怎么办?” 杏儿不过是个小丫鬟,哪里有什么办法,只能摇着头,继续跟在张娴君身后。 张娴君还在发愁,自言自语呢喃着:“我必须要想个法子才行,不然这桓晃之地这么远,我怎么回家去呀?” “你还想回去?”就在张娴君自言自语的时候,忽然有人打断了她的话。 她和杏儿吓了一跳,一抬头,发现主仆二人被几个男人堵在了路上。为首的那个,张娴君曾经和他有过一面之缘,她不太确定地问了一句:“穆公子?” 来人正是曾经和张娴君定过亲事的穆凡成,他带着几个人,皮笑肉不笑盯着张娴君,就像是盯着一块到口的肥肉似的。 张娴君被看得极不舒服,顿时头皮发麻,壮着胆子问了一句:“你要干什么?” 她问话时,身边的杏儿已经被控制住,主仆二人被隔开,只能无助地互相看着。 张娴君面对如此阵仗,强装淡定,腰背笔直,似乎丝毫不却,梗着脖子道:“穆公子,你最好让你的人快点放开我的丫鬟!不然,我可就喊人了?” “喊啊!我巴不得你喊呢!”穆凡成如同一条蛇一般,盯着张娴君,脸上竟然带了得逞的笑容。“听闻你天天去找陆玥泽,每次回来都路过这里,我这好不容易堵到你的,你若是不喊,我这不是白费力气了吗?” “穆凡成,你到底要干什么?”张娴君曾经和穆凡成是定过亲事的,自然是知道他的名字,如今她连名带姓地呵斥他,显然已经要怒了。 “大点声喊。”穆凡成看着眼前羞怒的姑娘,似乎很不满意,“你最好把所有人都叫来,到时候你也就只能嫁给我了!” “你无耻!”张娴君大骂。 穆凡成哈哈大笑,“我无耻?我穆凡成已经废了,这辈子都讨不到媳妇儿!这是谁害的?罪魁祸首就是你张娴君!就是你的爹爹张明川!就是那个你天天要去见的陆玥泽!是你们一起害了我!你们既然害了我变成一个废人,害得我如此生不如死,我怎么的也要讨回来吧!是不是啊张姑娘?你可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儿啊!” 张娴君不由地向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否认,“我和你的婚约已经不作数了,我也没有害过你,你不要找我!” 她说完,转头想要去找杏儿。可是杏儿已经被穆凡成带着的几个下人堵了嘴,直接拖走了。张娴君求助无门,只得转头,继续警惕地盯着穆凡成,不知道他下一 步究竟要干什么。 穆凡成盯着她,唇角露出讽刺的笑,目光放肆地把她从头打量到尾,“啧啧啧”了好几声,色眯眯地说:“张姑娘这小模样,我竟然是第一次如此仔细地打量,没想到也是如此俊俏,跟那盛开的花儿似的。怎么桃羞杏让,娇滴滴的一个小姑娘,我当初怎么就有眼不识金镶玉,把你给错过了呢?虽然你不及你们陆爷夫人那般娇羞可人,但是既然你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儿,我也就不计较那么多了,今日你我就洞房花烛吧!” 张娴君听了他的话,顿时恼羞成怒,咬着牙骂道:“你不要脸!谁是你未过门的媳妇儿?我们的亲事根本就没谈成!” 穆凡成摇头道:“没关系,我不在乎,你们是不是以为废了我,我就不能动你这个姑娘了?” 他说话间,不知道从哪里,竟然掏出个面目狰狞铁制东西,大摇大摆地举到了张娴君的面前。 张娴君虽然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但是也不什么都不懂的,她看见穆凡成手里的那个东西,顿时就脸色发白,转身就想跑。 可是,今日穆凡成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过来的,他手下的几个人动作极快,张娴君根本就没有来得及跑,直接就被按在了月亮拱门的边缘。拱门的旁侧就是花坛,里面盛开了无数朵花,被压在墙上动弹不得的张娴君竟然能闻到花香。 她此刻害怕极了,手脚发颤,平日里她是嚣张跋扈的千金大小姐,如今却被几个男人压着,一动也不能动。她想喊,穆凡成却已经走了过来。 他的眼睛里带了浓浓的恨意,似乎极其享受这报复的快感。他抬手捏了张娴君的下巴,盯着她邪魅地笑道:“你爹爹废我之时,可曾想过他的宝贝姑娘有朝一日会落到我的手里,任我蹂丨躏?” 张娴君想要躲开他粘腻的手,却根本抵不过他手上的力道,头被固定着,一动也不能动。 “你、你那是罪有应得!你快点放开我,你今日若是敢动我一根汗毛,我爹爹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张娴君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后悔过,后悔自己这么不听话,偷偷地背着她爹爹张明川跑了出来。如果不是这样,她也不会在今时今日遇到这个穆凡成,面临如此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境地! 穆凡成听了她的话,哈哈大笑,捏着她下巴的手用力了几分,“你以为,我穆凡成会怕你爹爹?我已经被你的爹爹害成了这样,男不男,女不女的,我见了他之后,不杀了他,难解我心头之恨! ☆、第93章 第九十三章恶人自有恶人磨 张娴君简直不敢相信,程瑾玉撞见穆凡成如此行为之后,竟然没有管她,就这么走了?! 穆凡成本来看到程瑾玉过来,便不由地停了手,毕竟他现在是程家的客人,自然要给程瑾玉面子的。可是,令他意外的是,这个程瑾玉似乎根本就没有想要管这件事,就这么走了。 他先是怔愣了片刻,然后就盯着张娴君得意洋洋的笑了起来,之后又站起身抬头,朝着他身边的两个手下踢了一脚:“一群废物!来人了也不知道!你们几个都出去个本公子守着门,谁也不许靠近!” “是!”穆凡成的几个手下,一撅一拐地走了,瞬间葡萄架之下,就只留了张娴君和穆凡成。 穆凡成邪笑着看着张娴君,眯着眼睛道:“如此看来,你今日注定是逃不出本公子的掌心了,哈哈哈……” “穆凡成,我会杀了的你,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本公子等着你,等着你来杀我的那一日!不过,今日,你倒是要让本公子好好爽爽才行!哈哈哈……” 张娴君绝望的闭上眼睛,等待噩梦袭来…… 忽然,就听到穆凡成闷哼一声,噗通一下,就倒在了她的身上。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看见一个瘦弱的姑娘手里捧着一块大石头,那石头上,沾了血迹。 是阿沽姑娘! 她用石头,把穆凡成的头砸了一个窟窿! 张娴君看到她之后,顿时就哭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 阿沽也是吓得不轻,满眼腥红,瑟瑟发抖,她愣了瞬间,忽然就把手里的石头扔了,蹲下来用力地推开穆凡成,手忙脚乱地帮着张娴君解手脚上的绳索,大概是太过慌乱,她的手一直抖个不停,解了几次,才成功。 张娴君此刻已经是披头散发,不成模样,也来不及整理衣裳,扑倒阿沽怀里痛哭不止,“呜……” 阿沽抬手把她搂进了怀里,她要比张娴君冷静了许多。看着旁侧倒着的穆凡成,阿沽把张娴君从怀里推开,强装镇定地告诉她:“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张娴君低声抽噎着,阿沽顾不上许多,直接把她拉起来就跑。两个小姑娘手拉着手,逃命似的跑了一气,最后终于跑回了张娴君的住处。 阿沽站在屋子里,听着里间的张娴君压制不住地哭声,也觉得刚 刚像是做了一场噩梦似的。在那种时刻,她竟然有勇气拿起石头砸向了穆凡成的头,她竟然杀人了! 张娴君哭了一通,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出来,忽然就朝着阿沽跪了下去:“多谢阿沽姑娘今日救命之恩,不然……我、我就要毁在穆凡成那个畜生的手里了!” “张姑娘不必这样,我也是恰巧路过,何况是你曾经三番五次地救我……”阿沽急忙伸手去扶张娴君,她手上还沾着血迹,看起来极其地血腥。她把张娴君扶了起来之后,就窘迫地收回了手,怕张娴君看见。 张娴君害怕的一直在发抖,忽然想起来什么,抓住阿沽的手,急忙道:“那个……穆凡成是不是已经死了?他是不是已经死彻底了?” “我不知道……”阿沽当时也只是砸了一下子,到底人被他砸没砸死,她根本就不知道。 张娴君又想起来,“对了,杏儿,杏儿怎么样了?怎么办?我该怎么办?阿沽姑娘?” 阿沽显然要比张娴君淡定许多,她伸手握住她的手,平静地开口,“不管事情怎么样,这里是王家,出事的地方是程家借住的客房,那个穆公子是程家的客人,你也是程家的客人……或许程公子他会帮着你的……” 阿沽提到了程瑾玉,张娴君顿时浑身一抖,想到当时程瑾玉看见了此种事情,却扔下她没管,袖手旁观,冷血无情,最后竟然当说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转身走了。 “不,程瑾玉那个畜丨生,他不会管我的,我不能指望他!我要去找陆爷,只有陆爷能帮我,只有他能帮我……”张娴君一个劲地摇着头,她不能指望程瑾玉,绝对不能指望他! 阿沽抿了抿唇,她知道程瑾玉是个冷血无情的,可是陆玥泽何尝不是呢? 她同情地看着张娴君,却什么也没说。 …… 杏儿是傍晚时刻,自己走回来的。她衣衫凌乱,一撅一拐,眼睛红肿,表情木讷,问了半天,却一句话也不说。张娴君看到她,顿时就哭了,抱着她一个劲地骂着:“畜丨生!一群畜生!” 阿沽知道张娴君主仆两个人都遭了难,并没有急着离开。她给张娴君和杏儿一个人倒了一杯茶,水是凉的,也只能对付。她说:“事已如此,也无可奈何,张姑娘好好照顾杏儿姑娘。如果,张姑娘知道是程公子靠不住的,不如想办法离开这里。” “我要去找陆爷!我要让陆爷给我讨公道!”无论如何,她张娴君是陆爷船 帮掌柜的女儿,也算是半个陆家人,如今遭此大辱,怎么可能就默不作声地咽下这口气呢? 阿沽盯着张娴君,摇头说:“我不知道你口中的陆爷是否会管你,但是这种事关乎了姑娘家的名节,你若是豁了出去,也讨不到好处的。尤其是,如今穆凡成生死不明,他们穆家人或许……或许就是打着要娶你的名义呢。” 阿沽毕竟是风尘女子出身,有些事情看得要比张娴君更加的透彻,世态炎凉,人生百味,她早就已经体味过了,自然是不愿意看到张娴君走错老路。 “那怎么办?难道穆凡成辱我们主仆一事,就这么算了吗?”张娴君哭着说:“凭什么!凭什么啊!” 她虽然是泄愤发怒,却也知道这种事不能声张出去,不然她张娴君就彻底地完了。西南之地虽然民风开放,但也没能宽容到能容忍女子失洁,如若东窗事发,她只有一根白绫了却性命一条路了。 阿沽轻拍着满眼绝望的张娴君,也是无能为力,她如今的境遇并不比张娴君好上几分,尤其是那个程瑾玉一想起她来就变着法地折磨她,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她帮不了张娴君,只能和她说:“你只有离开这里,快点回家去才行。张姑娘,你比我强多了,你出身商户人家,有疼爱你的爹爹,你比我有倚仗,只要你能回到你爹爹的身边,就算是程家再纵容,穆家再嚣张跋扈,他们也不敢动你。” “对,我要回家去,我必须回家去!”张娴君感激地拉住阿沽的手:“阿沽姑娘,今日你对娴君有救命之恩,如果娴君有朝一日得意脱险,一定会想办法让我爹爹派人来救你的。” 听了张娴君的话,阿沽勉强地挤出了一个笑,道:“多谢张姑娘,有你这一句话,我阿沽人生就有望了。但是,张姑娘也不必为难,阿沽知道自己是什么,许多事情,已经不求了。” 她是程家的歌姬,不是张娴君央求了她爹爹就能想带走她就带走的。如果程瑾玉不发话,她就是烂死在地里,化作枯骨,也没有人能带走她。 阿沽不敢在张娴君这里多做停留,只能安抚了她们主仆二人,匆匆离去。今日她惹了祸事,或许明日就要命丧黄泉了。张姑娘虽然算不上良善之人,却是三番五次地救她与水火之中,她并不后悔今日所为。 不过,也算是阿沽和张娴君幸运,听说那个穆公子没有死,只是脑袋上被砸出了个窟窿,一直昏迷,程家人和王家人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只当是院子里进了歹人,正四处排查抓歹人 。当然,他们在穆凡成昏迷的葡萄架下面,寻得了一些姑娘家的东西和一些不能言说的物件,为了掩饰丑事,自然不能公开提及的。 一听说,穆凡成没有死,张娴君气得牙直痒痒,恨他怎么不死呢? 杏儿的状况一直不好,痴痴傻傻,跟个木偶似的,偶尔还会发生无缘无故地发笑,转瞬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张娴君也无暇顾及她,她咬着牙,想着必须要尽快地找到门路,回到陆爷的商队里,她不能再留在这个龙潭虎穴里了。 就在张娴君求助无门之时,一个消息让她措手不及,陆爷昨日已经带着商队启程了。这一次,张娴君就算是插了翅膀也追不上,只能继续留在王家的大宅里。 她望着王家的大门,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谁来救救她啊,谁来救救她啊! …… 云珠上马车的时候,发现这个马车车厢较比之前的马车车厢变了模样,比之前的那个要大上了许多,马车车厢尾端的软床是变化最明显的。 陆玥泽一手扶着云珠,一手掀着马车帘子,提醒她:“慢点,小心摔倒。” 云珠的眼睛亮亮的,一脸新奇地盯马车里的一切,陆玥泽见了,笑着和她解释:“之前的马车烧了,后来我们临时用的那个车厢太小,所以这几日又赶制了新的,感觉如何?” 小姑娘立即点了头,表示自己挺喜欢的。 陆玥泽跟她说:“我们这一路不会停,很快就能赶回去的。” 云珠的眼睛亮了,她记得,陆玥泽说话,回去他们成亲的。她笑眯眯地说了两个字:“成亲!” 陆玥泽正交代路上注意的事情,云珠忽然脆生生地来了这么一句,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笑着颔首:“对,成亲,我们回去就成亲!” 他的小姑娘真是懵懂又天真,估计是记得他那日说的话,竟然这般大摇大摆地就说出来,也不知道羞涩。可是,就是这样的云珠,让陆玥泽简直爱不释手,也顾不上和她说别的,忽然就长臂一伸,把她抱进了怀里,几步就跨到了马车尾端的软床上,把小姑娘往软床上一放,低头就亲了上去……软糯香甜,他的云珠真好! 他绝对不会任何人把云珠抢走的! 夜里,云珠睡了之后,马车里悄无声息地多了一个人,就是那日那位死士领头模样的人。几乎那人一出现,上一刻还在睡着的云珠,忽然就起 来身,手里握着匕首,一脸警惕地盯着那人。 她坐起来拔丨出匕首的那一瞬间,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把陆玥泽挡在了身后,看着云珠瘦弱的身躯挡着人高马大的自己,陆玥泽心头一颤,感触万千,忍不住把小姑娘抱进了怀里。 “云珠,日后,我来保护你。” 云珠依旧是紧盯着那人,见陆玥泽如此淡定,眼神疑惑。 那人也是惊讶,他是死士,只效忠与陆玥泽的死士,身手自然是数一数二的,不然执行任务时,那可是要送命的。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一现身,竟然立即就惊动了夫人。 他先是怔愣了片刻,立即反应了过来,朝着陆玥泽和云珠行礼,“三公子,公子夫人。” 