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S拯救世界》 第1章 [快穿]cos拯救世界 作者:君藏文案:有一天,渣浪围脖上多出了一位大佬coser,他不仅有一个无论cos什么都神还原的团队,还特别高贵冷艳!跟其他人一点都不一样!cos的最高境界是什么?神还原?不!沈砚表示:真正的境界是扮什么你就是什么!当纯阳真仙,做不周祖师,以刀剑震慑百鬼,用科技改造世界……见鬼!他只是一个coser!为什么要兼职拯救世界?!系统!你出来!他保证不打死你!系统: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甩锅啊!#他真的只是一个cos系统##为什么他的宿主总在拯救世界##系统能怎么办?系统也很绝望#ooc预警,时间线紊乱预警,私设如山,开心就好,不要较真。听话排雷,有暧昧,无cp,有发糖番外,反正我被带歪了,你们随意。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江湖恩怨 升级流搜索关键字:主角:沈砚 ┃ 配角:希腊诸神,洪荒众,阴阳师众, ┃ 其它:cos,次元壁一句话简介:只有大佬才能征服大佬立意:不忘初心,方得始终==================第1章 纯阳真仙 一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了!小可爱们圣诞快乐吖!恢复更新,不过好久没码字了,正在复健,速度不快,尽量日更,保证隔日更,更新时间老规矩,中午十二点。另外两本连载会在接下来陆续恢复周更……等我捋捋思路,不坑。这本书大纲和开头我改了五、六遍了,最后还是觉得平平淡淡才是真,所以……还是按文案来吧,我随心写,你们随意看。上一本我是想走点套路的,但我发现我这个人不会玩套路最后全崩了,所以,成绩平淡点就平淡点吧,我还是不想毁自己的书,总之,不忘初心方得始终,望共勉。最后,求收藏!求作收!求评论!爱你们,么么哒!!!纯则粹,阳则刚,天行健,两仪遵道恒长。这首纯阳剧情歌《江山雪》沈砚不可谓是不熟悉,毕竟为了配合帮里小姐姐们的漫展活动他也是专门花了不少时间练歌呢,只是沈砚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不过是穿着游戏里道长的c服上台唱了首歌,怎么下个台的功夫世界都变了呢?沈砚原本认为是同伴的恶作剧,结果还没等他巡视完这个全新的环境便听到一阵悦耳的音乐声响起——“纯则粹,阳则刚,天行健,两仪遵道恒长……吱——”随后便随着一阵电流声,一道机械音从他脑海中传来:“欢迎来到剑唐世界,我是您的cos辅助系统系统精灵996号,恭喜您触发特殊新手副本——纯阳。”“cos?”“所谓cos即角色扮演,当然您也可以理解为要求您扮演某一类或某一个人,并在此扮演的基础上积累素材并获取足够的认可值,当您达成一定的成就或积累足够的认可值后就可以选择返回原世界。请注意,异位面的时间流速与原世界不同,请注意把握时间。”沈砚:……为什么他觉得这个系统有点坑呢?经过热(jing)烈(xin)交(tao)流(hua)之后,沈砚很快掌握了现在的情况,首先他现在穿越到了剑三大唐的世界,时间开元十三年,坐标华山纯阳宫;其次他虽然穿越了,但是和原世界的联系并没有完全断开,系统允许他使用围脖、b站、某鱼等社交视频软件,毕竟所谓认可值的来源不仅来自于这个世界同样可以源于原世界,cos的精髓不仅是完美的扮演更是一种娱乐手段,所以原世界的认可同样重要。而且沈砚注意到,这个系统虽有要求却并无惩罚机制,而且虽然996说原世界的时间不会停止,但是世界之间的时间流速差异还是非常大的,比如说剑唐世界与原世界的比例就是365:1,简单来说就是这里一年,原世界才过去一天!并且据说其他世界的时间流速只会比这里差别更大而不会更小。那还有什么好纠结的?他虽然是一个衣食无忧甚至称得上人生赢家的个体设计师,但是谁还不是社畜了?系统提供的商城应有尽有并且价格低廉——十两黄金只需一点认可值!虽然每人每天只能提供一点认可值但是架不住可以重复刷啊!不需要努力赚钱养家,又可以体验不同的人生,再加上在原世界他和家人本来就一年都不一定有时间见上一次——所以沈砚完全不慌啊!反正可以回去,权当异世界旅游了呗,他不久前刚回过家,就算一年不出现只要社交账号照常更新就不会有人担心,这种不用花钱轻轻松松就可以游历各种景色的机会可是十分难得的!一年,至少三百六十五年,他还不信他攒不够回家的认可值了。一边游山玩水、结交好友,一边扮演角色、积攒认可,岂不美哉?没有了后顾之忧沈砚的心情明显愉悦起来,也终于将注意力转回了他现在的身份——纯阳真人,当然,他可不是吕洞宾。如今的沈砚,还叫沈砚,只不过多了个道号——纯阳子,而他的师兄便是那位大名鼎鼎的纯阳真人吕洞宾,也是这纯阳宫的开山祖师。原本按理来说华夏向来为尊者讳,长辈用过的名字、道号是断断没有让后辈重了的道理,可沈砚就是这么一个特例。根据他多出来的记忆,一月前他卧于一朵红莲之中在泰山封禅大典之际从天而降,玄宗甚是惊异,忙遣人将隐遁纯阳的吕祖请出了山,由吕祖将红莲请回纯阳太清池供奉。大典十日后,莲花盛开,沈砚自莲花中而出,神色懵懂、反应木讷、整日昏昏沉沉,然日长一岁,不过两旬便已长成如今模样。而吕祖本只是隐世不出,却在沈砚“出生”后突然宣布自己从此彻底隐退,化名山石道人隐居华山群峰之中,而沈砚乃他代师收徒的小师弟,今后继承纯阳子之号,为纯阳宫太上长老,代他行走于世。这个决定一出顿时引起一片哗然,沈砚虽是天人,可吕洞宾于纯阳一众弟子而言本就是地上真仙啊!如今忽而被取而代之,试问又有几人肯服?只可惜吕洞宾并非旁人,他既是当世宗师又是纯阳的开派祖师,他做出的决定自然是无人能够改变的,更何况,沈砚还是玄宗皇帝安排给纯阳照看的,冒犯沈砚无异于冒犯天威,无奈之下,纯阳诸人纵是有诸多不满也只能一一忍下,只不过这心下究竟是怎么想的便不是旁人能够左右的了。所以当沈砚如今醒来、恢复神智,他便已经成为了新一任的纯阳子、纯阳宫的太上长老、当今圣上亲口承认的仙人。沈砚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被系统开了十级美颜的脸,咋舌感叹:“这可真是诚意十足的新手福利啊!”虽说一上来挑战的就是纯阳子这种无论从哪方面讲都青史留名的大人物,但是现在有那么多的背书、铺垫,无论怎么看这都是开了easy模式啊!更何况,从之前的套话中沈砚早已经明确了这个cos系统的标准——它所谓的cos追求的并非一模一样,而是一种相似的气质和感觉。就拿他如今的角色而言,服化道固然重要,但是要他扮演纯阳子并非要求他一定要扮成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的老道,而是需要抓住这个角色的精髓——仙!可以说,只要旁人认可他纯阳子的名号,觉得他是仙人在世,他就可以获得认可值,如此一来条件便已宽泛了许多。尤其是他现在的脸还占便宜!沈砚收敛了自己面上笑容再向桌上的铜镜望去——只见镜中之人眉眼如画、发若鸦羽、唇色浅淡却又如白玉神像一般没有一处不得宜,尤其是没了笑容之后,原本的惊艳已是尽数化为了凛凛不可犯的霜雪威严。沈砚板住表情心中默默点头,没错,就是这种感觉。他这般走出去,只消露一露脸,说不定就能收获一批认可值,至于更多的——那就要看他的表演了。虽然他并不是演员,可是人生又何尝不是一场戏呢?虽然这并非他的本性,不过角色扮演嘛,权当是给自己加了个面瘫的人设呗。沈砚打理好自己的装扮,深吸了一口气,望了望房门,随即低头望向自己的双手,那么接下来就只剩下一个问题了——武功!这可是一个武侠世界,而且作为一个剑三er沈砚自己也没少调侃这个武侠世界越来越像仙侠了,总之这个世界的武力值之高可见一斑。然而996虽然给他做了美颜,可这并不能改变他只是从一个一般好看的花瓶变成一个特别好看却依旧什么武功也不会的花瓶啊!而纯阳子这个称号之前代表的可一直都是此世第一流的道家大宗师啊!这么一想沈砚顿感头疼,不过询问后996的回答立刻打消了沈砚的顾虑——“请宿主放心,考虑到宿主的生存问题且本系统只是辅助类系统,故此开放经验加成功能,百倍加成、千倍加成、万倍加成,根据世界自动匹配,帮助宿主迅速强大,使得宿主可以更加专注于自己的本职工作。做cos我们是专业的!请宿主不需要为琐事浪费精力。”“琐事……”沈砚不得不承认,这绝对是他见过的装逼犯中装的最清丽脱俗的一个。百倍加成是什么概念?也就是就算是最低的百倍加成他也最多只需要一年便可以追上吕洞宾的实力,就算他天赋太差大不了再来一年咯,要知道勤能补拙,更何况沈砚并不觉得自己是什么不堪雕琢的朽木。虽然他现在依旧没有半点武功,可是有此等外挂加身,沈砚瞬间有了底气。当即一振衣袖,举步推门,向门外走去。古朴清雅的房屋坐落在纯阳宫层层宫阙之中,不同于游戏中仅有的几座有代表性的大殿,现实之中的纯阳宫阙重重,亭台楼阁错落有致,虽说不如皇宫的明媚华丽,却也自有一番低调奢华。不过同时这也意味着——地广人稀,至少当沈砚一路走出院门、走过回廊、走过飞桥,一路循着记忆走到太极广场,这才终于瞧见了人影。只不过还不及沈砚上前,便已然生出了事端。“哟,真是稀客啊!洛师兄今天怎么有空来这太极广场?”一名身着纯阳高级弟子服饰的青年讥笑道。而他对面青年面色也不太好:“方为,你莫要太过分了!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同门师兄弟,我不过出门一趟,你凭什么将我静虚一脉的弟子全部赶出太极广场?今日此事我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且与我一同去见掌门!”“呵,同门师兄弟?洛风,你自己心里没有点儿数吗?就算是谈同门之谊那也轮不上你们静虚一脉!你们静虚出了那等欺师灭祖之辈,也不知你们到底是哪里来的脸面留在纯阳!”“你!?”虽说时常被排挤,但洛风怎么也想不到如今竟然有人敢直接编排起他师父的是非来了,只是,谢云流打伤吕祖出逃本就是不争的事实,虽然洛风深信自家师父并非忘恩负义之辈,可是他却也没有办法反驳方为的话,可若让他如此污蔑谢云流洛风更是做不到!一时之间,洛风也是又急又气,若不是还想着门下一帮还未长大的师弟师妹,他恨不得当即拔剑杀了这狂徒再举剑自刎。只见洛风气得浑身发抖,握剑的手亦是指节青白,双目死死地盯着方为,仿佛他只要再敢说出一句冒犯的话他就敢拔剑砍了他。急匆匆追来的静虚弟子亦是吓了一跳,一群小萝卜头虽然不知前情,却也知从未见过这般气愤的大师兄,当即不敢放任,连忙一拥而上,抱腰的抱腰、抱腿的抱腿,死命拖住自家大师兄道:“师兄师兄!算了算了,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气坏了身子!”然而那方为却不知是否为何,仍不罢休,冷笑道:“呵,果然是那人的弟子,当真小家子气!”洛风当即气得七窍生烟,他师父便是有再多不是也轮不到一个二代弟子来无端指责!然而不等洛风甩开自家师弟师妹拔剑,便听到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他若小家子气,那你不敬师门长辈、妄论是非,又该当何罪?”众人俱是一愣,虽然大多数人都不齿方为的做法,但他们也同样没有想到除了洛风之外竟然还有人愿意为静虚一脉的弟子出头,众人循声望去,却只闻满场寂静。 第3章 整整两个时辰后,李忘生才堪堪将纯阳的所有武功套路演示一遍——他倒是没有藏私,只是也并未特意为沈砚拆招讲解。沈砚不问,他也不讲。待李忘生收招,二人便如此沉默相对,对视之间俱是漠然。“……回吧。”最后还是李忘生先开了口,只不过当沈砚转身欲走时却突然听到他问道:“你为何要帮洛风?”沈砚脚步一顿,头也不回拾级而下:“我想。”-------------------------------------翌日,太极广场。一日之间沈砚与方为的赌战便已传遍了整个纯阳,故而约战的时间还未到,太极广场周围便已围满了人,纯阳一代弟子李忘生、卓凤鸣、上官博玉、于睿四人也悉数到场。辰时到。方为早已等在了场中,可沈砚却不见踪影。众人皆是议论纷纷:“该不会是不来了吧?”“不会吧?再怎么说也是吕祖钦点的人,不至于如此不堪吧?”一时之间众说纷纭,不过不等这些言论传开,便听有人激动地高呼道:“来了!来了!”众人立刻循声望去,围观的人群也立时闪出了一条道路,只见——沈砚背着一柄木剑缓步行来。“纯阳子,沈砚,请多指教。”“……纯阳,方为,请赐教!”第3章 纯阳真仙 三“纯阳,方为,请赐教!”双方礼罢方为一点也不客气,当即欺身而上。他自然不是气昏了头、口不择言才会挑战沈砚的,而是他自知他出言冒犯谢云流确有其事,谢云流身份特殊,若是此事没有闹起来,那说便说了,可这次偏偏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自然是无法善了了,毕竟长辈的过错小辈无论如何是不该如此指责的。更何况这其中还牵涉到沈砚——年少却位尊,德不配位是对沈砚如今的处境最好的形容。所以方为此行也是为了置之死地而后生,若是他不挑战沈砚以于睿对谢云流的崇敬,由她处理他也必会被逐出山门。倒不如他以进为退,挑战沈砚,若是能胜无论是出于维护沈砚的颜面还是纯阳的信誉,李忘生等师门长辈都不会再处罚他,若是输了……也不过是自请脱离师门而已,怎么看都是他赚了。况且方为并不觉得他会败——他虽不是什么武学奇才,但纯阳二代弟子之中论武功剑术他也是能排得上前三的,这也是他敢欺压静虚一脉、不惧洛风寻仇的底气所在。作为能够做出欺压同门这种事的人,方为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他本就是明知沈砚不会武功依旧点名挑战的人,自然将落井下石贯彻到底,正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虽然答应了给沈砚一天的准备时间,可如今比试开始,他自是要力求以最快的速度打败沈砚,以挽回自己昨日丢失的形象。只见方为拔剑之间,生太极、破苍穹层层气场瞬间铺开,两仪剑气须臾之间已然冲到了沈砚面前。看到剑气及前依旧仿佛还未反应过来的沈砚围观的众人瞬间倒吸了一口冷气,李忘生更是不由握紧了自己的剑柄。此时甚至已有些胆小或是心软的弟子忍不住别开头来——他们虽然不服气沈砚能够成为吕祖的师弟还继承了纯阳子的道号,可是他们也从未想过要让沈砚血溅当场啊!然而于睿等了又等,却是没有等到众人的惊呼声,察觉到事态似乎并未向她想象的方向发展于睿瞬间转回头来,却只见沈砚仙气飘渺、从容淡定地自天空中落下,而他的落点却是方为身后,而他手中的木剑上一滴血珠晃了一晃,随即顺着干净的剑锋滴落地面。“啪嗒。”一道极其细微的滴水声,却是让整个太极广场的人都齐齐咽了一口唾沫——“咕咚。”“……开,开什么玩笑?”方为全身颤抖着抬手摸向自己的脖颈,低头望去,指尖艳丽的血色令他手中的剑猝然坠地——他的手已然抖得拿不稳剑了。李忘生眼中亦是异彩连连,他虽想到吕祖对沈砚如此特殊沈砚必有其过人之处,却未曾想到,他的天赋竟如此惊人!要知道,昨日教沈砚武功的人是他,他自然再清楚不过沈砚对武功可谓是一窍不通——毕竟昨日某人在他离去后还转去藏书阁翻阅经脉、穴道的秘籍他也尽是知晓的,他更是知道昨日沈砚去过藏经阁后并未演练,而是径直转回了自己的住处,也就是说他根本没有时间去练剑。他原认为沈砚回去是去习练内功心法了,可是如今看来倒是他大错特错了。不同于方才扭过头没有看见场中情况,如今正急着向卓凤鸣询问情况的于睿,李忘生可是实实在在、真真切切地将他们二人的动作全都看在眼中——方为的天资固然不错,但这点水平连李忘生十四岁的水准都不如,自然也谈不上让他眼花缭乱了。生太极与破苍穹气场相叠、近乎同时布下,然而二者大小不一,亦未完全覆盖比试所圈出的场地,所以在李忘生看来也不过是中上之姿。倒是那一剑两仪化形,已然有了一丝两仪道韵,剑气凝而不散,假以时日必能以此在对阵中抢得先机。原本看到这他已为沈砚判了死刑,然而……不等他出剑相护,便见沈砚纵身提气,梯云纵一跃而起,数道气场在他跃起的瞬间同时自他脚下铺开,好巧不巧恰好全部将将铺到方为脚下,而且不等方为反应过来跨步闪避,空中的人影猛然一折,一式蹑云逐月已是斜冲而下,险之又险地擦着方为迅速挥出的六合剑气从他身旁掠过,生太极、碎星辰、吞日月三重气场转瞬而碎,缠绕着莹莹冰蓝色真气的木剑轻飘飘地擦过方为的咽喉,剑锋堪堪划破一指宽的肌肤,仅仅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线。但是无论是方为还是围观的人都知道,这一剑,足以取人性命。然而用出这一剑的沈砚却是不悲不喜地翩然落地,一振剑锋,反手将木剑插回背后,头也不回地缓步走到李忘生身前站定,淡然道:“胜负已分。”李忘生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方才对已跪倒在地的方为宣布道:“你败了,从今日起你便不再是我纯阳门生了。日后行走江湖,也莫要再提我纯阳之名。”方为的嘴唇抖了两抖,最后仍是一言不发的向李忘生与于睿行过跪拜大礼后,步履蹒跚地向山下走去。只留下一柄长剑,空落在原处……目送方为离去,沈砚收回目光扫视了一圈围观的众人,随即抬手指向一处。不待众人疑惑,被点中的洛风便已面带迟疑地出列执礼:“师叔祖可是寻我?”沈砚颔首:“没有下次。”“啊?”洛风被这没头没脑的话搞得不明所以,但李忘生却是猛然眼前一亮,轻笑扬声道:“没错!没有下次!”“你既是静虚一脉的大师兄便更应当立得住!大师兄之事……与你们静虚一脉无关,你们亦是我纯阳弟子!日后若是再有人敢轻辱你们,定要狠狠地教训他们,此次是小师叔替你们出头,但日后,便要你们自己立得住。莫要忘了,你们是我纯阳弟子,是我纯阳静虚一脉的传人!”李忘生说罢目光如电地扫过四下:“你们亦是如此,切记友爱同门,若是再让我抓到有谁欺压同门、恃强凌弱,一律门规处置!”“谨遵掌门令!”-------------------------------------“师叔师叔!你是怎么做到一天就变得这么厉害的?”于睿毕竟年少,纵是天生聪慧亦是保留着一丝小女儿家的娇俏。“纯阳诸法,同出一源,万变不离其宗。究其根本,自可一剑破之。”沈砚面上说得风轻云淡,但是内里的惊险却是只有他一人知道——内功、剑气皆非一日之功,便是有系统外挂在身他也最多将一日做百日用,就算在算上系统的辅助教学帮他抹平瓶颈,再加上他本身天资聪慧,但仅这一日他的内力、身体水平也不过与习武一年的普通人相仿。他之所以能够胜过方为并非他的实力多么高深,而是胜在出其不意。方为城府极深自然不会轻敌,可是便是他再怎么慎重恐怕普通人都不会想到沈砚在面对强敌时不仅不稳妥行事,甚至还故意弄险——任谁猝不及防被人突脸第一反应都是防御而不是攻击,纵是方为下意识用出的是攻守兼备的六合独尊,但比之更重攻击的两仪化形与四象轮回,六合独尊的攻击力度与速度显然是要差了些,更遑论他仓促出招,身形本就已露破绽。便是如此有心算无心,沈砚才能赢得这般漂亮。但凡方为当时退上一步,沈砚一剑落空,只怕便会立时落入苦战,并且有很大的可能,他会就此落败。不过说一千道一万,这些都是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小心思,此战,沈砚已胜。在此基础上再加上沈砚卓越的演技,李忘生显然已经被哄住了。“师叔道法精深,我不及远矣!”李忘生唏嘘道:“还未谢过师叔为静虚一脉张目,说来实在惭愧,我虽不才,添为掌门,却护不好师兄门下弟子,令门中生出嫌隙,着实羞愧啊!此次此事,还需多谢师叔。”说着他便已向沈砚深深一揖。沈砚看着系统中终于跳出的属于李忘生的那一点认可值,心下微微勾起了唇角。不过,面上沈砚却只是不露声色地瞥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甚至未去扶他,只道:“昨日我已见识过纯阳武道,今日便由金虚师侄(卓凤鸣)为我讲解纯阳道法吧,三日后灵虚师侄(上官博玉)为我讲解丹道,五日后还请清虚师侄(于睿)与我论道一二。”此时便是最粗枝大叶的卓凤鸣也察觉到李忘生与沈砚之间的氛围似乎有些不对了。然而他们又想不出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不过,见李忘生面带苦笑、神色讪讪,便知此事必是他理亏,因而也不敢多问,当即行礼应是:“遵师叔命。”-------------------------------------又十日,论剑峰上。沈砚端坐巨石之上,身着白锦云纹阴阳两仪袍,肩披鹤氅,手执一柄白玉拂尘,眉目微垂,口若悬河。而与此同时,纯阳数百弟子尽数聚坐在论剑台上,张目探首,聚精会神,面上俱是如痴如醉的癫狂之色,个个只恨不得自己长出四只耳朵来——只因沈砚如今所说,皆为纯阳道学之精髓,可谓字字珠玑。这一刻,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似乎也并非是什么夸张的手法了。李忘生此时心中亦是百感交集,若非亲眼所见谁又能想象得到,这世上不仅有人生而知之,竟还能于十日之内尽得纯阳诸法真味,甚至更能在原法的基础上总结精进,虽然其中亦有晦涩之处,可如此悟性,李忘生也终于理解吕祖为何不惜让出道号也要留下沈砚了。因为,这就是纯阳道统绵延之根基啊! 第5章 沈砚无奈至极:“我这帷帽戴得这么严实,您是怎么看出我俊的?”“这还用看吗?且瞧您这通身的气派,便知道您这样貌啊,绝对是这个!”说着大娘竖起了大拇指,信誓旦旦得连沈砚都差点没忍住抬手去摸自己的帷帽是不是被风吹开让人看见了他的容貌。沈砚虽然并不打算用这香囊,但看到大娘确实是真心诚意地在夸赞他,他也投桃报李,顺手取出银子又买了一只香囊——这只蓝色香囊上绣的是白梅,端是清雅,他虽不用,带回去送给于睿也是使得的。毕竟他那小师侄总是师叔师叔的叫得亲切,他也该为她带些伴手礼不是?至于他银子是从哪里来的……感谢纯阳诸位师侄、徒孙们对他的厚爱,即使他现在人已经不在纯阳了,但那边的认可值依旧每日雷打不动地增长,看着刷刷刷往上涨的进度条,沈砚欣喜地发现,照这种节奏下去,不消一年他便能离开这里前往下一个世界了。沈砚心中欢喜,如此便也不由开始考虑——他是不是应该给其他人也带些礼物?他虽不会那么快就回去可这个世界的信使也还是十分靠谱的,只要出得起钱,便是他想给纯阳每个人都邮件礼物回去都是可以的。但沈砚当然不可能做那种没有逼格的事情,不过纯阳四子与之前和他有些渊源的洛风的礼物倒是可以考虑一下。正当沈砚坐在路边的茶楼一边喝茶一边考虑着要给李忘生等人送些什么礼物的时候,一道清脆的金戈声引起了沈砚的注意——“你这女人好生烦人!俺不过是卖个切糕罢了,你为什么每次都无缘无故要掀俺摊子?!”金发鸳鸯眼的明教少年官话说得贼溜,只是……这东北腔到底是打哪学来的?沈砚委实有些纳闷,难道东北话对外国人学汉语的口音的深刻影响从唐时就已经出现了?一木仓挑开少年的双刀的军娘两眼冒火地追着且战且退少年不放:“放屁!你也不看看你自个儿咋做的生意!不过是一块破切糕罢了,竟然敢卖这么贵!像你这种奸商是绝对不准出现在我们洛阳城的!”“呸!你才是破!你破天策!臭天策!小爷的切糕就值这个价!再说了,这买卖买卖,俺们自愿买卖,关你什么事?你不觉得你管的忒宽了吗?”少年也是气不过,反身一招无明魂锁便将李临霜定在了原处,净世破魔击随之接上。路人与四周的商户似乎都看惯了二人的打斗,不仅不害怕甚至还指指点点地对着二人低声说笑,光沈砚就听到旁边的小二在和另一桌的客人八卦这两位的关系——听起来他们二人的矛盾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几乎三天两头都要这么撵着闹上一闹。众人原本还会紧张一下,但现如今,隔壁老王家新生的闺女叫翠花还是二妮都比他们又打架了有话题性。当然,若是说这对欢喜冤家什么时候能化干戈为玉帛,那才是盘口里赔率高得多的赌局。不过比起众人的习以为常,第一次见到这般情景,又对有着一口东北腔的明教十分感兴趣而不由多看了两眼的沈砚却是发现了一丝不对——那少年的净世破魔击虽然因为瞬发而威力不足,可是那位军娘却也是至今仍未挣开无明魂锁,而且她的目光明显失神了一瞬,若是照这么下去……只怕这一刀落实,那军娘不死也会重伤啊!沈砚瞬时目光一凝,来不及多想便将手中的茶杯扔了出去。嘭的一声,茶水四溅,本就质量一般的瓷杯瞬间被震得支离破碎,不过好在这一砸之下同样发现了不对的陆千明终于收住了刀,刀锋堪堪停在李临霜颈侧,三人俱是出了一身大汗。“咕噜~”伴随着李临霜的肚子传来一声巨响,她瞬间脸色爆红,腾地一下子便抱着肚子蹲了下来,就连方才还想出言嘲讽她的陆千明也不由面色古怪起来:“不是……女人,你们天策都不给你们吃饱饭的吗?”“才,才没有呢!我,我减肥!”李临霜大声喊着任谁都听得出来的谎言,瞬间把陆千明给逗乐了:“不是,就你?还减肥?你也不怕你那杆银枪把你的手给压折了!”陆千明虽然不高兴李临霜总是找他麻烦所以下手刁钻了些,但他和李临霜毕竟也没什么生死大仇,现在李临霜明显是饿得不行才会犯那么低级的错误以至于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他自然也就失去了与她纠缠的兴致:“算了,小爷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和你这个女人一般计较。不卖就不卖,这些切糕权当是给你的饭钱了,你可千万别把自个儿饿晕在街上了,那样小爷可是会笑死的。”说着陆千明把自己背着的筐子撂在李临霜面前,随后又抬头望向一旁茶楼上的沈砚,跃跃欲试地露出了一抹挑衅的笑容:“喂,你刚刚那一招不错嘛,要不要比划比划?”说着不等沈砚回应,他便已一记幻光步蹿上了茶楼二楼。“陆千明!洛阳城内禁止斗殴!”李临霜大声喝止,也不知是被气得还是饿得两眼发黑,忙扶着木仓缓了两息方才有精力抬头望去。真是要命,他们可少打坏点东西吧,不然的话她下个月的俸禄都要赔进去了,到时候可就真的要饿死了啊!!!第5章 纯阳真仙 五沈砚也没有想到陆千明会突然向他发难,不过他的反应也不慢,反手一甩臂弯中的拂尘,轻飘飘地便将陆千明的刀锋带离了原本的轨迹——他这一路走来虽然步行辛苦,可也从未放弃过修炼内力、武功,如今他虽并未验证过自己的战力,但也敢自信地说自己绝对属于江湖一流高手之列了。再加上纯阳武学早已在系统的改进下脱胎换骨,本就生生不息尽得堂皇正道的纯阳武学在被系统融合了太极真意之后更是达到了阳极阴生的效果,进可剑气横扫、以势压人,退可后发先至、以柔克刚,再加上陆千明这一刀本就有试探之意,二者相加这才使得沈砚可以用这般风轻云淡的姿态拂开陆千明的刀锋。但纵是如此沈砚心中也不由暗自叫苦,这一刀虽是挡开了但若是再来几次他可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一一挡开,更不要说保持如今这种高人形象了!纯阳子的形象绝不能丢!虽然他如今戴着帷帽,可这世上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被人知道他曾在洛阳被一个明教少年逼得狼狈不堪他这个纯阳子还有什么逼格可言?心中思绪百转,陆千明一招方老,沈砚心中便有了决断。不等陆千明回过身来再给他一刀,沈砚当即一收拂尘,顺手还将陆明往回带了带,助他站稳,不等他回神沈砚便已闪身跃出窗口,纵身落到了路对面的商铺的屋脊上,站定,收势,顿首:“失礼了。”陆千明站定之后挑了挑眉,却也并未再次追上,只是一手转着手中的弯刀,一边问道:“喂,道长,你叫什么名字?功夫不错嘛,最近刚到洛阳?俺来这也有半年了,之前肯定没见过你,你一定是新来的,来,咱们比划比划?比划完俺带你去逛洛阳,怎么样?俺跟你讲,俺可不是吹,论对这洛阳城的了解,俺敢认第二肯定没人敢认第一。”沈砚还未应声,正好夹在二人中间的道路上的李临霜便先嗤笑出声:“呸!就你还了解洛阳城?谁进城第一天连集市都找不着差点一头扎我们北邙山去?”“呸呸呸!你都说第一天了,你们中原人不都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吗?俺都来洛阳半年了肯定不会再犯那种错误了!道长,您可千万别听这个女人的,她就是看俺不顺眼!”陆千明连忙为自己辩解道。沈砚失笑不已,这两个人还真是身体力行地在证明什么叫欢喜冤家啊!不过看热闹归看热闹,牵扯上自己沈砚可不敢有丝毫马虎,毕竟直到现在为止这个世界的认可值才是他的主要收入,更何况素材的收集也需要他们发自内心的“配合”,如果他的人设崩了的话只怕素材效果也就没有那么好了。所以沈砚并不打算在大庭广众之下与陆千明切磋——“人多物杂,易误伤,随我来。”说着沈砚便欲离去,然而陆千明却是迭声叫停:“停停停!俺可不上你上当,你轻功那么好要是骗了俺就跑没人挡着俺肯定跑不过你,再说了,俺朋友说过,你们这些中原人最是狡诈不过,说不定你们是设好了套故意引起俺的注意,然后把俺骗出去杀人劫财呢?俺才不上当呢!不就是人和东西吗?咱们打起来他们自然就让开了,东西砸坏了算俺的,小爷不差钱!”这段话说的沈砚一时不知如何应答才好,这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儿,他怕不是专门来毁他人设的?沈砚原是该生气的,可是,不知为何,此时此刻他更多的想法是——他那位朋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这副纨绔嘴脸真是学得十成十啊!而且他很好奇,他口中的这位朋友和教他东北话的到底是不是一个人?这东北大老爷们还能有这么疑神疑鬼的?沈砚正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答应时,陆千明却是又出了幺蛾子:“这有什么好考虑的?俺都说了损失全部算俺的,怎的?你怕了不成?还是说你这道士也看不起俺们西域人?!”说着陆千明自己便已怒发冲冠:“俺就知道你们这些中原人都不是好人!总是说一套做一套,一点都不实诚!俺跟你讲,今天你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说罢陆千明嘭的一声将身侧的桌子砍作两半闪身便向沈砚冲来。李临霜看到陆千明的动作登时气得火冒三丈,提枪便突了过去,直接将飞到半空的陆明一脚踩了下来:“打个鬼哦!说了多少遍了洛阳城内禁止斗殴!还全部算你的,你个天天大清早搁西市卖唱的穷鬼赔得起吗???”陆千明捂着自己被踹的肚子就地一个打滚躲开落下的李临霜,嘶地倒吸了一口冷气,但就算疼他也没忘了回怼:“谁告诉你小爷赔不起了?!俺告诉你,俺那是去为小姐姐送温暖献爱心的!什么叫卖唱?!”“什么?你还敢肖想我们洛阳的姑娘?!”陆千明喊的声音大,可李临霜吼回去的声音更大,这话一出整条街的人都被震得愣了一息,随即看向陆千明的目光都不由奇怪起来——讲道理,他们真的一直认为李临霜和陆千明是一对的,可是现在他竟然正大光明的说他是去看姑娘的,立刻街上七大姑八大姨们看陆千明的眼神就不对了。“不是,你们这是什么眼神?”发现之前还挺照顾他的几个大娘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陆千明也不由心底发毛,他虽然不怎么通俗事可是人的脸色他还是会看的啊!这个事件走向……怎么感觉不太对啊?然而不等陆千明想明白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却只见落在了他面前的李临霜不知为何晃了两晃,随即面色惨白地瘫软在地,再仔细一看人竟然已经失去了意识。陆千明一时不由愣在了原地,他见惯了意气风发追得他到处乱蹿的李临霜,还当真是第一次见她这般了无生气、脆弱不堪的模样。然而陆千明愣了沈砚却不会,他本就注意到李临霜的身体状态不佳,此时自然是反应更快一些——虽然他也很想找机会离开,甩开那个似乎有些武痴的小明教,但是无论是他的人设还是他的本心都不允许沈砚做出这种见死不救的事情——虽然这么说有些上纲上线,可是若是李临霜真有突发了什么疾病因为没有得到及时救治而发生什么意外,沈砚真的是一辈子都良心难安。所以当李临霜倒下的那一刻沈砚毫不犹豫地便纵身跳下屋檐,当即执起李临霜的手腕为她把脉。如果是穿越前的他自然没有这项技能,但穿越之后,无论是上官博玉还是于睿都对医术有所涉猎,纯阳道藏更是包藏万象,这虽是他第一次为人把脉,可是有系统的外挂做后盾,沈砚对于自己的把脉的水平还是有些自信的。只是,这脉象……摸清了脉象时便是时刻提醒自己注意人设的沈砚脸上不由露出了一抹错愕又哭笑不得的神色,这脉象……竟是饿昏的?!第6章 纯阳真仙 六李临霜幽幽转醒,入目却并非自己熟悉的屋顶而是张着青纱帐的雕花大床,李临霜瞬间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她这是在哪?!要知道整个天策都找不到这么精致的室内摆设,她这是被谁绑架了?然而还不等李临霜翻身下床便听到床头传来一声哈欠,声音的主人更是不耐烦地催促道:“醒了就快点起来喝粥——碗在桌子上,喝完就快走,啧,别想赖着小爷,撞上你这种麻烦的女人小爷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听到熟悉的讨厌的声音,李临霜的记忆也渐渐回笼,终于想起了自己之前的处境——真是太丢人了!她竟然生生被气昏过去了!呸,什么饿昏?她才不会承认呢!反正不管是因为什么,都是那个明教的错!眼看着李临霜的眼神逐渐不善起来,视线不看桌子反倒四处乱瞄,很快定格在了床边的长木仓上,似乎下一秒就要拔木仓与他再战八百回合,陆千明连忙叫停:“打住!俺可不想欺负你,你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吧。”随即看着狐疑的李临霜陆千明撇了撇嘴补充道:“放心,小爷才没有那么好心救你呢,这是人家道长熬的粥,定的房。俺不过是帮忙看个门罢了,放心喝吧,药不死你。”李临霜一听陆千明提到沈砚便松了一口气,但又被陆千明的下一句话气得一口气梗在胸口,不上不下的,简直要把人给气疯。“那道长呢?为什么你还在这里?”自觉自己血气上涌、眼冒金星的李临霜并不想和陆千明继续纠缠——自从这小子来到洛阳之后她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为了她的生命安全着想,她今天还是暂且和他休战片刻吧。“俺怎么知道?他光让俺看着你,又没说自己去哪了……俺说,你这粥还喝吗?不喝俺吃了,俺搁着守了一下午了,肚子早就饿了。”陆千明说着作势便要去拿碗。李临霜当即跳下床,一巴掌拍开他的爪子,一把抢过桌上的白粥,翻了个白眼:“连病号的伙食都抢,你就是这么照顾人的?你这种人竟然能平安活到这么大,真亏的你身边的人心胸宽广,要放我,早就一木仓捅死你了!”说完,李临霜一仰头便咕咚咕咚地将米粥倒进了嘴里。陆千明也有样学样,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讽刺道:“那是你!小爷招人喜欢着呢,倒是你,喝个粥都跟饿死鬼投胎似的,真不知道以后到底是哪个倒霉鬼会娶你这种女人,不,应该说你这种女人根本已经不能算是女人了吧!”“呵呵。”李临霜冷笑一声,不怒反笑:“有本事你把这话搁我们天策门口喊一遍,我保证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说话间一碗白粥已经全部进了李临霜的肚子,不过,她抹了把嘴,环视了一圈四周,不由皱起了眉头:“不是吧?就一碗粥?就这么点够谁吃的啊?!” 第7章 李临霜大概是因为对沈砚的身份尚存疑虑,故而不敢言无不尽,所以很多地方尚有保留,但沈砚也看得出,但凡是她说了的部分应当都是真实的。对于李临霜的隐瞒沈砚并无任何不满,毕竟军中的一应情报、布置上了战场涉及的便是成百上千条人命,她有所保留才是应有之意。虽然李临霜所讲述的皆是有心便可以查到的表面情况,但这对于沈砚而言也暂时够用了——这些表面功夫也足以让他看清朝中或者说李隆基是怎么看待天策军的了。天策自太宗之时成军,也曾显赫一时,便是如今其中任职高位的也大多是勋贵之后,但自武帝掌权起,天策府便一日不如一日——神策军当初便是为了打压天策军而成立的。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但纵是如今神策军也颇受器重,只是李隆基也多少意识到了一点不对,再加上李承恩、杨宁等天策优秀将领的出现,在近几年天策军才算是勉强重归大唐权利中心。但纵是如此天策比之神策的兵强马壮也多有不如……天策将士武艺固然不差但大多更善马上作战,众所周知,骑兵一向是个烧钱的行当。虽然比起前几年节衣缩食的境况好了许多,但如今的天策无论粮草还是薪俸依旧并不宽裕,李临霜也正是因为熟知这一切才宁愿自己饿肚子也不愿伸手要粮。毕竟户部那群官老爷可不是那么好打交道的,每次要粮总是推三阻四,若是可以谁也不想与他们过多纠缠。看来朝中吏治确实该整顿一二了,沈砚心中默默叹息。在知道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后三言两语打发了李临霜,沈砚便盘膝静思起来,虽然李承恩看起来对他的信任度颇高,但李隆基那边是个什么情况尚且不能确定,可他如果想要改变大唐由盛转衰的未来就必须博取李隆基的信任——因为大唐的衰败至少有一半的原因出在他身上。想要复起天策军、削弱神策军、夺权节度使、整顿吏治,这一切都需要皇帝的绝对信任,如果李隆基不站在他们这边他便是有天大的本事恐怕也难以为继。不过值得庆幸的一点是,李隆基是一个一旦信任一个人便会无条件力挺的人,比如高力士、比如安禄山、再比如杨贵妃,这都是活生生的例子。而且沈砚相信只要有他指引大方向,有李隆基的信任,再加上大唐的贤臣能士,他们能够达成目的的可能性高达七成以上。毕竟就算没有他插手,大唐也自然有能人异士挽大厦于将倾,实现中兴,但谁也不能否认,便是中兴那也是无数鲜血浇灌出的繁荣,并且再难重现开元时的盛景。不过这至少证明,人才,大唐还是不缺的。所以沈砚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如何获取李隆基的信任,然后将这些人才找出来,为他所用。他该怎么做呢?沈砚沉思半晌,终是毫无头绪,无奈之下只得把系统拉了出来,寻视系统商店,企图从中找到一二灵感。终于直至夜幕降临,沈砚脸上缓缓绽开了一抹笑意——纯阳,真仙吗?既然他们都怀疑他是仙人降世,那就让传言来得更猛烈些吧!第9章 纯阳真仙 九(改bug)“陛下!”李隆基正与张九龄、李林甫、陈玄礼等人议事,忽见高力士疾呼而入,立刻摆手叫停了议事:“何事如此惊慌?”高力士疾趋近前与李隆基耳语道:“李承恩府主入京了,如今正在殿外等候。”李隆基当即皱起了眉头:“他来作甚?”“同行的还有纯阳真人。”高力士小声解释。“纯阳真人?”李隆基第一反应仍是吕洞宾,但他很快意识到如今纯阳真人称呼的已经不是吕洞宾了,惊诧之余亦是疑惑:“是天降仙人?”“是。”高力士肯定了李隆基的猜测。李隆基的眉头瞬间皱得更紧了,那仙人身份特殊,怎会与李承恩搅和到了一起?他的治下如今正是政通人和之时,他可不愿横生波澜。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放任沈砚离了纯阳之后不来长安,毕竟如今正值盛世,有再多祥瑞也不过是锦上添花,反倒是如果从那仙人口中流露出什么不好的讯息,只怕会给有心人可乘之机,李隆基可是断不愿看到那般情景的。但是人既然已经到了门口了,李隆基又不能不见,‘也罢!’李隆基心道:‘既然来了那朕便见识见识这真正的仙人与凡夫俗子又有几多差距吧,若是个知趣的倒也罢,若是个拎不明白的……’李隆基眼中闪过一丝杀气,他可从来不是什么仁善之辈。“朕有些事,诸位爱卿不如移步偏殿,且歇上一歇,待此事毕,我们再继续商谈。”李隆基三言两语将殿中诸人打发去了偏殿,之后方才对高力士道:“让他们进来吧。”“诺,宣李承恩府主、纯阳真人觐见!”“宣李承恩府主、纯阳真人觐见——”“宣李承恩府主、纯阳真人觐见——”“宣李承恩府主、纯阳真人觐见——”纵是早已做过心理准备,听到这叠声而出的通传声,沈砚眼底的神色依旧不由沉了稍许,他虽信奉人人平等,但这里毕竟并非他的世界,李隆基也并非日后那个已经被声色消磨了雄心壮志的老皇帝,如今他大权在握,他风华正茂,他意气风发,他生杀予夺,面对如此人物,如果说他半点都没有紧张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但——今天他既然站在了这里,就没打算给自己留下退路——连李承恩都有那般决心,他有系统护持,又有什么可惧的呢?最坏不过提前脱离这个世界接受惩罚罢了,既然能够保证生命安全,他还有什么理由缩在那些用性命为了他们冲锋陷阵的将士们身后呢?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沈砚虽然没有那般豪情壮志,但作为一个华夏人,谁又能面对这段话不为所动呢?他如今将做的事,救得是那些为了华夏民族抛头颅、洒热血、虽百死犹亦往矣的先辈英烈。若是能以他所谓的“牺牲”换得他们的生还,沈砚只会有一句话可说——值得!更何况,如今事情也并未到那般地步。沈砚略微平复了一下自己澎湃的心潮,随即举步,跟着李承恩的步伐,踏进了面前的殿中。但不同于李承恩径直走到殿下拜见的举动,沈砚仅仅太过门槛便止步不前。为了进宫面圣,沈砚头上的帷帽早已摘下,出尘的气质与出色的容貌本就足够引人注目了,此时他这般直直的杵在门口,自然更是引来殿内殿外无数隐晦地打量。沈砚却镇定自若地抬首,向着殿上的李隆基略微颔首,开口便道:“请陛下屏退左右。”“这……”李隆基不由皱眉望向与沈砚同来的李承恩,他着实摸不清这两个人到底是个什么路数。虽是他将沈砚托身的莲花亲手交给吕洞宾的,但是对于沈砚的为人李隆基尚且一无所知,而对李承恩的忠心李隆基倒是信得过。可是纵是信得过,任何一个帝皇也绝没有能够安心独自一人会见臣子与一个陌生人的道理。犹豫间李隆基不由向高力士望去。李承恩也没想到沈砚会闹这一出,但思及其中涉及的事情实在事关重大,再怎么保密也不为过,李承恩也就默认了沈砚的行为,此时见李隆基心生犹豫,李承恩也忍不住开口劝诫:“请陛下屏退左右!臣与纯阳真人有要事禀报,还请陛下为大唐江山、为天下社稷,容臣后禀!”听到李承恩的话,李隆基的面色也不由沉重起来,为大唐江山?为天下社稷?果然,盛世生仙,必有灾祸。但好在李承恩这话说得棱模两可,还有许多操作的余地,不过便是再给李隆基三个胆子,他也不敢让李承恩这么继续在人前说下去了,虽然他自信如今正在这殿中侍候的皆是他的心腹之人,可是江山社稷不容轻忽,李隆基当机立断沉声道:“便依卿所言吧。”说着李隆基已是探手摸向了案上的茶盏。高力士正欲出言劝阻,但一抬头正对上李隆基的目光,高力士微微一愣,目光在他手中的茶盏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低头恭谨应是:“诺。”随即不必李隆基吩咐,他便已自觉地带着人有序地撤离了大殿。临走前甚至不忘贴心地为他们将门合上,不过,沈砚也注意到,高力士经过他身边时曾隐晦地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而且便是关上门后他也并未走远,就在门口近前,以高力士的武功造诣但凡殿内有任何风吹草动,他随时可以破门而入。对于高力士的谨慎沈砚并不反感,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如果李隆基连这点保险都不做那他接下来想和他合作的事情他多半也活不到成功那天。不过,不反感并不代表沈砚便会任由他窥探他们的谈话,沈砚微微垂眸,以内力传音李隆基:“陛下请看。”说话间,双臂一展,拂尘一挥,振袖间若星河入怀,眨眼间已换了人间——只见富丽堂皇的宫殿转瞬化为了绚烂的星河,一道接一道场景浮现在他们身侧,喊杀声震,鲜血飞溅,恍惚间已是滔滔时光滚滚而去。明明是目不暇接的繁复场景,但此时此刻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刻进了他们脑海中一般,那是大唐由盛转衰的悲歌,那是无数仁人志士舍身赴国难终换大唐中兴的赞歌,那也是狠狠刺进了李隆基心底的尖刀!他爱美人,爱享乐,这些他都不否认,但,他同样也爱这大唐河山啊!那个失去了雄心壮志的李隆基怎么想他不知道,但是李隆基知道此时此刻,他的心底有一团怒火在燃烧——“区区异族,安感染指我九州大地?!”李隆基猛然起身,身形一晃,随即便被一只手稳稳扶住,只见沈砚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他的身前,扶着他的手垂眸淡然道:“陛下小心,莫生枝节。”说着,沈砚已是接过李隆基手中的杯盏,稳稳地放回了案上。这本已是僭越的举动,然而无论是李隆基还是李承恩这时的注意力都早已不在那杯盏之上了——因为那风华绝代的谪世仙人在这短短百多步路间竟已是血肉尽失,唯余白骨,而此时,那白骨之上正闪耀着莹莹白光,缓缓生出血肉来……第10章 纯阳真仙 十生死人肉白骨本应是令无数人心驰神往的神迹,然而真正当这般神迹出现在现实中时李隆基突然发现,他根本生不出丝毫觊觎之心——只因这白骨本就是在他面前从一个活生生的人转眼之间血肉尽失。不过便是如此,李隆基也堪堪稳住了心神,毕竟沈砚虽转瞬间血肉尽失又缓缓地逆转生死,但这整个过程中他的周身都笼罩着一层明亮而不刺眼的白光,更何况他的血肉不过是转瞬消失无踪,一具白骨固然可怖,但是真要论视觉上的冲击力尚且不如方才时光长河之中显现的战场景象——那般鲜血飞溅、死状百出的场景才是真真的令人肝胆俱裂。当然,就算这份场景并没有那么强的冲击力,可当看到沈砚终于再次完完整整地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李隆基还是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反手握住沈砚扶着他的手掌:“仙,仙长可还安好?”沈砚不着痕迹地收回自己的手只道:“无事。”虽然沈砚说自己无事,但李隆基与李承恩却断断不会这么轻易地相信他的话的,毕竟他的脸色都还是苍白的,就连嘴唇都失了血色,这种时候他再说这种话无论怎么看都像是无用的掩饰。李隆基虽有心再劝,但看到沈砚淡漠的神色他张了张嘴,到了嘴边的关切最终还是化作了一声深深地叹息。他从不是一个蠢人,如果他真得蠢的话他也活不到如今,或者换一种说法——他天生对于旁人对他的情感十分敏感,早年间他便是靠这份天赋与机敏在群狼环伺下保全了性命,同样,此时此刻他的天赋告诉他,沈砚对他并没有多少好感。李隆基不禁苦笑,若是今日之前他怕是早已勃然大怒,但是现在,尤其是面对沈砚他却是已然没有了发怒的底气——但凡任何一个帝皇看到自己的治下狼烟四起、百姓流离恐怕心底都不会好受——李隆基不否认,如果再过二十年他说不定真的会甩手不管、沉迷歌舞、荒废朝政,但是现如今,他却不能装作不知道。毕竟二十年后,冲突爆发时他已经老了,到时候平定天下的事情合该由他的子孙后辈来做,他也该享清福了。可如今,他正值壮年,他仍想再努力一把,他想试试秦始皇那般的威严,他想尝尝汉武帝威镇寰宇的气派,他想超越太宗皇帝成就前无古人的伟业!可是现实告诉他,如果他现在再不做出改变,这一切就都是痴人说梦,他不仅不能名垂千古,甚至可能遗臭万年。这对年轻气盛的李隆基而言是决然无法忍受的折磨,亦是对他一直以来的自信的重重一击——他所认为的伟业不过是夜郎自大,他所认为的功绩不过是镜花水月,他所认为的盛世不过是空中楼阁——这一切不过是他认为。这份打击简直击垮了李隆基的自信心,让他开始怀疑自己一直以来的盛名是否真的名副其实、他的骄傲是否真的不堪一击?这一切暂时没有答案,但就算没有答案,他也已没有了在沈砚面前摆谱的底气,因为他知道他面前的这个人,或者说是仙人,是真正心怀天下苍生的圣贤,是他成就伟业的根基,是改变这一切的唯一的机会。沈砚并不知道自己仅仅一场戏就已经刷爆了李隆基的信任值,事实上他根本没有想过一次取信李隆基,他原打算靠这一出先发制人震懵李隆基,借此攫取主动权,然后忽悠李隆基勤政爱民,同时拔高李承恩在李隆基心中的重要性,之后再借助天策府的势力继续谋划…… 第9章 虽说这只是个推脱的借口,但是沈砚确实无意国师之名,毕竟他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借了纯阳子的名便罢了,可是若要让他真的青史留名——沈砚委实怕自己折寿啊!所以为了避免自己太过引人注目,致使被李隆基抓回去扣上国师这顶大帽子,沈砚终于下定了决心甩开这个颇为与他合得来的少年。“你还想知道那句诗的全篇吗?”说着不等愣神的少年回过神来,沈砚便飞身而起:“想就跟上,我单独予你。”话音未落,沈砚的身影便已踩着轻功迅速飞掠离去。少年虽然愣了一秒,但转瞬便反应过来,激动地飞身跟上——虽是慢了一瞬,但是他终归是没有跟丢,二人一跑一追,所用皆是上成轻功,兼之内力深厚不一会儿便将那些想跟上来看热闹的好事者甩在了身后。沈砚引着那少年偏离大路,一路奔至再来镇旁一处无人之所方才停步。少年急促地喘着气,但眼睛却是晶亮晶亮的:“道长好俊的轻功啊!我差点都要追……呼,差点追不上了。”沈砚帷帽下的唇角微微勾了勾,但是转瞬又恢复了冷若冰霜的表情,哼,他才不是那么容易被恭维取悦的人呢。不过就算如此沈砚原本生硬的语气也不由放柔了些许:“好了,诗予你,听罢自去。”说完不等少年争辩什么沈砚便径直开口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少年听到这首诗立刻便将方才到了嘴边的意见忘得一干二净,只一心扑在这诗句之中,初听便为之震撼,再细细揣摩更是觉得其中才情与他的性情颇为契合,越想越是兴奋,越琢磨越觉得是好诗,当即忍不住抚掌赞道:“好!好诗!道长你……”少年一抬头却只见自己面前不知何时已是人去楼空。纵是以少年的豁达开朗此时也不由抽了抽嘴角,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小声嘀咕着:“我也没变丑吧?怎么道长那么不待见我呢?难道是因为我不跟他们一样化妆?”说着少年不由脑补了一下自己之前化妆的成果,忍不住打了寒颤连忙自我否定了这个猜测:“那还是算了吧,总觉得那样道长恐怕会用拂尘抽死我……不过真没看出来,道长的武功竟然这么好……罢了,不想了,有缘自会再见,正巧到了扬州,且先尝尝扬州的美酒吧。”说着少年也潇洒地向扬州行去。第13章 纯阳真仙 十三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入城已晚,沈砚便先寻了一处客栈落脚,一切安置停当后再下楼便已是月上柳梢。算起来沈砚来到这个世界也有五月有余,小半年过去了其间的精彩程度着实是他之前二十余年的人生无法比拟的,但夜间独坐,一边整理着系统中的素材一边思考着接下来的行程,沈砚心中更多的并非自得,而是怅惘。他如今扮演的是一位仙人,何为仙?出世、出尘、超俗。这个身份带给他无与伦比的便利与威信的同时也注定他无法像一个普通的江湖人一样纵马高歌、快意恩仇,因为他的一举一动代表的并非只是他自己,更是他身后的纯阳与李隆基。而且他毕竟不是真正的仙人,为了减少破绽,降低被发现的概率,沈砚只能选择尽可能少的与旁人接触,有些时候神秘是一个人最好的掩护色。所以这也注定他在此世行走难有相伴之人,更遑论挚友、知己了。推开客房里的窗,抬手擒住一枚想要随风潜入房间的树叶,沈砚不由失笑,游子思乡真不愧是人之常情啊,就连他这种自认感情淡薄的人也免不了俗,他之前还想着在这个世界待够十年再离开,如今看来,这十年恐怕不如他想象中的那么好过……不过沈砚并不打算因此改变自己的计划,毕竟这还只是第一个世界而已,他尚且不知需要经过多少个世界才能回去,思念这种感情,还是早些习惯的好。思虑间沈砚抬手将叶片举到了唇边,一抿唇,悠扬的乐声随之而起。沈砚的演奏技艺不过寻常,但得益于习武的缘故,气息绵长、控制精准、耳清目明,至少音准还是有的。再兼之月夜静谧,叶笛悠扬,倒是凭空为他吹奏的思乡小调添上了几分意境。沈砚心有触动,一时之间竟是忘记了注意周围的环境,原本他若是这么吹下去要不了多久店家就该上来喊人了,然而,曲至中程,一道箫声汇之而入。沈砚瞬间回过神来,但那吹箫之人的音乐素养显然远在他之上,虽是和声但沈砚心里清楚若无那人有意相引,只怕他的笛声从他回神的那一刻就已经破音了——毕竟他会吹叶笛真的仅限于会吹而已。不过,沈砚虽然吹奏的水平一般但他的审美水平还是在线的,这人的箫声中固有应和他的思乡之情,但更多的却是柔和的安抚之意,沈砚有理由怀疑他/她是听出了他的伤情之怀方才有意出手,想来是怕他伤情伤身。沈砚不由弯了弯眉眼,真是一个温柔的人啊。若是平日,此曲罢,沈砚自然致谢离去,与此人再无纠葛,毕竟萍水相逢合奏一曲已是缘分,他是断不会冒着崩人设的危险去结交此人的。但是今日他本就是思乡情动,心防脆弱之时,又与这人以曲交情,虽是浅薄,但乐随心动,颇为相合,似有知音之相。再加之从这人的箫声中听出他必是一位温雅君子,待乐声落,沈砚当即翻窗而出,直奔箫声出处而去……此世缘浅,若能得一知音也算不虚此行。沈砚心中为自己找好理由,脚下已是一刻不停地轻盈地跃入那扇洞开的窗口——立指压唇,眉眼浅笑,沈砚看着面前错愕的青年轻声道:“噤声。”看着眼前长身玉立的青年沈砚越看越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只见青年长发高束,气质沉静,眉眼如画,额间生着一点梅花印痕,若红梅映雪,风姿卓绝,衣着间原本恶俗的金色在他身上却显得贵气天成,让人打心底里生出一种合该如此的感觉,只是……沈砚看着看着不由自心底生出了一抹疑惑,这人好生眼熟,难道他们见过?青年不过是扭头放只箫,却不想回头便看到一位不速之客,若非沈砚观之不似歹人,他又心理能力出众只怕早就忍不住惊叫出声了。渡过最初的惊讶之后,青年也很快猜到了沈砚的身份,看着望着他呆呆出神的沈砚,青年不由轻笑:“道长不必拘谨,请坐。”看到青年的笑容沈砚也当即将心中的疑虑抛到了脑后,收敛笑容,从善如流地入座,但是眼角仍是带着遮掩不住的笑意:“闻君箫声,便知必有此行……贫道心神激荡,委难自制,深夜拜访还望兄台海涵。”青年亦是笑道:“何罪之有?是叶某见猎心喜扰了道长雅兴,道长不怪罪,我已欢喜。今日能结识道长更是喜不自胜。”沈砚原是紧张的,但看着青年在说这话时缓缓涨红了的脸,沈砚反而突然不紧张了——大概是因为看出他比他还要紧张的缘故吧,看得出青年并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但是此时却愿意说这么一大段话,可见那知音之感并非他一人自作多情。既然如此那便好办多了,既然他不会说话,那他自然就多说些咯~反正他也不是真的高冷。至于说传出去有碍他仙人的威信,那当然是不可能的。沈砚对于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是颇为自信的,这位叶公子可不是那种守不住秘密的人,他二人若为友,自可交心。不过想归想,沈砚自然不会上来就这么做,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交心这种事情还是需要再接触一二再做决定。但这并不妨碍沈砚在有好感的基础上比对旁人多给予他一些信任——“贫道纯阳子沈砚,见过叶公子,兄台唤我沈砚便是。”纯阳子这个道号明显让对方愣了一愣,但是很快,愣神的却变成了沈砚,因为他听到回过神来的青年说:“在下藏剑山庄叶英,见过沈兄。”沈砚:……???!!!心剑叶英?!猛然间与男神称兄道弟让沈砚委实有些消化不良,不过好在近来他装逼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了,总算没有让叶英看到他下巴砸在脚背上的窘态。再兼之叶英听到他的名号后明显有些好奇与景仰的神色,沈砚很快便调整好了自己的心理状态——不就是心剑叶英吗?现在他纯阳子在江湖上也是传说一级的,虽然这其中的名气大多得益于吕洞宾,但沈砚相信不久的将来,世人提及纯阳二字,想到的更多是他纯阳子沈砚,而非吕洞宾!这点野心与自信沈砚还是有的。当然那些都是后话,如今的沈砚却是与叶英一见如故,相谈之后更是相见恨晚,虽然二人都不是话多、热情的人,但是他们仿佛无形之中有一种冥冥的默契,很多时候只需一个眼神便已心意相通,二人越聊越是欢心,不知不觉间竟是秉烛夜谈直至天明。翌日,当叶晖一推门便看到自家大哥与一个陌生道士携手从房中走出时整个人都傻眼了,夭寿了!他家大哥被妖道骗走了!第14章 纯阳真仙 十四“身滞行迟?”与叶英共同游览了扬州数日后,好感度早已飙升过肝胆相照直冲着生死不离去的沈砚收到了来自自家好友的认真请教:“可是……公孙大家不是说你的剑道已入化境了吗?”虽然沈砚猜到如今的叶英远不如目盲、白发后剑道精湛,可他也没想到他竟然会被这种问题所困扰。“……是公孙前辈谬赞了。”叶英微红着脸解释道:“当日前辈所见不过是我在拆解剑招,那般缓慢自是没有问题,可,若是与人交手,我的动作便永远追不上我的想法,积年苦练,如今我虽可执剑对敌,但真要生死相搏,实力十不存一,着实令人惭愧。”沈砚闻言亦是沉默了许久,他原认为叶英在遇到公孙大娘前便已经克服了他儿时的窘况,可如今看来他这盛名真正名副其实之时恐怕要到他领悟心剑的那一刻了。作为朋友沈砚自然是不愿看到叶英如此苦恼,可是这个问题沈砚实在不敢随便回答,毕竟他对武功的理解大多来自于系统、让他在遍阅纯阳典籍的情况下精进纯阳武学他倒是不虚,毕竟再差也有太极的理念兜底。可叶英的心剑却不然,一来他对藏剑的武功了解还不够深刻,二来心剑那种层次的武学早已超于技而近乎道了,那可不是靠单纯的数据推演就能够推演出来的。况且叶英的情况实在有些特殊,试问这世上又有几人会聪明到身体永远跟不上大脑的速度呢?笨人可以通过训练变聪明,可沈砚还从没听说过通过训练让聪明人变笨的法子。不过,沈砚想起日后叶英内力被封依旧可以独战鼠王蝠王不落下风,如此推断日后叶英必然是自己找到了克服这个难题的办法。沈砚唤出系统将自己的了解与系统提供的资料相互映证了许久方才开口道:“或许……你可以不用剑。”“不用剑?!”叶英脸上也不由露出了一抹错愕之色,显然他也没有想到沈砚竟然会给出这么一个不靠谱的答案。但沈砚并不觉得自己的提议有哪里不对:“没错,不用剑。”随即注意到叶英为难的神色,沈砚顿时恍然,对了,他这话说的着实隐晦,确实容易让人误会。所以他连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并非让你放弃剑道,只是,有些时候剑道并不等同于剑。”沈砚一句话便让叶英瞬间愣了神,剑不等同于剑道?叶英脑海中似有所悟却又颇为模糊,剑客者常有剑在人在剑亡人亡的惯例,剑便是剑客的半身,是剑客追寻剑道的根本,可是为什么他又偏偏觉得沈砚的这句话非常有道理呢?到底是哪里他还没有参破?叶英瞬间陷入了沉思。看到叶英似乎只差临门一脚的状态沈砚索性也好人做到底,直接点醒了他:“既然飞花摘叶皆可伤人,你又何必囿于手中之剑呢?以心御气,以气为剑,心随意动,岂不快哉?”沈砚并不知道叶英的心剑是什么样子,但他可以为他描述他想象中的心剑——纵有错漏,沈砚相信以叶英的天赋也必可拨乱反正、重归正道,毕竟,他可是心剑叶英啊!“以心御剑?以心御剑!”叶英骤然眼前一亮,脑海中颇有一种拨云见雾的感觉,既然身体跟不上脑子,那何不舍弃身体这一环直接以心意御剑,剑随心动,自然不会再有迟滞。只不过,佩剑太过沉重,若以气劲御使反而难以灵动,倒不如连剑一同舍弃,以气代剑……不,索性连内劲这一环也一同舍去,内劲虽有增强杀伤之功效,可也并非万能,他本就不善执剑,若是日后与人争斗、内力耗尽,岂不是要任人宰割?叶英可不希望看到那种场面,故而叶英沉吟片刻,缓缓停下了自己体内运转的内力功法,闭目感受。沈砚看了一眼陷入顿悟的叶英,随即一挥袖,毫不吝啬地从系统中购买了结界将他们二人与外界隔绝开来——虽然他们有意选了二楼较为清净的茶座,可是这里毕竟是街市,人来人往,杂乱无章,若是有人不经意间打扰到了叶英的顿悟,那他可就万死难辞其咎了,再者,他既然承认了叶英这个朋友,自然不会吝啬这点认可值为他护法,毕竟,认可值没了可以再刷,叶英如果出了什么事,他可是再怎么后悔都来不及了。而且……看着面前闭目顿悟的青年,沈砚不由偷偷笑眯了眼,有大名鼎鼎的庄花在,难道还担心没有认可值吗?别的不多说,只要把叶英的照片发回原来的世界,那边的一票迷弟迷妹绝对像割韭菜一样一茬一茬的给他贡献认可值,毕竟颜狗是没有原则和立场的,不是吗?沈砚守了片刻,见叶英似乎并无转醒的迹象,况且系统出品的守护结界只要他不主动撤去或者走出结界,便可一直存在下去,而且据沈砚所知他认识的人中还没有一个人能够打破这个结界。所以沈砚也索性盘膝而坐,同样闭目开始继续参悟起自己的武学心法了,毕竟苟日新,日日新嘛,小伙伴都进步了,他也不能总是原地踏步啊!只不过,不同于叶英沉入顿悟的状态,沈砚还是留了一分心神时刻关注着叶英的情况的。随着时光流逝,夕阳西下,夜幕降临,他们所在的茶楼都打了烊,不过好在有结界相隔,店家仿佛看不见他们一样关了门便收店了,倒也省去了打断他们的麻烦。直到第二日,骄阳初升,沈砚方才被空气中细微的变动惊醒,这是……沈砚一睁眼便看到叶英身前一处空气缓缓扭曲,颤抖片刻终于凝聚出了一道灿金色的剑气——不!这不是剑气!沈砚敏锐地察觉到那道“剑气”中并无任何内力的迹象,便连叶英体内也是如此,完全没有内力运转的迹象,沈砚心头一跳便已猜到了叶英如今的状况——他竟是舍弃内力以他对剑道的深刻理解凭空凝聚出了具有实体的剑意!这份剑意无关内力修为,无关□□强大,只与他对剑道的理解挂钩,这同样意味着——只要他的意识没有消失,只要他尚有一息尚存,这份凌厉剑意便不会削弱、不会消失、不会迟滞,这,才是真正的剑随心动! 第11章 只不过这些对策沈砚并不打算告诉叶英,这世间最痛苦的是不外乎在绝望之时看到了希望,却又眼睁睁地看着希望破灭。在有绝对地把握之前沈砚并不打算考验叶英的心脏,况且他相信,叶英可不是那种轻易就会放弃希望的人。而叶英也没有让沈砚失望,虽然突闻噩耗令他失了分寸,但是他不过用了半个时辰便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当即与沈砚讨论起了问题的解决方案——从药材准备到医师人选,从日期推算到情景推演,二人很快商量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应对方案。只是这件事情毕竟有些犯忌讳,二人略一合计,便决定尽快启程,沈砚明日便借故离去,先行一步回扬州准备车马、行囊打探消息,叶英再过两日便假托闭关留信出走。到时二人会和,直接先下两湖寻卓怯病,再入万花寻孙医圣,最后转道长安寻得盛神针回返——不怪叶英急切,毕竟叶母如今已是怀胎九月有余,眼见临盆在即,叶英怎能不急?便是如此他都担心赶不及在叶母分娩之前赶回来呢!沈砚自是明白叶英的迫切,于是连连保证他必然准备最好的马,到时候他人一到他们便日夜兼程、全程只换马不停歇,一路急奔,保证以最快的速度接到三位神医回返。便是如此,叶英才堪堪收起了自己连夜启程的想法。沈砚也不由偷偷松了一口气,这样他们就可以分开走了,他也终于可以摆脱拐走藏剑庄主的罪名了,真是谢天谢地!毕竟他可不想下次来藏剑迎接他的就是叶家几位兄控的剑——叶晖也就算了,无双剑和血麒麟一起上,他怕他消受不起啊!第17章 纯阳真仙 十七如果说在剑唐世界沈砚最敬重的人是谁,那么孙思邈绝对算一个,毕竟一个能写出大医精诚那种文字,并用一生去践行的医者,如何让人不去敬重呢?若是换一个时机,沈砚绝对不吝啬于拉着孙思邈聊上三天三夜——反正他有系统的资料库兜底,纯理论怎么聊都不虚。但,此时此刻沈砚却是没有了这番心情。“请孙医圣随我走一趟!”说着不待一旁的万花弟子反应过来,叶英与沈砚便一个带人,一个提药箱转身便走:“救人如救火,多有冒犯,还请孙医圣见谅。”孙思邈也是哭笑不得,不过他倒是也认出了叶英身上的藏剑服饰,知他不是歹人,于是也不挣扎,只高声嘱咐已经看呆了的杏林弟子:“我随这位公子走一趟,尔等功课皆由阿元监管,切莫松懈。”“……是。”待目瞪口呆的一众杏林弟子回过神来,面前早已人去楼空了。万花谷中尚且如此,更不要说习惯独来独往的两湖卓怯病与长安盛神针了。尤其是在长安,天子脚下,他们这般劫人自然惊动了城中守卫,若非当值的将领认出了沈砚不敢伤他,他们能不能如此轻易脱身都不好说呢。-------------------------------------承天之幸,沈砚与叶英的这番一路上跑死了八匹上好的骏马的日夜兼程总算没有白费。一行五人还没进藏剑山庄大门便发现庄外的守卫竟较寻常少了三成,放眼所及庄中仆从、弟子也都是行色匆匆、面带忧色。叶英心中顿时一跳,当即随手拦下一人问道:“这是怎么了?庄上出什么事了?!”“让……啊!大庄主!老夫人发动了,可,这半天都过去了里面还没有动静,产婆说……怕,怕是难产。”被拦下的弟子一见到叶英便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一股脑的将自己知道的都倒了出来:“庄上的医生也没有办法,我们这正打算上扬州城去请医生呢。”听到这个不出预料的答案叶英却并未如自己想象中的那般慌乱,因为他心里清楚得很,事到临头再怎么慌张也于事无补,反而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只有冷静应对方能转危为安,更何况赖沈砚提醒他早已做了准备——叶英强制自己镇定下来,当即开口道:“不必去了,我带了医生回来,母亲在哪?快带我去!”“是!”早就慌了神的弟子自然是叶英说什么他便信什么,就连叶英口中的医生是谁都没来得及多看一眼便急慌慌地将人领到了院子里,直到孙医圣、盛神针、卓怯病三人被叶孟秋千恩万谢地迎了进去,那弟子方才似梦似醒地回过神来,等等,刚才进去的那是……??!大庄主怎么会突然带回来那么多神医?!他不是最近都不在庄上吗?!叶家忙做一团,这种时候沈砚自然不会没有眼色的凑上去添乱,不过就算如此沈砚也没有离开,只默默地陪在叶英身侧,看似低眉敛目似木头人一般,但他的耳朵却时刻听着屋内的情况——虽说有那么多神医在,但就算是在医学发达的现代女人生孩子都无异于鬼门关前走一遭,这种时候谁也不敢保证万无一失。他虽不敢保证如果有意外发生他能救下叶母的命,但是有系统提供的药丸,关键时刻为叶母吊一吊命,让三位神医好有时间放手施为,这点底气他还是有的。沈砚打定主意只要叶母或叶婧衣的气息有断绝之象他便立刻跟系统换药救命。不过,好在,沈砚的准备并未派上用场。有三位全天下数得上的神医一同出手,虽然其中几次险情反复,但终于有惊无险地保下了叶母与叶婧衣的性命,只是“母女均安,但……”盛神针这一个转折让原本高兴地都要跳起来的叶家众人顿时心又提到了嗓子眼。盛神针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总还是有些不忍说出那个噩耗,最后还是孙思邈接过话沉重地宣布道:“但那孩子乃是三阴逆脉……天生绝脉之体,想来叶老庄主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叶孟秋怎会不知?天生绝脉,这代表着这个孩子不仅天生体弱、无法习武并且,她从生下来便注定活不过二十一岁。这,这,这可让他如何是好啊!叶孟秋有五个儿子,却偏偏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若她只是天生体弱、无法习武那也就罢了,反正她上面有五个哥哥,总是护得住她的,可,这天生绝脉……叶孟秋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头的悲恸,深揖一礼:“无论如何,还要谢过三位神医救下贱内与小女。三位一路风尘,又操劳了那么久,还请先随下人下去歇息一二吧。”叶母与叶婧衣的情况都已暂时稳定,三人自然也不推脱。毕竟他们三人年纪都已不小了,一路奔波身体总是吃不消的。骤闻此噩耗的叶晖与叶蒙也是六神无主:“这可如何是好?”叶孟秋毕竟是见过风浪的人,很快便镇定下来:“总是有办法的,以我们藏剑的势力总能为她请到最好的医生的。此事急不得,倒是有件事,我有些想不通。”说着叶孟秋便望向了叶英:“英儿,你又是为何突然离家,还请来三位神医同归的?”叶孟秋虽是问的叶英,可那目光却是灼灼地盯着沈砚。沈砚眼观鼻鼻观心,反正他连李隆基都骗过了,倒也不介意被叶孟秋当成神棍。但叶英却并不打算暴露沈砚——知祸福,断凶吉,这般本领实在太过惹眼,叶英只沈砚不喜高调,自然不会不问他意愿便将他推上台前,但他又不能说谎欺骗叶孟秋,故而他只默默垂首,闭口不言。沈砚也猜得到叶孟秋有此一问是为了什么,无外乎是想要有理由问他是否有化解的办法罢了,但是……天生绝脉若是那么好救,穆玄英也不至于饱受绝脉之苦了。此事尚需从长计议,故而沈砚也没有主动跳出来,只把自己当作木头人。叶孟秋又见长子这般闷木头、呆头鹅的作态本就烦躁的心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是长本事了!不仅逃家如今问你话都不答了!给我滚回去闭门反省,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来!”叶孟秋发话,叶英自然躬身应是。不等发怒的叶孟秋回过神来,叶英并沈砚二人便已没了人影,叶孟秋当下更是气结,他那是惩罚他吗?!他不就是想让他说实话吗?他竟然就这么跑了???这边叶晖正忙着安慰自家气得火冒三丈的老父亲,另一边叶蒙却是收到自家二哥的眼神示意后,立刻安排人手务必照顾好自家母亲与小妹,当然也没忘托人传话,让人通知被关在房里的小弟解禁,顺便嘱咐他去看看大哥——叶凡最是机灵,希望他能帮大哥传传话、解解闷,也好早日解除禁足。第18章 纯阳真仙 十八“大哥大哥!”沈砚与叶英前脚刚到天泽楼,便听到叶凡一边喊着一边跑了进来:“大哥,娘怎么样了?爹、二哥、四哥可坏了,他们都不准我去看娘!”只看叶凡那熟练地抱住了叶英的大腿的动作便知道这事他绝对不是第一次干了,而叶英显然也已经熟练掌握了为自家小弟顺毛的技巧——只见他摸了摸叶凡的头,温声安抚道:“母亲无事,父亲他们也是担心你……母亲刚生了小妹,身体还未恢复,你最近莫去打扰,等母亲身体养好了,父亲自然便放你进去了。”叶凡撇了撇嘴,小声吐槽:“我不说老头子才不会管我呢……”眼见着叶英望了过来,叶凡立刻转移了话题:“对了大哥,我听四哥说你被爹禁足了?怎么回事?”“小孩子莫要多问。”“啧,你们总拿我当小孩子哄!”叶凡不满地嘟了嘟嘴,随即眼珠子一转,眼前一亮,顿时笑了起来,冲叶英谄媚地笑道:“那,大哥你想不想不被禁足?”叶英摇了摇头,并未答话,但沈砚却是来了兴致:“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不想的话自然是现在就走!趁着现在庄上的守卫还未恢复,咱们溜出庄,去扬州,正巧咱家和朝廷一起要出海的船队明日出发。今夜到,明天一早直接出海,爹想派人追都追不上!等咱们在海上玩个一年半载再回来,爹的气自然也就消了,禁足什么的自然也就没了!”叶凡说得眉飞色舞、计划缜密,看得出他想逃家绝对不是一天两天了。随着叶英的目光渐渐不善起来,叶凡也察觉到了自己似乎有些得意忘形泄露了自己的目的,连忙想要补救一二:“咳咳,当然了,如果大哥你想被禁足的话那就当我没说,只是……咱爹那性子你也是知道的,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这事给忘了,到时候,大哥你的禁足令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解咯~”叶凡一边说着还一边煞有介事地摇头叹气,颇有一副我为你操碎了心的少年老成的姿态,直看得沈砚心底发笑。虽然叶凡的戏很足,但叶英显然不吃他这一套。“莫要多言,不过是你想逃家罢了。来人!”随着门外的弟子闻声而入,叶英细细叮嘱道:“送五弟回房,盯紧些,莫要轻信他的话,明日午时之前,不准放他出门。”“是!”两名藏剑弟子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起了某个想要逃窜的小机灵鬼。叶凡的声音也是充满了不可思议:“大哥?!”叶英沉声训诫:“母亲身体未愈,此间切不可惹是生非!”“……我不跑了还不行?大哥你让他们放我下来啊!这样我好没面子的!”“上次你就是这么骗二弟的。”叶凡:“???可我这次说得是真的啊!!!”叶英半点不为所动:“送他回房。”“啊啊啊!二哥!救命啊!!!”随着叶凡鬼哭狼嚎地求救声渐渐远去,沈砚终是憋不住笑出了声:“你们平时也是这般相处的?”叶英脸上亦是露出了苦恼的笑容:“五弟顽劣,让你见笑了。”沈砚笑着摇头:“无妨,小孩子嘛。”毕竟他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叶神烦嘛,从小熊到大,不过他现在还小,未曾习武,也闹不出什么大乱子,连想要逃家都要想办法忽悠叶英帮忙,这样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姿态看起来倒是有两分可爱。 第13章 那人见沈砚竟敢无视他更是心中大怒,当即原本收了三分的力瞬间用上了十分,随即狠狠地向沈砚撞去。“嘭!”正当集市中的众人想要摇头感叹时,却只见飞出去的竟然不是他们原本认为的沈砚,反倒是那撞人的青年。沈砚微微侧首,瞥了一眼那倒飞出去的人,一抬手便卸下了他飞出去的劲力,使他不至于受伤,无悲无喜道:“小友小心了。”那人登时涨红了脸,当然这不是羞的,而是气得。沈砚这语气分明就是将他当作小辈在教训,再者他虽没让他摔伤,可是方才反击他的那股劲气如今还在他的经脉内盘踞不散,恐怕若不痛上两天是绝不会消散的。吃了这么大一个暗亏,让他如何肯罢休?“兀那妖道,你究竟用的什么妖法?来我蓬莱有何企图?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叫嚷间只见他一挥手,便有数名青年面色不善地自四周走出,将沈砚二人团团围在中间。眼见着数人逼近,围观的摆摊小贩中便有人劝道:“两位小公子还是服个软吧,他们人多势众,又向来混不吝,你们就别跟他们硬拼了。”“呸!谁让你多话的?信不信我连你一起揍?!”当即有人转头怒视道。四周瞬间消了声,正当沈砚心中暗叹为什么总有人喜欢作死的时候,这时候却听到叶英轻笑一声,问道:“沈兄不介意让给我个机会让我见识一下蓬莱的武功吧?”沈砚看到叶英眼中跃跃欲试地战意,知晓他最近方悟得心剑,正是需要实战磨合的时候,于是也不矫情当即便应了下来:“随意。”说着他原本微微抬起的拂尘再次落回了臂弯中,不过是些小角色罢了,有叶英出马,他自然可以放心咯,只可惜人设所限,否则的话沈砚绝不介意搬个小马扎来吃瓜看戏。沈砚心中暗道可惜,面上却仍是一副万事不萦于心的模样。不过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爷不愿让这些小喽啰拉低了叶大庄主的逼格,还不等那群寻衅滋事的人冲到近前,便见一只雕儿自天空中俯冲而下,一掠之间便带倒了他们所有人。叶英都不由愣了一愣,手中的含而未发的剑意凝滞了一息方才缓缓散去,他心中也不由无奈,虽然他不喜争斗,可是……这剑都“拔”出来了却来这么一出……看来他只能回头再劳烦沈砚帮他喂招,再试验心剑的威力了。然而这些都是后话,那雕儿颇具灵性,显然是有人精心饲养的,叶英与沈砚都随着雕飞行的路线望去,只见两名青年并肩走来,顿时吓得被打的人瑟瑟发抖,不等他们近前便不顾身上的疼痛爬起来就跑。二人俱是姿容上佳、玉树临风,只是二人中佩剑的那位却是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叶英,令沈砚心生不喜。但人家毕竟也是出手相助,沈砚自然不会对他们恶语相向,只垂首致礼:“多谢相助。”另一位手握刺杖的青年笑着还礼道:“道长客气了,是我们招待不周才是——方才那几个都是我家不成器的弟子,整日里不干正事就知道欺负人,道长下次见了不必留手,好好教训便是,只要不出人命,一切我帮你们兜着。”第21章 纯阳真仙 二十一能说出只要不闹出人命就能兜得住这种话的人自然不是什么小人物,四人相互一通名,沈砚便已经知道了对方的身份——方家“小天剑”方苍玉、康家“帆上雪”康雪折。不过这边话还没说上两句,方苍玉便已经开口向叶英邀战了:“你习剑!剑意凛然,剑气纯凝,必是高手,可愿与我一战?”虽说是邀战,不过就方苍玉那侵略性十足的眼神却是明摆着如果叶英不答应他就直接出手逼叶英与他相战。不过,沈砚观叶英虽微微皱眉但身上也隐有战意,故而也没有横加阻拦。倒是康雪折不好意思地解释道:“二位千万别误会,苍玉他只是最近练剑练得有些魔怔了,他没有恶意的。”“无妨。”沈砚宽宏大量地表示并不介意,毕竟他也感觉得到,方苍玉身上只有战意而无方才那些人一般的恶意,否则,就他这样的做派,他早就忍不住一拂尘甩过去教他做人了。别人冒犯他他可以不在意,但是敢对叶英这样,真当他是泥捏的吗?沈砚可向来是自己可以吃亏,但绝对不会委屈朋友的性子。既然双方都有意,那么自然一拍即合,一行四人当即运起轻功,一路寻到了一处僻静的海滩。身形将将落定,便见方苍玉一抱拳:“蓬莱方苍玉,请指教。”叶英也不含糊,当即还礼道:“藏剑叶英,请赐教。”言罢二人也不需要外人喊开始,当即交起手来。而此时沈砚与康雪折二人早已识趣地退到了海上的一处礁石上。如今蓬莱的事态未明,沈砚也无意与蓬莱的人交好,纵是康雪折无论脾性样貌都对他胃口,但交友对他而言贵精不贵多,所以此时二人虽然并肩而立,沈砚也并无任何与他攀谈的意向。不过,沈砚端得住架子,康雪折却不是沉得住性子的人,他本就是爱玩闹的活泼性子,又看着方苍玉与叶英这般令人热血沸腾的高手过招,自是忍不住没话找话:“沈兄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我看叶兄这处境好像有些不妙啊。”康雪折这话并不假,毕竟叶英心剑方成,不过是一个雏形,自然多有不足,便是剑随心动也不免给人一种颇有些捉襟见肘的紧迫感,再加上方苍玉的剑法本就被唤作“诡之剑”自然深得诡字精髓,变化诡异,剑意诡谲,若不是他天生长了一副阳光的模样、言行剑势也多有堂皇之势,单看他这剑,恐怕沈砚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什么阴险狡诈的小人了。如此对比之下,叶英在方苍玉的攻势下自然显得有些难以招架,再加上叶英自知自己近身的短板仍未补全,一时之间更是被方苍玉迫着一路从沙滩退到了海边。但是沈砚可一点都不担心:“胜负未分,且看便是。”旁人注意不到,沈砚又如何认不出?叶英与方苍玉交手至今,虽连连败退,周身剑气也颇显慌张杂乱,但是沈砚却看得分明,那些剑气所行的套路没有一道重复的!从秀水剑法到灵峰剑意,从山居剑意到四季剑法,招式固然零散细碎不成体系,但是其中真意却是半点没少,而且,就算叶英拆得够碎,沈砚作为一个与他日夜不离相伴了月余的人,在系统的加持下他又怎能看不出叶英每一套剑法中的真意都在逐渐圆润、完善?以叶英这般惊人的进步速度,即使不继续看下去,沈砚也已经猜到了最后的结果——每一套剑路都没有出现过第二遍,但每一套最后一次出现的那一剑必然真意圆满、逼退方苍玉,足以见得那一套剑路已然被叶英完全参透了,而藏剑剑法本都取自西湖盛景、君子真意、一脉相承,一法通则百法通。随着第一套剑路自叶英的剑中消失,不仅沈砚,与叶英交手的方苍玉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你……”方苍玉还未来得及辨认出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便见叶英周身的心剑剑意陡然一收,不待他回神,又骤然“爆”开——晓来闻莺鸣翠柳。霞落秋水云栖松。长虹贯日影直深,破雾穿云斜透林。千载孤山信不孤,岂必鹤归识丁令。飞龙洞中升气紫,玉皇山巅揽飞云。伴随着他耳侧被剑气扫过随风飘落的鬓发,方苍玉缓缓地放下了自己手中的剑,他望着沙滩上横纵交错偏偏避开了他的剑痕,半晌后终是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是我输了。”这般剑法已然不仅仅是剑法的行列了,他在叶英的剑中看到了四季轮转、看到了西湖盛景、看到了他的剑心……他的剑,已然近乎于道。是他输了,输的一败涂地。但不同于当初被尹天赐击败的不忿,败在叶英手中他的心中只有安然,因为他见证了一位剑道大家的诞生!他并不怀疑叶英之前破碎的剑法是在骗他,叶英的剑足以告诉他他并不是那样的人,既然如此,那么能够帮助这样一位天赋秉异的剑道天才成长,方苍玉还有什么不满呢?他不仅没有不甘,甚至还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他是一个剑客,他深知这样的剑是他用不来的,正因为知道,他才更加佩服叶英。原本自尹天赐从中原回归率众挑战两岛六洞,连战连胜,将他祖母逼出东海后,方苍玉对于中原的好奇就一直久久不散,他想要知道中原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竟然能让尹天赐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接连突破,甚至能将他祖母、蓬莱天剑方娥孙败于掌下?如今又多了一个能够击败他的叶英,方苍玉对于中原的好奇一时之间攀登到了顶峰——终有一日他也要去中原游历一番才算是圆满。对于方苍玉心中的诸多念头,叶英无从得知,他还沉浸于将心剑剑意与藏剑剑法融会贯通的喜悦之中——“承让,还要多谢方兄助我完善剑法。”叶英可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方苍玉剑法诡异,若他有意伤人,以他之前那半生不熟的心剑,方苍玉早不知道杀了他多少次,他束手束脚,反倒成全了他。方苍玉虽是无意,但叶英却还是承这份情的。方苍玉并不居功:“是叶兄你天赋惊人,战中有所得,何必谢我?况且,叶兄有如此身手在中原恐怕也是排得上号的高手了吧?你想与人切磋,难道还少我一个不成?”叶英摇头轻笑:“怎敢妄称高手,江湖之中比我强的大有人在,于剑道一途,七秀坊公孙大家,剑圣拓跋思南,剑魔谢云流,我恐是都多有不如,远的不说,单说在场的,沈兄的剑道便远在我之上啊!”叶英此话一出,方苍玉与康雪折齐齐扭头望向沈砚,康雪折更是夸张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语气夸张地惊叹道:“原来沈兄你是那么厉害的高手啊!