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婚斗爱：听说爱情在隔壁》 第1章 楔子 九月的阳光，和煦得像情人的抚摸，宽敞的庭院被白纱和玫瑰装点得如梦如幻，俊朗的男子牵着美丽的女孩，踏着红毯，缓缓地走向庭院中心。遍地的玫瑰花瓣，唯美而浪漫，男子和女孩只注视着彼此，所有见到这一幕的人，都被眼前的幸福所感动。 男子牵着女孩，在众人的簇拥下，步上了鲜花搭建的美丽平台。男子的俊朗配上女孩的俏皮美丽，让众人对眼前王子与公主的完美组合心生羡慕。 司仪站在新人旁边，大声地说道：“今天是雷焱先生和乔楚小姐的订婚仪式，我们首先以掌声来表示我们的祝福吧。”今天的新人是他做司仪这么多年来，见过的最般配的一对，为这样的璧人主持订婚仪式，他的心情也特别愉快。 司仪轻轻抬手，台下笑闹了好一阵的宾客们才稍稍安静下来，司仪继续笑道：“下面我们先请今天的男主角，来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情，新娘子要听清楚了。” 年轻男子习惯性地轻刮了一下女孩的鼻子，才拉着她的手，走到花台前，认真地说道：“能和楚楚相识、相知、相守，是我一生中，最最幸福的事情，我会将这份一个人的幸福，变成两个人的幸福，守护我心目中，唯一的爱。” “唯一的爱”四个字一出口，宾客们都配合地鼓起掌来。能够见证这样美丽的时刻，不管是谁，都会心存感动。年轻人会期待属于自己的那份爱，年长者也借此追忆着自己曾经的年少轻狂。 “她是你唯一的爱，那我呢？” 略带沙哑的女声自人群中传来，年轻男子浑身一僵，女孩则微微皱起眉头，朝台下看去。宾客们已经找到了那个说话的女人，不自觉地给她让出了一条通道。 那女人一身红衣，脸上略施薄彩，只是红肿的双眼和憔悴的脸色让她看起来有些沧桑。红衣女人表情木然，一步一步向新人走近，双眼死死地盯着年轻男人。 男子也沉默地看着那红衣女人，脸色阴沉，眼神中有着掩饰不住的狼狈与暴怒。 女孩走到红衣女人身边，细细地将她打量了一番，才发现，她红色洋装下的腹部微微隆起。心里一根弦忽然被拉紧，女孩不是傻子，心里的猜测让她的手心不断冒出冷汗，她问道：“你是谁？” 她是谁呢？红衣女子忽然笑了起来，视线越过女孩，对着女孩身后的男子问道：“焱，我应该怎么回答？” 焱？叫得好亲热。这暧昧的称呼，让本就骄傲的女孩彻底抓狂，她抓住男子的衣襟，一字一句地问道：“她到底是谁？和你是什么关系？” “我们在一起五年了，我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红衣女人替男子答道。 我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小姐？小姐？” 国际航班的头等舱里，飞机广播轻柔地播放着航班已经安全降落的通知，一名年轻女子靠在座位上，额头上满是汗水，脸色泛白，手紧紧地拽着盖在身上的薄毯。 坐在她旁边的先生轻拍着她的肩膀，试图把她叫醒。年轻女子猛然睁开眼睛，一把抓住身边男子的手，不住地喘着气，像是刚从梦魇中挣脱。 “小姐你没事吧？” 乔楚盯着机舱内洁白的顶板，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耳边传来低沉而温和的男声：“小姐，需要帮你通知空乘请医生过来吗？” 知道自己此刻看起来一定很狼狈，乔楚轻轻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神情已经平静许多。她松开抓着男子的手，微低下头，轻轻摆手，说道：“不，我没事……谢谢你，我坐一下就好。” 男子在她身边站了一会儿，没再说什么，转身出了机舱。 乔楚双手捂着脸，手肘撑着膝盖，她已经多久没有想起那一天了？八年前让她夜夜不得安眠的梦魇，为什么会在她决定回来的时候再次浮现？这难道是对她的警告？乔楚哧笑，缓缓坐直身子，脸上苍白的颜色也慢慢退去。 “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空姐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乔楚深吸一口气，回了空姐一个微笑：“没事，我很好。” 乔楚起身下了飞机，回到了她逃离八年的故土。 八年来，乔楚只回过这个城市一次，是大哥结婚的那天，而且只待了短短的八个小时。当时她没带什么行李，是小哥来接她并让她等在某个出口。所以，乔楚下了飞机自然而然地就走向了上次走过的出口。结果到了出口才发现，这个出口是给私家车接送旅客的，乘坐计程车的出口在另一个方向，她现在又不能返回去，只有绕过小半个机场才能打到车。 拖着沉重的行李箱，乔楚开始后悔没有让人来接她了。将行李箱放在地上，乔楚坐在箱子上，拿出手机想给左汐打电话，可是手机居然没电开不了机…… 乔楚拨了拨已经散乱的发丝，自嘲地苦笑，她才决定回国，就这么不顺利，看来是老天决定要考验她了。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橡皮筋，将齐腰的发丝扎成马尾，乔楚起身准备拖着大行李箱绕机场半周。 “需要帮忙吗？” 乔楚刚站起身，汽车喇叭的低响和着一道好听的男声在身后响起。 这道声音清润温和，又略带磁性，乔楚毫不费力地认出声音的主人正是之前在机舱里叫醒她的男士。乔楚转过身，微微弯腰，看清了男子的模样。他的皮肤比一般男人白一些，黑框眼镜遮住了他的眼形，嘴角微微地扬着，整个人看起来很斯文，和他温润的声音很般配。 男子微笑着等待她的回答，乔楚看了看脚下的大箱子，再看向半个机场外不知在何处的计程车，最后果断点头道：“我想，这次需要。” 男子走下车帮她搬行李，乔楚才发现这位先生很高，看起来很清瘦，却也不是弱不禁风的样子，起码他一个人就把她巨大的行李箱弄进了后车厢。 坐上车，乔楚从兜里掏出一张卡片，递给身边的男子道：“麻烦你送我到这个地方。” 男子低头看了一眼，卡片上写着一家咖啡店的地址。拿着这么重的行李，不是先去住的地方而是先去咖啡店？男子微微挑了挑眉，却只是低声说道：“好的。” “谢谢。” 乔楚因为刚回国，又做了那个梦，一身疲惫不想说话，男子也不像是一个话多的人，于是两人坐在车上，没有任何交流，奇怪的是乔楚并不觉得气氛尴尬，她很懒散地靠着椅背，看着窗外既熟悉又陌生的街景。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一间很有格调的咖啡店门口。 乔楚下了车，手撑着车窗，说道：“今天真的很感谢你。” “举手之劳。”男子只轻轻点了一下头，便将车子平稳地开走了，这时乔楚才想起来，他们似乎都忘了问彼此的名字。 第2章 新家(1) 初夏午后的阳光，灿烂耀眼。沿街的咖啡店飘出的浓郁咖啡香气，让路过的行人忍不住深吸口气。店内深浅不一的蓝、简约的白色沙发和午后暖暖的阳光，让人仿佛置身于浪漫的爱琴海岸。垂下的轻纱，巧妙地将私密空间隔绝开来。 店里三三两两坐着些人，乔楚正靠坐在沙发上，随手翻开身边的家居杂志。 “小姐，我可以坐下来吗？”一双白皙修长的手端着一杯浓郁的黑咖啡走进乔楚的视线。再往上看，白色的纯棉衬衫，一张斯文俊秀的笑脸，清爽的齐耳碎发。阳光洒在来人身上，让她觉得仿佛笼罩在一片柔和的光晕中。 “如果这杯咖啡是给我的话，我不介意。”乔楚合上杂志，淡笑着看着那杯香气四溢的咖啡。 “请用。”将手中的咖啡放到乔楚面前，那人转身坐在她对面，修长的双腿交叠着，轻靠在柔软的白色沙发上，坐姿随意，却也是一副优雅贵公子的样子，引得不远处的小女生轻声惊呼。 斜睨着左汐，乔楚调侃：“你还真会招蜂引蝶，我怀疑这家店生意这么好，都是你出卖色相的结果。” “我可以当做是夸奖吗？”左汐挑眉轻笑。 “当然。”乔楚一边笑着，一边往咖啡里加糖加奶。 左汐坐直身子，一边轻敲着桌面，一边盯着乔楚优雅而忙碌着的手，笑道：“乔，你从来不喝纯黑咖啡，又为什么每次都要点？来杯卡布奇诺不好吗？” 看着纯奶沿着杯沿慢慢地溶于黑咖啡之中，乔楚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搅拌，嘴上振振有词地说道：“黑咖啡才够纯正。再说，自己随心所欲调出来的咖啡，哪是按量调配的卡布奇诺可以比的。” 嗯，味道刚刚好，她喜欢按照心情自己调制咖啡。 左汐狠狠翻了个白眼，彻底无语，乔总会有一堆的怪理论。接过侍应送来的黑咖啡，优雅地喝了一口，左汐问道：“曼和蓝晚上有空，一起吃饭？” “好啊。”她们确实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四个人好好聚一聚了。 两人闲聊着，这时传来一串悦耳的风铃声，来了客人。左汐看向门庭，轻推了乔楚一下示意她看来人。 乔楚抬头，看见进来的是两个高大帅气的男子，找了一张桌子坐下。一个西装革履，一张可以称得上俊帅的脸，英气逼人，身上有着长期居于领袖位置而彰显的气势，好在他懂得收敛，并不张狂。另一个男子一身米色休闲服，看起来却并不随和亲切，精致的金边眼镜下面，满是精明和淡淡的傲慢。 “怎么样？”左汐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乔楚旁边。 “你的新追求者？不错，品质卓越。”乔楚调侃。说来也很奇怪，按理说，黎曼那样五官精致、身材惹火的美人该是几人中最受异性欢迎的才对，可是在这中性之风大行其道的年月，像左汐这样俊秀帅气的女人更是男女通杀。女孩就算知道了她是女人，仍不离不弃，男人更是前赴后继。 “不。”左汐轻摇手指，一脸坏笑地看着乔楚，笑道，“他们感兴趣的是你！” “我？”乔楚失笑，“我该放鞭炮庆祝一下吗？” “请便，我可以借你个火。” 两人相互调侃得开心，殊不知肆无忌惮的笑声已经引起两位男士的注意。左汐看到他们看过来，对乔楚小声说：“这两人很欣赏你的设计风格，让我引荐你们认识，希望你可以帮他们在海边新开的酒店做设计。来找我好几次了，可是你一直在国外忙，我也没来得及和你说，怎么样，有兴趣吗？” “我一般不会拒绝钱。”乔楚举起咖啡，向左汐笑道。 “了解。”左汐潇洒起身，向那两人走去，只见她上前打了个招呼，只是简单地说了几句话，就对着乔楚招手。 乔楚走近，才刚站定，就听左汐尽职地介绍道：“乔楚，秦挚峰，易梵。好了，我的工作完成了，你们慢慢聊吧。”说完，微笑着轻轻点头，直接走人。 这也算介绍？还真是省事。 乔楚一向了解左汐的风格，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倒是难为了两位帅哥，有片刻的莫名其妙。乔楚轻咳一声，笑道：“你们好。” 两人很快恢复了从容，秦挚峰轻轻点头道：“你好。乔小姐请坐。” 乔楚优雅落座，并不说话。秦挚峰也不啰唆，开门见山地说道：“我们很欣赏乔小姐的设计风格，希望能和你合作。” 乔楚不急着谈合作的事情，而是很认真地问道：“你们很了解我的设计风格吗？”如果他们只是看中这么一家小咖啡店的装饰就和她谈所谓的合作，根本没有意义。 秦挚峰轻轻推了一下金边眼镜，眼中有淡淡的欣赏，说道：“我们知道乔小姐在国际上很有名气，而且也设计过很多优秀的作品，这家店就是你设计的。我们觉得很符合我公司海边酒店的理念，所以才想要和乔小姐合作。” 当时易梵和秦挚峰只是很喜欢这家小店的风格，后来他们查找了乔楚的资料，就更确定是她了，不然也不会到了最后阶段仍是不放弃寻找她。 乔楚满意地点点头，很好，看来是做过功课的，既然如此，她就直话直说了：“我可以按照你们要求的效果和概念进行设计，但是和我合作过的人都知道，前期可以充分沟通提要求，定稿之后我不允许我的作品被随意删改，要是你们可以接受我的原则，我们才有谈下去的必要。” 乔楚的态度可以说是咄咄逼人，秦挚峰和身边的易梵交换了一个眼神，易梵微笑着回视乔楚，平和地说道：“当然，我们会完全尊重设计师。” 乔楚满意地从手袋里拿出一张纯白的名片，放在桌上：“这是我的名片，让秘书和我约时间，关于项目的情况到时再讨论，当然，还有价钱！” “好。”易梵拿起桌上的名片细看，上边白纸黑字，一个名字，一串号码，仅此而已。再次抬头，乔楚已经离开了，正自在地坐在吧台边，和左汐聊得正欢。 易梵将手中的名片递给秦挚峰，端起桌上的黑咖啡，看着乔楚骄傲的背影，低低地笑道：“很有性格。” 秦挚峰接过名片一瞟，仿佛见怪不怪一般说道：“没办法，搞艺术的都有些莫名其妙的原则和脾气。”所以，他并不喜欢和所谓的艺术家打交道。 咖啡店里，醇香四溢，又是一个美好的下午。 夕阳西下，明亮的落地玻璃窗上，倒映出三个美丽却慵懒的身影。乔楚坐在中间，坐在她右边的女人五官完美得犹如缪斯女神，一身得体的蓝黑套装依然没能掩盖住火辣的身材，坐在她左边的女人脸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满脸漠然，埋首于杂志之中，浑身上下透着冷漠的气息。 说好在左汐家里聚餐，不过其实只有左汐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其他三个人都赖在沙发上不肯起来。 “刑事案？”乔楚端着咖啡的手一僵，就连埋头在医学杂志里的封蓝影也抬起头来。 乔楚皱眉道：“你不是很少接诉讼案件吗？要接也只接民事，为什么忽然要接刑事诉讼？”黎曼在企业融资、法律顾问领域做得好好的，可以说是名利双收，怎么会蹚刑事诉讼这潭浑水？ “这次不一样。”黎曼叹了口气，托着腮帮，一脸无奈，“吴伯伯被控故意杀人罪、职务侵占罪，检察院已经申请了账户冻结，现在根本没有律师愿意接这个案子，如果我不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吴伯伯获罪。” 她也不想接刑事诉讼，可是吴伯伯是她爸爸生前最要好的老朋友，爸爸去世的时候，他给了她和妈妈很多帮助，前两天吴伯母哭着来求她，就差下跪了，她能怎么办？只有接了。 偎进左汐家柔软的意大利小羊皮沙发里，乔楚问道：“有把握吗？” “我也是第一次接刑事案，现在的证据对吴伯伯极其不利，说实话，我没有把握，只能尽力而为了。”人证物证俱在，杀人动机也成立，证据全都指向吴伯伯，这场官司几乎没得打。可是就是因为一切证据都太完美了，仿佛设计好的一样，世上没有这么多巧合，所以，一定有蹊跷，只是黎曼现在一点头绪也没有。 封蓝影合上杂志，眼里满是忧虑，脸上却还是万年不变的冷然：“曼，接什么案子你自己决定，不过一定要小心。” 乔楚隐隐听出几分不对劲，坐直身子，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牵扯到巨额资金，还弄出人命来，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我是担心如果曼真的查出什么来，幕后黑手会对她不利。”这样的事情在商界多的是。 “放心吧，我会小心的。”黎曼不以为意地笑笑。 封蓝影想了想最后也没多说什么，希望是自己神经过敏吧。 “饿死了，什么时候开饭？”乔楚从沙发里爬起来，一边嚷着，一边向厨房走去。 左汐正在煮酱汁，就看见乔楚向她走过来，奇道：“怎么了？是谁说誓死不入厨房的？” 乔楚打开冰箱，拿出冰水喝了两口，耸耸肩道：“我们都快饿死了，我是代表外面的人进来催菜的！” 左汐失笑。从来都是这样，在学校的时候，封蓝影一个人独来独往，不理睬任何人；黎曼看起来优雅好说话，实则固执得要命；她自己，则习惯性地对每个人微笑却也对每个人都疏离。而乔楚，就是那个强势而理所当然地闯进她们的生活的人。 “这次准备待多久？” 乔楚痞痞地挽着左汐的手，笑道：“你要是肯经常做饭给我吃，我就不走了。” 第3章 新家(2) 左汐调酱汁的手一顿，盯着乔楚，问道：“你说真的？”这么多年来，她们三人都陆陆续续回国了，只有乔楚还一直不肯回归，她们都知道乔心中有一段情殇，也是她不愿意回国的原因。 乔楚收起了调笑，微微低下头，轻声说道：“绕了一圈，总是要回到原点上的，我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小女孩了。”有她们这些好朋友，还有一直纵容着她的家人，她还有什么好躲避的。八年时间，够久了。 两人有片刻的无语，左汐心里为乔楚的决定感到高兴，能走出之前的阴影当然是最好的。 继续忙着手上的活，左汐随口问道：“你住哪儿？回家？” “不，回来之前我已经找好房子了。” 将酱汁浇在牛排上，左汐端起递给乔楚，问道：“你的新房怎么样？” 乔楚会搬出来住，她一点也不奇怪。以前就算四人经常腻在一起，她们也各自有自己的住所。尤其是乔楚，她似乎特别害怕太过于亲密而没有自己的独立空间，左汐以为她只是对朋友这样，原来她对家人也是这样。 在牛排旁边摆上自己喜欢的水果，乔楚笑道：“满意得一塌糊涂，不过隔壁已经被人买下来了，要是隔壁两间也是我的，就更完美了。”一梯三户，面朝大海，景色优美，最让她满意的是露天大阳台。只可惜她居中，左右还各有一户，中间只有一道小小的铁栅栏，这点让她有些郁闷。 很难得有房子让乔这样满意的，左汐轻笑：“人生一定要留有遗憾才真实。” 打了一个响指，乔楚故作痛苦地笑道：“同意。” 说完两人相视而笑。 回到家，已经半夜了。喝了不少红酒，乔楚有些微醺，打开落地灯，走到阳台，徐徐的海风，让她稍微清醒了一些。刚刚搬进新家，家具还没有运过来，阳台上空空如也。左边阳台与她这边一样空旷，一室的漆黑，还没有人居住；右边的阳台上就精彩多了，养着很多花草，而且都生长得很好，看得出是有人细心照料。她这位邻居好像也没睡，淡淡的黄色灯光透过窗帘映照出来。 乔楚踢掉拖鞋，靠着围栏，席地而坐。伸出手，还能抚摸到隔壁娇嫩的花朵，乔楚忽然坏心地摘下了一朵在手中把玩。闭上眼睛，享受着海风、花香，她猜想，这么有心思养花，她的邻居不是个老头，就是个蕙质兰心的美女。 胡思乱想着，乔楚觉得眼皮越来越重，终于思绪也慢慢模糊起来。 第二天乔楚睡到中午才起，随便啃了几块干面包果腹。刚刚回国，她在国内还没有接下什么项目，但是工作室里的事情还有很多需要她处理，打开电脑看到几十封未读邮件，乔楚哀叹一声，美好的一天估计又要浪费在电脑前面了。 专心做一件事，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当乔楚抬起头伸懒腰的时候，才发现，窗外已经星光灿烂，朗月高悬了。 摸摸自己一天没怎么吃东西的肚子，才发现它早就咕咕抗议很久了。乔楚起身，打开冰箱，看到里边空空如也。乔楚苦笑，她居然忘了自己刚刚搬进来，家里还是一团乱，吃的根本来不及买，就是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更何况，她还不是巧妇。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翻箱倒柜了半天，还是让她找到了一包泡面。 烧上开水，走出厨房，房间里忽然一片漆黑。乔楚有一瞬间的呆愣，停电了吗？向阳台看去，隔壁还隐隐透出灯光，看来停电的只有她这边，十有八九是保险丝烧坏了。乔楚摸索着打开房门，想先看看怎么回事，谁知，才出了家门，刚要打开电箱，就听砰的一声，房门被海风吹得关上了。 乔楚欲哭无泪地站在门口，这是在和她开玩笑吗？她既没带钥匙，也没拿手机，更没有钱，这时候找谁开锁啊？而且，肚子好饿啊！ 乔楚靠在门边，脑子一片混沌。看着隔壁门缝里透出来的光，乔楚忽然来了精神，她怎么忘了，两家阳台连在一起，从那边跳过去不就可以回家了。 心情大好，乔楚走到隔壁，轻轻敲门。 好一会儿，都没有人回应。难道没有人？可是明明开着灯。乔楚稍稍用力，继续敲着。 终于，门缓缓打开。 开门的是一个清瘦的男人，他穿着米白的针织衫，留着细碎的短发，戴着一副黑边眼镜，看起来很斯文，而且有些眼熟。乔楚盯着男子久久不说话，男子看了她一眼，眼中也划过一丝诧异，问道：“有事吗？” 声音不高不低，很有磁性，乔楚终于想起他是谁了。回国时和她坐同一班飞机，后来还好心送她一程的人。 她完全没想到隔壁住的是个年轻男人，而且他们之前居然还见过。这真是太巧了，他这个人应该挺好说话的。 乔楚友好地笑道：“你好先生，还记得我吗？上次谢谢你让我搭便车。我住隔壁，想不到你也住这里，真巧。刚才家里停电了，我出来看看，不小心把门锁上了。我们的阳台是相通的，能不能让我借你家阳台回去？” 被锁在自己家门外这种事情实在太乌龙，乔楚尴尬地等着邻居先生的答复，只见他轻推了下黑框眼镜，低沉的声音依旧温润：“你房间的窗户开着吗？” “开着。”乔楚连连点头。 打开门，宋沐允说道：“进来吧。” “谢谢。”乔楚暗暗松了一口气，跟着主人进了屋内。房间和主人的感觉很像，淡淡的浅蓝色调，清爽而柔和，让人觉得很舒服，不过屋内各色各样的泥陶摆件却又用色大胆，造型夸张，极具个性，与整个房子的风格不太符合，却又不突兀。 房主的品位很不错，她喜欢。 习惯性地扫了一眼屋中装饰，乔楚赶紧快步跟着宋沐允进了卧室，正想走进阳台，宋沐允却抢先一步先走过去，对她说道：“你坐一会儿，我帮你过去把门打开。” 乔楚立刻摇头，笑道：“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翻过去就好。”她的身手虽然比不过蓝和汐，但是爬个矮栅栏还是难不倒她的，读书时，连学校围墙都爬过了，还怕这个。 宋沐允淡淡地说道：“没关系。”说完就走到栅栏旁，轻松翻了过去。 乔楚轻轻扬眉，这道栅栏根本就是形同虚设。算了，不是这样，她今晚也回不去。走出宋沐允的卧室，乔楚被客厅里色香味俱全的几道家常菜吸引住了。好香，她真的好饿。 乔楚还在感叹，门口传来宋沐允的声音：“小姐？” 没办法，乔楚只好匆匆离开，虽然她很不舍那些饭菜。出了门，就见宋沐允正在帮她查看电箱。 “我叫乔楚，你怎么称呼？”她这个邻居人真不错。 “宋沐允。”合上电箱，宋沐允无能为力地说道，“乔小姐，我帮你看过了，你家的保险丝没坏，可能是电路出现了问题，明天你最好找电工过来看一看。” “谢谢。”乔楚扫了一眼漆黑的房间，喃喃说道，“也就是说，今晚我将被光明遗弃。” 宋沐允的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眼中带着郁色，仿佛性情冷淡，昨夜却见她光着脚靠着阳台就睡着了，看上去应该是个爽朗的女孩，现在看来，他的这位邻居还很有幽默感。 门开了，他也应该走了。 两人正要走进各自家门，乔楚忽然大叫一声：“糟了！” 宋沐允回头，乔楚可怜兮兮地看着他说道：“宋先生好人做到底，能否让我在你家煮一碗泡面，我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这时她的肚子很配合地叫了一声，乔楚嘴角的笑变得有些僵。宋沐允也愣了一下，随即轻咳一声掩饰嘴角的笑，礼貌地微笑说道：“进来吧。” “我先去拿泡面再过去。”乔楚一边说着，一边赶紧往房里走去。 看她跌跌撞撞半天还在门口摸索，宋沐允笑道：“不用了，我做了晚餐，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一起吃吧。” “不嫌弃不嫌弃……”成功！她早就垂涎那一桌子饭菜了，看见那样的好菜之后，她死也不想吃泡面。 乔楚是真的饿得不行了，上了餐桌就埋头苦吃。 似乎有了一个有趣的邻居。宋沐允凤眸微眯，好看的薄唇间扬起一抹戏谑的笑容，只可惜一见美食，除了味觉其他感官都麻痹的乔楚没有机会看见。 终于吃了个半饱，乔楚才觉得自己这样猛吃不太礼貌，便和宋沐允闲聊起来：“宋先生一个人住吗？” “嗯。”宋沐允轻笑，他相信她真的是一整天没吃东西了，他还是第一次看人吃饭可以如此全神贯注。 一个人住做这么多菜？这么说他对做菜一定很有研究的兴趣。乔楚笑道：“你做菜做得很好吃，不会是厨师吧？” 厨师？宋沐允觉得挺好笑，他还是第一次听人说他看起来像厨师。 “真的是？”察言观色一向不是乔楚的强项，看他但笑不语，她自动下了结论。这年头男人不是厨师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厨艺，而且他还这么年轻。 乔楚暗暗偷笑，上天实在太厚待她了，读书的时候有左汐，现在又有一个厨师做她的邻居，乔楚开心地赞叹道：“厨师这个职业真是太伟大了。” “为什么？”宋沐允轻轻挑眉，厨师这个职业怎么伟大了？ “民以食为天啊，能操控天的职业不伟大吗？” 宋沐允失笑。两人闲聊着，一顿饭很快吃完了，乔楚满足地笑道：“时间不早了，我回去了。”走到门边，乔楚忽然又回过头，说道，“今天要不是你，我可能要露宿街头了，我该怎么谢你呢？”尤其是这一顿饭，让她吃得好饱。 宋沐允看着她，一抹揶揄之色在黑框眼镜后一闪而过，他微笑着说道：“乔小姐不用客气，只要你别再摘我的花，就可以了，晚安。”宋沐允轻轻合上大门。 “晚……安……”乔楚嘴角抽搐，呆愣着盯着已经合上的门扉，尴尬地站在自家门口。他怎么会知道，她摘了他的花？太丢脸了！ 轻拍着额头，乔楚懊恼地迅速关上自家的门。 第4章 往事(1) 整洁的街道两旁，仍然种植着鲜艳的胭脂菊，在夕阳的照耀下，妖艳地开放着。这是她从小就喜欢的花，现在，依旧喜欢着。 夕阳西下，正是学生放学的时候，来往的都是一张张青春洋溢的脸庞，或三五成群地欢笑着，或成双成对窃窃私语，或故作深沉独自上路，每个人心中应该都怀揣着梦想与难解的心事。 看起来熟悉却又陌生的街道，记忆中的每一天，她都从这里走过，身边自然总伴着他。踩着脚下比从前更崭新的地砖，乔楚有些自嘲地想，小姨说的果然没错，人真的是自以为是的生物。八年来，她从不肯踏上这块土地，总以为自己再次回来，触景伤情，一定会痛不欲生、惆怅寂寥，可是当她真的再次走上这条小路，心中除了有些繁杂的思绪，并没有多么锥心的疼痛。 她太低估自己的承受能力了，或者说，是太低估了时间的治愈力。 伸了一个懒腰，乔楚呼吸着空气中淡淡的菊花幽香，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 手机悠扬的乐声让乔楚很想没形象地尖叫，她已经记不清这是今天的第几次了，从早上开始，爸爸、大哥、小哥就轮番给她打电话。她承认，她很感动家人对她的呵护，可是在一天之内接受太多的感动，会让人很抓狂。 按下接听键，乔宇佑响亮的声音就从电话那一端传来：“楚楚，你到哪儿了？我去接你！” 他们可以再夸张一点，列队欢迎她好啦！ 乔楚无奈地笑道：“小哥，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连家都不认识。”这条路，她走过无数次了。 “没办法，老爸一直唠唠叨叨，我还是去接你吧。” 乔楚还未回话，电话那头就传来乔爸爸的怒吼：“臭小子，你说谁唠叨？” “没有没有，是我唠叨。” 乔楚好笑地直摇头，脑中可以想象老爸和小哥斗嘴的样子，她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柔和起来，还是家的感觉最温暖舒服。乔楚对着电话笑道：“不用了，我已经到路口了，很快就到家了。” “好吧，快点回来。”乔宇佑听到她说快到家了，心情也有些紧张，他最疼爱的小妹终于要回家了。 “啊！”乔楚刚刚挂掉电话，身体却被猛地一撞，差点把手机撞掉。 她还在手忙脚乱的时候，肇事者立刻向她道歉：“对不起，阿姨。” 好不容易把手机抓牢，站直身子，乔楚低下头只见一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跌坐在地上，脚上穿着单排轮溜冰鞋。看他坐着不起来，乔楚赶紧蹲下身子，扶着男孩的胳膊，问道：“有没有受伤？”万一摔出个骨折就糟了。 借着乔楚手臂的力量，男孩漂亮地一个转身，站了起来，笑道：“我没事。撞到您了，不好意思。” 小鬼嘴还很甜，刚才自己还没站起来就先道歉，让人想发火都很难，尤其是面对着这么一个一脸可怜相的小帅哥，谁都不忍心责骂他。乔楚轻轻拍了一下小男孩的头，笑道：“下次小心点知道吗？小鬼。” 男孩调皮地敬了一个礼，大声说道：“yes，madam！” 很有意思的小孩。乔楚弯下腰，笑道：“小鬼，你叫什么名字？” 被问到名字，男孩似乎很开心，拍拍胸膛，很得意地回答道：“雷鸣。” 雷鸣？乔楚失笑，这名字还真是如雷贯耳。男孩那得意的样子，把乔楚逗乐了，还想再逗他几句，身后却传来了一道低沉中又带着淡淡无奈的男声。 “雷鸣，你又撞到人了是吗！” 雷鸣吐了吐舌头，想来撞人对他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乔楚缓缓转身，她也想看看，能生出这样有意思又帅气的孩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是这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耳熟。 阳光从来人身后照射过来，让他显得有些朦胧，一身笔挺的银灰色西装看起来卓尔不凡，只是手中提着的红色书包与他昂贵的手工西装搭配起来有些可笑，不过由此也可以看出他是个一百分老爸。 待乔楚将视线转到男子脸上的时候，她的心猛地一跳，愣在那里。 竟然会是他！ 在她离开八年，第一次回家的时候竟然会遇到他！ 乔楚觉得老天真的是在耍她，或者说，是对她刚才那一番没有痛不欲生的话进行报复。乔楚真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哭还是该笑，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冤家路窄？ 显然，男子也认出了她。他不敢相信地站在原地，沉寂的黑眸中掀起涌动的波澜。 她一点也没变，素面朝天，还是那么喜欢扎马尾辫，还是独独钟爱牛仔裤，还是嫌搭配麻烦而选择白t恤。岁月很钟爱她，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 她仿佛还是当年那个拉着他到处跑的女孩，会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睡着的女孩，总是让他站在校门口最中间等待她的女孩，作业永远等他做，考试却科科拿高分的女孩。 一切，都像发生在昨天一样清晰。雷焱看着眼前这张时常出现在梦中的脸，一向冷静严苛的声音竟有些不稳：“小丫头，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一句小丫头，也打开了乔楚记忆的盒子，从前的一幕幕再次在脑中回放，记忆与现实，让她有些难以分清。原来，她并不是如她想象中那么洒脱！ 八年前。 热烈的阳光，仿佛知道今天是一个美丽幸福的日子，一大早就开始卖力地挥洒着它的热情，小院前的雏菊也响应着阳光的召唤，早早就绽放开温馨而甜蜜的花朵。 在一群人的簇拥下，雷焱进了大厅。乔楚正站在落地窗前，灿烂的阳光为她笼罩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常年扎起的马尾放了下来，轻轻地盘起，将她完美的脸型衬托得更加柔和，削肩的小礼服很适合她，使她美丽的锁骨呈现出淡淡的性感。 雷焱走到乔楚身边，执起她的手，在她唇边印下轻吻，说道：“小丫头，你好美。”真是他梦中的新娘。 看见如王子一般出现在她面前的雷焱，感受着那醉人的轻吻，乔楚心里一阵甜蜜。她轻轻仰起头，噘着嘴，说道：“不许再叫我小丫头了。”她早就不是什么小丫头了。 雷焱低低地笑了起来，她这个样子，不是小丫头，是什么？不过今天可不能违逆了她，在她的额间再次落下一吻，将乔楚拦腰抱起，雷焱大声答道：“好，老婆。” 这一声老婆让堵在门口的年轻人哄堂大笑起来，叫好声不断。乔楚虽然也是个大方的人，但是面对着一声高过一声的笑闹声，她也红着脸低下了头，心里却乐开了花。 在一行人的笑闹中，雷焱将乔楚抱出了乔家，随行的朋友为这对璧人撒下一地玫瑰花瓣，唯美而浪漫，所有见到这一幕的人，都被眼前的幸福所感动，除了远处那双带着不甘、惆怅、绝望和心碎的眼睛。 雷家庭院里早已经是热闹非凡，虽然只是订婚宴，但是雷家十分重视，场面做得很大，也很隆重，宽敞的庭院被白纱和玫瑰装点得如梦如幻，这是一场能让所有女人沉醉的完美婚礼。 雷焱抱着乔楚进入庭院，立刻引来宾客们热烈的欢呼。雷焱小心地将乔楚放下，执着她的手，两人只注视着彼此，踏着红毯，缓缓地走向庭院中心。 雷菲儿跑过来，拉着乔楚的手转了一个圈，笑道：“楚楚今天真是漂亮啊。”她结婚的时候也要这样笼罩着梦幻的婚礼。 雷家二老也微笑地走了过来，乔楚大方地轻声叫道：“爸爸，妈妈。” 乔宇佑夸张地在乔楚身后怪叫道：“仪式还没有开始呢，也不害臊。” “小哥！”乔楚撒娇道。真是的，他今天一定要和她对着干吗！ 雷牧大笑起来，这对兄妹这么多年来，还是这么爱闹。他满意地看着乔楚，笑道：“我们早就把楚楚当做一家人了，这声爸爸妈妈我们可等了够久了。”乔楚这丫头古灵精怪，聪明大气，很讨人喜欢。 身为楚楚的小姨，沈筱禾觉得刚上大学就订婚，实在早了点，可惜楚楚和姐夫都没有意见，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沈筱禾总觉得今天的雷焱有些不对劲，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大家在说笑，他却频频看表，眉头深锁。轻拍雷焱的肩膀，沈筱禾轻声问道：“焱，你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雷焱对上沈筱禾锐利的眼，不自觉地有些慌张，他立刻摇头，故作轻松地说道：“小姨，我没事。就是太兴奋了，有些紧张。” 他一大早就安排人去帮陆馨办出国手续，可到现在也没有找到陆馨，深深的不安让雷焱轻松不起来。 紧张吗？或许吧。沈筱禾轻轻点头，也不再多问。 看看时间，雷牧对雷焱说道：“司仪已经上台了，快过去吧。要开始了。”雷牧有些担心，焱这孩子不知道是怎么了，昨晚半夜三更才回来，今天也是心神不宁的样子。 “嗯。”雷焱牵着乔楚，在众人的簇拥下，步上了鲜花搭建的美丽平台。 司仪站在新人旁边，大声地说道：“今天是雷焱先生和乔楚小姐的订婚仪式，我们首先以掌声来表示我们的祝福吧。”今天的新人是他做司仪这么多年来，看到的最般配的一对了，为这样的璧人主持仪式，心情也特别愉快。 亲友们听了司仪的话，立刻热烈地鼓掌，不时还有几声响亮的哨声传来，宾主尽欢。 站在花坛旁边的陆馨，盯着这对接受祝福的新人，只听见自己的心怦怦地跳着，声音大得连满场的欢呼和礼炮声都遮盖了。台上的那个女子就是焱心心念念的人吗？好漂亮的容貌，好幸福的笑容，好飞扬的气质，这就是从小被宠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孩子才有的吧。 看着雷焱握着乔楚的手，一刻也不曾松开，就连眼睛也不肯漏看身旁女孩的任何一个笑容，陆馨颤抖的手轻轻抚上了自己的小腹。 孩子，你看见了吗？那笑得温柔的人，就是你的爸爸。泪水模糊了眼前幸福的场景，这一切，都不是为她而存在。 司仪轻轻抬手，台下笑闹了好一阵的宾客才稍稍安静下来，司仪继续笑道：“下面我们先请今天的男主角，来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情，新娘子可要听清楚了。” 乔楚轻轻挑眉，看着雷焱，是要表白吗，她好像还没有听过焱好好地表达过对她的感情，这么多年来，他都是一如既往地宠她、对她好。连订婚也是顺理成章的，她还挺期待他的表白的。 雷焱习惯性地轻刮了一下乔楚的鼻子，才拉着她的手，走到花台前，认真地说道：“能和楚楚认识，相知相守，是我一生中，最最幸福的事情，我会将这份一个人的幸福，变成两个人的幸福，守护我心目中唯一的爱。” “唯一的爱”四个字一出口，宾客们立刻都配合地鼓起掌来，见证这美丽的时刻。不管是谁，看到这样的场景都会心存感动，年轻人会期待属于自己的那份爱，长者们也会借此追忆自己曾经的年少轻狂。 趁热打铁，司仪赶紧说道：“美丽的女主角，轮到你了。” 乔楚笑得很开心，原来成熟冷傲的焱还很会说甜言蜜语呢。扫了一眼台下期待着她也说出感人誓言的宾客们，乔楚坏坏地勾起嘴角，朗声笑道：“这份爱我先收下了，我会好好检验的。” 众人先是一愣，接着立刻哄堂大笑起来，为了新娘脸上洋溢的青春，为了新郎既无奈又幸福的朗笑。 雷焱“唯一的爱”早已经将陆馨彻底击溃。她是你唯一的爱，那么我呢？我是什么，我们的孩子是什么？焱，焱你告诉我！ 抚着小腹，仿佛这样就能给她力量，陆馨一步一步踉跄地走向花台。 司仪捧着装有订婚戒指的托盘，来到幸福的两人身边，笑道：“那么两位可以交换订婚戒指了。” 雷焱拿出那枚他特意请法国设计师设计的公主方形粉钻，执起乔楚纤长的手指，虔诚地为她戴上。 就在钻戒即将滑入乔楚的指尖的时候，一个略带沙哑的女声自人群中传来：“等一下。” 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这时大家都在等待二人互相佩戴戒指，安静的花园里传来这样的女声，自然也传进了每个人的耳中。 宾客们纷纷寻找声音的来源，此时，女声继续：“她是你唯一的爱，那我呢？” 这个声音？雷焱手上一僵，乔楚微微皱起眉头，轻轻收回了手，朝台下看去。宾客们已经找到了那个说话的女人，不自觉地给她让出了一条道。 女子紧紧地盯着雷焱，一步一步向他走近。 女子一身红衣，脸上略施薄彩，只是红肿的双眼和憔悴的脸色让她看起来有些沧桑。 乔宇佑上前一步，拦住了女子的去路，说道：“这位小姐，你是存心来捣乱的吗？” 女子表情木然，只是盯着雷焱。乔宇佑狠狠地瞪着雷焱，只见他看着这女子，一句话也不说，脸色阴沉，但是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狼狈与暴怒。 乔楚也感觉到了雷焱的变化，她转身步下花台，雷焱回过神来，想要拉住乔楚，她却已经到了陆馨身边，雷焱也赶快跟了过去。 乔楚走到女子身边，细细地将她打量了一番，才发现她红色洋装下微微隆起的腹部。这时候来闹场，还顶着一个大肚子，乔楚不是傻子，心里仿佛有根弦忽然被拉紧，某个猜测让她的手心不断地冒冷汗。乔楚冷冷地问道：“你是谁？” 她是谁呢？陆馨忽然笑了起来，越过乔楚，对着雷焱问道：“焱，我应该怎么回答？” 乔楚也转身盯着雷焱。焱，叫得好亲热。 面对来自两个女人的逼人视线，雷焱黑眸中闪着狂暴的光芒，怒视着陆馨苍白的脸，雷焱低吼道：“你给我滚。” 他厌恶的态度激怒了陆馨，陆馨不甘心地冲上前去，颤声道：“你订婚了，我来祝贺你啊！你不想看见我吗？这么快想我消失？” 这暧昧的气氛，雷焱突兀的恶言恶语，都让本就骄傲的乔楚抓狂。 “谁都不准走。”站在两人中间，乔楚一手抓住陆馨的手，一手抓住雷焱的领子，一字一句地问道，“她到底是谁？和你是什么关系？” 雷焱抬起头，紧紧地揽着乔楚的腰，朝着身后的两名男子使了一个眼神，两人立刻冲到陆馨面前。陆馨害怕地护住肚子，大叫道：“我们在一起五年了，我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不能让他们在一起，宝宝，妈妈是在为你努力。 宾客们倒吸一口凉气，乔、雷两家的亲人也都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一时反应不过来，所有人都愣愣地盯着站在中间的三个人。 两名男子抓住陆馨的手将她往外拉，陆馨不要命似的挣扎，她毕竟是孕妇，两人也不敢太过分，三人在院子里拉扯起来。 乔楚听不见耳边的喧闹，她只觉得脑子像要炸开一样，不能思考。 五年！孩子！ 虽然乔楚刚才就觉得这个女人和雷焱之间一定有关系，但是，他们在一起居然五年了。 不，她不相信，她要听雷焱怎么说。双手紧紧地抓着雷焱的手臂，乔楚问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小丫头，我……”雷焱想要说什么，乔楚却不想听他所谓的解释，她只知道自己快疯了，她只想知道那个女人说的是不是真的，孩子是不是他的。 盯着雷焱的眼睛，乔楚大声喊道：“是不是真的？” 雷焱知道，这时候说什么也没用，他紧紧地握着乔楚颤抖的腰肢，生怕一松手，他多年的梦便化作泡影。 他没有否认，那就是真的了。 他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五年了，却在这五年里不断地骗她。 可恶！ 乔楚只觉得那张曾经帅气温柔的脸，现在看起来如此可憎。 松开手，乔楚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狠狠地在那张脸上甩了一个又重又响的耳光。 火红的五指印立刻如烙铁一般在雷焱的脸上留下了印记。陆馨尖叫一声，跑到雷焱面前，隔在他和乔楚中间，大声叫道：“你怎么可以打他？” 陆馨话音未落，乔楚反手又是一个耳光，同样重重地打在了那张芙蓉脸上。 两声响亮的脆响，让婚礼现场立刻变得火药味十足。今日到来的宾客，大多是雷家的世交或者多年的合作伙伴，还有乔家的至亲，大家都是看着这一对小情人自小走到今天，忽然发生这样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陆馨没有想到乔楚会如此不留情地甩下一个耳光，猛烈的力道让她向后跌去，倒在了雷焱怀里。雷焱也被乔楚这一个耳光给打蒙了，眼睛紧紧地盯着乔楚，一时忘了推开怀里的女人。 第5章 往事(2) 乔楚瞪着眼前相拥在一起的男女，女的红衣映衬，梨花带雨，弱不禁风，男的白衫礼服，怀抱佳人。怎么看，他们都更像是一对。她算什么？刚才的誓言是多么的可笑，简直就是一场闹剧，讽刺着她的无知和自以为是。 现在该哭的是谁？是她吧。可是她一点也哭不出来，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拧着，连呼吸都困难。这时众人的眼光，不管是同情、怜悯还是对她出手打人的不认同，她都不想置身其中，她只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是一把刀，在凌迟着她。 乔楚的脸色惨白得吓人，沈筱禾紧紧地拥着她的肩膀，感受着她如小动物受伤时不能控制的颤抖，在她耳边不断地说道：“楚楚，你别太激动，我们先回去。没事的，你还有我们。” 乔楚忽然发疯一般推开沈筱禾，头也不回地向外边冲了出去。 沈筱禾被推得一个踉跄，喊道：“楚楚—” 乔宇佑看着乔楚雪白的身影消失在庭院里，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追了出去。 小丫头！这时雷焱也回过神来，顾不上陆馨怀着身孕，一把将她推开，想要追出去。这时他却忽然被人扯住领口，一记满怀恨意的铁拳朝着他的鼻子狠狠地袭来。雷焱的鼻子立刻血流如注，场面乱作一团。 乔宇霖将他推倒在地，不愿再看他一眼，他当他是最好的朋友，还将家里最最珍贵的宝贝交给他，他居然就是这样“爱”着楚楚的。要是楚楚有个什么万一，他一辈子也不会原谅雷焱。 乔楚不知道自己想要去哪里，只是再也不愿待在那个让她觉得心疼和耻辱的地方。她知道大哥小哥都在身后追她，可是她现在谁也不想见，她想要一个人待着。 脚下的高跟鞋早就被她踢飞，蓬松的发髻也已散落，她捂住自己的耳朵，不去听背后亲人们的呼喊。乔楚猛然冲向马路中央，拦住了一辆银色跑车，尖锐的刹车声让追在后面的乔家人惊出一身冷汗，不知道乔楚这是要干什么。 被惊出一身冷汗的，不止是乔家人，还有跑车的主人。 任昊惊魂未定地盯着眼前忽然出现在马路中央的女孩，他很想大声咒骂，但是女孩年轻的脸上，有种不可言喻的伤痛，还有那一身的狼狈，让他的一腔不满竟然骂不出来。 乔楚绕过跑车，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不骂她是一回事，让她上车又是另一回事。任昊错愕地看着这位不请自来的小姐，说道：“小姐，你干什么？” 乔楚一边喘着气，一边命令道：“开车。” 有没有搞错，任昊哭笑不得。背后的喧闹声越来越多，任昊这才注意到，女孩身后居然还跟着一群人。 乔楚扯着任昊的衣袖，叫道：“开车！”她现在只想逃离这里，越远越好。 任昊可不想蹚这浑水，女孩看起来很年轻，都不知道成年了没有，要是她的家人说他拐带未成年少女，他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一只手被乔楚拉着，任昊便用另一只手越过乔楚，想要打开车门，把她扔下车。这时一滴泪滑落，正好落在任昊的手臂上，凉凉的。 任昊一愣，终于仔细看了一眼这个贸然出现的女孩，完美的侧脸，表情麻木，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里，泪水一颗一颗地落下，她却仿佛没有什么感觉，没有一点哭声，却莫名地让人揪心。 任昊看着手臂上滴落的清泪，一声低咒，收回手，一踩油门，将已经接近跑车的一群人远远地抛在车后。 车子开了，乔楚原本抓着任昊的手也缓缓松开，木然地看着前方。 车子离市区越来越远，乔楚默不作声，任昊无所谓地说道：“你要去哪里？” “鸿山。”久久，乔楚才幽幽地答道。 任昊微微扬眉，二话不说，掉转车头，车子迅速向鸿山驶去。 车子开到半山腰上，任昊没有继续往前开，靠边停下之后，他侧过身，好整以暇地打量着这个始终沉默的女孩子。 乔楚并没有在车上多待，她打开车门，慢慢地向山顶走去。 她想干什么？从山上跳下去？任昊承认他有些好奇，而且女孩的家人可都看到他的车牌号了，这时候他也不能一走了之，于是开着车慢慢地跟在她身后。 从山腰到山顶上，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任昊开着车跟在乔楚后面，眉头也慢慢地皱了起来。这女孩居然没有穿鞋，虽然已经是黄昏，但被烈日烘烤了一天的柏油路，即使穿着鞋都不能忽略它的热度，何况是光脚走在上面。 女孩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走了近一个小时，她终于走到了山顶。任昊将车停在离她十几米的地方，倚着车门，默默地注视着眼前被夕阳包围的女孩子。 乔楚用力地抓着山边的围栏，不然她怕自己会站不住。她头脑一片空白，今天发生的事情，那么模糊，好像是一场梦。焱还是那个温柔的焱，还是那个宠她宠上天的焱。 站在山顶，乔楚望着夕阳笼罩下的城市，绚丽一览无遗。就是在这里，他说过，他会永远陪她一起看每一个日出日落。他说过，他会让她比所有人都幸福。他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仿佛在眼前一幕一幕重现，只是现在，乔楚只觉得雷焱说出的每一句话，都狰狞得让她发狂。 “啊—” 捂住耳朵，乔楚叫得声嘶力竭，最后，她跌坐在满是石砾的地上。 好痛！ 乔楚低下头，看着自己红肿的双脚，还有被小石子划破的小腿和手臂，细碎的血珠慢慢渗了出来。 痛！ 是谁说过，当你的心痛到了极点，就感觉不到身体上的伤痛了？原来，这也是骗人的。 她还有知觉，浑身没有一处不痛。还是说，她今天心痛得还不够？ 自嘲地想着，乔楚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她和雷焱青梅竹马，十几年来，她的生命中，哪里都有他的痕迹，哪怕一个躲藏的地方，她也找不到。不再看那炫目的云海，如来时一般，乔楚一步一步地朝山下走去。 任昊看着眼前这个伤痕累累、如幽灵一般缓缓走过的女孩子，没来由地一阵郁闷，尤其是她腿上的一条条血痕，更是看得他心烦。对着乔楚狼狈的背影，任昊喊道：“我送你下山。” 乔楚充耳不闻，继续向山下慢慢地走去。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正眼看过任昊。 任昊今天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倔强。 五个小时，那个让人气闷的小丫头居然光脚从鸿山走回中午她离开的那条街。 而任昊今天也好似发疯了，陪着她耗了一整天的时间。看着乔楚走回家里之后，任昊掐掉手中的香烟，立刻开车呼啸地离开。他可不想再为这个让他奇怪了一整天的小丫头费心了。 乔楚一身是伤，狼狈不堪地进了乔家，把一直守在家里的乔哲和沈筱禾吓了一跳。乔哲心疼地问道：“楚楚，楚楚你怎么了？” 乔楚低着头，话也不说，恍惚地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沈筱禾拿着咖啡，站在门边，看着窝在藤椅上，茫然注视着窗外的乔楚。三天了，她不哭不闹，按时吃饭睡觉，可是每天就这样蜷在那里，沈筱禾不知道，这样是好，还是不好。沈筱禾将手中的咖啡递过去，乔楚接过，环在手里。 轻轻地晃动着手中的马克杯，乔楚忽然低低地说道：“夏威夷kona。” 沈筱禾微微扬眉，静静地坐在乔楚身边的地毯上，翻着手上的杂志，没有打扰她的意思，就仿佛每一个普通的午后一般。 香醇的味道，浓郁的口感，是乔楚曾经为它疯狂的理由，而为了她的喜好，雷焱总会想尽办法，为她找到她心仪的咖啡，就像手中这杯夏威夷kona一样。乔楚握紧烫手的马克杯，幽幽地说道：“我曾经以为，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知道我所有的喜好、感受。我也是最了解他的，他会一直爱着我、宠着我、陪着我。我们会一起慢慢变老，就算我早一步离开了他，他也会像爸爸爱着妈妈一样，在我们一起生活过的屋子里，继续爱着我，直到死去。” 细细碎碎的声音，没有太多的悲伤，就像是在说着一件最平常的事情。沈筱禾抬起头，在乔楚的脸上，没有看见痛不欲生的泪水。乔楚撑着脸，扯起一抹嘲讽的微笑，说道：“小姨，我很傻对不对，一相情愿，自以为是地傻了十几年。” 第6章 往事(3) 放下手中的杂志，沈筱禾劝道：“楚楚，为什么不听一听雷焱的解释？我相信，他是真的深爱着你的。”这些年来，雷焱为楚楚做的，没有一个人看不到，若不是真的爱她，他又怎么可能做到这种地步。 “深爱着？”乔楚原本蜷着的身子像被针扎了一般，语气也变得暴躁，“深爱着我，却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深爱着我，却连孩子都有了，这就是所谓的深爱？我不要。” “你不听他的解释，不怕自己后悔？” 乔楚将马克杯摔在地上，咖啡溅了一地，憋了这么久，她的情绪终于失控，对着沈筱禾大声叫道：“解释了又怎么样？即使他有天大的冤屈，那个女人也是真实存在的，何况还有一个孩子。” 孩子，他们连孩子都有了，还解释什么？ “那你打算怎样？继续这样不声不响地把自己关在房里，让你爸、你哥为你担心？”沈筱禾也被乔楚的大吼激怒，这几天难道只有她伤心难过吗？ 乔楚低下头，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泪眼模糊地看着沈筱禾，乔楚无措地说道：“小姨，那我应该怎么做？” 沈筱禾拍拍自己的额头，心中叹气，她在干什么，楚楚不过还是一个孩子，她还要求她在经历了这样残酷的事情之后，兼顾所有人的感受吗？轻轻为乔楚拭去泪水，沈筱禾温和地说道：“算了，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乔楚将头埋进沈筱禾怀里，三天来，她终于毫无顾忌地哭了起来。 终于眼泪哭干了，她也累了，靠着沈筱禾，乔楚轻轻地问道：“小姨，带我走，好不好？” 沈筱禾轻拍着她的手一僵，一会儿之后，轻捋着她的发丝，问道：“要逃吗？” 乔楚依偎着沈筱禾的肩窝，沙哑的声音轻轻地答道：“我不能逃吗？我现在只想离开这里，离开满是他的地方。小姨，你让我逃走好不好？” 现在她才知道，温柔娇宠也是一种伤害，在她十几年的生命中，身边到处都是他的气息，仿佛怎么也逃不开一般，而现在，这些只会让她痛苦。 “你才刚考上大学，你的学业不要了？而且你就这么走了，你爸爸、哥哥怎么办？”沈筱禾是不反对楚楚到一个新的环境，调整心情，但是楚楚是他们这个家的命根子，没有了她，姐夫要怎么生活呢！ 是啊，还有爸爸和哥哥，他们这么爱她，她却要抛下他们逃跑。乔楚苦笑道：“我，好自私，对不对？” 沈筱禾轻轻摇头，真是难为这孩子了。 “筱禾，你带楚楚去意大利吧。”房间的门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乔哲有些疲惫的声音传来。 刚才在楼下，听到楚楚的哭声，他身为父亲，很是心痛。如果离开这里，楚楚会快乐一些，他会让她走的。 站在后面的乔宇佑却怒气冲冲地说道：“爸，您怎么舍得楚楚去那么远的地方？错的明明是那个姓雷的，为什么要楚楚远走他乡？我不同意。”要走，也应该是那个姓雷的走。 无奈地摇摇头，乔哲叹道：“那你就忍心让楚楚在这里痛苦？” 乔宇佑看着毫无生气靠在沈筱禾身边的乔楚，心里对雷焱越发痛恨，别说楚楚，他这辈子也不想再见到姓雷的。 “爸，我们可以搬走，不住在他们旁边就好了，要是楚楚还不喜欢，我们就搬到别的城市。”这样总可以了吧。 乔哲眼里闪过一丝沉痛，最后还是点头说道：“也行。” “不行。”乔宇霖扶着乔哲的肩膀，说道，“这个家是妈妈设计的，家里的每一个摆设、每一棵花草，都是妈妈选的，这里有妈妈的影子，爸，你离得开这里？”当时弟弟和妹妹的年纪都还小，他却是最清楚这座房子对爸爸的意义。 沈筱禾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一家子，就是对情字放不开，老的是这样，小的也是这样。拉着乔楚站起来，沈筱禾说道：“好了，楚楚也不小了，出国去读几年书，也没什么不好，如果你们不反对，就这样定了。我会办好一切手续，一个礼拜之后就可以走。” 乔哲看着楚楚那双和妻子沈筱茜一样美丽的大眼睛，将女儿瘦弱的肩膀揽入怀里，乔哲终于点头同意。 “去吧，开始新的生活。” 那时的蓝天也像今天一样明媚吧。 乔楚微微勾起了嘴角，她以为她已经忘了那些痛不欲生的往事，但是当雷焱再次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竟然那么清楚地记得，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 当年她逃了，逃得狼狈。想不到八年之后，老天居然如此迫不及待给她安排了这场“久别重逢”的戏码。她承认，她措手不及。但是那又如何呢？难道让她做足准备，他们又能有什么不同吗？ 不明白心底那种似痛非痛的感觉是什么，她只知道，他和她，早已经不是当年的他和她了。 轻轻点头，她是回来了。乔楚轻松地笑道：“雷先生可以称呼我乔小姐，或者楚楚也可以，毕竟我们两家是邻居。” 只是邻居吗？雷焱表情一僵，幽深的眼眸中涌动波澜，只是现在的乔楚视而不见。 雷鸣看看爸爸，再看看漂亮阿姨，觉得他们的表情好怪哦，好像认识，又好像很陌生。 乔楚轻拍了一下小鬼的头，笑道：“这是你儿子？很可爱。”原来他就是当年那个孩子，看得出，他正在健康快乐地成长着。雷焱或许不是一个好丈夫，但应该是一个好父亲。不过，这些早已经与她无关。 不去深究雷焱深沉的视线，乔楚说道：“我爸还等着我回家，先走了。”过去的八年里，她梦到过无数次重逢的场面，想不到真的再见，居然是这样的平淡无味。 “小丫头！” 乔楚冷漠地不去理会，没有迟疑地继续往前走着。她早就不是他的小丫头了，这个称呼只会让她觉得自己可笑。 雷焱大步上前，高大的身体拦住乔楚的去路，低沉的声音带着压抑：“给我你的手机号。”他不想下次再见她的时候又过一个八年。 他有什么资格问她要手机号？他们之间还需要联系？乔楚觉得太可笑了，他没忘记自己旁边还站着儿子吧？还是他就是为了和她好好叙旧，把那些陈年旧事再翻出来品评，或者想和她汇报这几年来他的家庭幸福？ 这算是他的挑衅？ 乔楚双手交叠在胸前，寒声说道：“雷先生，我们之间最好老死不相往来。”不然的话，她很难保证自己是否会有风度地面对他。乔楚利落地越过这两父子，赶紧离开，因为她并不想在小孩子面前给他崇拜的老爸两个耳光。 盯着乔楚匆匆离去的背影，雷焱惘然若失，不过很快却又低低地笑了起来，似乎，他不在她身边的这八年，她的脾气变得更差了。 雷鸣看着爸爸一直盯着阿姨的背影，一会儿惆怅，一会儿傻笑，他从来没有见过爸爸这样，歪着头，问道：“爸爸，你认识那个阿姨啊？” 雷焱摸着儿子的头，说道：“嗯，认识。” 他猜也是，像是忽然想到什么，雷鸣问道：“她说是邻居，是乔爷爷家吗？” “对。” 小鬼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一边点头，一边说道：“难怪了。” 雷焱一怔，问道：“什么难怪了？”这小子的脑袋里总有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想法，很像乔楚小的时候。 雷鸣故作神秘地说道：“乔爷爷家的人，除了菲菲阿姨，其他人都怪里怪气的。”他们两家明明是邻居，但是乔爷爷家的人从来不和他们说话，和他们打招呼也不理不睬，看他的眼神也是怪怪的。 雷焱的心被轻轻地撞了一下，低声叹了一口气，说道：“他们一家都是好人。”是他害得两家变成现在这样的关系，自己也失去了一个最好的朋友。 雷鸣点点头，嘿嘿笑道：“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 雷鸣仰起头，得意地说道：“他们虽然平时都不太和我说话，但是我看得出，他们心里还是喜欢我的。”上次他在家玩棒球，球打到乔爷爷家，打坏了他们家的玻璃，乔叔叔只是默默地换了新的，都没有骂他。他上门去道歉，菲菲阿姨还给他准备了好多糕点呢！ 一边摇头，一边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小鬼故作苦恼地说道：“没办法，谁让我人见人爱呢！” 雷焱大笑起来，拨乱儿子的头发，说道：“臭美。”夕阳下，两父子踏着笑声渐行渐远。 再见小丫头，雷焱心里的震撼和疼痛，在与小鸣的说笑中，减轻了不少，还好有儿子，如果不是有小鸣，他可能撑不了八年。 注视着远处乔家的房子，他的心怦怦跳动不能自控。 因为她，回家了。 这一次，他不会再错过！ 第7章 鸿达集团(1) 匆匆走到家门口，乔楚却有些迟疑了，或许这就叫做近家情怯吧。深吸了一口气，乔楚推开了八年未曾踏进的家门。 小院里，妈妈最喜欢的雏菊依然开得灿烂，大哥在她六岁那年为她做的秋千也还完好地摆在花丛边，一切都和记忆中一样，一点都没有变，只是她已经真正长大了。 推开玄关的门，就能听见爸爸在数落小哥。乔楚轻轻地笑了起来，就像以前每一次回家时一样，大声说道：“我回来了。” 房间里忽然一阵安静，接着就是纷杂的脚步声传来，不一会儿，一家人都挤在了玄关。乔楚上前一步，投进了乔哲的怀里，低低地说道：“爸，我回家了。” 她说过，她会笑着回来的。 总算回来了。乔哲满是皱纹的脸上终于再一次染上欣慰的笑容，轻拍着乔楚的背，连连说道：“回来就好。” 伸手环上宇霖和宇佑的脖子，乔楚笑道：“大哥，小哥。” 虽然乔楚早就已经长大，乔宇佑还是习惯性地敲着她的脑袋，笑道：“臭丫头，舍得回来了。”八年了，他们终于一家团聚了。 姚晨菲端着菜，好笑地说道：“楚楚一定饿了，吃饭吧，别都挤在玄关里。”姚晨菲知道乔楚在这个家里有多重要，从她和乔宇霖开始交往的时候就知道，但是他们兄妹也不要在玄关就抱在一起吧。 跳出三个大男人的包围圈，乔楚接过姚晨菲手中的盘子，叫道：“大嫂。”这个嫂子她很喜欢，别看她现在一副家庭主妇的样子，听大哥说，当年她可是让大哥最最头疼的商业对手，不过最后却成功被大哥收为己用。 姚晨菲笑道：“上次婚礼只匆匆地见了一面，楚楚好漂亮啊。”乔家人的基因就是好，她这小姑子都快二十七了，看起来还像二十出头的样子。 姚晨菲解下围裙，乔楚低头看到她圆鼓鼓的肚子，笑道：“我们家马上要添个小宝宝了。”真好，能为这个家带来更多欢乐。 轻抚着自己的小腹，姚晨菲笑道：“是啊，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要是能像小鸣一样可爱就好了。” “晨！”乔宇霖轻拉了一下姚晨菲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全家人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姚晨菲一愣，忽然想到乔宇霖和她说过的往事，有些尴尬地笑笑，没再说下去。 乔楚在心里轻笑，他们都在极尽小心地呵护着她呢，虽然她早已经不是那个只想着逃离的小女孩了，但是面对家人的贴心照顾，她还是很感动，心就像被一股暖流包围着。 抚摸着姚晨菲突起的小腹，乔楚笑道：“不管男孩女孩，我们家很快就要热闹起来了。” 乔宇佑笑道：“你回来就够热闹了。”也许，当年让乔楚出国读书是对的，起码她现在是笑着回来的。 姚晨菲拉着乔楚在饭桌前坐下，微笑说道：“你的房间已经整理好了，待会儿看看喜不喜欢。”为了乔楚房间的布置，家里的男人们一人一句，折腾了大半个月呢。 乔楚夹菜的手一僵，放下筷子，轻声说道：“谢谢大嫂，不过我已经在海边买了一套房，我平时就住那里。” 乔哲皱起眉；“你不回家住？”她都回国了，却还是不肯回家，难道还是放不下吗？ 虽然知道这样会让家人很失望，但乔楚还是说道：“回国后我接了很多工作，做设计一个人住比较方便，但是我也会经常回来陪你们的。” 饭桌上的气氛瞬间变得僵冷，乔宇佑首先发难：“这算什么？”乔楚不说话，乔宇佑瞪着她，不容她回避地问道，“你还要逃到什么时候？” 面对乔宇佑的逼问，乔楚只是淡淡地回答道：“我没有。” 乔宇佑并不相信，他认定了乔楚就是为了逃避，怒道：“那你为什么不敢回家住，不就是怕再遇上他吗？都这么多年了，如果你还想要躲，又何必回来。” “宇佑！”乔哲狠狠地呵斥道，“不要说了。” 乔宇佑也觉得自己的话说得有些过分，用力地捶了一下大腿，低头不语。 乔楚觉得小哥说的没有错，如果现在还要逃，就没有必要回来，她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这次回来，她不是为了逃避的。看了一眼面色凝重的家人，乔楚轻松地笑道：“你说雷焱吗？我刚才就已经遇见了，还有他那个可爱的儿子。” 啊？这么巧？全家人都愣住了。 乔楚好笑道：“你们这是什么表情？”尤其是乔宇佑，刚才还满脸阴沉地教训她，现在又一副怕她受伤的样子。 姚晨菲咽了咽口水，小心地问道：“你真的遇到他了？” 乔楚耸耸肩，道：“是，很倒霉对不对？” 迎着家人小心翼翼的眼神，乔楚坐直身子，郑重而认真地说道：“你们真的不需要这样。没有想好之前，我是绝对不会回来的，既然回来了，就说明我已经看开了。会遇见雷焱很正常，他现在不过是一个邻居而已，我不会再被他影响了，你们放心吧。” 乔宇霖相信乔楚，她既然敢回来，就说明已经做好准备了，只是他还不明白为什么她不住在家里。乔宇霖劝道：“既然你已经不介意了，就回来住吧。”他们盼了这么多年，不就是希望一家人住在一起吗。 乔楚微微低头，仍是坚持地说道：“我工作的时候习惯了一个人。再说，我都已经回国了，会经常回家的。” “可是……”乔宇佑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乔宇霖却打断了他的话：“好了宇佑，楚楚长大了，有自己的打算。” 乔楚这次回来，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一样爱撒娇、斗嘴，但是细细观察，就能看出她早就不是当年那个要靠他们呵护的小女孩了。这八年，她学会的不仅仅是坚强，也变得非常有自己的主张，他们是很难说动她了。 乔哲叹了一口气，夹了一块鸡肉，放到乔楚碗里，说道；“吃饭吧，你最喜欢的贵妃鸡。”孩子们都大了，他也老了，只要他们都能开心和幸福，住在哪里，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么多年，他也看开了。 乔楚感激地说道：“谢谢爸。” 家常菜一向是乔楚的最爱，这也是她在读书的时候一直缠着左汐不放的原因，好不容易再次吃到，她可不打算客气。一家人正吃得开心，一串悦耳的手机铃声不识相地响起，乔楚不耐地接起电话：“我是乔楚。” 电话的另一端，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礼貌而疏离，一副公事公办的腔调：“乔小姐您好，我是鸿达集团总经理秘书mariah，关于设计案的事情，我们易总希望能和您预约一个时间进行讨论，明天早上十点您方便吗？” “可以。”大公司的秘书都是这样说话的吗？ “那么明天见。” 乔楚还在腹诽，对方已经利落地挂了电话。 “喂……”听筒里嘟嘟的忙音让乔楚有些哭笑不得，无奈地合上电话，乔楚只能向家人求助了，“大哥，鸿达集团在什么地方？” “你要去？” 乔楚点点头，苦笑道：“我碰到了一个很有性格的秘书，只和我约时间，不告诉我地点，难不成她以为所有人都会知道鸿达集团在哪里？”她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人，是不是她太孤陋寡闻了？ 乔宇霖笑道：“你这些年都在国外，鸿达在国内确实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大集团，我明天送你过去。你接了鸿达的工作？” 喝着老爸精心熬制的鸡汤，乔楚漫不经心地说道：“还没有签约，正在谈。”她手上的事情很多，说实话，要不是决定回国，想要抢占国内市场，她还真没有什么兴趣接这件案子。 乔宇霖和姚晨菲对视一眼，颇具深意地笑道：“那个易梵可是个厉害角色，你要小心哦。” “大哥认识他？”乔楚抬起头，能得到大哥特别点评的人，应该很有能力。 “有过几次广告合作。”易梵是乔宇霖见过的最让人头痛的人物，不过不妨碍他欣赏他。 回忆着易梵的样貌和说话的感觉，乔楚笑道：“看来是个难缠的人？”看见大哥大嫂同时点头，乔楚轻轻击掌，一反刚才的无所谓，精神奕奕地说道，“你这么说，会让我对这个案子更有兴趣。” “祝你好运。”乔宇霖也在心里暗暗地对易梵说，也祝你好运。 早上十点，乔楚准时出现在鸿达集团大楼一层大堂里，她并不是多么重视时间观念，只是她非常讨厌等人，所以，也养成了不让别人等的习惯。站在完全由玻璃打造的明亮大堂里，乔楚环视四周，她终于理解，那位秘书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了。鸿达大厦位于全市最繁华的商业区，独特的建筑风格，高人一等的楼层，让它鹤立鸡群，成了附近的标志性建筑，想忽视它，还真的很不容易。 