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妙不可言》 ☆、第1章 狭路相逢 春光融融,马车平稳的在官道上行驶,秦妙倚靠在软枕上,沉沉睡去,秀气的鼻尖上溢出一丝汗,一旁守着的大丫鬟海棠看见了,用扇子轻轻扇了几下,这才凉快了些。 碰! 马车好像被什么撞了一下,猛地震动起来,原本熟睡的秦妙咕噜噜的滚到地上,幸好车厢里铺了波斯进贡的羊毛毯,这才没有摔伤。 “小姐!您没事吧?” 听到海棠的声音,秦妙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她不是被处斩了吗?难道海棠这丫鬟也一并送了命? 睁眼打量着周遭,秦妙看着上好的流云纱,车壁上勾画着藤蔓,这花纹十分眼熟,想了又想,秦妙瞪大眼,死死抓住海棠的手腕,看着这丫鬟稚嫩许多的面容,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个荒谬的猜测。 “小姐!小姐?” 海棠被秦妙攥的生疼,但心中更是担忧,怕小姐发怒,又惹了祸,她们这些丫鬟恐怕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秦妙回过神,松开手掀开车帘,看见马车外有一个骑着枣红马的贵女,穿了一身儿正红色的裙衫,腰肢束紧,更显出丰盈的身段儿。 女子手中拿着马鞭,柳眉倒竖,鞭子仿佛淬了毒,狠狠甩在栽倒在地的罪奴身上,每抽一鞭子,就能连皮带肉的扯下一块,鲜血满地,那罪奴却一声不吭,真是个硬气的。 这女子名为赵芙蕖,乃是郡主之尊,平日里就与秦妙过不去,后来更是成了死敌。究其原因,正是因为秦妙毁了赵芙蕖的脸。 碰碰! 秦妙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回头扫了一眼悬在车壁上的长剑,说什么也不敢再动,只是将木桌上削水果的小刀藏在袖中,这才踩在杌子上,下了马车。 秦妙今日穿了一身桃粉色的襦裙,并无繁复的花纹,但架不住秦妙生了一副好容貌,发如墨云,肤如凝脂,凤眸之中透着几分艳色,当真是人比花娇。 看见秦妙这张脸,赵芙蕖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直接撕烂了这贱人的面皮,也省的她成日里勾引男人! “秦小姐,好巧。” 赵芙蕖就算再嫉恨秦妙,也不能做得太过,毕竟秦妙的亲姐姐可是椒房独宠的皇贵妃,这枕旁风最是好用不过,让晋文帝言听计从,连她这郡主之尊也不得不暂避锋芒。 秦妙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泼辣性子,此刻微微点头,笑看赵芙蕖,开口: “臣女见过郡主,不知郡主今日为何在闹市中纵马,若是伤了人,该如何是好?” 赵芙蕖嗤笑一声:“伤了人?本郡主伤了谁啊?” 秦妙并未答话,上前一步,拉开水袖,露出雪白的皓腕,只见手腕处盘着一道狰狞的伤口,血迹蜿蜒,滴滴答答的落在青石板上。 鲜红与雪白交映,刺的人眼睛生疼。 赵芙蕖也没想到自己会伤着秦妙,当即便有些气弱,咬牙道: “秦小姐,你可莫要诬赖本郡主。” 秦妙笑着摇头:“郡主说笑了,臣女好歹也出身侯府,自然不会做出这般不要脸面的事。” ☆、第2章 罪奴的妄念 手腕疼的厉害,秦妙从小到大都没受过伤,今日自己用刀划破了皮肉,伤口有些深,怎会不疼? 不过疼点才好,才能证明她不是在做梦,叛军没有攻入长安城,秦家也未曾家破人亡。 咬了咬唇,秦妙上前一步,面上透出几分冷意: “不如郡主随臣女入宫一趟,让圣人评评理,也省的冤枉了郡主。” 一听这话,赵芙蕖脸色更加难看,长安城谁人不知,秦妙的亲姐姐秦馥乃是皇贵妃,最受圣人宠爱,那个狐媚子不知使出什么手段魅惑了陛下,让陛下对秦家青眼有加,连自己这个堂妹都远远比不上,事情要是闹到圣人面前,她绝对讨不到好! 赵芙蕖心中恼恨,面上却不得不挤出一丝笑意,翻身下马,走到秦妙面前,仔细察看伤口,见着血流不止,低声道: “你到底要怎么样?” 秦妙凤眸中藏着一丝讥诮,她不想怎样,只想保住自己和家人的性命罢了。余光扫过栽倒在地上的贱奴,秦妙也不知怎的,突然发起善心,开口说: “你把这奴才赠与我,今日之事就算了了。” 赵芙蕖扭头望着那贱奴,发现那贱奴衣衫褴褛,满身污秽,头发散乱将五官遮住,看不清面容,除了身材高大之外,也瞧不出别的特点,不知秦妙到底是看上这贱奴哪点了。 “你要说到做到。” 秦妙笑着颔首:“那是自然。” 赵芙蕖拧眉,翻身上马:“回府!” 待赵芙蕖离开之后,翠翘海棠两个丫鬟赶忙走上前,海棠手中提着药箱,看见秦妙手腕上的伤口,红了眼,赶忙用纱布包上,这两个丫鬟不通医理,但也清楚要先止血,否则失血过多,定会伤了元气。 等到伤口草草包扎之后,秦妙走到那贱奴面前,正好与男人对上眼了。这男人眸光如同深井,站在他面前,秦妙感觉自己像是面对一只择人而噬的野兽一般,稍不留神,就会被吞吃入腹。 “你叫什么名字?” 秦妙的声音很好听,清冽之中带着一丝娇柔,好像拨弄琵琶的声音。 元琛眸光低垂,看见自己指甲里的污泥,哑声道: “鄙贱之人,哪有姓名?” 女子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莲花香,不算浓烈,却沁人心脾。 离得近了,秦妙这才看见这罪奴右脸上有一块刺青,正是一个‘ 奴’字,看这样子,应该是罪臣之后。 挑了挑眉,秦妙也有些疑惑,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发了善心。 海棠走到秦妙身旁,担忧道: “小姐,您手上的伤口还得快点处理,咱们先回府吧。” 秦妙点头,转身欲走,又听到海棠问: “小姐为何要救下这罪奴?” 秦妙并未回头,踩着杌子上了马车,娇柔的声音才传来: “只当日行一善了,回去给他治伤吧。” 抬头看着秦妙脚上那双镶了东珠的绣鞋,元琛嘴角勾起一丝讽笑,想着若是他将那双绣鞋给脱了,亵玩细白如玉的莲足,也不知这娇滴滴的小姐会如何动怒。 不过秦妙生的这一幅花容月貌,就算气的狠了,依旧是难掩的艳色,芙面绯红,想来也更添几分韵味。 ☆、第3章 父母 马车平稳的行走在官道上,秦妙握着自己受伤的手,仍然觉得有些不真实。她与赵芙蕖发生冲突时,不过刚满十六,但她明明记得自己死在了二十三岁那年的冬夜里,秦家满门抄斩,就连大姐,也是在揽月楼中与圣人一起引火**。 不过一闭眼的功夫,怎么会回到七年前?当真不是在做梦? 手腕处传来阵阵疼痛,秦妙却希望这疼痛能来的更猛烈一些,证明她不是在做梦,而是真回到了七年前。 七年前的今日,秦妙性情娇纵,仗着秦家势大,她又有大姐宠着,竟然胆大包天,提剑将赵芙蕖的容貌给毁了,使得皇后卓云怡借机生事,责罚了大姐,让大姐在坤宁宫外足足跪了一整日,肚子里还未成形的孩子便小产了。 自此之后,大姐就伤了身子,即使圣人寻了再好的药材,医术再是精湛的太医,也未曾让她有孕。 闭了闭眼,她刚才没有毁了赵芙蕖的脸,是不是说明事情已经有了转机,她们秦家不会再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因为失血过多,秦妙脑袋不算清醒,昏昏沉沉的回到了忠勇侯府。 刚一回到琢玉轩,海棠就去请了大夫,仔细将秦妙的伤口给处理了。小姐受了伤,自然是瞒不过侯府的主子们,秦妙本来还想歇会儿,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秦卓三步并作两步走入卧房,俊雅的眉眼处藏着一丝忧虑,即使年近四十,依旧风采不减,秦妙与姐姐秦馥的容貌,便是遗传自秦卓。 秦妙的母亲司马氏跟在秦卓身后,夫妻两个直接走到炕前,翠翘海棠见状,识趣的退后几步。 “乖女,你还疼不疼?爹一定会帮你讨回公道!” 司马氏瞪了秦卓一眼,瞥见还有些渗血的纱布,心疼之余也不由有些奇怪,赵芙蕖到底也是郡主,怎会这么没规矩,伤着妙妙? “你们先退下。” 听到夫人的吩咐,翠翘海棠自然不敢怠慢,连带着在房中伺候的四个二等丫鬟也鱼贯而出,整个卧房就剩下秦家三人。 “妙妙,你到底是怎么伤着的?” 司马氏面色沉凝,她原本是秀丽的面庞,此刻却显得有些冷肃,秦家三个儿女,最怕的不是身为一家之主的秦卓,而是母亲司马氏。 秦妙低着脑袋,垂头丧气的好像掉了毛的孔雀,闷声道: “娘,是我自己用匕首划的。” 秦卓 瞪眼,心疼的捧着秦妙的手腕: “你干嘛这么糟践自己?不知道爹娘会心疼吗?” 见着父母年轻许多的脸,秦妙此时此刻才真的确定自己是回到了七年前,想到秦家日后的景况,她不由悲从中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爹娘,你们别问了,我自己有分寸,嗝!” 司马氏刚想说你有什么分寸,但见着女儿哭的直打嗝儿,她哪里会不心疼,深吸一口气,才开口: “你只要顾好自己就成,咱们秦家枝繁叶茂,还不用你以自伤的手段保全自己,她赵芙蕖不过是个郡主,不值当。” ☆、第4章 招惹了野兽 秦妙扑在司马氏的怀中,哭了好一阵儿,好像要将心中的委屈都给发泄出来,过了约莫一炷香功夫,才止住眼泪。 眼睛肿的像桃子一样,秦妙偷看司马氏一眼,发现她紧抿着嘴,额角绷紧,显然还在生气。 扯了扯秦卓的袖口,秦妙沙哑着嗓子,开口:“爹,我想进宫看看大姐。” 司马氏眉头皱的更紧,低斥一声:“进宫干什么,你难道不知皇后早就看你大姐不顺眼,莫要再去给她添麻烦了!” 秦妙哪里是给大姐秦馥添麻烦,她是记挂着秦馥腹中的胎儿,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大姐肚子里的娃娃如今不过一月,太医都没有诊出来,就连秦馥自己也没有发现,最后才会遭了皇后的毒手。 “爹~” 秦妙摇晃着秦卓的手臂,小脸儿苍白如纸,就连菱唇都失了血色,秦卓最是心疼女儿,不忍拂了秦妙的意,转头看着司马氏,低声道: “夫人,你就应了妙妙这一次,妙妙这都伤着了,要是心情不佳,伤口好的也慢。” 司马氏瞪眼,看着这父女俩相似的两张脸都带着期待,心中冒起一股儿邪火,偏偏又不好发作,只得咬着牙点头。 “去吧,只记得别给你大姐惹麻烦。” 秦妙点头如捣蒜,上天既然给了她重活一次的机会,她定然要好好护住自己的家人,即使拼了这条性命,也不悔。 秦卓夫妻二人从琢玉轩中出来时,司马氏一把甩开秦卓的手,冷冷道: “侯爷既然心疼妙妙,今晚就去睡书房吧。” 话落,看都不看秦卓一眼,带着嬷嬷往碧水阁走去。 秦卓见着夫人动怒,缩了缩脖子,半点儿也没有侯爷的威风,舔着脸追了上去,无论如何都不想一人睡在冷冰冰的书房之中。 父亲母亲走后,秦妙再也撑不住,沉沉睡去,而被安置在厢房之中的元琛,面前则出现了一个蒙面的黑衣人。 “你总算来了。” 黑衣人跪倒在地,眼见着元琛身上还在渗血的伤口,眼中露出一丝羞愧,低声道: “属下来迟,还望少主责罚。” 灯火昏暗,分辨不清男人的神情,只听他说道: “没什么可责罚的,先带我离开这里,替身可安排好了?” “由卯三易容成您的样子,留在秦府,想来不会为人发觉。” 元琛点头:“告诉卯三,好好护住秦妙,不要让别人伤了她。” 秦妙? 不是忠勇侯府的二小姐吗?少主为何会对这样一个名声不佳的女子感兴趣? 黑衣人心中升起疑问,但因少主阴晴不定的性子,也不敢多问,只点头应了一声。 “还请少主放心,卯三定然会护住秦小姐。” 夜色深浓,沉睡中的秦妙并不知道她救回来的罪奴已经被掉了包,反正她救人不过是一时兴起,也没有将这罪奴给放在眼里,毕竟在秦妙眼中,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家人还重要的了。 即使重生一世,秦妙还没有学乖,招惹了野兽,可不是轻易能挣脱的。 ☆、第5章 心头肉 秦妙的伤口不算深,又有丫鬟精心伺候着,不到三日伤口就已经结痂,虽然还没好全,但秦妙已经心急如焚,已经是等不及了,恨不得立刻就飞到关雎宫之中,看到秦馥才能放心。 这一大早,秦妙便吩咐海棠备车,准备入宫。 重生一世,秦妙脾气远不如上一世娇纵,但海棠翠翘这两个贴身丫鬟仍是有些发憷,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秦妙这才温和了三天,自然不能让这两个丫鬟放心,因此对待秦妙的吩咐,海棠可是提着十二分的小心,不敢生出半点儿岔子。 对于海棠翠翘这两个丫鬟,秦妙还是挺满意的,在前世里,即使最后秦家落魄,这两个丫鬟依旧伺候在她身边,不敢生出半点儿歪心思,十分忠心,比那些吃里扒外的贱骨头不知强上多少。 坐在马车上,秦妙吃着去了核的荔枝,想到秦馥过分纯善的性子,就觉得一阵头疼。 善良不是坏事,但秦馥现在身为皇贵妃,日日待在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之中,若还像闺阁小姐一样天真,就会生出祸事。 幸好圣人对秦馥情根深种,小心庇护着,这才没让秦馥出事。 即便如此,圣人也不可能面面俱到,秦馥身子骨儿弱,当年为了秦妙跪在坤宁宫前三个时辰便小产了,之后伤了根本,再也没能怀上。 此事就仿佛一根刺一般,死死扎在秦妙心头,即使秦馥不怪她,秦妙都恨上了自己,若非她鲁莽,毁了赵芙蕖的脸,也不会酿成大错。 心头涌起一股酸涩,秦妙咬唇,过分艳丽的眉眼处露出一丝羞愧。 马车走了约莫有一个时辰,停在了神武门前,因司马氏早就往关雎宫中递了帖子,秦妙刚一下马车,就看见神武门前站着一个颇有些面熟的宫女,正是秦馥的心腹------紫茹。 紫茹冲着秦妙福了福身子,素净的面庞上带着一丝笑意,扶着秦妙,笑道: “二小姐快随奴婢来,皇贵妃可想你想的紧了!” 秦妙脚步不停,嘴上问道:“姐姐身体如何了?” “皇贵妃一切都好,还请二小姐放心。” 关雎宫离着养心殿极近,当年秦馥入宫时,圣人特地选了这么一处宫室,更名关雎宫。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仅凭着关雎宫的宫名,便能知道秦馥到底有多受宠,也怪不得身为皇后的卓云怡会对其嫉恨非常, 恨不得将秦家人杀之而后快。 走了约莫两刻钟,秦妙终于入到了关雎宫内,入了偏殿,她一眼便看见坐在贵妃榻上的秦馥,穿了一身天青色的宫装,粉黛未施,皮肤却仿佛凝脂一般,菱唇朱红,乌发用和田玉制成的步摇盘起,秋水剪瞳,更显清丽。 所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正是如此,也怪不得当年圣人只在墙头看了一眼,便对秦馥情根深种,不顾众人的反对,也要将她迎入宫中。 这种柔情似水的女人,从古到今,都是男子的心头肉。 ☆、第6章 三月桃花香 秦妙走到秦馥面前,心头涌起一股酸涩,偷眼瞧着秦馥依旧平坦的肚子,颤声道: “大姐。” 看见秦妙眼眶微红,秦馥有些急了,赶忙抓住秦妙的手,问: “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有人欺负咱们妙妙?让你受委屈了?” 秦馥一向是柔婉的性情,也并无什么心计,所以秦妙与赵芙蕖的争执在刻意隐瞒之下,秦馥并不知情。 摇了摇头,秦妙低声开口:“我只是想大姐了,也想紫茹做的清蒸鲈鱼。” 抬手点了点秦妙的鼻尖:“你个小馋猫儿,哪里是想我,明明就是想鲈鱼。” 即使嘴上这么说着,秦馥仍是吩咐紫茹亲自下厨,姐妹两个坐在偏殿中,没过一会儿,便见着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走到偏殿之中,手中捧着一个木匣子,也不知其中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东西?” 小太监跪倒在地,答道:“回娘娘的话,这是苏州送上来的桃花香,以三月的桃花汁子熬制而成,味道极好,陛下觉得娘娘会喜欢,这才吩咐奴婢给送了过来。” 一听桃花香三个字,秦妙面上的笑意陡然凝固住了,若是她没记错的话,这桃花香可不仅仅是用桃花制成,其中掺了不少分量的麝香,大姐当年小产,想来也是少不了这香料的功用。 不过以晋文帝对秦馥的宠爱,又怎会忍心毁了秦馥的身子?毕竟在前世里,他们二人可是一同葬身火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见秦馥眼角的柔情,秦妙两手死死攥住袖襟,只觉得脑袋里一团浆糊,到底是谁算计了谁? “妙妙,怎么了?” 听到秦馥的声音,秦妙强挤出一丝笑容,压下心中的慌乱,只盼着晋文帝是真心对待大姐,否则若只是将她视为玩物,恐怕这一胎仍然保不住。 “没事,只是饿的紧了。” 关雎宫的宫女已经将桃花香放在青花缠枝香炉中点燃,闻到这不算浓烈的香气,秦妙坐立难安,好在过了不久,紫茹便回到偏殿。 “娘娘,二小姐,午膳已经做好,快去膳房吧。” 秦妙低垂眼帘,走到秦馥身旁,抬手轻扶着她的手臂,姐妹二人刚刚走入膳房,就听到略有些刺耳的通传声: “陛下驾到。” 晋文帝身量颀长,面容清俊,如今不过而立之年,正是男子最好的时候, 今日他穿了一件黑底红纹的常服,面带一丝笑意,十分柔和,让人升起一丝如沐春风之感。 明明是万人之上的帝王,却仿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一般无害,原本就有些违和。 “臣女见过陛下。” 秦妙冲着晋文帝福了福身子,修剪得宜的指甲狠狠抠住掌心,剧烈的疼痛让秦妙脑袋清醒几分,面上才能不露破绽。 “妙妙不必多礼,咱们都是一家人,这么客气作甚?” 秦馥笑了笑:“规矩不可废,妙妙本就是无法无天的,陛下可莫要再惯着她了。” 三人一同落座之后,紫茹也将刚刚蒸好的鲈鱼端了进来,一股扑鼻的香气弥散开,还没等到鲈鱼上桌,秦妙便看见秦馥一手捂着嘴,不住地干呕着。 ☆、第7章 穿肠药 晋文帝眉宇紧拧,面上带着担忧之色,黑眸却深不见底,开口:“馥儿,可是哪里难受?” “快宣太医!” 关雎宫中伺候的奴才自然是不敢违拗圣人的吩咐,飞快的奔了出去。见着秦馥这幅模样,秦妙心如明镜,知道姐姐身子并无大碍,不过是害喜而已,只是……这一胎能否保住,她也不确定。 因为秦馥身子弱,太医隔三差五的就得往关雎宫中赶,今日也不例外,没过多久,时常为姐姐请脉的徐太医便步履匆匆的走入膳房,在桌上摆了脉枕,仔细地察探脉象。 偷眼瞧着晋文帝,以往秦妙觉得他对姐姐情根深种,但今日看来却有许多不妥之处,若真是爱之入骨,前世里皇后害的姐姐小产,为何还能稳坐凤位? 所谓椒房独宠,到底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徐太医冲着晋文帝叩首,面带喜色:“恭喜陛下,恭喜娘娘,娘娘这是有孕了!” “有孕了?” 秦馥眼中还带着一丝茫然,即使二十出头了,她依旧是有些单纯的性情,一方面是因为忠勇侯府娇惯着,一方面可能就是由于眼前的帝王一手造成的。 抬手轻扶着平坦的小腹,秦馥心中仍觉得有些不真实,她入宫五年,肚子一直没有消息,原本还以为自己没有福分,却未曾想到不过眨眼的功夫,孩子便来了。 “有孕了。” 晋文帝面上并无喜色,阖宫之中,并无皇子公主,但晋文帝也并不心急,对于一个年近三十的皇帝而言,当真是有些奇怪。 事出反常必有妖,如果之前秦妙还认为晋文帝对秦馥有一丝真心,到了此刻,她的心彻底沉入谷底。 这世上没有一个男人,在听到自己心爱的女人怀孕的消息后,还能表现的如此冷漠,不带一丝欣喜,除非不爱,秦妙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是了,若晋文帝真爱重秦馥,又怎么舍得让她背负着妖妃之名,遭受天下人的唾骂?秦馥真心错付,受到千夫所指,实在是冤枉的很。 所谓椒房独宠,不过是穿肠药,刮骨刀罢了。 闭了闭眼,秦妙笑出声来: “陛下,姐姐怀有身孕,您可得好生奖赏她!” 听到秦妙的声音,晋文帝这才回过神来,眉眼处的阴霾之色如冰雪消融,揉了揉秦馥的耳垂,点头道: “自然要好好赏赐,毕竟馥儿怀的可是朕 的骨血。” 想到偏殿之中燃着的桃花香,秦妙咬牙,开口道: “陛下,臣女听闻怀孕之人身子弱,用不了香料,您今日赏赐的桃花香臣女喜欢的紧,放在关雎宫中也是可惜了,不如赏赐给臣女如何?” 见秦妙讨要桃花香,晋文帝面色不变,笑着颔首: “妙妙言之有理,等会你回到忠勇侯府时,那一匣子桃花香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 秦妙笑的眉眼弯弯,心脏却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给死死攥住,即使没了桃花香,深宫之中阴险毒辣的手段依旧层出不穷,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保住姐姐与她肚子里的孩儿? ☆、第8章 男人的通病 秦馥害喜的状况有些严重,这一道清蒸鲈鱼自然是直接撤了下去,换上了几道清淡不油腻的小菜,因为心里藏着事情,秦妙胃口算不得好,好在一屋子的人关注着秦馥的肚子,秦妙的反常也无人在意。 捧着一匣子桃花香,秦妙回到了忠勇侯府,她心中清楚的很,即便桃花香中真掺了麝香,此刻在她手上的这一盒也不会有问题。 走入琢玉轩,秦妙只觉得身心俱疲,重生一世,她原本以为应该能护住家人,却未曾想到人心难测,圣人的态度还不分明,只希望是她猜错了,晋文帝对姐姐还有一丝怜惜,能护住秦馥腹中的孩子。 “海棠。” 秦妙唤了一声,将手中的木匣子交给海棠,吩咐道: “把香炉中的香料换了,这是陛下赏赐的。”既然是御赐之物,秦妙即便不喜,面上也不能显露出分毫。 海棠应了一声,按着秦妙的吩咐做了,不一会儿,主卧内便升起了一股清淡的桃花香,煞是好闻。 “备水,我要沐浴。” 进宫一趟,秦妙发现秦家的处境极为不妙,她原本就不是聪明绝顶之人,圣心难测,又哪里能分辨出晋文帝的心思?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养心殿。 晋文帝端坐在软塌前,堂下跪着一个相貌普通的太监。 “陛下,秦二小姐很喜欢桃花香,刚一回府,就换了香料。” 晋文帝没有抬头:“是吗?她喜欢就好。” “她喜欢就好?陛下的兴致当真不差,也怪不得,毕竟秦家二小姐可是难得的美人。” 皇后卓云怡也在养心殿之中,望着帝王那张清俊到冷淡的面容,心中十分恼怒。 眉头一皱,晋文帝淡淡开口:“皇后多虑了。” “但愿如此吧,毕竟比起秦馥,秦妙那张脸生的才更好,也更像......” 将手中的狼毫放在笔洗上,晋文帝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耐:“皇后!” 见着晋文帝动怒,卓云怡也不敢再放肆,不过到底是有些不忿,丰满的胸脯不断起伏着。 两手握拳,想到秦馥肚子里那个贱种,卓云怡精致的面颊微微有些扭曲,莲步轻移,走到晋文帝面前,玉手轻轻搭在男人的肩头,吐气如兰: “陛下,秦妹妹如今已经有孕了,可是中宫却无嫡子,都怪臣妾的肚子不争气,不能 为您绵延后嗣。” 晋文帝一向喜欢柔顺的女人,见着往日要强的皇后服了软,心头不由升起一丝怜惜,大掌轻扶着女人的面颊,低声说: “皇后无需自责,只是缘分不到而已。” 水蛇般的手臂缠上晋文帝的脖颈,皇后眼中流露出一丝脆弱,配上那张艳丽的脸,别有一番韵味。 晋文帝心中一动,手臂环住皇后的腰肢,让女人坐在他怀中,两唇相接,二人的呼吸声不由粗重了几分。 男人眼中泛起红丝,将皇后打横抱起,大阔步走到龙榻前,养心殿之中的太监识趣的将烛火吹熄,暧昧的响动不断传出。 关雎宫中,紫茹站在对镜梳妆的秦馥面前,低声道: “娘娘,皇后今夜留宿在养心殿之中。” 秦馥微微点头,眸中好像蒙了一层水雾,到底也没多说什么。 **过后,晋文帝了无睡意,披上外衫,他走到案几前落座,想要提笔批阅奏折,却无从下笔,思绪纷飞,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秦妙那张艳丽的脸,朱唇贝齿,肤白如玉。 诚如皇后所言,比起姐姐秦馥,秦妙的容貌更美。 十六岁的小姑娘,正是最好的时候,犹记得当年她姐姐入宫时,秦妙不过豆蔻年华而已,看不出长大后会出落的如此标致,比起皇后那个所谓京城第一美人的妹妹,强了不知多少。 卓云澜是卓家的三小姐,被京中的才子称为第一美人,晋文帝也见过几次,美则美矣,却仿佛玉雕,没有半点儿鲜活气儿,哪里比得上秦妙这朵娇艳的牡丹,令人神魂颠倒。 一把将案几上的奏折推开,晋文帝在案几上铺了一张宣纸,想着秦妙的眉眼,一笔一笔的将艳丽的美人画在宣纸之上。 站在晋文帝身后的大总管福德,仿佛木头桩子一般直直站着,面上的笑模样半点儿未变,眼神不敢乱瞟,极为恭顺。 福德从晋文帝幼时起便伺候在他身边,也算是老人儿了,最是了解圣人的性情,福德心中明白,按着如今的景况,恐怕要不了多久,秦家的贵主子又要多出一位了。 美人难得,只可惜轻易不能到手。 对普通男人而言,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正是因为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晋文帝身为天下之主,若他手段强硬,自然也能将秦妙纳入宫中,只可惜心不甘情不愿的,到底是失了味道。 而且秦馥在晋文帝心中亦是有些分量,想到那双泪眼朦胧的眸子,他心头一紧,也不知馥儿知道他与皇后共赴**之后,会哭成什么样子。 ☆、第9章 翠翘 秦妙此刻还不清楚,她那皇帝姐夫已经对她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自打在关雎宫中发现了桃花香后,她就恨不得直接住在关雎宫,时时刻刻都待在大姐身畔,也能护着大姐与小外甥。 只可惜秦妙身为忠勇侯府的嫡小姐,若是在关雎宫中常住,恐怕也回引出风言风语,他们秦家虽说早就没有脸面了,但大哥秦湘也到了议亲的年纪,总归还是要注意着些。 一连过了小半个月,秦妙手腕上的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不过留下一道蜈蚣似的伤痕,在雪白肌肤的映衬下,更加狰狞可怖。 好在秦馥极为受宠,赏赐下来的稀罕物件儿不在少数,凝翠膏就是其中一样,只要涂在伤口处,这疤痕会一日一日的变浅,最终消失无踪。 春夏交替的时节,雨水也下的比去年多些,下了一整夜的暴雨,气温骤降,秦妙坐在妆匣前,由海棠给仔细梳妆。 “小姐,您之前带回来的贱奴,昨个儿没了。” 秦妙微怔:“好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话一出口,秦妙便想起那贱奴身上的伤口,即使请了大夫前来诊治,也不容易救活,能挺这些日子,也算是不错了。 抿了抿唇,秦妙说:“你吩咐小厮把人好生安葬了吧。” 环视一周,秦妙没见着翠翘那丫鬟,定然是去新主子面前献殷勤了。 心中升起了一丝讥讽,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本想给翠翘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熟料狗改不了吃屎,前世里翠翘在此时就被赵芙蕖给收买了,想必现在也是这个情况。 “翠翘呢?” 海棠秀丽的面庞露出一丝难色,咬了咬唇,扑通一声,突然跪倒在秦妙面前。 “小姐,翠翘近来有些不妥之处,还望小姐能饶恕她这一次。” 海棠平日里模样显得有些严肃,但实际上最是心软,好在她足够忠心,临死也护着自己。 抬手将海棠给扶了起来,看着这丫鬟通红的眼眶,秦妙低声道: “海棠,你知道翠翘是去做什么了?” 摇了摇头,海棠只知道翠翘近来手头宽松了不少,她有个赌鬼兄弟,以往省吃俭用,月钱都贴补了娘家,但最近翠翘却没有去账房支银两,想来想去,应该是出了问题。 将翠翘近来的反常之处尽数吐露出来,海棠也送了一口气,生怕翠翘对小姐不利。 秦妙点头,前世里,翠翘就是受了赵芙蕖的指使,让她在大婚前夜失了清白,使得秦妙成了整个京城的笑话,与易灵均的婚事也不了了之。 想到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秦妙两手握拳,心中一阵酸涩。 即使自己并非完璧,易灵均仍是想要娶她过门,愿意爱她敬她一世,但自己到底是不配。 眉眼处流露出一丝冷漠,秦妙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自然不会对背叛自己的人心慈手软。 “等翠翘回来之后,便罚她做一个三等丫鬟吧。” 秦妙也不急着收拾翠翘,等她成了三等丫鬟后,对于赵芙蕖便再也没有了利用价值,而且在忠勇侯府中更是不受待见,一枚弃子,恐怕日后也不会好过了。 海棠也想到了这一点,不过小姐能留翠翘一命,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若是自己再得寸进尺,又与翠翘有何差别? ☆、第10章 三等丫鬟 翠翘过了申时才回到琢玉轩,日头西斜,因翠翘是秦妙身边的一等丫鬟,平日里最是受宠,所以即使晚归失了规矩,也没人不开眼的责罚她。 刚要迈进主卧,翠翘就被海棠给拦住了。 瞪了海棠一眼,翠翘怀中藏着几张银票,此刻自然是有些心虚。 “你拦我作甚?还不去伺候小姐?” 海棠抿了抿唇,眼眶仍显得有些红肿,哑声道: “小姐说你不知规矩,已经将你贬为三等丫鬟,以后也不必再在琢玉轩中伺候了。” 面色陡然苍白如纸,翠翘觉得自己听错了,小姐一向最信任自己,怎会……怎会将她贬为三等丫鬟? 想到自己今日与淮安王府的下人接触,翠翘只觉得一股寒意顺着脊柱弥漫开来,小姐她,是不是知道了? 一把推开海棠,翠翘急声说:“让我去见见小姐,她定然不会这般无情!我可是打小儿就伺候在小姐身边的,即使我做错了事情,也不该落得如此下场!” 院子里的粗使丫鬟见着翠翘闹了起来,毫不留情地就拉住她,力气大的很,半点不留情,全然看不出平日里伏低做小的腌臜样儿。 看见翠翘如此不知悔改,海棠也有些心冷。 “小姐不会见你的,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海棠看也不看翠翘,就直接转身回到了主卧,那些粗使丫鬟见状,对翠翘更是不客气,用抹布堵住嘴,将人拖出了琢玉轩。 院子里的动静不小,秦妙看着铜镜里的二八少女,用螺子黛描了描眉。 海棠咬唇,问:“小姐,日后您身边的一等丫鬟就剩下奴婢一人了,也该再添一个。” 秦妙点头:“我明个儿去问问母亲,她那儿也许有合适的人选。” 转眼看着海棠,秦妙也有些心疼这丫鬟,道: “你先下去歇着吧,我这儿不需要人伺候。” 海棠胡乱点点头,福了福身子,就直接下去了。 第二日,秦妙带着海棠去碧水阁给司马氏请安,司马氏身为侯府主母,对昨日之事自然是一清二楚。 端丽的面上露出一丝浅笑,司马氏瞧见秦妙面色如常,也没有再惯着翠翘那个吃里扒外的丫鬟,不由暗自点头。 “既然翠翘成了三等丫鬟,你身边也缺人手,让雪茹去伺候着,这丫鬟细心的很,是个不错的。” 司马氏看人极准,当年秦卓还未继承爵位,在侯府中只是个不起眼的大公子罢了,司马氏身为相府千金,仍旧下嫁与他,转眼过了二十多年,夫妻恩爱,秦卓身边连个暖床丫鬟也无,让京城之中的贵夫人是又嫉又恨。 既然母亲都说雪茹是个好的,秦妙自然是相信的。 端起茶碗,司马氏又道: “昨个儿管事从牙婆手里买回了不少丫鬟,你要是有看着顺眼的,就先调教着,反正身契在手里,要是生出异心,发卖了就是。” 秦妙的确是想选几个可用的人手,海棠虽说忠心,但性情却太软,如今秦家处境不妙,还是有手段的人用起来才方便。 秦妙笑了笑,冲着司马氏眨眨眼: “那就麻烦母亲陪妙妙去挑一挑了。” ☆、第11章 探花郎 秦妙扶着司马氏走到院中,因得知夫人要为小姐选丫鬟,管事早就带着新买来的丫鬟站在院中,一共十二人,收拾的还算干净,其中最大的不过十五六,最小的也才十岁出头。 细细打量着面前的这些丫鬟,秦妙直接略过那些年纪小的,倒是瞧中了一个模样清秀的。 走到这丫鬟面前,秦妙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这丫鬟面上流露出一丝喜色,但却没忘了规矩,答道: “回小姐的话,奴婢小名猫儿。” “这是什么名字。”秦妙哑然失笑,见这丫鬟眉目清明,觉得倒是个不错的,转眼望着司马氏,见母亲微微点头,秦妙说道: “日后你就去琢玉轩伺候吧。” 听到这话,猫儿,或许应该叫她卯三,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去,当日她奉命保护秦小姐,但因为罪奴身份低微,根本没机会接近正主儿,无奈之下,必须使出假死的方法,金蝉脱壳,赶上忠勇侯府选丫鬟,这才能够凑在秦小姐身边。 随后秦妙又选了三个小丫鬟,将这四人交到雪茹手中,仔细调教着,这才回到了琢玉轩。 回到主卧之后,秦妙取出纸笔,直接取了四个名字,分别是秋白、忍冬、金银、青黛。 秦妙对那个叫猫儿的小丫鬟还挺上心的,就将金银这个吉利的名儿给了她,别人都想不到,秦妙这生在富贵乡的娇小姐,最喜欢的却是这黄白之物。 如今海棠与雪茹是琢玉轩的一等丫鬟,贴身伺候着秦妙,雪茹年纪比海棠大上几岁,已经满了二十,新买来的四个小丫鬟经过雪茹的调教,不出一月,基本的规矩全都记住了。 金银在其中是最为出挑的,虽说名义上不过是二等丫鬟,但却经常贴身伺候着秦妙,显然很是得宠。 转眼之间,已经到了五月,殿试刚过,京城又热闹起来,最惹人注目的,莫过于探花郎易灵均。 话说这易灵均才学比状元也不差分毫,但因为容貌生的太好,探花之名才能配得上他的容貌,因此,晋文帝钦点易灵均为探花。 “小姐,听说探花郎模样俊的很。” 听到海棠的声音,秦妙脑海中浮现出易灵均的模样,他的确是十分俊秀,温润如玉,谦谦君子,书画双绝,也不知惹得多少女儿家丢了一颗心。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我倒是想见见这位探花郎。” 正在倒茶的金银竖起耳朵,想到那个俊的过分的探花郎,她不免有些担心,小姐可是未来的少主夫人,若是对探花郎动了心思,恐怕自己会被少主给剥了皮。 “听说过几日卓小姐会举办一场诗会,也不知探花郎会不会去。” 海棠口中的卓小姐正是卓云澜,也就是当朝皇后的亲妹妹,卓家的女人没一个是好东西,卓云澜自然也不例外。 前世里卓云澜对易灵均一见倾心,自己被歹人毁了清白,她卓云澜却日日追着易灵均不放,想到此处,秦妙心中有些犯膈应,说什么也不能再让卓云澜接触易灵均,她不配! ☆、第11章 四物汤 秦妙唇角勾起一丝讽笑,取了用蜂蜜熬成的口脂涂在唇上,低声说: “到底也是京城第一美人,想必也会有不少人给卓云澜的面子。” 听到小姐直呼卓云澜的名字,金银心中就有数了,清楚自家主子定然与卓家小姐关系不睦,否则也不会如此。 将茶盏送上前,金银面上一片娇憨:“小姐,京城第一美人有多美?能美的过小姐您?” 捏了捏金银的小脸儿,秦妙笑的凤眸微眯,面颊透出薄红,当真是极为娇艳,金银看着都不由晃神,偏偏京城里那些酸儒们口不对心,因为卓云澜颇有才名,就将她奉为京城第一美人,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金银也是佩服的很。 “你不懂,这世上虚伪的人多了,不必为他们劳神费心。” 若说前世里秦妙还对这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头有些执念,但她死过一回后,早就清楚儒生们究竟有多虚伪,嘴上敬重卓云澜的才华,暗地里却一肚子男盗女娼,他们秦家出了一个妖妃,儒生们又怎会夸赞她这妖妃的妹妹? “这诗会好没意思。” 秦妙不会作诗,也不是愁肠百转的性子,对诗会自然是没什么兴趣,偏偏易灵均有可能去到相府,若是错失了这个机会,未免也有些可惜。 金银揉按着秦妙的肩膀,试探着问道: “那咱们不去了?” “去!” 秦妙猛然坐直身子,即使她跟易灵均前世里有缘无分,但也不忍易灵均这样清隽俊逸的男子被卓云澜这个歹毒妇人给糟蹋了,这不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吗? 金银暗道不妙,看来小姐还真是对那探花郎上了心,到底要不要将此事告知少主? 小丫鬟心中焦急的很,偏偏秦妙这主子半点儿没觉得不妥,冲着雪茹吩咐一句: “派人去锦绣坊知会一声,让她们赶紧把裙衫做出来,蜀锦都送去好到两个月了,再不麻利些,那花样都过时了。” 所谓女为悦己者容,想到易灵均为自己作画的模样,秦妙眼中的笑意更浓,二八少女的娇羞将重生的阴霾都驱散不少。 ****** 现如今,秦馥肚子里的孩子也有两月左右了,因她有孕,晋文帝近来去后宫的次数都少了些,绝大多数时间都留在养心殿中批阅奏折,时不时去关雎宫中看看,这独一份儿的宠爱让后宫之中的嫔妃又嫉又恨。 不过秦馥因身子骨儿弱,现在仍是小脸尖尖,弱柳扶风的模样,胎象也不算稳当,晋文帝自然不能让秦馥侍寝。 帝王宠爱不减,秦馥心中也是甜蜜的很,不过晋文帝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即便入后宫的次数少了,也会三不五时的纾解一下。 入了夜,秦馥担心晋文帝太过劳神,吩咐紫茹熬煮了一碗四物汤,放在食盒中,带着伺候的宫女往养心殿中赶去。 到了养心殿,都不必通传,大总管福德笑意盈盈的引着秦馥入内,说: “娘娘如今身子重,这还亲自来到养心殿中,待会圣上瞧见了,指不定多高兴呢。” 听了这话,秦馥抿嘴一笑,明明已经是二十出头的女人,脸上还带着几分属于少女羞涩,再配上这柔婉的性情,怪不得能宠冠后宫。 ☆、第12章 画中人 手中提着食盒,秦馥跟在福德身后,步入养心殿之中。 走到正堂内,秦馥看见晋文帝紧闭着眼,眉头微拧,呼吸声极为平稳,竟然是睡着了。 福德面上有些为难,不知到底该不该叫醒圣上,好在秦馥是个温婉的性子,自然不会让福德难做,浅笑着说: “福德总管先去忙吧,我在这儿小坐片刻,陛下应该睡不了多久。” 听了这话,福德点头,也清楚皇贵妃对圣上的情意,识趣的带着紫茹退下,只留秦馥与晋文帝呆在正堂之中。 将食盒放在案几上,秦馥走到晋文帝身后,看见旁边放着一件外衫,怕晋文帝着凉,动作极轻的将外衫披在男人身上。 大概是有些累了,秦馥的动作也没有将晋文帝吵醒。 细腻的指尖点了点男人微拧的眉头,轻轻揉了揉,望着晋文帝俊朗的模样,秦馥心中忍不住想,自己与陛下的孩子是怎么模样? 他长得像陛下?还是像自己? 前几天晋文帝才说过,无论这一胎是儿是女,他都一样欢喜,并不会因为是个小公主而失落,抬手摸了摸依旧平坦的小腹,秦馥唇角露出一丝满足的笑意。 晋文帝身为帝王,即使不能为她散尽后宫,但能做到如今的地步,也实属不易。 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母亲常说做人要懂得惜福,她现在得到了帝王的真心,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而且肚子里还怀着陛下的第一个孩子,就连皇后都无缘为陛下诞下子嗣,她却可以,虽说怀着这一胎在宫中太过打眼儿,但秦馥依旧是甘之如饴。 案几上的奏折胡乱的摆放着,还有一幅卷轴,将奏折收拾齐整,秦馥心中倒是有些好奇,想要瞧瞧这到底是什么画卷,扫了一眼还在熟睡的晋文帝,她笑着缓缓将卷轴展开。 桃花纷飞,落英满地。 红衣美人站在桃花林之中,穿着火红的裙衫,裙裾处用金线秀出的牡丹栩栩如生,好像活了一般。 女子黑发如墨,肤白似雪,凤眸中含着笑意,薄施粉黛,却已经是倾城之色。 面上的笑意缓缓凝结,画中人五官生的与她有七分相似,但秦馥心中清楚,画里的人,不是她。 身为皇贵妃,她的确是受尽宠爱,但大红色的裙衫却是不能再穿了,这是正室才能用的颜色,皇贵妃听着再尊贵,也不过是个妾。 秦 馥一直以为自己不喜欢这么张扬的颜色,但此时此刻,她却觉得画中人身上的大红色刺眼的很,让她心里也不由升起一丝怨。 为什么会是她?! 秦馥死死咬住嘴唇,没有发出半点儿声音,自然也不会惊动晋文帝。 杏眸含泪,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秦馥望着熟睡的男人,这人是她的枕边人,爱她、护她、宠她,给了她高高在上的皇贵妃之位,到头来竟然对她的妹妹生了心思。 深吸一口气,即使怒到了极点,但秦馥却觉得自己无比清醒,将卷轴缓缓合上,放在原来的位置上,坐在一旁的紫檀木椅上,很快就收敛了神情。 ☆、第14章 如此恩宠 过了大约两刻钟功夫,晋文帝这才醒来,看见奏折被人挪了位置,眉头一皱,这一抬眼,就看见了面带笑意的秦馥。 想到自己放在桌上的卷轴,晋文帝鹰眸微微眯起,手指轻叩着案几,状似不经意的开口: “馥儿,刚刚只有你一个人进来?怎么不叫朕一声?” 秦馥此刻早就恢复常态,扶着腰站起身,冲着晋文帝眨眨眼,说: “可不是只有臣妾一个人进来么,臣妾见着陛下还在休息,就没有吵醒您,把奏折稍微收拾了一下,您就醒来了。” 仔细打量着面前女子的神态,只见秦馥歪头浅笑,眉眼中没有一丝阴霾,全然不似作伪,晋文帝略微提起的心也不由放了下来。 秦馥是个单纯的性子,半点儿不会做戏,如果她真看到了卷轴,大吵大闹也罢,伤心欲绝也罢,定然不会是现在这幅模样。 将红木制成的食盒打开,喷香扑鼻,因食盒底下放着小炭炉子,一直煨着四物汤,所以这汤水现在还是热的。 给晋文帝盛出一碗,秦馥眉眼低垂,掩住异色,柔顺地开口: “陛下,您近来总是呆在养心殿中批阅奏折,未免太过劳神了,臣妾让紫茹做了四物汤,您尝尝味道如何?” 紫茹的手艺极为出挑,与御膳房的御厨相比也半点儿不差,晋文帝喝了一口,赞赏道: “紫茹的手艺又长进了。” 秦馥笑笑:“前些日子,妙妙进宫时就吵着要吃清蒸鲈鱼,您与她在这点上极为相似,还都瞧上了紫茹的手艺。” 听到秦馥提及秦妙,晋文帝笑着点头,心中不仅有些别扭,更升起了一丝异样的火热。 秦家姐妹两个,一人柔情似水,一人热情如火,全然相反的性情,但容貌却十分相似,不过到底是秦妙更美,那一双凤眼傲气的很,像刺人的玫瑰,让人不由自主的就陷了进去。 若馥儿不是秦妙的嫡亲姐姐,自己也好将她纳入宫中,但正因为馥儿对秦妙的娇宠,反而不能让她们姐妹俩一同侍君,否则伤了馥儿的心,他也舍不得。 见着晋文帝不语,秦馥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只希望这件事情就这么了了,妙妙到底是她的妹妹,圣上对她动了心思,并非她的错,且妙妙正是最好的年纪,可万万不能葬送在这吃人都不吐骨头的深宫之中。 晋文帝喝了一碗汤,秦馥又在养心殿中留了小半个时辰,碍 于有孕的缘故,也没有侍寝,便由福德亲自送回了关雎宫。 如此恩宠,令人羡嫉。 回到关雎宫后,秦馥坐在妆匣前,望着镜中女子精致的容貌,她不由自主的想起妙妙那张脸。 秦家人都生了一副好相貌,妙妙跟父亲最像,容貌也是最好的,若自己不是长姐的话,恐怕椒房独宠的就不是她秦馥,而是妙妙了。 闭了闭眼,秦馥只觉得身心俱疲,为了腹中的孩子,她早早地就歇下了,至于在养心殿看到的那幅画,她没有告诉任何人,打算将此事烂在肚子里。 ☆、第15章 第一美人 转眼到了诗会这日,早在三天前秦妙就收到了卓云澜的请柬,他们忠勇侯府虽说与卓家相看两生厌,但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否则如何能显得出皇后的宽宏大度? 总归是个贤良人儿。 海棠给秦妙上了桃花妆,眼尾微微上挑,说不出的风流,额间一点朱砂痣,再配上锦绣坊绣娘精心制成的裙衫,艳丽而刺眼。 金银看着秦妙,都有些愣住了,不过她好歹也是暗卫出身,很快就回过神,低垂着头,摆弄着手指,怪不得少主让她好好护着小姐,就这样的美人儿,有几个男人能不动心? 指尖点了胭脂涂在唇上,秦妙说: “今天雪茹金银跟我去诗会吧。” 雪茹是司马氏一手调教的,心思细密,最是稳妥不过,而金银这丫鬟又比海棠机灵,用起来也趁手些,带着她们两个去诗会,想必也不会闹出什么乱子。 主仆三人很快坐上了马车,诗会是在京郊的别庄之中,卓云澜到底也是丞相之女,不会太没规矩,让一群外男进到女眷所居之处。 因为晋文帝对秦馥宠爱有加,再加上秦馥腹中怀着的是晋文帝第一个孩子,所以秦家在京城也出了一把风头,好在秦妙并不真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比前世稳当许多,也没给自家添麻烦。 过了小半个时辰,马车出了城,到了卓家别庄。 雪茹将请柬交给卓家的奴才,就有两个丫鬟引着秦妙入内。 出入别庄的小姐公子并不在少数,秦妙清楚卓云澜的性子,知道这女人最是虚伪,即使恨毒了自己,也不会留下把柄,否则让她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声沾了污点,卓云澜怎么受得了? 此时此刻,正堂之中,有一女子站在窗棂前,这女子穿了天青色的襦裙,墨发以上好的和田玉簪给绾住,薄施粉黛,模样清丽,好似仙子一般出尘,惹得堂中男客不时偷看几眼,不过在场之人都是书生,自然不会做的太过。 卓云澜眸光淡淡,看着堂中吟诗作画的众人,面上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 新科状元名为赵成风,今年三十出头,已经有妻有子,但见着这京城第一美人,也不由心神恍惚,美人易得,但才女难得,卓家小姐的诗才连他都有些自愧不如,当真是奇女子。 “赵兄,你说我将这首诗送到卓小姐面前,让其品鉴一番,如何?” 开口之人是礼部的一名小吏,名为齐光,不过七品芝 麻官,但运气好,死了堂兄后,降等袭爵,捞了一个伯爷当当。 赵成风看不上齐光,知道这就是一个纨绔,这种人定是见卓小姐美貌,就作了一首酸诗,想要与其亲近,也不怕唐突了佳人。 接过纸张扫了一眼,赵成风面上露出一丝诧异,这诗竟然不差,不过他还是不愿与齐光打交道,只推脱道: “齐兄,我不善诗词,也无法评鉴,真是对不住了。” 齐光一直偷眼看着卓云澜,这位卓小姐离他二人并不算远,此刻大概是听到了什么,莲步轻移,走到了他们面前,声音仿佛环佩叮当。 “可否给小女子瞧瞧?” 齐光生了一双桃花眼,色眯眯的看着卓云澜,眼睛就往女子丰盈的胸口处扫去,如此下流,让卓云澜不由皱了皱眉。 ☆、第16章 芍药与牡丹 即使对齐光的眼神十分厌恶,卓云澜在面上到底也没有表现出来,接过诗稿,她也不由诧异了一下,没想到齐光这诗做的还不错。 不过,也只是不错罢了。 “齐伯爷这首咏梅将芍药比作美人,当真生动的很。” 齐光搓了搓手,嘿嘿一笑:“卓小姐所言极是,今日齐某一见着卓小姐,脑中就浮现出芍药的模样来,还望卓小姐莫要怪齐某唐突。” “怎会?” 卓云澜轻笑着摇了摇头,将诗稿还给齐光,她还不至于跟这纨绔子弟一般见识。 芍药,花中丞相。 卓云澜心中嗤笑一声,她是花相,那谁是花王? 正在此时,堂中忽然安静了,针落可闻。 卓云澜心中觉得有些奇怪,往门口看了一眼,面上的笑意也缓缓凝固住了。 如果将卓云澜比作芍药,那秦妙就是牡丹,她相貌本就比卓云澜生得好,但因为秦家出了一个妖妃,读书人自视清高,不屑与秦家为伍,连带着也认为秦妙这种只有容貌的草包比不上卓云澜。 不过很可惜,男人么,嘴上说的再好听,也还是看脸的。 秦妙平常薄施粉黛,就让人不由看直了眼,何况她今日上了桃花妆,身上的大红裙衫纹绣着朵朵牡丹,衣袂翻飞,艳丽非常。 卓云澜虽说清丽,但站在秦妙身旁,颜色就淡了。 重生之后,秦妙还是第一次见着卓云澜,想起秦家因卓家而败落,自己被卓云澜这恶毒妇人给毁了清白,秦妙就恨不得生撕了卓云澜。 不过她忍住了。 像卓云澜这种故作清高的,先毁了她的名声,再抢走她的地位,让她得不到易灵均的心,岂不更好? “卓小姐,好久不见。” 看着近在眼前的秦妙,卓云澜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桃花香,令人目眩。 指甲死死抠住掌心,卓云澜巧笑嫣然:“秦小姐出落的越发标致,真不愧是皇贵妃娘娘的亲妹妹。” 一听卓云澜提到皇贵妃,堂中看直了眼的男人们一个个都回过神来,低头看着诗稿来掩饰失态。 来到诗会的女眷也不在少数,只可惜其中没有一个与秦妙交好,不止没有交好,说是交恶还差不多。 赵芙蕖今日也来到诗会,厌恶地看着秦妙,恨道: “你那姐姐来 了,你不去打个招呼?” 听了这话,站在赵芙蕖身边,容貌与秦妙生的有七分相似的女子面上露出一丝为难,咬唇道: “芙蕖郡主,您也清楚我那姐姐性子急,若是臣女去了,指不定又被折腾一顿,先前、先前臣女就被姐姐扇了一耳光。” 一边说着,女子眼眶还红了,泪珠儿要掉不掉的,十分可怜。 聚在一起的小姐们一听这话,面上都露出几分诧异,好在她们一个个也不是傻得,也不会全信此女的话,从而对上秦妙。 赵芙蕖声音不小,再加上秦伊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自然是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秦妙微微眯起凤眼,看着她那好堂妹,也不管站在对面的卓云澜,莲步轻移,直接走到了秦伊面前。 ☆、第17章 好妹妹 秦伊看见秦妙,就仿佛老鼠见了猫似的,吓得直哆嗦,颤声开口: “二姐。” 一把捏住秦伊的下颚,秦妙眼中流露出一丝鄙夷,红唇一张,讥讽道: “既然你说我曾掌掴你,便讲讲原因如何?也让诸位瞧瞧,这一心想要入宫承宠的秦三小姐,到底是多不要脸。” 一听这话,秦伊面色霎时苍白起来,她死死咬住嘴唇,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秦妙竟会如此无情,她们好歹是堂姐妹,在诗会毁了自己的名声,她秦妙又怎会好过? 要是秦妙知道秦伊的想法,肯定会哑然失笑,她身为皇贵妃的亲生妹妹,早就没有名声可言,就算多了一个妄想攀龙附凤的堂妹,也没有半点儿影响。 况且她说的本就是实话,秦妙虽说冲动,却不会无事生非,若非秦伊求到母亲面前,让母亲送她入宫,伺候晋文帝,秦妙又怎会掌掴她? 想起前世,秦家大房败落后,由二叔袭爵,她这好堂妹可没少磋磨自己。 秦妙眸光越发冰冷,一把松开握住秦伊下颚的手,看见这女人那张与自己相似的脸,她都觉得恶心。 周围女眷一个个都是人精,早就清楚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见着秦伊吃亏,有的掩唇低笑,有的瞪了一眼秦妙,不过都没太出格。 赵芙蕖仗着身份贵重,怒斥一声: “秦妙,伊伊好歹是你妹妹,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过了?” 故作诧异,秦妙面上笑意更浓,用锦帕仔细擦着手指: “我也不记得有这么一个妹妹,想踩在自家堂姐头上,真是厚颜无耻!” 秦伊不住摇头,豆大的泪珠儿顺着面颊滑落,她本来就是个美人,此时楚楚可怜的样子,更是让人心疼。 “姐姐,我没有……” 女眷这边闹出的乱子,男客们自然也看见了,觉得秦妙当真如传言一般,嚣张跋扈。不过他们不好出头,否则落得一个欺压女子之名,以后也就没脸见人了。 眼见着秦妙这么不给自己面子,扰乱诗会,卓云澜也有些恼怒,走到近前,将锦帕递给秦伊,软声安抚道: “妹妹莫要哭了,还是先去后院梳洗一番吧。” 卓云澜此话正合了秦伊的心意,她恨不得即刻逃离秦妙这煞神身边,此刻连连点头,就被丫鬟引着离开了。 秦妙清楚卓云澜惯是个装模作样的, 不由冷哼一声,讥讽道: “原来秦伊成了卓小姐的妹妹,皇后娘娘还真是大度。” 话落,秦妙看也不看卓云澜半眼,直接坐在一旁的紫檀木椅上,凤眸环视一周,没有看见易灵均的身影,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难道这一世,她与易灵均仍是有缘无分? 深吸一口气,她本就是为了易灵均才来到诗会,想见的人既然没有出现,秦妙自然不必再留。 卓云澜见着秦妙起身欲走,眯了眯眼,扬声道: “秦小姐好不容易来一次,不如留下诗作一首,也算是不枉此行了。” 熟悉秦妙的人都清楚,秦妙不通文墨,哪里会作诗? 此刻卓云澜这么一说,无非是想让秦妙下不来台罢了。 ☆、第18章 易灵均 秦妙笑了笑,两手一摊,说: “我不会作诗,就不在诸位面前献丑了。” 话落,秦妙直接往门外走去,刚要踏出正堂,迎面走来一个身量颀长的男子,一袭青衣,面如冠玉,剑眉朗目,不是易灵均还能有谁? 易灵均很是知礼,冲着秦妙一拱手,微微低头,行动之中带着几分潇洒,他容貌生的本就好,再加上探花之名,反倒比状元赵成风更引人注目。 “秦小姐有礼。” 秦妙咬紧牙关,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失态,一旁的金银偷眼看着秦妙的神情,心头一紧,看着对面的探花郎,如临大敌。 “见过易公子。” 站在秦妙身后的卓云澜自然也见到了易灵均,易灵均冲着卓云澜微微点头,清隽俊雅的模样让卓云澜面颊发热,两手紧紧攥住锦帕,心跳也不由快了几分。 转眼望着卓云澜的神色,秦妙暗自讽笑,卓云澜果真如同前世一般,对易灵均一见钟情,否则以她的心高气傲,又怎会做出这幅小儿女模样? 卓云澜此刻还不清楚自己的心思,但她却下意识的不想让易灵均看见自己咄咄逼人的模样,当下也没有再提让秦妙作诗一事。 因易灵均的缘故,秦妙倒是不急着离开别庄,直接坐在一旁的木椅上。 过了不到一刻钟功夫,秦伊换了身衣裳,眼眶泛红,走入正堂之中,她一见着秦妙,身子颤了颤,面上露出一丝惊恐之色,配上秦伊秀丽的容貌,当真能激起不少男人的保护欲。 不少自诩怜香惜玉的读书人对秦妙怒目而视,恨不得冲上来与秦妙理论一番,不过他们不敢得罪忠勇侯府,只得强忍愤慨,但看着秦伊的眼神却越发怜惜。 秦妙撇了撇嘴,对秦伊这幅惺惺作态的模样很是腻歪,不过她此刻没工夫理会秦伊,反正这辈子她是不会让二房有机会袭爵,以后有的是功夫收拾秦伊,也不急于这一时。 女眷们都避讳着秦妙,秦妙也不介意,余光越过秦伊,落在赵芙蕖身上,秦妙发觉赵芙蕖竟然也在偷眼看着易灵均。 红唇勾起一丝讥讽的笑,秦妙眯起凤眼,倒是没想到易灵均竟会有这般能耐,都说女人是祸水,但男人不也一样? 惹得一个个女子失魂落魄的,还真是好本事。 前世里她被贼人毁了清白,也是因易灵均而起,此事定然有卓云澜的手笔,也许赵芙蕖也参与其中。这一 世赵芙蕖与卓云澜称得上是闺中密友,眼下她二人对同一个男人动心,这可是秦妙从未料想到的。 秦妙是喜欢易灵均没错,但要是能够毁了卓云澜和赵芙蕖,她不介意好好利用这一点,让赵卓二人反目,啧啧,一定是一场好戏! 在秦妙打量易灵均之时,易灵均也同样关注着秦妙。 美人易得,但美得如此鲜活的女子,易灵均却头一次见。 他出身世家,自小见过的女子一个个都是知书达理,温柔贤淑,就好像由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而秦妙却完全不同。 不过易灵均是真正的君子,不会紧盯着一个女子打量,当下便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失态。 ☆、第19章 金骏眉 赵芙蕖看见端坐在木椅上的秦妙,眼中划过一丝狠色,走到秦伊身畔,低声问了一句: “你说的法子当真有用?” 秦伊轻轻点头,不敢多看秦妙半眼,生怕再被折腾。 “臣女跟姐姐幼时曾在一块居住,见过姐姐误食桂花的模样,用不上一刻钟功夫,满脸都会长满红疹,十分渗人,好似恶鬼一般,就连宫里的皇贵妃,也有这个毛病。” 听了这话,赵芙蕖微微勾起唇角,冲着身后的丫鬟吩咐了一句。 秦伊虽说没有听清赵芙蕖的话,但也清楚这女人的狠毒,想到秦妙那张脸毁了的模样,她的心跳都不由快了几分,好在秦伊也不是个傻得,面上仍是一副柔弱无害神情,省得待会秦妙出事,若是怀疑了自己,事情恐怕就不能善了了。 秦妙突然感到一阵寒意,抬起头,正好看见赵芙蕖与秦伊站在一处。 对于秦伊的手段,秦妙了解的十分透彻,前世里她家落魄之时,秦伊没少磋磨自己,而她最爱用的办法,就是让自己吃下桂花栗子糕。 秦伊嫉恨她的容貌,又不能直接毁了,所以看她三不五时出疹子的模样,心里才能痛快些。 前世里被这一招折腾狠了,司马氏心疼女儿,四处奔走,求了名医,终于得了一个法子,十分有效。 只要秦妙在误食桂花后,马上吃下荨麻叶子磨成的粉末,脸上就不会再起红疹,身上虽说有些瘙痒,但只要忍一忍,症状就会轻上许多。 过了一会儿,只见几个小丫鬟端着茶盏,给正堂之中的客人添茶,秦妙端起青花瓷盏,凤眸微眯,直直的看着秦伊,让后者心慌的厉害。 倒是一旁的卓云澜开口了。 “秦小姐可是不喜欢金骏眉?莫不如让丫鬟再去换一盏。” 秦妙摇了摇头,清楚无论怎么更换茶盏,里头定然是添了料的,反正桂花吃不死人,只能让她颜面扫地,赵芙蕖自然是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不必了。” 秦妙笑着开口,掀开茶盏,吹散氤氲的水雾,果然嗅到了一股桂花的甜香。 喝了一口茶汤,秦妙看了雪茹一眼,后者意会,从袖口中取出一个木盒,其中装着荨麻叶子捏成的糖块,秦妙吃了一块,心才算放下了。 “她吃的什么东西?” 赵芙蕖眉头微皱,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顺利。 秦伊咬了咬唇,低声说: “郡主,臣女也不清楚姐姐到底是吃了什么,不过她碰不得桂花这点,臣女十分确定,今日之事,定不会让郡主失望。” 一转眼,就过了两炷香功夫,秦妙身上痒的厉害,但脸上的皮肤却一片光滑,一粒红疹也没起。 拨弄着手腕上的缠金丝红宝石镯子,看见腕上的红痕,秦妙心头涌起一股火。 金银眼尖,看出小姐有些不妥之处,随即轻声道: “小姐,咱们在外待了许久,是不是该回府了?” 秦妙点头,冲着卓云澜告辞,凤眸扫过面色苍白的秦伊之时,红唇掀起一丝讽笑,什么都没说,便转身离开。 ☆、第20章 秦家二房 刚一上了马车,秦妙就忍不住挠了手腕几下,她指甲有些长了,没一会就留下极为明显的红痕。 雪茹有些担心,吩咐车夫快点回京,心想得请个大夫来府里瞧瞧,省得症状再加重了。 金银摸不清状况,但也清楚秦妙有些不妥,低声问了一句: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秦妙闭了闭眼,说:“金骏眉里头加了桂花,我只要一吃桂花,浑身就会长出红疹,痒的厉害。” 雪茹有些诧异,没想到秦妙会如此信任金银,将此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这丫鬟,不过秦妙身为主子,自然是有自己的想法,她这做奴婢的只要听话便是,否则越了规矩,恐怕会步了翠翘的后尘。 金银皱起眉头,状似无意的开口问: “小姐不能吃桂花,偏偏今日的茶汤中却放了这东西,不会是有人搞鬼吧?” 雪茹坐在金银身边,欲言又止。 秦妙看见她这幅模样,淡淡说:“秦伊清楚此事,她一向与我不和,将桂花的功效告诉赵芙蕖也不算奇怪。” “那、那该怎么办?” 凤眼中划过一丝冷色,秦妙笑着说:“秦伊身边的丫鬟名为荷香,是她的心腹,从小与她一起长大,也是秦家的家生子,没想到竟然会与外人勾结起来,谋害本小姐,还真是好大的胆子!” “雪茹,回府之后,你就带着家丁去二房,把荷香这丫鬟给带回来。” 雪茹沉吟片刻:“怕只怕二房不会交人。” 秦妙摇头:“她们不敢,秦伊本就心虚,二房还抱着让秦伊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心思,不会在此时因为一个丫鬟跟大房撕破脸。” 点了点头,雪茹应了声是。 过了小半个时辰,秦妙回到府中,雪茹派青黛去请了大夫,自己则去了碧水阁,将小姐误食桂花一事告知了司马氏。 “你说什么?妙妙吃了桂花?” 司马氏端丽的面庞涨的通红,她清楚小女儿吃下桂花有多痛苦,身为母亲,怎么能不心疼? 眼中划过一丝阴鸷,司马氏对二房那些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已经是忍无可忍了。 雪茹见着夫人动怒,也不敢隐瞒,当即便将诗会之事尽数吐露出来。 司马氏越听越气,抬手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冲着身旁的金嬷嬷吩咐一声: “你与雪茹一 起去二房一趟,把荷香带回来,若是有人敢阻拦,打死不论!” 金嬷嬷是司马氏从娘家带过来的人手,最是忠心不过,此刻开口问道: “夫人,若是老太太动怒了,该如何是好?” 司马氏两手紧紧攥紧帕子,怒道: “动怒又如何?她到底也只是个继室,又并非侯爷的亲生母亲,我以往敬着她,无非是碍于长辈的身份,今日秦伊胆敢对妙妙不利,打杀一个小丫鬟还算是便宜二房了!” 秦家的老太太,是二老爷秦焕的嫡亲母亲,与秦卓并无半点血缘关系,所以老太太多年来一直与二房住在一处,大房只是每月初一十五过去请安,省得落人口实。 老太太多年一直偏袒二房,毕竟秦焕是从她肚皮里爬出来的,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第21章 命硬 秦妙回到琢玉轩中,服下药之后就觉得好了不少,转眼看着一旁的司马氏,秦妙沉吟片刻,屏退主卧中伺候的下人,轻声开口: “母亲,今日秦伊与赵芙蕖对我下手,女儿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 司马氏轻抚着秦妙额头,说: “待会金嬷嬷会把荷香带回来,到时候随你处置。” 荷香算是秦伊的心腹,将这个丫鬟给解决了,秦伊少了左膀右臂,日后收拾起来也更容易。 秦妙眼中划过一丝恼恨,指尖划过锦被,轻声道: “这还不够。” 秦家对秦妙娇宠的很,司马氏自然也不例外,此刻轻笑开口: “妙妙想怎么做?” “母亲,女儿记得秦伊的生辰八字好像不太好,幼时听人提起过一嘴。” 司马氏点头:“秦伊出生时请宝塔寺的高僧测过八字,确实是个命硬的,不过老太太将此事给压下来了,一晃十多年,已经没人提起此事。” 眸光微动,秦妙说:“既然是个命硬的,老太太都不多加防备,还真是偏宠这个孙女儿。” 不过,若是秦伊的命数克了秦焕,乃至于二房唯一的孙儿秦鹤,老太太可能就不会再容忍秦伊了。 毕竟与秦伊相比,秦鹤才是二房的命根子。 司马氏见着秦妙想要对秦伊下手,非但不怒,反倒安心了不少。 妙妙与馥儿是嫡亲姐妹,馥儿就是太过心慈,入宫之后,不知吃了多少亏,也亏得晋文帝对馥儿宠爱有加,才保住皇贵妃的位置。 眼下妙妙多点手段,总比被养成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好,日后嫁人了,她也能放心。 “老太太身边伺候的嬷嬷,有一个是为娘的安排的人。” 秦妙眨眨眼,想起前世里给她送药的齐嬷嬷,当真诧异的很。齐嬷嬷是老太太的陪嫁,怎么会听母亲的吩咐? “母亲,那人可是齐嬷嬷?” 司马氏有些诧异的望着秦妙,问:“你怎么知道?” “女儿猜的。” 秦妙总不会将重生之事告诉司马氏,否则先不提母亲是否相信,惹得她担心也不好。 “齐嬷嬷的独子正好在湘儿手下做百夫长,湘儿之前救过他一命,齐嬷嬷也是个知恩图报的,这才为我所用。” 秦妙点头:“母 亲,那您将齐嬷嬷借女儿用上一用,总要出了这口恶气才好。” 过了一个时辰,金嬷嬷与雪茹就将荷香给带来了,秦妙披上外衫,眼见着荷香这丫鬟被拖入主卧,精致的面上也透出几分冷意。 荷香一见着秦妙与司马氏,吓得两腿发软,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上,不住地叩头。 “大夫人,小姐,奴婢不知做错了什么,还望二位饶了奴婢一回吧!” 荷香真是怕极了,磕头的力气也用的不小,没过一会儿,皮肉就不断渗出血来,将大理石都给染红。 “你不知你做错了什么?” 秦妙冷笑一声,踩着绣鞋走到荷香面前,弓起身子,挑起这丫鬟的下颚,一字一顿道: “你将本小姐不能食用桂花一事透露给外人,这般吃里扒外,本小姐怎会容你?” ☆、第22章 灶下婢 秦妙松开手,站直身子,冲着一旁的雪茹吩咐: “把荷香带下去,好好治伤,她模样生的也算标致,万一留下伤疤了,多可惜。” 雪茹原本以为小姐会杀了荷香,再不济也是找了人牙子,将荷香给发卖了,却没想到小姐竟会想要给荷香治伤,实在是有些奇怪。 即便心中存有疑惑,雪茹仍没有发问,乖巧地扶起浑身发软的荷香,把人带出了主卧。 司马氏是个通透的性子,眸光波动了一下,唇角的笑意越发浓郁: “这……倒是枚好棋子。” 秦妙点了点头,面上露出一丝疲态,因为误食桂花的缘故,她也有些累了,司马氏带着伺候的人离开主卧,让她好好休息。 秦妙休养了三日,等待精力恢复之后,冲着海棠开口: “海棠,把荷香送回二房。” 海棠没有雪茹的心思,面上露出一丝惊异,问: “小姐,为什么要把她送回去?您这几日吃了多少苦?” 秦妙笑笑,冲着金银海棠几人招手:“你们跟我来。” 说着,主仆四人就走出了琢玉轩,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小姐,厨房烟火气大,可别冲了您!” “咱们就站在门口看看,也不进去,不妨事。” 海棠一开始不明白秦妙有什么用意,但眼光在扫过一道熟悉的身影时,她愣住了,微微摇头,神色惊疑不定。 她的目光落在一道佝偻的身影上,那人穿着粗布做的衣裳,暗褐色,还沾着油污,也不知多少日子没洗过,两手如同枯柴,脏污皲裂,留下一道道带着血痕的口子。 这个灶下婢,正是翠翘。 厨房的丫鬟婆子冲着秦妙福身行礼,翠翘听到响动,慌慌张张地回过头,露出一张憔悴苍老的脸,明明没过多久,但她却变得让海棠有些认不出了。 “小姐……” 秦妙看着翠翘那副可怜的样子,也没有为难她的兴趣:“走吧。” 几人刚刚转身离开,负责烧火的婆子就狠狠甩了翠翘一耳光,骂道: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干活!你还以为自己是那个翠翘姑娘吗?呸!” 被打了一耳光,翠翘连哭都不敢,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麻木地捂着脸,捡起柴火送到炉子里。 若是她没有 跟淮安王府的人接触,是不是就不会落得今日的下场? 苦笑一声,翠翘不敢再想了。 主仆四人站在院子里,海棠看着秦妙,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忍,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翠翘竟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当年那个心高气傲的丫鬟,现在麻木地如同老妪一般。 看见海棠欲言又止的模样,秦妙直接开口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 海棠想说不是,就听到小姐说: “要是我没处置翠翘,她一定会帮着赵芙蕖对我下手,祸起萧墙,我又怎么防得住?” 金银看见秦妙这幅模样,有些心疼的走上前,扯了扯女人的水袖,轻声道: “小姐,她是背主之人,本就该杀,您留下她一条命,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第23章 情深意浓的谎 抬手捏着金银肉呼呼的脸蛋,秦妙露出笑来: “翠翘因为背叛我,所以落得这幅下场,今日将荷香给送回去,秦伊多疑,她的日子一样不会好过,等到荷香走投无路,就能为我所用。” 听了这话,金银连连点头,非但没觉得秦妙心狠,反倒认为只有这样的女人才能配得上少主。 秦妙这厢准备收拾秦伊,在宫中的秦馥日子却不算好过。 坐在妆匣前,秦馥轻抚着微微凸起的小腹,眉眼低垂,看不清神色: “陛下又去坤宁宫了?” 紫茹咬唇,点头:“主子,您腹中还怀着小皇子,可不能太过伤心,万一损了身子该如何是好?” 惨笑一声,秦馥眼眶泛红:“损了身子又如何?又有谁会在乎?” 一个月前,皇后不知从何处接来了一个族妹,名为卓瑜,正好是二八年华,清纯可人,仿佛一汪清泉。 秦馥见过卓瑜几次,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卓瑜这女人模样算不得绝色,但晋文帝却不知为什么,满心满眼都是她,即使自己怀有身孕,晋文帝来到关雎宫的次数也减少了。 现在阖宫之中,都在疯传皇贵妃失宠之事,而这位卓姑娘,虽说没有名分,但看着帝后的意思,承宠只是早晚的事。好在她肚子里还有圣上的血脉,否则这皇贵妃之名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陛下驾到!” 听到这略有些尖利的声音,秦馥一不小心将胭脂盒子给打翻在地上,但她却顾不了这么多,仔细端量着铜镜之中的女人,发现她到底还是美人,这才盈盈拜倒在地。 晋文帝走入主卧,看着秦馥跪在地上,虽说关雎宫中烧了地龙,但馥儿怀有身孕,她身子骨本就孱弱,可经不起折腾。 快步上前,晋文帝一手搂着秦馥的腰,仔细将人从地上扶起,略带责备地开口: “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若是伤着皇儿怎么办?”也会让朕心疼。 后一句话晋文帝没有说出来,他总觉得两人心意相通,一切便尽在不言中。 伤着皇儿? 秦馥心头一疼,陛下眼中果然只有自己的孩子,若是……若是没有了这个孩子,她的皇贵妃之位也许真保不住了。 因为晋文帝入内,主卧中伺候的宫女已经全部退了出去,秦馥低头,将眼中的泪意给逼了回去,强挤出笑来,坐在床榻上。 “陛下,天色不早了,您怎么会在此时来到关雎宫中?” 男人伸手将秦馥发间的玉簪给取了下来,轻抚着柔顺的青丝,清俊的眉眼处露出一丝不忍: “馥儿,朕要封卓瑜为美人。” 秦馥愣住了,玉指颤抖着划过晋文帝英挺的剑眉,哑声问: “阿祚,是不是馥儿听错了?” 晋文帝别过眼,大掌紧握住女人冰凉的手,不敢与秦馥对视。 “昨晚,我、我喝醉了,就宠幸了卓瑜。” 晋文帝没有自称朕,他曾经对秦馥说,不要将他当皇帝,他只想做秦馥的丈夫。 现在看来,所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只是情深意浓时扯得谎,万万不能当真。 ☆、第24章 恶鬼元琛 “将卓瑜封为美人,不就是瑜美人吗?她这名儿起的真好。” 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秦馥取出锦帕擦了擦,手臂环住晋文帝的脖颈,低声抽泣,像是受伤的小鹿,让人十分心疼。 “陛下身边有了这么多的美人,有朝一日,会不会把馥儿给忘了?” 晋文帝说了什么,秦馥没有听清,但她心里却十分清楚,过了今日,她的赵祚没有了,剩下的只是万人之上的帝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怀愧疚的缘故,晋文帝今夜留宿在关雎宫中,秦馥身子弱,不能侍寝,但晋文帝也不在乎。 听到身旁男人平稳的呼吸声,秦馥眸光空洞,看着鹅黄的床帐,红唇扯出一丝讽笑。 ****** 日子仿佛流水一般,转眼已经到了九月,要是秦妙没记错的话,今年辽国会在冬月时出兵晋朝,辽军悍勇,竟然直接打到了陕西。 一些胆大包天的辽兵,小股小股地涌入京城,烧杀抢掠,好在京中有御林军,并未闹出大乱子,但京中官员被杀了不少,那一段日子人心惶惶。 后来晋军换了将军,一名为元琛的人,带兵将辽军击退,这才没有落得一个国破家亡的下场。 说起来这元琛,出身也极为不凡,是护国大将军的嫡长孙,只可惜其父元知行被人污蔑通敌卖国,全家都被贬为罪奴。 好在护国大将军虽说殒命,但在军中极有威望,家中也养了一批死士,最终将元琛给救出,藏在军中。 有人说元琛相貌生的极为丑陋,有人说他容貌绝世,但早年元琛一直待在军中,也没有回京,谁都未曾见过元琛真容。 前世里秦家败落之后,秦妙远远见着过这位摄政王一回,只可惜那时他就带着面具,因气势逼人,秦妙也不敢细看。 不过元琛的父亲元知行也称得上俊朗,元琛应该不会形如恶鬼,他之所以戴着面具,秦妙猜测,可能是因为罪奴在右脸上都有刺青,以面具来遮掩一二罢了。 前世里元琛班师回朝之后,因立下不世奇功,被封为摄政王。 就算这样,晋文帝与元琛也有不共戴天之仇,最后她那皇帝姐夫,就是被元琛活活逼死的。 原本秦妙还想着从中周旋一二,让晋文帝对元琛多加提防,但眼看晋文帝对姐姐也并非真心实意,既然如此,为了保全秦家,她又怎能得罪元琛那个恶鬼? 说不定,还可以借着这位摄政王的权势,以此毁了卓家,报了前世的大仇。 心中转过这些想法,秦妙庆幸自己有重活一世的机会,冲着金银吩咐一声: “你去告诉管家一声,让他找几个身手不错的老兵,咱们府中的奴才一个个都是绣花枕头,真要遇上事了,也起不了什么用处。” 听到这话,金银面色有些古怪,她身为死士,本身武功就不差,比那些所谓的老兵强上数倍。 秦妙见她神色有异,开口问:“金银,你这是怎么了?” ☆、第25章 喜事 金银想了想,也不敢将自己会武功一事告诉小姐,否则让小姐生了猜疑之心,那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小姐,之前奴婢没被人牙子买下来时,曾经在京城乞讨过一段日子,认识了一个乞丐,身手极好,就连御林军的大人也没有打过那个乞丐。” 秦妙身子往前靠了靠,问道: “那乞丐在哪儿?能不能来到忠勇侯府之中?” 金银点头:“那乞丐嗜酒,要是拿美酒来引诱,说不定他会动心。” “你是在何处见到那乞丐的?” 金银胡编乱造,想着等会给首领传书一封,让他派来一名死士,也就能圆谎了。 “在杜康居门前。” 杜康居是京城最大的酒坊,也是间百年老店,店中师傅的酿酒手艺极为出众,就连先帝也赞不绝口。 秦妙低笑一声,捏了捏金银的小脸,低声道:“你这丫头可帮了我大忙了!咱们去找那乞丐,能找到人吗?” “能!” 从怀中掏出一个青色荷包,里面装了一百两银票,颠了颠,秦妙道: “杜康居中的花雕不错,现在就去给乞丐买酒!” 金银立刻摇头:“主子呀!您别这么心急,眼看着天就黑了,等咱们到了杜康居,人家早就关门了,哪能找到人!” 秦妙失笑:“瞧我,还真是心急。” 从袖中掏出一张字条,秦妙冲着金银吩咐道:“你去给母亲身边的金嬷嬷送去,让金嬷嬷交给齐嬷嬷。” 金银接过字条,没有耽误,直接离开了琢玉轩。 海棠轻揉着秦妙的肩,看着主子这么信任金银那个二等丫鬟,心中也不由有些委屈,咬了咬唇,到底没有说什么。 二房的嫡子秦鹤今年十岁,小孩子身体弱,前世里这个时候不知怎么染上了天花,将老太太急得直掉头发,天天泪流不止,四处延请名医,银子仿佛流水一样花出去,这才将秦鹤治好。 秦妙不会对小孩子下手,但秦鹤原本就该遭此一难,自己借机除了秦伊,只能怪他们二房命不好。 闭上眼睛,秦妙昏昏欲睡,就听到一阵脚步声。 司马氏身边的大丫鬟嘉茹笑的十分讨喜,冲着秦妙福了福身子,道: “二小姐,夫人请您去碧水阁一趟。” 喝了一口茶,秦妙清醒不少 ,跟在嘉茹身后,问了一嘴: “嘉茹,母亲找我有什么事?” 嘉茹笑着摇头:“小姐这可问倒奴婢了,夫人的心思奴婢哪能猜得到?不过……应该是件喜事。” 喜事? 秦妙诧异,前世里她可不记得这段时间有什么喜事,那时自己毁了赵芙蕖的脸,姐姐又小产了,侯府里一片愁云惨雾,自然没有好事。 走到碧水阁,秦妙直接进了主卧,主卧中没有伺候的丫鬟,司马氏坐在红木桌子前,桌上摆了不少卷轴。 冲着秦妙招招手,司马氏道: “妙妙,你快过来看看,各家的儿郎,有没有合心意的。” 秦妙脸上的笑意僵住,各家的儿郎?这......还真是喜事。 ☆、第26章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走到红木桌子前,秦妙坐在圆凳上,打开一幅卷轴,看着画中的男人,油头粉面,斯斯文文的书生模样,暗地里指不定说过秦家多少坏话,真是伪君子。 秦妙闷声闷气:“母亲,女儿不想嫁人。” 司马氏转头看着秦妙,笑道:“净说疯话,女儿家哪有不嫁人的?只要能给你找一个好归宿,我跟你父亲就放心了。” 即使画中有不少青年才俊,司马氏一个都看不上,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女婿人选------司马家的二公子,司马清。 司马氏乃是右相司马云安之女,上有一兄司马淳,下有一弟一妹,不过弟妹都是庶出,司马氏与他们也不算亲近。司马清是司马淳的二儿子,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模样也十分俊朗,司马氏这身为姑姑的,看自己的侄儿自然是越看越顺眼。 此时秦妙还不清楚自己母亲心里的算盘,要是她知道司马氏看上了司马清当女婿,恐怕要活活气死。 前世秦家败落,外公身为右相,权势滔天,都没有出手相助,而她那好表哥司马清,满心满眼都是卓云澜,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送给那个女人,又哪里顾得上自己正在受苦的表妹? 拉着司马氏的手,秦妙撒娇:“母亲,女儿还想在家多玩儿几年,咱们秦家的姑娘还愁嫁吗?” 戳了戳秦妙的额头,司马氏恨恨道:“就你这磨人性子,怎么不愁嫁?” 因怕秦妙日后在婆家受苦,司马氏才想让她嫁回司马家。 “妙妙,你觉得清儿如何?” “司马清!”秦妙蹭的一下站起身子: “母亲,您可别开玩笑了!司马……清表哥他对女儿无意,这强扭的瓜不甜,要是嫁到了外祖家,岂不成了怨偶?” 一边说着,秦妙暗暗打量着司马氏的神色,眼见着母亲欲言又止,秦妙就清楚她老人家一定还没有打消这个念头。 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儿,秦妙道: “母亲,眼看着就要过年了,您再留女儿一年,咱们好好相看相看,这可关系到女儿一辈子,万万不能马虎。” 想起前世母亲跪在司马家门前,不知磕了多少头,流了多少眼泪,司马家的主子们连见都不见一面,说什么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生出了一个祸国殃民的妖妃,另一个女儿也心肠狠毒,毁了芙蕖郡主的容貌,有这两宗罪,司马氏早就不是司马家的人了! 这还算亲人?这哪里是亲人!他们就是用刀往母亲心窝子里戳啊! 刀刀见血,毫不留情。 想起司马家的无耻,秦妙就一阵儿犯膈应,偏偏现在侯府还没有败落,两家亲近的很,自己说什么母亲都不会相信。 不过让她嫁给司马清,绝无可能! “好!那就过完年再说,清儿如今还在苦读,等他来年金榜题名了,再迎我女儿过门,也算是双喜临门。” 闻言,秦妙笑着点头,等到司马清金榜题名时,媒婆说不定早就登上卓家大门了。 ☆、第27章 命不好 看见司马氏满脸笑意,秦妙低垂着眼,转了转手腕上的红宝石镯子,漫不经心的说: “母亲,您还记得六月时清表哥落水之事吗?” 司马氏仔细想了想,道:“记得,清儿当时落入莲花池中,他不会水,还是齐光那小子将人救起来的。” 秦妙低叹一声,鼓着脸,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女儿听说,清表哥是为了采莲才落入水中的,可是女儿一向不喜莲花,也不知清表哥是为哪个女子冒险,连水都不怕了。” 卓云澜喜欢莲花,秦妙不确定司马氏是否知道此事,不过她只打算点到为止,剩下的让母亲自己个儿查出来,才能对那一家子彻底死心。 眼见着司马氏面带沉思,秦妙起身,刚想离开碧水阁,就见着金嬷嬷步履匆匆的走了进来,也顾不上行礼,急忙道: “夫人,大事不好了!小少爷高烧不退,好像……好像得了天花!” 小少爷指的是二房的秦鹤,也是老太太的眼珠子、命根子。 一听秦鹤染上天花,秦妙抿了抿唇,希望齐嬷嬷手段灵活点,借机在老太太耳旁多念叨念叨命数之事,老太太一向信佛,就算宠爱秦伊这个孙女儿,但孙子与孙女儿孰轻孰重,老太太应该是拎得清的。 “这好好的人怎么染上天花了呢?嘉茹,快请大夫来,看看侯府有无发热的人,要是有的话,快些送到京郊的别庄里。” “妙妙,你这两天也别出门儿了。” 秦妙乖巧地点头,心里却想着金银说的那个乞丐,看来她还得找个时间出门一趟,只要别让司马氏发现就行了。 因为天花一事,府中上到主子,下至奴才,一个个都灌了不少苦药,有两个发热的奴婢在城门下钥之前就给送出了京城。 不过据秦妙所知,秦鹤染上天花,不是天灾,而是**,根本不会传染到大房,她自然没什么可担心的。 ****** 二房,松岩堂。 穿了暗褐色锦缎衣裳的老太太跪在蒲团上,头发一丝不苟的梳起,嘴角下垂,明明脸上没有多少皱纹,但却显得十分刻薄。 老太太双手合十,冲着佛像不住叩头,眼中满布血丝,声音嘶哑: “还望菩萨怜悯,信女秦刘氏,膝下唯有长孙一人,如今竟然染上天花,菩萨保佑啊!就算让信女折寿十年,若能换来鹤儿平安,信 女也心甘情愿!” 老太太身后站着齐嬷嬷,她老眼泛红,不断用手背抹泪: “老夫人,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您万万不能折寿啊!小少爷会平安无事的。” 扶着老太太站起身子,老太太浑身发颤,一手狠狠地锤着胸口:“我这是造了什么孽?为什么会报在鹤儿身上啊!” “之前宝塔寺的方丈给小少爷测过字,说小少爷是长命百岁的命数,您别担心。” 老太太一顿,口中喃喃:“命数?我孙子的命数自然是极好的,只是…….” 即使老太太话未说完,但齐嬷嬷在她身边都伺候了一辈子了,自然清楚老太太已经怀疑上了秦伊。 谁让整个秦府,只有秦伊命不好呢? ☆、第28章 好孙女儿 老太太死死握住齐嬷嬷的手,面颊扭曲,神态中透出一股狠意: “齐嬷嬷,宝塔寺的方丈早年也给伊伊测过命数吧?” 齐嬷嬷眼神闪躲,支支吾吾道:“是吗?老夫人,奴婢怎么记不清了?” “你别唬我?你怎么可能记不清?当年慧清大师不就说过,伊伊命硬,应该送去乡下养大,才能不祸及家人,我怜惜伊伊,不忍将她送到乡下受苦,却不想……不想克着了鹤儿。” 脸上带着一丝疑色,齐嬷嬷摇头: “老夫人,小少爷染上天花与三小姐无关啊!” “怎会无关?为什么不是她染上天花?为什么要是鹤儿受苦?他才十岁啊!” 一边说着,老太太老泪纵横,平日里她是慈祥的祖母,但自己的心肝肉有可能被孙女儿影响之时,她心中就忍不住升腾起恨意。 偷眼看着老太太扭曲的面容,齐嬷嬷心中倒是佩服起了二小姐,还真让那位给猜中了,为了自己的嫡亲孙儿,即使再疼孙女儿,又如何? “那老夫人,您打算如何处置三小姐?” 抿了抿唇,老太太左手不断转着佛珠,咬牙道: “先将伊伊送到乡下养着,她之前在诗会上丢了脸面,过上一段日子,等到风声小些了,再将人接回来,省的让人在背后说三道四的。” 人心易变,之前老太太就清楚诗会之事,还口口声声说是秦妙心思狠毒,刻意污蔑秦伊,这才过了多久,为了保住自己的孙儿,老太太就忍心将秦伊送到乡下。 一个娇滴滴的小姐,送到乡下要吃多少苦?老太太怎会不知? “送到乡下啊!二夫人恐怕不会同意。” “她不同意?这个家还是我做主!” 微微眯眼,老太太走入正堂,喝了一口茶汤,道: “去把伊伊和焉氏叫来。” 焉氏就是二夫人,也是秦伊和秦鹤的嫡亲母亲。 这些年来,老太太一直与二房一起住,积威甚重,二老爷秦焕又是个孝子,颇为敬重母亲,使得老太太在二房说一不二,没有人胆敢违拗她的心思。 没过一会儿,秦伊与焉氏一前一后到了松岩堂。 秦伊担心弟弟的身子,但怕祖母忧心,还是挤出一丝笑来,走到老太太身旁落座。 焉氏到底年纪大了,心思细些,一眼就看出老 太太眼底的阴鸷。 二人请完安后,就见到老太太一挥手,房中伺候的丫鬟婆子除了齐嬷嬷之外,全都退了下去。 “祖母,您这是做什么?” 老太太拉着秦伊的手,眼睛紧盯着她,柔声道: “伊伊,祖母知道你最是孝顺不过了,咱们秦家三个姐儿,没有一个比得上你的,眼下祖母有事相求,还望伊伊你能答应。” 秦伊心中咯噔一声,但老太太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她的确没办法拒绝,求救地望着焉氏,后者皱着眉,一时之间也不知该怎么办。 “祖母,什么事啊?” 两手被老太太攥的生疼,秦伊却不敢挣扎,只听老太太说: “答应祖母,你今夜就收拾行囊,明个儿一早就搬去乡下吧。” ☆、第29章 天煞孤星 秦伊双目圆瞪,不断摇头,尖锐的指甲划破了老太太的手背: “祖母,我为什么要去乡下?我不去!” 老太太疼的直皱眉,看见秦伊好像泼妇一样,对这个孙女的耐心也少了许多。 “伊伊,祖母不是在跟你商量,即使你不想去,祖母明日也会派人送你。” “凭什么?” 秦伊尖叫,一把甩开老太太的手,转头看着焉氏,眼中含泪: “母亲!您帮帮我!” 焉氏性情懦弱,平时也不敢违抗老太太,但她到底是心疼女儿的,咽了一口唾沫,问道: “婆母,您为什么要把伊伊送到乡下?” 老太太瞪了焉氏一眼,不耐烦地摆手:“她的命数不好,克的鹤儿得了天花,要是再留在府中,难道把我克死才算完?” 秦伊身子一晃,豆大的眼泪滑落: “命不好?我不信!我是秦家的三小姐,怎么可能命不好?!祖母您一定是在骗我!” 站在老太太身后的齐嬷嬷抿了抿唇,走上前道: 三小姐,您出生时,慧清大师就测过您的命数,是天煞孤星的命格。” 秦伊气的直发抖,抬手就甩了齐嬷嬷一耳光: “你这老虔婆,定然是你蛊惑祖母!本小姐才不是天煞孤星!” 一边说着,秦伊又连连甩了齐嬷嬷几耳光,将老妇人整张脸打得又红又肿,好像杂耍的猴屁股似的。齐嬷嬷是老太太身边的老人儿了,平时很有脸面,秦伊这么苛待齐嬷嬷,无异于将老太太的脸皮狠狠地往地上踩,老太太怎能不怒? “来人啊!反了天了!” 屋里头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院外的丫鬟婆子赶忙冲进来,只听老太太怒道: “把三小姐锁在房间里,明个一大早绑着送回乡下!” 松岩堂都是老太太的人手,也都善于揣摩主子的心思,当时就有一个婆子堵了秦伊的嘴,连拉带拽的将人拖出了主卧之中。 等到秦伊被带下去之后,老太太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炕上,指着焉氏的鼻子就骂开了: “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连祖母都不放在眼里,我看你还是收拾收拾滚回娘家吧!” 