真是失敬失敬!”第22章 纯阳真仙 二十二(改bug)沈砚:“……人外有人。”他还能说什么?他只能这么说!让他承认他自己是高手这种不要脸的事他干不出来,毕竟他是开了挂的;但是要让他推脱……朋友听说过一句话没?过分的谦虚就是虚伪!自家事自己知,他虽然是开了挂的,但是系统给他的人设本就是奔着无敌去的,他弱吗?或许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确实弱,但是现在,他要是敢这么说恐怕叶英第一个不答应。“哦?中原真的有那么多高手?”方苍玉闻言更是眼前一亮,似乎恨不得现在就坐船去中原挑战各方高手。不过,激动归激动,方苍玉倒是没有头脑一热立刻向沈砚挑战,毕竟他方才与叶英的一战虽然没有耗费多少时间,但是叶英的心剑对他而言完全称得上是新奇,足以让他参悟一阵子了。当然,他想要去中原一游的心也是真真切切的。康雪折与方苍玉也算得上是旧识,毕竟东海就那么点地方,尤其是他们三家的人,彼此之间有什么高手也都是心知肚明的事,除了尹天赐那个离经叛道的和方乾那个因为太过天才以至于不合群的以外,他们这一辈的高手彼此之间都有所接触,尤其是他和方苍玉,当年东海霸王擂,他们这两个输家也是一起喝酒痛骂过尹天赐的“老交情”了,再加上方苍玉本就是个直来直去的性格。康雪折只一眼便看出了方苍玉的蠢蠢欲动的意图,连忙阻拦道:“喂,苍玉,你可别乱来啊!曾祖他们正在开海一事上吵得天翻地覆的,你现在要是敢偷跑,方门主把你抓回来肯定会打断你的腿!”方苍玉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哪有那么严重?各家这些年往中原跑的人还少?只要实力足够不暴露身份——这难道不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吗?”康雪折对自己天真的友人也是无奈至极:“可是此一时彼一时啊!尹天赐将东海海图交给了唐皇,如今双方态度都不明朗,这种时候你还想往中原跑?方家主只把你的腿打折了都是好的。”“啧,反正我们方家是不反对开海的,方乾不就是从中原回来的吗?我还听说他在那边被称作什么天下第一奇男子。”方苍玉虽然这么说着语气却是十分不屑:“有这么个先例在,这件事肯定没问题,而且据我所知,你们康家也是想要开海的吧?”康雪折闻言却是不由叹了一口气:“一半一半吧,曾祖那边的态度……我也有些捉摸不透。不过尹家那边倒是全力支持开海一事,毕竟海图都是他们尹家人给出去的。”“全力支持?”方苍玉脸上不又露出了错愕之色:“不是说尹无乾前辈并不赞同开海的吗?”“可是尹家现在的家主是尹斐觉啊。”说起那位比他们大不了多少却已经担起了家主重担的女子,康雪折的语气中也多了一份敬重:“她为了尹天赐可是下了血本啊!唉,也不知道那些离经叛道的家伙到底哪里好?”康雪折每每想起尹天赐都不觉怒从心起,当然他不是记恨尹天赐打败过他,而是恨他与康华真不顾家族声誉,将康、尹两家的百年声誉弃之于不顾。毕竟康雪折本身也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若是他们真心相爱,又都未成婚,他甚至不介意帮他们一把,毕竟康华真也是他自家姊妹,万没有让她受委屈的道理。可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嫁给文霄汉之后还与尹天赐藕断丝连最后竟然还抛夫弃女!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能舍下的人!这种人何其可怕?如何让人同情?方苍玉虽然性子直但对于康雪折的情绪还是十分敏感的,感受到他话语中的杀气,他连忙不敢再提尹家,立刻转开话题:“哎呀,考虑那么多做什么?反正我们日后也不会做家主,不过是去中原游历而已,咱们跑快点,跑远点,人都到中原了他们还能追到中原抓我们不成?再说了,你兄弟不也在中原吗?要不咱们一起去?”“这……”说不心动肯定是假的,虽说康雪折对于武学一道并没有多大的执念,但是任何一个习武之人都不会拒绝更进一步的可能,更何况中原大陆,名山大川,他在族中古籍中读到便已心生向往,如今有机会亲眼得见,就他这种爱玩的性格又如何能不心动呢?“可是,出海的海图都藏在各家秘境的最深处……”他虽是康家嫡系,又武功高强,但想要瞒过康杖石深入大衍盘丝洞,却未免有些天方夜谭。“嗐,这有什么可担心的?呶,这不是现成的吗?”说着方苍玉以目示意一旁的沈砚与叶英二人。 第15章 哦,当然,他说的这个晚节不保自然不是指他做了什么像木道人、金九龄一样违法乱纪的龌龊事,而是因为,如今摆在他面前的这份榜单——天下美人榜,第一美人,沈雁。旁人或许不知内情,但他又怎会不知,如今这天下第一高手沈砚,与天下第一美人沈雁本是同一人。啧,就是不知那些对天下第一美人垂涎不已的人知道他们心目中的女神竟然是一个汉子会是一副怎样的表情?哈,说起来女神这个词还是他跟沈砚学的呢,虽然有不敬神明的嫌疑,但是,小皇帝也不得不承认,这个词用在他身上刚刚好。毕竟,当初初见沈砚之时,他也是将他当作神仙妃子——险些没看丢了魂。只可惜,现实给了他沉重的一巴掌——他的神仙姐姐,竟然是个男的!?好吧,小皇帝承认他确实是后悔过那么一小会儿,但是……当时面对那张美到冒泡的脸他实在狠不下心治他的罪,只能安慰自己:美人不分男女!然而时至今日,他心中残留的那一点点遗憾与可惜早已化为泡影。虽然他也被欺骗过感情,但至少他不用再当“瞎子”了啊!当然他并没有看不起瞎子的意思,只是男女都分辨不出可不就是瞎子吗?可怜那些江湖人个个心高气傲,总觉得自己怎么怎么厉害,那清高气半点不比读书人少,却有一个算一个都被骗得团团转。怪不得他小时候听老人说,这女人越是漂亮就越会骗人,不过现在看来,无论男女,这人长得足够漂亮,都是会骗人的!而且越漂亮,骗术就越高超。“诶!小皇帝,你御膳房里的酒都去哪儿了?”看,这就是一个被骗得连被都找不着北的。“没有,都被你偷喝光了,我这皇宫年久失修,可经不起您折腾,快走了您嘞!”小皇帝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不过话是这么说,人却还是坐在椅子上,不紧不慢地一颗一颗地拈着花生米吃。而大内第一高手“潇湘剑客”魏子云也是眼观鼻鼻观心地静立原处,仿佛根本没看到来人一样。没有人喜欢不请自来的客人,皇帝更是如此,但是这位不速之客小皇帝却讨厌不起来……好吧,还是有一点点讨厌的,再怎么说他也是皇帝,他一点都不喜欢被叫作小皇帝,他真的一点也不小!小皇帝叫什么这并不重要,反正他幼年登基之后他的名字便没人敢叫了,知不知道也没多大区别。至于小皇帝这个并不招他喜欢的称呼,至今为止也只有两个人交过而已——一个便是这个不请自来的饕餮客,另一个便是那个骗了整个天下的“天下第一美人”。见小皇帝不高兴,来人不仅不以为耻,反而笑眯眯地凑上前去直接拎起了小皇帝手边的酒壶喝了起来,喝完还不忘抹着嘴巴感叹:“好酒!好酒!”说罢,一甩背后鲜红的披风,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非常没把自己当外人的吃起花生米来。小皇帝都已经习惯了他的厚脸皮了,翻了个白眼也懒得管他,亏他当初第一次见面时还觉得他是个怎么忠君爱国的好人,结果没想到这家伙杀熟,混熟之后成天去他的御膳房偷酒,皇宫的酒窖都快被他给搬空了!也不知道花家那位七公子到底是个多好的脾气,竟然忍得下这种家伙时常去骚扰他。他更想不明白的是,这种人为什么在江湖上那么声名赫赫。声名赫赫这个词小皇帝并不觉得自己用错了,虽然他的武功肯定不是天下第一,长相也不是天下第一,但是论名气,四条眉毛陆小凤,可一点都不比那些个天下第一名气低。至于他为什么说陆小凤被骗得找不着北,那自然是因为如今的陆小凤已然不是当初那个流连花楼、红颜无数的陆小凤了。试问天下谁人不知浪子陆小凤为了一个女人收了心,虽然他依旧时常麻烦缠身,不过如今他却是很少再因女人惹上麻烦了,只不过以前是麻烦找他,现在是他找麻烦。小皇帝想着不由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只想笑世人愚昧,虽然说事情是这么一个事情,但是这其中出入,让他这个知道真相的人实在是忍俊不禁。毕竟那个传说中让陆小凤收心的女人,与陆小凤恨不得拜把子的兄弟其实是同一个人,这个消息恐怕陆小凤自己知道都会吓掉酒坛子吧?当初那人一身粉色衣裙,自月空而来,美艳不可方物。只可惜美人如玫瑰,美,却有刺。他不过是叹了半句,魏子云与一众保护他的大内高手便被美人一剑撂倒踩在了脚下。再之后……美人还是美人,但却从神仙姐姐变成了神仙哥哥,说真的,他一直很好奇沈砚那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当然,他惜命,不敢问。这是一切开始的地方啊!小皇帝想起那人不由心生悲意,抬手夺过陆小凤手中的酒壶,毫无形象地对着壶嘴便灌了起来。“……那你当初猜到他们会在江湖中掀起那么大的风浪吗?”陆小凤罕见地让人从自己手中夺走了酒。听到陆小凤的问题小皇帝却不由愣了愣,他刚刚把心里的话说出口了吗?算了,这不重要了。望见天空中皎洁的圆月,小皇帝不由低头轻笑:“怎会猜不到?那种人,除非关在笼子里锁起来,否则,他出现的地方必然是旋涡的中心……”陆小凤似乎还专门歪着头想了想,突然一拍大腿:“哎哟!还真是的!”说着不等小皇帝接话他便自顾自地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先是阿雁广发英雄帖,邀天下豪杰品鉴公孙剑舞。再是沈兄一人一剑退北胡百骑。再之后什么入主六扇门,整顿江湖风气,收服丐帮……总之,他们兄妹二人做过的大事如今一一数来,还真是数都数不过来啊!”小皇帝颇是与有荣焉地哼了哼:“你现在才知道?亏你还自诩是他……她的男颜知己,就你这么当知己的?”“欸!这话您可就说错了。”眼见着小皇帝要把酒喝完了,陆小凤连忙伸手又将酒壶夺了回来,仰头一饮而尽:“恰恰相反,只有我这样的才是知己。您自个儿想想,那些总盯着您的功绩瞧的人,他们能是真心和你交朋友的吗?正因为我和沈兄还有阿雁是真朋友,所以我才不关心他们是什么人物、做过什么大事。反正只要他们没作奸犯科,他们都是我朋友。”想起陆小凤那遍布天下,从花七公子到剑神再到偷王之王的庞大复杂的朋友圈,小皇帝不由失笑:“那倒也是,对你来说都是一样,毕竟你若是交朋友还那么挑剔,恐怕早就被饿死了。”嗯,众所周知,陆小凤这只小凤凰从来不为钱财发愁,因为他朋友遍天下,便是现在将他扒光了扔到街上,不出半个时辰他也能穿着锦衣在花楼快活。陆小凤虽然听出了小皇帝话中的戏谑之意,却丝毫不以为耻,他有什么好害羞的,他们都是嫉妒他朋友多!不过……“谁说我交朋友不挑剔的?我可不是为了一口吃的才交朋友的,再说了,就算我再怎么挑剔,有七童在,我才不会饿死呢!”小皇帝一时无言以对,他真的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花七公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要养着你?”“嘿嘿嘿,我们关系好,你嫉妒了?”陆小凤嘚瑟不止。小皇帝冷哼一声:“嫉妒?我有什么好嫉妒的?沈雁的归雁商行可是归我的,你和花七公子关系再好,花家能为了你一掷千金?”陆小凤顿时哑然:“我和七童的友谊岂是能用钱衡量的?再说了,阿雁那商行可不是留给你的,那是留给天下百姓的!”说着陆小凤竟是也收起了一贯吊儿郎当地做派,正色道:“我、西门和叶城主可都盯着你呢,你若是敢做昏君,到时候西门吹的可就是你的血了。”小皇帝撇了撇嘴,却也不怒:“你可省省吧,要不是阿砚作保我早就砍了你们这群‘乱臣贼子’了。还想杀我?杀了我你们上哪找我这么勤政爱民的皇帝去?”“勤政爱民?”陆小凤嗤笑一声:“不见得吧?到底是谁看话本入迷到通宵,结果第二天在朝会上睡得从龙椅上栽下来了?”小皇帝也毫不示弱:“呵,那是谁半夜偷闯女孩子闺房被追得像丧家之犬一样四处逃蹿?”“我哪里知道那天是阿雁住在那里!!!”陆小凤大声辩解道,相互揭短的二人像斗鸡一样瞪着眼互不相让。最后还是小皇帝因为没习过武先败下阵来:“罢了罢了,朕到底是抽的哪门子疯竟然和你吵架?我可警告你啊!以后不许来了!他给我酿的酒就只剩最后一坛了,那可是我留给自己送终的,不准打它的主意哈!”说着小皇帝打了个哈欠起身离去。陆小凤随意拱了拱手权当告别,人却是趴在桌子上歪头看着月亮,似乎已经醉得起不了身了,不过魏子云却还是耳尖地听到了些许喃喃之声:“……原来,他们已经走了那么久了吗?”第25章 纯阳真仙 二十四元沧鸾向来自矜自傲,自小便不肯示弱于人,便是面对方乾她也从来要与他争一争高下的。可是,此时面对沈砚她却升不起任何不敬之心,因为那双与她对视的眼睛委实太……冷淡了些。那并非轻蔑也非愤怒,只是那么淡淡地看着她,仿佛她与路边的花草并无二致,就好像——神明的俯视。她该是气愤的,可荒唐的是她心底委实生不出愤恨,因为就连她自己也觉得他本就应该如此……元沧鸾突然有些泄气,她似乎低估了自己的对手。她原本认为沈砚他们不过是两个喜好游历的天潢贵胄,或许武功是厉害了些,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他们如此年少便有如此修为,便是再怎么聪明在谈判一道也不可能胜得过那些浸淫此道多年的鸿胪寺官员。可是如今看到,倒是她有些太想当然了。这样的人绝不是她能够忽悠得了的,便是她真的骗得过他,以他这身久居上位的气派,到时他含怒出手,双方的盟约便是就此破裂元沧鸾也一点也不会感到奇怪。她并不想与大唐为敌,这是元沧鸾从谈判开始就在心中定下的底线。不同于各家其他的主事,他们所认识的大唐大多是从旁人口中听出来的,或是许多年前他们自己看到的。时过境迁,大唐早已不同了。她是前两年才去过大唐的,她去寻方乾,正因为亲眼见识过所以她清楚地明白,如今的大唐早已不是武周皇帝当权时四处风声鹤唳的大周了,那是如日中天、万邦来朝的大唐帝国。况且巴蜀一行,她也从未忘记沿途打听中原武林的境况——方乾虽声名赫赫,但当代武林能与之比拟的高手并非没有,前辈高手更是数不胜数——少林寺底蕴深不见底、蜀中唐门有唐老太太坐镇、南疆五仙教的蛊毒防不胜防……这一切就算只有那么一两件是真实存在的便足以让她投鼠忌器,更何况,元沧鸾心里明白,无风不起浪,那些前辈的实力或许还在传言之上。而大唐的底蕴与实力,远远不是他们小小的东海诸岛可以比拟的。若是真的燃起战火,元沧鸾甚至担心他们到底能不能撑过三月。打是不可能打的,所以他们只能和谈。元沧鸾见自己的气势被压了下来,当机立断地改变了策略,柔柔一笑,温婉地俯身致礼:“道长误会了,妾身并非是在威胁您。”沈砚心下嗤笑一声,却未在这件事上与元沧鸾纠缠,谈判本就如此,无论恭倨,皆是为了谋取己方的利益,不说元沧鸾,他自己不也是如此敲打元沧鸾的吗?只不过沈砚也并没有打算让元沧鸾这么轻易地蒙混过关,他既然都已经露面了那便没有无功而返的道理:“元夫人为开海而来?”沈砚虽是疑问的语气,但元沧鸾从他的眼中看到的却只有笃定,元沧鸾权衡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因为她的预感告诉她这或许是一个机会,一个寻求盟友的机会,虽然与大唐的联合势在必行,但是朝中有人和没人,那可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是,既然道长随使团而来,想必也了解一二内情,那么妾身还想请问道长,若开海我蓬莱将如何?若不开海,我蓬莱又将如何?”元沧鸾深知含蓄暗示并无任何作用,唯有直截了当才有可能激出自己想要的东西。沈砚也懒得与她打哑谜,商谈细则是使团的职责,而元夫人找他这无非就是想试探大唐的底线而已,而这份底线告诉她也无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件事在沈砚看来是元沧鸾想太多了,桃花源本就是痴人说梦,蓬莱一旦暴露在世人眼中开海本就势在必行。东海虽有奇珍但大唐鼎盛,万邦来朝,又何须觊觎他们的东西?至于说蓬莱开海后他们是因为无法适应而消失于历史洪流,还是如鱼得水扶摇直上,那就是他们自家手段的问题了,反正对于朝廷而言无论是东海的世家还是中原的世家,那都是大唐的世家!沈砚不假思索地回答却是令元沧鸾哑然:“……道长竟如此吝啬,连一句保证都给不得?”沈砚失笑:“保证?都说百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蓬莱方家也需要保证?”元沧鸾默然,但她沉默了数息后终是叹息道:“道长,明人不说暗话,蓬莱可以开海,甚至可以开放藏经阁、可以将蓬莱先辈千年来积攒的经验、海图、船舶尽数交给朝廷,可是,朝廷又能给我们什么?蓬莱闭岛千年,如今重归必然有无数势力虎视眈眈,我是到过大唐的,也从不敢小觑天下英雄,朝廷又如何保证我们此时开海能够站稳脚跟,能够再图出路,而不是被那些闻到了血腥味的豺狼虎豹撕成碎片?”沈砚失语,若非朝中已经先一步开始肃清风气元沧鸾所说的事情并非不可能发生,财帛动人心,东海这块地方,肉太肥,单单一个蓬莱,吃不下。况且如今的蓬莱远离中原太久了,他们在中原没有根基,又不了解中原的形势,冒然开海确实可能被一些心怀不轨之辈咬下一块肉来,这对元沧鸾而言显然是无法接受的。 第17章 叶英到底怎么想的沈砚并不清楚,反正最后是他先低了头。憋着一口气硬是冷了叶英三天的沈砚没气到叶英却险些把自己憋出内伤,当他闷着头把系统给出的铸剑指导都看了三遍了还没等来了叶英的低头时,沈砚终于忍不住投降了:“铸铸铸!你想铸就铸,大不了到时候我们不跟船队走!不过先说好,你不准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宁愿慢些不准赶工,听明白没有?”叶英这才展颜:“嗯,都听你的。”最后二人约法三章,甚至还由沈砚专门向系统买了完美剑胚以帮助叶英缩短工期,二人才终于达成了一致。不过好在他们的顾虑最后都没有发生,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系统提供的剑胚确实好的缘故,叶英打造这把剑的过程中竟然如有神助,所有的工序全部一气呵成,竟然一次便达到了他想要的效果。而就在宝剑出炉的当天,他们也刚刚好赶上了即将离港的船队……“啧啧,这便是叶兄为沈兄打造的宝剑?真是极品啊!”远远地刚一眼望见沈砚肩头露出的剑柄,方苍玉便忍不住连声赞叹。沈砚无奈:“未见全貌,如何可知?”第27章 纯阳真仙 二十六“未见全貌,如何可知?”沈砚虽然对叶英为他亲手所铸的佩剑十分自信,却也不免觉得方苍玉是在恭维自己,毕竟未见剑锋又如何能轻言一把剑的好坏呢?“何须全貌?一眼便知!”方苍玉却也是丝毫不心虚地答道:“此剑气息与沈兄浑然一体,尚未出鞘便已有人剑合一之相,自然当得一声宝剑。”这点沈砚倒是无从反驳,能与执剑者气息相融的剑莫说道一句宝剑,便是赞一声神剑也是当得。毕竟这世上最好的不一定是最合适的,剑客一声能够寻得一把最合适自己的剑,也算得上是一种圆满了。康雪折虽不用剑但第一次见到能被方苍玉称赞的剑自然也不免心生好奇:“这有什么好争的?沈兄示剑一观不就一切明了了吗?”说着便无声地用眼神催促着沈砚展示一番。在蓬莱的这数月间康雪折可没少为他们提供便利,沈砚自然不会驳了他的面子,当即也不含糊,直接解下背后的剑交予康雪折与方苍玉二人品鉴。剑方入手,方苍玉便忍不住露出了赞叹之色,他虽不会铸剑却是东海这一辈用剑的佼佼者自然也懂得如何辨别剑的好坏。剑虽还未出鞘,但光这剑鞘之上方苍玉便已认出了数种奇石,其中还包括出自方家的清心石,至于他辨认不出的矿石方苍玉也理由相信它们的品质绝对不在清心石之下。剑柄整体由清心石炼成,辅以深海沉银与一种不知名的矿石绘成纹路呈龙吐珠之态,而柄端龙珠则以沧海珠为基,外绕阴阳八卦镂纹。而剑鞘则是以多种矿石、珊瑚、宝珠熔炼而成,呈天青珠白交织之色,上雕鹤羽云纹作云中鹤舞之态。细细观之似有云气氤氲。赞叹之余康雪折也忍不住探手拔出了剑,但剑锋出鞘却不似想象中那般寒光潋滟,反倒如白玉无锋,剑身上刻着篆书归羽二字。康雪折还未从惊讶不解中回过神来,却只见方苍玉忽然抬手揪下自己的一根头发,小心翼翼地探至剑锋处。只见,发丝一挨上剑锋立时干脆利落地断作两段。方苍玉与康雪折都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剑恐怕就是比岛上最好名剑的名非名也不遑多让了吧?”康雪折话未说完,便见归羽剑猛然颤动起来,康雪折一时不察竟是让它挣脱手刷的一声落回鞘中,康雪折下意识地想要去拔,可这次却是再怎么用力也拔不出来了。康雪折与方苍玉顿时面面相觑:“嘶——这剑……竟然有灵?!”同样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状况的沈砚也是心中大惊,他面上勉强端住淡定地表情心里却在疯狂cue系统:‘这是怎么回事?!这不是武侠世界吗?这已经不是灵剑而是剑灵了吧?!’996十分淡定地回复道:‘亲,请保持镇定,经查询这属于正常状况,而且这把剑只是有诞生剑灵的资质而已,它的意识还很朦胧,距离成为真正的剑灵还需要很久呢~’‘???这是需要多久才能诞生剑灵的问题吗?关键是这是剑灵啊!只是资质也是剑灵啊!这是武侠世界吧?你们能不能尊重一下世界观?’‘亲,请不要大惊小怪,你看其他人都不会感到震惊啊~更何况这个世界都有方士和魂墟了,宝剑生灵很奇怪吗?’沈砚看着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后脸上便只剩下激动与喜悦的方、康二人不由无言以对,好吧,似乎好像大概确实是他少见多怪了……才怪!摔!这个世界根本就是拿的仙侠剧本吧?!借着宝剑生灵的变故,沈砚名正言顺地用闭关参剑的借口忽悠走了激动万分的康、方二人。不仅为自己赢得了一个免受打扰的环境,也终于保全了自己的颜面……毕竟他的晕船症还没有被治愈,刚上船的几日虽然不显,但航程到了后期,他却是几乎只能躺在床上靠叶英照料续命,可以说是非常惨了。不过好在他们这次早有准备,至少在药物与各种方法的帮助下,当船靠岸之时,沈砚还有力气背着剑腰杆挺直地自己走下船并自己骑马与叶英一同回返藏剑山庄。方苍玉与康雪折二人虽然也有意与他们二人同行,但作为来唐的小辈弟子中最出色的存在他们还需要与船队一同先去长安面圣,因此二人也只得在扬州与他们遗憾作别。但是方苍玉也没忘与叶英约定,待他游历完大唐河山,三年后的名剑大会他必会到场再次向叶英讨教剑法。方苍玉一心向剑、并无恶意,叶英自然欣然应允,同时也没有忘记邀请康雪折一同赴会。康雪折却是笑眯眯地故作神秘:“说不定不用等三年后,我们很快就会再见了呢~”康雪折虽是故意卖关子,但沈砚与叶英都不是喜欢刨根问底的人,所以二人皆只是微微一笑,四人便就此作别了。沈砚一到藏剑山庄也顾不上许多,一路直奔天泽楼倒头便睡。叶英见识过他晕船的惨状,自是知道他这一路行来不过强撑,自是十分贴心地为他拦下了一众“热情”的藏剑众人,不让他们去打扰沈砚的休息。况且,他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离庄那么久,回来第一件事自然是要过问庄中近况。然而,第二天,当沈砚一觉醒来神清气爽之时却突然发现,藏剑山庄的氛围似乎有些不对,而且,叶英似乎也一夜未归。沈砚当即忍不住皱起眉来,这数月来叶英本就又是悟剑又是铸剑基本上没有好好休息过,在船上又要照顾他,如今回了藏剑还不好好休息?难当真当自己是铁人不成?可叶英不在天泽楼又会在哪呢?沈砚略一思索,直奔前厅大殿而去,能够牵动叶英的除了他的家人便是藏剑山庄的事务,叶家嫡系没有一个庸手,唯一可能有意外的便是叶夫人与叶婧衣那里,但毕竟是女眷住处不便擅闯,而若是山庄事务自然是在大殿处理,故而沈砚决定先去大殿瞧瞧。果然,不出沈砚所料,一进大殿便看到叶英与叶蒙二人正围在一张桌案旁面色沉凝,不时低声交流着些什么。看得出来,藏剑山庄似乎真出了些不好的意外。沈砚无意干涉藏剑山庄的事情,但看到叶英眼下不甚明显的暗青,沈砚还是忍不住大步入殿:“何事如此急迫,竟让你连身体都不顾了?”“我没……”“看看你的眼睛再说话。”叶英的辩解尚未说完便被沈砚一句话堵了回来。叶蒙这也才发现叶英眼下的青黑,顿时大惊:“大哥你还是快去休息吧,二哥那边都拖了两个月了,也不急这一时半刻,等你睡醒起来我们再讨论也不迟!”叶英却仍有些不愿,这多拖一日折损的都是藏剑的声威,况且事情若真像叶蒙说得那样简单,他也不至于着急地一听说他回来了便急匆匆地赶过来了。叶蒙心思粗犷看不出叶英的顾虑,沈砚却是不愿看着他如此糟践自己的身体健康,索性直接问道:“出了何事?我可否相助?我替你照看,你且去歇息,如何?”叶英略一迟疑,这毕竟是他的家事,若是让沈砚插手会不会惹人非议。但他也知道沈砚对这些俗务并无兴致,不过是担心他的身体而已,而且……他的身体也确实是十分疲累了,回忆起二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叶英忽然轻笑一声:“好,那便拜托阿砚了。二弟日前去找十二连环坞讨要说法,至今未果,双方交手各有输赢,如此拖下去对我藏剑不利,还望阿砚能为我谋得良策。”沈砚不由略微挑眉:“十二连环坞?我知道了,你且去歇息吧。”叶英也不矫情,很快便在沈砚与叶蒙的连声催促中回天泽楼休息了。而沈砚却是在目送叶英离开之后望着案上的长江流域舆图面露思索之色:“十二连环坞……宫傲……宇文氏吗?”第28章 纯阳真仙 二十七听到他的低语叶蒙的目光也终于被吸引回了沈砚身上。说实话,沈砚的形象在叶蒙眼中其实是不怎么好的……毕竟他这不过是第二次见沈砚,而此前他与沈砚并没有过实质的接触与交流,反倒是从叶晖那里听了沈砚的不少坏话。唔,应该算是坏话吧,毕竟在叶晖口中沈砚一直是那个拐带了他家大哥离家出走还对他大哥心怀不轨的妖道,咳咳,当然这并不是他的看法,不过他也确实是第一次见到他家二哥那么暴躁的样子。更何况沈砚带着叶英接连两次“离家出走”是确有其事,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想让叶蒙对沈砚有什么好印象确实有些强人所难。况且直到现在为止,他们都还没能搞清楚沈砚来路,这又让他们如何能放心让沈砚待在叶英身旁呢?事实上如果不是顾忌叶英的感受他们早就想尽办法让沈砚远离叶英了。‘不过这位沈道长这样看来,似乎也并非什么歹人。’叶蒙心中暗暗思忖。原本因为沈砚拐带叶英出海而对他颇有怨言的叶蒙对沈砚的印象终于稍稍改观,不过……也只是稍微改观而已。“不知沈道长对这十二连环坞有多少了解?”叶蒙有意试探沈砚的底细,所以直接询问道。沈砚心中不免好笑,他确实没有向藏剑诸人介绍过自己的身份,毕竟他是以沈砚的身份与叶英相交,而不仅仅是作为纯阳子,但他没想到当初的一个误会竟然一直延续至今,仍未使叶家人对他放松警惕。不过对于叶蒙的试探沈砚也并未着恼,毕竟他也只是担心叶英的安危而已。不过是些些许的冒犯,抛开纯阳子这个马甲,他本人并不是什么注重排场、脸面的人,几句不痛不痒地试探罢了,便是他当面询问沈砚也不介意将一切和盘托出,不过……他既然不问,那就不要怪他揣着明白装糊涂了。“知道不少。”沈砚毫不藏私地点上地图:“十二连环坞的总舵分十二连环坞分舵、分水关和内三堂。十二连环坞巢穴极深,就是该帮的人众,不是直接在主舵效力的,也轻易进不去。其主宫傲原是蓬莱侠客岛上的一名伙夫,逃至中原时顺手将岛上的尚水宝典也带了出来,因此武功大增,后收服长江沿岸十二座水寨,又与宇文氏的叛军勾连,盘踞白帝城,建立十二连环坞总舵。”沈砚瞥了一眼案上只粗略标出了白帝城的舆图便知这图基本是个摆设,索性也不再看它。“他们的总舵易守难攻,且机关暗哨无数——论精巧自然比不上蜀中唐门,但论巡查人数之中,其防备之严只怕不下于战时军营。况且,白帝城下仍有暗道、地堡,地形极为错综复杂,又有宇文氏叛军守卫,仅凭藏剑一家之力,想要拿下十二连环坞无异于痴人说梦。”叶蒙听到沈砚贬低藏剑张口便要反驳,可是他嘴皮子抖了几抖,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因为他知道如果沈砚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的话,那么以藏剑的力量确实无法撼动十二连环坞,毕竟藏剑弟子武功再高他们也不过是一个江湖门派,可十二连环坞这般势力,已经无异于是一方叛军了!哦,如果宇文氏的叛军是真事,那么他们就是一伙叛军!而且……想起早年间曾经远远看到过的白帝城的规模,叶蒙不由暗自心惊,如果他们真的有那么多人手将白帝城守得水泼不入的话,那这十二连环坞中的叛军数量恐怕已过万数啊! 第19章 如果这一切真的只是游戏,那如何反应都无可厚非,毕竟游戏不该影响生活。但现如今他就在这个游戏的世界里,他所见到的每一个“游戏人物”都是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这里,也是现实!他是沈砚,却也该是纯阳子。因为这个身份已经不仅仅是为了攫取认可值而存在的了,它所代表的更是他在这个世界的存在,是他生存在这个世界的痕迹——即使这只是一个禁锢在有限的框架内的人设。……或许他应该想的不是怎么忽悠别人认为他是纯阳子,而是想办法让自己真正成为纯阳子,那个真正心怀天下的纯阳真仙!“叮咚!恭喜宿主达成成就‘cos的自我修养·一’正式开启自我修养系列隐藏任务。”“……任务?”纵是沈砚在思考人生的时候被系统来这么一下突然袭击也不由懵了一秒,但他还是忍不住皱眉:“不是说没有任务的吗?”虽然他已经有所觉悟了,但是他自己要出改变和被别人逼着做出改变那是完全不同的概念。“请宿主放心,此任务并非强制。”996连忙解释道:“自我修养系列任务是为了帮宿主明确系统定位、明心见性而存在的。完成有奖励,不做也不会有任何影响。”“什么奖励?”沈砚一边琢磨着系统的说法一边进一步询问道。“cos系统系列任务提供心理干涉奖励。帮助宿主在长久的异世界生活中确保心理健康。”沈砚瞬间便眯起了眼睛:“怎么?你们之前不保证宿主的心理健康的吗?”“无奖励模式采取情感抽离模式,每转换一次世界便将前一世界的情感淡化抽离,使宿主回顾往事时不会比看一场电影有更多的触动。而在心理干涉模式下,宿主可以在确保心理健康的基础上,尽可能多的保留相关情感。”沈砚不由默然,系统的两种处理方式都没有问题,都能够确保他返回原世界后仍能不受影响的生活,如果是他刚穿越的时候他会觉得这两种方法都可以,但是现在沈砚却不由犹豫了——即使是在原来的世界他也从未有过如叶英这般与他志趣相投的朋友,他不愿这份友谊有分毫的折损,那么他的选择也就显而易见了……“任务是什么?”“cos的自我修养·一:请宿主用心体悟人设精神,完美扮演纯阳真仙。”“完美扮演?”沈砚也是被系统意识流的任务要求给气笑了,完美这可真是一个了不得的标准啊!这个系统是要所有人都打心底里觉得他就是纯阳真仙才算他过关吗?沈砚懒得与它争辩,扭头便将任务先丢在了一边,毕竟这个标准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他只能保证他会尽力去做纯阳真仙,却无法保证他能够做到符合众人期待的纯阳真仙。那么,如果他真的是这个世界的纯阳真仙,面对如今的一切,他又会怎么做呢?沈砚认真地思考起来。——————“你怎么让大哥也跟过来了?!”叶晖看到来援的队伍中的人员顿时气结,也顾不上安顿队伍当即便把叶蒙拖到了一旁尽量小声地问道,不过只看他额角跳动的青筋便知道,如果不是叶英还在场他恐怕就要把这句话喊出口了。叶蒙小心地瞥了一眼叶英身旁这几日不知为何给人的感觉越来越普通的沈砚,却丝毫提不起将他的身份告诉叶晖的勇气——虽然他不知道沈砚为什么要隐瞒身份,但是他自己不开口叶蒙是万万不敢随意暴露他的身份的。所以这份黑锅他也只能自己苦哈哈地担下:“大哥想来我便带他来了,大不了回头将大哥留在巴陵营地就是了。哎呀,二哥,你就别管我们了,快先说说你这边最近有没有什么变故吧。”瞥见叶英向他们这边望来的目光叶晖心中有再多不满也只得先咽回了肚子里,人都已经到了,他总不可能再把人赶回去不是?不管怎么说叶英才是藏剑山庄的庄主,这种脸面就算叶英不说,叶晖也是必须要为他做足的。叶晖虽觉脑壳疼,却还是将叶英等人迎入了营帐,随后为他们讲解道:“情况并无太大的变化,打了两个月陆路、水路我都已经试过了,想要打击十二连环坞的分舵倒是没有太大难度,不过是之前的水匪营寨多了些人手、巡防更精密了些罢了。但是,若是攻打十二连环坞的总舵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叶晖指着一旁挂起的半成品新制地图叹息道:“十二连环坞依托白帝城与附近原有的水匪营寨构建了完整的防御体系,陆上有机关、哨塔,水上有战船、浮桥、水闸构成的封锁线,四处都有人值守,而且还有流动哨卡、每天换班的时间也不尽相同。”“这是你们探查出的布防?”叶英盯着墙上并不完整的地图越看越是眉头紧锁。“是,收效甚微。”叶晖苦笑不已:“直到现在为止我们连白帝城的城门都没进去,只探查到了外围的布防,甚至还无法掌握全部的流动哨卡巡查路线和换防的时间。强攻也试过了,同样最多只能打到白帝城城门口。白帝城中的兵器质量并不比我们的刀剑差,而且……”叶晖犹豫了片刻仍是低声说道:“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白帝城中的水匪观其武功路数不像江湖流派,反倒……反倒像是军中行伍的路数。”叶晖自己说着也觉得自己的这个猜测实在有些耸人听闻,毕竟他们若真是行伍之人那十二连环坞就不仅是匪寨,甚至还是叛军驻地了。但叶晖没想到的是,听到他的隐忧,叶英等人的神色虽然凝重了些许却丝毫没有惊讶或是怀疑的情绪。甚至叶蒙还长舒了一口气:“果然是宇文氏的叛军啊!”“宇文氏叛军?”叶蒙的声音虽小叶晖却听得真真切切,急忙追问道:“你们得到了什么消息?都说出来!”叶蒙正欲开口,却突然听到帐外大声通传:“几位庄主,天策府杨宁将军来访!”“杨宁?!”叶晖颇为惊诧,“快快有请!”杨宁的到来让叶晖暂时顾不上追究叶蒙的消息来源,只先将此事记在心上,便急忙起身去迎。毕竟旁人不了解早已“落魄”了的天策府的底细,叶晖作为常年主持双方兵器交易的主事人又怎能不了解天策的情况?别看杨宁年少,但论战阵杀伐绝不弱于经年老将,乃是天策府年轻一辈的中流砥柱。即使天策武功并不长于江湖搏杀,杨宁的实力在江湖中年轻一辈也称得上是顶尖。更何况杨宁还是天策府总教头,这般人物突然前来拜访,叶晖如何能不慎重以待。“不知杨将军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望见谅。”“客套便不必了,都是熟人闲话少说,不知叶晖庄主对十二连环坞的布防摸透了多少?”杨宁单刀直入直接问懵了叶晖。叶晖不禁转头想找人救场,却忽然发现在场的似乎除了他之外并没有人对杨宁的来意感到奇怪,叶晖顿时皱起了眉头,转回头来:“杨将军且先停一下,不知杨将军又是为何来此?您要十二连环坞的布防又是为何?”杨宁闻言也不由一愣,目光不由向沈砚的方向飘去,他是认识沈砚,甚至知道他做出的那些惊世骇俗的预言的。毕竟当初为了这份预言的可信度军师和府主还狠狠吵了一架,还差点打起来……当然是朱军师单方面殴打李承恩,毕竟军师是读书人,府主若是还手打伤了怎么办?这次他来十二连环坞也是在接到沈砚的密信后主动请缨的,毕竟十二连环坞对于地方守军或许是一块硬骨头,但对他们天策府而言也不过如此。除了一个宫傲与宇文氏的叛军需要注意之外其他诸匪根本不足为惧,毕竟他们在整合之前也寻常水匪,之所以一直放任他们不过是因为他们时常流窜,船只速度也快,清剿起来成本太高罢了。但现在不同了,朝廷有志强军,先是扩军,又是增发粮草。如今上面查得严,少了那些层层克扣的贪官污吏,他们倒手的粮草便是养从前的十个天策府都够了!这么富裕的条件,早就踌躇满志的杨宁如何能不兴奋?要不是上面一再强调要师出有名,要等西域那些蛮夷忍不住对他们的商队出手他们才能出兵去剿灭“叛逆”,杨宁早就忍不住拉着兵出关了。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了施展的机会,杨宁自然不愿错过,更何况请他们出兵讨伐十二连环坞的还是他们天策的大恩人纯阳真人?杨宁自然是更加义不容辞了!事实上不仅是他想来,秦副统领要不是打不过他,恐怕就是他带兵过来了。可是杨宁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他这边兴冲冲地赶来准备和藏剑联手大干一场,结果看这情况人家藏剑竟然似乎不知情?!杨宁整个人都不太好了,这唱的到底是哪一出啊?难道纯阳真人这是想干好事不留名?可是这事也不是这么办的啊!连友军都不知道你是友军,这种仗根本没法打啊!好在沈砚并没有让杨宁纠结到底要不要“暴露”他,不等叶晖顺着杨宁“掩饰”得完全不到位的目光望过来,沈砚便主动站了出来:“是贫道请杨将军来的。”说着不等叶晖发表任何意见,沈砚便一句话堵死了叶晖爆发的可能:“十二连环坞中有宇文氏叛军的踪迹,这已经不是你们藏剑与十二连环坞的恩怨了,事关大唐江山,容不得半点轻忽。此事允许藏剑插手本就已是法外开恩,若要再辩,此事便将由天策府全权接管。”叶晖噎得说不出话来,却也找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事涉叛军,朝廷接手无可厚非,这个消息传出,便是藏剑就此离去,江湖中虽有议论,但脸面上却也无伤藏剑山庄的威信。可以说是给足了他们面子,可是,这话由沈砚说出来叶晖却偏偏觉得哪哪都不对味。毕竟他之前可是认准了沈砚不知道是那座山上下来的野道士,如今却突然与朝廷扯上关系,让他如何不惊?“你到底是什么人?靠近我大哥又有何目的?!”叶晖转念一想瞬间炸了毛。沈砚抬手止住杨宁要为他说话的举动,无奈叹息:“为何你们都怀疑我不是真心结交阿英的?”“!谁准你喊得那么亲密的?!”显然,兄控等级max的叶二庄主根本听不进去沈砚的话。沈砚索性直接抛开叶晖转向叶英问道:“你可信我?”叶英不假思索地轻笑应道:“生死不渝。”沈砚眼中不由染上了一抹笑意:“那地图我先带走了,明日再来定计。”说着沈砚毫不客气地卷走了墙上叶晖辛辛苦苦绘出的布防图。叶英也不阻止,但却忽然传音道:“你下定决心了?”沈砚脚步未停,传音回道:“我亦生死不渝。” 第21章 叶晖觉得这个世界真的是太陌生了, 那个夜闯民宅的妖道竟然是大名鼎鼎的纯阳真人,他家武力值只比小弟稍强一点的大哥竟然转眼之间成了武林高手,一个整合不到半年的长江水匪联盟竟然能和天策军队打得平分秋色……叶晖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有些跟不上时代了。如果不是他现在还在战场上,他真的很想一头扎进长江里冷静冷静。叶晖一剑斩下敌人的头颅, 抬眼便看到杨宁一□□入了城门守将的心口。叶晖终于得以松了一口气, 只要拿下城门之后的战斗便轻松许多了, 至少他不需要再担心他家大哥被困死在城内了。叶晖一边指挥藏剑的弟子紧跟冲锋的天策弟子的脚步, 迅速通过城门进入城内、抢占地盘、形成包围之势;一边快步走向城墙,与杨宁站在一处,举目眺望城中现状。只一眼, 叶晖便立刻注意到了叶英与沈砚二人的状况。无他, 只因为他们二人的战况着实与四周焦灼的战事相差甚远……当然, 并不是说他们的战斗就轻松, 只是他们二人的战力与那些守军之间实在是相差太远了, 以至于即使是以寡敌众的局面也偏偏被他们打出了压制性的战果。只见沈砚脚踏七星罡阵, 身侧六合剑气环绕, 身后太极双鱼隐现, 手持归羽剑,翩若惊鸿、矫若游龙。若非其脚下倒着的众多尸首与血迹, 单看其身上一尘不染的道袍, 恐怕任何人都猜不到他正在经历一场血腥的“屠杀”。是的, 这对十二连环坞的水匪们来说就是一场屠杀, 虽然沈砚只是把持城门之前的阵口, 并不主动出击, 但,但凡冲入沈砚脚下气场的匪贼尽皆被斩于剑下。再看叶英那处,只见金衣玉带的男子垂眸束手而立, 微风轻拂过他的发梢,高束起的马尾扬起一抹惬意的弧度。观其轻松之态不比在天泽楼前观花来得更加困难。但便是这般作态的他,周身数丈之内金色剑域奔流不息,一柄柄形态各异、制式精美的长剑虚影在剑域中不断涌现,自下环绕而上,直至空中三丈方才虚化消失。别看这仿佛幻象一般的剑域美得似乎毫无杀伤力,但驻足剑域之前的一众匪贼却是早已吓破了胆。毕竟任谁遇到这种连动都不动一下便将冲入剑域的近百匪贼斩作残肢断臂的敌人,只怕也升不起任何挑战之心。“这这这……”终于有人受不了痛哭流涕,弃刀转身便逃:“这特么打个屁啊!老子怎么可能打得过神仙!?”第一个人逃跑的人出现,本就被沈砚与叶英打击了士气的白帝城守军几乎瞬间乱作一团。白帝城中的守军固然多是宇文氏的叛军,但是他们多年四处躲避大唐官兵,人数本就不多,又是最近几月才刚刚整合到白帝城的,自然没有多少默契。再加上白帝城城防杂多他们的人手不够,又抽调了一部分各寨水贼中的精英,更是人员混杂。此前一直顺风顺水,又击退了江湖上名声不菲的藏剑山庄,看上去自然是一切完美。然而如今先是遇到了沈砚与叶英这两位“不可战胜”的强敌,又看到兵甲齐备的天策军,再发现城门竟然已经被攻破了,如此多的刺激之下,自然无限放大了他们心中的消极心理。再加上,人是从众的,当第一个逃跑的人出现时,大规模的溃逃浪潮便由此席卷开来。别说那些被临时抽调的水匪,便是宇文叛军中的精锐部队也不得不拿出十二万分的威慑与精力才勉强镇住部队,没有让完全溃逃的现象发生。面对来势汹汹的天策军与藏剑,宇文氏叛军也毫无办法只得且战且退,虽然白帝城中的防御工事尚未布置完全,但好在他们都知道白帝城中尚有地宫可以退守,倒也没有像那些水匪一般自乱阵脚。一番交手之后,还是让他们保留了大半实力,尽数退入了白帝城地宫。叶晖与杨宁一行人迅速扫荡过地面上的白帝城,复又遣人检查、值守住所有的地宫出入口,最后又安排了人手驻防城门,这场战斗才终于告一段落。就连出主意的沈砚也没有想到一切竟然会进展的这么顺利,从他们开始进攻到拿下白帝城不过短短一个多时辰,竟然便将白帝城收入囊中了。不过……沈砚环视四下,突然皱眉问道:“你们可曾遇见过高手拦路?”“并无高手。”叶晖与杨宁俱是一愣,随即摇头道。“不应该啊。”沈砚低声喃喃道。宇文氏的两兄弟暂且不论,丧家之犬本就不足言勇,除了叶晖可能对上他们会有些手忙脚乱,他们余下三人对上宇文兄弟皆与砍瓜切菜无异,可是宫傲可不同。修炼了尚水宝典的宫傲论实力至少是一流之列,更何况蓬莱一门的功法不少也是以气劲伤人,可以远程攻敌,这对于擅长近身战的杨宁与身手迟滞的叶英来说并不是什么好应付的对手。杨宁或许还可以借实力强压宫傲,可如今叶英对上宫傲多半会束手束脚,不说不分胜负但至少难以轻易胜敌。连叶英都是如此叶晖自然更不必说,可是战况进展到如今他们竟然一个高手都没有遇到?沈砚不由开始有些怀疑,到底是他所知道的“情报”有所错漏,还是宫傲等人根本就没有出现?可这也不合理啊!人都已经打到家门口了,宫傲和宇文兄弟都还不出面?难道就不怕真的被人端了老巢?此事必有蹊跷!沈砚越想越是心头疑窦丛生:“不对,此间必有隐情!莫要耽搁,立刻攻打地宫!”杨宁略一思索,便应下了沈砚的要求,当即分出大部分人手再度整队,强攻地宫。叶晖虽觉不妥,但见杨宁都答应了,再看沈砚严肃的神色,加上叶英也没有任何反对意见,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默默地执行了命令。果然,伴随着攻克地宫的进程推进,杨宁等人的面色也越来越沉重——情况果然不对。人数不对,实力不对,反应更不对!当攻击进程推进到璀璨海厅的饕餮厅时,杨宁黑着脸闷声传令道:“全力进攻!半个时辰之内结束战斗!都看好了,尽量留活口,我要问话!”叶晖也是恨恨地砸了一拳,愤懑不已:“他们的大部人马根本就不在这里!”杨宁环视四周,沉声道:“观这饭厅白帝城中叛军不下万数,考虑轮换,加上后勤,人数应在两万上下。”“如今与我们遇见过的人数不超过七千之数。”叶英一针见血。叶晖眉头紧锁:“可是他们不在白帝城,又会在哪里呢?难道……是提前得了消息逃跑了?”沈砚回想起之前的战况与方才经过的百草厅的状况思索片刻,最终还是否认了叶晖的猜测:“不,天策调军隐秘若可被十二连环坞窥探那军中必生波澜。”叶英自方才沈砚提出强攻地宫后便一直在观察他,如今也猜到了沈砚的一二想法:“应该不是天策内部出了问题,之前交手直至天策军出现敌军方才溃逃,想来是确实没想过会引来大军压境。况且,之前经过的地厅中囤放的皆是草药,以白帝城布局之深,不可能只囤积那么点草药。”被叶英一点叶晖也立刻察觉了异处:“没错!此处所余粮草与大厅可以容纳的人数数量并不相符,想来是离开的那部分人将辎重、粮草都带走了。”虽然猜出了宫傲与宇文兄弟的“消失”的原因,但杨宁并没有感到丝毫高兴:“他们这是要打仗啊!”沈砚也不由蹙眉:“尚不知兵指何方。”“必须立刻弄清楚这伙叛军的动向!”叶英沉声。这番变故杨宁也不由感到头疼:“可恶,这些家伙是想要造反吗?我立刻禀明府主,上报朝廷,责令各方官员严查境下人员流动。”“来不及了……”沈砚摇头叹息,下一句却忽然转向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陛下还在要求各地官员寻觅贫道吗?”杨宁也是聪明人,虽然愣了一瞬却也立刻猜到了沈砚的目的:“自然!陛下一直担心真人独自离宫游历不易,特嘱咐各地官员如遇真人必尽力相助。”“如何取信?”“印鉴为凭。”“好!去州郡官衙!”沈砚当机立断扭头便走。杨宁连忙跟上,同时不忘转头叮嘱道:“两位叶庄主,劳烦您二位帮忙看顾此处,我随真人去去就回!”“将军放心且去。”叶晖当即一口应下,虽然这不合规矩,但事情的轻重缓急他还是分得清的,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拖后腿。要知道,过万叛军粮草充足、下落不明,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啊!叶英亦是附和道:“你们放心且去,此处有我和二弟……我们也会审讯叛军下落,若是官衙中没有消息,还可持我印信至藏剑商铺垂询,若还无收获,不妨尽快归来,我们再共商后事。”沈砚心中一暖,点头道:“放心,若有难处,必会告君。”“保重。”“保重!”第31章 纯阳真仙 三十 第23章 李白也是第一次见到那么清奇的夸人方式,但惊讶之余他感到更多的却是有趣:“谪仙人?哈!我喜欢这个说法!仙规天条难缚我心,是我没错了!”李白越琢磨越觉得这句评语对他胃口恨不得击节赞叹。被李白这么一嚷嚷朱剑秋也回过神来,到底是真仙人还是谪仙人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好了,叙旧就先到此为止吧,纯阳真人,现在的情况恐怕不容乐观。”朱剑秋面色严肃地为沈砚等人讲解道:“我们与长歌门派出人手沿途拦截搜索,但也只拦下了千余叛军。他们都扮作寻常商船难以辨认,我们也无法保证已经将人尽数拦截……”沈砚立刻听出了朱剑秋的言外之意:“消息已走漏?”“不排除这种可能。”朱剑秋并不否认:“而且我们发现他们在打探东海蓬莱的消息。”“蓬莱?”沈砚不由一愣,十二连环坞与东海怎么又扯上关系了?沈砚迅速在脑海中将这一系列事情捋了一遍:“瞿塘峡……寇岛……蓬莱……”沈砚心中猛然一惊忽然想起了一种可能。“寇岛可有一城,名曰日轮?”第32章 纯阳真仙 三十一“日轮山城?”朱剑秋显然对沈砚提及的地名并不陌生:“那日轮山城本是那岛国欲与我大唐通商所建, 但寇岛附近匪寇盘踞,商船安危难以保障,再加上那前任城主上任不足半年便病死任上,至今无人接任, 所以……那城如今恐怕早已荒废了吧。”“那可不一定。”沈砚心下冷笑, 朱剑秋显然没将日本那种弹丸小国放在心上, 又或是为了维护两国邦交所以不愿将此事挑上明面, 但沈砚可不觉得日轮山城就真的脱离了日本人的掌控。毕竟若真是那样的话,日后源明雅就任时也不至于那么轻易就将日轮山城拿回手中。不过源明雅显然也低估了那群倭寇背后之人的贪婪,忠君爱国……那可不是所有人都有的美德呢。当然, 那只是原有的“命运”而已。“可是, 这与我们现在在追查的事情又有什么关系呢?”杨宁不免疑惑道。朱剑秋沉吟片刻皱眉道:“……不, 不排除有关系的可能。那个地方的人虽然向来恭谦, 但从少数的接触中我总觉得他们的人有着狼一般的野心……接触叛党, 企图制造祸端, 以他们的疯狂, 未尝不可能。”“……朱军师, 你太小看他们了。”沈砚垂眸喟叹:“他们可不是简单地想要霍乱一方,他们是想……掘取龙脉啊!”“什么?!”在场数人俱是大惊失色, 龙脉这种东西虽然对于他们而言都不过是传说中的存在, 但是他们并不怀疑龙脉的存在, 毕竟这本就是一个有鬼怪存在的世界啊!更何况对于帝皇的统治而言, 龙脉的象征意义远大于它的现实意义。无论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 再或是出于其他的什么目的, 他们都绝对不允许龙脉出现任何闪失!但事涉龙脉,朱剑秋也不免有些抓瞎,若是论行兵打仗、兵法谋略他自是样样不差, 可是术业有专攻,关于龙脉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他实在知之不多,若是因为他的疏忽给了那些叛逆可乘之机使得龙脉受损,那他恐怕万死难辞其咎啊!“那……依真人之见,此事当如何处理?”“一切如旧。”沈砚不假思索地回答却是让朱剑秋都不由一愣:“这是为何?”沈砚耐心地解释道:“在绝对的实力之下,一切的阴谋诡计都不过是镜花水月。”便是宫傲与那些倭寇真的狗急跳墙掘了龙脉又如何?寇岛的位置并不紧要,最多不过伤及龙脉,却断不了本源。若是宫傲还在白帝城盘踞他或许还有一二顾虑,但如今白帝城已经落入他们手中,宫傲等人自然不足为惧。毕竟……他们有能耐伤龙脉,他自然便有办法救龙脉——‘你说是不是这样啊?996。’“但您必须有足够的认可值——宿主,请容我提醒,您现在的余额并不足以购买阴阳术大礼包。”“……如果只买修复龙脉的部分呢?”“抱歉,龙脉修复术属于高级阴阳术,阴阳术共十二册,想施展龙脉修复术至少需要购买八册,而宿主的认可值只够购买三册阴阳术……”“怎么会?”沈砚心底也不由陡然一惊,他的认可值数值可不算少,之前白帝城一战也算是刷足了天策军与藏剑弟子的认可,怎么可能连八本的阴阳术都买不起呢?“996你该不会算错了吧?阴阳术而已,有那么金贵吗?”“阴阳术不金贵吗?!”“那也不能比纯阳道藏更金贵吧?当初完善纯阳道藏的时候你收费可没有这么贵!再说了,连源明雅都会的东西,你卖我这么贵,真的好吗?”“……”996显然也被宿主的无知惊呆了:“请您了解完情况再来和我说话好吗?无中生有与融会贯通能是一回事吗?阴阳家阴阳术与东瀛阴阳术又怎可混为一谈?!修复龙脉与接续龙脉也绝非同一件事啊!”沈砚这才突然发现,他与系统之间对于某些概念似乎存在着一些误解……经过一番讨论后,他们终于解除了误会,原来源明雅与赵涵雅所为不过是透支龙脉根基,强行接续龙脉,而系统所提供的方法自然是可以解除问题并固本培元的。而且,系统口中的阴阳术并非驱使式神、符文咒术等小道,而是真正源于阴阳家沟通阴阳的大道。沈砚惊喜之余却也不免有些无奈:“至于那么小题大做吗?这一套阴阳术我若是全买下来,岂不是直接比肩真仙了?”“阴阳术集大成者本就可上为天仙,下为鬼神。”996顿了顿接着解释道:“不是小题大做,若想完美修复龙脉,非高级阴阳术不可为。后刘伯温斩断天下龙脉,所用亦为高级阴阳术。”沈砚不由哑然,若真是刘伯温的屠龙术,那他倒也不亏,毕竟三分天下诸葛亮,一统江山刘伯温嘛,若是能有那般本事那应付剑唐的世界应是足够了,只不过……这术法厉害这价格也很是厉害啊!“那……我若是想要源明雅接续龙脉的方法呢?”“……认可值充足,请问宿主是否兑换?”有系统这句话在,沈砚便立刻松了一口气:“不急不急,先看看吧。”反正有办法保底,若说他真的不垂涎阴阳术大礼包那是不可能的,如果条件允许他也不愿以次充好,所以,事情未到眼前,还是且先等等吧。确定自己不会玩脱之后沈砚才终于将注意力转回了帅帐之中。天下三智,唯逊一秋。朱剑秋的威名可不是浪得虚名,论武功他确实是如今帐中最差的那个,但无论杨宁还是叶英,再或是桀骜不驯的李白都愿意给予他足够的礼遇,因为……在这帅帐之中,他才是真正的掌控者。不过短短半个时辰,朱剑秋便已将三方的信息尽数整合,并结合自己的见解制定出了一套详尽的进攻策略,甚至连粮草辎重都规划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如果一切如他所料,那么不出三日,他们便可手到擒来地拿下寇岛。沈砚只静静旁听,并未提出任何意见,毕竟在杨宁面前他或许还能凭借“先知”与眼界开开口,但在朱剑秋面前,他还是不班门弄斧、自取其辱了。“一切皆依朱军师所言。”当朱剑秋最后向他征询意见时沈砚如是应道。“若有变故,还需劳烦真人。”朱剑秋亦是如是回应道。一切敲定,朱剑秋也不由轻舒了一口气,轻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三日后动手。”“三日后?”李白不悦地反对道:“这计划不是一切完美吗?何须等到三日之后?”朱剑秋却只笑了笑,买了个关子道:“李少侠稍安勿躁,朱某等这三日自是有理由的,具体原因,还请恕朱某卖个关子,三日之后,自见分晓。”李白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朱剑秋这么说了,他自是挑了挑眉,便不再追问,只笑道:“那李某便等着朱军师的惊喜了。”朱剑秋也不否认,但笑不语。朱剑秋都不着急,沈砚自然更不着急,反正宫傲等人如今被困在寇岛之上不敢轻动,除非他们有胆量乘船远渡东瀛,否则在战争打响前,他们根本连浑水摸鱼逃跑的机会都没有。毕竟自从通商开海之后,长江下游的商船便多了起来。而如今哪家商行出门不带镖师?若是一艘两艘商船,自然会怕盗匪,但自新法推行以来,商行统合,互助互利。天下大小商行在朝廷的帮助下整合起来,其能量完全不在四大商行与南北钱庄之下。如此势力便是宫傲的大军也绝不敢轻易招惹。毕竟惹上藏剑最多不过打上几场,损失写钱财人手——藏剑人少,经不起损耗,时日已久自然退去。可若是惹上这些商行——他们的人手虽实力一般但架不住人数众多,况且这些商行的势力大多遍布九州各处,若是真纠缠上,那神州大地恐怕便真的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了。不过这些都不是沈砚现在需要操心的,有朱剑秋在这些动脑子的事情还轮不到他费心。他最近最忧心的问题莫过于如何获取更多的认可值!那可是阴阳术啊!虽说并不是学了东瀛阴阳术后便不能再学阴阳家的阴阳术,但有更好的,却偏偏要花两份钱学差的,这种赔本买卖沈砚可不愿意去做。 第25章 沈砚不由一噎,却也只自己嘟囔了两句便不再多言,他与996的交流虽然不多,但也足够他摸清这个系统精灵的套路,性格可以说是比较中庸的种类,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网上多了有些时候说话跟沙雕网友们一模一样,当然最害怕的就是宿主向主脑投诉。所以它既然敢拿投诉出来说事,就证明这件事确实没有回寰的余地。但是这也让沈砚敏锐地捕捉到了一点信息——系统在“神”的领域所能施加的影响力是有限的。这也给沈砚敲响了警钟,系统有这方面的辅助功能证明日后可能会经历神话世界,而到时候系统所能给予他的帮助是有限的。所以为了保证日后的“旅游”的顺利进行,他还要不断充实自己,增加自己的底牌才是。不过,那些都是后话了,虽然被坑了一小下,但至少前十一册的阴阳术他还是可以用的,龙脉的问题这下彻底不是问题了。沈砚这下也算了有了十足的底气,可以一边等待着进攻的号角吹响,一边与叶英不时在临时圈出的校场中切磋两把,顺便刷一波随行的天策军与长歌弟子的认可值。而在这些为他提供认可值的长歌弟子中,有一个人的存在却是让沈砚既欢喜又头疼——“道长道长!我们也来切磋一把吧!”沈砚面上虽然不显,心中却是苦笑不已:他真得好想拒绝啊!他虽然素知李白性情洒脱热烈,但,这么热情,他真的消受不起啊!!!第34章 纯阳真仙 三十三问:李白的剑仙之名到底有几成水分?沈砚:谢邀, 人在剑唐,刚下擂台,水分?不存在的!剑仙之名,名至实归!能够与李白切磋, 说不激动那肯定是假的, 而且, 李白素以诗才闻名古今, 剑术固然曾被赞誉,但比起他的文名却是差得远。所以,沈砚对于李白这位剑仙的实力也是十分好奇的, 他很好奇, 究竟是什么让李白从剑唐的一众剑神、剑圣、剑魔之中摘得剑仙的美誉。当然, 这只是沈砚接受李白的挑战时的想法, 然而伴随着切磋正式开始, 沈砚瞬间收敛了所有纷杂的心思。因为……再不认真, 会死的!不同于长歌惯用的琴音扰敌、琴中剑杀敌的套路, 李白从不负琴, 只用剑,而且他的剑, 无鞘!因此, 李白的剑招起手便若烈酒浇喉、侵略如火。他的剑, 是杀人剑, 是游侠剑, 是一往无前的剑。为侠义而出, 舍生忘死,有进无退,向死而生, 方得此剑。当沈砚被李白的剑势笼罩他才终于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实上,如果李白的对手不是他的话,别说换成普通人,便是换成江湖中的三流高手,他也可真正做到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那高超的剑技再配上李白置生死于度外、藐视红尘万丈的奇特气质,称他一句剑仙,他确实当得。不过……虽然李白很厉害,但沈砚运剑如飞,长袍宽袖翻飞之间若白鹤振翅。任李白有千般手段沈砚却都有条不紊地以天道剑势一一应对,二人交手之间李白所用几乎每一招都是杀招,却偏偏因为沈砚的完美应对使得原本杀机四伏的战斗变得仿佛仙人舞剑一般——不知道的还认为他们两是约好了在拆招呢!但是杨宁与叶英的眼力又怎会看不出这其中的惊险?李白有多强?至少如果现在在场上的是他们,他们是没有必胜的把握的。那么与李白打得“旗鼓相当”的沈砚又有多强呢?杨宁与叶英虽未站在一处,却在围观这场切磋接近尾声时不约而同地叹息道:“我不及远矣!”这场切磋的最后,以沈砚一招镇山河令李白的问莲八式无功而返而告终。这场切磋给李白带来了怎样的冲击沈砚无从得知,反正沈砚自己是在心底抹了一把冷汗的——好在系统可以通过计算辅助他找出李白的剑招中的薄弱之处,也幸好问莲八式之后李白就收招不打了。李白还能不能打沈砚不知道,但他知道,李白如果再打下去,反正他是肯定没有力气下第二个镇山河了。别看沈砚现在还一副高岭之花、世外高人的架子,其实他的内力已经消耗殆尽,体力也随时在报警的边缘。战罢,沈砚与李白便都以忽有所得为由迅速返回了自己的营帐,而回到营帐的下一刻,沈砚便瘫坐在卧榻上无声地大口喘着气,额角、手心俱是冒出一阵冷汗,他还是小看了天下英杰啊!一个李白便可以把他逼成这样,他果然还是太自以为是了!他现在的身份可绝不容许任何行差踏错!沈砚长呼出一口浊气,暗自下定决心,从今天起原本已经有些懈怠了的修行还是要再捡起来,今天这种情况绝不容许再出现了!他可是纯阳真仙,无敌人设必须要稳!不过这边正在下定决心的沈砚不知道的是,他在这边给自己定目标的时候,另一边同样迅速蹿回营帐的李白也是一屁股坐在地上,甩着不住发颤的右手,一阵龇牙咧嘴:“啧,真不愧是纯阳道长啊!只守不攻……唉,要不是我天性乐观这一场切磋打下来怕不是要自闭了?不过……道长还真是一个好人啊!明明比我强那么多还愿意配合我让我打完一套剑法,趁这个机会我可要好好跟道长讨教讨教才是!”李白念叨着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地光芒。不远处营帐中正在打坐回蓝的沈砚猛地打了个喷嚏,心下不由奇怪:这是谁又在念叨他了呢?——————三日时间转瞬即逝,让沈砚松了一口气的是,李白这几日虽总用热切的目光注视着他却并未再次提出挑战,想来应是日前一战略有所得,尚未融会贯通,这才没有继续挑战。不过沈砚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亦是打定了主意,日后绝对不能再轻易接受旁人的挑战了。立威、交友、取信多得是其他的方法,切磋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实在有些不契合他如今的身份。更何况,先不说剑唐能人辈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阴沟里翻船,且说切磋本身,它就容易上瘾啊!李白还算是有自制力的,这若是换了哪个剑痴,这岂不是赢他一场之后就要被缠上了?沈砚可不愿遇到那样的窘迫。故而这几日虽也有天策或长歌的弟子壮着胆子前来请教,沈砚却婉拒了所有的切磋请求,只让他们演示过自己的武功后出言指点。不过,纵是如此,在他们发现沈砚虽然神情淡漠却意外地好说话时,沈砚帐前亦是人流络绎不绝。幸而,第四日,进攻的号角正式奏响。天策弟子在前,长歌弟子压后,兵分三路,分别自三个方向登岛,诛杀寇匪。杨宁、朱剑秋自尾名滨登岛,一路驱逐击杀沿途倭寇与宇文叛军;李白率大部长歌弟子自留萌滨登岛,一路至星野山下截断众匪退路,再与杨宁二人一道全歼被困寇匪。而沈砚与叶英则是带着数百精英弟子,自细樽湾登岛,沿途扫荡上居滨寇匪并一路直向日轮山城而行。沈砚二人行至八代原南侧,正遇率军逃窜的宇文兄弟二人,沈砚当机立断命大军冲阵,一波冲散宇文叛军军阵后,沈砚与叶英立刻上前,默契地一人选了一个,沈砚对上了宇文灭,叶英对上了宇文敌,刚一交手便剑域全开,逼得宇文兄弟二人再无暇顾忌身后军队的情况。沈砚他们这边,沈砚虽是主帅但毕竟是临时合作,况且天策军军制完整自有一套战场准则,所以即使沈砚不再向他们下达命令,他们也知道应该怎么做——穷寇莫追,他们这一队的目的是尽快赶到日轮山城下将敌方主将困在日轮山城上莫让他们走脱,至于那些逃跑的叛军,自然有在他们身后的杨宁、李白二部清剿。但宇文叛军这边就不同了,他们向来本就是夹着尾巴做人,从未经历过大型战争,此时先是被天策军冲锋冲乱了军阵,又失去了宇文兄弟的指挥自是群龙无首,只略微坚持了片刻便忍不住出现了溃败的迹象。看到此情此景宇文兄弟自是急不可耐,这可是他们最后的家底了啊!但是着急也是无济于事,更何况他们二人所面对的对手又都绝非庸手,对上沈砚与叶英这般的高手还敢走神,宇文兄弟的命运已经注定了悲剧——不出两刻钟,宇文兄弟二人便先后被沈砚、叶英二人枭首。他们也深知自己身上的使命,不敢耽搁,当即不再去管溃散的叛军,整顿队伍,再次向日轮山城下进发。刚一到日轮山城,沈砚二人便与宫傲打上了照面。“你们终于来了。”宫傲的语气出奇的平静,似乎已经接受了自己将要走向死亡的命运,不过当他看到沈砚身上的道袍时,脸色却是不由变了一变:“纯阳宫也来了?”沈砚自是知道宫傲对于睿的倾慕,亦无意在这种时候刺激他,只道:“只贫道一人。”宫傲瞬间松了一口气:“如此便好……那于……”“贫道门下弟子如何,恐怕还轮不到阁下你来挂心。”宫傲话未出口便被沈砚强硬地打断道,虽说倾慕于睿是他自己的事情,可是这种事情传出去对于睿的清誉也是一种损害,沈砚自是不会让他将于睿的名字说出口。正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宫傲脸色数变,立时便猜到了沈砚的心思,当即气得面色青紫,又是如此!当初他上门提亲他们便是如此轻视于他,如今更是连名字都不愿让他提,这对本就自卑自傲的宫傲而言无疑是一种巨大的耻辱。当即也不再多言,飞身便向沈砚攻来,就连沈砚身边的叶英都被他给无视了。叶英原是出手欲拦,却只见沈砚飞身迎上也不出剑,甩起拂尘便与宫傲战作了一团。不得不说尚水宝典确实无愧镇岛之宝的美誉,短短数年便让宫傲从一名伙夫变成了如今的武林高手,舍生搏命之间便是沈砚也不得不暂避锋芒。当然,躲闪归躲闪,但只看沈砚飘逸的身姿与沉稳的神情,任谁都不认为他是真的落入了下风,便是宫傲自己都认为沈砚不过是想拖延时间、兼之看不起他,这才不愿拔剑与他正面交手。如此一来再想起当初去纯阳宫提亲时撞的壁,宫傲更是怒火中烧,若非他还记得自己不是来送死的,只怕早已忍不住扑上去与沈砚拼命了。宫傲在克制,沈砚更是没有闲着。宫傲是在故意拖延时间他又如何不知?能让宫傲这般出面的理由无外乎是逃跑的机会罢了,但……宫傲相信那些东瀛人的信誉,沈砚却只觉可笑。以东瀛人一贯的作风,这留守日轮山城的人不拖着他们同归于尽便是好事,又怎会临阵脱逃还那么好心的把宫傲一起救走?沈砚之所以任由宫傲拖延时间只不过是想借机观察日轮山城中是否有什么变故罢了。毕竟旁人不知,沈砚却是知晓,这日轮山城中不仅遍布机关,而且还有八岐大蛇!无论那城中的人是在谋划些什么,沈砚都不敢带兵轻易进入日轮山城,毕竟,不同于城外有广阔的退路,一旦入了城,再想出来,恐怕就不会容易了。正当沈砚思考着城中之人到底在动些什么手脚,他又该如何确保身后的天策弟子与长歌弟子们的安全时,众人忽觉脚下一阵摇晃,同时身前城中传来阵阵闷雷之声,不等沈砚与宫傲停手望去,便听到身后传来一众弟子的惊呼:“城!城要塌了!”第35章 纯阳真仙 三十四“肃静!”正当众人惊慌失措之时阵后一声大喝传来, 只见杨宁纵马而来,不待众人回神,直接跃马奔过沈砚二人,提枪便刺。宫傲张惶之下躲闪不急, 当即身负重伤。沈砚与叶英亦知此时不是讲究什么江湖道义的时候, 二人同时出剑架上宫傲颈间, 转眼之间情势急转直下, 原本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的宫傲瞬间沦为了阶下囚。 第27章 纵是沈砚刚刚极为大方地买下了全套的阴阳术,此时面对这么一个商品也不由感到一阵牙疼,毕竟积蓄缩水和积蓄清空之间也是有不小的差距啊!不过瞥了一眼自己为数不多的认可值,再看了一眼不远处在八岐大蛇激起的巨浪中狼狈万分的众人,沈砚不得不安慰自己:之前刚买了阴阳术本来就没剩下多少认可值了,花掉这些认可值不仅可以体验一波神明的伟力说不定还能刷一波认可值,不亏!强行不亏的同时沈砚还没忘为自己继续谋福利:“那我完成任务没有奖励的吗?”“紧急委托酬劳:神之种(当你拥有神格,点燃神火,它将为你孕育神国,助你登临至高)”这份出乎意料地奖励让沈砚足足愣了好几秒,直到八岐大蛇激起的水花溅在了他的脸上,沈砚才猛然回神,这份奖励还真是……可怕又诱人。只不过,这份奖励一出,他对于系统的能量的判断恐怕要重新估量了。当然,现在沈砚并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想这些以后的事情,因为沈砚虽然一直在“走神”,但他依旧在船上站的四平八稳、一动不动,再加上他一贯的高冷神色像极了临危不乱的世外高人。他这么一个“异类”对于八岐大蛇而言自然惹眼不已,当沈砚回过神来时,一只巨大的蛇头已经来势汹汹地向他伸来,血盆大口大张,似乎想要将他一口吞吃入腹。沈砚又怎会让它得逞?虽然被蛇吞下之后再破体而出一直是主角模板,但是他是主角吗?不!他拿的一直是世外高人剧本!沈砚毫不犹豫地飞身而起,梯云纵气劲缠身,瞬时整个人凌空之上近十丈,看似轻描淡写地躲过了八岐大蛇的袭击。八岐大蛇只吃到了一嘴木头渣滓自是万分愤怒,当即八头齐动,瞬时向空中的沈砚袭来。但是沈砚又怎会给它逞凶的机会?当他跃起之时他便已经兑换了系统给出的限时金手指——神明之威get√只见沈砚的身形飞至高点后力不足将要下落之时,海水骤然轰鸣,竟是凭空升起根根水柱,不仅将意图攻击的八岐大蛇生生逼退,还稳稳地将沈砚托举而起。遗世独立的仙人踏水凌空,眉目睥睨之间尽是矜贵,宛如海中神袛。沈砚心念微动,随着他武功的进步,原本传说中的心眼之类的技能他也算略有所感,他原认为自己的观察力已然细致入微,但今时今日,借着神明的伟力他却着实认识到了自己的坐井观天——这般宛如天地尽在掌中的统御感,又岂是简单的看到、观察到可以媲美的呢?沈砚心中不由哀叹一声,可惜这个能力限时,若是可以时不时的用上一次,他在武道上的进境比可一日千里,说不定哪一日还能武破虚空,立地飞升了呢。不过显然,这个梦想短期之类是不可能实现的了。不过这也坚定了沈砚专研阴阳术的决心,毕竟,从系统那里购买的阴阳术是他现有的最接近神明的领域的能力。如果他想要窥探神明的伟力,那么阴阳术显然是一条捷径。这些都是后话,沈砚心中固然思绪浮动但手上的动作却是半分不慢——毕竟这份力量他至多也只可以使用五分钟而已!如果不抓紧时间的话难道要等buff结束然后被暴怒的八岐大蛇锤爆吗?沈砚可不想那么快离开这个世界。归羽剑出鞘,刹那间天地失色、日月倒悬。众人只觉眨眼间夜幕降临,星河陡然间浮现在他们身侧,日月环绕着沈砚交相辉映,宛如泰山压顶一般的威压令人连呼吸都怕惊扰了神明……沈砚身披日月脚踏万川,一剑斩出便见星辰退避,海水分道。谁也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或许一刹那,又或许上百年,他们仿佛在那一剑中看到了天地开辟时的景象,沧海桑田,尽在此剑之中。待他们回过神来,原本令他们望而生畏的八岐大蛇早已化作了段段蛇尸、或沉或浮,凄惨至极。而随着幻象褪去,震撼了众人的沈砚却并未回归船上,反是踏着被蛇血染红的浪潮,行至八岐大蛇的残尸旁一剑将八岐大蛇的蛇尾劈作两半,众人正觉疑惑不解之时,只见沈砚平举长剑,剑身锋鸣,下一刻,蛇尸之中亦有剑鸣回应,不待众人探查这到底是何状况,便见一道金色的剑型虚影突然从蛇尾中蹿出,附至归羽剑上。下一瞬,金光闪烁,连闪九下后光芒隐没、虚影消失。沈砚也终于飞离浪潮,翩然落回到近处的一艘战船之上。方才斩出那惊世一剑的仙人抬眸环视,丹唇轻启:“还要继续?”一众蓬莱弟子尚未回神,便见之前原与他们打得难舍难分、悍不畏死的倭寇们瞬间跪伏在地,纳头便拜,眼中尽是虔诚与狂热。若是仔细听,还能听到有不少人都在低声喃喃着同一个名字:“素盏鸣尊!”借给他神力的是不是素盏鸣尊?这一点沈砚并不清楚,但这并不妨碍他借势压人,他的目光落在方才被叶英缠住没能走脱的忍者身上,扬首道:“还不将尔等暗中谋划尽皆道来?”服部胧藏脸色数变,最终还是臣服在了方才感知到的威压之下:“……我,我,我们投降。”瞬时,欢呼震天。至此,这一战终于告一段落,十二连环坞告破,宇文兄弟身死,宫傲被俘,倭寇首领服部胧藏投降,寇岛尽归天策军掌控。这一战也算得上是大获全胜了,不过这种喜悦的氛围对于沈砚等人而言也不过只维持了短短一夜而已。因为,服部胧藏的供词送来了……东瀛人总有某些矛盾的特性,他们可以为旧主效死,也可在背叛旧主之后毫不犹豫地将旧主的一切秘密尽数贡献于新主。他们虔诚,却也善变,他们敬畏力量,却又常怀野心。不过,无论沈砚对这种特性喜不喜欢,至少现在服部胧藏的毫无保留便宜的是他们,这就足够了。只是,服部胧藏供出的这些东西,实在让人放心不下——“……他说是一名唐人为他与宫傲之间连线的,而且,对方似乎有能力知晓天策军的调动……你们觉得他说的这话有几分可信?”朱剑秋看着案上的供词仿佛在看一块烫手的山药。杨宁也不由苦笑,这话如果是真的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可是正因为明白,所以他们都不愿相信这是真的,毕竟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问题,可就严重了……但,他也做不出那种自欺欺人、粉饰太平的事情来,所以还是实话实说吧。“他没理由说谎。”杨宁叹息道:“更何况,宫傲那边的供词也是一样,虽然他说的有些含糊,但他们没有时间与理由串供。”毕竟,当初那情形,服部胧藏显然是将宫傲骗作诱饵,掩护他们撤退,宫傲没理由维护他。可是这也就意味着,朝堂之上,甚至宫廷之内,有一个心怀不轨之人,意图引动战火、颠覆大唐江山!同样想到这一层的方苍玉与康雪折二人都不由打了个寒战,不约而同地往角落里缩了缩,他们到底是多想不开才来参加这种会议,听到这种隐秘——他们真的不会被杀人灭口吗?不过,不同于惶恐的众人,叶英的目光却始终落在自昨日一战后便一直一言不发的沈砚身上。见沈砚仍无任何表示,叶英索性径直上前取下沈砚的帷帽,紧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被自己的诸多猜测扰得心烦意乱的沈砚终于还是回过神来,望着面前叶英担忧的神色,沈砚微蹙的眉头也不由随之纾解:“嗯……”他略一沉吟,终是开口问道:“你们,知道九天吗?”第37章 纯阳真仙 三十六属于神明的威能给沈砚带来的思考自然数不胜数, 不过面对叶英的询问,沈砚并没有选择沉默:“九天与其说是一个势力,倒不如说是一个组织,它自始至终都只有九人, 它创建于南北朝时期, 以建立大同世界为目标, 掌握着武林的命脉, 甚至可以说他们掌控着整个中原的命脉。”朱剑秋不由皱眉:“不过是九个武林人士罢了,怎会有那么大的能量?真人此言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吧?”“句句属实。”沈砚只如是强调,并未为自己辩解。“那为何这么多年无论江湖朝堂都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个组织呢?”朱剑秋虽敬重沈砚, 却总觉得这个九天的存在实在有些太过荒谬, 若真有一个能够左右天下局势的势力存在, 朝廷又怎么可能一无所知呢?“确实如此, 九天若真有那么厉害, 怎么可能没有人知道呢?”康雪折与方苍玉亦是附和道。“不, 九天存在的。”沈砚还未开口, 众人却忽然听到杨宁沉声反驳道。不待朱剑秋发问, 杨宁便和盘托出道:“府主待我如亲弟,因此我可自由翻阅英国公府的典藏, 其中我曾寻得过一封迷信。信中提及高祖兴兵反隋之时曾得一股江湖势力暗中支援钱粮, 方才得以成事, 而那信中提及, 那人曾自称九天之一——阳天君。”“没错。”沈砚心中暗喜, 还好这里还有个知情人, 不然光是说服他们相信他说的话就不知要废多少功夫,现在既然有人佐证了他的话的真实性,那接下来的解释就方便多了。沈砚的目光投向朱剑秋:“隋文帝杨坚曾是九天之一, 后因□□被九天设计暗杀。”说完也不等被这个大消息震懵了的朱剑秋回过神来,他便望向了康雪折二人:“蓬莱渊玄岛第三代岛主康仙云,曾为九天之一苍天君。现任苍天君则是元椎代妻收徒所培养的侠客岛岛主方乾。”说罢,抛下同样被这一连串消息吓懵了康雪折与方苍玉二人,沈砚的目光落在了叶英身上。望着叶英从始至终从未露出过怀疑之色的眼睛,沈砚却不由垂下眼睑不敢与他对视。他张了张嘴,却不知为何说不出话来。沈砚正纠结到底要不要将柳风骨与叶孟秋之间的渊源点破之时,却忽闻叶英一声轻笑:“若是不方便,便不要告诉我了。反正有你在我身边,事情真到了眼前,你再告诉我不迟,左右你不会害了我去。”面对叶英全然的信任与包容的目光,沈砚有那么一刹那真想将自己的一切都告诉他,只可惜……系统刺耳的警报声拉回了沈砚的理智,虽说就算说出来系统也不会拿他怎么样,但强制脱离这个世界却是可以肯定的。他可不想离开那么早。“不,没有不方便。”沈砚长吸了一口气毅然否认道,霸刀山庄与藏剑山庄的布局固然牵扯甚广,但叶英作为藏剑的庄主,他也应该有知情权,叶炜的悲剧就是因为两家的隐瞒所致,他可不愿叶英再为他那群不省心的弟弟劳心劳力:“叶老庄主当初成立藏剑山庄便是拜掌管九天兵器铸造的炎天君所托。而且,二者的合作至今仍在保持,你若是想知道更多可以问叶老庄主,也可来问我,我必言无不尽。”叶英也不由一愣,他着实没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还有这般奇遇,不过,事涉藏剑山庄的隐秘确实不合适摆上台面详说。随着叶英的沉默帐中也陷入了长久的寂静之中。不过,众人毕竟也不是什么心志不坚之人,很快便整理好了各自的心情,朱剑秋再次开口便直言道:“九天之事非一时之事,可押后再论,不过真人此时提及九天,又是为何?”“因为对方的消息太灵通。”沈砚正色道:“此次军改由贫道而起,故而可知若想知天策军情调动,又可知宫傲底细,还可与寇岛倭寇搭上话的人,他的情报能力可是骇人至极啊。”经沈砚这么一提,众人的脸色也瞬间严肃起来,要知道他们之所以每次调动都那么及时,都是因为有沈砚这位“未卜先知”的仙人在,他们只需在大军调动之前派出斥候查探一下真假便可随后行动,省去了无数撒网搜查之苦。可,这仙人可只有一位,那宫傲、服部胧藏背后的人又是如何那么准确、迅速地掌握这些消息的呢? 第29章 李隆基摆了摆手不以为意:“人之常情,说实话,若非道长的预言这新法朕是绝不会推行的。朕虽不在乎身后事,却也不愿在世之时便被那些叛军追得狼狈不堪……朕不过是个自私的人罢了。”沈砚垂眸不答,李隆基也并不在意他的反应,只将话题转了回来:“那依仙长之见,这九天之事当如何应对?”沈砚抬首,却不答反问:“那依陛下之见,您会如何应对?”他当初废寝忘食整理出的书卷可不是让李隆基如今事事都来问他的,这大唐毕竟是李氏的大唐,他能帮得了他一时,难道还能帮得了他一世吗?正如李隆基自己所说,这条路他踏上了,便没有回头的余地了。李隆基显然也明白沈砚的目的,见他如此问,他便也顺着思考起来:“九天之事看似干系重大,实则其中有反心之辈不过了了。除却王毛仲与伊玛目外,余者皆我大唐子民,不足为惧,可柔怀相感,收为己用。而伊玛目本就是盗用卢延鹤之身份,他不敢做这个出头鸟,反倒是王毛仲……日前有信传报,王毛仲病死任上,如今看来,病死是假,金蝉脱壳是真。”“如今敌暗我明实为不妥……此次剿匪查获隐元会与倭寇暗通之书信,朕心甚痛,然百姓之安危便是大唐之安危,隐元会勾结倭寇欺压我朝百姓已是通敌叛国之举,责令各地官员查没隐元会据点,通报其罪行,缉拿隐元会密探,凡举报有功、无叛国之举者皆可既往不咎!”李隆基侃侃而谈道。沈砚抚掌:“化天下万民为耳目,陛下此举甚是精妙。”李隆基连连推辞:“仙长言重了,全赖仙长所赐仙书,着实令朕受益匪浅啊!”“然消息纷杂,难辨真假,陛下若是有意不妨趁此机会化隐元会为己用?”沈砚突然建议道。李隆基微微一愣,随即也不由认真思考起了这件事情的可行性,越想越觉得此事值得一试,毕竟,隐元会更多的还是为了混口饭吃的底层密探而非效忠王毛仲的高层,更何况隐元会组织严密、人员身份极为隐秘,正适合让人取而代之。李隆基点头道:“此事可行,只是具体方案仍需仔细斟酌……只不过,朝中恐怕没有擅于此道的人才。”沈砚目含笑意:“朝中当真没有?”李隆基不由苦笑:“当真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仙长……只是,我那凌雪阁还是于监视暗杀之事上有些专长,若论广集情报……他们恐怕还差了些。”沈砚不以为意:“总有擅长的人,况且,凌雪阁不够再加上唐家堡呢?”李隆基沉吟:“蜀中唐家立家百年于刺杀一道的造诣朕也有所耳闻,若再加上唐家百年经营自是可以免去很多麻烦。”李隆基思索片刻,也不矫情,当即拍板道:“那便这么办!具体事宜朕会交由高力士去办,仙长若是有什么交代尽管知会他便是。那王毛仲虽假死脱身,但朕若将隐元会控于掌中仅王毛仲一人也不足为惧。倒是那伊玛目……此人狼子野心,若不尽快除去恐生祸端,况且四大商会牵连甚广,若生动荡,只怕整个大唐都会民生不稳啊!”沈砚挑眉:“既是事关民生,陛下何不握于掌中?”李隆基失笑:“仙长非我不愿,只这与民争利非明君所为,再者,民生繁杂,莫论朝中江湖,朕都寻不到如此之多的人手啊!”沈砚好整以暇道:“谁说没有人手?陛下不是要化用九天吗?那不是现成的人手?”李隆基略一思索,立刻猜到了沈砚的心思:“仙长是指……阳天君的天下钱庄?”沈砚颔首:“天下贸易皆离不开钱财流通,九天如此分立本就是为相互挟制。陛下有意为千古明君,不若与阳天君谈上一谈,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李隆基若有所思:“或可一谈……但,此番动荡后江湖大半的命脉皆在朕掌中,仙长可曾想过,这江湖众家,可愿此事发生?”沈砚知道李隆基此言中未尽的意味——他想让他出面游说江湖各家,毕竟在江湖论实力、辈分和与朝廷的联系等方面,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虽知这是李隆基的试探,沈砚却也不假思索地许诺道:“便是江湖那也先是大唐的江湖!”李隆基大喜:“多谢仙长!”便在二人这般一来一往之间,大唐的命运再次转向了另一条未知的道路……第39章 纯阳真仙 三十八“真人!”沈砚离开紫宸殿归三清殿暂歇不过半个时辰后便迎来了一位身材高壮的客人。“真没想到我竟也有与真人共事的机会, 日后还要多仰仗真人提携了。”高力士笑意盈盈地与沈砚见礼道。沈砚还礼:“皆为大唐而已。”沈砚的冷漠并未影响到高力士的热情:“真人说得在理,皆是为了大唐。”二人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之前沈砚在宫中住了那么久,一切事宜也皆是高力士一手安排的, 对于沈砚的性子高力士也算是有所了解, 知他话少, 他也不多寒暄, 单刀直入道:“凌霄揽胜,雪藏英才。秉坚忍之心,行国士之事, 不问青史, 不计浮沉。在下不才, 拜领凌雪阁阁主之职, 此番诸事, 还要劳真人多多指点了。”高力士虽是宦官却并无一般宦臣的奴颜婢膝之态, 沈砚对他的感官一向不差, 自然也不会为难他:“不必如此顾虑贫道, 陛下着我共理此事不过为安抚江湖各派。高将军有何想法去做便是,贫道自会助将军一臂之力。”听沈砚这么说高力士也不由松了一口气, 无论是沈砚想要专权还是放权给他都是他乐意看到的结果, 那样至少比二人平起平坐最后弄得不知道该听谁的的好。沈砚愿意放权那他自然是再高兴不过, 当然该有的礼数与尊敬, 他自是不会缺少:“既如是……在下欲先往蜀中一行, 与唐家堡敲定合作一事, 不知真人意下如何?”“何时动身?”“明日启程。”“可。”——————沈砚此次长安之行固然意义重大,但前后在长安不过呆了不足两日,其中还有一日在宫内、半日在凌雪阁长安据点, 随后便匆匆向蜀而行。虽是匆忙但离京前,高力士却是将凌雪阁如今在京畿附近的核心成员尽数介绍给了沈砚——凌雪阁元老昭明苑主事苏无因、百相斋梅妃江采萍、长安分部长安古意主管姬别情。人数虽然不多,却是将整个凌雪阁的命脉都告知了他,毕竟昭明苑主管人才培养、百相斋负责收集情报、姬别情则是如今凌雪阁第一杀手,如此做法,自是高力士向沈砚表达出的最大的信任与诚意。虽知这是高力士有意经营,但见他如此卖力的示好,沈砚也不好意思一句也不指点:“如今唐门主事可是唐老太太?”“并非如此。”高力士一个眼神随行的江采萍当即上前应道:“唐家堡堡主乃是唐傲天,自唐傲天成年掌权后梁老前辈已隐退多年。”果然,沈砚心中暗叹,口中却是平静地嘱咐道:“到了唐门寻唐老太太谈,莫让唐傲天插手此事。”“这……”高力士眼中异色连闪:“真人,可是这唐傲天有何不妥?”“野心勃勃,德不配位。”仅此八字高力士便已心中明了。