乔楚走到宽敞大气的服务前台前，一位相貌柔美的女子立刻起身，微笑道：“您好，请问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 果然是大公司，前台小姐也这样气质出众。乔楚答道：“我是乔楚，和你们总经理约了今天早上十点钟。” 前台小姐立刻点头，走出接待台，一边领着乔楚向楼梯间走去一边道：“乔小姐您好，mariah交代过了，您直接从右边的电梯直达五十六楼就可以了。” “谢谢。”乔楚微微挑眉，看来她还是误会了那位秘书小姐，人家想得还挺周到。 因为是直达电梯，五十多层的高度，并没有让乔楚等太久。 门嘀的一声打开，乔楚踏出电梯，一位穿着黑色套装的女子已经在电梯口等着她了。女子轻轻点头，说道：“乔小姐，您好。” 第8章 鸿达集团(2) 这个声音不正是昨天电话里的那个吗？依然礼貌而疏离，硬邦邦的。乔楚笑道：“mariah？”其实她对这位mariah还是挺好奇的，看她的模样应该不到三十吧，这么年轻就能做到鸿达集团的总经理秘书，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过为什么秘书一定要这副打扮，一丝不苟的白衬衫黑套装，齐耳短发梳得服服帖帖，还有不可缺少的黑框眼镜，虽然这身打扮让她看起来确实很专业，但是也很冷硬。 乔楚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t恤、亚麻长裤和拖鞋，不禁自嘲地笑了起来，秘书果然不是什么人都做得了的，起码她就不行。 mariah扫了一眼乔楚的装扮，没有什么表情地答道：“我是。” 乔楚忽然觉得这张脸，好像在哪里见过。她的记忆力一向惊人，只要是见过一面的人，她绝对过目不忘，所以她肯定，她们应该见过。但是在哪里，她却没有什么印象。乔楚盯着那张脸，问道：“我们见过？” mariah先是一怔，随即微微皱眉，立刻说道：“我不认识乔小姐。我们易总久候多时了，这边请。” 好吧，人家显然不愿与她多说，她也没有必要追问了，不过，她总会记起来的。 mariah带着乔楚来到总经理办公室前，轻轻敲了两下，推开了门。 乔楚走进室内，立刻对易梵的品位赞叹起来。这间办公室是她见过最大的办公室，以至于一眼看过去，她并没有立刻看见有人，整个房间外部的圆形落地窗几乎可以达到一百八十度，视野非常好，繁华的城市面一览无余，准确的说法应该是城市被踩在了脚下。 她见过无数人喜欢做这样的落地窗，但是做到这么极致的，就只有这里而已。 mariah走到最靠右的吧台前，说道：“易总、秦特助，乔小姐到了。” 乔楚才注意到，最右边的休闲区里，坐着两人，易梵还是一如初见时的西装革履，秦挚峰换上了一身银灰西装。 听到mariah的话，易梵和秦挚峰放下手中的红酒杯，易梵起身说道：“乔小姐，你好。” 两人准备走到办公桌前与乔楚详谈，乔楚却向他们走去，在舒适的白沙发上坐下，笑道：“就在这里谈吧，环境不错。你们的效率不低，想不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乔楚随性落座，易梵轻轻扬眉，眼前的女子，一身的闲适，在她面前，他们这些精心装饰过的企业精英，反而显得无比刻意。就像现在，仿佛这里是她的地方一般。在乔楚对面坐下，易梵对mariah说道：“mariah，三杯咖啡，谢谢。” “好的。”mariah始终保持着自己作为专业秘书的职责，不过乔楚并没有忽略她眼中淡淡的不耐。真是有趣了，她才回国不到一周，应该没有机会得罪她，可为什么她总能感觉到mariah的敌意？ 如果这个案子谈得成，她和mariah有的是机会慢慢“增进感情”。乔楚忽然觉得心情大好，拿出随身携带的素描本，对易梵说道：“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说正题吧。” 易梵向秦挚峰点点头，秦挚峰摊开项目资料，介绍道：“我们公司筹划在海边建一家集休闲、娱乐、购物为一体的超五星级度假村，总面积达到156.7公顷……” 乔楚一边听着秦挚峰的介绍，一边在素描本上绘着心中的概念草图。156.7公顷！乔楚在心里吹了一个暗哨，哥哥说的或许没错，鸿达确实是一个大集团，这样的项目没有四五十亿根本运作不了。 这时，mariah将咖啡端了上来，乔楚对她笑道：“谢谢。”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很想逗逗这位一本正经的秘书小姐。 果然mariah对着乔楚灿烂的笑容，有些尴尬地回了一声“不客气”，便匆匆走出办公室。 轻轻合上素描本，乔楚说道：“我大概明白贵公司的意思了。” “乔小姐有类似作品要给我们看吗？” “没有，不过我有这个。”乔楚大方地将素面本上的几页拆了下来，递过去。 易梵和秦挚峰接过一看，两人的脸色都变得有些不愉，秦挚峰放下画纸，冷冷地说道：“乔小姐这样做，会让我们认为你在敷衍。”居然只是几张草图，而且还是刚才他一边说，她一边绘的，这也算作品吗？ 乔楚慢慢收回画纸，一张一张地在他们面前展开，并不心虚，淡淡地解释道：“那么秦特助认为，怎样才不算是敷衍？在我没有与贵公司有任何的沟通，也没有拿到任何资料的情况下，我应该拿为其他客户设计好的实物照片给你们看？还是要列出我在各大展览会上的获奖作品？那些都是为别人做的东西，并不是你们要的。而这些草图，才更接近你们的理念。” 指着自己的作品，乔楚认真地说道：“我并不认为自己在敷衍。” 易梵仔细地看了一会儿通过乔楚重新调整顺序后的画纸，才发现，虽然只是杂乱简单的草图，但是已将刚才挚峰表达的概念都抓住了。不得不说，短短的十多分钟，乔楚能做到这些，她的实力让他折服。 “乔小姐的工作理念和态度让人耳目一新。这个项目时间很赶，我想听听乔小姐的想法。”易梵心里已经决定要和乔楚合作了，只是工程进度却不能耽误，即使她再有才，不能按时完成也没有意义。 乔楚接过秦挚峰手里的项目简介，想了想，说道：“如果贵公司可以在今天将必要的资料传输给我，我会在十天后给你一个整个项目的框架概念设计图，如果到时你们觉得满意，我们就可以签约，签约之后的一个月内，我会根据你们的需要，给出阶段装饰效果图，你们没有意见的话，两个月内就能完成与施工图相匹配的装饰细部图。” 按照她的进度，四个月之内就能完成设计图，这对项目的进程确实很有益。但是这样的大项目，就算是再资深的设计团队，也很难达到这个速度，秦挚峰并不怎么相信，他讨厌夸夸其谈的人。 “乔小姐，这是一个大型项目，你确定能做到在这些时间内按时完成吗？” 乔楚摊开手，笑道：“这些都可以罗列到合约条款中，秦特助只需要在意设计效果合不合贵公司的要求，其他的，是我的问题。” “好。就按乔小姐刚才说的做。价钱方面乔小姐可以提。”易梵喜欢有自信的人，也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眼前这个自信到张狂的女人应该不会让他失望。 “做这样的度假区项目，我按照设计投影面积收费。每平方米三十美金。” “美金？”秦挚峰金边眼镜后的双眼立刻变得锐利起来，根据度假村的规划，别墅区和购物娱乐休闲区需要装饰设计，面积超过三十万平方米。这个价格超出了他们原来的预算。 “是的。”乔楚拿起咖啡，轻酌了一口，眼睛一亮，是她喜欢的极品蓝山，细心地品着咖啡，乔楚无所谓地笑道，“你们可以考虑。” 易梵却爽快地笑道：“如果是我要的，那么价格很合理。”每一样出自他手中的东西，他都要求它完美无缺，至于钱，他并不在乎，沉吟一会儿，易梵又笑道，“不过这个项目并非只关系到鸿达集团，我自然是相信乔小姐的能力和工作效率，但也不能罔顾其他投资人的利益，我们需要最适合项目却又不能耽误工期的设计。十天之后，会有一场这个项目的股东会议，如果乔小姐能在会议上拿出一份项目整体框架概念图，相信必能征服所有投资人。到时，我们可以立刻签约，按照你说的价格。” 十天？他在给她出难题。乔楚微微挑眉，放下咖啡杯，拿起自己的背包，没有废话，笑道：“那十天之后再见吧。我先告辞了。谢谢您的咖啡，很美味。” 乔楚走后，秦挚峰摇摇头，笑道：“你未免太狠了点。”十天出这么大项目的整体框架图，这太疯狂了，他是要逼疯这位嚣张的设计师小姐吗？ 端起未喝完的咖啡，易梵看着桌上那几张略显凌乱的草图，说道：“她总要证明她值得那个价。” 出了鸿达集团，乔楚立刻掏出手机，按下一串熟悉的号码，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一道爽朗的女声：“老板，你要回来了吗？” “不，是你要过来。顺便让徐希、janice准备一下，三天之内，我要见到你们。”她是天才，不是超人，十天出设计图，她需要操劳很多人。 “啊？”电话那头一声惨叫，接着就是苦苦哀求，“我们手上还有很多案子，不如……” “给你们三天时间准备。” “老板……”持续装死中。 乔楚轻轻挑眉，看来她放任手下太久，都学会造反了。乔楚不紧不慢地说道：“子楚，你最好知道和我讨价还价的后果。” “收到。一定准时出现！” 乔楚话音未落，对方就识时务地立刻保证，然后迅速挂掉电话。 果然，玉不琢不成器，乔楚满意地合上手机。 豪华的黑曜石办公桌上，银色的手机嗡嗡振动着，笔记本电脑后的男人眉头微皱，眼光扫过屏幕上的一串号码，本来还不耐的神色消失了，抓起手机，急道：“查到了吗？” 电话里不知道说了什么，雷焱脸色不变地命令道：“不计代价买下它。”也不管对方是否还有话要说，手机啪的一声合上，随手扔到一旁的黑色牛皮沙发上。 轻轻拉开抽屉，手指轻抚上水晶相框里那张明媚的脸，雷焱眼中划过一抹淡淡的温柔，嘴角也不自觉地轻轻扬起。 第9章 好心的邻居(1) 设计期限只有十天，这对乔楚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挑战，毕竟是一个大型的综合度假村，各个区域和功能区的个性划分及风格统一不是这么容易达成的。一大早打开电子邮箱，就发现鸿达传过来的项目资料，非常详细，乔楚很欣赏对方的高效率，和这样的企业合作，应该会很愉快。 子楚几人最快也要三天后才能到，她必须在这段时间里整理出一个明确的思路，他们来了才能讨论细节，分工合作。 摊开图纸，打开电子资料，乔楚埋首于工作之中。 终于把资料按照设计思路整理好，乔楚动了动僵硬的脖子，忙了一整天，她觉得脑子晕乎乎的，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拉开落地窗，乔楚走到大露台上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今晚的月亮很圆，海风很大，乔楚靠着围栏，下意识地看向隔壁的阳台，花花草草依旧茂盛，淡淡的橘黄色光透过窗帘映出来，给人温暖的感觉，和房子的主人还挺像。 乔楚正胡思乱想着，隔壁的落地窗忽然哗的一下打开了，乔楚来不及收回视线，就撞上一双黑眸，看到那双眼眸中微微惊讶后的淡淡笑意，乔楚轻咳一声，笑道：“嘿！” “嘿。”宋沐允也微笑地打了招呼，之后便没多说什么，自然地照顾起他的花草。乔楚暗暗松了一口气，自己盯着别人窗户看又被抓个正着，确实有点尴尬。正想着要不要干脆回房间，宋沐允清润的声音传进耳朵里，“乔小姐，你的脸……很红。” “啊？”乔楚伸手抚上脸颊，确实有些热，她都不知道自己多少年没脸红过了，这大晚上的，脸得多红才能让人家一眼就看出来。乔楚尴尬地笑道：“可能是，太热了，对，太热了。” 宋沐允几不可见地微微皱了皱眉，下一刻，乔楚只觉得额间一凉，隔着栅栏，一只手自然地抚在她额头上。他的手指很凉，待乔楚反应过来，他已经收回手，低沉的声音依旧温和：“是挺热，你发烧了。” 发烧？难怪她刚才觉得那么热，还晕乎乎的。 “家里有药吗？” “没有。”乔楚刚搬进来，什么东西都还没来得及买。 “现在去医院，打了点滴，回来休息一晚上，明天还能干别的事情，要是继续拖的话，三五天也不见得会好。” 这位邻居先生的声音很特别，清清淡淡的，像是在劝诱，又像是在陈述一件事实。总之，不让人反感。乔楚素来不喜欢去医院，但想到未来几天的工作量不小，如果她一直是这个状态，势必影响工作。心里挣扎了好一会儿，乔楚最终妥协，有气无力地说道：“好吧。” 回房间换好衣服，乔楚走到门外，发现电梯旁一道清瘦的身影倚着墙站着，看到她出来，才按下了电梯按键。 “你……”乔楚迟疑地看着宋沐允，这时电梯刚好到了，他率先走了进去，按着开门键，等到乔楚走进来才说道：“我刚好也要出门，送你去吧。” 这么刚好？他之前还穿着家居服在阳台浇花，这么快就刚好有事出门？不是乔楚自作多情，实在是也太“刚好”了吧。不过人家都这么说了，乔楚也只是笑笑，说道：“那就麻烦你了，谢谢。” 宋沐允送她到附近的医院，帮她挂了急诊。虽然今晚人不多，不过乔楚看了医生，开好药，也过去半个小时了。乔楚以为宋沐允应该已经离开，走到输液室门口，却看到他面朝着窗外，低着头正在打电话，在黑框眼镜的遮掩下，看不出他在看什么。 人在生病的时候，果然比较容易感动，乔楚心里有一丝异样的情绪闪过，走近他的时候又听到他微低的声音说道：“我十分钟之后到。” 乔楚脚步一顿，自嘲地撇撇嘴，刚才那一刻她还真以为人家是专程为了送她来医院呢。为了自己的自以为是难为情，乔楚感觉脸比之前更热了，看到宋沐允挂了电话，赶紧说道：“宋先生，今晚麻烦你了，你有事先忙吧。” 宋沐允转过身，没有回答她，而是看向她身后的护士，问道：“打几瓶？” 护士举了举手里的药水答道：“两瓶。” “要多久？” “一个半小时吧。” 宋沐允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想了想，对乔楚说道：“一会儿我再回来接你。” “不……”乔楚刚想说不用麻烦，宋沐允就淡淡地丢出两个字：“顺路。” 这时候再多说什么，还真好像自己有多重要似的，其实人家不过是顺路而已。轻飘飘的两个字，把乔楚到嘴边的话又挡了回去，只能回了一个“好”字。 宋沐允嘴角微微勾起，依旧笑得让人如沐春风，只是怎么看起来带着几分狡黠？乔楚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温和优雅的邻居先生是不会这么笑的。 宋沐允走后，乔楚靠在座椅上，看着护士帮她扎针，交代她注意事项，耳边的声音嗡嗡地响，她什么也没听清，眼皮越来越沉，最后乔楚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乔楚觉得肩膀被人轻轻拍打，睁开眼睛，一个黑影正站在她身边，乔楚揉了揉眼睛，才看清是宋沐允。 他怎么又回来了？刚想问，才发现护士小姐正在收拾用过的针具，还交代她记得按时吃药。 她睡得可真熟，连护士拔针都不知道。 “可以走了吗？”看乔楚还迷迷糊糊的样子，宋沐允在她身边坐下，说道，“还是需要再休息一会儿？” 乔楚抬眼看了一下输液室里的钟，发现已经快一点了，便摇摇头，说道：“不用，走吧。” 上了车，宋沐允启动车子，关掉了自动空调系统，将车窗放下四分之一，才开动车子。一路上，他也没多说话，车开得不快，徐徐的风透过半开的车窗吹进来，很舒服。乔楚微微侧过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他很安静，很细心，这位宋先生，真是一位热心肠的好邻居。 折腾了一晚上，总算是回到家了。宋沐允拿出钥匙，准备开门，乔楚赶紧说道：“宋先生，今天真的谢谢你。” “不客气。记得吃药，早点休息，晚安。”没等她说出更多感谢的话，宋沐允已微笑地对她点了点头，转身开门，进了屋内。 “晚安……”看着那扇缓缓关上的大门，乔楚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一定是被下了什么咒，不然为什么每次看见宋沐允，都是被他搭救。她知道邻居先生是好心人，但是她不想总是扮演灰姑娘这样的悲情角色啊。 乔楚整整困在家两天，一是因为身体不舒服，不想动，二是因为她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设计上。好在那晚治疗得及时，她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 她最近也多了一个习惯，就是晚上的时候到阳台上透透气。好像那天晚上送她去医院之后，邻居先生就出差了，一直没见他房间的灯再亮过。 越研究资料和建筑风格，越觉得要统一整个度假村的装饰风格，又要显现个性，实在是太困难了。揉掉画了一个早上的图，就在乔楚快抓狂的时候，门铃忽然响了。 从一堆设计图中站起来，乔楚打开门，子楚的娃娃脸立刻凑上前来，一边晃着手表，一边叫道：“老板，不多不少，正好七十二个小时，没超出时间。”他们可是一下飞机，行李也没放，就飞奔过来了。 推开子楚的脸，终于让乔楚看见了心心念念的两人。徐希和janice是她手下最具才华的设计师，他们来了，这个设计应该可以拿下。 打开门，将人让进来，乔楚一边在设计图中翻找资料，一边说道：“少废话，我接了一个大型度假村的案子，还有七天时间，出整体概念图。”乔楚抽出两沓图纸，递给janice，“这些是项目基本资料，你们拿去研究，下午五点前，给我你们的idea。” janice是浪漫而热情的意大利美女，徐希是讲求效率和美感的香港男人，他们两人的碰撞，一定可以给她不错的创意。 一地的设计图让乔楚头痛不已，在沙发上坐下，乔楚对着身旁无所事事的子楚说道：“子楚，给你五天时间，找一个大型写字楼，租个五百平方米的办公室。还有，把冰箱塞满。”子楚在这方面绝对是奇才，无论在任何城市，她都能把这些事情做得又快又漂亮。 子楚丢掉手上的旅行袋，绝望地问道：“老板，您真的决定在这里发展了？” “嗯。”她既然决定回国，事业重心自然转向国内。 子楚备受打击，在乔楚身边坐下，小心翼翼地问道：“那老板要关闭在米兰的设计公司？” “不。那边我打算指派别人负责，一年我会过去两三个月。”钱她永远不会嫌多，而且她花了六年的心血在那上面，怎么可能说关闭就关闭。 子楚立刻眼睛一亮，谄媚地靠过去，问道：“那我能不能待在米兰给您卖命？”意大利的帅哥各具风情，她可舍不得离开。 一看子楚双眼冒心，乔楚就知道，她又在想帅哥了。正想狠狠地敲她一个脑瓜子，janice晃着手上的资料，苦笑道：“boss，容我打断一下，七天出概念图，这不太可能吧？”这是一个大型度假村，建筑风格差异很大，别说七天，十七天也未必做得出来。 乔楚轻轻挑眉，说道：“不是这样我也不需要你们来了。” janice无奈地看向徐希，徐希也很为难，这个项目实在太赶了，只得苦笑道：“尽力而为。” 乔楚轻摇食指，不满意地说道：“这不是我想听到的。”她既要过程，也要结果。 janice眨眨美丽的大眼睛，小心地说道：“全力以赴？” 乔楚双手环胸，冷冷吐出两个字：“不够。” 子楚在一旁哈哈大笑：“老板想听的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们跟着老板四五年了，怎么还没有这个觉悟，真是的。 瞥了一眼笑得花枝乱颤的女人，乔楚撑着下巴，轻轻笑道：“子楚倒是了解我啊。” 捞起地上的背包，子楚立刻跳起来，一边向门外冲，一边叫道：“我去找写字楼！”声音还没落，就听见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janice咂舌，心想子楚属兔子的吧。 乔楚早就见怪不怪，摊开桌子上的项目施工图，盯着图纸，严肃地说道：“这次的案子对开辟国内市场至关重要，所以我希望，拿下它！” 第10章 好心的邻居(2) “没问题。”徐希、janice对视一眼，乔楚要做的事情，拼死也要做，他们只有舍命陪君子了，深吸一口气，颇有几分壮士割腕的味道。 “good。”这个回答才让人满意嘛。 徐希和janice冷汗直流，心想未来的日子绝对水深火热。 鸿达集团会议室中，乔楚坐在会议桌的右后方，秦挚峰在说些什么她也没怎么听，会议室里至少有十几个人，她的注意力却只放在了易梵旁边的男人身上。 男人六十多岁，鬓角有几丝白发，眼角也有少许皱纹，但是这些并不影响他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精锐气质，不需要说话，光是那冷硬的姿态就知道是个顽固的人。他是封屈隋，封蓝影的父亲。 乔楚不得不说，就冷酷这一点来说，他们真的很像。封屈隋身边，衣着妆容无不精致的女人，正是封氏家族里最高调的小姐封菲芮，经常抢占八卦杂志头版，想不认识都挺难。 封屈隋感受到探究的眼光，向乔楚看去，冷冷的回视让乔楚一怔，随后她大方地对他点头微笑，这样的眼光让她想起初见封蓝影的时候，还真是久违了呢。 介绍了前期情况，秦挚峰继续说道：“鸿威度假村项目的装饰工程已经进入施工日程，今天会议的主要内容就是确定设计公司。乔小姐，你准备好了吗？” 子楚轻轻撞了一下乔楚的肩膀，乔楚回过头来，笑道：“当然，随时都可以开始。” 子楚暗暗瞟了一眼封屈隋，不知道老板这是怎么了。 见乔楚对封屈隋的态度很不一般，秦挚峰心里虽然疑惑，嘴上还是公事公办地说道：“乔小姐，请开始吧。”十天出设计，让人期待。 乔楚来到幕布前，徐希配合地将第一张图放上去。乔楚正要开口说话，一直没怎么出声的封菲芮哧笑了一声打断她：“我们要看的是设计概念图，不是项目平面图。如果你想这样敷衍过去就太可笑了。”封菲芮早就找好了一家设计公司做这个项目，谁知道半路杀出这个女人，封菲芮自然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 乔楚转过身，一脸遗憾地看着封菲芮，说道：“封小姐，打断别人说话是很不礼貌的事情，不过我想你并不知道如何尊重别人，不知者无罪，所以我原谅你。” “你！”封菲芮一张俏脸气得涨红，她哪里受过这种奚落。想要发飙，封屈隋冷硬的声音却让她一口气憋着不敢放肆。 “乔小姐，请继续。”封屈隋看着那个张扬的女人，他倒要看看，她有没有足够的资本张扬。 指着平面图，乔楚解释道：“这的确是项目的平面图，在座各位一定看过很多次了，装饰设计是依托在建筑上的，项目由二十八栋别墅、中央圆形小高层及两面梯形高层建筑构成。” 轻轻抬手，一张海岸别墅群的设计图代替了项目平面图，蓝白的清新色调是主打，看到大家都被她的图所吸引，乔楚才继续说道：“别墅区环海而建，而梯形高层很巧妙地建在别墅区正后方，既隔断了海风的对流，又利用梯形将海风递减回流，让别墅区一年四季都能享受海风的轻柔。每一栋别墅前都有一片私人海滩，海景是别墅区的卖点，在装饰上，我会着力去扩大这个优势，别墅区内部装饰特点是简洁，用蓝白色调营造空间感和自然风，建材上使用粗砂、浮雕漆、真石漆等新型材料，让室内装饰与海景融为一体。” 再次抬手，画面变得华美精致，乔楚的语气也变得轻快起来：“购物区、休闲区作为整个度假村的核心区，也是这个项目重要的配套设施及赢利点，我为它的定位是高雅贵族。圆形购物休闲区采用巴洛克风格……” 乔楚一路侃侃而谈，最后拿出的是整体概念图，她扫了一眼封菲芮，对着易梵笑道：“客观条件也决定了装饰设计的方向，这里不是独立小岛，自然风景和气候并不是得天独厚的，真正喜欢享受奢华尊贵的客户，大可以选在美国拉斯维加斯的米高梅，或者希腊岛屿的cavo tagoo，不会选择在城市临海的度假村。鸿威的客户群体应该是中高端客户，我认为最能打动他们的，是舒适，所以，我对这次项目的定位就是轻松舒适。” 完成！ 现场一片安静，易梵和封屈隋仍是面无表情。 秦挚峰暗暗喝彩，大胆地碰撞各种风格不足为奇，乔楚居然摒弃计划书中对项目华丽尊贵的定义，完全用自己的概念，而且还说得头头是道，这应该就是所谓的艺术家的坚持吧。 易梵、封屈隋不说话，封菲芮却忍不住反驳了：“轻松舒适？鸿威可是高级度假村。”这女人不知道项目的定义吗？简直就是不切主题。 乔楚回到座位上坐下，耸耸肩，无所谓地笑笑，却也没回答封菲芮，她又做不了主，和她啰唆白费力气。 两个主事者都在思考，秦挚峰只得说道：“谢谢乔小姐，我们需要讨论一下。mariah，请各位到休息室休息一下。” “是。”mariah打开会议室的门，说道，“这边请。” 乔楚率先出了会议室，在经过mariah的时候对她轻轻一笑。 mariah若有所思地盯着乔楚的背影，她确实很有才，但是并不代表，她不恨她。 鸿达的休息室装修得很舒适，隐隐透进来的阳光浅浅地照在原木地板上，米白色调的装饰让人感觉很放松，乔楚靠坐在浅绿的布艺沙发上，随手翻阅着旁边的杂志。 她的心情很不错，这个项目非她莫属，如果老板不是易梵和封屈隋，她还没有这样的把握，毕竟她的设计里有太多碰撞，但是今天见到了封屈隋，那是和易梵一样的人，不接受平庸，是个标准的完美主义者。所以，她赢定了。 子楚神秘兮兮地在乔楚身边坐下，在她耳边嘀咕道：“老板，那个老头是什么人啊？劳您对他嫣然一笑。” 看也不看身边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女人，乔楚伸手将子楚的脑袋推远，懒懒地说道：“这个不归你管，你只要管好自己的口水，别给我丢脸就行。” 子楚撇撇嘴：“请不要将我的个人兴趣和专业操守混为一谈。”美丽的事物人人都喜欢，所以看帅哥是人之本性，她只是把这点人性诠释到极致而已。子楚还想继续为自己申诉，一阵轻柔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 乔楚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是左汐。按下接听键，乔楚起身走到与休息室相连的茶水间，靠在门边，问道：“汐，什么事？” 左汐略带低沉的轻柔嗓音传来：“你的设计案怎么样了？” “对方正在讨论，不过最后一定是我的。” “看样子是胜券在握。”左汐大笑，乔总是这样自信满满的样子，停顿了一会儿，左汐问道，“那你今晚有空吗？” 乔楚并没有听出左汐话里的迟疑，继续调侃道：“想要为我庆祝吗？” 左汐没有接她的话，而是忽然说道：“封家今晚有个大型派对。” “和我们有关系？”左汐这个话题很是奇怪，她不记得她们和封家有什么来往，见识过封屈隋和封菲芮之后，她更决定了自己最好不要和他们有任何瓜葛。 等等……会和封家有关的，还有蓝！ 仿佛为了印证乔楚的想法，左汐的声音自电话那端缓缓传来：“和蓝有关。” 果然是这样！乔楚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说清楚。” 左汐轻叹一声，说道：“蓝的父亲想通过这次派对，把蓝引回家，顺便导演一出相亲记。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没有放弃过蓝。” 原来如此，乔楚显然没有左汐那么担忧，喝了一口水，才无所谓地说道：“蓝又不会回去。”这种事情也不是封老头一个人说了算，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他能把蓝怎样。 “她会。”左汐肯定地说，“因为今晚派对的主题是封严奇的成年礼，他是蓝唯一承认的弟弟。我想封屈隋会让他打电话请求蓝去。”封蓝影不可能拒绝弟弟成年礼的邀请。 “果然老奸巨猾。”蓝看起来冷冰冰的，其实对自己在意的人，紧张得不得了。就算明知道是个陷阱，她也会照跳。 不过乔楚还是很轻松，笑道：“你也太担心了，蓝不是软柿子，不会听凭处置的。” “我觉得蓝不仅不会听凭处置，她要是真被逼急了，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左汐苦笑，她当然知道蓝不是软柿子，不但不是，还有一副铁拳头，她担心的就是这个，打破乔楚的盲目乐观，左汐继续说道，“蓝的性格你我都清楚，天知道她会惹出什么事情来，所以我们最好也去。” 乔楚有些迟疑了：“他们总不至于把蓝怎么样吧？”毕竟蓝也是封家的女儿。 “你见过封屈隋了吗？” 乔楚想到那双冷漠而固执的眼睛，立刻说道：“不用说了，今晚见。”那样的人，做出什么事情来都有可能，尤其是对忤逆他的人，即使那个人是他的女儿。 “晚上七点我去接你。” “好。”挂了电话，走出茶水间，乔楚就看见mariah朝她走过来，还是那副礼貌而疏离的样子，对她说道：“公司已经有决定了，这边请。” 乔楚觉得这位秘书真的很有意思，故意摆出一副平淡的样子，但是每每看她的眼神里，总有说不出的微妙。自己和她，到底有什么渊源？ 跟随着mariah进了会议室，里边只剩下秦挚峰和易梵，其他人已经离开了。秦挚峰将一个文件袋递到乔楚面前，说道：“乔小姐，合约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你可以拿回去看看，如果没问题，明天下午就可以签约。” 合约都拿出来了，结果显而易见。示意子楚接过文件，乔楚说道：“这位是我的助理子楚，合约问题她会负责，你和她谈吧，我也希望明天可以准时签约。” 留下子楚和mariah细谈，乔楚走向易梵，笑道：“易总，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易梵也站起身，陪着乔楚走出会议室，并提出邀请：“当然，今晚有空一起吃饭吗？”最好能把她留在鸿达，起码也要让她成为鸿达的长期合作伙伴。 乔楚轻轻挑眉，摇摇头，嘀的一声，电梯刚好到达，乔楚进了电梯，说道：“抱歉，我晚上还有事情，现在必须走了，再见。” 电梯门轻轻合上。 易梵面对着紧闭的电梯门，不禁失笑，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如此彻底地拒绝，她连敷衍他一下，或是再约其他时间都省了，看来和艺术家打交道，他还得改变一下方式才行。 第11章 成人礼(1) 虽然易梵并不想参加这场所谓的成人礼派对，但是父亲居然以身为公司总经理就有义务参加相应应酬为由，非要他来。易梵很好奇，那个神秘的封小姐是怎样的三头六臂，让父亲也赞不绝口。 易梵端着红酒，随意扫了一眼，场上还真是青年才俊云集。靠在落地窗前，易梵百无聊赖地喝着红酒。忽然众人的视线纷纷聚集到了一点，还不时发出惊叹之声。易梵也抬头看去，只见一对璧人缓缓行来。 男子穿着一身纯白休闲服，相较于清一色的正装西服，他看上去轻松而惬意。嘴角浅浅的笑意让他看起来优雅而尊贵，细碎的短发将他的眼睛稍稍遮盖，依稀可以看见轻柔的光芒，却又因为看不真切，让人更想靠近那双会使人失神的眼眸。他是咖啡店里的那个男子，虽然不是第一次见，易梵还是不得不叹息，他是他见过的气质最为高贵的男人。原来世上真有这样的人，他一出现，就能让所有人都黯然失色。 他身边的女人是…… 乔楚！ 她今天的装扮和平时t恤、拖鞋的随意打扮有很大的不同，精致的彩妆让她本就美丽的脸部轮廓更加鲜明，一袭海蓝色的真丝削肩洋装，把她玲珑的身材、雪白的肌肤衬托得越发动人，但是她眼睛里独有的骄傲却让易梵一眼就认出了她。 轻轻晃着手中的红酒，易梵浅酌了一口，想不明白乔楚怎么会来，难道她早就认识封家人？他有预感今晚或许会有有趣的事情发生。 跟左汐走在一起，从来都是会被无数目光包围，其中更多的自然是虎视眈眈的女人们恶狠狠的眼刀，这些乔楚早就习惯，只是比起那些纯粹爱慕的小女生，眼前这些光鲜亮丽的社交名媛对左汐露骨的打量，让乔楚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微微偏头，乔楚轻声问道：“蓝来了吗？”别搞了半天，蓝根本没来，她们瞎忙一晚上。 左汐一边不着痕迹地观察着整栋别墅，一边答道：“应该来了，我下午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说她来送份礼物就走，但是刚才打给她，手机关机。” “这么说蓝现在有可能在封家的某个地方，她不会被软禁了吧？”乔楚想起一路走来，三两步就能看见穿黑西装的男人在来回巡视。 左汐有些苦恼地说道：“有可能。”不然一个派对根本不需要这么多的保全人员，就她现在目光看到的，每一个楼梯间都有人把守，她能肯定蓝一定在封家。 左汐暗暗观察着别墅的路径，却不期遇上一双锐利冷硬的眼睛，左汐礼貌地轻轻向他点头打招呼，并对乔楚小声说道：“封屈隋。” 封屈隋也对她点点头，算是回应了她。乔楚轻轻挑眉，笑道：“他好像对你感兴趣。”不然以封屈隋的性格和他的社会地位，是不屑于和不认识的人打招呼的。 左汐的注意力放在如何能进入别墅楼上的房间，但是她发现，从别墅一楼根本没有机会上去，想了想，左汐说道：“待会儿我们分开走，你过去和封屈隋打招呼，我从花园后面绕过去，看看其他房间里能不能找到蓝。” “好。”乔楚走向封屈隋，落落大方地打招呼，“封总，想不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封屈隋看着眼前的女人，是下午那个设计师。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来，也不认识她身边的男人是什么人，看那举止和气质，绝不是平常人家培养得出来的，而他居然对他一无所知。 因为这些疑问，封屈隋决定和乔楚继续交谈下去，看了一眼已经走出别墅的男人，封屈隋说道：“我也没有想到。欢迎乔小姐来参加小儿的成人礼，刚才和你一起的先生呢？” 乔楚装作不知道他对左汐有兴趣，笑道：“她说里边有些闷，出去花园走走，我想过来和您打声招呼。” “那位先生是你的同行，也是设计师？” 乔楚摇摇头，笑道：“不是，她的兴趣比我广泛，而且在艺术领域里，造诣比我要高得多。” 乔楚明显是在敷衍，封屈隋知道自己在她这里也问不出什么。 “乔小姐请随便，我失陪了。”说完封屈隋转身就走。 乔楚盯着那道冷漠的背影，不免想起封蓝影，她是怎么面对这样冷漠的父亲的？从小被爸爸哥哥们宠爱着长大的她，真的不能理解这样的父女关系。 “小丫头。”一道微沉的男声在乔楚身后响起。 乔楚转身，一个对她来说既熟悉又陌生的人出现在她面前。 雷焱。 怎么是他？虽然心里不想和他再有任何瓜葛，但是乔楚还是礼貌地点点头，说道：“真巧。” 雷焱将手中的咖啡递给她，说道：“你喜欢的咖啡。”乔楚真的长大了，刚进来的时候，他差点没有认出来，她美得让他失神。 乔楚并不接，而是伸手拿了一杯侍应托盘里的香槟，说道：“谢谢。不过今天我想喝香槟。失陪。” “小丫头。”雷焱一把拉住乔楚的手，冷傲的声音中压抑了很多情绪，低沉得接近喑哑，“你一定要这么逃避我？” 乔楚抬高被雷焱拉着的手，冷冷地看着，低哼道：“我记得我说过，我们最好老死不相往来，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去计较，但是并不代表我原谅你了。” “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我只想要一个补偿你的机会。”他爱的人一直都只有她而已，这么多年来，他没有变过。她在他生命中消失了八年，这是对他最残酷的惩罚，他强忍着没有去找她，是想给她时间平静，没想到这一别竟是八年。这一次，他不想再放开她的手，他放不开。 手腕被抓得有些疼，乔楚怒极反笑，他以为他是谁，和她谈补偿，他拿什么补偿？乔楚心里好像有一把火在烧，说话也尖锐了起来：“我现在有自己的生活，你应该去补偿和负责任的，是你的老婆孩子，不是我。当年我不需要，现在的我更不屑要。” “因为他？”雷焱的脸倏地一沉，想到那个优雅得能让人自惭形秽的男人，难道是她的新欢？ 左汐吗？乔楚不想去解释什么，冷然说道：“因为谁不重要，总之与你无关。”乔楚转身要走，却因为转得太急，手又被雷焱抓着，高跟鞋扭了一下，往旁边倒了下去。 “小心！”雷焱立刻扶住了她的腰。 易梵一直在注意着乔楚，看到她好像被人纠缠上了，而且那个男人他认识，雷焱，在房地产业小有名气，这几年发展势头很猛。看来这位乔小姐很能招惹桃花，易梵正想起身过去，却看见乔楚被一双纤长的手揽着腰肢，抱进了怀里。 左汐亲密地在乔楚耳边轻声问道：“宝贝，怎么了？” 这声宝贝，让雷焱如遭电击。八年前，只有他可以这样叫她，而今已经易主了吗？ 脚只是轻微的扭伤，并没有很疼，趁着雷焱失神，乔楚挣开他的手，倚着左汐，轻轻摇头。 左汐仿佛现在才看见站在面前的雷焱，友好地笑道：“这位是？” 雷焱脸色阴鹜，还没有自我介绍，乔楚却冷冷地说道：“邻居。” 雷焱被这声邻居狠狠地刺痛，他在她心中的位置，竟只是邻居而已。 左汐装作没有看出他的怒意，伸出手，笑道：“你好，左汐。” “雷焱。”雷焱慢慢伸出手，与左汐相握，手中的力道可不轻，左汐轻轻挑眉，回握的手缓缓收紧，雷焱眉头紧蹙，想不到左汐一副斯文的样子，竟也是个狠角色。 两人暗自较劲，乔楚翻了一个白眼，拉回左汐的手，说道：“扶我到那边坐会儿。”左汐和雷焱瞎折腾什么，她的手还要弹琴，可宝贝着呢。 左汐优雅地收回手，对着雷焱笑道：“失陪了。” 左汐看出那双眼睛里有太多的愤怒和心伤，这个雷焱的身份绝对不是什么所谓的邻居，不过她现在只关心怀里一直低着头的乔楚，问道：“你没事吧？” “有事。”乔楚抬起头，知道左汐是在为她解围，不想她为她担心，她故意一副嫌弃的样子，说道，“宝贝？亏你叫得出口。恶心死我了。” 看乔楚没有太难过，左汐才放心地和她笑闹道：“会吗？我觉得还好，不这样怎么赶走这么多苍蝇臭虫。” “苍蝇臭虫？”乔楚双手叉腰，恨恨地说道，“你是要说我就是那坨屎吗？” 左汐抚额，哀叹道：“小姐，形象！” 乔楚却毫不在意地呵呵大笑起来，两人相互调侃着，这时现场的灯忽然暗了下来，只有中央的小平台被追光打亮。乔楚在左汐耳边低声问道：“蓝找到了吗？” 左汐摇摇头，无奈地答道：“封家的保镖太多了，尤其是别墅内部，我只爬到二楼，没找到她，三楼根本上不去。蓝如果在封家，估计就在第三层了。” 爬上二楼？乔楚稍稍抬头看了一眼高高的天花板，担忧地问道：“你没事吧？这要是摔了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没事。”左汐摇摇头，不过表情却颇为痛苦，“只是遇见一只八爪鱼，差点脱不了身。” “八爪鱼？”乔楚轻笑，这是什么比喻。还想问下去，左汐忽然一副看见恶心东西的样子示意乔楚看向二楼。 乔楚抬头，只见一个穿着纯黑西装的男人挽着封菲芮缓缓走来，看那男人和封屈隋颇为相似的眼眉，应该是封家的大公子封严穹。 封菲芮一袭银色水晶长摆礼服，高傲不可方物地扫视众人，满目的傲气，但是在人群中发现左汐之后，她立刻扬起一抹璀璨的笑花，还伸出手向左汐打招呼。 左汐尴尬地回以礼貌的笑容。乔楚轻轻挑眉，笑道：“你说的八爪鱼不会是……” 左汐笑而不答。 乔楚拼命压下大笑的冲动，看着自以为人鱼公主的封菲芮，如果她知道左汐对她的评价是一只八爪鱼，不知道她的脸色是不是也会变得漆黑一片。 封菲芮和封严穹走到封屈隋身边，封屈隋示意司仪开始。 司仪站上平台，微微鞠躬，字正腔圆地说道：“感谢各位今日参加封少爷的成人礼，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请出今晚的主角，严奇少爷。” 一束追光立刻打向旁边的电梯口，门打开，身穿简单纯白洋装的女子表情冷漠地推着轮椅走向中央，眼睛被她的黑框眼镜遮盖，看不清楚，但是那张冰颜却是不容忽视的。 “蓝！”左汐和乔楚面面相觑，蓝居然会答应公开露面，这是怎么回事？ 再看向轮椅上的清秀少年，年轻稚气的脸显得有些苍白和消瘦，与蓝一样面无表情，难不成这封家的人都是这样？乔楚轻轻问道：“她弟弟怎么了？” 左汐低声说道：“看他的眼睛。”眼里空洞而没有焦点，仿佛周围发生的事情都与他无关，看样子有些自闭的症状。 这样面无表情的两人出现在众人面前，大家有点不知所措，司仪显然很有经验，立刻笑道：“今天大家都很开心，不如请封蓝影小姐代替弟弟跳第一支开场舞吧。” 封蓝影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走到了舞池中央。 大多数人还不太能适应这种奇怪的状况和封蓝影吓人的表情，都只在边上鼓掌，却没有一个人上前邀请封蓝影。 这时一个仆人在易梵耳边低语了几句，易梵看了一眼封蓝影，点点头，微笑着向封蓝影走去。 乔楚拉着左汐走进舞池，说道：“汐，你去和蓝跳，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易梵交给我。”她被现场的情形搞得一头雾水，一定要弄清楚。 “好。”左汐赶在易梵前面，走到了封蓝影面前，非常绅士地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封蓝影一脸惊讶，不过好在她平时面部表情就很淡然，其他人也看不出来。左汐不等她发问，揽着她的腰，两人在舞池里翩翩起舞。 易梵已经走到了舞池中央，人却被劫走了，不免有些尴尬。乔楚走到易梵面前，轻轻提裙，说道：“易总，跳一曲吧。” 易梵看看左汐，再看看乔楚，她男朋友急着和别人跳舞，而她还帮忙绊住自己，真是有意思。他很想看看，他们在玩什么花样。执起乔楚的手，易梵笑道：“当然，我的荣幸。” 舞池里四人翩然起舞，管家偷偷看了封屈隋一眼，发现他盯着和蓝小姐起舞的男人，表情看不出喜怒，管家小声问道：“老爷，要不要我去把那个男人请走？” 封屈隋摇摇头，只是说道：“查查那个男人的背景。”管家点头，悄悄退了出去。 封蓝影不可置信地看着左汐，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左汐依旧优雅，答道：“因为你啊，到底怎么回事？” 封蓝影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封严奇，他被推到平台的角落，孤独一人，这场所谓为他而办的成年礼，却连基本的重视都没有给他。收回视线，封蓝影低声说道：“老头子威胁我，要是不出席，他就在今晚宣布取消严奇的继承权，并且断绝父子关系。” “这么绝？”左汐没想到，封屈隋居然用这招，他是想用封蓝影对弟弟的感情来控制她，除非封蓝影放弃封严奇，否则她真的很难脱身。 封蓝影叹道：“继承权倒是小事情，但是我怕断绝父子关系会对严奇造成伤害。当年妈妈去世的打击，他到现在还没有缓过来，虽然他平时都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但他非常敏感。要是老头子在这样的场合公开遗弃他，恐怕严奇的病情会更加严重。” 左汐轻轻拍了拍封蓝影的肩膀给她安慰，看看远处的封严奇，左汐担心地问道：“那你有什么打算？” 封蓝影处事一向冷静，即使是现在被威胁，她依然能够平静地审时度势。回以左汐一个几不可察的微笑，她说道：“其实严奇只是智力发育不健全，后来妈妈去世了，对他打击很大，才会患上轻度自闭。多年来他都没有得到很好的训练和指导，我想，把他带走，为他联系合适的自闭者康复理疗机构。严奇虽然成年了，但是他这样的状况，监护人的事情我还要和曼讨论。” 她不会让自己成为老头子的棋子，也不会让他再利用严奇。 “有什么我们可以帮你的？” 扫了一眼各个出口处一字排开的保镖，再看看轮椅上的封严奇，封蓝影说道：“今晚要先稳住老头子，你们帮我离开这里，家里的保镖将近五十人，我自己出不去。” 左汐已经见识过封家三步一岗的保镖，自然知道硬闯是出不去的，更何况还有一个四体不勤的乔楚，不过想到乔，左汐忽然想到了办法，她说道：“你爸爸办这场派对的目的就是想要你接受他的安排，嫁给他看好的人选，软禁你并没有意义，如果是这些人选接近你，他应该是乐见其成的，到时你就可以离开了。” “你有人选？” 左汐示意封蓝影看向对面与乔楚相谈甚欢的男人，说道：“那个人应该是你爸的首选，是他的话，一定没问题。” 封蓝影皱眉，不相信地说道：“他会帮忙吗？” 左汐显然很有信心，掏出手机，一边按下熟悉的号码，一边笑道：“这就要看乔的了。” 揽着乔楚的腰，看着眼前异常灿烂的笑容，易梵笑道：“你今晚很美，不过似乎是另有目的。” 乔楚并不介意他这么说，因为她确实是有目的的，她扬起嘴角，说道：“那你看出是什么目的了吗？” 看了一眼刚才还冷冰冰，现在却和舞伴轻声低语的封蓝影，易梵肯定地说道：“和那个封小姐有关。” 第12章 成人礼(2) 乔楚好笑，把话题挡了回去：“当然有关了，你来的目的不也是她。” 易梵无法反驳，他会来这里的原因确实可以归在那位封小姐身上。 忽然，乔楚感觉到手袋里的手机振动了起来，收回手，乔楚笑道：“对不起，接一下电话。” “请便。”易梵非常礼貌地松开手。 按下接听键，左汐轻柔的声音传来：“乔，是我，我们要想办法把蓝弄出去。你说服易梵邀请蓝跳舞，然后蓝会扭伤脚，让他向封屈隋要求送蓝回家。” 乔楚看了易梵一眼，自信地说道：“没问题。” 合上手机，乔楚回到易梵面前，搭上他的肩膀，乔楚轻笑着问道：“不知道易总有没有兴趣帮个忙，作一场秀。” 作秀？易梵发现此时乔楚的眼睛里闪着狐狸一般的光芒，不过他很有兴趣玩下去。揽着乔楚的纤腰，两人再度滑入舞池之中，易梵笑道：“说下去。” “那个封小姐其实是我的好朋友，不过她早已经和封家断绝关系了，今天封屈隋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将她骗回来想软禁起来，我恳请易总帮忙把她带出封家。” 既然是软禁，怎么可能会让人带她走。易梵奇道：“你觉得我能带她出去？” 乔楚肯定地点头，笑道：“只有你能。谁让你是封屈隋钦点的最佳女婿。” 原来她就是看中这点才主动来请他跳舞的。易梵还想听听他们有什么计划，大方地点头同意道：“好，不妨试一试。” 乔楚微微贴近易梵，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待会儿你过去邀请她跳舞，然后她会扭伤脚，你再和封屈隋要求送她回家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他没有必要知道。 “要是封屈隋说她住在封家，你们的计划不就泡汤了？” “不会的，这次的派对就是为了让你们多接触，封屈隋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别说封屈隋不一定能看出她们搞什么鬼，就算看出来了，他也会将计就计让易梵和蓝多多接触的。 易梵轻笑，乔楚自信满满的样子总让人莫名地心动，微微躬身，易梵在乔楚耳边低语：“我帮你，有什么回报吗？” 乔楚轻轻挑眉，揶揄道：“易总果然是生意人，那么你想要什么回报呢？” 她倒是把皮球又踢回来了，易梵想了想，笑道：“希望我们以后能长期合作。” 这个男人果然是目的性很强的人，鸿达集团是大集团，和他们合作她一点损失也没有。乔楚微微仰头，直视易梵带笑的眼，爽快地说道：“成交。” 时间刚刚好，一首曲子正好结束。 舞池里的四人微笑点头，各自散去。 雷焱斜靠着大理石柱，轻轻摇晃着玻璃杯，浅黄色的液体缓缓流动，炙热的眼神始终盯着舞池中的那个人。 她很美，站在哪里都会成为所有人目光的焦点。那个小丫头似乎又要作怪了，从小就是这样，只要她笑得娇媚的时候，就是有鬼点子的时候，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她。 果然，乔楚刚退开，易梵立刻就朝封蓝影走去。 封蓝影转身走向封严奇，她刻意走过封屈隋身边，易梵让人愉悦的声音准时地在她身后响起：“封小姐，有荣幸请您跳一支舞吗？” 封蓝影故意表现出厌恶的样子，并不理会易梵，继续向前走，封屈隋脸色阴鹜地看着她，伸手示意仆人把封严奇推过来。封蓝影恨恨地盯着封屈隋，最后终于妥协转过身，将手递给易梵。 舞池里，易梵苦笑道：“封小姐，你这样不言不语，待会儿我向你父亲提出送你回家的要求时会显得很没有立场。” 这位封小姐还真是特别，长得很是美丽，只是她冷漠的脸，还真是让人有些无所适从。 “你要我说什么？” 估计让她找话题，他们到死都只能相对无语，为了让人看出他对这位封小姐感兴趣，易梵只得找话题和她聊了，“听说你是一名医生？” “是。” “外科？” “对。” 她这样一个字一个字地吐，也不是办法，易梵问道：“你对什么比较感兴趣？” 封蓝影想回答她对手术和人体器官感兴趣，不过怕吓到他，索性不说。 “没有？”易梵哭笑不得，他投降了，“我忽然觉得很庆幸，你没有在封家，要是你是威扬的代表，估计生意很难谈成。”封家的女儿还真是个个极品，不是花痴就是冰山。 看他颇为挫败的样子，封蓝影冷冷地说道：“其实你不必苦恼和我没有话题，如果我们相谈甚欢，老头子才会觉得奇怪。” 想想也是，易梵还在想要不要继续交谈下去，封蓝影趁着一个滑步转身的时候，脚下一崴，坐在地上。 易梵刚才清晰地听到一声骨骼错位的声音，不免紧张起来，问道：“你怎么样？”演场戏，没必要真的扭伤自己吧。 封蓝影却不这么想，假装扭伤，很难瞒过老头子的眼睛，再则这个叫易梵的男人假如没能把她带出去，她也可以不用再参加这样无聊的舞会了。 易梵蹲下去查看封蓝影的脚，看到脚踝处已经开始肿了起来。 管家首先跑过来，也看见了封蓝影红肿的脚踝，急道：“小姐，您怎么样？” 封蓝影摇摇头。 周围的宾客纷纷围上前来，封屈隋也走了过来，易梵扶着封蓝影慢慢站了起来，对着封屈隋说道：“封伯伯，蓝影的脚好像扭伤了，我先送她回家吧。” 封蓝影推开易梵，勉强自己站着，说道：“不需要。” 看到她冷漠的态度，封屈隋虽然对今晚上演的一切有些怀疑，不过还是说道：“那就麻烦你了，易梵。” “没什么。”易梵忽然将封蓝影拦腰抱起，封蓝影紧紧地皱起了眉头，却没有说什么。 封屈隋对着他们的背影，意味深长地说道：“蓝影，有空常回来看看严奇。”有严奇在手上，她跑不掉。 封蓝影没有回头，易梵却感觉怀里的人浑身一僵。 待他们渐渐走远，封屈隋对着管家吩咐道：“派人跟着他们。” “是。”管家一个眼神，两个穿着黑西装的壮汉悄悄地跟了上去。 走出花园，封蓝影低声说道：“放我下来。” 车就在前面，易梵没有多想，小心地将她放下。 谁知她脚才落地，立刻拉着他闪身蹲在旁边的花圃后面，易梵觉得事有蹊跷，并不多问，也静静地蹲着。一会儿之后，两个男人鬼祟地跟了过来，因为没有看见封蓝影和易梵，两人有些惊慌，扫视了一圈之后，一人拿出对讲机，想要说什么。 封蓝影忽然站起身，动作迅速地向他冲去，男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封蓝影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加肘击，将他打晕在地。另一个人见状，想要退回别墅里去，不过他才跑了两步，就被一个白色身影扔了回来。 乔楚看着地上躺着的两人，不屑地笑道：“他居然还派人跟踪你？需不需要这么夸张？” 左汐蹲下身子，在两人身上发现了一些跟踪器和小型监听设备，站起身，一边掏出白色手绢擦手，一边问道：“乔，我先送蓝回去。你和我们一起吗？” 乔楚摇摇头，说道：“易总会送我。” 扶着封蓝影坐上跑车，左汐与易梵微微点头，转而对乔楚说道：“电话联系。” 银色跑车如闪电般消失在眼前。 乔楚转身，只见易梵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笑道：“今晚还真是有趣，我们似乎还有很多没有聊到的。”原来蓝小姐的身手好到让人咂舌，而且那位优雅的先生似乎是封小姐的男朋友，那么乔楚在这其中又扮演什么角色呢？ 乔楚耸耸肩，笑道：“上车再聊如何？” 两个壮汉还昏死在门边，黑色保时捷稳健地驶出封家。 直到车子完全消失在眼前，炽热而又冰冷的视线才缓缓收回，掐熄手中的香烟，雷焱发动车子，却没有追随保时捷而去。 刚才小丫头说，他们是邻居对吧，薄唇若有似无地轻轻扬起，是啊，邻居！ 乔楚回到公寓时已经很晚了，派对上的扭伤虽然不严重，但是她又跳舞又穿着高跟鞋，脚踝已经隐隐作痛。她索性脱掉鞋，光脚走在公寓大堂的大理石地板上，凉凉的触感让她被红酒微醺的脑子清醒了一些。 跌跌撞撞地走出电梯，乔楚低下头在包里摸索着钥匙，翻了半天，终于找到，却怎么也插不进钥匙孔里，乔楚微微眯起眼，继续努力地开门。 可是门还是打不开。乔楚低咒，离开酒会之后又和易梵喝了几杯，她不至于这样就醉到连门都开不了的程度吧！ 正在嘀咕的时候，门却忽然开了，吓了乔楚一跳。一个清瘦的男人出现在她面前，光线从他背后照出来，为他打上了朦胧的光环，乔楚眯起眼才勉强看清男人的长相，黑框眼镜，淡淡的笑容，是她的邻居。乔楚不解道：“你为什么会在……”我家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房间里柔柔的浅蓝色调却已让她忽然清醒，这不是她家。 宋沐允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子，满脚的细沙，海蓝色的真丝削肩洋装让她看起来像是刚从海里游过来的人鱼公主，而手里提着的高跟鞋则让她看上去像是王子舞会上逃脱的灰姑娘。看着乔楚有些尴尬地站在门前，宋沐允轻笑道：“你今天还想从我的阳台上过去吗？” 乔楚挫败地遮住眼睛，很丢脸地承认道：“对不起，我走错门了。” 乔楚说完想要赶紧逃离，但是少了高跟鞋的高度，她一个不小心，就踩到了长长的裙摆。“小心。”宋沐允手疾眼快地抓住了她的手臂，让她免于再度扭伤的厄运。 算了，丢脸是丢定了，乔楚干脆大方地道谢：“谢谢。” 若有似无的香水味和她爽朗张扬的性格并不相符，却意外地适合她。淡淡的酒味也告诉宋沐允，她喝了不少酒，再看看她拖地的长裙，连站稳都成问题。宋沐允接过她手上的钥匙，想帮她打开门，钥匙才伸进钥匙孔里，旁边那扇始终紧闭的门却忽然打开，一道高大的黑影倚在门边，脸上轻柔的笑容在看见宋沐允怀里拥着的女子后，渐渐变得阴沉。 男子一身银灰西装，屋内没有开大灯，昏黄的光线从他身后透出来，有些模糊了他的五官，不过那灼热的视线和冷硬的面容还是让人印象深刻。 雷焱扶在门边的手紧了紧，接乔楚走的明明是易梵，现在送她回来的却成了另一个男人。雷焱暗暗打量着宋沐允，清瘦的身材，长得也算俊朗，看起来温润无害，只不过那双黑框眼镜后面的眼睛总让他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宋沐允敏锐地感觉到这名男子出现后，怀里的乔楚倏地一僵，这两人应该是认识的。 果然，怀里的人瞪着男子，一脸惊讶地低叫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乔楚万分惊讶的表情取悦了雷焱，他走出门外，来到她面前，笑道：“你不是说我们是邻居吗？我们确实是邻居。” 乔楚暗暗咬牙，她死也不相信这是巧合，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心中的怒意，乔楚冷淡地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再给我一次机会。”他要的，不过是一次再爱她的机会而已。 机会？他还嫌上次伤她不够深、不够痛？她不会蠢得再错一次。雷焱一向是固执的人，乔楚很清楚，酒精加上夜风，已经让她头疼欲裂，她此刻只想安静一下，回头看向始终沉默的宋沐允，乔楚低声说道：“麻烦你扶我进去。” 宋沐允轻轻点头，伸手继续扭动门上的钥匙，忽然一道身影猛地欺身上前，一把抓住乔楚的手。宋沐允一怔，握在乔楚腰上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 手和腰被两股力量同时拉着，乔楚吃痛，低叫道：“痛死我了，放手！” 听到她喊痛，两个男人都松了力道，对视一眼，却谁也没有放开手的打算。 三人就这样僵持着，乔楚另一只手抓住雷焱的手，用力将他的手扯开，淡漠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雷先生，请你放手，我们只是邻居。” 乔楚把“邻居”两个字说得很用力、很绝情。 只是邻居。 简单的四个字，让一向信心满满的雷焱心中生出深深的恐惧，尤其是她此刻还倚在另一个男人怀里。 乔楚有些后悔今天晚上没有直接和左汐回去，应付雷焱实在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而她真的很累，乔楚不自觉地往身后温暖而无害的怀抱挪了挪。 宋沐允微微低头，看着怀里疲惫的女人。打开房门，他护着她往里走，颀长的身影挡在门外，微笑地说道：“乔小姐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位先生请您自重。” “你是谁？”雷焱盯着眼前的男人，感觉他比酒会中那个优雅的男子更有危险性。 黑框眼镜后的凤眸轻扬，宋沐允低声笑道：“我……也是邻居。”说完，宋沐允礼貌地对雷焱点了点头，门也在下一刻当着雷焱的面轻轻合上。 雷焱盯着紧闭的门扉久久站立，紧握成拳的手狠狠地抬起来，在击到门板的前一刻又停了下来。不能操之过急，把乔楚逼急了让她再次溜走就糟了，他一定要让小丫头慢慢地习惯他。不断地告诫着自己，雷焱紧握的手终于缓缓放下，转身进入自己屋里。 上次进入乔楚房间的时候停电，什么也看不见，这次倒是让宋沐允大开眼界，随处可见的书籍被散乱地丢在地板和桌子上，还有遍地的图纸让人有种寸步难行的错觉。 乔楚已经在纷乱的沙发上坐下，宋沐允随手抽了一张图纸看了一眼，虽然他并不太懂，不过画面看起来还是很美的，原来，她是一名设计师。 门外响起一声关门的巨响，乔楚紧绷的身子稍稍放松了一些。 “你要喝什么？” 宋沐允轻轻摇头，说道：“不用了，你早点休息。”其实他根本不需要进来，只是刚才就是想要气一下那位气势凌人的邻居先生，现在他也该走了。 宋沐允起身，乔楚忽然叫住他：“宋先生。” 宋沐允回头，就见她捂着肚子，正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宋沐允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你，要睡觉了吗？” 宋沐允有些不太明白乔楚这么问的意思，而且她太过于友好的笑容让人看起来莫名地毛骨悚然。这大半夜问这种问题，他是应该回答睡，还是不睡？ 她好像有些吓到她的新邻居了，罢了，乔楚也不再绕弯子，抚着自己饿扁的肚子，直截了当地说道：“我，饿了，我可不可以……去你家吃点东西？” 她也不想大半夜向人讨吃的，实在是今晚都没好好吃饭，还喝了不少酒，刚才还被雷焱惊吓了一番，现在不吃点好的，她铁定睡不着！ 宋沐允还是第一次遭遇陌生人如此直白的问题，微怔之后笑道：“你想吃什么？”这位邻居小姐还真是有趣，似乎每次见他都围绕着吃，难道他看起来就真的这么像厨师？ “意大利面，这个比较好做。”乔楚还是很有分寸的，不太好意思麻烦人家。显然乔楚所谓的分寸很值得商榷，半夜三更让邻居给她做吃的，还理所应当地点餐，估计也只有她了。 宋沐允轻轻点头，却不回话，一路轻笑着走了出去。 他这样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乔楚轻轻挑眉，反正对方没拒绝，为了美食，跟过去再说。 打开房门，乔楚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隔壁的房间，门缝下没有灯光透出来，是雷焱走了吗？ 想到雷焱的性格，乔楚又觉得自己太过于天真，这么容易放弃，就不是他了。 未来的日子，怕是会很难过。 第13章 潜移默化(1) 乔楚掀开纯白的蕾丝窗帘，温暖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她浅蓝色的休闲服上，拉开玻璃推门，裹挟着阳光的味道，海风徐徐迎面吹来，像一双温柔的手，轻抚着乔楚的脸庞和发丝。 走出露台，看着眼前澄明清澈的湛蓝海水，乔楚心情不错，伸了伸腰。鼻间淡淡的花香仿佛蕴涵着无限的生命力，让人精神一振。乔楚趴在她和宋沐允两家露台中间的栅栏上，微笑着欣赏对面的花红柳绿，忽然发现栅栏旁边的木架上种着一排小红果，火红的一片，很漂亮，低下头仔细一看，原来是辣椒。和普通的辣椒不一样，这辣椒像樱桃一般大小，圆滚滚的，很是可爱。 把玩着手中的红辣椒，乔楚想起了爸爸，在他们家里的花园，也一样种满了怀念母亲的雏菊。昨晚发现了蓝和封屈隋可悲的父女关系，乔楚为蓝感到不平的同时，也不止一次地感激爸爸，给了她和哥哥们最温暖的亲情。 掏出手机，乔楚拨通了家里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乔哲平静的声音：“喂。” 乔楚笑道：“爸，早安。” “都快中午了还早安。”乔哲嘴上虽然叨念着，话语里的溺爱还是显而易见。 “我今晚想回去吃饭，你们在家吗？”她忙着设计图的事情，也有十来天没有回家了，不知道是不是离得近了，反而更加想家。 听到乔楚要回来吃饭，乔哲高兴得合不拢嘴：“你想回来就回来啊，老爸天天都在家。想吃什么？” 乔楚想了想，说道：“我要吃红烧鱼、醉妃鸡翅、麻婆豆腐还有鲜虾汤！”虽然爸爸做的菜她都喜欢吃，不过她还是要点菜，不然爸爸一定会把她喜欢吃的菜都做个遍。 “那早点回来。”乔哲开心地说。他要抓紧时间去买菜，再通知宇佑、宇霖晚上早点回来，一家人聚在一起是他最开心的时候。 听着乔哲雀跃的声音，乔楚也用力地点头应道：“嗯。” 挂上电话，乔楚觉得心里暖暖的，就连手里的小辣椒也变得更加可爱了。但是当她抬起头迎上一双带笑的眼睛时，手上一僵。虽然她并没有摘下辣椒，不过那可爱的小辣椒也已经被她“折磨”了很久，缓缓收回手，乔楚有些尴尬地笑道：“早。” 昨晚人家还招待了她一顿好吃的，今天就被他抓到她对他的植物“关爱有加”，为什么她在这位邻居先生面前总是这么囧呢。 宋沐允看乔楚尴尬的样子，轻笑着别开眼，不再看她，一边修剪花枝，一边轻轻点头，说道：“早。” 宋沐允背对着乔楚，让她长舒了一口气，暗自庆幸刚才没有顺手摘了他的辣椒。看他没有生气的样子，乔楚干脆捧了一盆在手里研究，好奇地问道：“这些辣椒是用来做菜的，还是用来看的？” 宋沐允走到乔楚面前，摘下一颗辣椒递给她，说道：“这是西班牙的品种，可以用来做辣椒酱，或者配菜，当然也可以观赏。” “可以吃？”乔楚半信半疑地接过辣椒，这东西可以生吃？他不会是要报复她昨晚蹭了他一顿消夜吧？虽然有所怀疑，宋沐允脸上温和的笑容却又让乔楚觉得莫名的信任。罢了，不就是辣椒嘛，乔楚轻轻咬了一口，很清脆的口感，刚开始没有什么味道，嚼了几下，淡淡的辣味在口中弥漫，细细品味，辣味越发浓厚，但是并不辛辣，是一种很醇厚的味道。乔楚是个无辣不欢的人，吃了一口之后，觉得还不赖，便将剩下的辣椒全都扔进嘴里。 看着乔楚刚才还一脸怀疑，现在却盯着一盆辣椒一会儿摸摸，一会儿闻闻，爱不释手的样子，宋沐允不禁笑道：“你喜欢就送你一盆吧。” “真的？”乔楚抬头，目光狡黠地盯着他，似笑非笑地说道，“不是因为怕我晚上偷偷把你的辣椒拔光才送我吧？” 宋沐允轻轻挑眉，她也知道自己的恶习啊。 乔楚忽然问道：“难养吗？” “一天浇一次水就可以了。”宋沐允回答得很轻松。 “哦。”乔楚颇为艰难地回答，因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气场和植物不和，她养什么植物都会死。以前爸爸和哥哥们就不许她照顾雏菊，在国外念书的时候，她好不容易养了一盆仙人掌，结果还是不负众望养死了，从此之后她对养植物也就死心了。 宋沐允不明白乔楚的表情为什么这么凝重，如果他知道她的种植史，估计也会担心他心爱的西班牙椒的命运。 乔楚还在考虑要不要扼杀一条生命，手机铃声适时地响起。乔楚将辣椒塞回宋沐允手里，对着他笑道：“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宋沐允接过辣椒，轻轻点头。 乔楚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中气十足的声音立刻传来：“老板早！” 乔楚笑道：“早。”也只有子楚会在中午的时候和她道早安。 “与鸿达集团的合同昨天我已经和mariah讨论过了，其中有一些条款还存在分歧，估计今天下午不能签约，明确签约时间我再通知您。米兰设计节主办方给您发了邀请函，时间在下周三，为期三天。tom先生希望您能帮她女儿的新婚别墅做设计，开价七万美金。还有办公室已经找好了，是中环路上的大型高层写字楼，交通方便，视野辽阔，坐北朝南。办公室装饰下午可以验收，明天就能正式使用，您要过来看看吗？”口齿清晰，条理明确，而且不需要换气，这就是子楚的绝活，也是乔楚不能理解的地方，她很担心万一哪天有十几件事情要汇报，子楚会被自己憋死。 思考了一下，乔楚说道：“合约的事情你尽快处理，我希望明天能签约。设计节帮我推掉，tom的案子交给亦侬负责，办公室下午三点我会过去看，你来接我。” 乔楚看了一眼旁边低矮的栅栏，继续说道：“帮我找一个铁艺装饰公司。” “要干什么？”子楚疑惑，她们最近没有接什么装饰活啊。 “我要重新装修我的阳台。”现在这个小栅栏连君子都防不了，她可不想哪天在自家阳台上看见雷焱。 “是，老板。”停顿了一会儿，子楚迟疑地说道，“呃，还有一件事。” “说。”子楚很少吞吞吐吐，接下来的一定是私事，只是乔楚很好奇，有什么事情会让子楚难以启齿。 电话那边子楚清了清嗓子，声情并茂地说道：“我考虑了一下，决定留在国内，跟在老板身边学习工作，只有这样才能实现我的价值和理想，能与您一起并肩作战，是我的心愿也是我的荣幸。” “说完了？” “完了。” 乔楚冷淡地说道：“明天签约后你就可以回米兰了。” “老板……” 乔楚不咸不淡地说道：“那里的心理医生比较好，适合你，有病不能拖。” 子楚哀叹一声，喃喃说道：“我看中了鸿达集团的秦挚峰，所以我想留下来。” 子楚和秦挚峰？乔楚想到秦挚峰傲慢严谨的样子，有点不太能想象，子楚和他在一起会是怎样的情况，乔楚讪笑道：“我记得你们才见过一次吧。” “请相信世界上存在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子楚的生命中每隔一段时间就可以上演一次一见钟情。乔楚摇摇头，轻笑道：“别把人家生吞活剥了。”她从来都不敢小看子楚对帅哥的热情和手段，在意大利她就见识过无数次。 “收到，我一定会把骨头吐出来。下午三点我去接您，老板拜拜。”挂上电话，子楚窃喜，老板点头，一切搞定。 乔楚苦笑着合上手机，她恐怕是唯一一个经常被助理挂电话的老板吧。 准备走回房间，却想起那盆辣椒，乔楚看向隔壁，宋沐允已经不在露台上，不过那盆火红可爱的辣椒却已经被修剪好，浇了水，放在她这边的栅栏上。蹲下身子捧起那盆辣椒，乔楚在心里默念，好吧，我会努力照顾你的，至于你的命运，唯有老天保佑了。 二十三层的高度，在高楼林立的商业区虽做不到傲视群雄，但好在视野广阔，大片落地窗，再加上大开间框架结构，让本来就不小的空间显得更加宽敞。