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灯一曲太妖娆》 红了樱桃 绿了芭蕉 (人物简介) 偶然,在书店时徘徊,看到了方白羽的《千门系列》。 初中的时候,上课讲到了安徒生的《皇帝的新装》,老师讲到那两个绝世聪慧的骗子,脑中浮想联翩,倘若真有这样高明的骗子,必然是天下无敌。 机缘巧合之下,《千神王朝》就从这两本书中诞生,荒诞至极。 《千神王朝》 顾倾兮(又名顾兮、顾倾): 身高:172cm 星座:天蝎 身份:女老千(千门弟子)、天师 特征:下巴特别尖,明眸皓齿,一副天真无害的样子。 代表色:水色 在这个世界上,哪个职业最吃香? 皇帝? 就算是皇帝也一样被本小姐骗得团团转。 司徒? 混闲了,本小姐一样能当一个司徒玩玩。 那又是什么职业? 当然是天师喽! 天师是干什么的? 告诉你两个字“骗人”!这个职业说好听点是“千门弟子”,其实翻译一下就是“老千”。 我叫顾倾兮,江湖有头有脸,响当当的招摇撞骗的女老千,自幼无师自通,自学成才,成了一个一流的女骗子。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我骗不到的东西,骗钱、骗财、骗人、骗情、骗爱、骗天、骗地。不过,我和别的骗子不同,我做事从来不讲原则,老少通吃,童叟皆欺,来者不拒。 如来看我过得太爽了,让我遇到了夏欺梵,这不公平,他老人家应该平等待人! 夏欺梵(又名千九溯): 身高:177cm 星座:双子 身份:司徒、千门门主 特征:有谪仙气质,眸子深不可测,喜怒不易于言表。 代表色:紫青 我,夏欺梵。我已经忘了自己是通过什么手段当上司徒这个位置的。在百姓眼中,我廉政爱民,是个不折不扣的清官。在楚王面前,我出谋划策,是个绝世聪慧的谋士。站在司徒这个位置,文武百官都对我又敬又怕。外人看来,我是一个好到应该流芳百世的人,可是,他们始终只是外人,我要耍手段,玩阴的时候,可以让天下的人不寒而栗。 千门之主的名字天下传,若问千门之主是谁?千九溯,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提起他的名字,可以让天下人心寒,他很危险,众人皆知。谁都不会把我的名字和千九溯放在一起,因为夏欺梵会流芳百世,而千九溯这个名字注定会遗臭万年。 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命中注定的,那叫做“宿命”,就像夏欺梵和千九溯是同一个人,就像夏欺梵会喜欢上一个女老千。 二月初二,我看到庐阳的一桩案子,庐阳冯家被一个女骗子骗去了数千金银。楚王叫我和王惜宁抓这个女骗子,我霎时间觉得好笑,骗子抓骗子,不是很戏剧性吗? 这个女骗子叫顾兮,这个名字让我想起了一首诗: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人难再得!” 我随手圈起三个字:“顾倾兮”。 我笑了,一场骗局要开始了,那就看谁的骗术高明,谁更胜一筹吧! 楚恍衣: 身高:176cm 星座:双鱼 身份:皇太子(未来楚王) 特征:皮肤病态白,眸子为褐色。 代表色:墨黑 楚国皇太子——楚恍衣便是我。小时候,我不招人喜欢,母后也不喜欢我,因为我体弱多病,而且是皇二子,文韬武略都不如前太子精湛。母后贵为皇后,但是也不稀罕我一个,他有三个儿子,最看不起的也便是我。 后来,所以的人都怕我了,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前皇太子自缢而死,而比我小的几个弟弟都被我压制得很牢,虽然文韬武略方面我没有天赋,但是压制人我还是会的,我丝毫不给他们翻身的机会,我不会重蹈前皇太子的覆辙。 前皇太子死了,可是父皇迟迟不肯立我为太子,他要我等到什么时候。十五岁加冕的那一天,我认识了当今朝堂上叱咤风云的夏欺梵,他说可以帮我,他的本谏书,我成功成为太子。可是,我对他没有丝毫的感激之情,他这样的人不值得让人感激。 有个女骗子,她叫顾兮,我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王惜宁在我的身旁,我看见她一脸怒气,我问她怎么为这么一点小事生气,她说她堂堂天下第一女捕居然被一个女骗子耍了。我笑了笑,哪个女骗子这般厉害,后来我遇到了一个小忽悠,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人格这么低劣的女人,这个女人太不安分了,她叫顾倾。 顾倾?顾兮?顾倾兮? 龙逝水: 身高:176cm 星座:天枰 身份:烟波香头牌(顾倾兮的哥哥) 特征:温文尔雅,倾国倾城,妖孽男。 代表色:暗红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我叫逝水,龙逝水。纵使丰神俊朗、才华卓绝又怎么样?还不是沦落肮脏的烟波香,即使是头牌也无异。千秋万代的江山,敌不过她的一颦一笑。 我喊她“妹妹”,它却从来都没有叫我“哥哥”,一直都是直呼我的名讳,除非是有求于我。像她那样人格低劣的人,我第一次见过,可是我必须和这样的人朝夕相处,因为我要养活她。 我智慧超群,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我都能完全意料得到,她每次闯了祸,我会暗中帮他的忙。可是,我发现,有一天,我再也看不住她,她仿佛要走了似的。 我是生不逢时,如果我出生在官宦人家,必定是名满天下之人。世事难料,我暗手操控很多,不该操控的,应该操控的。在这个世道上,人人命若浮萍,纵使有一个华丽的外表,那也是虚无的。就算,她得罪了天下了,我也要让她好好地活着,宁负天下不负卿。 谢初怨: 身高:176cm 星座:水瓶 身份:大理寺卿 特征:清瘦,妖孽 代表色:亚麻 我叫谢初怨,谢家嫡子,家中排行第二。 自古就有“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之说,谢家和王家是名门望族,世代通婚,叱咤朝廷之上。 小时候,我亲眼看着我的四姨谢玥鹫被打入冷宫,我二叔公谢锺为了赌钱,倾家荡产,二舅谢穹支撑不起谢家,就连我的堂妹谢玖沦落赌坊,父亲谢琮战死沙场,谢家就要垮了。王家家道中落,只剩下王殉之一脉。花无百日红,王谢在朝堂之上叱咤了那么久,是时候大势已去了。 祖母死之前,他握着我的手,对我说,一定要重振谢家。我哭着应下,可是重振谢家谈何容易?后来,皇上让我任职大理寺卿。再一次夜宴上,我见到了现在朝堂之上的权臣——夏欺梵。他的那双黑瞳,仿佛万丈深渊,人人都要惧怕他三分。他是这样一个可怕的人,民间说他清正廉洁,朝堂之上又对人步步紧逼,喜怒不溢于言表。 终有一天,我还是斗不过他,病窝在家。穆管事说有一个女御医替我看症,我向来和御医院总管关系甚密,御医院不曾有女御医,我一想便知,此人定是夏欺梵派来的,夏欺梵若是真要过来,定然来一个措手不及,怎会被我这样轻易猜出? 我请她进清欢楼,她不知道清欢楼内只有我和她一个人,楼外却是被重重包围。 我对她轻轻试探,她却全然不知,让我不得不迷惑,夏欺梵这一招真是高明。 她一走,府中就闹事了,穆管事说那人姓顾,我一下子便猜出了,她是——顾兮。 楔子 骗人有风险,耍人请谨慎,非专业人士,切勿模仿咱! 咱的名字叫顾倾兮,化名顾兮或者是顾倾,干好事的时候用顾倾这个名字,骗人的时候是用顾兮这个名字。年方十五,可怜啊,谁叫咱是穷人家的孩子,十五岁就这么懂事,自力更生。 刑部案例千百卷,卷卷有咱名。 咱的职业是骗子,也可以说是老千,我不觉得自己的职业很龌龊,咱是用自己的骗术,让人心甘情愿地掏出钱来,这是咱应该得到的“口舌费”。所以的职业,只要做了比较才会觉得神圣,就应该和强盗、小偷比一比,咱可是光明正大地去骗的。 当然,咱从来不干外快,绝对不兼职,咱从来也不杀人,从来也偷到,这是原则性的问题,咱当然不会干。 不过,咱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干干好事,比方说“骗富济贫”。 咱是庐阳人士,长了一张无辜的小脸,其实不过是障眼法而已。若是我长了一张正宗的“骗子脸”,现在就不会逍遥法外,早就在刑部审问了。 咱的名气不是盖的,若是去刑部翻案,绝对有一半是咱干好事的。咱的名字是捕快上任的必知知识,要是新上任的捕快、衙役、仵作、师爷要是不知道顾兮这个名字,就说明已经落伍了。一个优秀的捕快,是应该记住咱所以的“好事”。 咱在庐阳是响当当到人神共愤的地步,可是咱在庐阳混不下去了,所以咱打算到长安发展“骗子业”。 没想到,到了长安,咱的名气也不是盖的,长安的城门口就贴满了咱的通缉令,城门口就有一长串的捕快在安检,欢迎咱的到来。而且,通缉令上的悬赏金额可是天价,简直可以和烟波香的头牌——龙逝水“千金一夜”的价格一样了,嘻嘻,咱的身价还是挺高的。 说起烟波香,那是多么的亲切的地方,烟波香是咱的避难所,是咱的第二故乡。咱不害怕天下第一女神捕——王惜宁,可是,说起烟波香头牌——龙逝水,他成功的成为咱最害怕的人物的榜首。 来到长安,第一个应该认识的是司徒大人——夏欺梵,他的名声是响当当的,和咱的名声齐名,但是他是做正面教材的,而咱只有做反面教材的份。 待到千百年后,某教师拿着教鞭,对着一群小屁孩说道:“千百年前,大楚有一个大功臣,叫夏欺梵。”而咱,也只有当当绿叶的份,或许会有一个叛逆小孩会勇气可嘉地说道:“千百年前,大楚还有的江湖骗子叫顾兮。”教师便会毫不客气地揪起小屁孩的耳朵,叫他去面壁。唉,咱和他站在一起是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咱刚刚来到大楚的国都,当然要大展身手喽!先是和天下第一女神捕——王惜宁过了过招,然后仓惶逃走,之后碰到了夏欺梵夏大人,又是狼狈离开。 下午,遇到了赌坊老板娘——谢酥钰,前些天的时候,咱骗走了她十颗鲛人珠,她就耿耿于怀,居然还想聚众殴打,女人真是小心眼!骗子也是人,竟敢殴打朝廷侵犯,该当何罪?还好有夏欺梵大人出手相助,咱的小命算是保住了,大恩不言谢,先走为妙。 出师不利,唉,还是回到咱的“第二故乡”避避难,舔舔自己的伤口吧! 有子若逝水 烟波香—— 古朴典雅的阁楼,仿佛与世隔绝,外面的纷纷扰扰一下子被阻隔了。 红木雕花的几案,暗香浮动,香炉中焚烧着檀香。 “倾兮,你还知道回来。”他那高挑的眉毛下是一双狭长的眼睛,当他抬起眼的时候,浓墨的眼睫像是正在破茧的蝴蝶,优雅而慢慢地向上翻开,舒张羽翼,黑如夜色的眸子,仿佛两汪寒潭,清幽、冰冷,淡定而深不见底。 顾倾兮大摇大摆地回来,大口大口地喝了一大壶茶,“龙逝水,今天不知道有多晦气,出门忘记看黄历了,即碰到了凶巴巴的王惜宁,又碰到了夏欺梵,晦气死了!” “少喝点,这可是上等的大红袍,给你这等俗人喝了,真是浪费。”龙逝水毫不客气地抢走了顾倾兮手中的茶壶,“茶是一杯一杯地喝的,不是一壶一壶地喝的!” 顾倾兮毫不客气地坐到了主人的位置上,“今天又碰到了讨债的谢酥钰,差点被她打死,还好我福大命大,佛祖保佑我。” “像你这一副样子,佛祖怎么会庇佑你,让开,你坐的位子是主人家的。”龙逝水皱着眉头,看着顾倾兮毫不客气坐的位置。 “龙逝水,坐一下不可以吗?小气!”顾倾兮暗骂了一句,打量着四处的装横。 “你快点走,少在这里碍事,我还有客人呢!”龙逝水这样温文尔雅的人,见了顾倾兮也有一点不耐烦。 “这么快就下逐客令,龙逝水,你好没趣,烟波香的头牌,身价高了,不要我了,”顾倾兮脸皮就是厚,“我还打算在这里久住呢!” “什么?”龙逝水一惊,“你可知,这里是烟波香。” “反正我赖着不走了。”顾倾兮果然是脸皮最厚的。 “妨碍你和你的客人卿卿我我了?”顾倾兮从果盘中拿起一个最大最红的苹果,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龙逝水从顾倾兮的手中拿走苹果,“你真是不懂礼貌!这个苹果都被你咬成这个样子了。” “反正都咬成这个样子了,就让我把它吃光算了,”顾倾兮夺走了龙逝水手中的苹果,“你总是在我面前说闲话,看我哪都不顺眼。” “你脸皮那么厚,我再怎么讽刺你,你都不会有感觉的。”龙逝水一笑,笑颜让屋中的海棠都黯然失色。 “我也是人啊!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顾倾兮大叫道。 “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没地方吃饭了才到烟波香来的?”龙逝水一针见血。 顾倾兮赔笑道:“最近手头有点紧,我打算定居在这里。” “噗!”龙逝水正要喝一口茶,可是,听到顾倾兮说,她想在这里常住,茶水很不雅地喷了出来。 “你还说我浪费,你还把大红袍茶水用了漱口,浪费就是犯罪!”顾倾兮笑吟吟地说道。 龙逝水嘴角抽搐了一下,“我在漱口吗?还不是被你逼的?” “我逼你了吗?”顾倾兮瞪大了眼睛。 龙逝水没办法了,只好说道:“你既然打算住在这里,你可知道,这里是烟波香,出出进进地更招人。” “谁说我要从门里面走?”顾倾兮打开窗子,“龙逝水,以后就把窗户一直打开着,方便我进出。” 龙逝水嘴角一个抽搐,“光听说你是江湖女老千,没听说过你有这么一手,难道还干小偷这一行?” “不好意思,我只干小偷这一行,不赚外快,绝对不去偷东西,”顾倾兮很有原则地说道,“狗急了也能跳墙,人急了,难道不能翻墙吗?” “人格低劣!”龙逝水暗骂了一句。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我用自己辛辛苦苦骗来的钱,养活我自己是光荣的,我可不觉得低劣。”顾倾兮不知羞耻地说道。 褐瞳话轻狂 透过门窗,可以看见外面莺莺燕燕的世界。 “是楚公子啊!这次楚公子点谁?”传来一声老女人的声音。 “龙逝水。”听声音是弱冠男子的声音。 顾倾兮听到这一段,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她可是通过“爬窗”进来的,要是被人发现了就完蛋了。 随手将苹果还给了龙逝水,龙逝水看着被咬得只剩下一口的苹果,自己张嘴咬掉了最后一口,“真是缺德,居然给我一个苹果核。” “那你还咬一口。” 龙逝水见顾倾兮一脸紧张,站在一边玩味地说道:“你紧张做什么?我又不是和你偷情的,怕什么?” “你的床借我一下,借我躲一下。”顾倾兮径自往内屋走进去。 “别躲到床上去,这样可就更不清不白了,站在我旁边,就当我的小厮,”说实话,龙逝水最信不过的人就是顾倾兮的那张嘴巴,“不许说话,不许笑,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最好不要再犯老毛病。” 龙逝水刚说完这句话,外面就有人走进来了。 “逝水,在说什么‘不许说话,不许笑’?”外面走进来一黑衣男子,头上用一条银灰色的丝带束了一小簇丝发,泼墨似的秀发垂在脑后,流泻而下。整张脸白皙无暇,秀丽的眉角好似那朦胧的峰峦,婉转的眼波如春风般柔美,褐色的眸子反映着周围的景象,淡淡的发散着醉人的波光。 奇怪的是,他的皮肤病态白,有点大病初愈的样子,眼珠子将近茶褐色,深不可测。 “公子听错了,这小丫鬟不懂事,砸碎了一个花瓶,我正想教训她几声,没想到公子来了。”龙逝水的语气不温不火,不急不躁。 “呵呵,不过是一个花瓶,逝水就放过她吧!”黑衣少年笑着走到顾倾兮的面前,“抬起头来,让我看看你的脸。” 顾倾兮原本是低垂着眉眼,安安分分扮作侍女的,可听见她禁不住震惊地抬眼,望向那少年,只见少年眼中是一片淡漠,没有什么特异的情绪。 镇定一下情绪,她的目光带着惊异疑虑,下意识地投往龙逝水。 “我叫你看着我,你往逝水那里看什么?”黑衣男子邪魅地笑容。 顾倾兮安安分分地转过头来,将目光停留在黑衣男子的脸上,四目相对。 那少年,会否发现了什么? 那双深不可测的褐瞳。 顾倾兮并不认为,那少年是真的看上了她,以少年所展现出来的东西,可以推断其拥有极高的地位,什么女人没见过,想要什么样的绝色得不到? 更可况像自己这样的货色,算不上上品。 难道,自己的脸上写了“女老千”三个字? “怎么不说话?”黑衣少年皱了皱眉头。 龙逝水朝她挤了挤眉,千万不要说话,顾倾兮的这张嘴最靠不住了。 “公子,她是一个哑奴。”龙逝水淡淡说道。 顾倾兮暗暗叫绝,龙逝水为了让顾倾兮闭嘴,出了这么馊的一个主意。 “哑奴,我倒是收集了很多姬妾,就是没有哑奴。逝水,把她送给我怎么样?”黑衣少年问道。 顾倾兮现在的装扮算不上美,甚至拉下面子开口问龙逝水索取。 但是顾倾兮现在也不能开口拒绝,她现在扮演的角色是侍女,更何况自己只是一个哑奴,自己一说话就漏嘴。 去留都是应该由龙逝水决定的,倘若这个时候为了避免被要走,只能靠龙逝水了,谁叫自己的职业暗不见光呢? 下一刻,顾倾兮感到自己腰间一紧,随即被一股力量拉倒,倒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清淡的草药香气迅速地包拢住她,让她全身僵硬动弹不得。 顾倾兮一惊,差点发出声音。 只听见头顶上传来优雅的声音,如同灵泉一般,不卑不亢:“公子真是不好意思,可是这侍女是我极为心爱的,实在不便相让呢,你若是不弃,我这儿还有不少美貌侍女,你尽管挑选便是。” 烟波头牌香 顾倾兮开始佩服龙逝水,骗人什么表情都没有,喜怒不溢于言表。 顾倾兮实在不知道,她这个时候是应该甩龙逝水一巴掌,骂声“流氓”后站起来,还是好好地配合。 犹豫了半秒,顾倾兮选择了折衷的办法,稍稍转身,她假装害羞将脸完全埋入龙逝水怀里,以免那少年看出她神情不对。 黑衣少年微微一笑,“原来逝水喜欢哑奴啊!呵呵,君子不夺人所好,这就算了。” 龙逝水单手抱着顾倾兮,他的手臂很稳很有力,将顾倾兮的身体圈在他怀中挣脱不得,另一只手则轻轻抚上顾倾兮的头发。微笑道:“公子还有事吗?” 少年嘴角一翘,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闲来逛逛,既然逝水都下逐客令了,那我就不打扰你和她了,告辞。” 不久,顾倾兮听见脚步往外走的声音,再接着是马车车轮声和整齐一致的脚步声远去。 听着少年坐车与他的随从远去,顾倾兮这才放下心。她翻了翻白眼。出声道:“喂。龙逝水,人都已经走了。你还打算抱到什么时候?你想闷死我啊?” 下一刻,顾倾兮便感到腰上一松,她双手在顾倾兮肩上扶了一下,几乎是跳着离开他的怀抱。 “你真是的,不要在我面前犯职业病,本小姐被你抱了,本小姐可要你负责!”顾倾兮果然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龙逝水,恭喜你成为咱最害怕的人物的榜首。 “呵呵,你在我怀里窝了那么久,按照规矩,可是要收钱的。”龙逝水笑着说道。 “呸!要钱没有,要命不给。”顾倾兮厚着脸皮还是一副无赖相。 龙逝水轻笑了一声。 方才她几乎是整个人躺在龙逝水怀里,身体紧贴着他的没多少缝隙,稳定的热力透过衣衫传递过来,虽然体温有一点微凉。 “呸!笑什么笑,再笑我就赖着不走了!”顾倾兮大摇大摆地坐在主人坐的位子上,大口地吃着盘中的苹果。 “肚子是不是很饿啊?”龙逝水笑着说道。 “饿,当然饿!”顾倾兮很乖地说道,“你是不是又有条件才给我吃饭?” “当然!”龙逝水将一叠糕点在顾倾兮的面前一晃,“乖乖待在这里三天。” “不行!”顾倾兮大声说道,“不出去我怎么骗人啊?不骗人我怎么赚钱啊?不赚钱我怎么养活自己啊?不养活自己我……” “你只要乖乖待在这里,我养活你。”龙逝水将一碟子糕点放到顾倾兮的眼前。 “为什么?”顾倾兮很不安分地问道,“为什么你养活我?为什么?” “我是你哥哥啊!”龙逝水很简单地说道。 顾倾兮的确和龙逝水是亲兄妹,为什么一个姓“龙”,一个姓“顾”就不得而知了。 “呸!哥哥给我吃东西还要给我讲条件,你算什么好哥哥啊!讨厌!”顾倾兮瘪了瘪嘴,一脸的扫兴,“逝水哥哥,我要出去。” “不好!”龙逝水的语气不容讨价还价。 “龙逝水,你软禁我!讨厌,讨厌!”顾倾兮耍起了小孩子脾气。 “这里很安全,免得你到处招摇撞骗,惹得官府通缉你,到时候我只能去刑场给你送行了。”龙逝水一边淡淡地笑,一边将另一碟的糕点抵到顾倾兮的面前。 “算了,有人养活我就很好了,”顾倾兮觉得这种感觉挺好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哥哥,糕点太腻了,我要喝水。” “就知道你事多。”龙逝水将一大壶大红袍抵到顾倾兮的面前。 “哟,龙逝水,这下怎么舍得你的千金一壶的大红袍了?”顾倾兮讽刺般的说道。 “给你喝就挺好了,不要油嘴滑舌!”龙逝水面对顾倾兮又只有认栽的份,顾倾兮话太多,嘴巴太不检点。 “知道了。”顾倾兮安安分分地一边喝茶,一边吃糕点。 太子唤恍衣 “你可知道刚才穿黑衣服的少年是谁?”龙逝水见顾倾兮这个吃相,笑了笑。 “谁啊?”顾倾兮嘴中嚼着糕点,口齿不清地问道。 龙逝水似是随口说了一句,“当今太子,楚恍衣。” “咳咳,咳咳……”顾倾兮听完直咳嗽,咳得眼眶红红的,好像刚哭过一样,“龙逝水,讲不讲礼貌啊?在别人吃东西的时候,讲这么容易让人呛着的事情,谋杀亲妹啊?” “反应真大,你看上他了?”龙逝水笑着说道。 “呸!你才看上他了!”顾倾兮反骂道。 龙逝水坐在顾倾兮的身边,嘴角的笑意依旧,“我和他都是男人,怎么会看上他?” “你们两个断袖、分桃、龙阳、断背、同性恋!”顾倾兮一口气用了五个词语来形容龙逝水。 龙逝水嘴角一抽搐,这个小丫头越来越不可理喻了,最近骂人都一套一套的,面对顾倾兮也只有哭笑不得的分。 龙逝水一向都认为顾倾兮很害怕朝廷中的人,“你难道不怕楚恍衣?” “想赶我走,没那么容易,还拿楚恍衣来吓唬我,不就是楚恍衣吗?就算是夏欺梵来了,我也照样不怕!”说道夏欺梵,顾倾兮的心中倒是有几分心虚,心想着,以后再也不要见到夏欺梵这样的角色了。 “你说得倒也是,不起厉害,夏欺梵更是一个厉害的角色。”龙逝水想起了当初,楚恍衣只不过是一个二皇子,而且不受宠。后来害死了前皇太子,压制住自己身后的四个皇弟,楚王却迟迟不肯封他为皇太子,大臣都劝楚王立太子,可是都是徒劳,最后还是夏欺梵的一纸谏书说动了楚王。 “在想什么呢?”顾倾兮见龙逝水在发呆,连忙问道。 龙逝水却只字不提自己在想什么,反口问道:“你是不是碰到了夏欺梵?” 顾倾兮惊讶地差点把嘴里的食物吐出来,张着大大的嘴巴,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龙逝水瞪了一眼顾倾兮,“用得着想吗?看你这个样子就知道了,你的五官中,最靠不住的就是你的嘴巴!” 顾倾兮大嚷:“在我五官中,最靠得住的就是嘴巴!我要靠它骗人,养活我自己。” “我说过,我会养活你的,用不着你到处骗人,”龙逝水脸色有一点差,“万一有一天你去天牢喝茶了,就不要嚷着我救你。上回是在庐阳,我有能力救你,这回你要是被抓了,就等着行刑那天,我给你送断头饭吧!” “天下怎么会有你这样狠心的哥哥?”顾倾兮瞪了一眼龙逝水。 “我若是狠心,就把你扔在庐阳大牢,让你叫天不灵,叫地不应!”龙逝水面对这样得了便宜就卖乖,过河拆桥的妹妹,不知道是反感还是无可奈何,看见顾倾兮就一个头两个大,再怎么温文尔雅的人都会被顾倾兮激怒。 顾倾兮这下变乖了,一屁股躺在垫着羊毛毯的贵妃塌上,一边吃着糕点,一边欣赏着龙逝水完美的脸庞。 最终,龙逝水被看得浑身不舒服,闷闷地说道:“看一眼,收一百片银叶子。” “咳咳,龙逝水,你又犯职业病了,我可是你妹妹,看一眼不可以吗?怎么可以收我钱?头牌又怎么样?以我顾倾兮的美貌,我也可以当花魁!”顾倾兮理直气壮地说道。 “就你?”龙逝水不屑地瞥了一眼顾倾兮,“把你的嘴巴堵住倒是有花魁的样子,一张嘴就脏话连篇,就连花魁身边的侍女你都没份!” 龙逝水毫不客气地打击顾倾兮,但是,他很清楚,顾倾兮这个丫头,再怎么狠狠打击都不回有感觉的,谁叫她没心没肺,人格低劣的?或许,这样讽刺她还算是轻的,她根本不会放在心中,吃完一盘糕点立马就忘。 夏雪欺梵音 经过在烟波香米虫般的生活,顾倾兮还是非常不舍,吃着龙逝水的,喝着龙逝水的,白吃白喝的生活是美好的,但也是短暂的。顾倾兮抖擞抖擞了精神,以饱满的状态,重新投入到骗人生涯中,俗话说的好“骗海无涯苦做舟”。 顾倾兮伸了一个懒腰,从烟波香的窗户跳下来的时候,差点把腰扭了,今天骗人就没什么大的心情了。反正自己脸皮很厚,到了没钱的时候,就死缠烂打地缠着龙逝水。 谪水居是京都最豪华,档次最高的酒楼,相当于五星级饭店。早在前朝的时候,谪水居就是富家公子,名门望族没事来娱乐的场所,俗称“嘉年华”。 “哟,是顾姑娘啊!”远远的,小二看见顾倾兮往这边走过来,大献殷勤地走上前去,脸上带着招牌笑容,“顾姑娘怎么要吃些什么?” 顾倾兮有两个名字,都是用来骗人的,一个是响当当的“顾兮”,还有一个就是“顾倾”,当然,在这种情况下,用的当然是“顾倾”这个名字。 顾姑娘?顾倾兮嘴角抽搐了一下,听起来好别扭,算了一个称呼而已,算不了什么,“菜系还是照常,还是原来的那个雅间。” 对于吃东西,顾倾兮还是非常恋旧的。 小二保持着赔笑的表情,“顾小姐,真对不起。原来的那个雅间已经被一位公子包下来了,顾小姐将就一下,就去旁边的那个雅间吧!”小二接了一句,“两间的雅间的装修都是一样的。” 顾倾兮的好心情一下子晴转多云,“凭什么让我将就将就,让他滚到旁边的雅间去,本小姐也要包了那个雅间!” “顾姑娘,不是小的不肯,小的也知道,顾姑娘是谪水居的常客,常客不好得罪,”小二语锋一转,“可是,谪水居也常仰仗着那位公子的厚爱,才能有今天的红火。” 顾倾兮心中正想,那个人面子这么大? “不行!你的意思说要得罪我?”顾倾兮的性格,验证了孔老夫子的一句话“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顾倾兮可是刁钻着呢! 小二看顾倾兮是个蛮不讲理的主,也没办法,但是总不可能叫雅间内的公子出来,只要苦口婆心地说道:“顾姑娘,您还是高抬贵手吧!小店全仰仗这雅间中的那位公子的支持才要今天的。” “高抬贵手?你的意思是说我蛮不讲理喽?”其实顾倾兮也知道自己有的时候真的有一点蛮不讲理,但是,她的脸皮有多厚,就能让她现在还能呆在这里和小二斤斤计较。 当争执得正如日中天的时候,雅间的门突然被打开。 走出一绿衣女子,明眸皓齿,特别是一双大大的水汪汪的眸子,黑溜溜的眼珠子会说话,头上挽着一碧玉簪,弯弯的嘴角看起来分外甜美俏皮,甚是好看,有一种想要扑上去咬一口的冲动。 绿衣女子欠了欠身,“小的芥漓,顾姑娘,我家公子有请。” 顾倾兮也一呆,是谁会这么有空,居然请她? 雅间内,成设依旧。 炉子中焚烧着檀香,显得暖意融融。 屏风中若隐若现一个人影。 芥漓轻轻地推开屏风,缓缓地看见屏风后面的人。一身紫衣,清湛无比。 此刻见了她,好看的薄唇微微抿起,唇边是似笑非笑的清冷神情,而轮廓优美的脸颊上一双深邃的眸子隐在如水的夜色之中,折射着银白色的淡淡月华,清冷地几近透明。 “顾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他有着一张倾国倾城的脸,但这张脸上却因那双黑瞳而现出清冷高远的傲然神情。仿佛冰天雪地中傲霜盛放的白梅,它有着近乎无色的淡淡色彩,以及近乎无香的淡淡香气,却于万华凋谢的艰难之季自吐馨香傲然绽放,浑身上下流露出一种彰显而不容忽视的的清冷高远之气。 “夏、夏大人……”顾倾兮苦笑着,看见夏欺梵是顾倾兮意料之外的。顾倾兮暗想,自己怎么会和夏欺梵这么有缘分。今天出门真的是忘记看黄历了。 他玩味般的看着顾倾兮的表情,“看顾姑娘的表情,是怕本官?” 岂敢与君绝 “夏大人体恤民情、清正廉洁这是众人皆知的,顾某怎么会惧怕夏大人呢?”顾倾兮苦笑着说道。 比起王惜宁来说,更可怕的是夏欺梵,王惜宁的目的很单纯,只要活捉顾兮,而夏欺梵一而再再而三地有机会抓住她,却就是放过她。 夏欺梵为什么要这样,就不得而知了。 夏欺梵嘴角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笑容让人打了一个寒战,“你是从哪里看出本官体恤民情、清正廉洁的?” 顾倾兮嘴角抽搐了一下,夸他难道还不好吗? “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夏大人过谦了。”顾倾兮硬着头皮说道。 “呵呵,顾姑娘过夸了,本官只是尽职而已,还是谈谈顾姑娘的事情,”夏欺梵看了一眼芥漓,示意她下去,“芥漓,你先出去,本官有事要和顾姑娘好好聊聊。” “是。”芥漓恭恭敬敬地退下。 芥漓一走,顾倾兮感到一阵不舒服,她就应该好好地听龙逝水的话,不要到处乱跑,不到处惹事,做一个乖乖女,谁知到哪一天又会碰到夏欺梵呢? “小令尊前见玉箫,银灯一曲太妖娆,”夏欺梵的目光在顾倾兮的身上流转,“惜宁果然说得没错,顾兮是个美人胚子。” “小令尊前见玉箫,银灯一曲太妖娆”是什么意思? “夏大人,您若是怜香惜玉的话就放我走吧!我一定会感谢你一辈子的!”顾倾兮惧怕夏欺梵的目光,他的目光好像一把剑。 “这么一块美玉,放走了岂不是可惜?”夏欺梵玩味地说道。 顾倾兮头皮一阵发麻,这个人真的比龙逝水还要难缠。 恭喜夏欺梵大人,您也成为咱最害怕的人物的榜首,简直可以和龙逝水齐名了。 “喝茶,”夏欺梵示意顾倾兮喝茶,“这是君山银针,茶香气清高,味醇甘爽,汤黄澄高,芽壮多毫,条真匀齐,白毫如羽。” 青花陶瓷中的茶叶在杯中一根根垂直立起,踊跃上冲,悬空竖立,继而上下游动,然后徐下沉,簇立杯底。芽竖悬汤中冲升水面,徐徐下沉,再升再沉,三起三落,蔚成趣观。 “顾兮一截俗人,夏大人让顾兮品这么名贵的茶可就浪费了。”顾倾兮还是保持着一定的谦虚的态度。 “顾姑娘这得这般清新脱俗,怎么会是一截俗人呢?”夏欺梵笑着说道,“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我顾兮真是三生有幸能够被夏大人看上,可惜,顾某已经是有夫之妇了。”顾倾兮又开始骗人了,也不知道能不能逃过夏欺梵那双锐利的眸子。 “哦,是吗?” 顾倾兮在夏欺梵的面前智商有一点变低,这点小谎,就连自己也不能相信,“顾某真的已经成亲了,顾某很小的时候就订好了娃娃亲。夏大人,你就放过我吧!我夫君还在等我回家呢!” 夏欺梵轻笑了一声,他的笑颜很好看,甚至超过龙逝水,“本官哪里不放过你了?只是想请你去夏府喝杯茶。” 是去夏府喝茶还是去刑部喝茶? “夏大人的美意,顾某受宠若惊,怕是受之不起。”顾倾兮心中正盘算着怎么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这样吧!”夏欺梵语锋一转,“谢初怨的府中有一本账本,你要是能够把它骗过来,我对你的事情就既往不咎。这个交易可好?” 有这样当官的吗?简直是玩忽职守,不过,只要不去刑部喝茶,什么都可以。 一手遮长安 “账本?什么账本?”顾倾兮问道,其实她是明知故问,这种账本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贪赃枉法的,还有一种是夏欺梵要用来威胁谢初怨的。 夏欺梵的官职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了,还要去威胁谢初怨吗?后一种排除,可是谢初怨的口碑在民间也不错,总不可能也贪赃枉法吧?两种可能性都不大成立,那又是什么原因呢? 顾倾兮懒得浪费脑细胞了,回烟波香去问问龙逝水就知道了。 干这么风险大,危险系数高的事情,真是不值得! “总之,只要是账本就行了。”夏欺梵懒得解释。 “不好意思,我不识字。”顾倾兮这句一半真,一般假,龙逝水曾经逼着她,教她识字,可是,最后气得龙逝水不教了,现在她的文学水平是可想而知的。 夏欺梵倒是没有意料到,将茶杯里的茶水倒在几案上,修长的手指沾了一点茶水,在几案上写了一个“夏”字,“这个字你可认识?” 天哪!那可是千金一两的君山银针,这么贵的茶就被他当“临时墨汁”用了,浪费是可耻的!有当官的人就是不知道,咱这样的穷人赚钱有多么苦,咱赚钱还有搭上命。 顾倾兮虽然不识字,但是想想也知道,应该是“夏”,可是不得不装傻,“不认识。” 夏欺梵也没有告诉顾倾兮这个字怎念的意思,“只要是账本你就骗过来就行了。” 她又不是傻子,要是全都骗过来了,到时候她真的是“名扬天下”,恶名昭彰了,刑部岂不是又要在顾兮的头上大大地记一笔,不知道被抓住了是车裂还是凌迟,想到这里,顾倾兮打了一个大大的寒战。 “尽力吧!要是骗错了就不要怪我。”顾倾兮顺便将失误的责任先推光。 “要是骗错了,就不要怪本官没有事先提醒你。”他云淡风轻的一句话,突然间让顾倾兮感到一阵不安,好可怕的一个男人。 顾倾兮回味着夏欺梵的那句话,先应下来再说,反正到时候一走了之,管他什么王惜宁,什么夏欺梵,就算是楚恍衣也找不到。天涯海角,逃到一个骗人的风水宝地,好好大干一场。 “夏大人,顾某一定尽力,顾某告辞。”顾倾兮起身离开。 夏欺梵在顾倾兮正要离开的时候,说了一句,“不要想着能够溜之大吉,没有本官的庇佑,王惜宁早就把你抓了。” 顾倾兮身子抖了一下,夏欺梵果真厉害,一手遮长安。 昨天惹了王惜宁,王惜宁肯定加强了长安的守备,谢酥钰肯定见了就要找她算账。还是乖乖地待在烟波香避难吧!遇到什么困难的事情,就去找龙逝水。 阳春二月,天气不错,是一个骗人的好日子。就是因为碰到了夏欺梵,把这一天碰霉了,不然京都又有欺诈案件发生了。 巫山梦神女 一身青色轻装,绣着淡淡的几朵夹竹桃,袖口极其宽大,蝴蝶边的设计,下面是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墨发侧披如瀑,素颜清雅。为了方便翻墙,或者是逃跑,她从来不穿绣花鞋,一向都是一双到膝盖的长靴。 “真晦气!真晦气!”顾倾兮一边走,一边喃喃着,顾不得眼前的车水马龙。 “砰”居然撞到人了。 “走路没长眼睛……”顾倾兮习惯性地正想大骂一句。 闻到一股淡淡的麝香的味道,顾倾兮感觉味道不对,麝香只有皇家的贵族男子才能使用的香料,自己不是撞到了哪位大神了吧? 一抬头,正好对上了一双褐瞳。 褐色的眸子?这不是传闻中的皇太子殿下——楚恍衣吗?这下完蛋了,居然撞到了神祖宗了,佛祖啊!你诚恳的教徒除了骗骗人之外,也没有惹你不开心的地方,怎么一带清早碰到了夏欺梵,之后又碰到了楚恍衣? 顾倾兮赶紧把头压得低低的。 “好大的胆子,居然撞到了我家皇太子……”侍从差一点说漏嘴,连忙止住,“还不快给我家公子道歉!” “道歉就免了,”楚恍衣轻声道,皱着眉头,眼前的少女好眼熟,“你把头抬起来。” 怎么又遇到这种事情?顾倾兮只要硬着头皮抬起头。 楚恍衣打量了一下顾倾兮,突然呆住了,削尖的下巴,出尘如仙,傲世而立,眸子如同一泓清水,肌若凝脂气若幽兰。虽然不是倾国倾城,但是居然和自己昨夜入梦的巫山神女一般模样。 “小令尊前见玉箫,银灯一曲太妖娆。”楚恍衣突然间脱口而出,整张脸白皙无暇,秀丽的眉角好似那朦胧的峰峦,婉转的眼波如春风般柔美,褐色的眸子反映着周围的景象,淡淡的发散着醉人的波光。 “嗯?”顾倾兮皱起了眉头,这句诗是什么意思?怎么夏欺梵说了这句话,楚恍衣也说了这句话?回去问问龙逝水是什么意思吧! 楚恍衣突然间想起了,昨天的时候,就在烟波香见到过这个少女,“原来你会说话?” 顾倾兮也想起来了,昨天龙逝水叫她扮哑奴,没想到自己就这样穿帮了,自己的这张嘴巴,真是靠不住。 顾倾兮点了点头。 “既然会说话,为什么要骗我?”楚恍衣问道。 龙逝水啊,你快点出现啊!顾倾兮心中暗想着,怎么自己的运气到了长安就史无前例的差!还是用谎言搪塞一下楚恍衣,先逃走为妙。 “因为奴家已经是龙公子的人了……”顾倾兮佯装成害羞的样子,低着头,想必刚才的样子肯定是做作得很,她自己回想起来都要掉一地的鸡皮疙瘩。 拿出龙逝水当挡箭牌,这是下下策。 楚恍衣的脸色明显差下来了,眼中闪过一丝嗜血。 顾倾兮只要默默祝愿龙逝水不会因为这句话不会用麻烦。 “你走吧!”楚恍衣很难以置信地放走了顾倾兮。 顾倾兮心中一阵庆幸,为龙逝水默哀了片刻,过了一会儿就很没良心地忘了。 “太子,既然您喜欢刚才你姑娘,为什么不带回太子府?”侍从小心翼翼地问道。 楚恍衣不屑地说道:“本太子看中的只不过是她的相貌,像她那样相貌的人,本太子就不信找不到第二个。在说,她已经是龙逝水的人了,本太子可不要脏了的女人。” 刚才顾倾兮给楚恍衣的印象就是娇羞做作,自己的府中才不要这种娇羞做作的女人。 顾倾兮再一次逃过一难,可怜,流了一身冷汗,衣服都黏糊糊的,穿在身上特别难受。甩了甩乌黑的秀发,直接用青色的绸缎扎起一个马尾辫,活了那么大,不会打蝴蝶结,只好打了一个死结。 自己并不想就这样回到烟波香让龙逝水看笑话,顺便去了一趟谢初怨的府邸逛逛,观察了一下地形地势,调查了一下人口关系,着手明天的骗人计划。 等到自己的肚子饿了,就想起了龙逝水。虽然龙逝水对她的态度很恶劣,但是,至少是亲兄妹,自己有难的时候,第一个想起的就是他。龙逝水答应过,他会养顾倾兮的,所以顾倾兮总是吃白饭。 小令见玉箫 烟波香—— 龙逝水手中拿着一本书,外面的窗户开着,二月的风毕竟还有一丝丝的冷冽。随着风一同吹进来的梨花花瓣落在龙逝水的书页上。 梨花飞舞,淡淡的梨花香在屋子里静静地蔓延着,龙逝水拾起一片梨花,静静地凝视着掌心中的梨花,摇头,自言自语道:“顾倾兮,你再不进来,我就把窗关了。” “龙逝水,有你这样狠心的哥哥吗?”一只纤细的手从窗框上伸出来,“拉我一把,我上不来了。” “谁叫你走窗子的?自己上来!”龙逝水毫不客气地说道。 顾倾兮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了上来。 “龙逝水,你怎么可以这么没良心?”顾倾兮揉了揉自己发红发肿的纤细胳膊。 龙逝水坐在几案前看书,几片梨花飘进来,煞是好看,“谁叫你说,你是我的人的?” 顾倾兮这才想起来,早上碰到了楚恍衣的事情,“我不是危难关头吗?身为哥哥,你就有当拿你挡箭牌的责任。” “你就不怕楚恍衣找我麻烦?”龙逝水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那么厉害,都能把我从庐阳救出来,这点小事也不在话下吧!”顾倾兮说道。 龙逝水没有隐瞒顾倾兮今天的事情,“楚恍衣今天来找我了,向我要你。” “你可定不会把我给他的吧?”顾倾兮笑着说道。 “三天后我就把你送到太子府,你就乖乖地待在烟波香,不要妄想逃走。”龙逝水俊美的脸庞在梨花飞舞的景象下,显得格外妖娆。 顾倾兮的笑容彻底僵掉了,大嚷着:“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哥哥?你怎么可以把我给他?我又不是你的玩具!怎么可以说给就给?” “你安静一点!”龙逝水看起来脸色也很差。 “哥哥,你也舍不得我吧!你想想,你妹妹就要和那些宫廷妃子一样,为了一个男人争风吃醋,共侍一夫,他是太子未来的储君,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你妹妹这样进太子府,只不过一个陪衬,等到朱颜苍老,色衰而爱驰之时,只不过冷宫中的另外一抹凄凉色彩。”顾倾兮说得声泪俱下。 龙逝水毫不客气地拆穿了顾倾兮的谎言,“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的?” “反正我就是不进太子府!”顾倾兮一屁股坐在贵妃塌上面,露出了原形,死死地赖在那里,就是一动不动,看谁耗得过谁。 龙逝水也没有闲心理睬顾倾兮,自顾自地在那里看书。 “龙逝水,问你一个问题!”顾倾兮按耐不住了。 龙逝水没有抬起头来,一边看书,一边说道:“说。” “‘小令尊前见玉箫,银灯一曲太妖娆’是什么意思啊?”顾倾兮问道。 龙逝水没有直接回答,问道:“谁对你说这句话的?” “夏欺梵和楚恍衣。”顾倾兮不以为然地说道。 龙逝水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梨花漂亮进来,掩映出龙逝水瑰丽的侧脸,闷闷地说道:“把窗关上。” “知道了,”顾倾兮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上前去关窗,“你还没有告诉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龙逝水瞪了顾倾兮一眼,暗骂一句,“无知。” 顾倾兮瘪了瘪嘴,什么人啊!说她人格低劣,龙逝水也一样。本来还想问问他夏欺梵为什么要谢初怨的账本的,可是看见龙逝水的那张嘴脸,一下子就不想了。 闷闷地吃了两盘的糕点,一壶大红袍,可是,躺在贵妃塌上就是睡不着,可能是因为茶水喝太多了,太兴奋了。 独闯进谢门 第二天,顾倾兮画了一张骗人计划表。 对谢家有了一点点的了解,谢初怨现任大理寺卿,和刑部的人工作差不多。顾倾兮做这件事风险实在太大,谁叫自己的职业不能见光呢?谢初怨有一个妹妹,叫谢薇斓,是准太子妃。想到这里,顾倾兮肚子里面一包气,楚恍衣真是讨厌,既然已经有谢薇斓了,怎么可以在叫她进太子府? 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包括龙逝水!如今,龙逝水是二十四小时看着她,想逃脱都难。 谢家和王家是世家,龙逝水曾经给她说过一句诗“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其中的王谢指的就是王家和谢家。 上午的时候,谢初怨会去上早朝,太后很喜欢谢薇斓,所以谢薇斓上午就要去太后那里请安,在这个时候溜进去是个大好时机。 “你在干什么?”龙逝水走到顾倾兮的身边,看见她在纸上画画。 上面狗爬般的字,隐隐约约地看见“谢初怨”三个字,能认出顾倾兮的字,龙逝水已经很了不起了。龙逝水皱起了眉头,她这是在干什么? “画画。”顾倾兮很简单地说道。 “你当我不认识你写的字吗?”龙逝水夺过顾倾兮的“画”。 “还给我!龙逝水,你快给我!给我!”顾倾兮大叫了起来。 龙逝水挑了挑眉,笑着说道:“不给!说,你这是用来干什么?” 梨花悄悄飞进,在两人之间旋转过后,悄然无声地落地,留下淡淡的清香。 “我的画!把画还给我!喜欢我的画,我可以给你画好几张!你不用动这张画!”顾倾兮惊叫着,死也不肯说这张“画”的用途。 龙逝水将“画”放到了身后,“既然不说就算了。”说罢,也没有将“画”还给顾倾兮,自顾自在那里看书。 顾倾兮哼唧了一声,不过是一张计划纸而已,现在已经不需要了,计划已经烂熟于心了。蹑手蹑脚地打算走到窗户前,正打算溜走。 “去哪里?”龙逝水的听力不同与常人,居然没抬头就知道顾倾兮要逃走。 “出去吹吹风。”顾倾兮笑着说道。 “休想。”龙逝水很不客气地拒绝了顾倾兮。 顾倾兮猛的左手抵住窗框,身子一扭,腾空跃了下去。 龙逝水反应过来的时候,顾倾兮早已逃走了。龙逝水大感不妙,从身后拿出顾倾兮刚才的那张“画”,除了“谢初怨”三个字之外,还有“账本”,以及一个歪歪扭扭的“夏”字。 龙逝水一看到“夏”字,惊了一大跳,一下子就猜到了,莫不是夏欺梵叫顾倾兮去骗谢初怨家的账本吧?顾倾兮肯定有危险,龙逝水想都没想就一同跳下了窗户。 风过,花落,而无痕无影。 按照计划,现在这个时候谢家的谢初怨上早朝了,而谢府中的谢薇斓也快要去皇宫向太后请安去了。 看一辆马车停在外面,一个秀气的小丫鬟扶着谢薇斓出门,进到了马车里面。 顾倾兮的目标已经锁定,就易容成这个小丫鬟。 一身丫鬟装,秀气的脸颊,等到了马车驰远了,顾倾兮的骗局就要开始了。 守卫见谢薇斓身边的丫鬟又回来了,而且是半跑着回来了,感到十分惊讶,刚才不是刚刚出门吗?怎么会一个人回来? “怎么回事?你不是陪小姐一同去皇宫了吗?”守卫问道。 顾倾兮大口喘着气,“小、小姐忘记戴太后赏赐的金凤蛱蝶步摇了,特命奴婢过来取。” 守卫不解地问道:“小姐怎么不叫孟侍卫来取,你一个女人家,怎么即得上孟侍卫速度快?” “金凤蛱蝶步摇放在小姐的闺房,小姐的闺房是男人能进的地方吗?更何况小姐要是没有孟侍卫保护岂不是不安全了?小姐的东西,还是奴婢清楚放在哪里,”顾倾兮头头是道,骗人骗久了这点事情都应付不过来,她就不叫“顾兮”了,“快开门,不然延误了向太后请安的时间可就是你们的责任了,你们可担当得起?” “开门,开门!”守卫的确怕担当不起责任。 顾倾兮就这样安安全全,光明正大地进入了谢府。 谢氏初怨起 走到半路,就开始后悔,怎么忘记套一张谢府的地图,免得走弯路。时间也不多了,谎称是来拿金凤蛱蝶步摇,用的时间多了,肯定会被发现。 “大人今天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听说是因为夏司徒,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不给大人台阶下,大人才会病倒的。” “夏司徒全兴朝野,谢家的风头就要过了……” “你少瞎说,咱们家谢大人可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谢家是可世家,怎么可能就这样倒下去呢?” 隔了老远,就听见有几个丫鬟聚在一起闲聊。 “你们说什么啊?还不快干活!”走过来一个管事的中年女人,大喝了一声,下面的丫鬟连忙一句话都不说了,各干各的去了。 管事的中年女人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谢大人都病倒了,怎么御医还没有来?” 顾倾兮又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居然谢初怨因为身体不适,没有上早朝。 “谁?”中年女子听到有动静,大喝一声。 顾倾兮慌忙之下,撕掉了自己的易容面具,反应倒是很快,谎称自己是御医院的女御医,“你可是谢府的女管事?小女是御医院总管的女学徒,因为师父要为华妃娘娘诊断,宫中的御医都脱不开身,小女不才,师父叫小女来为谢大人诊断。” 中年女子将信将疑,“不是总管去请御医了吗?怎么他没跟着回来?” “令府总管还在御医院等候家师前来,家师是怕来得迟了会耽误了医治,所以先叫小女前来。”顾倾兮说得不卑不亢,有女御医的风度。 “好,不知道姑娘这么称呼?” “小女姓顾。” “顾御医,这边请。”中年女子在前带路。 清欢楼,顾倾兮抬头看了一眼匾额,这就是谢初怨住的地方吗? 顾倾兮好奇地盯着紧闭的黑色雕花大门,中年妇女先进屋去,稍后出来,“顾御医,大人有请。” 顾倾兮硬着头皮上前去,想想自己骗人还是害了自己,自己本来就什么医术都不会,怎么办?总不可能乱投药吧?人家可是朝廷命官,闹出命来了就麻烦了,刑部的案件中又要有一条了。 都怪自己这张烂嘴巴! 清欢楼没有点燃炉子,里面出了奇般的冷。顾倾兮暗想这个谢初怨真是厉害,生了病还不点炉子,真是抗寒啊! “顾御医是单总管的徒弟?”一管清冷如冰的男子嗓音忽然飘浮于幽香的空气中。 顾倾兮硬着头皮答道:“是。” “来吧。”隔着纱帐,伸出一只手。 顾倾兮不由微微打了个寒噤,想象着龙逝水在她生病的时候把脉的样子,装了个样子。 “咳咳,怎么样?” 顾倾兮一下子慌了,瞎编吗? “啪”的一声,一个纸球落到顾倾兮的脚边,顾倾兮缓缓挪动身子去捡。 “怎么样?”那清冷的声音又响了,隔着纱帐,再加上病得迷迷糊糊地,谢初怨倒是没有看清楚顾倾兮在干什么。 再加上谢初怨喜欢清静,这个屋子里面除了顾倾兮和他之外,一个人也没有。 顾倾兮急忙打开纸球,上面竟是龙逝水的字迹,她虽然不识字,但是龙逝水写的她却认识,不急不忙地说道:“回禀大人,大人气淤在胸主伤肝。” “伤肝?”帐子内的人反问,有一丝质疑。 “又伤神,这是心病,”顾倾兮结合了刚才听到的闲言碎语,胸有成竹地说道,“大人是因为夏司徒的事情,怒而伤肝,倒置心病。” “哈哈,好一个心病!”谢初怨突然间大笑,吓了顾倾兮一打跳。 谢大人,您是四川人吗?怎么变脸变得这么快? “大人这几天不要动怒,照着方子吃几天药便可痊愈。”顾倾兮的那张纸条正好派上用场,直接递给了谢初怨。 谢初怨并无大的反应,“穆管事,带顾御医去账房领赏。” 顾倾兮眼前一亮,账房有账本,而且今天又有钱赚,那么就可以大功告成,向夏欺梵交差了! 骗局巧取胜 “顾御医,这边请,”中年女子又领着顾倾兮去账房,刚到账房门口,中年女子却停了下来,“顾御医请留步,我这就去帮您领赏。” 顾倾兮的笑容一下子僵掉了。 朝账房里面望了望,账房里面还有一个老先生播着算盘在算账,看来有得骗进去了。 顾倾兮领了赏钱,佯装离开了,却又混到了账房,这次她易容成一个丫鬟,“老先生,奴婢的弟弟病了,奴婢放心不下,穆管事看奴婢可怜,叫奴婢把这个月的工钱结了,先回家给弟弟买几副药。” 老先生抬起头来,毕竟人老了,看起来不方便,“这册子里面都记着你们的工钱,自己看。你是不识字?” “不识,不过自己的名字认得。”顾倾兮说道。 “找到自己的名字之后拿给我,我给你结算一下。”老先生说着又埋头算起了帐。 顾倾兮装模作样地翻了几页,反正自己也看不懂这些字,随便翻了一个名字。看老先生眼力不好,趁机拿走了几本账本也没有发现。 “找到了没?”老先生突然抬起头。 顾倾兮吓了一跳,手一软,竟将本子掉在地上了,急急忙忙道歉:“老先生,奴婢该死,奴婢帮你捡起来。”胡乱地往自己身上塞了几本就完结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可怜的丫鬟,被顾倾兮领走了她一个月的工钱。 守卫发现小姐的贴身丫鬟进去了很久都没有出来,急忙禀报了穆管事,穆管事便一五一十地禀告了谢初怨,之后的一连庄奇怪的事情,丫鬟的工钱被领走,账房里的账本少了三本穆管事都禀告了谢初怨。 而此时,顾倾兮正在回烟波香的路上。 “大人,老奴认为,那个自称是御医院总管的女徒弟的女子很可疑,她不但不请自来,而且,老奴问明了单总管,他说没有一个姓顾的女徒弟。”穆管事说道。 谢初怨看着那张顾倾兮递过来的方子,上面的自己他很熟悉,纸上的“龙骨”二字的“龙”字格外显眼,恍若九天的飞龙一般,难以凌驾。这字迹出自被称为“第一公子”的龙逝水。 谢初怨皱了皱眉头,“那个人自称是姓顾吗?” “是,她过来的时候是这样说的。” 谢初怨仿佛猜出了什么,语气极其冰冷,“顾兮。” 从此,刑部的案例中,顾兮又被大大地记了一笔。 初入夏府门 烟波香—— “你还有脸回来吗?”龙逝水坐在几案前,依旧是原来的那个姿态。 顾倾兮知道今天帮助她的是龙逝水,不好意思再惹他不高兴,“龙逝水,多亏你了,我以后一定不会惹事的,真的。” 一双黑眸里薄冰浮动,静静地看着她,也是不语,清俊的脸上神情自若,唇角依旧勾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整个人显得有些飘忽难测。 顾倾兮见龙逝水不说话,就当他默认了,原谅她了,心安理得地躺在贵妃塌上,抱着账本睡着了。 龙逝水轻叹了一口气,眉宇间透着淡淡倦意,黑瞳里的神色淡得愈发透明,若不是这个小丫头闯祸,他便不会亲自去谢府盗取那封信。轻轻地从顾倾兮怀里抽出一本账本,将一封信夹在里面。 烟波香的园院中,种满了梨花树,微风轻拂,梨花飘飘,蔓延着一股淡淡的梨花香。 这一天,顾倾兮起了一个大早,她也知道,即使拿着账本给夏欺梵,夏欺梵也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的。不过,只要有夏欺梵“一手遮长安”的庇佑之下,至少自己还可混几天,不至于去大牢喝茶。 “起那么早,真是勤快啊!”龙逝水讽刺道,正常情况之下,顾倾兮睡到日晒三更都不肯起来。 “你也不是那么早?”顾倾兮笑着说道,“龙逝水,帮我梳头。” “自己梳。”龙逝水冷冷地说道,梨花飘进了屋子,满屋子的梨花香气, “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当哥哥的?”顾倾兮佯装生气,“你可是这里的头牌,我这个当妹妹的,即不过你的恩客和你卿卿我我是吗?我还是找一棵歪脖树吊死好了!” 龙逝水最受不了顾倾兮这个样子,“要闹出去闹,不要惊动了阁子里面的人。” 顾倾兮跺了跺脚,瘪着嘴不说话。 龙逝水只好认栽,巴不得明天顾倾兮早一点消失。 四处打听了一番,终于知道夏府在哪里。 顾倾兮一身轻装,蓝色曼陀罗轻纱,袖口依旧是蝴蝶边,下身是浅蓝色对振式收腰托底罗裙,三千青丝仅用一支雕工细致的玉簪绾起,后面用一根蓝色的绸缎扎起,系了一个蝴蝶节,松松垮垮的却又不失礼仪。当然,这么好看的装扮,顾倾兮这样笨的手可不会打扮出来,都亏龙逝水。 “劳烦通报一声,就说顾倾求见夏大人。”顾倾兮往夏府守卫塞了一些碎银。 守卫殷勤地进去通报。 推门出来的是一绿衣女子,大大的眸子水汪汪的,甚是俏皮可爱,顾倾兮一眼就认出来了,她就是芥漓。“顾姑娘,我家大人有请。”芥漓向顾倾兮欠了欠身,很有礼貌地说道。 顾倾兮大大方方地进入了夏府。才发现,夏府和谢府简直是没法可比,谢府繁华至极,亭台楼阁甚是壮观。而夏府却朴实无华,简单得很,夏府占地虽然大,可是住人的却不多。说一句难听的话,烟波香都比这里漂亮得多。 顾倾兮忍不住说了一句闲话,“夏大人贵为司徒,府邸怎么如此简陋?” “大人清正廉洁,而且不喜欢繁华,大人常说‘生于战乱,死于安乐’,所以不喜欢花费太多金银在建筑上,只要能安身避雨便行。”芥漓说道,从语气中能听出芥漓对夏欺梵的敬仰之情。 顾倾兮一点都不觉得夏欺梵是一个好官,不然怎么会叫她去骗账本?图有一个外表,心里不知道安了什么呢! “你们家夫人难道不觉得寒掺了一些吗?”顾倾兮认为,女人是非常爱慕虚荣的,身为夏欺梵的妻子,必定和许多名门贵妇打交道,怎么可能容忍自己丈夫官职这么高却住此等陋室? 除非,她和夏欺梵一样心机深,在别人面前演戏。 “大人尚未娶妻。”芥漓说道。 “怎么可能?”顾倾兮不相信,像夏欺梵这样的权臣,家中至少有十几位姬妾,除非,是受不了苦日子,不敢嫁给他。 芥漓解释道:“说尚未娶妻这倒也不是,大人曾经有两个正房妻子,可是一位患病已死了五年,还有一位难缠死了。一年前,皇上曾经给大人定过亲事,没过多久,那位小姐就失踪了,至今还不知下落,怕是已经升天了。” “我怎么没听说过?”顾倾兮这才发现,夏欺梵是一个克妻命。 “皇上不许传出去,以免损了大人声誉。”芥漓说道。 原来皇帝这么赏识夏欺梵,就连这种事情都不许传出去。 谣言皆入耳 “芥漓,你和顾姑娘在说什么?” 顾倾兮刚要转身,却迎上一双深不见底的瞳色冰冷的黑眸。 “芥漓多嘴了,芥漓先告退。”芥漓欠了欠身,匆匆离开。 顾倾兮从袖子里面拿出三本账本,“你看看吧!这三本哪本是你要的?” “都不是。”夏欺梵看都没看就直接下定夺。 “大人可否看一眼再下定夺?”顾倾兮保持着史无前例的客气,眼前的人要是龙逝水,她早就要发飙了。 “这三本账子本官收下便是了,”夏欺梵还是一脸冷冽,清冷的双瞳在暖意浓重的日光下仍旧如冰一般清凉而透明,“芥漓对你说了什么?” “大人的婚事。”顾倾兮咬着牙,忍气吞声的本事还是挺不错的。 夏欺梵波澜不兴地看着她,“顾姑娘问的?” 顾倾兮点了点头,不知道夏欺梵是什么意思。 “既然顾姑娘这么关系本官的婚事,不如嫁给本官如何?”夏欺梵玩味地说道。 顾倾兮知道夏欺梵是什么意思,谁叫顾倾兮有求于他,只好装出很有礼貌的样子,“夏大人有空也不要拿顾某开玩笑,顾某受之不起。” “你这么客气,可不像是顾兮,”夏欺梵果然高明,一下子就看出了猫腻,“说吧!有什么事情有求于本官?” 顾倾兮见夏欺梵这么直接,就明说了,“夏大人,顾某无心想入太子府,却被太子看上,还请夏大人帮顾某。” 话音刚落,却见夏欺梵剑眉微挑,嘴角抿起一抹幽冷的弧度,虽未开口,但那神情里明明白白地写着“早说嫁给本官不就行了吗?”。 “夏大人……”顾倾兮喊了一声。 “你出门不易容,难怪太子会看上你。”夏欺梵打量着顾倾兮。 废话,她要是易容了还会在这里求夏欺梵吗?光知道在这里说风凉话。 “还请夏大人帮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顾倾兮认为自己已经非常诚恳了。 “本来也就简单,本官可以勉为其难娶你,可是顾姑娘不是说已经是有夫之妇了吗?本官也帮不了你了。”夏欺梵像是在刁难顾倾兮,好一只狐狸。 顾倾兮头皮一阵发麻,想起在谪水居撒的那个谎,现在后悔莫及,佛祖果然说的没错,撒谎的孩子是要受到惩罚的。 可是,顾倾兮根本就没有打算要嫁给夏欺梵的意思,夏欺梵愿意“勉为其难”地娶,顾倾兮还未必能愿意“勉为其难”地嫁呢! “夏大人,我……”顾倾兮想想明天就要进太子府了,都怪自己可恶的哥哥和自己这张嘴,还是诚恳地道一个欠,“夏大人,当时情急之下,顾某才会说出那种话,其实顾某已经仰慕夏大人很久了,还请夏大人成全。” 顾倾兮可以因为自己今天说的话恶心一年。 “什么‘情急之下’竟敢欺瞒本官?”夏欺梵步步紧逼,丝毫不给喘息的机会。 猛然发觉自己的话前后矛盾至极,一开始还不愿意,现在还求着夏欺梵嫁给他,简直是漏洞百出。和夏欺梵在一起太危险了,真后悔自己的这张嘴。 顾倾兮咬了咬唇,“因为市井谣言,顾某担心……” “担心本官克妻?”夏欺梵流光一潋,笑意仍在,却不复温暖,“他们说的是真的,那三个人的确是死了。” 顾倾兮一个寒战,至少还是夏欺梵的前妻,其中一个还曾经怀有身孕,怎就用“那三个人”敷衍了事? “怎么,你怕了?”夏欺梵的笑靥依旧,可是却染上了一丝戏谑。 “不、不是……”顾倾兮自己结结巴巴地说道。 本来顾倾兮本来就一点都不害怕,可是,夏欺梵刚才那句“怎么,你怕了”害得顾倾兮只会结巴了。 “顾姑娘既然这个意思,本官可就禀明皇上请他赐婚,顾姑娘在家中准备待嫁吧!”阳光很大,夏欺梵正好背对着阳光,看不清他的表情。 顾倾兮认栽了,至少不用进太子府。大不了等到成婚了,闹得让他休妻就行了。不过,想起芥漓给她讲的夏欺梵三个妻子的事情,打了一个寒战。佛祖啊,我顾倾兮虽然骗骗人,有的时候无良了一点,人格有点低劣,但是本性还是十分纯良的,你不会舍得我那么快就到西天来陪你的吧? 祸害妖孽男 “慢着。”夏欺梵突然间叫住要回烟波香的顾倾兮。 夏大人啊!你这么一句话就要了咱的小命了,你第四个妻子就是被你吓死的! 身后的男人声音要命的摄人魂魄——她才不上当呢,一面如斯想着,脚步却不听话地挪了回去。 “夏大人,叫住顾某又有何事吩咐?”顾倾兮真觉得入了虎穴,就算去求昨天刚刚得罪的谢初怨也比在这里好很多了。 “既然不久就是夏府的人了,就住在这里好了。”夏欺梵简简单单一句话,给顾倾兮好大的压力,不可违抗的气势。 “夏大人,”顾倾兮咬着唇说道,“夏大人,家中还有哥哥了,顾某出嫁的这件可是终身大事,还是告知哥哥再说。再说,进了夏府,哥哥就是夏大人的小叔,顾某和哥哥从小朝夕相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龙逝水,再一次那你出来当挡箭牌,咱是很同情你的。 夏欺梵见顾倾兮越扯越开,连忙打住,“算了,见完你哥哥后立马回家。” 回家?这么快就用上“回家”一词了?还没拜堂成亲呢! 顾倾兮打算撒开小蹄子离开的时候,又被夏欺梵叫住了,“本官送你去。” 顾倾兮大惊,总不可能带着夏欺梵去烟波香吧?那可是烟柳之地,难道还要带着夏欺梵一起爬窗?龙逝水岂不是要吓死了? “不、不用了。”顾倾兮脸上保持着招牌笑容。 “送你去,这是为夫应该的。”夏欺梵的笑容一下子变得柔和,黑色的眸子却依旧深不见底,他到底在盘算什么? 第一人称变得倒是很快,一下子从“本官”变成了“为夫”。 顾倾兮硬着头皮应下来了,可是,真不知道要把夏欺梵带到哪里去才叫好,总不可能真的把他带到烟波香吧?而且是用“爬窗”的方式进去。龙逝水岂不是要骂死她了? 顾倾兮带着夏欺梵步行,顾倾兮真是想不通,堂堂一品司徒,除了皇帝之外,他就是最大的官员了,简直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手可遮长安的夏欺梵真的是穷到这种地步,连马车都不肯叫一辆?实在不行,官轿总应该有的吧? 难道真的是清正廉洁到这种地步?鬼才信他那么穷呢!肯定是怀财不露!司徒的俸禄应该五百个手指头数不过来,而且是用“黄金”做单位名称的! 不知不觉,顾倾兮带着夏欺梵走了大半个长安,走到了胡同前。 “你家怎么要走这么多的弯路?”夏欺梵早就发现有猫腻了。 顾倾兮真想朝他做个鬼脸,想想他的权那么大,要是翻脸了,她肯定要去刑部喝茶,然后新帐旧账一起算。骗骗钱就算了,昨天还潜入朝廷命官的府邸,罪加一等,到时候龙逝水都救不了她。 如果现在说,她不认识回家的路,鬼才会相信呢! “夏大人,顾某家简陋至极,怕污浊了夏大人的眼。”顾倾兮此刻最想的事情就是溜之大吉。 “这又有何不妥之处?”夏欺梵挑了挑眉,俊朗的容颜异常妖异,真是不公平。 佛祖,再怎么说顾倾兮也是你诚恳的教徒,怎么可以给这种人这么漂亮的脸? 顾倾兮终于是想出了一个很烂的主意,“夏大人,顾某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夏欺梵清冷的声音响起。 “顾某能否将夏大人的眼睛遮起来?”顾倾兮赔笑着说道。 夏欺梵没有轻易地答应顾倾兮,黑眸仍是淡淡的瞳色和冰冷的温度,并不因她的笑靥化去半分清冷寒意,“给本官一个可以相信的理由,本官可以把眼睛遮住。” 顾倾兮咬着唇思索了半天,脑袋都想爆了都想不出一个好理由,真想让这位大神早点消失!他怎么可以这么空闲?上早朝没有去,也不去应酬,闲得在这里刁难她?就来一个刺客吧!三流刺客也行,只要留一个她逃命的时间! 夏欺梵见顾倾兮想不出一个好理由,“这次本官姑且信你,下不为例!” 顾倾兮狂喜,把这个祸害的眼睛遮住,把他甩到哪里去他都不知道。顾倾兮把头上蓝色的缎带扯下来,墨色的长发一泻而下,将缎带遮住夏欺梵的眸子。 长舒了一口气,顾倾兮正想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却没想到自己的手臂被夏欺梵抓住了,力道很大。顾倾兮前几天被王惜宁抓得生疼,又因为“爬窗”进烟波香,左手已经有一点肌肉拉伤,龙逝水又不肯给她医治,现在她的左手被夏欺梵这么一抓,就要断了! “夏、夏大人……轻一点!轻一点!痛!”顾倾兮大叫道。 “知道痛就好,乖乖带路,不要耍花招!”夏欺梵的声音依旧冰冷到了极点。 顾倾兮心中愤愤不平,这么一个祸害,怎么会被百姓那么赞颂? 烟波梨花香 顾倾兮显得很乖,混到了烟波香的后院,潜到龙逝水的阁楼的窗户下,往楼上扔了一块石头。反正所以的麻烦都有龙逝水帮忙扛着,大不了等到夏欺梵走了之后,和龙逝水吵一架就行了。 龙逝水正在阁子里看书,刚刚送走一个客人,现在不免有一些疲乏。一块石头正好砸在自己的书页上,想都没想,这么无聊的事情,也只有顾倾兮这个小丫头干得出来。只是略微感到奇怪,顾倾兮这次怎么没有自己“爬”进来。 龙逝水走到窗口,烟波香的梨花开了很多,看见顾倾兮在下面又蹦又跳,大力地向他招手。微风轻拂,顾倾兮额前的发丝轻轻吹起,像花朵里的几根花蕊,迎风飘扬,但却比风更难以捉摸。 龙逝水目光一转,看见顾倾兮身旁的紫衣男子,眼睛被一块脸色丝绸遮住了,那块丝绸很眼熟,是他今天早上帮顾倾兮亲自绑上去的,顾倾兮早上还夸这块丝绸长得很漂亮。 那个人…… 好像冰天雪地中傲霜盛放的白梅,它有着近乎无色的淡淡色彩,以及近乎无香的淡淡香气,却于万华凋谢的艰难之季自吐馨香傲然绽放,浑身上下流露出一种彰显而不容忽视的的清冷高远之气。和这一片片的梨花格格不入。 顾倾兮对着阁子上的龙逝水挤眉弄眼,指手画脚,意思是说,自己不是故意把他带过来的,是他太难缠的! “倾兮,走正门吧!我亲自去迎接他。”楼上,龙逝水收敛了笑容,眸子仿佛一片冰水,他认出了那个用蓝色绸缎遮着容颜的人是谁。 顾倾兮知道,她又惹恼了龙逝水了,自己怎么总是得罪别人? 夏欺梵听到了一些什么,有男子声喊她“倾兮”,这么说,“顾兮”和“顾倾”都不是他的真名,她的真名是“顾倾兮”,和她相处了那么久,居然连她的真名都不知道。夏欺梵微微有一丝不悦。 现在最大的挡箭牌都生气了,不过,不管什么时候,龙逝水肯定会帮她收拾残局的。 蓦地,龙逝水一甩袖子,离开了窗口,绽开了一朵朵的白色梨花的树枝都在轻颤,微风轻拂,宛若雪花纷飞,地上一片凌乱。 欺梵遇逝水 烟波香—— 一片花红柳绿之色,靡靡之音从楼中传出来,不时时有暧昧的声音发出。 虽然蓝色的绸缎遮住了眼睛,夏欺梵的耳力很好,一张脸遮住了眼睛,看不出他的表情,只见他嘴角勾起的笑容恍若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烟波香吗?” 顾倾兮傻乎乎地点了点头,又想到夏欺梵的眼睛被遮住了,看不见东西,“对。” “夏大人光顾烟波香,真是让烟波香蓬荜生辉啊!”烟波香的妈妈果然眼力过人,就算是遮住了夏欺梵的五官大半,还是认出了夏欺梵,干这一样的,眼力是最重要的。 烟波香的妈妈完全忽视了顾倾兮的存在,“夏大人,是要来找谁啊?尽管说,阁子里什么都有,是喜欢南方的还是北方的?” 夏欺梵一句话都不说。 顾倾兮此时正想揍那个老女人几拳,不过,至少有这个老女人在,顾倾兮就可以溜之大吉了,刚想走,却发觉自己的手臂被抓得更紧了,“想走吗?” 顾倾兮苦笑着,“不是……真的不是……” “你是谁啊?怎么阁子里没有见到过像你这样的?”老女人打量着顾倾兮。 顾倾兮不是好惹的,反口说道:“呸!老花妖趁早消失,不然别怪本小姐骗得你倾家荡产!我数到三,你要是不消失,本小姐就动手……”顾倾兮刚想比划一下拳头,没想到抬起来的那只手被夏欺梵紧紧地抓着。 “你……”花大娘看见夏欺梵抓着顾倾兮的手那么紧,正想说几句,又碍着夏欺梵的面子,哼唧了一声,气得眼泪都出来了。 “哟,老花妖,你的眼睛怎么在流汗?”顾倾兮在一旁“咯咯”地笑,她曾经听说过,烟波香的妈妈气急了眼睛就会流眼泪。 夏欺梵在一边忍俊不禁。 “笑什么笑?把绸缎摘下来吧!”顾倾兮气急了也顾不得夏欺梵是司徒的身份了,对夏欺梵大呼小叫。反应过来之后,已经完了。 夏欺梵一双黑眸里薄冰浮动,静静地看着她,也是不语,清俊的脸上神情自若,唇角依旧勾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整个人显得有些飘忽难测。 顾倾兮后退了一步,可是夏欺梵的手还是抓着自己的胳膊。 “夏大人……”倏地,一个爽朗的声音在响起。 顾倾兮眼中放光,救星来了! 龙逝水浅笑,俊逸的脸庞泛起柔和的光芒,修长的手指看似不经意地拂去沾在肩头的花瓣,整个人就似从画中飘来的一般,脸色却差得很。那就是“荷衣惠带绝纤尘”的清雅脱俗,飘忽神秘。 夏欺梵一挑眉,低头问道:“他是你哥哥?” 顾倾兮点头如捣葱。 “‘天下第一公子’竟然出阁相见,本官好大的面子。”夏欺梵依旧是冷漠镇定。 龙逝水也是镇定得很,不卑不亢,“家妹不懂礼仪,家妹本就是这个性格,若是有得罪夏大人之处,还请夏大人莫怪。” “自然,顾姑娘不久就是本官的妻子了,本官自然会迁就她的。”夏欺梵真是觉得自己现在不够扎眼,非要把成亲的事情说出来,真是可恶。 众人的目光全都投向了顾倾兮和夏欺梵,龙逝水的脸色更是差得难看。 “家妹何时和大人定亲的?”龙逝水问道。 “今天。”夏欺梵再简单不过地说道。 烟波香阁楼中传出《汉宫秋月》的曲子,曲音优美婉转。顾倾兮低着头,不敢看龙逝水一眼,龙逝水现在的脸色肯定很“好”看,肯定会找她算账的! “怎么?龙公子不同意?”夏欺梵挑了挑眉。 “能得到大人垂青,家妹当然是三生有幸,只恐家妹不是贤妻良母,不懂持家之道,到时候弄巧成拙。”龙逝水瞪了顾倾兮一眼,尽是怒气。 “内屋商量。”夏欺梵说道。 待嫁心难平 吟风阁—— 顾倾兮把头埋得低低的,像犯错误的小孩一样站在一旁听夏欺梵和龙逝水的对话,日子简直比杀她还要难熬。 “夏大人认为家妹如何?”龙逝水先开口说话。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夏欺梵恰似随口一句话。 窗子开着,梨花一片片飘进来,一点点地凋零。 顾倾兮没有仔细去听,一个人先乘机溜走,心想着自己的运气怎么会这么差,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遇到倒霉的事情。 好事从来都不光顾她,坏事总是偏偏被她遇到。 “没有我,你去哪里?”声音耳熟得不能耳熟。 顾倾兮笑嘻嘻地转过头去,现在还不好和龙逝水翻脸,“龙逝水,你怎么和夏欺梵聊得这么快?你不会就这样把我卖出去了吧?” “对啊,你哥哥把你卖给本官了。”有一个不速之客,用“本官”自称的,也只有夏欺梵一个人。 顾倾兮看着眼前两尊俊美无比的天神,只有干笑的份,“两位,找我什么事情?”顾倾兮也懒得行礼,看见他们两个就一个头两个大。 “婚事!”龙逝水简单地说道。 顾倾兮瞪大了眼睛,大骂道:“龙逝水!你这个祸害!你果真把本小姐卖了!你怎么当哥哥的,怎么可以把我卖了?” “本官长得像妖怪吗?这么不愿意嫁给本官。”夏欺梵清冷的声音响起。 顾倾兮不好得罪夏欺梵,又是又出不了恶气,只好干瞪眼。 “好好准备待嫁,本官府中还有要事,告辞。”夏欺梵的这句话,顾倾兮像是已经等了万年的样子。 目送了那尊大神离开,又要面对脸色差到极点的龙逝水了,“逝水哥哥,我不是故意捅娄子的,谁叫最近佛祖不肯保佑我,她诚恳的教徒就要出嫁了……” 龙逝水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好好准备待嫁。” 顾倾兮恼了,“喂!你怎么就知道对我说这句话?你叫我怎么办?我那麽信任你,遇到麻烦第一个想到你,你怎么可以这样不负责任?” “拜托,顾大小姐,请对你的嘴巴付付责任,说出来的话经过大脑好好想一想,或者以后上街的时候最好点了自己的哑穴,不要闯出祸来光想着我给你解决。”龙逝水不耐烦地说道。 顾倾兮大嚷着,“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叫我怎么收回来啊?你怎么不帮我扛着,偏偏就答应了?” “我可不记得答应了,”龙逝水一脸阴沉,“夏欺梵庙堂之上,祸福莫测,安危难定,一招有误,满盘皆输。你理应明白,丢了身家性命是小,只怕牵连者众多,累及无辜才是大。遇到难事怎么可以找他商量。” “不愿意!我那麽无辜,你怎么可以把我卖了?”顾倾兮大嚷着,“龙逝水,你到底有没有办法?” “有,当然有,可是你不许给我多说一句话,我点了你的哑穴,你照着我说的去做,别说是楚恍衣不能碰你,就算是夏欺梵也一样。”龙逝水脸色依旧惨白,语气异常冰冷。 佛祖,怎么可以赐给一个男人同时拥有一副好相貌、高智商以及恶毒的心? 一看龙逝水的眼神,就是要点咱的哑穴。 有话不能言 有个哥哥就是好,坏事他扛着,好事我独揽。按照龙逝水所说,咱的任务就是混进皇宫,到太后身边去,那里比正常地方安全得多。而龙逝水唯一的不好的地方就是,点了咱的哑穴,现在咱几乎什么话都要憋在肚子里面,那个日子就是苦啊! 咱的身上有很多纸,当然,咱不能说话,只能用书面对话。可惜,咱的字太丑,不能拿出去丢人现眼,但是,正常人应该是看得懂的。这都是拜咱狠心的哥哥——龙逝水所赐,苦练了一个晚上的字,虽然还是和以前一样丑,但至少认识的字多了。 可怜的咱的手,咱还要靠这双手吃饭呢!被王惜宁抓得肿了先不说,爬窗就把肌肉拉伤了,昨天大半天都被祸害——夏欺梵抓着,现在已经“不成手形”了。 咱深吸一口气,撕下张贴了很久的皇榜。 太后病重已经多日了,宫中御医束手无策,只要张榜求医,偏偏正好,龙逝水擅长医术,有龙逝水在,咱就不用怕了。 摘下皇榜后等了半天,就是不见有人影,人呢?都回家种田去了吗? “姑娘,是你摘了皇榜?”循声回头。 那人甚是清瘦,偏偏又生得丰神俊朗,墨黑的丝丝发缕在城门口的微风地扶动下不住飞扬着,时而贴着他白皙晶莹的肌肤,时而又扶过他薄薄的微微扬起的唇。窄窄的鼻梁,如山上雪般衬着幽光,拔卓挺立。而那双细长剑眉下的眼睛,好像哪里曾经见过。 咱正想说话,没想到一个音也发不出来。咱先欠了欠身,礼多人不怪,暗骂龙逝水出了什么馊主意,竟然把咱美妙动听的声音弄哑了。 “姑娘,是你摘了皇榜?”那人见咱不说话,却给他行了一个礼,再一次问道。 咱大力地点了点头,在帅哥面前,不好意思拿出自己见不得人的字。 “姑娘会医术?”那人接着问道,声音清冷至极。 咱点头如捣葱。 “姑娘行医几年了?”那人继续问道。 咱这下呆住了,总不可能又“点头”“摇头”吧?再丑的媳妇也要见公婆,再难看的字也要拿出来看啊!咱心不甘情不愿地打算拿出自己的装备——笔墨之时,灵机一动,伸出五根手指,示意学了五年的医术。 那人看了一眼咱的手指,一下子就明白了,果然是聪明。 “看姑娘的打扮,是庐阳人?” 咱奋力点头,好聪明的帅哥啊! “姑娘是铃医?” 咱还是点头。 那人接着问道:“姑娘不会说话?” 咱大力地点头。“可会写字?”那人一针见血,问到了咱最薄弱的地方。 咱脑子一下子呆住了,摇头还是点头好。算了,先摇头,再点头,说明咱的会写字,可是字太丑,不能见人。他既然那么聪明一定知道咱是什么意思的! 那人蒙了,咱表达得还是不够清楚吗? 他也不和咱耗下去了,直接切入了正题,“姑娘,在下大理寺卿——谢初怨,既然姑娘能够医治太后,那么请上马车。” 咱差点晕倒,怎么和谢初怨的缘分这么好?无巧不成书啊! 咱还是要侥幸小小地一下的,幸好揭了皇榜,第一个遇到的人不是王惜宁、夏欺梵、楚恍衣、刑部侍郎之类的人。这说明,佛祖还是很同情咱的,对于咱这样的乖孩子,佛祖还是一视同等的,改天咱一定会给您烧高香的。 咱乘上马车,向着皇宫出发。 太后威仪高 四匹通体火红唯独四蹄雪白的骏马拉着一辆沉香檀木的车子缓缓行来。 宽阔的车厢内陈设简单,却件件不俗。脚边赤金麒麟暖炉,几上七彩瑞云琉璃灯,箱底铺着猩红白花波斯贡毯,三面车壁上挂着银白天山雪豹皮草。看样子,顾倾兮这辈子也没有看过这么名贵的器件,皇家就是奢侈,暗骂了自己几声没出息。 这让她想起了夏欺梵,他倒是没有这么奢靡。 顾倾兮百无聊赖地拥着猩红的靠垫,偎在马车的一角。都怪龙逝水点了她的哑穴,不然自己还能和谢大帅哥聊一会儿天。 隔着一张红檀矮几,谢初怨星眸半闭,盘膝而坐。 顾倾兮实在是不说话受不了,从袖子中拿出笔墨,在上面写道“大人可会解哑穴?”,字迹还算是不错,谢初怨应该看得懂。 顾倾兮推了推闭目养神的谢初怨,将纸递给了他。 他看到了之后,不解地问道:“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能否民女將穴道解了”顾傾兮在纸上写道。 可是,谢初怨再一次接到这张纸的时候,却皱起了眉头,“姑娘的字,实在是难以看懂。” 顾倾兮一脸沮丧。 马车里一片沉寂,只听得见车轮碾过的咕噜声断断续续,偶尔一两声车夫的轻呵。 “忘了问姑娘姓氏。”谢初怨说道。 顾倾兮拿起笔,端端正正地写上自己的“二号大名”——顾倾,这个两个字算是顾倾兮写得最好的了。 谢初怨接过了纸条,也没说什么,继续养神。 如斯美景,却配着这样沉闷的气氛,太刹风景了。她无聊地想。她懒洋洋地低声叹了一口气,回去一定要好好练字。赖回车厢的一角,瞥谢初怨一眼,他没有反应。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外头传来必恭必敬的男音:“禀大人,已至皇宫。” “姑娘,可以下车了。”谢初怨先下了车。 她本是跟着他出来,忽见俯跪于地的蓝衣男子,秀眉紧蹙。该如何是好?出门的时候,她费了吃奶的力气,不顾形象地手足并用,才好歹爬上高得离谱的马车。 现在——她拎起白色的襦裙,一面暗自庆幸自己没有从马车上掉下来。 一面不顾众人诧异的眼光,凌空跳了下来,稳稳落地。 谢初怨被顾倾兮的举动吓了一大跳,最后是“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她偷偷地笑,娉娉婷婷地缓缓走去,欠了欠身。 皇宫之中内亭阁错落,画廊曲折,石径通幽,玉桥星罗棋布,清溪旖旎蜿蜒。让顾倾兮看得目不暇接,不时时有几个来去匆匆的宫女、太监见了谢初怨行了一个礼,便走了。 慈宁宫—— 隔着一排紫色的水晶珠帘。 “你就是接下皇榜的人?”太后虽然韶华已去,但是气宇行间竟是太后的气质,脸上的皱纹并不是很多,但是脸部明显地松弛了下来,想必她年轻的时候是个美人,不然怎会登上太后之位? 顾倾兮跪在地上,低着头心想,不会说话还是挺好的,省去了很多打行礼的时间。 说话的事情都交给了谢初怨,“太后,就是她揭下皇榜的,名顾倾,自称是学医已经有五年了,庐阳人士,只是不能说话。” “初怨,她才学医五年而已,怎么可以就这样轻易相信民间的大夫,还把他待到了宫中,又无经过太医院考察,怎么能知道她是不是招摇撞骗的?更何况是个女子,”太后极其有威仪,“你可知七情致病?” 顾倾兮心想,要不是因为本小姐被点了哑穴,不然定能说得你天花乱坠。顾倾兮将龙逝水给她锦囊中的那张写了的纸递上去。一个宫女走上前来,接过纸,又将纸递给了谢初怨,谢初怨看完了之后,递给了太后。 《素问?