老太太骂了焉氏足足两个时辰,等到二老爷秦焕得了消息时,马上就赶到松岩堂中,见着老太太 气的狠了,走到焉氏面前,扬手就是一巴掌。 “你怎么伺候母亲的?为何让她老人家动怒?” 焉氏气的直掉泪,偏偏又是个嘴笨的,说不出个理由。 “儿啊!这就是你娶的好媳妇,哪里比得上你表妹?要不是侯爷看中了她,这种人怎么配当正室?” 秦焕的表妹正是老太太的侄女儿,也是二房的媵妾,嘴甜讨巧,老太太喜欢的很,只可惜肚皮不如焉氏争气,之前生下了一个男娃,却夭折了。 想到那个夭折的孩子,老太太磨了磨牙,怀疑那孩子也是被秦伊给克着了,所以才没活过周岁。 秦伊那个讨债鬼,哪里是孙女儿,分明是个天煞孤星! ☆、第30章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秦妙今个儿起的不算早,辰时过了才开始洗漱,就听到雪茹说: “小姐,老夫人将三小姐送到乡下了。” 拿桃木梳梳着发尾,秦妙捂着嘴打了个呵欠: “那小少爷的身子如何了?高热可退了?” 秦鹤之所以得了天花,正是因为二房的媵妾刘氏将天花痂衣带到了府中,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动手的,但小孩子身子骨弱,染上天花实属正常。 雪茹点头:“说也奇怪呢,三小姐刚出京城,太医前来诊断,就说小少爷烧退了。” 一听这话,秦妙瞪大眼,怎么也没想到秦伊的运气会这么差,秦鹤高热退了,不更是坐实了她天煞孤星的称号? 将秦伊给收拾了,秦妙也没心思管二房那些腌臜事儿,冲着金银招手。 “咱们今日应该能去杜康居了吧?” 金银笑了笑,她之前就给首领飞鸽传书,让他安排了一名武功高强的暗卫在杜康居门口窝着,而且杜康居幕后的主人正是少主,也不怕出纰漏。 “那就走吧!” 说着,秦妙在眉间点了朱砂,只带着金银一人离开侯府,海棠看着主子的背影,眼神略带着几分嫉妒,跺了跺脚,转身就回到了厢房之中,一旁的雪茹见着海棠这幅模样,觉得有些不妥,海棠是琢玉轩的丫鬟,唯一应该做的就是忠心于主子,现在对主子生了怨气,怎么得了? 这厢秦妙带着金银上街,正巧赶上集市,街头人头攒动,熙熙攘攘。 秦妙模样生的好看,衣饰也不是凡品,周围的百姓见着她,知道这是出来玩乐的娇小姐,也不敢冲撞,适当地让出些空儿来。 就算这样,秦妙居然还是跟金银走散了,好在她打小儿就在京城里长大,对这地界儿熟的很,心里并不慌乱。 不过街上的人确实多了些,秦妙走上石桥,差不点被人撞进河里,幸好被人扶了一下,这才站稳了身子。 抬头一看,来人竟是易灵均。 两人对视一眼,易灵均白净的面皮微微泛红,触电似的赶紧把手缩了回去,连声道: “易某失礼了,还望秦小姐莫要怪罪。” 秦妙对易灵均抱有好感,刚刚要不是他出手相助,说不定还要吃些苦头,又怎么会怪罪易灵均? 摇了摇头,秦妙忽然间觉得有些热,面颊泛红,眼睛水汪汪的,比桃花还娇。 “易大人怎么会在这里?” 易灵均是翰林院编修,官职不大,但却十分清贵,如今这些封侯拜相的官员们,早年多出身于翰林院。 “易某就是出来逛逛。” 秦妙很了解易灵均这个人,看见他耳朵颤了颤,就知道他在撒谎,还没等秦妙开口呢,就听到女人的尖叫声: “快!快!易大人就在前面!” 只见那穿着翠绿色衣裳的丫鬟,几步跑到易灵均面前,喘着粗气,道: “易大人,可算逮着您了!您快跟奴婢回去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小姐是死是活就凭大人您了!” ☆、第31章 胡玉 这绿衣丫鬟实在是有些不讲规矩,不过易灵均却并未动怒,只是摇了摇头,道: “男女授受不亲,易某不能再去见你家小姐,否则坏了小姐的名声,就是易某之过了。” 秦妙低头望着碧绿的江水,水面泛起涟漪,不远处还有画舫,传来阵阵丝竹声,石桥上行人不少,秋风拂过,秦妙觉得十分惬意。 没有转头,秦妙开口问: “你家小姐是谁?” 绿衣丫鬟一早就注意到秦妙了,毕竟这样一个艳色无双的大美人,除非是瞎子才能视若无睹,绿衣丫鬟咬了咬唇,说: “我家小姐是司马家的表姑娘。” 秦妙挑了挑眉,要是细细论起辈分来,她也是司马家的表姑娘。不过据她所知,司马清好像没有什么正经表妹,唯一称得上表妹的,还是个庶出的小姐,难道,这绿衣丫鬟的主子就是那个庶出小姐? 易灵均知道秦妙跟司马家的关系,但秦妙没有开口,他自然不会多说,心里却对这无理的丫鬟多了几分恼怒。 走到易灵均面前,秦妙抬起下巴,淡淡说: “即使是司马家的表姑娘,也不能以自己的性命要挟朝廷命官,若是事情闹大了,女儿家的名声毁了事小,抹黑了司马家的百年声名,又该如何是好?” 秦妙一时之间想不起司马清那个庶出表妹叫什么名儿了,也没想自报家门,毕竟司马家的人一个个都是冷心冷血的,掺和太多也没好处。 “姑娘言之有理,是小女子的丫鬟不懂事,还望姑娘莫要怪罪。” 只听一道娇柔的女声传来,穿了一身儿藕粉色衣裳的女子在几个粗使丫鬟的护送下,穿过拥挤的人群,走到了易灵均与秦妙面前。 易灵均眼中透出一丝无奈,冲着女子拱了拱手: “胡小姐。” 是了,司马清的母亲姓胡,看来此女还真是司马清的便宜表妹。 秦妙看了这姑娘一眼,觉得这姑娘长得也算标致,不过胡氏只不过是小小庶女,为何会有这么大的胆子阻拦易灵均? 胡玉此时也看清了秦妙的容貌,她从来没见过如此精致的女子,艳丽地不可方物,耳边戴着的玉铛都不是凡品。 喉间涌起一阵酸意,胡玉咬了咬唇,十分嫉妒面前的佳人,但她也不是个傻得,面上自然不会表现出来,十分温柔的笑了笑。 “ 小女子胡玉,不知小姐是哪家的千金?” 即使胡玉看着柔弱地仿佛小白兔似的,但能在高门大户长大成人的庶女,一个个都心思不浅,可不像表面上这么无害。 秦妙皱了皱眉,不想说出自己的身份,易灵均看出秦妙的想法,抿唇扫了一眼胡玉,淡淡道: “胡小姐,天色不早了,您还是早些回司马家吧,否则您要是少了半根毫毛,司马家可不会放过易某。” 胡玉不过只是个娘家亲戚,还是个庶出的,自然没多重要。 易灵均此话一出,带着几分讽刺,胡玉只觉得脸皮火辣辣的,眼眶一红,忍不住掉了泪。 不过秦妙可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见着胡玉哭的可怜,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第32章 司马家不养闲人 秦妙笑意盈盈的走到胡玉面前,抬手一挑,捏住了面前女子的下巴,从怀里掏出一条带着桃花香的锦帕,给胡玉轻轻擦了擦脸,对上这女人不敢置信的眼神,秦妙笑的更欢,眼中带着一丝邪气: “胡小姐,易大人可是陛下钦点的探花郎,您就算是看上了人家,也得守着规矩,否则若是坏了名声,您一个女儿家,日后嫁到婆家去,日子恐怕就不好过了吧。” 胡玉咬唇,明显感觉到面前女子对她的不喜,但她同样也对此女抱有敌意,只不过当着易灵均面前,胡玉不想表现出来,男人一向喜欢柔弱善良的女子,胡玉即便实际上并不是个软和性子,在易灵均面前装也要装成那副模样。 擦干眼泪,秦妙直接将手帕塞进胡玉手里,非是她不小心,而是这手帕就摆在锦绣坊里头卖,一两银子一条,也不是私密物件,放在胡玉这里,根本不算留下什么把柄。 转头看着易灵均,后者也不耐烦跟胡玉再虚与委蛇下去,直接冲着胡玉拱了拱手,说: “胡小姐,易某先离开了。” 男人清隽俊雅的脸上不带一丝怜惜,好像胡玉只是空气似的,与旁边的丫鬟没有半点儿分别。 对上易灵均淡然的眸光,胡玉身子晃了晃,眼泪掉的更凶,石桥上不少百姓冲着他们几人指指点点,认为易灵均是个负心汉,为了美人儿辜负了胡玉这娇小姐,才会让她哭的这般可怜。 人群之中有不少认出易灵均的,毕竟今年年初易灵均才被钦点为探花郎,骑着高头大马在街上走了一圈儿,探花郎多见,但长得仿佛谪仙人一般的却极为稀罕,京城百姓就算是因为易灵均这张好脸,也不会轻易将人忘了。 易灵均穿了一身青衣,衣袂飘飘,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十分决绝。 看着男人的背影,胡玉咬了咬唇,心中忽然涌起一丝不甘。 她明明不比别人差,偏偏因为是庶出,处处矮人一头,就算来到司马家,也只不过是寄人篱下罢了,看人眼色过活,连自己的终身大事也得任由外人安排,像是一枚棋子似的。 姑姑希望她能嫁给易灵均,毕竟司马家没有正经小姐,易灵均又着实算是个人才,姑父想要拉拢易灵均,最有效的法子就是结为姻亲。 胡玉原本是不愿被人利用的,但在看见易灵均第一眼之后,她就改了主意。 “易大人留步!” 易灵均听到胡玉的声音,皱了 皱眉,脚步丝毫没有停顿。 胡玉咬紧牙关,知道自己若是搏上一搏,还能有条活路,否则名声尽失,一枚没有半点儿用处的棋子,哪里还能留在司马家? 司马家不养闲人! “想不到易大人竟然如此无情,那就让小女子去死好了!” 胡玉嘶哑着嗓子叫喊出来,听到这话,就连秦妙都愣了一下,刚一回头,就看见胡玉跨过栏杆,摇摇晃晃的踩着青石板的边缘,纵身跳了下去, ☆、第33章 表哥表妹 秦妙倒是没有想过,胡玉会对自己如此心狠,她今日这一跳,秋水寒凉,说不准性命就保不住了。况且用性命来要挟一个根本不爱她的男人,即使易灵均今日迫于无奈救了她,但心里必然是厌恶的。 绿衣丫鬟见着小姐落水,当即身子就吓得一软,扑通一声跪在易灵均面前,满脸是泪,不住哀求着。 “易大人,您快救救我们小姐吧!她是个苦命的,即使您对小姐并无半点儿怜惜之意,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啊!” 秦妙皱着眉,看着这根本不在乎自己主子死活的丫鬟,只觉得一阵犯恶心,正在此时,金银找了过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秦妙面前,也顾不上所谓的规矩,拉着秦妙的袖笼,急道: “小姐,奴婢可算找着您了!” 秦妙看着金银,问: “你去找几个会水的丫鬟,看看能不能把那小姐给救上来。” 金银听了这话,余光往河里一扫,就看见胡玉在水中不住地扑腾着,头上的珠翠早就掉在水里,脂粉也都花了,哪里还有半点儿秀丽的模样?十足狼狈。 “小姐,奴婢会凫水。” 说着,金银也不敢耽误,毕竟胡玉可不像是会水的模样,直接跳入水中。 看见金银的举动,秦妙整颗心都揪起来了,胡玉对她而言不过是个陌生人,但金银这丫鬟却十分贴心,万一出事了该怎么办?都是她太过心急了。 秦妙慌得直发抖,一旁站着的易灵均见了,淡色的薄唇紧抿,冲着秦妙躬身,眼中带着歉意。 “都是易某不好,给小姐招惹了麻烦。” 秦妙摇头,待发现金银在水中的动作十分灵活时,才松了一口气,对上易灵均的眼睛,低声道: “易大人是谦谦君子,但还是要想些办法,掷果盈车不见得是好事。” 正说着呢,人群又是一阵骚动,扭头一看,是不少穿着蓝褐色服饰的家丁,簇拥着一个俊朗的青年人走上石桥。 这青年人不是别人,正是秦妙的二表哥------司马清。 秦妙打小儿就跟司马清不对付,幼时没少打起来,秦妙的兄长秦湘跟司马清同岁,平时喜爱舞刀弄枪,身手不错,看见司马清欺负秦妙,兄妹两个联合起来,将司马清打得鼻青脸肿,让胡氏都记恨上了兄妹二人。 一见着秦妙,司马清眼中带着一丝厌恶之色,心头也是十分鄙夷 ,明明忠勇侯府也是勋贵之家,偏偏他们一家子都不要脸,上赶着把闺女往宫中送,以色事君王,成了祸国妖妃。 与这种人成了姻亲,司马清深以为耻。 皮笑肉不笑的冲着秦妙拱了拱手,司马清扫了易灵均一眼,问道: “表妹怎么在这儿?还跟易大人在一块。” 跪在地上的绿衣丫鬟听到司马清的话,满脸惊恐之色,她十分清楚,能让二少爷叫表妹的,满京城也只有一个,正是当今皇贵妃的嫡亲妹妹,忠勇侯府的小姐秦妙。 想到自家小姐跟秦妙起了冲突,绿衣丫鬟心慌的厉害,咬了咬牙,膝行至司马清面前,两手抓着男人的袍脚,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 “表少爷,您快救救小姐吧!您要是不为小姐做主,她恐怕就被人给逼死了!” ☆、第34章 口舌之争 秦妙看着绿衣丫鬟颠倒是非,也没有多说,倒是司马清先开口了。 “表妹,玉儿与你到底也是亲戚,你为什么非要找她麻烦?” 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秦妙冷笑一声,她原本就不是什么好性儿,当即就反讽道: “表哥倒是说说,我怎么找胡小姐麻烦了?你今日要是说不明白,那不如回司马家评评理!” 因为秦家出了一个皇贵妃,所以司马家对秦家很是亲近,自然会偏袒秦妙。 想到了这一层,司马清脸色不由有些难堪,冲着绿衣丫鬟低吼一声: “她到底干了什么?” 绿衣丫鬟吓了一跳,抽噎着:“表少爷,小姐被逼得跳河了,到现在都没救上来。” “是吗?既然你这丫鬟如此忠心,怎么不跳下去救救你家小姐?” 司马清听到胡玉跳河,并不算着急,反而冲着秦妙讥讽道:“表妹还真是牙尖嘴利,连个小丫鬟都不放过。” 一旁站着的易灵均见司马清如此咄咄逼人,对他不由添了几分恶感,走上前一步,侧身挡住司马清的目光,不卑不亢地开口: “司马少爷不分青红皂白就怪罪秦小姐,恐怕有些不妥吧。” 司马清眸光之中带着几分阴鸷,他身为右相的嫡出孙儿,京城的公子哥儿没一个胆敢招惹他的,偏偏这易灵均不给他面子,不过就只是一个小小的翰林院编修而已,亏得父亲看得上眼。 “易大人倒是个怜香惜玉的。” “易某只是就事论事,我与胡小姐并无半点儿瓜葛,偏偏她却要跳河自尽,若非秦小姐仗义,派丫鬟如水救下胡小姐,恐怕……” 司马清走到栏杆边上,正好看见金银将已经失去意识的胡玉给拉扯上岸,因落水的缘故,胡玉的衣裳紧紧地贴附在身上,勾勒出窈窕的身段儿,周围的百姓也不像易灵均一样,都是正人君子,此刻有不少男人眼神轻佻的看着胡玉,口中污言秽语不断,令人作呕。 秦妙有些看不下去了,指着司马家的下人,道: “你们两个,把外衫脱了给那两个姑娘送去。” 司马家的下人自然是不敢违拗秦妙的吩咐,但司马清才是正经主子,此刻那两个奴才小心翼翼地看了司马清一眼,只见后者额角蹦出青筋,面色狰狞,显然是气的狠了。 “去!” 司马清咬牙切 齿,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他自然不会丢了司马家的脸,压下火气,司马清看着秦妙,说: “无论如何,今日易大人还是要给司马家一个交代,否则我那表妹难道要白白受辱不成?” “表妹?” 秦妙嗤笑一声,她本就是难得的美人儿,即使露出这幅姿态,也并不难看。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司马家正经的表姑娘好像只有我跟大姐吧!这胡小姐什么时候是你表妹了?清表哥快仔细说说。” 胡玉不过是个庶出的姑娘,而司马清却是司马家嫡出的少爷,身份尊贵,今日若是承认了这庶出的表妹,因为一个庶女为难朝廷命官,定然会为人所不耻。 秦妙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挖坑给司马清跳。 ☆、第35章 战事起 “秦、妙。” 司马清一字一顿,逼出秦妙的名字,眼中满布血丝。 眼见着这人被自己气的狠了,秦妙不但不怕,反而上前一步,走到司马清身边,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清表哥,你说易大人怜香惜玉,但我觉得你才对胡小姐太过关心,你说,要是今日之事被卓云澜知道了,怕是会多想吧。” “什么卓云澜?此事跟卓小姐有什么关系?” 司马清表面上嘴硬,但声音却极小,他不清楚秦妙是怎么知道自己对卓云澜的情意,若是这女人四处乱说,毁了云澜的名声,该如何是好? 这么一想,司马清心头涌起一丝杀意。 要是秦妙这个女人不在世上了,想必也能减少许多麻烦,省的此女借着皇贵妃的势,成日里耀武扬威,不将他这个表哥放在眼里,真是该死! 秦妙轻笑一声,露出洁白的贝齿和脸上小小的梨涡,显得十分娇美。记忆里秦妙一直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今日这细细一看,倒是与往日有些不同了。 “愿君多采莲,莲叶何田田,清表哥倒是好兴致,为了采一朵莲花,竟然落到水中,舅母当时多心疼啊!就是不知伊人有没有被清表哥打动。” 卓云澜自然是没有被司马清打动,不过她是个有成算的,从来没有将自己的心意说出口,毕竟对于她这样心高气傲的女子而言,有人仰慕的滋味儿半点儿不差,尤其是司马清还是右相的嫡出孙儿,身份贵重,既然如此,又何必拒绝呢? 重活了一辈子,秦妙对于卓云澜的心思也摸透了几分,此刻见着司马清,觉得这人又可笑又可悲。 “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见着司马清这幅气弱的模样,秦妙抿唇说: “表妹我又不是瞎子,你看着卓云澜的眼神,只要是有眼睛的人,对你的心思都一清二楚,所以表哥你放心,即使司马家想与秦家结亲,表妹我也不会自取其辱。” “罢了!”秦妙突然提起嗓子,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周围的人都听清。 “既然表哥您说不出胡小姐的身份,我又怎能为难你呢?现在我那不成器的丫鬟已经将胡小姐给救了起来,表哥还不将人送回府里吗?” 话落,秦妙也不再看司马清,直接转身离开。 因为金银浑身湿透了,秦妙今日仍是没有去到杜康居门口,拜别易灵均后,主 仆二人就回到了忠勇侯府。 金银披着家丁的衣服,咬唇看着主子,低声道: “小姐,天色还早,要不奴婢待会再出去一趟?” 秦妙摇头:“你今天也累着了,先好好休息吧。” “奴婢不……” “让你歇着就去,怎么那么多废话?” 话落,秦妙加快脚步,回到了琢玉轩,等到吃晚膳时,就见着雪茹这丫鬟眼眶通红,也不知是怎么了。 “谁这么大胆,把咱们雪茹惹哭了?” 听到秦妙的声音,雪茹连忙福了福身子,道: “小姐,今日奴婢听说辽军攻打边关了,奴婢的父亲就是因为打仗,失去了一条腿,虽说侥幸回乡,却再也做不了农活,无奈之下,将奴婢卖到了侯府,奴婢刚刚是想起了家人,这才流泪了。” ☆、第36章 反正都是棋子 秦妙手里头拿着绣棚子,忽然放下,又忽然捏起一脚,口中叨咕着: “果然打仗了呀!” 她的声音不大,就连站在一旁的雪茹都没有听清秦妙在说什么,晃了晃脑袋,秦妙掏出锦帕,擦干雪茹脸上的眼泪,低声哄着: “你现在到了我身边儿伺候着,一切都好了,要是还念着家里头,送过去些银子也是好的。” 雪茹忙摇头:“小姐有所不知,我那父亲将奴婢卖到侯府之后,就拿这那些银两搬到了乡下,现在都找不到人影了。” “奴婢只是想不通,辽国为什么要几次三番的打仗呢?百姓实在是受不住啊!” 放下手帕,秦妙也担心辽兵会如同上一世直接涌入京城,上辈子她们家运气好,并无一人死伤,但这一世秦家没有败落,说不准就成了靶子。 越想越是心急,忠勇侯府的奴才虽说算不上酒囊饭袋,但也比不过悍勇的辽兵,看来还是得快点将那乞丐请回来,先操练几个月,省的一个个都不中用。 “雪茹,你带着几个小厮,去将杜康居门口的乞丐给请回来。” “乞丐?” 雪茹秀丽的小脸上露出疑惑,实在是不明白小姐为何要把乞丐带回侯府。 “你去问问金银,别带错了人,金银今个儿累着了,这才让你出府,记得回来就给人家安排个身份,知会管家一声,那乞丐是个能人,可别怠慢了他。” 雪茹点点头,随即就离开了琢玉轩,秦妙今日出府一趟,折腾的也有些疲惫,看着手中绣着的牡丹花,直接塞进篮子里,放着由海棠收拾。 ****** 现如今,秦馥的肚子已经足足六个月了,不得不说秦馥真是个好命的,不止生的花容月貌,得到帝王的宠幸,这肚子也是相当争气,阖宫上下,只有她一人有福,怀上了晋文帝的血脉。 这赵氏一族的确是子嗣稀薄,传到晋文帝这一代,只有两个男丁,他唯一的弟弟被封为福王,封地在云南。 因此秦馥这一胎当真十分重要,即使她被扣上妖妃之名,只要顺利产下皇子,与皇后分庭抗礼指日可待。 此刻秦馥倚靠在贵妃榻上,紫茹轻捶着她的小腿,几不可闻的开口: “主子,听说今天太医入到坤宁宫中,给瑜美人诊脉,不过出宫之时,脸色好像不怎么好呢!” 秦馥捏起一颗荔枝, 仔细去了皮,放入口中,汁水站在唇上,平添娇艳之色。 “龙嗣岂是轻易能怀上的?何况皇后未免也太不小心了,卓瑜现在看着听话,若是肚子里真多了一块肉,恐怕就是养虎为患。” 紫茹身为秦馥的心腹,清楚主子是被圣上伤了心,这才移了性情,变得精于算计,不过这样才好,这皇宫里看似繁华,却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圣上爱主子的颜色,但以色事君王,能得几时好? 宫里头美人无数,今日有瑜美人,明天说不定就有李美人、刘美人。 “好歹也是同族的姐妹,不至于吧?” 秦馥冷笑:“如何不至于?卓恒身为左相,在乎的是整个家族,要是卓瑜比卓云澜有用,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舍弃自己的亲女儿,反正都是棋子。” ☆、第37章 真心? 抬手轻抚着高高耸起的小腹,秦馥脸上露出几分真心的笑意: “我这肚子最近大的厉害,这孩子还真是个不老实的。” 紫茹看着秦馥脸上长了些肉,笑了笑,也不再提那些让秦馥烦心的人,伸手戳了戳鼓胀的肚皮,说道: “之前太医说可能是双胎,主子真是好福气。” “不管是不是双胎,我只希望孩子能平安出世,要是有人胆敢对我的孩子出手,那就剥了她的皮!” 秦馥眼里划过一丝阴鸷,她气质本来有些柔弱,但自打心境变了之后,也不知是不是母为子则强的缘故,整个人显得完全不一样了,多了一丝锐气。 “陛下驾到!” 听到太监的通传声,秦馥霎时间收敛起表情,红唇勾起温柔的笑意,走到了门口,倚靠在雕花木门上,翘首以盼地等着情郎,眼中的羞怯与温存不似作假。 晋文帝一看到这样的秦馥,整颗心都仿佛被人狠狠揉过一般,软的不像话,周身属于帝王的威严也褪去几分。 几步走到女人身旁,晋文帝低斥道: “都说了让你好好歇着,这肚子这么大,朕怎能放得下心?你忘了上个月差点儿摔着的事了?” 秦馥晃了晃脑袋,搂住男人的手臂,看了紫茹一眼,后者意会,识趣地领着主卧中的宫女往外走。 有一个名为绿鸢的女子,模样生的妩媚,磨磨蹭蹭的,时不时往后看一眼,不过晋文帝满心满眼都是秦馥,自然不会注意到一个小小宫女。 绿鸢不甘心的咬了咬红唇,到底也不敢太过放肆。 等到房中只剩下晋文帝与秦馥两个时,秦馥动作笨拙的踮起脚尖,柔腻的指腹轻轻揉着晋文帝紧蹙的眉头,眼眶泛红,心疼道: “阿祚,我知道你最近辛苦,不必特地来关雎宫看我,我和皇儿一定会好好的,真的。” 辽军进犯,他们生在苦寒之地,行军打仗极为勇猛,此次带兵的还是辽国的二皇子,听说极有本事,已经攻入了边城,晋文帝虽说不喜征战,但到底是一国之君,自然是十分心焦的。 握住女人柔若无骨的小手,晋文帝小心翼翼地扶着秦馥的腰,二人坐在床榻上。 在秦馥这朵解语花面前,晋文帝从来都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埋首在秦馥颈窝处,叹息一声: “齐将军受了重伤,能不能保住命都不一定,现在 也不知前线到底战况如何了。” “可惜我大晋没有优秀的将才,否则怎会惧怕那所谓的二皇子?” 大晋曾经也是有声名赫赫的将才的,只可惜晋文帝到底是忌惮元家,在元知行被人污蔑通敌卖国之时,趁机将元家连根拔起,好在他还顾念着护国大将军的功劳,没有斩草除根。 秦馥心里对晋文帝生出一丝讥讽,但面上却是一副担忧模样,她很清楚晋文帝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男人么,越是身处高位,他越是想要别人的真心、得到感情,而不是因为权势或地位产生的依附。 秦馥摸清了晋文帝的心思,更加善于做戏了,反正只要做戏,就能得到宠幸,让自己和秦家过得好,又何乐而不为呢? ☆、第38章 张老二 雪茹一向都是个稳重的,没过多久,就将那身手不凡的乞丐给请了回来,有了秦妙的吩咐,管家早就准备了一间不错的厢房安置那乞丐,还送了不少美酒过去。 秦妙一听人到了,也不想耽误,直接走到了厢房处,就看见金银那丫鬟站在桌边,一个乞丐脚踩在凳子上,大口大口地啃着鸡腿,身上脏污不堪,衣服也是补丁接着补丁,脸上沾着泥,看不清容貌。 余光扫见秦妙,乞丐与金银对视一眼,后者迎上前去,冲着秦馥福了福身子,低声道: “主子,奴婢已经跟张老二说明了您的用意,只要您供得起他喝酒,他就愿意留在侯府。” 秦妙脸上不由带着几分笑意,她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银子,要是这张老二真是个能人的话,酒钱自己还是出得起的。 “要是张先生真能将府上这些不成器的小厮给调教好,小女子定然不会亏待张先生。” 张老二仔细端量面前站着的女子,发觉此女面容绝艳,眼神清澈,一颦一笑尽是风情,的确是个难得的美人儿,也怪不得少主会看上这秦家二小姐。 金银咳了一声,说: “张老二,你还不快点在主子面前露一手!” 听了这话,张老二一把将没啃完的鸡腿扔到盘子里,昂首阔步地绕开秦妙,走到了庭院之中,院子里放了一块人身大的青石,足足有四五百斤,张老二走到青石前,蹲起马步,两手环抱着粗粝的石头,低喝一声,就将青石从地上抱了起来。 别的不说,这股子力气就是别人比不上的。 即使秦妙不通武艺,但也能看出张老二是个有本事的,况且她对金银也十分信任,知道她不会引荐一个无用之人。 只听扑通一声,张老二就将青石放在地上,溅起一层飞灰。 秦妙也不介意,笑意盈盈地走上前,冲着张老二道: “日后就麻烦张先生了。” 走得近些,秦妙也大致看清了张老二的容貌,发现此人并不算年老,大约二十出头,长相普通,属于掉在人堆儿里都找不见的那种。 张老二见着秦妙这么客气,想到此女日后可能是少主夫人,语气中多了几分小心,打着哈哈道: “不麻烦,不麻烦,只要酒钱给够了就成。” 见张老二是个爽快性子,秦妙也算放心了,此人身手不差,就算遇上小股的辽兵,也有一战之力。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洒在庭院中,给雕栏玉柱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秦妙看到时候不早,就冲着金银说: “你给张先生讲讲府里的规矩,我先回琢玉轩了。” 金银连忙点头,等到秦妙一行人走远了之后,金银略显稚嫩的脸上笑意消退,皱着眉说: “少主去了军中,不会有事吧?” 张老二捞起鸡腿接着啃,含糊不清道:“齐将军重伤,这是个好机会,咱们元家在军中的老人不少,辽军进犯,对于少主而言,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第39章 乱象 雪茹走在秦妙身边,眼中带着几分犹豫,最后还是低声开口: “小姐,金银是不是跟张先生早就认识?” 秦妙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她不是傻子,能看出金银有事瞒着,不过只要这丫鬟心是好的,张老二的确有用就成了,至于其他,秦妙并不在乎。 “认识又如何?不认识又如何?” 说着,秦妙也不再看雪茹,直接走入琢玉轩中。 平心而论,张老二当真是个武功高强的,而且在调教人这一方面也极为不凡,原本侯府这些平庸的小厮,在张老二的指点下,虽然不能变成武林高手,但却比寻常军汉要勇武许多。 转眼之间,一连过了三个月,就到了年根底下,战事愈演愈烈,辽兵已经攻入陕西,情况不容乐观,即使马上就要过年,京中百姓一个个却十分紧张,喜悦之情冲淡了不少。 秦妙心中也十分焦急,她记得元琛是在年后掌控晋军的,大约还有十几天,这十几天对于秦妙而言,当真是度日如年。 如同前世一般,京中果真涌入了小股小股的辽兵,他们混在百姓之中,不易察觉。京中本是有宵禁的,入夜之后在街上行走的人都不多,这些辽兵趁着夜色,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等到京兆尹得到消息带人赶来时,只剩下满地焦炭了。 这些辽兵对京城有些了解,专门针对官宦人家下手,按理说这些散兵游勇不易藏身,偏偏他们像有人庇护一般,官兵们根本找不到他们的踪迹,无奈之下,只能在夜里多派一些巡逻的人手。 前个儿礼部尚书府被人泼了热油,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好在府中的奴才机警,即使把主子们给救了出去,这才没让朝廷的正二品大员折在家中。 经此一事,晋文帝龙颜大怒,派了御林军彻查京城,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些辽兵给找出来。 忠勇侯府。 秦妙披着银灰的狐裘,羊皮小靴踩在薄薄的一层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天上飘飘洒洒落着雪,有些昏暗,秦妙加快脚步,冲着金银吩咐道: “你派人仔细盯着,就算有半点异常,也不能放过。” 金银知道轻重缓急,抿着嘴点头,转身离开了,秦妙走入碧水阁正堂中,嘉茹迎上前,拿着掸子将秦妙身上的落雪给扫干净,嘴上问: “二小姐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外面雪还不小呢!” 秦妙笑笑,将狐裘脱 下交给嘉茹,道:“我这不是放心不下吗?” 探头一看,发现父亲母亲都坐在紫檀木桌前,秦妙匆匆上前,脸色不算好,试探着问道: “母亲,姐姐是不是要生了?” 司马氏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现在秦馥的肚子也有九个月大了,应该就在这几日临盆,她这身为母亲的本应该入宫陪着,偏偏京城乱了,司马氏实在放心不下家里,就一直拖着没有入宫。 拉着司马氏冰凉的手,秦妙有些心疼,轻声开口: “您要是放心不下姐姐,就入宫看看,宫里头形势险峻,坤宁宫那位可不是个老实的,难保她不会趁机作什么手脚,您在姐姐身边的话,也能帮着提防些。” ☆、第40章 入宫 司马氏气息有些不稳,看着秦妙,一时间也有些拿不定主意,想了好一会儿,才说: “妙妙,要不你进宫去陪着你姐姐吧。” 秦妙瞪大眼,问:“女儿进宫,那您呢?” 司马氏冲着坐在一旁的秦卓努努嘴,说:“我当然是留在府中陪你父亲了,无论如何,我们两个都是忠勇侯府的主子,在危急关头,总不能舍了侯府而去。” 秀眉紧拧,虽然府中的家丁在张老二手上操练了三个月,但秦妙仍是放心不下,万一那些像疯狗一样的辽兵冲入侯府作恶该怎么办?可能扛得住? 一边担心着宫里,一边担心着侯府,秦妙舌头上都长了一个燎泡,说话时疼的厉害。 “母亲、我……” 司马氏板起脸,一副没得商量的模样,拉开秦妙细嫩的小手,拍板定下。 “宫里不比府外,你把雪茹带着,那丫头是个心思细密的,人也稳妥,你切记要小心些,可莫要给歹人可趁之机。” 秦妙不想进宫,偏偏司马氏决定的事情,从来没有人的反驳的了,贝齿轻咬红唇,秦妙十分无奈,最后只能点头: “女儿明日便入宫。” 见着秦妙乖乖听话,司马氏满意的点了点头,等到她离开碧水阁之后,稳坐在一旁的秦卓才开口: “夫人觉得侯府不安稳?” 司马氏不语,只是端着茶盏的手微微发颤,她既然嫁进了秦家,就生是秦家的人,死是秦家的鬼,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侯府。 看出的妻子的想法,秦卓俊雅的面上也不由动容,走到司马氏身边,伸出手臂环抱着相伴半生的人,低声许诺道: “夫人,只要为夫活着,定然会护你周全。” 眼眶微红,嗅到身后站着的人身上的淡淡檀香气,司马氏心中十分平静,反正孩子们都长大成人,只要能好好活在世上,她这做母亲的就放心了。 ****** 翌日清晨,秦妙坐在马车上,身边跟着的人是雪茹与金银,主仆三人面面相觑,也不知该说什么。 车轮轧在雪面上,留下两道车辙,雪花飘散,寒风凛冽,秦妙掀开车帘,看着逐渐远去的侯府,心里头空落落的。 看出秦妙有些忧心,金银试探着开口: “主子,您就放心吧,有张老二在,那些辽兵要是敢上门,就是他们的 死期!” 金银的语气有些发狠,却让秦妙稍稍安慰了些。 抿了抿唇,秦妙强调道: “等会去到关雎宫里,你们两个可得小心着些,姐姐这几日就要临盆,指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 金银严肃地点了点头,既然皇贵妃是主子的嫡亲姐姐,她自然会尽力护着。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马车停在正阳门前,秦妙披上大氅,踩着杌子下了马车,就看见紫茹站在面前,肩头落了薄薄一层雪,显然等了好一会儿了。 看到秦妙,紫茹眼神微微有些闪烁,笑着迎上前来,动作轻柔地扶着秦妙的手臂,问: “怎么是二小姐来了?夫人呢?” ☆、第41章 不是秦妙的错 一行人在风雪中加快脚步,秦妙冷的很,拢了拢领口,边走边说: “母亲要留在侯府陪着父亲,便让我入宫,姐姐的身子如何了?” “主子一切都好,太医天天都来关雎宫中请脉,她肚子里的小主子身子骨儿也康健的很,约莫就在这几日临盆。” 秦妙点点头,发现雪比之前小了些,整座皇宫都笼罩在细细的飞雪之中,将琉璃瓦的艳色遮掩住了,显得有几分妩媚。 关雎宫中烧了地龙,暖和的很,走入正殿,秦妙一眼就看见坐在软塌上的秦馥,她比前几个月丰盈许多,就连巴掌大的小脸儿也圆润不少,不过因为秦馥底子好,即使胖了些,也是个难得的美人儿。 此刻秦馥同样看见了秦妙,伸长了脖子往后瞧了瞧,没有看见司马氏的身影,让秦馥不由有些疑惑。 眼见着挺着大肚子的姐姐要站起身子,可让秦妙有些心惊胆战,疾步走到秦馥身边,扶着女人的手臂,道: “哎呦呦,我的好姐姐,您还是快点坐下吧!” 秦馥白了秦妙一眼,问: “母亲呢?” 又将原因解释了一边,秦妙把手轻轻放在高高耸起的肚皮上,感受到手下传来的颤动,她鼻子发酸,只觉得喉咙好像被一团棉花给堵住了似的,哑声道: “姐姐,他动了!动了!” 看着秦妙这幅一惊一乍的傻样,秦馥啪的一声打在她手上,说: “你这没见过世面的,两个小外甥是在跟你打招呼呢!” “哦,小外甥跟我打招呼,两个?” “姐姐你怀的是双胎?” 秦妙瞠目结舌,她这些年见过的孕妇不多,但也觉得秦馥的肚子大的吓人,但如果怀的是双胎,就能说得通了。 不过,若是双胎的话,生产时想必也有些艰难。 秦妙开始胡思乱想,面上也是时忧时喜,秦馥与秦妙打小儿一起长大,她对这个妹妹十分了解,见着秦妙这幅模样,忍不住啐了一声: “又在瞎想什么?还不快把大氅给脱了,屋里不热吗?” 秦妙木愣愣地点头,把大氅递给伺候着的宫女,又与秦馥聊了几句,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跟着紫茹去到厢房之中。 看着秦妙窈窕的背影,秦馥脸上笑意不减,眼中却多了一丝阴霾,藏在水袖中的小手死死握拳。 说实话,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妙妙会在这时候入宫,因为她就在这几日临盆,晋文帝最近来的十分频繁,若是妙妙被圣上看见了…… 想到此处,秦馥心头一紧,养心殿里的那幅画,一直是她心中的一根刺,虽然秦馥从来没有将画像之事说出去过,但到底骗不了自己。 妙妙是她的嫡亲妹妹,姐妹之间本来应该是最亲的人,但刚才一看见妙妙那张美得惊人的脸,她脑海中就浮现出那副画,以及同床共枕那个男人的心思,像是一把钝刀子,在肉上一刀接着一刀的割。 明明不是秦妙的错,但说到底,秦馥还是介意的,介意那个口口声声要海誓山盟的男人爱上了她的妹妹。 ☆、第42章 发动 由紫茹领着,主仆三人到了厢房之中,虽说秦妙往日入宫的次数不少,但却很少在关雎宫内留宿,毕竟皇家有皇家的规矩,即便秦馥身为皇贵妃,上头还有一个皇后虎视眈眈,她也不能像以前一样不懂事,给姐姐添麻烦。 雪茹一向是个妥帖的,很快就将行李归拢整齐,将房中伺候的丫鬟屏退之后,秦妙觉得有些疲乏,倚在贵妃榻上睡了一会儿,等到夜色深浓,金银才将秦妙给叫醒。 宫女鱼贯而入,端了不少精致的小菜摆在案几上,关雎宫以往就有小厨房,这厨子的厨艺比御膳房的大厨还要精湛,秦妙是个嘴馋的,一向爱吃鲈鱼,嗅到这股子鲜味儿就精神了。 坐在案几前,金银将银箸递给秦妙,低声说: “主子,听说陛下来了。” 听了这话,秦妙心中微微有些异样,以往她都是给秦馥一起用饭,但今日这些宫女却把饭菜送入偏殿之中,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自从上一次入宫发现了桃花香之后,秦妙对晋文帝就生了防备之心,不见晋文帝反倒是好事,让她松了一口气。 “甭管那么多了,咱们先吃饭。” 秦妙主仆三人在偏殿之中进食,晋文帝此刻坐在秦馥身边,因为常年练字的缘故,他的掌心带着一层薄茧,放在女人高耸的肚皮上,眼中也存着一丝柔和。 “今日皇儿没闹你吧?” 秦馥摇头,柔若无骨的小手握住男人的手掌,眼神依恋,藏着无数柔情,看着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一般,生嫩的很。 被秦馥的眼神看的有些发热,晋文帝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转头环视一周,问道: “听说妙妙入宫了,怎么没瞧着人影?” 低垂眼帘,秦馥剥开纸皮核桃,送入晋文帝口中,漫不经心道: “妙妙这丫头真是被臣妾惯坏了,入宫也不知道给陛下请安,这会儿说不定都歇下了。” 晋文帝没见着秦妙,心里的确有些遗憾,看着面前的美人儿,容貌与秦妙足足有七分相似,只是眉眼处生的不同,秦妙偏艳丽,而秦馥看着十分柔婉。 想着秦馥快要临盆,晋文帝即使对秦妙起了歪念,也不会将自己的想法在秦馥表现出来,便打着哈哈: “哪里是被你惯坏了?她就这性子,可比那些心思深沉刻意逢迎的人好。” 听了这话,秦馥暗自讽笑 一声,也没有接茬儿,一手按着肚子,感受到孩子微微动弹了一下,让她心情好了几分。 反正她只要牢牢坐稳皇贵妃的位置就成了,晋文帝膝下无子,若是生下男胎,想必就会被立为太子,卓云怡那个贱妇就再也不能压在她头上。 转眼又是三日,秦馥终于发动了。 眼见着秦馥羊水破了,将身上的衣料打湿,秦妙当真慌了神,狠狠拧了自己大腿内侧的肉一下,这才稳下来,赶忙吩咐道: “快去将太医请来,再去养心殿将姐姐发动一事告诉陛下!” ☆、第43章 生了 嬷嬷们早就将秦馥给扶到床上,没过多久,太医便匆匆赶来,秦妙因为是未出嫁的姑娘,所以根本不能进到主卧之中,她站在门外,心急如焚,正在此时,就听到太监尖利的通报声: “皇后驾到!” 秦妙瞳孔一缩,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卓云怡会在此时来到关雎宫,所谓来者不善,指的就是这位皇后娘娘。 眼见着穿着宫装的皇后走到面前,秦妙恭顺地低着头,冲着皇后福了福身子: “臣女给皇后娘娘请安。” 卓云怡一看见秦妙,眼中划过一丝明显的厌恶之色,语气中带着几分倨傲,淡淡道: “平身吧。” “皇贵妃如何了?” 皇后坐在软椅上,听到秦馥痛呼声,心里暗暗诅咒一番,恨不得这贱蹄子死了才好,她贵为皇后都怀不上龙嗣,秦馥那个贱人又凭什么有这么好的运道? “回娘娘的话,太医刚刚进去,臣女也不清楚情况如何了。” 秦妙刚说完,就见着宫女端了一盆接一盆的血水,从主卧之中匆匆走出,闻到浓郁的血腥味儿,秦妙浑身发麻,眼中满布红丝,上辈子她姐姐就没有保住孩子,难道重活一世,老天爷还要这么折磨秦家吗? 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晋文帝与太后一起到了关雎宫中。 刚一见着秦妙,晋文帝不由微微眯眼,好在他还分得清轻重缓急,知道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秦馥肚子里怀的是他第一个孩子,事关国祚,万万不能出半点儿差错。 “快!快给娘娘服下参汤!” 听到太医的呼声,秦妙死死咬住嘴唇,只觉得站都站不稳了,好在金银这丫鬟一直扶着她,力气也不小,这才没让秦妙摔倒在地。 皇后走到太后身边,低声说: “母后,这么久都没把小皇子生下来,皇贵妃也吃了不少苦,到底是个身子娇弱的。” 太后是晋文帝的生母,虽说年近五十,但因保养得宜的缘故,脸上看不到一丝皱纹,只是眉眼处带着沧桑。 能护着自己的孩子登上皇位,太后本身也是个人物,又哪里听不出皇后的言外之意?无非就是给秦馥上眼药,让自己对她生厌罢了。 “生孩子的确是不容易,你这没生过的,自然不懂。” 一听这话,皇后一张俏脸又青又白,嘴角抽了抽,显然是没想到太后会这 么不给她留颜面。 皇后恨得直咬牙,面上还得摆出一副端庄贤淑的模样,应声道: “母后说的对,臣妾的确没那个福分。” 晋文帝此刻没工夫顾及皇后,他心中焦急的很,最近战事吃紧,京城之中又有辽兵作恶,虽说清理了小股辽兵,但仍有漏网之鱼。 自入冬起,晋文帝觉得没有一件顺心事儿,小皇子若是顺利降生还好,如若不然,他这皇位恐怕也不会稳当。 “哇!哇!” “生了!” “生了!是位小皇子!” 里屋突然传来一阵娃娃的啼哭声,秦妙身子一震,面带狂喜,死死攥住金银的手,指甲嵌入肉里,疼的金银直抽气,不过见着主子这么高兴,她就放心了。 ☆、第44章 不知廉耻 皇后脸色可见的阴沉下来,不过她好歹也在这深宫之中呆了多年,转眼之间就恢复了笑意盈盈地模样。 “是位小皇子,臣妾真该恭喜陛下跟皇贵妃了!” 太后看也不看皇后一眼,手中佛珠转了转,道: “平安把孩子生下就好。” 几位主子正说着,房中又传来低低地痛呼声,秦馥怀的是双胎,这第一个孩子虽说生下了,但第二个还在肚皮里头,吉凶难料。 也不知等了多久,又传来一道婴儿啼哭声,没有之前那道响亮,呜呜咽咽的,听着让人心疼。 房中走出了一个满是血污的嬷嬷,扑通一声跪倒在晋文帝与太后面前,面带喜色,急声道: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皇贵妃娘娘产下龙凤胎,母子三人均安。” 龙凤胎? 晋朝自开国以来,皇家从未产下过龙凤胎,如今还有不到十日就过年了,秦馥产下这一双儿女,当真是大吉之兆。 此刻待在房中的众人,有人喜有人忧,脸上笑的如同弥勒佛似的,但暗地里说不定咬碎了一口银牙,嫉妒秦馥的好运。 “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字,晋文帝脸涨的通红,恨不得冲入房中看看秦馥,好在福德是个机灵的,看出了圣人的心思,直接跪倒在他面前,死死抱住晋文帝的腿,这才没让晋文帝冲入产房。 秦妙看着晋文帝被福德拦住了,松了一口气,毕竟产房血气重,若是冲撞了陛下,恐怕皇后又会借机生事了。 产房中的嬷嬷把双胎身上的血污擦洗干净,这才抱到晋文帝面前,太后走近一看,发觉这两个孩子口鼻生的与皇帝十分相似,皮肤通红,长大定会一身雪白,还真是好模样。 秦妙虽说是忠勇侯府的小姐,但在这些贵人面前,仿佛蝼蚁一般,即使她心里急得慌,想要看看两个小外甥,也不能越了规矩。 太后到底年纪大了,今日折腾了几个时辰,见着双胎平安无事,也觉得有些困,便由嬷嬷扶着回到慈宁宫。 等到太后离开,晋文帝生疏地抱着小皇子,走到秦妙身边,笑着道: “快看看你这小外甥,眼珠子骨碌碌转,跟你长得十分像呢!” 晋文帝与秦妙离得很近,能够轻易闻到男人身上龙涎香的味道,不过秦妙不知晋文帝的心思,也没有多想,摸了摸小皇子柔软的小手,她诧异 的瞪大眼,脸颊上也露出浅浅的梨涡,十分娇艳。 一男一女并肩而立,男人俊雅,女人娇艳,还真是一对璧人。 皇后冷冷地看着这二人,不由冷笑,秦馥在产房里拼死拼活的生下双胎,她这好妹妹却有心思在陛下面前卖弄风骚,秦家的女人,还真是不知廉耻! “陛下,臣妾先回坤宁宫了。” 听到皇后的声音,晋文帝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也没有多看皇后半眼,倒是秦妙抬起头,对上皇后带着讽刺的双眸,脸上刻意露出慌张之色,瑟缩地忙低下头,显得十分怯弱。 皇后见状,嗤笑一声,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关雎宫。 ☆、第45章 除夕夜 晋文帝说小皇子长得像秦妙,其实不见得,那小公主与秦妙才像,尤其是一双凤眼,犹如点漆,模样生的十分好。 小皇子名为赵宸,小公主名为赵曦,这一对双生子现如今地位极高,要不是左相一派的朝臣拼命拦着,晋文帝都打算将赵宸封为太子了。 眼见着两个小外甥平安出世,姐姐身子骨也养的差不多,秦妙放心不下侯府,即使秦馥再三挽留,她还是在除夕那日出宫了。 忠勇侯府早在双生子降生那日就得了消息,知道皇贵妃娘娘母子均安,司马氏喜不自胜,给府里的奴才们赏了一个月的月钱。 秦妙回府之后,也顾不上洗漱,冲着海棠吩咐: “去把张老二给叫来。” 海棠低着头应了一声,转身出了门子,过了不到两刻钟功夫,就见着张老二走了进来。 “怎样?那些辽兵可盯上咱们侯府了?” 张老二身上带着一股酒气,不过他酒量不错,此刻意识还是清醒的,答道: “之前陛下派了御林军围剿,大半儿辽兵都已经落网了,不过还剩下一些散兵游勇,因为皇贵妃娘娘产下龙嗣的原因,真盯上了咱们侯府。” 秦妙皱眉,刚刚坐下又站起身子:“这可怎么办?” “小姐放心,张某会派人紧盯着,不给那些辽兵可趁之机。” 秦妙点点头,即使知道张老二的功夫不差,但心里仍像是压了一块大石一般,憋得她喘不过气来。 走到窗棂前推开窗户,寒风瑟瑟,天色已经黑了,那些辽兵一向接着夜色袭击,想来今晚就是动手的好时机。 外头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显得极为热闹,秦妙刚想去碧水阁,就见着嘉茹来了。 嘉茹冲着秦妙行礼,开口说: “小姐,老爷夫人叫你过去守岁,说是老太太来了。” “祖母来了?” 秦妙没想到老太太会在这时来到侯府,今天说是除夕,但京城实在不算安稳,二房不在主街,比大房要安全些,也不知道老太太到底是怎么想的。 “张先生,那就麻烦你先看着了。” 说着,秦妙也不耽误,带着金银就往碧水阁赶去,海棠紧赶了几步,站在门槛那儿,望着秦妙的背影,眼中划过一丝阴霾。 还没走到碧水阁,就听到老太太扯着嗓子叫喊: “你们快点派人将鹤儿送到乡下去,万一辽兵攻破京城,还能保住咱们秦家的血脉!你们是不是看秦家绝后了才甘心!” 秦妙就说么,像老太太这么惜命的人,会在这么危急的关头来到侯府,果然是为了她的宝贝孙子。 这话说的实在太诛心,秦卓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道: “母亲,二房不会出事,若是您真想将鹤儿送到乡下,儿也不拦你,不过在这种关头离开京城,我秦家的名声恐怕就毁于一旦了!这种事情,我可做不出来。” “秦卓!” 老太太眼中满布血丝,抓起一只茶盏,就狠狠扔到了秦卓脑袋上,直将人打得血流不止。 ☆、第46章 浓烟滚滚 看见老太太撒泼,将父亲打伤,秦妙赶快冲了进去,冲着碧水阁的嬷嬷喊了一声: “还不快将老太太拉住了!” 碧水阁都是司马氏的人,此刻一听秦妙吩咐,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当即就将老太太按在椅子上。 老太太见着秦妙如此大胆,浑身发抖,偏偏那两个婆子又是做惯粗活儿的,手上力气大得很,老太太怎么也挣脱不了,气的直翻白眼。 司马氏一拧眉,冲着秦妙训斥道: “你怎么这么对你祖母?还有没有规矩了?” 即使嘴上这么说着,司马氏也没让那两个婆子放人,老太太现在就跟疯狗一样,居然拿起茶盏砸在侯爷额头,还真是不拿他们大房当人看。 走到秦卓身边,司马氏心疼的红了眼,秦卓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但额角的血迹却蜿蜒着往下淌,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母亲放心,祖母是个明白人,也清楚姐姐生下了小皇子,咱们忠勇侯府无论如何也要与天家共进退,否则若是临阵脱逃,一定会被陛下在心里也会记上一笔。” 秦妙一边说着,一边走到老太太面前,老太太恶狠狠地瞪着秦妙,恨不得撕烂了她这张嘴!也不知道大房到底是怎么教的,让这个丫头半点儿规矩都没有,真是丢了侯府的脸面! “呸!” 看着老太太啐了一声,秦妙的眼神不带一丝温度,看的老太太直发毛,让她壮硕的身子不由颤抖了一下,色厉内荏道: “你看什么?” “祖母,您就算不为大房着想,也得为鹤儿考虑考虑,咱们大房二房同气连枝,父亲与二叔更是嫡亲的兄弟,若是今日鹤儿离开京城,秦家势必会为人所不齿,鹤儿日后又哪里有前程可言?” 对于老太太而言,只有二房是她的亲人,秦鹤更是她的命根子,之前好不容易熬过了天花,这性命更要金贵不少。 而大房与老太太隔了一层肚皮,就是个外人,是死是活又有什么关系? 秦妙知道老太太的心思,所以刻意扯上秦鹤,果然,听了秦妙这么开口,老太太面色一变,显然是有些犹豫了。 正在此时,秦妙突然闻到了一股焦味儿,她心里一咯噔,小跑到窗前,推开窗一看,外头浓烟滚滚,一定是那群辽兵往院中泼了热油,打算一把火烧了秦家! “走水了!走水了!” 老太太听到外面的呼喊声,一下子就慌了神,她最是惜命不过,此刻不住地叫骂: “你们这两个贱奴还不快放了我?这般大胆,是不要命了吗?” 秦妙没工夫理会老太太,冲着父母说道: “父亲母亲,咱们先出去吧,我看火势不小,要是待在正堂,恐怕有些危险。” 冲着两个婆子摆摆手,秦妙淡淡道: “扶老夫人出去。” 众人从正堂中走了出来,站在院中,被浓烟呛得不停地咳嗽,前方传来打杀的声音,十分刺耳,想必是辽兵想要趁乱冲进来,彻底毁了忠勇侯府! ☆、第47章 救命之恩 张老二带着府中的奴才,迎上了那些辽兵,府中的丫鬟则去抬水,想要将大火扑灭,秦妙被浓烟呛得直咳嗽,看见侯府的奴才将辽兵给挡住了,一颗心才放回肚子里。 火势不小,侯府的主子们从后门离开了府中,眼见着人没有事,秦妙松了一口气。 “小姐小心!” 一个辽兵藏在墙角的阴影处,离秦妙不过五步,手中握着的长刀反射着寒光,突然跑到秦妙面前,举刀狠狠地往下劈去! 秦妙整个人都僵住了,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刀往下落,她能清楚地看到刀光落下的轨迹,偏偏无法动弹,只能紧紧闭上眼。 哐当! 预期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秦妙睁开眼,看见那辽兵手上多出了一个潺潺涌血的窟窿,刀也掉在地上,不住哀嚎着。 穿着青衣的男人踩在雪上,放下弓箭,清冷的眼中罕见的带着一丝焦急,几步走到秦妙面前,没有人知道他刚刚是什么感觉,好像心脏被人死死攥住,眼前漆黑一片,他不敢想万一秦妙真受了伤,该怎么办。 “秦小姐,你没事吧?” 秦妙摇头,眼睛眨了眨,纤长的眼睫上沾了雪花,化成了水,过了好一会儿,秦妙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问: “易大人怎么来了?” 易灵均领着一众御林军出现在忠勇侯府后院儿,帮忙抵御辽兵,御林军到底也是天家的护卫,手上功夫比忠勇侯府的奴才强上不少,以多敌少之下,辽兵慢慢露出颓势。 “说来惭愧,易某原本就是受陛下之命,带领御林军剿匪,没想到这些辽兵十分狡猾,一直没有将他们斩草除根,才让小姐受惊了,都是易某没用。” 不知道是不是秦妙的错觉,她竟然看见易灵均脸红了! 眨了眨眼,心里的惊慌犹如潮水一般褪去,浮现了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两手紧紧攥着手帕,秦妙低声道: “易大人不必妄自菲薄,今日若不是有大人您,小女子的性命恐怕就保不住了,这救命之恩,实在是无以为报。” 秦妙一边说着,脑袋低垂,易灵均只能看见女人的头顶。看着那仿佛云锦一样的青丝,他觉得掌心痒的厉害,强忍住想要揉一揉的冲动,易灵均轻咳一声,说: “救命之恩……还是要还的。” 只是怎么还,何时还,易灵均并没有说。 “小姐! 您没事儿吧?” 金银将一个辽兵打到在地,好不容易才挤到秦妙身边,一见着易灵均,她小脸紧绷,挡在秦妙身前,敌意不言而喻。 秦妙眉头一皱,怎么也没想到金银会这么无理,赶忙拉着这丫鬟的手臂,将人推倒一边去,说: “我没事儿,倒是没想到你这丫鬟身手不错呀!” 眼中带着几分怀疑,秦妙虽说知道金银这丫鬟是个有秘密的,但却从未想到她竟然是个高手,这种人来到她身边当一个小丫鬟,也不知到底是打了什么算盘。 对上秦妙审视的眼神,金银身子颤了颤,莫名的有些心虚。 ☆、第48章 私相授受 金银眼神闪躲,不敢看着秦妙,好在此刻正值紧要关头,秦妙也没打算处置这丫头。 拢了拢领口,秦妙走到秦卓身旁,低声问: “父亲,您伤口还疼吗?” 秦卓额头上的伤口并不算深,早就止住了血,结成血痂。 明明伤口不算严重,但秦妙心里头仍是直冒火,前世她眼睁睁地看着父母被问斩,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她恨不得死了才好,这辈子她发过誓,要好好保护家人,却没想到还是让父亲受伤了。 “我没事。”秦卓摇头,微微眯着眼打量远处站着的年轻人,问: “那是今年的探花郎?” “正是易大人,今日多亏了易大人带着御林军及时赶到,这才没有酿成大乱子。” 秦卓板着脸,不以为然道: “即使没有易灵均,御林军也会来。” 秦妙感觉父亲的态度不对,但具体何处不妥她又说不明白,只能委屈的瘪瘪嘴,跺了跺脚,到底也没有再说什么。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那些辽兵总算都被擒住了,易灵均走到秦卓面前,施施然拱手行礼,雪花洒在他肩膀,落了一片。 “侯爷受惊了。” “你一个翰林院编修,陛下怎会派你剿匪?若是闹出什么岔子,你担得起吗?” 眼见着易灵均被秦卓叱责,秦妙急了,想要上前阻止,却被司马氏拉住手臂。 “娘!” 将秦妙拉到角落里,司马氏板起脸,低声说: “你要是现在去拉住你爹,那易灵均日后也不必再来侯府了!” 秦妙没想到自己的心思被司马氏看透了,登时闹了个大红脸,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好在秦卓没有太为难易灵均,问了几句话,看着火被扑灭了,就带人回到了侯府。 走到后门,秦妙还没跨过门槛,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秦小姐留步。” 秦妙回过头,易灵均走到她面前,这男人看着清瘦,生的却很高,秦妙只到易灵均的胸口,他身上带着淡淡的墨香,闻着很舒服。 “易大人有什么事?” 易灵均顿住了,骨节分明的大掌紧紧握着一块玉佩,想要送给秦妙,但周围的人不少,若是被有心人看见了,恐怕会落得一个私相授受之名。 他是男子,不 必在乎虚名,但秦妙则不同,即使是侯府贵女,若是名声毁了,日后想必也不算好过。 此刻易灵均倒是忘了,身为妖妃的嫡亲妹妹,秦妙早就没有半点儿名声可言,就算被人扣上不知廉耻的帽子也无妨。 秦妙眼尖,余光扫过易灵均手掌下露出的穗子,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巧笑嫣然的问: “易大人可是捡着了什么东西?” 易灵均点点头,薄唇微微勾起:“易某捡到了一枚平安扣,不知是不是小姐的?” 说着,男人摊开掌心,秦妙一眼就看见了那枚莹润的平安扣,样式十分简单,油润的很,没有一丝瑕疵,一看就是这人贴身之物。 秦妙生在富贵乡,知道这是上好的羊脂白玉,说是价值千金也不为过。 ☆、第49章 逼问 毫不客气的接过平安扣,秦妙笑的越发灿烂,颊边的梨涡看的清清楚楚,眼见着天边露出一抹鱼肚白,秦妙眨眨眼,说: “转眼间又过了一年,多谢易大人捡着了小女子的玉佩。” 易灵均星眸微眯,他本来就生的极好,否则也不会惹上了许多桃花债,此刻微微一笑,当真称得上是公子如玉。 “秦小姐不必客气。” 金银是秦妙的贴身丫鬟,伺候在主子身边,哪里会不知道那枚平安扣根本不是秦妙的?偏偏这两人都揣着明白装糊涂,私相授受,这事儿要是被少主知道了,该怎么办? “小姐,该回了。” 秦妙点了点头,站在门槛处,冲着易灵均笑了笑,这才走入侯府。 等到再也看不见女子的身影,易灵均才带着御林军离开巷子里,余光扫过被捆住的辽兵,他眼中划过一丝杀意。 回到琢玉轩,秦妙面色冷了下来,冲着房中的丫鬟吩咐道: “你们先退下吧,金银留下。” 见着秦妙脸色不虞,丫鬟们一个个连大气儿都不敢喘,赶忙离开了主卧,海棠偷眼扫过金银,暗自幸灾乐祸,金银那小蹄子也不知是什么来路,平日里极为受宠,今日惹怒了主子,可有她好受的! 想到之前翠翘的下场,海棠差不点哼出小曲儿,好像看到金银成为灶下婢的画面了。 金银怯怯地将主卧的雕花木门给关紧,一步一步挨到秦妙面前,声音都打着颤儿: “主子,奴婢知错了。” 秦妙坐在圆凳上,手中端着茶碗,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汤,轻咦一声: “知错了?你错在哪里?” 金银低着脑袋,闷声说: “奴婢不该隐瞒自己会武之事。” 秦妙冷哼一声:“你要是还不说实话的话,我这小庙可容不下你这大佛,趁早滚出忠勇侯府!” “主子!” 金银眼眶一红,豆大的泪珠儿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她年纪本就不大,又生的脸嫩,此刻哭的十分可怜。 “主子,您别赶奴婢离开好不好!奴婢来到侯府,实际上是奉命保护您的,绝对不会对您不利,奴婢若有半句虚言,不得好死!” “哦?那到底是谁派你来保护我?” 金银面上露出犹豫之色,不知该不该将自己的身份 给说出来。 “说!” “你若是不说的话,休怪我不念主仆之情!” 金银见着秦妙冷了脸,也知道她是真动了肝火,低叹一声,说: “主子有所不知,奴婢是元家少爷派来的,因为主子救了少爷,所以奴婢才来到侯府。” 元家少爷? 秦妙皱着眉,仔细想了想,这满朝文武没有一个姓元的,难道金银在撒谎? 忽然之间,她脑海中浮现出一道戴着银色面具的身影,手上一抖,茶盏啪的一声落在地上,茶汤溅在裙摆上,晕湿了一大片布料。 喉咙好像被棉花给堵住了,秦妙只觉得浑身发软,闭了闭眼,低声问: “你说的那元家少爷,可是......元琛?” ☆、第50章 大雁 秦妙一阵恍惚,脚步虚浮的走到炕边,有气无力地冲着金银摆摆手: “你先下去吧!” 金银急了,几步走到秦妙面前,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上,委屈地直掉泪,秦妙看着这丫鬟眼泪汪汪的模样,嘴上虽说冷漠,到底也有些心软,表情缓和了几分,压抑着声音说: “我没要赶你离开侯府,今个儿折腾了一整夜,你先好好回去休息,出门的时候跟雪茹说一声,让她给张先生送壶好酒,再给那些小厮们添些赏钱,有受伤的别忘了往家里送些银子,这大过年的都不容易。” 见小姐没有把自己赶出侯府的意思,金银抹了一把脸,破涕为笑,应了一声之后,动作麻利的走出了房间。 等到金银离开,秦妙狠狠地砸了自己的脑袋几下,她不明白自己怎么招惹到元琛那个恶鬼,不过既然元琛派人保护她,就说明这位不会对自己动手,也不会对秦家动手,对于她而言,应该算是个难得的好消息。 秦妙即使有着重生一世的经历,但仍然不敢招惹元琛,日子一天一天挨过去,眼见着开春了,秦妙一张漂亮的鹅蛋脸都消瘦不少,下巴尖尖,眼睛更大了,水汪汪的,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将她捧在掌心,仔细疼爱。 如同前世一般,元琛到底还是接替了齐将军的位置,成了晋军的首领。 元琛是护国大将军的嫡亲孙儿,家学渊源本就丰富,他又能力过人,在军中势力一日日增长,带领晋军打了不少胜仗,狠狠挫了辽军的锐气,将那些疯狗赶出了陕西。 转眼就过了几个月,元琛战无不胜,即使他还未班师回朝,在京中的声望已经远远超过晋文帝,说是功高盖主也不为过,再加上元琛手握重兵,晋文帝又怎么可能不对元琛起杀心? 想了又想,秦妙心慌的厉害,但她只是闺中女子,手中无权,也做不了什么。 从袖口中掏出那枚羊脂白玉的平安扣,用拇指轻轻摩挲着,脑海中浮现出那道颀长的身影,秦妙皱了皱眉,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雪茹匆匆走了进来,站在秦妙面前,眼中带着兴奋,说: “小姐,刚刚府里来了客人,提着一对神气的大雁,也不知是怎么活捉的,送到了咱们府里。” “大雁?” 秦妙十分诧异,大雁乃是提亲之物,难道是有人想要向她提亲? 也不怪秦妙多想,正常登门拜访没有送大雁的道 理,这人光明正大的送了大雁来侯府,不知到底是什么心思。 “你可知道是谁来到咱们府上?” 雪茹摇头:“奴婢也不知道那客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不过侯爷亲自去见了那位客人,想来身份也有些贵重。” 父亲亲自见客,那来人定然不是易灵均,易灵均是小辈,想来是见不着父亲的。 再者说来,易灵均祖籍江南,家中十分清贵,虽说没有人入朝为官,但却传承了上百年,规矩多得很,易家之人,肯定不会直接派人送上大雁。 ☆、第51章 多管闲事 秦妙想不出到底是何人送来大雁,她心里也十分好奇,于是一个丫鬟都没带在身边,独自一人往正堂的方向走去,等走到雕花木门前,秦妙没有进屋,站在石阶上,耳朵贴着门框,听到里头传来的说话声。 “于副将有所不知,小女顽劣,打小儿被我们娇惯坏了,脾气很差,不学无术,整日里就想着偷懒,贪图享乐,除了皮相漂亮之外,没有什么优点,半点儿比不上京城里的其他闺秀。” 蓄着短须的健壮男人阻止了秦卓接下来的话,皱着眉反驳: “侯爷何必这么贬低小姐?今日于某人登门拜访,虽说是冒昧了些,但我们主人对秦小姐却是真心实意,这一对大雁是主人亲手所猎,也不知侯爷能否看得上眼?” 隔着一层窗户纸,秦妙对二人的对话听得很清楚,不过此时此刻,她仍然猜不出提亲之人的身份。 主人? 到底是谁? “这一对大雁很好,但……” “别但是了。” 于副将板着脸,觉得秦卓有些不识趣,主人如今将辽军击退,不日即将班师回朝,手中握有八十万大军,哪里配不上一个侯府小姐? 就算秦家出了一个皇贵妃又如何?等到主人回京后,皇帝老儿的位置能不能稳当还说不定,这忠勇侯府还推三阻四,未免太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侯爷,今日于某人只是将东西送过来,您若是不想收下的话,就等到主人回京后再说吧。” 说完,于副将扫过雕花木门上印出的身影,微微眯眼,到底也没说什么。 秦妙知道于副将要离开,忙躲在廊柱后,等到人走了,她四处看了看,小跑着进了正堂,将木门给关严了。 听到吱嘎一声,秦卓转过身,见着鬼鬼祟祟的秦妙,英挺的剑眉一拧,面上带着薄怒,道: “你到底是怎么招惹上元琛的?” “元……琛?” 秦卓的话仿佛一道惊雷,狠狠地劈在秦妙身上,让她头昏脑涨,眼前一片发黑。缓了好一会儿,秦妙这才反应过来,知道刚刚那于副将,定然就是元琛的手下。 元琛此人也不知道到底打得什么算盘,先是派金银贴身保护她,现在又派人登门提亲,就算按着金银的说辞,自己救了他一回,也不至于非要成亲吧? 秦妙喜欢的人是易灵均,对于一个连长相都不清楚的男人,哪 里能有什么好感? 她只知道元琛是个心狠手辣的,不像是会对她动情的模样。 秦妙根本不想嫁给元琛,也怕这一世再跟易灵均错过,她慌得厉害,扑通一声跪倒在青石板上,膝行到秦卓面前,攥住父亲的袍脚,豆大的泪珠儿哗哗往下掉,抽抽噎噎地道: “父亲,都是女儿不好,之前女儿在赵芙蕖手下救过一个罪奴,当时也不知那人的身份,但现在想来,定是元琛无疑,若早知道救他一命会招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女儿当日一定不会多管闲事!” ☆、第52章 不速之客 此刻秦妙再后悔,也是无济于事,元琛盯上了她,不知道打得是什么主意,若说元琛有什么目的,也不见得,毕竟即使秦家出了一个皇贵妃,元琛也看不顺眼,他孤傲至极,更不屑利用一个女人。 秦妙擦干眼泪,还跪在地上,秦卓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也没有叫秦妙起来,压抑着怒气,说: “你跪在这儿好好想想,要不了一个月,元琛就会回京。” 说完,秦卓一甩袖,走出了正堂,房中除了秦妙之外,一个伺候的丫鬟也没有。 秦妙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元琛回京,她到底该怎么办? 抬手按着胸口,秦妙忽然想起易灵均那张清隽俊雅的脸,明明他们二人彼此有意,难道这一世还是有缘无分? ****** 即使秦妙再是不愿,前线的捷报仍旧连连传来,就算晋文帝心里恨不得杀了元琛,表面功夫仍不能少,不止给元琛名不正言不顺的将军之位正了名,而且还封他为镇国公,不过二十出头的镇国公,还真是风光无两。 元琛回京这一日,秦妙没有出门,她的琢玉轩临近正街,待在主卧之中,就能听到鞭炮唢呐声。 晋军大胜辽兵,救国于水火,百姓对元琛十分爱戴,才会在大军班师回朝这一日,敲锣打鼓的仿佛办喜事一样热闹。 金银站在炕边,手里端着一盘洗净了的葡萄,送到秦妙面前,有些心虚地开口: “小姐,您吃点儿?” 一看见金银,秦妙心里就不由自主地想起她那像是恶鬼一样的主人,肚子里憋了一股气,秦妙面色冷了下来,说: “今个儿街上热闹的很,你那主子也回来了,怎么不去看看?” 听出秦妙的口气不对,金银缩了缩脖子,低声辩解: “小姐,主子既然派人来提亲,说明他对您是真心的……” “再是真心又如何?我对他无意。”何况,元琛那种人,怎么可能有真心? 金银还想说些什么,秦妙却不耐烦地皱着眉,指着门口,不耐烦地道: “你先出去吧,这儿不必伺候了。” 恭顺地点了点头,金银也不敢惹怒了秦妙,将手里端着的琉璃盘子放在桌上,仔细关好雕花木门,才离开了主卧。 即使房中空无一人,秦妙心里的火气仍烧的十分旺盛,她憋着气,一整天都坐 在床上,一动不动,午膳晚膳都没有吃。 也不知过了多久,月上中天,秦妙揉了揉酸疼的脖子,走到窗棂前,推开窗扇,清冷的风轻轻拂过,让秦妙脑袋清醒了不少。 现在刚刚立夏,但夜里的气温仍然有些低,搓了搓冰凉的手臂,秦妙低着头关上窗,有些恍惚地走到桌边,却突然发现房里多了一位不速之客,身材高大,坐在另一张圆凳上,看着她。 就算隔着一张银色面具,秦妙也能感受到男人炙热的眼神,好像高温融化了的铁水,眼神扫过的地方,仿佛烫伤一般,让她不由瑟缩了一下。 ☆、第53章 畜生 到底是死过一回的人了,秦妙心里怕得很,脑袋却十分清醒,知道此刻叫出声来,倒霉的只能是自己。 没有耐心与元琛虚与委蛇,秦妙索性开门见山,说: “镇国公先是将金银送到我身边,然后又是大雁,今夜甚至不请自来,您就是这样报答救命之恩的?” 秦妙这话说的十分不客气,一双凤眼瞪大,高耸的胸脯随着呼吸的频率不断起伏,小手死死攥着手帕,恨不得在上面戳出窟窿来。 元琛是习武之人,只听到秦妙的呼吸声,就知道这女子定然是气的很了,不过看着她白玉似的小脸泛起绯红,眼睛上好像蒙上了一层水雾,新鲜娇嫩的仿佛晨间的牡丹花似的,让人忍不住伸手采撷。 轻笑一声,元琛摇头道: “秦小姐怕是误会了。” 秦妙不懂元琛的意思,只听这男人继续道: “你对我并不是救命之恩,当日即使你没有将我带回忠勇侯府,赵芙蕖也困不住我。” 这一点秦妙心知肚明,前世里元琛也成了镇国公,领兵打退了辽兵,所以她当日救与不救,当真没有半点儿差别。 元琛戴着冰冷的银色面具,隔着面具,秦妙无法判断出男人的神情,问了一句: “既然如此,还请镇国公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小女子一回,可好?” 红唇轻启,秦妙小脸儿上带着不容忽视的期待,她是真的不愿与元琛纠缠在一处,这男人的手段十分狠辣,若是自己惹怒了她,恐怕不止会丢了性命,就连偌大的秦家,说不准都会在顷刻之间烟消云散。 “放过你?” 元琛嗤笑一声:“为什么要放过你?当日是你主动招惹我的,覆水难收,你现在说什么,我都不会改变主意。” “你难道真要娶我?” 元琛不语,忽然站起身,大掌捏住秦妙的下颚,欺身逼近,他本来就生的肩宽体阔,打小儿在军中长大,身上自然带着一股子摄人的气势,京中那些油头粉面的书生自然是远远比不上。 被这样的男人紧盯着,秦妙觉得自己好像是猎物,落在猛兽手里,这畜生不止打算吃了她,还准备在吃了她之前,好好玩弄一番。 “娶……也可以不娶。” 一听这话,秦妙觉得下颚的刺痛都轻了几分。 “真的?” “若是不娶你 的话,秦小姐留在元某身边伺候三年,当个暖床丫鬟,如何?” 秦妙怒极反笑,她现在总算明白了,元琛就是个无耻之徒,他今日来到忠勇侯府,无非是打算羞辱自己,无论有名分的明媒正娶,还是没名分贴身伺候,都是如此。 闭了闭眼,秦妙强忍住把这只脏手拍下来的冲动,皮笑肉不笑的说: “镇国公,天涯何处无芳草,小女子是有几分姿色,但天下间美人儿这么多,找个合心意的岂不更好?” 常年握着刀剑的手掌积了一层厚厚的茧子,摩挲着女人细嫩的面颊,力气不大不小,但却好像砂纸一般,疼的厉害,将秦妙脸上柔嫩的皮肤都擦红了。 光疼还不算,只听元琛十分无耻地说: “元某觉得秦小姐就挺合心意的。” ☆、第54章 自作多情 秦妙气的额角蹦出青筋,蹦蹦直跳,她揉着太阳穴,深吸一口气,强压住心口的火气,暗自告诫自己,面前这人是她惹不起的,可不能为了一时痛快,惹出大乱子。 元琛看着秦妙没有接话的意思,轻笑一声,接着说: “天色已经不早了,秦小姐早点休息,毕竟为了元某,你也得好好保重身子。” 元琛炙热的手掌不住游弋,指尖揉了揉娇嫩的红唇,秦妙气的浑身发抖,一字一顿的逼出话来: “镇国公,还请自重!” “自重?你是我的人,为何要自重?” 秦妙狠狠地瞪着元琛,咬牙切齿。 美人不愧是美人,动怒之时也别有一番风情,元琛鹰眸之中划过一丝兴味,弯腰贴近秦妙,炙热的气息打在秦妙脸上,让人心慌的厉害。 “听说今年的探花郎十分不错,是个有本事的。” 秦妙瞳仁一缩,浑身僵硬的仿佛木头一般,咬牙道: “镇国公说什么,小女子听不懂。” “是吗?听不懂最好,若是易灵均不识抬举,那就休怪元某心狠手辣了!” 说完,元琛放开手,昂首阔步地离开了主卧,那漫不经心的态度,好像丝毫没有将秦家放在眼里一般。 秦妙低垂着眼,单手死死握住青花瓷盏,浑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干了,一动不动的在桌边坐了一夜。 一夜没睡,秦妙又有些受惊,第二日精力未免有些不济,她本来想好好睡上一觉,还没躺下,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小姐,易大人来提亲了!” 秦妙听到海棠的话,心里没有半点儿欣喜,反倒十分慌乱,想到昨夜元琛的要挟,若是他知道易灵均前来提亲,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修剪整齐的指甲死死嵌入掌心,秦妙坐立难安,偏又很想看见易灵均,否则实在难以放下心来。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秦妙摆摆手,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小跑着往正堂赶去,一路上遇见了不少丫鬟婆子,她都没有理会。 走到正堂门口,秦妙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堂中的男子,今日易灵均穿了一身湖青色的长衫,更显清俊,听到脚步声,易灵均回过头来,清冷的眸子里倒映着秦妙的身影,嘴角也勾起一丝笑,如春风拂过。 秦妙觉得喉咙有些酸涩,走到易 灵均身旁,眼眶红了三分,也顾不上跟秦卓请安,只淡淡的开口: “这桩婚事,我不答应。” 易灵均愣住了,他今日亲自来到忠勇侯府提亲,的确有些唐突,于理不合,但想起秦妙讨要玉佩的娇俏模样,他就抑制不住心里的情意。 他以为自己与秦妙心意相通,但如今看来,倒是他自作多情了。 沙哑着嗓子,易灵均开口问: “为什么?” 秦妙转过身,不敢正视易灵均,红唇轻启,声音冰冷地不带一丝温度: “哪有什么原因?我是侯府贵女,易大人不过只是小小的翰林院编修,根本配不上我!” ☆、第55章 碎了反倒干净 易灵均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沙哑着开口问: “配不上?” “对!” 秦妙强压下泪意,俏脸带着冷色,转过头,凤眼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男人,不想错过他每一个表情。 “易大人,小女子不知道你为何会上门提亲,如果是小女子给你造成了错觉,那只能说……对不住了。” 藏在水袖中的手死死攥住那枚平安扣,秦妙看着易灵均脸色突然苍白,心好像被捅穿了一个口子,飕飕窜着凉气,让她整个人不由瑟缩了一下。 低垂眼帘,秦妙伸出手,细白的掌心上躺着一枚平安扣,玉色奶白,十分温润。 “此物是易大人的,现在物归原主了。” “物归原主?” 易灵均身子一晃,扯了扯嘴角,将这四个字重复了一遍,他接过那枚平安扣,也不知怎么了,手上一抖,没有拿稳玉佩。 碰! 玉碎的声音分外清晰,秦妙闭了闭眼,凤眸蒙上了一层水雾,别过头,不敢再看易灵均,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心软,前世今生,明明她心里只有易灵均一个人,奈何天不遂人意。 清冷的眼中不带一丝波澜,易灵均怔怔扫过地上的碎玉,讽笑道: “碎的好!” “碎了反倒干净!” 说完,易灵均神色如常,只是俊美无铸的面容十分苍白,他走到秦卓身边,施施然冲着秦卓恭身行礼。 “今日是易某唠扰了,还望侯爷莫要怪罪。” 话落,易灵均看也不看秦妙半眼,衣袂飘飘,直接走出了正堂。 看着男人的背影,秦妙再也忍不住,眼泪顺着腮边滑落,她只觉得心疼的厉害,知道错过了什么,偏偏无力挽回。 捂着脸蹲在地上,秦妙哭的直打嗝儿,将青石板上碎成两块的平安扣捡了起来,握在掌心,平安扣碎裂的边缘不算平滑,直接刺破了她的掌心,但秦妙却好像感受不到疼痛似的,任由碎玉反复刺穿伤口。 殷红的鲜血顺着指缝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刺痛了秦卓的眼。 走到女儿身边,秦卓跟着蹲在地上,抬手擦了擦秦妙脸上的泪水,看着她跟个小花猫儿似的,秦妙心疼道: “你这是何苦?即使元琛身为镇国公,在天子脚下,也不敢胡作非为。” 秦妙摇头,一双凤眼 肿的像核桃似的,抽噎着说: “爹,元琛能在短短半年之内大胜辽兵,足以说明他的手段,女儿不敢赌。” 她不敢拿忠勇侯府满门以及易灵均的性命作赌。 对上秦卓忧虑的眼神,秦妙强扯出一丝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子,声音轻到低不可闻: “女儿没事,先回去了。” 秦妙死死握住碎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琢玉轩的,她心里清楚,经过这一日,她与易灵均再无可能。 那是个多心高气傲的人,自己怎么能这么践踏他的尊严? 配不上? 哪里是易灵均配不上她? 他们两个的确是云泥之别,只不过易灵均是天边的云,而秦妙满身血污,连地里的泥都不如。 ☆、第56章 贱骨头 关雎宫。 青烟从香炉上溢出,正殿之中满是桃花的香气,秦馥倚靠在美人榻上,因为生过孩子不久,她的身材比以往要丰腴几分,胸脯鼓胀,腰肢却如同杨柳一般纤细,好像轻轻一折,就能给掰断似的。 眉眼含着几分妩媚,秦馥剥开荔枝,送到晋文帝口中,笑意盈盈的模样,十分好看。 “陛下可想念宸儿曦儿了?” 听到这话,秦馥身后的嬷嬷十分识趣,从偏殿中将小皇子小公主给抱了出来,两个孩子如今尚不满周岁,但继承了秦家人的好容貌,生的玉雪可爱。 晋文帝接过襁褓,抬手戳了戳赵宸肉呼呼的脸蛋,这孩子咿咿呀呀的,也不哭,反倒呵呵地笑了起来。 见着小皇子如此乖巧,秦馥杏眼中划过一丝满意之色。 晋文帝将小皇子放在秦馥怀里,转头又去看小公主,这两个孩子虽说是龙凤胎,但五官却并不十分相似,赵宸越长越像晋文帝,而赵曦则像足了秦妙。 抱起小女儿,晋文帝脑海中不由浮现出秦妙的脸,想到那个新鲜娇嫩的姑娘,像是花瓣一样,勾的他心痒难耐,想要据为己有,偏偏晋文帝又拉不下脸,干不出强占妻妹的腌臜事儿。 同床共枕多年,秦馥对枕边人自然是十分了解的,看见晋文帝走神儿的模样,就知道这男人肯定是在想她妹妹。 天下乌鸦一般黑,晋文帝虽说身为皇帝,但依旧是块贱骨头,没有将妙妙弄到手,想必他是不会死心的。 “过几天是你生辰,不如把妙妙接进宫来,省的你老是想她。” 秦馥低垂着眼,遮住嘴角的讥讽,她的确是想念自己的妹妹,但心里却十分清楚,要是将妙妙带进宫,恐怕眼前这位又要心思浮动了。 “宫里规矩多,妙妙一向不喜欢入宫,还是算了。” 让乳母将小皇子小公主带下去喂奶,屏退了正殿之中伺候着的奴才,秦馥踩着绣鞋,直接坐在晋文帝怀里,纤细的藕臂环住男人的脖颈,水袖宽大,直接落在肩头,露出细白的皮肤。 晋文帝眼神一暗,手上一个用力,就将秦馥打横抱了起来。 “呀!” 女人低呼一声,嗓音带着娇媚,让晋文帝心中的火烧的更旺。 怀抱着美人,晋文帝大阔步往寝殿的方向走去,刚刚迈入寝殿的门,就听到福德的声音。 “陛下!陛下 !” 晋文帝眉头一皱,压抑着怒气喊道: “什么事儿?” 福德站在门外,一张老脸皱的跟菊花似的,硬着头皮说: “瑜美人心疾犯了,吵着闹着要见陛下呢!” 一听到瑜美人三个字,晋文帝神色之中不由带着几分尴尬,想到瑜美人娇软的身子,以及伺候人的功夫,他心里一荡,有些犹豫了。 秦馥虽好,但出身侯府,放不下自己的身段,在床笫之间不会取悦他,但卓瑜不同,她只是卓家旁支的庶女,伺候人的方法数不胜数,床上功夫了得,让晋文帝着实难忘。 ☆、第57章 吃相 低头看着紧拽他衣襟的秦馥,晋文帝轻咳一声,道: “馥儿,朕就去看一眼,一眼,等会就回来。” 秦馥手指拨弄着床帐上的流苏,杏眼微眯,低低叹了口气: “陛下想去就去吧,只要瑜美人没事,臣妾就能安心了。” 秦馥越是善解人意,晋文帝就越是愧疚,偏偏瑜美人那边催的紧,他实在是不好脱身。 眼见着晋文帝离开寝殿,秦馥不住冷笑,细白的玉手一个用力,就将上好的月影纱扯了下来,透明的丝缎落在女人身上,薄如蝉翼,感受不到一丝重量。 紫茹走到床边上,小心翼翼地将蒙在秦馥头上的锦缎给扯开,不敢惹怒了主子,试探着开口问: “娘娘,要不要摆膳,陛下之前说要留在咱们宫里……” 秦馥摆摆手:“不必了,陛下去了瑜美人那儿,想必今夜都不会回来了。” 说完,秦馥明显是有些心不在焉了,想起瑜美人初进宫时,模样还十分青涩,瞧着也是一副清水芙蓉的样子,五官不算绝美,也不是个出挑的,落在人堆儿里都挑不出来。 没想到入宫不过一年功夫,她不知从哪里学来狐媚手段,把晋文帝勾的魂儿都不剩了,还真是好本事!也怪不得卓家会费心将这样一个族妹给送入宫中,可比皇后有用多了。 不过即便瑜美人再会勾引人,圣上仍旧惦记着妙妙,想要把她吃到嘴里,他现在还能忍着,但也忍不了多久,等到耐性尽失的时候,吃相说不定就会难看了。 要是这样的话,看来妙妙无论如何都要入宫,与其拼了命阻止此事,她还不如仔细想想,怎么做才对她们姐妹最有利。 抿了抿唇,秦馥眼中有冷光划过,明明她生了一张十分柔弱的脸,现在却诡异的带着几分阴狠,让人脊背生寒。 “喵。” 雪白的波斯猫踩着小碎步走入寝宫,这波斯猫金贵的很,乃是今年的贡品,之前在猫狗坊养着,宫里许多主子都十分眼馋,想要讨了去,但因秦馥身份贵重,最终还是送到了关雎宫。 轻轻一跃,雪团儿直接跳上了床,秦馥揉着猫温热的肚皮,心里开始谋划开了,过了不一会儿,她红唇微勾,好像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一般,一把将雪团儿给抱了起来,宠溺的亲了亲。 “紫茹,你派人往府里送个信儿,本宫要回侯府过生辰。” 紫茹有些 疑惑,自打双生子出世之后,皇后就将娘娘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平日里十分小心,怎么今日突然转了性,非要回府过生辰了,这不合规矩啊! “娘娘,此事得告诉陛下一声吧?” “你放心,陛下一定会同意的。” 秦馥眼中带着笑意,指尖揉了揉波斯猫的肉垫,漫不经心的说:“他不止会同意,而且还会跟本宫一起去侯府呢。” 紫茹不知道主子为什么会这么有把握,不过眼见着皇贵妃已经下定决心,她这做奴婢的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点头应了。 ☆、第58章 回府 转眼之间,就到了秦馥生辰这日,此刻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以往忠勇侯府的主子都去京郊的别庄避暑,但今年因为皇贵妃要回府过生辰,所以一家子都待在侯府,等待团圆。 今个儿一早,秦妙换上一身桃色的裙衫,细白的皮肤极为柔嫩,好像能掐出水来,她也没有涂脂抹粉,只是在唇上点了胭脂,蜜糖味儿的,十分香甜。 看着镜中的女子气色好了些,秦妙长舒一口气,既然她与易灵均已经有缘无分了,她也不能陷入儿女私情之中,否则惹恼了元琛那恶鬼,说不定那厮会用整个儿忠勇侯府来泄愤。 前世里元琛可是生生逼死了晋文帝,当真是个胆大包天的,秦妙虽说是侯府贵女,但在元琛面前,恐怕连蝼蚁都不如。 “小姐……”金银怯怯开口。 自打知道这丫鬟的身份,秦妙再也没有使唤过她,此人是元琛的眼线,秦妙只觉得自己是瞎了眼,才会毫无保留地信任金银,使得在元琛面前毫无秘密可言。 芙面带着冷色,秦妙看也不看金银一眼,说: “你先下去吧。” 金银委屈的眼眶发红,偏偏她的确是元家的死士,秦妙也没有冤枉她,就算委屈也没处说理。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秦妙听到声音,只拧起眉,淡淡道: “你愿意跪就跪着吧。” 说完,秦妙就带着雪茹海棠二人往外走,临出门前,海棠往回看了一眼,杏眼微微眯起,带着几分幸灾乐祸,这金银也不知是何原因,惹恼了主子,眼见着她受苦,海棠就跟冷天喝了碗热汤似的,心里甭提有多舒坦了。 对上海棠的眼神,金银冷了脸,五指并拢在脖颈处一划,眼中带着杀意,把海棠吓得一哆嗦,也不敢再招惹她,紧跟在秦妙身后,离开了琢玉轩。 刚刚走到正堂,秦妙就见着远处走来一群人,仔细一看,打头之人正是秦馥,站在秦馥边上的俊朗男子,不是晋文帝还有哪个? 秦妙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晋文帝会来侯府,不过她心里再是诧异,脸上仍挂着娇甜的笑,走到秦馥身边,福了福身子,说: “臣女给陛下、娘娘请安了。” 秦馥上前一步,想要把秦妙扶起来,却不放被晋文帝抢了先,他即使掩饰的很好,但眼神中却透着几分焦急,抓秦妙手臂时力气也用的猛了些,疼的后者直抽冷气。 一旁的司马氏见此情景 ,眼仁一缩,牙关紧咬,强挤出一丝笑意,拉过秦妙的手,把人护在身后。 “陛下娘娘还是快进屋吧,今个儿日头大得很,娘娘本就是苦夏的身子,可别中暑了。” “不妨事。” 秦馥笑笑,见着母亲这么护着妙妙,心里不免有些犹豫,不确定自己将妙妙送进宫的举动到底对是不对,不过她棋局都布好了,若是棋子不落在该有的位置上,实在是有些可惜。 偷眼扫过晋文帝,发现这男人的眼神跟钩子似的,一有空就落在妙妙身上,让司马氏不由皱紧了眉头。 ☆、第59章 很快就能帮上了 几人往正堂走去,司马氏一直有意无意地隔在秦妙与晋文帝之间,这一家子除了秦妙之外,都是心思细密的,秦卓与司马氏对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恨不得直接将秦妙给藏起来,也省的被陛下看上,最后落得深宫终老的下场。 秦妙此刻倒是没觉得不对,她亲亲热热地挽着秦馥的胳膊,姐妹两个走到正堂,直接坐在紫檀木椅上,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那一道火热的目光。 晋文帝被秦卓拖住,二人一直在下棋,他也没有机会与秦妙单独相处。 这厢秦妙与秦馥待在一块儿,秦馥看了紫茹一眼,这丫鬟识趣的将食盒放在桌子上,掀开盖子,一股香甜的气味儿直直的冲入秦妙鼻子里,让她馋的直流口水。 “是糖花水晶糕,还是姐姐疼我。” 秦馥眼睛闪了闪,看着秦妙捏起一块糕,就要往嘴巴里送,她忽然站起身,一把握住秦妙的手。 “怎么了?” 秦妙眨眨眼,小脸儿通红,低头看着秦馥握住的手腕,那处仿佛白瓷一般的皮肤上留下一道红印。 “没事儿,你别吃的太急,小心噎着了。” 坐回木椅上,秦妙端起茶碗,饮一口香醇的茶汤,她只觉得心慌的厉害,眼睁睁地看着秦妙将一整块糖花水晶糕吃的干干净净,心中有愧,但更多地却是满意,毕竟妙妙是她的亲妹妹,入宫之后,也能更好的照顾宸儿,让宸儿登上大位。 用帕子细细擦干净嘴边的糕点渣儿,秦妙觉得秦馥今个儿有些不对,面色比往日要苍白不少,眼神也不住闪躲,难道是出什么事儿了? 抓住秦馥的手,秦妙皱眉: “姐姐,你手怎么这么凉?”偷窥了晋文帝一眼,秦妙压低声音: “难道是陛下对你不好?” 秦妙的眼中不带一丝杂质,好像一汪清泉,只有淡淡的担忧,秦馥低垂着眼,不自在地挣开秦妙的手,咬了咬牙,才幽幽说: “圣上最近偏宠瑜美人,我也没有办法。” 秦妙知道瑜美人是皇后的族妹,不过一个旁支出身的女子,入宫之后也仅仅是美人的位分,无论如何也比不过产下双生子的姐姐,为什么晋文帝会偏宠卓瑜? 