乔楚打开她的办公室，一张大得足以媲美单人床的设计桌让乔楚满意得直点头，还有整面墙的木制书柜、柔软的长毛地毯，都是她办公室里的重要物件，因为她有坐在地上画设计图稿的习惯。 看乔楚含笑的嘴角，子楚就知道老板对这间办公室满意得不得了。靠在门边，子楚得意扬扬地问道：“老板，还满意吗？” 乔楚大方地赞道：“嗯，满意。”这就是她的原则，只要是做得好，她一定不吝啬鼓励，不管是精神上的还是物质上的。 踢掉脚下的拖鞋，感受着足底长毛地毯的柔顺，乔楚闭着眼睛，舒服地说道：“办公室的装饰基本完成了，你可以准备招聘的事情了。” 子楚奇道：“招人？”老板选人标准非常高，已经很多年都没有招过新人了。 乔楚白了她一眼，说道：“不然你以为就我们这三四个人，我让你租这么大个地方干什么。”而且她又不是只接鸿达一个项目，不招新人会累死她。 子楚咽了咽口水，小心地问道：“老板，您真的打算在国内大展拳脚了？”如果按办公室的面积算，至少要再找五个设计师、七个助理、两个秘书，天哪，让她死了吧！ 看着子楚比苦瓜还苦的脸，乔楚轻轻挑眉道：“你有意见？” “没有。”子楚干笑几声，她哪敢质疑老板的决定，又不是不想干了，子楚小跑到乔楚面前，故作捧心状笑道，“这更证明了我留在您身边是多么明智的决定。” “谄媚。”乔楚失笑，推开她靠得太近的脸，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淡绿色的蚕丝窗帘，乔楚惊喜地发现，原来她的办公室还有一个很大的飘窗，感受着明媚的阳光，乔楚忽然轻笑道，“这里不错，可以种些鲜花、小灌木、辣椒……” “辣椒？”子楚瞠目，跟在老板身边这么久，她怎么没发现老板的品位这么诡异，谁会在办公室里种辣椒？ 乔楚懊恼，在心里低咒，她怎么会说到辣椒呢，都是今天早上宋沐允害的，一大早让她吃辣椒。假装没看见子楚活见鬼的表情，乔楚轻咳一声，敷衍道：“呃，我的意思是说种些绿色植物装饰一下环境。” “哦，懂了！”子楚悄悄打量着乔楚，她总觉得老板今天怪怪的。这里是她的办公室，别说种辣椒，就是要种番茄、豆角，她也一样能给她办到，只是老板脸上心虚的表情很值得研究。 子楚窥视的目光让乔楚浑身不舒服，穿上鞋，乔楚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行了，就这样吧，我赶着回家，你送我一程。” 有问题，这个“辣椒”一定有问题！ 电梯在嘀的一声提示后到达，乔楚大步走进去，子楚奸笑着赶紧跟上。 “小丫头？”两人还没站稳，一个略带惊喜又低沉的嗓音让乔楚惊得睁了睁眼。 雷焱？怎么又是他，简直阴魂不散！ 乔楚无语，她恨不得立刻退出电梯，雷焱却快一步按上了关门键。 深吸一口气，冷漠地点点头，乔楚反应冷淡，子楚却很兴奋。眼前这个男人长得挺俊的，依她的观察，应该是那种霸道中带着柔情的男人，最有趣的是，他叫老板“小丫头”，两人之间一定有故事。子楚立刻上前搭讪道：“您好，您也在这栋大厦工作吗？” 雷焱看她跟在乔楚身旁，才礼貌地说道：“是。” 他的回答让乔楚皱起了眉，不悦地问道：“你的公司不是在憬悟大厦？” “三年前就搬到这边了，你也在这里工作吗？”雷焱心里竟有些激动，成为她的邻居是他有意为之，在同一座大厦工作就是天意了。 雷焱心情激动，乔楚的心情却可以用晴天霹雳来形容。有没有搞错，老天到底要耍她到什么程度。回来第一天就让她遇上他，她认了；参加个派对也能碰上他，她忍了；他莫名其妙搬到她隔壁，她无语了；现在就连工作的地方也要和他撞在一起，这算什么？ 乔楚的脸色越发阴沉，子楚看得有些心惊肉跳，赶快跳出来圆场，对着雷焱伸出手，笑道：“您好，我叫子楚，是她的助理。” 雷焱对这个显得有些聒噪的女孩子有了一点好感，伸出手说道：“雷焱。” 电梯里的气氛颇有些尴尬，乔楚的电话适时地响起。 “楚楚，老爸说你回去吃饭，要不要我去接你？”乔宇佑愉悦的声音自听筒的另一边传来。 乔楚心情不佳，语气冷淡地说道：“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怎么了？不舒服吗？”毕竟是一家人，光听声音乔宇佑也知道小妹现在心情非常差。 “没有。” “说谎！你的眉头现在肯定能夹死好几只苍蝇了。” “小哥！” 乔宇佑大笑，立刻讨好道：“好，不逗你了，回去再说。拜拜。” 虽然不是有意去听她电话的内容，不过听到她有可能今天要回家，雷焱还是问道：“回去看乔伯伯？” 兄妹间的调笑让乔楚的心情好了一些，合上手机，她勉强说道：“嗯。” “你没有开车的习惯，我送你回去吧。”还记得以前，每一天都是他接她放学，那段日子，是他最快乐的时光。 “不用。”乔楚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这几个字。 子楚小心地往后退了一步，雷焱却仍然不死心地继续说道：“我只不过是送你回家而已，你在怕什么？” 她怕？乔楚实在受不了了，怒道：“你以为你是谁？我凭什么要你送？”他们早就已经不是八年前的关系了，他也早就失去了照顾她的资格。 电梯门在这时“嘀”的一声打开，乔楚立刻大步走了出去，她一刻也不想与他待在同一个空间里。 乔楚一边向停车场疾行，一边叫道：“子楚—” 子楚小跑跟上，自顾自地大声报备道：“老板，那间办公室我们已经签了三年的合约，并且预付了半年的租金，如果现在要退掉，算上违约金、租金、装饰等费用，您要损失十万美金。” 虽然乔楚极力克制，不过子楚一眼就看出来，老板和那个帅哥之间肯定有一段爱恨交织的纠葛，就是不知道，在老板心中，是十万美金重要还是躲避旧情人重要。 乔楚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咆哮出来。死丫头，平时怎么没见她这么贴心，她有说她要搬走吗？乔楚吼道：“我是让你赶快把办公用品备齐，合约签了之后我和徐希、janice他们要在这里开始工作。” “哦。”子楚讪讪地揉了揉耳朵，老板还是她认识的老板，果然十万美金比较重要。 第14章 潜移默化(2) 上了车，子楚偷偷瞄了一眼乔楚，看她脸色好像恢复了平静，受到好奇心的驱使，子楚冒死问道：“老板，那个人是谁啊？” “邻居。” 子楚不相信地撇撇嘴，低喃道：“不止吧？”她又不是白痴。 深吸一口气，乔楚怒极反笑，无比温柔地轻声说道：“子楚，你察言观色的功力越来越退步了，要不要我帮你提升提升？” 倒吸一口凉气，子楚立刻叫道：“我闭嘴，请当我不存在！”在嘴边做了一个关拉链的动作，子楚目视前方，无比认真地开车，不敢造次。好奇诚可贵，八卦价更高，若为生命故，二者皆可抛！ 其实乔楚心里也有些乱，她不打算再逃避，因为已经没有必要。只是想到以后会经常遇见雷焱，她的头就有些痛。 乔楚回到家里，大哥小哥都还没有回来，她想在厨房帮忙，却被老爸赶了出来，大嫂去买东西，家里就她一个闲人。乔楚只好无聊地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看着一簇雏菊发呆。夕阳下，鹅黄的花朵染上了金黄色的光彩。 “乔阿姨。”一个童声打破了乔楚的恍惚。 乔楚回头，就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努力地爬上乔、雷两家间隔的矮墙，虽然墙壁只到成年人的胸口，但是对一个小孩子来说，却是一个危险的高度。 乔楚赶快走过去，小家伙的上半身已经探上了矮墙，脚还在使劲地蹬着墙壁。乔楚提了他的胳膊一把将他拉上来，小鬼跨坐在矮墙上，一边喘着气，一边还悠闲地晃着两只脚。 乔楚看清小孩的脸，俊俏可爱，是那个古灵精怪的雷鸣。 看他坐好了，乔楚冷冷地说道：“小鬼，想摔死自己应该选更高一点的地方。” 看出乔楚好像生气的样子，雷鸣傻笑着抓抓头，讨好地说道：“嘿嘿，不会，我身手敏捷着呢。” 张开一只手，手里是满满的一把花生，递给乔楚，雷鸣问道：“吃不？” 这小子还抓着一手花生在爬墙！乔楚从雷鸣手里拿了两个花生，背靠着矮墙，自顾自地吃着。 雷鸣偏过头，鬼灵精一样盯着乔楚，神秘兮兮地问道：“你是我爸的初恋情人吗？” 乔楚一口花生含在嘴里，差点没喷出来，转过身，瞪着雷鸣，乔楚怒道：“谁说的？”哪个该死的和小孩子说这种事情。 雷鸣坐直身子，故作老成地叹了一口气，说道：“看来真的是。” 爸爸的房间里，只有和他的合照，都没有妈妈的照片，但是他在爸爸的抽屉里发现了好多乔阿姨的照片，从小到大的都有，猜也知道他们是青梅竹马。 乔楚撇撇嘴，是她反应过度了，不过谁会想到一个小孩子会问这种问题，而且他还是雷焱的儿子。 雷鸣忽然拍拍乔楚的肩，完全没有身为小孩子的自觉，奸笑着问道：“乔阿姨，你还喜欢我爸爸吗？” 这次乔楚镇定多了，双手环在胸前，语气凉凉地说道：“喜欢怎么样？不喜欢又怎么样？”现在的孩子怎么一个个都早熟成这样。 雷鸣皱起秀气的眉毛，不满意地说道：“你为什么老是用问题来回答问题？”大人就是这样，以为可以随便敷衍他们。 又从小孩手里拿了两颗花生，乔楚给了他一个轻轻的脑瓜子，说道：“那是因为你的问题太多了，而且都不是你应该问的。” 雷鸣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自己的头，瞄了乔楚一眼，他托着腮帮，微微仰头，得意地笑道：“我知道你还喜欢我爸爸！” 看他自信满满的样子，乔楚剥花生的手一顿，不解地笑道：“何以见得？”他哪只眼睛看见她还喜欢他爸爸啦！ “我爸爸很优秀啊，很多阿姨喜欢他，虽然你也算特别，不过也不会例外啦！”从小到大，他见多了对爸爸有意的阿姨，而且在他心里爸爸是最好的。 看乔楚一副嗤之以鼻的样子，雷鸣不怀好意地睨着她，继续分析道：“还有哦，你老是逃避我的问题，说明你心里有鬼，一定是还对我爸爸旧情难忘。” “年纪不大，心眼倒是不少。”乔楚哭笑不得，不过也没有必要和孩子计较，在他们心里父母总是最好的。 当她是默认了，雷鸣做着他的招牌动作，自认为帅气地捋了捋头发，得意扬扬地笑道：“这叫聪明、机智！” 雷鸣的表现让乔楚有些不解：“你爸爸受欢迎，你很得意？” 雷鸣低着头剥花生，点头说道：“当然！” “那你妈妈怎么办？”这孩子的脑子和常人不同吗，哪有小孩以父亲受女人欢迎为荣的。 “我妈妈？”雷鸣不解地抬起头，愣愣地说道，“她也会很开心吧。”虽然他心中对母亲的印象很模糊，但是有人喜欢爸爸，就说明爸爸很有魅力，他不应该开心吗？ 乔楚目瞪口呆，她和雷家做邻居也二十来年了，怎么不知道他们家的教育方式如此特别。乔楚还在迷茫中，一个担忧的女声传来：“小鸣，你在干什么？” 雷菲儿苦恼地看着这个小祖宗，走到雷鸣面前，还想教训他几句，就看见他身边还有一个人。雷菲儿愣了一下，有些迟疑地叫道：“楚……楚楚。” 听说乔楚回来了，但是毕竟八年没见，忽然看到她，雷菲儿还真有些惊讶，虽然她一点也没变，和八年前一样光彩夺目。 乔楚轻轻点头，笑道：“好久不见，菲儿。”当年她们也像雷鸣一样这么坐在两家墙头玩耍，为此大哥和雷焱还曾想将这堵墙打掉。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掠过，乔楚只觉得就像一部部旧电影，历历在目却渐渐淡去。 雷菲儿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快步走过来，将雷鸣从墙头上抱下来，拍拍他的屁股，急道：“小鸣，奶奶找你，快回去。” 雷鸣不甘不愿地“哦”了一声，抬起头，对着乔楚挥挥手，笑道：“乔阿姨，拜拜。” 乔楚伸出两根手指头轻轻地晃了一下，菲儿这么反应过度还真是好笑，难不成她还会怀恨在心，把雷鸣推下去不成？就算要推她也会找栋高一点的楼推，这矮墙还能摔死人不成？ 雷鸣却不懂雷菲儿和乔楚的心事，跑了两步又折回来，对乔楚说道：“都给你。”跳起来抓住乔楚的手，将手里的花生都塞进她手里，才又跑了回去。 看着手中被抓得都是汗的花生，乔楚好笑地摇摇头，靠在墙头剥着花生不语。 雷菲儿也靠在墙的这边，良久才幽幽问道：“这些年好吗？” 好？什么才算好呢？ 乔楚无所谓地说道：“我很好。” 又过了很久，雷菲儿有些压抑地说道：“我哥不太好。” 乔楚的眼睛里闪过一抹黯然，不过很快逝去，嚼着花生，乔楚冷清地说道：“是吗？那还真是老天有眼。” 听她这么说，雷菲儿倒是没有生气，看着天空低低地笑了起来，叹道：“楚楚，你的嘴还是和从前一样毒。”从小就是这样，不给人留余地，也不给自己留余地。 “过奖。”乔楚也笑了起来。 两人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只是现在她们已经不需要爬上墙头，也可以聊天了。 转过身，看着乔楚的侧脸，雷菲儿轻声问道：“你还在怪我哥？” “我希望他对我来说只是一个路人。”这就是他们最好的结局，她不知道雷焱为什么还来纠缠她，雷家的人为什么一定要固执于原不原谅的问题，事情已经这样，原谅了又能如何呢？ 乔楚的面无表情在雷菲儿看来，就是还在怨恨着哥哥，想到大哥这些年受的苦，不禁想要为他解释：“楚楚，我哥这些年，真的很苦。他为了你……” “够了。”乔楚冷声打断雷菲儿的话。为了她？为了她什么？不管雷焱做了什么，并不是她指使他做的，现在是要来和她算账？还是要指责她不知好歹？ 乔楚也转过身，盯着雷菲儿的眼睛，有些咄咄逼人地问道：“那你希望我怎么样？感动得痛哭流涕，还是应该轮到我来做第三者？” “第三者？”面对乔楚的怒气，雷菲儿一脸莫名，“陆馨都死了这么多年，而且我哥心中由始至终就你一个，你怎么会是第三者？” “陆馨……死了？”这回轮到乔楚愣住了。 “你不知道？”雷菲儿不可思议地看着乔楚，难道乔家的人这些年来都没有告诉过她？而她，也真是一点也不关心不在乎哥哥的生活了？ 乔楚虽然惊讶，却也很快恢复了平静，雷菲儿这样的表情是在指控她对雷焱的一切一无所知吗？乔楚心里忽然生出一丝厌恶。 乔楚沉默，雷菲儿却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你走之后，我哥整个人就像被抽空了一般，对谁都不理不睬，脾气越来越差，尤其是对陆馨。她怀孕的时候，情绪就有些不对劲，生下小鸣之后，就得了产后抑郁症，后来……后来自杀了。” 自杀？乔楚皱眉，她最看不起这样的人，雷焱已经是她的了，既然当年她有胆量去闹订婚宴，又何苦自杀呢。回忆起那张已经模糊的芙蓉脸，乔楚对她从来就没有太多的恨意，但也不同情，陆馨的死，对她来说，除了有些惊讶，她并没有其他感觉。 雷菲儿忽然抓住乔楚的手，恳求道：“楚楚，我知道当年的事，你也很受伤，但是我哥受到惩罚了，他也痛苦了这么多年，你原谅他好不好？” 轻轻抽回手，拍掉手上的花生壳，乔楚默默地转身，向屋里走去，背对着菲儿，她只淡淡地留下一句话：“他痛苦的根源不是我，而是他自己。” 看着乔楚悠然地离开，雷菲儿无力地低下了头。是啊，陆馨死了，一了百了，乔楚也放下了，所以解脱了，可是哥哥呢，何时他才能放下呢？ 乔家的饭桌前，乔楚吃得开心，只是被小心翼翼又猜疑担忧的眼神关照了一晚上，她实在受不了抬起头来问道：“你们干什么这么看着我？” 乔家人互相对视之后，眼光聚集到乔宇霖身上，谁叫他是家里的老大。 乔宇霖被推选为代表，轻咳一声后，小心地问道：“楚楚，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乔楚有些茫然，环视了一圈，看到家人都屏住呼吸的样子，乔楚忽然明了，无所谓地说道，“陆馨的死吗？他们家的事情和我们又没什么关系。”说完乔楚夹起一只鸡翅膀，津津有味地吃起来，还一边吃，一边赞道，“爸，您的贵妃鸡翅越做越好吃了。” 乔家人面面相觑，当年陆馨死的时候，他们讨论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不告诉乔楚，为的就是断了乔楚对雷焱的念想。在他们心中，雷焱早就失去资格了。但是今天乔楚知道了陆馨的死讯，他们多少还是有些心虚的。如果他们当年告诉乔楚，结果是不是会不一样？ 乔楚埋头苦吃，乔家人再次眼神投票，这次目光都落在了乔哲身上，谁让他是一家之主。 “喜欢吃就多吃点。”乔哲拿起筷子，又夹了一块鸡翅膀放在乔楚碗里，想了想，乔哲问道，“楚楚，你是真的放下了？” 抬起头，迎上家人期待的目光，乔楚用力地点点头，继续埋头苦吃。她已经无语了，她说了很多遍她已经放下了，他们不相信，她也没有办法。 乔宇佑对着乔楚的方向使了个“老爸继续”的眼神，乔哲深吸一口气，看着乔楚低着的头，意味深长地说道：“那就好。你也不小了，应该开始考虑属于自己的新生活了。” 乔楚忙着夹菜的手一僵，一种不妙的预感从心底悄然爬上来，让她有一种浑身不自在的感觉，看着老爸忽然变得严肃的脸，乔楚轻声问道：“爸，您接下来不是想让我赶快找男朋友吧？” 乔宇佑立刻抢先说道：“爸爸就是这个意思！” 乔楚用自己所能表现出来的最恶毒的眼神瞪着乔宇佑，咬牙切齿地低声说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自己都是个没人要的老男人，还敢在这里煽风点火。 对妹妹的眼刀和警告，乔宇佑完全无视，他是早有准备的，得意扬扬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向乔哲笑道：“爸爸，下个星期我带幽枫回来吃饭。” 乔哲满意得直点头，脸都笑开了花。 “幽枫？”乔楚低叫，“不要告诉我，是你女朋友？”千万不要是…… 乔宇佑干脆地点头，立刻毫不留情地打破了乔楚心中那点小小的期望，说道：“是。” 乔楚干笑两声，端起饭碗，招呼道：“呵呵，吃饭吧，吃饭！”说完赶快低下头吃饭，乔楚第一次觉得家人“关爱”的眼光如此犀利，不用抬头，她都能感受到他们强大的气场。实在受不了，放下筷子，乔楚无奈地叫道：“别再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了，不是我不想找，这好男人是三只腿的蛤蟆，稀有品种。” 他们以为是在菜市场买青菜啊！只要是绿的就行！ 乔楚抓狂，乔宇佑和乔宇霖对视一眼，立刻说道：“我们有很多优秀的人选。” 大哥小哥的眼神，完全就是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撑着忽然变得沉重的脑袋，乔楚喃喃自语：“我怎么觉得今天是自投罗网啊，爸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是。”乔哲平静的声音，让一家人全都怔住了，傻傻地看着他。 乔哲有些惆怅地看着餐桌上今早新采摘下来的雏菊，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还有两年就是你们妈妈去世二十周年，我希望那时去拜祭她的时候，你们都能成家立业，爸爸不是逼你，只是希望能有人可以好好照顾你。” 爸爸的叹息深深地砸在了乔楚的心上，妈妈去世得早，父亲却独自将他们照顾得很好，给了他们不亚于正常家庭的孩子所获得的爱。父亲发上的丝丝暮白，都是为他们操劳的见证，她任性地逃避了八年，如果她的归宿就是爸爸的心愿，那么顺从一次又有何难呢。 乔楚深吸一口气，对着乔宇霖说道：“大哥，麻烦你安排人给我相亲吧。” “相亲？”乔宇霖傻眼。 乔宇佑也咽了咽口水，担心地问道：“小妹，你没事吧？” 乔楚耸耸肩，笑道：“不是你们说自己手上有很多三条腿的蛤蟆吗？”说起好男人，她脑海里忽然闪过宋沐允淡淡的笑容，他应该算得上是好男人吧。不过很快她又对自己嗤之以鼻，她对宋沐允也不了解，难道好男人的定义就是会做菜？估计她是辣椒吃多了。 乔楚一会儿笑一会儿挑眉，乔哲觉得是不是逼她太紧了，他的本意是想让女儿有个好归宿，可别把她逼得胡乱找一个，这种事情乔楚是做得出来的。乔哲假意大笑几声，说道：“乖女儿，其实爸爸是随便说说的。” 乔楚却轻晃食指，笑道：“我不是随便说说的。”他们还真是有意思，刚才还齐心协力地逼婚，现在又溃不成军。 拿起筷子，乔楚继续与食物作战，一边吃，一边说道：“好了，可以好好吃饭了吧。你们安排好了就通知我。” 乔楚这么爽快，乔家人却有些胆战心惊了，这个乔楚，做事从来都异于常人。乔宇佑和乔宇霖对视一眼，心有戚戚然。 第15章 相亲对象 盛夏的午后，阳光灿烂得刺痛人眼。街上行人稀少，店铺也生意清冷。不过相较于其他咖啡店的萧索，名为“亦汐”的咖啡屋里，却生意兴隆，原因很简单—吧台前的四道绝丽风景。 服务员忙得人仰马翻，左汐这个做老板的却视而不见，背靠着吧台，问道：“蓝，你弟弟的事情怎么样了？” “老头子不肯放弃监护权，我正在找证据，如果有必要，我会和他法庭上见，严奇我是要定了。”封蓝影的脸色变得有些冷，黑框眼镜后面的眸光也变得犀利起来。 封蓝影的性格是言出必行，乔楚和左汐对视一眼，转而盯着四人里边最有发言权的人。黎曼摇摇头，客观地说道：“成功率很低。除非能找到他虐待或者疏于照顾严奇的有力证据。” 这个证据太难找了，封屈隋再怎么冷漠，也不至于会虐待封严奇，而疏于照顾的定义又很难界定。左汐拍拍封蓝影的肩膀，说道：“蓝，慢慢来，会找到的。” 她们都不是天真之人，话虽然是这么说，只是就连封蓝影自己也知道，这不过是朋友们的安慰之词。 左汐看大家颇为低迷的样子，轻声笑道：“晚上想吃什么？我亲自下厨。” “意式烩面！”不出所料，乔楚第一个大声回应。另外三人会心一笑，乔对食物的追求总是如此热烈。 乔楚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说道：“不过我要晚一点到。” 黎曼上下打量了一番乔楚，啧啧称道：“有的吃，你很少迟到，有问题。”而且一定不是小问题。 乔楚耸耸肩，颇为无奈地笑道：“没办法，待会儿要去相亲宴。”大哥中午的时候给她打电话，声称对方是一个极有家庭责任感的男人，这是大哥第一次出马，她总要给点面子去欣赏一下大哥“抓”到的三只脚的蛤蟆。 “相亲？”三声惊呼第一次如此有默契，这确实不是小问题。 封蓝影端着咖啡的手一晃，差点将杯子打翻在地。 黎曼则是一副见鬼了的表情。 左汐被含在口里的咖啡一不小心呛了一下，不住轻咳，赶紧用白巾擦拭唇边的咖啡。 左汐放下白巾，疑惑地看着封蓝影，笑道：“蓝，我昨晚可能没有睡好，出现了幻听，需要上医院看看吗？” 封蓝影放下咖啡杯，斜睨了乔楚一眼，说道：“没睡好今晚早点睡就可以，不过确实有人需要看看精神科。”相亲，乔楚真的不要紧吗？ 等了半天，只见黎曼低头翻着今天的财经报，没有只言片语，乔楚双手环胸，笑道：“曼，你没有什么高论要发表吗？” 黎曼抬起头来，摇摇头，认真地说道：“将来如果你需要离婚，我可以免费为你代理。”虽然是一脸严肃，但是眼角间的戏谑还是出卖了她。 乔楚一副交友不慎的样子，无可奈何地苦笑道：“你们还真是我的挚友啊！时间差不多了，我走了，记得我的意式烩面，晚上见。”说完拿起背包，乔楚挥挥手，走出了咖啡馆。 剩下的三人面面相觑，左汐轻声笑道：“她不是来真的吧？” “天知道！” 乔楚来到指定的地点，一间看上去很正式的商务咖啡厅，看向预定好的桌台，还没有人。是她来早了？乔楚看了看手表，还差五分钟。在桌前坐下，乔楚点了一杯蓝山，心里还是有些好奇，大哥口中的极具家庭责任感的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杯咖啡见底，乔楚再看手表，很好，已经超时十分钟，看来她被放鸽子了。乔楚拿起背包，正要离开，一道好听的男声在耳边响起：“很抱歉，我迟到了。” “你？”乔楚盯着眼前忽然出现的男子，有一瞬间的迷茫。深蓝色的衬衫，黑色牛仔裤，男子随性地靠在对面的椅背上，微微上扬的凤眸满含笑意地凝视着她。这个男人的出现，就像他本人的气质一样神秘而危险。 不过很奇怪，不管是他的长相还是给人的感觉，都给乔楚一种熟悉的感觉，不自觉地，乔楚轻声呢喃道：“我们在哪里见过？” 任昊眼神闪了一下，这是他常来的咖啡店，他也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遇到八年前将他当成司机的美丽女孩。任昊没有刻意去记住她，只是遇上了，就毫不费力地认出了她。她看上去与八年前相较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当时那双沉浸着伤痛的眼，现在看来，明媚而锋利。 八年了，她不可能还记得他吧。 在乔楚对面潇洒落座，任昊一边摇头，一边低低地笑道：“美丽的小姐，这样的话请留给我来说。” 乔楚苦笑，对一个陌生男人说这样的话，确实很有搭讪的嫌疑，不过她没有漏看他刚才眼底的闪光，这个男人，她一定见过。可以说是无礼地盯着对面那张俊美的脸，乔楚一边在脑子里回忆着，一边问道：“先生怎么称呼？” 她直入人心的目光让任昊暗笑在心，好犀利的眼神，倾身向前，将脸更凑近乔楚，他说道：“任昊。” 乔楚轻轻挑眉，这人绝对不会是哥哥们介绍的人，那他是……这样的笑容，这样的眼眉，还有低沉的声音…… 忽然灵光一闪，乔楚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 这回轮到任昊不解了，他问道：“你笑什么？” 乔楚一边笑着，一边摇头道：“八年不见，难得你还有心思来揶揄我。” “你记得我？”握着乔楚的手一僵，任昊错愕。 乔楚轻轻收回手，笑道：“我刚才不是说，我们应该见过吗，只是一时没想到时间如此久远。”乔楚承认，在这里遇上，她始料未及。 “小姑娘长大了，我小看你了。”见乔楚认出了他，任昊也收起了唇边的调笑，一开始只是想要逗逗她，想不到八年前的事，她居然还记得。 上下打量了一番，乔楚啧啧笑道：“你倒是没怎么老。” 任昊大笑，乔楚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虽然算起来这只是他们第二次见面，不过两人都有一种老友重逢的感觉，好像他们很熟识一般。 两人正相谈甚欢，轻柔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乔楚掏出手机，是左汐。 “抱歉。”向任昊歉意地点了一下头，乔楚按下接听键，“喂。” 才刚说了一个字，左汐低沉的声音传来，少了平日的柔和，显得有些急促：“乔，曼和蓝受了伤，现在正在南桥医院。” “什么？伤得严重吗？”乔楚急得声音也高了八度。 左汐迟疑了一会儿，才轻声叹道：“曼只是轻伤，蓝现在还在手术室。” 手术？乔楚的脸色越发难看，她和她们分开不过一个小时，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 “我马上过去。”乔楚心里着急，匆匆挂了电话。 “怎么了？”看她脸色变得惊慌，任昊不用猜也知道，一定是出事了。 拿起包，乔楚一边起身一边说道：“对不起，我朋友出了事，必须马上离开。” 任昊轻轻皱眉，看她着急的样子，他也没弄清楚自己心里怎么想的，就已经开口说道：“我送你。” 想到自己过来时没开车，乔楚立刻说道：“好。”拉着任昊，匆匆忙忙赶了出去。 电话里说得不清楚，乔楚的心一路上都是七上八下的。任昊默不作声地开着车，并没有打扰她。 急急忙忙赶到医院，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看见了黎曼和左汐。乔楚抓着黎曼的手，一边上下打量着她略显苍白的脸，一边问道：“你没事吧？” 黎曼抬起头，眼睛里满是疲惫和担忧，不过表情还是很平静的：“皮外伤。但是蓝……”看了一眼手术室门前还亮着的红灯，黎曼皱起了眉头，没有再说下去。 “蓝她伤得很重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黎曼凝重的表情吓坏了乔楚，她现在是一头雾水。 左汐站起身，扶着乔楚坐下，知道她现在心急如焚，就简略地把黎曼刚才和警察说过的话简要地告诉了乔楚：“你走之后，我准备去买些食材，就让曼和蓝先回家。她们走到停车场就看见两伙人在斗殴，蓝拉着曼想要避开，但是其中几个人忽然打斗着向她们跑过来，袭击了她们。那伙人都拿着刀和棍棒，蓝身手虽然很好，但是为了帮曼挡下那刀，她才会徒手去抓刀刃。” 说到封蓝影徒手抓刀刃的时候，乔楚感觉到黎曼的手轻颤了一下，虽然面无表情，但是乔楚猜想，在黎曼心里，宁愿受伤的是自己。 听说封蓝影伤的是手，乔楚狂跳了一个下午的心总算稍稍平静了下来。也开始思考这起事故，乔楚一边想着，一边呢喃着揣测：“斗殴？是意外？还是故意？” “我猜是故意。” 低沉的男声轻松地说道。 左汐看向说话的男子，只见他斜靠着墙壁，双手环在胸前，脸上是和医院极不搭调的轻松笑容，出现得无声无息。 左汐在乔楚耳边轻声问道：“他是谁？” 乔楚也是在任昊开口说话的时候才发现，他居然跟着她过来了。对他是谁，她心里也有同样的疑问。想了想，乔楚说道：“不怎么熟的朋友。” 不怎么熟的朋友？任昊轻轻勾起了嘴角。她下了车就冲进了医院，他应该走才对，只是每次见她，他好像总有些反常，鬼使神差地就跟了过来。 “你为什么说是故意？”乔楚也觉得不像是意外，但是任昊为什么能这么确定地说是故意呢？ 任昊耸耸肩，笑道：“如果是小混混聚众斗殴，怎么会追逐两个年轻女子？而且她们都已经要避开了，他们还是紧追不放。斗殴不过是个掩饰，教训她们才是目的。调停车场的监控录像看一看，就知道了。”好在幕后黑手没真想要黎曼和封蓝影的命，才会找这么没有经验的小混混。 任昊话音才落，他背后就响起了一声调侃：“怎么在哪儿都能遇见你。” 任昊回头，对着男子懒懒地摇摇手说道：“刘警官，这么巧。” 刘立看了黎曼她们一眼，问道：“她们是你接的案子？” 任昊摇摇头说：“不是，凑巧而已。”如果是他接的案子，她们根本不可能会被这样的小算计伤到。 刘立了然地点点头。 乔楚看着任昊与那位警察先生的互动，发现他们似乎很熟，却又不像是同事，也不知道任昊是干什么的，说是私家侦探也不太像。 乔楚还在猜测着任昊的身份，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 黎曼最先站起来迎了上去，手术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封蓝影居然是坐着被推出来的，脸色苍白没有血色。 紧紧握着封蓝影没受伤的那只手，黎曼颤抖着声音问道：“你怎么样？” 封蓝影永远冰冷的脸上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说道：“没事，一点小伤。” 黎曼并不相信封蓝影的说法，那把刀挥下来的力度那么大，伤口几乎见骨，怎么可能没事。站起身，黎曼走到主治医生面前，问道：“医生，她的手怎么样？” 马医生为难地看了封蓝影一眼，刚才封蓝影特意交代他不许说出实情。轻咳一声，马医生说道：“手部神经和血管我们已经基本接合了，你不用太担心。” 黎曼盯着马医生，移动身形，挡住了他和封蓝影的目光交会，一向精致绝美的脸也阴冷地结了霜，说道：“医生，我要听实情，不要搪塞我，你不说，拿着蓝的手骨拍片，我一样可以知道。” 律师特有的凌厉神色让马医生后退了一步，小心地咽了一口口水，心想果然是封医生的朋友，这气势好吓人。斟酌一番，马医生才说道：“刀口太深，想要灵活使用右手起码要复健恢复半年以上。” “会影响她以后做手术吗？”医生的手是最最珍贵的，如果因此封蓝影不能再拿手术刀，黎曼绝对不能原谅自己。 “这要看愈合的情况。我们已经尽全力救治了，只要好好做复健，不会有太大影响。” 黎曼有些站不稳，左汐赶紧扶着她，封蓝影受不了她们愁云惨雾的样子，冷冷地说道：“我又没死，你们不要一副哭丧的脸。” “蓝！” 封蓝影第一次被三道女声狠狠地呵斥，识时务者为俊杰，赶紧说道：“你们都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护士小姐正要推封蓝影回病房，越过众人，封蓝影看见了乔楚身后站着的人，惊道：“是你？” 任昊也是一愣，笑道：“这世界真是小。” “你们认识？”乔楚更是莫名，这个任昊到底是个什么人？ “认识很多年了。”瞟了封蓝影的手一眼，任昊轻笑道，“能伤了你，这次的麻烦似乎不小，我可以给你打个折。”没想到居然会是封蓝影，任昊现在可以百分之百肯定，这绝对是故意伤害，以封蓝影的身手，几个小混混她根本不放在心上。 封蓝影冷冷地说道：“不需要。”并示意护士推她回去。 封蓝影被推进了病房，黎曼却还有些站不稳。左汐轻拍她的背后，安慰道：“不用太担心，蓝看上去很好，我先送你回去。”黎曼已经累得不想说话了，靠着左汐，轻轻点头。 左汐用眼神询问乔楚。 乔楚摇摇头说：“我自己可以回去。” 所有人都散去了，乔楚才缓缓转过身，眼眉间净是意味深长的笑意。 “我们似乎有必要深入了解一番。”乔楚笑着说。 任昊摊开双手，大方地笑道：“我的荣幸。” 两人踏着月光，走在医院幽静的草坪小路上。乔楚看着任昊月色下越发深邃的眼，忽然停住了脚步，将他由头到脚重新打量了一番，乔楚猜道：“你是保镖？” 任昊眼神微闪，坦然地笑道：“何以见得？” 他虽然没有承认，但是他的表情已经告诉乔楚，她猜对了。乔楚耸耸肩，笑道：“我瞎猜的。你和警察的关系有些微妙，似乎常有来往，而且你刚才和蓝的对话，也泄露了你的工作性质。今天的事情，你怎么看？” “很明显是有人策划的，封蓝影在封家虽然低调，但是一直都是众多绑架者的目标。她从国外回来之后，这样的事情虽少了一些，但是上次封家的宴会上，她出尽了风头，封家在商场里的仇人可不少，而且，就是在封家，嫉妒她的也大有人在。”任昊走在乔楚身边，在草坪上席地而坐。 听了他的分析，乔楚奇道：“你对蓝的事情很清楚？” 任昊摇摇头笑道：“封蓝影高中的时候我曾经受雇保护过她。她可是一个难缠的角色，一点也不比匪徒逊色。”想到封蓝影，任昊不禁头疼，当年保护她倒成了其次，如何让她不要消失在他眼前才是他的主业。每一天都在上演斗智斗勇的追逐记，更别说她那矫健的身手。如果每一个客户都像她一样棘手，他估计早就不干这行了。 “你现在还有没有信心接她的活？” 任昊无奈地说道：“她已经拒绝我了。”多年不见，封蓝影是越来越有个性了。 “我只问你接还是不接？”乔楚好笑，任昊的表情倒像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过蓝确实很难搞。 看她忧心忡忡的样子，任昊安慰道：“其实你并不需要这么担心，封蓝影不是软柿子，今天如果不是她要保护别人，她绝对不会受伤的。”乔楚也真是奇怪，封蓝影不过是她的朋友而已，看她紧张的样子，倒比封家那些兄弟姐妹还上心，难怪能融了那座冰山。 “今天这样的事情我不希望再发生，而且我雇你不仅仅是为了保护蓝，我想让你帮忙查一查，是谁要伤害她。”乔楚自然是知道封蓝影的能耐，但是封蓝影在明，别人在暗，不担心才奇怪。早点找到背后的主使者，封蓝影才会安全。 任昊坐直身子，笑道：“我只是保镖，不是私家侦探。” 乔楚一愣，轻拍额头，她真是晕了头了，病急乱投医，让保镖查案，难道她还期望他是福尔摩斯不成。 乔楚尴尬又失望的样子惹得任昊大笑起来，站起身拍拍身上的草屑。就在乔楚以为他要离开的时候，任昊忽然说道：“这个客户我接了。” 接了？虽然他的转变有些快，乔楚还是开心地立刻打开皮包，想拿出定金递给他，一抬头，任昊已经走了。乔楚有些惘然和疑惑，他不用收取定金吗？随后不由得莞尔，这人做事，似乎不太按牌理出牌。 第16章 暗箭伤人(1) 乔楚将整合好的效果图保存好，能在签约之后半个月内完成阶段装饰效果图，她觉得很有成就感，当然也要归功于两个得力助手。想到助手，乔楚问道：“子楚，徐希和janice什么时候回来？” 如果装饰图通过，接下来的工作也会很赶，她一个人可能应付不过来。 将泡好的冰咖啡递到乔楚手里，子楚为徐希两人抗议道：“老板，他们昨晚才走，你要他们长期在这边工作，总要给别人点儿时间处理一下自己的私事吧。” 轻酌一口咖啡，乔楚舒服地靠着背后的绒毛软垫，笑道：“好吧，不说他们，我要的人招聘得怎么样了？” 子楚的脸立刻垮了下来，不敢看乔楚精光四射的眼睛。 扫了眼前落地玻璃窗外明亮却异常空旷的办公室，乔楚轻敲着办公桌，语气慵懒却也严厉：“子楚，你打算要爱情不要面包了是吗？最近的工作表现有待提高啊。”已经大半个月了，别说设计师，就是助理子楚也没给她找到一个，是秦挚峰魅力太大还是子楚到了国内脑子短路了？ 撇撇嘴，子楚不敢大声反驳，只得小声嘀咕道：“老板我冤枉，能达到您要求的人少之又少，我已经在努力了。”在意大利，设计师满街都是，要挑个符合乔楚要求的都要找个一年半载，更别说这里了，好的设计师大多不是在国外发展就是早早被大的设计公司供了起来。为了招人，她都已经好几天没有见过她的秦大帅哥了。 看子楚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乔楚失笑：“最后给你十天时间，你最好不要再让我失望。” “是。”子楚回答得有气无力，她只觉得太阳穴打鼓一样地疼，接下来疼的不仅是她的头，还有她的腿、她的喉咙……前途真是一片黑暗。 乔楚却一点同情心也没有，拍拍子楚的肩膀算是安慰，年轻人总是需要鞭策的：“我现在去医院一趟，设计图的资料都存在电脑里了，你下午记得带过去。” “我知道，放心。” 乔楚推开门，却在门口发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影。 “mariah？” “你们的大门没有锁，我就进来了。我刚好来这里办事，顺便过来提醒你们，下午三点的会议很重要，请准时参加。”依然是平和礼貌的职业表情，不会让人觉得唐突，却总是感受不到什么亲切感。 或许应该说是对她特别没有亲切感吧。乔楚绕过她，一边朝门外走去一边说道：“有事你和子楚说吧，我赶着出门。” 看到mariah盯着老板的背影出神，以为她误会老板对这个项目不重视，子楚一边收拾着桌面上的图纸，一边笑道：“坐啊，你放心好了，资料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不会让你老板失望的。下午一定准时的。” 走进乔楚的办公室，趁着子楚不注意的时候，mariah看了电脑上的资料一眼，不过很快，她便收回了视线。 mariah坐了好一会儿了，自己也没招呼，子楚有些过意不去，将图纸收好，她一边关上电脑，一边笑道：“外面很热吧，你休息一下，我给你倒一杯果汁。” 本来想说不用了，可是余光瞟到桌上的电脑，mariah话锋一转，说道：“我想要热咖啡可以吗？” 这么热的天还要热咖啡？子楚心里腹诽，嘴上还是礼貌地说道：“当然。” “谢谢。” 看着子楚进了茶水间，mariah盯着电脑的眼睛忽然变得有些炙热，深吸了一口气，mariah起身来到笔记本电脑前，按下了启动键。 mariah焦急地等待着电脑开机，眼睛始终注视着茶水间的门，好在电脑很快开机成功。凭着绝佳的瞬间记忆力，mariah找到了乔楚刚才存放设计图的文件夹。 删除它！只要删除它，乔楚今天下午就没有设计图向股东们交代，就算她重新出图，也必是要再等十天半个月，势必会拖慢工期。合同已经签了，如果不能如约完成，别说违约金有的她赔，这家新公司的声誉也必将受损。 删除它！ 删除它！ 脑子里的念头在叫嚣着，握着鼠标的手也紧张得微微颤抖。 伴着紧张而混乱的呼吸声，mariah一咬牙，按下永久删除的确认键。 很快，电脑屏幕上的图标瞬间全部消失！ 不知是兴奋还是紧张过度，mariah关闭电脑后双手仍是不由自主地轻颤着。 mariah刚刚站起身离开乔楚的办公桌，子楚的声音就从门口传来：“你的咖啡。” mariah惊得立刻转过身来，迎着子楚奇怪的目光，mariah接过咖啡，假装是在欣赏办公桌后面的小花坛，掩饰下眼中的慌乱，才悠悠地说道：“这些花很特别。” 子楚有些尴尬地笑笑。应老板的要求，花坛上种满了辣椒，活像是一个小菜地，子楚不明白为什么老板回国之后，品位大为转变。 mariah额上细细的汗珠和微微涨红的脸，让子楚有些纳闷，看看吹得呼呼作响的空调机，子楚问道：“你很热，冷气不够吗？” mariah轻轻点头，有些不自在地说道：“还好，天气热。” 子楚总觉得mariah今天怪怪的，前几天谈合约的时候，她可是专业而有些不近人情，今天却忽然来提醒她们下午开会，还坐下聊这些有的没的。 子楚客气地说道：“那我们到外面坐吧，外面空气流通好些。”这里毕竟是老板的办公室。 “好。”mariah扫了眼笔记本电脑，没有看出什么破绽，才点点头，率先走出了乔楚的办公室。 才走到会客室，mariah将咖啡放在桌上，说道：“公司里还有事，我先走了。” “哦，我送你。”子楚有些错愕，不过她还是将mariah送到了电梯口。 电梯门开了，子楚正准备回去，却听到了一个既陌生又有些熟悉的男声。 “遥？” 是那个能让老板变脸的男人。他正惊讶地盯着mariah，似乎刚才是在叫她。 子楚小心地观察mariah的脸色，她显然镇定很多，一贯的面无表情。再看看电梯里的男人，他的脸色却在瞬间变得有些阴沉。 mariah不想和雷焱共乘一趟电梯，但是更不想子楚看出些什么。迟疑了一会儿，mariah还是进了电梯。 有古怪。子楚对着雷焱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问道：“你们认识？” 雷焱还没回答，mariah已经冷冷地说道：“不认识。我先走了，下午见。” 说完，电梯的门合上，隔绝了子楚的视线。 那位先生的人缘好像不太好，老板和mariah都没有给他好脸色看，不过她们越是装作不认识，越是告诉别人她们和那男人交情匪浅。 子楚苦恼了，纠结着要不要把今天的事情告诉老板。 电梯里，mariah背对着雷焱，眼睛直直盯着紧闭的门，当他完全不存在。 “你怎么会在这儿？”雷焱冷硬的声音在密闭的电梯里显得格外冷情，mariah原来就有些僵硬的背挺得更直，头也不回地说道：“我的事情不需要向你交代。” 雷焱眉头紧皱，因为她的态度，也因为她的为人。他一直知道陆馨有个妹妹，却从没注意过，直到陆馨自杀之后，他才第一次注意她。她从不掩饰眼中的恨，当时的她就像是一只受伤的母狼，恨不得扑上来咬他，而她也确实这么做了。雷焱的脖子上到现在还留着深深的牙印，她恨他，他无所谓，但是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乔楚。 “陆遥，你不要找她麻烦，不然……”高大的身影几乎将陆遥完全笼罩，强大的压迫感让她连呼吸都很困难。手紧紧地攥成拳，陆遥冷笑一声，仰起头看着眼前俊朗却冷酷无情的男人，问道：“不然你想怎么样？你为了她已经把我姐姐逼死，我倒要看看，你想把我怎么样！” 直到姐姐死的那一刻，她才知道姐姐当年为了他们一家竟然去给人做情妇！而那个占有了她身体更践踏了她尊严的男人，活生生将她逼上了绝路。她恨雷焱的无情，更恨自己，如果不是自己没能为姐姐分担家庭的重担，还理所当然地执意要读大学，姐姐也不会去做别人的情妇，更不会死。 盯着那张酷似陆馨的脸，雷焱强压下心中的怒火，说道：“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雷焱的话就像一根刺，每一个字都刺中陆遥的心，他那样冷酷地对待一心爱他的姐姐，就是为了要和乔楚再续前缘吗？不可能，她不会让他如愿的，他休想在残忍地害死一个女人之后，再获得幸福。 狠狠地咬着牙，直到脸颊酸软，陆遥冷酷地说道：“走着瞧！” 电梯门一打开，陆遥匆匆地走了出去，脸上的泪默默地滑落，她却毫无所觉。她绝不能原谅雷焱，更不能原谅她自己，绝不！她要看他痛苦，如果乔楚是他唯一在乎的女人，那她就毁了她，只为让他痛苦！ 鸿达集团会议室里坐满了工程技术人员，易梵依然坐在主位上，封屈隋并没有出现，代表威扬出席的人是封菲芮。 mariah面无表情地问道：“可以开始了吗，乔小姐？”她现在只能用面无表情来武装自己，因为她的心狂跳不已，只有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可以。”乔楚轻松地点头。 mariah立刻关掉灯，也顺便掩饰自己不太自然的表情。 投影幕布上，空无一物，乔楚微微皱眉，轻声叫道：“子楚？” “对不起，请等一下。”子楚的神色忽然变得焦急，声音也有些抖，手指飞速地寻找着什么。 乔楚预感事情有些不对劲，向在座的众人抱歉地一笑，走到子楚身边，低声问道：“怎么了？” “设计图……设计图不见了。”子楚茫然而慌乱地盯着电脑屏幕，不管她如何搜索，都没有找到设计图的文件。 “不见了？”乔楚心里咯噔一下，“给我。”在自己存放设计图的文件夹里，她只看见空空的界面，什么也没有。 努力压低自己的声音，乔楚不解地问道：“怎么会这样？” 子楚脑子里也是一片混沌，咬了咬下唇，仍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面对乔楚凌厉的目光，子楚也只得硬着头皮解释：“我不知道，中午你走了之后我就关机了，没有动过。” 以前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乔楚做好图之后，都会做一个备份，这次设计图出得太急，她又赶着去医院看封蓝影，才会疏忽。可不管中间出了什么错，有一点已经是事实，那就是，设计图不见了！ 乔楚久久拿不出设计图，在座的众人已经感到有异，低声讨论起来，碍于易梵在场，声音细细碎碎，没人敢大声质问。 封菲芮本不打算来，看见这个嚣张的女人她就觉得浑身不舒服，不过她现在觉得今天好像是来对了，乔楚拿不出设计图，她一定会让她好看。 深呼吸，乔楚稳定自己的情绪之后，走回幕布前方，面向众人鞠了一个躬，才承认道：“对不起，设计图出了问题，今天不能给各位展示。” 她话音才落，会议室里一片哗然。 易梵脸上倒没有太多惊讶，刚才看她与助理的紧张低语，就知道设计图一定出了问题，他现在比较关心的是她要怎么处理。 易梵不说话，不代表封菲芮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站起身，封菲芮尖刻地说道：“乔小姐，我记得合约上应该明确了各阶段的设计任务，如果你做不到，当初就不要说大话。完不成设计，不仅仅是你们公司的问题，还会影响到整个项目，这个责任，应该由谁来负？” 迎着封菲芮嚣张的脸，乔楚坦然地说道：“因为我们公司造成的损失，责任自然由我来负。” 很好，就是要她主动承担责任。轻咳一声，掩下脸上得意的表情，封菲芮把问题丢回去，说道：“那么今天的事，你要怎么解释？” “我没什么可解释的，浪费大家的时间我很抱歉，效果图两天后的这个时候我会交出来。”设计图丢失，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是她的疏忽，她不想逃避责任。 “两天？我劝你说话的时候最好考虑清楚，不要再做一些做不到的承诺。”封菲芮明明听到乔楚的助理说设计图不见了，就算再补一份两天也做不完，整天只会开空头支票，不知道易梵怎么会和这种人合作。 设计图无缘无故消失，现在还要听封菲芮阴阳怪气的话，本来脾气就不太好，乔楚的怒火不断蹿上来，几乎让她失控发飙，语气自然也颇为冷硬：“这些话封小姐大可以在两天后再说。” 乔楚面色凝重，封菲芮心情却大好，轻蔑地说道：“你今天就已经失信了，我们有理由不相信你。” “乔小姐，项目工期确实很紧，这次的失误以后请不要再发生，两天拿出设计图，我希望你不要让我们失望。”看了好一阵子的易梵终于开口，虽然话语中表达了不满，但是细听下来，也表明了鸿达集团已经同意她两天后出图的补救措施。 “因为这两天的延误造成的损失我会按合约赔偿，我先走了。”留下一句话，乔楚离开了偌大的会议室。 封菲芮气得浑身发抖，易梵根本就是在替乔楚解围，明明就是她拖延了工期，还敢这么嚣张。 mariah若有所思地盯着乔楚离去的身影，她把乔楚的整个设计图文件都删除了，她怎么可能两天出图。 子楚紧紧地跟在乔楚身后，几次欲言又止，她也不知事情怎么会这样，但是不管怎么样，设计图丢失，责任在她。电梯里，子楚鼓起勇气，说道：“老板……” “我现在不想听关于设计图丢失的任何解释，也不想听你的忏悔，你立刻联系徐希还有janice，让他们将离开前交给我的分体设计图发到我邮箱里，还有关于这个项目的图纸，帮我搬到家里。”乔楚打断了子楚的话，现在怪谁也没用，两天之后能出图才是最最重要的事情，好在其他的资料都还在，抓紧时间整合，两天的时间应该够。 子楚低下头，说道：“老板，我也搬过去帮你吧。”这件事是她闯出来的祸，她不会逃避责任。 “不用，你把我要的资料准备齐全。”乔楚摇摇头，有了徐希、janice的资料，接下来都是整合出图的问题，子楚也帮不了什么忙，“好好想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两天后我要听你完整的解释。还有按照合约，核算一下耽误的这两天时间，我们要赔鸿达多少钱。” 子楚用力点头：“我知道了。”她一定要查出，为什么设计图会无缘无故地消失不见。 第17章 暗箭伤人(2) 走出鸿达大厦，乔楚一边将钥匙丢给子楚，一边说道：“记住你只有十天的时间招聘，到时我要看见名单。”她不能再这样被动下去了，没有人，她的公司很难步入正轨。 靠着真皮坐椅，乔楚翻着手中的资料，吩咐道：“这两天如果没有什么天塌地陷的事情不要打扰我。”两天，她只有两天时间，这是她成为设计师以来，最最艰难的挑战，希望她这次会赢。 “是。”子楚一向阳光的脸也染上了阴霾。 月朗星稀，比起夏日的热情，初秋的大海更为娴静。迎面而来的海风轻柔地环绕在身旁，宋沐允为新买的剑兰换好花盆，靠在栅栏旁，欣赏着他找了好久终于找到的瑞士新品种。 无意间扫过旁边的火红辣椒，宋沐允脑子里立刻出现了一张笑容飞扬的脸，不自觉地看向隔壁的阳台。 原本空旷的阳台上堆着很多铁艺围杆，前两天有工人过来丈量，不知为什么这两天又停工了。 他猜想她是要把两边的栅栏加高，就不知道这么做，是为了防他还是防对面那位邻居先生。嘴角扬起一抹笑，原来他并不太满意一梯三户的设计，现在他倒是颇为满意，因为有戏可看，打发时间也好。 宋沐允转身准备回房间，眼光扫过旁边的落地窗时，又停了下来。 明亮的灯光从纯白蕾丝窗帘后透出来，窗边的落地灯好像一直亮着，昨晚他出来给花浇水的时候就看见，直到今天早上也没有熄。抬手看看表，快十二点了，炽白的灯光在这样的深夜里显得很是突兀。 思索了一会儿，宋沐允剑眉微扬，单手撑着矮栅栏，利落地翻身一跃，轻松地落到了另一边的阳台上。双手插在口袋里，宋沐允走近落地窗，朝里看去。 屋里很亮，透过薄薄的窗帘，能看见里边一片狼藉，一张大大的书桌上放着电脑和一大摞散乱的图纸，宋沐允微微眯眼，在一堆杂物的掩盖下，终于看见了那抹清瘦的身影。乔楚伏在案几上，不知道是否睡着了。 宋沐允眉头微皱，看了好一会儿，发现乔楚都没有动一下，好像有些不对劲。宋沐允抬手轻轻敲了敲玻璃窗，里面没有反应，用力又敲了几分钟，里边的人还是一动不动，就在宋沐允考虑要不要破窗而入的时候，乔楚终于动了。 与设计图奋战了两天一夜，乔楚头疼欲裂，就趴在桌上稍稍休息一下，感觉才闭上眼，就被砰砰的声响震醒了。脑子还在恍惚中，乔楚扫了一眼工作台上的钟，发现已经快十二点了，她居然睡了一个小时！ 这一吓让她立刻清醒，也想起了刚才的声响，抬头看去，窗外站着一道清瘦的身影，像是宋沐允。 抓起手边早就已经冷掉的咖啡，一边往嘴里灌一边走到窗前，完全没有意识到现在已经是深夜，乔楚哗的一声拉开了玻璃门。 “有事？”门外是一身清爽的宋沐允，乔楚混沌的脑袋慢慢清醒过来，不明白他有门不走，怎么会忽然来敲她的窗。 乔楚让宋沐允眼前一亮，平日里或扎起或盘着的长发毫无束缚地披散着，不过并不柔顺，而是如海藻一般散乱，却意外显得柔美了很多，只是眼底的黑眼圈不怎么可爱。 乔楚看着宋沐允，暗自纳闷，他这是怎么回事，敲她的窗，又不说话，眼神还怪怪的。乔楚不解的目光终于让宋沐允回过神来，他轻咳一声掩饰刚才自己的失态，微笑着说道：“我在阳台看见你这两天到了早上也没有关灯，担心你发生了什么事，所以过来看看。” 原来如此。乔楚耸耸肩，坦然地说道：“我没事，只是在赶一份设计图。”说完又猛地灌了一口黑咖啡。对咖啡的味道她已经有些麻木了，这两天她都是靠着它们撑过来的。 宋沐允微微偏头，没有窗帘的遮挡，他发现房间里比他上次来的时候更乱了，工作台上除了堆满的图纸，还有几片干面包，房间里充满了浓郁的黑咖啡味道，不用乔楚说，他也知道她这几天一定把咖啡当水喝。 眼眸微闪，宋沐允淡淡地说道：“你忙吧，我先回去了。” “好。”乔楚莫名其妙地看着宋沐允的背影，苦笑一声，关上窗。 她还有一些细节的东西没有做出来，一定要赶在明天下午之前完成。乔楚的屁股才挨上凳子，玻璃窗再次被敲得砰砰作响。 乔楚皱眉，搞什么！ 乔楚脾气很不好，拉开落地窗，看清堵在窗前的高大身影后，脸刷地黑了下来，语气很不好地问道：“你来干什么？”今晚大家都这么有兴致，有门不走，专走她家窗户。 雷焱这两天很忙，都是住在办公室，今天刚刚进门，就听见乔楚阳台上的玻璃窗砰砰作响，担心她出了什么事，他才会从阳台上翻过来。 乔楚还能对他吼，说明她没事。雷焱悬着的心刚放下来，却看见乔楚眼睛下面两团浓重的黑眼圈，再次心痛起来，柔声问道：“怎么这么憔悴？” 雷焱长腿跨入屋内，看到房间里铺满图纸，黑咖啡的味道已经浓郁到有些熏人，眉头一紧，抓住乔楚的手，拉着她往门外走去：“你工作不要命了，跟我走。”按照她的性格，今天肯定还没吃东西。 “雷焱！”乔楚一边挣扎着，一边急道，“我今天真的很忙，没力气和你吵，请你离开，好吗？” “忙工作也不能不吃不睡，我先带你出去吃饭，吃饱了再忙也不迟。” “我真的没时间。”都快凌晨一点了，哪里还有吃的啊！ 雷焱不为所动，拉着她继续往外走，乔楚知道和他说什么都没用。从小就是这样，什么事情他都会让着她，唯一不妥协的就是对她身体有害的事情，被拉到门边，乔楚欲哭无泪。如果为了出去吃饭而赶不上明天下午要交的设计图，她这些天就白忙了。 两人在门边拉扯着，窗外传来一道带着笑意的低沉男声：“抱歉，我打扰到你们了？” 乔楚抬头看去，宋沐允清瘦的身影出现在窗边，手中托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一盘香喷喷的意大利炒面和一碗热气腾腾的鲜蔬汤。原来他刚才回去就是为她准备吃的，这一刻，乔楚仿佛在他身后看见了一双洁白的翅膀。 真的，她发誓！ 乔楚欢呼一声，叫道：“宋沐允，你简直就是拯救我的天使。”不仅仅是为了那些吃的，他的出现，及时解救了她目前的窘境。 没来由地，宋沐允心里生出了淡淡的愉悦，尤其是看到雷焱黑眸中射过来的寒光时，宋沐允的心情更好了。 “放开我！”乔楚此时的注意力全都被那一盘意大利面勾去了，雷焱不得不松开手。看着她朝着对面那个始终微笑的男人跑去，雷焱的胸口像被一只铁拳重重地捶了一下，闷闷的。 “我猜你今天一定没有好好吃东西，家里也没有什么材料了，你先垫垫肚子吧。”接过宋沐允递过来的托盘，乔楚感动得都快热泪盈眶了，这时候她最最需要的，就是美美地吃一顿。乔楚一边埋头苦吃，一边委屈地说道：“不是今天，我已经与干面包、黑咖啡为伴两天了。” 宋沐允看着乔楚嘴角轻扬，她不知道自己此时的语气更像是在撒娇吗？那位邻居先生的手再握紧点，估计会断掉吧。 宋沐允颇有风度地对雷焱微笑着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但是在雷焱眼中，他的动作就是挑衅，冰冷的视线冷冷地回视他，脸上的敌意只要不是瞎子就看得清清楚楚。宋沐允黑框眼镜后的凤眸微眯，扬起的嘴角缓缓落下，一张俊脸不再是如沐春风。 这个男人果然不像看上去那么温和。一种强烈的威胁感油然而生，雷焱看向宋沐允的眼神越发凌厉。 有食物的时候，乔楚一般不会去注意其他无关紧要的事情，所以两个男人间的暗潮汹涌，她全不知情。终于一口气吃了个底朝天，乔楚抬起头，只看到宋沐允微笑着看着她。 抹抹嘴，乔楚一向奉行“吃就要吃得尽兴”的原则，所以她从来都不在意自己的吃相。乔楚讪笑道：“你坐啊！” 坐？宋沐允好笑地扫视了一眼这间本来不小，现在却异常杂乱的客厅，这要他怎么坐？ “呃—”乔楚说完也发现了房间的现状，起身走到沙发旁勉强“开发”出一块空地，对着宋沐允含笑的眼，乔楚有些尴尬地笑道，“坐。” 宋沐允摇头，微笑着说道：“你今晚还要忙，我不打扰你了，晚安。” 这个男人真的是天使，善解人意到让人想痛哭流涕。那种淡淡的温暖人心的笑容，让人招架不住，盯着他清瘦的背影，乔楚忽然叫道：“宋沐允。” 宋沐允回过头看着她，乔楚说道：“今天谢谢你了，等我忙过这阵子，我请你吃饭。” “你做？” 在读到宋沐允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惊讶之后，乔楚立刻解释道：“去外面吃！”她那点半桶水都不到的厨艺，哪里敢丢人现眼啊。 乔楚急于解释的样子逗笑了宋沐允，眼光扫过她身后那个被彻底无视掉的男人，宋沐允大方地点头说道：“好。” 直到看着宋沐允帅气地翻过栅栏，乔楚才想起一个问题，他刚才端着汤和炒面，是怎么翻过来的？ 乔楚还在纳闷，背后灼热的视线却让她想忽略都不行，回过身，拿起案桌上的咖啡杯，乔楚冷淡地说道：“你也请回吧。” 乔楚举起杯子又要猛灌一口咖啡，手腕再次被大手抓住，手中的杯子也被拿走。 雷焱走到异常干净的开放式厨房，打开壁柜，看到里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罐头和面包酱，比他想象中好很多，他本以为只会看见一样东西—咖啡。 柜子的另一侧，整整齐齐地放着各种口味的咖啡。她还是没变，依旧喜欢咖啡的香醇，这让雷焱阴沉了一夜的心情好了一些。 熟练地准备材料、烧水、泡咖啡，每一步都很仔细。 厨房里忙碌的背影，和八年前那个人重叠在一起，以前她喜欢喝他亲手泡的咖啡，只有他懂她的口味，那时候她喜欢他把暖暖的咖啡送到手里，然后将她环进怀里。 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重演，乔楚以为自己忘记了，原来还这么清晰。乔楚背过身去缓缓闭上眼睛，掩下眼中的酸涩。 “黑咖啡伤胃。”低沉的声音一如往昔，带着淡淡的无奈与宠爱，乔楚深吸了一口气，才转过身来，一杯香浓的卡布奇诺落入她掌心。 手心传来的温度有点烫，乔楚握着杯子的手却越来越紧，久久，她才低声说道：“谢谢。” 雷焱盯着面前始终低着头的女人，她长大了，不再是以前的小丫头了，但是他相信，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她，更懂她。 轻叹一声，乔楚抬头，平静地说道：“我今天真的很忙，你先走吧。” 这一次雷焱没再坚持，看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出了屋外。 乔楚立刻关上落地窗，将厚厚的窗帘拉上，阻隔外面所有的视线。背靠着窗棂，乔楚抿了一口手中的咖啡。 将咖啡杯放在木架上，乔楚回到厨房，又泡了一杯黑咖啡。 卡布奇诺很好，只可惜太甜了。她，早就已经不喝了。 昏暗的台灯下，一本泛黄的旧照片簿上，两个女孩手拉着手，纯真的脸上是灿烂而幸福的笑容。一滴泪滴落在照片上，女子手忙脚乱地赶紧用纸巾擦干，只是眼中的泪却依旧不受控制地落下。 陆遥跌坐在沙发上，任夺眶而出的泪水打湿她的脸庞。父亲病逝之后，母亲靠摆小摊供家中三姐弟读书，姐姐曾是家里最有出息的孩子，考上了最好的大学，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她自己打工赚来的，毕业后还找到了一份很有前途的工作。母亲因为多年劳累病倒后，姐姐就一个人负担起了母亲的医疗费以及自己和弟弟的学费、生活费。 那时她还天真地崇拜并相信着姐姐的能力，直到姐姐自杀过世，她才从姐姐的遗物里发现一本厚厚的笔记本，上面记录了姐姐那五年来的所有心情。原来姐姐是雷焱的同系学妹，在毕业聚餐的时候，雷焱喝多了，并和姐姐发生了关系。但雷焱不肯负责，说自己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守护多年的爱人，不能和姐姐交往，愿意以任何方式补偿她。姐姐最后没要他什么补偿，除了那份高薪的工作。 母亲病倒后，姐姐一个人根本负担不起母亲的医疗费及家里的各种费用，无奈之下姐姐只好去求雷焱，自己提出愿意做雷焱的情妇以换取物质上的支持。只是万万没想到，姐姐居然爱上了雷焱，还费尽心机怀上他的孩子，只为了留在他身边。结果，得到的却是雷焱的怨恨，只因为姐姐破坏了他和心爱女人的爱情。 陆遥好恨，恨雷焱口口声声说有多爱乔楚，又去招惹姐姐。既然他不爱姐姐，为什么又要娶姐姐，用无尽的冷漠惩罚姐姐？ 陆遥更恨自己，如果她早点知道姐姐的难处，不自私地去读大学，姐姐是不是就不用做雷焱的情人，是不是就不用死？ 就在她几乎被自责和恨意掩埋的时候，悦耳的手机铃声将她拉了回来。 这个轻快的铃声只属于一个人，那就是雷鸣。赶快抹掉眼角的泪水，轻咳了一声，陆遥接起电话温柔地笑道：“小鸣，怎么这么晚了还没有睡觉啊？” 电话里传来雷鸣耍赖的声音：“小姨，你和我们一起去看妈妈好不好？” 只要是小鸣的要求，她从来不会拒绝，因为他是姐姐的孩子，是姐姐在这个世界上血脉的延续。可是她真的不能保证在姐姐墓前，她不会给雷焱一个耳光，若是平时，打了就打了，可她不想在小鸣和姐姐面前打他。 掩下自己浓重的鼻音，陆遥解释道：“小姨最近工作比较忙，那天可能没有空，我找时间再去吧。” 雷鸣不高兴地低喃道：“你每年都是这么说！” 听出小家伙生气了，陆遥赶紧哄道：“小鸣别生气，下个月《变形金刚》上映，小姨陪你去看好不好？听说很好看的。” 雷鸣眼前一亮，心里开心得要命，嘴上还是不饶人地说道：“你不是很忙吗？哪有空。” 陆遥轻笑，立刻保证道：“下个月没这么忙，而且陪小鸣，再忙也要去。” 雷鸣很满意这个答案，开心地说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去上学呢。”只有在和雷鸣说话的时候，陆遥的脸上才能现出轻柔愉悦的表情。 “嗯，小姨晚安。” “晚安。”电话挂断的那一刻，陆遥的脸上再次布满阴霾。 点燃一支香烟，蜷在沙发里，她默默地承受着来自心灵的惩罚，不想挣脱。 姐姐的死，她没有资格原谅别人。 因为她连自己都不想原谅。 第18章 意外发现(1) 鸿达集团总经理办公室内，乔楚站在一整面落地玻璃窗前，低头看着脚下川流不息的车流，仿佛自己正悬空于上，心中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易梵端着两杯黑咖啡，站在乔楚背后，注视着这道清丽的背影，想到她刚才讲解设计图时的妙语连珠，还有针对封菲芮冷嘲热讽的犀利回击，真是一场好戏。 易梵不禁赞赏道：“今天你的表现很出色，我对阶段图很满意。” 乔楚回过头，接过咖啡，在白色沙发上坐下，笑道：“谢谢，耽误你两天工期是我的失误，你的损失我会负责。” 易梵就是喜欢乔楚这种公事公办的性格和魄力，没有因为他曾经说过要追求她的话，而向他发嗲求情。不过这件事，他却有些好奇，易梵问道：“这件事应该不是一个意外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有些懒散地靠着沙发椅背，乔楚不在乎地笑道：“确实不是意外，不过我自己能处理。”来的时候子楚已经把那天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叙述给她听了，是谁做的，她虽然没有证据，却也明了几分。 她不愿意多说，易梵也识趣地不再问：“你看起来很累，本来还想请你吃晚饭，看来只能下次了。”易梵有些遗憾地说道，有别于开会时的神采飞扬，乔楚现在看起来一脸倦意。 乔楚苦笑道：“还好，只是两天没睡而已。”好在昨晚宋沐允的一顿饭救了她，不然她现在的状态估计更惨。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乔楚现在对另一件事更感兴趣。 易梵看她忽然眼神发亮的样子，心里也好奇，点点头，等着她发问。 “mariah的中文名字叫什么？”如果她的猜测没有错，应该是姓陆。 易梵好笑，他以为她要问什么隐私呢，原来乔楚对他的秘书感兴趣，不禁笑道：“你想要挖我的墙脚吗？她可是我的得力助手，她叫陆遥。” “谢谢。”乔楚全不理会易梵的调侃。mariah果然姓陆，她应该就是陆馨的妹妹了，怪不得她觉得陆遥看上去眼熟，怪不得陆遥看她的眼神总是那么奇怪，还隐含着恨意。 这一切太荒谬了，陆遥凭什么恨她，如果设计图真的是陆遥删除的，那么她也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放下咖啡，乔楚利落地起身，笑道：“我先回去了，接下来的设计图我会按合同准时提交。” 有些担心她两天都没有休息，易梵跟在乔楚身后，说道：“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乔楚打开门，就看见mariah拿着文件正要进来，于是心思一转，说道，“让mariah送我下楼就可以了。” mariah一愣，易梵也觉得乔楚对mariah的态度有些奇怪，刚才还特意打听她。不过既然乔楚都开口了，易梵也只好说道：“好吧，mariah，送乔小姐下去。” 将文件交给易梵，mariah扬起职业的笑容，说道：“乔小姐这边请。” 乔楚走在陆遥身旁，肆无忌惮地盯着她的脸看。她和她的姐姐真的很像，只是陆遥用死板的黑框眼镜还有职业的表情掩盖了她娇美的面容，当然，她比她那个懦弱的姐姐要带劲得多。 一段不算长的路，mariah被乔楚看得心惊，只是冷漠的表情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电梯嘀的一声开了门，乔楚从容地走了进去，面对着那张酷似陆馨的脸，乔楚坦然笑道：“这段时间承蒙你的照顾，我的生活也变得多姿多彩起来。我这个人一向不吝啬，别人敬我一尺，我绝对会敬她一丈，以后，我们交锋的机会还有很多。” 陆遥知道乔楚最后肯定会猜出是她删除了设计图，只是没想到这么快。面对这样的挑衅，陆遥也并不示弱，冷冷地与乔楚对视着。 电梯门缓缓地合上，乔楚似笑非笑的声音在陆遥耳边响起：“未来的日子，我想你一定和我一样期待，陆小姐。” 门上的数字不断地变换，电梯正徐徐下降，陆遥却紧紧地盯着电梯的门，一步也离不开。她明白乔楚是一个强势的对手，难怪姐姐会输得这么惨。 走出鸿达集团，炫目的阳光仿佛蕴涵着无限的活力，乔楚伸了一个懒腰，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喝多了黑咖啡，她虽然觉得疲倦，却一点睡意也没有。看看表，到医院探病的时间到了，她这几天忙得黑天暗地的，只能电话问候封蓝影，便想趁着这时间去看看。 每次走进封蓝影的病房，乔楚都要腹诽一阵，这病房简直比五星级酒店还要豪华，医院把最好的病房给了封蓝影住，可见多么宝贝她。 将鲜花随手放进花瓶里，乔楚笑道：“蓝，你的手怎么样了？” 