阴阳应象大论》中记载:“怒伤肝,喜伤心,思伤脾,悲伤肺,恐伤肾”,亦说:“百病生于气。怒则气上,喜则气缓,悲则气消,恐则气下,惊则气乱,思则气结”。 顾倾兮暗喜,还是有个哥哥好,坏事他扛着,好事我独揽,除了人坏了一点,也没有什么大的缺点。 “这点皮毛倒是懂的,可是,哀家还是不能就这样给你医治。”太后说道。 顾倾兮咬了咬唇,好一个太后,居然不相信她,她现在在这里跪得腿都要麻了,要是没有龙逝水那个家伙,现在就骗死你! 入宫似海深 “太后大可放心,这位姑娘便是前些天替下官医治的姑娘,是一位铃医。”谢初怨说道。 顾倾兮大惊,谢初怨什么时候认出自己的?他既然认出来了,怎么没有把她送到刑部? “哦?既然初怨这么说,哀家信你一次,若是治不好,那就拿你们两个一起治罪。”太后说道。 顾倾兮硬着头皮给太后玄丝诊脉,其实自己本来就是不学无术。 “怎样?”一旁的嬷嬷问道。 顾倾兮往锦囊里面又掏出一张纸,递给了宫女,宫女将纸递给了谢初怨,谢初怨看完,给了太后。 太后看了,点了点头,“晴霓,带她去领赏。你留下来,等到哀家调理好了方可离开。若是哀家痊愈了,哀家重重赏你,封你一个女御医的官职” 顾倾兮狂喜,又有赏钱,又可以躲开夏欺梵和楚恍衣,太好不过了,差点就要跳起来了。还是有个哥哥好,自己不用花太多心思就可以吃白饭。女御医就免了,免得下次夏欺梵病了,去给他看症,当太后的私人御医就行了。 向太后磕了一个头,屁颠屁颠地跟着去领赏了。 暮色朦胧,初春的傍晚微微透着凉意,院子里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雨,那雨水细如针尖,又密若牛毛,细细密密竟是不肯停歇。细雨霏霏,顺着柳枝花枝流下,点点滴滴,似是落泪。微风轻拂过,桃树的花瓣纷纷飘落,空气里夹杂着飘逸的芳香和淋漓的水气。 夏欺梵翻看顾倾兮拿来的账本,翻到第二本的时候,看到有东西掉了下来。 伸手去捡,竟是一封信。 打开后,竟是王谢两家党羽的名单。 夏欺梵一惊,顾倾兮必定是没有能力骗到这封信的,那么这封信是谁放在里面的? 信的反面赫然写着四个字“好自为之”,夏欺梵一笑,一下子就明白是谁干的。 慈宁宫的一个偏殿。 顾倾兮掌上里屋的烛灯,那闪烁的光芒就欢快地随着火焰跳跃起来。她理好衣裙在书桌前坐下,铺平宣纸,研好了墨,执起狼毫笔,侧头沉思片刻,随即挥笔一蹴而就。可惜,自己的字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潇洒,简直是不堪入目。 这时候,从窗外飞来一个纸团。 顾倾兮急急忙忙地跑过去,打开纸团。 略微发黄的宣纸上几列龙飞凤舞的行书小字:朱砂安神丸,主治心血不足,旨在镇心安神,养阴清热。黄连两钱、朱砂一钱,酒浸地黄当归、甘草各半钱。朱砂水飞、余四药共研细末蜜丸,分做两丸,朱砂为衣如黍米大。每晚睡前服用。落款是龙逝水。顾倾兮拿着龙逝水的字和自己的字对比了一下,皱起了眉毛,差距好大,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砰砰”突然间传来一阵敲门声。 顾倾兮急急忙忙走过去开门。 敲门的竟是谢初怨!他一身官服,面无表情。 “顾兮。”谢初怨的声音和前些天在清欢楼一样,冰冷孤清。 顾倾兮一愣,谢初怨果然认出她了。可是当初假扮女御医的时候,她和谢初怨隔了一层纱帐,而且当时谢初怨还自己有病在身,不可能看得清楚。 “本官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间哑了,但是,你还是小心一点,本官知道你的底细,谅你也不敢对太后做什么手脚。记住,如果夏欺梵叫你动什么歪脑筋,想都别想,本官会叫人看着你的。”谢初怨的语气像是在威胁顾倾兮。 顾倾兮一愣,她什么时候成了夏欺梵的手下了?可恶的夏欺梵,他这个大祸害! 顾倾兮点了点头,反正自己跟夏欺梵什么关系都没有,管他谢初怨怎么认为呢! “你好自为之。”谢初怨说着就离开了。 顾倾兮朝着谢初怨的背影做了一个鬼脸,好一个夏欺梵,都怪你,害得咱被人威胁! 再遇夏欺梵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是一个月。除了成了哑巴,很不方便之外,顾倾兮还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载讨人喜欢的女孩子,虽然,龙逝水不觉得顾倾兮很讨人喜欢,但是太后早已被顾倾兮俘获了,对顾倾兮宠爱有加。这么一个月,也跟慈宁宫中的宫女混熟了,宫女也对顾倾兮非常友好。 龙逝水的方子果然没错,太后的病很快就痊愈了。但是,顾倾兮一点也不觉得太后是有病的样子,头一天见到太后,太后差一点一句话斩了她。 梳妆台前,晴霓帮太后梳妆。 “倾儿,哀家老了,唉,你看白头发又多了几根。”太后对顾倾兮的称呼变成了“倾儿”,这个称呼,就连身为顾倾兮的亲哥哥的龙逝水都没有叫过她。 顾倾兮在纸上写道:“太后,有些人银发越多,人越老就越有味道,就像一杯茶一样,放久了就更加香甜,就比方说太后您,就是这样的。” 太后见了,笑着皱起了眉头,“啧啧,倾儿你的字是时候该练一下了,瞧瞧,跟狗爬似的,初怨的字不错,改天叫他教教你。” 顾倾兮嘴角抽搐了一下,为什么偏偏叫谢初怨教她写字? “怎么?看倾儿这表情,难道是不愿意?”太后问道。 顾倾兮在纸上写道:“倾儿狗爬的字能够博得太后一笑,谢大人行云流水的字却不能,倾儿还是觉得自己的字好看。人家柳公权有‘柳体’,颜真卿有‘颜体’,倾儿也要有个‘顾体’。” 太后笑得眼睛弯成了一个月牙形,如果太后韶化依旧,笑的时候一定很好看,“你这小娃子,真是不知羞,改明你这‘顾体’一展示出来,不就贻笑大方了吗?还是初怨的字登得上大雅之堂。” 顾倾兮瘪了瘪嘴,佯装生气。 “倾儿,别生气啊!哀家开开玩笑,这样吧,这些东西你挑一样,喜欢自己拿。”太后将一个红木雕花盒子推到顾倾兮的面前。 太后,你真的比咱的奶奶还好!不!比咱的哥哥还好! 顾倾兮一下子就笑逐颜开,太后就是太后,那么多的宝贝。乖乖,还是待在太后身边好,总部看着龙逝水那张百年不化的脸好很多了。 顾倾兮摇了摇头,其实自己已经很想要了,咽了一口唾沫,还是算了。自己做出这个举动,她的心真是刀扎般的疼。 太后见顾倾兮不要,将另一个盒子中的一块玉佩拿出来,“哀家一片心意,倾儿收下便是。这玉佩是皇家的东西,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顾倾兮这个人其实很实际,有钱就可以,真后悔自己刚才摇头了。这皇家的东西,拿到当铺里去当掉,人家也不敢收啊!放在身边又是一个大累赘,原来,自己除了嘴巴靠不住,原来脑袋也一样靠不住! 顾倾兮心不甘情不愿地收下了。 “夏大人到——”太监一声鸭嗓,拖着长长的音。 顾倾兮更是大惊,慈宁宫这几天一直是谢初怨来这里,“夏大人”是谁?朝中,除了夏欺梵还有姓夏的吗? “他怎么来了?倾儿,随我一起去。”太后收敛了笑容,看来太后也不大喜欢这个“夏大人”,这么不招人喜欢的人,除了夏欺梵,还有谁? 顾倾兮大惊失色,自己的安宁日子有到头了。 “臣参见太后,太后千岁。”夏欺梵向太后行了一个礼,目光在珠帘内流转了一番,略微在顾倾兮的身上停顿了一下。 太后徐徐说道:“夏大人,坐吧!” 隔着一层紫色水晶的珠帘,夏欺梵坐在对面的下座,太后坐在上座。虽然有珠帘挡着,可是顾倾兮心中还是万分不安。 “夏大人不帮着皇儿处理政事,怎么有空来慈宁宫?”太后问道。 “听说太后大病康复,臣特来向太后请安。”夏欺梵不卑不亢地说道。 “司徒大人向哀家请安,哀家真是受之不起啊!免了吧!”太后冷哼了一声,好像和夏欺梵之间有沟壑,“哀家乏了,晴霓,送大人回去。” 夏欺梵一笑,似是看了往顾倾兮的方向看了一眼,“臣告退。” 顾倾兮差地就要一命呜呼了。幸好太后她老人家速战速决,一下子就把夏欺梵赶走了。姜还是老的辣。 克妻内情兮 “倾儿。”顾倾兮听到太后喊了她一声。 顾倾兮连忙看着太后。 “倾儿认识夏欺梵是吗?”太后果真是老谋深算,一下子就看出来了,“倾儿,你当哀家看不出来吗?夏欺梵来的时候和离开的时候,都往你这个方向看了一眼,你被他看一眼就魂不守舍。夏欺梵不是什么好人,你最好离他远一点。哀家也乏了,你也下去吧!” 太后丝毫不给顾倾兮解释的机会,把顾倾兮也轰走了。 顾倾兮暗骂夏欺梵是祸害,害得她好不容易抱到的摇钱树就这样没了,愤愤不平地回到了自己住的偏殿。 晴霓这时候端着汤药走过偏殿,顾倾兮连忙迎上去,拽着晴霓的衣服不肯放。 “好妹妹,快放手,太后还候着呢!药要是凉了,我们两个都担当不起。”晴霓受不了顾倾兮这样死缠烂打。 顾倾兮连忙将一张纸递上去:“好姐姐,太后为什么那么讨厌夏欺梵?” 晴霓看了,紧张兮兮的,连忙说道:“妹妹,快点把这张纸烧了,要是太后看见就完了。” 顾倾兮更是奇怪了,晴霓可是太后身边的红人,怎么这么紧张。 她还是不肯放手,塞给了晴霓一片金叶子,用恳求的目光看着晴霓。 晴霓四处张望了一下,“在宫中不要胡乱打听事情,不然会引起杀生之祸。妹妹听完了之后,可不要记得太牢。” 低声说道:“五年前,夏大人军功赫赫,皇上封夏大人为司徒,皇上大喜之下赐婚,一时之间夏府可谓风光无限。可是,婚事一定下来,就出事了。和夏大人定下婚事的是太后老佛爷最喜欢的倾乐公主,倾乐公主在成婚的前一天就暴毙,死相很惨,穿着嫁衣,躺在床上,身上……” 晴霓叹了一口气,不敢再说下去,“身上大大小小的全是伤口……千刀万剐!这件案子由谢大人亲自处理,可是查不到头绪,太后失去了倾乐公主,一时之间把所以的罪责都推在夏大人身上,皇上为了不把这件事传出去,对外宣称是失踪了。还有一件事,就是前太子自缢的事情,太后一直怀疑是夏大人做的手脚,后来夏大人上书要立二殿下为太子,太后就一直对夏大人冷眼相看。” 顾倾兮听完之后毛骨悚然,幸好自己逃到慈宁宫避难来了,说不定下一个千刀万剐的人就是自己。不过,晴霓对废太子的事情却异常轻描淡写。 “哟,我怎么就和你说上了?刚才说了什么来着?姐姐怎么全都不记得了?”晴霓一下子就装成自己什么也没说的样子,连忙说道,“呀!这药就要凉了,姐姐还得去送药了,告辞了。” 顾倾兮目送晴霓离开后,开始对夏欺梵浮想联翩。不过,她也不是侦探,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夜半闻箫声 半夜里面,听到一阵箫声。 顾倾兮用绣花枕头捂着耳朵,可是依旧是睡不着。皇宫不是有规定吗?过夜了就不可以有笙箫之音?哪个王八羔子在这个时候扰人清梦,这个时候还无人阻止? 若有若无、若隐若现自宫闱某处传来。那随着夜风明明灭灭、幽幽咽咽的旋律里,竟奇异地写满了吹箫人遭到刻意压抑的、凄迷而彷徨的心绪。 可是,顾倾兮整个就是一个文盲,这种箫声中参杂的凄迷之情一点也听不出来。要是在她的面前放一本书和一个白面馒头,她宁可去选择白面馒头。 顾倾兮起床,穿好便利逃跑的到膝盖长靴,随便穿了一身淡白色宫装,头发不扎不束,披头散发,打算去抓捞人清梦的凶手。这么一身装扮,就算抓不到对方,一身白衣,披头散发就像女鬼一样,肯定能把对方吓个半死。 临走时看了一眼黄历,上面写了大大的四个字“诸事不宜”! 顾倾兮没有多想就跑出了偏殿。 眼前闪出一片疏落的竹林。那箫声拖拽着她朝竹林更深处走去。 脚下一个不注意,踩到了什么东西。 “谁?”箫声戛然而止,唯留余音绕梁。 顾倾兮有一种在骗人的时候,被官府的人抓个现形的感觉。 那人一双漂亮的琥珀般的褐瞳,一张俊脸五官深邃,挺直的鼻梁,微微显现的颧骨,剑眉向上斜挑,双目狭长,那双褐瞳就如寒夜里的星空一般清明,顾倾兮怎么觉得好象在哪里见过他…… 清淡的月光照在顾倾兮的脸庞,仿佛染上了月华。 那人也很惊讶,第一句话便是,“巫山神女?” 顾倾兮刹那间就想起来了,除了楚恍衣大帅哥,谁还能拥有一双勾魂夺魄的褐瞳? 脸上露出一个招牌笑容,正想溜之大吉不料,足踝竟似触到了如丝线一般的东西勾住了。 听得“轰哗”一声,这块地面竟只是一层薄薄的浮土——此时整个地塌陷了——身子直直地下坠着,她徒劳地在空中挣扎了几下,就重重地摔在了距离地面一丈来高的陷阱中。 顾倾兮心中一阵恼怒,那个缺德的家伙在皇宫挖陷阱? 昏厥的前一刻,只听得头顶有人玩味地说了一句:“捉到了。” 宸宫恍太子 宸宫—— 这卧房内的摆设繁丽精美,透着一派婉雅秀丽之相,墙边挂着鎏金凤灯,屏风案几端庄典雅,皆是古式家具。华丽和富贵是不能说,丝毫不逊色于慈宁宫。 顾倾兮现在没有心思顾虑这么漂亮的宫殿,现在自己被一条绳子紧紧地捆缚在凳子上,而正对着自己的就是一脸坏笑的楚恍衣。 晴霓说的果然没错,皇宫处处险恶,今天看了黄历都那么倒霉“诸事不宜”。 “醒了?”楚恍衣瞥了一眼顾倾兮,“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闯宸宫?” 顾倾兮张开了嘴巴,却说不出一句话。 告诉咱这里是宸宫,咱八抬大轿都不愿意过来。 “怎么不说话?”楚恍衣皱起了眉头,“莫非被本殿下打傻了?” 顾倾兮狠狠地瞪了楚恍衣一眼,可是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想让本殿下帮你松绑吗?”楚恍衣的语气带着几分诱惑。 顾倾兮点头如捣葱,废话,当然想。 “休想。”楚恍衣笑得异常嚣张。 顾倾兮此刻就想揍可恶的楚恍衣一拳,好欠扁的一个太子。 “你哑了?”楚恍衣再次问道。 顾倾兮索性不理睬楚恍衣,闭着眼睛,自顾自地养神,反正自己现在是太后的人,太后要是发现人不见了,肯定会派人来找的。 楚恍衣见顾倾兮对他不理不睬,左手拿了一只蜡烛,轻轻地靠近,“不理睬本殿下也行,你说这蜡油滴下来,滴在你的脸上会怎么样?” 顾倾兮猛的睁开眼。 什么太子啊?太无良了,变态!怎么可以将毁他人容貌作为乐趣?咱长得比你好看就算了,怎么可以这么丧心病狂地毁了咱漂亮的脸蛋?咱可是靠脸吃饭的! “乖,你只要听本殿下的话,不会说话就摇头点头行了。”楚恍衣一笑,果真妖孽至极,佛祖不公平,为什么眼前这个妖孽高高在上乃储君,又长了一副漂亮到让人嫉妒的脸,却什么也不给咱。 不过,这样的“问话”,顾倾兮感觉就好像是被刑部抓了。在刑部受审中,最大的差别就是,不招供就要大刑伺候。而在宸宫,招供了依旧是“五花大绑伺候”,在刑部受审还比楚恍衣的宸宫人道多了。 “你叫顾倾?” 顾倾兮猛地点头。总不可能叫咱给你“点头摇头”一个晚上吧?咱的脖子要断了啊!太后奶奶啊!快来救救可爱的顾倾兮吧! “是你向夏欺梵告状的?” 额……这是哪跟哪啊?咱都是很乖的,怎么会向那个祸害告状?大力摇头。 顾倾兮想想,他说的不会是入太子府事情吧?又点了点头。 楚恍衣眸子一眯,“不是你对夏欺梵说的,夏欺梵怎么会叫本殿下的父皇禁足三个月?” 顾倾兮一惊,原来楚恍衣是被禁足了,报应啊!夏欺梵,好样的! “茶。”楚恍衣喊了一声,立刻有宫女端上一杯热气腾腾的茶。 顾倾兮皱着眉头,太子殿下啊!你一个人舒舒服服地在那里一边喝茶,一边有人伺候,不想想咱,现在还被绑着,会不会将心比心啊?难道是知道咱的意志力很差,在这个时候专门诱惑咱的? “你就一直待在宸宫陪本殿下算了,等到什么时候解禁了,本殿下再放你走。” 顾倾兮摇头摇得非一般地猛。咱的人生自由权,以为自己是太子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要是楚大帅哥被禁足一辈子,难道也要陪他一辈子? “摇头也得陪着本殿下。”楚恍衣这个太子太无良了,诅咒他的太子之位早日被废掉。 初见妖孽子 顾倾兮被毫无人道的太子爷困在宸宫一个晚上,实在是饿得头昏眼花了。 张着嘴巴,想要说话,将乞求的目光投向了楚恍衣。 楚恍衣瞥了一眼顾倾兮,不理睬她分毫。 不知道什么东西湿湿的,滚烫滚烫地流了下来,划过自己的脸颊,自己竟然是在流泪。 “你哭了?”楚恍衣侧过头来,玩味地看着顾倾兮脸颊上滑下来的液体,脸上竟然丝毫没有愧疚之情,果真是没心没肺。 顾倾兮倔强地扭过头去,对楚恍衣不理不睬。 楚恍衣硬生生地将顾倾兮的脸掰向了自己,用指腹去擦顾傾兮脸颊上的泪水,可能是力气用得沒分寸,有点过大,让顾傾兮覺得皮肤生疼。 “是不是很痛?”楚恍衣也感觉到自己的力气太大了,“觉得痛了,就不许哭,不然本殿下对你不客气!” 良久,楚恍衣想起了一件事情,“你是不是饿了?” 顾倾兮大力点头,又一句废话,咱从昨天晚上就一点东西都没吃到,太子殿下倒是清闲得很,饿了就喊一声,奢侈啊! “饿着吧!”楚恍衣很没良心地说道。 顾倾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才还怜香惜玉地擦去她的眼泪,现在居然这么不客气,太变态了,他是怎么当上太子的? 顾倾兮皱起了眉头,又要眼泪汪汪了。 楚恍衣见顾倾兮这个情形,“来人,松绑!” 顾倾兮大喜,太监过来帮顾倾兮松了绑,正开心之时,楚恍衣突然抓住她的手,一支手铐一下子就铐住了顾倾兮纤细的胳膊,而另一只手铐就锁在宸宫硕大的柱子上。 顾倾兮鄙视地看着楚恍衣,真个人果真是变态!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顾倾兮上前去,拉住楚恍衣的衣角,抓住楚恍衣的手,在上面写道:“太子爷可会解穴?” 太子殿下答非所问:“原来你会写字,本殿下还以为这几个月只能看着你‘摇头点头’,虽然字丑了一点,总算可以消遣消遣时间了。” 顾倾兮再一次写道:“太子爷可会解穴?” 咱实在是受不了了,不是在沉默中爆发,就要在沉默着灭亡了,龙逝水千不该万不该就是点了她的哑穴。 “什么解穴?”楚恍衣问道。 顾倾兮在楚恍衣的手上写道:“解哑穴。” 楚恍衣挑了挑眉,以他的聪明才智,一下子就猜出了,原来顾倾兮被点了哑穴,“谁点了你的哑穴?”楚恍衣一步步地靠近顾倾兮。 顾倾兮被楚恍衣吓着了,只好在楚恍衣的手上写道:“帮我解哑穴,太子爷问什么我都如实回答。” “本殿下若是解了你的哑穴,你可就又要大喊大叫了,到时候惊动宫中的人怎么办?就这样一直当个哑巴算了。”顾倾兮真的是瞎了眼,求错了人,明明知道像楚恍衣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帮忙的还多此一举。 顾倾兮索性不理睬楚恍衣。 太子爷突然扭过头问道:“本殿下帮你解了穴道,你怎么答谢本殿下?” 咱只听说过圣人是帮助人,不需求别人回报的,怎么太子爷还没帮忙就要别人回报? 顾倾兮呆住了。 “以身相许,怎么样?”楚恍衣笑得坏坏的。 顾倾兮很不客气地在楚恍衣的手上写道:“妖孽”二字。 刚刚写完,楚恍衣不但没有生气,而且笑得更加灿烂了,仿佛是对他的嘉赏。 妖孽本性现 顾倾兮心中暗骂楚恍衣变态。思索着自己怎么不是小偷,偏偏是当骗子的,现在嘴巴哑了,什么事情干不好,不然可以学学撬门开锁,把手铐的锁打开了。 楚恍衣见顾倾兮对手铐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心中暗觉好笑,将手伸到顾倾兮的面前。 顾倾兮见楚恍衣把手伸到她的面前,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瞪狠狠地了一眼,继续对着手铐咬牙切齿。 “看你的样子,肯定有很多怨言,你不想骂本殿下吗?”楚恍衣笑着说道。 顾倾兮嘴角抽搐了一下,太子爷除了相貌不是像人之外,性格也一点都不像是正常人的,哪有人喜欢听别人骂的?好吧!咱还是良心很好的,既然太子爷喜欢被人骂,就满足太子爷的愿望,反正咱有气没处撒。 在楚恍衣的手上写道:“太子爷,你是不是性格变态啊?喜欢听别人骂你,若是喜欢,就把咱的穴道解了,咱的字烂,还不如嘴巴说出来的好听。” “本殿下也想听听你的声音,只是本殿下解了你的穴道,你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了。”楚恍衣拒绝的理由非常的直接。 顾倾兮写道:“太子爷,咱肯定不乱说话,要是乱说,太子爷就剪了咱的舌头。”一句话写出,顾倾兮自己却后悔了。太子爷就当这句话没说,嘴巴长在自己身上,可是她自己也控制不住。 “剪了你的舌头本殿下会不舍的,长得这么漂亮,就这样哑了,不是很可惜吗?”楚恍衣玩味地说道。 顾倾兮不信楚恍衣不吃这一套,写道:“太子爷,咱长得这么漂亮,不能说话的确可惜,所以殿下更应该帮忙解穴啊!难道殿下不知道哑穴在哪里?” “就是不解。”楚恍衣不容商量地说道。 楚恍衣真是油米不进,激将、恭维都用了,怎么就是不肯解穴,顾倾兮不等不认输。 咱在心中暗叹,太后老佛爷怎么还不派人来找咱? “太子爷,你这样把咱关着也不是办法,总有一天咱还是要离开的。”顾倾兮在楚恍衣的手上写道。 “好啊!本殿下倒要看看,是不是能把你藏一辈子,也不知道是夏欺梵先找到你,还是龙逝水。”楚恍衣果真是个大变态,还是和他少说两句。 顾倾兮写道:“太子爷放心,咱再怎么精灵古怪,也是太子爷一句话的事。” “这才乖,来人,给她喂饭。”楚恍衣说道。 天呐,真当咱是您太子爷私家的小猫小狗吗?开心了就给饭吃,不开心就饿上几个时辰,太不人道了! 顾倾兮一边吃宫女喂给她的饭,一边诅咒楚恍衣,一个禁足的太子都那么嚣张,可恶,等到咱的穴道解了,骗得你倾尽天下! 楚恍衣瞪了一眼顾倾兮,大大地打了一个哈欠,昨天晚上收拾顾倾兮他一夜没睡,是时候该去补个觉了,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说一句,“不要妄想逃跑。” 顾倾兮朝着楚恍衣做了一个鬼脸。 楚恍衣刚走不久,一个纸团正好砸了过来,趁喂饭的宫女不注意,将纸团藏在身后。待到吃完饭,顾倾兮打开纸团,看到一行漂亮的行书:“不久谢初怨会到宸宫,他自然会带你离开这里,回头找你算账。” 顾倾兮倒是没有主意前面几句,倒是对最后一句耿耿于怀,咱的确惹了很多事情,回去龙逝水的确不会轻易放过咱,还是想一个两全之策,找一个挡箭牌再说。 初脱离宸宫 顾倾兮小睡了片刻,只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声音“谢大人到——”一下子就大起了一百二十万分精神,准备回慈宁宫。 谢初怨是大理寺卿,大理寺掌管案宗以及对皇家的冥顽不灵,屡教不改的皇子贵族执邢,也就是说,是“皇家少管所”之类的。 “谢大人,太子休息了,有什么事情明天来吧!”一个宫女上前去说道。 谢初怨说道:“下官不是来寻太子的,下官奉太后之命,特来寻找昨晚失踪的铃医。” “铃医?本殿下宫中怎么可能有铃医?表哥?”这时候,楚恍衣突然间出现,他末尾那一句“表哥”真是耐人寻味。 太子爷的母后是谢家的谢玥鹫,也就是楚仪皇后,是谢初怨的四姨,抡起辈分,楚恍衣的确要叫谢初怨一声表哥。 谢初怨行了一个礼,不卑不亢地说道:“奉命行事,还请太子不要阻挠,臣自当如实禀告太后。” “表哥,不要在本殿下的面前拿太后来压我,若是要找御医,就去太医院,不要在宸宫打扰本殿下休息,虽然本殿下现在被禁足了,但是在宸宫,还容不得你搜查。”楚恍衣懒洋洋地说道,他自己其实也很惊讶,居然顾倾兮是太后的人。 谢初怨保持着原有的恭敬,但是语气中却不肯退让,说道:“太子殿下,您应该知道,私自窝藏太后的人是重罪,恐怕太子也自身难保。”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铃医而已,用得着表哥这般大费周章吗?”楚恍衣满不在乎地说道,其实现在他满肚子的气,顾倾兮竟然没有告诉他,她是太后的人,现在谢初怨就拿着太后的身份来威胁他。 谢初怨不依不饶,虽然他不想得罪楚恍衣,但是奉命行事,若是没找到人,难以交差,“殿下,还是容臣搜查一下吧!回去臣也好向太后交代,就算没有,也好在太后面前脱了干系。” 楚恍衣被逼得没有退路,他现在已经被禁足了,要是得罪了太后,太子之位就难保了,可是自己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谢初怨看出了猫腻,连忙说道:“若是顾姑娘在太子的宫中,只要太子交出顾姑娘,臣必定不会在太后面前多说一句话,只说是顾姑娘去太医院看看太后的药膳,不小心迷路了。” 楚恍衣脸色差急了,冷冷说道:“来人,放人!”说着便甩袖而去。 慈宁宫的路上—— 顾倾兮看着自己被手铐弄得通红的手,心中又是侥幸,又是懊恼。看看一脸冷淡的谢初怨,深深叹了一口气,将一张纸条塞到谢初怨的手中,写道:“谢大人怎么猜出咱是顾兮的?”“从你揭下皇榜的时候,看见的身影,我就觉得眼熟,但是还不能判断你就是顾兮。在马车上,我看到了你手写的字,既然你不能说话,必定写了一手好字,可是字却不像是经常用文字交流的样子。”谢初怨说道。 顾倾兮点了点头,这倒也是,既然是铃医,开方子的时候肯定要写字,行医五年,即使字算不上行云流水,也能登得上大雅之堂,可是自己的字却难看得紧。都怪龙逝水,没有对她说,自己的丑字不可以被人看到。 “后来,我看到你呈给太后的方子,上面的字迹却是行云流水,是一手极其高超的行书,和你的字相差甚远。而且,方子上和你前些天来行骗时有相同的一味药——‘龙骨’,‘龙’字的笔迹一模一样,我就有了怀疑,”谢初怨分析得十分得当,“最后看到你的手,白净细腻,没有长期握笔的茧,重重破绽之下,我便想起了你就是顾兮。” 顾倾兮看了看自己的手,点了点头。 边有塞了一张纸条:“既然知道咱是江湖女老千,为什么不把咱送到刑部?不怕咱危害太后?为什么还救咱?” “谅你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在皇宫兴风作浪,再说,你已经哑了。我都已经把你送到太后身边了,发现你是顾兮的时候早就晚了,若是再说你是女老千,太后不但会降罪于你,也会降罪于我。之所以救你是奉命行事,”谢初怨补了一句,“顾姑娘,我对你这般,你也不要自讨没趣,在皇宫就本本分分地待着,我自然不会亏待姑娘的。” 顾倾兮真是自讨没趣,聊聊天就被威胁,想必今天又是“诸事不宜”。 被带回慈宁宫的时候,谢初怨的确是一个非常好的表哥,只字不提宸宫的事情,说咱是因为去太医院迷路了才会失踪的。幸好太后没有怪罪下来,反而叫咱好好练字。 人面若桃花 三月,微风袭袭,树上的梨花轻轻摇曳,有淡淡的梨花香迎面扑来。 龙逝水一身白衣胜雪,轻轻地喝了一口新鲜的普洱茶,仿佛画中的人一般。 “龙公子好雅兴。”一身紫衣,有一丝削瘦,可是嘴角的弧度却勾人魂魄。 龙逝水倒了一杯茶给紫衣男子,“夏大人还真是清闲。” 夏欺梵接过普洱茶,却没有要喝的意思,“龙公子也不是一样?” “夏大人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更何况愿意屈身到烟波香这种龌龊之地。”龙逝水没有寒暄几句就摆明了,让夏欺梵打开天窗说亮话。 “龙公子聪明才智,可知本官为何事而来?”夏欺梵挑了挑眉。 “必定不是因为家妹的事情,有求于在下?”龙逝水保持着三分笑意说道,夏欺梵运筹帷幄,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大费周章。 夏欺梵冷冷笑了一声,“龙公子果然聪明,本官是想向龙公子借一样东西。” “什么?” “九节菖蒲。”夏欺梵说道。 “九节菖蒲?”龙逝水回味着这句话,“这种东西,可是皇家的,夏大人问错人了,在下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东西?” “龙公子不要谦虚了,以龙公子的本事,必定是有的。”夏欺梵成竹在胸,看来他已经对龙逝水查得非常彻底了。 龙逝水冷笑了一声,“那么就做个交易吧!” “好!”夏欺梵没有问是什么交易,直接就答应了。 “家妹现在正在太后的慈宁宫中替太后问诊,夏大人只要保证家妹在慈宁宫安全便可。”龙逝水把顾倾兮的事情告诉了夏欺梵。 夏欺梵笑着说道:“龙公子好本事啊!居然能够轻易地把她送到太后身边,这件事本官应下来了。” “好,九节菖蒲明日便派人将它送到令府。”龙逝水说得也爽快。 “既然交易达成,本官府中还有事,告辞了。”夏欺梵我行我素,说走就走。 梨花翩翩起舞,龙逝水修长的手指接过梨花的花瓣,深深叹了一口气:“顾倾兮,你真是我生生世世的劫……” 恍恍惚惚,又是一个月。 四月里,那正是桃花如粉的时节,满树柔柔艳艳之间,那一次顾倾兮披着一袭轻衣,淡淡的粉红下压着雪白的长裙,咯咯轻笑着跑在慈宁宫的碧桃丛中。 太后被晴霓扶着,看着这满殿的桃花,“倾儿,这几天桃花开得正旺,大楚一年一度的百花会就要开始了,倾儿有意参加吗?” 顾倾兮错愕,百花会?不是和选美大赛差不多吗?要是光比长得漂亮她还是能入围的,若是要比起情操、谈吐、举止就贻笑大方了,这种活动只要名门望族才能参加,更何况历届百花会都是由正宫娘娘主持了,搞不好自己会闹出什么笑话来。 顾倾兮大力地摇头。 “怎么?”太后问道。 “民女多谢太后抬举,可是,咱还是登不上大雅之堂,这种活动怕会丢了慈宁宫的脸。”我在纸条上写道。 “哀家说你可以,你就可以,哀家一片心意你可不能推辞,这几天薇儿会来请安,你好好向她学学礼仪。”太后说道。 薇儿?难道是准太子妃——谢薇斓? 顾倾兮也不好推辞,太后老佛爷都开话了。还是想办法出宫,向龙逝水请教几招在宴会上不会贻笑大方的招数。 “太后,咱在这里待了将近一个月了,太后的凤体也痊愈了很多,咱思家心切,想出宫几天,回去看看家兄。”顾倾兮将纸条递上去。 太后问道:“你家乡不是在庐阳吗,怎么京都也有亲戚?” “家兄同咱一样祖籍在庐阳,后来就一直定居在京都。”顾倾兮写道。 “思念亲人了倒是可以理解,哀家就准你探亲三天,三天之后一定要回慈宁宫。”太后说道。 三天?三天足够让顾倾兮把京都闹个鸡犬不宁了。 顾倾兮连忙叩谢太后圣恩。 蛇蝎毒美人 烟波香—— 龙逝水房间的檀木窗户被狠狠地踢开,一个大大的包袱扔了进来,差点砸到龙逝水。然后是看到顾倾兮那张嚣张的脸。 “在皇宫这几天,一点都看不出你变乖了。”龙逝水打量着顾倾兮。 顾倾兮对着龙逝水挤眉弄眼。 龙逝水上前去把顾倾兮的穴道解了,不解还好,一旦解了穴道,且听到顾倾兮滔滔不绝,“龙逝水,你看本小姐终于回来了。那么看本小姐干什么?是不是想看看本小姐是瘦了还是胖了?用不着那么关系体贴本小姐,这一点都不想是你的性格,你就应该对本小姐冷嘲热讽,然后严肃地分析一番本小姐最近几天的‘业绩’,最后劈头盖脸一阵臭骂,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反正本小姐都已经习惯了,骂吧!本小姐的心智还是很坚强了,还能忍受五六十年呢!” “说完了?”龙逝水冷冷地说道。 顾倾兮笑了笑,“如果你不嫌弃本小姐吵的话,本小姐可以敞开心扉,陪你聊天到天明。其实,我就得你话太少了,烟波香的老花妖没有教过你接客吗?如果你能可爱一点,不要总是对我爱理不理的话,咱们的关系肯定好到人神共愤的地步……” “我后悔了,就是不应该帮你解穴。”龙逝水面对顾倾兮这样的话篓子,也有一点无可奈何,谁叫一物降一物呢? 顾倾兮笑了笑,“龙逝水,我去参加百花会,应该怎样准备准备?” “把嘴巴堵住。”龙逝水很不客气地说道。 “有你这样狠心的哥哥吗?怎么可以把我的嘴巴堵住?”顾倾兮闷闷骂了一句,“蛇蝎美人。” “你说什么?” “子曰:‘蛇蝎美人’。”顾倾兮大声说道。 龙逝水觉得好笑极了,“哪个‘子’说出这么没有水准的话?” “哪句话?”顾倾兮反问道。 “蛇蝎美人。”龙逝水说道。 “那就是‘龙子’说的。”顾倾兮贼贼地笑道。 龙逝水大笑,这几天不见,口才见长了,居然将了他一军。 “算了,还是和你聊聊宸宫的事情。”龙逝水脸色的笑意褪去。 顾倾兮一脸赔笑,“我不是故意的,谁叫楚恍衣这么缺德,居然在皇宫里面挖了一个陷阱,我不小心遭到他的暗算,就掉下去了。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宸宫了,还被他五花大绑,差点就被他毁容了,呜呜……” 顾倾兮哭着趴到龙逝水的怀里,闻着龙逝水身上淡淡的檀香的味道。 “少装蒜,不要在我面前装哭,还乘机吃我豆腐,”龙逝水毫不客气地推开顾倾兮,“按照烟波香头牌的价格,趴到怀里去收五百两。” “呸!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缺德?不要在我的面前犯职业病!”顾倾兮破口大骂。 龙逝水不理睬顾倾兮,良久才问道:“你是不是又闯祸了?” 顾倾兮瞪大了眼睛,“你妹妹是那种闯了祸才回来的人吗?” “你本来就是那样的人,说吧,有什么事情有求于我?” 顾倾兮一脸奸笑,“我怎样才能显得温文尔雅,像登上大雅之堂的那种名门淑媛?” “噗!”龙逝水将更喝进去的茶很不雅观地吐了出来,摸了摸顾倾兮的额头,体温很正常,不像是发烧的样子,“你今天吃错药了吗?怎么问这个问题?” “你快说啊!”顾倾兮着急地问道。 “给你两个字,”龙逝水一脸玩世不恭的样子,“没戏!” “你是不是我的亲哥哥,怎么可以这样损你的妹妹?”顾倾兮大嚷着,就是不行自己不能转型。 龙逝水一边喝着茶,一变笑着看顾倾兮憋着嘴,“你只要不要说话,不要乱动,就可以了。” 顾倾兮知道龙逝水是在讽刺她,气呼呼地大叫:“龙逝水,你等着,京都将永无宁日了!” 温情措手即 第二天—— 京都府衙的惊堂木无缘无故失踪了,谪水居的酒一夜之间全部变质了,刑部大门口赫然写着“顾兮到此一游”六个大字,品花楼的招牌居然和千金赌坊的招牌调了个包,京都的当铺收据突然消失,布庄的布料绝大部分掉线。京都最大的商户——墨家,被骗走了两大箱的珠宝。 在这场灾难中,唯一幸免的就是烟波香一处地方。 龙逝水黑着一张脸,俊美的容貌有几分阴沉,“顾倾兮,你给我过来,好好给我解释解释!” 顾倾兮正在两大箱珠宝前欣赏自己的“业绩”,却没想到龙逝水这么一声怒吼,吓得她手一软,珠宝差点洒一地。回过头来,理直气壮地说道:“亲爱的哥哥,我干的还算是漂亮吧?“ “漂亮?“龙逝水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谁叫我嘴贱手贱的?反正是改不了了,你要是要大义灭亲就把我送到刑部好了,反正我没你这样的哥哥,给你三分钟考虑!“顾倾兮说道。 龙逝水叹了口气,自然不会舍得将自己的亲生妹妹交给刑部,“就算你不喜欢京都府衙、刑部、品花楼和千金赌坊,那么谪水居你天天去那里吃饭,犯不着这样吧?” “我哪样了?我只不过是找了一个小乞丐,叫他用谪水居的水酒洗洗脚,据说谪水居的水酒有养颜美容的功效,我也是功德一件。”顾倾兮大不了地说道。 “那么布庄和墨家的事情呢?” “布庄老板一个月前差点看见我报官,我顾倾兮只不过是有仇报仇、有冤抱冤,敢爱敢恨,爱恨分明!”顾倾兮一口气用四个词语夸奖自己,“墨家反正是京都第一商号,这么两箱珠宝对他们来说不算是太大的损失,而且,本小姐可以拿这些东西接济穷人,这算不算是‘骗亦有道’劫富济贫?” 龙逝水服了顾倾兮,“你不觉得自己很缺德吗?这样你可就不光得罪了朝廷,还得罪了墨家了,也不想想墨家富可敌国,找你麻烦易如反掌。” “我相信,哥哥人那么好,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顾倾兮向龙逝水蹭过去,龙逝水很不怜香惜玉地将顾倾兮推开。 顾倾兮瘪了瘪嘴,“我只不过是想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理而已。” “是好奇心理吗?我看是变态心理。”龙逝水看见顾倾兮就一个头两个大,巴不得她早点回到慈宁宫,免得搞得京都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龙逝水,拜托你一件事。”顾倾兮犹豫地说道。 龙逝水无奈地说道:“说吧!” “能不能在百花会上暗中帮助我?”顾倾兮朝着龙逝水凑过去。 龙逝水推开顾倾兮,冷冷地应了下来,“可以。”其实,就算是顾倾兮不求龙逝水,龙逝水也会暗中帮助顾倾兮的,他放心不下她。 “你自己也要小心,”龙逝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顾倾兮也是一愣,他突如其来的关心让人浑身不舒服,更何况是个大帅哥对你倍加关心,“那天,王惜宁也会去,她是刑部的人,你小心点!” “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顾倾兮有一点身在福中不知福。 龙逝水幽幽地开口:“百花会时夏欺梵、谢初怨、楚恍衣还有你得罪的墨家也会有人去,你小心点。我不点你的哑穴,但是你也要时时刻刻记住,不要胡乱开口说话。” 顾倾兮快要死了,龙逝水这么关心她,让顾倾兮一下子就要窒息了,佛祖,还是给咱一个百年不化的龙逝水吧,这样的龙逝水咱消受不起。 “你这是什么表情?”龙逝水看到顾倾兮那张快要拧成一团的小脸。 顾倾兮咬牙切齿地说道:“太高兴了,头一次有美人对我这么关心,而且不在我面前说‘美人安慰’也要收费的,快要流鼻血了……” 龙逝水“扑哧”一笑,正色道:“少在我面前油嘴滑舌,不然点了你的哑穴。” “谁油嘴滑舌了?明明是你一反常态,居然对我这么客气,”顾倾兮凑到龙逝水身边,“我不趁机索取,那也一点太傻了,龙逝水,亲我一个,怎样?” 龙逝水一下子恢复了当初的一副冰冷,“自己好好练字,小心我点你的哑穴。” 顾倾兮哼唧了一声,龙逝水仿佛听到了顾倾兮口中说的那几句“龙逝水,你等着,今晚我家爬上你的床”之类的话。 半夜时失踪 倘若没有龙逝水傍晚时那么好的态度,顾倾兮也不会轻易地失眠。顾倾兮躺在贵妃塌上,辗转难眠,不是因为龙逝水的美色。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短短的几个月,在京都经历了那么多,碰到了那么多人,是谁都会难以入眠。 顾倾兮突然动起了一个邪念,蹑手蹑脚地起身,悄悄地走向龙逝水的床边。 白色的帷帐随风飘起,看到黑色红木雕花床上,白色的被子整整齐齐地铺在上面。 顾倾兮一阵窃笑。 猛得掀开被子,里面却什么也没有,半个人影都没有看见。 咦?龙逝水人呢?这么晚了,他去哪里了? “顾倾兮,你在干什么?”身后冰冷的声音响起。 顾倾兮一愣,硬着头皮转过身去。 看见龙逝水整整齐齐地穿着一身白衣,到腰长发镀上了一层月华,披散着,纤尘不染,狭长的凤眼,半抿的薄唇,本就十分出色的相貌,配了一身清冷又微带邪魅的气质,显出亦正亦邪的风姿来。 “呵呵,”顾倾兮赔笑着,“龙逝水,你……” “你在我床边干什么?”龙逝水依旧是一脸冰冷。 “呵呵,看看你睡着了没。”顾倾兮在龙逝水的面前头脑短路,一下子想出了一个烂到极点的借口。 “以前你不是一觉睡到大天亮吗?怎么今天这么关心我?”龙逝水面无表情地问道。 顾倾兮咬了咬唇,“你对我那么好,我怎么可以有脸一觉睡到大天亮呢?所以关心关心你,你不要不识好人心。” “你会有什么好的想法?” 顾倾兮瘪了瘪嘴巴,龙逝水向来不给她面子,“龙逝水,我不久就要回宫了,一入皇宫深似海,很可能就是永别了,到时候,我们一个在人间,一个在黄泉,所以想看看你的,谁叫你整好不在?” 一个在人间?一个在黄泉?这不是人鬼情未了吗? “你会有那么好心就不会闯了祸,还拿我当挡箭牌了。”龙逝水毫不客气地撕下了,顾倾兮伪装的面具。 顾倾兮只好夹着尾巴逃走,“知道了,以后不来看你了,我走啦!”顾倾兮正打算灰溜溜地离开,自己回去睡觉。 龙逝水不用想就知道顾倾兮打了什么念头,“算了,你既然想和我睡,我就成全你,就留下来吧!” “啊?”顾倾兮的嘴巴足足可以装下一个鸡蛋。 “又不是第一次了,小时候你生病了,还不是我抱着你,你才肯睡觉吗?”龙逝水笑了笑,可是笑容有一点冷。 “小时候和长大了是两码事!”顾倾兮立马说道。 “你这个样子,和小时候有什么差距?”龙逝水说道。 顾倾兮咬着唇说道:“至少我可以自力更生,自己赚钱了。” 自力更生?到处招摇撞骗吧! 龙逝水白了顾倾兮一眼,“今晚你睡床上,我有事出去。” “什么事?”顾倾兮的脑子一下子就往歪处想了,半夜三更也没有什么好事可以干,“龙逝水,你该不会是有奸情吧?不会是去和情人半夜幽会去吧?你可是烟波香的人,怎么可以和别人‘那个’?怎么可以不带上我?我也要去!” 龙逝水真后悔今天回来,本来打算一晚上不回来的。可是可是顾倾兮一个人在烟波香,毕竟烟波香不是什么好地方,所以回来看看她睡得怎么样,没想到顾倾兮这么难缠。 “你安安静静地呆在这里,不要我翻脸!”龙逝水终于再也没有耐心了。 “翻脸?你不是天天对我翻脸吗?”顾倾兮一脸无辜,好像被虐待的小猫一样。 “算了,我不出去了,你要睡哪里?是陪我,还是自己回去?”龙逝水冷冷地问道。 顾倾兮跺了一下脚,郁闷地离开了龙逝水的床边,自己却怎样都睡不着,龙逝水半夜出门要干什么?而已穿戴那么整齐,他肯定不是去幽会,那么…… 假戏当真演 一夜无眠。 顾倾兮揉着自己的眼睛,大嚷道:“龙逝水,出来啊!帮我梳头!” 屋子中没有反应。 “龙逝水,限你三分钟之内出来,不然本小姐就找你麻烦了!”顾倾兮大嚷着,这个声音足够让死人被吵醒了。 “谁啊?谁啊?别吵着客人了!小心老娘剪了你的舌头!”没听到龙逝水的声音,却听到烟波香的妈妈被吵醒了。 顾倾兮头皮一阵发麻,看见一个身影向这里走过来。 顾倾兮大惊失色,不知道到哪里去藏身。 说时迟,那时快,龙逝水飞速从窗口跳了进来,身上还有几片沾着晨露的梨花,刹那间,青丝飞舞,美若天神。 龙逝水二话不说,一把拉住顾倾兮的手,拉到古色古香的檀木梨花屏障内。什么都没有解释,开始解顾倾兮的衣带。龙逝水冰冷的手指,碰到顾倾兮温热的肌肤,顾倾兮手足无措,一下子脑子短路,愣愣地站在那里。最后,顾倾兮身上只剩下一件荼白色亵衣。 “龙逝水,你……”顾倾兮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龙逝水捂住了嘴巴。 接着,龙逝水开始脱自己的衣服。龙逝水像是故意的,把衣服胡乱扔了一地,好像是刚刚有过“鱼水之欢”。 顾倾兮看得脸上一阵火烧。 门突然间被推开,看见一个女人的身影走过来,烟波香的妈妈问道:“逝水,你房间怎么会这么吵?”陡然间看到满地的衣服散乱着。 龙逝水将顾倾兮往床上一扔,自己也一同睡了上去,被子遮住了所有的春色。 “逝水,你不是这几天晚上不接客吗?”烟波香的妈妈看得一头雾水。 龙逝水的声音懒洋洋的,仿佛是昨夜抽去了所以的力气,墨色的青丝散乱在枕上,“既然是贵客,逝水怎敢不接?” 那人觉得自己唐突了,生怕得罪了床上那位贵客,连忙说道:“既然是贵人,刚才小的唐突了,真是该打,那么小的就走了,不打扰了。”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顾倾兮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趴在龙逝水的怀中异常温暖。 “下去!”龙逝水冷冷的声音响起。 “喂!好歹不是我自己厚着脸皮爬上了的,明明是你把我扔上来的。”顾倾兮赖着不肯走,“你该才把我扔得那么疼,我不走了。” 龙逝水这次体会到,“请神容易送神难”是什么意思了,更何况这尊天神脸皮是一丈厚。 “下不下去?”龙逝水威胁的口气说道。 顾倾兮宁死不走,也不知道咱哪来的勇气,居然不怕龙逝水点咱的哑穴。 龙逝水自己先起床,然后将顾倾兮的被子掀了起来。 “龙逝水,你怎么这么缺德?”顾倾兮大嚷着,不情不愿地起身,“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帮我穿衣服,顺便帮我梳头。” 龙逝水白了顾倾兮一眼,“自己穿,自己梳。” “不行!衣服是你帮我脱的,你有责任帮我穿上!”顾倾兮摆出一副不怕死的样子,跟龙逝水死缠烂打。 龙逝水面无表情,不急不躁地将衣服一件一件地替她穿上。小衣、上杉、下裙、腰带、外衫……冰冷的手指不时轻触到她,让顾倾兮大了一个寒战。微微任他摆布,听话地抬手动作,或站或立。最后又被他抱坐膝上,让他握住她的脚踝,为她穿上长靴。 “满意了吗?”龙逝水不冷不热地说道。 顾倾兮笑吟吟地说道:“龙逝水,替我梳头。” 龙逝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谁叫他摊上这么一个妹妹。 自古以来,姑娘梳头都要从头梳到尾,可是龙逝水不喜欢这个样子,他帮顾倾兮梳头,永远都只梳需要挽成发髻的地方。 细致乌黑的长发,常常披于双肩之上,略显柔美,有时松散的数着长发,显出一种别样的风采。仿佛是故意的,龙逝水给顾倾兮梳了一个云髻。 “谢了,我要出门了。”顾倾兮笑嘻嘻地说道,今天是请假的最后一天,当然要玩得越开心越好。 “我和你一起出门。”龙逝水说道。 顾倾兮有一丝惊讶,“龙逝水,你不是自由之身,而且你不是要接客的吗?” “无所谓接不接客。” “好大的牌啊!”顾倾兮说道。 “我本来就是这里的头牌。”龙逝水冷冷地说道。 逝水烟波怨 和龙逝水一同逛街是幸福的,因为和一个大帅哥逛街,会迎来无数路人的羡慕之情,而且龙逝水会帮咱付账。可是,同龙逝水一起逛街又是痛苦的,他一直保持着冰山的态度,牢牢的盯住顾倾兮会不会闯祸。 顾倾兮浑身不舒服,看着身后的大帅哥,他实在是太招人眼球了,简直成了路上的焦点,“龙逝水,你快回去啊!怎么这么有空?花妈妈在找你。” 龙逝水不吃这一套,“你不要耍我,小心我点了你的哑穴。” 顾倾兮一脸扫兴,不知道走向了哪里,不过,很清楚地听到龙逝水跟着她的步伐。听到一阵娇嗔的声音,有女人的撒娇声,还有男人的笑声,暧昧的气息传了出来,丝竹之声不断,歌舞声不停。 顾倾兮抬起头,赫然看到三个字“品花楼”。 品花楼是京都数一数二的花楼,和烟波香齐名,只不过,烟波香以小倌著称,头牌小倌就是龙逝水,而品花楼以姑娘著称,头牌花魁就是水销魂。 于是,顾倾兮笑吟吟对龙逝水说道:“龙逝水,这里不是你同行的工作的地方吗?嘻嘻,我们进去看看吧!我也想看看水销魂到底长什么样子,说不定真的是倾国倾城。龙逝水、水销魂这两个名字真是绝配啊!” 龙逝水的脸色更差了,刚才那句话惹恼了龙逝水,“不要拿我和她相提并论,更不要用‘倾国倾城’形容她。” 顾倾兮不解,龙逝水您是咱哥吗?咱是庐阳人,可是看你这个样子,就好像是四川人,说变脸就变脸。 “走我们进去看看,听说夏欺梵也经常去品花楼。”顾倾兮拉住龙逝水的手。 龙逝水毫不客气地甩掉顾倾兮的手,“我不去。” 顾倾兮不懂,品花楼和烟波香都是青楼,为什么龙逝水不肯去?难道他和水销魂有奸情,昨天晚上他一夜未归,难道是……咱不是喜欢歪想,只不过龙逝水的举动的确很可疑,咱要是有一个像是水销魂那样的嫂子,肯定很幸福。 只不过,咱不免会吃一点小醋,龙逝水长得这么帅,居然被水销魂勾走了。 “龙逝水,你不进去我可就要进去了!”顾倾兮话刚刚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向品花楼。 没想到,还没走进去就被品花楼的翠妈妈拦住了。 “干什么?干什么?这里可不是女人来玩的地方,不要在这里捣乱,要找乐子去烟波香!”翠妈妈将顾倾兮拦在外面。 老花妖都要对咱客气三分,老翠妖怎么可以把咱赶出来? “本小姐要进去,你管得着吗?”顾倾兮理直气壮地说道。翠妈妈看了看顾倾兮的打扮,吆喝道:“来找相公的就请回吧!小心老娘叫人来,让你有去无回!” 顾倾兮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咱的脸就跟嫁人了妇人一样吗? 老翠妖,你这下惹恼了咱了,看看咱不把你们骗得倾家荡产,“老翠妖,趁本小姐还没有发飙之前,还不快给本小姐道歉!” 翠妈妈听到顾倾兮叫她“老翠妖”一下子就恼了,脸上厚厚的粉一下子变得狰狞,“该道歉的应该是你吧!还不快给老娘道歉?” 顾倾兮毫不讲理,差点想动手,这时候被龙逝水拦住了。 翠妈妈见龙逝水拦住了顾倾兮,在一边嚣张地说道:“啧啧,怎么烟波香的头牌也来了?嚣张什么?老娘看,你也不过是和小倌一路货色的!别告诉我这个小蹄子,是龙逝水养的小情人吧?” 龙逝水的脸色一下子阴了下来,不由得让翠妈妈后退了一步。 “翠妈妈,刚才逾越了,在下代替她向你道歉。”龙逝水的语气还算是平静,可是,看得出他已经是异常愤怒了。 翠妈妈很不领情,“呸!老娘才不要一个小倌道歉!就算是头牌又怎样?还不是脱不了贱籍?老娘对你客气,对你说一声‘龙公子’。龙公子,你都快要十七岁了,俗话说‘花无百日红’,烟波香可不能单单靠你一个,还是先想好退路。” “翠妈妈说的是,在下记住了,”龙逝水的语气异常清冷,“只要翠妈妈忘了今天的不是,在下定当感激不尽。” “算你还识相,就应该这个样子,像你们这样的人,要什么尊严啊?伺候好恩客就行了,别妄想着有一天,水蛇也能成为九天上的龙。”翠妈妈讥笑道。 很明显,翠妈妈是在讽刺龙逝水。 顾倾兮脸色也很差,气得在那里咬牙切齿,她居然要让龙逝水当众受辱,太过分了,再怎么说龙逝水也是顾倾兮的哥哥! 完美不完美 “啪!” 顾倾兮一个巴掌打在翠妈妈的脸上,声音响得惊住了在场的所以人,翠妈妈那张涂满了厚厚的粉的脸,一下子裂了开来。 “老翠妖,不许你这样说我的哥哥,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顾倾兮咬牙切齿地说道,她这一辈子,也许永远都是靠着龙逝水,但是她绝对不容许有人这样说。 不管身后翠妈妈怎么惊叫,顾倾兮拉着龙逝水的手回到了烟波香,他们走的是后面,顾倾兮生怕龙逝水因为走正门而心中不悦。 龙逝水一句话都不说,从脸上永远都看不出龙逝水的心情,他从来不把心情写在脸上。 烟波香后门的梨花,白白的,看起来那么圣洁,可以让一切污秽都净化,仿佛是天神身上白色的羽翼。龙逝水喜欢穿白色的衣服,因为这种衣服是最干净的,可是在烟波香,即使穿再怎么白的衣服都干净不了。 龙逝水说过,自己太脏,所以顾倾兮一旦靠近他,他就毫不客气将顾倾兮推开。 尊严是什么?自从成为小倌之后,尊严已经被践踏,再也没有尊严可言。 顾倾兮看着龙逝水面无表情的样子,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龙逝水。 龙逝水先开口了,声音依旧是清冷,“怎么不上去?” “龙逝水,那个……”顾倾兮不知道怎么开口,是她想出来要进品花楼的,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最对不起的就应该是龙逝水。 “那个什么?”龙逝水冷冷地说道。 “对、对不起。”顾倾兮低着头说道。 “你没有对不起我的,只不过是我自己是贱籍。”龙逝水清冷地说道,声音让满树的梨花都在颤抖,片片飘落的梨花无言。 顾倾兮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她不苛求他原谅她。但是,龙逝水就算说一句“我恨你”也行,不要一直保持这个样子,不知道让她多么难过。 “没关系,哥哥,在咱的心目中,哥哥是最完美的。”顾倾兮说道,可是,她觉得这句话显得那么无力。 龙逝水对顾倾兮背了过去,只留给顾倾兮一个背影。 “哥哥……”顾倾兮再喊了一声。 龙逝水不回答。 顾倾兮上前去,一把抱住龙逝水,眼泪打湿了眼眶,一边哭着说道:“哥哥,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顾倾兮不停地重复着那三个字。 龙逝水的身子一僵,他感觉到顾倾兮的体温,不似自己那般冰冷,带了一股温热,仿佛要融化他一身的冰雪。 “哥哥……”顾倾兮喊了一声。 梨花飘落了下来,凋零了许多,都被埋葬在泥土之中,化作春泥更护花。 龙逝水还是无言地推开了顾倾兮抱着自己的手。 顾倾兮不知道龙逝水为什么突然间又变脸了,难道是刚才的那句“哥哥”激怒了他? 龙逝水是咱唯一的亲人,是咱的亲哥哥,鲜血浓于杯中水,是唯一一个给她温暖,在她最最危险的总是龙逝水第一个出手帮助,虽然他嘴巴毒了一点。咱这样的人,一辈子都说不定能尝到友情、爱情的滋味,可是这让咱体会到了咱亲情的可贵。 龙逝水不说话,看着顾倾兮白净的脸庞在翩翩飞舞的梨花之中,显得那么唯美。 “哥哥,不值得为那种人难过,哥哥,相信我,不就是一个品花楼吗?品花楼已经不能开业到明天了!”顾倾兮咬牙切齿地说道。 龙逝水冷冷地说道:“准备一下,我送你去皇宫。” “为什么?我要为你报仇!”顾倾兮不解,龙逝水为什么要把她送到皇宫。 “没得商量,用不着你帮我,自己都保不住了。”龙逝水还是原来的表情。 顾倾兮咬着出,她这辈子都看不懂龙逝水,他总是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让顾倾兮平步青云,“我不回皇宫!” “品花楼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的,用不着你出手。”龙逝水幽幽的眸子看着顾倾兮。 顾倾兮不言,自己再怎么拗也拗不过龙逝水,他说出口的事情都无法商量。 夕阳西下,乘上了马车,一路不停地到了皇宫。 “龙逝水,你……”顾倾兮还有话要说,可是龙逝水已经径自走向了马车,一个头也不回。那身白衣,镀上了一层夕阳的色彩,那不是夕阳的色彩,是悲哀的色彩。 马车驰走了,就剩下龙逝水从烟波香出来时正好掉在身上的梨花,淡淡的香味浸透了多少血泪? 完美并不美,看看他们多么虚伪…… 慈宁宫欺梵 皇宫—— 穿梭在亭台楼阁之间,终于到了慈宁宫。 顾倾兮正要进宫门,却没想到被叫住了。 “顾姑娘,好久不见啊!”声音和龙逝水的有一丝相似,都是那么冰冷。 这声音不可能是楚恍衣的,他现在被禁足在宸宫,肯定没有那么大的胆子违抗皇帝的命令溜出来。谢初怨的声音是沉稳的,那么这个人只有可能是—— 一身紫色的官服,清冷的眉目之间有着一股难以抵抗的王者气息,他的那双黑眸如同深深的潭水,墨色的长发用玉冠束了起来,额前的碎发随风飞舞,那笑容亦正亦邪,倘若不是一身紫色官服,顾倾兮差点还要把他认成龙逝水。 佛祖啊,怎么让这个妖孽男又出现了? 顾倾兮欠了欠身,再怎么讨厌夏欺梵礼数总是不能免的,咬牙切齿地微笑,“夏大人好!” “这三天惜宁可被你气坏了。”夏欺梵想起顾倾兮闯的祸。 顾倾兮笑了笑,“女神捕咱可不敢得罪,代咱对女神捕说一声‘抱歉’。” “顾姑娘不是哑了吗?怎么还能说话?”夏欺梵明知故问。 顾倾兮摸了摸自己的嘴巴,出门的时候匆忙,龙逝水居然忘了帮忙点哑穴,能说话的感觉就是好,“夏大人明知故问做什么?” “还是本官帮你一把吧!”夏欺梵嘴角勾起一个微笑,迅速在顾倾兮的身上点了一下。 顾倾兮摸着自己的喉咙,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咱狠狠地瞪了一眼夏欺梵,真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不点哑穴会死吗? “如果你有什么要说,写在本官的手上。”夏欺梵伸出手。 顾倾兮看见夏欺梵手上的茧,厚厚的一层。顾倾兮一个意外,原来夏欺梵是学过武功的,如果他只是文官,那么茧应该只在手指指腹上,可是他的手心也有茧,大概是握剑或者其他武器留下来的。 “夏大人怎么知道咱在慈宁宫的?”顾倾兮在夏欺梵手上写道。 “龙逝水对我说的,”夏欺梵没有掩饰,“看样子他对你很好,用一截九节菖蒲和本官交换的,他叫本官暗中帮助你。” 龙逝水叫夏欺梵陪着咱就是最危险的,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一开始把她送给了楚恍衣,然后又卖给了夏欺梵,现在又把自己的行踪告诉夏欺梵。不过,龙逝水这个意思肯定有他的道理。 “夏大人怎么个暗中帮助法?”顾倾兮在夏欺梵手上写道。 “这个你就不必知道,”夏欺梵看了看顾倾兮梳的发髻,皱起了眉头,“你短短的三天,怎么就嫁人了?” 顾倾兮不解,在夏欺梵的手上写道:“什么嫁人不嫁人的?” 莫不是夏欺梵想起前几天定好的婚约? “那你怎么梳妇人髻?这可是嫁了人才可以梳的。”夏欺梵打量着顾倾兮的发髻,伸手摸了摸顾倾兮的发髻,很漂亮,可是他不喜欢。 顾倾兮也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这是龙逝水帮忙梳的,难怪龙逝水梳了小半天,安了什么心啊?难怪老翠妖才说她是来找相公的,原来是因为这个发髻! 龙逝水,跟你没完! “呵呵,是不是龙逝水给你梳的?”夏欺梵一下子就看了出来,他就知道顾倾兮不懂女儿家的东西。 顾倾兮点头如捣葱。 “你就是傻!”夏欺梵一时看不惯顾倾兮的发髻,伸手去把顾倾兮头上的玉簪拔了下来,顾倾兮乌黑的长发一下子就披散了下来,夏欺梵微笑看着自己的恶搞的披散的长发,仿佛巫山神女。 顾倾兮恼了,连忙去拿玉簪。 夏欺梵像是故意和顾倾兮恼似的,不肯给顾倾兮,没想到和顾倾兮打闹了起来。 太后圣颜怒 慈宁宫内—— “外面什么声音?怎么这么吵?”正在休息的太后听到外面的吵闹声,问晴霓。 晴霓说道:“太后,奴婢不知。大概是哪个不懂事的宫女在外面犯错了,奴婢这就出去罚她们,把她们赶走。奴婢这就去看看。” “瞒着,哀家问你,今天是第几天了?”太后问道。 晴霓恭敬地回禀:“第三天了。” “倾儿也是时候回来陪哀家了,没她的日子,倒是无趣了很多”太后起身,晴霓连忙来扶住太后,“扶哀家出去走走。”晴霓扶着太后起身。 刚刚走出慈宁宫的宫门,太后的笑容一下子僵掉了,大声喊道:“大胆!倾儿,你和夏欺梵在干什么?” 顾倾兮正要抢玉簪,没想到太后正好出来,吓了一大跳,脚下一个不稳栽入了夏欺梵的怀中,正好被太后看个正着。 顾倾兮正想推开夏欺梵,没想到夏欺梵反而抱住了顾倾兮。顾倾兮能闻到龙逝水身上淡淡的麝香的味道,这和龙逝水身上的淡淡梨香截然不同。 不管顾倾兮怎么推他、踢他,夏欺梵就是不肯放手。 “大胆夏欺梵,竟敢调戏哀家的人!”太后在殿门口大吼。 唉,怎么遇到一个胆子大到不要命的妖孽男?他有胆子,咱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万一惹恼了太后她老人家,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生命诚可贵,咱要好好珍惜。 夏欺梵一笑,亦正亦邪,松开抱着顾倾兮的手,行了一个礼,“太后千岁,臣告退了。”说着说走就走。不是说保护好咱的吗?怎么说走就走? 太后被夏欺梵气得浑身发抖,可是夏欺梵又是权臣,不能奈他如何。转眼看了一眼顾倾兮,“倾儿,你过来!” 顾倾兮知道自己再怎么厉害也躲不过这一难,硬着头皮上去。 “倾儿,你怎么可以和夏欺梵在一起?”太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顾倾兮低着头,跪在地上。 太后看着慈宁宫殿前的桃花,“这倒不怪你,谁叫夏欺梵是个风流性?他好大的胆子,居然调戏慈宁宫的人。” 顾倾兮依旧低着头。 “唉,倾乐啊……”太后深深地再次叹了一口气,看样子好像是想念倾乐公主。 顾倾兮瘪了瘪嘴,又是倾乐…… “自己把头发束起来,这个样子成何体统?好了,你一个人在偏殿好好休息,明天再说。”太后说着就转身进了慈宁宫。 顾倾兮起身,这才想起来,玉簪还在夏欺梵那里。 在偏殿,心中正郁闷着,看见晴霓向她走过来,连忙迎上去,递了一张纸,“晴霓姐姐,太后现在是不是很生气。” “太后现在休息了,顾倾妹妹,以后不要在太后的面前提到夏大人半个字,姐姐也是为你好,太后对夏大人已经是恨之入骨了,”晴霓将手中的衣服放到顾倾兮的面前,“太后宠你,瞧瞧,刚刚妹妹惹了太后,现在太后却送给妹妹衣服。这件衣服是百花会那天要穿的,顾倾妹妹可要知足啊!” 顾倾兮笑了笑,接受了那件衣服,并且向晴霓行了一个礼。 “谢大人在慈宁宫外面等妹妹,他不方便进来,叫姐姐对你通报一声,可不要让谢大人等久了。”晴霓说道。 顾倾兮点了点头。 谢初怨找咱干什么?肯定没有好事。 “时候不早了,姐姐去服侍太后了。”晴霓欠了欠身离开了。 顾倾兮看了看那身衣服,精工细作,简直是奢侈。唉,咱是穷人家的小孩,要不是进了宫,咱可能下辈子都看不到这么华丽的衣服了。 打了一个大大的哈且,全副精神去对付谢初怨了。 眼含桃花泪 慈宁宫外—— 自己一身黄衣,虽然只是劲装的样式,然而嫩黄色的缎带绑腿,扎染的下裙,只及膝的长度,却由柠檬黄自然的过渡到日落黄,层层叠叠,好似朵朵雏菊一样自然绽放,俏皮又不失优雅。 顾倾兮往桃花林中望了望。 谢初怨站在桃花林中间,举止神态仿佛是谪仙。 看到一双清澈澄静若黑宝石般的眼睛,那眼里的笑意犹如水波划过黑宝石,闪闪熠动,一身白衣纤尘不染,一头如墨的长发只随意的披着,纯净脱俗,超然出尘。他没有穿官服,一身白衣浸在粉红色的桃花之中,异常唯美。 谢大人,您站在桃花丛中,是知道咱的自制力很差,在这里诱惑咱吗? 顾倾兮先是行了一个礼。 “顾姑娘,多礼了。”谢初怨的语气除了奇地平静,让顾倾兮吓了一大跳。 谢大人,千万不要对咱这么客气,对帅哥的咱自制力很差! 顾倾兮递上去一张纸,“谢大人找咱有什么事?” “和你聊聊。”谢初怨一笑,他的脸上有酒窝,甜得让女人都嫉妒。 顾倾兮咽了一口唾沫,咱真的自制力很差,谢大人可以挑战咱的耐心,但是千万不要挑战咱的自制力,咱可不是吃素的! 顾倾兮看玩笑般的递了一张纸条:“谢大人,咱穿的衣服漂亮吧?” “呵呵,漂亮清新得很,和顾姑娘很合适,”谢初怨顺口还叫了一句,“还是孩子啊!” 顾倾兮听得第一还是很开心,听到“还是孩子啊”这句话笑容僵了,什么话不好说,非说咱发育不成熟?咱可以当童装代言了! “顾姑娘这几天不在慈宁宫,可是给我们很多‘惊喜’啊!”谢初怨说道。 咱还是在自作多情,就知道谢大人没有那么容易动情。 顾倾兮将纸条递上去:“谢大人,咱不是因为生活所迫吗?咱这不是为了养活自己吗?咱骗人也不是自愿的,要是谢大人给咱工资,咱是愿意不骗人的。” 谢初怨看着纸条,皱起了眉头,“我也知道你是因为生计所迫,但是骗人总归是不好的。” 谢大人,你是想教育教育咱吗?龙逝水都不行,您要是成功了,咱就一辈子当哑巴。 “我养你,怎么样?”谢初怨没有经过大脑思考,突然间脱口而出。 顾倾兮还以为听错了,这句话好熟悉,龙逝水也曾经这样说过。 谢初怨这时候觉得自己逾越了,这句话说得过于暧昧,听起来不清不白的,连忙挽回,说道:“顾姑娘,在下刚才逾越了,顾姑娘不要见怪。” “咱向来不记仇,就当刚才什么都没听到。”顾倾兮在纸上写道。 “顾姑娘很爽快,若是顾姑娘觉得有意,在下可以给顾姑娘安排一个正当的工作。”谢初怨说道,真有一种正人君子的感觉。 楚恍衣、龙逝水、夏欺梵,好好学学人家谢初怨,看看人家多正经? 不过,咱的工作哪里不正当了?咱用自己的劳动赚的钱,咱不觉得可耻。 “不麻烦谢大人了,若是有一天咱自己回头了,自然回去刑部自首,到时候谢大人可要多替咱说句好话,咱可不像死无全尸。”顾倾兮将纸条交给谢初怨。 谢初怨看到“自首”二字,不自觉地皱起了眉,“顾姑娘,时候不早了,还是回去吧!皇宫里人多眼杂,孤男寡女本就说不清。” 顾倾兮点了点头,正要离开。 谢初怨在顾倾兮身后说了一句,“在下看到顾姑娘眼中有桃花。” 说完这句话,一阵风吹来,桃花散了一地,清淡的桃香好闻得很。 顾倾兮猛地回头,笑了笑便跑远了。 顾倾兮一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谢大人会奇门遁甲?眼中有桃花?还不如说是咱的桃花运开得很旺,一天碰到三个帅哥,先是龙逝水,之后是夏欺梵,然后是谢初怨,下一个会是谁呢? 顾倾兮自己大了一个寒战,不会是楚恍衣吧? 再遇楚恍衣 半夜—— 顾倾兮没有听到箫声,本来是要睡着了,看到外面忽然飞过一个人影。 咱的脑子里一下子就闪过一个念头:太子爷,半夜也不放过咱吗? 咱抱紧自己的被子,有了上次的教训,咱现在可就学乖了。坚持咱的原则,咱就算是死也绝对不出去!看太子爷你是直接踹门来抢人,还是偷偷地潜入殿内进来绑架。 咦?咱怎么看见窗户有烟进来? 太子爷,你难道想放火烧人?你也太缺德了吧?诅咒你被禁足一辈子! 怎么光看见烟没看见火腥子? 这烟怎么这么香?这个味道就好像是烧檀香的味道差不多,闻着就想让人睡觉,这烟一定有猫腻,这不是放火吧?这好像是放迷香! 咱昏得不省人事的时候,感觉到有一双手抱起了咱,然后把咱带出了慈宁宫的偏殿。外面真冷,咱现在还穿着睡觉的时候才穿的荼白色亵衣,咱冻感冒了太子爷你负责! 终于暖和了很多,大概是在宸宫了。 听到两个在对话,那声音像是女人的声音,柔柔的,就好像是水一样,“太子爷,人我对给你带来了,你这下可就满意了?” “呵呵,叫你办事效率果然高。”这么欠扁而又好听的声音一定是楚恍衣的。 “太子爷吩咐的事情,我自然会尽力的。”一声差不多是弱冠左右的年纪,少年的年纪大概和顾倾兮不相上下,十五六岁左右。 “呵呵,本殿下当然信任表弟喽!”楚恍衣说道。 表弟?那么不是姓楚就是姓谢。也只有楚恍衣的兄弟那么缺德,居然去拐她。 那少年看了看顾倾兮,打量着顾倾兮白皙的脸庞,好像若有所思,“那她就这样吗?要不要我帮你抱到床上去?” “她还用不着在床上伺候本殿下,找根麻绳把她五花大绑。”楚恍衣笑了笑。 那少年倒是很听话,找来一根绳子把顾倾兮绑在凳子上。 楚恍衣优雅地倒了一杯茶,品了品悠扬的茶香,回味甘甜,仿佛是含玉在口中,刚刚喝了一半,另一半毫不客气地泼在了顾倾兮的脸上。 楚恍衣这小子真是缺德,好好学学谢初怨这样的正人君子,居然把喝完一半的茶泼在咱这样的乖乖小白兔身上! 顾倾兮正想破口大骂,没想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浑身一点力气都用不上来。 “她怎么说不出话来?”少年皱着眉头看着顾倾兮,那少年的长相还有一点孩子气,美得却好像是白玉雕刻而成的。虽然个子高了一点,但是有一点稚气未脱。楚恍衣笑着说道:“她被点了哑穴。” 少年打量了一番顾倾兮,“看她那么可怜,还是帮她解穴吧!” 小美人,你真是咱的救星,虽然你拐咱到这里,咱大人不计小人过,咱不和你计较了。 “不行,一旦给她解穴她就会大嚷,本殿下认识她将近一个月,她这点性子本殿下摸得透彻得很。”楚恍衣坐在红木几案前,优雅地喝着茶。 天哪!哪位天神让那个姓楚的也哑了,尝尝当哑巴的滋味!哪位大神帮咱出了这么一口恶气,咱肯定天天给你烧香! “太子爷,放心吧!她的迷香里面我加了料,她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是大喊了。”那少年凑上去说道。 小美人,咱那么看好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咱? 楚恍衣一笑,懒洋洋地走到顾倾兮的面前,勾起顾倾兮的下巴,诱惑般地说了一句:“你给我乖乖的,本殿下这就给你解穴。”说着就在顾倾兮的腰上狠狠点了一下。 咱的腰啊!楚恍衣,你怎么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险些入虎口 “太子爷,下手怎么这么重?”顾倾兮真想哭,怎么又落到了楚恍衣的手上? “唉,你的声音本殿下已经好几个月没听到了,怪想念的。”楚恍衣魅惑般的勾着顾倾兮的脖子,顾倾兮能够感觉到楚恍衣身上有和夏欺梵一样的麝香味道,只不过,夏欺梵身上的略微淡一点。 “太子爷既然有美人相陪,那么我告辞了。”那小美人突然间要走。 “走吧!”楚恍衣懒洋洋地说道。 待到小美人走了之后,顾倾兮还在往门口瞅来瞅去。 “看什么?小心本殿下把你的招子挖出来当珠子玩。”楚恍衣有一丝不悦,蹂躏着顾倾兮的脸,顾倾兮的脸被揉得生疼,楚恍衣简直不知轻重。 顾倾兮连忙喊道:“太子爷,下手轻一点!咱的脸要毁容了!” “知道毁容就好,”楚恍衣猛地松手,搞得顾倾兮的脸火辣辣地疼,“那么,我长得好看还是墨齐长得好看?” 墨齐?刚才的小美人叫墨齐? 顾倾兮大力地说道:“当然是太子爷长得好看。” “真的?” 咱如果说是假的,太子爷您岂不是又要蹂躏咱的小脸了吗? 顾倾兮点头如捣葱。 “那么就吻本殿下。”楚恍衣将连靠近。 太子爷,这可是咱的初吻呀!算了,为了保命,咱豁出去了,不就是吻一下吗?就当是一块肉贴上另一块肉。正要吻上去的那一刹那。 “太子殿下,皇上叫您去御书房一趟。”宫女走了进来,没想到居然是这么暧昧的场景被她打住了,身子浑然一抖。 小宫女,你真是咱的及时雨,咱感谢你一辈子,你要是被太子爷碎尸万段了,咱一定给你烧高香! 太子爷果然被气得一脸黑,要谁在这种关键时刻被打断都要杀人,“不想活了吗?” 宫女连忙跪下,“太子殿下,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宫女在地上磕头,磕得满头都是鲜血,鲜血流淌到了楚恍衣的脚边。 “把地擦干净,你自己去杂役房领罚!本殿下这就去!”楚恍衣临走的时候瞪了顾倾兮一眼,害得顾倾兮打了一个寒战。 “你乖乖待在这里,本殿下很快就会回来的,你要是溜走了,或者是耍花招,小心本殿下要你命。”楚恍衣威胁道。 顾倾兮点头如捣葱。 待到楚恍衣走后,顾倾兮连忙喊了一声在地上擦血迹的宫女,她头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怕是会得破伤风,“小妹妹,太子待你好吗?” “太子是储君,我们做奴婢的怎么有胆子妄想?”宫女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哭腔。 顾倾兮咬了咬唇,“小妹妹,能帮我松绑吗?” “不敢!不敢!姑娘不要为难我们做奴婢的!”宫女差点哭出来。 顾倾兮不泄气,连忙说道:“那么可以帮我松一下吗?我的手快要断了,就松一下绳子,我再怎么说也只是弱女子,挣不开这绳子的。” “不敢!真的不敢!”宫女好像是被吓怕了,“姑娘受宠了,可是太子不会对奴婢客气的,太子殿下曾经杀了同奴婢一同进宫的姐姐,她就死在那里,整张脸血肉模糊,五官都看不出了,脸上简直被千刀万剐了……” 顾倾兮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楚恍衣果然是一个大变态。 “姑娘,奴婢告退了。”宫女急匆匆地离开,头上还在流血,做宫女的就是可怜,受了伤只能自己简单包扎包扎,或者就这样养着。 顾倾兮歪着脑袋想事情,想着想着她睡着了。 ************** 亲们,咱对结局很迷茫,不知道逝水好,还是恍衣,或者是欺梵,帮忙想想主意啦~~~ 咱一开始定的是欺梵,可是跟着欺梵咱家顾兮只有被鞭尸的结局…… (正在纠结中) 恍暗香浮动 半睡半醒的时候,感觉到温柔的鼻息,还有淡淡的麝香的味道。 顾倾兮猛地睁开眼,看见一张放大化的帅哥的脸,靠得那么进,脸对方的鼻息都能感觉到。顾倾兮现在开始抱怨了起来,怎么隔了这么进都看不见一个毛孔,佛祖真是不公平,居然把这么漂亮的脸赐给一个男人! “被绑着都能睡得着,不怕本殿下对你怎么样吗?”楚恍衣闲着无聊,伸手拨弄顾倾兮额前的碎发。 顾倾兮倒是不害怕,“不怕。太子爷若是要是对咱怎么样,咱现在就不被绑在凳子上那么简单了,早就被捆在床上了。” “真是聪明,本殿下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本殿下已经解除禁足了,这样本殿下就有更多的时间陪你了。”楚恍衣在顾倾兮的耳畔吹气。 什么?给了这么一个无良的太子自由,那么天下就要大乱了! “看你的样子,好像不是很高兴。”楚恍衣见顾倾兮一脸不情不愿。 顾倾兮连忙说道:“不是,不是,咱是太高兴了,高兴到不知道用什么语言表达,只好用这副表情。” 咱快要死了,谢初怨你怎么会有这么无良的表弟?一点都没有继承你温文尔雅的特点。 “那就给爷笑一个。”楚恍衣凑了过来,两张脸就差一点点就要鼻子碰鼻子了。 顾倾兮连忙摆出了一个苦笑的样子。据说龙逝水和他的关系不错,龙逝水是怎么和楚恍衣混在一起的,他简直就不是人! “笑得一点都不灿烂。”楚恍衣给了顾倾兮一个白眼。 顾倾兮气得咬牙切齿,太子爷,您要灿烂的,就去品花楼,那里的姑娘的笑容那个叫美,咱不是搞这个专业的,咱只不过是一个骗子而已。 不过,咱现在还不如品花楼的姑娘,至少她们一笑就会打赏,咱笑得再怎么漂亮都不会有赏,笑得难看了还要遭人白眼。 “时候不早了,应该把你送到慈宁宫去了。”楚恍衣看了看天色,差不多蒙蒙亮了。 顾倾兮一副要杀人的表情,太子爷想要怎么样就怎么样,他半夜不睡觉,居然也叫她不要睡觉,真是缺德。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不说的话,我就要点你的哑穴了。”楚恍衣说道。 顾倾兮现在真想骂楚恍衣,可是,人家是太子爷,咱不可以得罪这尊大神。 “咱只想求求太子爷,若是想见咱,能不能不要深更半夜把咱从被子里面扒出来?”顾倾兮打了一个寒战,自己现在还是一身荼白色亵衣,要感冒了! 楚恍衣笑了笑,对身旁的一个宫女说道:“来人,给她去找件衣服穿上。” “是。”宫女正好要去找,没想到楚恍衣叫住了她。 “别去找了,就你身上的这一身脱给她吧!反正再怎么好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都是糟蹋!”楚恍衣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顾倾兮。 谁说糟蹋了?咱可是童装代言人! 顾倾兮一阵懊恼,楚恍衣居然给她穿宫女的衣服。 “起身吧!本殿下亲自送你去慈宁宫。”楚恍衣帮顾倾兮解掉了身上的绳子。 顾倾兮拍了拍身上的这件宫女装,“不用了,咱自己有腿自己可以走!” 楚恍衣冷冷地看了一眼顾倾兮。 顾倾兮被楚恍衣的目光吓得后退了一步,谁知道楚恍衣又在打谁的主意?难道要打断她的腿?她可是靠腿逃命的! “呵呵,太子爷,”顾倾兮连忙赔笑,“有太子爷亲自送咱,咱真是三生有幸!” “这才像样。”楚恍衣冷哼了一声。 顾倾兮不情不愿地站起了身,被楚恍衣又拖又拽地送到了慈宁宫。 又见王惜宁 慈宁宫—— 谢薇斓教顾倾兮礼仪,可是顾倾兮不是省油的灯,当初龙逝水教她认字的时候,就已经把龙逝水气个半死了。现在,谢薇斓虽然耐心不错,可是她已经是捏一把汗了。 “顾姑娘,行礼的时候,把头低下去。”谢薇斓苦口婆心地说道。 顾倾兮在谢薇斓的手上写道:“咱又不害羞,为什么要把头低下去?” 谢薇斓哭笑不得地看着顾倾兮,“顾姑娘,这是规矩,必须这样!” “为什么?把头低下怎么行礼?咱抬起手的时候,不知道分寸,肯定会打到别人的。”顾倾兮在慈宁宫闷得慌,好不容易装傻,找个乐子。和谢薇斓这样的名门闺秀玩玩,也好报复报复他的哥哥——谢初怨,谁叫他一开始对顾倾兮没好气呢? 不是咱心眼小,总是记仇,是谢初怨自讨的。 谢薇斓自然比不过顾倾兮,还是原来的那句话,“顾姑娘,你只要照着做就行了。” 顾倾兮装成傻傻的模样,“可是,咱本来就是粗野的俗人,这些礼节肯定不会。” “顾姑娘,您就把头低下吧……”谢薇斓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鸭嗓。 “惜宁小姐到——” 顾倾兮猛地瞪大了眼睛,不会是王惜宁来了吧?她可是女神捕,而且咱前几天还把刑部闹了个底朝天,要是被认出来了,太后都保不住自己。 “薇斓,我来慈宁宫看看你,明天的百花会我不想去了,”王惜宁一身帅气的捕快服,腰间别着一把剑,“你就代我向太后请个安,顺便说一声。” “我可不去,你要不出席,自己对太后说。”谢薇斓一口拒绝。 “薇斓,我知道你是太后身边的红人,你去说吧!我一过去,太后就一直在我的耳边唠叨我的婚事,”王惜宁一想起自己的婚事就头疼,“反正我已经想好了,不抓到顾兮我就不成亲。” 惜宁小姐,您的婚事跟咱有什么关系?不过,咱还是祝福您这辈子都不要成婚了。 “抓顾兮?那你要等到什么时候啊?”谢薇斓皱起了眉头。 “反正就这样了,顾兮若是不能绳之以法,我就不能咽下这口气,”王惜宁说得咬牙切齿,“她居然那么大的胆子,天子脚下还敢行凶!” 什么叫“行凶”咱总来都很乖的,只不过是骗骗人而已。 “为一个女老千,值得吗?”谢薇斓反问。 王惜宁郑重其事地说道:“我是捕快,捕快的职责就是将犯法的人绳之以法。” 惜宁小姐,您可以不用那么称职,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是吗? “她是谁?”王惜宁终于看到了站在谢薇斓身边的顾倾兮。 “她叫顾倾,就是她摘下皇榜医好太后的,现在太后甚是喜欢她,今年的百花会她也会参加,”谢薇斓补充了一句,“她不会说话。” “不会说话?”王惜宁喃喃道,觉得顾倾兮好眼熟,“我们是不是见过一面?” 当然见过一面,咱见面的时候,还差一点被你送到刑部。 顾倾兮在纸上写道:“民女是铃医,可能是巧合,像王姑娘这样的大人物,民女怎么可能见过王姑娘?” “顾姑娘是庐阳人。”谢薇斓有意无意地说道。 “哦。”王惜宁应了一声,打量了一番顾倾兮。 她略微皱了皱眉头,顾兮也是庐阳人,据说是从庐阳一路来到长安的。 “太子殿下到——”外面传来一阵鸭嗓。 完了,楚恍衣现在自由了,现在有的是时间找她麻烦,这个祸害又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情。