看出了秦妙的不解,秦馥眼眶泛红,低声解释: “女人啊,即使再漂亮,也有腻的一天,瑜美人现在得宠,不过是靠着床上功夫,邪门歪道。” 以色事君,的确是后宫女子最常用的手段,毕竟身处深宫之中,帝王的宠爱大过天,若是没了宠幸,过得日子恐怕连一条狗都不如。 秦馥苦笑一声:“你还没有许人家,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 看着秦馥眼底青黑一片,秦妙心疼的直抽抽,也没将姐姐神色闪躲的怪异之处放在心上。她只是十分愧疚,明明重活了一世,却还是护不住姐姐,好在这辈子小外甥顺利出世了,否则秦妙真不知该如何弥补秦馥才好。 “都是我没用,帮不上姐姐。” 秦馥眼神微闪,意味不明的低声喃喃:“很快就能帮上了。” ☆、第60章 桃花酿 秦妙只看见秦馥嘴唇嗡动,没有听清她到底说了什么,低声问: “姐姐,你说什么?” 摇了摇头,秦馥嘴角挂着温柔的笑意,说: “我说你不必自责,反正我还有宸儿曦儿,就算失宠了,陛下也还是会给我留几分颜面的。” 姐妹两个又聊了一会儿,秦妙把准备好的黄水晶步摇取了出来,亲手戴在秦馥的头上。秦家人的头发都生得好,浓密黑亮,发丝十分强韧。 头发代表人的气血,秦馥虽然看着体弱,但近来身子骨养的却十分不错,满头青丝跟锦缎似的,配上晶莹剔透的黄水晶步摇,更添几分温婉。 入宫之后,秦馥这是头一次回到侯府,司马氏心疼女儿,亲自下厨准备饭菜,这会儿差不多准备好了,便见着小丫鬟端着瓷盘,鱼贯而入。 晋文帝与秦馥坐在主位,秦妙靠在秦馥身边,右手边坐着司马氏。 大概是天气太热了,秦妙小脸儿像涂了胭脂似的,娇艳欲滴,让晋文帝心痒难耐,偏偏又不能露出马脚。 小手使劲儿的扇了扇,秦妙热的口干舌燥,看着下人们端上来桃花酿,也顾不得规矩,直接满饮了一小杯,因为喝的急了,她呛得直咳嗽。 秦馥笑着拍了拍秦妙的后背,说: “这么心急做什么?又没人跟你抢。” 这桃花酿也是从杜康居买回来的,足足在地下埋了二十多年,口感十分香醇,带着桃花的清香,虽说尝着味道清淡,但实际上后劲儿很足,司马氏不敢让秦妙喝多,直接夺过她手里的酒杯,说: “喝多了伤胃,快吃点菜。” 秦妙很喜欢桃花酿的味道,因酒量不好,她平时都喝不着,此刻有了机会,又被司马氏约束着,让秦妙懊恼不已,趁着司马氏不注意,她竟然直接将酒壶给偷了过来,像是偷吃粮食的小老鼠似的,狡黠灵动。 晋文帝一直在关注着秦妙,他大概也喝多了,眼前的人影都有些模糊,只能闻到淡淡的桃花香气。 偷着了桃花酿,秦妙将酒水倒在茶盏里,满满喝了一壶,一旁的秦馥将她的举动尽收眼底,却没有阻止,也未曾提醒司马氏。 紧了紧手中的酒盏,秦馥倒是希望妙妙喝的更醉一些,否则若她的意识还清醒着,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晋文帝得逞,届时吃苦的还是妙妙,自己身为姐姐,可是会心疼的。 一顿饭吃到 夜色深沉,此时宫门早已下钥,秦馥与晋文帝便留宿在侯府之中。 秦妙酒劲儿还没上来,但却热的不想待在正堂,在司马氏耳边咕哝着抱怨一声,她讨好的笑了笑,才走出屋里,往后院儿的方向去了。 忠勇侯府的后院儿有一处不小的竹林,正是乘凉的好地方,竹林深处盖了一座小小的亭子,平时秦妙就会在那里躲懒,阳光根本晒不着,又带着淡淡的竹香,十分惬意。 此刻秦妙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一个丫鬟给没带,摇摇晃晃地走入了竹林。 ☆、第61章 竹林夜风起 身后有人鬼鬼祟祟的跟着,秦妙却并没有发现,只是难耐地扯了扯领口,露出白嫩如雪吹弹可破的皮肤,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用力过猛的缘故,她胸口的两团饱满挤在一处,露出深深地沟壑,要是给那个男人看了,恐怕神魂都没了。 跟踪那人看见秦妙走到凉亭,用木桶提了一桶沁凉的井水,直接将井水泼在身上,绸缎沾了水,紧紧贴在皮肤上,上好的云纱极薄,好像蝉翼一般,影影绰绰的勾勒出女人的身段儿。 鼻子一热,跟踪那人不敢再看,忙念了几句佛经,稳稳心神之后,直接回去禀了主子。 抬手让人退下,秦馥端了一碗醒酒汤走到晋文帝面前,沾湿的锦帕在男人额头抹了抹,有些心急的说: “妙妙也不知去哪儿了,怎么大晚上的没在琢玉轩?” 一听到秦妙的名字,晋文帝精神一震,抬手死死地攥住秦馥的手腕,带着酒意的气息喷洒在秦馥脸上。 “爱妃莫要担心,朕去找她。” “陛下!让奴才去找就成了,您喝醉了,可莫要被冷风吹着了身子,若是着了凉,谁能担待得起?” 嘴上这么说,但秦馥拉着晋文帝衣袖的手却没有用半分力气,酒醉的男人轻轻一推,秦馥便顺势栽倒在地上,趴在青石板处,半天也没起来,等到男人跑的不见踪影了,秦馥这才施施然站起身子,用手帕仔细将掌心的灰尘擦干净,红唇带着一丝冷笑。 秦妙瘫在青石板上,她明知道自己不该待在竹林里,但两腿就跟灌了铅似的,根本迈不动脚步,嘴里干的厉害,喝了几口冰凉的井水,依旧不能缓解那种燥热的感觉。 心知不妥,秦妙怀疑有人害了自己,颤巍巍地把头上的珐琅银钗给拔了下来,咬牙刺进了大腿根儿,疼的她直哆嗦,眼泪也如泉涌一般往外流。 突然,竹林传来一阵脚步声,秦妙眯了眯眼,发现那是个男人!想到前世里被人毁了清白,秦妙心里慌得厉害,用力从地上爬起来,满身是土,手心也被尖锐的沙石划破,流出血来。 “妙妙!妙妙!” 听到晋文帝的声音,秦妙松了一口气,也不跑了,扯着嗓子应了一声。 晋文帝顺着声音找到了秦妙,走的近了,秦妙才发现不对之处,借着朦胧的月光,她看见晋文帝一张俊朗的脸扭曲异常,眼底满是红丝,呼吸粗重,胸膛好似破旧的风箱似的,不断起伏。 “妙妙,你真美, 朕想要了你。” 秦妙瞪大眼,怎么也没想到晋文帝会说出这种无耻地话来。 男人猛然往前一扑,将秦妙搂在怀里,力气大的出奇,炙热的气息喷洒在裸露的脖颈处,加剧了秦妙的恐慌,让她拼命的挣扎开来。 “你放开!救命!” 晋文帝一把捂住秦妙的嘴,不让她喊出声,男女之间力气对比极为明显,秦妙只是个闺中的娇小姐,而晋文帝却是精通骑射的帝王,虽然没有内力,但只凭自身的力气,女人就根本挣扎不开。 两人撕扯之时,只听撕拉一声,秦妙的外衫整个都被撕破了,露出莹白的雪背,在月光下,美得惊人。 ☆、第62章 妙妙已经是朕的人了 晋文帝的喘息声明显加重了,双臂一环把秦妙困在怀里,大掌不老实地揉按着怀中的软玉温香,让细嫩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红痕,炙热的薄唇贴在女人的脊背上,从上到下,从脖颈到后腰,边吻边咬,留下暧昧的痕迹。 秦妙死死咬住红唇,两手握拳,羞愤欲死。 但即使是这样,她下腹却依旧涌起了一股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热意,蒸的她浑身发软,恨不得、恨不得紧紧保住身后的晋文帝,与他做那苟且之事,才能缓解一二。 死死攥住珐琅银钗,她猛一用力,将银钗插进晋文帝手臂上,只听男人闷哼一声,潺潺血迹打湿了衣料,疼的晋文帝手一抖, 秦妙趁势逃离了男人的怀抱,跌跌撞撞地往竹林深处狂奔。 到底是打小儿在侯府长大,秦妙对这处竹林了如指掌,竹影横斜,月光洒落。秦妙踩在满地竹叶上,好像一尾游鱼,很快就消失了踪影。 送到嘴边儿的美食,是个男人就不会错过,晋文帝身为当今圣上,更是不喜别人忤逆他。 抬手死死按住伤口,男人嘴角挂着一丝嗜血的笑意,疼痛好像刺激了他的神经,让眼中的血丝更多,十分渗人。 躲在一处假山后,秦妙疼的直抽冷气,低头一看,腿间的伤口已经将桃粉色的薄纱给打湿了,混合着冰冷地泉水,外冷内热,让她脑袋昏昏沉沉的,双腿跟灌了铅一般,再也跑不动。 远处传来脚步声,秦妙大眼儿中含着水雾,反手死死捂住嘴,像是被猛兽盯紧了的小鹿,仓皇却无路可逃。 近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秦妙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往后挪了挪,藏身在假山的缝隙中,后背被尖锐的山石磨得发红,但她却不敢发出半点儿声音。 “妙妙,你出来吧,朕找到你了!” 晋文帝眼前模糊一片,他什么也看不清,但嗅觉却跟野兽似的异常灵敏,能闻到秦妙身上混合着血腥味儿的桃花香气。 想到马上就能将秦妙的身子夺了,晋文帝激动的满脸涨红,身子也不由自主地起了反应,下/身将长袍高高顶起了一个帐篷。 秦妙急得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挣扎着想要逃走,还没等她站起身子,忽然一阵热气喷洒在她脖颈处,男人的手掌按在女人的肩膀,阻止了她的动作。 男人干燥的手掌直接蒙住了女人的眼睛,整个世界顿时陷入昏暗之中,远处传来 晋文帝的声音,秦妙却浑身发软,根本不知道身边的男人是谁。 “小骗子,你想不想我?” “元、琛?” 秦妙没想到元琛会来到竹林,她一把扯下来男人的手,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死死握住,水蒙蒙的眼中满是哀求,平日里的骄傲倔强像是被水洗过了一般,半点儿不剩。 “帮帮我。” “求求你帮帮我。” 晋文帝是秦馥的心上人,亦是秦妙的姐夫,今日之前,秦妙从未想过自己的姐夫竟然对她存着这种龌龊心思,还打算在竹林之中对她施暴,如此无耻,在酒菜之中下了淫/药,哪里配当皇帝? 秦妙的声音软的像一汪水似的,说话时带着轻轻的吟哦,透着淡淡的桃花酿的味道。 元琛眼眸幽深,藏在银色面具之后的眉宇也微微一挑,粗糙的指尖顺着女人细白的脖颈轻轻划过,待看到秦妙背后留下的一片片吻痕时,欲/念瞬间转为熊熊怒火,恨不得将一切都烧干净。 “你是我的女人,怎么能让别人碰?” 元琛猛地一用力。死死掐住秦妙的脖颈,这男人浑身的力气,晋文帝远远不及,秦妙与他相比连蝼蚁都不如,她好像濒死的鱼儿一般,拼命拉扯着元琛的手,但能使上的力气却越来越小,再加上体内的药性,整个人只能软软的瘫在男人怀里,不再挣扎。 濡湿的吻落在细白的脊背上,覆盖着刚刚留下的痕迹,好像野兽在巡视领地似的,要将女人身上不属于他的气味儿尽数抹除。 “你还真是不乖。” 突然,元琛松开手,秦妙大口大口的喘气,双目涣散,两手死死握住男人的领口,将外衫给抓的紧皱,掌心的汗水打湿了衣料。 秦妙眼角留下泪水,拼命摇头,再也不敢惹怒了面前的煞神,否则她真是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面色一冷,元琛直接抱起秦妙,足尖踩在竹叶上一点,飞身一掠,好像苍鹰似的,在晋文帝来到假山之前,带着秦妙离开了这里。 被男人抱回琢玉轩,因为从窗子飞入秀楼之中,所以也没有丫鬟看见。 倒在炕上,秦妙红着眼,心惊胆战的问: “陛下……怎么办?” 元琛危险的眯了眯眼,欺身逼近,语气中带着冷意: “跟我在一起,你还能想起别的男人?” 女人头摇的好 像拨浪鼓似的,两腮晕红,眼睫上沾着水珠儿,衣衫散乱的缩在炕上,怀里死死抱着锦被,大红的锦被配上雪白,是个男人看着都会发狂。 “我~”没有。 秦妙自然是恨不得晋文帝死了才好,但她却不能只顾自己心里痛快,而把全家的性命忘在脑后。 今日晋文帝随秦馥回侯府过生辰,若是不能全须全尾的回到宫里头,以卓家为首的那帮人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届时他们侯府恐怕会烟消云散。 越想越气,秦妙噗噗的掉泪。 晋文帝既然看上了她,今夜都卑鄙无耻的给她下药,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若是她执意不入宫的话,姐姐和小外甥又能怎么办? 前世里她害了姐姐,难道这辈子还要再害一次? 秦妙并非铁石心肠。死了一回之后,家人就成了她的执念,如此一来她除了入宫之外,再没有其他的出路了。 眸光空洞,秦妙死死咬住嘴唇,贝齿将红唇咬破,殷红的血迹滴在床铺上,留下一个个印子。 “我要入宫。” “你说什么?!” 元琛惊怒交加,两手死死按住秦妙的肩膀,要不是他今夜恰好想要来看看这个女人,找了一圈都没见人,后来觉得不对,及时赶到竹林。这女人早就被晋文帝给糟蹋了! 现在她竟然还想入宫侍君,真是恬不知耻! 直接跳下炕,秦妙手脚发软的往外冲,边走边说: “我不能将整个侯府置于死地。” “你顾及整个侯府,就不想想你自己?” 元琛眼角一抽,恨得咬牙切齿,一把将这作死的女人按在怀里,无论如何都不让秦妙离开主卧。 “那我该怎么办?躲得了一世,躲不了一世,到最后总是要进宫的。” 元琛气的火冒三丈,用锦帕将秦妙的嘴给堵上,破烂的外衫三两下给扒了下来,露出纹绣莲花的水红肚兜,一把扯下床帐当绳子用,将人五花大绑了,扔在炕上,动也不能动。 不顾秦妙急切的眼神,元琛直接走出了主卧,见着金银仍跪在门口,他压抑着怒火说: “你不是说秦妙身边那个名叫海棠的丫鬟是个有异心的,给她换上这衣服,送到竹林里,等到被晋文帝破了身子之后,再带回来。” 说着,元琛一把将秦妙破破烂烂的衣裳丢在金银怀里,见着衣服。金银 知道主子就在房中,也不敢怠慢,几步跑出了主卧。 走到下人住的厢房里,因海棠是秦妙身边的一等丫鬟,自己住了一间屋子,也方便金银动手。 面上带着一丝冷色,金银毫不留情,手刀狠狠地劈在海棠后颈上,直接将人给打昏了,换上秦妙破烂的衣裳,把海棠扛在肩头,飞身往竹林的方向略去。 金银的武功不弱,否则也不会被派到秦妙身边,她即使扛着一人,动作仍十足灵活,未被巡逻的侍卫发现。 奔入竹林之中,晋文帝此刻倒在假山处,鹰眸圆瞪,但眼前却模糊一片,下腹处涌起一阵阵热流,让他难受地仿佛火烧一般。 “妙妙!妙妙!” 男人用手按在那炙热之处,用力握着,来回搓弄,脑海中满是秦妙的脸。 晋文帝并不清楚,他今日饮下的酒水中,掺了不少分量的料,秦馥精心挑选了上了年头的野鹿,取了鹿鞭,磨成粉末,掺入酒水中。 野鹿的阳精对壮阳有奇效,晋文帝原本身子就不弱,这用鹿鞭粉一激,更如星火燎原一般,除非找个女人伺候,否则这股火儿是发不出去的。 金银赶到之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不堪入目的场景,她一个云英未嫁的女儿家,登时面皮就臊地通红,狠狠地啐了一声。直接将海棠丢入晋文帝怀中。 海棠身上的衣裳早就破破烂烂,露出光滑的皮肉,衣裳上带着淡淡的桃花香,混合着血腥味儿,刺激着晋文帝的神智。 身为帝王,晋文帝也算是阅女无数了,即使眼前模糊一片,看不清身下女子的容貌,但手上的动作却不慢,全凭本能三两下就将海棠给剥了个精光,挺身而入,嘴里还一直叫着秦妙的名字,那般丑态,让金银几欲作呕。 转身走到了假山的另一处,金银就这么听着壁脚儿,等到风雨停歇之后,才拖着人事不知的海棠回到了琢玉轩。 金银离开不久,宫中的太监就开始满府找皇上,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将晋文帝带回秦馥身边了。 这厢海棠解了晋文帝体内的药性,那厢元琛却不打算放过秦妙。 一边解开兜儿上的系带,元琛张嘴狠狠咬在了之前晋文帝吻过的皮肤上,半点儿也没留力气,疼的秦妙呜呜直叫唤。 抹掉雪背上渗出的血珠儿,元琛爱怜的吻了吻,出口的话却让秦妙战栗不已。 “你不是想要入宫吗?那老子今日就破 了你的身子,看看这残花败柳如何侍君!” 秦妙拼命摇头,手指死死地攥住锦被,因力气用的过大,竟然直接将指甲给掰断了,十指连心,怎能不疼? 越疼越是清醒,体内的热意消散几分,秦妙更能清晰的感受到元琛的动作,偏偏她双手都被捆住了,根本挣扎不开,只能老老实实地被男人压制住。 在元琛进入的那一刻,秦妙细白的脖颈拼命往上扬,像是濒死的天鹅。让人恨不得死在她身上。 红烛泪,桃花落,缠影映灯花。 巫山**,一夜方歇。 这一夜,整个侯府的人都没有安稳入睡,晋文帝被送回秦馥身边之时,还未昏迷,在他失去意识之前,死死地拉住秦馥的手,一字一顿道: “馥儿,妙妙已经是朕的人了!让她入宫吧。” 知道晋文帝看不清自己的神情,秦馥俏脸一片冰冷,声音却柔弱中带着哭腔,让人忍不住心疼。 “陛下!妙妙是臣妾的亲妹妹,您怎能、怎能对妙妙下手?” 晋文帝没有回答,他直接昏过去了。 见状,秦馥一把将男人还沾着血污泥土的手给拽了下去,从茶壶中倒了水沾湿锦帕,仔仔细细地将每根手指都擦干净,不放过一处角落,好像碰她的人不是晋文帝,而是什么脏污不堪的腌臜东西一般。 莲步轻移走到窗边,推开窗扇秦馥正好能看见秦妙所住的琢玉轩。 涂着蔻丹的指甲死死抠住雕花木窗,秦馥低叹一声,失神地低声喃喃: “妙妙,是姐姐对不住你,但姐姐也是为了咱们秦家,你若是有朝一日知道真相了,希望你能够原谅姐姐。” 一边说着,秦馥竟然掉下眼泪,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在地上,她的脸色苍白如纸,要不是两手撑在窗棂处,摇摇欲坠的模样竟像是马上要栽倒在地了一般。 太阳从云层中挣脱出来,秦妙不知自己是何时昏迷过去的,等到她再次醒来,就看见司马氏与秦馥围在炕边,母女两个双眼通红,肿的像核桃一般。也不知到底哭了多久,才成了这幅模样。 “妙妙,你醒了。” 秦馥沙哑着嗓子,刚一开口就不住地咳嗽起来,脸颊处也是不自然的晕红,嘴唇干涩起皮,显然是昨夜受了风寒。 秦妙鼻尖发酸,喉咙好像堵了棉花似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司马氏以 手掩面,肩膀不停抖动,怎么也没想到赵祚这个畜生,竟会在侯府对妙妙下手!偏偏赵祚是君,而他们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现在赵祚要让妙妙入宫为妃,就算他们再不愿又如何?圣意不可违,但妙妙怎么办?难道真让她与馥儿姐妹共侍一夫? 秦馥杏眸中爬满了血丝,直勾勾地盯着床帐,沙哑着嗓子低不可闻的说: “陛下说,说让你进宫伺候。” 看着姐姐不带一丝血色的菱唇,秦妙心里堵得厉害,同时也恨毒了晋文帝,若非他贪花好色,自己也不至于落到这个下场,甚至他还伤了姐姐的心。 秦妙咬了咬唇,不敢看秦馥,闷声说: “姐姐,是我对不住你。” 秦馥泪如泉涌,握住秦妙冰凉的手,看见她手臂上留下斑驳的红痕,青紫满布,一眼就知道吃了不少苦,秦馥恼恨自己给晋文帝下的鹿鞭粉太足,以至于伤着了妙妙。 “不是你的错,都是姐姐不好,是我不该回府。” “都是入了宫的人了,干嘛非得回府呢?若我不回家来,想必一切就不同了,都是姐姐害了你!” 秦妙摇头:“姐姐你别说了。这一切都是我命不好,不怪别人。” 对于秦妙而言,既然她这辈子不能嫁给易灵均,那跟哪个男人在一起都并无差别,只不过晋文帝是她的姐夫,想到他之前对姐姐的深情一片,秦妙就恶心的想吐。 听见秦妙这么说,秦馥心里悬着的石头也算是放下了,既然妙妙打算入宫,她的目的也能达到,现在只要把事情好好收尾,这些人就都不会怀疑到她身上。 秦妙背过身,不再看秦馥以及司马氏。母女两个也不愿再刺激她,直接离开了琢玉轩,等到人都离开了,金银才走入主卧,端着一碗银耳粥送到了秦妙面前,低低地说: “小姐,您吃点东西吧,别饿坏了身子。” 秦妙没有说话,她现在一听到金银的声音,脑袋里就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元琛的身影,即使这个男人昨夜夺了她的身子,秦妙依旧不知道他到底生了一副什么模样,只记得冰冷地银色面具。不带一丝温度。 “我不想吃,你退下吧。” “小姐!” 金银虽说是元家的死士,但对秦妙却极为忠心,眼见着她昨夜折腾了好一通,现在还赌气不肯吃饭,若是熬坏了身体,不止少主会心疼,她也于心 不忍。 “闭嘴!出去!” 秦妙知道自己不该冲着金银发火,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闭了闭眼,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说: “今个儿早上是你收拾的床铺吧,那些东西呢?可烧干净了?” 秦妙指的是锦缎制成的床单。上面除她的血外,还有元琛的东西,她现在是圣上的人,那些东西若是被别人看见了,恐怕会惹出不少麻烦。 金银眼珠子骨碌碌的转,支支吾吾地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秦妙皱眉,刚想说什么,就听金银吞吞吐吐的道: “床单、床单被少主带走了。” 秦妙只觉得眼前一黑,她没想到元琛竟会如此无耻,恨得她浑身发抖,偏又没有半点儿办法,眼下她若是入宫,少不得有求到元琛的时候。即使恼恨此人乘人之危,也无济于事。 “海棠呢?” 昨夜金银就跪在主卧外,元琛对她说的话秦妙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若是没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海棠那丫鬟侍寝。 “奴婢把海棠关在厢房里头,对外说她娘给她赎身了,今个一早就出了侯府。” 秦妙点点头,她早就看出来海棠这丫鬟多有不妥,只不过一直没有倒出功夫收拾她,眼下海棠已经侍寝,那就万万不能再让这丫鬟出现在人前,否则昨夜之事败露,就是她们全家人的死期。 “行了,你先下去吧。” 等到金银离开后,主卧中仅剩秦妙一人,她低垂着眼,看着手中的金镶玉,金丝缠绕成藤蔓,紧紧将平安扣箍住,十分灵动,但即使金匠的技艺再是精湛,平安扣上的裂痕也无法消失。 苦笑一声,她这不洁之人正如同平安扣上的裂痕一般,永远回不到从前,与易灵均更是再无可能,与其彼此折磨。还不如相忘于江湖,对他们两个都好。 转眼又过了半个月,忠勇侯府突然传出二小姐病重的消息,请了无数名医,就连太医院的院使也诊治了数次,仍是束手无策。 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秦二小姐一病不起,折腾了足足一个月,最后还是去了。 易灵均端坐在案几前,清俊的脸上不带一丝柔和,依旧俊美,但却冷冽的好似玉雕。 他正提笔在古籍上诠注,矮小的书童小跑着进了门,大概是有些急了,苍白着脸,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少爷 ,秦二小姐她、她……” 易灵均头也不抬,冷冷说: “说了多少次,不必再提此人。” “少爷诶!” 书童一张胖脸满是汗水,抹了一把脸,肥肉都颤了颤,说: “她去了!” 啪嗒。 易灵均手上一滑,狼毫直接掉落在古籍上,阴出的墨汁将黄而薄脆的纸页浸透,瞬间弥漫开来。 “出去。” “少爷……” “我让你出去!” 狠狠地在案几上拍了一下,易灵均俊朗的五官扭曲开来,满眼都是痛色,若是他此刻能照一照镜子,就能明白自己根本不能忘了秦妙,忘不了那个无情无义的女人。 书童跟在易灵均身边十来年了,从来没见着主子发这么大的火,就算之前提亲不成,也只是消沉了几日,不像现在一般失态。 咽了一口唾沫,书童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连滚带爬的跑出了书房。 易灵均双目圆瞪,只觉得心口疼的难受,并不是排山倒海的痛苦,而是钝刀子割肉一般,一道道的刮在他伤口上,直到那处的血肉都成了溃烂腐坏,也不给他一个痛快。 两手捂着脸,易灵均边哭边笑: “秦妙,我终究还是输了。” ☆、第63章 很久没来红了 自打传出‘秦二小姐病重’的消息起,秦妙就被送到了乡下庄子里,好好养着身体,随行的只有金银跟雪茹两个丫鬟,至于青黛她们这些二等丫鬟,留在侯府中,省的人多嘴杂,把事情说漏了。 站在栏杆旁,秦妙把馍馍掰碎了扔进碧绿的池水,池中的锦鲤聚成一团,争先恐后的抢夺鱼食。 都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话不仅适用在人身上,就连鱼也不例外。 金银站在秦妙身后,脸上带着疑惑,搓了搓手,低声问了一句: “主子,您为什么非要以‘秦氏女’的身份入宫?要是用自己的身份,好歹也是侯府贵女,直接入宫的话,位分也能高上不少。” 秦妙轻笑一声,看也不看金银,说: “我的位分不是出身能决定的,为了保全侯府的名声,也为了保全圣上的名声,所有人都默认我死了。但皇后却清楚我的身份,若是想让皇后乖乖闭嘴,我的位分无论如何都高不了。” 秦妙入宫,对皇后而言可不算什么好事,毕竟秦馥身为皇贵妃,又产下双生子,在宫中与皇后分庭抗礼,也亏得最近瑜美人使出狐媚手段,留住了皇上的人,这才让皇后扳回一城,否则卓家还真是颜面扫地。 金银有些心疼秦妙,想到关在柴房的海棠已经有一个月没来月事了,她心里有些怀疑,便说: “主子,海棠那女人很久没来红了。” 秦妙轻笑一声,手中的馍馍已经掰完了,她一边用锦帕擦干净手上的碎渣,一边说: “没想到老天爷都在帮咱们。” 金银不明白秦妙的意思,问:“难道要让她把孩子生下来?” “生不生的,哪有那么重要?”狸猫换太子的事情不好做,秦妙也不打算以身犯险,不过若是能提一提自己的位分,她倒是不介意好好算计一番。 秦妙自己没有怀孕,她也不打算一入宫就养一个孩子,不过与其现在入宫,任由宫里的那些妃嫔欺凌,还不如再等等,秦家的别庄在京郊,圣上不会经常离京,她不想侍寝,待在这里反倒是最好的。 “那该怎么办?”金银精通武艺,但这些阴谋诡计并不擅长。 “你去找一个大夫来给我诊脉,隔着帷帐,只露出一只手腕,让海棠藏在里头,若是她真怀上了,接下来就好好戏看了。” “是。”金银应了一声,扶着秦妙回到房中 ,之后将仔细避着人,把海棠给送进屋子里。 金银抹了一把汗,说:“现在把人带进来实在是不容易,外头都是侯府的人,主子您若想瞒下去,恐怕得把海棠藏得近些。” 秦妙扫了一眼昏迷过去的海棠,手指轻叩桌面,说:“我记得庄子后面有一间破庙,翻过围墙就是了。” “咱们屋后?” 秦妙点点头,这间破庙早年香火鼎盛,小时候她还在那儿看过庙会,后来辽兵肆虐,把和尚都给杀了,这庙自然也就荒废了。 “你随便找一间厢房,把海棠锁在里头,让张老二看着她。” 张老二是元琛的人,秦妙不在乎此人是否对她忠心,但只要张老二不敢违拗元琛的意思,就能为他所用。 金银把海棠抬到床上,秦妙脱了绣鞋,上床将紫罗兰的床帐放了下来,说:“你去告诉侯府的侍卫一声,让他们请大夫来。” “诶。”虽然不明白主子的用意,但金银却十分放心,自打皇贵妃生辰过后,主子就变得沉默起来,以往脸上还带着笑。现在笑的却少了,整个人看着有些柔弱,但却更让人心疼。 秦妙现在虽说没了侯府小姐的身份,但她却是皇上的女人,这些侍卫自然不敢怠慢,过了不到小半个时辰,大夫就来了。 “主子,大夫来给您诊脉了。” 轻咳一声,秦妙从床帐后面伸出手来,雪白的手腕挂着缠金丝镯子,那龙眼大的红宝石精雕细琢,十分透亮,一看就不是凡品。 “大夫,最近我总是有些反胃,也吃不下东西,劳烦您看看是不是有了身孕。” 老大夫走到床边,坐在矮凳上,在女人手腕上盖了一块薄薄的锦帕,这才开始诊脉。 秦妙躲在床帐里,看着海棠露在外的一只手,问:“怎样?” 摸了摸山羊胡子,老大夫笑道:“脉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珠滚玉盘之状,正是滑脉的脉象。” 秦妙就是再不通医理,也知道滑脉意味着怀有身孕,扫了一眼仍昏迷着的海棠,秦妙没想到她竟然有这么好的运气,只承宠一次就能怀上龙胎,宫里的女人一个个求神拜佛,晋文帝膝下也只有一对双生子,海棠一个小小的丫鬟,能怀上龙嗣,真是个有福气的女人。 “恭喜夫人了!” 听着老大夫连道恭喜,秦妙脸上没有什么喜色,只对着金银说:“去把箱子里的荷包取出一个 。” 颠了颠颇有分量的荷包,老大夫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冲着床榻的方向拱手行礼,这才退出了主卧。 等到金银回来,手中拿了一张药方,说:“主子,大夫开了安胎药,要不要给海棠熬上?” 秦妙说:“派人熬上吧,也不必遮遮掩掩,让人知道我怀了身孕,这才有好戏不是?” 顿了顿,秦妙把床帐掀开,说:“你给张老二传信儿了?” 金银点头,说:“奴婢已经把信儿带给了张老二,他下午就能赶到破庙,先让海棠在床上待一会儿吧。” 秦妙所料不错,她怀孕的消息当天下午就传回了宫中。该知道的人不该知道的人已经全得到了消息,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动手。 坤宁宫中。 “你说什么?”皇后凤眼一瞪,觉得一定是自己听错了,秦妙那个贱人怎么会一次就怀上了龙胎,这不可能! 跪在地上的太监直打哆嗦,低着头不敢看皇后,气弱的说:“娘娘,奴婢亲口问了大夫,那老大夫说秦氏是滑脉,那应该没有错了。” “狗奴才!”皇后一脚踢在了太监的心窝处,直接将人踢了个仰倒,即使这样,她心里的一口恶气仍然没有发泄出去。脸气的通红。 闭了闭眼,皇后冲着身边的大宫女吩咐一声:“去将这个消息告诉贤妃,她不知道秦氏的身份。” 贤妃虽说以‘贤’字为封号,但本身却跟贤德半点儿也挂不上边儿,心思狠毒,就因为晋文帝夸了她宫里的宫女一双巧手生得好,她竟然派人将那宫女的手给砍了下来!其手段可见一斑。 不过贤妃到底也是是太后的亲侄女,是皇上的表妹,只要不闯滔天大祸,太后都会护着娘家人。 大宫女名为红英,从小跟着皇后长大,如今已经年近三十,也不求外放出宫,就打算在宫里当个嬷嬷,对皇后忠心无比。 握住了皇后冰凉的手,红英脸上露出一丝冷意,说:“只是怀上了而已,秦氏有没有福分生下来这孩子还不好说,就算生下来了,是个公主也没什么用。” 摆了摆手,皇后让这些奴才都退了下去,她按着依旧没有消息的肚子,皱紧了眉。 红英想要再劝劝皇后,又不知说什么好,明明这些年娘娘吃了无数的补药,但这肚子却没个声响。不止皇后发愁,就连卓相都等不及了,这才把卓瑜送进宫里。 什么皇后娘 娘的族妹? 不过只是个娼妓生的下贱货而已,跟她那个娘一样,天生就会勾引男人,如今入宫伺候皇上也不知道感恩戴德,要是惹恼了娘娘,杀了反倒干净! 低叹一声,红英走到了延禧宫,进了主殿,冲着贤妃行礼,说: “贤妃娘娘,主子派我来告诉您一声,听说住在宫外贵人怀孕了。” 贤妃五官精致,皮肤白皙,红唇娇艳,但一向偏爱浓妆,十分艳丽,她不屑的笑了笑,说: “那秦氏怀孕了又如何?能不能生下来还难说呢!” 红英低垂着眼,没有接话,见着贤妃摆了摆手,这才识趣的离开了延禧宫。 等到红英离开后,延禧宫的大宫女走上前,给贤妃捏肩,说: “主子,无事不登三宝殿,这红英来到咱们这儿,恐怕不是只为了告诉您这事儿吧?” 贤妃点头,艳丽的眼中划过一丝精光,说: “皇后是想让我去试试那秦氏,最好把她的孩子给折腾掉。” “那怎么办?”大宫女有些担心,生怕主子一时冲动,落入皇后的圈套。 “秦氏的孩子的确不能留,但却不能让本宫亲自出手。” 大宫女想到了什么,说:“娘娘是指……芙蕖郡主?” 贤妃轻笑一声:“赵芙蕖是皇后养的一条狗,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可是芙蕖郡主应该不会听咱们的吧?”主子跟芙蕖郡主一向不对付,二人见了面就互相挤兑,甚至之前还掌掴过她。现在想让芙蕖郡主乖乖行动,恐怕不容易。 剥了一颗葡萄,贤妃讽刺说:“赵芙蕖看上了易灵均,只要说那秦氏女勾引了易灵均不就结了?” 贤妃这话当真是凭空捏造,但她却根本不知道自己猜中了实情。 大宫女面色一喜,说:“正好,芙蕖郡主身边还有咱们的眼线,也是时候用上一用了。” 主仆两个商量几句,就已经打算好好用上赵芙蕖这枚棋子了,天家的女人最是无情,即使贤妃看似冲动,但实际上也有自己的打算,皇后想要利用她,恐怕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 庄子里的奴才自打得知了秦妙有孕的消息,根本不敢隐瞒,直接上报到了福德耳中。 福德看了一眼正在陪皇贵妃下棋的陛下,眼观鼻鼻观心,好像什么事儿都没有 发生似的,老老实实地守在一旁,没有说话。 倒是秦馥轻笑一声,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儿,福德总管还是快点告诉陛下吧,否则要是出了什么乱子,本宫可担待不起。” 福德讨好一笑,正想打个哈哈糊弄过去,就听晋文帝说: “爱妃都开口问了,你这奴才还不快说!” 苦着脸,福德无奈,说:“回皇上的话,庄子里的秦氏有孕了。” 秦馥微微眯眼,紧紧握住掌心的黑子,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郁,说: “陛下子嗣单薄,秦氏有孕是天大的喜事,您还是快点儿把秦氏接回宫才好。” 晋文帝也是喜不自胜,激动的直接从软椅上站起来,俊脸涨红,说:“好!秦氏真是不错!” 原本晋文帝就对秦妙的美貌念念不忘,偏偏顾及到秦馥的心情。他也不能表现的太过急切,只可惜晋文帝再怎么掩饰,依旧瞒不过秦馥,好歹也是陪了他七年的枕边人了,又怎么会分辨不出男人的心思? 低垂着头,摆弄着棋盘上的棋子,秦馥低声说: “陛下,您还没说要给秦氏什么位分呢!” 晋文帝一怔,看了福德一眼,后者也是个明白人,带着主殿之中的奴才离开了。 走到秦馥身边,男人伸展猿臂,一把将女人纤细的身子拥入怀中,下颚抵在秦馥的肩头,亲昵的不带一丝距离。 “馥儿想让朕给秦氏什么位分?”晋文帝低声问,一双手却不老实地在秦馥身上揉捏起来,没过多久,男人的喘息加重了不少。 “妙妙是臣妾的亲妹妹,虽说被陛下宠幸是她的福分,但到底也不能委屈了她不是?” 捏着女人的下颚,晋文帝扳过秦馥的脸,认真道: “美人的位分如何?” 娇嗔的瞪了男人一眼,秦馥哼了一声:“陛下说笑呢?妙妙怀了您的孩子,若是只给一个美人的位分,肯定会让人笑话!” “怎么会让人笑话呢?朕觉得美人的位分就不错,卓瑜伺候了那么久,不也是个美人吗?” 晋文帝不肯给秦妙太高的位分,毕竟他之前跟皇后约法三章,要是让秦妙入宫的话,就不能让她的位分太高,否则皇后怕卓家无立足之地。 秦馥千方百计的想让秦妙入宫,可不是为了让自己的亲妹妹当一个小小的美人,她笑着说:“瑜美人可怀孕了?” “没有。”晋文帝对上秦馥的眼神,不由有些心虚,此事到底是他不对,占了秦妙的身子,逼着人家入宫,现在还要压着秦妙的位分,只是为了保全皇后的颜面。 他与皇后彼此妥协。说出来也十分的不光彩,晋文帝身为帝王,最厌恶别人质疑他的决定,若不是真心宠爱秦馥,此刻他早就动怒了。放开怀中的女人,晋文帝站直身子,说: “爱妃,朕意已决,秦妙入宫就封为秦美人。”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秦馥也知道此事没得商量,只希望妙妙能聪明些,博得皇帝的喜爱,从而成为她的臂助。 “陛下……” 秦馥站起身子拉着晋文帝的手。却冷不防被甩开了,她眼里带着受伤,苦笑一声,说: “您不去看看宸儿,他现在都会说话了,一开口就叫父皇!” “改日吧。”晋文帝鹰眸中不带一丝柔情,一甩袖,大步离开了关雎宫。 秦馥福着身子,说:“恭送陛下。” 等到看不见男人的身影了,秦馥将手中被汗水打湿的棋子扔在棋盘上,白玉似的脸上不带一丝柔和,但眼眶却红了几分。她原本想着一心只为宸儿谋划,但真正面对晋文帝的冷漠,还是心如刀割。 擦掉眼角的泪痕,秦馥转过身,走到门槛,冲着紫茹说: “去把偏殿收拾出来,那儿很快就有新主子了。” 紫茹身为秦馥的心腹,自然知道所谓的新主子就是秦妙,她眼睁睁地看着娘娘算计自己的亲妹妹,心里难受,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劝,只能点点头,退了下去。 因为一个外室,宫里已经炸开了锅,而秦妙呆在京郊的庄子里。日子过得也不安宁。 晋文帝不愿给秦妙妃位,但到底心里还是记挂着她的,毕竟那样难得的美人,倾城倾国,世间少有,刚刚得到手,只吃了一回在嘴里,晋文帝自然眼馋的很,离开关雎宫后,就派人驾了马车,带着侍卫去了京郊的庄子里。 “陛下驾到!” 听到刺耳的通报声,秦妙一愣,怎么也没想到晋文帝会在这时出宫。眼见着太阳都快下山了,难道这位真的想要在京郊过夜?这恐怕不合规矩吧? 心里疑惑,秦妙脸上仍是一片平静,小跑着出了主卧,一见着晋文帝,她就直接跪倒在地上。 “臣女、给陛下请安。”秦妙眼圈一红,低低地抽泣着,既然 她已经决定入宫了,就不能给自己留后路,待在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眼前帝王的宠爱比什么都重要。 一看见秦妙,那晚酣畅淋漓的欢愉就浮现在晋文帝脑海之中,他亲自扶起秦妙。看着女人脸上的泪痕,无端的升起怜惜。 被晋文帝一碰,秦妙心里十分厌恶,身子也跟着一颤,眼泪掉的更凶,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晋文帝,偷看一眼,又低下头,好像害怕什么似的。 晋文帝面对秦妙,心情不免有些复杂,拉着女人的手走进房里,两人坐在凳子上。 “你别哭了,都怀了身孕。若是伤了身子,朕可是会心疼的。” 秦妙不再抽泣,但眼泪仍然大滴大滴的顺着腮边落下,她最近瘦的厉害,整个人都肉眼可见的苍白起来,让晋文帝看着又心疼了。 “陛下,臣女、臣女该怎么办啊?” 被男人搂入怀中,两人近在咫尺,鼻尖不断涌入龙涎香的味道,秦妙手里紧紧抓着晋文帝的衣裳,像是溺水之人紧抱浮木一般,十分依赖,让晋文帝很是受用。 温柔的擦干女人脸上的泪。晋文帝板起脸,说:“你是朕的女人,以后不能再说臣女了,应该自称‘臣妾’。” “臣女、”对上晋文帝的目光,秦妙脸一红,急忙改口道:“臣妾,臣妾都听陛下的。” 说着,秦妙咬着唇,低着头,只听晋文帝许诺道:“妙妙,过不了几天,朕就会接你入宫,届时你住在关雎宫的偏殿,跟你姐姐一起,可好?” 乖巧地点头,秦妙说:“陛下安排就好。” 晋文帝没想到秦妙会如此柔顺,这样的女人让他心里十分愉悦,想起了小时候养的那只猫,只要揉一揉,就非常听话地叫一两声。 只可惜那只猫后来不知怎么发病了,狠狠咬了他一口,最后被太监剥了皮,制成了一张脚垫,现在还在养心殿里收着。 大手按住秦妙的后颈,嗅到女人身上的清香,晋文帝不由有些心猿意马。但今日时辰已经不早了,在宫门下钥之前,他必须回去。 薄唇覆盖在红唇上,轻咬了一下,秦妙闭着眼,死死咬紧牙关,不想跟晋文帝唇舌交缠。 撬不开牙关,晋文帝有些羞恼地退开,说:“张嘴。” 秦妙眼神闪躲,支支吾吾地说:“臣妾、臣妾害怕。” 女人的声音发颤,像是见着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晋文帝知道秦妙 是想起了在竹林里发生的事情,不免有些怜惜,低声说:“朕不会伤害你。” 秦妙点头,知道不能惹怒了眼前的帝王,在薄唇覆上之后,主动打开牙关,怯怯地迎合着,她这样羞怯的举动,比起瑜美人**出格的举止,更有一番韵味。 唇舌交缠,晋文帝喉结动了动,眼神幽暗,声音沙哑道: “朕真想要了你。” 假装羞涩的低下头,晋文帝又在秦妙脸上吻了吻,这才从袖中取出一个荷包,放在秦妙手里。 “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在晋文帝的示意下,秦妙打开明黄色的荷包,取出了里面的紫玉佩,紫玉佩上雕着团龙,花纹细密,精巧绝伦,一看就是大家手笔。 秦妙心知羊脂玉难得,而紫玉更是羊脂玉中的极品,如此一来,这块紫玉佩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这太贵重了,臣妾受不起。” 晋文帝按住秦妙的手,道:“朕说你受得起,你就受得起。” ☆、第64章 臣妾没有福分 秦妙眼眶又红了,紧紧握着紫玉佩,哽咽道:“臣妾谢陛下。” 轻轻亲了亲女人的脸颊,晋文帝心痒难耐,恨不得今日就带着秦妙回宫,只可惜关雎宫的偏殿还没有收拾好,要是现在回去的话,恐怕委屈了她。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晋文帝一看见秦妙的眼泪,就忍不住心疼,将人揽在怀里,低声说: “朕要回去了。” “您这就走了?”秦妙拉着晋文帝的袖口,脸上带着不舍。 晋文帝面上的笑意毫不掩饰,揉了揉秦妙的秀发,想起这女子今年不过十七,足足比他小了十三岁,还是个孩子呢。 “等到朕下次来时,就接你回宫。” 秦妙点头,站起身去送晋文帝,越送越远,眼看着秦妙都要走出别庄,晋文帝无奈,拉着女人的手,眼带爱怜地轻吻了一下,说: “走了这么久,也该累了。” “臣妾不累。”摇了摇头。秦妙低眼看着两人紧握的手,脸颊通红,扭头看着四周的侍卫,低低道: “陛下,周围都是人呢,要是被他们看见了,臣妾真是没法做人了!” 晋文帝朗声大笑,道:“这有什么?你是朕的爱妃,他们不敢胡说。” 放开女人的手,晋文帝上了马车,掀开车帘,看见秦妙仍然站在原处,脚下就像生了根似的,一动也不动,他皱眉道: “快回去,夜里风大。” “臣妾想看着您走。” 晋文帝无奈地摇头,冲着驾车的侍卫吩咐道:“快点回宫吧。” 坐在车外的福德知道陛下心疼秦妙,他有些诧异地看了女人一眼,原本还以为陛下心心念念的记挂的都是皇贵妃,现在一看,这秦二小姐也不遑多让,等到回宫之后,恐怕也得被宠上一段时间了。 马蹄溅起一阵尘土,车辙轧在泥土铺成的路上,留下明显的印记。秦妙低着头,由雪茹搀扶着回到房中,走到妆匣前,将那枚价值千金的紫玉佩放在檀木盒子里,看也不看一眼,轻声说: “你派人送桶热水来,我要沐浴。” 雪茹皱眉,说:“主子,您来月事了,不能洗澡。” 秦妙看了雪茹一眼,道:“我来红一事万万不能透露出去,否则咱们整个庄子的人恐怕都没有活路。” “奴婢清楚。”雪茹是司马氏亲自调教的,心思细密,对 秦妙也再是忠心不过,自然清楚事情轻重。 “快去吧。” “主子……”雪茹还想再劝。 “快去!” 看见秦妙板起脸,雪茹不敢多说什么,抿了抿唇,转身离开了,没过多久,几个粗使丫鬟送来木桶,秦妙让人出去,仔仔细细地将自己洗了个干净。 即使这样,她仍然能想起来刚刚晋文帝触碰她的感觉,让她浑身发抖,连连漱了十几次口,才压下恶心。 擦干身子,秦妙换了月事带子,房里放了火盆,把月事带子扔进碳里,眼看着那东西化为灰烬,秦妙这才上了床。 今日在晋文帝来到别庄之前,张老二已经把海棠带到了破庙中,张老二武功不差,人又机警,有他在,也不会让别人发现不妥之处。 倒在床上,秦妙想起姐姐传来的消息,说晋文帝只想给她美人的位分。 美人? 秦妙两手捂住脸,遮住眼底的讽刺,既然她决定入宫,要的就不止是美人之位。否则入宫还有什么意思? 正出神呢,就听到窗扇被推开的声音,掀开帷帐一看,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床头,不是元琛还有哪个? “你来干什么?”秦妙神色冷淡,显然不愿再见元琛。 一把抓住女人的手腕,元琛咬牙切齿道:“你问我来干什么?”他的语气发狠,手上力气加重,竟然直接将秦妙从床上扯下来。 “他碰你哪儿了?” 疼的脸色苍白,秦妙讽刺一笑,道:“哪儿都碰过了,怎么办?” 元琛知道面前的女人是故意挑衅他,但他依旧被勾起了熊熊怒火,鹰眸圆瞪,眼底布满血丝,直接把秦妙推倒在床上,压了上去。 秦妙像是木头桩子似的,一动也不动,嘴里却说:“原来堂堂镇国公也就这么大的本事,只知道强迫一个小女子,连让我心甘情愿都做不到。” 元琛狰狞一笑,道:“让你心甘情愿?我何必让你心甘情愿!” “你本来就是我元琛的女人!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说着,他根本不跟秦妙反驳的机会,直接堵住了喋喋不休的红唇,用力啃咬,力气大的好像要把唇肉生生咬下来一般,秦妙疼的直抽冷气,拼了命的推搡男人的胸膛,却仿佛蚍蜉撼树一般,元琛仍是一动不动地压在她身上。 秦妙闭着眼,面如死灰。 元琛看着女人这幅样子,哪里还能有半点儿兴致?恨恨的咬了红唇一口,直将嘴唇咬出血来,才松口。 翻身到了床里,元琛问道:“你入宫只不过是小小美人,还不如跟了我。” “我姐姐在宫里。” 指尖缠绕着女人柔滑的发丝,元琛说:“在宫里又如何?你嫁给我,晋文帝不会动忠勇侯府的人。” 秦妙扯了扯唇,道:“即使不会直接杀了,但到底有了心结,他是帝王,秦家人是臣子,总归不会有好下场。” 元琛不说话了,把秦妙搂在怀里,在女人额头上落下一吻,十分怜爱。 两人相拥而眠,说来也是讽刺,秦妙是晋文帝养在京郊庄子里的外室,但却与元琛有了苟且,若是此事被别人知道的话,秦妙恐怕真会落入万劫不复之地了。 第二日一早。秦妙让金银往鱼泡里面灌上血,这血来之不易,是金银昨夜好不容易从池子里吊上来的锦鲤,剖开取血,灌满了整个鱼泡,制成血囊。 果不出秦妙所料,刚刚过了辰时,芙蕖郡主就怒气冲冲的杀了过来。赵芙蕖与秦妙也是老对头了,她与皇后交好,说是卓云怡身边的一条狗也不为过。 比起看似无脑的贤妃,赵芙蕖才是真没长脑子,大概是因为郡主的身份,她心高气傲。任性刁蛮,看上的东西一定要到手,却在易灵均身上屡屡碰壁。 因为与赵芙蕖亲近,所以皇后一定不会撺掇赵芙蕖来,否则若是火烧到了她身上,惹得晋文帝动怒,对皇后而言并非好事。 如此一看,赵芙蕖一定是受人挑拨,才会来到庄子里找秦妙的麻烦。 坐在房中,金银将门推开一条小缝儿,仔细一看,外头站着的都是大内侍卫,侯府的奴才守在院外,声音嘈杂,显然是闹起来了。 金银皱眉,道:“主子,那些大内侍卫都是好手,芙蕖郡主应该冲不进来。” “冲不进来?”秦妙在唇上擦了一层粉,整个人显得有些苍白,道:“她要是进不来的话,我就出去。” 说着,秦妙看着镜中苍白柔弱的女子,拿过一旁的面纱戴在脸上,推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站着的侍卫一见秦妙,抱拳道:“主子,您还是进屋吧。否则误伤了您,奴才担待不起。” 秦妙皱着眉,听到院外刀剑相撞的声音,眼中带着焦急与不忍,颤声说:“事情因我而起,总不能 让那些无辜的人受了连累,芙蕖郡主只是想见见我,不会有事儿的。” 趁着那侍卫犹豫的当口,秦妙直接走了出去,站在门槛的石阶上,沙哑着嗓子说: “芙蕖郡主不是来看小女子的吗?怎么不进来坐坐?” 赵芙蕖看着站在门口的女人,觉得此女身形十分眼熟,就连声音都跟秦妙有些相似,看来秦家果真没有一个好东西,尽是狐狸精,见天儿的勾引男人,好不要脸! “住手吧。” 想到面前的女人竟敢勾引易灵均,赵芙蕖眯了眯眼,心底涌起一丝杀意。 莲步轻移,走到秦妙面前,赵芙蕖看着女人脸上的面纱,讥讽一笑:“你这是不敢见人了?怎么还带着面纱?” 秦妙低垂着眼,柔声道:“是陛下的旨意。” 赵芙蕖呼吸一滞,一时之间有些犹豫,但想到易灵均,她的气息急促几分,面色涨红,丰满的胸脯不住起伏。 “你别拿陛下来压我!不过是一个外室,勾引了圣上,难道还真当自己是正经妃子了?” 秦妙低头,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别狡辩了!不要脸的贱蹄子!”赵芙蕖咄咄逼人,她今日来就是为了好好教训面前的女人一顿,根本不打算听秦妙解释,走近一步,抬手狠狠甩了什么一耳光! 秦妙眼中精光一闪,作势摔倒在地上,细嫩的掌心被青石板给擦破了,火辣辣的疼。 看见秦妙摔倒,赵芙蕖仍不解气,狠狠地踩在秦妙的手上。十指连心,指骨几乎被面前的女人踩断。 侍卫见状,目眦尽裂,想要冲上前来救下秦妙,却被淮安王府的家奴给拦住了。 红唇勾起一丝讽笑,赵芙蕖用力踹了秦妙的肚子一下,她没想要眼前女人的命,只是想让她长记性,知道有的人是碰不得的。 蹲下身,捏住秦妙的下巴,赵芙蕖看见沾着血污的面纱,刚想要揭开,却听到丫鬟刺耳的尖叫声。 “血!秦主子流血了!” 裙子里藏着的鱼泡在秦妙摔在地上时就被细针刺破,淅淅沥沥的留下血来,将鹅黄的裙衫给打湿了,刺目的血红让人眩晕。 两手死死按在肚子上,豆大的泪珠儿好像不要钱似的,滚滚从眼中滑落。 秦妙痛呼,声声哀切:“我的孩子!快来救救我的孩子!” 赵芙蕖看着 青石板上沾着的血,整个人都愣住了,即使她还未破瓜,是个黄花大闺女,但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知道女人若是下身流血,只有来红跟流产两种情况,眼前的秦氏若是来红的话,不可能不垫上月事带子,现在血流如注,难道真的流产了? 身子一晃,赵芙蕖面色苍白如纸,满眼都是惊恐,她只知道秦氏勾引了易灵均,但却根本不知秦氏有孕。 身为赵家人,赵芙蕖很清楚皇室的子嗣有多么艰难,若是秦氏肚子里的孩子真保不住了,她该怎么办? 脸颊火辣辣的疼,秦妙藏在面纱下的红唇却微微翘了翘,这个莫须有的孩子流掉了,晋文帝定然会跟皇后撕破脸。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说不定她还能因祸得福。 “救救我!” 秦妙的声音越来越低,气息也微弱了,她站不起身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鲜血染红裙衫。 周围的侍卫本就是奉旨保护秦氏,却没想到圣上的女人在他们面前流产了,此事若是被陛下得知,他们定然没有好下场! “主子!” 金银惊呼一声,直接冲到秦妙面前,这丫鬟也是个会做戏的,霎时间红了眼眶,颤巍巍地想要触碰秦妙平坦的肚子,却又不敢,好像吓着了一般。 侍卫首领面色阴沉,几步走到秦妙面前,看着赵芙蕖的眼神好像看死人似的,沉声道: “主子,事急从权,奴才逾越了。” 说着,男人一把将秦妙打横抱起,直接将人抱到了主卧之中,因秦妙肚子里的孩子十分矜贵,今个儿一早宫里就派来了太医,想要给秦妙诊脉,谁知太医的平安脉还未请,这孩子却已经保不住了。 秦妙紧闭着眼,低低地痛呼着。 “孩子……我的孩子” 太医疾步走了进来,给秦妙诊脉,手指搭在女人的皓腕上,发现滑脉的脉象已经消失,甚至可以说,面前的女人根本没有怀孕的迹象。 身子一颤,太医脸色剧变,此事秦妙微微睁眼,眸中划过一丝杀意,声音娇柔,问:“太医,我的孩子可还能保住?” 到底浸淫官场多年,太医这些年没少见宫里的勾心斗角。他能活到现在的岁数,自然是个聪明人,知道眼前女子所谓怀孕,以及小产,不过只是女人耍的手段而已,她还真是好本事,竟然将陛下都给瞒住了,这样聪明且心狠的女人,即使到了宫里,也能过得如鱼得水。 咽了一口 唾沫,老太医干巴巴道: “主子节哀,您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秦妙满意老太医的识时务,她满面苍凉。不住地咳嗽着,两行清泪顺着眼泪滑落,渗入缠金丝软枕上,随即消失不见。 “都是我没福分,不配产下龙嗣。” “主子您别这么说,要是看见您这样,陛下该心疼了。” 雪茹在一旁默默垂泪,用帕子擦干脸上的泪痕,不知该说什么好。 老太医走到桌边,写下一副补身子的药方,交给雪茹,道:“三碗水煎成一碗,一日服用两次,要不了一个月,主子的身体就能大安了。” 秦妙怔怔地望着床纱,默然不语。雪茹抽噎一声,从袖笼中取出一只荷包,里头装了足足五百两银票,只要这老太医不傻,就知道该怎么说了。 养心殿。 “你说什么?芙蕖去了庄子里!” 小太监跪在地上,颤巍巍道:“陛下,刚才庄子里的侍卫传来消息,说郡主气势汹汹,奴才们拦不住,这才告诉皇上。” 晋文帝俊朗的面容微微扭曲,他没想到皇后竟然如此不识大体。明明之前说好接妙妙入宫,现在又让赵芙蕖去到庄子里,如此阳奉阴违,还真是好样的! “摆驾!出宫!” 即使快马加鞭,晋文帝赶到的时候也已经晚了。看着满地的鲜血,晋文帝气的浑身发颤,问道: “你们主子怎么样了?” 侍卫首领低着头,说:“回陛下,都是奴才办事不利,主子她、她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保住。” “废物!”晋文帝额角蹦出青筋,扬手一耳光甩在侍卫首领的脸上,嘴角溢出一丝血来,他跪在地上。不敢多言。 晋文帝看也不看跪了满地的奴才,疾步走到了主卧。 房中带着一股极为浓郁的药味儿,苦涩不说,还呛得人直咳嗽,秦妙听到脚步声,仍紧闭着眼,假装昏迷。 金银看见晋文帝,张嘴就要请安,却被男人阻止了。走到床边,看着昏迷不醒的女人,晋文帝从来没觉得如此无力,他要了这个娇娇女,偏又无法给秦妙妃位。本想对她多宠爱一些当成弥补,却不想连他们的孩子都保不住。 “孩子……求你放过我的孩子” 秦妙好像做了噩梦,额间全是冷汗,不住地低声喃喃。 雪茹手中拿着帕子 ,上前想要给秦妙擦汗,却不防被晋文帝夺过帕子,看见男人坐在床边,动作笨拙地为主子擦汗,雪茹心里松了一口气。 即使闭着眼,秦妙也能清晰的感觉到晋文帝的举动,知道晋文帝怜惜她,更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两行清泪划过。她缓缓睁开眼,好像没有预料到会看见晋文帝,整张脸上都带着惊色。 两手捂着脸,秦妙痛哭:“陛下您为什么不早点来?如果您早到一会儿的话,是不是孩子就能保住了?” 晋文帝不知该如何辩解,只是紧紧握住秦妙的手,力道之大,让秦妙疼的脸色发白。 “都是朕不好。” 扭过头去,秦妙肩膀不断耸动,带着哭腔道:“其实也不是陛下的错,是臣妾没有福分。” “若不是臣妾不知廉耻,苟且偷生活在世上,就不会受今日锥心之痛。” “都是命。” 晋文帝见不得秦妙满目苍凉的模样。一把将女人搂在怀里,咬牙道: “妙妙,真不会负你。” 在男人看不在的地方,秦妙眼神冰冷,两手试探着搂住晋文帝宽阔的背,红唇一掀,无端透出一股讥讽来,也不怪秦妙不信晋文帝,她一个清清白白云英未嫁的女儿家,晋文帝还是她的姐夫,竟然无耻到对她下药,秦妙怎能不恨? 不过是个伪君子而已! 滚烫的泪水打湿了男人的肩膀,秦妙哭的直打嗝儿,慢吞吞道: “臣妾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家人,没有身份,连孩子都没有了。” 晋文帝慌乱的安抚着:“你还有我。” 秦妙挣扎着离开男人的怀抱,眼眶通红,似是有些不信,问道:“臣妾还有陛下?”尖锐的指尖死死嵌入掌心,秦妙疼的脸色发白,每一眨眼,泪珠儿掉的就更是厉害,这一滴滴泪不是掉在地上,而是落在了晋文帝的心头。 强扯出一丝笑,秦妙道:“陛下说得对。臣妾还有您,也只有您了。” 轻轻拍着秦妙的脊背,晋文帝柔声安抚:“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咱们的日子还长,你以后一定会给朕生下小皇子。” 乖巧地点头,秦妙不耐烦应付晋文帝,装作疲惫的靠在软枕上,没多久就睡去了。 晋文帝听见秦妙平稳的呼吸声,面沉如水,看了雪茹一眼,就走出了主卧。 站在院子里,晋文帝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 雪茹面带悲色,说:“今个儿一早,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芙蕖郡主突然来到庄子里,她带来的侍卫也喊打喊杀的,主子不忍外面的那些奴才受伤,就出去看了看,希望能劝劝郡主。” “谁知还没说上几句话呢,郡主就突然打了主子一耳光,将人打倒在地,不断踢着主子的肚子,谁也拦不住,等到奴婢救下主子时,孩子已经保不住了。” 晋文帝仰头望天,眼眶一阵发热,但到底也没有落泪,他两手握拳,发出咯咯的响声,雪茹即使不看眼前的帝王,也知道主子的目的达到了。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雪茹一边流泪,一边磕头,哭喊道: “还请陛下为主子做主!她是千金之体,本不该受这样的苦啊!” 晋文帝慢慢地点头,一字一顿道:“放心吧,朕会为妙妙讨回公道的。” 留下这句话,晋文帝没在庄子里多留,直接坐着马车回宫了。 听到门外的动静,秦妙踩着绣鞋下了床,冲着金银问: “陛下走了?” “刚刚离开,陛下回宫之后,一定不会放过芙蕖郡主。” 一把将额头上系着的巾子扯了下来,秦妙道: “不放过赵芙蕖有什么用?我倒是希望晋文帝能迁怒皇后,这样我才不算白演了一场戏。” ☆、第65章 卓家的女人 晋文帝回宫之后,怒气冲冲地直接去了皇后的坤宁宫,此刻皇后还不知道秦妙小产的消息,听到太监的通传声,俏丽的脸上勾起一丝笑意,盈盈下拜,道: “臣妾给陛下请安。” 晋文帝俊脸不带一丝笑意,额角似有青筋蹦出,皇后身边的红英看的分明,想要提醒主子,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着晋文帝摆了摆手,让坤宁宫中伺候的奴才退了下去。 等到正殿之中只剩下帝后二人,晋文帝不再压抑自己胸臆之中的怒火,大手捏住皇后的下颚,毫不怜香惜玉,眼神狰狞的逼问: “皇后,你之前答应让秦氏入宫,为何还要派赵芙蕖去害她?!秦氏肚子里的龙嗣没了,你是不是很高兴啊?” 啪! 高高扬手,晋文帝狠狠打了皇后一耳光。 男人的力气并非女人可比,这一耳光可比赵芙蕖打秦妙的巴掌严重许多,直将皇后打得嘴角流血,跌倒在地。左半边脸颊高高肿起,一个明晃晃的巴掌印留在颊边,眼前发黑,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皇后眼中带着不可置信,她入宫多年,不知对多少妃嫔出手过,晋文帝从未如此动怒,也没有动过她一根手指。 今日晋文帝不止冤枉了她,甚至还为了秦氏打了她,这人眼里可还有她这个皇后? “赵祚!” 皇后浑身发抖,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即使嘴角流血,头上戴着的珠翠落了一地,形容狼狈,头发散乱的像是个疯婆子,但她眼中的骄傲之色依旧不减半分,像是只凤凰一样,高高仰起头。 “当年是你主动求娶本宫,你当年怎么说的?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皇后勾起一丝讽笑,逼近晋文帝,咬牙切齿的喊道: “可笑本宫竟信了你的鬼话!” 皇家子嗣艰难,传到这一代只有晋文帝赵祚与福王赵钰两个男丁,即使如此,先帝仍然不待见赵祚,甚至想要立福王为太子,若非皇后下嫁晋文帝,得到了卓家的支持,赵祚无论如何都不会当上皇帝。 眼下这人坐上了万人之上的位置,是鸟尽弓藏了? 年少时极不受宠,晋文帝自小在冷宫长大,受尽欺凌与白眼,即使才华出众,但内心却自卑的很,最不能容忍别人忤逆他的意思,也不容许旁人践踏他的自尊。 听到皇后提及当年,晋文帝面色十分狰狞,反手又是一耳光,冷冷道: “你还有脸跟朕提当年?这么多年了,宫里明里暗里被你害了多少孩子?朕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秦妙在宫外有孕,你竟然还不放过她,难道是打算让我赵氏皇族断子绝孙吗?” “断子绝孙?呵!” 皇后捂着脸,眼眶通红,玉指上带着指套,狠狠戳着晋文帝的胸膛,反问道:“本宫何曾让你断子绝孙?秦馥那个贱人生下的两个贱种难道是死的吗?” “本宫若真想让你断子绝孙,那对贱种根本生不下来!” 左一个贱人,右一个贱种,晋文帝几乎要被皇后气的背过气,恶狠狠道: “卓云怡,你到底有没有将朕放在眼里?” 擦干嘴角的血迹,皇后闭了闭眼,慢吞吞说:“陛下愿意怎么想,臣妾都无所谓。” “你!” 晋文帝指着皇后,浑身发抖,却说不出什么,如今卓家势大,即使皇后如此放肆,他依旧不能废后。一振袖襟,晋文帝冷道:“好自为之吧。” 等到晋文帝走后,皇后体内的力气好像被抽干了一般,软软的跌倒在地上,张嘴死死咬住手指,不住地痛哭。 坤宁宫的宫女们冲了进来,红英看到倒在地上的皇后,心里一惊,冲着后头的宫女厉声道: “都出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得进到正殿之中!” 红英身后的宫女有眼尖的,伸长了脖子往前看,恰巧看见皇后娘娘这幅狼狈痛哭的模样。 “还不快滚?” 身为坤宁宫的掌事姑姑,红英的手段也十分狠辣,见着她发怒,刚才探头探脑的宫女们一个个老实的仿佛鹌鹑一般,乖乖的离开正殿,站在院子里。 走到皇后身边,红英看着皇后红肿的双颊,以及脸上的血迹,心疼的厉害,偏偏她只是一个奴婢,什么都做不了,也根本护不住主子。 “娘娘,奴婢扶您起来。” 红英扶着皇后坐到了紫檀木椅上,看着皇后脸上十分明显的巴掌印,她心里对晋文帝不由升起了一丝愤恨。 “陛下、陛下他怎能这么对娘娘?您是一国之母啊!” “一国之母?”皇后又哭又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笑话。 “秦妙肚子里的孩子没了,是赵芙蕖动的手,陛下认为是我指使的赵芙蕖。” 冷笑一声,皇后对晋文帝已经彻底失望,若不是因为她的 身份,她真恨不得跟这个刚愎自用的男人和离了,也好过在深宫之中勾心斗角。 这种想法一闪而逝,皇后也知道不可能,毕竟她是卓家的小姐,是晋国的国母,自然不能行止随心。 红英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皇后,只叹了口气,去打了盆水,取来上好的凝翠膏。锦帕浸入水中沾湿,她小心翼翼地擦干净皇后脸上的血迹,听到主子倒抽一口冷气,红英指尖发颤,哑声道:“都是奴婢不好,弄疼了您。” 皇后摇了摇头,等到红英在她脸上涂了凝翠膏之后,才缓缓开口: “今日本宫被陛下掌掴之事。万万不能传出风声,否则不止本宫颜面扫地,卓家的脸面也保不住了。” 红英知道事情轻重,想到刚刚不老实地几个宫女,眼中划过一丝杀意,连连点头,说:“主子放心吧。” 皇后原本以为事情到这里已经结束了,却不防当日下午左相夫人就带着卓云澜入了宫。 即使凝翠膏是极为难得的伤药,但皇后脸上仍旧留下了一些痕迹还未消失,她带着面纱,走到主殿,看着母亲与妹妹。问: “你们怎么入宫了?” 左相夫人看见皇后带着面纱,心中了然,恨铁不成钢道: “娘娘,您如今已经不是孩子了,为何非要惹怒圣上啊!” 皇后眼中的诧异消失无踪,嘴角也垂了下去,手中端着茶碗,讥讽道:“母亲入宫就是找我兴师问罪的?” “那大可不必!” 看见姐姐对母亲如此不敬,卓云澜眼中划过一丝不满之色,不急不缓道:“娘娘有所不知,刚才淮安王来府中找父亲了。” “淮安王?” 此人是赵芙蕖的父亲,论辈分还是赵祚的叔叔,只可惜手中并无实权。 皇后皱眉,问:“他去找父亲做什么?” 卓云澜笑了笑:“还不是为了保住赵芙蕖的命!娘娘,即使你想对秦氏下手,也不必急于一时,现在闹出这么大的乱子,父亲已经有些不高兴了。” 听卓云澜提及卓恒,皇后有些惊惧,深吸一口气,才恢复了平日的雍容,解释道: “不是本宫指使的赵芙蕖。” “可是淮安王……”卓云澜一瞪眼,道:“这老匹夫好大的胆子,竟敢骗父亲!” “骗不骗的。不过是为了保住赵芙蕖罢了,若是父亲知道此事与 本宫无关,想必也不会趟这趟浑水。” 放下茶碗,皇后看了一眼左相夫人,问:“陛下打算如何处置赵芙蕖?” 左相夫人恼怒道:“前线战事早就停了,不过为了边界安宁,少不得派出一两个公主去和亲。” “要送赵芙蕖和亲?还真是个好去处。”今日被晋文帝狠狠甩了两个耳光,皆因赵芙蕖而起,皇后本就是睚眦必报之人,怎会不记恨罪魁祸首?只不过她现在没倒出功夫来收拾赵芙蕖,这才作罢。 “你还真打算让赵芙蕖去和亲?淮安王可是父亲一派的人。” 听到卓云澜的话,皇后皱了皱眉,装作不懂地反驳:“什么父亲一派的人,就连父亲都是皇上的人,皇上想要处置赵芙蕖,难道咱们还拦得住不成?” 卓云澜嗤笑一声,眼底满是讥讽,完全不似平日里清丽如仙的模样。 见状,皇后讽刺道:“还真应该让京城的那些书生看看你这幅样子,汲汲营营,哪里称得上京城第一美人。” “娘娘可别这么说,咱们可都是卓家的姑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您身为皇后,在宫中还是顺着陛下点儿好,早日生下太子方为正事。” 见皇后眼神发冷,卓云澜又道:“您先别急着反驳,这是父亲让我带给您的话,若您的肚子还没有消息,就不如让卓瑜怀上,虽说卓瑜是个贱蹄子,但娼妓之女命贱,说不准还真能怀上龙胎呢!” 左相夫人最不待见卓瑜,听到她的名字,就想起她那个下贱的娼妓生母,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勾引相爷,最后居然还怀了孩子。 好在等娼妓肚子里的那块肉生下来后,也就没了用处,左相夫人将她送到军营里当军妓,反正那女人原本也是千人骑万人压的婊子,就算处置了也无妨。 不过想起侯爷碰过那个娼妓,左相夫人就好像吃了苍蝇似的,浑身难受。 皇后知道左相夫人的心结,也不愿提及卓瑜,毕竟那女人的手段实在是太上不得台面,把青楼楚馆里卖弄风骚的伎俩搬到后宫之中,着实是个厚颜无耻的。 “好了,本宫明白父亲的意思。” 即使皇后带着面纱,看不清神色,卓云澜仍然能够分辨出她在动怒,毕竟她们姐妹两个可是从小一起长大,彼此之间极为了解。 左相夫人看着皇后,欲言又止,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你好自为之吧。” 等到左相夫人 与卓云澜离开后,宫女脚步匆匆的走入正殿,冲着皇后福了福身子,道: “娘娘,瑜美人来了。” “她来干什么?”皇后皱眉,抬手揉了揉有些酸胀的额角,低声吩咐:“让她进来。” 瑜美人今日打扮的极为艳丽,上半身是藕粉色的薄纱,影影绰绰的能看见桃红色的兜儿,但并不明显,半遮半露的模样十分勾人,下身配着轻银软罗百褶裙,每迈出一步,裙子上的花纹都有不同,是难得的珍品,今年拢共才进贡三件儿,没想到卓瑜也弄到手了。 “臣妾给娘娘请安。”卓瑜柔媚的开口。一双杏眼扫过皇后面上的薄纱,不免有些幸灾乐祸,不过卓瑜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面上自然不会表露出来,故作惊诧的问: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为何戴着面纱。” 皇后阴沉沉地开口:“本宫的事情不用你管,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今日来坤宁宫到底所为何事?” 看出皇后眼中的不耐烦,卓瑜轻轻扭着杨柳腰,莲步轻移的走到了皇后面前,身上香气扑鼻,十分勾人。 卓瑜痴痴一笑,明明是清秀的脸,偏偏无端透出一股妩媚来。 “娘娘莫急,刚才父亲给臣妾递了话儿,说让臣妾抓紧些,争取怀上龙嗣。” 皇后心里堵得难受,冷硬道:“那又如何?” “您又何必装傻,若是不停了臣妾的避子汤,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怀上。”说着,卓瑜扫了一眼皇后依旧平坦的肚子,眼中的恶意毫不掩饰。 内里翻江倒海,但皇后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说:“既然是父亲的意思,本宫自然会停了你的避子汤,不过有没有福分怀上龙嗣,可不是本宫能决定的。” “这就不劳娘娘您费心了。” “若是没有别的事情,臣妾就先退下了。”卓瑜转身欲走,忽然好像想起什么,扭过头来,笑道:“臣妾奉劝娘娘一句,您现在年纪不轻,正是徐娘半老的时候,若是不好好保养自己,恐怕这张脸要不了多久就没法看了。” “你!” 皇后蹭的一下站起身子,想要教训卓瑜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岂料卓瑜根本没给她这个机会,施施然离开了坤宁宫。 看着女人如同水蛇一般的背影,皇后眼中划过一丝杀意,低声喃喃:“你快点怀上孩子也好,本宫想要一个孩子,想了很久了。” 今日发生了许多 事情,皇后大有力不从心之感,她虽然脾气有些暴躁,但到底也是个明白人,怒火褪去之后,知道自己今日惹怒了晋文帝的行为欠妥,想了想。便让红英将小厨房炉子上煨着的汤盛出来,亲自提着食盒,往养心殿去了。 走到养心殿门口,皇后冲着福德说:“劳烦福德总管通报一声。” 面对国母,福德不敢托大,赔着笑道:“娘娘随奴才去偏殿稍等片刻。” 皇后在偏殿之中歇着,心里不免有些忐忑,生怕晋文帝会不见她。 晋文帝到底还是个心软之人,即使恼恨皇后的所作所为,也不会当着奴才们的面让皇后没脸。 “皇后娘娘,请吧。” 走入正殿之中,皇后看着坐在案几前,正在批阅奏折的晋文帝,眼眶一红,将手中提着的食盒儿放在桌上,掀开盖子来,盛出一碗海参汤送到男人面前。 “陛下,今日都是臣妾的错,您别气坏了身子。” 略一抬头,晋文帝看着皇后脸上的薄纱,心里有些难受,道:“放下吧。” “说来陛下可能不信,今日秦氏小产之事,当真与臣妾无关。只不过白天臣妾气急了,才胆大包天地顶撞陛下。”一边说着,皇后将面纱揭开,露出还带着红痕的面颊。 比起之前,皇后的脸已经好多了,根本看不出浮肿,但脸上的红痕仍旧让晋文帝心里涌起一股难言的滋味。 “真不是你做的?” “陛下不信臣妾?”皇后闭了闭眼,身子微微晃了晃,好像受不住打击。 “臣妾承认,自己是个心狠手辣的妇人,但只要是臣妾做过的事,我没有一件是不认账的。今日之事,的的确确与臣妾无关。” 眼中含泪,皇后低下头,说:“不过芙蕖不懂事,臣妾也有责任,陛下责罚的对。” 皇后就算恨毒了赵芙蕖,当着晋文帝的面也不会表现出来,面前的男人到底是她的丈夫,皇后也不愿在他面前表现的太过无情,否则让陛下生厌,可就适得其反了。 深吸一口气,皇后跪在地上。目光清明,诚恳道:“陛下,臣妾听闻您要送芙蕖郡主去和亲,她年纪还小,若是去了辽国,恐怕再无归来之日了。” 晋文帝对赵芙蕖一向容忍,但人的忍耐都是有一定限度的,赵芙蕖一而再再而三的触及晋文帝的底线,他自然不会轻饶了此女。 弯腰搀扶着皇后起身,晋文帝 道: “皇后不必再劝,朕意已决,芙蕖做错了事。就该受到惩罚。” “可这惩罚也太重了些!” 男人皱眉,正色道:“芙蕖害了龙嗣,这可是十恶不赦的大罪,朕没有迁怒淮安王府,已经是顾及先帝的情分了。” “陛下……” 炙热的手掌轻轻碰了一下皇后的脸,晋文帝问: “还疼吗?” 眼泪哗的一下涌了出来,皇后原本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死了,但面对男人罕见的柔情,她竟有死灰复燃之势。 “不疼。”摇了摇头,皇后没有忘记自己今日的来意,略有些犹豫地开口: “本来臣妾还想着等到秦氏产子之后再给她升一升位分,但现在那孩子没了。总不能让秦氏这苦主还封为小小美人。” 晋文帝诧异地看了皇后一眼,倒是没想到她竟然主动提及此事。 “您看,给秦氏一个嫔位如何?” 点了点头,晋文帝笑笑,道:“这位分不算低了,秦嫔初入宫,若是位分太高了,反倒不好。” 皇后依偎在晋文帝怀里,低垂眼帘,她没想到陛下还真为秦妙仔细考虑了,看来这秦嫔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若是秦馥知道自己的亲妹妹在陛下心里有这么重的分量,到底会是什么滋味儿。 ****** 城门关闭之前,一列御林军骑马从京城离开,瞧着这数十人前行的方向,正是秦妙所住的庄子。比起送人到庄子里,晋文帝其实更想直接将秦妙接入宫中,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才能放心,偏偏秦妙刚刚小产,受不得风,不易动身,这才搁置下来。 秦妙没想到晋文帝会这么快将御林军派到庄子里,看着这些御林军将小院儿里三层外三层地围起来。秦妙揉了揉有些刺痛的额角,低声说: “金银,以后你出门时小心着点,可别让人发现了端倪。” 御林军个个都是难得的好手,金银不敢托大,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主子,海棠已经醒了,她现在知道自己怀孕,该如何处置?” 按说在这世上,只有死人最让人放心,偏偏秦妙不想杀了海棠,稚子何辜,她肚子里到底还怀着一个孩子,实在是下不了手。 “你让元琛派人把海棠看管起来,别走漏了消息。” 身为镇国公,元琛手眼通天,甭 说海棠一个小小丫鬟,就连晋文帝面对元琛也毫无办法。 “最近御林军肯定会严加防守,你让元琛别再来见我了,否则被人发觉,事情恐怕无法收场。” 金银苦着脸,主子还真是太看得起她了,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死士,又哪里能约束的了镇国公? 装作没有看到金银的脸色,秦妙咳嗽一声,问雪茹:“宫里头送来消息了?陛下打算怎么处置赵芙蕖?” “听说陛下准备让芙蕖郡主去和亲。”想到赵芙蕖竟敢伤害主子,雪茹就恨毒了她,狠狠啐了一声。 “莫怨工人丑画身,莫嫌明主遣和亲。当时若不嫁胡虏,只是宫中一舞人。赵芙蕖若是去和亲了,还能换来两国近十年的安宁,让百姓不再流离失所,如此一来,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秦妙之所以说赵芙蕖会死得其所,是因为以往和亲的公主,一个个不到十年就莫名其妙的没了性命,也不知道是赵家人命短,还是辽国苦寒,这些贵人们吃不了苦,才早早地送了命。 ☆、第66章 芙蓉如月柳如眉 秦妙在庄子里又待了半个月,圣旨终于到了。 刻意在脸上多擦了一些珍珠粉,就连嘴唇也不漏,整个人显得十分苍白,身量纤纤,好像一阵风就能将人吹倒似的。 跪在地上,秦妙低垂着眼,听着太监宣读圣旨: “颍川秦氏,少而婉顺,长而贤明,蕙质兰心,温正恭良,赐封为柔嫔。” 嫔位不算高,按照祖宗规制足足有六人,不过即使这样,也比美人高了两个品级,如此一来,秦妙不必住在关雎宫偏殿,成了一宫主位了。 福德看见秦妙跪在地上,把圣旨一拢,笑道:“娘娘,接旨吧!” “臣妾谢陛下隆恩。” 秦妙接过圣旨,由福德搀扶起来,她仍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小脸儿只有巴掌大,看福德这奴才看了。也觉得有些揪心。 之前柔嫔还是秦二小姐时,福德就知道她是难得的美人,但现在消瘦成这样,只添柔弱,美色却不减半分。之前陛下只想封她为美人,如今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却生生的成了柔嫔。 秦妙笑了笑,问道:“敢问总管一句,入宫之后本宫住在何处?” “娘娘住在钟粹宫。” 钟粹宫是西六宫之一,与关雎宫一个在东一个在西,离着远了些,但却挨在养心殿边上。 心里有了数,秦妙看了雪茹一眼,后者将一个巴掌大的荷包送到福德面前。 “这是西域进贡的鼻烟壶,本宫听说大总管有迎风流泪的毛病,闻上一闻,能缓解些症状,不是什么珍惜玩意儿,希望大总管不要嫌弃。” 福德当了十多年的大总管,手里头自然不缺银子,寻常物件也不少,但贡品却不多,毕竟贡品大多被陛下赏赐给臣子了,他这做奴才的就算再受宠,也拿不着。 接过了荷包,福德笑意更浓,道: “娘娘赏赐的东西,奴才哪里敢嫌弃啊,可得日日夜夜带着,才不枉费娘娘的一番心意。” 知道晋文帝对柔嫔的心思,福德不敢托大,毕竟眼前这位肯定不会在小小的嫔位呆多久,日后定然飞黄腾达,现在卖个好,日后说不准有用。 “娘娘您收拾好了,咱们就进宫吧。” 秦妙点头,看了一眼住了两个月的庄子,眼神微微闪烁。 “您可是舍不得了?”福德扶着秦妙上马车,低声问了一句。 “还真是有点儿。毕竟都待了这么久,也不知何时能回来看看。” 福德觉得柔嫔实在太过天真,这进了宫的女人,又怎么能随便出宫呢?皇贵妃娘娘之所以能够回府,除了仗着陛下的宠爱,还有独一无二的位分,以及膝下的双生子。 而眼前的柔嫔呢,除了宠爱之外,一无所有。 秦妙看出了福德的想法,但并未多言,她上了马车之后,就闭起眼,有些困了。 昨夜元琛这个胆大包天的东西,竟然趁着御林军换班时冲进了她房里,要了她一次,还拿哥哥的性命要挟她,让她不准侍寝。 抿了抿唇,秦妙倒是没想到二哥是元琛帐下的兵,如此一来,她就被抓住了软肋,只能受着这男人的要挟。 雪茹轻轻捶着秦妙的小腿,问:“主子有心事?” “没事,你别多想了。” 一旁的金银捏了一块栗子糕,塞进雪茹口中,示意她闭嘴。 雪茹好悬没被栗子糕噎死,大口大口地喝了一杯水才咽下下去,瞪了金银一眼,要不是还给秦妙捶腿呢,她一定冲上去教训这丫头。 秦妙没去管两个丫鬟的玩闹,她心里盘算着,还有不到两个月就是太后千秋,有了前世的记忆,秦妙记得太后千秋宴上有人行刺,是惠贵人在混乱之中,冲上去为晋文帝挡了一刀,侥幸保住了性命,就封为惠妃。 如果秦妙所料不错的话,那些刺客应该是福王的人,福王的封地在云南,那儿虽说是蛮夷之地,但物产丰饶,也适合养兵。 先帝活着时,一直想让福王当太子,教的也是治国为君之道,如今晋文帝登位,秦妙不信福王心里没有一点想当皇帝的念头,那个位置,对于赵家人而言,有着至高无上的吸引力。 马车吱嘎吱嘎在官道在行走,秦妙掀开车帘,看着外头吵嚷的人群,心里不免有些难受。 宫门深似海,她这一入宫,恐怕就出不来了,也不知何年何月能再看看这长安城。 正要放下车帘,秦妙突然扫见了一个眼熟的背影,一袭靛青色的衣裳,脊背挺直,即使没看见正脸,秦妙也能认出来。 易灵均。 她没有脸面再见易灵均,与其让他知道自己还活在世上,还不如认为那个贪慕权势的秦妙死了的好。 放下车帘,秦妙紧紧攥住那块金镶玉,身子僵硬,半晌也没说出话来。 柔嫔 回宫的车驾由御林军护送,浩浩荡荡的十分显眼,易灵均拉住相熟的一个御林军,追着问了句: “马车里是谁?” 那御林军也是勋贵子弟,家里谋了这个差事,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那是柔嫔娘娘。” 说着也不敢再耽误,冲着易灵均摆摆手,道: “易大人,等我休沐再找你吃酒!” 易灵均点头,心里却有些疑惑,他入京也有两年了,从未听说过宫里还有一位柔嫔娘娘,更何况。这柔嫔娘娘多大的脸面,竟能随意出宫,还有御林军护送,着实不是个简单人物。 摇了摇头,易灵均也不再多想,他虽入朝为官,但后宫之事与他无关,还是不要太过关心,毕竟人活在世上,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马车停在神武门前,秦妙下了马车。换乘鸾轿,由八个小太监抬着往钟粹宫的方向去了。 养心殿内。 晋文帝开口问了一句:“这是什么时辰了?” 小太监来顺眼珠子转了转,道:“巳时刚过。” “柔嫔也不知入宫了没有。”晋文帝自言自语。 听到陛下的声音,来顺暗暗想着那柔嫔是怎样的国色天香,能惹得皇上念念不忘。 据说柔嫔也是秦家女,只不过并非秦家主脉,而是旁支的女儿,身份不显,就能得着一个嫔位,好生厉害。 突然,外头跑进来一个太监,跪在地上,急声道: “陛下,柔嫔娘娘到钟粹宫了!” 晋文帝猛地从八仙椅上站起身,大掌握拳,在养心殿中来来回回的走。 来顺是福德的徒弟,说是徒弟,其实跟干儿子也差不多,这太监呀,是断了跟儿的男人,但却仍想着养老送终。 将来福德死后,来顺不止接替福德的位置,还得在他墓前烧纸摔盆儿。 因为福德的提携,来顺胆子大些,试探着道: “陛下,不如去钟粹宫看看?柔嫔娘娘刚入宫。肯定是有不习惯的地方,恐怕很想看见您。” 柔嫔想不想见陛下,来顺不清楚,但他却知道皇帝想什么。 这男人越是妻妾成群,越希望能到女人真心的爱慕。就好像家财万贯的人,他就喜欢银子买不到的东西。 来顺知道这种人就是犯贱,但他只是个奴才,奴才就得挑晋文帝 喜欢的话儿说。 果不其然,晋文帝站住脚步,一击掌,道:“摆驾钟粹宫!” 秦妙刚刚走到钟粹宫,就听到太监刺耳的通传声。 看到晋文帝来的这么急,秦妙红唇微微勾起,眼底是说不尽的嘲讽,之前他对姐姐情深义重,现在对自己也丝毫不差,还真是人心易变。 等男人走到面前,秦妙跪在地上,道: “臣妾给陛下请安了。” 晋文帝弯腰去扶,拉着秦妙柔嫩的手走入寝殿,说:“以后没有别人,你不必对朕行如此大礼。” 秦妙惶恐,眼中蒙着一层水雾,怯怯道:“这、这不合规矩。” 晋文帝脸一板,道:“朕就是规矩。” 秦妙还想再说什么,却感到握着她手的力气加重几分。咬了咬唇,秦妙只能乖乖点头。 “那臣妾逾越了,还望陛下莫要怪罪。” “你看看这钟粹宫的寝殿,可还喜欢?” 余光扫过一人高的红珊瑚,秦妙眼中带着惊诧,这红珊瑚树也是贡品,就连忠勇侯府也找不出品相这么好的器物,看来皇上对这钟粹宫,也费了不少心思。 秦妙脸上带着动容之色,哑声道:“陛下何必对臣妾如此费心?” 晋文帝一挥手,伺候着的宫人尽数退了下去,偌大的宫室之中只剩下他们二人。 将面前站着的佳人拥入怀中,晋文帝很满意秦妙的柔婉,低声道: “妙妙是朕的爱妃,怎么能不费心?” 两手抵在男人胸膛处,秦妙看似拉近两人的距离,实则有意挡着。 怀中佳人身上带着馥郁的桃花香气,味道不重,却绵柔悠长,让晋文帝瞳色加深,搂住秦妙腰肢的手也微微用力。 感觉到男人气息不稳,秦妙眼中水光潋滟,小手推搡着,脸涨的通红。 抓住秦妙作乱的手,晋文帝皱眉,道:“这又是在闹什么?” “臣妾、臣妾身子不干净。”秦妙开口说着,声音比蚊子哼哼还小。 经她一说,晋文帝这才想起来,秦妙小产不足一月,体内恶露还未排净,现在根本不能侍寝。 沙哑着嗓子,晋文帝埋首秦妙的颈间,问:“还要多久?” “太医说,怎么也得三个月。” 一边说着,秦妙脸更红了,两手紧握,忐 忑不安的看着面前的帝王,水汪汪的眼睛透着期待,问:“陛下会嫌弃臣妾吗?” 被女人的目光看的浑身发热。晋文帝摸了摸秦妙的脸蛋,不忍心让她失望: “只是三个月而已,朕等得起。” “不过你可别让朕等太久,朕会憋坏的。”炙热的气息喷洒在秦妙耳边,薄唇轻吻了一下女人的耳垂,让秦妙身子一颤,惊呼一声: “陛下!” 拉着晋文帝坐在软榻上,秦妙问了一句: “臣妾今日进宫,不用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吗?” 晋文帝道:“不必了,你现在身子弱,哪里能折腾得起?” 看着秦妙苍白如纸的脸,晋文帝心疼了,他觉得自己这辈子的心疼都用在了秦妙身上。真是前世欠下的债。 “可是……”秦妙还在犹豫:“臣妾不能一直藏在钟粹宫里呀?总要出去见人的。” “那就去关雎宫找你姐姐,朕还忘跟你说了,曦儿眉眼生的都像你,将来一定是倾城倾国的大美人。” 秦妙有些害羞的咬了咬唇,低着头,道:“臣妾哪里算什么大美人,京城第一美人可是卓家的姑娘,陛下记错了吧?” “你说皇后的妹妹?” 秦妙点头,只听晋文帝接着道:“朕见过她,觉得远不如你。” 晋文帝说的是实话,卓云澜的确是难得的清丽佳人,但比起秦妙来,那种清丽如仙的姿容就好像被水洗过一般。看不出颜色。 也只有京城内的那些书生争相追捧,认为卓云澜是个有才情的,足以称为第一美人。 秦妙闷声闷气道:“陛下快别安慰臣妾了,不过就是第一美人么,那些虚名臣妾不稀罕。” 口上说着不稀罕,秦妙一张小脸儿却垮了下来,红唇微微撅起,能挂上个油瓶了! “是吗?没想到咱们妙妙还颇有魏晋之风,不慕虚名,真乃难得的奇女子也。” 晋文帝有意打趣秦妙,秦妙脸更红了,直接从圆凳上站起身子,跺了跺脚。背过身不理晋文帝了。 “怎么?生气了?”晋文帝按住秦妙的肩,问。 秦妙摇头,道:“臣妾哪儿敢生陛下的气啊,都是臣妾不争气,脑袋又不好,背不住诗词歌赋那些玩意。” “背不住就背不住,你是朕的爱妃,也不是书生,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给朕赶 紧生个儿子才是正经。” 一听生儿子,秦妙脸上的笑容变得不自然,手下意识的按住平坦的小腹,不敢看晋文帝的眼睛。 见着女人这幅模样,晋文帝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想了一会,道: “今夜朕就在钟粹宫歇着了。” 晋文帝留宿在妃嫔宫中,是难得的恩宠,毕竟战事方歇,晋国想要与辽国通商,在边界建互市,还有不少事情要忙,这段日子来后宫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更别提留宿了。 秦妙根本不想跟晋文帝独处,她眼中带着喜悦,先是笑笑,而后又苦着脸,道: “陛下。臣妾今日才入宫,若您留宿了,臣妾在别的姐姐眼里,恐怕真是妲己转世了。” 知道这个道理,晋文帝不愿让秦妙为难,道: “罢了,朕今夜还是去月妃宫里吧。” 听到月妃的名字,秦妙眼神一闪,若是她没记错的话,这位月妃娘娘可不是什么普通人,平日里不显山不漏水,但在晋文帝死后,福王登位。她竟成了皇后,要说福王与月妃没有猫腻,秦妙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月妃娘娘住在何处?” 晋文帝拉着秦妙的手,道:“她的长春宫离这里不远,月妃性情柔婉,与你姐姐交好。” “与姐姐交好?” 秦妙痴痴一笑,从男人手中抽出手来,道: “您好没道理,今日要去月妃娘娘那儿留宿,还帮她说好话。” “呦!”晋文帝笑望着秦妙,突然一把将人抱在怀里,让秦妙低呼一声,只听男人说: “妙妙这是吃醋了?” 低垂着眼。秦妙闷声道:“臣妾不爱吃酸的,又怎会吃醋?” “那一定是哪个不懂事的奴才,打翻了醋缸,这屋里的酸味儿才会这么重。” 把秦妙逗的差不多了,晋文帝轻咳一声,道: “朕今晚在养心殿睡。” “那您还去长春宫吗?”秦妙扯着男人的袖口,大有晋文帝不答应,她就不松手之势。 晋文帝笑不可遏:“朕还是得去长春宫一趟,月妃病了。” “月妃娘娘病了?”秦妙赶紧松开手,拈酸吃醋得有个度,若是过了,就会惹人生厌。 “您快些去看看。” 对上女人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面不带一丝杂色。晋 文帝点头,道: “那朕先走了,你今个儿累了一天,也早点休息。” “臣妾送陛下。” 说着,秦妙跟在晋文帝身后,男人走一步,她就走一步,亦步亦趋。 晋文帝有些无奈,道:“都说了让你好好休息,连朕的话都不听了?” 秦妙摇头,说:“您快走吧。” “那朕走了,你快回去。” 福德在一旁看着晋文帝,所谓旁观者清。