封蓝影看了她一眼，继续翻着手上的书说道：“我很好，你不太好。” 乔楚撇撇嘴，果然年纪大了，才熬了两天就成黄脸婆了，读书的时候和她们一起疯几天几夜她也照样容光焕发。拿起果篮里的苹果，乔楚一边削苹果一边说道：“好香的苹果，帮你削一个。” 放下书，封蓝影立刻说道：“不吃，刚才曼已经帮我削了两个。”准确的说法是逼她吃了两个。 她不吃，乔楚自顾自地啃了起来，问道：“曼也来了吗？她最近不是在忙那个刑事案？” 封蓝影一脸郁闷地说道：“她每天都来，搞得我都快疯了。还有我的主治医生，现在一看见她就头疼。” 乔楚大笑，黎曼这个计划狂决定要做的事情是雷打不动的，她能理解封蓝影的心情，讪讪笑道：“她一定是还在内疚连累你受伤，你的手到底怎样？” “明天可以出院了，接下来就是复健，能不能再上手术台，就看这半年了。”封蓝影抬起自己被包得严严实实的手掌，说着还动了几下。 见乔楚瞪了她一眼，生怕她也像黎曼一样说教半天，封蓝影立刻说道：“别担心，我自己也是医生，情况还是很乐观的。” 看她没有什么痛苦的表情，乔楚终于放下心来，问道：“那你要好好配合医生。对了，未来半年你不是可以放假了？”还可以到处去旅行一下，最好能去奥地利，给她带点咖啡回来。 封蓝影很快戳破了乔楚的幻想，说道：“行健大学医学院已经邀请我这个学期去做客座讲师。” “你不会已经答应了吧？” “为什么不？” 好似受不了地摇摇头，乔楚啐道：“你真的很不懂享受生活。”其实她是在哀叹她的咖啡泡汤了。 “工作就是一种享受。”什么都不干，封蓝影会觉得自己是个废人。 举起手，乔楚无奈地问道：“我认输了，你什么时候去上课？”她们一向尊重彼此的决定。 “明天和他们的院长再谈一谈，估计下个星期吧。” 将果核轻松投进垃圾桶，乔楚继续问道：“会对你的手有影响吗？”如果封蓝影真的不能再上手术台了，黎曼一定一生都不能安心。 “上课是用嘴的。”一向低沉的声音终于忍不住地高了八度。 “好吧，我明天过来接你。”乔楚轻轻吐了一下舌头，冰美人快要抓狂了，她最好别再谈关于她的手的问题。 “我四肢很健全ok？”封蓝影无奈，只不过伤了手掌，又没瘫痪，这群女人是要把她逼疯吗！ 乔楚拿出手机晃了晃，一脸无所谓地说道：“那我打电话给曼，让她接你好了。” 封蓝影终于死心了，有气无力地说道：“明天下午两点。” 乔楚就知道，自己一定赢，这座冰山是外冷内热。像拍小狗一样拍拍封蓝影的头，乔楚得意地说道：“这才乖。” “去！”把乔楚的手用力推开，封蓝影嘴角淡淡的笑容如雪融后的初绽春花一般幸福灿烂。 一辆红色的奔驰小跑缓缓驶入行建大学校园，立刻成为学生们热议的焦点，随处可见或惊艳或追捧的眼神，好在并没有打开敞篷，不然车里两个各具特色的美女也会成为众人热议的对象。 乔楚一路开来，对学校里绿树成荫、干净澄明的气息颇为赞赏，说道：“学校的环境还不错。” 将车停好，乔楚问道：“谈多久？” “估计半个小时。” 看着外面的明媚阳光，乔楚也下了车，说道：“我四处走走，你谈完了给我打电话。”她好久没有感受校园的气息了，说不定还能激发她的设计灵感。 “好。”封蓝影答道。 两人分头行事，乔楚在校园里瞎晃，她穿着简单的牛仔裤、白t恤，与校园里的大学生无异，走在校园里，颇为协调，另外男生们不时传递过来的爱慕眼神也让乔楚心情大好。 在一张小石凳上坐下，想起当年她也是这样坐在不起眼的小角落里，目睹了一场左汐英雄救美的好戏，结识了一生的挚友。 思绪乱飞间，两道男声由远及近传来，乔楚透过树丛，看见一个穿着红色球服的男孩子一脸焦急地拉着另一个背对她的男生，急急地说道：“帮帮忙吧，这事只有你能帮我！你去和教授解释解释，或者你帮我加些论据。” “少给我灌迷魂汤，这件事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你自己去和教授说，这次论文的论据存在抄袭，在教授规定的时间内再重新完成一份，逃避解决不了问题。”男生背对着乔楚，她看不见男生的长相，只听出他的声音清朗明晰，让人很是舒服。 球衣男生可不想听他说教，恨恨地说道：“如果要这样，我还求你干吗啊！” 那男生也生气了，推开球衣男生的手，说道：“我没让你求我。” “你这样咱们朋友也做不成了。” 乔楚轻轻挑眉，心想软的不行，来硬的了。 球衣男生说完，好像也有些后悔。另一个男生久久不语，忽然转过身，说道：“你不用威胁我，你现在就走吧。”说完竟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有性格。 男生转过身来，乔楚终于看清了他的长相，算不得俊俏，却一脸正气，眉眼间有一股坚毅之色。 球衣男生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头，立刻赶上他，也不敢再上去拉扯，只好懊恼地急忙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好啦好啦，按你说的做。但是我重新写论文的时候你要帮我啊，时间很赶的。” 男生终于停下脚步，叹了口气，说道：“行了，快去吧，早点解决。” 得了他的同意，球衣男生终于松了一口气，挥挥手，向另一边跑去。 男生朝着乔楚的方向慢慢走来，乔楚忽然眼前一亮，站起身，朝着他说道：“同学，你好。” 男生迟疑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忽然有个女子从草丛里冒出来。看清乔楚的样子，男生才说道：“你好。” 乔楚上前一步，扬起一抹她认为最亲和的笑容，问道：“有兴趣到我公司工作吗？”她让子楚招人，结果子楚给她拖到现在还是杳无音信，还有六天，估计子楚也找不全，还是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眼前这个男生就颇得乔楚的心。 男生悄悄咽了一口口水，只觉得眼前这位小姐不笑还好，一笑起来却像是不怀好意的样子。摇摇头，男生说道：“这位小姐，你招人不需要问专业吗？何况我还没有毕业，我觉得这种玩笑不好笑。”说完他酷酷地越过乔楚走开了。 乔楚双手环胸，看着男生的背影，大声笑道：“有什么影响，我需要的是人才，我觉得你是人才，什么专业无所谓，至于是否毕业就更无所谓了，没毕业就先做兼职，毕业就做全职，有什么问题？”走这么快干吗……难道她看起来像是骗子？ 在校园里遇到一个陌生人开口就问要不要工作，乔楚的行为很像骗子，难怪那男生走得那么快。 乔楚肆无忌惮甚至有些不羁的语调让男生停下了脚步，再次转过身，盯着乔楚看。 乔楚大方地与他对视，给他看个够。 终于，男生走回乔楚身边，说道：“欧检岚，法学专业研究生，今年毕业。”乔楚出现的方式吸引了他的注意，去不去她所谓的公司不重要，他这番回答完全是出于对她的好奇。 原来是学法学的，难怪说话做事如此理性。不过乔楚就是喜欢这样有原则性的人，她伸出手，说道：“乔楚，室内设计师。” 欧检岚也伸出手与她交握，好笑地问道：“室内设计？你觉得我适合？” “我又没说让你做设计师，你可以为我的公司解决法律问题。当然，如果你对室内设计不感兴趣那就算了。” 欧检岚盯着眼前这个清瘦的女人，她言语间的自信总能轻易让人信服，他有些迟疑了。 乔楚等着欧检岚的答案，却忽然在他身后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过，乔楚一愣，那个人会是他吗？ “对不起，你等一下。”不再管跟前还站着的人，乔楚抛下一句话，就向那人影追去。 消瘦的身材，浅蓝的针织衫，细碎的短发，斯文的气质，应该是他。乔楚叫道：“宋沐允？” 宋沐允回头，看清是乔楚之后，黑框眼镜后的细眸微眯，眼底划过一抹诧异，随即隐没，轻轻地笑道：“是你，这么巧。” 又是这种轻柔的笑意，乔楚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走神，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沐允晃晃手中包了书皮的几本书，说道：“来上课。” 上课？乔楚想了想，调侃道：“这里有厨师专业？” 宋沐允失笑，她还真的认定他就是一个厨师了。正想解释，一道爽朗的男声礼貌地叫道：“宋老师，您下课了？” 好了，不用他多解释了。宋沐允摇头说道：“赶下一堂。” “老师？”乔楚看看欧检岚，再看看宋沐允，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傻瓜，居然还在猜人家是不是一个厨师。心里有些不痛快，乔楚瞪着宋沐允，却对欧检岚说道：“给我介绍介绍你这位老师吧。” 欧检岚一头雾水，问道：“你们不是认识吗？”刚才他们不是还相聊甚欢吗？ 死命盯着宋沐允，乔楚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以为认识，结果不认识。”居然让她误会这么久，可恶。 欧检岚终于发现气氛不太对，悄悄看了宋沐允一眼，只见他面容有些古怪地站在那里。 想了想，欧检岚才斟酌地说道：“这位是我们法学院的导师宋沐允宋老师，也是我的专业课老师。” 大学老师？宋沐允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没有秃头，没有板脸，完全没有大学导师的气质。乔楚一边腹诽着，一边阴阳怪气地说道：“原来如此，幸会啊！” 不用猜也已经知道，他这位芳邻现在心情很不好，夹紧书，宋沐允一边笑着后退转身，一边说道：“我还有课，先走了。” 欧检岚奇怪地看着从来就十分从容的宋老师今天走得那样匆忙，甚至还有点狼狈。难道是因为这个叫乔楚的女人？ 欧检岚刚想问问是怎么一回事，就见一张名片塞到了他手里。 “这是我的名片，你考虑好了给我电话。”留下一句话，乔楚也朝着宋沐允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 宋沐允居然跑掉了？ 乔楚气不打一处来，今天她一定要让他好好地说清楚。她这个时候自然不会去想为什么自己对这位邻居是否告知她自己的职业如此在意了。 乔楚跟着宋沐允走到一座教学楼下，看着一个个年轻的身影从她身边涌进教室，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傻气。她是怎么了，为什么要这么在意宋沐允呢？而且她在意的不是他的职业，而是他没有主动告诉她。 乔楚轻轻拍打着自己的额头，难道她真的被那抹如沐春风的笑容所俘获了？ 一边懊恼着，乔楚一边不由自主地走进了刚才宋沐允进入的教室。 人还不少，从后门看进去，一间阶梯教室里，密密麻麻地坐着将近两百来人。 乔楚在最后一排靠门边的位置坐下，这是她读书时就喜欢的位置，方便逃课。看教室里的上座率，宋沐允的课还挺受欢迎，不然像这种大课不少学生都是能逃就逃。 “今天讲的是法理学，法的概念和价值。”不同于其他老师，放了投影仪就坐在椅子上干枯地讲课，宋沐允站在讲台正中央，用他特有的清澈温润的嗓音侃侃而谈，“法的概念涉及法的特征、法的本质以及法的作用三方面。” 乔楚撑着腮帮，看着讲台上时而严谨时而风趣的男人，这时候的他，和平时常见的温润又有些不同。其实乔楚到后面也没怎么在听宋沐允讲课，只是盯着他黑框眼镜下那双灼灼的眼，从那里，她感受着那个男人的认真和坚持。 是谁说，认真的人最美，今天她是真正体会到了。 手机突然振动，乔楚悄悄走出教室接起来，电话里传来封蓝影冷淡的声音：“我谈完了。” 第19章 意外发现(2) 乔楚透过玻璃窗，看了一眼还在讲课的宋沐允，轻笑一声说道：“马上来。”乔楚转身离开，看上去一直心无旁骛认真上课的宋教授却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嘴角奇异地扬起一抹愉悦的笑，这一笑把在座的学生们惊得不轻，这位代课的宋教授怎么能在上课的同时笑得这么荡漾…… 坐在车上，封蓝影总觉得乔楚的样子有些怪怪的，从刚才回来之后，她的嘴角就保持着一个奇怪的角度。受不了她瘆人的笑容，封蓝影终于忍不住问道：“你的表情很奇怪，刚才去哪儿了？” 乔楚坦白地说道：“去听了一堂法理学的课。”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雅兴？” 乔楚轻笑着点头说道：“以前我也不知道。” 封蓝影将脸转向车外，酷酷地说道：“你要不要照照镜子，你的笑容只能用诡异来形容。” 乔楚挑挑眉，不再接话，心情颇好地笑道：“送你回家。” 知道乔楚脑子里的想法有时异于常人，封蓝影闭目养神，懒得看她。 将封蓝影送回家，刚回到公司，电话再次响起，乔楚低头看了一眼，是一个陌生的号码，迟疑了一会儿，乔楚还是接了。 “乔阿姨！”电话里传来一道兴奋的男孩叫声。 “雷鸣？”乔楚一愣，“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号码？”她不记得自己有将电话号码告诉过雷家人。 电话里传来几声奸笑，雷鸣说道：“嘿嘿，我问乔爷爷要的。” 撇撇嘴，虽然心里有些无奈，不过乔楚还是挺喜欢雷鸣的，也就不再追究了。 “找我什么事。”乔楚直接问道。 雷鸣讨好地问道：“你现在有空吗？能给我们班主任打个电话吗？” “我为什么要打？” 支支吾吾了一阵，雷鸣才小声说道：“因为……因为班主任说要和家长沟通。” “找你家长沟通我为什么要打？”乔楚差点尖叫出来。 将话筒从耳边拿开一点，雷鸣揉了揉耳朵，咽了咽口水，才委屈地说道：“爸爸出差了，还在飞机上，飞机要晚上才落地。” “少给我装可怜，我记得你还有个姑姑。再不济，你不是还有小姨？”怎么轮也轮不上她，这小孩疯了吗？ “姑姑交了一个男朋友，爷爷不同意，大吵一顿之后她就从家里搬走了，手机打不通。小姨可能正在开会，手机也没开。”雷鸣早就给雷菲儿和陆遥打过电话了，能找到人他也不想麻烦别人的。 小孩可怜兮兮的声音是最让乔楚受不了的，但是她又不是雷鸣什么人，她避他们雷家人都来不及，虽然不忍心，乔楚还是立刻说道：“我也没空。” 对方久久没有声音，然后就是低低的抽泣声传来：“乔阿姨，我在学校和同学打架，可是我不是故意的。班主任说一定找家长，如果让爷爷奶奶打电话过去，知道我打架，一定会很生气伤心的，他们这么老了……” “闭嘴！”乔楚吼道，“小小年纪就会来这招。你让我打电话，最好别后悔。”雷鸣算是触到她的死穴了，拿雷伯伯雷伯母当借口，让她不好拒绝。 一听乔楚同意了，雷鸣大大地舒了一口气，开心地说道：“不会。我把老师的电话号码发短信给你！谢谢乔阿姨。” 乔楚冷哼了一声，用力挂上电话。 小鬼，待会儿她会好好和他的班主任沟通，一定让他好看！ 嘀的一声响，一个名字附带一串数字出现在短信里。乔楚随即拨通了那个号码，电话不一会儿就被接通了。 “您好，是李老师吗？” 对方迟疑了一会儿，一个男声说道：“我是，您是？” 班主任还是位男老师，乔楚撇撇嘴角，也好，男老师应该没有女老师那么爱说教。轻咳一声，乔楚说道：“我是雷鸣的……姑姑。” “姑姑？”对方迟疑了一会儿。 乔楚随口解释道：“他爸爸出国了，家里老人年纪也大了，有什么事您和我说吧。” 李老师翻看了一下雷鸣的家庭登记表，确实看到他有一个姑姑，于是也没有多想，说道：“好吧，雷小姐。这次和您通电话，是为了雷鸣在学校与同学打架的事情，校方希望能够与家长多多沟通，更好地教育孩子们的言行。” 乔楚敷衍地应了一句，问道：“您能简单说说具体是怎么回事吗？” “是这样的，课间时间，雷鸣一个人站在走廊上休息，他的同班同学黄旗过去和他开了几句玩笑，他就动手打人。” “开玩笑？什么玩笑？”雷鸣那小子看起来不像是随便动手打人的人，乔楚有些好奇这所谓的玩笑是什么。 “嗯……”李老师显然有些不知如何解释，过了好一会儿，才斟酌着说道，“黄旗说了一些侮辱雷鸣父亲的言语，雷鸣气不过，两人就扭打在一起了。” 乔楚微微皱眉，忽然也没了兴致去了解那些“侮辱的言语”，冷淡地说道：“这么说来，这件事的起因是黄旗出言侮辱在先，导致了事情的发生。当然雷鸣动手打人，这是他的错，综合来看，两人都应该为这次的行为负责任。您觉得呢？” 听出乔楚语气中的不悦，李老师也赶快解释道：“您说的对，学校自然不会只责怪雷鸣一方，你们做家长……” 乔楚翻了个白眼，这位李老师不会还要教导她如何做家长吧，她又不是雷鸣的什么人，没必要受这教育。虽不太礼貌，乔楚还是打断了李老师的话：“李老师，我有个提议，既然是两人一起犯的错误，不如就一起惩罚，让他们今晚回家各自写一份不下一千字的检讨，明天交给您，再安排他们两人一起做一个月的教室卫生打扫。如果在这段时间里，他们两个还不吸取教训，就把他们的检讨张贴在公告栏里，并在全校大会上点名批评，再扣除当年品行分。怎么样？” “会不会……太严厉了？”李老师只见过家长为孩子求情的，没见过像这样为难自家孩子的。 “会吗？如果他们在这一个月里好好做卫生、好好相处，就不会有后面的惩罚了，已经给过机会，不懂得珍惜就应该从重惩罚。”在乔楚看来，赏罚分明比爱的教育更有效。 “这……好吧。”连家长都这么说了，老师还能说什么。 “那就这么决定吧，我不打扰您工作了，再见。”说完，乔楚利落地掐断了电话。苦笑着摇摇头，她居然冒充了一回别人的家长，希望雷焱回来，不要找她麻烦。 乔楚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玻璃窗前，盯着花坛里长得生机勃勃的辣椒，脑子里总是闪过宋沐允淡淡的笑容。她已经困扰了好几天，没去追问宋沐允为什么没告诉自己他是个教授而不是厨师，说起来他的职业与她并没有什么关系，她只是想弄明白自己为什么近日老是会无缘无故想起他。 是喜欢上他了吗？ 但是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那种夸张的心理感觉，有的只是舒服愉悦，还有轻微的心跳加速。她以为是对宋沐允烹调的食物产生的感情，现在看来，又不太像。算是喜欢吗？ 无力地低下头，她又不是十几岁的少女了，还在这里思考什么是喜欢，真是见鬼了。 不行，坐以待毙不是乔楚的风格，她要搞清楚她是不是真的喜欢上宋沐允了，如果是的话，就先下手为强！ “老板。”子楚奇怪地看着乔楚，又看看外面红得热烈的辣椒，她搞不懂，辣椒有什么好看的，老板都看出神了。 “老板。”子楚提高声音，乔楚才忽然回过神来。 “昨天那五个人里，有你满意的人选吗？”小心地将应聘者的资料递给乔楚，子楚在心里嘀咕，明天要把外面的花坛上也种满辣椒，老板喜欢才最重要。 接过资料随便地翻了翻掩饰自己的失神，乔楚指着一个短发的女生说道：“尚雪，其他人通知他们不用来了。对了，徐希和janice什么时候到？” “明天早上十点。”子楚就知道老板一定会选这个名叫尚雪的女孩，老板喜欢有个性的人。 “很好。”乔楚心情很好地笑道，“通知徐希、janice、尚雪明天下午三点开会。” “是。”正要出门，子楚想到了什么又停了下来，小声说道，“老板，按照合约赔付鸿达集团的十八万美金已经汇过去了。” 子楚小心翼翼地看着乔楚，悄悄地咽了一口口水。十八万美金并不是一个小数目，好在只耽误了两天，如果再多几天，她们的损失会更大，而且这个损失还是人为的，老板不气死才怪。 “我知道了。”出乎子楚的预料，乔楚并没有生气发火，还带着轻松的笑容说道，“下午和我一起去v.0l，他们的七层商圈想重新定位装饰，这个项目如果谈下来，可以在短时间内提高我们的知名度。” “好，我准备一下。”子楚纳闷地走出乔楚的办公室，觉得老板最近越来越难以琢磨了，莫非真像老板说的那样，她被秦挚峰的冷漠搞得有些智力低下了？ v.0l商圈是本市最有名的商业圈，集购物娱乐于一体，充满着时尚和创意，也是各大品牌云集之地。 一楼电梯的门打开，两个美丽耀眼的女子满脸笑意地走了出来，吸引了不少男士的目光，想要上前搭讪，只是其中一个女子凌人的傲气又让人不敢贸然上前。 出了电梯，子楚立刻兴致勃勃地笑道：“老板，于总裁看起来很满意，这次的项目我们的夺标机会很大。”子楚分明看到刚才老板讲解的时候，那个于总频频点头，这个项目绝对是十拿九稳。 “嗯。”拉着子楚绕过一家店铺，避开那些虎视眈眈的目光，乔楚交代道，“抓紧时间做好项目书，早点签下它。”这个项目一定会比鸿达的度假村早完工，接下这里也算是帮她做了一个活广告。 “好。”子楚自信满满地接话。 两人准备走出商场的时候，看见一个趾高气扬、花枝招展的女人向她们的方向怒气冲冲地走过来，一边走着还一边旁若无人地拿着手机大吼大叫。 子楚轻轻碰了一下乔楚的手臂，说道：“老板，那个人不是封菲芮吗？” 不用看人，光听那让人受不了的声音就知道是她了，乔楚不想和她迎面走过，拉着子楚拐到旁边的景观花坛旁。 其实她也算白担心了，这种只会用鼻孔看人的女人估计也看不见她们。 “你们这群笨蛋，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封菲芮用力地合上手机，嘴里还在诅咒，她身边的秘书立刻递上冰凉的饮料，不敢招惹这个活动炸药库，唯唯诺诺地跟在封菲芮身后。 第20章 意外发现(3) “气死我了，不就是确定一个设备公司吗，我都已经答应对方了，那家公司也是有资格的，不知道鸿达在坚持什么！”封菲芮越想越气，上次装饰工程被乔楚那个女人抢去，她已经气了个半死，现在连个小小的装饰设备她都说不上话了！封菲芮一路走一路咆哮，脚下三寸高的高跟鞋像要把大理石地面踏出一个洞来。 可怜的秘书小姐跟在她后边，小心翼翼地拍着马屁：“不如您亲自去和易总谈谈看，他一定会卖您面子的。” “易梵在公事上六亲不认！”不说这个还好，说起这个就更让人生气，封菲芮自认她都已经百般示好了，易梵却还在那里假正经。 “烦死了，我去洗手间。”封菲芮用力一跺脚，风风火火地向洗手间走去。 秘书小姐撇撇嘴，站在一旁也不跟进去。她不是笨蛋，封菲芮正在火头上，她可不想进去当炮灰。 乔楚饶有兴趣地看着封菲芮冲进洗手间的背影，忽然眼睛里精光一闪，低低地叫道：“子楚，要不要玩游戏？” 子楚转过头，只见自家老板一脸邪恶的笑容盯着她，哪敢说不玩，只要不是玩她就行。 赶紧把耳朵凑过去，听乔楚在耳边嘀咕了一阵之后，子楚先是惊讶，然后频频点头。这时候如果有镜子，子楚一定会看见，自己脸上的邪恶表情比乔楚有过之而无不及。 两个女人默契地对视一眼之后，也向洗手间走去。 乔楚和子楚走进洗手间，两人对视一眼，假意各自选了一间，实则是检查洗手间里除了封菲芮还有没有其他人。运气很好，除了她们，没有别人。 两人刻意走到洗手池处，仿佛闲聊一般，子楚先开口说道：“老板，这次的项目谈得还挺顺利的，没花什么冤枉钱，要是每个项目都这么顺就好了。不像那个鸿达集团，时间又紧，工作量又大，还被人坑了一笔。” 说完子楚立刻闭上嘴，怕自己笑出声来。乔楚瞪了她一眼，故作无奈地说道：“有什么办法，要不是有人帮忙说话，我们也不一定能拿到鸿达的项目。易梵那么信任她，她说一句比别人说十句都有效。” 说完还一边叹气，一边摇头，子楚心里都快笑翻了，心想老板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封菲芮在厕所里看不见外面的情形，她也演得这么卖力。 封菲芮原本要打开洗手间门的手一僵，这个声音不是那个叫乔楚的女人吗？ 果然是有人帮她，难怪在最后关头她能接下鸿达这个项目。不过是谁有这么大的面子呢？有可能是秦挚峰，能够在易梵面前说得上话的，估计也只有他了。怪不得那个叫子楚的女人对秦挚峰猛献殷勤，原来如此。 封菲芮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声音，一句也不想漏掉。 乔楚向子楚使了一个眼色，子楚了然地把洗手池的水龙头关上，乔楚故意小声说道：“对了，钱你汇过去了吗？”该是下猛料的时候了。 子楚也装出神秘兮兮的样子，小声说道：“汇了，十八万美金，一分不少。”这么安静，封菲芮应该听得见。 十八万美金？封菲芮冷哼，乔楚出手还挺大方的。 瞥了紧闭的木门一眼，乔楚接着对子楚说道：“还是你聪明，知道先汇一部分到她的账上，看见钱，谁还会不动心？再说，先把她拉下水，就算她不要，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 眼珠一转，乔楚奸笑，说道：“对了，你给她打个电话，确认一下钱到账没有，以后要她帮忙的地方还多着呢。”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她一定要封菲芮上当！ “好。”子楚立刻拿出手机，故意向封菲芮所在的位置走了两步，才拨通了电话。 电话很快通了，子楚用友好而谄媚的声音说道：“mariah，我是子楚。你查一查账户，十八万美金应该已经到账了。” mariah一愣，子楚过分亲热的声音让她没来由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皱着眉，mariah公事公办地说道：“我知道了，我会让财务去核对的。” “好好，那我们再联系吧。”合上手机，子楚向乔楚调皮地眨眨眼。 乔楚也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故意大叫道：“你的裙子怎么脏了？快洗洗，待会儿还要去见客户呢。” “什么时候弄脏的，我都不知道。”子楚憋着笑，将手机放在洗手池上，打开水龙头，假意洗衣服。 给子楚使了一个眼色，乔楚一边往外走，一边催促道：“走吧，来不及了。” “哦！”子楚再看一眼自己的手机，才匆匆跑了出去。 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远，封菲芮轻轻打开洗手间的门，确定没人之后才慢慢走出来。 是mariah？封菲芮不太敢相信她有这个能力左右易梵的决定，但是刚才乔楚她们说的确实是mariah，还在纳闷的时候，封菲芮意外地发现洗手台上放着一部手机。 封菲芮赶紧走过去，拿起来细看，找到已拨电话那一栏，最后一个电话确实是打给mariah的。捏紧手机，封菲芮咬了咬牙，冷哼道：“好你个mariah。” “哎呀，我的手机忘在洗手间里了，我去拿。”正当封菲芮要走出去的时候，子楚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她赶紧将手机放回原处，躲回原来的木门之后。 子楚刻意将高跟鞋的声音踩到最响，但跑得很慢，以便封菲芮来得及躲起来。 子楚拿到手机后，眼睛瞟过封菲芮躲藏的那扇木门故作庆幸地叫道：“还好没丢。”门轻掩着，可见封菲芮已经出来过了，任务完成，子楚立刻跑了出去。 喘着气，子楚跑到乔楚身边，笑道：“老板，你真绝。这招借刀杀人也想得出来。” 乔楚耸耸肩，一副无辜的样子说道：“来而不往非礼也。” 两人一路朝停车场走去，子楚还是不太放心地问道：“那个封菲芮真的会贿赂mariah吗？她要是不去贿赂我们不是白忙活了吗？如果她直接向易梵告密我们怎么办？” 乔楚轻拍了一下子楚的脑袋，笑道：“傻瓜，她做了我们就成功了，不做我们也没损失，再说我们又没有真的贿赂mariah，怕她告密吗，等着看好戏吧。” “哦！”子楚傻傻地点头，不再去想，天塌下来，老板顶着，压不着她。 两人心情很好地回到公司，却在门口看见了一个不受欢迎的身影。子楚悄悄瞥了乔楚一眼，只见她面无表情。 上前一步，子楚可不敢贸然请人进去，只是讪讪地笑问道：“雷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找你老板。”话是对着子楚说的，雷焱的眼睛却始终没有从乔楚身上移开。 子楚以为乔楚不会理他，谁知乔楚来了一句“进来。”就自顾自地进了办公室。 雷焱对着还在发呆的子楚点点头，跟着乔楚进了办公室。 雷焱才刚刚进去，乔楚连坐都懒得说，直接问道：“什么事？” 似乎早已经习惯她这样的语气和谈话方式，雷焱并不在意，在沙发上舒服地坐下，说道：“我听小鸣说，他在学校犯了错，我又不在，是你代我给班主任打了电话。谢谢你。” 老实说，雷焱真的没有想到小鸣会找乔楚，他更没想到她居然会答应。他是不是可以认为，其实乔楚并没有那么恨他。 “不用谢我，我并不想打那个电话的。”雷焱脸上暗暗兴奋的表情告诉乔楚，他一定以为她原谅他了。乔楚悔啊，她根本就不应该答应那个死小孩，她当时怎么忘了雷焱是怎样的自负。 乔楚冷淡的回应，非但没让雷焱退却，反而和她闲聊起来：“小鸣为什么和同学打架？” “不知道。”乔楚很不客气地说道，“这个问题你应该问你儿子。” 雷焱莞尔一笑，他就知道乔楚会这么说，继续问道：“那班主任有没有说什么？” 乔楚摇摇头，挑衅十足地说道：“我没怎么让班主任老师说话。” “你呀……”雷焱宠溺地摇摇头，她还是那样肆意妄为。 乔楚很头疼，雷焱似乎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她生气他当她在闹小脾气，她冷漠他当她在考验他。 “老板！”就在乔楚一筹莫展的时候，子楚推开门，一本正经地说道，“外面有个叫欧检岚的男人说你让他来面试。”其实欧检岚来了有好一会儿了，子楚一直观察着老板办公室里面的情况，看见老板眉头都可以夹死苍蝇了，她自然要挺身而出。 雷焱识相地站起身，走到门前又忽然停了下来，对着乔楚轻松地笑道：“下个星期我去美国开会，你有空的话，去看看我爸爸妈妈吧，他们老是说起你。” 说完，雷焱对着身旁的子楚微微点头，潇洒离去。 子楚拍拍胸口，这个男人浑身上下都充满侵略感，再帅她都没兴趣。 看着那熟悉的背影带着自傲消失在自己眼前，成长过程中他的一路陪伴一幕幕在眼前飞快闪过，乔楚低叹一声，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雷焱明白，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老板？”子楚小声地提醒还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乔楚。 回过神来，乔楚低声说道：“请他进来吧。” “嗯。” 子楚带着一身清爽的欧检岚走进乔楚的办公室，他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给人的感觉很阳光。乔楚笑道：“坐吧。” 在椅子上坐下，欧检岚大方地自我介绍：“乔小姐你好，我叫欧检岚，行建大学法学专业研究生，今年七月毕业。我可以先做兼职吗？就当是试用期，如果我们之间合作愉快的话，我毕业后就可以直接加入贵公司，如果合不来，也好早点‘一拍两散’，乔小姐觉得是否可行？” “当然可行。”欧检岚是个很爽朗的男生，乔楚对他的印象更好了一些，“什么时候可以开始上班？” “你不需要考一考我的专业知识？”欧检岚觉得乔楚是个很奇怪的女人，在学校的时候她忽然冒出来，递给他一张名片，现在他来面试，她什么都没问，就录取他了。 乔楚失笑道：“你觉得我一个学艺术出身的人能问出什么特别专业的法律问题？你忽悠我我也不知道。” 说的也是，但是欧检岚更不解了，问道：“那你凭什么相信我能胜任这份工作？就凭感觉？” “工作会帮我挑选人才。而且……”她狡黠地一笑，乔楚随口说道，“你的专业知识好不好，我回家问问你们宋教授就知道了。” 回……回家？ 原来如此，欧检岚忽然恍然大悟，难怪她这么爽快，难怪那天她和教授之间感觉怪怪的，难怪啊难怪，原来她是师母啊！ 欧检岚忽然坐直身子，一本正经，十分严肃地说道：“我一定会全心全意给您卖命的。您可千万别让宋教授卡我的论文啊！” “……”乔楚忽然郁闷了，她说的“回家”不是那个“回家”啊！ 第21章 萌动(1) 周末的下午，阳光灿烂，宋沐允打开房间的落地窗，让海风吹进房间里，也让炽烈的阳光铺满房间。那天在学校遇见乔楚，他以为她回来后会立刻来找他质问，但是等了很多天，她都没有出现。他承认，他有些小失望，他以为在她心中，他应该是不一样的，但他似乎有些高估了自己。 黑框眼镜后的狭长黑眸微微上扬，薄唇也划出一道好看的弧线，看来，他应该加把劲才行，难得有一个女人让他觉得有意思，总不能只有他一个人投入。 靠在沙发上翻着书，听到几声意兴阑珊的敲门声传来，宋沐允轻笑，会这样敲门的，也只有隔壁的她吧。 起身打开门，果然，乔楚靠在两家门中间的墙上，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挥着。 看见门开了，乔楚终于站直身子，从身后掏出一盆盆栽，递到宋沐允面前，一脸的无辜。 宋沐允看了半天，才看出来，乔楚手里那盆叶子萎靡、果实稀疏、摇摇欲坠的植物是他上次送她的西班牙辣椒。接过花盆，宋沐允哭笑不得地问道：“怎么了？好好的一盆花怎么就给养成了这样？” 乔楚摇摇头，有气无力地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按你说的，每天浇水，结果……” 对这盆辣椒，她可算是费尽心思，每天再忙都记得给它浇水，她对自己都没这么好过，结果，它还是变成了现在这样。 宋沐允好笑道：“进来坐。”养坏一盆花，她也不用这么沮丧吧。 宋沐允是不知道乔楚养花的心路历程和多年来所受的打击，所以不太明白她的心情。乔楚颓然地随着宋沐允走进房间，在沙发上坐下，托着腮帮，盯着小茶几上生机勃勃的小雏菊，暗叹，她这辈子估计是与植物们无缘了。 乔楚干脆别开视线，眼不见为净。倚着沙发，发现一本摊开的书，乔楚很好奇宋沐允平时都看什么书。 转头看见宋沐允进了厨房，乔楚忽然觉得此刻的心情有些像小时候偷看小哥的情书时的兴奋，不禁好笑，她有许久没有这样的心情了。将书皮翻过来，乔楚一愣，之后便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宋沐允捧着咖啡走出来，就看见乔楚笑倒在沙发上，眼光扫过乔楚手里捧着的《笑话大全》，他只是轻轻挑了挑眉，淡定地在她身边坐下。 乔楚以前不知道，原来大学教授也喜欢看笑话啊。勉强坐直身子，乔楚调侃道：“你的喜好出乎我的意料，不是从学生那里没收来的吧？” 他这样一个云淡风轻、谦谦君子的知识分子抱着一本笑话书在看，这画面真的很好笑。 将咖啡递到她手里，宋沐允说道：“随便看看。”他看笑话有这么好笑吗？ 轻咳一声憋住笑，乔楚晃晃手里的《笑话大全》说道：“了解，我也喜欢，尤其是在老教授上大课的时候看。一边笑还可以一边叫好鼓掌，教授会以为是自己的课讲得多精彩。” 宋沐允低笑，她读书时绝对是一个问题学生。不过，他读书的时候好像也是这么干过。 终于笑够了，乔楚尝了一口咖啡，特别的口感让乔楚眼前一亮，问道：“这是什么？” “咖啡。”他记得她很喜欢喝咖啡。每次见她，她手上都会拿着一杯。 乔楚轻轻搅拌，细细品味之后，眼眉间都是笑意：“鲜奶咖啡加入蜜糖冲泡，香甜的蜜糖增加了咖啡的甜味，也增添了一份滋润，还有，撒了肉桂粉，凸显出arabica咖啡豆特有的香醇浓郁，味道调得恰到好处。”她很少喝别人调配的咖啡，不过这杯让她很满意。 见她居然说得分毫不差，宋沐允很惊喜，赞道：“行家！” 对这个称赞，乔楚欣然笑纳，做饭她是不会，吃喝她可是极为拿手！想起家里储藏的极品咖啡，乔楚邀请道：“下次你去我那里，我请你喝kopi luwak。”除了左汐她们，kopi luwak她可是从不招待别人的。 对kopi luwak，宋沐允显然也是久闻其名，但是想到乔楚家里的情形，他微低的声音带着几分调侃说道：“你确定你家有喝咖啡的地方？” 乔楚挫败，虽然辩解有些无力，乔楚还是不放弃地叫道：“我要申诉，你上两次看到的，是特殊情况。” 宋沐允明显不相信的表情让乔楚欲哭无泪，谁让她有那样的“案底”。 故意忽视乔楚哀怨的眼神，宋沐允拿起那盆可怜的辣椒，问道：“你把它放在哪儿了？” “设计桌上。”看她对它多好，绝佳的位置都给了它。 “原来如此，辣椒喜晒，尤其是这种西班牙品种，你把它放在阳台就好了。”宋沐允起身，将盆栽放到窗棂上，让它沐浴在烈日之下。 乔楚点点头，托着下巴，懒懒地说道：“打个商量，不如还是你来养吧，反正也就隔个栅栏，我想看的时候总能看见它，再让我养下去，估计它也是命不久矣。” 宋沐允现在终于知道当时送她辣椒时她为难的表情了，她真的不太适合养植物。刚想答应帮她养，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宋沐允向乔楚抱歉地点点头，走到窗台前接起了电话。 一会儿之后，乔楚听见宋沐允温和地说道：“你决定吧，你喜欢就好，我无所谓。” 又是一阵低语之后，宋沐允才挂上了电话。 他轻柔的嗓音一向让她很是喜欢，但是今天她却觉得有些刺耳。乔楚忽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她一直都只是在考虑自己是不是有些喜欢她温润如玉的新邻居，却从来没有考虑过他是不是也会看上她，毕竟人家只是给她做了几顿饭，连工作都没有和她说。又或者他早已经有了女朋友，甚至已经结婚。 宋沐允回过头来，看到乔楚的表情忽然变得凝重，便在她身边坐下，正想问她，乔楚却忽然抬头，美丽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他认真地问道：“有一件事我想问问，当然你不想回答也可以。你，结婚了吗？” 宋沐允微愣，他没有想过乔楚会问他这个问题，这女孩实在太有意思了。轻咳一声，宋沐允微笑着摇了摇头。 “女朋友？” 继续摇头。 “问完了。宋教授，晚上有空一起吃饭吗？”乔楚终于放下心来，她相信宋沐允是个坦荡的人，不会骗她。既然确定了他名草无主，她决定拿下他。 看她丝毫没有扭捏作态的样子，宋沐允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似乎总能做出让人想不到的事情，不过，说实话，他喜欢。 朝她伸出手，宋沐允轻松地说道：“我的荣幸。” 乔楚上前一步，挽着宋沐允的手，两人说笑着出了门。 乔楚从进入餐厅开始，就不住地点头。这里算是为数不多让她欣赏的餐厅。浅灰与黑白完美过渡，光线从落地玻璃窗上的百叶帘子后投过来，顺着百叶的角度变换，光与影的交错也会发生改变，形成让人惊叹的时光之美。再配上意大利名家muhig的独特黑白剪纸挂帘，让这个空间既独立又统一。 乔楚毫不吝啬地赞扬道：“这里环境很不错，你常来？”她以前都不知道市里有一家如此有品位的餐馆，不然她早就来了。 宋沐允微笑着点头，说道：“嗯，朋友们都说这里的东西好吃。” “你都说好吃那我一定要尝尝。”乔楚迫不及待地对侍者说道，“麻烦你点餐。” 接过菜单，乔楚立刻找到了让她满意的食物，说道：“我要意式浓汤，一份慢烤肉眼牛排，再来一份天鹅泡芙。”抬起头来，将菜单递给宋沐允，却发现他正出神地盯着另一个方向。 乔楚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透过剪纸的空隙，她看到了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 是黎曼。她今天穿了一条深紫色的裙子，衬得她白皙的皮肤更加晶莹剔透，挑染的棕红色长发松松地绾着，透着少有的风情。她对面坐着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长相未见得多出色，但是那稳重中透着睿智的气质很吸引人。 乔楚一手举着菜单，一手托着下巴，问道：“你认识她？”黎曼这样的美人，不管到了哪里都是男人关注的焦点，她早就习惯了，只是今天心里却还是有些莫名的不舒服。 乔楚脸色虽然未变，眼中的异样却已经足够明显。宋沐允嘴角轻扬，淡淡地说道：“是我学弟。”接过乔楚手中的菜单还给侍者，宋沐允礼貌地说道，“和她一样，谢谢。” 乔楚有一瞬间的呆滞，后来才反应过来，原来他看的不是黎曼，而是她对面的男人。 乔楚再次回头，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黎曼笑得很开心，乔楚问道：“他也在大学教书？” “不是，他是检察官，很多棘手的案子都是他在跟，在那个圈子里很有名。” 乔楚了然地点点头，忽然，她倾身向前，好奇地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做律师、检察官或者法官呢？” 宋沐允轻轻扶了一下眼镜，笑道：“为什么要做？” 乔楚耸耸肩，直言不讳地细数道：“都是法律工作者，检察官有名，律师有利，法官有权。”她说的都是实话，并不介意别人说她世俗。 宋沐允听完，开心地笑了起来，一边点头，一边笑道：“有道理。”她还真是句句话都一语中的。 又是那样轻松惬意的笑容，乔楚泄气，忍不住低喃道：“那你为什么不做呢？” 看着她懊恼的样子，宋沐允失笑，轻推滑落的黑框眼镜，宋沐允温和的声音里透着无所谓：“你说的法官、检察官、律师都很不错，我也并不抗拒名、利、权，只是现在我更想做老师，仅此而已。” 乔楚打了一个响指，说道：“就是随性而至，想干吗干吗，对吧？”还好他没说什么他不屑于名利权势之类的话，不然她会失望透顶。 想干吗干吗？他知道她张狂，只是没想到这么张狂而已。宋沐允举起桌上的清水杯，笑道：“给那句随性，我们可以干一杯。” 乔楚爽快地拿起桌上的清水，玻璃杯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她个人觉得做什么工作都无所谓，只要是自己觉得有价值的就好。就像现在，她居然用清水和别人碰杯，这是她以前绝对不会做的事，现在却觉得蛮有趣。其实喝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谁一起喝。而且，她现在对另一件事更感兴趣，眼神示意黎曼的方向，乔楚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方晋。” 一个检察官为什么会和律师坐在一起，而且乔楚记得黎曼最近接了一个刑事案，莫不是对手就是这位方检察官？啧啧，黎曼笑得也太风情万种了吧。她在勾引谁吗？没看到坐在附近的男人口水都要滴满杯子了吗！有情况！ 乔楚狐狸一般的笑容让宋沐允隐隐有一种好戏要发生的预感，轻笑道：“你的表情看上去不怀好意。” “有吗？”乔楚摸摸自己的脸，大方地笑道，“我有没有说过，你越来越了解我了。” 宋沐允故作失望地说道：“没有。”据他的观察，她不仅率性，怪心思还不少。 就在宋沐允以为乔楚要玩什么的时候，乔楚却专心致志地品尝着美食，席间和宋沐允胡乱瞎聊，再也不提方晋。 直到看到黎曼和方晋起身离开，乔楚赶紧拉起宋沐允，跟在他们后面，看她脸上兴致高昂的表情，宋沐允已经猜到是他那位学弟引起了乔楚强烈的好奇心。微笑着任由她牵着往前走，宋沐允一向喜欢看好戏。 乔楚跟上黎曼他们，忽然大声叫道：“曼。” “乔？”黎曼回头，也是一脸惊讶，显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 乔楚满脸笑意地看着她，笑容美得让人炫目，黎曼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是她再清楚不过乔楚这种笑容背后的意思，还没等她把乔楚拉走，乔楚就已眼光一转，仿佛才看见黎曼身边的男人一般，热情地问道：“你好，是方检察官吧，曼常提起你。” 方晋一愣，转头别有深意地看了黎曼一眼，黎曼心里早把乔楚咒骂了一千遍，脸上也只能尴尬地笑道：“呵呵，她开玩笑的。” 方晋很有礼貌地与乔楚打招呼：“你好。” 乔楚轻轻点头算是回应，她现在感兴趣的是黎曼的反应，她居然解释了，可见她很在意这个男人，不然这样的玩笑，她只会不发一言。嗯，看来这个男人有戏。 宋沐允微笑着站在一旁，他总算看明白乔楚在玩什么花样了，原来她要作弄的对象，是她的好朋友。宋沐允本来打算作壁上观，方晋却认出了他，欣喜地说道：“宋学长，好久不见了，近来好吗？” “挺好的。” 方晋和宋沐允热络地聊了起来，黎曼把乔楚拽到了一边，低声说道：“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提起过他？” 轻摇食指，乔楚啧啧称道：“问题就出在你都没有提到过他。”看黎曼和方晋聊得热火朝天的样子，两人应该是认识很久了，而且刚才她提到黎曼经常提起他时，那个方晋的眼睛里除了惊讶还有淡淡的惊喜，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呢。 黎曼受不了地翻了一个白眼，叫道：“我们只是工作关系，出来吃个饭不需要和你们报备吧？” 将手搭在黎曼的肩膀上，乔楚似笑非笑地说道：“工作关系是不需要，不过，我记得律师是不应该在非工作场合会见对方检察官的吧？而且，你没发现自己的脸颊很酸吗？” 黎曼原本还算冷静，谁知乔楚这女人居然不知死活地捏她的脸，拍掉乔楚的手，黎曼彻底抓狂道：“找死啊你！” “大律师恼羞成怒喽！”笑闹着躲避黎曼伸过来的手，手机轻快的铃声传来，乔楚往后退了几步，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指住黎曼，笑道：“你别想转移话题，我先接电话，然后再审你。” 黎曼白了她一眼，这女人的八卦气质这么多年来一点也没变，把头别过一边，懒得理她。 确定黎曼不会半路逃跑后，乔楚接起电话，任昊低沉悦耳的声音自另一头传来：“封蓝影的事有进展了。” “太好了。”乔楚笑道，“怎么回事？” “那些人攻击的对象不是她，而是你的另一个朋友。也就是说，封蓝影只是受殃及，有危险的是另一个。” 第22章 萌动(2) “什么？”乔楚大惊，这时一束强光直直地射向她们，等到眼睛可以看清的时候，她只见一辆白色轿车以飞快的速度向她们撞过来。 乔楚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这辆车是冲着黎曼来的。根本来不及多想，乔楚用力将身后的黎曼推倒，她也因为用力过大而向旁边倒去，这时白色轿车已近在咫尺，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车子撞上了旁边的石柱。 “啊！” “喂？喂！乔楚，你怎么了？乔楚！”任昊在电话里清楚地听见了乔楚的叫声，还有什么东西猛烈撞击的声音，接着就是让人抓狂的忙音。 以往的经验告诉他，乔楚一定出事了。烦躁地将手机揣进口袋，任昊准备去查查各个警局的报案记录和医院急诊，希望这些地方都没有乔楚的消息。 事情快得让人措手不及，宋沐允和方晋听见巨响，立刻赶了过来，可惜白色轿车已经以箭一般的速度逃离，它撞过的石柱附近一片狼藉。 宋沐允盯着已经疯狂冲到街角的肇事车，黑框眼镜后的眼眸一片森寒，那辆车没有车牌。 乔楚侧躺在石柱旁，额头上一缕鲜血沿着脸颊流到石板地面，牛仔裤被磨破了一个大窟窿，右腿的小腿处，血已经浸湿了整条裤管，宋沐允赶到乔楚身边时，几乎不敢去碰她，怕她还有其他地方受伤。 “乔楚？”半跪在乔楚身边，宋沐允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看起来她伤得不轻。乔楚低吟了一声，手无意识地要去抚摸自己疼痛的地方，宋沐允立刻拉着她的手，轻声说道：“别动，你的脚受伤了。” “好痛—”乔楚的脑子一片混乱，想要睁开眼睛，只觉得眼前一片猩红，耳边只恍惚听见宋沐允低沉的声音，紧紧地拽着他的手，乔楚觉得此刻只有这双手能带给她安全感。 感受到她的慌乱，宋沐允也更用力地握着她的手，小心地将她扶起来，问道：“除了脚，你还有哪里痛？” “不知道。”乔楚无力地摇头，痛苦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全身都痛。”刚才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被猛地撞了一下，接下来就是天旋地转还有无处不在的疼。 乔楚类似低泣的声音让宋沐允原本就焦急的心一阵紧缩，宋沐允一手轻拥着乔楚，一手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乔楚只听到宋沐允对着电话低低地说了几句话便挂了，然后一块细软的手绢轻轻地压在她额头流血不止的伤口上。 宋沐允将乔楚抱在怀里，轻轻摩擦着她的胳膊，在她耳边安慰道：“别怕，救护车马上来了，靠着我，没事的。” 方晋也在第一时间赶到了黎曼身边，她被推倒在石柱的后面，并没有被车撞上，但是乔楚推的力量很大，黎曼趴倒时膝盖、手肘都严重擦伤。 扶着黎曼站起来，方晋紧张地问道：“你怎么样？” “我没事。”黎曼站直身子，看见身边一片狼藉，脑子才慢慢恢复清醒。刚刚有一辆车向她们撞过来，然后乔楚推了她一把，接着是撞击声…… “乔！”黎曼低叫一声，乔楚推开她，那她自己呢？ 终于，黎曼在身边几米的地方发现了乔楚，顾不得膝盖上的伤，她就要跑过去，谁知脚下断掉的高跟鞋几乎让她崴到脚。 “小心。”好在方晋及时扶住她的肩头，不然她绝对会再摔一次。 黎曼蹬掉脚下的鞋，就着方晋的手，向乔楚走去。真正来到乔楚面前的时候，黎曼几乎要站不稳：“乔，你……” 额间的发丝和着血液凝结贴在脸上，脖子上满是刺目的缕缕红痕，素白t恤几乎被灰土和血浊染成灰褐色，而她的右脚上，几乎见骨的伤口还在汩汩地流血。 捂着嘴，黎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靠在宋沐允怀里，乔楚渐渐睁开了眼睛，虽然依旧全身都在痛，但是她逐渐能感觉出自己的脚是最痛的地方，努力坐直身子，却看到黎曼满脸是泪地站在她面前。 黎曼深紫色的洋装上满是尘土，暴露在外面的手脚被地面的石粒划出一道道血痕，脚下精致的高跟鞋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原来高贵的发髻现在也散乱地披在脑后，绝美的眼睛哭得像只兔子。黎曼从来不哭的，至少，她没见过。想到自己此刻狼狈的样子，乔楚牵动嘴角，轻声笑道：“我……我没事，就是腿受了点伤。” 她不说话还好，话才说完，黎曼几乎软倒在方晋的怀里。好在这时，救护车的鸣笛声已经从街角传来。 “好了，别说话了，救护车到了。”自己都伤成这样了，还要安慰别人，宋沐允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她。他只知道，看到她浑身是伤的样子，他素来平静的心变得有些躁动。 方晋扶着黎曼一起上了救护车，医护人员动作迅速地帮乔楚和黎曼处理伤口。方晋扫了一眼救护车上各种齐全的设备，同时看了一眼三个医护人员的胸牌，发现居然有两个主治医生和一个护士长。救护车什么时候配备这么高了，而且车祸发生到现在不到五分钟救护车就到了，来的还是全市最有名的南桥医院。 方晋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宋沐允，他靠着椅子，双手环在胸前，头低垂着，黑框眼镜遮挡了他的视线，不知道是在闭目养神还是思考问题，总之此时的他看起来，不似以往温和无害。 即使已经半夜了，急诊室里依然人来人往。手术室外的长椅上，两个男人面色沉重地坐在那里。乔楚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昏迷了，而且手术进行了三个小时，现在也没有消息。 宋沐允食指环扣放在膝上，一向温润亲和的脸庞此刻显得有些阴沉。摘下眼镜，宋沐允低头一边擦着镜片，一边低声说道：“那辆车没有车牌，应该不是意外。” 方晋点头说道：“嗯，如果不是旁边有柱子，估计她们两个都活不成。”这绝不可能是普通的交通肇事，而是有针对性的谋杀。 黎曼包扎好慢慢走了出来，方晋立刻迎了上去，向一旁的医生问道：“医生，她怎么样？” 医生表情轻松地说道：“放心，检查已经做完了，都是些擦伤，可以回去休息了，记得换药。少吃辛辣，应该不会留下疤痕。” 原本就有些精神不济的黎曼，听完医生的话，不但没有开心起来，反而更加难过的样子。她只是轻伤，那乔呢？脚上的伤已经见骨，还有更重的伤吗？ 方晋扶着黎曼，替她向医生道谢之后，扶着她在长凳上坐下。 “来，坐。”虽然说伤得不重，不过黎曼的手脚都缠上了厚厚的绷带，看起来也确实触目惊心。 “乔到底怎么样了？”黎曼紧紧地盯着手术室的门，声音也变得沙哑起来。 “还在手术。”想安慰她，方晋却又不知如何说才好。每次见她，她都是那样的自信、从容、坚强、大方，但是在救护车上，紧紧拽着乔楚的手，她几乎不能自持。 “怎么会这样？”黎曼手肘撑着膝盖，脸深深地埋进手掌中，短短的两个月，她的好朋友因为她，接二连三地受伤，蓝的手还不知道能不能好，现在乔又变成了这样。 任昊好不容易查到南桥医院急诊室登记有乔楚的名字，匆匆地赶来，却在医院的门口遇到同样脚步匆忙的封蓝影。不过两人只是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有心情说话，都急急地往急诊室赶。 远远的，封蓝影就看见手脚都缠上绷带的黎曼，见她痛苦地俯着身子，封蓝影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匆匆跑过去，怕再次触碰到她的伤口，封蓝影蹲在她面前，轻声叫道：“曼。” 黎曼脑子一片混沌，听见熟悉而清冷的声音，立刻抬起头来，她有些茫然地说道：“蓝？你怎么会来？” 细看了黎曼身上的伤，确定只是些外伤之后，封蓝影才淡淡地说道：“值班的护士看见你在急诊室，给我打了电话。你怎么样？”上次她住院的时候，黎曼天天来，医院的护士大多见过她，不然她还不知道，黎曼又受伤了。 “我没事。”黎曼忽然紧紧地抓住封蓝影的手，眼睛里满是慌乱，声音也抖得不行，“但是，乔……还在里面。” 封蓝影惊愕道：“她为什么会在里面？” “我们发生了车祸，乔她……”黎曼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下去，如果不是为了救她，乔楚完全可以躲开，愧疚感和对乔楚的担心把她压得几乎崩溃。 几乎没有见过黎曼这样慌张的样子，不用她继续说下去，封蓝影也知道，乔伤得不轻。赶到急诊室找到值班护士，封蓝影问道：“刘珊，手术室里的医生是谁？” 刘珊翻了一下安排表，说道：“王志寒医生。” 封蓝影是医院里有名的冰美人，除了冷漠之外人很好，只是今天一贯冰冷的脸更加可怕，猜测急症室里的人应该是她的朋友，刘珊轻声问道：“您要进去吗？” 王志寒是医院里经验最丰富的急诊医生，如果乔楚伤的不是心脏，封蓝影没有必要进去，而且她的手现在这样，进去也是没有用。想了想，封蓝影说道：“先给我看她进去前拍的片子和初步检查记录。” “好。”刘珊将乔楚的初步资料交给了封蓝影。 “谢谢。” 腿部骨折，脑部重创，血块淤积。简单看了一眼之后，封蓝影心里有了底，将资料还给刘珊。 再次回到急诊室门前，封蓝影发现黎曼一直在紧张地搓着自己的手，一下又一下，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手已经被她搓得充血了。 抓住黎曼的手，封蓝影安慰道：“好了曼，别担心，乔会没事。” 黎曼依旧低着头，一边用力地摇头，一边哽咽地低叫道：“你没有看见她满身是血的样子。”她现在脑子里全是乔楚躺在地上流血不止的样子，这么久了，她还没有出来，一定很严重，如果，如果她有什么不测…… “黎曼，看着我。”用手固定住黎曼的脸，让她面对着自己，封蓝影不许黎曼逃避和胡思乱想，在医院工作这么久，她见多了家属在手术室外逼疯自己的例子。 确定黎曼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她，封蓝影才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看过她的伤情报告了，她不会有事，相信我。” 黎曼深呼吸了几下，才用力点头，说道：“嗯，我相信。”她要相信蓝，蓝是最好的医生，乔会没事，会没事的。做了一番心理建设之后，黎曼的情绪明显平复了一些。 确定黎曼的情绪好一些了，封蓝影才对靠着墙壁始终不说话的任昊问道：“你来这里是因为乔？”她知道乔楚和任昊有些交情，只是乔楚受伤她都不知道，任昊却很清楚。 任昊看了一眼依然门扉紧闭的手术室，想了想，还是说道：“她最后接到的电话是我打的。上次的斗殴事件之后，她委托我保护你，调查你受伤的事情。” “保护我？多管闲事。”封蓝影一直觉得这段时间有人跟踪她，她还以为是老头子派来的人，原来是乔楚搞的鬼。嘴上低咒着，她的心却是温暖的，乔楚总是这样，做她自己觉得应该做的事，却不让人知道。 任昊耸耸肩，无所谓地说道：“不好意思，我的委托人不是你。” 一直沉默的宋沐允忽然问道：“你查到什么？” 封蓝影和任昊此时才注意到，长凳上还坐着一个男人，他看起来很清瘦，背靠着长椅，戴着黑框眼镜，整个人看起来很斯文，但是任昊还是在这个外表温润的男人身上，感受到少有的压迫感。 黎曼低声问道：“是不是……与我有关？”她隐约可以感觉到，这件事的关键在她身上。 任昊思索着要不要说实话，如果黎曼还是刚才那样激动的样子他可能就不会说了，不过她现在看起来除了有些憔悴，还算正常。 “停车场那些人收了别人的钱，目的就是要卸掉你一只手，结果被封蓝影坏了好事。我今天打电话就是为了告诉乔楚这件事。” 果然是这样，黎曼低喃：“难怪她那么急着推开我，这么说这次的袭击也是针对我的。” 黎曼陷入了沉思，方晋却不放松地追问道：“是谁要伤害她，你查出来了？” 任昊扫了一眼严肃的方晋，以他的判断，方晋的身份会有些敏感，摇摇头，任昊有所保留地说道：“目前还没有，只知道与一个黑帮有关，估计没这么简单。” “这两次袭击可能与你查的案子有关，他们已经沉不住气了，现在你的安全最重要，你还是好好休息几天，让我去查，毕竟我的身份比你更好取证。”方晋脱下外衣披在黎曼身上，轻声说道，“我先送你回去吧。”黎曼的精神状态太差了，还有一身的伤。 黎曼漠然地摇头，拒绝道：“不，我要等乔出来。”方晋还想再劝，黎曼再一次坚持地说道，“你别说了，不知道她的情况我是不会走的。”不管结果是好是坏，她都要第一时间知道。 就在他们僵持着的时候，一直注视着急诊室门口的宋沐允忽然站起来，说道：“医生出来了。” 一行人立刻围了上去，封蓝影急道：“王医生，她怎么样？” 王志寒看向封蓝影，说道：“右小腿开放性骨折，头部受到撞击，颅内出血，还有轻微的脑震荡。脚上的伤只要不感染，是没有问题的，不会影响以后的正常生活，脑部损伤比较严重，血块的位置比较特殊，开刀取出来比较危险，只有等它慢慢散开，目前她没有生命危险，不过还要住院观察。” “谢谢你。”封蓝影长舒了一口气。 黎曼提着的心也暂时放了下来，一直绷着的弦松了，她几乎站不住，身后的方晋立刻接住了她。 王志寒之前曾接到院长亲自打来的电话交代他，这个病人一定要特别小心，绝对不能出岔子。一出手术室，医院里有名的冰山美人封蓝影就堵在门口，里面那位小姐真不简单啊。看他们担心了一个晚上，王志寒安慰道：“没什么，她不会这么快醒，你们可以留一个人陪她，其他人先回去吧。” 封蓝影点点头，握着黎曼冰冷的手，劝道：“曼，你先回去休息。” 黎曼还想说什么，就见封蓝影摇摇头，不许她倔强，“明天再过来看她，你现在留在这里一点用也没有，今晚我会留在这里，你放心。” 黎曼点头，她现在脑子一团乱，她需要时间好好理一理。 大家正准备离开，一道沉静的男声忽然说道：“还是我留在这里陪她吧。” 第23章 见家长(1) “还是我留在这里陪她吧。” 封蓝影回头，看着那个满身带着让人如沐春风气息却又让人难以接近的男人，两种完全不同的气质在他身上得到了最好的融合。见他也在这里守了一个晚上了，封蓝影低声问道：“你是哪位？” “我是她朋友。” 封蓝影在那张斯文儒雅的脸上，看见的不仅仅是对普通朋友的关心，明白两人关系不会只是朋友这么简单。点点头，封蓝影笑道：“好吧。”或许乔醒来的时候，更希望看见的是他。 封蓝影搀着黎曼走到医院门口，方晋接过黎曼，留下一句：“我送她回去。”便匆匆离开了医院。 封蓝影注视着黎曼伤痕累累的背影，若有所思。 转过身，封蓝影对跟在她身后的任昊说道：“任昊，有没有兴趣接新案子？” 任昊耸耸肩，笑道：“不好意思，我已经接了一个委托了。”这几个女人还真是有意思，自己的安全不担心，倒是很关心别人。 封蓝影傲慢地别过头去，说道：“我不需要你的保护，而且你也查清楚了，目前有危险的是黎曼，不是我。” “你真的这么以为？”任昊嗤之以鼻，冷哼道，“你那乌七八糟的一家子里想要你命的人可不止一个。”尤其是她那两个好哥哥好姐姐，最恨不得她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封蓝影的背一僵，瞪着任昊那痞气的脸说道：“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会处理。我只问你接还是不接？” 任昊肯定地摇摇头，笑道：“我说过，我已经接了委托了。你如果需要人保护她，我可以推荐别人给你。”他可是很有职业道德的。 “不需要。”快步走下台阶，封蓝影如来时一样匆匆离去。 看着封蓝影矫健而匆忙的身影，任昊低低地笑了起来，让她知道自己在保护她，这回又要玩猫和老鼠的游戏了。 病房里，宋沐允半靠在窗户边，皎洁的月光透过薄纱，洒在病床上。看着乔楚惨白的脸，宋沐允想起了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被梦魇困住，迷茫而痛苦，醒来后却一身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第二次，她就那样随意地坐在栅栏旁，手上还捏着一朵他种的花，脸上带着几分窃喜安然睡去。第三次，她被锁在家门外面，要从他家回去，他看见了一双明亮而神采飞扬的眼眸。第四次，她病得糊里糊涂却毫不自知。第五次，她喝醉了找错门，那时的她，像迷路的人鱼公主。第六次…… 宋沐允薄唇轻扬，原来，他记得每一次与她见面的情形，记得她的每一个笑容、每一个眼神。今晚的她，很勇敢，却也让他真真实实地体会了一把什么是心焦。在不知不觉中，他的心已经向着这个狡黠聪颖、敢爱敢恨的女人了吧，她从不隐藏自己的喜好，她就是这么一个张扬而真实的人。也正是她的真实，让他心动。 将乔楚散落的发丝整理好，俯身在她额上轻轻落下一吻，宋沐允把被子拉高，帮她盖好，温柔的嗓音安抚人心：“好好睡一觉，晚安。” 宋沐允转身出了病房，眼底的温柔与轻扬的嘴角在房门合上的那一刻，彻底隐没。 半夜时分，护士全都挤在值班室里闲聊休息，病房外的走廊上，空旷无人，只有几盏白炽灯亮着。宋沐允站在走廊上，背靠着微凉的墙壁，掏出手机，按了几个按钮，在凌晨两点的时间，电话却很快接通。 “傅叔叔，是我，沐允。”微冷的嗓音压得很低，对方很快回应了一句，宋沐允继续说道，“有一件事情，我想请您帮个忙。今晚上九点十五分，在斐季餐厅门口，一辆没有车牌的白色丰田轿车撞了两个人，往西华北路逃逸，您帮我查一查这件事是谁做的。” 三更半夜，即使是压得很低的声音还是引起护士小姐的注意，一名年轻的护士从值班室探出头来，只见清冷的走廊上，一名清瘦的年轻男子微低着头在讲电话，俊朗的外表搭配优雅的举止，让小护士到嘴边的呵斥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只是一味盯着宋沐允完美的侧面看得出神。 “不用，有消息麻烦您通知我。”合上手机，宋沐允朝着不远处的小护士微微点头，回以一个温和的浅笑，脸上的笑容和刚才冰冷的语调大相径庭，推开病房的门，宋沐允走了进去。 护士小姐脸刷地一红，赶紧缩了回去，不一会儿休息室里又传来一阵嬉笑声。 乔楚很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却怎么也做不到，朦胧间，耳边传来低低浅浅的男声，他说什么她听不清楚，只觉得这个声音悦耳而安心，乔楚渐渐地又陷入了昏迷。 不知道过了多久，乔楚再次尝试睁开眼睛时，觉得眼前一片光亮，适应了光线强度之后，乔楚终于看清了这一室的雪白，是医院吧。动动手指，想要按下床旁边的按钮找来护士，乔楚却发现自己的手被轻轻地握着。 侧过头看去，只见宋沐允牵着她的手，趴在床沿上睡着了。 他穿的还是一起吃饭时的衣服。她睡了多久？他一直都没离开过吗？昏迷时让她安心的清浅低语可是他？看着两人轻握在一起的手，乔楚感到一股暖流缓缓流淌在心里，或许他不如很多人优秀，却给了她最需要的安心感觉。 这种感觉来自于他手中美味的佳肴，来自于他不希望她喝黑咖啡而精心调制的温和特饮，来自于她说话时他静静地倾听，来自于他的包容心。 轻轻抽出手，抚摸着宋沐允柔顺的短发，乔楚承认，她喜欢这种感觉，甚至于……爱上了这种感觉。 发间的碰触，让一向浅眠的宋沐允醒了过来，抓住在发间游走的手，宋沐允抬起头，微眯着眼，看着乔楚，刚睡醒的他，双眼显得有些迷离。 乔楚任由他抓住自己的手，盯着宋沐允完美的单眼皮，狭长而微扬，配上被她拨得凌乱的发丝，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性感，乔楚轻声笑道：“你不戴眼镜更帅气。” “是吗？”宋沐允拿起桌上的眼镜戴上，其实他根本算不上近视，只是喜欢戴眼镜遮挡住狭长的凤眸。 乔楚盯着宋沐允看了一会儿，忽然认真地说道：“还是戴着吧。” “怎么了？” 乔楚轻叹一声，故作沉重地说道：“我不想你毒害国家幼苗，老牛不应该勾引幼草，师生恋是不受社会认可的。”宋沐允戴上眼镜之后，眼神立刻显得柔和，黑框镜片也遮住了他完美的眼型，现在的他看起来，又是那么的斯文儒雅，说实话，她更喜欢他眼神迷离，凤眸微眯的样子，不过却不想与人分享。 宋沐允一愣，不禁笑道：“谢谢你对我这副皮相的认可，我去叫医生。” 刚醒来就不懂得安分，还能取笑他，看起来乔楚的精神还不错，宋沐允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心情颇好地出门找医生。 他出门没一会儿，病房的门又被推开了，乔楚纳闷，这么快就找到医生了吗？看清来人，乔楚在心里暗暗惨叫一声。 乔家一行人匆匆赶来，刚进病房就看见乔楚额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脚打了石膏半吊着，旁边各种仪器嘀嘀嗒嗒地响着，手上还打着点滴。看着乔楚这副惨状，第一个受不了的就是乔哲，在乔楚床前不住地问道：“楚楚，你怎么样？哪里疼？” 面对着一双双担忧的眼，乔楚只觉得头痛，恨不得再晕过去，不过她不能，不然下一个晕过去的，一定是老爸。硬着头皮，乔楚笑得有些难看：“爸，大哥、大嫂、小哥，我没事。” 都这样了，怎么可能没事。乔哲急于知道乔楚的情况，问道：“医生呢？” 姚晨菲站在门口，立刻说道：“我去找。” 姚晨菲快要临盆的肚子大得恐怖，乔宇霖赶快扶着她的肩膀，乔楚也不好意思地说道：“不用了大嫂，你别乱动了，已经有人去叫了。” 有人？谁啊？