按照楚恍衣的性格,当着自己未婚妻——谢薇斓的面前,干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不是没有可能的。 可怜薇斓愁 “太子殿下千岁。”王惜宁和谢薇斓连忙行礼。 “免礼,”楚恍衣懒洋洋地说了一句,目光却久久地停留在顾倾兮的身上,然后妖娆一笑,兴味盎然中带着一股嘲弄的语气,“顾倾,怎么不向本殿下行礼?” 顾倾兮瞪了一眼楚恍衣,他就是不想让她好过,只好欠了欠身补了一个。 “薇斓没有教过你,行礼的时候,应该把头低下吗?”楚恍衣勾了勾眉。 顾倾兮咬牙切齿,佛祖,请你将这张妖孽般的面容从这个祸害身上撤去吧!给这种人这样的容貌,简直是糟蹋! 顾倾兮正要重新行礼,却听到楚恍衣说:“算了,用不着你再次给本殿下行礼。” 楚恍衣转身对谢薇斓说道,“薇斓,像这样怎么教也教不会的笨蛋,学不会就给她一个耳刮子,打到学会为止。” 楚恍衣你是不是人?谁是笨蛋了?就算你不是人,咱也是人,怎么可以用这种方法来整咱?咱诅咒你,迟早会被废黜的! “啊?”谢薇斓听到后,吓得后退了一步。 她是名门闺秀,从来都没有对别人这样过,她怎么下得去手?自己向来都没有主见,成为楚恍衣的未婚妻也是她哥哥和太后定下来,她一切都听从长辈的,从来都很听话,不敢多说一句话,久而久之就养成了懦弱的性格。 王惜宁在一旁偷笑。 “薇斓不敢吗?”楚恍衣明知故问,他很清楚谢薇斓胆子小,轻笑一声,“这样吧,本殿下把她带到宸宫,亲自教她礼仪,薇斓可否同意?” 谢薇斓咬了咬唇,但是她不敢拒绝楚恍衣。 “一切听出太子的,薇斓没有意见。”谢薇斓果真是封建社会调教出来的乖乖女,自然不敢多说一句。 顾倾兮看得咬牙切齿,谢薇斓居然没有主见到了这种地步,楚恍衣这个人真是十足的妖精!不,“妖精”二字已经无法言喻他的卑鄙。 “太子爷,咱是太后的人,还未通报太后咱就私自离开慈宁宫是要受罚的。”顾倾兮将纸条递上去。 楚恍衣看完纸条,对谢薇斓说道:“薇斓,你可是太后跟前的大红人,这样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薇斓不会让本殿下失望的吧?” 顾倾兮一边叹息谢薇斓的懦弱,一边诅咒楚恍衣。 谢薇斓真可怜,楚恍衣和谢薇斓有朝一日成亲了,绝对会被楚恍衣这只狐狸欺负死的。 “自然不会,太子殿下放心,薇斓一定会说动太后。”谢薇斓依旧是唯唯诺诺的,简直没有未来太子妃的样子,后宫战争中,绝对是第一个被刷下来的。顾倾兮投个楚恍衣一个鄙视的眼神。 楚恍衣不以为然,不顾谢薇斓的脸色极其难看,径自走到顾倾兮的面前,拉起了顾倾兮的手,懒洋洋说道:“摆驾回宸宫。” 谢薇斓被那个动作惊讶得脸色苍白,可是还要故作镇定。 “薇斓,太子和顾倾认识吗?”王惜宁问道。 谢薇斓咬了咬唇,眼泪汪汪地说道:“我不清楚,看他们的样子,好像是认识很久了。太子向来都是这个性子,见怪不怪了。” “要是你和太子成亲后,太子还这样,你应该怎么办?”王惜宁看见谢薇斓这样懦弱,心中真是为谢薇斓叹息。 “我不知道,”谢薇斓摇了摇头,“若是真的这样下去,要不就求太后,给顾姑娘封一个婕妤,一起伺候太子殿下。” 王惜宁嘴角抽搐了一下,谢薇斓真的不是当太子妃的料子,简直就是一个受气包。 四堂会审卿 宸宫—— 今天,宸宫很热闹,简直是美男大集合。 夏欺梵正在和墨家的小美人——墨齐对弈,谢初怨在一旁看书。 若是龙逝水也来了,肯定会给宸宫添了不少颜色。 楚恍衣在搞什么,怎么会有那么多人,颇有“四堂会审”的气势。 “人都来齐了,可以出去了吗?”楚恍衣松开握住的顾倾兮的手,目光一直停留在夏欺梵的身上。 出去?去哪里?顾倾兮现在一头雾水,不会是去刑部吧?眼前的人,不是高官就是贵族,自己不知道是哪里修来的缘分,居然和他们混到了一起。 楚恍衣在顾倾兮身上狠狠一点,“你可以说话了。” 顾倾兮揉了揉自己的腰,他难道一点都不觉得下手很重吗? “不过,事先要向顾姑娘问一句,”谢初怨先开口了,脸色很差,“昨天晚上,品花楼失火,损失惨重伤亡将近二十,是不是顾姑娘有关系?” 顾倾兮一愣,的确,两天前她和品花楼的老鸨产生了口角,没想到品花楼失火了。 “有这么一点关系,”顾倾兮一想起品花楼的老鸨便是一肚子气,她那样侮辱龙逝水,真想亲自杀了她,“品花楼的老翠妖惹了我,不过,事发当天,我还在皇宫呢?再说,最大的嫌疑是满花楼和烟波香的老鸨,品花楼一直都是他们最大的竞争对手。” “可有不在场证据?”谢初怨问道。 怎么回事?难道现在就是在审问她? “本殿下能证明,那天晚上,我和她在一起。”楚恍衣不清不白地说了一句。 众人都疑惑着看着楚恍衣和顾倾兮,大晚上的,不清不白的,孤男寡女在一起能干什么好事? “本少也能证明,”墨齐放下手中的棋子,“那天是本殿下亲自把她抱到宸宫的,而且事发当晚,她被迷香熏倒,根本就没有行凶的力气。” “皇宫到了晚上就会有人巡逻,而且守卫森严,”夏欺梵也帮着顾倾兮说话,“而且,如果本官没说错,谢大人在事发当晚,也在慈宁宫见过顾倾,不是吗?” 夏欺梵果然在皇宫中安排了自己的眼线,他的能力简直可以只手遮长安了,大概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意料之内。 不过,三个美男替自己辩解,百年难遇的大场面。 谢初怨着实被夏欺梵的话一惊,没有再问下去。 “走吧!我们去满花楼玩玩。”夏欺梵起身说道。 “满花楼?”顾倾兮皱起了眉头,为什么不说去烟波香?品花楼毁了,满花楼现在和烟波香齐名,那里是男人找快活的地方,又不是女人去的。 夏欺梵在顾倾兮耳畔轻轻地说道:“难道去烟波香吗?” 顾倾兮被这句话,弄得脸红耳赤,这么暧昧的举动,他不怕遭人非议吗? “可是,我怎么进去?”顾倾兮一身女装,进去还不是只有被赶出来的份? “放心,夏大人名满天下,你跟着夏大人进去,绝对不会有人在正面非议的。”楚恍衣的语言中竟然带着三分醋意,七分不悦,太子爷真是难伺候。 这不是在讽刺夏欺梵是个欺世盗名,只会做表面功夫的人吗? 不会遭到正面非议的意思就是,在背后会遭到非议。楚恍衣对夏欺梵的话绵里藏针,看来他和夏欺梵的关系很差。 夏欺梵倒是没有生气,还是原来那副表情,“本官倒是没有那么大的能力,还是和太子殿下一同进去吧。” 顾倾兮见识了他们两个人此时水火不容的局面。 “太子爷,夏大人,”墨齐帮忙打圆场,“让顾姑娘女扮男装不久可以了吗?” 楚恍衣不说话,夏欺梵依旧是亦正亦邪,似笑非笑。 一曲凤求凰 满花楼—— 顾倾兮一身银白色的男装,英姿飒爽倒是没有看出,虽然身高有170,但是看起来甚是弱不禁风,和墨齐站在一起还觉得太瘦弱了。现在,被夹在夏欺梵和楚恍衣的中间,这样的生活简直生不如死。 不出半个时辰,顾倾兮就被那淡淡的酒气笼罩,谈吐之间都是半分醉意。 他们身边倒是有姑娘伺候得倒是挺舒服的,可是顾倾兮被那群姑娘缠着,就是觉得头皮发麻。自己可没有断袖之癖,对女人实在是没有兴趣。 “光是喝酒和太无趣了,不如来个行酒令。”墨齐笑吟吟地说道,一旁的舞姬给他递上一杯酒,他很爽快地就喝光了。 顾倾兮听到这句话,把口中刚喝下去酒都吐了出来,差点没有喷到谢初怨的脸上。自己最不会的就是吟诗对酒,墨齐真是闲着没事,找顾倾兮的麻烦。 “既然顾倾是这个反应,那么就请顾倾第一个吧!”夏欺梵笑吟吟地说道。 夏欺梵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顾倾兮索性恢复本性,就算是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就当是自己喝醉了说胡话:“夏大人,顾某不会诗词歌赋,这里身份最高的还是楚公子,还是请楚公子第一个吧!” 楚恍衣欣然接受,他的眸子瞥了一眼顾倾兮,仿佛想出了什么好主意,“好!若是谁输了,就按照老规矩受罚。” 老规矩?什么老规矩?顾倾兮有预感,绝对不是什么好规矩。 醉意正浓的时候,突然间众人的目光投向了顾倾兮。 “顾倾,轮到你了。”夏欺梵玩味地说道。 顾倾兮一愣。 “若是没有什么可表演的,那就……”墨齐看了一眼顾倾兮,“老规矩,脱!” 撇开男女之防不说,这么冷的天气,才刚刚入春,叫她能不感冒吗?也不知道墨齐是不是故意的,给她准备的男装只有三层,岂不是进行三轮后就被看光光了吗? 当初,他们一群大男人聚在一起,难道输了也这样吗? “谁定的‘老规矩’?”顾倾兮咬牙切齿地说道。 “本官定的。”夏欺梵笑吟吟地说道,他也几分醉意缠绵在眼角眉梢,柔和了那冷冽的锋芒,整个人更显风华绝代的璀璨。 看夏欺梵像是一个清正廉洁的清官,在百姓面前口碑是惊天地泣鬼神般的好,怎么会想出这么龌龊的“老规矩”? 现在顾倾兮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眼前的人一个太子,一个司徒,一个大理寺卿,一个世袭纨绔,哪个都得罪不起。 “若是顾倾不想按规矩行事,那就喝吧!”谢初怨瞥了一眼身旁的舞姬。 顾倾兮欣喜地看着谢初怨,还是他有一点人性。 没想到谢初怨叫舞姬拿上来了一个海量杯,这么一个杯子简直就是一小坛。 “想喝死人啊?”顾倾兮看到这个杯子,不由得感叹了一句。 “哈哈,若是喝死了,本殿下给你收尸,把你一同葬入皇陵,追封你为太子妃。”楚恍衣左手抱住一名舞姬,另一只手握住一只夜光杯,脸上挂着人神共愤的笑容。 顾倾兮白了楚恍衣一眼,喝就喝,大不了喝醉了倒头就睡。 一杯下肚,眼前都在旋转,脑袋越来越沉重,身体也懒洋洋地不受控制,有种暖流从体内慢慢扩散,不由分说爬满了两颊。 夏欺梵看到顾倾兮这个样子,他的眼中尽是一片柔和,带着半分醉意念道:“小令尊前见玉箫,银灯一曲太妖娆。” 又是这句诗,顾倾兮万分不解。 “夏欺梵,这句诗什么意思?”顾倾兮酒醉之后,直接喊夏欺梵的名字。 “你想知道什么意思?”夏欺梵反问。 顾倾兮点了点头。 夏欺梵不说话,却听到墨齐在窃笑,“本少真没有见过这么无知的人。” “想必墨少爷也高明到哪里去,整天在花街柳巷逛来逛去,琴棋书画未必样样精通,没事却倒弄一些奇门八卦,没事就到处乱转,倒弄一些奇怪的东西,不知道民间疾苦世袭少爷。”顾倾兮一席话刚说出口,气得墨齐的一连喝了十几杯酒也不说一句话。 “这句话说得倒是精辟。”楚恍衣也忍不住偷笑了一声。 “说起表弟的另一个爱好,真是让人毛骨悚然。”谢初怨也说了一句。 顾倾兮一阵疑惑,“什么爱好?” “他喜欢玩毒,”谢初怨说道,“还喜欢做一些小小的实验。” “什么实验?” “你那天昏迷的时候,用的迷香就是本少的实验之一,”墨齐笑吟吟地说道,“不过,比起这个,我更喜欢在别人脸上动手脚。” 在别人脸上动手脚?不会有毁容这方面的癖好吧? “顾倾,你若是有兴趣,最近本少从西域得到一瓶药水,听说有美容的功效,要不要试试?”墨齐诱惑般地说道。 “算了,留着你自己用吧!想必你这么漂亮的也是你实验的成果之一吧?”顾倾兮捏了一把墨齐的脸,水灵灵的比女人还有嫩。刚才这么一掐,出现了一个红印子,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嫩,这么好的皮肤? 墨齐被顾倾兮的举动一愣,继而还是一副漂亮得要死的笑容,“既然看到这么好的成果,怎么不动心试试呢?” “我可不敢,要是墨齐少爷手一抖,把我毁容了怎么办?难道我赖你一辈子吗?”顾倾兮说道。 “没关系,我养你。”墨齐口无遮拦,绝对是败家的材料。 顾倾兮说道:“谢谢,用不着。” 一串含糊的笑声,在这安静得能听见人的呼吸的空间响起,顾倾兮抬起疲惫的眼皮。看到夏欺梵在弹琴,过快的心跳渐渐平息,他指尖一划,琴音再转,竟变得缠绵悱恻,如情人间的私语。 曾经听龙逝水弹过这曲子,是《凤求凰》。龙逝水弹这首曲子大概是在五年前,她只有十岁,龙逝水十二岁,当时在庐阳,龙逝水已经是头牌。他弹完了,问顾倾兮好听吗?没等顾倾兮回答,龙逝水就已经将琴摔在了地上,琴弦全部都断了。 而夏欺梵弹琴的时候,他一脸冷漠淡情,如同六月飞雪般的无情,明明是好好的一曲《凤求凰》,却弹得好像《孔雀东南飞》一样凄凉。 远处的人的容颜开始模糊,和另一个人的容颜重叠,渐渐地看不清楚…… 夏府睡一宿 天亮了—— 顾倾兮喝了太多的酒,现在还感觉浑身无力,睁不开眼,头疼得很。摸了摸周身,软软的是被子和枕头,这是怎么回事?自己什么时候躺倒床上的?不是还在满花楼吗? 还没睁开眼睛,就听到耳畔传来清冷的男子的声音:“明明知道自己酒量不行,为什么还要喝酒?” 顾倾兮一愣,这声音的主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果然,看到的依旧是那张绝艳冷情的脸,一身紫衣。乌黑的长发用玉冠束起,白皙的肌肤在微微柔和的太阳光之下,显得那么美。他仿佛是一个谜团,就像他昨天弹奏的《凤求凰》那样,偏偏弹奏得和《孔雀东南飞》一样凄惨。 “你、你怎么在这里?”顾倾兮双手护住自己的胸口,大喊道。 更可怕的是,自己穿着一身荼白色亵衣,昨天酒醉后难道自己和夏欺梵干什么了吗? “这里是本官的府邸,本官难道不可以待在这里吗?”夏欺梵玩味地看着顾倾兮一脸慌张的样子。 “那我的衣服……”顾倾兮缩在一个角落,紧张地问道。 “在本官的府邸,当然是本官勉为其难伺候你,帮你脱的。”夏欺梵挑了挑眉,走到顾倾兮的床边坐下。 “什么?”顾倾兮佯装大胆,“夏欺梵,你趁人之危!小心本小姐赖着你不肯走,叫你养我一辈子!” “好啊!”夏欺梵似笑非笑地靠近顾倾兮,“什么叫‘趁人之危’,明明是你喝醉酒了,对本官说你好热,本官才帮你忙的。” 顾倾兮大惊,没想到自己酒后会乱性,以后肯定不敢喝酒了。 顾倾兮连忙问道:“除了这些,我没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何止,你喝醉了还抱着太子殿下,说要当他的太子妃。你的外衣是你自己当着谢大人的面自己脱的,还亲了墨齐一口。”夏欺梵淡淡说道。 “啊!”顾倾兮被自己的举动吓得差点没从床上掉下去,自己酒后失态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可是,自己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夏欺梵看到顾倾兮吓成这个样子,这才说道:“和你开玩笑,你喝醉酒之后就睡着了,怎么也叫不醒你。太子回宫的时候不方便带着你,谢大人也醉得不行,墨齐不敢把你带回去,怕被墨家老爷骂。所以本官就勉为其难,把你带到本官的府邸。你的衣服是芥漓帮你脱的,这下放心了吧!” 顾倾兮皱了皱眉:“我可以相信我酒后没有做胡事,但是,怎么可以证明你没有趁人之危?” 夏欺梵早知道就不解释了,跟这种人没什么好解释的。 “随你爱信不信。”夏欺梵不冷不热地说道。 “顾姑娘,昨晚我家大人真的没有对你怎么样,”芥漓推门进来,手中还端着一碗汤,“昨天晚上都很晚了,大人还亲自把你带回家的,您还吐了大人一身。您住的房间还是大人的呢!昨晚大人还睡书房了,把自己的房间腾出来给姑娘睡。” 顾倾兮非但没有感激之意,还理直气壮地说道:“他有那么好心吗?” “姑娘别不信啊!芥漓是那种会说谎的人吗?”芥漓无邪的眼神看着顾倾兮,眸子水灵灵的,煞是好看。 “若是你是谢初怨家的,我可以相信你,但是你和夏欺梵这种人在一起久了,怎么叫我相信你?”顾倾兮说道。 “姑娘不信就算了,”芥漓将汤端到顾倾兮的面前,“姑娘,昨晚喝了太多酒,芥漓给你煮了一碗醒酒汤,喝了吧!” 顾倾兮欣喜的接过了醒酒汤,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芥漓,你真好!” “不怕汤里有毒吗?”夏欺梵不冷不热地说道。 顾倾兮被这句话说得呛着了,“咳咳,夏欺梵你想谋杀我,也不要让我用‘呛死’这种方法,至少死得体面点吧!” “真不知道龙逝水是怎么忍受你的,竟然能和你这种人相处十五年。”夏欺梵说道。 咱这种人是哪种人?至少比夏大人好多了。 紫衣泪光闪 “快一点,你可要迟到了。”夏欺梵冷冷地说道。 顾倾兮仰起头,“什么迟到了?” “百花会开始了,”夏欺梵说道,“谁叫你酒量不好还喝那么多的?” 顾倾兮猛地一愣,怎么会今天开始?而且,楚恍衣他们几个不安好心的,昨晚还把她灌得酩酊大醉,不是专门要她出丑吗? “不是你和谢初怨、墨齐、楚恍衣联合叫我喝那么多吗?”顾倾兮大嚷。 “既然喝不下就叫太子帮你喝,实在不行,本官也可以。”夏欺梵这时候装出一副非常绅士的样子。 顾倾兮瘪了瘪嘴,喊道:“夏欺梵,我的衣服呢?” “姑娘,昨天你的衣服被吐得太脏了,我已经拿去洗了,”芥漓问道,“大人,府中还有女人的衣服吗?” 夏府中除了芥漓,还有别的女人吗?不会要给顾倾兮穿他的亡妻的衣服吗?不要!死人穿过的,顾倾兮穿了会做噩梦的! “就穿你的好了,好衣服穿在她的身上都是糟蹋。”夏欺梵淡淡说道,目光仿佛是清冷的寒梅,可是他的眸子却如同深渊。 “不行!”顾倾兮从床上窜起来,激动地说道,“太后已经赐给我衣服了,她还说了当天叫我穿,她要是发现了,我小命难保!” “难道叫我和你去慈宁宫拿吗?到时候你真的要迟到了,本官替你求情也没用,”夏欺梵瞥了一眼芥漓,“芥漓,把本官柜子里面的衣服拿出来给她穿。” 芥漓愣了一下,她好像很为难的样子,“可、可是……” 什么重要的衣服,居然让一向待人和善的芥漓这个样子,不会是夏欺梵家传的衣服吧?那么咱可不敢穿,万一弄脏了弄破了咱怎么赔? 芥漓将柜子打开,将一件紫色的衣服拿了出来。 顾倾兮一愣,不就是一件紫衣吗?为什么芥漓会那么介意?而且夏欺梵会把它放在自己的房间里面,还把它锁起来。 “芥漓,你服侍她帮她穿好,梳好发髻,本官在外面等。”夏欺梵说着就离开了。 片刻—— 一袭淡紫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外罩品月缎绣玉兰飞蝶氅衣,内衬紫色锦缎裹胸,袖口绣着精致的金纹蝴蝶。胸前衣襟上钩出几丝蕾丝花边,裙摆一层淡薄如清雾笼泻绢纱。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颜色,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巫山云雾般的灵气。 可是,看顾倾兮的表情像是要杀人了,刚推开门就大嚷着,“夏欺梵你要谋杀啊!这么长的裙子,怎么不叫我绊死……”顾倾兮话说到一半,却看到夏欺梵的目光突然柔和了很多,恍若清澈的潭水在散动着涟漪,那么美。从来都没有见过夏欺梵这个表情,他的眸子中有一丝水光浮动。 水光浮动?他不会是在流眼泪吧?就算咱长得漂亮,也用不找用眼泪来欢迎咱吧? 没过半秒,夏欺梵恢复到了原来的状态,还是那么冰冷,他就是一个大冰块。 “笨死了,你不会提着裙子走路吗?”夏欺梵毫不客气地骂道。 顾倾兮得理不让人,“不会!你帮忙扶着本小姐,要是本小姐摔着了,跟你没完!” “好,本官扶着你,就不怕太后看见碍眼吗?”夏欺梵冷冷地说道。 顾倾兮只好认栽,“算了,不用你扶着,我们走远一点,免得太后生气。每次太后生气都是我受气,你这个祸害!” “好,你一个人走到皇宫吧!”夏欺梵乘上马车说道。 顾倾兮连忙赔笑,献媚般的凑上去,“夏大人,刚才顾某有口无心,就当咱刚才说错了话,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放过咱吧!” “上马车吧!”夏欺梵还是原来的态度。 百花结良缘 百花会—— 前夜下了一场雨,虽然已经过了一日光景,铺就小路的石子之间还残留着微凉的湿意。 司乐的宫人们开始拨动琴弦,琴声如水散开,渐渐浸渍四周的空气,飘落的花瓣似被清水漫过,宛如水面倒影被打碎,粼粼轻晃中透着点点如萤的光彩…… 正位做的是皇帝,一个五十上下的男子,旁边的就是慈祥的太后老佛爷。自古左为尊,右为卑,左边是皇后,右边是一位受宠的妃子。 两侧都是官员和名门淑媛。 皇帝偏下面的位置做的是楚恍衣,他和谢薇斓是在同一个位置。还有一个位置空着,想必在太子对面的那个位置应该是夏欺梵的。 “臣参见皇上!”从下面传来一阵男子的清冷的声音。 “夏卿,怎么……”皇帝正想要说话,却看到夏欺梵身边的顾倾兮,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只听见一句,“倾乐……” 太后也一愣,眼中竟然含着泪水。楚恍衣差点喊出一声“皇姐”,下面的官员和名门闺秀都议论纷纷。 顾倾兮跪在地上,双膝感到微微的凉意,自己今天是怎么了回事,居然那么多人都看着她窃窃私语。 “叫什么名字?抬起头来,给朕看看……”皇帝在首席说道。 顾倾兮头皮一麻,自己是有前科的,难道被发现了不成?可是,皇帝说的肯定要抬起头给他看看,“民女叫顾倾。” “像!果真是像!”皇帝激动地说道,过了半晌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说道,“顾倾?好名字,‘一顾倾人城’人如其名!赐坐!” 顾倾兮这才明白,皇帝是因为她长得像倾乐,可是倾乐不是夏欺梵已死的未婚妻吗?她果真是穿了死人的衣服!顾倾兮这下浑身不舒服,真想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 难怪夏欺梵会看见她的样子,眸子中闪烁着水光,原来是不安好心的。 这下,顾倾兮成了宴会的焦点。 “顾倾,你怎么还夏卿一同来到这里?”皇帝问道。 夏欺梵替顾倾兮说道:“顾姑娘是臣在皇宫中遇到的,她为太后娘娘治病的铃医,在宫中迷路了,臣就把她带过来了。” 皇帝接着问道:“她怎么穿着倾乐的衣服?” “臣第一眼看到顾姑娘也以为是倾乐复活了,所以叫顾姑娘穿着倾乐的衣服,皇上和太后因为丧失公主之痛也可以略感欣慰。”夏欺梵说得头头是道,骗人达到这种已经是罕见了。 顾倾兮实在是受不了跪坐这种方式,一边暗暗挪动跪得僵硬的双腿,以此来缓解麻木的感觉。看看人家夏欺梵,神情安宁平和,丝毫没有不适之色,果然是有经验了,居然一点不适都没有感觉到。 顾倾兮听不进去夏欺梵和皇帝的对话,目光四处乱瞟。 楚恍衣侧过头,正好看见她一个人在偷笑,浅浅的笑容仿佛月光照耀下飞舞的桃花,天真无邪却又偏偏妩媚动人,让人难以移开目光……他微一失神,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唉,自己在想些什么?自己身边明明还有准太子妃…… 最后,在一个身影前目光久久地不能移开,自己能看到他简直是在做梦。 一身月牙白的衣服,到腰长发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芒,用玉冠束了起来,纤尘不染,狭长的凤眼,半抿的薄唇,本就十分出色的相貌,配了一身清冷又微带邪魅的气质,显出亦正亦邪的风姿来。 他怎么会在这里? 龙逝水的目光也在顾倾兮的身上停留了片刻,仿佛是在告诉顾倾兮,叫她乖乖的,不要乱瞟,随后就不再看顾倾兮了。 顾倾兮一愣,看到龙逝水身边的女人,一身华丽的宫装,她和龙逝水什么关系? 正在胡乱猜想的时候,听到皇帝的声音响起,“夏卿,你现在也是时候成亲了,当初倾乐的死是个意外,朕再不给你定下亲事,你就真的要一辈子不娶了。” 顾倾兮连忙回过头去。皇帝的女儿真是多,不怕在成亲前一天就死了吗? “绾乐和倾乐都是楚乐皇后生的,绾乐今年也快要十七了,绾乐温婉大方,和夏卿再配不过了,这婚事夏卿没有意见吧?”皇帝问道,语气尽是不可违抗的意思。 “绾乐公主温婉可人,臣求之不得,多谢皇上赐婚。”夏欺梵欣然答应,但是他到底是什么表情没看清楚。 夏欺梵也是见好就收,圆滑得不得了。刚才还和倾乐情比金坚,特地让顾倾兮扮成倾乐的样子,这个时候却欣然接受,男人果真不是好东西! 绾乐坐在皇后偏下的位置,正好对着顾倾兮,她脸上带着笑意,那双眸子特别漂亮,好像是天上的星辰,静静地看着夏欺梵,只可惜夏欺梵眸子只有冷意。 夏欺梵艳福不浅,居然娶了一个美人,只可惜……倾乐才死了三年就换了绾乐。 既然夏欺梵不再对倾乐有感情,让这样权倾天下的男人,流下眼泪难于登天,矛盾的是,他眼中的水光,又是怎么回事? *********************** 绾乐好可怜,呜呜~~为她默哀,咱好想念逝水,就让他在握裙宴上露露脸吧! 原来曾相识 百花会自然是女人的会宴,不久,夏欺梵和谢初怨等人就被皇帝带到到御书房商议政事了。百花会的打理是交给太子妃主持,只可惜太子尚未成亲,只好交给皇后主持的。 百花会又名握裙宴,每年的春季皇室都会举行,这个宴会对名门闺秀来说是非常重要的。相当于选秀,一般妃子都是通过握裙宴选出来的,上一年的百花状元是谢薇斓,也就是那天楚恍衣和谢薇斓定下婚事的。 顾倾兮没有心情听皇后在首席客套,独自一个人到处乱跑。 一下子便被浓浓的粉红所俘获。枝桠错综的桃林,大片环着小片,小片衔着大片,竟然看不到边际。而这诱人的红,一树一树,缀满枝头,一簇簇,一串串,密密匝匝,宛若一场红色的大雪降过,其间偶而几株稀疏的,却给整个御花园凭添了几息灵动气韵。 顾倾兮看到桃花林中居然有个人影,凑上去看的时候,竟然是楚恍衣。 “你怎么不在乾宁宫参加宴席?”楚恍衣转身问顾倾兮。 顾倾兮大大方方地说道:“我不想参加宴席,都是皇宫贵族,我又不是名门望族,去那里最多遭人白眼。” “谁敢对你白眼?”楚恍衣笑了起来,站在这一片桃花之中,显得很英挺,“这可不像是你顾倾的风范,你不是一直很嚣张跋扈,最会骗人的吗?” 楚恍衣这么夸她,顾倾兮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瘪了瘪嘴,“我要是骗人被发现了,肯定会被王惜宁逮个正着。” “你说起这句话,本殿下倒是觉得你很像一个人。”楚恍衣的眼中有一片片桃花。 “谁啊?”顾倾兮心下想时,“是倾乐?” “不是她,”楚恍衣叹了口气,“你虽然穿着我皇姐的衣服,但是你和皇姐的差距很大,皇姐比你端庄娴熟很多,五官差距也很大,你比她略胜一筹。只不过,神韵上都有一点相似的地方,她和你一样很单纯。” 单纯?不是在暗骂咱太愚蠢了吗? “那你觉得我长得像谁?”顾倾兮打破砂锅问到底,自己很好奇。 “那年我和父皇一同出游,微服私访到了庐阳,遇到了一个叫顾兮的女孩,她胆子大得很,居然骗走了我的青玉神坠。”楚恍衣说的时候,脸上带着微笑。 顾倾兮一惊,难道这是自己干的好事?“青玉神坠”听起来很名贵的样子,自己这张贱嘴,居然骗到太子这样的人身上了。 “你在想什么?”楚恍衣看见顾倾兮在发呆,问道。 “啊?”顾倾兮一惊,连忙掩饰道,“我想起了……不!太子爷是不是喜欢她?我看到太子爷一提起顾兮就在笑。” 楚恍衣一愣,自己也没有想过那么多的问题,当初被骗走青玉神坠的时候,还不敢对父皇说,怕会挨骂。后来,在庐阳太守那里查了半天,才知道自己不是第一个受害者,顾兮是庐阳的女老千,而且是鼎鼎有名的骗子。曾经抓到过她四次,还有一次骗得庐阳太守差点把受害者关入大牢。真的喜欢她吗? 他回头看了看顾倾兮,那张如同巫山神女般的面容,“比起她,我更喜欢你。” 顾倾兮没想到是这个答案,吓得呆住了。 这算不算是表白? “跟我走,去见太后。”楚恍衣拉起顾倾兮的手说道。 顾倾兮这下傻眼了,不会是去向太后请求赐婚吧? “去干什么啊?”顾倾兮甩掉楚恍衣的手,问道。 楚恍衣的褐瞳美得太妖娆,好像抹上了一层雾水的琥珀石,“帮你解围。” 解围?解什么围啊?你不给咱添乱就很好了,别惹得谢薇斓不高兴,到时候咱吃不了兜着走,咱赖着你一辈子。 桃花迷人眼 太后被晴霓扶着,走在牡丹花丛中赏花,一旁有五六个花枝招展的十七八岁的少女在一旁扑蝶。依稀能够感觉得到寒冷,但是牡丹花丰姿绰绝,形大艳美,仪态万方,色香俱全,在皇宫中分外艳丽。 “儿臣参加太后。”楚恍衣拉着顾倾兮走到太后的面前。 “免礼,”太后笑容一僵,转头去看着顾倾兮,“顾倾,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假扮哑巴来欺骗哀家!若不是你今天开口说话了,哀家是不是要被你骗一辈子?”太后冷笑着,一巴掌正要打下去,却看到那张神似倾乐的脸,手僵在了半空中。 楚恍衣见太后动了恻隐之心,连忙说道:“太后,是儿臣点了顾姑娘的哑穴。其实儿臣和顾姑娘在宫外早已认识,因为前些天儿臣被父皇禁足,所以没来得及和太后说。” 站在太后身旁的谢薇斓一愣,原来他们两个在宫外就认识了…… “确有其事?”太后用疑惑的目光看着顾倾兮,“顾倾,你给哀家解释解释。” 顾倾兮又开始重操旧业骗人了,“太后,是这样的。民女在两个月前,遇到了夏大人,他见民女擅长医术,而且长得颇似倾乐公主,将民女留在夏府做客,以解思念倾乐公主之苦。后来,在宫外,民女认识了太子爷,太子爷对民女一见如故,但是民女却对太子爷甚是无礼,太子爷一时生气,便点了民女的哑穴。” “夏大人得知太后身患疾症,特叫民女摘皇榜医治太后娘娘。” “那么夏欺梵为什么不直接把你送到慈宁宫,还叫初怨把你送到哀家这里。”太后问道。 顾倾兮骗人已经是驾轻就熟了,“夏大人知道太后和他因为倾乐公主有一些误会,所以不方便用自己的名义把民女送过来。” 顾倾兮继续瞎编,这样一来,夏欺梵和太后的过节也能缓解不少,这个幌子对夏欺梵百利无一害,他没有理由要不配合。而且,这个骗局对当初夏欺梵对她的任何举动都有了理由解释。 “哦?恍儿,是她说的那样吗?”太后还是半信半疑。 “确实如此,儿臣当时一时冲动,没想到会酿成这样的事情。”楚恍衣对顾倾兮非常配合,但是他开始疑惑,顾倾兮怎么撒谎的时候,丝毫没有破绽? “好了,事情都弄清楚了,倾儿,既然是误会,就算了,”太后的语气柔和了很多,“倾儿同哀家一同去赏花,如何?” “太后,儿臣听说顾姑娘医术高明,特想向顾姑娘请教请教,也好向顾姑娘因为当时一时鲁莽,点了顾姑娘的哑穴道歉。”楚恍衣说道。 太后发现了一点猫腻,她这个孙儿,就算是自己做错了事情,也不会轻易道歉的。怎么会向顾倾低下头? 当初,西域使臣来大楚谈何,楚恍衣和西域使臣产生了口角,自古就有不杀敌国使臣的规矩,楚恍衣一时生气,把剑刺死了西域使臣。这事和西域的关系闹得很僵,因为他太过于意气用事,可是就是不愿意公开道歉。最后,楚恍衣亲自带兵和西域兵戎相见,最后凯旋而归。 太后摆了摆手,还是不要惹了自己这个孙儿,“罢了,你们去吧!” 楚恍衣带着顾倾兮在桃花林中瞎转,雨后微凉的空气中隐隐弥散着桃李的清香。 顾倾兮没想到这样就过关了,用诧异的目光看着楚恍衣,“怎么那么快就过关了?” “因为太后怕本殿下。”楚恍衣摘下一朵桃花,桃花却因为楚恍衣的力气太大碎了,花瓣随风飘舞。 “太子爷,你带着我到处乱转,你还认识回去的路吗?”顾倾兮看了看身旁,除了楚恍衣之外,只有一丛丛一簇簇的桃花。 楚恍衣四处张望了一番,“这里不是宸宫前面的桃花林吗?” “宸宫前面有桃花林吗?”顾倾兮记不得了,她每次到宸宫都是被拐了的,怎么会注意到周围的景致。 “好像没有……”楚恍衣打量了一番四周,“宸宫旁有潇湘竹,那这里是……” “喂!太子爷,这里可是你家啊!你怎么不知道?”顾倾兮面对楚恍衣傻眼了,他自己家都不认识了吗? “皇宫大得很,就算是叫太后来走,也要想半天,”楚恍衣拉住顾倾兮的手,“跟着我,不要走丢了。” 顾倾兮此时的表情已经到达了忍耐极限了。 “啊!”顾倾兮脚下一滑,头重脚轻地要掉下去。 听得“轰哗”一声,这块地面竟只是一层薄薄的浮土——此时整个地塌陷了——身子直直地下坠着,她徒劳地在空中挣扎了几下,手握着楚恍衣的手,连带着楚恍衣一同掉了下去,就重重地摔在了距离地面一丈来高的陷阱中。 “楚恍衣你敢说,这不是你的杰作?”顾倾兮和楚恍衣同时掉到了一个陷阱中,顾倾兮气得大嚷。 楚恍衣一愣,连忙说道:“这绝对不是我干的!” “鬼才相信你呢!”顾倾兮恼怒地在地上跺了一脚,“楚恍衣,你有责任把我送上去!” **************** 亲们,小影开学了,要是更文不准时,那不能怪小影,小影到了晚上八点半才放学的。 咱都是可怜的上学的娃,呜呜…… 误入桃花坑 一个人运气有多差?莫名其妙地掉到了一个一丈多深的陷阱就算了,在里面不管怎么大声喊都没人来救,而且身边的某个祸害就是亲手挖的这个陷阱的人,这算不算是被霉神钟爱?而那位所谓的祸害,他此时正在看顾倾兮在一旁干着急。 “楚恍衣,你得负责把我送上去!”顾倾兮双手叉着腰,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本殿下不是也在这里陪你吗?”楚恍衣一点都不着急,懒洋洋地站在顾倾兮旁边,就像是没事人一样,果然是皇家的人,淡定的可怕! 顾倾兮咬牙切齿地看着淡定的楚恍衣,“谁叫你陪着我的?” “不是你拉我,把我一同拉下来的吗?”楚恍衣反问道。 顾倾兮恶狠狠地说道:“谁叫你拉着我的手的?” “你不认识路,本殿下是好心,才拉着你的手给你带路的,别人还求之不得了,你还给本殿下抱怨什么?”楚恍衣冷冷地说道。 桃花的花瓣不时时飘落到陷阱里面,纷飞如同粉色的蝴蝶。 顾倾兮哼唧了一声,抬头向上大喊:“来人啊!救命啊!来人啊!救命啊……” “别喊了……”楚恍衣懒洋洋地打住了顾倾兮的叫喊,“真引来了别人,还以为本殿下对你怎么样了。” “好吧,为了更加吸引人一点,我可以牺牲一下自己!嘻嘻,我直接喊‘来人啊!非礼啊!’,你说怎么样?”顾倾兮不忘记开句玩笑,缓解缓解当时的气氛。 “好啊!为了配合你,本殿下可以牺牲一下自己,宫中人多眼杂,这件事情要是被传出去了,你要为本殿下的名声着想,本殿下可以勉为其难纳你为婕妤。”楚恍衣走到顾倾兮的身边,一副天神般的容貌妖异至极。 顾倾兮眯着眼睛:“用不着,等到本小姐嫁不出去了再说。” “呵呵,本殿下敢保证你肯定嫁不出去。”楚恍衣非常肯定地说道。 “谁说本小姐嫁不出去的?”顾倾兮说道这里,自己也有一点心虚了。 “你怎么不喊了?”楚恍衣觉得耳根子太过于清净了,有点不像是顾倾兮的作风,按她的风格,肯定喊到有人来救才肯安省下来。 “不喊了,喊坏了嗓子叫谁给我煎药?到时候还得我自己出钱买药,你是太子爷生病了就喊一声太医院里的御医就行了,哪像我们这样的穷人家的小孩?”顾倾兮的语气中三分讽刺。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楚恍衣凑到顾倾兮的身边,“你的嗓子要是喊哑了,本殿下替你付医药费,亲自给你煎药,怎样?” “不要,我认为你会在药里下毒,把我的嗓子彻底毒哑。”顾倾兮说道。 “本殿下像是那种人吗?” 顾倾兮大力地点头,“不说还没发现,一说就觉得更像了。” “大胆!小心本殿下治你的罪!”楚恍衣恐吓道。 “楚恍衣,你仗势欺人,我诅咒你的太子之位不保!”顾倾兮咬牙切齿地说道。 “同是天涯沦落人,现在都一样被困在坑里,你能不能说几句让人开心一点的话?”楚恍衣走到顾倾兮的身边,“要是不出去,我们俩都饿死在里面。” “不行!我可不想和你死在一起!” “喂!好歹我们也是鸳鸯蝴蝶命,要死死一双。”楚恍衣趁机开玩笑。 “谁跟你是鸳鸯蝴蝶命?我做了什么孽,居然和你掉到同一个坑!” “不想死在一起就大声喊救命!” “不好!太子爷不会自己喊吗?”顾倾兮挑了挑眉。 当太子就知道指使别人,俗话说得好“自己动口,丰衣足食”,虽然这句话有点不搭调,反正意思就是这个意思。 逃出桃花坑 “可是,喊了也没用,”楚恍衣轻声一笑,好像什么事情隐瞒着顾倾兮一样,憋了半天终于还是说了出来,“这里是冷宫附近,听说是关押犯错了的妃嫔的。那些妃嫔脑子都不怎么正常,这么一喊,小心把她们招过来。本殿下倒是不怕,就怕你吓得要做恶梦。” “楚恍衣!”顾倾兮一把揪住楚恍衣的领口,一副要揍人的样子,“楚恍衣,谁叫你在冷宫旁边挖陷阱的?” “不是本殿下干的!”楚恍衣目光澄澈,不像是骗人的样子。 “你还敢说不是你干的?除了你还会有谁那么缺德?”顾倾兮大嚷道。 “不相信就算了,本来就不是本殿下干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当初你掉下去的那个坑是我母后挖的,她本来说要把花葬在这个坑里面,可是直到她死了都还没来得及藏进去。”楚恍衣早已麻木了,他已经体会不到当初楚乐皇后死后自己的背上,他九岁开始就被交给兰贵妃抚养,习惯了没有生身母亲的日子,再次提起的时候,更是云淡风轻。 “拜托,你说出去谁信?一个女人怎么会挖一个一丈深的坑?更何况是用来葬花。”顾倾兮很清楚地记得,自己掉下去的坑至少一丈深,摔得她差点腰断了。 “那个坑本来是葬花用的,母后一死我就一直在那里,每过一天就挖深一寸,过了八年,差不多很深了。”楚恍衣说道。 顾倾兮瞪大了眼睛,“楚恍衣,你还说那个坑和你没关系?挖那个坑不是也有你的功劳?倘若只有葬花的坑那样大小,我能摔着吗?” 楚恍衣窃笑,“像你这样的人粗枝大叶的,不是没有可能会一只脚卡在葬花坑里面出不来了。” 顾倾兮听得咬牙切齿,“快一点,总不可能叫我和你在这里过冬吧?快点想办法啊!” “抱紧本殿下。”楚恍衣简单地说道。 “死狐狸,你到这种时候了还想吃本小姐的豆腐?”顾倾兮话还没说完就被楚恍衣搂住了腰。 楚恍衣不冷不热地说道:“你的脑袋里面装的是什么?老是往歪处想。” 谁叫咱的“第二故乡”是烟波香?在那里出来的姑娘,脑袋里面会装着什么好东西? “你脸红什么?”楚恍衣似笑非笑地看着顾倾兮脸上的一丝绯红。 毕竟头一次有美男这么抱着咱(龙逝水例外,在顾倾兮还没喜欢上龙逝水之前,在顾倾兮的眼中他暂时处于中性状态1),咱不可以害羞一下吗?咱没有流鼻血就算是给你面子了。 “头一次这个待遇!这个答案满意吗?”顾倾兮咬着牙说道。楚恍衣贼笑,“想要这个待遇,本殿下可以天天成全你。” “既然要办法上去就早点上去,少在这里占便宜!”顾倾兮一脸要杀人的表情。 楚恍衣忍俊不禁,事先说了一句,“本殿下用轻功带你上去,要是你不抱紧了,摔伤了,摔残了,本殿下很愿意养你一辈子。” “放心,我为了我的下半辈子,肯定会狠狠地抱住太子爷的!”说着顾倾兮又加重了一分力气抱住楚恍衣。 耳边一阵风声,顾倾兮还没来得及反应是怎么回事,就已经脱离了地面。 可是,手忙脚乱之际,抱得更紧了。一时因为顾倾兮的一个小小的动作,楚恍衣和顾倾兮两人失去了平衡。两人从坑中刚起来就倒在地上,抱在一起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滚开!”顾倾兮很没良心地推开了压在自己身上的楚恍衣。 楚恍衣一愣,没想到顾倾兮的脾气这么大,“本殿下是帮你从坑中救了出来!” “狐狸!既然你会轻功,怎么还不早一点把我送上来,好叫我傻乎乎地大喊?”顾倾兮指着楚恍衣大嚷。 楚恍衣愣了一下,顾倾兮居然叫他“狐狸”。 1咱也不知道小兮有没有那么一天喜欢上逝水。 ********************* 小叶说,恍衣同学太变态了,她支持小兮和逝水,咱支持小兮和欺梵。 夏府众美人 顾倾兮一阵暴走,楚恍衣这家伙十足的狐狸,带着她到处乱转,之后自己也不认识路了。楚恍衣倒是一点都不紧张,反正是在他自己家迷路的,不用着急。而顾倾兮,她此时就想去杀人。 “狐狸,你走快一点啊!”顾倾兮提着长长的裙子说道。 “走那么快干什么?我们在这里过一夜肯定会有人找到的。”楚恍衣在桃花中悠闲地漫步,那个样子悠闲地让人咬牙切齿。 “过一夜?”顾倾兮瞪大了眼睛。 楚恍衣慢条斯理地说道:“要是还不够,可以给你在这里造个宫殿,天天住在这里好了。” “别让我以后看到你!”顾倾兮咬牙切齿地说道,拖着长长的裙子一阵暴走。 “你不要乱走,碰到冷宫的妃子不要怪本殿下没有提醒你。”楚恍衣从从容容地朝着顾倾兮相反的方向走过去。 顾倾兮只好认栽,满心不悦地跟着楚恍衣走。 “喂,昨晚在夏欺梵家还好吗?”楚恍衣语气柔和了很多,不时时有几片桃花飘在他的发间,和他褐色的眸子相辅相成。 “很好!他还把他的房间让出来给我睡呢!”顾倾兮挑衅般的说道。 “真的?”楚恍衣的褐瞳看着顾倾兮的黑眸,“本殿下怎么一点也看不出你哪里好了?他家就是女人多。” 顾倾兮一愣,夏欺梵家一看就是清正廉洁的清官,而且屋内的装扮一点都不豪华奢侈,而且,芥漓还说夏欺梵府中除了她就没有女眷了,怎么会女人多? “不会吧?”顾倾兮惊讶地说道。 “所以的女人当中,就你最单纯,”楚恍衣勾了勾嘴角,“当初,品花楼就是因为背后有他撑着,才会成为和烟波香齐名的花楼。品花楼的花魁水销魂,沉婴泣、满花楼的步娇娇,行烟烟、千金赌坊的谢酥钰、还有你应该认识的莫芥漓是谪水居色艺双绝的厨娘。” 顾倾兮咽了一口唾沫,这么多美人?夏欺梵可真是艳福不浅! “唉,真可惜,我就见识过芥漓和谢酥钰,其他几个美人都没有见识过,咱的眼福太浅了。”顾倾兮懊恼地叹了一口气,难怪夏欺梵家那么朴素,只要那几个美人往他家那么一站,就已经能够达到蓬荜生辉的效果了。 “你难道一点妒意都没有?”楚恍衣惊讶地问道。 “嫉妒来干什么?”顾倾兮一脸奸笑,凑到楚恍衣的耳边说道,“是不是你嫉妒夏欺梵有那么多美人相陪?” 楚恍衣一愣,没想到顾倾兮是这个回答,干脆就不解释了,将错就错。 顾倾兮连忙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安慰道:“没关系的!你不想想,你是储君,等到你当上皇帝的时候,要什么女人有什么女人。而且又有温文尔雅的谢薇斓当你的皇后,要是我,做梦都能笑醒。” 楚恍衣嘴角抽搐了一下,顾倾兮这丫头果然不是人类所能理解的。 “你不想想,你还有咱,”顾倾兮笑吟吟地说道,“虽然咱比不上什么水销魂、沉婴泣、步娇娇、行烟烟、谢酥钰、莫芥漓她们漂亮温柔。但是,咱也可以当你的红颜知己,给你想想办法,出出主意。” “就你?”楚恍衣不屑地说道。 “怎么了?”顾倾兮的微笑可以打败太阳,“咱也可以有温柔贤淑的时候,就是你没发现,咱比什么水销魂、沉婴泣、步娇娇、行烟烟、谢酥钰、莫芥漓可爱多了。咱可不像她们一样是一个花瓶,咱是你生命中的一盏明灯,照亮你前行。” 楚恍衣“扑哧”一笑,“就你还‘明灯’?本殿下看来,是一盏不省油的灯。” ********************* 咱最看好的欺梵的桃花运太旺了,小兮只能算是半路上的一朵猪笼草。 再此回夏府 “这盏灯省不省油,点燃了才能下定夺,你这样一口咬死,说我是不省油的灯,是不是太过分了?”顾倾兮一向都认为自己智慧超群。 “好啊!本殿下也想试试看你这盏灯怎么样,过来……”楚恍衣向顾倾兮勾了勾手,在满地的桃花中,仿佛魅惑众生,褐瞳宛如一块上好的琥珀石。这架势,就要像是要勾引别人的样子。 顾倾兮咬了咬唇,真后悔自己口不择言,明知道她自制力很差的,还偏偏在这个时候诱惑她,楚恍衣真够贱的! 楚恍衣看到顾倾兮一副后悔又不敢说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不和你开玩笑了,瞧你这样子,看起来像是被欺负的良家妇女。” 顾倾兮咬着牙跺了一脚。 “参见太子。”从对面传来不卑不亢的一声清冷的声音,是夏欺梵。 “夏大人,怎么这么巧,居然在这里碰到你了?”楚恍衣的笑意全消,整个人都变得冰冷了起来。 夏欺梵本来就是冰冷型的美男,现在楚恍衣整个人都冰冷了起来,顾倾兮已经感觉到阵阵寒意了,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本官是来接顾姑娘回去的。”夏欺梵不冷不热地说道,语气有一点像白开水。 “接她回去?”楚恍衣瞥了一眼顾倾兮,略微有一丝惊讶。 “本官是奉太后之命接顾姑娘回去,希望太子不要阻拦。”短短一句话,夏欺梵说得让人无法抵抗,不得抗拒。 楚恍衣一愣,一定是太后不喜欢夏欺梵带来的人,可是又对顾倾有一丝喜爱,她就叫夏欺梵把顾倾兮带回去。 “太子要是想见顾姑娘,可以去夏府。”夏欺梵一把将顾倾兮拉到了自己的跟前。 楚恍衣被夏欺梵的举动气得咬牙切齿,可是,太后至少是他的长辈,得罪了太后自己必定会有麻烦,只好装出一副没什么云淡风轻的样子,“夏大人慢走。” 顾倾兮硬着头皮跟着夏欺梵到了夏府。 “你就呆在这里,不要到处乱跑,不要惹是生非,要是碰到刑部的人,就算本官是司徒,照样也保不住你。”夏欺梵冷冷地说道。 顾倾兮却说道:“我要回烟波香。” “是你哥哥叫你乖乖地待在这儿的。”夏欺梵语出惊人。 顾倾兮被这句话吓得一愣,龙逝水不会又把她卖了吧? “别骗我!”顾倾兮大嚷着。 “你以为本官是你吗?本官可不喜欢骗人,不信就算了。刑部已经加大人手对长安的巡逻,就算你再怎么厉害,一刀子下来,你的脑袋肯定掉。” 顾倾兮被夏欺梵一吓,只好瘪瘪嘴不说话。 正处于乖乖状态的时候,突然间想起龙逝水,她在握裙宴上明明就看见龙逝水,“夏欺梵,握裙宴上你有没有看见龙逝水?” 夏欺梵很直接地说道:“没有。” 难道是幻觉?还是有一个男人长得和龙逝水有一点像? “你自己好好洗洗,芥漓已经帮你烧好了水,没看见你脏死了吗?”夏欺梵指了指顾倾兮身上的淤泥和杂草,和顾倾兮蓬乱的头发,“衣服脱下来也叫芥漓帮你洗洗。” 顾倾兮这才发现,肯定是掉下那个可恶的坑的时候,自己身上沾到的!而头发散下来了,肯定又是楚恍衣的杰作,除了他谁会这么无聊? 这件漂亮的倾乐穿过的衣服就这样泡汤了,真是可惜啊!可恶的楚恍衣居然不说一声,摆明了想看她笑话,难怪出了坑之后,楚恍衣的笑容就一直没有停过。 **************************** 小兮正式赖在欺梵家了!可是,咱突然间希望多几章小兮和逝水的章节。逝水也不错~~~ 安逸日子始 第二天,阳光灿烂,晴空万里,这么美好的天气绝对是行骗的黄道吉日。 顾倾兮伸了一个懒腰,她住在夏府的一个别院,沐雪院,此别院秀气雅致,四周是一大片的梨花,颇有烟波香的感觉。当然,她肯定不敢对夏欺梵说,沐雪院和烟波香有一点相似,不然夏欺梵肯定会翻脸的。他堂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司徒大人的府邸,居然被用来和花楼比拟! 早上的时候,夏欺梵已经去上早朝了,看得出他是一个非常勤奋的官员,到了卯时或者辰时才能回来,这个时候顾倾兮刚好起床。 迈着懒洋洋的步子,走向大厅去吃饭,其实白吃白住的感觉还是不错的!而且,早上可以尝到京城第一厨娘的手艺,这日子真可以说是惬意。 “芥漓,今天吃什么?”顾倾兮笑吟吟地说道,她非常期待芥漓做好的三餐。 芥漓却很谦虚地说道:“一点家常便饭,顾姑娘不要嫌弃。” 顾倾兮看到一桌子的菜,顾不得自己的形象,大吃了起来。 “姑娘慢慢吃,芥漓这就去厨房再去做。”说着芥漓连忙离开。 正当顾倾兮吃的正开怀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的正门传来一阵敲门声。难道是夏欺梵上完早朝就回来了?不会吧?怎么算准了咱正吃得开心的时候找咱的麻烦? 美食在面前,怎么顾得上去开门?顾倾兮正要将一个小丸子塞到嘴巴里,却发觉府中的人没有一个去开门,芥漓在厨房中做饭,肯定听不到这声音。 “喂!有没有会喘气的?快去帮忙开门啊!”顾倾兮吃得一嘴油腻,在大厅大喊。 居然没人回应,只好懒洋洋地挪动身子,郁闷地走向大门,慢吞吞地亲自去开门。 “来了!来了!别敲门了!”顾倾兮一打开大门,正要骂上几句,却见敲门的人不是夏欺梵,这时一愣。 面前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叫花,一身破衣烂衫,瘦得皮包骨头。 “喂!小兄弟,咱也是很同情你的,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很苦,不过,咱和你一样也是穷人家的小孩,可没有钱施舍给你!”顾倾兮连忙说道。 “这位姐姐,我不是来要饭的,我是帮忙送东西来的。”小叫花说道。 顾倾兮又一愣,“送什么东西?” “夏大人在吗?”小叫花问道,一双真诚的大眼睛看着顾倾兮。 “他?上早朝去了,你到府里面这里等着吧!他这个时候差不多要回来了。” “您是夏大人的夫人吧!既然夏大人不在,那就交给夏夫人了。”小叫花打量了一番顾倾兮,将一个很漂亮的红木雕花刻鸟的锦盒交给了顾倾兮。 顾倾兮一愣,这小叫花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叫她“夏夫人”? “夏夫人,能不能给我一点吃的,我很饿。”小叫花咽了口唾沫。 顾倾兮看他可怜,心中一软,也懒得解释自己的身份,把小叫花带到了府里,和小叫花一同分享芥漓做的美味。吃饱了之后,小叫花扬言以后能够见面,肯定会好好报答“夏夫人”的恩情。 顾倾兮自己吃饱了,拿着小叫花给的盒子红木雕花刻鸟锦盒玩。 她可不什么乖乖女,未经过允许就直接打开了盒子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除了一封写了看不懂是哪国的文字的信,其他就只有一只步摇。 是一只朝阳五凤挂珠钗,顾倾兮更是奇怪,怎么会有人送给夏欺梵女人的东西? 而且这只步摇的做工细致,凤凰栩栩如生,特别漂亮。垂下来的两颗珠子,有眼珠子那么大,而且有一样是黑色的。五凤的凤尾,还有半透明的如同水晶一样的珠片,里面还有一丝丝红色的东西,看起来很值钱的样子。 顾倾兮拿在手里把玩,这东西实在是太漂亮了! “快放下!”一声清冷的男子声,不用想就知道是夏欺梵的声音,可是他的声音却和往常不一样,显得异常恐怖。 ********************** 下一章将会很恶心,吃饭时看《妖娆》的请做好心理准备。 明眸今何在 顾倾兮被夏欺梵的那句话,吓得这只步摇差点从手中掉下来,从来都没有见过一直喜怒不溢于言表的夏欺梵这个样子。 “把步摇放下!”夏欺梵再次说道。 顾倾兮瘪了瘪嘴,把步摇放下了。 “步摇哪来的?”夏欺梵的怒气更加重了,大吼道。 顾倾兮咬了咬唇,“刚刚有一个小叫花送来的,说是要给你,可是你不在,然后他把我当成你的夫人,就把它交给我了。你这么生气做什么?我又不是故意动你的东西的,而且这是女儿家的东西,你要来干什么?” “你可知道你手中拿的是什么?”夏欺梵瞥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步摇。 “什么东西?不就是步摇吗?而且成色不错,看起来是上品。”顾倾兮云淡风轻地说道。 “一双人的眼珠子和手指甲。”夏欺梵冷冷地说道。 顾倾兮吓得差点跳起来,跑到了夏欺梵的身后,结结巴巴地说道:“怎、怎么可能?你、你是吓唬我的吧?明明就是步、步摇啊!” 夏欺梵指了指步摇,“那两颗垂下来的半寸大小的黑珠子,就是人的眼珠,等眼珠里面的血凝固了,就和黑珍珠没有什么差异。还有凤尾的半透明的珠片,就是人的指甲,里面的红色的东西,就是从人身上拔下指甲的时候,留下的血丝。” 顾倾兮听得差点把刚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 “谁那么变态?居然拿活人的五官做首饰!”顾倾兮尖叫道,平生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场面,自己刚才还去玩那颗眼珠子…… “有些人喜欢这样做。”夏欺梵冷冷地说道。 顾倾兮咽了一口唾沫,胃里一阵恶心,“有些人”是哪些人? 夏欺梵垂下眸子,眼中竟然有一丝哀伤,“知道倾乐是怎么死的吗?” 顾倾兮点了点头。 “你不知道内情,”夏欺梵转过身,“她死的前一天,我和她应下来,要至死不渝,永不分离的。可是,她还是躲不过那一劫。” “就在那天晚上,她被千刀万剐,浑身都是小伤口。我看到她的时候,几乎都认不出她的真面目了,”夏欺梵叹了口气,继续说下去,“她整整轻了很多,身上少了好几块肉,她的腹部,脸上,胸口,手臂,小腿都被削下来一层肉。” 顾倾兮感到一阵眩晕。 “倾乐死的第二天,府上突然有人送来一碟子的肉丸,说是请天下第一厨娘做的,刚刚送来的时候,还冒着热气。”夏欺梵说到这里好像梗咽了一下。 肉丸?顾倾兮瞪大了眼睛,不会是从倾乐身上割下来的吧? “送来干什么?”顾倾兮问道。 “当然是给我吃。”夏欺梵闭上了眼睛,他不想再说下去了。 居然叫夏欺梵吃自己心爱的人的肉,这是不是太残忍了? 顾倾兮小声问道:“你吃了吗?” 夏欺梵睁开眼睛,不冷不热地说道:“吃了。” 他至今也不知道,当初吃下倾乐的肉是什么感觉,只觉得麻麻的。为此,自己多日不上早朝,恶心了好几天,从此自己就只吃素,不再沾半点荤腥。 幕后的老大是针对夏欺梵的,他不让夏欺梵娶妻是为什么?这个时代娶妻不就是因为繁衍后代吗?难道幕后的老大是变了法子地想让夏欺梵断子绝孙?想到这里顾倾兮不由得捏了一把汗,还好自己没有成为第四个祭品,不过,幕后的老大真是太变态了! 那么,那对眼珠子,就是刚刚和夏欺梵订婚的绾乐的了?那天,在握裙宴上看见她的时候,她还是那么漂亮,特别是那双眼睛,就好像是天上的星辰一样。 没想到,第二天就被挖了眼睛,拔掉了手指甲。谁的胆子这么大,居然敢明目张胆地杀人,还请绾乐还是公主,谁又能轻易地杀死一个居住在深宫的公主? 楚恍衣吗?就算是他和夏欺梵有过节,也不会去杀自己的亲姐姐。而且五年前倾乐的死,楚恍衣当时还只有十二岁,还只不过是二皇子,他绝对不敢干出这样的事情。 把倾乐的肉做成什么不好?可以清蒸可以红烧,怎么偏偏做成肉丸?顾倾兮想起自己早上还吃了一碟小丸子,现在就开始想吐。 **************************** 郑重地帮恍衣翻案,让夏欺梵吃下倾乐的肉的人,绝对不是恍衣。 幕后的推手绝对是个变态。 芊芊玉凤爪 “除了这只步摇,还有其他的东西吗?”夏欺梵问道。 顾倾兮和那个锦盒保持一米距离,指了指那个锦盒,“对了,锦盒里面还有一封信,上面的字我看不懂。” 夏欺梵连忙从锦盒中拿出那封信,上面的字使用梵文写的,信上赫然地写着:夏大人,谪水居有了一道新菜,大人若是不去尝尝,可要被人捷足先登了。 “快去谪水居!”夏欺梵连官服都还没来得及换掉,直接带着顾倾兮到了谪水居。 谪水居—— 一群纨绔子弟在雅间内高谈阔论,不时时传来笑声。 “客官,要点些什么吗?”小二的声音打破了笑声。 其中一个穿蓝衣的纨绔子弟翻了翻菜谱,“芥漓小美人自从跟了夏大人,离开了谪水居之后,这里的菜就一点都没味道了……哟!有一道新菜!‘芊芊白玉凤爪’,就要这道菜!其他的都照常吧!” “好!小的这就去叫厨子做菜。”小二连忙恭恭敬敬地出去了。 雅间内不久又传出了笑声,一道道菜陆陆续续地被端到桌子上。 “墨兄,那么我就先尝尝看这‘芊芊白玉凤爪’了,”青衣男子拿起筷子,吃了一块“凤爪”,连连称好,“这道菜果然是美味,‘凤爪’的肉,香而不腻!” 众人都将吃了一块“凤爪”,都连连称好。 在一旁伺候的小二一愣,“这、这明明是用刚下过雨后的竹笋做的,怎么可能有肉?” 青衣男子也是一愣,“竹笋怎么会有骨头?这难道不是动物的爪子做的吗?” “这道菜的主料就是竹笋!因为动物爪子太过于油腻,所以就用竹笋做的这道菜,只选了竹笋的嫩头,怎么可能会有骨头?”小二也被青衣男子的那句话吓了一打跳,他是亲眼看见厨子把竹笋放下锅的。 突然,外面一阵吵杂。门被踢开来,出现一身穿官服的女子,英姿飒爽的劲儿不输给男子,此人正是女神捕王惜宁,“来人!把这里围住!” 雅间中的人都吓了一打跳。 “这是怎么回事?”为首的男子问道。 王惜宁说道:“此事关系到皇家的一场命案,请墨公子配合去一趟刑部,录一下口供,顺便把谪水居暂时查封,做‘芊芊白玉凤爪’这道菜的厨子,还好端菜的小二,谪水居老板一同带到刑部。” 为首的男子叫墨弦,墨齐的哥哥,京都墨家的长子,“我们和这场命案有什么关系?” “你们吃的‘芊芊白玉凤爪’的肉,就是当今绾乐公主的玉手。”随着一声清冷的声音,夏欺梵也出现在雅间内,连带着顾倾兮一起过来了。 话一说完,语惊四座,几个富家公子都差点昏倒,他们哪知道今天吃的这道菜居然是人肉!居然还对这道菜赞不绝口! 顾倾兮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摆的,还冒着热气的“芊芊白玉凤爪”,一阵恶心,谁那么变态,居然把人的手砍下来做菜。 “来人,一并带走!”王惜宁一声令下,十几个官差将在场的所有人都带走了。 “把这盘菜也带走,”夏欺梵在后面加了一句,“去请织云阁的绣女,将绾乐公主的玉手和眼珠子缝到尸身上去。这件事谁也不可以传开来,违者格杀勿论!” 顾倾兮一愣,织云阁制作的刺绣一直都是是给皇家的贡品,除非是富可敌国的商人,其他人根本无法请动织云阁的绣女。夏欺梵居然要叫织云阁的绣女,把绾乐的尸身残缺的部分缝起来,真不是常人所能想到的。 王惜宁看见顾倾兮,先是一愣,然后向顾倾兮点了点头。 顾倾兮捏了一把汗,幸好没有认出她来。 *********************** 绾乐的死,欺梵同学有三分之二的责任,咱可以说,一旦和夏欺梵混在一起的死法都很惨。 叫小兮收下那个锦盒,也是对小兮的一种警告,不过,咱更相信恍衣、欺梵、逝水会好好保护小兮的。 【而且,逝水说过,会养小兮一辈子】 咱的电脑坏掉了,这个星期更文有一点问题,这几天可能更不了文章。 逝水不复归 走在长安大街上,顾倾兮还是心有余悸,实在是太恐怖了,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恐怖的杀人手段!夏欺梵一直都是一个迷,为什么有人要这样针对他? “你在想什么?”夏欺梵看见顾倾兮在发呆,连忙问道。 顾倾兮叹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待在你身边太没安全感了,有可能下一个遭到毒手的就是我!”想到这里,顾倾兮打了一个寒战。 “说得也是。”夏欺梵不但没有安慰几句,而且火上浇油。 顾倾兮紧张地说道:“倾乐死的时候是千刀万剐,做成肉丸;绾乐死的时候是挖出双目,双手被剁;那么我会怎么样? “剁了你的舌头,免得你嘴贱。”夏欺梵笑吟吟地说道。 顾倾兮咬牙切齿,“呸!就算是死了,到了阴曹地府,我还要靠我的嘴巴吃饭了!” “到时候再叫织云阁的绣女,把你的舌头缝到尸体上不久是了?”夏欺梵简单地说道,他果然是冷血动物,真搞不懂为什么他在民间的声望怎么那么高? “不要,就算是死,咱要‘原装’的!要是咱遭到了毒手,你就一个人孤独终老吧!”顾倾兮大嚷道。 夏欺梵豁然一笑,“呵呵,看你的样子,全尸不大可能,大不了就缺条胳膊缺条腿,要是你大难不死,本官可以养你一辈子。” “不用你养!龙逝水会养我一辈子的!”顾倾兮想起龙逝水,已经好久没有看见他了,也不知道翠妈妈有没有让他接客。 “呵呵,就算是头牌也有一天会老去,十五六岁的时候最风光,过了十七、十八岁就不红了,龙逝水已经十七岁了,再过三年,烟波香的头牌说不定就会换人,那么他怎么养你?”夏欺梵一双明眸看着顾倾兮。 顾倾兮一愣,确实如此,有些福分薄的公子,当了一晚上的头牌就风光过了。龙逝水已经算是当了将近三年的头牌了,再等三年,等得起吗? “他会养我的,”顾倾兮执意说道,“他会医术,等到有一天他脱了籍,我就和他一起开个医馆,至少不会被饿死。” “呵呵,龙逝水现在身价百倍,自己给自己赎身有可能吗?还没等钱凑够,就已经被哪位名门贵妇买走了。”夏欺梵不客气地说道。 “反正不用你管!”顾倾兮板着一张小脸,严肃地说道。 “本官也懒得管,这几天的案子压下来,本官已经很忙了,还管你那点芝麻大小的事情吗?”夏欺梵一想起最近的案子,就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管好你自己吧!”顾倾兮嚣张地说道。 “这句话还是留给你吧!你可是朝廷侵犯,居然在长安大街乱跑,别以为最近刑部案件太多,忙得转不开身,没心情管你这个女老千。天牢里面缺你一个不缺,多你一个不多,一直给你留好了一间牢房呢!” 顾倾兮瘪了瘪嘴,咱这个职业是见不得光的,可是,咱还是躲起来为妙。 “知道了!我不乱跑了,这就乖乖地回到夏府,夏大人,行了吗?”顾倾兮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 “现在还不行,带本官去找那个给你锦盒的人。”夏欺梵说道。 “夏大人,你不是很忙吗?”顾倾兮不解地说道,她可不想没事找事。 “这也是办案,”夏欺梵诱惑地口气说道,“绾乐的案子查出来了,你也可以将功补过,本官也可以在皇上面前替你美言几句,万一被抓住了,还可以缓刑。” “怎么个缓刑?” “给你个全尸。”夏欺梵似笑非笑地说道。 顾倾兮笑容一下子僵掉了,还以为可以免死呢!懒洋洋地说道:“夏大人,这边走,咱这就带你去乞丐窝。” 战马铁蹄下 顾倾兮带路绝对有问题!拐了十几圈都在长安城乱转,险些就直接溜回烟波香了。 “不要耍花招!”夏欺梵严肃地说道。 顾倾兮看见夏欺梵严肃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从来也没有看见过夏欺梵这个表情,和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特别不搭调。 “原来夏大人心急着给自己的未婚妻翻案啊!快了,就在谢酥钰的千金赌坊附近,”顾倾兮指了指那个赌坊,“我不方便去赌坊,人家谢美人说了‘顾兮,要是你还敢在姑奶奶的地盘出现,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呵呵,谁叫你骗走她的钱了?她向来就是惜财如命,你这不是碰到她的逆鳞了吗?”夏欺梵和谢酥钰很熟,他们的关系不一般。 “我就是喜欢干所有人都不敢干的事情,特别刺激!”顾倾兮笑着说道。 “还不快走,千金赌坊附近就是城门口,那里巡逻很严,小心被发现。”夏欺梵拉住顾倾兮的胳膊,把她往千金赌坊附近拉。 顾倾兮拼死不肯,不顾这是在大街上,不要形象地大喊:“不要!我不要过去!夏欺梵!你松手!呜呜……你这不是要我死吗?松手啊!生命诚可贵,我还是觉得生命来之不易,父母赐给我们生命是如此的伟大,我们还是要好好保管自己的小命!” 好多人都围了上来。 “真会瞎编。”夏欺梵送掉了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兴味盎然地看着顾倾兮。 顾倾兮一脸得意,仿佛脸上写着“不会瞎编我还是顾兮吗?” 她这时四周看看,好多人围着她和夏欺梵。刚才自己的反应过大了吗?这也能看得出,咱对生命的热爱,对生活的热爱。只不过,现在的场景,有一点尴尬。 顾倾兮摆出一副招牌笑容,尴尬地说道:“呵呵,各位乡亲,小夫妻吵架,大家见怪不怪!你们忙你们的吧!” 这句话说了还真灵,突然间一群人都“嗖”地一声散开。顾倾兮正洋洋自得,自己的话还真效果不错的时候,发觉夏欺梵居然也走开了,和她保持了十尺远的距离。 顾倾兮一愣,他怎么也走那么远?难道怕她是女流氓,对他怎么样吗? “小心!”夏欺梵大喊一声。 刹那间,顾倾兮看见十几名身骑高头战马的身穿铠甲的人向这里飞驰过来,敢情不是因为自己刚才那句话才散开的,原来是有躲开战马啊! 啊!生命诚可贵,咱可是一流的骗子,可不能就死在这群战马的铁蹄上,这算不算“英年早逝”?救命啊!夏欺梵,你怎么不来一个“英雄救美”? 顾倾兮吓得寸步难行,一匹战马眼看着要奔驰过来了! 她吓得瘫倒在地。 马上的人一惊,将马头一转,马蹄正好避开了顾倾兮,马受了惊吓,长“吁”一声,马上的人骑术特别高超,一下子就驾驭住了战马。 一阵风吹过来,马上的人一身银白铠甲,看起来异常英挺。只是一身黑色的风衣,肥大的风帽遮住了他大半张脸,皮肤白净细腻,看起来是一直养尊处优的样子,露出马上之人一双如同宝石般的眸子。 顾倾兮从这个角度,无意中瞥到了马上之人的脸,惊讶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仿佛是被吸走了魂魄似的。 见过的美男的确很多,身边的夏欺梵就是一个极品,可是,却不能让顾倾兮这般心神荡漾。龙逝水、谢初怨、楚恍衣也是人中龙凤的相貌,却都正眼不看。 可是,眼前身骑战马的男子,就只是看到他的眼睛,就足够魅惑众生,虽然没有看清楚到底是怎样的,但是,这辈子就算是死在他的铁蹄之下也值。 一见钟情劫 顾倾兮望得出神了,直勾勾地,自己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唾沫。 那人下战马,在顾倾兮的面前伸出手,非常有礼貌地说道,他的声音像是温润的玉石一样,清澈干净,“姑娘没事吧?让姑娘刚才受惊了,还请姑娘不要责怪。” 顾倾兮将自己的手放到他的手上,连忙说道:“没事,没事。” 心中暗怒,怎么看见美男就这么不会说话,莫非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 “姑娘没受伤吧?”男子扶起了顾倾兮,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只不过大半个脸都被遮住了,刚才惊艳的一幕,绝对让人永生难忘。 顾倾兮咬牙切齿,怎么的身体怎么可以那么好?受了那么大的惊吓,居然一点伤都没有。要是流点血,破点皮,能得到美男的特殊照顾也值啊! 机会不能错过,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顾倾兮连忙装出脚扭了的样子,“哎呀,公子,我的脚好像扭了,呜呜,好痛……” “还能走路吗?”男子关切地问道。 顾倾兮继续装出一副小白兔的样子,“应该……”刚走了一小步,就假装站不稳要倒下的样子,顾倾兮的演技也不是盖的。 男子连忙扶住顾倾兮,“姑娘,这可怎么办?在下还有要事,不能在这里多留,要不姑娘随我到在下的府邸养养伤?” 顾倾兮一看机会来了,可是,这个时候要装矜持,“这……不方便吧?有损公子名誉。” “在下也怕有损姑娘清誉,姑娘在长安可有亲人,在下派人送姑娘回去吧!”男子说道。 顾倾兮一愣,既然不是美男亲自接送,当然要说“没有”,顾倾兮佯装难过,“一人独自在京都,小女是孤儿,自然没有亲人。” 唯一的亲人——龙逝水,暂时就当已经入土了吧! “王爷不用担心,顾姑娘是本官的门客,顾姑娘受伤了,本官自然会叫人好生照顾。”夏欺梵突然间出现,害得顾倾兮一脸扫兴。 “夏大人。”男子轻喊了一声,向夏欺梵表示敬意。 “王爷可好?”夏欺梵问道。 顾倾兮异常惊讶,居然眼前的男子是一名王爷! “边疆匈奴人蠢蠢欲动,本王哪能好?天下还未太平,本王怎会心安?”说着男子叹了一口气,这忧国忧民的劲儿,然顾倾兮看得更加喜欢。 “有王爷在,天下定能太平。”夏欺梵说道。 好吧!现在两个大男人说话,居然把顾倾兮这个小女子给忘了,真是不负责任。 “对了,姑娘的脚还好吗?可有大碍?”男子转身向顾倾兮问道,算他还有良心,没有把她给忘了。 “没事,可能是伤了筋脉,养几天就好了。” “伤经动骨自然严重,行兵打战的时候,经常也会伤经动骨,养不好便会终身留下隐患,更何况是姑娘家,还要嫁人……”男子声音中有几分焦虑。 “王爷放心,您还有要事去忙,顾姑娘的身体一向很好,别人家三年能养好的伤,她三个月之后就生龙活虎,这点小伤对她没问题,更何况顾姑娘就是铃医。” “顾姑娘?”男子第一还觉得顾倾兮眼熟,原来是太后身边的红人,“可是顾倾姑娘?” 顾倾兮一惊,自己怎么恶名昭彰了?自己可不想在美男的面前丢脸。 “是。”硬着头皮喊了一声。 “呵呵,听太后说起过,顾姑娘医术高明,而且为人率真不娇柔做作,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当初握裙宴上,在下也有幸窥得顾姑娘一面,实乃三生有幸。” 顾倾兮惊讶极了,头一次有一个男人这么夸奖她,而且,是被自己有好感的男人夸奖,顾倾兮的尾巴就要翘到天上去了。 左颊点泪痣 “王爷是过奖了,小女不才。”顾倾兮要矜持,不能在自己有好感的男人面前露出半点傻乎乎的样子。这个时代,男人都喜欢温文尔雅,秀外慧中的女人, 至少自己也可以为了自己的幸福去努力改变自己。 “时候不早了,王爷既然有要事,那就不打扰了,王爷慢走。”夏欺梵很扫顾倾兮的兴致,居然要让他走。 “那就不打扰了,夏大人,顾姑娘,告辞了,改日到夏府向顾姑娘登门道歉。”说着就骑上战马,身后的一群将领们也跟在他的后面,朝着皇宫的方向奔驰过去。 顾倾兮怒吼道:“夏欺梵,你怎么可以放他走?我连他的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 “他叫楚违衣。” “楚唯一?”顾倾兮感觉名字怪怪的。 夏欺梵好像知道顾倾兮把名字搞错了,将她的手掰开,在手上写道“楚违衣”三个字,顾倾兮这才明白是哪三个字。 “你为什么叫他王爷?”顾倾兮接着问道。 “他是皇上的第四子,漠北王——楚违衣。”夏欺梵说道。 顾倾兮接着问道:“为什么他身上穿了一身铠甲,还有用风帽遮住脸?” “四爷漠北王楚违衣,天生相貌丑陋,再加上,脸上的左半边小时候出麻疹,毁了容。当时的楚乐皇后因为看到王爷的脸,吓得几天吃不下东西,当时皇上极其宠爱楚乐皇后,皇上命他将脸遮起来,以掩盖恐怖的另外半张脸。” 顾倾兮异常惊讶,刚才可能是因为光线不好,才会觉得楚违衣是一个绝顶美男的吧?不过,顾倾兮对他的好感却没有减退,其实相貌本来就不算什么。 那双黑宝石般的眸子,足够让人永生难忘。 “他的府邸在哪里?有没有妻室?他喜欢怎么样的女人?最喜欢什么颜色?”顾倾兮连忙问道。 “自己去问他。”夏欺梵冷淡地说道。 “夏欺梵,帮帮我啊!我死而无憾了!”顾倾兮大嚷着。 “不要打他的主意,他有断袖之癖。”夏欺梵在顾倾兮的耳畔说道。 顾倾兮眼前一亮,她不介意楚违衣有断袖之癖,“那么,你给我买几身男装,然后教教我男人是怎么喝酒、吟诗、吃饭的…… “你要请教这些,应该去问惜宁。” 王惜宁一直都是一身男装示人,而且性格和男人差不多。 顾倾兮念头一转,这样说,王惜宁就是自己的强劲情敌!可是,她为什么偏偏是女神捕,叫顾倾兮怎么敢去得罪她? “不过,你即使穿着一身女装,也不会有人觉得你很女人。”夏欺梵玩味地说道。 顾倾兮咬牙切齿,“怎么可以这样说我?” “办正事要紧,还想不想将功补过?”夏欺梵问道。 “想,当然想,咱还不想死,咱还想和王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呢!”顾倾兮叹了口气,硬着头皮向乞丐窝走了过去。 夏欺梵笑了笑,这个女人喜欢上一个男人,难道就会加强救生欲? 可是,到了那里却已经迟了,那个小乞丐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他静静地躺在草堆里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睡着了。 根据仵作验尸完毕,小乞丐死之前很安静,没有任何挣扎的迹象,在三个至四个时辰之前死的。身上完好无损,也没有中毒的迹象。 唯独他的脖子上有两个殷红色的小针口,下针之人应该是武林高手。 幕后的老大真是变态,居然脸小乞丐也不放过。 可是,顾倾兮的思想还是停留在刚才,一直想着楚违衣。他对顾倾兮惊鸿一笑,然后就骑着马走了。宽大的风帽遮住了大半的脸,风掀起的时候,但却能看见他眼角的一点朱砂。龙逝水曾经说,那叫泪痣。 ************************* 这几天更不了文,到了星期六或者星期天才能更文,咱的存文只到今天。 莲步叹娇娇 夏府—— 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隐隐地听到了脚步声。 顾倾兮心中一喜,连忙跑到门口。 却看见一身穿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看她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 顾倾兮一呆,此人该不会是漠王妃吧? 可是,漠王妃已为人妇,怎敢穿的这么惊艳? “你是谁?”顾倾兮还没来得及问她,她却反口先问道。 顾倾兮不清不愿地吐出了一句话,“本姑娘芳名顾倾,小字倾城,怎么样,好听吧?” 绿衣女子冷冷地说道:“我叫步娇娇,我要找夏大人,你让开!” “喂!嚣张什么?不就是你地名字比咱的好听这么一点点?夏欺梵不在家,上早朝去了,你没事就回去吧!”顾倾兮见眼前的人一脸找她麻烦的意思,立马就要下逐客令。 “娇娇呆在夏府的日子比你不知道长多久,你说叫我走,我就走吗?夏府管事的呢?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步娇娇打量了一番顾倾兮,下巴削尖,却尖得恰到好处,水灵灵的眸子忽闪忽闪的,好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妖精,和夏欺梵的谪仙气质简直是天作之合,心中隐隐感到不服。 “找管事的?芥漓在厨房帮夏欺梵做膳食,不介意的话你去厨房找她!”顾倾兮懒洋洋地说道,脸上仿佛写着“爱理不理”四个大字。 “别理她,我们直接进去吧!”一柔媚的声音响起,只见一身穿水红色长裙的女子从步娇娇的身后响起。 顾倾兮一看清楚那女子的脸,吓得腿一酥,差点眼珠子掉下来,“谢、谢、酥钰!” “你……”红衣女子皱起了眉头,也觉得顾倾兮有一丝眼熟,猛然间响起此人就是当初招摇撞骗的顾兮! “顾兮。好大的胆子,居然骗到夏府来了!”谢酥钰的脸色一变。 身旁的步娇娇一愣,“顾兮?” 顾倾兮一惊,咬了咬唇,保持一副沉着冷静的样子,斯文地说道:“谢姑娘,你可不要诬陷我是朝廷命犯。我叫顾倾,是铃医。” “顾姑娘,刚才是我冒昧了。”谢酥钰深知顾兮狡猾得很,当场揭穿她,她肯定会狡辩,到时候不好收场,反咬她一口。 “请走吧,夏欺梵不在。”顾倾兮不冷不热地说道。 步娇娇正想说一句,却被谢酥钰拉住了,“那就告辞了,改日再来拜访。” 顾倾兮看着步娇娇和谢酥钰离开,心中一阵洋洋自得,一下子对付了两个女人,而且是两个漂亮的女人。 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天气晴朗,将近有两个月没有见到龙逝水了,去烟波香逛逛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前朝往事【小兮的出身】 大商末年,楚国不断派兵攻打中原地区,不久,黄河以北地区相继失陷,逐渐被划为楚国版图。不久,洛阳失守,楚军一路攻入长安,兵临城下。 大商卿修三年,夜染未央宫。 四面楚歌,宫中一片混乱,逃的逃,亡的亡,天子被逼自刎于金銮殿。士兵攻入后宫,如恶魔般的杀人放火。 美人对镜把妆梳,青螺眉黛长,弃了珠花流苏,三千青丝用凤冠束起。娇媚无骨入艳三分,惊梦的流苏刚刚点到脖子,愈发凄凉,还有金色绢花衬边。红色的黑边华衣裹身,外披九凤轻纱,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态愈加雍容柔美。 她是前皇后,曾经也是万千娇宠于一身,因为为祸后宫,被打入冷宫,渐渐地被人取代。她是名动天下的“第一美人”——卿兮。可是红颜未老恩先断,到了大齐的末日,她就连和天子共死也没有权利。 “无恙,过来……”她玉手抚上自己白皙的脸颊,梳妆台前的女子美得让人无法呼吸。 躲在金纱帐后面的卿无恙睁着大大的眼睛,只有五六岁,无辜得好像一只小猫,相貌却没有梳妆台前的女子半分艳丽,秀气得可怜。 卿兮看着躲在纱帐后面的卿无恙,这就是她的女儿,长得一点都不像是自己,却有七分像是卿修帝。可怜她现在兵临城下,她早已因为为祸后宫而失宠,就算自己是“第一美人”也只有一死。 卿兮脸色一变,这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她的女儿永远用害怕的眼神看着自己,自己是一个失败的母亲,失败的皇后,失败的美人,“过来!” “娘娘……”卿无恙仿佛是一个宫女般的喊了一声卿兮“娘娘”。 卿无恙一直都是用“娘娘”这个称呼来叫自己的娘亲的。 “本宫是不是老了?”她坐在檀木散香的梳妆台前,修长的手指抚上苍白的脸,发出略带哀怨的声音,“无恙……” 卿无恙摇了摇头,一张稚气未脱的脸真诚善良。卿兮讨厌这样的脸,太单纯了,好像是一张白纸一样,虽然讨人喜欢,但是却像傻子一样。 傻子?对,就是傻子!在卿兮的眼里,卿无恙就是一个傻子,是从她自己的身上脱离出的一个傻子。一开始,御医告诉她,七公主是傻子的时候,她自己不敢相信。 后来,原来是真的,三岁才会走路,四岁必须有人服侍,现在的岁数却之后说很简单的话,有时甚至傻到只会摇头点头。 “说话!”卿兮大吼一声。 卿无恙吓得跪倒在地,“娘娘很美……”她只会说这么一句。 卿兮叹了一口气,自己为何会生出这么一个弱智女儿? “本宫没老吗?”卿兮接着问道,她知道问一个傻子等于白问。 “娘娘不老……”卿无恙眨了眨眼睛,睫毛长长的,好像一只扑翅的蝴蝶。 “那为什么本宫会被废?本宫不服!”她一脸怒气,激动得浑身发抖,倾国倾城中带着几分妖气。 外面传来厮杀的声音,不知是敌国那个丧心病狂的将士,在未央宫放了一把火。红色很快就在未央宫的宫门口吞噬,外面传来一直放荡的笑声,渐渐地扭曲。 卿无恙看到这一切,吓得腿都酥了,她的语言表达能力很弱,只能喊出几句不成话的语句,“红色……红色在烧……红色在烧……” 可是,卿无恙这般激动,卿兮却像是没看见似的,安安静静地坐在梳妆镜前。 “火吗?烧得好!最后就一样都不要留下来!反正本宫老了……”女子一阵大笑,整张脸都变得异常狰狞,本来天神般的容貌恍若画皮,“死了,都去死了……什么卿修帝?