他从来没看见过陛下对哪个女人这么用心,看来秦家这位二小姐,比起皇贵妃来,也是不遑多让。 秦妙站在门槛处,忽然听到一阵闷闷的雷声,仰头一看,乌云密布,竟是要下雨了。 晋文帝坐上龙辇,透过细密的雨线看见秦妙站在门槛处,羞怯地望着他。 心里一烫,晋文帝知道自己不能再多留了,否则在庄子里的场景又会重现。冲着女人摆摆手,喊了一声: “柔嫔。你快回去!否则就是抗旨!” 秦妙被吓了一跳,这才让雪茹搀扶着回到寝殿,这样折腾了一通,她衣服湿了半边儿。 “主子何苦这么糟践自己?您不心疼,我们做奴婢的还心疼呢!” 秦妙无奈,道:“我怎么会不心疼自己?” 不过比起淋一场雨,让晋文帝心疼她才是最重要的。 宫中美女如云,秦妙即使对自己的容貌有信心,但也清楚,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光凭美貌是不行的。 在钟粹宫住了一日,第二天一早,秦妙就去了坤宁宫。即使晋文帝说秦妙不必给皇后请安,但她却不能恃宠生娇。 秦妙起得早,今日她穿了一件儿天青色的裙衫,打扮的十分清雅而不繁复,面上仍旧擦着一层不薄脂粉,显得气色不佳,一副病弱的模样。 走到坤宁宫外,秦妙突然听到一道温柔的声音: “前面的是柔嫔妹妹吧?” 秦妙回头一看,一个穿着月华色襦裙的宫装丽人站在不远的地方,肤如凝脂,大概二十出头,五官算不得精致,但眉毛生的特别好。别有一番韵致。 “我叫秦柔,不知姐姐是?” 宫装丽人笑了笑:“我叫月如眉。” 秦妙笑了笑,面上带着几分不谙世事的天真:“原来是月妃姐姐。” 昨个儿听晋文帝说, 月妃生病了,秦妙仔细一看,发现月妃脸色的确不好,嘴唇干裂发紫,人也十分消瘦。 不过想起这位在福王荣登大宝后成为皇后,秦妙就提起了提防之心。 “月妃姐姐身体可好些了?” 月妃与秦妙并排往宫内走,笑着道:“不过是受了风寒,喝了两副药,发了汗也就好了。” “若是我没记错,妹妹应该与皇贵妃娘娘是同族的姐妹吧。” 秦妙眼中露出一丝怅然之色。低低道:“的确是同族没错,只可惜我是旁支的女儿,打小儿也没福分见到皇贵妃娘娘几次,不过听福德总管说,我与皇贵妃娘娘生的很相似呢。” 月妃端量着秦妙的脸,道:“果真极为相似。” 余光扫过秦妙一身儿的打扮,清新简单,衣裳的料子普通,不会过分奢华。 月妃对这新晋的柔嫔不由高看一眼,明明出身不高,但却有些聪明,知道枪打出头鸟,才刻意低调了些。 走入坤宁宫主殿。此刻皇后还未出来,又见着了一位宫装丽人,坐在椅子上。 此女穿着桃红色的丝绸罩衫,鬓发中簪着红宝石滴珠点翠步摇,十分华贵,不过此女容貌极为艳丽,倒也衬得起这身打扮。 “呦,月妃是从哪儿找来的美人儿,这生的可真标致,那句诗怎么说的来着,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我今日可算见识到了。” 秦妙冲着她福了福身子。道:“柔嫔见过姐姐。” 女人红唇娇艳欲滴,笑道:“我是贤妃,柔嫔妹妹,若是不嫌弃的话,坐到姐姐身边来可好?” 秦妙眼神闪了闪,这贤妃还真是个心狠手辣的,明明从来没有得罪过她,但贤妃却不准备放过自己。 贤妃明知坤宁宫的座位早就固定了,还让秦妙坐在她身边,若自己真那么做了,势必会得罪人,还会落得一个不懂规矩、狂妄自大的名声,果真好算计。 ☆、第67章 臣妾是陛下的妃子 看着秦妙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一下,贤妃捂着嘴,笑道: “妹妹可是看不上姐姐?否则为何不坐下呢?” 即使秦妙已经看穿了贤妃的恶意,但却不能在此刻跟贤妃撕破脸,毕竟人家是妃子,而自己只是个小小的柔嫔,惹怒了贤妃,被掌掴也不是没有可能。 “姐姐说笑了。”秦妙笑笑,眼中带着几分不谙世事的天真,道: “妹妹很喜欢贤妃姐姐,但妹妹毕竟刚刚入宫。诸位姐姐辈分都比我高,所谓长幼有序,实在是不能乱了规矩。” “规矩?”贤妃冷哼一声,脸上的笑意也淡了几分,刚想说些什么,殿中众人就听到刺耳的通传声。 “皇贵妃娘娘到!” 秦妙忙低下头去,福了福身子,看着倒是一副十足恭敬的模样。 一旁的贤妃翻了个白眼,象征性的弯了弯膝盖,皇贵妃位分在贤妃之上,即使她看不惯秦馥那朵白莲花,也得忍着。 秦馥今日刻意来的早些,生怕秦妙在坤宁宫中吃亏。 扫了一眼殿中诸人,秦馥道:“不必多礼了。” 指了指倒数第二个位置,正好靠在殿中的墙角处,说:“柔嫔,你坐到那里去。” 秦妙乖巧地点头,与秦馥相似的脸上露出一丝胆怯,看着倒像是十分懦弱的性子。 月妃看见秦妙的神色,若有所思,但到底也没有多说什么。 贤妃就是看不惯秦馥,尖着嗓子道: “皇贵妃娘娘,若是臣妾没有记错的话,柔嫔可是你们秦家的姑娘,现在让人家坐在角落里头,是不是有些太无情了?” 秦馥微微眯眼,脸上仍挂着温柔似水的笑,道:“怎么?贤妃是认为本宫苛责柔嫔?” 对上秦馥的眼,贤妃皱着皱眉,总觉得秦馥近来变得尖锐不少,即使面上还是一副和善的笑,但私底下的手段却令人瞠目结舌。 “这倒没有,只不过臣妾跟柔嫔投缘,想坐在一处说说话罢了。” “投缘?”秦馥坐在木椅上,微微抬起下颚,眼神平淡,问: “柔嫔,你可与贤妃投缘?” 明明秦馥只说了一句话,但殿中坐着的妃嫔仍旧从她语气中听出了威胁的意味。 只见秦妙身子一抖,颤巍巍地抬起头,眼中蒙上一层水雾,像是受惊的小鹿一般。 “臣妾、臣妾没有跟贤妃娘娘投缘。” 眼见着秦妙否认贤妃的话,就仿佛一耳光扇在贤妃脸上一般。 蹭的一声,贤妃从木椅上站起身子,面颊涨红,柳眉倒竖,几步走到秦妙面前。 一把捏住秦妙的下颚,贤妃恶狠狠地逼问: “你是看不起本宫?” 秦妙连连摇头,大滴大滴的眼泪涌出,落在贤妃手上。 “臣妾不敢。” 听到秦妙带着哭腔的声音,贤妃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毕竟柔嫔可是圣上记挂的女人,在晋文帝对她失去兴趣之前,都不能动她。 猛地将人一推。见到秦妙后腰磕在椅子角上,疼的脸色苍白。 贤妃恶意的笑了笑,走回自己的位置。 倒是秦馥心疼秦妙,但又不好表现的太过明显,只淡淡道: “大家都坐吧,别再闹了。让皇后娘娘看见成什么样子!” 正说着,一群宫女簇拥着皇后,走入正殿内。 坐在主位上,皇后看了一眼下头的莺莺燕燕,也没有找着秦妙的身影。 “柔嫔可来了?” 听到皇后开口,秦妙赶快站起身子。冲着皇后娘娘行礼。 皇后对秦家二小姐的脾性有所耳闻,此刻一眼就看出秦妙这幅怯弱的模样不过是个逢场作戏,但她也不揭露,毕竟入宫之后,之前的秦二小姐早就死了,这天下间只剩下一个柔嫔,就是圣上的女人。 “平身吧。” 扫了一眼秦妙平坦的小腹,皇后眼中划过一丝快意,她与晋文帝大婚十多年了,肚子依旧没有好消息传来,这柔嫔的运气还真好,一次就能怀上龙胎。 只可惜没有福分,龙胎未曾保住。 想起赵芙蕖误打误撞把秦妙肚子里的孩子给弄掉了,皇后就觉得有些头疼。 晋文帝如今已经下定决心要派赵芙蕖去和亲了,淮安王府也得到了消息,王妃天天入宫哭闹不休,真是一家子没规矩的东西! “谢娘娘。”秦妙低着头,声音微小道。 皇后面色如常,淡淡道: “你现在刚刚小产,身体正虚弱着,要是吃不消的话,也不必日日来坤宁宫请安,还是要以身体为重。” 眼见着皇后故作贤淑,秦妙面上却极为惶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道: “娘娘莫要这么说,能给娘娘请安,是柔嫔的福分,臣妾的身体自然是能守得住的。” 即使嘴上这么说,秦妙的脸色苍白如纸的模样却骗不了人。坐在原处的月妃咳嗦两声,提醒道: “皇后娘娘,柔嫔还跪着呢。” 听到月妃的话,皇后好像才反应过来,道: “快点起来吧,本宫不过是心疼你的身子,瞧把你给吓得。” 秦妙眼眶通红,从地上站起来,回到角落里躲着。 这幅上不得台面的模样,让周围的妃嫔暗暗发笑,有的不客气的,还瞪了秦妙好几眼。 不过秦妙也不在乎这些小人,她真正在乎的,是晋文帝的心思。 毕竟在深宫之中,皇帝的宠爱才是女人唯一的依靠,若是无宠,恐怕连命都保不住。 在坤宁宫足足待了一个时辰,等到从正殿中走出来。忽见外头刺目的阳光,秦妙遮住了脸,刚想快步走,就听到月妃的声音。 “柔嫔妹妹留步。” 就算月妃看着无害,秦妙也不敢轻易信了她,前世里这位可谓是最大的赢家。而他们忠勇侯府却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 两相对比之下,即使忠勇侯府家破人亡与月妃无关,秦妙也不会对此人有什么好脸色。 “月妃姐姐有事?” 冰凉的手握住秦妙的手,月妃笑了笑,眼中带着几分孤寂,道: “我那长春宫十分冷清,若是妹妹不嫌弃,去那儿坐坐可好?” “妹妹怎么敢嫌弃姐姐?” 秦妙眼神闪了闪,咬着嘴唇,脸上露出一丝为难,道: “只是皇贵妃娘娘……” “皇贵妃娘娘不会怪你。” 月妃轻笑一声,整个人都好像会发光一般。她原本不算绝色,偏偏一笑的时候,着实有些动人之处,怪不得福王对她情根深种。 秦妙仍是有些犹豫,但月妃却好像生气了似的,道: “我与皇贵妃交好。她不会怪罪你的。” 低下头,秦妙声音中带着几分委屈,缓缓说: “正因为月妃姐姐跟皇贵妃娘娘交好,臣妾才不能去。” 一边说着,秦妙又落下泪来,看着着实可怜。 月妃好像明白了什么,低叹一声,无奈地放开了秦妙的手, 道: “既然这样,我也不能让你难做,先回钟粹宫吧。” 点了点头,秦妙有些落寞的转身。身边连一个伺候的宫女都没有,半点儿也不像宫里的女人。 是了。 柔嫔本来就不算宫里的女人,若非晋文帝看上了她,以秦柔旁支的低贱身份,恐怕秦馥连看她一眼都不屑,又哪里会与她姐妹情深? 用手帕捂着唇笑了笑。月妃心里琢磨开来,柔嫔是枚好棋子,性子也单纯,若能好好利用一番,定会是不错的助力。 秦妙现在还不清楚自己已经被月妃给盯上了,她刚回到钟粹宫。走入主殿,一个伺候的宫女都没见着,就连金银雪茹两个也不在。 皱了皱眉,秦妙觉得有些奇怪,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却突然被人从背后保住了。 淡淡的龙涎香气味儿涌入鼻端,秦妙就是不看男人的正脸,也能猜到他的身份。 不过即使这样,秦妙仍装出一副慌乱的模样,拼命挣扎着,大声叫喊: “谁?快放开我!放开!” 女人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哭腔,晋文帝听了很是心疼,也不再逗秦妙,哑声道: “妙妙,是朕。” 秦妙的身体陡然软了下来,握住男人放在腰间的手,低低道: “陛下,您吓着臣妾了。” 晋文帝总觉得秦妙的声音有些不对,按住女人的肩膀,让秦妙转过身,看见她眼眶通红。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哭了?” 秦妙低垂眼帘,摇了摇头,低声说: “沙子被风吹进眼睛里了。” 晋文帝知道秦妙再说假话,拉着女人冰凉的手,两人一起坐在软榻上,肩挨着肩,亲近的没有一丝缝隙。 “你刚刚去过皇后宫里?” 秦妙点头,面带急色,为皇后辩解:“与皇后娘娘无关,都是臣妾不好。” 越这么说。晋文帝就越会多想,毕竟皇后之前做下的恶事实在太多,也怨不得晋文帝不信她。 “到底怎么回事?”晋文帝板起脸,假装动怒。 秦妙低着头,慢吞吞地道: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皇后娘娘心疼臣妾,让臣妾好好养着身子,不必日日去请安。” 秦妙看着晋文帝的眼睛,歪着头问: “可是臣妾是陛下的妃子啊?怎么能不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第68章 冷血无情 女人的眼神清亮,好像西域进贡的波斯猫一般,柔软而专注,不带杂质,眼里只有晋文帝一个人,好像这个男人是她的天,是她的一切。 她的眼神让晋文帝颇为受用,心里一烫,将秦妙拉入怀中,轻轻揉了揉女人的头发,道: “你自然是朕的妃子,否则为什么待在朕的怀里?” “别多想了。好好养身子才最重要。” 嘴上这么劝着秦妙,但晋文帝离开钟粹宫之后,就直接去了皇后的坤宁宫。 皇后一听晋文帝来了,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迎上去一看,对上男人不怒自威的眼神,她暗道糟了。 冲着晋文帝福了福身子,皇后走到他身边,低声问: “陛下用过午膳了?” 晋文帝点头,冷淡道:“朕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不要为难柔嫔。” “臣妾没有为难柔嫔。”即使皇后心里恨不得秦妙去死,也知道不能动她,还得好好藏住她的身份,否则一旦走漏了消息,晋文帝一定会找自己算账! 皱了皱眉,皇后解释道: “您心疼她小产,臣妾又怎么不知道呢?” 面色陡然苍白,皇后眼中流露出一丝受伤,低低说: “陛下,咱们好歹也是十多年的夫妻,您、您真的不信臣妾吗?” 晋文帝很想说自己不信,但正殿之中还有不少伺候的宫女太监,他必须要给皇后留脸面。 “朕信你。” 说这话时,晋文帝咬牙切齿,眼神死死地盯在皇后身上,不带一丝柔情。 “还有不久就是母后的寿辰,朕希望皇后能用心操办千秋宴。” 低垂着眼,皇后主动伸手,拉着男人炙热的掌心,轻声说: “臣妾操办千秋宴这么多年了,何时出过差错?” 帝后二人坐在桌边,红英端上来上好的银山毛尖,这才带着正殿的宫女退了下去。 轻咳一声,皇后脸颊微红,突然说了一句: “陛下,臣妾有个不情之请。” 饮了一口茶,晋文帝眼皮子动都没动一下,问: “到底是什么事儿?” “您也知道,臣妾家中有个妹妹,如今年纪也不算小了,自然是应该找个归宿。” 晋文帝明白了皇后的用意,笑道: “一家有女百家求,你妹妹可是京城第一美人,怎么?还需要朕赐婚吗?” 皇后知道卓云澜看上了新科状元易灵均,但易家虽说清贵,但却无人入朝为官,空有名声,却无权势,卓家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易灵均跟卓云澜成婚。 “陛下,臣妾是想着,以云澜的姿容,配给镇国公也不算委屈了,这样一来,也能拉拢一二。” 晋文帝对元琛十分忌惮。偏偏此人战功赫赫,在军中有极大地声望,若是他杀了元琛,恐怕元家军会不顾一切的造反,这样一来,他的皇位也就坐不稳了。 微微眯眼。晋文帝紧紧攥住皇后纤细的手腕,逼问道: “怎么?皇后就这么关心朝中大事?” 皇后觉得喉咙有些干涩,对上晋文帝带着杀意的眼神,她身子有些发颤,低声辩解着。 “陛下,臣妾这么做都是为了您啊!镇国公桀骜不驯。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成了亲后,到底也能收敛一二。” “哼!英雄难过美人关?朕觉得你妹妹降服不了镇国公。” 皇后脸色有些难看,事实上,她也觉得元琛是个危险人物,偏偏云澜对易灵均动了心,做事越发没有分寸。 若非如此,她何至于要这么急着把云澜许配给别人? “甭管能不能降服,只要生下孩子,镇国公就有了弱点,他现在是孤家寡人,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实在是难收拾。” 虽然晋文帝看不上卓云澜,但也不能不承认,皇后说的话有几分道理。 沉吟一会,晋文帝低声道: “朕会下旨赐婚。” 皇后眼中划过一丝喜色,与无权无势的易灵均相比,元琛的确是再好不过的对象了。 掩盖住自己真实的情绪,皇后有些着急的问: “万一镇国公不想娶云澜该怎么办?这京城里头,还真挑不出比云澜更美的人了。” 卓云澜是皇后的亲妹妹,自家人看自家人,总觉得是最好的,即使秦妙容貌比卓云澜生的更为艳丽,皇后也不会承认这一点。 晋文帝挑眉。道:“不想娶?难道他敢抗旨不遵?” 元琛虽说傲气,但到底也是臣子,而他却是万人之上的帝王。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元琛若是真敢抗旨的话,那…… 一边想着,晋文 帝大掌紧紧握拳。额角蹦出青筋,儒雅俊秀的一张脸显得分外可怖。 皇后假装没有看见晋文帝这幅失态的模样,等到男人的神情恢复平和之后,这才问了一句: “陛下可要在关雎宫中歇歇?” 晋文帝摇头,站起身,道: “朕今夜睡在养心殿。” “养心殿?”皇后皱眉。 “您昨个儿就睡在养心殿,今日还是如此,若母后知道了,恐怕会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 晋文帝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不耐烦,冷冷道: “朕的事情,不必皇后费心!” 话落,男人一振袖襟,就直接离开了坤宁宫。 看着男人的背影,皇后冷了脸,眼神阴沉沉的,不带一丝活力。 转眼到了第二天,秦妙坐在桌边,仔细把鱼肉里的鱼刺给挑了出来。这才夹在晋文帝面前的青花碗里头,笑问道: “陛下,您说要给镇国公和卓二小姐赐婚?” 秦妙没想到晋文帝会这么作死,明知元琛不是个忠臣,竟然还想用赐婚来激怒此人。 怪不得晋文帝前世里会被元琛活活逼死,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怪不得别人。 秦妙试探着说:“陛下,您是不是太心急了?这镇国公刚刚班师回朝没多久,怎么就想着要赐婚了呢?” 晋文帝不在意道:“还不是皇后提了一句。” 面上带着不解,秦妙咬唇,说: “陛下,卓二小姐好歹是京城第一美人,配镇国公那个武夫,实在是可惜了。” 笑着点点女人的鼻尖,晋文帝道: “配镇国公可惜了,那她配谁不算委屈?” 秦妙眼珠子骨碌碌的转,纤细的指尖点了点桌面,低叹一声: “您既然都清楚了。干嘛还非得让臣妾亲口说出来?您是天下之主,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应该是您的。” 目光灼灼,秦妙一字一顿道: “卓云澜也不例外。” 晋文帝沉默了片刻,突然道: “朕已经有了这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是吗?”秦妙眼神闪了闪,问:“臣妾怎么不知道?” “爱妃当真不知道吗?” 晋文 帝放下筷子。手上微微用力,直接把女人拉进怀里,炙热的吻落在秦妙细白的后颈,细细啃咬着,留下一个又一个红印。 闷哼一声,秦妙强忍着恶心,说: “臣妾知道了!知道了!陛下您快饶了臣妾吧。” 听到秦妙的求饶声,晋文帝眼神幽深,低低叹了一句: “朕还得等三个月,妙妙你求饶求得太早了。” 秦妙装作没听见这句话,等到晋文帝不再乱动了,脸上带着犹豫。道: “陛下,臣妾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您应该知道,之前臣妾的表哥落入莲池一事吧?” 晋文帝想了想,记得的确有这么回事儿,秦妙的表哥名为司马清。是右相的嫡孙,有些才华,但却目下无尘,不堪大用。 皱了皱眉,晋文帝问:“怎么了?难道此事还有隐情?” 秦妙咬唇,偷眼看着晋文帝。一咬牙,直接说出口了。 “也不算什么隐情,臣妾只是有些心疼表哥,他是为了给卓二小姐采莲才落入水中的,哪想着闹了半天,莲花算是白采了。” “司马清喜欢卓云澜?”晋文帝有些不敢相信,这两人一个是右相的孙子,一个是左相的女儿,无论如何也算不上一路人。 秦妙点头,怯怯地说: “陛下,您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否则坏了卓二小姐的名声,臣妾的罪过可就大了。” “放心,朕不会让你为难。” 听了秦妙的话,晋文帝对卓云澜不由升起了几分恶感,这女人还真是好本事,不止能成为京城第一美人,受到儒生追捧,居然还跟司马清有牵扯。 若是他没记错的话,司马清落水那一次,几乎丢了性命,也不知吃了多少药,求了多少神仙,才把他救回来。 即使事情闹得这么大,也不见卓云澜登门拜访,还真是个冷血无情的女人! 这样一个女子,即使嫁给元琛,恐怕也不会听从自己的安排,届时若是闹出乱子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看到男人眼中的犹疑之色。秦妙的嘴角微微勾起。 她虽然不爱元琛,但也不想让元琛娶卓云澜,毕竟卓云澜与赵芙蕖在前世里毁了她的清白,现在赵芙蕖有了报应,只剩下卓云澜一人了,秦妙自然不会放过她。 若是卓 云澜嫁给元琛,想要下手,恐怕更是难上加难。 如此权衡一下,秦妙才把司马清的事情给吐露出来。 ☆、第69章 福王入京 离开钟粹宫前,秦妙拉着晋文帝的衣袖,眼巴巴的看着面前的男人,道: “陛下,臣妾是不是让您为难了?臣妾、臣妾也不想的,若您真的不能成全了表哥,这也是他的命,怨不得别人。” 看着女人满脸通红,话里话外都在为自己着想,晋文帝心里一软,薄唇附在秦妙耳边,低低道: “朕知道。” 站直身子,晋文帝说:“妙妙放心,朕会给司马清讨回公道。” 听到这话,秦妙松开手,眼眶微微泛红,道: “臣妾谢陛下。” 目送着晋文帝离开,秦妙眼中划过一丝狠色,嘴角微微勾起,说不出的残忍。 到了晚上,雪茹疾步走到秦妙面前,附在她耳边轻声说: “圣上为卓二小姐和表少爷赐婚了。” 秦妙猛地从圆凳上站起身子,激动道: “当真?” “奴婢听来顺说的,应该不会有错。” 来顺是福德的徒弟。也在御前伺候着,性子稳妥,他说的话不会有假。 秦妙捂着嘴轻笑一声:“想必卓云澜现在应该气坏了。” 金银凑上来,说:“奴婢想着,如今恐怕不止卓二小姐动怒,就连皇后娘娘也免不了大动肝火。” “动不动肝火的,可跟咱们没关系。” 反正对于秦妙而言,只要卓云澜不嫁给元琛,日后总有机会让她、乃至于整个卓家付出代价,倒不必急于一时。 卓家。 卓家的主子刚刚接旨,等到宣旨太监离开后,卓云澜呆呆地站在原处,一动也不动,好像木头桩子一般,失了神魂。 一旁的卓夫人见状,不由皱了皱眉,问: “陛下怎会让你嫁给司马清?那小子哪里配得上你?” 卓云澜苍白着脸,单薄纤瘦的身子好像纸片似的,摇晃着就要摔在地上,好在身后的丫鬟及时上前一步,扶住了卓云澜,这才没有让她摔倒。 “母亲,女儿不知。” 卓恒看见卓云澜那张丧气的脸,气就不打一处来,明明说好了要赐婚给元琛,怎么突然换成了司马清?还真是浪费一枚好棋子! 对于卓家人而言,女儿最大的用处,就是找到一门好亲事,成为卓家的臂助。 司马家与卓家水火不容, 即使司马清那小子娶了云澜,也不会倒戈相向。 想到这里,卓恒儒雅的脸上就露出一丝焦躁,不过他到底城府极深,不会在众人面前失态。 深吸一口气,卓恒道: “既然是陛下赐婚,那就好好准备吧。” 卓云澜眼中蒙着一层水雾,她原本就生了一副清丽如仙的模样,此刻摇摇欲坠,看着让人十分心疼。 摇摇头,眼泪滑落,她道:“女儿、女儿不嫁!” 卓恒皱眉,道:“云澜,不要胡闹。” 见着情况不对,卓夫人伸手挥退了伺候的奴才,拉住卓云澜的手,轻声劝道: “你别忤逆你爹,司马清也不错……” 惨笑一声,卓云澜哽咽道:“不错?他哪里不错了?若没有司马家,他什么都不是!” “云澜,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没有达成目的,卓恒心情本就糟糕,但木已成舟米已成炊,卓恒是个聪明人,自然不会做出有损卓家的事,也不会抗旨不尊。 “身份?” 讽刺一笑,卓云澜语气尖锐不少,恶狠狠道: “父亲,您别以为女儿是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您想让女儿嫁给元琛,拉拢镇国公,但现在这桩亲事却被毁了,女儿只能嫁给司马清这个废物,您难道能轻易咽下这口气?” “够了!”看到卓云澜这幅癫狂的模样,跟市井泼妇没有半点区别,哪里像世家小姐? “不够!女儿还未说完呢!您知道女儿想要嫁给易灵均,所以才这么急不可耐是不是?但又没想到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卓恒阴沉着脸,沙哑道: “你好大的胆子!” 卓夫人见这父女两个争执起来,心急如焚,偏偏她成日里待在后宅之中,卓府的事情都是卓恒一手把控,她根本不敢忤逆卓恒的意思。 此刻卓云澜脸上的泪痕干了,面对卓恒的叱责,因习惯使然,她仍有些害怕,但想到要嫁给易灵均那个孬种,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怒火。 “女儿是父亲生的,胆子怎会不大?” 冷哼一声,卓云澜接着道: “就连赵芙蕖那个贱人,父亲都能为她谋划,但我是您的亲生女儿,比她赵芙蕖究竟差在哪儿?” 卓恒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温度,说出的话冰冷刺骨。 “淮安王对我还有用,但你呢?” 卓云澜闭了闭眼,手中死死攥着圣旨,不断点头。 “女儿明白了,无论如何,父亲都不会帮我,是吧?” “你明白就好。” 深吸一口气,卓云澜不打算再跟卓恒浪费口舌,转身离开了正堂,看着她的背影,卓夫人走到卓恒身边,低低问: “老爷,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卓恒看也不看卓夫人,道:“圣上的旨意,我能有什么办法?” 话落,卓恒不再理会卓夫人,去了通房那里。 卓恒本以为卓云澜已经死心了,会乖乖嫁给司马清,谁知她只老实了几天,忽然提出要去宝塔寺进香。 毕竟是卓家的二小姐,府上的奴才不敢拂了卓云澜的心思,派了一辆马车,送她去到宝塔寺。 卓云澜坐在马车里,掀开车帘,看着正在驾车的马夫,凤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之色。 “停车。” 听到小姐的声音。马夫愣了一下,但手上仍紧紧拽着缰绳,没有松开的意思。 他临出门前,管家曾特地交代过,一定要好好看着小姐,否则他的小命恐怕就保不住了! 马夫是个惜命之人,此刻就当没听见卓云澜的声音,闷不吭声。 “我叫你停车!” 卓云澜气的浑身发颤,伸手把头上的银钗拔了下来,抵在马夫的脖颈上,微微用力,银钗就刺破皮肤。溢出血珠。 “小姐……” 马夫身子抖了抖,黝黑的脸发紫,他怎么也没想到卓二小姐竟会如此狠辣,感受到脖颈处的凉意,马夫明白,他若是不停车的话,恐怕现在就会没了命! “小姐且慢,奴才这就停车!” 说话间,马夫用力拉住缰绳,只听马儿吁了一声,就停在了原处。 马车已经出了京城,但离得并不算远。以卓云澜的脚程,用不上半刻钟功夫,就能回城。 看着卓云澜跳下马车,马夫慌慌张张地问: “小姐,您要去哪儿?” “本小姐去何处难道还要告诉你一个奴才?” 马夫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他原本还以为小姐是个柔婉性子,但今日看来,大家可真是走眼了。 抹了一把脖子上的血迹,马夫疼的龇牙 咧嘴,等到卓云澜走远了,他这才狠狠地呸了一声。 “什么大家闺秀?比那些婊子都不如!” 一边走在路上,卓云澜一边回想昨夜在卓恒书房外偷听到的对话。 因太后生辰要到了,福王会从封地赶回来,为太后贺寿,今日正好是福王进京之时。 卓云澜即便爱上了易灵均,现在也想的很明白,她怕是不能嫁给易灵均了,否则违抗皇命,就算晋文帝不处置她,卓恒也会先杀了她这个家族的罪人。 想到自己所谓的父亲,卓云澜俏脸更加冰冷,她与卓恒之间完全没有半点父女之情,卓恒将她视为棋子,卓云澜又何尝没有利用卓恒的心思? 故意在城门外磨蹭了一会儿,听到身后传来的马蹄声,卓云澜微微一笑,知道自己的机会到了。 今日卓云澜刻意穿了一身月华色的长裙,裙裾处纹绣着大片一片的红梅,远远看去,仿佛走在画中一样,十分动人。 坐在马车中的福王掀开车帘,看见了卓云澜的背影,一时之间有些心神恍惚,忙冲着身旁的侍卫吩咐: “停车。” “王爷,怎么了?” 侍卫停下车,站在原处抱拳,等待主子的吩咐。 福王长得与晋文帝并不相似,但整个人也是十分俊朗,穿着玄衣,颊边带着一个酒窝,看着十分温润。 但熟悉福王的人都清楚,眼前这位手段着实狠辣,为了那个位置,连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都能拱手相让,这份魄力,比晋文帝强出不知多少。 “去把前面的女子带过来。” 侍卫眯眼打量着在前方慢慢行走的卓云澜,心里升起一丝提防。 走上前去,侍卫看到卓云澜的容貌。吃了一惊,但他仍板着脸,冷道: “我家王爷要见小姐一面,还请小姐移步。” 卓云澜故作诧异,问: “王爷?还请您明示,到底是那位王爷想要见小女子。” “我家主子是福王殿下。”侍卫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 但卓云澜却不怵一个小小的奴才,说: “你可别唬我,福王殿下的封地在云南,离京城足足有上千里,怎会出现在城门口?” 福王不知何时下了马车,走到卓云澜身后,道: “他只是一个奴才。又怎么敢骗小姐呢?” 福王眼里不差,看到卓云澜这一身衣裳,乃是用江南的雪缎制成的,价值不菲,寻常小官的女儿都穿不起这样的料子,想来面前的女子,身份绝不普通。 冲着福王福了福身子,卓云澜眼中仍带着几分警惕,忽然听到男人开口: “不知小姐是哪家的闺秀?” 卓云澜抿了抿唇,道:“小女子姓卓。” 偌大的京城,卓姓人家绝不在少数,但福王能够断定,眼前的女人一定是卓家的二小姐,京城第一美人。 “原来是卓小姐。”福王眼中带着疑惑,问: “恕小王冒昧,卓小姐怎会一人在京郊?” 卓云澜低垂着眼,道:“今日小女子本想去宝塔寺进香,哪曾料想马儿突然发狂,那马夫落在地上摔伤了,如此宝塔寺是去不得了,小女子只能自己徒步走回京中。” 听了这话,福王眼神闪了闪,冲着卓云澜拱手,道: “相请不如偶遇,若是卓小姐不嫌弃的话,就乘着小王的车驾回府吧。” 卓云澜赶快推辞,道:“怎么能劳烦王爷?若是被别人知道了,恐怕不妥。” “这有什么不妥的?难道卓小姐是看不起小王?” 连连摇头,卓云澜咬着唇,别有一番风情。 “既然如此,小女子在此谢过福王殿下了。” 踩在太监背上,卓云澜上了马车。与福王共处于这小小的马车内,卓云澜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今日这一切,只是因为她想要赌一把,与其嫁给司马清那个废物,不如嫁给福王。成为王妃,岂不更好? 卓云澜在算计福王,焉知福王也在算计她。 卓家势大,若是能有卓恒相助,将来起兵造反,他也能有更大的把握。 福王目光灼灼的看着卓云澜,忽然笑了,说: “小王之前就曾听闻,卓小姐是京城第一美人,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卓云澜白玉似的面颊微微泛红,羞怯的看了福王一眼。 到底卓云澜也是个难得的美人。福王见猎心喜,也不排斥娶她做王妃。 因今日才入京,福王还不知道晋文帝下旨赐婚一事,不过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会在乎此事。 男人的身子微微往卓云澜身边靠了靠,两人挨得不算远,气息交缠。 “王爷。” 卓云澜低低唤了一声,垂着头,说: “小女子有一事相求。” “何事?卓小姐但说无妨。” 看着福王仿佛斧刻刀凿一般的眉眼,卓云澜嗫嚅道: “今日您送小女子回京之事,还望能帮忙遮掩一二,小女子是已经定过亲的人了,若是传出风声,恐怕不妥,也会连累了王爷。” 听到卓云澜定亲了,福王微微眯眼,说: “既然是美人相求,小王又怎会不允呢?” “不过……”语气中带着几分迟疑,福王问:“不知卓小姐的夫婿是何人?” 卓云澜心里一喜,但面上仍旧做出一副柔弱的模样,轻声道: “是司马家的二少爷,司马清。” “司马清?”福王皱眉,道: “小王没听说过这位。” 卓云澜面上带着几分尴尬,解释道:“他还未参加春闱。王爷不知道也是自然。” 司马清已经年过二十了,参加了几次科举,依旧榜上无名,其中虽说有卓家的手笔,但他自己也的确没什么本事,就是个窝囊废。 福王了然地看了卓云澜一眼,突然道: “可惜了。” 卓云澜故意装作没听出福王话里的意思,转过头去,掀开车帘,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街边有一个妇人,跪在地上,怀里抱着个小娃娃。嚎啕大哭,满身都是灰尘,十足狼狈的模样。 一边哭着,这妇人一边大骂:“那个杀千刀的,竟然为了一个婊子,要休了……” 眼中划过一丝鄙夷,卓云澜放下车帘,轻轻问了一句: “王爷怎会在此时回京?可是为了给太后娘娘贺寿?” 福王点头,说:“母后年纪大了,身为人子,怎能不在她身边尽孝?” 卓云澜咬唇,问:“听王爷的意思,可是要留在京城?这恐怕有些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刑三百,罪莫大于不孝,本王总不能当那不孝之人。” 即使福王嘴上说的漂亮,但卓云澜却十分清楚,当今太后是晋文帝的生母,与福王根本没有半点关系,隔了一层肚皮,哪有什么孝道可言? 福王这么说,不过是为了给留京找一个借口罢了。 心里 转过这些念头,卓云澜自然不会露出半分,脸上带着几分笑意,道: “王爷竟有如此孝心。小女子着实佩服的很。” 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卓云澜看着福王的眼神,也从一开始的恭敬,渐渐带上了几分爱慕。 等到马车停下,卓云澜站起身,却不知怎么了,突然晃了一下,直直地往地上摔去。 眼见着那张漂亮的脸就要磕在香炉上,福王自诩怜香惜玉,自然不会让美人受伤,赶忙伸手一捞,把人紧紧抱在了怀里。 卓云澜到底也是相爷的女儿。身处后宅,从来没与一个男人如此接近,霎时间脸皮就热的通红,小手抵在男人的胸口,不住地推搡着。 只可惜卓云澜的力气太小,福王又是习武之人,她根本挣脱不开男人的怀抱。 “王爷,您快放开。” 听到卓云澜的声音,福王才好像回过神来一般,慌忙放开女人。 冲着福王行了一礼,卓云澜咬着唇,这才下了马车。走入卓府的大门,站在门槛处,卓云澜回头一看,正巧福王掀开车帘,她就对上了男人含笑的双眼。 卓云澜好像吓着了似的,小脸通红,提起裙裾,慌慌张张地就往府里跑。 等到再也看不见人了,福王这才放心车帘,俊脸上的笑意一分不剩。 倒是一旁的侍卫开口问了: “王爷,您可是看上了这位卓小姐?” 福王轻笑一声:“她是卓恒的女儿。” 闻言,侍卫明白了主子的心思,他看上的不是卓云澜这个女人,而是她的身份。 “回府吧。” 福王身为晋文帝唯一的弟弟,在京城中也有自己的府邸,且还留下了不少奴才,只是不知道有多少人能为他所用。 ****** 秦妙身在禁宫之中,自然不知道卓云澜与福王两人勾搭上了。 不过就算她知道此事,也没有半点法子。 转眼之间,就入了十一月,下初雪的时候,正是太后的生辰。 今个儿秦妙起了一个大早,天不亮就坐在妆台前,由雪茹上妆。 太后信佛,秦妙入宫这两个月,她一直待在佛堂,从未见过秦妙一面。 想到今夜会有人行刺,秦妙自然是早早做了打算。 手里捏着一面巴掌大的铜镜, 不算厚,也不光滑,上面还有几道划痕,分量并不算轻,握在手里重的很。 掂量了一下,秦妙皱着眉,问: “这就是护心镜?” 金银点头,说:“小姐啊,您都问了好几次了,这的确是护心镜,奴婢用过不少次,绝无差错。” 听了金银的保证,秦妙仍是有些不放心,她最是惜命不过,想到今夜要为晋文帝挡剑,她现在心口就觉得有些抽疼。 “小姐,你要护心镜干什么?” 秦妙低垂着眼,道:“管那么多做什么?” “今夜若真出了什么事,你可得把护心镜藏好,万万不能让别人发现。” 见到秦妙神情凝重,金银不敢怠慢,认真地点了点头。 将护心镜放在胸口,因为入了冬,秦妙上身穿着小袄,将护心镜藏得严严实实的,半点儿看不出破绽。 等到收拾妥当了,就听到屋外传来一声: “月妃娘娘到!” 听到月妃来了,秦妙脸上带着一丝笑意,迎了上去,亲亲热热地挽住月妃的手臂。 “天还没亮呢,姐姐怎么来的这么早?” 看到秦妙精致的妆容,以及那张完美无瑕的脸。月妃暗自赞叹一声,笑道: “这不是特地来看美人儿吗?佳人难得,我也不能错过了。” 秦妙小脸泛红,看起来是害羞了,拉着月妃坐在炕上,状似无意道: “今夜可热闹的很,不止辽国来了一位王爷,就连远在云南的福王,也特地赶到了京城,为太后贺寿。” 听到‘福王’二字,月妃手指紧紧攥着锦帕,面上没有太大的波澜,好像秦妙在说一个陌生人似的。 “辽国的王爷?是不是为了和亲之事来的?” 秦妙脸上带着一丝怒意,点头道:“看来芙蕖郡主也有了归宿,哼!” 月妃知道秦妙先前有过一个孩子,只不过她没有福气,肚子里的龙胎被赵芙蕖生生给弄掉了,如今还未满三月,她身为母亲,又怎能不记恨赵芙蕖? “妹妹别气,这恶人啊,终究还有恶人磨,芙蕖郡主在咱们晋国身份高贵,但等她到了辽国,日子恐怕就不会这么顺遂了。” 秦妙自然清楚这一点。 辽国处于北方,是一群蛮子建立起来的国家,根本不懂什么伦理纲常,若是父亲 死了,她的妾氏奴婢也会被当做财产,由儿子继承,父子共妻,实在是有些荒唐。 ☆、第70章 姻缘 秦妙将红珊瑚坠子戴在耳朵上,说: “管她日子顺不顺遂,我儿子的命也回不来了。” 低垂着头,秦妙眼眶泛红,身子忍不住轻轻颤抖,道: “说来也不怕姐姐笑话,原本妹妹就是爱慕圣上的,一心想要为圣上生下孩子,却未曾想到自己没有这个福分。” 看着秦妙难受地模样,月妃拉住她的手,轻轻安慰了几句,又道: “妹妹还是快点擦干眼泪吧。等会咱们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万万不能失了礼数。” 秦妙也清楚这点,又在眼底盖了一层薄薄的脂粉,透过铜镜,看着月妃温柔的神情,秦妙心里就觉得讽刺。 这女人也实在是个会做戏的,明明早就与福王私定终身了,现在还装出一副素不相识的模样,看来这后宫的女人,当真是没有一个简单的。 收拾的差不多之后,天刚蒙蒙亮,秦妙与月妃一起往慈宁宫走去。 刚刚走入慈宁宫,入眼之处,尽是一片金碧辉煌。 不说摆放在大殿墙角处那一人多高的红珊瑚,便只闻到殿中弥散的淡淡香气,都是极为名贵的沉香。 须知,同样分量的沉香,可是要比黄金还要贵重许多,如此罕物儿,恐怕也只有太后这慈宁宫中能日日供得上了。 此刻,大殿正中处摆放着一张金丝楠木所制的椅子,这椅子能有一丈多宽,上头满布金凤图纹,上好的蜀锦做成小垫儿,铺在金丝楠木椅子上,极为靡费。 看见身着鸾袍的太后,秦妙心下不由有些感慨,原本还以为太后常年吃斋礼佛,不喜浪费,但今日一看,这慈宁宫的宝贝可不在少数。 随着众位妃嫔一起给太后行跪拜礼,秦妙道: “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冷眼看着底下跪着的诸位妃嫔以及诰命夫人,心里有些不耐,道: “平身。” 听得太后娘娘的吩咐,跪在地上的众多女眷才站起来。 “哪个是刚入宫的柔嫔,抬起头来给哀家看看。” 闻言,即便秦妙心里不舒服,但面上仍是带着一丝恭顺的笑意,从众人之中走了出去,抬头看着太后。 肤如凝脂,好似上好的和田碧玉一般,凤眸中微波流转,透着几分妩媚,十分艳丽,怪不得会勾的皇帝失魂落魄。 不过这样也好,秦氏女艳 丽,但到底比瑜美人规矩,不会损了皇帝的身体。 这么一想,太后瞧着秦妙的眸光越发的温和了,道: “不错,这孔雀绿翡翠珠链是哀家的心爱之物,便赏给你吧!” 说着,太后便径直将左腕上缠绕着的孔雀绿翡翠珠链给取了下来,而后一旁伺候着的宫女捧着那珠链。送到秦妙面前。 见着那颗颗圆润,看不出半点瑕疵,且大小等同的翡翠珠子,秦妙也不知太后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不过她身份低微,只能接受太后的赏赐,否则就是大不敬。 秦妙跪倒在地。冲着太后叩头,道。 “多谢太后娘娘赏赐。” 太后嗯了一声,摆摆手,道: “都不必站着了,坐吧。” 听了太后的话,众人才纷纷落座。 今日虽说给太后过寿。但对于太后本人而言,实在算不上什么好差事,不止在天不亮就得起身,还得干巴巴的坐上一整天,接受众人叩拜。 太后到底年纪大了,身子骨也比不得年轻妃嫔,刚过辰时,眉间就露出一丝疲态。 等到将近正午,就由太监将众位女眷带到揽月楼中。 秦妙的位分不算高,只是一个小小柔嫔,在脂粉堆里半点儿也不显眼,若不是因为容貌出众,恐怕都没人看她半眼。 坐在冰凉的红木圆凳上,对面是一列朝臣,秦妙一眼就看见了元琛,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只可惜元琛是习武之人,视觉极为敏锐,秦妙刚走进大殿中,男人的眼神就仿佛钩子一样,紧紧地黏在秦妙身上,让秦妙坐立难安。 好在揽月楼中的座位是按着身份高低排列的,月妃并不在秦妙身边,再加上福王坐在对面。她没有注意秦妙这里,否则以月妃的心思细密,肯定会发现不妥之处。 秦妙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低着头,端起面前的清茶,喝了一口。掩饰失态。 太后坐在主位上,旁边正是晋文帝跟皇后,福王则坐在晋文帝下手。 前世里秦妙曾见过福王一次,也是在太后寿宴上,对这位俊朗的王爷印象不深,没想到他最后会起兵谋反。 只听福王笑道:“母后,儿臣这次回京,正是打算侍奉在母后膝下,再也不回云南了。” 晋文帝脸色铁青,偏偏诸位朝臣都在殿中,为了保全皇室的颜面, 他也不能动怒,只能硬生生咽下这口气。 太后听了这话,抬了抬眼皮,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福王有这么孝顺。 她也算看着福王这孩子长大,心思手段都比祚儿强出不知多少,又并非她所生,怎会有什么孝心? “你的封地在云南。留在京中怕是有些不妥吧?” 福王眼神诚挚,道:“儿臣只愿侍奉在您身边,咱们晋国也是以孝治天下,儿臣身为王爷,应当为百姓表率。至于封地,让皇兄收回去便是了。” 太后听着这话。只觉得直戳心窝子,她明知福王动机不纯,偏偏无法反驳他,毕竟福王以‘尽孝’为借口,占着大义,还真是好算计。 “今日有不少姑娘为哀家献舞,如今福王身边也没一个知冷热的人,要是有看的入眼的,但说无妨。” 说着,大殿内响起悦耳的丝竹声,此时此刻,宫宴已经开始了。 率先走出来的是一名女子。秦妙仔细一看,竟是司马清的便宜表妹------胡玉。 今日胡玉身着一身艳丽的梅花娇纱裙,头发梳起大半,剩下的披在后背上。 胡玉原本就长了一张柔柔弱弱的脸,此刻莲步轻移,微微扭转着身子。缓缓踩在了楼梯上,在编钟声中走到了大殿内。 一举一动之间,好像仙子一般,让坐在殿中的诸位朝臣都看直了眼。 虽说献舞的女子身份不高,一般都是庶女,但却生在容貌精致,胡玉也算是美人,今日仔细打扮过,十分动人。 不过福王此刻却仿佛正人君子一样,眼神清明,看都不看胡玉半眼。 毕竟月如眉坐在他对面,即使不能将她拥入怀中好好呵护。福王也不忍让她伤心落泪。 月如眉低垂着眼,仍是一副温婉的模样,只是端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 身后的宫女伸手按在月妃肩膀上,低声问: “娘娘可是身体不舒坦?” 月妃摇头,轻声说:“只是觉得有些冷,喝点酒正好暖暖身子。” 听了这话。一旁的贤妃冷哼一声,没在多说什么。 胡玉一曲跳完之后,刚要退出正殿,太后就开口了。 “你是哪家的姑娘?” 胡玉心里一喜,恭恭敬敬道: “臣女姓胡,姑母是司马夫人。现在暂住在司马家。” 太后点头,看着胡玉的脸,道:“原来是司马家的表小姐。” “福王,哀家瞧着这位胡姑娘不错,就指给你当侧妃吧。” 紧咬牙关,福王脸色有些难看,这胡玉都不是司马家的正经小姐,哪里配得上给他当侧妃? 即使怒火冲天,此时此刻,福王也只能走到大殿中央,与胡玉跪在一起,道: “多谢母后赐给儿臣一段好姻缘。” 胡玉喜不自胜,小脸儿涨的通红,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仅仅是入宫献舞,就能让她成为福王侧妃,这是天大的殊荣。 之前因为落水一事,胡玉的名声已经毁的差不多了,本来她还在为婚事发愁,但现在一看,果真是好事多磨。 咬了咬唇,胡玉偷眼看着福王刚毅的侧脸,一时间对易灵均的心思也淡了不少。 福王返回原位,而胡玉则退了下去,月妃扫了一眼福王,心口仿佛用钝刀子在戳一般,鲜血淋漓,疼的她鼻尖发酸。 藏在袖口的手死死握拳,指甲刺破掌心的嫩肉,月如眉却不在乎。 满饮了一口桂花酒。火辣辣的酒水划过喉咙,热气蒸腾,她记得福王曾经说过,即使自己入了宫,也是他唯一爱着的女人。 到了现在,月如眉真的有些怀疑,福王爱她吗? 酒宴正酣,舞曲停下了,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了出来,皮肤雪白,鼻子很高,眼底透着一丝幽蓝,五官俊美,想来正是辽国的王爷。 “慕容钦给太后贺寿了。” 两国征战,死伤无数,原本辽兵都要攻入京城,谁料元琛从中作梗,大败辽军。 因此,慕容钦在看见元琛时,幽蓝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偏偏此时此刻不能与晋国撕破脸,否则边城互市一事,恐怕就成不了了。 由一个奴才抬着一口厚重的箱子走入大殿之中,看样子十分吃力。等到那口木箱落地之时,发出巨大的响声,显然很有分量。 慕容钦走到木箱边上,亲手打开,里头竟然是一尊帝王翡翠雕成的观音像,油润非常,当真称得上是价值连城。 ☆、第71章 算计 太后信佛,看见这尊翡翠观音像,眼中划过一丝欣喜,满意的点头,道: “这生辰礼哀家很是喜欢,多谢王爷了。” 慕容钦笑了笑,还没等说什么,坐席处突然传出一阵尖叫声,几个黑衣人不知从何处蹿了出来,手中提着长剑,寒光湛湛,让女眷们一个个都十分慌乱。还有不少人被吓得涕泗横流。 晋文帝紧皱着眉,怒火多过惊惧,只见他面色铁青,气的浑身发抖。 今日是太后的千秋宴,居然有人闹事,实在是不将他们晋国放在眼里! “护驾!护驾!” 太后眼中带着几分焦急之色,她生怕这些贼人伤到了晋文帝。 侍卫听到太后的吩咐,纷纷聚集到晋文帝面前,抵挡刺客。 秦妙见状,绕到女眷后面,慢慢接近晋文帝。 即使有御林军相护,但按着前世的记忆,仍旧有一名武艺高强的刺客不顾自己的性命,拼了命也要杀了晋文帝。 秦妙小跑着到了晋文帝身旁,气喘吁吁,眼中带着几分慌乱,拉着男人的手,道: “陛下。此处危险,您先回养心殿吧。” 一看到秦妙跑到自己身边,晋文帝颇有些头疼,刺客的目标是他,他身边自然是最危险的地方,妙妙居然还到了这里,真是不要命了! “快回去,别胡闹了!” 嘴上这么叱责,但晋文帝心里却不由升起一丝暖意。 他后宫佳丽无数,但今日遇刺,是人都会趋利避害,众多妃嫔都躲在安全的地方,连皇后也不例外。 秦妙手足无措的站在晋文帝面前,乖乖受着责骂,估计着时辰差不多了,她偷眼往刺客的方向扫了一眼,发现果真如前世一般,一名刺客身后被刺了一剑,但他却不管不顾,冲开御林军的包围,眼中带着杀意,往晋文帝身边逼近。 手掌按在护心镜上,秦妙有些紧张,但事到临头,没有临阵脱逃的道理。 长剑逼近,秦妙猛地一用力,将晋文帝给推开,自己则生生受了一剑! 护心镜挡了一下,但剑间一偏,仍旧刺入了她的胸口。 只听一声顿响,血迹从衣裳里弥漫开来,秦妙面如金纸,身体摇摇晃晃的,转过头去,看了晋文帝一眼,而后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到再次醒来,秦妙只觉得胸口像是被撕裂了一般, 她木愣愣地看着头顶鹅黄的纱帐,沙哑着嗓子,道: “金银~” 声音小的仿佛蚊子哼哼一般,秦妙自己都听不清。但金银耳力过人,凑到床边,小脸紧皱成一团,问: “小姐,您怎么了?” “水。” 金银端起一个白瓷碗,用银勺舀了一点,给秦妙润润唇,说: “您刚受伤,伤口还未愈合,太医说不能喝太多水,先忍忍吧。” 秦妙闭了闭眼,只觉得浑身像被火烧一般。又疼又痒,难受地厉害,偏偏她又没有半点儿力气,只能点点头。 “护心镜……” 金银知道秦妙在担心什么,连忙道: “主子放心,在陛下将您抱到养心殿后,奴婢就偷偷把护心镜给取了出来,没有被人发现。” 顿了顿,金银脸上带着几分担心,说: “您知不知道,太医说您伤到了心脉,若是不好好养着。可能会影响寿数。” 即使戴着护心镜,秦妙并非习武之人,生生受了那刺客一剑,怎么会不留下病根儿? 不过留下病根儿才好,她不愿跟自己的姐夫做出那等腌臜事情,如果身体欠安,自然是不必侍寝的。 “陛下在床前守了您一天一夜,今个儿刚刚离开,若是陛下知道您醒来,想必要高兴坏了。” “在您昏迷不醒的时候,太医都说可能救不回来了,镇国公急得很,私下里给奴婢一支千年的红参,奴婢切了参片,让您含着,这才熬了过来。” 秦妙听着金银絮絮叨叨,又有些犯困,眼睛一闭。就睡了过去。 等到她再次清醒,身体倒觉得比前日轻松几分。 这一睁眼,就正好看见晋文帝坐在床头。 也不知这位到底多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眼底泛着青黑,眼珠满布血丝,胡子拉碴。显得十分狼狈。 看来金银果真没有骗自己,晋文帝还真因为这一剑,对她十分上心了。 如此一看,自己挨这一剑,并不算吃亏。 “陛下……” 秦妙低低喊了一声,声音仍带着几分沙哑。 晋文帝眼眶微微泛红。轻轻握住秦妙的手,说: “之前金银跟朕说你醒了,只是朕来的不巧,没有见着,之后想着守在你身边,你一醒来就能看 见朕。多好。” 听着晋文帝如此深情的话,秦妙显得有些动容,迷蒙的眼中泛起一层水雾。 “您该好好休息,以龙体为重。” 晋文帝摇头,抿唇道: “什么都没有你重要。” 抬手抹去秦妙眼角的泪痕,晋文帝道:“就算为了朕,你也要养好身子,你还欠朕一个、不,很多个小皇子呢。” “臣妾的身子无碍。” 即使嘴上这么说着,但秦妙的脸色却苍白的透明,嘴唇有些泛紫,正是心脉不好的人才显现出来的症状。 晋文帝记得。以往秦妙卸妆后,唇色淡粉,像是鲜嫩的桃花瓣一般。 闭了闭眼,晋文帝心疼如刀割,若之前他只是将秦妙视为普通的妃嫔,有些喜欢。但自从千秋宴过后,他觉得面前这个女人已经深深地刻在了他心里,永远无法抹去。 晋文帝恨不得把秦妙融在骨血之中,伸手摸了摸她有些尖了的下巴,道: “那刺客已经被伏诛了,妙妙放心吧。” 嘴上说的平平淡淡。但实际上那刺客却是被凌迟了,足足割了三千六百刀,刀刀带肉,因卸了刺客的下巴,所以他连咬舌自尽都不能,在第三千六百刀割下去之后。才断了气。 死的时候,刺客身上没有一块好肉,身上只剩下白骨,脑袋还算完整,但面颊上的肉已经被片了下去,眼睛给挖没了。嘴上只剩牙齿,比十八层地狱爬出来的恶鬼还要可怕。 但这些晋文帝都不打算告诉秦妙,眼前的女人实在太过单纯,明明是自己夺了她的清白,但她却一心一意,还愿意为了他赴死。 这份心意。在帝王家,更显弥足珍贵。 “陛下,臣妾心口疼。” 秦妙咬着唇,她真的没有骗晋文帝,原本她以为有了护心镜防备着,根本不会伤的这么重。岂料她这身子太不争气,被刺了一剑,心口就疼的好像被割裂似的。 “太医!快宣太医来!”晋文帝有些急了。 “别……”秦妙低呼一声,不想惊动别人,若是唤太医入钟粹宫,恐怕又要闹得人尽皆知。 “别什么?你疼的厉害。能不能爱惜点自己的身子?” 晋文帝是真舍不得秦妙,过了一会儿,等到太医来为秦妙诊脉,他仍旧呆在床边,来来回回的走。 “太医,柔嫔怎么样?” 胡子花白的老太医从未见过圣上这么关系一个妃子。不过听说这位柔嫔娘娘是为了陛下挡了一剑,这才受了重伤。 老太医心中了然,道: “陛下,柔嫔娘娘伤了心脉,需要仔细调养着身体,切不可大喜大悲。否则恐有性命之忧。” 晋文帝皱眉:“难道没有办法将柔嫔的病根儿给除了吗?” 老太医摇头,他又并非扁鹊再世,哪能说除病根儿就除病根儿呢? 秦妙听到老太医的话,也觉得自己为晋文帝挡剑之举有些草率,她心里烦躁,不愿再看晋文帝。装作有些疲惫的闭了闭眼,晋文帝心疼她的身子,道: “先睡吧,睡醒了伤口就不疼了。” 乖巧地点了点头,秦妙闭着眼,只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主卧之中的人就尽数退了出去。 等到房中空无一人后,秦妙这才睁开眼,低低叹了一声。 “你在担心自己的身体?” 突然听到男人的声音,秦妙吓了一跳,胸口更疼了,小脸煞白,半点儿血色也看不见。 元琛从房梁上一跃而下,看见秦妙被自己吓着了,心里不免有些难受,但更多地却是怒火。 “你就这么在乎晋文帝,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秦妙显得有些冷淡,道: “难道镇国公不明白我的心思?我挡了这一剑,无非是不想侍寝罢了。” “只是为了不想侍寝?”元琛狰狞一笑,即使看不见他挡在面具之后的半张脸,但秦妙仍然知道这人在动怒。 “我不想再当一个小小的柔嫔了,这日子过得太累。” “你若不想在宫里,我可以接你出宫!” 秦妙皱眉,道:“你小声点儿,若是被别人知道你在钟粹宫里,恐怕我的项上人头就保不住了。” “我不想出宫。” “难道你舍不得晋文帝?他今日可以对你情深不寿,明日对别的女人也可以,你姐姐就是前车之鉴!” 秦妙瞪着元琛,总觉得他今天实在是有些无理取闹,不耐烦道: “我只是要恩宠,又不要晋文帝的真心。” 冷笑一声,秦妙接着说:“还有,我的事情,就不劳镇国公费心了。” ☆、第72章 德宜公主 元琛看着秦妙的眼神,几乎要喷出火来,偏偏面前这个女人还受着重伤,整个人好像轻轻一碰,就会土崩瓦解一般,根本舍不得对她说重话。 秦妙不想跟元琛撕破脸,手指拨了拨太后赏赐的翡翠主子,问: “千秋宴上的刺客,到底是何人派来的?” 秦妙明知故问,那些刺客其实都是福王豢养的死士,但她重生之事不能吐露出来,所以这才问了一嘴。 元琛此时面色已经恢复了平静。说:“不知道。” 挑了挑眉,秦妙显得有些诧异,问:“竟然还有堂堂镇国公不知道的事情?还真是稀奇。” 对女人的调侃不以为意,元琛忽然想到一件事,说: “辽国的慕容钦走了。” “慕容钦走了,那和亲人选可定下来了?是不是赵芙蕖?” 元琛知道秦妙根本没有怀孕,自然也谈不上流产。 他虽然不清楚秦妙与赵芙蕖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不过既然秦妙是他的女人,赵芙蕖胆敢动她,已经犯了元琛的忌讳。 “在慕容钦回辽国之前,圣上将赵芙蕖封为德宜公主,与辽国皇帝和亲。” 秦妙倒抽一口冷气,若是她没记错的话,辽国的皇帝现在应该有五十多岁了,比淮安王都要大出十几岁,赵芙蕖到底也是花儿一般的年纪,还真是可惜了。 打量着秦妙的神色,元琛问: “怎么?觉得自己下手太狠?” 秦妙摇了摇头,前世赵芙蕖与卓云澜合谋毁她清白之时,可没有半点儿不忍,既然如此,她又何必放过赵芙蕖? 元琛见着秦妙眼神平淡,半点不像说谎,薄唇勾起一丝笑,元琛并没有告诉秦妙,他已经对赵芙蕖动了手,只要一进到辽国境内,将是她一辈子的噩梦。 一晃半月就过去了,辽国境内。 和亲的队伍刚刚跨过两国边境,赵芙蕖坐在马车上,连日的奔波劳顿,让她面色蜡黄,整个人瘦了一圈儿,她本来生了一张十分艳丽的脸,但风尘仆仆之下,九分颜色也只剩下六分,说是个普通的美人儿还差不多。 赵芙蕖掀开车帘,马车此刻正在边陲小镇的街道上行走着。 辽国与晋国的风俗全然不同,这里的男人女人都生的高鼻深目,身材高大健壮,眼珠子也不是纯黑色。 走在街上的女人,身上穿着薄 薄的小袄,但有的却露出腰肢,胸脯鼓胀,与京城的女子全然不同。 这些女人性情开放的很,看着车队的军士,一个个亲亲热热地凑上来,连连抛了不知多少媚眼。 赵芙蕖看的直皱眉头,把车帘给放了下来。 从离开京城的那一刻起,赵芙蕖就知道自己必须嫁给一个五十多岁的老男人,晋文帝还真是心狠,只不过毁了他一个子嗣,连是男是女都不确定,他竟然要毁了自己一辈子! 娇躯微微颤抖。赵芙蕖眼中满布血丝,指甲死死抠在软垫上,整张俏脸狰狞而扭曲,这模样哪里算什么公主? 边陲小城很快就走了过去,因急着赶路,夜里只能在荒郊野岭处支起帐篷。 赵芙蕖身娇肉贵。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这种苦,当下就有些受不了了,怒气冲冲地下了马车,冲到了慕容钦面前,质问道: “王爷,您明知道今夜赶不回城镇。为什么不在上一座小城留宿?” 慕容钦在火堆前烤火,手里握着一把匕首,腕上一个用力,就削下来一片烤的滋滋冒油的羊肉,放在嘴里,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也不理会赵芙蕖。 倒是坐在慕容钦身边的将军哈哈大笑,这女人还真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她既然来到辽国,就是辽国的人,再也不是晋国的金枝玉叶。 老老实实地也就罢了,还能多过几天安生日子,现在自寻死路,别人也救不了她。 慕容钦幽蓝的眼珠之中带着一丝嘲讽,配上他俊美的面容,看着别有一番吸引力。 赵芙蕖一时间有些恍惚,回过神来,更是羞恼不已。 怒瞪着刚刚嘲笑她的将军,赵芙蕖一把将腰间别着的软鞭给抽了下来,狠狠地甩在那男人的脸上。 满脸络腮胡子的将军也没想到这德宜公主竟会如此大胆,脸上火辣辣的疼,留下一道一指宽的血痕,呼呼往外涌血。 大胡子将军本来生的就不好,这一旦破了相。就更跟恶鬼似的。 偏偏这些军汉一个个都是莽夫,见着将军被女人打了,不止不怒,还纷纷嘲笑起来。 “将军,你怎么忽然成了孬种?被一个小娘皮打成这样!要是传回国都,恐怕你就没脸见人了!” “就是!” “说不定将军就是个软蛋!” 听到这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赵芙蕖恨不得找一个地洞钻进去! 瞧瞧她这过得是什么日子?都是柔嫔那个贱人害的! 贱人! 贱人! 赵芙蕖对秦妙恨得咬牙切齿,也没有注意到面前的异动,忽然之间,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原来是那大胡子将军直接冲到她面前,将人扛在肩膀上。 “以往的和亲公主,不是都当了军妓吗?这个泼辣,说不定能多活两年!” 听到男人的话,赵芙蕖脸上血色尽失,拼了命的挣扎起来,但她力气并不算大,打在男人身上,与搔痒并无半点儿区别。 求救地目光投注在坐在火堆前,一言不发的慕容钦身上,赵芙蕖流着眼泪哀求: “王爷,您快让这人放了我!我好歹也是公主,是陛下的妃子啊!” 慕容钦抬了抬眼皮,手中的匕首插在烤全羊上。冷冷一笑,眼中带着几分残虐: “妃子又如何?与军妓有什么差别?” 赵芙蕖浑身僵硬,连挣扎都忘了,整个人如坠冰窟一般,愣愣的看着慕容钦,直到被大胡子将军拖到了树林里。才惊声尖叫。 但她无论怎么叫喊,这些军汉都无动于衷,甚至还有几人不厚道的笑出声来。 “这小娘皮真是个泼辣的,也不知道将军能不能招架的住。” “将军招架不住,难道你行?” 慕容钦淡淡地瞥了这些人一眼,没有出声,反正晋国和亲的公主,来到辽国,都躲不过沦为军妓的下场,这位德宜公主自然也不例外。 更何况,想起那人的要求,慕容钦幽蓝的眼珠就透出一丝寒意。 元琛。 薄唇轻启。他默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当日若非元琛,他们辽国的铁骑早就荡平晋国,占了那大好河山,哪里像现在一般,还得眼巴巴的等待边城互市,否则辽国的粮草不足。根本挣不到来年开春。 话说赵芙蕖被拖入密林之中,整个人拼了命的挣扎着,偏偏那大胡子将军也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人。 对他而言,赵芙蕖是个汉人,汉人在辽国,与那些漂亮的女奴也并无差别。 将女人的衣裳一把撕开,扯过破碎的布料将女人的双手高高抬起,拉过头顶,一圈一圈缠绕着绑起来。 “你放开本宫!” 赵芙蕖看着自己被剥了个干净,整个人都慌了,她虽说性情跋 扈,以往死在她手上的人不在少数。但轮到自己时,这心里的恐慌就跟漏了水的船一样,窟窿怎么堵也堵不住。 大胡子将军脸颊仍火辣辣的疼,不过没有刚才疼的厉害。 闻到空气里淡淡的血腥气,他心里怒火冲天,骂骂咧咧的甩了赵芙蕖一耳光。直接把女人身上的亵裤给拉开,一扯裤腰带,就直直的捅了进去。 撕裂般的疼痛让赵芙蕖疼的面色惨白,额间直冒冷汗,偏偏她双手被绑了起来,又被男人健壮的身子死死压着。一动也不动。 看着女人脸上痛苦的表情,大胡子将军哈哈直笑: “老子干的你爽不爽?今夜之后,你就是我们西北军的军妓,记住了吗?” 一边说着,男人的手一边死死扣住赵芙蕖纤细的脖颈,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的颈子给生生掐断。 赵芙蕖根本无法呼吸,高耸的胸脯不断起伏,整个人就仿佛濒死的鱼一般,脸涨的紫红,直翻白眼,气息也越来越微弱。 大胡子将军到底也没打算真要了赵芙蕖的命,他冷笑一声,松开手,一边动作,一边捞起落在地上的软鞭,狠狠地抽打在女人身上,半点儿也没吝惜力气。 每抽一下,赵芙蕖身上的细皮嫩肉都会留下一道分外狰狞的伤口,女人的皮肤本就娇嫩,没多久就被鲜血染红了,身上一块好肉都没有。 见着女人哭的涕泗横流,大胡子将军心里的怒火才微微消散了几分,他身为将军,在战场上受伤也就罢了,没想到今日会让这女人甩了一鞭子,还真是常年打雁,竟被雁给啄了眼。 赵芙蕖根本不知道身上男人还存了报复的心思,她疼的连连惨叫,嗓子都喊哑了。偏偏这仿佛地狱一般的折辱仍没有结束,在承受不住之际,她昏迷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胡子面颊紧绷,两手死死捏住女人纤细的腰肢,快速动了几下,才.泄.了身。 ☆、第73章 报应不爽 大胡子将军喘着粗气,见着身下的女人早已昏死过去,不屑的撇撇嘴,好像扛麻袋似的,一把将赵芙蕖扛在肩头,赤.裸着上身,回到了营帐前。 慕容钦的嗅觉不差,闻到了女人身上的血腥味儿,不由皱了皱眉,俊脸上透出几分厌恶,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反正这个女人他也看不上,耶律才动了也就动了。留下一条性命,等回到国都之后,交给皇帝,以皇帝的身体,想来得靠虎狼之药,才能折腾的起来。 慕容钦看着俊美无铸,但实则最是心狠。 他年纪很小时就上过战场,骁勇善战,杀过多少人连自己都记不清了,自然不是心慈手软的性子,又怎会对赵芙蕖一个汉女有半点儿怜悯? 此刻赵芙蕖还在昏迷之中,并不知道,这种仿佛炼狱一般的日子,才刚刚开始,并不是结束。 等到她幽幽转醒之后,觉得浑身都仿佛撕裂一般的疼痛,脑袋发胀,耳朵嗡嗡地响,昏昏沉沉的躺在马车里,连动弹一下都费劲。 伺候赵芙蕖的丫鬟早就不知去到了哪里,那两个丫鬟也是辽国人,自然不会对赵芙蕖忠心。 因为一通折腾,赵芙蕖身上散出一股相当难闻的气味儿,男人阳.精的腥膻气与血腥味儿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眼角的泪痕早就干了,赵芙蕖知道哭也没有用,还不如省点力气,把身子养好。 过了一会儿,一个丫鬟掀开车帘,鄙夷的扫了一眼躺在软榻上的女人,将巾子浸在水里,仔细将赵芙蕖身上的血污给擦洗干净,这才开始清理伤口。 上药时,伤口疼的厉害,赵芙蕖紧咬牙关,额间冒出冷汗,但她连哼都没哼一声,只是嘴角蜿蜒流出血来。 丫鬟诧异的看了赵芙蕖一眼,以往来和亲的女人,一个个都娇娇柔柔的,失了清白之后,恨不得死了才好,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平静的,还真是奇怪。 赵芙蕖并不知道那丫鬟的想法,不过在受了一通磋磨之后,她已经学乖了,知道要保住自己的性命,必须得老老实实,让这些人都认为她认命了才好。 身上涂好了伤药,那丫鬟也没再理会赵芙蕖,直接离开了马车。 一个人留在马车上,听到吱嘎吱嘎的声音,赵芙蕖神情逐渐变得阴狠,算是漂亮的脸也扭曲了起来。 她自小是金枝玉叶。但这些蛮子却将她视为军妓,肆意折辱,此仇不报,枉为人! ****** 话说自从秦妙受伤之后,就一直在钟粹宫里养伤,也不必去给宫里面的众位主子请安。倒是省了她不少事儿。 不过宫里面的女人一个个都心机深沉,这几天晋文帝因为放心不下秦妙的身子,常常都呆在钟粹宫中,所以这些莺莺燕燕来探望秦妙的次数也多了不少。 此刻巳时刚过,天光正好,秦妙歪在炕上。雪茹端起一碗血燕,一勺一勺地喂在她嘴里。 坐在一旁的瑜美人脸上的笑意有些僵硬,心里憋着一股气,偏偏又不能发作。 以往在这个时辰,皇上应该早就下朝了,偏偏今日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岔子,人还没有到钟粹宫,真是不巧。 余光扫过瑜美人那张脸,秦妙还真觉得她的模样不算出众,脸上铺的脂粉给多了些,明明生的像是一朵白莲花似的,却做出一副妖艳的姿态,实在是有些违和。 “今日瑜美人怎么想着来到我钟粹宫了?” 听到秦妙的问话,瑜美人面上露出一丝娇媚的笑,道: “这不是见着妹妹你身子骨儿不好,怕你寂寞,想要来陪你摆龙门阵嘛。” 一口一个妹妹,这卓瑜真是有些不要脸。 她不过只是小小美人,自己身在嫔位,比她足足高了两级,偏偏此人非要在口头儿上占些便宜,实在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秦妙低着头,用帕子擦了擦嘴角,说:“想不到瑜美人竟然如此关心我。真是令人感动。” 装作没有听出秦妙言语之中的讥讽,瑜美人打量着钟粹宫的摆设,发现这处宫殿与关雎宫相比,也不差分毫,看来陛下还真是把柔嫔疼到了骨子里。 真是令人妒忌。 她拼了命的勾引圣上,放下身段儿。在床上使出百般手段,依旧只是个小小美人。 而柔嫔呢? 不过是运气好,肚子里坏过龙胎,又为陛下挡了一剑,就能得到如此荣宠,还真是同人不同命。 瑜美人实在不算个有耐心的人,等了大概有半个时辰,她就坐不住了,问: “今日陛下不来了吗?” 秦妙面颊露出浅笑,凤眼中闪过一丝恶意,淡淡开口: “哦,你说陛下啊,今日陛下要在皇贵妃的关雎宫中过夜,昨个儿就说不来了。” 一听秦妙的话,瑜美人只觉得脸上火辣 辣的疼,好像被生生扇了一耳光似的,面前的女人明明早就知道她的来意,偏偏仿佛看戏似的。故意戏弄于她! “秦柔!” 看着瑜美人气的浑身发抖,秦妙笑的更欢,这女人三番四次的让姐姐心气儿不顺,她现在不过讨回来一些利息罢了,又算得了什么? “瑜美人怎么了?为何大动肝火?” 秦妙装傻,小脸显得十分无辜。她又是个美人,这么一看自然是赏心悦目的,只可惜瑜美人没有这么好的兴致,她恨不得冲上去撕烂了柔嫔那张脸,才能解心头之恨! “你、你真是无耻!”瑜美人指着秦妙的鼻子咒骂。 “瑜美人还请把话说清楚,我到底是怎么无耻了?” 秦妙皱着眉,脸上刻意流露出一丝鄙夷之色。 对上秦妙的双眼,瑜美人只觉得一阵怒火从心间涌起,她好像又看见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左相夫人,记得左相夫人看着她的眼神,好像看一团秽物一般。 不过那又如何? 她虽然是娼妓的女儿,但入宫伺候皇上。也是父亲的意思,卓夫人又算什么东西? 想到卓夫人,瑜美人眼中就划过一丝杀意,好在她还有些理智,知道柔嫔是圣上宠爱的女人,万万不能对她动手。否则这后果可不是她能承受的起的。 深吸一口气,瑜美人强压下怒火,冷冷道: “到底怎么回事,柔嫔你心里清楚,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就不多留了!” 话落,瑜美人冷冷地扫过秦妙一眼,转身离开了钟粹宫。 看到瑜美人的眼神,雪茹心里觉得有些不舒服,挥退了伺候着的丫鬟,将雕花木门给关严实了,这才忧心忡忡地说: “小姐。瑜美人气的很了,不会冲你下手吧?” 秦妙冷笑道:“即使没有今日这一出,她也会对我下手,气不气的,又有什么分别?” 听了这话,雪茹皱着眉。显然仍是有些担心,毕竟秦妙现在的身子不比以往,损了心脉,整个人都仿佛被抽干了活气,也不知要养多久才能养好,哪里能斗得过那些身体康健的妃嫔? “你带回去关雎宫送个信儿。就说我身体好的差不多了,别让姐姐担心。” 雪茹应了一声,就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金银与秦妙两个,大眼瞪小眼的。 秦妙无奈,说:“你要是累了,就先 歇着去,总在这儿看着我有什么意思?” 金银摇头,道:“奴婢哪敢去歇着呀?奴婢也真是个傻得,早该在您讨要护心镜时,就猜到您打得什么算盘,省的您落了个心脉受损的下场。” “呸!”秦妙催了一声,道:“什么下场?你这丫头也忒不会说话,你主子难道就未曾教教你?” 金银舔着脸笑:“奴婢的主子只有您一个,以后还得让您好好教着,这才不至于说话太难听。” “对了。”金银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道: “主子,德宜公主已经到了辽国境内了,不过她运气不好,听说被山贼给劫了去,最后虽然救了回来,但清白却毁了,也不能再当辽国的皇妃了。” 秦妙明显有些不信,问:“她被山贼劫了去?那些辽国的军汉一个个都是死人吗?还是山贼武功以至出神入化,才能把堂堂的公主给抢了去?” 这其中明显有猫腻,但秦妙却不是个刨根究底的人,她只要知道赵芙蕖过得不好,就安心了,至于怎么个不好法,这倒是不太在意。 “既然如此。难道辽国还要咱们再派一个和亲公主不成?” 金银摇头,道:“自然不会,这本来就是他们护卫不利,让德宜公主毁了清白,哪有再让晋国出一位公主的道理?反正辽国承诺会好好奉养着德宜公主,陛下最后也没追究了。” 秦妙咂咂嘴,仅从金银的几句话中,她就能推测出赵芙蕖的处境。 一个失了清白身的和亲公主,在异国他乡,身边连一个可靠的奴才都没有,这日子有多难过可想而知。 “因果循环,这都是命数,怪不得别人。” 听到这话,金银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若不是赵芙蕖那日去庄子里折辱小姐,少主也不会对她下如此狠手,果真是报应不爽。 ☆、第74章 守宫砂 在千秋宴那天,太后她老人家将胡玉赐给福王当侧妃,胡玉虽然身份不显,名声不佳,但到底也算是个美人儿,还与司马家沾亲带故,如此一来,司马家便充当胡玉的娘家,仔细备好嫁妆,生怕得罪了福王。 在筹备婚事之时,卓云澜与福王偷偷相见了几次,今日他们约在云来客栈之中。 福王站在窗前。听到雕花木门被推开的声音,回过头,看见卓云澜时,脸上露出温柔的笑。 “澜儿,你总算来了。” 听到男人如此亲昵的唤着自己的闺名,卓云澜即便知道不合规矩,但依旧忍不住脸红,将木门仔细关上,咬着唇道: “殿下,澜儿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婚期定在四月,还有不到一个月,卓云澜就必须嫁到司马家。 这桩婚事无论对卓家,还是司马家,都不算好事,也只有司马清那个傻子,眼巴巴的盼着成亲那日,想要抱得美人归。 他却不知,自己的未婚妻早就对别人动了心思,等着位高权重的王爷上门迎亲呢。 福王眼中闪过一丝幽光,动作温柔的将卓云澜拥入怀中,单手捏住女人尖尖的下巴,打量着这张清丽的脸。 美人皮,蛇蝎心。 “澜儿放心,本王有办法将你与司马清的婚事毁了。” “要怎么做?”卓云澜有些心急。 福王轻笑一声,道: “只要澜儿你成了本王的女人,即使有圣旨在,司马清也绝不会娶你。” 卓云澜皱眉,道:“这岂不是抗旨不尊?” 指尖描绘着女人形状优美的颈项,福王嗤笑一声:“抗旨不尊又如何?反正只要面子上过得去,陛下也不会计较的。” 即使福王这么说,卓云澜仍旧有些不放心,在她低头深思之际,突然感觉耳垂一片濡湿,温热的唇舌轻轻包裹住细腻的耳垂,缓缓舔.弄着。 卓云澜面颊更红,想要推开福王,但又不敢,毕竟若是惹恼了面前的男人,不仅婚事化为虚影,她的名声恐怕也会扫地,想想那些儒生的口诛笔伐,卓云澜身子就不由微微颤抖着。 假装害羞的闭上眼,卓云澜还是处子,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但在福王脱下她衣裳时,心里不免有些害怕。 脑海中浮现出易灵均的脸,卓云澜眼角晕湿,总觉得有些后悔。 易郎,你 我今生今世,到底是有缘无分了。 福王身边有不少伺候的女人,自然能看出卓云澜的不情愿,不过对于面前的女人,福王根本不在乎她是否情愿,只要能取得卓家的支持。把正妃之位交给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又如何?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在福王眼中,像卓云澜这种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最是下贱不过,为了他的权力地位,连贞洁都可以不要,远远比不上月如眉。 将卓云澜抱在床上。一番**过后,印在女人手腕处的守宫砂彻底消失了。 卓云澜靠在福王怀里,目光涣散,下.身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疼痛,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之后呢?我该怎么做?” 福王轻抚着女人光滑的后背,声音带着几分沙哑。说: “你只要在家等着本王去提亲就行。” “还有一个月了。”卓云澜幽幽说,心里怅然若失。 卓云澜出来也有几个时辰了,她动作缓慢的穿上衣服,两腿之间还有一丝难堪的酸疼,强忍着这种难受地感觉,卓云澜离开了客栈。 还没上软轿,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云澜!” 皱了皱眉,卓云澜不想理会,想要上轿,但因为身体不适,动作缓慢了些,不防被身后的男人拉住手臂。 “司马公子,还请您自重。”卓云澜拧眉,言语中尽是冷淡。 即使卓云澜的态度算不上好,但司马清眼中仍是浓浓的欣喜,他贪婪的望着眼前的女人,想到还有一月时间,云澜就能嫁给他,司马清就喜不自胜。 想想司马清也是个可怜人,满心满眼都是卓云澜,偏偏面前的女人刚刚与福王共赴巫山,根本没打算嫁入司马家。 恋恋不舍地放开手,看着卓云澜苍白的脸色,问: “云澜。你怎么来客栈了?脸色如此苍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卓云澜有些心虚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二楼的窗户被人打开了,福王正好站在窗边,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咽了一口唾沫,卓云澜状似无意的低着头。轻声说: “只是路过歇歇脚而已。” 司马清还想再说什么,但卓云澜却不愿与他有过多的牵扯,道: “小女子出来的时间已经不短了,暂且失陪,还望司马公子不要怪 罪。” 话落,卓云澜并没有多看司马清半眼,想要离开,却不防被司马清拉住手。 男人的余光扫过莹白的皓腕,上面空无一物,根本没有象征女子贞洁的守宫砂。 眼仁一缩,司马清手上的力气陡然加重,看着卓云澜的眼神也仿佛烈火,几乎要把面前的女人给焚烧殆尽。 “放开!” 身体有些不适,卓云澜语气算不上好,根本没有顾及到司马清的异常,狠狠甩开男人的手,上了软轿,离开了云来客栈。 等到软轿消失不见。司马清仍愣愣的站在原处,一张俊朗的脸上尽是不可置信。 云澜是京城第一美人,更是左相的嫡出女儿,皇后娘娘的亲妹妹,怎会在婚前失贞? 司马清觉得一定是自己看错了,他脚步不稳。摇摇晃晃地在街上走着,一路上撞上了不少人。 “没长眼睛啊!” “找死是不是?” 好在司马清衣着华贵,一看就不是平民百姓,那些被撞了的人也不过只是骂上几句,倒也不敢真找司马清的麻烦。 失魂落魄的不知走到了哪里,突然一只柔若无骨的手缠上了司马清的脖子,他转过头,看着面前涂脂抹粉的女人,原来是走到了花街柳巷。 “公子爷,您进来坐坐吧,我们寻芳院的姑娘一个个都标致的很,吟诗作对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司马清眼中带着讥讽之色。冷笑道:“难道你们这些娼妓,一个个都是才女不成?” 即使被骂为娼妓,那女人也不恼,捂着唇咯咯的笑了起来,身上的脂粉味儿特别浓,让男人闻着。就有一股浑身燥热的感觉。 “当然是才女,比京城第一美人也不差呢!” “是吗?”司马清想起卓云澜婚前失贞一事,就觉得头昏脑涨,笑着说:“那就让本公子见识见识!” 拉着司马清的老鸨活了三十年,眼力自然是有的,一眼就看出这公子哥儿非富即贵,要是把他带进楼里,定然能好好的宰上一笔! 司马清不是不清楚老鸨的心思,但他也不想反抗。 恍恍惚惚的走进寻芳院,因为还没入夜,寻芳院的客人并不多,老鸨将楼里面最为出众的姑娘们都给叫进了包厢中。司马清看着这些庸脂俗粉,英挺的剑眉紧皱,满眼都是嫌弃。 “就这种货色,还能与京城第一美人相 比?” 老鸨脸色发青,平心而论,她这寻芳院的姑娘虽说不算绝色。但也是难得的美人了,没想到眼前这位公子哥儿看不上,还真是令人头疼。 打头的姑娘附在老鸨耳边,轻声说:“要不要把怜雪叫来。” 老鸨皱眉,道:“怜雪又不卖身。” 姑娘咯咯直笑,道:“她不卖身是因为没有合适的买主。今日这位少爷一表人才,身份想来也是不凡,怜雪一定看得上。” 老鸨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冲着丫鬟吩咐道:“去把怜雪叫来吧。” 司马清冷眼看着满屋子的莺莺燕燕,根本没什么兴致,过了不到一刻钟功夫,就见着这些女人从中间分了开,一个模样清纯的女子,心形小脸儿,圆圆的杏眼,穿了一身湖青色的衣裳,莲步轻移,走到了他面前。 微微眯眼,司马清仔细打量着这女子,发觉她居然跟卓云澜有几分相似,无关容貌,只说气质。 “行了,今晚就她吧。” 江怜雪咬了咬唇,看着面前的男人,犹豫的走上前,冲着司马清福了福身子,轻声道: “奴家江怜雪,见过公子。” 女人的声音仿佛黄鹂出谷一般,娇脆动听,司马清对她还算满意,冲着旁人挥了挥手,道: “你们先下去吧。” 之前说话的姑娘拉着老鸨走出门外,笑道: “妈妈,您看我说的对不对。怜雪还真看上了这位公子哥儿。” 老鸨皱了皱眉,低叹一声,说:“只希望怜雪别犯傻,否则咱们也帮不上她。” 司马清不是怜香惜玉的人,看也不看站在面前的女人,指了指酒杯,说: “给我倒酒。” 江怜雪虽说是卖艺不卖身的淸倌儿,但在寻芳院中待了这么多年,也能看出眼前的恩客心情不好。 不敢反抗,她倒满一杯酒,送到了司马清面前。 司马清不知道喝了多少杯,眼前一片模糊,恍恍惚惚之间,他以为是卓云澜站在他面前。 死死按住女人的肩膀,司马清面色狰狞,五官扭曲,恶狠狠地问道: “云澜,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对你还不够好么?” ☆、第75章 有孕了 肩膀被捏的生疼,江怜雪小脸儿一点血色都没有,想要推开面前的男人,奈何力气不够,无论怎么挣扎,司马清都纹丝不动。 “云澜!那个奸夫到底是谁?到底是谁!” “你这么做对得起司马家吗?” “对得起我吗?” 喷薄的酒气洒在江怜雪脸上,看着男人赤红满布血丝的双眼,她还真怕这人把她给吃了。 不过在听到男人的话之后,江怜雪倒是觉得这位公子哥儿有些可怜,明明是大家公子,身边的女人竟然与人通奸,即使是个普通男人都忍不了。又何况眼前的世家公子? 江怜雪并不知道眼前男人的身份,她们身为娼妓,更不可能得知卓二小姐的闺名,所以根本不会将司马清口中的‘云澜’联想到卓二小姐身上。 “公子,您喝醉了,先休息一下吧。” 一边说着,江怜雪一边搀扶着司马清,将人往床榻的方向拉去。 她是真的没有存别的心思,毕竟也是个淸倌儿,虽说春宫图看不过少,但到了临门一脚的时候,总是下不去手。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男人放倒在床上。 江怜雪刚刚松了一口气,想要离开,却被男人紧紧拉着手。 司马清双目紧闭,口中喃喃:“别走~” 江怜雪低垂着眼,看着男人英挺的容貌,不知到底是动了春心还是恻隐之心,她根本没有走,坐在床边上,就这么坐了一整夜。 司马清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痛欲裂,鼻尖萦绕着一股清淡的女儿香,不算刺鼻。 他定睛一看,一个陌生的女人躺在他床上,猛然将熟睡的女人给推到地上,司马清怒斥道: “你是何人,好大的胆子!不要命了吗?” 见着司马清动怒,江怜雪心里也觉得委屈,咬唇道: “公子不记得了吗?奴家江怜雪,是这寻芳院里的淸倌儿。” 听到江怜雪这么说,昨夜的记忆又浮现在司马清脑海之中,他想起此处并不是司马家,而是寻芳院。 眉头一皱,司马清冷冷道: “你要多少银子。” 江怜雪眨眨眼,说:“奴家、奴家……” 她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价码,毕竟昨天她实在是困极了,就倒在床上睡了一觉,这位司马公子并没有要了她,自然也不必 出太多的银子。 司马清没耐心在妓院中多留,从怀里掏了一把,拿出一张五百两银票,塞进江怜雪手里,说: “这些够了吧。” 江怜雪眼眶红了,连连点头,她本想着讨得面前公子的欢心,能离开这勾栏院,没想到眼前的男人竟然一下子拿出五百两,显然是不想跟她有牵扯。 心里有些遗憾,但江怜雪却并没有哭出声来,她本来就是娼妓,即使是淸倌儿又如何?下贱的连地上的泥都比不上,哪里能讨得活路?哭又有什么用处? 江怜雪一张脸长得很好,否则也不能成为寻芳院的头牌。 她并非骨瘦如柴的模样。身材窈窕有致,小脸儿圆润,看着清纯可人,一眼就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不过司马清现在满脑子都是卓云澜婚前失贞的事情,根本无暇顾及眼前的美人,也不再理会江怜雪。扯了扯衣服上的皱褶,就离开了寻芳院。 ****** 宫外的事情乱的很,宫里头也不见得安宁,过了这么长日子,秦妙的身体休养的差不多,也能下地行走了。 因之前挡剑一事。晋文帝恨不得将秦妙捧在手心里,这一过年,就又给她晋了位份,封为柔妃。 虽说只是小小一级,但一个妃位,不知困死了宫里多少女人,她们活到死,恐怕都升不到这个位分。 新晋的柔妃身体一好,这钟粹宫就待不住了,直接往关雎宫的方向赶去。 入宫这一年里,秦妙来关雎宫的次数屈指可数,以往那些见过秦二小姐的宫女太监,一个个都不见踪影,秦妙心里明白怕是再也看不到那些熟面孔了,自然不会开口问。 到了关雎宫里,秦妙坐在木椅上,看着面前消瘦了不少的秦馥,十分心疼,偏偏她面上还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担忧的看着姐姐。 秦馥知道秦妙的想法,但她心里却有些别扭。 妙妙与她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如果是以往,秦馥一定恨不得将整颗心都掏出来对秦妙好,但妙妙入了宫。成为圣上的女人,这一切又有些不同了。 “柔妃身体可好些了?” 秦妙点头,道:“臣妾多谢娘娘记挂,身体已经好了些,只不过是不是还有心绞的毛病,想来是落了病根儿。” 接过一个宫女端过来的茶盏。仔细打量着这宫女,发现她五官艳丽,与姐姐生的有几分相似,让秦妙不由 皱起了眉。 “娘娘这关雎宫果真是好地方,连个端茶送水的宫女也长得这么标致。” 听到秦妙的话,绿鸢大惊失色,整张脸苍白如纸,扑通一声跪倒在秦妙面前,眼角挂着泪痕,梨花带雨的模样,实在是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柔妃娘娘,奴婢不知做错了什么,还请柔妃娘娘责罚。” 秦妙勾起嘴角,诧异的看着秦馥,道: “这宫女好生奇怪,都不知自己错在哪儿,就让嫔妾责罚。” 秦馥眼皮子动都没动一下,她知道绿鸢是个不安分的。不过这女人蠢得很,留着也无伤大雅。 “她既然觉得自己错了,就先跪着吧。” 闻言,绿鸢眼中尽是不可置信,没想到皇贵妃娘娘会这般无情,她好歹也是关雎宫的人。哪里能任由柔妃如此欺辱? 不过绿鸢只是一个小小奴婢,关雎宫中的两位主子都没打算理会她。 摆了摆手,秦馥道: “屋里人都退下吧。” 紫茹点头,房中的宫女太监全部都退了下去,就连跪在地上的绿鸢,也被两个太监给架着胳肢窝拖了出去,在关雎宫宫门外跪着。 “姐姐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秦馥抿唇,直勾勾地看着秦妙,问: “妙妙,你为什么要为圣上挡那一剑?你可知道……”因为那一剑,晋文帝已经忘不了你了! “知道什么?”秦妙有些奇怪,不明白秦馥为什么不把话说完。 秦馥指甲死死抠在掌心。低头掩饰自己的失态,说: “你可知道家里人会担心?当时父亲母亲也在揽月楼,他们几乎要吓昏过去!” 秦妙眼中露出一丝愧疚之色,咬唇道: “姐姐,我、我也没有办法,我不想侍寝。对于妙妙而言,圣上他只是姐夫,根本不是我的夫君。” “况且,我若是侍寝的话,姐姐难道不会伤心吗?” 秦馥眼眶一红,她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缓了一会儿,秦馥道:“即使这样,你也不能拿你的性命开玩笑!” “我没拿自己的命开玩笑,我这不是活下来了吗?” 瞪了秦妙一眼,道:“我也不愿与你争辩这些,今日我倒是有事想让你帮忙。” “什么事 儿?” 秦馥压低了声音。说:“卓瑜有孕了。” “怎么会?”秦妙有些不敢相信,问: “她入宫有一段时间了,为何之前没怀上,现在却突然有了消息。” 秦馥解释道:“之前因为皇后不愿意,所以卓瑜一直服用避子汤,以至于恩宠不少。但肚皮却不争气。” “最近大概是卓家逼得急了,卓瑜许久没喝避子汤,就怀上了。” 