但,心里明白归明白,高力士还是不免苦笑:“真人您可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啊!这唐傲天新近继任,您既说他有野心,只怕……”“他闹不起来。”沈砚阖眸道。高力士无奈,那可不嘛?有您这位大神镇着他便是有再大的能耐在您面前也闹不起来啊!只是这唐傲天再怎么不堪大用,那也是唐门的门主,他们是来合作又不是来结仇的,若想绕过他与唐老太太详谈,只怕还需费上些许功夫。高力士如何谋划的沈砚尚且不知,他只知道待他们一行人扮作商队秘密抵达蜀中之时,刚至广都镇便已有唐门弟子前来接应:“朝廷的人?”来接头的少年不过十岁上下,行为处事却颇为老道,就是言辞之间隐带傲气,尚可看出些少年人的朝气。“正是。”高力士向来识大体,自是不会为了这点轻慢与一小儿置气,只公事公办地应道:“可是唐老太太让你来的?”少年瞥了他一眼,却道:“是,也不是。” 第31章 “祖母何出此言?!沈兄之死我也是悲痛欲绝,这位道长缘何血口喷人诋毁我与沈兄的关系毁我名誉?”唐傲天唱作俱佳地惊声反驳道。唐傲天的做戏自是骗过了不少人,尤其是厅中的唐门弟子自是更相信自家门主的,然而正当众人欲向沈砚怒目而视时,却只听到唐老太太一顿手中拐杖,一声巨响,随即喝道:“噤声!全都出去!”厅内瞬间寂静,不用老太太再说第二遍,厅中众弟子瞬间低眉垂首鱼贯而出。不过短短三息之间,厅内便只剩沈砚三人与唐傲天祖孙二人。比起唐傲天的表演唐老太太显然更信任自己的眼睛,唐傲天最初的反应已经足以证明太多的事情,老太太痛心疾首地望着唐傲天连连摇首:“你这孽障!”唐傲天亦是叫屈不止:“祖母?您怎能就为了这外人的三言两语就怀疑我呢?!”唐老太太气得举起拐杖来便要打:“你还敢说?!我信旁人?我这分明是太了解你了!你这瓜娃子眼皮子跳一下我就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快老实交代,当初那事到底与你有没有干系?”“祖母!那件事还不够明白吗?难道我还能让尹兄失手不成?”“唐门之毒精妙非常,若是有什么奇毒能乱人心智,那也说不定呢。”高力士仿佛无意地感叹一声。但这一句却是火上浇油,让老太太的怒火刷的一下子便烧得更旺了:“好哇!果然是你这瓜娃子!你这是为了什么啊?你说你图什么啊?!”唐老太太虽是气得想要把唐傲天锤死,却也没有失了理智,当即转向沈砚三人,沉声道:“让三位看笑话了,此事是小孙一时糊涂,老身自会给丐帮一个交代,还望三位万万保密,切莫将此事传扬出去。此事毕,老身必有厚报!”沈砚心中不由轻叹,不愧是曾经的初唐四杰之一,一手扶持出如今的唐门的一代女侠梁翠玉。只可惜……“老夫人还是先别忙着替令孙开脱了,令孙求成心切,虽是为了唐门,但……您不妨再问问他日后的打算?”算算时间,明教已入中原,中原群雄并起,唐傲天恐怕已经开始谋划日后的枫华谷之战与五毒分裂了吧。不知道还好,一听沈砚这话唐老太太更是气血翻涌:“说!你到底还做了些什么好事!”唐傲天不敢与唐老太太顶嘴,却是当即将矛头对准了沈砚:“这你妖道到底对我祖母施了什么妖法?你……”唐傲天话未说完便被唐老太太以拐杖砸在了背上,砸得他四处乱窜:“哎呦喂!祖母,别打了!外人还看着呢!啊!祖母,祖母!我可是唐门门主,我不要面子的吗?”“你敢做出这样的事本就没将唐门的脸面放在心上!”唐老太太虽如是说道,手上的动作却还是停了下来,她指着沈砚盯着唐傲天,恨道:“你问他是谁,他便是那纯阳宫走出的仙人!纯阳道兄的道行老身是信得过的,你说他说出的话还能有假?傲天啊傲天,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啊?”唐傲天听闻沈砚的名号面上也不由露出了一抹惊诧之色,但他随即又皱起了眉头,脸上神色变换,却偏偏毫无悔过之色。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尚且不觉,唐老太太却已是看得连连摇头,心中已是对唐傲天的门主之位判了死刑——唐简努力了大半辈子方才扭转了唐门的声誉,若是让唐傲天在这么折腾下去不仅唐简的努力白费,唐门的百年基业恐怕都要毁于一旦。唐门做的虽是刺客行当,但行的便是一个信字,自唐简起又添忠义二字,这才让唐门扬名天下。如此基业,又怎能经得起唐傲天心机手段尽出?唐老太太活了这么久,深知这世上便没有不透风的墙,唐傲天如此行事或许能让唐门兴盛一时,但一旦事情败露,那便是唐门被江湖共讨之时!老太太经营唐门那么多年,又怎会让那种局势出现在自己眼前?唐老太太还正默默盘算着自己的身体还能撑几年、小辈里又有哪个可堪大任……她这边还没盘算完,却听到唐傲天出声问道:“道长既知前世晓天命,那道长可知……我于家父,何如?”唐老太太从未想过他竟有如此想法!但她来不及多想,便听沈砚漠然道:“云泥之别。”糟了!唐老太太听到这个回答心中大骇,果然,她定睛望去便见唐傲天一扣机括,无数暗器便向沈砚三人激射而去……第41章 纯阳真仙 四十唐傲天疯了吧?不管唐傲天是怎么想的, 反正被迎面撒了一把暗器的高力士现在什么看戏的心情都没有了,如果不是顾忌着自己现在还在唐家堡内,他如今只想一巴掌拍死唐傲天!谁给他的胆子袭击朝廷钦差?!唐傲天自认为自己武功高强,唐门暗器独步天下, 再加上他的暗器之上皆淬了见血封喉的毒药, 沈砚三人必然躲不过他的毒手。只要将他三人留下, 再在门内下达封口令, 此事便神不知鬼不觉。到时朝廷没有证据,又需要与他们唐门合作,自然也只能吃下这个闷亏。唐傲天自认为自己的想法天衣无缝, 只可惜, 先不论他的这份构想能实现几分, 单单他对自己与沈砚三人的实力认知不明, 便已然陷入了必败无疑的局面。所以说, 人呢, 没有自知之明就是原罪啊!只见, 唐傲天唇角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扬起, 高力士侧身急转,一挥背后披风, 轻薄的披风卷着深厚的内力瞬间便将飞至面前的暗器尽数卷了起来, 顺便还将他身后的江采萍也一同保护了起来。而沈砚更是连动都没动一下, 好整以暇地坐在原处品茶, 不过微微抬眸, 霜雪之色的气场隐现, 铺天盖地、来势汹汹的暗器一触到气场便宛如时间静止一般悬停半空,生生不得寸进。唐傲天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唐老太太却是不由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没有出人命,至少对于他们唐门而言还有挽救的余地。老太太心中暗喜之余瞥见唐傲天那副惊诧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抡起拐杖一拐子便砸在了唐傲天腿上,这一下可不是方才那种形式上的责打,老太太着实发了狠,竟是运足了内力。唐老太太当年能与吕洞宾、子虚道人、白衣神僧渡会三人并称初唐四杰,可见绝非庸碌之辈,便是她如今年事已高,实力却是绝不含糊。更何况老太太练得便是追魂杖法,那拐杖既是日常所用亦是她的武器,这一杖打下去,只闻咯嘣一声脆响,唐傲天整个人便铺倒在地,痛得满头大汗:“祖母?!”沈砚与高力士虽非医者,但是辨明伤势的眼力还是有的,只一眼便可确认——唐傲天这两条腿多半是保不住了!纵是早知唐老太太的果断,沈砚的神色也不由有些古怪,所以说……就算日后不会发生枫华谷之战唐傲天的腿还是保不住吗?他为了贯彻唐断腿的外号未免也太努力了点吧?正当沈砚与高力士惊诧于唐老太太下手之狠、出手之果断时,唐老太太便已高声呵斥唐傲天道:“住口!我没有你这种拎不清的孙子!”说着唐老太太便已转向了沈砚等人,躬身致歉道:“都是老身管教不严啊!没想到一时放纵竟养出了行这般小人行径的子孙,实在是家门不信啊!老身可以向二位保证,从今天起,这不肖孙便不再是我唐门门主了,此生也不会再迈出唐家堡半步!也还请二位卖老身一个面子,留他一命可否?”沈砚瞥了一眼还不记打、仍想抬起头来说话的唐傲天并未答话。但,下一秒,注意到唐傲天又想闹幺蛾子的唐老太太想都没想又是一拐子下去,得,直接把人砸晕了,这下可彻底清静了。看到唐傲天这般惨状,便是方才在生死边缘走了一着气得易容都快崩了的江采萍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讲道理,这事她见过最惨的一门之主,没有之一。虽然这人很讨厌,但看他那么惨,突然没有弄死他的欲/望了。而显然,有这种想法的并不只是江采萍一个人。沈砚清了清嗓子,忍笑道:“老夫人说的哪里话?既然您都亲自教训了,剩下的是唐门家事,贫道等人自然不便过问。只不过……令孙这样也不太妥当,还是先送他去救治吧。”沈砚给递了梯子,唐老太太自然不会不下。当即唤回弟子将唐傲天抬下去救治,当然,这腿肯定不在救治范围之内,毕竟那是她给沈砚几人的交代,也是请他们保守秘密维护唐家堡声望的条件。而与此同时,唐老太太也没有忘记命人传令全门,即刻起,唐傲天卸任唐门门主之职,一切职权悉数剥夺,门主之位暂由唐老太太代理。一番忙碌之后,直至近夜时分,众人才终于安稳下来。按理来说时辰已晚,到了这种时候有什么事情也该等到明日再谈。但沈砚这边是事务繁忙,巴不得事情早定早好。而唐老太太则是因为今日发生了太多事情,着实疲累,但为了她的心脏着想,还是决定有什么惊吓今日一起受完,免得夜里还要提心吊胆睡不得好觉。于是在双方无言的默契之下用过晚膳后,双方四人再次聚在了厅内,不过这次,不仅厅内无人,厅外亦有唐门逆斩堂弟子守卫,确保无人可以偷听。便在这般环境下,双方密谈了整整一个时辰,终于将如今的情况与合作的要求尽数道明。唐老太太也不由陷入了沉默,唐门从不参与朝堂纷争,这是他们的底线,本来这次朝廷派人前来她也不过是打算礼迎而入、礼送而出、乐得糊涂,但高力士摆在她面前的这份合作却是让唐老太太不得不重新开始思考自己的决定——不得不说,朝廷给出的筹码太诱人了。唐门与凌雪阁联手吞掉隐元会,情报线路一方一半,互不干涉。事成之后,一切如旧,甚至朝廷还会顾念唐门这份援手之情。朝廷的人情有多可贵这点唐老太太是深有体会的,当初就是唐简助朝廷打赢了与吐蕃茂州之战,唐门才得以像如今这般进出中原畅通无阻,不然的话早年间,唐门在中原的处境可不比那些邪魔外道强多少……再者,唐老太太是见识过唐初动荡的人,更知如今盛世可贵,正如沈砚方才所说,唐门是大唐的唐门。这一点,唐老太太并不否认,今朝得人心啊!若有安定的日子可过,谁愿意战乱频生呢?如此算来,为国效力,亦是义不容辞。只不过,唐老太太长叹一声,沉吟道:“这合作,我唐门自然愿接,为国效忠,本是我等应尽之义。但,老身老了,没有那么多雄心壮志了,也不求这唐门能多强盛,所以,这隐元会的情报线我唐门一概不要,只是老身想厚颜借此向上使问几个问题。”高力士当即恭敬道:“唐老夫人请讲。”“你之前提到圣上有意整顿武林,只是不知,这整顿,欲如何整顿?这监察又如何监察?”不愧是如今大唐武林的泰山北斗,唐老太太的眼光一如既往的犀利。“这……”高力士也不由迟疑了起来,他们出行时此事尚无定计,他也只知一二方向,自然无法向唐老太太夸下海口。但高力士不知道,却不代表沈砚不知道,毕竟这一整套的改革思路都是出自他手,便是李隆基召集众臣集思广益、查缺补漏也是在他的计划的基础上改进——便是他说的不对,为了表彰唐门这种敢为人先的合作伙伴,为他们开个特例也未尝不可。所以沈砚自是敢开这个口:“老夫人不必忧心。朝廷不会涉足各派家事,到时整顿之事会与新的户籍名帖一并施行,持侠字帖者为江湖人,江湖事由皆随江湖规矩,不加辖制,各中世故仍由天策府主理。”唐老太太挑眉却并不急着说话,因为她知道沈砚这话绝未说完。“此为江湖事,但若涉事一方非侠字帖,则一应规矩皆依刑律为准。民者可为侠,侠者非经官府核准不得转为民。”沈砚此言一出,唐老太太便知朝廷在打什么主意了,这是要将江湖人彻底与普通平民百姓割裂开啊!虽然江湖中一直讲究江湖事江湖了、祸不及家小,但那毕竟只是约定俗成。沈砚这样说看起来与如今并无多大区别,但若是一旦实行开来,唐老太太有理由相信,江湖游侠将会成为自医、军、百工之后又一个特殊群体。虽说大唐民风开放,从商、从医与从士、从戎并没有那么明显的鄙视链,但是各个群体之间的隔阂还是存在的。唐老太太心中正不断权衡着这样的举措对唐门的影响,却听到沈砚再次补充道:“老夫人或许不知,朝廷如今正在推行新政,而新政的其中一项便是——籍者,不以家传。凡大唐子民降生皆为民籍,年十四,以自身意愿入官府定籍。日后每五年一查,如有改动,必经当地州府核查无误后方可变动。一经变动,十年之内不得更改。”听完沈砚的话,唐老太太久久不言,这已经不是一句简单的新政可以概括的了,这是在改变千百年来的定法啊!虽说大唐有科举,为无数寒门子弟提供了晋身之路,但不同就是不同,兵农分离,仅此一项便可见一斑。歧视是无处不在的。但若是沈砚所说真的能够施行,那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将真的不再是一句口号。 第33章 沈砚不由侧目看了姬别情一眼, 怪不得他会一直稳坐凌雪阁头号杀手的位置, 单这做功课的细致程度,就非常人所能及啊!不过可惜的是, 沈砚提起这个问题并不是想考校他们的知识储备量——“甚好, 但……高大人不觉得, 两军之间无法区分, 本身就是一个问题吗?”可是让唐军伪装成南诏军本身就是他的目的啊!高力士疑惑不解, 但他也知道沈砚也绝不是在找茬, 所以他又仔细思索了片刻,最终却还是一无所获:“高某惭愧,还请真人明示。”“乱军为匪, 此言高大人认为何如?”此言一出高力士立刻明白了沈砚想要强调的重点,但,高力士沉默了片刻却是罕见地没有认同沈砚的观点:“匪不乱国,即可成军。”沈砚抬眼瞥了他一眼,倒也没有意外高力士的反驳,毕竟他们之间的三观差太多,有所分歧才是正常,如果高力士真的那么一直不管不顾地对他吹捧下去,他反而要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让李隆基再继续重用他了。“勿思其他,高大人且说是希望麾下兵卒令行禁止,还是满足于如此匪军。”高力士轻叹一声应道:“自然希望令行禁止,但……何其之难啊!”当兵就是用命拼荣华,对于最底层的兵卒而言,放在眼前可以掠夺的战利品,远比很可能会被上官分润走大半的功劳更让人眼热。沈砚自然也知道这样的场景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所以他并未与高力士争论,只道:“那便是吾等职责了。”沈砚虽有意整顿军风军纪,但那要等天策与苍云大量成军之后才会逐步施行的。在他的计划中,天策与苍云相当于两所军校,培养的会是日后统领整个大唐军队的中坚力量,而军纪、军规也都会在军队改制的同时进行修订。到那时像这种烧杀抢掠的行为是绝对要明令禁止的。至于现在的乱状——沈砚忍耐了许久,终于在山下的那群“土匪”开始挖坟掠人时忍不住迈开了脚步:“走,去看看。”虽然他救不了所有人,也无法立刻改变这种乱状,但他既然看到了,总不能坐视不理看着他们胡作非为吧?他如果真那么做了,他会看不起他自己的!说着沈砚便已经迈步向山下走去。“啧,少见多怪,多管闲事。”高力士尚未发表任何看法,唐无乐便已小声嘟囔道。不过嘟囔归嘟囔,唐无乐下山的速度可半分不必沈砚慢,甚至到了山下后还不等沈砚开口,他便已一发逐星箭击退了那为首的官兵。“什么人?!”那官兵顿时大声惊呼道,吓得周围四处抢掠的官兵俱是一惊,连忙扔下收刮的财物拿起武器,虎视眈眈地望向沈砚四人。“唐门?”那为首的官兵显然是个有见识的,一眼便认出了唐无乐的功夫:“这位少侠,官府办事,你们唐门还是不要冒然插手的好吧?”唐无乐冷笑:“官府?哪家的官府?小爷可不怕你们南诏军,怎么?想比划比划?”那官兵将领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显然他平时只要这么说就没碰过壁,如今却是忘了自己身上穿的并非唐军的甲胄。不过他脸色变了数变,最后却是压下了火气,从怀中掏出一面令牌好声好气道:“少侠误会了,您瞧瞧这个——唐门向来不过问官府事务,想必您也该遵守规矩的吧?”唐无乐瞥了一眼他手中象征身份的唐军令牌,不由啧了一声,随即扭头向沈砚三人望去。虽然唐门已经和朝廷达成了合作,但毕竟现在消息还未传开,他可不会像他面前的这个傻瓜一样不知轻重,所以……这种事情还是让他们朝廷自己的人来处理好了。沈砚虽比唐无乐还先到一步,但他的目光根本没浪费在那群唐军身上一星半点。挥手将被挖开的坟土填了回去,瞥了一眼那跪在地上失魂落魄的中年男子,随即望向了那名被两名唐军架着不住挣扎的貌若好女的少年。沈砚的目光触到少年眼中希翼的神采不由微微敛目,只行至少年身前,道:“放手。”明明沈砚的语气平静的仿佛坊间闲谈,可那两名架着少年的官兵却莫名打了个寒战,不由自主地便松开了手。被放开的少年虽然因为恐惧也不可避免的腿软踉跄了一下,但他并未就此瘫软在地,反是迅速稳住身形磕磕绊绊地奔到了沈砚身后。沈砚无言地瞥了一眼少年拽着他衣袖的手,却并未说什么——行吧,毕竟是小孩子,他总不能要求人家每个才十岁左右的少年都像唐无乐那般少年老成——不过是扯扯袖子而已,别扯断了就行。那唐军将领显然也被自己下属的操作给惊到了,只见他脸色漆黑地大声喝道:“你们干什么吃的?连个人都抓不好!”说着他的目光却是不由在沈砚身后的少年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后方才转向沈砚四人,语气十分不善:“我不管你们几个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里可不是你们能管的地方,识趣的就快点离开,不然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不客气?不能管?”用不着沈砚与高力士出面姬别情便已是被对方气笑了,战后夺取战利品那是理所应当,可挖坟掘墓未免有些太过了。更不要说沈砚和高力士身份崇高,对姬别情而言他是绝对无法忍受他们被这种无知小人冒犯的。不等对方答话,姬别情便已一剑将对方抽出去一丈远,并一脚踹飞了离得近想要举刀的几位士兵,一甩手一块令牌便落到了对方面前,言简意赅地喝道:“滚!”那军官刚想发怒却在视线触及到那块令牌时脸上所有的愤怒便尽数化作了惊恐:“滚!小的这就滚!”说着他便连滚带爬地捂着肚子爬了起来,起身的同时还不忘利落地捡起地上的令牌毕恭毕敬地送还到姬别情面前。“……大人?”一旁围上来的兵卒看到这一连串变故也不由有些傻眼:“这……这还打不打啊?”“打?打个……”原想爆粗口的军官瞥见沈砚转来的目光硬生生将到了嘴边的脏话咽了回去,一巴掌糊在问话的士兵头上,骂骂咧咧道:“我看你是想让我打死你!收兵收兵!快!”骂完军官转向姬别情面上立刻扬起了谄媚的笑容:“我们这就走,不知大人还有没有其他的吩咐?”“没有,滚吧。”姬别情嫌弃地拍了拍令牌上的尘土,不耐烦地挥手道。“得嘞,这就滚,这就滚。”说话间那军官便已像见了猫的老鼠一样带着人逃一般的迅速离去,那急切的模样不知道还认为他们屁股后面有恶狗在追呢。唐无乐看到这副场面也不由被逗得笑出了声:“啧啧,姬兄,你这腰牌可够厉害的啊!我们那边的人被大黄追都跑不了这么快呢,连战利品都不要了,呵,看来真是吓破了胆啊!”姬别情瞥了唐无乐一眼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亏他当初还当唐无乐和他是一路人,但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姬别情早就把他看透了——什么沉默寡言、早慧高冷的唐门少侠全是假的!这熊孩子浪起来根本没别人什么事,更重要的是他还口无遮拦——别认为他不知道大黄是他养的一条狗,就算是条珍贵的藏獒那也不是拿他和一条狗作比较的理由啊!不过姬别情倒也没有生气,毕竟他如果真要生气的话,早就被唐无乐气死了!这瓜娃子武功跟他不分上下,可打起架来那张嘴却是能把他气到失智。呵,什么焚海剑姬他根本不知道,他是焚海剑!焚海剑!姬别情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想要拍飞某人的欲望,扭头望向高力士与沈砚:“大人,这些人怎么安排?”高力士瞥了沈砚一眼见他并无表示,当即凉薄一笑,扫视过四周或惊惧、或希翼、或戒备的人群,漠然道:“那是皮逻阁的事情,与我们何干?”姬别情立刻会意:“那我们接下来去哪?”唐无乐打了个哈欠:“自然是浪穹诏咯~六诏就差那里没逛过了,只可惜看样子我们似乎又要和那边的军队碰一块了。”沈砚也有些无奈,没想到皮逻阁的动作那么快,短短几个月便要将六诏一统了,可怜他这一路走来总是和南诏攻打其他五诏的军队撞到一起,连个街都没得逛。不过回想了一下最近的战局,沈砚勉强自我安慰道:“皮逻阁一统之心急切,说不好待我等抵达,浪穹诏的战争便已然结束了呢。”话虽这么说,但大家都知道便是战斗结束战后恐怕也看不到什么好景致,一想到这点沈砚也不由有些泄气。但他也不愿就那么放弃自己原定的计划,高力士当即圆场道:“道长莫想那么多了,还是快些动身吧,景致下次再来看也是一样的。”沈砚自是明白高力士话中的意味,六诏一统不过是一个开始,大唐迟早是要将六诏收归朝廷的,待什么时候六诏变为大唐的领土,再来游历说不定更是另外一番风味。沈砚思及此不由一笑释然:“高大人此言甚是,那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说着四人便要再次动身,但,沈砚刚一迈步,却是感觉到袖摆猛然一沉,沈砚一回头,这才想起,哦,他这袖子上还挂着一小拖油瓶呢!沈砚一停步,高力士三人也随之止步并顺着沈砚的目光望去。被四人瞩目的少年僵了一瞬,随即松开沈砚的袖子,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大礼拜道:“阿拉木曲比愿追随道长,请道长带我离去!”第44章 纯阳真仙 四十三阿拉木曲比?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沈砚心中闪过一抹莫名的感觉, 不过如今的局势却是不给他机会细想——沈砚一甩拂尘将少年托了起来,摇头拒绝道:“贫道居无定所,不合适。”却不想那少年却是极为固执,还没刚站稳又一弯腿跪倒在了沈砚面前同时纳头便拜:“我不怕苦!请几位侠士带我离开!”沈砚侧身避开少年的大礼, 仍是摇了摇头, 并不答话。连沈砚都不心软更不要说高力士等人了, 不过看着少年倔强的模样唐无乐却不由好奇地问道:“你为什么非要跟我们走?你是害怕那些军队?可江湖中也不安稳啊, 像你这么漂亮的小娘子也想跟着我们跑江湖?我怕你连三天都坚持不住吧。”唐无乐话音刚落便发现众人看他的目光竟变得十分一言难尽,唐无乐不由一头雾水:“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不待阿拉木曲比为自己辩解,姬别情便已经深感不可思议地疑惑道:“唐无乐, 你是瞎了吗?”唐无乐:“???姬别情, 你是想打架吗?”姬别情嗤笑:“看来不仅瞎还傻。”说着他也不给唐无乐发难的机会直接点明道:“你看不出来这是位郎君吗?还小娘子, 我看你是想小娘子了吧?”唐无乐顿时瞪大了眼睛, 僵硬地扭头望向阿拉木曲比:“男, 男人?” 第35章 他救阿拉木曲比是因为他心中对施浪诏已经没有了执念,可他却不能保证,他救下的每一个人都能像阿拉木曲比一样忘却仇恨。沈砚收回目光,轻声道:“我们该回去了。”浪穹诏已灭,想来六诏一统之战也已经进入尾声了,现在回去与皮逻阁确认一下,他们这次出使的人物就算是完成了。沈砚走了两步,却忽然发现阿拉木曲比没有跟上来,他停下脚步转头望去,原本在无声低泣的少年连忙快步追了上来:“抱,抱歉。”“不必……为何而哭?”沈砚温声问道。阿拉木曲比擦干眼泪,闷闷地回答道:“我跟您提过的那位朋友,她是浪穹诏的公主。”浪穹诏都已经覆灭了,浪穹诏的公主会是什么下场可想而知。沈砚不由一愣,但随即便反应了过来他口中的那位公主是谁——他之前虽然听阿拉木曲比提起过自己那位生为女子却豪气担当丝毫不逊色于男子的友人,但他却着实没有想到对方口中的朋友竟然也是一位熟人——浪穹诏公主、女子身男儿心、喜爱花草,这人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日后的万花花圣宇晴。沈砚低头看了一眼面前不断擦着眼泪却脚步不停不愿给他们添麻烦的少年,无奈敛目,他啊,就是心太软——就当沈砚思考该怎么告诉他他的小伙伴还没有死的时候,姬别情突然拔刀甩向一处灌木丛:“什么人?出来!”沈砚等人瞬间凝神望去,却见一道人影快速闪出,竟是轻松地躲过了姬别情的刀锋。沈砚几人心中顿时一凛,姬别情的实力可不差,纵是仓促出手又留了手,也断没有让人那么轻易让出去好几尺的道理!姬别情也自觉失了面子,执刀便想追上,却只听两道声音不分先后地从他身后响起——“住手!”“宇晴?!”那声宇晴自然是阿拉木曲比喊的,可那句住手却是沈砚的声音——原来从灌木丛中冲出的并非一人,而是抱着一名女孩的高大男子,而那女孩正是宇晴。而沈砚喊住手的原因自然不是他认出了幼年的花圣宇晴,而是因为他认出了抱着宇晴的那个男人——剑圣,拓跋思南。青年时期的剑圣与日后还是有些许区别的,不过,就算沈砚会认错他,他背后的黑龙斩铁沈砚也不可能认错。姬别情确实实力高强,但若是比起拓跋思南——还是差了许多的。同样听到了阿拉木曲比的呼声的沈砚瞥了一眼剑圣怀中听到阿拉木曲比的声音后眼睛陡然亮了起来的女孩,随即便收回了目光,见礼道:“贫道纯阳子,拓跋剑圣,久闻大名。”拓跋思南看了一眼被沈砚喝止后便不再动作的姬别情,又扫了一眼沈砚身后的高力士与唐无乐,似是判断过除了沈砚之外他们并不足以对他造成威胁之后,拓跋思南这才放下宇晴还礼道:“在下拓跋思南,见过纯阳道长。”拓跋思南自与方乾一战后便四处游历、潜心悟剑,虽然江湖中处处皆有他的传说,但近年来却少有人见过他的真容。听闻沈砚剑破他的身份拓跋思南还吓了一跳,但再听到他的名号,他便也觉得不稀奇了——沈砚继承纯阳子之名一事在江湖中所传甚广,便是他也不免听过几耳朵。而纯阳祖师吕洞宾的厉害他可是深有体会——他的继承者绝对不简单!拓跋思南虽未与吕洞宾交过手但他先后与谢云流、李忘生都曾有过比试,由他们所习的纯阳武学之中便可窥见身为纯阳祖师的吕洞宾是多么学究天人了。不过拓跋思南也并未因此就对沈砚特殊以待,反是万分直白的问道:“在下游历途经此处随手相助,道长又为何在此?还……”还身边带着些那么奇怪的人。无论是姬别情还是唐无乐身上的气息都不是拓跋思南所喜见的,事实上像唐门、凌雪阁等这些以杀人为目的的门派与其他江湖人之间总是有着一层看不见的隔阂的,毕竟,没有人会喜欢一条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咬自己一口的毒蛇。若非唐门近年来风评不错又出了唐简这么一位人物,他们的名声恐怕不会比现在的五毒好上多少。拓跋思南的忌惮沈砚自然心知肚明,但沈砚却并未与他解释,毕竟关于朝廷的战略布局知道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而且……暗中帮皮逻阁暗杀政敌、统一六诏,从道义上而言确实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事情。沈砚略一思索,瞥了一眼一旁相见甚欢正小声交谈着的阿拉木曲比与宇晴二人,不答反问道:“这小姑娘是你新收的弟子?这六诏最近不甚太平,还是尽早离去的好,不知阁下二人接下来欲往何方?”拓跋思南略微皱眉,却也不是死缠烂打之辈,沈砚不答他便也不再追问,只道:“我并未收她为徒,只是顺手相救——万花谷近日广开山门收徒纳才,我打算将她送去,既然六诏如今不太平,道长也尽早离去的好。”“万花谷?”沈砚听闻万花谷近日在收徒也不免起了兴趣,天下三大风雅之地他来了大唐这么久一个都还没来得及去看,尤其是万花谷,他虽去过一次却是与叶英一同去请孙思邈,当时抵达之时已是夜间,接了人便立刻离去都没来得及好好欣赏一番,此番再次提及,沈砚想要去游历一番的心思却是愈加按捺不住了。高力士又是什么人物,闻弦歌而知雅意,沈砚话一出口高力士便立刻上道地表示道:“真人若是感兴趣不妨与之同去?况且您带着这孩子也不方便与我们一同奔波,这边的麻烦事情也已经处理完了,您不妨去散散心,剩下的交给我便可以了。”沈砚略一沉吟,也不客气,便应了下来。反正现在吐蕃战事未息,不可能那么快就打南诏,既然六诏一统之战已近尾声,又有高力士坐镇,他先走一步也未尝不可。而且高力士也说得没错,他确实需要一个安稳些的地方教导阿拉木曲比一段时日——至少要保证他的轻功不会再拖慢他们的行程才是。再看了一眼不远处凑作一团聊得投入,根本没发现他们的目光的宇晴与阿拉木曲比二人,沈砚与拓跋思南便就此敲定了同行之事。而与他们同行的除了两个孩子之外,唐无乐也被姬别情一脚踹到了沈砚这边——南诏之事也算尘埃落定,而万花谷也算是南疆势力,这是万花谷第一次广开山门,于情于理他都要去探探底才是。就这般,沈砚与高力士暂时作别,同拓跋思南一行五人向万花谷而去。第46章 纯阳真仙 四十五将宇晴送去万花谷并非拓跋思南心血来潮, 只因他捡到宇晴时浪穹诏已灭,他虽助宇晴躲过了追兵却无法照顾她一辈子,而让他抛下宇晴不管他心中的道义也绝不允许。而若要找地方寄养宇晴,自然应就近选择, 毕竟这小姑娘虽体质不错, 却也没有武功, 跟着他这个不会照顾人的糙汉子行走, 半路若有个头疼脑热说不定都救不回来。拓跋思南自然不敢拿她的性命开玩笑,而环顾四方——五毒、唐门、万花。无论哪个门派以他剑圣的名号想要送个小姑娘入门都是没有问题的,但他这段日子一直在南疆徘徊, 自然知道五毒如今可不太太平, 而唐门的风格将这么一位小姑娘送过去他又总觉得自己良心不安,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万花一个选项了。虽然比起其他两家万花的距离是远了些, 但万花那么多奇人异士想来总有人会照顾小姑娘。总之出于种种考量, 拓跋思南决定将宇晴送去万花, 虽然途中发生了一些波折, 原本只有两个人的队伍竟生生扩展到了五人。可看着宇晴与阿拉木曲比一左一右扯着沈砚的衣袖告状的场景, 拓跋思南也不由笑了起来,虽然过程有些不同, 但这个结果还是不错的——至少他之前花了很多功夫都没能逗开心的小姑娘终于露出了笑容。终于再思考如何哄孩子这个世纪大难题的剑圣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拓跋思南是轻松了, 沈砚却是快头疼死了——“无乐!你又同他们闹什么?”也不知因为高力士这位代表朝廷的高官离开了缘故, 还是因为孩子一多他便渐渐地暴露了本性, 总之这几日沈砚可算是见识到唐无乐为什么会被叫作小霸王了——他给阿拉木曲比调制的粉底他要抢来试试、宇晴给阿拉木曲比编的花环他非要中间截一手……诸如此类的事件简直数不胜数, 沈砚有时真的怀疑, 就唐无乐这种熊孩子到底是怎么顺利地活到今天的?他竟然现在都还没有被同门毒死,唐门弟子们真是脾气太好了!“道长!他又抢我的花环!”阿拉木曲比气呼呼地告状道。“啧,你一个男孩子戴什么花环呀?”唐无乐站在树梢上, 用一根手指挑着花环转着圈十分欠揍地嗤笑道。“反正又不是给你戴!”阿拉木曲比气得磨牙:“你不觉得你太多管闲事了吗?再说了,有本事你别用我的粉底啊!别认为我不知道道长上次丢失的那盒粉底是被你偷走的!”唐无乐瞬间跳了起来:“我那是研究!研究!能让化妆效果和易容不相上下的脂粉,我当然要研究一下了!”沈砚听着这段不知道重复过多少次的争吵只觉无奈不已,他真的有理由怀疑无乐少年是因为对女装大佬产生了某种难以言表的恐惧这才做出那么多反常的举动,但讲道理,就唐无乐做的这些事他甚至不确定这孩子会不会把自己赔进去……毕竟研究着研究着说不定就以身相试了,而女装向来只有一次与无数次……沈砚觉得自己有必要挽救一下无乐少年不知不觉间坏掉的三观。然而正当沈砚想要出口终止这场闹剧时,一阵细碎的声响却是让他与拓跋思南同时提起了警惕——“小心!”x2唐无乐的反应并不慢,他虽比沈砚二人晚一步察觉异常,却在沈砚二人出声提醒的同时用轻功想要离开树干。可便是如此他仍旧慢了一步——一条长影自树叶间电射而出,瞬间将唐无乐缠了个结实。定睛望去只见一条白色的长蛇将唐无乐紧紧缠住,另一条青色的蛇蛇尾勾着白蛇的蛇尾,蛇身缠在树干上,两条蛇便如此配合默契地将唐无乐倒吊在了树上。唐门清凉的服饰碰上冰冷湿滑的蛇身,唐无乐顿时便受不了:“哪个天杀的憨批竟然敢暗算老子?!站出来!站出来!暗箭伤人算什么好汉?!”“呵,你一个唐门弟子怎么还能说出不能暗箭伤人这么天真的话?”一声娇笑传来,沈砚与拓跋思南将阿拉木曲比和宇晴护在身后后才抬眼望去,只见一名容貌姝丽的少女自林中袅袅行来。沈砚等人一见他身上的装扮顿时心中一紧——苗人?!再见她掌中轻转的虫笛,沈砚更是无言以对,他们这到底是什么运气?这里都快要过长江了吧?为什么还会遇到苗人?更过分的是这还是一位五毒教的弟子!而且,观其身手,实力恐怕在五毒这一辈的弟子之中也是前列……唐无乐也被对方噎得哑口无言,再勉强回头一看对方的打扮,顿时瞪大了眼睛:“你是五毒教的人?”“毒毒毒,毒你个大头鬼哟!我们是五仙教!小鬼,不会说话就闭嘴,没人把你当哑巴!”原本明艳大方的少女对沈砚四人微微一笑,扭头一秒变脸举起虫笛便将唐无乐抽得疯狂旋转、眼冒金星。沈砚、阿拉木曲比、拓跋思南:好,好可怕!宇晴:“姐姐好厉害!”霎时间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集在了宇晴身上,就连沈砚帷帽遮挡下的脸上也不由露出了一抹恍惚之色——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花圣! 第37章 魔刹罗瞥了唐无乐一眼,沈砚随即皱眉一剑刺向地面,不悦道:“他不过实话实说,向小辈出手,阁下不觉过分吗?”众人尽皆惊愕地望去,只见随着沈砚拔剑,一条一指长的蜈蚣同时被带出地面,而它那幽紫色的甲壳,只一眼便足以让所有人认识到它身上的毒性之烈。唐无乐瞬间变了脸色:“五毒是想与我们唐门宣战吗?”五毒与唐门的关系可算不上和睦,二者共辖南疆,虽然在族群上有着天然的划分,可是两家离得近了总免不得产生一些摩擦,再加上二者都擅长用毒,虽然一个是草药之毒,一个是蛊虫之毒,但总归是毒不是,正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在毒上亦是如此。如果不是两家都默契地不用致人死命的剧毒,又每年会借集市之便互换解药,只怕两家的精英弟子光在这种互殴上就要折损大半,可以说是积怨甚久了。反正唐无乐是绝不吝啬于用最大的恶意揣测魔刹罗的行径的。不过魔刹罗显然也没将唐无乐的话放在心上:“何必如此紧张,不过是只能使人全身麻痹的小虫罢了,几位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吧?我五仙门人身侧有几条蛊虫防身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沈砚瞥了一眼装疯卖傻的魔刹罗,冷哼一声,直接运起剑域将周围清扫了一遍,随即沉声道:“还烦请魔教主管好自己的虫子,否则再生出什么误会,恐怕就不太好了。”“自然。”魔刹罗笑眯眯地招手将苗淼尔唤了回去,随即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神色莫测地打量了沈砚许久,方才艰难地开口问道:“道长当真知道方郎的下落?”沈砚抬眼:“你尚未回答我的问题。”魔刹罗掩面苦笑:“我自是认为我是了解他的……我了解他这个人便足够了,我们不是你们中原人,不在乎什么家世出身,我认为只要我们彼此相爱便可以相守一生……但,如今听了道长你这些话,我却又觉得,我似乎从未了解过他……”沈砚对魔刹罗的心路历程并不感兴趣,不过他还是十分有礼貌地等魔刹罗说完后方才问道:“那教主的意思是想先听我说说方乾的家世了?”魔刹罗迟疑了一秒,终是重重地点了点头:“是。”“方乾,东海蓬莱方家出身,因天赋出众被元椎代其妻收为弟子,并成为苍天君继承人。”说道此处,沈砚抬眼瞥了一眼拓跋思南,却不想拓跋思南竟也目光沉沉地望向他。二人的目光一触即分,心中却已多了几分计较。沈砚继续介绍道:“……当然,最重要的是,方乾与其师妹元沧鸾少时结为夫妻,并在踏足中原前便已育有一子,其后更是为求武功突破,不声不响,抛妻弃子,出走中原——便是如此,魔教主还想再寻方乾吗?”魔刹罗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以失了声,眼角颊边一边失凉。感受到苗淼尔投来的担忧的目光,魔刹罗不由心头更是哀恸,原来她为他所生的女儿并非他唯一的血脉,原来他早已有家室,原来她对他而言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重要,原来……她终是所托非人啊!魔刹罗微微阖眸,藏住眼底的泪花,长吸了一口气,终是狠狠地敲碎了心口的那块大石:“寻!”魔刹罗的回答令沈砚不由暗自皱眉,然而下一秒魔刹罗的话却是令沈砚险些失笑:“竟然敢骗本教主的感情,不让他尝遍三蛊岂不是愧对我苗疆祖训!”苗疆祖训?什么祖训?这一点沈砚倒还真不清楚,不过,从苗疆女爱给心上人下情蛊这一点来看苗疆风俗便可见一斑了。啧啧,沈砚看着面前笑得百花失色的魔刹罗,不由心中暗叹,这下方乾可有得受了~当然,沈砚感叹之余也没忘将方乾的行踪卖给魔刹罗:“东海,侠客岛。教主若有时间去扬州,自有船队可带您出海。”魔刹罗盈盈下拜:“多谢道长为我点破迷障。”沈砚还礼:“教主客气。”第48章 纯阳真仙 四十七既然已经知晓了方乾的去向, 魔刹罗自然不再与沈砚等人再作纠缠,毕竟魔刹罗自认她对上沈砚胜负都不过三七之分,再加上一个拓跋思南她可以说是毫无胜算,虽然她此次出行的事情不应被人知晓, 但想来沈砚二人也并非多嘴多舌之人, 况且, 魔刹罗自衬她的那些对手也搭不上这么强力的外援。不然的话他们就不该是这般偷偷摸摸地暗中联络各地苗寨, 意图窥探下任教主之位了。毕竟,他们若真请得动拓跋思南与沈砚二人,直接将她杀了上位也未尝不可。便是碍于名声, 沈砚二人联手想要逼她传位也是轻而易举。所以, 沈砚二人绝无可能是乌蒙贵等人请来的助力。想过这点, 再加上沈砚方才对她说的那番话, 魔刹罗面上的笑容已是真诚了许多:“尚不知道长尊号, 若有机会小女子也好去中原拜会一番。”“贫道道号纯阳。”沈砚答得轻松, 魔刹罗却是被吓了一跳:“纯阳宫纯阳子?!”唐门唐老太太与纯阳吕洞宾并列初唐四杰之二, 魔刹罗自然不可能对他毫无了解, 可正因了解才会被吓到,据她所知纯阳子如今也有古稀了吧?怎生如此看起来如此年少?魔刹罗惊诧之余仍不忘又多看了两眼沈砚握着拂尘的手。实在是魔刹罗的表情太过直白, 沈砚几人都不由失笑, 不得不说仅凭一个人手的皮肤状况就能看出一个人的年纪——这或许就是女人的特异天赋吧?拓跋思南好笑地解释道:“魔教主恐怕误会了, 纯阳道长并非吕祖本人——具体的情况有些复杂, 你若是想知道不妨派人去中原打听一二, 而且……”拓跋思南瞥了沈砚一眼后仍是低声提醒道:“最近中原的变化也不小, 魔教主若是当真有意出海去寻方兄的话,还请早做准备。”沈砚微微侧首看了拓跋思南一眼,却并未阻止他提醒魔刹罗的举动。从拓跋思南愿意与他同行起他便察觉到不对了, 剑圣向来独来独往,岂是那么容易被人说动的?而且,他看似与他相处融洽,实则处处不在提防于他,对于这点沈砚倒是有些好奇——是谁让拓跋思南对他起的戒心呢?魔刹罗的目光在沈砚与拓跋思南之间逡巡片刻,随即笑道:“多谢剑圣阁下指点,那我也多嘴两句——我教中近来有些人不□□分,我与淼尔这次出来便是为了交接情报,原本我倒是想要静观其变,但有了纯阳道长的指点如今我倒是想快刀斩乱麻,尽快解决这些变故了,所以……”魔刹罗微微一顿,正色道:“这南疆怕是要乱上一阵了,虽然以二位的实力自保应是无尤,但我看你们都带着孩子,还是尽快离去得好。”拓跋思南开怀一笑:“不劳魔教主挂心,我们这正要向秦岭而去,不日便会离开南疆了。而且……我今岁本也是要去东海的,自是不会再归南疆。”沈砚亦是颔首:“贫道已游历过南疆山水,短时之内不会再归,若是下次再来……教主所说的那些必已不足为虑。”魔刹罗与拓跋思南都听出沈砚话中有话,但魔刹罗略微一顿,却并未深究。她并未察觉到沈砚的敌意,况且对方可以说刚帮过她,她自然不好咄咄逼人。于是三人又寒暄了几句,沈砚等人便向魔刹罗辞行了。魔刹罗自是一口答应,不过,在他们离去之前,她还是迟疑地开口叫住沈砚二人道:“拓跋剑圣、纯阳道长还请留步……在下还有一事相求。”看到魔刹罗面上堪称恭敬的神色,沈砚二人对视一眼,当即侧身避过魔刹罗的礼,口中只道:“魔教主言重了,有什么事,直说便是。”“二位也知我与方乾之间的孽缘了。”魔刹罗长叹一声:“其实,不仅如此,我还曾为方乾育有一女,但因自我与方乾交好以来,教中一直颇有非议,局势并不稳固,所以我便托我派艾黎长老将我女送至扬州七秀坊,一别经年,也不知她如今过得可好,还想劳烦二位此去中原若是路过七秀,替我去看上一眼。”魔刹罗说着亦是不由眼角泛红:“我也不求母女相认,只求知她是否平安喜乐。还望二位成全。”拓跋思南当即不假思索地应了下来:“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若我路过七秀,定替你去瞧上一瞧。”沈砚略一沉吟亦是点头应下:“教主安心,若有机会,必帮您看顾一二。只这血浓于水,想来,令媛亦是希望与您相认的。”魔刹罗只得苦笑:“且看吧……待我将教中这些事务处理好再论其他吧。”三人唏嘘间再度作别,这次魔刹罗倒是走了,可苗淼尔却没有离开。唐无乐看到她竟然抬脚向他们离开的这边跟上,当即皱起了眉头:“你做什么?你们教主都走了,你为什么还跟着我们?”“谁说教主走了我就一定要走了?”苗淼尔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望向唐无乐:“我本就时常离教搜罗各地奇花异草、怪虫毒物,此次不过是恰逢其会得了一些东西这才约了教主密报,现在情报送到了,我自然要接着游历了~这里有两位前辈,跟着他们自然更安全些,更何况他们还要去万花谷,我早就想去见识见识了,只可惜一直不得门路。”说着苗淼尔转向沈砚二人讨好地笑道:“二位前辈不介意小女子顺路,狐假虎威一下吧?”沈砚二人自然不会拒绝,先不说他们方才还与魔刹罗相谈甚欢,提携提携她的后辈本就在情理之中。便是他们萍水相逢,苗淼尔想要跟在他们后面走他们也不会说什么。毕竟大路朝天,难道还不准旁人顺路不成?况且苗淼尔说话时总是面上带笑,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她提的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沈砚二人自是点头应允。苗淼尔的加入虽是让宇晴与阿拉木曲比拘束了些许,但苗家女子本就热情大方,再加上她在发现阿拉木曲比的性别之后不仅没有歧视反倒毫无芥蒂地与他分享自己的养颜秘方,不过半日时间,三人便已打成一片,独留下唐无乐一人面色铁青的坠在队伍最后,可以说是非常之惨了。沈砚看了也不由连连摇头,只有宇晴和阿拉木曲比时唐无乐尚能仗着自己武功高欺负欺负小姑娘,现在多了一个蛊术高强的苗淼尔,唐无乐这个男孩子放在一群女孩子中间便显得十分势单力薄了。嗯,阿拉木曲比也是女孩子势力,不接受反驳。不过沈砚倒也不同情唐无乐,毕竟他也看得出唐无乐并不是真的记恨她们,只不过是不知道怎么与女孩子相处所以幼稚地搞些喜欢你、关注你就非要欺负一下你的把戏罢了。啧啧,真是小男生。虽说是被沈砚他们看了笑话,但唐无乐是谁了?日后‘欺男霸女’、‘横行乡里’的小霸王之所以没有被人打死,他还是有着自己独特的生存智慧的,不过几日,唐无乐便凭借自己深厚的制毒功底顺利吸引了苗淼尔的注意力。看着他与苗淼尔并肩而行、越走越近,甚至连手都快搭到苗淼尔身上了,阿拉木曲比简直要被唐无乐气到爆炸了。还好有宇晴及时劝阻这才免除了一场鸡飞狗跳的世纪大战。不过就算如此,当唐无乐某天吃过饭后顶着一张红肿的嘴唇从河边回来后,二人的梁子还是就这么结下了。 第39章 沈砚连忙垂首:“孙老说笑了,上次多有冒犯,还未向您告罪。”孙思邈混不在意地连连摆手:“无事无事,救人如救火,你做得对。只是下次切莫再这般闯进来了,老朽险些将你们当作贼人了。哦,说起这个,叶家姑娘的情况已是稳住了,不过,这绝脉之体老朽也没有好办法,倒是盛神针的针术比老朽的药管用。老朽也就先回来,不在藏剑献丑了。”“孙老说笑了,您三位对她母女二人皆是救命之恩,焉能不谢?倒是我与叶兄不告而别未能向三位告罪,着实惭愧。”虽说孙思邈说他自己没能起到多大作用,可沈砚心中岂能没数?当时那种情况,少了哪一位叶婧衣与叶母二人都有可能有生命危险。所以说该谢的,还是要谢!东方宇轩这时插嘴道:“纯阳道长可莫要再谢了,您再这么谢下去孙圣就该赶您出谷了。久闻纯阳道长大名,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啊。”沈砚还礼客套道:“东方谷主客气了,万花之中能人辈出,今日得入,应是贫道的荣幸才是。”东方宇轩自然有意结交沈砚,可康雪折却是忍不住了:“好了好了,那些话日后再讲,沈道长,你既然已经知道文秋的情况了,那你特意前来,可是有什么办法?”东方宇轩笑了笑并未介意康雪折的失礼,毕竟真要论起来,康雪折还是他的长辈呢,更何况他心忧康雪烛与文秋,他自然不会对此有什么不满。沈砚却并未急着回答康雪折的问题,只望向孙思邈询问道:“孙老可有办法?”孙思邈叹息一声,只摇了摇头,道:“我最多也只能为她再续十年寿命,而且自此之后她再不能颠簸劳累,忧心伤神,否则必于寿命有损。”说着孙思邈也忍不住瞪了康雪烛一眼:“也不知道你们这些小年轻怎么这么不看重自己的身体,才多大年纪便已有油尽灯枯之相,真是嫌自己命长!”“十年?”得到孙思邈的回答的沈砚也不由开始犹豫,他是有办法救回文秋的,毕竟之前向系统购买的阴阳术虽然没能派上用场,可并不代表它没有用啊!阴阳之极者,莫过于生与死也。他如今脑海中所存在的阴阳术中自然涉及逆转生死的范畴,可是,如非必要,他也并不想动用。毕竟,那已经不是人可以涉足的领域了,想要逆转生死必然付出巨大的代价,即使因为系统的存在他可以用认可值抵债,但他的认可值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只是,若是他出手那自然一劳永逸,可若是孙思邈出手,虽可稳住康雪烛十年,但十年之后他依旧可能步入歧途。而且,人总是会死的,况且文秋一介女流,她总是跟着康雪烛这般颠簸,以她的身体素质总是会死在康雪烛前面的,当恶魔少了枷锁……那时的局面可以预见。沈砚回头望向一旁失神地望向自己双手的康雪烛,众人沉默良久却听沈砚突然问道:“你在想什么?”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他在与谁说话,便听康雪烛喃喃道:“若是能够亲眼看到人生长的肌理,我是不是就能雕出最完美的雕像?是不是就能将秋儿永远的留在身边了?”众人闻言俱是悚然,但随即又听他自己摇头道:“不行,她会害怕的。她不喜欢我这样的。”虽然康雪烛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可是众人不仅没有松气反倒俱皆感到背后发寒,什么叫文秋会害怕?什么叫她不喜欢?若是没有做过,如何知道她会不喜欢,如何知道她会害怕?然而众人没有想到的是,沈砚竟然说:“溯本求真,如何可怖?”康雪烛脸上不由露出了挣扎的神色,但随即沈砚的下一句话令他再次丧气下去:“可你若为此伤人身体,害人性命,便是百年之后,入得黄泉,文秋也必不会再见你。”康雪烛苦笑:“是啊,她不会愿意见我的……她说她会记得所有对她好的人,但她永远不会记起我……是我忽略了她的,是我的错,明明此世最美的姝色便在我身旁,我却不知珍惜……”“那,她与本真,君所求为何?”“……”康雪烛欲言又止,半晌之后,随着他拢在袖中的刻刀坠落,清俊的男子捂脸无声地痛哭着:“秋儿,我要秋儿!”沈砚垂眸颔首:“你以文秋起誓,终生不得因雕刻伤人性命。誓成,贫道便救她性命。”康雪烛不假思索地跪地起誓:“上苍为证,我此生此世必不会再生妄念,更不会因追求境界而伤人性命,如有违背……便令我与秋儿生生世世,再不相会!”沈砚阖目轻叹:“善!”第50章 纯阳真仙 四十九沈砚既然给出了承诺, 文秋的问题自然也就不是问题了。高阶阴阳术中连逆转生死的秘术都有,更何况文秋还没有死呢。不过,纵是康雪烛已然发下了誓言,沈砚最后还是不免多费了一些手脚为这份誓言又添了一份保障——他在询问过文秋的意见后, 用秘术使康雪烛与文秋共享生命, 同生共死。术成, 文秋当即便百病全消, 看得孙思邈连连惊叹。东方宇轩本就出身东海,虽然他与康雪烛并无深厚的交情,但见得文秋病体康复、康雪烛重振精神, 他也是高兴不已, 硬是拉着沈砚几人在三星望月崖顶摆下酒席, 一边赏星河万里, 一边观歌舞曼妙。便连一向不喜饮酒的孙思邈, 也被带动地多喝了两杯, 可谓是宾主尽欢。但这份喜悦的氛围只持续到了第二日一早。因为宿醉而有些头疼的沈砚在听到敲门声后罕见地没有戴帷帽便打开了门, 但这一开门, 他便被阿拉木曲比的惊呼声吓醒了酒:“道长!你的头发怎么了?!”沈砚闻言一低头,只见他的鬓角发梢不知何时竟已染上了霜白, 沈砚不由一愣, 随即一掌拍在了阿拉木曲比头上阻止了他大呼小叫的举动:“莫慌, 无事。”不过虽然嘴上这么安抚着阿拉木曲比, 沈砚也忍不住立刻向系统询问这番变化的原因——原来无论是逆转生死还是为文秋改命都是逆天之举, 以阴阳术的规则都会折损他这个施术者的寿命, 只不过有系统在他可以用认可值来代替寿命罢了。而且他将文秋与康雪烛的性命联系在一起所付出的代价其实是比逆转生死还要大的。因为逆转生死改变的不过是文秋一人的命运,而他如今所为却是用康雪烛的命续了文秋的命,真要算起来, 他这种做法绝对是要折损阴德的。所以术法造成的反噬也愈加强烈,而系统虽然用认可值为他抵掉了代价,可像头发变白这种对身体并没有实际伤害的“副作用”系统是默认不会去浪费认可值的。“请问是否消耗积分回溯人物形象?”沈砚略一思索,却是在心中否认道:“否,系统,我可以设定我的人物形象吗?”知道外形的改变对自己并无实际伤害后沈砚便放下了心,同时开始思考起了其他的问题——他的这具身体其实是系统为他捏造的,其创造过程和游戏中的人物账号建立大同小异,按理来说他应该是能够根据自己的意愿改动自己的形象的,而系统的回答也给了他认可——“宿主可在系统提供的身体模板上进行调整度低于百分之十的调整。”“那能帮我把头发设定成白的吗?可以慢慢来,不用急,在我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完全变白就可以了。”沈砚之前就了解过了,他如果脱离这个世界,他的这具身体是会留存下来的,而且是毫无生命体征的那种。就算他日后找个在隐蔽的地方藏起来也难免会被人发现自己的“遗体”,到那时那些关心他的人要有多伤心啊!更何况那种“死亡”方式一点都不符合他的身份。所以沈砚早就想为自己设计一个死局了,而这次的事情也给了他灵感——他是天上的仙君,总是要回去的,之前他在李隆基面前演了一出逆天白骨的戏码,可是如果说那般血腥的场面过后对他毫无影响那显然不现实。此次错有错着,倒不如假借白发之名说自己在凡间可以停留的时日已经不多了,待到他发丝尽白之日,便是他回返天上之时。嗯,还可以再加个设定,比如侧面干涉无事,但如果直接出手逆转天命便会加快他白发的速度,使他回返天上的时间提前……沈砚一瞬间脑洞大开,不过阿拉木曲比回神的这段时间,他便已经和系统一起编织好了一段新设定,而且还得到了系统的支持。不过,沈砚瞥了一眼自己再次缩水的认可值忍不住轻叹一声,强迫自己转开视线,对阿拉木曲比微微一笑,再次安抚道:“贫道无事。”沈砚少有的微笑顿时便看呆了阿拉木曲比,不过沈砚还是低估了阿拉木曲比那一嗓子的威力,不等他回身将帷帽取来戴上,便见拓跋思南、东方宇轩、康雪烛等人都围了过来,便连孙思邈竟也被惊动了。一看到沈砚染霜的鬓发,孙思邈忍不住惊呼道:“你这是怎么了?怎生一夜之间便伤了根本?”沈砚无奈解释道:“孙圣此言谬矣,贫道此身怎能与常人一概而论?”“便是仙长自莲中而生也断无一夜白头的道理!”东方宇轩不认同地皱眉道。他身为万花谷的谷主对这些消息总是更重视些,早在沈砚与天策、藏剑一同剿灭十二连环坞与寇岛之时东方宇轩便已查过他的底细了。那时正逢沈砚与李隆基第二次密谈后,沈砚决定登上台前,因此东方宇轩没花多少功夫便查到了沈砚的来历。对于沈砚,有所了解的众人对他的身份都有所猜测,而在东方宇轩这般说法后,沈砚仙人的身份算是在在场众人心中坐实了。可就算沈砚是仙人众人心中也都有数,既然沈砚出现在人前时并非鹤发童颜的模样,便证明黑发才是常态。可如今他一夜之间鬓染霜雪,便是他自己说这与昨日施展那番神奇的术法无关恐怕也没有人信了吧。便是沈砚再三强调自己并无大碍,单看文秋与康雪烛一副自责内疚的神色便知道他们绝对没有将沈砚的解释听进心里。沈砚也是心累,人为什么总是喜欢捡锅背呢?看着文秋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表情,沈砚索性“坦诚相待”,将一切和盘托出道:“你们不必内疚,昨日之法最多只能算诱因而已。此前贫道在长安便曾为陛下卜过一卦国运,祸根早已埋下,便不是今日,这头发总是要白的。”东方宇轩显然也打听到了沈砚面圣的消息,同时也猜到了沈砚与新法之间的关系,此时听到他亲口承认,他眼中神色闪烁了几下,也不免叹道:“生测帝王,亡断国运。古语诚不欺人,竟连仙长您也逃不出此劫?”沈砚抬眸淡漠地望了他一眼,平静地说道:“天理循环,自有定数,妄图与天争命,自要付得起代价。”眼看着就连拓跋思南那般铁骨铮铮的汉子也因他这两句话而隐隐动容,沈砚也不想将自己捧得太高,连忙转开话锋:“不过你们也不必为贫道忧心,但此身寿尽,贫道自归来处。本来蒙蔽天机偷入轮回便不得长久,如今也不过是早些回去罢了。”虽然沈砚这般解释,可场中的气氛依旧有些沉凝,固然凡世的惩罚只是使他早些离开,可是回去之后呢?如果说天道不会再给予他其他的惩罚这话说出来恐怕连沈砚自己都不信!沈砚自然知道众人担忧的目光是在忧心什么,但他也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谁让他连身份都是假的,什么返回天上,不过是跑路去其他世界罢了!沈砚越是不言语,众人心中便越是担忧,但最后还是东方宇轩理智地转移了话题:“早就听闻仙长博古通今,能得仙长莅临是我万花的福分,仙长何不开坛讲道,也叫我谷中弟子得闻真言?”沈砚毫不犹豫地点头应了下来,不过却也补充道:“并非讲道,而是论道。医工百家贫道不过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纵有眼界也不过纸上谈兵,望抛砖引玉对诸位能有所帮助罢了。”客套罢,沈砚又转向孙思邈问道:“孙老可曾接到朝中传书?”上次与李隆基密探,他们可是商定了不少事情,看东方宇轩对他的了解,想必李隆基那边的计划也都已经铺展开了。孙思邈点头道:“道长可是指长安医馆之事?陛下给出的条件确实优越,但老朽在万花也不错,在哪里治病救人不是救?况且长安浮华,老朽怕下面的弟子迷了眼睛,正准备拒了呢。”沈砚不由一愣:“陛下没跟您提起医学院之事?” 第41章 沈砚让人坐下后方才开口道:“孙老放心,非是论道,只是想请您与工圣做个见证。”孙思邈与僧一行尚未说话司徒一一顿时便跳了起来:“你想做什么?!”沈砚并未理会司徒一一一惊一乍的举动,反是先望向阿萨辛,沉声道:“贫道只是想先问一问阿萨辛教主,您至中原,究竟为何?今日所行,当真无愧您昨日所思吗?”阿萨辛面上的笑容霎时失去了温度,唇角的弧度未变,盈满的却是凝然的肃杀:“……道长此言,是为何意?”第52章 纯阳真仙 五十一“靠谎言编织的梦想, 就是你想要带给这个世界的吗?”“呵!”阿萨辛轻笑:“那道长觉得是善意的谎言好还是残酷的现实好?”阿萨辛的反问令沈砚一时无言以对。这是一个永远也得不到答案的问题,因为,每一个人的答案都不会相同。沈砚望着自己面前笑得停不下来的阿萨辛突然意识到——他还是小看了阿萨辛。他并不是只活在自己的梦想中的理想主义者,他看得比所有人都透彻, 比所有人都清醒地认识着这个世界的黑暗与残酷。所以, 他选择用他自己的方法来救世。沈砚默默地与阿萨辛对视着, 半晌之后, 正当所有人都认为他会一直这样沉默下去直至不欢而散时,却听他突然轻吐出两个字:“狂徒。”是啊,可不就是个狂徒吗?他竟然妄想创造一个伊甸园, 他将将自己打造成神明, 赐予他的信徒世间一切的美好, 让尘世的阴霾、残酷再无法沾染她们——他这是在想靠自己一个人对抗整个世界啊!阿萨辛知道这位学识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的道长已经洞悉了他的理想, 他愉悦地反驳道:“不, 我还不够狂妄, 否则, 你看到的就不是红衣教了。”沈砚了然, 红衣教是他实验自己的计划的第一步,同时也是他手中的一把刀。为了他崇高的理想, 他可以放弃人性、抛却善恶、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条件, 他并非忘记了自己的初心, 只是他清醒而残忍地确信着一件事——在达到目的的道路上, 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他在用红衣教教众的鲜血, 乃至他自己的尸骨, 来为后人铺就通往“天堂”的道路——他想用前人的鲜血填满后人的欲壑。沈砚眼中满是复杂,他原认为他这辈子都无法理解阿萨辛的疯狂,但这一刻, 他却偏偏理解了他日后的一切作为的原因——红衣教是他的刀,是他的伊甸园的开拓者与戍卫者,她们只需要服从,不需要感情。被他蛊惑的民众是伊甸园的温床,他们并不是被阿萨辛选中前往伊甸园的幸运儿,他们只是制造有资格前往伊甸园的“新人类”的工具。而洛道、枫华谷,那些与天一教合作制作的尸人也不过是他顺水推舟罢了——天一教找上了他,他也没有拒绝,因为他迟早会推翻这个世界,建造属于他的伊甸园,尸毒不过是用来净化世界的工具罢了。杀死、毒害、蛊惑,一切手段都不过是为了最终那个崇高的目标——一个天人合一,再无任何区别与歧视的世界。他将自己视作神明,却又清晰的认识到自己不是神明;他妄图创造新的世界,却又明白以自己的能力只能徐徐图之;他深知世界的黑暗,却又试图让黑暗蔓延直至毁灭……沈砚忍不住在心中向系统问道:“是不是所有聪明人都想那么多、那么矛盾?原来天才都是那么可怕的吗?”在沈砚的允许下探知到了沈砚在想些什么的996简直心累:“……你不觉得能想到这些的你本身也已经够可怕了吗?看看司徒一一!看看孙思邈!看看僧一行!人家那才是正常反应啊!”在系统的提醒下,沈砚终于想起了这里并不是只有他和阿萨辛两个人,一转眼,果然看到其他三人皆是对脸懵逼,显然他们根本听不懂沈砚与阿萨辛究竟在交流些什么。沈砚不由深吸了一口气,他竟然差点被阿萨辛给带偏了!果然阿萨辛这种既聪明又有信仰的人实在不是他擅长忽悠的类型。阿萨辛具有一套独属于自己的完整的人生观、世界观与价值观,当沈砚意识到仅凭自己的几句话并不足以动摇阿萨辛顽固的三观时,他选择了另一种方式——“如果给你传教的机会,你愿意让步吗?”阿萨辛挑眉:“哪些方面?”沈砚也不含糊:“迷/幻/药、律法、自愿、自理。”听到迷/幻/药阿萨辛已不由意外地望向沈砚,他手中确实有一种采自西域的强效迷/幻/药,而且红衣教传教的艰难也使他开始考虑要不要将其投入使用,但是无论他想过多少次,它终究还是没有大量使用过的,按理来说沈砚是不应该知道的。但是阿萨辛随即又想起了关于沈砚的传说,心怀疑虑之余也不免释然,如果真是先知那他知道这些便不奇怪了。不过沈砚提到的律法、自愿、自理却是让阿萨辛有些犹豫,其实按他的想法,世人多愚昧,他并不想在那些一看就没有任何拯救的价值的废物身上浪费时间,与这个黑暗的世界共同沉沦本应是他们的宿命。但,沈砚以传教的机会作为交换,阿萨辛又觉得,那并不是无法容忍的了。毕竟他的计划想要实施本就需要一个长期的过程,最初他只需要一片净土和传教的契机便足以了。至于之后的事情……阿萨辛美目轻转,那就要看这位道长到底能不能领悟他的意愿了。阿萨辛对沈砚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随即点头道:“若是道长所言不虚,那这些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不过,道长既然对我那么了解,那么对我红衣教的教义应当也知之甚详,我不犯人可以,但人若犯我……我阿萨辛可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沈砚自然点头,阿萨辛这种人能够为友就绝不能为敌,倒不是说他实力有多招惹不起,关键是这个是脑子太好、天赋也太高,如果没有把握一次干掉他,他总有机会东山再起,而且只会变得更为可怕。所以……“阿萨辛教主尽可放心,若真有人闹事,不需红衣教出手,朝廷自会秉公执法,还教主一个公道。”沈砚在暗示日后这一切皆在法理之中,阿萨辛对此不过一笑,不置可否。但他只要不说话,沈砚便当他默认了,至于他方才说的是真是假,那就交给时间来验证吧,反正他对自己的改革方案还是颇有自信的。当然,阿萨辛方才的笑便已证明他并不是一个安分的合作者,他们的合作自然也不可能是毫无保留的。但是,来日方长,沈砚心底暗暗勾起了唇角,他就不相信阿萨辛在知道他的全能之后能忍住不去找他交流,如果他是那么耐得住寂寞的人他就不会万里迢迢追来中原,更不会暗中与陆危楼较劲那么多年了。既然日后还有机会接触,那么他自然还有机会潜移默化地引导阿萨辛的思想转变——不就是乌托邦、理想国吗?相信以阿萨辛的智慧,只要给他足够的引导与目标,他便足以辨认出哪些是可行的道路、哪些是虚无缥缈的幻想。说服了阿萨辛后,司徒一一的招揽便变得容易多了,他说白了就是怀才不遇最后导致的愤世嫉俗。当然,沈砚也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知道司徒一一日后的成就,单他现在制造的那些小机甲人,无论是威力还是灵活度都实在不够看。但谁让司徒一一是他知道的人中唯一一个对火/药足够重视的人呢?别人不知道沈砚还能不知道热武器的杀伤力吗?武功再高,一木仓撂倒。这对于热武器而言可不是虚言,毕竟便是有真气护体,也没人能够全天候的消耗那么多真气去防护一颗不知道会从什么地方射出来的子/弹啊!沈砚在僧一行与孙思邈的见证下与司徒一一定下协约,邀请他为大唐制造可以在军队与战场中使用的大型机甲和高杀伤力的铁颅炸/弹。虽然这些东西并不是他现在研究的项目,但是沈砚肯向他下订单那就是信任他的能力啊!司徒一一简直欣喜若狂,当即一口答应下来,并主动表示他可以配合改动自己的研究计划,一切以大唐的需要为第一要务。就这样,大唐第一份武器研发合同新鲜出炉。而沈砚与阿萨辛之间也是签了契约的,只不过因为他招揽的是整个红衣教而不是某个人,所以合同需要考虑的方面很多,需要分配的利益也很复杂,沈砚索性便与阿萨辛草拟了一个合同,然后便传信高力士让他派人来接手。阿萨辛自然也不会事必躬亲,二人谈好了底线,剩下能够争取多少利益自然就是底下的人的事情了。“善!”一切尘埃落定,沈砚也着实松了一口气:“机甲之事便劳司徒先生费心了。”“不敢不敢!”司徒一一笑容满面地连连推辞。沈砚并不接言,只是转向阿萨辛道:“阿萨辛教主若有他虑日后不妨来寻贫道详谈。”阿萨辛可不会矫情,当即点头:“自当拜访。”孙思邈对阿萨辛还是颇为欣赏的,而僧一行虽然不喜司徒一一专研的路子,但思及他日后的发明也算是替大唐做了贡献,索性也便当多个不熟悉的同事罢了,反正万花谷中那么多人,也不是每一个都和他对路。五人又相互寒暄了一阵便各自散去,毕竟十日论道,对他们的精力都是不小的消耗。不过,沈砚几人刚一踏出门,却见一万花弟子立刻毕恭毕敬地给沈砚递上了一份帖子。孙思邈顿时失笑:“那么快就有帖子来了?看来纯阳道长近来可难以安生咯!”沈砚并不打算接这些帖子,不过出于礼貌还是看了一眼:“咦?”“怎么?可是帖子有什么问题?”众人顿时关切地问道。沈砚语气轻柔:“无碍,是好事。”说着扬了扬自己手中的帖子解释道:“是长歌门邀请我去参加文会。”长歌门的名字众人并不陌生,但这般正式的邀请帖,僧一行立刻反应了过来:“长歌门要出世了?”沈砚摩挲着请帖,意味深长道:“长歌门何时隐世了?”众人顿时哑然,是了,长歌门固然低调,但每年都有少量弟子外出游历,虽从不参与江湖纷争,但行侠仗义的事情也没少做。只不过长歌门人在外行走时皆不求名利,归去之后也大多隐居门中或托身朝堂,倒是江湖中再难见长歌高手,这才使得长歌门好像隐世了一般。不过,长歌这次这么郑重其事地召开文会,又向沈砚一个江湖人下了帖子,这是不是意味着……长歌将不再那么低调了?众人心中一时各有思量。 第43章 被拦下的少女挑了挑眉,对不远处赶来的同门略微摇头示意无事后方才答道:“你又是何人?所为何事?为何要寻曲师妹?”“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少女的目光在沈砚三人身上转了个圈,思索片刻,只道:“曲师妹日前被楼主收为弟子,今日也会登台献艺,阁下若想见她,待表演结束后再来递拜帖吧,不过,曲师妹年幼,一般不见外客。阁下若无其他的事,那在下便告辞了。”听闻曲云此次也会登台献艺,沈砚便不再多问,当即道:“多谢姑娘。”二人略一颔首,便错身而过。三人再次坐下后,沈砚便与苗淼尔传音道:“能被七秀弟子称为楼主的必是公孙大娘,曲姑娘被公孙大家收作弟子想必魔教主也可以放心了。况且……魔教主既然不愿表明身份,那我们便不宜专门去求见了,曲姑娘意下如何?”苗淼尔点头道:“道长放心,小女子晓得分寸,这般远远看过便可,不必相见。只不过,日后道长人在中原,还需您多多照看。”沈砚自无不应。曲云虽将将五岁,却也已表现出了惊人的天赋,此时又被公孙大娘收作弟子,在七秀坊中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此次献艺她的表演就被安排在了压轴的位置。女孩虽年龄尚幼,技艺也有些青涩,但一举手一投足间也已隐隐有了日后‘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的风采。见曲云在七秀坊确实被娇养的十分出色,苗淼尔也算是放下了心,三人当晚便离开七秀坊奔藏剑山庄而去。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离开后他们询问曲云的举动也传到了叶芷青的耳朵里。听到下面的弟子禀报上来的消息,叶芷青略一沉吟,终是轻叹道:“看来我这位师妹的身份,恐怕也不简单啊!”虽如此感叹,叶芷青还是立刻封锁了消息,并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曲云的打算。因为无论曲云是什么身份,她既然是以孤儿的身份来到七秀坊,那她便是她们七秀坊的人,连她家中找来的人都没有正式露面,她又怎会将自家姐妹将门外推呢?况且,作为天下三智之一,叶芷青又如何看不出曲云的家人并没有认她的打算,既然对方不打算相认,那她自然也不会让这件事情去搅坏自己的小师妹的好心情。——————翌日一早,藏剑山庄的守门弟子便看到远方有一车一马向藏剑行来。他心中还在奇怪,怎么这么早就有人来拜访了?尤其是当人走进后,看到车辕上坐着赶车却一身肃杀的姬别情,再看一旁骑着马一眼便瞧出不是中原打扮的苗淼尔,他的心中已是提起了警惕。当马车在他面前停下后,他正时刻准备着向庄中示警时,却因车上下来的人顿时愣了神:“沈道长?”沈砚微微颔首示意,虽看不清表情,但无论是姬别情还是苗淼尔都听得出他的声音明显比平日里多了一分烟火气,更添了三分柔和:“是我,你们大庄主可在?”“在在在,请随我来。”说话间两名守门弟子中便立刻分出了一人引他们向天泽楼而去。不过,沈砚三人都没有看漏,他们前脚还没走远,后脚另一名弟子便一溜烟地飞奔而去,也不知去了哪里。沈砚三人心中不解,但引路的藏剑弟子却是心里跟明镜一样——沈砚他们自然是不会拦的,毕竟他是叶英的好友这一件事如今整个藏剑都知道了。藏剑现在或许还有不认识自家刚出生不足一岁的小小姐的,但绝对没有不认识沈砚的。先不说十二连环坞一战中见识过沈砚与叶英的剑法的藏剑弟子回来后如何吹捧二人,单说沈砚当初拐带他们大庄主离家出走这件事就足以让他成为藏剑无人不识的“名人”。不过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他们虽然将沈砚放了进来,却也立刻分人去找了二庄主,毕竟……谁知道这道士是不是又来拐带他们大庄主离家出走的?!虽然大庄主高兴很重要,但,这和防火防盗防道士并不冲突啊!步入天泽楼所在的院落,只见黑发的青年抱剑阖目,仰头站在天泽楼前的花树下,纷落飘零的花瓣与他额间的梅花印相映生辉,顿时便让来人屏住了呼吸。苗淼尔失神地喃喃道:“教主,我总算有点理解中原人为什么总说美男子是玉树临风了……”来人的低语似乎惊醒了树下的青年,鸦羽般的眼睫微微煽动,随即一双墨玉般的眼睛便向他们望来。澄澈的双眸中在看到他们时竟是露出一抹惊喜的神色:“阿砚!”不等众人回神,沈砚便已一步迎了上前:“阿英。”二人对彼此的称呼又将姬别情与苗淼尔二人吓了一跳,但一旁的藏剑弟子却是默默地撇了撇嘴,心中默念,二庄主您可跑快点吧!当姬别情与苗淼尔终于回过神来时,沈砚与叶英二人早已携手回到了天泽楼中。被留在了院中的二人无奈对视一眼,只得摇头叹息着自己跟了进去。虽然不问过主人便跟进来是有些失礼,但……他们觉得,他们如果想等楼里那两位想起他们来,恐怕都要等到天黑去了!也不知为何,沈砚与叶英二人的友谊来得突然、迅猛且坚固。即使此次一别数月,二人再见却只有欣喜之情,并无任何生疏之感。彼此关心过对方近况,又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闲话后,二人才终于注意到一旁还有人。姬别情与苗淼尔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他们,毕竟——这两个人私下里和平时变化也太大了些,他们怕被灭口啊!叶英与沈砚对视一眼,皆是耳根有些发烧,不过比起面皮薄的叶英,沈砚却是清了清嗓子后便已将这份尴尬抛到了脑后。他微微一整表情,随即正色道:“闲话暂歇,我此次来是因在路上见到有霸刀弟子要往你们藏剑来,我观他们如此大张旗鼓恐怕所图非小,不知你可知此事?”叶英与沈砚相交慎笃,如何看不出他淡然的外表下隐藏的急迫与担忧,可他也没有想到,这份担忧与急切竟然都是因他而生的。叶英心中一时胀满了不知名的情绪,不过那么多年作为长兄的修养还是令他微微一笑,温和地安抚道:“无事,我都知道。”一听叶英知晓此事,沈砚的心便已放下了大半。叶英可不是叶家下面那几个不靠谱的小子,或许旁人认为叶孟秋才是叶家的根本,但沈砚却一直觉得,叶英才是叶家的定海神针。因为只要有他在,一切的困难仿佛都会迎刃而解。知道叶英已有计较,沈砚这才有闲心抱起杯子喝了一口茶,不过随即他还是追问道:“你们和霸刀,如今是怎样的局面?”虽然此事房中还有两位陌生人,但沈砚问起,叶英便毫不犹豫地和盘托出:“自你那得知父亲与柳五爷的约定后,我回程时便私向霸刀一行,将你与我提到的那些与柳五爷都谈了谈。”沈砚略微皱眉,最终还是没有对叶英私自孤身出行的行为说什么,只是问道:“全都说了?”“九成。”叶英的回答与沈砚的猜测无比契合。沈砚失笑:“是你做得出来的事,那……柳五爷怎么说?”叶英笑道:“自是应允了,否则也不会派出弟子来我藏剑。”“那九天那边呢?”“还在观望。”叶英轻轻一叹:“我挑明了变天君的预言,但柳五爷说他还需与变天君再商议一二。”沈砚闻言挑了挑眉,轻嗤一声:“他没信你,随他去吧。”霸刀隐世,在它正式复出之前只要确保柳家无人资敌便可以了,反正大唐这边有叶家在总是不缺兵甲的。不过沈砚还是不忘提醒道:“小心霸刀,便是柳五爷是抱着善意来的,也难免有小人从中作梗。莫要太过信任他们。”叶英轻笑:“阿砚放心,我都省得。”“那……”沈砚刚想开口询问叶孟秋有没有为了这件事找他时,却被一声问候打断了下文——“纯阳道长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啊!”只见沈砚还未还礼,举止夸张的叶晖便已是一个箭步冲到了他与叶英之间,甚至连万里浮萍都用上了,说话间便已将叶英挡在了身后,活像在防备一个要调戏他家大哥的登徒子。沈砚看着面前将叶英俊美的身姿挡得一干二净的“大山”,眼中的笑意逐渐消失……第55章 纯阳真仙 五十四“二弟!”叶英也是无奈至极, 不知为何叶晖与沈砚莫名的不对盘。或者是说叶晖单方面针对沈砚,而沈砚也总是幼稚地故意无视他。不过,看着不情不愿地让开的叶晖与气得磨牙的沈砚,叶英却不由轻笑, 这两个人平日里都是沉着稳重得紧, 却没想到凑到一起竟会发生这种奇妙的反应, 真是神奇。但这也不一定是一件坏事, 毕竟,这样的他们看起来更鲜活一些。沈砚与叶英素有默契,他这边一笑沈砚便已经猜到了他的心思, 沈砚默默深吸了一口气, 罢了, 他才不要跟叶晖一般计较呢!如果只有叶英在他或许还会跟他斗上一斗, 以便让他足够清楚地认识到支持他和叶英做朋友是一件多么明智的事情。只可惜现在一旁还有苗淼尔与姬别情在, 沈砚总是要多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的。嗯, 他才没有害怕在叶英面前丢人呢!他可不是幼稚鬼!叶晖虽然由于种种原因对沈砚并不待见, 但是在正事上他还是一向十分识大体的。沈砚与叶英详细交换过二人分别之后收集到的消息后终于开始讨论日后的一些布置了—— 第45章 言罢, 王维也并未多留,又闲话了几句后便告辞离去了。一路行来沈砚与叶英虽是不累但也没有急着外出游览,毕竟路上行了数日, 身上总是染了些风尘,待洗漱休整一番,明日再行游览也不迟,反正文会还要后日才举行,一日时间足够他们逛遍千岛湖了。翌日,沈砚与叶英皆是起了个大早,也没带门下弟子,独他们二人便同游而去。这第一站,自然便是昨日王维提起的早课地点——微山书院。沈砚二人虽卯初便起身了,但待他们行至微山书院时,却发现长歌门下的弟子大多竟都已聚在了书院之中,而且看样子早课都已结束,不过距朝食还差些时候,所以大家也就顺势寒暄闲谈一番。不得不说,也不知长歌、纯阳这些门派是不是看脸收弟子的,那么一大群人沈砚看了一圈愣是没找到一个丑的。不过,长歌门人虽有魏晋之风,但沈砚可是与叶英朝夕相对过的人,美色虽多但与叶英比起来还是差了些韵味,沈砚自然不至于看花了眼。况且说实话微山书院其实没什么好看的,还不如万书楼吸引他们呢。之所以先来这里,也不过是听王维所言,想来见识一下长歌武学罢了。若是说半年前在东海,沈砚二人还处在需要博采众长的阶段的话,这半年多来他们的剑道修为都已上了一个大台阶,便是称一句当世大宗师也毫不为过,所以长歌剑法对他们而言吸引力也不过尔尔,倒是长歌音攻之法,沈砚与叶英都想看个稀奇。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他们想看的音攻之术还未看到,便先辈一声清脆的落剑声吸引了注意。听到声音的同时沈砚与叶英便都已皱眉望去。对于他们而言武器虽然早已没有那么重要了,但对于一个剑客而言,自己的剑无异于半身,便是沈砚这种常用拂尘而少用剑的人都会按时保养自己的剑从不是他沾染尘埃,更不要说那些常需将剑握于手中的人了。一个会丢掉自己的剑的人绝对称不上是一个合格的剑客。但当看到那个抿着唇低头拾剑的男孩时,沈砚与叶英却都不由放松了神色,叶英眼中甚至多出了一抹欣赏之意——因为那孩子的右手只有四根手指。常人握剑或许不觉,但沈砚他们这些于剑道了解深刻的人却是深知,任何一根手指在对剑的把控上都是不可或缺的。这孩子右手缺少一指,别说是舞不稳剑,便是拿不起剑也是理所应当的。不过瞧着他捡起剑后不惊不慌、认认真真地将剩下的剑法舞完,沈砚二人便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二人对视一眼,正欲上前,却见舞完剑的男孩抱着剑快步向一旁桃花树下抱琴而坐的少年跑去。那少年神色浑噩,手指按在琴弦上却一动不动,便连眉睫上凝结的露水都是男孩帮他拭去的,这般情态看上去便像傻了一般。这下别说知道剧情的沈砚了,便连一向不怎么关注八卦的叶英也都认出了他们来——“这便是杨门主的二子,杨青月与杨逸飞吗?”“想来是了。”沈砚认同了叶英的猜测:“如何?可还要上前?”他们若是指点普通弟子或许还不用考虑,但在人家长歌门指点人家门主的儿子,这可就需要好好斟酌斟酌了,要不然知道的道他们是履行约定,不知道的还认为他们是在羞辱长歌呢。毕竟,在别人家管教别人的儿子,又无师徒名分,总是名不正言不顺的。不过沈砚与叶英二人皆不是会被轻易左右自己的想法的人,仅仅犹豫了一秒,叶英便已经做出了决定:“如此良才美玉,自当得见天日。”沈砚从善如流地举步跟上:“阿英所言甚是。”况且,若论美玉,这可不止是一块呢!四指流云杨逸飞,疯子大爷杨青月,别看如今他们二人一个终日浑浑噩噩,一个多年练剑不成,但他们日后可都是长歌门的宗师、中流砥柱呢。杨逸飞的问题有叶英指导自然不会让他向日后那般再走弯路,而且,沈砚相信以杨逸飞的坚韧与毅力,便是日后他与叶英离去,他肯定也会找到适合自己的名师——毕竟李白总是要回来的。杨逸飞的问题好解决,可杨青月却是让沈砚有些犯难了——精神问题一向是人类最难以捉摸的问题。虽然杨青月的问题是因解秀朝的阴雨针而起,可时至今日困扰杨青月的早已不是阴雨针的阴毒,而是他自己。沈砚虽有可以与人强制共情的阴阳术,但他并不打算用那么危险的法子。毕竟就算没有他杨青月自己也是可以挣脱梦魇的,只是需要些时间,既然如此自然没有必要弄险。要知道,强制共情一旦一个操作不当,他和杨青月都可能会变成傻子,这么严重的代价,着实犯不着。沈砚略一思索,便决定用些柔和的方法侧面刺激一下试试。有用那自然好,便是没有用,那他也没有什么损失。思索间杨逸飞便已被叶英三言两语说服,再次下场在叶英的指导下尝试起了左手剑。沈砚见众人都去关注杨逸飞与叶英了,索性便径直走到杨青月身前,俯下身与他那双浑噩的双眼对视了片刻,旋即叹息着起身走到一旁不知是谁放置在石台上的琴前。剑身嗡鸣,琴音泠泠,长歌门中弦音不绝,沈砚奏琴并未引起任何注意。但不知何时,杨逸飞手中的剑越舞越疾,叶英周身剑域盘旋,不时有剑气向他疾飞而去,然后被杨逸飞准确的格开——虽然谁都看得出叶英在手下留情,但围观的众人俱皆屏住了呼吸。但将注意力尽数投注到这场比试中的众人却都没有注意到,不知何时其他的琴音皆已销声匿迹,唯留下沈砚的琴音泠泠传开,琴音凛然,如霜雪,如锋刃,恰与这剑法比斗相和,令人不觉突兀。因此除了沈砚之外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原本浑浑噩噩十三年的少年竟然第一次在无人指引的情况下转过了头,并抬头望向不远处正在抚琴的身影。看到杨青月的反应,沈砚眼中不由闪过一抹笑意,看来他的猜测是正确的,这个方法果然有效——剧情中曾言唤醒杨青月第一抹清明的便是一缕琴音,那么他便大胆猜测合适的琴音能够帮助杨青月更快地找回自己的神志。当然,论琴艺沈砚比长歌门一众大佬肯定是差得多的,但他有系统啊!情感上固然不足,但技巧上却是绝不会出错。更何况,沈砚本就不过是以琴音为引,然后借由琴音释放阴阳术罢了,而且,沈砚旁的没有剑道修为却是实打实的。沈砚在施展阴阳术帮助杨青月清心之余同时不忘将自己的剑道感悟一道融入剑中。沈砚心道:便是清心之术帮不到他,也希望这些剑意能够帮他更快地杀光那些在他的梦中追杀他的恶人吧。而随着沈砚的琴音越来越激昂杨青月眼中的迷雾似乎也有散去的征兆,沈砚更是眼前一亮,索性便打算一鼓作气助杨青月冲破迷障。但,只注视着杨青月的沈砚却是忘了,受他的琴音影响的根本不止杨青月一人!杨逸飞在叶英的启迪、自身的积累和沈砚的琴音的刺激下,左手剑的造诣可谓如有神助,虽不说如臂指使,但不多时便已超过了他右手剑的水准,而叶英也因此生出了爱才之心与他喂招越发频繁。但叶英也忘记了,杨逸飞天赋再好也不过是一名八岁孩童,他的底蕴毕竟有限。果不其然,正当沈砚的琴音行至最高昂的部分之时,杨逸飞的顿悟却戛然而止。见杨逸飞身形一滞,叶英顿时心生感应,便知他已到极限了,当即便要控制自己刚刚发出的剑气回返自己的剑域。叶英知道自己的心剑一切皆由心动,旁人却是不知,众人只看到杨逸飞动作一滞,叶英的剑气便已到了他的身前,这一下若是打实了,杨逸飞肯定要受重伤啊!正当众人心急愈救之时,却只闻方才激昂的琴声戛然而止,另一道略有些刺耳的琴音裂帛而来,与此同时一道青色的剑气后发先至,摧枯拉朽般得将叶英发出的剑气击得粉碎。众人连忙转头望去,想看看究竟是哪位高手反应那么快,可举目望去,众人顿时傻了眼——只见杨青月目光飘忽地保持着拨琴地动作环视了他们一圈,随即目光定在了呆滞的杨逸飞身上,起身哑声道:“小心。”先不管杨青月的清醒带来了怎样的一阵轰动,反正当众人回过神来再想找神秘的弹琴人与叶英时,沈砚却早已拉着叶英消失无踪了。沈砚二人在一座不知名的小亭停下脚步,对视一眼,旋即笑了起来:“阿砚跑那么快,莫不是怕被他们拦下送礼?”这事可不是没发生过,当初沈砚指导藏剑弟子时就被藏剑奔放的姑娘们不止送过一次花,气得叶晖给她们加了好几次课业。沈砚瞥了叶英一眼不甘示弱地反击道:“我是担心你——再呆下去你怕是又要被围在里面出不来了!”这可不是虚言,今年七夕,某人的天泽楼可是被围的水泄不通,连饭菜都是叶晖亲自送进来的。毕竟,七夕嘛,总不能人家姑娘在墙下赏花观月吧?当然,这到底是赏花还是赏人,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互相揭短的二人皆是被对方堵得呼吸一滞,转瞬又笑作了一团,真可谓是形象全失。不过好在,就在他们被别人发现人设全崩之前,一道机械声惊醒了沈砚残存的理智:“钉钉——认可值达到标准,可开启新功能,可跳转下一世界,请问是否执行?”第57章 纯阳真仙 五十六“新功能?”沈砚微微一顿, 随即一切如常地跟上叶英的步伐,心中默默询问道:“跳转世界就算了,等过几年一切稳定下来再说,但这新功能又是什么?”“为帮助宿主攫取更多认可值, 系统已通过时空技术锁定多个平行空间, 并添加时空差调节功能, 可支持超凡类直播进行。”996言简意赅地回答道。“平行时空?时空差调节?直播?”沈砚一直觉得自己对于系统的能力已经有了一个相对清晰的认识, 但是没有想到他似乎还是小看了系统。他不是没有想过直播,但是很显然在两边时空巨大的时间比下,这个想法必然是无法实现的, 毕竟与录制好的视频不同, 直播时双方的时间是按比例同时行进的, 当对面的一天等于他们这边的一年时——也就意味着沈砚在这边活动五分钟直播到另一个世界连一秒都撑不住, 够不够看暂且不说, 对面世界的人真的能不能看到人影都还是问题。