什么红颜祸水?什么万千娇宠于一身?什么第一美人?都烧得一样不剩……” *********************** 这是关于顾倾兮的出生,前朝滴公主,不过她还没有来得及册封。 夜染未央【小兮的出身】 卿无恙吓得连哭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疯了吗?她真的疯了吗? 她婀娜多姿的身姿在夜色中越显妖娆,卿兮受宠之时,卿修帝第一眼看到此等美人,说的第一句话便是:“银灯一曲太妖娆,为卿倾尽洛阳城。”短短一句话,颠倒众生。 后来,果真是倾尽了洛阳城,却是为了另外一个女人。 “卿兮,你疯了。”一句话柔中带刚。 这绝对不是从卿无恙口中说出的话,而是一个男人,一个绝美的男人。 他那高挑的眉毛下是一双狭长的眼睛,当他抬起眼的时候,浓墨的眼睫像是正在破茧的蝴蝶,优雅而慢慢地向上翻开,舒张羽翼,黑如夜色的眸子,仿佛两汪寒潭,清幽、冰冷,淡定而深不见底。 倘若有个男人可以和卿兮的美相比的,也只有名动天下的大商王朝的十七王爷,卿修帝的十七弟——卿胤。 “是你?”卿兮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一身银甲,显然是一路厮杀到了这里,脸上有淡淡的血迹,却给他的容貌增添了几分妖娆。他的美,就连女人都要咬牙切齿,嫉妒三分。 “哼,什么‘第一美人’?卿兮,你也不想想,你已经三十二岁了,后宫早就应该属于更风华绝代的女人!”卿胤的话仿佛是在故意刺激卿兮,他的冷漠足以让每个女人为之心动,也足以让每个女人失去理智。 卿胤丝毫不留情,长剑向前一刺。 “娘娘……”卿无恙大喊一声。 卿兮仿佛是一片羽毛一般倒下,她还是一身皇后的朝服,仿佛在证明自己的不屈和不服,这是属于一个出身皇室的女人的骄傲。她,比最洁白的羊脂玉还要纯白无暇;比最温和的软玉还要温软晶莹;比最娇美的玫瑰花瓣还要娇嫩鲜艳;比最清澈的水晶还要秀美水灵。 撕心裂肺的爱一次就足够了。 这次她就要化作尘埃了。 火,越来越大。 卿胤真要离开未央宫,却看到金纱后面的卿无恙。他以为是一个宫女,他丝毫不知道,眼前的人便是刚刚死去的卿兮的女儿,他的亲生侄女。 本想置之不顾,却撞到了一双水灵灵的无邪的眸子,仿佛是刺中了他心中最柔软的一部分,不由得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他的眸子就好像是墨玉一样,一双深不可测的潋滟瞳仁,冷冷的,淡淡的,柔柔的。 他是一个很容易让人沉迷的男人,永远都是渺茫。 “你——叫什么名字?”他目光柔和,就像春水一样,一身的华服裹不住他散发出来的超凡脱俗。他对眼前的女孩一点印象都没有,从来都没有在宫中见过。 卿无恙摇了摇头,好奇地睁着大大的眼睛,“我……” “你叫什么名字?”男子再一次问道。 卿无恙吓得一缩,更是楚楚可怜。 “无恙……”卿无恙哆哆嗦嗦地说道,每个音都在颤抖。 “无恙?”卿胤仿佛对这个名字有那么一点的印象,仿佛记起了,她是卿兮的傻女儿,她出生的当天,卿兮正好被打入冷宫所以是还没来得及册封的七公主。 他的目光看到卿无恙身上佩戴的,用一根绯红色的红线串成的上古月牙琉璃的时候,瞳孔一缩,看不出他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卿无恙?”他的眼中有一丝不悦,仿佛是因为卿兮的缘故。 卿无恙点了点头。 修长的眉毛微微皱起,竟然比女人还要好看,好像是在波澜不起的湖面上激起了一朵涟漪,慢慢地化开来。 他犹豫了一下,一把抱起卿无恙,“我们走。” 风华绝代随手操控天下大局的是他,胜固欣然,败也从容的是他,无血无泪的是他,能够掩饰最好的是他,最完美的是他,最不完美的也是他。 凡世的一切,都只是梦。 那一年,卿无恙七岁,此时的他已经十七岁,他的容貌是天下绝美的。 他是大商名满天下的十七王爷,她是大商名不见经传的七公主。他们一个是皇叔,一个是皇侄女。 未央宫最后的房梁倒了下来,两个人从此淹没在了火海之中。 ******************* 卿无恙是顾倾兮,猜猜卿胤是哪个男主? 又见清欢楼 早上的时候,夏欺梵上早朝去了。顾倾兮一直对楚违衣的那句“改日到夏府向顾姑娘登门道歉”一直抱有希望,一反常态地起了一个大早,吃完饭后就换了一身男装。 “芥漓,你说王爷会来吗?”顾倾兮在夏府大门口翘首以盼,差点就成“望夫石”了。 “姑娘说的是哪位王爷?”芥漓问道。 “就是一直在塞北,前几天回京的漠北王——楚违衣。” 芥漓在门口苦口婆心地说道:“姑娘还是进府吧!外面风大,万一冻着了,大人怪罪下来怎么办?” “不行,我要在这里等!”顾倾兮固执地说道。 “你是在等王爷吧?王爷现在应该在兵部和将军商量政事。”芥漓拉了一下顾倾兮,示意她回到府中休息。 “兵部?”顾倾兮一个激灵,“王惜宁现在会不会在兵部?” “王姑娘不是在刑部的吗?兵部是掌管兵马的,刑部掌管案卷,”芥漓仿佛看出了什么眉目,“姑娘是不是对漠王有好感?” 顾倾兮没有丝毫掩饰,而且一点都不娇羞地点了点头,“我的确对他有好感,可是,他军务那么繁忙,还会记得我吗?” “姑娘可以进屋等,漠王向来喜欢温文尔雅的女子,姑娘在这里等,有一点不矜持。”芥漓说道。 顾倾兮连忙拉住芥漓跑进了夏府,接着就是一句质问,“不是说漠王有断袖之癖吗?那你还说他喜欢温文尔雅的女子?” “姑娘听谁说的?哪有这码事?” 顾倾兮愤愤不平地说道:“还不是那个清正廉明,体恤百姓,乐善好施,正直坦然的夏欺梵大人说的!” “呵呵,大人还真是会开玩笑。姑娘别信大人的,他只不过是给姑娘开个玩笑而已。”芥漓笑意依然挂在嘴角,仿佛是被夏欺梵那句“断袖之癖”逗乐了。 夏欺梵,堂堂当朝一品,司徒大人,居然和她开这种玩笑! 顾倾兮懊恼地说道:“死夏欺梵,居然害得我傻乎乎地穿了一身男装,幸好没有被漠王看见,不然他定以为我被吓傻了。” “姑娘莫生气。”芥漓虽然这么说,可是自己却笑得合不拢嘴。 “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我要去找夏欺梵算账!”顾倾兮咬牙切齿地跺了一脚。 “姑娘别呀!夏大人现在还在上早朝,姑娘金銮殿没进去就被抓住了,还是等大人回来了再说。”芥漓连忙劝道。 顾倾兮眼前一亮:“我去他的书房埋伏他!”说着就一溜烟地跑到了夏欺梵的书房。 刚要进去,却因为书房的匾额,竟然和谢初怨的卧房的匾额一模一样——清欢楼。 “清欢”何意?这样的清欢几乎很难以言语形容透彻。直译过来就是清淡的欢愉。如此清淡的欢愉来自对平静的疏淡的简朴的生活的一种热爱,讲究的是心灵的品味。 谢初怨的府邸看到“清欢”二字不足为奇,夏欺梵追求的难道是“清欢”? 曾经听龙逝水说过,那是一种很高的境界。 这个夏欺梵,他在污浊滔滔的庙堂之上居然想要的是清欢?简直是不可能,谁能做到出淤泥而不染?淡淡青莲能做到,但是,像他那样如同白梅的男人,只能生活在瑟瑟的寒冷之中。 顾倾兮咬了咬唇,推门进去。 ******************** 这几天恢复正常更文状态。 公函见卿名 屋内安静得很,炉子里面没有生火,所以清欢楼冷得像是牢房。昨天,夏欺梵在书房燃了一些檀香,到现在味道还淡淡弥漫在清欢楼。黑色雕花窗户半掩着,透过半掩的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致,外面是一片不起波澜的湖水。 顾倾兮蹑手蹑脚地跑到夏欺梵的书桌前,闲着无聊,翻了几本案卷。几乎都是塞北告急的消息,匈奴蠢蠢欲动,边塞十分不安。 顾倾兮心中一颤,塞北告急,那么楚违衣就会很快就要回到塞北镇守边疆了吗? 再往下面,就是一些公函,最下面是关于顾兮的案卷,她的所有“杰作”都一一被记载,搞得顾倾兮老大不爽。 一阵风透过半掩的窗户将一张公函吹到了顾倾兮的手边。 顾倾兮拿起公函,是满花楼失火的案子。其中,她也被牵扯到,还有一个她万万没想到的人——龙逝水居然也牵扯到了案子当中。 在她的印象中,龙逝水一直都是待在烟波香喝早茶的优雅,几乎处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地步,怎么会去杀人放火? 顾倾兮拿起书桌上的笔,连忙将龙逝水和自己的名字从案卷中划去。顺便修改了一下所有关于自己的案卷。 “顾倾,你砸坏了本官的公文。”夏欺梵无声无息地跑到了顾倾兮的身后,冷冷地说道。 顾倾兮吓得笔尖一颤,夏欺梵走路怎么没声音的? “我才没有!”顾倾兮理直气壮地说道。 “骗谁啊?手里拿着什么?”夏欺梵瞥了一眼顾倾兮手中的案卷。 “嗯……”顾倾兮无言以对,只好乖乖地把案卷拿出来,不忘记替自己狡辩几句,“不是我想拿的,是它自己飘到我的手上的,不管我的事。” “你倒是把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谁叫你进本官的书房的?”夏欺梵夺过顾倾兮手中的案卷,自顾自地拿出一张宣纸,在上面用行草写下顾倾兮看不懂的字。 “我自己闲着无聊,谁叫你说漠王有断袖之癖来着的?”顾倾兮打量着夏欺梵的字,实在是不认识。 “逗你玩的你还相信,你真够傻的,漠王连王妃都有了,你还痴心妄想什么?”夏欺梵一边写字一边说道,墨色在纸张上晕染开,仿佛是行人留下的眼泪。 顾倾兮呆住了,“这、这……” “呵呵,王妃就是王惜宁,早就在漠王十三岁的时候就定下了,后来因为战事连续不断,婚事一直耽搁着。惜宁的父亲一直想推掉这段婚事,可是人家是王爷,母妃再怎么不受宠也是皇亲。”夏欺梵接着说道。 “漠王喜欢王惜宁吗?”顾倾兮接着问道。 “这事你应该去问漠王,”夏欺梵幽幽地接了一句,“可是,漠王容貌全毁,哪个女人愿意嫁给他?” “总比你人面兽心好多了!”顾倾兮白了一眼夏欺梵。 “本官在民间的口碑可比你顾倾兮不知道好多少倍,料谁也不会用‘人面兽心’四个字形容本官,你是第一个。”夏欺梵放下了手中的笔,将写好的装入信封。 “相信我不是最后一个用这个词形容你的人。” “帮本官泡壶茶。”夏欺梵悠闲地说道。 顾倾兮一愣,长这么大,自己别说是泡茶了,就算是喝白开水都是从龙逝水那里搜刮来的,怎么可能会帮别人泡茶,“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小屁孩都懂的事情,司徒大人难道不懂吗?” “谁要是娶了你,肯定受罪一辈子。”夏欺梵缓缓地站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绾乐死了,我看还有谁感嫁给你!”顾倾兮恨恨地离开了清欢楼。 *************************** 龙逝水啊,龙逝水,孽债啊~~~ 金陵还故乡 不过,这世界上还真有不怕死的,自从步娇娇和谢酥钰的事情过去后,又来了一个身着华衣女子。 那人身上的料子是织云御坊的上等货,民间的织云坊和皇家的织云御坊有一个性质上的差别,前者是家道殷实老百姓可以购买的,后者是御用的。 除了达官贵人和皇亲国戚,几乎没人敢穿这种料子做成的衣服招摇过市,就连夏欺梵也没有看见过他穿织云御坊的衣服。顾倾兮也有一件织云御坊的,是太后御赐的,可惜,落到了一个不识货的主。 “这位小姐,请回吧!夏欺梵不在!”顾倾兮已经是一而再再而三赶走所有上门来的找夏欺梵的美人了,习惯性地说出了这句话,她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像是给夏欺梵义务看门的。 女子没说话,从她的眉目中有几分像是死去的倾乐公主,莫非是诈尸。而更多的却是一份高傲,一份矫情,仿佛是皇家中人。 “顾姑娘,劳烦通报一声,就说岚乐公主来找夏大人。”那人的声音清脆好听,淡淡的有几分沙哑,却给他整个人增色不少。 顾倾兮抬头看去,吓得半句话也不敢说,指着眼前绝美的男子结结巴巴地说道:“龙、龙……” “劳烦通报一声。”龙逝水再一次说道,他的眸子中丝毫没有认识顾倾兮的样子,而且是陌生而又冰冷。 顾倾兮自然不是知趣的人,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龙逝水,你怎么会……” 话还没说完就被龙逝水打断了,“顾姑娘,劳烦通报一声。”龙逝水向顾倾兮使了一个眼色,告诉她不要不识相。 “知、道、了!”顾倾兮心不甘情不愿情不愿,一字一顿地说道,拖沓地脚步懒洋洋地向清欢楼走去,自己这下真成小厮了。刚才的样子还被龙逝水看见了,等到回到了烟波香,肯定会狠狠地被笑话的。 夏欺梵一直待在清欢楼,他和那个女子的谈话就连龙逝水都不得参与。 后来,芥漓告诉她,那个华衣女子是楚乐皇后的第四个女儿——岚乐公主,早些日子已经出嫁了,后来驸马得了顽症,就一直在府中守寡。 可是,民间传言岚乐公主耐不住守寡的寂寞,经常在府邸中和自己偷偷收藏的俊美少年,整日在府中寻欢作乐。可是却狡猾得很,没人能抓到她的把柄。 岚乐比起倾乐、绾乐来,五官要硬朗很多,鼻梁特别高挺,显得五官凸出,却不够细致,仿佛是雕刻的半成品。 “你这几日可安分?”龙逝水趁着岚乐和夏欺梵在谈话的时候,偷偷把顾倾兮拉到一处僻静的地方问道。他的嗓音沙哑了很多,却增添了几分磁性。看样子像是感冒了,可是他却用一种朦胧的白色遮掩住了所以的伤痛。 “明知故问?”顾倾兮翻了一个白眼。 “你这是什么意思?明日就跟我回金陵。”龙逝水面无表情地说道。 “金陵?”顾倾兮对这个陌生的地名十分没有好感,她这辈子一直都在庐州和长安游荡,从来都没有去过金陵。 “江南金陵,去了就再也不回来了。”龙逝水冷冷地说道,十几个字清晰地砸入顾倾兮的耳中,回荡在脑海。 “为什么不会来了?”顾倾兮反应性的问道,她才来到洛阳几天而已。 三天前才邂逅了漠北王,他们还没开始就被两地相隔,不是太可悲了吗? “因为那里才是我们的归宿。”龙逝水精炼地说道,他不管顾倾兮能不能听懂他字里行间蕴含的意义,就这样直接地说了出来。 “归宿?”顾倾兮更是惊讶,“我们的家乡不是在庐州吗?” “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是金陵。”龙逝水一脸淡定,可是语气却异常坚定,他的字字虽然不响亮,但是足以威慑他人。 ****************************** 小兮的故乡在金陵,那里可是一个人杰地灵的地方。 态度巨变 “金陵在哪里?”顾倾兮接着问道。 “南方。”龙逝水沙哑的嗓子越来越显得憔悴,再怎么都遮掩不住他的难堪。 顾倾兮察觉出了龙逝水的异样,上前去想要抚上龙逝水的额头,却不想龙逝水反应那么快,向后一步,正好躲过了顾倾兮的手。 “你躲什么?我只不过想看看你是不是发烧了,又不是要吃了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顾倾兮站在一旁叫不平,龙逝水可以对任何人微笑,就是对着顾倾兮板着一张脸帅死人不偿命的脸。 “你滚。”龙逝水的态度比变天还要快,一下子就态度恶劣到了常人无法忍受的地步。 顾倾兮大骂一句,“变态。”随后就大步离开了,走到一半,突然收住了脚步,转身接着问道,“龙逝水,你是不是身体不好?” “干你什么事?”龙逝水皱着眉头说道,态度越发恶劣,语气也带着几分不耐烦,甚至其中带了几分恼怒,“滚!别让我看见你!” “你要是叫我滚我就滚,那我就不是顾兮了,要不要我给你找大夫?”顾倾兮勇气可嘉,丝毫不害怕龙逝水这般态度。 “要你管?”龙逝水见顾倾兮固执地不肯走,自己生气地甩袖而去。 顾倾兮更是一头雾水,龙逝水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虽然她很冷淡,但是也不至于用这种态度啊!莫不是会发生什么大事? 后来,顾倾兮问了芥漓,芥漓告诉顾倾兮,金陵是龙脉所在之处,是一个难得的风水宝地,也是前朝的国都。可是自从商朝灭了,金陵就一直没有往日繁华了,但和洛阳相比较,还是不相上下的。 *************** 咱发觉,逝水的脾气不是一般的差。 墨色活生香(壹) 烟波香,依旧是生意兴隆,自从那天看到行为异常的龙逝水,顾倾兮就放不下心。虽说龙逝水不太讨顾倾兮喜欢,但是至少从有记忆开始,都是龙逝水照顾她,人非草木,就连顾倾兮这样石头一样心肠的人都不免为龙逝水担心一把。 先是向夏欺梵搜刮了一个羊脂白玉的雕花扳指,去烟波香这种地方,肯定是要花掉三瓜两子才能进门的,更何况是头牌呢?夏欺梵这人还真是“清廉”得够彻底的,差点顾倾兮要砸铜卖铁换银两。 刚进去,看到的不是翠妈妈那张布满皱纹的脸,而是坐在二楼绝佳位置看歌舞的墨家四少爷——墨齐,人家就是风华绝代,坐在那里就好像是神仙一样。奇怪的是,来这个地方的人不是找乐子的吗?怎么墨齐四少爷身旁没有一个美女相伴? 烟波香之所以称为烟波香,是因为烟波香你进门,不喝酒不吃饭,不喝茶不点美人,入门费就要一百两银子,所以来的人都是有钱没处花,高级贵族嘉年华会场。看看人家墨齐,京都首富的四子,来这里不喝酒不吃饭,不喝茶不点美人,也不知道在干什么,而且一脸苦恼的样子,怪到了极点。 顾倾兮兴冲冲地跑到墨齐面前,“墨齐,在这里干什么?” 墨齐看到顾倾兮的出现,一愣,眼前一亮,“喂,你来这里干什么?” “四爷,看你很忧郁的样子,来慰问慰问你。”顾倾兮笑嘻嘻地说道,保持着原有的招牌笑容。 墨齐打量了一番顾倾兮,“看不出来啊,原来你是‘这里’的人。” 顾倾兮的笑容一僵,“你什么意思,什么叫‘这里’的人?” 思量了片刻,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态度太暧昧了,不免让墨齐误以为顾倾兮烟波香的人。不过,顾倾兮这种货色,登不了大雅之堂。 “知道你这种货色也很难在烟波香立足。”墨齐一笑,倒了一杯酒给顾倾兮。 顾倾兮没有接受墨齐的酒,大喊道:“墨齐,我是哪种货色啊?本小姐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小家碧玉、清纯可爱、温婉大方、秀外慧中、楚楚可怜、聪明伶俐、善解人意、冰雪聪明……” 墨齐忍不住笑了出来,丰神俊朗,显得更加妖娆迷人,引得众人都驻足观望。 “哈哈……你多大了……哪有人这么夸自己的?幼稚死了……真不知丢人!”墨齐笑得直拍桌子,刚才还是郁郁寡欢,现在笑得连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笑什么?没看见别人都看着我们?”顾倾兮感到很多双眼睛看着她和墨齐,心里一直不舒服,好像自己在众人面前被戳穿了谎言一样。墨齐忍住笑容,大声说道:“谁敢看本少一眼,本少就挖了他的眼睛。” 墨齐的话果然奏效,所以的人都收回了目光各干各的事了。 “好厉害……”顾倾兮惊讶得呆住了,没有想到墨齐的话效果这么好。 “呵呵,本少是谁?本少说的话绝对没人敢说一个‘不’字。”墨齐略微有一点自得,花灯之下,显得更加妖娆。 顾倾兮扯了扯墨齐的一脚,“你第一在发愁什么?” “糟了,光顾着跟你说话了,忘记正事了!”墨齐突然间惊叫,连忙起身,“我要走了!” “去哪里?”顾倾兮好奇地问道。 “刑部。”墨齐正了正衣冠。 “刑部?”顾倾兮更加一头雾水,墨齐不回家干什么?闲着无聊吗? “本少的大哥在外面惹了一点事,本少现在要去刑部打通关系。”墨齐把散着的头发用玉簪束起来,露出了一张比女人还要白皙的脸。 恐怖的是——居然是平刘海!墨齐居然有平刘海!那个男人舍得把自己的头发剪一个雌雄莫辨的平刘海?大概也只有墨齐一个人舍得这样做吧? 墨色活生香(贰) “你大哥犯了什么事了?”顾倾兮仰头问道。 “小事而已,”墨齐懒洋洋地说道,“不过是伤了一个人而已,一点点银子就可以搞定了,不过是多跑几趟而已。” “什么?对你们墨家的人来说,伤了一个人是芝麻大小的事?”顾倾兮有点愤愤不平,虽然自己不是受害者,但是同情心和正义感还是有的。 “原来你也有同情心,不错,比刚认识你的时候有进步,”墨齐笑了笑,“本少的刘海是不是很好看?” 顾倾兮一愣,这小子果然长不大,“很好看。不过,你刚才的那句‘比刚认识你的时候有进步’,我们俩认识吗?” “当然认识,只是我认识你,你却不认识我。”墨齐略带神秘地说道。 “怎么回事?”顾倾兮更加难以理解了,她认识墨齐的时候,不就是通过在太子爷那里认识的吗?怎么可能他这么了解自己,肯定有猫腻。 “呵呵,你很小的时候我就认识你,”墨齐顿了一顿,勾起自己的一缕青丝,笑吟吟地说道,“你是顾兮对吧?” 这句话一说完,顾倾兮的脚一软,差点摔一跤。 顾兮这个名字,她从来都没有提起过,就连墨齐的表哥——太子爷也不知道这个身份,除了龙逝水和夏欺梵之外也没人知道。 “你、你怎么知道的?”顾倾兮压低了声音,悄悄地问道。 “想知道吗?”墨齐半带诱惑的口气说道。 顾倾兮大力地点头。 “过来。”墨齐向顾倾兮勾了勾手指。 顾倾兮把头凑过去,却闻到了墨齐身上散发出来的小兰花的香味,差点打喷嚏。墨齐是不是男人?居然身上有兰花的味道。 “不告诉你!”墨齐一脸狡黠的笑容。 顾倾兮的笑容彻底僵掉。 “见过贱的,没见过这么贱的!”顾倾兮破口骂道。 “呵呵,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去?”墨齐笑着问道。 顾倾兮一愣,“去哪里?” “刑部。” “不去!”顾倾兮不假思索地说道,叫她去刑部就比登天还难。 “那兵部呢?”墨齐接着问道。 “你是不是很有空闲?朝廷的个个部门是不是要逛个够?”顾倾兮反问道。 “对啊,的确闲着没事做。听说兵部有美男,你去不去?”墨齐又开始诱惑顾倾兮。 顾倾兮嘴角抽搐了一下,“别告诉我那个美男就是你!” “呵呵,你怎么知道?” “就你这点心思,本小姐还猜不到吗?”顾倾兮瞪了一眼墨齐。 “听说漠北王也在兵部,想不想见见他?听说他一薄云天,脸上戴了一个面具,也不知道长什么样子,要不要看看漠北王的真面目?”墨齐再一次试探道。 顾倾兮此刻的确已经心动,可是,总不能让墨齐看笑话,咬了咬牙,“不去,你快点消失!” “不和你闹着玩了,我走了,你不要后悔!”墨齐转身要离开,突然间又顿了一下,“本少不叫墨齐,本少的大名叫墨色!”说完就真的离开了。 顾倾兮呆了片刻,墨色?这个名字好像有点印象。 悬芷赫连霜【轩辕台的故事】 悬芷殿—— 那个面容姣好的少年躺在地上,他那高挑的眉毛下是一双狭长的眼睛,当他抬起眼的时候,浓墨的眼睫像是正在破茧的蝴蝶,优雅而慢慢地向上翻开,舒张羽翼,黑如夜色的眸子,仿佛两汪清水,干净、澄澈、真诚。 “你,怎么了?”巫悲年的语气太过于清冷,她看到少年,只能这样。 少年扯出一个很漂亮的笑容,他对着巫悲年无力地微笑,“陛下,我是不是没有以前好看了?陛下还会喜欢我吗?” 巫悲年轻叹了一口气,真是孽债! “你……”巫悲年愣住了,为什么这个少年永远是那么天真无邪,楚楚可怜?他永远真诚地对待巫悲年,可是巫悲年却只会不冷不热地搭理他。 以前那公务繁忙搪塞他,躲避他,有时会听到萃貉说他因为她不理睬他,他偷偷地躲在悬芷殿哭泣。当巫悲年听得心中不由得泛起涟漪的时候,每每去看他,他就把眼泪擦得一干二净,然后装成很高兴的样子迎接她。 “你怎么了?”巫悲年接着问道。 少年笑了笑,天真无邪,“陛下,霜就要去另一个世界了,陛下不要忘了霜……” “她对你做了什么?”巫悲年略微露出生气的样子。 少年没有说,反而扯开话题,用最美的笑容面对巫悲年,“陛下,您知道霜总是笑吗?因为陛下自从登基了之后,从来都没有笑过,我想陛下也笑,可是……不管霜笑得再怎么灿烂,陛下都是满脸愁容,霜没有办法让陛下开心……后来,陛下要退位了,霜好开心,霜以为陛下公务不再那么繁忙了,就会开心,可是……陛下还是不开心,还因为国事被废去了太上女皇的职务。霜去求她,希望陛下开心……霜好没用,还是帮不了陛下……” 巫悲年开始浑身发抖,少年为什么总是为着她着想,叫她情何以堪? “你把衣服脱了,我看看你的伤。”巫悲年说道。 “不!不要!”向来温文尔雅的少年变得异常激动,“至少在陛下的眼中,霜还是干净的,陛下不要逼霜。” “好,我不动你,你好好休息,明天我代你找靖灵算账。”巫悲年正要起身离开悬芷殿,她太从容了,太淡定了,仿佛是不懂什么是感情的一具干尸。 “好……”少年笑着答应,只听见液体流淌的声音,一滴一滴地从少年的嘴角留下来,染红了少年白色的衣裳。 巫悲年一惊,连忙抱起少年,“你和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事……”少年脸色苍白,藏不住的痛苦表现在脸上,“真的没事……” “不要隐瞒我。” 少年仔细地看着巫悲年精致的脸,仿佛要将她的容颜刻入脑中,他再也隐瞒不了了,“她给我两杯酒,一杯酒里面是‘未明’,一杯酒里面是‘断肠’,叫我喝下一杯。我不知道喝了哪杯,但我知道,反正都要死,只不过是死法的差异而已……” “你喝了?”巫悲年皱着眉头问道。 少年没有直接回答,还是对着巫悲年微笑,“霜是不是很傻?” “对。” “霜死了,陛下记得照顾一下霜的哥哥,他倔强得很,本来娘有意把哥哥嫁给陛下的,可是哥哥不肯,所以霜就自告奋勇,霜也一心想伺候陛下。霜要是死了,哥哥在朝廷之中就没人可以仰仗了,他的性子又直,怕会惹出祸事,所以还要仰仗陛下。他叫赫连玥。”少年在巫悲年的怀里,他只觉得死也甘心。 “好。”巫悲年哀怨地看着赫连霜,心中一阵针扎的疼。 “陛下抱紧点霜,霜很冷……” “好。”巫悲年抱着奄奄一息的赫连霜,只觉得对不起他,他太好太善良太单纯,她配不上他。就算是巫悲年身为赫连霜的妻子的时候,她都冷冷地对待他,可是赫连霜从来都没有埋怨过巫悲年。 “霜就要死了,只不过……还想、想问陛下一个问题,”赫连霜笑得异常好看,“陛下爱过霜吗?” 巫悲年一时语塞,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犹豫之间,身旁一双手突然间滑落,漂亮的丹凤眼也合上了,他的笑容再也没有了,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安安静静地躺在悬芷殿。 花落人亡【轩辕台的故事】 记得赫连霜刚入宫的时候是十三岁,巫悲年第一眼看到自己的夫君是在婚礼上。 巫悲年比赫连霜大了两岁,已经十五岁了。 赫连霜是羞涩、无邪、可爱、温柔的,他的楚楚可怜,他的上善若水一直震撼着巫悲年,他太完美,完美得太不真实,到了极点就变成了不完美。 记得他第一次入宫,大婚之日,巫悲年却一心想着自己的政事,行礼完毕有就不管新郎的处境,直接去大悲殿处理政事。待到二更的时候,才想起赫连霜,以为赫连霜在悬芷殿已经睡了,没想到他还是在殿门口等巫悲年回来。 赫连霜很美,当时是新婚第一天,他一身红装,外面下着小雨,他的头发、衣服都淋湿了。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看着巫悲年,仿佛有说不出的情怨,楚楚可怜,倾国倾城。可是,当看见巫悲年的时候,却任然给她最美的微笑。 但是巫悲年并不为之所动,只是冷淡的注视着他。此时的巫悲年只是想着处理好国家大事。 赫连霜似乎能感觉到她心中所想,咬一下嫣红的嘴唇,眸子半垂下已是泫然欲泣,但眼泪却不落出来,只在眼里盈盈的含着,他轻启朱唇,道:“陛下,今天可是你和霜大婚的日子,陛下不想圆房吗?” 巫悲年皱了皱眉,并不说话。 赫连霜眼睫微微颤动,一滴晶莹的泪水便凄然落下:“陛下是不是不喜欢霜?” 巫悲年原想呵斥他,可是见他身体微微颤抖,已是不能自持,而且赫连霜的确没有错,心头还是一软,温声道:“你尽管放心,孤不会不喜欢你的,你一个人安心地待在悬芷殿好了,孤还有奏章还没有看完,你先睡吧!圆房的事就留到明天走说,来人,扶皇夫进去!” “可是,陛下……奏章不可以改日再批改吗?今天……”赫连霜的语气变成了恳求,他就好像是一只受了欺负的小猫一样,面对冷若冰霜的巫悲年,只有恳求。 巫悲年垂下了眸子,的确,今天是大婚之日。 面对这样一个少年,心不由得软了起来,可是…… 不行,国事为重!巫悲年咬了咬唇,“不可,国家大事,不可以担待片刻,皇夫先休息吧!孤三更的时候一定回悬芷殿。” 赫连霜点了点头,他好像有一点失落。看着他一个人孤单的背影,巫悲年心中一颤。 后来,巫悲年还是没有去悬芷殿,倒是在大悲殿看到了赫连霜的身影,据说他在悬芷殿等了一夜,见巫悲年还没有回来,就自己到了大悲殿。他却丝毫没有半句怨言,一直看着巫悲年的睡颜,直到巫悲年醒来。后来,一直忙于政事,巫悲年一直待在大悲殿,除了新婚的那天去过悬芷殿之外,就再也没有看过他。他一直都默默地付出,把宫中打理得井井有条,他以为巫悲年的政事已经很繁忙了,宫中的事他就多担待一点。 那是最后第二次看到赫连霜。 巫悲年在宫中无意间在一片桃花林中看到了赫连霜的身影。 巫悲年往桃花林中望了望。 赫连霜站在桃花林中间,举止神态仿佛是谪仙。 葬花魂 【轩辕台的故事】 看到一双清澈澄静若黑宝石般的眼睛,那眼里的笑意犹如水波划过黑宝石,闪闪熠动,一身白衣纤尘不染,一头如墨的长发只随意的披着,纯净脱俗,超然出尘。 看见他在往一个坑中撒着桃花的花瓣。 “在干什么?”巫悲年的语气异常冷淡,简直可以冰冻三月的溪水。 赫连霜看到巫悲年着实一惊,继而变成了喜悦。黑色的眸子闪烁出光芒,显得脸色越加苍白无力。他已经将近三年没有和巫悲年单独相处了,连忙向巫悲年行了一个礼。 “回陛下,霜在葬花。” 巫悲年一愣,赫连霜的确是一个好的皇夫,可是,却和自己这样的人成亲注定只是一个悲剧。 “不必如此客套,叫孤‘悲年’就行。”巫悲年面无表情地说道。 “悲、悲……年……”赫连霜没想到巫悲年会对自己这样说,一时激动,带着几分惊讶,脸一下子变得绯红,硬生生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巫悲年看到赫连霜的情状,不忍觉得异常可爱,心中更加深了一层对赫连霜的对不起。 “你精神不是很好,别再这里吹风了,回悬芷殿去吧!”巫悲年叹了一口气说道。 少年的眼中竟然泛起了泪光,“多谢陛下关心。” “免礼……”巫悲年面对赫连霜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转身离开,突然间愣了一下,想起最近几日国中大臣都要进谏要巫悲年立侧皇夫,“对了,你放心,除了你之外,我不会立侧皇夫的。” 赫连霜一脸震惊,嘴唇都开始颤抖了起来,“陛下……” “你不必感激我,这是你的应得,也是孤欠你的。”巫悲年淡淡说道。 桃花滑落,墨色的枝桠在风中不住颤抖,那么美,美得好像是画中人一样,倘若世间有“绝色”,他当之无愧这两个字。 “你下去吧!”巫悲年向来都有孤僻症,就算是自己的夫君也不例外。 “是。”赫连霜行了一个礼,悄然离去。 桃花落在他的发间,青丝红花,就好像镀在一张画中,可是他美得太惨淡无力,就好像是美丽的僵偶。 后来,巫悲年退位成为太上女皇,一直住在忘川阁,从此再也没有踏上悬芷殿的宫门,身为太上皇夫的赫连霜也没有半句怨言,也没有去打扰巫悲年的清修。 巫悲年被废除太上女皇的职务的时候,赫连霜没有半点责怪巫悲年的意思,而是默默地求巫靖灵恢复原职。 没想到,那日葬花后只有生死离别。 白绫挂在悬芷殿的长廊上,柱子上,横梁上,纸钱在空中漫天飞舞。 在女尊的时代,皇夫死去女皇不用守灵,巫悲年面无表情地趴在赫连霜的灵柩前,没有眼泪,没有痛苦,没有悲伤,她是世界上最安静的人。 “陛下,节哀,”萃貉在一旁安慰不知到底是否难过的巫悲年,“吃点东西吧,您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 “我不是说过吗?我不是女皇了,你不必叫我‘陛下’,”巫悲年脸色苍白,但是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淡定,“他生前,我没有尽到一个做妻子的责任,他死了,我只是想要替他守灵。” “可……”萃貉迟疑了一下,仍然说了出来,“玄太上皇夫求见。” “他?”巫悲年几乎要变成死水的表情突然间有了一点转色。 巫悲年当政的时候,宫中就有传言巫悲年和轩辕迟有染,轩辕迟是第一任女皇的皇夫,而巫悲年却是第二任女皇,传出去本来就是乱伦。 传言有真有假,轩辕迟和巫悲年有暧昧之情的确是有,但是并没有和轩辕迟有染。可是,巫悲年却对轩辕迟有爱慕之情是真。 那个双目失明,双腿永远都站不起来的艳丽男子,他如神祇般美丽。 今天是赫连霜的葬礼…… 又见漠北王 顾倾兮最想不通的是,墨齐,不对,是墨色!居然认识自己,好像还很相熟的样子。 在京都这段日子,美男的确认识不少,和墨色旗鼓相当的却不多,自己却对墨色一点印象都没有。眼熟确实挺眼熟的,可是就是想不起在哪里曾经见过。 顾倾兮看见墨色心里一阵揪得慌,特别是他的平刘海,越看越碍眼。 “各位客官,今个是我们家又一位头牌——垢儿挂牌的日子,大家可要多照顧照顧我家垢兒。”翠妈妈那张艳妆浓抹的脸一下子出现在顾倾兮的眼前,不免有一点吓人。 顾倾兮一愣,烟波香的头牌不是龙逝水吗?什么时候龙逝水改名叫“垢儿”的?这名字和真够好玩的,要是耳背,肯定会听成“狗儿”,龙逝水真是和动物有缘,起初是龙,现在是狗,越来越堕落了。 顾倾兮一阵窃笑,却看见在花楼上的人,不是龙逝水。 聂染垢,烟波香的有一棵摇钱树。一双太显阴柔的丹凤眼,让人产生幻觉。 “他……”顾倾兮不由得张大了嘴巴,怎么不是龙逝水?难道龙逝水真的不再是头牌了吗?不可能,龙逝水的容貌和眼前的人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比眼前的人更多几分绝尘不染。 抬头看看,大厅的花牌上龙逝水的名字还在,而且仍然是头牌,只不过在龙逝水的名字的右边,多了一块花牌。 也对,龙逝水已经十七了,再过几年就不火了,翠妈妈这么精明能干的人,怎么会不给自己想好后路呢? 一群肤浅的女人在那里出价,果然是没有看见过高级货的,墨色还比聂染垢好看多了。不过谁敢要了墨家四少爷?墨色的名气是响当当的差,他喜欢捉弄人,所以没人敢惹他。 “一万两。”顾倾兮闲着无聊,大吼了一声。 一下子,四周都安静了下来。 不知道是哪家阔气的小姐,居然一口出价,“两万两。” 顾倾兮也不是吃素的货,比嘴皮子她绝对不会输的,“别急呀,我还没说完呢!我说的是一万两黄金,这位小姐还要跟我比吗?” 接着一阵哗然,果然没人敢多说一句话了。 顾倾兮这下后悔死自己这张嘴巴了,一万两黄金,自己到哪里去找?总不可能重操旧业,继续骗人吧?京城治安这么好,搞不好钱骗不到,自己先进天牢了。 “呀,这不是顾姑娘吗?”翠妈妈眼力果然好,反正有钱就是爷,翠妈妈连忙迎上来讨好顾倾兮,“顾姑娘果然是贵人,当初小的眼拙没有发现顾姑娘如此阔绰,我家垢儿肯定会好好招呼您的,那么就请付钱吧!” 翠妈妈伸出她的玉手,一脸献媚的笑容。 顾倾兮现在只想溜了,可是,人那么多到哪里去? 硬着头皮在身上翻了一下,居然就掉下来了一样东西,一支黑玉簪子,簪身通体黑亮,无一丝杂质,簪头却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精雕细刻,栩栩如生,最为难得的是,这个凤凰通体鲜红,可是又明明与簪身连成一体,显是同一块玉雕琢出来的。 “哇,”翠妈妈的眼珠子一下子要掉下来了,大喊了一声,“含血火凤墨玉!” 顾倾兮还没有反应过来,“你说这是什么东西?” 翠妈妈收敛了一下刚才的表情,冷静了下来,“顾姑娘这玉簪是哪里得到的?” “不记得了。”顾倾兮反应性地说道,含血墨玉吗? 曾经听说过,这块墨玉中心是殷红色的,就好像是墨色的玉石含着一滴血,所以有含血墨玉之称,莫非是自己很多年前骗到的?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含血墨玉价值连城,可不止一万两黄金这么简单,顾姑娘若是身边没有闲钱,我代顾姑娘付了吧,就当是那日让顾姑娘受惊的赔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带出纯黑色瞳眸中温暖的笑意,忽闪着明亮的光芒。 他一身黑衣,头发简单地直接绑在身后,有几束散落下来隐隐遮住他的脸,脸上带着面具,宽大的风帽遮住了半张脸。使顾倾兮一瞬间不能看得很清楚。 险些顾倾兮手中的含血墨玉摔下来,“漠王……” 血滴湘妃竹 其实,翻墙是一件很不雅观的事情,更何况是翻墙进了自己心上人的府邸。 谁叫这几天顾倾兮闲着无聊,自己又不知不觉喜欢上了楚违衣? 小时候,自己由于行骗,吃了不少苦头,翻墙的本事实在实践中学会的,自然,溜进漠府已经是得心应手,没多大的功夫就闯了进来。 绕着漠府四处逛了逛,漠府不算大,但是很雅致,仆人也算不上多。只不过,一路溜进去,看不到一个女人,和夏欺梵的府邸,简直没有可比之处。 根据仆从所说的,楚违衣每天都会从寅时起床练剑。可是,早上五点是寅时,早上七点也是寅时,到底是哪个寅时啊? 顾倾兮打了一个哈欠,为了不错过看到楚违衣的机会,自己丑时就起床了。想想自己当初,就是那种睡懒觉睡到三更,早饭和中饭并到一起,连日出时什么样子都不知道的人,现在不但看到了日出,就连晨星都看到了。 爱情的力量就是伟大,能够改变一个人养成十五年的习惯。 双目四处张望,自己不知道走到什么地方去了,只看见只身被浓浓的翠绿的浓荫包裹着,五月份的天气,今天异常地闷热,突然走到这里,就觉得凉爽了很多。 四周是湘妃竹,这湘妃竹有这么一个传说,娥皇和女英的眼泪,洒在了九嶷山的竹子山,竹竿上便呈现出点点泪斑,有紫色的,有雪白的,还有血红血红的,这便是“湘妃竹”。竹子上有的像印有指纹,传说是二妃在竹子抹眼泪印上的;有的竹子上鲜红鲜红的血斑,便是两位妃子眼中流出来的血泪染成的。 顾倾兮不太注意这竹子长得有多漂亮,目光被一柄长剑吸引过去,那把剑浑身散发着蓝光,上面用隶书写着两个字“婴泣”,曾经听龙逝水说过,“有剑名婴泣,浑身散蓝光,舞时剑气常发出婴儿哭泣般的声音,故曰‘婴泣’。” 楚违衣一身黑色劲装,手握婴泣剑,青铜面具遮住了半张脸。突然凌空跃起,劈、刺、点,剑法轻快敏捷、潇洒、飘逸,手、眼、身、法、步神形俱妙。 突然间,剑锋一转,婴泣剑脱手射出。 那分明是朝着顾倾兮的方向刺了过来! 顾倾兮不知所措,呆在那里不知道做什么。 千钧一发之际,楚违衣看清楚了来人,连忙要收回手中的剑,可是剑已经脱手。他没有多想,就在要刺伤顾倾兮的那一刹那—— 顾倾兮发觉剑停在了自己的面前。 只见楚违衣修长的手指抓住了剑刃,婴泣剑锋利无比,刺伤了楚违衣的手掌,殷红色的鲜血流了下来,一滴一滴地滴在湘妃竹的竹叶上,美得太妖娆了…… ************* 谜团不解 “你说吧!你这买卖干不干?”顾倾兮直接爽快地说道。 “好!当然干!”聂染垢爽快地说道,不得不让顾倾兮佩服聂染垢好大的魄力和实力,居然敢答应顾倾兮的这个要求。 “你到底是谁?居然能答应我这种要求?”顾倾兮不想赚来源不明的钱,不然,自己死在哪里的都不知道。 “我只不过是小小的一个烟波香头牌而已,再怎么也比不过龙逝水那般名气大。”聂染垢说道,可是他说时的表情,丝毫没有异常。 “不可能只是一个头牌那么简单吧?”顾倾兮依旧打破砂锅问到底。 “这句话你不应该问我,你应该去问龙逝水。”聂染垢故意转开话题,他的精妙之处就在于,转移得顾倾兮毫无察觉。 顾倾兮十分坚定地说道:“不可能,龙逝水一直都没有秘密。” “哪个人没有秘密?你对他就全盘知晓吗?”聂染垢步步紧逼,丝毫不给顾倾兮回想的余地。 “我很了解他,从小到大我都和他在一起,我七岁开始就和他形影不离,这八年来几乎除了为了我的事情,其他都没有走出烟波香半步。”顾倾兮一度记得龙逝水一直在烟波香,每次回烟波香的时候都是看见他在看书喝茶。 “没有例外吗?”聂染垢说道。 “没有。”说道这句话,顾倾兮潜意识地想起了那日夜晚,看着龙逝水披头散发,一身整齐地从窗子中跃进来,问他去干什么了,他却绝口不提。 “你若不信,我可以给你看一样东西。”聂染垢拿出张白底黑字的纸给顾倾兮看。 顾倾兮接过那张纸,看了许久,这是一张药方,里面的几味药都是常见的治咳嗽的药,金银花,桔梗,白术等都是寻常药铺里面卖的到的,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 “这张是龙逝水这几天吃的药的药方。”聂染垢说道。 顾倾兮白了聂染垢一眼,这家伙势力大到一有空就收集别人的隐私吗? “有什么奇怪的?他最近嗓子不好,可能是伤风了。”顾倾兮不以为然地说道,其实这几天龙逝水脾气很怪,而且说变就变。 “前几味药材自然是普通药铺都有得卖的,可是你不看看最后一味药材,哪家药铺有得卖?”聂染垢的这句话,把顾倾兮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最后一行,上面赫然写着“血菩提”三个蝇头小楷,不仔细看还看不出,“血菩提是灵药,就算是长安墨家的药铺也只有一个月从西域运来十斤,龙逝水的药方上却写着一日要服用三两,血菩提一颗就要白银三千两,你说谁供得起他一个月的药费?更何况他这个病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干你什么事?他爱吃什么药就吃什么药,你那么关心他干什么?你到底想让我干什么事?”顾倾兮听得不耐烦了,其实她自己也对龙逝水很好奇,可是要是自己直接去问龙逝水,还不被龙逝水骂一顿? “不久你就会知道的,”聂染垢这回卖起了关子,他径自起身,打开窗,外面的风吹进来冷飕飕的,把屋内的芍药花香气吹散了,“你可以走了。” “走窗子吗?”顾倾兮无奈地说道。 “难道你要走正门?”聂染垢反问。 顾倾兮瘪了瘪嘴,进来的时候是走正门的,出门的时候居然还要走自己的老本行。 “知道了。”顾倾兮暗叹一口气,不知道是在叹自己还是在叹龙逝水。 顾倾兮抬头,从这个地方正巧可以看到龙逝水的吟风阁,那里灯火还亮着。 他是不是在和漠王交谈? 漠王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方来? 龙逝水到底是怎么回事? 带着多个疑问,她独自一人回到了夏府,看到的却是夏府空无一人,夏欺梵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只看见桌子上摆了一些吃的食物和一封信。 顾倾兮一阵恼怒,当自己是夏府养的一只小猫小狗,到了该吃饭的时候就会回来的吗?太看不起人了! *************** 唉,越写越无聊了…… 卿本佳人 “顾姑娘?”楚违衣也是一惊,没有顾虑到自己的手在流血,把婴泣剑收回了剑鞘,从自己的衣袖上撕下一角,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侍卫却为楚违衣捏了一把冷汗。 “嗯……”顾倾兮轻轻应了一声,怪不好意思的。自己偷偷闯入别人家,偷看别人家练剑是不是很低劣的事? “刚才让顾姑娘受惊了。”楚违衣并没有怪罪顾倾兮私闯他人府邸,倒是先向顾倾兮道了一个欠,真是一个奇怪的人。不过,和他的二哥——楚恍衣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没事。”顾倾兮说道。 楚违衣突然觉得顾倾兮像一个木头人,问几句就回答几句,“顾姑娘别觉得这样不妥吗?姑娘家在一个男人的府邸里,外人不免说上几句,毁了姑娘的清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隔着一张面具说话,顾倾兮隐约觉得这种方式说话很不自然。 顾倾兮被请去漠府的大厅喝茶,喝的不是龙逝水衷爱的碧螺春,也不是夏欺梵独钟的君山银针。那种茶淡淡的,不知道是什么,苦苦的,涩涩的,就好像是……药茶一样。 “那个……”顾倾兮咬了咬唇,不知道自己说出这种话妥不妥当,可是还是说出来了,“王爷是不是最近一天又会回到漠北正守边疆。” 楚违衣点了点头,“嗯,边疆战事还没有平定,最近鲜卑慕容氏蠢蠢欲动,身为皇子更是身不容辞,顾姑娘怎么关心这件事?” “这么说,王爷不久就要离开京都?”顾倾兮好像很不舍的样子。 “也不是这样说,”楚违衣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和顾倾兮这么有聊,居然不知不觉地透露了军事机密给一个外人,“我听说武夷山隐居着两位世外高人,若是能为大楚所用,必定前途无量,破鲜卑指日可待。只不过,请他们出山的确有一些困难。” “武夷山吗?”顾倾兮突然间对武夷山有点印象,记得第一次碰到龙逝水也是在武夷山,“王爷什么时候动身?能否带上我?小时候我也是在武夷山长大的,武夷山那边也住着我的一位叔叔,很久没有看望他了,我顺便和王爷一起去看望看望他。” 楚违衣似乎想要拒绝,可是,看见顾倾兮那样干净的眸子,忍不住应了下来。 很多年后,当楚违衣在漠北的荒漠终其一身的时候,在金戈铁马中九死一生的时候,在轩辕台上割下自己的头颅的时候,想起当日没有拒绝顾倾兮的陪同,仍然没有一丝后悔。 顾倾兮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喜悦,“太好了!那么,王爷什么时候动身?” “后天清晨寅时。”楚违衣说道,他看到顾倾兮的笑颜,突然间心中一个很柔软很柔软的地方被发觉了一样。 “好,那么就不见不散。”顾倾兮笑得好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 “王爷,外面有客人。”内侍走了过来,看见顾倾兮一愣。 “好,我这就去,”楚违衣转回头去看了看顾倾兮,“顾姑娘,我还要事情要处理,失陪了,要不要我送顾姑娘出去?” 顾倾兮留恋地看了一眼楚违衣,他脸上的面具太冰冷了,“不用了。”说着就离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幻听,隐隐约约听到楚违衣叹了一口气,说一句,“卿本佳人……” 顾倾兮思索了半天,“卿本佳人”好像还有下半句,终于绞尽脑汁才想起下半句。 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武夷山前夕 顾倾兮对着这句话思索了半天,就是想不起自己哪里做错了。 “龙逝水,你说‘卿本佳人,奈何从贼’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顾倾兮一边用力地啃着苹果一边说道。 “嗯?”龙逝水舀了一勺汤药,喝了一口差点吐出来,“咳咳,谁对你说的?” “保密。”顾倾兮故作神秘。 “既然你不肯说,那我也不会多说半个字。”龙逝水见顾倾兮有秘密瞒着自己,心中大为不悦,这孩子自己越来越看不住她了,她迟早会飞到一个自己寻不到的地方。 顾倾兮一个啃完一半的苹果扔向了龙逝水,“喂!恭喜你!龙逝水,你已经荣登我顾倾兮最害怕的人物的榜首了!” 龙逝水险些被半个苹果砸到,倒是着苹果坏了一碗的血菩提汤药,“你可知道这药多贵?居然被你的苹果搅和了。” “当然知道,聂染垢说血菩提是灵药,就算是长安墨家的药铺也只有一个月从西域运来十斤,你的药方上却写着一日要服用三两,血菩提一颗就要白银三千两,这么一碗,至少价值六千两。” 龙逝水一愣,不久又恢复到了原来的理智,“既然知道那么贵,还毁了我的药。你不是一向都很心疼钱的吗?” “那要看是谁的钱了,反正你有了钱也不给我买胭脂水粉绫罗绸缎之类的东西。”顾倾兮十分不服气地说道,“别人家的哥哥不知道有多疼自己的妹子,你居然把你的妹子当成叫花子养!” “呵呵,既然是叫花子要什么‘胭脂水粉绫罗绸缎’呢?更何况,你也不会穿衣打扮,给你就是浪费。再加上,我又不是你夫君,用不着疼你。”龙逝水淡淡说道。 “咦!已经鉴定,龙逝水你的心是石头做的!”顾倾兮吼了一声,“不过,你妹子都已经十五岁了,你的确应该考虑考虑我的婚事了。” 龙逝水一愣,虽然他一直把顾倾兮当成小屁孩看待,可是她现在的确已经已经十五岁了,平常家的女子都已经要谈婚论嫁了。 不管自己再怎么疏忽她,可是至始至终她都要婚嫁的。 “没人敢娶你。”龙逝水拿这句话搪塞道。 “原来你的心不只是石头做的那么简单,还是特硬的金刚石做成的。”顾倾兮起身收拾起了衣服,顺便把自己的日常生活用品一起拿走。 “收拾东西干什么?难道是想通了,现在要自力更生吗?”龙逝水戏谑地说道。 “哼!你不给我说媒是吗?我可不止你一个亲戚,我还有个美人叔叔呢!”顾倾兮骄傲地说道,好像是小孩子在一起攀比似的。 “美人叔叔?”龙逝水不解地说道。 “比你还要漂亮,他叫卿胤,是我的十七叔叔。”顾倾兮一边收拾细软一边说道。 龙逝水听到“卿胤”两个字,心中一颤。原来,她还没有忘记那个手执利刃的男人,都是八年前的往事了,他以为那把火已经把原来的卿无恙烧死了,而现在活着的只有顾倾兮。可是,记忆怎么可能会被抹去? “我要去武夷山一趟,我会记得给你带纪念品的,你要什么?要不我给你带一把武夷山的泥土给你,还是要我亲自出马给你抓一只武夷山的野兔子?或者是,给你摘一片叶子吧!” “大可不必,巴不得你不要回来呢!”龙逝水的嘴巴最狠毒。 顾倾兮一边收拾包袱一边说道,顺手将龙逝水放在桌子上的银票也塞入了自己的怀中,“这些银票就当是你给我的‘脂粉费’,我也是姑娘,就算不会打扮也只是买点胭脂水粉当摆设吧?” 美术系唐蔚 龙逝水对顾倾兮不理不睬,顾倾兮也懒得搭理。 良久,听到龙逝水说了一句,“不要去武夷山,不然你会后悔的。” “为什么会后悔?”顾倾兮不解地问道。 “懒得解释。”龙逝水毫不客气地说道,或许,只要龙逝水稍加解释,顾倾兮就不再去武夷山了,可是他的脾气就是这样,最讨厌的事情就是解释,就因为这个怪癖,往往他都会被人误会。 “又不解释!说一句话有那么麻烦吗?”顾倾兮反问道,她厌烦了龙逝水总是对她爱理不理的样子,也厌烦了龙逝水对她淡如白水的语气。 龙逝水干脆翻了顾倾兮一个白眼。 “喂!说句话啊?” “哑巴了吗?这么无视我,你太可恶了!” “不理我就算了,我又不是没出说话,反正现在闲着,我去找墨色消遣消遣。”顾倾兮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现在大概墨色这厮在兵部晕头转向了。 “你说的是墨家的四少爷?”龙逝水这下终于理睬顾倾兮了。 顾倾兮大力地点头,欣喜地说道:“对,就是他!一点都不像是什么四少爷,就是一个纨绔子弟。你知不知道他有多变态,居然剪了一个平刘海!” 龙逝水又给了顾倾兮一个白眼,自顾自地拿起一本书看起了书。 “喂!好歹理睬一下我吧?”顾倾兮皱起了没有,自己难道刚才又说错了话了吗?居然又惹了龙逝水,还是因为龙逝水的脾气本来就不是人能受得了? “喂!如果他成为你未来的妹夫,你有没有意见?”顾倾兮仿佛要故意惹他生气似的。 龙逝水果然脸色大变,放下手中的书,不冷不热地说道:“再敢多说一句,别说是武夷山了,就算是走出吟风阁都不要妄想一下!” 顾倾兮被龙逝水的变化吓了一跳,“喂!怎么反应这么大?” 承认龙逝水的心比老天爷还有难猜,一白了顾倾兮一眼立马恢复到了原样。 “喂!喂!”任凭顾倾兮喊破喉咙,龙逝水看也不看顾倾兮一眼。 顾倾兮一天之内很荣幸地得到了名动京城的第一公子——龙逝水三个白眼。 “龙逝水,我以前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我怎么只有九岁之后的记忆?不是说一个人从两岁开始就开始有记忆的吗?”顾倾兮不顾龙逝水是不是无视她,任然坚持和龙逝水说话。 “你说说看啊,我九岁之前是怎么样的?” 龙逝水受不了顾倾兮的死缠烂打了,抬头说道:“九岁之前,你是一个傻子。” “你玩我?”顾倾兮惊叫道,自己怎么可能是一个傻子呢? “谁要玩你?要身材没身材,要相貌没相貌,要贤淑没贤淑,我要玩你做什么?”龙逝水笑吟吟地说道。 顾倾兮脸色发青,嘴角抽搐了一下。 “我先走了,我去谪水居看看有什么新上市的菜系。”顾倾兮说着就跳下了窗户。 龙逝水冷哼了一声,随手翻动了一下顾倾兮的包袱,看到一张奇怪的纸,不禁皱起了眉头,上面用简体中文写着“南京理科大学第四十七届美术系学生唐蔚”。 “唐蔚?”龙逝水念着这个名字,心中一阵奇怪。 慕容小雨 外面下着绵绵的小雨,对长安来说,这雨水贵如油,将近一个月没有下雨的长安城终于赢来一丝丝生机。 可是,这小雨整整下了七八天了却没有一丝停下来的迹象,一开始担心会造成干旱的钦天监,又开始不由得担心起了会造成洪涝。 烟波香的绘荷阁窗子打开着,雨水沿着窗户打了进来,屋中的一身孔雀蓝的男子正要去关上窗子,却听见一阵爬窗的声音,随即就看见一双足足有三寸长的鲜红色的指甲的手,然后出现的是一弱冠少年的一张脸。 “慕容乘风,你找我什么事?”弱冠少年翻窗进来,雨水顺着他的平刘海滑了下来,滑过他完美的侧脸和鲜红欲滴的红唇,他美艳地好像妖娆的女子。 被称为“慕容乘风”的男子淡淡地说道:“小雨,你回来的真够巧的,淋成这个样子,就跟落汤鸡一样,难怪父皇不喜欢你,长这么大了还这么冒冒失失的。” “小雨”狠狠地瞪了一眼慕容乘风,咬牙切齿地说道:“他不喜欢我又怎么样?” “呵呵,这倒也没什么,”慕容乘风语锋一转,瞥了一眼落魄至极的弱冠少年,玩味地说道,“小雨,昨天我总算见着了所谓的那位让你朝思暮想的小丫头,长得算是清脱。只可惜,看样子没有当皇子妃的命。” “小雨”猛然之间皱起了眉头,紧张地问道:“你对她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只不过吓唬吓唬她,她倒是挺禁得起吓唬的,胆量也不错,发觉你的品味不错。”慕容乘风笑了笑,笑得异常诡异。 “她是我的人。”“小雨”硬是大喊了一声,雨水从他的额前滑了下来,鲜红色的指甲异常妖娆。 “我倒是挺期待有这样一个弟媳,可是,她还记得你吗?”慕容乘风讽刺般地说道。 慕容小雨一下子更加咬牙切齿,表情仿佛要杀人似的,可是,他不得不在慕容乘风的面前忍住怒气,“她会记起我的。” “恐怕你等不到那个时候了,不过,第一次看见你这么有自信,希望你的事不要干涉到你的任务。”慕容乘风冷笑着说道。 慕容小雨冷哼了一声,一身湿透了的衣服直接走出了绘荷阁。 吟风阁—— 顾倾兮趴在窗口数着雨珠一滴一滴地落下来,由于这几天下雨,所以去武夷山的行程被耽搁了下来,顾倾兮无聊到在吟风阁用手指数脚趾,嘴巴里还不停咕噜着,“……唐果蔚蓝色的……沙漠化的土地,漠北王……雨帝……” 龙逝水倒是安静得很,他那种不受外界干扰的精神就是从这种情况下练出来的。 “嘴巴是不是干了?喝口水吧。”龙逝水见顾倾兮说话的声音消停了下来,随口说了一句。 “水呢?我要喝洛神碧茶。”顾倾兮伸手要道。 “不是有雨水吗?就你这么一点品味喝什么洛神碧茶?”龙逝水不屑地说道。 “瞧不起人是吗?我顾倾兮走自己的路让龙逝水说去吧!”顾倾兮停止了刚才用手指数脚趾的游戏,打算跑出吟风阁玩玩,“龙逝水,我出去玩玩,吃饭的时候我会回来的。” “一到吃饭的时候就回来的是猫狗。”龙逝水随口说道。 “啪”居然撞到人了! 还没等顾倾兮开口骂人,被撞倒的人却先开口说话了,“喂!顾倾兮次次看见你次次倒霉!” 顾倾兮抬头,看见眼前的人一头平刘海,不过,看起来异常落魄,一身的华丽的冰蚕丝的衣服全部湿透了。 “我猜倒霉呢!喂!墨色,你这是干什么,弄得一身湿透了,难道刚刚参加完了泼水节?”顾倾兮嘲笑般的说道。 “泼水节?”墨色哭笑不得地说道。 “哇!你的指甲好漂亮,好像《红楼梦》里面的晴雯的三寸长甲啊!”顾倾兮惊喜地说道。 “晴雯?”墨色更是一头雾水。 “夸你长得国色天香呢!” “国色天香是形容男人的吗?”墨色嘴角抽搐了一下,反问道。 相看不顺眼 翌日,清晨,长安城门。 早早地就看见有两个身影在城门口等着,顾倾兮赶过去的时候,人差不多已经齐了。除了一身黑色风衣的楚违衣之外,还有四少墨色也来了,墨色的出现让顾倾兮惊讶了很久。 最后从惊讶转变为愤怒,她和楚违衣之间又多了一盏不省油的灯。 顾倾兮大步走上前去,愤怒地说道:“你怎么在这里?” “就准你这个拖油瓶跟着,难道不允许本少一同前往?”墨色抚了抚自己的平刘海,向顾倾兮抛了个媚眼。 顾倾兮一阵鸡皮疙瘩,“你才是拖油瓶!” “我和漠王都是兵部的人,你呢?”墨色笑吟吟地说道。 “好了,别说了。墨色,你身为副将,就让让顾姑娘。”楚违衣提顾倾兮解围道。 墨色瘪了瘪嘴,想说什么,却不好意思再说半句,狠狠瞪了顾倾兮一眼。 顾倾兮嚣张一笑,轻声骂了一句,“能和本姑娘斗的人还没有出生呢!” “现在就去武夷山吧!顾姑娘,既然武夷山是你的家乡,那就请顾姑娘引路了。”楚违衣淡淡说道,声音仿佛是天籁。 “啊……”顾倾兮惊叫道。 “这丫头不认识路了。”墨色笑吟吟地说道,表情甚是狡黠,有点在嘲笑顾倾兮的意思,一看就像是不安好心的样子。 “好久没有回家乡了,没印象了。”顾倾兮小声说道,心中怪不好意思的。 关于武夷山的一切,顾倾兮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途中风波 最后一抹红色消失殆尽,落日支起了它最后的浅笑,墨色一点一点晕染开,暮霭轻轻天轻飘飘天降落下来,夜天浓黑天党羽温柔天笼罩着大天,一切都静暗暗的,弯月别上枝头,美轮美奂。 墨色辗转难眠,捂着自己的耳朵,那声音简直在耳边如恶魔般的扩大。想想当初自己在墨家娇生惯养的日子,怎么会沦落到风餐露宿的生活,自己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卿无恙,给我起来!”墨色怒吼一声。 “天亮了……”顾倾兮连忙从马车中窜出来,皱着眉头,睡眼朦胧地说道。 墨色暗骂了一句,“猪。” 顾倾兮打量了一下四周,看见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怒瞅了墨色一眼,“天还没亮难道就要赶路了吗?” “我的意思是叫你安静点,晚上睡觉怎么总是磨牙?”墨色揉了揉自己水汪汪的桃花眼,被顾倾兮折腾得都一些泛红了。 顾倾兮尴尬地一笑,“王爷呢?” “走了。” “走了?去哪了?” “他说他先去武夷山了,我们在后面。”墨色懒洋洋地说道,一夜无眠,他异常疲惫。说实话,墨色的眼袋很严重,远远地看却反而有一种小烟熏的感觉。唉,是美男,不管怎么折腾都那么漂亮。 “我们赶快赶上去啊!”顾倾兮连忙跳起,一路的疲惫都给忘了。 墨色瞪了一眼顾倾兮,天下也只有顾倾兮在这种情况下精神还那么好,他现在只想安安稳稳地睡一觉就够了。什么赶路的事情全都抛到脑海,在墨家养尊处优,现在可受不了这样的折腾。 “欲速则不达,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而且马车跑不快。”墨色打了一个哈欠,再下去他非要有黑眼圈不可。 “那就我们俩共坐一骑吧?”顾倾兮无奈地说道。 武夷山脚下 三天后—— 武夷山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美,只不过是植株茂盛,给六月的天气带来了一丝丝的阴凉,水也很清澈,看一看见溪流中的石块。 这几天紧赶慢赶,终于是到达了武夷山。说来也怪,墨色这小子是墨家的四少,会骑马倒不算是稀奇的事情,可是这几天下来却一点疲劳的迹象都没有,好像是塞外长大的人。 “王爷!王爷!”顾倾兮兴奋地大呼,在一片山明水秀之间,居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也不知道是不是多日不见眼花了。 那个披着黑色风衣的身影转了过来,银色的面具显得他异常神秘,看着和墨色共坐一骑的顾倾兮,他略带惊讶地说道:“你们怎么这么快就赶上来了?” “还不是这个小丫头精神好,漠王,他可是对你一片痴心,不惜让我日夜兼程来追赶你,搞得我眼袋又深了一圈。”墨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懒洋洋地说道,还好自己马术高超,不然早就坠马了。 楚违衣自然不会对墨色的那句“一片痴心”放在心上,墨色本就是不正经的人,说出来的话也只能信一半,“墨色,少说孩子话。” “我说的是真的,”墨色瞥了一眼和自己坐在一起的顾倾兮,“喂,快一点下去,不是看到自己叨念了三天的漠北王殿下了吗?” 顾倾兮怒瞪了墨色一眼,这种人就是欠扁。 顾倾兮咬了咬牙秀眉紧蹙,该如何是好?上马的时候,她费了吃奶的力气,不顾形象地手足并用,才好歹爬上高得离谱的马背。 现在——她拎起白色的襦裙,一面暗自庆幸自己没有从马背上掉下来。 一面不顾众人诧异的眼光,再一次上演了异常惊险的好戏,凌空跳了下来,稳稳落地。 墨色懒得连眼皮都不肯抬起来看一眼,他已经见识过顾倾兮的本事了。倒是楚违衣,被顾倾兮的举动吓了一大跳,最后是“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身陷困境 顾倾兮和楚违衣穿梭在武夷山的层峦叠翠中,被一片绿色所俘虏。仿佛是一个走不出的迷宫,徘徊了片刻,还是在原地。 顾倾兮四下张望,身旁除了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就是一片翠绿色的树木,一个人也没有。 若不是龙逝水叫她的衣服上挂一个银色的铃铛,恐怕就和楚违衣走丢了。 “王爷,怎么这里除了树木就还是树木?”顾倾兮对这儿一点印象都没有,自然不知道出路在哪里。 楚违衣自小就出身在皇宫之中,长大些了就带兵出征去了漠北正守边关,几乎不在中原住过。若不是前些日子班师回朝,他还以为自己会住在漠北住一辈子。面对一片翠绿,他也全然不知该往哪里去,他现在只好无奈地说道:“不知道,顾姑娘,拖累你和我一起困在这里。” “没关系。”顾倾兮摆了摆手,她不怕吃苦,打小她就吃了不少苦,有时候险些丢了性命。 楚违衣略带惊讶地看着顾倾兮,他在皇宫中看到很多娇柔做作的女子,虽然嘴上一套一套地,却都一无是处,只知道饕餮享受,他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大大方方,不喜欢掩饰的女孩子。 顾倾兮用衣袖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六月天走山路的确是一件苦差事,叫谁都不好受:“王爷,现在怎么办?我们是回去还是继续向前走?” “顾姑娘还受得了吗?我们休息一下好了。”楚违衣自己走这点路当然没事,见顾倾兮挥汗如雨,女孩子身体较弱,虽然顾倾兮在前几天表现得不像是平常大家闺秀的大大咧咧,但是人总会累的。 顾倾兮咬了咬唇,难道因为自己女子就要耽误行程吗? “王爷,我们继续走吧!” 楚违衣一愣,换了一种眼神看待顾倾兮。 穿越三千年 林间山溪绕屋而过,溪水旁是一片草地。 夜色渐渐地笼罩住了四周,唯有一片篝火前坐了两个人。 顾倾兮靠在一棵参天大树之下看着楚违衣用自己的佩剑插着鱼烤,顾倾兮也觉得不好意思,自己肚子饿,居然害得楚违衣用自己的婴泣剑插着鱼在火上烤。 婴泣剑插着的烤鱼,香气四溢。 顾倾兮咽了一口口水,再一次问道:“王爷,您的剑没问题吧?还是别烤鱼了。” “没事,”楚违衣说道,在火焰的照耀下他的面具变得异常妖冶,“委屈顾姑娘了。” “没事,从小的时候,我就过着有两顿没两顿的生活。”顾倾兮想想自己八岁的时候,去富人家偷了两个馒头,险些被那家富人打死。 “我小时候也是那种日子。”楚违衣将婴泣剑递到顾倾兮的面前,剑气在黑暗中闪烁着蓝色的幽光,而楚违衣大半张脸都被宽大的黑色风帽遮住了。 顾倾兮接过楚违衣的婴泣剑,咬了两块,又再也吃不下去了,看见楚违衣微笑着看她吃烤鱼,她连忙把烤鱼递到楚违衣面前,“王爷,你吃吧!我吃饱了。您刚才说您小时候也是过着那种生活的,您是皇子,怎么会呢?” “我不吃,你吃吧,”楚违衣笑了笑,摆摆手,一丝苦笑弥漫在他的嘴角,“说出来也没人相信,在我十岁之前,父皇还不知道有我这个孩子。我的母妃是父皇酒后乱性才生下我的,太后知道这件事后,便叫皇上封我的母妃为才人,由于生下的是皇子,所以后来才被封为凝嫔。” 顾倾兮吃着烤鱼,只觉得异常难受,楚违衣居然把这件事告诉她,对于一个骄傲的皇子来说,叫他自己揭开自己的伤疤是一个非常残忍的事情。 “即使被封为凝嫔又怎么样?在宫中还是被那些宫女太监欺负,只当是失宠的嫔妃一般对待,”楚恍衣的嘴角浮上一丝苦笑,“从那天起,我就知道,只有我才能保护好母妃,不让她受半点伤害。我在国子监那里发奋读书,可是,换来的是遭人妒忌的眼神。我母妃是奴籍出身,而我就连争夺皇位的资格也没有。” 忆三千年前 顾倾兮泪眼朦胧,想起当日,教授对她说,不过是穿越到那个朝代几个月而已,他们会让她回到现代的,可是,所有的通讯设备都由于磁场变化爆裂开了。 当她看着那些闪烁了一下的屏幕熄灭了最后一丝光的时候,她的心瞬间凉了半截。果然,当时的科技不够发达,教授也漏算了磁场变化这一关键。 楚违衣不知道顾倾兮在说什么,但是,他能感知到顾倾兮的疼痛。 “顾姑娘莫伤心,顾姑娘不是还有兄长吗?”楚恍衣本想说自己也会像亲人一样关心顾倾兮的,可是想想不妥,只好把龙逝水搬出来,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龙逝水而不是自己的时候,心中怎么会有一股酸涩。 “兄长?”顾倾兮嘴角一抽搐,眼泪猛然干了,不是因为还有一个“亲人”而不再伤心,而是因为这个亲人来得太不是时候,“他?别在我的面前提他,我从小到大还没有怕过一个人,他一个人荣登我顾倾兮最害怕的人物榜首!” “呵呵……”楚违衣扑哧一笑,他的明媚,弯弯的眸子好像是月牙汪汪。 “你知道吗?他一个人什么病都没有,偏偏吃什么千金一颗的‘血菩提’,我喝他一斤茶叶都要斤斤计较半天!”顾倾兮说来便咬牙切齿,关于龙逝水,她可以滔滔不绝地说到她所处的时代,还不带重复的形容词。 “你们两个倒是欢喜冤家。”楚恍衣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 顾倾兮误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楚违衣也不知自己怎么会说出这句话,‍;“说你们两个是绝配呢!” 话一说出,楚恍衣心嘎然一下,仿佛是自己小时被蜡烛油滴毁容貌的痛相交织,今天这是怎么了? 隐者 一夜过去,只觉得昨天好像说了太多的话,到了清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两眼想看,竟然双方都半句话都不说。 顾倾兮只觉得异常想念在现代的日子,她喜欢高台飞檐亭台水榭,但是这些只要在那些别列为风景区的旅游场所参观,仿佛是隔岸观火地单单痴恋就够了。 一滴自来水、一盏日光灯就可以让她对古代的爱溃不成军,她喜欢喝着化学味道的汽水,喜欢沉沦在网游,不时时幻想着穿越。可是若真的穿越了,她说的第一个字就是“不”,因为她真的离不开那些给她带来真是便利的高科技了! 楚恍衣连年在边塞征战,习惯了早睡早起,给顾倾兮烤好了一条鱼之后便开始寻找上山的路。 “王爷,”顾倾兮急忙提着裙子跑过去,腰间的银铃发出一声又一声的清脆梵音,仿佛是龙逝水的话语在顾倾兮的耳畔响起,“我们往哪里走?” “往山上走吧!”楚违衣望了一眼山上层峦叠翠的一片绿色一层一层的,“顾姑娘还走得动吗?” “我行的。”顾倾兮提着裙子,皱着眉头,自己的脚却和自己的话相违背,她感觉到自己的脚都长泡了。 说实话,想到这里,顾倾兮发觉龙逝水还是挺疼她的,从来都没有让她走过远路,顾倾兮和他保持最远的距离,大概就是在现在了,一个在长安,一个在武夷。 两人漫无目的地在往山上走,武夷山不高,这山秀气得很,而上面层层叠叠的绿色却险些把武夷山压垮了。再往上走,还是绿色,这和顾倾兮那个时代的荒漠造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在六年前,她是多么希望能够待在一个有山有水一片绿色的世界,可是现在却无比渴望能看见荒漠化的土地。 一阵风,吹动了顾倾兮腰间的银铃。 是一片奇异的黑色,是一片黑色的妖娆。 出山难 迦若?顾倾兮在现代的时候历史学得不好,总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本书上看过,据说这个人挺短命的,才活了二十三岁就战死了,具体怎么个死法还真不记得了。 “迦若是在下的小字,不值前辈一提。”楚违衣谦虚地说道。 “你的事容后再议,我还是先和阿兮这丫头聊聊,在长安待的这几年下来,越来越无理了,一回来就一口一个‘死’,巴不得我死吗?”鹤发老人怒目圆睁地看着顾倾兮。 楚违衣一愣,原来顾倾兮和前辈认识…… 顾倾兮躲在楚违衣身后,暗暗说了一句:“精神那么好,一看就不是要死的先前征兆……” 鹤发老人耳朵倒是极其灵敏,“什么?!小丫头当我听不见吗?” 顾倾兮连忙解释道:“谁叫你在门口放一口棺材的?能不叫我误以为你死了吗?” “那个是棺材?”鹤发老人反问道,“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明明就是你小时候玩躲猫猫的地方。想想也不可能,我和无色死了,又不是夫妻,怎么可能进一个棺材?” “呃……”顾倾兮彻底无语,她对于八岁之前的记忆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误解了。小时候的时间太久,记不起来了。我还以为你们经费紧张,所以改用两个人一口棺材呢!” 鹤发老者略带讽刺地说道:“经费紧张?不是还有小丫头到处骗人,我们担心什么经费紧张?” 对于顾倾兮骗财这一方面,鹤发老者一直都以次为不齿。 “自力更生,我小的时候不‘啃老’,你们老了也不能‘啃幼’,” 顾倾兮一谈到钱就和老者划清关系,“对了,无色老头呢?怎么就光看见你?” 手机 顾倾兮连忙插了一句,“王爷,别理他们两个老头,他们两个就是油米不进的。跟他们软磨硬泡才行,所以,我们现在先吃饭吧!” “就知道吃,小心嫁不出去。”无求说道。 “我吃不下了,”顾倾兮怄气般的说道,“我要找十七叔叔,他人呢?” 他们两个人老者神色一边,略微露出一点不自然的,无色连忙说道:“你十七叔叔走了。” “去哪了?” “漠北。”无色说道。 顾倾兮一愣,是那个地方…… 天色渐渐黑了,软磨硬泡的方法还是不行,两个老头还是不肯,无求险些和顾倾兮吵起来,而楚违衣还是坚持着。 “老头,要是墨色那小子在,肯定把你们两个老骨头随便找根绳子捆回长安,你们两个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用文雅的方法请你们出山偏偏不出山!” 说来也怪,墨色说他会该快赶过来,现在都几天了,居然还每天来到这里。 无求随口说了一句,“小丫头在外面四年,居然胳膊肘往外拐,果然是女大不中留。” “哼!”顾倾兮一怒之下跑出了竹屋。 “顾姑娘……”楚违衣见顾倾兮跑了出去,连忙去追。 屋中只剩下无求和无色两个人,双人面面相觑。 “无求,怎么办,我们把无恙公主惹了。”无色看着顾倾兮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只觉得这个女孩子可怜,五岁就死了娘亲。 无求摇了摇头,“不管怎么说,我们不可以答应楚迦若的请求,他是楚氏王朝的人。无恙公主的事情还是让她去吧,我们以大局为重,一切听胤王的安排。” “唉……这孩子,自从那人过后就性情大变……” 外面,月色撩人,一片黑色的曼陀罗花的掩映下,她和楚违衣坐在花田中。星空美得好像是神罗列出来的棋局,每个人都是神的其中一颗棋子。 出山 看一夜,流星飒沓,碧血染就桃花,只想再见,你泪如雨下 。 听刀剑喑哑,高楼奄奄一息,倾塌,回到那一刹那,岁月无声也让人害怕 。 枯藤长出枝桠,原来时光已翩然轻擦,梦中楼上月下,站着眉目依旧的你啊 。 拂去衣上雪花,并肩看,天地浩大 …… “我每次在我的那个时代,听到这首歌,就好想穿越,幻想着有一个人能够为我倾尽天下。可是,如今真的穿越了,而我却也变了。”顾倾兮微笑着说道,她不再是像原先那样激动,她只是淡淡微笑。 楚违衣好像真的明白了顾倾兮昨天晚上所说的“再也回不去”的意思,她的家在遥不可及的现代。他回味着歌词中的那句“碧血染就桃花,只想再见,你泪如雨下”。 “顾……”楚违衣正打算叫“顾姑娘”却止住了,“兮兮,那你以后怎么办?” “凉拌!”顾倾兮手捧着自己唯一一样没有因为磁场变化而爆破的现代仪器,“唉,我也想该怎么办,大不了永远也别回去了,自己混日子,然后年纪到了就找个好人嫁了,最后就等死啊……” 楚违衣只觉得这样的人生也莫过于太仓促了,刚想安慰她几句,却看见天上飞来一只鸽子。他连忙接住,从鸽子的爪子下面拿出了一根玉管,取出玉管中的书信,上面是他所熟悉的字:太子成婚,速回。 “太好了,我二哥也要成婚了。”楚违衣高兴地说道。 “二哥?楚恍衣吗?”顾倾兮仰着头,看着楚违衣笑着的脸庞,“楚恍衣他和谢薇斓成亲吗?那你要速速回长安了,劝老头的事就交给我吧!劝不动我就把他们捆到长安。” “这不妥吧……”楚违衣思索了一下,“如果两位前辈执意不肯的话就不要为难他们了,这个世界不能没有范仲淹,同样也不能没有陶渊明,朝堂还是归隐那都是个人的选择。” “好吧!”顾倾兮也不再强求。 竹屋中—— 天上突然间多出了一盏孔明灯,仿佛是神人般的,一点一点上升到了九天,渐渐被夜色吞没。可是,看到这个景象,竹屋中的两位老者却震惊了半天。 无色吃惊地说道:“无求,那是胤王的信号,孔明灯升天,我们出山的日子到了。” “胤王的意思是叫我们同意楚迦若的请求?”无求也异常震惊地说道,“难道真的是胤王的意思?可是楚迦若是楚氏王朝的人……” “不管怎么说,一切听凭胤王的安排,胤王有自他的意思。”无色说道。 手机拍摄 说来也怪,第二天那两个老头倒是提前开口说是要出山。 顾倾兮怪异地看着无求和无色,“老头,怎么今天想通了?” 结果,这句话遭到两位老者的白眼,然后半句话都不说地收拾包袱。无求大拇指上的巨大翠玉扳指,在楚违衣的眼中却觉得有一点不对劲。 这是鸣竹翠玉扳指,不是前朝的东西吗? 楚违衣也真的把这两个老头当神仙供了起来,由于急着参加楚恍衣的婚礼,他和顾倾兮共坐一骑回长安,想到两个老头年纪大了,就雇了一辆马车在后面慢行。 三日后,终于赶到了长安。由于这次连夜兼程,顾倾兮和楚违衣都显得异常疲惫,楚违衣问她的家在哪里,顾倾兮支支吾吾死也不肯说。 “兮兮现在回家吧!”楚违衣说道,他们连夜兼程,没想到提前两天就回到了长安,走在长安的大街上,阳光暖融融的。 “啊?我不知道回哪里去。”顾倾兮现在一点都不想看到龙逝水板着一张脸,更不想去夏府看夏欺梵冰着一张脸,更不想去皇宫陪太后她老人家并且看到楚恍衣那个妖孽。 楚违衣略带惊讶,突然间才想起顾倾兮的家远在千年之后,她现在自然哪里都不想去,“顾姑娘若是不嫌弃,去我的府邸吧!” “好啊!”顾倾兮眼中又泛起了笑意。 再次跨入那个府邸,高墙黑瓦,朱红色的大门,上面用隶书写着墨黑色的三个大字“漠王府”。顾倾兮一边进入府邸,一边打量着四周,府邸内很清雅,没有多余的装饰,漠王一直在漠北,府中待的日子,一年也没有一个月是在长安的。 “兮兮,那你以后怎么办?这里你不能常住,有损兮兮的清誉。参加完二哥的婚礼,我就要去漠北镇守边疆了。”楚违衣问道。 青玉神坠 六月初四,太子成婚。 皇宫贵族都纷纷来贺喜,楚恍衣站在揽七亭中,面无表情地看着红色的纱被风吹起,他尽绝眼前的物景无趣得很。 他被自己的父皇禁足过不下十七次,第一次是一个月,第二次是二十七天,第三次是足足一年…… 在宫中,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么不招父亲喜爱的太子,他现在十七岁,被禁足在宸宫的日子合着算起了足足有五年。 “太子爷,这是怎么了?”一声如同银铃般的声音响起,听不出是男是女。 楚恍衣一听便知道是他的堂弟,“墨色,你倒是有空,怎么不在家中研究自己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偏生过来讨嫌?” “这不,听说太子爷成亲,不是来粘粘喜气的吗?看太子爷的样子,好像一点都不愿意。”墨色额前的刘海被风吹动,看起来飘渺至极,有一种雌雄莫辨的感觉。 “哼!你说本太子娶一根木头回来有什么用?”楚恍衣的衣袖也被风吹起,他没有穿新郎服,而是一身黑色的太子服。 墨色咬了咬唇,也不说半句,他的年纪比顾倾兮还要小上两岁,自然不懂什么情情爱爱,“如果谢薇斓不喜欢,太子爷可以那侧妃,谢薇斓生性懦弱,想必她不会多说半句话的。” “无聊,”楚恍衣转身依靠在柱子上,“现在宾客来齐了吗?” “差不多了,”墨色抚了抚自己的刘海,“本少最近迷上了苗疆的巫蛊术,招了几个会巫术的门客,太子爷若是有兴趣的话,可以到墨家玩玩。” “你嘛,不务正业,就喜欢玩弄旁门左道,你才十三岁,墨家即使再怎么富甲天下,迟早有一天被你挥霍干净。”楚恍衣说着疾步走开揽七亭。 “呵呵,本少还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把墨家挥霍光。”墨色也跟随着楚恍衣离开了揽七亭。 双全法 以前,这里被成为漠北,现在被成为敦煌—— 半躺在铺着白熊皮裘的矮榻上,手中捏着麒麟夜光杯,里面装着的是西域的烈酒。