云珠大概是第一次听到陆玥泽这么被称呼,小脸带着惊讶,回头去看陆玥泽。 陆玥泽抱着云珠,安抚她说:“别怕,他是我的人。我在陆家排行第三,所以他叫我三公子。” 他说完这话,也没有背着云珠,直接就问:“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回三公子的话,已经部署完毕,三公子无须担心。” “有劳了。”陆玥泽语气淡淡的。 那人也并未再多话,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云珠有些惊讶,起身想要去找人,被陆玥泽拉了回来。 他也没有和她多解释,只说了一句:“不用担心,那是给我们办事的人。” 顿了顿,陆玥泽忽然把云珠搂进了怀里,下颌抵着她的肩窝,似乎情绪有些低落。整个马车里一阵沉默,许久之后,云珠听到耳边的陆玥泽轻声说道:“云珠,如果我为了达成某个目的,做了不好的事情,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坏了?” 云珠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是她能感觉到他的失落和伤心。她不知道要如何去安慰他,只能伸出小手,紧紧地抱住他的腰,把自己往他身上靠了靠。 沉默了许久的陆玥泽忽然笑了起来,笑声极淡,他轻声道:“就算是我做了什么,我也不后悔的。云珠,没有人能把你从我身边夺走,谁都不可以!若是有人敢伸爪子,我陆玥泽一定要剁得他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靠着陆玥泽身上的云珠眨了眨眼睛,半晌之后吐出了一句让陆玥泽哭笑不得的话:“没有人,想,抢我。他们,不喜欢,我。” “噗!”陆玥泽这次实在是忍不住笑了,几乎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低头看着怀里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白白嫩嫩,好个模样,怎么可能会没有人喜欢她呢?他就喜欢的不得了,恨不得时时刻刻把她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瞧见她。 真是个天真又冒着傻气的姑娘,可是陆玥泽却越来越爱得刻入骨髓。 他把云珠搂紧,贴在她耳边,咬着她的耳垂,柔声问道:“他们不喜欢你,爷一个人喜欢你,好不好?” 云珠红着脸,窝在陆玥泽的怀里的,点了头。 陆玥泽抱着她的手臂用力了几分,“那么就这么说定了,日后只有爷可以喜欢你,你也只喜欢爷,别人谁也不行,知不知道?嗯?” “嗯!”云珠又点了点头,还小声地嗯了一声。可是她这一声实在是太软糯了,听在陆玥泽的耳朵里痒痒的,让他忍不住又抱着怀里的小姑娘亲了起来。 云珠:“唔……” 她其实还有问题想问,她想问问,她日后除了喜欢陆玥泽之外,可不可以也喜欢娃娃们?浑奴阿爸说过,日后成了亲,就可以和夫君一起生许多许多的娃娃,到时候他们身边儿女绕膝,其乐融融,就永远不用一个人孤独地生活了。 不过,很快她就被陆玥泽吻得七晕八素,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更是把这个问题忘得一干二净,什么也不记得了。 …… 陆爷商队离开桓晃这件事,张娴君是后知后觉第二日才知道的。可是,她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不说陆爷能不能带上她,就算是她现在想要追上去,隔了一天的路程,她一个姑娘家,想要追上去,几乎是不可能的,尤其是,看着痴傻的杏儿,张娴君简直是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 她想寻个机会去见见阿沽,可是好不容易寻到阿沽住处,却发现她根本没在,打听之后,听说阿沽又被程公子叫去伺候了。 一想到程瑾玉对阿沽的折磨,张娴君就是一阵颤抖,根本就不敢往下想。程瑾玉和穆凡成都是衣冠禽丨兽,半斤八两,谁也不比谁好到哪里去! 找不到阿沽,张娴君只能又回到自己的住处,这一次路过陆爷原来住的宅子时,她竟然瞧见了一个陆爷夫人身边伺候的丫鬟,不是别人,正是被杏儿认作了干姐姐的闫蝶。 看到闫蝶时,张娴君心里顿时升起了希望,一股脑儿的就冲了过去。如果陆爷夫人的贴身丫鬟还在王家大宅里,是不是她们主仆二人有希望能一起跟着闫蝶离开? 闫蝶见到张娴君,先 是一愣,后来才想起来,这位是何人。 她欠身行礼,“张姑娘。” “闫蝶姑娘。”大概是因为有事求人,此刻的张娴君也摆不出什么架子,颇有礼貌地与闫蝶寒暄,“闫蝶姑娘不必客气,你既然是杏儿的干姐姐,我也杏儿情同姐妹,自然你也是我的姐妹。闫蝶姑娘这是要去哪里?听闻陆爷和夫人已经启程了,闫蝶姑娘是留下来处理后续事情的?不知闫蝶姑娘何时启程?” 闫蝶望着眼前自说自话的张娴君,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张娴君却是已经等不及了,“闫蝶姑娘,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闫蝶姑娘应允。我这次是私自离家,背着自家爹爹偷偷跑出来的,自然知道自己是犯了大错的。如今,杏儿又生了怪病,我实在是归家心切,还望闫蝶姑娘启程时,能带着我主仆二人一起!闫蝶姑娘大恩大德,我张娴君定然铭记在心,日后如果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定然竭力去办。” 面对如此境地,张娴君是彻底地急了,想方设法想要离开王家大宅,所以也不在乎自己算是位养尊处的千金小姐,直接就和闫蝶这种有卖身契的婢子称了姐妹,并承诺日后重谢。 可是闫蝶却无动于衷,她看了张娴君片刻,轻叹了一声道:“张姑娘是误会了,我不是留下来爷和夫人打理后续事情的。我,已经被爷指给了王家的小厮做媳妇儿,已经不算是陆家的人。” 她说话时,有个年约二十岁的小厮匆匆跑了过来,见了闫蝶顿时就笑眯眯的,“媳妇儿,我在前面等了你半天,看你没过来,刚刚求着嬷嬷进来接你。你……这里还有事情吗?马车等在外面,我们要启程去庄子了。” 他说话时,极其殷勤地接过闫蝶手里的布包,看着闫蝶的眼睛里一直带着欢喜,看起来倒是个憨厚老实的。 闫蝶朝着张娴君欠身行礼:“张姑娘,闫蝶告辞了,劳请张姑娘好生照顾杏儿妹妹,张姑娘保重。” 她说完,几乎头也没回地就走了。 那个小厮也朝着张姑娘拱手作揖,算是行了礼,然后拎着包袱就一路小跑地跟着闫蝶身后,眼神时不时地往闫蝶身上飘,满心欢喜。 闫蝶自然是知道身侧的男人一直在偷看她,她微侧头,朝着他露出了一个笑脸,然后又羞怯地低了头。 这个男人年纪不大,长相也不赖,看起来又憨厚老实,却也不死板,嘴很甜,几乎在王家大宅里里外外都是吃得开的,唯一不好的便是,他是王家的卖身奴才,并不 是闫蝶渴望的自由之身,日后两个人的孩子,依旧是要在王家做奴才的。 闫蝶闭了闭眼,陆爷已经待她不薄了,她做出背主之事,虽然最后自我承认了,但是陆爷能在此给她留一条生路,已经是她的大造化了。何况,她的夫君看起来人不赖,她也愿意好好和他过日子,绝不会把这得来不易的日子挥霍的。 这边闫蝶算是心满意足了,那边的张娴君却是如一盆冷水砸在身上,满眼绝望。 原来,闫蝶不是被陆爷留在这里的,而是嫁在了这桓晃之地。如此说来,她和杏儿还是没有办法离开王家大宅! 闫蝶嫁人之事,知道的人不仅仅张娴君一人,还有一直在王家大宅里借住的程瑾玉。 程瑾玉气得又砸碎了一套王家大宅价值连城的茶壶,他指着自己的几个手下破口大骂:“你们!你们!一群废物!本公子的两千两银票就这么打水漂了?安插在陆玥泽夫人身边的人,一次也没有用过,就这么被打发嫁人了?还是嫁的王家的奴才!日后她都会留在桓晃之地,不可能回到陆宅去的!那么买通她有什么用?啊!” 程瑾玉越说越气,怒吼骂着:“本公子要你们这群废物究竟有什么用?吃着本公子的,喝着本公子的,拿着本公子的,结果呢?结果让你们在陆玥泽身边安插个人,你们倒是给人家银子挺痛快,却连个屁都没见着!本公子那两千两银子扔水里还能听个响声!” 他这次实在是气炸了,本以为陆玥泽知道了他的身份,多少能对他有些顾忌。不过,如今看来,陆玥泽确实对他有顾忌,只是陆玥泽却不是如他程瑾玉所愿主动靠了上来,反而是来了个井水不犯河水,能躲多远躲多远,就连陆家商队离开王府大宅这么大的一件事,他程瑾玉愣是一点消息也没听到! 看着自己那些手下,程瑾玉越想越气,他养着的这些废物,究竟有什么用?!这么大事,直到人家都走了第二天,他们才打听出来! “滚!都给我滚出去!”程瑾玉对着手下发完火之后,又让人把阿沽叫了过来,直接把人往死里折腾了一番。 话说,穆凡成那边终于是醒了。他的脑袋上还有个窟窿,涓涓不断地淌着血,大夫无论怎么止血也止不住。 穆凡成本就是废了的人,此刻只想着出气,自然是自暴自弃,也不管自己的这个伤势,直接就要去寻人复仇。他不知道当日把他打伤的人是谁,所以所有的怨气都迁怒到了张娴君身上,躺在床上大吼:“是张娴君那 个贱丨女人伤了我,是她伤了我,你们把她给本公子抓来,本公子一定要泄愤!” 穆凡成见程瑾玉当时看见了却没有管,所以更加大胆放肆,也不在乎此刻是在王家大宅,一个劲地想要找张娴君报仇。 张娴君在闫蝶那里碰了壁,只能又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杏儿还是一副痴傻模样,饶是张娴君和她只有主仆之情,也不忍心见她这般。 她给杏儿穿了斗篷,一边穿一边和杏儿说:“杏儿,我们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了,这里没个知心人,就连往外送信我们都没有门路。陆爷又走了,我们就更没有了倚仗。如今,我们绝对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你乖乖听话,我带你走,我会把你带回张家的!” 张娴君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个法子了,就是带着杏儿连夜逃跑。她可不能等着穆家的人来寻仇,程瑾玉是不会管她的。 她几乎是迅速地收拾了行礼,因为杏儿那副模样,几乎什么忙也帮不上,东西多了张娴君也拿不动,她只带了金银细软,其余的衣服袍子什么都不要了,天一擦黑,她就带着杏儿偷偷地摸了出去。 程瑾玉这边穿好衣袍,又是毫不怜香惜玉地就把阿沽踢下了床。 阿沽趴在地上,手脚发抖地撑着身子,似乎想要爬起来。程瑾玉没理她,目光却落到了她脚上的那只黄金摇铃上。 他眯着眼睛看到了片刻,忽然就俯身,蹲在了阿沽的面前,一把就把她的脚踝拽了过来,力道极大,阿沽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她觉得自己的脚踝已经要被折断了。 程瑾玉却一点都没在乎眼前女人,只是眯着眼睛,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那只金子做的摇铃,思绪不知道已经飞到何处去了。 许久之后,他似乎有些恍惚地唤了一句:“云珠……” 又是这个名字! 阿沽默不作声地低了头,她也曾听说过,程瑾玉似乎有一个喜欢的姑娘,和她一样,也是西夷摇族的姑娘,可是不知何种原因,那个姑娘嫁人了,程瑾玉没能顺利抱得美人归。 她越想越是苦笑,程瑾玉拿那个姑娘当宝,对待她阿沽,却是一直作践,根本就不把她当人看! 程瑾玉回过神来,似乎意识到眼前的姑娘不是云珠,顿时又是怒气横生,一脚就把已经站起来的阿沽踹倒,骂道:“滚!” 阿沽匆匆忙忙往外跑,出门时,撞到了门口的一个程瑾玉的一个手下。那手下见屋子里忽然出现的阿沽,立即 ☆、第94章 第九十四章霸“凰” 天色昏沉下来之后,张娴君就蹑手蹑脚地拉着杏儿,想要趁着王家大宅还没有落锁前,偷偷地跑出去。 她其实没有什么详细能跑去的计划,她只知道,这个时候王家大宅没有落锁,只要她能悄悄出去,或许能在桓晃之地顾上一辆马车,一路就回到自己的家里了。 如今这般遭遇,让她越来越是想家。她甚至觉得家里爹爹的正妻和其余的几个姨娘都是好的,毕竟她们只是平日里小打小闹,可从没有像穆凡成和程瑾玉这般不是东西。 她一路走得十分小心翼翼,躲着王家大宅里的丫鬟仆人,生怕自己弄出一点动静,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杏儿被她紧紧地拉在身后,她怕杏儿出声引来别人,已经先一步用小帕子堵住了杏儿的嘴。她安抚她:“杏儿,你先忍忍,我们出了王府大宅就好了。” 杏儿倒是乖巧,她说什么,她都是傻乎乎地笑着,似乎完全把自己与世隔绝了。张娴君看着她,就心疼不已,抹了一把眼泪,继续向前跑,可是还没有走几步,就被穆凡成拦住了。 穆凡成头上包裹的严严实实,手里握了一把大刀,身后跟着几个彪形大汉,他邪笑地盯着张娴君,贱兮兮地问她:“张姑娘,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张娴君一看到穆凡成堵在眼前,顿时脸色惨白,心头大惊,顾不得那么多,拉着杏儿调头就跑,慌不择路,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往什么地方跑。 “来人,给我追!”穆凡成根本就不放过张娴君,他好不容易才把人堵到的,怎么可能就让人跑了呢?他今日不废了张娴君,他就不姓穆! 张娴君一路拉着杏儿,也不管脚上走的是什么,只顾得拼命地跑。可是,她和杏儿毕竟是两个小姑娘,杏儿如今又是一副痴傻的模样,他们哪里能跑得过穆凡成。 几乎没跑出一个院落,张娴君和杏儿就被穆凡成给堵住了。 “跑啊!跑啊!你接着跑啊!你怎么不跑了呢?”穆凡成看着眼前如困兽的两个姑娘,哈哈大笑。 张娴君惊恐不已,心跳如鼓,手里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包袱,另一只手把杏儿护在了身后。杏儿此刻已经不是之前的模样,她似乎是见到了那个几个祸害了她的男人,忽然疯狂地乱叫,似乎拼命地想要逃,一下子就挣开了张娴君的手。 张娴君已经满眼是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想要去 拉杏儿,杏儿却是一头就冲了出去,穆凡成手里大刀一横,张娴君只来得及喊了一句:“不!” 杏儿的人头却已经落地,血溅三尺。 张娴君吓得瘫倒在地,穆凡成却一点都不在意,似乎刚刚杀了人的,根本就不是他。他一脚把杏儿的头踹到了一旁,踏着血印,一步步地朝着张娴君走了过来。 张娴君吓得浑身哆嗦,小脸哭得发红,脸上挂满了泪水。她看着穆凡成一步步地走近,不由自主地一步步地向后挪开,似乎想要躲开穆凡成。 穆凡成脸上带着笑,可是那笑看起来却是和地狱里的阎王似的,恐怖阴森。 他一把就捏住了张娴君的小脸,手指摩挲在她的脸颊之上,阴阳怪气地开口:“张姑娘,你别怕,你这么如花似玉,我还不舍得杀了你呢。我今天就是想把这把刀插丨进你的身体里,让你尝一尝,一个被废掉的人的滋味!” 