而能够调节双方时间流速差异的能力, 这种伟力无论怎么想都让人毛骨悚然啊!或许是沈砚沉默太久, 让996窥探到了他的一二心思, 再或是他无意中表露出了敌意,996无奈地警告道:“宿主!请停下你无意义的脑补!本系统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高大上的能力!”沈砚心头一跳, 按兵不动道:“哦?我想什么了?”996吐槽:“你们这些宿主就是喜欢脑补, 还总觉得系统要害你们, 唉, 现在系统也不好干啊!隔壁枭雄系统昨天就被自家宿主坑得回厂大修了, 讲道理系统也有统权啊!你们这种喜欢杞人忧天还想先下手为强的宿主真是令统害怕, 还好我们有工伤赔偿,不然谁愿意辅助你们这些被害妄想综合征的宿主。”这槽吐得实在犀利,沈·被害妄想综合征·砚无言以对。不过好在996似乎也只是随口一说, 说完便再次回归了正题:“所谓时空调节技术实际上是在将宿主的实时影像录制成视频然后通过一定技术调节投放到目标世界,不过为了达到实时互动的目的,视频播放时将通过四维空间实时监控弹幕并对宿主进行反馈。所以说说是时空调节,实际上并没有干涉两个时空的运行规则,只是通过一定的手段达到类似的效果罢了。”“这样啊。”不得不承认听过系统的解释后沈砚还是松了一口气的,虽然四维层面力量依旧令人敬畏,但至少证明系统的能力还不足以影响一整个世界,相比这下,这种可以被他所理解的力量令沈砚更加容易接受一些。不过,沈砚的注意力很快便再次转回到了新开发的功能上,虽然因为直播难度的问题所以导致每个世界最多只能直播三次,但是沈砚对于这个频率还是十分满意的。毕竟这种事情贵精不贵多,很多惊艳的事物一旦见得多了也就不稀奇了,还是饥饿营销吊吊胃口的好。而且……沈砚的目光不着痕迹地从系统提供的各个符合条件的平行世界名单上划过,最后落在了某个世界的介绍上——水蓝星夏国x站年度特别直播活动:我和我的xx朋友。沈砚眼角一弯瞬间便有了决断,摩拳擦掌地准备尝试一下新功能:“系统帮我注册这个世界这个网站的直播账号,准备直播!”—————— 第47章 沈砚倒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情,顿时挑起了眉:“李承恩没有解释吗?”众人被沈砚突如其来的问话问得一愣,反是叶英最先解释道:“李府主今日忙于剿匪练兵,并不知这些传言。”显然这个理由并不足以说服沈砚:“怎可不知?闭耳塞听于战场之上无异于自取灭亡,况且,十二连环坞一战本就是藏剑与天策联合部署,藏剑在明,天策在暗,互为表里,怎到了传言之中皆是天策功劳了?藏剑听命行事,助朝廷剿匪,何罪之有?”见沈砚隐有怒意,又得知此等内情,之前指责叶英的人顿时销声匿迹不敢再提,毕竟现在谁都看得出沈砚对藏剑的回护之意,自然没有人敢去与他这位身份辈分极高的“长辈”争论。不过,当然也不乏有人在暗中嘀咕藏剑真是撞了大运,竟然能得沈砚这样一大助力,着实令人羡慕不已。叶英无奈之余,也难免心生暖意,固他不惧流言,但他的友人愿意这般与众人相对回护于他,这便是一份厚重的情义。不过,他与沈砚的关系又岂是一句谢谢说得尽的?所以,二人对视一眼,叶英微微一笑,随即便再次收回了目光,专心投入到文会之中。若是不时有人点到了他,叶英也会酌情发表一二自己的看法与见解。叶英倒是专心文会了,沈砚却是在旁听之余百无聊赖地注视着他——这场文会确实有深度,毕竟受邀而来的不是一方势力的首领便是名满天下的大儒,所提出的意见与看法也颇为中肯,但受到时代所限在沈砚看来这些问题难免古板与太过克制。反倒是叶英不时两句,颇有些拨云见雾之感。而且,他总有办法说服那些顽固的大儒。沈砚看着叶英,眸中原本的寒意渐渐融化,看,这就是他最好的朋友,他总是那么耀眼、那么通透,连那些成名已久的大儒都辩不过他。众人对叶英的表现虽有意外,但很快便也释然了,叶家毕竟是君子之家,虽由文转武却也没有放弃家学,叶英身为藏剑庄主于儒学一道的研究并不下于剑道,这个发现令那些儒生文士们对叶英的态度很快亲近起来。而这边长歌文会进行的热火朝天,另一边的直播也讨论的热火朝天:[婶婶是雷电法王: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直播][君十九:上了十几年学今天才发现自己上了假学][狮藕藕:qaq不明觉厉][乔家小九:他们在讨论某项新政,举的例子全部符合大唐开元年间的国情,另外,如果我没认错,正在发言的这位王摩诘就是历史上鼎鼎有名的诗佛王维][路过的阿飘:哇!惊现科普大佬!][五十六只猹猹:???乔大佬,你怎么了?这不是你平时的说话方式啊!][清洛:对对对,乔姐,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乔玖的id作为长期混迹x站的土豪,自然也拥有着自己的一票粉丝,被认出来倒是一点都不稀奇。但是id后面的人显然被沙雕网友们的评论噎到了,足足愣了好几秒之后才有一行字幽幽地飘过:[乔家小九:……我是她爸。]弹幕静默了一秒,随即立刻笑开了:[清洛:乔叔叔好,乔叔叔再见!][狮藕藕:哈哈哈,让你们跳,翻车了吧?叔叔别理他们,继续科普!乖巧坐等.jpg][乔家小九:……好,现在正在讨论的户籍政策明显借鉴了明朝户籍政策和现代户籍管理方法,另外由于大唐发达的商贸体系在行商的户籍政策上明显有针对性处理,bb……][婶婶是雷电法王:……都听科普去了,只有我一个人注意道长的眼神吗?][乔家小九:你不是一个人!太温柔了!这对cp我嗑了!高岭之花道长攻x温润如玉庄主受,kswl!][狮藕藕:!有画面了!不过我想吃温柔腹黑庄主攻x高岭之花道长受][君十九:!这个可以有!]看着被一秒带偏的弹幕,乔爸的嘴角不由抽了抽,默默深吸了一口气,一把从自家闺女手里夺回键盘,闷头继续码科普字幕。乔玖还没刚兴奋一分钟便再次欲哭无泪起来:“qaq爸!那是我的号!你就不能换台电脑自己注册账号吗?”一直闷头记录乔妈一记眼刀横了过来:“这么大声做什么?都听不清声音了,又不是没电脑,你自己换去呗。”乔玖欲哭无泪,她明白了,研究和父母都是真爱,只有她是这个家庭的意外!先不说平行世界因为一个键盘而险些爆发的家庭战争,这边的文会也已然接近了尾声。沈砚接过一旁杨逸飞递来的整理好的焦点问题,振袖起身:“君等之疑,吾以悉知,今代陛下答天下之疑,万望诸位归去,将各中真意尽告天下。”言罢不等众人做出反应,沈砚便已然按部就班地一个一个解说起来——关于新发布的政策的、关于朝廷日后的规划的、关于对外的方针的、关于税收的调整……伴随着沈砚的解释众人或沉思,或恍然,或皱眉,或愤怒,千人千面,但事已至此所有人都以看出,此次的文会绝不简单,甚至很可能幕后就是当今陛下的示意。一时之间,众人也不由深思起来——这是朝廷试探民间的触角,而他们又该怎么反应呢?一连二十余个问题讲解下来,沈砚也是口干舌燥,然而,最后,沈砚扫过在座所有神色沉凝的人,沉声道:“自古以来穷则变,变则通,祖宗家法、天理命数并非一成不变,而你我今日之所变,非为求成,只为后世投石问路,以期我大唐千秋鼎盛、万邦来朝!”言罢沈砚颔首退去,杨尹安起身笑道:“真人所言甚是,今日所为皆为我大唐千秋鼎盛!圣人言,民为本。而今思,唯民强则国强,民智则国智,民胜则国胜。故自今日起,我长歌愿广开山门,迎天下学子,不问贵贱,不问贫富,只问才德!凡天下有向学之心者,皆可来长歌进学,畅谈国事,不拘言谈,唯才是举!”沈砚亦颔首道:“贫道亦会暂居长歌客卿,传道授业。”众人默然,因为他们知道,今日之后,天下震动。——————[乔家小九:???怎么黑屏了?][君十九:……up关直播了][狮藕藕:真是任性啊!一句话不说说关就关][路过的阿飘:没办法,他再任性你也不会不看]众人默然,qaq他们第一次发现自己听那么枯燥的东西都能听好几个小时,果然,美色使人放弃抵抗……[乔家小九:什么时候继续?!这是义务教育的先河啊!后续各方的反应呢?快点直播啊!][清洛:……叔叔冷静,这不是真实历史啊!!!]第59章 纯阳真仙 五十八[君十九]:话说回来, 直播进行了那么久竟然还没有被封?真是奇迹![清洛]:少年,你也太天真了吧?这是想不想封的问题吗?这个直播间能活到现在显然是封不了啊![婶婶是雷电法王]:听你们这么一说我突然有点担心我的水表……[路过的阿飘]:放心,这个直播间没法逆向ip,大家还是安全的[君十九]:!这怎么知道的?[路过的阿飘]:我试过了[清洛]:!惊现大神! 第49章 “恭喜宿主顺利完成第一世界, 第二世界正在加载,请耐心等待。”听到不属于996的机械女声沈砚不由挑了挑眉:“系统?”“在的呢,宿主。”996轻快地回答道。“你们这跳转世界还卡过图?”沈砚扫视过自己所处的环境,却也只认出周身盘绕的星图并不在他的认知范围之内, 沈砚抬手拂过, 却只能看到点点星子穿过他的手, 丝毫不受影响。996回答道:“不是的哦~这里是系统附带的意识空间, 一来是为宿主防止被某些特殊能力者直接读取记忆,二来则是给宿主足够的缓冲时间——宿主刚刚结束上一个世界的生活情绪肯定很难快速抽离,这个空间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让宿主们有足够的时间适应自己的身份的转变, 并且确定自己下一世界的一些设定。”“设定啊……”沈砚这才恍然想起这次系统不会再给他开无双模式了, 就连人物设定都要他自己想, 沈砚不由啧了一声, “行吧, 先显示我能够选择的人设吧。”“滴——根据宿主收集的道具, 本世界可选择人设包括纯阳弟子、万花弟子、七秀弟子……”沈砚看着随着996的报幕一个一个显现出来的卡牌, 沈砚对此倒是没有太多的意外, 毕竟本来就是他自己收集的,不过……沈砚看着独树一帜闪闪发光的七秀卡牌不由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意思?”996似乎也卡了一秒, 随即一阵提示音响起:“滴——接收到世界的馈赠, 触发特殊任务。”沈砚瞬间捕捉到了关键词:“世界的馈赠?任务?”“由于宿主对上一世界的发展做出杰出贡献, 得到世界的馈赠, 转化认可值数据溢出, 故此触发特殊任务。宿主可选择是否接受任务。”“接受会怎样?不接受又怎样?”“接受任务则系统升级, 世界的馈赠在系统升级后转入宿主积分系统,若拒绝任务,认可值溢出, 将默认宿主选择解绑系统遣返原世界。”“那我的记忆呢?”沈砚可没有忘记遣返世界也存在着差异,如果是当初刚穿越时沈砚肯定不介意立刻回去,可是如今……沈砚却是不愿忘记自己在大唐的十年的。“默认清空宿主与系统相关所有记忆。”996的回答显然也在沈砚的预料之内,沈砚不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咬牙道:“接受任务!”虽然他不知道这份世界的馈赠会给他的系统带来怎样的改变,但是他知道他不想放弃这份珍贵的记忆,所以,无论前方有多少困难,他总是要去面对的。“任务接受成功,执行人设锁定,任务[coser的基础素养]发布:请宿主用指定人设卡达成指定成就。”沈砚定睛一看系统给出的人设与成就,顿时脸色变得十分精彩:“……我觉得你们对coser的基础素养仿佛有什么误解!”他似乎再挣扎一下,但系统显然并不给他这个机会。“任务检测无误,请宿主不要找借口逃避任务。”996冷漠无情地驳回了沈砚的意见随即补充道:“不过由于宿主遭遇突发情况而被强制锁定人设,系统将提供补偿方案:一,替身人偶与二次人设选择,方便宿主切换马甲,更利于任务展开。限制条件:在至少一人认可宿主的锁定人设后方可解锁;二,一万积分,请选择。”沈砚不假思索地回答道:“积分虽好,但我选一!”呵,他还有别的选择吗?积分虽好,可也不看看系统锁定的人设是哪个!他当初为什么要手贱收集七秀的大扇子呢?果然收集癖、强迫症要不得啊!只见,任务详情中明晃晃地写着:指定人设——七秀弟子,制定成就——天下第一美人。看着自己面前的系统版面,沈砚越看越是心烦,虽仍有些离别的忧愁却是没了那份伤感的心情,索性直接道:“第二人设选定丐帮,立刻进入第二世界。”别问他为什么选丐帮,问就是平衡阴阳!女装大佬什么的全是假象,看他丐哥,多a!996:“人设选定成功,即将跳转第二世界,请宿主做好准备。”——————“唉~”穿着明黄色衣衫的青年撑着脸坐在庭中,望着天空中的明月,眺望着远处大殿的屋脊,疑惑不解地问道:“唉~魏统领,你说我这屋顶到底有什么好的?竟然能引得两位绝世剑客在它头顶上约战——他们是不是当我这大殿是没有主的紫金山?”这话魏子云可不敢接,毕竟问话的这位可是这片土地上最最尊贵的人。要知道,有些话,说了,可是要掉脑袋的。更何况他知道对方并不是非要得到他的答案。小皇帝倒也没有为难他的想法,仿佛只是随口一提,旋即便转开了话题:“平南王府镖银被劫案还没有着落?”“是,不过金九龄设计激陆小凤出手了,有他在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出结果了。”魏子云显然对陆小凤颇为看重。小皇帝倒也听说过不少关于这个名字的传闻:“陆小凤啊……这倒是个人才,可惜凤凰不是那么好留住的。唉,魏统领,你说朕为什么要是皇帝呢?”魏子云再次哑巴了,小皇帝无趣地撇了撇嘴,也不管他,看吧,这也就是他不想当皇帝的原因之一,这些人呐,总不敢跟他讲真话。他们也不想想,这朝堂上有一个算一个,有几个真正干净的?他若是真想与他们清算,他们一个也留不下!唉,罢了,还能换咋地?凑合着用吧。至少现在的这批人,闷是闷了些,至少不会像以前那群老头子一样成天拿漂亮话来唬他,呵,还盛世太平、海晏河清?他们当他是瞎子还是聋子?蒙古都快打到家门口了还只知记得那些个蝇头小利,也不晓得覆巢之下无完卵,简直是把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小皇帝越想越气,端起酒杯来就是一阵敦敦敦。虽然有心想劝,但……想到自己刚才的表现,魏子云决定将沉默进行到底,默默无视了一旁伺候的王安公公的示意——他才不傻呢,这种时候去触皇上的眉头,肯定是要被整的,反正皇上行事向来有分寸,便是今日一不小心喝醉了,该头疼的也该是明日来上朝的大臣们,和他一个御前侍卫统领有什么关系?小皇帝不是不知道他们的“眉来眼去”,但他是一个宽容的好上司,所以对于下属的一些小毛病,他向来是不会斤斤计较的。不过,不计较归不计较,小皇帝还是忍不住长叹一声,抬头望月:“真羡慕这些江湖人……”小皇帝话说到一半,确实不由失声瞪大了眼睛,因为他看到圆月之中忽而多出一道人影,随即人影翩翩落下,及至近前方才足尖轻点,身形一顿,轻盈而落。轻纱漫卷,乌发如墨,肤如凝脂,面若桃李。粉衣仙女盈盈立于石桌之上,小皇帝抬头仰望,连自己手中的酒杯摔了都毫无所觉。小皇帝素来认为他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固然会欣赏美丽的皮囊与美好的灵魂,但他是一个有节制的人,他从不沉迷任何事物。虽然颜控,但不耽误正事,所以他一直觉得自己一定是一个还算过得去的皇帝。但,就在刚刚,他一直坚信的信念突然动摇了,因为,他觉得,如果是为了如此美人,做个昏君似乎也不是不可以?“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古人诚不欺我!”小皇帝用梦幻般的语气喃喃出的话瞬间把魏子云到了嘴边的护驾给噎了回去。魏子云默默地看看从天而降的粉衣女子,再看看满脸梦幻的表情的小皇帝,默默地伸手捂住王安的嘴将他拽了回来:)他的直觉告诉他这种时候去打扰皇上肯定会被祭天的!别问他怎么知道的,从这位还是太子时他就是他的贴身侍卫,他还能不了解这位主是个什么性子吗?!呵,什么不近女色、励精图治全是骗人的!他要是哪天不想着逃宫、美人,他敢把头拧下来给他当球踢!还没落地就被迎面糊了一首李延年歌的沈砚心情复杂。其实吧,沈砚倒也不觉得系统为难他,毕竟七秀的壳子只要不是放在修仙世界或者是剑三这种bug级世界中,颜都是相当能打的,再加上一些手段,天下第一美人绝对不是什么难以达成的成就。然而,最关键的是——套着这具壳子他实在有心理压力啊!沈砚强行抑制住自己想要伸手去托胸前某处沉甸甸的存在的冲动,低头望向某个“赞美”他的存在。虽然他还没落地就原地收获了一个认可,而且还是被系统承认的绝对认可,但……小兄弟,别认为你帮他解锁了替身人偶就能够被原谅!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你确定是在描述他?!看来宁的眼睛需要好好去看看了!沈砚嫣然一笑,小皇帝被他的笑容迷得七荤八素,以至于完全没有发现他眼中隐藏的深深的恶意:“你是在说我?”宛若黄莺初啼的声音令小皇帝愈加失神:“是啊是啊!这世上除了卿还有谁能担得起这般美誉?”沈砚轻笑,嗔怪地瞥了他一眼,让小皇帝瞬间心头一跳,然而还不等他升起什么旖旎的幻想,便被沈砚口中吐出的男子的浑厚的声音吓得瞬间清醒过来:“你给老子睁开眼看清楚,老子是男的!”小皇帝觉得自己感受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恶意——他的真爱——不仅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而且,还是个男人!qaq第61章 侠行九州 二“qaq那是朕的龙椅……那是朕的葡萄……那是朕的……”小皇帝看着某个霸占着他的龙椅、吃着他的葡萄甚至连他的奏折都没放过的……男子, 心中充满了绝望与不解,他到底是怎么在短短两天内沦落到这种地步的呢?小皇帝经过深刻反思后得出了一个结论——美色误人!即使他知道了这具仙女壳子下装的是一个汉子,即使他知道什么悦耳动听的声音全是口技,即使他知道这张脸多半也是易容, 但是, qaq他控寄不住他寄几啊!“她”只要一笑他就根本听不到“她”在说什么只会点头了呀!魏子云和王安两个废物!竟然不知道拦着他!废物!!!沈砚倚在龙椅上, 抬眼瞥了一眼搬着小板凳可怜巴巴地缩在柱子边上眼巴巴地盯着他手里的奏折的小皇帝, 心底轻哼一声,唇角却不由勾起一抹笑意:“皇上离那么远做什么?小女子还能吃了你不成?”明明是娇柔媚人的声音小皇帝听了却生生打了个寒战,连连摇头:“不不不!这, 这, 这宽敞, 朕喜欢坐这。” 第51章 说起公孙大娘, 她在江湖中也算得上是有名有姓的人物, 毕竟这武林中用剑的多, 可用剑用得好的少, 而这剑用得好的人中,女人又尤其得少。作为当世武林中数得上的女子剑道高手,公孙大娘的一手公孙剑舞可算是出了名的。可是如今这帖中的言辞竟然暗指公孙大娘欺世盗名, 尤其还提到了那位与她同名同姓的公孙剑舞创始者,如此一来那些向来自诩能主持武林公道的名门正派们自然就不能坐视不理了。更何况,还有那许多爱看热闹的人,再或是爱剑之人,自然也都齐齐奔赴扬州沈府,想要一探这件事情的真假。再加上,消息传出不久后,公孙大娘公然放话要与对方对峙,让对方后悔玷污她的名誉。如此一来这件事情更是甚嚣尘上,引得无数人议论纷纷。不过,这些都不是陆小凤在意的——虽然他也是一个爱凑热闹的人,可是,现在他却是没有这份闲心的。因为他的好朋友西门吹雪就要和叶孤城比剑了!陆小凤与西门吹雪是朋友,对叶孤城自认也是有所了解的,可是正因为了解这两个人,所以陆小凤才更要阻止他们的比试,因为他知道,他们的剑出鞘必然见血,这场比试,必然只有一人能够生还,甚至更糟糕一点,他们会同归于尽。陆小凤可不愿看到那般场景,他的每一个朋友都是宝贵的,他可不想看着他们去死——无论哪一个。当然,陆小凤心里也有准备,这二位可都不是能听得进去人劝的主,更何况这还事关他们最看重的剑道。不过,即使知道,陆小凤还是急匆匆地一得知这个消息便赶去找西门吹雪了,虽然他不一定能劝得住,但总要努力一下才知道,便是努力不成功,他本也应为他们见证这一刻的——无论他们是生是死,这都是他作为一个朋友对他们的支持。但陆小凤没想到,他一路马不停蹄地找上西门吹雪,人没劝动就先被对方拐到了扬州,顺道还在目的地附近巧遇了出来遛弯的花七公子,然后被花七公子一起打包带回了小楼——没办法,谁让周围的客栈客都满了呢?“……所以西门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见公孙大娘?唔……她的剑法肯定是不如你的,不过人倒是长得不错。”陆小凤知道自家好友不在家备战反倒风尘仆仆跑来扬州的原因后顿感无语。怎么说呢,这大概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吧,他在这为了决斗急得挠心挠肺,结果人家竟然还惦记着公孙剑舞!“不是。”西门吹雪冷冷地瞥了陆小凤一眼,对于他的语言描述十分不满:“女人不用剑,用剑的便不是女人。我不过是来看看所谓真正的公孙剑舞到底是什么样子罢了。”陆小凤见过公孙大娘,知道她的剑法与西门吹雪完全没有办法比,自然也就轻视了三分,而另一方更是一点名声都没有传出来过的人,陆小凤自然而然地就选择了无视了他,毕竟怎么看都是成名已久的公孙大娘更有公信力一些。自讨了个没趣的陆小凤摸了摸鼻子,觉得西门吹雪这次多半是白跑了一趟,随即又一刻闲不下来地对花满楼感叹道:“这阵势可真够大的,不仅惊动了西门,竟连这街上都寻不到一处落脚的地方,这得有多少人啊?对了,这沈府虽闭门谢客,但你们这也算是邻居,怎么样,你可知道这沈雁的底细?”“底细谈不上,他们也是最近才搬来的,而且自从搬来便再未出过门,不过,我倒是知道,那位沈雁姑娘绝对是位绝无仅有的大美人。”花满楼给出的回答却是让陆小凤刚喝进嘴里的酒险些一口气喷出来。“你说什么?还真是位女子?!”陆小凤不信:“女人也就算了,还大美人?啧啧,看起来西门这次又要白跑一趟了。不过……你是怎么知道那是位大美人的?”一个瞎子口中的大美人,着实算不得什么准。随着陆小凤的话,西门吹雪的脸色也明显冷了三分。却不想花满楼却是少有的语气坚定的反驳道:“那可不一定——我听得出,那是一位极美的女子,而且,她的武功绝不下于她的美貌。”“哦?”陆小凤顿时来了兴趣,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虽然是个浪子但是美人嘛,大家都是爱看的,更何况还是一位武功与美貌成正比的美人,这更让他兴致非凡。不等陆小凤追问,花满楼便主动说道:“那日他们搬来沈府时,那位沈姑娘刚一下车,我可是听到整条街都安静了整整一盏茶的时间,直到他们进了沈府,那急促的呼吸都足足过了一个时辰才逐渐放缓——一个连女人见了都心跳加速的女人,自然是极美的。至于她的武功……”花满楼略微一顿,露出了一抹笑容:“一个佩满了钗环玉饰行动间还只有一个声音的人,一个行走间若春风拂柳般无声无息的姑娘,一个除了呼吸连我的耳朵都察觉不到的武者——你觉得她的武功会有多高?”随着花满楼的描述陆小凤的面色也不由渐渐肃然,如果说陆小凤最相信的东西有哪些,花满楼的耳朵绝对排在榜内前三!要知道花满楼可是连花开的声音都能够听得到啊!如此可见想要瞒过花满楼的耳朵到底需要多么厉害的功夫。或许隐匿功夫并不代表一个人的实力水平,但是一个武林高手对于其自身的掌控,绝对与他的实力呈正比。陆小凤不由露出了一抹向往的神色:“按你这么说那我可真是好奇了,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姑娘竟然能够瞒过你的耳朵,该不会她的武功境界已经是传说中的天人之境了吧?”感受到随着陆小凤的猜测剑意愈加锋锐的西门吹雪,花满楼不由失笑:“是不是天人之境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的剑道必然与西门庄主不同。”西门吹雪的剑是杀人的剑,是染血的剑,可在那个人的身上他嗅不到丝毫的血腥气,如果非要形容的话,那便是正如西湖二月的垂柳繁花。他不喜欢西门吹雪的剑,却想认识一下这位沈雁姑娘,当然,他觉得西门吹雪很有可能也看不上这位沈姑娘的剑,因为她的剑似乎美则美矣却失了三分剑的真意,毕竟剑是杀人器,虽是公孙剑舞,但更重要的应是剑而非舞才是。不过这些话花满楼并未说出口,毕竟这些不过是他自己的猜测罢了,一切事情便是眼见都未必为实,更何况凭空猜测呢?所以,一切还要等三日后,英雄帖上约定的时间来临后才方有定论……三日时间转瞬即逝,不过,当他们依照约定的时间前去赴宴时,却见沈府门前围了一大群群情激奋的武林人士——“凭什么不让我进去?”“没错!我们也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物,你们凭什么不让我们进?”“是极是极,连我堂堂南海大侠都没有请帖,这本来就是你们的失误!”陆小凤不由暗中咂舌:“竟然没有请帖还不让进?看来这热闹我怕是看不成了。”他们三人中西门吹雪与花满楼都是有请帖的,不过他倒也没有蹭他们的请帖进去的意思,毕竟这邀请的可是全天下的武林名宿——真当他陆小凤不要面子?花满楼与西门吹雪也都没劝,毕竟他们都知道陆小凤就是来凑个热闹,少凑个热闹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就在这时,沈府门前却是异变陡生。只见那些江湖人士争论不成,竟想强行闯门,那些护院也不强争,见他们动手竟只是随手拦了两下便站在一旁,似笑非笑地抱臂旁观。正当陆小凤好奇这沈府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时,那些刚闯进去不过三息的“大侠”们,竟都有一个算一个,一股脑地倒飞出来,十分整齐地在地上垒作了一座人山。只听门内随之传来一声嗤笑:“为什么不给你们发请帖自己个儿心里没点逼数吗?小爷我今个儿算是长见识了,竟然还真有管自个儿叫大侠的,啧啧,就你们也想看我妹妹的剑舞?也不擦干净眼睛瞧瞧,你们自个儿配不配!”看到应声阔步走来的青年,陆小凤三人皆是心头升起了一丝警兆——危险!不过随即,陆小凤又不由眼前一亮,哟!这位兄台长得够俊!只见,来人落拓潇洒,容貌更是俊美之中不失英雄气概,衣着虽然看上去十足的江湖风气,但是陆小凤和西门吹雪可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一眼便瞧得出那衣料、绣工都是一等一的上品,更遑论那羽织上明晃晃绣着的青龙。看得陆小凤直暗自咂舌:这是皇家的哪位王爷出来体验生活了?竟然那么高的武功,这世上有些人还真是有权有势还有才啊!不过转念一想,陆小凤又难免有些纠结起来,这兄长都长得那么好看,那妹妹岂不是更美了?这般龙姿凤章的人物若是错过了下次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次得见,所以……他到底要不要蹭花满楼的请帖呢?同理可证,妹妹的武功应当不比哥哥差太多,这也就约等于剑术高超——西门吹雪的眼睛也随之亮了起来。正当门前众人噤若寒蝉之时,人群中本就显眼的陆小凤三人愈加突出了出来。将替身人偶抛在院内独自美丽,自己换回男身出来浪的沈砚一搭眼便注意到了他们一行,上下打量了他们片刻,沈砚心中已有了猜测:“四条眉毛陆小凤?”“正是。”一听对方知道自己的名号,陆小凤顿时便笑眯了眼,因为他知道他可以不用纠结了,果然,沈砚听到肯定的答复当即大笑道:“久闻大名!快快请进!我可是派人给你送了好几次请帖都没寻到人,没想到你却自己找上门来了。真是缘分啊!”陆小凤听了也是一乐:“可不就是缘分吗!”第63章 侠行九州 四沈砚是一个很适合做朋友的人。陆小凤是一个很会交朋友的人。所以他们很快成为了朋友……好吧, 这三件事之间并没有太大的关联,不过他们确实很快成为了朋友。有多快呢?从沈府大门口走到大厅,他们就已经是朋友了,因为——“没想到沈兄也是好酒之人啊!”沈砚一咧嘴, 笑道:“那可不?酒可是个好东西!我们君山人就没有一个不好酒的!回头儿等这边结束, 陆兄留下, 咱们整两盅?”“一言为定!”虽然陆小凤一眼便看出这沈府疑点重重, 但这并不妨碍他交沈砚这个朋友,因为他信得过自己的眼光,沈砚其人仗义大方绝对是个可交之人, 至于他这沈府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那并不重要, 毕竟, 就算是朋友, 也得有自己的隐私不是?沈砚引着陆小凤等人入座后, 扫视了一圈大厅中的人数, 摸了摸下巴,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于是决定再到门口等上一刻钟, 一刻钟之后还没有来的人自然也就入不得他沈府的大门了, 毕竟, 他的“妹妹”可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事实上, 如果不是为了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 沈砚绝不会允许沈雁这个名字流传于世的!沈砚正欲离去之时, 却突然被人叫了住,而且,这叫住他的人也让沈砚万分意外。只听西门吹雪问道:“沈公子, 论剑者何人?”沈砚挑眉:“家妹,沈雁,沉鱼落雁之雁。”众人之前都已通名,此时虽觉奇怪,却也知这兄妹二人的名字同音不同字,倒也区分得开谁才是今日的主角。 第53章 沈砚是不耐烦与那些心眼多得能让人犯密恐的所谓名门正派寒暄的, 别认为他刚到这个世界就看不出来——那全真教来的连全真七子都不是,丐帮倒是来了位八袋长老,少林来的也是位高僧, 这些人都算不得这个世界的顶尖战力, 更遑论其他那些不过是被他选来凑数的小门小派了。不过, 这场宴会本来就不过是为了打响他沈家的名头罢了, 无论是门前的出手还是秒杀公孙大娘, 都是他精心算计的。这一次能够钓出陆小凤、花满楼与西门吹雪三位大神就足以让他心满意足了, 瞥见一旁陆小凤与花满楼正凑着头不知在嘀咕些什么, 而西门吹雪则是盯着沈雁离去的方向, 手指不时摩挲着手中的剑鞘。沈砚心中一笑,知道自己结识三人的事算是板上钉钉了, 他这才心情大好地按耐下心中的不耐烦, 热情地与那些前来搭话的江湖人继续虚与委蛇。不过, 就算众人一直酣饮到日暮时分, 也是直到宴席将散才终于有人问出了众人关心的问题。问话的正是丐帮的那位八袋长老:“沈大侠, 我老叫花子也不会拐弯抹角, 所以有什么话也就直说了。这令妹习得是公孙剑舞,那这英雄帖上的七秀坊可是令妹师承?不知这七秀坊是何门派,我们为何从未听说过?阁下也是那七秀坊中人士?”沈砚本就没打算隐瞒自己的身份, 闻言当即大笑道:“前辈说笑了,我哪里是七秀坊的人?这七秀坊可是不收男弟子的!至于家妹的师承,确实是七秀坊,这七秀坊本是公孙大家所建,原名忆盈楼,后来因公孙大家收了七位亲传弟子并称七秀,这才有了七秀坊的名号。至于诸位没有听说过,那也不稀奇,毕竟李唐衰败后七秀坊便也已隐世不出,如今在外行走的,也就家妹一人而已。”听闻七秀坊隐世众人也不便刨根问底,但这并不妨碍他追问沈砚的师承:“这样啊……但我瞧着沈大侠的武功也不弱于令妹,想来也必是有名师指点,不知沈大侠又师从何门何派呢?”见众人都竖起耳朵来想要探听清楚沈砚的师承,陆小凤也不免与身旁的花满楼小声感叹道:“这沈兄的演技可够好的!那公孙剑舞明明应是从宫里传出来的,他竟生生扯出个隐世门派七秀坊,还把他们都忽悠信了,真是厉害啊!嘿,就是不知道沈兄打算怎么编自己的师承,我还真是有些好奇啊~”花满楼无奈摇头:“你可小声些,莫让人听了去……再说,你怎知他说的便是假话?我听沈兄语气诚挚,想来应该不是骗人的才是。”陆小凤连连摇头:“这你就不懂了,你看不到,那沈兄吃穿用度可比你这位花七公子都精致得多,衣上用的也是龙纹绣,必然是哪位龙子王孙。再者,你见过哪个皇族愿意将自己的孩子送去隐世门派修行?这一身功夫可不是娇生惯养能养得出来的!所以说,那什么七秀坊,肯定是沈兄杜撰出来给自己编织的假身份。”陆小凤说的煞有其事,说完还不忘端起桌上的酒杯来望向场中,显然是对自己的猜测颇为笃定,摆明了想要一边喝酒一边看好戏。花满楼直觉自家好友一定会被打脸,但他也知道陆小凤认定的事情又岂是那么容易劝动的?花满楼只无奈地摇了摇头,默默地挪了挪位置,离陆小凤远了一些,不知为何,离他这么近他总有些不妙的预感。果然,下一秒陆小凤刚喝进嘴里的一口酒噗的一下子便全都喷了出来,连坐他身旁的西门吹雪都不幸受到了牵连沾湿了衣袖,只见西门吹雪嫌弃地连衣袖都顾不上拍,便拉着席案避开陆小凤三尺远方才罢休。不过就算如此他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毕竟,西门吹雪的洁癖天下皆知。不过此时陆小凤却还丝毫没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得罪了自己最难讨好的好友,他此时正一边被酒呛得咳嗽一边转向一旁的花满楼求证:“我耳朵没有出问题吗?沈兄他刚刚说什么?!”侥幸逃过一劫的花满楼内心庆幸地微笑着回答道:“你没听错,沈兄说他是丐帮弟子。”陆小凤张了张嘴巴,最后却还是没有找回自己的语言能力,只得连忙捞起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压了压惊。这一切只因为对于丐帮长老的疑问,沈砚这样回答——“说起师承,在下与前辈倒是有不小的渊源呢。”说着只见沈砚反手从腰间取下一根竹杖,笑道:“小子不才,出身君山,师从丐帮。真要算起来,与前辈也是同门呢!”这句话震惊的可不止陆小凤一人,此言一出厅中至少傻了大半。就连问出这个问题的丐帮长老也不由抽了抽嘴角:“沈大侠说笑了,您这般气度,可不像是我们丐帮出去的人。”话虽这么说,但那长老的眼神却也不由地多向沈砚取出的青竹杖望去。那青竹杖看上去便精致非常,之前他们没有细看的时候还当是他随身带的笛子,毕竟世家子弟都喜欢附庸风雅,却不曾想那竟是一根青竹杖——要知道便是如今的丐帮中武功各有千秋、武器也千奇百怪,但要提起丐帮,江湖中的众人第一个想起的还是丐帮的绝学:降龙十八掌与打狗棒法。而这青竹杖如今出现在一名自称丐帮弟子的人手中,起到的是何作用自然不言而喻。想到这那长老便不由赶紧摇了摇头,将那般想法赶出了自己的脑海。虽说如今丐帮之中这打狗棒法与降龙十八掌并非绝密,却也只有八袋以上的长老——有可能继承帮主之位的这些人有资格学上几式,而想要继任丐帮帮主,条件之一便是要学会打狗棒法与降龙十八掌。所以说,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打狗棒法呢?难不成这世上还有第二个丐帮不成?那长老想着也不由被自己的异想天开给逗笑了。但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只见沈砚见他不相信自己的话,也不生气,只一笑翻身跃起跳至厅中,起手便舞起了竹杖来。而随着沈砚的动作,那位长老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神色也越来越严肃,众人对视一眼便已然猜到了其中的原因,这沈砚,竟真的是丐帮的?!只是,这丐帮长老竟然不认识自己的帮众?就算丐帮人数众多,但如沈砚这般的青年才俊都不认识,这件事情未免也有些太过天方夜谭了吧?众人一时心中皆是思绪浮动。待沈砚一套打狗棒法使完,当即对那丐帮长老笑道:“这下长老该相信我了吧?您要是还不信,那我恐怕就真的没办法了……再不行,要不,我给您表演段莲花落?嗐!您别说,这莲花落便是囚牛一脉的弟子也没几个唱得过我的!”说着沈砚似乎还真想开嗓去唱。那长老连忙阻止了他的心血来潮:“停停停,不用了,不用了。我信,不过……这件事事关重大,还请沈大侠与我细说一番,我也好向我们帮主禀报。”沈砚自然不会拒绝,二人约定宴后再谈,这才重新落座。免费吃了这么大一个瓜,众人一时之间自然是忘记了继续追问沈砚的来历,况且沈砚与那丐帮长老还有话要谈,丐帮如今在江湖中也算得上是第一流的大势力,众人自然也愿意卖丐帮的面子,不一会儿便自觉散了宴席。不过,西门吹雪三人却是被沈砚留了下来:“陆大侠几位且慢,稍后还有些事情想与几位一叙,不知几位可否赏脸,在敝府暂住一晚?”陆小凤对沈砚好奇,西门吹雪对沈雁好奇,花满楼要陪着陆小凤,于是三人便那么都留了下来。沈砚虽是想与他们坐下来好好聊聊,但他的身份也是亟需解决的问题,于是拱手向三人告罪后,沈砚便转身去寻那位丐帮长老。也不知沈砚与那位丐帮长老谈了些什么,总之,不久之后那位长老便连夜离去,其后不到半月,沈砚是丐帮先代帮主隔代弟子的消息便已经传遍了天下——至于在从某人处回来后,丐帮的几位长老到底翻箱倒柜了多久才找到君山丐帮的记载,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可以知道的是,不久之后,在江湖中还无名无姓、无权无势的沈砚便已经一跃成为了丐帮八袋长老,可谓是一步登天。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如今需要在意的是,沈砚这边刚送走了丐帮的八袋长老,原打算翌日一早再与陆小凤等人详谈,却不想人还没刚回房间,心头警兆突生,心神一动便知原是他那被挂机的替身处出了问题——沈砚当即转换控制权,沈雁起身开门,便见西门吹雪紧紧地抿着唇,皱眉硬邦邦地递上一只礼盒,随即目光炯炯地盯着沈雁肃然道:“但求一战!”在其身后跟来,还为了避免自家好友因为惹怒主人被丢出去而特意帮他准备了礼物的陆小凤顿时露出了惨不忍睹的表情,以手遮目,瞬间靠在了花满楼身上,哀叹道:“天啊!西门这性格……我们真的不会被打出去吗?”花满楼好笑之余也不忘扶住直往下秃噜的好友,安慰道:“放心,沈兄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似乎感受到西门吹雪身上勃发的剑意,花满楼的声音也不由小了些许——“至少应该不会把我们打出去。”第65章 侠行九州 六面对西门吹雪的邀战沈雁的内心是拒绝的, 不是打不过,而是恰恰相反——他并不想虐菜。事实上,这个世界的战斗力等级并不弱,而西门吹雪的战力也算得上是本世界顶尖, 但是这些在沈砚面前显然都不够看, 因为剑唐世界本身就是一个高武世界, 甚至你说它是低级仙侠位面都不为过, 毕竟活人不医什么的本身就不科学。所以两个世界之间的战斗力是有代差的,更不要说沈雁的战力就算是在剑唐的世界也数一数二了——当初在剑唐的最后几年若不是他有意压制修为他自己就破碎虚空了,哪里还能等到系统遣返?从这种意义上来看, 西门吹雪的战力显然就不够看了。更何况, 别人不知道沈雁还能不知道吗?西门吹雪可是还有一位玉罗刹呢, 那位大佬的实力一直是一个迷, 但沈雁猜测他的境界多半已经摸到破碎虚空的门槛了, 任何一个能够破碎虚空跳出轮回的强者都必须慎重以待, 因为无论他们出身的世界是强是弱, 只要他们能够破碎虚空, 他们都是“神”。无论“神”是强是弱,但他们不好招惹必然是毋庸置疑的。所以面对西门吹雪的邀战, 沈雁周身的剑意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黛眉轻蹙, 不假思索地拒绝道:“不、要!”西门吹雪皱眉:“为何?”沈雁瞥了一眼认真疑惑的西门吹雪, 又看了看他身后直翻白眼的陆小凤与满脸无奈的花满楼, 索性接过西门吹雪手中的赠礼, 侧身道:“你们先进来说吧。”虽然进出女子的闺房有些不妥,但江湖人不拘小节,更何况还是沈雁主动邀请的他们, 他们自然也不会拒绝,就连花满楼犹豫了一瞬之后也跟了进来,不过走在最后的他并没有关上房门。沈雁瞥了一眼大敞的房门也不在意,毕竟以他的武功在这个世界完全可以横着走,隔墙有耳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出现他身上,更何况,这里还有一个花满楼,沈雁可不觉得有什么人能够瞒过花满楼的耳朵——当然除了他自己。“我不会和你比剑。”沈雁直截了当地拒绝了西门吹雪的比试。西门吹雪并不说话,只盯着她,他知道她会解释。沈雁也不打算和他打哑谜,但给出的理由却也不见得有多么真诚:“八月十五你将与叶孤城决战。”诚然,两位顶尖高手的对决,无论是对决的状态还是其他的一切影响因素在这种对决中都显得尤为重要,甚至可以决定战局的胜负。更不要说西门吹雪还想在和叶孤城决斗之前先和沈砚打过一场了,即使从现在到八月十五还有小半个月,但这也不一定足够他在战后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而以不完美的状态与叶孤城决斗,那无异于自寻死路。这是一条足够分量的理由,但是在场的所有人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都是:说谎! 第55章 陆小凤话虽没有说完,但所有人都听出了他的意思。沈砚摇头否认道:“没错,就是长生。”月泉淮仅凭满神果与琉璃心便可长生不老,更何况是加了月桂花的生花呢?它几乎可以治愈现有的所有疾病,因为它蕴含着庞大而惊人的生命力,然而也正因为它拥有着那么庞大的生命力,致使服用过它的人很难以正常的方式死亡……沈砚用了些手段令它的药效最多只能释放十年,在这十年内,服药人与拥有不死之身无异,同时不会衰老,不会虚弱,不会生病……直至十年后,随着药性的消磨沈砚准备的后手终于可以压制生花中的神性,从而使其陷入沉眠,这时服药者的身体才会继续衰老,但因为生花的药性只是潜伏而非用尽,所以服药者只会衰老不会死亡。除非——服药人活厌了,痛痛快快地给自己多来几刀——当丧失生命力的速度超过生花为服药者吊命的速度时,他才会真正走向死亡。显然,这并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十年中当故友老去自己却依然如旧,十年后身体不断衰老可死亡却遥遥无期……死者永远无法体会生者的悲伤,正如生者无法体会死者的留恋。可如果服用了生花,那服药者便注定与悲伤思念同行。甚至在生命的最后还必须背负自/杀的罪孽——放弃生命的行为永远是一种罪孽,这是毋庸置疑的罪。更何况,自/杀本来就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沈雁用平静的语气将生花的药效尽数告知之后方才抬眼望向花满楼:“这便是生花。如此,你还愿意治疗吗?再或者,考虑一下第一种方法?”陆小凤张了张嘴,最后却是默默地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在听到沈雁的讲述之前他从未想到过长生竟然是一件这么煎熬的事情,陆小凤扪心自问,如果现在面对这项选择的人是他,他会怎么选?他并没有得出任何答案。因为不等他思考出结果,花满楼便已经做出了决定:“我选第二种治疗方案。”沈雁并不意外,只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还需准备些东西,后日我为你施针。”“好。”花满楼点头应下,不过他略微一顿有些窘迫地问道:“不知诊金几何?花某虽略有薄资却也不过十余万之数,不知沈姑娘可否容花某筹措一二?”沈雁失笑:“诊金?我又不是大夫收什么诊金?再说了,我这生花若真要卖,你们花家怕是买不起——我哥当你们是朋友,你们也不必与我客气,一颗药而已,若是你真想谢我……帮我种一株月桂树如何?”这生花的药引取自月桂,如今他种上一株月桂也算是敬奉了太阳神,有来有往,这才算是大功告成。花满楼沉默了片刻,终是点头道:“便如沈姑娘所言——也望沈姑娘记得,若你与令兄有何需要,花某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沈雁轻笑:“放心,这可轮不上你。”沈雁一句俏皮话瞬间令屋内凝滞的气氛散得七七八八了,花满楼也是无奈失笑,好吧,这倒也是实话,这江湖中向来不缺愿意为美人赴汤蹈火的人,旁人不说,单他身边这位陆小凤可不就表了不止一次忠心了吗?这么算起来的话,似乎还真没有他这个花七公子表现的余地?正当陆小凤要向沈雁询问花满楼的眼睛治疗需要注意些什么时,却见沈雁忽而动作一滞,随即只觉眼前一花,腰间传来一阵大力,待他回过神来,他与花满楼便已被沈雁一手揽一个拉到了门口,在一定神望去,只见他们方才所坐的桌椅此时已然四分五裂。陆小凤不由咽了一口口水,头疼不已:“西门?”西门吹雪似是这才回过神来,沈雁竟从他面瘫的脸上看出了一抹尴尬,不过这份尴尬转瞬即逝:“抱歉,一时失手……我会赔的。”说完他似乎觉得还不够,思索了片刻,收剑深揖:“谢提点。”沈雁却是侧身只受了他半礼,黛眉微蹙:“不必,你……”二人对视,一人面无表情一人眉头紧锁,任谁都看得出气氛有些不对,陆小凤连忙插科打诨道:“哎呀!西门你又突破了?看来这次决斗你的胜算又要多上两分了,啧啧,照这么下去我这灵犀一指怕都要接不住你的剑了。”西门吹雪却摇了摇头,不以为然:“今日方得胜算。”只有踏入这个境界方才知道叶孤城的剑法原就是比他高出一截的,或是他在江湖中声名太盛,这才使叶孤城误信他们实力相当,不过虽然之前是误会,但如今他自信与叶孤城的剑法不过伯仲之间,鹿死谁手,尚未可知。随即西门吹雪转头对上沈雁复杂的目光,不用沈雁发问便已开口道:“无论守护还是杀伐,不过诚于剑、诚于心。我心在剑不在人,道虽不同,诚挚不改。”沈雁的目光一时有些复杂,剑道精深者多有执念,他之执念在山河旧友,叶英之执念在藏剑,而西门吹雪之执念,只在剑——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他是一个比他们都要纯粹的人,但剑道无情啊!沈雁可以从理智上明白西门吹雪的选择,但从感性上他并不认同他的选择。“那你的妻儿呢?”沈雁明知自己的问话不合时宜,却还是忍不住问道。西门吹雪沉默片刻,方才答道:“她若不喜,自去便可,她若要留,万梅山庄随时恭候。”沈雁并不是那么好打发的:“我问的不是她该如何,我问的是你!”“我之心尽奉于剑,无心他顾。”西门吹雪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似乎是看出了沈雁冷面下隐藏的怒火,他又补充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沈雁心中险些喷薄而出的怒火瞬间被西门吹雪一盆冰水给浇熄了——是啊,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西门吹雪既修无情剑道又臻于化境,那他日后是断断给不了孙秀青爱情的。结发为夫妻却日日相对相敬如冰,这对孙秀青而言未尝不是一种折磨,与其让她在虚假的希望之中沉沦,倒不如断得干净来得痛快,毕竟,长痛不如短痛,这世上最折磨人的就是无望的希望。沈雁沉默许久,终是叹息道:“罢了,君不后悔便好……不过,西门庄主,容我提醒你——生而不养,枉为人父。想必,您也不愿令子与您一样吧?”西门吹雪并不觉得自己的成长经历有什么不对,甚至他总觉得如果他没有玉罗刹这个父亲,他的生活恐怕还要更惬意些,但……他是直了些,但又不是傻!沈雁语气中的威胁之意都快满溢出来了,他虽仍然没放弃想和沈雁打一场的打算,但是那显然不是现在。因此,西门吹雪明智地没有表达自己的意见。见他默认了,沈雁也不在乎他因为什么而没有反驳,只笑道:“还望西门庄主莫忘今日之语才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西门吹雪虽不解沈雁的用意,却仍是应道。毕竟是他的血脉,尽教导之职也算是他的应尽之义吧。二人达成一致,沈雁这才放过了他,随即赶人道:“好了,既然人也见到了,剑也不用比了,你们便先回去歇息吧。花公子的眼睛后日也要施针,这两日还请务必保证休息,调理好身体,以便利于术后恢复。”陆小凤三人还没来得及答复便已被沈雁赶出房间,看着在自己鼻子前被嘭的一声合上的房门,陆小凤不由心有余悸地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咂舌道:“这女人还真是善变啊!怎生说着说着就赶人了呢?像我这么见多识广的男人,难道不应该被留喝杯茶聊聊天吗?”西门吹雪与花满楼对视一眼,默契地无视了耍宝的陆小凤,扭头便走——他们不认识这只脸皮比城墙还厚的陆小鸡!第67章 侠行九州 八世界是什么样子的?绝大多数人会反问:世界不就是那个样子的吗?然而, 就是这普通的世界,在双目复明的花满楼眼中却是连每一粒灰尘都是动人的。沈砚一直知道花满楼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耳朵,但他没想到,当他恢复了视力, 他的眼睛远比他的耳朵更加善于洞悉这个世界上的美——沈雁微笑着接过花满楼送给她的玉簪花别在发间, 心中颇有一种搬起箱子砸了自己的脚的感觉。虽然他也赞同鲜花配美人的说法, 但是前提是这个美人不是他, 戴花的也不是他!幸而,花满楼是君子,所以每日例行的花簪送到之后他便施礼下了马车, 再次上马与沈砚、陆小凤二人并行。陆小凤本就是自来熟的性格, 这几日摸清了沈砚的性格更是肆无忌惮:“啧啧, 沈兄, 你真不考虑找个妹夫?我觉得我和花满楼都挺不错的。”迅速返回男身便被世界的恶意糊了一脸的沈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一招棒打狗头便扫了过去:“不考虑!别做梦了, 你们连我妹都打不过, 到时候是你们保护她还是她保护你们?”这显然只是个托辞而已, 毕竟,沈砚心里清楚得很, 在这个世界武功能胜过沈雁的人怕是这辈子都不会有了。沈砚出手的速度并不快, 陆小凤一扯马缰便躲了过去, 但沈砚的话依旧让他面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即苦了脸:“不是吧沈兄?要求那么高的吗?就雁妹妹这剑法, 连西门都能指点, 这世上能胜得过她的人恐怕不是不存在就是已经七老八十, 你该不会打算让雁妹妹嫁个糟老头子吧?”沈砚的眼刀立刻便甩了过来:“那怎么可能?!”沈砚原是不打算理会陆小凤那张胡说八道的嘴的,但花满楼也好奇地道:“敢问沈兄对沈姑娘的夫婿有什么要求?”沈砚挑了挑眉,略一沉吟, 突然咧嘴笑道:“自然是容貌上佳,才学上佳,武功上佳,品性上佳,权财上佳的五佳人士咯。”陆小凤瞠目:“你这要求……可还真多,不过,你这上佳到底是个什么标准?难道我的武功、品性还够不上上佳?”沈砚摸了摸下巴,失笑道:“难道你觉得就你那吃喝/女票/赌/全占了的浪子行径算得上上佳?” 第57章 花满楼见沈砚与陆小凤二人又要开始拌嘴,连忙插话转开话题,问陆小凤道:“对了,你昨夜去了哪里?怎么一整晚都没有回来?”陆小凤叹息一声,取出一条缎带递给花满楼道:“可快别提了,我都快倒霉死了。追了一整晚差点被人把命坑没了,还被司空摘星那只猴精把缎带给偷了——若不是今晚就是决战之时,我现在只想躺在床上睡他个三天三夜!”花满楼接过缎带却是有些奇怪:“你不是说缎带被司空摘星偷走了,这又是从哪里来的?”陆小凤撇嘴道:“也不知那猴精偷的谁的,拿了我一根竟然还回来两根,我想着你还从未见过西门和叶孤城的剑,便给你带回来了——反正沈兄肯定有自己的法子进宫,用不着我来操心。”虽然陆小凤已经接受了沈砚是丐帮弟子的设定,但他依旧倔强地不愿摘掉沈砚身上王公贵族的标签。沈砚早已察觉他的误会,但对于陆小凤固执的脑内小剧场沈砚眨了眨眼并没有反驳,他愿意给他加人设就加去吧,反正他也没有承认过。花满楼却是丝毫没有被陆小凤的讨好收买,缎带收下了揭穿陆小凤的话也毫不留情地吐了出来:“给我带回来……你确定你不是给你的欧阳姑娘带的?若不是她将你打出来了,这缎带还能到得了我手里?”陆小凤丝毫不觉尴尬地无辜道:“哎呀!你们都听到了?我就说欧阳的声音太大了呢。说这些可就没意思了,这缎带最后不都到了你手里吗?还追究这些做什么?”花满楼摇了摇头,却仍是好好地将缎带系在肩上:“也不怪欧阳姑娘生气,孙夫人正与她在一处,你还去送决战的观战信物,她们没有一起拔剑捅你就是好事了。”陆小凤叹息一声,却也没有再说什么,毕竟孙秀青与西门吹雪的事情在他看来着实是一笔烂账,不论是独孤一鹤的死再或是西门吹雪的剑道,都是他们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然而这件事还是他再怎么好管闲事也管不到的家事,真是令人看得挠心,想起来痛心啊!亏他当初得知西门吹雪与孙秀青结亲还高兴了许久,认为那冷冰冰的西门庄主终于要有人气了,却不曾想这是神仙下凡,人间走过一遭后愈加高不可攀了。有时他真的有些怀疑,西门吹雪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一把剑?不过,现在想再多都已经无用了,决战在即,陆小凤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便道:“我们出发吧?算算时辰我们现在过去,等到了地方也该差不多了。”沈砚与花满楼并无异议,唐天容早就被累趴下了自然没有发言权,不过在沈砚三人离开前唐天容仍是挣扎着爬起来道:“沈师,我小弟今日也要去观战,劳烦您帮忙看顾这些。”沈砚点头:“放心,皇宫大内的,伤不到他的。”说罢三人也不再耽搁,一路向宫城行去。然而沈砚三人刚到太和门,便迎面撞上了老实和尚、木道人、卜巨、司空摘星、唐天纵五人。再一见到陆小凤原本就十分紧张的局势瞬间便炸了锅,司空摘星总要与陆小凤斗上一斗,卜巨挑衅地向陆小凤投去一眼大有显摆之意,几人你一言我一语,一来二去之间火气持续上涨,就差没拔出武器来当场做过一场。但事到如今所有人都察觉到不对了,便是剔除掉没有绑缎带的沈砚,如今在这里身上带了缎带的人也已经有七人了,可陆小凤一共只发出六条缎带啊!正当气氛一触即发之时,一道身影却是从太和门闪了出来:“诸位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若是在这里打起来被请了出去,大家面子上恐怕都不好看。”众人定睛一看正是大内高手之一的殷羡。东道主发了话众人自然不敢不从,再多的矛盾也都只能压回了心里,如今最紧要的还是先看过这场决斗再说。众人当即迈步向太和殿而去,然而,众人才走了两步,卜巨却是突然止步指着沈砚问道:“他没有缎带为什么可以进来?”殷羡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语气中充满了不耐烦:“沈大爷是你们能比的?便是没有今日的决斗,这皇宫人家也是想来就来,想走便走。你过问得着吗?”卜巨被噎的面色铁青,陆小凤却是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沈砚必然是哪家的王公贵族!沈砚根本不用看都猜得到陆小凤的想法,却也是无奈:“你们就不能当作没看到我吗?”殷羡笑道:“那可不行,虽说这宫里对您而言没有禁地,但您肯定也不想听皇上唠叨,所以——您要去哪儿先给个准话,咱们兄弟们也好替您清场。”沈砚闻言不由低叹一声:“他连让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在他头顶上比剑都答应了,却偏偏非要来烦我这闲人?罢了,我便不进去了,不过是场决斗罢了,不看也罢。”“嚯!”司空摘星听到沈砚这说法也不由拉了拉陆小凤的袖子,小声道:“陆小鸡,你这是打哪认识的朋友,口气那么大?竟让连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决战都不放在眼里?”陆小凤还未回话便听沈砚认真道:“不是不放在眼里,只是如果你见过更惊动人心的剑道对决,你就不会为了这样的场面而激动了。”司空摘星挑了挑眉,随即拍手道:“我知道了!你就是那公孙剑舞的兄长——沈砚,没错吧?”沈砚听到这个称呼也觉得十分新奇:“是了,不过,为何是公孙剑舞的兄长?难道我就没有名号吗?”司空摘星啧了一声,只道:“反正不如你妹妹名气大,那些称号取得乱七八糟的,谁知道应该叫你什么?倒不如公孙剑舞的兄长——这么一说大家都知道是谁。”沈砚失笑:“好吧,看来还是我的名气还不够大,看来我还需要继续努力才是。”看着沈砚他们聊完了,殷羡再次催促道:“好了,快些走吧,对了,陆小凤有人在等你,你还是先去见上一见吧。”说着也不等陆小凤回答,殷羡便已当先离去,不过在与沈砚擦肩而过时,他却是低声耳语道:“今日情况不对,还劳公子莫要随意走动。”沈砚心下轻笑,他可是比他们所有人都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不过沈砚并没有打算在揭破,只道:“我晓得,你们自去便是。”说罢,便抱手立于太和门下,望着众人先后离去。——————不多时,随殷羡离去的陆小凤归来,他像壁虎一样游上大殿顶,又帮卜巨将绳子放了下去,却在抬头时发现,原本应当留在太和门前的沈砚不知何时已不见了踪影,然而不待他深想,大内侍卫的丁四爷丁敖却已是为了缎带之事找上了他。陆小凤也不由苦笑,他也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天知道为什么这场决斗能牵出那么多的事情来,这边还没来得及说上两句,同为大内四大高手的魏子云与殷羡便都寻了过来,不过他们也都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只得加强戒备,正巧西门吹雪与叶孤城都已先后到场,众人的注意力一时都已放到了场中。此次虽是少了唐天纵搅局的闹剧,然而那冒牌的叶孤城在西门吹雪手下仍然连一招都没有撑过便已露出了破绽,陆小凤看着眼前的这出闹剧,心头灵光一闪,之前所有的线索尽皆串联起来,问过魏子云后,陆小凤当先便向皇帝所在的南书房蹿去。“卿本佳人,奈何从贼?”陆小凤听见南书房中传来的对话,脚下不由一阵踉跄,皇帝真不愧是皇帝,竟然连叶孤城都敢调戏,怪不得人家是皇帝他却是陆小凤呢。不过惊讶归惊讶,陆小凤却仍是上前欲保护小皇帝,却只见他门还没刚刚推开,叶孤城便已身形狼狈地从他身旁倒飞出去,抬眼一瞧只见沈砚扔保持着一掌拍出的姿势,另一只手拎着一个酒坛正往嘴里倒酒。沈砚看到陆小凤这才放下酒坛抹了一把嘴,咧嘴笑道:“啊呀,都来了啊!啧啧,你说你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呢?决战紫禁之巅这名头还不好听吗?为什么非要跑来南书房呢?”第69章 侠行九州 十沈砚戏谑地欣赏着叶孤城的脸色忽青忽白, 他原本是不打算掺和小皇帝的这些破事的,毕竟这只小狐狸走过的套路都快赶上他吃的盐了,他上个世界刚劳心劳力了十年,委实犯不着再把自己卖给小皇帝卖命了。毕竟上个世界是见不得安史之乱的乱象, 可如今的这小皇帝可不像是昏君。但人都已经到了皇城门口了, 再错过小皇帝调戏叶孤城的名场面沈砚又觉得不值得, 索性便一路摸到了南书房。他本是不打算现身的, 但……小皇帝那一句卿本佳人恰好勾起了沈砚对于某首李夫人的记忆,怒气翻涌之间一时泄了气机,果然, 瞬时便被叶孤城的气机锁定了。沈砚本就心底压了怒气, 又被叶孤城用剑意一挑, 当即一巴掌就拍了出去。虽然这一掌打乱了沈砚的计划, 但沈砚随即便释然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 既然出手了索性便趁这个机会拿叶孤城来立他的威名倒也不差。他上个世界已经测试了系统对他干扰历史进程的容忍度, 这一次他可是打算在这里开宗立派、成就武林至尊的, 有个高一点的起点也好免去些苍蝇。沈砚心里盘算着,周身气场全开, 瞥了一眼小皇帝的站位确定无论发生什么意外他都来得及救援后, 沈砚这才颠了颠手中的酒坛, 抬眼望向叶孤城与他身后匆匆赶来的西门吹雪挑衅地笑道:“叶城主不是要和西门庄主比剑吗?跑这来做什么?莫非是看不上西门庄主的剑法, 还是想欺负沈某这赤手空拳?”说是欺负但沈砚那跃跃欲试的语气却是任谁都听得明白的。沈砚可不怕叶孤城的剑, 因为他本身就是剑道最高明的大宗师。系统或许可以收走他的内力, 改变他的体质,但却拿不走他脑中对剑的感悟与认识。他对如今所用的丐帮武学虽只能算是会用,但不奈何他对叶孤城手中所用的剑太过熟悉。所以, 叶孤城的剑尖但凡偏离一寸,沈砚心中便已经猜到了他接下来会用的一百招剑。且不论要用一百次的天外飞仙还是不是天外飞仙,反正沈砚是有信心用他那套并没有完全钻研透的降龙十八掌控得叶孤城一剑都刺不出来。面对沈砚反锁定了他的气机,叶孤城的脸色是凝重的,他知道,今晚他们彻底失败了,有这个人在,便是他全力以赴也没有把握能伤到皇帝分毫,更何况,叶孤城感受到身后迅速接近的某道剑意,手中的剑迟迟没有动作。被沈砚这般一耽搁,原本都在太和殿顶的众人也终于先后赶到,而满头大汗赶来的魏子云见到挡在小皇帝身前的沈砚也终于松了一口气,不过他仍是没有松懈,当即指挥聚集而来的禁军将叶孤城围在中央,力求将一切危险控制在安全范围之内。西门吹雪瞥了一眼背对着他的叶孤城,却未曾将目光在他身上停驻太久,反是转向沈砚道:“且慢。” 第59章 虽然那一幕很可能是叶孤城一时不备才落得如此狼狈, 但那也足以证明沈砚的实力。所以陆小凤半点也不担心沈砚, 毕竟, 他相信能把叶孤城一巴掌拍飞出去的人就算接不住天外飞仙, 保命应当还是没有问题的。然而陆小凤没有想到的是, 事情的发展超出了在场所有人的预料——叶孤城竟然还不留情起手便是天外飞仙, 那一剑如彗星掠空,连天空中的明月都失了三分颜色。然而便是这般的惊世一剑却连他的对手的衣角都没有碰到——只见沈砚不闪不避,抬手便是一掌拍出, 苍青色的气劲竟然凝化出一条活灵活现的青龙,直扑叶孤城的剑锋而去,青龙碎,天外飞仙也已落入了凡尘。叶孤城身形凝滞,沈砚却是丝毫不受影响,一记烟雨行直接突脸,一招亢龙有悔便已经结束了战斗。围观众人:???沈砚收手而立,慢悠悠地提起腰间的酒坛,叹息道:“唉,我连酒都还没喝就结束了,无敌的人生真是寂寞啊!”如果说沈砚之前准备了这句话只是为了装逼,但此时说这话时沈砚却是有了些许真情实感,真·一个能打的都没有。沈砚叹息完喝了一口酒,随即瞥向方才倒飞出去停步不稳单膝点地的叶孤城,撇嘴道:“没事就起来吧,我又没用多大劲,真要吃我一记十成功力的亢龙,你现在都该走到奈何桥了。”沈砚话音落下,叶孤城方才缓缓起身,收剑执礼躬身长拜:“我……输了。”整个南书房寂静了三息,随即,所有人都炸开了:“这怎么可能?!”“这人是谁?!叶孤城竟然这么快就败了?!”“你看到了吗?那是一招吗?一招打败叶孤城?”就在所有围观的江湖人都在怀疑人生时,沈砚一抬手将手中酒坛抛给叶孤城,面对他投来的疑惑的目光咧嘴笑道:“在我们君山一起喝过酒,就是自己人了,你既然输了,那就愿赌服输。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小弟了!放心,大哥罩你!”不得不说,沈砚那张脸对叶孤城说这话委实有些违和,毕竟,他的打扮虽似落拓江湖客,但他那张脸却是俊得很,叶孤城再怎么年轻也已近三十岁了,明显比沈砚年长不少,此时却被他拍着肩膀喊小弟,这一幕看起来着实有些滑稽。但,此时此刻,看到这一幕的人却没有一个敢笑的,因为,无论叶孤城还是一掌就打败了叶孤城的沈砚,都是他们惹不起的。哦,也不能这么说,因为还有一个人敢笑——“哈哈哈哈!”沈砚满头黑线地回头望向笑得打跌的小皇帝,不由翻了个白眼:“有什么好笑的?”“噗——”小皇帝一边笑一边摆手道:“没,没事,你别管我,哈哈哈,朕就是忍不住,突然想笑,哈哈哈!”沈砚对小皇帝奇怪的笑点也是无可奈何,只得装作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粗声粗气道:“别光笑,别忘了你答应的开海禁,你要是敢违约我可不会拦着我小弟揍你!”小皇帝一边揉着笑得抽筋的肚子一边摆手道:“知道啦,知道啦,之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朕还能害自己的子民不成?啧,这禁海令都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既然这么大影响这满朝大臣竟然没一个跟我提这事的,真是废物。”说着说着,小皇帝就笑不起来了,啧,真是废物!要不是别人都反上门了,他恐怕都还不知道呢!小皇帝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暗芒,无论是那些官老爷们是真的太高高在上一点不知百姓疾苦,还是有人欺上瞒下从中牟利,但要杜绝这种事情再次发生绝对是必须的。此事绝不能拖!思索着,小皇帝心中已有了决断。小皇帝的脸色一沉,在场的众人除了沈砚外也全都不敢再议论了。常言道天威难测,虽说他们是江湖人,但他们总是从没有武功的普通孩子成长起来的,但凡是个普通过的人都曾对天子怀有过敬畏之心,这种心思随着他们习练武功渐渐淡化,却在此刻再次浮现在他们心头。他们或许淡忘过,但,那颗敬畏之心却终是存在于他们的胸膛之中的。他们可不是叶孤城,不敢刺杀皇帝,还能得遇贵人,安然脱身,甚至因祸得福,他们不敢赌,因为他们的命只有一条,他们怕死,纵是他们这些江湖中的顶尖高手也不敢与那么多的大内高手硬碰硬,更何况,这里还有一个明显站在皇帝身边的绝世高手沈砚——天知道像沈砚这样的隐世高手皇家还有多少!不过,他们怕小皇帝沈砚却是不怕的,小皇帝或许聪明、或许有手腕、或许还是个芝麻汤圆,但他唯独不像是一个皇帝。因为没有哪一个皇帝会总是梦想着成为行走江湖的大侠——虽然这是一个永远只能是梦想的梦想,但这足以让他不将他当作一个皇帝去对待,至少,在某些时候不会。“行了,决斗也看完了,夜也深了,事情也了结了——大家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沈砚出声打破了这份寂静。小皇帝似乎还欲说些什么,却被沈砚抬手止住:“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你再不睡是打算明天早朝上打瞌睡吗?”小皇帝乖乖闭嘴。来宫中围观决斗的一众江湖人士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当即一一执礼告辞,不过他们心中究竟都有些什么计较,那就不是他人可以知晓的了。先不谈这一场决斗对日后江湖局势的变革造成了怎样深远的影响,但它对朝堂的影响却是立竿见影——翌日,早朝,之前一众还不相信紫禁之巅是真事的御史们还没来得及发难,便被小皇帝劈头盖脸一顿臭骂,来朝的官员这才得知,昨夜竟然还发生了造反之事。一时之间整座大殿顿时噤若寒蝉,那些常年外放的官员或许不了解小皇帝的真面目,但他们这些京官如何不知道这位陛下的手腕?他虽时有惊人荒谬之举,但他绝对是一名合格的君主啊!帝王一怒,浮尸千里,这句话可不是玩笑,顿时便连那些最是固执的腐儒此时也再不敢开口了。毕竟,以他们对这位陛下的了解,谁若是敢在此时找不痛快,就等着一顶意图造反的帽子压下来,全家一起上路吧!小皇帝年龄虽小,手腕却是比先皇硬得多呢!虽然有不少人对叶孤城没有被惩处这件事颇有意见,但听闻白云城已被小皇帝收归手中,当即无人敢再多言,而开海之事也随之有条不紊地安排了下去,毕竟,连造反都逼出了,皇帝也发话了,他们自敢多有二话。不过……几位站位靠前的老臣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有所忧虑,这朝堂,怕是要不安稳了……沈砚原是带着叶孤城、陆小凤来向向皇帝说明这一次事件的前因后果的,却不曾想竟是在南书房一等便等了半天,若不是沈砚知道小皇帝藏话本的地方,将话本子翻出来丢给了陆小凤解闷,恐怕这只不安分的小凤凰早就坐不住了。瞧见小皇帝回来,沈砚张口便问道:“你这是干什么去了?这么晚才回来。”小皇帝吨吨吨地喝了一大杯茶,这才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你倒是带着人跑得快,朕可是还要应付那群烦人精——一个开海都快被他们争出花来了,还有决斗这事,人你都收走了,朕能不给你顶着吗?锅都朕背了,让你多等一会儿怎么了?”沈砚一听立刻讨好地笑了笑,将自己面前剩下的半碟点心推给小皇帝,劝慰道:“来来来,别生气了,吃快点心,我的错,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这开海的事还要你多多费心才是。”小皇帝看看自己面前七零八落的点心,再看看某人那张笑嘻嘻的俊脸,直气得指着沈砚手指发抖却说不出话来。沈砚无辜地望向小皇帝,眨了眨眼,小皇帝顿时泄了气:“罢了,朕不与你计较。但……你明着要保叶孤城可是让朕被那群老顽固烦得够呛,你就不打算替朕分分忧?”沈砚连连摆手:“千万别!能者多劳,我相信您肯定应付得了的。”小皇帝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可别跟我来这一套,我不管,不能我忙得昏天黑地,你在外面逍遥快活——来,是南海总督还是六扇门总捕头,你自己选一个吧。”沈砚离开的这段时间他把沈砚留下的笔记都翻了一遍,发现他有治世之才,自是不愿放过这么一个劳动力。“不选!”沈砚也是十分硬气,梗着脖子道:“让我一个叫花子当南海总督你良心不会痛吗?你确定那群言官不会给你死谏?至于六扇门就更是荒谬了!我是丐帮弟子,怎么能改投他门?你怕不是想把我师父气活!”小皇帝一脸冷漠,想了想,点头道:“哦,六扇门是吧?朕知道了,叶孤城和陆小凤留下,你跪安吧。”说着小皇帝一挥手,魏子云只得苦笑着上前将沈砚请了出去。沈砚:???是你飘了还是我沈砚提不动打狗棒了?“我是丐帮!我不干啊啊啊!!!”第71章 侠行九州 十二小皇帝虽然颜控, 但某些时候也是固执得可怕的,沈砚最后还是答应了接任六扇门总捕头,谁让他是皇帝呢?毕竟要在人家手底下讨生活,总不好太过分。不过既然接下了总捕头的位置, 沈砚自然是尽心尽力——有上一个世界的经历, 即使没吃过猪肉他也是见过猪跑的。整合了一下天策府与凌雪阁的管理机制, 然后再结合一下这个世界的国情,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六扇门就已经被沈砚收服得服服帖帖了。但是服帖归服帖,沈砚对于自己的这群手下, 可是非常的不满意——无他, 实力太差了!天知道沈砚训练完唐天容又要面对这么一群放在剑唐连三流都算不上的手下到底是一种怎样崩溃的心情。唉, 他总觉得他是来做教头的。虽然他是有意开宗立派, 为这个世界的武学事业添砖加瓦, 但是真要这么一点点教下去, 沈砚觉得他迟早要心肌梗塞。索性六扇门的人武功虽差, 却也是十分听话, 至少当沈砚压着他们全部改练其他武功的时候,虽有异议, 但命令最终还是执行了下去。沈砚也知道自己的这种做法容易受人诟病, 但是没有办法, 本身起步就晚再不学点好武功, 他怕是离开这个世界的那天六扇门都不一定能镇得住江湖上的那些宵小之徒。沈砚在剑唐的时候不仅收集了各家的校服, 各门各派的武功他自然也没放过, 沈砚结合六扇门中众人的武功底子,为他们一一分发了新武功后便不再管他们,只每旬考核, 只有考核通过的人才能拿到接下来的武功秘籍。剑唐的武功自然不是这个世界可以比拟的,被迫重新修炼的众人虽有怨言但很快便体会到了新武功的妙处,这下也不用沈砚督促,他们自己便一个个废寝忘食起来,谁也不愿落于人后,毕竟,绝世武功谁不想学?就算他们自知天赋不佳才来做了捕快,赚口饭吃,但是习武之人,谁又能没有登顶之心呢?如今一条康庄大道摆在他们眼前,不把握住的那就是傻子!而在沈砚前前后后耗在六扇门的这数个月中,沈砚的名号也已经传遍了天下。毕竟他可是击败了被称为剑仙的叶孤城啊!而且,那可是一招败敌!众人如何能不惊不惧? 第61章 沈砚原认为洪七会高兴地跳起来,却不曾想他跳起来是跳起来了,但是跳起来的原因却与他设想的截然不同——洪七满脸惊吓地跳起来连连摆手,眨眼间便已经退到了院墙根,似乎沈砚只要敢再说一遍他就敢翻墙跑路一样:“不行不行!这绝对使不得!”沈砚不解:“这有什么使不得的?”洪七似乎也察觉到了沈砚在某些认知上与他们之间存在着某种差异,洪七顿时严肃了神色,沉声道:“沈兄!这内功心法岂是可以随意传授的?那都是门派的立身之本!我连师都没有拜,这心法便是你肯教,我也是万万不敢学的!”沈砚啧了一声,抱臂不满地望着严阵以待的洪七,同样收起了笑容正色道:“七兄莫不是忘了,我是丐帮弟子,我用的是降龙十八掌,我学的心法自然也是丐帮的武功心法,七兄不日就要继任丐帮帮主,不过是份武功心法罢了,有什么学不得的?”洪七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心动,他若是于武学一道没有追求之前也不会跑去参加华山论剑争那九阴真经。他自己心里也清楚得很自己的武功差就差在心法上,他习得虽是最中正平和、根基稳固的上成心法,但也算不得什么稀罕玩意儿,那份心法但凡有点势力的江湖门派花点时间总是能收罗到的。他能凭一份普通的心法走到这一步,靠的不过是自己的天赋与刻苦罢了。但洪七沉默了三息后仍是坚定的摇头拒绝了沈砚:“不妥,先不说我还没有继任帮主之位,便是我已经继任了也不能这样收下你的心法——至少也要等我随你回你师门,拜过山门,求得允许之后才能学习,否则,你私自传我内功心法,你的师门还不知道要怎么责罚你呢。”知道洪七坚决拒绝他的原因后,沈砚也是无奈,正义值过高的人某些时候就是有些或多或少令人又好气又好笑的小毛病,不过好在既然知道了原因,那么问题就好解决得多了。沈砚略一思忖,便已经编好了一套说辞:“七兄多虑了,大家都是丐帮,便是分别传承也是同宗同源的兄弟,哪里还需要再拜一次山门?再者,七兄或许不知道,我们那边的规矩与如今的江湖规矩还是大有不同的——至少这内功心法在我们那边绝没有这般敝帚自珍的道理。”沈砚自然也有办法伪造师门的许可骗洪七跟他学习,但是想起自己的“传道”计划,沈砚还是决定简单些,直接把话说开,也好一劳永逸。于是沈砚不等洪七质疑便抢先反问道:“七兄,自我出世以来我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今日之武林,何以衰落至斯?”洪七沉默了,他知道理由,也知道沈砚将要给出的答案,但知道又如何?人心从来自私自利,他做得好自己却管不住旁人。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乞丐,自然做不来这武林的救世主。“因为传承。”洪七不答,沈砚也并不为难他,而是自己接着说道:“各门各派敝帚自珍,所有人生怕自己的武功被人学了去,但这些人又不能都保证自己在离世前能教出一个不逊色于自己的徒弟,这也就使得各家传承多有遗失,甚至断代。而且,缺少了交流与融合,武功创新与进步的速度也都大受影响——自以为是、故步自封,这就是今日武林衰败的真相!”沈砚轻叹一声:“我人微言轻,做不了什么,但我希望我能将前人的风气带给这个武林——武功心法不可轻传,但此点看的应是品性,而不是门第!”沈砚略微一顿,低声道:“七兄或许不知,我虽更精通本门武功,却也并非只会本门武功,旧时各门各派常互通有无,小弟有意祝各家补全秘籍,共创武林盛世。”洪七闻言大惊:“你这话除了我还与什么人说过?!”沈砚轻笑:“七兄放心,我知道轻重,这个打算也是我出世后才临时起意的,便连我妹妹也不曾知晓。”洪七这才松了一口气:“这就对了!以后这种事情你放在心里,万万不可对人言,也千万不要去做!”否则你就等着成为武林公敌吧!有些话纵是以洪七的厚脸皮说出口也觉得臊得慌,都说劝人向善,只叹有时劝人向善却是如夺人性命啊!沈砚微微一笑,说出的话却是令洪七大惊失色:“这恐怕已经晚了——我已经在做了。”“什么?!”沈砚一把拉住一下子蹿了起来的洪七,解释道:“当然,没有你想得那么严重——我只是将唐门失传的秘籍教给了唐门的人而已,而且我也没傻到要要求各家把自己的秘籍贡献出来的想法,我想若只是广收门徒多加交流这种程度的话,在我帮他们补全遗失的秘籍的前提下应当还是有可操作的余地的。”洪七哑然:“我还认为你想……罢了,你自己心里有数便好,但也莫要忘了,只要你所行不违背江湖道义,兄弟便是你永远的后盾!”说着洪七重重地拍了拍沈砚的肩膀。沈砚大笑:“那是自然,就算你不认到时候我肯定也要赖着你!所以说,七兄现在还要不要学笑尘决?”“学!当然要学!这心法叫笑尘决?啧啧,看来咱们丐帮的前辈中也有才子呢!”沈砚失笑:“那是自然,丐帮之中向来藏龙卧虎——乞儿击鼓笑传声,万古忠义铸胸膺。醉饮浩荡英雄气,餐尽九州快哉风。我丐帮笑尘决取笑傲红尘之意,故而修行者必有忠义之心,豪迈之气,否则必难成大器。修行此功需……”——————洪七的天赋本就绝佳,再加上有沈砚这个眼界、境界都远超于他的前辈指点,不过两日功夫,到了丐帮大会举办的那日,洪七便已经开始能将自己体内原有的内力转化为笑尘决了,想来不日便可大功告成成为一名可以敦敦敦、敦到他人无法还手的合格丐帮了。是日,丐帮大会,正式开始。第73章 侠行九州 十四洪七素有侠名, 在丐帮之中又颇有威望,原本在这个关头突然冒出来沈砚这么一个不速之客,不乏有人担忧沈砚的出现会影响洪七继任丐帮帮主,但谁知沈砚与洪七一见如故亲如兄弟, 此次丐帮大会自然也就没有了悬念。当洪七自老帮主手中接过打狗棒后, 全场掌声雷动。至此, 洪七也算是正式就任丐帮帮主了。在大会结束, 大家欢欢喜喜地聚在一起打算饱餐一顿,然后便各奔东西——毕竟各地的丐帮分舵也需要有人掌管,他们有的人都已经在君山待了一个月之久了, 也是时候回去了。但就在这顿饭才刚吃到一半的时候, 沈砚眼皮一跳, 心头顿生警兆, 沈砚接过一旁的帮众新递给他的那坛酒闻了闻, 顿时脸色铁青:“安静!”众人俱是一惊, 洪七虽已喝的半醉, 但一看到沈砚难看的脸色, 洪七瞬时便清醒了过来:“沈兄弟怎么了?”沈砚咬牙道:“酒里有毒,所有人运转内息检查自己有没有中毒——七兄, 你如果没事就带人去查查酒窖和今天送酒的人, 其他人全部留在原地, 此事查出眉目前谁都不准离开!”此言一出众人哗然:“怎么可能有人投毒?还有, 你软禁我们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怀疑是我们下的毒不成?”“就是就是!都是自家兄弟, 难道你还怀疑我们之中有叛徒不成?”“该不会是你自己想搅了帮主的庆功宴才自己给自己下毒搞这么一出的吧?”听到下面的议论越来越离谱, 洪七的脸色也不由黑了下来:“住口!沈兄弟是我兄弟,他肯定不会害我,刚才的话若是再让我听到可别怪洪某不讲昔日情面了!……大家都是兄弟, 我与沈兄弟自然是信得过大家的,但是此时若让大家随意走动,若是一会儿毒发了,再或是走漏了消息让贼人跑了,都不是小事。所以还劳诸位在此暂待片刻,待我查清真相,再放诸位离去。”听到洪七都发话了,众人才终于安静了下来,当然洪七的话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竟然真的有人在运转内息后捂着肚子吐血瘫倒在地:“酒里真的有毒!”有了第一个,众人对沈砚的话也顿时信了大半,一时之间也没人顾得上去纠结谁是叛徒的问题,全都忙着运转内息检查自己有没有中毒去了——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内息一运转催发,不过盏茶的功夫,院中饮宴的丐帮帮众便有三分之一都吐血倒地。一时之间人人自危。看到这一幕洪七也急红了眼:“这可如何是好?对!大夫!要去请大夫!”洪七刚打算蹿出去却被沈砚一把拦了下来:“你想去哪找大夫?这大半夜的人家医馆可都没开门,就算你找到了人他们也不一定能解这毒。”沈砚说着瞥了一眼四周吐血的丐帮帮众确认了一下:“放心,只要不乱用内力,他们一时半刻还都出不了事。你且先去追查投毒之人我这就去把阿雁叫过来,让她给他们解毒。”洪七与沈砚形影不离多日自然也知道他有一名美若天仙的妹妹沈雁,只不过丐帮之中多是男子,纵是江湖中人不拘小节但也怕他们太过豪放唐突了美人,所以沈雁被单独分了一个小院子,连饭食等一应用度都是与其他来客区分开的,自然也就不在这宴会现场。洪七一听这话顿时眼前一亮:“大妹子会医术?”沈砚对洪七不知道被谁带偏了的称呼不由抽了抽嘴角,但也没忘了点头:“自然!”就算他还没试过那具壳子到底能不能切云裳心经,但他的脑子也不是当摆设的。医术这种保命的东西他在剑唐十年又守着孙思邈这么个大宝藏他怎么可能不学?就算切不了奶他用药也是能解毒的,就是要多花些时间——不过好在剑三的辟邪散一向风评极好,包解百毒。得了沈砚的肯定,洪七顿时放心地带人去追查投毒者了,而沈砚也装模作样地放了一个窜天猴,假装在和自己的“妹妹”联系。不过实际上,放过礼花后,沈砚一边分心指挥着女身赶来,一边被留在院中的一众不安的帮众。好在这半月来沈砚也积累了不少好人缘,在一些信任他的帮众们的帮助下终于稳定下了众人的情绪,正当沈砚松了一口气默默退到一旁打算顺势降低自己的男身存在感时,沈砚心头顿生警兆,而且这一次不仅仅是他男身这边感受到危险,便连他的女身那边傀儡的恶意窥探警报也同时触发。沈砚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见鬼!他就知道一人分饰两角迟早要翻车!而显然,狗逼系统完全没有为他提供支援的想法。沈砚一记烟雨行躲过向自己袭来的剑锋,再接一式蹑云逐月冲至来人身前,一掌将来敌弊于掌下,随即便不顾上前来关心他的丐帮众人将男身丢给系统托管意识立刻转回女身。虽然那边的交手不过兔起鹘落之间便已结束,可沈雁这边却已然落入了下风,毕竟来人的修为并不差,而被托管的身体显然并不适合战斗——毕竟你不能指望一个只会用基础剑法的挂机秀能在自己没被捅死之前打败敌人——毕竟她又不会躲闪!沈雁意识转回之时,来敌的剑锋已经及至她的身前,即使她及时做出反应,但因为距离实在太近了的缘故,她的腰间还是被划了一道口子。沈雁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见鬼她三个世界活了三十多年第一次受伤竟然交代在了一个不知名的刺客手中?!沈雁顿时怒从心中起,恶从胆边生,早就把自己要将修为、剑法尽量维持在这个世界的人能够接受的限度以下的想法给忘得一干二净了,没办法,这一剑是真的疼啊!他和叶英当初围剿十二连环坞与寇岛的时候他都没有受过这委屈!曼妙的身姿一折,手中双剑一挽,扭身一式帝骖龙翔便将擦肩而过的敌人定在原处,转过头来,抬手便是一记剑影留痕将之击退,随即剑气长江、剑心通明、剑灵寰宇一股脑地全招呼到了对方身上,直接将对方电成了一个血葫芦,明显没了呼吸沈砚这才算消了气。 第63章 沈雁:………………谁都别拦她!她要宰了这个狗逼!!!“武功好不好,玉教主试试不就知道了?”沈雁咬牙切齿道。也不知玉罗刹是不是对自己的实力太过自信,所以他甚至连她的剑都没有缴去,不过这倒也方便了沈雁,只见她反手拔出双剑一道剑气便向玉罗刹疾飞而去。玉罗刹见到剑气也是面色微变,但他的身形随即化作一团迷雾四散开来,躲过剑气后方才聚集。他飘忽的声音幽幽传来,似嗔似怨:“沈姑娘何以如此无情,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共度了一半良宵的人啊,你这般便要杀我,难道就不好奇我到底为什么要将你请来吗?”