美人在怀,那些金发碧眼的美人个个都妖娆妩媚,她们一杯一杯地把酒递到男子的唇边,男子则是眉头不皱一下地一口饮尽。 男子的眸子就好像是墨玉一样,一双深不可测的潋滟瞳仁,冷冷的,淡淡的,柔柔的。 他是一个很容易让人沉迷的男人,永远都是渺茫。 沉迷酒色,歌舞彻夜,这两个词足以形容刚回到敦煌后的胤王。 内阁苍老的臣子颤颤巍巍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过来,地上铺的是血红色的玛瑙石,上面用黄色的宝石镶嵌着。老臣走在这样的地板上,任然能感觉到玛瑙的凉意,在这个地宫中的奢靡,岂能用一个醉生梦死来形容? “老臣叶无色参见公子。”自称叫叶无色的老者跪在地上。 “老臣贺无求参见公子。”另一位老者也跪在地上,那位鹤发老者左手的大拇指上戴了一个硕大的翠玉扳指,在琥珀夜光的掩映下散发着淡淡的微光。 胤王手一挥,仆从们都纷纷退下,一手推开了趴在他身上的美姬,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配上他的绝世容颜,恍如天神,“两位卿家免礼。” “不知公子急招,有何事?”贺无求问道。 胤王玩弄着手中的夜光杯,杯中的酒在琉璃灯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本王命你们二人协助楚违衣,我想,二位卿家是聪明人,不用本王多加解释吧?” 原来贺无求和叶无色就是前朝的老臣,他们隐居山林,盼望的就是有一天能够复国。 “老臣有一事不知当将不当讲。”贺无求犹豫了片刻,是关于卿无恙的,他知道胤王一直对卿无恙没有什么好感,所以怕胤王恼怒,反而要杀了卿无恙。 这几年,不但卿无恙公主性情大变,也更着变化的是胤王,他也变得喜怒无常,杀伐果断,不再是当初大商王朝那个才华卓绝的十七王爷。 “说吧。”胤王一脸慵懒,这几年下来大刀阔斧的政治,他已经很累了。 空屋不见人 顾倾兮参加了没有参加楚恍衣的婚礼,因为,楚恍衣没有邀请她,顾倾兮虽然脸皮厚,但是她也不愿意看见自己不想看见的人。 烟波香的后院,顾倾兮伸手,轻轻松松地翻墙进入了里面,只听一声大喊:“龙逝水,你妹妹光荣回来了!” 屋中竟然没人回应,外面的梨花已经谢了,屋中却还飘着淡淡的梨香。 顾倾兮一愣,难道龙逝水又出门了吗? “龙逝水,你妹子回来了,怎么不出来迎接?”顾倾兮一边把包袱放下,一边四下走动寻找龙逝水的身影,“屋里有没有人啊?只要会喘气的都给我出来!龙逝水,你搬家也要对我说一声啊!” 顾倾兮刚要坐下喝茶,却发现茶壶中只要茶叶渣子,里面的水都干了,看来龙逝水已经出门很久了至少有十天了,她会去哪呢? 心下想时,却看见了一张极为眼熟的卡片,顾倾兮随手拿来看,险些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这不是她的学生证吗? 穿越之前,她还是南京大学的美术系的学生——唐蔚,这张证件难道被龙逝水看到了? 顾倾兮惴惴不安,却听见窗户被劲风推开的声音,顾倾兮手忙脚乱,连忙把这张证件放到袖子里面,微笑着说道:“龙逝水,你……” 话说到一半,顾倾兮戛然而止。 此人不是龙逝水! 一双闪着琥珀色光泽的眼睛,睫毛长而密,眨眼的刹那,灵光闪烁,本来就倾国倾城并可怜的脸,平添了几分勃然生机,显得极为澄澈诱人。特别是那魅惑众生的平刘海,足以魅惑众生。 “哇!墨色,你别吓人!你怎么会在这里?”顾倾兮看见那平刘海的少年,一下子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不欢迎本少吗?本少长得很吓人吗?”墨色摸了摸自己的脸,在长安也没有一个人敢说他长得吓人,一则因为他不好惹,长安大名鼎鼎的四少,谁敢惹?二则,他真的长得很美。 “不吓人,我承认你是我见过第三美的人。”顾倾兮懒洋洋地说道,所谓第一美是卿胤,第二美是龙逝水,两位美到神仙级的妖孽,其次应该就算墨色了。 “那第一美呢?”墨色略带不服气地说道。 千年前来电 第二天,由于龙逝水没有回来,顾倾兮就毫不客气地抢占了龙逝水的床。 “你倒是脸皮厚的紧。”顾倾兮还没有起床,就听见自己的上方传来一声紫砂瓷器摩擦般的声音。 顾倾兮睁开眼睛,不由得惊讶万分,“龙、龙逝水,你怎么回来了?”顾倾兮被吓得差点从榻上摔下来,他怎么走路没有声音,总是神出鬼没的? “我怎么不可以回来?”龙逝水微笑着,那张无懈可击的脸颇有一种魅惑众生的感觉。 “你离开烟波香怎么这么久?”顾倾兮不解的问道。 龙逝水依旧是刚才的笑容,却没有直接回答顾倾兮的问题,“这不是你管的事。” “切!我懒得管。”顾倾兮从榻上起来,伸了一个懒腰,听见外面在下雨,整个人也变得懒散了起来,“龙逝水,今天我要出去玩,你帮我梳头吧!” “自己梳。”龙逝水冷冷地说道。 “我不会,”顾倾兮见龙逝水懒得给自己梳头,直接扎起一个马尾,“对了,我想和楚违衣一起去漠北,可不可以?” “不可以。”龙逝水毫不给反驳的余地。 顾倾兮不懂,她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多了龙逝水这个哥哥,但是她只知道龙逝水外表极为冷酷,内心也冰冷至极。她不禁问了一句,“为什么?” “在你还没见到卿胤之前,你的一切都得听我的。”龙逝水面无表情地说道。 顾倾兮一愣,卿胤,龙逝水认识卿胤吗? “那么十七叔叔出现了,你会怎么办?”顾倾兮接着问道,都怪下时候启蒙老师教得好,有什么不懂的问题都要问,幼儿园的时候,老师还夸她好奇心强。 墨府 关于那个电话,顾倾兮自从那天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接到过,别说是手机的铃声再响一次了,由于一直都是待机的,所以电也只剩下一格了。 她一直在等金教授再打来的电话,可是手机没有响起过。她使用手机,可是听到的总是不在服务区。如果,当时龙逝水不在场,顾倾兮应该早就接了那个电话了吧? 墨家—— “开门!开门!我找你叫四少!”顾倾兮在门口大喊,朱红色的大门始终没有一丝动静,六月的天气还是挺闹腾人的,顾倾兮现在已经汗流浃背了。 “找本少什么事?”只听银铃般的声音响起。 顾倾兮转头,原来墨色才刚刚从外面回来,真是浪费了她半天的口舌。 “四少,我知道你对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所了解,能不能帮忙把我的一样东西修一下?”顾倾兮手一直在出汗,手中拿着的是穿越时破损的通讯仪器。只有一个手掌大小,几乎跟手机长得差不多,但是它启动时会产生大量辐射。 “什么东西?”墨色略带好奇,他更没想的顾倾兮会来求他,“不会是叫我修一下你的脑子?” 顾倾兮气得咬牙切齿,但是,又怕惹了墨色,他又闹出什么端子。她连忙把通讯仪交给墨色,“就是这个。” 墨色接过还带着顾倾兮的手指余温的散发着金属光泽的仪器,他仔细端详着着,也觉得这东西奇怪至极,“这是什么?” “我的宝贝。它的屏幕好像裂开来了,你能不能找到一种和它的屏幕差不多的材料?”顾倾兮知道墨色喜欢收集一些奇怪的东西,若是要寻找一种和玻璃差不多的材质的东西,对墨色来说也不是难事。 “那你要告诉我,这东西有什么用?”墨色看着破裂的屏幕,“我看坏成这样,这东西的内部大概也坏掉了。” 画中人 “这里是哪里?”顾倾兮撩起红色的水晶珠帘,看见里面的装横更是让人瞠目结舌,尽是一些红色的菱纱,屋中竟有一股冷飕飕的感觉。 “书房。”墨色微笑着,嘴角勾起的一个完美的弧度。 墨色伸手,拉了一下上百根红色水晶珠帘中的一根,突然间就出现了一个密室,里面更是富丽堂皇,不变是的里面一片红色,仿佛是一场妖异的大火在燃烧。 顾倾兮跟随着墨色的脚步进去那个深不见底的密室,没想到这个密室远比想象中大得很,几乎是一个地宫。接着引入眼帘的是稀奇古怪的花木,有的花竟然长得如同树木一般高大。然后是一大片的水晶、玛瑙以及怪异的矿石,小到有只有几毫米的,打到足足比人高出一头。 “你看看吧,这里哪样可以用来打磨你所谓的‘屏幕’?”墨色问道。 顾倾兮看了半天,几乎被这里的矿物的种类之多看得眼花缭乱,墨色这人对收集各类稀奇古怪的东西有执着的爱好,“有没有透明的石头?” “透明的?”墨色手往对面一指,竟是一块硕大的钻石。 顾倾兮看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这颗水晶大概价值连城吧?谁嫁到墨家,肯定吃穿不用愁了,挥霍一辈子也挥霍不完。 “就要这块打磨,打磨得越薄越好。”顾倾兮高兴地说道。 “你倒是会麻烦我。”墨色说道,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顾倾兮的身上,那种不是十三岁的孩子应该拥有的睿智目光,仿佛要把顾倾兮看透。 “托你了,什么时候才能磨好?”顾倾兮深知,水晶的密度极大,要现在的科技水平打磨这东西绝对要很长时间,就别说是把它磨得很薄了。 墨色从袖中拿出通讯仪,端详了很久,“要打磨得和原先一样薄吗?” “嗯。”顾倾兮点了点头。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墨色毫不客气地说道。 顾倾兮皱起了眉头,“那么能打磨到何种程度就打磨到何种程度吧!拜托你了。” “尽力而为,不过——”墨色嘴角划出一道微笑,“你这是第一次向我低头。” 电话 顾倾兮忙不迭从袖子中拿出手机,又是惊又是喜,上面显示的是“来电:金教授”! “喂,唐蔚同学……”声音断断续续,可能是因为穿越时空,电波紊乱。 顾倾兮欣喜地大喊:“金教授,我是唐蔚!我是唐蔚!” “喂,唐蔚同学,能……听到吗?”音声在手机中出现,可是却由于时空的差距,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声音。 “能听到!能听到!”顾倾兮大喊,她是如此的惊喜,她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几乎手都开始颤抖起来。 “唐蔚,你……漠北……”话刚要说,声音却停止了。 听到的是传来的“您接听的电话不在服务区”,声音从刚才开始中断。 墨色意外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看见顾倾兮手上散发着金属光泽的红色手机,只觉得好奇,她叫自己修的和她手上的东西大同小异,到底是什么东西? 顾倾兮的笑容僵掉了,难道真的是因为当时的科技还不够发达吗? “你……”墨色刚要开口问,却见顾倾兮一直往外面跑。 顾倾兮在怀疑,是不是在地宫中信号不好才会联络中断,如果在空旷的场地,会不会能够成功接通? 墨色见状,连忙跟着往外跑。 外面,墨家的府邸门口,顾倾兮再次打开手机,让她不得不崩溃的是,自己的手机的电量只剩下一格了,如果金教授没有趁手机的电量消耗完之前和顾倾兮成功联系,那么她和未来就再也没有联系的方式了。 “喂!你怎么了?”墨色问道。 顾倾兮不回答,她仍旧向前走着。 墨色追上去,拦住顾倾兮,问道:“你怎么了?” “我想回家。”顾倾兮说道,她的两次机会,一次被龙逝水浪费了,一次被墨色浪费了,这两个人真是阻碍她回家的凶手! “我送你回烟波香吧!”墨色主动请缨。 “我不要回烟波香。”顾倾兮情绪低落,她大声说道。 墨色皱起了眉头,他真不知道顾倾兮今天是怎么了,居然会如此冷淡,“你到底怎么了?谁有得罪你了,刚才是怎么回事?” “总之就是不管你的事,你好烦,你若是无聊就别来烦我!”顾倾兮大吼一声,她仿佛要把穿越过来的多年辛酸苦辣都要发泄出来。 想哭,可是千万不能在墨色的面前哭,不然会遭笑话的。 墨色呆住了,这是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现在怎么脾气这么差? 他不再跟上去,从袖子中拿出顾倾兮叫她修的通讯仪,看了又看,终是看不出什么猫腻。刚才从类似这个东西中传出来说“唐蔚”,唐蔚是谁? “记忆想是倒在掌心的水,不论你摊开还是紧握,终究还是会从指缝中一滴一滴流淌干净。”身后传来一声男子的轻叹声。 墨色回头用怪异的目光看着背后的男子,“你怎么在这里?” 聂染垢释然一笑,“不欢迎我吗?”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离别 烟波香—— 顾倾兮一边收拾着包袱,一边嘴里在嘀咕着什么。 面对顾倾兮非同常人的举动,龙逝水已经见怪不怪。他坐在矮榻上安静地看书,他的那双如同琥珀般的眸子紧紧地盯着一个字看。 兮吗?人生八苦在上,一人被困其中,曲曲折折,最终换来世人一声叹,大凶。 他想到这里,眉头紧锁。 猛地,他抬起头,看着顾倾兮忙碌的声音,不禁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忍不住说上一句,“你在干什么?” “我要搬家,我昨天去问了王爷,我要跟着他,他同意了。”顾倾兮一边把自己的首饰放入包袱,一边说道。 “王爷?哪个王爷?”龙逝水问道。 顾倾兮略带兴奋,欣喜地报出那个名字,“楚违衣啊!” 龙逝水不禁眉头皱得更深了,他的心情一下子沉了下来,“你这是打算去哪里?” “漠北啊!”顾倾兮其实并不是真的想去漠北,她最怕热了,而且那里沙漠很多。实际上是因为教授的那个电话,她隐隐地听到了“漠北”两个字。 “哼,”龙逝水冷哼了一声,“你在那里住不到三天的。” “凭什么这么说我?”顾倾兮略带不服气,不过,她也知道龙逝水这个人说话没好气,“万一我熬得过呢?对了,你这儿最值钱的东西是什么?”顾倾兮看着自己鼓鼓的包袱,但是还是不满足。 “我。”龙逝水一边看书一边说道,六月的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就算是开玩笑他都是那么镇定冷淡。 “这个笑话真冷,我可不想把你打包带走,你这尊大神我可不敢带走,”顾倾兮将目光转向放在几案上的血菩提,这是龙逝水眉头服用的药,今天大概还没有喝,“龙逝水,血菩提就归我了。” “这种东西不要乱吃,闹出人命来我不管。”龙逝水警告道。 顾倾兮往怀里一放,“放心,我没事才不吃这种药。” “给你。”龙逝水面无表情把一打叠银票扔到顾倾兮的面前,随即又低下头看书,长长的睫毛就好像扑翅欲飞的蝴蝶。 顾倾兮连忙迎上去,数了数,不多不少十张一千两的银票,正好是一万两整。 “哇!龙逝水,怎么出手这么阔绰?最近你不是一直出门不接客吗?不会也……”顾倾兮不再说下去了,龙逝水是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丝毫不用费力。 龙逝水把书放下,“你当我是你吗?专门干那些见不得人的事。” 顾倾兮瘪了瘪嘴,自己也没有杀人抢劫,最多是骗骗人而已。 “哥哥,谢谢你哦!”顾倾兮正要扑上去和龙逝水来一个大大的拥抱,没想到龙逝水一下子转了一个身,顾倾兮差点撞到几案。 顾倾兮一只手插腰,一只手指着龙逝水,大吼道:“龙逝水,你怎么这么不领情?” “你叫我‘哥哥’准没好事,说吧,有什么事要麻烦我。”龙逝水放下手中的书,夏天太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可是他的身子还是冰凉冰冷的。 既然龙逝水那么爽快,顾倾兮也笑吟吟地说道:“你能不能教我医术?” 没想到龙逝水说翻脸就翻脸,冷冷地说了一句:“没门。” “为什么?”顾倾兮死死地抓住龙逝水的手,当她碰到龙逝水的手指的时候,一颤,他的手怎么会这么冷?夏天,顾倾兮手上还在出手汗,而龙逝水却冰冷得和冰窖里面出来的一样。 “松手,小心我翻脸。”龙逝水向来都是喜怒无常。 本想要和龙逝水道别的,可是,龙逝水的态度让顾倾兮彻底绝望。 顾倾兮连忙松手。 烟波香的夜晚,外面还有莺莺燕燕的男女的笑声传来,顾倾兮穿好衣服,梳了一个清爽干练的马尾辫,正打算走了。 走到屏风后面,看见龙逝水静静地睡着了,绝世的容颜显得魅惑众生,即使是睡着了,他的眉头总是皱着的,他是一个很容易让人沉迷的男人,永远都是渺茫。 顾倾兮叹了口气,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终于可以离开龙逝水了,怎么却有一丝后悔,“唉,我要走了,你怎么一点也没有伤心的迹象?难道你真的发现我不是你的妹妹?”说完,顾倾兮跳下了窗户,消失在了尽头。 蓦然,那双眸子睁开,眸子就好像是墨玉一样,一双深不可测的潋滟瞳仁,冷冷的,淡淡的,柔柔的。他的嘴角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似笑非笑,亦正亦邪,喃喃道:“为什么要伤心?不管你去哪里,都在我的掌握之内。” 在长安城的城门口,顾倾兮猛然一个激灵,仿佛有一句话在耳畔回响。 大漠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 极目望去,尽是一片苍茫浑厚的黄。太阳煎烤着这片黄沙,寸草不生,漫天飞舞的是黄沙,让人透不过一丝气。沙漠如丝绸一般,没有块石头,没有一丝凉意。 顾倾兮坐在马车里,跟随者北征大军,她和无色和无求两个老头坐在一起。 无求和无色却很适应这里的环境,而顾倾兮却感到异常难受。一直生活在长安城,龙逝水也没让她吃过苦,有困难一直都让龙逝水扛着,自己生活得甚至比公主还有娇贵。 “空调!我要空调,电风扇也行!”顾倾兮擦着大把的汗水,一边大嚷着。 “阿兮,怎么受不了了?”无色看见顾倾兮皱着眉头,怕是要中暑了。 顾倾兮摆了摆手,嘴上功夫还是很硬的,“呸!你们才受不了了,关心一下自己吧!一把老骨头了!” “别跟这丫头说话,和她说话准没好气,看见过她的嘴巴里出现过好话吗?”无求性子直,很容易就和顾倾兮闹僵。 顾倾兮连忙从包袱里面拿出三颗红色的珠子,不仔细看还以为是红色的玛瑙,细细一看竟是血菩提,拿到无求和无色面前,问道:“喂!这东西吃了能清热吗?” 无色和无求一呆,这东西不是血菩提吗?一两千金的价格,顾倾兮从哪里弄来的? “用药三分毒,这东西不可以乱吃!”无求连忙说道,“这东西的劲很大,而且是至阳至热的东西,吃一颗还好,多吃了会上瘾,会让人产生幻觉,更会导致死亡。小心吃了后让你热得连鼻血都出来。” “啊?”顾倾兮一惊,这不是和毒品差不多?龙逝水怎么会天天都喝这种药? “既然是有毒的,那么就扔了吧!”顾倾兮打开窗子,飞进来的尽是沙子,她连忙一松手,把血菩提扔了出去。 不幸的是,沙子已经把马车内弄得脏乱不堪。 两个老者嘟囔道:“这丫头专门窗户,还是让她少动动,别还没有边塞就把马车给拆了。” 顾倾兮瞪了无求和无色一眼,却听见外面传来一声银铃般的声音,“顾倾兮,是你往车外扔东西的吧?” 顾倾兮连忙又打开窗户,居然是墨色,他一身黑甲,骑在忘川马上,柔美的容貌上天了几分英雄气概,可是掩盖不住的是他散发出来的妖娆气息。 “喂!这是什么东西?”墨色对着阳光,透过阳光眯着双眼看手中的红色玛瑙,突然间看出了些猫腻,“原来是血菩提啊!”“原来是识货的,”顾倾兮随口说了一句,紧接着问道,“我给你的东西修好了吗?” “喂!你当我是你的仆人吗?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还没有修好,等到哪天你对我用好一点的态度对待,我再还给你。”墨色微笑着说道,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角流了下来,在大漠还得穿一身铠甲,热得紧。 “小子,是不是很热啊?”顾倾兮在一旁随口说了一句,说完后掩面偷笑了一番。 “你也不是吗?”墨色瞥了一眼顾倾兮不停流着汗水的额头,鼻尖也滴下来一滴滴晶莹的汗珠。 顾倾兮擦了擦汗水,“哼!至少比你好,人家可以穿轻纱薄衣,你却只能穿一身铠甲。” “呵呵,轻纱薄衣?”墨色忍不住笑了笑,略带玩味地说道,“本少倒是很期待你穿成那个样子哦!” 顾倾兮才知道被墨色调戏了一翻,白了墨色一眼,“滚!你身为副将和别人说话放荡,军纪何在?小心军法处置!” “呵呵,该说军法处置的人好像不是你啊!”墨色瞥了一眼在北征大军领头的楚违衣。 “喂!你快点上前去,你不是在北征大军的前面的吗?怎么掉队到了后面的?”顾倾兮现在迫不及待地让墨色消失。 墨色一笑,“既然这么不欢迎本少,那么本少可就不强留了。”说着就策马扬鞭,追上了楚违衣,顾倾兮看见墨色离开了,终于舒了一口气,却看见他又往后朝顾倾兮回眸一笑,搞得顾倾兮一整天都惊魂未定。 紫衣 大漠的天气变化很大,白天还是热得像在炭炉前,到了晚上就好像在冰窖里。 冰窖?这个词让顾倾兮想起了龙逝水,想起他到了夏天还是冰冷的身体。唉,怎么又想到了他了? “两位前辈,我家王爷说,大漠天气变化得大,如果前辈觉得冷的话,可以点炉火。”说话的是徐陵,楚违衣的谋士之一,三十上下,有一丝的书生气。 “无妨。”无色摆了摆手,他们两个老人就跟人精一样,居然一点都不怕冷。 徐陵将目光转向冷得瑟瑟发抖的顾倾兮,“顾姑娘,王爷说您若是在车中不习惯,可以下来活动活动。” 顾倾兮点了点头,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看见对面篝火旁坐着楚违衣和墨色等人。 “王爷。”顾倾兮也喊了一声,跑到他们之中,大大方方地坐下。 “兮兮,这几天感觉怎样?实在不行可以回去。”楚违衣担心她一个弱女子受不了这样的天气变化,更何况大漠寒苦,车马劳累。 墨色一愣。兮兮?他们什么时候这么亲密的?不由得心中一沉。 顾倾兮摇了摇头,“不要。” 墨色随口说了一句闲话,“不要逞强,你要是中暑了可没人管你的死活。” 顾倾兮狠狠瞪了墨色一眼,暗骂一句:“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这位是?”坐在旁边的一个将军看见顾倾兮和墨色、楚违衣关系不一般,又见楚违衣叫顾倾兮“兮兮”,难免会误解,“王爷,您这是何时成亲的?怎么不跟兄弟们说一声?王妃如此漂亮,真是叫我们兄弟几个羡慕啊!” “啊?”顾倾兮还没有反应过来。 “石将军,误会了,我和顾姑娘不过是普通朋友,石将军这样说,未免毁了顾姑娘的清誉。”楚违衣连忙解释道。 石将军一愣,连忙说道:“石某心直口快,也不知冒犯了顾姑娘没有,请顾姑娘见谅。在下石雏,不知顾姑娘大名?” “嗯……”顾倾兮想起楚违衣也只知道自己的化名,所以只要硬着头皮说道,“顾倾。” 石雏笑了笑说道,“哦,顾倾好名字。” 唯有墨色似笑非笑,他知道顾倾兮又在用化名骗人。 “顾姑娘,我们能不能借一步说话?”楚违衣起身问道。 顾倾兮见楚违衣有事,自然不会开口拒绝,她完全相信楚违衣说的每一句话,跟着楚违衣到了僻静的地方,隐隐地传来了战士们在安营地的吵闹声。“顾姑娘……”楚违衣又觉得刚才的称呼过于生疏,私下里又叫起了“兮兮”,“兮兮,我有一事不明,我二哥叫我问你,他成亲的那天你可出现?” “啊?!”顾倾兮很意外楚违衣居然会这么说,她连请柬都没有收到怎么会过去,当时她还和龙逝水闹得很僵呢! “没有啊!”顾倾兮连忙说道。 “那么我二哥怎么说你把含血火凤墨玉还给他了?”楚违衣也不解地问道,那日楚恍衣他那样的行为,想想还是心有余悸。 顾倾兮一头雾水,含血火凤墨玉既然价值连城,顾倾兮这样的财迷怎么会轻易给别人?自己揣着好好的,一直在自己身上没离开过,“我没有。含血火凤墨玉什么时候是他的?” “含血火凤墨玉就是青玉神坠,早在五年前就失踪了。”楚违衣想起当日,青玉神坠的失踪闹得整个皇室都人心惶惶。 顾倾兮愣了半天,“我没有出现,真的。什么含血玉一直都在我身上。”顾倾兮往袖子里一伸,除了自己的手机和一叠银票之外什么都没有。 “怎么回事?不会遭贼了吧?”顾倾兮紧张地说道,谁会偷她的东西?她将整个衣袖都抖了抖,可是仍旧空无一物。 楚违衣想起当日,那个紫衣女子一出现,楚恍衣就一下子脸色大变,正要行成亲之礼,楚恍衣却去追那个紫衣女子,就连行礼都没有行,整个婚礼都闹得一片混乱,“兮兮,那么在我二哥成亲大典上出现的紫衣女子是谁?” 顾倾兮抿了抿嘴,楚违衣会找到她,定然知道顾倾兮的真实身份,“原来王爷已经知道我是顾兮了。” “我也是在烟波香的时候,看到你身上掉下来的含血火凤墨玉时才知道是你的。”楚恍衣静静地说道,那日,他真的是看了一场好戏。 顾倾兮接着问道:“我有一事不明,王爷知道我是朝廷要犯,为什么不把我抓到刑部?却要留着我,还带着我到漠北,不怕我为了钱财把军事机密都吐露出来?” “呵呵,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留着你,大概是缘分吧!我在漠北也听说过你的事迹,却也知道你不骗老弱,”楚违衣微笑着说道,他有自信不会看错顾倾兮,“而且,有个人力保你,所以我奈何不了你。” “谁?”顾倾兮一口脱出,在她的脑海中浮现了很多人龙逝水、墨色、楚恍衣、夏欺梵……甚至是只有一面之缘的卿胤,到底是谁? 楚违衣柔和一笑,他直接说,“那个人在适当的时候,会用适当的方式出现。” 顾倾兮叹了口气,这么一个权利大到连楚违衣也奈何不了的人,这世间少之又少。偏生又帮顾倾兮,她肯定惹不起,对方是敌是友还不清楚,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利用自己。 “放心,我也会力保你的安全的。”楚违衣那双如同琥珀般的眸子看出了顾倾兮的心思,他自己也没想到会许下这样的约定,这是怎么了? 顾倾兮点了点头,“那就麻烦王爷了。” “会马车吧!大漠风沙大,容易着凉。”他看着顾倾兮冻得发紫的嘴唇,心中涌起了一股怜爱之情,她那么惹人爱,仿佛触手可及又遥远到了天涯海角。 顾倾兮点了点头,和楚违衣擦肩而过。突然间,她感觉自己少说了一句话,回头,用力微笑,仿佛是一朵绽放在沙漠之上的彼岸花,“王爷,我的真名叫顾倾兮。” 顾倾兮?一顾倾人城兮? 他也跟着微笑,呢喃着这个名字,熟悉而又陌生,仿佛在千年前就曾经定下三生之缘。在这样一片荒芜的土地上,有两个人互相取暖,不管风沙有多大,仿佛都成了昨夜。 灌药 轮台九月风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那是一片沉寂的土地。那是一片沉寂而又荒凉的土地。戈壁,大漠,芨芨草,骆驼,还有亘古不变的太阳,构成这里特有的生存景象。 终于到达了边塞,顾倾兮也因为水土不服,彻底病倒了。 营帐中,顾倾兮一边咳嗽,一边对着手机说道:“咳咳……金教授,我们终于联系到了……我现在身处大漠,您能不能想办法把我穿越回来?咳咳……” “唐蔚,这……你这边的通讯仪没有修好,光光靠我这边的仪器还远远不够……唐蔚,这些日子委屈你了……没想到我们只是经过短短的三个月……你这儿却已经是七年了……我们尽量想办法让你回来。”声音断断续续,金教授叹了口气,虽然顾倾兮不是自己的学生,但是看着日渐消瘦的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顾倾兮不觉两行泪水已经滑了下来,模糊了手机的屏幕,原本艳红色的机身显得更加绚丽,她听见帐子外面传来脚步声,连忙用衣袖胡乱擦了擦眼泪,“金教授,有人来了,我先挂断了。”说着按动了右下角的红色按钮。 手忙脚乱之下,竟将手机塞在了被子里。 “阿兮,吃药了。”无色掀起营帐,那双满是老茧的手端着一碗褐色的汤药,人还没有进来,药的味道却先飘到了顾倾兮的鼻中。 顾倾兮皱起眉头,拧着鼻子,阴阳怪气地说道:“老头,拿开拿开!不过是中暑了而已,用得着拿药来毒杀我吗?一看就知道你用了不少料。” 无色硬是将药递到顾倾兮的面前,也不顾顾倾兮要死要活的表情,“快喝药!不然我去请王爷过来,请他想办法。”这几日下来,就算是瞎眼的人也看得出顾倾兮对楚违衣有意思,对楚违衣几乎达到惟命是从的地步。 顾倾兮瞪了无色一眼,捏着鼻子,大嚷道:“老头,连你也欺负我,我还一直把你当爷爷供着,我真是看错你了!” “快喝药。”无色的语气柔和了很多,他一直把自己当做下属,而顾倾兮却一直把他当成爷爷,不由得心中暖了几分。可是,哪有人管自己的爷爷叫“老头”的? “就喝一口。”顾倾兮避开无色三尺距离,生怕药味把自己熏死。 无色接着说道:“一碗。” “一口半。” “半碗。” “两口。” “十口。” “两口半。” “九口。” “成交!”顾倾兮不再和无色讨价还价,接过白瓷碗,一连喝了三口,却大嚷着,“不喝了,不喝了!你要谋杀你的孙女是吗?” “谁要谋杀你?”银铃般好听的声音,仿佛是荒芜沙漠上吹来的一直清风。带着小兰花的味道,除了那个弱冠少年还会有谁? 顾倾兮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药渍,将碗递给无色,睬都不睬墨色。 “前辈,这么和她纠缠是没用的,这丫头吃硬不吃软,还是我来吧!”说着那双有足足三寸长的血红色指甲的左手接过药碗,他朝着顾倾兮勾了勾手,仿佛是绝色妖颜的诱惑,那双高挑的桃花眼弯成了月牙状。 顾倾兮给了墨色一个白眼。 墨色见顾倾兮如此回应他,便径自上前去,顾倾兮的耳畔只听见一句,“这是你自找的!”自己的下颚就被那只有着妖精般的爪子扣住,硬是掰开了顾倾兮的嘴,药汁就不停地从嘴中灌进来,她不得不将药汁咽下去。 怒火 “咳咳……”一碗药汁灌下去,顾倾兮咳嗽得上气不接下气,下颚都被墨色掐红了,不知是刚才哭红了眼睛还是痛得眼泪留了下来,大半的药汁也吐了出来,受到如此“高待遇”她几乎快要眼冒金花了。 “你别哭……”墨色心中一疼,连忙用自己的指腹擦顾倾兮的眼泪,粗糙地擦拭着,却没想到自己的力气太大了,居然把顾倾兮的脸捏红了。 顾倾兮怒吼了一句,“滚!给我滚!” 墨色进打算走,回头看了一眼被自己弄哭的顾倾兮,一阵手足无措。 “滚啊!给我滚!”顾倾兮再次怒吼了一声。 墨色叹了口气,掀起帐子离开了。 “阿兮,怎么样?”无色扶起在吐药汁的顾倾兮,用衣袖擦了擦顾倾兮嘴角的药汁,看见顾倾兮吐得一身鹅黄色的衣服湿了大半,心中也不好受。 无恙公主小时候可怜,长大了胤王也不太喜欢她,对她爱理不理,唉…… 老人心中一阵酸涩,他何尝不把顾倾兮当孙女看待,“我去给你拿件干净的衣服。” 顾倾兮点了点头,目送着无色离开,心中不由得烧起一阵怒火,墨色也太嚣张了。从小到大,也没有人敢如此对她,顾倾兮咬了咬牙,“墨色,你等着!” 帮顾倾兮去拿干净衣服的人是无色,过来的人却是楚违衣的谋士徐陵。他掀开帐子进来却看见顾倾兮脸色苍白,眼睛中还有一丝丝的血丝,看起来楚楚可怜。 “老头呢?”顾倾兮见进来的是徐陵,虽然并不意外,但是总是不爽。 “无色前辈在大营谈论军机大事,一时抽不出空子,所以只好叫我来给姑娘送衣服,”徐陵将一身干净的衣服递到顾倾兮的面前,随即加了一句,“墨少将叫我带他向姑娘道歉,先前他并非有意。” 顾倾兮接过衣服,看都不看徐陵一眼,冷冷地说了一句,“叫他自己来道歉!” “这……”徐陵颇为为难,身为下属,也不好对墨色把原话搬过去,“姑娘还是自己对墨少将说吧,在下唯恐惹恼了墨少将。” 墨色不是好惹的,当初他曾经因为一纸通敌函闹得军中人心惶惶,别看他年纪小小,他的手段却不亚于任何成年的君主。自从这件事发生后,几乎没人敢说墨色半句不好的话,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军法处置。 顾倾兮冷冷地说道:“那就给我走。”顾倾兮扭过头去不看徐陵一眼。 徐陵也是知趣的人,见顾倾兮不再搭理自己,掀起营帐便走了。在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顾倾兮才敢和墨色如此无理,也只有她不管怎么惹他,他都不会生气。 边塞昼夜气温变化极大,到了夜晚,冷得像是在冰窖里。士兵们都在营帐中休息准备明天的战斗,无色和无求在大营内和将领们商讨作战方案,楚违衣今天还没有从大营中出来过,就连最空闲的墨色也在大营中商量计策。 顾倾兮站在营帐门口,想进去却不能进去,他们在商讨,自己一介女流过去只会添乱。虽然有无色和无求在,打了两场胜仗。可是,照这样下去,他们就算是铁打的身体,肯定也垮掉的。 顾倾兮心生一计,跑到自己的营帐中,从矮塌中翻出手机,前几天金教授已经让无线电波到达三千年后,顾倾兮拨通了历史系王教授的电话。从三千年后的另一端传来王教授的声音,“喂,唐蔚,什么事?” “王教授,能不能把楚朝的历史资料全都发到我的手机?”顾倾兮急忙说道。 “这……”王教授犹豫了片刻,想想顾倾兮也不会破坏历史,便应了下来,“可以!我这就着手请金教授把资料传过去。可是,你的手机还剩多少电?” 电话挂断了,顾倾兮握着手机的手一僵,早在十天前她的手机的剩余电量只有一格。 开小灶 “拜托,请一下陆教授,给我发一份古今地理对照图。还有,请方教授给我发一份简单武器制作的方案图,顺便叫赵教授给一些在古代防御疾病的方法,请他把方剂学的一些药方给我。还有,王教授发来的历史资料能不能再详细一点?金教授,您有没有找到方法让我穿越回去?”顾倾兮一边吃着晚餐,一边对着电话滔滔不绝地说道。 隔着千年的距离,金教授一边按动键盘,一边说道:“唐蔚,不要把电话靠得很近。刚才霍教授说,他调查出来,我们这样联系会产生大量的辐射。今后还是减少联系,以免辐射影响身体健康。” 顾倾兮不以为然,多少年自己都是在电脑面前熬过来了,这点辐射怕什么? “放心,龙逝水一直说我身体好得没话说。既然有辐射,有人来了,我先挂机了。”顾倾兮吃着饭,按了一下右手的红色按钮。 突然,从帐子外传来一阵冷气,顾倾兮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映入眼帘的是一身黑甲的墨色,他抿了抿唇,生怕顾倾兮又要对自己发脾气,其实自己也有错在先,“喂,你在做什么?” “没看见吗?我在吃饭。”顾倾兮吃了一口米饭,军营的生活的确不好,能吃到米饭已经是万幸了。前些日子还只是一些米粥,刚过一个时辰她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身上即使有银票也没出花销。 “我说刚才,”墨色走到顾倾兮的面前,顾倾兮面对一碗白饭就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禁心中一笑,“你一个人在营帐中自言自语什么?” 居然被墨色听见了,连忙掩饰道:“我在说这里的饭难吃,我要吃红烧猪蹄。” 墨色一愣,笑着说道:“看不出来,你这么瘦,胃口倒是挺大的,在漠北哪来的猪蹄给你吃?有米饭就很好了,你就将就将就吃吧!” “吃不下。”顾倾兮将筷子在桌子上一甩,仿佛是在生气。 墨色心一软,连忙安慰道:“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我给你开小灶吧!” “开小灶?”顾倾兮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墨色,这小子有猫腻,他不早说,害得她吃了将近半个月的白米饭。 “怎么了?不想吃吗?”墨色似笑非笑地说道。 “想吃,当然想吃!”顾倾兮连忙点头,脸上挂着她的职业笑容,她思索了一番,“开小灶会不会军法处置?而且你身为副将,是不是要以身作则?” “你这是关心我?”墨色狡黠地说道。 顾倾兮的笑容一僵,嘟囔了一声,“谁关心你了?不过是怕你军法处置还会拖累我,到时候饭没吃成,反而自己受罚。” “知道你没良心,放心,有本少在,没人敢多说半个字的。”墨色自信地说道,看他那个样子,想必不是第一次给自己开小灶了。 “那我们叫上王爷吧!”顾倾兮接着说了一句。 墨色脸色一沉,闷闷地说道:“叫他?他愿意和他的下属同甘苦,怎么会跟我们一起去?你别去叫他,小心还没吃到就一顿军法处置。” “你什么意思?王爷不去我也不去。”顾倾兮咬了咬牙,下定决心要和楚违衣同甘苦。 墨色脸色又阴了一层,丢下一句话:“今晚不要出门,小心刺客!”说完便离开了。 “你说来刺客就来刺客吗?刺客是你家的,让他来就来吗?”顾倾兮不服气,在营帐中一边吃饭一边自言自语。 顾倾兮看着墨色离开的身影,心中暗骂了一句,狠狠地咬了一口米饭。 这饭真的太难吃,饭硬得跟石子似的,汤里面像根本没有放盐。顾倾兮怀念起了和龙逝水在一起的日子,至少他从来都没让自己的妹子饿着。 她刚消灭完了一碗石子饭,却看见自己的手机闪烁了一下,资料通过这几天的传送已经发送完毕,她的手机存储器也差不多要满了。 刺客 入夜,营帐。 顾倾兮躺在榻上,外面的风呼啸着,好像是婴儿呜呜的哭泣声,她蜷缩得身子,用手机的灯光照明,看着前些天传过来的史料。史官们惜墨如金,对一个极大的战役不过是寥寥几个字就带过了,不是“胜”就是“败”。 顾倾兮粗略地扫过去,几乎是一目十行。 “阿兮,起床喝药了。”无色苍老的声音响起,他掀起帐子,一阵寒意从空隙中钻了进来,顾倾兮的身子抖了一下,把头埋到被子里去。 “不喝,你拿出去,我要睡觉!”顾倾兮躲在被子里说道。 “兮兮,快起来喝药,身体要紧。”接着传入顾倾兮的耳畔的是楚违衣的声音,仿佛是安慰孩子般的语气,让人误以为顾倾兮是他的妹妹。 顾倾兮听到声音,从被子里探出一个脑袋,黑白分明的眸子看到一身黑甲的楚违衣,闪了闪。伸出手接过药碗,说道:“无色,算你狠,居然把王爷都请来了!药给我,我喝不就是了?” 一碗药下肚,顾倾兮已经头昏眼花,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这药一碗比一碗苦。 “呵呵,”楚违衣看到孩子似的顾倾兮,心中不由得暖了几分,这几日连夜的围剿已经累得全身酸痛,“不是无色前辈请我来的,是我自己主动来看看你,病好些了吗?” “我很好,只要王爷下一道令,禁止墨色进出我的营帐。”顾倾兮想起一整天,墨色来过自己的营帐不下五次,简直比去自己的营帐还要积极。 楚违衣笑了笑,昏暗的烛火中看见他脸上硬朗的面具,“墨色他不过是关心你,可能方法欠妥,以至于惹得你生气了。” 顾倾兮脸色一沉,又是一个给墨色当说客说的,一开始是徐陵,现在居然连楚违衣都帮着墨色,他到底有什么魅力? “王爷也帮着墨色说话,他总是找我麻烦,而且他总是骚扰我。昨天还把一碗药自己扒开我嘴巴灌下去,害得我反胃了半天,把喝的药又吐出来了。”顾倾兮趁着楚违衣在,多打墨色几个小报告。 楚违衣一愣,他也知道墨色的做事风格,不能用半点不顺着他的心的事,而且他又极其凌厉,灌药的事发生在他的身上也不足为奇。可是,灌的却是顾倾兮,这让看惯了墨色作风的楚违衣的心中却很不是滋味,只好说一句,“真有其事?” 顾倾兮大力点头。 “我定会叫他亲自向你赔礼道歉。”楚恍衣的神色被一层面具硬生生地阻隔住了,看不出他说这句话时是怎样的神情。 “多谢王爷,”顾倾兮笑了笑,好像是夏日绚烂的花朵,“王爷,最近战事如何?” “有两位前辈在,击退匈奴指日可待。不过,这几日匈奴气势突然间壮大了很多,据探子报道,匈奴和鲜卑联盟了。”楚违衣叹了口气,他的眉头紧促,似乎从来都没有舒展过,形成了淡淡的皱痕。 “王爷,别皱着眉头,会有皱纹的,不然就不好看了……”顾倾兮话说道这里,心中呆滞了一下,楚违衣从小就被毁容,刚才那句“不好看”会不会伤及楚违衣的内心深处。 楚违衣倒是没有对那个词敏感,看见如此纯真可爱的顾倾兮,真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她。如果家中有这样一个妹妹,想必自己也会很高兴。楚违衣想到这里,就想起了龙逝水竟有如此一个妹妹,也不只是嫉妒还是羡慕。 “王爷,在想什么?”顾倾兮发觉楚违衣的目光一直放在她的身上,觉得怪怪的。 楚违衣一时觉得尴尬,也不知该怎么自圆其说,“没什么,只是觉得龙逝水有你这样的妹妹,真是上辈子修来的。” “他?”顾倾兮脸上的笑容再一次僵住,“算了吧!有他这样的哥哥是我上辈子惹来的……”顾倾兮正想说“桃花债”三个字,又觉得不妥,如果龙逝水在场,肯定要用目光杀死她了。 心下想时,突然间电光石火一闪,只听见帐子被掀起的声音,营帐外传来一阵寒意,从营帐外飞来一把剑。那个方向是——楚违衣! 顾倾兮的这个方向第一个发觉有刺客,她急忙从榻上跳起,大喊一声,“王爷,小心!” 梨花香 楚违衣感觉有什么黏糊糊的液体在自己的手指间流淌下来,顺着指尖滑落,在地上发出好听的声音。他几乎达到震惊的地步,挡在自己身前的居然是顾倾兮,而那些温热的猩红的液体从顾倾兮的左肩不断喷涌。她像是一朵风中的花,瞬间枯萎倒下。 楚违衣只觉得从来没有这么心痛过,从腰间抽出婴泣剑,和闯入帐子中的刺客打斗了起来,剑与剑之间相互摩擦,发出如银铃敲击办的声音。 他的剑快如闪电,招招夺人要害,婴泣剑发出如同婴儿般的哭泣声,在对方看来,如同鬼怪的哭泣,乱人心智。 刺客略微招架不住了,后退了几步,婴泣剑立刻刺向了刺客的左肩,在和顾倾兮受伤的相同位置,硬生生地刺了上去。刺客的染红了婴泣剑,血顺着剑脊滴了下来。他见势不妙,连忙逃跑。 楚违衣不再上前去追,他连忙抱起在不断流血的顾倾兮,说道:“无色前辈,我知道你精通医术,所以,请你救救兮兮!” “好、好!”老人的声音略带颤抖,他看见自己家的无恙公主居然会为楚违衣挡那么一剑,无恙的血留下来的时候,他才如梦初醒,“王爷,快去那些止血散来,还有,请无求过来,阿兮的剑伤可能太深了,我一个人实在没办法医治。” “好!”楚违衣二话不说,连忙跑出营帐。 “唉,无恙公主,你这是何苦啊!胤王要是知道你为楚氏王朝的漠北王挡了一剑……”无色叹了口气,金色的眸子中尽是怜惜,他知道卿无恙自小就极其善良,可是也犯不着为楚氏王朝的人伤了自己。 顾倾兮只觉得头脑昏昏沉沉地,身上不断地有液体流淌出来,“……龙逝水……龙逝水……你别生气……我会回金陵的……我、我……对不起……我不是你的亲身……妹妹……我叫、叫……”她不知道为什么,在睡梦中第一个想起的是龙逝水,那个绝代风华的公子,他的那双狭长的眸子,就好像是孔雀的眼睛。 为什么是他?那个被顾倾兮称为她最害怕的榜首人物,那个对她冷冷冰冰喜怒无常的哥哥,那个总是在自己最困难,最没落的时候无条件帮助自己的第一公子。 “兮兮,你醒醒……醒醒……”楚违衣见顾倾兮有了起色,最近几日顾倾兮药也喝不下,喝了几口就吐出几口。最后,还是那个人来了,她却好像安心地喝了下去。 那个人?楚违衣叹了口气,她还在昏昏迷迷的状态,想起的第一个人居然是那个人。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是酸是痛,好像是有针在扎。不过,只有顾倾兮能醒来,就算是第一个想起的人不是自己也有什么大不了的? “王、王爷?”顾倾兮的手指动弹了一下,她的睫毛颤抖,汗水已经将衣服湿透,眸子微微张开。脸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苍白无血色,本就削尖的下巴这下子变得更为瘦削,反而看起来楚楚可怜,。 “兮兮,你醒了?”楚违衣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笑容,在硬朗的面具下也遮掩不住他的喜悦,仿佛是得到了春雨的滋润。 顾倾兮抬起手,伸到楚违衣的眉头,妄想抚平他皱起的眉。却因为身体虚弱,刚碰到他的眉头却再也无力去抚平,只好喘着粗气说道:“王、王爷……别皱着眉头,不然就不好看了……那天来刺客,王爷没伤着吧?” “我没事,你好好养伤,不要乱动。”楚违衣心中一暖,眼前的人一醒来想到的,居然不是自己的伤势,却在关心他。 “好。”顾倾兮笑了笑这个笑容却显得异常苍白无力。她突然眉头一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小兰花的香味,这不足为奇,墨色想必也来看过她。奇怪的是,空气中还参杂着残留的梨花香味…… 楚违衣意识到顾倾兮发觉了什么,连忙说道:“兮兮,好好养伤,不要多想。无求和无色两位前辈正在给你煎药,先把早饭吃了。” “我能不能提一个小小的要求?”顾倾兮受不了军营中的伙食,她现在很怀念谪水居的美食,可是在边塞哪来的谪水居,“我们能不能改善一下伙食?” “嗯?”楚违衣一笑,指了指顾倾兮床头的几案,上面居然摆着谪水居的糕点。 顾倾兮正想扑上去,可是左肩的伤口拉伤,楚违衣连忙将顾倾兮扶回原位,将糕点抵到顾倾兮的面前。 顾倾兮的眼睛笑得弯成了月牙,她大口大口地吃着糕点,时光好像倒流到了一个月前,她就是在龙逝水的面前大肆地吃着糕点。只是,这味道好怪,里面夹杂着梨花的味道。 谢初怨 一个星期过去了,顾倾兮的伤势却没有动静。药还是照常吃,可是,一点起色都没有,就连无求和无色都束手无策了。顾倾兮也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不对劲,只是不知道身体哪里出问题了。 连日的征战,营地已经更迁了两次。楚违衣也忙得三天没来看顾倾兮了,她只好一个人在营帐里玩手机。真是可惜,她在现代的时候不喜欢玩手机游戏,除了下载了一两首歌之外,什么消遣的功能都没有。 “有没有人陪我?”顾倾兮已经把手机玩得发烫,可是没有一个人回应她一声。她挪动身子,伸手去够放在几案上的糕点,就差一点就够到了。 突然,一双手将糕点向她的方向挪了过去,顾倾兮正好拿到。此时的顾倾兮已经无心去吃糕点,抬起眸子,看到的是一身官府的谢初怨。 “顾姑娘,好久不见,伤势如何?”谢初怨的声音依旧清冷,自从自己的妹妹嫁出去只好,他的府邸冷了很多,他的话也越来越少,越来越孤僻。 顾倾兮咬了一口糕点,咽下去后打量着谢初怨,眼前的人清瘦很多了,“我很好,只不过现在没人陪我说话,我只能……”顾倾兮正想说“玩手机”,急忙止住。可是,她几乎震惊地发现,谢初怨进来的时候她根本就没察觉,手机忘记收起来了。 谢初怨瞥了一眼顾倾兮手中的红色巴掌大小的金属仪器,淡淡说道:“下官今日前来是护送粮草,顺便看看顾姑娘。” “那你留下几天?”顾倾兮连忙问道,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和自己说话的人,绝对不能放手让他走。 “三天。”他淡淡说道。目光打量着清瘦的顾倾兮,未免有一丝心疼。一个月前在长安,她虽然瘦,但是脸色极好,今日一见,却仿佛是一朵快要枯萎的夏花。 “七天好不好?”顾倾兮连忙讨价还价。 他皱起了眉头,“四天。” “六天半。” “四天。” 顾倾兮眨了眨眼睛,“五天” “四天。” “四天半。”顾倾兮绝望地说道。 “四天。” 顾倾兮叹了口气,和谢初怨的确很难讨价还价。这个人,就连通融一下的可能性都没有,“好吧,那你可要记得多来陪我,我一个人很无聊的。” “为什么?”谢初怨不能懂,他自己即使三天一句话都不说照样能过得来,眼前的女子却怎么也熬不住,寂寞真的有那么难过吗? “其实,你可以像龙逝水那样,一句话都不说,就听我讲话就行了,只要不让我觉得我是一个人就行了。”顾倾兮怕极了一个人的生活,这样的生活,就算是空气也能让她窒息。 谢初怨和龙逝水有一个相似的地方,他们都很安静,目光清冷。 顾倾兮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话:“你说王爷今天会不会打胜仗回来?” 没等谢初怨说话,顾倾兮就接着说道:“我想,王爷勇冠三军,一定会打胜仗的。唉,他好几天都没来看我了。如果我跑到他的营帐中看他,他会不会下一跳?不过,我现在的身体,站都站不稳,怎么去呢?对了,最近我喝的药好苦好苦,大概是墨色那小子和老头串通好了,故意捉弄我……” 谢初怨静静地听着,如果在以前,他会觉得这样的女生会很烦,可是现在却…… 顾倾兮突然猛地咳嗽起来,话说太多,嘴巴干干的。 谢初怨仿佛知道顾倾兮在想什么,给顾倾兮倒了一杯茶,语气还是冷冷的,“既然自己身体不好,那就少说几句。” 顾倾兮受宠若惊,愣了半天才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味道没有在烟波香龙逝水泡的洛神碧好喝。但是,在边塞能喝到已经算是万幸了。 逝水 “公元前957年,七月初九。” 顾倾兮打开手机,看见的是霍教授发过来的时间。在三千年前,如果没有时间概念,一个人很容易沉沦,所以每天都会有短消息发过来。 自己当初买这个手机的时候还心疼了半天,那么高的价格,够自己两个月的花销了。可是,质量极高,待机时间很长,就算是只剩下一节电也能用上十几天。 “又在玩什么?”清冷的声音,是谢初怨。 顾倾兮抬头,她不再把手机藏起来,谢初怨也没有太惊讶。她看见谢初怨的手中,居然拿着食盒,“我在自娱自乐,你手中拿着食盒干什么?” “给你吃。早在我来到这里之前,王爷就传书过来,叫我去谪水居给你买吃的。听王爷说你不喜欢吃这里的伙食,这些菜都已经热过了,你快一点吃吧!”谢初怨把一叠叠菜放到顾倾兮的面前。 顾倾兮看得有一些眼花缭乱,囫囵吞枣地吃着,看了一眼谢初怨,“你不吃吗?” “不想吃。”他面无表情地说道,可是,他的眼睛中却闪烁着欢乐。 顾倾兮用衣袖擦了擦嘴巴,吃了几口就再也吃不下去了,“我不想吃了,王爷已经四天没有来看我了,就连墨色那小子也没有过来。” “他们都一直在第一线,王爷现在很忙,墨色他这几天带兵出战,不用担心他们。”谢初怨淡淡说道,这几日在边塞他也出现了一些水土不服的现象。 “哦,”顾倾兮点了点头,她只觉得太累了,“我最近老是发烧,龙逝水早就说我笨了,再烧下去,我真要成傻子了。” “药吃了没?”谢初怨突然间蹦出一句。 顾倾兮叹了口气,“吃不下。太难吃了,我最近老是流鼻血,肯定是药太滋补了。”顾倾兮想到这里,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我去给你拿药。”谢初怨不管顾倾兮怎么说,直接起身给顾倾兮拿药。 顾倾兮正想劝阻,谢初怨却已经走出营帐了。她只好再拿起手机,霍教授发来的消息:“唐蔚,最近不要总是玩手机,辐射很大。”顾倾兮看完后,将短消息删了。她真搞不懂这群教授是怎么了,因为辐射的事,居然不和顾倾兮通话了,改用短消息联系。 “吃药。”谢初怨将药碗抵到顾倾兮的面前。 顾倾兮捏起鼻子,也不知道谢初怨是怎么当哥哥的,他妹妹谢薇斓也又到谢初怨这种冰冷待遇吗?她咬了咬唇,深吸一口气,硬是喝了下去。 “唔,真难喝。最近几天是不是物资紧缺,无色那老头怎么不再药里面放冰糖?”顾倾兮瞅着被自己喝得只剩下一些残渣的碗。 “无色前辈说这样效果好。”谢初怨说道。 “效果好?”顾倾兮挑了挑眉,“的确效果很好,我喝得差点没命。迟早有一天,不是伤口恶化就是被苦死……”话还没说完,顾倾兮只觉得喉咙中有液体涌上来,刚才喝下去的药水如数吐了出来。 “你……”谢初怨以为顾倾兮是故意的,她做出这种事不是不可能。可是,他看见顾倾兮吐得脸色苍白,“我去请无色前辈。”谢初怨连忙跑了出去。 顾倾兮只觉得身体无力,自我嘲讽了一句,“唉……咳咳,怎、怎么这么不争气?居然在美男面前吐出来了?”话刚说完,药水又吐出来了一些。 她看见前些日子刺客来时被楚违衣刺伤后滴下来的血,这几天军事繁忙一直都没空处理掉。再加上顾倾兮也是懒人,所以没心情处理,就一直遗留在那里。 她扶着矮榻起身,看见凝结的血浆里面居然有一片晶莹的薄片,和血浆的颜色融为一体,所以很难发现。顾倾兮挪动身子,意图去拿那片红色的薄片。 “你不要命了,身上还有伤还要乱动?”一声清雅的声音,虽然有一丝沙哑,但是依稀可以听出是谁发出来的。一阵梨花的香味弥漫了整个帐子,就好像是在吟风阁的后院。 顾倾兮猛地抬起头,只见一身白衣的绝艳,美目如琥珀,又如深潭,她发出几乎到达崩溃般的声音,“龙、龙逝水……” 第一个想起 “怎么?不欢迎我过来?”龙逝水的笑容和当初一样无懈可击,那双眸子仿佛能够看穿人心,他好像一个谜,北征大军的军营他随意进来。顾倾兮所以的秘密都逃不了他的眼睛,而他的全部秘密,顾倾兮却一无所知。 “欢迎!欢迎!”顾倾兮忙不迭地说道。她只感觉离开龙逝水,她就会对龙逝水产生一百二十万分的思念。可是,一看见龙逝水,所有的思念都溃不成军。 龙逝水看出了顾倾兮的不情愿,他也习惯了顾倾兮的敷衍,冷冷地说上一句,“去榻上躺着,不要乱动,不然我要了你的命!” 顾倾兮相信,喜怒无常的龙逝水虽然不会真的闹出人命,但是极有可能让她这辈子都不能安省。忙不迭爬上榻,盖上被子,只探出半个脑袋。 “吃药吧。”让顾倾兮没想到的是,龙逝水到她的营帐的第三句话居然要她喝药。 顾倾兮探出整个脑袋,眨了眨眼睛,“我已经喝完了。”从被子里伸出手,指了指放在几案上的白色瓷碗。 “都吐出来了。”龙逝水面无表情说道。 顾倾兮表情一下子变得十分异常,被谢初怨看到那个场景就算了,居然还被龙逝水看到了全过程,太丢人了。 龙逝水二话不说竟从袖中拿出一白色瓷瓶,倒出两枚红色颗粒,连水都不然顾倾兮喝半口,直接叫顾倾兮吞下去。 顾倾兮怕会吐出来,没想到因为是颗粒状的,吐不出来,“哇,龙逝水你好聪明哦!以后我就吃颗粒的药了。不过,下次给我吃的时候拜托你给我水喝吧!这药差点卡在我喉咙里面,万一我一时有个不慎窒息死了怎么办?” 龙逝水依旧冰冷,他瞥了一眼顾倾兮,见她气色比先前好多了,冷冷地吐出一句话,“话那么多,小心我让你把刚才吃的药也吐出来。” 顾倾兮只要紧闭着嘴巴,一直盯着龙逝水的眼睛看。 好漂亮的眸子,冷冷的,潋潋的,就好像是深邃的黑夜上的一轮明月。 龙逝水却不到半刻,就掀起帐子要走人。 顾倾兮见状,第一反应似的,连忙从榻上起身,连她自己也觉得很奇怪,难道她要挽留龙逝水吗?她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说。 龙逝水回头,眸子依旧有冰霜在浮动,修长的眉一挑,“躺下,别惹我翻脸。” 顾倾兮咬了咬唇,终是拗不过龙逝水,乖乖听话捏着被子,看着龙逝水渐渐消失在视野,心中仿佛少了点什么?到底是什么,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梨花的香味还在营帐中蔓延,只是味道越来越淡。 她再次从榻上爬起,步履蹒跚地走向刚才那片血浆。 没有声音想起阻止她起床,她觉得少了什么。 “红色的,是什么?指甲吗?”顾倾兮拿起在地上的薄片,细细打量,应该是刺客遗留下来的东西,会是什么呢? 她观察了半天也没有眉目,只好把薄片放到怀中,等下次龙逝水来的时候问问他到底是什么。 想到这里,顾倾兮又一呆,怎么回事,她遇到什么难题都第一个想起的人是龙逝水? 木炭 又是一天过去,明月别枝,再过一天谢初怨就会离开边塞,回到那个属于他的帝都了。 龙逝水给她服用的药见起色居然那么快,伤口会感觉痒痒的,神经末梢在愈合的征兆。以至于有力气说话,这几天话变得极其多,而谢初怨只是安静地听着。 顾倾兮听着北风呼啸,再也睡不着了,不光是因为龙逝水的出现,还因为历史系的王教授不知怎么搞的,居然给她发过来一条短消息:“公元前957年,七月初十。注意:明天是漠北王楚违衣的生辰。” 顾倾兮翻来覆去,即使自己想到给楚违衣过生辰,楚违衣自己也没空参加,他那么忙,不耽误他的正事就已经不错了,过生辰简直是奢望。 顾倾兮用手指滑动手机的触摸屏,在上面写道:“王教授,请你女儿说说,有什么创新的庆祝生日的方法。不要太隆重,我一个人支付不起。不要太费时,王爷的时间很宝贵。” 王教授的女儿是顾倾兮的死党,她最喜欢看穿越小说,而且她这个人很有创新,虽然是金融系的,但很会讨人欢心。 没过十分钟,顾倾兮的手机开始发烫,王教授的女儿一口气连着发了五条短消息。 顾倾兮真是后悔,自己在现代的时候从来不学习制作蛋糕,现在学已经迟了。 王教授的女儿并不知道顾倾兮穿越的事情,除了在几个教授之间清楚,对外宣称是顾倾兮出国留学去了,而顾倾兮的父母也是南京大学的教授,他们十分信任金教授,以至于安心投身于科学事业。 王教授女儿果然是顾倾兮的死党,知道顾倾兮不会,发来了蛋糕的制作放心。 顾倾兮扶着榻起身,步履蹒跚地走向谢初怨的营帐。外面风很大,气温底以至于顾倾兮开始瑟瑟发抖。这是她第一次去别人的营帐,到了帐内才感觉到暖意,炭炉中烧着檀香。 谢初怨一丝意外,黑色的眸子看着顾倾兮苍白的脸,少顷,他扶住顾倾兮,“顾姑娘这么晚到下官的营帐做什么?” 顾倾兮刚才冰冷的外面走到暖意融融的营帐,一时有点眼冒金花,少顷才恢复过来,“谢大人,我希望你能陪我去火房。我怕我一个人过去,别人怀疑我图谋不轨,要下毒害人。” “去火房干什么?”谢初怨皱起了眉头,心疼地看着削瘦的女子。 “明天是王爷的生辰,这几天不是墨色代战吗?我想给王爷过生日。”顾倾兮的眸子中闪烁着真诚,像她那样单纯的女孩真是难得。 谢初怨的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他沉默了片刻,还是答应了。 刚到火房顾倾兮却身体一阵虚脱,幸好谢初怨扶着,不然早就晕倒了。 “还行吗?如果撑不住了就回去吧。”谢初怨只觉得扶着顾倾兮,仿佛自己伸手触到的是一架骨头架子。她这几日真的瘦得可怜,不管吃进去多少饭,就吐出多少饭。 顾倾兮倔强地咬牙说道:“没事,最近伤口愈合很快。” “是吗?”谢初怨反问,他和顾倾兮聊天时,顾倾兮总会无缘无故流鼻血,有时候她还会说自己的关节十分疼痛,昨天甚至皮肤也在出血。 顾倾兮不语,现在她的确很虚弱,她打电话问了教授们,他们却说要进一步调查,建议她最近不要打电话,辐射很大。 “小心。”谢初怨连忙说道。此时,火房的士兵都已经休息去了,地上不知怎的居然有一根木炭,险些被顾倾兮踢到。 顾倾兮一喜,推开扶着自己的谢初怨,她似乎不怕地上的煤炭弄脏了手,意图去捡:“谢大人,再麻烦你一件事,帮我去找一张纸,我想画素描画。也要请谢大人包忙,我想做蛋糕。” 地上的黑炭和画室中使用的炭笔一举同攻之妙,顾倾兮的手指一碰到木炭,立马缩了一下,大喊一声,“啊!” “怎么了?”谢初怨连忙扶住顾倾兮,他震惊地发现,顾倾兮的右手上竟被烫伤了,白皙的手指上沾了黑灰,手上还肿起水泡。 顾倾兮咬了咬牙,忍着疼痛,为了不让谢初怨担心,强笑了一下,“没事,没想到这些木炭还没有冷却。” “我们去军医那里。”谢初怨皱眉说道。 顾倾兮摇了摇头,“不好。” 她执意将地上的木炭捡起。谢初怨见状,连忙帮顾倾兮一起捡,从小到大他做过的最无聊,最无意义的事情大概就是在今晚。 生辰快乐 公元前公元前957年,七月十一 楚违衣刚刚从大营出来,这几天都是墨色代战,他毕竟有几分不放心,墨色年纪小容易冲动用事,生怕他在战场上有个闪失。不过,这几日传来的战报,墨色打了胜仗,这让楚违衣松了一口气。 多日在大营商讨策略,他已经全身疲惫,他顾不得自己,只想着要去看看顾倾兮。已经有七天没有看望顾倾兮了,她那么一个怕寂寞的人会怎么样? 想到这里,他自嘲地笑了笑,他也听到了传闻,这几天谢初怨一直和顾倾兮在一起。虽然他清楚谢初怨的为人,但是,他心中却隐隐地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王爷,您还是先去军医那里医治吧!”徐陵跟在楚违衣的身后说道。 七天前楚违衣和鲜卑皇子一战受了伤。说来也奇怪,当时他也在场,虽然他是书生,也看得出鲜卑皇子他的左肩受了伤。楚违衣本来是占有优势的,又是因为顾倾兮当时昏迷不醒,楚违衣一分心便被刺了一剑。 可是为了,这件事他一直瞒着顾倾兮,怕她在养伤的时候心情焦虑。 楚违衣摇了摇头,“不了,我去顾姑娘那里。” “可是……”徐陵正想说什么,楚违衣却已经走向了顾倾兮的营帐。 “徐先生,我看王爷是喜欢那个顾姑娘,老石不如去提王爷说说媒,打了胜仗正好王爷成亲,双喜临门,我军还能士气大振!”石雏将军从大营中走出,他是练武之人说话直白,也热心去帮楚违衣,话刚说完他就要去。 徐陵只觉得不妥,叫石雏说媒,本来一桩好事都会被搞砸,再加上石雏这人是“猛张飞”话总是乱说,性子急得很,别惹出什么端子来连忙也跟着一起去了。 楚违衣掀起帐子,营帐中居然空无一人,他不禁握紧了腰间的婴泣剑。 一星半点儿的火焰在空中燃烧,楚违衣一愣。 “王爷!生日快乐!”顾倾兮一身红衣,这件衣服是太后赏赐的,一直都没机会穿,天蚕丝的布料,她喜欢拿袖子擦嘴巴,所以也不敢浪费了天物。 水红色华衣裹身,外披桃红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这个月,她瘦下了很多,衣服穿在她的身上略微不合身。明眸皓齿,脸上却少了一层血色,白得有一些病态。但是,仍能让人叹上一句“银灯一曲太妖娆,小令尊前见玉箫”。 楚违衣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句“生日快乐”是对他说的吗? “王爷,怎么了?”顾倾兮微笑着,不解于楚违衣的发呆,她眸子弯成了月牙,她依旧如当初一般光彩照人。 “今天是我的生辰?”楚违衣愣了半天方才说出这句话。 顾倾兮微笑着说道:“当然,今天是七月十一,你的生辰啊!”顾倾兮听到楚违衣的疑问,心中也打了一个问号,难道是王教授在耍她?不可能王教授不是那种骗人的人,更何况,每次在南京大学看到王教授,他总是板着一张脸,怎么可能骗人? 楚违衣突然眼中有泪光浮动,凌厉的面具之下,没人知道他此时的心情。 “谢谢……”他只好轻轻说上一句,万千情绪都蕴藏在短短一句话之中。 三个人的伤 顾倾兮连忙搬出放在几案上的蛋糕,她是南京大学美术系的,所以,蛋糕就算是不中吃,但是中看。白色的奶油和红色的花边,上面用繁体字写着“生日快乐”,顾倾兮的字不漂亮,只好请谢初怨帮忙。因为没有色素,除了这两种颜色已经没有其他颜色了。 “王爷真是幸运,遇到顾姑娘这样的红颜知己。”在一旁沉默的谢初怨冷冷地看了一眼眼前的两个人,仿佛是讽刺般的说道。他昨晚陪着顾倾兮熬了一个通宵,现在他也疲惫不堪。他不解顾倾兮竟然还有力气,昨天晚上不是还半条命折腾完了吗? “谢大人也在?”楚违衣微笑的脸略微有一点僵,目光中竟然有几分敌意。 顾倾兮丝毫都没有察觉其中微妙的变化,“王爷,我不知道你几岁了,所以不知道该插几只蜡烛。”顾倾兮手中拿的是昨晚用火融化细的蜡烛。 “插十七根。”银铃般好听的声音,他刚刚从战场奔赴回来,第一个念头就是去看顾倾兮,可是没想到的是顾倾兮居然在给别人过生日。 他在战场上九死一生,就差一丝就命悬一线,本以为有会有希望。可是眼前的一切,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压抑自己内心的愤怒。 小兰花的香味进入顾倾兮的鼻腔,想都没想就蹦出了一个名字,“墨色,你打仗回来了?” 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墨色便气不打一出来,冷冷地点了点头。 “回来的真及时,正好赶上吃蛋糕。”顾倾兮这人不会察言观色这是最大的缺点,墨色几乎要到达杀人般的表情。 “谢大人,有没有火折,我要点蜡烛。”顾倾兮笑吟吟地说道,少了一层血色的脸更显得苍白无力,好像一张没有上颜色的水墨画。 谢初怨从袖子将火折交给顾倾兮,她正要点蜡烛,却想到今天的主角是楚违衣,却将那火折交给楚违衣,“王爷,今天是您的生辰,您来点蜡烛吧!” 楚违衣不知道哪来的过生辰要点蜡烛的习俗,看是看到顾倾兮那双干净无瑕的眸子,他便不由自主地有一点沉沦。接过火折,看到顾倾兮的右手居然满是水泡,纤细的手指可以看到骨头。 “你的手……”楚违衣略带心疼地说道。 “没事,”顾倾兮刻意隐瞒,她怕楚违衣在自己生日的时候难过,“前些天喝药的时候光顾着说话,把手烫开了。” “胡说,你的手上的水泡分明就是新伤。”楚违衣一时激动没想到却把自己身上的伤气裂开来了,护住胸口,猛地一阵咳嗽。这两个人,如此的相似,都不想把自己的伤痛说出,只好一层一层地加深误会,知道再也熬不住的时候,再吐露出来再也来不及了。 “王爷七天前就受了伤,不然还轮得到我代战……”说道这里,墨色只觉得左肩一阵剧痛,伤口仿佛是撕裂般的痛,连忙伸手捂住自己的伤口。 顾倾兮略带疑惑,她有些怀疑墨色是假装的,“你也怎么了?不会也受伤了吧?” 墨色白了顾倾兮一眼,不再说话。 顾倾兮略带疑惑地看着墨色,他刚才捂住伤口的位置,居然和顾倾兮的当日被刺的位置完全相同,都是在左肩。 顾倾兮懒得理睬墨色,这小子最会没事找事了,“王爷,你去点蜡烛,然后闭上眼睛许个愿,不要说出来,最后把蜡烛吹了。” 楚违衣在一阵咳嗽后终于缓过气来,将火折吹出火焰,点燃蛋糕上的蜡烛,红色的火焰好像是一只扑翅欲飞的红色蝴蝶。 闭上眼睛,脑海中闪烁过各种各样的人,他的母妃,他的父皇,他的兄弟,他的知己……仿佛都是浮生的一场梦,战场的硝烟,失去亲人的流民,浮华的长安城,荒凉的漠北,还有如梦似幻的轩辕台…… 睁开眸子,轻轻吹散点燃的蜡烛,仿佛吹散了所有的痛苦。 人中之龙 睁开眸子,轻轻吹散点燃的蜡烛,仿佛吹散了所以的痛苦。 红色的是大喜,白色的是大悲,这两种颜色仿佛是最矛盾,也是最合适的搭配。 一块一块的蛋糕被切成三角状,顾倾兮帮楚违衣一块一块地给在场的所有人。 墨色面无表情,可是隐隐地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杀气,左肩上的伤痛让他不得不皱着眉头。顾倾兮将蛋糕交到墨色的手上时,他却不顾在场的人,死死地抓住顾倾兮的手不放,仿佛要抓住断了线的风筝。 “痛……”顾倾兮一整挣扎,她努力地从嘴中吐出这句话。汗水密密麻麻地从她的额头淌下来,她的左肩上有伤,右手又被烫伤,墨色那么大力地抓住她的双手,她只觉得手要和自己脱离了。 墨色却丝毫没有放手的迹象。 楚违衣正要说话,却听见营帐外有人的声音。 “石将军,您别进去,不要冲动。那是王爷的私事,他自己会处理的。更何况如果顾姑娘不愿意,您也不能强求啊!” “王爷的性格我老石能不知道,他是不等到对方同意绝对不多说半个字的。我和王爷出生入死那么多年,也是为王爷着想。再说,我看顾姑娘也有那个意思。” 顾倾兮趁墨色一时不备,从墨色的禁锢中逃脱出来。她揉了揉手,已经被墨色抓得有些发红了,她顺手拿起两块蛋糕,掀起帐子,笑吟吟地说道:“徐先生,石将军,今天王爷生日,你们来的正好,一起去吃蛋糕吧!” 两人不由分说地被顾倾兮拉到了营帐中。 石雏刚到营帐,练武之人性子急,一开口就要切入正题:“王爷,顾姑娘……” 徐陵连忙打住,先给顾倾兮和楚违衣打一剂预防针,“王爷,顾姑娘,石将军心直口快,如果有言过的地方,还请王爷和顾姑娘见谅。” “我……”石雏正要说话,却被徐陵打断了。 徐陵觉得按石雏这种说法,肯定会把顾倾兮给吓着,只好拐弯抹角地说,文人自有文人的法子,“顾姑娘,您和王爷认识的这几个月,王爷都对你也是……” 顾倾兮和楚违衣听得云里来雾里去,也不知是到底要说什么。 “老徐,不要总是打断我的话,”石雏拦住徐陵,生怕徐陵再打断他的说话,“长话短说,王爷,顾姑娘,你们要不成亲吧?” 众人被石雏的话惊得说不出话来。 顾倾兮还没反应过来,她的确对楚违衣有意。但是,面对石雏的这句话,她想都不敢想。在现代,读历史与社会的时候,就已经听说过楚违衣的大名,此生想都没有想过能够做楚违衣的妻子。 “石将军,你言过了。”楚违衣淡淡说道。 石雏看到眼前的这两位,真不知道该如何,明明两个都隐隐地喜欢对方,却拼死也不肯多说一句,“我老石是练武之人,还是直接点,到底愿不愿意?我家王爷也是人中之龙。” 顾倾兮咬了咬唇,脑中浮现“人中之龙”四个字。 “愿意。但是,我不配。”顾倾兮轻声说道。 她不配,因为楚违衣是万古流芳的王爷,她不过是名不见经传的老千。她不配,因为楚违衣为人刚正不阿,而她为了生存,曾经干出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她不配,因为楚违衣是人中之龙,而她不过是连麻雀都算不上。 天长地久 在场的人都寂静不语。 刚才一句“我不配”不知顾倾兮用尽了多少力气才说出来的。 “愿意就是愿意,有什么配不配的?”石雏快人快语,也是在场唯一一个不拘小节,有话直说的人,“王爷,您喜不喜欢顾姑娘?” “呃……”楚违衣一愣,可是,他却不由自主地说了一句,“喜欢。” “这不就成了?”石雏还略带着作媒人的沾沾自喜,“只要王爷喜欢,有什么配合不配的?这就说定了,我老石保媒,趁着墨将军打胜仗,直接成亲。正好也让兄弟几个热闹热闹,犒赏三军,不是吗?” “不了,”楚违衣的脸被面具遮掩,他的眼神中略带哀伤,他长叹了一口气,仿佛有难言之隐,在这样的场景之下,他缓缓说出,“我配不上顾姑娘,顾姑娘如此明媚动人,可我却容貌全毁。” 谁说他对自己的容貌丝毫没有介怀?从他永世只能戴着面具的那一刻,他的心上就永久烙下了一道疤,一道永远都抹不去的伤疤。 顾倾兮的心突然被触动了,“王爷,这一点我不介意,本来就是一张皮囊罢了。”她不知为何,居然说出了这么一席话。 石雏抱拳一拍,乐呵呵地说道:“好了好了,这不久成了吗?现在就成婚!”说完,他不由得沾沾自喜,还是自己靠得住,哪像徐陵,讲了半天都不能切到正题。 “可是……”顾倾兮反应有一些不适应,如果是在千年之前,她的父母看到自己的女儿已经结婚了,而且是和大名鼎鼎的漠北王楚违衣成亲,也不知道是何种表情。 “我的亲人一个都不在。”顾倾兮垂下头,她思念着千年之后的父母、朋友,还有那个现在想想不怎么讨厌的逝水哥哥。 “的确是个问题啊……”石雏摸着胡子拉扎的下巴,仿佛在思考,“没有亲人在,怎么拜高堂啊?” 顾倾兮一愣,原来石雏想歪了,居然想到拜高堂去了。 “婚事……”楚违衣还是难以想象在这一天他居然要成亲,而且,还是和顾倾兮,“还是往后推几人吧!等到班师回朝的时候再向父皇提起这件事。” 顾倾兮一愣,楚违衣这是什么意思? “王爷,这几天兄弟们打仗也幸苦了,这个时侯您成亲,正好让兄弟们沾沾喜气,打起仗来也有力气啊!”石雏努力劝说楚违衣,成了一桩好事他也功德无量。 “我哥哥也不在。”顾倾兮突然蹦出一句。 石雏快人快语,“要不顾姑娘拜我老石为兄长,到时候敬茶就敬给我老石。” “石将军,你比我大十多岁了,好意思当我哥哥吗?”顾倾兮略带鄙夷的口气,石雏果然是愣头青,想都不想自己的年龄问题。 “那就当义女,如何?” 顾倾兮叹了口气,这个石雏真的是脑袋缺了一根筋,“才十多岁,还当我的义父,石将军不觉得别扭吗?” “顾姑娘若是不嫌弃下官,下官可以收顾姑娘为义妹。”谢初怨许久才说道。原来,顾倾兮喜欢楚违衣,他何不也成人美事?幸福就好…… “哥哥?”顾倾兮一愣。 石雏连忙说道:“好了好了,既然谢大人当顾姑娘的兄长,那么小丫头片子还有什么意见?年龄总不是问题了吧?” 顾倾兮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没有父母亲的陪伴,多了一个像谢初怨那样的哥哥也不错,心下想时便甜甜地叫了一声,“哥哥。” “好了,现在就成婚!”石雏大喊一声,“老徐快去通知两位前辈,今天犒赏三军!” 顾倾兮和楚违衣相视一笑,沧海桑田都包裹在其中,仿佛是天长地久。 第四个人的出现 一片红色,北征大军中一片喧哗,大家议论着漠北王和未来的漠北王妃,一片喜气洋洋,许久未见的笑颜终于在脸上绽放。 红色的衣裳,也是鲜血的颜色。 顾倾兮轻轻地咳嗽着,脸上惨白得没有血色,她的鼻腔却在流血,一滴一滴地淌在红色的嫁衣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又流鼻血了。”谢初怨用白色的手帕,擦掉顾倾兮流下来的鲜血,染红了白色的手帕,他的手一抖,那红色触目惊心。 顾倾兮咬了咬唇,她觉得自己的鲜血在不停地被抽出,“不要对王爷说。” 谢初怨不语,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他修长的手指穿梭在顾倾兮的秀发之中。不知道是哪来的规矩,妹妹出嫁哥哥要替妹妹梳头。 她早早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三千年前的教授们,他们都不停地发过来短消息祝福顾倾兮和楚违衣,父母也表示很高兴。顾倾兮却心中空牢牢的,龙逝水……对!就是缺了他! 虽然,有像谢初怨那样的哥哥,可是,龙逝水却永远也替代不了。 一席暗红色的烟罗纱用五色金丝线绣着朝阳拜月飞腾的五彩凤凰,绛红色百蝶戏花罗裙,顾倾兮不喜欢绣花鞋,所以脚上穿着红色的长靴。乌黑的发间插着鎏金穿花戏珠步摇,同一边还插着宝蓝吐翠孔雀吊钗。 没有凤冠,因为谢初怨怕顾倾兮因为凤冠压在头上,受不了疼痛而引发更严重的事情。 “哥哥,我好想龙逝水。”顾倾兮许久才开口说道,谢初怨虽然待她很好,比起龙逝水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是心里想的却是龙逝水,那个绝代风华而又喜怒无常的男子。 谢初怨一愣,他至始至终还是不能替代龙逝水吗? 他长叹了一口气,还是柔声安慰道:“没关系,还有我。等到班师回朝的时候,你就可以去看他了。” 顾倾兮点点头。 龙逝水,你的妹妹成亲了,你不来看看吗? 在边塞,虽然一切都很简陋,但该有的礼节依旧要行使。 “给兄长敬茶。”司礼的是无求,他大拇指上的青色的硕大的扳指在烈日下异常明显。苍老的他却高兴不起来,不是他不祝福他们,而是因为卿无恙居然和楚氏王朝的人成亲,万一被胤王知道,她在劫难逃。 顾倾兮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地给谢初怨敬上茶,谢初怨正要接过的时候—— 一大群衣着仿佛是敦煌人士的人送来数是个硕大的箱子。 无求一愣,敦煌吗?难道胤王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他到底会采取怎样的手段? 北征大军一阵喧哗,都对那数十个巨大的箱子产生着浓厚的兴趣。楚违衣不禁触及腰间的婴泣剑,来者是好是坏都不清楚。 从一群敦煌人士中走出一身着华服的男子,金发碧眼,不像是中原人士。 无求一愣,那个人,不是胤王的司命——瑟兰吗? 金发碧眼的男子微微一笑,他的气势不亚于在场的任何人,高傲的气质和龙逝水如出一澈,“我奉我家公子的命令,前来给小姐送嫁妆。拱抱石朝帽顶一个,嵌二等东珠十颗。 金凤五只,嵌五等东珠二十五颗,内无光七颗,碎小正珠一百二十颗,内乌拉正珠二颗,共重十六两五钱。金翟鸟一只,嵌硌子一块,碎小正珠十九颗,随金镶青桃花重挂一件,嵌色暗惊纹小正珠八颗,穿色暗惊纹小正珠一百八十人颗,珊瑚坠角三个,连翟鸟共重五两三钱……” 瑟兰在报礼单是时候还有源源不断地箱子被抬进来。 众人都议论纷纷,未来的漠北王妃的娘家居然这么阔绰,居然准备了那么多的嫁妆,寻常人家怎么可能出得起? 唯有楚违衣和谢初怨清楚,这些嫁妆分明是公主的规格。顾倾兮到底是什么身份? 顾倾兮虽然不知道到底是谁送来的嫁妆,但她透过红色的纱质盖头,能够看见那个身姿挺拔的金发碧眼男子,却闻到了一股梨花的香味。 瑟兰报完礼单,微微一笑,“这都是我家公子给小姐的,小姐出嫁没有事先通知公子,公子昨晚还大发雷霆。” 顾倾兮对这位给自己价值连城的嫁妆被称为“公子”的人一阵疑惑,硬着头皮说道:“请问你家公子是谁?” “我家公子说,这是小姐和公子叔侄关系应得的。”瑟兰淡淡说道,一双碧眸却看着楚违衣,仿佛带着敌意,“漠北王,今后我家公子就把小姐托付给你了,可要好好对待我家小姐。”话当即说完便深深地看了一眼顾倾兮。 转身,向抬箱子来的人招了招手示意离开。接着,扬长而去,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身影。 孔雀眸 营帐内,龙凤红烛燃烧着,滴下一行红色的蜡泪。 顾倾兮轻轻咳嗽着,营帐内什么人也没有,她咳得眼眶子都红了。楚违衣大概脱不了身了,被那个所谓的“媒人”——石雏拉住,不喝到烂醉想必他也不会放手。 顾倾兮掀开红色的纱盖,深吸了一口气。 她仿佛还是在做梦一般,今天她真的成亲了吗? 手机牢牢地攥在手中,由于长期处于待机,电一点点在流失,现在已经关机了。 突然,营帐的帐子被掀开了,进来的却不是楚违衣,徐陵紧皱着眉头,风尘仆仆地跑过来,能让一个文官如此紧张,肯定是出大事了,他略喘着粗气:“顾姑娘,不好了,出大事了!您快出去看看!” 顾倾兮一惊,连忙跑出去。 一出去,第一眼就看见了一红一黑两个身影。 楚违衣的婴泣剑在空中划过,发出如同婴儿般的抽泣声,隐隐地发出蓝色的幽光。黑色的长剑,剑的主人目光冷冽,招招凌厉,剑剑逼人,仿佛要取楚违衣的性命。 那两个人是——墨色和楚违衣! 提起墨色,今天行礼的时候根本就没看见他,他早在石雏说要让顾倾兮和楚违衣成婚的时候就不知去向何方,他今天是怎么了? “徐先生,怎么回事?”顾倾兮看见他们两个招招逼人,怕是真的要闹出人命来了。 徐陵叹了口气,也不知该怎么说当时的情形,像楚违衣这样的人都会失去理智和墨色打起来,“不知道,墨将军在行礼的时候不在场,回来的时候却一脸冰冷。当时您和王爷已经礼成了,他说要舞剑助兴,没想到剑剑都朝向王爷。” “然后,王爷就和墨色打起了?”顾倾兮皱着眉头,楚违衣今天怎么这么不理智? 徐陵摇了摇头,“不是,是墨将军说……” 顾倾兮见徐陵不再说下去,心中异常不解,“说什么?” “墨将军说顾姑娘已然是他的……妻子。”徐陵顿了片刻方才开口。 