秦妙皱眉,道:“卓瑜也没说自己怀孕啊?此事就连陛下都不知道。” 顿了顿,秦妙说:“难道她是怕保不住这个孩子?” 秦馥拨弄着指甲,摇头说: “她不是怕生不出这个孩子。而是怕生下来就没命了。女人生孩子,跟棺材板儿也就隔了一层纱,说让你死,你就得死,谁又能有办法呢?” 皇后无子,卓瑜身为卓家人,若是产下皇子,养在皇后身边自然是最好的。 不过以皇后狠辣的性子,若是由她养着孩子,就绝不会放任孩子的生母还活在世上,所以杀母取子之事,她也不是做不出。 “姐姐是怎么想的?” 秦馥娇柔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道: “我要她把孩子生下来。” 秦妙明白秦馥的意思,无非就是不愿让宸儿成为众矢之的,若是晋国还有一个皇子的话,那些紧盯着宸儿不放的人,自然会转移目标,对于他们秦家而言,也是好事一桩。 “恐怕卓瑜自己都不愿意,我若是她的话,除非找到万全之策,否则定然会瞒着皇后,悄悄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 轻笑一声,秦馥走近了,戳了戳秦妙的额头,说: “打掉做什么?留着自有用处。” 拧了拧眉,秦妙问:“她想害谁?” 突然,秦妙想到了什么,眼仁一缩,惊声道:“皇后!” 秦妙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卓瑜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她不过是小小美人,在皇后眼皮子底下讨生活,现在居然动起了陷害皇后的歪脑筋,此事若是被别人得知的话,卓瑜即使有九个脑袋,也是不够砍的。 ☆、第76章 溪云初起日沉阁 秦妙抿了抿唇,道:“只凭着肚子里的一个孩子,卓瑜就想扳倒皇后,未免有些太过天真了。” “她哪里是天真?只不过是为了与皇后划清界限罢了,这样与皇后撕破脸后,哪怕卓瑜日后再有孕,那孩子也与皇后无关了。” 秦妙皱眉,对卓瑜这种利用自己孩子的手段,实在是有些看不上。 “那孩子也是个可怜见的,好不容易怀上了,他的母亲却根本没想让他活下来,这世上怎会有这么心狠的母亲?” 秦馥脸色微微一变。手上一抖,端起的茶盏一个不稳,里头滚烫的茶汤就洒在了胳膊上,疼的秦馥倒抽一口冷气,脸色也可见的苍白起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 秦妙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手帕,轻轻擦干衣袖上的水迹,问: “我去叫太医吧。” 咬着唇,秦馥摇头,说:“房里有凝翠膏,涂上就成了,不必麻烦太医。” “我看看。” 秦妙皱眉拉开秦馥的袖口,看着白瓷一般的皮肉被烫红了一片,她心里难受地厉害。 咽了一口唾沫,秦妙走到里间,忽然闻到一股极为浓重的香味儿,转头一看,窗边放了一张案几,上头的青花缠枝香炉溢出袅袅青烟。 秦妙没有理会这香料,问:“凝翠膏放在哪里?” “在中间的那个雕刻兰花的柜子里。” 秦妙打开柜子,看到了一个巴掌大的木匣子,掀开盖子,里头放着一只青花瓷盒,想来就是凝翠膏了。 伸手拿凝翠膏时,秦妙摸到了一块温润的玉石,放在手里一看,是一块碎了的缠花玉佩,样式简单,玉质也不算好,但胜在颜色翠绿,雕工也不错。 秦妙没有将这块玉佩放在心上,取了凝翠膏之后,就坐在桌边,小心翼翼地给秦馥涂上。 “姐姐,你想让卓瑜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莫不如我们直接将此事告诉皇后,皇后望子心切,一定会让那个孩子平安出世。” 秦馥眯了眯眼,柔美的脸上闪过一丝算计,道:“这样也好,反正她们卓家的女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自相残杀,倒是省的我们亲自出手了。” “那我该怎么将此事告诉皇后?她知道我的身份,自然会对我多加提防。” 看着自己红肿的手腕,秦馥漫不经心说: “此事不必你开口,让 坤宁宫的人自己发现才好。” “姐姐有办法?” 秦馥笑笑,道“我在卓瑜身边安插了几个小丫鬟,虽然不是贴身伺候的,但到底也是她宫里面的人,若是由那宫女开口,说卓瑜有孕一事,皇后疑心最重,哪有不信的道理?” 秦妙点头,说:“这样一来。事情就和咱们无关了,倒是不错。” 顿了顿,秦妙忽然想到司马清与卓云澜的婚事,说: “还有一个月不到,卓云澜就要嫁到司马家,也不知道事情会不会顺利。”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司马家是司马家。秦家是秦家,跟咱们没多大关系。” 看见秦馥冷淡的神情,秦妙有些奇怪,原本她还以为姐姐跟外祖家应该是很亲近的,但现在一看,事情却不是她想的那样简单。 “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他们之前想让胡玉入宫,毕竟胡玉出身低微,比咱们姐妹好掌控多了。” 胡玉被太后赐婚,成了福王的侧妃,已经算是天大的运气了,没想到司马家还真是无耻,竟然想让胡玉入宫伺候圣上,这野心,实在是不小! “算了,反正咱们姐妹心中有数就行了,不必告诉母亲,省的又惹得她掉眼泪。” 秦妙十分心疼司马氏,偏偏她现在的身份是柔妃,不是秦妙,若是与忠勇侯府有过多的牵扯,恐怕对家里不利。 想着想着,秦妙觉得心口一阵抽疼,紧咬牙关,她不想让秦馥担心,道: “姐姐,我在关雎宫呆了也有半个时辰了,若是留的太久,恐怕让别人起疑心。” 秦妙说这话时,脸色发青。嘴唇也泛着淡淡的紫色。秦馥性情温柔,比寻常女人来的都要细心,又怎会发现不了秦妙的异样? 但她张了张嘴,最后说了一句:“那你先回去吧,好好休息。” 秦妙点头,走出正殿之后。金银看见她脸色不对,赶忙上前扶了一把。 “别出声。”秦妙低声吩咐。 主仆二人出了关雎宫宫门,秦妙额间已经渗出了冷汗,她今日脸上涂了一层薄薄的脂粉,此刻早就溶了,顺着汗水滑了下来,显得有些狼狈。 金银加快脚步,承受着秦妙身体大半的重量,走了大概一刻钟功夫,终于到了钟粹宫。 强撑着走入寝殿,秦妙喉咙里涌起一股腥甜味,眼前一黑,她终于坚持不住,昏了过去。 “主子!” 金银惊呼一声,赶忙把秦妙扶到了床上,突然听到一阵破空声,警惕的转过身,发现竟是元琛来了。 “少主。您怎么来了?” 男人剑眉紧皱,走到床边上,看着昏迷不醒的秦妙,问道: “她去哪儿了?” 金银不敢隐瞒,道:“主子刚从关雎宫回来。” “秦馥是她的亲姐姐,妙妙身体不舒服。难道她就发现不了吗?” 元琛对秦馥没有半点好感,之前晋文帝趁着酒醉,想要强占了妙妙的身子,也是因为秦馥将皇帝带到了秦家。 而秦妙执意入宫,无非是为了帮她这个亲姐姐而已。 想到这里,元琛眯了眯眼,恨不得直接将秦馥给杀了,这样眼前的女人会不会将心思放在他心上?而不是为了别人筹谋算计? “去请太医。” 金银犹豫,说:“主子不愿请太医,否则若是被陛下得知了,恐怕会因此埋怨皇贵妃。” 元琛看着金银,鹰眸中不带一丝温度。让后者身子不由自主地发抖。 “是皇贵妃重要,还是秦妙重要?” 被元琛一点拨,金银霎时间就想通了,连连点头,直接冲出了钟粹宫,去请太医了。 等到寝殿中空无一人之后。元琛坐在床榻边上,粗粝的大掌覆盖在秦妙纤细的脖颈处,微微用力。 昏迷之中的女人好像感觉到了危险似的,皱了皱眉,显然是有些难受。 元琛想不明白,为什么秦妙这个女人会对他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如果只是因为美貌的话,他见过的美人不在少数,却没有一个女人能像秦妙一样,让他刻骨铭心。 他本以为得到了这个女人之后,就会失去兴趣,但现在看来。秦妙的分量比他想的还要重。 此时此刻,元琛真的起了杀意,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秦妙无意识的挣扎着,本来苍白的小脸儿,因为无法呼吸。变得涨红。 只要杀了她,自己就不会失控了! 突然,元琛放开手,目光灼灼的看着床上的女人,心里懊恼又清楚,他根本杀不了秦妙。 女人的脖颈处留下了一道道淤血。元琛轻车熟路的在房中找到了凝翠膏,仔细给秦妙涂上,估计到了夜里,这些痕迹就会消失无踪了。 过了一炷香功夫,门外传 来响动,元琛目光微冷,直接越上房梁,藏住身形。 雕花木门被人推开,率先走进来的是晋文帝,太医与金银跟在身后。 走到床边,晋文帝一眼就看到秦妙脖颈处的淤血,眼仁一缩,转头看着金银,质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柔妃去了关雎宫吗?为什么会受伤?” 金银也看见了秦妙的脖颈,刚刚这里只有小姐跟少主二人,难道少主想要杀了小姐? 想到这一点,金银呼吸不由加重了几分,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慌乱。 咬了咬唇,金银说:“奴婢实在是不知情啊!” “陛下,不如先让太医为娘娘诊脉,省的耽误了救治。” 晋文帝面沉如水,他明白此刻追究别的,根本没有意义,还不如快些给妙妙诊脉来得好。 “还不快为柔妃把脉!” 见着陛下动怒,太医忙跪在地上,膝行至床前,垫上脉枕,在女人皓腕上铺了一层锦帕,这才仔细诊脉。 太医皱着眉,好一会儿才道: “陛下。柔妃娘娘伤了心脉,今日又受了刺激,才会突然昏迷过去。” “受了刺激?” 晋文帝紧盯着金银,问:“柔妃今日受了什么刺激?” 金银连连摇头,道:“娘娘们在房里谈话,奴婢在外候着,自然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金银并没有说谎,偏偏她实话实说,却让晋文帝对秦馥不由起了疑心。 秦妙入宫不过一年,就已经升上了妃位,实在是令人嫉妒。 原本晋文帝以为秦馥跟那些女人不一样,没想到她竟然也是这样心胸狭窄的女人,连姐妹之情都不顾了! 挥了挥手,晋文帝冲着太医吩咐道:“去开药方吧,务必要把柔妃治好。” 太医脑袋上直冒冷汗,咬牙道: “陛下,柔妃娘娘身体欠安,恐怕、恐怕……” “恐怕什么?”晋文帝面色难看,他最看不上吞吞吐吐的人。 “恐怕近来不能侍寝。” ☆、第77章 怀疑生根 晋文帝看着跪倒在地的太医,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一脚踹在了他胸口处,怒道: “你这奴才,当真认为朕是那种只顾美色的禽兽吗?” 太医忙跪在地上,不停地叩头,脑袋上不断流血,沾湿了青石板,但太医却顾不上疼,焦急地辩解道: “奴才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提醒陛下一声,怕犯了忌讳。” 晋文帝到底也不愿跟一个小小太医计较。放人去开了方子,而他则是留在房中,坐在元琛刚刚坐过的位置,拉起秦妙冰凉的手,心疼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女人。 藏身在房梁上的元琛看着晋文帝的动作,胸臆中烧起熊熊怒火,偏偏他还不能做什么,毕竟秦妙是柔妃,是晋文帝的女人。 元琛心底冷笑一声,藏在银色面具后的俊脸上尽是嘲讽。 晋文帝没有在钟粹宫中多留,他离开这里后,就直接去了关雎宫中。 听到奴才的通报声,秦馥心中一喜,脸上也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迎上前去,福了福身子,亲亲热热地挽住晋文帝的手臂。 “陛下怎么在此时来了?” 晋文帝打量着面前巧笑嫣然的女人,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秦馥竟然心狠手辣到此种地步,连自己的亲生妹妹都不放过! 既然如此,当初她又为什么非要让妙妙入宫? 冷了脸色,晋文帝开口问: “今日柔妃来这儿,你跟她说了什么?” 秦馥心里一咯噔,下意识觉得不妙,仔细观察着晋文帝的神情,发觉男人额角青筋迸起,显然是在强行压住怒火。 难道妙妙跟陛下说了什么? 秦馥心里有些怀疑,因为时间太短,她并不知道秦妙昏迷过去之事。 “也没说什么。”拉着晋文帝坐在椅子上,冲着主殿之中伺候的宫女太监摆了摆手,他们便下去了。 低垂眼帘,秦馥说:“妙妙有点想家,除此之外倒也没什么,臣妾记得后来宫里有个宫女不听话,惹怒了妙妙,便罚了跪。” 见着晋文帝脸色转好,秦馥试探着问:“陛下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晋文帝说:“妙妙好像受了什么刺激,刚一回到钟粹宫,就昏迷了过去。” 秦馥面色惨白,身子颤巍巍地,猛地摇晃了一下,站也站不稳,好像马上就要摔倒在地一般。 两行清泪顺着脸颊话落,秦馥轻声抽泣,道:“她身子不舒服,为什么不跟臣妾说啊!为什么非怕臣妾担心。” 一边说着,秦馥一边露出自己烫红的手腕,神情之中满是悲戚,让人看着就忍不住心疼。 晋文帝看着秦馥手腕上红了一片,紧张地问: “你手上是怎么弄的?” 秦馥咬唇,说:“都是臣妾不小心,刚刚跟妙妙在一起时,打翻了茶盏,这才烫伤了。” 忽然。秦馥好像想到了什么一般,紧紧攥住男人的袖口,说: “是不是妙妙看见了臣妾的伤口,才受了刺激?” 越想,秦馥就越觉得可能,她泪眼朦胧。觉得秦妙真是个傻子,明明是自己算计她入宫,偏偏她满心满眼都在为了自己谋划。 深吸一口气,秦馥强压下心底的不忍,眼中划过一丝坚定,暗想:只要忍过这段时日。等到她的儿子登上皇位,她会回报妙妙的! 届时妙妙想怎么处置她,她都认了。 听到秦馥的解释,晋文帝也觉得有理,想到自己刚刚误会了秦馥,他就忍不住有些心疼。 不过,既然如此,妙妙脖颈处的血痕又是怎么回事? 心里有了疑惑,晋文帝就问秦馥: “朕刚刚去看了妙妙,发现她脖颈处有血痕,像是被人掐住脖子留下的,朕问了她的丫鬟,妙妙刚刚只来过关雎宫,也不知到底是谁想害妙妙。” 秦馥脸上露出浓浓的担心之色,问: “妙妙没事吧?” 晋文帝摇头,说:“太医已经给振过脉了,应该没有大碍,你也不必太过忧心了。” 即使晋文帝这么安慰,秦馥仍是不住地掉泪,哽咽道: “都是臣妾不好,是臣妾没有照顾好妙妙,非让她入宫,才吃了这么多的苦。” 晋文帝两手按在秦馥的肩头,板起脸。严肃道: “要是这么说的话,都是朕的错,若当日不是朕强要了妙妙的身子,你也不必这么为难了。” 秦馥连连摇头:“陛下您别这样,您是一国之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只要您想要,这世上所有的人或物,都该是您的。” 看着秦馥楚楚可怜的模样,晋文帝有些心软,直接将面前的女人拥入怀中。 等到天黑之后,晋文帝在关雎宫用了 晚膳,与秦馥一番**之后,就睡了过去。 躺在床上,秦馥了无睡意,看着头顶烟罗色的纱帐,她心里不由有些怀疑。 秦妙离开关雎宫之后,究竟去了哪里?是直接回了钟粹宫,还是去了别处? 否则为什么脖颈处会有掐痕? 秦馥怎么想也想不通,忽然之间,她瞪大眼,脑海里升起了一个荒谬的猜测。 难道秦妙是刻意陷害自己?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不是已经知道当日失贞一事的真相! 死死咬住嘴唇,将唇肉咬破了。殷红的鲜血顺着下颚滴在锦被上,秦馥也不在乎。 若秦妙真的知道当日的真相,那她为什么还心甘情愿的帮她的忙,是不是现在的姐妹情深,都只是做戏而已? 秦馥觉得皇后疑心病重,但其实她自己的疑心。比皇后更重。 明明秦妙入宫,一心一意都是为了秦馥这个姐姐能过得更好,没曾想这一腔真心,现在都是喂了狗!不止没有得到半点儿回报,反而被怀疑居心不良。 要是秦妙知道了秦馥的所作所为,恐怕会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一母同胞的亲姐姐。 ****** 一直到了第二天,秦妙才幽幽转醒,她刚刚动了一下,金银就发现了,赶忙走到秦妙身边,问: “主子,您现在没事儿吧。身体可还难受?” 秦妙摇了摇头,说:“我没事。” 开口时,她都被自己沙哑的声音给吓着了,有些错愕的瞪大眼,秦妙指着自己的喉咙,问:“怎么回事?” 凝翠膏的药效不错。原本秦妙脖颈上渗人的掐痕,此时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来。 金银心里有些犹豫,到底对元琛还存了几分顾忌,就撒了谎,道: “奴婢也不知道。” 秦妙以为是自己身体太差了,才会哑了嗓子,她没有在意这一点。 雕花木门突然被人推了开,原来是雪茹送药来了。 接过瓷碗,看着碗里头黑漆漆的汤药,秦妙心里发憷,闭着眼咕咚咕咚将汤药咽了下去。 那股苦味让她嘴里发麻,缓了好一会才能说出话来。 “不是不让你叫太医吗?你这丫头还真是阳奉阴违。” 金银瓮声瓮气道:“您的身体比您的吩咐更重要。” 一旁站着的雪茹还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显然是极为认同金银的做法。 金银看着秦妙,突然道: “主子,那孩子生下来了。” 秦妙一时之间没想起来,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金银口中的孩子,正是海棠肚子里的龙胎。 “生下来了。是男是女?” “是个男胎。” 既然是个男胎,那就是皇子了,秦妙也没想到海棠的运气会这么好,不过只是在竹林承宠过一次,竟然能够一举得男。 “先让张老二找个奶娘,好好养着。等到大了之后,我再想办法。” 秦妙倒是没想过要了那孩子的命,毕竟稚子无辜,她不想做丧尽天良的恶事。 况且那孩子到底也是晋文帝的血脉,也是唯二的皇子,日后指不定还有用呢。 雪茹低垂着眼,她并不知道秦妙与金银口中的孩子到底是什么身份,毕竟她只是个奴才,就得恪守本分,否则像海棠那样,就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午膳时,秦妙没有胃口,草草的吃了一碗白粥,垫了垫肚子。 等到申时过后,秦馥竟然来了。 秦妙不想让秦馥担心,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但却被金银拦住了。 这小丫头板起脸,教训秦妙,道:“主子,身体为重,皇贵妃不会责怪您的。” 面对金银的力气,秦妙并不是习武之人,自然挣扎不开,只得点了点头,躺在床上。 秦馥走入寝殿,看见秦妙时,秀气的眉头微微拧起。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身体不舒服为什么不跟我说?” 面对秦馥的叱责,秦妙红了脸,也知道姐姐是在关心她。就跟犯了错的孩子似的,不知道该怎么辩解。 教训了秦妙一通,看见她真的知错了,余光扫过秦妙雪白无一丝瑕疵的脖颈,秦馥问: “你昨个儿脖子上的淤痕是什么回事?” 秦妙皱眉,根本不明白秦馥的意思,道: “淤痕?什么淤痕,我怎么不记得?” 眸色转深,秦馥心头翻起惊涛骇浪,脸上却挂着一丝清浅的笑意,转移话题道:“没什么,大概是姐姐记错了。” 秦妙不知道秦馥在说谎,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第78章 入辽宫 一路跌跌撞撞,总算熬到了辽国都城,自从进入到辽国境内,赵芙蕖觉得自己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几乎要了她的半条命。 先是耶律才强暴了她,之后还有别的军士,按着军衔等级,一得了空,就上了马车,不顾她的意愿,做出此等污秽之事。 赵芙蕖瘫软在马车中,已经有些神智不清了。车内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腥气,让她忍不住干呕了几下,却吐不出什么东西。 外面传来叫卖声,辽国的都城十分热闹,虽然比不上京城,但到底也算是个繁华之地。 嘴角勾起一丝讽笑,赵芙蕖连掀开车帘的力气都没有。 “听说车里是来和亲的德宜公主。” “呸!什么公主,不过是汉狗而已!” 辽国的百姓对着马车指指点点,但因为有军士守着,他们也不敢靠近。 这些普通人又怎么知道,明明是身份高贵的和亲公主,到了辽国之后,却如同最低贱的军妓一般,夜夜在男人的胯下苟延残喘。 马车一直行走到了驿馆,到了驿馆之后,长着络腮胡子的耶律才就上了马车,看着赵芙蕖,嘿嘿一笑: “公主殿下,该下车了。” 耶律才叫赵芙蕖为公主,并不是什么敬称,只不过是为了讽刺她罢了。 这一点,赵芙蕖心里明白,她怯怯地抬头,刻意露出自己纤细的脖颈,而雪白的皮肤。 辽国地处西北,虽然美人不少,但却大都生的高大健美,五官也深刻了些。 像赵芙蕖这种精致的女人,自然是与众不同的。 赵芙蕖现在已经学乖了,低眉顺眼,故意装成一副柔弱的模样,想要从软垫上爬起来,但两腿却酸软的厉害,几次都摔倒在地。 耶律才有些不耐烦,一把拽住赵芙蕖的胳膊,她身上盖着的衣裳滑落下来,露出手臂上青青紫紫的淤痕,触目惊心,十分可怕。 看着女人裸露的雪背,耶律才眼神越发火热,在女人只穿了肚兜的胸前狠狠掐了一把,嘴里不干不净地说: “公主殿下,今夜洗干净了等着本将军,可别让别人操了!” 赵芙蕖疼的脸色发白,她最近瘦了不少,被折腾的厉害,此刻连连点头,说: “凭着将军的身份地位,又有谁敢跟你抢呢?” 耶律才朗声大笑,他原本就长了一张粗犷的脸,之前 还被赵芙蕖一鞭子抽在脸上,毁了容,那一道疤痕好像蜈蚣一样,将脸蛋一分为二。十分狰狞。 眼中划过一丝厌恶,赵芙蕖恨不得杀了耶律才,但她却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想要杀了面前的男人,无异于痴人说梦。 丝毫不在意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赵芙蕖上身穿着一件儿薄薄的水红色肚兜。只能将丰满的胸脯裹住,下身配着藕粉色的灯笼裤,在阳光下一照,修长的**若隐若现。 看见那些看守驿馆的人眼中的鄙夷跟毫不掩饰的**,她低头笑了笑,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踉踉跄跄的走到了驿馆中。 软软的倒在床上,赵芙蕖冲着耶律才,妩媚一笑,问: “将军,奴家何时入宫?” 耶律才捏住赵芙蕖的下巴,往上一挑,眯着眼问:“你就这么想入宫?皇帝已经年过五十,恐怕满足不了你。” 赵芙蕖眼波流转,她原本就是个美人儿,只不过因为脾气火爆,所以只能远观不能亵玩。但最近的遭遇,让赵芙蕖磨平了棱角,变得温柔起来。 “奴家毕竟是和亲的公主,要是不进宫的话,那不就毫无用处了?这样一来,辽国与晋国还怎么进行边境互市?” 一听‘边境互市’这四个字,耶律才面色狰狞,他本是武将,根本看不上文臣那一套,要是当年直接攻入长安,哪里还需要弄出互市这些东西,把边城的汉狗都给宰了,抢了他们的粮食,再不够就做成两脚羊。岂不痛快? 赵芙蕖不知道耶律才到底在想什么,但看着这人的神情,她身子往后缩了缩,生怕惹怒了面前的煞神。 耶律才眼眸中满布红丝,翻身压倒在赵芙蕖身上,狠狠往女人脸上抽了一耳光。这才挺身没入。 赵芙蕖脸上露出似欢愉似痛苦的神情,低低地哼了一声,贝齿轻咬红唇,到底也没有叫出来。 等到耶律才发泄完,压在赵芙蕖身上,一动不动,喘着粗气,道: “今夜你收拾好后,就进宫。” “今夜?”赵芙蕖双目圆瞪,她抬高手臂,看着自己身上斑驳的痕迹,要是这样入宫面圣的话,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下来。 看出了赵芙蕖的想法,耶律才不屑道: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晋国来和亲的公主,一个个都是军妓,这一点,不止你知我知。就连陛下都是心知肚明。” 听了这话 ,赵芙蕖恭顺地低下头,遮掩住眼中的杀意。 她原本想着利用辽国的皇帝,将这些人都给杀死,但现在看来,在这些辽人眼中。她连牲口都不如,想要活的自在些,恐怕还得自己仔细谋划才行。 “这样啊。” 赵芙蕖低低叹了一声,纤细的指尖划过男人精壮的胸膛,说: “那奴家入了宫后,可还能见到将军?” “你舍不得我?”男人紧盯着躺在身下的女人,鹰眸微微眯起,好像在巡视自己的猎物一般。 小脸上浮现出一丝薄薄的红晕,赵芙蕖有些羞涩的点了点头。她的确舍不得眼前的男人,想要日日夜夜的留在耶律才身边,这样才能伺机而动,要了他的狗命! “不管怎样。今晚都要入宫了,不是吗?” 赵芙蕖没有直接回应耶律才的问题,她别过眼,小手推搡着男人的胸膛,想要把人推开。 耶律才却来了劲儿,紧紧握住女人纤细的手腕。问: “你是不是舍不得我?” 歪了歪头,赵芙蕖没有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看着耶律才,眼神如水一般温柔。 “是。” 耶律才倒是不认为赵芙蕖在说谎,面前的女人根本没有这个胆子骗他。 猖狂一笑,耶律才倒不见得有多在乎赵芙蕖,不过想想眼前的女人之后会成为皇妃,他心里就无比畅快。 翻了个身,耶律才躺在床里,看着赵芙蕖动作迟缓的走下床,沾湿帕子擦干身上的汗渍,水有些凉。让她身子颤抖了一下,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冷吗?” 赵芙蕖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道:“这里是比京城要冷些。” 等到擦干净身上的脏污,赵芙蕖打开木箱,找了一件绛紫色的襦裙,仔细穿戴整齐。额间用朱砂画了一朵桃花,蘸了鲜花汁子熬成的口脂涂在嘴上,气色看着好了不少,娇柔如水,看着好像温柔的江南女子一般。 耶律才躺在床上,眼也不眨的看着赵芙蕖梳洗打扮。见着女人穿戴整齐,猿臂一伸,把人捞进怀里,用力揉捏着。 赵芙蕖不敢反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亵裤被耶律才撕成粉碎,吭都没吭一声。 “你穿什么亵裤,反正待会还要脱下来,多麻烦。” 张了张嘴,赵芙蕖明知不妥,但为了少受点苦,到底也没说什 么。 毕竟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在这辽国,她唯一能够利用的本钱,就只有这具千人骑万人压的身体了。 因为刚刚发泄过一次,耶律才倒是没有再折腾赵芙蕖,等到天色黑了,这才带着赵芙蕖往皇宫的方向走去。 辽国的规矩不如晋国森严,夜里也没有宵禁,在街上行走的百姓不在少数。赵芙蕖打量着街上的女人,发现她们一个个漂亮是漂亮,但却不像京中女人那样小巧玲珑,十分妩媚**,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窈窕的曲线。 赵芙蕖与众不同的打扮,自然被不少人注意到了,身份高贵的男人一眼就猜出她的身份,也知道和亲公主内里是什么东西,看着她的眼神,鄙夷之中透着露骨,令人作呕。 那些目光让赵芙蕖有点不自在。但她脸上仍挂着一丝浅笑,好像个天真的女人一样,发现不了这些人的恶意。 耶律才战功赫赫,一路上也没受到什么阻拦,就带着赵芙蕖直接见到了辽国的皇帝——慕容铎。 赵芙蕖低着脑袋,跪在地上,半点儿也没有所谓公主的尊严,道: “奴家赵氏,见过陛下。” “赵氏?”年纪不小的皇帝看着跪倒在地的美人,玩味儿的重复一遍,说: “抬起头来,给朕看看。” 赵芙蕖依言缓缓抬头,她本来就是难得的美人,今夜有刻意打扮过,明艳逼人,又与寻常的辽国美人不同,别有一番风情。 “好!好!好!不愧是晋国的德宜公主,真是不错。” 老皇帝连连赞了几声,看着赵芙蕖的眼神中也带着几分满意,冲着耶律才摆摆手,道: “耶律将军,辛苦你了,帮朕把这样的美人带回宫里。” 耶律才连说不敢,余光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赵芙蕖,到底也没有多说什么,就离开了宫殿之中。 ☆、第79章 会死的稀世珍宝 等到耶律才退下之后,老皇帝站起身子,缓缓走到赵芙蕖面前,弯下腰,炙热的手掌搭在女子的藕臂上。 赵芙蕖咬着唇,眼中蒙上一层水雾,低声说: “奴家对不住陛下。” 老皇帝不明白赵芙蕖什么意思,苍老的脸上带着疑惑,皱着眉问: “爱妃做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说对不住朕?” 赵芙蕖小脸儿陡然苍白起来,嘴唇微微颤抖,大滴大滴滚烫的泪水砸在男人的手背上,哽咽道: “奴家、奴家并非完璧之身。” 听到这话。老皇帝忍不住大笑出声,抬手抚摸着女人柔嫩的小脸儿,道: “朕当是什么事,不过是女人所谓的贞洁罢了,朕并非迂腐之人,根本不在意此事。” 辽国与晋国不同,这里女子的地位要比晋国高出不少,即使女子并非处子之身,也不像晋国一样,必须以死谢罪。 赵芙蕖被老皇帝扶着,从地上站起身,目光盈盈,道: “多谢陛下宽宏。” 老皇帝看着赵芙蕖的眼神之中,带着极为明显的欲念,拉着女人的手,将人带到了龙椅上。 长着老人斑的手,越来越放肆,直接探入裙裾之中,在发现赵芙蕖没穿亵裤之时,面上勾起一丝笑容。 ****** 晋国,清竹园中。 两个年轻的宫女躲在假山后偷懒,只听其中一人说: “娘娘好生奇怪,明明这个月没来月事,怎么还非要咱们弄出月事带来?我的手指割破了,这两天都不能沾水呢!” 另一个宫女语气之中带着严厉,道: “你一个小小奴婢,怎么有胆子管娘娘的事情?主子的吩咐照做就是了,若是被人发现你在这里嚼舌根,小心被拔了舌头!” 说着,就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想来是二人收拾东西,离开了这里。 等两个宫女离开之后,另外有一个不起眼的三等宫女,手中握着扫帚,有一搭没一搭的扫着地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眼中里精光闪闪。 这个三等宫女,正是皇后安插在卓瑜身边的眼线之一,不过她并不算什么重要的棋子,毕竟一个小小的粗使宫女,想要接触到主子都难,又哪里能传出来什么有用的消息呢? 恐怕就连皇后自己都忘了有这么一个小小宫女被安 插在卓瑜这里,毕竟她实在是太不起眼了。 宫女一手捂着胸口,普通的脸上露出一丝激动之色,眼看四处无人,就将扫帚放在一边,加快脚步,往坤宁宫的方向走去。 她也是个女人,虽说从未有过男女之事,但也清楚,这宫里面的女人,只有怀上身孕之后,才会不来月事。 瑜美人让人准备假的月事带,明显就是为了掩饰自己有孕的事实。 即便宫女不明白瑜美人为什么要遮掩有孕之事,但她心里却有预感。只要将此事告诉皇后娘娘,她必然会得到极为丰厚的赏赐! 走了不到一炷香功夫,宫女就到了坤宁宫前,跟守着宫门的太监通报一声,没有多久,就有太监引着她入内。 皇后坐在八仙椅上。看着跪倒在地的宫女,看着二十上下,一双手显得有些粗糙,应该是干惯了粗活儿的。 “你说有消息要亲自告诉本宫,到底是什么事情?” 宫女身子有些发抖,她从来没有跟皇后娘娘说过话。颤巍巍地道: “娘娘,瑜美人可能有孕了。” 皇后眉头一皱,身子蹭的一声从八仙椅上站了起来,目光灼灼的盯着面前的宫女,尖着嗓子,问: “你再说一遍?!” 宫女吓得面色发白,但却不敢惹恼了皇后娘娘,道: “奴婢说,瑜美人可能有孕了。” 一边说着,宫女一边将在假山后偷听到的对话复述一遍,皇后脸色忽青忽白,丰满的胸脯也不断起伏,显然情绪波动的十分厉害。 修剪得宜的指甲死死抠在红木把手上,皇后恨得咬牙切齿,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卓瑜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将怀孕之事隐瞒下来。 突然一笑,皇后冲着这宫女道: “你不错,日后就留在坤宁宫吧。” 宫女喜不自胜,连连冲着皇后磕头,激动道: “多谢娘娘恩典!” 皇后摆了摆手,这宫女就被太监带了下去,等到人离开之后,她扭头看着红英。问: “卓瑜那个贱人将怀孕之事隐瞒下来,想必动机不会简单。” 红英面色凝重的点头,道:“您这么多年都想要一个孩子,瑜美人是相爷送入宫里的,自然清楚此事。” 嘲讽的勾起唇角,皇后轻轻转动手上的金腕轮。说: “她既然知道了本宫的心思,那这个孩子是一定不打算留下来了,否则她怕本宫去母留子,要了她那一条贱命!” 皇后眉眼处流露出一丝阴狠之色,她早就想杀了卓瑜,要不是卓恒一直拦着,那个贱人都不知道死了几百次了! “那娘娘打算怎么办?”端起熬好的血燕,送到皇后面前,红英问了一句。 “还能怎么办?将此事禀报陛下呗,到时候把卓瑜接到咱们坤宁宫养着,里里外外都是咱们的人,她哪里还能翻出风浪。” 等到了夜里,皇后穿了一身玫红色的罩衣,亲自去了养心殿,冲着晋文帝福了福身子,面上带着几分笑意,道: “陛下,今日咱们宫里有喜事呢!” 晋文帝此刻正在批阅奏折。头也没抬,问: “什么喜事?朕怎么不知道?” 皇后眼中闪过一丝恶意,红唇轻启,道: “臣妾听说瑜美人有了身孕,只不过好像月份有些浅,她不敢告诉陛下。怕生了误会。” 听了这话,晋文帝放下笔,俊脸上透出几分激动,道: “此话当真?” “臣妾也不能确定,若陛下真想知道的话,不如把瑜美人叫来,让太医院的数位太医分别给瑜美人诊脉,如此一来,肯定不会出错。” 晋文帝现在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但宫中的皇子却只有赵宸一人,虽说赵宸是皇贵妃所生,晋文帝对那孩子极为偏爱。也想着立他为太子,但宸儿到底还是太小了,也不知将来能否成为一个合格的君主。 若是宸儿有个什么万一,这大好河山谁能继承? 晋文帝心中有些犹豫,要是有了别的皇子,赵家的江山总能稳妥些。 “就按皇后说的办。福德!” “奴才在。”福德总管微微弯着腰,站在晋文帝面前。 “去太医院请来十名太医,再把瑜美人叫到养心殿来。” 皇后站在晋文帝身边,接了一句: “不必告诉瑜美人本宫在这里,只说让她来伺候皇上就成。” 福德看了皇后一眼,心里觉得有些奇怪,毕竟这皇后娘娘平时可是半点儿瞧不上手段下作的瑜美人,今日也不知怎么了,一反常态,对瑜美人的肚皮十分关心,还真是奇了怪了。 不过福德是个奴才,对于主子的吩咐。也不敢说半 个不字,应了声后,就离开了养心殿。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先是十名太医赶到养心殿,站在殿中,之后卓瑜也到了。 刚一踏入正殿。卓瑜眼尖,一下子就看见了殿内站着的太医,她心里一慌,芙面上挂着的笑意也缓缓僵硬起来。 慢腾腾的走到晋文帝面前,卓瑜恭身行礼,道: “臣妾给陛下、娘娘请安了。” “瑜美人不必多礼。你现在不比往日,可要爱惜些自己的身子。”皇后皱着眉,看样子十分担心卓瑜。 卓瑜指尖微微颤抖,呼吸也不由粗重了几分,嘴里发苦。 她不知道皇后是如何得知她怀孕的,不过事到如今,她想要用肚子里的孩子来陷害皇后,应该是不成了。 转眼望着晋文帝,卓瑜哑着嗓子,问: “陛下,您叫臣妾来,可有什么吩咐?” 晋文帝指了指一旁的圆凳,说:“去那儿坐着,让太医给你诊脉。” 心里咯噔一声,卓瑜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偏偏她又不能抗旨不尊,只能一步步挨到凳子前,坐了下去。 伸出手腕,卓瑜木然的看着十名轮番为她诊脉,余光扫过皇后眉眼中的得意之色,恨得银牙紧咬。 卓云怡这个贱人真是好狠毒的心,知道自己怀孕之事,竟然直接闹到了陛下面前,如此一来,她连一点儿手段都使不出来,就好像案板上的肉一样,只能任人宰割。 等到十名太医都诊完脉后,聚在一起小声说了几句,只见太医院院使上前一步,冲着晋文帝拱手。道: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瑜美人有喜了。” 卓瑜闭上双眼,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身子一晃,若不是坐在圆凳上,恐怕此刻早就摔倒在地了。 身后的太监见状,赶忙上前一步,靠在瑜美人身后,以免这位怀着龙胎的贵主子摔伤了。 与卓瑜难看的面色相反,皇后一张俏脸上透着极为明显的喜意,凤眼紧紧盯着卓瑜不放,眸光炙热,带着说不出的期盼。 只不过,那眼神,好像是在看死物一般,一件迟早会死的稀世珍宝。 ☆、第80章 薄情郎 晋文帝一张俊脸上满是喜色,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卓瑜面前,拉着女人冰凉的手,欣喜的笑道: “爱妃,你既然有了身孕,为何还非要瞒着朕呢?” 卓瑜强挤出一丝笑,辩解道: “臣妾月事本来就有些不准,所以这一次也无法确定,不敢太过声张,否则若是空欢喜一场,臣妾可就成了罪人了。” 晋文帝倒是没有猜到卓瑜的想法,毕竟他是个男人,还是天下之主,自然不会想到他的妃子会利用肚子里的孩子谋害皇后。 皇后走到晋文帝身边,脸上露出笑意,道: “陛下,清竹园的位置到底有些偏了,瑜美人怀有身孕,也不好再住在那里。” 晋文帝点头,知道皇后所言有理,但一时之间却想不到什么好住处安置卓瑜。 皇后到底是晋文帝的枕边人,二人成婚都足足十多年了,只看了一眼,她就猜出晋文帝的想法,试探着说道: “不如让瑜美人住在坤宁宫。她到底也是臣妾的族妹,臣妾会好好照顾瑜美人与她肚子里的孩子的。” 听到皇后的话,卓瑜的脸色铁青,摇了摇头,颤巍巍地道: “臣妾若是住在坤宁宫,定会打扰到皇后娘娘,这、这实在是大不敬之罪啊!” 皱着眉头,皇后扫着一眼两人交握的手,反驳道: “你肚子里皇子为重。”转眼看着晋文帝,皇后问:“陛下也是这么想的吧?” 男人微微颔首,不愿再在这种小事上浪费心神,一锤定音道: “瑜美人就住坤宁宫偏殿吧。” 卓瑜虽然不是绝顶聪明,但入宫这段日子,她也知道晋文帝不喜欢别人反驳他的话,现在要是再多说的话,恐怕会让陛下厌了她。 深吸一口气,卓瑜冲着帝后福了福身子,道: “多谢陛下、娘娘恩典。” 皇后没在养心殿中多留,临走之前,被卓瑜一并给带走了,两人走在路上,皇后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 “你是怕本宫夺了你的孩子?” 卓瑜身子一颤,低着头,但眼中却不可避免的升起一股浓郁的恨意。 她与皇后是亲生姐妹,只不过皇后是嫡出,而她是娼妓所生,自小一起长大,怎会不知皇后这个女人有多狠辣? 皇后之所以让她住在坤宁宫,无非 就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罢了,除此之外,不作他想。 即使心里这么想,卓瑜也不可能真这么说,摇了摇头,道: “臣妾怎会这么揣测娘娘的用心?” 看着卓瑜低眉顺眼的样子,皇后觉得心里十分舒坦,越看卓瑜越觉得顺眼,再过几个月,她膝下就会有一名小皇子,届时有父亲相助,她的儿子一定会登上太子之位! “你放心,本宫怎么会为难自己的亲生妹妹呢?瑜儿,只要你好好把孩子生下来,本宫一定不会亏待你。” 卓瑜恨得紧咬牙关,僵硬着点了点头,道:“臣妾多谢娘娘。” 一日之内,卓瑜有孕之事传的沸沸扬扬,就连呆在钟粹宫养伤的秦妙都知道了,捏起了一块栗子糕放在嘴里,秦妙问: “瑜美人现在可是住在了坤宁宫?” 雪茹点头,道:“奴婢刚才去清竹园看了一眼,发现那里的宫女正在收拾东西,说主子要去坤宁宫中养胎,应该不会有假。” 养胎是真,只可惜十月怀胎之后,卓瑜能不能保住性命,现在还难说的很。 毕竟偌大的禁宫之中,只有宸儿一位皇子,卓瑜肚子里的孩子对于皇后而言,关系着后半辈子的尊荣,她怎能不费尽心机的谋划? “住在坤宁宫也好,毕竟有皇后的人手看着,卓瑜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娘娘,刚刚奴婢看到关雎宫的宫女在倒药渣,好像是大皇子生病了。” “宸儿病了?” 秦妙从床上坐直身子,脸上带着担心之色,小孩子身体弱,一场风寒都能送了命,可万万不能掉以轻心。 “请太医了吗?” “听说已经请了太医,就连陛下也去了,今夜留在关雎宫中,陪着小皇子。” 听到这话,坐在一旁的金银总觉得有点不对味儿,但看着秦妙的神色,她没有多说什么,主子与皇贵妃娘娘姐妹情深,她只是个奴婢,到底亲疏有别,自家人的事情,外人说多了反倒不好。 “这样也好,有陛下在,那些太医也不敢不尽心。” 雪茹不想让秦妙太费心思,自从主子为陛下挡了一剑之后,若是思虑过重,心口就会疼的厉害。 主子又是好强的性格,即使难受地厉害,也不愿让她们这些伺候的下人知道,更不会去请太医,以至于疼的生生昏迷过去。 “主 子,您别担心了,若是真放心不下,咱们明日去关雎宫看看小皇子,不就成了?” 摇了摇头,秦妙道:“这样不妥,我近来去关雎宫的次数频繁了些,容易惹人怀疑。” “这样吧,明个儿收拾好后,咱们去月妃的长春宫。” 雪茹不明白主子为什么要去长春宫,但她没有多问,乖乖应了一声。 等到第二天,吃了完海鲜粥垫了垫肚子,秦妙就带着雪茹往长春宫去了。 走到宫门前,长春宫的大宫女就把秦妙迎了进去,嘴里说着: “柔妃娘娘可算来了,我们娘娘最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一点胃口也没有,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去,眨眼之间就瘦了一圈儿,实在是让人担心。” 秦妙知道月如眉与福王之间的情意,眼下福王要娶胡玉为侧妃,她要是能吃得下饭就怪了。 走到主殿中,秦妙一眼就看见了歪在软榻上的月如眉,她原本身子骨就弱,最近小脸儿更是瘦的只有巴掌大,身量纤纤,眉宇间带着一丝愁色,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心生怜惜。 听到脚步声,月妃抬了抬眼。看见秦妙后,脸上露出一丝诧异,从软榻上站起身子。 “妹妹怎么来了?” “这不是许久没有见着姐姐了吗?才想着过来看看。” 秦妙皱着眉,紧紧握着月如眉的手腕,觉得骨头实在是硌得慌,说: “怎么瘦了这么多?” 看着窗口摆放着的盆松,月如眉强笑着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没有胃口,想来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姐姐可知道,瑜美人有孕了。” 月如眉显得十分诧异,问道:“瑜美人怀孕了!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刚刚传开,听说是陛下在养心殿中宣来太医,为瑜美人诊脉。一共十名太医共同看诊,一定不会出错。” 月如眉眸光深沉,咬了咬唇,说: “深宫寂寞,瑜美人倒是好福气,能有一个孩子作伴,即使是位小公主,也是好的。” 以月如眉的心思手段,秦妙不信她看不出卓瑜的处境,偏偏她非装出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秦妙也拦不住她。 轻咳一声,秦妙说:“姐姐若是想要个孩子的话,就得好好养着身子。给陛下生下一个小皇子,可是大喜事呢!” 月如眉的脸色显 得有几分尴尬,她入宫以来,一直都在服用一种避子药,毕竟月如眉从头到尾心里面只装着福王一个人,若是为晋文帝生下孩子的话,她该如何面对福王? 余光扫过月如眉的神情,秦妙好像什么都没发现,说: “听说胡玉马上就要嫁给福王了,她还真是好命,明明连官家小姐都不是,但因为跟司马家沾亲带故,在太后面前献舞,就成了福王侧妃,真是令人羡慕不已。” 两手死死握拳,月如眉现在恨不得堵住秦妙那张嘴,抿了抿唇,月如眉轻声说: “她运气好又如何?只是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子,到底配不上福王。” “话可不能这么说,这桩婚事是太后赐下的,即使胡玉出身不高,福王也不会休了她,否则有违孝道。” 月如眉的嘴唇轻轻发颤,深吸一口气,说: “妹妹,我有些困了,想要歇一会儿,不如你先回去,明日我再去看你。” 发现月如眉的袖襟都被她掌心的汗水打湿了,秦妙也不再招惹她,笑着说: “那姐姐好好休息,妹妹先回了。” 等到秦妙离开后,月如眉面色狰狞的走到书桌前,提笔写了一张小字条,卷起来放在竹筒中,而后走到窗前,把竹筒套在信鸽的腿上,口中喃喃: “回家去吧。” 雪白的信鸽扑扇扑扇翅膀,纵身一跃,飞到高空之中,不见了踪影。 福王此刻正在府中看着密报,忽然听到哒哒声,掀开窗扇,信鸽盘绕几圈,直接落在男人的手指上。 取下竹筒,福王打开一看,发现字条上只写了一句话。 不知君心变否? 脑海中浮现出月如眉的脸,福王冷峻的神色带上了几分温柔,他与月如眉自小一起长大,原本眉儿就是应该嫁给他的,若不是为了大业,福王也不会亲手把自己最爱的女人送到宫里。 心头涌起几分酸涩。福王想起卓云澜那个女人,若是眉儿知道自己动了卓云澜,恐怕更是心冷。 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太阳穴,福王一时间犹豫开来,不确定应不应该毁了卓云澜与司马清的婚事。 毕竟他实在是不忍月如眉再伤心了。 将月如眉的字条仔细收好,放在抽屉里,又取出一张纸,回了字条。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福王的确没有 骗月如眉,眉儿是他唯一爱过的女人,即使是现在,福王也只爱她一个人,但跟皇位相比。一个女人也就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说到底,福王最爱的,也只有他自己。 月如眉收到福王的字条,泪水瞬间决堤,她不敢留下福王的笔迹,毕竟他们之间的情意根本见不得光,一旦被人发现,不止福王会没了性命,她们月家恐怕也会落得一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她想要光明正大的跟福王在一起,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 司马家一边在筹备着胡玉的嫁妆,一边将聘礼送到了卓家。 卓云澜看着被摆放在正堂的木箱子,恨得咬牙切齿,偏偏她还不能违抗皇命,只能期待福王遵守约定,毁了这桩婚事。 司马家的老夫人与夫人今日都来到了卓家,这二位是司马清的祖母跟母亲。 一见着卓云澜,老夫人脸上就露出几分满意之色,毕竟卓云澜出身好,是右相的嫡出女儿,人又生的标致,性子也温婉许多,一看就是个宜室宜家的。 “云澜给老夫人、夫人请安。” 看着卓云澜这幅端庄贤淑的模样,老夫人笑弯了眼,总觉得这姑娘千好万好,即使出身卓家,也是瑕不掩瑜。 反观司马夫人,样子看着就有些不好相处,颧骨高,嘴唇薄,听说这样的妇人最是刻薄。 此刻司马夫人上下打量着卓云澜,眼中尽是嫌弃,偏偏清儿满心满眼都是这个狐媚子,听说陛下赐婚,喜得一整晚都没睡着,真是个不争气的东西! 卓云澜本身就是个心思细密的,一眼就看出司马夫人不喜欢自己,不过她根本没打算嫁给司马清,能不能讨得司马夫人的青眼,根本不重要。 “云澜何必这么外道。再过不到一个月,你就是我们司马家的媳妇,叫我祖母就好。” 尴尬的笑了笑,卓云澜脸皮涨红,老夫人的性子好,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卓云澜就是再厌恶司马清,也不好迁怒眼前这位和善的老人。 老夫人年纪大了,看着卓云澜脸红的样子,还以为这姑娘是在害羞,笑了笑,也没再说话。 倒是司马夫人一言不发,神情冷漠。老夫人见状,不知暗暗瞪了她多少次。 聘礼送到后,老夫人与司马夫人没有多留,不到午时就离开了司马家。 卓云澜身为小辈,自然应该起身相送 ,恭恭敬敬地送到门口,举止之间,带着大家闺秀的风范,挑不出半点儿错处。 等到上了马车后,司马夫人皱着眉,对老夫人道: “婆婆,儿媳刚才看着卓氏走路的样子,腿分的太开了些,好像并非完璧之身。” 老夫人闭目养神,听到这话,嗤笑一声,道: “人家是堂堂左相的女儿,最是规矩不过,怎么可能婚前失贞?更何况,你又不是宫里的嬷嬷,一眼就能看出女子是否完璧。” 顿了顿,老太太语重心长道: “我知道你不喜欢卓云澜,但清儿喜欢,家和万事兴,你这身为婆婆的,也应该大度些。” 司马夫人脸上露出一丝不忿之色。道: “儿媳只是说看着像,也没真确定卓云澜是个不洁之人,婆婆何必说儿媳不大度?” 扫了一眼司马夫人,老夫人皱着眉,总觉得这人啊,还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否则她这媳妇,怎会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 “罢了,我也不愿与你争辩这些,儿孙自有儿孙福,媳妇是陛下赐下的,即使你不喜欢,也没有半点儿用处。” 司马夫人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否则根本不会让司马清娶卓家的那个狐媚子。 想到自己的儿子因为一个女人茶饭不思,司马夫人就觉得直膈应。儿子是她亲眼看着长大的,自然不会有什么错处,一定是卓家那个女人不知廉耻,勾引了清儿,再使出手段让皇后赐婚,才会有今日之事。 即使司马夫人不开口,老夫人也能看出她的心思,暗自叹了一口气,她心里也有些后悔,当年她还真是瞎了眼,不知是怎么相看的儿媳妇,竟然把胡氏这种妇人娶回家当主母。 胡氏气量狭小,半点不容人。 成婚之后,儿子房里的侍妾通房都被她给打发了,司马家也不是那种不懂规矩的人家,自然不会嫡庶不分。 偏偏有胡氏在,那些妾氏肚子里怀着的庶子,还没等生下来呢,就一尸两命,母子俩双双去见了阎王。 想到这些年后院儿断送的人命,老夫人紧皱眉头,加快拨弄着手腕上戴着的佛珠,一遍遍的默念着佛经,心里才好受些。 自打那日下聘之后,卓云澜更是心急如焚。她清白的身子已经给了福王,但福王那里却半点儿动静也没有。 一等又是数日,卓云澜终于没了耐性,在还差十天大婚 之际,丢下绣了一半的嫁衣,乔装打扮,偷偷离开了卓家,往福王所住的府邸赶去。 卓云澜打扮成一副小厮模样,跌跌撞撞走到王府前,还没等着进去,就被两个狗眼看人低的奴才给拦住了。 强忍住怒火,卓云澜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说: “劳烦去通报一声。王爷一定会见我的,我姓卓。” “爷爷还姓王呢!你姓卓有什么用?” 卓云澜磨破了嘴皮子,门口的奴才依旧不放人进去,她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偏偏又没有半点法子。 最后还是福王的贴身侍卫恰好经过,认出了卓云澜,带着她进入王府之中。 一路无话,卓云澜被带到书房前,只见那侍卫上前敲了敲门,通报一声,道: “王爷,卓小姐来了。” “进来吧。” 听到这话,卓云澜凤眼之中划过一丝欣喜。她现在是真被逼到了绝路,清白已失,根本不能嫁给司马清,否则若是被人发现,恐怕她就会被人用麻绳绑上,脚下拴着石头,困在猪笼里,沉入池塘。 想到被活活淹死的痛苦,卓云澜面容不免显得有些狰狞,十分扭曲,半点也看不出平日里那副清丽如仙的模样。 走进书房,卓云澜眼眶红了,轻轻抽泣着,紧紧攥住福王的袖口,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王爷,您说过要帮澜儿的,难道全都忘了吗?” 一边说着,卓云澜心底涌起无限委屈,滚烫的泪珠儿落在男人的手背上。 福王拉开卓云澜的手,声音温柔,却不带一丝温度,说: “澜儿,本王的确想要娶你,但如今却……” “却如何了?” 卓云澜悬着一颗心,听着福王的解释。 “你应该听说了,司马清的父亲司马正,前个儿刚成为户部尚书,掌管天下钱粮,本王手下有不少军士,若是惹恼了司马家,难道看着这帮人活活饿死吗?” 福王俊朗的脸上露出一丝悲悯,道: “澜儿,你是菩萨心肠,想必也不忍心为了一己之私,害了几十万人吧!” 卓云澜踉跄的往后退了几步,身子不断颤抖着,面色苍白仿佛透明一般,哭着大喊: “让他们都去死好了!王爷你难道忘了答应过我什么吗?我早就是你的人了,又该如何嫁给 司马清?” 看着卓云澜疯狂的质问着,一张俏丽的脸扭曲的厉害,上前几步,两手死死攥着福王的领口,好像要吃人一般。 眼中划过一丝不耐之色,福王这番话的确是在敷衍卓云澜,他是王爷,编出一个借口偏偏卓云澜,已经算是看得起这个女人了,偏偏卓氏不识趣,非要讨一个说法,真是蠢笨如猪! 手上一个用力,福王一把推开卓云澜,面上的温存之色半点儿不剩,冷冷道: “让那些将士们去死?那还不如你先去死好了!反正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留在这世上又有什么用,还是别去祸害司马家了!” 福王鄙夷的神情好像一把尖刀,刺痛了卓云澜的心,她的确没有对福王动情,但却没想到会被眼前的男人如此玩弄。 眼珠上满是血丝,卓云澜死死咬着唇瓣,将嘴唇咬的血肉模糊。 “王爷,您这么说,是真的不打算娶我了?” 福王冷笑,道:“本王为何要娶你?卓小姐,记好了,你是司马清的未过门的妻子!和本王没有半点儿关系!” 听了这话。卓云澜连连点头,眼中流露出一丝恨意,已经明白福王根本没打算帮她。 “好,就当是我看走了眼!” 说完,卓云澜看也不看福王半眼,挺直腰杆往外走。 看着女人的背影,福王眯了眯眼,心底升起了一丝杀意,不过他到底也没有动手,毕竟卓云澜这女人心狠手辣,留着说不定还有用。 ☆、第81章 狸猫换太子 到了夜里,晋文帝来到钟粹宫,秦妙此时刚刚沐浴过,头发半干披在背上,粉黛未施,脸上被热气蒸的浮起一丝晕红,看着十分娇嫩。 晋文帝眼神一热,几步走到秦妙身边,把人搂进怀里,猿臂抱住女人纤细的腰肢,微微用力。 被滚烫的东西抵在小腹上,秦妙恶心的想吐,但脸上还不能表现出来,咬着唇,感受到男人的手在她身上游弋,秦妙身子微微发抖,脸色也可见的苍白起来。 晋文帝呼吸粗重了几分,眼中爬满血丝,眼前的美人是他心心念念才得到手的,偏偏只吃过一次到嘴里,若说晋文帝不想再尝尝秦妙的滋味儿,绝对是假话。 在男人的手探入衣襟之前,秦妙突然捂住胸口,闷哼一声,身体软软的往地上栽去。 欲念仿佛潮水一般褪去,晋文帝一把扶住秦妙。看着女人发紫的唇瓣,脑袋瞬间清醒不少。 将秦妙横抱起来,放在床上,晋文帝脸上带着心疼,厉声道: “你身体不舒服,怎么不告诉朕?” 秦妙眼眶通红,两手捂着胸口,喘着粗气,好一会儿脸色才好看些。 “陛下,臣妾自入宫一来,从未侍寝过,这一点,即使陛下不说,臣妾心里也羞愧的很,是臣妾对不住陛下!” 说着,泪水顺着面颊滑落,晋文帝用手指抹去女人的眼泪,哑声道: “你没有对不起朕,只是不能侍寝而已,朕忍得了。” 晋文帝自然清楚秦妙的身体状况,也不忍心她再受苦,但今夜他实在是情不自禁,没想到伤了妙妙。 “朕去叫太医。” 秦妙紧紧拉住男人带着薄茧的手,含泪摇头,道: “陛下,臣妾缓一会就好了,不必深夜惊动太医。” 晋文帝皱眉,看着秦妙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他恨不得好好教训面前的女人,偏偏秦妙又好像纸片人一般,风一吹就倒,让他不忍心厉声苛责。 “您答应臣妾,别去叫太医好不好?” 顿住脚步,晋文帝想要甩开女人的手,心里却有些不忍,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僵硬着点头,道: “朕真是栽在你身上了。” 秦妙破涕为笑,冲着晋文帝努努嘴,说: “您坐在这儿。” 晋文帝坐在床边,把女人搂在怀里,明明不带一丝**,但他 却觉得十分安心。 低垂着眼,秦妙嗅到男人身上龙涎香的味道,眼神冰冷,不带一丝娇柔,只可惜晋文帝看不到。 “妙妙,朕要南巡,带你一同去可好?” 呆在深宫里的女人,一辈子也不能出宫几趟,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能够光明正大的离开禁宫,晋文帝自然不会忘了秦妙。 咬了咬唇,秦妙问: “姐姐也会去吗?” 晋文帝犹豫片刻,点了点头,说:“馥儿一起,不好吗?” “不是不好,只是姐姐入宫这么多年,拢共只出去过一回,不如这次陛下就带着姐姐出宫,臣妾在宫里养身体,就不走了。” 有些失望,晋文帝微微皱起眉头,两手捧住秦妙的脸,问: “妙妙,你是不是不愿跟馥儿在一起?” “怎么可能?她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姐姐,我就是姐姐带大的,又哪里会不愿跟她一起出宫?”秦妙只是不想跟晋文帝去南巡罢了,毕竟在她心里,晋文帝始终是姐夫,无论如何她都迈不过这道坎儿。 想到自己的姐夫对自己抱有不可描述的腌臜心思,秦妙的身子不由直发抖,两手环抱着手臂,秦妙眼也不眨的看着男人,低低问: “陛下是不是生臣妾的气了。” 晋文帝面沉如水,没有开口,只是握着女人纤细的手腕,好像在考虑什么。 挣扎着离开男人的怀抱,秦妙试探着道: “您今夜能不能留在钟粹宫陪臣妾。” 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晋文帝刚要脱下外袍,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陛下,您歇下了吗?” 是福德的声音,秦妙知道福德人老成精,最是圆滑不过,若不是发生了大事的话,他是不会在此刻打扰晋文帝的。 皱了皱眉,晋文帝轻拍了下秦妙的手,道:“有什么事?” 福德松了一口气,急道: “大皇子发烧了,皇贵妃娘娘急得直掉眼泪,奴才想着告诉陛下一声。” “什么?宸儿又病了!” 晋文帝放开秦妙的手,猛地往前走了一步。 赵宸是他膝下唯一的皇子,十有**也是未来的帝王,即使卓瑜现在怀有身孕,宸儿的地位依旧无可替代。 “大皇子年岁小,最近阴雨连绵,一沾染寒气 ,就容易发烧,娘娘也没办法了。” 福德站在门外,一张老脸都皱成一团,他虽然是个没根儿的男人,但跟在皇上身边多年,也知道这男女在相处时,若是被人给打扰了,心里定然不会痛快。 但福德也是没有办法,他得罪不起柔妃娘娘,更得罪不起皇贵妃娘娘啊! 秦妙下了床,走到男人身边,看着晋文帝脸上的犹豫之色,低声说: “陛下,您先去看看宸儿吧,臣妾是您的人,您无论何时陪在臣妾身边都好。” 看着秦妙这样柔顺的模样,晋文帝心中一软,更加舍不得离开秦妙。 “陛下,宸儿还等着您呢。” 晋文帝点头,薄唇贴在女人耳廓处。道:“妙妙,等着朕。” 目送着男人离开,秦妙坐在床上,耳边突然感受到一阵湿热。 她心里一跳,转头一看,发现是元琛不知何时出现在房中,嘴唇含住耳垂,好像泄愤一般,轻轻咬了一下。 秦妙面红耳赤,抬手按在银色面具上,将人往外推,低声道: “这么晚了,你进宫做什么?要是被人发现。你是想要了我的命是不是?” 一把握住秦妙的手,元琛手上微微用力,秦妙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等她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倒在了床上,压着男人厚实的胸膛。 “我要是不进宫的话,难道就任凭你跟晋文帝卿卿我我?” 秦妙啐了一声,说:“什么卿卿我我,我与晋文帝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元琛自然是清楚地,嘴唇勾起一丝笑,指尖捻了捻女人的耳垂。说: “你打算在宫里呆多久?” 这个问题秦妙倒是从来也没想过,在她心里,女人一旦入了宫,这辈子就再也离不开四四方方的牢笼。 打量着女人茫然的脸,元琛嗤笑一声,逼近她,喷薄的热气打在秦妙脸上,让她有些不自在地扭过头去。 “等到宸儿成太子之后,你若是能带我出宫,就随你。” “此话当真?”即使被银色面具遮住半张脸,元琛的嘴角依旧止不住的上扬。 点了点头,秦妙抬手点了点男人脸上的面具,道: “我哪里敢骗镇国公?” 顿了顿,秦妙问了句:“你能不能把面具摘下来,给我看看,省的我以后认错 人了,该怎么办?” 元琛没有说话,抓住秦妙的手,按在面具上,微微一动,面具就被取了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秦妙心跳的很快,一手扶着面具,缓缓摘下来,另一手紧紧攥住锦被,掌心溢出汗水。 男人轮廓分明的脸出现在秦妙视线中,大概是因为常年被面具遮盖的原因,元琛的皮肤是有些病态的苍白,鼻梁很高,眼窝深陷,勉强能称得上是俊美。 只可惜右脸上有一道狭长的疤痕,像蜈蚣一样,黝黑扭曲的盘踞在脸上,十分狰狞。 “怎么?怕了?” 男人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不知名的意味,让秦妙不由打了个哆嗦。 “这有什么可怕的?” 柔嫩的指尖轻轻按在疤痕上,秦妙问: “你亲自动的手?” 元琛微一转头,咬住女人的指尖,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 想要把手抽回来,偏偏元琛的力气很大,握住秦妙的手腕,让她动弹不得。 他们两个好像叠罗汉似的,一个人压在另一人身上,仅仅隔着两层薄薄的衣服。 “闹什么闹?待会圣上就回来了,看见我们两个在一起,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元琛脸上露出一丝讽刺,说:“你心里难道不明白,今晚晋文帝绝对不会回来。” 秦妙抿了抿唇,脸上露出一丝羞恼,狠狠地瞪了元琛一眼。 放开那跟被他蹂躏的通红的手指,元琛眯了眯眼,大掌按在女人的后颈。一字一顿道: “日后不许让晋文帝留在钟粹宫中过夜。” “我又说了不算。”挣扎着想要从男人身上爬起来,但每一次都跌倒在原处。 秦妙狠狠瞪着元琛,伸手拧着男人的耳朵,用力转了一圈儿,疼的元琛变了脸色。 “快松手!” “凭什么?”秦妙睨着元琛,神情里带着几分戏谑,元琛看着她这幅模样,心里发痒,一个用力,顿时就将女人压倒在身.下。 看着秦妙,元琛微微低头,含住女人的唇,咬了一下。让秦妙疼的倒吸一口冷气。 挣扎着推开男人,秦妙轻咳一声,问: “你今夜到底为何入宫?” 元琛动也没动一下,道: “我在宫外看到了一个熟人。” “熟人?你是说宫里的人?”秦妙了解元琛,如果不是那人的身份太过重要,他是不会特地入宫来告诉她这件事的。 元琛还在卖关子,秦妙却没了耐性,用力拧着男人的手臂,偏偏这人一直练武,身上的筋肉如同钢铁一般,坚硬的很,秦妙还没掐疼她,自己的手却累的发酸。 “到底是谁?” 见着逗弄的差不多了,元琛这才正了脸色,道: “紫茹。” “怎会是她?” 紫茹自小跟在秦馥身边,是侯府的家生子,与雪茹一样,对侯府忠心不二,她为什么会突然出宫? 秦妙眼中划过一丝怀疑之色,元琛见了,心里倒是舒服几分。 不知是不是元琛的错觉,他总觉得秦馥那个女人不简单,若是妙妙再不对她提防一二的话,恐怕连骨头渣子都会被吃的一干二净。 摇了摇头,秦妙反驳道: “大概是你看错了,紫茹不可能出宫。” “我没看错。”元琛淡淡回答。 “一定是你看错了,若真有什么事,姐姐不会瞒我!” 秦妙低吼一声,眼眶微红,显得有些可怜,好在她并没有失去理智,知道控制声音,否则若是被外头伺候的宫女听见了,到底会惹出一些麻烦。 元琛冷笑,此刻他对秦妙没有一点怜惜,冷冷道: “你心里都明白,为什么还要自欺欺人!你那姐姐一直都在算计着你,今夜不也在跟你争宠吗?” “胡说!” 秦妙背过身子,头朝向床里。看也不看元琛半眼。 偏偏这男人的性情极为恶劣,用力扳过女人的脑袋,两人贴的极近,近到呼吸相闻。 “妙妙,你不信我吗?” 闭了闭眼,秦妙觉得事情没有她想的那么糟糕,也许姐姐只是派紫茹出宫办事,并没有别的目的,大概是元琛想多了。 “我有点累了,你先回去吧。” 元琛看着秦妙这幅软弱的样子,胸口就涨满怒火。 “紫茹出宫,其实也没做什么,她只是去到京郊。去找了一个农妇。” 秦妙两手捂着耳朵,眼泪沾湿眼角,闷声道: “我不想听。” 男人强行拉开她的双手,说: “那农妇去年刚 生了一个女儿,这女儿长到一岁多,模样精致,长大之后,应该是个难得的美人,你猜她长得像谁?” 此刻秦妙已经快崩溃了,她狠狠地甩了元琛一耳光,将男人的脸打得一偏,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道道血痕。 嘴唇微微颤抖,秦妙止不住眼泪,带着哭腔,颤巍巍道: “对、对不起。” 元琛没有开口,阴沉沉地目光落在女人身上,拼命压抑着奔涌的怒火,额角蹦出青筋,配上脸颊上的疤痕,当真可怕的很。 秦妙心想,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她恐怕早就活不成了。 突然,男人翻身下床,几步走到窗前,纵身一跃,身影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秦妙踩着绣鞋。站在窗边,愣了好一会儿。 伸出手,看着通红的掌心,她心里乱成一团。 按着元琛的话,那农妇的女儿长得像姐姐,想来也只有一种可能。 记得小时候听过的那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戏,秦妙身子靠着墙缓缓滑下去,跌坐在地,两手抱着双臂,只觉得浑身发冷。 元琛不必骗她,也不屑骗她。 最近晋文帝政务繁忙,来到后宫的次数少了些,因为放心不下她的身体。所以晋文帝抽空还是会到钟粹宫中看看。 秦妙早该想到的,这世上怎会有那么凑巧的事情,晋文帝每次来,宸儿都会发烧。 她以前从不认为姐姐是刻意让宸儿生病,毕竟姐姐心软,怎会忍心这么对自己的亲生儿子。 但如果宸儿不是亲生的呢?一切就说得通了。 ****** 转眼之间,就到了卓云澜与司马清大婚之日。 拜完天地后,新娘就被送入新房之中。 头上盖着喜帕,卓云澜眼中一片狰狞,她根本不想嫁给司马清,但她清白已失,已经没了后路,嫁到司马家,总比被浸猪笼来得好。 有些别扭的坐在喜床上,卓云澜的肚子不太舒服,毕竟身体里塞了一个小小的鱼泡,里面灌上鲜血,待会共赴**之时,她这身子才会有落红。 这血囊塞穴的法子是卓云澜以前在杂书上看到的,之前她还十分不耻,觉得那些婚前失贞的女子,死了倒也干净,但却没想到,今日她自己也不得不用上这种腌臜办法。 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只听吱嘎一声,雕花木门被推了开。 一阵酒气弥漫在房中。 卓云澜皱了皱眉。眼中划过一丝厌恶。 “你们先下去吧。” 喜娘还想说什么,但看见二少爷眼中的冷色,吓得身子一颤,忙带着丫鬟离开了新房。 等走出门去,喜娘拍了拍胸脯,总觉得二少爷不是来圆房的,而是来寻杀父仇人一般。 司马清站在床前,没有接近卓云澜,过了不知多久,在卓云澜都有些不耐烦时,才听到他开口。 “你累了一天,好好休息。” 到底是自己这么多年一直珍而重之的女子,即使她婚前失贞。但司马清却仍然不忍心让卓云澜受苦。 他恨自己的懦弱,明明面前这个女人原本就是个水性杨花的,但他却下不了手。 卓云澜觉得自己听错了。 她一把将喜帕掀开,几步走到司马清面前,质问道: “为什么?” 女子的妆容精致,不知是不是因为大婚的缘故,今日的卓云澜比以往更美,只是司马清却无心欣赏,脸上也露出一丝不耐。 “没有什么原因。”司马清觉得羞于启齿。 “那我该怎么办?新婚之夜,丈夫不与妻子行房,我恐怕会成为全京城的笑柄。” 一边说着,卓云澜眼眶微微泛红,在她眼里。嫁给司马清是下嫁,为什么会如此? 司马清嘴角勾起一丝讽笑,走到床前,看着铺在床上雪白的元帕,把手指咬破,滴了几滴血在元帕上。 转头看着卓云澜,道: “这样一来,你就不必成为笑柄了。” 卓云澜气的浑身发抖,一张清丽的脸也扭曲起来,她不明白司马清为什么要这么做,但看着他紧抿着唇的样子,也知道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难道司马清知道自己跟福王的关系了? 卓云澜心里一慌,脸色陡然苍白,死死地盯着司马清,希望能看出什么破绽。 司马清自然注意到了卓云澜的眼神,但他却不愿理会,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因为心虚,卓云澜也不敢再吵闹,悻悻回到床上,看着绯红床纱,牙关紧咬。 无论如何,她已经没了退路,只能依附着司马家。 体内放着异物,卓云澜一夜未眠,熟不知司马清也是如此,这一对新婚夫妇, 此刻却仿佛陌路人一般。 到了辰时,就有丫鬟来伺候两人洗漱,卓云澜偷眼看着司马清,见他面色如常,心里松了一口气。 两人收拾妥当后,一起去了正堂,给司马家的长辈请安。 正堂中。 右相司马云安与老夫人坐在主位,司马正与胡氏则依次坐在下手。 卓云澜跟在司马清身后,走入正堂,两人一起跪在地上。 “孙儿/孙媳见过祖父祖母。” 老夫人喜得合不拢嘴,接过卓云澜奉上来的茶盏,笑着道: “你们两个是圣上赐婚,可得好好相处,早日给咱们司马家添丁。” 听了这话,卓云澜芙面泛红,羞涩的低下头,一旁的司马清嘴里发苦,无奈地点了点头。 倒是胡氏一直不喜欢卓云澜,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接过茶盏,喝都没喝一口,就放在了桌上。 司马正瞪了胡氏一眼,总觉得这妇人太不识大体,偏偏胡氏生下了两个儿子,且都长大成人,就是休妻,也不是一件易事。 “起来吧。” 卓云澜怯怯地看了胡氏一眼,显得很是柔婉,她站在司马清身边,刻意装出一副脚步虚浮的样子,这样才不会让人生疑。 司马清性子粗糙,没有注意卓云澜的举动,倒是老夫人笑的合不拢嘴,看着卓云澜,好像看见了未来的大胖孙子一般,眼中满是期待。 因为有老夫人在,卓云澜也没吃什么苦,就回到了新房中。 刚一进屋。司马清待了不过片刻,就起身欲走。 卓云澜皱着眉,问: “你去哪儿?” 司马清头也不回,淡淡道: “与你无关。” 卓云澜气的心口发疼,偏偏她没有底气,也不敢阻止司马清。 等到男人离开后,卓云澜这才躲在屏风后面,将正红的纱裙、亵裤一并脱了下来,想要将体内的异物给取出来。 血囊因为放在体内过久,早就碎裂开来,血迹顺着大腿,蜿蜒往下流,好在不多,只沾湿了亵裤,没有打在纱裙上。 用水浸湿了锦帕,卓云澜将腿间的鳝鱼血都给擦干净,等到收拾妥当后,才冲着外头的丫鬟吩咐道: “备水,我要沐浴。” 丫鬟们也不敢怠慢二少夫人,忙打了热水 ,送进新房。 ☆、第82章 赎身 司马清离开府中,一时之间也没有地方可去。突然,他脑海中浮现出江怜雪的脸,心里一动,就往寻芳院的方向走去了。 如今司马清也算是寻芳院的常客,江怜雪是寻芳院的花魁,虽说是个淸倌儿,但到底也是个有名气,想要成为她入幕之宾的男人,并不在少数。 坐在沿江的厢房中。司马清端着酒盏,看着江面上的画舫,道: “你想不想赎身?” 江怜雪手一抖,怎么也没想到面前的公子爷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她现在还不清楚司马清的身份,也不知道眼前的男人是左相的嫡孙。 脸上露出一丝黯然,江怜雪苦笑一声,道: “公子别开玩笑了,若是给怜雪赎身,少不了要五千两纹银。” 须知,在晋国,一户三口之家一年都攒不上一两银子,即使寻芳院是销金窟,也没人舍得为她这个妓女赎身。 司马清皱了皱眉,一口干了杯中的酒,眼睛盯着江怜雪,好像有火光似的。 “我只问你想不想,又没让你亲自出这笔银子。” “想!” 女人的脸上露出一丝渴望,她虽然是贱籍,但到底也存了从良的念头,寻芳院的妈妈不算苛刻,江怜雪这些年手上也攒下了一笔银子,不过与赎身钱相比,说是杯水车薪也不为过。 “既然你想赎身,本公子自会帮你。” 江怜雪瞪大眼,只觉得一张天大的馅饼砸在了她头上,几步走到司马清面前,她激动的浑身发颤,说: “您、您说的可是真的?” 有些不耐烦地点了点头,如果不是江怜雪这张脸还算是赏心悦目的话,司马清早就没耐心与她周旋了。 江怜雪在厢房中一圈圈地来回走着,她两手握拳,脸上忽悲忽喜,最后露出一丝愁容。 “你又怎么了?” 江怜雪咬着唇,犹豫道: “即便您帮怜惜赎了身,这天下之下,又哪里有我的容身之处?” 司马清嗤笑一声,用手里握着的折扇戳了戳江怜雪的脑袋,讽刺道: “你还真是个敢想的,本公子将你从妓院里赎出来,自然是要跟我回府,你当我闲着做善事吗?” 脸涨的通红,江怜雪倒是没想到司马清会这么说,毕竟眼前这男子来寻芳院不下十次了,却从来都 没有碰过她的身子。 江怜雪原本对自己的容貌还有些信心,毕竟无论如何她也是寻芳院的花魁。 但站在司马清面前。她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总是升起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像是看出了江怜雪的不安,司马清面色淡淡,看不出一点笑容,说: “回府之后。你就是我的妾氏。” 江怜雪突然跪在地上,眼眶红了三分,轻声问: “怜雪是娼妓,公子将怜雪赎身,家中人可知晓?” 听了这话。司马清想起了卓云澜,眼中露出一丝阴鸷。 “知不知道的,与你何干?你若是不愿的话,就留在寻芳院当花魁吧,一双与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倒也快活!” 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江怜雪知道自己身份卑微,但仍对司马清存了一点不该有的心思,此刻听到男人这么说,只觉得好像心口被人插了一把刀子似的,疼的她身子一晃,脸色苍白到了透明。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司马清也知道江怜雪不想留在寻芳院中,不过最近因为成亲的事,司马清心中涨满火气,不自觉的就撒在这个可怜的女子身上。 “罢了,等着我接你回府。” 说完,司马清直接站起身子,甩袖离开。 江怜雪泪眼朦胧的看着男人的背影,心里一阵压抑。她打小在寻芳院中长大,若是有选择的话,哪个女子会自愿沦为娼妓? 只不过江怜雪并不像卓云澜那样自私,她清楚司马清身份不凡,要是跟一个娼妓有牵扯。日后定会为人诟病,甚至成为把柄。 江怜雪不想连累了司马清,毕竟她对司马清还有那么一两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 回到司马家之后,司马清就从管家那里支出了五千两银子。 老管家算是司马家的老人儿了,多嘴问了一句: “二少爷怎么一下子要这么多的银两?” 司马清道:“我要去给一个妓女赎身。” 老管家瞪大眼,脸色青紫,显然没想到一向眼高于顶的二少爷竟然会为一个妓女赎身。 “您、您怎么与妓女有牵扯?” “此事不必你老操心了,只要把凝芷院收拾出来就行了。” 老管家痛心疾首地看着司马清,他不知道那个妓女到底是怎样的狐 媚子,使出了什么不入流的手段,竟然勾的二少爷为她赎身,甚至还将凝芷院拨出来给她居住! 这、这!二少爷昨天才刚刚成婚啊! “二少夫人……” “此事与她无关。” 任何一个男人被戴了绿帽子,恐怕心里头都不会舒服,司马清一向自傲,更是无法接受卓云澜的背叛。 偏偏他心里对卓云澜还留有一丝情意。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绝,这才跟卓云澜成亲,甚至割伤自己,在元帕上留下血迹。 等到司马清离开后,老管家也不敢隐瞒此事。直接去到胡氏院子里,将此事告知了胡氏。 “你说什么?清儿要将一个妓女带回府里?” 胡氏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保养得宜的脸扭曲的厉害,半点儿也看不出这是一位身份高贵的诰命夫人。 老管家满脸是汗,喘着粗气,说: “少爷已经拿了五千两银子出门了。” “你怎么不拦着他?他万一真将妓女接回府中,司马家可还有脸面在?” “不行,快派人去把少爷绑回来,不能让他胡来!” 老管家应了一声,赶忙往外跑去。可怜他六十多岁,还让司马清吓得丢了魂儿。 司马家的奴才一个个都不是吃素的,腿脚灵便的很,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功夫,就把二少爷绑回胡氏的院子里。 被两个奴才按在凳子上。司马清面色狰狞,不敢置信地看着胡氏,问: “母亲,您这是在做什么?” 胡氏怒气冲冲地走到司马清面前,抬手就是一个耳光,丝毫没有留情。 司马清一张英俊的脸被打得红肿不堪,嘴角也溢出血来,可见胡氏用了多大的力气。 “我还要问你干什么呢?那个妓女有什么好,你要是把她带回家里,举人的功名就不必要了!我日后也不知怎么见人。别人也会说我教子无方!” 一边说着,胡氏一边气得落下泪来,她自己的儿子,现在竟然这么不懂事,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 司马清有些心虚。抿了抿唇,说: “儿子不将人带回府里,总行了吧?” 胡氏一瞪眼,怒道:“你还想跟那个婊子有牵扯?” 司马清本来脾气就不算好,最近更是强忍怒火。见着胡氏这么不客气,他也冷了脸,道: “不管母亲怎么说,人,儿子是赎定了,不过为了保全您的颜面。”司马清冷笑一声,道:“我会小心些。” 见着司马清如此冥顽不灵,胡氏气的心口疼,偏偏司马清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挣脱了绑住双手的绳子,飞快的跑出了院子。 司马清是抓不到了,胡氏眯了眯眼,想到卓云澜那个不中用的东西,心里就一阵厌恶。 “去,把二少夫人叫来。” 胡氏冲着身边的丫鬟吩咐一声,语气不善,那丫鬟是胡氏一手调教起来的,知道夫人的手段,自然不敢怠慢,加快脚步去了新房。 卓云澜坐在软榻上,皱着眉问:“婆婆叫我过去?” 丫鬟点头,说:“二少夫人快点动身吧,若是去的晚了,恐怕夫人会生气。” 想起胡氏那张尖酸刻薄的脸,卓云澜心里一阵不耐。但胡氏名义上还是她的婆婆,还是得应付一下。 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卓云澜说: “既然婆婆开口了,我这当媳妇的哪有不从的道理?” 说着,卓云澜就跟在丫鬟的后面,往胡氏的小院儿去了。 到了堂中,一看见胡氏的脸色,卓云澜就知道来者不善。 福了福身子,道:“媳妇给婆婆请安。” 胡氏冷笑:“本夫人哪敢劳烦卓小姐请安呀!卓家的姑娘一个个金尊玉贵,连夫君都不好好照顾,你就是这样当人家妻子的?” 卓云澜低垂着眼,说:“媳妇不明白婆婆的意思。” “你不明白我的意思?要是你好好与清儿相处的话,他也不至于非要给一个妓女赎身!你堂堂右相府的小姐,皇后娘娘的亲生妹妹,怎么连千人骑万人压的娼妓都比不过?” 卓云澜双目圆瞪,从牙缝里逼出两个字: “娼妓?” 深吸一口气,卓云澜强挤出一丝笑,问: “婆婆您在说笑吗?” 胡氏看着卓云澜这张脸,就气不打一处来,抓起放在桌上的茶盏,狠狠地砸在卓云澜头上。 抬手一抹,看着满手的血迹,卓云澜心里恨毒了胡氏。 脑袋里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卓云澜闭上眼,身子踉跄着往一旁栽倒,装作昏迷了过去。 ☆、第83章 姐妹情 在寝殿里枯坐了一夜,秦妙眼眶通红,想要从地上站起身,但下半身却麻木了,让她一下子又跌回地上。 思来想去,秦妙决定亲自去问问秦馥,她必须确定宸儿到底是不是姐姐的孩子,如果不是的话,混淆皇室血脉,可是欺君灭族的大罪。 等到身体恢复力气,秦妙一个宫女也没带,只身一人往关雎宫走去。 刚一到关雎宫。紫茹就听到了消息,笑着迎了出来。 “柔妃娘娘快请进来。” 看着紫茹的笑脸,秦妙扯了扯唇角,没有说话,等走到寝殿后,看了秦馥一眼,后者淡淡吩咐,道: “你们先退下吧。” 寝殿中只剩下姐妹两人,秦妙目光灼灼的盯着秦馥,拉着女人的手,一字一顿的问: “姐姐,宸儿到底是不是你所生?” 秦馥脸上的血色尽褪,眼中带着几分不敢置信,她不知道秦妙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此事还有多少人知道? 强挤出一丝笑,秦馥不敢直视秦妙的眼睛,道: “你在胡说什么?宸儿当然是我与陛下的孩子,你要是再乱说,我可就生气了。” “姐姐你别骗我!” 秦妙眼眶通红,低吼了一声。 “如果宸儿真是陛下的孩子,你派紫茹出宫干什么?” 秦馥突然抓住秦妙的手,尖锐的指甲死死抠在秦妙手腕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你怎么知道?” 苦笑一声,秦妙流下泪来,神情木然的看着自己的亲姐姐。 “姐姐,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秦馥索性不再隐瞒,她以往眉宇间都带着一丝柔弱,今日却透出几分倔强。 “我在宫里的处境你也清楚,要是没有一个皇子傍身,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失宠。” “你是皇贵妃,圣上都宠你多少年了!怎么会轻易变心?” 秦馥指着自己的脸,恶狠狠道: “你看看我!看看我!我入宫八年了,今年都已经满二十五,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这个道理你会不懂?” “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一边说着,秦馥跌倒在地上,泪水将脸上的脂粉打湿,糊成一团。 秦妙蹲下来,将女人颤抖不已的身体 搂入怀中,哽咽道: “无论如何,你都不该瞒我,我是你的亲妹妹,你有什么苦,为什么不跟我说?” 闭了闭眼,秦馥跪在地上,两手扯着秦妙的裙摆,留着眼泪,道: “妙妙,你一定要把此事瞒下来,就算为了咱们忠勇侯府,也不能吐露出半个字,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秦馥心慌的厉害。她怕秦妙将此事告诉晋文帝,若是被晋文帝知道的话,她会死的! “姐姐给你磕头了!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好不好?” 说着,秦馥真的朝着秦妙磕起头来。 秦妙哪里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亲姐姐如此?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急声道: “我不会说出去就是了,姐姐你起来!” 抬手死死抱住秦馥。秦妙浑身发抖,她从来没觉得如此无力过。 秦馥埋头在秦妙颈窝处,肩膀不停地耸动着,没过一会儿,泪水就把秦妙身上薄薄的衣裳给打湿了。 哭了好一会儿,秦馥才抬起头来。双眼红肿的像是核桃一般,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妙妙,你怎么发现紫茹出宫的?” 有关元琛的事情,秦妙自然不方便告诉秦馥,遮遮掩掩的说: “我宫里有人恰巧出去了一趟,碰见了紫茹。” 秦馥抿了抿唇,取出锦帕擦干眼泪,低声道: “宸儿虽然不是我所生,但我却将他视如己出,希望妙妙你也能将宸儿当成亲外甥,好么?” 秦妙此刻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 “姐姐,我会把宸儿当成亲外甥看待,只是、只是你不能让宸儿成为太子,我们秦家不能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即使秦妙知道晋文帝这皇位做不长了,但她也不能推波助澜,毕竟秦家祖上一门忠烈,她要是眼睁睁地看着姐姐混淆皇室血脉,九泉之下,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 秦馥低着头,看不清神色,说: “卓瑜肚子里还怀着陛下的孩子,你放心吧。” 秦妙点了点头,道:“地上凉。先起来吧。” 拉着秦馥站起身子,秦妙又陪着她在寝殿中坐了一会。 “你在关雎宫中呆的时间也不短了,先回去吧,省的让人怀疑。” 点了点头,秦妙一步一步往外走,秦馥看 着她的背影。眼神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等到秦妙离开后,紫茹推开雕花木门进了寝殿,看着主子狼狈的样子,大吃一惊,问: “这是怎么了?” 秦馥伸手将凌乱的发丝别在耳后,冷冷道: “有人看见你出宫了。” 紫茹大惊之色,道:“是谁?” “你派人查查,钟粹宫近来有那个奴才出过宫。” “是。” 紫茹是皇贵妃的心腹,也清楚赵宸的身世,知道此事关系着她们主仆二人的性命,万万不能掉以轻心。 “奴婢这就去查。” 到了夜里,紫茹累的满脸是汗,站在了秦馥面前,眼神中带着犹豫。 秦馥皱眉,说:“到底是谁?” 闭了闭眼,紫茹不敢违抗主子的吩咐,有些不忍心地道: “是……雪茹。” “呵!”秦馥轻笑一声。雪茹是司马氏亲自调教的奴婢,跟紫茹情同姐妹,她心有不忍也是自然。 “紫茹,你得为了咱们主仆二人想想。” 嘴里发苦,紫茹僵硬着点了点头,秀丽的脸上一片惨白。说: “主子放心,奴婢知道该怎么做。” 听了这话,秦馥满意的点了点头,涂着蔻丹的指甲轻轻拨弄着锦被,娇艳的脸上露出一丝杀意,让人看着就不寒而栗。 