沈砚怒极反笑:“为什么?你一个变/态痴汉老父亲还用问为什么?”第75章 侠行九州 十六(改bug)“变/态……痴汉……老父亲?”玉罗刹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骂他变/态的人不在少数,不过说那些话的人坟头草恐怕都已经三尺高了,痴汉的含义他或许不懂,不过从沈雁的语境中也可以猜得出那是什么意思。但是那都不是让玉罗刹变脸的理由——“老、父、亲?”玉罗刹咀嚼着这个词中隐藏的情绪, 他是一位父亲, 甚至不只有一个儿子, 但能够被沈砚这样提起的父子关系, 显然并不是那个被他宠坏了的玉天宝,而是那个一直被他隐藏了起来、不为人知的儿子——西门吹雪。“你知道我和雪儿的关系。”玉罗刹肯定地说道,他微微眯起眼睛, 细细打量起面前的人来。沈雁, 沈砚, 来历神秘的兄妹二人, 一个师承唐时公孙大娘的公孙剑舞, 一个将丐帮秘传的降龙十八掌用得炉火纯青, 甚至根据他的密探传回来的消息, 那位沈砚似乎对唐门已经失传的暗器手法都颇有研究。这么两个师承神秘, 又掌握着许多这个江湖中的秘密的人又仿佛是这个世界上最神秘的存在——他们没有亲人、没有来历、没有经历,即使以他的势力都没能挖出丝毫有用的信息, 最早能够追溯到的行踪也是自皇宫而始, 他们就好像凭空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一样, 凭空出现在皇宫, 凭空知道了那么多秘密, 凭空拥有了这么高的武功……沈雁怼完玉罗刹后也不由有些心里打鼓, 当然这并代表她惧怕玉罗刹,相反她有十足的信心可以击败玉罗刹,但是……玉罗刹愿意与她在这里扯皮本身就已经足以说明很多事情, 她依旧没有忘记自己的初衷,无论是对系统的试探还是对这些世界的干涉都是建立在一定基础上的——他会回家,并且会享受这段奇异的旅程。这样的定位也就决定着她并不想为自己四处树敌的心态,上个世界的奋斗是为了他那些可爱的朋友们,而这个世界的玉罗刹与她之间的关系显然还不到水火不容的地步,所以,如果可以,她更希望他们能够成为朋友,而不是敌人。只不过……沈雁打量着玉罗刹沉吟的神色,一时溜也不是,留也不是。她相信以玉罗刹的聪慧肯定已经猜到她知道了他与西门吹雪之间的关系,所以……他这是在考虑要不要杀人灭口?沈雁不由心下轻叹一声,不由紧了紧手中的剑柄,玉罗刹的武功即使以她的眼界来看也足够诡异,难道她真的只能与这个难缠的家伙为敌?“你……”玉罗刹望着沈雁突然笑道:“你是在夸我对阿雪的关心吗?哎呀,真是谬赞了~这是我应该做的啦~”“哈???”沈雁一脸懵逼,等她反应过来玉罗刹到底在说些什么时,沈雁的神色更是一言难尽。真的,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她真的十分同情西门吹雪,竟然有这么一个爹,这从小过的究竟是怎样水深火热的生活啊!先撇开他那诡异的关注点不提,单说他对待西门吹雪的方式——若是旁人说不定都被他骗过去,但作为拥有上帝视角的穿越者,沈砚只能说西门吹雪没有完全长歪都要谢谢玉罗刹当魔教教主太忙没有那么多功夫去漠北玩孩子,否则……沈雁怀疑他们想要收获一只黑化的剑神并不是梦想。不过,沈雁并没有和玉罗刹纠结这些事情的心情,听到远处传来一声似有似无的鸡鸣,沈雁心知天快亮了,看了一眼自己的男身也快赶到了,沈雁无心与玉罗刹纠缠,索性摆明车马道:“玉教主人也看过,估计也看出我与西门庄主之间并无多少瓜葛了。既然如此,那小女子可否先行告退?”“不可。”沈雁没想到的是玉罗刹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之间他身形一闪便再次闪现在沈雁面前,一只手压着沈雁的肩膀,笑容蛊惑地说道:“沈姑娘何必如此急着走呢?我这次请你出来固然是为了见一见能让阿雪放弃与叶孤城决斗的人,但也并不仅仅是为了此事……”玉罗刹故意拖长音等着沈雁来问他,但他等了两息后发现,自己似乎在唱独角戏。玉罗刹心里也不由有些犯嘀咕,不应该啊,从他掌握的资料来看,沈雁应该不会介意陪他虚与委蛇几句的啊,难道他错估了沈雁的耐心?玉罗刹已经做好了大打出手的准备,但当他细细打量过沈雁的神色后却发现,事情似乎发生了些什么他所不知道的变故。只见沈雁震惊地望着玉罗刹,那眼神仿佛在看什么绝世奇葩一般,直把玉罗刹看得浑身发毛,连按在沈雁肩上的手都不觉有些烫手,忍不住收回手来,狐疑地问道:“你怎么这么看着我?我怎么了吗?”沈雁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狠狠地摇头道:“没,什么都没有,我只是有些好奇——你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沈雁这话无疑有咒他去死的嫌疑,但玉罗刹却不是那么容易动怒的人,他耐心地问道:“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死?”沈雁呵呵两声,心中啧啧称奇,可不就是生命的奇迹吗?君不见曲云不过习练了七秀与五毒两门的内功心法便走火入魔变成了萝莉身,某人硬生生用万花的心法练明教的武功,而且一练就是几十年一路步入大宗师都还没有走火入魔,这不是奇迹又是什么?是的,沈雁终于认出来了——刚才那神秘兮兮的迷雾,还有这神出鬼没的步法,可不就是被魔改了不知道多少版的暗沉弥散和幻光步吗?他之所以没有立刻认出来,一是因为他与明教的交集一直不多对他们的招式并不是十分熟悉,二则是因为玉罗刹的内力并不是明教那种极具侵略性与特点的极阴极阳的内力。而一旦认出了玉罗刹的招式,在想要辨认他的内功心法就显得简单的多了——有混元特性的内功心法本就不多,看来看去,还是万花的心法与玉罗刹的内力似有一脉相承的特性。沈雁上下打量着玉罗刹,不由心生敬佩:“能把这些武功心法改到连我都认不出来你也是个人才!”沈雁并不觉得玉罗刹的武功是从别人那里学来的,毕竟,这么有特色的武功若是有其他人会没道理没有人听说过。而且明教、唐门、凌雪阁这三家的武功都极具特色,招式与内功关系极为密切,稍微变动一点都会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甚至可能会取人性命,所以离了他们自家的内功还想要练出名堂,那几乎是难于登天的事情——这个世上能用出这门武功的人,不出意外便只有玉罗刹一人而已。“哦?沈姑娘识得玉某的师承?”玉罗刹不动声色。沈雁却丝毫没有陪他演戏的意思:“你是否每逢月圆之夜便觉遍体生寒如坠冰窟?是否每年九九重阳便若烈火焚身痛不欲生?而且……”沈雁审视过玉罗刹的面相惋惜道:“你是否每每临到突破便觉心境难平、运功行气无法运转如意?”玉罗刹默然片刻,终是叹息道:“玉某虽听闻沈姑娘医术高绝治好了花七公子的眼睛,却不曾想沈姑娘的医术竟然真的高超到这种地步,竟然仅凭望诊便可看破玉某的窘境——不知沈姑娘可知其中缘由?”沈雁并不意外玉罗刹问出的话,他不可能放弃救治自己的机会,但他又不放心沈雁给出的治疗方案,自然只能询问病灶,再自行找办法解决。若是换了沈雁他不出意外也会如此选择。但这是玉罗刹的选择,沈雁为什么要配合他呢?沈雁嗤笑一声,随手挽了个剑花收剑回鞘:“玉教主那么厉害的人物想必手下能人异士数不胜数,何须沈某献丑呢?更何况……玉教主都与旁人密谋来害我性命了,小女子心眼小得很,又如何能以德报怨,为您出谋划策呢?便是我愿说,恐怕您也不愿信啊。”玉罗刹失笑,这话说得可真是十足的小孩子气,不过他也听得出沈雁这是在给他递台阶,否则根本不愿提及旁人,直接拒绝他便是。她如今这般说不过是提醒他要将想对她下手的人供出来才有的谈。同谋什么的,本来就是用来出卖的。玉罗刹与对方也不过是利益合作,如今面对更大的利益自然毫不犹豫地便将对方给卖了:“南海,蝙蝠岛。那位什么蝙蝠公子对你感兴趣得紧,我在蝙蝠岛与那群蛮子达成了些共识,帮他们来确认个情况,顺便把你请去蝙蝠岛——上万两的赏金,就算是我也不会和钱过不去啊。”沈雁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得到这么一个答案,“为了……钱?”好吧,这个答案也算是合情合理,毕竟就算是他当初在剑唐云游的时候也没少接悬赏榜上的任务赚些路费。虽然不缺钱,但是自己赚的和下面的人进贡上来的,那种感觉还是十分不同的。况且,没有人会嫌弃自己的钱太多,不是吗?不过,蝙蝠岛?沈砚略一回忆便已经猜到了蝙蝠岛发放他的悬赏的原因,看来原随云是知道了她为花满楼治好了眼睛的事情了,啧,求人办事还敢这么强硬,看来这孩子还是没有遭受够社会的毒打。如今玉罗刹也算是有些许渊源的自己人,既然如此,那么这个让她阴沟里翻船的锅自然只能让原随云来背了,沈雁唇角轻勾,看来她要找机会会会这位蝙蝠公子了。但是……玉罗刹耳朵微微一动,侧耳倾听,沈雁也随之露出了一抹笑意:“看来我要先回去了,玉教主若是有时间不妨先歇歇脚,待我腾出空来,说不定还要请玉教主陪我去那蝙蝠岛走上一趟。”玉罗刹挑了挑眉,轻笑应许:“那玉某便恭候沈姑娘大驾了。”话音方落,便见沈雁飞身而起,正迎上将将站定的沈砚,二人对视一眼,连一个眼角都没有分给玉罗刹,便已一同离去。玉罗刹见此眼底思索之色愈甚:“沈砚……沈雁?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呢?”第76章 侠行九州 十七(修)沈雁的平安归来终于安抚了丐帮浮动的人心, 因为沈雁谎称自己是故意示弱被敌人掳走想要试探一下对方的底细,这件事没用多久便平复了下来。但异族派遣死士潜入中原在丐帮大会上下毒的事情依旧引起了轩然大波,此事说来虽然有些丢人,但洪七当机立断毫不犹豫地便将这个消息通告了出去。虽然也有人暗中嘲笑丐帮, 但丐帮之中并无人员伤亡, 实力无损, 那些跳梁小丑也只敢背后议论一二而已。而因为洪七的果断, 这个消息一经传开中原各派便都开始对自己辖区内的异族严加审查,毕竟没有人希望自己步上丐帮的后尘。如此一来无论北方的异族究竟有何谋划,他们的阴谋诡计也只能淹没在了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中。洪七忙着派遣信使, 联络中原各派共商惩戒异族的计划, 沈砚也没有继续打扰他, 只在丐帮中留下完整的丐帮武学后便飘然而去。虽然他现在也是丐帮的八袋长老, 但他毕竟资历不足, 冒然插手丐帮内务于他于丐帮都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还有一个让他更感兴趣的玉罗刹在, 沈砚自然不愿久留。于是在丐帮众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与洪七的挽留中, 沈砚兄妹二人最终还是在大会结束后的第三天驾着马车离开了丐帮总舵。马车尚未驶出君山,驾车的沈砚便心有所感地抬头望向道路旁的树林:“玉教主既然来了又何必藏头露尾呢?”沈砚话音刚落, 一道红衣身影便从树林中飞出轻飘飘地落在了马车的另一侧。“不愧是降龙掌沈砚, 真没想到我这身法纵横江湖数十年无一人能识, 倒是近日连续连续被令兄妹二人先后识破, 真是令玉某深感汗颜啊~”“汗颜?觉得自己小觑了天下英雄?”沈砚漫不经心地摆弄着马鞭似乎身边刚出现的大活人从一开始就坐在那里一样。“是极。”玉罗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他又不是那些虚伪的正道伪君子, 他对自己的实力满意就是满意,不满意就是不满意,意识到自己的见识浅薄不也正说明他如今已经看到一片全新的天地吗?沈砚轻笑, 语气随和的仿佛在与一位相识多年的好友闲话家常:“那你就多虑了,我敢保证,这世上能够看破你这身法的人也只我兄妹二人罢了——毕竟,就算是不完整的暗尘弥散也不是那么容易能够看透的。” 第65章 正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原随云的生路是被他自己亲手断绝的。他为这个世界带来了那么多的痛苦与伤痛,自然也就没有资格奢求这个世界给予他光明与希望。至少,沈砚做不来这个圣父!如果说进入蝙蝠岛前沈砚的这种想法还有所克制——毕竟阿萨辛、牡丹、康雪烛之流他也没有少救,若是原随云还未犯下什么天怒人怨的过错他也绝不介意拉上一把。但是,当心眼展开,洞悉了他们所走过的道路左右,又经历了一场让他“眼界大开”的拍卖后,沈砚愈加坚定了不救原随云的决心。因为,沈砚深知,有些事情一旦越过了线你的底线就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沦陷,至于祈求于治好了眼睛的原随云能够改邪归正这种事情,沈砚更是不以为然,这就仿佛让一只开了荤的猛虎回头吃素——简直无稽之谈!况且,以原随云的性格,沈砚深知有理由怀疑当他为原随云治好眼睛后到底还有没有命在——毕竟卸磨杀驴这种事情在江湖中向来屡见不爽。但,正当沈砚默默地将蝙蝠岛的地形记在心中,准备默默地来,默默地走,然后带着人手来轰轰烈烈地端了蝙蝠岛时,拍卖中场,暂作休息。一阵敲门声传入沈砚与玉罗刹的耳中——“来者何人?”玉罗刹皱眉暗中戒备道。“玉教主别来无恙。”来人的声音端是温雅有礼,然而无论是玉罗刹还是沈砚都已认出了来人的身份——蝙蝠公子,原随云!玉罗刹是因为之前绑架沈雁那次便是原随云拜托的,对面相谈过的人玉罗刹自然不会那么快忘记他的声音。而沈砚则是看出来的——一身锦衣华服,双目无神显然看不到东西,身后还有丁枫与一名被缝住了双眼的少女随侍,这般明显的特征沈砚自然心中明了。沈砚的“目光”掠过少女被缝住的眼睛不由微微抿了抿唇,正是花季的少女却因为人的私欲而失去了再见到光明的机会,果然,原随云死不足惜!正当沈砚打量着原随云时,玉罗刹与原随云也并未沉默,二人宛如多年未见的好友一般一通寒暄,不多时便听原随云话锋一转,问道:“玉教主不打算介绍一下与您同来的二位侠士吗?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二位便是如今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沈家兄妹吧?”“正是。”玉罗刹笑眯眯地等着看沈砚与原随云两只狐狸斗法:“人我可是为您请来了,蝙蝠公子可莫忘了答应过的酬金。”“自然!”原随云痛快地应道:“丁枫,去为玉教主取黄金万两送至船上!若是在下能得到在下想要的,自然日后我蝙蝠岛还将再无条件的帮助玉教主谋求一件事物,至于想要什么,玉教主也可趁这个时间好好想上一想。”玉罗刹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经过多日相处他如何不知沈砚脾性,这个人最是刚正不阿,虽并不像寻常正道人士一般看见魔教妖人便喊打喊杀,但若是有谁敢当着他的面作恶,那就要小心那根神出鬼没的打狗棒了——连他都躲不开的棒打狗头,看来这位蝙蝠公子的下场恐怕不容乐观咯~无论沈砚还是沈雁,可都不是什么易与的人物。原随云也并未在意玉罗刹的反应,反是向沈砚执礼道:“冒昧来访还望沈公子,沈姑娘见谅。”看着原随云那明知道旁人看不见仍做得滴水不漏令人如沐春风般的礼仪,沈砚心中只觉万分讽刺,就连在蝙蝠岛都不忘维持众人眼中温和有礼的形象,这是活得有多累啊?只可惜,再美好的皮相也不过是皮相罢了。沈砚心中长叹一声,毫不客气地直言道:“我闻玉教主说你在寻我兄妹二人,如今我们也来了,不知公子可否解释一下为何要‘寻’我二人?”沈砚的语气绝称不上好,尤其在寻字上还专门加重了语气,毕竟在场之人也都清楚,若非沈砚兄妹二人实力不俗,那么今日沈砚二人绝不是以客人的身份坐在这里的。但玉罗刹和原随云又岂是那般脸皮薄的人,任沈砚语气再怎么嘲讽玉罗刹仿若未闻,原随云笑容依旧:“沈公子说笑了,我们之间或许有什么误会,在下此次请沈姑娘前来不过是听闻沈姑娘医术高超,想请沈姑娘为在下诊治一二罢了。”说着不待沈砚回答,原随云便再次开口道:“当然,为表达在下的歉意沈姑娘如有任何需要都可提出来,但凡在下能够办得到的比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若是以沈姑娘的医术也没有办法……在下也不强求,沈姑娘随意去留皆可。”原随云这话说的极为敞亮,但沈砚心中却是冷笑不止,他若是威胁他他说不定还信了,但他这般好言好语……他信了他的邪哟!无论能不能治好,他要是什么都不做放他们好好地走出蝙蝠岛,那才是见了鬼呢!沈砚心下冷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换到沈雁身上,掩唇轻笑:“原公子说的哪里话?能为你效劳,哪里用得上什么报酬?”话音落,黑暗之中一片寂静。便是玉罗刹也不由打了个寒噤,好像,似乎,大概……有哪里不对?第78章 侠行九州 十九“呵, 沈姑娘说笑了。”原随云轻笑一声,仿佛只是随口否认道。但此时玉罗刹也已反应了过来,虽然原随云的应对并无不妥,但与沈家兄妹相处多时他也已察觉他们的神异之处, 故此并未将原随云的辩解听进耳中, 反是已经开始琢磨起来——这蝙蝠公子竟然姓原?这江湖中又有哪家名门世家姓原呢?再加上这蝙蝠公子的年纪, 略一思忖玉罗刹心中已有了猜测。不怪玉罗刹会那么快将目标锁定为原随云, 毕竟谁让蝙蝠公子的武功涉猎广泛呢?而在这个世界中,武功可都是各家不传之秘,能够搜罗到那么多武功秘籍的必然是有人脉、有势力、有积累的武林名门世家, 再加上沈砚给出的姓氏, 原随云的身份自然呼之欲出。连玉罗刹都没有相信原随云的辩解, 沈雁自然更不会在意了:“行吧, 你说不是就不是。所以你也是想治眼睛?”原随云沉默了, 蝙蝠岛是个什么环境一手修建了蝙蝠岛的他自然是再清楚不过, 因此他也深知沈雁必然是看不清他的样貌的, 更不要提看出他是个瞎子了。但沈雁一口便咬定他要诊治的是眼睛, 显然是对他的身份有着十成的了解,一想到这一点原随云心中便已是杀机四起。但原随云心中虽然恨不得立刻杀了沈雁几人灭口, 但他向来是一个理智的人, 先不说他能不能杀得了玉罗刹与沈砚兄妹二人, 单说他还要求沈雁帮他治眼这一条, 原随云便绝不敢现在杀了她, 毕竟, 再小的希望也是希望啊!若是能够重见光明,一时的忍让又算得了什么呢?原随云微微一笑,收敛住心中的杀意, 不再在此事上辩解,反是近乎默认地回答道:“那,沈姑娘可有办法救治呢?”“这个嘛……”沈雁挑了挑眉,卖了个关子:“这要仔细检查过才能知道,你见过哪个大夫连病人都不看一眼就能得出结论的?”听到沈雁特别点出的看字,原随云不由微微皱眉:“把脉不行吗?”沈雁斩钉截铁地否认道:“当然不行!我要检查的是你的眼球的情况,虽然经脉问题可以通过把脉试探,但若是你的眼球本身有损,那就不是把脉能够把的出来的了。”原随云轻叹一声,却仍是点头道:“既然如此,几位便请随我来吧。”随后,原随云便当先引路,将沈砚三人引至了地下二层的大厅之中。他自然不可能将沈砚三人带出去,先不说蝙蝠岛地表上并没有可以使用的房屋,只是出于安全考虑也没有其他地方能比他经营多年的大本营更安全。毕竟,他等下可是还要在沈雁手下治疗眼睛,谨慎些总没坏处。蝙蝠岛向来是不准出现明火的,只因唯有完全的黑暗才是对原随云最有利的条件,但规矩都是人定的,他不愿见到火光时这蝙蝠岛上自然连引火的工具都没有,而他想要有火时,不过一盏茶的路程,当他们一行人抵达二层大厅时,厅中便已点燃了火把,四处通明。“沈姑娘,请。”原随云向沈雁执礼,只看他如今在灯下的样貌与作态,谁也不敢相信他就是那经营着蝙蝠岛作下无数人间惨剧的蝙蝠公子。沈雁点了点头,只道:“你坐下便可。”原随云也不客套,行止与常人无异的随便寻了一处椅子坐下,他将一坐下,沈雁便上前一只手抬起了他的下巴,另一只手抚上他的眼睛。原随云的身体瞬间僵硬了起来,自他知事起便甚少于人如此亲密,便是他父亲上一次离他那么近都要是十数年前的事情了吧?原随云失去了眼睛,但其他的感官却皆是非常敏锐的,沈雁又与他靠的那么近,他不仅可以嗅到沈雁身上淡淡的桃花香,甚至还能够感受到她身上温热的体温,以及她与他相触的手指间细滑的肌肤。原随云努力控制住自己想要暴起伤人的冲动,同时心下盘算,若是沈雁真能治好他的眼睛,废掉她的武功将她拘在蝙蝠岛或许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好在原随云的眼睛本就失明,只要他表情不动便是他跑神了沈雁也无法通过他那双眼睛看出些什么。否则,若是让沈雁知道原随云的想法……沈雁恐怕会直接下手将某个馋他身子的狗逼的眼珠子给他抠下来!血腥暴力?呵,上过战场的人又怎会惧怕这点小场面?苍云那群阿拉斯加疯起来肠子都从肚子里流出来都能塞回去继续砍人,挖眼而已,小场面。检查不过一刻钟便已结束,沈砚收手从腰间摸出一块手帕擦了擦手,“好了。”她自动退开一步,不等原随云追问便宣布道:“能治。经脉你保护的很好是眼球的问题,换眼就行了。”“哦?不是灵药吗?”原随云显然已经将沈砚救治花满楼的过程打听得一清二楚了。沈雁嗤笑一声,斜睨了原随云一眼,只问道:“花满楼是不忍伤人,才用那种有后遗症的法子,你还缺一双眼睛吗?”原随云虽不知沈雁口中的后遗症是真是假,但他也没有傻到在这种事情上与沈雁犟,于是从善如流地接受了沈雁的治疗建议:“在下自然是不缺的,所以,不知这双眼睛可还有什么其他的要求吗?”面对原随云的问题沈雁却并不回答,只似笑非笑地望着原随云。二人一个微笑,一个冷笑,足足对峙了半盏茶,沈雁才慢悠悠地收回目光,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原随云对面的椅子上,甚至还有闲心端起桌案上的茶抿了一口:“有什么要求这重要吗?我似乎还没有答应要给原公子你治眼吧?”原随云笑容不变:“治或不治,这恐怕就不是沈姑娘你能够决定的了。”原随云话音刚落,瞬时从大厅四面涌入许多打手,将沈砚三人团团围住。沈雁嗤笑:“原公子该不会认为仅凭这些人就能够困得住我们兄妹二人与玉教主?”原随云微笑:“自然不能。”可他随即话锋一转,“但前提是,你们兄妹二人与玉教主实力无损。”“嗯?”沈雁一惊,这才察觉,不知什么时候她体内的内力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显然,玉罗刹与沈砚的身体也是如此。沈砚三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是闪过一抹异色,沈雁微微皱眉,随即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随即发现了症结所在——原来原随云在那些点燃的火把中下了能够封禁人的内力的药物。 第67章 自从被关进这里后,玉罗刹一直在等待着沈砚的反击,他们被关在这里多时,除了送饭的人之外一直无人问津,现在在非饭点的时刻有人来,显然事情已经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了——至于原随云会放他们离开,这种离谱的猜测玉罗刹连想都没有想过,因为如果换了是他,在不清楚沈砚兄妹二人的可怕的情况下,他也一定会选择杀人灭口。玉罗刹设想过无数种沈砚面对危机时的应对,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沈砚竟然会是这种应对方法,这真的没问题吗?!正当玉罗刹怀疑人生之时,却只听一声脆响——应是沈砚摔碎酒坛的声音,而下一秒,门外的脚步声已及至近前,铁锁叮当,门外的人打开门锁推门而入。然而还不等玉罗刹奋起一搏,只听一道风声忽的从他身边席卷而过,随即数声闷响夹杂着骨骼断裂与鲜血低落的声音,方才靠近的呼吸声转瞬间便已尽皆消失无踪。不等玉罗刹想明白沈砚的内力究竟是怎么回复的,便见沈砚不知从何处摸出了一个火折子,点燃火光,漫不经心地擦拭着脸上的血迹,同时向他挑眉道:“怎么,还不走?”玉罗刹看着沈砚身上飞溅的血迹不觉轻笑,亏他之前还认为他是个良善之辈,没想到,行侠仗义是没少,但他下起手来可半点不见得比他温柔。不过,这样也好,毕竟这个世道上,真正的好人可是活不长久的……“沈兄不打算帮我也恢复内力吗?”玉罗刹这几日一直与沈砚关在一处,自然知道他解毒的法子多半与方才的酒有关系。但玉罗刹可不觉得沈砚身上会没有解毒的解药,毕竟,这对兄妹身上可是有数不尽的秘密呢。沈砚挑了挑眉,对于玉罗刹主动揭过这其中不合理的种种的行为颇为满意,随手扬起一瓶吸星散与活络散,道:“给,我们杀出去。”玉罗刹不假思索地接过药,一口便吃了下去,随即勾唇浅笑:“正有此意!”——————厅中的原随云忽而听到厅外一阵喧哗,呼吸瞬间一滞,伸手便要向沈雁抓去,却见沈雁身形一闪人已移出十数尺,双手一翻,竟是不知从何处取出一对双剑,对他嫣然浅笑。下一瞬一声轰鸣,厅门竟被整个拍倒在地,只见沈砚与玉罗刹闲庭信步而来,二人皆是衣袍染血笑容满面,只闻沈砚喟叹道:“原公子,别来无恙呀!”第80章 侠行九州 二十一同时招惹上沈砚兄妹二人及玉罗刹, 原随云的下场可想而知,当然,具体的过程就不一一赘述了,毕竟场面太过血/腥/暴/力, 会被404的。不过, 沈砚也没有浪费——避开满地的尸体只拍满地的鲜血与残破的布置, 再眼明手快地留下一张玉罗刹振刀吹血的帅照, 完美!鲜血染美人,若烈火着鲜花,美得令人窒息。沈砚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 完美, 后期再加上些特效又能凑一波九宫格了。不过, 距离上次发博还是太近了些, 他可以再等等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好素材。上次的九宫格虽然有他和叶孤城的决斗, 还有沈雁的剑舞, 以及沈雁与玉罗刹出的秀坊档, 但毕竟只是单张的图, 视觉冲击力虽然有,但故事性还是差了些。既然系统这次给出了coser的修养这种任务, 沈砚觉得自己也应该稍微对自己要求严格一些, 比如从发一组有叙事性的cos照开始?然而, 沈砚好转不久的心情只持续到他们一把火烧了蝙蝠岛、来到岛边的港口为止——看着空荡荡的港口别说是沈砚, 就连玉罗刹脸上的笑容都险些挂不住了。讲道理, 他们或许不是人, 但原随云真的狗!看到眼前这一幕他们还有什么想不明白呢,原随云那个阴人肯定做了两手准备,如果他真的能留下沈雁兄妹二人那自然千好万好, 如果他真的玩脱了那么看见异动的海船便会提前离港,到时候没有了船的沈砚几人也难以从容从这大海之上脱身,多半的可能也是给他陪葬。这真真是损人不利己的典范!而之前带他们来蝙蝠岛的西方魔教的海船显然早就被原随云忽悠走了,自然也不会再回来接他们了。沈砚不由深吸了一口气,磨牙道:“玉兄弟,你的这些手下真真该好好教育一下了,这么就让人给忽悠走了——你也不怕被反咬一口?”玉罗刹脸色虽然难看,但对沈砚的话并不赞同:“借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针对我,不过,确实是该整顿一下了,这么好骗,真是丢我的脸!”某人显然自动忽略了造成这一切的正是他一直以来的积威甚重,不然的话他的手下也不会面对这么不合理的借口连问都不问一句就乖乖撤离。不过,这些现在都不重要了,毕竟对于玉罗刹而言,他或许不正确,但锅肯定是别人的。嗯,估计西方魔教也已经习惯自家教主的甩锅行为了。而且,现在造成这种困境的罪魁祸首是谁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必须要寻找办法从蝙蝠岛返回中原——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们没有船,没有操船的水手,更没有对应的海图,只能大概知道向哪个方向可以回中原,但这其中的距离就算是沈砚也不敢说自己能够用轻功飞回去,就算抛弃玉罗刹两个身体换着飞——那也实在太不现实了!就算气力值够用,他的精力也绝不支持这种高强度的轻功。更何况,用轻功横渡江河便已危险万分,面对风浪更加汹涌的大海,用轻功长距离飞渡的行为无异于寻死!至少沈砚并不打算考虑这种回去的方法。所以说现在留给他们的选择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到这附近存在的人,然后借他们的船返回中原——想在这茫茫大海上遇到恰好路过又愿意载他们的船,这和买彩票中了一个亿有什么区别?!反正不管玉罗刹有没有这么欧,反正沈砚是信不过自己的非洲人血统的。不过正所谓求人不如求己,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沈砚沉思片刻后一记呼哨召出了自己的跟宠白凤,与它耳语一番随即手臂一振,放它振翅飞远。玉罗刹虽也为他们如今的处境烦恼不已,但此时见到白凤,他也不由眼前一亮,直到白凤飞远玉罗刹方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好奇地向沈砚询问道:“如此神俊的隼鸟沈兄是从何处得来?”沈砚瞥了他一眼,知道:“门中长辈所赐——不过你就不用想了,如今天下白凤仅此一只,你便是说破天我也没处给你凭空变出一只来。”“白凤?”玉罗刹语气愈加真诚:“真是好名字啊!不知沈兄这白凤是雌是雄?玉某教中也养了几只上等鹰隼,不知……”“……闭嘴,妄想,不可能!”沈砚没想到玉罗刹竟然是打着给白凤配种的想法来的,不过这倒也不难理解,以玉罗刹的身份地位便是想要揽尽天下珍宝也不足为奇,如今不过退求其次,已是十分克制了。而且从玉罗刹的语气与反应来看,他应是欣赏白凤的灵性,但……沈砚又怎么可能答应他呢?那可是白凤啊!天知道有多少丐帮为了一只白凤跑断腿?而且,鬼知道经过系统的改造之后这只白凤还有没有繁衍后代的能力,便是有谁又能保证它诞下的后代就能保持这种灵性?后续牵扯出的一系列的问题沈砚可不想费心费力地去收场,所以,索性从根源上断绝念想,也省得他日后劳心劳力。被断然拒绝的玉罗刹虽然可惜,却也并未纠缠,毕竟那些不过都是身外之物,他还是更看重沈砚对武功的见解与他广博的见识,至于白凤……只要他多和沈砚接触总还是有机会的不是吗?而且,玉罗刹也很清楚,有了白凤这个助力在,他们就相当于拥有了一张天然海图,就算等下要用轻功飞渡大海,至少也不用担心一路遇不见岛屿,最后力竭掉进海里淹死了。三人背对着熊熊燃烧的蝙蝠岛,盘坐在海边的沙滩上,相对无言,沈砚更是无聊得直打哈欠。玉罗刹抽了抽嘴角,瞥了一眼已经开始闭目修炼的沈雁,索性也闭上眼睛开始运功——虽然沈砚的药为他恢复了大半内力,但之前被封了数日内息,他的经脉、内力都有些许耗损,如今趁这个时间也正好恢复一二,也好以更好的状态面对接下来的挑战。沈砚原盼着白凤可以带回一只能够送他们回中原的船,但,显然他们这次出海的运气显然不怎么好,大半天后当白凤回来时,它的身后空无一物,显然它并没有遇到任何船只。不过好在白凤还是带回了一个好消息——在不远处的海上有一座岛,那里比蝙蝠岛更靠近中原,完全可以作为他们暂时落脚的地方。当然,不会说话的白凤并不能表述那么多情报,这些都是沈砚自己解读的,不过不管解毒有没有错误,至少证明他们终于不需要再在蝙蝠岛上待下去了——天知道原随云到底在岛上堆了些什么东西,竟然烧了那么久还没烧完,整座岛的温度都上升了好几度了,虽然沙滩是天然的隔火带,但沈砚觉得再这么等下去他们就要被烤成人干了!一得到白凤的反馈,确定了那座岛的方位后,沈砚不再犹豫,一把捞起玉罗刹便已疾飞出去。被强制带飞的玉罗刹:???“放我下来!我能自己飞!”沈砚冷漠:“你飞的比我妹都慢,别闹了。”被沈砚揽着强制享受女主待遇的玉罗刹看了一眼一旁姿态极其优美,但与沈砚一般根本脚不沾水,直接踏空而飞的沈雁,玉罗刹突然放弃了挣扎,并且有些怀疑人生——这还是他认识的江湖吗?之前在路上总是点着树枝飞还不觉得,现在突然发现,正常的轻功真的能让人这样“飞”吗?他们怕不是在修仙吧?!#玉教主今天也被打击到自闭呢#带一个人飞渡大海对于沈砚而言是多大的挑战暂且不论,反正玉罗刹被沈砚放下来时整个人神情恍惚,脸色苍白,像极了被人蹂/躏过的小媳妇——这当然不是被打击,这是因为,双人轻功它真的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啊!被沈砚带着在天空中忽上忽下、扔来接去,还被迫转圈圈、“深情”对视的玉罗刹现在只想找棵树扶着吐一吐。他习武那么多年,生平第一次发现——轻功,太难了!与玉罗刹相似的是,沈砚的脸色此时也并不好看,因为双人轻功本就极为耗费气力值,更何况这还是风大浪高的海上,一路行来他的一身气力也已消耗的七七八八,如果不是及时降落他真的就不得不换个身体来带玉罗刹了——那怎么可以!一想到自己的女身要和人搂腰牵手,沈砚的表情就逐渐失控,那绝对不可以!他就算是把玉罗刹扔海里他也不会让沈雁带他双/飞,绝不!气力虚耗的感觉绝不好受,沈砚深吸了两口气,压下自己体内的不适感,就地打坐调息起来。随即意识转归沈雁,沈雁瞥了一眼还在扶着树干呕的玉罗刹,随即开始打量起面前的这座岛来。论面积这座岛比蝙蝠岛略小一些,目所能及并无大型动物活动的迹象,岛上植被葱郁,多为桃树,只可惜时节不对他们吃不上现成的桃子了,不过好在沈雁一搭眼便看到了草丛中傻傻的不知道避人的兔子——很好,他们的晚饭有着落了。正当沈雁盯着兔子心中盘算着晚饭的一百种做法时,他所不知道是,岛的另一边,一艘他们心心念念的海船悄然靠岸……第81章 侠行九州 二十二桃林错落, 疏密有致,最奇妙的是,这桃林竟然暗合五行八卦之理,形成了一座天然迷阵, 直接覆盖了这座岛大半的方位。若非沈雁信得过自己的眼力, 恐怕都要怀疑这也是原随云提前为他们设下的陷阱了。不过当沈雁将信将疑地从林中走了一遭, 拎回三只野兔后终于放下心来, 并不是什么有杀伤力的阵法,最多不过是偶有低洼处形成了桃花障使人待久了不觉头晕眼花、难辨方向罢了。看来这座岛上的桃花迷阵确实只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而已。从桃林中转出的沈雁瞥了一眼乖巧地捡好了枯枝、点好了火堆的玉罗刹,手一扬便将几只野兔全都抛给了他:“去处理一下, 串好我来烤。” 第69章 对黄药师玉罗刹可没有那么多顾忌,直接怼了回去:“那你还不是连我都打不过,那你岂不是连被蜜蜂追得到处乱蹿的人都不如?”黄药师的脸色猛然一黑,却没有接话。没办法,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通过方才的交手他们对于彼此的实力还是有了一个比较直观的认识的。虽然不知道玉罗刹出了几层力,也不知道他究竟还有多少底牌,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玉罗刹的武功绝对在他之上,毕竟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那么游刃有余地从他的玉箫剑法下轻易脱身的。虽然心情十分不爽,但黄药师可没有忘记自己的徒弟还在对方手中呢,而且方才交手玉罗刹虽有战意却无恶意,双方之间也并非什么生死仇敌,自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咯。黄药师一拱手,全作不打不相识:“黄药师。”玉罗刹挑了挑眉,亦回礼道:“西方魔教,玉罗刹。”沈雁笑面嫣然地冲黄药师挥了挥爪子:“七秀坊,沈雁。”曲灵风左瞧瞧,右看看,眨了眨眼,默默咽下嘴里的瓜子仁,有样学样地板着脸抱拳道:“曲灵风。”“噗——”沈雁终于还是没忍住笑了场。——————一阵鸡飞狗跳之后,沈雁二人与黄药师师徒二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为了弥补被取笑的曲灵风小朋友受伤的心灵,沈雁主动邀请黄药师师徒与他们共进午餐。黄药师自然没有拒绝。不过,他到底是真的想结识他们这个朋友还是想要气死一旁虎视眈眈的玉罗刹那就说不准了。但要不要交沈雁这个朋友显然并不是黄药师自己说了算的,因为如果沈雁真心想与某人交好的话,显然很难有人能够拒绝沈雁的示好,因为她总能和对方有共同话题,让人觉得他就是他们的知己。但,可惜的是这种认知显然是单向的,特意营造的氛围与自然而然的契合依旧是不同的。经过短暂的相处沈雁虽然发现自己与黄药师也算合得来,但却依旧没有当初与叶英相识时的那种轻松愉悦的感觉。不过,聊胜于无吧,一个聊得来的朋友总比玉罗刹这种总是想把他气死的损友来得好。而且,沈雁想到黄药师那极为出色的武学天赋,再看看一旁抱着兔子啃得满手油花的曲灵风,沈雁渐渐计上心头,多好的现成劳动力?他想改变武林各家敝帚自珍的局面就要给他们足够的机遇让武学秘籍变得不再珍贵,而在这个过程中像黄药师这般博学的人物绝对能够帮到他不小的忙。黄药师的出身虽不可考,但无论他出身何处,想要学到这么一身堪称全才的本领显然是吃过不小的苦的,因此他也更加深知知识得来不易。沈砚两具壳子轮番上阵,沈砚与黄药师相谈甚欢,沈雁对曲灵风颇为喜爱,不多时便与黄药师“相见恨晚”了。当沈砚提出邀请,请黄药师与他一同建立一座不论门第、不拘出身传道授业的武林圣地时,黄药师无法掩饰的心动了。他虽知这件事无论怎么看都像是在异想天开,但他也是有野心的啊!能不能打败王重阳暂且另说,但能够揽尽天下武学绝对是一个武林人毕生的梦想啊!更何况,以黄药师的眼力也看得出,沈砚拿出来举例子的功法,哪一门都不比九阴真经差。虽然这是在冒天下之大不韪,但一想到只要自己点头,这些珍贵的武功秘籍就都能够任他览阅,这种诱惑谁能受得了?再者,黄药师本就不是在乎旁人对他的看法的人,能够得到东邪这种称号的人又怎惧流言蜚语?再加上玉罗刹听到沈砚的计划之后也是兴致勃勃地表示他也想掺上一脚,并且他还大方地自领了冤大头的角色——所有先期建设与日常花销西方魔教愿一力支持。这么好的条件都摆出来了,黄药师再一掂量自己、沈砚兄妹二人和玉罗刹的武力值,顿时不再犹豫,点头应了下来,干了!虽然武林秘籍这种东西拿出来着实惹眼,但富贵险中求啊!以他们四人的实力联手,这天下恐怕还没有敢招惹他们的人,便是有再加上他们身后的势力,无论是谁想要动歪脑筋恐怕也要多衡量衡量自己全家的命够不够死。更重要的是,沈砚还保证日后他若收罗到九阴真经,绝对第一个将其交给黄药师处理。因为之前的华山论剑输得太惨没得到九阴真经而隐生执念的黄药师顿时气顺了,呵,让王重阳那个牛鼻子老道装大度,等他得到九阴真经就把它变成烂大街的心法,让华山论剑什么的去见鬼吧!从今天开始他就是黄·武林宗师·药·开山鼻祖·师!三人一拍即合,略一合计,索性就地取材,决定依托这座桃花岛,建立一座桃花武苑,收罗天下武学,广开山门、传授武艺。当然,除了加入他们的人之外,其他的江湖门派,想要学习高深的武功心法就必须拿他们的武学秘籍来换。然后沈砚和黄药师再将这些武学改进成更高级的武学再卖回去,这样一来一回,沈砚就不信掏不空那群江湖门派的底!沈砚与黄药师就武学的改进与创作工作谈得相见恨晚,连曲灵风都被扔给了玉罗刹带。连自己儿子都没带过的玉教主与曲灵风面面相觑,最后索性长臂一展,捞起曲灵风便飞上黄药师的船直接开船跑了——反正那三个“吵架”的人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他们来,船先借他用用,毕竟想要在这岛上住,也要先带人手来把房子建起来再说啊!完全没有发言权,还被当成麻袋拎来拎去的曲灵风:qaq师父,救命!他不要和大魔头在一起!第83章 侠行九州 二十四玉罗刹领导下的西方魔教行动力自然不是吹的, 当沈砚与黄药师终于完成了对各自所拥有的功法的改进与简化时,废寝忘食的二人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岛上的变化——看着眼前被层层桃林围绕在内,虽称不上富丽堂皇却也绝对低调奢华的层层院落,沈砚与黄药师一时相对无言。这真的不是他们想象中的桃花岛啊!在沈砚与黄药师的构想中这座岛应该更类似于那种隐世高人的住所, 虽然不至于是座草庐却也应实用简朴, 毕竟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水不在深有龙则灵。他们招人来是为了吃苦学习的, 又不是让他们来享受的,所以沈砚他们在玉罗刹来询问时就顺口答了句普普通通便好。然而事实证明,玉罗刹眼中的普普通通与他们这些普通人认识中的普普通通显然并不是同一个概念……用金丝檀木建造的房屋虽是布局典雅有古朴之意, 然而阳光照耀之下金光浮动, 这份幽远宁静瞬间便去了三分, 这不像是什么隐世之所, 更像是哪家豪门大院深藏的祖屋!沈砚与黄药师的心情可谓是非常的一言难尽。但建都建好了, 难道还能让他拆了不成?虽然钱不是他们自己出的, 但是他们也还没有败家到这个地步, 再者, 玉罗刹置办的物件皆是紧着好的选,他们住得也舒服, 自然没有道理和自己过不去。于是, 二人默契地一边打击着急于表功的玉罗刹, 一边施施然地“勉强”搬进了房子里。建造房屋玉罗刹虽是代劳了, 但是广开山门招收学徒这种事情却不能交给西方魔教。毕竟西方魔教再怎么说也是魔教, 总是如今江湖之中对于正邪之争并没有那么尖锐的矛盾, 但是该避讳地还是要避讳一二的。而黄药师向来独来独往,除了他刚从玉罗刹手里捡回来的大徒弟他也没有什么用得上的人脉,于是这宣传的工作自然便落在了沈砚的头上。对于这份工作沈砚也是当仁不让, 毕竟谁让这里的三个人中一个是魔头,一个是东邪,只有他的身份足够光正伟呢?打定主意便立刻行动起来,沈砚终于想起了联系六扇门的下属,叮嘱他们帮忙传播消息,同时也不忘让他们安排好手中的工作、抽调出一批人来桃花岛进修。对于顶头上司的命令,六扇门的门人们自然无有不从,如此桃花岛进修班第一批的生源也算是有了保障。而若要论起散布消息的专业性,这个世界上无人能够比得上丐帮,桃花岛建立的消息身为丐帮八袋长老的沈砚自然也没有忘记通知丐帮,一来请丐帮有偿为他们传播消息,二来也算是帮丐帮谋一笔外快。消息传出后不久,正在港口安排船只负责接送前来求学的江湖人士的沈砚便等来了两位意料之外的来客——洪七与欧阳锋竟然联袂而来,虽然二人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对付但他们确确实实是一起来的。沈砚看到这一幕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毕竟他从未听说过北丐与西毒竟然还有交情啊!或许是沈砚的表情太过不加遮掩,洪七狠狠地呸了一声解释道:“可不是我想和他一起来的!他来找我麻烦,我得知消息时恰好被这老毒物听到了,他便死皮赖脸地非要跟来,甩都甩不掉,简直就是块牛皮糖!”欧阳锋也不示弱,冷笑道:“谁是跟你来的了?我只是听闻传闻好奇罢了,难道这大道朝天还只准你一个人走不成?”二人宛如发怒的公牛一般顶头对视了片刻,同时哼了一声别开头去。沈砚:……行吧,你们开心就好。洪七会匆匆赶来一方面是为了给沈砚撑场子,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清楚沈砚手中的功法究竟有多厉害,所以他是来探明沈砚的打算的。而欧阳锋则是单纯好奇,以及,想要来看看到底是哪个傻子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出这种事来。毕竟,王重阳得到一本九阴真经就已经引动了一场华山论剑这般水平的暴动,沈砚这般大大咧咧的开办桃花岛,无异于给人竖了一块靶子,若是威慑不够,从消息得到证实的那一刻起等待他的就将是无穷无尽的刺杀。在确认了桃花岛的消息的真实性与沈砚的决心后,洪七与欧阳锋都决定留了下来。洪七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兄弟,而欧阳锋却是为了桃花岛本身——作为一个一心攀登武学巅峰的人,武学对欧阳锋的吸引力是无与伦比的。而之前与洪七交手的过程中欧阳锋也已察觉到洪七的实力比之华山之时已然提高了好几个层次,这让一向自视甚高的欧阳锋如何忍得了?之前败在王重阳手下也就罢了,可如今又被原本与他伯仲之间的洪七超了过去,欧阳锋的心理顿时便不平衡了,他思来想去这其中最大的变故便是沈砚,再加上沈砚无意中透露出黄药师也在桃花岛上的消息,欧阳锋更是赖着不走了。虽然沈砚一再强调他就算去了他也不会给他任何特别待遇,欧阳锋依旧眼观鼻鼻观心地混在一群前来求学的江湖散人中装萌新。笑话便笑话吧,欧阳锋假装没有听到洪七震天响的嘲笑声,面子丢了可以找回来,但想要甩开他去偷学绝世武功?不!可!能!本就没打算劝退欧阳锋的沈砚随意劝了两句没有结果后便果断将北丐与西毒也一同打包带回了桃花岛——反正带回去就不用了他操心了,他出来之前便和黄药师约好了,教学任务他们一起负担,日后也会挑选出一些杰出的武林人士代理,而他负责招生,黄药师负责维护岛上的秩序,沈雁与玉罗刹则负责岛上的后勤与财政。所以说,只要等到了岛上,他们就算打起来也不关他的事了,这种难缠的角色还是交给与他们一样同属五绝的黄药师去头疼去吧!于是,大部分的六扇门门人,小部分的江湖散人,再加上大名鼎鼎的北丐与西毒,这一船人便凑成了桃花岛第一期学员的组成。然而此时怀着忐忑的心情乘船前往桃花岛的众人并不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的人生轨迹便已经拐了一个大弯,原本默默无名的他们却因为这次的一个选择而彻底告别了旧日的平凡与庸碌。他们的敢于尝试让他们踏上了一条他们从前从未想过的康庄大道——奇迹,正在发生!———三年后———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青年男子一掌将一名意图当街调/戏良家妇女的江湖人士打晕过去,拎起人来便向就酒楼外走去,而之前与那被打晕的人同桌而食的人却半句话也不敢说,并不是他们不够义气,只是,如今这江湖上谁不知道——惹到旁的门派脾气好的说不定赔个礼、道个歉便解决了,便是再不济也是走江湖规矩,可若是招惹了六扇门……呵,能囫囵着出那六扇门大门的,那都是根底干净、手脚利落的“大好人”!但人在江湖飘,谁还能没个案底呢?顶多就是好事做得多点说不定还能换得将功抵过,少在六扇门的大牢里待几日罢了。至于说武力反抗什么的,或许那些魔教弟子敢尝试一二,但他们这些无权无势的散人却是怎么也不敢去挑战六扇门的权威的,毕竟之前并不是没有人尝试过,然而尝试的后果恐怕没有人想知道,反正据他们所知,那些被抓走的人直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再次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的。至于拒捕……很可惜的是,他们还没有这种实力。如果是从前的六扇门他们也不是没有逃跑的可能,可是自从两年前,六扇门之前去桃花岛进修的第一批弟子回来后,那些原本最多不过是三流水准的捕快们一跃成为江湖中的一流高手,这让人如何遭受得住啊!?自那之后不仅六扇门威名大震,就连桃花岛也跟着再次火了一把。 第71章 “什么?!”陆小凤也被吓了一跳,就算衡山派算不上什么一流大派,但是被一个人打到中落也实在是可怕得很:“裘千仞的武功竟然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当然,这件事在湘西已经传开了,不过湘西那地方向来消息闭塞,我也是刚从那边回来才知道的,中原想要得到消息估计还要再等两天。”得到司空摘星的肯定回答后陆小凤也不由皱起了眉头,花满楼也露出了担忧的神色:“若是挑裘千仞外出的时机去偷呢?”司空摘星皱眉思索了片刻,仍是否决道:“难,裘千仞这种人的东西最是难偷,如果不制造一定的机会的话很难找到你们想要的东西,可是一旦主动制造机会一定会引起他的警觉,而且,那东西如果便于携带的话以裘千仞的性格很可能会随身携带,我虽然有把握得手却没有把握能够骗过他多久,到时候被发现了再想从铁掌峰脱身只怕不会容易。”听了司空摘星的话沈雁三人也不由陷入了沉思,他们都知道这个计划必然困难重重,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计划还没开始就在第一步卡住了,难道这个计划只能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吗?小皇帝会怎么想沈雁并不清楚,但是她肯定是有不甘心的,战事将近,如果不提前统一中原武林的话,到时候一旦战事起,对于中原武林和中原百姓的伤害都会远远严重于他之前的预想。虽然最终也能达到她的目的,但是那样付出的代价实在是让她有些难以接受。归根究底,她还是那个来自现代社会的沈砚啊,他能够理解战争的伤亡,却永远无法漠视那些无辜的死亡。就在沈雁三人一时都难以抉择时,司空摘星却是终于反应了过来,反问道:“说了那么久你们还没说要让我偷什么呢!偷一本书?什么书这么宝贝不仅被裘千仞藏着还要被你们三个惦记着?你们总要把书名告诉我吧?不然就算是偷我也不知道该偷什么啊!”沈雁三人对视一眼,最后还是由沈雁向司空摘星解释道:“是武穆遗书,朝廷准备对北胡动兵,我们需要武穆遗书来培养对付北胡的将领。”他们都知道这不过是一个借口,但是武穆遗书的名头与这个至少看上去合理的理由已是足够。司空摘星闻言也不由咧开了嘴:“打住!再往下的事就不用告诉我了,我还不想那么早隐退江湖。”司空摘星缓了缓忍不住指着陆小凤跳脚:“好你个陆小鸡,竟然在这等着我呢,你是不是吃准了我不敢拒绝?”陆小凤见他真的十分为难不得不小小声道:“其实你也可以拒绝的……”“拒绝个屁!”司空摘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气得像条快要吹炸了的河豚一样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我怎么就交了你这么个能惹事的朋友呢?”说着司空摘星跳起来怒视沈雁:“肯定是你对不对?用兵那么机密的事陆小鸡肯定没有机会接触,肯定是为了帮你他才会阴我的对不对?!”沈雁毫不推脱地点头应道:“是我,而且我还知道裘千仞的厉害,你只需要说这单生意你做不做就是了——肯定不会让你做白工。”说着沈雁竖起了一根手指:“一万两金,只要你将武穆遗书偷出来我便付你一万两,言出无悔,花满楼与陆小凤都可以作证。”“一,一万两?还是金子?!”纵是司空摘星也不免被沈雁的大手笔给吓到了,不得不说司空摘星真的有那么一瞬间是想要一口答应下来的,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那可是一万两金啊!干这一笔他就算一辈子躺在金子上享乐都够用的了!但是司空摘星的理智还是阻止了他的冲动,只不过,只见司空摘星脸色变来变去,足足僵硬了一刻钟,他还是咬着牙应下了沈雁的委托,不过为此沈雁也许下了会随同他一同潜入铁掌峰随时准备接应的承诺,并且还付了他足足五千两金票的定金。生意谈成,沈雁立刻知情识趣地功成身退,毕竟就看司空摘星那一脸扭曲的表情也知道他在抵达湘西之前恐怕是不想再看到她了。陆小凤看着司空摘星纠结的神色总是心中仍有担忧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喂猴精,拿到那么多钱你这是高兴坏了?啧啧,没想到你这猴精有一天也能变成土老财啊!哥哥帮你赚了这么一大笔,你就不打算请我喝杯酒吗?”司空摘星呸了一声,一把将金票揣进怀里,一脚将身旁伸爪子的陆小凤踹出去一尺远:“做你的青天大梦去吧!这可是老子的卖命钱,要喝酒自己赚去!”陆小凤闻言见他不像说笑也不由停下了玩笑,皱眉问道:“真那么危险?那你还答应?你不会真的是要钱不要命吧?”司空摘星撇嘴:“这是要钱还是要命的问题吗?这根本就没给我选择啊!早知道你这次是在给朝廷办事,我绝对不离你百里之外就绕着走!”听司空摘星提起朝廷陆小凤猜到了他在顾忌些什么,不由失笑:“不至于吧?阿雁毕竟是我们自己人,你要是真不答应我们肯定想别的方法,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司空摘星含混地嘟囔了几句什么,最后却是摇头拒绝了陆小凤帮他跟沈雁反悔的决定:“算了,富贵险中求,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再说了——一万两确实够多了,卖命也值了。而且,那武穆遗书我确实也想拿来瞧瞧,说不定我还有当大将军的天赋哩!”说着司空摘星已是脚下一点从窗户里翻了出去,一个起落之间人已不见了踪影:“不必多说了,我司空摘星这点信誉还是有的,后日出发,我且先去享受一番再说——他xx的,老子长那么大都还没见过那么多钱呢!”花满楼与陆小凤对视一眼,俱是哭笑不得,罢了,人家买卖双方都谈妥了,他们这个中间人还是且看着吧!——————正如司空摘星所言,越是靠近湘西便越是能够体会到裘千仞的威慑力——刚刚一举大败衡山派的裘千仞威名虽还未在中原流传,但在湘西却已是足以震慑宵小,铁掌帮更是一路水涨船高,堪称湘西第一大帮。看着司空摘星这几日露出的纠结的表情,沈雁又怎会不知他心中的后悔,却也权当没有看到,反正以司空摘星的性格定然是不肯主动提毁约的。不过这些传闻却也让沈雁愈发谨慎起来。铁掌峰下,天色不早,司空摘星正欲行动之时,沈雁却突然拦下他,给了他几包颜色不同的小药包。司空摘星不由奇怪:“这是什么?临行送药你这是多希望我受伤啊?”司空摘星调侃道。沈雁虽知他是开玩笑却也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我是那种人吗?”瞬间狂涨的杀气吓得司空摘星连连求饶沈雁这才放过他认真解释道:“虽说我等一下也会跟上去,但你若是被裘千仞发现我也不一定能够立刻赶到,所以这些是给你防身用的。虽说不一定能放倒裘千仞,但是自保应是足以的。”“就凭这?”司空摘星翻看着掌中每个只有一节手指大小的小药包不禁露出了不以为然的神色。沈雁挑了挑眉却也不怒,反是耐心柔声道:“确实不怎么靠谱,左右不过是些见血封喉、触之断肠、封人内力的毒药罢了,想来裘千仞那般厉害,这些东西对他应是没有作用的——唉,我在就跟欧阳锋说过,这些小手段上不得台面的,看,这不就被人嫌弃了吗?”一听沈雁的话司空摘星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你别害我!千万别跟——那位说,那位制作的毒药岂有不好用的道理?你可别跟他胡说八道。”沈雁见他这幅样子顿时笑开了:“你就那么怕欧阳锋?”司空摘星翻了个白眼,却仍是解释道:“怕倒也算不上,但是这行走江湖最忌讳的就是惹上这些用毒的行家,毕竟惹上这种人基本上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更何况谁不知道那西毒不仅用毒厉害,还记仇得紧,我可是惜命得很,不想那么早英年早逝。”沈雁摇了摇头,却也没有对司空摘星的论调发表任何看法,只道:“行了,现在这些能让人死得不明不白的毒药都给你了,现在可以快点上铁掌峰了吗?你要再这么拖下去,那我们怕是只能明天再来了。”司空摘星连忙将手中的药包好好地揣进腰带里,飞身而去:“好好好,别催了,保证今晚给你把东西偷出来还不行吗?”说话间,那道精瘦的身影便已经几个起落消失在了山林之间。沈雁在原地徘徊片刻,数着过去了两刻钟,这才随之离去……第86章 侠行九州 二十七裘千仞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这一点从他为了确保华山论剑的胜利连脸面都不要去暗算段智兴,被发现后还不惜对瑛姑年幼的孩子下手便可看得出来。然而这还不是他最令人畏惧的地方,他更令人害怕的是他的隐忍——为了保持自己的胜迹他连第一次华山论剑都可以忍痛舍弃,可见其人对于自己的野心、能力都有着极为清晰的认识。可以说这是一条时刻警醒着的毒蛇, 想要对他出手并不困难, 但困难的是如何一次将他赶尽杀绝或不留把柄。否则, 一旦被记恨上, 这条毒蛇必然时刻准备着反咬你一口,这种对手无论是谁都是不愿意去招惹的——司空摘星已然来到了裘千仞书房门前,仍是忍不住心中后悔, 说实话, 钱再多也要有命花啊!如果沈雁身后站着的不是朝廷的话, 这种买卖他是绝对不会做的!但, 正所谓来都来了……贼不走空, 司空摘星身为偷王之王的尊严也不允许他就这么掉头回去, 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司空摘星只得硬着头皮推开了面前的房门——常人藏东西无外乎就那么几个地方:书房、卧房、暗格、密室。而后两者还常常藏于前两者之中, 他虽然不知道那武穆遗书藏于何处,但是弄乱他的书房总没错。因为无论武穆遗书是否在书房中, 在这里制造混乱总能给人营造出有人来偷东西的假象, 毕竟这书房之中杂物繁多, 一旦弄乱了想要确定有没有遗漏、丢失之物总比他处要更困难, 而且……这里总是比裘千仞的卧房更好接近的。毕竟, 书房需要有人打扫, 铁掌帮中也时有人来此汇报工作,只要手段到位想进书房并不困难。就好像他现在这般——易容成平日里洒扫的小厮,一时半刻也很难被人发现端倪。如果要找到武穆遗书这点时间自然不够, 但要制造混乱,这段时间却已是足矣。司空摘星合上门,四下扫视了一番,立刻行动起来——桌案上的书信全部弄乱,箱子、画缸直接放倒,墙壁上的画轴推个东倒西歪,最后再用力撞一下书柜。“嘭!”的一声巨响,书柜上的瓷瓶落在地上顿时摔了个四分五裂,不等外面乱起来,司空摘星便已一个纵身穿过窗户落入了窗外的花丛之中,悄无声息地猫着腰溜到了另一边院中的树上,提气屏息,静静观察着隔壁院中的动态。司空摘星选在这个时间动手自然不是毫无道理的,裘千仞本就有每日傍晚回书房确认一遍今日的事务是否处理完毕的习惯,司空摘星故意弄出响动时裘千仞其实已然距书房不足百丈了。听到书房中的响动,裘千仞瞬间飞身而起,兔起鹘落之间便已一马当先冲进了书房。一看到书房中的乱象,裘千仞顿时面色大变,立刻向院中守卫询问了情况,随即便下令封锁铁掌峰,责令所有弟子彻查峰中人员。整座铁掌峰乱成一团,本正因裘千仞力压衡山派而洋洋得意的铁掌帮弟子这下全都黑着脸,身上杀意冲天。但任由下面满面杀气的铁掌峰弟子来来往往,司空摘星俱是藏在树叶之中屏息凝神、一动不动地趴在原处,目不转睛地关注着书房中的动态,不时极有技巧性地扫视过裘千仞的动作。武功到了裘千仞这种地步对他人的目光极为敏感,司空摘星可不敢去赌裘千仞忽略自己的感觉的几率,因此只得小心小心再小心——多听、少看、尽量只看他的手避免给他意外接触目光的可能。虽然裘千仞的神色很可能会暴露更多的信息,但是这种情况下还是稳妥些的好,宁愿慢些,也不能被发现。 第73章 柳琪一看到这条回复顿时炸了:!!!住口!你这妖孽!不要随便立g啊!!!然而不等柳琪力斩旗杆,这条评论下面已经瞬间炸开了锅:[倾安:别了吧姐妹!大可不必!][山卿:对啊兄弟,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狠?催更它不香吗?九年?家祭无忘告乃翁吗?][一月之恒:???楼上的兄弟,住口啊!别这样,你们看,你们坟头的旗杆,它们已经长成树林了啊!][琪v:……原来我们还有那么多人吗?仿佛北极圈突然空降赤道,不知所措.jpg][勿忘初心:你仿佛对沈大佬的颜有什么误解][七耶:你仿佛对沈大佬的颜有什么误解][一月之恒:你仿佛对沈大佬的颜有什么误解][coser沈大佬v:你仿佛对我的颜有什么误解]……[云思君:你仿佛对沈大佬的颜有什么误解,ps:这次的小哥哥和小姐姐我也可!][轩辕:???等等,刚刚的复制仿佛出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38346189:是云思君大佬吧?唉,又一位分析帝的堕落,颜控真是一种引人犯罪的罪过啊!你们快点拜托这片泥沼吧!这份罪过就应该由我这种米虫来承担!][倾安: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你就是想独占小哥哥小姐姐们,别妄想了!][云思君:你们真的想太多,舔颜并不耽误我分析,不过这次的小姐姐真的是我的菜,再等我一会儿,等我撸完这把再回来分析。][轩辕:……我怀疑你在开车而且我有证据!][七耶:大佬还是你大佬……][琪v:假装认为云姐说的是撸啊撸][云思君:好了,我回来了,我们开始。首先,有一点可以确定了,这个皮下不止一位coser已知出现人物包括沈大佬本人,以及这次艾特的沈雁与玉教主两位。虽然人不确定这是一个兴趣社团账号还是商业账号,但是至少可以确定它不会随意断更(虽然更新频率现在来看无法保障)。不过只看这些coser的颜值应该不至于找那么多美人就为了鸽我们玩,所以大家可以放心了。其次,这次的道具依然出色,从金银的色泽度上分析图片没有p过,而且全是真金白银,合理怀疑宝石也是真的,虽然图上看不清楚,但是品质等级应该不低。是的,再一次确认了,这是你们肖想不起的小哥哥和小姐姐:)哦,还有衣服,这次没有那么大面积的暗纹绣花,但是从图片上看丝绸的垂坠感极佳,两位的七秀武器都可以看得出是开了锋的,问过相关研究的朋友了,都是真的,拿出来可以直接进工艺博物馆的那种。反正你们只要知道这个团队的道具全是精品,每一样拿出来都足够把我卖了都买不起,人家却拿来玩cos就行了。然后,出场人物,你们都在看秀爷只有我在看秀姐。是,秀爷却是又美又艳还飒,穿粉色一点都不娘还那么漂亮的男人这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宝藏男孩,关注了。但是,重点还是秀姐,你们仔细看,认真品,你们觉得秀姐姐像谁?行了,我知道你们这群颜控除了啊啊啊什么都看不出来,这位沈雁小姐姐的五官和沈大佬相似度高达九点九啊!还是十分制的那种!所以说,如果不是沈大佬女扮男装或男扮女装,那么肯定就是沈大佬还有一位双胞胎妹妹(姐姐?),突然想知道这对兄妹的父母到底积了几辈子福才生了这么一对儿女。最后,拍摄地……这个我实在无能为力了,除了从里面的桃花实在反季节可以推断出估计是在哪个培养基地或是国外拍摄的之外我实在找不到其他的线索,有大佬接上吗?][倾安:[地铁老人看手机.jpg]这就是大佬眼中的世界与我们看到的世界的区别吗?!][勿忘初心:如果这些照片是一起拍摄的话就不是国外,图七码头上船那点是长江的一个古渡口,不过我之前去的时候没见到桃花。][七耶: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大佬该不会为了拍照移了一座桃林过去然后又挖走了吧?][38346189:虽然我想骂你在脑补什么古早言情小说情节,但我的颤抖的手告诉我,特么,这还真有可能是真相!][一月之恒:……壕、壕无人性!][山卿:……你们这群歪楼怪,但我好像发现哪里不对了……(回复:coser沈大佬v:你仿佛对我的颜有什么误解)][琪v:!捕捉一只沈大佬!][轩辕:震惊!新生代coser沈大佬不仅窥屏粉丝评论竟还做出这种事情……][七耶:(w)hiahiahia沈大佬这是凭实力告诉我们他不仅高冷且傲娇还自恋吗?][复联总攻:……趁你们都在围观沈大佬悄咪咪抱走沈雁小姐姐,小声逼逼,你们不觉得玉教主小哥哥和沈大佬很配吗?我已经脑补了一整套的秀坊青梅竹马,道长哥哥实力妹控挑衅“妹婿”,然后把自己赔出去了的故事。无论是高冷清贵道长攻x妖艳邪魅秀爷受,再或者邪魅腹黑秀爷攻x高岭之花道长受都很带感啊!][勿忘初心:!我竟然嗑到了!][38346189:!这个还真可以有!][倾安:合理怀疑你想骗我们嗑cp独占小姐姐,但我没有证据……][小队长身高两米八:不用怀疑,他就是,狼子野心!盘他!:)]………次日………[山卿:!看我发现了什么!新围脖!沈大佬竟然日更了!嘶——恐怖如斯!][琪v:!丐哥!腹肌!我可以!][勿忘初心: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图三玉教主穿的不是七秀校服,图七的新人黄岛主虽然是青衣服但也不是长歌校服,合理怀疑这次不是剑三专场。][云思君:自信点,把怀疑去了,就是!这是综武侠专场啊!!!黄岛主我本命!你们看他手里的玉箫!这都认不出来吗?!][轩辕:完了,又疯了一位大佬。][七耶:……应该的,玉箫,青衣,黄岛主,我只能想到一个人……][一月之恒:!!!东邪黄药师!岛主看我!正面上我!啊啊啊啊啊!][勿忘初心:嘶——如果按这个逻辑的话,玉教主,红衣……玉罗刹!!!沈大佬家的coser有点牛逼啊!这两位都敢出?而且还意外的像真人本人……不过,,该不会是日抛型coser吧?这也太奢侈了吧?!] 第75章 听着院外有序离去的脚步声,司空摘星扭头便看到正在密室中细细翻看的沈雁,不由皱眉提醒道:“快些,裘千仞总不露面,那些弟子迟早会寻进来的。”沈雁一边不紧不慢地将密室中的信件、秘籍、珍宝一一分门别类的放置,一边漫不经心道:“谁说裘千仞不会露面的?”司空摘星:???他看了一眼地上已经凉透了的尸体,再抬头看看沈雁,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张大了嘴巴:“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假扮裘千仞吧?我不干!我只答应陆小鸡帮你们做一件事,可没说要帮你们卖命啊!别想忽悠我!我才不像陆小鸡那样那么容易上当呢!”沈雁不以为意:“放心,没打算让你长干,一个月,再加三千两。”司空摘星:“成交!”于是乎在强大的真香定律下,沈雁与司空摘星达成了友好一致,武穆遗书与裘千仞私通外族的证据也尽数落入了沈雁手中,而随之得来的便是裘千仞手中为完颜洪烈经营的一条盐铁走私商线,以及完颜洪烈在湘西的暗探布置。沈雁冷笑一声,转手将这些都记进了自己的小本本里,正所谓,来都来了,总不好空手而归不是吗?一个月后,年轻气盛的完颜洪烈收到了裘千仞的死讯以及他耗费多年在湘西布置的暗线全部沦陷的消息,气得他将屋子里所有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一个遍,而更让他气愤的还在后面,随着这个消息送来的,还有瑟瑟发抖地下属递上的一封信件,那是一封邀请信,更是一封挑衅信——在下自裘帮主珍藏中偶得武穆遗书,此等珍宝,天下有德者居之,现诚邀天下豪杰,以武会友,以证此书去留——沈砚敬上。完颜洪烈也是第一次知道那裘千仞竟然搜罗到了传说中的武穆遗书,他虽对武穆遗书嗤之以鼻,但于他而言此物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意义,他拿了或许无用,却也绝不容许它落入汉人手中。故此,完颜洪烈一边示意下属将那传信之人拖下去一边吩咐府中招纳的江湖门客整装待发——他倒要去看看这降龙掌沈砚究竟是何等人物,竟敢这般挑衅于他!?完颜洪烈的愤怒于沈砚而言不过无关紧要,毕竟,他所邀请的可远不止完颜洪烈一人,一时之间,中原四方风云涌动……第89章 侠行九州 二十九武穆遗书, 说实话这本书对于江湖人士而言远不如一本秘籍更吸引人,如果把武穆遗书和九阴真经放在一个江湖人面前让他只能选择二者之一的话,被选走的百分之百是九阴真经。毕竟一本教人如何排兵布阵的兵书哪里比得上一本能让人无敌于天下的秘籍?但是,如果这个做选择的人不是一个江湖人, 或是说并不是一个纯粹的江湖人, 这个选择自然也是截然相反的。岳武穆之名即使时隔百年依旧令北方的异族们闻之瑟瑟, 即使完颜洪烈并没有亲眼见识过那般的战神风姿, 也自认对那所谓的武穆遗书嗤之以鼻,但是自小听着岳武穆的传说长大的完颜洪烈依旧无法对这封“请帖”视而不见。因为这不仅仅是一份兵书的问题,更是两国之间的底蕴与气势的问题。他父王虽沉迷酒乐不思进取, 可他完颜洪烈自认还是颇有抱负的, 如今金国所面对的局势并不乐观, 南有中原日益昌盛, 侧有蒙古虎视眈眈。如果他不想办法先下手为强削弱对手增强自己的话, 他们金国很有可能会变成三国争斗中最先出局的牺牲品, 这是完颜洪烈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既然如此两国交兵已成定局, 唯一的区别不过是在于什么时候出兵罢了。他那父王虽沉迷酒色但身体还算康健, 他原是打算再缓几年,待他把持住了国内朝政、布置好了中原武林中的暗线再行动作, 却不想在这个紧要关头竟然冒出来了个不知所谓的降龙掌沈砚, 不仅掀了他在湘西辛苦布置的暗线, 还弄出了武穆遗书那么大的噱头, 这下他便是想拖也拖不住了。完颜洪烈深知, 如果此次他能够夺得武穆遗书那么入主朝政、攻打中原之事自然顺理成章;可若是此次失败而归, 不仅他在国中的威望会受到打击攻打中原更是短期之内再不必想。毕竟,国中那些胆子像老鼠一样的大臣们可不敢对把持着武穆遗书的中原伸爪子——在求和这一点上这些腐朽的高层与中原朝廷上的那些蛀虫如出一辙。与完颜洪烈一般怀揣着对中原的窥视的异族显然不止一个,而武穆遗书的出现也同样牵动了他们脆弱而敏感的神经。四面八方心怀鬼胎的虎狼尽皆露出了自己的爪牙——江湖事江湖了, 多么好的一个借口啊!各国总有些准备充分的“有识之士”,他们不仅门下供养了大量的江湖门客,此时更是毫不吝啬招揽人才的钱财。都说穷文富武,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习武之人气血旺盛,所需消耗的能量自然也多,饭量也就自然而然地上去了。再加上练功所需的各种天材地宝、受伤后要用的伤药、外出行走的费用,总之没点家底的江湖人真的可以说是穷得连裤子都要当掉了!现在有人出大价钱收拢高手竞争武穆遗书,自然也引出了许多亡命之徒。虽说没有九阴真经那种绝世秘籍吸引人,但是真金白银也是值得他们卖命一试的啊!于是,蒙古国的国师、金国的完颜洪烈,还有西域、南疆一些小国尽皆有人收拢了大量的江湖好手向中原汇拢而来,而他们只有一个共同的目标——武穆遗书!而中原武林自然也不乏有识之士,在听闻各国动向后,也有不少忠君爱国的江湖人士尽皆向此次风云际会之地——洛阳汇聚,而在沈砚放出消息,广发英雄帖,称要借此次之机以武穆遗书的归属确定武林盟主之位时,原本还觉得事不关己的一众江湖门派,瞬间便炸了锅。按说这武林盟主自然不是沈砚说选就能选的,但,当沈砚将武穆遗书的归属与国家的兴亡联系在一起时,那些自诩正义的江湖人士顿时便消了声,没办法,经过当初紫禁之巅一战后所有人都知道降龙掌沈砚背后站着的是皇家,纵是有人对朝廷插手江湖不满,可沈砚又是实实在在的丐帮弟子。如此身份,再加上通敌叛国这样的大帽子一扣,那些爱惜羽毛的名门正派们自然不敢再争。不过,不反对沈砚选武林盟主归不反对,但是沈砚想要坐上这武林盟主之位也要看他们答应不答应。虽说前有王重阳华山之巅力压群雄晃点了整个武林一把,但大多心高气傲的武林人自然不相信沈砚真的天下无敌,他们总是自信地觉得就算他们的实力不如沈砚,也能给沈砚造成一定的困扰,况且其他门派还有武功高深的前辈,总不至于让武林盟主之位落入沈砚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手中。当然,阻击沈砚上位是一回事,共同抗击心怀不轨的异族武林人士又是另一回事。各国武林之间又不是没有摩擦,原本就谁都不服谁,这次更是将矛盾摆上了桌面,这次争夺又是在中原举行的,这些中原大派自然不能让异族染指中原的武林盟主之位,否则,不仅会贻笑大方还被怀疑是国贼,那岂不是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因此在沈砚的英雄帖发出后,这次几乎中原所有门派势力都动了起来。除了那些势力太小,自认便是来了也没有任何作用的小门派之外,但凡有一两位高手或是有些名气的门派尽皆派出了自家的代表来洛阳参加此次盛会。这一次的盛况,可是远比上次沈雁邀请诸派品鉴公孙剑舞的排场要大得多呢!还好沈砚有先见之明拒绝了小皇帝想要将会场放在长安的建议,否则就这人多手杂的,沈砚还真担心皇宫的守备防不住那些高来高去的江湖人士。若真是试探着试探着把小皇帝赔进去了,那他才真是得不偿失呢!不过纵是会场放在了洛阳,这般大的阵势显然也不是沈砚自己能够阵得住的。幸而有洛阳守军全力配合,再加上玉罗刹、黄药师二人在旁辅助,这才没让洛阳在大会开始之前生出什么乱子来。不过就算如此,随着洛阳城中汇聚的人员越来越多,彼此之间的恩怨关系也越来越复杂,即使有军队时刻在街道上巡逻,还有由六扇门弟子组成的稽查队时刻准备着镇压街面上的斗争维持秩序,这洛阳城中的火/药味依旧越来越浓,眼见着只需要一点点火星便能彻底引爆这种紧张的气愤之时,沈砚终于等来了他之前在请帖上定好的武林大会召开的时间。——————“呼——”看着会场中招展的彩旗,以及四方在六扇门的指引下有序入场的江湖人士们,被沈砚捉了壮丁弄来当裁判兼主持人的陆小凤忍不住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花满楼见他这般,紧张之余也不觉感到有些好笑:“怎么现在就放松了?这大会可都还没开场呢?你不是一直都最担心沈兄的安危的吗?”陆小凤瞥了一眼还在入场的队伍,瞧着一时半会儿还用不上自己这个主持人,这才放心地站在台下与花满楼交头接耳道:“我当然还是担心的,但我更担心这么些人闹起来怕是连整个洛阳都能给拆了。正所谓早死早超生,无论是赢是输,上了这擂台总能有个章程与结果,若是再将他们这般在城中闷下去,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呢!”花满楼失笑:“你这口气松得也太早了些,他们虽是不会在城中闹起来了,可这仇家见面分外眼红,在擂台上可不见得会留手,你可别忘了,咱们可没准备生死契,到时候真要出了意外,你这裁判可是要被记恨的。”江湖规矩,这擂台上的裁判,只要不是生死擂都有义务有责任防止擂台上发生意外。虽说重伤、残废之类的事情还是屡禁不止但是至少出人命的情况还是少。陆小凤答应沈砚的邀请原是想着近距离观摩一下这场盛会,顺便给沈砚帮把手,却完全没有想到这里还有这么个坑在等着他,陆小凤瞬时苦了脸,若不是沈砚此时并不在近处,恐怕他就要现在拉着沈砚诉苦了。被安排在擂台旁落座的玉罗刹可没错过他们的这段对话。人前俱是功法运转整个人被迷雾笼罩的玉罗刹听闻这话也是笑得迷雾乱颤:“你真认为他是随手拉人来当壮丁的?若不是看着你陆小凤交游广泛,又有灵犀一指那样的绝技,你认为这等殊荣轮得到你?”陆小凤逐渐石化,合着这是看上他的灵犀一指了?!他说怎么他答应地那么痛快,合着是早就盯上他了?!看着傻眼的陆小凤,花满楼也不由叹息:“你明知沈兄最近都快忙疯魔了还敢往上凑……唉。”“qaq花满楼~”陆小凤委屈地看着自家好友,合着闹了这么半天只有他一个傻子?他们这是看耍猴吗?过分了哈!因为懒得与人寒暄而混进了西方魔教队伍的黄药师瞥了一眼耍宝的陆小凤,嗤笑道:“知足吧,至少你做裁判也算是免费捞了个最前排的位置了,看那老毒物,现在可还被他摁在城墙上下不来呢!”陆小凤想起因为对这场大会不感兴趣所以被直接抓了壮丁,被发配去守城门的欧阳锋顿时便心理平衡了,至少他还能在这里看打擂,而最痴迷武学的那个现在可还在城楼上吹冷风呢!这么一想陆小凤心中的郁闷顿时便散了七分,虽然他也知道等大会正式开始,欧阳锋肯定也是要过来观战的,但是到时候他肯定是要躲在外围看的,说不定还要帮忙维持会场秩序,这么一比较,陆小凤也算是发现了裁判工作的好了。花满楼瞧着想着想着便自己乐了起来的陆小凤也是无奈至极,算了,还是不告诉他现在在这的三个人里至少有两个是提醒沈砚把他们指使地团团转的罪魁祸首好了——至于他,他是那种会坑自己的朋友的人吗?给沈兄出谋划策的是花七童和他花满楼有什么关系?玉罗刹、黄药师与花满楼对视一眼,俱是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巳时正,众人入场完毕,鼓声起,全场肃静。陆小凤飞身上台,扬声道:“我宣布,第一届武林大会,正式开始!”第90章 侠行九州 三十即使他自己也参与了会场的布置, 但,蹲在会场外围的树枝上的欧阳锋依然觉得这个会场实在大得离谱。光是中间那座一丈高的高台便有十余丈见方,其上又划分为四座小擂台、一座主擂台,虽说擂台上那点距离对于他们这些江湖人来说腾转挪移之间依然有些憋屈, 但是也正是这种条件, 才更能窥见一个人的实力。 第77章 洪七冲他拱了拱手,随即扫视全场,陆小凤适时扬声道:“此战丐帮洪帮主胜,大理南帝下,请问还有人要挑战洪帮主吗?”场中寂静片刻,陆小凤明知这场大会不可能那么虎头蛇尾,仍是装傻地笑道:“真的没有人要挑战洪帮主了吗?如果这样的话那我可就要宣布洪帮主胜出,夺得武林盟主之位与武穆遗书的所有权了?”沈砚并不着急出头,如果是洪七夺得最后的胜利其实与他胜出也没有什么区别,倒是那些还没有出手的异族,恐怕是要坐不住了。陆小凤此言一出,场下立刻骚动起来,完颜洪烈等异族代表更是恨得牙痒痒,这陆小凤是打定了主意不给他们渔翁得利的机会啊!之前他们还笑段智兴沉不住气做了那出头鸟,可是此时一看,他们立刻明白了过来,哪里是段智兴傻,分明是他们太自以为是了啊!段智兴之所以出这个头怕是早就打定了向中原示好的主意,虽说他做了那出头鸟,可输给洪七可一点都不丢人,更何况大家也都知道,段智兴是大理数得上号的高手,又是大理皇帝,他都出过手且败下阵了,自然不会有人再起哄让大理非要出人掺和这摊浑水了。这样一来,大理反倒成了轻松看戏那一个。看着那下了擂台后便笑眯了眼的段智兴,别说是那些回过味来的异族们,便是刚刚胜了他的洪七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合着他在上面那么卖力的演出,人家上场逛一圈就下去看戏了?这是把他当耍猴的呢?洪七心中忿忿不平。心情不好间下手,洪七虽不至于失了分寸,却也远不似与段智兴切磋那般礼让,这下子之后上台的异族宗师们可就遭了殃。桃花岛传出了许多增进武功的法子,可那也是在中原武林中流传,他们虽是使了手段将法子偷学了去,但起步的时间毕竟是晚于中原各派的,更不必说自桃花岛建立前就跟着沈砚学笑尘诀的洪七了。此长彼消之下,对比自然愈发明显。可这些异族宗师又不敢不出手,毕竟是他们上赶着来帮忙的,现在又说不干了,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他们自己国家的权贵们可都还在这瞧着呢!能成为宗师的年纪大多不小了,便是没有娶妻生子也总有些门人弟子,孑然一身的还是实属少数,既然有牵挂他们自然不敢得罪本国权贵,毕竟跑的了跑不了庙,这些权贵想对付他们总还是有法子的。不过,就算他们硬着头皮上了,也终是无济于事。洪七不客气起来是真的不客气——三年的时间虽不足以洪七将自身的衣身内力尽数转化为笑尘诀的功法,却也足以令他一身内力绵长,续航能力远胜于其他武者。这方面便是玉罗刹也要差上他少许,毕竟……谁让玉罗刹非要融合万花的内功呢,没有碧水的万花,那肾不见得比气纯强多少。简而言之,洪七现在是真的有大喊我要打十个的底气与实力——当然,他打了也不止十个,而且那些上台的人,可谓是一个输得比一个难看,最后洪七甚至都不耐烦跟他们比划两招,直接一掌扫下台完事,可以说是非常的嚣张了。但显然,他有这个嚣张的成本——便是换了黄药师、玉罗刹等人来做这事,恐怕也要被嘲上几句离经叛道、邪魔外道,但洪七不然,他的人品本就是江湖中人人称道的,背后更是有丐帮撑腰,所以即使他此时再怎么嚣张,旁人也不过赞一句洪帮主英武,除此之外再不敢置喙。虽说坐在前排的人认识到洪七的实力后俱是面色沉凝,但是沈砚也观察到,他们的脸色黑归黑,可眼底却也是冷静的,可见他们虽然忌惮洪七的实力,却也并不至于惧怕。沈砚不由微微敛目,看来好戏还在后面呢。便在一些妄有虚名的杂牌宗师们的献祭下,第二日的大会也终于落下了帷幕,直到最后站在台上的擂主也依旧是洪七。不过所有人都心中明白,从明天起,洪七这脚下的擂台,站得怕是就没有那么稳妥了。——————次日,洪七刚一上场,便有异族宗师跳了上来。那人虽无声名在外,可实力却比昨日一些“大名鼎鼎”的高手要强上太多,纵是他的实力比不上段智兴,却也足以让洪七提起精神来认真应付,此回二人也足足大战数百回合才分出胜负。自此,洪七的麻烦便算是来了……纵是洪七内力绵长,精力旺盛,也遭不住这般一刻不停歇的宗师级别的车轮战啊!更何况,这些异族仿佛约定好了一般,也不争胜,反是想尽办法拖着洪七消耗他的体力与内力。刚开始洪七或许不觉,但打了几个之后洪七若是再看不明白他们的意图那才是奇了怪了呢。想通其中关窍,洪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些人还真是把自己当盘菜了,耗空他的内力?也不怕把自己人耗没了?洪七虽然不屑却也确实不想再在这擂台上耗下去,没办法,瞧着段智兴在下面那笑眯眯的样子,真的好想打死他!但洪七虽想装作气力耗尽一时不敌败下阵来,可不奈何沈砚对他的实力情况了解得太过透彻,若是他放水放的那么明显,那回头等大会结束,他可就要惨了!洪七考虑再三,还是决定不要做这种损己利人的事情得好。不过好在,完颜洪烈等人也没让洪七纠结太久,因为洪七一直蝉联擂主,终于让他们认识到,普通的车轮战恐怕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若是再那么干坐下去,他们便只能干看着武穆遗书被旁人收入囊中了,如此一来,他们也终于动起了真格。蒙古前来参加大会的贵族最先沉不住气,一个眼色,身后一位肌肉虬结地铁塔大汉便飞身上台,一落地,便是一阵巨响,显然这是一位横练外功的宗师高手。洪七眼前一亮,终于动真格的了!二人大战近千回合,最后终是洪七险胜一招,将对方推下擂台。自此之后各方也终于拿出了自己的真本事,中原的一些宗师也随之下场,擂台上再次热闹起来——洪七数着人头,终于在第四次比武中面对一位剑术奇诡的西域黑榜前三的杀手时一时“失手”败下阵来。沈砚瞥了一眼明明心中喜滋滋却偏要板着脸的洪七便收回了目光,没有再多说什么,洪七见此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喜滋滋地安心看起戏来。此时便是场上没有沈砚安排的人入场,争斗依旧趋向于白热化,沈砚瞧了瞧日头,又等了两刻钟,终于飞身入场。这最后收场的锣鼓,是时候由他鸣响了。第92章 侠行九州 三十二常言道一寸长一寸强, 一寸短一寸险。莫说江湖人,便是三岁小儿也知道,这有兵器绝对比赤手空拳有杀伤力,这长剑绝对短匕更安全, 所以江湖中人虽然都会拳脚功夫, 但真正在打斗中只用拳脚的却是少之甚少, 便是洪七少时行走江湖也时常随身携带一根木棍, 倒不是那时便会什么打狗棒法,而是为了在拳脚招架不住时有东西可以挡挡刀锋临时保命。由此可见,单纯的拳脚功夫在江湖斗狠中究竟是处于一种怎样不利的地位, 但是这一切并不是绝对的, 正如有人就喜欢双拐这种贴身凶险的打法一般, 这江湖中也总有些喜欢用拳脚的高手, 比如洪七, 比如裘千仞, 再比如陆小凤。