姚晨菲和乔宇霖对视一眼，心里有疑问，却也不便多问。 看着自己宝贝妹妹遍体鳞伤的样子，乔宇佑实在忍不住了，问道：“楚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中午接到乔楚朋友的电话说乔楚车祸进了医院，把他们一家人吓得半死。 乔楚想了想，模糊地说道：“我也不清楚，吃了饭出门就被一辆疯狂驶来的白色轿车撞上了，我什么也没看清，醒来就在医院。”这件事，是蓄意谋杀，对方的目标是黎曼，她不想让家人知道这些，待会儿她要打电话好好问问任昊。 乔楚皱眉思考的样子，让乔哲以为她的头又疼了，连忙说道：“好了宇佑，别问了，那些事情应该让警察去操心，楚楚你好好休息，什么也别想了。” 乔楚难得乖巧地点点头。 门被轻轻推开，医生和宋沐允走了进来。 病房里来了这么多人，长得都和乔楚有些神似，宋沐允猜是她的家人，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他退到了门旁。 姚晨菲暗暗打量进来的这个男子，气质温和，看起来教养很好，这个人就是楚楚刚才说的“有人”了吧。 乔哲看见医生来了，立刻问道：“医生，我女儿到底怎么样？” “我看看。”王志寒走到乔楚床前，微笑地问道，“你头晕头疼吗？还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乔楚摇摇头，说道：“头有些晕，其他的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就是腿疼。” 王志寒再摸摸乔楚的头，看看床旁的用药记录，一会儿之后，对着乔楚温和地说道：“没事了，你要好好休息。” 王志寒说完回头向乔哲轻轻点了点头，眼睛朝门外看了一眼，示意他出去说，乔哲了然，不过心一下紧张了起来，不明白女儿到底怎么了，需要医生如此隐晦。 乔楚翻了一个白眼，他们当她是死的吗，当着她的面眉来眼去。 对着王志寒即将出门的背影，乔楚大声说道：“等等，医生，有什么就在病房里说吧，我有权利知道自己的病情，我更不喜欢别人讨论我的病情的时候，我却一无所知。这样我会觉得自己像个白痴。” 王志寒一愣，有些尴尬地苦笑，这女孩子说话还真是犀利直接，一点不比封蓝影逊色。没办法，王志寒只得说道：“你的小腿骨折了，腿疼是正常的，你不要去动，半个月就能下地行走了，还要注意复健。你的头受到重击，有轻微脑震荡，头晕的现象过两天就会好转。” 停顿了一会儿，王志寒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毕竟如乔楚所说她有权利知道自己的病情，“你脑子里有残存的血块，不过现在你已经醒了而且逻辑清晰，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血块慢慢会散的。” “如果血块不散会怎样？” 王志寒只有如实说道：“那只有手术取出来。” “会有危险？”乔楚再问，不然昨天手术的时候医生就应该帮她取出来了。王志寒皱眉，一时有些为难，乔楚轻松地笑道，“我只是想弄清楚自己的病情，医生你不用担心我的承受能力。” 王志寒还是一如既往地安慰道：“手术都会有危险，你这样的情况血块基本都能散掉，不用担心。” 好吧，取出血块有很大风险，医生希望它能自动散掉，这是王志寒透露给她的信息。乔楚不再追问，笑道：“谢谢医生。” 王志寒暗暗松了一口气，赶快出了病房。 听了医生的话，乔哲心里也不太踏实，握着乔楚的手，说道：“好好休息，出院了就回家来住，你喜欢吃什么爸爸给你做。”这个宝贝女儿，他是怎么也放心不下的。 果然，乔楚哀叹，难道她的独居生涯就要宣告结束？不行，看了躲在门边的宋沐允一眼，乔楚眼睛一亮，计上心头。 扬起甜甜的笑容，乔楚对着乔哲撒娇说道：“爸，你来。” 她笑成这样，乔宇佑就知道，这丫头又要出招了，爸爸是每一次都招架不住的，这一次他也不抱希望。 乔哲把脑袋低下去，乔楚在他耳边低低地、无限娇羞地说道：“爸，如果你希望我早点嫁出去，最好不要让我回家住。” 乔哲一愣，看着自己女儿难得害羞的脸，再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他看见了轻靠在门边的年轻男人。 把宋沐允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打量了好几遍，乔哲对着他严肃地说道：“你，过来。” 一下子，成了乔家人视线的中心，宋沐允失笑，感觉自己像个诱拐未成年少女的大坏蛋。乔楚却笑得开心而无辜，宋沐允站直身子，还是乖乖地走了过去。 在乔哲面前站定，宋沐允被这双带着审视、考量、好奇还有淡淡挑剔的眼睛看得有些心跳加速，这是他少有的体验。传说女婿见岳父的时候，必是要经过这一关，拜乔楚的调皮心性所赐，他提前体会了一把。 乔哲暗暗给眼前这个男人打分，样貌还算出众，气质温和，待人接物也称得上彬彬有礼，就不知道谈吐、为人、家庭状况怎么样。 乔哲轻咳一声，收起太过于严肃的表情，轻拍着宋沐允的肩膀，笑道：“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做什么工作？家里有什么人？你和楚楚是怎么认识的？你……” 乔哲还没有问完，躺在病床上的乔楚立刻不给面子地笑了起来，说道：“爸，你问的这些问题太没新意了，你应该这么问。”乔楚伸出没有打点滴的手，指着宋沐允，一脸嚣张地说道，“小子，交往过几个女孩子？结婚了没有？有没有不清不楚的感情债或者私生子？打算什么时候和楚楚结婚？这些问题才是重点嘛！” 结婚？听到这个词乔哲精神一振，盯着宋沐允，问道：“你们之间已经进行到这种阶段了？”乔楚才回国三个月不到，两人就发展到结婚的地步了？又或者两人早就谈恋爱了，只是一直瞒着他们，乔楚这次回来就是为了结婚的？乔哲不禁胡思乱想起来。 人类的想象力是无限丰富的，乔哲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乔楚这时又唯恐天下不乱地笑道：“也没什么啦，我们就住在一起而已。”隔着一道墙。 “住在一起？”这次不仅乔哲血压升高，连乔宇佑和乔宇霖也大声吼了起来，姚晨菲赶紧拉住就要冲过去把宋沐允暴打一顿的两兄弟。这年代，恋人同居不是常有的事？ 难怪！难怪她回国也不肯回家住，难怪说想她嫁出去就不要接她回家住。 等等，同居！急着结婚！不会是……乔哲别有深意地盯着乔楚平坦的小腹，乔楚一愣，继而窃笑，却也不做解释。 宋沐允终于见识了乔楚搞怪的本领，她就是所有混乱的源头，清润的眼眸带着淡淡的警告，看着乔楚，宋沐允低声说道：“你，闭上嘴，休息一会儿，好吗？” 乔楚将手放在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不过嘴角的笑容却越发肆意。 第24章 见家长(2) 宋沐允在乔哲面前微微弯腰，礼貌地鞠了一个躬，微笑着说道：“伯父您好，我叫宋沐允，现在在一所大学教书，家里有父母和一个弟弟一个妹妹，父亲开了一间小公司，母亲是全职太太偶尔也会帮帮家里的生意，弟弟妹妹在家里的公司帮忙。他们都居住在温哥华。我还没结婚，只在加拿大读书的时候交往过一个女朋友，后来分手了，她现在也已经结婚。我没有不清不楚的感情债，更没有私生子，至于结婚的问题，目前还没有进展到这一步。” 宋沐允把刚才乔哲和乔楚的问题一并答了，诚恳而具体，这让乔家人印象很好，他的答案也让人满意，不过乔宇佑还是有一点不能接受，大声说道：“恋爱可以，但是你们怎么可以同居！” 对对对，乔宇佑才说完，乔家人立刻点头如捣蒜。 宋沐允嘴角微扬，语句清晰而缓慢地说道：“我和乔楚住在同一栋公寓里，不过是邻居，只是天台是相通的而已。” 乔家人面面相觑。 乔楚一直憋着笑，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看她笑成这样，就知道他们又被她戏弄了，乔宇佑哼道：“臭丫头，让我们出丑尴尬很好玩，是吧？” 乔楚立刻点头，说道：“是的，很好笑。” 乔宇佑气结，只有狠狠地瞪着那个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的女人。他们兄妹俩闹得开心，乔哲却有些不好意思了，把人家盘问了一番，还冤枉了他。“小宋啊，这丫头从小就是这样喜欢捉弄人，你别放在心上。”乔哲安慰道，对这个性格温和的孩子，他还是很喜欢的。 宋沐允不介意地摇摇头，说道：“不会，她这样挺好的。” “就是。”乔楚一边和小哥斗着眼力，一边大言不惭地说道，“他就是喜欢我这样。对不对啊，小宋？”最后那尾音暧昧得紧。 站在乔哲这样的长辈面前，宋沐允轻咳一声，除了当做没听见，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答了。乔楚绝对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 乔宇佑猛翻白眼，笑骂道：“拜托你收敛点。” 乔楚一副得意的样子。 让他们再这样闹下去，能闹上一整天，乔哲摇摇头，说道：“好了，你们也闹够了，楚楚才刚醒，好好休息，爸爸明天再来看你。” 乔楚轻轻点头，摇手说道：“老爸拜拜，大哥、大嫂、小哥拜拜。” “您慢走。”宋沐允打开门，将乔家人送出去。 乔宇佑拍拍宋沐允的肩膀，笑道：“不用送了，那麻烦的丫头你多费心了。”看宋沐允斯斯文文的样子，一定会被乔楚吃得死死的。 宋沐允微笑着目送他们离开，只觉得这一家人都很有意思。 乔楚已经重新躺下来了，闭着的眼睛在听到门响的时候轻轻睁开，没有了刚才的活跃，脸上满是倦容，对着宋沐允轻声说道：“我家人很好相处，很健谈对不对？” “对。”在她身边坐下，宋沐允帮她把被子盖好，为了不让家人担心，她刚才一定是硬撑着说笑吧。这个女人，平时只能看见她的乖僻张扬，其实她的心思细腻善良得让人心疼。 乔楚低低地笑道：“有没有觉得我这样介绍你的方式很特别，你也不会这么尴尬。” 说起这个，宋沐允实在不敢苟同她的说辞：“是很特别，不过你确定这样不会让我更尴尬？” 想起刚才老爸对他的不停追问，乔楚不禁轻笑道：“会吗？我只知道你现在一定已经成为我家爆炸性的话题，茶余饭后你都是中心人物，上榜时间一定超过一个月。” 说着，乔楚轻轻闭上了眼睛，声音也越来越小。 宋沐允有些担心地问道：“累了吗？头是不是很晕？” 闭着眼睛，乔楚轻声说道：“比醒来的时候好些。” “你再睡一会儿，我回去给你煮些粥，晚上再来看你。”宋沐允轻抚她的额头，没发烧，应该是累了。 起身准备离开，乔楚忽然轻声说道：“我要吃鱼片粥。” 宋沐允宠溺地笑道：“好。” 房门轻轻合上，乔楚再次陷入睡梦中，只是这次，嘴角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 今天的阳光看起来格外明媚，如同乔楚同样明媚的心情，虽然脚上裹着厚厚的石膏，不过她的头已经不疼了，她现在只想快点出院。这几天什么也不能干，她快无聊死了，相较之下，她比较愿意为工作操劳，毕竟那样比较有成就感，还能赚钱。 乔楚坐在病床上随手翻阅着杂志，封蓝影和黎曼去和医生讨论她脑子里的血块了。乔楚一直觉得很可笑，为什么她的病情，医生从来不愿意和她说，即使她说她能承受，医生也是能敷衍就敷衍，她已经无语了，干脆眼不见为净。轻轻的叩门声响起，乔楚抬起头，说道：“进来。” 看清来人，乔楚放下书，笑道：“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来找我。” 把手中的玫瑰随手插入床前的花瓶里，任昊看了看乔楚还打着石膏的脚，笑道：“精神不错。” 随手拨弄着花瓣，乔楚无所谓地笑道：“没失忆没瘫痪，很走运。” 在乔楚身边坐下，任昊若有所指地说道：“确实很走运，撞你们的那辆车找到了。” “真的？你还挺有本事的。找到肇事者了吗？”才过了三天而已，据她所知，警察的效率也少有这么高的。 任昊摇头说道：“和我没关系，我也不知道警察的效率什么时候这么高了，不过只找到车而已，肇事者还没有消息，这辆车是在五天前被偷的，当时已经报失了。”车子在第二天晚上就已经找到了，没有车牌又是最普通的白色轿车，这么快找到出乎他的意料。 乔楚皱眉，问道：“这么说线索又断了？” 任昊嘴角轻扬，笑道：“那倒不见得。据说有人看见肇事者从车里出来，就被另一辆黑色奔驰接走了，我去附近查的时候，问过的人几乎都说早在半天前已经有人问过他们了，看来还有另一批人在查这件事。”想了想，任昊问道，“你确定除了我，没有找其他人帮忙查这件案子？” 乔楚好笑，看了一眼自己被裹得结结实实的腿，说道：“我这几天都在医院，病房的门都没碰到过，我找谁帮忙？有别人也在查吗？” “不知道。”任昊耸耸肩，表现得很敷衍，乔楚白了他一眼，眼光扫过任昊的脸，两团黑眼圈实在有些明显，乔楚撑着下巴，语带调侃地笑道：“你最近生活很刺激吗？” 任昊一愣，随即大方笑道：“确实刺激。”封蓝影果然比从前难搞，这么多年不见，她的身手似乎更好了，人也更古怪。 轻摇食指，乔楚故作神秘地笑道：“人生处处有惊喜，说不定惊喜在下一秒就会出现在你眼前。” 其实乔楚也只是随便说说，随着她话音刚落，病房的门被推开了，冷冷的女声传来：“曼下午要……” 乔楚一脸狡黠，任昊满目惊讶，被两道怪异的视线盯着，封蓝影忽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曼下午要开会，我先送她回去。”退后一步，封蓝影丢下一句话，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斜睨了任昊一眼，只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乔楚调侃道：“这莫不是传说中的命中注定？” “别诅咒我。”不要开玩笑了，只是保护封蓝影就已经够刺激了，他还想多活几年。任昊嘴上这么说着，下一刻人也迅速地追了出去。 乔楚嘿嘿一笑，伸了伸腰，她开始期待她的午餐了。 医院大堂，一名身着纯黑手工定制西装的男子捧着一束百合，手里还拿着一个礼盒，英俊挺拔的外表，卓尔不凡的气质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在问讯处问了楼层之后，他朝着电梯走去。而同样等在电梯前的另一名男子也夺去不少人恋慕的眼光，颀长的身材，斯文儒雅，那种让人如沐春风的气质现在已经非常少见了。 雷焱看见宋沐允的那一刻，脸色倏地一暗，宋沐允也看见了他，黑框眼镜后的凤眸划过一抹异色，却还是对他点头微笑，说道：“你是来看楚楚的吗？” 楚楚？他出国还不到一个星期，他们的感情倒是与日俱增。雷焱脸更黑，配上他本就冷漠的气质，一同等电梯的人都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宋沐允却依旧笑得淡然，丝毫感觉不到扑面而来的低气压。 雷焱没有回答他，宋沐允好修养地不以为意，两人一同出了电梯，朝着乔楚的病房走去。 这两人走到一起实在太扎眼，一个酷傲冷颜，手捧鲜花；一个温文尔雅，手提饭盒。值班室里的小护士们又闹腾起来了，两人不分伯仲，各有支持者，不过有一个观点是一致的，就是对302病房的女病人都是羡慕嫉妒恨啊！ 乔楚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正想打电话给宋沐允，门在这时打开了，看见宋沐允进来，乔楚立刻急道：“我饿……”话还没说完，看清宋沐允身后的人，她立刻闭上了嘴。 是谁告诉雷焱的？ 乔楚的脸色由开始的欣喜到后面的呆愣，转变得太过于明显，深深地刺伤了雷焱的心。他回国之后等了她两个晚上，都没见她回来，他几乎没睡，到公司找她才知道她住院了，匆匆赶来却没有在她眼中看到一丝惊喜。 “先喝汤吧。” 宋沐允的话打破了屋内略微尴尬的气氛，乔楚低头看去，立刻哀号：“又是骨头汤？能不能换一个？”她都喝了三天了，顿顿骨头汤，以形补形也不是这样补吧。 将汤倒出来，送到乔楚手里，宋沐允微笑说道：“等你的脚好了，随你想喝什么。” “好吧。”看在菜都是她爱吃的分上，她就再忍受几天吧。 宋沐允与乔楚话语间隐约的亲昵让雷焱心中的危机感越来越大，甚至是恐惧。雷焱赶紧有些匆忙地将手中的礼盒递到乔楚面前。乔楚一愣，是比利时leonidas，她最喜欢的巧克力口味之一，缓缓接过，乔楚低声说道：“谢谢。” 看着她重重的石膏腿，雷焱低声笑道：“脚还疼吗？要不要吃冰棒？” 乔楚又是一怔，那是她上初中一年级的时候，参加运动会跳高摔伤了脚，以腿疼为借口，让每个来看她的人都给她带冰棒，结果吃到拉肚子被雷焱和小哥狠狠地教训了一顿。想起往事，乔楚不禁失笑，说道：“不吃了，我不想拉肚子。” 她还记得自己的糗事，两人共同的回忆让雷焱彷徨的心安定了一些，将怀中的花束送到她面前说道：“你最爱的火百合。” “谢谢。”单手接过花束，另一只手还端着汤碗，乔楚有些狼狈，雷焱正要把花接过来放到一旁，乔楚已经将花递到宋沐允所在的方向，自然地交到他手里，低头继续喝汤。 而宋沐允接过花之后，微笑地说道：“雷先生坐吧，我去找护士拿一个花瓶，你们慢慢聊。”说完宋沐允转身走到屋外，嘴角始终带着若有似无的微笑。 他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却像是狠狠地给了雷焱一拳，类似主人的语气让他想抓狂，这些曾经是他与她才有的默契，现在却是属于另一个男人。 雷焱像是在质疑妻子出轨的丈夫般逼问道：“他是谁？” 乔楚头也没抬，无视他的愤怒，随口说道：“你们不是见过吗？” 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胸中翻腾的醋意，雷焱冷声问道：“你接受他的追求？” 乔楚皱眉，终于抬起头，毫不避讳地说道：“为什么不？他是目前最让我动心的男人。” 雷焱黑眸中擒着危险的光芒，冷声哧笑道：“就因为几碗汤？” 握着手心仍旧温热的汤碗，乔楚诚恳地说道：“我已经不是八年前的我了，就让过去的过去吧。”她现在需要的，或许就是几碗“汤”而已。 雷焱久久无语，紧握的拳头紧了又紧，一向骄傲的声音难得的低沉：“小丫头，我也不是八年前的我，我知道当年是我做错了，我告诉自己，若是你还会回来，还没有结婚，那么说明你起码还是怀念过去的，我不想再放过机会。我一直爱着你，如八年前一般，所以，你再给我一次追求你的机会吧，就算是输，也让我输得甘心。” 乔楚说不清楚此刻心里的感受，就因为她没结婚，所以表示她还留恋过去，还爱着他？“我现在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你可以放弃了。”没有想过回来会再次与雷焱纠缠，她好不容易逃开那段心碎的日子，她真的倦了累了。 “就是他？” “是他。” 两人就这样互相瞪着对方，似乎谁先移开视线谁就输了一般，久久地对视之后，雷焱忽然逼近，手撑着床沿，低沉的嗓音竟有些无赖地说道：“只要你还没结婚，我都不会放弃。其实你这次不妨给我机会重新追求你，若是你实在无法对我动心，我也不会再缠着你，你一直拒绝我，我更放不开手。” 八年来他时时刻刻都在思念着她，他做不到将她拱手让人。 “你……你要气死我！”乔楚算是看清楚了，什么狗屁因为她没结婚所以他不放手，就算她在国外结婚再回来，雷焱也绝对不可能放过她。 “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站直身子，雷焱留下一句话，起身离开。 “雷焱！”他到底想怎么样？ 雷焱走到门外，正好遇上拿着花回来的宋沐允，雷焱合上病房的门，阻隔了乔楚的视线，同时也将宋沐允堵在门外。 停下脚步，宋沐允轻推了一下黑框眼镜，掩下黑眸中的精光，脸上笑容依旧，只是不再如沐春风，倒像是挑衅，起码在雷焱眼中是十足的挑衅。 各具特色的两个男人堵在病房前，一个黑眸冷视，一个亲和淡笑。彼此都没说话，散发的气场却并不友好，不少路过的护士都忍不住朝他们看过来。 宋沐允一边轻抚着灿烂的火百合，一边随意笑道：“雷先生这么快就走了，不再坐会儿？” “你最好离她远一点！”雷焱讨厌他那副虚伪的样子，宋沐允绝对没有他表面看起来那么无害。 宋沐允不怒反笑，淡淡地回了一句：“这句话是她和你说的吧？” 乔楚确实在宋沐允面前几次三番地赶他走，雷焱不甘心落于下风，冷哼道：“我们认识快二十年了，你们才认识几天？你永远不会明白我和她之间的感情。”他们共同的回忆，是他人永远也不可能懂的。 “是吗？”狭长的凤眸微眯着，宋沐允脸上的笑意不减，只是怎么看都像是在讽刺，“我确实不明白一个在订婚的当天还有情妇，不对，是孕妇找上门的男人还有资格谈感情。” “她和你这么说？”雷焱的拳头倏地一紧，恨不得一拳打在那张虚伪的脸上，只是他最痛苦的是，小丫头居然是这么说他的，她竟然把他们之间的往事说给另一个男人听。心在这一刻痛得无以复加，这世上能让他这么痛的，只有她而已。 宋沐允但笑不语，根本不去回答雷焱。他这个人一向不打没把握的仗，乔楚和雷焱的过去，他基本上了若指掌，他鄙视一个男人拿回忆和时间说事，而且还不是什么光彩的回忆。 “我不会放弃的。”强压下胸中的疼痛，丢下一句话，雷焱转身就走，背影怎么看都有些狼狈。 “可惜，你早就已经没有了资格。”轻弹了一下殷红的百合花瓣，宋沐允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 第25章 莫名的大生意(1) 午后的阳光透过轻薄的纱幔照进来，柔和而温暖，舒缓的钢琴声让人身心放松，乔楚半卧在米白色的意大利纯皮小沙发上，没打石膏的脚还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心情颇好。在医院待了一个多星期，再不出来透透气，她会疯掉。尤其是雷焱，真的每天来医院看她，还带来各种各样的汤，虽然很好喝，但是她真的消受不起。 乔楚随手翻着杂志，悦耳的手机铃声响起，拿起来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乔楚按下接听键道：“喂。” “是我。”电话那头，传来冷漠而熟悉的女声。 “陆遥？”她平时不是都礼貌而疏离地说话吗，现在这样显露真性情的声音，听起来还真是不习惯，不过，乔楚喜欢。 伸手向远处的左汐招招手，乔楚漫不经心地说道：“找我有事吗？不好意思，我在休病假，有事和我的助理说吧。” 正要挂上电话，陆遥冷漠的声音再次传来：“乔楚，这次算你赢。” 乔楚轻轻挑眉，看来封菲芮真的给陆遥汇钱了。心里暗暗高兴，嘴上却继续装傻：“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陆遥并不发怒，只是平静地说道：“封菲芮已经把钱打进我的户头了，还威胁我必须帮她，我把钱退回去了，她也向易梵告发了我和你之间的‘勾当’。” 封菲芮果然告密了。虽然心里已经笑翻了，乔楚却尽量克制地问道：“易梵相信？”其实封菲芮去和易梵告状的意义并不大，在合作这件事上，陆遥有没有参与，易梵自己最清楚。她当时那么做，不过就是想报复一下。 陆遥冷笑道：“他说他不相信。他虽然嘴上说不信我会做有损公司利益的事情，但是心里已经埋下了怀疑的种子，以后若有人背叛公司，他第一个想到的就会是我，我已经失去了他的信任。这次算你赢了。”从她删掉乔楚的设计图的那一刻起，就知道乔楚会报复，一报还一报，很公平，不过他们欠她姐姐的，也要还！ 乔楚皱眉，听她的语气，似乎还要和她斗下去，她实在不明白了，只好问道：“你姐姐的死，与我无关，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报复我？” 对方沉默了很久，忽然恨恨地说道：“谁让你是雷焱最爱的人。” 抛下这一句话，陆遥掐断了电话。 乔楚瞪着只有嘟嘟忙音的电话，简直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就因为她曾经是雷焱最爱的女人，所以她该为陆馨的死负责任？这是什么逻辑，她有精神病吗？ 乔楚把手机丢进包里，决定不与精神异常者计较，省得破坏了她的好心情。 左汐端着一杯牛奶放在乔楚面前，低骂道：“你这样从医院偷跑出来，知不知道会害我被蓝和曼唠叨死。” “谁叫你不去医院看我，我只好来让你看啦。”乔楚一脸恶心地把牛奶推远些，她又不是小孩子，才不要在这样美好的下午喝牛奶。 左汐在她身边优雅落座，看着乔楚孩子气的动作，不禁摇头道：“大小姐，我今天早上才下飞机，行李都没放下，你就告诉我你在这里等我了，让我怎么去医院看你？” 乔楚嬉笑着靠过去，挽着左汐的手臂，笑道：“人家不是想你了嘛。别生气啦，下次不敢了。” 左汐白了她一眼，她会不敢？她的字典里没有“不敢”这两个字，她只会变本加厉。心里这样腹诽着，左汐却也没推开她，任由乔楚把身体的重量都放在她身上。 两人调笑着，一道质疑的男声冷冷地在身边响起：“你是左汐？” 乔楚和左汐都是一愣，左汐看向频频皱眉盯着自己的高大男人，一身纯黑手工定制西装，勾勒出来人挺拔的身形，深棕色的眼里闪着犀利的光芒，此时正放肆地将她由上到下来回打量，一股逼人的气势由此人身上散发出来。 这人一看就是来找麻烦的，左汐没有起身，扶着乔楚在沙发上坐好，省得待会儿动起手来伤了她。 修长的双腿交叠着，一派悠然地回视着贸然出现的男子，左汐优雅地说道：“我是。” 闫御靖盯着眼前完美的脸，既没有男人的冷硬也少了女人的柔美，清朗的五官组合起来，亦男亦女。而这些，都不是让闫御靖莫名心跳加速的原因，她单单这样坐着，就犹如一幅中世纪的油画，素白的棉质衬衫，已让她优雅得宛若王子，难怪自己的妹妹为她这样着迷，应该很少有人能抗拒这样的魅力。 即使左汐看起来不像闫御靖原来设想的那种开个小酒吧、引诱未成年少女的痞子，但是他此行的目的仍是要完成。在左汐对面坐下，闫御靖冷然地说道：“你以后不要再纠缠我妹妹。” 乔楚眼前一亮，发现又有好戏看了。这个男人看起来不是省油的灯，目前就气势看来，一个强势，一个从容，一比一平手。 显然左汐应对这种“桃色风暴”很有经验，面色如常地说道：“令妹是？”她总要弄清楚是谁吧。 “闫星辰。”闫御靖皱眉，对左汐的印象又差了一分，不知道她到底招惹了几个女人，连是谁都搞不清楚。 左汐思索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来，是有个整天泡在咖啡店里的小女孩叫闫星辰。迎向闫御靖咄咄逼人的眼睛，左汐摊开手，笑道：“我开店，她来消费，我不觉得这中间存在谁纠缠谁的问题。” 对左汐急于撇清关系的回答，闫御靖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照片，摔在桌子上，质问道：“这你要如何解释？” 乔楚赶快伸手去拿，结果看到全是左汐平时的生活照，有喝水的、吃饭的、看书的，背景也不仅仅是在店里。乔楚无聊地翻了一个白眼，她还以为会有什么劲爆的照片，起码应该是两人抱在一起，或者是接吻照之类的，这算什么？记得读书的时候，一个美国小女孩为了宣告左汐是她的，还ps了一张两人裸体相拥的照片，在学校bbs里贴出来，火暴了好一阵子。 将照片递给左汐，乔楚喃喃地说道：“没看头。” 左汐哭笑不得地瞪了乔楚一眼，光看她刚才异常兴奋的样子，就知道她脑子里又在想大学时的“裸照”事件，她哪来这么多“裸照”！ 随意地看了两张，左汐直接把照片推回去，好笑地问道：“这位先生，如果你眼睛没有问题的话，这些照片明显是你妹妹在偷拍我吧？” 闫御靖奇怪地看着眼前两人亲密的互动，觉得两人应该是恋人，但是身为女朋友的乔楚的反应也太诡异了。闫御靖不耐地说道：“不管是谁纠缠谁，星辰今年还要考大学，我希望你不要再和她来往。” 这人的固执有些惹恼了左汐，她说得足够清楚，现在到底是谁脑子有问题？双手环在胸前，左汐语气冷硬地说道：“你要管教，应该回去管教你妹妹，而不是我。我打开门做生意，谁来我都接待。” 闫御靖也觉得没有谈下去的必要，直接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支票，在上面刷刷写了几笔，放到左汐面前，说道：“你不要再和星辰见面，也不要让她来这里，这五十万就是你的。” 左汐看着那一张薄薄的纸片，怒极反笑，低低浅浅的笑声让乔楚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左汐一定快气疯了，她最讨厌别人用钱来压她，最重要的是才五十万！当然，最后这句只是乔楚的腹诽。 左汐起身，到柜台绕了一圈回来，手上多了一张支票，左汐与闫御靖面对面站着，冷笑道：“你回去拴住你妹妹，永远不要在我身边出现，这一百万就是你的。”说完潇洒地一扔，支票正好摔在闫御靖的胸口上，慢慢飘落在地上。 闫御靖瞪着左汐那张桀骜的脸，紧握的双拳紧了又紧，最后还是愤然地走了。 就这样走啦？二比一，这局左汐胜。乔楚捡起两张支票，啧啧笑道：“我怎么不知道一百五十万这么容易赚。” 左汐一记眼刀杀过来，乔楚立刻耸耸肩，故作谄媚状，说道：“汐，你刚才真是太帅了，怎么办，我觉得我有些爱上你了。” 本来还心情不爽的左汐看着乔楚那夸张的表情，不禁笑道：“那你家小宋怎么办？”她可是久闻其名了，传说是新世纪好男人的典型代表，被乔楚捡到了。 “是哦，很难选择。”乔楚点点头，一脸苦恼，最后忽然大笑道，“不如，来场厨艺大pk？” 左汐彻底无语。 背靠着舒服的软垫，打着石膏的脚横在沙发上，乔楚抱着笔记本电脑，检查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徐希和janice做出的图纸，其中还有不少是新人尚雪的作品。她的眼光没错，尚雪是个不错的人才，虽然设计技巧还不熟练，胜在有灵性有创意。 轻柔的敲门声响起，乔楚头也没抬地说道：“请进。” “老板，您的咖啡。”子楚端着一杯咖啡进来，乔楚“嗯”了一声。 子楚将咖啡放在桌上，忽然压低声音，说道：“那个……mariah辞职了。” “什么？”乔楚抬起头。子楚一脸八卦地继续说道：“我也是刚听说的，她居然辞职了。老板，您说是不是因为上次的事？封菲芮到底和易总说了什么？mariah不会是被辞退的吧？” 乔楚白了她一眼，说道：“易梵又不是傻子，mariah要辞职应该是另有考虑。好了。去做事吧。” 见乔楚的心情貌似不太好，子楚“哦”了一声就赶紧出去了。 陆遥居然辞职了，就因为她所说的失去了易梵的信任？其实这件事陆遥有没有做过，易梵才是最清楚的，因为这种事辞职，这个女人的心思真的怪到偏激。 想到陆遥这个人，乔楚就莫名烦躁。电话铃声又忽然响了起来，拿起听筒，乔楚不耐烦地问道：“什么事？” 子楚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显得有些兴奋：“老板，r&；eok集团的市场总监希望和你谈一谈，你是要现在和她谈，还是和她再约时间？” r&；eok？专营世界顶级奢侈品的r&；eok？乔楚低声问道：“人已经来了？”r&；eok公司的总监，普通人想请都请不到的人物，居然没有预约就来了。这倒没让乔楚多么兴奋，她只是很好奇r&；eok市场总监来这里的目的而已。 “在会客室了。” 乔楚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说道：“我现在见。” “好。”子楚欢快地挂上电话，说起r&；eok这个名字，她脑海里就飘过一连串奢侈品名字。 不一会儿，轻柔的敲门声再次响起，乔楚扬声说道：“请进。” 门打开，子楚身后跟着一个年轻女人。乔楚暗暗打量，那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一头蓬松的长卷发挑染成暗红色，显得时髦却不突兀，天蓝色的prada及膝洋装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腕间是今年春季才上市的cartier女士腕表，精品限量lv挎包随意拎在手上，每一个细节无不精致。乔楚轻轻挑眉，看她这身装束，不需要介绍已经知道她的身份，只是没想到r&；eok的市场总监居然是这么年轻的女人。 子楚将女子领了进来，介绍道：“ann小姐，这位是我们tyg设计的老板。” 乔楚微微一笑，指了指脚上包着厚厚石膏的伤腿，说道：“很抱歉，我的脚不方便起来。” 女子修养很好，温和地说道：“没关系，我是r&；eok的市场总监，你叫我ann好了。”声音很好听，气质也很出众，同样是一身名牌，她给人的感觉就很优雅，封菲芮怎么看都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 “我叫乔楚，请坐。”乔楚对ann的第一印象还不错，转头对着子楚说道，“泡两杯pacificrim进来。” “好。”子楚出了办公室，还贴心地关上门。 对陌生人，乔楚一向懒得寒暄，直接问道：“ann小姐今天来，有什么事情吗？” 第26章 莫名的大生意(2) 乔楚在打量ann的同时，ann也在打量她。纯白t恤，暗蓝色长裙非常简单，看不出是什么牌子，却很适合她。ann第一次看见一个女人在看到她的时候，眼中没有羡慕、嫉妒、羞愧或者是较劲，哪怕是一丁点儿都没有。ann收回视线，在乔楚对面坐下，微笑说道：“r&；eok很看好国内的市场，尤其是沿海城市的便利和繁荣，所以我们想在本市建一个大型综合购物商圈，希望能和tyg合作。” 合作？乔楚一愣，笑道：“我记得r&；eok有固定合作的设计公司吧？”这种集团化的商圈早就有了相对固定的模式，忽然找她合作，这也太奇怪了。 面对乔楚的问题，ann依旧优雅地说道：“r&；eok一直是和vgo合作，只不过意大利的设计师虽然很有风格，却不能完全了解国人的喜好，而国内的设计师又缺乏创意，我们觉得tyg的设计风格和理念都很符合r&；eok的要求。” tyg在业内虽然小有名气，却没有红到让r&；eok的人上门谈合作的程度。乔楚想了想，问道：“这次的竞标公司有几个？”难道r&；eok只是想让自己的公司做个陪衬？ “目前tyg是我们的首选，r&；eok并没有打算和其他设计公司合作。如果乔小姐有兴趣接这个案子，就到我办公室再谈吧。我还有事，先走了。”ann从包里掏出暗红色的皮质名片放在桌上。 这时子楚正好端了两杯咖啡进来，ann起身，对着乔楚点点头，走了出去。 子楚有些莫名，这才一会儿，难道就谈完了？心里虽然疑惑，子楚还是放下咖啡，把人送了出去。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乔楚一手拿着咖啡，一手撑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老板，她来干什么？”子楚拿起另一杯咖啡，不准备浪费，乔楚可是很少用pacificrim招待客人。 乔楚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r&；eok要在本市开一个购物商圈，说是想和我们合作。” 子楚睁大眼，惊道：“哇，这是一笔大生意。”能和r&；eok合作，可以拓展不少业务，虽然现在手头的事情就已经够他们忙的，但是谁也不会嫌钱多。 “是一笔大生意，不过来得有些蹊跷。”那位ann小姐虽然表面上优雅温柔，但是怎么看都有些假。r&；eok忽然找上门来，实在让人受宠若惊，总觉得怪怪的。 乔楚表现得并不兴奋，子楚奇道：“老板你没事吧？有钱不想赚？”这不太像老板的作风。 白了她一眼，乔楚继续看图，随口说道：“你先和r&；eok的人接洽，把资料拿回来再说。” “好。”老板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等等。”子楚正准备出去，乔楚忽然叫住她，“我家阳台的铁栅栏装好了吗？” “早就装好了。”子楚回答道，乔楚住院的第二天就已经装好了。 “你再让铁匠来一趟。” “还要装什么？” 轻咳一声，乔楚讪笑着说道：“我想……在左边那扇栅栏上开一扇门。” 子楚无语了，心想过几天老板是不是也要在右边开一扇？既然如此，那她还倒腾装栅栏干什么。 中午的阳光穿透浅蓝的窗帘，照在书桌上。笔记本电脑前，宋沐允认真地盯着屏幕，黑框眼镜被他放在一边。手机铃声响起，宋沐允随手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笑声：“沐允，那个人找到了，你想怎么处理？” 宋沐允注视着电脑屏幕眼眸微眯，没有了黑框眼镜的遮拦，眼中的邪气与冷冽显露无遗：“现在是法制社会，自然是交给法律来审判，只不过凶手也只是一枚棋子，他身后那些蓄意谋杀、扰乱社会秩序的人更应该受到严惩才对。” 言下之意就是要连根拔起了。 “这事傅叔叔帮你办了，你真的不考虑接你爷爷的班？” 合上电脑，宋沐允低声笑道：“傅叔叔，您也知道我不是从政的材料。” “瞎说，你要是肯从政，你爷爷做梦都会笑醒。”这祖孙两人太像了，不过宋老爷子想了这么多年，也没能把沐允这孩子拐过来，“人各有志，以后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和傅叔叔说。” “好。”宋沐允也没再做寒暄，挂上了电话。 刚放下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你这几天忙吗？”乔楚清亮的声音由电话那一端传来，听得出她心情还不错。 “还好。”其实很忙，宋沐允失笑，不过他好像已经习惯对她说不忙了，因为就算他说不忙，乔楚也不会整天黏着他，有时候他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已经魅力不再？ 乔楚“善解人意”地说道：“要是课太多就不用接我去医院复检了，我让蓝来接我就行了。”其实她觉得根本没有必要再做复检了，伤基本上都已经好了，每次去医生那里都让她做康复训练，她又不是腿断了三年五载，连路都不会走。 乔楚语气中的不以为然还是被宋沐允敏锐地发现了，果断说道：“不忙，下午我去公司接你。” 撇撇嘴，乔楚说道：“好吧。”如果他不来，她就可以不去复检了，乔楚哀叹。 不用看也能猜到她失望的样子，宋沐允轻笑着挂了电话，再次按下一串号码，电话很快接通。 “下午的会议取消。”声音不复刚才的轻快，丢下一句话，也不等对方回应，宋沐允顺手合上了电话，似乎他已经习惯这样发号施令一般。 下午四点刚过，宋沐允就准时出现在tyg设计公司门口，一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子楚一眼就看见了他，立刻迎上去，笑道：“宋教授，您来了，老板在忙着出一个图，您先进去坐坐。” 子楚非常懊恼，她的消息也太不灵通了，如果不是前两天带铁匠师傅去给乔楚的铁栏开一个门，她还不知道，老板已经和人家打得火热，连大门都懒得走，直接爬阳台了。 乔楚特别喜欢拿教授这个头衔来揶揄宋沐允，现在就连子楚也跟着起哄，果然有什么老板就有什么员工。 微笑点头，宋沐允温和地说道：“好。” 子楚瞪大眼睛，怎么有人可以笑得如此温柔，站在他身边，似乎空气都变得柔和清新了，老板上哪儿找到的这么个极品！害得子楚都想……不行！这人是老板的菜，她要是敢觊觎，老板绝对灭了她。 轻咳一声，收起一脸的花痴，子楚敲了一下乔楚的房门，门后传来一声“请进”。 子楚推开办公室的门，乔楚抬头，看见子楚身后的宋沐允，再一看桌上的钟，已经四点了。时间过得太快了，手上动作丝毫没有停顿，乔楚笑道：“坐一会儿，五分钟就完成了。” 从容地走进办公室，宋沐允说道：“不急，你慢慢弄，我等你。” 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宋沐允随意地翻看着茶几上的杂志，一份r&；eok的资料也混在一堆杂志之中，看样子是被仔细翻阅过，但是会随手扔在茶几上，说明也不太重要。随手翻了几页，轻推了一下黑框眼镜，掩下眼眸中的异色，宋沐允随意地问道：“你和r&；eok也有合作？” 眼睛盯着电脑，乔楚随后说道：“目前还没有，只是有意向。”像是想到了什么，微微抬头，乔楚笑道，“想不到你也知道r&；eok。” 宋沐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说道：“我看起来很老土？” 宋沐允懊恼的样子逗笑了乔楚，乔楚笑道：“不是，我以为教授都只喜欢在家里啃书。”她确实很少看他穿什么名牌，但是有一些人身上就是有一种名为气质的东西，穿什么都那么出众，例如宋沐允，例如左汐。 “完成了，走吧。”将资料备份好，乔楚才关上电脑。自从上次发生了设计图被删的事情之后，她再忙都会记得备份，还给笔记本和文件夹都上了密码。同样的错误，她从来不犯第二次。 乔楚起身，宋沐允已经走到她身旁，扶着她站起来，她脚上的石膏已经拆了，走路基本没什么问题，就是走久了腿会疼。虽然如此，有人温情服务，她还是乐于享用的。 两人走进电梯，乔楚的电话忽然响了。 “汐？”左汐不是正在筹备下个月巡回音乐会的事情，怎么有空找她？ “明天我请吃饭。”电话里低吟般的声音还是那么迷人，讲述的内容更让乔楚雀跃，她开心地笑道：“好啊！” “把你家小宋带上。” 左汐轻笑的声音让乔楚有些毛骨悚然：“干吗？” “曼和蓝都见过了，你总要牵出来给我看看吧，我还没见过新世纪好男人。”她想看看让黎曼和封蓝影都说不错的男人是如何的特别。 乔楚看了身旁的宋沐允一眼，笑道：“好吧，明天见。” 合上电话，乔楚挽着宋沐允的胳膊，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完美的侧脸。 宋沐允轻轻挑眉，问道：“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我的好朋友想请我们明晚一起吃饭。” “好啊，你的朋友都很有意思。”一个内冷外热，一个理智又感性，都说物以类聚，还是有些道理的。 乔楚微微皱眉道：“这算是夸奖？”一般有意思或者是特别之类的话，都是在不知道怎么形容的时候用来敷衍的。 “你说呢？”宋沐允低笑。 “好吧，谢谢。” 两人一路说笑着去了医院，乔楚不愿在外面吃饭，宋沐允便带着她一起回家。 手里拿着两杯咖啡走进阳台，看着蹲在地上好奇地摸着各种植物的女子，宋沐允不由得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她其实很好养，一盘意大利面而已，就已经很满足。 闻到香浓的咖啡味，乔楚回头，咖啡已经递到她面前，接过咖啡，轻抿了一口，乔楚眼前一亮，极品蓝山配上淡淡的牛奶香味，没有加糖却回味香醇。乔楚发现，眼前这个男人总能带给她不同的感受，例如此刻，看着地上充满生命力和朝气的艳红辣椒，乔楚无比地崇拜他。 “不要告诉我，这盆就是上次我拿过来的辣椒。”人和人之间的区别，怎么就这么大。 宋沐允失笑道：“很不幸，它是。” 瞪了他一眼，乔楚很不满。他就不能顺着她的话说不是？起码她还可以自我欺骗一下。 背靠着高高的铁艺栅栏，乔楚想起下午子楚给她的钥匙，把咖啡放在旁边的桌子上，乔楚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递到宋沐允面前，说道：“对了，这个给你。” “什么？”看样子并不像她家的大门钥匙。 乔楚指了指身后的铁艺栅栏，宋沐允这才发现上面开了一扇门。 把钥匙握在手心把玩，宋沐允俯身上前，将她困在栅栏和他之间，似笑非笑地问道：“你这是在暗示我，某天晚上可以爬墙？” 乔楚一愣，天地良心，她真没这么想，但是面对着两人异常暧昧的姿势，乔楚脸上一红，低叫道：“注意形象，读书人！你是教授，怎么可以有这种思想！” 乔楚盯着宋沐允近在咫尺的俊脸，身体一僵，感受到乔楚身体僵硬，宋沐允嘴角轻扬，将唇缓缓地贴着她的耳朵，蛊惑的声音听得乔楚心跳骤然加速：“教授也是人啊，对自己的女朋友有非分之想，不过分吧？” 女朋友……虽然两人都对彼此有意，但是谁也没有明确表示出什么，他这么说，意思难道是他们已经正式开始交往了吗？ 鼻尖传来乔楚身上淡淡的香水味，看着她睁着一双大眼睛直直地看着他，水润的唇近在眼前，怎么看都像是在诱惑他。 大手环上乔楚的纤腰，将她抱在怀里，唇也轻轻吻上了她的脖子。轻浅的吻，温热的气息，让乔楚不自觉地颤抖，宋沐允收紧双臂，灼热的唇来到她的唇边。乔楚缓缓闭上眼睛。 不远处的房间亮起了昏黄的灯光，宋沐允黑眸一暗，手中的咖啡杯松开坠地，发出哐当一声脆响，在夜里听起来很清晰。乔楚一怔，睁开眼睛，下一秒却被宋沐允紧紧地环进怀里，双唇也被他灼热而清冽的气息占据。 月色下的两人相拥轻吻，任谁看见这一幕，都会为之赞叹，只除了对面阳台上，双目赤红双拳紧握的男人。 第27章 神秘的宋沐允(1) 一栋高级住宅楼前，一男一女从车上走下来。男的俊朗温柔，女的气质逼人，两人一起走向电梯间。宋沐允终于忍不住问道：“你确定我们真的就这样两手空空去见你的朋友？好歹……买一束花？”他还是第一次这样去拜访别人，乔楚确定是想介绍他给朋友认识，而不是想让她的朋友把他打出门？ 乔楚莞尔一笑道：“千万别，她收花收到吐，而且对做菜的材料、配料之类，她也特别挑剔，我们买的东西不一定合她心意，待会儿好好享受美食就行。”左汐的怪癖特别多，她们送的礼物基本没见她用过，虽然她还是会拿一个房间专门摆放那些礼物，但是最后她们都决定还是不要浪费空间比较好。 见乔楚这么坚持宋沐允也只能随她了，进入电梯，宋沐允笑道：“听起来你这位朋友是位美食家。” 乔楚点头笑道：“算是吧，不过要是被她的拥趸知道她用那双手来做菜，估计要捶胸顿足。” 宋沐允嘴角轻扬，有人拥趸，双手又如此金贵的，一般都是艺术家吧。乔楚言谈间对她那些朋友都颇为亲昵和维护，宋沐允顺势笑问道：“你这么说会让我对她有些好奇。” 乔楚果然灿烂地笑道：“待会儿见到她你就知道了，千万不要有压力。”不是她觉得宋沐允不够优秀，是所有见过左汐的男人都会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这是她们几人多年总结下来的经验。 宋沐允轻轻挑眉，他的好奇心还真的被挑起来了。电梯在顶楼停下，乔楚牵着宋沐允的手走到一扇门前，说道：“到了。” 乔楚熟练地按下门铃，宋沐允环视了一下四周，这一层居然只有一个大门，也就是说，顶楼只有一户。在这样高级的住宅楼里买下顶楼一整层，这位小姐确实不简单。 门很快打开，黎曼曼妙的身影出现在门边，精致的脸上表情却不怎么愉悦，低哼道：“你晚了十五分钟。” 指了指自己的腿，乔楚故作可怜地说道：“抱歉大律师，我迟到了。不过我的脚还没有完全好啊，你就原谅我这瘸子吧。” 天知道她现在走得比谁都稳，但是她一提到腿，本来还想唠叨她几句的黎曼讪讪地住了嘴。 拉开门，黎曼无奈地说道：“进来吧。” 乔楚拉着宋沐允走进屋内，房间如宋沐允猜想的一样，空间很大，以白色调为主，客厅和餐厅的装饰都很简单，巧妙地用抽象画将空间分隔开，在客厅看不见更深处的布局，整体看来很有艺术家的风格。 客厅中的米白色沙发上，封蓝影翻着手中的杂志，看到他们走进来，只是意思意思地朝他们点了点头，一如既往的冷若冰霜。 封蓝影的性格她们早就习惯了，宋沐允看起来也适应良好，忽略封蓝影的冷脸，微笑着与她们打招呼：“你们好。”到目前为止，宋沐允只看到了黎曼和封蓝影，没看见传说中的艺术家。 黎曼在封蓝影身边坐下，笑道：“宋教授先坐吧，可以准备开饭了。” 宋沐允失笑，看来以后她们都打算叫他宋教授了。 “汐还在厨房？”一阵阵食物的香气由厨房里传来，只是闻就已经让人食指大动了。乔楚也不等黎曼回答，朝厨房的方向走去，“汐，我来了。” 封蓝影只关注自己手中的杂志，乔楚干脆把宋沐允一个人丢在客厅里，好在他未见局促，一派悠然地在另一侧的沙发上坐下。黎曼不禁心里嘀咕，这到底是谁的男朋友，谁的家？不过她还是认命地起身给宋沐允倒了一杯热茶。 将茶递到宋沐允面前，黎曼回头对封蓝影说道：“对了蓝，那两个保镖可以撤了。”虽然他们已经尽量不去影响她的工作，但是进出都跟着两个人，真的不太舒服。 抬起头，封蓝影问道：“刑事案处理好了？” 耸耸肩，黎曼带着几分调侃地说道：“基本上算清楚了，只是过程很戏剧化。上次撞我和乔的肇事司机警方已经抓到了，他供出了幕后主使居然是吴伯伯所在的齐发公司的老板，然后忽然又冒出一个科长，向警方自首，说愿意配合警方作证，把齐发老板犯的事全都抖了出来，其中一件就是吴伯伯的案子。原来当时齐发公司的老板与这科长狼狈为奸偷逃巨额税款，结果被吴伯伯发现，想拉拢吴伯伯没能如愿，怕他将他们的事情泄露出去，就派人去杀吴伯伯，没想到凶手反而死了，他们就顺势嫁祸给吴伯伯背这个黑锅。” 宋沐允握着茶杯，低头翻看着一本汽车杂志，眼中划过一抹笑意，傅叔叔做事还真是雷厉风行。 “按照这样的形势看，吴伯伯判到最重也就是过失致人死亡，三四年就能出来了。”如果打得好，还有可能判成缓刑，黎曼长舒了一口气，她实在是不适合做刑事案件。 封蓝影微微皱眉，说道：“这案子了结得很蹊跷。”找到肇事者就算了，居然还有同伙这么巧出来协助警方。 “同感。”这案子一看就是有猫腻，但最重要的是，吴伯伯没事了。 “什么东西蹊跷？”乔楚端着一碟菜从厨房里走出来，身后跟着一个高挑的身影。 宋沐允黑眸微微闪了一下，看清左汐的样子，他的脸色微变，不过很快恢复如常。左汐看见了沙发上的宋沐允，脸上也划过一丝惊讶，只不过此时乔楚等人自顾自地讨论着其他话题，没有注意这两人间的脸色变化。 封蓝影合上杂志，一边走向餐厅，一边说道：“曼手上的刑事案。” “结案了？还挺快的嘛。” 黎曼摇头说道：“还没有开庭呢，不过已成定局了。” “那就好，只要以后没有危险就行了。”乔楚朝宋沐允招招手，笑道，“开饭了。” 宋沐允才走到乔楚身侧，左汐微低的声音冷淡地响起，“乔，不给我介绍一下吗？”虽然她问的是乔楚，但左汐微冷的眼眸却始终停留在宋沐允身上。 乔楚回过神来，笑道：“他叫宋沐允，大学教授。” “大学教授……”左汐扬起一抹略带讽刺的笑容，讪讪笑道，“幸会。” 回以一笑，宋沐允说道：“幸会。”相较之下，宋沐允的表现就正常很多。 黎曼敏锐地感觉到这两人之间的气场看起来不太合拍，笑着打断他们的暗自较劲，说道：“好了，先吃饭吧，一边吃一边聊。” 其他人都落座了，左汐依旧站在桌边，看着宋沐允冷声问道：“还有一个汤和水果沙拉，我听说宋教授厨艺了得，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做一道汤？” “当然。”已经坐下来的宋沐允大方地起身。 乔楚终于也感觉到了左汐的异常，故意开玩笑地说道：“汐要和你pk，加油，可不能输了。” 宋沐允轻轻挽起衣袖，一副好男人的样子说道：“我尽量。” 说完两人一起进了厨房，看着他们互不答理的背影，三人对视一眼，得出一个结论：左汐今天有些古怪。 进了厨房，宋沐允以为左汐会找他麻烦，谁知她只是拿起水果专注地削着，丝毫没有要理他的意思，宋沐允一边清洗着碗里的活虾，一边轻笑道：“我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大名鼎鼎的钢琴家。” vaty左，年轻而神秘的钢琴家，这几年上流社会中的新宠，而她优雅又冷漠的气质，更是让那些名媛绅士趋之若鹜，只要是她的演奏会，每一场他们都不会错过，好像没有去听vaty左的演奏会，即使再有钱也不过是土包子。宋沐允的母亲就是她的忠实拥护者，也因此他见过她很多次，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再见而已。 哗哗的流水声几乎掩盖了宋沐允的声音，左汐将手中的苹果切成一块一块放在白瓷盘上，连正眼都没看他一眼，冰冷的态度不似平时的优雅，声音也冷到极点：“我也没想到，宋总这么好兴致，回国之后摇身一变就成了大学教授。” 她居然认得他。宋沐允自嘲地一笑，让母亲知道，不知道会不会因此欢呼雀跃。 宋沐允笑而不答，左汐终于回过身，幽冷的眼眸直视着灶台前看起来很居家的男人，声音冷淡：“乔不是可以让人随便玩弄的女人，宋总最好不要招惹她。”乔楚等人说起宋沐允的时候，不是叫小宋，就是叫宋教授，想不到这个“宋教授”居然是宋氏集团的总裁。这个男人在国外金融圈红得发紫，只是他在财经杂志上没有这么低调地戴着眼镜，那双狐狸一般的眼睛和他的人一样，狡猾而犀利。 黑眸微扬，宋沐允迎着左汐微眯的冷眼，嘴角若有似无地勾着，却是无比的魅惑：“这算是警告？” 左汐与他面对面站着，以冰冷的声音说道：“如果我说是呢？” 两人冷眼对视，一冷冽一邪肆，厨房里，只听见水流哗哗流淌的声音。 久久，宋沐允忽然笑了起来：“我看起来这么不值得信任？我们正在交往。”他不记得自己有玩弄女人的恶习，他根本没时间做那些无聊的事情。 交往？哪个男人和女人在一起不说是交往？左汐冷声逼问：“以结婚为目的？” “如果彼此觉得合适的话，有这个可能性。”宋沐允一开始倒是没想到结婚这件事，左汐提起来，他竟也觉得不错，也许是因为对象是乔楚。 左汐盯着宋沐允嘴角那抹略带宠爱的温暖笑容看了一会儿，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说道：“好吧，我相信你，但是你为什么要骗她？”宋沐允在那些所谓的黄金单身汉中，绯闻算是少的，如果他是真心喜欢乔，倒也不错。 面对左汐的指责，宋沐允坦然说道：“我没有骗她，我现在的确在行建大学教书。” 左汐冷哼道：“你是要说自己已经弃商从文了？”她可不会相信。 “我并不觉得我的职业和身份会成为我与她交往的障碍，她并不介意。”他是厨师还是教授，乔楚丝毫不在意，就算知道他是商人，他相信乔楚还是一样。 往削好的水果上倒沙拉酱，左汐没再看他，低声笑道：“看在你是真心和乔交往的分上，我提醒你一句，乔可以不在意任何事情，但是，她绝对不能忍受欺骗。”他是没见过乔楚在面对背叛和欺骗时的绝情，不然他会感谢她的提醒的。 “我开完巡回演唱会回来若是你还没有和她说明自己的身份，我就会告诉她，你好自为之。”留下一句话，左汐端着沙拉，潇洒地出了厨房。 出了左汐家，一上车乔楚立刻问道：“在厨房里，汐和你说了什么？”他们两人从厨房出来之后，左汐的态度似乎好转了不少，虽然对宋沐允也不是很热情，起码没再给他脸色看了。 面对着乔楚万分好奇的脸，宋沐允轻笑说道：“她让我好好对你，不然就狠揍我一顿。” “汐才不是这种人。”白了他一眼，乔楚冷哼一声，“不说就算了。”下次她自己问左汐。 乔楚有些恼怒地别过头去，宋沐允牵起她的手，低声问道：“过段时间我可能会比较忙，等我忙完了一起去旅行好吗？”他并不是害怕左汐的警告，他从来就没有存心欺骗乔楚的意思，现在忽然和她说，似乎也不太好，一起旅行的时候告诉她，她应该不会生气的吧。 乔楚想到确实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温暖的大手轻轻抚着她的手背，有些痒，却很舒服。乔楚点头说道：“好啊。” “你想去哪儿？” 乔楚耸耸肩，笑道：“无所谓。”她自己也常满世界跑，每个地方都有独特的美，在她心里，只要心是愉悦的，去哪里都美，最重要的是，和谁一起去。 宋沐允想了想，笑道：“墨尔本吧。”爸妈那时候，应该在墨尔本吧。 乔楚不明就里，仍是开心地说道：“好啊。”不知道她明白宋沐允是要带她回去见公婆之后，还能不能笑得这么轻松。 抱着文件，子楚敲敲乔楚办公室的门，大声说道：“老板，资料已经全部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不一会儿，乔楚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笑得如沐春风：“好，走吧。” 小心翼翼地盯着乔楚一大早到现在就没有垂下来的嘴角，子楚笑道：“老板，您今天的心情貌似不是一般的好啊。” 眼眉轻挑，乔楚轻哼道：“你希望我每天心情都很差？让你招人到现在也没招够，整天就知道追着秦挚峰后面转悠，子楚，你这次的效率很低，我对你很失望。”秦挚峰是子楚倒追用时最长的男人，不知道她在搞什么，以往这么久了还追不到她早就拍拍屁股闪了，按照子楚的话来说，有那么多树苗需要她呵护，哪能自私地只关心一棵。结果现在倒像是她坠入情网一样。 子楚脸上一囧，讪笑道：“老板，您说的是工作上，还是情感上？” “都是！” 子楚缩缩脖子，聪明地闭上嘴巴，不再找削。 和r&；eok集团接触了一段时间，乔楚还是决定接下这个案子，能有一大笔收入不说，这也是一次推销公司的好机会。两人来到r&；eok公司办公楼前，子楚吹了一记口哨，笑道：“不愧是r&；eok，项目还没开始，办公楼就已经这么气派了。”五层高的建筑在市区里来说，算是矮的，但是整栋楼被夸张地做成了抽象化的球形，和集团的大气恢弘不同，r&；eok的办公楼绝对是前卫而奢华的，全镜面加反光材料的应用，让所有经过的人都不能忽视它的存在，高调而奢华。 乔楚低笑，做奢侈品的公司果然就是不一样。 两人走进大堂，正中间有个小型前台，三名身着浅蓝色洋装，身材不亚于模特，长相不低于明星的女孩子微笑着站在那里，看到她们走近，靠左的小姐礼貌地问道：“您好。您是来面试的吗？” 乔楚笑道：“我是乔楚，约了你们市场总监ann。” 微微鞠躬，女孩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说道：“很抱歉，我误会了，您这边请。” 第28章 神秘的宋沐允(2) 乔楚和子楚对视一眼，两人不禁感叹，r&；eok能做到全球最大的奢侈品服务公司，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只是公司前台而已，服务都如此亲和周到。 女孩将她们带到五楼，电梯打开时，一名二十来岁的女子已经等在那里，也是一身的名牌，只不过所选的颜色低调一些。 “两位这边请。”女子带着她们走到走廊的尽头。 两人进入屋内，ann礼貌地起身迎接，伸出手优雅地笑道：“乔小姐你好，很高兴我们能有合作的机会。” 乔楚也伸出手，与她握手，大方地说道：“是我的荣幸。项目资料我已经看过了，我们公司对这个项目的大体定位和构思也发给你的助理了，贵公司有什么意见吗？” ann的办公室倒不是很大，装饰得很舒服，每一件小摆设都很特别，一看就是各种名牌的限量版。 两人在旁边的沙发上坐定，ann很爽朗地说道：“贵公司的构思与理念，和r&；eok的定位非常合拍，我们总裁很满意，设计费也很合理。合约已经准备好了，你可以拿回去看看，若是没有问题，下周一就可以签约。” 乔楚微愣，这可是个八百万美金的项目，竟然不需要比较或者再讨论，这么快就和她签约了，乔楚只得说道：“贵公司的效率很高。” ann仍是那样优雅地笑着说道：“我们希望能尽快建成商圈，所以这个计划也比较赶，还希望乔小姐多多帮忙。” “当然，我会按照合约时间提交设计稿件。” “那么我等你的好消息。”ann将助理递过来的合同递到乔楚面前，乔楚接过交给子楚。 本来以为还需要就项目定位和构思问题以及设计费问题再讨论，想不到ann这么爽快，乔楚起身，笑道：“不打扰你，我们先走了。” ann也跟着起身，温柔笑道：“我送你们下去。” “不用麻烦了。”ann也热情过度了点吧，不仅乔楚有些意外，就连一直默默跟在一旁的子楚也有些不适应。 “没关系。”ann微笑地看着她们，乔楚也只能点点头，让她送了。 几人乘坐电梯下到大堂，乔楚刚想告辞，却在大堂里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是陆遥！陆遥仍是戴着一副眼镜，一身职业套装打扮，看上去很专业，却不免显得死板。 “真巧。”乔楚迎了上去，陆遥脸上划过一丝惊讶，不过很快被冷漠代替。 “陆遥，我们是否应该好好谈谈？”陆馨的死，谁也不愿意看到，她想和陆遥谈一谈，并不是怕她继续报复她，只是希望能解开她的心结，毕竟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就应该好好活着。 陆遥冷声说道：“我和你之间没什么可谈的。”说完也不等乔楚回话，转身大步离开。清瘦的背影透着倔强和怒意，乔楚再次无语。人都有权利自我虐待，人家不想和她谈，她也没办法。 乔楚回过身，ann依旧微笑地站在那里，仿佛刚才的小插曲不存在，乔楚轻轻点头，说道：“不用送了，我们告辞了。” “希望我们合作愉快。”声音永远轻柔，仪态永远优雅，乔楚没来由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带着子楚离开。 她们走后，ann敛下嘴角的笑容，看着陆遥渐行渐远的背影，美丽的大眼中闪过一抹玩味，低声问道：“刚才那个女人是来面试的？” 助理说道：“是。” “把她的面试资料拿给我看看。” 助理效率很快，ann才回到办公室坐下一会儿，敲门声已经响起，助理将手中薄薄的几张纸递到ann的桌上说道：“总监，您要的面试资料。” ann抬头，随手翻看了一眼。 陆遥，名校毕业，工作经历相当完美。 面无表情地将面试表夹进旁边的文件夹中，ann低头继续处理手中的文件，淡淡地对助理说道：“通知她明天来复试，直接带她来见我。” “好。”助理有些纳闷地走出办公室，今天招的不过是策划部门的职员而已，根本不需要总监面试。 秋日的大海，宁静而蔚蓝，带着淡淡腥咸的海风，让乔楚心情大好。上周子楚刚给她找到了新锐设计师萧潇，年轻张扬有活力，让她很喜欢。昨天和r&；eok签约，她决定把这个案子交给新人负责。新人往往能给出全新的构思，而她从来不吝啬给新人机会。 早上开了一个会，下午乔楚打算给自己放个假，刚回到家，正好遇上要出门的宋沐允。他最近忙得没影，经常很晚了他的房间还是黑着灯的，她也不好打扰他。好不容易遇上了，乔楚期待地问道：“要去上课吗？晚上有没有空一起吃饭？” 宋沐允本来想早点忙完手上的事情，可以陪她去旅行，不过才几天不见，他却已经很想她了。宋沐允点头笑道：“下午的课不多，晚上想吃什么？” 乔楚想了想，笑道：“做你最拿手的菜。”吃了那么多他做的菜，还不知道他最拿手的菜是什么，她很期待。 看她一副馋猫的样子，宋沐允笑道：“你不会没吃午饭吧？” 乔楚可怜兮兮地说道：“没。”她困死了，打算回来吃个泡面然后就睡一觉，晚上再去觅食。现在好了，晚上那餐有着落了，中午吃泡面也不觉得那么可怜了。 他就知道她永远不会好好吃饭，本来要合上的门再次打开，宋沐允说道：“冰箱里有炒饭，你热一下就能吃了。” 乔楚眼前一亮，笑道：“太好了！”果然遇见他总能让她心情愉悦。 宋沐允看了看手表，时间真的有些来不及了，从门旁边的鞋柜上拿出备用钥匙，将钥匙放到乔楚手里，说道：“钥匙给你，我出门了。” 宋沐允进了电梯，乔楚才回过神来，他就这样把钥匙交给了她，这是不是说明，他们的关系……更近了一层，那她是不是也应该把备用钥匙给他呢？乔楚的嘴角忍不住地飞扬。 合上门，乔楚再一次好好打量这个房间，浅浅的蓝就像他给人的感情，清爽而温和，像水一般。 打开冰箱，里边收拾得很干净，一碗什锦炒饭让乔楚本就飞扬的心情更加愉悦，满足地吃了一顿美味的午饭，乔楚伸了伸腰，开始犯困。 宋沐允家和她那边的构造是一样的，虽然房间很大，客厅也很大，但是只有一室一厅。推开宋沐允的房间，宽敞的大床很简单，不过却很舒服的样子，乔楚轻轻挑眉，他应该不会介意她睡一下他的床吧。 枕着柔软的枕头，被褥间都是他淡淡的味道，缓缓闭上眼睛，乔楚带着微笑安然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一阵轻柔的敲门声把乔楚从好梦中吵醒，百般不愿地睁开眼睛，抓起床旁边的钟一看，已经五点多了。 无奈地下了床，乔楚走到门边，门外边的人修养似乎很好，一直在用同样的力道敲着门。乔楚打开门，睡眼惺忪地看向门外的人，在看清来人的长相之后，乔楚的瞌睡虫终于醒了。 “ann？” 站在门外的女人一身gi新款连身长裙，白色的草编包配上天蓝色平底单鞋，大波浪卷发随意地披在身后，和平时看见她的优雅尊贵的打扮很不同，此时的她整个人洋溢着浪漫的妩媚风情。 ann的脸上也划过一丝惊讶，不过很快恢复如常，温柔地笑道：“乔小姐，这么巧。” 巧？乔楚很想问巧在哪里。ann为什么会出现在宋沐允家门口，还是一副主人的姿态，乔楚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是还是礼貌地问道：“你是来找宋沐允的吗？” ann点点头，看向屋内，问道：“嗯，允他不在吗？” ann的出现，亲热的称呼，刺伤了乔楚的心，一个女人主动到一个男人家里，还如此亲热地叫他的名字，他们之间没有关系，实在很难让人相信。多年前令她痛不欲生的一幕又一次在眼前晃过，乔楚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下内心的躁动，说道：“他不在。” “那么我可以进去等他吧。” 这里又不是她家，她有什么资格拒绝，乔楚虽然心里已经很不爽快了，却还是打开了门，说道：“进来吧。” 乔楚走到冰箱旁，随口问道：“你想喝什么？” ann微微一笑，说道：“evian矿泉水吧，他的冰箱里除了这个也不会有什么其他饮料。” 这种熟稔到亲昵的语气让乔楚扶着冰箱的手紧了紧，而ann说得一点也没错，宋沐允的冰箱里确实只有evian矿泉水。 暗暗咬了咬牙，乔楚拿了一瓶矿泉水，放到ann面前，在她对面坐下，直接问道：“你找他有什么事吗？”乔楚知道自己不应该问这个问题，但是她现在心里很不爽，她要知道ann和宋沐允到底什么关系，她没有兴趣自己猜。 ann似乎没看出乔楚脸色变得有些冷，自顾自地笑道：“确实是比较急的事情，本来定好晚上要开会，他忽然说取消。有些事情他不拿主意，我们很难做事。” “开什么会？”乔楚这回愣住了，为什么r&；eok的总监要找宋沐允开会？ ann贴心地解释道：“r&；eok的股东大会。” “你们的股东大会，为什么要他参加？”隐隐约约乔楚已经觉得不对劲了，ann的下一句话彻底印证了她的想法：“允是宋氏集团幕天国际的总裁，r&；eok的大股东之一，他不参加，这个股东会还怎么开？” 这回乔楚彻底惊呆了，宋沐允不是大学教授吗，怎么会是幕天国际的总裁？幕天国际她听说过，是一家在金融界赫赫有名的风险投资公司，但是因为她不太关注金融，也就不知道幕天国际的总裁是谁，原来竟是宋沐允！ 其实ann已经说得很明显了，乔楚却还是要她亲口证实，深吸了一口气，乔楚问道：“你刚才说宋沐允是幕天国际的总裁？” “是啊。”说完后，ann似乎才发觉自己说错了什么，一脸抱歉地说道，“你不是他的女朋友吗？他没告诉你？抱歉，我不知道。” 乔楚现在没有心思去听ann所谓的道歉，她很生气，非常生气，她气的不是宋沐允是什么职业，总裁还是教授都无所谓，但是他为什么要骗她？为什么不和她说实情？这就是他所谓的交往吗？ 