张娴君嘴唇发白,浑身颤抖不已,她咬牙切齿,大骂道:“穆凡成,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我不得好死也可以,你要跟我做一对黄泉路上的鸳鸯才行!”说完,穆凡成就哈哈大笑,几乎一把,就把张娴君身上的衣服撕开了。 张娴君知道今日她是躲不过去了,满脸泪痕,闭上眼睛准备认命了。 忽然,在她闭上眼睛,绝望之际,她看到了程瑾玉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就和上次一样,程瑾玉的目光盯着她和穆凡成。 也不知道是何种心理,张娴君唇角微微勾起,麻木地看着程瑾玉。她知道,就算是程瑾玉来了,也无济于事,他不会多管闲事的。 这一次,穆凡成见了程瑾玉,比上一次淡定多了,竟然还有心情和程瑾玉打招呼:“程公子,路过?” 看着眼前这不堪入目的景象,程瑾玉的目光里带着怒气,盯着穆凡成,恨不得他现在就死去! 他在祸害的人,是他程瑾玉未过门的妻子。 穆凡成见程瑾玉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似乎还有些愤怒,把手里的大刀放下,你朝着程瑾玉解释了一句:“程公子,这是我的家务事,我就不留你了。” 张娴君的眼睛依旧是闭着,她知道此刻自己是个什么模样,又知道程瑾玉是个不可能管她的人,自然不会睁眼去求助。 不过,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忽然听到程瑾玉大喝了一声:“来人,把穆凡成给我拿下!” “喂,程 公子,我的家务事,你不要管……唔!”穆凡成的话还没准说完,就被人堵了嘴,拖了下去。 张娴君缓缓地睁开眼睛,似乎有些不相信。程瑾玉这一次竟然这么好心,救了她? 她目光警惕地盯着程瑾玉,两人四目相对,半晌无言。 张娴君动了动,伸手扯过自己的衣裳,低着头,朝着程瑾玉道谢:“多谢程公子救命之恩。” 她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心里却并没有半分感激。程瑾玉此人,她实在是欢喜不起来。 她避过头,低头扣着衣扣,却没有注意到,程瑾玉看着她的眼睛直发亮。 他刻意放柔了声音:“张姑娘,不必客气。” 张娴君待要起身,程瑾玉的手却已经伸了过来,握住了她的手腕。因为之前被穆凡成那般对待,张娴君此刻早已经是惊弓之鸟,程瑾玉的手伸过来时,她就吓了一跳,整个人不由地向后躲。 程瑾玉目光炯炯,盯着张娴君目不转睛。 张娴君惊慌不已,咬着牙道:“还请程公子自重。” “张娴君,我会娶你的。”程瑾玉忽然开口。 “什么?!”张娴君还没有反应过来,更没有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被程瑾玉放倒了。 她躺在彻骨寒冷的地上,感觉自己像是要死了一般,她身上的男人凶狠无情,甚至脸上还带着得逞的笑意。 在家里一直被自家爹爹当成手中宝宠着的张娴君,从没想过,自己的第一次竟然是在这种地方,她刚刚还以为她侥幸躲过了穆凡成,逃过了一劫,却没有想到过自己竟然落到了程瑾玉这个畜丨生的手里。 她侧头仰躺着,眼泪止不住地淌了出来,划过她的眼角,划过她的耳朵,一滴接着一滴,滴在了冰凉的地面上。 不远处,她还能看到杏儿倒在那边的尸体,涓涓血迹,似乎在为她家姑娘的悲惨境遇啼血。 一切结束之后,程瑾玉穿戴整齐,看着张娴君,眼睛里都是兴奋。他没有想到,张娴君竟然还是完璧之身!上一次穆凡成竟然没有得逞,他程瑾玉完完全全地占有了张娴君! 真是天助他也! 具有“帝凰之相,凤后之运”的浑奴之女,已经完完全全地属于他了! 他想到穆凡成和那些彪形大汉的手下,三番五次地看了张娴君衣衫不整的模样,顿时心里又生了怒气,他握住张娴君的手腕 ,道:“你放心,那些占了你便宜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滚!”张娴君沙哑地吼了一声,直接甩开了程瑾玉的手。 程瑾玉猝不及防,身形不稳,直接被张娴君甩得跌坐在地上。他眯着眼睛,似有不悦,但看着张娴君那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终究还是压下了怒气,好声好气地与她道:“我会娶你的!” “滚!你个衣冠禽兽的畜丨生!”张娴君满眼恨意,她万万没有想到,就是这么个看起来玉树临风、英俊不凡的男子,竟然能对她做出那般禽丨兽不如的举动! 她这一辈子的清白,就这么毁了!毁在了这么个畜丨生的手里! 她恨,她好恨! 毕竟眼前的姑娘就是他花费了大量心思寻找的“帝凰”,他强压着自己的怒气,盯着她,又说了一遍:“今日之事,我会负责,我会娶你,让你做我程瑾玉的正牌夫人!” “我不稀罕!”张娴君已经双眼通红,如果她此刻手里有把匕首,她一定会一刀杀了程瑾玉!“你这个畜丨生!你休想让我嫁给你!” 她这最后一句,顿时就刺激了程瑾玉的痛处,他按住张娴君,满眼腥红,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问道:“你、说、什、么?!你、敢、不、嫁、我?!” 眼前的女人,是他费劲心思花了几年功夫寻找的“帝凰”,可是,她竟然敢说不嫁他! “你杀了我吧!就算是死,我也不想跟丝毫的牵连!我嫌你脏!”张娴君也不整理自己,就那么自暴自弃地倒在地上,梗着脖子,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满满的全是恨意! 她恨不得程瑾玉此刻就去死! “你嫌我脏?你竟然敢嫌弃我?我是给你好脸色了吧?呵呵……”程瑾玉顿时就露出了一副狰狞的表情:“我告诉你,张娴君,不管你想要怎样,你只能嫁给我!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你一辈子也不能逃离我!” 张娴君满脸怒容。 程瑾玉忽然把她抱了起来,不顾她的挣扎,直接将她扣在怀里。他说:“张娴君,你听话,我会待你好的!那个穆凡成不是欺负你了吗?我替你和你的丫鬟报仇,我现在就让你亲眼看看他的下场!来人,把人带上来!” 说话间,穆凡成就已经被带了上来。他被五花大绑,嘴里咿咿呀呀地叫着“饶命”。 程瑾玉字看了一眼,便说:“穆凡成,你动了我的女人,我只能让你把你的双手和眼 珠子交出来了……来人,先挖了他的双眼,再剁了他的双手,之后再让他凌迟而死。” 他一脸带笑地吩咐完,转头就去问被他强行固定在张娴君,“怎么样?我的夫人,你满意吗?” 穆凡成听到那一声“夫人”时,整个人都已经傻在原地,他觉得可能是自己的耳朵坏掉了,他竟然听到了程公子叫张娴君“夫人”?这怎么可能?张娴君那个臭丫头,怎么可能是程瑾玉的女人? 张娴君攒足了所有力气,一把推开了程瑾玉,手指颤颤悠悠地指着他:“你和他一样,都不是东西!你应该和他一样!一起被凌迟致死!” “啪!”程瑾玉二话没说,抬手给了张娴君一巴掌。他皮笑肉不笑,轻声说道:“给你点脸,你还真把自己当宝了?我告诉你,你必须嫁给我!就算是日后我拿你当臭虫,你也只能是我的女人!” 他起身,理好自己的衣袍,盯着地上的张娴君,命令自己的手下:“把夫人带回房里!” 穆凡成已经吓得尿了裤子,看着一脸苍白的张娴君被人拖走,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祈祷着程瑾玉放过他。 可是,显然苍天没有听到穆凡成的心声,程瑾玉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他是跪趴在地上的,眼睛贴着地面,清晰地看见程瑾玉厚实的靴底,上好的做工,镶金的龙凤五爪花纹,预示着程瑾玉出身不凡。 他二伯穆二爷一直跟他说,这个程公子的身份绝不简单,你平日里一定要敬他几分。他也一直听着自家二伯的话,努力地不与程瑾玉发生冲突。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不过就是找张娴君报仇,怎么就惹上了程瑾玉呢?明明上一次,程瑾玉看到了,也没有阻止他的所作所为,还转身离开了! 穆凡成趴在地上,没有时间去多想,急忙求情:“程公子饶命啊!程公子饶命啊!我日后不敢了!我日后绝对不敢了!” 程瑾玉一抬脚,靴子踩在了穆凡成的肩头。他眯着眼睛,道:“穆凡成,你既然看光了属于我的女人,你不死,我这头上就会一直绿云罩顶,想起来就是我心头的一根刺,让我食不下咽!” “程公子饶命啊!程公子饶命啊!”穆凡成什么人也顾不上了,只能一个劲地求饶,可是程瑾玉却一点都没有心软,从自己的手下手里接过了一把刀,扶住穆凡成的脑袋,一刀就扎进他的眼睛里…… “啊……” 剜眼剁足,皮肉凌迟,一向作恶的穆凡成终究是疼死了…… …… “张姑娘,喝点粥吧?”阿沽端着一碗热粥,小心翼翼地伺候在张娴君身边。 也不知道程瑾玉究竟是怎么想的,或许他知道张娴君和阿沽之间有些情谊,所以竟然安排阿沽做张娴君的贴身婢女, 张娴君坐在床边,像是一个木头人似的,一句话也不说,就连阿沽,她也不搭理。 阿沽偷偷地回头望了片刻,知道门口有护卫守着,戒备森严,她们是逃不出去的。她把手里的粥碗放下,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张娴君身边,悄声与她道:“张姑娘,事已如此,你要想开一些才行。” 张娴君面无表情,没有回应。 阿沽又说:“我听闻程公子已经派人向你家提亲了,他应该是真的想要娶你……不如,你就答应了吧!” 张娴君倔强地别过头,看向阿沽,声嘶力竭地大吼道:“让我嫁他?让我嫁了一个强占我的男人?我张娴君就算是死,也办不到!” “咣当”一声,门被踹开了。 阿沽顿时吓得就跪了下去,是程瑾玉来了,而且刚刚张姑娘的那句话,程瑾玉一字不差的全都听到了! 程瑾玉黑着一张脸,朝着屋子里走进来,路过阿沽时,抬腿就是一脚,骂道:“滚!” 阿沽被踹了个正着,整个人倒在地上,听到程瑾玉的那一声“滚”,她几乎是四脚并用,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房间的门被关上了,屋子里只剩下程瑾玉和张娴君。 程瑾玉的目光落到了小桌上的那碗没有动过的燕窝粥,脸色更加黑了。他看向张娴君,道:“你不应该为难自己,我已经派人去向你的爹爹提亲了,这几日就应该有回复了。” “我爹爹不会答应的,你放我走!”张娴君梗着脖子,倔强地瞪着程瑾玉。 程瑾玉嗤笑道:“派去跟你父亲提亲的人,会把你已经是我女人的事情告诉你爹爹的,到时候容不得你父亲不同意!” “你无丨耻!” 程瑾玉哈哈大笑:“我对你负责,这也叫无丨耻?张姑娘,只要你日后乖乖地做我的夫人,我定然会把你捧到一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我就是当今圣上二十年前丢失的那位大皇子,我是未来的太子储君,是日后的皇帝,而你作为我的夫人,日后将要坐上后位,执掌凤印!你,难道还不愿意嫁吗?” 张娴君满脸讽刺,笑 道:“太子?皇帝?就你,就你怎么卑鄙无耻的小人,这大好江山若是落到你的手里,那岂不是毁了?如果真是如此,那就等着灭国吧!” “啪!”程瑾玉毫不怜香惜玉,又给了张娴君一巴掌。 张娴君原本的脸颊就已经被他打得红肿,此刻更加的严重,嘴角已经开始淌血。 “让你乖乖地嫁给我,你偏偏不干!偏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这不就是欠打吗?我让你做我的妻子,是给你面子,给你荣耀,若不是你有着‘帝凰之相,凤后之运’的命格,你以为我会多看你一眼?如今,让你给我做妻子,你却如此的不乐意,你到底要怎样?” “程瑾玉,你这个畜丨生,你放我走,你放我离开这里!我就算是死,我也不要嫁你!我就算是给乞丐做妾,我也不要嫁给你!去你的春秋皇帝大美梦吧!” 张娴君骂完,起身就往门口跑,可是她毕竟是个弱女子,程瑾玉人高马大长臂一伸,直接将张娴君扣在了床上,整个人压了上去。 他一边撕扯着张娴君的衣袍,一边说:“既然不愿意嫁我,那就给我生个儿子吧!” “你放开我,你这个畜丨生!你不得好死!啊……”张娴君痛苦哀嚎,却没有人能来救她。 越是如此,她越是想念心中的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极少有笑,却满脸宠溺地抱着他的夫人,甚至都不介意他的夫人是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为什么那么好的男人,却是别人的夫君?而她却要在这里承受着这个畜丨生的折磨! 张娴君已经没有力气,嘴里呢喃着:“陆爷,陆爷救我……” 她这一声,喊得实在是太过清晰,本就处在暴怒中的程瑾玉瞬间就化成了饿狼,将她吞噬的一干二净,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 作者有话要说:唉呀妈呀,总算是把程瑾玉和张娴君写到一起了,累死我了!!! 下一章开始新一卷【京城皇都,王者终将归来!】 这是第一更,之后还有第二更!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返程路上 马车晃晃悠悠地走在桓晃之地的大道上,或许是因为之前已经走过一遍,商队轻车熟路,回去的路程要比之前快了许多。 云珠掀着帘子往外看,远远地还能看见一片烧焦的林子,就是他们来时,麒麟木引起大火的那个林子。她看到那里之后,立即就紧张了起来,浑身都充满了戒备。 红牡丹不是一个人,他是一个有组织的,而且他们组织的目标,就是陆玥泽。 云珠放下手里的帘子,悄悄地挪到了陆玥泽身边,小手却一直摸着匕首,默不作声地保护着陆玥泽。 桓晃之地本就不发达,道路多有坎坷,马车行在上面,十分地摇晃,本不适合看书写字,但是陆玥泽却没有办法,只能克服着处理手里紧急的事情。他正专注认真,忽然发现云珠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他的身边,小脸扬扬着,小下巴挺着,好像是警惕着什么。 他放下手里的毛笔,伸手把云珠搂进怀里,朝着她的小脸亲了一口,低声问她:“怎么了?怎么紧张?” 他能感觉抱在怀里云珠,身体僵硬着,满身戒备,好像一只随时要离弦的箭一般,整个人都是紧绷着。 云珠指着马车帘子,小声地说:“林子,大火。” 这几日路上,陆玥泽经常教她说话,无论是南夷话,还是汉话,陆玥泽几乎是想起什么,就教她什么。云珠本就是会说话的,也不笨,学起来很快,说话也变得流利了许多。 不过,陆玥泽发现,她还是不愿意说话,就算是在他面前,她也是能不说就不说。而云珠身边伺候的平喜,一直都是个心细的,云珠几乎不用说,她就全能明白。这倒是让陆玥泽哭笑不得,也不知道是要夸这个平喜,还是要把她训诫一番。 陆玥泽听了云珠的话,掀了马车帘子,朝着窗外看去,似乎也有些惊讶:“没行到日夜兼程赶路,竟然这么快,看来大约还有个一两日,我们就能上船了。” 他说完,心中暗暗祈祷,希望能越快上船越好,他总觉得这个桓晃之地不安全,尤其是那个程瑾玉如今还在这里。 到了傍晚,夕阳西下,马车暂停,商队里的兄弟们开始准备晚膳。云珠想要出去走走,陆玥泽立即放下手里的事情,要带着云珠下来马车。 