无论是洪七的降龙十八掌, 裘千仞的铁掌, 再或是陆小凤的灵犀一指,都断没有人敢去轻视他们。但这并不能抹消他们功法本身的缺陷, 至少在同等等级的对决之中, 他们的武功其实都是吃了亏的。毕竟便是陆小凤轻易也不敢拿自己的灵犀一指去试叶孤城的天外飞仙, 拿肉体凡胎, 去碰人家的刀锋剑刃, 这种做法怎么想怎么蠢。这, 原是大多数武林人士公认的事情,但是今日,便在这角逐武林盟主的武林大会的擂台上, 他们竟真见了这么一位“蠢货”。当然,这个想法只持续了短短不足三息的时间便已然烟消云散,甚至在场之人有一个算一个,皆将这种荒谬的想法摁死在了尘埃里,因为,他们不配!沈砚腰间是挂了一整套的丐帮武器的,但,他不仅没有用,甚至还在上了擂台后直接将腰间的青竹杖扔给了洪七,只留下了一坛子酒,并夸下海口道:“对付尔等,何须竹杖?双掌足矣!”这下子,可真是犯了众怒了。莫说那些早就对他颇有怨言的中原宗师,便是那些怀揣着目的来的异族宗师,被人当面如此挑衅,也有些坐不住了。更让众人没有想到的是,这还没完,沈砚仿佛嫌自己死得还不够快一样,一掌将之前擂台上的人扫下擂台后,伸出手指点了点众人,挑衅地笑着摇了摇手指:“你们,不行。别浪费时间,一起上吧,小爷我能打你们一群!”话音未落,蒙古与金国阵中瞬时便有人飞跃入场,陆小凤连开始都来不及喊,数人便已战作了一团。那些中原宗师远还自恃身份不愿插手,可是随着沈砚没用十个回合便将对手打落擂台,脸上的笑容愈加讥讽,甚至还嚣张地在擂台上径直喝起酒来,这下他们也忍不住了——之前在紫禁之巅便曾露过面的某位剑客抢先出手,这下子,中原宗师也加入了混战。这般情况下本就不愿堕了国威的蒙古与金国贵族更是指挥着本国宗师源源不断地补上,虽说这样赢得不光彩,但是他们心里也都清楚,那是一掌将叶孤城败下阵的降龙掌沈砚,他们若是独自与其对战,先不论输赢,但至少肯定得不了好,到时候便是赢了,怕也守不住擂台。既然这般与其到时候被人打落擂台丢人,倒不如直接一同围攻,赢了大家大哥别笑二哥,输了大家也一起丢人!随着时间的推移,战局僵持不下,众人也渐渐杀红了眼。但是此时注意力都在擂台上的众人并没有注意到,洪七、陆小凤等人不知何时皆聚到了玉罗刹身边。玉罗刹周身雾气流转,瞬时便笼罩了西方魔教的坐席。两边的华山与少林虽吓了一跳,但见雾气不过笼罩住西方魔教的席位后便不再动作,两边警惕了片刻后也渐渐不再关注。也不知玉罗刹这功法究竟是怎么修改的,这雾气从外面半点也看不见里面,里面的人却是能够时刻洞察外面的动向,甚至就连声音在这雾气中也是单向传递的。如果此时有其他人在雾气中,便会发现,这雾气中西方魔教的教众早已走的一干二净,只留下玉罗刹、洪七、陆小凤、黄药师、花满楼等人聚在一处,正对擂台上的激战品头论足。玉罗刹瞥了一眼身后空荡荡的席位,一挥手将坐垫、桌案移回原处遮住了地面上的地道口,回过头来却只听洪七正在啧啧感叹道:“嘶——沈兄这可真够威风的!一人独战天下武林,这一场下来,他可就真的要名满天下了啊!”黄药师睨了他一眼,丝毫不给他留面子:“你是想完全可以赖在上面不下来,前提是你要打的到最后。”洪七闻言连连摆手:“算了算了,这种车轮战我可无福消受。”陆小凤看得热闹之余也不由惊叹:“沈兄这武功是又精进了吧?真是太可怕了!这要是我恐怕连三息都撑不过就要被打下来了吧?旁人这么多人在擂台上皆应是乱战,唯独沈兄,这全都朝着他一个人来了,这仇恨拉的也太稳了吧?”陆小凤话音未落,洪七却是又突发奇想:“嗳!说起来方才只有我一个上去过呢,你们怎么不去玩玩?要不你们也都上去试试,还真不知道他能不能抗住咱们联手呢!”这个假设一出,别说是唯恐天下不乱的陆小凤、欧阳锋,便是黄药师与花满楼也不由有些心动,没办法,这般盛会要说他们半点都不激动那是不可能的,更何况,他们对沈砚的实力早就好奇到了极点,如果有机会弄清楚沈砚的极限在哪里,他们肯定是不愿意放弃这种机会的。然而正在众人跃跃欲试之时,玉罗刹却是冷笑一声,幽幽道:“你们可以去试试,只要不怕他事后打死你们就好。”此话一出,瞬时如一盆冰水淋头浇下,是了,他们若是敢坏了沈砚的大事,沈砚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思及沈砚的武功与手段,众人瞬时打消了原本脑海中大胆的想法。算了算了,好奇心再大也比不过小命珍贵,这种时候该从心的还是得从心!洪七哑然片刻,瞥了一眼擂台上的战况算了算时间,起身道:“差不多了,我们要去确定哪些异族的动向了,这边就交给你了玉教主。”玉罗刹颔首:“去吧。”说话间,除了玉罗刹外众人尽数起身,再次沿着地道离开了会场,他们要去确认分散在各处的异族尽数离开他们的落脚地,并且再次确认对方的可战斗人员,毕竟谁也不知道那些看起来不起眼的仆从中是否隐藏着异族的杀手锏。为了防止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每一处小细节他们都必须考虑到。 第79章 沈雁的称号任务搞定了,沈砚也终于腾出时间继续刷沈砚的认可值了。毕竟之前在剑唐世界购买阴阳术时的窘迫沈砚可还没有忘记,虽然他现在不缺认可值,但谁知道以后什么时候用得上呢?所以认可值这种东西还是多多益善得好。随着时间推移,胜局逐渐锁定,沈砚的身影也越来越多地活跃在前线,保卫军民、追杀异族、万军斩首,沈砚之名不仅被中原奉为传奇更是令异族闻风丧胆。而中原武林中的众人也逐渐发现,沈砚其人虽心思深沉,但这般计谋向来只用在异族身上,平日行事作风亦是光明正大、行端坐正,故此,众人对他的七分畏三分敬也逐渐转变为了三分畏七分敬,武林盟主之位,终于还是名副其实了。便在这般情境之中,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又是三年……第94章 侠行九州 三十四陆小凤懒洋洋地躺在红罗纱帐中, 纵是窗外的太阳已然照得人睁不开眼了,他依旧没有丝毫想要起床的意思。不过他咂了咂嘴,低头叼住安放在胸口的酒壶的壶嘴,一仰头, 便喝……没喝到?陆小凤猛地睁开眼睛, 不敢置信地叼着酒壶晃了晃, 终于不得不认清了一个残酷的事实——他的酒, 没了!抬手将酒壶拿下来放在枕边,陆小凤不由露出了一个绝望的表情,没有酒这可让他怎么活啊?虽然他已经在这里躺了三天三夜了, 可他真的没有躺够啊!早年间陆小凤四处跑着找麻烦或是被麻烦找时便时常这般, 忙过一阵后拿了报酬便找家花楼或是客栈一躺便是几天几夜, 直把之前浪费的睡眠全都加倍补足才肯起床。最长的一次他甚至七天七夜连眼都没睁一下, 所以说, 如今不过三天, 对他而言确实是小意思。可是, 他可以不吃饭睡上七天七夜, 却离不得酒三天。陆小凤平日赖床自是不会忘记为自己备上足够的酒水,可是这次他也是累狠了, 倒头便睡, 若不是顺手拎了桌子上的酒怕是连这三日都睡不安稳。陆小凤盯着空酒壶看得心烦, 索性闭上眼睛想再睡个回笼觉, 反正酒已经没了, 先睡一觉, 什么时候醒了再起床去寻酒。但陆小凤这眼睛闭上不过一刻钟,却已是左右翻了十数次身,活像这床榻上撒了沙子硌得慌。又过了一炷香, 陆小凤一个打挺从床上跳了起来,火急火燎地套上外衫,开门喊道:“有人吗?给爷上壶酒来!要好酒!”陆小凤还没刚嚎两嗓子,便听头顶一阵推门声,随即一道劲风向他脑后袭来,他一探手便摸着了一只酒壶,顿时笑眯了眼,拱手向楼上倚栏而立的女子谢道:“多谢赐酒。”欧阳情拢着身上的罩衫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嗔道:“你醒了便滚,外头又不是没有卖酒的,偏生要把我这花楼当客栈、当酒馆,看在往日的交情我忍你便是,你却不知好歹还在我这鬼哭狼嚎扰了姐妹们清净。真当我不敢将你扫地出门不成?”陆小凤连连讨饶:“不敢不敢,我这不是刚醒脑子还不清醒吗?姐姐且饶我这回吧。”欧阳情嗤笑一声,并不吃他这一套:“不过几十两银子便让你在我这怡情院住了三日已是对得起你我的交情了,既然醒了便早些滚吧,那么些年也不见有些长进,就你这样迟早哪天交代在女人手上。”陆小凤哭笑不得:“合着你就这么不待见我?”他自然知道欧阳情对他是有意的,但他这个人就是这么个风流浪子,这份感情他回应不起,所以索性便作听不懂她话中的深意吧。陆小凤心中叹着,口中虽是为自己辩解,脚下却已是向门外走去。欧阳情一看他这般做派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你走!若是走了日后便不必再来了!”这话她也不是第一次说了,但哪次不是这么说着,下次陆小凤来了这怡情院的大门照样向他打开。陆小凤也不与她争辩,只摆了摆手,一边仰头喝着酒壶中的酒一边向门外走去。陆小凤前脚刚踏出门槛,后脚一只金簪便摔在了门前,同时一道怒斥传来:“把老娘的酒壶留下!”陆小凤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插在地上入木三分的金簪,仰头将壶中美酒一饮而尽,手一甩便将酒壶送回了一楼的桌案上,随即潇洒地一拂袖,背手离去:“走了,莫送!”身后的怡情院中安静了一息,随即又传来一阵摔砸之声。再说陆小凤出了怡情院,却又不知该去做什么,赌钱自从他被沈砚赢得差点把自己都给卖了抵债后他就再不敢碰了,破案的事如今皆有各地的六扇门主理虽说效率并不一定比得上他可那侦破率可一点不比他低,再说了,他被小皇帝和沈砚兄妹两轮流抓壮丁,几年来都没好好休息过几日,此次好不容易金国投降,蒙古也已是强弩之末,三位上司愿意给他放了假,他自然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可是,不知是不是这几年间太过勤利,陆小凤一想着自己再找家客栈躺回去却又觉得浑身上下骨头闲得慌,啧,人啊,就是贱!盼天盼地盼的闲下来了却又闲不住了,真是要命!陆小凤漫无目的地在街面上闲逛,神游之间也不知自己究竟走到了何处,正当他大脑放空、双眼无神不知道都在盘算些什么的时候陆小凤忽觉一道香风袭怀,随即一声娇呼,便见自己不小心间竟是唐突了美人,还将人撞倒在地,这可不是一个合格的风流浪子应有的行径。陆小凤连忙将心中的纠结抛回脑后,左右他不可能自己送上门去给沈砚他们指使,还是先关心眼前的美人吧。陆小凤那张嘴惯会哄女人开心,此时更是三言两语之间便将女子哄得眉开眼笑,甚至还让女子同意了他的护送。陆小凤充当护花使者一路将人送回去,才知这女子也并非凡人,她开着这京城如今最火热的酒楼。二人交谈后陆小凤方知,她家中原是金国旧臣,不过只是一个小官,而她只因容貌太盛被金国贵族强掳了,便害的她家破人亡,还不得不委身于杀父仇人,后来金国灭亡,倒是给了她脱身之机,她悄悄卷了钱财一路南下来了京城,想着做些生意苟且余生,却不曾想这生意一下子做大了,如今倒也算是自给自足,欢喜得紧。“左右我也不愿再嫁,只想独自一人了此余生倒也无所谓什么名节,只是往日里困守内宅不见山河,如今又被这产业牵绊不忍离去,只念着这世上还未见过的奇闻异事、湖光山色,可我不过一个寡妇,又有几人能不顾声名与我分说这些?如今见了陆大侠,得您亲口讲述这些江湖密辛,着实令人神往。”那女子——辛姬感叹道。“那便去看看啊!”陆小凤脱口而出,他本就是怜香惜玉之人,自是见不得美人神伤,可是话一出口他也知道自己想得太简单了,辛姬毕竟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又如何能外出行走江湖呢?只怕到时候不是见识江湖壮美,而是路遇贼人,一不小心丢了性命吧!辛姬显然也深知这点,见陆小凤面露尴尬她没有伤心反倒是反过来安慰陆小凤道:“陆大侠不必为我担忧,如今不再被拘于后宅,小女子已是心满意足了,只盼日后陆大侠若有闲暇,不妨多带些友人来我这店中坐上片刻,也让我多长长见识。”这算得上什么请求?辛姬开的酒楼既然能在京都名动一时,手艺自然也是顶尖。不过是日后在京聚餐将地点改做此处罢了,这有什么难的?况且,陆小凤相信,自己与辛姬相谈甚欢,他的朋友必然也会喜欢这位看似柔弱实则性格坚韧的女子。因此陆小凤自是满口答应。不过虽是答应,但陆小凤向来满天下乱跑,下次再来京城还不知道是多久之后了呢,所以他也完全没有想到这个下次竟然来得如此迅速——陆小凤前前后后在京待了不过七日便有些坐不住了,且又怕在京继续呆下去会被小皇帝拎回去抓壮丁,故此这天陆小凤打算再进宫偷一回酒,喝个饱,然后赶紧离京去塞北找西门玩去。但他没有想到的是,他这次不仅倒霉地还没进酒窖便被魏子云逮了个正着,还从小皇帝那得到了一个大快人心的消息——蒙古投降了!这可是一件大喜事啊!更何况这场持续三年的战役终于落下帷幕,沈砚、沈雁、洪七等等这些老朋友都将自前线回归。这种时候陆小凤自然不能离开京城了。他不仅不能离开,还要修书一封,将西门吹雪也一同叫来热闹热闹。一来是为了会旧友,二来也算是开上一场庆功宴。毕竟,小皇帝开的是小皇帝开的,他开的是他的心意,这一点上陆小凤可是从不含糊。不过这庆功宴要开在何处呢?陆小凤想来想去,却是发现无论自己再怎么精心准备这硬件条件上总是比不过小皇帝的皇宫的,挫败之下陆小凤也懒得多想了,权当是一场朋友之间的聚会,索性便将地点定在了辛姬的酒楼,毕竟这世上讲再多的江湖传奇也比不上亲眼瞧一瞧传说中的武林盟主与天下第一美人来得实在不是吗?——————沈砚等人先后归京,西门吹雪等不问世事地倒还有闲心调笑他们,但沈砚他们这些常年在战场前线的,却是刚参加完宫里的庆功宴人还没到家,便被陆小凤又拐来喝酒了。洪七摸了摸下巴上疏于打理的络腮胡,无奈苦笑:“你就不能给我们点时间好好打理打理?也不怕一张嘴吃到虱子?”陆小凤狠瞪了他一眼:“呸呸呸,说什么呢?竟说些不可能的,面圣能让你们带着虱子去?别想忽悠我!来来来,给你们庆功的,宫里那宴席再好也不能放开吃,现在在我这你们敞开了乐呵!喝醉了就都歇在这儿,我都跟老板娘说好了,明个儿酒楼不营业,随便你们躺在哪儿醉到几时都可以。”听陆小凤这么说,众人也不再客套,毕竟三年苦日子过下来,谁不想吃顿好的,睡觉饱的?就连沈砚在这些旧友们的簇拥之下也不知不觉喝得面色通红,脚下发虚。时过三更,整座酒楼里还能站着的除了从不喝酒的西门吹雪便没有别人了,竟然就连叶孤城也被陆小凤与洪七连番灌趴在了桌子上。被酒鬼包围的西门吹雪眉头紧锁地将这些酒鬼一个个拎起来在大厅中整齐的摆作一排,又在问过辛姬后将沈雁送进了客房,最后才随便寻了一间客房,草草洗了洗染上的酒气后,这才合衣睡下。然而,西门吹雪也没有想到的是,他刚刚睡下不过一个时辰,便听一声巨响,楼下便传来了阵阵打斗之声。西门吹雪连忙翻身下楼,只见被吵醒的陆小凤等人正歪歪斜斜地与来袭的黑衣人打作一团。可众人毕竟喝了太多酒,手脚发虚,头脑不清醒,一时之间局势竟处于下风。西门吹雪见势不妙,连忙拔剑加入战局。来人非是庸手,又人多势众,西门吹雪又要小心护持实力大减的陆小凤等人,一时之间也施展不开。双方竟然打斗之间竟是一时难分胜负。正当西门吹雪抿着唇,面色肃然地将剑越挥越快,将一个个刺客毙于剑下之时,却听沈雁忽而从楼上一跃而下,惊呼道:“小心!”众人皆不由循声望去,却只听一声钝响,一朵血花溅起,一把精巧秀美的宝剑正插在沈雁胸口,那是她的武器,却将她一剑穿心。陆小凤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不由自主地伸手扶住了自己面前缓缓软下的娇躯,浑身颤抖着顺着剑锋望去,只见那握着剑柄的却是一只纤纤玉手,而那只手的主人,正是这家酒楼的主人——辛姬。在众人呆滞的目光中,辛姬冷笑一声,猛地一下拔出插在沈雁胸口的剑锋,滚烫的鲜血溅在陆小凤脸上,却令他如坠冰窟,因为他感受到沈雁的生命正在他的怀中随着抽出的剑锋一点一点地流逝,直至,沉寂。“啊——”正当辛姬拔出剑来,正欲再向陆小凤挥剑时,沈砚一声怒喝,赤红着双眼冲上前去,一掌将辛姬拍了出去。那一掌,所有人都听到了骨骼寸寸碎裂的声音。然而此时所有人都没有心情去管那些,原本醉得手脚发软的众人俱是一反之前的状态,如砍瓜切菜一般将残存的刺客一一料理,随即精通医术的黄药师与西门吹雪立刻上前为沈雁查看起伤口。然而,这一切,都太迟了……第95章 侠行九州 三十五陆小凤抱着沈雁瘫坐在地上, 虽然他已经见证过无数的死亡,但他第一次知道,血液喷涌而出的红是那么的令人触目惊心。 第81章 沈砚不由吹了声口哨,声音之中却并无太多的喜悦:“所以这是什么意思?”996:“……宿主你个不识货的!!!这可是仅次于世界馈赠的buff啊!有了这个虽然不像天命之子一样逢凶化吉心想事成,但肯定也是做什么都顺风顺水,犹如天助啊!”沈砚了然:“哦~欧皇buff啊!”996急道:“不仅!如果是西幻世界的话像自然精灵这些亲近自然的生物对你都会有天然好感呢!”沈砚点头:“听起来似乎不错。对了,不是说升级吗?我这一个世界都过完回来了,你升级的怎么样了?”“滴——升级已完成,请手动确认是否安装升级包。”“确认。”“滴——升级包已加载,系统等级晋升,待选世界晋升,检测到升级,即将强制开启新等级新手世界,待选人物锁定,新手世界锁定,升级任务发布。”“升级任务——coser的自我修养三:扮演并非迷失,请在扮演的基础上坚定自我认识,任务提交时同步率低于百分之五十即为任务完成。当前同步率:百分之三十。”“滴——即将投放新手世界,请宿主做好准备。三,二,一,投放开始。”被一连串的信息砸到发懵的沈砚:“辣鸡系统,吃枣药丸!”第96章 番外 后世大唐“大家好!欢迎收tv0历史杂谈, 我是你们最爱的up主卷耳~”穿着一身简洁利落的运动装的马尾少女在直播中巧笑盼兮,令所有看到这场直播的人都不由眼前一亮。“众所周知,在银河联邦中我们大唐帝国或许不是最强大的国家,却绝对是历史最悠久的国家。星际的残酷与斗争曾经一度令母星踏入宇宙的所有国家濒临灭亡, 而这些国家中只有我们大唐帝国激流勇进、不断革新才有了如今繁荣强盛的星际大唐。那么支持着我们大唐帝国一次又一次渡过难关的又是什么呢?”“当然, 我们这不是政/治节目, 所以答案并不需要我们探讨, 初中课本上都写得明明白白,那都是因为我们的国家、我们的陛下重视人才、重视教育、敢于创新、勇于创新。无论是两千年前的君主立宪,还是一千年前的星际改革, 都是我们的祖先开明的智慧的指导。今天我们将要探寻的就是这份智慧的源头——”“母星大唐皇朝开元中兴与飞仙盛世的启蒙者、缔造者——纯阳仙人沈砚!”“是的, 我现在正在母星。大家都知道母星近百年来就只允许考古与生态研究, 连原住民都已经全部移居荧惑星了, 而我今天能站在这里当然是因为我是一个正经历史up主啊!所以大家不要再说我只会八卦了哦!明明我也是专业的!”“啊!抱歉抱歉, 跑题了, 我先来介绍一下我们今天的主角吧。关于这位仙人的存在, 历史上是极具争议的, 有人说他是骗子,也有人说他是真的仙人, 但是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仙暂时没有定论, 但我们可以肯定的是, 纯阳真人沈砚是历史上杰出的政治学家、外交学家、教育学家、文学家、艺术学家、道学家、武学家。是那个群星璀璨的时代公认的第一全才。”“甚至就因为这份过于完美的评价, 甚至一度有历史学家认为, 沈砚这个人物是不存在的、臆想出来的、某种人格的聚合体。他们认为那只是一个代称, 而不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即使大家都曾被那时的那些例如李白、王维、杜甫等文学大家们歌颂怀念此人的长诗,但是历史学界中关于此人的存在依旧争执不休。”“但是今天在这里,卷耳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们——沈砚真的存在哦!”自称卷耳的少女并未理会已经炸开了锅的弹幕继续讲解道:“我当然不是空口白话, 我之所以敢这么肯定的说出这个结论当然是因为我们找到了最有力的证据。没错!母星的考古又有了一项极为重大的发现,就在十天前,我们发现了一座墓,通过清理墓碑,我们发现,这座墓就是传说中纯阳真人沈砚的墓穴!”“我所在的团队就是负责挖掘这座墓穴的,经过导师的允许和上面的批准,今天我将有幸第一个公布这项成果,并带领大家一睹传说之中纯阳真仙纯阳子沈砚的风采,大家要记得瞪大眼睛,不要眨眼哦!”说着少女接过一旁的工作人员递上的照明棒踏入了墓穴。墓道狭长,少女自然不会沉默而是有一句没一句地与弹幕唠着嗑:“吓唬你们?怎么可能?我是那种坏人吗?沈道长的尸身真的不吓人,而且你们真的不想见识一下被太白先生称为在世仙人的沈砚有多帅吗?嗳?门口为什么有两块碑?这就关系到我们的第一个发现了——相信有朋友们已经注意到了,这座墓穴与普通的墓穴完全不同!”“我可以告诉你们的是这座墓穴以规格而言其实简朴的出奇,如果不是再三验证过的话连我们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当年的国师之墓,而且它的制式也与寻常墓室截然不同,它只有一间墓室,一条墓道,但是它里面却埋葬了两位墓主——不分主次,皆是那时最顶尖的人物,而且他们并不是一同去世的。大家可以猜一猜这座墓穴的另一位主人是谁。”“太白先生?你们忘了微山书院供奉的先贤骸骨了吗?英国公?别闹,英国公是以战功封王建了王陵的,就在皇陵边上。魔刹罗???你们能靠谱点吗?人家魔教主和元夫人是一对,南疆双夫人墓了解一下?”“……算我求你们了,大胆一点不行吗?我给你们点提示吧,西湖。这座墓在西湖,你们还没有想法吗?”[与光同尘:!!!是我知道的那个西湖吗?!][胭脂鱼:是藏剑山庄吗?][喵喵喵:叶家子弟表示,是的!终于被爆出了,我们都憋了三千年了!我们大庄主终于有姓名了!][如月之恒:!我嗑的沈叶竟然是真的!北极圈也有春天?][疏楼雪素:真是那个心剑叶英?那个让我们武学剑道理论课年年挂科率超过百分之八十的叶英?][与光同尘:叶英,一个把剑道理论变成了哲学的男人][喵喵喵:咳咳,上面的莫激动,我们叶英庄主和沈道长只是知己,不是情缘!不是情缘!不是情缘!][珞珞如玉:前面仿佛欲盖弥彰,我之前也不吃cp的,毕竟关于那位道长的记载大多高不可攀,而且关于这两个人之间的记载极少还都是友谊,但是现在我有点动摇……谁家知己生同衾死同穴?这亲兄弟都没这待遇吧!][胭脂鱼:不撕不语,坐等卷耳揭秘。][如月之恒:好叭,不激动,等官宣,官方说啥我信啥:)反正北极圈已经习惯了,不争不抢,偷偷嗑糖]卷耳看着弹幕突然眨眼道:“看来你们都猜到了,不过……其实我站叶沈哦!咳咳,说正经的,这次的墓穴结构虽然不具备任何参考价值,但是我们从墓穴中挖到的东西却是非常有历史价值的哦!我们不仅发掘到了心剑叶英与纯阳子沈砚的尸身,还挖到了数以百计的珍贵帛书!因为保存精细,即使过去了三千年依旧可以辨识字迹,是我们这次最珍贵的收获。”“为了防止氧化损毁,目前考古队的工作就是全力拓印修复和研究这些帛书,所以现在书中的内容我们还不得而知,不过,我可以告诉大家一个从师兄那里得到的小道消息——这些帛书都是叶英写来怀念沈砚的哦!不仅数量巨大而且极为详尽!我们有理由期待在帛书整理完毕后我们关于这两位主人公的了解将会有一次飞跃性的进展。”“但是,可惜的是,我们今天恐怕无缘得见了。”虽是这么说着,但卷耳脸上失落的表情还没来得及维持多久,便再次兴奋了起来:“看!马上就到主墓室了,大家准备好接受美颜暴击了吗?”[与光同尘:准备接受惊吓。][珞珞如玉:坐等惊吓。][疏楼雪素:惊吓+1][胭脂鱼:实在想象不出三千年的干尸能美到什么地步……就算保存得当没有变成白骨,开墓之后肯定也被氧化了吧。][喵喵喵:所以才说是惊吓啊……不过根据庄里的画像,这两位是真的既帅又美。][如月之恒:无图无真相!][与光同尘:合理怀疑前面的是来蹭热度的,话说藏剑弟子为什么要叫喵喵喵?该不会是假的吧?][喵喵喵:???难道我交了个明教情缘就要被开除庄籍了吗?][胭脂鱼:……果然,又一个猫奴:)友情提示,找情缘千万别找明教,会变抖m的。][如月之恒:鱼兄的语气仿佛有故事……!要进墓室了!] 第83章 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沈砚对于自身的认识还是十分清晰的,他可以扮演神明,但他的本质并非神明,归根究底,他还是一个人,迷失自我甚至会让他再也无法返回自己的世界。这是沈砚无论如何也不能允许的,他更不能容忍的还有神明的冷漠,他虽然冷情,却也总有些合得来的朋友,他的朋友少,却弥足珍贵,要让他淡忘与他们之间的感情,这是在践踏他的底线。沈砚微微阖目,回忆起他的家人、他的朋友、他的过往,还有,他的……挚友。叶英的身影浮现在他的脑海中,鲜明的金色瞬间点亮了他灰白的记忆,平直的嘴角不知不觉间微微上扬,周身疏离威严的气质转瞬柔和下来。再次睁眼,眼中已是平和的温柔:“初次见面,在下天羽羽斩,传说中斩杀了八岐大蛇的神剑,如果你渴慕着权利与力量,就向我祈愿吧,不过人定胜天,不保证祈愿就会奏效哦。”[滴——角色同步率:10%]红莲皱眉不语,安倍晴明却是已然露出了笑容,他走出红莲的庇护向沈砚颔首道:“在下安倍晴明,是一位阴阳师,在您还在京都停留的这段时间里,在下将为您排忧解难,所以,接下来的日子里便请多指教了,天羽羽斩殿。”沈砚颔首:“请多指教。”——————京都的大阴阳师安倍晴明家中来了一位俊美丝毫不输于白狐之子的阴阳师!一时之间闻风而动的贵女们的目光几乎要将土御门前荒凉的宅邸戳成筛子。传说中那位俊美不亚于安倍晴明的阴阳师自然就是借住在安倍宅的沈砚,或者说初至京都的阴阳师天羽剑。沈砚也没有想到,当初在剑唐时为了对付东瀛的阴阳师而购买却没有发挥用处的阴阳术时隔一个世界终于发挥了它的作用,不过这次他却是借此扮成了东瀛的阴阳师,不得不说命运有些时候还真不是一般的神奇。事情的起因源自三天前,那日临近逢魔之时,有人满面惊恐地敲响了安倍邸的大门,来者是藤原家的家仆,原来藤原家的姬君今日自祖家返京,途中好心救助了一只受伤跛脚的狐狸,却不想今日进京将狐狸放生时它却突然口吐人言,扬言今夜要来将藤原家的姬君带走,这怎么可以?那可是妖怪啊!藤原家主虽令家中武士牢牢守卫在侧,却仍是不放心,于是便立刻遣人来寻安倍晴明前去坐镇。然而不巧的是,安倍晴明白日已随源博雅去京郊狩猎,不出意外应当还需两三日才能回返,而此时已近逢魔之时,此时遣人去寻与让人去送死没有多少区别。被门前的式神告知此事的仆从惊恐不已,若是请不到安倍晴明,姬君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估计也要为之陪葬,这让他如何不怕?正当他在门前痛哭哀求之时,被惊动的沈砚闻声而来,见他哭得实在可怜,沈砚略一思忖便开口道:“我随你走一趟吧。”仆从闻言顿时大喜,无论如何能够请到阴阳师过去,他的小命总还是更安全一些的。藤原道长虽是不满被请来的沈砚毫无名气,但日迫西山,逢魔之时已至,更何况人都已经到了,还自称安倍晴明的友人,无奈之下他也只得让沈砚暂且一试。莫说沈砚的这具壳子本就是神剑付丧神论实力毫不逊色于酒吞童子之流的大妖,单说他自系统中学习的阴阳术便足以让他傲视平安京九成九的阴阳师,如此实力对上一只只敢夜间来抢人的狐妖自然是手到擒来。沈砚以灵力为墨、空气为纸,凭空画符,只一道符咒便将狐妖锁在当场动弹不得。看到这般神异景象的藤原道长瞬间便被沈砚的实力所征服,就连沈砚讨要那只狐妖回去做宠物都没有任何阻止的意思。如此一来,有了藤原家的背书,沈砚这位实力高强、长相俊美的阴阳师的人设算是坐稳了。之后几日,便不时有人上门来请沈砚去除秽,沈砚亦是来者不拒,无论任何麻烦皆是手到擒来,再加上去除秽时再与主人攀谈几句,待三日后安倍晴明回返,便发现俊美且有才华、强大且守礼的阴阳师天羽剑之名已传遍了整个平安京。惹得安倍晴明看着案上堆积成山的花笺也不由感叹:“殿下这几日收到的情书比我这些年收到的情书加起来还要多呢,真是美人恩重,令人难以拒绝啊!”沈砚认真仔细地将所有的花笺整理好保存起来,却摇头失笑,丝毫没有回信的打算:“人与妖神是没有未来的,与其让她们苦苦相思倒不如早些斩断念想的好。”说着沈砚的手与目光却是突然凝滞停顿下来。安倍晴明略微挑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一只绘着银杏花纹的花笺映入眼帘,其上的字体娟秀清丽:世人谓我恋长安。第98章 魑魅魍魉 二“天羽羽斩殿?”安倍晴明唤了一声, 却不见沈砚应声,便只得再次将目光转向了那张花笺:“世人谓我恋长安,其实只恋长安某。用的竟是唐国的诗,看来这也是一位博学多才的姬君呢。”安倍晴明笑着探手将花笺翻转了过来, 望向花笺背面的名字。一看之下也不由露出了讶异的神色:“竟是源氏的姬君?殿下可是心动了?”面对安倍晴明的调笑沈砚这才回过神来, 瞥了他一眼, 却是摇头道:“你多虑了。”随即抽回花笺, 与其他的花笺一同安置起来。他并不否认这张花笺让他想起了旧友与往事,但他并不打算因此给予花笺的主人任何特殊待遇,毕竟, 替身?那是作践谁?他又岂是那种用谎言蒙蔽自己的人?不过又是银杏, 又是唐律的, 倒也算得上是缘分。沈砚虽是没打算回信, 却仍是多看了一眼记下了花笺背后的名字——源佑子。——————正当安倍邸中的二人为了如何处理源源不绝的情书而头疼时, 源赖亲府上, 一名俊美的男子正望着案上的银杏花笺出神, 其身侧的香炉中升起缕缕青烟, 缭绕四周,但若是仔细去看便会发现那香炉之中并无香料燃烧, 而那青烟亦是经久不散地在其周身飘荡。“大人, 花笺已经送到安倍大人府上了。”说话间青烟聚拢, 一名美艳女子立于案前, 俯首躬身, 恭敬地禀报道。这番景象一看便知这女子绝非常人, 甚至可以说是绝非善类。然而案后的男子却仿若未见,似是被她的话语猛然唤回了神,眼神终于灵动起来:“啊, 送到了?那便好……”说着男子自己却是不由先皱起了眉来,他为什么要写这封花笺呢?他想邀请那位新出现的阴阳师过府一叙?可他为什么不递上拜帖正大光明的邀请他,反而假借自家妹妹之名送去更容易被拒绝的花笺呢?源赖远想不通自己做出这个决定时究竟在想些什么,但是花笺都已经送出去了,此时说什么也已经晚了,不过幸而佑子之前确实表达过对这位阴阳师的倾慕之意,便是事发了想必也查不到他这里来。不过,明日还是再写一份正式的请帖递上,请他来府上品茶吧,源赖远默默地想着,眼神再次渐渐空洞起来……烟烟罗抬眼看了一眼再次陷入沉思的青年,身形一晃,再次化作了一缕青烟,随即消失无踪。陷入了沉寂的和室中,只留下青年一人兀自出神,可若是有人尚在此处便会发现,他的眼中不时闪过疑惑、愤怒、烦恼种种复杂的情绪,令人难以分辨其中的想法,伴随着他眼中神色的变化幽黑的瞳孔中似有暗紫色的光芒闪过……——————不得不说这个世界的娱乐实在太过匮乏,或者是说这座岛国的资源实在太过匮乏,从饮食到玩乐,无论是从新意还是从各种角度而言实在无法让沈砚提起兴趣来,或许他们自己也没有兴趣也说不定。毕竟,如果他们真的生活充实的话,就不至于为了一个八卦而惊动了整个平安京的人了。自从在藤原家走过一圈之后,先不说藤原家主与藤原姬君的感谢,之后闻风而动的各路姬君与各家贵族都遣人送来了情书或请帖,如果说收到一封是新奇与兴奋,那么当这些东西像雪花一样源源不断地汇集而来时,沈砚却已是唯恐避之不及了。他真得是第一次清楚地认识到这小小的平安京中竟然聚集了那么多的贵族,甚至光源氏他就已经数出了不下于十多脉分支,该说真不愧是皇室衍生出的臣姓吗?真是人丁兴旺啊!但是在安倍晴明的建议下,沈砚只接受了藤原家的邀请,之后又随安倍晴明拜访了平安京中的几个阴阳世家,随后便闭门不出婉拒了所有的邀请与信笺。就连安倍晴明也受他连累,一连报了大半个月的物忌。不过二人宅在安倍邸中倒也不觉无聊,毕竟这座府邸仅以安倍晴明的身份而言是绝对超标了的,不过因为靠近土御门这才便宜了他。府中占地广阔又有各式各样的式神隐匿其间,再加上安倍晴明本人亦是博学之辈,虽然偶尔有些恶趣味,但这并不妨碍沈砚与他相谈甚欢。因为,之前拜访藤原家已经有助于沈砚深刻的认识到,这个平安京中的贵族们到底是多么的庸碌无趣,即使是名声在外的藤原道长也太过醉心名利,而且那般心机手段在沈砚眼中实在太过低级。无他,只能说见识限制了眼界,更限制了他们的上限。这座岛国上的所有争端加在一起也不抵当初大唐的一道之地问题多,沈砚当初连大唐国事都敢上手安排,更何况这平安京中的勾心斗角了,这种程度的政斗对他而言委实有些像小孩子过家家。而且也不知是不是习俗的问题,这里的人大多端着架子,沈砚虽也能装,可是那般说话做事看着便觉得累,怎么想都不如与安倍晴明交谈随心,所以沈砚宁愿宅在安倍邸与安倍晴明下一天棋,也无心出去应酬那些所谓的贵族。当然,若是有人来请他们去除秽还是要去的,至少不能见死不救啊,沈砚刚开始的时候时常会这般想。但他很快便知道,他实在想得太多了。安倍晴明与他是极出色的阴阳师没错,但是平安京中也不是只有他们两个有真本事的阴阳师啊!远的不说,安倍晴明的师兄贺茂保宪、他的宿敌芦屋道满从某些方面而言都是比安倍晴明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大阴阳师。在有这么多备选选项的情况下,安倍晴明与沈砚的闭门不出似乎也就影响不到什么大局了。平安京的贵族们虽是热情却并不长情,见沈砚二人为了躲避邀约都已经闭门不出了,半个月过去他们的兴趣也就差不多散尽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安倍晴明那么无所事事。不过对于后院里那些姬君们而言,沈砚的回避不仅没有削减她们的兴趣,甚至营造出的神秘感更令她们为之好奇。这般安倍邸收到的请帖是少了,可花笺却是日益增多,沈砚却是更加不明白了,这些贵女们到底是如何通过那几句似是而非的流言就爱上他的呢?实在是令人摸不清头脑。请帖还需措辞小心的回信,花笺情书则只需要收起来便好了。再加上有式神代劳,半个月下来,沈砚与安倍晴明愈加悠闲了。也不知是不是宅习惯了的缘故,二人虽是闲了下来却都没有任何要出门走动的意思,整日里下下棋、喝喝茶、探讨一下阴阳术,倒也让沈砚第一次体会到了真正的度假生活。再有个式神在旁服侍,这生活,简直不能更腐败!然而他们两个是过得舒适了,有人却是被烦得受不住了——“安倍晴明!”身着狩衣的青年挽着弓,腰间挂着一支叶笛,怒气冲冲地快步走了进来:“你又做了什么?怎么我一回来便有那么多人找我给你送东西?”“博雅这可就冤枉我了,这次的麻烦还真不是我惹出来的。”安倍晴明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掩面假哭道。沈砚无奈地望了他一眼,轻叹一声,主动起身见礼开口道:“此事因我而起,连累了博雅三位,还请见谅。”源博雅这才发现这庭院中并非只有安倍晴明一人,顿时涨红了脸,连连摆手道:“无事无事,算不上麻烦,我只是认为他又用了什么法术在戏弄我才会……”“原来我在博雅君心中就是这么一副形象吗?真是令人悲伤啊。”安倍晴明像极了所谓的戏精。 第85章 沈砚也不觉意外,毕竟上次去藤原氏的时候那位藤原姬君有过之而无不及,源赖光二话不说便带他们来纪子姬的闺房已经是非常信任他们的表现了。幸而屏风虽遮挡视线却挡不住阴阳眼的窥视。沈砚心念一动,便抬眼向屏风后望去。与此同时,芦屋道满似有所觉得抬头望向沈砚,眼中不由闪过一抹惊讶的神色。第100章 魑魅魍魉 四常人总觉得阴阳眼是阴阳师、巫女、神官等职业的标配, 其实不然。世人常说的开阴阳眼,实则不过是以灵力感知出妖物、妖力的存在,很多细微之处都无法感知,甚至有些修为浅薄的修行者连妖物的形貌都看不清, 只能辨别出大体的形态。所以阴阳眼才会是传说中难得一见的天赋, 当然, 灵力高强的修行者在感知时所能感知到的细节也就越多, “看”到的也就越是清晰,如芦屋道满之流的大阴阳师即使没有阴阳眼的天赋,他们所感知到的世界也与阴阳眼所看到的并无二致。如芦屋道满, 他便是凭借自己的修行修得“阴阳眼”的代表。但是拥有并不代表不嫉妒, 他辛辛苦苦修行数十年才得来的东西, 有些人却与生俱来, 这种天赋由不得人不去嫉妒。芦屋道满不由微微皱眉, 原本因安倍晴明而对沈砚生出的一分不喜此时更是变作了三分。他果然最是讨厌这些天才。芦屋道满瞥了那道深深扎根在灵魂心口处的诅咒, 眼中闪过一丝恶意, 丝毫没有出言提醒的打算。沈砚此时也无心去留意芦屋道满的神色, 他正在打量着眼前看到的东西。果然,无论看过多少次仍然无法适应啊!沈砚心中不由轻叹一声。事实上他的阴阳眼也并非芦屋道满所认为的那样是与生俱来的天赋, 而是在学习了系统所提供的阴阳术后所拥有的能力。不过无论能力是怎么得来的, 能达成的效果却是相同的。在沈砚眼中, 当沈砚不再关注周围的死物时, 屋中所有的遮挡之物迅速虚化, 所有实体之物都在他的眼中消失, 就连源赖光等人身上的装扮在他眼中也换了一副样子——那是他们灵魂的模样,源赖光身上穿着武家的装扮,腰间悬着传说中的童子切安纲, 背上悬着一只箭筒,一道弓箭的虚影在他背后若隐若现,周身笼罩在一片淡淡的金光之中,鬼神辟易;而芦屋道满身上除了耀目的灵光更还蒙着一层血煞,显然这位大阴阳师平日里也没少干一些染血的勾当。不过旁人的纷争并不在他关注的范围之内,只要芦屋道满不惹到他头上,沈砚也懒得过问他的品性,左右在这个时代不死人是不可能的。比起芦屋道满反倒是源赖光背后的弓箭虚影引得沈砚多看了两眼,虽然他从未见过那弓但在看到的第一眼他便已经知晓了它的名字——雷上动。传说中由文殊菩萨的化身养由基于梦中赠与源赖光的神弓,真要算起来他与它现在也算得上是同类呢,只可惜这把弓明显没有诞生出神志,甚至就连神光也是半虚半实的,显然这把神弓并没有完全承认源赖光主人的身份。虽是有些意外在这里还能见到这把传说中的弓箭,但沈砚这些年下来见过的活着的传说都不在少数,更何况不过是一把弓箭。于是沈砚看了一眼后便收回了目光,望向屏风之后。只见,一名身着十二单衣的少女悄无声息地躺在屏风之后,若非她的灵魂形体未散,沈砚甚至怀疑她此时已经死了,因为她灵魂上的灵光微弱的仿佛风中残烛、雪中萤火,转瞬将逝,惹得沈砚不由略微屏住了呼吸。不过转瞬沈砚便发现,并非她的灵光已经微弱至此,而是有什么东西遮掩、吸取了她的灵光,以至于使一个原本健康的少女展露出这种濒死的假象。但是沈砚心中明白,若是不尽快将那吸走她的灵光的东西祛除的话,这份假象可就要变成实实在在的真相了。沈砚凝神望去,只见那是一缕缕黑色的丝线,细细地缠绕在源纪子周身,牢牢地锁住她周身的所有灵光,而这些丝线错综复杂,纵是以沈砚的眼力也足足看了一柱香方才理清这些丝线的头绪,然而,这个头却是令沈砚不由陷入了沉思——这些丝线竟是从源纪子的心口生出来的!虽说表象不一定就代表真相,但是大多数时候表象还是与真相有所联系的,自心口而生的诅咒,多半与源纪子本人的心意相关,无论是有人以咒术谋害她也好,还是她无意间得罪了什么人也好,这下咒之人必然与源纪子关系匪浅。毕竟,涉及到灵魂与心意的诅咒可不是简单地知晓名字或生辰便可以施展的。诅咒总是要有媒介的。沈砚又花了一炷香再次仔细确认了一遍,这诅咒确实只出自源纪子自己的心口。于此,沈砚不由沉默了下来,他总觉得他似乎接到了一件棘手的委托,而且,他似乎已经猜到了这份诅咒究竟来自于谁了。只是……沈砚收回目光接触到源赖光投来地急切地询问的目光,沈砚不由心中暗叹一声,罢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其中究竟有什么隐情,还是让他们父女自己详谈去吧。沈砚微微敛目沉思片刻,终于再次将目光投向了屏风后的源纪子。虽然他大概已经猜出了诅咒来自于谁,但是源赖光请他来并不是让他来当侦探破案的,所以知道事件的脉络还不是结束,还要解决掉现在的这种窘境才是源赖光请他来真正的目的。沈砚此时也算是明白为什么精擅诅咒的芦屋道满却对源纪子的情况无能为力,还想借此来为难他与安倍晴明了。因为无论以那种方法解除诅咒被诅咒的人与施加诅咒的人总有一方要受到中止的诅咒的伤害,然而这位源纪子姬君身上所附加的诅咒却是来自于她自己的,她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类,无论是诅咒的侵蚀还是诅咒的反噬显然都不是她能够承受的。显然,芦屋道满并不是看不出这一点,而这才是让他束手无策的根源。他与源赖光所说的情况也不过是最表象的情报,明显是在明哲保身,不愿掺和这趟浑水。沈砚也想不明白好好的一小姑娘为什么要想不开呢?她虽然没有母亲,但还有深爱她的父亲呢!她又是如何忍心的抛下她的父亲的呢?沈砚虽是想不明白但是人总是要救的,毕竟他的雇主是源赖光,他既然答应了源赖光的邀请自然要完成他的委托,至于源纪子的想法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不过一十三、四的小姑娘,放在原世界都是完全民事能力人,想要自杀?抱歉,在他这里,此路不通,申请不批!既不能放任诅咒继续,也不能强行中止诅咒,那就必须要从源头上解决问题了——沈砚再次凝神,望着自源纪子心口长出的丝线,眼底一抹深沉的紫色渐渐晕染开来。既然诅咒本身不能做文章,那就从它的能量与去处上做文章。虽说这诅咒是源纪子自己施加在自己身上的,但是她终究不是身负灵力之人,周身亦没有足以致人死命的怨念,所以她所施展诅咒的力量必然是通过某种方式途径从旁人处借来的。而沈砚现在所要做的,就是找到这份力量的源头,切断这份力量的供给,然后在保证她的生命安全的情况下等待这份诅咒耗尽力量,自然失效。这种办法听起来简单,但是做起来却并不简单。因为很多力量都不是结界能够完全阻断的,而若是隔绝所有的灵力等能量,不等诅咒耗尽源纪子就会死在诅咒之下,所以必须有针对性地进行阻隔。然而供给这份力量给源纪子的存在显然对她并无恶意,所以她的身上没有恶念、没有怨念,就连诅咒的源头都源于她的心。但这样一来,便更加不好确认力量的来源了,因为这是源纪子单方面有求于对方,而她对于对方而言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存在罢了。若是换了其他的阴阳师来面对这种情况必然是要头疼的,不过好在源赖光请来的是他——伴随着沈砚眼底的紫色晕染开来,他眼中的世界再次发生了变化。丝丝缕缕的丝线浮现在他的眼前,自每个人的心口牵出的丝线绝大多数从空中飘飞而出,牵向远方,少数的几根与这屋中的其他人的心口相连,只不过这些丝线有的粗有的细,而且颜色皆不相同,想来其所代表的含义必然也是不同的。这正是沈砚认为自己能够处理好这件事情的依仗——因果眼。即使在系统所给予的阴阳术中也排上了高级阴阳术的顶级秘术,能够看见人与人之间的因果线的牵连的眼睛。虽然源纪子身上并无能够辨别其诅咒的力量源头的气息,但对方既然为他提供了力量,那么他们之间就必然存在着某种联系、某种因果,他只需要从众多的因果线中找出那条与众不同的,便足以由此追本溯源,并最终找到诅咒的力量源头。只要找到诅咒的力量来源到时想要截断诅咒的力量供给就变得轻而易举了。不过虽然有因果眼相助,但想要在繁杂的因果线中找到他想要的那一条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他足足找了半个钟,直把源赖光的耐心都磨得差不多了,沈砚才忽然眼前一亮,但随即又皱眉沉思了片刻,这才抬手凌空画出一张符咒隔空打入源纪子体内护住她的灵魂,随即手一探,自虚空中拉出他的本体,拔剑出鞘,猛地一挥。那条极为纤细颜色却暗沉如墨的因果线应锋而断,沈砚脸色瞬息白了三分。对方提供力量的手段确实高明,并非怨念、祈愿、契约这类常规的方式,而是因果。这也是他方才犹豫的原因,如非必要他实在不愿擅动因果,须知玩弄命运之人也必被命运玩弄,因果正是命运的一种体现。但救人如救火,来都来了,沈砚自然没有道理临阵退缩。所以即使他知道斩断因果不仅会消耗大量的力量甚至还有可能带来无穷的后患,但他还是做了。不过,这般付出的结果自然也是无比喜人的,随着因果线的断裂,诅咒失去了赖以维持的力量,开始最后的反扑,妄图通过吞噬源纪子的灵魂来补充自己的力量,然而沈砚早有准备,先前打入源纪子体内的符咒猛然浮现,耀目的灵光将无根的诅咒瞬间弹出源纪子体内,令它半分灵魂也攫取不到。屏风之后灵光与暗芒闪烁数变,最后没有了支持的诅咒最先败下阵来,迅速衰败,最终消失在空气之中。同样看见了这番显像的源赖光与芦屋道满二人同时惊愕起身,源赖光惊喜不已:“天羽君?可是诅咒已经解开了?!”芦屋道满亦是失神喃喃:“竟然解决了?究竟是怎么做到的?”然而此刻沈砚却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疑惑与动静,因为,他所有的注意与视线皆被他心口的某处感知所牵动。他低头望去,只见一条颇为粗壮的红线……不,说是红绳更准确一些,自他的心口牵出,直牵向远方。而且他能够感受到的是,这条红线与他方才所斩断的那条因果线来源于同一个人。沈砚脸上也不由露出了错愕的神色,无声低喃道:“这是……结缘线?”第101章 魑魅魍魉 五结缘一词源自佛语, 引申作结下缘分之意。既是缘分那么自然并非狭隘的理解中的姻缘,事实上结缘所结之缘泛指一切的缘分,包括亲缘、情缘、友缘等等缘分。想要区分也很是简单,因为虽然结缘线都是红色的, 但是各种缘分之间的颜色依旧有着细微的区别。比如说友缘线是玫红色、情缘线是粉红色、亲缘线是正红色……没错, 世人常认为代表姻缘的红线其实在因果之中代表的是亲缘而非情缘。世人常说爱情久了就变成了亲情, 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而且因果线是会变化的,而且是无时无刻不在变动,情缘线也会变成亲缘线, 亲缘线也可能下一秒就断裂, 可以说世人的每一个举动都会影响因果, 正所谓种一因得一果, 无外如是。沈砚也是第一次运用这双因果眼, 因为他知道有些时候知道的太多并不一定是好事, 更何况还是变化多端的因果, 当他看到已有的因果并做出某些决定时, 有些因果就已经变动了。所以说,盲目的信任什么因果、命运, 最终只会害人害己, 人所能依靠的永远只有自身的实力而已。但是, 无论怎么说沈砚都从来没有想到过, 这双眼睛竟然这么不靠谱!是的, 不靠谱, 这个评价绝对没有错!事实上在斩断源纪子身上的因果线时沈砚就已经准备好看到自己身上多出一条恶缘线的准备了。毕竟就算对方再怎么不在乎源纪子的灵魂,他这样做都无异于在向对方挑衅,能够通过因果来施展秘术的存在即使不是这个世界的力量顶层也必然有其独到的能力, 这也就意味着对方一定极为在乎自己的颜面。正如他之前在渡边纲怀疑他的能力时心底会生出难以抑制的杀意一般,他斩断了对方与源纪子之间的因果线时他就已经做好了对方找自己麻烦的准备,在他的预想之中最好的情况无外乎对方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源纪子的灵魂,所以即使因果线被斩断也懒得搭理他,然后他们之间的因果到此为止,再无干连。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没有恶缘线也就算了,这么粗的结缘线?他的因果眼该不会也有色盲,把黑色看成了红色吧?哦,不对,就算是色盲也应该是把红色看成黑色啊!这结缘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更让沈砚无法理解的是,因果线的粗细也代表着双方之间的缘分深浅,大多数的因果线都像蛛丝一样纤细,虽不至于一扯就断,但视觉上的效果确实是那样没错的,而就算是缘分较深,如源赖光与源纪子之间的亲缘,再如安倍晴明与芦屋道满之间的恶缘,他们之间的因果线便像是缝衣服的线一般粗细,这已是足够纠缠一生的缘分了。然而……沈砚眨了眨眼再次默默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心口的红线,嗯,没有看错,还是那么粗,像麻绳一样……摔!开什么玩笑?这么粗的因果这要纠缠上几辈子啊?!先不说他是在一个个世界之中穿梭的人,在这些世界中根本没有任何血缘亲人,就算有那也不可能一个世界一个世界的跟着他跑啊!他是靠着系统穿越世界,难道他也有系统吗?如果没有的话那就更扯了,就算是转世,那么多世界中一次次精准的转世到他所在的世界,这得是多小的概率的事情?! 第87章 “为什么善良的人总会受到伤害呢?”源博雅忍不住问道。“因为他们总是不吝于敞开怀抱去迎接一切的善意与恶念。”沈砚近乎冷漠地回答道。源纪子固然值得同情,然而这也是她自己做出的选择,沈砚对于她的做法不予置评,虽然看不惯其中发生的事情,但他倒也没有源博雅那种悲愤的感情,这世上本就没有真正的公平,悲剧产生的原因归根究底还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而已。他会用自己的能力、自己的方式去改善环境,但是那些他无力改变的人性他也从来不去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空想与理想的区别他还是分得清的。他已经帮助源纪子得到了重新开始的机会,也给了源赖光与她父女二人彼此敞开心扉的契机,他做了这些,已经足够多了。沈砚不再关注这份真相,而是将目光投注到了安倍晴明此时所施展的阴阳术上——“名字?”安倍晴明闻言笑容愈加真挚:“是啊~我不过是试试而已,没有想到效果竟然这么好呢~”名字是最短的咒,身负灵力的人都有办法用名字来做文章,最常见的便是神隐,只要告诉妖物、神明自己的真名,便有可能会被神隐。而安倍晴明便是通过源纪子的真名去占卜她的经历。别看这种占卜看起来十分简便,但是仅凭一个名字便可以占卜到那么详细的情况的人,整个东瀛前后千年,恐怕也只有安倍晴明一人能在占卜之术上有此造诣了吧。而且这还是因为源纪子订立契约时恰好许下了自己的名字。但纵是如此安倍晴明的占卜中也没有那位为源纪子提供力量的“神明”的任何信息呢,也就是说,虽然安倍晴明对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的如此详细,但若是让他去为源纪子解咒,他同样也会束手无策,因为他同样不知道源纪子的诅咒的力量来源于何方。“神……明吗?”沈砚低喃道。按理来说安倍晴明既然占卜到了源纪子与对方订立契约的场景,没有道理看不到对方的丝毫信息,虽然从对方的做派之中连他是否是神明都无法定论,但是有一点值得肯定的是对方一定是一位强者,毕竟能够屏蔽掉安倍晴明的占卜的,又怎么可能是庸碌之辈呢?不过,游荡于狭间的“神明”?是哪位藏身狭间的妖神,还是哪位路过的强者呢?想到那根粗得吓人的结缘线,沈砚一时也不由有些走神。“怎么?天羽君对那位与源纪子签订了契约的‘神明’感兴趣?”安倍晴明对于人的情绪的感知一如既往的敏锐。沈砚也不否认:“是的,我很在意,祂与我之间似乎有着不浅的缘分呢。”“哦?是天羽君算出来的吗?”安倍晴明对此表示了自己的兴趣,“如果天羽君不方便占卜的话在下也可以代劳的。”虽然他的占卜还无法窥探神明的命运,但是以源纪子为媒介占卜一个与那位隐于狭间的存在相遇的机遇还是没有问题的。沈砚当然不会天真的认为安倍晴明是心血来潮想要帮助他,毕竟,安倍晴明的嘴角上那一成不变的笑容中的幸灾乐祸可是藏都藏不住。所以他的这份“善意”沈砚也是毫不犹豫地拒绝道:“不必了,如果有缘分的话自然会见到。”“好吧,如果天羽君真的那么想的话……不过,我可是随时愿意为天羽君提供帮助的哦~”安倍晴明不无可惜地笑道。这件事情至此终于告一段落,沈砚也终于有时间坐了下来与源博雅交个朋友,然而这件事情虽然落幕,真正的麻烦却仍在路上……之前因为安倍晴明犯了物忌,所以所有人也就默认了没有再来安倍邸打扰,然而此次沈砚去源赖光府上除秽,顿时将所有人的目光再次吸引回了他的身上。毕竟任何事情同时贴上芦屋道满与安倍晴明的标签都能变得足够引人注目,更何况沈砚之前便已经引起过一番风浪。芦屋道满让源赖光去安倍晴明府上请人是为了什么自然不言而喻,可沈砚竟然还真的全身而退,这如何让平安京众人不为之侧目呢?这次平安京的贵族们终于正视起了沈砚的实力,这也使得安倍晴明虽然依然清闲,可沈砚却再次忙碌了起来。因为已经有人开始慕名来请他除秽了。如果只是单纯的做客,对他的容貌感兴趣沈砚自然会婉拒邀请,可是当这份请帖的原因变成为了解除鬼怪的困扰后,沈砚却是无法再像之前那般轻易的拒绝了。因为他实在无法见死不救。当然,也有一些想请沈砚帮他们用阴阳术害人的,这种小人沈砚自然是一口回绝,然后再补上一发噩运咒。虽然持续的时间不长,却也足够他们狠狠地吃上一番苦头了。时间一长,所有人便都知道,安倍晴明府上来了一位善良且平易近人的大阴阳师,只要不是请他去害人他便几乎有求必应,而所有去他那里想借阴阳术谋害他人的人都会被赶出来,并染上噩运。这般一来,自然也没有人再敢去请沈砚帮他们做坏事了,而随着沈砚解决的委托越来越多,天羽剑之名也流传愈广。甚至连妖怪之间也略有耳闻。“天羽剑吗?”一名妖艳的女子透过市女笠的薄纱遥望着平安京的城门,低声轻笑:“就让我看看你究竟有什么本事,竟然能得那位大人另眼相看吧。”第103章 魑魅魍魉 七平安京中的贵族们发现, 近来平安京中分外得热闹。先是出现了一位来历神秘又俊美非凡还博学多才的大阴阳师,后又来了一位容貌艳美、风华绝代、精擅诗词的姬君。这下子,平安京中无论是慕艾的男子们,还是怀揣天真的幻想的姬君们都有了自己追求的目标。如果说沈砚的来历不明还令人为之犹豫一二的话, 那么在沈砚之后出现, 传言是为了陪伴方回京的藤原姬君而来到京都的, 来自藤原氏旁支的那位姬君却是令整个平安京中未婚的青年才俊都为之趋之若鹜。当然, 这其中并不包括几个异类,比如安倍晴明,再比如源博雅, 还比如——沈砚。“说起来那位藤原绫子姬君近来的风头可是比天羽君你刚到京都时还要犹胜三分呢, 而且, 听说她也同你一般婉拒了所有的书信呢。虽说一些正常的文会也有参与, 但是也是一位十分难以讨好的姬君啊。”三人闲聊间安倍晴明突然提起了最近风头正盛的藤原绫子。源博雅闻言也是精神一振:“虽然难以讨好, 但是那位姬君也确实是有吸引他人去讨好的资本啊!抛开那些不明真假的传言不提, 单从文会间流传出的和歌与汉诗来看, 她的才华绝对胜过这平安京中九成以上的女子!”看得出来源博雅对那位藤原绫子姬君颇为推崇。闻此安倍晴明面上的笑容不由愈深:“哦?难道我们的博雅三位也动心了?”源博雅顿时涨红了脸:“你不要胡说啊!这种话传出去会损害人家女孩子的名声的, 我只是单纯的欣赏她的才华而已!如果真要说喜欢的话,我还是、还是更希望能找一位能与我合奏音乐的姬君, 诗文的话并不是我擅长的方面啦。”听到源博雅三两句之间便已经自曝了择偶标准沈砚也是失笑:“博雅君可不要妄自菲薄啊, 你的文学造诣可是要比某个家伙要好得多呢。不过, 如果要与你的音乐造诣相比, 它确实是差了些许。”毕竟你可是日后的雅乐之神啊!然而还不等源博雅害羞, 安倍晴明却是猛然抖开蝙蝠扇, 遮住自己的脸假哭道:“啊呀,天羽君怎么可以这么说呢?我总觉得我又被冒犯到呢~”沈砚丝毫不为所动:“你自己的和歌是什么水平你自己心里没数吗?”虽然安倍晴明并不是学渣,古今和歌集与万叶集都能够随意取用, 然而他也就只擅长背诵而已。如果让他自己作诗的话,具体水平可以参见一片两片三四片这种水准,绝对不带反转的那种。而他之所以能够在平安京中坚持那么多年与那些喜欢悲春伤秋的贵族们谈论风雅而没有露馅,这一切都要多谢他是一位阴阳师——拿式神当木仓手这种事情他简直熟练到让沈砚叹为观止!哦,也不能说完全没有露馅过,至少具沈砚的了解芦屋道满应该也是知道这件事的,至于为什么没有人拆穿安倍晴明……嗯,阴阳师中文学苦手的不止他一个。沈砚与安倍晴明两个戏精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互相伤害,而源博雅……在看戏。或许这种事情发生在半个月前他还会着急地去劝说,然而,半个月过去后,源博雅已经学会了一边听着两边叽叽喳喳的你来我往,一边注视着茶杯中的茶梗,不过不知为什么,这个场景看起来似乎有点眼熟——噫,算了不想了,只是这茶杯中竟然没有一根茶梗立起来吗?真是令人伤脑筋的运势啊!“安倍晴明!”一道声音从天而降打破了庭院中祥和的氛围:“你见到我的挚友了吗?你知道他在哪吗?你知道他在做什么吗?”一串疑问三连让与安倍晴明斗嘴的沈砚都不由愣了神,正当他条件反射地摸出本体打算起身御敌之时,却见安倍晴明与源博雅都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甚至还小酌了一口杯中的清茶。就连趴在一旁小憩、脾气最是暴躁的红莲,也只是抬了抬眼皮,随即翻了个身,背对庭院再次睡了过去。见此沈砚还有什么不明白呢?显然来人应是一位熟人。而且,挚友?沈砚抬眼望向庭院中卷着风尘跳下可怜的野生胧车从天而降的妖怪看到他那只以鬼气凝聚而成的狰狞鬼爪,以及额间峥嵘的鬼角,沈砚瞬间便确定了他的身份——大江山大妖,茨木童子。至于他口中的挚友自然也就只有一种可能——大江山鬼王,酒吞童子。沈砚的目光注视着茨木童子的鬼手,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张扬妖气,沈砚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彩,面上的笑意不知不觉间冷了三分,突然开口道:“既然渡边纲斩落鬼手的传闻是真的,那么源赖光斩杀酒吞童子的战绩也是真的了?”别说是源博雅,就连安倍晴明都为沈砚的这个问题感到错愕不已。而作为当事鬼又与酒吞童子关系极好的茨木童子更是瞬间就炸了:“开什么玩笑!吾友岂是区区凡人可以斩杀的?!不过是吾友想要顺势甩掉那些讨人厌的阴阳师而已,否则就算是吾友躺着不动让他砍,他也伤不到吾友分毫!”虽然茨木童子说这话时绝对是带了八百公里厚的挚友滤镜的,但是有一点却是真实的——源赖光并没有斩杀酒吞童子。先不说源赖光斩杀酒吞童子的传言究竟是怎么来的,但是酒吞童子未死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因为无论是酒吞童子还是茨木童子他们与安倍晴明之间都有着式神契约,就算源赖光真的斩杀了酒吞童子,只要安倍晴明未死,酒吞童子都能够通过安倍晴明的阴阳术复活。虽然那是有极大代价的,但也不失为一种保命的手段。而那,同样也是一些大妖愿意与强大的阴阳师签订契约的原因所在。不过究竟是源赖光吹牛还是酒吞童子复活这都并不重要,因为安倍晴明并不允许这个话题进行下去,他罕见地主动起身言简意赅道:“好了,不要再说了。茨木,我近来并未见过酒吞,可是大江山又出了什么事情?你且与我详细道来。”说着,安倍晴明以目光警告着还想说话的沈砚。沈砚微微蹙眉,随即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好吧,他或许真的需要冷静一下。看着系统中又跳高了百分之一的同步率,沈砚不由深吸了一口气,真是大意了。正常人面对气势骇人的茨木必然是生出忌惮退让之心的,然而他在神剑的本能的驱使下不仅不避其锋芒,甚至还主动去挑衅他,这种行为不使同步率增长才是奇怪呢。沈砚可不敢放任这种情况继续下去,同步率越高角色本身对他的影响力也就越大,如果不加以遏制,其必然会形成恶性循环,最终使他迷失自我。沈砚努力让自己忽视掉茨木周围张扬的气场,默默思考着,或许他需要用些其他的手段来帮助自己明确自己的定位,比如……直播?正当非常不合格的up主沈砚终于想起了系统还有直播这个功能时,安倍晴明也已经从茨木童子那赘余了无数吹捧酒吞童子的词语的话语中提炼出了事情的经过——不可一世的酒吞童子为情所困,无心事业,所以抛下大江山的一家老小四处游荡、借酒消愁。嗯,像极了某些追求女神失败的loser。当然这话沈砚肯定不会说出口,不然下一秒茨木童子的鬼手就该往他脸上招呼了,同样的错误犯一次就够了,他无意与大江山为敌,那么挑衅茨木贬低酒吞对他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给自己平添麻烦可不是一个理智的人应该做的事情。沈砚不说话,粗神经的茨木童子也转瞬便将他忘在了脑后,眼巴巴地等着安倍晴明帮他找到酒吞童子的下落。安倍晴明无奈地叹了一声,认命地从袖中取出一块龟甲,开始占卜酒吞的位置。那动作熟练得仿佛操练过千百次一样,事实上,这个形容也算是贴切,因为自从安倍晴明与茨木童子、酒吞童子缔结式神契约以来,这种情况就时有发生,以至于现在只要酒吞童子以消失,茨木童子就来找他要人。 第89章 藤原绫子行至沈砚面前,绕着他打量了一圈,随即又将目光投向了一旁安坐钓鱼台的安倍晴明。安倍晴明眨了眨眼,故作无辜道:“你们可以当我不存在。”藤原绫子轻轻一笑,竟真的舍下安倍晴明,转回沈砚面前,抬手轻抚着他的领口,虚倚在他怀中,宛如情人低语一般,吐气如兰:“天羽君当真不爱她?我这幻术只会让人见到最在乎、最喜爱、甚至愿意为她付出生命的人,你既然有愿意为她赴死的对象,当真便不爱她吗?”第105章 魑魅魍魉 九爱或不爱?沈砚也不由失神了一秒, 诚然从小到大不乏有人对他表达爱慕之意,男女皆有,但他也确确实实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他是一个甘于平凡与庸碌的人, 如果不是系统的出现, 如果不是源于那些隐秘的对于幼时的憧憬者的景仰, 他或许会和所有的普通人一样, 每日按时上下班、娶一个顺眼的妻子、过着吵吵闹闹的生活、为孩子为生计奔走忙碌……他或许有一些长处,有一些优势,但他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张扬着表现自己的人, 他只会做他认为对的事情, 无关别人的看法。总而言之, 他会成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系统出现的契机不可谓不巧妙, 如果早几年刚踏足社会的他还怀抱着中二期残余的幻想, 多半会用一腔热血将事情搞得一团糟;如果晚上几年, 被社会磨平了棱角的他多半会随遇而安, 连回归都激不起他的热血, 也就没有了之后的那么多故事。然而正因为这个时间的巧妙,他愿意沉下心去思考谋划, 也愿意为了那些曾经只活在他的脑海中的人物殚精竭虑。所以才会有他如今经历的这些故事, 所以他才会结识到那些他曾经憧憬景仰过的人们。他爱叶英吗?自然是爱的。几乎不用思考沈砚都可以给出肯定的答复, 心剑叶英, 他曾是他无数次凝视过的背影, 天泽楼前、南诏宫中、阴山之下……他是他渴望成为却又遥不可及的梦想, 就像那镜中花、水中月。他从未将他所认识的叶英与他所敬仰的大庄主混淆过,但他同样可以肯定一点,无论是大庄主还是叶英都是他心头的白月光、朱砂痣。在他最无助的时候, 是大庄主带给了他宁静与安定;在他最迷茫的时候,是叶英给了他坚定与信念。他爱他,就像飞鸟热爱天空,就像游鱼热爱海洋,就像鲜花热爱阳光。来自于那个信息爆炸的时代的沈砚自然也知道同性恋的存在,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是怎样的性向,也并不排斥这个词汇与他联系起来。他只做他认为对的,即使旁人无法理解。所以他的伴侣只有合适与不合适,没有能或不能。但,沈砚抬眸,一道寒光闪过,只听藤原绫子惨叫一声,竟已被沈砚手中蓦然出现的本体斩作了两半。没有血迹飞溅,只见被砍作两半的藤原绫子竟化作一片片纸片纷飞散开,随即又在不远处聚作人形,再次现出了藤原绫子的模样。她面色微白怒视沈砚:“你竟然连爱她都不敢承认吗?你这个胆小鬼!懦夫!你根本不配做一个男人!”沈砚不为所动,爱?当然!但他的爱与她所认为的爱绝不是同一种!君不见夫妻本子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他与叶英之间的感情用男女之情来衡量未免太过单薄。所谓的男女之爱不过是色与欲交织在荷尔蒙的催化之下所产生的短暂的产物,而他与叶英之间的情谊,却是历久弥坚,哪怕他们分别百年,他们的感情也绝不会褪色,相反只会愈加深刻。这种感情是克制的、绵长的、不掺杂任何欲/望的。所以,用她可笑的观点来妄图评判与衡量他对叶英的感情的藤原绫子——“当诛!”沈砚再次一剑斩向藤原绫子,却再次被她化纸避开。藤原绫子施法之前动摇了沈砚的心神,此时沈砚勘破心中迷障不再对心中的感情有任何疑惑,藤原绫子的法术自然也随之失效。作为施术人藤原绫子自然心有所感,面目瞬间狰狞起来:“怎么可能?你怎么可以不爱?!你怎么敢这么轻易的舍弃她?!”沈砚并未想过只靠手中之剑将对方斩杀,虽然以他的剑术直接将那些纷飞的纸片尽数斩作纸屑也不是什么难事,但为了保险起见,沈砚依旧选择了更为稳妥的方法——一手执剑,一手指尖扣住袖中的火符,沈砚抬眼看着向自己扑来的狰狞的妖鬼,漠然道:“是他,不是她。是用爱情来衡量我们的你太过浅薄。”此话一出别说藤原绫子愣了,就连一旁喝茶看戏的安倍晴明都被结结实实地呛了一口水。“他?”藤原绫子足足愣了两秒才终于从这句话中提炼出了其中隐藏的含义。然而,在化作妖物前一直养在深闺的鬼女不由瞪大了眼睛,显然被第一次接触到的新知识打破了一直以来的三观,整个妖都不好了。不过藤原绫子愣住了,沈砚却丝毫没有打算和她客气的意思。剑锋毫不留情地趁着对方发愣的间隙再次将其腰斩,逼得藤原绫子不得不再次化作漫天飞纸逃窜,然而这次不等藤原绫子再次聚出人形,沈砚扣在掌中的火符毫不犹豫地甩出,眼看着便要将那漫天飞纸点作漫天飞火。藤原绫子危在旦夕。就在此时,一道幽紫色的光芒闪过,便见藤原绫子再次凝作人形,而救了她一命的便是她身前以妖力凝聚而出的幽紫色结界——这显然不是她自己的手段。先不提妖力与她本就不同,单说这种精妙入微的使用方法就不是一般的妖怪能够用得出的。要知道,比起人类阴阳师们花样百出的阴阳术,妖怪们对于妖力的运用则要粗糙得多,倒也不是说不会,只是很少有妖愿意去研究罢了,毕竟一力降十会,相对于人类阴阳师可怜的灵力而言,即使是最平凡的小妖怪们的妖力也比一名合格的阴阳师要多得多,所以它们根本不屑于去思考妖力的精细使用,再加之妖力的特性本就狂暴,这也使得能用妖力构筑出结界的妖怪少之甚少,而构筑出结界又能抵挡住沈砚的符咒的存在更是凤毛麟角。藤原绫子背后必然还有一位实力强劲且极为了解人类的大妖作为后盾!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沈砚谨慎地后退了一步,与面前弥散的紫色迷雾拉开距离,不过冥冥之中沈砚对于这份力量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是熟妖吗?沈砚的剑锋略微垂下,似乎打算通过这种方式减轻对方的敌意,以期有时间套取更多的信息。然而,沈砚的暂时退避并未得到他想要的效果,死亡的危机感显然激怒了本就癫狂的藤原绫子,原本美艳的容颜在她狰狞的表情下也显得面目可憎,柔顺的长发此时无风自飞,张牙舞爪的宛如准备择人而噬的毒蛇,纤细的十指上秀气的指甲迅速增长化作夺人性命的利爪,娇媚美艳的美人转瞬之间便化作了追魂索命的恶鬼,嘶吼着向沈砚扑来。不过她的突然袭击对沈砚显然并无作用,妖鬼的动作迅疾如风,沈砚的动作也丝毫不慢,剑尖斜挑,眨眼之间骇人的利爪便要与锋锐的剑刃相触之时,却只见紫芒一闪,不仅隔开了沈砚的剑锋,还将暴走的藤原绫子压回了原处。纵是沈砚也不由露出了错愕的神色,看着那一道道将藤原绫子绑了个结实的紫色锁链,沈砚也难免摸不着头脑,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内讧吗?正当场面一度静止时,一道紫色的旋涡在藤原绫子身侧缓缓旋转着浮现出来,漩涡中弥漫着混乱无序的气息。这下就连安倍晴明也起身肃立,神色冷凝地望着面前的旋涡,指尖灵力隐动,勾勒出桔梗印的形状。这个气息是……狭间?沈砚虽然不像安倍晴明一样可以辨别出狭间的气息,然而那种混乱无序的规则依旧令他不自觉地严阵以待,须知越是混乱无序的地方想要活下来就越需要实力,弱肉强食是这个世界上不变的法则。能够在这样的地方生存的大妖,显然更加可怕。但是,沈砚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等到的并非凶悍的攻击,而是一道低沉且富有磁性的声音:“绫姬,回来。”藤原绫子面上的疯狂在被紫色的锁链缠绕住时便已然渐渐消退,此时更是早已面色惨白,目露惊惶之色:“大人!我、我……”不待藤原绫子解释,便见紫色的锁链猛然消失将原本被锁在半空的藤原绫子重重地摔在地上,漩涡中传来的声音又冷了三分:“回来!擅作主张,绫姬,你觉得我不会杀你吗?”藤原绫子猛地打了个寒战,连忙住口,低垂着头,神情沮丧地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灰溜溜地走到旋涡面前,旋即,旋涡猛然扩大,将藤原绫子的身影瞬间吞了下去。沈砚握剑的手忍不住紧了紧,心中默默估量着自己需要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破坏掉这只旋涡。藤原绫子消失后那道旋涡并未立刻消失,反是飘到沈砚面前,语气意味深长地说道:“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天羽羽斩君。”不等沈砚回神,眨眼之间紫色的旋涡便已消失在了空气之中。沈砚凝视着旋涡消失的地方不由露出了思索之色,叫他天羽羽斩?看来确实是熟妖没错了,可是,究竟是什么妖会认识他呢?要知道,须佐之男可不是什么大方的神明,这个世上见过十拳剑的神明都屈指可数更何况妖鬼?“八岐大蛇!”沈砚与安倍晴明近乎异口同声地说出了那个他们猜测中的名字。这并不是一个难以得出的结论,毕竟见过十拳剑的存在就那么几个,用排除法都能够找得出来。不过,如果对方是八岐大蛇的话,方才的那句话中的莫名可就要变成十足的恶意了,虽然八岐大蛇不死不灭,但当初他被须佐之男用十拳剑斩破形体封入狭间亦是事实。当杀死自己的凶器生灵,沈砚很难相信八岐大蛇能够对他不报任何怨恨,如果以这种思路来思考的话,那么八岐大蛇方才的那句话便当真是充满了恶意了。“呼——”沈砚深吸了一口气,瞥了一眼厅外渐晚的天色,暂时将这些事情放回脑后:“暂时结束了……我们先回去再做打算吧。”说着沈砚便先举步向门外行去,却不想安倍晴明却是轻叹一声,感叹道:“恐怕还不到结束的时候啊。”沈砚驻足望去,面露疑惑:“还有何事?”安倍晴明合扇:“天羽君克知那藤原绫子是何妖物?”沈砚莫名:“是何?”“文车妖妃。”安倍晴明轻叹:“您还记得文车妖妃的传说与源氏那位倾慕于您的姬君吗?”第106章 魑魅魍魉 十 第91章 正当沈砚内心充满了阴谋论时,源赖远却是已经急得快要哭出来了。他素来不是一个天赋出众的人,虽然这一身怎么生成这般的皮囊确实够哄人的,但自家事自家知,他真的不是一个多么周全周到的人。不说比父亲、伯父这般的英雄豪杰,便是比自家二弟都多有不如,所以,他真的不是什么面对突发情况能够镇定自若的人啊!虽然和沈砚谈话并不是什么危急的事情,但是如果再联系上他之前所做的事情被正主发现了这件事来看的话,这对源赖远而言绝对不亚于是一件生死大事!天知道他当时究竟哪根筋搭错了才会假借自己妹妹的名义给天羽君送情书!他明明对他并无那般亵渎龌龊的心思的啊!源赖远原认为那封情书没有收到回应事情便这样过去了,却不曾想,这才没过多久,沈砚便来了他家中,还似乎通过佑子的笔迹发现了什么端倪,而且更要命的是,他似乎一下子便猜出了是他干的!源赖远心中惊恐之余也不由生出了些许感慨:这便是大阴阳师的实力吗?事实上,这当然不是阴阳师的能力,源赖远之所以会败露单纯只是因为那封情书而已——“一瓣樱花里,千言万语难,赠君君记取,莫作等闲看。”会写这般含蓄的诗的女子又怎会用在传给他的花笺上写下那句堪称无比直白的“世人谓我恋长安”呢?而且,虽然两封情书的字迹一致但仔细去看的话细微处还是有差距的,最明显的差异就在于笔力——源佑子的笔迹再怎么工整娟秀总是少了两分力度的,因为女子的腕力天然弱于男子,而他之前收到的那封情书虽然字迹娟秀却筋骨挺正,如今想来显然是出自男子之手。只需知道那封情书并非出自源佑子之手那么“罪魁祸首”便已经好猜了许多——先锁定男子,练这般娟秀的字体的男子虽然不多,但连簪花小楷这种字体都是男子发明的,那还有什么不可能呢?再者,源赖远自己虽然察觉不出,但沈砚只要有意便可以轻易察觉出他拿起这封情书后源赖远变化的呼吸。再加上他对源赖远的特殊的感应,种种巧合,无论是不是他,沈砚总是要先诈一诈他的,不过,沈砚也没有想到源赖远竟然那么好骗,他不过是稍微试探了一句,他就已经自乱了阵脚。沈砚一边等待着源赖远平复自己的羞耻心一边默默盘算着等下应该如何从源赖远口中套话。“万、万分抱歉!”源赖远突然红着脸大声解释道:“我想要结识天羽君,一时鬼迷心窍用了这般不光彩的手段,请天羽君惩罚我吧!”沈砚看着面前土下座的姿态十分标准的青年一时也有些拿不准他究竟是以进为退还是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只是鬼迷心窍而已?不过……就算是真的是以退为进,那么直接将所有的主动权直接交到他手里的人真的可以胜任幕后黑手这种可怕的职位吗?当然,这并不排除他将自己作为棋子的可能,毕竟有些真凶就很喜欢伪装成受害人以骗取他人的同情同时方便自己近距离欣赏自己的作品……而且,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他们之间那种莫名的吸引力可就不能以巧合来形容了。就算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什么一见如故、一见钟情之类的戏码,那至少也需要见面啊!然而截止到当时他收到那封情书为止,他们之间根本连面都没有见过呢。沈砚审视过自己自从穿越以来的种种经历,心中的疑惑简直要满溢出来,如果这些都是安排的话,那么怎么看这些‘安排’都是针对着他这个人来的,可是……沈砚实在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有那么大的价值能够让一个足以制造出系统这种超越时代的科技的存在为了他如此精心谋划——除非,他还有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价值。再三观察与试探确认源赖远与系统都对此一无所知时,沈砚深吸了一口气将这些猜疑全部收回了心底最深处,棋子就要有棋子的觉悟,如果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就妄图跳出棋局去做执棋人的话那么最后被坑害的一定会是自己,一个人的实力与地位决定他所需要去思考的东西,如果思考的东西与自己的地位不匹配的话那就无异于杞人忧天。他可不想被人当作棋子之后还被当成笑话。沈砚压下自己心中的不满与焦虑,专注起眼前的事情来——虽说暂时不去考虑最深层次的目的之类的,但是源赖远有悖常理的举动果然还是让人没有办法不在意啊!毕竟,那无论怎么看都是能够控制人的思维与举动的邪术吧?!“惩罚什么的就不必了,不知,赖远君可否允许我看一下你我之间的缘分呢?”说是缘分其实用因果这个词才更准确一些吧,只不过和一个东瀛武士讲因果什么的,沈砚还没有那么闲,反正他也不会去故意窥探源赖远的隐私,只看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因果与看他们之间的缘分其实也不差多少吧?“欸?缘分也可以看得见的吗?”源赖远不由错愕了一秒,随即昂首挺胸正襟危坐道:“好的,我明白了,天羽君请不要客气的开始吧,需要我配合的话请务必告知我!”见他如此沈砚愈加肯定了他不是幕后黑手的猜测,但也不由失笑:“不用那么紧张,只需要让我看到你就好了。”说着沈砚便已然开启了因果眼。神秘的紫色浸染过墨色的眼瞳,看到对面的人眼中发生的变化源赖远也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然而也不知是不是他太过紧张以至于忘记了呼吸的缘故,源赖远突然觉得自己的意识渐渐飘忽,连身体都不知为何不受控制了起来;而与此同时,他的眼中一抹与沈砚眼中颇为相近的紫色也缓缓从他眼底晕开……使用者因果眼视角的沈砚并未注意到源赖远的失常,因为此时他所有的目光都被牵扯在他与源赖远心口之间那根无比醒目的红绳所吸引,原来那个与他有着超乎寻常的缘分的人就是源赖远吗?不过……沈砚的目光略微凝滞,正常人的因果线会从前心穿入又从后心牵出吗?就好像……源赖远这具躯壳不过是这些因果的一个中转站一样,但,所有通过这具躯壳的因果线又全都细了一半,这算是什么情况?沈砚摸不着头脑的同时不自觉地顺着从源赖远背后牵出的因果线抬头望去,只见,一道背后伸出许多条触手的紫色虚影浮现在半空中,不等沈砚细看,便见那道虚影竟忽然略微垂首向他望来。两双紫色的双眸视线相对,沈砚的思绪也不由一时凝滞……第108章 魑魅魍魉 十二“天羽羽斩……”八岐大蛇低沉宛如大提琴一般的音色令沈砚不由打了个寒战。虽然如果只听这句话, 或许会觉得像极了情人间暧昧的低喃轻唤,然而,沈砚又不是会被男神音念一句就腿软的小姑娘,更何况……即使只是一个投影, 那股独属于八岐大蛇的强烈的压迫感与深沉至极的黑暗感已然足以激起沈砚的应激反应。“警告!当前角色同步率:55%, 请宿主注意。”“警告!当前角色同步率:60%, 请宿主注意。”“警告!当前角色同步率:70%, 请宿主注意。”还好一连三条警报惊醒了一心戒备的沈砚,沈砚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间,他竟已化出了最初显形时的灵体, 手中的本体也不知何时已然出鞘, 泠泠剑锋倒映出一双寒凉到刺骨的双眼, 沈砚心底不由一颤, 连忙压抑住自己心中疯狂涌动的杀机与敌意。待沈砚平复下自己的心绪, 却发现, 自己竟已是一身冷汗。不过, 纵是如此沈砚手中的剑刃依旧一动不动地指着那道映现在源赖远身后的虚影。沈砚这才想起, 十拳剑的天羽羽斩之名,便是得自于斩杀八岐大蛇的传说啊!如果说他们的本体之间存在着什么宿怨的话, 那么他如今这飙升的同步率就完全可以解释了。真是要命!沈砚心中暗骂一声, 看着八岐大蛇无动于衷的表现默默地垂下了剑尖。虽然无论出于哪方面考虑他现在都应该一剑将这道虚影送回狭间, 然而因为同步率的影响他方才已经错失了最好的动手机会, 如果此时再无故出手反倒显得他太过咄咄逼人, 况且八岐大蛇也没有趁机偷袭他, 仅凭这一点便足够沈砚放下敌意与他好好沟通一番。更何况,沈砚也确实需要足够的时间疏理一下自己错乱的感情——一方面他身为沈砚的意识不断地向他传递出对于作为八岐大蛇显形的凭依的源赖远的亲近之感;另一方面身为天羽羽斩的意识却不断地警告着他八岐大蛇的危险性、督促着他去斩杀这位祸乱人世的妖神。两种感情交织在一起,沈砚甚至怀疑这种情况持续久了自己会不会患上精神分裂, 啧,这就是神明的意志的感染力吗?与其说是同步率的影响,倒不如说是宿命的束缚吧?做命运应做之事?沈砚垂下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深意,是因为遇上了“熟人”还是因为……他是特殊的呢?无论八岐大蛇对十拳剑是否有着特殊的含义,但是至少沈砚知道,源赖远对于沈砚而言绝对有着特殊的意义。虽然沈砚并不喜欢被一时的感情冲动牵着鼻子走,也不想与源赖远深交,但无论如何源赖远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看了一眼眼神空洞地僵立着明显已经失去了自我意识的源赖远,沈砚不由皱眉问道:“你对他做了什么?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追到狭间再杀你一次?”是的,他曾经杀死过八岐大蛇。方才同步率的飙升也并非一无所获,至少让他清楚地回忆起了他与八岐大蛇之间的恩怨——彼时十拳剑灵智初生、懵懵懂懂,而八岐大蛇已是当世鼎鼎有名的妖神,他无序、混乱、邪恶,是人世上众生畏惧的存在,然而他的运气却不怎么好,迎头便撞上了刚被赶下高天原的须佐之男。就算妖神再怎么邪恶强势,遇上堪称此世支柱之一的须佐之男,在天命之下他也只能含恨败北。神剑的剑锋浸染过妖神的鲜血,澎湃的妖力滋养了初生的付丧神,斩杀八岐大蛇后暴涨的力量令付丧神不由陷入了沉睡直到最近才刚刚苏醒。而被“斩杀”的妖神亦被迫陷入了沉眠,只不过因为他是此世之恶的凝聚,只要此世之恶不净他便注定于狭间重生。沈砚的话语听上去硬气,但是没有交过手无论是他还是八岐大蛇都不敢轻举妄动。毕竟,饮过妖神之血的神剑付丧神与沉睡经年方才复活不久的虚弱妖神究竟孰强孰弱,这件事恐怕就是天照大神在世也不敢妄下定论吧。沈砚的挑衅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结果,八岐大蛇的虚影略微凝实,沈砚看到的终于不再是紫压压的一团幻影了。身周缠绕着数条蛇身虚影的妖神缓步向他“走”来,附在他耳边,低笑道:“我说过,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天羽羽斩君。”沈砚面无表情,注视着伴随着八岐大蛇的动作险些贴在了他脸上的蛇头心中充满了拒绝,即使他知道那只是一个投影就算碰到了也只会穿透过去,可是……他心理上实在接受不来啊!蛇什么的,虽然不至于害怕,但是他对冷血动物实在谈不上喜爱啊!八岐大蛇看着沈砚无动于衷的脸色,难免有些无趣,被恐吓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实在让他这个恐吓者毫无成就感啊!不过,他也说不上意外或是不满,毕竟那些虚伪神明不都是这些反应吗?他早就习惯了。“他怎么了?”沈砚再次询问道。八岐大蛇顺着沈砚的目光望向身后目光呆滞的源赖远,不由瞬间皱起了眉头。他的心情很不好,因为沈砚,却又并非因为他曾经杀死过他,而是因为他在他与源赖远之间竟然更关注源赖远!八岐大蛇能够感受到名为嫉恨的情绪迅速侵染着他的灵魂,这可不行,八岐大蛇定神遏制住力量对他的灵魂的侵蚀。八岐大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在乎沈砚的目光,不过想来,他上次便是死在十拳剑之下,死亡之下对于杀死自己的存在有所执念也是应有之义,毕竟,他是他命运注定的杀孽。虽然这听上去十分疯狂,但是方才沈砚将剑锋指向他,杀意涌动之时,他的心中是愉悦的、是欣喜的。他自然不是什么杀身成仁的英勇义士,更不是那些喜欢顺天听命的弱小人类,他的愉悦来源于沈砚的失控,因为他知道,这份失控源自于他,源自于他上次斩杀他时所沾染的杀孽,这是他所带给他的,属于他的此世之恶。不过,那些凝聚为他的力量的恶念也并非对他言听计从,它们能够让沈砚失控,同样也可以令他失控。他并不怨恨沈砚或是须佐之男,因为在他的观感中他并非败给了他们,而是败给了自己失控的力量,若非长久以来恶念的积聚以至于他在面对须佐之男时被愤怒侵蚀失去了理智,他有理由相信那个只知道莽莽莽的愚蠢神明绝不是他的对手。而且,比起报复他更希望看到曾经斩杀此世之恶的神剑因为沾染恶念堕落为妖刀,那岂不是比杀死他更加有趣?