想到这次r&；eok这么主动和坚持要与她合作，乔楚看向ann，问道：“r&；eok会这么坚持与我们公司合作，是因为宋沐允？” ann轻柔地一笑，说道：“幕天国际是r&；eok的大股东，我们当然要听他的意见。当然也是因为乔小姐很优秀，我们才会和你们公司谈合作，不仅仅是允的推荐。” 果然是因为他，他还真是她的贵人啊！乔楚正在气头上，恨得牙痒痒，轻柔的电话铃声响起，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乔楚一把抓过手机，按下通话键：“喂。” “睡醒了？我现在去买菜，你想吃什么水果？我给你做水果沙拉。”电话里传来宋沐允温柔的声音，若是平时，乔楚绝对会高兴，现在她却愤怒得想尖叫。 对面坐着ann，乔楚不好发飙，只是冷淡地说道：“宋总还是先回家吧，您家里有贵客。”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宋沐允低声说道：“我马上到。” 用力地合上电话，乔楚脸色很差，ann也很识相地没和她说话。十分钟后，钥匙的声音响起，门开了。 客厅里，两个女人面对面坐着，看见他回来，一个笑得依旧优雅，一个怒得眼睛都快喷出火。宋沐允眼光扫过端坐一旁的ann，ann竟不由自主地微颤了一下。 他们在她面前居然还这样眉来眼去，乔楚猛地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乔楚拉到房门，掏出已经放进衣服口袋里的备用钥匙，狠狠地砸在鞋柜上。 手腕被宋沐允紧紧地握住，低沉的声音不似以往的温柔：“听我解释。” 瞪着宋沐允，乔楚挣扎着想挣开他的手，说道：“你有客人，我先走了，有什么以后再说吧。”她不想让人看笑话。 宋沐允眼神一暗，握着她的手非但没有放开，另一只手直接环上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带出屋外，门砰的一声关上，把ann一个人留在了房间里。 “听我解释。” 被他牢牢地环在怀里，乔楚怎么挣扎也挣不开，此时的宋沐允好像换了一个人，什么温润谦和统统不见，乔楚觉得自己真的被这个人骗得好惨，反正也挣扎不了，乔楚不再动，说道：“好，你说。”她也很想听听他怎么解释，也许一切都是ann在冤枉他。 环在她腰上的手松了松，却还是不肯放开，宋沐允认真地解释道：“我并不是想骗你，我确实在大学教书，幕天国际是我在回国之前创办的，现在基本上都交给我弟弟管理。我想带你去墨尔本，就是因为每年那个时候，我父母都会去度假，我希望带你去见他们。” 乔楚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很久，忽然问道：“r&；eok会请我做新项目的设计师，是因为你要求的吗？” 宋沐允摇头说道：“不是，我原来并不知道他们找你合作。” 他还在骗她！乔楚的心一阵紧缩地痛，为什么，为什么他要骗她？把脸别到一边，乔楚冷漠地说道：“好了，你解释完了，放开我吧。” 见乔楚没有把他的解释听进去，宋沐允黑眸微眯，却没有再抓着她不放，轻轻松开手。乔楚立刻转身，打开自家房门，下一刻大门毫不留情地关上。 背靠着厚实的门板，泪在眼眶中打转，乔楚抬起头，倔强地不让泪水落下，她不会再为欺骗她的男人哭泣，再也不会！ 宋沐允回到家里，ann正好从厨房端着两杯咖啡走出来，笑道：“黑咖啡，不加糖不加奶，你的最爱。” 摘下黑框眼镜，细长的黑眸看向ann那张精致的脸，带着几分无奈和责备，宋沐允冷声说道：“你闹够了没有？” 第29章 小宋的另一面(1) “你闹够了没有？” ann走向宋沐允，将其中一杯黑咖啡递到宋沐允面前，一向优雅高贵的脸上扬起一抹撒娇，笑道：“我是在帮你把关，你这次的眼光不怎么样。” 接过咖啡，忽略ann刻意讨好的笑脸，宋沐允走到落地窗前，冷淡地问道：“找我什么事？” 笑容僵在脸上，盯着那道背对着自己的颀长背影，ann的心隐隐作痛，说道：“没事不能找你？”有时候她宁愿他骂她，生她的气，也不愿意他对自己这样冷淡。就像此刻回答她的，只是一个冷漠的背影。眼眶有些泛红，ann暗暗咬牙，低声问道，“你很喜欢她？” 眼睛看着窗外夕阳笼罩下的海面，宋沐允淡淡地说道：“嗯。” 握着咖啡的手紧了紧，ann冷声问道：“她哪一点好？”她不明白，虽然她不是他的亲妹妹，但是从母亲收养她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发誓，要让自己变得优秀，再也不让任何人看不起她，她一定会成为配得上他们家的养女。她一直在努力，没有一刻放松过，但是为什么到最后她得到了所有人的赞美和倾慕，却得不到他的一个正眼相待？难道就因为她喜欢他，所以他就能这样伤她吗？ 宋沐允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冷漠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不耐：“安安，这些不是你应该关心的。” 深吸一口气，ann按下心中的委屈与怒火，没关系，私家侦探查到的资料她才用了一半而已。乔楚，那个受过情殇又骄傲自负的女人，全身上下都是弱点，她总会有办法让她乖乖地离开！ 忽略刚才的话题，ann柔声问道：“晚上的会还开不开？” “我说过取消。”宋沐允是一个习惯发号施令的人，但是这种犹如和秘书说话的语气还是让ann有些小小的不舒服。 放下手中的咖啡，走到宋沐允身边，轻轻挽上他的手臂，ann略带撒娇地说道：“前面不是你紧赶慢赶要忙完手头上的事情，早点去墨尔本吗？爸妈下周就到了，我们得加快速度。” “不去了。” ann急道：“为什么？”她还想和他一块儿回去呢。 宋沐允直接说道：“我本来是要带她去的，今天被你一关心，估计我要花很多时间才能再把她哄去见爸妈了。” ann浑身一僵，瞪着宋沐允完美的侧脸，质问道：“你要带她回家？”他回国才多久，认识那个女人才多久？ 抽回被ann紧紧拽着的手臂，宋沐允不耐地说道：“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宋沐允显然已经不愿再谈这个话题，冷声说道：“明天开股东大会，你准备一下资料，我要进入r&；eok内地分公司的管理机构。” ann疑惑，幕天一向是纯资本运作，很少参与经营管理。r&；eok成立的时候，妈妈求着他进入公司，他看都不看一眼，今天怎么忽然要加入，而且还指定是内地的分公司？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劲，不过ann还是轻声说道：“好，我知道了。” 他们在一起，除了谈工作似乎就没有什么可以多说的，夕阳从窗外照进屋里，暖暖的，海浪的声音听起来也轻快而浪漫，ann暗暗深吸一口气，轻声问道：“到晚饭时间了，我们一起去吃饭好吗？” “我晚上还有事。” 拒绝！拒绝！他永远都只会拒绝她！低声下气的迎合换来的总是一张冷脸，ann小姐的脾气也上来了，抓起沙发上的包，一把拉开大门，砰的一声用力地关上。 ann赌气离去，宋沐允视而不见，喝完杯中的咖啡，宋沐允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按下了一串电话号码，电话响了很久，却还是没人接听。当他正要合上手机时，电话那边传来一个略带疑惑的微沉女声：“喂？” “是我。” 低沉的音色，略带压迫感的语调，是宋沐允。左汐眉头紧蹙，急道：“乔出什么事了？”宋沐允能找到她的电话没什么可奇怪的，但是会打给她就很怪异，一定和乔楚有关系。 宋沐允平静地说道：“她知道我是幕天的总裁了。” “听起来并不是好事，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如果很顺利，她不相信宋沐允会这么好心地特意打电话来向她报备。 绷了一个下午的嘴角轻扬，宋沐允难得地笑了起来，左汐这个女人果然很聪明，敏锐得让人无所遁形，搞艺术有些可惜了，从商或许更能大放异彩。宋沐允轻笑说道：“是不太好，我还没来得及说，已经有人抢先一步了。” 左汐脸色微变，冷声问道：“你的意思是她知道你的身份了，但不是你告诉她的？” “嗯。” 宋沐允才回了一声，就听见电话那端一向以优雅贵族气质闻名世界的钢琴家低咒一声“该死”便掐断了电话，宋沐允轻轻挑眉，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挂他电话。听左汐这么紧张的样子，宋沐允已经能猜到乔楚是一个绝对不能忍受欺骗的人，不然左汐也不会这么紧张。 看来他得好好动一番脑筋了，狭长的黑眸轻眯，他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思考如何哄一个女人开心，这种感觉还不赖。 左汐挂了宋沐允的电话，立刻给乔楚打过去，第一次通了没人接，左汐又打了第二次，如果第二次她也不接，那就是真的气坏了。好在第二次响了一会儿之后，电话接通了，只是久久没有人说话。 左汐轻声叫道：“乔？” “你一开始就知道宋沐允其实是幕天国际的总裁，对不对？”质问的口气中那明显沙哑的声音听得左汐眉头再一次皱了起来，没有辩解，左汐说道：“是。”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难怪那天左汐对宋沐允的态度不对劲，但是既然她知道，为什么却不肯告诉她？ 沉默了一会儿，左汐有些无奈地说道：“这种事情应该由他来告诉你，不是我。如果我回国，他还没有和你说明事实，我会告诉你的。” “我现在已经知道了，你们都不需要再说了。” 故作冷漠的声音之中，明显带着赌气情绪，左汐稍稍放心了一些，她还会生气，会恼他们，说明她还没有因为这次的欺骗关上心门，只是生气而已。 “乔，我……”左汐还想说什么，乔楚却低声说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好吧。”轻叹一声，左汐沉声说道，“对不起，乔。” 半晌，听筒里传来乔楚恶狠狠的声音：“知道就好，回来要你好看。” 左汐失笑，她可以预见回去之后的生活，好在乔楚应该是会原谅她的，不知道宋沐允有没有这么好运。 手机响起，宋沐允低头看去，嘴角轻勾，问道：“她怎么说？” “很生气。” 听出左汐声音中淡淡的无奈，宋沐允笑道：“我好像连累你了。” “管好你自己吧，你打算怎么做？” “我明天要去一趟温哥华。” “放弃了？”这时候出国，宋沐允不像那种临阵脱逃的人。 “她现在正在气头上，我说什么她都不会听的，她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女孩，我去跪在她门前也没用。”他需要很多时间去哄女朋友，所以公司里的小事应该交给别人才对，尤其是他那能干的弟弟。 这人倒是淡定，左汐忍不住吐槽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还有一个情敌。”虽然乔不是很愿意细说，但是她们几个都知道，在乔楚生长的这个城市，还有一个把她伤得很重却也是对她情深似海的男人。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在封家的宴会上见过那个男人一次，好像是叫雷焱，虽然只是短短的一面，却也能看出那绝对是个难缠的主。 宋沐允黑眸一冷，说道：“我会让她没有工夫理会那些情敌。”雷焱不会有机会乘虚而入。 低沉的声音并不高，隔着电话左汐也能感受到那股凌人气势，她已经闻到了一点阴谋的味道，轻轻摇头，左汐笑道：“好吧，希望你能如愿。”愿意花这么多心思来唤回美人芳心，他对乔楚也算是用心了。 “会的。” 合上电话，宋沐允看向阳台上那片依旧开得热烈的辣椒，眼中划过一丝温暖的笑容。 一手握着黑咖啡，一手拿着一张信纸，乔楚坐在家中的案桌前，脸色暗黑，明眸盯着纸上俊逸而有力的文字，她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骂脏话。 昨晚她被他气得要死，早上起来门背后出现了一封信，居然是宋沐允留下的。 信上的内容大概就是说，ann是他妹妹，却不是亲生妹妹，然后说他要去温哥华，一个星期后就回来，请她相信他的诚意，他会用实际行动证明。 他的实际行动是什么乔楚目前不关心，她只想知道，ann特意来误导她、刺激她，不会是因为ann刚好暗恋自己名义上的哥哥，所以找她麻烦吧？这是什么狗血的剧情，为什么她的情路总是这么坎坷！ 手机适时响起，看清来电显示，不是宋沐允，乔楚说不清心里的感觉是失望还是生气，总之就是不爽！ “什么事？” 乔楚的语气很差，子楚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中午了，起床气也应该消了吧，老板心情不好，子楚赶紧长话短说：“老板，r&；eok公司那边问什么时候能出基础概念图？他们的建筑主体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是装饰部分，希望我们能尽快出图。” 心情本来就很差的乔楚一听，语气更差，低吼道：“合同不是签了吗，按照合同的时间给他们就行了，催什么催！” 老板吃了炸药了？以往其他公司催图，可没见她这么咆哮过，子楚小心翼翼地问道：“老板，您没事吧？”作为老板的贴身助理，关心老板的心情指数也是子楚的工作之一。 将手中的信揉成一团，乔楚恨恨地说道：“立刻给我去找铁匠，把阳台上开的那道门给焊死了！”该死的宋沐允，居然留下一封信说明情况就出国了，他给她玩欲擒故纵是吧，有本事他永远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焊死？不是吧，干脆把那个阳台封死得了，这一个铁栅栏就倒腾了三四回。子楚深吸一口气，继续问道：“老板，您真没事吧？真的要焊死？不如您拿个锁锁死就行了。”要是他们以后一吵架就焊死，和好了又打开，她不烦，铁匠师傅都要被折腾疯了。 深呼吸好几下，乔楚心情还是不太好，不过明显理智了一些，说道：“没事，我不舒服，今天不去公司了，你和萧潇说，让她抓紧时间出一个整体概念图给我看看。” “是。”子楚长舒了一口气，老板终于正常些了，宋教授还真是，她很少看见哪个男人能这样影响老板的心情。 合上电话，乔楚的脑子有一瞬间的放空。 不想去公司，封蓝影要上课，黎曼估计也在忙，乔楚拨了此刻最想念的人的电话。 “爸。” 电话中的声音有气无力，乔哲急道：“楚楚啊，怎么了？” 吸了吸鼻子，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精神些，乔楚说道：“没什么，就是想您了，给您打个电话。” 乔哲终于放心了一些，笑道：“你没事就好。” “您那边怎么这么吵？”这个时间段，老爸不是应该在家里准备午饭吗？ “我在医院……” 乔哲话还没说完，乔楚已经焦急问道：“您哪里不舒服？” “不是，是你嫂子要生了，佑霖出差了，晨菲就是不让我给他打电话，怕影响他。”今天一大早姚晨菲就开始肚子疼，好在乔宇佑在家，不然乔哲只能叫救护车把她送医院了。 乔楚开心地笑道：“生了吗？” “已经推进产房了，不过都两个小时了，还没出来。” 两个小时？不会难产吧？乔楚急道：“哪个医院？我马上过去。” 乔哲说了医院的名字，乔楚立刻往医院赶，到了问过护士才知道，孩子已经平安出生了。 来到病房，就看见姚晨菲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好在人是清醒的。乔哲坐在一旁，脸上一直挂着笑容。 “爸。”乔楚走进病房，乔哲立刻笑着说道：“已经生了，龙凤胎。” “真的，太好了！”看到老爸很久没有笑得这么开心，乔楚心情大好，而且家里又多了两个可爱的宝贝。左右看看，没看见孩子，乔楚问道：“孩子在哪儿啊？” 姚晨菲看她一副着急的样子，虚弱地笑道：“还在保温箱里呢。” 半蹲在床前，乔楚笑道：“大嫂，你太厉害了，一生生两个，还是龙凤胎。”她一直觉得大嫂的肚子大得惊人，后来听说是双胞胎，但是没想到竟然是龙凤胎，一子一女，完美！ 姚晨菲脸上净是欣慰的笑容，即使此刻她脸色苍白，一脸倦容，笑容却是那么的美。乔楚终于知道，为什么大家会说，女人生完孩子的那一刻是最美的，因为这时候的心是最满足的吧。 “大哥什么时候回来？”这种时候，大哥应该陪在母子身边才对。 乔哲摇摇头，说道：“还要半个月吧。”预产期是半个月之后，乔宇霖还说忙完手上的事情，可以专心地等待宝宝的出生，谁知道两个小家伙等不及！姚晨菲也倔强，就是不让乔哲和乔宇霖说。 姚晨菲低声说道：“都已经生了，就不要让他担心了，他才刚去，现在告诉他，他一定什么都不顾赶回来的。” 乔楚并不认同，赶回来就赶回来呗，生意什么时候都可以做，孩子出生这一刻，一辈子也没几回，可惜大嫂很坚持，他们也没办法。 “小哥呢？” 第30章 小宋的另一面(2) “去办住院手续了，医生说，晨菲还要住院观察三天。” 乔楚想了想，说道：“我搬回家住半个月吧，你们两个也照顾不了一个孕妇和两个孩子。” “太好了。”乔哲高兴得一张脸都快笑开了花。 姚晨菲握着乔楚的手，说道：“谢谢你，楚楚。” “一家人，不要说这些，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宝宝。” 她做姑姑了，真是一个好消息，所有的不开心在这一刻都被乔楚抛诸脑后。 一个星期后。 夕阳穿透朦胧的纯白纱帘照在原木地板上，带来一室的暖意。鹅黄色的婴儿床上躺着两个小小的婴孩，眼睛紧闭着，睡得正香。婴儿床前，乔楚半靠在床旁翻着杂志，一个小男孩趴在床前盯着婴儿不住地摇头叹道：“小孩子小的时候真丑，真像猴子。”脸红红的，小小的，还有细细小小的绒毛，真的很难看，一点也不可爱。 雷鸣话音才落，脑袋啪地挨了一下打，乔楚低笑道：“你小的时候更丑！”虽然她也觉得小婴儿软软小小的，确实不好看，但是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侄子侄女，她可不让别人这么说他们。 雷鸣揉着脑袋，反驳道：“我爸说我小的时候最可爱了，才不像这个样子！” 那是因为你爸从来都是个骗子。乔楚在心里腹诽，却不能在一个孩子面前诋毁他心中神一般的父亲。雷鸣这小子就是个小滑头，在她大嫂面前，他可是一口一句好可爱，现在却说像猴子。 放在一旁的手机再次振了起来，雷鸣提醒道：“你的电话又振了。”一个小时响了五六次。 乔楚看都没看，随口说道：“别理它。”这一个星期以来她快疯了，r&；eok公司的人几乎步步紧逼，每天给她打二三十个电话。她觉得一定是ann在整她，真的这么急，当初签合约的时候就应该写明，现在整个公司的人都忙得人仰马翻。因为家里有事，她每天下午五点一定会准时离开，就是苦了萧潇她们。 “是男朋友？”雷鸣抻长脖子，努力想看清电话是谁打来的。 斜睨了他那张好奇的小脸，乔楚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雷焱这样的男人怎么会教出一个这么八卦的儿子。拎着雷鸣的衣领把他拉过来，乔楚笑骂道：“小孩子不要管太多大人的事情，不然会很讨人厌。” “会让女朋友生气的男人，实在不怎么样。”撇撇嘴，雷鸣托着腮帮，奇怪地问道，“你为什么不考虑我爸？” 乔楚翻了个白眼，轻哼道：“因为他让我更生气！”宋沐允很可恶，没有早点和她说清楚自己的身份，但是他起码没有豢养情妇，没有一个雷鸣这么大的儿子，没有践踏她的心。 雷鸣一愣，不明白为什么乔阿姨一说起爸爸就咬牙切齿，稍稍后退了一些，他可不想头上再被敲出两个包。 “楚楚，你快下来。”楼下传来乔哲的声音，听起来还很愉快的样子。 大嫂到旁边接大哥的电话了，房里没人，她根本走不开，乔楚拍拍雷鸣的肩膀，说道：“你下去问问什么事。” “哦。”雷鸣打开门跑了出去，一会儿之后又跑了上来，打开一点门缝，雷鸣小声说道，“来了一个叔叔，乔爷爷叫他小宋。” 宋沐允？ 雷鸣暗暗吞了一口口水，如果他没看错的话，乔阿姨在磨牙。 一个星期每天两条短信，不会多也不会少，让她来不及厌烦也忘记不了，该死的宋沐允，害得她一个星期不好过。他倒好，一身清爽地坐在她家的沙发上，和她老爸、小哥聊得开心。乔楚走下楼，心里把宋沐允骂了个遍，脸上却还是保持着淡淡的笑容，她才不会和他在家里吵，老爸为她担心得已经够多了。 看见她终于下楼了，乔哲笑道：“楚楚，你陪小宋聊聊，我去做饭，一会儿就可以开饭了。” 按着乔哲的肩膀，乔楚说道：“爸，您歇会儿吧，小宋的手艺很好，今晚就让他露一手吧。” “这……”乔哲迟疑了一会儿，摇头笑道，“不用了，你们坐会儿，我去就行了。”再怎么说，小宋终归是客人，才第一次来家里就让人家做饭，还是不太好，而且这么年轻的男人，哪个厨艺会特别好。 接收到乔楚警告的目光，宋沐允微笑起身，说道：“伯父，您让我表现一下吧。” 乔哲还在犹豫，乔宇佑拍拍他的肩膀，说道：“爸，既然小宋都这么说了，您就让他做吧。”女婿上门，本来就应该是来大献殷勤的，老爸真是不懂享福。 乔哲还没回话，乔楚已经一边拉着宋沐允朝厨房的方向走去，一边回头对着他们笑道：“你们坐，我去帮忙。” 乔宇佑盯着乔楚的背影，讪笑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那丫头不是说女子誓死不下厨房吗？怎么转性了？ “你懂什么，人家这是两人的情趣，这孩子我挺满意的。”乔楚终于又敞开心扉接受另一个人了，身为老爸总算可以放心了。 乔宇佑点头，说道：“能让楚楚陪着进厨房，确实有两下子。”在他们眼中，两人是甜甜蜜蜜进了厨房，可是事实并非如此。 厨房的门才关上，乔楚立刻变脸，说道：“你想怎么样？” 宋沐允也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认真地说道：“想得到你的原谅。”才一个星期而已，他居然会这么想念她，每天必须要用很多的自制力才能让自己只发两条短信给她。昨天晚上一回到家就去找她，她却不在，等到半夜两点，也没见她回来，他当时真的有些慌了。她真的气到这种地步，为了不见他，连家都不回了。好在今天从她的小特助那里知道，她只是回来照顾她大嫂而已。而他居然就像个愣小子一样，立刻追上门来，他都快不认识这样的自己了。 宋沐允少有的严肃让乔楚心微微一怔，不过一想到他的恶行，乔楚不爽地说道：“如果我说不呢？”他要她原谅她就必须原谅吗？笑话！ 宋沐允轻叹道：“你生气是因为我没有和你说明我的身份和家世背景，这个是我疏忽了，但是我真的没有想过刻意骗你，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能不能判个缓刑？” “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一次不忠，百次不容！”疏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怎么知道以后他会不会再“疏忽”掉其他事情？ 宋沐允苦笑道：“我从头到尾都只有你一个女朋友，何来不忠？” 乔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一次不忠，百次不容”这样的话，或者是潜意识里对欺骗的恐惧以及害怕再次受到伤害，轻轻咬唇，乔楚冷声说道：“总之欺骗就是不可原谅。” “做什么都不能弥补？” 为什么他们总是在做错事情之后，才想到弥补！乔楚低吼道：“没有信用可言的人谈什么弥补。” 看着乔楚恼怒的双眸，宋沐允眉头微皱，沉声问道：“我真的这么罪无可恕？” 清冷的声音划过耳际，乔楚浑身一僵，他……是不是真的罪无可恕？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虽然她一直不愿意承认，但事实上雷焱出轨对她的打击真的很大，宋沐允没有特意和她报备家世，在其他人看来或许并不是大事，但是她是真的怕了，她再也承受不住任何一次欺骗。对宋沐允，她或许是在迁怒，但是她现在对他失去了一点信心，少了信心，还能在一起吗？ 乔楚的迟疑和迷茫宋沐允看在眼里，还有那极力隐藏的无措，心疼她受到的伤害，不愿再对她步步紧逼，宋沐允无奈地叹道：“你还是不肯原谅我的话，那我只能……” “怎么样？”乔楚的心提了起来。 看她紧张的样子，宋沐允笑道：“每天来给岳父大人做饭，让他老人家给我做主了。” “宋沐允！”他怎么也这么无赖。 “嗯？”宋沐允始终微笑地看着她，一副认真听她说话的样子。 乔楚压低声音，冷声威胁道：“以后没有我同意，不准来我家，听见没有！” “好。” 这么听话？乔楚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的直觉告诉他，宋沐允远远没有他看起来这么好说话。 “需要帮忙吗？”乔哲的声音在厨房外响起。 乔楚连忙说道：“不用，马上就好。” 瞪着宋沐允，乔楚趾高气扬地说道：“快做饭。” 宋沐允配合地说道：“是，女王。” 宋沐允刻意营造的轻松氛围和淡淡的包容，让乔楚始终纠结的心情稍稍缓解了一些。要马上原谅他，似乎有些难，要狠下心与他断了往来，她又犹豫。 算了，看他的表现吧，要是他再骗她，哪怕是一个很小的谎言，她也绝不会再给他机会。 一个小时后，一大桌子菜上桌，乔宇佑看得目瞪口呆，抓起筷子尝了一口，盯着宋沐允，乔宇佑叹道：“这也太好吃了吧！你做厨师算了，做教授可惜了。” 宋沐允失笑，果然是一家人，估计也只有他们会觉得厨师比教授更好。 瞪了乔宇佑一眼，乔哲轻斥道：“胡说八道什么。”他本来只期待宋沐允能做几道家常小菜，想不到他的厨艺竟然这么好，自己女儿真是有眼光。 姚晨菲也推着婴儿车来到楼下，笑道：“在楼上就闻到菜香了，今天我们有口福了。” 端着一碗乳白色的汤放在姚晨菲面前，宋沐允笑道：“大嫂，这个鲫鱼鲜汤对你的身体好。” 姚晨菲含笑地看了乔楚一眼，乔楚撇撇嘴，当做没听见。 在饭桌前坐下，姚晨菲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她以前很喜欢吃鱼，但是自从怀孕之后，就很少吃了，那股腥味她受不了。不过这汤是人家特意熬的，出于礼貌，姚晨菲还是喝了一口，尝过之后，她眼前一亮，问道：“很好喝，一点都不腥。你是怎么做的？” “这个很简单，如果你喜欢，我可以经常过来做，多喝点汤对身体恢复有好处。” 姚晨菲笑道：“这怎么好意思，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只是……”宋沐允看了乔楚一眼，抱歉地笑道，“楚楚说我打扰到你们……” 看着这一桌子好菜，乔哲对宋沐允的印象更好了几分，这年头，脾气好、修养好，又会做饭还愿意做饭的男人是少之又少了。这个小宋他太满意了，责备地看着乔楚，乔哲说道：“哪里会打扰，楚楚，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我……”乔楚才张口，乔宇佑摆摆手，直接说道：“小宋啊，你有空就常来吧，大嫂吃什么都没胃口，难得她说你做的汤好喝。”看得出这位小宋肯定是哪里得罪了乔楚这个小霸王，今天是来道歉的，既然如此，他就助他一臂之力吧。 宋沐允小心翼翼地看着乔楚，低声问道：“可以吗？” 该死，他居然给她装可怜！一家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过来，乔楚要是说不可以，倒显得她多么恶霸似的，于是咬牙说道：“可、以！”该死的宋沐允，他一定是早有预谋的。哼，这么喜欢做饭是吧，我让你做到不愿做。 乔哲开心地笑道：“好了好了，开饭了。” 众人入座，一直暗暗观察宋沐允的雷鸣扬起一抹甜甜的笑容，问道：“叔叔，我怎么称呼你啊？” 宋沐允一早就发现了这双探究的小眼睛，微微一笑，温和地说道：“你叫我宋叔叔就行了，你呢？” “我叫雷鸣，我爸爸叫雷焱，就住在隔壁。”雷鸣特意把雷焱的名字说得很响亮，生怕宋沐允没听清似的。 这个孩子，是当年那个情妇生的孩子吗？他为什么会在乔家？轻轻挑眉，宋沐允笑意不变，友好地笑道：“你好。” 盯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雷鸣一脸馋样，小声问道：“宋叔叔做的菜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我可以留下来吃饭吗？” 轻拍了一下雷鸣的脑袋，乔宇佑笑道：“贪吃的小鬼，坐下来一起吃吧。” “我去洗手。”欢呼一声，雷鸣朝着洗手间跑去。 雷鸣心里嘀咕，那个叫宋叔叔的男人，应该就是乔阿姨的新男朋友吧，人看起来是还不赖啦，不过和爸爸比的话，还是差了点。将洗手间的门关上，雷鸣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按下一串号码，很快电话通了。 “爸爸。” “嗯？”雷焱还在忙着，声音听起来有些漫不经心。 “我在乔爷爷家吃晚饭可以吗？” 雷焱翻着计划书的手停顿了一下，想到小丫头能接受小鸣，却不能接受他，雷焱轻叹了一声，说道：“好吧。” “你待会儿过来接我好不好？” 雷焱迟疑了一会儿，雷鸣低声问道：“不行吗？”他虽然知道乔爷爷一家都不太喜欢爸爸，不过如果老爸连这点都不能克服，还怎么追乔阿姨啊，而且人家的男朋友都上门了，老爸再不积极点，乔阿姨就是别人的人了。 “我……半个小时后去接你。” “谢谢爸爸。” 开心地挂了电话，随便洗了一下手，雷鸣跑了出去。雷焱却盯着手中的计划书，久久地失神。 一顿饭吃得很愉快，除了乔楚闷不作声，雷鸣时不时往窗外看去，饭桌上的几人相聊甚欢。 半个小时后，门铃响了起来。 “谁啊？”乔宇佑看看钟，这种吃饭时间，谁会来呢？乔宇佑正要起身去开门，雷鸣倏地站起来，笑道：“乔叔叔你吃饭吧，我去开门！”说完一溜烟就跑出去了。 乔宇佑摇摇头说道：“这孩子什么时候这么乖了！” 看着雷鸣飞快地朝着门外跑去的背影，宋沐允轻轻推了推黑框眼镜，嘴角扬起一抹笑，他似乎已经猜到门外的人是谁了，雷焱倒是有个机灵的儿子。 “伯父。”一会儿之后，低沉的男声忽然响起，众人回头，欢悦的气氛一下子僵住了。 第31章 再也回不去了(1) 雷焱这个时候来干什么？乔宇佑不着痕迹地看了对面的宋沐允一眼，他果然很有修养，脸上的神色始终淡然温和，但是不能因为他脾气好，就让人家受委屈。 乔宇佑猛地起身，低声喝道：“你来做什……” 乔哲大手重重地拍在乔宇佑的肩膀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看见还有小孩子在嘛。难道他要当着雷鸣和宋沐允的面和雷焱吵架不成？乔宇佑愤愤地坐下，乔哲看向雷焱，低声说道：“小鸣在我这里吃饭，你先回去吧，待会儿我让宇佑送他回去。” 雷焱没有想到，宋沐允居然会在乔家，如果他知道……黑眸紧紧地盯着餐桌上唯一一个还能吃得下的人，不知道乔楚在想什么，她是希望他留下，还是恨不得他早点消失？ 雷焱陷入自己的思索之中，雷鸣一脸可怜地看着乔哲，开口说道：“乔爷爷，今天爷爷奶奶去喝喜酒了，家里没人，我可以和爸爸一起在这里吃饭吗？” 乔哲头疼了，不知道怎么拒绝雷鸣这个看起来并不过分的请求，但是又要考虑乔楚和宋沐允的感受，就在乔哲左右为难的时候，一直沉默的乔楚一边喝着汤，一边随口说道：“坐吧。” 众人看向她，皆是一愣，就连雷焱也没有想到，乔楚会让他留下一起吃饭。乔楚抬头，脸色平静地说道：“小哥，去拿一套碗筷。” 乔宇佑瞪大眼说道：“我为什么要……”帮他拿碗筷？ “我去吧。”宋沐允大方地起身，走进厨房，一会儿之后拿着一套餐具出来，熟悉得仿佛这里就是他家一样，雷焱冷眸微眯，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姚晨菲愣愣地看着餐桌上两个男人之间的暗潮汹涌，雷焱就像是风暴侵袭的海面，狂风骇浪外加电闪雷鸣，宋沐允犹如幽静的深海，看起来平缓无波实则暗流涌动，他们不会打起来吧？ 将碗筷加在雷鸣旁边的位置，乔楚扭头对着身侧的姚晨菲说道：“大嫂，你快喝汤，凉了会腥。” “哦。”姚晨菲小心地拿起汤匙，低头喝着汤，这个场面实在怪异，最诡异的是乔楚的态度，这新欢旧爱同桌吃饭，她表现得也太淡定了吧。 雷鸣拉着雷焱在身边坐下，小嘴一直微噘着，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他爸爸。爸爸平时都很厉害，为什么到了乔爷爷家，就没了气势？ 本来还很融洽的气氛在雷焱出现之后，就变得有些压抑，乔宇佑轻咳一声，刻意大声问道：“小宋啊，你做菜怎么做得这么好？特意去学过吗？” 宋沐允微笑着说道：“没有，我妈妈嘴很刁，家里有专门的厨师做菜，经常有机会可以学到一些特别的菜式，后来自己在外面读书，做得多了，就有了一些心得。” 姚晨菲轻轻挑眉，家里养得起专门的厨师，宋沐允家庭条件应该很好，难怪举手投足间都是贵气，有钱人她见得多了，这么内敛的倒是不多见。 “听见没，你也在外面读了这么久的书，就只会泡面！”乔宇佑好像逮到机会，不闹一下乔楚就不舒服。可惜乔楚头都没抬，摇头叹道：“我记得有人连泡面都困难，人和人的差距还真是大呢。”小哥这个白痴，五十步笑百步，他自己就是个吃货，还敢揶揄她。 “你……”乔宇佑才刚开口，就被乔楚打断：“而且我以后一定不需要自己做饭，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么好运。”小哥的女朋友幽枫乔楚见过一次，看起来很斯文的女孩子，一脸书卷气，不过也是和她一样的厨房白痴，顶多就会泡面，这两人在一起，也很好，起码幽枫能解决小哥泡面难的问题。 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这是乔家饭桌上最常见的戏码，他们从小就是这样，雷焱的嘴角不自觉地轻轻扬起，时光似乎倒退到了十几年前。 雷鸣看着雷焱，不解地问道：“爸爸，你笑什么？”人家根本就把他们两个当成透明的，他一个小孩子都看出来了，爸爸怎么还有心情笑？ 雷焱微笑着说道：“他们兄妹十几年前就是这样，到现在还是没变。”这也是他以前经常到乔家吃饭的原因，他们家的饭桌上总是充满着笑声。 他还笑得出来，若不是他，小妹也不会离家八年，他现在还好意思说什么都没变？乔宇佑本来就不算好的脾气倏地被点爆，啪的一声放下碗筷，低喝道：“你不要和我提十几年前，一切早就变了。起码坐在楚楚身边的人已经变了，坐在你身边的人，也已经变了。这个家八年前就面目全非，而现在的一切，都与你无关，再也不是你熟悉的人和地方了。” 乔宇佑这一连串的斥责让餐桌上的气氛降到冰点，雷鸣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觉得他好像不应该叫爸爸来接他。 “小哥。”就在众人不知道如何收拾这僵冷的局面时，乔楚不紧不慢地说道，“那些陈年旧事还说它干什么，客人来家里吃饭，你少说两句又没人当你是哑巴。” 耸耸肩，乔宇佑讪讪说道：“好，我不说了。”一句漫不经心的“客人”，已经把雷焱一竿子打到门外去了，乔宇佑还是第一次看见雷焱脸色发青，即使是在被大哥揍的时候都没有过，乔宇佑不得不佩服，妹妹果然比任何人都狠。 “我吃饱了，谢谢你们的招待，雷鸣，走。”雷焱冷然起身，姚晨菲能看见他紧握的拳头上快要爆出的青筋，雷鸣害怕得不敢出声，只能乖乖地跟在雷焱身后，头低到不能再低。 两父子走到玄关，乔楚忽然说道：“我送你们出去。”在她起身离开的那一刻，宋沐允眼中划过一抹复杂的光芒，只是很快隐没。 三人一同走到院外，乔楚拍了拍雷鸣的头，说道：“小鬼，先回家，我有话和你爸说。” “哦。”雷鸣有些担忧地看着雷焱铁青的脸，知道爸爸今天一定气坏了，一步三回头地回到隔壁，雷鸣赶紧跑进屋里，准备今晚躲在房里不出来。反正明天爸爸一忙起来，就会几天不回家，很快会忘记今天的事情。 乔楚和雷焱在乔家院门前站了好一会儿，乔楚还没想好应该如何开口，雷焱冷眸紧盯着她的眼，压抑的声音竟有些抖：“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早就不再是原来那个人、那颗心，还怎么回去？回去干什么？”乔宇佑今晚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她身边的人早就已经不再是雷焱，而雷焱身边的位置，也已经留给了他的儿子。他们之间，还谈何回去？ 轻叹一声，乔楚说道：“你还是搬回家住吧，错过了雷鸣成长过程中最需要父亲的阶段，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雷焱皱眉，低声问道：“你不介意他是陆馨的孩子？” 莞尔一笑，乔楚摇头道：“雷鸣对我来说，只是邻居家的孩子。”当年的是是非非，怎么都清算不完，而她还活着，陆馨已经死了，她应该介意什么？ 邻居家的孩子……原来他在她中心，已经沦为彻头彻尾的邻居了，连恨都不存在了。 “我明白了。”雷焱的心在这一瞬间没有感觉到疼，只是一阵冰凉。 留下这一句话，雷焱转身。乔楚也同时回过身，没有去仔细观察那道匆忙的背影中，还蕴藏着多少悲伤或者绝望，因为那些已经不再是她关心的内容了。 乔楚打开家门，正好看见宋沐允走到玄关，温和的嗓音礼貌地说道：“打扰了这么久，我也先走了。” “再坐一会儿吧。”乔哲挽留道，猜测宋沐允这么急着走，是因为看见刚才那一幕，心里有些不痛快了。 “谢谢伯父，不用了。” 在门口看见乔楚，乔哲赶紧说道：“楚楚，你快送送小宋。” 两人对视一眼，谁也没有多说话，默默地走出院门，踏在石板路上的脚步声，很清晰，却也只有脚步声。 他没有等她回来就急着走，应该是有原因的吧。乔楚放缓脚步，低声说道：“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宋沐允平静地说道：“你想说吗？” 微微一笑，乔楚倒没有很挣扎，语气还算轻松地说道：“雷家和我们家是世交，在我还没出生之前，两家人的感情就很好，我大哥和雷焱是同学兼铁哥们儿。我有记忆以来，雷焱就已经出现在我生命里，小时候，我总觉得他比哥哥们更宠我、疼我，我也更喜欢和他在一起，后来慢慢长大了，朦胧中，开始懂得什么叫喜欢，什么叫爱。那时的我，眼里心里只有一个人，就是雷焱，我相信他会一直爱我、宠我，我们会一直相爱到老，这是我的信念。我上了大学之后，我们准备订婚，那一天本来应该是我生命中最特别最幸福的一天，结果……” 深吸了一口气，乔楚自嘲般继续说道：“接下来的剧情有些狗血了，我信任了十几年的男人，居然在外面养了一个情妇，长达五年之久，那个女人还怀了孩子。订婚典礼的那一天，我觉得自己像个白痴、小丑！” “所以你忍受不了一丝欺骗。” “嗯。其实我自己也明白，我在雷焱那里受的伤，不应该让下一个爱我的男人来埋单，但是我说服不了自己。”乔楚承认，她没有安全感。 宋沐允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身侧微低着头的女人，她没有哭，他却能感受到她的悲伤。但是她也没有给他抱着她安慰的机会，只是那么固执地站着。许久，乔楚才又低声说道：“我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要求你不要欺骗我，所以我也不想隐瞒你。”乔楚微微抬头，眼中有淡淡的伤痛，却并不迷惘，清亮明晰。 她不是一个心中有伤，旁人就可以乘虚而入的人，更不是那种需要一段新的恋情来忘记旧伤痛的女人。她会让你知道，和她在一起，你永远不是别人的替代品，同时也不隐瞒曾经的伤给她留下了什么样的痛。她要求的，不过是纯粹的爱而已。 怎么会有对爱情这么单纯的女人？宋沐允现在明白，雷焱为什么在八年之后，还对她紧追不舍，这样难得的宝贝，他也不会放弃。 “你还不能原谅我，是因为对我失去信心？”听了乔楚刚才的话，宋沐允似乎有些明白她想要什么。 “嗯，有一点。”乔楚很坦诚。 缓缓点头，宋沐允低声说道：“那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一个晚上，雷焱说他明白了，宋沐允也说他明白了，他们到底都明白什么了，她怎么不明白？ “不早了，回去休息吧。”宋沐允俯身上前，轻吻了一下乔楚的额头，轻柔的吻和着温暖的气息，比激烈的亲吻更容易让人发蒙。 乔楚愣愣地盯着宋沐允黑框眼镜后微扬的眼眸，问道：“你要做什么？我似乎有不好的预感。” 食指温柔地将乔楚被夜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宋沐允轻笑道：“你的脑子用来想设计图已经够累了，平时就让它休息一下吧。”昏黄的街灯下，颀长的身影渐渐走远，“晚安。” 第32章 再也回不去了(2) “晚安……”宋沐允，她是越来越搞不懂他了，他温和得像水一般，仿佛你说什么，他都会说好，同样，他也和水一般，让人很难琢磨，他到底想要流向哪里。只要他不是欺骗她，这样的变幻莫测，很让她着迷。就像此刻，她会莫名地兴奋，宋沐允到底会做什么。 “楚楚，快下来吃早餐了，你不是说今天要开会吗？再不下来就来不及了。”一个早上，乔哲已经不知道叫了多少回，结果这个女儿，这么多年还是一样爱赖床。 “来了！”乔楚打着呵欠，从楼上走下来。要不是今天要和r&；eok开会，她绝对不会起这么早。 一手拿着咖啡，一手翻着今早刚刚送到的财经杂志，斜睨了一眼一脸还没睡醒的乔楚，乔宇佑笑道：“懒虫，我喝完咖啡就走了，待会儿你自己坐计程车。” 在乔宇佑对面坐下，乔楚半趴在桌子上，低声叫道：“爸，小哥欺负我。” 乔哲把咖啡和面包放到乔楚面前，瞪着乔宇佑，骂道：“快三十岁的人了，就不能正经点。” “爸，楚楚也是快三十岁的老女人了，还告状，你都不说她。偏心也偏得太明显了吧。”乔宇佑不满，妹妹就是这样被老爸宠坏的。 白了乔宇佑一眼，乔哲自顾自地进了厨房，连理都没理他。 喝了一大口咖啡，乔楚终于慢慢醒过来了，调笑道：“我今年才二十六岁半，离三十还远着呢。还有，人的心本来就是偏的，难道你的心长在正中间？” “牙尖嘴利，难怪到现在还嫁不出去。”喝着咖啡，乔宇佑低头翻着杂志，忽然，他手下一顿，“噗……”一口咖啡喷在木地板上，手上、嘴边也净是咖啡渍，眼睛却死死地瞪着杂志。 地上的咖啡溅到乔楚的脚上，乔楚低骂道：“小哥你真恶心，说不过别人就喷咖啡。” 乔宇佑也不管乔楚骂他什么，猛地朝她招手，急道：“你……你快看！” “干吗，见鬼了？”乔宇佑异于平日的举动让乔楚起身，走到他身边，看清他手中杂志上的内容，乔楚也瞪大了眼睛，两人就这样直直地盯着杂志，门铃响了好几声，都没有听见。 姚晨菲将怀里的孩子放回婴儿车，一边朝门前走去，一边低喃道：“这两人，看什么这么出神，门铃响了也不去开门。” 打开门，姚晨菲一愣，说道：“你是……小宋？” 今天的宋沐允穿着一身铁灰色西装，挺拔而贵气，姚晨菲之所以迟疑了一会儿，不仅仅是因为他换了一身衣服，还因为他今天没戴眼镜，微微扬起的凤眸，太过于锐利的眼神，整个人的气场和几天前来家里吃饭的时候大不相同。 “大嫂，早。” 熟悉的笑容和熟悉的语调，终于让姚晨菲回过神来：“早。” 宋沐允礼貌地问道：“楚楚起床了吗？” “起了，进来吧。”打开门，把宋沐允迎进门，姚晨菲对着餐厅里的乔楚叫道，“楚楚，小宋来了。” 乔楚忽然冲到客厅，抓起宋沐允的手，就往屋外走，边走边喊：“我先走了！”要是让小哥逮到他，一个早上都得泡在解释上。 “喂……”乔宇佑才刚张口，门就砰的一声关上，姚晨菲好笑道：“她怎么了？小宋又不是第一次来，难道还怕我们吃了他不成。” 喝完最后一口咖啡，乔宇佑摇头，表情凝重地说道：“谁吃谁还不一定呢。”看乔楚今天的表现，应该是知道那个小宋的身份不仅仅是教授，但是她刚才和他一起看杂志看得那么入迷，说明她也不是很了解宋沐允，真不知道这丫头在搞什么。 “我上班去了。”抓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乔宇佑匆匆出了门，他要好好查查那个宋沐允才行。 一大早的，姚晨菲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两兄妹在搞什么。低头看了一眼刚才两人盯着不放的财经杂志，姚晨菲也僵在那里，喃喃说道：“不是吧……” 国内最畅销的财经杂志封面上，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旁边大大的标题写着：幕天国际转型实业，巨额资本强势进驻—独家专访幕天总裁宋沐允。 乔楚拉着宋沐允来到院外，看见门前停着一辆黑色保时捷跑车，果然和宋沐允很搭，很低调，但是绝对奢华。这几天她其实都在期待宋沐允会做什么，但是等了几天也没见他有什么动静，想不到他居然选用如此激烈的方式让她和她的家人重新认识他。 “快走，被小哥逮住你就惨了。”乔楚催促着宋沐允上车，宋沐允轻笑，他又没打算躲着乔宇佑。想到今早还要开会，宋沐允没说什么，上了车，启动车子，即使知道她要去r&；eok总部，宋沐允还是低声问道：“是去r&；eok吗？” “嗯。”看宋沐允今天这身打扮，乔楚微微皱眉，问道，“今天的会议你也出席？” “嗯。”宋沐允坦然点头，乔楚还想说什么，手机忽然响了，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乔楚按下接听键，问道：“曼，什么事？” “看《新财经》新出的月刊了吗？”电话里传来黎曼有些急促的声音。 原来是为了这个，乔楚淡淡地说道：“看了。” “你家小宋还真不简单！”幕天国际的总裁，她们还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 斜睨了一眼身旁的人，乔楚轻哼道：“我也是才知道。”她以前只是大概知道幕天国际是个纯资本运作的大公司，看了杂志才知道宋沐允的丰功伟绩。不少国际大公司都有幕天国际注资，r&；eok和那些公司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生气了？”黎曼问道，她知道乔楚最受不了的就是欺骗，这次宋沐允的麻烦大了。 “没有。”乔楚现在要感谢ann了，要不是她先给她打了个预防针，估计一大早看见这个消息，她真的会气炸。 乔居然不生气？黎曼试探地问道：“我错过了重要情节？” “算是吧。”她最生气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乔楚的回答似乎简洁得过火，灵光一闪，黎曼压低声音，问道：“不要告诉我他现在正在你身边。” “嗯。” 微微挑眉，看了一眼手表，黎曼轻笑道：“现在是早上八点。”如果她没记错，正常情况下早上十点以前乔楚不会离开她的床。 没有注意黎曼明显升高的语调，乔楚漫不经心地说道：“嗯。” “我懂了，你继续！”留下一句话，黎曼在下一秒掐断电话。 “喂……”乔楚一脸诧异，她又懂什么了？ 想了想刚才的对话，乔楚低咒一声“该死”。黎曼不会以为他们正在……电话那头只剩下忙音，乔楚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正在乔楚打算给黎曼打回去的时候，电话再次响起，这次是封蓝影。接起电话，没等对方说话，乔楚直接说道：“我看过《新财经》了。”这两人会这么早给她打电话，绝对是为了这件事。 “我今天有空，可以提供肩膀。”电话那端，封蓝影清冷的声音传来。 她没这么脆弱好不好！乔楚翻了一个白眼，说道：“我没事，汐后天回来，到时再聚。” “你确定没事？” 看着身边宋沐允的嘴角已经弯到让人想打一拳的冲动，乔楚咬牙说道：“确定。” “拜。” 同样是潇洒地掐断电话，乔楚瞪着只留下忙音的电话，有些哭笑不得。 光听她刚才的对话，就知道她的朋友们和她聊的对象是谁。宋沐允笑道：“你有一群好朋友。” “嗯，是我的幸运。”乔楚一直坚信，朋友很容易交到，损友就很难了。她一下子有三个，真的很幸运！ “杂志刊登出来的东西都是你提供的吧？”杂志上说，他一向是低调甚至有些神秘的人，杂志社能这么详细地曝出他的各种经历，有些甚至是很私人的东西，除非他自己说，不然杂志社不太可能知道，也不一定敢登出来。 宋沐允没有否认，说道：“我听说《新财经》是国内受众面最广、最专业的一本财经杂志。” 侧着身体，半靠着椅背，乔楚终于有机会细细打量宋沐允，完美的侧脸一如既往的帅气，没有了黑框眼镜的遮挡，他的五官更突出，深邃的眼眸微扬，总觉得有些魅惑。一身铁灰色西装，让他看起来有些凌厉，虽然他的嘴角始终微扬着，但是那种温暖的气息明显淡了许多。托着腮帮，乔楚低声叹道：“我不知道，眼镜和衣服对一个人的影响原来这么大。前两天你说你明白了的意思，就是打算用真面目来面对我了？” 宋沐允很干脆地说道：“不是。” “不是？”乔楚瞪大眼，他是说他还不打算用真面目面对她？就在乔楚要发飙的时候，宋沐允轻笑说道：“你见到我的时候，就是我的真面目，我最放松的时候就是那个样子，而现在是我工作时的样子，我只是打算让你看到全面的我而已。” 乔楚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也对，宋沐允没必要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特意戴着面具来欺骗她，他犯不着做这种事。双手环在胸前，乔楚一边摇头，一边低声叹道：“说实话，我一向不喜欢太多面、显得很神秘的男人，这会让我更没有安全感。” 车子在路边缓缓停了下来，宋沐允松开安全带，微微俯身上前，低声说道：“会让你觉得神秘，那一定是这个男人不想让你看透。我想，你会喜欢能给你做好吃的，又有能力让老婆衣食无忧的男人。” 他靠得很近，微热的气息轻轻地喷洒在乔楚的额头上，乔楚微微向后缩了一下，这个男人果然很懂得利用自身优势，俊朗的脸逼得太近，也会让人眩晕。轻咳一声，乔楚坐直身子，微仰着头，说道：“听起来是不赖，不过重点你没有说到，这个男人必须只能为我一个人做好吃的！” 宋沐允迟疑地说道：“这个……有些难。”在乔楚一记眼刀杀过来之前，宋沐允笑道，“我想我除了是个好丈夫，也会是个好父亲。” 乔楚一愣，她为什么要和他讨论这种无聊的话题，她又没说要嫁他，管他是好丈夫还是好父亲。 眼看着乔楚就要恼羞成怒，宋沐允坐直身体，问道：“前面就到了，你是想自己走过去，还是和我一起？”这次挑选乔楚作为项目的总设计师其实很突兀，完全是ann一手安排的。虽然不是他的意思，但是如果她和他一起出现的话，这种依靠他的裙带关系才得到项目的流言很快就会出现，宋沐允并不介意，就怕乔楚受影响。 “自己走过去？”看了看三四百米外的r&；eok大楼门口，乔楚微微挑眉，笑道，“我估计做不出这么矫情的事情。麻烦你开到公司门口，我先上楼，你自己去停车吧。”宋沐允未婚她未嫁，他追求她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她可没有做作到被这样一个黄金单身汉追求还要装出一副抵死不从或是刻意撇清关系的清高模样，更不可能因此虐待自己的双脚。 他自己去停车？她还真把他当司机了。 再次启动车子，宋沐允故作懊恼地苦笑道：“看来我对你的了解也不太够。”乔楚绝对有女王的潜质。 耸耸肩，乔楚扬起一抹坏笑，讪讪说道：“我不过是想让你看看全面的我而已。” 一会儿之后，车子在r&；eok大楼前停下，乔楚打开车门，下车，砰的一声关上车门，微微俯身，笑道：“待会儿见，宋总。” 看着那道嚣张离去的背影，宋沐允失笑，他就知道他的所谓身份，绝对不会成为她的困扰，不管他是不是王子，反正她绝对不是灰姑娘。 第33章 爱恨之间(1) 乔楚走进r&；eok大堂，就看见ann正站在落地玻璃窗旁边，视线依旧落在刚才宋沐允车子停放的位置。 眼中划过一抹异样，乔楚走近ann，微笑着说道：“早。” ann好像被惊扰到了，猛地回过头，看清是乔楚，脸色微变，不过很快恢复如常，优雅地说道：“早，会议在五楼会议室举行，我让前台带你上去。” “不用麻烦了，你忙你的，我自己过去找前台小姐就行了。”说完，乔楚转身，朝着美丽的前台小姐走去。 他们两个和好了吗？ ann握着杂志的手紧了紧，脸上的表情也不再那么优雅。宋沐允一向最讨厌接受杂志访问，这次会主动找《新财经》做专访，居然是因为乔楚。她对他的影响力，真的那么大？他到底还要为她改变多少？ 前台小姐把乔楚带到会议室门口就离开了，乔楚推开门走进去，偌大的会议室里几乎坐满了人，子楚和萧潇百无聊赖地闲聊着，看样子已经到了很久，r&；eok公司的高管们应该也都来齐了。其实审核项目装饰概括图和分区效果图，根本不需要这么多部门经理级的人物出席，这些人十之八九是来迎接宋沐允的。 乔楚礼貌地点点头，走到子楚身边坐下，低声问道：“资料都准备齐全了吧？” “老板，这次你放一百八十个心。”自从上次设计图被删事件之后，子楚已经提高警觉，再三核实，绝对不会出问题。 侧头看向子楚身边的女子，乔楚问道：“萧潇？” 萧潇二十出头，黑色皮衣皮裤，齐耳墨黑短发，狭长上扬的眼线，黑色烟熏妆配上裸色唇彩，时尚得有些刺眼。好在r&；eok是一家走在时尚前端的公司，不然她打扮成这样来开会，估计会让很多人不能适应。 萧潇暗暗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也没问题。” 虽然她极力表现出镇定的样子，乔楚还是看出她的紧张。这也难怪，萧潇的作品虽然获得过一些小比赛的名次，但是给r&；eok这样引领时尚潮流的国际知名企业做设计，压力大是正常的事情。乔楚笑道：“萧美人，你把他们都当成红薯土豆就行了，说你自己想说的，你的老板是我，我挺你，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萧潇几乎呕血，红薯土豆……老板还真敢说。 子楚显然镇定得多，老板喜欢提拔新锐设计师，这是行内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在意大利的时候，多少新晋设计师挤破头要进tyg，都是为了想要得到乔楚的赏识，更快成名。 朝着乔楚勾勾手，子楚靠过去低声说道：“老板，我听说今天这次会议r&；eok公司会有大人物出现，据说是r&；eok最大的股东。” 看子楚神秘兮兮的样子，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呢，萧潇撇撇嘴说道：“你还真的是八卦。” 子楚一边摇头，一边说道：“小丫头，你懂什么。干我们这一行，不是只会闷头画设计图就行的，多学着点吧。”真是菜鸟，年少无知，这位大人物选在今天出现，绝对有蹊跷，虽然合同已经签了，但是如果他刻意刁难，tyg会很麻烦。 随性地靠着羊皮椅背，萧潇不以为然地说道：“我是设计师，只需要用设计说话，那些八卦你自己留着吧。” 子楚耸耸肩，也不恼，老板说过，设计师心高气傲是好事情，但一辈子心高气傲，是不可能的事情。 反正ann还没来，子楚还想和萧潇斗斗嘴，一只纤手忽然压着她的肩膀，乔楚美艳动人的脸直逼过来，说道：“待会儿无论看见什么人，发生什么事，你都给我保持冷静，知道吗？” 子楚一脸受到侮辱的样子，说道：“老板，我像是那种遇事慌乱的人吗？” 乔楚肯定地说道：“像。” 子楚一愣，轻哼一声，信誓旦旦地说道：“我保证，待会儿就算看见猪在天上飞，我都会淡定地让它别急着着陆的！”不就是一个大股东，她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老板也太看不起人了吧。 乔楚轻轻挑眉，希望子楚真的如她所言的淡定。 会议室的门再次打开，ann出现在门外，优雅地走进来，她没急着坐下，而是微笑着说道：“各位，今天请大家过来开会，一是想让各部门都了解一下整个项目的概念图，二是给各位介绍一下，我们r&；eok中国分公司的新总裁—” “宋沐允先生。”ann朝会议室门外看去，所有人的视线也追随地看过去，只见一道颀长的身影站在门外。不少人都看过早上的杂志，看到宋沐允在这里出现，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竟然是幕天国际的总裁！尤其是那些女主管，虽然脸上都不敢表现得太过于欣喜，但那一双双柔情似水的眼睛早就将爱慕表现得淋漓尽致。 幕天国际，旗下产业数不胜数，更别提这位总裁大人的外貌丰神俊朗，举手投足间气质飞扬，最重要的是，他未婚！他还在杂志里说，这次回国希望能在国内找到另一半，这对每个女人来说，都是致命的诱惑。 哐当！ 正当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门外的时候，一声脆响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会议室内，众人只见tyg公司的助理盯着总裁大人，一副看傻了的样子，就连手中的咖啡杯都摔在了桌上。 要吸引总裁大人的目光，也不需要这样失态吧，太丢脸了。 众主管还在心里鄙视，就看见总裁进了会议室，朝着子楚的方向笑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子楚瞪着眼睛，愣愣地说道。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人投在她身上的嫉妒眼神，她的脑子还在宕机状态中，新总裁不是老板的男朋友宋教授吗？这是怎么回事？腿上忽然被毫不留情地拧了一把，疼得子楚龇牙咧嘴，老板下手也太狠了吧，可怜她细白的大腿。 压低声音，乔楚低声笑道：“想想天上的猪！你要淡定。” 子楚翻了一个白眼，明白老板一定是故意的，早不和她说，害她这么失态。 ann看着乔楚，在宋沐允身边低声介绍道：“这位是tyg的老板，也是这次项目的总设计师，乔楚小姐。” 既然ann想营造他们没见过的气氛，乔楚自然大方配合，对面如狼似虎的美女们，她还真不想招惹。微微一笑，乔楚起身客气地伸出手，笑道：“宋总您好，幸会了。” 宋沐允也伸出手，握着她的掌心，轻笑说道：“乔小姐的作品我有幸见过数次，确实很有风格，这次能和乔小姐合作，我很期待。” 外人看来他们只是礼仪上的握手，只有乔楚知道，他握得有多紧。 他眼中淡淡的揶揄神色，让乔楚恨得牙痒痒，宋沐允所谓的见识过数次，不就是指她一团乱的客厅吗，哼！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乔楚说道：“多谢宋总夸奖，我也很期待与您的合作。” 两人始终交握的手，让ann的脸色为之一暗，沉声问道：“乔小姐，可以开始了吗？” 不着痕迹地抽回手，乔楚笑道：“当然。” “萧潇。”朝萧潇使了一个眼神，乔楚稳稳地坐在一旁，萧潇起身走到投影屏前。子楚立刻配合地打开文件，展示图纸。 萧潇再看了一眼乔楚，乔楚对她点点头，示意她开始。 “目前奢侈品的消费对象已经不再以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士为主，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成为奢侈品消费的主力军，他们的消费理念超前，对时尚的理解也很独特。根据r&；eok对这个项目的定位，tyg对购物商圈的装饰定位是前卫与经典的碰撞，打破以往奢华富贵的装饰特点，加入多元化时尚元素。这张是整个商场的整体概念图，主要是以……” 萧潇侃侃而谈，子楚实在憋不住心里的疑问，靠近乔楚，悄声急道：“老板，我现在只想知道，前面坐着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宋教授？”眼前这位总裁大人虽然也在笑，但是气势凌人，总觉得压迫感十足，和宋教授的形象相差太多，但是他们又长得一模一样，子楚快错乱了。 乔楚没绕弯子，说道：“是。” 子楚心道，原来老板一直在和幕天国际的老总谈恋爱，只是想低调些，所以没公开总裁大人的身份，这么说总裁大人是绝对不会刁难她们。难怪boss这么淡定，子楚点点头，认真地说道：“我懂了！” 她又懂什么？乔楚只觉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怎么最近她身边的人都懂了！ 就在乔楚万分郁闷的时候，萧潇的讲解也告一段落。 萧潇话音才落，ann微冷的声音立刻响起：“乔小姐，在合作之初我已经明确表示过，这个项目会选择tyg，完全是因为对您设计风格的认同和欣赏，r&；eok希望这次的设计是您的作品，而不是新锐设计师的习作。”乔楚也太敷衍了，找个小丫头来糊弄，不要以为有宋沐允撑腰就可以为所欲为，宋沐允这个人，在公事上，绝对公事公办，毫无情面可言。 萧潇年轻的脸上划过一丝尴尬和懊恼，看向乔楚的眼神难掩委屈，乔楚当着ann和所有r&；eok高管的面，朝萧潇举起拇指晃了晃。 转而看向ann，乔楚换上一副公式化的脸孔，说道：“r&；eok是与tyg签订的合约，并非我个人。这次项目的总设计师是我，至于我任用谁为分项设计师、采用谁的创意，合约上似乎没有明确的规定吧？贵公司只需要对tyg呈现的东西表示满意或是不满意，其他的应该就是tyg内部的问题了。宋总有什么意见吗？”她一向不喜欢浪费时间，既然宋沐允是r&；eok的新总裁，她直接问他好了，和ann争辩没有任何意义。 ann也看向宋沐允，宋沐允脸上并未露出为难之色，沉声说道：“我对tyg的设计思路和整体概念图基本上满意，其他部门全力配合他们的出图时间，安排接下来的工作。开业时间已经定了，明年2月14日情人节。时间很紧，不过我相信大家能很好地完成。各部门还有问题吗？” “没有。”这时候谁敢说不行。宋沐允最后一句虽然是问句，却不是在征求他们的意见。 “tyg会按合约签订的时间提交相应图纸。”乔楚喜欢做事干净利落的人，在这方面，和他倒还算合拍。 宋沐允一锤定音，ann认识他这么久，自然也知道没有反驳的机会，聪明地结束这个话题，随即一扫刚才的冷凝，对着乔楚友好地一笑，说道：“好吧，为了更好地配合你们，我特别安排新助理与你们对接，她以后会全程跟进这个项目，希望你们合作愉快。” 这个亲和的笑容非但没让乔楚舒坦，反而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时间算得很准，叩门声轻轻响起，秘书打开门，陆遥一身米白色套装，黑框眼镜，直直地站在门外。ann朝她招招手，陆遥走到ann身后，ann忽略乔楚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笑道：“给你们介绍一下，陆遥，我的新助理。” 这算是冤家路窄吗？ann小姐还真是煞费苦心地为她们做安排啊！ 伸出手，乔楚笑道：“陆小姐，很高兴能与你再次合作。”她倒真想看看，陆遥还想怎么报复她。 “我也很荣幸。”平静的语调，礼貌的笑容，陆遥果然很有专业素养。 子楚揉着太阳穴，惊讶于陆遥的出现，一脸愁容。萧潇奇道：“干吗苦着一张脸？” “你管好设计图就好了，其他的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摆摆手，子楚连解释的力气都没有了。ann那天明明看到老板和陆遥不和，还请她做助理，更特别将陆遥安排给她们这个项目，这位ann小姐对老板也不怀好意。 “今天的会议先到这里吧。” ann轻柔的声音宣布会议结束，欢悦的语调显示着她愉悦的心情，看向乔楚，ann依旧友好地笑道：“乔小姐，关于对接的细节问题，你再与陆遥详谈吧。” 乔楚嘴角轻扬，坦然一笑，说道：“好的。”ann是想看鹬蚌相争，好坐收渔翁之利吗？陆遥不是傻子，她也不是白痴，ann小姐想太多了吧。 手机在口袋里振动了好几次，因为在开会，乔楚一直没有接听。对方锲而不舍，乔楚只能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这个号码很熟悉，也很陌生，是雷家的电话。 “抱歉。”朝着ann微微点头，乔楚稍稍背过身去，按下接听键，“喂？” “乔阿姨！”电话一通，那一头立刻响起雷鸣焦急的叫声，紧接着是压抑不住的低泣，乔楚心一紧，急道：“小鬼，别哭，好好说话，发生什么事了？” “是爸爸……爸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两三天了也不出来，我叫他，他也不理我，房间里面都是酒味，我好害怕！”断断续续的声音哽咽着听不太清楚，但乔楚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雷焱居然在家里酗酒！ “你爷爷奶奶呢？”乔楚问道，雷伯伯雷伯母怎么会放任雷焱这样做？ 雷鸣鼻音浓重地说道：“爷爷奶奶去h市喝喜酒还没回来。” 想起那天雷鸣说家里没人，乔楚还以为这孩子是为了在他们家吃饭，随便编的，想不到老人真的不在家里。 “雷菲儿上哪儿去了？” “姑姑和男朋友出国半个多月了。”吸了吸鼻子，雷鸣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慌乱而无助，“乔阿姨，现在怎么办？” “你先别哭。”想到雷鸣有可能一个人和酗酒的雷焱待在房间里，乔楚的语气也有些急躁，而孩子压抑的哭声更让她心里堵得慌，说话的声音也不免大了起来，“雷鸣，是男子汉就不许哭！别管你爸爸，先到我家里去，乔爷爷在家，你……” 乔楚还没有说完话，一听“雷鸣”两个字，本来还淡然站在一旁的陆遥脸色忽然一变，冲到乔楚面前，急道：“小鸣怎么了？” “他……”又一次打断乔楚的话，陆遥一把夺过乔楚的手机，焦急地问道：“喂？小鸣，我是小姨，发生什么事了？” 电话那端不知道说了什么，陆遥的脸色越发阴鸷，声音却还算冷静：“别怕，我马上到。”合上手机，塞到乔楚手里，陆遥对着ann低声说道，“对不起，我要请假一天。”说完也不等ann做反应，根本不在乎她同不同意，陆遥已经拉开会议室的门，跑了出去。 雷焱现在的情况不知道怎么样，陆遥这样急匆匆地过去很不明智。乔楚思索了一会儿，起身说道：“那么我也先走了。” 乔楚匆匆离去，子楚和萧潇回过神来，赶紧跟着走出去。ann不着痕迹地看向身旁的宋沐允，只见他脸色如常，优雅起身对着其他同事点了点头，出了会议室。 ann眼中划过一抹暗喜，让乔楚和陆遥脸色大变的雷焱应该是乔楚的前男友，乔楚对前男友念念不忘，宋沐允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必定不会好过，总有一天，他会厌烦乔楚。 走出r&；eok大楼，子楚低声问道：“boss要去哪儿？我送你去吧。” 乔楚掏出手机，按下一串号码，不一会儿电话接通了，乔楚说道：“小哥，你回一趟家，雷焱喝了很多酒，小鸣单独和他在一起，你去看一下。” “我知道了。”电话那头，乔宇佑没有多说什么，挂了电话，他厌恶雷焱，但是孩子没有错。 