云珠小手推着他,摇头说:“我和平喜,还是有阿丙阿丁,你不用去。” 陆 玥泽却先她一步跳下马车,也不用马车夫去拿马凳,就直接把云珠抱下了马车。他揉了揉她的发顶,柔声道:“不碍事,正好我也出来走走。” 这边的林子是绿的,已经过来之前那一大片烧的树林。陆玥泽牵着云珠慢慢地走着,远处架起的大锅里,已经冒出了香味。 云珠情不自禁地吸了吸鼻子。 陆玥泽笑着问她:“饿了?” 云珠摇头,但是眼睛已经朝着大锅那边看过去了。 陆玥泽带着她直接就朝那边走过去,边走边说:“你要是常常能像现在这样知道饿,你家爷我就心满意足了。” 正在准备晚膳的大厨们,一看是陆爷和夫人过来了,有人已经立即殷勤地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送了过来。 “爷,夫人,这是今日在林子里新摘的叶子做的汤,鲜灵着呢。” 陆玥泽接过来,自己先尝了一口,感觉冷热适中,才喂到云珠的口里。云珠喝了一口,顿时就笑了起来,好像是很喜欢。陆玥泽也没有多喂她,只喂了两三口,便让人把碗拿下去了。 他说:“尝尝鲜,等下还要吃晚膳呢。” 说话间,那边烤肉的香气已经传来出来,陆玥泽便带着云珠朝着那边走去。他拿着一把匕首,把随从递上来烤好的肉一片片地切下来,喂到云珠嘴里。 起先的几片,云珠吃的还算乖巧,但是后来的几片,云珠却一个劲地想要跑,摇着头,表示自己不想吃了。 陆玥泽伸手把人抓了回来,哄她说:“乖,把这几片吃了,爷就放你走,好不好?” 云珠只得服软,低头张开,去咬陆玥泽喂过来的肉。忽然,她动作一顿,转头掏出匕首,逼向来人。 那人立即出声:“三公子,公子夫人,是我。” 云珠顿了顿,认出了来人,就是那日悄无声息出现在马车里的人。 陆玥泽起身,把不安的云珠抱回到怀里,眉头微蹙,声音有些不悦地问向那人,“什么事?” “回三公子的话,是关于……”那人说了一半,眼神看向了云珠,似乎不好出口。 陆玥泽知道,他上次说过,有些事不需要满着云珠,但是如今这件事大概是真不好在云珠面前开口,所以这人才会支支吾吾。 云珠似乎也看出来,收起匕首,然后离开了陆玥泽的怀里。 陆玥泽喊了平喜和阿丙 阿丁,让她们伺候云珠继续吃晚饭,自己则带着那名死士首领躲到了一旁,“有什么话,你边说吧。” 那死士立即把在王家大宅里的张娴君的情况禀报给了陆玥泽。 陆玥泽的脸色极其难看,眼睛里满满都是惊讶和不可置信,他的唇张合了半晌,才艰难地吐出了一句:“你是说,程瑾玉把张姑娘给……?这、这……他怎么能办出这种禽丨兽不如的事情?!” 他简直不敢相信,程瑾玉竟然能够如此胆大妄为!他使了手段,让程瑾玉相信张娴君就是传说中的“帝凰之相,凤后之运”的姑娘,确实有想要把两人凑成一对的打算。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程瑾玉竟然不按常理出牌,没有向张掌柜提亲,却把人直接生米煮成了熟饭,还是强迫了人家姑娘! 一想到这里,陆玥泽心里也不是滋味,虽然张娴君并不讨他喜欢,但毕竟也是一个娇滴滴的姑娘,竟然就这么落到了程瑾玉的手里,显然是他陆玥泽的罪过。 他叹了一声,道:“事已至此,也无法更改,你派人守着那位张姑娘,护她平安吧。” 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他陆玥泽虽然不是小人,但也不是君子,他为了护自己所爱,不择手段,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在所不辞! 云珠不知道陆玥泽那边出了什么事情,但是她知道,陆玥泽心情十分不好,一直在走神。就连盘子里的烤肉,他也能拿着匕首一直戳,直到戳烂了,也没有放到嘴里吃。 看着陆玥泽几乎没有吃东西,云珠不放心了。她跑到大厨那边要了一碗热汤,递给了陆玥泽。 陆玥泽本来还在走神,忽然闻到了一股清香味,一低头,就看到云珠皙白的小手捧着一碗汤,送到了他的嘴边。 他急忙伸手接过来,朝着一脸担忧的云珠道:“你吃你的,我没事。” 云珠倒没有说什么,但是小手已经拿着匕首去切烤肉,也不让陆玥泽沾手,就一片片地喂到他的嘴里。 陆玥泽原本不太想吃,但是云珠喂的殷勤,他平日里又是一直在逼着云珠吃东西,此刻也不好一点不吃,免得日后云珠学了他。他嚼着嘴里的肉,费力地和云珠说:“我自己吃,我自己吃。” 云珠却不信偏偏要一直为喂他,直到她觉得差不多了,这才算是停了手。 两个人净了手之后,云珠忽然转身,钻进了陆玥泽怀里,小手环着他的腰,把头靠在了他的胸口。 陆玥泽抬起手臂,正要抱紧怀里的小姑娘,忽然就听到云珠小声地说着:“你不要,难过,我在,这里……” 忽然,他鼻头一酸,一滴泪忍不住划过了眼角。 他抬起手臂,把小姑娘紧紧地抱进了怀里,下颌抵着她的肩头,道:“嗯,我知道,你在。” 能踏实地把云珠抱在怀里,陆玥泽对自己所计谋的事情,一点都不后悔。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他想要保护的,也只有怀里这一个人罢了。 晚饭过后,商队并没有扎营过夜,收拾好东西之后,又是连夜赶路。如此一来,很快,商队就到了码头,陆玥泽大船早就已经停在岸边,等着他们上船。 云珠站在岸边,仰头看着大船,看了半天,也不知道究竟在看什么。 陆玥泽交代了手下几句,发现她在走神,便朝着她走过来,问道:“在看什么?” “没有,什么。”云珠摇头,但是她的目光却落到了一个人的身上。那人穿着一件青色布衣,身上背着个药箱子,正在等着上船。 江岸风大,大风掀起了那人的衣角,那人却纹丝不动,丝毫没有被打扰。 云珠忍不住小声地地喊了一句:“浑奴阿爸……” 陆玥泽正在忙着,只听到云珠似乎说话了,转头问她:“云珠,你喊我?” 云珠回过神来,立即用手捂住嘴,朝着陆玥泽直摇头。 她记得,陆玥泽不喜欢她叫浑奴阿爸,她不能让陆玥泽听到。可是,那个人的身形看起来,实在是太像浑奴阿爸了,云珠侧头,又朝着那边看过去。 原来那人站着的地方,已经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云珠皱了皱眉头,不知道刚才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陆玥泽处理完事情,就牵着云珠上了船,商队里其余的东西都有刘长德他们处理,他是不用管的。 两个人上了船,陆玥泽正低着头和云珠说话,忽然有人朝着两人行礼:“德福叩见爷和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记得有首歌的歌词,唱的是:“爱上一个人,一定要让她相信,这世界多么美好。” 陆爷会一直为云珠打造美好的世界,至于世界之外的那些黑暗,他不需要让她知道,也不会让她接触,所有的罪过,都由他一个人承担,这便是他所求的。 爱陆爷,爱云珠! 今日第二更,大家晚安! ☆、第96章 第九十六章醉猫偷酒 两个人上了船,陆玥泽正低着头和云珠说话,忽然有人朝着两人行礼:“德福叩见爷和夫人。” 陆玥泽明显地感觉到怀里的云珠一僵,听到声音时,她已经转头去看陆德福。 陆德福的脖颈上还缠着白色纱布,隐约能闻到浓重的药味。他说话的声音也带着沙哑,如果不是他站在这里,陆玥泽可能都不会听出刚刚说话的人是德福。 看见他如此模样出现,陆玥泽也是心生愧疚,问道:“德福,伤势如何?” “回爷的话,已经不碍事了。大夫说,再养上两三个月,嗓子就能恢复如常。”陆德福算是鬼门关走过一趟了,如果不是当时陆玥泽出现阻止的及时,他可是真的要命丧在云珠之手。 云珠有些不安,小手紧紧地抓着陆玥泽的袖子,低着头,谁也不看。她其实有些后悔的,当时陆德福提到了华狼匕首,是她因为陆德福一直以来的针锋相对,才反应过激。 陆玥泽发现云珠的异常,搂着她的手臂紧了几分,大掌不动声色地抚着她的背,试图安抚她,让她不要害怕。 云珠忽然开口:“对不起。” 陆德福原本正要讲话,忽然就听到了一丝宛若幼崽黄鹂啼鸣之声,他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夫人在开口说话。 夫人竟然不是哑巴?会说话?德福震惊不已,看着云珠的眼睛都发愣了。 云珠这道歉来的突然,就是陆玥泽也没有想到。他先是怔愣了一下,随后目光落到了云珠脸上。 她的脸上表情依旧,没有什么不情不愿。 陆玥泽又去看德福,德福原本还在发愣,似乎被刚刚云珠的这一句话吓得不知要做何反应感觉到陆玥泽的目光看过来,他才反应过来,急忙行礼赔罪,道:“夫人,一切都是德福的过错,德福怎能让夫人道歉?是德福冒犯夫人在先,还望夫人原谅……” “行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日后不许再提起。德福,你的嗓子还没有好,就不要说那么多话了,先回去休息吧,今日大船就要回程,你也多做些准备。”德福刚刚磕磕巴巴地说了那么几句,陆玥泽不想再听,毫不犹豫地打断。 德福急忙应道:“是。” 云珠也一直低着头,根本就没有看陆德福。 陆玥泽也不想再说什么,便牵着云珠走了。 德福把陆玥泽和云珠目光进了船舱之内,就一直站在甲板上,不顾江河风大,翘首期盼地等着,直到陆家商队所有人都上了船,他才开始不安。 他立即找到了刘长德,哑着嗓子,偷偷地问他:“长德,张姑娘呢?张姑娘不是跟着陆爷一起下了船吗?怎么没有看到张姑娘回来?” 刘长德只知道张娴君是跟着程家的车马行队走的,至于程瑾玉和张娴君之后的事情,他还不曾听说。不过,陆德福就这么跑过来问张娴君,他虽然心有不满,但毕竟这是他曾经的大总管,他自然是要卖几分面子的。 “德福大哥,您不知道吗?那张姑娘不是跟着我们陆爷下的船!” “怎么可能?”陆德福不相信,不过当时陆爷下船之时,他命在旦夕,昏迷不醒,并不知道那时具体的情况,之时醒过来之后,才知道张姑娘已经跟着陆爷下了船。 刘长德实话实说:“陆爷当日下船时,并没有要带着张姑娘一起,而是让张姑娘和张掌柜一起留在船上。可是,也不知道张姑娘是怎么想的,竟然和紧跟我们陆家大船之后的程家走到了一处。她一路就跟着程家的车马行队,一直到了桓晃王家大宅也是和程家住在一块,这次也并没有跟我们一起回返,估计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 “那你没有把她接回到我们陆家商队里?”陆德福一听,张姑娘竟然没有回来,顿时就急了,一个劲地质问刘长德。 刘长德脾气极好地笑道:“德福大哥,您这不是跟老弟开玩笑吗?那张姑娘不是我们陆家的奴才,也不是我们商队的人,她有腿有脚,想要去哪里,能是我拦得住的吗?再说了,人家姑娘愿意跟着程家的车马行队,其中是什么内情,你我皆不知道,我们陆家又有什么理由,去把人接回到我们商队?” 更何况,陆爷明显就没有准备带这个张姑娘,是这个张姑娘自己跑出去的!而且陆爷也明知道张姑娘在程家,也没有要把人接回来,他不过就是个商队总管,还能违背陆爷的意思? 当然,看着陆德福对那个张姑娘一脸的担忧,刘长德很明智的把这句话咽了回去。他的伤还没有彻底好,还是不要刺激为妙,免得出了什么事情,又要怨恨令陆德福受伤的夫人了。 陆德福摇摇晃晃,一脸的失魂落魄,因为在刘长德这里什么也问不出来,他也只能告辞了。 出了甲板,带着腥味的江风毫不留情地吹来,陆德福不由地打了个寒颤,吸了吸鼻子,心里感叹, 这船上真冷啊! 他站在甲板之上,看着越来越远的江岸,无声地问了一句:“张姑娘,你可还好?” 陆爷商船起航了,离开桓晃之地,逆流而上,准备回西南府界了。 …… 船舱之内,云珠已经换了一身厚衣裳,平喜又捧来了甜腻腻的热茶,喂到了云珠嘴边。 陆玥泽也已经洗了个澡,穿戴整齐地从洗漱间走了过来,顺手接过平喜手里的茶碗,一手扶着云珠,喂她又喝了一口。 “今日这天气忽然转凉,估计是要下大雨了,你快点喝了暖暖身子,免得着凉。” 云珠十分听话,就着陆玥泽的手,把茶碗里的热茶都喝得一干二净。这茶里甜腻腻的,据说是放了甜枣,她还品出里面似乎放了姜,果然都是暖身子的。 陆玥泽见她把茶都喝了,又拉了她的手,放到自己掌心里,搓个不停,想要为她暖手。 两个人在房间内时,忽然平喜就来禀报,道:“爷,夫人,德福总管……”她说到这里,意识到陆德福已经不是总管,急忙改口:“陆德福求见。” 陆玥泽让平喜给云珠的屋里点了暖炉,这才起身去见陆德福。 陆德福来见陆玥泽,倒也不是为了别的事情,而是陆宅大总管陆德顺来了一封家书。他恭恭敬敬地递给了陆玥泽,道:“这是大哥给我的信,信上说,二公子来了。” 陆玥泽握着信封的手一顿,似乎有些疑惑,“二公子来了?德顺给爷的信里,怎么没说?” 德福摇头,他也不知道自己大哥这是闹的哪一出,给陆爷的信没有写,却单单给他写了一封信,让他转告给陆爷。 不过,等陆玥泽看到德顺给德福的那封信,顿时就气笑了:“这都二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闹腾!也不嫌丢人!” 德福偷偷地打量陆玥泽,心中忍不住叹道,他们家爷,果然是能容着二爷闹腾的。 陆玥泽把信还给他,吩咐道:“你给德顺回信,陆明泽愿意怎么闹腾都行,但是决不允许他出陆宅,爷可不想去给他收拾烂摊子!” 他说完之后,让陆德福退了出去,这才把德顺的信件拿了出来,仔细地看了几番,摇头叹说:“有些本事,这字迹倒是模仿的如出一辙!” 竟然连他都被骗过去了。 船上的几日,外面的天气一直不好,淅淅沥沥地下着雨,整个 船舱都是潮湿阴冷一片。陆玥泽怕云珠着凉,一直让人在她的屋子里点了暖炉。晚上睡觉前,也先放了几只手炉把被子焐热了,这才让云珠去睡。 云珠发现,陆玥泽最近的信件越来越多,而且有些信件竟然是两份,署名都是陆德顺。 陆玥泽每次看过其中一份封,就无奈地摇头,然后随手扔到一旁,也不处理,又拿起另一封仔细研究。 云珠好奇,凑了过去,想看个究竟。 陆玥泽朝着她笑道:“无聊了?”他想了想,说:“船上还养了几个歌姬,要不要让她们跳舞给你看?” 云珠侧头,脸上还没有来得及摆表情,陆玥泽就急忙说:“你自己看,爷不看。” 他可不想让小姑娘醋意横生。 云珠想了想,又看着陆玥泽案子上实在是太多的东西要处理,终于点了头。 因为外面下雨,歌姬跳舞只能选在室内。 室内不是别处,正是之前陆玥泽带着云珠用膳的那一间。这间屋子很大,厢房一侧一排的窗子,打开就能看到甲板,那甲板就是天晴时那些歌姬跳舞的地方。 只要陆玥泽不在,云珠似乎还挺喜欢跟这些歌姬在一起玩的。其中有几个,是上次和云珠一起跳过舞的,知道云珠虽然贵为夫人,但是十分的平易近人,所以对云珠很是亲近。 她们跳了一会儿,云珠自己就跑了过去,也学了起来。西夷摇族的姑娘,个个都是能歌善舞的,这是骨子里带的,就算是云珠一直独自一个人生活在西南之地的林子里,她却也是喜欢极了。陆玥泽过来时,云珠已经跳得兴高采烈,小脸上都带了丝丝汗珠,香汗淋漓。 陆玥泽见状,立即命随从把窗子关紧,免得云珠受风。云珠看见陆玥泽,先是一脸高兴地朝着他跑了过去。可是,跑到了一半,就有些不乐意了。她几乎是扑倒了陆玥泽的怀里,然后小手蒙住了他的眼睛,小声地和他说:“不许看。” 眼前一黑,陆玥泽本能地抱住怀里而小姑娘,装作不懂,故意逗她:“不许看什么?” 云珠委屈,他明明说过,不看那些舞姬的,却不信守诺言。那些舞姬各个明艳动人,各个比她好看,跳舞也比她跳得好…… 她小声抱怨:“骗子!” 