他生来便与世间的各种恶念相伴,愉悦已是他生命中极为难得的正面情绪了,但……八岐大蛇侧首注视着自己身侧的沈砚眼中神色莫名,只可惜他的演员似乎并不愿意为他献上取悦神明的剧目。“为什么?”八岐大蛇突然的反问令沈砚不由一愣:“什么为什么?” 第93章 然而事实证明,理想与现实之间的鸿沟绝对是几座珠穆朗玛峰加在一起都填不平的!沈砚明明给自己准备的是降妖除魔的大圣剧本,然而一路走下来,连符咒都没有用出去一张的沈砚幡然悔悟,错了!这哪里是大圣剧本,这分明是劝人向善的唐僧剧本啊!不过不同于西游中活下来的都是有背景的妖的是,沈砚之所以只说教而没有动手执行正义的原因则在于——他这一路上遇到的小妖怪们委实都没有害人之心啊!如果不是沈砚的一双阴阳眼够尖的话,它们说不定会再躲上许多年都不会被那些学艺不精的阴阳师们发现,毕竟,除了他这个开挂的和安倍晴明那个天赋异禀的之外,恐怕就是芦屋道满都不会这样时刻开着阴阳眼巡视京都吧。而且,就算这些妖怪中有些许惹出过乱子的,当他们被沈砚随手画出的结界困住后,沈砚调查出的原委,也令他实在无法对这些懵懂无知的小妖怪们下手,毕竟……这就和面对老老实实蹲在路边却吓到了人的流浪狗一样,狗狗那么可爱,怎么能怪狗狗呢?嗯,沈砚确信自己的比喻没有任何问题,毕竟……你不能和一只刚刚诞生灵智,结果好心帮主人扫地,却把主人吓晕过去的帚神讲理不是?还是说你能责怪一只夜间出来晒月亮结果把人吓跑把自己吓到都变回原形的萤草?显而易见,这些没有任何杀伤力的小妖怪们都不是故意作恶,只是没有常识罢了。甚至有时,人虽然会被他们吓到,然而他们自己被吓得比人还惨。啧,可以说是非常没有妖怪的排面了。就连源赖远这一路顶着沈砚帮他开的阴阳眼走下来,也不由神情恍惚,捧着一只被吓回原形的萤草低声喃喃:“这就是妖怪吗?感觉也不像传说中的那么可怕啊……”沈砚也不由哑然,不得不说,这妖怪与妖怪之间还真是两极分化得厉害,大妖怪杀人如麻,小妖怪却会被人吓到,这一路看下来搞得他都不好意思欺负这些小家伙了。不过感情上是一回事,理智上却是另一回事。虽然这些小妖怪大多胆小怕事,但是其中也不乏喜欢捉弄人的,例如以戏弄他人为乐的天邪鬼、喜欢挡人去路的涂壁……就算他们并无害人之心但给人造成的麻烦与惊吓却是实打实的,而且他们周身的妖气在人受到惊吓之时对人的侵害也不是他们自己能够控制得了的。总而言之——“你可不要被它们现在的表现给骗了,妖怪和人还是不一样的,别看它们看起来弱,但是就连萤草也是可以杀掉你的。”沈砚郑重地告诫道。二人身后跟了一长串的小妖怪们闻言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战,早已徘徊在了吓晕边缘的蝴蝶精更是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呜呜呜,人家真的没想过害人啊!嗝~人家还不想死啊!呜呜呜~”沈·吓哭小妖怪·砚:“……”见鬼,他这到底是拿了什么反派剧本?不过眼见着被蝴蝶精感染,一个个都有爆哭的迹象的小妖怪们沈砚连忙澄清道:“……没说要杀你们,只要你们不害人,我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阴阳师。”“真,真的吗?”蝴蝶精眼泪汪汪地望来。沈砚:“……真的。”讲道理,小姑娘,你这么问问题换个脾气不好的来你一定会被锤爆狗头,哦,不对,是蝴蝶头。不过,话说回来,沈砚回头望向跟在他们身后足足排了近百米长的妖怪队伍,不由感到万分烦恼,抓住他们倒是简单,可是怎么安置它们却是一个大问题啊!这么多妖怪,总不能都杀了吧?第110章 魑魅魍魉 十四杀当然是不可能杀的。多少也是那么多条生命, 更何况真要说起来的话他自己现在也不是人类,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什么的,当口号喊喊也就算了,真要那么做问题可就大了去了, 毕竟, 这个“我”如何界定本就是一个难以分辨的问题。当然, 这些有深度的问题暂且不想, 现在最现实的问题是这些妖怪该如何安置?虽说这都是一些小妖怪,能力非常有限,但是即使是最普通的小妖怪在妖力的加持之下也有其自身的奇特之处, 草木、器物化形的那些比较安静的小妖怪暂且不提, 像山兔、天邪鬼这样的小妖怪沈砚总不能随便找间屋子把它们关起来。毕竟就算是妖怪也是会得抑郁症的, 总是把妖闷在一间屋子里这和抓它们去坐牢有什么区别?面对那一双双可怜巴巴地望着他的眼睛, 沈砚实在说不出把他们抓回去关小黑屋之类的话。“唉——”沈砚不由长叹一声:“算了吧, 你们跟我回家吧。”“您、您是要收我们做式神吗?”被源赖远捧在手上刚刚苏醒的萤草怯怯地扒着源赖远的手掌问道, 见沈砚的目光投来她吓得一下子又缩回了源赖远的大拇指后, 小声道:“可是我们这些小妖怪都特别没用的……您那么厉害的大阴阳师怎么能用我们这么没用的妖怪做式神呢?”坠在沈砚他们身后若不是迫于沈砚的威势早就偷跑了的一众小妖怪们闻言皆是连连点头附和道:“是啊是啊!大人您那么厉害的大阴阳师怎么可以让我们这些这么没用的小妖怪来消耗您的灵力呢?”对于小妖怪们的小心思沈砚只觉好笑。是, 阴阳师与式神之间的契约从来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妖怪们付出的是他们的自由, 而阴阳师付出的则是他们的灵力。而式神契约又分成很多种, 不过简单来说的话, 妖怪愿意达成契约的意愿越强烈、契约对妖怪的束缚力越弱, 则阴阳师所需要的付出的代价就越小。于是这也就造成了很多阴阳师只能契约到一些小妖怪做式神的原因, 因为大多数的阴阳师与妖怪之间的契约并非双方自愿, 而是阴阳师强制的,这也就导致他们需要消耗更多的灵力去维持契约,所能够契约的妖怪数量自然也就少了。而这其中显然不包含沈砚与安倍晴明这两个特例。虽说沈砚现在以阴阳师的名义行走于世间, 但是事实上他的本体却是曾经斩杀了八岐大蛇、日本神话中的第一把刀剑——神剑十拳剑。无论是那么多年来天地灵力的侵染还是传说所带给他的信仰,都使得沈砚单以灵力而论甚至胜于许多高天原上的神明。所以以沈砚的灵力,别说是契约他们这些小妖怪,就算把他们的亲戚朋友全都算上他也能契约的了,毕竟对于大海而言,几十粒沙子与几百粒沙子似乎也并没有太大区别。当然,如果是大妖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至于另一个特例安倍晴明……他强大的灵力自然是其中一方面的原因,但是更重要的一方面则是因为安倍晴明的式神全部都是心甘情愿将自由交付与他的!沈砚也不得不承认这种际遇连他都感到嫉妒啊!而且,更让沈砚嫉妒到原地质壁分离的是,在契约中,像酒吞童子、茨木童子等等之类的大妖,他们不仅是自愿与他签订契约,甚至还都主动承担了契约中大半的力量消耗!否则的话就算是安倍晴明也不可能同时契约那么多的大妖的!啧,说不柠檬那绝对是假的,这到底是是怎样作弊的人格魅力啊!沈砚每每思及都不由恶意的猜测,安倍晴明真的不是天道的私生子?不然的话为什么他会拿到男主剧本?!连他这个穿越者拿的剧本都不如他苏!不过,嫉妒什么的就不用表现出来了,毕竟如果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的话那可就太丑陋了。沈砚连忙将自己的思绪拉回到了面前的情况上来:“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契约你们做式神了?”一众小妖怪不由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帚神壮起胆子来小心问道:“可是,您刚刚不是说要带我们回去吗?”“是啊,带你们回去和不契约你们这两件事情冲突吗?”“好、好像不冲突……吧?”沈砚理所当然的语气问得原本就不太聪明小妖怪们一时都两眼发晕。带他们回家和与他们签订式神契约似乎、好像、大概是没有直接关系的吧?但是……真的有收留它们却不是为了剥夺他们的自由的阴阳师吗?这真是、真是……“天羽大人!”“嗯?”“您真是一个好人!”“哈?!”沈砚一脸懵逼地收到了来自小妖怪们的好人卡,虽然完全不知道它们在高兴些什么,但沈砚本能地威胁道:“你们不要高兴得太早了!我不会契约你们做式神但也不代表你们就可以为所欲为,既然已经被我抓到了就必须遵守我的规则——不可以随意外出,不可以伤害恐吓他人,不可以偷东西,总之我会全力约束你们的,一旦让我发现你们有任何越线的行为的话,会死的哦~”但是让沈砚没有想到的是,之前被他一个眼神就能被吓哭的小妖怪们此时却丝毫没有被吓到的迹象,甚至还肉眼可见的高兴了起来,蝴蝶精软软地笑道:“天羽大人真是个好人呢~”萤草害羞地笑着点头附和道:“是的呢~是我之前误会了天羽大人呢。”沈砚:???所以说你们都自己脑补了些什么奇怪的东西啊?!更让沈砚没有想到的是,蝴蝶精与萤草的话竟然还得到了小妖怪们的一致赞同——“是啊是啊,天羽大人真是我见过最最仁慈的阴阳师!”“天羽大人放心,我们本来就没有想过害人的。”“天羽大人万岁!”沈砚:……算了,你们开心就好。看到沈砚一脸无奈的表情,源赖远也忍俊不禁地笑道:“看来他们真的很爱戴天羽君呢。”沈砚无奈地叹息道:“你就不要取笑我了啦,唉,出来一趟就带回去那么多小麻烦,晴明君一定会把我赶出门的吧?”源赖远失笑:“应该不至于吧?晴明君的府邸那么冷清,应当也不介意多些人气的——就算你真的被赶出来的话,我们源氏在京郊还有一处宅院,虽然离京都是远了些,但是收拾一下安置它们应当还是没有问题的。”沈砚轻笑:“为什么我觉得你似乎挺想让我被赶出门呢?” 第95章 但,令玉藻前与茨木童子都没有想到的是,沈砚竟然正色道:“就算只是一只小妖怪也不能轻忽!今天是一个,保不齐明天就是三个、十个,拐卖人……妖口这种事情绝不容许轻忽纵容!”虽然他也知道弱肉强食才是妖怪世界的准则,但是……同样,在妖怪的世界里,强者就是规则!既然是在他的地盘,那就理应按着他的规矩来,既然来到这里的妖怪愿意与人类和平相处,那么他自然也有责任与义务保护他们的生命安全,这已经是最基本的妖权了。玉藻前与茨木童子显然也没有想到沈砚竟然会这么说,不过对此他们的反应倒是截然相反。茨木童子对此显得漫不经心,反倒是玉藻前却是因此起了兴趣:“哦?竟然这么在意的吗?妾身现在似乎有些理解你为什么可以成为这东京都的魑魅魍魉之主了。”沈砚不由一愣:“什么魑魅魍魉之主?”玉藻前手中的折扇也不由一滞,面上也第一次露出了错愕的神色:“怎么?难道你不知道吗?!”沈砚一头雾水:“我应该知道什么?”玉藻前呆怔片刻,旋即掩唇轻笑:“你……真是太有趣了,妾身对你真是越来越好奇了呢~”第112章 魑魅魍魉 十六平安京的魑魅魍魉之主, 以人类之躯登顶百鬼之王的存在,传说中的大阴阳师——这一系列的称号都是沈砚从玉藻前口中得知的外界用来形容他的词语。所以说,东瀛这个国度,从千年前起就已经那么中二了吗?沈砚的心情复杂不已, 依照常理而言, 被别人夸奖肯定是一件令人开心愉悦的事情, 可是, 当一个人的身上被加诸太多他根本承受不起的赞誉的话,那怎么想都像是一种公开处刑吧?!沈砚在从玉藻前、茨木和围观的小妖怪们口中得知到最近外界对他的评价与议论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讲道理, 魑魅魍魉之主难道不是某个滑头鬼吗?能够称之为鬼王的存在难道不应该是大江山的那位吗?至于传说中的大阴阳师, 这种说法难道不应该公认是被用来代指安倍晴明的吗?所以说为什么现在这些羞耻的称号全都戴在他一个人头上呢?!沈砚觉得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社会性死亡吧?更让沈砚感到绝望的是, 当这一连串的赞誉被提及的时候, 包括茨木童子、玉藻前与源赖远在内, 竟然所有人都没有任何想要反驳的意思, 这样真的没有问题吗?喂, 你们身为大妖的尊严呢?让一个人类的声望在妖怪之间暴涨到这种地步,你们就没有任何想要维护自己的权威的想法吗?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沈砚的眼神太过不加掩饰, 茨木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背上, 不满道:“喂, 你这家伙是什么眼神啊?难道你认为什么人都可以得到这些赞誉的吗?我们可不是那么随便的妖!如果不是认同你的实力的话, 敢用这种名号的家伙早就被吾送去黄泉往生了!”玉藻前赞同地颔首道:“能够统御那么多的妖怪, 即使只是小妖怪天羽君的实力也是值得肯定的呢, 况且,不论实力如何,仅凭天羽君这样宽广的胸襟这些称号就足以称得上名至实归了。”源赖远听着连连点头, 忍不住感叹道:“是啊!天羽君就是太过谦逊了,能够抛弃成见平等地对待妖怪与人类,天羽君果然是一位无论力量与灵魂都无比高洁的强者呢。”沈砚:……这特喵说的真的是我吗?为了防止自己也被这群不可理喻的家伙洗脑,沈砚连忙放弃了讨论这个话题——“停!我们先来谈正事,玉藻前殿下,可否先告诉我您的下属大概是在哪里失踪的吗?”只要不触及到某些底线,玉藻前的脾性还是颇为温和的,所以面对沈砚明显是在转移话题的举动玉藻前并不气恼,从善如流地转开话题道:“这还真是找了一个让妾身为难的话题呢,那个孩子的话可从来都不是一个让人省心的,呐,就是那种碰上热闹的地方一转眼就完全找不到人也丝毫不会奇怪的类型,再加上这么热闹的妖市的话,就算她偷溜出队伍玩上一整夜妾身也完全不会惊讶呢。”玉藻前不由叹了一口气,显然这种情况在她养的那群小狐狸中这种情况完全称不上少见。“但是,妾身既然说她是被人掳走的自然也不是毫无凭据的——这些孩子们都是得益于妾身的妖力才得以修出灵智的,所以也算得上是妾身的眷属吧,虽然这种联系并不是十分紧密,却也足够妾身能够感受到它们的概况,就好像夜空中的繁星一样,闪烁着的是它们的生命的光芒。然而,就在刚才——那个孩子的光芒突然消失了。”“所以……十分冒昧,还请天羽殿下,务必,务必要给妾身一个交代。否则,妾身还真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些孩子们了呢。”玉藻前抚摸着膝上伏着的红狐,话语间虽似乎是一位尽职尽责的长辈,可是无论是她的行为还是语气都似乎在诠释着什么叫作无关紧要——那名死去的小妖怪对她而言根本无关紧要。沈砚不由沉默了一瞬,竟然……已经死了吗?虽然他并不是一个会将他人的生死全部包揽在自己身上的“傻子”,但是无论何时生命的逝去总是令人感到无比的惆怅。但是,无能为力感的同时更多的则是发自内心的寒意,因为无论是玉藻前、茨木童子还是周围围观的小妖怪们似乎都对这个结果并没有任何的触动,就好像……给出一个交代才是这件事最重要的意义,而引起这件事的小妖怪的生死根本就无关紧要——这是对生命的漠视,对死亡的漠然。即使是自认感情淡薄的他也从小被教导着生命可贵的他实在无法理解,如果连同类的死亡都无法引起他们的丝毫畏惧,那么他们又为什么会畏惧自身的死亡呢?既然对死亡都失去了恐惧,那么生存又有何意义呢?沈砚很快放弃了思考这个哲学的问题,毕竟他不过是这个世界的一个过客而已,这种涉及群体种族意识形态的伟大命题实在不适合他这个只上了大学就放弃进修的咸鱼来思考,不过虽然没有接触到问题的内核,但是也足以沈砚认识到一个关键的问题——人与妖怪终究是不同的。无论是三观还是同理心,再或是其他的一些什么,一些平日里看上去只是非常的微小的差异当面对某些问题时,也足以成为横亘于两个种族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毕竟,不管怎么说也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存在呢。如果说之前沈砚想要将妖怪们和人类分开安置不过是为了便于管理,那么现在他的这种想法就愈加坚定了,这样做不仅仅是为了保护小妖怪,更不是为了便于管理,而是为了保护人类。因为,如果放任不管的话,怎么看脆弱而敏感的人类都不是妖怪们的对手。或许会有人说什么人的潜力是无限的,但是,能用到这句话本身就已经是一种悲哀了吧。“……所以说,根本就是完全没有线索吗?”沈砚叹息一声,不露声色地抱怨道:“如果这样的话那就只能试着占卜了。”说话间已经翻出了一只龟甲——因为猜到可能要寻人,所以在来之前他特意随手摸了安倍晴明的一块龟甲以备不时之需,看,这不就用上了吗?不过,虽然占卜也算是阴阳术中的基础了,但……“我并不精于占卜一道,所以,还请玉藻前殿下可以提供一些辅助占卜的工具。”这些工具是什么,自然是与失踪的小妖怪有关的道具咯,包括且不限于她贴身佩戴的事物、毛发、血液之类的。沈砚原认为这本不算是什么困难的需求,但是,玉藻前沉默许久,竟然递给他了一团妖气!沈砚脸上不加掩饰的错愕的神色让玉藻前也不由有些不太自在。她轻咳两声,解释道:“妾身等人只是途经此处,临时起意前来凑个热闹罢了,并未携带太多物品,若是再回去拿的话一来一回也要花费不少时间,不若直接用妾身的妖气作为媒介——毕竟她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因妾身的妖力而存在的,没有比妾身的妖力更密切的媒介了。”沈砚:……啧,行吧。事实上玉藻前的话也没有错,她的妖力确实是再合适不过的媒介,不过,它也有相应的弊端,毕竟是取自大妖玉藻前的妖力,故而在占卜时它与玉藻前之间的紧密联系甚至要超出与失踪的小妖怪之间的联系,如果是学艺不精的阴阳师的话很可能就会被联系误导,不知不觉间就将占卜的对象转化为了玉藻前。而这种失误如果不能及时发现并停止的话,甚至可以是致命的,因为,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什么,而占卜玉藻前这种大妖所需要的的灵力可不是一般的阴阳师可以负担得起的。总而言之,并不是什么令人愉悦的体验就是了。不过沈砚的不善占卜也只是相对而言而已,所以面对玉藻前给出的妖力他并没有拒绝,因为他并不觉得自己会犯相应的错误,而且,就算真的一时失误,以他的灵力也不至于元气大伤,大不了再算一次就是了。不过二次占卜总会降低准确率,所以还是尽量一次到位得好。妖气与龟甲勾缠,附以灵力,默念祈愿,沟通天地,然后灵念所感——抛。落地的龟甲在常人眼中似乎与之前并无不同,然而在沈砚眼中它却已然勾勒出一幅幅画面——热闹的妖市,天真的小狐妖,好心的阴阳师……果然是人祸吗?不知为何看到这一幕沈砚竟是生出了一种理所当然的感叹,他早有所觉,人与妖之间的矛盾从来不是单方面的,妖怪会伤害人类,人类同样也会伤害妖怪。甚至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富有心机的人类比力量强大却不通世故的妖怪要更加可怕得多。就像这次一样,伪装成好心人的阴阳师不过是用了一块金平糖就成功诱拐了不经世事的小狐妖,无论怎么想,果然还是肆无忌惮地利用他人的信任的人类要更加可怕。不过现在并不是关心这些的时候,沈砚沉下心神,继续注入灵力,持续窥视着过去的景象——阴阳师领着懵懂无知的狐妖渐行渐远,一路远离了热闹的妖市向寂静的街道行去。小妖怪虽心怀迟疑却并没有怀疑方才请自己品尝美味的食物的阴阳师,然而她不知道,正是因为她的这份信任,才将她自己推入了深渊……阴森的院落院门大敞,仿佛择人而噬的恶兽,小妖怪终于察觉到了不对,但是此时再想要逃跑却已是晚了,好心的阴阳师唇角的微笑逐渐上扬扭曲成癫狂的贪欲,刺耳的笑声充斥着夜空,院门前早已刻画好的阵法陡然亮起,下一秒,小妖怪便已浑身染血地倒在地上,只听到——“啧,可惜了,如果再多些绝望的话……”沈砚阴沉着脸色睁开眼睛:“找到了……”虽然看不到脸,但是,藤原家的家徽吗?无论是嫁祸还是真的肆无忌惮,某些人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跟我来!”想着沈砚已然转身向占卜中所见的方向行去。第113章 魑魅魍魉 十七“就是这里。”在占卜幻境中所看到的荒废院落近在眼前, 就连大敞的院门都没有合上,门扉间露出的漆黑阴森的院落仿佛张着嘴等待着猎物的恶兽,即使以沈砚的实力早已感觉不到冷热的变化,看到这般场景也不由感到周身一寒。“这里?”同行的玉藻前与茨木童子都不由皱起了眉头。如果不是对沈砚的人品有所了解, 茨木差点就要怀疑他是不是在消遣自己了, 毕竟, 这里虽然看起来阴森, 但是并没有任何阴阳术或是妖力的残留,如果说对方是在这里杀死了那只被骗走的小妖怪的话他又是怎么做到的呢?难道还能用手掐死不成?那是狐妖,又不是没断奶的小狐狸!至于说这里看起来那么阴森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地方之类的话那才是笑话, 虽然玉藻前、大天狗这类大妖怪喜欢舒适的生活环境所以很多方面会像人类靠拢, 但是如茨木、酒吞这些鬼类大妖则更喜欢阴气重的地方, 所以, 若论阴森诡异, 大江山的夜晚绝对比这里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跟妖怪谈阴森、氛围什么的, 纯粹是对牛弹琴。玉藻前与茨木童子看不到证据所以心存疑虑, 但源赖远却是毫不犹豫地相信了沈砚的话, 沈砚话音一落,他便径直上前寻找起线索来。 第97章 沈砚见他如此也不寒暄,只执礼道:“冒昧打扰,还望藤原关白见谅。退治一事非一时之功,不过近来已初见成效,若再过些时日只需心存胆气,便是逢魔之时外出也不再妨碍。至于您的担心……您府上曾请晴明君设下结界,在结界失效之前寻常小妖都无力侵扰。此次前来,非为妖鬼,而为寻人。”“哦?寻人?”藤原道长也不由一愣:“什么人竟然让天羽君你这么一大早跑到我府上来寻人?”“应是一位阴阳师。”“……”藤原道长愣了片刻方才反应过来:“只知道这一点?”“是。”沈砚垂眸道:“还要烦请藤原关白召集藤原氏的阴阳师让我见上一见,只有当面一见在下方可辨认出谁才是在下要找的人。”藤原道长也是被气笑了:“天羽君不觉得你的要求实在过分吗?”沈砚再次执礼道:“万望见谅。”藤原道长不由皱了皱眉,他近来总是顺风顺水已是许久没有这般被人顶撞过了,但是越是身在高位越是敬畏某些东西,更何况以他的身份与安倍晴明也没少接触,因此更是清楚高明的阴阳师究竟有多么可怕,而且,沈砚的手段他也是曾亲眼见证过的,故此他并不想与沈砚之间生出嫌隙。所以他虽然心生不悦,仍是耐心的解释道:“天羽君,非我不愿,只是你给出的这个范围实在是太大了。况且藤原氏也并非只我一家,想要集合各家的阴阳师即使是我也要废上一番手脚,你若是不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我是不可能答应你那么无理的要求的。”沈砚抬起眼来望向藤原道长,目光如剑:“藤原氏的阴阳师滥用血祭,筹备邪术,或将危害京都,这个理由足够了吗?”藤原道长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天羽君此言可有证据?”沈砚丝毫不惧地与藤原道长对视道:“我的话便是证据!”二人对视良久,藤原道长黑着脸起身道:“我还有事,会让人安排你们去见面,且先等着吧。”说着藤原道长便想越过沈砚二人离去。却只见沈砚横移一步,挡在藤原道长面前,道:“藤原关白,时不待我。”藤原道长的脸色瞬间又黑了三个档,但他深吸了一口气,冷哼一声,终是拂袖道:“这就派人带你们过去。”说罢便径直绕过二人离去。这次沈砚并未阻挠。见藤原道长离去,源赖远也不由松了一口气,毕竟如果藤原道长真的和他们计较起来……他都已经做好杀出去的准备了。要知道藤原家虽是公家,但依附于藤原氏的武家可不在少数,所以,藤原道长家中的守备力量甚至比皇宫都有过之而无不及,这种情况下和对方起冲突,不管怎么想都不是一件好事。不过……“道长大人竟然会同意?”相较于平安京中不错的风评,源赖远却是深知藤原道长的为人,这是一个为了权势可以不择手段的人,可是他现在却同意了这种看上去完全是在损害藤原氏的声望的要求,这可不像是他所认识的藤原道长啊!沈砚抬眼瞥了他一眼,他还认为源赖远不会跟来呢。毕竟,这些天的相处足够沈砚初步的认识源赖远这个人——平凡。学识平凡、武艺平凡、思想平凡,除了长相和身高稍微出众了些,其他的方面在平安京中委实有些拿不出手。毕竟这里可是平安京,随手扔把扇子都能砸到一个公卿,像源赖远这种小人物,委实不起眼。但是就是这个一个平凡的人,却能够从祭祀八岐大蛇的邪祭中活下来,并且平安长大到这个年纪,还能毫无芥蒂地接受沈砚对待要妖怪们的态度,面对玉藻前、茨木等大妖丝毫没有敬畏之心……沈砚有时都不知道该说他是粗神经好,还是适应力强好了。可是,如果说他真的是个胆大的话,他对藤原道长的敬畏却显然不是这样的。沈砚注视着面前神色苦恼的青年,心中隐隐升起了某种猜测。沈砚不动声色地开口解释道:“他当然会同意,毕竟正如他所说,藤原氏并非只有他一家。虽然藤原伊周已经在长德之变中确定落败失去了权势,但是他的身份与藤原家的血脉却是没有改变的,而且,彰子中宫年龄尚小,无所出,敦康亲王仍然可能继承皇位,故此藤原伊周显然还有复起的可能,而这对藤原道长而言可算不上一个好消息。”源赖远听得冷汗直冒,连忙四处张望,确定四周并无人探听后才放下心来,但纵是如此他也忍不住小声劝阻道:“天羽君,这里是藤原邸啊!”“无妨。”沈砚瞥了一眼殿后的某处暗门,只道:“若是在自己家中都能被探听消息,藤原道长这个关白也做不久。而且,他正是因为对自己的掌控力有着绝对的自信才会愿意让我们去见那些阴阳师,因为他自信他这一脉手下的人中绝没有做过类似的事情。”“所以做下这件事的不是他的政敌就是假冒藤原氏的歹人吗?”话已至此,源赖远索性也放弃了挣扎,直接将话挑明了问道。“正是。”沈砚认可了源赖远的推测:“而且他之所以答应地那么爽快,只怕是有大概率可以肯定这次的事情一定是藤原伊周的余党做下的吧。”源赖远闻言不由一愣:“他怎么知道?”沈砚轻笑,看着系统上提供的史料,叹息道:“因为,藤原伊周快回来了呀。”不待源赖远追问他是怎么知道藤原伊周的事情,便见一名下人垂首躬身匆匆自门外行来,源赖远立刻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将这份疑惑暂时收藏回心中。不过好在他也不觉憋屈,毕竟自从他跟随沈砚以来,多见其神异的手段,心中疑问早已如恒河沙数,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反正他只需知道,沈砚的手段非常人所能及便是了。只见那名下人行至近前,行礼道:“二位大人,家主已命族中阴阳师尽数出席,二位可随我前去一见。”沈砚颔首:“带路吧。”“二位大人请。”——————虽然时间仓促,但是当沈砚与源赖远跟随下仆抵达时,会面的院子里已经站了不少衣着不凡的阴阳师。远远望去,院中乱糟糟的,很多人面上都带着或是疑惑或是不满的神色,一群一群的聚在一起,看得出他们对于藤原道长突然召集他们都感到万分不解。不过,即使距离不近沈砚已然可以感觉得到院中内敛驳杂的灵力,看得出,藤原氏的阴阳师本事还是不错的,甚至比京都阴阳寮的平均水平还要好上些许。沈砚二人并未急着露面,在院外寻了一处便于观察的角落,一边观察一边指点着源赖远:“那些面带疑色的大多是藤原道长的人,或者是与他关系要好的人家的阴阳师,而那些不露不满的,不是恃才傲物便是与藤原道长的政敌家的阴阳师。不过,不管是哪家的,那么短的时间内可以召集那么多的阴阳师,藤原道长在藤原氏的地位看来比我想象的要稳固得多啊。”源赖远循着沈砚的话细细望去,果然如此。源赖远与沈砚二人分辨了一会儿敌友,一直到瞧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迈步上前……第115章 魑魅魍魉 十九沈砚与源赖远并非一同行动, 沈砚走上前去,而源赖远则是行至院门前把守住唯一的出路。见到他们这般做派,众人的议论声都不由一滞,院中突然安静下来。沈砚对此十分满意, 事实上他并不喜欢高声说话, 那会使人显得十分愚蠢——真正的道理从不因声音的高低而改变, 只有心虚的愚者才会以此来壮大自己的胆气。“所有人都到了?”沈砚向一旁的下仆询问道。“是, 藤原氏阴阳师共三十七人,已尽数到齐。”沈砚点了点头,也不说话, 只略微拢了拢衣袖, 示意他袖中的小纸人小心辨别, 随即便漫步穿行于这些阴阳师之间。虽然他并未看到过那位阴阳师的面貌, 但是通过占卜的幻境, 他也大概知道了那人的身形特点, 所以沈砚也没有闲着, 小纸人在分辨的同时沈砚也在巡视着众人, 做出着自己的判断。而在沈砚审视着这些藤原氏的阴阳师时,这些阴阳师同样也在审视着他。沈砚与源赖远方才的行为可谈不上多么善意, 更何况此时源赖远可还在院门前守着呢, 再看源赖远手中扶着的刀柄, 恐怕任谁都没有办法对此时穿行于他们之间审视着他们的沈砚升起任何好感。这些阴阳师虽然都是效忠于藤原氏的家族阴阳师, 但是在这个时代, 能够识文断字本就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更何况是对学识要求十分广博的阴阳师。再加上藤原氏本身的权势,所以,即使他们只是藤原氏的家族阴阳师, 论傲气他们也丝毫不比阴阳寮中有官身的阴阳师们差。如果不是有人认出了源赖远的话,恐怕此时沈砚与他们之间已经斗起法来了。毕竟,沈砚的行为已经狠狠地触动了他们的尊严。随着时间的推移,藤原氏的阴阳师们心中积压的怒火也越加旺盛,毕竟任谁大清早的被叫起来聚在一起什么理由都不给就被人绕着审视恐怕都没办法笑得出来。沈砚自然也知道他们心中的火气,但是他本就没有和他们处好关系的想法,毕竟他又不是安倍晴明,安倍晴明还需要再平安京讨生活所以要惯着他们,但他若不是有安倍晴明拘束着,他早就离开平安京去拜访各地的大妖怪们了。毕竟,人类哪有妖怪有趣?然而沈砚也不能丝毫不顾他们的感受,毕竟藤原道长那么配合,他总也是要投桃报李的。可是不妙的是,沈砚这一圈走下来,袖中的小纸人却丝毫没有反应。 第99章 是的,他在慌张、在恐惧。他害怕这一切都是八岐大蛇的阴谋,而作为他即将降世的媒介,他不怕死亡,却怕这是因为他的暴露所带来的灾厄。因为,如果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他的话,那些人、妖的死就都将成为他的罪业啊!那将是他无法承受的重担——他人的生命,委实令他喘不过气来。“况且你就不会动动脑子吗?”沈砚的声音突然惊醒了仿佛被魇住了的源赖远,他循声望去,只听沈砚道:“如果八岐大蛇需要的是血祭,同样在祭祀八岐的源氏就不可能让你活下来了。毕竟,你也曾是祭品啊。”是啊,如果八岐大蛇需求的是血祭的话那么曾经被献祭给八岐大蛇的他又怎么可能活到现在呢?毕竟,源赖远自认自己并不是什么特殊的人物,八岐大蛇如果想要降临的话可供选择的祭品绝对数不胜数,而他唯一的特别之处也就只有遇到了沈砚这位贵人罢了,而在遇到沈砚之前他早已成为祭品十数年。所以,十数年前八岐大蛇完全没有理由放过他这个到嘴的祭品。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血祭并非八岐大蛇所要求的,而是那位阴阳师及其背后的阴阳师所主动献上的。事实上,这也是邪神与正神的区别,邪神之所以是邪神便是因为祂们对于所有的祭品、祭祀来者不拒,然后根据自己的心情给予回应。而正神所享用的祭品、祭祀都是有规格的,虽然回不回应依旧看神明的心情,但是如果不按规矩来的话,必然遭至神明的怒火。所以,八岐大蛇不过是一个幌子,真正有罪的,是那些以八岐大蛇之名犯下不可宽恕的罪孽的人。“虽然祭祀中的付出与回报并不一定可以成正比,但是,需要以血祭为祭品的祭祀,他们所谋求的目的必然不会简单。”源赖远被点醒之后也很快反应过来。“所以你应该祈祷他们祭祀的邪神确实是八岐大蛇。”沈砚的回答令源赖远不由一愣,是了,八岐大蛇与沈砚之间有契约在,如果他们祭祀的邪神是八岐大蛇的话,沈砚反而更容易获取幕后黑手信息,毕竟,对于八岐大蛇而言,人间的权势可远比不上沈砚这样强大的阴阳师来得重要。不过沈砚虽是这么说着,但他心中的感受实在有些说不上来,以他的正义感与对八岐大蛇不知名的好感而言,他是不希望八岐大蛇参与进这件事情中的;但是事实是如果这件事情的源头是八岐大蛇的话,一切都会向着对他有利的方向发展……正当沈砚纠结不已的时候,另一位当事人却是已经替他给出了答案:“他们祭祀的确实是吾。”沈砚脚步一顿,转头望去只见源赖远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然被一片紫色浸染,他的出现与他的回答虽然突兀,但对沈砚而言却并不意外。沈砚略微沉默了一秒,随即转回身去,一边继续向回走去,一边道:“回去再说。”八岐大蛇不由挑了挑眉:“怎么?你不想现在知道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吗?如果放任不管的话,他们说不定就要逃掉了哦~”“他们不会。”沈砚笃定地回应道:“无论藤原伊周的目的是什么平安京都是他最终的目标。”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不得不说,藤原氏虽是外戚,但男丁们的傲气与实力却也是丝毫不弱于人的。“你就那么笃定是藤原伊周?”八岐大蛇感到不解,一般而言不都应该先考虑一下嫁祸的可能吗?沈砚愿意为他辩解,却又为何那么笃定藤原伊周的罪名呢?“因为人心啊。”沈砚轻叹一声,低声解释道:“藤原道长的权势如日中天,他犯不着用这种落人口实的把柄来对付藤原伊周,而藤原伊周则不同,毕竟他如今人不在京中,就算被发现也可以分辩为藤原道长嫁祸于他,再者……藤原伊周当初被贬谪出京时的罪名中就包括一条——诅咒东三条院。”这虽谈不上自暴自弃,却也是一种十分常见的心态——既然你给我安了莫须有的罪名,那我就坐实这个罪名让你付出代价。藤原伊周自然不会将报复的矛头指向自己的姑姑东三条院,那么这份仇恨自然便报复在了当年罗织罪名将他送出京都的政敌藤原道长身上。只是,沈砚想来想去实在没有想到什么理由能让他们用到血祭那么极端的手段。毕竟与那些宁愿背负罪孽也要享受血食的野邪神不同,如八岐大蛇这样强大的邪神其实也是忌讳血祭的,因为血祭与旁的祭祀不同,那是纠缠着怨与孽的祭品,一旦他接受了就必须给予相应的回报。而这份回报显然需要对得起那些血祭的代价——那可不是容易支付的代价。二人沉默间不知不觉已然回到了安倍邸中。日间的安倍邸明显比夜间安静了许多,再加上安倍晴明不在府上,倒也显露出三分往日的荒芜寂寥来。然而,就在院门合拢结界闭合的一瞬间,八岐大蛇吐出的真相却是令沈砚完全顾不上伤感:“是复生与永生哦~天羽羽斩殿,你还是低估了人类的贪婪与狂妄呢~”第117章 魑魅魍魉 二十一“复生……与永生?”沈砚低声重复道, 随即不由轻笑出声:“确实是足够贪婪与狂妄呢。”死而复生与永生不死,这或许是人类永远不会放弃追求的两个词汇。纵观人类社会诞生至今,对这两件事情的追寻就从来没有停止过,古有求仙问道, 今有医药科学, 而那些或伟大或荒谬的事迹, 究其根本都不过是源自人类对生的渴望而已。八岐大蛇没有想到沈砚竟然会是这个反应, 毕竟,以沈砚一直所体现出来的水平极高的道德标准,对方的这种诉求显然应该已经足够激怒于他了才对。或许是八岐大蛇从来不需要掩饰自己的情绪的缘故, 祂的表情意外得好懂, 沈砚看到也不由轻笑:“怎么, 你认为我会生气?”八岐大蛇并不在意沈砚看透了他的想法, 爽快地承认了下来:“是, 吾很意外。”沈砚略微敛目, 唇角勾起了一抹凉薄的笑容:“你认为我是什么人?我为什么要生气?”“你对人类十分在意, 在意到……吾甚至怀疑你是人类。”八岐大蛇的回答令沈砚不得不感叹于他的敏感。但沈砚自然不可能自爆马甲。他只笑道:“我承认, 我确实偏爱人类。但这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呢?”沈砚抬眼望向八岐大蛇,望进那双沉凝的紫色眼眸中:“我从来不吝于最大的恶意揣测人类的劣性根呢。”八岐大蛇也不由一时哑然:“……那你又为何那么偏爱他们?”“因为淤泥中的钻石才更加耀眼啊。”沈砚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随即他又补充道:“当然, 我没有兴趣在一片泥沼中找那一粒钻石, 我不生气只是单纯地因为这件事并不值得生气而已。我厌恶轻视生命的人, 但对贪婪的人顶多就是不喜欢而已。”这是仇视与无视的区别, 八岐大蛇立刻意识到了自己与沈砚在认知上的某些差异:“为什么?”八岐大蛇觉得沈砚绝对是祂见过最难懂的人类, 没有之一。因为他这些年观察出来的人类惯常的行为模式在他身上似乎完全不适用,可是……明明他平时看上去与普通人并没有什么两样啊。八岐大蛇觉得祂似乎遇到了祂蛇生中前所未有的难题——沈砚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如果说祂对沈砚最初的侧目,源于多年前那刺入体内的冰冷的剑锋的触感, 那么在祂的目光第一次触及这位源自十拳剑的付丧神后,祂便已然忘记了自己的初衷。他的存在本身就已然吸引了祂全部的注意力。那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但祂知道,那是祂一直以来追寻的那份缺失感的答案。与此世的恶念相伴而生的祂原认为观看人类与神明上演的冗长的滑稽剧将是祂漫长的生命中唯一的乐趣,直至,沈砚的出现。从毫无理由的触动,再到越来越深的兴趣,八岐大蛇觉得,或许这个世界也不是那么的无趣?沈砚并没有察觉到八岐大蛇的走神,毕竟那双紫色的眼睛每次出现其中都氤氲着层层迷雾,虽然不似深渊诱人堕落,但是一旦妄想去探究其后的真实,就必然会让人迷失其中。沈砚并没有探究邪神的心理变化的想法,他只是遵从自己的心意,有问必答:“因为那并不可耻,那只是本能而已。”似乎察觉到八岐大蛇的不解,沈砚解释道:“求生是本能,无论对其有着怎样的执念都并不可耻,因为,生命存在的本身就是因为这份求生的意志而续存啊。每一次奋斗、每一次进食、乃至每一次呼吸,说到底都是身体在述说着同一个诉求——不想死。”“不仅仅是人类,狼群捕猎,兔子打洞,万物繁衍,这些所谓的本能说到底都不过是为了生的延续罢了。如果说这一切的意义与理由,说到底也不过是贪恋着生而已。”“当然,这其中人类尤为贪得无厌而已。”八岐大蛇突然有些理解沈砚的想法了,他并不厌恶对方对生的诉求,他只是厌恶他为了自己的不切实际的对生的幻望,去伤害其他的生命而已。因为,无论是谁的生命都是无比珍贵的,非必要、非“正义”的杀戮是他所不赞同的。但是,“正义”又是什么呢?八岐大蛇突然嗤笑一声,失去了原本的兴致:“说到底不过是为残忍的自私套上一层自欺欺人的外衣罢了。天羽羽斩,你也是一样呢。”沈砚抬眼望去,眼中却并没有祂所预想的慌乱:“谁又不是呢?”八岐大蛇原本挂在嘴边的讥笑,突然一滞。“所有的‘正义’与‘非正义’说到底不过是相对于某个人或某些人的定义罢了。生存于世,活着的每一秒都是在掠夺他人的资源创造属于自己的价值,八岐,人活于世,总是有立场的。正如你,没有人可以独善其身。”沈砚的话仿佛敲击在祂心头的鼓点,是啊,没有人可以独善其身。八岐大蛇默然片刻,却是突然笑了起来,而且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停不下来,甚至笑得沈砚担心他会不会突然笑得一口气上不来笑死过去。不过,好在那只是错觉而已,祂很快停下了笑声,这是面上的笑意却是停留其上经久不退:“你说得对,我们都一样。不过是为了生存自私自利的可怜虫罢了。”沈砚哑然:“可怜?八岐大人,你对你自己的存在到底有什么误解?如果你都是可怜虫的话,那么这些艰难求存的人类又算是什么啊?”“或许如你所说,挣扎在污浊的此世人们是可怜的,但是每一个努力活着的人,每一个还挣扎着拥抱这污浊的世界的人,他们都是自己的勇士。这就是他们活着的价值与意义啊。” 第101章 即使死亡消弭,那么疾病、衰老、伤痛呢?他们似乎从未考虑过成功之后的事情。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毕竟他又不是要去加入对方还要学习对方的企业文化,无论这份“理想”到底是最终的目标也好还是虚假的诱饵也罢,反正他们也不可能成功——因为他不会允许他们的恶行继续下去了。嗯,即使他不管,相信藤原道长也已经得到了消息,如果他能够那么轻易放过藤原伊周的把柄,他就不是如今的藤原道长了。因为藤原伊周毕竟并未正式返京的缘故,京中属于藤原伊周的人手并不多。所以在确定过剩下的人大多是一些普通仆从并不足以造成危害后,沈砚便暂时搁置了这件事情,因为,正主还不到,他总不能自己把独角戏唱了不是吗?不过令沈砚意外的是,藤原道长竟然也毫无动作,他还认为藤原道长会利用这件事情阻碍藤原伊周返京呢,不过现在看来,藤原氏内部的关系远比外人看到的要复杂得多啊。——————四月初,大赦,藤原伊周官复原职,回归京都。一时之间平安京中风云涌动。“你竟然没有物忌告假?真是稀奇。”沈砚瞥了一眼自门外归来的安倍晴明,随即又将目光投注到了面前的棋盘上——源赖远的武艺虽然一般,但是棋艺却是颇为高超,就算是他也不得不小心应对。安倍晴明轻叹一声无奈至极:“我倒是也想啊。但,须佐之男命说了,暂时不考虑将你带回去,所以静待事情过去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再者我也是阴阳寮的天文博士,京都局势不明,我若是这种时候偷闲,师兄必然不会轻易放过我的。”安倍晴明对于沈砚也是有些许了解的,在他看来,让沈砚收手不掺和藤原氏的政斗之中,倒不如他帮忙一起先解决了藤原伊周来的简单,毕竟,藤原伊周的某些作为他也确实看不过眼。不过,看不惯也只是看不惯而已。这平安京中蝇营狗苟的事情不胜枚举,若要一桩桩管过去便是将他掰成一百个人用怕也是不够的。只能说,人各有命吧。对于安倍晴明的想法,沈砚不置可否,安倍晴明也不介意,只是离开前他又似乎突然想起了某件事情:“哦,对了天羽君,京都的鬼怪最近都是由你在统率的吗?”沈砚落子的手不由一顿,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怎么了?”“那你最近是不是有些太清闲了?”不是太清闲,而是清闲得实在过头了!安倍晴明似乎只是随口一说,说完便翩然离去,可沈砚却是已然无心下棋了。是啊,他最近有些清闲得过头了呢……“有什么不对吗?”察觉到沈砚的心不在焉,源赖远也不由放下棋子询问道。沈砚也随之放下棋子,苦笑不已:“当然不对,是我太松懈了。赖远君莫忘了,这里,是平安京啊。”人心难测更胜鬼蜮魍魉的平安京啊!这种无时无刻不在滋生着怨与恨的地方怎么可能那么多天没有新的妖怪出现呢?如果说只是没有新生的妖怪诞生,那或许尚可理解,毕竟妖怪们诞生的条件也是较为苛刻的,但是,若是说那么多天连一只外来的妖怪都没有见到,那可就显得太过不同寻常了些……第119章 魑魅魍魉 二十三平安京的百鬼夜行可不仅仅在人类的传说中口耳相传, 妖怪之中同样流传着京都的传说。毕竟妖怪也是需要以[畏]来壮大自身的,如果不考虑阴阳师、和尚、巫女、神官之类的威胁的话,对于妖怪们而言人越多、人心越复杂的地方,对他们实力的成长就愈加有利。当然, [畏]对于妖怪而言并非必需品, 妖怪因[畏]而生, 但诞生之后无论有没有吞噬更多的[畏], 他们的存在都可以续存下去,因为人类的[怨]、[恨]、[嗔]、[痴]同样可以成为他们的能量来源。所以说只要人心的阴暗面没有消失,妖怪的存在甚至可以比神明更加长久。毕竟, 很多靠着信仰成为神明的存在一旦失去了信徒, 他们就必将陨落再或是堕化成妖。总而言之, 充满了官场的尔虞我诈与后宅的勾心斗角的平安京, 在妖怪们眼中简直与天堂无异!如果不是平安京外笼罩着四方结界, 其内又有众多阴阳师拱卫, 只怕这平安京都早已变成一座鬼城了。但便是如此平安京中依旧妖鬼怪谈不断, 如此便足见平安京对于妖怪们的吸引力究竟有多大了。按理来说平安京就宛如那黑夜里的灯火, 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前来扑火的飞蛾,虽说除了那些不会引起结界过激反应的小妖怪外只有一些名声在外的大妖才能够突破京都结界的封锁进入京都, 但是那也断没有小半月一个生面孔都没有出现的道理。尤其是在沈砚收服了京都的小妖怪们并规束过他们的行为后, 京都逢魔之时的治安可谓是直线上升, 近日甚至已经有一些胆大的阴阳师带着他们的子侄夜里出来见世面了。之前沈砚忙昏了头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休息的机会, 所以对于这种反常的安定没有并没有深思, 但是如今安倍晴明提起, 沈砚若是还没有察觉,那他便不是沈砚了。京都结界方面的问题沈砚并不考虑,毕竟这方面一直是由京都阴阳寮负责的, 而如今的阴阳头正是安倍晴明的师兄贺茂保宪,而安倍晴明也在阴阳寮中任职,这般情况下,若是还有人能够在这两位名传千古的大阴阳师眼皮子底下动手脚还不被发现,那他恐怕去查也是白查,毕竟他并不认为自己能够比整个阴阳寮的阴阳师加在一起更细致。况且……他所学的阴阳术毕竟与东瀛阴阳术有所差异,想要达成相同的效果不难,可是如果让他去检查他们的结界……这和让一个学c语言的人用python编程有什么区别?虽然只要肯用功也不是不会,但是,耗费的时间和精力绝对和专业的人不可同日而语啊!总之,沈砚思考片刻后果断放弃了从京都内寻找原因。近来京都中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藤原道长与藤原伊周二人的政斗上,这般情况下所有人都谨言慎行,平安京中没有妖鬼诞生也不奇怪。所以,状况大概率出现在京都之外。沈砚想到便做也不含糊,当即便收了棋局,带着源赖远一同出门去巡查这次的异常的源头去了。——————人心的执念能有多大的力量?沈砚知道人定胜天,知道人类可以通过自己的力量改变世界,但他真的从未想过,当超凡成为现实,即使只是一个毫无超凡能力的人,他的执念便可以影响现实,与京都百年结界媲美。“这是……棋局?”黑与白组成的世界,横纵十九道交织间便是一片天地。沈砚原本还以为自己需要花费不少的时间才能够找到事情的真相,毕竟上次的事情如果不是运气好的话他恐怕也要费上好大一番功夫,甚至可能需要求助安倍晴明才可以找到答案。但是他没有想到,这次事件的“罪魁祸首”竟然丝毫没有掩盖自己的行径的意思,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这个意识。庞大到近乎的执念无差别地笼罩在整个平安京上空,如果不是踏足到了这份领域的边境,触及到了它的规则,恐怕就算是他短时间内也无法发现不对,毕竟,它只是静静地矗立在那里,如果不是试图越过这道界限的话根本就不会触发幻境。而一旦触发了幻境……沈砚蹲下身子手掌轻触脚下的棋盘,调动灵力,试图强行突破,不过结果嘛……果然不行吗?沈砚不由轻叹一声,执念这种东西还真是不可以以常理来衡量啊。毕竟它不同于灵力、不同于信仰、不同于妖力、不同于神力,与时间的积累与努力完全无关,只要心中有着某个绝对绝对不可以动摇的信念,那么在他的执念中,他就是无敌的。除非有办法消弭他的执念,或者以他的规则战胜他,否则……沈砚略微抬头望向一片虚无的天空,他可不想被困在这里呢。他现在已经大概明白为什么这份强大的执念所营造的幻境笼罩了平安京那么久都没有被发现了,首先对方的触发范围只有在离开平安京后的这方圆几里的界限上才会触发,而且触发的过程只有一瞬间,想要捕捉到那么遥远且微弱的力量波动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何况,对方还没有恶意……只是单纯的将他们困在这个空间里而已,而且,沈砚试着在指尖凝聚灵力划向自己的手背,碰触到肌肤的灵力随之溃散,只在手背上留下一道白痕,连皮都没有划破。沈砚失笑:“还真是个好人呢……”只可惜好人不长命,无论怎么想能够留下那么强大的执念无法纾解,他死掉的时候一定是非常非常痛苦的吧?毕竟,对于一个心有执念的人而言,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在死之前无法完成自己的理想与抱负。沈砚略微阖目,感受着这个空间传递而来的信息,片刻之后睁开眼睛,若有所思。下一局棋吗?只要赢了或者帮他实现棋艺上的突破就可以离开这片空间吗?不得不说,这个条件听上去并不苛刻。但是沈砚却并没有因此产生任何喜悦的心情,反而颇感头疼。毕竟,他并不觉得一个棋艺如此执着的人会是一个烂棋篓子,无论怎么想都必然是一位棋道高手吧?甚至说不定会是一位围棋国手呢!而且,这个幻境在这里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可他们那么多天以来完全没有听到过任何风声。他的存在隐秘不容易被注意到是一方面,但是能够一点风声都不透露出来同样证明了另一方面——从这个幻境空间出现以来一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一个人或妖怪能够满足他的条件离开这里!如果说是因为没能帮他突破棋艺而无人逃离那倒是可以理解,但是,这个空间可不止一条规则啊!直到现在竟然还没有一个人或是妖能够在棋盘上胜过对方!这个推测已经足以令沈砚倒吸一口凉气了。这到底是多么高超的棋艺才能让人那么多天一把棋都没有赢? 第103章 青年明显一愣,旋即高兴起来,显然是记起了沈砚,不过听完沈砚的问题后他又不由露出了迷茫的神色,他的名字?他是谁?他是……青年微微蹙眉,沉思半晌,方才低声喃喃道:“我的名字?我的名字……我是,藤原佐为?”第121章 魑魅魍魉 二十五藤原……佐为?感谢拥有系统加持后他愈加强悍的记忆力, 只是一个名字便将他早已尘封的记忆尽数启封。伴随着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名字随之涌来的是童年的回忆与热血。纵是沈砚也不得不微微敛目遮掩自己眼中难以自制的心绪,他认为他早就已经忘记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了呢……不过,现在看来人类的记忆还真是出乎意料的顽强,不过是一个名字就足以勾起一段足以令人沉醉其中的回忆。只可惜, 沈砚早就过了自欺欺人的年纪。从他离开父母为他营造的保护圈, 开始接触这个社会的第一天起, 他的天真就已与他渐行渐远, 幼时尚可通过谎言为自己不断的构筑新的幻想,但,历时二十余年, 他早已认清了现实——他不是麻瓜, 世界没有魔法;高中生只有作业, 并没有拯救地球这种高大上的工作;卡塞尔那种神仙大学只存在于小说, 他只配得到一封由ems配送的通知书……总之, 这一点点回忆所带起的缅怀与伤感至多不过让沈砚恍惚了一秒, 随即他便回过神来, 抬眼问道:“你还记得你自己是什么情况吗?”“我……我已经死了吗?”在被沈砚引导着说出自己的真名后, 藤原佐为的自我意识与记忆也逐渐回笼。想起自己意识不清的这段时间里都做了什么事的佐为连迷茫都僵在了脸上,愣愣地看着自己半透明的双手, 忡怔地问道:“我都死了你们都可以看到我, 所以你们就是传说中的阴阳师了?”沈砚不由失笑, 在这个时代里作为一名生活在平安京中的贵族面对阴阳师还需要用传说中这三个字吗?虽然阴阳师的特殊性确实令他们受人尊重, 但是说到底阴阳师在平安京也不过是服务贵族的罢了, 如果藤原佐为想见阴阳师的话, 以他的身份贺茂保宪、安倍晴明或许请不动,但是像芦屋道满这种民间阴阳师,还是可以请得到的。不过如果他真的做过那样的事的话, 他就不是他了解的那个藤原佐为了。沈砚很少凭借记忆中刻板的纸片人去评判一个人,但是那些信息足以作为参考,至少在藤原佐为身上他确实如他记忆中一般,专心棋道,心无旁骛,心思纯稚,品性高洁。唔……就是有点太天真了,天真到甚至可以说是傻白甜的地步了。“啊!不要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和他们下棋而已,我还没能悟出神之一手,我还不想死呜呜呜~”只见沈砚这边头还没点完,另一边藤原佐为便已经动作利落得连源赖远都没能看清,便已经抱头蹲作一团,哭得无辜极了。沈砚:……很好,石锤了,那么怂,是那个和进藤光一起吓到抱头喊有鬼的千年老鬼了。“……没有要杀你。”沈砚按捺住自己想要扶额的冲动,尽力无视掉一旁源赖远疯狂上扬到压不住的嘴角,略微提高声音让自己的声音不至于被他的哭声盖过,尽量表露出自己友好的意图问道:“那你现在可以把他们放出来吗?只要把他们放出来我们就不会责怪你的。”沈砚话音刚落,藤原佐为瞬间哭得更大声:“我、我也不想啊!可我不知道要怎么做啊!呜呜呜~”沈砚也知道这是自己说错话了,顿时追悔莫及。但是话已出口,总是收不回来的,沈砚只能尽力安抚某只刚刚恢复意识力量不稳的新鬼:“别怕,别怕,就算放不出来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反正你的幻境空间里不会饿、也不会受伤,让他们在里面多呆几天等你能够掌控自己的能力再把他们放出来也不迟。”“呜呜呜~我要被阴阳师打死了,我做鬼都再也下不了棋了,我真是太惨了。”哭得万分投入的藤原佐为显然没有听到沈砚的安抚。沈砚:……我看我才是太难了吧!但是,毕竟是童年男神,沈砚不由叹了一口气,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宠着咯~沈砚看着他哭了一分钟,深刻思考过事情的前因后果后,终于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你再哭下去就真的没法下棋了!”沈砚故作凶狠得阴沉沉地威胁道。原本抽抽噎噎地哭声瞬间戛然而止,如果不是知道他是真的心思单纯,沈砚都要怀疑藤原佐为是不是在演他了。不过……只见藤原佐为红着眼,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便直勾勾地望着他,怂了吧唧地小声问道:“那意思是我只要不哭就可以继续下棋吗?”虽然在他这么做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会是这么一副场景,但是现实见到沈砚还是不由哭笑不得,这种时候脑筋就转得那么快,该说果然是藤原佐为吗?事实上,沈砚一直认为所有围棋下得好的人绝对都是高智商人才,只不过有的人能够将这份围棋上的智慧灵活运用于其他地方,使自己功成名就,而有些人却只专注于棋道,于棋盘之上运筹帷幄不问世俗,甚至还有可能十分好骗——藤原佐为显然是后者,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比前者笨,相反他们比大多数要比前者更加聪明,只不过他们的智慧只专注于棋道,所以显得他们在生活方面略显不足。这不,只要涉及到围棋,藤原佐为的智商绝对瞬间从川省盆地蹿上珠峰。对付棋痴这种生物,果然还是要和他谈棋。而对佐为的询问沈砚十分爽快地点头应下,同时毫不手软地卖队友道:“放心,管够,随便下。我的棋艺你也见识过了,我旁边这位也不差哦,而且土御门的安倍晴明你应该听说过,我就住在他那里,他家里可是还有一个擅长围棋的妖怪哦!你只要跟我回去,别说和人下围棋,和妖怪下棋都可以哦!”藤原佐为眼睛里的泪水瞬间消失,眼睛里的神采瞬间亮了十个度:“真的吗?那还等什么?我们快回去吧!阴阳师大人,请务必带我回去!哎呀,我还没有和妖怪下过棋呢,不知道他们的规则会不会有什么不同呢?”眼看着藤原佐为又要陷入到自己的烦恼之中,沈砚连忙出声打断道:“等等,棋肯定有时间给你下,但是你总要先跟我们说说你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还有……你还要跟我学学怎么把他们放出来才行,不然这么多人被神隐,他们的家人肯定会担心的。”藤原佐为略微一愣,随即郑重地点头道:“我明白了,请您教我怎么控制自己的能力吧。”双方商谈妥当,沈砚便探手将藤原佐为寄身的棋子捡了起来,捧在手中。又花了一些时间教他撤去了京都四周的幻境空间,将里面困住的妖怪和人都放了出来,三人才起身回返京都,不过这么一顿折腾下来,眼看着天也亮了起来,沈砚便让藤原佐为先回了棋子里休息,有什么事情等入夜再谈也不迟。毕竟,他虽然无所谓,源赖远却只是普通人类,总也是需要休息的。而且,藤原佐为虽然执念强大到可以支撑得起那么庞大的幻境空间,但是究其本质他也不过是一个刚死了不足一个月的新鬼而已,想要在白日里维持显形,对他的灵魂也是一种消耗,沈砚可不喜欢干那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于是,沈砚匆匆将一人一鬼送回安倍邸,随即再次出门,去安置那些刚刚被藤原佐为放出来后也先后抵达京都的小妖怪们。至于那些被吓破了胆跑回来的贵族们……沈砚当然是装作没看到咯,既然没人发现,他可没有上赶着去背锅的喜好。———入夜———沈砚、源赖远、安倍晴明、藤原佐为,四人围坐在一张方桌前,听着藤原佐为讲述着他的故事。与沈砚所知的剧情一样,惊才绝艳的棋道天才年纪轻轻便已经成为了天皇的棋道老师,如此殊荣自然引来无数人的妒忌与野心。但是如果只是这样尚且无甚大碍,毕竟他的姓氏可是藤原啊。即使并非政要,但作为天皇的棋道老师,藤原佐为的身份与地位还是颇为重要的。但是金丝雀毕竟是金丝雀,如果只是关在笼子里观赏自然无甚妨碍,但当暴风雨来临,他便成了风雨中最先陨落的牺牲品。藤原氏的姓氏固然可以震慑一部分宵小,但是如果当这份威胁来自藤原氏内部呢?“你是说那位与你对弈并陷害你的棋师是藤原伊周推荐来的?”突然听到藤原伊周名字的几人瞬间便警惕起来,如果说沈砚之前只是对藤原佐为的死抱有一定的怀疑的话,那么如今,他几乎可以断定,藤原佐为的死必然是有人在背后推波推波助澜的。只不过,沈砚又详细问过藤原佐为被赶出京都和死去的时间后,沈砚又不由皱起了眉头——时间上对不上啊,虽然藤原佐为的执念幻境是最近半个月才张开的,但是他被赶出京都与死去的时间却还要更往前一些,那个时候藤原伊周还没有返回京都,甚至如果从那名陷害藤原佐为的棋师出现算起的话,当时甚至都还没有出现藤原伊周即将回京的传闻……“哦,对了,如果说起伊周大人的话还有一件事情。”藤原佐为突然一敲掌心,歪头道:“之前伊周大人有请我替他向天皇求情,想要重返京都,我拒绝不掉只好答应他试试,但是每次天皇殿下来都是来看我下棋的,我一下棋就把这件事情忘掉了,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伊周大人才会推荐新的棋师来。不过……”藤原佐为鼓了鼓脸,严词抨击道:“伊周大人肯定被骗了!那个家伙竟然在下棋的时候作弊,肯定不是好人!”沈砚三人皆是默然,他这到底是装傻还是天然黑呢?这种事情明眼人都能够看出来是藤原伊周把你当成了弃子吧?但……看到愤怒的非常真情实感的佐为,沈砚默默地叹了一口气问道:“你和藤原伊周关系很好吗?”“嗳?还好吧,毕竟都是一个家族的,我以前经常听族里说伊周大人多么多么厉害,不过话说回来,最近几年似乎少了许多呢……”听到藤原佐为的回答沈砚也不由松了一口气,不是什么亲密的关系就好,毕竟比人利用总比被亲近的人背叛强。心里一边这么安慰着自己,沈砚一边将自己的猜测一点一点全部告诉藤原佐为。当沈砚的叙述结束,藤原佐为整只鬼都不好了,手里的蝙蝠扇啪叽一下穿过桌子砸在了他的衣摆上,一双澄澈的蓝眼睛里充满了不敢置信:“什、什么?你说是伊周大人害死了我?”第122章 魑魅魍魉 二十六 第105章 如果不是烟烟罗提起他都快要忘记了,那张银杏花笺,那行透过他的眼睛映入他的心底的文字,那份莫名而起的感情,都是来自于源赖远啊!不,如果结合烟烟罗此时的话来看的话,当初给他写信的不是源赖远,而是——八岐大蛇?!沈砚心头一紧,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要知道,他对于自己那莫名而起的感觉可是有着一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隐晦的期待与猜测,但是……八岐大蛇?这个选项实在不在他曾经考虑过的范围之内啊,那位邪神委实与他所期待的那位没有半分的相似之处。不,或许也并非全然不同——沈砚的目光缓缓地聚焦落到了面前的二妖身上,并来回逡巡片刻验证了自己方才的感应。沈砚不由深吸了一口气,旋即又长长呼出。略微阖目一秒,又立刻睁开,只道:“此事不必再提,你们既是来游玩的,那便自己把握好分寸吧,近来京都正是多事之秋,莫要给他凭添麻烦。”说着沈砚便欲离去。他心中委实有些难以分辨自己的思虑,那个人究竟是不是那个人,或者说,那个人究竟还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他不愿深思,却又身不由己地被卷入深渊,啊,从他怀抱希望凝视深渊的那一刻起这一天或许便早已注定了吧。他知道自己的脸上仍然挂着那抹浅淡的笑意,但他同样知道,那只是面具而已,并不代表他是否欢欣,正如当初他那副常年示人的冷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笑着似乎已然成为了一种习惯,可是……习惯的笑,真的还是笑吗?沈砚不知道。“天羽君!”源赖远突然拉住了他的手腕。沈砚条件反射地想要打掉他的手,但是手刚抬到一半他又忽而想起,他现在已然不是人类了,如果他真的那么毫不留情的一巴掌下去,身为普通人的源赖远手一定会断的吧?即使已经知道那份花笺并非源赖远所写,那份莫名的亲近感与为人的道德感让他依旧不由地迟疑了动作。而这一个停顿,如果再故意佯装凶狠拂掉他的手就未免太刻意了些。沈砚默默想着,真是太糟糕了。他竟然差点将自己的躁郁发泄在他人身上,真是差点变成了最糟糕的那种人呢。他缓缓地放下手,面上本就未及眼底的笑意也是一丝丝地褪去,眉目微敛,眼睑微垂,无悲无喜:“放手。”他仿佛听见自己的声音自天边传来。但是,让沈砚完全没有想到的是,原本对他言听计从甚至可以说简直就像是他的影子一样听话、遵从且几乎没有自己的想法的源赖远这一次竟然违逆了他的“命令”:“不要!”沈砚不由睁开了眼睛。“才不要呢!”他仿佛是在坚定着什么,再次重复道:“我不会松开的!”他似乎又下定了什么决心,郑重地说道:“天羽君……请看到我,告诉我……告诉我我究竟有哪里让您不满,竟然让您连看都不愿看到我吗?”沈砚的眼睛不由再次瞪大了几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嘛?什么叫他看不到他?他……他只是,只是太想念那个人了而已啊……源赖远一直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重要的、出众的、上进的人物,无论是父亲的希翼再或是京都的风言风语,都不足以改变他,他就是那么平凡且甘于平凡的人啊。而且,他并不会像其他人那样自怨自艾,失去对生活的希望,虽然说不出原因,但源赖远知道,如今的一切虽然糟糕,却还不是最糟糕,他的家人、他的族人、他所在乎的人都很好,这便足够了。总之,他是一个相当自私且自我的糟糕的人,源赖远一直如是认为着。他一直以为他的人生就会如此日复一日,毫无新意与生趣的虚度过去,但是现实告诉他,命运有时就是那么喜欢开玩笑,因为它让他遇到了他——化名天羽剑的阴阳师,被称作天羽羽斩的十拳剑的付丧神,九十九神中鲜少的拥有高天原上正神资格的付丧神,生而为神的神剑。最初的冲动是让他不安的,他不明白,为什么只是一个似是而非的传闻就让他心绪难平,但那显然不是关键。不久后的初见,传说中的八岐大蛇,突兀的邀请,层出不穷的妖鬼,这一切的变故都是他曾经从未想象到过的精彩——当然,最最精彩的还是那个轻描淡写间将一切的变故都消弭于安然之中的“人”。虽然已然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但是比起尊敬的殿下称谓,再或是高贵的神明身份,他看到得更多的还是他身为[人]的一面。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比起[神]他更像是一个[人]。心怀悲悯,却不贸然施舍;常怀忧虑,却不强行出头。他或许觉得他只是在做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那正是他的[人性]……亦是他的[神性]。源赖远一直知道沈砚看重的并不是他,毕竟他看他的眼神那么幽远,那么怀念,旁人或许不觉,但是被他注视着他的他只需一眼便可以辨别得出,他看的并不是他,他只是在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一个令他牵挂、令他思念的人。他是嫉妒的。源赖远明明白白的知道着。那是他灰白的世界中不同的那束光,金色的、温暖的,也是令他不愿放手的。那也是他为什么在明知道他不是在看他并猜测他或许在透过他在看八岐大蛇的情况下仍然一口答应跟他离开的原因,久慕光明之人实在无法放弃那一缕阳光啊!不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也让源赖远渐渐发现,他看的似乎不是他,也不是八岐大蛇。或许他已然足够克制,但是那一日强过一日的失望与思念,却是令他心底的[鬼]越来越难以压抑——看看我啊,天羽君,为什么您的眼里不愿意给我留下一丝一毫的位置呢?请看看我吧,我是源赖远,并不是您所思念的那个人啊……即使他知道他这是在撕破自己的梦境,打碎自己的希翼,但是……他果然还是宁愿让他自梦中惊醒,也不愿看他就此沉沦。他会痛苦的,源赖远清楚地认识着这一点,所以,为了让沈砚醒来后不那么痛苦,他愿意做那一切的幻想的执刑人,是时候该结束了,天羽君。“我和八岐大蛇都不是那个人,请您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源赖远听到自己如是说道。第124章 魑魅魍魉 二十八自欺……欺人?沈砚委实没想到这个词有一天竟然会被用在自己身上。但是此时此刻沈砚却又找不到反驳对方的话, 因为,他确实隐晦地期待着某种奇迹。然而……沈砚与源赖远对视着,幽深的眼睛里隐有波澜漾起,转瞬又不可捉摸。直到源赖远好不容易积蓄起来的勇气快要耗尽了的时候, 沈砚方才突然垂下眼, 轻声道:“我知道了。”“什、什么?”源赖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我知道了。”沈砚好脾气地抬眼重复道。见源赖远似乎迟迟无法从方才激动的情绪中回过神来, 沈砚耐心地说道:“我很抱歉因为一些不切实际的猜测而伤害到了你, 我会认真正视你我之间的关系,请你放心,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源赖远忡怔地望着面前的人, 试图从他的脸上分辨出些什么, 但是他看到的唯有真诚与歉意。源赖远不由默然, 许久之后, 直到久得沈砚差点认为他已经讨厌得不想搭理他的时候, 却突然听到源赖远咬牙道:“天羽君, 你还真是不是人啊。”说完源赖远也不再关注沈砚的反应, 扭头就走。独留下沈砚在原地摸不着头脑, 明明他已经道歉了啊,为什么好好地突然骂人呢?虽然摸不着头脑, 但沈砚却也并不愤怒, 毕竟是他的行为失当, 不过是骂他不是人而已, 就算源赖远想打他两拳他也不是不能接受。只是……赖远君离开的那个方向好像不是去安倍邸的吧?沈砚迟疑了一瞬, 但见源赖远头也不回的远去, 便也不欲上前去招人厌烦了,左右这些天下来他早就已经把源赖远全副武装过了,就算他独自一人等闲大妖都近不了他的身, 况且他的身上还有他的追踪符咒,一旦他遇上了危险他总是有办法可以找到他的。念及此沈砚便也不再关注源赖远的背影,转回头来望向一旁安静如鸡的二妖,略微眯起了眼睛。方才心绪太乱所以没有注意到,但是被源赖远这么一搅和他冷静了下来,也想起了绫姬与烟烟罗身上的特异之处:“八岐大蛇怎么了?说实话,你们瞒不过我的。”然而在沈砚没有注意到的系统之中,一条信息悄无声息地闪过——[当前同步率:百分之七十五]——————怒气冲冲离开的源赖远只觉得心口有一团火在燃烧,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哦,对了,他不是人,是神明呢。源赖远想着不由勾起了一抹讥讽的笑意,但笑着笑着,他却感到一行泪水不由自主地从他的眼睛里夺眶而出,他是神明呢,神明又怎么能和人成为朋友呢?源赖远不想承认这一切只是他一厢情愿的妄想罢了。他总是有些委屈的,虽然他知道并非所有的付出都有回报,但当这样的事情应验在自己身上时,任谁都没有办法平静以待。要知道,这是他第一次真心诚意地想与某个人交好啊!当然,这些并非源赖远如此愤怒的首要原因。毕竟这些都是他早就已经知道,且早就已经在心中有所准备的。他所介意的、他所最愤怒的是那个人最后的道歉——抱歉?为什么要抱歉?这是抱不抱歉的事情吗?源赖远不知该如何去形容自己的心情。但是他知道他想要的并不是一句抱歉再或是一句承诺,他只是单纯的想要提醒他看清自己的内心,然而,那一句抱歉却仿佛打在他脸上的响亮的耳光,记住谁、交好谁、缅怀谁,那是沈砚的权利,同样,喜爱谁、追随谁、挂念谁,那也是他的权利,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为什么要说抱歉呢?源赖远自己放不下沈砚,但是他却也不想回头去找他,并非为了面子再或是其他的什么,而是因为方才的那声抱歉让他突然意识到——他是神明而非人类。或许神明的尊号听上去十分的高贵,然而在源赖远看来,于他人类的立场而言神明就是异类。所谓异类,总是相互排斥且缺乏同理心的,那样自然也无从谈起成为朋友。 第107章 安倍晴明是半妖一事虽是隐秘但在阴阳师的圈子中也算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共识,毕竟安倍晴明强大的灵力与绝高的阴阳术天赋确实是人类所需要的。当年若无安倍晴明挺身而出坐镇土御门稳定京都四方结界,这平安京说不定早已沦为一座鬼城了。安倍晴明的立场时经历过时间与危机的考验的,所以现今已然少有人会拿安倍晴明的出身来做文章了。毕竟贺茂家如今还未败落,任谁也不愿得罪一位实力高强的半妖阴阳师与统御着大半个阴阳道的贺茂家。纵是芦屋道满对安倍晴明的出身与天赋颇有微词,却也鲜少以此攻讦,他不屑于用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压制安倍晴明,亦自傲于自己的实力必然可以超越安倍晴明。总而言之,此时他竟然会说出如此尖锐的攻讦之语,显然是被气得够呛了。“你竟然问我出了什么事?”芦屋道满不可思议地望向沈砚,气得指向他的手指都有些发抖:“你们到底是不是和我们活在一个京都?藤原伊周搞出那么大的事情你们竟然不知道?!亏你们一个是阴阳寮的天文博士一个是京都的百鬼之主,你们是活在狭间了吗?”沈砚无意纠结芦屋道满的气愤,只是注意到了一个名字:“藤原伊周?他开始行动了?”芦屋道满眸光一闪,眼中的急迫瞬间消退,沉声问道:“你们知道?”看着芦屋道满难看的脸色,沈砚不由略微皱眉:“是知道一些,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慌张。”毕竟藤原伊周摆在明面上的目标太过荒诞不经,这种疯狂的人必然自取灭亡,沈砚并不觉得他可以搞出什么大事。更何况——身为藤原伊周最大的靠山的八岐大蛇现在可都在沉眠之中,区区一个普通人,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呢?芦屋道满见沈砚似乎真的一无所知,端详半晌之后却是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容中满是恶意与讥诮:“你们也有今天?看着吧,你们狂妄的代价来了。你们太小看藤原伊周和他的煽动力了——连贺茂保宪都已经被停职留守了,我倒要看看你们打算怎么收场。反正我在这京都无牵无挂,大不了一走了之便是。”沈砚唇角本就没有多少笑意的笑容顿时消失:“怎么回事?贺茂大人怎么会被牵连?”藤原伊周是疯了吗不仅对抗藤原道长竟然连贺茂家都拉下了水,他就不怕把自己也淹死吗?“呵,你还不知道吧。月前藤原伊周晋从二位,升殿,与陛下密谈后再次参加朝议。今日一早,藤原伊周提议举办一场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的古祭,声称只要祭祀成功,天照大御神的荣光将遍覆大地,世间将再也没有死亡阴影。这种一听就是骗人的鬼话贺茂保宪自然是全力反对,但是天皇却铁了心站在藤原伊周那边,现在已经停了贺茂保宪的职,责令阴阳寮全力筹备这次祭祀了。”听着芦屋道满的话沈砚只觉得不可思议:“天皇是疯了吗?这种谎话也相信?阴阳寮那边呢?总不至于只有贺茂大人一个人反对吧?”然而芦屋道满却是带来了更加荒谬的信息:“准确地说,不仅是阴阳寮,而是整个朝上,只有贺茂保宪一人反对。”沈砚哑然,开什么玩笑?“博雅不在吧。”不知何时已然走了出来的安倍晴明叹息道。芦屋道满见到安倍晴明便不由皱了皱眉,但仍是点头回答道:“听说今日朝会便没去,克明亲王也未现身。”安倍晴明了然,那就是克明亲王的手笔了,看来有人说动了克明亲王不想让源博雅参与这件事情,而这个能说动克明亲王的人……果然也只有天皇了吗?思虑着安倍晴明也不由皱起了眉,蝙蝠扇轻轻敲击着掌心,上挑的狐狸眼渐渐眯起:“如此这件事便不好办了……”芦屋道满咧了咧嘴,只道:“反正我是不会掺和你们的这些麻烦事,你给句准话,能不能处理?我去看了一眼,那个祭坛涵盖了整个京都,估计如果真出了问题整个平安京都跑不掉,你要是不能处理的话我现在就收拾东西走人,我可不会陪你们在这里玩命。”安倍晴明沉吟道:“且待我先去阴阳寮中一探究竟再做打算。”沈砚沉思片刻,亦是表态道:“我等下就去询问一下京都的妖怪们,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可用的消息。”芦屋道满见此也不客气,径直向安倍邸中走去:“随意,你们处理,我便先等等看,看你们这些人葫芦里究竟装的什么药。”第126章 魑魅魍魉 三十“……”沈砚与安倍晴明再次碰头皆是相对无言。真的, 他们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么荒谬的建议竟然会有那么多人相信并支持。如果死亡真的那么容易消除,人类还需要耗费那么些年与天地、与疾病、与野兽做斗争吗?如果求神真的有用哪里还需要等到现在?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就没有人看透呢?沈砚一直认为那些nc电视剧里的剧情已经足够荒诞了,但是事实证明,现实远可以比艺术更加荒诞不经!都说艺术源于生活却高于生活, 但是沈砚此时却认识到——艺术远远比不上生活更加光怪陆离!一场连祭祀的神明都没有明确的祭祀, 一座一搭眼便可以看出其中的血腥与残忍的祭坛, 一群操控着整个国家的命脉的贵族。这些组合在一起竟然除了贺茂保宪之外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对这场祭祀, 这简直就像是一则离奇的笑话。“师兄说花开院家、麻仓家、皇一门皆已同意此次祭祀。”安倍晴明的声音之中尽是罕有的沉重。毕竟,这些家族加在一起便是大半个阴阳道啊!而且,从贺茂保宪处安倍晴明了解到, 这次朝议上的建议绝对不是毫无准备地提出的, 毕竟这三家中彼此都不见得多么对盘, 麻仓家的现任家主更是出了名的离经叛道, 此次他们众口一词必然是早已串通。事实上这一点在如今看来已是显而易见, 如果不是早已得了消息的话, 克明亲王也不可能软禁源博雅甚至自己都闭门不出了。况且, 如果不是有人早已打点好了一切的话, 贺茂保宪也绝不至于落到如今这般孤立无援的地步,毕竟贺茂保宪就是一个老好人, 贺茂家的人缘根基更是早已深入整个平安京, 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藤原道长已经确认负责京都祭坛的布置了。”沈砚沉声道, 而且妖怪们的消息传播显然比被软禁在家的贺茂保宪要快得多:“花开院家将负责城东祭坛, 麻仓家城北, 皇一门城南, 藤原氏的阴阳师将负责城西……祭坛之外将随机献祭万人血祭以此借祭坛之力破碎幽冥……消弭死亡。”别说是沈砚与安倍晴明,就连刚刚成为鬼必须时常借沈砚的神力温养灵魂以稳定力量的藤原佐为都被气笑了:“这怎么可能?就算是幽冥破碎人该死的还是会死啊!甚至只会更糟糕而已。”连他这样的新死鬼都知道幽冥不过是为鬼魂提供的一处更舒适的归所与轮回的途径罢了,一旦幽冥破碎——生与死的界限会不会被打破暂且不论,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日后那些游荡在世间的鬼魂将再也没有归处,而人类也将再也没有来世。到时候所引发的混乱,绝对会比现在的百鬼夜行更加可怕得多。但是这些连新鬼都知道的常识那些阴阳寮中的阴阳师们会不知道吗?当然不可能!无论是花开院还是麻仓再或是皇一门都是对阴阳道对生与死有着十分深入的研究的人,其中尤以如今的麻仓家家主麻仓叶王为最。但就是这些人竟然认同了藤原伊周错漏百出的谎言,这可真是……“可怕的私欲啊!”安倍晴明喟叹道。沈砚又如何不明白,可不就是可怕吗?不仅是私欲可怕,他们自私、狂妄、傲慢的嘴脸更是令人作呕!他们哪里是不知藤原伊周的阴谋,他们只是认为他们同样可以利用这场盛大的祭祀达成自己的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毕竟主持祭祀的可是他们,究竟所诉求的是什么,可不是藤原伊周、不是天皇、更不是那些贵族们可以控制的,唯有他们,才会是最后许下愿望的人……沈砚的唇角早已失去了上扬的弧度,低垂的眉眼间酝酿着一片肃杀。就连耳边传来的急促的提示声也无法抑制沈砚内心磅礴的杀意——[滴滴滴!当前同步率:百分之九十。已进入危险状态,请宿主立刻做出调整!]真是好大一场狂欢啊,沈砚心中喟叹。消失多时的996终于被沈砚居高不下的同步率炸了出来:“卧槽!宿主你都干了什么?!快点停下啊!同步率都上九十三了,再这样下去你会被这个人设的固有人格同化的!”如果沈砚现在真的是因为愤怒而丧失了理智,那么在系统的提醒之下他或许会清醒过来,然而……可怕的是他并没有失去理智,他是清醒的,他是在清醒的愤怒,他明确地知道着自己在做些什么——“他们必须为自己的决定付出代价。”“宿主!”996看着在百分之九十八和百分之九十九之间疯狂横跳的同步率急得团团转,要知道虽然沈砚被同化也不影响他的工作的继续进行,可是他与沈砚之间的合作还算愉快,侍奉一位好脾气的人类与侍奉一位神明,那可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啊!更何况,当神性吞没人性,他还会是当初那个渴望返回故乡的沈砚吗?996对于自己来之不易的宿主还是颇为珍惜的。“安心,没事。”沈砚在心中安慰着着急上火的996,抬起的眼眸间已是只余一片瑰丽的紫色眼瞳:“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将以神明之名惩戒人类的贪婪。这或许比那些草菅人命的阴阳师们更显狂妄自大,但是沈砚无法坐视他们一步一步带领着整个平安京走向灭亡。藤原伊周或许该死,助纣为虐的阴阳师或许该死,隔岸观火的贵族们或许该死,但是那些被随即选中为血祭的平民们绝不该死!他或许不是什么救世主,但是他也不愿做那引发雪崩中的任何一片雪花。“那个……天羽大人,我们也可以帮忙的。”正当沈砚与安倍晴明相对而立默默无言时,一道怯怯地声音自沈砚身后的街角传来。只见转角处一个接一个冒出一串小脑袋来——萤草、九命猫、蝴蝶精、天邪鬼、首无……这些天被沈砚收拢的小妖怪们但凡是白日能够出门的,几乎都到了场。沈砚转过街角看到这乌压压地一大串小妖怪也是被吓得险些同步率飙上百分之百:“谁让你们出来的?!”这可是青天白日啊!虽说日光对非鬼物的妖怪并没有什么实质的伤害,但是妖怪们在白日的战斗力都要普遍低于夜晚啊!更何况这里可是平安京,有那么多阴阳师在,如果真发生了什么冲突,大白天的,他们连逃跑都不一定跑得掉啊!“我们都听说了,有人想在京都祭祀邪神破坏京都的和谐与安定,我、我们也喜欢京都,我们也要帮大人维护京都的安定!”萤草闭着眼红着脸,罕有的勇敢地喊出了这段话。 第109章 沈砚闻言也终是放心了少许:“你心中有数便好。不过,根据我们现在了解的信息来看这场祭祀多半是由几处祭祀共同组成的祭祀法阵。城中四方,再加上一处不知道有没有祭坛的城中……我们的人手严重不足。”这一点沈砚实在是没有办法,毕竟他人生地不熟的,在人脉方面委实帮不上忙。不过沈砚转念一想,也不是完全帮不上忙,如果他的神位所给予他的信息没有错误的话,他应该还可以得到一些帮手,只不过能不能说服这些帮手帮助他们,他也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不等沈砚这边纠结出结果,另一边安倍晴明却已是有了思路:“克明亲王那边明显是两不相帮,但如果我能把博雅偷出来,那他多半会站在我们这边。另外神道那边似乎被排斥在了这次的祭祀之外,说不定也可以拉拢一二。到时我与博雅可以负责一处,神道那边可以负责一处,你和这些小妖怪们可以负责一处。”“这才三处。”沈砚并没有被安倍晴明数出的帮手迷惑,虽说有人可以帮忙是一件高兴的事,但是这很显然,人手依旧不足。不过沈砚一顿,旋即开口道:“我或许还能找到一个盟友,但……也不一定。”安倍晴明看了他一眼也不追问,只道:“不试试怎么知道?”沈砚闻言缓缓地点头道:“你说得对,那便先试试……不过就算成功了也只有四路人马,宫中有无祭坛我们无法确定,就算有也只能等我们解决完四方祭坛才有精力去应付了。”安倍晴明点头道:“不必着急,一般来说组成祭阵的祭坛被破坏掉一半以上就无法继续运转了,只要我们的行动顺利,就算宫中真的有祭坛,估计也无济于事了。”沈砚闻言不由皱了皱眉,但仍是应和道:“希望如此……好了,莫废话了,你去找博雅?”“我去博雅和神道那边,城西、城南归我。”“那我去试试能不能说服我们的‘盟友’,那花开院家和麻仓家就那边就由我负责了。”三言两语间协调好彼此的任务,沈砚二人当即分头行动起来。事实上按理而言作为神明的沈砚去负责游说神道本应是更好的人选,但是不奈何十拳剑是须佐之男命的佩剑啊!即使安倍晴明并不是一个八卦的人类,但对于那位男神与高天原众神之间的恩怨也已是有所耳闻。所以,他还真没有胆量让沈砚自己去游说神道,毕竟如果一个不小心打起来那可就糟糕了。相反,反倒是他这个人类因为母亲葛叶的缘故与稻荷神御馔津本就私交深厚,又因为守卫京都与白龙神颇为投契。