顾倾兮身子一颤,他怎么胡乱说话,墨色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别的男人在自己的新婚之时,告诉自己,自己的新婚妻子已然是他人之妻,难怪楚违衣会和墨色打起来。 顾倾兮大喊一声,“住手!都给我住手!” 双方却丝毫没有要住手的迹象,反而一剑比一剑更凌厉。 “你们在打,我就自杀!”顾倾兮从身边的徐陵腰间抽出长剑,她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手中的剑险些掉下来,稍后才回过神。 墨色的左手一抖,黑色的长剑被打飞了,被插在了红色的绣球之上,绣球被长剑的剑气爆裂开,化作了一片片红色的布片,就好像是漫天的红色的雨。 楚违衣将婴泣剑往剑鞘一收,皱眉,“兮兮,别冲动。” 顾倾兮依旧把剑架在脖子上,白皙的脖子上被锋利的剑刃一划,红色的液体淌了下来,而她却眉头不皱一下,“你们两个答应我不要打,我就把剑放下。” 墨色不语。 楚违衣将婴泣剑往地上一人,急切地说道:“兮兮,我们不打,你不要做傻事。” 顾倾兮依旧没把剑放下,转头对墨色说道:“墨色,你解释一下,你说我已然是你的妻子的意思。” 墨色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杀气,被顾倾兮如此一问,眉头皱得更紧了,“用得着解释吗?无恙……”他从袖中拿出一把极短的匕首,匕首虽断,但是雕刻得却极其精致,上面用商朝的文字刻着一个“恙”字。 那把匕首是——商朝卿家的“孔雀眸”,一把剑刃是绿色的匕首。无求和无色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黑衣少年,原来他就是他…… 原来墨色为的是卿无恙…… 顾倾兮一愣,难道早在顾倾兮穿越之前,墨色和卿无恙认识? 爱·离·别 她该怎么解释?她不是卿无恙,她是顾倾兮。 顾倾兮沉默了很久,不说一句话。 红色的纱从她的面前漂浮而过,她低下了头,仿佛是做了错事的孩子。如果没有她的存在,卿无恙和墨色会怎么样?即使她再怎么解释都没人相信吧? “兮兮……”楚违衣看到顾倾兮这般沉默,心中好像被无数把刀刺下,就连喊一句疼痛都不能发出。难道,她真的是已为人妻吗? “对不起,墨色,我不是卿无恙。是我害了卿无恙。”顾倾兮不知哪来的勇气,居然说出了这句话。她看过穿越小说,那些灵魂穿越的女主所占用的身体,身体的主人不是已经死了就是被占用人驱赶出肉体。 如果是前者,顾倾兮还可以安心,但是,如果是后者…… 墨色听到这句话,身子一僵,他强扯出一个笑容,仿佛是自我安慰,“无恙,你胡说什么?凌风对我说你是失忆了才会这样。” “对不起,墨色,我不是卿无恙。是我害了卿无恙。”顾倾兮再次重复道。 在她说出的那一刻,她也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她一旦承认,这样就表示,卿胤不是她的叔叔,无色和无求与她非亲非故,还有墨色和卿无恙到此结束……还有,龙逝水不是她的哥哥。 无色和无求也惊讶得半句话都说不出,这几年来,他们那个善良的无恙公主一瞬间就变得活泼很多,难道真的是…… 墨色不语,他仿佛是绝望了,一步一步地走出这三角的阵地。 顾倾兮长叹了一口气。墨色,对不起,倘若有一天你需要卿无恙,我顾倾兮可以在楚违衣的同意之下帮你的忙。 顾倾兮连忙从地上捡起婴泣剑,将婴泣剑交到楚违衣的手中,扯出一个无力而又苍白的笑容,“王爷,你的剑。” 楚违衣还没有从刚才的状态反应过来,只看见顾倾兮的脖子上被划开,上面还在流血,伸手轻轻擦去顾倾兮白皙颈上的血,怜惜地说道:“疼吗?” 顾倾兮笑了笑,摇了摇头。 谢初怨看着这一幕不忍心破坏,可是,今天他也是时候该走了。 他主动当了顾倾兮的哥哥,退出了这场没有底的战争。现在他要离开漠北去长安了,纵使有不舍也会要放手。 “妹妹……”他轻唤一声,只觉得很别扭,“倾兮,我待在漠北的时间差不多了,朝中还有事务要处理,今天就要回长安了。” 顾倾兮一愣,“哥哥,这么早就要走?”“对。”谢初怨淡淡说道,他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不舍之情,只知道这个妹妹仿佛是自己永远都过不去的劫。 顾倾兮没有挽留,对她来说,新婚的她应该只要自己的丈夫才是最重要的吧? “那么,哥哥路上小心,妹妹不送了。”顾倾兮穿着嫁衣,仿佛刚才的一切仿佛是过眼云烟,万事以夫为重。更何况自己的手机已经没电了,倘若不能回去,她就要守着自己的丈夫一辈子。 楚违衣淡淡一句,“谢大人路上小心。” “嗯。也祝你们二位百年好合。”谢初怨轻轻应了一句,他觉得那句“百年好合”说得异常艰难,仿佛是酝酿了百年才说出来的,转身去自己的营帐收拾东西。 顾倾兮久久地看着谢初怨的背影,深叹了口气,“王爷,就连哥哥也走了。” 楚违衣看着一身嫁衣的妻子,眼中含着宠溺,“没事,还有我。” 对啊,至少还有你…… 与卿结连理 洞房花烛,两人寂静不语。 终于,第一个安奈不住的是顾倾兮,她看了一眼楚违衣,今天闹出那么多的事情,都是因为自己惹出来的桃花债,“王爷……” “嗯?”楚违衣转过头,看着自己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妻子,她比以前瘦了很多,越发地楚楚可怜,那双眸子在红烛之下忽闪忽闪地,好像是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 “对不起,今天都是我的错。”顾倾兮低下了头,对于今天她真的很抱歉。 楚违衣笑了笑,眸子闪烁了一下,“没事,今后你就是我的王妃了,我不会介意的。” 不会介意?真的吗?可是刚才,她还是看见楚违衣失去理智地和墨色打起来,婴泣剑上染着杀气,而他的每一招都要取墨色的性命。他真的不介意吗? “王爷……”顾倾兮轻唤了一声,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注视着楚违衣被面具半遮半掩的眸子,他摘掉面具后会是什么样?顾倾兮欲言又止。 “兮兮,在想什么?”楚违衣的眸子正好撞到顾倾兮的目光。 “王爷能不能摘下面具?”顾倾兮深吸一口气,方才有勇气说出。她害怕她刚才的那句话,会触及楚违衣多年一来的伤疤。 楚违衣一愣,要看吗? 他的一愣,顾倾兮看在眼里,脸上冷了一层,我们是夫妻了,有什么还要隐瞒的?她咬咬唇,故作镇静,“算了,不管王爷怎么样,就是被蜡烛油烫得面目全非我都不介意,就像您不介意今天发生的事一样。” 这句话一出,营帐中的空气一下子降到了极点,顾倾兮这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 楚违衣强扯出一个笑容,走到几案前倒了两杯酒,麒麟夜光杯在月色中闪烁着,里面倒着银白色的液体,轻轻递给顾倾兮,尽量柔声说道:“喝交杯酒吧。” 顾倾兮的目光在楚违衣的眼中滞留了片刻,楚违衣的声音虽然柔和,但是却有掩盖不住的冷漠,今天的事他还在介意吗?她接过麒麟夜光杯,和楚违衣交杯一饮而尽。 “咳咳……”顾倾兮一阵咳嗽。 楚违衣一把抱着顾倾兮,一只手轻拍着顾倾兮的背,刚才掩饰住的冷漠全都没了,换成了焦虑和怜爱,“怎么了,我去给你请军医。” “咳咳,不用,可能是喝的时候呛着了,酒好辣……”顾倾兮咳得脸上泛起了晕红,不光是酒辣,还因为自己难受,楚违衣今天反常的居然让她很难受。 楚违衣看见顾倾兮居然被泪水模糊了眼眶,心中一阵酸涩,用他长期练剑而张了茧的手粗糙地擦去顾倾兮的眼泪,“对不起,你别哭……” 顾倾兮从楚违衣的怀中抽出,漠北的夜晚很冷,顾倾兮一离开楚违衣的怀抱就打了一个寒战,身上还有楚违衣的余温,她突然间很怀恋,“王爷,我们睡了吧?” “嗯?”楚违衣一愣。对啊,他娶了她,今天是新婚之日,可是…… “王爷怎么了?”顾倾兮见楚违衣一愣,心中一紧,“王爷后悔了?” 楚违衣垂下眸子,仿佛是在默认。 顾倾兮眉头皱了起来,“那为什么要娶我?” “因为我喜欢你,但是,我镇守边疆,命若飞蓬,你会后悔吗?”楚违衣许久才开口说道,他迟早会战死沙场,就算不死,那么也不能全身而退。 “原来是因为这个,我都不后悔你后悔什么?”顾倾兮微微一笑,她的大方,她的随和,她的乐观,无不吸引着她。 顾倾兮咬了咬唇,告诉自己,她已经嫁人了。可是,突然间自己睡到了别人的房间,而且第二天枕边又多了一个人,心难免会“砰砰”跳个不停。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长这么大,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更何况嫁给了如此优秀的一个男人,妇复何求? “今天,我们不要圆房了吧?”楚违衣看见顾倾兮紧张的神情,善解人意地说道。 顾倾兮点了点头。 她脱去了嫁衣,拿掉了发间的簪子,只剩下一身茶白色的亵衣,楚违衣帮她盖上被子。 风,吹起顾倾兮和楚违衣红色的衣角。龙凤红烛在风中摇曳,又像是在颤抖,最后,龙烛被风吹灭。 顾倾兮露出脑袋,看见这一幕,在漠北有一个习俗,龙凤红烛象征着新郎和新娘,一般都是在新婚之夜一起吹灭。而龙烛事先被风吹灭是不祥之兆…… 顾倾兮连忙从榻上起身,欲要把凤烛吹灭。 楚违衣却伸手拦住了。 顾倾兮不解,“为什么拦着我?” “我想让你好好活着。”楚违衣看着已经熄灭的龙烛。 “无聊,这是迷信。”顾倾兮话一说完,趁着楚违衣的注意力放在龙烛上,信口一吹,把凤烛也吹灭了,“你看,生死契阔。” 楚违衣微笑着叹了口气,一把揽住顾倾兮的腰,将其抱起,轻轻地放到榻上,帮她盖上被子。自己也脱掉外袍,静静地躺在顾倾兮的身边。 顾倾兮轻唤一声:“晚安。”渐渐地睡着了。 就这样,一夜无事。 《楚朝•;漠北王楚违衣传》记载:楚夕二十七年,漠北王楚违衣于塞外,娶其妻顾氏,讳倾兮,金陵人也,颇有姿色。 绾青丝 刚从睡梦中醒来,顾倾兮轻咳了一声,有生怕楚违衣因此被惊醒。她枕在楚违衣的臂弯中,只觉得有淡淡温热的鼻息,她的脸上居然染上了晕红。转过身,发现楚违衣已经醒了,只是静静地看着顾倾兮,让她躺在自己的臂弯中。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楚违衣带着面具,语气异常温和。 顾倾兮在他的臂弯中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和楚违衣只差四五厘米的距离,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很容易沉沦,“睡不着了。” “我吵醒你了?”楚违衣问道。 顾倾兮摇了摇头,“怎么会?我是自己醒来的,我害怕我吵醒你了呢!王爷,今天您不去大营和老头他们商讨吗?” “我想多陪陪你,以后就没时间了。”楚违衣微笑着说道,他真的怕没有时间,自己随时有可能遭人毒手,随时有可能战死沙场,所以他要多做一些身为丈夫的责任。 顾倾兮没有多想,她向来很喜欢睡懒觉,最近他却变得勤快了,“王爷,你还是先去大营把,政事重要,儿女私情可以放到一边。” 楚违衣一愣,继而一笑,他看到了顾倾兮深明大义的一面,暗叹一句,娶妻如此,夫复何求?他留恋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他的结发妻子,她笑靥如花,仿佛是遥不可及的瑶台仙子,不沾染一丝凡尘,干净得好像是水晶。 楚违衣穿好了衣服,顾倾兮在一旁梳妆,她的手法很笨拙,现在她不能像以前一样死缠烂打地叫龙逝水给她梳妆。叹了口气,龙逝水,你现在在哪里? “我帮你吧!”楚违衣上前去,他已经一身穿戴整齐,上前去用象牙梳打理顾倾兮的长发。那头发好像吸收了顾倾兮全部的营养,黑得好像是乌檀木,滑得好像是上好的绸缎,与之不符的是她那清瘦的身子,好像只剩下皮肤包被着骨头。 “以后多吃点,你看你瘦得。”楚违衣一边帮顾倾兮梳发一边怜惜地说道。 顾倾兮微笑着,她很幸福,自己曾在书上看到,一个能屈身给她绾青丝的男人,就是自己的终身托付,“不要,吃多了会胖的,万一我变胖了就不漂亮了怎么办?” “没关系,我不会介意的。”这句话,没有昨日的任何的掩饰,是真真切切的喜爱,没有任何杂质,他真的是顾倾兮的良人。 他的手也算不上灵巧,没有龙逝水那么熟练,看得出他也是第一次给别人绾青丝,却无比认真,最后用碧玉簪子束了起来,他柔声道:“兮兮,以后还叫我‘王爷’吗?” “啊?那叫什么?”顾倾兮仰头思索,“夫君?相公?卿卿?亲亲?好像都太俗气了。衣衣?好像楚恍衣也带有‘衣’字。违违?不好听。违衣?对!就叫违衣!而且和‘唯一’谐音!” 话刚说完,顾倾兮的鼻腔却留下了鲜血。身着粉红色的外衣,人面如桃花,血染上去却更显得鲜艳,仿佛是绽开的桃花。突然想起谢初怨当初说的那句话,“顾姑娘的眼中含有桃花”只觉得是诗一般的境界,可是,现在她却不觉得。 “怎么了?”楚违衣连忙帮顾倾兮擦去,眼中的是无限的怜爱,“不行,我要带你去看军医,你到底怎么了?” 顾倾兮皱了皱眉头,“没事,老头说我有一点血虚,我不是一直在吃药吗?放心,会好的,而且龙逝水一直说我身体好得跟铁打的似的。” “那你也要好好休息,最近不要乱跑。”楚违衣仿佛是在嘱咐孩子一样。 “我又不是小孩了,我可是堂堂漠北王的妻子,楚朝的漠北王妃。”顾倾兮微笑着说道,她觉得有人宠溺的感觉真好,笑靥如花。 顾倾兮随手又插上去一个宝蓝吐翠孔雀吊钗,“还是多插一个漂亮。” 楚违衣欣赏着眼前如画中的人,只觉得这样的日子能够停留在就好了,只可惜,时间不会为任何事停下脚步。 墨色失踪 两人正聊着,突然营帐的帐子被掀开,是徐陵焦急的面孔,直接闯入了楚违衣的营帐,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王、王爷,不好了,出事了!” 楚违衣被徐陵的这般样子也惊得一愣,作为多年的将帅,面对眼前的事情也要临危不乱,他还是选择了冷静,那双如琥珀般的眸子看着徐陵,“徐先生,出了什么事了?你慢慢说别急。” 徐陵稍缓过气来,“王爷匈奴突然间打过来了。” “今日挂帅的是何人?”楚违衣临危不乱,他知道如果自己露出一丝恐惧,就意味着全军覆没。 “是墨色将军。”徐陵刚说出这句话,就想起了昨日的事情。 墨色?楚违衣也皱起了眉头,经历过昨日的事情,他差不多和墨色决裂了,“他人呢?” “墨色将军他失踪了,匈奴突然间和鲜卑联盟,现在石雏将军正在抵挡来军,如果这几天还是这样,我军怕是抵挡不住了。” “违衣,我去把墨色找回来吧!”顾倾兮连忙起身,墨色的失踪她也有份。倘若能找到墨色,他身为主帅切置之不理,他也要承受军法处置,顾倾兮只觉得对不起墨色。 楚违衣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婴泣剑,听到顾倾兮的那句话,眉头皱得更深了,“兮兮,不要出去,外面兵荒马乱万一有个差池,我会后悔一辈子的!墨色的事情你不要内疚,这都不是你的错。” 顾倾兮低下头沉默了,或许不是自己的错…… 楚违衣临走时看了一眼顾倾兮,她那样消瘦,心中涌上一丝丝的怜惜,柔声说道:“早饭别忘了吃,不要太内疚,我走了。” 顾倾兮看着楚违衣离开后的清冷的营帐,她无聊地掰着手指,“一、二、三……一百九十七、一百九十八……两千零四……” 夜幕来临,她终于知道一个人独守空房的滋味了,楚违衣到了二更都还没有回来,她在榻上辗转难眠。 外面传来一股寒气,看见一片漆黑中隐隐看到一个身影,顾倾兮一阵惊喜,连忙从被窝中爬起,说道:“违衣,你回来了?” 黑色的身影有一丝意外,声音略微沙哑,“你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我在等你啊!”顾倾兮微笑着说道,楚违衣没有掌灯,顾倾兮看不清他的脸,“违衣,你怎么不点灯,我看不见你啊!” “我怕点了灯吵醒你。”楚违衣拿出火折,顿时冒出红色的火焰,点燃了蜡烛。 顾倾兮看见楚违衣身上的黑甲血迹斑斑,他的头发也有一丝蓬乱,脸上的银质面具却依旧凌厉,在面具的这当下看不出他疲惫的神情。顾倾兮看到这样的楚违衣,心中一疼。 楚违衣仿佛知道顾倾兮在想什么,连忙安慰道:“无妨,不碍事的。” 顾倾兮将信将疑,从榻上跳起,“我去帮你请军医。” 楚违衣看到顾倾兮如此焦急,心中一暖,“不用了,我没事的。夏大人带来援军,只要撑过这几天应该没事了。” “夏大人?夏欺梵吗?” “对,”楚违衣想起第一次看见顾倾兮,她就和夏欺梵在一起,她是夏欺梵的门客,“谢大人他最近几日身体欠佳,所以不能前来。” “哥哥他怎么了?” “不清楚,只说是身体欠佳。” “哦。”顾倾兮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快睡吧。”楚违衣吹灭了蜡烛,柔声说道。 顾倾兮窝到被子中,想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渐渐地睡着了。第二天,她发现身边空无一人,大概楚违衣怕她被吵醒,不动声色地起床去大营了。 永远的谜 顾倾兮趴在榻上画画,手上的笔是从火房拿来的木炭。她的手灵巧地排着线,刚刚打了一个外轮廓,却不知道怎么画五官了。 楚违衣每次都戴着面具,除了能看见他流畅漂亮的下巴,和细腻白皙的皮肤之外,什么都不知道。顾倾兮手中的木炭停滞了下来,她浮想联翩楚违衣摘掉面具的模样。如果是被蜡烛油烫开的话,是不是脸上一层皮烂掉的…… “玩木炭不怕把手弄脏?”一声清冷的声音响起,和谢初怨略微相似。但是,听到的声音却有几分像是紫砂瓷在摩擦。 顾倾兮猛地从榻上跳起,仿佛要来个大大的拥抱,“龙逝水,我好想你!” “走开,手那么脏,还不快去洗洗。”龙逝水往左边移动了一下,正好让顾倾兮扑个空,他虽然口头说顾倾兮手脏,但是却丝毫没有厌恶的神情。 “喂,用得着这么冷淡吗?”顾倾兮伸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幸亏她的衣服是深色的,不然非弄出一个脏手印来。 龙逝水看着顾倾兮把她自己的衣服当毛巾擦,眼中多了一分笑意,却不久又凝成了冰点,“这么大了还把衣服当抹布擦。” “我喜欢,”顾倾兮俏皮地说道,“龙逝水,你什么时候来的良心来看你妹妹?” “路过罢了。”龙逝水面无表情地说道,他和以前一样,还是一身清雅的白衣,嘴角没有一丝笑意,美得像是古希腊的雕塑。 和墨色相比,虽然都长得极美,但是,墨色的美太过于女气,极富妖娆,是国色天香的那种,而龙逝水的美,美得大气,是倾国倾城的那种。 “路过?那你去哪里啊?”顾倾兮不解地问道,龙逝水总是隐瞒自己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情,今天非要打破砂锅为止。 龙逝水却没有直接回答,他将注意力放在顾倾兮梳的发髻上,妇人髻?他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更加冰冷,仿佛是讽刺般的说道:“漠北王妃?楚违衣怎么不陪着你?” 顾倾兮眉头一皱,冷冷地说道:“他有他的事情。” “是吗?” “你这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违衣?”顾倾兮顺口补了一句,“你应该叫违衣妹夫。” “你是我的妹妹吗?”龙逝水的寒眸看着顾倾兮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这样的情况之下,顾倾兮打了一个寒战,他的眸子太容易让人沉沦永陷。 这件事龙逝水怎么会知道? 顾倾兮垂下头去,“的确,我不是你的妹妹。” “我早就发现了。”龙逝水淡淡说道。 顾倾兮抬头,用惊异的眼光看着龙逝水,既然已经发现,为什么不揭穿?还是她根本不值得他揭穿?这个男人永远是个谜。 龙逝水察觉出了顾倾兮的不悦,他丝毫没有被她的不悦动摇,依旧用他冰冷的眸子看着顾倾兮削瘦的脸,“他待你不好。” “何以看出?”顾倾兮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 “太瘦了。”龙逝水伸手触摸顾倾兮的脸,他冰冷的手指碰到顾倾兮的皮肤,她潜意识地缩了一下,龙逝水的脸色又霜冻了一层。 顾倾兮连忙解释道:“被楚违衣看到不好。” 龙逝水不语,他看着眼前的女子,心头泛滥出怪怪的味道。从袖中拿出一个白瓷瓶,冷冷地开口,“一天吃一颗,不许多吃,也不许忘记,我随时候来。”说完就甩袖而去,营帐中只剩下淡淡的梨花的香味。 顾倾兮呆了半天,看看手中的白瓷瓶,倒出来一颗,含在嘴中,甜甜的,酸酸的像是糖果。果然还是龙逝水了解自己,知道她不喜欢吃苦,里面不知道放了什么甜甜的东西。 布防图丢失 清晨,天刚蒙蒙亮,楚违衣便起床离开了。 顾倾兮随后起床,她洗漱过后吃了一颗龙逝水给的药。寻思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心里惴惴不安。据说还是没有墨色的踪迹,真不知道这小子到底有没有想不开。 “听说了吗?昨天丢失了一份重要的布防图。” 顾倾兮帐子内听到帐外有人窃窃私语,她连忙停下脑中的思路,细细地听着。 “听说了,好像是墨色将军保管的。” “墨将军已经失踪好几天了,据说罪魁祸首是漠北王妃。” “漠北王妃?怎么回事?” “前些日子不是王爷成亲吗?刚行完礼,墨色将军居然和王爷打起来,据说就是因为漠北王妃,看来这漠北王妃好像和墨色将军好瓜葛。” “真的?那么墨色将军失职,突然间失职漠北王妃果然是脱离不了干系,布防图的丢失大概也因为漠北王妃吧?真是红颜祸水。” “嘘,轻点,漠北王妃就在这个营帐里面,不要命了?前些日子,王爷还和几个元老将军因为布防图的丢失吵起来了,我们还是别议论了。” 顾倾兮咬着唇,楚违衣居然没有对自己说这件事,他难道想自己扛着吗? 她的早餐被送来了,可是顾倾兮却吃不下,她耿耿于怀今早听到的事情。楚违衣还因此和别人吵起来,她身为妻子却一点都不知情。 想到这里,她放下手中的筷子,直往大营跑。 “王爷,你这是被那个妖女迷惑了,说不定她就是匈奴人派来的间隙!墨色将军失踪,布防图丢失,说不定就是她一手策划的!” “袁将军,话不要乱说,什么叫‘妖女’?你们也看见的,她自从和本王成亲后就不再走出营帐半步,更何况去盗取布防图?” “我看她是早有预谋,先迷惑了墨色将军,然后迷惑王爷您。当初大家也都看见了,墨色将军一出大营就去看完那个妖女!” “可是她为了救本王,还替本王挨了一剑,众所周知的事情,如果她真的是间隙,也犯不着为本王冒这么大的风险。而且,她从来不干涉正事,就凭成婚那日发生的事情,袁将军是不是太过于武断了?” “哼!我看是那个妖女施的障眼法,目的就是要紊乱军心!” 话说至此,却见帐子被掀开,映入眼帘的是一清瘦女子,一身鹅黄色的刺绣妆花裙,素面朝天。紧紧地抿着唇,她面无表情,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在场的诸位。楚违衣眉头一皱,她定是听到了刚才的谈话,不然像她那样开朗的人,怎么会面无表情?楚违衣轻轻地喊了一声,“兮兮……” “妖女,来的正好,看老夫不杀了你!”一上了点年纪的老将拔出长剑来正要刺向顾倾兮,却被身后的石雏拦住了。 当日,楚违衣的婚事还是石雏保媒的,事到如今,他还是得帮顾倾兮,“王妃,您还是快走,袁将军老糊涂了,快走!” 顾倾兮咬了咬唇,坚决不走,她的目光紧紧地看着楚违衣。 “我相信你!”楚违衣微笑着说道。 顾倾兮将目光移向一脸怒火的袁将军,冷静地说道:“袁将军,布防图丢失我也为我军的安危担心,但是此事真的与我无关。” “哼!你脱不了干系!”袁将军怒目圆睁,他也是人越老越顽固。 楚违衣见状,“袁将军,她一介女子,不会武功怎么可能对我们下手?” 袁将军转身不理睬,以表心意已决。 顾倾兮咬了咬唇,“袁将军,若是我能在三日之内能把布防图找回来,袁将军能否恢复我的名誉?” “哼!我看你还拿得回来吗?” “尽力而为。”顾倾兮语气坚定,她在嫁给楚违衣之前就是老千,这点东西应该骗得到手的。可是,倘若失手了,匈奴人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的,这是她做的后果最严重的决定。 闯入敌营 夜色,如同棋子般的罗布再空中的星辰。 顾倾兮的脑中却浮现了“夜黑风高杀人夜”这七个大字。若换在以前,自己说不定会笑喷,可是,换在今日她却担心自己会有去无回。 她趁着夜色浑水摸鱼般的进了匈奴的大营。她刚进来就发现,自己根本不能用易容术,她的身材不够。匈奴人个个人高马大,自己就算穿着高跟鞋也够不着。 有三个女人!顾倾兮眼中一亮,看样子自己能易容成她们的样子。 粉衣女子勾起了黛眉,“二皇子前些日子还召见寒烟,今个又不满意了。呵呵,我看你是人老珠黄了,看她还能嚣张到几何!” “雪雁,你也要小心步入寒烟的后尘。”蓝衣女子掩嘴笑了笑,是骨子里的妩媚。 雪雁那双丹凤眸一瞥,“哼,至少我熬出头了,夕颜,你还是少说几句。” 篱落理了理妆容,“二皇子喜怒无常,谁知二皇子会宠幸你多久?我看你们也不过是今晚,二皇子不是也召见我了吗?” 顾倾兮随手投出一颗石子。 只听“噼啪”一声,三个女人都吓得不轻。 “你快去看看是什么?”三个女人你推我桑,最终篱落被两个女人指派出去。 篱落怯生生地走了过去,一眼就看到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顾倾兮一手将其打晕,多年的诈骗经验,她迅速地换上了篱落的衣装。 “喂,篱落,你看到什么了?”雪雁在夜色中看不清篱落的遭遇的情状。 “啊?”顾倾兮连忙将篱落的簪子插在头上,穿上外衫,“没什么,不过是风大把石子吹起来了,你们两个真是胆小。” “还不快走,二皇子还等着呢!”浣纱的声音响起。 顾倾兮咬了咬唇,连忙跟上去。 随着雪雁和浣纱,顾倾兮仿佛知道是怎么回事,原来是她们口中的二皇子要侍寝,这下她可就麻烦了。趁着她们二人不注意,顾倾兮连忙调转方向离开。 军机营在哪里? 顾倾兮辗转半天,据夏欺梵对她所说,军机营有重兵把守,而且一般有匈奴的重要人物出入,她四下寻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军机营。只是,把手的人过多,顾倾兮怕是很难进去。 “怎么办?”顾倾兮轻声自言自语道。 “跟我走。”人还没见到,就已经闻道了一股淡淡梨花的香味。 顾倾兮瞳孔放大,惊讶得脱口而出,“龙……”却被一双手捂住了嘴巴。 “别说话,不要命了吗?”龙逝水压低了声音说道,他一身白衣如雪,只可惜眸中缺了几分神采。他仿佛有一些温怒,顾倾兮居然为了楚违衣冒这么大的风险,还险些送命。 顾倾兮不明白,只要有危险,龙逝水就会出面帮忙,眼前的男子消息怎么会这么灵通? 她相信有龙逝水在,她绝对不会有意外,随口开起了玩笑:“龙逝水,别人都穿夜行衣出门,你怎么还是一身白衣,不过,很拉风哦!” “别让我翻脸。”龙逝水冷若冰霜。 顾倾兮瘪了瘪嘴,“龙逝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路过。”龙逝水惜字如金。 “哇,你去哪里呀,居然会在这里路过!”顾倾兮惊异地说道,她揪着龙逝水的月牙白的长袍,笑吟吟地说道。 龙逝水的狭长的眸子移到了军机营,“你进去,我引开他们。” 顾倾兮活到这个年纪,第一次看到龙逝水居然如此仗义。忙说道:“龙逝水,你真是我的好哥哥,我太爱你了!”顾倾兮说罢要和龙逝水来个拥抱,没想到龙逝水身子一闪,正好躲过了。 二皇子 军机营—— 顾倾兮到处翻着那些文案,都是一些不懂的文字,她随手拿了几份。 她正要离开,却碰翻了一叠文案,她终于看到一张用汉文写的密案,她还没来得及看就塞到了怀中。怕是现在匈奴人已经有警觉了,也不知道龙逝水能撑多久。想到这里,她便要离去。 顾倾兮跑出军机营,沿着原来的路跑回去。 “啪”。 一份文案从顾倾兮的衣袖中掉了下来,顾倾兮正想去捡。声音不大,但是经过龙逝水刚才的一闹,匈奴人却警觉了起来,刚才的声音足以惊动匈奴人。 “那里有人!快追!有刺客!”一声令下,惊动了守卫。 顾倾兮瞳孔瞬间放大,来不及了!可是为了楚违衣,她咬咬牙捡起文案,却没想到被守卫发现。顾倾兮一时失了方向,只想着自己不能死,便胡乱地跑开。 她真的不想死,在还没成亲前,她真的是因为贪生怕死。而现在她已经成婚了,不能死在这种地方,绝对不能! “刺客往那边逃了!” 顾倾兮跑了没多久,她就觉得自己的脚力怕是不行了,她本就贫血,今天这么一折腾她的关节一阵疼痛。 看见后面那群匈奴人渐渐逼近,再这样下去就会大事不妙,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一个闪身,情急之下躲进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营帐。 她一阵粗气,只觉得自己要脱离肉体了。 她抬起头,看见里面的成设豪华得很,一间富丽堂皇的营帐,墙上挂着一幅泼墨的牡丹画。金纱的帐子,帷幔中隐隐有女子和男子的笑声,在这样的月夜之下更显诡异。 顾倾兮只觉得胸口闷闷地,呼吸声大得惊人,喉头还有一股腥甜。 “谁?”一声男子的好听的如同银铃般的声音。 小兰花的香味伴随着酒气,充斥着顾倾兮的鼻腔,顾倾兮一阵干呕。 掀开金色帐子的却是一华衣女子,艳妆浓抹,好不妖娆。那双水汪汪的眸子甚是勾人,脸色尽是因饮酒而产生的晕红,女子惊讶,“篱落?” 此人乃雪雁,她看见篱落居然这个时候来,既是惊讶又是恼怒。因为少了一个人,二皇子还怪罪下来,偏生哄好了二皇子,她就来了。看她的样子极其狼狈,她更是不解。 顾倾兮也惊讶得很,怎么逃到这里来了? “篱落?就是那个少了的?”银铃般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顾倾兮胃中一阵翻江倒海,想吐却吐不出来,她的嗅觉受着空前未有的刺激。 金纱帐中走出一身红衣的少年,与其说是一身红衣,还不如说是没穿衣服,这件红衣半透明的,里面的身材尽显无疑。一头黑色的长发,转过来一个绝艳的半侧脸,浓浓的红色眼影,他的美太过于国色天香。 顾倾兮差点误认为此人是墨色,可是细看却不像是墨色,墨色比他还有矮一点,五官也没有他那样凌厉,就好像是长大后的墨色。 他就是传闻之中的二皇子? 那少年看着顾倾兮,眉头皱了起来,他不知道在漠北,还有这么一双和她那么相似的,黑白分明的眸子,像是自然天成的白水银中装着两颗黑珍珠。 顾倾兮被眼前的男子这样看着,想起了自己的易容术最大的漏洞——眼睛。 “你们退下吧,今天我就叫她陪。”红衣少年冷冷开口。 雪雁和浣纱心中虽有不服,但是这个二皇子却是杀伐果断的人物,只好咬唇退下。 营帐中只剩下顾倾兮和红衣少年对视。 暗香浮动 顾倾兮额头上的汗水流了下来,从两颊滑落到她削尖的下巴,最后滴下来。她很清楚,如果自己再流汗的话,很容易把自己的易容弄坏,甚至会露出原来的模样。 “你叫篱落?”红衣少年银铃般的声音响起。 顾倾兮还没有学过变声,生怕自己一张嘴就出问题,只好硬着头皮点头。 虽然不认识眼前的人,但是知觉告诉她,眼前的人不是一般的难缠,甚至比龙逝水翻脸时还要危险万分。 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让顾倾兮警惕了起来,后退了几步。 这几个小小的动作让红衣少年看出了一些猫腻,他似笑非笑地说道:“原来你是刺客!如果我现在大喊一声,说不定你就会被当场五马分尸。” 顾倾兮咬了咬唇,她不能死,绝对不能! “你在害怕?”红衣少年捕捉到了顾倾兮此时的表情,这种害怕倒是勾起了他的兴趣,他从容不迫地向前走去,一把扣住顾倾兮的下颚,他才发现这个女子真是瘦得可怜,下巴上一点肉都没有,“你如果求我,我会帮你。” 顾倾兮难以置信,这个人素未谋面,怎么会帮自己?他身处敌营,又被称为“二皇子”绝对不是善类,她不会向这个少年说半个字的! “不说话是吗?那么我就帮定你了。”一语刚毕,那红衣少年突然拦住顾倾兮的腰,硬是将其横抱起,一只手掀起金纱帐。 顾倾兮还没反应过来,只看见一个满是水的浴桶,上面还漂浮着花瓣,看样子是洗澡水。她不明白红衣少年要干什么,却见他手一松,顾倾兮直直地掉落了下去。 “二皇子,您这儿有没有一个人进入?”刚把顾倾兮扔入浴桶就有匈奴人追上来了。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本殿下会窝藏刺客?”二皇子的声音异常冰冷,虽然没有看清他的脸,依稀能够想象得出他凌厉的表情。 匈奴人面对二皇子的凌厉也无可奈何,谁叫他们现在和鲜卑联盟,倘若没有鲜卑的支持,楚氏王朝的人早就把这里夷为平地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敢,二皇子好好休息,有什么不周到的尽管说。” “滚!”二皇子眸子闪过一丝叫杀气的东西。 转身,他对着浴盆冷冷说道:“你可以出来了。” 顾倾兮不敢从浴盆中起身,因为,她的易容的妆已经完全化开来了,该死的,明明知道不能碰水的,怎么自己就掉下去了? 二皇子见水中没有动静,嘴角却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笑意,不胜地邪魅,“你不出来那你就和本殿下一起洗鸳鸯浴,如何?” 突然,水花溅起,如同出水芙蓉般的窜起。她清瘦的脸被湿湿的头发粘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好像是天上的星辰。衣服因湿透了,身材若隐若现,好像是一张上好的画皮。身子还因为刚出水,不住地颤抖着。 那张脸—— 二皇子的瞳孔一缩,怎么是她? 楚违衣是怎么照顾她的,居然让她潜入敌营! 顾倾兮觉得自己的嘴唇在颤抖,关节好像是针扎地疼痛。她咬牙说了一句:“多、多谢二皇子救命之恩,我、我无以为报……” 二皇子狡黠一笑,“话别这样说,我不想欠别人恩情,也不像别人欠我恩情,我看你除了这身子,也没有什么珍贵的。” 顾倾兮退后一步,风一吹,身子凉了半截,嘴角不知为何居然有红色的腥甜的液体流下来。 “不过,放心,我不会强人所难,”二皇子双眸瞥到了顾倾兮正在流血的嘴角,用指腹帮她擦去,“今日你就伺候我沐浴吧。” 顾倾兮那双眸子抹上了恐惧的色彩。 人比黄花瘦 顾倾兮挽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纤细的胳膊拎起水桶往浴桶中倒下还冒着热气的水。她长须一口气,给红衣少年打了一桶热水,伸手试了试水温正好,洒下花瓣,“二皇子,水好了。” 红衣少年说是要沐浴,实际上却在为难她,让她穿着一身湿衣服在外面吹风。 “嗯。”站在一旁的红衣少年瞥了一眼正冒着热气的水面,他慵懒地甩了甩乌黑的海藻似的长发。他丝毫没有要沐浴的意思,可是,看着顾倾兮为了挑水满头大汗的份上,懒洋洋地脱去上衫。 顾倾兮见状连忙转过身去,红衣少年没有多说半句话。 她静静地站着,不知道站了多久,腿都要僵掉时听到红衣少年幽幽的声音,“你可以转身了。” 顾倾兮却迟迟不肯转身,她额头还在冒冷汗,表现得她很不自在。 红衣少年一边将红色的纹龙金丝腰带系好,一边走到顾倾兮的跟前,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中尽是邪气,“你这是在怕本殿下?” 顾倾兮硬着头皮摇了摇头。 “哦?是吗?你说话啊。”红衣少年一把扣住顾倾兮的下颚,顾倾兮只觉得下颚要被这个少年粉碎,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的身体突然朝着一个方向倾倒下来。 红衣少年一愣,伸手扶住顾倾兮,她已经不省人事…… “来人!快去请军医!”红衣少年一声怒吼。 床榻上,柔软的被褥中安静地睡着一个女子,朱唇紧紧地抿着,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乌黑的碎发星星点点地在她的脸颊上拂动,没有一处能够看出她到底是不是一个活物,就好像是一尊不能生气的雕塑。 “怎么样?”红衣少年面无表情地问道。 眼前的人五十上下,双鬓隐隐有些白发,眉头紧锁着,红衣少年信不住匈奴的大夫,请来的是中原的墨十七大夫,“二皇子,老夫斗胆问一句,这个人和二皇子什么关系?” “她在我的榻上,你是她和我什么关系?”红衣少年闷闷地说上一句。 听到这句话,他知道是什么意思,墨十七不由得多说了一句:“二皇子,她的身子很弱,刚才又受到风寒,今后可能很难受孕。” 红衣少年轻咳了一声,闷闷地说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墨十七缓缓地说道:“这位姑娘她贫血,而且有些营养不良,左肩的伤口没有及时治疗,有一些感染。一般来说活不了几天,奇怪的是,有人给她吃了一种绝世好药,居然让她还能自由活动。” 红衣少年终于忍不住了,一双凌厉的眸子看着墨十七,“说重点!” “这位姑娘的病根本不可能治痊愈,只能减缓病情。但是,终有一天会复发的。二皇子,老夫开的方子,她要常吃,一旦停下用药就会有生命危险。”墨十七郑重其事地说道,他也看过很多奇难杂症,但是这样的病也是头一次见过。他的医术还只能看出榻上女子是血虚,再深些就一无所知了。 红衣少年一脸凝重,难道是他刚才把她扔到水里,又让她干重活才会让她病发的? “好,你退下吧,她若是有个闪失,那你就去陪她吧!”红衣少年冷冷的开口,他的神情好像是地狱中的修罗,连自己也意想不到自己竟会如此恼火。 墨十七擦了擦冷汗,这个二皇子竟会为了一个女人要杀要剐,今后该如何继承大统?自己是外人,不好干涉他的私事,连忙行礼告退。 红衣少年坐在榻边,打量着榻上的人,她瘦得楚楚可怜到了极致。中原有句话说“人比黄花瘦”,说的就是如此吧? 结发 清晨,在这间营帐中弥漫着小兰花的香味,营帐中只剩下两人。红衣少年刚吃过早饭,营地饭虽然没有宫中好吃,但是他却享受着匈奴中仅次于单于的待遇。 轻轻喝了一口奶茶,只觉得奶香味还在齿间环绕。 “二皇子,这位姑娘的药。”寒烟是他曾经宠幸过的女人,可惜,她太骄横了,他就把寒烟将为自己的侍女,只觉得这样玩弄人很开怀。寒烟端着药过来,脸上也没擦胭脂水粉,看起来干净清爽,只可惜不像正榻上的女子…… “你去喂给她喝。”红衣少年一笑,自己喝着香浓的奶茶,可是榻上的女子却要喝苦涩的汤药,只觉得让她受点苦,自己心里也开怀。 可是,寒烟正要将汤药一勺一勺地灌入顾倾兮的嘴中时,红衣少年又后悔了,“慢着,给她往药里放些冰糖,免得她苦着。” 寒烟一愣,随口一句,“二皇子,她昏迷着呢!感觉不到苦味儿。” 红衣男子那双狭长的丹凤眼瞥了一眼寒烟,寒烟咬了咬唇,她知道二皇子的手段,杀气人来都要自己开怀过瘾不管别人死状有多惨,面对这个人她简直是又惧又怕。 忙行礼,离开营帐去加冰糖。 “嗯?”榻上的人手指突然间动了一下,睫毛颤抖,她的眉头皱了起来,仿佛要脱离梦魔的控制,拼命地睁开眼。她的肩膀在不住地颤抖,仿佛是着了魔似的。 她很痛苦吗?想到这里红衣少年皱起了眉头,他海藻似的长发用玉冠束起,显得精神而又雍容。她这般痛苦,自己能做什么? 他突然间一笑,倒了一杯清水,毫不怜香惜玉地泼在顾倾兮的脸色。 顾倾兮蓦然睁开眼,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直接撞到了红衣少年的丹凤眼,她的瞳孔一缩,脸上的肌肉也抽搐了一下,仿佛是在恐惧。 她恐惧什么?红衣少年的眉头刚刚因为她的清醒舒展开,这下又皱了起来。她很怕他吗?红衣少年的红色三寸长甲触碰到顾倾兮的额头,又顺势收了手。 顾倾兮突然神色又一变,刚要开口说话,没想到自己的嗓子沙哑得跟老人似的,“这是第几天了?” 红衣少年听见她那般声音,也是不悦,“你昏迷了四天。” 顾倾兮听到这句话,从榻上窜起,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没窜起来就倒了下去。她不能再停留了,楚违衣肯定担心极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失去理智来寻找她。 “你别起来,身子骨那么弱,还不乖乖躺着,寒烟不久就会给你拿药来。”红衣少年硬是将顾倾兮推到,帮她盖上被子。 “我必须离开。”顾倾兮忍着喉头的疼痛,使尽力气说道。 她要走?红衣少年脸上布满了不悦,脸色也阴沉了几分,他隐忍着怒气,“不行。” 用一种叫做杀气的东西在红衣少年的眼里,让顾倾兮的心头“噶然”一下被刺痛。 “二皇子,药里已经放了……”寒烟正好掀开帐子进来,看见的却是榻上女子已然清醒,她惊讶之余还有一丝敌意。 “放这儿,你下去吧。”红衣少年闷声说道。 “可是,姑娘不需要服侍喝药吗?” 红衣少年脸色一变,大喝一声,“滚!” 寒烟走后,红衣少年摸着自己的下巴,红色三寸长的指甲恍若妖怪的利爪。他突然起了浓厚的兴趣,将自己的发髻拆下,海藻似的头发倾泻而下,发间还有淡淡小兰花的味道。 顾倾兮一惊,好像要躲闪,却见红衣少年的手伸了过来,勾起顾倾兮的一缕青丝,兴味正浓地在做什么。 顾倾兮仔细一看,人家堂堂鲜卑二皇子,居然有闲工夫在把她和他的头发打结。 挥刀斩情丝 红衣少年兴趣正浓地打着结,顾倾兮头皮被红衣少年弄得一阵钻痛,她吃痛地叫了一声:“啊!你做什么?痛!轻点!” “给你和我结发。”红衣少年微微一笑,他居然也会有那样的笑容!没有丝毫的阴霾,仿佛是发自内心的,他的笑容太美,仿佛是让人睁不开眼睛。 顾倾兮面无表情,她顺手夺过自己的一缕头发,自己和红衣少年的头发纠缠在一起,他的海藻般的大波浪卷发,这让顾倾兮想起了《犬夜叉》中奈落的头发,讽刺般地说道:“二皇子闲着无聊,和多少个女子结过发?” 话音刚落,红衣少年的眸中腾升出一股无名烟火,顾倾兮见状身子抖了一下,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他真的被激怒了? “你把药吃了,然后滚!”红衣少年冰冷的话语,无不体现着他的愤怒。 顾倾兮欣喜能够回去,可是红衣少年的愤怒也让她为之一振,她正想道歉,又怕红衣少年反悔。喝完药,只觉得里面放了很多冰糖,甜得她皱起了眉头。 正欲走,头皮却一阵疼痛。原来,他和她的青丝纠缠住了。 红衣少年默不作声,从袖中拿出一把绿色剑刃的匕首,仿佛是孔雀的眸子那般耀眼,用甲骨文刻着的文字依稀还可以看出一个“恙”字。 顾倾兮一愣,好眼熟的一把匕首。 一把勾住青丝,一刀割断。 寸寸青丝,仿佛是残羽般坠落。 顾倾兮略带惊异的目光看着这一幕,红衣少年转过身去,“把药喝了。在我转身之后,你若是再不走,你就一辈子留在我的身边。” 顾倾兮瞬间呆住,自己的双腿居然愣愣地停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个二皇子虽然是一个喜怒无常的人,却对顾倾兮异常关心,到底是因为什么?顾倾兮怎么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所有的疑问环绕她的心头,让她不由自主地皱起两弯黛眉。 一时迷茫,突然间腰上一紧,一抹白色出现在眼前,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腾空抱起。顾倾兮只觉得两耳生风,一晃眼的功夫就换了一个地点。 腰上一松,顾倾兮站到地上,一时不适应后退了几步,这才平衡了。 “龙逝水!”顾倾兮的眼前一亮,兴奋的尖叫,“你怎么会来救我?别告诉我又是路过。” 龙逝水却不回答顾倾兮的问题,他的脸庞惨白,没有一丝血色,可能是因为长期服用血菩提的副作用,“你快点回去,这几天楚违衣那里已经乱成一团了。”顾倾兮心头一紧,她算上今天,已经失踪五天了! 正欲走,龙逝水却喊住了顾倾兮,她转身,那双无辜的黑白分明的眸子忽闪忽闪的,看着龙逝水。被顾倾兮这样望着,龙逝水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声音冰冷,“以后不要和那个红衣少年见面,不然后果自负。” “为什么?” “你可知道他是谁?” 顾倾兮摇了摇头,那双眸子有着卿无恙的无辜,和她母亲第一美人——卿兮的勾人。 她只知道那个红衣少年是鲜卑的二皇子,有着一头像《犬夜叉》中的奈落那样的海藻似的,大波浪卷发,用金冠束起来的时候,既妖娆又英气。 龙逝水一笑,仿佛在笑顾倾兮的无知,“楚违衣没对你提起过他吗?” 顾倾兮又摇了摇头。 龙逝水不禁皱起了眉头,这孩子还真不应该生活这样的乱世,要是他不在了,谁会去保护她,“他就是慕容小雨。” 轩辕台 关于慕容雨,史书上说他是私生子,中原人和鲜卑人的混血儿。燕武帝的长子早死,长子一死,他年事已高膝下无子,以至于不得不想起流落民间的次子。花了整整五年,终于寻在一个下雨天,到了慕容雨,燕武帝甚是宠爱,常叫慕容雨为“小雨”,以至于有人戏称他为“慕容小雨”。 “慕容雨……慕容小雨……” 顾倾兮呢喃着这个名字,想象着那个红衣少年的眉目。 他是一个传奇性的人物,十九岁登机,二十七岁就能统一了西域,雄才谋虑足以让人瞠目结舌。在她的时代,她一直以为慕容雨是一个刚正不阿,眉目英武的人,可是……顾倾兮的脑海中却浮现了慕容雨那张魅惑众生的脸。 “兮兮,在想什么?” 楚违衣刚刚进营帐,他的身上有淡淡的血迹,怕是又受伤了。她失踪的这几天,夏欺梵告诉顾倾兮,楚违衣一直心不在焉,商讨策略的时候,讲话讲到一半就停了下来。 “你又受伤了?”顾倾兮见他衣服上斑斑的血迹。 “是旧伤,前些日子的伤口裂开来了,”楚违衣似乎根本不关心自己的伤势,“我刚才还在问你,你在想什么?看样子不像是在想我。” 顾倾兮一阵恍惚,总不好当着自己丈夫的面说自己在想另一个男人,而且那个男人还是敌军的头目之一。她想起盗取的几份文案,“对了,违衣,我潜入敌营拿到了几份文案,当时天黑时间紧,我也没看清楚是什么就拿了,你看看吧!” 几份文案交到楚违衣的手上,他起初还面无表情,接着他就一脸凝重,“这当真是匈奴的军机营中盗到的吗?” 顾倾兮点点头,那双明眸告诉他,她没有说谎,“怎么了?” 楚违衣叹了口气,仿佛是在惋惜,“我们丧失了一个好军师。” 顾倾兮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军师?这里她认识的军师有三个,无色老头和无求老头以及徐陵,楚违衣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有一个军师叛变了? “说说看你这五天的经历。”楚违衣看着顾倾兮削瘦的脸颊,尽是心疼。 顾倾兮语塞,难道叫她说这五天她受到了鲜卑二皇子——慕容雨的特别照顾。又是她给他伺候沐浴,又是他给她汤药照顾,以及他闲暇之余给她的结发。 “能不能不说?”顾倾兮打出招牌笑容,意图蒙混过关。 顾倾兮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楚违衣就心生疑惑,不由得胡思乱想。可是,他是亲眼看见龙逝水带着顾倾兮回来的,他应该不会让顾倾兮受到伤害吧? “要不违衣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顾倾兮欣喜地问道。 楚违衣思索了一番,他怕讲出来顾倾兮反而以为在骗小孩,其实他自己也难以相信,“兮兮听说过轩辕台吗?” 顾倾兮精神大振,她几乎难以相信自己能够听到这三个字——“轩辕台”!在现代的时候,教授们一直在考证轩辕台的真实存在与否,没想到能够听到楚违衣提起。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第一次带兵出征,还没有越过沙漠,就被困在了其中,”楚违衣想起还是心有余悸,“我和徐先生正在彷徨之中,却看见了远处有一座楼台,奢华至极。我们一开始以为在沙漠中出现幻想,可是,所有的人都真真切切。我们一天都在赶路,此时入暮十分,大家都安营扎寨。” “夜半,却看见一女子从楼台中走出,白衣飘飘,恍若神妃仙子……” 话说至此,顾倾兮脸上笑容一僵,“违衣,你别说了。不是我讽刺你,我觉得去茶馆听书,还比你说的真实。” 楚违衣不知所措,“千真万确,绝无半句虚言。” 顾倾兮闷声说道:“是不是那个神仙姐姐给你们指路,然后你们一夜之间,那个楼台却消失得一干二净。最后才知道,这个地方千百年前有一个叫‘漠’的国家,曾经在这里建造过一个轩辕台?” 楚违衣一时惊讶顾倾兮怎么会知道这个故事,他的眼神不由得沉了沉,随即唇边又弯起了好看的弧度,伸手将她环进了自己怀里:“傻丫头,居然连你夫君的话都不信。” 顾倾兮不服,瘪了瘪嘴,“傻小子,下次骗傻丫头也要编个像样点的故事。” 无故送来的药 “这药怎么变味儿了?是不是无色和无求老头换药了?还是煎药的时候偷工减料了?”顾倾兮尝了一口汤药,棕褐色的液体,上面还冒着热气儿。味道却怪怪的,是苦中带甜,仿佛放了很多……冰糖。 送药来的士兵一脸无辜,“王妃,小的不知道啊!我看见这汤药以为是无色前辈煎的,没多看就送来了,小的疏忽了。” “没事,不过,”顾倾兮只觉得药味很熟悉,“是谁送来的?” “是一位蓝衣姑娘,长得清秀得很,送药的时候嘴里不知道嘀咕着什么,看她的样子很不情愿,一脸的媚态,”士兵从记忆中搜寻着送药者的外貌特征,“对了,她还说什么‘二皇子’什么的,具体是什么也没有听清楚。” 二皇子?楚朝的二皇子是楚恍衣,他现在是太子,自然不可能是他。那么,就是那个红衣少年,鲜卑的二皇子——慕容雨! 顾倾兮真想把汤药吐出来,后悔喝了那个人送来的药! “在做什么?” 顾倾兮抬头,竟是夏欺梵,他次次进来都不通报,搞得神出鬼没的。她连忙问道:“喂,夏欺梵,有没有催吐药?” “有,但是本官不会给你,”夏欺梵眼里锐利的光已经敛去,懒洋洋说了一句,“顾倾兮,你可知道你害得我多惨?你失踪的五天,楚违衣差点和我打起来,你也不想想,我是文官,打起来会吃亏的。” 顾倾兮白了夏欺梵一眼,语调轻松自在,“谁知到明里暗里有多少人保护你呢?违衣和你这样的人同朝为官真是危险。” “危险?和慕容小雨在一起,不是更危险?”夏欺梵眼中尽是锐利的光,他的消息果然灵通,难道连匈奴那边还有他的探子,否则夏欺梵怎么会这样说? “慕容小雨怎么了?” 夏欺梵说道:“他自从十三岁被寻回之后,就被燕武帝宠惯了,这样的人还没有当上皇帝,就让人有‘伴君如伴虎’之感。民间有传言,每天都要数十个人因他而死。” “市井谣言夏大人还相信吗?民间还传说,夏欺梵大人是刚正不阿,为民请命,廉政爱民之人,现在看来,是石井穿人,言传有虚。”顾倾兮仿佛是在给慕容雨鸣不平,那个红衣少年至少救了她一命,迟早有一天她会还了这个人情的。 夏欺梵刀锋般锐利的眼瞳在她说完这句话以后,意外的慢慢的柔和了下来,渐渐又转变为一脸不正经,指桑骂槐般的说道:“唉,本官也不想啊,谁叫本官混得好。哪像某人,名声狼藉到什么地步?” 顾倾兮却一时不明,他这是在针对慕容雨还是在针对女老千——顾兮? “总之,夏欺梵你别得意,反正我现在是漠北王妃,论身份也比你高出那么一丁点,你下次再不通报就直接进来,休怪我没有提醒你!” “呵呵,放心,本官闯入你的营帐的时间不多了,再过几天本官也要离开了,届时王妃只要送送本官,本官就此生足矣了。”夏欺梵慵懒地说道。 “走?你难道也要回长安吗?”顾倾兮仰头问道。 “对,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当初,谢初怨会走,如今,本官会走,未来,不知道谁又会走,”他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句,“这本来就是一个孤单的旅程。” 顾倾兮似懂非懂,也并未将夏欺梵的话放在心上。刚要反驳一句,却看见营帐中除了送药的士兵,就没有第三个人,正如他悄无声息地来一般,悄无声息地走了。 “你别杵在这儿了,明天送药的蓝衣女子来了,我去会会她。”顾倾兮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原因,饶有兴趣地对药的来源进行彻查。 “是。”送药的士兵行礼后离开。 我欲与君相知 明月别枝,月色撩人。 顾倾兮蹑手蹑脚地走入营帐,看见楚违衣已经躺在榻上,银色的面具还折射这月华。心中一软,不禁嘴角勾起了微笑。心下以为他已经睡去,可是—— 楚违衣的肩头微微一抖,倏地睁开了眼。 顾倾兮吓了一跳,险些叫出声来,“违衣,我是顾倾兮。” 楚违衣从榻上起来后,刀锋般锐利的眼瞳在看清是她之后,慢慢的柔和了下来,他的声音有一丝薄凉,起身喃喃说道:“你去哪里了?” 顾倾兮脸色微变,有点不知所措,她干干地笑了笑。可是,看到楚违衣陌生的眼神,顾倾兮咬了咬唇,语音有一丝异样,“我去无色老头那里,处理伤口了。” “嗯?”楚违衣略带质疑地问道。 顾倾兮咬了咬唇,知道楚违衣已经知道她在说谎。她生怕楚违衣会翻脸,意外的是,他依旧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顾倾兮的回答,她低头答道:“我去找我哥哥了。” “找着了吗?”楚违衣平静地问道,声音不起任何波澜。 顾倾兮摇了摇头,意外于楚违衣的平静,“没找到,他一直都神出鬼没,别说是人,就算是影子都看不见。不过,他的确很奇怪,能够自由出入我们的军营不止,还能自由出入匈奴的军营。” 楚违衣皱了皱眉头,打量着顾倾兮,目光停在了顾倾兮的脚上。她居然连鞋子都忘记穿了,赤着脚板,那双原本白皙的脚都被弄得脏兮兮的。 “都是我不好,一直忙着军中的事,很少关心你。你坐下,把脚抬起来。”楚违衣叹了口气,她自从嫁给了他,就没有一天陪过她。每日都是早出晚归,虽然顾倾兮没有半句怨言,但是,楚违衣自己心中也会内疚。 顾倾兮三更半夜跑出去,他又怎么忍心去责怪,去怀疑呢? 她不知所措地坐到榻上,把脚抬起来。 他轻轻地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帮顾倾兮擦去脚上的尘沙。那双白皙的脚,仿佛在颤抖。顾倾兮惊异地看着这一幕,他是何等的身份,居然帮顾倾兮擦去脚上的尘沙。 “王爷,不要……”顾倾兮把脚一缩,眼睛中竟然含着泪花。 楚违衣笑了笑,“你是我的妻,有什么‘要’和‘不要’的?” “这种事情,做在我的身上,不值得……”顾倾兮的声音仿佛再也忍不住要哭泣,从小到大,她的父母是大学教授,忙于自己的科学事业,一直都是由奶奶照顾她的。可是,奶奶人老了,越来越力不从心,从此顾倾兮就再也不叫人照顾她。 可是,眼前的人,怎叫她不感动? “记住,你现在是漠北王妃,把以前的身份忘掉吧!”楚违衣略带歉疚地说道,“这几日让你受苦了,战地寒苦,又没有人伺候,不如你会长安漠王府吧!” 顾倾兮瞳孔一缩,他是要赶她走吗?她坚决说道:“我不走。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楚违衣竟也是泪光闪闪,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此时大概已到伤心处了吧?他将手抚到自己的面具上,面具是冰冷的,欲要摘下。 “免了,”顾倾兮微笑着含泪,“何必在乎你的容貌到底几何?” 楚违衣一愣,她简直超乎了他的想象,“你不想看看吗?” “想啊,可是,我觉得现在不是时候。更何况,违衣你一直戴着面具,一定有你的原因,我何必要叫你摘下?我喜欢你,如果只是因为容貌,那么谁有比得过龙逝水绝代风华,不是吗?”顾倾兮两弯眸子笑成了月牙。 楚违衣握住了她的手,一言不发地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紧紧地拥住。紧到让她几乎透不过气来。仿佛要把她融入自己的身体。 龙逝水的身上有淡淡梨香,墨色身上有小兰花的味道,而楚违衣身上,什么也没有,单单味道淡淡血的腥味儿。 “我们……来日方长……”楚违衣仿佛被那句话哽住了。 他的拥抱里带着那么明显的悲伤,那是她从来不曾在他身上看到过的,让她无法就这么把他推开。 哀伤?他是不是预测到了什么?为何今日要再一次摘下面具? 躺在榻上,享受着夜的神秘,她难得静默不语。 顾倾兮的眼里慢慢氤氲起薄薄的水雾。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滴落成珠。 大漠飘雪【壹】 顾倾兮静静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蓝衣女子慢慢走来。 她的表情惊异,花容略微失色,没想到顾倾兮会亲自来拿药。 寒烟上下打量,除了那双眸子黑白分明之外,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可是,她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竟让人移不开眼睛。 一开口就出言不逊,带着一丝敌意说道:“原来你就是漠北王妃啊?呵呵,勾引到了楚氏王朝的王爷你还不甘心吗?还要把我家二皇子的也勾走,真是红颜祸水!” 顾倾兮一愣,这个女人像是很妒忌她。 “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脚下踩着的还是大楚的国土,这里的战士也都是大楚的子民。就凭你刚才那句话,我只要一声令下,你就会被抓住。”寒烟的这席话勾起了顾倾兮的兴趣,顾倾兮一时性起,恐吓了寒烟一番。 寒烟咬牙切齿,“你……长得也不算国色,摆什么王妃的架子?”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讨厌只图一时之快,而没头脑的女人。”她清楚,为了这个女人,没有必要惊动楚违衣的将士,她只是单纯的要吓唬寒烟。 寒烟果然被顾倾兮这么一恐吓,脸色惨白,神态也没有那么嚣张,“二皇子叫我给你药。” 顾倾兮接过药,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里面有冰糖,苦味儿和甜味掺和在一起,味道怪极了,好像在咖啡里面加糖。 “你不担心有毒?”寒烟毫不犹豫地蹦出一句,刚说完就后悔了。 顾倾兮笑了笑,明眸皓齿,“你们家二皇子要杀我,早就已经把我杀了。更何况,杀了我只会增加楚违衣对你们的仇恨,鲜卑不至于要和楚氏王朝为难。” 寒烟不可思议地看着顾倾兮,她以为顾倾兮是那种金玉其表的女子,没想到她竟聪明得很。难怪慕容雨会念念不忘,刚才的那席话,足以让她唏嘘不已。 “这个东西是二皇子要我交给你的。”寒烟从袖中拿出一张如地图般的羊皮卷。 顾倾兮一时诧异不已,这不是布防图吗?她前些日子潜入敌营要盗取的,可是,屡屡失手,慕容雨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为什么他把它给顾倾兮? “告诉他,多谢他当日的救命之恩,今日他将布防图交还,他日鲜卑有难,我顾倾兮一定肝脑涂地。” 寒烟不屑地说道:“反正又不是关系到鲜卑的安危,你们这是在和匈奴打仗,二皇子不会稀罕这些东西的。走了。”说着便要离去。 “慢着,”顾倾兮突然叫住,“寒烟姑娘,帮忙传个话,请问你们二皇子是否认识墨家的四少爷?” “墨家四少爷?”寒烟对这个名字分外生疏。 “他叫墨色,失踪了将近一个月了,是楚氏王朝的少将。”顾倾兮说道。 寒烟诡异一笑,似乎想起了什么,讽刺般的说道:“原来是他?漠北王妃难道对他念念不忘?既然余情未了,为什么不在你和漠北王成亲那天就跟他走?” 顾倾兮脸色一阵惨白,婚礼上的那件事原来影响这么大,楚违衣怎么会对她只字不提?她咬唇,“不过是单纯地问一下罢了。” 寒烟不情不愿地说道:“知道了,真是够麻烦的。看你这样的女人,长得也算不上倾国倾城,最多说是小家碧玉,怎么会盘上这样的髙枝?” 顾倾兮被她一说,脸色更是苍白,不再理会寒烟,径自转身离开。 “喂!漠北王妃,你以为我高兴吗?冒着生命危险,天天给你送药,还不是因为是二皇子的吩咐!哼,等着瞧!”寒烟怒视顾倾兮,随后也甩袖而去。 远远地,黑色的衣袂随风飘动,他仿佛是画中人,静默看着这一幕。 “公子,我们什么时候把无恙公主接回敦煌?”金发碧眼的男子恭恭敬敬地问道。 黑衣公子意味深长地看着远方,“不了。” “真的不把无恙公主接回去吗?”金发碧眼的男子紧接着问道。 “呵呵,”黑衣公子冷笑一声,仿佛是在自嘲,“我带得走她吗?” 碧眸中有几分不解,他虽然和卿无恙并无交集,但是听别人的传言,卿无恙这个人单纯得很,怎么可能违抗他的命令,“公子,您是无恙公主的长辈,她怎么敢不听公子的话?” “她不是卿无恙,她现在只是顾倾兮,我囚不住她,她不属于任何一个人,”黑衣男子黑眸眯了眯,他太完美,完美地不能让人直视,无关紧要般地说了一句,“真是期待大漠飘雪的那一天……” 大漠飘雪【贰】 一晃眼,竟是三个月过去了,夏季和秋季匆匆过去,终是迎来了冬季。 大漠飘雪,远远望去一片雪白。漠北,没有傲雪的红梅,不由得显得孤单寂寞。下了整整五天,由于积雪过厚,战事被耽搁了。两方都在养精蓄锐,等待时机。 楚违衣因此长时间陪在顾倾兮的身边,可是顾倾兮却因为冬天受不了漠北的寒冷,关节被冻坏了,现在半步都走不动。 无色每日都给顾倾兮送药来,她的营帐是全军最暖和的,药味儿最浓的。就连无求都说,顾倾兮要是再不见要转,这条腿就跟废了没什么两样。 顾倾兮不信邪,可是,她却不得不躺在床上。 “兮兮,你别乱动,有什么事你就对我说好了。”楚违衣守在榻边,顾倾兮是个不乖的孩子,她总是按耐不住自己,喜欢乱动就算了,还特别怕疼。 “违衣,再不出去走走,我又要死了!”顾倾兮娇嗔道。 楚违衣一笑,顾倾兮这副样子,活像在撒娇,“好好好,可是你的脚不方便走动,要不我背你出去,如何?” 顾倾兮犹豫了一下,能够让史上鼎鼎有名的漠北王背着自己,的确是一件幸事。可是,他现在是北征大军的领将,叫别人看见,军法何在?若是不那些食古不化的元老大臣看见了,岂不是要骂死她了? “不敢!”顾倾兮连忙说道。 聪明如楚违衣,他知道顾倾兮在犹豫什么,“没关系,现在没人会知道的。更何况,你现在是有功之臣,他们对你可是刮目相看,就连布防图你也找回来了,不是吗?” 说到布防图,顾倾兮的脸上一热,不好意思接受这个夸奖。她根本没有拿到布防图,这都是慕容雨暗中帮助的,“别说啦,我所谓的功绩,都是我应该做的。” 楚违衣宠溺地看着顾倾兮,她越来越瘦,吃的东西也越来越少,多数吃下去都吐出来,可是他喜欢她,不管她怎么样,“哪朝哪代会有你这样聪明绝顶的王妃,不是你,我们怎么会有滑翔机?” “滑翔机也不是我发明的,我们那个时代,滑翔机是一种娱乐工具,我居然把它用在军事武器研发上了,国际和平组织肯定把我列入黑名单了。”顾倾兮俏皮地说道。 “傻丫头。”楚违衣宠溺地把顾倾兮揽入怀中,她的身子很单薄,生怕一阵风就会把她吹走,“我们出去看雪吧!” “可是我冷。”顾倾兮往被子里缩了一下。 “刚才还是谁说要出去走走的?”楚违衣反问。顾倾兮瘪了瘪嘴,“鬼说的。” “少贫嘴。多穿几件衣服,我带你出去走走。”楚违衣吩咐道。 漠北下雪,那才是正正的似鹅毛。刚出营帐,雪已经埋到膝盖了。如急促的鼓点一般,猛地有些让人睁不开眼睛。顾倾兮裹着厚厚的狐裘,原本削瘦的身子,也因身上厚重的衣服而显得摇摇欲坠。 “冷吗?”楚违衣关切地问道。 顾倾兮摇了摇头,“裹成这样,我连走都走不动了。” 楚违衣轻笑一声,却见顾倾兮的脸色已经变成了一团惨白,双眼之中水光盈盈,却死咬着牙关一声不吭。也不知是不愿说,还是疼得说不出话来。 楚违衣微微蹙眉,毫不犹豫,俯身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顾倾兮的一声惊叫哽在喉头,下意识的伸手想推开他。楚违衣却不悦的皱起了眉头,沉沉的说了一句:“不要乱动。” 顾倾兮被横抱着,看了一半个时辰的雪。最后,拗不过楚违衣,只好回去休息。 大漠飘雪【叁】 顾倾兮目送着楚违衣离去,心中却惴惴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直到一个士兵走进营帐前来通报,说是一个蓝衣女子跪在雪地里,求顾倾兮能够出面。 她微微蹙眉,蓝衣女子?不是会是寒烟吧?她每次都会准时来送药,可都是一副傲慢骄纵的表情,甚至有几分厌恶顾倾兮,今天怎么行如此大礼,居然跪着来求顾倾兮。 顾倾兮一时兴起,顾不了自己行动不便,“她在哪里?带我去。” “就在往日送药的地方,王妃,快点去吧,不然小的怕那个蓝衣姑娘会昏倒在雪地。”士兵皱眉说道,她见那个蓝衣姑娘一身单薄,在这样的雪天,肯定熬不住。 顾倾兮踉踉跄跄地走过去,远远地看见一片白茫茫之间,一抹蓝色。 她嘴角不自觉地勾起嘴角,居高临下说道:“寒烟,你行如此大礼做什么?” 寒烟抬起头,一双水灵灵的眸子竟是红肿的,抽泣地说道:“王妃,您就救救我家二皇子吧?我家二皇子出事了!现在只有您能够救他了!” 顾倾兮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 寒烟连忙抱着顾倾兮的脚,大哭道:“王妃,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你就救救二皇子吧!二皇子他、他……” 顾倾兮扶起寒烟,寒烟的手冷得和冰一样,看样子跪了很久了,她将信将疑地问道:“出什么事了?你仔细和我说,为什么只有我能救他?” 话说至此,寒烟哭得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二皇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二皇子和匈奴的单于吵起来了,结果单于就把二皇子软禁了起来。” “寒烟姑娘,你找错人了,”顾倾兮淡淡说道,“既然被软禁起来了,找我何用?我现在只是一个连走路都困难的人,你应该去求匈奴单于。” “可是,没用……”寒烟无助地说道,“匈奴单于根本就不会理睬我们这些做奴婢的。二皇子不是救过王妃吗?王妃就当是报恩,寒烟给你磕头了……” 寒烟正欲磕头,被顾倾兮拦住了,“我不是佛,磕头就免了。我真的帮不上忙,若是叫我做出什么对不起违衣的事情,是万万不可能的。” “王妃……你就去看看二皇子吧……”寒烟哭得肝肠寸断,没有了昔日的高傲。 顾倾兮微微蹙眉,“你走吧,我不会去冒这个风险去看他的。”她一身狐裘,穿得极其臃肿,面对如此的天气还是会不住颤抖。 “王妃,二皇子可救过您一命……”寒烟那双红肿的眸子,又是愁又是怨。 顾倾兮心中一紧,自己现在的能力,恐怕有去无回,可是慕容雨的确对她有救命之恩,她不能不报,“好,只此一次。今后,他出任何意外都与我无关。” 寒烟擦了擦眼泪,扶着顾倾兮去了匈奴的大营。 “有去无回?”突然,跟踪在其身后的黑衣公子蹦出一句,他也被自己的这句话一震,雪花飘落在黑衣公子的身上,他无比精致的脸庞,好像是古希腊的雕塑。 异域男子皱眉,“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派人跟着她们,免得她又捅出什么篓子。”黑衣公子淡淡说道。 “公子不亲自去吗?” 他冷笑着说道:“呵呵,只怕她看到我又是一脸败兴。我还是把七年前的那笔帐算清楚为妙,免得她又受牵连。” 漫天的白色,顾倾兮被寒烟搀扶着,在匈奴那儿却奇怪地一路无阻。寒烟带着她绕了一大圈,却走进了一个暖意融融的营帐。 羊皮铺就的地毯,所有的一切都显示着主人的身份。可是——倚在贵妃塌上的却是另外一个人—身孔雀蓝,丹凤眼,眼角往上挑得位置适中,仿佛是兽类的异瞳。 他是——聂染垢! 顾倾兮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小步,可是撞到了身后的盆栽,只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等聂染垢的后话。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只是换了一个地点。 “漠北王妃?”他轻笑了一声,“我叫慕容凌风。” 顾倾兮一愣,头脑却被这里的迷香镇住了。她突然间头重脚轻,身子挺不住了,时间都在旋转,重心使劲下沉。终于,她浑身无力地倒下了。 这时,她才意识到,她上当了。 大漠飘雪【肆】 一片暖意融融,顾倾兮意图睁开双眼,可是身上一丝力气都没有,自己就像是一个人偶一样任人摆布。顾倾兮连皱眉的力气都没有,脚上关节的疼痛越来越模糊,另一种感觉却在脑海越来越清晰。 …… 猝不及防地被放在柔软的一方,眼前一片漆黑,唯独能有的只是触觉。 没有柔情,没有怜惜,更没有轻抚,在顾倾兮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猛的欺身上来…… 顾倾兮猛地钻痛,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小兰花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那种身体与身体的接触,让顾倾兮措手不及。 痛,突如其来的钻心疼痛,双腿的疼痛渐渐麻木。然而他沉重的身体却狠狠压的顾倾兮不能有半点的动弹,她无法抗拒。 不行,不行,不能就这样妥协!她还有楚违衣,如果发生那样的事情,叫她何颜以对楚违衣?她不能就轻易妥协!不能,绝对不能! 久久,伴随着粗鲁的动作,身体上的疼痛似乎有所缓解,可是她的心就快要撕裂。渐渐的,竟有一股奇妙的感觉,逐渐在全身蔓延开来,顾倾兮不敢相信自己的身体,似乎正变的越来越陌生了…… 天将亮,外面下着小雪。远远望去,一片白皑皑的世界。 一如往日,慕容雨从睡梦中自然醒来,一夜的放纵,他全身酸麻。为他侍寝的女人,他已经记不清楚名字了。睡了一夜,头胀得很。全身都很温暖,甚至有些热,这让他有些奇怪,这种感觉从未有过。 身旁的人居然有胆子在他醒了的时候,继续睡觉,真是不怕死。 “在本殿下翻脸之前,你赶快滚下榻。”慕容雨没好气地说道,那双凌厉的眸子仿佛是黑夜中的月亮,神秘而又遥不可及。 身旁的人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看样子还在酣睡。 他几乎是有些难以置信看着自己身边的人——枕着他手臂酣睡的女子。 削瘦的下巴,苍白得好像大病初愈。被厚厚的被子包裹着,她的脸上有淡淡晕红。她蜷缩着身子,被子下面的她可以看见清秀的锁骨,美得好像是一张画皮。 柔软舒适的床在身下,白色质地良好的金色的银边纱帐轻轻飘在眼前,薄薄轻软的蚕丝被裹着两人。 慕容雨几乎不能呼吸,思维猛然一滞,他身边的人怎么会是她?难道是在做梦? 他垂目看了看自己身上,身上穿的是白色的寝衣,却松松垮垮,连衣带也未系。半裸的胸膛紧紧贴着酣睡中的女子,能够传递对方的温度,清晰感受到薄薄衣物下那柔软的肌肤。 是在做梦吗? 她的一条手臂伸出来,白皙的手臂,隔着薄被搁在他腰上。女子整个人仿佛缩在他怀中,又似是随意地抱着他。他有一丝不知所措,她还在昏昏欲睡中竟然抱着他。 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猛然睁开,那双眼睛,竟然带着晶莹的东西一起流淌出来。失了往日的神采,甚至那眼神中还有恐惧、害怕和绝望。 她的神情,仿佛是崩溃了一般。 当醒来的时候,什么事情最恐怖?当然是床边睡了一个男人,即使那个男人美得绝色无双也要吓个半死。更何况,顾倾兮早已嫁人,她和楚违衣都尚未圆房,却和眼前的男子有染,叫她怎么办? 顾倾兮如遭雷击,心里百感交集,惊慌、失措、羞愧、厌恶、着急、全都聚集到了脑间,觉得自己全身发麻,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慢慢的感受到一丝屈辱,随后陡然放大,因为这屈辱她全身都微微颤抖起来! 顾倾兮使劲地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情,可是头痛得很,血液仿佛要炸开来了。 大漠飘雪【伍】 香炉暖帐中,慕容雨一边给自己系上腰带,一边看着顾倾兮那双眸子。原本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瞬间变得尽是恨意,看她的眼珠子还会动一动,才能看出她是一个活物。 两人不语,空气中冷得可以凝结冰霜。 “顾……”慕容雨正欲开口,猝不及防地一巴掌扇在慕容雨的脸上,他白皙的皮肤上瞬间出现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红印儿,格外惊心动魄。 慕容雨皱了皱眉,出人意料他居然没有生气的迹象,反而关切地看着顾倾兮,可是又不知道怎么说,就好像是犯了错误的孩子一样,“你,怎么样?” 顾倾兮不说话,狠狠地瞪了慕容雨一眼,将被子遮住胸口,垂下眸子不知在想什么。 一种茫然无措的惶惑感涌上心头,如果她是生气了,肯定会怒吼甚至要杀人,可是,她仅仅扇了一巴掌就再也不看他一眼。 少有什么事能脱离他的预料和掌控。可是此刻的情景,他却一头雾水,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竟一点都不知情,昨晚的事情他仿佛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只想起寒烟说,今天侍寝的姑娘与众不同,他也没留心,怎么一觉醒来却是顾倾兮?那个他万万不敢强求却偏偏被他染指的女人。 “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慕容雨突然蹦出这么一句,他有史以来第一次罪恶感居然是在眼前这个人的身上,他意料不到自己会说出这句话。 怎么对她负责?难道要让她当鲜卑的皇子妃吗? 顾倾兮不语,看见她全身都在发抖,仿佛受惊的小动物那般无助可怜。 “你如果不愿意,你可以离开,”慕容雨紧接着说道,“要是楚违衣因此不要你了,你随时可以回来,我替你讨公道。” 顾倾兮咬着唇,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慕容雨见顾倾兮不理他,没有生气,反而关心起顾倾兮的身体,“你怎么样?是不是犯病了?我这就叫人给你煎药,你喝完药再走吧。” 少顷,药被端上来,慕容雨吹了吹汤药,细心地将汤药送到顾倾兮的唇边。 她却紧抿着双唇,伸手一甩,汤药倒了一地,褐色的药汁染在了慕容雨的衣服上。 他仍旧没有生气,都是他自己的错。他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短短的匕首的柄子上镶着一块孔雀眼睛大小的祖母绿宝石。缓缓抽出匕首,绿色的剑刃反射出慕容雨秀美的眉目,散发出逼人的绿光,那个依稀可见的“恙”字,如泣如诉。 他将匕首递到顾倾兮的手上,“如果你恨我,那就一刀把我杀了。” 顾倾兮缓缓抬头,那双眸子黑白分明,皮肤惨白得吓人。乌黑的长发倾泻下来,她的下巴削尖,此时更是瘦得可怜。慕容雨不禁一阵心疼。 她握住了那把匕首,绿光一闪,匕首插入了慕容雨的胸口。暗红色的液体不断地流了下来,流得顾倾兮满手都是。 顾倾兮面无表情,她默默地看着慕容雨胸口红了一大块,她的眼里只有恨意。 只听见“啊”的一声,掀开帐子进来打算给慕容雨更衣的侍婢惊叫,她看着这一幕,吓得坐倒在地。 这一叫惊动了守卫,随即就有十多位守卫把顾倾兮和慕容雨团团围住,为首的守卫大喊一声,“这个女人竟敢行刺二皇子,还不把她抓起来杀了!” “咳咳……”慕容雨捂住伤口,吃力地说道,“谁敢动她一下,本殿下就诸他九族。” “这……”守卫惊异地看着这一幕,按慕容雨的身手,怎么可能有人伤得着他,看眼前这副场景,越来越错综复杂。 “来人,护送她离开这里,若是有半点差池为你们试问。”慕容雨因为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他用尽力气大声说道。 守卫应声道:“是。” 慕容雨不顾自己的伤口流血,给顾倾兮披上一件衣服,吃力地说道:“如果楚违衣不要你,你随时可以来找我,我替你讨回公道。” 顾倾兮面无表情,起身从慕容雨的视线中渐渐消失。 慕容雨自嘲地笑了,笑容惨白无力,突然间昏倒在地。 侍婢惊叫,“快去叫军医!快去叫军医!二殿下不行了!” 漠北飘雪【陆】 翌日清晨,楚军中有传言,漠北王妃失踪一夜,第二天是在厚厚的积雪中被人发现的。当时已经被冻得奄奄一息,头发蓬乱,身上还凌乱不堪,衣不遮体。这番情景,不由得让人浮想联翩。 楚违衣守在顾倾兮的身边,她至今还是昏迷不醒。 面对军中的种种传言他也视而不见,不把它放在心上,他只关心顾倾兮的安危何必在乎那晚的事情。可是,久而久之,楚违衣也皱起了眉头。 那天晚上他像疯了似的派人把漠北寻了一夜,可是却半个人影也没有看见。第二天放哨的士兵,却在与匈奴靠近的雪地中看见了顾倾兮。 “无色前辈,怎么样?”楚违衣急切地问道。 