合上电话，乔楚正要叫子楚把车开过来，一辆黑色保时捷已朝她缓缓驶来，车窗滑下，宋沐允特有的温润嗓音从车内传来：“我送你过去。” 没多想，乔楚拉开车门，转身对身后的子楚和萧潇说道：“你们先回公司，通知其他人，下午四点开会。” “是。” 乔楚坐进车内，车子很快驶离。萧潇盯着几乎消失在眼前的车屁股，惊讶地低喃道：“老板和宋总裁……”他们看样子关系匪浅，萧潇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摇头叹道，“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什么？”萧潇脸上丝毫未遮掩的淡淡不屑，让子楚很恼火，冷声说道，“老板和宋沐允本来就是男女朋友，不公开自然有他们的原因。tyg创办六年多，老板从无绯闻，公司拿到这个项目，是tyg的实力决定的。”什么叫原来如此，她是要说老板靠关系才取得这个项目的吗！ 忽然被子楚斥骂，萧潇莫名其妙，说道：“我又没说什么，你这么大声干什么！” 第34章 爱恨之间(2) “我只是提醒你，没弄清楚事情之前，不要乱下结论，也不要胡说。你自己也是设计师，boss的作品如何你应该很清楚，想想boss是怎么对你的。”子楚脸色更臭，她跟着乔楚这么多年，乔楚是什么样的人，她最清楚，帮助新晋设计师是好事，但是如果要帮助白眼狼，她可不答应。 萧潇失笑道：“你现在这样子，真像一只老母鸡。”萧潇刚才确实有些失望，乔楚居然认识r&；eok的总裁，这让她对乔楚的崇拜减少了很多，不过她也并没有否定乔楚的作品和为人，子楚的样子有些防卫过度了。 不想留在原地被人说教，萧潇转身离开。子楚瞪着那道嚣张的背影，不禁一愣，她似乎有些明白乔楚为何这么看中萧潇，她和当年的乔楚有那么几分相似。 进入车内，乔楚奇道：“你怎么这么快？”就算宋沐允在她后面马上出了会议室，也不可能这么快把车开过来。 宋沐允淡淡地说道：“总裁办公室有电梯直达停车场。回你家吗？” “嗯。”尽管宋沐允什么都没有问她，乔楚还是低声解释道，“雷焱在家酗酒，把小孩子吓坏了。”宋沐允没有回话，只是专注地开着车，他不说话，乔楚也不知道说什么，车厢内一室冷凝。 陆遥赶到雷家，狂按门铃，久久没有人开门，陆遥急得都快想翻越门外的栅栏进去，这时候院门打开了，一个六十岁上下的妇女赶过来开门，是雷家的帮佣。陆遥暗暗松了一口气，好在不是只有雷焱和小鸣两人在家，陆遥急道：“小鸣呢？” “在里面。”老阿姨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惶恐，陆遥越过她跑了进去，房门打开，雷鸣可怜兮兮地站在那里，瘪着嘴叫道：“小姨！” 上上下下把雷鸣好好检查了一遍，除了哭红的眼睛，雷鸣身上没有什么伤痕，陆遥悬了一路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牵着他的手往外走，陆遥说道：“走，小姨带你离开这里。”雷焱这个浑蛋，他就是这样照顾孩子的！ “我不去！”拉着陆遥的手，雷鸣急道，“爸爸还在房里。小姨，爸爸三天没有出来了，会不会出事了？你去看看好不好？”他知道爸爸是因为乔阿姨才这样不开心的，他本来是想求乔阿姨来看看爸爸，现在乔阿姨不来，他只能求小姨了。 陆遥冷漠的脸上极快地划过一抹担忧，擦干孩子脸上的泪痕，陆遥看向傻傻站在一旁的老阿姨，低声问道：“雷焱发什么疯？” 老阿姨也是一脸茫然，雷鸣小声说道：“乔阿姨……好像有新男朋友了。”他要是知道爸爸会这么伤心，那天他就不叫他去乔家了。 就因为乔楚有了新男朋友，他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眼中划过一抹深深的恨意，陆遥冷声问道：“他在哪儿？” “在二楼房间里，我带你去。”拉着陆遥跑上二楼，在最里面的一间房门外停下，雷鸣说道，“就在这里！” 门缝里没有透出光线，雷焱一定拉上了厚厚的遮光窗帘，屋内没有什么声响，但是浓重的酒味弥漫了整个二楼。站在走廊上，陆遥都快被熏晕了，屋内的情况可想而已。 暗暗深吸了一口气，陆遥对着老阿姨说道：“你带小鸣到楼下吃午饭。” “好。”老阿姨拉着雷鸣的手往楼下走，雷鸣不肯迈步，微低着头，带着哭腔喃喃说道：“我不想去，我想知道爸爸怎么样了。” 半蹲下身子，陆遥耐着性子说道：“小鸣听话，先下去。你在这里，你爸爸更不会开门了。” 许久，雷鸣才抬起头，点头说道：“好吧，我下去，小姨你一定要帮我劝爸爸出来。” “嗯。”陆遥郑重点头，雷鸣才不情不愿地跟着老阿姨下楼。 看着雷鸣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角，陆遥才转过身瞪着厚实的门板，张口大骂道：“雷焱！你给我开门，你想一辈子做缩头乌龟吗！” 回应她的，依旧是沉默。暗暗咬牙，陆遥抬起脚，狠狠地踹在门板上，冰冷的声音尖叫道：“乔楚已经另结新欢了，你是死是活，人家根本不放在心上。你以为你还是以前的雷焱吗？” “你就是只可怜虫，你什么都不是！你这是颓废给谁看？”陆遥心中有一种变态的报复快感，她恨雷焱对姐姐的无情，恨他的无心，恨他眼里只有乔楚一个人，恨他为什么就是看不见其他人……瞪着紧闭的门扉，似乎不受控制地，泪水模糊了眼眸，陆遥嘴里无意识地低喃着，“雷焱，你活该……你活该……” 就在陆遥骂到有些恍惚的时候，始终紧闭的门忽然从里面打开，陆遥还来不及反应，已经被一只大手紧紧钳住手腕，一把拉进屋内。 “啊—” 陆遥被拉进屋内，还来不及看清周围，木门再一次被重重地关上，双手被紧紧地拽着，身体也被按在墙上，陆遥能感觉到自己被困在一个让人窒息的胸膛里，酒精的味道和着体味让她几乎昏过去，漆黑的环境更让她恐惧。 “雷焱，你……”刚开口，温热的唇立刻被封住，炽烈而疯狂的吻让陆遥彻底傻了，眼睛瞪得大大的，脑子瞬间空白。 终于回过神来，陆遥用力地挣扎着，黑暗中的男人终于放开了她的手，大手却滑向了她的腰际，满是薄茧的手指摩挲着光洁的皮肤，引得陆遥一阵战栗。那霸道的唇舌也离开了她的唇畔，在她的耳郭上流连，低声叫道：“小丫头……” “小丫头……不要离开我。”陆遥如遭电击，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几乎凝固，她不是姐姐，她绝对不做任何人的替身。 “我不是乔楚！”陆遥狠狠地推开压在身上的雷焱，黑暗中，陆遥扬起手，毫不留情地打在雷焱的脸上。醉得几乎不省人事的雷焱被这猛力的一记耳光打得跌倒在地，陆遥也因为用力过大，跌向一旁的窗户，拉着窗帘勉强站直身子，阳光也从拉开的一条缝隙照进屋内。偌大的卧室里，满地的酒瓶子，床上散落着一大沓乔楚的照片，每一张都笑得那么灿烂，甚至比窗外的阳光更加扎眼。 陆遥瞪着瘫倒在地、颓废不成人样的男人，素白的衬衫上净是酒渍，皱巴巴地拧在一起，满脸的胡楂让人看不出他本来的样子，陆遥从没见他这样狼狈过。就为了乔楚！ 泪水弥漫了陆遥的双眼，不知道是恨还是怨，唇上仍是火辣辣地疼，却丝毫不及心中的痛。闭上眼睛，任泪滑过脸颊，陆遥歇斯底里般低吼道：“你若真这么爱她，为什么还来招惹我姐姐！什么深情全都是骗人的，你现在做这些给谁看？她根本不在乎……一点也不在乎！” “陆馨？”阳光透过半开的窗帘照进屋内，一束阳光正好从陆遥背后照进来，昏暗的光影落在她的脸上，照出她泪眼迷蒙，满脸怨恨与不甘的样子。本来躺在地上的雷焱忽然发了疯似的站起来，一步步逼近陆遥，布满血丝的双眼仿佛没有焦距一般，却透露着灭顶的怒火，“你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来！” 一身戾气，如困兽般的雷焱紧紧地握着陆遥的胳膊，沙哑的声音厉声逼问道：“当年我们早就说好的……你为什么要来？你明知道我不能没有她，你为什么还要来！” “你眼里只有她吗？她已经不要你了，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能入你的眼了吗？”肩膀被抓得很痛，陆遥却一声也没吭，即使他没有把她当成乔楚，她也不过是姐姐的替身，她恨雷焱，更恨自己。 雷焱发疯似的嘶吼道：“我只要她！” 只要她…… “哈哈哈……”陆遥扬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笑得肆无忌惮，若是她稍稍注意一下雷焱眼中嗜杀的神色，她就应该感到害怕，可惜她同样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指着雷焱，陆遥大笑道，“可惜她已经不要你了，她永远也不会属于你。可怜虫！”他让她痛，她也不会让他好过，即使是和他耗一辈子，她也要他永远不得安生，他没有资格获得幸福。 “如果没有你，小丫头不会离开我！”血红色的眼睛浑浊而疯狂，粗壮的手臂从陆遥的肩膀上缓缓上移，大手紧紧地掐上陆遥细白的皓颈，“如果没有你……她不会离开我……不会！” 几声急促的门铃声之后，是砰砰的拍门声传来：“雷鸣！开门！” 在客厅里焦躁不安的雷鸣一听见乔楚的声音，立刻朝门外冲了出去，拉开院门，一把抓住乔楚的胳膊，惊叫道：“乔阿姨，你终于来了。” 乔楚抬眼看去，雷家的老阿姨正急急赶过来，老阿姨看清是乔楚立刻说道：“小楚，先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一直关在房间里。刚才小鸣的小姨上去劝他，好久了也没下来。”老阿姨在雷家干了好多年，知道这世上如果有谁能制住先生，那就是小楚了。原本好好的一对，却没能在一起，真是可惜。 “楚楚。”院门大开，急急赶过来的乔宇佑走进院内，看着这一院子人，尤其是看见乔楚身边的宋沐允时，乔宇佑更是一头雾水，不解地问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乔楚电话里说得不清不楚，雷鸣现在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吗，这种情况下，宋沐允又为什么会出现？ 乔楚瞪着雷鸣，冷声哼道：“我也想知道怎么回事。”听着臭小子哭得气都喘不过来了，她还以为他这几天都没有好好吃东西，被雷焱虐待呢，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第35章 爱恨之间(3) 躲过乔楚的瞪视，拽着她的手往二楼拖，雷鸣急道：“乔阿姨，我带你上去。” 用力抽回手，拍了雷鸣脑袋一下，乔楚低哼道：“你不要上去，我知道他缩在哪里。”这座宅子，八年前的每一天，她都会来好几次，几乎比自己家还熟悉。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踏进来，想不到人算不如天算。 乔楚大步走向二楼，乔宇佑悄悄地看一眼身侧的宋沐允，见他面色沉寂，似乎没有动怒的样子，同样也没有前几日在家里做饭时的轻松温和，此刻的他实在让人难以捉摸。 一行人来到二楼，空空的走廊上哪里有陆遥的影子，乔楚看向跟上楼来的雷鸣，问道：“你不是说陆遥在上面？” “小姨她刚才是在门外……”雷鸣也是一脸不解，转而看向厚重的木门。 难道陆遥进去了？走廊上浓重的酒精味，估计都能点火了。雷焱醉成什么样子可想而知，陆遥就这样单独进屋，要是雷焱发酒疯…… 用力拍打着门板，乔楚叫道：“雷焱！开门！” 哐当！ 乔楚叫门的同时，屋内响起一声玻璃破碎的脆响，但是透过厚厚的门板传出来，声响已经轻了很多，若不是他们站在门旁，根本听不见，乔楚的心倏地一紧，急道：“雷焱，你快给我开门，陆遥是不是在里面？” 这一次门内没了任何回应，乔宇佑拉着乔楚的胳膊，将她推到宋沐允身侧，侧身用肩膀狠狠地撞了两下，厚实的原木房门只是震动了一下，依旧稳稳地立在那里，揉了揉肩膀，乔宇佑摇头说道：“门太厚了！”想要破门而入，根本不可能。 宋沐允半蹲下身子，对着明显吓到的雷鸣低声问道：“有没有备用钥匙？” “我不知道爸爸把备用钥匙放在哪儿。”雷鸣撇着嘴，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又强忍着不让它掉下来。 说到备用钥匙，如果乔楚没记错，雷焱又没有换位置的话，备用钥匙应该在书房。 乔楚往回走，推开主卧旁边的另一扇门，进入房内，径直走向书桌旁的木柜，打开柜子上的一处小暗格。雷焱喜欢把一些重要的文件放在这里，主卧的钥匙应该也在。 看着电子解锁器上的按键，乔楚迟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输入了自己的生日。雷焱喜欢把年份多加一年，因为他说她在妈妈肚子里的时间也要算进去。十五岁那年，好奇的她和他一起站在密码锁之前的情景一一浮现，他还说他永远不会更改这个密码。电子锁嘀的一声打开了，也将乔楚从回忆中拉了回来，保险柜里几份文件和一小串钥匙安静地躺在里面，似乎和十几年前一模一样。 一把抓过钥匙，乔楚迅速关上保险柜，不让自己再去回忆那些过去。 走回木门前，乔楚将钥匙扔给乔宇佑。宋沐允狭长的眸中划过一抹异色，不过很快消失，没让一直小心翼翼观察他的乔宇佑发现。 乔楚一手拉着雷鸣，一手拉着老阿姨，走到楼梯旁，对着老阿姨说道：“带小鬼下楼去。” 拉着乔楚的衣袖，雷鸣急道：“我不走。” “带他走。”乔楚看也没看雷鸣一眼，拽回衣袖。老阿姨显然被乔楚的气势镇住了，赶紧抱着雷鸣的腰，将他往楼下带。 乔宇佑试了很久才找对钥匙，终于打开房门，扑面而来的酒气让两个大男人都忍不住皱眉，看清里面的情况，两人更是被吓了一大跳。 乔楚将雷鸣弄下楼，回身就听见屋内传来乔宇佑的低吼声：“雷焱你放开她，她会死的！” 糟了，陆遥！ 午后，医生护士巡房，病人家属探望，医院的走廊上人来人往。乔楚站在一扇紧闭的房门外，脸色僵冷得吓人，就连一向喜欢和她开玩笑的乔宇佑这时候都不敢和她说话。乔楚头顶顶着一团黑云，宋沐允身边则是围绕着一圈云雾，两人一路上都是那样静默无语，不喜不怒的样子，着实让人琢磨不透。总之站在这两人中间，乔宇佑浑身不自在。 轻柔的手机铃声适时响起，缓解了周围的低气压，乔楚拿出电话接听，电话那头传来子楚轻快的声音：“老板，会议还有半个小时开始了。” “取消！”丢下一句话，乔楚心烦地挂了电话，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雷焱酗酒就算了，居然差点把陆遥掐死。他们把陆遥救下来的时候，她已经陷入昏迷了，如果他们再晚到几分钟，又或者雷焱换了保险箱的密码，陆遥恐怕就真的没命了。现在想起来，乔楚依旧感到后怕。 在病房外站了半个多小时，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乔楚抬头看去，是雷家二老，看他们慌张焦急的神色，应该是知道雷焱出事了。两位老人赶到病房前，看清站在门旁的人是乔楚之后，脸色微变，雷妈妈眼眶微红，低声叫道：“楚楚……” 乔楚轻轻点头，有些尴尬地叫道：“伯父伯母。”或许是雷家两老刻意回避，她也不希望彼此再次有交集，她与两位老人也是阔别八年首次见面，双方都有些不自在，乔楚打了招呼就微低下头。 雷妈妈最关心的还是自己儿子的情况，不好问乔楚，只能转而看向乔宇佑，急道：“宇佑，焱他怎么样了？” 乔宇佑也多年没有与雷家人说话了，但是对方终归是长辈，乔宇佑礼貌地说道：“医生还在检查，现在还不知道情况。” “这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就出门几天，怎么就出事了？”雷妈妈透过病房门上的半透明小窗，看见里面狼狈而虚弱地躺在床上的雷焱，不禁低泣起来，这还是他们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儿子吗？ 雷牧轻叹一声，扶着妻子到旁边的长椅上坐下，安慰道：“好了，别哭了，焱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雷妈妈不住地摇头，也不再说话，只是抹着泪。 乔楚几人在病房外，相对无语，雷家人已经来了，他们也该走了。乔楚站直身子，正准备说告辞，雷牧忽然扭头看向她，微沉的声音淡淡地说道：“楚楚，你过来一下。”说完也不等乔楚回应，便率先朝着走廊尽头的露天平台走去。 乔楚微愣，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跟了过去。乔宇佑皱眉，不明白雷牧找乔楚做什么。心里担心，却又不能跟过去，乔宇佑只能一直盯着露台的方向看。可惜乔楚一直背对着他，看不清她的表情，更加不知道他们说些什么。 午后三四点钟的太阳正艳，露台上没有什么人，雷牧背对着乔楚，看着医院大楼下的绿茵草坪。太阳晒得乔楚有点头晕，雷牧久久不说话，乔楚只能低声叫道：“伯父。” 终于，雷牧回过神，看着眼前已经出落得越发美丽的女孩，那些旧时记忆一点点涌上心头，雷牧摇摇头，微笑着说道：“你以前都叫我雷爸爸。”拍拍乔楚消瘦的肩膀，雷牧再次叹道，“娶不到你，是他没有福气，也是他自找的。事情都过去八年了，一切都该散了，那孩子却还是看不开。” 低沉的叹息让乔楚的心也随之酸涩，她始终微低着头，默不作声，她不知道这时候应该说什么，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在她的记忆中，雷焱是那么冷傲、那么自信，她不知道雷焱竟会做出酗酒这样的事情，更没有想到他会酒后行凶。 乔楚一直没有说话，雷牧脸上也划过无奈与心痛，他知道乔楚是好女孩，只是她的倔强与骄傲，一直折磨着她，也折磨着雷焱。孩子们的事情，雷牧一向不愿插手，但是这次居然差点弄出人命，他不得不管。再次背过身去，雷牧喑哑低沉的声音疲惫地说道：“你这次回来，若是还想给他机会，你们就好好相处，若是不想给他机会，那便断了他的念想，放过他吧。” 乔楚猛地抬起头，瞪着雷牧的背影，一股愤懑与委屈涌上心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说她欲擒故纵？还是在说她勾着他儿子不肯松手？他们雷家人到底想要她怎么样！ 雷焱不忠在前，纠缠在后，现在寻死觅活倒要怪她红颜祸水？她为了躲他，离家八年，从未和他有一丝一毫的联系，她怎么就不放过他了？难道他们非要逼得她远走他乡，有家不能回才满意？到底是谁不放过谁？ 如果面前是其他人，乔楚或许可以骂回去，甚至给他两个耳光。但是面前站着的，是从小对自己疼爱有加的老人，即使那些疼爱，只是因为儿子喜欢才不吝啬的关爱，她也仍是不能对着两鬓斑白的老者嘶吼叫嚣。乔楚咬紧唇，一声不吭，泪水迷蒙了那双清冽的明眸，却倔强地不肯让泪落下，更不愿在雷牧面前多辩解一句。 背后没有回应，雷牧不得不再次回过身，对上乔楚的泪眼，不禁心里一痛。他是看着这孩子长大的，也是真的喜欢这个孩子，只是他们这样纠缠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我知道你很委屈，就当……雷爸爸求你了。”雷牧再次伸出手，想要给乔楚一点安慰，乔楚立刻后退一步，避开那双手。 求她？他想要她怎么样？再次消失十年八年？不可能，她没有欠他们雷家什么，凭什么每次都是她逃！她不会与老者争辩，却不代表她会听从他的要求。乔楚礼貌而疏离地说道：“您说完了吧？我先走了。” 看着乔楚大步离去的背影，雷牧缓缓收回伸出去的手，心知乔楚恩怨分明，只怕以后她连“伯父”都不会再叫他一声了。 第36章 委屈(1) 看不清楚露台上的情况，乔宇佑只好把视线转向身旁的宋沐允，趁着乔楚不在，他应该好好了解一下这位宋总裁，不然乔楚回来了，他估计就什么都问不到了。 “宋……”想了想，乔宇佑笑道，“宋先生，您这玩的是哪一出啊？”一会儿总裁一会儿教授，也太百变了，看乔楚像是知情的样子，说明他或许没有欺骗乔楚，乔宇佑对宋沐允的态度其实是好奇多过于指责。 宋沐允坦然一笑，说道：“我是幕天国际的总裁，同时也是大学教师，我并没有欺瞒你们的意思。” 摆摆手，乔宇佑表示想听的可不是这个，说道：“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对楚楚是不是真心的？” “我在杂志上已经说过了。”嘴角扬起一抹轻笑，宋沐允没有正面回答。 杂志？乔宇佑回忆了一下，好像就是说想在国内找个女朋友什么的，这个答案也太官方了。斜睨着宋沐允，乔宇佑低声问道：“你不是因为今天见识到她的凶悍，吓到了吧？” 这丫头出国八年，变得越来越暴力了。中午的时候乔宇佑和宋沐允拉了好久，也不能把发酒疯的雷焱拉开，眼看着那个叫陆遥的女孩昏厥过去，乔楚居然从地上捡起一个空酒瓶，猛敲了一下雷焱的后颈，直接把人给砸晕了。下手快准狠，把乔宇佑这个看着她长大的哥哥都吓了一大跳，更别说宋沐允了。 宋沐允莞尔一笑，说道：“只要这凶悍不是针对我，我都觉得很可爱。”想到中午乔楚手起瓶落的那股狠劲，宋沐允不禁想笑，她估计想砸雷焱已经很久了。 可爱？他倒是还笑得出来。思索了一会儿，乔宇佑还是问道：“你知道楚楚和雷焱的事情了吧？” “她和我说过。” 宋沐允回答得很平淡，乔宇佑急道：“你不介意？” “你是说过去还是现在？” “两样都有。” “过去我没有出现，由不得我介意，现在……”宋沐允停顿了一下，眼神忽然看向远方，眸中划过一抹异色。 乔宇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看见乔楚匆忙下楼的背影，而宋沐允也已经朝楼梯口的方向跑去。 乔宇佑正要追上去，忽然转念一想，这种时候，还是让宋沐允表现一下吧，公主等待的，应该是王子，骑士偶尔也应该识趣。 宋沐允追出医院，就看见乔楚独自一人站在医院前的草地上，双臂环着自己，微低着头。他没见过她这么落寞悲伤的样子，雷焱的父亲到底和她说了什么？宋沐允走到她身后，乔楚忽然说道：“送我去一个地方，好吗？” “嗯。” 半个小时后，两人站在了鸿山山顶，这是乔楚八年后第一次上来，这座山给她的回忆有甜蜜、幸福，也有苦涩、悲哀，现在再次站在这里，乔楚只觉得很疲惫。 傍晚时分，落霞满天，阳光温暖却不炙热，天空也因为红云交织，变成一幅画作，写意而抽象。 两人久久无语，宋沐允低声笑道：“很漂亮的夕阳。” 双手抓着栏杆，乔楚轻哼道：“是很漂亮，不过很快就是漫漫长夜了，美好的东西，是不是都不会长久？” 雷焱所谓的爱，没能让他守住自己的身体，而她以为待她如亲人的长辈，其实也不过是看在自己儿子的面上，对她宠爱有加，现在还不是一样指责她与他儿子纠缠不休。 再次想起雷牧的话，乔楚眼眶忽然一热，她在国外独自一人过了八年，远离家人朋友，难道她不苦？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却还来指责她？她不愿意在雷牧面前掉一滴泪，现在却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委屈，泪水沿着脸颊流过，她却控制不住。 “楚楚？”宋沐允发现了乔楚的异样，揽着她的肩，宋沐允急道，“发生什么事了？”雷牧到底说了什么？ “借我靠一下……”乔楚摇头，不愿多说一句，只是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宋沐允能感受到怀里的人在低声抽泣着，泪水甚至打湿了他的衬衫。 宋沐允另一只没有环着乔楚的手不自觉地收紧，问道：“今天的事情让你很难过？” 乔楚正在伤心，没听出宋沐允的声音有些冷，只是宣泄着心中的恐惧与委屈：“我没想到雷焱会这样。” 她，果然是为了雷焱伤心。 宋沐允任由乔楚靠着，却也没再说话。天渐渐黑了，乔楚也终于平复了心情，宋沐允淡淡地说道：“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车子开出去一段之后，乔楚忽然说道：“我今天不想回我爸那里，我想回家。”她大哥后天就回来了，有小哥照应，她现在不回去应该也没事。她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雷牧今天的话，对她的伤害真的很大，她现在只想回到自己的小窝静一静。 “好。”宋沐允一路上没再和她说话，乔楚因为心情不好，也沉默地闭目休息。两人一同回到住所，乔楚打开门，没有让宋沐允进入的意思，只是低声说道：“今天真的谢谢你，我有些累了，晚安。” “晚安。” 房门缓缓合上，宋沐允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才打开旁边的房门回到屋内。 走到冰箱前，宋沐允拿了一瓶水，拧开之后又忽然盖上，打开橱柜的上层，拿出一瓶红酒。 窗外暗黑的天际，除了浓重的黑云，没有一丝星光，宋沐允站在落地窗前，轻晃着酒杯中的暗红色液体，淡淡酒香弥漫整个房间，只是他俊逸的脸上，依旧难辨喜怒。 他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怎么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是今天，他似乎有些失态。乔宇佑的问题他没有回答完，关于雷焱，以前他没办法介意，而现在，他以为可以不介意，但是看到乔楚对雷家熟悉得仿佛是自己的屋子，更毫不费力地找出雷焱房间的钥匙，甚至还为了他哭，他……很不舒服！ 安静的夜里，手机铃声显得有些刺耳，宋沐允拿起手机：“喂。” 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宋沐允脸色渐暗，冷声说道：“我知道了。”合上电话，宋沐允立刻拿出了行李箱开始收拾行礼。 一大早，乔楚才走进公司，子楚立刻迎了上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乔楚的脸色，问道：“老板，您没事吧？” 乔楚推开办公室的门，没有什么表情地说道：“我会有什么事？” 子楚撇撇嘴说道：“从昨晚开始，我就一直给您电话，您都关机，我不是担心您嘛。”昨天下午乔楚的声音怪怪的，只说了一句“取消”就挂了电话，她离开的时候就行色匆匆，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乔楚皱了皱眉，拿出电话一看，说道：“手机没电了。”换了一块电池，才开机，手机立刻提醒关机时未接来电的记录居然有二十几个，瞪了子楚一眼，乔楚没有仔细看来电记录，合上电话。 子楚被瞪得有些无辜，看着乔楚一大早就冷着一张脸，猜也知道她心情不好，子楚没再多话，低声问道：“大家都已经准备好了资料，十分钟以后可以开始。” 乔楚低头整理着桌上的文件，说道：“嗯，帮我泡杯咖啡送到会议室。” 又等了一会儿，乔楚没有再说什么，子楚退出办公室，暗暗松了一口气。昨天看到宋教授居然变身r&；eok的总裁，子楚就担心老板今天会不会叫她找个砌墙的，直接把阳台用混凝土封死！还好没有。 办公室里的气氛有些沉闷，大家都只是就自己负责的部分汇报进度，没有平时活泼轻松的气氛。因为一开始子楚就给大家通风报信，说今天老板心情不好，叫大家小心着点。事实证明，乔楚的心情真的很糟，一整个上午，她都绷着脸，默默地听着下属汇报，也不出声，眉头一直皱着。 好不容易所有人都汇报完了，众人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图稿，等着挨批。 “上一阶段的工作进度有些缓慢，你们之间的配合沟通是不是少了点？虽然萧潇是新人，但是确是这个项目的主要负责人，我希望你们多支持配合她。还有鸿达集团的图，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徐希，你抓紧时间早点把图做好给我看。萧潇，你的图还应该更加细化，还有……” 乔楚只是中肯地总结，提了些看法，声音还算平静，没有发飙，不过她说到一半，就被会议室里的电话铃声打乱，脸色立刻一暗。子楚赶紧接起电话：“喂？”心中暗骂前台秘书，开会时间也往里边接电话。 听了电话那头的解释，子楚看向乔楚，低声说道：“老板，ann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您谈。” 乔楚眼中划过一抹不耐，说道：“接进来。” “乔小姐，我们公司开会讨论了一下，也将贵公司的设计图呈给董事长过目了，最后董事长觉得贵公司所谓的经典与前卫的融合很矛盾，不符合我们r&；eok一惯的风格，希望贵公司尽快出一张新的总体设计图出来。”ann清润优雅的声音从电话那头缓缓传来，仿佛说着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 乔楚听完却是勃然大怒：“你现在才和我说你们不满意设计的风格？我记得在签合约之前已经就设计大体风格与你们沟通过，当时可没听你说不好，昨天开会的时候，贵公司上下也没有对设计图提出异议。” 她知道一个创意从形成到设计图，需要花费多少时间、多少精力？在即将提供第一份正式图纸让他们r&；eok验收签字的时候，她说不满意？ 相较于乔楚的激动，ann倒是很平静，一板一眼地说道：“按照合约，你们也应该充分尊重我方对装饰风格的需求和意见。” 现在是谁没有尊重谁！图纸一直都有给他们过目，现在却忽然完全否定，早干什么去了！而且这样全部重来，绝对赶不上合同上的工期，也会拖后他们的开业时间。乔楚深吸一口气，说道：“我要和你们宋总谈。” “你说允啊？”电话那端停顿了一会儿，随即笑道，“他今天一早就回芝加哥了，这里的一切都交给我负责，你不知道吗？” 乔楚愣了，昨天他怎么一个字也没有和她提起过？是回去办事，还是……再也不回来了？是因为昨天雷焱的事情，所以他生气了？ 脑子里一堆的疑问，乔楚拼命回想着昨天宋沐允说过的话和神情，心在这一刻慌乱起来，该死的宋沐允，到底什么意思？说走就走，连一句话都没有！他当她是什么人，耍她玩吗？越想越气，气他的不告而别，也气自己为什么那么在乎他是走是留。 乔楚在这边恼个半死，ann在那边故作担心的声音也同时响起：“乔小姐，你没事吧？我还以为他告诉你了呢，肯定是走得太急了，只来得及给我打电话。没关系，你有什么想和他说的，我可以帮你转达。” “不需要。”乔楚咬牙说道，“关于设计图的事情，我明天早上十点到r&；eok找你面谈。” 啪的一声狠狠挂了电话，乔楚低吼道：“我刚才说到哪里了？” 众人惊得向后缩了缩，愣在那里忘了回答。 萧潇轻咳一声，说道：“说到……我的图还应该更加细化……” “继续！你的图还要加强局部细化……” 乔楚说了什么，大多数人都心不在焉没认真听，他们关心的是，是什么事情让老板气成这样。如果只是设计图的问题，又不太像。 r&；eok大楼会议室。 空旷的会议室里只零星地坐了四五位女士，大大的会议桌上，摆着几张设计图纸。 会议桌的一边是优雅地端着咖啡，根本没在听讲的ann，一边是讲解到脸色暗黑却得不到一丝回应的萧潇。 子楚默默地观察着乔楚冰冷的面容，知道老板最痛恨不尊重别人设计的人，ann这样的态度，迟早会激怒老板。 乔楚啪的一声合上夹着合约的文件夹，冷声说道：“贵公司这样的态度，实在让人怀疑你们的诚意。” ann根本就在刻意刁难，她今天来，本意是想听听他们到底对哪一部分不满意，做设计修改是必然的，解决问题达成共识才是关键。谁知道ann居然完全否定原来的设计图，要求重新设计！这样一来，他们半个多月的努力将完全付诸东流。 端着咖啡轻抿了一口，ann扬起一抹无辜的笑容，说道：“乔小姐，现在两家公司是合作关系，我刁难你们也没有意思，做设计本来就是要按照客户的要求做修改，总不能不让客户提意见吧？” 定稿之后，她的设计极少会改，这是乔楚的规矩，设计阶段，按照客户的需求调整设计自然是可以，但是现在ann的要求是修改吗？是完全重来！ 乔楚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环在胸前，不耐烦地说道：“好，要改是吧？那么请你找贵公司真正能为这个项目负责的人出来，我和他谈修改事宜。”ann明显是在针对她，和她已经没有什么可谈的。 ann好笑地说道：“目前这个项目，就是由我全权负责。” 乔楚点点头，说道：“贵公司的授权委托书呢？” “什么授权委托书？”ann脸色微变。 乔楚耸耸肩，带着讽刺地笑道：“前面的草图ann小姐都过目了，也表示赞许，甚至连总体的定位方向和初步设计图还得到了贵公司总裁在内的多位负责人的认可。在这样的情况下，贵公司还能以董事长不满意为由，全盘推翻，要求我们重新设计！没有授权委托书，我怎么知道，您满意了之后，下一次还会有谁否定？我们公司可没有这么多时间浪费在改来改去上面。” ann微微皱眉，脸上划过一抹慌乱，不过很快恢复如初，语气颇有些强硬地说道：“我是r&；eok的市场总监，总部授命我负责这件事，你们只需要配合，至于r&；eok公司内部任命的事情，还轮不到……” “贵公司内部人事任命的事情我没有兴趣知道。”乔楚打断ann的话，语气同样强硬，“我只需要一份责任明晰的全权授权委托书，让我知道，我到底应该和谁沟通才是最有效的。如果你没有委托书，那我就先告辞了。等贵公司拿出授权委托书的时候，我们再谈吧。” 说完，乔楚霍然起身，连一个正眼也没给ann，昂首离去。 萧潇吹了一记口哨，同样嚣张地离去。子楚收拾好桌上的图纸，看着ann因为愤怒而扭曲的五官却还要拼命保持优雅的样子，强忍笑意，说道：“贵公司有新的负责人的时候，可以和我联系。” 说完，子楚赶紧转身离开，不然她怕自己会笑出声来。名媛淑女果然不好当，明明气得连握咖啡的手都抖起来了，却还要保持淑女的仪态。太好笑了。 子楚在r&；eok大堂里跟上了乔楚，急道：“老板，现在怎么办？我们是改还是不改？”虽然刚才很解气，但合约总还是要履行的。 乔楚显然已经想好了对策，说道：“萧潇，按照你原来的构思，继续下一步的工作。子楚，你与r&；eok这边保持联系，我倒要看看她还能耍什么花样。” 子楚和萧潇同时点头答道：“是。”老板怎么说，她们怎么做，天塌下来，老板自然会顶着。 初冬时节，夜间的海风格外寒凉，即使没有开窗户，也能听见外面的风刮得呼呼作响。坐在设计桌前，乔楚第十次看向一旁的手机。终于等它响了起来，乔楚立刻拿过手机，看到来电显示，脸上划过一抹失望，却还是接了电话。 “老板……”电话那头传来子楚弱弱的声音。乔楚这三天的心情不是一般的糟糕，虽然她也没对她们怎么样，不过她的脸色就一直没有好过。这种无形的压力着实吓人，他们这群下属每天都笼罩在这样的低气压下，都快受不了了。 乔楚不耐烦地说道：“有什么就说，吞吞吐吐的干什么。” “ann的秘书今天来电话，说如果我们再不修改图纸，配合他们的要求，拖延工期的责任将由我们公司负责。”子楚不敢拖沓，一口气说完，心提在半空中，生怕乔楚发飙。 电话那头久久没有回应，子楚正想问问老板是不是气疯过去了，就听乔楚冰冷地说了一声：“我知道了。”随后挂掉了电话。 将手机丢到一边的沙发上，乔楚心情烦躁地到厨房泡了一杯咖啡，握着烫手的马克杯，乔楚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 第37章 委屈(2) 宋沐允到底是什么意思？一声不吭地走了，四天来一个电话、一句解释也没有。他是不打算回来了，还是出了什么事情？宋沐允几天来的不闻不问，再加上ann的刻意刁难，让乔楚的耐性彻底告罄。放下杯子，拿起手机，乔楚拨通了宋沐允的电话。 没有让乔楚等多久，电话很快接通，传来宋沐允温和的声音：“这个时间怎么还没睡？国内已经快半夜了吧？” 电话那头，是熟悉的低沉男声，带着淡淡的笑，似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他还笑得出来？刚才还有点紧张，现在乔楚只有满满的怒火急需发泄：“宋总，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情，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贵公司一定要改设计图的话，交图时间必定会拖后，到时候影响工期的责任将全部由你们负责。” 对方停顿了一会儿，问道：“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ann现在说我们出的设计图与r&；eok的形象不符，经典与前卫的碰撞定位模糊，我记得这些在上次的会议上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现在才要求改设计图，简直就是不尊重我们的工作。”这件事情，作为总裁的宋沐允居然不知情，ann到底想干什么？ “重新设计图纸？”宋沐允沉声问道，“她有没有说是谁的意思？” “她说是董事长的意思。我只想知道，这个项目到底谁负责。”一天一个变，她可伺候不起。 “我会和她再沟通，设计图你们按照原来的思路，继续下一步的工作，我会尽快赶回去处理这件事。” “好，你回来了请让秘书通知我。”宋沐允处理事情倒也爽快，乔楚气闷地正要挂电话，就听宋沐允不解地问道：“楚楚，你在生我的气？” 乔楚暗暗咬了咬牙，毫不避讳地说道：“是在生气。” “为什么？”宋沐允诧异，是他做了什么吗？还是少做了什么？ “为什么？”他居然还敢问她为什么？乔楚恼火道，“应该是我问你吧。” 狭长的眼眸中划过一丝疑惑，宋沐允忽然问道：“你没看见我给你留的字条？” 乔楚一愣，问道：“什么字条？”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颇为无奈的低笑，说道：“你打开落地窗。” 这几天转冷了，乔楚又忙，落地窗很久没有开过了。 乔楚走到窗前，拉开落地窗，走出阳台，立刻看见一盆火红玫瑰就放在窗旁，娇艳的红在夜色的笼罩下，越发魅惑迷人，花盆下还压着一张白纸。乔楚走过去，拿出花盆下的纸打开一看，上面是几个洒脱的大字：公司有事，离开几天，等我回来。 原来，他给她留了字条。 “看见了吗？”温柔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乔楚看着脚边的红玫瑰，想到自己刚才的语气太过于蛮横，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低低地“嗯”了一声。 “那天晚上很晚了我弟弟给我打电话，说芝加哥的公司出了点事情，太晚了怕打扰你睡觉，就没过去找你，早上打电话给你，你又关机了，我只能给你留字条了。”说完，宋沐允立刻又补了一句，“不过还是我不好，到了芝加哥应该给你打个电话报平安。” 乔楚的脸刷的一红，什么话都让他说完了，她似乎也没什么生气的理由。尴尬地轻咳一声，乔楚赶紧岔开话题：“你的公司怎么样？” “事情已经解决了，我后天下午应该就能回。” “那……等你回来再说吧。”飞快地挂断电话，乔楚背靠着落地窗，捂着眼睛，哀号起来，她到底在干什么啊，这不是说明她就是在为他不告而别耍脾气嘛！好丢脸！ 青石国际机场。 接机口熙熙攘攘，站满了来接机的人，可是众人的眼光并没有盯着出口的方向，而是时不时地瞄向站在不远处的两名高挑美丽的女子。其中一人五官精致，明眸皓齿，穿着一身颇为公务的纯黑小西装，但是她窈窕火暴的身材却将公务西装穿出了性感火辣的感觉，只是那高雅的气质，坚定的眼神又让人不敢靠近。另一名女子则随意许多，宽松的米色毛衣外套，牛仔裤，平底鞋，可惜这样的打扮并没有让她看起来容易接近，飞扬的眼眉中净是张扬之色。两人站在一起，各有各的美，却同样惹眼。 黎曼双手环在胸前，盯着乔楚东张西望的眼，轻哼道：“为什么忽然想到来接汐？”平时她们都没有互相接机的习惯，今天乔楚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线，冲到她的办公室叫她一块儿来接机。 乔楚盯着出口，不去看黎曼精明的双眼，耸耸肩无所谓地说道：“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情啊，而且她这次的演奏会这么成功，加开了两场，我们来接到她待会儿就可以去庆祝了。” 对这种烂借口，黎曼嗤之以鼻。左汐的演奏会哪次不成功，每一次都可以加开，只是看她愿不愿意而已，乔楚一定有什么其他原因。 航班刚刚落地，出来的人还不算很多。一道高挑的白色身影走向出口，再一次俘获众人的视线。天已经渐凉，她仍穿着舒适的棉质衬衫，手上搭着针织外套，没有戴墨镜刻意去遮掩，细碎的短发稍稍遮住她的眉眼，完美而精致的五官教人移不开视线，那举手投足间的贵族气质，更让人为之迷醉。 “汐！”往众人眼光聚集处看去，就一定能看到她，乔楚挥了挥手。左汐抬头微微眯眼，看清是乔楚和黎曼，便微笑着朝她们走过去。 才站定，左汐好笑地问道：“什么事情这么隆重，要来接我？”演奏会加开了几场，推迟了几天回来，上飞机前，她给乔楚打了一个电话，说下午到。乔楚却忽然说要来接她，害她一路上都在想今天到底是什么特别日子。 黎曼斜睨了乔楚一眼，笑道：“问她。”她也想知道乔楚葫芦里卖什么药。 两人好整以暇地盯着乔楚，乔楚尴尬地轻咳一声，恼羞成怒道：“好心接你还那么多废话，我还没和你算账呢！知情不报，罪加一等。” 左汐轻轻举手投降，笑道：“好，我的错，乔小姐亲自来接我，真是无上荣幸。”谁让她确实隐瞒在前，这次算是让乔楚抓住小辫子了。 三个耀眼的发光体站在出口处，吸引过来的视线越来越多，还有些小女孩拿出手机偷偷地拍照。黎曼微微皱眉，说道：“机场人太多了，先回去再聊吧。” 左汐点头，说道：“好，走吧。” 两人走出几步，却发现乔楚还在不时地往出口方向看去。左汐低声问道：“乔？怎么了？在看什么？” 乔楚淡笑说道：“没事，走吧。” 左汐轻轻挑眉，没事怎么会一副失望的样子。左汐很高，稍稍抬头看去，就能将出口一眼看完，忽然一道清瘦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左汐莞尔一笑，说道：“我还以为真的是来接我的呢，原来不是……” 顺着左汐的目光看去，乔楚也看到了宋沐允，有些窘，乔楚急道：“我当然是来接你的，他……只是今天刚好回来而已。” “刚好？”黎曼终于弄明白乔楚今天的异常所为何来，啧啧笑道，“还真是巧啊！” “曼！”这两人不懂见好就收是吧。 乔楚和黎曼在斗嘴，左汐朝着宋沐允的方向轻轻挥了挥手。她本来就高，又是聚光体，宋沐允也很快注意到了她们，眼中闪过一抹惊喜，宋沐允带着淡淡的笑意朝她们走来。 宋沐允走到左汐面前，眼睛却含笑地看着乔楚，说道：“你们好。你也是今天回国吗？真是巧。” 宋沐允一说“巧”，左汐和黎曼同时大笑起来，乔楚狠狠地瞪了宋沐允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看她们的反应，宋沐允基本已经猜到她们刚才在聊什么，也更加肯定乔楚是特意为了他来到机场的，心里泛起淡淡的甜蜜。 “大哥，这位是？”四人正笑闹着，微低的男声在宋沐允身后响起。四人回头，一道高大的身影映入眼帘，他穿着一身暗蓝色西装，长得和宋沐允有几分相像，气质却大相径庭。宋沐允温润中暗藏锋芒，而这人却是个给人压迫感很重的男人，锐利的黑眸很有攻击性。就如同现在，他盯着左汐的目光深沉而放肆。 宋沐允一眼就看出他的目标是左汐，故意装作不知道，指着乔楚笑道：“她是乔楚，这两位是她的朋友。我弟弟，宋泽匀。” 宋泽匀剑眉微蹙，不太满意这个答案。左汐一向受人追捧，对任何形式的眼光追逐都习以为常，自动过滤掉那道仿佛要将她烧出两个窟窿的炙热逼视，左汐淡定地对乔楚说道：“好吧，既然是这么巧刚好遇上了，那你们聊两句吧。” 走出两步，左汐又再笑道：“需不需要等你？”还是她想“顺便”跟着人家走了？ 乔楚咬牙说道：“当然要！” “慢慢聊，不着急，我们有时间。”讪笑着留下一句话，左汐和黎曼说笑着离开。 她是发了什么疯，要来机场接人，这回一定会被她们笑很久！乔楚扭头瞪着宋沐允，发现他也在笑，一口气堵着，不知道说什么，干脆公事公办地说道：“设计图的事情明天最好就能解决掉，不然会耽误工期。时间让你的秘书通知我吧。” 宋沐允明知道她在赌气，故作苦恼地说道：“我以为你会和我说点别的。” 先是误会他不告而别，莫名其妙地吼了他一顿，乔楚本来是想要说些什么的，但是现在这个时候，她又不知应该怎么说，只能装傻道：“说什么？” 宋沐允微微弯腰，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很想你。” 乔楚赶紧摇头说道：“我才不说这么恶心的话！”特意跑到机场说这个，她还要不要脸啊。 “我是说……”宋沐允低笑道，“我很想你。” 乔楚一愣，看着宋沐允含笑的眼中带着淡淡的揶揄，不免有些恼，但是耳边低沉的表白，又让她心花朵朵开。 宋泽匀黑眸始终看着远处半靠在车门旁与那个妖娆女子聊天的身影，耳边听着大哥的打情骂俏，不耐烦地说道：“我到外面等你。” “汐她们等太久了，我先走了。”乔楚也觉得两人站在出口说这些话有些别扭，摆摆手，留下一句话，乔楚朝着外面的停车场走去。 乔楚小跑到左汐身边，钻进了后座，左汐回头看了宋沐允一眼，潇洒地摆了摆手，上车离开。 直到车子完全消失在眼前，宋泽匀忽然再次问道：“她到底是谁？” 宋沐允轻笑：“你想问谁？” 宋泽匀一副你明知故问的表情，宋沐允笑道：“你对她感兴趣？” “她是我见过最有魅力的女人。”宋泽匀毫不掩饰对左汐的欣赏与爱慕。 宋沐允微微挑眉，能一眼看出左汐是女人的人可不多，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个冷酷的弟弟原来喜欢这种型的女人。宋沐允也不再瞒他，笑道：“你和妈妈的审美还挺一致的，她就是vaty左，左汐—妈妈的偶像。” “她是vaty左？”宋泽匀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划过深深的惊讶，叹道，“不敢相信妈的眼光终于好了一回！”vaty左是妈妈最喜欢的钢琴家，按照以前妈妈欣赏画作和其他艺术品的奢华品位，他对vaty左根本不抱希望，更是从来不屑一顾，想不到竟是她。 “你妈我的眼光回回都好！臭小子，在我背后说我坏话。”秦琳瞪着两个高大的儿子，心里暗骂，刚才还在大厅里，一转眼两人影子都不见了，居然躲在这里说她坏话。没有一个贴心的，看着乖巧地陪在身边的ann，秦琳总算欣慰了一些，对这个女儿她满意得没话说。 宋泽匀不置可否，不作回应，如果让妈妈知道她错过了近距离看见vaty左的机会，不知道会不会捶胸顿足。宋沐允和宋泽匀对视一眼，谁也没去提这件事。 “允，刚才那个女孩子是谁？”宋歆看着两个儿子眼神交会，就知道这两人肯定又有了什么共识，他们从小就是这样，性格各异，却默契十足。 “你说的人就是她？怎么不带她来给我和你爸看看，这么见不得人啊？”光看背影，秦琳就对那个女孩子没有好感，穿着普通，走路还跑跑跳跳，没什么品位。 ann暗暗咬牙，刚才她也看到了乔楚，没想到她竟然追到机场来了，还真有办法。 秦琳语气很冲，宋沐允习惯性地不去接她的话，只淡淡地笑道：“她是来接朋友的，下次我再带她回家给您好好看。”言语间的包容已说明他的态度。 秦琳脸一沉，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回国才多久，把心都给丢在这里了。 眼看着秦琳要恼了，ann赶紧微笑着挽着她的手，讨好地笑道：“妈，坐了这么久飞机，您一定也累了，先回去休息一会儿，晚上我给您安排了地道的小吃，您一定很久没有吃到了。” “还是ann懂事。”两个儿子，都不把她当回事。秦琳牵着ann的手走出机场，将身后的三个男人甩得远远的。 米色羊皮长沙发上，秦琳舒服地半趴在上面。ann一边帮她按摩着肩膀，一边笑道：“妈，今天一天累坏了吧。” 点点头，秦琳眯着眼睛，说道：“嗯，是挺累的。不过今晚终于吃到我想了好久的酒酿丸子，真是太好吃了。”说到美食，秦琳开心地睁开眼睛，坐直身子，轻拍着ann的手背，笑道，“那些老外做的就是没有这个味道好！” 出国二十多年，极少有机会回来，就算回来了也是来去匆匆，根本没能好好享受美食，今晚ann的安排真不错，让她尝到了很多好久没有吃到的小吃。 轻靠着秦琳的肩膀，ann微笑说道：“您要是喜欢，我让厨师天天给您做。” “真乖。”秦琳夸道。这个养女漂亮能干，还贴心乖巧，比起那两个整天让她操心的儿子要好多了。 两人靠在一起聊天，轻轻的敲门声忽然响起。 秦琳扬声说道：“进来。” 门从外面缓缓打开，宋沐允站在门外，看了一眼秦琳身边的ann，宋沐允没有走进来的意思。秦琳斜睨着他，轻哼道：“干吗，今天气我还不够啊。” 宋沐允轻笑一声，也不接她的气话，低声说道：“我想和您谈谈，关于新店设计图纸的问题。” 宋沐允话音才落，ann的眼中划过一丝慌乱，不过很快冷静下来，拿起身边的杂志随手翻阅，没让身边的秦琳发现异样。秦琳听宋沐允要和她谈公事，心下更恼了，一见面就只会谈公事！摆摆手，秦琳不耐烦地说道：“那个设计根本是自相矛盾，让她们改，不行的话，直接换设计公司，违约的钱我们还赔得起，总之我不允许不完美的东西出现在r&；eok！” 第38章 委屈(3) “我觉得他们提出来的概念很新颖，设计图很有创意，您看过图了吗？”宋沐允微微蹙眉，眼光扫过秦琳身旁的ann，ann并没有和他对视，始终低着头，漫不经心地翻着书，好像没注意他们在说什么。 “ann传给我看过了，实在太混乱了，破坏了经典，也不见得多前卫。”儿子当她老糊涂了，没有看过图就随便批评。 宋沐允已经猜到这其中必有蹊跷，却也没有点破，说道：“我想看看那份图纸。” 说个话也不进来说。秦琳对宋沐允今天的表现十分不爽，不耐地说道：“你到我的公司邮箱上看吧，我好久没见ann了，你不要来打扰我们母女。” 耸耸肩，宋沐允很绅士地退了出去，还帮她们合上了门。 宋沐允出去之后，ann轻轻放下杂志，欲言又止地说道：“妈，您也别批评得这么直接，大哥……和那个设计师关系挺好的。我手上的图纸版本估计不是完整的，大哥觉得好，可能是设计师和他讲解过了吧。”宋沐允绝对不是那种容易被蒙骗的人，他一定会去查看图纸，到时候就会发现她给妈妈的图是不全的，她还不如自己先承认。 设计图居然不全？秦琳不解，追问道：“你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为什么你会没有完整设计图？” “因为……”迟疑了一会儿，ann为难地说道，“她是大哥的女朋友，我也不敢追得太急，而且她说我没有公司的授权委托书，没有资格代替公司说话，我前几天按照您的意思让她改改设计，她根本不理会，今天到机场，可能就是和大哥说这个事情吧。” “真的？”秦琳惊讶不已，原来这个项目的设计师就是沐允的女朋友。从ann的话中，秦琳能听出沐允这个女朋友不仅嚣张，心思还很深沉，但是这种女孩子沐允怎么会喜欢，要说玩心思，谁玩得过他啊。 宋沐允一向不参加r&；eok公司内部管理，这次却要担任总裁一职，秦琳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如果儿子是因为那个设计师才进公司的话，可见他对她的迷恋已经很深了，难保不会因为爱情的关系，偏帮她。 想了想，秦琳忽然问道：“当初你怎么会选她做这个项目的总设计师？”秦琳记得一开始是ann极力举荐那名叫乔楚的设计师，难道ann推荐她就因为她是沐允的女朋友？ ann心里咯噔一下，脸色却不敢表现出心虚，轻声解释道：“当时我觉得她的设计还是不错的，而且又是大哥的女朋友，都是自己人，好说话，我才想找她的。谁知道她居然让一个刚入行的小设计师来设计，我知道的时候就反对了，但是大哥他……” ann微低着头，也没继续说下去。 设计的好坏直接决定了新商圈的品位甚至是以后的客户群体，儿子不可能如此公私不分，但是ann也没必要骗她。沉默了一会儿，秦琳也没急着下结论，只是说道：“通知明天下午开会，我要亲自见见她。”秦琳要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能把她儿子迷成这样。 “嗯。”ann温顺地点头，没再继续说下去，妈妈在商场上打滚了这么多年，自己还是不要太急，不然反而容易露馅。 乔楚推开家门，大声叫道：“我回来了。”今天丢脸死了，她一定是疯了才会去机场，一晚上被左汐她们调侃。像她这样伶牙俐齿的人，要说打口水仗，从来没输过，这次真是阴沟里面翻船。所以接到老爸的电话让她回家，她就赶紧逃了出来。 乔楚脱了鞋，奇怪地抻长脖子，看向客厅，只见一家人全都坐在客厅里，却没有人理她。平时她回家，老爸或者小哥一定会迎上来，今天是怎么了？ 乔楚笑道：“怎么了？这么严肃？开家庭会议啊？” 乔哲对着乔楚招招手，笑道：“楚楚，过来坐下。我有事想和你商量商量。” 乔楚轻轻挑眉，总觉得家里的气氛很怪，大哥小哥都沉默地低着头，一脸沉重，大嫂对她眨了眨眼睛就立刻别开头去，不敢说话。 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乔楚在乔哲身旁坐下，说道：“您说。” 一家人在家，整个客厅却安静得有些吓人。许久，乔哲才低声说道：“宇佑准备年后和小幽结婚，家里又多了两个孩子，以后要是宇佑和你都有孩子，地方就显得有些小了，我想……我们家还是换一套大一点的房子吧。” 换房子？乔楚想了想，说道：“我们家每个孩子都有单独的房间，大哥和大嫂不是住得很舒服吗？就算小哥和小嫂子结婚也不成问题啊。而且家里还有三间客房两间书房，孩子大了就改成他们的房间，当时您和妈妈设计这个房子的时候早就算好了的，怎么会小呢？您都在这里住了三十年了，现在搬去其他别墅区，您还得适应，我觉得完全没有必要搬。” 房子好好的，又是妈妈亲自设计的，这座房子里有她所有的美好回忆，为什么要搬！用力踢了一脚坐在她旁边的乔宇佑，乔楚急道：“大哥、小哥，你们说句话啊！”他们也不应该答应吧。 乔宇霖抬起头，脸色一片阴霾，最后却只吐出几个字：“我听爸的意见。” 乔宇佑恨恨地说道：“我……没意见！” 不对，这么统一，他们一定在她来之前，就已经开过一次会了，为什么一定要搬？乔楚沉声问道：“爸，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原因您没有和我说？” 没有看向乔楚，乔哲摇摇头，叹道：“楚楚，其实住哪里都是一样的，只要你们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你妈妈也就安慰了，爸……没什么舍不得的，换一套房子，我们一家人好好生活……” 他们住在这里怎么就不能好好生活了？乔楚脸色忽然一冷，说道：“雷家人来找过您？” “不是……”乔哲话还没说完，乔楚猛地站了起来，急道：“雷牧叫我们家搬走？”雷牧怎么说她，她都忍了，因为他是长辈，但是如果他居然来说她爸爸，她不答应。 看着乔楚激动得眼睛都瞪大了，乔哲赶紧拉着她的手，让她在身边坐下，急忙解释道：“没有，你雷叔叔没这么说过。” “他果然找过您。”乔楚恨道，他们雷家到底想怎么样！ 乔哲紧紧地握着乔楚的手，见她竟然气得手都抖起来了，轻拍着她的手，劝道：“前两天我在路上遇到他，听说焱住院了，你雷叔叔一下子就老了很多，儿女受伤，做父母哪有不疼的。我很能理解他的心情，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都放下吧。咱们家搬走了，也算彻彻底底断了焱的念想，以后大家都好好过日子就行了。” “不行！凭什么？凭什么是我们家搬，不是他们家搬？我没有错，我已经躲了八年，这次我说什么都不会再躲。”想到那天雷牧和她话说的情形，她就来气，他当时就已经说出是她纠缠他儿子的话，她不知道雷牧是怎么和老爸说的，竟然让老爸放弃居住了这么久，满是妈妈的回忆的房子。其他事情都可以妥协，但这座房子不行。 “楚楚……” 乔楚根本不听，说道：“不搬就是不搬！” “小妹。”一直沉默的乔宇霖终于开口了，“算了，爸说搬就搬吧。”当年要是他们早早搬了，乔楚也不会自己在外过了八年之久。想到爸爸这些年，想她想得紧，一家人总是聚少离多，如果离开这里，一切就能回到从前，那就搬吧。 乔楚挣脱乔哲的手，失控地吼道：“不搬！” 一家人被乔楚的吼声吓了一跳。 “对不起。”乔楚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心情，沉声说道，“我们一家人过自己的日子，别人的事情我们管不着，也没必要管，我的意见就是不搬。” “爸，我不太舒服，先走了。”拿起包，乔楚丢下一句话，匆匆跑了出去，几乎是落荒而逃。 乔宇佑回过神来，急道：“我送你。” “不用！”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她以为她这次回来，已经可以照顾家人，到头来，却还是让他们为她伤神。为什么，是她做错了吗？泪水在这一刻夺眶而出，模糊了视线，模糊了月色下清新的小雏菊。 灯光摇曳，乐声震耳的pub里，年轻而疯狂的人们扭动腰肢，随着音乐摇摆，重金属摇滚乐震得黎曼头皮一阵阵发麻，看了一眼趴在吧台上闷不作声不停灌酒的乔楚，黎曼倾身向前，在左汐耳边大声问道：“汐，怎么办？” “你先回去，待会儿我送她回家。”乔楚今晚上肯定会喝得烂醉，这里的环境太复杂，封蓝影不在，她一个人可能照顾不了乔楚和黎曼，趁着时间还不算晚不如让黎曼先回去。 黎曼环视了一眼周围，明白左汐的顾虑，点点头，拿起随身的包，说道：“有事打电话给我。” “嗯，到车上给我一个电话。”虽然出了pub大门不远就是停车场，但是还是小心点为好。 黎曼莞尔一笑，说道：“知道了。”左汐永远都是这么细心，难怪那些小女生为她疯狂。 左汐目送着黎曼出了pub，五分钟之后，收到黎曼报平安的短信，左汐才算放下心来。 将手机收进口袋，左汐盯着乔楚半趴在吧台上的背影，眉头越皱越紧。今晚乔楚和她们分开之后说要回家，才不过两个小时，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乔楚这样的人都选择买醉来宣泄情绪。 没有拦着乔楚喝酒，左汐只是让酒保换了酒精浓度比较低的酒让她喝，即使是这样，在喝了八九杯之后，乔楚还是趴倒在吧台昏昏欲睡。 “乔？”左汐上前轻轻叫了几声，乔楚闭着眼睛呢喃了两句，仍旧趴着不动。左汐摇摇头，付了钱，扶着她的腰肢，几乎是半拖着把她带出pub。 来到室外，深秋的夜风有些冷，乔楚似乎清醒了一些，可惜她非但没有配合左汐，还开始挣扎，左汐急道：“乔，别乱动，我送你回家。”喝醉酒的人果然都很重。 左汐的话音未落，乔楚身体忽然一僵，反手紧紧地抓着左汐的手臂，大声叫道：“我不回家！我不……回家。” 手臂被抓得有点痛，左汐无奈地哄道：“好，不回家，先上车好不好？”从pub门口到停车场，不算远的一段距离，却因为乔楚的不配合，两人只能沿着路边慢慢地往前挪。 “是汐啊……”乔楚醉眼迷茫地盯着左汐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一边点头一边放心地倚在她怀里。 左汐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位大小姐还认得人。乔楚不再挣扎，却开始赖在地上不肯动。怕拽伤她，左汐只能和她一起半蹲在地上，又是哄又是劝，乔楚却像没听见一样，低着头喃喃自语。 左汐倾身靠近，终于听清她细碎的醉语。 “我……是不是……错了，回来……是不是错了？” 左汐一愣，不明白乔楚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忽然会有这样的疑问。那悲伤迷惘的语调让她都觉得心疼了，她们认识有七八年了，从不曾见过她这样。扶着乔楚的肩，左汐想趁着她酒醉的时候问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等她酒醒了，按照乔楚的性格，估计就什么都不愿说了。 “乔，发生什么……”左汐还没问完，一道尖锐的刹车声响起，黑色保时捷停在了离她们不远的路边，从车上下来两个男人。左汐眯眼看去，正朝着她们跑过来的是宋沐允，倚在车旁的男人应该是宋沐允的弟弟，好像叫宋泽匀。那冷硬的气质，专注到咄咄逼人的眼睛让人印象深刻。 宋沐允快步走到乔楚身边，将醉得一塌糊涂的乔楚揽进怀里，盯着左汐冷声问道：“她怎么了？” “喝醉了。”左汐白了他一眼，这不是废话吗，坐在pub门口，一身酒气，不是醉了还能是什么。 剑眉微敛，眼中闪过一抹少见的冷光，宋沐允利落地将怀中的乔楚打横抱起，走向停在不远处的车子。 “喂……”左汐轻轻挑眉，看他平时还蛮斯文的样子，想不到居然直接把人抱起来就走，他不需要问问她这个暂时监护人的意见吗，她看起来这么好说话？ 宋沐允将乔楚放在副驾驶座上，关上车门。左汐单手撑着车窗，似笑非笑地问道：“你要带她去哪儿？” “回家。” “她并不想回去，乔这个样子，她家里人看见了会担心。”乔楚今天回家两个小时就忽然跑出来买醉，估计是家里出事了，不过这些左汐没打算和宋沐允细说。 宋沐允不以为意，淡淡地说道：“我是说回我家。” 左汐失笑道：“坦白说我不放心。”孤男孤女共处一室，乔楚的魅力她还是很有信心的，谁知道今晚会不会出什么事。 “我想吃了她也不会选择这种时候，我对烂醉的女人不感兴趣。”宋沐允微微一笑，说得云淡风轻，但是一定要带走乔楚的意思却再明显不过。而左汐看似随意撑着车窗，与他对面而立，眼中的坚定也表示着她不会让他轻易把人带走。 宋泽匀沉默地站在一旁，丝毫没有要帮自己哥哥的意思，一双暗黑的眼眸始终不离左汐迷人的侧脸。 左汐和宋沐允僵持着，副驾驶座上的乔楚忽然捂着嘴，一把推开车门，蹲在路边狂吐起来。宋沐允轻叹一声，拿出车里的纸巾，递到她面前。 冰冷的夜风加上胃部的抽痛，让乔楚清醒了不少。看清身边的人，乔楚低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恍惚记得是左汐陪着她一起喝酒，怎么变成了宋沐允？ 宋沐允没解释什么，环着她的肩，将她扶起来，轻声说道：“我送你回海边的家吧。” 风吹得乔楚一阵阵头痛，脑子在这一刻乱成一团，抚着额头，乔楚点头说道：“嗯。” 看她似乎真的清醒了一些，左汐担忧地问道：“乔，你感觉好点了吗？” 看向身侧表情凝重的左汐，乔楚扬起一抹勉强的笑容，说道：“我好多了。汐，谢谢你陪了我一夜，你回去休息吧。”她今晚这样失控，一定吓到左汐她们了。但是她的心真的很难过，就像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却没有办法还手，她快要闷死了。 “走吧。”宋沐允没等左汐回答，扶着乔楚重新回到车上，利落地关上车门。 “等等……”左汐还想说什么，一抹高大的身影忽然挡在她面前，说道：“他不会把她怎么样的。” 宋泽匀这一拦，车子早已经开出百米以外，左汐想追也追不上，好在乔楚和宋沐允也算两情相悦，就算今晚真的擦枪走火，也不至于多糟。 双手插在口袋里，冷睨面前的男人，左汐嘴角轻勾，低笑道：“你们兄弟的感情很不错啊。” 她终于正眼看他了。宋泽匀黑眸轻眯，沉声说道：“他们的事情我没兴趣管，我只对你感兴趣。” 轻轻挑眉，左汐眼中划过一抹玩味，各种追求方式她都见识过，坦白直接、霸道蛮横的不是没有，但是如他这般仿佛本来就应该如此的气势，还真的没怎么见过。 第39章 意外的甜蜜(1) 车子平静地驶入车库。一路上，乔楚都眯着眼睛，眉头紧蹙，宋沐允扶着她回到家门前，在她包里翻找着钥匙，一直混沌的乔楚缓缓抬头，问道：“你那里……有没有酒？” 潮红的脸色，虚软的身体，浓重的酒气，迷蒙的双眼，她今晚已经喝得够多了。 “还喝？”宋沐允的声音明显一冷，可惜醉醺醺的乔楚没能听出来，只是不耐烦地低叫道：“有没有？” 环在乔楚腰上的手微微收紧，宋沐允低声说道：“有。” 满意地点点头，乔楚忽然伸出手勾着宋沐允的脖子，脚步虚浮地拖着他往旁边的那扇门走去，喃喃笑道：“那……我要去你家。” 认识乔楚的时间不算短了，宋沐允也是第一次看她这个样子，看来她真是醉得不清。打开门，将乔楚扶到沙发上坐好，宋沐允倒了一杯温水递过去。乔楚蜷着身子半靠在沙发上，将脸深深地埋在双臂下。 握着乔楚的手腕，轻轻摩挲着，宋沐允低声说道：“喝点温水胃就没这么难受了。” 过了好一会儿，乔楚始终低着头，就在宋沐允以为她睡着的时候，乔楚忽然缓缓抬起头，泪水浸湿了早已迷蒙的双眸，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乔楚无助地哽咽道：“或许……我不应该回来，对不对？” 她笑起来的时候如阳光般炫目，愤怒的时候也同样活力四射，而此时脸上却透露着让人心疼的脆弱、疲惫。用指腹轻轻擦去乔楚脸上的泪痕，宋沐允柔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我不回来，雷焱就不会纠缠不休……”将脸轻轻地靠在宋沐允温暖的掌心上，乔楚盯着他，双眼却没有什么焦距，自顾自地低语着，“爸爸不会被逼……搬家，不会离开妈妈的房子……都是我的错。” 果然是家里的事情才能让她伤心成这样，只是宋沐允没想到竟然又和雷家有关。 “雷家要你们搬家？”宋沐允声音依旧轻柔，眼中净是阴霾。 “我爸……是为了我才搬的！为了我……”温热的泪划过她的脸颊，落入他的掌心，宋沐允的心一紧。她不适合哭泣，而他也不会让她哭泣。 “你没错，好好睡一觉，起来就没事了。”抹去那让他心神恍惚的泪，宋沐允半抱起乔楚往卧室走去。 “我不想睡……我们再喝一杯吧……”刚才还没什么精神的乔楚忽然挣扎着扭动身子，眼神涣散，却固执地叫道，“酒呢？我的酒呢？” 还想喝酒，宋沐允摇头，明天宿醉醒来她就知道厉害了。紧紧地将她圈在怀里，宋沐允一边抱着她往里走，一边哄道：“我们到房间里面继续喝，好不好？” “好，进去喝……”听他说继续喝，乔楚爽快地点头任由宋沐允抱进卧室。 掀开床单，宋沐允小心地把乔楚放在床上。可能是太累了，乔楚窝在被子里，就不再闹了，只是抓着宋沐允的衣角的手还是不肯松开。宋沐允无奈，只能坐在床沿，轻抚着她的发丝，等着她睡着。 良久，乔楚终于安静下来了，抓着宋沐允的衣角的手也缓缓松开。宋沐允抽回衣角，正要起身，却发现乔楚眼角仍有泪水默默在流淌。宋沐允眉头紧锁，看来房子的事情真的让她很伤心，轻叹一声，宋沐允搂着乔楚的肩，低声说道：“乖，不哭了，一切有我。” 低沉的嗓音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温暖的怀抱也吸引着恍惚中的乔楚靠近，双手紧紧地环上宋沐允精瘦的腰，乔楚无意识地把脸埋进他怀里。 宋沐允浑身一僵，说道：“楚楚……”乔楚穿着宽松的大衣领毛衣，紧紧地缩在他怀里，结果衣领滑落，整个肩膀露在外面，温香软玉在怀，白皙细腻的香肩近在咫尺，宋沐允心下一阵燥热。