转眼间又过了三天,这日天色已经不算早了,秦妙看着端起粥碗,问了一嘴: “雪茹怎么还没回来?” 金银给秦妙捶腿,心里也有些疑惑,说: “她刚刚去御膳房给您取晚膳了,这都有小半个时辰了。不知道到去哪儿偷懒了。” 捏了捏金银肉呼呼的脸蛋,秦妙笑着道: “你以为雪茹跟你一样啊,谁都会偷懒,就雪茹不会。” 雪茹最重规矩,平时也有些太规矩了,与金银全然不同。 “去御膳房接接她。指不定是御膳房的那些奴才忒没规矩,欺负咱们雪茹。” 金银诶了一声,站起身子,往御膳房的方向走去。 谁知到了御膳房之后,哪里的总管太监却说根本没有见过雪茹。 “雪茹姑姑今日的确没有来御膳房中,这里的奴才们都可以作证,金银姑姑可别冤枉 小的了。” 金银心里咯噔一声,总觉得有些不妙,眼神扫过御膳房里的小太监,他们纷纷点头。 “多谢了。” 说了一句之后,金银不敢耽误,在御膳房与钟粹宫之间的这一条路上仔细寻找。希望能够找到雪茹的踪迹。 走到梅园前的鹅卵石小路上,金银看着地上的珍珠耳环,眼仁一缩,颤巍巍地蹲下身子,将那枚耳环放在掌心。 眼泪瞬间奔涌而出,金银心里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她记得梅园中有一口枯井,雪茹她…… 金银心急如焚的往枯井的方向走去,一路上遇见了几个粗使宫女,她紧紧抓住其中一人的肩膀,问: “有没有看到钟粹宫的掌事姑姑?” 那粗使宫女脸上生了一大片疹子,红肿不堪。连五官都看不清了。因为这个缘故,她大概有些自卑,不敢说话,此刻被金银吓了一跳,连连摇头。 “奴婢没有看到雪茹姑姑。” 说完,她忙挣脱开金银的钳制,不知跑到了哪里。 金银此刻也顾不上别的,跑到枯井前,探头一看,里面并无雪茹的身影。 松了一口气,只要没找到雪茹的尸体,就说明她可能还没出事。 敛了敛心神,金银死死攥住那枚珍珠耳环,提起内力,不敢耽搁,飞快的往钟粹宫的方向跑去。 等她冲回寝殿之后,秦妙看着金银通红的双眼,猛地从软榻上站起身子,上前几步,死死按住金银的肩膀,问: “雪茹呢?你怎么没把雪茹带回来?” 金银不住地掉眼泪,伸出手,缓缓摊开掌心,露出了那枚珍珠耳环。 秦妙还记得这副耳环,这是她在入宫之后,特地从晋文帝的赏赐中挑出了水滴形珍珠,给雪茹打了首饰。 因为这珍珠的形状难得,所以阖宫之中,只有这一副。 秦妙还记得雪茹拿到这副耳环时,露出了一丝浅笑。她当时是很欢喜的,笑的时候露出了两个酒窝,十分俏丽。 “你在哪儿发现的?” 金银深吸一口气,强忍住泪意,说: “奴婢在梅园前找到了耳环,但是遍寻一番,甚至连那枯井都特地去看了一眼,但却没有见到雪茹,也不知她现在到底在何处。” 秦妙心里明白,雪茹这么久都回不来,大概是凶多吉少了。 她恨得咬牙切齿,眼珠子爬满血丝,狰狞的仿佛恶鬼一般,低声喃喃: “到底是谁害了雪茹?到底是谁?” ☆、第84章 梅花树下 外面不知何时开始下起了雨,雨势不小,秦馥坐在床上,听到雕花木门被人推了开。 “你回来了。” 六月其实已经入夏了,但夜里的雨水仍旧冰凉,将紫茹浑身都给浇湿了,她脸色煞白,都得发抖,缓慢的走到秦馥身边。 拿起一块软布,秦馥动作温柔的擦拭紫茹脸上的雨水,问: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紫茹痛苦的闭上了眼,好像受到莫大的打击一般,说: “娘娘放心,这世上不会再有雪茹这个人了。” 秦馥笑了笑,眉眼仍然透着说不出的温柔,握住紫茹冰冷地手,道: “你不要太难过了,只有死人能保守秘密,为了大业,雪茹也算死得其所。” 死得其所……吗? 紫茹是真心将雪茹当成自己的亲生妹妹看待,今天她把雪茹叫到梅林中,将人推倒枯井里,活活摔死,为了不让人发现,她还把雪茹的尸体从井里拖了出来,用匕首剥了她的脸皮。毁了她身上的胎记,埋在了梅树下。 现在并不是梅花盛开的季节,不知道冬天的梅花,有了尸体的滋养,会不会开的更艳? 想起雪茹那张血肉模糊的脸,紫茹心惊胆战,她咽了一口唾沫,问: “主子,接下来该怎么办?” 秦馥眼神闪了闪,松开紫茹的手,走到窗前,微风吹来夜里的寒意,她缓慢而坚定的开口: “妙妙不适合再待在钟粹宫。” 紫茹瞪大眼,死死盯着女人窈窕的背影,她怎么也想不到,皇贵妃竟然心狠到了此种地步,柔妃娘娘是她一母同胞的妹妹,身体里留着同样的血,当年用计让柔妃娘娘入宫还不够,难道非要将她逼死不成吗? “娘娘,柔妃还有用,您打算让她去哪里?” 转过身,秦馥笑意盈盈的看着紫茹,认真道: “紫茹,在你心里我就是那么心狠手辣的人吗?我只是不想让妙妙再呆在陛下身边,可没想要了她的命。” 松了一口气,紫茹低着头,听到秦馥缓缓开口: “陛下不是要去南巡吗?我会带妙妙一起去,她有心疾,留在南方养伤,对身体也有好处。” “您不打算让柔妃娘娘伺候在陛下身边了?” 秦馥将软布塞进紫茹手里,笑着说: “她留在京城已经没什么用了,陛下是个念旧情的人,妙妙的救命之恩会让他记上一段时间,只要妙妙不在宫里,这救命之恩换来的宠爱就会落到本宫头上。” 只要主子不想要了柔妃娘娘的命,紫茹就放心了,她说: “奴婢都听娘娘的。” 捏住紫茹的下颚,秦馥看着她的双眼,问: “你是不是觉得本宫太过心狠手辣了?” “奴婢不敢!”紫茹赶忙否认,她心里清楚,要是自己的话让主子心里不痛快,那她的一条小命就一定没了。 低头拨弄着自己的指甲,秦馥问: “那孩子怎么样了?” “之前奴婢去偷偷看了一眼,养的很是不错。” “不错?”秦馥眼皮一跳,冷笑道:“一个农妇而已,能将本宫的孩子养好?她恐怕还没这个本事!” 紫茹心惊胆战,跪在地上,急声辩解着:“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说小公主身体健康。” “罢了。”不耐的看了紫茹一眼,秦馥看着她浑身湿透的样子,摆摆手说: “你先下去吧。” 紫茹心里送了一口气,皇贵妃喜怒不定,今夜她因为雪茹之事,已经失了平常心,要是再呆在主子身边,恐怕会给自己埋下祸根。 ****** 秦妙在钟粹宫里枯坐了一夜,看着面前的金银,不知不觉间又红了眼眶,她明白流泪没有半点儿用处,事到如今,只有先找到雪茹,才是最重要的。 “主子。”金银嗓音沙哑道:“您先睡一会吧,您有心疾,熬夜又最是伤神,若雪茹看见您这样,一定会责怪奴婢没将你照顾好。” 秦妙愣愣的看着金银,问: “你说到底是谁带走了雪茹?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奴婢,挨不着宫里贵人的事儿,为什么会有人对她出手?” 金银又哪里找得出答案,她想来想去,说了一句: “您要不要问问镇国公?元家在宫里有不少暗卫,要是有他们帮忙,想必能早点找到雪茹。” 自从那夜与元琛起了争执后,秦妙就再也没见过那个男人,不过此时人命关天,为了雪茹她也顾不上许多了。 “你能联系上元琛?” 金银点头,看着主子皱着眉,有些不忍心,说: “奴婢能给镇国公飞鸽 传书。” 深吸一口气,秦妙神情坚决,道:“叫他入宫吧,雪茹的事情不能再耽搁下去。” 金银转身离开寝殿,秦妙站在窗边,听着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心里烦躁的厉害。 其实她跟金银都明白,雪茹到这个时辰都没有回来,已经是凶多吉少,不过秦妙想起那个性情温软的姑娘,还是不忍心。 不知过了多久,她两腿发麻,转过身,却看见自己房里多了一个人。 大概因为已经在自己面前露了真容,元琛今夜没戴面具,狰狞的疤痕盘踞在右脸上,像是蜈蚣一样。 要是普通女子见了,一定会被吓得花容失色,但秦妙却不在乎。 “今夜找你来,是有事相求。”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秦妙走到元琛身边,眼中露出一丝软弱,眼眶发红,她最近瘦了不少,再配上那张艳丽的脸,让人看着就忍不住心疼。 抬手轻抚着女人的秀发,捏起一撮缠绕在指尖,凑近闻了闻女人身上淡淡的桃花香气,元琛薄唇微勾,说: “你让我进宫,只是为了一个可能死了的丫鬟,是不是太荒唐了?” 一提到雪茹,秦妙心里就难受,抓住男人长着厚茧的手,道: “不管荒不荒唐,我希望你能帮帮我。” 元琛不为所动,鹰眸中闪过算计的光芒,说:“我帮你有什么好处?” 秦妙一愣。元琛身为镇国公,什么都不缺,而她只是困在深宫之中的女人,除了这具身体之外,一无所有。 犹豫了一会儿,秦妙伸手环住男人劲瘦的腰,脸颊隔着一层衣服,贴在元琛胸膛上。 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传入秦妙耳中,让她脸上飞红。 “你是打算委身于我?” 元琛的声音带着沙哑,眸色深了几分。 秦妙脸颊通红的点头,没有说话,她觉得太过羞耻。 “那我不是太吃亏了?你有心疾,我根本碰不得你。委身又有何用?” 秦妙两手用力抱紧了元琛,急声道: “我的身子已经好了,只要你帮我找到雪茹,一切由你便是。” “此话当真?” “自然。” 听到秦妙的回答,元琛满意的点了点头,手臂搂住女子的细腰,微微用力,让秦妙坐在他腿上,像抱着 小孩儿似的抱着她。 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十分精神,抵在她臀上,秦妙也不是黄花大姑娘了,自然清楚那东西是什么。 深吸一口气,她心跳的很快。强自镇定道: “你今夜就派人找找吧,雪茹说不定……”还没出事。 元琛冷笑:“你就自欺欺人吧!有这功夫,还不如仔细想想,究竟是谁想要对你动手。” 秦妙低着头,脑袋里浮现出皇后那张脸,又觉得不对。 “应该不是皇后。” “我又不是后宫中人,自然不了解那些女人。” 事实上,如果秦妙没有入宫的话,元琛也不会隔三差五的入宫,毕竟他身为镇国公,手握重兵,为了不让精兵变成残将,元琛对练兵一事从来没有懈怠。 俗话说: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鼾睡? 即使元琛战功赫赫,但他已经对晋文帝造成了巨大的威胁,晋文帝不知派出了多少死士,想要杀了元琛,不过元琛武功高强,又有暗卫保护,那些死士就如同肉包子打狗一般,一去不回。 “我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我只需要你找到雪茹,不论死活。” 看见秦妙这么在乎一个丫鬟,元琛不免有些吃醋,好在那丫鬟已经消失,省的碍眼。 “我走了。” 秦妙点了点头,起身送元琛。 “你一夜没睡,好好休息,要是这张漂亮的脸没有了,我可看不上你。” 白了元琛一眼,等到男人离开寝殿,秦妙这才低低叹了一声。 她的确不知道是谁对雪茹出手,不过无论是谁,她都不会放过那个人! 元琛埋在宫里的暗卫不少,得到主人吩咐,一个个都不敢怠慢,从御膳房到钟粹宫这段路,都被人翻了个底朝天。 因为金银怀疑那人将雪茹带到了梅园,所以暗卫趁着夜色,仔细在梅园找了一番,终于发现了异常。 有一棵梅花树下的土像是被人翻过。 下了一整夜的雨,那棵树下的泥土十分松软,被雨水冲散了很多,暗卫拿着铁锹,做起了苦力。 挖了大概有半个时辰,看着泥土下露出一截的衣角,他们就明白已经找到了目标。 小心翼翼地将地里的尸体给挖了出来,竟然是一具无脸女尸! 女人的脸皮被剥的很仔细,血管跟组织都没有 损坏,也没有伤到其他地方,鲜红的皮肉混着泥土,再被雨水浇了一通,看着让人不寒而栗。 好在除了一张脸外。尸体还算完整,尸身没有腐烂。 领头的暗卫到底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见过的尸体不计其数,虽然女尸可怖,但他定了定神,蹲下身,用手按了按女人的手臂,按着尸体的新鲜程度,应该是刚死不久。 “头儿,到底是谁这么狠,竟然把这女人的脸皮生生剥了下去!” 被称为头儿的男人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怒道:“我怎么知道?” “那咱们怎么确认这女人是不是主人要找的?” 头儿强忍着恶心,目光再次扫向女人的脸。发现她耳边戴着一只珍珠耳环。 伸手摘下那只耳环,在这过程之中,他不免碰到了女尸脸上的血肉,饶是这男人是个硬汉,身体也不由抖了一下。 闭了闭眼,头儿冲着手下吩咐道: “看着这具女尸,我把耳环交给卯三。” 男人所说的卯三,正是金银。 话刚说完,男人足尖一点,使出了轻功,往钟粹宫的方向赶去。 此刻金银已经等了许久,待见到暗卫首领后,她问道: “怎么样,可找到了?” 暗卫首领摊开掌心,露出了那枚水滴形的珍珠耳环。 金银身子一晃,脸色瞬间惨白,她将牙齿咬的咯吱作响,颤巍巍地伸手接过耳环,说: “我去跟主子说一声,应该就是她了,人怎么样?” “被埋在梅花树底下,剥了脸皮。” “我知道了。”金银脸色冰冷,眼中透出一股杀意,她从来没这么想杀过人。 走到寝殿,金银看着秦妙的背影,不知道怎么开口。 听到了金银的脚步声,秦妙回过头,看着她的脸色,也就猜到了结果。 红唇一张一合,秦妙眼中闪着泪光,问: “她在哪儿?” “埋在梅花树下。” 秦妙扶着椅背,有些费力的站起身,说: “我去看看。” 金银还记得暗卫首领的话,知道雪茹被人剥了脸皮,死状狰狞恐怖,主子有心疾,要是看了的话,恐怕会受不了。 拦住秦妙,金银哀求道: “ 您别看了。” 一把甩开金银的手。秦妙说:“你别拦我。” “主子,真的不能看。” 秦妙倔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她看着金银,神情严肃,不带一丝商量的余地,道: “让我去送雪茹最后一程,也算全了主仆之情。” 知道自己拦不住秦妙,金银哭着道: “雪茹被人剥了脸皮,主子您……”别吓着。 秦妙闭了闭眼,缓缓走出去,而金银则撑着伞,跟在秦妙身边。自己的半边身子被雨水打湿,她也不在意。 一路上主仆二人都没有开口,安静的可怕,等走到梅园后,秦妙冷眼看着只剩干枯枝丫的梅花树,心里愤恨。 透过雨幕,金银看到暗卫的身影,与秦妙两个走近了,一眼就发现躺在地上的女尸。 女尸身上穿着淡粉色的宫女服制,身形也与雪茹无异,即使面容的位置血肉模糊,但秦妙就是确定,这女尸是雪茹。 身体踉跄了一下,秦妙脸色发青,牙齿死死咬住嘴唇,血迹顺着雪白的下颚滑落,滴在衣服上。 “还请诸位将雪茹带出宫去,好生安葬了。” 暗卫头领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这件事。 秦妙让金银把一对珍珠耳环拿出来,她蹲在雪茹身边,抬手轻轻摸了摸她湿透的黑发,小心翼翼地把耳环给戴上。 靠在雪茹耳边,秦妙一字一顿道: “雪茹,我一定会把害你的人送进地狱,你别太急了。” 秦妙是个难得的美人,但美人呆在无脸女尸面前。这画面只让人觉得惊悚,没有半分美感。 走到金银身边,秦妙面无表情,说: “回去吧。” 金银愣愣点头,知道秦妙心里难受,不敢再说什么,只冲着暗卫首领再交代几句,就与秦妙一起回到了钟粹宫。 第二天下了早朝后,晋文帝去了关雎宫,说了南巡的事。 秦馥眉眼弯弯,一颦一笑都十分温柔,带着几分柔媚,与往日有些不同。 “陛下。南巡能否带上妙妙?她身体不好,出去看看说不定能高兴些,人一高兴,这身子骨儿自然就硬朗了。” 晋文帝皱着眉,说:“妙妙不想去。” “为什么不想?”秦馥故作诧异。 将秦馥搂入 怀里,晋文帝看着她与秦妙相似的脸,一时之间也有些恍惚,这秦氏姐妹都在他身边伺候,有时晋文帝自己也不清楚,他究竟爱的是哪个。 不过妙妙舍身救了他一命,与宫里的这些女人,到底是不同的。 “她想让朕陪你。” 秦馥低着头,晋文帝看不见她冰冷地神情,只听她道: “陛下难道不清楚妙妙的心思?她总是想着臣妾,就算心里爱慕陛下,也强忍着不说出来,南巡怎么也要几个月,妙妙一个人留在宫里,陛下能放心,臣妾也放心不下。” 晋文帝想带着秦妙南巡,他想了一会,问: “怎么才能让妙妙答应?” 秦馥看着晋文帝,扑哧一笑,说: “您是帝王,只要您派福德去跟妙妙说了,她不会不从。” 晋文帝有些犹豫。但秦馥却没给他反悔的机会,摇晃着男人的手臂,一副小女儿娇态。 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晋文帝点头,道: “好,朕答应你。” 听到晋文帝答应了,秦馥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脸上的笑意也越发浓郁。 因为赵宸的身世被秦妙所知,在秦馥看来,秦妙就是天大的威胁。 常言道,这世上能保守秘密的只有死人,但秦馥与秦妙到底也是嫡亲姐妹,秦妙也算她亲手带大的。要是像杀了雪茹那样了结秦妙的性命,她还是舍不得。 深思熟虑之后,秦馥决定将秦妙送出宫,只要将秦妙留在南边,就没有人能威胁自己了。 看着眼前笑的见牙不见眼的福德,秦妙觉得自己听错了。 “福德总管,陛下之前不是说不带我去南巡吗?怎么突然改了主意?” 福德道:“柔妃娘娘,陛下有多舍不得您,您心里还不清楚吗?他思来想去好几日,这才做了决定。” 君无戏言这四个字都被狗给吃了! 福德只是个奴才,秦妙说再多也没有用,索性闭了嘴,乖乖应下此事。 看着主子脸色难看。金银上前一步,低声道: “刚刚陛下去了关雎宫。” 秦妙眼神一厉,死死盯住金银,问: “你想说什么?” 大概是秦妙的眼神太过渗人,金银不由咽了一口唾沫,说: “奴婢想着,是不是皇 贵妃娘娘说了什么,才让陛下改了主意。” 秦妙知道金银说的可能不是没有,偏偏她又不想怀疑秦馥,摇了摇头,道: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打点行装,准备南巡吧。” 看着主子还在逃避,金银心里叹了一声,她知道主子是个聪明的,但越是聪明人,就越是固执。 主子信任皇贵妃,即使皇贵妃对她已经不像姐妹了,主子也不想承认。 过了七日,晋文帝将朝中之事处理好后,就带着人南巡。 一行人扮作商人,宫妃为女眷,晋文帝为年轻的行商,侍卫们则化身家仆,浩浩荡荡的有十几辆马车。 此次南巡除了秦馥秦妙姐妹二人之外,还有皇后以及贤妃,月妃因为前几日阴雨连绵,染上了风寒,自然不能出宫,而卓瑜则是因为有孕,留在坤宁宫里安胎。 秦妙与秦馥一辆马车,她打量着闭目养神的秦馥,看着那张美丽的脸,突然觉得一阵陌生。 明明眼前的女人是她的亲姐姐,从小都对她极好,怎么入宫之后,一切都变了呢? 感受到秦妙的目光,秦馥没有睁眼,问: “妹妹可有事?” 秦妙说:“没事,只是有些累了。” “听说金陵富庶,苏杭繁华,不知你喜欢哪里?” 不知道秦馥为什么问这个,秦妙道: “金陵吧,到底是六朝古都。” 不着痕迹的微微点头,秦馥没再开口。 等到天色黑了,车队已经进了洛阳城。 晋文帝到底是万金之躯,不容许有半点危险,到了洛阳之后,一行人就住到了洛阳太守杨忠道府上。 秦妙呆在厢房,房里只有金银一人伺候着,她端着一盆热水放在地上,状似漫不经心道: “镇国公离开京城了。” 挑了挑眉,秦妙没开口问,她知道元琛的个性,无论如何都不会吃亏,上次因为雪茹之事,自己欠了他一笔,此刻出京,想必是跟着她讨债来了。 金银见着秦妙没有开口的意思,识趣的闭上嘴。 秦妙将冰冷的脚放在木盆中烫了烫,发出舒服的喟叹声,闭目养神。 “啊!” 一声女人的尖叫划破夜幕,声音凄厉,好像恶鬼一般,秦妙吓得身子一颤。 与金银 对视一眼。主仆二人心里都有些疑惑,这里是太守府邸,又有皇帝微服出巡,也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第85章 听故事 一行人是入夜之后才到的太守府,因为晋文帝是微服出巡,所以并没有连夜让太守府中人来请安。 本想消停的休息一夜,秦妙看着金银,说: “收拾收拾吧,今夜应该热闹了。” 秦妙拿巾子擦干脚上的水,穿上绣鞋,披上一件外衫,与金银两个走出了厢房。 宫里的女人都安置在一座院落中,秦妙一抬头,就见着了皇后与贤妃,这两人以往就是面和心不合,此刻站的远远的,好像彼此身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 主卧的雕花木门被人推了开,娇小的秦馥与俊朗的晋文帝相携而出,两人眉目传情,看着好像神仙眷侣一般,但皇后才是晋文帝的结发妻子,见着这一幕,双目喷火,偏偏还不能表现出来。 秦妙看着皇后不断起伏的胸脯,皱着眉问: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话音将落,杨忠道满头是汗的跑进院中,扑通一声跪倒在晋文帝面前请罪。 他不断磕头,额间一片青紫,急声道: “都是臣管教无方。惊扰了陛下与娘娘们,还望陛下与娘娘赎罪。” 细细端量着杨忠道,秦妙发现他也算是难得的美男子,即使年过不惑,眼角透着沧桑,下颚还蓄着长须,但因为日日修整,反倒给他添了几分儒雅。 晋文帝坐在石凳上,问: “刚刚发出惊叫的女子是何人?” 杨忠道额角冒出冷汗,伸出袖子擦了擦,说: “是个疯了的丫鬟,因为内子心慈,没把人打发出去,关在了柴房里,这才夜夜疯叫,惊扰了您们。” “尊夫人当真是好善良的心肠,一个疯丫鬟都留在府里。” 贤妃嘴角勾起一丝讽笑,杨忠道是她父亲的政敌,贤妃对此人有几分了解,知道他现在的妻子并非原配,而是续弦,之前的原配得了疯病,早就不知去到哪里了。 杨忠道面露尴尬之色,贤妃却没有放过她,涂着蔻丹的指甲轻敲着石桌,讽刺道: “贵府也不知是什么风水,原来的杨夫人疯了,现在丫鬟也是。” 听到贤妃的话,秦妙眼珠一转,觉得此事没有杨忠道说的那么简单,还没等她细想,院外就传来一阵喧哗声。 晋文帝一张俊脸阴沉沉的,说: “杨忠道,你这太守府真是乱的很啊!” 晋文帝这一句话,好像抽干了杨忠道所有力气一般,他身体一软,趴在地上,丝毫不见刚才的俊雅端方。 秦妙走到院子的石阶上,看着门外被侍卫拦住的年轻女子,大约十五六的模样,长得很清秀,两眼透出坚毅之色,不像普通女孩那样柔弱,反而像个男儿一般。 “怎么回事?” 晋文帝带出来的侍卫都是御林军,自然清楚秦妙的身份,侍卫首领冲着秦妙抱拳行礼,说: “此女不知是何身份,偷偷摸摸想要闯入院中,属下将人拦住,正准备盘问,要是不说的话,就大刑伺候。” 大刑伺候四个字,将姑娘吓得身子一抖,秦妙看着这女孩还挺顺眼的,就问了一嘴: “你叫什么名字?” 岂料那姑娘突然跪在地上,流泪道: “奴家杨思雨,是杨远道的长女,给贵人磕头了。” 杨思雨故意放大了声音,跪在院中的杨远道也听到了,霎时间汗如雨下,面色发紫。 贤妃看着杨远道这样子,冷笑一声: “既然是杨小姐来了,就给咱们老爷请个安吧。” “不行!”杨远道厉声反驳。 贤妃本来就不是什么好性子,此刻柳眉倒竖,阴沉沉地说: “杨大人,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杨忠道浑身发抖,心里怕极了,他怎么也没想到那贱人会在今晚发疯,现在事情闹到了陛下面前,他该怎么办? 堂堂的太守大人,现在吓得好像鹌鹑似的,贤妃不屑的撇撇嘴。 “您不想见见杨小姐?” 说着,贤妃柔媚的看了晋文帝一眼,当真称得上是勾魂摄魄,让男人看在眼里,只觉得骨头都酥了。 秦馥低着头,遮住眼底的冷色,只听晋文帝轻咳一声,吩咐道: “放杨小姐进来。” 有了晋文帝的命令,守在门外的御林军马上就将人放了进来。 杨思雨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一见着晋文帝,又跪在地上,满脸是泪,不断磕头,哀求道: “求求贵人救救小女子的母亲吧!她快被太守大人逼死了!” 贤妃最爱火上浇油,状似担忧的问: “你母亲?可是之前的那位杨夫人?” 杨思雨点头,刚刚 磕头磕的太过用力,额头满是血迹。 秦妙看着,心想这位杨小姐可比杨忠道实在多了,这一脸血,连自己的容貌都不在乎,看来真是被逼到了绝路。 “求贵人明察,我母亲本是太守大人的原配……” “住口!” 杨忠道面色狰狞,额角蹦出青筋,死死地瞪着杨思雨,此刻若不是晋文帝在场,恐怕他会把自己的嫡亲女儿给生吞活剥了。 “继续说。”倒是皇后开口了。 杨思雨被吓得脸色苍白,即使她一口一个太守大人,但在杨忠道手底下生活了十多年,心里还是怕的。 “十年前,府上不知从哪里来了一位女眷,说是太守大人的表妹,先是成了他的妾氏,之后我母亲就疯了,也不知道是何原因,这位表姑母就成了新的杨夫人,而我的母亲,被一直关在柴房里,整整十年。” 说着,杨思雨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好像要将自己心中的委屈尽数吐露出来。 秦妙看着这位杨小姐,知道她这些年肯定受了不少苦。 本是嫡出,但生母疯了,妾氏成为主母,哪里会善待原配的女儿? 贤妃状似动容。扫了一眼好像死狗一样倒在地上的杨忠道,叹息一声。 “妾身之前听过一个故事,一位富家千金,贤良淑德,貌美心善,遇见穷书生被人欺辱,出手相助,资助书生读书,这一来而去的,竟动了心。” “富商不愿女儿嫁给穷书生,但她却日日哀求,求了整整一年,她老父才松了口。同意了这桩婚事。” “然后呢?”皇后眼中透出一丝冷色,看着杨忠道的眼神,好像看死人一般。 贤妃没想到皇后会接茬,不过她今夜主要是想给杨忠道找麻烦,笑着说: “富商怜惜女儿,在女儿大婚后,资助书生读书,书生也是个争气的,没几年就高中了,二甲头名,外放到洛阳去做官。” 听到这里,在场所有人都明白,这富商之女是杨夫人。而穷书生则是杨忠道。 “有了官身之后,书生嫌弃妻子出身商户,即使妻子为他产下一女,岳父散尽家财,他也不在乎。 书生在外面找了一个落魄的官宦之女,纳为妾氏,没多久,岳父病逝,那位富商之女也疯了。” 这痴情女子负心汉的故事,原本还以为只能在话本里见 着,没想到这位杨大人亲自演了一出。 杨忠道闭了闭眼,知道大势已去,他今夜怕是讨不了好了。 早知杨思雨这个贱人回来面圣,他就不该顾念着当年的事情,留下那疯婆子一条命! 他就该送这对母女上西天! 皇后听了贤妃的故事,心里有所触动,艳丽的脸上透出一丝不忿。她是晋文帝的结发妻子,偏偏晋文帝不顾念夫妻之情,先对秦馥椒房独宠,又对秦妙情根深种,待她这个皇后,却仿佛陌生人一般。 “杨大人,听了故事,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杨忠道喉结上下滚动,自然不想乖乖等死,他连声辩解道: “还望娘娘明察,我那原配本性恶毒,犯了七出大过,臣本想休了她,岂料她突然患了恶疾,想起有所娶而无所归,这才没将人送出府。” 秦妙上前一步,讽刺道: “有所娶而无所归不是这般解释的吧?杨大人好歹也是二甲头名,难道连三不去到底是什么意思都不明白吗?这是让你不能休妻,但现在的杨夫人是换了人,你待如何狡辩?” 听到杨忠道的话,杨思雨才知道眼前的女眷们,竟然都是宫里的娘娘,那中间的男子,岂不是当今圣上? 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杨思雨膝行至晋文帝面前,带着灰尘的手死死抓住男人的衣摆,哀求道: “求求陛下救救小女子的母亲,求求您了!” 秦妙眉头一挑,觉得这位杨小姐还真是个聪明的,稍稍想了想就猜出了他们的身份。 贤妃看着晋文帝,巧笑嫣然说: “陛下,杨忠道宠妾灭妻,以庶充嫡,以本朝律法,应当割去官职,流两千里。” 秦妙没想到贤妃这么狠。一开口就想将杨忠道变为庶民,流放西北。 杨忠道当了二十多年的官,养尊处优,若真让他流放两千里,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死在路上。 晋文帝自然也想到了这一茬,不过杨忠道的所作所为的确令人恶心,他面露思索之色。 倒是皇后先开口了。 “臣妾认为杨大人罪不至死,不如您将杨大人的官职割了,家财交给杨小姐,那位后来的杨夫人贬为奴婢,他们一家子的事情,就让他们自行处置吧。” 原本以为贤妃狠辣,没想到皇后更是如此。 将杨忠道贬 为庶民。对于他这种汲汲营营的人而言,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 再加上万贯家财都到了杨思雨手里,杨思雨这姑娘能在继母手下活了这么多年,还一举扳倒生父,这心思手段实在不差,有她在,杨忠道的晚年怕是不能顺遂了。 听了皇后的主意,其他极为妃嫔具捂嘴笑笑,对这个法子,显然很是满意。 晋文帝看着诸位爱妃的神情,不愿犯了众怒,也没什么可犹豫的,说: “就按皇后说的办吧,杨忠道贬为庶民,家财归杨思雨所有,妾氏为奴,其子女也充入贱籍。” 贤妃走到杨忠道面前,蹲下身,红唇一张一合,道: “杨大人,还不谢恩?” 杨忠道仿佛苍老了十岁一般,之前的风华正茂尽数消失,他佝偻着腰,颤巍巍地冲着晋文帝道: “草民、谢陛下隆恩!” 秦馥看看天色,说: “时候不早了,陛下先歇会吧,杨府的事情,交给杨小姐处置就成,派几个御林军出动,也不会遇上什么麻烦。” 晋文帝点点头,拥着秦馥回了房中,皇后看着两人的背影,沉默不语。 舟车劳顿一整天,秦妙身子骨比不得以往了,自然累的很,脑袋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这些宫里的贵主子一个个都歇下了,但杨府今夜却乱成了一锅粥。 杨忠道谢恩之后,就昏倒在院子里,一名御林军将杨忠道送到房里。派人看着,而另外两人则跟在杨思雨身后,走到了柴房。 柴房外有两个奴才看守着,一见着杨思雨这个比奴才还不如的大小姐,讽刺一笑: “大小姐是来看亲娘了?真是一对疯子!亏得夫人心慈,才留你们母女两个一口饭吃。” 杨思雨额头上的血迹早已干涸,鬓发散乱,看着确实如同疯子一般。 不过她眼睛亮的厉害,想想今后的日子,杨思雨嘴角就勾起一丝笑来。 冲着两个御林军福了福身子,杨思雨道: “劳烦二位大人了,小女子的母亲就关在柴房里。” 其中一名御林军将腰间的绣春刀一把拔了出来,刀身寒光湛湛。吓得那两个奴才浑身发抖。 “大小姐你、你这是干什么?你不怕被夫人知道吗?” 看着这些恶奴色厉内荏的样子,杨思雨不再理会,只见刀光 一闪,扣在木门的铁锁呱嗒一分为二,掉在地上。 眼眶微微泛红,杨思雨推开木门,登时一股刺鼻的恶臭扑面而来。 这些年来,她母亲一直被关在柴房里,从来没有梳洗过,便溺也在其中,这味道能好闻就怪了。 杨思雨是个纯孝的性子,十分心疼母亲,此刻就好像什么都没闻到一般,冲入柴房中,看着里头骨瘦如柴的女人,眼泪大滴大滴的涌了出来。 “娘!娘!” 这位杨夫人姓燕,早就疯了多年,不过她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还有一丝印象,脏污的手轻轻摸着杨思雨的脸,结结巴巴道: “思…...雨?” “是我!是我啊!” 听到杨思雨的声音,燕氏浑浊的眼中流出眼泪,身子颤抖,却说不出话来。 被关在柴房里,燕氏一日只能吃上一顿,有时几天都没人送饭,还是杨思雨心疼母亲。从门缝里给燕氏塞了馒头,这才没让她饿死。 燕氏骨瘦如柴,脸上满是皱纹,头发都白了。 想想杨忠道那副儒雅端方的模样,再看看他的发妻,实在令人不耻。 杨思雨是做惯了粗活儿的,半点儿也不像太守千金,她有一把力气,直接将神志不清的燕氏抱在怀里,走出了这间困了她十年的柴房。 喉咙好像塞了一团棉花似的,杨思雨看着眼前的御林军,沙哑道: “事情未曾办完,还得再耽搁二位大人几个时辰。” 御林军大都是从官宦子弟中选拔出来。这些年轻的公子哥儿一个个都没吃过什么苦,同情心丰富的很,眼下亲自见证了杨思雨与燕氏的遭遇,自然对她们母女十分心疼。 “无妨,我们二人会亲自完成圣上的旨意。” 杨思雨哽咽着点头,到底没有再落下泪来,这世上最不值钱的就是眼泪,这个道理,她早在十年前就深有体会。 抱着燕氏回到她自己的房间,杨思雨的奶娘看见她怀里的燕氏,登时就红了眼眶。 “这、这是夫人?” 杨思雨点点头,说: “劳烦奶娘好好照顾母亲,我还有事情要处理。” 奶娘瞪着那两个御林军,生怕这二人是恶人,伤着了杨思雨。 笑了笑,杨思雨道: “奶娘,他们是京城里的大人,特地来帮咱们的 ,等我忙完了再跟您解释。” 说着,杨思雨带着那两位御林军往主院的方向走去。 话说杨忠道的继室,还真是有些巧了,姓元。 当年元家满门被流放,但却并未殃及三族,元氏旁支只是被贬了官,举家离开京城。 若是元家没有败落的话,元氏也算是大家小姐。偏偏当年元家不成了,她只能隐姓埋名,没想到遇见了杨忠道,先是成了他的妾氏,使尽了手段,才成为正妻。 杨忠道自从出去之后,就一直没有再回来过,元氏一开始还能坐得住,但两个时辰过去了,她这心里也慌得厉害。 元氏如今不到三十,容貌生的十分娇美,又带着几分高贵的气质,看着与寻常女子不同。若非如此的话,也不会惹得杨忠道宠妾灭妻。 想起杨忠道所说,今夜来到府里的全是贵人,若是有半点儿不妥,他们的性命就保不住了。 元氏急得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正在此时,雕花木门被人推开了。 “老爷!” 本以为是杨忠道回来了,没想到走进来的竟是杨思雨。 元氏眉头一皱,看着杨思雨满身的脏污,还带着一股恶臭,厌恶道: “怎么这个时辰闯入父母的房间?真是没规矩的下贱胚子!” 杨思雨看着保养得宜的元氏,再想想自己神智不清的母亲,她心里就涌起一股无尽的恨意。 “夫人。太守大人还没回来,您难道就不想想为什么吗?” 心里咯噔一声,元氏的脸色称不上好,她恶狠狠地瞪着杨思雨,咬牙切齿地问: “你知道些什么?” 杨思雨冷笑:“咱们好歹也一起生活了多年,我也不愿瞒着夫人,太守大人得罪了贵人,身上的官职没了。” “你说什么?” 元氏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杨思雨面前,眼前这个贱蹄子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高高扬手,元氏想要像往常那样,甩杨思雨一个耳光,却不防被人死死扣住手腕。 看着面前身材高大的男人,元氏怒道: “好你个贱人,竟然与男人私通,还要不要那张脸了?!” 这已经不是元氏第一次给她扣帽子了,杨思雨早已习惯,她冷冷地看着元氏,眼中带着怜悯。 “这是京城里来的大人,可不是 我的姘夫,夫人还是慎言的好。” 元氏打量着握着她手腕的男人,发现此人的确气度不凡,她心里发虚,但面上却不肯露怯,道: “你说是京城的大人就是了?可别想着诓本夫人!” 杨思雨不愿再跟元氏浪费时间,冲着御林军道: “劳烦您将元氏给绑起来,小女子只要找到库房的钥匙,明日将他们送到官府,做切结书就成了。” 御林军都是难得的好手,三下五除二就将元氏给绑了起来。 杨思雨蹲下身,抬手轻轻拍了拍元氏的脸,面无表情的说: “太守大人、哦不,瞧我这急性,杨老爷现在已经没了官职,自然不能再称他为太守大人。” “他现在昏迷了,等杨老爷明日醒来,你就不是夫人,而是小小的妾氏了。” 元氏拼命摇头,状似疯狂,她想反驳杨思雨的话,但看着杨思雨镇定的神色,内心中也怀疑这贱人说的是真的。 若是老爷真没了官职,还要将她贬为妾氏,她还有活路吗? 见着元氏被吓破了胆,满脸茫然,杨思雨勾唇一笑,仍不肯放过她,附在元氏耳边,低声说: “你的儿女皆被京里的贵人贬为贱籍,你不是想让弟弟进士及第光耀门楣吗?现在怕是没机会了。” 说完,杨思雨伸手摘下元氏腰上带着的荷包,打开一看,正是库房的钥匙。 看着杨思雨拿走钥匙,元氏目眦尽裂,偏偏她被绑了住,没有半点儿办法。 鸡啼声起,又是一天。 秦妙昨夜睡得不好,今日起的也有些晚,等到她收拾妥当,走出院子的时候,发现外头伺候的奴才全都换了一批,看来那位杨小姐还真是个雷厉风行的。 刚刚吃了一碗粥,秦妙走到主院前,站在雕花木门外,听到杨忠道沙哑的声音: “从今日起。我的妻子只有燕氏一人,元氏为妾,其子女为奴,再也不是府里的主子。” ☆、第86章 算计 杨忠道的确是个心狠的,知道自己再也没了退路,可以毫不犹豫地舍弃元氏以及他们的一子一女,只为了日后能过得好。 秦妙并没有进到主院之中,她很清楚,以杨思雨的心计手段,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杨忠道,一切早已是注定,她没必要亲眼看到结局。 转身离开主院儿,秦妙四处看了看,这杨府修建的十分不错,一步一景,雕梁画柱,不似京城那般华贵,但却胜在雅致。 经过一道回廊,秦妙发现自己走到了假山后面,此处空无一人,倒是一个隐蔽的地方。 突然,她被一个人从身后用力抱住,闻到男人身上熟悉的气息,秦妙并没有惊慌失措,反而笑着道: “你这是来讨债了?” 元琛把下巴放在女人肩头,长臂搂住她纤细的腰,手掌暧昧的揉捏着,感受到衣裳下的柔软细腻,他眼神不由幽深几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不会反悔吧?” 秦妙转过身,目光灼灼的看着元琛,突然一笑。 纤细的手指放在腰间的系带上,轻轻一扯,衣裳就落在脚边。女人身上透着淡淡的桃花香,不算浓郁,但却让人心神摇曳。 “欠下镇国公的债,小女子如何敢反悔?” 巧笑嫣然,一边说着,秦妙下半身仅剩下一条薄薄的灯笼裤,在日光的照射下,透出双腿的轮廓。 元琛一直对自己的自制力引以为傲,但此时此刻,他所有的理智仿佛被焚烧殆尽一般,成为灰尘,风一吹就全都消失了。 他恨不得亲手撕碎了眼前的女人! 走上前去,元琛狠狠咬牙,手上一个用力,就将秦妙抱了起来,女人的后背抵在冰冷地岩石上,刺激的她微微颤抖着。 二人对视一眼,秦妙突然道: “你怎么脸红了?” 元琛恼羞成怒,狠狠地吻上了女子柔软的嘴唇,不让她再胡言乱语。 顺从的用手臂环住男人的脖颈,秦妙闭上眼,好像被猎食者捕杀的兽一般,低低地呜咽着。 …… 等到秦妙从假山后走出来时,她面颊潮红,将散乱的头发整理好,站在水边,看着水面中被吻得嘴唇红肿的女人,恨得直咬牙,暗骂元琛就是一头牲口,否则为何会下如此狠口? 因为被杨家的事情恶心着了,所以晋文帝一行人并没有在洛阳多 留,等到众人修整好了之后,就离开了杨府。 在他们离开杨府之前,官府的文书已经下来了,元氏母子三人全都入了贱籍,杨思雨成了杨家的主人,杨忠道名下的商铺,也尽数归到杨思雨手中,这样一来,这位前任太守大人,恐怕是难以翻身了。 马车在路上吱嘎吱嘎的走着,转眼就过了一个月,前方就是金陵。 秦妙闭目养神,突然听到秦馥说了一句: “妙妙,你不是一直想来金陵吗?” 秦妙点点头,说: “是想来看看,只不过以前没有机会。” 秦家祖籍金陵,秦馥幼时在金陵呆过一段日子,城中还有秦家的祖宅,只不过太久没人居住,想必已经荒废了。 “的确,机会难得,你可得在金陵多呆一段日子,才不虚此行。” 女人的语气带着几分诡异,秦妙低着头,遮掩住眼中的异色。 她虽然不愿意怀疑自己的亲人,但又不是个傻子,这一路上,秦馥对她的敌意即便不算明显,一举一动之中还是带着几分提防,姐妹两个,到底是回不到以往了。 入了城中,一行人不像是往常一样,住在官府中,反而寻了个富商,住在他的府邸中。 富商名为周恒,年过而立,整个人显得十分丰润,大腹便便,笑起来好像弥勒佛一般,倒是个和气生财的性子。 周恒并不知道晋文帝的身份,他只以为是京中的纨绔子弟带着妻妾游山玩水。 刚刚进到周府,周恒就摆了宴席,众人围在一张桌子上,品尝着当地的菜色。 秦妙夹起了一块八宝鸭,还没送进嘴里,就听到近处传来了一阵丝竹声。 袅袅雾气不知从何处升起,有一女子**着小脚,脚踝上系着金铃铛,叮叮当当的发出清脆的响声,从薄纱后走了出来。 女子的小脚生的十分好,只有女人的巴掌大小,皮肤莹润似玉,指甲好像染上了桃粉色,柔嫩的很。 缓缓抬头,秦妙看着这身材娇小的姑娘,脸上戴着薄薄的面纱,看不清面容,哼唱着一曲江南小调。 皇后面沉如水,她没想到周恒竟然如此不识抬举,将这些不三不四的女人送到陛下面前。 晋文帝不算好色之徒,但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就没有不喜欢美人儿的,尤其是此女半遮半露,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模样,更是激起了男人 的征服欲,想要看看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模样。 一看晋文帝的眼神,秦妙就明白了他的想法,微微勾了勾嘴角,反正她根本不爱晋文帝,也不在乎他到底宠幸谁。 “过来。” 周恒冲着那女子招了招手,笑着道: “晋公子,这是花奴。” “花奴?” 晋文帝重复了一次,此刻这名为花奴的女人走到了他面前,腰肢纤细的好像垂杨柳,稍稍一用力就能折断。 “奴家给公子请安了。” 花奴的声音柔媚的好像能挤出水来,听在耳中,秦妙觉得自己骨头都酥了。 “把面纱摘下来。” 女子摇了摇头,说: “若是奴摘了面纱,日后就得跟着公子了。” 听了这话,晋文帝道: “摘了便是,本公子自然不会委屈了你。” 皇后皱着眉。脸色阴沉道: “夫君,既然花奴姑娘不愿摘下面纱,咱们还是不要强人所难的好。” 晋文帝不满地看了皇后一眼,此次南巡,他最后悔的就是将皇后从宫里带了出来,这一路上不知闹了多少乱子。 周恒看了一眼皇后,面上也露出几分尴尬之色,只听晋文帝道: “把面纱摘了。” 晋文帝到底也是九五之尊,常年身处高位,言行之间自然带着几分威严。 花奴心头一禀,抬手将面纱缓缓摘了去。 平心而论,花奴长得真的不错,杏眼桃腮。朱唇贝齿,是个难得的美人,可是跟桌上坐着的妃嫔相比,这模样就平凡了许多。 秦妙看了一眼,就失去了兴趣,她原本以为晋文帝看不上花奴,但当她看见男人紧紧拉住花奴的手时,秦妙觉得自己定然是眼花了。 难道晋文帝大鱼大肉吃多了,想要尝尝清粥小菜? 摸不清晋文帝的心思,秦妙索性不开口,反正这桌上的女人,除了她之外,没有一个人是不想要圣上的恩宠的。 枪打出头鸟。有她们做筏子,自己又何必自找麻烦? 吃完晚饭后,晋文帝急不可耐的拉着花奴回了房,这一路上,他不是跟秦馥过夜,就是去到贤妃房中,眼下为了这个花奴抛下了二人,还真是奇怪。 事出反常必有妖,看来这个花奴, 当真不是个简单人物。 咣当! 秦馥一不小心打碎了漱口的茶盏,她有些尴尬的低下头,一旁伺候着的紫茹蹲下身子,拿出手帕擦干裙摆上的水迹。 看着秦馥,周恒眼中透出一丝关切之色,问: “夫人没伤着吧?” 秦馥摇了摇头,道:“无妨,多谢周老爷挂心。” 众人接连离开了堂中,秦妙由金银扶着往外走,回头看了一眼,正巧发现周恒的眼神落在秦馥身上,好像黏住了一般,好一会都没有挪开。 她暗自皱了皱眉,只觉得这周恒太不识抬举,竟然将歪心思打到了秦馥身上,真是不知死活。 到底也是自己嫡亲的姐姐,秦妙不忍让秦馥吃亏,停下脚步,等到秦馥赶上了之后,低声道: “姐姐留步。” 秦馥回头看了一眼,说:“有什么事?” “小心周恒。” 说完,秦妙也没多留,越过秦馥,回到了自己所住的厢房中。 到了房内,金银关上门,皱眉问: “主子,那个花奴长得也就一般,怎么陛下跟着了魔似的,眼睛都挪不开了。” “也许陛下就好这一口呢!你管这么多做什么?” 金银撇了撇嘴,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小脸儿上露出惊色,死死盯着秦妙的肚子,道: “您的月事怎么没来?” 秦妙愕然,最近因为一直舟车劳顿,秦妙也没顾上这事,若是金银不提,她恐怕都发现不了自己没来月事。 脑海中想起元琛这一个月内的荒唐举动,秦妙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自己一定是上辈子欠了他。 “此事万万不能声张。” 金银知道事情轻重,眼神还是没从秦妙肚子上移开,突然问道: “您打算留下他吗?” 秦妙心里有点乱,她活了两辈子,从来没有怀过身孕。眼下肚子里可能怀有一个小东西,她想要留下,但却必须跟在晋文帝身边,一旦月份长了,定然瞒不住。 “等等再说吧。” 说着,秦妙放空心思,不再胡思乱想,洗漱之后,就睡下了。 等到夜里,房外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不算明显,普通人根本听不清,幸好金银是习武之人。一下子就惊醒了。 睁眼一看,窗户纸外有黑影晃动。 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金银一把捂住秦妙的嘴,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秦妙惊醒,下意识的想要叫出声来,但被金银堵住了口,借着月色看清了她的脸,秦妙这才松了一口气。 指了指房外,秦妙此刻也看见了那几道黑影。 窗户纸被人从外面捅破了,一根拇指细的竹管伸了进来,金银见势不妙,与秦妙躺在一张床上,主仆两个一起闭气,袅袅烟雾带着刺鼻的气味儿,涌入房中。 假装昏迷,等到迷烟全部散去之后,雕花木门被从外推了开。 几个黑衣人走到床边,其中刚想伸手把房中的女人抱起,却感觉胸口一痛。 低头一看,一把匕首插在他心脏的位置,鲜血涌出,打湿了黑衣。 见着同伴受伤,另外四个黑衣人也不敢小瞧的金银,纷纷从腰间拔出刀来,想要把她解决。 好在金银武功不差,勉强能应付住四人合击。 只可惜她到底只是个女子,体力不支,越是缠斗,金银就越是吃亏,渐渐落了下风。 “要我帮忙吗?” 头顶传来一道十分耳熟的声音,秦妙抬头一看,发现元琛正坐在房梁上,兴致勃勃的看着房中的打斗。 秦妙皱眉,说: “你要是不下来的话,日后就不必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听了这话,元琛麻利的跳了下来,他从腰间抽出一把长剑,直接冲到金银面前,因为男人的动作太快了。再加上房里没亮灯,秦妙还没看清他的动作,那四个黑衣人就倒在地上哀嚎着。 金银喘着粗气,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一屁股坐在冰凉的青石板上。 秦妙走到元琛面前,问: “这些都是什么人?” 长剑抵住其中一人的脖颈,稍稍一动,那人皮肉上就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血痕。 感受到长剑带来的冷意,男人急声道: “我们是接了一单生意,要把房里住着的女人掳走。” “掳走我?” 秦妙皱着眉,觉得有些荒唐,她在这一行人之中,位分最低。又不是皇帝,为什么会被这些贼人盯上。 “掳走之后呢?” “把你关在山寨几日,再放回去。” 秦妙坐在床 边,不用深想,也就明白了幕后之人的用意。 无非就是打算毁了她的名声,让她成为一个不贞之人。晋文帝的控制欲极强,内心却十分软弱,若是秦妙失去清白,即使碍于之前的救命之恩,晋文帝不会杀了她,也不会再宠幸她。 秦妙能想到的,元琛自然也明白,低头看着面前的女人,他冷笑不已: “你这好姐姐还真是心疼你,只是让这些人把你抓走,没真打算毁了你。” 瞪了元琛一眼,秦妙没好气道: “难道我还得谢谢她不成?” 想到自己的亲姐姐费尽心机的算计她,秦妙心里头就跟堵了块石头似的,压得喘不过气来。 抬手轻轻抚着依旧平坦的小腹,秦妙想了想,说: “我跟你们回去。” 元琛皱眉,不明白秦妙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不是不想让我回宫吗?这一次留在外面多好?” 之前秦妙坚持入宫,只是为了保护秦馥罢了,但现在秦馥不仅不需要她的保护,甚至连姐妹之情都不顾了,秦妙也不是傻子。自然不会将自己的一颗真心白白浪费了。 听了这话,元琛强忍住喜色,健壮的身子微微发颤,问: “此话当真?” “我骗你做什么?” 忽然,元琛问:“若是被他们掳了去,晋文帝能放过你?” “我救过他一命,有了这救命之恩,他不会对我出手的。” 男人一把拉住秦妙的手臂,把她从床上拽了起来。 “你干什么?” “事不宜迟,我跟你一起走。” 看着男人这般心急,秦妙没好气的拧了他胳膊一把,到底也没说什么。 之前被金银用匕首刺中的男人,还没断气。被一个黑衣人涂上了金疮药,背在背上,一起出了周府。 秦妙没带着金银一起走,她知道了主子的心思,就拿起匕首狠狠刺了自己一刀,倒在地上。 等到第二天,紫茹前来敲门,发现怎么敲都无人应声之后,一把将雕花木门推了开,就看到了倒在血泊里金银。 紫茹惊声尖叫,将周府伺候的下人都给引了过来,事情闹到了晋文帝面前,他瞪着紫茹,一字一顿道: “柔妃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秦馥眼 眶通红,不断掉泪,哽咽说: “昨夜有贼人把柔妃妹妹劫了去,也不知带到了哪里,当务之急,是将人给找回来。” 见着秦馥这幅楚楚可怜的样子,贤妃撇撇嘴,觉得她在装模作样,毕竟柔妃不过是她的族妹,二人说起来不过是远亲罢了,只是五官长得像,做出这幅泫然欲泣的样子。实在是恶心至极! 倒是皇后没觉得秦馥在演戏,毕竟她清楚秦妙的身份。 装作担忧的走上前,皇后说: “您还是派人找找吧,万一耽搁了,柔妃妹妹恐怕就危险了。” 晋文帝自然分得清轻重缓急,看着一旁的御林军首领,怒道: “还不快去找!” 御林军首领麻利的离开了堂中,带着一队侍卫走出周府,漫无目的的寻找了,留下几十人跟在晋文帝身边,保护着皇上以及宫妃。 这厢周府乱的很,那厢秦妙倒是十分轻松,她没有留在金陵。跟着这几个贼人往他们盘踞的老窝走去。 贼人的据点在乡下,秦妙与元琛坐在马车上,掏出一颗酸梅子放在嘴里,满嘴的酸味儿让秦妙整个人都精神了。 看着她一颗一颗把渍过的梅子塞进口中,元琛皱着眉,问: “你这口味怎么变得这么大?” 秦妙骗他,说: “这一路上总是没胃口,吃点酸的反而好受些。” 一边说着,秦妙捏起一颗酸梅子,放在男人口中,看着元琛一张脸皱成一团,秦妙乐不可支。 等到了乡下之后,那几个贼子就下去了。秦妙看着简陋的房间,也没进去,冲着元琛努努嘴: “收拾一下。” 元琛反手指着自己,问: “你跟我说话?” 秦妙故作无辜的点了点头,道: “这里只剩下你与我两个,不是你动手,难不成让我来呀?” 秦妙叹息一声,说: “看来我还真不能离开宫里,否则若是跟在你身边,这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元琛微微眯眼,没有多说什么,走进房中,将混乱的房间仔细整理了一番,之后又打了一盆水,擦去灰尘,这才能落脚了。 走进房中,秦妙问: “若是晋文帝将我留在金陵,你打算如何安置我?” 元琛正在洗手,接话道: “你想回京吗?” 秦妙不答反问:“若是不回京城的话,你打算将我带到哪里?” “边城。” 眉头一皱,秦妙问: “去边城干什么?” 边城靠近辽国,气候不算好,民风剽悍,又时常有战乱侵袭,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好去处。 “我家人都在边城。” 一听这话,秦妙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脸上发热,有些羞恼地别过头去,闷声说: “你家人在那儿,我去做什么?” 男人走到秦妙身边,一把搂住女人的腰,扳过秦妙的肩膀,道: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你怕什么!” 瞪了元琛一眼,秦妙怒道:“你才丑!” 元琛嘴角抽了抽,他觉得面前的女人有点傻,也不知道是不是摔坏了脑子。 看出了男人眼中的深意,秦妙更怒,狠狠一巴掌拍在他手上。 “放开!” 男人依言松手,十分听话,但秦妙却更气了,坐在床上,一言不发。 女人闹脾气的模样,让元琛哭笑不得,他跟着坐在秦妙身边,好声好气的哄着: “我丑行了吧?快别生气了,万一孩子变丑了怎么办?” “什么孩子?” 秦妙故意反问,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元琛居然知道她有孕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算算自己多久没来月事了。” 这一路上,元琛一直跟秦妙纠缠不休,一得空了,他就将女人带到没人的地方‘讨债’,一二来去之下,恐怕就连秦妙自己,都不如元琛了解她的身体。 戳了戳男人的额角,秦妙咬牙切齿: “你还真聪明啊,知道看我来没来月事。” “本来我也只是怀疑,但今天看你口味变了,这才确定。” 元琛以往身边有过女人,对这些事情也了解几分,自打他看上秦妙之后,为了她的身体,三不五时的去请教大夫,对这些事情了解的就更多了。 就在两人聊天之际。城中兵马司的人也出动了,拿着秦妙的画像,四处打听,终于找到了线索。 侍卫首领看着守城门的军士,皱眉问: “你说人出城了,没看错?” “小人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美的女人,怎么会记错?” 军士嘿嘿一笑,一边说着,脸都红了,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第87章 洗不干净了 如果那辆马车出了城,那就更难找到这几人的行踪,届时就仿佛大海捞针,想要把柔妃娘娘带回陛下身边,恐怕并非易事。 侍卫首领一想到自己交不了差,登时就苦了脸,抹了一把脑袋上的冷汗,他十分无奈。 硬着头皮回到周府,侍卫首领扑通一声跪在晋文帝面前请罪,道: “属下无能,没有找到柔妃娘娘的下落,还望陛下责罚。” 晋文帝气的胸膛不段起伏,拿起挂在架子上的马鞭,狠狠抽在侍卫首领背上,一下接着一下,血肉模糊,皮开肉绽。 侍卫首领疼的脸色发白,但他却不敢发出声音,死死咬紧牙关,只听晋文帝怒斥道: “真是个没用的东西!找不回柔妃,你就不必回京了,一辈子留在金陵吧!” “陛下!”侍卫首领大惊失色,膝行至晋文帝面前,不断磕头。 晋文帝没叫停,侍卫首领就不敢停下,他没有吝惜力气。只磕了几下,额头就破皮了,殷红的鲜血打湿了青石板,就连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秦馥站在晋文帝身旁,看着男人气的胸膛不断起伏,她走上前,眼眶泛红道: “陛下,您别担心,妙妙一定会没事的。” 一边说着,秦馥一边落下泪来,她本来就生的柔弱,此刻脸色苍白,好像受到了莫大的打击,身体摇摇欲坠。 看见秦馥与秦妙相似的脸,晋文帝没来由的觉得一阵心烦,一把将马鞭甩在地上,颓然地闭上双眼,他脑海中浮现出秦妙的音容笑貌,嘴里发苦,觉得都是自己的错,要不是他非要住在周家,妙妙也不会出事。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被贼人掠了去,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晋文帝可想而知,尤其秦妙还有心疾,他不敢再想下去。 “找,必须找到柔妃。” 听出了晋文帝话中的坚决,秦馥倒是有些诧异,没想到晋文帝这么在乎妙妙,看来她还是低估了秦妙的手段。 秦妙知道自己在外呆不了几天,元琛也同样心知肚明,这一日,元琛端来一个青花瓷碗,透出一股子腥味儿。 因为怀孕的缘故,秦妙的胃口本来就不算好,平时最爱吃的东西,就是用盐糖腌过的酸梅子。 元琛将碗端到秦妙面前,两人之间隔了大约有一米的距离,秦妙就开始不断的干呕起来,两手捣住胸口,小脸煞白。 急忙跑到门外,秦妙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呼吸了好一会儿,脸色才恢复了几分。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腥臭?” 元琛瞪了一眼这个不识货的女人,耐心的解释道: “碗里面装的是血灵芝,自从你有心疾后,我就去遍寻灵药,总算从苗疆的商人手里买到了血灵芝,没想到你这么嫌弃。” 元琛嘴上说的轻松,其实这血灵芝当真是极为难得的宝物,药材生在毒蛇窝里,为了采到这一株血灵芝,死了几十个药农,才把东西送到了金陵。 大概是因为生长血灵芝的地方必有尸首,所以才叫这么个名字。 秦妙知道元琛不会骗她,捏着鼻子走到男人面前,接过青花瓷碗,将里头乌漆墨黑的药汁大口大口地咽了下去。 小脸儿皱成一团,秦妙从来没喝过这么可怕的东西,好像腌过咸鱼的汤汁放在太阳底下,暴晒三月之后才有的味道。 喝完之后,秦妙两手搂住男人的脖子,主动将红唇贴在冰冷地薄唇上,唇舌相接,一股浓郁的腥味在嘴里蔓延开。 元琛没有推开女人,其实这血灵芝的味道,与鲜血十分相似,他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又怎会忍不了这种味道? 记得当年在战场上,他几度险死还生,每次要丢了命之前,他都会想起秦妙。 这么美的女人,元琛想着想着,不该硬的地方就硬的仿佛烙铁一般。 这一吻吻了许久,秦妙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小手推搡着男人结实的胸膛,元琛这才放开她。 喘着粗气,秦妙瞪了元琛一眼,问: “这东西到底有什么功效?” 粗糙的大掌覆盖在女人依旧平坦的小腹上,元琛道: “它能保住你跟孩子的性命。” 大夫曾经说过,有心疾的女子不能产子,否则很可能一尸两命,原本元琛还想着将血灵芝入药,慢慢调理秦妙的身体,但现在她怀有身孕,肚子里的孩子对她而言是莫大的负担,实在是等不了了。 听了这话,秦妙觉得那股腥臭的味道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伸手按住元琛的手掌,秦妙说: “明日我就回去。” “这么心急干什么?咱们两个多呆一段时间不好吗?” 秦妙嘴角露出一丝笑,抬手轻轻抚着元琛英挺的眉毛,说: “我那好姐姐早就算计好了,若是不及时回去,岂不辜负了她的心意?” 秦妙根本不能一走了之,毕竟父母都在京城,她既然打算将计就计,就必须按着秦馥的计划一步步走,不能生出半点儿错处,否则以她姐姐那么重的心思,定然还会接二连三的找她麻烦。 元琛皱着眉,眼中透出几分煞气,让他右脸上的伤疤更显狰狞。 “有时候我真想杀了她。” 秦妙狠狠掐了元琛一把,急声说: “你不准对她动手!即使她做错了事情,但到底也是我的亲姐姐,我们姐妹之间的事情,别人是管不了的。” “别人?”元琛语气中透出一丝危险。 秦妙自知失言,脸上露出一丝讨好的笑,握住元琛的手,小心翼翼道: “你自然不是别人,你是我娃娃的爹,日后可得养着我们母子呢。” 听了这话,元琛棱角分明的脸上也透出淡淡的柔和之色,他伸手戳了戳秦妙的额角,到底也没说出什么责怪的话来。 只是他心里明白,秦妙明日回到晋文帝身边,必然会吃一番苦头。 一夜转眼即逝。等到了第二日,太阳落下之后,秦妙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进到了金陵,她头上戴着帷帽,面纱将她过分扎眼的容貌给遮住了,虽然身段曼妙,但街上的妙龄女子不在少数,自然不会引人注意。 况且元琛一直远远地跟着秦妙,暗中保护她,如此一来,也不怕遇上什么危险。 秦妙衣服上沾着灰尘,头发也散乱着,脸上有一个明晃晃的巴掌印。走路时有些踉跄,好像受伤了一般。 为了让元琛打她一耳光,秦妙真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这男人说什么也不干,甚至还动了肝火。 秦妙费尽口舌,威胁元琛,说他要不动手的话,就去找那几个贼人。元琛暴怒,偏偏又毫无办法,更不想让别的男人碰秦妙,最后只能妥协了,甩了她一耳光。 之后他心疼的把秦妙抱在怀里,说什么都不撒手。最后等到天色晚了,这才放她回去。 走到一处昏暗的小巷中,这里离周府很近,看着元琛跟了进来,秦妙道: “待会你别进周府,否则要是破坏了我的计划,咱们两个就不知何时才有机会一起去边城了。” 元琛喉间有些干涩,死死地握住女人的手腕,鹰眸中露出几分心疼。 笑了笑,秦妙说: “你放心,我都吃了血灵芝,不会有事的。” 话虽如此,但元琛依旧不想放开面前的女人,总觉得一松手,他就会后悔。 看着男人的手仍死死地扣在她手腕上,秦妙暗自叹息,缓缓挣脱元琛的手,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暗巷。 走到周府前,守在门口的御林军就看见了秦妙,他们一个个眼睛尖的很,即使秦妙戴着帷帽,他们依旧一眼就认出了她。 几名御林军迎了上来,秦妙身体一软,往地上栽去,好在有一人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这才没让她受伤。 重新站稳身子,秦妙虚弱道: “带我去见陛下。” 御林军强忍激动,见着柔妃娘娘这幅模样,心中不免有些忐忑,听说柔妃被贼人给带走了,难道…… 余光扫过御林军怀疑的眼神,秦妙低着头,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微微勾起唇角。 跟在他们身后走进周府,这一路好像耗尽了秦妙所有的力气一般,她不断喘息着,脸色也苍白的很。 晋文帝等人得到消息,赶忙走出院子。 缓步走到男人面前,秦妙抬手,缓缓将头上的帷帽摘了下来,露出了苍白的脸。 看着秦妙脸上明晃晃的巴掌印,和散乱的鬓发,贤妃低低地惊呼一声,让晋文帝听着,十分刺耳。 低着头,秦妙流下泪来,满眼都是绝望,配上她这幅狼狈的模样,让人十分心疼。 晋文帝看着面前的女人,胸膛仿佛破旧的风箱一般,不断起伏。面颊涨的通红,明显能看出他在强压怒火。 一把拉着女人纤细的手腕,晋文帝将她拉到房中,把其他人关在房门外。 刚一进房,晋文帝就狠狠扇了秦妙一耳光,他力气用的极大,秦妙嘴角都溢出血迹,疼的厉害。 “到底发生了什么?”男人咬牙切齿问。 秦妙歪着头,伸手捂住左脸,眼眶通红,讽刺道: “臣妾要说什么都没有发生,陛下信么?” 晋文帝眼神冰冷,道:“朕不信。” 他是个男人。自然了解男人,这些贼子将秦妙这样国色天香的美人劫到城外,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想到秦妙曾经被人玷污过,他就恨不得将眼前的女人生吞活剥了。 苦笑一声,秦妙 道: “既然陛下都这么想了,臣妾还有什么可说的?我说是那些贼人放了我,什么都没做,又有谁会相信呢?” 一边说着,秦妙一边痛苦失声,浑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干了一般,软软地跌倒在地上。 宽大的水袖掉到关节处,露出手腕上青紫的淤痕,这是元琛之前留下的。 余光扫过晋文帝额角迸起的青筋,秦妙伏在地上,低低呜咽着。 突然之间,男人一脚踹开了房门,不知去到了哪里,秦妙有些惊异,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喧哗声。 转头一看,原来是晋文帝提着一个装满水的大木桶走进房中,他眼中血丝满布,狰狞的好像疯魔了似的。 秦妙能理解晋文帝的感受,毕竟即使是个普通人,得知妻子红杏出墙,恐怕都会怒不可遏,更何况是九五之尊。 重重的将木桶放在地上,溅起的水花打在秦妙身上,井水沁凉,冷的她一阵哆嗦。 男人蹲在秦妙面前,抬手死死抓住秦妙的头发,逼她仰起头看着自己。 “妙妙,你为什么会被人抓走呢?”晋文帝脸上露出苦恼之色。 晋文帝的力气不小,秦妙觉得自己的头皮都快被生生扯了下来,她痛苦的皱着眉,贝齿紧紧咬住红唇,一句辩解的话都没说。 秦妙越是不语,晋文帝胸臆中的怒火就越是旺盛,他拽着秦妙,将女人的身体从地上抬了起来。 两手撑在青石板上。秦妙调整着姿势,跪在地上,以减轻疼痛。 她现在肚子里还有孩子,万万不能掉以轻心,要是这个孩子真出了什么差错,她就没有面目再见元琛了! 木桶就摆放在秦妙面前,看着水面模糊的倒影,秦妙心里涌起一股不妙。 晋文帝手上用力,一把将秦妙的脑袋按进冰冷地井水中。 秦妙浑身都冷透了,她完全没想到晋文帝会这么做,井水四面八方的涌了过来,渗入她口鼻之中,呛的她不断咳嗽。根本喘不过气来,胸腔都快爆炸了。 “你给朕洗干净!” “洗干净!” “为什么还洗不干净?” “真是脏啊!” …… 晋文帝每说一句,都要把秦妙的头按进水里一下,头发**的散在地上,身上的衣服也全被溅起的水花打湿,秦妙脑袋昏昏沉沉,头疼的 厉害,仿佛有无数跟针在扎一般。 眼见着女人瘫软在地上,一动不动,跟条死鱼似的。 晋文帝贴近秦妙的脸,薄唇轻轻吻着女人的耳廓,声音中带着危险,轻轻道: “你为什么不为朕守着身子?” 女人神情中是说不出的悲伤,两行清泪顺着眼角落下,也分不清是水,还是眼泪。 水桶中还剩下半桶水,晋文帝站起身子,提着水桶,直接将剩下的水倒在秦妙身上。 身子不断颤抖着,秦妙却连呼喊的力气都没有了。 屋里面的动静很大,秦馥站在石阶上,藏在袖笼之中的手死死握拳,想要冲进去看看秦妙,却终究也没有走进去。 皇后看着秦馥的背影,眼中是说不出的讽刺。 原本还以为她们姐妹之间的感情有多深,现在看来。不过尔尔罢了。 金银这丫鬟不知从何处跑了出来,她身上还有伤,好在只伤到了皮肉,并不严重。 她正想冲进房中,突然雕花木门从里头被打开了,晋文帝走了出来,面容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金银看着晋文帝,福了福身子,之后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冲到了房里。 “娘娘!” 听到金银撕心裂肺的喊声,秦馥身子一抖,心里突然涌起了一丝悔意。要是妙妙出事了,她该怎么办? 被晋文帝这么折腾了一通,秦妙早就昏迷了过去,金银将她背在背上,回到了之前的厢房中。 赶忙叫来丫鬟送热水,金银将秦妙的衣裳脱了,看见她浑身冻得发青,心疼的厉害,也顾不得许多,等水温没那么烫了,就将她放进浴桶中。 热水碰到冰冷地身体,带来一股绵密的刺痛感,秦妙低低地闷哼一声,眉头紧皱,仍是没有睁开眼。 幸好元琛将血灵芝熬了药喂给秦妙,否则按着晋文帝的手段,她肚子里的孩子恐怕早就保不住了。 等到了第二天夜里,秦妙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她喉咙沙哑,头重脚轻,根本发不出声音。 一听到床边的动静,金银赶忙跑到前头,眼睛红肿,带着哭腔道: “娘娘,你总算醒了。” 秦妙费力的抬手,擦去了金银脸上的泪。说: “我有孕之事,没被人发现吧?” 金银点头,道:“陛下根本都没为 您请大夫,在您失踪之际,他明明心急如焚,恨不得将偌大的金陵城给翻个遍,怎么一回府,竟然忍心这么对待您?” 秦妙低笑一声,说:“晋文帝就算是九五之尊,也是个男人,他本性又软弱,自然是接受不了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玷污,皇贵妃正是算计到这一点。才派贼人将我劫了去。” 听到秦妙没称秦馥为姐姐,而是叫皇贵妃,金银心里明白,被接二连三的算计,她主子已经心冷了。 此刻金银十分愤恨,皇贵妃连自己的亲生妹妹都狠得下心,这么狠毒,也不知究竟为了什么。 “主子,奴婢听说陛下打算将您留在金陵,这可怎么办?” 金银还不清楚秦妙的打算,所以担心也是在所难免。 “留在金陵也好,不必再在宫中勾心斗角,反正晋文帝不会碰不洁之人。碍于救命之恩,也不会杀了我。” 见着秦妙这幅无所谓的模样,金银稍稍松了一口气。 到底身子虚弱,秦妙精神有些不济,打了个呵欠,就睡了过去。 听到女子平稳的呼吸声,金银站起身子,刚一回头,就见到带着银色面具的元琛站在身后。 “镇国公。” 隔着一层银色面具,金银看不见元琛的神色,但她是习武之人,自然能感受到眼前男人身上喷涌而出的杀意。 “她还好么?” 金银先是点头,又摇了摇头,道:“主子与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没有大碍,但被井水浇在身上,受了风寒。” 元琛紧抿薄唇,说:“你先下去吧。” 等到金银离开之后,元琛坐在床边,伸手握着秦妙冰冷的手,鹰眸中藏着心痛之色。 脱去外袍,男人躺在秦妙身边,将身材清瘦的女子搂入怀中。 秦妙受了寒气,整个人都仿佛冰块一般,偏偏她怀有身孕,根本不能随意用药,也不敢让大夫看诊,只能生生挨着。 即使在睡梦中,秦妙也本能的接近着热源,她紧紧搂住元琛,冰凉的脚放在男人腿上,热乎乎的,让她舒服地喟叹一声。 仔细看着女人的睡脸,元琛只觉得心里头最柔软的地方好像被触动了一般,微微用力,将秦妙抱紧了,却又小心控制着力道,不至于将她吵醒。 天一亮,元琛就离开了周府。 秦妙等到正午时才醒来,她迷迷糊糊地靠在软 枕上,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下地洗漱一番,秦妙根本没有出门,等到她刚收拾完,就来了客人。 抬头看着秦馥,她心底涌出无限的讽刺,明明整件事情都是秦馥一手计划的,现在做出一副心疼的模样,又在演戏给谁看? 姐妹两个对视一眼,谁都没有率先开口。 秦馥苦笑,没想到她们二人竟会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 “妙妙,你没事吧。” “姐姐觉得我没事,就没事了。” 听到秦妙沙哑的声音,秦馥伸出手,想要抹一下秦妙的脸,却被她躲开了。 有些黯然的收回手,秦馥知道秦妙大概是猜到了什么,否则不会这么防备她。 “你又何必这么说?” 秦妙此时此刻根本不想见到秦馥,她怕自己忍不住质问秦馥,为什么要这么对她,明明她们两个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难道就比不上一个男人吗? 还是比不上王权富贵? “姐姐还有什么事?” 秦馥张了张嘴,脸色瞬间苍白下来,好一会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苦笑着说: “我听陛下说,要将你留在金陵。” 秦妙看也不看秦馥半眼,低垂着头。闷声道: “难道姐姐不希望我留在金陵?”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我的亲妹妹,我又怎会舍得你受苦?”秦馥的情绪有些激动,显然是听不得秦妙这么开口。 “舍不得?”秦妙反问,眼里尽是嘲讽。 对上秦妙的眼神,秦馥没来由的有些心虚,别过头去,缓了一会儿才道: “你好好休息吧,我再去劝劝圣上,说不准也能带你回宫。” 秦馥勾起唇角,一字一顿道: “那我就在这儿,多谢姐姐了。” ☆、第88章 围场虎啸 在秦妙面前,秦馥总觉得有些心虚,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就直接离开了。 看着女人窈窕的背影,秦妙微微眯起眼,手指轻轻划过锦被,金银端着盘酸梅子进来,说: “陛下又跟那个花奴在一起。” “就是那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妙刚见着那个名为花奴的女人,就觉得她十分不起眼,偏偏晋文帝表现的尤为反常,不仅当着众人的面拉着花奴的手,甚至还为了此女驳了秦馥的颜面。 事出反常必有妖,秦妙可不认为事情这么简单,花奴出现的时机,未免也有些太过巧合了。 抿了抿唇,金银道:“主子,你是没靠近花奴,奴婢今日去拿酸梅子时,经过她身边,只闻到了一股馥郁的浓香,有些冲鼻子。” “浓香?”秦妙脑海中闪过一个猜测,但却不敢确定。 记得前世里有人入宫进献美人,那美人天赋异禀,自带香气,晋文帝对她十分宠爱,后来那个美人后来被凌迟处死。割了三千六百刀,身上没有一块好肉,死无全尸,还真是十分凄惨。 秦妙知道内情,清楚美人根本不是什么自带体香,而是从小服用一种特制的丹丸,以珍惜的药材熬制,女子吞服之后,不止浑身的皮肤好像剥了壳的鸡蛋一般嫩滑,还会散出一股奇异的香气,勾的男人心魂失守。 服下这种丹丸的女人,通常都活不过三十岁,而与她们交欢的男子,更是短命的很,气血两亏,最后都是死于脱阳之症。 晋文帝前世里是发现的早,这才没有送了一条命,不过即便如此,对于这种胆敢谋害他的女人,什么爱意都烟消云散,只有将那美人给活剐了,才能泄他心头之恨。 这名为花奴的女子,与前世那个美人十分相似,想来也是服下了那种特制的药丸。 秦妙微微眯了眯眼,想到晋文帝那个混账东西可能死在女人肚皮上,她的心情就好了不少。 不过即使秦妙心里恨不得晋文帝死了,但嘴上却不能这么说。 “算了,反正咱们也得留在金陵,管那么多做什么,一切都是命,谁都改变不了。” 说完,秦妙捏起一枚酸梅子送入口中,她昨夜睡得太久,身体也有些疲乏。 一晃又是三日,因为秦妙的事情,晋文帝也没心思继续南下,收拾东西就准备回宫了。 回宫之前,晋文帝派福德来到了 秦妙所居的厢房中。 “福德总管来了。” 看着身材消瘦的秦妙,福德低叹一声,总觉得陛下太过无情,赔笑道: “柔妃娘娘,你身子骨儿太虚弱了,陛下怜惜娘娘,说让您在金陵休养一段日子,再回宫。” 宫里的女人心有七窍,一个个都是聪明人,秦妙又怎会听不出福德的话中深意? 精致的凤眼中透出一丝讽刺,秦妙道: “陛下可说本宫何时能够回京?” 福德笑的脸都僵了,知道眼前的柔妃娘娘是个不好糊弄的,辩解道: “娘娘,您万万不要多想了,要以自己的身子为重。” 眼眶微红,秦妙从袖中取出帕子,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幽幽道: “无论如何,我都是陛下的女人,陛下说让我留在金陵,我就留在金陵,只希望、希望陛下莫要忘了我。” 秦妙容貌生的极好,即便清减几分,但依旧是个难得的美人。 福德算是看着秦妙长大的,对她自然带着几分怜惜,只是陛下心意已决,他只是个小小奴才,根本不能左右圣意。 秦妙心里明白,冲着福德强挤出一丝笑,说: “这些年多谢总管大人照顾,日后您在京城,希望多多看顾皇贵妃娘娘。” 福德应了一声,想要劝劝秦妙,却又无从开口,等到他离开厢房之前,对秦妙的观感不由好了几分。 金银关上雕花木门,走到床边,疑惑道: “主子既然已经下定决心离开京城了,为何还要讨好一个奴才?” “福德是堂堂的大内总管,与普通的奴才全然不同,与他交好总比结仇强。” 金银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她以往学的只是杀人的法子,对这些人情世故了解不多,好在她是个聪明的,一点就透,秦妙派她办事,也不算吃力。 刚到周府那天,秦妙在晚宴上见过了周恒,记住了此人看着秦馥的眼神。 这段时间周恒没有出手,秦妙本以为他已经打消了念头,谁知此人尤为大胆,竟然想跟着一行人回京,还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秦妙被留在金陵,安置在秦家的老宅,直到她被送出周府,晋文帝也没有出现过,还真是个无情的。 老宅年久失修,好在还有几个老仆,知道秦家的小姐要回 来住,赶忙收拾了一番,这才能住人。 主仆两个将一搬到老宅,晋文帝一行人就启程回京了,算算时候,此刻已经离开了金陵。 没在晋文帝眼皮子底下,秦妙好像被撕了符咒的妖精一般,整个人都有了生气儿,虽然身体还有些虚弱,但脸色却好了许多。 元琛刚刚进到老宅之中,就看见秦妙坐在树下,看着树上的金银,兴致勃勃地指挥金银摘李子。 “左边那个红些,定然甜得很!” “上边那个!” 金银满头是汗,她的轻功的确不错,但也不是用来摘李子的,偏偏主子还不容易有了兴致出来逛逛,她也不忍拂了秦妙的意。 元琛走紧了,轻咳一声,道: “摘了这么多李子,吃的完吗?” 听到男人的声音。秦妙头也不回,道:“我现在是双身子,吃的多些也是自然,你堂堂镇国公,难道还养不起一个小小女子?” “小小女子?” 元琛捏住秦妙的下巴,微微用力,将女人的脸抬了起来,细细打量着她,眼神露骨,带着炙热的温度,让秦妙脸红地好像熟透的虾子一般。 “看什么看?” 秦妙恼羞成怒,伸手狠狠拧着男人的手臂,但元琛浑身都是精肉。结实的很,拧的秦妙虎口发酸,都没让他眉头皱一下。 看着女人闹够了,元琛这才不急不缓的开口: “你什么时候随我去边城?” “这么心急做什么?等他们回京之后,咱们再动身也不迟。” 蹲在女人面前,元琛生的高大,两人的视线正好平齐。 “晋文帝那么对你,你难道真的不记仇?” 秦妙笑靥如花,说:“我记不记仇又有什么用?他是皇帝,而我只是一个失宠了的妃嫔,这差别,未免也太大了。” 听到秦妙说自己的妃嫔,元琛皱了皱眉。鹰眸之中划过一丝不满,道: “你若真记恨晋文帝,就让他这个皇帝当不成可好?” 低垂眼帘,秦妙拉着晋文帝的手,说: “你自己想要图谋不轨,可别将锅丢在我身上。” 被看穿了想法,元琛也不恼,一把将面前的女人按在怀里,掌心扣住秦妙的脖颈,让她动弹不得。 鼻端嗅到男人身上的气味儿,与晋文帝 的龙涎香并不相同,却让秦妙无比安心。 “等回到边城,我就娶你过门。” 听了这话,秦妙的心好像化成了一锅糖水,绵绵甜甜的,让她脸红的更厉害。 元琛送秦妙回房之后,就离开了,等到男人走后,秦妙将腰间的荷包解了下来,掏出里面的金镶玉,看着那枚被她经常把玩的平安扣,低低叹了一声。 她与易灵均注定是有缘无分,看来相濡以沫,真的不如相忘于江湖。 ****** 辽国都城。 赵芙蕖身为和亲的德宜公主,在辽国与晋国的边城互市还存在的情况下,她就是老皇帝的妃子。 因为她是个美人儿,又与辽国佳丽全然不同,即使不是清白的身子,但却让老皇帝兴趣十足,日日吃了能补精气的丹药,只为了宠幸赵芙蕖。 老皇帝年纪大了,再加上常年服食丹药,即使再健壮的身体,也都会被掏空,更何况他本来的身子骨就不算好,现在看着面色红润,不过是强撑着一副皮囊罢了。 赵芙蕖在被封为宜妃,伺候在老皇帝身边,对他的身体状况十分清楚,也知道这位大概活不了多久了。 饶是如此,赵芙蕖依旧费心费力的讨好他,毕竟只有待在老皇帝身边,她才不必像是个娼妓一样,夜夜被那些粗鄙的军汉糟蹋。 这日天朗气清,老皇帝来了兴致,非要去围场打猎。 赵芙蕖根本不想去围场,但却不敢惹怒老皇帝,只得与他一起坐在马车上,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公侯子弟、侍卫奴才,往围场赶去。 老皇帝捏起一块糕点,送到赵芙蕖面前,女人乖顺的张开红唇。眼中流露出一丝媚态,看着尤为勾人。 伸出舌尖,赵芙蕖将糕点咬下一小块,红唇不小心擦过老皇帝的手指,胭脂粘在男人手上。 赵芙蕖低呼了一声,掏出帕子,仔仔细细地擦干净老皇帝的手指,就这么跪在男人脚边,看起来就跟女奴一般,全然没有当年金枝玉叶的模样。 伸手拍了拍女人的脸蛋,老皇帝对赵芙蕖的柔顺十分满意,道: “宜妃,今日朕打到的猎物。都赏赐给你。” 赵芙蕖根本不稀罕那些猎物,但巴掌大的小脸儿上却露出极为浓厚的欣喜之色,道: “臣妾多谢陛下。” 等到将老皇帝的手指擦干净了,赵芙蕖 靠着窗边,透过微微打开的窗棂,她一眼就看见了骑在马上的耶律才。 耶律才好像野兽一般,感觉十分敏锐,顺着女人的视线就看了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赵芙蕖脸颊微红的低着头,因为侧身对着老皇帝,所以老皇帝根本没发现两人之间的小动作。 看到马车里的女人,耶律才骑在马上,脑海中浮现出之前的场景,心头涌起了一股火,怎么浇也浇不熄。 喉结上下滑动,男人的一双鹰眸死死地盯着赵芙蕖,好像在看自己的猎物一般。 被耶律才的眼神吓了一跳,赵芙蕖赶忙扭过头,不再看她。 但即便如此,赵芙蕖仍然感觉到黏在背后的目光,好像针扎一般,让她坐立难安。 微微低头,她遮住眼底的得意,在国都之中,耶律才已经算是手眼通天之人,除了慕容钦之外,无出其右。 车队到了围场,赵芙蕖由宫女搀扶着下了马车,不知怎么回事,她脚下一滑,软软地往地上栽去,幸亏耶律才眼疾手快,赶忙冲上前扶了一把,嘴里说道: “宜妃娘娘,你可得小心些。” 男人的声音有些古怪,赵芙蕖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乖乖站在老皇帝身后,十分恭顺。 坐在老皇帝身边。辽国风气开放,赵芙蕖直接被男人搂在怀里,她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但却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老皇帝捏着女人柔软的腰肢,附在她耳边,低声威胁: “爱妃老实点儿,要是在乱动的话,朕就在这办了你。” 赵芙蕖吓了一跳,浑身僵硬,她知道老皇帝没有说笑,毕竟在辽国皇族眼中,她这个和亲公主,就跟军妓没有任何差别。无论怎么对待,她都不能反抗。 要是寻常女子,受到这份苦楚,恐怕早就悬梁自尽了,偏偏赵芙蕖不想死,而且她还想过得更好,就只能依靠着这些男人。 “辽国的儿郎们,咱们是在马背上得的天下,万万不能忘了本,今日你们与朕一起围猎,获得猎物最多之人,朕赏他黄金百两!” 老皇帝这一开口,底下的军士一个个都激动的面色涨红,不止是为了黄金百两,更是为了能在陛下面前露脸,成为族中的勇士。 赵芙蕖看着众人上了马,狠狠地一抽马鞭,就消失在密林之中。 老皇帝一马当先,不知到底是宝刀未老,还是众人有意相 让。 今日王爷慕容钦也来到了围场之中,只不过他并未下场,赵芙蕖眸光扫过慕容钦,对上了那双幽深的蓝眸,一眼就看出了男人的鄙夷,她死死咬紧牙关,心中燃起熊熊怒火。恨不得能冲上去,挖出慕容钦的眼珠子。 藏在袖中的手死死握拳,修剪得宜的指甲将细嫩的掌心都给抠破了,但赵芙蕖却浑然不觉。 终有一日! 终有一日,她定会让这些折辱过她的人后悔! 围猎第一日,老皇帝得到的猎物最多,其次就是耶律才。 夸赞了耶律才几句,老皇帝也没有食言,真赏赐了他百两黄金。 等到了夜里,奴才们在围场中安营扎寨,老皇帝住在了最为奢华的帐篷中,赵芙蕖因为要伺候在他身边,所以有幸入内。 跪在厚重的羊毛毯上。赵芙蕖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摆着两个瓷碗,其中一个瓷碗中装着朱红色的丹药,另一个则装了一碗清水。 “陛下,您该进仙丹了。” 老皇帝嗯了一声,取了丹药以清水送服,过了大概一刻钟功夫,慕容铎觉得自己浑身都充满了力气,好像回到了年轻时一般。 看到老皇帝带着浓浓**的眼神,赵芙蕖心里明白,这是丹药起作用了。 被男人压倒在床上时,赵芙蕖心里还在讽刺,一个不中用的老东西,日日靠着虎狼之药才能成事,也不怕死在她身上。 蛮夷就是蛮夷。 老皇帝在赵芙蕖身上,耗尽了全身力气,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低头看着男人的睡脸,赵芙蕖眼中一片阴狠,伸手将散乱的衣服给穿好,她嘴唇红肿,小脸儿通红,一看就是刚刚云翻雨覆。 走出帐篷,被晚风一吹,赵芙蕖瞬间觉得清醒了几分。 等她走到没有军士看守的地方,突然被人紧紧握住手腕。往后一拉,后背砰地一声撞在树干上,疼的赵芙蕖直皱眉。 “你怎么出来的这么晚?难道连个老东西都应付不了?” 赵芙蕖咬着唇,看着耶律才的眼神之中带着浓浓的情意,哼了一声: “陛下服用丹药,折腾的时间总是长些,你又不是不知道。” 耶律才神色之中透出几分暧昧,炙热的大掌按在女人平坦的肚子上,道: “他折腾的时间再长,还不是没让你怀上,真是没用。” 瞪了男人一眼,赵芙蕖媚声道: “皇帝没本事,不知将军有没有这个能耐?” 耶律才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了赵芙蕖一眼,让女人吓得浑身发抖,知道自己逾越了。 不急不缓的脱了赵芙蕖的衣裳,耶律才没给女人开口的机会。 赵芙蕖紧咬牙关,心里仍有些害怕,死死闭着眼,眼睫微颤,好像振翅欲飞的蝴蝶。 林中幽静,只能听见两人逐渐加重的呼吸声,贝齿死死咬住嘴唇,赵芙蕖不敢叫出声音,她现在的模样要是被别人看见了,恐怕还得被这些人折辱。 与耶律才见了一面之后。赵芙蕖两腿发软的回到了帐篷中,走到床边一看,老皇帝大概是累着了,睡得很沉,没有一丝醒来的迹象。 身上传来阵阵酸疼,赵芙蕖取了帕子,仔细擦干净,这才躺在软椅上,沉沉睡去。 转眼之间,就到了围猎的最后一日。 这日老皇帝没有下场,反倒坐在主位,笑眯眯地看着底下的军士。 有两个军士正在比武,他们一个两个都生的十分健壮,扭打在一起,手上功夫丝毫不弱,也都没有留手,往对方的要害招呼。 不多时,两人都受了不轻的伤,身上留下了不少伤口,嘴角溢出鲜血,即便如此,这二人仍旧没有停下来,非要分出个胜负不可。 赵芙蕖觉得这比斗半点儿意思都没有,偏偏老皇帝兴致盎然的看着,不时还拍拍手,以示鼓励。 “嗷!” 正在此时,林中突然传来一阵虎啸声。 赵芙蕖脸色大变,这猎场之中全都是专人驯养的动物,十分温顺,根本不会有老虎出现,现在这声虎啸又是怎么回事? 女人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她偷眼扫过坐在一旁的慕容钦,发觉慕容钦微微勾起唇角,不止不怕,眼中还透着几分期待。 与慕容钦的淡定从容相比,老皇帝就显得有些不济了,明明身体颤抖地仿佛筛糠一般,偏偏还故意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只可惜他脸色太过苍白了,每当老虎有什么异动,都要往后退上几步,让人看着就觉得好笑。 “陛下~” 赵芙蕖低低叫了一声,老皇帝没有理她,直接站起身子。 眼睛死死盯着虎啸声传来的方向,不少军士层层包围着老皇帝,不敢让他伤到分毫。 即便如此,在那只足足有四人大的猛虎从林中冲出来之时,守在老皇帝面前的侍卫一个个都吓软了腿,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腥臊气,也不知是哪个没用的吓尿了裤裆。 老虎横冲直撞,见人就咬,嘶吼着往人多的地方冲来。 赵芙蕖以往也见过老虎,但却从未见过像这只一样凶猛的畜生,才一会儿功夫,就死了几十人,地上满是残肢断臂,腥气令人作呕。 看着这血肉模糊的场面,赵芙蕖吓得浑身发木,连动弹一下都困难。 好在有军士挡在前面,在他们的围攻之下,老虎受了重伤,两只眼睛也都被刺瞎了,发出痛苦的叫声。 扑通一声。 