无色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阿兮这是在玩命,本来她的体质就不好,在雪地里受了大量寒气,这么一来生还的几率小之又小,我真的无能为力。” 楚违衣心头一紧,“前辈,难道真的没办法吗?” “当务之急,要把阿兮身上的寒毒逼出来。她失踪的那一晚,好像被人灌了迷药,导致血脉不通,需要一位灵药,”无色顿了顿,犹豫地说道,“血菩提。” “血菩提?”楚违衣呢喃着这个名字。 千金一两的血菩提,这里是大漠,血菩提产自江南阴湿之地,到哪儿去寻找这种灵药? “我倒是听说敦煌的公子胤有服用血菩提的习惯。虽说敦煌离这里不远,可是,谁能求得动公子胤?”无色闷声说道。 他很清楚公子胤的为人,跟随了他十多年,公子胤从来不帮任何对自己不利的人,他不敢保证楚违衣是对公子胤复国有利的人。 “公子胤?”楚违衣曾经在出征的时候看见过几眼公子胤,那个一身黑衣的绝代男子,孤傲,难测,迷惑,在他一个人身上汇聚。他就是一朵有毒却又诱人的罂粟,连他自己都不禁打一个寒战。 公子胤,绝代风华,没人知道他的底细,在十七年前出现在敦煌。他神出鬼没,孤傲薄凉,喜怒无常,在敦煌有举重若轻的地位,他崇尚铁腕政策,人们都对他又敬又怕。 无色叹气说道:“或许,除了他,还没人能够有实力日服血菩提。” 卿氏王朝的公子胤,卿氏王朝的胤王,他高深莫测…… “好,我这就去。”为了顾倾兮,有什么不可以的?就算是放掉自己身为王爷的架子,放掉自己的尊严又有何困难? “王爷,你可是北征大军的首领,你这么一走,军纪何在?还是派人去吧!不如就让我去?”无色劝阻道。 楚违衣摇摇头,“还是亲力亲为吧。” “王爷,您还是留下吧,阿兮若是醒来看不见你,肯定会着急的,”老者金色的瞳孔怜惜地看着顾倾兮,“如果王爷这么一走,阿兮又要背着红颜祸水的骂名了。” “那就拜托无色前辈了。”楚违衣说道,他对顾倾兮的愧疚,仿佛一时如洪水般泛滥,冲毁了他内心的堤坝。她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又被灌了迷药,又被弃在雪地。 榻上的人,双眸紧闭,长长的睫毛洒下一片阴影。她削瘦的脸庞,惨白的肤色,嘴唇干裂,憔悴无比。她不敢醒来,不想醒来,不能醒来,她不知道醒来后该怎么面对楚违衣,她已经不是那个干净的顾倾兮了。 “兮兮,你快点醒来,快点醒来……”楚违衣握住顾倾兮削瘦的手,轻声呢喃道。 顾倾兮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她醒来…… 可是,她必须装成昏迷不醒的样子,她怕楚违衣关切的眼神,她怕楚违衣问她昨日去哪里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眼角,晶莹的东西流了下来,又被一双有粗糙的茧的手轻轻擦去。 大漠飘雪【柒】 夜黑风高杀人夜,顾倾兮睁开眼睛,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打量着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营帐,物是人非的苦楚她第一次尝到。 楚违衣不在,他喜欢亲力亲为,给顾倾兮拿药去了。这时候,她才敢睁开眼睛,她想看看他的背影,可是连他的半点温存都没有。透明的液体不由自主地流淌了下来,无助的眼泪,无声无息地被蒸发。 “咳咳……”顾倾兮轻咳了一声,好呛,有烟…… 她感觉身体不适,全身无力,仿佛被麻痹了一样。眼睛渐渐地也变得无力,渐渐地要合上那双眸子。不行!不能睡着!难道又被人暗算了? 顾倾兮在脑子闪烁着会暗算她的人,脑子只剩下那个她最恨的人的名字:慕容雨。 感觉被人抱起,她想要挣扎,可是自己的反抗都是徒劳。她被装进一个大麻袋,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只记得颠簸了半天,终于安静了下来。 被重重地摔下,顾倾兮陡然间痛醒。麻袋被解开,顾倾兮却全身无力的瘫倒在地。 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白色的羊毛地毯,金纱帐子,雕花的屏障旁挂了一个还在散发着暗黄色光芒的琉璃灯。古朴典雅的布局,几案上放着热茶,发出的沁人心脾的茶香还在偌大的营帐中飘散。 那个坐在几案前优雅地品着茶的男子瞥了一眼被掳来的顾倾兮,似笑非笑,仿佛是在讽刺顾倾兮再一次来到这里做客,“漠北王妃……不!应该叫你无恙公主,欢迎再次来到寒舍做客。来人,给无恙公主解药。” 缓缓走来的是一身蓝衣的寒烟,她随手将一颗药丸往顾倾兮的嘴里塞。可是,顾倾兮死死地闭着嘴巴,这药丸怎么也塞不进去。 “她不肯吃就算了,反正她这个体质,就算是吃了解药,她身上十香软筋散的药效还会存在一两个月。”男子微微一笑,挥手叫寒烟下去。 “慕容凌风,是不是慕容雨叫你把我掳来的?”顾倾兮怒声说道。 慕容凌风优雅地喝了一口茶,仿佛是在默认,又仿佛是不回答她的问题。 顾倾兮仿佛得到了答案,不再说话。慕容雨也太卑鄙了,前天还是装成伪君子,今天又把她掳来,他到底居心何在?错信他了,早知道就当初一刀刺向他的咽喉,让他当场毙命,也不会有今日的耻辱。 “无恙公主,你不必着急,明日我就把你送还给漠北王。”慕容凌风从从容容地说道。 顾倾兮咬唇深思,慕容雨好不容易才把她掳来,必定不会轻易放她走,不会有什么阴谋吧?他们的目标是谁?顾倾兮脑海中一闪——楚违衣! 顾倾兮吃力地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很简单,让你看一场好戏,一场惊天动地的好戏。”慕容凌风不紧不慢地说道,那双狭长而微微上翘的眸子,正显示着得意和嗜血。 顾倾兮身子浑然一阵颤抖,全身的关节都仿佛是撕裂地疼痛,豆大的汗珠顺着发丝流淌下来,从下巴上滑落。 “来人,给无恙公主服药,这么一场好戏,若是无恙公主出什么事情,就进行不下去了。”慕容凌风邪魅一笑,他修长的手指敲击着几案,仿佛在预谋什么。 寒烟端来一碗褐色液体,逼着顾倾兮服下去,一时受不了寒烟那么大力地压制,她不得不被灌进去。寒烟一松手,顾倾兮的喉头一股腥甜,褐色液体如数吐出,弄得寒烟的衣服尽是药渍。 “贱人,居然不喝进去!”寒烟咬牙,一个巴掌拍到顾倾兮的脸上,顾倾兮被打得脑袋嗡嗡的,一时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慕容凌风看到这一幕,邪邪一笑,仿佛得到了无上的快感。 既然我不能动你分毫,那么就让你的侄女代替你受罪…… 大漠飘雪之胤王归【捌】 浩浩乎!平沙无垠,敻不见人。河水萦带,群山纠纷。黯兮惨悴,风悲日曛。蓬断草枯,凛若霜晨。鸟飞不下,兽铤亡群。亭长告余曰:“此古战场也!常覆三军。往往鬼哭,天阴则闻!”(唐代李华《吊古战场文》)这是李华眼中的战场,可是,在顾倾兮的眼中,却并非如此。 千军万马,中间是一条楚河汉界般的空地,两军交战之前,双方都步步为营。 顾倾兮和楚违衣被隔在这条如楚河汉界般的空地之间,她的颈边架着一把锋利的长剑,只有楚违衣那把的兵马动一下,长剑就会割破顾倾兮的咽喉,要了她的性命。 楚违衣愣愣地看着这一幕,他瞬间崩溃。可是,他现在是众军的首领,他一崩溃,就意味着全军覆没。强装正静,可是他却按耐不住自己的心。 “漠北王,好久不见啊,”坐在高头大马之上的慕容凌风微笑地看着楚违衣,他—身孔雀蓝,丹凤眼,眼角往上挑得位置适中,仿佛是兽类的异瞳,“今日一战,是必要分出胜负,我还请了无恙公主过来观战,可不要让无恙公主失望哦。” 顾倾兮不知哪来的力气,大声喊道:“违衣,我死不足惜,你不要顾虑我的安慰,杀了慕容凌风!就算我死了,也为我报仇!”没想到这句话一出,架在脖子上的剑一下子划开了她白皙的脖子,血随着剑刃流了下来。 “无恙公主不要把生死置之度外,你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漠北王却不能把你置之度外,你和他是结发夫妻,生死与共的不是吗?”慕容凌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顾倾兮,那张惨白的脸,就和现在所下的雪一样的颜色。 “慕容凌风,”骑在战马上的楚违衣英姿飒爽,他紧皱的双眉,脸色竟和顾倾兮同一个颜色,明知道慕容凌风不会轻易放过顾倾兮,但他还是开口问道,“你要怎样才能放过她?” 慕容凌风邪魅一笑,“只怕你不会同意。” “到底要怎样?”楚违衣微微蹙眉,他的神情凝重至极。明明知道这个代价可能极为巨大,可是他还是要问到底。 “很简单,只要你死,她就可以活。”慕容凌风微笑着说道,此时的笑容他更像是地狱的执刑者,如嗜血的阎罗。 楚违衣一愣,要他死? “不要答应!”顾倾兮用尽全身力气大喊道。 “不舍的吗?”慕容凌风反问道,他只想看到顾倾兮那副痛不欲生的表情,看到那个人的侄女泪流满面,他用另外一种方式报仇。 楚违衣不语,他的沉默,仿佛是背叛了他的初衷。 “既然漠北王舍不下自己的性命,那么只有让她代替你了。”慕容凌风手中的长剑正要刺向顾倾兮的咽喉。 顾倾兮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楚违衣,又是怨,又是恨。我对你如此交心,我愿意将我的性命交给你处置,在你需要的时候我随时赴死。可是,你为何迟疑? 点火石光之间,一颗明黄色的琉璃珠打落了慕容凌风的长剑,长剑在空中滑了一个弧度,“噼啪”一声落地。 可以清晰地看见那颗琉璃珠上刻着一个字“胤”。 顾倾兮看见这个字,一瞬间明白了,胤王来了!那个绝色男子来了! 雪地上,突然间出现两位骑马的男子,一位是金发碧眼的瑟兰——胤王的司命。 还有一位,一身黑衣如夜,他那高挑的眉毛下是一双狭长的眼睛,当他抬起眼的时候,浓墨的眼睫像是正在破茧的蝴蝶,优雅而慢慢地向上翻开,舒张羽翼,黑如夜色的眸子,仿佛两汪寒潭,清幽、冰冷,淡定而深不见底。 他的眸子就好像是墨玉一样,一双深不可测的潋滟瞳仁,冷冷的,淡淡的,柔柔的。 他是一个很容易让人沉迷的男人,永远都是渺茫。 黑衣男子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慕容凌风,她的命是我的,在我还想让她活着的时候,绝对不允许她死。” 大漠飘雪之倾城雪【镹】 “真是荣幸之至,居然连公子胤都来了,”慕容凌风邪邪一笑,瞥了一眼脸色惨白的顾倾兮,“无恙公主真是厉害,请来了两位王。” 顾倾兮愣愣地看着那个骑着高头大马的黑衣男子,鲜衣怒马,风华绝代。七年来,他一点都没有变。雪花飘落在他的发间,时光流逝让他更加深不可测。 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怎么会记得她这个侄女? “哼,”卿胤一声冷笑,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孤傲得不可一世,他的出现将在场所以人的光芒一并抢走,“随你怎么处置她,我现在改变主意,何必管她死活。” 这句话一处,语惊四座。 是亲身的叔侄关系吗?竟有如此狠心的叔叔对待自己的侄女。 顾倾兮并没有意外,她只见过卿胤一次,算上这一次也只是第二次。这个男人喜怒无常,心中不会有任何的羁绊,不会因为感情而冲昏头脑,他理智得太恐怖。 “公子,真的要走吗?”瑟兰清楚卿胤的脾气,从来都是说一不二。但是,他不明白当初胤王为什么会派人给顾倾兮公主的嫁妆,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瑟兰一句话刚说完,卿胤已经策马扬鞭离开。 连他也走了?顾倾兮苦笑道。 “杀!”楚违衣一声令下,身后的大军立刻向前攻来。 慕容凌风猝不及防楚违衣居然会说这句话,难道楚违衣不要顾倾兮的命了吗?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顾倾兮看着楚违衣的婴泣剑下被斩杀的匈奴士兵,看着他的眸子染上血色,看着他渐渐朝着顾倾兮逼近。 她瞬间明白了,楚违衣要来救她,他这也太不理智了,难道他不知道这样做他冒的风险太大太大了吗? 那双染满了鲜血的手伸向她,顾倾兮毫不犹豫地伸过手去,被楚违衣拉上马。 眼泪夺眶而出,她在楚违衣的耳畔轻声说道:“卿何苦?” 楚违衣感觉到顾倾兮的身子紧贴着他,他的手加重了几分握住婴泣剑。顾倾兮只听见楚违衣轻声说道,“世间若无双全法,宁负天下不负卿!” “双全法?”顾倾兮皱眉。 那是用鲜血杀出来的一条路,用无数她认识和不认识的将士,和楚违衣的鲜血杀出来的一条路。顾倾兮和楚违衣同坐一骑,她紧贴着龙逝水的胸口,感受着他的心跳,仿佛再也没有机会了。 天空染上了黑夜的颜色,金戈铁马,顾倾兮终于明白了一句话,血染的江山。 突然,马停下来了。 “我们……被包围了……”楚违衣一脸凝重。 骑着战马缓缓走来过来的竟是慕容凌风,他微微一笑,正视着楚违衣。 “怎么回事?怎么可能会全军覆没?”楚违衣惊异地看着这一幕,明明自己是有胜算的,可是却全军覆没…… “这个嘛……”慕容凌风瞥了一眼他身边的青衣男子。 那青衣男子三十岁上下,浑身上下散发着书香气息,“王爷,对不起。” “徐陵。”楚违衣缓缓吐出那个名字,那个曾经和他并肩作战的男子,那个和他志趣相投,曾经在一起饮酒高歌,立志要精忠报国的男子,他居然背叛了他。 青衣男子面无表情地说道:“王爷,束手就擒吧。” 楚违衣没有看徐陵一眼,当初的徐陵配,现在的徐陵不配。楚违衣看着顾倾兮的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好像是末路英雄一般,他苦笑着说道:“最后还是你陪我走到最后。兮兮,一直以来都对你有所隐瞒,今天我想告诉你一切……” 他伸手将脸上的面具摘下。 顾倾兮惊讶地看着楚违衣的脸,脸上写满了惊讶。 什么麻疹?什么被蜡烛油烫伤?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由于长期被面具遮住,他的皮肤像雪一样苍白。那双如琥珀般的眸子,清澈如晨星,仿佛世间所以的晦暗都会被其净化。左眼的眼角下有一颗红色的朱砂,龙逝水说这个叫做泪痣,是眼泪哭过后的痕迹留下的。 这张脸,丝毫不比胤王逊色半分,甚至可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雪花,落在了他乌黑的长发上,一场倾国倾城的雪。 漠北飘雪之一纸休书【拾】 慕容凌风一愣,用讽刺的口吻说道,“原来传闻当中的漠北王还是一等一的美男子,这可以短命了写。看在漠北王这张绝色皮囊之上,我倒是不忍心去杀了。不如就弃甲投降,投靠我鲜卑如何?” 楚违衣冷笑,那双眸子美得好像是女人的,“弃甲投降?本王宁可死,也不可苟且偷生。”说完这句话,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徐陵,他也是读书人,居然连自己的尊严都不要,做出卖主求荣的事情。 “知道漠北王是铮铮铁骨,可是你也不想想,你若是死了,你身后楚楚可怜的妻子怎么办?叫她给你殉葬吗?”慕容凌风将目光移到顾倾兮的身上,那双眸子仿佛看到了猎物一般,要把顾倾兮生吞活剥。 “我和违衣同生共……”顾倾兮话未说完,却被楚违衣打住。 “顾倾兮,你给本王听着!”楚违衣脸色凝重,他不忍说,不愿说,可是必须说出来,“你不守妇道,犯‘七出’两条,‘无子’为绝世也,‘有恶疾’ 不可与共粢盛也,今日……休妻。” 顾倾兮脑中轰然一阵,休妻?他要休妻? 古来夫妻,生则共枕,死则同穴,为何不能与你同生共死? 顾倾兮的眼角泪水滑下,滑落在嘴角,泪水是苦的,血水是腥的,她念起那句古老的誓言:“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楚违衣咬牙说道:“我已经把你休了,从此刻开始,你和本王没有任何关系,不管你是生是死都与我无关,你我从此陌路人。” “不行!既然结婚了,那就只有夫妻双方同意才能离婚!”顾倾兮大声说道,雪花飘落在她的脸上,一丝丝冷意,她此时顾及不了寒冷,“我不管你们古人什么封建的‘七出’、‘女戒’,在我眼里,必须双方同意!” “容不得你胡闹,我死之后,你……趁早改嫁,”楚违衣将婴泣剑架上脖子,绝望地说道,“如果你想回到你的时代,你就去敦煌,寻找轩辕台,相传轩辕台有逆转时空的能量……以后没人护着你了,你要好好的……” “不要!”顾倾兮用尽全身力气大喊一声。 婴泣剑上,鲜血滴了下来。那把剑上,沾着它主人的鲜血。一滴一滴地滴落的,是血一朵朵绽开的红梅,如同墨一般晕开,在一片雪白的雪地上,各位刺眼。 他最终还是先走一步了…… 婴泣剑也随着坠落,被鹅毛大雪掩盖,他口中轻唤一声,“……兮兮,我死之后,你要幸福……趁早改嫁……” 只见那皑皑的雪地上,明眸皓齿的少女哭喊着,而黑甲男子那容颜无懈可击。夕阳出现了,模糊了那两人的容颜,那一刻,仿佛见着了幻境中的仙影。 终是熬不过那一刻,黑甲男子想去触摸那哭得歇斯底里的少女,陡然倒了下去…… 顾倾兮大喊一声:“楚违衣!我恨你!”一语房毕,脑中一阵混乱,受到突如其来的刺激,她也随之倒在了血泊里。 慕容凌风略带惊讶地看着这一幕,“来人,去看看他们俩死了没。” “漠北王没救了,漠北王妃还有气。” 他沉思片刻,“把漠北王的头颅送到匈奴单于那里,随匈奴单于处置。至于漠北王妃带走,送到二殿下那里去。” 那夕阳真的很美,曾经有人说这是用血染成的。 《楚朝•;;漠北王楚违衣传》记载:楚夕二十七年,十一月初七,漠北王楚违衣被鲜卑慕容凌风全军包围,宁死不降,漠北王拔剑自杀,生年十七。 扫花以待 外面还下着大雪,可是在那个营帐中却是暖意融融。 “二殿下醒来了没有?”慕容凌风脱掉战袍,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他刚刚洗浴完,头发还是湿漉漉的。他的思绪还停留在刚才楚违衣自杀,顾倾兮吓昏的一幕。 寒烟勾了勾眉,眼中尽是不屑,又不好在慕容凌风的面前做出什么不满的表情,音调却变得怪怪的,“回殿下,二殿下还没醒,那个贱人那一刀差点要了二殿下的命。” “哼,没人教过你规矩吗?‘贱人’也是你乱叫的?说必定哪一天,她就成了鲜卑皇后……”话刚说到这里,慕容凌风眸子一眯,修长的手指扣住寒烟的下颚,将她的脖子一转,只听“咔嚓”一声,寒烟的脖子被掐断。 她一双水眸愣愣地看着慕容凌风,死了。 “来人,把尸体装到麻袋里,抛到野外去喂狼,”慕容凌风淡淡说道,湿发还在滴水,“找个识大体的女人安排到他的身边,免得说错句话对我不利。” “慢着,”慕容凌风突然叫住了毁尸的侍卫,“去请玥绶来。” 不久,一黑纱女子走了过来,面无表情,只是鼻子塌了点,嘴唇有些干瘪,五官却十分标致,“主子,什么事?” “玥绶,顾倾兮她醒了没?” 玥绶低头恭恭敬敬地说道:“回主子,她还没醒。已经给她用药了。脑部受到巨大刺激,即使醒了也会不能恢复正常。至少会烙下病根子,昏迷七天左右应该会醒,要修养几年才行。” 慕容凌风听到“七天”二字,眉头微蹙,“给她加大药量。” “加大药量?”玥绶有点意外,她不能违抗慕容凌风的命令,“加大药量会有副作用,用药三分毒。而且,主子,我们还缺一味药——血菩提。” “血菩提?”慕容凌风听到这三个字也有一丝不悦,这让他想起了卿胤。他们叔侄二人都靠着服用血菩提这种怪药维持生命。卿氏王朝一个有心杀贼,无力回天,一个天真单纯,头脑不清,卿氏王朝就败在这一代了。 “去通知墨家的大当家,就说墨色在我们这儿,叫墨家的人每天送来四十颗血菩提,”慕容凌风淡淡说道,“只要让她在慕容雨醒来之前让顾倾兮清醒,不管她需要什么怪药都尽力给她。” 玥绶一愣,慕容凌风这是在盘算什么事情?居然对顾倾兮的用药如此慷慨,“是。不过,加大药量会让她的脑子变得迟钝,即使不如此,肯定有一方面的身体功能会下降。” “管她会有什么副作用,只要不死就可以,”慕容凌风顿了顿,“不过,她这个人本来就很笨,要是太蠢了,那可就不好玩了。尽量不要让脑子变迟钝,其他身体功能我不管。” “是。” “对了,顾倾兮现在在哪里?” “在属下那里。” “呵呵,”慕容凌风突然间邪邪地笑了起来,“把她送到慕容雨的榻上,我倒是要看看她醒来之后是什么反应。” “这……恐怕不妥吧?”玥绶犹豫着说道。 慕容凌风一笑,或若冷面修罗,“哼,玥绶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我要的就是顾倾兮醒来要把慕容雨生吞活剥的一幕,届时就有好戏看了。” “收到消息,公子胤说叫您把卿无恙交出来。”玥绶的眸子一直低垂着,表示自己身份低微,不敢直视慕容凌风。 慕容凌风冷冷地说道:“那就对他说,提他的人头来见。” 玥绶从容不迫地把公子胤的后半句话复述,“公子胤说,如果您不放人,就别怪他事先没有提醒,他会采取他最喜欢的手段来取人。” “慕容凌风肯定恭候佳音,届时必定‘扫花以待’。” 忘尽前程往事 一间熟悉的营帐,香炉中燃烧着檀香,以至于空气也变了味儿。可是,那些檀香味儿再怎么浓重,也遮掩不了这间营帐中的若有若无的一丝丝小兰花的香味。 玥绶悄无声息地走入营帐,手中端着刚刚熬好的汤药。 她看了看躺在同一张榻上的一对璧人,他们仿佛是天造地设,这可惜这身份的差异把他们隔得一个在天涯,一个在海角。孽障啊,孽障。深叹一口气,正欲给顾倾兮喂药。 突然间睫毛颤抖了一下,睁开来的却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恍若刚出生的婴儿那样纯净。顾倾兮的黑瞳四下转了转,终是看见了玥绶,吓得缩了一下。 她看见眼前的黑纱女人,比自己大了五六岁,五官位置标致,恐怖的却是她被削掉了半个鼻子,清晰可见她的鼻骨。 玥绶笑了笑,“姑娘莫怕,我不会伤害姑娘的。我这鼻子是我自己削掉的,我年轻的时候,被一个恶霸看上,她要强取我做小妾。我不允,就把自己的鼻子削掉了,如果吓着姑娘了,我可以带上面纱。” 顾倾兮点了点头,倒是很欣赏眼前被削掉鼻子的女子,她如果没有削鼻子,说不定是个美人。突然间,她看见自己身边一头海藻般长发的男子,瞳孔一缩,仿佛想起了什么,她的脸上写满了恐惧和悲伤。 玥绶本以为可以看到慕容凌风预料的情景,却看见顾倾兮抬头,一脸的无辜地问道:“他是谁?我这是在哪里?” 玥绶一惊,这丫头是怎么了? “你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我要找我叔叔!”顾倾兮大嚷着,半带哭腔地说道。 这一系列的问题,让玥绶将所以的猜想都集中到了一点——她失忆了! “你可记得你叫什么名字?”玥绶紧接着问道。 “我叫……”顾倾兮那双眸子干净极了,“无恙。” 玥绶一惊,果真是失忆了!也难怪,自己的丈夫死在自己的面前,死之前还叫她早日改嫁,之前还受过严重的外伤,身体本就弱,这么一刺激,脑袋肯定会有所损伤。 可是,她疑惑不解,明明护住了她的脑部,用药也十分小心,怎么可能会失忆? 几案前,玩弄着当日公子胤留下的琉璃珠的慕容凌风一愣,“哦?她当真是失忆了?” “这倒是不能肯定,不过,她看到自己身边的二殿下一点反应也没有,她甚至说她要找叔叔。”玥绶目无表情地答道,她第一时刻把这件事报告给了慕容凌风。 慕容凌风没料到顾倾兮居然会失忆,“我倒要看看是真是假。玥绶,等慕容雨醒了,去领着顾倾兮去看楚违衣的尸体,看她有什么反应。” “是。” 没过几日,慕容雨也醒了。他一醒来,就看见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自己,削尖的下巴,脸色虽然苍白,但是脸上还有笑意。 他以为自己在做梦,可是的的确确的是——顾倾兮在她的身边。 奇怪的是,顾倾兮连他都不记得了,慕容雨向她解释了半天,她最后嫣然一笑,“原来你是我的夫君啊!” 慕容雨一愣,接着假戏真演般的笑着说道:“对啊,你是我的妻子。” 顾倾兮笑得天真无邪,紧接着问道:“那么,我们到底是谁先爱上谁的?” 慕容雨的笑容戛然而止,眉头一皱,他该怎么回答? “怎么啦?你不高兴啦?你不高兴你就别说了,”顾倾兮一派天真,“你看你的眉头皱得那么紧,不然就不好看了。” 熟悉的一句话,刚刚说完,顾倾兮竟然鼻子一酸,似要哭出来似的。 慕容雨一笑,他不知道那句话顾倾兮曾经对谁说过,“好啦,我不皱眉了。你也答应我,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离开我,好吗?” 顾倾兮竟是半带哭腔地说道:“好……” 金屋不藏娇 外面的雪停了,可是,下雪太冷,融雪天更冷。顾倾兮穿着厚厚的狐裘,可是还是抗不住冷意,打了一个寒战。 “倾兮,对你说了要多穿点,怎么就是这么不听话。”慕容雨又将一件厚厚的狐裘盖到顾倾兮的身上,顾倾兮仿佛受不了重压,喘不过气来。 “不要,你若是叫我多穿几件,还不如叫我去床上躺着。”顾倾兮随手挪开盖在身上的狐裘,看也不看地走出营帐。 慕容雨居然没有生气,随着她的性子,也跟着跑了出去。 外面的空气很好,虽然冷了些。一只小麻雀扑腾着翅膀飞到了雪地上,歪着小闹袋寻觅食物,小小的,很可爱。这几天下雪,找不到食物,这会儿肯定饿极了。 突然她有一种冲动,想碾死这只这么幸福的麻雀,可是看见他那么幸福,她真的于心不忍,算了,不能将自己的不幸强加在一只无辜的麻雀身上。 她无聊地抓了一把雪,又轻轻放掉。 直到身后的人将手放在了她的肩上,她才蓦地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将身子一缩,避过了他的手。 慕容雨没有生气,又低低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看麻雀也能看得这么出神?这只麻雀很好看吗?” 顾倾兮懒得理睬。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他忽然迅速出手捉住了那只小麻雀,递到她的面前,“给你。” 她惊讶地看着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中尽是对麻雀的怜惜之情,“我不要,你把它放了吧。我不想要麻雀。即使要了也不知道养哪里。” “给它造一个金笼子,再用玉石给它盛膳,给它吃皇膳。如果你喜欢,可以把它当凤凰养。”慕容雨不假思索地说道,给这只鸟最好的,总比它每日为寻食担忧好。 顾倾兮皱眉说道:“你给它再好的,也比不上自由宝贵。做人不能太自私,你难道安心它在你的怀里慢慢枯萎吗?” “可是,你喜欢就足够了,它能够这样死,也是它的福分。” “不!”顾倾兮大声说道,“既然爱它,就应该希望它过得更好,和自己喜欢的在一起,就算自己得不到又怎么样?看着它幸福就是最大的幸福。金屋藏娇是不对的!” “我不喜欢造金屋藏一只鸟,我想造金屋藏住你,免得你哪一天又跑了,叫我何处去寻找你?”他的嘴角轻轻一扬,随手放了麻雀,“刚才看你看得那么认真,还以为你想要呢!你想要什么?” 顾倾兮愣了一下,随随便便地说了一句,“我想要……我想要一把剑,一把舞动的时候会发出婴儿般抽泣声的剑。” “婴泣剑吗?”慕容雨竟然没生气,他知道那个人在她的心中扎了根,可能现在还会记得些,但是迟早有一天他会取代那个人,“我尽力而为。” 顾倾兮一刹那间有一点失神,他怎么无论是什么东西都无理由、无条件地答应她?这叫顾倾兮情何以堪,她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何必当真。 她忽然俏皮一笑,连忙问道:“如果有一天,我和你的母亲,还有你那个笑起来邪邪的哥哥,还有你的父亲一起掉到湖里了,你只能救一个,你会救谁?” “这个问题有意义吗?”慕容雨反问道。 顾倾兮大力点头,“当然有意义!” “如果我说我会救你,你会不会相信?”慕容雨不假思索地说道,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可能真的是缘。 顾倾兮竟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相信,却又不敢去相信。 上穷碧落下黄泉 这几天,慕容凌风三番五次来请顾倾兮和慕容雨去他那里喝茶,可是顾倾兮一直以生病为理由,死死地推迟了五天都不肯前去。 第六天,玥绶戴着黑面纱,缓缓走来。顾倾兮吓得一阵小跑,逃到营帐。 “倾兮,怎么了?跑得这么急,身子不好就不要跑。”慕容雨见顾倾兮跑得一阵喘粗气,又不好责怪,只好佯装生气。 顾倾兮乘势扑到慕容雨的怀中,娇嗔道:“小雨,你的那个哥哥要是来找我,就说我不在,他好恐怖。次次看到我都用杀人的眼神看着。” 慕容雨见怀里的顾倾兮一笑,“好了,好了,不去就是了。他下次再敢那么看着你,我就叫人把他的眼睛毒瞎。” 顾倾兮抬起头,问道:“他是你的哥哥,你怎么能把他毒瞎?” “他不是我的亲生哥哥,我的亲生哥哥已经死了,”慕容雨紧紧地抱住怀中的人,想起自己当初的境遇,“我是私生子,如果我大哥不死,我父皇也不会想起有我这个儿子。我一直生活在中原,到了九岁的时候才被接到鲜卑。” 顾倾兮一愣,她知道这段历史,史书上都被记载了。 “你放心,他要是欺负你,我照样把他杀了,”慕容雨紧接着说道,“他原本不姓慕容,他是西域人,后来因为公子胤的部署屠杀,他们是逃难过来的。因为他天资聪敏,又讨得了父皇的喜爱,赐姓慕容,收为义子。” “公子胤的部署屠杀了你哥哥的家人?”顾倾兮意外极了,公子胤他向来疏于管辖自己的手下,只要对他死忠,随他们为非作歹。 “当时他还发誓要杀了公子胤不可,可是后来他发现他根本动不了公子胤一根手指,所以他待人可能有些古怪。”慕容雨从从容容地说道。 顾倾兮点头。 “二殿下,顾姑娘,凌风殿下请你们去喝茶。”玥绶大大方方地走进来。 那双黑眸看了看趴在慕容雨怀里的顾倾兮,她无辜得好像是受了伤的小动物。果然是个楚楚可人的主,难怪慕容雨那么喜欢。不过,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好像不妥吧。 顾倾兮往慕容雨的怀里如小猫般蹭了蹭,那双水汪汪的眸子看着慕容雨,慕容雨一笑,转头对玥绶说道:“你对他说,我们不去了。” “是,”玥绶紧接着加了一句,“凌风殿下叫奴婢传句话,顾姑娘好动,但是不要去匈奴大营走动。那里存放着楚氏王朝漠北王的尸体,过些日子要处理,怕吓着姑娘。” 慕容雨感觉自己怀中的顾倾兮一阵颤抖,脸色苍白,仿佛受到了严重的惊吓,连忙说道:“你吓着倾兮了。” “奴婢不敢,只是凌风殿下吩咐的。” “你退下。” “是。” “倾兮,你怎么了?被吓着了吗?”慕容雨低下头,轻轻拍着顾倾兮的后背,安慰道,“没关系的,下次不要去就是了……那个人也杀了很多匈奴人……” 他怕提起楚违衣的名字,让顾倾兮想起来什么事情,只好用“那个人”来称呼。 “这是不是真的?”顾倾兮的眼眶被一种无色味咸的液体占据,眼看着就要流出来了。 “真的。” “玥绶说要处理尸体,怎么个处理法?”顾倾兮低声说道。 慕容雨双眉微蹙,她怎么还对楚违衣的事情这么关心?人都死了,难道真的是她的唯一,就算是死了也难以忘怀吗?他略微不悦,淡淡说道:“鞭尸,最后五马分尸。” 他一句话刚说完,顾倾兮突然间动也不动,本来勾着慕容雨的双臂瞬间垂下,身子瘫软,直接昏死在了慕容雨的怀中。 手染至爱血 那双斜斜向上勾起的丹凤眸中尽是锐气,似笑非笑地饮尽了杯中的茶,“能请无恙公主喝一杯茶,真是困难啊。二殿下把你保护得那么周到,就连玥绶进去都要通报再三。” 顾倾兮硬着头皮吹了吹杯中的茶叶,今天慕容雨出去了一会儿,慕容凌风正好钻上空子,把顾倾兮“请”了过来。 “对了,还要谢谢顾姑娘,若不是顾姑娘的帮助,漠北王怎么可能落得兵败自刎的下场呢?”慕容凌风讽刺般的说道。 一语刚毕,顾倾兮手一颤,手中的茶杯摔了下来,茶水烫着了顾倾兮的手,鹅黄色的衣服上沾满了茶渍。 慕容凌风看到这一幕,微微一笑,“玥绶,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无恙公主换一身干净的衣服,看看无恙公主的手有没有烫伤。” 玥绶上前,用手绢擦去顾倾兮身上的茶渍,伸手去查看顾倾兮手上的伤势。她眉头微蹙着,顾倾兮的手上竟然有烫伤的疤痕,虽然很浅。 “顾姑娘,这伤好像不是刚才烫伤的?这是旧伤。”玥绶一语道破。 顾倾兮把手一缩,这的确是旧伤,是当初为了楚违衣过生日,自己非要去捡木炭,结果烫伤的。 想到这里,她眼眶子中有透明液体在打转,却固执地迟迟不肯落下来。 “玥绶,她没事吧?”慕容凌风客套地问了一句。 “没事。”说完玥绶就退到了一边。 “无恙公主,回去换身衣服吧。免得二殿下看见了,说我对你招待不周。”慕容凌风微笑着下达逐客令。 顾倾兮咬牙不走,她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慕容凌风这样的人,只需他看一眼,就能看出对方的心事,“无恙公主,还记得三月初的时候,在烟波香发生的事情吗?” 顾倾兮不语,仿佛想起了什么,慕容凌风就是烟波香的聂染垢,这件事她已经忘记了很久了,突然间被唤起。 “我说,要和你做个交易,这个交易现在已经达成了一半。我已经将墨家一半的财产送给你,这个东西你拿着,想要多少钱,就有多少。”慕容凌风不偏不倚地把一个白银罗盘扔到顾倾兮的怀里。 顾倾兮浑身颤抖,当初不过是单纯地应下来,却不知道要用这样高的代价。仅仅是一个白银罗盘,换去的却是楚违衣的命! 她不能再装失忆下去了,比起恨慕容凌风和慕容雨,她更恨自己。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这个罗盘给我做什么?烟波香是什么地方?”顾倾兮咬牙反问,她的眼泪在眼眶子中蒸发。 “哦?”慕容凌风邪邪一笑,“我居然忘了,无恙公主失忆了。” 慕容凌风加重了“失忆”二字,语调怪怪的。 顾倾兮不想再呆在这个地方,她的手上染满了楚违衣的鲜血,她当真不配成为楚违衣的妻子。 却听见慕容凌风又说了一句,“如果想知道楚违衣为什么会如此,你可以去问问你的哥哥或者是你的叔叔。” 哥哥?她的哥哥是龙逝水,江湖上称为“第一公子”。 叔叔?她的叔叔是公子胤,卿氏王朝中是“胤王”。 顾倾兮垂头,此时,慕容凌风应该已经知道她是在假装失忆的吧。 “玥绶,送客。” 玥绶搀扶着脸色惨白的顾倾兮回到了慕容凌风那里。 忘川之水 红色的是剧毒“断肠”,蓝色的是剧毒“忘川”。 顾倾兮小心翼翼地在酒中放入一颗红色的药丸,药丸在水酒中迅速融化成液体。 她再也不能继续装傻,继续面对着自己的杀夫仇人对他满脸笑颜。 顾倾兮觉得有诈,其实这些毒药都是玥绶的。她精通医术,可是她是慕容凌风的下属。 前些日子顾倾兮去换药,玥绶就有意无意地把这两瓶毒药在顾倾兮的面前晃悠。仿佛在提醒顾倾兮,此毒见血封喉,可杀人于无形。 如果真的有阴谋,必定是要毒杀鲜卑此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慕容雨。 顾倾兮咬牙,就算是成了别人的棋子,那有怎样?只要能报仇,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忘川”夹带着西域的葡萄酒,无色,无味,是这种毒药的特性。 一路走着,穿过一路的白雪,看到了那顶白色的高帐。正欲向前,却看见一身青衣的男子缓缓走来,一身的书香气。 顾倾兮脸色一变,二话不说就一巴掌拍了上去。 徐陵一言不语,被扇了一巴掌后尽满是愧疚,正欲喊“王妃”,可是又趋于处于匈奴,只好说了一句,“顾姑娘,对不起。” 顾倾兮苦笑着说道:“徐陵,你一句‘对不起’就能够让漠北王复活?漠北王待你如此推心置腹,对你如此器重,你为什么要背叛他?是漠北王给你的俸禄不够?还是他不能让你升官?” “顾姑娘,对不起……”徐陵慌忙跪下。 顾倾兮看都不看一眼,径自走向那个白色的营帐。 黑色如海藻般的长发用紫金豹冠束起,狭长的凤眸半垂着,慕容雨手中拿着一本书,书页被纤细的手指翻动,安静地好像是一尊古希腊雕塑,“倾兮,换完药了?” 顾倾兮点了点头,随即坐下。 慕容雨放下手中的书,起身说道:“融雪天比下雪天冷,多穿点衣服。对了,再过几天我就要回鲜卑了,你和我一起回去,可以吗?” 顾倾兮一愣,慕容雨是鲜卑人,他在匈奴呆不久的。 “那你何时动身?” “现在,那个人死了,匈奴不是久呆之地。三天之内。”慕容雨给顾倾兮倒了一杯茶,翠绿的颜色,散发出淡淡的香味儿。 顾倾兮接过茶,喝了一口,将自己已经准备好的酒递到慕容雨面前,“小雨,你也喝一杯吧!听说西域的葡萄酒味道不错。” 慕容雨缓缓接过酒杯,透明的液体在酒杯中反射着奇异的光芒。他的凤眸瞥了一眼那液体,无色,无味…… 顾倾兮额头冒着冷汗,她知道慕容雨是聪明人,莫不是看出什么破绽了吧? 如果被发现了,那后果会怎样?凌迟?五马分尸?腰斩? 慕容雨一笑,国色天香般的笑容,一口饮尽。 顾倾兮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她选择了那种叫“忘川”的毒,慢性毒。没有“断肠”的见血封喉,饮下后与往日无异,但是它会在三天之内毒发,因窒息而死亡。 “咳咳……”顾倾兮一阵咳嗽。 慕容雨眉头微蹙,连忙将狐裘披到顾倾兮的身上,“叫你多穿点,就是不肯。现在又咳嗽上了,我看你是非得大病一场才知道教训。” 顾倾兮心头一颤,为什么偏偏是他和楚违衣为敌?为什么偏偏是他,在顾倾兮最落魄的时候收留她?为什么偏偏是他,放纵她做任何无理取闹之事。 厚厚的狐裘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只能告诫自己,眼前的人是自己的杀夫仇人,他一切都是罪有应得的。更何况,他已经喝下去,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梅子流酸溅齿牙 第二天——慕容雨和顾倾兮对坐吃早膳,他除了肤色白得吓人之外,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慕容雨黑色如海藻般的长发不扎不束,黑发显得他的皮肤更加惨白。他心不在焉,狭长的眸子看着顾倾兮,眼中竟有一股怪异的感觉。 顾倾兮被慕容雨看得心里不舒服,扯出一个笑容,“看着我吃饭做什么?” 他不说话,给顾倾兮递上一个酸梅。 顾倾兮笑吟吟地接过酸梅,咬了一口,汁水很多,很酸。 “又不是夏天,为什么连早饭都不肯吃,偏偏吃酸梅?”慕容雨微微蹙眉,脸色略带不悦,声音沉闷,这是暴风雨的前兆。 顾倾兮随口说道:“因为酸的东西解渴,而且,我喜欢吃。” 其实,顾倾兮也觉得很奇怪。她从小到大,最抗拒的就是酸味的水果,现在却眉头皱都不皱的吃了一盘子的酸梅。不过,这也要谢谢慕容雨,不然,在冬天怎么可能吃到夏天才长出的水果? 慕容雨脸色又沉了一分,冷冷说道:“我知道,你没有失忆。” 顾倾兮一愣,她不说话,低头吃着酸梅。 “你和楚违衣成亲三个月了?”慕容雨不冷不热地问道。 顾倾兮正吃着,没料到慕容雨接下来居然是这句话,被这句话呛着了,咳得连眼眶都红了,“……咳咳……咳、咳咳咳……” 顾倾兮苦笑着说道:“你不知道我已经被休了吗?” 慕容雨见顾倾兮这个样子,他的心一软,连忙去拍顾倾兮的背,帮她顺气。他叹了口气,自己算是碰到克星了,“你就当什么都没听见,我也当什么也没说。” 顾倾兮不冷不热地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你接着吃吧。我要去打点一下,明天马上就走。如果不够吃,就对我说一声。”说罢,慕容雨转身就走,连头发都不束起。 顾倾兮也觉得奇怪,前些日子慕容雨死活找机会赖在这里,可是,今天怎么却提点离开了?心下想时,有咬了一口酸梅。 走了也好,她正愁没有自由的时间,总而言之她是不会跟慕容雨去鲜卑的。 顾倾兮刚刚吃完早膳,抽身去匈奴大营打探一下情况,没想到玥绶却掀开帐子进来了。 “二殿下叫奴婢帮姑娘煮了一碗酸梅汤,”玥绶将酸梅汤端到几案上,紧接着说道,“顾姑娘,可否让奴婢给你把脉?” 顾倾兮伸出手,那双手还有烫伤的疤痕。 玥绶面无表情地替顾倾兮把脉,她突然脸色微变。 “怎么了?”顾倾兮问道。 玥绶抬起头,又是一副波澜不起的表情,微笑着说道:“姑娘血虚得厉害,脏腑失于濡养、血不载气,切记不要大喜大怒大哀,多休息。” “我知道。”顾倾兮听着熟悉的话,当初无色也是这样对她说的。 玥绶的任务已经完成,正打算走,突然回头问道:“顾姑娘是不是惹了二殿下?” “他?” 顾倾兮微微蹙眉,难道是刚才吗?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不就是多吃了几个酸梅吗?该生气的应该是她吧?一大清早冷着一张脸,说了五句话就走人了。 “二殿下和凌风殿下吵起来了,您不知道吗?” 顾倾兮摇了摇头。 今天他阴着一张脸,她懒得去招惹他。他们两兄弟吵架,正中顾倾兮的下怀,慕容凌风和慕容雨的关系本来就冷冷淡淡的,真想看看他们二人反目。 玥绶看到顾倾兮对他们的事毫不关心的样子,连忙告退。 地狱火 夜黑风高,月色撩人。 顾倾兮支开了匈奴大营的守卫,她明知道她这样做有危险。但是,她不得不这样做,不然她会后悔一辈子的。 宽敞的营帐中,静静地睡着的他。若不是颈处被切割,就和睡着了没有丝毫的差异。 顾倾兮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还是那个骁勇善战的王爷。泪水再也不能被囚禁在眼眶中,一滴一滴地滴在地上,泪水斑斑。 楚违衣的尸体被用锁链扣住,吊在了半空中。这几天冷得很,尸体丝毫没有腐烂。 顾倾兮抱住那具冰冷的尸体,呢喃道:“违衣,我来看你了……你能不能睁开眼睛看看我?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我害死了你……你应该很恨我吧,如果你恨我,我这就来陪你了……” 说完,她随手将放在一边的蜡烛一扔,火从顾倾兮十步之遥的地方烧起来。 黑色的铠甲上,血迹已经凝固。那张绝世的容颜没有丝毫的改变,脸上没有银质的面具,浓浓的睫毛洒下一片阴影,薄唇紧紧地抿着。他静静地好像一尊雕塑,他再也不会对她说“世间若无双全法,宁负天下不负卿”。 顾倾兮疯了似的扯着楚违衣身上禁锢的锁链。在不要命的撕扯中,她的皮肤被铁链划破,的手上满是鲜血。滴在了楚违衣的黑甲上,而他还是起初的表情,不起任何波澜。 你睁开眼睛,看看你的发妻!你会不会心疼?如果你心疼,为何不哭泣?如果你还在奈何桥边,你还喝得下那碗孟婆汤吗?你看,孟婆汤中尽是你的发妻的血泪。 “快来人!着火了!”守卫看到火星子大喊道。 顾倾兮顾不得自己四周的火焰,她只想扯开那锁链。 一抹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了顾倾兮的身后,她没有察觉。 “别扯了。”清冷的声音响起。 顾倾兮仿佛没有听见,还是固执地去拉扯,血染红了锁链,仿佛锁链也在流血。 “别扯了。”清冷的声音再一次想起。 顾倾兮终于停下,缓缓转过头去。她看见那张绝艳的脸,和他身上散发的梨花香。哭得双眼浮肿,声音沙哑地说道:“龙逝水,你来做什么?” “接你走。” “不!我不走!”顾倾兮念起了那誓言,“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龙逝水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将顾倾兮拉到了自己的身边。伸手点燃了自己的袍子,火焰吞噬着他的长袍,“那就让他和你一起走。” 说罢,龙逝水将燃烧的外袍的一角撕下来,扔下楚违衣的尸体。 火焰迅速吞噬着楚违衣的尸体,那张绝美的脸和火焰相辅相成,这是一场完美的毁灭。从此,那个眼角下有一点泪痣的男子永远消失。 顾倾兮哭喊着,可是,龙逝水把她禁锢在怀里。捂住了她的双眸。 或许是他怕顾倾兮伤心过度,不忍心让她目睹眼前的一幕。 风华绝代随手*控天下大局的是他,胜固欣然,败也从容的是他,无血无泪的是他,能够掩饰最好的是他,最完美的是他,最不完美的也是他。 和十年前的那场火如出一辙,两个人淹没在了火海之中。 火焰烧了整整一个时辰,染红了大半片天空,就好像是血一样夕阳。 当火熄灭之后,匈奴人再也寻不到那个骁勇善战的男子的尸体,在这场不期而至的火灾之中烧成了灰烬。 只听见白衣男子一句呢喃:“凡世的一切,都只是梦。” 逃离匈奴 大漠沙如雪,此时满地都是雪,白白的雪。 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上坐着两个人。前者裹着厚厚的狐裘,后者却一身单薄的白衣。 顾倾兮味道一股淡淡的梨花香,眼皮不自觉地耷拉下来,昏昏欲睡,感觉手中抱着的白瓷瓶摇摇欲坠,猛地惊醒。白瓷瓶还在手上,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既然这么小心翼翼,那就不要睡觉。免得掉下去了,怪我驾马太快。”龙逝水瞥了一眼坐在自己身前的顾倾兮。 顾倾兮猛地抱紧了白瓷瓶,“龙逝水,你……” 龙逝水微笑着说道:“几个月不见,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蠢。要是没有我,是不是你已经一命呜呼了?” 顾倾兮转过头去瞪了龙逝水一眼。跟他在一起,心情最容易放松下来。 “怎么不说话?”龙逝水修长的黛眉微蹙,意外于顾倾兮没有和他顶嘴。不过,她若是顶上一句,那也真对不起楚违衣的死了。 顾倾兮不睬他,抱着白瓷瓶发呆。 龙逝水也不算是坏人,他清楚,如果背着楚违衣的尸体,绝对无法离开。所以,一把火把他烧成了骨灰,起初顾倾兮还为此哭了小半天。 如果是他最喜欢的人,突然之间变成了一把灰,他会怎么想?当然,从现在这个局势来看,龙逝水很难会让顾倾兮有嫂子,喜欢龙逝水也是一件需要勇气的事情。 他,想必永远都不知道爱一个人会是如何,也不会知道痛失爱人的滋味儿。 龙逝水仿佛是故意的,马受到催促,突然加速,顾倾兮猝不及防,猛的一伸手,掌心覆上了龙逝水的腰际。 这一刻,不光是顾倾兮,恐怕连他自己都也怔住了。 正在双方都僵化的时候,龙逝水突然说了一句,“松手。抱一下,十万两。” 顾倾兮习惯性地松掉手,她以为自己财迷,原来龙逝水这个更厉害。不过,龙逝水算是职业病,而顾倾兮却是因为生存需要。 突然间,龙逝水的长发逆风飞扬起来,只那么一瞬,透过飘动的发丝。一双深不可测的潋滟瞳仁,冷冷的,淡淡的,柔柔的。他的身影却和另外一个人重合。 那个人,一身黑衣,完美得不能让人直视。 “在想什么?”龙逝水面无表情说道。 顾倾兮这次发觉尴尬,连忙用骂语掩饰住不自然,“职业病有犯了吧?” 龙逝水豁然一笑,她还是和以前一样。随口一句,“果然像你。”顾倾兮大嚷道:“我什么时候不像我了?” “昨天晚上。” 顾倾兮哑口无言,她当时看到楚违衣的尸体,的确很激动。像疯了似的去扯那根铁链子,还弄得满手是血。 想到这里顾倾兮看了看自己的一双手,刚才居然没发现,上面绑满了绷带。抬头问道:“龙逝水,你帮我包扎的?” “除了我,还有谁?”龙逝水反问。 顾倾兮不知如何回复龙逝水。在她的印象里,龙逝水是一个极度冰冷的人,对她冷漠、寡情、而且极其狠心。以至于,她从来不记得龙逝水的好。 半晌无语,只有风声灌耳。 顾倾兮的背挺的很辛苦,终于软下去,突然间又惊起,就怕龙逝水再来一句“躺在怀里,加收十万两”。 同时,低低的语声响起:“累就靠着我睡一会,到了那里我喊你。” “我们去哪里?”顾倾兮仰头问道。 “敦煌。” 不见子都,乃见狂且。 “为什么是去敦煌?”顾倾兮其实很向往那个地方,楚违衣当日自杀时,就对她说,去寻找敦煌附近的轩辕台,难道是冥冥中注定? 龙逝水反问:“为什么不想去敦煌?” 顾倾兮垂头叹气,龙逝水不愧是顾倾兮最害怕的榜首人物。比嘴皮子她永远都比不过龙逝水。 “我服了你了,我想去敦煌。”顾倾兮连忙说道,生怕龙逝水再来一句“为什么又想去敦煌了”,到时候让她何言以对? 顾倾兮紧紧地抱着白瓷瓶,沉默不语,直到天色黑了起来。 “什么时候才能到?”顾倾兮仰头问道。坐在马上颠簸得很,虽然有龙逝水相伴,但他没有楚违衣的温和如玉,没有墨色的幽默风趣,更没有谢初怨的体贴倍至,他只会对顾倾兮爱理不理。 “如果你昨晚不哭闹半天,现在已经到了。” 顾倾兮瘪了瘪嘴,他是永远体会不了失去最爱的人的滋味。 “我问你的是,什么时候才能到?”顾倾兮不厌其烦地说道。 “天亮时。” 顾倾兮秀眉微蹙,再下去,她就要睡着了。 “想睡就睡好了。”龙逝水丝毫不看顾倾兮一眼,就知道顾倾兮早已昏昏欲睡。他比慕容凌风更会洞察别人的心事,也许他真的太了解顾倾兮了。 顾倾兮狐疑道:“不行!万一违衣的骨灰掉了怎么办?”语毕,就抱得更紧了。 “哼,”龙逝水冷笑一声,“我帮你看着,如果真的丢了,我随你处置。” “我不处置你,你就直接提头来见。”顾倾兮微笑着说道。 “这女人真是狠心。” “唔,那我就放心了,”顾倾兮刚合上眼睛,突然间又猛地睁开,“对了,你说慕容雨喝了忘川毒,现在是不是已经一命呜呼了?” “不会。” “为什么?玥绶说这是剧毒!” 龙逝水似是随口说道:“我给了他解药。” “什么?!”顾倾兮精神一振,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龙逝水再重复道:“我给了他解药。” 顾倾兮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冲着龙逝水眨了眨,“龙逝水,别骗我。” “我骗过你?” 顾倾兮意图想说“骗过”可是又打住了念头,连忙问道:“为什么给他解药?” “他命不该绝。”龙逝水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地说道。 顾倾兮沉默了,的确,历史上记载,慕容雨是鲜卑的雨帝,他今后会统一西域,怎么可能就死了呢?他还有他的传奇要谱写,可是,她却永远都不能替夫报仇了。 “好了,赶快睡吧。” “龙逝水?” “怎么?” “你的肩膀很硬。” “真是挑剔。” “我睡不着啦。” “那这样呢?”他动了一下,让顾倾兮的头窝进他怀里,“好些么?” 怀中的人却一语不发。龙逝水低下头去一看,她竟然睡着了。那双哭得浮肿的眸子,从他的角度看上去,凄凉得可怜。 龙逝水不由自主地减慢了马速,生怕颠簸将顾倾兮惊醒。 他深叹一口气,这个小丫头原来也有认真的时候,他真是错看她了。 地宫沉沦 顾倾兮还在沉沉地睡觉,却被一双冰冷的手拍了一下。 她翻了一个身,眼皮睁也不睁开,口齿不清地说道:“违衣……我很困……你让我多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话刚说完,她突然间想起,楚违衣已经自刎身亡。 她睁开眼睛,看见的却是金碧辉煌的如宫殿般的装横。金炉中焚烧着麝香,四周都是浓浓的暖意。都是水云纱的帷幔,地上铺着是纯白的羊毛地毯,梨花木的屏风,上面雕刻着凤凰涅槃的图案,五彩的描绘。 “这、这里是什么地方?”顾倾兮仰头问道。 “敦煌。” 清冷,漠然,薄凉,三种感觉都在一个人的身上散发出来。 他是谁?顾倾兮眯起眼睛,看着背对着自己的男子。一身黑色劲装,身姿挺拔,气宇不凡,有一股淡淡的王者之气,就好像是一朵完美的黑色曼陀罗花。 黑色曼陀罗花?顾倾兮脸色微变,难道是他? 黑衣男子缓缓转过身,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那双冷瞳,冷冷的,潋潋的,恰似深深的潭水不可估量。他似笑非笑,亦正亦邪,仿佛是谪仙。 他是——胤王! 顾倾兮想起那个男子,却并无好感。她对胤王一点印象都没有,只记得他的绝世容颜和孤傲清高。对于卿无恙名义上的皇叔,丝毫没有亲切感。 反而顾倾兮想起这个人,吓得一缩。 “无恙公主,早安。”站在卿胤身边金发碧眼的男子微笑着说道,他就是那个在顾倾兮大婚之日送上千金聘礼的少司命——瑟兰。 顾倾兮却不安地将目光四周打量,终于开口,“我的白瓷瓶……” 话未说完,卿胤随即转身离开,空气中却弥漫着一丝丝梨花香,丢下一句,“带她去吃早膳。” 偌大的宫殿,只剩下瑟兰和顾倾兮二人。 瑟兰有着纯正的英伦血统,金发碧眼,绅士般的扶起顾倾兮,“无恙公主,请。” 顾倾兮被瑟兰搀扶着去用膳。 她却心里惴惴不安,龙逝水去哪里?难道这就是龙逝水当初的那句,所谓的“到了适当的时候,我会把你交给他的”吗? “可以告诉我,这里是哪里吗?”顾倾兮咬唇问道。 瑟兰一笑,“敦煌。” “敦煌的哪里?” “这里叫做‘沉沦’。” 顾倾兮皱起了眉头,这个名字的确很适合卿胤,纸醉金迷,醉生梦死。一路走去,下面竟是用玉石铺地。这么奢华,难怪会叫人“沉沦”。不过,也符合那个绝世男子的奢靡。用膳的宫殿清新雅致,却又精致得让人叹为观止。 “胤王……”顾倾兮发觉这样称呼不对,连忙改口,“皇叔他早饭吃了吗?” “公子他从来不用早膳的。而且,公子不是在这里用膳的。”瑟兰说道。 顾倾兮闷声不说话,的确,她这个侄女是登不了大雅之堂的,怎么可能让她和胤王一起用膳?不过,从不用早膳的习惯,倒是和龙逝水挺像的,大概美男都不喜欢吃早膳吧。 想到这里,一盘盘菜端了上来。 顾倾兮看得眼花缭乱,菜系都是她以前喜欢吃的。和卿胤分开了至少有六年,他怎么知道顾倾兮喜欢吃什么?可是,她现在只想吃酸的东西。 抬头问道:“喂,有没有酸梅?” 瑟兰没有意料到顾倾兮居然这么问,顿了一下,“有。但是,要问经公子。” 顾倾兮惊讶和无奈都写在脸上,居然连吃东西都要问经卿胤,人身自由何在,闷闷说了一句,“连这种事都要问他,管得可真多。” 瑟兰耳力极好,“公子从来不管这种事,因为其他人都不敢多说半个字。偏偏无恙公主你,吃顿早膳事那么多。” 顾倾兮哑口无言。 “其实,公子没有吃早膳的习惯的,手下的人就不可以吃,无恙公主是第一个例外。” 顾倾兮觉得自己头上长角了,连忙埋头继续吃饭。 误闯清欢楼 吃完早膳,漫步在那个叫“沉沦”的地宫中。 玉石铺成的地,脚走在上面,还是能感觉到从鞋底透过来的凉意。顾倾兮一颤,寻思着回去的路,没想到被这里的琼楼玉宇困住了。 “瑟兰?瑟兰?”顾倾兮唤了几声瑟兰的名字,可是却没人回应。 地宫之大,居然还能听到回声,她可以想象这个地方有多么阴森,有多么清冷。这是一个华丽的阿鼻地狱,一个漂亮的失去了魂魄的躯壳,就像卿胤其人一样。 顾倾兮想到这里,身子一颤。 转过身去,看见一座极其冷清的宫殿。 上面用卿氏王朝的文字写着“清欢楼”三个大字。 顾倾兮不禁皱起了眉头,又是一个清欢楼。怎么美男都喜欢“清欢”啊?起初是谢初怨,接着是夏欺梵,最后居然连卿胤也喜欢这两个字。 顾倾兮居然忘了这是在卿胤的地宫之中,径自走上前去。 重重花木掩映之下,那座清欢楼显得神秘而又雅致。 顾倾兮推开冰冷的雕花红木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书房的,屋内的装横竟然和烟波香龙逝水的住处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是,空气中没有梨花的香味,只有淡淡的龙延香。 龙延香?这里难道是卿胤的住处? 顾倾兮想到这里,连忙要转身逃走。却看见屋中一个人也没有,卿胤是个喜欢清净的人,他的书房里一个侍从丫鬟都没有,这时胆子便大了起来。 走上前去,翻动卿胤的案卷,竟都是一些闲书。怎么跟龙逝水一样,都喜欢看这种奇门遁甲之书,生活在高科技社会的她看来,这些都是无稽之谈。 走到那个雕花的贵妃塌前躺下,随手翻动放在矮凳上的白色宣纸上的黑色字迹。 “七月初七,无恙公主遇刺,伤左肩,”顾倾兮不由自主地念了出来,怎么是关于她的?紧接着看了下去,“七月初八,无恙公主午时用药,昏迷不醒,伤口鲜血已止。七月初十,寅时醒,用膳后,又皆吐出。” 顾倾兮一张一张地翻下去,居然连自己几点起床,几点吃饭都记载地清清楚楚,简直是二十四小时跟踪报告,就是她来到漠北一来的三个半月的日记。 奇怪的是,这些信函直到顾倾兮离开匈奴的前一天就没了。 她一直以为,卿胤连有没有她这个侄女都忘了。可是,一看他的作为,还是能感受到卿胤对她的保护的。 一抹黑色在顾倾兮眼前晃过,“做什么?”顾倾兮吓得把手中的信函往身后一藏。 “拿出来。”那双深不可测地黑瞳不偏不倚地看着他。 顾倾兮差点被那双黑瞳勾去了魂魄,走得这么近,第一次看清楚他的脸,这就是她的皇叔?怎么会如此年轻?他的音容笑貌简直和七年前穿越过来时看到的一模一样。 “拿出来。”清冷的声音再次重复道。 顾倾兮硬着头皮将信函递上去。 “你怕我?” 顾倾兮连忙摇头。 卿胤看都没看信函一眼,随手将信函扔到贵妃塌上。冷眸打量着顾倾兮,随即一句,“你走吧。” 顾倾兮意外于卿胤居然这么对她说,怎么会这么快就放过她?想象中,卿胤会很生气,*问顾倾兮看到了什么,最后下令将她禁足。 可是,他什么也没做。 顾倾兮知道,眼前的人不是龙逝水,不能上前去和他顶嘴。灰溜溜地逃跑了。 逃出清欢楼,顾倾兮回想起来,卿胤总共就和她说了五句话,可是她却被卿胤吓得捏了一大把冷汗。 两处茫茫皆不见 这是第二天,顾倾兮趴在贵妃塌上抱着白瓷瓶发呆。 “无恙公主,无色和无求来看你了。”瑟兰不紧不慢地走入顾倾兮的住处,身后还跟着两名白衣老人,都是鹤发鸡皮,气色看起来却不错。 顾倾兮缓缓转过头去,有气无力地打招呼道:“三位,早上好。是要吃早膳了吗?” “无恙公主,公子见你脸色苍白,叫我带无色和无求看看你是否有恙。” 顾倾兮一脸疑惑,卿胤什么时候看见她脸色不好的? 猛地想起昨天不小心闯入了卿胤的书房,才短短连五分钟都不到,居然观察得那么仔细。这么关心六年不见一次的侄女,他不像是那么好心的人吧? “阿兮,把手伸出来。”无色缓缓说道。 顾倾兮无奈地掀起袖子,露出纤细的手臂。 “这是……”无色意外地看着顾倾兮的双手,被厚厚的白色绷带绑着。绑得却很巧妙,丝毫不影响手指的活动,为她绑绷带的人肯定是医术极其高超的人。 “我把它拆掉好了。”顾倾兮随手将绷带扯掉,眼前的一切却让她目瞪口呆。 手上居然一点伤痕都没有,反而比当初更白皙了。就连之前烫伤的疤痕也没有,龙逝水的医术居然到达了这种地步,短短三天就可以让伤口完好如初。 无色伸手帮顾倾兮把脉,突然间神情一变。 向身后的无求使了一个眼色,无求也上来帮忙把脉,神色也变得很难看。 “阿兮,你和楚违衣成亲三个月了?”无色问道。 顾倾兮觉得这问题莫名其妙,怎么和慕容雨问的一模一样?反问道:“这个和我的病有关系吗?” 无求连忙说道:“没事,阿兮你只是血虚得厉害,脏腑失于濡养、血不载气,切记不要大喜大怒大哀,多休息。” 顾倾兮里面从贵妃塌上跳起,大声说道:“没事就怪了!怎么跟玥绶说得一模一样?而且,你们俩的脸色这么怪!” “阿兮,以后不要乱动,做事小心点。”无求紧接着说道。 顾倾兮翻了个白眼给无色和无求,转头对瑟兰说道:“瑟兰,带我去吃早饭。” 一路漫步,终于到了用膳的厅堂,第二天果然有一大盘的酸梅被琉璃盘装着,安静地放在桌子上。 “无恙公主?”瑟兰轻唤一声。 顾倾兮正吃着酸梅,“嗯?” “昨天您是不是闯入了公子的书房?” 顾倾兮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想想还是后怕,今后她绝对不敢乱走了。 “您可知道,公子从来不允许别人闯入他的书房的,您是第一个破例的。公子叫我传话,今后您要是再敢乱走,就把您禁足。”瑟兰一字不差地复述道。 顾倾兮吓得手中的酸梅掉了下来,这果然是卿胤的行事作风,真是心狠手辣。 瑟兰弯下腰将酸梅捡起,“都弄脏了,来人,再给无恙公主重新准备一盘。” “免了,”顾倾兮连忙说道,她不喜欢麻烦别人,“我……” 瑟兰看出顾倾兮有话要说,可是她却迟迟不敢。微微一笑,“无恙公主想要说什么但说无妨!这里就是您的家。” 您的家?顾倾兮对这三个字感到非常意外,这里不像是她的家。敦煌不是,长安不是,漠北不是,她的家到底在哪里?想到这里顾倾兮鼻子一酸,压低了声音说道:“瑟兰,你是不是一直住在敦煌?” “我跟随着公子。” “那么,你知不知道轩辕台?”顾倾兮小心翼翼地问道。 “问这个做什么?”瑟兰微微颦蹙。 顾倾兮紧接着问道:“轩辕台在哪里?” “无恙公主,今天的事,我就当什么也没听到,”瑟兰表情十分凝重,“这里忌讳这三个字。” “为什么?”顾倾兮不解地说道。 瑟兰面无表情地说道:“不要再提了。” 顾倾兮最大的不是就是,不会察言观色,还是死活的要问到底,“为什么?” “因为,轩辕台早在七年前,就被公子派人用火药炸了。” 欺骗一辈子 “沉沦”的大殿,金玉铺地,笙箫歌舞。 半躺在铺着白熊皮裘的矮榻上,手中捏着麒麟夜光杯,里面装着的是西域的烈酒。美人在怀,那些金发碧眼的美人个个都妖娆妩媚,她们一杯一杯地把酒递到男子的唇边,男子则是眉头不皱一下地一口饮尽。 闭目养神的黑衣男子睁开眼,旖旎的乐曲声中依然是一片绮丽舞动的水袖。他的视线穿过了娉婷舞动的窈窕身影,落在了两位鹤发鸡皮的老人身上。 “当真?”黑衣男子顺手推开身边的美姬。 贺无求恭恭敬敬地说道:“绝无半句虚言。” 黑衣男子总是一副从容不迫的表情,此时他却表情冰冷到了极点,也让跟了他整整十八年的贺无求都吓得一颤。 卿胤随手将麒麟夜光杯扔在地上,玉石摔地立刻就变成了无数碎片。他的眸中闪过一丝犀利,仿佛是修罗般的表情,冷冷地吐出一个字,“堕。” 贺无求听到这个字,陡然一颤,“扑通”一声跪地,苦苦哀求道:“公子,他至少还有和公子身上相同的血液。” “就因为是相同的血液,我才不连她一起杀了。”卿胤冷冷地说道。 “可是,无恙公主也没有错,她至少是无辜的。”贺无求跪哀求道。 卿胤不再看贺无求一眼。 “公子,就放过无恙公主吧!”叶无色也跪下哀求,“她对您丝毫没有威胁,您为什么要这样针对她?” 卿胤不语,他从来不因为别人而改变自己的想法。 “公子,血浓于水啊!” 血浓于水?这四个字真是嘲讽。 “我又没有要了她的命。”卿胤大不了地说道,他讨厌别人劝他。 叶无色深叹一口气,如果有朝一日卿胤一统天下,绝对会是一个暴君。 “可是……” 卿胤的微笑有一点危险,“可是什么?她不会知道的。” “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啊!”贺无求苦口婆心地劝道。 卿胤意味深长地一句,眉头却舒展了开来,自失的一笑,“如果能骗,我会选择骗她一辈子。” “公子,无恙公主为您承受了太多痛苦了。您是知道的,慕容凌风他为了复仇,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无恙公主,他设计杀了漠北王,那都是因为公子您当初灭了他们一族。” 卿胤双眸突然间闪过一丝犀利,关于楚违衣的死,他也脱不了干系。 其实,他有很多机会可以让楚违衣不死。可是,让他看见顾倾兮和楚违衣在一起,他更加做不到那么心胸开阔。她痛苦,他也不好受,可是,她幸福,他却更不好受。前者和后者,他选择了后者。 突然间,急匆匆地跑来一紫色的身影,瑟兰喘着粗气说道:“公子,无恙公主走了。” 卿胤突然冷笑,“走得好,免得我大义灭亲。” 瑟兰压低声音说了一句,“公子,要不要派人找回来?” “罢了。”卿胤从铺着白熊皮裘的矮榻上起身,似笑非笑地看着贺无求和叶无色,“贺爱卿,叶爱卿,连天都要让她逃过一劫,爱卿起来吧。” 贺无求和叶无色缓缓起身后,卿胤拿起放几案上的长剑,“我也该走了。”自言自语般的一句,“她那么笨,肯定不知道去长安的路。” “公子去哪里?” 卿胤笑而不语。 渐渐地黑色的身影消失在“沉沦”。 突然间想起刚才公子胤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如果能骗,我会选择骗她一辈子。” 众里寻他 刚刚到了长安,那里还下着一点点薄雪,还是挺冷的。再过些日子就要过年了,空气中弥漫着即将过年的喜气。顾倾兮冻僵的手紧抱着白瓷瓶,寻找着熟悉的线路。 辗转半天,终于到了皇宫。她要去找楚恍衣,就算是遭人白眼,就算被人指指点点,楚违衣的骨灰一定要葬入皇陵!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顾倾兮大嚷着。 “滚!皇宫是你等人随便想进就进的吗?” “我是漠北王妃!我要见太子!让我进去!” “竟敢冒充皇亲国戚!你说是谁的王妃不好?偏偏说是漠北王妃?漠北王妃早就给漠北王殉葬去了!还不快滚?不然我叫人把你抓起来!”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不得不离开,因为她现在蓬头垢面,谁会认得她?更何况,自己这个身份实在是太尴尬了。 谢府——清欢楼没有点燃炉子,里面出了奇般的冷。白色的蝉翼纱随风飞舞,自从漠北王战死沙场之后,皇帝就一病不起,哪想在十天前就驾崩了,现在举国吊丧。 有人传言说顾倾兮还没有死,这几日,他一直派人去寻找漠北王的遗孀,可是却了无音讯。想起那个明眸皓齿的女孩,他不由得一笑。如果真的能找到她,她从新婚妻子一下子就变成了丧夫的寡妇,真不知道如何面对。 “大人,饭菜都凉了,老奴已经派人去热了,大人还是吃几口吧。”眼前的是一中年妇人,也就是谢府的管事。 “不用了,我吃不下了。”谢初怨淡淡说道。 现在她还生死未卜,自己怎么吃得下饭? “大人还在为漠北王妃的事*心吗?我军打败,她一个弱女子,想必也是凶多吉少……大人还是吃一点吧,这几天还要上朝呢!新皇登机,夏大人怕是应付不过来。” “夏大人?”谢初怨冷冷一笑,“朝堂上有他,就没我。” 夏欺梵和谢初怨在朝廷上对庭抗争都已经持续了多年了,一山难容二虎,他们二人向来不合。两人表面上关系不错,可是内地里却钩心斗角。 “新皇登机,陛下的江山还没有坐稳,还要靠夏大人和您扶持。在这样斗下去,恐怕谁也讨不到好处。”她伺候过谢家两代,把朝廷看得很清楚。 谢初怨淡淡说道:“他的天下,只能靠他自己坐稳。” “放我进去!放我进去!”外面隐隐地传来女子的吵闹声。 “还不快滚?这里可是谢府!你不要命了?” “外面是谁?”谢初怨听到吵闹声皱起了眉头。 穆管事连忙说道:“大人别管这种刁民,叫下人把她赶走好了。” “不。”谢初怨难以置信自己会说出这句话,今天是怎么了?他不由自主地走了出去,仿佛是冥冥注定的事情。他突然有一种奇怪的预感,如果他不出面去见见那个人,他绝对会后悔一辈子的。 朱红色的大门口,那个女子一身落魄,蓬头垢面,风尘仆仆。可是,那双眸子黑白分明,不染任何杂质,可是他清楚地看到那双眸子中竟然含着眼泪。 “我就知道你不会死!”谢初怨又惊又喜,忘了自己此时的身份,失了往日的淡定沉着,他只知道,他终于看到了曙光,激动地说道。 顾倾兮咬了咬唇,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她去了皇宫,可是被赶出来了。她去了烟波香,可是里面空无一人。她去了夏府,可是夏欺梵不在家。终于,在她最失落的时候,谢府的大门为她打开了。 可是,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时局之变 沐浴过后,侍婢们帮顾倾兮梳好发髻,便将顾倾兮带到了清欢楼。 谢初怨转过身,看见顾倾兮一身清爽。绿色荷叶边的上衫,淡绿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银白色的莲花,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简单而又大气,刚刚沐浴过后,苍白的皮肤上终于有了些血色,又似误入凡尘的谪仙,谢初怨不由得有一丝惊艳。 “哥哥?”顾倾兮轻声喊道。 谢初怨如梦初醒,连忙叫她坐下说话,“这些日子,你是怎么过来的?” 顾倾兮听到这句话,突然泪水又开始在眼眶泛滥,原来还有人会关心她。其实,她本来就应该死了,做个贞洁烈女,才不会有辱楚违衣的名声,可是她偏偏没死。 “哥哥,还是说正事吧,”顾倾兮故意躲开那个问题,她不想回答,她现在只想让楚违衣的骨灰安葬到皇陵,“我要见楚恍衣,他是太子,只有他才能帮上我。” “怎么回事?”谢初怨微微蹙眉。 顾倾兮从怀中拿出那个白瓷瓶,交到谢初怨的手中。略带抽泣般的说道:“这是违衣的骨灰,我要让他的骨灰葬入皇陵。” “什么?!”谢初怨惊讶地说道,他手中的白瓷瓶竟然装着楚违衣的骨灰。 “所以,求求你,让我去见楚恍衣,他是太子,肯定能帮上我的。”顾倾兮声泪俱下地说道。一个人,最大的悲哀应该就是客死异乡,现在他回到了自己的家乡,一定要葬入皇陵不可! “以后,不可以说‘太子’两个字,”谢初怨将十天前发生的事情缓缓道来,“十天前,皇上驾崩了。现在,他就是当今的天子。” 顾倾兮又惊又喜,如果楚恍衣成了皇帝,那么楚违衣葬入皇陵的事情就简单多了。不过,那个才只有四十来岁的中年皇帝,怎么会突然间死亡? 还记得在握裙宴上,他还是和颜悦色的。 谢初怨看得出顾倾兮有疑惑,解释道:“半个月前,漠北王自刎之事上报了皇上,皇上就一病不起,最后吐血身亡。” “原来如此,那么现在楚恍衣还在守孝吗?”顾倾兮垂下眸子,看着自己那双手。虽然白净细腻,可是,上面沾着自己最爱的人的鲜血,和那些被间接杀死的人的怨气。 “你气色很差,是不是病了?”谢初怨打量着顾倾兮苍白的脸庞。 顾倾兮淡淡说道:“我有一点血虚。” “那你还是好好休息吧!你这几日就住在我这儿,至少没人敢在背后议论你。明天早朝过后,我回去对他说这件事的。”谢初怨柔声说道。 顾倾兮点了点头,突然间闻到一股蔷薇花的香味儿。 有权有势的富贵人家,使用花露水,就是把花瓣摘下来,放到小瓦罐里,捣碎酿制而成,而花露水的香味为蔷薇花香味为上等。 走进来一华衣女子,一身勾勒宝相花纹服。白白净净的脸庞,柔柔细细的肌肤。双眉修长如画,双眸闪烁如星。看似官宦家的千金,又梳着妇人髻。 她是谁?顾倾兮皱起了眉头。 只见她微微笑着,端过来一盘子的糕点,柔声说道:“大人,妾身知道大人这几天没有用膳。但是不吃饭是不成的,妾身亲手做了梅花糕,大人尝尝看。” “辛苦你了,我吃不下,你放在这儿吧,”谢初怨淡淡说道,他看了看顾倾兮,想来她也饿了,“倾兮,饿不饿?要不要吃?” “啊?”顾倾兮意外于谢初怨居然会问她饿不饿,看了一眼那华衣女子,手又缩了缩,连忙说道,“我不饿。” “是吗?”谢初怨质疑道。 顾倾兮连忙转移话题,“这位是?” 谢初怨解释道:“她是我的妻子。半个月前过门的,还没来得及通知你。” 宁不知倾国与倾城 “哦,那就是嫂子喽?”顾倾兮笑了笑,好多人都成亲了,有了属于自己的家了。如果楚违衣没有死,那么,今天也不会羡煞旁人。 华衣女子却不屑地说道:“什么‘嫂子’?我只记得我的丈夫有个妹妹叫谢薇斓,是当今皇后。你是谁?这里是谢府,那容得下你高攀?” “王惜烟,你不要太过分!”谢初怨突然脸色一变,冷冷地看了一眼华衣女子。 这场婚姻他做不了主,“旧时王谢堂前燕”,王家和谢家多年联姻,这个规矩渐渐地成了咒,一个解不开的咒语。他原想认命,好好地对待那个不曾相识的女子,可是她念过的那些诗书去哪里了?居然如此攀炎附热。 “初怨,你居然这么对我?”王惜烟难以置信地说道,他居然为了别的女子对她这般。 谢初怨想想也是自己不对,怎么能对一个妇道人家如此动怒,连忙安慰到:“惜烟,别生气,我不过是一时情急。” 王惜烟这时深深看了一眼顾倾兮,顿时扯出来一个热情的笑容,拉住顾倾兮的手,亲切地说道:“妹妹原来嫂子刚才的无理吧?嫂子是以为是哪个江湖骗子,到谢家来招摇撞骗才会出口伤人的。” 江湖骗子?顾倾兮听到这四个字,脸色变得惨白。 “妹妹,怎么了?”王惜烟捕捉到了顾倾兮的表情微变。 顾倾兮连忙说道:“姐姐不嫌弃我身份卑微已经是万幸了,妹妹哪敢有责怪姐姐的想法?”左一个姐姐,有一个姐姐,她自己都觉得可笑,就好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妾对正室的称呼。 王惜烟含笑着问道:“哪的话?既然是初怨的妹妹,那就是我的妹妹,敢问妹妹叫什么名字?” 顾倾兮只觉得王惜烟的笑容怪怪的,“顾倾兮。” “北方有佳人,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国与倾城兮?”王惜烟不由自主地念出了那句《北方有佳人》的诗句。 顾倾兮一愣,想必王惜烟也是大家闺秀,乃知书达理之人。 “那我就不打扰了,你们慢慢聊。”王惜烟笑吟吟地离开。 顾倾兮目送着王惜烟离开,转头对谢初怨说道:“哥哥,成亲的时候还不叫上我一声,我连……”说到这里,顾倾兮突然哽住了。 谢初怨是半个月前成亲的,半个月前,楚违衣正好自刎。 他察觉出顾倾兮眼中的悲伤,对她来说,楚违衣的死是一个极大的刺激。就算时间能修复人心里的伤痕,但是,都不能将最后留下的疤痕淡化。连忙安慰道:“倾兮,别难过。他精忠报国,会得到后人的敬仰的。” 顾倾兮点了点头,如果楚违衣苟且偷生,她定会为他不耻。他要他的大家,所以不得不舍去自己的小家。起初,她也恨过楚违衣,但是,这一点点恨在,对楚违衣的爱的面前如此渺小,溃不成军。 “我知道,他……”顾倾兮豆大的眼泪掉了下来,多日来的委屈都涌了上来,“他把我休了。” “什么?!”谢初怨吃惊地说道。 顾倾兮垂下眸子,又似是自言自语般的说道:“他说,我犯了七出中的‘无子’和‘有恶疾’两条,就把我休了。” 谢初怨突然间明白了楚违衣休妻的用意,低低地说道:“如果是我,我也会这样。” 顾倾兮心中一颤,不敢抬眼看谢初怨。的确,爱一个人就是希望她过得更好,楚违衣他至死都希望她幸福。他说出“休妻”二字时,肯定和她一样心痛,甚至更加心痛。 她现在还有什么脸面哭得如此? 故人相见未央宫 皇宫——顾倾兮静静地等在未央宫外等待召见,谢初怨正在殿内通报那件事,她却提心吊胆地在外面等待。殿内安安静静的,让顾倾兮一阵发慌。 “漠北王妃,陛下有请。”缓缓走出了一宫人,恭恭敬敬地说道。 顾倾兮的手一直在出冷汗,在那个华丽的殿内,看见了那个褐瞳男子。 他一身黑色龙袍,秀丽的眉角好似那朦胧的峰峦,婉转的眼波如春风般柔美,褐色的眸子反映着周围的景象,淡淡的发散着醉人的波光。 可是,他却一脸冷峻。 顾倾兮跪地行礼,他却迟迟不让她起身。 片刻,当顾倾兮感觉自己的腿跪得微微麻了的时候,他轻拢眉头,才缓缓说道:“你不应该活着。” 顾倾兮咬唇不说话,她一定要好好的活着,就算是低眉顺眼地活着。 的确,她不应该活着。她应该效仿虞姬,在四面楚歌时把剑自刎,给后世来上一段英雄美人的佳话。可是,她偏偏活着,偏偏在这个时候回到长安。 “怎么不说话?当初你不是最喜欢说话的吗?”楚恍衣走到顾倾兮的跟前,讽刺般的说道。一夜之间,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战死,又是一夜之间,他的父皇驾崩,直接间接地都是因为眼前跪在面前的女人。 “臣妾……无话可说。”顾倾兮低头,用着那个生疏的词语“臣妾”,这个词是身为漠北王妃的自称。 “哼,”楚恍衣冷笑一声,伸手一把扣住顾倾兮的下巴,将她的脸正对着自己。 他惊讶地看着这张惨白的脸,她比以前瘦了很多,这些日子真是苦了她了。不由自主地松下了扣在顾倾兮下颚的手,淡淡说道:“起来吧。” 顾倾兮却迟迟不起身。 “还想跪着?”楚恍衣挑着眉说道。 顾倾兮看着那张和楚违衣大半相似的脸,两个人只是一点泪痣只差而已,“不想,但是,我起不来了。”顾倾兮努力用手撑起来,可是双腿却一阵无力。 “怎么回事?”楚违衣将目光转到了谢初怨的身上。 谢初怨缓缓说道:“不清楚。但是,听说她曾经倒在雪地里一夜……” “别说!”顾倾兮不知哪来的力气大吼一声,再也不想回忆起那一夜,再也不想再次想起那耻辱的一夜。 楚恍衣伸手揽住顾倾兮的腰,将她凌空抱起,在四周宫人惊异的眼光中,柔声问道:“能站起来吗?” 顾倾兮皱眉不说话。随即,楚恍衣做出的举动,他连自己也不敢相信。他居然把顾倾兮抱到了龙椅上,语气淡得如同白开水,“既然站不起来,那就坐着吧。” 顾倾兮睁大了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她居然坐上了龙椅,而那个真正应该坐在龙椅上的人却静静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你们都退下,谢爱卿也退下,孤和她有话说。”楚恍衣吩咐道。 谢初怨深深地看了一眼顾倾兮,只见顾倾兮朝他扯了一个干瘪的笑容,心中仍是忐忑不安地告退了。 少顷,未央宫只剩下顾倾兮和楚恍衣两个人。 “放心,孤不会对你怎么样,”楚恍衣打量着顾倾兮削瘦的脸庞,那张和自己梦中完全相同的巫山神女的容貌,“是漠北王一个月前给你留了东西,叫孤转交于你。” 顾倾兮一愣,一个月前楚违衣难道就意料到了会有今日吗? 只求同生不同死 那是一个红木的锦盒,上面用翡翠镶嵌着。打开那个金锁,里面静静地放着一封自己清秀的信和一块钩状的翠绿色的玉石。 打开那封尘封了一个月的信,只有短短的一句话:嗟余只影系人间,只求同生不同死。 而那块翠绿色的玉石,作卷曲龙形,龙张口露齿,背饰扉棱,龙身饰勾撤云雷纹,这个玉器叫做:玉玦。满者为环,缺者玦。 