陆玥泽终于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他一把就把怀里的云珠提了起来,把她抱在怀里,托着她一路朝前走,一边走一边和她道:“好,不看 就不看,爷只看云珠,其余的人,谁也不看。” 那些歌姬已经被带了下去,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陆玥泽和云珠两人。陆玥泽抱着云珠坐在小榻上,拿了帕子给她擦汗,问她:“喜欢跳舞?” 云珠笑眯眯的。 陆玥泽却想起上一次,在甲板之上,云珠的舞姿,陆玥泽牵了她的手,扶着她起来,道:“云珠,给爷跳一个。” 云珠小脸有些发红,但是还是起身,放开了陆玥泽的手,走到了屋子中央,也无需丝竹配乐,自己就翩翩起舞。 陆玥泽盯着眼前,如花绽放的小姑娘,正襟危坐,生怕自己一个把持不住,就朝着人扑了过去。 他看着此刻的云珠,满眼都是惊喜。他知道云珠是个好的,而且是个极好的,可是他不知道,原来云珠跳舞,竟然也是如此翩翩欲仙的,仿若月里嫦娥。 云珠今日只是学了一小段,跳过之后,就站在原地,看向陆玥泽,满脸期待,似乎是在等着夸赞。 陆玥泽却已经醉入其中,她都跳完了,他还没有回过神。 云珠一直等着,等了好半天,陆玥泽还是没有开口,她有些失望,觉得可能是自己跳得不够好,陆玥泽不知道要怎么说,所以才会不开口的。 她一步步地朝着陆玥泽走过去,低头看到桌子上摆着的美味佳肴旁,有一壶茶水,因为口渴,她便自己倒了一杯。尝了一口发现,那里面不是茶水,而是甜甜的果子味道。 云珠一杯没解渴,又加上那果子茶确实好喝,她又连连地倒了三杯,等陆玥泽反应过来时,云珠的小脸已经发红了,整个人摇摇欲坠,眼睛里却一直带着笑,小手竟然还要去拿杯子继续喝。 陆玥泽急忙把她搂进怀里,低头尝了一口那杯子里的东西,竟然是果子酒! 虽然酒味很淡,几乎尝不出味道,但是云珠一向没有喝过酒,又连连喝了基杯,自然是不胜酒力,已经最的迷迷糊糊,都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陆玥泽抱着怀里,张牙舞爪还要和他抢酒杯的云珠,简直哭笑不得。他把酒杯放到桌子上,把在怀里乱动的云珠固定住,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子,“爷不过就是走个神,你竟然就能把自己喝醉!你呀你,你让爷怎么放心你啊!” 他顿了顿,摇头说:“没办法,爷只能把你当成一只帕子,日后都叠着随身带着吧!” 云珠迷迷糊糊的,似懂非懂,只是看着陆玥泽一 个劲地笑,刚才还张牙舞爪胡乱挣扎,现在竟然安静乖巧,枕在他的胳膊上,一个劲地朝着他眨着眼睛,嘴角还一直咧着,笑得甜甜的。 陆玥泽忍不住低了头,吻上了她娇嫩的红唇…… 如果有些人注定要相遇,那么云珠注定就是他命中迈不过的魔障,他愿为她坠入万丈深渊! …… 云珠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怎么忽然间就睡着了。她发愣地盯着床顶的承尘,揉着发疼的额角,整个人晕乎乎的。 陆玥泽不放心喝醉了云珠,一直坐在床边守着,手里还拿着几封信件,正低头看着,忽然听到床上有动静,他侧头看过去,眼眸里含了笑意:“睡醒了?” 云珠有些发懵,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目光越过陆玥泽,落到了窗边。透过窗纱格子,她发现外面的天好像是黑了。 竟然已经这么晚了? 陆玥泽已经放下手里的信件,转身把云珠从床上抱了起来,见她眉头皱着,便问道:“头还疼?” 云珠的小手抵着额角,迷迷糊糊地点了头,小声地说:“疼!” 陆玥泽把她裹了被子,连人带被子,一起抱进了怀里,有力的手指帮她揉着额角,一边揉一边训她:“活该头疼,谁让你自己去喝酒了?” 喝酒? 云珠摇头,她没有喝酒。 “桌子上的果子酒,你说说你当时自己一共喝了多少?”果子酒的酒劲不大,但是云珠却醉成了这般模样,陆玥泽也只能跟着哭笑不得。 云珠仔细回忆,似乎确实是喝到了果子味的茶水,可是那是茶水啊?而且一点酒味她也没有喝出来,怎么能说是酒呢? 她仰着脖子去看陆玥泽,理直气壮摇头说:“我没喝!” 见她不承认,陆玥泽忍不住笑了,道:“你没喝?那你说说,你喝的是什么?” “是茶!跟你身上的酒气不一样!”云珠现在说话比以前流利多了,尤其是此时被陆玥泽逼急了,急得一口气就说得清清楚楚。 陆玥泽盯着云珠看了半天,最后忍不住哈哈大笑,他把云珠又往怀里抱了抱,盯着她的眼睛,问她:“你是觉得那东西跟我身上带着的酒气不一样,所以才以为果子酒不是酒?” 云珠老实地点头,还忍不住称赞,“好喝。” 这倒是陆玥泽的罪过了,陆玥泽一向不喜欢 饮酒,商队行在路上时,为了安全起见,不让酒水误事,商队里的兄弟们也养成了不喝酒的习惯。 云珠所闻过的那些酒气,不过就是他在王老爷里应酬时沾染上去的,她又没有见过别的酒,自然就把果子酒当成了茶水喝了。而果子酒酸酸甜甜的,倒是挺招姑娘家喜欢的,也难怪云珠会喜欢。 他低头问她:“你喜欢?” 云珠点头,“喜欢。” 陆玥泽想了想,讨价还价地与她道:“那东西毕竟是酒,喝多了不好,爷准许你偶尔喝一点。” 听了陆玥泽的承诺,云珠顿时就笑眯眯了。 陆玥泽也知道这事不能怪云珠,要怪只能怪今日船上上酒菜的人。或许,他们以为招了歌姬跳舞,就要饮酒作乐,又不能明目张胆地上些高粱酿之类的烈性酒水,就只选了这清爽的果子酒。只是,没想到云珠竟然还挺喜欢这一口。 云珠听了陆玥泽的承诺,以为晚上吃饭时,还能看见那酒,可惜陆玥泽只给她了几杯果子茶,根本就不是果子酒。 她有些委屈,小声地和陆玥泽说:“果子酒。” “今日你都喝过了,不许再喝了。”陆玥泽一脸严肃。 云珠看着他,低了头,神情十分地失落,骗子,明明说好,要给她的,却不给她! 陆玥泽自然是不能如她的意,变了法地哄着她吃饭,这时候平喜硬着头皮进来了:“爷,船帮张掌柜求见。” 张掌柜满脸焦急,似乎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甚至不顾陆爷和夫人在用膳,就一股脑儿地想要闯进来,幸好阿丙阿丁是会武的,这才把人拦住。 算了算日子,估计程瑾玉的消息也该到了,陆玥泽没有追究张掌柜的不合规矩,低头和云珠说:“你自己先吃,爷去处理一些事情。” 说完,他起身走了出去。门口,张明川已经急得一头汗,手里还捏着一封信,那信纸已经被他的汗水打湿,皱皱巴巴的,好生地难看。 陆玥泽朝着他示意,有话边说,张明川顿时就哭丧着脸道:“爷,陆爷,您要给我们家娴君做主啊!那个程瑾玉程公子来信提亲,要娶我们家娴君,而且他派来的人,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我们娴君已经是程公子的人了。” 这些内丨幕,陆玥泽要比张明川知道的更清楚,他甚至知道张娴君是怎么成为程瑾玉的人的。可是,他就算是知道的再多,此刻也只能装得十分惊讶,对此事 一无所知才行。 他问张明川:“这两人……这缘分也算是出乎意料,张掌柜打算如何?” 张明川不知道这个程公子是谁,但是他听闻陆爷曾经和这个程公子在桓晃之地,一路同行,或许能对这个程公子有些了解,却没有想到陆玥泽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把问题扔了回来。 张明川道:“实不相瞒,陆爷,我这姑娘一直是我的手中宝,真是怕含在嘴里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如今……这个程家公子就这么一封信,就要娶了我的姑娘,这想消息实在是来的突然,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张掌柜,爷与那位程公子也不过就是几面之缘,实在是不好评价此事。张姑娘毕竟是你的女儿,上一次与穆凡成的亲事又是那么不尽人意,爷也不好再过多干涉……” “陆爷……”张明川喊着。 陆玥泽抿着唇,道:“一切还请张掌柜自己拿主意吧,到时候张姑娘出嫁,爷送她一份嫁妆,算是对她的弥补。” 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当这一步棋子开始走时,已经不是他陆玥泽想要喊停就能喊停的。 张明川也没有办法,毕竟女儿已经和人家公子生米煮成了熟饭了,这婚事,他就算是不想同意,也只能同意了,根本就没有别的出路。 陆玥泽看着张明川远走的背景,除了叹气之外,也只能叹气。 张明川叫人拿来笔墨,给程公子回来信,又派了自己得力手下,让他们下船之后,务必要把张姑娘给带回来。 程瑾玉派来的人,不动声色地带着人坐船离开,心里却是想着:张掌柜,不管你派多少人去接张姑娘,我们家公子也不会把人送回来的。 他想起那日无意中看到的张姑娘,明显就是满脸的不愿意,根本就是不想给他们家公子做夫人的。他们家公子又对张姑娘势在必得,自然是不可能放张姑娘走的。 可是,这话他能在心里想,却不能说出来,就算是张掌柜给他塞了荷包,里面装着沉甸甸的银子,他也一句话实话也不能说,只能昧着良心说道:“张掌柜请放心,张姑娘在我们程家一切都好!” 张明川把人送走了,总觉得这心里不踏实。程瑾玉派人过来提亲,可是他的姑娘张娴君不仅连一封信也没有捎过来,甚至连只言片语都没有。张明川无奈,他这个糊涂女儿,怎么能在成亲前就把身子给了男人呢?这好在是这男人想要娶她做妻子,若是不想 对她负责或者要纳她做妾,她可怎么办啊? 如此一想,张明川觉得,程瑾玉这个人或许还算是不错的,至少在还算是肯给他姑娘一个名分。 陆德福是看着有人下了船的,一时好奇,便问一直照顾他的那位周大哥:“周大哥,是何人来陆爷船上拜访了?” 周大哥乐呵呵地说:“听说是好事,有人向张明川张掌柜的姑娘提亲了。” 德福手里还没有来得及喝的药碗,“啪”的一声,就摔在了地上。药碗顿时就粉身碎骨,支离破碎,黑乎乎的药汁淌了一地。 周大哥急忙凑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地问他:“陆老弟,你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这就去把大夫给你叫过来!” 陆德福回过神来,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周大哥说了什么,只来了一句:“周大哥,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什么了?”周大哥也在发懵,不知道陆德福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陆德福说:“你刚刚说,说张姑娘和别人定亲了?” “是啊,听说也不是别人,正是程家的那位公子。或许你也见过那位公子吧?就是我们上次在客栈,陆爷让出两间房的那位。”周大哥仔细回忆,只知道有这么户人家,对于他们家的公子,却是没有什么印象的。 陆德福脸色惨白,心里苦笑着:“我终究还是与张姑娘没有缘分啊!” 张姑娘和穆公子定亲之时,他已经是死心了。后来因为受伤,他一直昏迷不醒,等醒来的时候,便听说张姑娘和穆公子的亲事没成,他顿时就来了希望,强迫自己一定要快些养伤,可是……他把伤养好了,张姑娘却没有回来,如今却又和别人定了亲事。 他顿时泪如雨下。 周大哥还在说:“我听人说,张掌柜之所以同意的这么痛快,是因为张姑娘和那位程公子两个人已经生米煮成了熟饭了,这不同意也不行了。哎,真没有想到,张姑娘好好一个姑娘家,怎么会这么犯糊涂,这连个退路都没给自己留。我日后可不准备生姑娘了,这生下来就要担忧着她被别的臭小子骗了……” 他说着说着,就发现陆德福双眼瞪得如铜铃,似乎是恨不得吃了他似的,质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什么?”周大哥被陆德福这骇人的表情吓得不由地退后了几步,也不敢再继续和他说下去。 陆德福咬着牙,艰难地问道:“生米煮成了熟饭?” ☆、第97章 第九十七章醉吻 “夫君……”软糯香甜的一声,陆玥泽握着帕子的手,忽然一僵,低头就与云珠一双迷离的双眼对上。 云珠的眼睛微微的睁开,睡醒惺忪,目光毫无焦距,半睡半醒。她只是眉眼弯弯,淡淡地笑着,也不看陆玥泽,又闭上了眼睛,嘴角上的笑容扯得更开了。 屋子里极静,旁侧的地上点着暖炉,暖暖地冒着暖意,把整个屋子都熏得极为暖和,连绵几日阴雨天的潮气也被驱散了。 陆玥泽握着帕子的手僵了半天,发现小姑娘又睡了,这才又蹑手蹑脚地继续为她擦脸。他给她擦着脸颊,不大一会儿,自己就笑了。想到刚刚,可能是小姑娘睡迷糊了,才会下意识地喊他,他心里顿时就是一股甜意。 他看着小脸红扑扑的云珠,目光落到她娇嫩的红唇上,忍不住低头,轻轻地含住她的唇。 她的唇里不仅仅是淡淡的果子酒味道,还有一股清爽的酒气,估计是她偷喝了不少其它种类的酒。 陆玥泽细细地品位着她唇舌上的酒气,小姑娘似乎有些不适应,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黝黑细长的睫毛上带着点点水汽,依旧是一副没有清醒的模样,似懂非懂地看着陆玥泽,渐渐地,她就被陆玥泽掌控了,眼睛也不由自主地闭上了,整个人开始随着陆玥泽的节奏走…… 她放在身侧的小手,已经不安分地动了起来,细长白嫩的手指紧紧地抓着被子,手指一个劲地扣着,好像是很不舒服,可是发出的嘤咛之声,却又像是极舒服似的。 陆玥泽索性把手里的帕子扔在了一侧,温热的大掌去握她的小手,把她两只不安的小手全都包裹在他的掌心里。 云珠似乎有些不舒服,小手在他的掌心里,也不老实,一个劲儿地挣扎。陆玥泽正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吻她,见她似乎要跑,只得加大了手里的力道,把她的小手攥得更紧了几分,他的另一只手已经去搂她的肩头,试图将她想要逃跑的她固定住。 大概是觉察到有人在亲她,云珠依旧在挣扎,一个劲地往外推陆玥泽。陆玥泽轻轻抬头,放过了她的唇。 闭着眼睛醉得不清楚地云珠,小口地喘着气,眉头皱得紧紧的,被陆玥泽握在掌心里的手一直向外抽,似乎想要把陆玥泽甩开。 陆玥泽立即伸了另一只手,想要去拍一拍她,继续哄她睡觉,云珠却忽然小声喊了一句:“程瑾玉……” 手伸到一半的陆玥泽,整个人僵在原地,眼若铜铃,盯着云珠,满脸的不可置信! 云珠刚刚竟然喊得是“程瑾玉”! 云珠竟然是认识程瑾玉的! 睡梦里的云珠又使劲地推陆玥泽的手,似乎很不情愿,娇滴滴地说:“程瑾玉,你放开我……” 这一次,陆玥泽听得更加清晰,云珠刚刚迷迷糊糊喊得人就是程瑾玉! 他盯着双眼紧闭的云珠,足足愣了半刻钟,似乎才找回自己的意识。云珠此刻已经不推他的手了,似乎梦到了什么好事情,又甜甜地笑了起来,嘴角一个劲地上翘,小脸更加的红了。 可是,陆玥泽的心却如坠冰窟,浑身寒冷,双眼模糊,整个人惊恐不安。 他万万没有想到,云珠竟然是认识程瑾玉的,似乎还与他很是亲昵,就连她刚刚喊的那句话,都是那般的软糯,带着股撒娇劲儿。 他抓着云珠的手,不由地握紧了几分,想要把云珠摇起来,问问她,她和那个程瑾玉究竟是什么关系。