微微向后退一些，环在腰上的手却更加用力地抱紧他，两人的身体紧紧地贴合在一起，宋沐允轻咳一声，隐忍地低声说道：“楚楚，你这样……我……会……” “嗯？”迷糊中的乔楚根本没在听他说什么，只觉得这个怀抱温暖而安心，淡淡的草木清香让人眷恋，乔楚手脚并用地攀上宋沐允，脸还一个劲儿地往宋沐允颈脖上蹭。 “楚楚！”宋沐允倒吸了一口凉气，在这样的夜里，温暖的床上，心爱的女人在自己怀里磨蹭，这种考验不是正常男人能忍受的，他现在开始后悔说对烂醉的女人不感兴趣了。 深吸一口气，平复骚动不已的心，宋沐允轻轻摩挲着乔楚的下巴，抬起她的脸，让他能直视她的脸，宋沐允柔声问道：“楚楚，你喜欢我吗？” 乔楚轻轻睁开眼，看着身旁无比温柔的男人，没想多久，点头说道：“嗯。” 她，喜欢他。 眼看着乔楚又要把脸埋进他怀里，宋沐允赶紧捧着她的脸颊，继续问道：“那你愿意嫁给我吗？” 乔楚头晕沉沉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不能思考，怔怔地盯着宋沐允微扬的凤眸，却不肯回答他。 温柔地轻拍着乔楚的背，宋沐允低沉的声音轻柔地蛊惑道：“我会给你做很多很多好吃的，会让你们一家永远都住在你妈妈的房子里，还会好好照顾你、爱你。” 乔楚皱了皱眉，有些蒙地问道：“真的？” 宋沐允温柔而坚定地说道：“嗯。” “嫁！”脑子混沌得不能思考，她只知道，这么多年来，她不敢让人照顾，不敢爱人，因为当那个人收回他的宠溺和他的爱时，她就一无所有了。雷焱就曾经让她一无所有，但是八年了，她真的累了，好累好累…… 再次将脸埋进宋沐允的肩窝，她喜欢他身上的味道，喜欢他坚定的温柔。 “楚楚，你再磨蹭我，后果就要自己负责了。”温热的气息在颈脖间流连，怀里的女人猫一般蜷曲着，拉扯着他的衣襟，如果宋沐允还能无动于衷，他就真的不正常了。 反正乔楚已经答应了他的求婚，他和他老婆在两情相悦的情况下发生点什么，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吧。 轻柔的海浪拍打着沙滩，带来清新的海水味道，阳光透过半开的窗帘，照在干净却并不太整洁的大床上。乔楚轻哼一声，揉着剧痛无比的脑袋幽幽转醒。 “早安。” “早……”温柔的男声在耳边响起，乔楚下意识地回了一句，却在下一秒石化，一动不动。忽地睁大眼睛，瞪着近在咫尺含笑的俊脸，乔楚只觉得脑子里有一根弦被狠狠地拉紧，“你……我们……” “头疼不疼？先喝杯牛奶，我做好了早餐，你起来就可以吃了。”阳光照在宋沐允身上，凌乱的发丝，慵懒的笑容让他看起来性感迷人，侧躺在她身边的男人嘴角含着宠溺的笑，眼眉间浓得化不开的温情几乎要将人溺毙在里面，修长的手指拿着牛奶递到她面前，乔楚瞪着纯白的液体，足足半分钟都说不出话来。 怎么会这样？ 乔楚都不需要低头看被子下面的身体，光看被丢弃在地上一样不少的衣物，就已经知道自己正一丝不挂，她很想不要脸地安慰自己昨晚他们只不过是盖着被子纯睡觉……可惜她才稍稍动了一下，浑身上下就无一处不在痛，老天连这个自欺欺人的机会都不给她。 深吸一口气，乔楚伸出手，接过牛奶放到一旁的床头柜上，打算好好面对宋沐允，先解决现在的窘境。但是迎上那双含笑的凤眸，乔楚暗暗哀号。哪个王八蛋说欢爱之后，如果那个男人深情脉脉地守在你身边，耐心地等着你醒来，将是一件最幸福的事情？ 我呸！ 她现在恨不得宋沐允睡得像个死猪，这样她就可以裹着被单潜逃。但是目前的情况是她根本动不了。 看着捂着额头久久不说话的小女人，宋沐允轻轻一笑，说道：“早叫你昨晚不要喝这么多，现在头疼了吧！”说着，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抚上乔楚的太阳穴，不轻不重的力道很舒服，乔楚承认自己很享受，但是现在不是时候。 轻咳一声，乔楚缓缓抬起头，拉下宋沐允的手，认真地说道：“你先不要说话，听我说。” 凤眸中划过一抹了然，宋沐允嘴角轻扬，果然一语不发地坐直身体，一副无比认真的样子听她说话。 这样一来，乔楚觉得更加尴尬，宋沐允看样子是早就醒了，换上了舒适的白色毛衣，一身清爽地看着她，她自己却是光溜溜地蜷在被子里，她现在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咳！昨晚的事情……是个意外，我们都冷静一下……”好不容易，乔楚终于想到了一个很烂但是还不错的开场白。 可惜一向安静的宋沐允眉头微蹙，语调不满地说道：“意外？我可不这么认为，现在人已经被你吃干抹净了，你看着办吧！” 吃干抹净？他居然敢说她吃干抹净！喝酒喝到失身的乔楚本来就窝着一肚子火气，宋沐允这话真是撞到了枪口上，乔楚一改刚才的局促，张口骂道：“我昨晚喝醉了，你是清醒的，到底谁吃谁啊？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我没让你负责任就已经不错了。” 乔楚河东狮吼的样子逗笑了宋沐允，双手环在胸前，宋沐允一边摇头，一边叹道：“问题是……” “什么？”乔楚微仰着头，猫一般的眸子冷睨着宋沐允，大有他再嚣张就扑过去咬他的架势。 “问题是，我想对你负责任。”乔楚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宋沐允放大的俊颜已经近在咫尺，一双大手连着被子一起，将她环在怀里。 乔楚呼吸一窒，她没穿衣服啊！目前的状况对她大大不利，不适合谈判。尴尬地挪动着身体拉开与宋沐允之间的距离，乔楚讪笑着说道：“这个……等我们都冷静下来再谈行不行？起码等我穿好衣服再谈。” 看着像虫子一样挪动的乔楚，宋沐允好笑道：“要不要先去洗澡？” 乔楚赶紧点头，说道：“要！我回去洗。”总之现在能立刻逃离宋沐允，做什么都可以。 “不行。这事你不给我一个说法，就别想出我家的门。”宋沐允没有戴眼镜，漂亮的凤眸中闪着异样的光芒。乔楚莫名地觉得脊背发麻，低吼道：“宋沐允，你到底想怎么样？” 眼见着乔楚要抓狂，宋沐允也不着急，好整以暇地看着恼羞成怒的她，轻松说道：“想你给我一个交代，老婆大人。” 乔楚浑身一震，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并不疼，那是一种奇怪的感觉。瞪着宋沐允，乔楚不自然地说道：“你乱叫什么？” 不怀好意地轻叹一声，宋沐允哀怨地说道：“昨晚你答应嫁给我，我们才在两情相悦的情况下，干柴烈火……” “停！”揉了揉越发疼痛的额头，乔楚欲哭无泪，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宋沐允还有这么无赖的一面。将被子统统卷在身上，乔楚跳下床铺，退到洗手间的门口，说道，“我现在浑身都不舒服，我要洗澡，你出去。” 她需要冷静，一早起来，她的脑子就没有机会思考问题。 看乔楚脸色不太好，想到她昨晚确实喝了不少酒，宋沐允没再闹她，温柔地笑道：“洗好出来吃早餐。”说完还体贴地替她关上了房门。 乔楚虚脱地靠着墙壁，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她不就是想借酒浇愁而已，怎么就浇成了这样？ 退出门外，宋沐允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十点多了，思索了一会儿，宋沐允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下了一串号码，很快电话接通，宋沐允礼貌地说道：“乔伯父，是我，宋沐允。” 电话那头传来几声寒暄，宋沐允也不再浪费时间，直接说道：“有一件事情，我想和您商量一下，是关于……”宋沐允刻意压低了声音，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和乔哲通了十分钟电话，宋沐允又热了一杯牛奶，发现房间里依旧很安静，宋沐允轻轻挑眉，他似乎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楚楚，好了吗？可以吃早餐了。”轻敲了一下房门，屋内没有任何回应，宋沐允推开房门，不出意外地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阳台门还大开着。 她居然给他跑了。 看了一眼凌乱的大床，宋沐允嘴角扬起一道淡淡的弧度，事到如今，她以为她还跑得掉？ r&；eok总部会议室。 偌大的会议室里，又一次坐满了人。 “乔小姐，这位是我们r&；eok的董事长，秦女士。” “这位是这次项目的总设计师，乔楚小姐。” 秘书介绍完之后，立刻退到一旁。这一次办公室的气氛沉重诡异，秦董事长一脸的高深莫测，ann总监则有些恍惚，乔小姐脸色阴沉，唯一能算正常的估计只有宋总了，一如往昔的温和。 “贵公司的设计我看过了，我认为完全不符合r&；eok的定位，构思是有些新意，但是杂乱无章，我看还是解除合约吧。至于赔偿问题我会让财务与你们核算，一切按照合同办。”秦琳做事向来雷厉风行，开门见山，连改设计都没有提，直接谈解约。 乔楚皱眉，她这几天找过关于秦琳的资料，她是r&；eok的创办人，思想一向前卫，也能接受多种理念，做事方式干净爽快，这样的人为什么对他们的新作品评价这么差？沉默了一会儿，乔楚说道：“我想秦董事长给我们一次机会，让我们系统地讲解设计理念和设计构思，如果听了之后您仍觉得不适合，我们再来商量解约的事情。” “我不认为有这个必要。”秦琳强硬地说道，乔楚这话是说她看不懂设计？如果他们的设计是需要讲解才能被人感悟到，那绝对不是好作品。 乔楚也强硬地说道：“我认为有。希望能耽误您十五分钟。”她不相信她们的作品会得到这样的评价，最起码她要争取最后一次机会。 乔楚的执著倒是让秦琳产生了一点兴趣，目光飘过身边的宋沐允，看他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像是对自己的女朋友很有信心。秦琳忽然点头，说道：“好，就给你十五分钟。” 乔楚示意萧潇开始，以前一直就是萧潇在解说，这一次她也不想换人，首先萧潇解说得很详尽，另外她不想让人说董事长不来她就不肯亲自解说。 萧潇深吸一口气，打开电脑，起身走到投影仪前，认真地讲解起来：“我们这次的设计理念是经典与前卫的碰撞，这张就是我们的整体效果图，这张效果图由八张分体图构成，分别是……” 随着萧潇的讲解，秦琳的脸色渐渐暗了下来，眉头也越皱越紧，萧潇几次都紧张得差点说错，好不容易讲完了，萧潇心里七上八下。 “这些图你们都交给r&；eok了吗？”也难怪秦琳的脸色难看，她收到的图纸和萧潇讲解的图纸完全是两回事，她收到的图残缺不全，很多特色的小设计全都不见了，ann怎么会将这种东西给她！ 果然是图纸有问题。乔楚心中有了数，情绪也缓和了一些，说道：“图纸一共有三份，分别交给了宋总、ann总监，还有技术主管杨奇。每一个分体图的完成移交都是有登记的，而且这些图纸交上去的时候，r&；eok公司由上到下都对图纸质量表示满意，所以我不能接受到了现在却说图纸不合适要解约的说法。” 秦琳点头，没再纠结于旧图纸，直接问道：“乔小姐，请你把所有图纸做一下整合，我希望听到一个完整而详细的设计方案，我想知道什么时候能听到？” 秦琳做事利落，乔楚也爽快地说道：“一个星期。” “好，那就下周二早上十点再见。” “好的。没有什么问题的话，我先走了。”乔楚准备起身离开。 一直沉默不语的宋沐允忽然低声说道：“我有问题。” 乔楚有些不自在地回过身，尽量用公事公办的语气问道：“你还有什么问题？” “答应了别人的事情没有做到，算不算不守承诺？”宋沐允单手撑着桌子，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异常，但是那双凤眸中流转的光芒却让人有些颤抖，尤其是对早上落跑的人来说，这问题怎么听都像是在威胁。 乔楚颇为无奈地说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很简单，一个吻。”下次再落跑就不是一个吻能打发了，后面这句话宋沐允没说，不过他想乔楚应该明白他的意思。 “啊？”乔楚失声叫道，现在可是在开会啊。 会议室瞬间寂静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乔楚和宋沐允之间来回转悠。乔楚戴着一条丝巾把脖子包得死死的，原来不觉得怎么样，现在看起来好像就有些怪了。 “秦董事长，下周二见。”哗的一声，乔楚猛地站起身，丢下一句话，人已经闪出了会议室。 乔楚离开会议室后，其他股东也赶紧收拾东西离开，会议室里的气压实在太低。 第40章 意外的甜蜜(2) ann一直微低着头，默不作声，宋沐允倒是没受到低气压的影响，正准备起身离开。秦琳冷声说道：“你们两个跟我进办公室。” 子楚和萧潇跟着乔楚出了电梯，两人识相地不敢多话。走到大堂，乔楚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喂！” “是我。”电话那头，传来雷焱低沉的声音。 乔楚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冷声说道：“你又想干什么？要死给我死远点，别让我知道。”如果那天她根本不接雷鸣的电话，不去蹚这浑水，爸爸也不会被雷牧骚扰，搞得要搬家了。 “我有话和你说，我在病房等你。”电话那头的人并没因为她无理的话而发怒，平静地说完要说的话之后，居然直接挂了电话。 “喂？喂！”他竟然挂她电话，乔楚恼了，他想见她是吧，好，她倒要看看他想说什么，还能说什么。 “车钥匙给我。”乔楚怒气冲冲地伸出手，子楚可不敢忤逆她，赶紧掏出口袋里的车钥匙，递到她面前，乔楚拿了钥匙，风一般出了r&；eok大楼。 子楚和萧潇对视一眼，两人都是一脸淡定，老板的脾气不太好，发火是正常现象。 总裁办公室。 将手中的文件啪的一声扔在桌上，秦琳转过身，瞪着刚进门的宋沐允，恼火地问道：“你刚才是怎么回事？” 走到一旁的皮沙发上坐下，宋沐允淡然说道：“您不是已经看得很清楚了？” “我没有想到你做事这么没有分寸，追女孩子也要看场合。”居然当着那么多股东和员工的面说那样的话，以后还怎么管理下属！ 宋沐允依旧不动如山，问道：“会已经开完了，我和未婚妻说说话有什么问题？” “未婚妻？你们才认识多久？”秦琳的声音瞬间高了八度，进来后一直静静站在一旁的ann也皱了皱眉。 “这很重要吗？”宋沐允有些好笑。 只要他喜欢，什么都不重要对吧。这个儿子脑子里想什么，秦琳从来搞不懂，现在连婚事，他也打算自己决定了。指着宋沐允，秦琳气恼地骂道：“好好！你的事情我是管不了了，是吧？” 宋沐允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不再和她争辩，总之他要做的事情，就一定会做。 见宋沐允又开始油盐不进，充耳不闻，秦琳很无奈，这两个儿子，她永远拿他们没办法。 看秦琳恼怒的样子，ann担忧地说道：“妈，您别太生气了。” 秦琳深吸了一口气，在沙发上坐下，平复了一会儿情绪，才低声说道：“ann，你这次办的事情也让我很失望。” ann心中一震，这是妈妈第一次对她说这么重的话。轻轻咬唇，ann坚持说道：“对不起，妈妈，是我疏忽了。” “疏忽？这不是你会犯的错误。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秦琳不相信ann会有这种疏忽。 知道自己的理由太过于牵强，ann低声说道：“我觉得她不适合这个项目。” 盯着ann刻意回避的眼睛，秦琳仍是不肯罢休，继续追问道：“我倒觉得她的设计理念还不错，目前出的图质量和速度都属上乘。我就奇怪，如果你不是欣赏她，又为什么一开始要和她合作？” “我是为公司着想，公司进入内地市场，需要加入新的元素，所以才想选新的设计师，但是合作之后才发现，她……不合适。”说到后面，ann自己都觉得牵强。她一开始并没有想到妈妈会回国，如果早知道她也不会用残缺的设计图。 ann语焉不详，言辞闪烁，秦琳已经可以确定她在说谎，但是毕竟是自己的女儿，秦琳也没说什么。宋沐允忽然开口：“乔楚是否胜任这个项目，不是由你一个人的感觉来决定的，你如果觉得她不好，可以提出你的观点，用残缺的设计图向上汇报，导致公司做出错误的判断，就是你的失职。董事长，我想ann总监并不适合继续留在国内r&；eok，起码不适合在我手下工作，请你调一个新的市场总监过来。” 秦琳微愣，这两个孩子从小感情不算很好，也不是很差，儿子说的虽然是对的，但是也没严重到将ann调走吧。 “你要调走我？”ann猛地抬起头，满脸的不信与不甘，“就因为那个乔楚？我到底哪点比不上她？” “你和她根本不能比。”宋沐允声音不高，却是说得清清楚楚，让ann连想骗自己的机会都没有。 “为什么我做什么你都觉得不好？都看不顺眼？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无论我怎么努力，无论我做得多好，你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你告诉我，我到底哪点不够优秀？你说啊！”ann失控地低吼着，一扫往日的淑女形象。秦琳隐隐感觉到这或许就是事情的关键，并没有阻止ann撒泼似的嘶吼，在一旁静观其变。 ann的逼问与失态倒没有让宋沐允恼火，他难得认真地问道：“你想知道我为什么总是对你不满意是吗？” “是！我要知道为什么！”她不懂，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说你不能和乔楚比，不是你没有她优秀，而是你没有她真实。”说完宋沐允直接起身离开，他要说的已经说完了，能不能明白就看ann自己了。 “真实？”像被人重重地敲了一棒，ann怔住了，他的意思，是说她虚伪吗？颓然地跌坐在沙发上，ann忽然笑了起来，自嘲道，“我只是不想让别人看不起，想让大家都喜欢我，想成为你们眼中优秀的人，难道这样也错了吗？” 虚伪……是啊，她真的很虚伪，她明明不喜欢应酬，却要逼自己成为社交名媛。她明明不喜欢穿一身名牌，她的衣柜里却找不出一件不是名牌的衣服，因为她需要时刻保持完美。她讨厌乔楚，讨厌她可以那么随性，讨厌她可以那么轻易地得到宋沐允的赞扬，这些都是她没有的，所以她讨厌她！ “我真的错了吗？我已经很努力了……原来所有的努力和辛苦，换来的不过是虚伪。”泪水沿着眼角无声滑落，ann忽然觉得身上的力气像是都被抽空了一样。 秦琳在她身边坐下，轻轻抚摸着ann光滑如丝的长发。ann缩了缩，秦琳轻叹一声，说道：“傻孩子，我们宋家收养你，只想要一个有血有肉、会哭会闹的女儿，不是一尊完美的洋娃娃。允他并不是讨厌你，只是希望你能活得自我一点，不再为别人的眼光而活。” 原来ann这些年来，都是在逼迫自己讨他们欢心，她居然没有察觉，她这个做母亲的太失职了。 “妈……”依偎进秦琳怀里，ann任由泪水流淌，这么多年来，这是她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放纵地哭泣。 今天真是倒霉，早上醒来就是噩梦的开始。乔楚憋着一肚子气走进医院，朝着雷焱的病房走去。来到病房外的走廊，乔楚看见一抹清瘦的身影从雷焱的病房里走了出来，是陆遥。 她的脸色有些发白，脖子上淡淡的青灰淤痕未散，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孤高冷傲之气，但眼中的悲怆却又那么明显。 两人在走廊上相遇，就在即将擦身而过的时刻，陆遥忽然开口叫道：“乔楚。” 乔楚停下脚步，沉默地看着她，陆遥却在叫了她之后，久久不说话。乔楚有些不耐烦，说道：“想说什么就说，要报复就报复，我……” “我准备回a市。”清冷的声音还是有些沙哑，带着深深的疲惫，乔楚微微一怔，陆遥迟疑了一会儿，才又继续说道，“小鸣很依赖你，麻烦你多照顾照顾他。”说完，也不等乔楚有什么反应，竟然自顾自地往外走去。 “站住！什么意思？”真是莫名其妙，乔楚大声叫道，“你现在是什么意思？不是说要报复我吗？说走就走就算了，还把那个小鬼推给我，我不会管他的。” 对乔楚的叫嚣，陆遥脚步停滞了一会儿，竟也没说什么，继续往外走去。 陆遥那失魂落魄的样子，让乔楚更为火大，不管她听没听进去，乔楚仍是不客气地说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很爽快、敢爱敢恨的人，现在却要落荒而逃吗？喜欢雷焱又没什么丢人的，你躲什么？” 一开始乔楚只当陆遥是为姐姐抱不平而处处为难她，但是那天陆遥明知道雷焱醉得根本没有理智，竟还独自一人留下，她就怀疑陆遥对雷焱的心可能不是单纯的恨这么简单。 陆遥背影一僵，又急又凶地叫道：“我恨他！” 乔楚嗤之以鼻，说道：“自欺欺人。”如果她没有这么慌乱地急于否认，还比较容易让人相信。 “他不配得到幸福，我更不配。”一字一句冰冷的话语说得咬牙切齿，或许不是在回应乔楚的话，只是在提醒自己不能忘记。 “喂！”看着那道决然离去的踉跄背影，乔楚真不知道该说她可怜还是可悲。逝者已矣，难道陆馨会希望自己的妹妹和所爱之人痛苦一生？乔楚轻轻摇头，她以为她自己已是固执的人，看来比她更胜的大有人在。 目送着陆遥出了医院，乔楚转身走向病房，脚步不再像来时那么急促，思索着雷焱刚才到底对陆遥说了什么，会让她忽然改变主意要离开。 思绪纷扰之间，乔楚来到病房前，房门半开着，乔楚抬手叩了几下，门便自动打开了。 病房里只有雷焱一个人，他站在床边看着楼下，不知道在看什么，看得有些出神。一向干净俊朗的脸上长出了一些胡楂，与他冷傲固执的气质颇为相符，头上的白色绷带有些突兀，有些可笑。他更瘦了一些，倒没有很憔悴，起码比从房间里抬出来的时候要好很多。听见敲门声，雷焱回过头，看着站在门前的乔楚。 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深沉，即使背光站着，乔楚也能感觉到那炙热的视线。 乔楚直言问道：“你和陆遥说了什么？” 雷焱的手不自觉地环在胸前，看不清他的表情，乔楚却知道他在皱眉，这是他的习惯动作。 回应她的又是沉默，乔楚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有什么好问的呢？人家两人的事情，关她什么事？她有什么资格问？ 脸色微冷，乔楚不耐烦地问道：“你叫我来干吗？” “对不起。”微低的男声说得很沉重，乔楚却显得有些无动于衷。 她不知道雷焱在为什么道歉，如果是为八年前的事情，他现在和她说对不起，没有任何意义。当年他选择养情妇的时候，就应该知道结果，这声对不起，乔楚不需要，也不屑要。如果是为了现在，那他倒也没做什么必须说对不起的事情。 乔楚冷淡地说道：“你叫我来就为说这个？” “我想送雷鸣到英国念书，下个月就走，我会陪他一起过去。” 乔楚并不觉得出国是什么好主意，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平静地说道：“这是你家的事情，没必要和我说。”说完，乔楚转身朝门外走去，她与他，本来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现在他要说的已经说了，她也应该走了。 “我走了之后，就不会有人再打扰你的生活了，乔伯伯也不会再为这件事烦恼了。”雷焱知道父亲找过乔伯父，让两家老人担心，确实是他的过错，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放得下她，但是显然乔楚已经把他彻底放下了。这一次，就让他走吧。 第41章 意外的甜蜜(3) 已经走到病房外的乔楚猛地回过身，脸上不再是刚才的冷漠，眼中满是怒焰，厉声骂道：“雷焱，你从始至终都这么自私！你嫌雷伯父雷伯母为你担忧得还不够？他们这把年纪了，你却要远走他乡，你有没有为他们想过？现在这算什么？我逼你走吗？是走还是留，是你的事情，请不要牵扯到我身上，不要搞得好像是因为我你才离开，我受不起。至于我们家的事情，也不需要你过问，你的去留对我们家没什么影响。请你记住，你、没、这、么、重、要！” 丢下最后一句话，乔楚不再管雷焱白到发青的脸色，不再管她这么说话是否伤人，她只是不想再让别人说，是她逼走了他，他们早已没有任何关系。 合上电脑，乔楚伸了伸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真是累死了。好在宋沐允的妈妈没有想象中的难缠，起码在工作上，她公事公办、干净利落的风格让她印象深刻。奇怪的是ann自从上次开会之后就没再出现过，听说是调到国外的分公司去了。不过这不关她的事，忙了两个多月，设计图全部出完，接下来就是施工方的事情了，他们只要配合就行。 总算是忙完了。 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享受冬日阳光的温暖，虽然是冬天，窗外的小植物看起来还是很精神。乔楚嘴角微微扬起，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意外没有任何回应。乔楚只能打到乔哲的手机上，“爸，我工作告一段落了，今晚可以回去吃饭了。” “不行！”电话那头的乔哲拒绝得又快又急。 乔楚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迟疑了一会儿，乔哲才讨好地笑着解释道：“你大哥带你嫂子和孩子回娘家吃饭了，宇佑今晚开会不回来吃，我约好了几个老朋友去听戏，没空给你做饭，要不下次你再回来吧。” 这已经是两个月来老爸第三次拒绝她回家吃饭了，理由都出奇的相似。前两次她还忙着赶设计稿，没有留意，现在回想起来，似乎有些怪异。乔楚放低声音，故作不悦地问道：“爸，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我能有什么事情瞒你。我还有事呢，不和你说了啊！”电话那头，乔哲的声音明显高了八度，乔楚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边已把电话挂了。 “爸……”老爸居然挂她电话，真是有古怪。乔楚决定回家看看发生什么事情了。 乔楚收拾着桌上散落的图纸资料，准备翘班回家，桌上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乔楚按下免提键，电话里传来子楚异常响亮的声音：“老板，宋、教、授的电话。” 乔楚动作一顿，恼道：“说我在忙。”宋沐允这个浑蛋，除了上次开会的时候发过一回疯，这两个月都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只字不提那晚的事情。现在又来找她，他以为每个人都必须等着他召唤吗！ “我不介意等。”清润带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一道颀长的身影斜靠在半开的木门旁边，好整以暇地笑看着她。 宋沐允！乔楚瞪着宋沐允身后的子楚，他明明人在门口，还说是电话。子楚无辜地耸耸肩，宋沐允确实是在老板的办公室门口打电话让她转接，而且她刚才已经有很明显地暗示老板了，是老板自己没注意而已。 生怕乔楚把气撒在她身上，子楚留下一句“我去泡咖啡”便立刻溜走了。 乔楚冷眼看着宋沐允，疏离地问道：“有什么事吗，宋总？” “有。”对乔楚的冷淡宋沐允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依旧温和地说道，“施工现场出现了一些问题，图纸上没有明显标注，我希望你能到现场去解决。” “我不是已经安排了小杨与施工方对接了吗？怎么可能还有不明白的地方？”每个工程开始的时候，她都会和施工方负责人就设计图的各个要点详谈，一般不会有什么问题。 宋沐允也不进屋，依旧闲闲地靠在门旁，轻笑说道：“很显然他解决不了这件事情，不然也不会劳烦你了。你如果不愿意去，那只能拖工期，不过，如果是你们的责任赶不上工期，按照合同……” 要赔钱！ 宋沐允没说下去，狭长的凤眸微闪，颇为绅士地给时间让乔楚思考。 又拿合同来压她。一段时间的交往下来，乔楚也知道宋沐允的性格，他从来都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今天她不和他去施工现场，他又不知道要耍什么花样。乔楚也想知道施工现场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走吧。”抓起背包，乔楚走出办公室。 出了公司，乔楚上了宋沐允的车，始终冷着一张脸，宋沐允看起来倒是心情不错，嘴角始终微扬着，也不再逗乔楚说话，只是默默地开着车。车子开出半个多小时，所走的路根本不是去工地，眼见车子绕进一处高档别墅区，乔楚怒道：“这不是去施工现场的路，宋沐允，你又想搞什么鬼？” 宋沐允目不斜视，淡定地说道：“这是另外一个施工现场，而且目前出现的问题非要你才能处理。” 周围一看就是住宅区，乔楚根本没听说这个项目还有什么其他施工现场。她也真够笨的，一开始就不应该和他出来，现在已经上了“贼车”，她总不可能跳车。乔楚别过头去，轻哼道：“你最好不要耍我，否则……” 乔楚还没说完，宋沐允好听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兴奋，笑道：“到了。” 到了？乔楚错愕地看向前方，车子穿过林荫路，开进了一扇敞开的铁门，看清院内的景象，乔楚整个人呆住了。 “这是……我家？”站在雏菊环绕的院内，乔楚有一瞬间的呆滞，心里惊疑万分，紧紧地拽着宋沐允的手，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乔楚的手心一直在冒汗，知道她对这座房子的重视，宋沐允单手揽过她的肩膀，轻拍着她有些僵硬的背，语调轻松舒缓地说道：“乔伯父说希望换一个生活环境，我觉得这里很不错，环境好，周边的设施也齐全，以后你哥哥的孩子上学，或者乔伯父想散步运动，都很方便。院子比原来大了一些，以后可以在家里开派对。” 爸爸最后还是选择搬家了……在她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搬了家。乔楚觉得浑身无力，她很恼火，却又觉得自己根本没有立场发脾气，一切不都是她惹出来的吗。 乔楚始终微低着头，让人看不到她的表情，可惜她是一个不太懂得隐藏自身情绪的人，她的欢笑、愤怒、忧伤都能让人从她身上的气息感受出来。轻叹一声，宋沐允双手稳稳地环上乔楚的腰，低声说道：“回家了，应该高兴才对。” 其实他本来是想让雷家搬离现在住的地方，这样乔楚一家就可以不受打扰了，这对他来说并不算太难的事情。雷家是有些产业，但是与他们宋家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乔家人都太善良，乔哲极力反对他这么做，最后只能将乔家的房子搬了过来。 回家？乔楚轻轻摇头，闷闷的声音听得人心酸：“就算外观再像，也不是妈妈的房子。”她和哥哥们在那座房子里长大，很多回忆都在里面，即使再造一样的房子，买一样的家具，也不再是她原来的家了。 宋沐允莞尔一笑，轻推着乔楚的腰，将她推到大门，故作神秘地笑道：“那倒不一定，进去看看。” 乔楚兴致缺缺，站在门口等宋沐允开门。宋沐允好笑道：“如果我没记错你好像还没有配你爸爸家的钥匙给我吧？” 什么意思？乔楚有些茫然，这房子不是他买的吗？他怎么会没有钥匙？ 难得看到乔楚呆头呆脑的样子，宋沐允也不和她明说，打开她的包，掏出钥匙，打开了大门。 她的钥匙……为什么…… 乔楚瞪大眼睛，这个锁难道是她家里那把锁？乔楚还在发愣的时候，已经被宋沐允推进了屋内。 这怎么可能！ 站在玄关，乔楚彻底蒙了。院外的布置和原来的家一模一样，乔楚就猜到屋内的装饰肯定会和她原来的家相似，但是眼前这个家，不是相似，而是一模一样！不是买了一样的家具装饰出来的效果，这里……就是她原来的家！ 抚摸着鞋柜右上角那块浅黄色与原木色调完全不同的油漆印，乔楚的手都在发抖。这是她八岁那年因为没有拿稳大哥的棒球棒砸坏的地方，油漆还是小哥帮她找的，一大坨黄色，越涂越明显。墙边上大大的手绘雏菊，也是他们兄妹画上去的，那比花大五六倍的可笑叶子就是她的杰作。当年他们把家里的壁纸搞得一塌糊涂，爸爸也没有责骂他们。再往里面走，乔楚更加确定，这里的每一样家具、装饰，甚至是地板、壁纸，都是她原来家里的东西。 怎么会这样？ “你……是怎么做到的？”如果不是清楚地记得她刚才还站在别墅区的小路上，她一定会以为自己还在家里，眼前的一切都让乔楚惊叹疑惑。 迎着乔楚既好奇又激动的眼眸，宋沐允但笑不语。从她的眼睛里，他知道她对这座房子很满意，这就够了。 难怪这些日子爸爸都躲着她，不让她回家，r&；eok公司又一直催着她赶紧出图，原来一切都是为了拖住她。乔楚在设计行业干了这么久，即使宋沐允什么都没说，她也明白他要将那套房子里所有东西原封不动地搬过来，需要花多少心思和金钱。最初的惊讶过后，乔楚感到心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塞得满满的。 看着那张无论她如何生气发火，都永远温和浅笑的脸庞，乔楚不争气地红了眼眶，说道：“你没必要做这些。” 伸出手，将乔楚额前一缕滑落的发丝轻轻别回脑后，宋沐允低声说道：“你值得拥有最好的生活、最多的快乐。”他不知道乔楚还记不记得那天晚上他和她说过的话，照顾她，爱她，让她快乐。他说出的话，一定会做到。 泪水有些不受控制地往外涌，乔楚赶紧低下头，脸颊却被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抬起，泪水被温柔地抹掉。 “别哭了，你都以身相许了，我怎么敢不更加尽心尽力讨好岳父大人？”就在乔楚感动得一塌糊涂的时候，宋沐允似笑非笑的低语打破那层淡淡的忧伤与感动。 乔楚破涕为笑，笑骂道：“宋沐允！你就不能正经一点吗？” 宋沐允了然地点点头，从餐厅的花瓶里抽出一枝盛开的小雏菊，单膝跪下，认真地说道：“乔楚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 娇艳的小雏菊递到乔楚面前，淡淡的芬芳萦绕鼻间。乔楚看着眼前这个没有拿钻戒、没有捧玫瑰、没有做好万全准备的男人，很想答应他。在这座房子里，答应这个凡事都默默用心为她打点的男人。 妈妈，您看见了吗？让他做您的女婿，您可满意？ 一阵轻柔的风穿透窗户，宋沐允手中的小雏菊微微摇晃着，更显娇艳。乔楚嘴角微微扬起，眼眉都是笑意。只是她久久不说话，不同意也不拒绝，让宋沐允的心七上八下，眉头微皱，宋沐允问道：“需要考虑这么久？” 乔楚想了想，脸色颇为凝重地说道：“我想要明确几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宋沐允起身，关心地问道：“你说。” 轻咳一声，乔楚认真地问道：“以后家里家务谁做？钱归谁管？谁是一家之主？” 宋沐允愣了一下，顿时感到哭笑不得，说道：“这些就是你说的至关重要的问题？” “嗯！”乔楚坚定地点点头，他们现在是要结婚啊，她早就不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了，总要考虑得周到一点。宋沐允的人品和性格她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可挑剔的，但是以后两人要一起生活了，家务可是首要问题，经济更是重大问题。 听乔楚这话的意思，应该可以理解为她已经同意嫁给他了。此刻宋沐允不知道他是应该哭还是应该笑，颇有些无奈，宋沐允眼角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芒，说道：“我倒觉得还有更重要的问题。” “什么？”宋沐允的表情怪怪的，乔楚退后一步，可惜才跨出去一步，腰已被紧紧地环住。 “我们不如来讨论一下，婚后要几个孩子这种有、深、度的问题……” “宋沐……嗯……”温柔的唇堵住想要喋喋不休的嘴，所有的语言，都化作一个个温存的轻吻，融化在傍晚的微风里。 第42章 我要结婚了(1) 同凯酒店中心花园。 英式的酒宴长桌上，铺着洁白无瑕的长巾，一摞摞的瓷盘、玻璃杯整齐地排放在一旁，精致的食物和昂贵的美酒正源源不断地端上来。花园里回响着优美的钢琴曲，入目之处净是高雅的白玫瑰，沁人心脾的花香在鼻尖环绕，无处不在。所有的侍者都穿着黑色礼服，神情紧张而凝重，偌大的露天花园内，聚集了本市几乎所有的商界新贵和政界大亨。 “恭喜恭喜，秦总，您终于如愿了，很快就能抱孙子了！”一名贵妇手中举着红酒，脸上净是讨好的笑容。 秦琳微微点头，敷衍地笑道：“还早着呢，年轻人的事情，顺其自然就好。”说这话的时候秦琳心里也是万分憋气，两个儿子她都管不了，不顺其自然还能怎么样。不是她有多不满意乔楚，那孩子人长得挺漂亮，也还算聪明，家世不是太好，但也是清白人家小家碧玉。她气的是宋沐允，一点没把她这个当妈的放在眼里，给他们办个婚宴还要三求四请的。 放眼看去，宾客几乎尽数到场了，但是迟迟不见那两个大少爷。秦琳对着围绕在身边的太太们微笑说道：“你们聊，我失陪一会儿。” ann正在指挥侍者添加酒水，就看见秦琳朝她走来，怒气冲冲地问道：“那两个小子去哪儿了？” 看着被气得脸色发黑的妈妈，ann有些想笑，却还是强忍着说道：“大哥在房间里陪着她的宝贝新娘，小哥听说是去接乔楚的朋友了。” 在国外待了小半年，从一开始的愤愤不平，到最后的慢慢平静，ann也能静下心来回顾这些年自己的生活。宋沐允说的或许没错，这些年来她真的迷失了自己，但是她也不会感激他，他明明可以早点告诉她，却让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因为不够优秀才得不到他的认同，害她纠结努力了这么多年。哼，今天她一定要送他一个终生难忘的惊喜。 秦琳心思都放在满院宾客上，完全没注意ann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听见宋沐允居然窝在休息室陪老婆，让他们在这里忙里忙外，心里更恼了，骂道：“胡闹，今天来了这么多商界的朋友，他们两个居然给我躲起来，气死我……” 秦琳正咒骂着，远远走来的一行人却让她瞬间没了语言。走在最前面的，是宋泽匀，但真正让她倒吸一口凉气的，是走在宋泽匀身后的那个人。 “vaty左？”秦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纯白的西装，细碎的短发，迷离的眼神，优雅的笑容，不是左汐还会是谁呢！ “她……她怎么会来？谁请得动她？”见到偶像的那一刻，秦琳脑子都蒙了，下意识地朝着宋泽匀的方向走去，ann没有跟过去，不时地看着腕间的手表，神情有些焦急。 走到左汐面前的时候，秦琳终于回过神来，内心虽然激动，该有的礼仪还是不能少。缓缓伸出手，秦琳笑道：“你好。” 看到秦琳胸前别着的礼花，左汐微笑着与之握手，说道：“伯母您好。” 声音一如既往的动听。 见秦琳的眼睛都快笑弯了，左汐有些尴尬，觉得气氛颇有几分怪异。秦琳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放开左汐的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宋泽匀冷冷地站在一旁，也不做介绍。秦琳在心里把这个儿子从头到脚骂了一顿，脸色还是和蔼地笑道：“泽匀，vaty是你朋友？” “不是。”淡淡地抛出一句话便没有了下文，秦琳气得手都在抖了，却又不好在左汐面前发作，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了。 左汐失笑，她现在有些同情这位母亲了。 “伯母，我们都是乔楚的朋友，这两位是封蓝影、黎曼。”左汐礼貌的介绍缓和了秦琳的尴尬。秦琳看了看她身边的两个女孩子，客套地说道：“你们好。欢迎你们出席今天的婚礼。” 刚才看见左汐太激动了，秦琳倒是没注意左汐左右胳膊各挽着一名女子，一个妩媚却不风尘，一个冷漠却不让人生厌。这三人各有千秋，站在一起更是让人不能忽视。 “乔楚在休息室，我带你们过去。”宋泽匀打断她们这种可有可无的客套，往旁边的矮楼走去，岂料才走出两步，便被秦琳一把抓住。 将宋泽匀拉到身边，秦琳对着左汐她们说道：“我和泽匀说两句话，你们先过去吧，乔楚就在那边第三个房间。” “好，谢谢伯母。”三人礼貌地微微点头，朝着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三人刚走不远，秦琳已经按捺不住地问道：“泽匀，你是不是喜欢左汐？”自己生的儿子自己知道，平时让他做一件事情，完全要看他的心情，今天他不仅去接左汐她们，还主动说要带她们过去找乔楚，不是对人家有所企图，他才不可能做这些。更别说宋泽匀那一双眼毫不收敛地盯着左汐不放。 “老妈和你说，你要是能把她追到手给我做儿媳妇，以后你说什么，老妈都无条件支持你！”秦琳说得眉飞色舞，宋泽匀脸色却是越见阴沉，丝毫不在意儿子冷淡不耐的回应，秦琳仍是兴致勃勃地笑道，“儿子，你可千万别让老妈失望。” 宋泽匀直接挣开自家老妈的手，朝着人少的另一个方向走去，他老妈这样的性格，还真让人吃不消。 阳光穿过落地窗，映入室内，大大的穿衣镜前，站着一名年轻女子。香槟色的礼服款式很简单，没有长长的拖摆，也没有层层叠叠的纱裙，经典的抹胸鱼尾裙，将她的身材勾勒得完美而魅惑，轻轻绾起的发丝让她看起来妩媚而多情。化妆师和造型师完成任务，早已经走出房间，只剩乔楚静静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神情有些恍惚。很多年前她也穿过这样美丽的白纱，怀着等待的心情，准备迎接新的生活，可惜…… 轻轻闭上眼睛，乔楚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想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可是真的到了这一刻，她却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恐惧什么，她不清楚，就是感到害怕。 一双手臂从背后环住了她，将她纳入温暖的怀抱中。透过镜子，乔楚能清楚地看见宋沐允眼中毫不掩饰的惊艳，他什么都没说，没有赞美，没有情话，只是环在她腰上的手渐渐地收紧。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颈窝上，背后传来宋沐允有力的心跳声，乔楚从早上开始就惶惶不安的心，得到了一些安抚。乔楚低声说道：“你一直在这里陪我好吗？不需要出去招呼客人？”她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出了她的紧张与不安，她承认有他的陪伴，她觉得安心了很多，但是这样躲在休息室，真的可以吗？ 揽着乔楚的腰，将她转向自己，宋沐允理所当然地说道：“今天是我们的婚礼，新郎本来就是应该和新娘子待在一起的，不是吗？” 宋沐允的体贴让乔楚的心暖暖的，轻偎进他怀里，乔楚笑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她现在也不想一个人待着，他不走最好。 这样的角度，只要一低头就能看见无限风光，宋沐允嘴角微扬，在她耳边低声说道：“离仪式还有半个多小时，不如我们继续讨论一下上次没讨论完的问题，如何？” 上次没讨论完的问题……乔楚的脸轰的一下红了。 乔楚难得如此娇羞，宋沐允怎么能不好好把握机会。俯身低下头，深深地吻上令他着迷的锁骨。 “好了……别闹！”乔楚拒绝道，他也太大胆了，门没锁啊，要是有人进来…… 叩叩叩。 敲门声忽然响起，乔楚惊得赶紧推开宋沐允，但是她忘记了宋沐允的手一直紧紧地环在她腰上，她这一推，非但没把宋沐允推开，倒是将自己直接送进他怀里。也就在此时，门缓缓打开。 看清屋内脸色潮红，抱在一起的两人，门外的三人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抹了然一抹揶揄，左汐故作苦恼地笑道：“貌似……我们来得不是时候，要不我们回避，你们继续？”嘴上这么说，三人却仍是稳稳地站在门边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真够丢人的！ “汐你闭嘴！”乔楚恼羞成怒。 左汐吹了一记响亮的口哨，啧啧笑道：“欲求不满的女人果然不可理喻。” 乔楚脸更红了，恨不得把左汐的嘴巴缝起来。 相较于乔楚的狼狈，宋沐允就显得从容很多，对着左汐三人淡定地笑道：“你们陪楚楚聊聊天吧，我出去看看准备得如何了。”说完便潇洒地走了出去，还体贴地为她们关上门。 宋沐允出去之后，左汐三人眼色怪异地盯着乔楚，嘴角都快抽搐了。乔楚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低声问道：“你们干吗这么看着我？” “咳咳！”轻咳几声掩饰快憋不住的笑意，左汐揽着乔楚的肩，一边将她带到落地大镜子前，一边低声笑道，“年轻人有激情是好事情，我们倒是无所谓了，就怕会刺激到老人家，毕竟外面的人不少……” “啊？啊—”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乔楚咆哮，“浑蛋！” 休息室里，爆发出一阵阵笑声。只因为明亮的镜子里，新娘白嫩的脖子修长美丽，圆润的珍珠白润细腻，正与那一颗颗爱的“草莓”交相辉映，可惜有些格格不入。 第43章 我要结婚了(2) 庄重的结婚进行曲响起，众人脸上都带着淡淡的笑容，准备见证这幸福的一刻。乔哲牵着乔楚的手，一步步走向前方。路的另一头，是乔楚新的依靠。将乔楚的手递到宋沐允手中的那一刻，乔哲心中百感交集，既欣慰又不舍。 宋沐允紧紧地握着乔楚的手，对着乔哲认真地说道：“爸，请您相信我，我会让楚楚幸福的。” “好好！我相信你。”轻轻拍了拍宋沐允的肩膀，乔哲退到乔宇霖身边，静静地看着他们家唯一的公主与心爱的人许下这世上最美的誓言。 面前的这对新人，郎才女貌，彼此眼中净是深情。牧师喜欢为这样的爱侣主持仪式，心中有爱，上帝会祝福他们。 牧师看向宋沐允，微笑问道：“在上帝以及今天来到这里的众位见证人面前，宋沐允先生，你愿意娶乔楚小姐为妻吗？从今时直到永远，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都永远爱她、珍惜她，对她忠实，直到永永远远。” 宋沐允看着身边的乔楚，大声说道：“我愿……” “dad！” 清脆的童声忽然响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一名两岁左右的小男孩，脸上洋溢着天真的笑容，踩着还不太稳的步伐，朝着宋沐允的方向跑过来。孩子身后不远处，还站着一名身着红裙，金发碧眼的年轻女子，女子也远远看着宋沐允，脸上的笑容灿烂而美丽。 小男孩跑到宋沐允面前，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咯咯地笑起来，好像这样做过很多次一般。宋沐允将那孩子抱在怀里，孩子笑得更加开心，嘴里奶声奶气地说道：“dad，i miss you。” 这突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傻了眼，新郎结婚，却忽然冒出一个孩子还有一个女人！看那孩子的面容，确实像混血儿，难道是第三者带着孩子找上门来大闹婚礼？ 而乔家人则全部惊呆了，怎么会这样，八年前的一切，现在还要重来一次？ 婚礼进行曲早已经停止，空旷的花园安静得有些可怕。虽然每个人心中都有疑问，却没人敢在这时候发问。 “他……叫你什么？”乔楚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而她的心，不受控制地颤抖，不是怕，是冷。那个一身红衣的女人与八年前的陆馨似乎重叠在一起，乔楚浑身发冷，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时候，当时周围的人也是这样的眼神，四周也是这样安静得可怕。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近在咫尺的宋沐允的脸竟然也开始模糊起来。 “宋沐允，你居然有一个儿子？”乔宇佑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要不是宋沐允手里抱着孩子，他绝对会冲上去揍他。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秦琳也是一头雾水，她怎么不知道儿子有了孩子。 即使脸上化了妆，依然难掩乔楚白得吓人的脸色。宋沐允赶紧放下怀里的孩子，对着不远处的女子招了招手，那女子立刻走过来，抱起孩子站在一旁。 呵呵，好有默契啊！这算什么？她算什么？乔楚觉得自己居然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乔楚眼神迷茫而空洞，宋沐允知道她一定是误会了，赶紧上前一步，抓住乔楚的手急道：“楚楚……” 宋沐允想解释，乔楚却像被电击一般缩回了手。他竟然有一个儿子？他有一个儿子！难道连他也是在欺骗她吗？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乔楚好像分不清楚八年前和八年后有什么区别，她的心好痛，也好冷。 乔楚踉跄得几乎站不稳，左汐赶紧扶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急道：“乔，你没事吧？我扶你到休息室休息。”她并不认为宋沐允与那名红衣女子有什么特殊的关系，由始至终，那个女人的表情都是一片茫然，没有嫉妒没有不甘没有恨意没有炫耀，完全不像一个第三者应该有的表现。即使有很多疑点，但是左汐还是第一次看见乔楚这个样子，脆弱得仿佛一碰就会碎一般。 左汐扶着乔楚要离开，宋沐允清润的声音忽然低沉地问道：“楚楚，你不打算听我解释吗？” 乔楚的身体僵住。 不忍心看到自己妹妹受苦，乔宇佑低吼道：“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孩子和女人都追到这里来了，解释什么？你们宋家不要欺人太甚！”那孩子叫他爸爸，他都没有否认，还有什么好解释，即使他真的有什么苦衷，也不应该隐瞒乔楚，让她受伤。 “宇佑！”乔宇霖张口阻止他再说下去，叹道，“听楚楚的，这件事让她自己处理。” 垂在身侧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乔楚终于还是转过头来，说道：“你说吧，我听着。”当年她没有给雷焱解释的机会，因为没有必要。今天，她却想听宋沐允的解释。 宋沐允没有再上前拉乔楚，只是平静地解释道：“lucy是我的大学同学，她四年前就结婚了，新郎是我的好朋友肖杨。肖杨是一名飞机师，经常在世界各地飞，孩子还小没有时间照顾他。这小家伙和我很有缘，喜欢黏着我，肖杨就让他认我做干爹，所以他才会叫我dad。他不是我的孩子，lucy和我只是朋友关系。” 真的是这样吗？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乔家人是真的怕了。 乔楚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只是直直地盯着宋沐允，也不说话。 “我说完了。”宋沐允从口袋里掏出钻戒，半跪在地上，就像求婚的时候一样，“在上帝以及今天来到这里的众位见证人面前，我，宋沐允，愿意娶乔楚作为我的妻子。从今时直到永远，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我将永远爱着你、珍惜你，对你忠实，直到永永远远。” “乔楚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 硕大的钻戒送到面前，乔楚脑子里想到的，却是那一枝盛开的小雏菊。雏菊的后面，那双眼睛真诚而干净，清冽而温暖。乔楚盯着宋沐允，宋沐允也静静地与她对视，眼中的坚定渐渐感染了乔楚，她终于不再颤抖。 左汐微微一笑，轻轻放开了扶着乔楚的手。 乔楚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对着她微微点头的美丽女子，再看一眼半跪在地上的宋沐允，他的面容清晰，眼神坚定，不再模糊。 “我愿意。”乔楚选择相信宋沐允，给他，也给自己一次机会。 深吸一口气，乔楚伸出手，戒指缓缓滑入无名指。 这一切变故来得太快，很多人还没反应过来，花坛前的两人已经紧紧地拥在一起。 宋泽匀看向身边的ann，沉声说道：“lucy是你叫来的吧。”宋沐允一向很注意自己的隐私，一般很少和家里人透露他的朋友圈，ann却从小对宋沐允的事情特别上心，也只有她会知道lucy和宋沐允的关系。 从素白的长桌上拿起一杯香槟，ann轻抿了一口，满不在乎地说道：“我是在帮乔楚走出以前的阴影，他们应该谢谢我才对。再说，他不是说我虚伪吗？我不过是变得真实一点而已。” 多年的习惯使然，ann举手投足间动作依旧优雅，只是眉眼之间却不再是以往的温顺柔和，而是隐隐的傲慢与张扬。宋泽匀嘴角勾起一抹淡到不能再淡的笑，说道：“他对你的影响果然很大。” ann就像一个期望被人重视的孩子，宋沐允对她的漠视就成了她心中的阴影。她估计还是不明白，宋沐允不过是希望她做回她自己而已。 ann眉头微皱，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几人，眼中划过一抹讪笑，似真似假地说道：“你有闲情在这里关心我，不如去关心一下你的钢琴家，貌似对她感兴趣的人可不止你而已。” 宋泽匀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左汐和黎曼、封蓝影正站在围栏矮墙边说话，虽然她们已经站到了花园的最角落处，但是三个如此出色的女人站在一起，总是能随时吸引众人的视线。而此时，一名身着纯黑西装的男人正朝着左汐的方向走去。 黎曼轻轻撞了一下左汐的胳膊，示意她看迎面走过来的男人，说道：“那个男人是谁？看了你一天了，似乎来者不善。” 左汐脸色微变，颇有些无奈地说道：“精神异常者的行动和思维总是异于常人的。”这个人是叫闫御靖吧？左汐最近忙得很，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那个叫闫星辰的小女孩了，不知道他还来找她干什么！ 封蓝影扶了扶黑框眼镜，忍着笑意说道：“你今年的桃花貌似很旺啊。” 当看到宋泽匀也正快步走来的身影时，左汐嘴角那抹总是优雅的笑容显得有些僵，一边解开衬衫的衣领和袖口的扣子，一边说道：“帮我和乔说一声，我先走了，等她度完蜜月咱们再聚。” 看她一副要脚底抹油的样子，黎曼调侃道：“你这算是落荒而逃？” 耸耸肩，左汐不置可否地笑道：“我一向不喜欢招惹麻烦。” 眼看着两位男士马上就要走到面前，封蓝影提醒道：“那就要看你的动作够不够……” 她话还没有说完，左汐已经一脚踏上花坛，单手撑着一人高的金属护栏，长腿轻轻一跨，轻松而优雅地翻过护栏，出了酒店的花园。当两位男士赶到的时候，左汐修长的腿已经跨进了她的银白跑车内。一只纤细的手从车内伸出来对着黎曼和封蓝影晃了晃，算是打招呼，很快车子就同它的主人，风一般消失在酒店的小道上。 封蓝影轻轻挑眉，淡淡地笑道：“好吧，她果然够快。” 热闹的花园里宾客众多，可惜却没了新郎新娘的影子，黎曼和封蓝影相视一笑，看来她们也不需要和乔楚告辞了，这时候，她估计在忙吧。 第44章 番外 “不是说累了吗？怎么还不睡？” 刚度了蜜月回来，在飞机上就嚷嚷着累得不行的人，此刻正穿着睡袍，双手环在胸前，看着桌子上的纸箱，也不动手整理，就只是盯着，脸色怪怪的。 宋沐允奇怪，他就去书房接了个电话，发生什么事了吗？ 乔楚抬头，嘴角的笑看起来并没那么愉快，捧起纸箱走到他面前，说道：“有人让我把这些东西交给你，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给你。” “是什么？”宋沐允接过乔楚递过来的纸盒，低头一看，那是一个抽屉大小的盒子，只扫了一眼，宋沐允就大概知道那是什么，也知道了乔楚大晚上不睡觉心情不爽是为哪般。 “我也想知道，是、什、么。”乔楚牙根磨得咯吱作响。 五分钟前子楚把这一箱东西送过来，说是欧检岚帮宋老师整理的私人物品，看宋老师这么久没回学校就带去公司托子楚转交。私、人、物、品！如果乔楚没看错的话，除了角落里的一个瓷杯和两本书，其他全都是一封封粉嫩粉嫩的信笺，那梦幻般的色彩，娟秀的字体，不用看，她都能感受到粉红色的气息。 啧啧，好酸的味道。宋沐允嘴角微勾，聪明地不接这个话题，随手将纸盒放在一旁的桌上，一边拖着行李箱走进衣帽间，一边笑道：“我把行李收拾一下，你帮我看看是什么。” 这算什么？瞪着宋沐允没事人似的轻松背影，乔楚有一种有气无处发的感觉。 宋沐允从衣帽间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乔楚靠坐在窗台边，那个纸箱还是放在原来的位置，也没有翻动过的痕迹。 “怎么不看了？”宋沐允问道。 乔楚坐在窗台上，意兴阑珊地说道：“我只需要知道宋先生很招人喜欢就够了，不需要知道具体招谁喜欢。” 宋沐允失笑道：“这算吃醋？” “嗯哼！”乔楚微微撇嘴，“还伴随着一点生气。”心里的感觉，实在有些复杂。 牵起她的手，半蹲下身子，宋沐允低笑道：“那宋太太要怎样才不生气？” 想了想，乔楚指着宋沐允的肩头，哼道：“我问，你答，不许说谎。” “坦白从宽吗？” “不一定，不过抗拒一定从严！” 轻咳一声，宋沐允拉了一张凳子坐下，正经八百地说道：“好吧，宋太太，你问。” 宋沐允一副正襟危坐、严肃认真的样子逗得乔楚直想笑，其实她也不是真为了那几封情书生气，就是之前宋沐允的态度，他这样洒脱无所谓，倒显得自己小气！ 不过既然他愿意答，她可不会放过“审问”他的机会。 “你既然是幕天国际的总裁，为什么会到学校教书？”这个问题实在困扰了她很久。 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愣了一下，宋沐允耐心解释道：“爸妈年轻的时候在一起很不容易，当年爷爷强烈反对，爸没办法，只能带着妈妈出国，虽然后来生意做得还不错，一家人也生活得挺好，但是和爷爷的这个心结，一直解不开。爷爷就只有爸爸一个儿子，不管怎么说，始终是妈妈把爸拐走了，妈为此很不安心，可惜爷爷也执拗，多年来从不和妈妈说话往来。我这次回来，一是想做个和事佬，二来，国内的经济发展得很快，我也想顺道考察一下国内市场。教书完全是因为我为妈妈说好话，爷爷一生气，说我整天逐利一身铜臭，顺着他老人家的安排，我就在学校代课一学期，散散这一身铜臭味。” 乔楚忍不住大笑起来，他们结婚那天，宋爷爷没到，第二天宋沐允就带着她去上门拜访了，当时只觉得老人家语气冷淡，一脸严肃，想不到，还有这么好玩的一面。 凑近宋沐允，乔楚假意闻了闻，随即摇头，说道：“还是一身铜臭，怕是洗不掉了。那你还要继续教书吗？” “新财经那篇报道出来之后，你觉得我还能回去上课吗？”瞟了一眼引发今晚“审问”的罪魁祸首，宋沐允叹道，“我上了大半个学期的课，也没收到几封情书，这些，我看是送给宋总裁的。” 不教书也好，整天祸害年轻女孩是不对的。乔楚心情不错，笑道：“那你以后的事业重心会在国内吗？” “嗯，本来想把墨尔本那边的公司交给泽匀打理，不过，看目前的形式，我估计得另外找人了。” 宋泽匀，乔楚瞪大眼睛，低叫道：“他来真的？” “或许吧。”对泽匀的事情他很少干涉，只能说，依照泽匀一贯的行事风格，如果左汐不喜欢他，那么，她就会很麻烦。 乔楚耸耸肩，说道：“我不看好，追汐的人多了去了，又不是光耍酷就行了！你那个弟弟……” 看乔楚的样子，大有批评到底的意思，这么美好的晚上，他可不想浪费在这些无聊的人和事上。伸手揽过乔楚的腰，让她跨坐在他腿上，宋沐允小声问道：“现在，气消了吗？” 舒服地坐在宋沐允腿上，乔楚伸出食指，点了点旁边那沓粉红色信笺，轻哼道：“你说呢？” “应该还没有。”宋沐允将唇贴在乔楚耳边，轻柔的声音让乔楚差点没听清他说什么，“依我看，要想一个人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积极改正，除了口头教育，还应该……” “什么？” 乔楚还没有反应过来，环在腰上的手一个用力，宋沐允忽然站了起来。 “喂！”乔楚只来得及叫了一声，赶紧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动作太大，脚踢到桌上的纸盒，粉色的信笺散落一地。 确定不会摔在地上，乔楚有些恼，刚想说话，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已经被宋沐允放倒在舒适的大床上。 “你干吗……”乔楚身上一重，宋沐允压在她身上，耳垂处传来吮吸后的温热，那蛊惑人心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说了，除了口头教育，还应该……进行体罚……” 什么……什么体罚？ 乔楚惊了一下，潜意识想要挣扎，本就宽松的浴袍，在这一系列的动作之后，彻底松开了，无限春光乍现。宋沐允满意地点头，封住了某人想要抗议的唇，手也自然地钻进衣摆，沿着腰线一路向上，找到最舒服的位置。 身体酥麻，意识也开始涣散，乔楚只能在心里恨恨地咒骂，这到底是谁体罚谁啊！宋沐允，你个浑蛋！ 一栋装饰一新的别墅里，午后阳光穿透明亮的落地玻璃窗洒在盛开的小雏菊上，留下暖暖的光晕，雏菊的清香弥漫一室，原木色的长阶梯上，男人倚着二楼楼梯扶手，眼眉间难掩错愕，身边的女人双手环着他的手臂，笑得狡黠。 “宋太太，能解释一下，我们家这是什么情况吗？ 宋沐允看着装饰精美的两扇实木房门，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他不过出差一个月去处理国外的工作，才回家，就发现他的老婆大人把家里的新房重新装修了一番。 她也太记仇了吧，上次情书事件他以为已经过去，谁知还有秋后算账。 乔楚松开他的胳膊，走到两扇门中间，一左一右打开两扇房门，笑道：“二楼一梯两户，这间是你的房间，这间是我的。你也知道，我做设计这行，一忙起来顾不上白天晚上，肯定会影响到你，再说，你在国内的公司还在拓展阶段，肯定也很忙。这样就能互不干扰，怎么样？满意吧？” 宋沐允微微挑眉，抬眼看去，透过两扇门，能大致看清屋内的装饰。右边的房间，素白的色调，简单雅致，一张大大的落叶形状海蓝色平台立在落地窗前，设计感十足，可以做工作台，也可以当做一件艺术装饰品。左边的房间墙面用了大块的雾蓝色调，与墙面同色的长桌仿佛隐没于墙体间，他不得不说，乔楚的设计，不管是布局还是用色都很讲究，美观与实用兼顾，他很喜欢。 但是，如果他没有记错，二楼本应该是他们的主卧区，现在被一面墙一分为二，两张单人床看起来更是扎眼。 宋沐允收回视线，对上乔楚看好戏的眼，意思明显，他现在最好别再招惹她。轻咳一声，宋沐允好脾气地笑道：“我记得这房子设计有专门的书房吧，需要把卧房改成这样？” 似乎早料到他会这么说，乔楚哈哈一笑，说教道：“书房只是工作的地方，没办法好好休息，大家忙起来的时候，休息的时间都不固定，必定会影响彼此的生活作息。我做这个设计，充分解决了这个问题，既能在工作的时候保证休息好，还不影响到另一半，彼此都有自己的空间，而且……” 乔楚说得兴致勃勃，宋沐允一手轻轻合上右边的房门，一手揽过她的腰，嘴角的笑容若有似无，说道：“那……我们这算分居？” 回公司工作后的宋沐允就不常戴眼镜了，少了镜片的遮挡，那双狭长微扬的眼眸常常让乔楚失神，尤其是这样似笑非笑凝视她的样子，每次都看得她心肝颤。 “当然……不是！”环在腰间的手明显收紧，乔楚识趣地笑道，“咱们从同一个大门进来，同桌吃饭，怎么能算分居？再说，不是还有三楼吗，我们都不忙的时候，可以住三楼的二人世界。” “嗯哼？”宋沐允微微挑眉，不忙的时候，他们两个有不忙的时候？ “好了，宋先生，宋太太刚接了一个大case，忙得不得了。”乔楚轻轻挣开宋沐允的手，一边把他往楼下推，一边笑道，“所以呢，未来的一个星期，你就住隔壁的房间吧。”她可没那么容易妥协，哼，下次看他还敢不敢“体罚”！ 宋沐允轻“哦”了一声，倒也没再抗议，顺着乔楚的意思下楼去了，不过才走到一半，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回头，脸上的神色颇有几分惋惜地说道：“你今天肯定很忙，应该没有空吃我做的意式黑椒牛排了。我下午还约了人送牛排过来，还是退掉好了……” “宋、沐、允！”是谁说回来做顶级黑椒牛排给她吃的，他居然耍赖！ 宋沐允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乔楚气急败坏的叫声。看着为了一块牛排双手叉腰恨恨地瞪着他的女人，宋沐允忍不住笑出声来，他从不会低估她对美食的热忱，当然也懂得善加利用。 在乔楚冲下来和他“理论”之前，宋沐允聪明地安抚道：“好了，你去忙吧，等我做好牛排，再去请隔壁的宋太太一起共进晚餐如何？” 乔楚女王般点点头，说道：“这还差不多，好好煮！”说完心满意足地回房去了。 宋沐允嘴角依旧带着笑，脚步轻快地往厨房走去，有些谈判是需要筹码，对乔楚来说，没有比美食更好的筹码。 二楼的两间房，把一间当做书房和休息室来用，还是不错的，至于卧室，看她喜欢住哪间，他无所谓。总之想分房睡，她是想太多了。 进到屋里的乔楚，还在为自己设计的房间赞叹不已，如果她知道宋沐允心里想什么，相信就不会有这么好的心情了。 轻轻按下门边的一个方形按钮，原来隔在中间的隔断便升了起来，被隔断一分为二的单人床也缓缓地合在了一起，她从没想过和他分房睡，这个隔断在特殊时候才用得上！ 会做这个设计，其实也有她的一点小心思，她还是很想念海边那套房子的，想念还是邻居时的日子。 其实，隔壁什么的，也很有爱。 对她来说— 爱情，一直在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