玦者,断绝也,常用于死者与生者断绝关系之用。 “真的是他叫你转交于我的?”顾倾兮抬头问道,那双眸子死死地看着楚恍衣,盼望着楚违衣能够说出一个“不”字,可是他却残忍地点了点头。 “还有,这个要孤给你。”楚恍衣从红木锦盒的暗格中拿出一张的纸交给她。 白纸黑字,顾倾兮看了一半就不想再看下去了,上面写着的两个字足以让她明白一切——“休书”。他原来在一个月前就预料到了,可是他却对她只字不提。 楚恍衣明白顾倾兮现在心里想着什么,解释道:“三弟早料到会有今日,之所以对你只字不提是因为当时你身体有恙影响你修养。” “什么叫影响我修养?居然连这种事都不告诉我,如果他告诉我的话,我可以小心提防……”顾倾兮的声音越来越轻,转变成了抽泣,如果可以有如果的话,楚违衣就不会死了,他就一点余地都没有留给她。 “你别哭啊。”楚恍衣见顾倾兮这个表情,心中一紧,她还是那个笑靥如花的顾倾兮吗? 顾倾兮咬牙,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容,“没事。” 话刚说完,顾倾兮却一头倒了下去。 楚恍衣一惊,连忙抱起顾倾兮,大喊道:“来人,快去请御医!” 紫宸宫——御医在一旁毕恭毕敬地说道:“血为气之母,气赖血以附,血载气以行。血虚,气无以附,遂因之而虚,故血虚常伴随气虚,王妃不仅有血虚的症状,而且还有少气懒言、语言低微、疲倦乏力、气短自汗等气虚症状……” “孤只要你开药。”楚恍衣再也没耐心听下去了,微怒地打断了御医的话。 “是。”御医连忙急匆匆退下。 “喂,违衣他没告诉你,我一直都有血虚之症?”顾倾兮突然间从龙榻上爬起,眼前却冒着金花,自己的身体越来越不争气,最近吃饭总是吐出来,在这样下去索性直接去见楚违衣算了。 “告诉孤了,可是三弟只是在简讯里面写过,比没有说你血虚得很严重,”楚恍衣连忙扶了一把顾倾兮,她才安稳地从榻上走下来,他感觉到顾倾兮的身子瘦得只剩下骨头了,“你最近很少吃饭?” “人是铁饭是钢,我怎么可能饿着自己?”顾倾兮无奈地叹了口气,“可是,我吃多少就吐多少。” 楚恍衣听了这话,连忙吩咐道:“来人,传膳。” “别!”顾倾兮连忙劝阻,“前些天我住在谢大人家里,在饭厅里吃饭吐了一地,搞得谢夫人都吃不下了,我怕你看见了也跟她一个样子。” “没关系,看见你的吃相,孤胃口就来了,”楚恍衣一笑,纠正道,“你今后可不要叫谢初怨‘谢大人’了,应该叫他‘谢侯爷’。” “啊?”顾倾兮一时没反应过来,“原来他成侯爷了,我还一直喊他大人呢。不过,我和他结拜了,他现在是我哥哥。” 楚恍衣随口说道:“你倒是沾到了一个有权有势的哥哥。” 顾倾兮微笑着说道:“我是你的弟媳,那么也算是你半个妹妹,这么一说我还有个皇帝哥哥喽?” 楚恍衣正想开口说顾倾兮已经被休了,可是看见她笑得那么开心,也不忍心败坏她的心情,只好在一旁点头称是。 人无千日好 终于,那个多事之年过去了。 今天是新的一年的开始,顾倾兮从睡梦中睁开眼睛,天亮了。细细想着自己这一年的经历,从庐阳到长安,结识了很多只有史书中才见过的大人物,没想到自己也成了历史的长河中的一员。 被谢初怨指派来伺候顾倾兮的,是一个比她小上两岁的小丫头,干活麻利而且很勤快,可是脸上却又很多斑点,她叫柳絮,“王妃,醒了吗?今天正好是过年,侯爷特地给王妃准备了新衣服,王妃要不要试一试?” 顾倾兮长吁了一口气,这段日子她一直住在谢府。 不是不能住在漠王府,只是楚违衣死了,那里太过于冷清。再加上顾倾兮一身的病,出了事没个人照应,她一个人也打点不过来,所以就叫她住到了谢府。 “哦,等我再睡个回笼觉,等等再说吧。”谢初怨太惯着她,以至于顾倾兮习惯在午时起床,没人敢多说半个字。 柳絮双眉颦颦,“可是,今天还有宴会,您一定要出席的。而且,侯爷还在外面候着呢。” 听完这句话,顾倾兮猛地从榻上跳起,“柳絮,你怎么不早说?侯爷在外面吗?他怎么不进来?” 柳絮将衣服送到顾倾兮的面前,柔声说道:“您别忘了,您是漠北王妃,侯爷虽然是您的哥哥,却不是亲生的。就算是亲生的也不能进王妃您的闺房啊。” 顾倾兮用另类的眼光看着柳絮,这个小丫头年纪不大,规矩倒是懂得很多。 “王妃,快换衣服吧!去迟了皇上的面子也挂不住啊!”柳絮是个明事理的丫鬟,她很清楚这次的宴会意义重大。 顾倾兮磨磨蹭蹭地穿着衣服。 她想到了楚违衣,和他成亲的日子都是在寒苦的漠北,仅仅只有短短的三个月,他至始至终都没有熬到过年就战死沙场了。 这面料是织云坊出品的,顾倾兮穿在身上只觉得受之不起。 刚刚穿好,又被柳絮拉去梳发髻,整整一个清晨都被弄得头昏眼花的。 打开门,她朝谢初怨笑了笑。 谢初怨还之一个微笑,刹那间有一丝失神。 她肤光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上身一件苏绣月华锦衫,下身一条银纹绣百蝶度花裙,外披一件翠纹织锦羽缎斗篷。明眸皓齿,旖旎如画,只可惜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弱质纤纤。 却见谢初怨身旁的王惜烟忍不住说了一句,“漠北王妃,你可知道让我和侯爷等了多久?还这么不紧不慢,以为这里是漠王府吗?” 顾倾兮咬牙,起初王惜烟还是对她客客气气的,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王惜烟早就看不惯她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姐姐,我……” “得了,得了,大过年的,再听你解释就来不及去皇宫了。”王惜烟不耐烦地说道,黛眉微挑,略带刻薄地说道。可是,她一转眼就对谢初怨微微笑了笑,骨子里的妩媚。 谢初怨却面无表情,反而博了王惜烟的面子。 “可是,我早膳还没吃。”顾倾兮一大早起来,还没来得及吃饭。 王惜烟抚了抚云髻上的金丝八宝攒珠簪,随口一句,“反正吃了也会吐出来,倒不如不吃来得好,免得道人胃口。” 顾倾兮脸色一变,今天难道就不要她进食了吗? “走了。”谢初怨收回目光,不冷不热地说道。 王惜烟狠瞪了顾倾兮一眼,随后离开。 顾倾兮明白,现在必须隐忍。今天一过去,她就回漠王府,免得招惹出祸事。 漠北有台,名曰轩辕。 顾倾兮到达皇宫时,人已经来了大半了。 跟着谢初怨一同到了宴卿殿,由于身份不同只能一个人坐到左下席。身旁的是一身华服的安乐公主——楚瑾衣,她和顾倾兮一样都是失去了丈夫的女人。 在这场宴席上,不断地闪现熟悉的面孔。 最后一个入场的就是楚恍衣,他一身龙袍,少了几分轻浮,多了几分沉稳。身旁的是他的皇后谢薇斓,这个女子戴着凤冠,却觉得她承受不了那么高的地位。 皇帝有两个兄弟,原先的太子被楚恍衣*死,而楚恍衣的三弟战死,现在他没有一个活着的兄弟。 行完礼后,一切按照程序办事。 这是顾倾兮第一次在皇宫过年,不觉有些拘谨。 谢初怨和夏欺梵等人都坐得较远,离她最近的楚恍衣现在他身份不同了,顾及不到她。她不敢多吃这里的菜肴,生怕吃了又吐出来,这下可就麻烦大了。 必要的环节过后,她就早早地退席了,没人会主意到她的存在,就连谢初怨也是一样。 夜,是夜,完美的夜。 细枝风响乱,疏影月光寒。那种境界,那种情*,那种神情,如一段段悠扬的萧声,越飘越远,越飘越远……熏陶了每一个人。一眼望去,疏疏的林,淡淡的月,衬着湛蓝的天,御花园的梅花已经开了,漂亮得很。 顾倾兮缓缓走去,长安下着小雪,那雪没有漠北那么猛。 那人白衣黑发,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是在等谁。 顾倾兮一愣,狐疑地看着眼前的人,会是谁呢?雪花落在两人的发丝之上。 “你是谁?” 声音刚刚落地,她却觉得唐突了,在皇宫中不要惹出什么端子来,连忙提裙离开。 白衣人突然回头,那双黑色的瞳孔看着顾倾兮,顾倾兮本欲要走,却打住了。因为,她看见了一张惊世容颜,那琥珀般的眸子下的一点朱砂,它叫做“泪痣”。 顾倾兮慌忙退后了一步,怎么可能? 白衣人看出了顾倾兮眼中的恐惧,似笑非笑,亦正亦邪,“怎么了……兮兮?” 顾倾兮脑中“轰”地一声炸开,他怎么可能还活着?那么,她在匈奴大营看到的那具尸体又是谁的?她明明看见他拔剑自刎的,可是眼前站着的人有时谁? 白衣人看着顾倾兮在颤抖的嘴唇,缓缓走过来,一步一步地靠近。他脸上似乎有笑意,却又似乎没有,直至*得顾倾兮无路可退为止。“你是谁?”顾倾兮终于再一次说出了那句话。 白衣人微微一笑,那种奇异的违和感,比他那难以描画的绝世美貌更惊心动魄。他看着顾倾兮,声音微弱却清晰,仿佛碎玉一般,“漠北有台,名曰轩辕。清欢之墓,婴泣之冢。银灯一曲,太过妖娆。青丝朱颜,万艳同窟……” 顾倾兮一愣,这是一首什么诗?漠北有台,名曰轩辕。说的是轩辕台吗? 白衣人忽然把脸*近了顾倾兮,顾倾兮的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他那双眸子,比龙逝水还要深不可测,仿佛看穿了顾倾兮,让顾倾兮无所遁形,她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突然间,那双眸子又变得如清泉一般澈亮无暇,让人一览无余。 他抿嘴一笑,百生魅。 转身便要离开,不留下自己的姓名。 顾倾兮愣愣地看着那个酷似楚违衣的身影,楚违衣不是已经火化了吗?他不是楚违衣吗?那么他是谁?他念的那首诗,是《轩辕令》吗? 只听见那清澈的声音,撕破了整个夜空的宁静,“梨花残落,心如逝水。思卿念卿,奈何无情?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阙待兮。于嗟绝兮,欲无言兮。顾兮顾兮,倾城倾国。愿执子手,永归山隐……” 这就是传说的中《轩辕令》,那首流传了千年的歌谣。她一直以为是一首深不可测的,无人破解的密语,为何,后半句是竟是含而不露的情诗? 缘来一场梦 “快来,她看样子要醒了!”一声欢喜的声音,仿佛看到了希望。 “倾兮,倾兮,醒醒啊!倾兮?”那么清冷的声音,除了龙逝水就是谢初怨了。 顾倾兮努力睁开眼睛,却像眼皮子被黏住了一样。怎么什么也看不见?突然间,心跳猛地一加快,猝不及防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一片华丽的宫殿,顾倾兮明眸在四处打转,大惊说道:“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在御花园吗?不会是在做梦吧?” “你昨晚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最后发现你的时候,你昏倒在御花园。”楚恍衣闷闷地说道,他下了宴席,就一直在寻找她,差点就要把整个皇宫都要掀了。终于,看见她昏倒在梅花林,雪虽然小,但是顾倾兮差点就冻僵了。 顾倾兮正要走下榻,闷闷一句,“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皇帝陛下?” “喂,顾倾兮,我可是九五之尊,难道叫孤只顾着你一个人?”楚恍衣反问道,“昨晚就差点为了你掀了整个皇宫了。” 顾倾兮懒洋洋地说道:“知道啦,你贵人事多。” 楚恍衣看到顾倾兮这样讽刺他,也懒得和顾倾兮吵起来,免得让顾倾兮有和他争执不休,最后反而双方都讨不了好处。 “对了,你们谁知到这首诗叫什么名字?开头几句是……”顾倾兮从脑中寻找着昨夜那清朗的声音,“好像是‘漠北有台,名曰轩辕。清欢之墓,婴泣之冢’……” 顾倾兮已经记不清之后的诗句。 她却清晰地记得,那双妖娆的眸子下的一点朱砂——泪痣。 “银灯一曲,太过妖娆。青丝朱颜,万艳同窟……”有一个声音却径自帮助她念了下去,从从容容,一字不差地念了出来。 顾倾兮顺着声音看去,竟然是谢初怨! “哥哥,你怎么知道这首诗的?”顾倾兮不解地问道。 难道他就是昨晚的白衣男子?可是,昨晚他绝对不可能抽身离开宴卿殿,即使可以抽身出来,他也不可能将自己的容貌变成和楚违衣一模一样。 更何况,除了慕容凌风和她之外,没人看见过摘下面具的楚违衣。 谢初怨柔声说道:“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相传是迟王写给他的皇后的。不过,这终究是个传说,还没有人知晓这到底是否确有其事。” “哪本书?”顾倾兮惊喜地问道。 谢初怨无奈地说道:“没了。” “怎么回事?”顾倾兮双眉紧促。 “因为那是一本前朝的书,已经被家父烧了。”谢初怨淡淡说道,他意外,顾倾兮怎么会知道这句诗的?昨晚她到底遇见谁了? “哦。”顾倾兮略微失落地说道,即使知道了这首诗的出处又有何用?轩辕台已经被他炸了,永远都不可能复原了。 谢初怨看见顾倾兮的表情变化,“怎么了?” “病没好,我还发烧呢!”顾倾兮连忙装出一副疲倦不堪的样子,懒洋洋地爬到榻上,拉起被子睡觉。 说罢,走了一抹紫色,微笑着说道:“看她这个样子,怕是不能出去玩了。那就让她一个人在这里养伤,我们小聚一下。” “什么?”顾倾兮精神一振,从榻上跳起,“小聚一下?我的病好了!我也要去!” 在场三人忍俊不禁,看来,就算是再过多少年她还是一点都不会变,还是那么贪玩,喜欢凑热闹。也不知道她何时才能成熟起来。 人亡剑亡 满花楼——顾倾兮一身银白色的男装,一年前就是在这里她和墨色、夏欺梵、谢初怨、楚恍衣一起小聚的,可是现在却只剩下四个人,五缺一算不算是小聚? 少了墨色,整个雅间都特别安静。 现在,四个人嫁人的嫁人,娶妻的娶妻,只有夏欺梵还是一个人。 “光是喝酒和太无趣了,不如来个行酒令,”这句话,一年前是墨色说的,如今却换成了楚恍衣,“顾倾兮,从你那里开始。” “要是答不出,是不是还要‘老规矩’?”顾倾兮为了以防万一,连忙说道。 谢初怨连忙说道:“免了吧。” “不可以免,”夏欺梵微笑着说道,“‘那个’规矩就免了,但是罚还是要罚的。” “可是,你们个个都学富五车,若是稍加难度,我就等于在听天书了。”顾倾兮无奈地说道。 谢初怨连忙替顾倾兮说话:“算了,那就别行酒令了。” 夏欺梵玩味地说道:“谢侯爷护妹心切啊。” “成了,别相互调侃了。那么,今日小聚就没什么意思了,”楚恍衣深叹了一口气,“墨色他失踪将近半年了……” 顾倾兮不自在地喝了一口杯中的酒。 “别喝,喝酒伤身体。”谢初怨夺过酒杯,和龙逝水相比,他永远是个称职的哥哥,虽然龙逝水总会在她最危难的时候都会出手相助。 “砰砰”门被不算大的力道敲击了几下。 “谁?”楚恍衣问道。 “是属下。”外面传来一男子的声音,底气很足,看样子是练武之人。 楚恍衣懒洋洋地说道:“进来。” 门被推开,进来的是楚恍衣的侍卫长,一个三十上下的男子,手中拿着一个长长的锦盒。他恭恭敬敬地端着,向楚恍衣等人行了一个礼,却走到了顾倾兮的面前,说道:“漠北王妃,刚才有人将这里面的东西交给您。” “给我的?”顾倾兮惊讶之极,这算不算是新年礼物? 接过那个锦盒,打开上面的锁扣,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柄长剑。不减当年的锋利,还散发这淡淡的幽光。这是那柄舞动时,会发出仿佛是婴儿哭泣般的声音的长剑。上面依稀可见的“婴泣”二字。 她陡然一惊,“谁给你的?” “他没有留下名字,只留下一个姓氏,他说王妃会明白的。” 她追问道:“哪个姓氏?” “慕容。” 在场的人都大惊,如果那个人姓慕容,那就有麻烦了。 楚恍衣前些日子刚刚登机,不易和邻国大动干戈,所以就和鲜卑修好。奇怪的是,鲜卑却不派来使臣,来的竟是慕容雨。他说如果要修好也容易,要大楚给鲜卑上供,并且割让敦煌。 当时参议的是夏欺梵,他一意孤行,冷笑道“那就只有兵戎相见”,一句话将这件事谈僵了。 现在,他又来到了大楚,他有什么预谋? “那就谢谢他的礼物,这把剑我收了。”顾倾兮拿过长剑,剑柄是冰冷的,没有了那个人的余温。对于一个用剑之人来说,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顾倾兮毫不客气地将婴泣剑扔进了正烧着的炭炉中 身怀六甲 谢府——大年初三,谢初怨说这是家宴,过年时全家小聚一番。 顾倾兮坐在餐桌前,脸色惨白,不问也不怨。 “倾兮,今天药吃了没?”谢初怨关切地说道,自从顾倾兮看见婴泣剑后,就再也不肯说半句话。 顾倾兮点了点头。 “多吃点,你瞧瞧你瘦得,要是王爷还在的话,他也不愿意看到你这副样子。”谢初怨往顾倾兮的碗里夹了点菜,“知道你喜欢吃酸的,给你炖了一碗梅子汤。” 顾倾兮舀了一勺梅子汤,刚刚入嘴,又吐了出来。 “啪”的一声,王惜烟摔掉筷子,厉声说道:“这叫人怎么吃饭?吃几口吐几口,这尊佛我是养不起了,还是请回吧,免得外面流言蜚语!” “王惜烟,你给我安静点!”谢初怨也摔掉筷子厉声说道。 “侯爷,我不过是说实话而已。外面都有流言说您和漠北王妃有染,不然她自己明明有府邸,怎么会住在谢府?妾身不过是为了您的声誉。”王惜烟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谢初怨冷冷地说道:“不过是兄妹之情而已,别人流言蜚语就让别人说去好了。” “那您也要想想妾身听到后的感想吧?妾身一心为了侯爷您,更何况她也不是您的亲妹妹,不过是义妹罢了。”王惜烟狠狠瞪了一眼顾倾兮。 顾倾兮吓得一缩。 “王惜烟,你若是心中有鬼,就不要在这里说什么‘流言蜚语’!” 这种关系,直接超过了兄妹之情了吧? “哥哥,嫂子,别吵了,今天是家宴,大家和和睦睦地不是很好吗?明天我就回到漠王府。”顾倾兮听着他们二人吵起来,脑子就嗡嗡地乱响。 “可是,你身体不好,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在这里也有个照应。”谢初怨紧接着说道,顾倾兮这个人实在让人放心不下来。 “没事的,我一个人能过活的。”顾倾兮大不了地一笑,可是话一说完,眼前的景物都模模糊糊的,只看见一片色块,头重脚轻地就昏倒了。 “御医,她怎么样?”谢初怨连忙问道,顾倾兮已经不是第一次就昏倒了。 御医脸色凝重,犹豫不决地说道:“这……” 谢初怨只想知道她到底得了什么病,“御医,但说无妨,这里没有外人。” “侯爷,王爷战死沙场,距离现在有多久?”御医却拐弯抹角地问道。 “两个月左右。”谢初怨皱着眉头说道。御医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王妃这是怀孕了。侯爷,恕老夫直言,还是快请王妃回漠王府把,不然即使王妃怀的是王爷的孩子,那也说不清楚了。” “可有误诊?”谢初怨脸色一变,得知顾倾兮怀了楚违衣的孩子,他竟有一股酸酸涩涩的感觉。 “老夫在御医院也是老臣了,不会有误诊的。王妃的身子很弱,很有可能会流产,侯爷还是小心点。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凝太妃?” 凝太妃是楚违衣的母妃,顾倾兮从来都没有见过面的婆婆。 “御医,今日之事就不要传出去了。” “就连凝太妃也不说出去吗?”御医问道。 “对,”谢初怨坚决地说道,“你退下吧。” 御医退下后,屋中终于剩下了谢初怨和顾倾兮二人。 那双紧闭的眸子突然间睁开,黑白分明的瞳孔看着谢初怨,不问也不怨,苍白的嘴唇终于翕动了一下,“我都听见了。” 非卿子 顾倾兮话刚说完,眼泪却流淌了下来。 “哭什么?”谢初怨用指腹轻轻地擦去顾倾兮的眼泪,“王爷有后了,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吗?如果你想的话,可以去见见凝太妃。” “不!”本应该会笑吟吟地接受的顾倾兮却一口拒绝,她看起来很激动。 谢初怨皱起了眉头,从刚才到现在,顾倾兮一阵反常,“有什么难言之隐,倾兮,你对我说说看啊。至少我可以帮上忙。” “不能的!就算是哥哥你也帮不了我!我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这个错误就算是违衣他活着,他也不会原谅我!”顾倾兮哭得雨带梨花,越来越激动,她全身都在颤抖。 “你说出来看看。”谢初怨看见顾倾兮这副样子,心中也不好受。 “我、我……”顾倾兮正犹豫着要说,可是他想起楚违衣那双如琥珀般的眸子,又止住了,“不!我不能说!我不能让他死后也不能安宁!” “可是你这样迟迟不肯说,叫我们怎么帮助你?”谢初怨清楚,像顾倾兮那样有话直说的人都表现得这副样子,肯定有一个天大的秘密被埋藏着。 “哥哥,我累了……” 谢初怨不再说话,安静地离开了。 为什么?她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去忘记那件事,可是记忆却越来越清晰?而且,命运非要在她的身上烙下个印痕才肯甘心? 三天后的清晨——柳絮急急忙忙地跑到谢初怨的寝室,眼睛还红红的,“侯爷,出大事了!王妃说她要沐浴,把我们都支走了。可是都两个时辰过去了,门居然被关得严严实实的,怎么敲门都不开!会不会出什么意外了?” 谢初怨正要上早朝,刚刚换好了官服,听到这席话,二话不说就朝着顾倾兮的住处跑了过去。 王惜烟看得咬牙切齿,昨天才和谢初怨的关系有点好转,现在又因为顾倾兮事走了,他今天打不打算上早朝? “夫人,您去用膳吧。”侍婢小心翼翼地说道。 “不!我倒要跟上去看看她耍什么花样!”说罢也朝着顾倾兮的住处跑去。 “倾兮!倾兮!快开门!”谢初怨着急地敲着门,可是门里面什么动静也没有,“倾兮,有什么难言之隐就说出来!倾兮!快开门!” 屋内还是什么反应也没有。 谢初怨的心一下子急到了嗓子眼,这丫头不会做出什么傻事吧? 说罢,一脚踢开门。 闻到的却是一股体香味儿,谢初怨往四周望了望,顾不得男女之防,竟看见顾倾兮昏倒在一片玫瑰花瓣的浴盆中。他顿时悬着的心放下了,幸好只是昏倒。 “侯爷!”王惜烟又惊又怒地看着那一幕,就算是情急之下就算了,明明看见顾倾兮昏倒在浴盆里,还把她从浴盆里抱起,放到榻上,“您不会叫侍婢把她扶到榻上吗?” “我是她的哥哥。”谢初怨懒得解释,直接用一句话搪塞王惜烟。 他的官服被顾倾兮身上的水弄得湿了一大片,此时沾惹了她身上的沐浴后的香味。 “侯爷!要是被传出去怎么办?您可就百口莫辩了!”王惜烟又妒又怒。 “你不说出去,没人会知道。”谢初怨冷冷地说道。 “咳咳……”顾倾兮闷闷地咳了几声,“哥哥,我……” “倾兮,你别说话了。柳絮,快去请御医。”谢初怨吩咐道,瞥了一眼咬牙切齿的王惜烟,“你也走吧。我今天不上早朝了,就说我身体有恙。” “我……”王惜烟正欲开口,对上了谢初怨那双凄冷的眸子,咬牙离开。 “哥哥,我有一件事,我必须要说,”顾倾兮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苦笑着说出了那隐藏了两个月的秘密,“我怀的不是违衣的孩子。” 不期而至之人 “倾兮!话不可以乱说!”谢初怨听到这句话也愣了半天,他真的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面对,渐渐的,情绪终于稳定,“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我和违衣根本就没有圆房。”顾倾兮流着眼泪说道。 “那,这个孩子是谁的?”谢初怨皱起了眉头,这下这个孩子的父亲就变得扑朔迷离了,如果传出去,肯定对任何人都不利。他此时,却一点都没有责怪顾倾兮的意向,他清楚地知道,顾倾兮是有苦衷的。 “是……”顾倾兮咬唇,眼中竟有几分恨意,“慕容雨。” “什么?!”谢初怨几乎难以想象自己的耳朵,怎么会是那个人? 想到这几天顾倾兮反常的举动,以及看到婴泣剑的反应,还有听到“慕容”二字的恼怒,她肯定和慕容雨有故事。 他不想问她,因为他知道,如果叫她再复述一遍,就等于让她还未愈合的伤口上再划上一刀。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她的痛不能够分他一半。 “哥哥,能不能把胎堕了?”顾倾兮的气息越来越粗重。 堕胎?他曾在得知顾倾兮怀孕的时候就有过这个念头,他不知为何对这个胎儿会如此怨恨。可是,御医对他说,一旦堕胎顾倾兮也会性命堪忧。 “不可以。”谢初怨坚决地说道。 顾倾兮咬了咬唇,“那,哥哥,你不如把我送到鲜卑吧,我把孩子生下来就走。” “更不可以!你以为我不够了解你吗?孩子生下来之后,你肯定不会在回来,一个人离开长安,到时候我们哪里去寻你?”谢初怨他很担心顾倾兮会想不开,她那样的人,一直都是直来直去,突然间受到打击后,肯定不堪设想。 “去也不是,留也不是,你叫我怎么办?”顾倾兮被裹在重重被子中,秀美紧紧地皱着。 “我会多给你几个丫鬟,今后不要想不开。从今天开始,我会经常来看你,等到你身子变好了,我再去上早朝。” “万一,我一年都没好呢?” “就算是你一辈子也好不了,我就一辈子都不上早朝。” 顾倾兮终于明白,一起看起来温文儒雅的谢初怨,脾气居然如此固执。 半个月后——顾倾兮的肚子还是没有动静,御医都说这孩子生还的几率很小,都将近两个月半了,还是瘪瘪的,不管吃什么补药效果都不是很明显。 “倾兮,不许乱走动。”谢初怨柔声说道。 在顾倾兮的再三恳求下,谢初怨终于允许顾倾兮到后花园走动。天气还是比较冷的,顾倾兮在柳絮和另外两个丫鬟的帮助下走路。 “哥哥,你叫不叫我走路?我在刚刚走了三步,”顾倾兮娇嗔道,黑白分明的眸子一转,笑吟吟地说道,“哥哥,瞧你这样关心,我怕这孩子一出生,不会叫‘娘’就会叫‘舅舅’了。” “尽瞎说,快喝药吧。”谢初怨从侍婢的手中拿过药来,轻轻地吹了吹,送到了顾倾兮的嘴边,“快点吃。” “不要!万一被嫂子看见了怎么办?”顾倾兮四处张望了一番,却看见了穆管事,被闷在房间里半个月了,终于看见了新鲜的人影,“穆管事,要不要过来一起聊聊?” 穆管事身材发福,朝着顾倾兮笑了笑,“老奴是来找侯爷的。” 顾倾兮瘪了瘪嘴,喃喃道:“我还以为找我的,害得我空欢喜一场。 谢初怨放下手中的药碗和勺子,穆管事对谢初怨低声细语了几句,谢初怨就脸色浑然一变,“当真来了?” “就在大厅等着,他说他要见王妃。” “对他说,倾兮身体有恙,不能见客。”谢初怨连忙回拒,他不想让那个人的出现,破坏顾倾兮平静的生活。 “谢侯爷那么讨厌本殿下吗?真不好意思,不请自来了。”缓缓走过了一玄衣男子,天青色麒麟暗纹锦缎长袍。神态自然而然地,显露出一种与生俱来、浑然天成的尊贵之气。腰陪一把短匕首,复杂的雕纹,匕首的柄子上镶嵌着一颗祖母绿,仿佛是孔雀的眸子。 画地为牢 顾倾兮脸色惨白,怎么会是这个人? “不请自来?鲜卑皇室难道都是这样的吗?”谢初怨讽刺般的说道。 “本殿下只是担心谢侯爷不肯让本殿下进来,只好就来了这一招。”那双妖娆的桃花眼,看了一眼谢初怨,随后的目光就一直留在了顾倾兮的身上。 自从在匈奴的那场大火过后,他还以为她死了,后来接到消息,漠北王妃居然回到长安了。差不多一个半月了,她被谢初怨照顾地脸上果然长了点肉。 “二殿下,您是来和大楚修好的,还是来寻人的?”谢初怨冷笑道。 那双眸子四下流转,最终还是落到了顾倾兮的身上,“谢侯爷说错了一个字,不是来寻人的,是来寻妻的。” “寻妻?二殿下来错地方了吧?”谢初怨的眸子一下子寒了半截,果然是来找顾倾兮,他绝非善类,怎么能把顾倾兮轻易交给他? “能否和漠北王妃单独谈谈?”慕容雨对顾倾兮一笑,他的容颜像是一张精美绝伦的工笔画,每一笔都是细腻柔美,就好像是墨色欲化不化时的美。 “不可以!”谢初怨代顾倾兮答道。 念往昔,繁华竞逐。 顾倾兮咬唇,看了一眼谢初怨,轻声说道:“哥哥,让我和他……聊聊吧。” 谢初怨双眉颦蹙,可是他不想让她不开心,或许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一切还需顾倾兮和慕容雨二人才能够破开的结,外人永远都打不开,“好。” 待到所有的人都离开后,顾倾兮终于缓缓开口,“从现在开始,我们不再有瓜葛。我当我的漠北王妃,你当你的鲜卑二殿下,你我生老病死,永不纠缠对方。” “我做错什么事了?”慕容雨问道,他不明白,为什么顾倾兮会如此恨他。 “你敢说,违衣的死和你没关系?”顾倾兮厉声说道,“难道不是你用计害死他的?难道不是你夺了我的清白?” “我真的不知情,那天晚上我根本不知道那个人是你。楚违衣自刎之日,我还昏迷不醒,你叫我如何对楚违衣用计?”慕容雨皱眉说道。 顾倾兮垂下头,她记得她离开的时候曾经刺了慕容雨一刀,而且当时*得楚违衣自刎的是慕容凌风。慕容雨根本不可能在被刺一刀后的第四天痊愈,因为她记得很清楚,那一刀刺得很深。 顾倾兮一咬牙,千万不要被表象迷惑,慕容雨这样的人绝对不能轻易原谅。 “不要狡辩!”顾倾兮怒语。 “我没有狡辩,如果你认为是我杀的,那我也无话可说。”他不喜欢解释,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就算她误会他一辈子。 为什么不解释?如果解释了,或许还有余地。 “那你走吧。”顾倾兮缓缓地说道。 “我只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回到鲜卑。”慕容雨努力坚持着。 “我不会跟你走的。” “你要怎样才能和我一起走?” 顾倾兮咬牙,“那你就从现在开始,画地为牢,跪在这里,跪到我哪天回心转意为止。” 慕容雨咬牙不语,他知道,中原有一句话,叫做“男儿膝下有黄金”,绝对不可以轻易下跪。更何况,自己是鲜卑的二皇子,怎么可以轻易下跪? “既然不愿意跪下,那你就走吧。”顾倾兮不冷不热地说道。 “总之,我势必把你带回家!”慕容雨说罢,跪在了谢府后花园的鹅卵石地上。初春的长安,虽然没有再下雪,但是地上还有丝丝凉意。 “那你就跪着吧。”顾倾兮冷冰冰地说道,转身离开。 凝太妃 清晨,顾倾兮刚起床,柳絮就对顾倾兮说道:“王妃,外面又开始下雪了……” “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顾倾兮见柳絮欲言又止的样子,一边面无表情地穿上外衫,淡淡说道。 “鲜卑二殿下还在外面跪着呢!刚才还在下雪,您要不出去看看他,他已经跪了整整一夜了。”柳絮今天早上给顾倾兮拿药的时候,还看见他跪在那里,她一个小姑娘,看了自然会心疼。 “你不说,我还把他的事忘了,那就让他继续跪着吧。”顾倾兮的语气淡如白开水,比起慕容雨施加给她的痛苦,这点又算得了什么呢? “可是,这样下去肯定会闹出人命的。”柳絮焦虑地说道。 “要的就是他以命抵命!”顾倾兮眼中尽是恨意,慕容雨,你不是神仙,你是人,只要有人,就有弱点,而你的弱点,就是——我,那么就让你好好地痛一回,让你痛得再也无力回天,痛得肝肠寸断! “王妃快喝药吧。”柳絮将药送到顾倾兮的面前。 顾倾兮瞥了一眼汤药,突然间想起自己的腹中还有慕容雨的孩子,她今后应该怎么办?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传出去,楚违衣虽然死了,名誉也会受损。 顾倾兮打开窗户,从这个角度,能够清晰地看见慕容雨跪在雪地里。 她心中大快,突然间皱起了眉头。 走来一黑衣女子,被黑纱遮掩住了脸部,她是——玥绶!只见玥绶对慕容雨说了几句,他居然就起身走人了! “王妃,今日凝太妃请您去她那里做做客。”柳絮待顾倾兮喝完药了后说道。 “凝太妃是谁?”顾倾兮对此人一无所知,现在因慕容雨的离开耿耿于怀。 “凝太妃当然是漠北王的娘亲喽。她说,没有见过儿媳妇,只是在过年的那场宴席上见了,也没看清楚。听说您怀孕了,所以叫您去她那里喝杯茶。”柳絮微笑着说道。 顾倾兮脸色一变,她怀孕的事怎么会被传出去?凝太妃居然是楚违衣的娘亲,“好,柳絮帮我梳洗,我这就去。” 慈裕宫——凝太妃一脸和善地拉住顾倾兮的手,不停地对顾倾兮拉家常,“倾兮啊,哀家记得一年前的握裙宴也见过你,当时还是那么一个俏皮的小姑娘,可讨太皇太后喜欢了。没想到居然成了哀家的儿媳妇了,可怜我家违衣啊……” 顾倾兮听得低下了头,她受之不起,她愧对不起凝太妃,更愧对不起楚违衣,“母妃怎么知道我怀孕了?” “惜烟告诉哀家的,若是惜烟不说,哀家还有被不知道呢。”凝太妃笑着说道,她和楚违衣一样,眼角都有一颗泪痣。 王惜烟?就知道她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听说你一直住在谢府?”凝太妃紧接着问道。 顾倾兮点了点头,王惜烟告诉凝太妃的目的,就是希望顾倾兮搬离谢府吧? “还是搬回漠王府吧?要不就来慈裕宫陪哀家,就算谢侯爷是你的哥哥,你一个嫁出去的人,传出去总是不好的。” 不是已经传出去了吗? 顾倾兮咬牙说道:“一切听母妃的。那儿臣告退了。” 没想到王惜烟回来这一招,她终于服了她了,女人的报复心真强。 顾倾兮离开慈裕宫后,没有直接回到谢府收拾东西,而是去了未央宫,正好找楚恍衣聊聊。 可是,她却惊讶地发现,未央宫除了楚恍衣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 慕容雨竟然也在未央宫! 江山美人一念间 未央宫——楚恍衣一脸凝重,他轻轻饮了一口茶,“你到底想怎么样?要孤割让敦煌,向你们纳贡,是绝对不可能的!” 慕容雨却一脸云淡风轻,微笑着说道:“不割让也行啊!只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楚恍衣目光一闪,似乎洞察了慕容雨话里的意思,慕容雨绝对不可能轻易地修好,紧紧的盯着他,无比坚决地说道:“孤绝对不会答应的!” “还没说,怎么就不同意?”慕容雨一笑,明眸皓齿。 “你的野心,路人皆知。”楚恍衣冷冷地说道。 “我不要你们割让任何土地,也不要你们上供,”慕容雨他毕竟不同凡人,丝毫不受影响,静水无波,“我只要一个人来和亲。” “不可能!”楚恍衣早已猜到那个人是谁。 他不明白,万载江山和红颜美人相比,前者的利益是无穷的。有了江山要多少要多少美人都是手到擒来,可是,他居然会选择后者。 “我只要她。”慕容雨神色一变,没了刚才的懒散,坚决地说道。 “墨色,你不要太过分!”楚恍衣拍桌站起,他喊出了那个久违的称呼。 别人认不出他,而楚恍衣是他的堂哥,整整相处了十几年,他的秉性难道他这个做堂兄的认不出来吗? “原来堂哥认出我来了啊,那我们就长话短说吧。”慕容雨一笑,他是墨家的四少爷,也是鲜卑慕容的二皇子,墨色喜欢卿无恙,就像慕容雨喜欢顾倾兮一样。 “一年前的我和你,可以长话短说,一年后的我和你,不可以!”楚恍衣坚决地说道,“你害死了我的三弟。” 慕容雨打了个哈且,懒洋洋地说道:“堂哥,可我还是你的堂弟。” “你还有脸喊我‘堂哥’?”楚违衣反问。 慕容雨向来桀骜不驯,最讨厌的就是麻烦事情,略带随意地说道:“没得商量吗?那堂哥就被怪我在大楚朝抢人了!堂哥,何必呢?我一向讨厌麻烦事情,是你*我用复杂点的方法的!” “不可能,你走吧。”楚恍衣咬牙说道。 慕容雨果然没有多留,话一说完就离开了。 楚恍衣一双眸子,看着外面的玉宇楼台。他终于熬到了江山易主的时候了,他不再担心受怕父皇会把江山交给功勋更高的楚违衣。可是江山美人之间,他该怎么选择? 慕容雨谈笑之间就选择了美人,而他做得到他那样豁达吗? “陛下,夏大人求见。”“让他进来。”楚恍衣轻叹一生,夏欺梵怎么会过来? 夏欺梵不卑不亢地行了一个礼,随即便说道:“陛下,臣此次前来,是想要给陛下先皇驾崩前的遗物的。”说罢,他就从袖中拿出一封盖了玉玺的书信。 当初,先帝驾崩之前,谁都没有见面,唯独召见了夏欺梵,这个一手遮朝堂的权臣。 楚恍衣接过遗书,打开封条后,只看见了七个字“红颜祸水不可留”,字迹绝对不假,上面盖着的确是先皇的玉玺。 “先皇得知漠北王自刎之事,就预料到会有今日,还请陛下三思定夺。”夏欺梵从容地说道,他是那样一个人,他的执行的事情一直都没有落空过。 楚恍衣咬牙,想着那日在烟波香的巧遇,想到青玉神坠,想到紫衣迷乱,想到半夜箫声,恍若昨日。 苦笑着说道:“夏欺梵,你去传话,对慕容雨说,这件事孤同意了。“江山美人,他选择了美人,但是,我不得不选择江山。 夏孤鸾 顾倾兮正在收拾东西,王惜烟都求动了凝太妃了,她无话可说。 “倾兮。”身后有人轻唤了一声,一贯清冷如冰的男子嗓音忽然飘浮于幽香的空气中,有点扑朔迷离的感觉。 顾倾兮转过身去,竟是谢初怨,朝他单纯一笑,“哥哥,我要回漠王府了,以后就不方便来谢府玩了,哥哥若是想我了,可以带着嫂子一起到漠王府逛逛。” “不用了,夏欺梵的马车就在外面,你跟着他去夏府。”谢初怨淡淡说道。 顾倾兮一愣,黑眸眨了眨,“怎么是夏欺梵?” “去了你就知道了,今后……”谢初怨欲言又止,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顾倾兮,从此不问也不怨。过程和结局都有了,如果自己再去纠缠,连自己都会觉得贪婪。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就错。” 顾倾兮用怪异的眼光看着谢初怨,也没有多问。 夏府大厅——“顾姑娘!不……应该喊‘王妃’了!芥漓差不多有半年没有看见王妃了!”第一个激动不已的就是芥漓,想当年,她和芥漓是多么聊得来的一对姐妹啊。 顾倾兮下了马车之后,高兴地拉住了芥漓的手,“芥漓,我也想你了。” “你是想芥漓烧的饭菜了吧?”夏欺梵竟然也在场,谢初怨不上早朝,他难道也不上?他看见顾倾兮那副激动的样子,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差不多,差不多,都一样很想念。”顾倾兮微笑着说道。 “顾倾兮,芥漓,从现在开始,没有漠北王妃——顾倾兮,有的只是夏欺梵的表妹——夏孤鸾,小字龙谣。”夏欺梵郑重地说道。 顾倾兮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夏孤鸾’?什么‘龙谣’?这都是谁的名字?” “你的。”夏欺梵懒洋洋地说道。 “谁取的?这么难听!”顾倾兮皱眉说道。 “本官和皇上想出来的。” 顾倾兮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喂!亏你们一个是九五之尊,一个是当朝司徒,文化水平肯定比我高,怎么取出来的名字这么没水准?还没有‘顾倾兮’三个字好听呢!” “给你取名字已经很不错了,你还嫌弃什么?”夏欺梵有一点不耐烦,顾倾兮真是够吵的,谢初怨是怎么忍受她一个半月的。 “喂,你和楚恍衣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莫名其妙地给她取名字,还莫名其妙地对她说从此没有漠北王妃,肯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对啊,是有阴谋,专门来算计你的,”夏欺梵邪邪一笑,吩咐芥漓,“芥漓,给她沐浴,然后换一身衣服,再过几日就是元宵节了,最好让她的肚子不要大起来。” “什么?”顾倾兮用意外的眼光看着夏欺梵,他怎么也知道这件事的? 沐雪院——芥漓一边为顾倾兮梳头,一边柔声说道:“姑娘,夏大人已经让人在外传言,漠北王妃思念漠北王,相思成疾,在漠王府自缢。” “什么?”顾倾兮脑子几乎还没有转过弯来。 “今后,您就是夏大人的表妹——夏孤鸾了,芥漓相信夏大人是好心的,所以请姑娘配合夏大人。”芥漓微笑着说道。 找芥漓来当说客,夏欺梵这一招她不得不服,可是夏欺梵肯定有阴谋,他在算计谁呢? “再过几天就是元宵佳节了,您记得要去看庙会哦!一年前的时候,芥漓也去看了,可好玩了!”芥漓一脸的憧憬。 顾倾兮叹了口气,今后会顶上夏孤鸾这个身份,好像有很多事情,正因这个名字的出现,正在缓缓地拉开帷幕。 巴掌印 元宵节夜晚——顾倾兮早已看完庙会回来,可是她却没有任何欣喜的表情,甚至还有一丝咬牙切齿,口中还恨恨地骂着一个人,“死慕容雨,臭慕容雨,在那么多人的地方给我难堪!去他的鲜卑二皇子,简直就是个地痞无赖!” “姑娘,别生气了,您不是还扇了他一巴掌吗?芥漓还看见,您扇完之后,鲜卑二殿下的脸色还有个红掌印呢!这已经够解气了吧?”芥漓连忙劝道。 顾倾兮狠狠地跺了一脚,“不解气!他那个祸害,不过是看中了同一盏花灯,不会让让我吗?非要和我抢!” “可是,您把花灯砸了,还扇了他一巴掌,算起了吃亏的还是他。” “哼!别让我再看见他,不然就不是一个巴掌那么简单了!”顾倾兮咬了咬牙,语气变得柔和,“芥漓,我饿了,我要吃五彩元宵。” 对于元宵节那一夜,众人给夏家大小姐——夏孤鸾的评价就是:任性、嚣张跋扈、无理取闹、目空一切、手下不留情。 金銮殿——慕容雨竟然顶着一张挨了巴掌的俊美面孔走向金銮殿,文武百官都窃笑着,他却一脸云淡风轻,朝坐在龙椅上的楚恍衣一揖。 楚恍衣也忍不住一笑,白皙的皮肤上竟然有一个红色的掌印,“二殿下,脸上这掌印是如何造成的?” “拜夏大人的表妹所赐。”慕容雨瞥了一眼夏欺梵。 夏欺梵虽然听说了元宵节的抢花灯那件事情,但是没想到顾倾兮下手那么重,“二殿下,臣管教无方,向来纵容家妹,今日回府必定好好教训她。” “那就免了,令妹明眸皓齿,不娇柔做作。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不如,让令妹与我和亲,从而修好,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这……”楚恍衣突然间犹豫了一下。 “陛下,夏孤鸾这一巴掌打下去,是否碰及双方肌肤?”慕容雨问道。 “是。” “既然肌肤相碰,那算不算是肌肤之亲?” “是。” 楚恍衣被慕容雨问得哑口无言,好一个墨色,好一个慕容雨,果真能言善辩,“既然夏卿的妹妹和二殿下有……肌肤之亲,那么孤恩准赐婚。” “陛下三思。”说话的竟是谢初怨。 “谢卿有何异议?”楚恍衣双眉终于舒展开。 “如果只因一个巴掌,就为夏孤鸾赐婚,是否太过草率?”谢初怨凄凉的目光稍稍停留在慕容雨的身上。 “谢大人可就说错了,且先不提那‘肌肤之亲’,就说夏孤鸾那性子。如果本殿下不娶夏孤鸾,还有谁敢娶?”慕容雨加重了“谁敢”二字的语气,惊得在场文武百官都捏了一把冷汗。 谢初怨不语,慕容雨这一招算是先发制人。 “我鲜卑不要土地,不要上供,只需夏孤鸾一人前来和亲,对大楚百利无一害,相信在场的人没有反对吧?”慕容雨笑吟吟地说道。 “那就准了,夏卿,告知令妹,择吉日于鲜卑和亲。”楚恍衣不冷不热地说道,慕容雨刚才那句话一出,还有谁能不准呢? “臣遵旨。”夏欺梵淡淡说道,可是一想到回府之后,还要给顾倾兮做思想工作,就是一个头两个大,她肯定会惹出点祸端来。 只因墨色心不死 夏府——“慕容雨,算你狠!”顾倾兮气得又叫又跳。 “喂!顾倾兮,你不要跳来跳去,小心流产,”夏欺梵一双眸子在顾倾兮的脸上流转,看着她好笑的表情,“有种你就当面对慕容雨说,别再他背后骂人。” “不就是一个巴掌吗?居然扯出来‘肌肤之亲’,他是不是人啊?”顾倾兮愤愤地说道,“他不知道曾和多少女人有过,为什么偏偏找我的麻烦?” “别吵了,给我安静!谁叫你被他看上了?”夏欺梵最恨话多的女人。 “他有意针对我。”顾倾兮恨恨不能。 “他说要用江山换美人,就算谢初怨和楚恍衣再怎么不愿意,都得同意。他有为你放弃江山的魄力,而楚违衣却不能为了你放弃江山,他到最后还是为了自己的尊严和江山放弃了你。” “那又怎样?如果他委曲求全,那么他就不配我那么爱他。” “可是,我们今天聊的是慕容雨,不是楚恍衣。他付出的,不亚于楚恍衣,为什么不选择他。他今日在早朝有魄力顶着印了巴掌的脸,试问天下,有谁能做得出来?” “那是他脸皮厚。那个巴掌虽说打得重,但是也不可能到今天还看得出。” “谁说本殿下脸皮厚来着?”那是黑色的云纹锦,名贵的质地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细腻的光泽。黑衣男子微微一笑,脸上的巴掌印并不清晰,只是淡淡的。 “夏欺梵,你们骗人,巴掌印被他动手脚了!”顾倾兮气得又叫又跳。 “我没动手脚,不信你贴到我脸上对比一下,定与你的手一般大小。”说罢,慕容雨抓起顾倾兮的手,往自己的脸上一贴,慕容雨的肌肤凉凉的。 顾倾兮顺势,“啪”又一个巴掌扇在慕容雨的脸上。 慕容雨不怒反笑,这下脸上原本淡淡的印记又发红了起来,“下手又那么重,谋杀亲夫吗?你说的是,前些天的巴掌印是我作假的,我请‘妙手丹青’——竹香子给我照这着印子画上去的。” 顾倾兮又是一个巴掌拍了上去,这下她自己的手都被拍得火辣辣地疼。 夏欺梵则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客套地来了一句,“龙谣,礼教不改,还不快给二殿下道歉?” “呸!”顾倾兮一跺脚,便转身离开。 待顾倾兮彻底离开后,夏欺梵松散了下来,随口说道:“你受得了她的脾气?娶回去是当皇子妃还是侧妃?” “只要她受得了我,我就受得了她。暂时,我不会给她名分的。”慕容雨云淡风轻地说道,莫名的凉意从他的身边升腾。 千方百计地将她弄到手,为什么连一个名分都不给她? “不给名分?你可要小心公子胤,她可是公子胤的侄女。” “我可看不出公子胤有多么疼她。”慕容雨话虽如此说,但是他想起楚违衣和顾倾兮婚礼上送来的千金嫁妆,还是能不寒而栗。 “至少得保证她不会有生命之忧吧?”夏欺梵淡淡说道。 慕容雨略有一丝不悦,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招人喜欢,“这么关心她,夏欺梵,你真把她当你的妹妹了?” “你至少得保证她活得过二十岁。” 慕容雨略有所思地说道:“看她的身体,这的确很难保证,但是我能保证她能活到十八岁,快快乐乐地度过十八岁。” “何必非要她呢?” “因为,我是墨色。”他笑颜一展,露出一对漂亮的虎牙,和那个墨家的四少爷竟是如出一辙。 一再地告诉自己,他是慕容雨,是鲜卑的二殿下,可是那个叫墨色的灵魂却不断的牵扯着。即使用世界上最完美的谎言也不能把他埋葬,最后,慕容雨被墨色完全控制。 第二嫁 夏府,沐雪院——“姑娘,您看这嫁衣多漂亮啊!织云阁的绣娘花了整整一年才织出来的。您的嫁妆也是一等一的,姑娘还是不开心吗?”芥漓帮顾倾兮换好了嫁衣,梳好了发髻。 这是她第二次出嫁吧? “我很开心,我终于完成了违衣的遗愿,我改嫁了。”顾倾兮苦笑着说道,镜中的容颜,仿佛不是自己的,那么妖娆,那么美艳。 突然间脑子想起夏欺梵第一次见到顾倾兮,说的那句话“小令尊前见玉箫,银灯一曲太妖娆”,虽然至今都不懂,那就一辈子都不要懂了吧。 “芥漓?芥漓?”顾倾兮喊了几句,没人回应,身后好像又来了一个人,转头一看,惊讶地吐出两个字,“哥哥……” “我来看看你。”谢初怨略有所思地说道,他好像是不舍,又好像极其淡然。 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 两人对视,竟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思前想后,一切尽在不言中,多年的默契,相信对方会懂的。这样的对视,仿佛一句迷恋而黯然神伤的情语,很多年后,就算顾倾兮已经回到了属于自己的时代,还留在顾倾兮的记忆间。 最终谢初怨轻叹一句,“今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永远是你的后路,你可以随时回来,哥哥会照顾你。” 顾倾兮泪眼朦胧中,竟看到了龙逝水的身影,想起那句“我会养你一辈子”。 夏府大厅,刚刚走进就听到两个人的谈话声。 “慕容雨,你若是给不了她最好的,别怪本官事先没有提醒过你。”夏欺梵他也不知为何说出这么一席话,或许是因为顾倾兮和倾乐的相似吧…… “放心,楚违衣能给她的,我慕容雨也一样会给她。”慕容雨竟有几分郑重地说道。 “你知道吗?你这么一出手,让顾倾兮失去了成为大楚皇后的机会。如果没有你,楚恍衣必定会千方百计将顾倾兮捧到皇后的位置。而她现在嫁给你,最多不过是异族的鲜卑的皇后而已。”夏欺梵似乎在为顾倾兮鸣不平。 鲜卑至始至终是异族,没有大楚国力强盛。 “放心,我可以给她最好的,为她统一西域。”慕容雨微微一笑,那种笑容只有墨色才会有,也只有他才能笑得那么淡然洒脱,更只有他才有此等魄力。 慕容雨这一笑,仿佛在讽刺楚违衣最后在为国自刎,仿佛在挑衅楚违衣,如果今日站在这里的是你,你能吗? 顾倾兮一震,原来,今后历史上的一统西域而名传千古的雨帝,竟是为了她一个人的那句“我可以给她最好的”。 此时,在顾倾兮身旁的谢初怨也是一愣。 “慕容雨,”谢初怨一步一步从从容容地走向慕容雨,“如果你对倾兮不够好,让她受半点委屈,那么我随时会把她接走。” “放心,我不会给你机会把她从我身边抢走的。”慕容雨又是一笑,有着属于他的自由散漫,看起来懒洋洋的,却又无比坚定。 缓缓走向顾倾兮。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发妻。不管你之前经历过什么,也不管你曾经是谁的谁,我都一概不顾,”慕容雨少顿了一下,接下去说道,“我不介意将你和楚违衣的海誓山盟搬出来,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顾倾兮突然间好像被迷惑了,她一咬牙,绝对不能对此人心软。无缘无故,竟然伸手又是一巴掌打在慕容雨脸上,看见他那个样子,她突然间扑哧一笑。 慕容雨也跟着一起笑了,开心就好,一个巴掌算得了什么? 山河拱手,只为卿笑靥如花。 嫁妆充公 鲜卑,皇宫——顾倾兮初来乍到,整整十几天的颠簸,终于到了鲜卑。 离开了长安,离开了谢初怨,离开了夏欺梵,离开了楚恍衣,那些熟悉的人,都渐渐变得模糊。 她在鲜卑受到的待遇,并不好受。刚到头一天,慕容雨就不见人影。被几个宫女伺候沐浴完毕后,换下嫁衣,随便找了一身便服穿上。 正打算好好睡一觉的时候,柳絮急匆匆地跑过来,“不好了,不好了,二殿下竟然将您的嫁妆全部充公。” “充公?”顾倾兮睡意全消,她并不稀罕那些嫁妆,让她唏嘘不已的是慕容雨的态度怎么说变就变,她到底是哪里得罪他了? 柳絮是谢初怨特意安排在顾倾兮的身边的,她的消息竟然如此灵通,这丫头不一般。看来谢初怨的确是为了她,留了一手。 “那些嫁妆可抵半个长安城了!都是陛下给的!二殿下把它们都充公了,那么我们就身无分文了,而且他不给您名分,这样就连月俸都没有!” 顾倾兮一笑,“没钱没关系,我会自己赚的!”看来,她只能重*旧业了。 “我们还是去找二殿下谈谈吧。” “不用,他把我的嫁妆充入国库,我照样可以把自己的嫁妆骗回来。”顾倾兮自信满满地说道,好一个慕容雨,就算你再怎么聪明,也疏忽了她的另一个身份——老千。 第二天——顾倾兮洗漱完毕,却看见桌上只有三道菜和一碗白饭。 “怎么回事?他想间接饿死我?”顾倾兮看着那几碗菜,简直比宫女的还要寒酸。 柳絮叹了口气,“唉,御膳房的御厨说,您没有名分,本来是一菜一汤一饭的,柳絮去求了半天,结果只多了两个菜。要不我们对谢大人说,我们马上就回大楚!” “什么?”顾倾兮青筋直跳,语气缓和了一点,“柳絮,难为你和我一起受苦,吃过饭我立刻去御膳房兴师问罪。” “柳絮吃点苦没关系,可是您还有孕在身,吃这点怎么行?您每日吃的药都是珍稀药材,幸好谢大人叫我随身带了融香丸。”柳絮拿出药丸,正要倒水为顾倾兮服下,竟然连水都没有。 “算了算了,就直接服下好了。”顾倾兮额头的青筋直暴。 融香丸的苦涩的味道在顾倾兮的口腔蔓延,越到最后,味道就越来越甜,这算不算是苦尽甘来? “要是谢大人看见了,肯定会心疼的。”柳絮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 顾倾兮随便吃了几口白米饭,随后就离开了水吟宫。 柳絮陪着她四下走动,发觉,除了水吟宫的装横和其他嫔妃的一样之外,其余的待遇都比她的好上几百倍,顾倾兮气得牙痒痒。 “您别生气,气大伤身体,更何况您的身体本来就不好。”柳絮连忙安抚。 “不了!我要是不把他的闹得人心惶惶,我就跟他姓。”顾倾兮咬牙切齿地说道。 “慕容倾兮?不错,听起来还行。”突然间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伴随着小兰花的香味充斥着顾倾兮的鼻腔。 顾倾兮转过头去,看到一张俊美得欠扁的脸,“慕容雨,你还有脸说!既然娶了我,还不给我名分!还把我的嫁妆充公!还让御膳房的人找我麻烦!” “我听说你的生存能力很强,想看看你在这里怎么存活。”慕容雨饶有兴趣地说道。 “好!那是你说的!要是出了什么乱子,就别怪我无情!”顾倾兮拉着柳絮大步离开,慕容雨,墨色,这两个名字我顾倾兮记住了! 蓍草占卜 堙宫——慕容雨修长的手指摆弄着一个巴掌大小的机关,远远地看仿佛是一个巧夺天工的锦盒。上面纹龙雕凤,精巧得如同一个女子的妆盒,乌檀古香木的质地。如同九连环一样,无论怎样转动齿轮,根本就无法打开。 “二殿下,您已经花了三个时辰了。”玥绶默默地看着慕容雨拆锦盒。 慕容雨脸色一变,将锦盒一扔,瞬间怒火中烧,对着手下的侍从咆哮道:“什么破烂盒子?居然怎么都打不开?你们谁能打开的,赏金十万两!” 虽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可是在场没有一个人敢动一下。 “滚,全都给我滚!养你们一群饭桶!”慕容雨怒吼道。 侍从纷纷退下,玥绶却迟迟不肯走半步,黑纱遮掩下的面容神秘莫测。 “玥绶,去请‘第一公子’,我就不信,这盒子连他都打不开。”慕容雨冷冷地看着滚落在地上的乌檀古香木的盒子,这是那个人,拔剑自刎之后,留给他的一个不解之谜。如果他不能打开它,他就永世也不能安宁。 “第一公子?”玥绶愣了一下,难道真的去请那个人? 那个人千金不动,怎么可能轻易求得动? “还不快去?”慕容雨没有耐心再等下去了。 楚违衣你死了,还留的这一手,叫人如何安心?本殿下就不信,这盒子连第一公子——龙逝水也打不开! 水吟宫——顾倾兮躺在贵妃塌上,恨恨地咬牙切齿。却看见柳絮却安安静静地,在桌子上摆弄着绿色的杂草,不解的问道:“柳絮,在干什么?” “占卜。”柳絮抬头说道。 “占卜不是用铜钱或者龟壳的吗?”顾倾兮曾经看见过龙逝水占卜,也看见过无色占卜,龙逝水惯用竹签,无色惯用同班。龙逝水对奇门遁甲之术特别有研究,也没见他用草来占卜。 “这是蓍草,古语有言‘命比草轻’。蓍草自古就有被用来占卜的习惯,只是有段时间,传言说蓍草占卜会发生偏错,不如龟甲来得可信。所以,有段时间就失传了。”柳絮一边说着,一边拨弄蓍草。 “原来柳絮你懂得那么多,”顾倾兮倒是被勾起了兴趣,反正闲着也无事,“要不给我占卜一下?” “好。”柳絮摆弄着蓍草,半句话都没说。 少顷,顾倾兮凑过头去,微笑着问道:“怎么样?” 柳絮咬唇不语。 顾倾兮仿佛在给自己开玩笑似的,笑着说道:“是不是我的命很惨?我也知道啊,不然还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不是!”柳絮犹豫着说道,“您的命很好,命中有一贵人相助,而且婚姻……” “婚姻怎么啦?” “有三嫁之命。” 顾倾兮一愣,连忙诧异地说道:“我可不像再嫁了,柳絮,我已经是二嫁了,再来一个三嫁,岂不是要我命了?” “第二段婚姻会不离而断。”柳絮补充道。 “不离而断是什么意思?” “就是,没有休书,双方都不应允,扑朔迷离般的断开关系。”柳絮学习占卜了那么久,第一次看到那么奇怪的卦象。 顾倾兮却得意洋洋地说道:“嘻嘻,我和慕容雨这段孽缘,越早断了越好。” 盗国库 鲜卑国库——一黑衣女子带着年轻的宫女,挪动着莲步,缓缓走来,面部虽然被黑纱遮掩,但是没人会对此大惊小怪。 玥绶,鲜卑皇宫唯一一个蒙面走动的女人,她享有的是慕容凌风和慕容雨赋予的特权。这个皇宫,除了皇后之外,她就可以直接打理后宫,她是专管后宫的女官——凤仪令。 “传二殿下命令,所有人都去堙宫,二殿下召见。”玥绶不冷不热地说道。 守卫国库的侍卫长一愣,“凤仪令,我们可是守卫国库的,怎么可以轻易离开,若是有个闪失,小的可担当不起。” 玥绶冷冷地说道:“二殿下召见,所以守卫国库的侍卫,全部去堙宫听候吩咐。二殿下的命令,你们难道敢违抗?二殿下说了,要是这个时辰看不见,你们就不用守在这里了,等着脑袋搬家吧!” 侍卫们都犹豫了一下,二殿下——慕容雨是何人?鲜卑帝最宠爱的皇子,向来都惯纵着他,未来就是他继位。此子性格怪异,喜怒无常,调动国库守卫不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轻易离开,万一来个闪失,他们就是有十条命都不够杀。 “如果国库被盗,你们几日后才会被问斩,要是违抗二殿下的命令,你们立马脑袋搬家!我会派另外的人帮忙守住,你们先去堙宫。” 侍卫们也不敢不信,连忙撤离国库。 少顷,玥绶见国库外面守卫空无一人,心中窃笑,伸了一个懒腰,高兴地拉了拉身旁的宫女的衣袖,笑得灿烂极了,“柳絮,我们现在就有仇报仇,有冤抱冤,能搬多少搬多少!哼!慕容雨,没想到本姑娘有这一招吧!” 一双漂亮的手摘下脸上的黑面纱,露出一张秀气的脸,“闷死了,真搞不懂,玥绶怎么受得了整天戴着面纱?” 柳絮连忙说道:“姑娘,小心被人看见。” “不可能!我就等着看慕容雨得到消息后的表情!这是他娶我付的代价!”顾倾兮理直气壮地说道,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精致的钥匙,不仔细看还以为是精美的工艺品,“他连我从他身上骗到国库钥匙都不知道。柳絮,我们进去吧!” 精致的钥匙打开了那把厚重的锁,里面的世界尽是金银珠宝。 “哇!鲜卑原来那么有钱!”顾倾兮不禁感叹了一句。 “这边的好像是新放进来的。”柳絮的慧眼敏锐地察觉到了放在左手边的几十个箱子。 顾倾兮又从袖中拿出楚恍衣给她的钥匙,很顺利地打开了箱子,“这是我的嫁妆。”箱子中,顾倾兮立刻被满目的琳琅吸引住。 顾倾兮拿出一支黑玉簪子,簪身通体黑亮,无一丝杂质,簪头却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精雕细刻,栩栩如生。 这个凤凰通体鲜红,可是又明明与簪身连成一体,显是同一块玉雕琢出来的。 所以它有一个别名,叫做含血火凤墨玉,更多的,世人都喊它“青玉神坠”。 “青玉神坠!楚恍衣可真是大方,居然把这种皇家宝贝当做嫁妆,对我可真是好!”顾倾兮随手将它放入袖中,脸色一冷,“哼!慕容雨那个坏蛋,害得我差点和这种宝贝失之交臂!” 紧接着,顾倾兮往袖中使劲塞珠宝,最后往柳絮身上也塞了很多。 “姑娘我们该走了吧?再不走就要被发现了!”柳絮想来,现在慕容雨已经察觉了,可是却迟迟不见来人捉拿。 顾倾兮懊恼地说道:“唉,楚恍衣就应该给我准备点银票,这样面值又大又方便搬运。今后不能故技重施了,还是多拿点。” 柳絮听到有脚步声。 “来不及了!”柳絮一急之下,竟然拉住顾倾兮,带着她瞬间从国库逃走了。 原来,柳絮还会武功,而且有如此好的轻功,谢初怨安排她在顾倾兮的身边,果真深谋远虑。不管怎么说,一定要谢谢谢初怨。 假扮宫女 堙宫——慕容雨懒懒散散地躺在矮榻上,半眯着双眸,看着前来堙宫打扫的宫女。前些日子还被那个机关木盒已经把他所有的精力耗尽,现在他除了眼珠子能动,其余都懒得动一下。 突然间,他眼前一亮,眸子死死地盯住了一宫女。 “快点快点!干活麻利点!”宫嬷在一旁指挥着,虽然宫女们干活都很麻利,但是她还是习惯性地喊几声,以表示自己还是在职位之上。 突然,宫嬷眉头一皱,有个宫女擦一个花瓶居然花了整整一杯茶的时间,“喂!干活这么不勤快?今天没你的饭吃!” 那个宫女却还是懒洋洋地,“啪”的一声,宫女的手一软,花瓶就摔到地上去了。碎掉的瓷片满地都是,刚刚才把地扫干净,这下又麻烦了。 宫嬷差点看得眼珠子掉出来。 这么一摔,原本慕容雨还昏昏欲睡,一下子睡意全消,眸子猛地一睁。 宫嬷连忙跪下赔罪,“老奴该死,这种小宫婢都没有教好!老奴这就罚她!” 随即,在干活的宫女都跪下来求饶命,这次的差池,要是慕容雨心情不好,肯定会牵连到其他的宫女。 慕容雨早已筋疲力尽,他现在一句话都不想说,缓缓地吐出了两个字,“跪下。” 那个砸碎了花瓶的那个宫女却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 “退下,除了那个最丑的。”慕容雨瞥了一眼那个宫女,懒洋洋地说道。 少顷,堙宫只剩下了两个人。 慕容雨用手撑着从矮榻上起来,本以为今天可以好好休息一下的,可是眼前的这个人让他留休息都不能,“顾倾兮,你盗国库还不够吗?还砸碎我的花瓶。” “不够。”顾倾兮咬牙切齿地说道。 “既然你那么喜欢扮宫女,那就把堙宫上上下下打扫一遍,不要让我看见一点灰尘。”慕容雨慵懒地说道,“给我倒茶吧。” 顾倾兮咬牙切齿,她意想不到慕容雨会认出她。同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堙宫那么多宫女,凭什么就我一个人打扫那么多?”顾倾兮暗骂慕容雨是“周扒皮”,迟早会不得好死,不被废黜就怪了。 慕容雨接过顾倾兮倒的茶,悠然地品了一口。 “呀!别喝呀!”顾倾兮突然间大吼一声。 慕容雨脸色一变,冷冷地说道:“又下毒了?” “没有,我看见有虫子掉进你的茶杯了。”顾倾兮淡淡说道。 慕容雨一愣,刚才被那个盒子耗尽了他的心力,他的脑子还转不过弯来。 “刚才我还喊你,叫你不要喝的,你还喝下去了。”顾倾兮那双漂亮的眸子一转。说不出的灵动可爱,窃笑着说道。 慕容雨拉拢了双眉的距离,嘴角抽搐了一下,一阵咳嗽。 顾倾兮掩面一笑。 “你耍我?”慕容雨脸色一沉,从来都没人敢耍他,她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你不想活了吗?把这里打扫干净,不然留宿在这里,什么时候弄干净了什么时候走。” 话一说完,慕容雨便倒头躺在矮榻上,没过片刻就睡着了。 此刻,他恬静的脸上,没有凛冽桀骜的眼神,闭上了细细长长的单凤眼,洒下一片流苏般的阴影,高挺的鼻梁下是两瓣噙着骄傲的薄唇。 顾倾兮懒得打扫,正欲去捉弄睡着了的慕容雨。 手刚刚触碰到他的额头,细密的平刘海,他是墨色,也是慕容雨。 突然顾倾兮的手大力抓住。 “慕容雨,松手!松手!”顾倾兮使劲地挣扎着,可是慕容雨的力气很大,她不过是做困兽之挣。 狭长的丹凤眸睁开,玩味地说道:“我才刚刚睡着,你又来打扰我,既然如此,那就陪我一起睡吧?” “松手!松手!”顾倾兮怒喊道。 慕容雨一用力,反而把顾倾兮拉上了矮榻,顾倾兮被慕容雨禁锢着。 “不要乱动,要是被弄伤了,我会心疼的。”慕容雨似笑非笑地说道。 顾倾兮额头的汗珠细密的,浑身都在颤抖,突然间嘴角动了一下,瞬间昏倒在了慕容雨的怀里。 腹中子 堙宫——“她怎么样?”慕容雨焦急地问道。 御医的表情还算不错,看样子没有大碍,只是他说出了一句让慕容雨意料不到的话,恭恭敬敬地说道:“二殿下,有惊无险,母子平安。” 慕容雨脸色一变,一脸的阴沉,“母子平安”是什么意思?瞬间他的心情降到了零点,闷闷地问道:“她到底怎么了?” “夏姑娘已经怀孕将近三个月了。”御医不解地说道,他不明白,慕容雨听到“母子平安”这四个字,居然会翻脸,他这是怎么了? 慕容雨感觉自己好像跌日了万丈深渊,原来她已经有楚违衣的孩子了。 “滚!”他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御医走后,慕容雨只觉得伤口隐隐作痛,那日大漠飞雪之日,顾倾兮用孔雀眸刺的那一刀,永远都挥之不去。 修长的手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心中尽是愤怒,毫不留情地将水泼在了躺在榻上的人的脸上,“给本殿下醒来!” 我可以容忍你曾经嫁过人,我可以容忍你对我冷冷冰冰,我可以容忍你的嚣张跋扈。我明白你心中对楚违衣挥之不去,就像我也忘不了卿无恙一样。我给你时间,相信你能够忘记那个人,可是你为什么偏偏…… 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睁开,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解释一下你肚子里的孩子。”慕容雨还是抱着一丝希望,他希望顾倾兮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比如……这个孩子是他的……或者欺骗他也行。 “我没什么好解释的。”顾倾兮的声音十分虚弱。 慕容雨捂住胸口,那一刀,倾城一刀,至今还会隐隐作痛,他闭上眸子,“你走吧。有多远就走多远,我们老死不相往来。” 顾倾兮一愣,他居然放了她,犹豫再三,还是离开了。 “二殿下,要不要追回来?”玥绶缓缓地走过来,黑面纱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不了,传令下去,打开宫门!夏孤鸾可以在这一个时辰内随意出入皇宫。”他说完后,整张脸都失了血色,突然间倒了下去。 就这样离开我,你好狠的心…… 两天后,慕容雨醒了,可是他的脑中尽是顾倾兮的音容笑貌。她会哭会笑,会打会闹,张扬跋扈。那样的她,或许真的不太招人喜欢,可是他却好像中了蛊咒一般。 玥绶端来了药,递到慕容雨的面前。 “我吃不下,端下去。”慕容雨对一切都丧失了兴趣,他的容貌越来越妖娆动人,可是却越来越颓废。 “二殿下,有人要求见您。”玥绶将药端下去。 “谁?” 玥绶面无表情地说道:“水吟宫的柳絮。” “是她的人?”慕容雨冷冷一笑,他现在什么谁都不见,“叫她滚!” “柳絮有要事要禀报,二殿下不听会后悔一辈子的!”柳絮居然闯进了堙宫,她从容不迫地说道:“我家姑娘腹中的是你的孩子,她根本没有和漠北王圆房。” 慕容雨一愣,好像过了大半个世纪才反应过来的。他居然就这样轻易地相信了柳絮的话,“来人,快备马,我要亲自追回她!” 有一种药,能让他不治而愈。 慕容雨轻声地对玥绶说道:“派人留意那个叫柳絮的女人,堙宫守卫如此严密,她居然还能闯过来,楚朝的人真是在她的身边安插了这么强的心腹。” 说罢,便策马扬鞭离开了皇宫。 顾倾兮,你为什么不对我说清楚?我可以给你时间,去忘记那个人,我等得起。 祈伶节 鲜卑皇都——顾倾兮走在皇都大街上,那些穿着鲜卑族衣服的男男女女,成双成对地走在大街上。今天是祈伶节,跟大楚的元宵节差不多,在鲜卑是极其重要的节日。 “柳絮,那个可恶的慕容雨,我还以为他放了我了!没想到我才刚走出皇都,就被他追后来了,出尔反尔!”顾倾兮怒骂着。 柳絮劝道:“姑娘,您还是别骂二殿下了,若不是他今天开恩,我们还不能出宫玩呢!” “什么嘛?自从知道我肚子里的是他的孽种,他就整天一副嚣张高兴的样子,看得我就牙痒痒。”顾倾兮咬牙切齿地说道,自从得知她腹中子是他的,慕容雨就什么都给她,只要她开心。 其实,她只要不看见他,就无比开心了。 “可是,二殿下对您都是有目共睹的。”柳絮还是替慕容雨说话。 顾倾兮连忙说道:“柳絮,你怎么帮着他说话?我们可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蚁!” “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诶,差不多,都是昆虫。”顾倾兮向来对自己的要求都不是很高。 柳絮叹了口气,慕容雨怎会看上她?那真是他生生世世的桃花劫,叫顾倾兮喜欢一个人真是一件比登天还要难的事情,真不明白楚违衣是怎么做到的? “哇!柳絮,你快看!你快看!那个簪子好漂亮啊!”顾倾兮大喊道,无比兴奋地扑向那个紫色的鎏金簪子。 她不知道,那个簪子不值钱,只是包金的铜簪子。可是,下面的两个紫色的琉璃珠子却漂亮得很,垂在下面,走起路来会发出敲击声。 “姑娘,那不是簪子,是步摇。”柳絮连忙纠正道。 “差不多啦,都是插在头上的东西,”顾倾兮连蹦带跳地跑到店铺里,拿起那个簪子,微笑着问道,“老板,多少钱?我买了。” “顾倾兮,你走路不要又蹦又跳,要是流产了怎么办?”小兰花的香味突然充斥着顾倾兮的鼻腔,那个黑衣少年再次出现在了顾倾兮的面前。 顾倾兮脸上的笑容一僵,皱眉说道:“你怎么来了?” 慕容雨手抵这下巴,打量顾倾兮的小腹,慵懒的声音传出,“都快要三个月了,怎么一点都没有变大?” 顾倾兮第一反应捂住自己的小腹,“我也不知道,喂!你孩子太不争气了吧?都三个月了还是这么瘪,我看是死在肚子里了。” “喂!是你自己不争气,给你吃那么多补药,肚子一点都没有长肉,全都长脸上了。”慕容雨玩味地说道,看得出他今天心情很好。 “谁知到啊?我妈妈说,她怀我到了三个月肚子就已经很大了,”顾倾兮硬是和慕容雨拌嘴到底,“谁知到是不是你的问题?” “可是,你见过那个孕妇,怀了孩子还又蹦又跳?前些日子还去干重活,私闯国库,从古至今,恐怕你是第一人吧?”说起这件事,慕容雨不得不想起追回她的时候,顾倾兮居然用绷带把自己的小腹裹住,搞得他敢怒不敢言。 “哼!柳絮我们走!今天怎么这么晦气?三天两头碰到他?”顾倾兮说罢,连买簪子的心情都没有了。 少顷,顾倾兮发觉自己甩掉了慕容雨,心中终于舒坦了很多,“柳絮,快来!那里是什么地方?” 纤细的手指,指着那个写着“听鸿楼”的牌匾。 “那里是听书的地方,龙蛇混杂的地方,姑娘还是不要进去了。”柳絮拉住了顾倾兮。 顾倾兮大不了地说道:“怕什么?我曾经去过赌坊,青楼还是我的‘第二故乡’,不过是听书的地方,怕什么?” 说罢,便拉着柳絮进了听鸿楼。 听鸿楼 听鸿楼——顾倾兮和柳絮选了一个最近的位子坐下,在场的人都投来奇异的眼光,一个女子怎么回来听书?但是,很快就被说书先生吸引过去,也不看顾倾兮半眼了。 今天是祈伶节,听鸿楼的听众比往日少了很多,更多的人都去逛庙会了。 醒木一敲,说书先生绘声绘色,抑扬顿挫地说了起来,“话说前朝,有一王爷,风华绝代,那可是响当当的美男子,不然人长得漂亮,还才华卓绝!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商朝胤王——卿胤!可听说过未央之战,那一战可真是漂亮那……” 顾倾兮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她虽然对卿胤的事情很感兴趣,但是,照说书先生这么讲下去,她会彻底对卿胤失去兴趣。 “柳絮,他讲得真无聊……”顾倾兮转过头去,猛地看见一张妖娆的侧脸,漂亮的丹凤眸,身上还有小兰花的香味,这不是慕容雨殿下吗? “坐在我旁边的人,不是柳絮吗?”顾倾兮惊讶地说道,突然间明白了,“是不是你把她支开的?” “对啊。”慕容雨一笑,属于墨色的笑容,那么轻柔,好像一泓清泉。 顾倾兮连坐在这里的兴趣都没了,连忙说道:“这书真难听!我走了。”她正要离开,却被人拦住了。 “喂,你说我说书说得不好,那么你说说看?”那个国字脸的说书老先生拦住了顾倾兮。 顾倾兮嘴角抽搐了一下,刚才自己有意无意的一句话居然得罪人了,她连忙赔礼道:“老先生,您说的很好,只是我家里还有急事。” “不行!既然说我说的不好,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说书先生连忙说道。 顾倾兮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慕容雨,那个小子居然在一旁窃笑,一副“你闯的祸,自己收拾烂摊子”。一咬牙,说书就说书。 醒木一下,顾倾兮的脑中一片空白,顿时尴尬至极。 脑海中浮现出一条鱼,对啊!还有安徒生大人的《海的女儿》的童话故事,她豁然一笑,从容不迫地讲起那个悲剧的童话故事:“话说很久很久之前,海王国有一个美丽而善良的美人鱼。” “美人鱼爱上了陆地上英俊的王子,为了追求爱情幸福,不惜忍受巨大痛苦,脱去鱼形,换来人形。但王子最后却和人间的女子结了婚。” “巫婆告诉美人鱼,只要杀死王子,并使王子的血流到自己腿上,美人鱼就可回到海里,重新过无忧无虑的生活。可她却为了王子的幸福,自己投入海中,化为泡沫。”一气呵成,虽然只有短短的十分钟,但是讲得连她自己都思潮起伏,这个爱情故事,永远都那么让人感动。 收回了情绪,顾倾兮微笑着看着目瞪口呆的慕容雨,那小子也被顾倾兮讲的故事震撼到了。回到了自己的座位,顾倾兮调侃道:“看吧!我要是离开了皇宫,离开你的魔爪,还是能以说书生存的!” “孩子话。”慕容雨虽然这么说,可是眼眶子中,竟有一丝丝的血红。 “既然是‘孩子话’你还哭什么?”顾倾兮微笑地看着慕容雨,她终于占了上风。 慕容雨一愣,原来自己的眼泪在眼眶子里打转。 他听过的故事,比起那个顾倾兮讲的,凄苦十几倍的都有,为什么连他自己都没发觉自己哭了?为什么偏偏对这个故事耿耿于怀? “哈哈,我赢了!你输了!不许跟着我!我现在要出去玩玩!”说罢又恢复到了原来嚣张的笑容。 顾倾兮得意洋洋地带着柳絮离开了慕容雨,听说在塔里西湖旁边,有放何欢笺的风俗。这和放许愿灯的意义差不多,好不容易出宫逛逛当然不能错过。 浮竹笺 塔里西湖——湖水如镜,清澈见底,上面泛着一片片的涟漪。湖面上飘满了竹笺,密密麻麻地分布着,给塔里西湖增添了几分热闹。一旁尽是善男信女,彩色的绸带装点着一棵御木神树,上面尽是有情人的希冀。 “诶,终于甩掉慕容雨了,柳絮,我们好好玩玩吧。”顾倾兮微笑着说道。 柳絮却皱起了眉头,“姑娘,这样不好吧?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要是走丢了怎么办?” “问路呗!谁不知道皇宫在哪里?”顾倾兮随意地说道,目光已经被琳琅满目的竹笺吸引过去了,那些随风摇曳的彩绸,仿佛是舞女的腰肢。 “姑娘懂鲜卑语?”柳絮反问。 顾倾兮一愣,“啊?语言不通吗?” “二殿下的父皇虽然是鲜卑人,但是二殿下的母亲是汉人,五年前才回到鲜卑的,鲜卑语和汉语都会。凌风殿下曾经在敦煌待过,玥绶姑娘精通各国的语言,”柳絮解释道,“其实,鲜卑语和汉语没有什么差距,所以在听鸿楼,那些人能听懂姑娘的故事,不过听口音能看出姑娘不是本地人。” “敢情我遇到的都是会汉语的。”顾倾兮郁闷地说道。 柳絮笑了笑,“无巧不成书。” “柳絮,你过来,帮我写个愿望吧!”顾倾兮从御兰寺买了两个竹笺,“我的字不好看,还是你帮我写一下吧!竹笺你一个,我一个。” “我也有吗?”柳絮意外地说道,她一直认为自己的角色是奴仆。 “对啊!柳絮,快点帮我写一下,我的字太丑了,”顾倾兮笑着说道,“就写,希望违衣九泉之下能够安息,哥哥能够天天开心,楚恍衣的江山能够坐稳,夏欺梵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真爱,还有那个可恶的龙逝水能够对我好一点。” 说起龙逝水,顾倾兮已经快要三个月没有看见他了。 “可是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柳絮接着说道。 顾倾兮一愣,然后大不了地说道:“让它去吧!反正,我也不知道愿望能不能实现。楚违衣、谢初怨、龙逝水不需要上天去庇佑,他们都能够纵横天下。” 柳絮写完后,也给自己写了一个愿望。轻轻地,将那两个竹笺漂在塔里西湖上,渐渐分辨不出到底是哪个是她们的愿望。 “柳絮你许了什么愿望?我的愿望你都知道了。你都告诉我,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希望,姑娘能够找到自己的幸福,谢侯爷身体健康,楚姑爷能够安息,还有那位龙公子也能够天天开心。” 顾倾兮瘪了瘪嘴,怎么跟自己的一样? 塔里西湖的另一边,慕容雨静静地站在合欢树下,面无表情地问道:“捞到了没?” 他出此下策,派人将顾倾兮放入塔里西湖中的竹笺捞起,想知道顾倾兮的愿望是什么,或许他能够帮她实现。 “二殿下,捞到了!”浑身湿透的侍随将竹笺递上去。 映入他的眼帘的是一行漂亮的蝇头小楷:希望违衣九泉之下能够安息,哥哥能够天天开心,楚恍衣的江山能够坐稳,夏欺梵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真爱,还有那个可恶的龙逝水能够对我好一点。 慕容雨的脸色微变,她谁都想到了,楚违衣、谢初怨、楚恍衣、夏欺梵、龙逝水,为什么偏偏漏了他? “回宫。”慕容雨水袖离去。 塔里西湖的另一边——顾倾兮正要离开,突然间一个踉跄,幸好柳絮扶住了,要不她就真的摔死了,口中怒骂道:“该死的!差点摔死我!肯定是碰到了慕容雨才那么晦气……” 突然间她惊,要匆匆跑到御兰寺,买了一个竹笺,手中拿着笔,“糟糕,我居然忘记写慕容雨了。这次我亲自来写吧,写得越丑越好,就希望他……脾气变好一点。” 顾倾兮用了有生以来最丑的字,写在了竹笺上,放到了塔里西湖中。 最后,二人也离开了。 一身白衣,踏水无痕,悄无声息地用轻功越过了湖面,身上居然不沾一点水,也悄无声息地拿走了那张竹笺。 梨花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他美若谪仙,念出竹笺上的字,“希望慕容雨脾气便好一点。” 他冷笑一声,梨花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