可是,理智很快就阻止了他疯狂地想法,他缓缓地放开了云珠的小手,低头盯着她白皙如玉的手指,起身默默地向后退了几步。 云珠认识程瑾玉?那么程瑾玉认识云珠吗?程瑾玉知道云珠就是传说中那位“帝凰之相,凤后之位”的浑奴之女吗?如果他知道,那么张娴君那里究竟是什么情况?是程瑾玉的将计就计,还是他欲擒故纵? 陆玥泽站在云珠的床边,眼睛紧紧地盯着她,双拳不由地握紧,青筋暴起,强压着愤怒和恐惧。 云珠却依旧是睡在床上,一点都不知道此刻,身边站着一个处在暴怒边缘的陆玥泽。她睡着睡着,翻了个身,小脸朝外,双臂下意识去搂什么东西。她楼了半天,好像是空空的,于是转成抱着被子,把小脸贴在被子上,小脑袋不停地蹭来蹭,又小声地唤了一句:“夫君……” 这轻柔的一声,让陆玥泽紧握的双拳缓缓地放开,他朝着云珠的床走了一步,单膝蹲在她的床前,目光与她的小脸一齐。 他看着她微红的小脸,看着她上翘的唇角,看着她紧紧地搂着被子,那姿势好像是平日里搂着他的姿势,他忽然觉得鼻头一酸,缓缓起身,坐到床边,俯身低头,伸手就把床上的小姑娘搂在了怀里,他声音略带沙哑,轻轻地唤着她:“云珠……” 睡梦中的云珠听到陆玥泽在喊她,竟然睁了睁眼睛,也不知道究竟看没看清抱着自己的人 是谁,只甜甜地喊着:“夫君……” 她原本说话的声音就带着几分娇柔,如今借着酒劲,更加的柔弱,让人恨不得把她抱在怀里,狠狠地折磨一番…… 想到刚刚云珠唤着程瑾玉的名字,陆玥泽顿时邪火丛生,直接脱靴上了床,抢夺了云珠怀里的被子,低头亲了下去…… …… 云珠觉得自己好像是飘在了水上,一会儿沉下去,一会儿浮上来,几乎连喘气都有些不顺了。她努力地挣扎着,忽然就抓住了一块大大的浮木,她下意识地整个人都攀附在浮木之上,以为这样自己就不能掉下去了。 可是云珠发现,这块大浮木不仅仅会动,还会咬她,把她从头咬到脚,连她的脚趾头都没有放过…… 而且,她还发现,这块浮木的味道太过熟悉,她努力地吸着鼻子,贪丨婪地嗅着浮木的味道,下意识地喊着:“夫君……夫君……” 陆玥泽伏在云珠身上,满眼猩红,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谁也别想从他这里把云珠抢走!佛挡杀佛,魔挡弑魔!他陆玥泽就算是下了九层地狱,也绝对不会对云珠放手的! 他盯着云珠,想要把她直接占为己有,从此以后,就让她仅属于他一个人。可是,就在他要破门而入时,云珠的软软糯糯的几声“夫君”,彻底把已经要走火入魔的陆玥泽给拉了回来。 他盯着躺着他怀里,毫无防备的云珠,匆匆起身,跳下床,躲到了洗漱间。用冷水冰敷了自己的脸,陆玥泽才算是彻底清醒。 他震惊无比,他刚刚究竟要做什么?竟然想强行占有云珠?他如果真的那么做了,和那个畜丨生不如的程瑾玉有什么分别?他刚刚怎么会鬼迷心窍到如此地步! …… 云珠醒来时,觉得自己有些冷,使劲地拽着自己身上的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她觉得头疼欲裂,忍不住伸手去揉自己的额头,忽然侧头,才发现陆玥泽竟然是坐在她的床边的。 他只穿了一件单衣,也不嫌冷,就那么靠着床头,低着头,似乎在走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甚至连她醒过来,都没有发现。 云珠的小手举到了半空中,没有去揉自己的额头,而是半途换了方向,伸手去扯陆玥泽的衣襟,“夫君……” 她刚刚睡醒,声音里还带着几分睡意的懒散,加上她原本的声音就是娇滴滴的,听在陆玥泽耳朵里,简直就如罂粟一般,缠绵上瘾。 陆玥 泽压下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立即侧头,把被子给云珠裹上,小声哄她:“别乱动,免得着凉了。” 云珠这才发现,窗子外面已经黑了下去,屋子里也只点了一盏灯。 她揉着眼睛坐了起来,觉得自己身上的寝衣很不舒服,似乎是松松垮垮地挂在自己身上。她狐疑地低头看了一眼,盘扣都扣得严严实实,没有什么异样,可是为什么会怎么不舒服? 她满脸疑惑,想要转头去问陆玥泽,却发现陆玥泽虽然双手扶着她,但是眼睛却是一直避开她的视线,似乎像是在躲着她一般。 云珠有些不安,小手却已经先一步行动,抓住陆玥泽的衣襟,轻轻地摇着,似乎在撒娇。 陆玥泽怕她冷,她坐起来时,他就已经帮她把被子裹上来,可是他没有想到,她的小手竟然来扯他的衣襟。他不得不抬眼去看云珠,却见她眉眼弯弯,盯着他笑眯眯的,乖巧又可爱,满眼的信赖。 陆玥泽心口一痛,满眼愧疚,伸手就把云珠搂进了怀里。到了他的怀里,云珠自己就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小脑袋直接靠在他的胸膛上,小手环着他的腰,在他的怀里一个劲地撒娇。 他看着怀里的云珠,感叹道:“傻姑娘,你知不知道,刚刚我差一点……我差一点就……” 云珠抬起头,一脸懵懂地看向陆玥泽,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陆玥泽看着这样懵懂无知的云珠,紧紧地把她抱进了怀里,忍不住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一切的罪过都由他来承担吧,云珠还是最好什么都不要知道。他日后,定然会待云珠好的,今日之过,他绝不会再犯! 他低头亲了亲云珠的额头,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道:“日后,你不许再喝那么多酒了!” 他不敢去问云珠关于程瑾玉的事情,一个被云珠在睡梦里都喊着的人,他不想知道的更详细。 程瑾玉,你若是敢来,我陆玥泽定然让你有去无回! 云珠一直不知道她喝醉的那个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依旧是快快乐乐地在船上玩,当然,陆玥泽却不准她继续喝酒了。她只能除了玩金子,就是和船上养的那些歌姬们学跳舞,倒也不算无聊,很快,大船就靠了岸,的云珠他们要下船了。 张明川只是陆玥泽的船帮掌柜,一直负责陆玥泽船帮琐事,算不得上是陆玥泽亲信,陆玥泽一向与他不算亲近。这一次陆玥泽却一反常态,下船前不 仅和张明川亲近了起来,还把他一直倚重的周大哥留在了船帮帮忙。 周大哥就是一直照顾德福的那一位,算得上是草莽出身,身手了得,凡事经验充足,这一次他被陆玥泽留下来时,连他自己都十分地惊讶,不知道陆爷怎么会突然有了这个主意。 陆玥泽见他不安,私下里与他道:“周大哥,张明川虽然能力很强,把我陆家的船帮也打理得井井有条,但是他毕竟不是自己人,我对他有些不放心,还请周大哥留在这里好生地监视他。” 周大哥毕竟是道上混过的,什么样的风浪都是见过的,陆玥泽这么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他立即就听出了弦外之音,眉头皱紧,道:“陆爷,我冒昧地问一句,陆爷此刻地担心,可是因为张明川的姑娘要嫁给那个来路不明的程公子?” 陆玥泽笑道:“周大哥果然知我心意。” “既然如此,陆爷尽可放心,我别的本事没有,看住一个张明川和整个船帮,还不算难事。”周大哥是个爽快人,既然知道陆玥泽担心什么,一口就答应了,根本就不用陆玥泽废话。 陆玥泽把船帮的事情安排妥当,这才放心地下了船。 船停靠岸时,云珠一脸兴奋,披着斗篷,拉着陆玥泽,就想要从大船和码头之间的踏板上跑下去。 陆玥泽紧紧地攥着她的手,笑着哄她:“慢点,慢点,别急,爷这就跟你下船。” 云珠似乎很是兴奋,转头就朝着陆玥泽说了一句:“回家,成亲!” 她这话说完,陆玥泽忽然长臂一伸,直接把她拉了回来,紧紧地搂在怀里。他心头冒着甜水,低头咬了咬云珠的嘴唇:“嗯,下了船,我们就马不停蹄,日夜兼程,爷要早些把你娶回家!” 云珠仰着小脑袋,眉眼弯弯,笑靥如花。 成亲!她要和陆玥泽成亲! 两个人又在船上的甲板上腻歪了好半天,陆玥泽才牵着云珠下了船,一边下船还一边和她说:“爷已经给德顺送信了,只要我们回了陆宅,成亲一事立即就能办,到时候你可不许喊累喊苦!” 他一边说着,一边刮着云珠的鼻子,满眼宠溺。 忽然,一道极其不协调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哎呦喂,这两个人在干什么?甜甜腻腻的,也不怕甜掉牙?” 云珠和陆玥泽两个人顿时就朝着发声之人看了过去,云珠的小手更是已经摸上了匕首,恨不得把那人一刀解决! 看清那来人,陆玥泽忽然单手扣住云珠去摸匕首的手,没有让她继续动。他皱着眉头,满脸不悦地瞪向来人,似乎忍着怒气道:“陆明泽,你怎么在这里?!我不是已经下令,不准你离开陆宅半步吗?!” 来人一身粉红长袍,长袖翩翩,一脸的嗤之以鼻,极其风骚道:“啧啧啧,陆玥泽,连名带姓地喊我,你这几年本事见长啊!枉费我想你想了那么久,你怎么能这么不讲情面,还要把我禁足在你的陆宅,这简直就是虐待啊!” 云珠一脸惊掉下巴的模样,直勾勾盯着对面那个比女人都妖艳夺目的大男人,看了片刻,便满眼疑惑,转头去看陆玥泽。 陆玥泽微微低头,单手扶额,似乎有些不愿意承认,轻声道:“云珠,这是我二哥,陆明泽,我们是双生子,孪生兄弟。”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一更!马上还有第二更! ☆、第98章 第九十八章我就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花见花开人见人爱天下第一帅的二公子 陆玥泽微微低头,单手扶额,似乎有些不愿意承认,轻声道:“云珠,这是我二哥,陆明泽,我们是双生子,孪生兄弟。” 云珠听了之后,满脸都是震惊,她转头仔细去打量陆明泽,又转头仔细打量陆玥泽,来回地晃动着脑袋,似乎在仔细地对比两个人。 那个陆明泽看见云珠,几乎一下子就扑了过来,他要高出云珠许多,到了她面前只能低着头打量她,贱兮兮地笑道:“呦,这位小美人,你从何处来?见你如此月貌花庞、仙姿玉色,不知可愿跟在下浪迹天涯、一起逍遥似神仙?” 陆玥泽黑着脸,把云珠搂进了怀里,不悦道:“二哥,不许胡闹!这是云珠,我的妻子,你的弟妹。” 那粉红长袍的男子满脸惊诧,绕着云珠好几圈,似乎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他抬手指了指云珠,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喂,老三,你从哪里拐来的小姑娘?你这是老牛吃嫩草啊!” “咳咳……陆明泽!”陆玥泽被呛得连咳了几声,黑着脸继续说:“云珠已经及笄,我们回去就会成亲的。” 云珠不知道刚刚那粉红长袍男人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见陆玥泽已经不高兴了,她直接别开陆玥泽的手,匕首就已经出鞘了。 自然,她没有去伤害陆明泽,只是吓唬吓唬他。 果然,陆明泽向后退了两步,朝着她摆手,“那个,小美人,呃……弟妹啊……我们都是读书人,书本网,你可不要舞枪弄刀的,那个……我只会作赋吟诗,喝酒赏花,至于玩匕首……我是一窍不通的。” 陆玥泽简直哭笑不得,把云珠抱回怀里,朝着陆明泽道:“行了,二哥,别丢人了,你弟妹只是吓唬吓唬你,她还没有动真格的!” 陆玥泽自然没有说,如果云珠动真格了,那么基本就是一刀致命,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冰凉的尸体了。 云珠靠着陆玥泽怀里,眼睛却依旧没有放弃打量陆玥泽和陆明泽,一会儿看他一眼,一会儿又回头看看自己的夫君一眼。 一身粉红长袍的陆明泽见云珠把匕首收起来了,这才摸着自己的小心肝道:“弟妹,你打量了我和陆玥泽半天,是不是觉得我们两个长得不像?” 云珠窝在陆玥泽怀里,并不理他,但是眼睛却一直紧盯着他,满眼警惕。 陆玥泽低头,笑着和云珠解释:“这世间,有许多双生子并不相像,我和二哥便是如此。” 云珠恍然大悟,总算是点了点头。 陆玥泽安抚好怀里的小姑娘,这才看向陆明泽,满脸不快,似乎很不满意他出现在江岸码头。 陆明泽抖了抖自己身上的粉红长袍,似乎有些失望,“老三,你怎么知道我在陆宅的?是不是陆德顺那个臭小子出卖我了?一定是的!他一定是背着我给你写信了!哼!这个臭小子,看我回去不收拾他!” 陆玥泽也不和他废话,直接道:“你那字迹倒是模仿的挺像的,我差点就被你糊弄过去了。” 他一边搂着云珠,一边带着陆明泽朝着马车走,边走边说:“二哥,你这几年难道就一直这么不务正业、胡乱作为?你可知你给我写的那些信,若是我真的当成了德顺的,不知道要影响多少生意呢!你一到晚的,尽是胡闹!” 陆明泽满脸的不耐烦,手指抠着耳朵,似乎往外抠耳屎,又拿指尖弹了弹,这才慢悠悠地和陆玥泽道:“我说你小子,几年不见,怎么变得和祖父一样如此爱说道?年纪轻轻的,却一副老气横秋,少年老成,一点都没有小时候可爱了!” 他说完,竟然还想要凑到陆玥泽的身边,去揉他的脸,被陆玥泽一脸嫌弃地躲开了。 陆玥泽低头看了一眼云珠,发现小姑娘噘着嘴,不满地瞪着陆明泽。他忍不住笑了笑,又以拳掩唇,掩饰了自己的笑意,这才说道:“我没有想到,八年未见,二哥竟然还是如此的……不仅这衣着品好没有变,就连这小孩子心性都没有变,也是难得,甚至还敢冒充德顺给我写信,真是……太过淘气了……” 他似乎犹豫了半晌,才找到“淘气”二字来形容陆明泽的。 他话音刚落,陆明泽脸上的表情就垮了下来,耸着肩,拉着自己身上的粉红长袍就不说话了,似乎在生闷气。 陆玥泽没有管他,而是牵着云珠,把她送到了马车上,安顿好之后,和她说:“云珠,你先在马车里等我,我二哥千里迢迢过来,或许是有事找我,我去看看他。” 云珠的小手拉着他的袖子,似乎有些不放心,见陆玥泽看过来,便小声地道:“他……油嘴滑舌……” “噗!”陆玥泽顿时就笑了,他长臂一伸,把云珠抱进了怀里,摸了摸她的发顶,仔细解释道:“我二哥一向如此,他不是坏人,他是陆家对我最好的人。” 当然,也是最能欺负他的人。 安抚好云珠之后,陆玥泽跳下来马车,朝着等着不远处的陆明泽走过去。 此刻的陆明泽少了之前的玩世不恭,看着正从大船上一点一点搬下来的马车商队,说道:“你倒是挺厉害,自己挣下了这么一大片家业。” 陆玥泽没有接他这个话题,只是问了句:“我每年给你送去的东西,你都收到了吗?” 一听这话,陆明泽顿时就笑眯眯的,直接就扑倒了陆玥泽身边,搂着他的肩头,大夸特夸:“哎呦喂,你不愧是我的亲弟弟,知道你哥哥我最缺什么!实不相瞒,你哥哥我这几年穷的要命,就靠着你接济的银子过活呢……哎呦喂可怜见的……” 陆玥泽知道他是个没正形的,也不跟他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怎么会跑到西南府界来?” 陆家怎么会同意陆明泽来找他陆玥泽?!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陆明泽一听这话,顿时就气鼓鼓的,粉红色长袍一掀,丝毫不讲形象,直接就坐到一侧的大石头上,指着陆玥泽的鼻子开始数落他:“喂,陆玥泽,我说你小子!你一声不吭地就给陆家送了信,说自己要成亲了!