老虎终于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老皇帝看着地上的猛虎,此刻也恢复了帝王的威仪。慢慢往前走,赵芙蕖跟在老皇帝身边,发现老虎的爪子微微动了动。 她心里觉得有些不妙,但身体的反应却更快了些,直接挡在了老皇帝面前,被老虎死死咬住肩膀。 殷红的血迹瞬间将衣裳打湿,赵芙蕖疼的直接昏死了过去,幸好耶律才是个勇猛的,用刀直接插入老虎的胸膛,这才把赵芙蕖救了下来。 女人倒在地上,生死不知,老皇帝看着赵芙蕖,心头触动极大,眼眶也微微红了。 刚刚生死一线,宜妃不顾自己的性命,也要救驾,这份心意,比宫中的那些妃嫔不知强上多少,老皇帝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怜惜一个女人,还是个汉女。 “太医,快把太医带来!” ☆、第89章 云意 两个高壮的军汉直接架起太医,将人带到了老皇帝面前,太医看着皇帝怀里的汉女,有些嫌弃的皱了皱眉,但因为皇命难为,他还是仔细给宜妃看了伤。 老皇帝声音微微颤抖,问:“宜妃怎么样?” 刚才那老虎是临死一击,力道自然极大,赵芙蕖一个弱女子,肩胛骨几乎都被虎口咬碎了,鲜血将衣裳染红,而赵芙蕖的脸色却苍白如纸。 太医低着头,道:“陛下,微臣也没把握,还是快将宜妃送到营帐中吧。” 老皇帝这才反应过来,蹲下身,一把将赵芙蕖给抱了起来,飞快的往帐篷的方向走去,站在身后的耶律才看着老皇帝的背影,微微眯起眼,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 将人放在床上,老皇帝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他到底年纪不小,体力比不过年轻人,再加上常年服食丹药,现在就是一幅空壳子。能抱着赵芙蕖走上这么一路,已经算不容易了。 太医看着赵芙蕖的伤口,眉头紧皱,一时之间也觉得十分棘手。 老皇帝扫见太医的脸色,心里咯噔一声,总觉得有些不妙。 “太医,要是你治不好宜妃,脑袋也不必要了!” 听到老皇帝的话,太医身子一抖,脸色铁青的跪在地上,仔细处理赵芙蕖的伤口,打开随身的药箱,取来上好的金疮药,敷在伤口上,只不过宜妃大概伤着了动脉,血涌的太厉害了,将药粉都冲刷的一干二净。 老皇帝额角迸起青筋,对眼前这个昏迷不醒的女人多了几分心疼,闭了闭眼,他转身走出帐篷,正好看见了站在外头的耶律才。 “耶律将军,你怎么还在这儿?” 耶律才低着头,神情恭敬,问: “臣在这守着陛下,以免再出什么乱子。” 见着手下猛将如此忠心,老皇帝欣慰地拍了拍耶律才的肩膀,低叹一声,道: “宜妃也不知能不能保住性命?” “娘娘伤的很重?”耶律才皱着眉,一副担心的模样。 老皇帝点头,道:“伤了动脉,失血过多。” 耶律才上过无数次战场,自然清楚伤了动脉的后果,想要救下一个失血过多的人,绝非易事。 想到赵芙蕖那个鄙贱的女人就要死了,耶律才心头发紧,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陛下不要太担心了,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 事。” 老皇帝何尝不知耶律才在安慰他,听着这话,他心里也舒服许多,空气里弥散的血腥味淡了不少。 之前地上满是残肢断臂,此刻被人收拾干净,只是灰褐色的泥土里渗透着血迹,有些发黑,看来得等下过雨后,才能彻底的冲刷干净。 迈开脚步,老皇帝逐渐走远了,耶律才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人老之后,这脑袋也不如年轻时候好用了,老皇帝真是瞎了眼,才会认为耶律才是忠臣良将,连此人忠于慕容钦都看不出来。 赵芙蕖到底是个命大的,伤口包扎好后,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这才醒了过来。因为她受伤太重,根本经不起舟车劳顿,所以仍在围场养伤。 原本辽国的贵族都以往这个晋国公主,不过是老皇帝的玩物罢了,却没想到老皇帝对一个玩物十分上心,赵芙蕖在围场养伤,老皇帝就陪在她身边,别的什么事情都不管了。 还是慕容钦见状不好,先回到国都,暂理朝政,这才没有闹出什么大乱子。 就算如此,赵芙蕖的名声也传遍了整片草原,辽国的贵族都认为这个汉女是狐狸精变的,否则怎么会将陛下勾的神魂颠倒? 幽幽睁开眼,赵芙蕖嘤咛一声,肩胛骨处疼的厉害,偏偏她一动都动不了。 听到床上传来的响动,伺候的宫女赶忙跑到赵芙蕖身边,见着她醒了,激动道: “宜妃娘娘醒了!” 帐篷的帘子被人一把掀了开,大腹便便的老皇帝几步走到床边,他胡子拉碴,眼底下一片青黑,脸上的皱纹更加明显,一看就知道没有好好休息。 强挤出一丝笑意,赵芙蕖想要伸手拉住老皇帝的衣角,但一双手却无力的垂了下去。 见状,老皇帝心疼的握住女人的手,道: “伤口还疼吗?” 赵芙蕖摇摇头,眼底泛起一片泪光,说:“不疼。” 说不疼自然是假的,不过赵芙蕖心里清楚,她越是故作坚强,老皇帝对她的心疼就会越多,有了皇帝的宠爱,她在辽国能做的事情也就更多了。 “怎么会不疼?你伤的这么重。” “能保护陛下,臣妾受点小伤又算得了什么呢?您是万金之躯,是辽国百姓的天,万万不能伤到一丝一毫,就算臣妾为您丢了命,也是值得的。” 一边说着,赵芙蕖一边看着老皇帝, 眼中带着绵绵的情意,好像不谙世事的豆蔻少女,天真无邪。 手上微微用了些力气,老皇帝颇有几分动容,天家无亲情,他自小就活在阴谋诡计之中,不管是父皇、母后、抑或是膝下的皇子、公主,一个个都精于算计,没有半点儿真心。 活了五十多年,老皇帝终于遇见一个能为他舍弃性命的女子,怎能不心生触动? 有些疲惫的闭了闭眼,老皇帝知道赵芙蕖需要休息,道: “先睡吧,朕在这守着你。” 赵芙蕖低垂着眼,乖巧地点了点头,握着男人略有些粗糙的手,闭上眼睛,没多久呼吸就平稳了。 没过多久,就有太监走了进来,跪在地上。不敢直视老皇帝,恭恭敬敬道: “陛下,王爷说请您起驾回宫。” 老皇帝皱了皱眉,道:“朕知道了,这就回去。” 即使嘴上这么说,老皇帝心里仍升起一丝不满。 因此,老皇帝这一日就离开了围场,等到他走后,耶律才大摇大摆的走进赵芙蕖所住的帐篷中,看着双目紧闭的女人,讥讽道: “别装了,我知道你醒着。” 赵芙蕖睁开眼,伸手拉住男人的手。即使脸色苍白,语气仍娇媚的很。 “我伤口疼的厉害,你都不心疼。” “不是有人心疼吗?” 低低叹了一声,赵芙蕖道: “陛下是心疼我,可又有什么用呢?也不是你。” 带着茧子的手指轻轻划过女人的脸,耶律才粗犷的脸上带着几分异样,说: “你怎么这么不老实?非要自寻死路。” “这算是自寻死路?我只是想要活下来罢了。” 一边说着,女人的眼眶红了,眼泪顺着面颊滑落,看着十分可怜。 其实赵芙蕖说的没错,来辽国和亲的公主根本活不过十年,她要是不拼死博上一把,恐怕也会不明不白的死在异国他乡。 她还没有让柔妃那个贱人付出代价。怎么舍得去死? 想到柔妃,赵芙蕖姣好的面容微微扭曲,身体紧绷,微微颤抖着,阴沉沉地,十分渗人。 看到赵芙蕖这幅模样,耶律才皱眉,问: “你在想什么?” 赵芙蕖幽幽道:“在想一位故人,也不知能不能见到。” 冷哼一声,耶律才道:“难道你还想回晋国?怕是没有机会了。” “不管能不能回去,我总该和她见上一面,若是有机会能将她带到辽国,就再好不过了。” 自己在辽国受的苦,全都拜柔妃所赐,要是能让她也尝尝沦为军妓的滋味儿,想必定然会很爽快。 “陛下最近的身体如何?” “还在服食丹药,吃了药后,倒也龙精虎猛。” 说着,赵芙蕖眼底透出一分讽刺,跟在老皇帝面前那副柔弱的模样,没有半点儿相似。 耶律才也知道这女人就是一条狠毒的毒蛇,为了权势,连自己的性命都能豁出去不要,汉人有句话说得好,最毒妇人心,果真不假。 “一日进几次丹药?” 沉吟片刻,赵芙蕖道:“有时三次,有时两次,倒是没有定数。” 见着耶律才打听这种事情,赵芙蕖笑了笑,也没有多问,毕竟知道的越多,死的就越快。 “陛下已经回宫了。” “他回不回去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会不会留在围场陪我?” 女人媚眼如丝的看着耶律才,男人的喉结上下滑动,犹豫了片刻,才点头。 目的得逞,赵芙蕖笑了笑,即使脸色苍白,依旧是难得的美人,好像娇艳的玫瑰一般,只可惜带着刺,扎手的很。 ****** 在老宅的日子过得十分舒坦,晋文帝派了两个嬷嬷照顾着秦妙的饮食起居,不过这两个嬷嬷知道柔妃失宠,根本不待见她,平时也不会出现在老宅中,半月来看上一次就不错了。 两个奴才如此张狂,虽然让人厌恶,但却方便秦妙行事。 转眼又过了一个月,她身子骨也好的差不多了。气色比往常更好,小脸泛红,元琛看着就恨不得掐上一下。 拍开男人不规矩的手,秦妙瞪了他一眼,只听元琛道: “此刻晋文帝已经回了皇宫,你也该履行诺言,随我去边城了。” 看着男人认真地神情,秦妙眨了眨眼,问: “我若说后悔了,你会怎么办?” 元琛咬牙切齿,微微弓起身子,贴着女人的额头,威胁道: “我就是扛。也要把你扛到边城。” 秦妙扑哧一笑,也没打算再为难元琛,说:“你要是收拾好了, 咱们就上路。” “你说真的?”元琛喜不自胜,向来苍白的脸也因为激动变得涨红,两手死死按住女人瘦弱的肩膀,手上的力道大了些。 肩膀有些疼,但秦妙却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点了点头。 突然之间,秦妙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原来是元琛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在原地不停地旋转着。 眼前的景物快速移动,秦妙气的直磨牙,抬手狠狠捶了男人胸口几下,忍无可忍道: “快放我下来!” 元琛没理会秦妙,高兴的直接冲出房中,一跃到了房顶上。 夜色深沉,金陵的温度比京城高上许多,现在微风吹拂,倒是将白天的暑气给吹散了。 天上的星星忽明忽暗,洒在夜幕之中,围绕着中间的一轮圆月,交映生辉。 抬手轻轻摸着粗粝的青瓦,秦妙心情舒服不少,说: “明个儿就走吧。” 元琛长臂一伸,将女人搂在怀里,月光下,他的眼神柔和的好像一汪泉水,就连右脸上蜈蚣似的疤痕,此刻都显得没那么狰狞了。 “我若跟你回去,你身边只许有我一个人,若是纳妾蓄婢的话,那我就回金陵。” 听到这话,元琛的神情一阵紧张,皱眉道: “好好的胡说什么,你一个女人就搞得我头昏脑涨,要是再来几个,我这条命恐怕就保不住了。” 男人说的好听,秦妙却没那么好糊弄。直勾勾地看着他,问: “以往你身边应该也有伺候的女人,打算如何处置?” 元琛今年都已经二十六了,比秦妙足足年长八岁,若说身边没个伺候的通房,那真是见了鬼。 一手握拳抵在唇边,元琛轻咳一声,道: “总共只有两个女人,其中一个还是妓女,根本不用安置,另外一个,你回去给找个好人家,嫁了就行。” 纤细的手指在男人棱角分明的脸上划过。捏着他的耳朵,反手狠狠拧了一圈: “只有两个?你是嫌少了?” 秦妙手上的力气不小,疼的元琛直皱眉,却又不敢反抗,讨饶道: “夫人手下留情,为夫知错了!” “谁是你夫人?”秦妙冷哼一声,松开手,神情透着几分冷淡。 元琛将她抱在怀里,低声哄着: “不管之前如何,日后只有你一人,我若食言,甘愿受万箭穿心之苦。” “这可是你说的。”秦妙抿了抿唇,将眼底的泪意给忍了回去。 “等我回去,我就将那个女人嫁出去,到时候你可别舍不得。” 元琛伸手作起誓状,道: “哪里会舍不得?有你一人就够了。” 秦妙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若细细论起来,她还是晋文帝的妃子,元琛能不计较此点,已经算是十分难得了。 夜里风大,秦妙又是双身子的人,不能受了风寒,元琛顾忌着她的身子,抱着她回了房间。 两人一起睡在床上,元琛伸手按住秦妙的脑袋,按在怀里。 自打怀孕之后。秦妙有些嗜睡,没过多久,就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元琛起来之后,就去院子里打了一套拳,而秦妙则是等到辰时才醒。 金银走进房中,伺候秦妙洗漱,问: “主子,咱们今日离开,那两个嬷嬷该怎么办?” 秦妙冷笑,道:“她们两个奉命看着我,要是我失踪的消息传到京城,她们的性命也保不住了。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两个大活人?她们只会死死捂住这个秘密,不敢多说半个字。” 听到这话,金银也放心了些,她们主仆二人的东西本就不多,大多数都留在了钟粹宫中,现在想必是拿不回来了。 秦妙将那只装着金镶玉的荷包挂在腰上,用手轻轻按了按,觉得十分安心。 虽然她与易灵均有缘无分,但到底曾经动过心,秦妙还是希望易灵均过得好,一生坦途。 收拾妥当之后,秦妙与金银上了马车,元琛在一旁骑着马,车夫是元琛找来的,面相十分老实,但金银却告诉秦妙,说这个也是元家的死士。 元家的势力着实不小,幸好护国大将军忠君爱国,这才能保住赵家的江山。 只可惜大将军再是忠心,也敌不过阴谋诡计,在有心人的算计下,元家人丁凋敝,主脉只剩下元琛一个男丁。 边城离金陵很远,足足耗时一个半月,秦妙才到了边城。 掀开车帘。看着街上的行人,秦妙心里突然有些忐忑,伸手摸了摸已经显怀的肚子,她什么也没说。 边城因为处于辽国晋国的交界处,所以十分热闹,比起京城也是不遑多让。 在这里,秦妙能看见不少色目人,他们大概就是辽国的贵族,毕竟在辽国,眼珠颜色越浅,就代表此人的身份越高,像慕容钦眼睛那样的幽蓝色,只有皇族才有。 马车停在了一座府邸前。金银扶着秦妙下了马车,元琛拉着女人的手,慢慢走上石阶。 跨过门槛,元琛轻声开口道: “从今以后,你就是这里的女主人了。” 秦妙笑笑,看着这院子里的亭台楼阁,只觉得一阵熟悉,跟忠勇侯府极为相似,若不是知道这里是边城,秦妙都怀疑她回到了家中。 “你还真是用心,谢谢了。” 罕见的见着秦妙服软,元琛的心情极好,嘴角微微上扬。拉着她走到了正堂。 将一入到正堂,秦妙连口热水还没喝上,就听到一阵脚步声。 抬头一看,一个穿着浅绿色裙衫的女子缓缓走了进来,看着大概十**的模样,眉眼清丽,身段窈窕,好像是个江南女子。 那女子看到秦妙,面上带着一丝惊色,显然是没料到元琛会带着一个女子回府,眼神扫过秦妙微微凸起的小腹,女子的脸色瞬间苍白,身子微微晃了晃,一副受不住打击的模样。 “云意给将军请安。” 走到元琛面前,云意装作漫不经心的问:“这位是?” 都是女人,秦妙看着这名为云意的姑娘,觉得十分可惜,明明是个难得的清秀佳人,偏偏元琛是个无情无义的,竟然想要随便将她许了人家,真是暴殄天物。 若是云意知道元琛的想法,恐怕会哭的梨花带雨。 “这位是夫人。” 即使心中早有猜测,但听到元琛亲口承认了秦妙的身份,云意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笑意缓缓收敛,不知该说什么好。 “云意见过夫人。” 秦妙点了点头,道:“云意姑娘先坐吧,别累坏了身子。” 听到秦妙称自己为‘姑娘’,云意眼中划过一丝羞恼,她的确是无名无分的生活在元府中,连个妾都不算,但好歹她早就是将军的女人,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就算这女人是夫人又如何? 两手死死攥住锦帕,云意恨得紧咬牙关,就算眼前的模样长得美又如何?一定是她靠着美色勾引了将军,竟然还珠胎暗结,真是恬不知耻! 秦妙又哪里知道云意的想法? 不过她也不在 乎,反正元琛之前都保证过了,她一来到此处,就可以将这女子给处置了,就算别人说她善妒,又能如何? 元琛看着云意,眼中不带一丝柔情,男人就是这样,爱与不爱,界限分明,根本不会混淆。 要是爱了,他恨不得连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碰到眼前送给你;若是不爱,恐怕连脚下的泥都不如。 “云意,等过几天,夫人就会给你找一个好夫君,届时就嫁了吧。” 身子一软,云意觉得自己听错了,她的脸上血色尽失,颤巍巍地走到元琛面前,缓缓跪在地上,两手紧紧攥住男人的袍脚,哭着哀求: “将军,云意做错了什么吗?您为什么非要赶云意走?云意真的不能离开将军啊!” 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女人哭的楚楚可怜的样子,要是被普通男人见了,恐怕会心疼的无以复加,偏偏元琛生了一副铁石心肠。根本不会有半点儿触动。 “你没做错什么,只是不该继续留在元府。” “不!”云意低低叫了一声,趴在地上,看着十分可怜。 秦妙皱起眉头,揉了揉有些酸胀的额角,冲着金银道: “先将云意姑娘带下去,明天再送她出府,一个未出嫁的女子,住在咱们府上,到底名不正言不顺,要是被别人知道了,恐怕也会说闲话,对云意姑娘的名声没有半点儿好处。” 云意哪里怕人说闲话,她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她是元琛的女人,偏偏她只伺候过将军一次,又没有名分。 泪眼朦胧的看着男人冷漠的神情,云意知道求元琛根本没有半点用处,膝行至秦妙身边,云意希望秦妙能够心软,她苦苦哀求: “夫人,您行行好,就留我在元府吧,就算为奴为婢,我也心甘情愿!求求您了!” ☆、第90章 母子 秦妙眼中没有一丝波澜,就这么淡淡的看着云意,她入宫的时间不算短,宫里面这样的女人她见得多了,知道自己此刻若是心软,届时定然会悔不当初。 “金银,怎么还不带云意姑娘下去?” 听到这话,金银也没有再耽搁下去,拉着云意的手臂,毫不怜香惜玉的将人从地上拖了起来,云意不愿离开,跪在地上,眼泪好似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噼里啪啦的往下落。 “将军,您为什么要这么对云意?云意心里只有您一个人啊!求求您留下我。” 女人呜呜咽咽的哭着,声音并不很大,但却闹得让人心烦。 金银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手上的力气用的更大几分,直接将云意给带出了正堂,等到人走后,房中总算安静了。 看也不看元琛,秦妙端起茶盏,说: “没想到这位云意姑娘还是个痴情的,镇国公心里难道没有半点儿怜惜?” 元琛木着脸,走到秦妙身边,正色道: “我之前已经说过。云意任凭你处置。” 粗粝的大掌扣住女人纤细的颈项,手下是柔嫩的皮肤,元琛轻轻按了按,让秦妙抬起头来,对上那双十足艳丽的凤眼。 “我答应过你,就不会食言。” “当真?” 元琛点头,目光灼灼的看着秦妙,眼神炙热而滚烫。 “对了。”元琛突然想起了什么,坐在秦妙身边,说: “我母亲也住在府里,你有空去看看她。” 秦妙诧异地看着元琛,只能看到男人刚毅的侧脸,她从来没有听元琛提及过他的母亲,原来元夫人一直住在府里? 像是看出了秦妙的疑惑,元琛眼中划过一丝难堪之色,道: “她虽是我的母亲,但早已改嫁,我只是碍于孝道,才将她接入府中奉养着。” 听到这话,秦妙眼皮子抽了抽,元琛既然这么跟她说了,说明这位老夫人只需要尊敬着,余下旁的,倒是不必太过在意。 “我有些累了,咱们先歇一会吧。” 在路上足足折腾了一个半月,秦妙疲惫也是自然,元琛一把将女人横抱在怀里,昂首阔步地往主卧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不知经过了多少下人,他们纷纷冲着元琛行礼,十分恭顺。 春晓居。 元 琛的母亲白氏坐在八仙椅上,看着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云意,道: “你说琛儿带了一个女人回来?” 云意点头,清丽的脸上满是泪痕,身上的衣裳也沾满灰土,看着有些狼狈。 “将军称那女子为夫人,云意瞧着,女子好像怀有身孕的模样,也不知到底几个月了。” “怀有身孕?”白氏的眉头皱的更紧,她的五官与元琛有几分相像,因为保养得宜的缘故,并不显老,但嘴唇略薄了些,此刻紧紧抿着,配上她的神情,看起来有些刻薄。 “好人家的姑娘怎会未婚先孕!无媒无聘,还眼巴巴的跑到边城来,真是个不知廉耻的东西!若是被官府抓住了,恐怕会直接沉塘,这样倒也干净些。” 见着白氏厌了秦妙,云意低着头,遮住眼底的喜色。 无论如何,白氏都是这府里唯一的长辈,元琛是白氏的儿子,自然得乖乖听从母命,到时那个来历不明的贱女人,恐怕在元府也没有落足之处了。 “老夫人,她到底也怀着将军的孩子,您总不能直接将人赶出府去吧?” 白氏冷冷地看了云意一眼,讽笑一声,道: “你这蹄子可别跟本夫人耍心眼,你那点心思,我还能不知道?那女人肚子里怀着琛儿的孩子,自然是不能赶出府,不过这夫人的位置,可还轮不到她坐!” 白氏眼中划过一丝冷意,看着她的眼神,云意身子不由抖了抖,她清楚白氏属意自己的继女当儿媳妇,但对于那位齐小姐,将军连看都不看一眼,更别提有什么情意,这样一来,又怎么成婚? “老夫人,云意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想留在将军身边伺候着,就算当一名妾氏,也无妨。” 看见云意这幅识趣的样子,白氏脸上露出一丝满意之色,道: “你也算是琛儿身边的老人儿了,本夫人是不会放任一个不干不净地东西将你赶出府的。” 有了白氏的保证,云意的一颗心才放回肚子里,向来柔弱的脸上也露出一丝欣喜。 “云意谢老夫人!” 一边说着,云意一边冲着白氏盈盈下拜。 正在此时,有一俏丽女子走了进来,穿了一身火红色的裙装,腰肢束紧,勒的纤细,更显胸脯丰满。 女子生的也算是明艳大方,但眉眼处一股娇蛮之气,却让人生不出什么好感。 几步 走到白氏身边,女子笑弯了眼,给白氏捏着肩膀,脸上带着一丝娇羞,道: “母亲,君筱听说哥哥回来了,怎么没见着人?” 白氏拍了拍君筱的手,道: “你哥哥舟车劳顿,先让他歇歇,等到晚上再见面也不迟。” 这名为君筱的女子,原本姓齐,是白氏的继女。 白氏身为续弦,不像别人那般苛待自己的继女,反倒对她百般娇宠,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都给摘下来,着实难得。 “等晚上啊。”齐君筱咬着红唇,眼中水光潋滟,两手搅呀搅,显然是想马上就能见到元琛。 伸手戳了戳齐君筱的额头,白氏道: “瞧你这幅没出息的样子,之前不还看不上琛儿吗?怎么现在不嫌弃了?” 之前元家败落,元琛又毁了右脸,看起来狰狞的好像阿鼻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齐君筱一个娇娇女,面对一个一无是处,甚至连破了相的男人,又能有什么情意? 但元琛之后却屡立战功。不止为元家平反,甚至还成了堂堂镇国公,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为过。 自古美人爱英雄,齐君筱又怎能不动心思? “母亲~” 齐君筱摇晃着白氏的手臂,撒娇道。 到了此刻,齐君筱好像才看见跪在地上的云意,说: “云意怎么在这儿?” 拉着齐君筱坐在身边,白氏道: “她来给我请安。” 白氏没有将元琛带回来一个女子的事情告诉齐君筱,在白氏看来,那个女子根本不值一提,要不是肚子里还怀有身孕,现在将人赶出府,还能少些骚气。 齐君筱点了点头。也没让云意从地上站起来,只是笑着看着她,眼中带着几分天真,十分娇俏。 云意两手死死握拳,恨得咬牙切齿,偏偏面前的这一对母女,她根本得罪不起,只得强挤出一丝笑来。 硬着头皮站起身子,云意走到齐君筱面前,幽幽道: “齐小姐,今日云意去见了将军,发现将军带回……” “闭嘴!”白氏脸上透出一丝怒色,抬手狠狠地在木桌上拍了一下。 云意好像被吓着了一般。小脸瞬间苍白,不敢继续说下去。 齐君筱微微皱起眉,拉着云意的手,笑着问: “云意,将军带回什么来了?” 云意看了白氏一眼,身子微微打着颤儿,显然是怕了白氏。 “你说就是。” “将军带回来了一名女子,那女子还大着肚子,也不知有了几个月的身孕。” 齐君筱眼眶瞬间红了,一把放开云意的手,转头望着白氏,怔怔流泪。 “哥哥怎能这样?他明明应该娶我的,现在还没成婚,庶子都有了,这让我的脸往哪儿放?” 白氏看着齐君筱流泪,心里也不好受,狠狠瞪了云意一眼,才道: “不过就是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我不会让她留在琛儿身边,君筱,你别哭了啊。” 蹭的一声从椅子上站起身子,齐君筱带着哭腔道: “我不管,反正我不想让那个孩子生下来,母亲,您帮帮我好不好?” 跪倒在白氏面前,齐君筱眼眶通红,滚烫的泪水顺着面颊滑落,打在白氏的手掌上。 白氏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之色,那女子肚子里到底还怀着琛儿的孩子,若是把这孩子给打了,琛儿那边恐怕不好交代。 看出白氏的犹豫,齐君筱心里一喜,但面上仍带着几分哀戚,哭道: “您要是不帮我的话,还有谁能管我?爹爹早就去了,我还不如随爹爹一同去死,这样还干净些!” “住口!” 白氏根本见不得齐君筱这幅模样,她咬了咬牙,道: “罢了罢了,全依你,行了吧?” 闻言,齐君筱终于止住了眼泪,缓缓站起身子,取出锦帕擦了擦脸,说: “母亲,我先去哥哥院里看看。” 白氏摇头,道:“你先别去,否则将来那女人万一出了事,你哥哥定然会迁怒于你。” 齐君筱知道白氏言之有理,虽然心里不痛快,但还是点了点头,闷闷道: “无论如何。母亲您定然要帮我好好收拾收拾那个贱蹄子,这般不知规矩,怎么能入元家大门?” 听说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怀有身孕,齐君筱心里几乎要被妒火淹没,元琛平日里连句话都不愿跟她说,现在竟然将她的脸狠狠踩在地上,真是个无情无义的。 转眼夜色渐浓,秦妙眯了两个时辰,刚一睁眼,就看到元琛的脸,近在咫尺。 一巴掌将男人的脸推开,秦妙道: “你贴那么近干什么?吓着我了。” 元琛有些委屈的摸了摸脸上蜈蚣似的疤痕,低低叹息一声。看起来有些黯然,说: “当时我沦落为奴,脸上被刺了字,要是不将那刺字给毁了,我也不能进入军中,没想到,竟然吓着你了。” 拉住男人的手,秦妙咬了咬唇,抬头轻轻亲了亲那凹凸不平的疤痕,道: “我不是被这道伤疤吓着,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元琛心急地追问。 秦妙低垂着眼,说:“我只是不习惯有人在身边而已,你别多想。” 她说的是实话,之前在忠勇侯府之中,她身边伺候的丫鬟拢共也没几个,大多还都是从小伺候在身边的。 元琛埋头在女人的肩膀处,低声道: “我是你的夫君,你总要习惯。” 拍了拍男人的脑袋,秦妙说:“那你也得让我慢慢习惯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道理堂堂镇国公难道还不明白?” 元琛自然是明白的,他从一开始就想到将秦妙这个女人据为己有,甚至卑鄙的乘人之危,夺了她清白的身子,即使秦妙与他纠缠在一起,但到底是心不甘情不愿。 秦妙根本不爱他。 即使早已认清这个事实,元琛心口仍然好像被插了一把钝刀子一般,割的他鲜血直流。 轻轻吻了吻女人柔软的嘴唇,元琛眼神幽深的像一口井似的,一不留神,就将秦妙的心神给吸引过去。 “妙妙,我等不了太久。” 明明元琛并没有说情话,秦妙仍不知不觉的红了脸,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金银在门外道: “主子,老夫人请你们过去。” “老夫人?”秦妙看着元琛,脸上透出几分茫然。 元琛眼底划过一丝不耐,道:“别管她,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就是。” “话不能这么说,老夫人到底也是你的亲生母亲,咱们今日刚回府,于情于理也应该去看看。” 秦妙看见男人的剑眉越拧越紧,忙改口道: “咱们孩子将来还得管她叫祖母呢,去看看不算失礼。” 说着,她拉起元琛手,按在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上,感受到手下的触感,元琛的眼神瞬间柔和了几分。 “走吧。” 秦妙下了床,草草的整理了一下,跟在元琛身后,往春晓居去了。 夜色微凉。秦妙身上披着男人的外衫,刚一走到春晓居正堂之中,就被人死死盯着,那眼神,好像恨不得从她身上生生剥下一层皮似的。 一眼就看见了坐在主位的白氏,对上白氏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神,秦妙心里咯噔一声,知道这位名义上的婆婆定然不待见她。 恭恭敬敬地冲着白氏福了福身子,秦妙道: “儿媳给婆婆请安了。” “儿媳?”白氏转眼盯着元琛,说:“我是你的母亲,怎么不知道你竟成了亲?” 元琛面色不变,一只手搂住秦妙的腰,不急不缓道: “母亲早就改嫁了,不知道的事情多了,难道还让儿子桩桩件件地给您数出来不成?”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登时就将白氏气的面色铁青,她身子颤抖着,眼神阴鸷的瞪着元琛,咬牙切齿道: “你再说一遍!” 元琛没打算重复,皱眉说: “您早就不是我们元家的人了,所以我的婚事,也不劳母亲费心,您听清楚了?” “元、琛!” 白氏气的胸膛不断起伏着,突然站起身子,几步走到元琛身边,高高扬手。想要狠狠教训一番。 元琛并非普通人,也不是个愚孝的,此刻一把抓住白氏的手腕,道: “母亲这是做什么?难道儿子说的不对?” “不孝子!你这个不孝子!” 空出来的另一只手狠狠捶着男人的胸膛,秦妙看着,十分心疼,上前想要拉开白氏,却不防被狠狠推了一下。 低呼一声,秦妙踉跄着连连后退,好悬摔倒在地上,幸好她最后扶住了紫檀木桌,这才没有酿成大祸。 看着这惊险一幕,元琛目眦尽裂。狠狠将白氏甩开,忙跑到秦妙身边,急声道: “妙妙,你没事吧?” 小腹处传来一阵抽疼,但并不算严重,想来是受到惊吓所致。 缓了一会儿,秦妙的脸色也没有那么难看了,在男人怀里轻轻摇头,说: “你别担心,我跟孩子都平安无事。” 齐君筱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心里觉得十分可惜,这个贱人的运气着实不错,这样还能保住肚子里的贱种,老天爷真是瞎了眼! 走上前去,齐君筱扶着白氏,眼中带着一丝不满,道: “哥哥,你怎么能为了一个女子推开母亲呢?若是母亲受伤了,你可就犯了十恶之一了。” 不孝乃是十恶重罪,不过在元琛眼里,白氏根本不配做他的母亲,即使不孝又如何? 眯了眯眼,元琛看都不看齐君筱半眼,冷冷道: “滚!” 齐君筱红了眼,怎么也没想到元琛竟然如此无情,她恨恨地跺了跺脚。到底还要脸,哭着跑出了正堂。 此刻白氏坐在椅子上,抬手死死按住胸口,一双眼睛瞪的老大,死死盯着元琛,好像元琛不是她的亲儿子,而是仇人一般。 云意站在白氏身后,恨不得能与秦妙换一换位置,待在元琛怀中。 她跟在将军身边数年,自诩容貌才华都不差于别人,为什么将军都不正眼看看她? 因爱生恨,云意到底还是爱着元琛的,偏偏她身份低微。连个正经主子都不是,又哪里能让元琛花费半点儿心思?。 轻轻攥住女人纤细的皓腕,元琛心疼道:“走吧。” 秦妙点点头,两人一起往外走去,看着这二人并肩而行,云意眼底的妒火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焚烧殆尽。 死死咬住嘴唇,都咬出血来了,云意仍浑然未觉。 白氏一回头,就看到云意这幅模样,眼里划过一丝精光,说: “云意,你现在也并非完璧之身,这辈子只能跟在琛儿身边。本夫人做主,将你抬为妾氏,这样待在府里,才名正言顺。” 即使白氏摆明了在利用她,云意听到这话,仍然压抑不住眼底的喜色。 脸上露出笑来,云意跪在地上,冲着白氏不断磕头: “云意多谢老夫人!” 摆了摆手,白氏道:“你先回去吧。” 闻声,云意识趣的退了下去,等到她离开后,白氏伸手揉了揉酸胀的额角,神色阴沉,也不知到底在打着什么算盘。 回到青石院中,秦妙洗过澡后,躺在床上,回想起刚才的场景,只觉得一阵荒唐。 明明白氏是元琛的生母,偏偏这母子两个好像仇人一般,平常相处也不带一丝亲情。 元琛有这样一个母亲,幼时想必也吃了不少苦。 心里闪过这个念头,秦妙有些心疼的叹了一声,小手在锦被里摸索 着,拉住男人粗粝的大掌,紧紧握住。 元琛并没有睡着,感受到女人的动作,他心头涌起一股暖意,伸出猿臂将女人揽在怀里,鼻间闻到熟悉的桃花香,内心一片平静。 想起今日在春晓居看见的那个女子,秦妙本不想追问,否则显得她心眼太小了,但忍了忍,她最终还是没忍住,张口问道: “那个管你叫哥哥的女子,到底是什么人?” 元琛没有睁眼,说: “齐君筱是我母亲的继女,跟着她在府中住,也不算什么正经小姐,你不必管她。” “她……是想嫁给你?”女人的直觉,在面对情敌时,一向很准。 元琛嗯了一声,睁开眼,两人离着很近,秦妙能够清晰的看见男人眼底的讽刺。 张了张嘴,秦妙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极品的家人,一时之间,还没有回过劲儿来。 看出了女人的心思,元琛轻笑一声,道: “我早就习惯了。” “这种事情,哪里能习惯?” 不知是不是因为怀孕的缘故,秦妙变得有些多愁善感,此刻鼻间发酸,眼底也蒙上了一层水雾,看着她微微丰腴几分的小脸,透着红晕,让他掌心发痒。 元琛伸出手来,对着秦妙的脸蛋,狠狠捏了一下。 秦妙疼的直抽冷气,瞪了瞪眼,怒道: “你这是在做什么?” 元琛道:“我看你脸红的厉害,想捏一下。” 抽了抽嘴角,秦妙心里的愁绪马上烟消云散,她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恨恨地背过身子,用后背朝着元琛,紧紧闭上嘴,一语不发,显然是生气了。 元琛伸出手,轻轻按在秦妙的小腹上,感受到男人的动作,秦妙别扭的转了转身子,到底也没有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 想到这里孕育着他们两个的孩子,元琛就觉得十分奇妙,这个孩子身上流的是他跟秦妙的血,长相也会随了他们两个。 每次想到这点,元琛喉咙好像堵了一团棉花似的,心软的厉害,与沙场上那个身经百战的将军,根本不像同一个人。 ☆、第91章 送走 两人相拥睡了一夜,等到第二天秦妙醒来时,元琛早就不在房里,伸手摸了摸还带着温热的床榻,她知道那人离开不久,估计是军中有事等着他处置。 洗漱完毕,秦妙走到正堂,冲着金银问了一句: “你以前是元家的死士,知道那个云意是什么身份吗?” 金银点头,道:“云意原本住在江南,出身书本网,后来家中遭了难,正好遇上镇国公,被救下了,就一直跟在他身边。” “她父母都不在了?” “听说好像被水匪给杀了,无依无靠,镇国公没理会她,这女人的脸皮倒是挺厚,自己住进了元家,因为长相不差,又与镇国公有过一次,大家就将她当成镇国公的妾氏看待。” 秦妙冷哼一声,她本身就不是个心眼大的,此刻面色微冷,好在她是个明白人,知道之前的事情再追究下去也没意思。反倒让她与元琛两个更为难堪。 “你派人把云意叫来。” 应了一声,金银走出房去,冲着在门口站着的小丫鬟吩咐几句,秦妙就见着人走远了。 过了不到两刻钟功夫,云意走了进来,清丽的脸上带着一丝妩媚,她今日穿了一件儿烟罗紫的衣裳,更显肤白如玉。 冲着秦妙福了福身子,云意娇柔开口: “云意见过姑娘。”她刻意加重了‘姑娘’这两个字。 “姑娘?”秦妙眉头一挑,倒是没想到云意会这么称呼她。 “云意,这是夫人,你可莫要叫错了。”金银冷冷地瞪着云意,她本就是死士,身上自然透出一股杀意,与寻常女子全然不同,让云意看了,身子不由微微发颤,脸上的笑容也维持不住。 “还没拜堂就叫夫人,到底也有些不合规矩吧。” 云意自顾自站直身子,伸手绾着耳边的碎发,莲步轻移,走到秦妙身边,问: “不知姑娘今日叫云意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秦妙笑看眼前的女人,也不开口,端起青花瓷盏,尝了一口里头的蜜水,根本不理会云意。 见状,云意的面子明显有些挂不住,她面皮涨红,羞恼地看着秦妙。 “姑娘若是没事的话,云意就先告退了!” 说着,云意转身欲走,只听身后传来秦妙的声音。 “我说让你走了吗?” 女人的声音平淡,不 带一丝怒意,但听在云意耳中,却好像带着威胁的意味,让她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顿住脚步,云意紧咬牙,知道自己已经落了下风。 有些不甘心的捏紧拳头,云意转过身,问道: “你到底有什么事?” “不叫我姑娘了?”秦妙也不心急,从八仙椅上站起身子,一步一步的走到云意面前,越逼越紧,云意喉间干涩,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 “今日叫云意姑娘来,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为了保全姑娘的名声,将你安顿到府外罢了。” 云意早就料到了秦妙会这么说,霎时间脸上就露出一丝讥讽,故作诧异道: “您不知道吗?昨日老夫人给了云意名分,让我成为将军的妾氏,这样一来,我留在府里就是名正言顺,恐怕与姑娘你无关吧?” 秦妙知道白氏看她不顺眼,但她却没想到白氏竟会如此胡闹,为了膈应她,竟然让云意成了元琛的妾氏,这样一来,恐怕齐君筱心里头也不好受吧? 低垂着眼,秦妙犹豫了片刻,刚想说什么,就见着元琛阔步走了进来。 刚才他去了军中,大概是练了一套拳,竟然光着上身走了进来,外衫搭在背上,汗水如瀑,顺着脖颈滑落,消失在衣服里。 看着元琛这幅模样,云意一下子红了脸,咬着唇唤了一声: “将军~” 元琛根本没有理会云意,走到秦妙身边,一把揽住女人的肩膀,将她按在怀里。 秦妙的嗅觉本就灵敏,现在天气又热,男人身上的汗味儿争先恐后的涌入她鼻间,让她身体僵硬,恨不得马上将人推开。 女子身体的变化,元琛感受的一清二楚,他扣在秦妙肩头的手掌紧了紧,低头吻着她的耳廓,问: “你怎么起来了,不多睡一会?” 秦妙抬头一看,看清了男人眼底的恶意,她眯了眯眼,冲着云意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元琛早就注意到了云意,只是对这个跟狗皮膏药一样的女人视而不见罢了。 皱了皱眉,元琛道: “你怎么还在这儿?” 浑身僵硬,云意脸上还带着娇羞的笑容,此时一下子僵住了,表情万分滑稽。 “将、将军。” 突然她就红了眼,贝齿轻咬红唇,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儿,要落不落的样 子,让普通男人看了,恐怕会恨不得将这样的美人搂在怀里,好好怜惜一番。 偏偏元琛是个冷心冷肺的,原本云意跟在他身边,就像是只宠物一般,可有可无,碰了一下,觉得不合口味,也就当一件儿摆设放在府里。 现在他对秦妙动了心,恨不得捧在掌心里呵护着,这件摆设,此刻显得碍眼了些。 若是在云意看来,元琛算得上是负心薄幸了,但他从未对云意动心,又何来负心? 再者说来,元琛救过云意一命,如此一来,也不算对不住她。 “云意是您的妾氏,不在这儿还能去哪里?” 元琛鹰眸冰冷,薄唇吐出一句话: “只要不在元家,随便你去何处。” 只一句话,就好像将云意打入到十八层地狱一般。她怔怔流下泪来,拼命摇头,道: “不、云意不走,就算死,也要留在这里!” 眉头一皱,元琛脸上露出一丝狰狞,恶狠狠道: “那你就去死好了。”一边说着,元琛放开秦妙的手,将墙上挂着的长剑取了下来,丢到云意面前。 云意没有接,脸色发青的退后几步。 咣铛一声,只见长剑落在地上。 “要死也别在这里,脏了地方。” 只见女人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青,变换不断,显然心绪不算平静。 突然,云意哭着跑了出去,秦妙看着她的背影,问: “她不会真去寻了短见吧?” 秦妙的确觉得云意碍眼,但却没想要了她的性命,若是白白搭上一条人命,她这心里实在是有些不安。 元琛冷笑,道:“妙妙,你难不成真以为云意爱上我了?那种女人,看重的只是我的权势,之前她全家都死在水匪手里。也没见她寻死,现在我只是说了她几句,她要真是个有骨气的,寻了短见,我还能高看她一眼。” 即使元琛的话不中听,但秦妙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回肚子里了,说: “那你预备怎么办?” 伸手摸了摸女人柔顺的发丝,元琛道: “今日就将她送出去,省的留在府里碍眼。” “送到哪里?” “城西有个酒楼的老板,早就看上了云意。” 秦妙眼珠子转了转,想要说些什么,但 最后还是道:“随你吧,反正只要将云意送出府就行。” 云意是元琛的妾氏,秦妙现在还没跟元琛成婚,自然不能将妾氏给处置了。 埋首在女人的肩头,元琛呼吸喷洒在细腻的皮肤上,好像保证似的,开口道: “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做到。” 人家都说,男人的话最不可信,但此时此刻,秦妙对元琛没有半点怀疑,她咬着唇,低声说: “记住你今天的话,你要是食言了......” “你会怎样?”元琛抬头,含笑看着秦妙。 “我会把你的心给挖出来。”秦妙一字一顿的开口,十分严肃,她并没有在说笑。 元琛脸上的笑意缓缓收敛,正色点头,道:“我不会骗你。” 两人在正堂中呆了一会,元琛就出去了,秦妙知道他是去处理云意,便没有阻拦。 元琛带着两个奴才,走到云意所居的小院儿,刚刚进去,就见着一个丫鬟哭哭啼啼的跑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元琛面前,哀求道: “将军,您快去看看主子吧,她、她要悬梁自尽!” 元琛眼底划过一丝讽刺,对云意的手段了若指掌,他猜的果真不错,以云意的性格,根本不舍得去死。 现在一听说他来了,才开始演戏,真当他是个傻子? 冷笑一声,元琛直接迈过那丫鬟,走到了主卧中,刚一进门,就看到云意踩在圆凳上,满脸泪痕,梁上挂着一条绸缎。打了死结。 两手死死攥住锦缎,云意苍白着脸,楚楚可怜的看着元琛: “将军,您如果非要赶云意走,云意今日就死在这里好了,反正我生是元家的人,死是元家的鬼。” 元琛没有开口,就这么一直看着云意。 云意有些下不来台,她没想到元琛会这么心狠,忍心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 心一横,云意将头伸进了死结中,脚下一个用力,将圆凳给踢翻了。 一瞬间。女人的脸涨的紫红,两手死死地抓着锦缎,拼命想要呼吸,挣扎着,却毫无用处。 云意拼命往前伸手,想让元琛救救她,她真的不想死,只是想留在元府而已,快放她下来! 元琛看见这一幕,根本没去管云意求救般的眼神,脚下生根,好整以暇的看着这场好戏。 守在门口的丫 鬟听到屋里的动静不对,也顾不上什么规矩,赶忙冲了进来。 “主子!” 丫鬟惊呼一声,赶忙抱住云意的腿,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人给救下来。 好不容易透过气,云意软倒在地上,身子一阵阵的发抖,脖颈上一道青紫色的淤痕,眼角溢出泪水,胸膛好像破旧的风箱一般,不断的起伏着。 “把云意带出去。” 听到元琛的吩咐,身后的两个奴才根本不敢怠慢,他们刚才瞧得清清楚楚,镇国公对这位云意姑娘半点情意都没有,否则也不会使出寻死觅活的手段。 看看住在青石院中的那位主子,才是被镇国公放在心尖尖疼宠的人,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日日相伴,比这位云意姑娘强出不知多少。 这人啊,还真是同人不同命。 两个奴才一边想着,一边架起云意,半拖半拽的往外走去。 小丫鬟见状,想要阻拦,又没有这个胆子,她想了想,只能往老夫人所住的春晓居跑去。 元琛看到了那小丫鬟的动静,并没有多言。反正今日就算白氏站在这里,他也不会改变决定。 云意不知道要被带到哪里,但她心中却慌得厉害,明白自己今日若是被带出了元府,恐怕就再也回不来了。 偏偏她刚刚被救下来,嗓子疼的厉害,根本发不出声音,只能哼哼两声,细如蚊蝇。 被抬着一直走到了大门,即使云意不算重,但到底也是个大活人,两个奴才额际已经微微见汗,其中一个胆子大了些。冲着元琛问: “将军,奴才要将云意抬到哪里?” 元琛眼皮子动都没动一下,说: “把云意送到城西的鸿运酒楼,就说是本将军赏赐的,让那老板收下就是。” 一听这话,云意疯狂的摇头,几乎要把眼睛给瞪出来,只可惜她刚刚折腾过一通,身子根本没有半点儿力气,想要挣扎都不能。 两个奴才应了一声,直接将云意塞进了马车里,元琛站在门口,没有跟着出去。 等到马车走远了,他才转身,就看见白氏怒气冲冲地赶了过来。 “逆子,你把云意送到哪里去了?她可是你的妾氏,是元家的人!” 元琛微微皱起眉头,不耐烦地看了白氏一眼,道: “她不是我的妾氏,以前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顿了顿,元琛余光扫过站在白氏身边的齐君筱,说: “我的事情,我自己决定,就不劳母亲费心了,毕竟您身边还有一个女儿。若是君筱找不到婆家,我这当哥哥的也能帮上一把。” 齐君筱听到这话,泫然欲泣的模样让白氏心疼不已。 “哥哥,你知道我的心思,为何要这么说?” 说着,齐君筱几步走到元琛面前,伸手想要抱住男人,却不防元琛突然后退一步,让她扑了个空。 “齐君筱,你可知道‘廉耻’二字怎么写?” “哥哥你、你是说君筱不知廉耻?” 齐君筱泪珠子好像不要钱似的往下落,眼眶泛红,转头看着白氏,眉眼中尽是哀戚。瞧着十分可怜。 “元琛!君筱是你妹妹,你就不能疼她些?” “妹妹?”元琛冷笑不已:“我可没有见着男人就往上扑的妹妹,如此下贱,可不是我元家的种!” 齐君筱姓齐,跟元琛根本没有什么关系,偏偏白氏是齐君筱的继母,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非将继女带到先前的夫家居住,甚至还想要把继女嫁给亲生儿子,如此荒唐,实在是闻所未闻。 白氏被气的两眼翻白,抬手指着元琛,好一会没说出话来,要不是齐君筱扶着她,恐怕白氏早就昏倒在地上了。 扯了扯嘴角,元琛直接离开了这里,只留下白氏与齐君筱母女两个,站在大太阳底下,气的脸色发白,摇摇欲坠。 回到了青石院,秦妙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猛然转过身子,迎上前去,问: “怎么样了?” 元琛眼中带着一丝柔和,捏住女人挺翘的鼻尖,笑道:“已经送走了。那鸿运酒楼的老板是个好色的,云意一送过去,肯定会忍不住尝尝。” 秦妙拉长了声音,说:“是个好色的啊~那你呢?” 对上女人揶揄的眼神,元琛鹰眸幽深,伸手搂住秦妙的腰,手臂仿佛铁钳一般,牢牢掌控着她,不给秦妙逃脱的机会。 “我么,妙妙还不清楚吗?” 话音刚落,他一把将女人死死按在怀中,控制着力气,不会弄疼她。 感受到某些不可言说的变化。秦妙登时闹了个大红脸,想要推开元琛,偏偏这男人的力气极大,她根本推不动。 闹得有些累了,秦妙干脆一把抱住元琛劲瘦的腰, 手上揉揉捏捏的,很不老实。 元琛拉住女人的手,一本正经道: “你要是再这样的话,我恐怕忍不到三个月了。” “什么三个月?”秦妙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我之前问了大夫,他说你身子弱,怀孕三月内不能行房。” 秦妙瞪眼,怒道:“你竟然连这种事情都能问的出口?” “有什么问不出口的?你是我夫人,我们夫妻恩爱。与别人有何关系?” 元琛的脸皮厚比城墙,秦妙远远敌不过他,最后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 坐在八仙椅上,元琛将秦妙抱在怀里,大掌按在微微凸起的小腹上,说: “这个月二十八是吉日,那天我就娶你过门,你穿嫁衣的样子,一定很美。” 即使活了两辈子,秦妙都没有穿过嫁衣,上辈子她在婚前被人算计,毁了清白,自然是嫁不成了;这辈子直接入宫,一开始只是小小的柔嫔,说的难听些,就是晋文帝的妾,连正红色的衣裳都穿不得,更别提嫁衣了。 秦妙有些恍惚,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本来不想这么仓促的,我不愿委屈了你,只是再过些日子,你这肚子就大了,我实在是等不了了。” 两手死死抓住元琛的袖口,秦妙眼中透着泪意,说: “有什么等不了的?还真是油嘴滑舌!” “是吗?” 元琛不想让秦妙流泪,趁着什么被转移了注意力的当口,直接吻了上去,灵活的舌勾起女人的,微微用力,直将她吻得天旋地转。 过了许久,元琛才放开秦妙,听到女人加重了的呼吸声,他笑着问: “你现在知道我是不是油嘴滑舌了?” 见着男人如此无耻,秦妙恨得牙根痒痒,伸手狠狠捶在他结实的胸口处,一连敲了十几下,手都肿了,但元琛仍是一副笑模样,好像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元琛这些年来不知受过多少伤,秦妙这点力气对于他而言,与搔痒并无半点儿差别。 握住女人的手,元琛低头,在红肿处轻轻吹气,有些心疼的问: “还疼吗?” 原本秦妙心里还憋着一口气,但一听到这话,就好像冬雪遇了滚油,霎时间融化了。 愣愣地摇了摇头,秦妙闷声道:“不疼了 。” 这厢秦妙与元琛两个好的蜜里调油,那厢云意的日子却有些不好过了。 两个奴才到了鸿运酒楼外头,把老板给叫了出来,道: “车里的女人是我们将军的赏赐,还望许老板笑纳。” 鸿运酒楼的老板姓许,名为许庆,是个普普通通的中年人,长相斯文,但眼底却透出一丝淫邪之意,让人看着就觉得有些不舒服。 许庆之前有过妻子,只可惜耐不住他的折磨,早早地就死了,现在他身边养了四名妾氏,各个貌美如花,只不过许庆是个贪花好色的,见一个爱一个,那次曾经见过云意一眼。就再也忘不了了,但云意是元琛的女人,他根本不敢动手。 掀开车帘,一看坐在车里的云意,许庆面露震惊之色,从怀里掏出一枚银锭子,塞进其中一个奴才手里,问: “这是怎么回事?将军为何要将云意姑娘给送出来?” “将军要娶妻,因为爱重夫人,所以将云意姑娘给送了出来,想着许老板你对云意姑娘有意,这桩好事才落在你头上,不必多想。” 许庆认识这两个奴才,知道这是元家的人,所以也明白他二人没有说谎。 不过许庆倒是没想到镇国公竟是个情种,不过他一个小小商人,也管不了这些天潢贵胄的家务事,眼下美人送到面前,他若是不享受一番的话,简直不是个男人! “那就多谢二位了。” 道了谢,等到两个奴才离开之后,许庆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一把将失了力气的云意打横抱起,眼神灼热,大阔步的往二楼走去。 鸿运酒楼的伙计们深知老板的性子,见状对视一笑,根本没有人阻拦。 云意慌得直掉眼泪,不断的挣扎起来,但她越是挣扎,就越是激起了男人的征服欲。 一脚将雕花木门踹开,许庆将云意扔到床上,把门关紧,就急不可耐的压了上去。 ☆、第92章 明月庵 女人的力气远远比不得男人,更何况云意的身材本就生的娇弱,被许庆这边城汉子给控制住,挣扎了没几下,身上的力气就仿佛被抽干了一般,累得直喘气,却没有半点效用。 女人的眼泪好似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住地往下落。 “放开!放开我,我是镇国公的女人!” 云意一边流泪,一边扬声喊着,两手捶打着男人的胸膛,想要将身上的人给推开。 一手将云意的手臂按住,许庆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主儿,否则他之前的妻子也不会被生生虐待至死。 高高扬手,男人脸上露出一丝怒意,狠狠甩了云意一耳光,啐了一声,道: “你还真当自己是什么贞洁烈女吗?都是镇国公玩腻了的货色,现在非在老爷面前装模作样,你是不要命了?” 许庆脸皮扭曲的厉害,眼中也透出野兽一样的光芒,云意看着,身子颤抖地更加厉害,一时间也愣住了。 嘴角不屑地撇了撇。许庆直接强占了云意的身子。 事后,男人将弄皱了的衣服整理好,看着伏在床边嘤嘤流泪的女人,蹲下身子,抬手轻轻拍了拍云意的脸颊,许庆道: “现在你被我上了,镇国公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要你,你就死了这条心,乖乖跟着我吧。” 云意哽咽着点了点头,正如许庆所言,她已经没有别的出路了,除了留在鸿运酒楼,再无他法。 眼睫上挂着星星点点的泪珠儿,云意脸颊还肿着,嘴唇沾着血迹,两手死死抓着锦被,遮住自己带着斑驳痕迹的皮肤,时不时抽泣几声,看着十分可怜。 **发泄过后,许庆眉眼处透出一丝餍足之色,起身离开了房中。 等到男人将雕花木门给关上了,云意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瞬间消失,漂亮的脸蛋上露出几分煞气,指甲死死抠在掌心里,将细嫩的皮肉都给抠破了。 “许庆!” 从齿缝中逼出这两个字,云意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她今日会落到这个下场,除了拜许庆所赐之外,更多地则是因为那个贱人!若不是那个贱女人勾引了将军,又使了手段,自己现在还会待在将军身边,怎会被许庆这种粗鄙的商人侮辱? 越想越不甘心,偏偏云意现在根本就是自身难保,即使想要报复秦妙,也是有心无力。 ****** 秦妙现在并不知道自己 被云意记恨上了,不过就算她知道,也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想要她命的人多了,云意只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又算得了什么? 收拾了云意之后,齐君筱与白氏母女两个也明白了秦妙在元琛心里的地位,现在这女人正受宠,若是动了她,恐怕会惹得元琛暴怒,权衡利弊之下,她们行事也收敛了几分。 春晓居,卧房中。 齐君筱坐在红木凳子上,怔怔流着眼泪,时不时偷偷往白氏那处看上一眼,发现白氏皱紧了眉头,面色阴晴不定,也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 “母亲,您得帮帮君筱,君筱一定得嫁给哥哥,秦氏那个贱人绝不能留!” 听到齐君筱的声音,白氏抿了抿唇,想了好一会,才道: “现在云意刚刚送出府,以元琛的手段,想必她也回不来了,咱们若还上赶着找秦氏的麻烦,恐怕下一个就轮到咱们母女了。” “怎么会?”齐君筱瞪大眼,显然不认同白氏的话。 “母亲,您可是哥哥的生母,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贱女人,他就敢将您赶出去?” 元琛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白氏自认为很了解这个儿子,知道元琛心狠手辣,万万不会因为自己是他的母亲就手下留情。 若早知道元琛是这种不孝不悌之人,她还不如在元琛刚一降生就将人给活活掐死,也省的麻烦。 “反正你最近老实点,别去找秦氏的麻烦。” “可是……可是他们这个月二十八就要成婚了,我该怎么办?” 齐君筱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想要阻止这桩婚事,但脑海中却浮现出元琛冰冷地眼神,看她时,好像在看一个死人一般,根本不带一丝情意。 咽了一口唾沫,齐君筱按住了胸口,只听白氏道: “成婚又如何?日后也不是不能休妻。” 白氏走到齐君筱身边,语重心长道: “君筱,你年纪不小了,可不能再像以前那么胡闹,记住,只有你会是琛儿的妻子。” 在白氏看来,天下乌鸦一般黑,没有男人不爱美色,即使秦氏生了一副貌若天仙的模样,看久了也会腻,到时候不用她出手,元琛自己就会厌倦了秦氏。 白氏的算盘打得不错,想着等到秦氏失宠了,就让齐君筱嫁给元琛当正妻,这样一来,齐君筱的婚事有了着落,她在元府的地位也会更加稳固。 只可惜白氏算计的再好,却架不住齐君筱是个蠢得,自作孽,不可活。 转眼就到了大婚前夕,元府里面张灯结彩,热闹至极,就连府上的下人脸上也带着喜意。 秦妙坐在圆凳上,看着挂在架子上的嫁衣,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主子,您要不要先穿上试试?” “不是之前就试过了么,还挺合身的。” 秦妙走到木架前,如同葱白一般的手指划过绯红的锦缎,脸上也沾了红晕。 正待此时。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原来是几个奴才压着一个丫鬟来到院中,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秦妙走到院子里,看着跪倒在地,颤抖地仿佛筛糠一般的小丫鬟,只觉得这丫鬟面生的很,从来没有见过。 “怎么了?” 一个奴才上前一步,脸上带着怒色,道: “夫人,奴才是厨房的管事,刚刚看见这丫鬟偷偷摸摸的溜进厨房,往您的饭菜里加了不知道什么东西。奴才怕出事,这就把人给带了过来。” 听了这话,秦妙还没说什么,金银却一连怒色的走上前,伸手抓住丫鬟的领口,竟然生生将人从地上提了起来,这力道大的,远非寻常女子可比。 揉了揉眉心,秦妙道: “金银,把她放下来。” 咬了咬唇,金银即使心有不甘,但却不敢违拗秦妙的吩咐。把人撂到地上。 “你往饭菜里加了什么?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丫鬟咬紧牙关,恨恨地瞪了秦妙一眼,没有开口。 秦妙也不恼,坐在树荫下的竹椅上,轻声道: “你不说也无妨,反正待会将军回来,我会将此事告诉将军,届时直接将你送到军中,那里的刑罚可不是你一个小小女子能熬得住的。” 小丫鬟打量着秦妙的神色,知道她所言非虚,不过想想自己老母亲的性命,她深吸一口气,怒道: “你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凭什么嫁给将军?你配不上他!该死!” “配不配得上,与你有什么关系?” 此刻正值中午,太阳晒得厉害,那丫鬟跪在地上,没过多久就被晒得满脸通红,汗水顺着面颊往下淌,将脸上的脂粉都给打湿了。 “金银,你去找一个大夫,把那些加了料的饭菜给他看看。” 应了一声,金银起身欲走,却听到秦妙接着道: “派人把这丫鬟的家里人给带来,她不是嘴硬吗?我倒要看看她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一听这话,丫鬟脸上终于露出几分惊慌之色,她拼命挣扎着,想要冲到秦妙面前,嘴里喊道: “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做下的,与他们无关,你可莫要草菅人命!” 秦妙嗤笑一声:“我这怎么会是草菅人命呢?你胆敢谋害于我,你的家人说不定也参与其中,若是不仔细调查一番,我怕是不能安心了。” 丫鬟脸色灰白,好像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一般,软软的趴在地上。 秦妙觉得外头有些热,转身回到了主卧,过了没多久,就见着金银走了进来。 “主子,奴婢将饭菜给大夫看了。” 闭目养神,秦妙问:“那里面是不是加了堕胎药?” 金银点头,说:“饭菜里的确有分量不少的红花,即使主子你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满了三个月,吃下这么一顿加了料的饭菜,恐怕情况也不会好。” “那丫鬟真是该死。”金银眼中浮起一丝杀意。 “只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哪里值得你这么动气?我不是没事吗?” 秦妙喝了一口水,问:“那丫鬟的家人带过来了?” “她家里面只剩下老母亲一人,奴婢就将人带到府里了。” “可遇上什么人阻拦了?” 想到这里。金银的脸色也不好看,说: “奴婢将人往府里带时,正好遇上了几个地皮流氓,原本还以为是巧合,但后来见他们带着佩刀,又会些武功,想必不是巧合,而是有人主使。” 秦妙来到边城,人生地不熟的,连元府的大门都没有出去过一次,更别提得罪了什么人。 想来想去,唯一能对她出手的。也只有白氏与齐君筱母女二人了,不过在这当口动手,她们难道真的不将元琛放在眼里? 正想着,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秦妙抬头一看,只见元琛紧皱着眉头,面颊紧绷,几步走了进来。 “你没事吧?”两手用力按住秦妙的肩膀,男人的声音中带着丝丝颤抖,好像遇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 秦妙摇头,道:“我没事,你不要担心。” 今天离开时,元琛还跟她说军中有要事需处理 ,现在他突然赶回来,想必是太过担心自己。 心里划过一股暖流,秦妙搂住男人的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轻轻拍了拍她的脊背,元琛附在女人耳边,低低道: “这件事交给我处理,你今天好好休息,明日大婚,还得累上一整天。” 乖顺的点了点头,秦妙对元琛十分信任,知道这人定然会将幕后黑手给揪出来,不会让她失望。 元琛没在青石院中多留,他临走之际,将那个嘴硬的丫鬟给一并带走了。 等到入夜后,秦妙再次见着这男人时,在他身上闻到了一股极为浓重的血腥味儿,冲的她直皱眉。 她没问那丫鬟到底怎么样了,反正落到元琛手里,若是能有个好,她才奇怪。 元琛怕秦妙受不住这股血腥气,先走到院子里,用木桶提了井水,冲了个澡。这才回到房中。 拿起巾子,秦妙一边给元琛擦着头发,一边听他说: “那丫鬟是齐君筱派来的。” 秦妙早就猜到了,所以也并不觉得意外。 “齐君筱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她难道真认为母亲能护得住她?” 元琛鹰眸中划过一丝冷意,道: “她既然敢对你出手,事情就不会这么轻易的算了。” “你打算怎么做?到底也是母亲的继女,不好做的太过了。” 白氏是元琛在这世上仅存的血亲,如非必要,秦妙真的不希望他跟白氏决裂。 不过看着白氏对待元琛的态度,这样的母亲,不要也罢。 “放心。明日就是咱们大喜的日子,我不会杀了她。” 秦妙疑惑的望着元琛,只听他接着说: “齐君筱不是一直想嫁给我吗?那就让她绞了头发去庙里做姑子去吧,长伴青灯古佛,对她而言,算是再好不过的去处了。” 元琛这话说的轻巧,但将齐君筱送到尼姑庵里,对后者而言,无异于天大的折磨,毕竟齐君筱贪慕权势,一心想要成为元琛的夫人,这样的女子,怎会甘心一辈子吃斋念佛? 元琛这么做,还真是选了一个最能折磨齐君筱的办法。 “这样一来,咱们府里也能清静许多了。” 将女人搂在怀里,两人又说了一会话,等到秦妙睡着后,元琛小心翼翼地将女人的脑袋放在枕头上,仔 细盖好了锦被,这才离开。 出了青石院,元琛直直往春晓居走去。 白氏与齐君筱感情好,即使齐君筱现在年纪大了,她们母女两个也还住在一座小院儿中,并未分开。 这样一来。元琛想要带走齐君筱,势必得先过白氏这一关。 自打知道那丫鬟被元琛带走了,齐君筱也慌了神,知道自己做下的事情绝对瞒不过元琛,若是被那个恶鬼知道了事情经过,她这一条命恐怕就保不住了! 越想越怕,齐君筱再也待不住,直接跑到白氏所居的主卧中,直接跪倒在她面前。 白氏见着齐君筱这幅模样,心里咯噔一声,道: “君筱,你这是做什么?” 齐君筱满脸是泪。两手死死攥住白氏的衣角,哭道: “母亲,您救救我!哥哥不会放过我的!” 一听齐君筱提到元琛,白氏只觉得脑仁儿一阵抽疼,她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问: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齐君筱不敢隐瞒,哭哭啼啼道: “我之前昏了头,派人往秦氏的饭菜中下了药,岂料没有毒到秦氏,下药之人还被抓住了,现在那丫鬟被哥哥严刑拷打,恐怕会将女儿直接供出来,母亲,君筱该怎么办啊!” 听完事情经过,白氏只觉得眼前一黑,她身子颤了颤,恨铁不成钢的瞪着齐君筱,猛然抬手,一耳光扇在了齐君筱脸上。 捂着红肿的面颊,齐君筱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白氏,显然是没有料到向来疼宠她的母亲会这么做。 “我都说了无数次,让你不要招惹秦氏,你为什么不听呢?难道非要将自己这条命给赔进去。才能长记性?” 现在白氏说什么都晚了,齐君筱吓得眼泪直掉,抖了抖,才道: “母亲,君筱知错……” “知错有什么用?你哥哥若是铁了心的追究此事,我也帮不了你。” 齐君筱没想到白氏会这么说,登时就慌了神,想到元琛狰狞的好似恶鬼一般的模样,她吓得两股战战,面色铁青。 死死攥住齐君筱的手腕,白氏拉着她往外走。 “母亲,您要将女儿带到哪里?” 白氏看也不看齐君筱半眼。道: “跟我去青石院给秦氏请罪,若她心软,你还能保住一条命,否则后果 不堪设想。” 齐君筱拼了命的摇头,让她向秦氏那个贱人低头,还不如杀了她! “不!我不去!” 白氏被齐君筱气的牙根儿痒痒,没忍住,反手又是一耳光。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闹脾气,真是被我给惯坏了!” 半拖半拽将齐君筱往外头拉,还没等走出春晓居呢,齐君筱就看到眼前出现了一双黑色的皂靴。 她心跳突然停了片刻。颤巍巍地抬眼,正好对上了元琛毫无波澜的眼神。 齐君筱被吓得身子一软,低呼一声,直接跪倒在地上。 见着元琛,白氏的脸色也难看的紧,强挤出一丝笑容,道: “琛儿怎么现在来了?此刻天色也不早了。” 元琛冷笑,也不卖关子,直接道: “看母亲的样子,也知道儿子究竟是为何事而来。” 上前一步,元琛低头看着软到在地的齐君筱,道: “齐君筱就交给我吧。” “不!我不要!”齐君筱终于知道怕了,她死死抱住白氏的腿,死也不愿松开。 看着齐君筱这幅模样,元琛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说: “派人去害妙妙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害怕,现在害怕,难道不觉得有些晚了吗?” 白氏伸手护着齐君筱,干巴巴的开口: “琛儿,君筱年纪还小,不懂事,你就原谅她这一次吧。” “年纪小?”看着白氏这么护着齐君筱,元琛眼中说不出的讽刺,这就是他的好母亲,对自己亲生的儿子不闻不问,反倒把继女捧在手心里,仔细呵护着,不忍心她受到半点儿伤害。 人心都是肉长的,元琛幼时还期待能从白氏那里获得一些母爱,但失望的次数越多,他就越是明白。 白氏也许能做一位好母亲,但那是针对齐君筱的,而不是他,因此,元琛恨不得杀了齐君筱,才能解心头之恨。 想通了这一点,元琛心里再也没将白氏当成自己的母亲看待,只是在面上不得不尊敬着罢了。 对上元琛的眼神,白氏没来由的一阵心虚,色厉内荏道: “你难道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你这个不孝子!” “母亲想让我怎么做?” 见着元琛的语气有所缓和,白氏心里一定,语 气也软了三分,说: “只要你原谅了君筱这一次,我也就别无所求了。” “此话当真?” 白氏心里觉得不妙,但为了救下齐君筱,仍点了点头,道: “自然当真。” 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元琛推开白氏,一记手刀将齐君筱给打昏了,冲着白氏道: “既然母亲这么说了,只要你同意了我与妙妙的婚事,齐君筱这条命就算是保住了。” 说实话,即使白氏不同意这桩婚事,元琛也是要娶秦妙的,只不过他不忍心委屈了妙妙,才说了这句话。 白氏的脸色忽青忽白,难看的紧,但看见昏迷不醒的齐君筱,最终还是妥协了。点头道: “我会认下秦妙这个儿媳,你满意了吗?” 元琛微微颔首,道:“母亲记得自己的话就成了。” 话音刚落,元琛一把将齐君筱扛在肩头,往门外走去。 白氏急了,加快脚步跟在元琛身后,赶忙问: “你要把君筱带到哪里?” 元琛头也不回,道:“我只说留她一条性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齐君筱日后是不能再待在元府了。” “我会把君筱送到府外,你先把她放下来!”白氏急道。 “不劳母亲费心,儿子已经为齐君筱挑好了地方,城外的明月庵,就挺好的。” 听到明月庵三个字,白氏就好似疯了一般,拉住元琛的手臂,握拳狠狠捶在他身上,想要把齐君筱给救下来。 只可惜白氏越是这么做,元琛就越不会如她所愿。 冷冷地看了一眼白氏,元琛提起内力,脚下一跃,直接带着昏迷不醒的齐君筱离开了春晓居。 看着元琛的背影,白氏哭声更加凄厉,口中不断咒骂着,十分恶毒,不留半点儿余地,好像元琛不是她的儿子,而是仇敌一般。 ☆、第93章 大婚 走出春晓居,元琛就将齐君筱交给了一个黑衣人,此人也是元家的死士之一,平日里从不露脸,但却一直贴身保护着元琛。 “将齐君筱送到明月庵中,你得亲眼看见她削发为尼,再派一个人看着她,不让她逃脱。” 死士点了点头,抱着昏迷不醒的齐君筱,没说一句废话,转身离开了元府。 等到他的身影消失之后,元琛这才移动脚步,回到了青石院。 元琛进入主卧时,秦妙还在睡着,自打她怀孕之后,变得比以往嗜睡多了,好在秦妙一直待在元府,十指不沾阳春水,半点儿事情也不必费心,这才能得了闲,安心调养身子。 和衣躺在床边,元琛动作轻柔的将女人搂在怀里,也没有吵醒秦妙,这个姿势不算舒服,久了手臂还会发麻,但元琛却觉得无比安心。 ****** 昏迷中的齐君筱幽幽醒来。她一睁开眼,入目之处就是一片青色的纱帐,看起来十分破旧,不知洗过多少次了,颜色掉的有些发暗,但到底还算干净。 揉了揉酸疼的脖颈,齐君筱打量着周遭的环境,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此处不是元府。 咽了一口唾沫,齐君筱想起元琛的眼神,心里一阵发慌,直接下了床,几步走到门边,推开木门,发现自己待在一个陌生的院子里,连个人影都瞧不见。 “来人!来人啊!” “这里究竟是哪里?” 一边喊着,齐君筱一边无助的蹲在地上,手足无措。 她想回到元府,偏偏又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脑海中浮现出元琛的脸,齐君筱恨极了,明明她自小跟元琛一起长大,又哪里比不上秦氏那个贱人?为什么元琛眼里只有秦氏一人,没有她半点儿容身之处? 越想越气,齐君筱一张漂亮的脸扭曲的厉害,正待此时,院子的大门被人推了开,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齐施主,地上凉,快起身吧。” 听到女人的声音,齐君筱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尼姑,大约三十出头,身上穿着暗灰色的僧袍,长相普通。 “你是谁?” “贫尼慧清。”尼姑冲着齐君筱双手合十,轻声道。 “我现在在哪里?”心底涌起一丝不妙,齐君筱瞪大眼,只希望她的猜测是错的。 尼姑面色淡然,但眼中却划过不耐烦之色,道: “齐施主,您此刻在我们明月庵中,请随贫尼去大殿吧,我们主持师太会亲自为您剃度。” 齐君筱死死咬紧牙关,好像拨浪鼓一般不断摇头,喊了一声: “你这老贼尼在胡说些什么?我是镇国公的妹妹,怎会来到明月庵里做姑子?若是识趣的,就快些将本小姐给放了,否则镇国公派人找来,你这明月庵恐怕会在顷刻之间消失无踪!” 齐君筱听说过明月庵的名声,知道这庵堂在边城颇有名气,不少信女为庵堂添香油钱,只不过齐君筱并不信鬼神之说,所以从未来过此处。 慧清扯了扯嘴角,原本憨厚的一张脸上突然现出几分讽刺,道: “贫尼劝齐施主清醒些,您就是被镇国公的手下送到明月庵的,镇国公的手下现在还留在庵堂中,说要看过您剃度,才能回去交差。” 一边说着,慧清一边打量着齐君筱缎子似的黑发,咂了咂嘴,眼中露出几分幸灾乐祸。 看到慧清这幅模样,齐君筱气的厉害,一脚踹在她小腿上,下脚极狠,好像这么做才能将她心底的怨气给发泄出来一般。 “哎呦!” 慧清痛呼一声,看着僧袍上的泥印子,气不打一处来。 恨恨磨了磨牙,慧清往前走了几步,逼近齐君筱,压低了声音威胁道: “齐施主,今日您胆敢如此侮辱贫尼,贫尼日后定当回报。” 听了这话,齐君筱不止不怕,而且胸臆之中怒火更盛,面颊气的涨红,想要再踹慧清一脚,却被此人躲过了。 慧清伸出手,死死攥住齐君筱的手腕,这尼姑在明月庵中待了多年,日日砍柴挑水,做了无数粗活,手上自然有一把力气,齐君筱一个弱女子,哪里能挣脱的开? 被人半拖半拽的带出了院子,齐君筱口中不干不净地怒骂着,但心里却更加慌乱,生怕慧清这老贼尼说的是真的。 看到了远处的大殿,齐君筱挣扎的十分厉害,两手死死抠着慧清的手腕,她指甲尖锐,几下就将慧清的皮肉给抠掉了,不断往外淌血。 手腕处传来的刺痛激怒了慧清,偏偏此时此刻她不能动齐君筱,只得强忍着这一口气,狰狞的咧嘴笑: “大殿到了,齐施主请吧!” 话说,慧清甩开齐君筱的手,接着用力推了一把,齐君筱踉踉跄跄的进了大殿,身子没站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膝盖骨好 似碎裂了般,疼的她眼眶发酸。 此刻大殿中有不少尼姑,中间站着一个黑衣人,正是元琛的手下。 齐君筱看着那个男人,眼中猛然迸发出希冀之色,站起身往前冲了几步,急声道: “快带我回元府!” 男人目光冰冷,看着齐君筱道: “齐小姐,将军让您在明月庵中好好悔过,若您还没有半点儿悔改之心,从庵堂中脱逃的话,那你的性命也就不必要了,老夫人保不住你。” 这话并非是元琛所说,但死士跟在元琛身边多年,对自己主子的心思还是了解一二的。清楚主子早就恨不得杀了齐君筱,只不过碍于老夫人,这才没有动手。 今日齐君筱竟然胆敢对夫人动手,触及主子的逆鳞,能保住一条性命已经算是好的了,想要再回到元府,绝无可能! 齐君筱身子抖了抖,她怔怔地看着大殿之中的佛像,佛面慈悲,为何却对她没有怜悯? 为什么没人救救她? 为什么? 女人流下泪来,心里涌起一阵绝望。 此刻主持站到女人身边,两个尼姑按着齐君筱的肩膀,不让她挣扎。只见主持手中拿着一把剪刀。抓起齐君筱的长发,咔擦一声,就将她的头发齐根剪断。 看着落在地上的青丝,齐君筱瞪大眼,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主持剃发的动作十分利落,也不知之前是剃过多少个脑袋。 过了不到一刻钟功夫,她又换了剃刀,将齐君筱头顶青色的发茬一点点给刮了个干净。 元家的死士满意的看着齐君筱光头的模样,圆溜溜的好似一颗剥了壳的水煮蛋一般,即使一张脸还算漂亮,此刻瞧着也十分奇怪。 走到慧清面前。死士道: “你看好齐君筱,让她好好待在明月庵中,万万不能跑了。” 说着,死士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里头装着分量不轻的银子。慧清接过荷包,用手颠了颠,忙塞进怀里,笑的见牙不见眼,连连点头,道: “大人放心,贫尼定会看好齐施主,不会让她离开明月庵半步。” 慧清这幅模样,十分油滑贪婪,完全没有半点儿出家人的样子,不过死士也不在意,反正只要能完成镇国公交付的任务,棋子究竟是什么德行,并不重要。 离开了明月庵后, 死士又安排了一个手下守在明月庵中,时时盯紧齐君筱,毕竟这位齐小姐可不是什么安生的主儿,保不齐又会使出什么手段,想要逃出此地,若是人真的从庵堂中跑了出来,他们恐怕吃不了兜着走。 秦妙一觉醒来,就是第二天了,今日便是她与元琛大婚之日。 在几个小丫鬟的伺候下,秦妙换上凤冠霞帔,她皮肤本就生的白嫩细滑,此刻也不必涂太厚的脂粉,只要绞了脸,涂上胭脂,再用螺子黛画眉即可。 看着铜镜之中艳丽的女人,秦妙一时之间有些恍惚,脸上爬起一丝红晕,咬了咬唇,不知该说什么还好。 金银瞧见秦妙这幅神情恍惚的模样,调侃的笑了笑,为她盖上喜帕,这才扶着秦妙走了出去。 一边往外走,秦妙一边问: “这是要去哪里?” 她原本就住在元府,也就没有迎亲一说,那为什么金银要带着她走出来? 秦妙没有听到回答,她心里有些疑惑,偏偏头上盖着大红的喜帕,将她的视线遮蔽起来,除了脚下的方寸之地,余下什么都看不见。 感觉到自己被金银扶着上了喜轿,秦妙坐在软榻上,发现喜轿被人抬了起来,不知往何处走去。 心脏跳的很快,耳边传来喇叭唢呐的声音。掺杂着鞭炮的炸响。 秦妙脑海中浮现出元琛的脸,唇边不自觉的勾起一丝笑来。 刚与元琛在一起时,秦妙对这个男人其实是极为厌恶的,恼恨此人乘人之危,占了她的身子。 但越是相处,之前的厌恶就消失的越快,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时候,自己对元琛的心思变了质,以至于现在根本离不开这个男人,恨不得能永远待在他身边才好。 喜轿走了大约有小半个时辰,总算停了下来,到了边城外的一处府邸。 轿门被人踢了三下,秦妙感觉眼前一亮。推测应当是元琛将帘子给掀开了。 一把拉住秦妙纤细的手腕,元琛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她的手,将喜绸放在女人手中,慢慢牵着她往院子里走去。 院子中喧闹的很,弥散着一股浓浓的酒味。 “恭喜将军抱得美人归!真是让咱们羡慕!” “新娘子也不知生的什么模样,才能把将军的魂儿都给勾没了。” 院中的军汉推杯换盏,叫喊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拉着红 绸,秦妙清楚红绸另一端连的正是元琛,她心里头无比安宁,跟着元琛的脚步走进喜堂。 拜完天地之后,秦妙跟着喜娘,被人领着回到了新房之中,坐在铺满枣生桂子的床铺上。 活了两辈子,秦妙这还是头一回嫁人,要说心里半点儿不紧张,绝对是假话。 以前秦妙虽说对易灵均动过心,但她现在满心满眼里只有元琛一个人,两人折腾了好一通,现在能修成正果,实属不易。 金银守在床边上,低声开口问了一句: “主子,您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垫垫?” 折腾了这么长时间,秦妙虽然不饿,但一想到肚子里还有一个小娃娃,半点儿不敢怠慢,就点了点头。 一边用饭,秦妙就看见金银不知从怀里掏出了什么东西,献宝似的送到了秦妙面前。 有些疑惑的瞪大了眼,秦妙将那块丝绸缓缓摊开,上头画了几幅图,每幅图中都有两个交相缠绕的小人,动作奇怪的很,但却画的十分精细,一丝细节都不放过 到底也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了,看着这幅避火图,秦妙面上涨的通红。 看秦妙有些羞涩,金银轻笑道: “主子。自打您怀了身孕,将军顾及着您的身体,一直没有与您同房,来到边城之后,奴婢恰巧碰到一位高人,精研房中之术,说用图上的姿势,不会伤着孕妇和胎儿,主子您今夜大婚,就与将军试一试可好?” 秦妙啐了一声,有些抹不开面子,手上抓紧了那块顺滑的丝绸,犹豫了好一会。仍是未将那块丝绸给扔出去。 看到秦妙的动作,金银抿了抿唇,轻笑一声,也不敢再打趣主子。 吃了些东西垫了垫肚子后,秦妙漱了口,坐在床铺上,将之前金银交给她的那张避火图压在了软枕下面,然后才面无表情的坐好了,她看似镇定,但嘴里却一阵干涩。 好在元琛没有让她等太久,沉重地脚步声逐渐接近,透过窗户纸瞧见了那道高大英挺的身影,秦妙咬了咬唇,突然觉得有些不知所措,明明他们二人之间早就不知有过几次了,偏偏她现在却慌得厉害。 吱嘎一声,雕花木门被人推了开,元琛迈入门中,踉踉跄跄地走到了秦妙面前,也不知是喝了多少酒,才将他喝成这幅德行。 离得近了,秦妙也闻到了男人身上浓重的酒气,想起刚刚看过的避火图,心里更慌了。 元琛坐在秦妙身畔,捏起两只酒盏,将其中一只到了清水。放在秦妙手中,说: “本来是应该与你喝合卺酒的,但你现下有孕,沾不得酒水,就以水代酒了。” 说着,男人挽着女子的手臂,交缠在一处,一起饮下杯中之物。 元琛本就生的苍白,今日因为喝的酒过多了,脸上浮起一丝红晕,薄薄的嘴唇微微抿起,粗粝的大掌揉了揉女人的脑袋,低低唤了一声。 “妙妙。” 秦妙看着他。等着下文,谁知男人并没有接着开口,他一把抱住了秦妙,口鼻中喷洒的热气打在女人的脖颈上,烫的厉害。 身体里涌起一股热流,元琛脑袋有些混沌,但更多地是谨慎,他即使喝了酒,也知道不能伤了秦妙。 深吸一口气,元琛将秦妙的脑袋按在怀里,小心翼翼地将两人身上的衣服给褪下了,之后用锦被将女人的身体紧紧包裹住,不漏一丝缝隙。 这一串动作行云流水,快的秦妙都没有反应过来,看着男人额角蹦出的青筋,秦妙心里升起一丝恶意,冲着他轻轻呵气,幽幽道: “将军这是在做什么?难道新婚之夜,你就嫌弃我了?” 元琛此刻并不算清醒,他看着秦妙泫然欲泣的模样,十分心疼,赶忙安慰道: “我哪里是嫌弃你?只不过大夫之前说过,三个月内不能行房,我怕伤着你。” “三个月内不能行房?将军有没有算过,我现在怀胎几月了?” 一听这话,元琛反应了一会。黑眸渐渐亮了起来,抱着锦被的力气也大了几分。 “现在、约莫有三个半月了。” 秦妙点头,想了又想,小手伸到枕头底下摸索着,终于将一块雪白的丝绸给找了出来。 将丝绸扔到男人眼前,秦妙埋首在元琛怀里,闷声道: “这是金银给我的,说按着图上的法子做,不会伤着。” 即使女人的声音细如蚊蝇,但听在元琛耳中,无异于最好的鼓励,看着图上露/骨的动作,男人的爬满血丝。看着当真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一般。 哑着嗓子,元琛贴在秦妙耳畔,低低道: “妙妙,这是你邀请我的。” 话音刚落,只见元琛微微抬手,一道风声响起,桌上的龙凤烛陡然熄灭了,房中一片漆黑。 暗香 浮动,夜色旖旎。 碍于秦妙的身子,元琛只折腾了一会,就抱着女人瘫软的身体,走到屏风后面,仔细将人洗干净了。才放到床上。 元琛的力气很大,但面对秦妙时,他十分小心,好像捧着一件易碎的瓷器一般,动作轻柔,秦妙又折腾的有些累了,竟然直接睡了过去。 这一觉,就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晌午。 睁眼时,天光大亮,秦妙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男人的脸,一巴掌糊了上去,默默地将滑落在腰间的锦被给拉了上去。 “看什么看?” 被打了一下,元琛也不恼,仍厚脸皮的笑着,一把拉住秦妙的手,吹了吹她的掌心,样子十分谄媚,若是被他的手下看见了,恐怕会大吃一惊。 缓了一会儿,秦妙的脑子总算清醒了,打量着周遭,问了一句: “这不是在元府?” 元琛点头,道:“从今日起,咱们两个就住在此处可好?元府交给白氏折腾,也省的你操心。” 说着,元琛打量着秦妙的神色,生怕她多想。 秦妙也不是不知好歹的性子,明白元琛是为了她好,这才重新找了一处小院儿,就为了安置她与腹中的孩子。 “不必晨昏定省,倒是挺好的。” 见着秦妙满意,元琛送了一口气,将人搂在怀里,又将那副避火图给摸了出来,指着第一对小人儿道: “昨晚咱们试了试这个,等你缓过来了,咱们再试试别的。” 一听这话,秦妙心里升起了几分后悔,她早该知道元琛是个不知餍足的性子,把这幅避火图放在他面前,要是不带着她细细钻研一番,此人是不会罢休的。 装作没有听见男人的声音,秦妙揉了揉酸疼的腰,仔细穿好衣服,下了床,缓缓往外走。 元琛本不是愿意赖床的男人,他今日之所以起晚了,只是想看着秦妙醒来。 此刻他飞快的穿上衣裳,走到秦妙身边,炙热有力的手掌按在女人腰上,问: “可是这里疼?” 秦妙皱着眉,道:“再往上些。” “唔。”女人闷哼一声,随着男人的揉按,她发现元琛的手掌好像带着一丝热流一般,将她腰间的酸疼都给驱散了。 守在门外的金银听到屋里的动静,问: “主子,早饭做好了,奴婢是现在送 进来?还是待会?” 想起这些丫鬟在门口守了一夜,秦妙就恨不得挖一条地缝,直接钻了进去,倒也干净。 元琛看着女人忽青忽白的脸色,哪里不清楚什么在想什么? 他眼中带着笑意,开口道: “进来吧。” 金银带着一个小丫鬟,提着食盒,在桌子上放了几道清淡开胃的小菜。都是秦妙平时爱吃的菜色。 草草的吃了一点,秦妙放下银箸,问: “齐君筱怎么样了?” 元琛食量比秦妙大了不少,此刻狼吞虎咽,倒出空来道: “昨夜就送到了明月庵中,派了人看着,她这辈子也出不来了。” 听到这话,秦妙微微点头,并没有为齐君筱求情,她本身就并非什么良善女子,齐君筱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她不利,现在落得削发为尼的下场,也是活该。 从袖笼中掏出一块玉佩,秦妙放在桌上,冲着元琛努努嘴: “给你的。” 元琛拿起玉佩,仔细打量着,发现是一块玉质极好的双鱼佩,十分温润,不过只有一半。 “另一半在哪儿?” 闻声,秦妙扯了扯领口,将藏在衣服里的玉佩给拿了出来。 