我能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成亲吗?你这么英俊帅气的绝美儿郎,要是被哪家姑娘骗去了,我到时候哭都没有地方哭!我这不就翻墙遁地的跑出来找你了嘛!” “成功了?”陆玥泽满脸怀疑。 陆明泽立即一副被戳穿的表情,耷拉着脑袋,丧气地说道:“刚出院门,就被抓回去了。” 陆玥泽:“……” 他就知道,他这个二哥,是不可能自己悄无声息地从京城陆家跑出来的。 他好奇地问他:“那你最后,究竟是怎么出来的?用了什么借口?” 陆明泽没有直接回话,而是从他粉红长袍里,掏出了一封信,交到了陆玥泽手里,似乎很不高兴地说:“这是祖父让我给你的信,最后是祖父……让我来找你的。” 陆玥泽接过信,直接就拆开了,看到上面寥寥无几的几行字,他的脸色铁青,攥着信的手指泛白,手背青筋暴起,整个人都处在暴怒的边缘。 看见陆玥泽这样,陆明泽直接就从大石头上爬了起来,抻着脖子想要去看那封信的内容,却被陆玥泽挡了一下,避开了。 “信上写了什么?”陆明泽不甘心,一直缠着陆玥泽要看,还一直满脸后悔:“早 知道嘱祖父的信能把你气成这样,我就应该半路拆开了看,再模仿祖父的笔迹重新写一封不让你生气的……” 陆玥泽恨铁不成钢看着他,之前因为那信聚起来的怒气一下子全散了。他咬着道:“你以为祖父的信是陆德顺的信,是你想冒充就能冒充的?” 那信中的暗语,只有他陆玥泽一人能懂。 那信上写的是:陆玥泽,永远在你的西南之地呆着,永远不得踏入京城皇都半步! 陆玥泽把信折好,塞进了自己的怀里,他身旁的陆明泽一脸懊悔,后悔自己没有去看那封信,低着头,一个劲地扯自己那件标志性地粉红长袍。 陆玥泽没有管他,只是开口说:“商队回到陆宅之后,我会和云珠成亲,二哥若是不急着离开,还请喝上弟弟一杯喜酒。” “你的喜酒我当然是要喝了!我千里迢迢从京城皇都跑过来,就是要喝你一杯喜酒的!哎呀呀,你说说你,你明明比我小,怎么就要比我先成亲,你知不知道,你给了我多大的压力啊?听说你要成亲,母亲连夜就要给我定亲,也不知道母亲看中的那些姑娘,都长得什么模样,脸上有没有麻子!” 所谓麻子,是有典故的。 他们幼年之时,一向离经叛道的陆明泽,每次吃饭都会剩米粒。按照老习俗讲,这剩米粒可不是个好习惯,将来长大是要娶麻子媳妇的。陆明泽一听,自己要娶个麻子媳妇,顿时吓得脸色发青,立即跟陆玥泽换了碗,嘴里直嚷嚷:“麻子媳妇让他娶,我不娶麻子媳妇!” 两人的母亲一向对陆玥泽爱答不理的,只淡淡地看了陆玥泽一眼,什么都没说。那时候年纪还小的陆明泽觉得自己的弟弟太可怜了,于是又把碗换了回来,一边换嘴里还一边的念叨着:“不行,陆玥泽已经这么可怜了,不能再给他一个麻子媳妇了,还是我自己娶吧。” 自然,他这话,把原本好好的一顿晚饭弄得气氛极僵,母亲气得甩了脸就走。 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提到了不好的回忆,陆明泽吐了吐舌头,凑到了陆玥泽身边,问他:“陆玥泽,你是怎么认识弟妹的?你是因为欢喜她才娶她吗?她是个什么样的姑娘?会不会当一个好妻子?” 陆玥泽瞪了他一眼:“你怎么那么多问题?” 陆明泽撇嘴,不满道:“我这哪里是问题多啊!我这明明就是关心你!嘁!快说快说,不许瞒着你哥哥我!” “云珠是我的救命恩人,如 果没有她,我可能早就已经死了。你今日也就只能见到我的坟头了。” “呸呸呸!”陆明泽气得直跺脚,急着说:“喂喂喂,不吉利的话不要说!什么坟头,赶快跟我一起把晦气吐出去!” 陆玥泽看着自己衣服小孩子心性地二哥,只能无奈地摇头,果然是被家里宠大的孩子,明明是双生子,他们二人性格却截然不同。 陆明泽吐了吐沫之后,又拉着陆玥泽,一脸担忧道:“那么,你要娶那个姑娘,是为了报恩?” “不是,”陆玥泽摇头:“我喜欢她。” 顿了顿,他又说:“她,这么多年来,唯一给我温暖的人,我不想失去这份温暖,所以她必须嫁给我。” 陆明泽见陆玥泽似乎提到要娶那个姑娘的事情时,并没有什么为难和不愿,他只撇了撇嘴,没有说什么。 过了不久,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盒子上裹着一层软软的绒布,看起来挺精致的。他把盒子塞到陆玥泽的怀里,“喏,送你的成亲礼。” 陆玥泽毫不客气地接过来,随手打开一看,顿时惊住了。 那个盒子之内,竟然放着一颗明月玥,质地做工都是上佳之物。 明月玥一向都是稀罕之物,可以称得上是价值连城,或许这些东西在如今的陆玥泽眼里已经算不得值钱之物,但是对于只靠家里阴翳庇护,又没有一官半职、半点生计的陆明泽来说,就算是把他从小到大的所有月例都拿出来,也不够买颗明月玥的碎块的。 陆玥泽看着匣子里的东西皱眉,“你不是说,你穷的已经叮当响了吗?” 从小到大,在陆家,他的这个孪生哥哥对他都是最好的,有什么东西都挂念着他,想着要给他送来。但是,他这个哥哥也是最喜欢花钱买各种没用的东西,所以陆玥泽到了西南之地成为金山成堆的“陆爷”之后,特意打听了陆明泽在京城皇都的境况,知道他缺银子,也没有多说一句,每年都会派人给他送些银票,算是给他的救济。 陆玥泽没有想到,自己成亲,竟然会收到陆明泽这么贵重的礼物。 陆明泽只看了一眼,便道:“正好看到了,想着你名字,我就忍不住收藏了,恰好这次可以给你。” “多谢二哥!” “你跟我客气什么!陆玥泽,你我兄弟八年未见,我们喝酒去吧?”陆明泽忽然提议,看着陆玥泽时,眼睛里竟然带着跃跃欲试。 陆玥泽一向不喜饮酒,刚要拒绝,就听到陆明泽说:“这可是你我兄弟,长这么大第一对饮啊!” 陆玥泽听后,没有出声反驳,算是默认。 八年分别,就算是孪生兄弟,也已经陌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二更,大家晚安,么么哒! ☆、第99章 第九十九章对影成三人 很快,两个人就坐进了一个马车之内,摆了杯酒小菜,陆明泽给陆玥泽先倒了一杯。他拿起酒杯,稍微地抿了一口,忽然没头没脑地开口,说了一句:“陆玥泽,其实我小时候挺讨厌你的,看见你就觉得不爽。你想想啊,我明明就只比你大那么一点点,结果我偏偏不是家里最小的儿子了,哎……” 陆玥泽端起酒杯,笑道:“哦,是吗?难怪你一直欺负我。” “那当然了,”陆明泽笑嘻嘻地喝了一酒,“我弟弟当然只有我能欺负了,别人谁都不行!” 陆玥泽只是淡淡的笑,见他就杯空了,提了酒壶,又给他斟酒。 陆明泽也不客气,直接端着杯子就喝了一口,放下杯子,毫不客气地问:“陆玥泽,你跟我说实话!八年前,究竟是怎么回事?!” 陆玥泽淡淡地笑着,却也不说话,伸手拿了酒杯,抿了一口,凛冽的酒气瞬间弥漫了他的唇舌之内。他果然还是不喜欢酒味,也不知道云珠究竟为什么这么喜欢这东西,真是个贪杯的小馋猫。 对坐的陆明泽一直等着他说话,却见他只是望着手里的酒杯发笑,也不知道究竟是在笑什么,他也等不及了,立即用手指敲了桌面,逼问他:“陆玥泽,八年前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就是二哥听说的那些事。”陆玥泽淡淡地笑着,似乎不以为意。 “不可能!”陆明泽几乎拍案而起:“绝不可能!你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就算是我能干出那样的事情,你也绝对干不出来!陆玥泽,你跟我说实话,八年前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下了族学回来,你就已经被赶出了家门?你们所有人说的理由我都不相信!” “二哥,就算你问我,我也无法回答你,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他不知道,为什么八年前京城陆家毫不留情地将他扫地出门,命他永远不得踏入京城皇都半步,他也一直在找这个答案。 陆明泽气得扔了酒杯,倒在桌子上,眼睛也不知道看向何处,怏怏不快,道:“玥泽,你一定知道原因的,你们所有人都知道原因,却都瞒着我!我问大哥,他明明知道,却也不告诉我,你们都不告诉我,你们都把我当外人……” “二哥,你喝醉了。”陆玥泽苦笑,伸手想要去扶陆明泽。 趴在桌子上的陆明泽却忽然灵巧地躲开了他的手,靠在了马车的迎枕 上,眼睛微眯,眼神直勾勾盯着陆玥泽,脸上的神情倔强,似乎在等着他的答案。 陆玥泽摇头,无奈地说:“二哥,我没有骗你,我真的不知道。我和你一样,我所知道的,也不过就是我觊觎庶母的罪名,可是你刚刚说了,你不信。” “呸!觊觎庶母?呵呵,那个女人本就是你的通房丫鬟,是他老不羞的霸占了人家,竟然说你觊觎庶母,还将你赶出家门!陆玥泽,我不是傻子,这个罪名,我不相信!”陆明泽大概是真的喝醉了,一直大吵大嚷,根本就不安分。 陆玥泽无奈,只能伸手去拉他,想让他安静下来,却忽然听到马车门口有动静。他侧身掀开帘子,发现云珠竟然站在外面。 云珠的手里端了一盘白糖糕,好像是特意给陆玥泽他们送过来的。只是,刚刚陆明泽喊的那几句话,全都被云珠听了个正着,她的小脸惨白,眉头紧皱,小嘴嘟嘟着,一脸的气愤。 陆玥泽心头一惊,不由地去想,云珠难道知道什么是通房丫鬟?知道什么是觊觎庶母? 马车里的陆明泽还在闹腾,陆玥泽也顾不上,急忙伸手,把云珠手里的那盘糕点接了过来,又把正在生气的小姑娘抱进怀里,急忙解释:“云珠,事情不像你听到那样的,我没有通房丫鬟,我也没有觊觎庶母。” 云珠依旧是不高兴,小嘴还是嘟嘟着,小手却去抓陆玥泽的手,指尖一直戳着他。 陆玥泽笑了,低头问她:“你明白这话的意思?” 云珠愣了愣,这才点了头。 陆玥泽一惊,没想到云珠竟然还真是明白的。他看着她,问:“可是何人和你说过?” 云珠想了想,摇头,她一字一句地说:“通房丫鬟,妾,都不要。” “嗯?”陆玥泽盯着她,似乎有些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云珠急着扯他的手指,满脸认真,“你,都不许要!” “噗嗤……”抱着云珠的陆玥泽忍不住笑出来声,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点头承诺:“好,爷都不要,爷只要一个小云珠就够了。” 虽然口上是这么答应的,可是他心头依旧满是疑惑,又柔声问她:“究竟是什么人和你说过这话?” 云珠一想起那个人,心头就不舒服,直接就摇头,不准备告诉陆玥泽,她既不想要陆玥泽有通房丫鬟和妾侍,也不想自己去做妾,就像她当初就拒绝了那个人一样! 看着 怀里的小姑娘咬着嘴唇不肯说,陆玥泽也没有继续逼问。他刚刚喝得有些多,略微醉了几分,反应有些迟钝,只抱着怀里的小姑娘,看着她的小脸,唇角上翘,一个劲地笑。 云珠仰着他去看他,吸了吸鼻子,闻到他唇上带着淡淡的酒气。小姑娘瞬间意识到什么,眼睛忽然就一亮。 陆玥泽发现她神情突然兴奋起来,还没有来得及去问她究竟是怎么了,怀里的小姑娘的双手已经抱上他的脖子,仰头迎着他的唇,贴了上来…… 陆玥泽被吻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云珠想要喝酒了,发现他唇上带着酒气,所以才会主动缠上来!云珠这是因为他不许她喝酒,所以才想到了这个法子,从他口里尝些酒气! 小姑娘似乎因为好不容易才尝到酒的味道,直接缠着他的唇舌,贪丨婪地想要品尝他口中浓郁的酒香。 他气得朝着云珠打了一巴掌,唇舌避开她,得了个空隙,气得发笑,说道:“你这是馋酒馋狠了?你说说你到底让你家爷怎么办啊?真是拿你没办法!” 一时被当了酒坛子的陆玥泽简直哭笑不得,却又不舍得推开怀里的温香软玉,索性也闭了眼睛,任由云珠胡来。 旁侧的小桌上,陆明泽侧着头,微微睁眼,从眼睛缝里,看到了这一副旖旎的画面,一时惊住,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他心中震撼,他八年未见的孪生弟弟,竟然会对一个姑娘家如此柔情,好似一汪水,缱绻缠绵,宠溺无边。 他几乎一直盯到两个拥吻的人分开,这才下意识闭了眼睛装睡,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被陆玥泽发现,他刚刚把两个人的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明,甚至还看到他弟弟的大掌不安分地在人家姑娘身上游来游去……唉呀妈呀,这弟弟长大了,也是祸害啊! 陆玥泽见陆明泽是彻底喝醉了,命人安顿好他,就起身抱着云珠回来马车。 商队里所有的东西已经从大船上运了下来,陆玥泽见商队里整顿完毕,就下令启程。 浩浩荡荡,蜿蜿蜒蜒,陆家商队启程了,气势磅礴,是西南商道上好一道风景。 装醉的陆明泽在马车启程之时,就已经从桌子上爬了起来。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头,他刚刚也确实喝了不少,额头确实有几分疼。他没敢惊动他人,就自己一个人坐在马车里,低着头,不知道再想什么。 许久之后,他从自己的粉红长袍里,又掏出了一封信。那信封信纸和他给陆玥泽 的那一封几乎是如出一辙,如果放在一起,难辨真伪。 他低着头,把信看了片刻,小声感叹,“还好我从小不学无术、不走正途,能把别人的字迹模仿的惟妙惟肖,不然如果这一封信给陆玥泽看了,他小子定然会大发雷霆的!”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那一封信上,直白地只有几个字:“自刎谢生恩。” 可是,这几个字,足以让陆玥泽生不如死。 陆明泽把小桌上的油灯拉过来,取下灯罩,捡起旁侧的火折子,呼的一吹,明晃晃的火光就亮了起来。 他抬手就把手里的信纸往火上一燎,看着信件化为灰烬,他才默默地说了一句:“祖父,您为什么一定要陆玥泽死呢?就算他千不好万不好,他也是我弟弟啊,也是您的亲孙子啊,身上流着您的血脉啊!” 他烧了信,熄灭油灯,又闭眼倒下,想到当日在京城陆家时,他听说了陆玥泽要成亲一事时,顿时就收拾了东西,准备前往西南府界去找陆玥泽,可是还没有出门,就被家里人抓了个正着。 他的大哥把他单独关了起来,黑着脸质问他:“你是要去找三弟?” “大哥,陆玥泽要成亲了,难道我们就什么也不管吗?他是我们的弟弟啊!他是我的孪生弟弟!我们是从娘亲肚子里一起出生的,就算是你们所有人都不管他,我也不能不管他!” “他……做出了那般无耻的事情,你就算是想要管他,又能怎么样呢?”陆家的大公子陆朋泽一向是性格软弱,优柔寡断,就连说话都是那般的有气无力。他盯着眼前的二弟,摇头说:“家里人不会同意你去的,你就不要胡乱作为了。” 陆明泽不干,梗着脖子,强硬地要去找陆玥泽。大哥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能说:“父亲、母亲那里若是知道了,是不会同意的,你定然是出不去的!我只能为你去求求祖父,如果祖父能同意,父亲母亲也就没有理由拦着你了。” 陆明泽被关了一天之后,大哥陆朋泽才回来,手里拿了一封信,脸色似乎很不好。他说:“这是祖父让你转交给陆玥泽的,而且要你盯着陆玥泽完成上面的事情。” “是什么事情?”陆明泽满脸好奇,急忙追问他大哥。 “你不用管,到时候你只要听祖父的叮嘱就可以。”大哥是个性子软的人,而且极其孝顺,长辈们吩咐的事情,他一向听命,绝不会违背长辈的意思。 陆明泽却是个胆子大的,也 不等到了陆玥泽哪里,半路上就把祖父的那封信给拆开了,可是看到信上的那些字时,气得差一点跑回去和祖父找拼命。 他万万没有想到,祖父竟然要陆玥泽去死?! 陆玥泽是陆家的骨肉啊,祖父怎么会舍得让陆玥泽去死啊! 陆明泽气过之后,最后还算是有点理智,立即按照祖父的口吻,又给陆玥泽写了一封信,那封信,明里暗里都在暗示着,让陆玥泽永远留在西南府界,不要回到皇城京都。 他想,只要陆玥泽不回皇城京都,那么祖父就不会一直逼着陆玥泽去死吧?那样陆玥泽也就安全了吧? 当那封信把陆玥泽成功地骗过去之后,陆明泽才大大滴松了一口气。他这个弟弟,人就是老老实,他那些小把戏,还真的把陆玥泽给骗了。 他就是故意假冒德顺给陆玥泽写信,还拦着德顺不让陆玥泽知道。其实,陆玥泽作为一个西南府界的大商人,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信和陆德顺的信的区别呢?如此一来,当他故意问陆玥泽你就不怕我把祖父的信换了之后,陆玥泽才会轻易相信那是祖父的信! 他单手覆眼,默默地靠着迎枕上,感觉自己是身心疲惫,果然是喝醉了。 你说说,这究竟算作什么事情啊! …… 陆玥泽在马车里,亲自给云珠洗了漱,哄了她睡后,这才缓缓起身,把之前陆明泽给他的那封信拿了出来。 他盯着那封信,眉头不由地皱了皱,忽然有些狐疑。 祖父既然已经把陆家的死士给了他,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写这么一封信,让他永远不要回皇城京都,永远不要踏入京城半步? 究竟是为什么?! 陆玥泽看着手里的信,怀疑浮上了心头。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一更,等下还有第二更! ☆、第100章 第一百章二公子他很会玩 陆家商队的马车,浩浩荡荡地向前走,半路基本没停。 陆玥泽对那封信起了疑心之后,就找来了自己的死士,去查陆明泽来到西南府界之事。死士很快就回了话:“三公子,二公子的事情,已经有了消息。” “请说。” “二公子确实是听闻三公子要成亲之事,才要从京城陆家来到西南府界的。可惜,半路被大公子抓了回去。”那人恭恭敬敬地回答。 陆玥泽眯了眯眼睛,眉头不由地紧锁着,声音似乎有些疑惑:“大公子?” 大公子,陆朋泽,陆家嫡长子,与陆明泽、陆玥泽乃一母同胞的兄弟。不过,陆玥泽在陆家的那几年,与他这位大哥并不相熟。一是二人年龄相差了七八岁,没有同在族学里念过书, 又因为陆玥泽在家里一向不受宠,而大公子确实这个家里所有人都看重的继承人,自然是待遇也不相同。 一想到这个大公子,陆玥泽唯一的印象就是,他这位大哥性格懦弱,并不能撑起整个陆家,陆家的未来如果落到他的手里,过于让人担忧。 他这般想的,事情也确实如此。陆玥泽离开京城皇都整整八年,他这位大哥却依旧没有入仕,甚至就算靠着陆家祖上阴翳,也没有在朝廷上混上个一官半职,如今依旧被养在连陆府。如果说老二陆明泽成天的不学无术、不成器也就罢了,但是陆家的嫡长子也是如此,实在是让人唏嘘。 “那我二哥的这封信,是哪里来的?”陆玥泽一听到自己二哥是被一向懦弱无能的大哥抓回去的,心头不由地冒出了一股诡异,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可是又觉得这件事就是不对劲,尤其让他疑惑的便是,他的大哥怎么会如此强硬地插手二哥的事情? 这可不是他大哥的作风。 那人毕恭毕敬地回道:“三公子,二公子手头的那封信,并不是先主人所写,先主人并未曾给三公子写过信。” 那人口中的先主人,就是陆玥泽的祖父,陆家的当家人,陆振威。 京城陆家,簪缨世族,祖上几代都出了朝廷大臣,到了陆振威这一代,确实有些没落了。陆振威如今已经年过六旬有五,却也只不过在京城皇都之内带官居四品,还是个闲职,没有什么油水。到了陆玥泽的父亲这一辈,就更加没有出息,混来混去,年过不惑,也才混个从五品而已。 陆家几代如此,自然是把希望都寄托在陆朋泽他们这一代了,可是却天不遂人愿,一代不如一代。 八年前,年仅十三岁的陆玥泽才华横溢,名动京城,把振兴陆家作为己任,一心要在要仕途上一展抱负,可是却一夕之间就被赶出陆家,并且被勒令永远不得踏入皇城京都半步! 听到自己手下这样一句,陆玥泽的脸色顿时就黑了,眯着眼睛,盯着手里的信,不可置信地问道:“你是说,我祖父并不曾给我写信?” “三公子,先主人并不知道二公子要到西南府界找你。这其中,似乎有什么误会。”那人虽然如今效忠了陆玥泽,但是陆玥泽祖父陆振威毕竟做了他那么多年的主人,他自然是不希望自己的先主人和自己此刻的主人之间产生误会。但是,如果此刻,陆玥泽下令让他去杀陆振威,他也会眼睛不眨便下杀手。 死士,就是这般冷血无情的! 陆玥泽拿着那封所谓的祖父的信,眉头紧锁,他望向了他的二哥陆明泽所在的马车,心下疑惑。 他二哥为什么要骗他?目的是什么? 一直在陆玥泽身前单膝跪着听命的死士忽然开口:“三公子,先主人也托付我们给公子带句话。” “请说。”陆玥泽淡淡开口。 那人道:“先主人说,陆家气数已尽,已无回天之力,还劳烦三公子照顾好二公子,给陆家留点血脉,要你们永远留在西南之地,不得踏入京城皇都半步。” 陆玥泽:“……” 这竟然与他手里这封信的意思相差无几! …… 陆明泽是第一次跟着陆玥泽的商队行进,他之前倒是借了陆玥泽的光,托着大总管陆德顺的安排,坐着马车到了江岸码头来接陆玥泽,但是那不过就是一脸马车,外带了几个护卫罢了。像是陆玥泽这种的,厨子大夫伺候的人带了一大堆,恨不得把整个陆宅都搬到路上来享受,他还是头一次享受。 所以,尤其是厨子那里,他这每天都要故意路过个三五次。 “给你们二爷我炸条鱼!对对对,就要金灿灿的,一咬满口酥的那种!” “把那个糕点,对对对,就是那个带梅花花瓣的……给二爷我送上来一盘。” “什么?你们陆爷不让喝酒?没事,我是你们陆爷他二哥,给我送一坛过来!” 前面那些事情,伺候陆二爷的人敢做主,但是这饮酒一 条,是陆爷亲自下得禁令,就连夫人那里都要按照规矩来,他可不敢私自做主。 “二爷,我们陆爷不让喝酒,您就别为难小的了!” 陆明泽满脸失望,陆玥泽的商队这是好不容易暂时停车了,他下来走动走动,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结果想要酒喝也要不到。陆玥泽在那一边,也不知道忙什么呢,他这个做哥哥的,竟然连他的影子都看不见! 知道这件事不是那些手下人能做主的,陆明泽只好背了手,心不甘情不愿地往自己的马车里走。他走了两步,忽然就看到前面有个人,脖子上围了一圈白布,正侧头说着什么。 陆明泽顿时眼前一亮,抬腿就朝着那人跑了过去,大喊着:“呦,陆德福,你这脖子上围的白布是什么啊,西南府界的新风气?看起来果然不一样。” 陆德福:“……” 小时候,他就害怕这位陆家二公子,每次见了他,几乎能躲就躲。 因为二公子实在是太喜欢捉弄人了,他们家三公子陆玥泽又是个稳重的,二公子往往在陆玥泽那里碰到南墙,就会跑回来捉弄德顺和德福,德顺又是个聪明的,只有傻乎乎的德福总被戏弄,这一来二去,陆德福几乎对二公子如避蛇蝎。 所以,这一次明明知道二公子就在陆爷的商队马车里,陆德福也没有主动去拜见过,也幸好他已经不是商队的大总管了,就算是不去,别人也挑不出他的毛病。可是,他还是没能幸免,又被二公子抓了个正着。 陆德福不得不理了理袖子,朝着二公子陆明泽拱手行礼,“德福见过二公子!德福身上有伤,怕碍了二公子的眼,这才没有去给二公子请安,还请二公子见谅。” 他的嗓音沙哑,说话极其费劲,那声音听在陆明泽的耳朵里,简直就像是那锯拉的似的。他忍不住去抠了耳朵,这才疑惑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受伤?” “呃……”陆德福犹豫了半晌,并没有敢说出,他这伤是陆爷夫人所致,只能就重避轻地说道:“是商队路上遇袭,不小心便如此了。” “什么?你们上对路上还遇袭过?那陆玥泽怎么样?他有没有受伤?”陆明泽一向都是生活在京城皇都的,就算是知道陆玥泽组商队跑马帮不容易,但是他还真没有想过,陆玥泽他们商队竟然还会遇袭。 陆德福也是个实在的,几乎三句两句,就被陆明泽逼得把这次路上所有遇袭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先是不知名的死士袭击你们?之后又是毒蜂?还有大火?”陆明泽的脸色越来越不好,气得直跺脚,“要是让你二爷知道,这些蠢事都是谁干的,你二爷我一定扒了他们的皮!” 他气呼呼低吼着时,忽然就看到陆德福身后站了一位大夫。陆玥泽商队里的大夫原本并不多,自从上次那位被赶下了船之后,路德福又受伤,毒蜂事件,加上去桓晃之地又带了一位,这几次下来,商队里的大夫空前地多了起来,不知不觉,竟然已经有了十余位。 这位大夫,陆明泽之前也算是打过照面,但是并没有与他接触过,但是此刻见他似乎看了过来,他忽然就注意到此人了。 他毫不客气地质问:“你干什么呢?在那里偷听你家二爷我说话?” 陆德福回头,也看向了那位“偷听”的大夫。这位大夫就是陆爷去桓晃之地时,一直带着的那一位,并不是留在船上那些给陆德福看病的。陆德福与他不熟悉,只知道他姓胡,其余的一概不知。 那人听到陆玥泽的话,立即拱手道歉:“二公子误会了,小人并不是有意要偷听二公子和陆大人讲话,小人只是路过。” 陆明泽倒是没有和他计较,估计着这位大夫是因为马车停了,在车上无聊,这才下来走走的,他如果一直揪着人家不放,倒也显得无趣了。他摆了摆手,让那人走了,却没有看到,那人转过身后,微眯着的眼神。 陆明泽又继续缠着陆德福讲那些遇袭之事,也不管陆德福那嗓子究竟适不适合讲话。陆德福也不过是听刘长德那些当事人说的,他当时在船上养伤,许多事情知道的并不多,刘长德也是个有分寸的人,只讲了大火,却没有讲引起大火的麒麟木。 …… 商队要启程时,陆玥泽听人来报:“陆爷,陆二爷吵着要见您!” 他正把手里的几封重要的信件折好,又转头看了一眼云珠,说道:“告诉陆二爷,爷马上下去见他。” 陆玥泽说完,就转头和云珠道:“我二哥一向小孩子心性,估计是觉得自己被冷落了,所以刻意要来找我说话的。今晚我或许会晚些回来,你自己先睡,我叫平喜过来伺候你。” 云珠也低着头,拿着小帕子,专心致志地擦着自己的那把匕首,那是陆玥泽送她的匕首。见陆玥泽要走,她似乎有些不高兴,放下匕首,去拉陆玥泽的手。 陆玥泽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着哄她:“乖,我就去与二哥说说话,晚 上一定会回来陪你的。” 云珠依依不舍地放了手的,把陆玥泽送出了马车。 陆玥泽下了马车之后,站在原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朝着陆明泽的马车走去。 他现在必去打起精神来,好好应对他这个二哥。 八年未见,人心会变,他却不希望他的二哥也变了。毕竟,那是他在陆家之中,唯一可以相信的人。 陆明泽见到陆玥泽,先是扯着他的袖子,把他从头到尾地检查了一遍,发现他完好无损,没有受伤,这才放开他。 “二哥?”陆玥泽一脸的莫名其妙,满心疑惑。 陆明泽直接开门见山:“我听陆德福说,你们这次出门,接二连三的遇袭,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大概是有人觉得我陆爷的名头实在是太大了,想要趁机除了我吧。”陆玥泽笑得淡淡的,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陆明泽的脸上,仔细地观察他脸上的表情。 陆明泽脸上担心不是装的,他没有注意到陆玥泽打量他的目光,又皱着眉头,问他:“你上次说,弟妹是你的救命恩人,当时我以为只是随口一说,竟然真有此事?” “是。”提到云珠,陆玥泽的脸色禁不住露出了笑。 陆明泽看着他,忽然叹了一句,道:“你还是真喜欢弟妹啊!” 陆玥泽挑眉,毫不客气地回道:“当然。” “当年,华裳表妹可是一心一意要嫁你啊,你就一点不想她?”陆明泽懒散地倒在迎枕上,眯着眼睛看着陆玥泽,笑眯眯地等着他回答。 陆玥泽眉头忽然就皱了起来,不悦道:“二哥,这种玩笑可不能开,如今,我们要尊称她一声大嫂。” 陆明泽耸了耸肩,撇嘴道:“这不是没有外人吗?我不就是和你开个玩笑!别生气别生气!” “二哥,这话可不能乱说,会毁了人家清誉的。何况当初,大嫂不过才十三岁,只是儿时戏言,童言无忌,不可当真!”陆玥泽说的一本正经,他可不想惹出什么麻烦。 陆明泽吐了吐舌头,点头说:“那当然,她当初是少女怀春,你当时的心思全都在你的功课学问上了,自然是不会理会这些的。不过,大嫂也算是得偿所愿了,毕竟她也算是如愿嫁进了陆家,而且还是陆家嫡长孙,未来的继承人,她可是陆家未来的当家主母!”他顿了顿,又说:“而且我见你媳妇儿那样,明显就是 个乡野丫头,就算是日后你回了陆家,她也不可能有本事和大嫂争夺主持中馈之事。” 陆玥泽忽然就笑了,笑得极淡,“二哥,云珠不需要和大嫂去夺,她也不需要去辛苦地学这个。如果有朝一日,云珠坐上陆家的当家主母,我也会在她身边把得力助手安排好,不需要她费一点心思。” “你……”陆明泽惊讶,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陆玥泽垂眸道:“我娶云珠,只是想让她陪着我,与我白头携老,永不分离,至于相夫教子,孝顺姑舅,那些她如果不喜欢,都可不以不做。她是我陆玥泽的媳妇儿,我陆玥泽拼死拼活爬到如今的位置,不是为了让我的媳妇被那些礼数教条约束的,也不是为了让她因为出身就被人嘲笑的。即使她是一个乡野村姑,什么都没有,我也会把她捧上荣华之巅!只因为她是云珠,是我陆玥泽喜欢的姑娘!” 陆明泽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许久之后,长叹了一声,慢悠悠地说道:“那个……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也是管不着你。二哥没有别的意思,也不是故意提这话题,就是话赶话说到这里了,你别介意啊!” 陆玥泽淡淡地笑:“不会。” 一脸失落的陆明泽沉默了许久,忽然开口,说了一句:“玥泽,你会回京城皇都吗?” “当然,那是我的根,落叶归根,我终将会回去的。” 陆明泽一脸紧张地看着陆玥泽,想起被他烧掉的那一封信,那上面触目惊心的几个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祖父要陆玥泽死,陆玥泽却想要回京城,他要怎么阻止他? 他纠结了半刻,忽然开口,试探性地问了一句:“玥泽,你可不可以,永远留在西南府界,永远不要踏入皇城京都?”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二更,大家晚安哦! 这几日因为太忙,可能都会更新的比较晚,辛苦各位小仙女们等这么久,么么哒,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