看着秦妙贴身带着双鱼佩,元琛更是喜不自胜,片刻也不想耽搁,让秦妙帮他找了根红绳,把玉佩穿好,同样挂在脖子上,时不时伸手摸一下,脸上透着傻笑,哪里像那个名震沙场的镇国公? ☆、第94章 冲喜 赵芙蕖肩膀上的伤不轻,刚受伤时,连动弹一下都费劲,在围场养了足足一个月,才坐上了回宫的车驾。 坐在马车上,赵芙蕖看着身畔的男人,红唇微微勾起,问: “你与我共乘一辆马车,若是被陛下知道了,恐怕不太好吧?” 耶律才粗犷的脸上透出一丝讽刺,用力钳住女人的下颚,道: “老子都不知睡过你多少次了,现在难道害怕被陛下知道?他根本不会在乎这种小事。” “是吗?”赵芙蕖低垂着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靠在男人宽阔的肩膀上,赵芙蕖伸手抚弄着耶律才的领口,什么话都没说,但看着耶律才的眼神却越发妩媚。 男人的喉结上下滑动,呆在围场之中,他足足一个月未近女色了,现在看到女人这幅模样,哪里还忍得住? 一把将赵芙蕖给搂在怀里,用力抱着。 红唇中溢出一丝低呼,赵芙蕖感受到耶律才身体的变化,脸上的笑意更浓。因为受伤的缘故,她最近消瘦了不少,下巴尖尖,看着就让人心疼。 女人身上带着一股馥郁的牡丹香气,耶律才很是受用的眯了眯眼,剥了赵芙蕖的衣裳,在马车里弄了一回。 马车在官道上走了足足一整日,这才回到皇宫。 由宫女搀扶着下了马车,即使赵芙蕖没有回头,也能感受到男人炙热的目光紧紧黏在她身上,好像要将她给点燃似的,滚烫而热烈。 赵芙蕖到底也是晋国的公主,到了辽国,即使被众人玷污了身子,但却没有公之于众,只有少数几人得知,因此仍得到一个宜妃的封号,住在延庆宫中。 她刚刚走到宫室内,还没等喘口气呢,就听到太监尖锐的通传声: “陛下驾到。” 放下手中的茶盏,赵芙蕖盈盈下拜,没过多久,就被一双男人的手给扶了起来。 “爱妃快起来,你身上还带着伤,可不能乱动。” 咬着嘴唇,赵芙蕖看着穿着一身常服的老皇帝,突然红了眼眶,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儿,到底也没落下来。 “陛下。” 一边叫着老皇帝,赵芙蕖一边拉住男人的手,低低抽泣着,好像一只小兽一般,让人十分怜惜。 自打赵芙蕖为自己挡了一难之后,老皇帝不止对她变得极为信任,还多了几分男女之间的情意。 拉着赵芙蕖坐在床榻上,老皇帝眉宇微皱,摸了摸女人消瘦的脸蛋,有些心疼道: “宜妃,你把衣裳脱了,朕看看你身上的伤好了没有。” 赵芙蕖低眉敛目,恭顺地点了点头,将外衫给脱了下来,露出肩膀处狰狞的伤口,好似蜈蚣一般,趴在雪白的皮肉上,足足有成年男子巴掌那么大,看着十分渗人。 眼睫颤了颤,赵芙蕖有些自卑的低叹一声,一手捂着伤口,苦笑道: “这道伤口有些深,太医说会留下疤痕,陛下不会嫌弃臣妾吧?” 一边说着,赵芙蕖一边看着老皇帝,脸上露出几分忐忑,生怕男人会露出半点儿嫌弃之色。 心口满满涨涨的,老皇帝手上微微用力,直接将女人搂在怀里,声音中带着沙哑,说: “不丑,爱妃什么模样,朕都觉得好看。” 听出男人声音中透出的情意,赵芙蕖在老皇帝看不见的地方,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的笑。 她拼了半条命,才换回了老皇帝这么丁点儿情意,若是不好好利用一番,着实有些可惜了。 咬了咬唇,赵芙蕖泪眼朦胧的看着老皇帝,苍白的脸上爬上两道红晕,低声说: “陛下,臣妾好像有孕了。” 老皇帝面上露出一丝惊诧,问: “几个月了?” 赵芙蕖道:“约莫有一个多月了,就是咱们去围场之前怀上的。” “陛下不高兴吗?” 老皇帝突然从床上站起身,一把将赵芙蕖给打横抱起来,朗声大笑,道: “朕怎会不高兴?朕恨不得让你给朕多生几个小皇子!” 赵芙蕖被转的头有些发昏,两手用力搂着老皇帝的脖颈,惊呼一声,好像吓着了一般。 “陛下说什么呢?臣妾都不知道肚子里怀的是男是女,您就说是小皇子,万一是个公主该怎么办?您就不疼她了?” 老皇帝年纪大了,这么折腾一通,身子骨也有些疲乏,不过他得知赵芙蕖有孕的消息后,精神头比以往强上许多,毕竟后宫之中已经好几年没传出好消息了,宜妃有孕,说明他宝刀未老。 将赵芙蕖放在床上,老皇帝看着她的眼神,柔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即使因为有孕,赵芙蕖不能侍寝,老皇帝今夜仍然留宿在延庆宫中,没有传其他嫔妃侍寝。 听到身旁之人发出平稳的呼吸声,赵芙蕖转头看着老皇帝的睡脸,一手轻轻盖在小腹上。 不得不说,她的运气真的不错,即使在围场遇险,肚子里的孩子仍没有大碍,有着这个孩子,她在辽宫内就有了安身立命的资本,日后只要她的孩子能登上皇位,自己就成了太后。 唇角勾起一丝笑意,赵芙蕖突然想到了秦柔,眼中浮现出一丝杀意,对于害自己沦落到现在这种境地的罪魁祸首,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 第二日,老皇帝宣来太医院的太医来给赵芙蕖诊脉,胎象极稳,这一消息登时就传遍了整座皇宫。让宫里的妃嫔们一个个都咬碎了银牙,嫉妒不已,偏偏又没有半点儿法子,只能由着宜妃一个汉女张狂! 耶律才知道赵芙蕖有孕的消息时,正待在慕容钦府上。 “王爷,这孩子?” 慕容钦幽蓝的眼中不带一丝波澜,说: “不过是个孩子罢了,就算生下来又如何?” 老皇帝膝下有三名皇子,老大是贵妃所生,有勇无谋,老二是皇后所出,狂妄自大。仗着自己嫡出的身份为非作歹,朝中怨声载道,除了皇后的母家,根本无一人支持老二,他想登上帝位,无异于痴人说梦。 而老三则是个残废,根本是个不中用的。 就算赵芙蕖这一胎是个皇子,等到这孩子长大,变数实在是太大了,慕容钦根本就没将这孩子放在眼里。 耶律才眼中划过一丝担忧,两手握拳,身子也紧绷了些。 注意到手下的变化。慕容钦笑着问: “怎么,难道你真看上了那个汉女?不过是个军妓罢了,可别太放在心上了。” 耶律才点了点头,只是看那模样,并没有将慕容钦的话放在心上。 见状,慕容钦暗中摇摇头,觉得耶律才实在是有些糊涂了,为了一个女人,失了平常心,若不是他极为忠心,恐怕慕容钦根本不会再重用他。 “现在陛下服用丹药的次数已经变为一日六次,要不了一年,他的性命就保不住了。” 老皇帝吃的那些丹药,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里面加了足够分量的朱砂,常年服食,体内积聚毒素,即使表面看着龙精虎猛,但身体却早就成了一副空壳子,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契机,就会让他彻底垮掉。 耶律才舔了舔嘴,黑眸之中藏着野心,问: “王爷,难道您真的打算坐在那个位置上?” 朝中反对慕容钦的人不在少数,即使慕容钦权势滔天,但到底也不能将朝廷变为他的一言堂。 慕容钦薄唇微微勾起,端起茶盏,看着这十分精致的瓷器,说: “只有本王坐上了那个位置,才能兴兵攻下晋国,你看看他们的瓷器,如此精致,但我们却必须用黄金矿藏来交换,着实不公!皇兄老了,他已经没有了年轻时的锐气,晋国这片土地,只有本王能攻下!” 说着,慕容钦手上猛一用力,那只茶盏就直接四分五裂,落在地上。 耶律才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 秦妙呆在别院中,没有云意与齐君筱打扰,日子清静的很。 一晃眼,她的肚子好像吹了气儿似的,几个月内长大了,元琛现在日日陪在秦妙身边,恨不得时时扶着她。生怕她一个不稳,摔着了自己。 如今已经入冬了,窗外飘着鹅毛大雪,秦妙坐在炕上,吃了一颗酸梅子,问: “金陵那边怎么样了?我逃跑之事可被别人发现了?” 元琛道:“那两个嬷嬷发现你失踪了,根本不敢往上报,即使宫里面派人问了你的消息,她们给拼命隐瞒着,做出你仍在金陵的样子。” 秦妙嘴上勾起一丝笑,忽然想起了呆在宫里的秦馥,不由皱了皱眉。 见到女人神色有异。元琛问:“怎么了?” 秦妙摇头,说:“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秦馥非要将自己的女儿给送出宫去,这样混淆皇室血脉,难道她真打算让赵宸登上皇位不成?” 听到秦馥的名字,元琛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之色,说: “你那好姐姐心思极重,管她做什么?若你现在还呆在宫里,恐怕被她吃的连骨头都剩不下。” 瞪了男人一眼,秦妙道: “哪有这么可怕?她到底也是我的亲姐姐。” “亲姐姐?”元琛嗤笑一声,想到秦妙身边那个叫雪茹的丫鬟,死状极惨,为了隐藏身份,被人生生剥下了脸皮。 不知怎的,即使没有证据,元琛直觉此事跟秦馥脱不了干系。 不过他看着秦妙高高耸起的肚子,想着她现在已经怀孕八个月了,万万不能受了惊吓,否则身子恐怕熬不住,也就什么都没有说 。 “齐君筱近来如何了?” “怎么突然问起她来了?”元琛有些疑惑。 秦妙扯了扯唇,说:“前几天母亲还上门了一趟,您难道不知道?” 这偌大的府邸之中,全都是元琛的心腹,白氏登门,怎么可能瞒得过他? “到底也是你的妹妹,即使并非血亲,但一直住在明月庵中,恐怕不妥吧。” 元琛有些诧异的看着秦妙,在他印象中,妙妙可并非什么心慈手软的女子,为何突然给齐君筱求了情? 秦妙自然没有那么好心,将元琛的神色收入眼底,她道: “君筱如今也有十七了,依着母亲的性子,不可能让她真的当一辈子尼姑,与其等母亲偷偷摸摸将她救出来。不如你替她找个夫家,即使母亲真将人带出来了,让她嫁过去就成,也少了许多麻烦。” 想着齐君筱在庵堂之中,日日惦记着她的男人,秦妙就恶心的想吐,若是能将齐君筱给嫁出去,她这心里头也能好受些。 毕竟等齐君筱成婚后,就是别人的妻子,为了能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些,也不敢再明目张胆的觊觎元琛。 捏了捏女人秀气的鼻尖,元琛道: “成亲是结两姓之好。就齐君筱那个性子,真嫁出去,那可就是结仇了。” 手指轻叩桌面,秦妙道: “我听说城西刘员外有一独子,现在病重,想要找一个阴年阴月出生的女子去冲喜,刘夫人不知从哪里打听到齐君筱的生辰,知道她是阴年阴月所生,就眼巴巴的上门,如今都已经三次了。” 刘员外的独子就是个病秧子,躺在床上根本不能下地,从小到大不知喝了多少药,这身子骨儿也没见有什么气色,眼下又病重了,刘氏夫妻当真没了法子,这才想找一个阴年阴月的女子来冲喜,希望能有些效果。 齐君筱若是嫁过去,真的就是守活寡了。 “他们知道齐君筱被我送到明月庵了?” 秦妙点了点头,道: “他们既然登门求娶齐君筱,自然是知道了她的情况,眼下若不是因为刘公子病重,也不会三番四次的来到咱们府上。” 秦妙对刘家十分满意,因为那位刘夫人听说是个颇有手段的,这些年将刘员外治的服服帖帖。即使独子体弱,都不敢纳妾。 有这样的婆婆压着,齐君筱就算本事再大,也 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齐君筱真嫁到刘家,对她而言,就相当于彻底解决了一个麻烦,省心的很。 元琛问:“为何没去找白氏?好歹白氏在名义上还是齐君筱的继母。” “即使是继母又如何?元家当家作主的是你镇国公,你要是不松口,刘家根本娶不到齐君筱。” 舔了舔唇,元琛眼中划过一丝精光,他清楚女人的心思,道: “你这是在求我帮忙?” 秦妙认认真真地点头。因为怀孕小脸儿变得有些丰腴,此刻男人摸着她的下巴,只觉得手感极好。 “你总不能让我白白答应此事吧?” 秦妙问:“你有什么条件?” 男人的眼神幽暗,指了指自己的嘴,没有说话。 秦妙明白元琛的意思,一手撑在小桌上,一手按着男人结实的肩膀,红唇凑了上去,轻轻吻了一下。 “这报酬镇国公可满意了?” 元琛皱眉,故作严肃道: “只亲了一下,就想让我答应你,未免太过异想天开了。” 秦妙瞪眼,语气之中带着几分威胁之意,道: “那你打算如何?” 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元琛说:“等到夜里,咱们试一试避火图中最后一个姿势,如何?” 听了这话,秦妙登时闹了个大红脸,眼中带着几分犹豫。 那最后一副避火图,是男女一起坐在秋千上,在摇晃中办事,十分孟浪。 “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粗粝的指腹轻轻揉着女人嫣红的唇瓣,元琛状似为秦妙考虑,实际上眼中却闪过算计的光芒。 他自问对妙妙十分了解。清楚到了最后,她一定会应下此事。 约莫过了一刻钟功夫,秦妙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几分飘忽: “现在是冬日,哪里有秋千可以坐?” 元琛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郁,逼近面前的女人,哑声道: “一切交给我,你只要答应了就好。” 闭了闭眼,就算秦妙心里有些恼恨,却仍是点了点头,怒道:“随你吧。” 见着女人答应了此事,元琛一个翻身。从炕上跳了下去。 看着男人的背影,秦妙问: “你去哪儿?” 元琛头也不回,道:“在房里安一个秋千架子。” 秦妙眼皮子抽了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正待此时,金银走了进来,道: “主子,刘夫人又来了。” “让她进来吧。” 过了一会儿,金银将刘夫人给引了进来,刘夫人今年不过四十,保养得宜,人也生的丰腴。一副温和的模样,只是眼角带着几分愁色,想来是因为刘公子的身体而烦心。 “刘夫人快请坐吧。” 坐在炕边上,刘夫人看着秦妙,眼前露出一丝期待,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 “夫人,您就答应了这桩婚事吧,小儿真的是等不了了!” 一边说着,刘夫人红了眼眶,从袖中取出帕子,擦了擦眼泪。 看着刘夫人这幅模样,秦妙皱着眉,叹息一声,说: “刘夫人求我也没有用,我只是君筱的嫂子,万万做不了她的主。” 闻声,刘夫人眼中升起一丝希望,紧紧握住秦妙的手,道: “只要夫人您同意了,镇国公也不会反对,届时小儿的性命就能保住了。” 阴年阴月出生的女子到底能不能冲喜,秦妙也不得而知,不过她见着刘夫人这般急切的模样,也知道她是爱子心切。 装作犹豫的点了点头,秦妙说: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只要刘夫人您对君筱好,这桩婚事答应也无妨。” 听到秦妙终于松口了,刘夫人喜不自胜,握着秦妙的手力气更大了几分,疼的她皱了皱眉,到底也没有多说什么。 刘夫人是个心细的,见着秦妙的神色,赶忙松开手,带着歉意开口: “实在对不住,我失态了。” 秦妙抬头,说: “无妨,我清楚刘夫人的心思。”顿了顿,她接着道: “只不过现在君筱还在明月庵中修行,已经剃了发,这可如何是好?” 刘夫人连道:“剃了发也无妨,总能再长出来。” 即使长不出头发又如何?刘夫人只是看中了齐君筱的生辰八字,对于这个被家人送到庵堂清修的儿媳妇,是半点儿也喜欢不起来。 只不过当着镇国公夫人的面,刘夫人不会将心里的想法说出口罢了。 沉吟片刻,秦妙说: “此事 还得跟我婆婆商量一下,毕竟她是君筱的母亲,婚姻大事,总归脱不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否则若是被人知晓了,恐怕会以为我们元家没有规矩。” 刘夫人知道白氏是个不好相处的,登时就有些发愁,问: “那我什么时候去拜访白夫人才好?” “再过几日吧,等我跟婆婆说一声。” 刘夫人心里再是着急,也不好多做催促,只能点了点头。 等到刘夫人离开之后,金银才道: “主子,若真让齐君筱嫁给刘公子,不是便宜了她?还不如让那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呆在庵堂里清修呢!” 秦妙掩唇笑笑。说:“你真当刘府是个好去处?刘夫人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日后齐君筱呆在她手下,恐怕也讨不了好。” 金银想了一会,又问:“那齐君筱真的能冲喜吗?” 拨弄着指甲,秦妙漫不经心的答道: “能不能冲喜不重要,若她不能冲喜,刘公子的性命就保不住了,刘夫人定会因此迁怒齐君筱,婆婆想要为难媳妇,抬抬手指头就成了。 若她能冲喜,刘公子保住性命,也不会真将她当成儿媳妇,毕竟之前齐君筱纠缠元琛一事,在城中早就传遍了,刘家又怎会不知?” “可是奴婢总觉得白氏不会答应这桩婚事。” “她会答应的。”秦妙笃定道。 看见金银眼中的诧异之色,秦妙没有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她的脑袋,说: “回去自己好好想想,就能明白了。” 听了这话,金银瘪了瘪嘴,小模样看着十分委屈。 “哎呦!” 秦妙突然叫了一声,两手捂着肚子,脸色有些苍白。 “怎么了?” 金银蹲下身,脸上透出几分急色,想要冲出去请大夫。 “不必了,只是娃娃踢了我一脚,没事的。” 站住脚步,金银试探着把手放在秦妙高高耸起的肚子上,突然手心好像被什么东西顶了一下,那感觉神奇的很,让金银整个人都怔住了。 ☆、第95章 秋千与产子 看着杵在面前动也不动一下的金银,秦妙笑了笑,温和道: “你这丫头,又不是没见过孕妇,现在这么吃惊做什么?” 金银自然是见过孕妇的,但以往那些怀了身孕的女子,都与她并无什么干系,金银也不会在她们身上费心思。 但秦妙全然不同,是她的主子,她们死士一旦认了主子,是要用性命来守着的。 金银没有出声,秦妙手上拿着话本,看着才子佳人的故事,这故事老掉牙了,无非就是穷书生偷了小姐的一颗芳心,丫鬟从中拉纤做媒,最后与小姐两个都嫁给了那书生,一妻一妾,三人好不快活。 咂了咂嘴,秦妙觉得十分无聊,就将话本放回桌上,正好元琛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胳膊里夹着一块十分光滑的木板,手中揽着一匹锦缎。 秦妙看见这些东西,突然想起了用处,脸蛋发烫。发现金银还在房中,轻咳一声,说: “这不必伺候着了,你先下去吧。” 听到这话,金银也知道自己碍事了,冲着秦妙挤了挤眼睛,笑着转身离开。 等到金银离开之后,秦妙扶着高高耸起的肚子下了炕,缓缓走到元琛面前,磨了磨牙,道: “你还真要在屋里架秋千?” 元琛贪婪的看着女人气的涨红的小脸儿,嫩的好像能掐出水来,他只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 喉结上下滑动,元琛笑道: “夫人已经答应了,难不成还打算食言而肥?” 秦妙只觉得元琛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她根本拿这无赖没办法,不过肚子里的娃儿足足有八个月,即使那张避火图是有益于女子,她也不敢胡乱尝试,只怕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万一。 女人眉眼处含着淡淡的忧色,元琛哪里有看不出的道理?他原本就是借此来吓吓秦妙,根本也没打算成事。 心里有了想法,元琛却没打算说出来,只是冷着一张脸,说: “你先等我将秋千架好,咱们再说其他的。” 说着,元琛也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了一堆器具,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将锦缎散开挂在横梁上,下头穿着那块木板,根本没费什么力气,就将秋千做好了。 “上来。”元琛冲着秦妙招手。 秦妙摇了摇头,扶着肚子缓缓后退,看着秋千的眼神,好像盯着洪水猛兽一般。 元琛的耐性一向不怎么好,他抿起薄唇,走上前,一把握住女人的手腕,拉着她走到秋千前头,后又按着秦妙的肩膀,根本没费什么力气,就将人控制在秋千上。 咽了一口唾沫,秦妙一开始还颇有些心惊胆战之感,但等到听到身后传来的轻笑声时,才发觉自己被这个男人给耍了。 眯了眯眼,秦妙两手握着锦缎,轻轻荡起了秋千,看也不看身后的男人,幽幽道: “你今晚去书房睡。” 元琛急了,忙绕了一圈,走到秦妙头上,脸上带着气急败坏之色,道: “我不就开个玩笑吗?夫人,你可别这么认真!” 秦妙皮笑肉不笑,从秋千上起身,走回炕上,背过身子,一声也不吭,这样子当真愁坏了元琛。 男人上前几步,一把将秦妙搂在怀里,好在他顾及着秦妙的肚子,知道控制力道,没有弄疼她。 “妙妙,为夫错了,任打任骂,只要你原谅我,做什么都可以。” 秦妙拉着男人的手,慢慢掰开,说: “既然做什么都可以,那就去书房睡吧,我让奴才在书房中支起一张软榻,书房里又通了地龙,睡着还比主卧舒服呢。” “哪里?我觉得待在你身边最舒服了。” 元琛无赖的再次抱紧秦妙,说什么也不撒手。 其实秦妙也没有真动怒,她只不过是与元琛闹着玩罢了,等到了夜里,两人又重归于好,元琛端来一个木盆,冒着热气,因为秦妙的肚子月份大了,她两腿发酸,要在睡前泡泡脚才能缓解一二。 这些活计原本应该是由丫鬟做的,但元琛却不愿假手于人。 将女人的脚按在水里,元琛问: “烫不烫?” 秦妙摇头,她坐在炕上,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男人的发顶,元琛的头发硬的有些扎手,颜色黑的像墨一样,更衬的皮肤苍白。 被热气蒸的脸上发红,秦妙眨了眨眼,突然道: “元琛,你为什么非要娶我?” 元琛头也不抬,仔仔细细地给秦妙洗脚,说: “我也不知道。” 秦妙不满,道:“这算什么回答?我还以为你对我一见钟情呢!” 低着头,男人的嘴角微微勾起,他第一眼见到秦妙时,就发誓一定要得到这个女人,即使秦妙不愿意也无妨, 因为他要的只是这个人,而不是她的心。 但人心都是肉长的,即使元琛感情比起常人要淡漠些,也不是全然没有,两人越是相处,他对秦妙的执念就越深,比起要她的人,他更想要她的心。 不过这些话元琛都不会说出口,更不会告诉秦妙。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秦妙也不恼,反正日子还长着,她有的是机会让元琛说实话。 第二天。 元琛刚刚离开府邸,去了军营,白氏就登门了,因为白氏是元琛的生母,即使母子之间的关系并不算融洽。但府上的下人仍然不敢阻拦白氏。 百善孝为先,晋国最提倡孝道,即使元琛心里不待见白氏,但面上的功夫也得做上几分,否则成为了别人的把柄,就有些不妥了。 白氏看着笑意盈盈的秦妙,恨不得咬碎了一口银牙,若不是这个贱人突然出现在琛儿身边,君筱怎会被送到明月庵中?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君筱在庵堂里是否会挨饿受冻?白氏记得齐君筱身子娇贵的很,用普通的炭火都会透不过气来,在庵堂里怎么熬过一整个冬天? 越想白氏越是心急,也顾不得端起长辈的架子。直接开口说: “马上就是除夕,咱们一家子总得过个团圆年,你说是吧。” 秦妙点了点头,笑道: “母亲言之有理,等到了三十那天,儿媳会带着夫君回到元府,万万不会让母亲一个人孤零零的过年。” 白氏的面容有些扭曲,看着装傻的秦妙,深吸一口气,强忍住胸臆间的怒火,道: “过了这么长时间,君筱已经知错了,不如你跟琛儿说说。让他派人将君筱给接回来,到底也是他的妹妹,总不能一辈子呆在庵堂里。” 眉头微微皱起,秦妙脸上刻意露出一丝为难之色,犹豫道: “此事也不是儿媳能决定的,毕竟当日是夫君将君筱给送到了庵堂里,若是儿媳让夫君把人接回来,这不是将他的脸面生生撂在地上踩吗?” “你是不是不想把君筱接回来?”白氏有些怒了。 “儿媳并非这个意思,婆婆可别生气。”秦妙脸上带着一丝笑意,说: “只不过因为君筱对夫君存了不该有的心思,若是呆在府里,总归有不妥之处,若您真想让君筱回来,必须得将这个隐患给消除了。” 听出了秦妙的言外之意,白氏 眼睛微微一亮,急声道: “我保证,等到君筱回来,绝对不会接近琛儿半步!” 秦妙又不是个傻得,怎会听信白氏的话?她慢条斯理道: “婆婆别急,光您保证并没有什么用处,夫君也不会满意,儿媳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不知婆婆愿不愿接受。” “什么法子?”白氏直觉秦妙不会有什么好心思。 秦妙道:“之前城西刘员外的夫人经常上门,跟儿媳说想要求娶君筱,若您应了这桩婚事,夫君那处也算是有个交代。” 白氏蹭的一声站起身子,她双目圆瞪,抬手指着秦妙,只觉得面前的女子万分恶毒,元琛真是瞎了眼,才会将这样心思歹毒的女子娶回来。 “你真当我不知道,刘员外家里那个病秧子,指不定能不能活过今年,把君筱嫁过去,难道让她年纪轻轻的就守寡不成?” 秦妙故作讶异,道: “婆婆说什么呢?人家刘公子的身子虽说不好,但也没差到那般田地,而且以君筱的名声,在边城想要寻一个好人家,不是儿媳打击您,是真的找不到。” 齐君筱不要脸面,一直觊觎自己的继兄,此事在边城早就传的人尽皆知。 白氏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想要说些什么,张了张口,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齐君筱落到今日这般田地,与白氏的放纵脱不开关系,秦妙脸色淡淡,说: “若您不急的话,儿媳也不急,反正君筱在明月庵中清修。也能磨一磨她的性子,并不算坏事。” 咬紧牙关,白氏实在没有办法了,最终只能点头。 “我答应这桩婚事!” 面对白氏仿佛要吃人的目光,秦妙毫不在意,甚至脸上还露出一丝笑意。 “既然婆婆答应了婚事,儿媳今晚就跟夫君说说,想必不久之后,您就能见着君筱了。” 顿了顿,秦妙脸上露出一丝困扰,道: “不过这口说无凭,光您说了也不作数,万一君筱反悔了又该怎么办?还是立下一张字据为好。” 白氏气的直拍桌子。怒道:“我是你婆婆,难不成还会骗你?” 秦妙没有说话,只是眼神中透露了她的意思,更是让白氏发怒。 “好!好!好!” 从牙缝里逼出三个好字,白氏无奈之下,也只能 提笔立下字据,将今日之事一笔一划的给写了下来,最后才按了手印。 秦妙接过薄薄的一张纸,轻轻吹干上面的墨迹,笑道: “婆婆先回吧。” 白氏也根本不想再待在秦妙面前,否则她真得被气出个三长两短。 拂袖而去,秦妙根本没理会白氏,等到元琛回来之后,就将字据摆在他眼前,说: “可以派人将齐君筱给接回来了。” 元琛看着这张字据,惊奇道:“你这可相当于让白氏签字画押了,还真是好本事,那我三日之后将齐君筱接回来,届时就直接送到刘府,让她与刘公子完婚。” 秦妙对这个决定十分满意,只是还没等元琛派人将齐君筱给接回来,她就发动了。 肚子里的孩子只有八个月,常言道,七活八不活,八月产子,对女人而言,着实危险的很。 但秦妙今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刚刚用了一碗燕窝,肚子就疼的厉害。 此刻她根本没机会去查是否有人下毒手,只能躺在床上,拼了全身的力气,想要将孩子生出来。 军营里。 一个年纪不大的侍卫冲入营帐中,元琛刚要发怒,就见着小侍卫满脸急色,道: “将军,夫人要生了!” 元琛面容扭曲的厉害,他风一般的冲到小侍卫面前,死死按住人家的肩膀,问: “不是早上还好好的吗?怎么会突然发动?” 小侍卫哭丧着脸。摇头道:“奴才也不知道,只是金银姐姐派我来请您回去。” 元琛已经没耐心再听小侍卫的话,急忙冲出营帐,牵了一匹马,一下跃上了马背,狠狠地抽了几鞭子,只听马儿嘶鸣着,飞快的往府邸的方向奔去。 此刻秦妙疼的有些意识不清了,她知道女人生孩子十分痛苦,跟阎王爷也就隔了一层纱,但真轮到她时,这种疼痛好像要将她生生撕成两半一般。 屋里面弥散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金银因为没经过人事。所以不能呆在房中,站在屋外,看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端了出来,她吓得手脚发麻,几乎有些站不住了。 元琛回来时,冲到金银面前,眼中满布血丝,十分狰狞,问: “妙妙怎么样了?” 金银道:“羊水破了有一个时辰了,现在还没生出来。” 元琛比金银更 急,他抿着唇,转身就要冲进房中,却被金银给拉住了。 “将军,您不能进去!” “闪开!”元琛的力气极大,一把就将金银给推倒在地上。 意识昏沉中,秦妙听到了元琛的声音,一下子清醒过来,咬紧牙关道: “你敢进来,我不会原谅你!” 元琛脚步顿了顿,站在雕花木门前,想要推开门,却又碍于秦妙的话,不敢进去。 秦妙见着自己的话奏效了,继续威胁道: “你要是想让我跟孩子出事,就推开门啊!” 小腹处传来一阵阵绞痛,秦妙痛呼出声。元琛站在门外,脸上露出一丝痛苦之色。 产婆擦了擦额头的汗,将之前准备好的参片放在秦妙口中,说: “夫人,您再加把劲儿,就快看见孩子的头了。” 产婆整颗心都提了起来,整个边城谁不知道,镇国公就是一尊煞神,若是眼前的夫人真出了什么事情,她一家老小的性命都甭想要了。 为了自己的脑袋,产婆也不敢不尽心。 秦妙十分在意肚子里的孩子,听到产婆的话,她死死咬住嘴唇。拼命使劲。 “出来了!出来了!看见头了!” 浑身都被汗水打湿,秦妙眼前一片模糊,她口中泛起一股腥甜的味道。 也不知过了多久,房中突然响起婴儿了啼哭声,只可惜秦妙耗尽了力气,连看都没看孩子一眼,就直接昏迷了过去。 听到孩子的哭声,元琛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冲到房里,看着昏迷过去的秦妙,神色悲痛的拼命摇晃着她。 产婆见状,急忙道: “镇国公快放开夫人,夫人只是累急了,并无大碍,您让她好好歇歇吧。” 元琛眼眶通红,手上的动作停了,转头死死盯着产婆,问: “你说妙妙没事?” 产婆觉得自己好像被一只野兽给盯住了一般,稍稍出错,性命就保不住了,她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硬着头皮道: “夫人没事,您要不要看看小少爷?” 元琛没有理会产婆,就这么坐在床边,拉着秦妙的手,说什么也不放开。 金银跟在元琛后面走入房中。看着啼哭不止的奶娃娃,满脸通红,皮肤发皱,看着就像只小猴子一般,丑极了,跟主子没有半 点儿相似之处。 “怎么会这么丑?”金银艰难的道。 产婆正将娃娃放在襁褓之中,闻声手上一抖,差不点摔了孩子,连道: “哎呦我的金银姑娘,这孩子刚出生哪有俊俏的?小少爷这还算好的呢!皮肤通红,越长大就会一日白过一日,夫人生的跟天上的仙女似的,小少爷肯定不会差!” 听了这话。金银仍是有些犹豫的看着产婆,笨拙地学着如何抱孩子,十分认真。 等到秦妙醒来时,已经过了三天,她只觉得整个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疼的厉害,却又十分粘腻。 张了张口,秦妙看着眼前的男人,下颚处一片发青的胡茬,眼底下布满青黑之色,憔悴的很,也不知多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看着秦妙睁眼,元琛鼻头发酸。眼眶突然红了。 人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妙妙生产之际,元琛真的是生平第一次尝到害怕是什么滋味儿,他怕妙妙再也醒不过来,丢下他一个人在这世上。 “孩子是男是女?” 秦妙声音沙哑,嗓子好像被砂纸磨过了一般,十分粗粝。 元琛哑声道:“是个男孩。” “抱过来看看。” 元琛没有说话,此刻他根本不愿意离开秦妙半步,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能守在她身边,一刻钟也不离开。 还是守在一旁的金银看不过去了,走到隔壁的偏房,将一个姜黄色的襁褓抱到了秦妙眼前。 看着襁褓中睡熟的小娃娃,明明这孩子这么小,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但秦妙仍感觉自己的一颗心都好似化成了水一般。 碰了碰奶娃娃柔软的小手,秦妙问: “你给他取名了?” 元琛摇头,他这三天几乎一直守在秦妙身边,连看孩子一眼都不曾,又哪里顾得上取名字? 襁褓中的小娃娃好像也感受到父亲的嫌弃,撇了撇嘴,吐出一个泡泡。 秦妙看着发笑,但她到底身子有些受不住,若不是之前吃过一株血灵芝,恐怕在生产时就熬不过来了。 “你先去歇歇吧,我也困了。” 元琛点头,但一双眼睛仍死死盯着秦妙,生怕一眨眼,面前的女人就会消失不见。 秦妙万分无奈的闭上了眼,没过一会,呼吸声就平稳了。 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腿,元琛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出主卧,站在院中一层薄薄的积雪上。 院子里跪了一地的人,这些人都是小厨房的奴才,那日秦妙突然发动,正是因为吃了小厨房的燕窝,以元琛的性子,又怎会放过他们? 边城本就地处北方,冬日里即便达不到滴水成冰,但也冷的刺骨,寒风一吹,让跪在地上的奴才们一个个瑟缩着,颤抖地厉害。 “说吧,那碗燕窝到底是谁熬出来的。” 小厨房的管事跪在最前头,此刻冲着元琛不住地叩头,道: “回将军的话,奴才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那碗燕窝是奴才亲手熬出来的,没有假手于人,交到主院的丫鬟手中,就给夫人喝了。” 元琛的脸上露出一丝嗜血的笑意,他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把匕首,蹲在管事面前,匕首抵着他的脸,稍稍一用力,就划出了一道血痕。 “你把燕窝交给哪个丫鬟了?” “是菱儿!菱儿!” 秦妙身边的丫鬟都是元琛派人精挑细选过的,一个个皆身家清白,这个叫菱儿的丫鬟元琛有些印象,记得是个十分内向的丫鬟。 “去把菱儿带来。” 周围候着的死士应了一声,转身去找菱儿了,过了约莫两炷香功夫,元琛的眉头微微皱起,死士才将人给带了回来。 “将军,我去找菱儿时,发现她正鬼鬼祟祟地想要逃出府中,想来就是她出了问题。” 听到这话。元琛眼中不带一丝波澜,看着被按到在地的菱儿,发现这女人仍一声不吭,十分沉默,只是看着他的眼神透出几分怒火。 “把这些人带到狱中,我要亲自审问。” 即使菱儿看起来嫌疑最大,但其他人元琛也不会放过,万一还有漏网之鱼,留在府里头也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他实在无法容忍妙妙再受到半点儿危险。 ☆、第96章 延年益寿 元家的死士一个个手中不知道沾过多少条人命,对于眼前这些可能谋害夫人的奴才,自然称不上客气,将人拖着在雪地中前行,幸好积雪足够厚,他们身上也穿着厚重的棉袄,否则还没到大狱,这身子可能就先吃不消了。 厨房的奴才一路上哀嚎着,引人侧目,但看见这行人镇国公手下的,周围无一人敢凑近,纷纷向两侧散开,足足有一丈远,生怕自己被牵连了进去。 等到了大狱中,元琛站在刑房前,手中握着烧红的烙铁,在菱儿被绑在木桩后,他才不急不缓的拿着烙铁逼近,神色森寒,再配上右脸那道狰狞的伤疤,能止小儿夜啼。 菱儿自然也吓得心惊胆战,身子微微颤抖着,但她却死死咬紧牙关,强忍着不发出声音来。 只不过女人紧紧盯着烙铁的双眼。透出一股恐慌之色,将她给出卖了。 元琛嘴角露出一丝狰狞的笑意,走到菱儿面前,冷冷道: “你要是再不说的话,休要怪我冷血无情。” “没什么好说的,你这种人丧尽天良,活该断子绝孙!”菱儿双目通红,冲着元琛怒吼道。 “丧尽天良?”元琛嗤笑一声,虽说边城的百姓都视他为恶鬼,但因为之前将辽兵击退,对元家军没有不敬重的,他倒是头一回听到有人说自己丧尽天良。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菱儿仰起头,脸上带着一丝傲气,抿着嘴唇,一声不吭。 元琛眼中划过一丝煞气,他根本不知道怜香惜玉这四个字怎么写,直接将烙铁放在女子平坦的小腹处,只听菱儿痛叫一声,整个人在木桩上不断扭动,要不是绳子绑的牢固,恐怕早就挣脱了。 女人浑身不住地溢出冷汗,衣服都被汗滴给打湿了,整个人好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伤口处发出滋滋的响声,阴暗的刑房中弥散着一股熟肉的香味。 元琛看着这一幕,面上没有一丝波动,对于胆敢对妙妙下手的人,他绝对不会放过。 用力一扯,将黏在血肉上的烙铁给扯了下来,元琛冲着身后面容俊秀的男人道: “去把她的皮剥了。” 一听这话,这长得好像书生的俊朗青年点了点头,将一旁的木箱打开,取出一把寒光湛湛的匕首,匕首极薄,十分精致小巧,但只要想起这匕首的用途,恐怕没有一个人敢直视这把匕首。 走到菱儿面前,青禾看着她,脸上带着一丝怜惜,薄唇轻启,说: “姑娘,你还是赶快说了吧,等会在下动手,会生生将你身上的皮给剥下来,让你亲眼看着,受过拨皮萱草之刑的人,无一例外,在临死之前都疯了。” 菱儿只是个普通的女子,怎会不怕,但她想起分舵主,心里又鼓起了无尽的勇气,冷哼一声,什么话都没说。 青禾摇头,好像在感慨菱儿的不识时务。 在薄薄的刀刃碰触到女人的皮肤上时,他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之前身上那股柔和的气质,瞬间化为冷肃。 只听噗的一声,刀刃划破菱儿手上的皮肤,伤口不深,注意着筋肉血管,没有伤着半点。 从指尖开始,手上先是流出殷红的血迹,但却不多,更多的则是黄黄的脂肪,青紫色的血管与血红的筋肉看的一清二楚。 菱儿吓得浑身发软,寒毛都立了起来,要说痛苦,这剥皮之刑远远比不上烙铁烫在皮肤上的疼痛,但亲眼看着自己被人生生切开,这份恐惧远比烙铁要打上许多。 两股战战,刑房内想起淅淅沥沥的水声,随后则是一股尿骚味儿,原来是菱儿吓得失禁了。 她紧闭着眼,脑海中一直回想着皮肤被切开的声音。 一道柔和的男声响起,似低叹一般:“你怎么这么不听话,我既然让你看着,万万没有闭上眼躲过的道理。” 说完,菱儿只觉得眼皮一凉,眼前的景物都蒙上的一层血色,原来是她的眼皮被生生切掉了! 她的后颈被人死死按住,被迫看着青禾的动作。 女人的脸上满是血迹,滴在青石板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 周围的死士看着这一幕,一个个神色如常,连眼都不眨一下,之前在战时,他们就是如此审问辽国奸细的,剥皮之刑,早就见过无数次,又何须大惊小怪? 地上的血越来越多,元琛道: “青禾,住手。” 听到元琛的声音,菱儿的脸上竟然带着几分希冀,希望元琛能给她一个痛快。 “你现在说是不说?若是不说的话,青禾可不会再停手了。” 说着,元琛看了青禾一眼,后者作势要继续行刑。 菱儿此刻早就吓破了胆,急声道:“我说!我说!” 元琛挥了挥手,让青禾退下,之后凑近菱儿, 问: “到底是谁指使你的?” 菱儿喘着粗气,脸上血泪融合在一起,又没了眼皮,空出大半的眼白,看着比鬼都可怕。 “是分舵主,他安排我进到元府的。” “分舵主是谁?” 菱儿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分舵主的真面目,只不过他将我的父母给救了。为了报恩,就进到元府中。” “那你怎么跟分舵主联系?” “每隔七日,都会有人在桥洞下的石砖里放一张字条,我取来之后,会按着字条上的指使做。” 元琛问:“他让你在夫人的燕窝里放了什么东西?” “那里放了一包药粉,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不过那药粉还剩下半包,就在我房里。” 身后有人直接离开了刑房,想来是去将药粉给取了过来。 “之后呢?他还让你怎么做?” “字条里说,夫人服下药粉后,就会临盆。但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只有八个月,所以定然是死胎,他让我把死胎放在桥洞下。” “死胎?”元琛薄唇中缓缓吐出这两个字,声音十分渗人。 菱儿打了一个哆嗦,只觉得浑身发冷,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死胎有什么用处?” 菱儿摇头,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对于死胎有什么用处,那个所谓的分舵主为什么要死胎,就不得而知了。 一旁的青禾说:“听说八个月大的死胎能有延年益寿的功效,分舵主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因为这个缘故打上夫人肚子的主意。也不是不可能。” “分舵主可知道你出事了?” “他已经知道夫人平安产下子嗣了,现在桥洞那处想必已经用不了了。” “好!”元琛一张俊脸扭曲的厉害,死死咬紧牙关,冲着青禾道: “给她包扎一下,然后就放了吧。” 听到这话,菱儿脸上划过一丝欣喜之色,她原本还以为自己保不住性命了,却没想到元琛这恶鬼竟然打算放过她,真是走了大运! 青禾的动作很快,不过一刻钟功夫,菱儿的右手上就缠着雪白的绷带,伤口处洒了药粉,现在已经止了血,只是眼皮被割了下来,日后想必也无法复原了。 看着菱儿踉踉跄跄的脚步,青禾问: “ 将军,这样真的能引蛇出洞?” 元琛道:“总要试一试,那个所谓的分舵主竟然要吃怀胎八月的胎儿来延年益寿,菱儿知道的这么多,他应该不会留下菱儿的性命。” “派人去查查,最近城里是不是有许多妇人流产,再派人盯着怀孕将近八个月的孕妇,应该也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青禾应了一声,桃花眼微微眯起,看着十分温和,任谁也想不到他竟如此心狠手辣,能生生将人皮给活剥下来。 “小厨房的那些人如何处置?” 元琛嘴角勾起一丝嗜血的笑,说:“杀了吧,留在世上也没有用。” 他本就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若不是小厨房的人看管不严,也不会给菱儿可趁之机,如此一来,付出代价也是他们应得的。 回到府邸之中,因为秦妙提前临盆,元琛根本没有派人去将齐君筱给接回来,今日秦妙的精神好了些,看着正在拍雪的元琛,问: “你打算什么时候将齐君筱给接回来?” 元琛看着秦妙,走到近前,身上带着一股子寒意,说: “你着急了?” 秦妙点头,道:“我倒是迫不及待想要看一场好戏。” 她靠在软枕上,因为失血过多,脸色仍显得有些苍白,元琛有些心疼的摸了摸女人的朱唇,道: “既然你想看好戏,那我今日就派人去明月庵。” 因为秦妙就在卧房中生的孩子,房中的血腥气有些重。坐月子又不能通风,所以她根本没有闻到元琛身上的血气。 “对了,那碗燕窝有没有问题?” 在回府之前,青禾查看了那些剩下的药粉,发现里面是晋国没有的药材,并不是寻常的麝香、红花之物。 想来是因为那个所谓的分舵主想要延年益寿,才会让菱儿在燕窝里放那些加了料的药粉。 元琛道:“燕窝里的确加了东西,不过现在还没查出来是谁下的手,应该不是白氏。” 秦妙也没觉得是白氏下的手,毕竟齐君筱还在明月庵中,以白氏对齐君筱的重视程度,根本不敢在此刻弄出什么幺蛾子。否则以元琛的手段,定然会让白氏后悔。 “你该给娃娃起个名了,总不能一直无名无姓的,若是你不想让他随你姓,跟我姓秦也成。” 秦妙醒过来也有一整日了,她是个细心的,自然能看 出元琛对儿子的冷淡,明明是他第一个孩子,偏偏半点儿也不上心,到了现在,连个名儿都没有,这父亲当得也太不称职了。 元琛皱着眉头,对于秦妙与他的儿子,他自然是喜欢的,不过一想起这个孩子差不点害的妙妙丢了命,元琛心里的芥蒂就解不开。 想了一会,他道: “要不就叫元卓安吧,按着家谱,他正好是卓字辈。” 秦妙点了点头,说:“卓安,这名字也不错。” “对了,你这一个月睡在书房吧。” 元琛冷了脸,鹰眸中也透出几分怒意,质问:“怎么?难道你有了卓安,就不要我了不成?早知如此,还不如不要这个孩子!” “元琛!”秦妙恨得磨牙,她这一个月都在坐月子,本就不能跟这个男人宿在一处,毕竟女子身上的恶露十分污秽,元琛又是要上战场的,不吉利。 “我身上恶露未尽,你呆在这里,恐怕有些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我陪在自己夫人身边,天经地义。” 说着,元琛一把握住秦妙的手腕,力气用的很大。想起三天之前,他就差点失去秦妙,元琛手上一个用力,直接把女人搂在怀里,两手死死扣住她的后背,几乎要将秦妙给揉在骨血里。 秦妙疼的皱眉,她本想推开元琛,却感觉到男人的身体微微颤抖。 试探着伸出手,秦妙轻轻按住元琛的后颈,问: “你在害怕?” 元琛没有出声,只是抱着秦妙的手微微放松了几分,不至于勒疼她。 “元琛。” 男人下颚动了动。蹭着秦妙的肩膀,说: “秦妙,你这辈子都别离开我,听见没有?” “我是你的妻子,怎么会离开你?更何况咱们两个都有卓安了,难道你想抛弃我们母子两个?” 元琛稍稍放松了些,一手摸着秦妙的脸,眼神时而温和时而阴鸷。 “即使是死,我也不会放你离开。” “好!好!好!”秦妙现在将元琛当成一个孩子哄着,低声许诺道: “就算死我也不离开你好不好?” 得了秦妙的保证,元琛的气息平稳了几分,但仍是紧紧抱着秦妙。 在男人的怀抱中,秦妙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她那日生完卓安后,只用巾子草草擦了一遍, 把血迹给擦干了,但还是带了些味道。 坐月子时女子不能洗澡,否则若是留下病根儿的话,日后受苦的就是她了。 秦妙因为替晋文帝挡了一刀,身子骨儿本就算不上好,生卓安的时候又险象环生,伤了元气,根本不能沾水。 “快点放开,我身上脏的很。” 忍了又忍。秦妙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元琛闻到了秦妙身上的血腥味,但他却并不觉得难闻,毕竟之前打仗的时候,有时候几个月都不能洗澡,人身上的汗味儿与血腥气混合在一起,比秦妙身上的味道还要重,元琛又怎么会嫌弃? “不脏。”元琛闷声道,好像怕秦妙不信似的,还用力在女人的脖颈处嗅了嗅,将秦妙闹了个大红脸。 “算了,你要抱着就抱着吧。” 秦妙实在是拿元琛没有办法,也只能由着男人胡闹了。 “那我今晚留在主卧。不去书房里。” “那你睡在哪儿?”秦妙问。 “咱们屋里的炕宽的很,住两个人绰绰有余,又何必非要赶我去书房?” 秦妙以往见过女子坐月子的模样,身上满是脏污,因为一个月都不能洗头发,头发油成一缕一缕的,散发的难闻的味道。 留元琛住在主卧中,已经是秦妙的底线了,若是还与他同床共枕,秦妙是万万接受不了的。 “你要么睡在书房,要么睡在外间儿,自己选吧。” 沉吟了好一会,元琛最后不得不让步,垂头丧气道:“外间吧。” “好了,你去派人将齐君筱给接回来,要是再耽搁的话,恐怕刘家就等不起了。” 元琛点头,有些不舍得放开女人的身体,鹰眸盯着秦妙,站在床边好一会,才离开了主卧。 因为秦妙的话,元琛当即就派人去了明月庵。 此时此刻,齐君筱正在庵堂中抄佛经,她的性子本就娇蛮。之前刚到庵堂时,还得罪了慧清那个小人,现在待在冰冷地暗室中,得将《金刚经》抄写十遍,才能离开。 两手被冻得通红皲裂,齐君筱却不敢停笔,在明月庵中呆了几个月,她吃了无数苦头,知道自己若是今夜不将《金刚经》给抄完,恐怕就得呆在暗室中过夜了。 这里冷的刺骨,又没有炭火,若是睡上一夜。说不定得去了半条命。 用力搓着自己粗糙的 手指,齐君筱眼中划过一丝愤恨,等她离开明月庵后,定然会杀了慧清那老贼尼! 正在此时,暗室的门被人推了开,齐君筱转过头,看到了之前将她送到明月庵的那个死士。 眼中迸发出欣喜之色,齐君筱顾不上桌上的《金刚经》,急忙冲到了门口,两手死死攥住男人的衣袖,面庞兴奋到了扭曲的程度,问: “你是不是要接我回去?” 死士点了点头。道: “将军要接您回去成亲。” “成亲?难道是让我嫁给哥哥?” 一边说着,齐君筱嘴角露出一丝甜蜜的笑容,眼神之中带着娇羞,死士眼力不错,即使暗室光线不清,仍旧将女人的神色收入眼底。 死士没有多说,只是眼神有些讥讽的看着齐君筱,说: “齐小姐,走吧。” 齐君筱身上穿着僧袍,头上戴着靛蓝色的僧帽,因为之前剃度过,她现在头上一根发丝都没有,十分光亮,跟个鸭蛋似的。 死士带着齐君筱往外走,临走时,明月庵的姑子们都跑了出来,慧清也不例外,齐君筱死死盯着慧清,手指并起在脖颈处一划,吓得慧清浑身发软,差不点倒在地上。 坐上了回程的马车,齐君筱一个人待在车上,一想到回到边城,就能嫁给元琛,她就兴奋的难以自持。 连夜到了元府,白氏听到齐君筱回来的消息,披上一件外衫就冲了出来,被屋外的风雪一激,打了个寒颤。 进到春晓居中,齐君筱一见着白氏,两行清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母亲!” 母女两个在大堂中,紧紧抱在一起,情深义重的很。 站在一旁的死士眼中划过一丝厌恶,明明将军才是白氏的亲生儿子,偏偏白氏对齐君筱视如己出,在将军身上只存了利用的心思,如此厚此薄彼,还真是令人齿冷。 死士离开后,白氏轻抚着齐君筱粗糙僵硬的手指,流着泪道: “君筱,你、你这是受了多少苦,怎么成这幅模样了?” 用袖口擦了擦眼泪,齐君筱看着自己通红皲裂的手,不禁悲从中来,哭的更是伤心,这眼泪好似不要银钱一般,哗哗往下流。 母女两个抱头痛哭,过了小半个时辰,齐君筱这才缓过神来,红肿着双眼,问: “那死士说要接我回来成亲,哥哥怎么 打算要娶我了?” “他是不是将秦氏那个贱妇给休了?” 听到这话,白氏的脸微微扭曲了一瞬,张了张嘴,却又不忍心将实情告诉齐君筱。 齐君筱伸手摸了摸厚实的僧帽,有些着急的咬着唇,若是要嫁给哥哥的话,她这头发还未长出来,怎么能出嫁? 犹豫了好一会,白氏终究是不忍隐瞒。深吸一口气,道: “君筱,你不是跟琛儿成亲。” 双目圆瞪,齐君筱的身子僵住了,扯了扯嘴角,好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问: “母亲,你说什么?我不是跟哥哥成亲,那我是要嫁给谁?” 看着齐君筱这幅茫然的模样,白氏心疼的厉害,嘴里一阵发苦,却还是不得不说。 “你必须嫁给城西的刘公子,否则的话,就还得回明月庵中。” 好似晴天霹雳,齐君筱身子发软,直接跪倒在地,脸色苍白如纸,摇头道: “母亲你别骗我!什么刘公子?除了哥哥我谁也不嫁!您若是逼我的话,还不如让我去死!” 说到后来,齐君筱张嘴嘶吼着,声音之大,就连守在堂外的丫鬟都听得一清二楚,不由咋舌。 “君筱!你莫要胡闹!你可知为了将你从明月庵接回来,我去求了秦氏那贱妇多少次?你嫁到刘家也好,刘公子虽说体弱,但家中却极为富有,我的儿,你下半辈子都不会吃苦,总比在明月庵中清修要好啊!” 白氏不敢告诉齐君筱,她嫁过去是为了冲喜,白氏生怕自己这么一说,君筱这孩子真的铁了心推拒这门婚事,到时候惹怒了琛儿,后果不堪设想。 ☆、第97章 与公鸡拜堂 齐君筱瘫软在地上,哭的不能自抑,白氏在一边轻轻劝慰着,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疼的厉害。 过了小半个时辰,齐君筱红肿着双眼,抹了一把眼泪,道: “我要去见哥哥!” 说着,她就从地上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要冲出元府,白氏见状,心里急得很,伸手死死抓住齐君筱的袖口,不让她冲出去。 “你现在去见琛儿有什么用?有秦氏那个贱妇从中作梗,琛儿无论如何都不会替你着想,君筱,你清醒清醒吧!” 白氏痛心疾首地说着,看着齐君筱的眼神之中也透出几分恨铁不成钢之色。 齐君筱身子一晃,脸色惨白,她虽说性格娇蛮,但却不是个蠢钝如猪的,自然清楚白氏所说的话俱是实情。 “秦氏!”齐君筱恨得咬牙切齿,从嘴唇里逼出这两个字。 秦氏就好像是她的克星一般,偏偏她又没有半点儿法子。只能气的浑身颤抖。 白氏轻轻拍着齐君筱的背,又取出帕子将她脸上的泪痕给擦干净,语重心长道: “君筱,什么事情都不必急于一时,即使琛儿现在对秦氏十分上心,恨不得捧在掌心里,但男人么,总有一天会腻歪,到了那时,母亲再将你接回来好不好?” “接回来?”齐君筱眼神空洞,怔怔地望着远处,不明白白氏是什么意思。 “刘公子本就体弱,可能撑不了多久,即使能强活着,也根本不能行房,这样呆在刘家,只要忍上几年,总会过去的。” 眼中蒙上一层水雾,齐君筱死死拉住白氏的手,声音发颤,问: “母亲,这样一来,我的脸面该放在什么地方?我可是要嫁给哥哥的啊!一个成过亲的女人,可还能成为镇国公的夫人?” 白氏郑重点头,道:“我是琛儿的母亲,到时候一定会让琛儿娶你,否则我就入京控诉他不孝,让他做不成镇国公。” 即使有了白氏的保证,齐君筱悬着的心依旧没有着落,想起元琛的性格,哪里是能被人威胁的? 不过齐君筱也没别的办法,只能握紧白氏的手,好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母女两个走到主卧,齐君筱换上衣裳,余光扫过铜镜,看着自己光滑的脑袋,气就不打一处来。 恨恨走到铜镜前,齐君筱一把将铜镜给摔在地上,用脚用力踩着。 白氏看着齐君筱的动作,只是摇头叹息了一声,对这个受了不知多少苦的女儿,更添了几分怜惜。 洗漱过后,齐君筱坐在白氏身边,恨声道: “母亲,明月庵中有一个姑子叫慧清,这段日子没少折磨女儿,您一定得让慧清付出代价,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伸手轻轻摸了摸齐君筱粗糙的手掌,白氏附和道: “不就是个姑子吗?君筱想怎么处置?” 齐君筱略有些消瘦的面庞露出一丝狰狞之色,她一字一顿道: “把她卖到最破烂的窑子里头,让这个老贼尼尝一尝千人骑万人压的滋味儿!” “好!明日我就派人将慧清给卖到窑子里,君筱别哭了好不好?你一哭,我这当娘的心都要碎了。” 即使元琛是白氏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但她却根本没将元琛看成自己的孩子,在元琛年幼时,根本没见过这个儿子几次。但齐君筱却不同,白氏是亲眼看着她长大的,早就将齐君筱视如己出,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捧到齐君筱面前。 齐君筱拿帕子擦了擦眼泪,问: “秦氏那个贱人是不是快临盆了?” 白氏道:“她前几日生下了一个儿子,八月产子,居然都能活下来,还真是命大。” 齐君筱的眼神好像淬了毒似的,恨得牙根儿发痒,她想不通为何秦氏会有这么好的运气,难道上天就是派秦氏来克她的? “生了儿子又如何?她也得有命养得活这个儿子才算。” 听出了齐君筱语气之中的杀意,白氏皱了皱眉,说: “到底也是我的亲孙子,还是不要对他出手了。” “母亲!”齐君筱瞪眼,说:“那个贱种是您的亲孙儿,难道您就不认我这个女儿了吗?到底是我重要,还是那个贱种重要?” 齐君筱一口一个贱种,让白氏心口堵得厉害,偏偏她又不忍苛责齐君筱,只能咬着牙道: “君筱,你现在太激动了,先缓缓,我明日再与你细说。” 看清了白氏脸上略有些冷淡的神色,齐君筱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忙低着头,软了语气,道: “母亲,女儿是气急了,才会这么说,您莫要怪女儿,即使那贱……孩子是秦氏所生,但同样是哥哥的血脉,将来我若嫁给哥哥的话,定会待他视如己出,就像您对我一样好。” 说着,齐君筱低着头,脑袋放在白氏掌心里,轻轻蹭了蹭,十分乖巧。 白氏心里明白齐君筱这番话,恐怕九分是假一分是真,但她惯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此刻面上的神色真的和缓了几分。 即使这母女两个算盘打得响,但第二日,等到刘夫人登门时,这二人就笑不出来了。 齐君筱头上仍戴着僧帽,在头发长出来之前,她是不打算将僧帽给摘下来了。 刘夫人坐在正堂中,看着齐君筱,眼中含笑道: “君筱可算回来了,之前镇国公将咱们两家的婚事给定了下来,说过几日就是吉日,我这当婆婆的还怕你在明月庵中回不来呢!” 看着刘夫人脸上的笑容。齐君筱冷了张脸,道: “再过几日未免有些太仓促了吧,婚姻大事万万不可儿戏,不如刘夫人再商谈商谈。” 齐君筱根本不愿意嫁给刘公子,恨不得那个病秧子即刻死了才好。 就算齐君筱嘴上没这么说,但她的心思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刘夫人也是个人精,怎会看不出? “婚姻大事的确不可儿戏,不过老夫人之前已经应下婚期了,若是现在更改,恐怕不大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齐君筱道。 刘夫人转眼看着白氏,问:“老夫人。您不会是想要食言而肥吧?” 白氏抿了抿唇,想到元琛的手段,僵硬着身子,缓缓摇头。 “老身自然不会。” “既然如此,五日之后,我们刘家就派人来迎亲了。” 话落,刘夫人连多看齐君筱一眼都不愿意,要不是因为此女是阴年阴月出生,能够用来冲喜,救下靖儿的命,她怎会眼巴巴的求娶这样一个不知廉耻的贱妇当儿媳妇? 看着刘夫人的背影,齐君筱吐了一口唾沫。在庵堂里呆了几个月,她现在也丝毫不顾及自己大家小姐的身份,言行举止之间与以往全然不同。 秦妙呆在房中,金银将卓安给抱了过来,将襁褓塞进女人的怀里,说: “五日之后,齐君筱就得嫁给刘公子了,奴婢长到这么大,还没见过没有头发的新娘子呢!” 说着,金银还捂着嘴笑笑,好像在想象那副画面一般。 秦妙低头哄着卓安,发现这娃儿乖巧地很,几乎很少哭闹,呆在她怀里头,竟然还露出一个‘无齿’的笑来。 “不止是没头发的新娘子,等到成婚那日,肯定比起你想的还要热闹。” 金银皱着眉,不明白秦妙的意思,想要开口发问,但看着主子的神情,就知道不会从她这儿得到答案。 因为白氏答应了齐君筱,等到了第二天一早,她就派奴才去了明月庵中,用麻袋将慧清的头给套住,直接把这尼姑给打昏了,之后两个男人抬着慧清,回到城里,送到一处阴暗狭窄的巷子里。 其中一个奴才敲了敲门,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开门,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脸上涂了厚厚的脂粉,嘴唇红的像血,只听她嘴里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 “这大白天的,叫魂是么?我们这儿白天不接客!” 这奴才看来也是此处的熟客了,看着浓妆艳抹的老鸨,直接把慧清往她怀里一推,淫笑道: “我这是来给你送货来了,这货色虽说不怎么样,但应该还是个雏,说不定也能卖上些银子。” 老鸨看着慧清身上的僧袍,又将她头上的僧帽给摘了下来,涂了厚厚一层脂粉的脸上露出一丝讶异之色,问: “这是明月庵的尼姑?” 男人点了点头,说:“这老贼尼得罪了人,日后必须呆在此处,你到底收是不收?” “收!哪里有不收的道理,这尼姑虽说年纪大。身子糙,但到底有客人好这一口儿,将人放在我这儿,你就放心吧!” 听了这话,两个奴才点了点头,清楚他们两个完成了老夫人的吩咐,便直接离开了。 转眼又过了四日,正好到了齐君筱大婚这一天。 金银今个儿被秦妙派到了刘府,因为这桩婚事是秦妙一手促成的,金银身为秦妙身边的大丫鬟,来到刘家也颇受礼遇,不过因为女客不能在堂中待着。她就藏在屏风后面,等着主子说的那场好戏。 堂中响起了喇叭唢呐声,因为刘员外在边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今日他的独子大婚,自然是来了不少宾客。 白氏坐在主位上,身边就是刘员外与刘夫人。 此时,新人缓缓往堂中走来,金银在屏风后探出头,忽然愣住了。 走在前头的男人并不是刘公子,毕竟那个痨病鬼根本连床都下不了,更甭提拜堂成亲了。 且不提这男人到底生的什么模样,就看着他怀里那只缠着红绸的公鸡,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就让人不由哑然失笑 。 白氏看着这一幕,脸色铁青,蹭的一声站起身子,忍了又忍,为了齐君筱,最终仍没有拂袖而去,只能憋着一股气,坐回原位。 齐君筱因为头上蒙着红盖头,根本不清楚外头是什么情形,听到众人的笑声,她有些摸不着头脑,偏偏又不能把盖头给掀开。 运起内力,金银将内力聚在手上,一道掌风朝着齐君筱呼啸而去,力道不大,对人自然是伤不着分毫的,只是那红盖头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直接被风吹在地上。 一个光溜溜的脑袋,好像鸭蛋似的,顶着凤冠,那模样看着十分滑稽。 齐君筱瞪大双目,死死地盯着地上的红盖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盖头竟会突然落了下来。这样的话,她日后可怎么见人? 猛地蹲在地上,齐君筱将盖头捡起来,死死蒙在头上,杵在正堂中,一动都不动一下。 堂中的宾客笑的前仰后合,坐在主位上的刘氏夫妇脸色也有些难看,毕竟好好的一场喜事变成了闹剧,搁在谁头上,恐怕都不会顺心。 “还不快把少夫人带回去!” 刘夫人一开口,堂中的奴才才反应过来,两个粗壮的丫鬟架着齐君筱。连拜堂都没有,就直接离开了。 白氏冷着一张脸,皮笑肉不笑道:“亲家母,这场婚事还真是让我开了眼界!头一次见着用公鸡代替新郎官拜堂的。” 刘夫人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说:“靖儿的身子不好,老夫人身为岳母,还得多多体谅才是,再者说来,刚才君筱将盖头给落在地上,才是真的丢人现眼。” 这一番话气的白氏胸脯不断起伏着,偏偏她又不好说些什么,只是在心里暗暗把刘家上下给骂了个遍,顺便又狠狠咒了一番齐君筱的相公,希望他早死早超生。 齐君筱被送到了新房,掀开盖头一看,发现喜床上躺了一个身穿红衣的男人,五官俊秀,但身材却十分消瘦,即使穿了薄袄,依旧显得十分空荡,好像一副骨头架子似的。 “咳咳!” 刘靖看着光头的新娘子,他之前听刘夫人提过一嘴,但耳闻不如眼见,此刻真见着了当过尼姑的新娘子。他竟然被吓得呛咳不止。 看着男人咳得面色涨红,齐君筱气的两手死死握拳,她何尝不知道面前这个痨病鬼是被她的模样给吓的。 冷了脸色,齐君筱走到床前,将凤冠给取了下来,自顾自道: “刘靖,你明明活不久了,为什么非要拖累本小姐?” 齐君筱这话说的,着实戳人心窝子,刘靖本就体弱,体弱之人心思敏感,最看重自己这条命。听到自己的新婚妻子如此开口,刘靖的脸色顿时苍白如纸,眼中流露出一丝愠怒。 “齐小姐,你若是不愿意嫁给本公子,大可以离去,何必……咳咳!” 一手捣住胸口,刘靖咳得更加厉害,赶忙抽出了一条雪白的帕子堵住嘴,等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后,他拿开锦帕,齐君筱眼尖,看见了上面殷红的血迹,顿时厌恶地转开眼。 “你这脏病也敢成亲,万一传染了本小姐该怎么办?” 说着,齐君筱避之唯恐不及的往后退了几步,好像靠的近些,都会站到刘靖身上的秽物一般。 刘夫人此刻正站在门外,听到齐君筱的话,登时火冒三丈,一脚将雕花木门给踹开,几步走到齐君筱面前,抬手就是一耳光! “你是怎么做人家媳妇的?入了我刘家的门,你这辈子生是刘家的人,死是刘家的鬼。可别再当自己是什么大小姐了!” 捂着红肿的脸,齐君筱有些愣住了,从小到大,打过她的人只有白氏一个,就连当年的慧清都没敢这么对她。 “你这老东西,竟然敢打我?” 一边说着,齐君筱猛地冲了上去,她这几个月做了不少粗活,身上也练出了一把力气,竟然直接将刘夫人给推倒在地。 坐在刘夫人的腰上,齐君筱左右开弓,狠狠地扇着刘夫人的耳光。没几下,刘夫人保养得宜的脸就红肿不堪,头上的珠翠散落一地,嘴角也溢出血丝,看着十分狼狈。 躺在床上的刘靖看着这一幕,心急如焚,想要从床上下来,偏偏他这身子骨实在是太弱了,平时动弹一下都得有人搀扶着,这一急竟然从床上摔了下来,两眼一翻白,直接昏了。 等到白氏与刘员外听到动静冲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刘员外气的浑身发抖,他儿子哪里是娶回来一个媳妇,这是把煞星给请回家门了! 白氏此刻也愣住了,她全然没想到齐君筱竟会如此冲动,胆敢殴打婆婆,这可是十恶之一,若是被状告到官府,可是砍头的大罪。 “君筱,快住手!” 白氏走到齐君筱身边,按住她的肩膀,用力把人往一旁拽。 趁此机会,刘员外赶紧把刘夫人给 扶了起来,用指甲抠着刘夫人的人中,抠了好一会,刘夫人这才缓过神儿来,但耳朵里仍传来轰隆隆的响声,竟是什么都听不清了。 将刘夫人扶到凳子上坐着,刘员外此刻才注意到昏倒在地上的刘靖,一旁的锦帕上沾着血迹,刘靖也生死不知,刘员外只觉得眼前一片发黑,恨不得即刻把齐君筱给休了才好! 主卧中的乱象金银也看的一清二楚,她瞪大眼,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眼见着刘家就要乱起来了,金银也没有此处多留,直接回到了府邸中。 站在秦妙身边,金银绘声绘色的讲着今日发生的事情,问: “主子,刘家难道会轻易放过齐君筱?” 秦妙笑了笑,说:“自然不会,殴打长辈是不孝之罪,刘家人又不是面团做的,怎么能容忍齐君筱如此放肆?” “可是、老夫人应该不会让齐君筱出事吧?” “会不会都无妨,反正齐君筱的烂摊子我是不愿意收拾,若是那边出了什么事,全都告诉元琛就成了,让他去处理自己妹妹的事情,总比我出手要好。” 金银眼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咒骂道: “让齐君筱想要害小姐,若是刘家人真的一纸诉状将她告到官府,除了镇国公出手搭救以外,她恐怕是没有活路了。” 金银这个小丫鬟都明白这个道理,刘家人又怎会不知? 等到刘夫人缓过神来之后,头一件事就是派奴才将齐君筱给五花大绑起来,当着白氏的面,直接送到了官府去。 白氏不是不想阻拦,但她来到刘家,身边只跟着两个丫鬟,根本比不过刘家人高马大的奴才。 眼睁睁地看着齐君筱穿着一身嫁衣被人推走了,白氏心急如焚,知道自己一介妇人,在县官面前也说不上话,只有求了琛儿,才能救下君筱的性命。 心里转过这种想法,白氏万万不敢耽搁,带着丫鬟直接往军营的方向跑去。 白氏对元琛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只要他这个时候一般都待在大营中。 没有了秦氏那个贱人的阻拦,白氏很顺利的就被带到了元琛面前,这还是她头一回来到元家军中。 因为白氏是再嫁之身,往日又对元琛十分冷淡。今日走在军中时,那些军汉的眼神好像能杀人一般,死死地盯在她身上,十分渗人。 元琛看见白氏出现在面前, 鹰眸中流露出一丝诧异之色,也没给白氏看座,直接开口问: “你怎么来了?” 听出男人语气中的不耐烦之意,白氏面庞扭曲了一瞬,只觉得自打娶了秦氏那个狐媚子之后,琛儿变得越发不孝,连她这个生母都不放在眼里了。 白氏也不想想,若不是她从未尽过身为母亲的责任,元琛怎会如此对她? 深吸一口气,白氏今日来见元琛,是为了救齐君筱,可不能因为一时之气,而耽搁了时辰。 “你快去见见娄知县,君筱被刘家人送到官府了!” 元琛皱起眉,问:“今日不是齐君筱跟刘靖大婚之日吗?怎么会被送到官府去?你们母女两个又闹出什么幺蛾子了?” 白氏没有办法,只能将事情经过草草叙述一遍,不过她自然是偏向齐君筱的,所以这番话在元琛看来,可信度几近于无。 “你是说齐君筱打了自己的婆婆,甚至还谋害了自己的夫君?” 白氏反驳道:“君筱只不过是闪躲而已,误伤了刘夫人,至于刘靖,他自己摔下床去,又与君筱有什么关系?” ☆、第98章 流两千里 听了白氏的话,元琛的神情变得越发讥讽,他冷声道: “齐君筱犯了恶逆重罪,依照晋国法令,应当处斩,我跟娄知县可没有那般好的交情,能让他冒着不惜掉脑袋的风险,将齐君筱给保下来。” 白氏急得满头冷汗,红着眼睛看着元琛,几步冲到他面前,叫喊着: “我不管了,你今日一定要把君筱给救出来,她可是你的妹妹!” “妹妹?”元琛冷笑,身上带着摄人的气势,让白氏看着,只觉得十分气弱,忍不住浑身发抖。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母亲您之前还打算把齐君筱嫁给我,妹妹嫁给哥哥,岂不是乱、伦?” 听到这话,白氏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丰腴的身子微微踉跄了一下,好在两手按着一旁的博古通今架,这才不至于摔倒。 白氏这幅大受打击的模样,看在元琛眼里,并没有激起他半点同情之心。毕竟白氏是他的亲生母亲,但却对齐君筱百般呵护,元琛以前还会嫉妒,但次数一多,他就只能冷笑了。 “琛儿,你难道真要让我跪在地上求你不成?” 一边说着,白氏作势要跪在地上,若真让她跪实了,元琛可就成了不孝之人。 闪身往一旁退了退,元琛道: “您今日就算跪在我面前也毫无用处,毕竟此刻事情已经闹大了,我根本瞒不住,我若是你,就去求刘家,想必还能有些用处。” 闻声,白氏眼睛一亮,到底也没真跪在地上。元琛是她的儿子,这世间哪里有母亲跪儿子的道理?她刚刚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白氏不敢再耽搁下去,直接往官府的方向跑去,元琛看着白氏的背影,眼中一阵深寒,冲着一旁的青禾道: “你去告诉娄知县,让他将齐君筱流放两千里。” 青禾低着头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话说白氏跑到了官府,此时刘家人早就击鼓鸣冤,周围聚了一群百姓,将府衙门口围的水泄不通。 身边的两个丫鬟护着白氏,好不容易才挤进府衙里。 齐君筱此刻跪在冰凉的石板上,身上穿着嫁衣,头上的凤冠早就不知掉在了何处,只剩下圆溜溜的脑袋,和上面一层发青的发茬儿。 一旁的刘夫人死死瞪着齐君筱,而刘员外则跪在堂下,脸上带着哀戚,道: “还请娄大人为小民做主啊!这 齐氏着实恶毒的很,今日刚刚与小儿成婚,就将小儿气昏了过去,还把内子打成这幅模样。” 说着,刘员外指了指脸皮红肿的刘夫人,刘夫人的模样生的不错,保养的又好,看着不过三十出头,但此刻她被齐君筱打得脸都变了形,嘴角沾着血迹,眼神涣散,着实狼狈的很。 娄知县皱了皱眉,他看着刘夫人这幅样子,也觉得齐君筱有些太过了,这恶逆乃是十恶之一,依律当斩,但若是他没记错的话,齐君筱是镇国公的妹妹,此刻要是直接将人给杀了,万一镇国公震怒的话,他一个小小七品官,实在是担待不起。 白氏直接走上前头,跪在地上,道: “还望娄大人明察,刘夫人这幅模样,根本是她咎由自取,小女早就在明月庵中出家了,她竟然将小女强抢过去,只是为了给那个痨病鬼儿子冲喜,如此一来,这桩婚事根本就不作数,又哪里算得上是恶逆?” 白氏之所以敢这么说,是因为婚事准备的十分仓促,两家还未到官府去登记,所以从律法上看,婚事自然是还未结成的。 娄知县冲着一旁的师爷招了招手,问: “他们到底来过官府没有?” 师爷苦着脸摇头,说:“当真没有来过,白夫人说的是实情啊!” 两人交谈的声音虽说并不算大,但堂下的几个人却听清了,刘员外登时就上了火,直接叫喊道: “什么婚事不作数?今日是白氏亲自将女儿送到了我们刘家,就算没有来官府载明,齐君筱也嫁给了我儿子,哪里能说不算就不算?” 白氏冷哼一声,反驳道:“君筱与刘靖那痨病鬼连天地都没拜,这又该怎么算?” 刘员外语塞,倒是刘夫人上前一步,道: “天地没拜又如何?婚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媒六聘我们可都走了一遍,若不是你女儿不争气,当着众人的面露出这颗光头来,怎会不拜堂?况且就算没来官府载明,齐君筱也是我儿的未婚妻,我照样是她的婆婆!” 两家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娄知县听得头都大了,他心里是偏向刘家人的,毕竟刘夫人的模样看着着实凄惨的很,齐君筱对自己的婆婆都能动手,着实可恶至极。 但碍于齐君筱与白氏的身份,娄知县也不敢轻易将案子给了结了。 一旁的师爷跟在娄知县身边也有些年头了,自然一眼就看出了上峰的为难之处,眼珠 子一转,道: “大人,要不咱们先退堂,容后再审?” 娄知县忙点头,说: “退堂,明日再审,先将齐君筱押入大牢之中!” 听到这话,齐君筱登时就红了眼,死死拉着白氏的手,含泪摇头道: “母亲,女儿不要去大牢里,您快救救女儿!” 在府衙之中,白氏一个妇道人家,又并非诰命夫人,自然是说不上话的,她只能安抚道: “君筱,你先忍一忍,明日就能回家了啊!” 官府的捕快直接拉着齐君筱的手臂,将人拖了下去,女人不断挣扎着。只可惜身为女子,她的力气实在是太小了,根本比不过两个捕快,最后只能被带到阴暗的大牢中。 等到再也看不上齐君筱的身影后,白氏脸上透出一丝疲惫之色,狠狠地瞪了刘夫人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周围的百姓此刻对事情经过了解的一清二楚,一个个都对着白氏指指点点,白氏听在耳中,只觉得一股邪火窜上了天灵盖,怒道: “看什么看?再看就挖了你们的眼睛!” 闻声,周围的百姓赶紧散了开,边城虽说不小。但元琛的名声却极大,平日里白氏没少借着元家的名头狐假虎威,眼下这些百姓都知道她的身份,生怕被白氏给记恨上,赶忙走远了。 等到围在府衙前的百姓散去之后,青禾这才走入其中。 青禾常年跟在元琛身边,娄知县自然知道他,此刻赶忙迎了出来,问: “你怎么来了?难道是镇国公要把齐君筱给接回去?” 青禾摇了摇头,秀气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漫不经心道: “镇国公不想让娄大人你为难,所以请大人秉公处理,不过碍于齐君筱的身份。还请留下她一条命,流两千里就好。” 听到这话,娄知县的眼皮子抽了抽,他早就听说镇国公不待见这个便宜妹妹,却未曾想到镇国公竟会如此心狠,打算直接将人流放两千里,齐君筱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想要保住一条命都不是易事。 娄知县咽了一口唾沫,点头道:“你放心吧,我会秉公处理的。” 得了娄知县的保证,青禾满意的笑了笑,看着十分无害。 回到军营中,青禾道:“娄知县已经答应了。” 元琛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 事实上,他早就想将齐君筱给解决掉了,以往是看在白氏的面子上,对她忍了又忍。但齐君筱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应对妙妙出手,她这么做,无异于碰了元琛的逆鳞,又岂能继续容她? 等到天色渐晚,元琛回到府中,走到主卧内,脸上带着一丝笑意,道: “妙妙,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秦妙此刻正抱着卓安,这娃儿刚刚睡着,元琛这一开口,直接将卓安给吵醒了,扯着嗓子大哭起来。 狠狠瞪了元琛一眼,秦妙赶紧把孩子送到奶娘怀里,等到奶娘离开后,问: “到底有什么好消息?” 男人走到床边,道:“齐君筱明日就会被流放两千里,此生再也回不到边城,这算不算好消息?” 之前金银从刘家回来,将婚礼上的闹剧都告诉了秦妙,她早就知道刘家不会善罢甘休,不过若是将齐君筱流放两千里的话,白氏恐怕不会同意吧? “白氏那处该如何是好?” 元琛一听白氏的名字,脸色就冷淡了几分,道: “管她做什么?反正说到底,白氏早就改嫁了,与我们元家没有半点儿关系,若是她不识趣的话,那就回齐家吧!” 秦妙对元琛的态度早就了解的一清二楚,此刻也就放下了一颗心,略显丰腴的脸上透出一丝笑意,说: “这样一来,还真的算是一个好消息。” 顿了顿,秦妙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冲着元琛道: “你在宫里可还留有暗卫?” 元琛点头。问:“是有几个暗卫,怎么了?” 秦妙嘴里发苦,轻声道:“你派人查一查,到底是谁对雪茹下手的,此事都已经过了一年了,若是不将幕后黑手给抓出来,我又怎么对得住雪茹?” 元琛知道秦妙是个重感情的人,点了点头,一把将面前的女人搂在怀里,道: “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事情查的水落石出,绝不会让雪茹枉死。” 元琛心里已经有了怀疑的人,就是秦馥。那个女人虽然是妙妙的亲姐姐,但却多次算计妙妙,心计城府很深,如此一来,对雪茹出手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此处,元琛的脸色森寒了几分,不过秦妙埋首在男人怀里,也没有看见元琛的神情。 转眼到了第二日,因为有了元琛的吩咐,所以娄知县便可 以秉公办案了。 将齐君筱给押了上来,刘员外与刘夫人以及白氏都站在一旁,只听娄知县道: “本官昨夜思量了许久,最终还是认定这桩婚事有效,如此一来齐君筱犯了恶逆之罪,死罪难免,活罪难逃,必须流放两千里,以正法纪。” 听到这话,齐君筱瞪大了眼,无助的看着白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过了一会儿,齐君筱尖叫一声,大喊道: “我是镇国公的妹妹,你不能这么对我!快放了我!” 一旁的刘员外夫妇面露满意之色,原本他们想让齐君筱进门,不过是为了给刘靖冲喜罢了,哪知道冲喜没有,反而将靖儿给生生气的昏迷过去,身子骨更是不如以往。 刘氏夫妇只有刘靖一个独子,此刻恨不得剥了齐君筱的皮,听到她被流放两千里,心里的恶气才消散了不少。 齐君筱冲到了娄知县面前,幸好捕快们眼疾手快,及时将人给拉了住,才没有让娄知县受伤。 看着不断叫喊的齐君筱,白氏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脸色苍白的看着娄知县,道: “娄大人,君筱还是个孩子。若是让她流放两千里,这不就相当于要了她的命吗?” 娄知县脸上露出一丝不虞之色,反问道: “白夫人,按着你的意思,是觉得本官草菅人命了?” 白氏忙摇了摇头,说:“小妇人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休要再说了,都是齐君筱罪有应得,能留她一条命已经是念在她年纪尚小,又是女子,白夫人不要得寸进尺。” 话落,娄知县就离开了府衙之中,而齐君筱给被捕快们给拖了出去。她死死地盯着白氏,求救道: “母亲,您救救我!救救我呀!” 白氏小跑着跟在齐君筱身边,因为捕快早就得到了吩咐,所以直接将齐君筱押到了城门处,那里正好有官兵押送犯人去流放。 看着城门,白氏死死拉住齐君筱的手,无论如何都不敢放开。 眼泪流了满脸,即使她们再是不愿,那些官兵一个个都不是好相与的,直接给齐君筱戴了镣铐,推搡着走出了城门。 白氏没有离开边城,就站在原处,愣愣的看着齐君筱的背影。 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流放两千里,她日后该怎么办?元琛那个不孝子根本不将她视为母亲敬 重,否则又怎会不救下君筱? 浑浑噩噩的被两个丫鬟扶着回到元府,白氏在房中静坐了一整日,都没有出门。 而齐君筱则在路上,他们这群被流放的犯人一个个都是犯了重罪的,不是杀人,就是做过江洋大盗,十足十的恶人,而齐君筱之前只是个闺阁小姐,又剃了光头,一副尼姑模样,在这群人里。十分显眼。 那些官兵全都是老兵油子,见着齐君筱的脸长得还不错,又细皮嫩肉的,早就动了歪念头,等到走出十里后,就有两个官兵拖着齐君筱,直接进了草丛中。 被人拉进草垛里,齐君筱扯着嗓子呼救,但这些官兵狼狈为奸,那群犯人也根本不可能去救齐君筱,不止不救,他们恨不得也尝尝鲜。 有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走到草丛边上。透过草木的缝隙,仔细盯着对面香艳的场景,喉结上下动了动,两手死死握拳,呼吸粗重了几分,显然是动了欲念。 齐君筱被自己的肚兜塞进嘴里,一声都喊不出来,只能呜呜的哭着,熟不知她这样更是激起了男人的恶念,被人狠狠蹂躏一番。 等到一切都结束之后,齐君筱瘫软在地上,眼神空洞的看着天空,只觉得自己脏得很。 她明明是想要嫁给元琛的,却被两个官兵给强占了身子,这样一来,她还不如留在刘家当少奶奶,也不至于受到这样的折磨。 一边想着,齐君筱含泪的眼中划过一丝愤恨,若不是因为秦氏,她也不至于沦落到如此田地,都是因为那个贱人! 贱人! 越想越恨,齐君筱的面庞扭曲的厉害,其中一个官兵见了,狠狠地踹在她肚子上,道: “你这小娘皮,是记恨我们兄弟两个了?” 齐君筱摇了摇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浑身都疼的厉害,又没有什么力气,连动弹一下都费劲,又哪里敢反抗呢? 这一路上,齐君筱不知被这群人欺凌过多少次,但贞洁与性命相比,实在微不足道。 即使一开始齐君筱动过寻死的念头,但到了后来,她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连反抗的次数都少,看着好像认命了一般。 一晃就过了小半个月,这群人已经离开了晋国境内。此处尚未到达辽国,正是两国的交界处,互市也是建立在此处,所以这里不止有汉人,还有不少辽国的色目人,只不过这些色目人眼珠子颜色都深得很,不像辽国的贵族 ,眼睛都如同天空一般湛蓝。 这些被流放的罪犯都是来到此处做苦力的,齐君筱是个女子,皮相又生的不错,这些官兵也没有刁难她,让她去了后厨,帮忙做点杂事。 后厨的活计不算轻巧。但齐君筱却只是端端盘子什么的,从来没有累着过。 只是这样的日子,比起她以往在元府过得,就是远远不如了。 日子就这么平平稳稳的过着,齐君筱已经死了心。 但突然有一天,城里不知从哪儿来了一群强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遇见女人和财物就抢,而男人们则是被一刀捅死。 齐君筱是个女子,虽说头发还短的很,但到底也算是财产之一,这些强盗自然不会放过,直接将她丢在马上,风一般的掠走了。 肚子贴在马背上,齐君筱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快被震散了,吐了许久。 等到她回过神来,已经被人扔下马,推搡着赶到了一处牲口棚里。 说是牲口棚,里头并没有畜生,都是汉族的女人。 此时此刻,齐君筱才察觉出不对的地方,余光扫见看守的面容,发觉他五官深邃,身材比寻常男子要高出许多,看着好像是个辽国人。 难道那些强盗都是辽国的? 齐君筱心里转过这个念头,吓得脸色苍白,她自小在边城长大,自然清楚辽人的狠辣,汉女若是被他们抓过去,都是视为奴隶看待,连畜生都不如。 坐在稻草上,齐君筱跟其他的女子一样,两手环住膝盖,身子轻轻颤抖着。 过了许久,只听门口传来说话声。 “上头要给宜妃娘娘挑几个汉女送过去,挑容貌好的,省的宜妃娘娘怪罪。” 听到这话,齐君筱心跳快了几分,若是能被送去伺候那个什么宜妃娘娘,总比留在牲口棚当奴隶好。 木门被人推开时,齐君筱刻意往前凑了凑,接着日光,她的小脸儿显得十分秀丽,虽说头发短了些,但仍旧十分显眼。 其中一个太监看着齐君筱,皱眉道: “这个汉女看着倒是顺眼,只可惜头发没了。” 一旁的侍卫道:“头发没了还能再长出来,要不公公先挑选着,若是宜妃娘娘不满意,送回来就是。” 太监点了点头,一共挑了八个人,等洗漱干净之后,她们被带到了宜妃所居的延庆宫中。 走在路上,齐君筱想了又想,若是她没记错的话,这个宜妃娘娘应该就是前段时间送过来和亲的德宜公主,否则要是辽国女子,根本不屑于用汉女伺候。 进到主殿内,齐君筱因为一头短发,看着十分打眼。 赵芙蕖的肚子高高耸起,矜持的抬了抬下巴,问: “你这头发是怎么回事?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么能说剪就剪?” 齐君筱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她到底也曾经是大家小姐,所以比起普通女子。看着规矩了不少,显得十分出挑。 “回娘娘的话,奴婢先前在明月庵中剃发修行了一阵,这才剃了发。” “明月庵?是在哪里?” “明月庵在边城。” 赵芙蕖眉头挑了挑,问: “你年纪轻轻的,为什么会出家?” 齐君筱眼眶微红,道:“我哥哥娶了一个新嫂子,岂料那嫂子是个心狠手辣的,因为看不惯我,就直接将我诓骗到了庵堂中,等到剃了发后,木已成舟,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不敢说自己是元琛的妹妹,元琛之前大败辽兵,坑杀了不知多少人,若是这些辽人知道自己跟元琛有关系,恐怕会直接要了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