所以最后算起来,他与高天原那边的联系反倒比沈砚更加密切亲近一些。况且京都现今的巫女、神官,他也大多认识,劝说起来比沈砚这种谁都不认识的方便得多。沈砚显然也是认识到了这一点才对安倍晴明的分配没有任何意见,但是,即使安倍晴明主动承担了大半的任务沈砚的心情依旧不甚乐观,因为他即将要寻求的帮手严格意义上而言现在还属于敌方势力。如果他无法成功策反对方的话……沈砚深吸了一口气,心中依然确定了自己的目标。无论能不能成功都一定要解决掉城东和城北的祭坛!就算只靠他自己和这些小妖怪们也绝对不可以失败!不过在独自拼一把之前,沈砚还是打算先拉拢一下自己的“盟友”——先安排好小妖怪们的任务,叮嘱他们务必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探查敌情——虽然到时候跟着举行祭祀的阴阳师照样可以找到祭坛所在,但是若是可以提前探明祭坛的位置与布置也可以更有针对性的制定计划与埋伏敌人,倒也算得上不可或缺的前期准备工作。原本不太乐意的小妖怪们在了解到任务的重要性后,这才没有坚持一定要跟着沈砚去壮声势。而此时,哄走了小妖怪们的沈砚已然潜入了他所选中的“盟友”家中——沈砚来的正巧,厅中众人也正在商讨此事。显而易见,他们并非对藤原伊周的阴谋一无所知,只是面对“大势”他们选择了顺从。但即使如此场中之人也并非全无怨言,只听厅中众人也是议论纷纷,有人谏言道:“主公,此事恐有后患,不可为,还要三思啊!”端坐上首之人显然也有所顾虑,并未立刻反驳下属的话。见此沈砚也毫不避讳地现身于他的“盟友”面前,沉声问道:“赖光君当真要听信那藤原伊周的谎言,失道于天下?”骤然出现的沈砚的声音令厅中五人中四人俱是瞬间拔刀而向,但沈砚显然不惧于此,他的只望着上首的源赖光,孑身而立,却令手握刀剑的众人如临大敌。源赖光直视着沈砚那双明显异于常人的双眸,对他身上非人的变化恍若未见,半晌之后方才略微阖目,声音中尽是难掩的疲惫:“退下。”“主公!”“退下!”源赖光呵斥道。渡边纲四人无奈收刀归座,但是目光却皆是紧紧地锁定在沈砚身上,似乎只要沈砚敢有任何异动他们必会拔刀而向。源赖光再次睁开眼睛,眉宇之间虽仍带疲惫与无奈,但目光却已是一片坚定:“天羽君,您的来意我已知晓,但……恕难从命。我辈武士,万无挥刀背主之人,纵其有罪,也待我等共赴地狱再偿!还请天羽君务必阻止我等。”沈砚垂眸却并未再劝,只叹道:“已经决定了吗?”他在源赖光眼中看到了赴死的决心,他虽无法理解他们的精神,却愿意尊重他们的决定,只不过——“那我可以向赖光君借几件东西吗?”“请讲。”“源氏重宝、三日月宗近。”空气瞬间凝滞。第128章 魑魅魍魉 三十二广间之内的氛围简直令人窒息。如果说三日月宗近于源氏而言炫耀的意义更甚于实际使用的价值的话, 那么被称为源氏重宝的髭切与膝丸却是实打实的实战刀,便是如今它们也分别挂在渡边纲与源赖光的腰侧——那是他们平日最常用的佩刀。向一位武士索取他的佩刀,只能说沈砚如今还没有被源赖光首落都应该谢天谢地了。本来就算是再不懂规矩、不会读空气的人面对这种令人窒息的场景也应该明白要怎么挽救一下现场的气氛,然而沈砚显然没有这种打算, 因为, 他有不得不那么做的理由。源赖光凝视着他, 气势骇人, 沈砚突然有些理解为何酒吞童子从未清算过源氏的传说中近乎挑衅大江山的谣传了。因为这是一位真正的强者,他拥有着坚定的信念与一往无前的勇气,即使他的功绩或许并没有世人口中传颂的那么伟大, 但他确实是一个值得尊重的人。而且, 源赖光之前斩杀鬼王的功绩或许不实, 但谁也无法保证, 未来的某一天谣言不会变成事实。毕竟, 源赖光其人他的刀、他的道确有斩杀鬼王的实力。因为, 人类惯是最会创造奇迹的种族。沈砚心中闪过种种心思, 不过, 面对源赖光扑面而来的威压与杀气沈砚亦是丝毫不让。源赖光是普通人,沈砚自然也不屑于用灵压与神力去压迫于人, 但是整整三个世界积累下来的威势与杀意纵使沈砚是个废材也绝不可能势弱于人, 更何况沈砚本就不是笨蛋。而且, 沈砚可以感受得到, 在同步率飙升上百分之九十之后他的状态就处于一种十分微妙的状态。一方面因为他的清醒他能够分辨出他属于人类的那部分感情与思想, 但是另一方面因为同步率的飙升他体内属于天羽羽斩的那部分思想也异常的有存在感。那所带给他的, 自然便是独属于神明的疏离感与高贵感。若是正常交流,沈砚的这种姿态无疑是极为招仇恨的,君不见一旁的渡边纲四人看他的眼神已经快把他戳成筛子了。但是如今显然不是常时。源赖光虽然选择了忠于自己的主君, 但是义依然是武士精神中极为重要的一环。坐视灾祸的发生而不做出任何挽救的措施,这与他一贯的行事是完全背离的。源赖光虽自认也是双手沾满鲜血的恶人,但若要说他是草菅人命、不顾百姓死活的大魔头,那未免就太抬举他了。所以面对明显践行他最初的坚持的沈砚,沈砚的态度越是强硬与坚持,源赖光不仅不会恼怒,甚至只会愈加高兴,因为那证明他才是正确的……明明那么在意所谓的忠诚,却又极其的在乎自己的名誉,在神明的视角下沈砚将源赖光心中的矛盾看得清清楚楚。人类真是奇怪,沈砚不可抑制地产生着这样的想法。但是旋即属于人类的那部分又在告诉他,正是这种矛盾才成就了人类复杂的思想,正是思考才使得人类在矛盾中不断寻找自我、完善自我、稳步前进。当然,人多了便总有些愚蠢到自杀而不自知的蠢货。源赖光与沈砚相视而笑,源赖光欣慰道:“我的膝丸可以送给你,但髭切已被赠与纲君,他愿不愿意借给你那就要看他自己的意愿了。”源赖光将自己的“义”解下,郑重递给沈砚,于此同时心中一松。但不知为何,看着沈砚的笑容,他竟有那么一瞬微妙的产生了一种被讥笑的错觉。但旋即源赖光心中暗笑着摇了摇头,多半是他的错觉吧。然而源赖光不知道的是,沈砚此时面上的笑容确实是来自神明对人类的讥讽,或许其他的神明也是抱着同样的心情,所以才会一声不响地看着他们自取灭亡的吧。但是沈砚毕竟不是纯粹的神明,此刻他的同步率稳稳地卡在百分之九十九上。微笑着的神明同样郑重地接过被递来的佩刀,语似承诺:“定不负君所托。”源赖光都将自己的随身佩刀给出去了,渡边纲虽有怨言,又怎敢越过自己的主君?于是,当沈砚披着匿行的阴阳咒堂而皇之地从源氏大门离开时,他的身后已然多出了三道身影——一道身着华丽的蓝色狩衣,另外两个却是穿着奇特却显得十分利落的服饰,他们的腰侧分别佩着一把刀,那刀正是三日月宗近、髭切与膝丸。 第111章 这种自视甚高的中二病晚期小鬼就应该接受社会的毒打!“你!”虽然系统屏蔽掉了大部分麻仓叶王不该听到的信息,然而最后一句他还是听得到的。虽然不甚了解中二病晚期的意思,但是那并不妨碍他听得出沈砚心音中的不屑与厌恶。自认自己的天赋尤在安倍晴明之上,自学习阴阳术起便顺风顺水的麻仓叶王又如何受得了这般挑衅?更何况,沈砚侮辱的还是他的理想——符文复杂的灵符瞬间在空气中凝聚成形,随即向沈砚电射而来。沈砚只抬抬眼,一道不尽相同却同样繁复的灵符瞬间显现,不闪不避直撞而上。只听一声巨响,沈砚凝出的符文便如摧枯拉朽一般将麻仓叶王的符文撞得粉碎,并似乎毫无受阻一般直飞向麻仓叶王。纵是麻仓叶王也不由瞳孔地震,这一切的发生皆在电光火石之间,他还未来得及动作,沈砚的符咒便已到面前,不过好在作为一名阴阳师,既然知道今天要做的事情必然会有人来捣乱,麻仓叶王身周所该布下的结界也是一个不少。此时面对危险,原本隐藏的护身结界自然一个接一个的瞬间激活。霎时间,麻仓叶王周身灵光大盛。待到光芒熄灭,众人只见麻仓叶王已不知何时已退回到了祭祀阵中,面上一片寒霜,脸上虽然不显愤怒,但是那双眼睛却似想要择人而噬的猛兽,令人望之生畏。“呵。”沈砚轻笑一声,并未将他的目光放在心上。他只掸了掸衣袖,抬眼问道:“还要继续吗?”旁人看不清他却是看得分明,别看麻仓叶王此时看上去淡定,但是他之所以出现在阵中而非站在原处可不就是为了躲他的那枚符咒吗?要知道,麻仓叶王向来自负,他又自认自己有读心之能,没有任何人能够暗算得了他,之所以在自己身上设下结界都不过是少年时习练阴阳术时的习惯,所以他身上虽有结界,但要说其效用嘛,却是完全靠着他自己的灵力在撑的。这种结界遇上旁人自然是破不了防,但遇上无论神力质量还是符咒水平都在他之上的沈砚,那也就比纸糊的强上那么一些。不过也好在那些结界支撑了那么一瞬,使得麻仓叶王这才有了从容躲闪的时间,否则,此时众人看到的,就不是看起来和没事人一样的麻仓叶王了。嗯,至少那身衣服估计该炸烂了。再说麻仓叶王,若是说他此时的心态还好那肯定是骗人的。他虽不是没有经历过挫折的人,但是在阴阳术方面碰上这种近乎被碾压的局面于他而言绝对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就算是面对安倍晴明、芦屋道满等人他虽不敢保证自己必胜,却也并不觉得自己会输。然而,面对沈砚,他却是连招架之力都没有!那怎么可以?!不过,这些还是其次,他虽自负却也并非迷失于权力与荣誉之中,于他而言这些虚名所带来的实在的便利才是他真正想要的,至于其他,不过是达成目的的过程中的附属品罢了。听到沈砚心中对他的嘲笑说他不愤怒那自然是假的,但,麻仓叶王深吸了一口气,平复自己心中的愤怒,小不忍则乱大谋,虽然在他的计划中通灵人世界的建立理应在千年之后,在他利用泰山府君祭真正成为此世至强者之后。但,如果能够借这场祭祀完成原本遥远的目标,那他又为何要空耗千年时光呢?为了他最终的目标,一切的苦难阻碍都将在他的力量下化为灰飞……麻仓叶王眼中涌动的情绪逐渐平复,最终归于幽邃:“无论你怎么想,最终的胜者必然是我,也只会是我。妄图阻止我的你,死亡才是你唯一的归宿!”话音落,灵光冲天而起。第130章 魑魅魍魉 三十四麻仓叶王有多强?这大概是一个与薛定谔的猫一样神奇的问题。毕竟作为一名能够施展泰山府君祭的阴阳师, 他在阴阳道上的造诣绝不下于安倍晴明等人,甚至真要算起来的话如安倍晴明、贺茂保宪这类无心权势的阴阳师在攻伐之术上的造诣比之麻仓叶王尚且多有不如。他是真正的天才,能够与天地、神明争锋的人类。固然因为京都中的某些传言与惯有的自负而丢失了先机,但是当麻仓叶王真正认真起来, 即使是沈砚也不觉提高了警惕——纵然有开阔的眼界与丰富的经验, 但是沈砚也必须承认他如今所具有的能力并非此世顶尖——严格意义上而言安倍晴明可以与稻荷神订立契约, 麻仓叶王同样有资格让他成为式神。不过, 那只是理论上可行而已。毕竟御馔津与安倍晴明之间的契约并非谁臣服于谁,而是相互了解后许诺互助的同盟。而沈砚与麻仓叶王的理念显然不和,若想和平共处, 此时唯有一个选择, 那便是其中一方击败另一方, 唯有这样他们才可以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一谈。因为, 那时败者显然没有第二个选择。强者为尊, 亘古不变。总之, 当麻仓叶王认真起来后沈砚明显地可以感受到压力倍增。这是一位可以激发他体内隐藏的斗志与胜负欲的敌人, 一位值得尊重的敌人。看着依托在祭祀阵法之内, 飞速地用自身的灵力勾勒出又一座与原阵兼容又不相互影响的阵法的麻仓叶王,沈砚也不由收起了眼中原本因为方才的闹剧而隐隐透露出的轻慢。单单这一手, 麻仓叶王在阵法一道的造诣就绝对不在他之下!此人, 必是大敌!即使沈砚因为记忆中麻仓叶王的名号而慎重以待, 但直到此时他也才真正的紧张起来。神力涌动间, 刀剑锋鸣, 灌注了大量神力的剑身上鹤羽的纹路愈加栩栩如生, 神力流转之间,似有仙鹤齐鸣,原有些燥热的空气不知何时竟已降到了令人觉出了寒意的程度, 甚至温度还在持续下降……沈砚并未轻举妄动,只是静静地凝聚着神力等待着麻仓叶王的招数,虽然他现在该是主动的一方,但他方才斩杀护卫的武士时已经观察过地面上所显现的阵纹,这是一场大手笔的祭祀,阵法也足够完美,完美到撑得起它所吹嘘出的功能,但这般繁复、完美的阵法同样意味着布置与完成的艰难与苛刻。即使此时祭祀已经开始,但是短时间内甚至都还无法令阵法完全运转起来,更遑论献祭祭品了。所以,他还有时间,而以他对麻仓叶王的性格的分析——他做不来就那么龟缩阵中拖延时间直到祭祀完成的丢脸的事情。况且他也是此处阵法的主祭之人,纵使现在他以式神为替使自己暂时能脱开身与沈砚交战,但等一会儿真要到了献祭的时候,他这个主祭之人又如何能不在阵中呢?所以沈砚并不着急,左右他有的是耐心。而且,两军对垒,最忌心浮气躁,这可是连天策那群喜欢撒欢的狼崽子都知道的道理,他可不至于输在这种地方。也不知是否是因为神性太高以至于心境太过古井无波的缘故,这种时候沈砚的思维竟然不可抑制地有些跑远,说起天策突然有些怀念当年作为纯阳子的无敌生涯,虽然无敌的生活太过朴实无华,但是对比起现在这种事态一路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的情况而言,当初朴实无华的生活似乎也不是那么无趣?更何况那时还有叶英……沈砚不由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不待他反省自己的失误,麻仓叶王的攻击旋即接踵而至。沈砚不得不飞身躲闪,并非他不愿以剑对敌,而是因为这次麻仓叶王所用的并非阴阳师们常用的符咒,而是更类似于五行遁术的咒术——沈砚凭借自己强大的身体素质躲过第一波攻击后,迅速做出了反击——他单手捏诀,随即与之相似的咒法立刻对轰上去,而且,若是有火球飞来他就以水柱相对,若是有水龙袭来他便以土壁相应……随着局势的僵持,麻仓叶王的脸色愈加难看,毕竟,任谁发现对手无论是捏诀的速度还是对法术的辨别能力与反应速度都在自己之上,却总是恰到好处地正好将自己的攻击抵消掉而不做更多的事情,仿佛是在戏耍他一般……这种事情任谁都没有办法好脾气的忍耐下去吧。毕竟杀人不过头点地,这样做不像是相让,倒像是鄙夷。更何况麻仓叶王本就心高气傲,这更是令他仿佛被人当众打了一巴掌一样。天羽剑!麻仓叶王心中暗恨,终有一日他必要将他的剑锋折断,让他泯灭于这世间!显然,麻仓叶王已然认出了沈砚的真身。纵使归羽剑的形态与传说中的十拳剑有着巨大的差异,但是沈砚周身激荡的神力却是做不得假的,况且那极具指向性的名字,还有那原本落在地上却伴随着战况愈加激烈而随之蠢蠢欲动的刀剑们。若是麻仓叶王还猜不到沈砚的身份那他就可以回去阴阳寮重新修行了。要知道作为阴阳师知识必须是渊博的,而作为阴阳师中的佼佼者,麻仓叶王的博学更是平安京中数一数二的。正当麻仓叶王这边猜到沈砚的来历并在心中诅咒他时,另一边沈砚若是知道他的想法怕是都要被冤枉哭了。因为他真的没有任何看不起麻仓叶王的意思啊!甚至可以说,他现在绝对是拿出了十二万分的注意力在应对麻仓叶王的攻击。见识到麻仓叶王的这般手段说不惊讶肯定是假的,毕竟麻仓叶王这一手虽是依托于阵法,但他可以随时以自身灵力凭空勾画阵法,虽是消耗略大,但究其本质其实已然与华国神话中的五行遁法无甚差别了。这是什么概念,这意味着麻仓叶王的阴阳术已经不仅仅圉于术的范畴了,这甚至可以称之为阴阳道——与他所习之法类似,直指本源的大道!真不愧是麻仓叶王啊!沈砚心中感叹,但下一瞬再次差点被火球突脸的沈砚心中又不由苦了脸,可这也太厉害了一点吧?别看他如今面上不显,但实际上他现在委实有些疲于奔命的感觉。系统所提供的阴阳道秘籍虽是直接灌输进他的记忆中的,但是如何使用却还需要他自己的练习。他虽有认真研习过,但以此与人动手的经历真的是屈指可数啊!尤其是一上来便是这么高强度的法术对轰——沈砚并非有意控制法术威力,而是为了赶速度,他实在没有精力去调控每一招中的力量多少啊! 第113章 沈砚一边以最快的速度向皇宫赶去,一边利用四方结界细细观察着已然开始运行的四方祭阵。刨除已经被中止的北方祭阵之外,其他三方虽然灵力流转晦涩,但依然可以看出阵法的纹路、走向,而通过阵纹,沈砚通过自己庞大的知识储备与系统强大的运算力,正在争分夺秒地估算着这座阵法的作用。这并非无用功,因为只有知道这座祭阵的效用,才能用找出更好的办法用最小的代价阻止这场祭祀。而且,那中心祭阵毕竟是在一国皇宫之中,又有天皇的意志加持,如果可以沈砚也不想在那里与对方发生太过激烈的冲突,毕竟……天皇归根究底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如果再激烈的战斗中误伤到对方,即使天照大御神不在乎人间的纷争,事后也必然会为祂受伤的子嗣讨一份说法。他可不想与此世最强的神之一交手。沈砚自天空之中一跃而下,一剑破开皇宫上空的结界,径直落入皇宫之中。沈砚虽不了解皇宫的构造,但这也是他根据四方祭阵的位置计算出的中间祭阵最有可能存在的地点。果然,沈砚刚一落地,便正好砸到了一座阵法旁边。不过与其他四方祭阵不同的是,这座最重要的主祭祭坛不仅没有众多的阴阳师协助布阵,甚至就连主祭也并非是真正的阴阳师,而是这些天搅得京都天翻地覆的藤原伊周!沈砚并未见过藤原伊周,此时自然也不知道他的身份,不过那并没有什么妨碍——沈砚匆匆抬眼扫视了一圈四周,只见护卫在祭坛四周的武士们皆是如临大敌地注视着他,源赖光更是已然拔刀出鞘,毫不犹豫地向他袭来,不远处的廊檐下天皇、公卿们聚作一团,正目瞪口呆地望着从天而降的沈砚。沈砚侧身让过源赖光的刀锋,回首望向阵中的藤原伊周,旋即便被地面上的阵纹惊得瞪大了眼睛,竟是被回身再斩的源赖光险些斩伤,但纵是如此他的衣袖也被刀锋刮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刀锋留下的痕迹随着沈砚的神力流转转瞬之间便恢复如初,但是此时沈砚已是顾不得这点小事了,他望着那一道道繁复的阵纹与阵中之人,只觉一阵窒息,怒火中烧:“八岐大蛇?还真特么是你?!”第132章 魑魅魍魉 三十六沈砚已经很多年没有爆过粗口了, 没办法毕竟他拿的人设不允许他口无遮拦,况且,居移气养移体,以他的养气功夫也早就少有能够让他那么生气的事情了。然而……沈砚盯着那道肃立于祭坛之上, 面色癫狂, 双目晕紫的人, 直被气得磨牙。天知道他看懂这个祭坛的含义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以血为祭, 以罪恶的灵魂为引,献上娱神的戏剧,请神明的神国降临于世, 望神明垂怜他彷徨的子民, 使他们献上的每一滴血都能得到对等的回报。而这个场祭祀所指向的神明自然不言而喻——那浓重得近乎将整座祭坛同化成狭间的投影的狭间的气息, 就算沈砚是瞎子也认得出来啊!说不生气肯定是不可能的, 毕竟当初某位邪神可是信誓旦旦地在他面前保证什么信徒不过是藤原伊周的一厢情愿而已, 而且他都已经信了, 但是现如今的事实却是狠狠地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一厢情愿那这些源自狭间的力量都是藤原伊周自己造的吗?一厢情愿的信徒还能引发神降?一厢情愿能够设计出这么精妙的献祭阵法?见鬼的一厢情愿!沈砚觉得那个邪神怕不是在把他当成傻子骗。与八岐大蛇的合作是沈砚理智思考过的决定, 虽然他不否认有对叶英的怀念的情感影响, 但是他从理智上做出的判断也是可以信任。而对于自己的判断,沈砚一向是颇为自负的。事实上这也是理智的人的通病, 他们理智至极的同时, 又何尝不是对自己所掌握的信息与能力的自信?不过, 如今这份自信显然变成了自负。如果说之前源赖远揭穿他的幻想, 他还能够保持镇定与冷漠, 那么此时发现自己真的被人骗了过去, 沈砚却是再无法保持镇定,他愤怒,怒火在他的胸膛中跳跃, 仿佛下一瞬就要将他连同整个世界烧尽。但,沈砚无法分辨,他这究竟是被欺骗的愤怒,还是恼羞成怒,再或许……二者皆有?但不管他的愤怒源于何处,沈砚气势已然飞速地提升到了极点,耀目的神光冲天而起,整座皇宫瞬间被华山之巅的寒意笼罩,细雪飘飞,原是一片天地清寂的壮阔之景,却硬生生将源赖光吓出了一身冷汗,僵立原处,一动也不敢动。因为他可以感受得到——那每一片雪花之中蕴含的都是精纯到骇人的剑意。那雪花飘落宛如幻境,连衣衫都未曾沾湿,但是源赖光却知道,若是他敢表露出丝毫的敌意与杀意,这看似无害的雪花必会瞬间化作夺命的刀锋,将他瞬间切作肉泥——他毫无胜算。源赖光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楚地认识到人与妖、与神之间的差距,面对那些恶妖邪祟他尚且可用一腔正气与高超的剑术应对,但当他面对的是沈砚这种出身正统、实力高强、刀术精湛的敌人时,他甚至没有招架之力。因为,这就是神明的伟力啊!可是他作为武士又怎么能贪生怕死呢?源赖光心中的挣扎,沈砚此时无暇顾忌,当然,那也并非源于愤怒,而是因为——主祭坛上原本还在苟延残喘地三方阵法近乎同时熄灭,被切断了四方辅阵的中央祭坛虽然也因此略微一滞,但是旋即繁复的阵纹宛如扭曲的群蛇,迅速扭转,不过三息便再次构成了一座自我融洽的阵法。此时,它已成为了一座单独的祭坛。而因为不再需要协调四方祭坛的缘故,祭坛之上的祭祀进度瞬间拔高了一大截,眨眼之间便进入了正题。只见阵间紫雾升腾,不等众人看清其中的藤原伊周的动作,脚下的阵纹便已瞬间大涨,立时将整座皇宫笼罩在了其中。只听雾气之中,真真喃语传来:“降临吧,神的国。神的国,无生亦无死,无忧亦无怖……成我之愿,成我之望……”原本因为这番异变而慌乱不已的贵族们听到这些呓语竟也同着了魔一样镇定下来,满面安详地笑着,跟着一同喃呢着:“消除此世灾厄,许我此世荣华,请庇佑您的子民吧,八岐大人!”感受着那嚣张地蔓延开来,甚至丝毫不加掩饰地污染了所有人,更有甚者已然攀上了他的衣角的汹涌的恶念与狭间的虚无,沈砚真的是被气笑了:“完美的神之国?八岐大蛇,你可真是好胆量啊!真当吾是傻的?竟敢辜负吾的信任——受死吧!”沈砚周身神力激荡,瞬间荡开了周身弥漫的紫雾与雾中的恶念,疾步而坚定地向着阵中行去。——————八岐大蛇……不,或许已经可以称他为叶英了。但是称呼并不重要,毕竟他现在所能想到的所有事情无论哪一件都比那并没有太多实际意义的称呼重要得多——毕竟,自己嫉妒自己这种事情无论什么时候暴露出去大概都可以社会性死亡了吧?另外,追寻本源追寻到发现自己“前世”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显然也是一个十分劲爆的消息。与之相比,即将被自己曾经的挚友提剑追杀和自己的灵魂疑似不全似乎也不是什么特别突出的问题……才怪啊!!!叶英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这般“临危不乱”的天赋,但是这种天赋显然对时局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这些发散性的思维和庞杂、混乱的记忆加在一起实在太过影响他对接下来的行动的思考。不过,好在思想的速度远比现实中快得多的多。叶英浪费了一些时间整理自己的思路,随即便不得不将对自己的记忆的整理暂时搁置,因为他还有一项更为重要的问题必须要立刻解决——夺回自己的神体的控制权。事实上他现在的情况十分复杂——简单点来说的话,作为八岐大蛇、此世之恶的产物,祂本不应该拥有自己的神志,杀戮与嗜血才是祂的本性,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祂本应只是一只“兽”而已。但是因为他的灵魂的到来,占据了这具空置的躯壳,所以才会有了后来的八岐大蛇。但整整一个世界的恶念又岂是那么容易承受的?即使以叶英的心性在被此世之恶浸染之后也难以维持自己的本心,所以为了自救,在察觉到自己的改变后叶英果断割裂了自己的灵魂,将自己容易被污染的善的一面割裂出去投入轮回维持自己身为[人]的一面,然后再用与恶念相性较好的恶的一面封印记忆保持理智,以维持[神性]与[兽性]的平衡。也全赖叶英其人即使是恶的一面也与常人的恶全然不同,这才使得八岐大蛇那么多年来除了少有的几次被命运影响被恶念趁虚而入而发狂之外,祂更多的不过是冷眼旁观,并未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行。然而……“真是变成了最糟糕的局面了啊。”叶英不由扶额。因为祂追寻本源的欲望使得此世的恶念趁虚而入,虽然他确实借由那些力量的帮助找回了自己失去的记忆,但是与之相伴的后遗症便是他也同样果断地失去了对自己的身体的控制权。所以说虽然他是叶英也是八岐大蛇,但如今的八岐大蛇却并不是他,那只是一个被此世的恶念所控制的、想要毁灭一切的怪物罢了。即使知道外面的局势已然糟糕到了一定程度,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的叶英也无能为力,毕竟面对一整个世界的恶念,他着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不过那也并不代表他就会这样屈服,他一边让自己忽略掉最近的记忆中某些让人难为情的记忆,一边飞速地整理着自己脑海中作为八岐大蛇这么些年来积累的知识财富,同时随时关注着外面的变化,时刻准备着夺回自己的身体的控制权。毕竟,不管那些恶念再怎么强大,这具身体还是他的啊,那些恶念之所以可以操控他的身体,不过是趁虚而入无限放大了他心中的某些执念,使之成为了[魔],然后协助[魔]将他真正的意识欺压到了意识的角落,凭此攫取了身体的控制而已。所以说,只要[魔]的执念产生任何的动摇,他就可以以此为突破口,粉碎执念,消灭心魔,夺回自己的身体。然而这一切的基础都建立在某个转机之上,叶英的目光不由望向那个执剑而来的青年身上,无奈失笑:“又要拜托你了呢,沈道长。”八岐大蛇不知道沈砚在怀念什么人,恢复了记忆的叶英又岂会不知?他曾经追寻那个人的脚步,数十年如一日,为他守大唐百年,为他看天下太平。那人望向八岐大蛇时的目光与他那些年日日凝望着庭中花树的目光何其相似?幸而,幸而,他们都等到了他们想要再见的人。不过……一想起外面的情况,原本心中升起了隐晦的喜悦的叶英顿时又不由失落了下来。虽是重逢,但他该怎么和阿砚解释之前说祂不是他的他现在又是他了呢?而且,旧友会面,刀剑相向,这种开局无论怎么看都是糟糕透了吧?这可真是……真是让人开心不起来啊!——————其内叶英的苏醒与纠结沈砚无从得知,因为他现今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了面前的人,或者说神身上——藤原伊周的双目已然尽数化为了神秘的紫色,周身恶念翻涌,神力激荡,一条条紫色的蛇影凝聚成实体,源源不断的力量通过脚下的阵法从狭间、从京都的四面八方向其汇聚而来,独属于蛇类的嘶鸣自平安京上空传来,巨大的蛇影隐现。 第115章 “……阿英”虽然他一再地警告自己保持理智, 甚至已经在心底不知道第多少次激情辱骂某位邪神,手中的剑锋更是一刻不停地挥退缠绕而上的蛇影,脚下亦是一刻不停地铺展开自己的神域向对方冲去, 然而……胸膛中弥漫而上的孤寂与哀伤, 心脏里跳跃的愤怒与思念, 如潮的绝望几乎要将他淹没。明明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种颜色, 可他眼中的紫色偏偏都仿佛镀上了一层金光, 就连那令人望而生畏的蛇影在他眼中也化作了蜿蜒而上的藤蔓, 其上根本不符合生物学知识地长满了大片的银杏叶——“阿英……”即使大脑不停地在向他发出警告, 可他手中的剑锋却偏偏再也挥不下去, 不行啊,那是他的挚友, 他的……阿英。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动摇, 原本盘旋而上的虚幻的蛇影瞬间化虚为实勒紧了沈砚的四肢。然而, 他却仿若未觉一般呆怔地任由手中的剑锋滑落, 剑影于半空之中消失, 张开的神域飞速地被紫色的雾气侵蚀, 几乎转瞬之间,方才还在竭力奋战的刀剑付丧神便已被束缚成了献祭的姿态,双臂展开, 修长的脖颈在半实半虚的蛇影的拉扯下高高昂起,双目之中一片懵懂之色,眼角间却已是不知何时泪流满面。不知何时渐渐变得暗沉起来的紫色侵染入洁白的雪域,洁白与幽紫交织,神域与神域交融,面上尽显癫狂嫉恨的神明不知何时闪现到被束缚的神明身前,蛇影涌动,被缚的神明被略微吊起,「八岐大蛇」略微抬手,除却捆绑住沈砚四肢的蛇影瞬息退去,原本高昂的头颅也随之垂下,鸦羽般的发丝随之垂落,恰巧落入祂的指尖。「八岐大蛇」略微一怔,旋即合掌捏住指尖的青丝,喟叹道:“抓到你了……”祂再次上前一步,抬手似要抚上他的脸庞。然而下一秒——“阿英……”伴随着低喃滴落在「八岐大蛇」手背上的水意却仿佛溅入了油锅的火星,瞬间点燃了「八岐大蛇」心中燎原的怒火。“阿……英?”「八岐大蛇」失笑:“哈?这样了都忘不了他吗?那你自己算什么?我又算什么?这个世界在你眼中又是什么?!”癫狂的神明狂笑着质问,但那癫狂的笑声中却又似乎隐藏着深深的悲意,祂笑了许久,直到祂看到他的眼睫微颤,眼中的神光渐渐聚拢,祂才缓缓止住了笑声收敛了面上扭曲的神色抹平了唇角的笑意,直直地注视着他。他并不意外他会醒来,虽然祂曾经的经历都告诉祂除了祂之外所有被此世之恶浸染的人都无一逃脱恶念的束缚,但是作为此世之恶的化身,祂一直感受得到他对那些恶念的抗争,虽然祂利用某些间隙动摇了他的心神趁虚而入,但是当他一直没有感受到沈砚放弃抵抗时祂便已经知道,他的苏醒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只不过……祂没有想到,这个时间竟然这么短。祂直直地凝望着他的面容,直到感觉到他已经完全挣脱了恶念的幻象,望着那个不过眼睫颤了颤便再次垂下眼眸仍在做戏妄图麻痹他的沈砚,「八岐大蛇」突然上前耳语道:“你也不是那么在乎他吧?明明在那边就可以和他永远在一起吧?”神明的紫色竖瞳中盈满了恶意:“你这是染上了人类的恶习吗?明明记住的不过是你以为的‘他’而已,却为了自己心中的幻象而自我感动、犹豫不决,为了‘他’甚至可以放弃所有人类,却又为了所谓的‘大义’抛弃‘他’。天羽羽斩,你究竟在想些什么?你真的知道你自己想要什么吗?”“你不过只是一个自以为是、自私自利的伪善者、可怜虫罢了!”祂低沉的耳语宛如蛇的嘶鸣,将他引向某些禁忌的果实。但是,「八岐大蛇」没有想到的是,当沈砚抬起眼,他看到的并非他所想象得到的任何一种眼神,而是一种……怜悯的目光?「八岐大蛇」一怔,随即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你怎么可以用这种眼神看我?你凭什么?你怎么敢?!”“你才是最可怜的那个吧,连愿望都是别人的。”被缚的神明唇角勾起一抹悲悯却又凉薄的笑意:“你真的是八岐大蛇吗?我不知道我为何会认错,但我想他们之间一定是有某些相同的特质的。我倾慕他、景仰他,从不是因为他是谁,而是因为他的品格、他的意志、他高尚的灵魂。我想见他,但如果这一面是让他人来偿付代价,我想即使付出代价的是我,他也是不愿见的。所以……”“怕他生气,所以我回来了呢。”沈砚神色莫名地轻喃道。他果然还是更相信自己的直觉多一些,而且……“完了,一切都完了!”996在他的脑海中哀嚎道。系统中鲜红的当前同步率百分之百无比醒目。“别吵。”沈砚在心中冷哼道,下一秒,鲜红的同步率在996的注视下眼睁睁地变成了黑色的百分之九十九。996宛如被掐住了脖子的尖叫鸡一样,所有的哀嚎瞬间被堵了住,半晌之后方才失魂落魄地失声尖叫:“这不可能!!!百分之百的同步率怎么可能还退得下来?!”“这有什么可奇怪的?”沈砚安抚着996道:“所谓同步率归根结底不过是我对某个身份的认可度与我与某个人设的重合率罢了,正常人的想法也不是一层不变的吧?重要的永远只是我的想法而已,所以我只是短暂的完全认可祂的想法又有什么不可以呢?”996失语,话虽如此,可是那显然只是理论上可行啊!被神明的行为模式浸染到那种程度还能控制住自己找回自己的想法——这种事情无论怎么想都让人感到不可思议啊!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吧?996一边将这份异常报告发送给主脑一边默默地纠结着。安抚好在他脑海中尖叫的996确定它不会给他带来更多的困扰后,沈砚的目光终于落回到了他面前的「八岐大蛇」身上——他就说他看人的眼光没有问题吧,正常的八岐大蛇肯定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毕竟仅仅只是为了一个人类的祈愿即使他献祭了整座平安京,也绝不至于让祂这般不遗余力地去实现祈愿。毕竟,神国降临可不是说着玩的,更何况祂的神国还是狭间。一个弄不好的话,遭难的可就不只是一个平安京了。如果真的将整个苇原中国都涵盖进去,旁的不说,天照大御神是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至于现在诸神的沉默……只不过这些人命的筹码还不足以让祂们动身罢了。不过……沈砚注视着那双明显被怒火燃尽了理智的紫色双眸,眼睛里尽是一片漠然,啧,已经被执念与欲/望操控了呢,真是难看啊,如果再不恢复理智的话,就算是被整个高天原围剿也不是不可能呢。沈砚能够感受到自己心底那份漠不关心的冷淡,他本不应在乎平安京的未来,更不介意「八岐大蛇」的存在……不过,那是属于「天羽羽斩」的情绪,而不是他的。这一点沈砚认得再清楚不过,他是沈砚,不是天羽羽斩,他是人,不是神。沈砚知道这是他绝不能遗忘的底线,如果连这些都不在乎的话,那他就真的不再是「人」了。沈砚心中的计较「八岐大蛇」无从得知,祂只知道,面对那双看他与看一只蝼蚁没有任何区别的眼神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骇人的蛇影骤然狂舞,原就纠缠着沈砚的四肢的紫色长蛇更是蜿蜒而上,将沈砚的身体从上到下牢牢锁住,冰冷的蛇鳞即使隔着层层衣物依旧令沈砚不由皱眉,不过旋即他就没时间在意那些烦人的小家伙们了,因为,某条大蛇探出手颤颤巍巍地向他伸来。沈砚默默地积蓄着挣脱束缚的力量,一边甚至还有闲心猜测着——祂已经完全被激怒了呢,伸手是想要做什么?触碰他的脸?虽然从运行轨迹上看是这样没错,但……那显然毫无意义,应该不是吧。那就是想要掐他的脖子?啧,他讨厌被人捏住命脉的感觉,希望他的力量能够在祂的手碰到他之前积蓄完,否则,他不确定他能不能忍得住不直接反击……就在「八岐大蛇」的指尖即将触到沈砚的一刹那,当沈砚都几乎要放弃一击将八岐大蛇完全排斥出自己的神域的打算时,一道灵光骤然自沈砚袖间亮起,旋即一道道灵力凝聚而成的线条纵横而过,藤原佐为咬牙的声音骤然响起:“变/态!给我离天羽大人远一点!!!”第135章 魑魅魍魉 三十九藤原佐为是一个相当有天然的人, 但那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懂。毕竟生在藤原氏,长于平安京之中,他便是再天然耳濡目染之下总是见识了不少的黑暗——勾心斗角学不会,难道答案都摆出来了他还不会看吗?而且, 「八岐大蛇」的目光简直露骨到了极点, 那满溢而出的独占欲和危险感如果佐为再感受不到的话那他就不是天然而是傻了!如果这目光是针对他的, 佐为或许不会在意, 但祂却是在打沈砚的主意,这就让佐为无法坦然以对了。因为对于佐为而言,沈砚不仅仅是收留了他的好心的阴阳师, 更是阻止了他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让他能够再次清醒地执起他心爱的围棋的恩人, 这对于他而言甚至更甚于救他性命的大恩。有些事情他可以不在乎, 但却无法忍受有人如此冒犯他的恩人, 那是绝对不允许的!佐为是一个极为纯粹的人, 而正因为他的纯粹所以他的意志所产生的力量是远超于常人的。佐为的能力本就类似于一处小型的异空间, 其内所演化的规则又是变化万千的围棋之道。虽然佐为还未完全掌控自己的能力, 但是, 当他的心中产生某些强烈的诉求时,他的能力自然会为他做到某些连神明都为之惊叹的事情——因为这个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本就是人类的力量呢。所以, 当佐为心中的某些愿望强烈到一定程度时, 他的能力自动触发——充斥着强烈的愿望的「域」强势地侵入两位神明的神国之中, 横纵交织而过、铺展开来的「线」将整座平安京分割成了一座横十九道、纵十九道的巨大棋盘。原本一片黯淡的“天空”此时闪烁着点点星光——那是一颗颗悬而未落的黑白棋子, 亦是能够决定棋盘上的生死的关键。纵是「八岐大蛇」见此面上癫狂的怒火也不由为之一滞, 开什么玩笑?这种直指规则的领域, 根本就是在作弊吧?虽说神明的神国理应一切依照神明的意志来践行,可是……所谓规则,本就是不讲道理的啊!所有的规则自有其自己的一套逻辑融洽的道理, 而佐为的棋理在他的意志与死后的执念的加持之下,已然成为了规则的雏形,虽然这套规则还显得颇为脆弱,但是此时打「八岐大蛇」一个措手不及,打乱祂的所有布置,并为所有仍未放弃抗争的人们制造一道破局的契机却已是足够了。原本已然被消除了诸多概念的神国在铺展开来的「域」中再次诞生出了方位的概念,而在棋盘之上从一个点到另一处点需要多久?只需一个落子的时间而已。不待八岐大蛇回过神来,漫天星子宛如流星一般一个接一个地落入棋盘之中,「八岐大蛇」与沈砚之间的距离骤然拉远,眼看着指尖离目标越来越远,「八岐大蛇」的手指蓦然攥紧,双眸之中神色晦暗难明仿佛正在酝酿着什么可怕的风暴。不过,佐为可不会因为「八岐大蛇」的情绪而停止自己的动作,伴随着黑白棋子不断落入盘中,黑龙与白龙交叉盘旋而上,将沈砚牢牢地护卫在内,而沈砚身后的棋盘交织之处也陡然亮起一抹白光,下一秒安倍晴明、源博雅、三日月宗近等人皆从光门之中快步行出。看到沈砚的处境与他面上错愕的神情安倍晴明也不由一愣,旋即又勾起了一抹狐狸一样的笑容,展扇掩唇,调笑道:“哟~天羽君,看来我们到的刚刚好呢~”沈砚可不信他看不出他是在伺机而动,不过显然,理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的处境足以让他成为这只没良心的老狐狸口中调笑的谈资。看到那张灿烂的笑脸,沈砚只气得牙痒痒,但是……瞥了一眼不远处面色难看至极的「八岐大蛇」,感受到自己身上越勒越紧的蛇影,沈砚不得不啧了一声暂时压下了心中的郁闷,没办法,谁让这是友军呢?沈砚可做不出那种大敌当前自己先内讧的事情来,毕竟他又不是什么少年漫主角,对手怎么可能好心的给他时间让他先解决完内部问题再动手?不可能的!而且安倍晴明他们都到了,「八岐大蛇」显然也不会靠他那么近给他创造偷袭的条件了,所以——沈砚周身神力一震,缠绕着他的长蛇瞬间被震碎成了最初的紫雾,消散于他的神域之中。纷扬的雪花再次飘落,为新至的众人隔开紫色的雾气。 第117章 但他现在还是站在了这里,也不知究竟是受前世的记忆的影响,还是他本就是这么一个舍己为人的人,总之,他几乎没有犹豫太久就选择了站出来,因为那将是让「八岐大蛇」清醒过来的最简单直接的办法,也将是让平安京再度恢复安定的最保险的办法。尤其是在知晓「八岐大蛇」发狂的原因后,他更是坚定这个想法——“你在说什么啊?我们本来不就是一体的吗?”“你愤怒、不甘、嫉妒,可你可曾想过,你所希翼、渴求的那些本就是你所拥有的呢?”“愤怒使你放弃了思考,嫉妒使你蒙蔽了双眼,傲慢使你面对近在咫尺的真相而选择了忽略——承认吧,你就是他,他就是你。你的嫉妒才是阻止你拥抱温暖的元凶。”说话间源赖远一步一步向「八岐大蛇」逼近。“住口!”「八岐大蛇」的神色再度扭曲起来:“你又不是我,不过是一个渺小的人类罢了,谁给你的权力来肆意揣度我的感情?不过是一只小虫子,又怎么能理解我?”说话间,「八岐大蛇」周身的蛇影瞬间疾射而出直向源赖远面门扑去。沈砚挥剑欲救,却终是晚了一步,疾飞而出的剑光终是没能拦下飞扑而出的蛇影,旁人更是因为距离太远而无力回天。众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蛇影扑到源赖远面前,然后……然后与他融为了一体?!众人俱是不由瞪大了眼睛,沈砚也是一愣,旋即想起他与源赖远相见后发生过的事情——一分为二的因果线、莫名的熟悉感,再加上他方才所说的那些话,福至心灵间沈砚心中陡然生出了一种本不该有的猜测……不,不可能的吧?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未免太蠢了些,他不该犯这种错误的……可、可是,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呢?沈砚的心砰砰直跳,呼吸也不自觉地渐渐急促起来——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似乎是在映证他的猜测,融合了那些蛇影的源赖远周身紫雾翻涌,身形也渐渐虚幻起来,「八岐大蛇」亦是面露惊恐之色,因为祂发现祂的力量正在不受控制地向源赖远涌去,就仿佛……仿佛要将他们两个融为一体一样。不!这不可能!就算是融合也应该是以他为主的融合啊!那不过是一个卑微的人类祭品罢了,为什么?为什么这景象似乎他们的融合不分先后、不分主次……这、这不应该啊!「八岐大蛇」尚余的少许还未被愤怒侵蚀的理智并不足以支持他思考那么深奥的问题,所以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过程中,已然虚化了大半的源赖远突然转过头来,对沈砚露出了一抹温和的笑容,嘴唇翕动,无声地笑着说了一句话。沈砚的心跳蓦然漏跳一拍,眉梢眼角顿时染上了难以自制的喜色,那是长久以来期盼的愿望突然实现的狂喜——因为他看到他在说:阿砚,等我。这还真是令人惊喜呢……阿英。——————源赖远与「八岐大蛇」的融合在源赖远的主动之下显得异常顺利,而因为被动接受献祭的「八岐大蛇」却显然并没有那么高兴,因为那伴随着完整的灵魂涌现而出的记忆,简直是对祂自怨自艾的执念地赤/裸/裸的嘲讽——祂所执念的“错误”本就是「正确」,是本不应存在的谬误……突如其来的打击令「八岐大蛇」的思绪混乱不已,也令祂的意识随之一点一点失去控制——归根结底祂不过是因执念而生的「魔」,当执念消弭「魔」自然也应当随之消散。而随着「八岐大蛇」的意志的动摇,早已严阵以待的叶英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蓄势已久的剑意瞬间奔涌而出,将垂死挣扎的「魔」碾作尘埃。众人只见,当源赖远与「八岐大蛇」的虚影合二为一,原本翻腾不息的紫雾陡然静止,旋即,整个狭间都为之颤抖起来,然而不等众人站稳脚步腾出手来去探查情况,便见一道剑域撕碎了他们所有人的领域冲天而起,金色的剑气上精巧地缀着银杏花纹,灿烂的金光撕破狭间生生将黑夜照作了白昼,那剑气似春风、似夏雨、似秋霜、似冬雪。安倍晴明凝神望去,似从那剑域中看尽了春夏秋冬、看透了生死轮回。安倍晴明心中陡然一悚立刻收回了目光不敢再看,因为他害怕自己沉溺其中再也醒不过来,思及此安倍晴明不敢耽搁,连忙拍醒了身边的芦屋道满与源博雅,并叮嘱他们叫醒别人,莫让他们多看。芦屋道满瞥了他一眼也没有争执,便照他的话去做了,至于八岐大蛇的危机——芦屋道满嗤笑一声穿行于金色的剑气之中,比之沈砚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剑域,若是对方对他们真有敌意光方才那一下他们这些人就一个也跑不了全都要交代在这里!在这般巨大的实力差距之下,再多的警戒都不过是徒劳的笑柄罢了。然而此时,旁人的反应早已不在这场战斗中最重要的两位主人的关注范围之内了。因为,此时他们眼中只有彼此——虽然容貌、身份已然完全不同了,但是对上那双熟悉的眼睛,看着那唇角熟悉的笑意,沈砚也不自觉地抿紧了唇,绷起一张高冷的面孔,只有眼中氤氲的水汽泄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不过当沈砚开口的那一瞬间所有的伪装都成了徒劳,只听他声音颤抖地伸出手道:“欢迎回来……阿英。”叶英沉默片刻,面上也不由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笑容,抬手搭上沈砚伸出的手掌。十指交握,只闻一声叹息:“是啊,我回来了……阿砚。”第137章 魑魅魍魉 四十一当久别重逢的挚友相遇应该说些什么?沈砚不知道, 而且,他想叶英多半也不知道。因为他们二人现在正十指交握、相对无言,但凡他们之中有一个人知道该说些什么的话他们也不至于这般沉默着。不过即使是相对无言他们之间的氛围也并不尴尬,因为一切尽在不言之中。只是十指交握便足以让他们从对方非人的身体上汲取温暖灵魂的慰藉;只是四目相对便足以让他们从对方非人的双目中读出千言万语的思念与愧疚……沈砚愧疚于自己当初的不得不离开, 让他孑然独行, 让他不知付出了多少努力与代价才横跨万千世界与他再度相遇;而叶英则愧疚于自己明明寻了他无数年, 却偏偏在他们即将相遇前忘记了他, 甚至险些将他再度推远令他们擦肩而过……如果他们真的因此错过,他一定会恨死自己的。但,即使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愧疚与思念, 他们也都没有贸然开口。因为他们都太了解彼此了, 他们本就是将在乎的人看得比自己重得多的人, 太多无意义的安慰与拒绝是对他们的感情的伤害, 他们所能做的不过是记住对方对自己的好, 然后加倍地付出代价更多的感情, 仅此而已。他们沉默, 他们对视, 他们牵手——这对他们而言已是万分失控的情绪表现了,人前牵手, 这若是换了当年在大唐, 便是他们的感情再深他们也做不出这般失礼的行为, 因为他们的身份, 也因为君子之交淡如水。不过相隔无数世界, 旧时时刻谨记于心的礼教与含蓄在他们心中早已模糊, 再多的不好意思与羞涩在他们十指交握间早已被迅速膨胀起来的满足感挤出了心房。他们只想感受着彼此,紧握着彼此——再不分离。他们想做,便这么做了, 任何人、任何事也无法改变他们的决定。沈砚与叶英都从彼此的眼中读出了某种坚定的信念,沈砚毫不犹豫地戳了系统询问道:“我想和叶英一起去其他的世界,开价吧。”996第一次听到沈砚用这么不容拒绝、不容置疑的语气与它说话,所以996不敢扯皮,只一边发送申请报告一边回答道:“检测到超时空bug体叶英,符合我部特殊人材引渡规定,接受宿主组队申请,已向主脑提交申请,请宿主耐心等待回复。”听到996的回复沈砚心中顿时便有了底,没有直接拒绝就是有戏,只要有可能他就能将这份可能变成必然!沈砚心头一松,正待讲这个好消息告诉叶英,但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却又真实存在的词就是事与愿违——一场变故打断了他们的交流。被金色的剑域打散了的紫色雾气骤然翻腾起来,随即,伴随着地面上的阵纹蓦然闪烁了两下随后红光大盛,血色的光芒自阵法中心流转开来,而随着血芒每到一处紫雾便立时聚拢,不仅浓度更甚之前,甚至就连蔓延速度也快了十倍不止。这般迅捷的变化即使是沈砚与叶英二人也没来得及反应,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与众人被紫雾吞没……雾气弥散,转瞬之间便伸手不见五指。“阿英!”沈砚心头一跳,手上的力量又重了一分,脚下也不由自主地向叶英靠了一步。叶英立刻回握,温声安抚道:“无事,那是狭间的雾气,雾气之中万物之隙皆作虚无,但已经存在的物质是不会改变的,我还在,别担心。”说话间叶英神力鼓动,独属于狭间神明的力量瞬时覆盖住二人,再度看到叶英熟悉的神色沈砚终于松了一口气,手中的力道也不由松了些许,但却仍未松开叶英的手——方才的体验实在太过糟糕,他可不想还没刚刚再会便将重逢的挚友给丢了,至少……至少也要等系统给出肯定的回复之后再说。不过被挚友安抚了之后,沈砚看着周身的紫色雾气也不由皱起了眉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之前还认为这雾气是……你的能力,原来它并不完全受你的控制吗?”叶英闻言不由苦笑:“如果是之前的话,那它确实是我的能力的一部分,但是……它更是狭间所固有的特性,「八岐大蛇」布下的阵法激化了这些狭间之雾,便是我想要强行镇压恐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闻此,沈砚也不由一顿,侧首望向身侧的友人失笑:“说起来这事还真是阴差阳错啊。”想起此间诸事的起因,叶英也是羞得面色绯红:“快莫要取笑我了。”沈砚见状不由偷笑,虽然他方才与「八岐大蛇」对峙时也没少说令人羞耻的话,但叶英显然比他的脸皮要薄得多。有些时候就是如此,如果只有自己尴尬那他说不定会羞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但当身旁有比他还尴尬的小伙伴时,他便突然发现自己似乎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尴尬,嗯,或许是有人垫底的缘故吧。 第119章 “因为叶先生是新人啊,我们也是讲求公平公正的,即使叶先生是超脱者我们也会贴心地提供新手世界服务的。”996如是辩解道。但沈砚却完全不吃这一套:“说人话。”说好的组队绑定呢?竟然还要等一个世界?这简直就是虚假宣传!面对沈砚的冷脸996非常识时务地怂了:“因为新手世界简单不容易造成不可逆后果,我们也是要合理降低成本的,每天为你们这些系统持有者和无证穿越者善后我们也是会赔本的。”“呵。”对于996的说法沈砚不屑一顾,如果真的赔本那种生意显然是没人做的,主脑既然那么爽快地同意他和叶英组队显然是有利可图的,只不过对方想要降低成本的解释应该也是实话。沈砚沉吟片刻问道:“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才能让我们一起前往下个世界?我相信阿英的实力。”996略微一顿,迟疑道:“请宿主慎重考虑,帮助队友跳过新手世界的所需认可值数额庞大,如果确认支付的话以您现在的认可值也几乎会被扣光,而如果您不选择兑换的话最多再有两个世界您就可以兑换返回原世界了。”时隔三个世界再度听闻回家指日可待的消息说沈砚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因为于他而言回家的野望才是他兢兢业业执行任务的根本原因,但……叶英的命运是因他而改变的,他们相识相知,成为彼此生命中影响对方一生的存在,从叶英追随着他的脚步突破世界的桎梏那一刻起,他们的未来就已经注定紧紧地纠缠在一起了。现在让他抛下叶英、斩断羁绊兀自回归自己的世界,这么渣的事情沈砚自认还是做不出来的,毕竟那实在太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了。再者,认可值没了可以再赚,又不是不让他回家了,只不过是晚回几个世界罢了,大不了下几个世界他多刷点认可值,说不定很快就补回来了呢。沈砚很快打定了主意,坚定地表示道:“确认支付。我要求和叶英一同进入下一个世界。”996的机械音随即响起:“支付确认,宿主认可值已扣除,目前认可值余额:1024。”“滴——本世界结算已完成,任务——coser的自我修养三正在考核,当前同步率:百分之三。确认完成,考核成绩优秀,随即奖励,正在抽取请稍候。”听着系统的提示音沈砚也不由一愣,对哦,还有任务呢……还好,虽然他忘记了有意识地调控自己的同步率但是因为见到叶英心神激荡,所以做出的冲动的举动与刀剑付丧神的神设完全背道而驰以至于同步率一路暴跌触底,竟然意外地完成了任务,这或许就是所谓的意外之喜了吧。沈砚正走着神,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滴——收到高天原的馈赠,正在接收。”“恭喜宿主获得永久性跨界buff:稻荷神的祝福。你是神明的宠儿,你是丰收的使者,凡你眷顾之所所有的植物都将茂盛生长,凡你所至之处再狡诈的狐狸也将向你献上最诚挚的敬意与帮助,丰收与欢愉相伴,繁盛与君常随。”“滴——奖励抽取完毕,恭喜宿主获得指定世界人设卡:希腊·酒神·狄俄尼索斯。”“滴——是否与队友进入新世界?”“进入!”沈砚稳了稳神,怀揣着期待开始了他新的旅程,而这一次他已不再是孤身一人了。第139章 番外 直播后续——被遗忘的直播间中——狐丸【暗堕】【极】:……这是殉情吧?这一定是殉情吧!清洛:心情复杂, 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小说快更新:殉情石锤了,隔壁太宰治都嫉妒哭了。狮藕藕:?这关太宰治什么事?小说快更新:有些人到处找人殉情都死不了,有些人见面没有一个小时就殉情成功了,你说他哭不哭?五十六个猹猹:有一说一, 难道不是因为太宰治命太硬了吗?再说了他也不是没人殉情啊, 他只要想, 隔壁芥川扑上去就是一个标准入水, 绝对连水花都是爱他的形状。小说快更新:我竟无言以对……君十九:喂喂,现在的重点难道不是他们两个怎么那么快就殉情了吗?明明刚刚还打生打死啊![我仿佛错过了一百集.jpg]路过的阿飘:银杏,阿英……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合璧:大胆点, 别想了直接锤, 同步看了主播上次的录播, 刨除脸不一样, 源氏小哥和「八岐大蛇」融合后出现的八岐大蛇与上次直播中出境的叶英神态、习惯有九成吻合, 如果不是故意模仿那么肯定是一个人没跑了。婶婶是雷电法王:!!!怪不得沈大佬说下个世界再见!这是跨越了一整个世界的爱情啊!狮藕藕:!我又相信爱情了!小说快更新:啧啧啧, 源氏小哥、八岐大蛇、叶英如果他们彼此的记忆并不互通的话up这是攻略了他几次?这算是几个男朋友?[贵圈真乱.jpg]青青黍离:……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你们是腐眼看人基吗?人家难道不是纯纯的兄弟情吗?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什么的, 你们多少给我尊重一下先辈啊!五十六个猹猹:话说, 不是同一个世界这个先辈怎么算?狐丸【暗堕】【极】:那都不重要,你们品, 你们细品!生死相随, 不求生同衾, 但求死同穴——这不是爱情这是什么?!婶婶是雷电法王:@青青黍离, 没错, 你就是一个人。狮藕藕:@青青黍离, 没错,你就是一个人。狐丸【暗堕】【极】:@青青黍离,没错, 你就是一个人。青青黍离:好了不用艾特我了我知道我是一个人了,谢谢:)婶婶是雷电法王:1551,我哭撩,这是什么感天动地的甜美爱情啊!我把民政局搬来了,快让他们原地结婚吧!青青黍离:……请冷静一点,我们国/家暂时还不支持同性婚姻。小说快更新:我不管!他们牵手了!四舍五入就是他们打啵、上/床、领证搞全套了,下次再看直播说不定孩子都会打酱油了!狐丸【暗堕】【极】:对!说不定沈哥现在都已经揣了崽呢?我愿用我一辈子单身换他们两个在一起!在一起!合璧:……你们多少尊重一下科学好不好?男男生子不存在的。五十六个猹猹:穿越都有了你跟我讲科学?小说快更新:阴阳术都有了你跟我讲科学?狮藕藕:神仙都有了你跟我讲科学?清洛:嘶——cp粉竟然可怕如斯!五十六个猹猹:难道你不是?清洛:谢邀,我站神鹰。路过的阿飘:……所以说,说到底还是叶沈叶可逆不可拆吗? 第121章 “主公也知道的哦~”目藏新月的太刀故作玄虚地笑道。能在一起喝茶的老人家们不管是天然黑还是腹黑总之还是颇有共同语言的, 于是面对三日月的故弄玄虚似乎并没有刃打算向苦恼的审神者伸出援手, 只笑眯眯地看着他冥思苦想。“我知道的?”少年皱眉:“是本丸里的刀剑吗?”“不是的哦~”“那、那……那我实在是想不出了。”少年不由苦笑着投降。正在这时一只肥硕的三花猫从天而降一下子扑到了少年背上,压得少年一个趔趄,随即便听到肥猫口吐人言:“笨蛋!连这都猜不到吗?最古老的刀剑当然要从神话当中找了!”“是天羽殿下!”原本和小短刀们一起围观鹤丸被锤的萤草也带着小短刀们围了过来, 一脸认真的科普道:“天羽殿下, 天羽羽斩也称十拳剑, 是被神铸造而出的天下的第一把刀剑。”一听到十拳剑少年瞬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对哦!还有十拳剑!不过听说那把神剑已经失传很久了, 所以我才一时没有想到嘛。”少年不好意思地为自己辩解道。肥硕的三花猫嫌弃地瞥了他一眼, 一跃而上跳上桌卷走了桌上近半的点心, 方才漫不经心地道:“说是失传其实应该叫失踪才更准确一些吧?而且, 真要算起来的话, 作为那件事的参与者,三日月宗近, 你对那位殿下应该也有不少的了解吧?”三日月笑眯眯地捧着茶杯, 对形象喜人的大妖怪的挑衅恍若未闻, 直到审神者也投来好奇的目光后方才慢悠悠地开口道:“其实也算不上多么了解吧, 毕竟只是匆匆一面而已, 不过那位殿下的风姿可是铭刻在我心中, 即使过去了千年仍然无法磨灭呢。”“你们是在说千年前平安京中的那场险些成功毁灭整个人世的大祭吗?”拖着被削秃了半边毛的鹤丸回来的姑获鸟也参与进了讨论之中:“说起来当年还真是惊险啊,如果没有那位殿下的话恐怕这世上大半的妖鬼和全部的人类都会灭绝吧?”“是啊,谁能想到那位竟然那么疯狂地想要直接将现世吞没入狭间, 如果真的让他得逞了,那恐怕我们就算现在还活着也是生不如死吧。”拉着兄长出来溜圈的源氏重宝闻言也不由发出了由衷的感叹。“对呢,差点忘了髭切殿和膝丸殿当初也是参与者之一呢,而且……真要说起来的话萤草也是那件事的参与者吧。而且,关于那位殿下的传说虽然在人世较为稀少,在妖怪们的世界里的传文却是数不胜数,不过其中大多数应该都是假的吧?”姑获鸟说着将目光投向了和五虎退手牵手、即使过了上千年依旧怯生生的“大妖怪”萤草。仍然是女孩模样的妖怪眨了眨眼,腼腆一笑,旋即却是爆了一个猛料:“其实那些传说也不能说都是假的。”即使被削成秃毛鹤仍然不忘搞事的鹤丸热切地追问道:“哦哦?那哪些是真的呢?”见鹤丸被转移了注意力暂时不会继续祸害她的崽崽,姑获鸟嫌弃地将他扔了出去,虽然会被大妖怪压着锤但鹤丸的身手还是相当不错的,被扔出去的鹤丸在空中一个空翻平稳落地,从始至终目光都没有离开萤草的身上,丝毫不顾形象地撒娇道:“说嘛说嘛,给我们讲讲嘛~”“唔~”萤草歪了歪头,脑后的高马尾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思索着说道:“比如……源氏子与天羽殿与八岐大蛇之间的恩怨情仇?再比如平安京百鬼夜行之主?还有兄妹通吃什么的~”“噗——咳咳咳咳。”三日月险些被一口茶呛死,他哭笑不得地望向萤草,对上小姑娘无辜的眼神不由失笑:“萤草殿这种虎狼之词就不要说给主公听了吧?况且,那个也只是传闻而已吧?”“欸?是这样吗?”小姑娘歪了歪头疑惑道:“可是当年平安京里的大家们就是这么说的啊。”优雅的太刀斩钉截铁地否认道:“当然是假的!即使是平安京,听八卦和传谣言也是人所共有的通性,那个时候的传闻也是不能全都信的!”“这样啊……”小姑娘乖巧地点头应是,但是下一句却是又出虎狼之词:“我就说天羽殿下不会是那种渣男的,明明天羽殿下和赖远大人才是两情相悦,就连八岐大蛇也只是求而不得才怒而想要把天羽殿下囚禁在狭间关小黑屋酱酱酿酿,什么源氏姬君之类的根本就是假的!哼,竟然倒贴天羽殿下,真是不要脸!”回廊之下一片寂静,当小姑娘真情实感地愤慨完后抬起头来只见众人皆用一言难尽地表情看着她,审神者与姑获鸟更是露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鹤丸更是夸张地捂着心口,感叹道:“哦呀,还真是吓到我了呢!”萤草不由疑惑地问道:“大家怎么了?”手中的大萤草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不不不,我们没事!”众人不约而同地连连摇头否认道。见萤草皱了皱眉似乎还要继续追问,曾经在手合场上也没少被叮叮叮只配的源氏重宝连忙转移话题道:“哎呀,说起来小萤草还参加过天羽殿下率领的百鬼夜行吧?”源氏重宝中的大哥在巨大的恐惧之下堪称超常发挥地连续准确地叫对了两个人名,听得一旁的膝丸都已经泪流满面了——“呜~我才没有哭,兄长才没有只记不住我的名字呢。”对于源氏兄弟的日常保留项目众人有志一同地选择了无视,反正这是人家兄弟之间无伤大雅的小情趣,他们闲得发慌才会上赶着凑上去破坏人家兄弟俩的乐趣呢。而听到髭切的问话,萤草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眼睛一亮,立刻激动了起来,那个表情完全可以做成一个表情包——[你如果和我唠这个那我可就不困了.jpg]“当然!当年天羽殿下率领的京都的百鬼夜行可热闹了!”女孩激动地面色潮红像极了现世中的追星女孩。“哟~这是在说那当统率平安京百鬼夜行的天羽羽斩殿下吗?”还扒在墙头上,显然是想翻墙进来蹭饭的滑头鬼同样激动地感叹道:“听说那位殿下当年统率的百鬼夜行的规模可是至今都没有人能够超越呢!不仅当时平安京所有的妖怪会参加,就连阴阳寮的阴阳师们有时也会参加□□呢。”“不止如此哦~”热衷搞事的白发太刀不甘寂寞地补充道:“听说当时最出名的几位大阴阳师像安倍晴明、贺茂保宪、芦屋道满都有参加过他的百鬼夜行呢!”“还有呢!”摊在茶案上晒太阳的肥硕的猫咪给自己翻了个面,漫不经心地眯着眼道:“被人类誉为东瀛三大妖中的两位——酒吞童子和玉藻前也都参与过平安京的百鬼夜行。哦,还有酒吞身边的那位大鬼,茨木童子,当年他可是那位殿下身边的常客呢。”萤草与有荣焉地连连点头笑道:“是呢是呢,当年我在天羽殿下身边可没少见到茨木大人呢~天羽殿下超厉害的!连当年麻仓家那个通灵人都不是天羽殿下的对手呢!”笑眯眯地听着自家妖怪和刀剑吹了半天天羽羽斩,少年也不由心生向往,但向往之余少年也难免心生疑惑:“既然那位殿下那么厉害,那他是怎么失踪的呢?”此言一出,全场静默,少年也觉察到气氛的不对,干笑两声连忙想转移话题,却不想——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见萤草眼泪汪汪地爆哭道:“都怪八岐大蛇!讨厌的邪神!不仅害死我们赖远大人还抢走了我们天羽殿下!大坏蛋!呜呜呜~”萤草一哭,众人顿时没有了聊天的心情,连忙都手忙脚乱地安慰起她来。斑不由抽了抽嘴角,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把自己从一把抱住他用他的毛擦眼泪的萤草怀里把自己抢救出来,从众人脚下溜出人群,便看到被急得团团转转却围不进去的少年审神者,一看就来气,扑上去就是一个猫爪踩脸,将人带走,低声怒道:“夏目你个笨蛋!都说八岐大蛇对那位求而不得险些灭世了你还问?!不知道这些平安京出来的妖怪都是天籁党吗?!”夏目·确实不知道·甚至不知道天籁是什么意思·贵志委屈巴巴:“……哦……那,猫咪老师,那位殿下最后到底是怎么回事?”斑瞥了他一眼,叹息道:“听说是为了阻止那场祭祀被八岐大蛇一同拉下了狭间,从那之后就在也没有人见过祂了,不过……听说后来安倍晴明成为鬼神后去过一次狭间,从那里带回了十拳剑,但是那时十拳剑中已经没有了神灵。不过,那都只是传说而已,谁知道是真是假。”说着斑摇着头,看似慢悠悠实则速度飞快地溜达着离开了“热闹”的庭院,嗯,他闻到了煎鱼的香味,烛台切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他要赶紧过去才行,不然的话说不定就没有他的份了,那可不行!第141章 神爱世人 一“滴——正在投放, 因世界规则完备正在等待匹配人设。”“滴——检测到[稻荷神的祝福],检测到[世界之友],恭喜宿主获得世界的青睐,正在抽取一等神明人设。”“滴——恭喜宿主获得人设:酒神·狄俄尼索斯。请宿主自行解锁人设插件。”沈砚刚刚落地还没来得及睁眼便被脑海中系统一连串的提示音吵得头疼, 然而不待他细看系统信息, 便听到耳边传来嘈杂的歌舞声, 与此同时一股浓郁的葡萄酒香扑面而来, 沈砚不由微微皱眉,但他很快发现自己并不像想象中那样无法接受谢谢酒味,就好像这具身体已经熟悉了这种环境一样。虽是习惯了这股酒味, 但听着耳边传来的吵闹声沈砚仍是打算起身寻处安静些的地方再仔细查看系统的信息。但, 他还没起身, 刚一睁眼便被眼前群魔乱舞的景象吓得一下子闭上了眼睛, 身上那一动便凉飕飕的感觉更是令沈砚一动也不敢动。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那些男男女女喝得烂醉、衣着不整地纵歌狂欢也就算了, 为什么连他都没穿衣服?别跟他提他腰上围的那块布, 那也能叫衣服?!人家东瀛相扑手的兜裆布都比这块围得松松垮垮看上去随时会掉的布靠谱啊!沈砚崩溃的内心暂时不提, 他虽然只是稍微动了一下, 但在这陷入狂欢的庭院之中还是有人时刻关注着他的。还不等沈砚理顺自己现在的状况,便感受到一具温软馨香的□□便已靠上了他所躺着的卧榻的边缘:“狄俄尼索斯殿下, 您醒了吗?”少女声音轻柔, 语气温和仿佛怕惊扰了榻上之人。狄俄尼索斯, 一听这个名字沈砚便立刻锁定了自己放下的处境——希腊, 神话中的酒神也是酿造、陶醉、狂欢与戏剧之神。当然, 名字与神职并不重要, 毕竟不同于异国神话中的思想,作为一个华国人沈砚并不相信什么与生俱来的神权与神职,他只相信自己所掌握的知识与力量。现在更重要的是——这里是希腊神话啊! 第123章 说着沈砚略微一顿,小声提醒道:“阿波罗,你该改口了。现在我应该叫狄俄尼索斯才对。”叶英闻言也不由松了一口气,如果沈砚真的喜欢阿芙洛狄忒那款他真的担心自家挚友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毕竟那种女人……无论怎么看都不简单。松了一口气地同时叶英也愉悦地笑道:“那……狄俄尼索斯,你叫我福珀斯就好。”福珀斯阿波罗,前者显然是给最亲近的人的优待。至少对于阿波罗而言这个名字除了被创造出之日起,这还是他第一次让他人这样称呼他。对于叶英表达亲近的小手段沈砚万分受用。于是,沈砚笑道:“那么,福珀斯,不请我到你的神殿去坐一坐吗?”叶英展颜一笑,眉眼温顺:“我的荣幸。”——————太阳神殿中的缪斯女神们今天真的是满头雾水。因为,她们的主神阿波罗殿下今天的行为非常的反常。常日里阿波罗每每驾驭着太阳巡游天地回来后总是心情不错的,这时他总会乐意于吟诵一首诗歌再或是弹起竖琴为她们演奏一曲,而她们自然也乐意于为自己的上司捧场,并为他记录今天创作的诗歌。作为灵感女神,缪斯们总是对才华横溢的人或神有着天然的好感,更何况阿波罗作为奥林匹斯的主神一向是风评相当不错的,他高大、俊美、强大且对感情专一,他虽有过许许多多的情人但他总会在一段恋情中全心全意、矢志不渝。更重要的是——他不吃窝边草啊!总之,对于这样一位性格温和、力量强大、容貌养眼还不会觊觎自己的美色的上司,缪斯女神们绝对是一百二十万个支持与拥戴的。可是就是她们所拥戴的神明今天回来时却是满面思索之色,甚至连看没有多看她们一眼便急匆匆地出了门,更不要说和她们一起弹琴作诗了。缪斯女神们对视一眼,顿时发现了这件事情并不简单。要知道阿波罗一向热情洋溢,鲜少会做出这种怠慢美女的举动,如果他真的如此了的话……缪斯女神们对视一眼,眼中都不由露出了凝重的神色——如果他真的如此的话,那么其中绝大多数的原因将来自于爱情。当初阿波罗被厄洛斯的金箭所控制疯狂地爱上达芙妮时便是如此,仿佛除了他所钟情的人之外,世间的一切都无法再入他眼。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就太糟糕了,缪斯们对视一眼烦恼不已。虽说感情应该是阿波罗自己一个人的事情,但是作为阿波罗的属神,阿波罗的情绪其实对她们有着很大的影响的。因为,一旦阿波罗陷入热恋无暇他顾时她们作为居住在太阳神殿与阿波罗最亲近的属神,就不得不承担起阿波罗的一部分工作,虽然都只是阿波罗日常的普通工作,但对于阿波罗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情对于最多只算是二等神的缪斯们而言也是十分困扰的。所以缪斯们很快讨论出了应对的方法——她们要尽快找到让阿波罗殿下眷顾的那个人的存在,然后无论是帮助阿波罗殿下追到人还是用计破坏阿波罗殿下的追求计划,都要尽快帮阿波罗早日摆脱这种沉迷其中的现状才行。阿波罗虽然心不在焉,但是他出门缪斯们也绝不敢妄图通过跟踪他来寻找他的“心上人”的踪迹,于是缪斯们只能从侧面出手,趁着阿波罗离开神殿的时间缪斯们悄悄地分头去打听今日太阳巡游过的城池中都有哪些美女、美少年。不过她们注定无功而返。巡查半天还是一无所获的缪斯们不由面面相觑,一时之间她们也委实想不出她们的殿下今天究竟为何那么反常了。然而正当她们百思不得其解,为之烦忧时,只见她们所担心的阿波罗笑容灿烂、朝气满满地从门外走来,而在他身边与他有说有笑的神也是他们再熟悉的——同为奥林匹斯十二主神之一的酒神狄俄尼索斯。缪斯们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位殿下有说有笑地走进内殿之中,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内殿的大门关闭。都称得上一句聪颖多智的缪斯女神不由对脸懵逼,这道题实在不在她们能够解答的范围之内啊!本来无论阿波罗看上的是哪个人类国家的公主或王子,甚至于是奥林匹斯上的某位二等神乃至一等神,她们也不是没有办法帮他助攻一二,可是如果这个对象是同为主神的酒神的话……缪斯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对不起,阿波罗殿下这次真的只能靠您自己了,因为,这道题它实在超纲了啊!第143章 神爱世人 三“我觉得今天之后关于你我的绯闻只怕要传遍整个奥林匹斯了。”缪斯女神们的惊讶的神色沈砚自然无法忽视, 看到她们的表情沈砚就已经猜到了即将流传出去的传言,为此他也只能苦笑着跟叶英自嘲道。叶英思及自己脑海中在系统的指导下接收的记忆,即使只是查看了一小部分便不由令他面红耳赤,不过脸红之余也足以让他粗略地认识到奥林匹斯的风土人情了。而在理解沈砚这句自嘲的含义后, 叶英的第一反应却是不由露出了担忧的神色:“那阿芙洛狄忒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刚刚虽是骗过了阿芙洛狄忒, 可是如果奥林匹斯上传开某些传言, 只怕那位自傲的美神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但, 叶英没有想到的是,沈砚不忧反笑:“这你可以放心,人们呢总是更喜欢相信自己亲眼看到和亲耳听到的东西。”所以阿芙洛狄忒只会相信自己的判断, 即使听到了传言, 她也只会觉得只有她自己掌握了真相, 并为此洋洋自得而不会想起来找他的麻烦的。说着沈砚甚至还心情颇好地冲叶英眨了眨眼睛。虽然这次的世界确实有些考验他的下限, 不过如果是和叶英传绯闻的话也不是不行, 毕竟比起和那些根本不熟悉、说不定还会觊觎他的肉/体的男男女女传绯闻, 倒不如和叶英这个知根知底的老朋友合作, 至少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躲掉大半的情感纷扰了。毕竟阿波罗的“专情”可是整个奥林匹斯都出名的, 只要坐实了他们的“恋爱”关系,就不会有那么多扰人的莺莺燕燕过来烦他们了。毕竟, 没有人敢说自己能够承受得起两位主神的怒火。要知道, 这个世界上不缺被神明追求而为了保全贞洁赴死的人, 也更不会缺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想要搭上高位神明的人类、精灵、仙女乃至下位神明。总之, 沈砚思来想去, 突然发现让旁人误会他们的关系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们深知彼此的为人,君子坦荡荡, 他们知道他们的关系是不掺杂任何杂质的便够了,至于旁的流言蜚语——何必为了那些不过是点头之交的人的莫须有的传言而疏远了自己最亲近的朋友呢?反正沈砚是做不来那种愚蠢的事情的。不过……沈砚想着想着突然发现叶英似乎还未给他回复,这可不像他,要知道叶英虽然话少但是别人与他讲话,他总是会耐心倾听并回应的,更何况是与他交谈,叶英更是鲜少有沉默的时候。沈砚立刻担忧地望过去,却只见那双陌生却又给他熟悉感的湛蓝色眼睛正专注地望着他。沈砚被这样盯着难免有些心里发毛,不由迟疑地问道:“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却见叶英忽而笑道:“不,没有。只是没有想到阿砚……狄俄尼索斯你还有那么……活泼的一面。”听到叶英的话沈砚也不由红了脸,什么活泼,应该说是半点也不稳重吧?不过叶英会感到惊奇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毕竟无论是纯阳子还是天羽羽斩都是端庄稳重的人设,但他如今的表现……沈砚不由抬手捂脸,他真是太得意忘形了,竟然因为见到叶英太过高兴就忘记了注意自己的言行……叶英不会被他吓到了吧?沈砚一时有些不敢去看叶英的反应,如果叶英突然发现他并不像他所认识的那样成熟稳重他会不会后悔和他组队?要知道系统的组队绑定也不是不可以解除,而且叶英是自行突破世界束缚的超越者,即使在系统的判定中也属于精英人才,如果他想解除绑定,沈砚也找不到办法挽留他。思及此沈砚心中不免患得患失了起来。然而正当沈砚忍不住胡思乱想之时,只觉一只温热的手掌轻柔却不容拒绝地握着他的手腕,将他遮挡着脸的手掌移开,沈砚抬眼只见叶英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面前,二人之间的距离甚至不足一尺,沈砚甚至能够感受到光明神身上温暖却不灼人的温度。“阿砚,不必如此,做你自己便好,无论是什么样的你我总是能够一眼认出来的。”所以无论是什么样的你在我心中都是你,因为是你,所以永世相随,所以至死不弃。毫无障碍地读懂了叶英的潜台词的沈砚瞬时变成了一只煮熟的螃蟹,脸上又红又热,沈砚甚至怀疑这时在他脸上放个鸡蛋都能被蒸熟了。沈砚不自觉地反手回握住叶英的手的同时,嘴上却是口不对心地“埋怨”道:“真是的,你这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总不至于才刚刚接收了阿波罗的记忆就已经把他的情话技能学了十成十了吧?学习能力再强也不应该是这样用的吧?”叶英虽然还不知道世界上有傲娇这个词,但是曾经去过西域,并且颇受明教猫猫们欢迎的叶大庄主深谙撸猫的真谛,见他有炸毛的迹象,叶英便自然地借着二人交握的手,牵着沈砚向神殿深处行去,同时在为自己辩解之余主动地转移话题道:“我这可全都是肺腑之言,不过,说起阿波罗——怕是有件事情需要你帮忙了。”沈砚果然立刻便被叶英转移了注意:“什么事情?”叶英轻叹一声,声音低落道:“分手。”“……分手?!”沈砚惊讶之余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以希腊诸神的节操与一见钟情的频繁程度,如果阿波罗没有恋人那才是令人惊讶的事情吧。不过,这样看来,穿越被附送情缘的似乎就不止他一个了,这么想来突然败坏叶英名声的负罪感更少了甚至还有点激动了怎么办?叶英自然也无法忽视沈砚眼中的好奇,不由失笑:“为何如此惊奇?你不也要和阿芙洛狄忒分手吗?”沈砚瞥了他一眼反问道:“和阿芙洛狄忒谈的恋爱能叫分手吗?”叶英不由哑然,这么说好像也没有毛病?阿芙洛狄忒的情人加起来能绕奥林匹斯三圈,和她分手……这在奥林匹斯众神眼中根本算不上新闻,即使被甩的另一方也是同为主神的狄俄尼索斯也是一样。倒是她什么时候甩了战神阿瑞斯真心爱上火与工匠之神赫菲斯托斯那才是奇闻一件吧?二人相似一笑,即使彼此都顶着陌生的面孔,漫长的离别的时间也未能疏远他们的关系,只能让他们愈加明晰对方对于自己的重要性——世间知我者唯君而已。来都来了,说不定殿外的缪斯们都已经不知道把他们二人的关系脑补成什么奇怪的样子了,沈砚与叶英也索性便直接借着这次机会将自己所扮演的人物的记忆都细细翻查了一遍,然后又彼此交流了一番各自的经历与日后的打算。索性这次系统并未给他们设定什么奇怪的任务,他们即使只是按部就班地扮演好自己的人设,时间一长自然也就可以攒够认可值前往下一个世界了。只不过……已经知道了沈砚花掉几乎所有的认可值与他绑定的叶英却并不认可沈砚想要划水的想法:“你不必顾忌我的,这个世界虽然……十分豪放,但是宇宙之中世界千奇百怪,日后说不定还会遇到比这更奇怪的世界,如果都只靠时间来积攒认可值的话那你什么时候才能够回家?”“你需要更多的认可值,我们应该更加主动地去获取更多的认可值。”面对神色认真的叶英沈砚实在无法说出反驳的话语,毕竟对方也只是为他着想而已。但沈砚真的很想说——挚友啊,你大可不必这么努力,在这个世界太过引人注目他真的很担心你的贞操啊! 第125章 沈砚与叶英的沉默也很快提醒了赫尔墨斯, 他面上的笑容很快消退下去, 正色着带着沈砚二人向神殿深处行去。随着众人越走越深, 沈砚只觉得身上的寒意越来越重, 直到见到端坐在神座上的德墨忒尔,此刻的丰饶女神殿中已是一片凛冬。沈砚与叶英皆是不由垂眸掩去自己眼中的触动,这究竟是何等的悲伤才能使四季如春的奥林匹斯陷入三九寒冬呢?要知道, 德墨忒尔可是谷物女神而不是冰雪女神啊!沈砚与叶英不开口,赫尔墨斯却似乎已然见惯了德墨忒尔的这番情态,丝毫没有反应地规矩地行过礼狗便想开口向德墨忒尔说明情况。但是,话还没出口便被德墨忒尔堵了回去:“既然你暂时不打算去冥府那就回去吧,我不喜欢殿内有太多的闲杂人等。剩下的我会告诉阿波罗的。”赫尔墨斯被噎的一梗,却又不敢反驳这位连宙斯都敢威胁的女神。毕竟,他短期之内确实没有去冥府的打算,至少在阿波罗离开冥府之前他是绝对不会去的。毕竟,一个光明神和一堆冥神……根本不需要预言的能力赫尔墨斯便已经猜到了冥府未来“热闹”的场面。赫尔墨斯也不担心自闭多年的德墨忒尔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毕竟这些年珀耳塞福涅也不是第一次生病了,阿波罗也不是第一次跟他来这里了,而德墨忒尔的态度向来还是较为友善的,所以面对德墨忒尔毫不客气的逐客令,赫尔墨斯当即乖乖地退出了神殿。不过这其中还发生了另一件小插曲——听到德墨忒尔的逐客令后沈砚自觉地想要退出神殿,但脚下还未来得及动一步,便被叶英抓住了手腕。只听他道:“他也要去,不是闲杂人等。”赫尔墨斯不知为何腹中突然生出了一股酸涩的饱胀感。他不由奇怪地瞥了一眼沈砚与叶英,一时甚至有些怀疑他之前关于二人的关系的判断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但是不管到底是不是他的判断出了问题,他已经没有了继续停留的理由,只得脚步不停地离开了丰饶女神殿,而沈砚却是在德墨忒尔的默许之下留了下来。赫尔墨斯离开后,殿中一片寂静,无论沈砚还是叶英其实都不是多么善于言辞的人,德墨忒尔更是自闭神殿多年未曾与人交流了,一时之间三人相对竟是无一人开口。最后,还是叶英主动开口问道:“不知您让我们留下可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嘱咐我们的?”德墨忒尔听到他先开口也不由松了一口气,毕竟那么多年过去了,她着实有些不知道该如何主动与人沟通交流了,不过如果只是回答别人的问题,又是与她的女儿有关,德墨忒尔心理上的压力便已然小了大半了。只见她站起身一步一步走下神座,最终跪伏在他们面前,祈求道:“阿波罗,请帮帮我,帮帮我那可怜的女儿吧,我不能看着她就那么凋零在阴暗冥府,求求您,请您帮助她重归光明吧。”叶英吓得连忙退开一步,避开德墨忒尔的大礼,随即连忙上前扶起她道:“何至于此?”不过对比叶英的慌乱与温和,沈砚的表情却是一瞬间便沉了下来,反手扣住叶英的手腕,便一步上前挡在了德墨忒尔与叶英之间,冷声道:“德墨忒尔,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帮珀耳塞福涅离开冥府……呵,你不觉得你太高估了我们吗?”那可是冥后!她竟然想让他们从冥府在哈迪斯的眼皮子底下将冥后偷出来?她也太高估他们的能力了吧?呵斥德墨忒尔间,沈砚还不忘捏了捏叶英的手腕示意他冷静,这可不是心一软就可以答允的事情,虽然他也很同情珀耳塞福涅的遭遇,但是这个世界的风俗便是如此,他与叶英暂时还没有对抗一整个世界的规则的力量,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叶英被自家好友护在身后,感受到沈砚身上传来的紧张的情绪,叶英不由无奈,他真的有些好奇自己在挚友心中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形象了。他虽然心软但也自认并不是什么老好人,他是不是忘了他当年也是上过战场、执剑斩杀过上万戎狄的杀神了?虽说德墨忒尔那一跪确实吓到了他,但是从脑中找到了关于珀耳塞福涅的信息的叶英其实也是并不打算答应德墨忒尔的请求的。珀耳塞福涅的处境虽然令人同情却也并没有危及生命,但如果他们答应了德墨忒尔的请求并付诸实施的话,那么他的生命都将会遭受到威胁,叶英虽然心善,却也不是滥好人的傻瓜。“抱歉,德墨忒尔,这件事情我们实在没有办法帮到你,更何况就算我们将她带出了冥府,她可是吃过冥石榴的,她终究是要返回冥府的。”叶英婉拒道。但是德墨忒尔显然并不死心,沈砚见状不由皱眉,当即拉起叶英便想离去,却不想巨大的稻谷骤然拔地而起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沈砚与叶英的脸色瞬时便不好了起来,二人同时扭头望向德墨忒尔,叶英拉住愤怒的沈砚,只沉声道:“德墨忒尔殿下,您是想要与我们为敌吗?”德墨忒尔面色惨白,阿波罗战力强大她是知道的,但她没有想到,作为新生的神邸,神职中并无战斗类司职的狄俄尼索斯竟然也有这么可怕的杀气,他真的是酒神而不是战神吗?德墨忒尔虽然心有疑虑,但是她也无意探知沈砚的秘密,毕竟她不关心沈砚的力量自何而来,她只需要知道他们越强大,对于她而言就越有利就是了。德墨忒尔白着脸,丝毫不敢耽搁地回答道:“请您息怒,我并无意冒犯,只想请您先听听我的计划。到那时您再做出任何决定我都不会再阻止您了。”德墨忒尔言辞恳切,再加上念在她一片慈母之心,沈砚与叶英还是勉为其难地留了下来,打算等等看她究竟还想说些什么。“我本来是有犹豫究竟要请谁帮我的。”德墨忒尔垂首道:“但是这一次见到您,我觉得,那个人就是您了。”德墨忒尔的话让沈砚不由翻了个白眼,虽然他也觉得叶英有一种令人信服的气场,但是他们并不需要这种给他们带来无限的麻烦的信任好不好?“看得出来,你们都深爱着彼此……所以我想真正明白爱的含义的你们也能够明白我的感受,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女儿在冥府受苦,不能看着她被那样的幻境一天天磨去天真、快乐乃至生机。”德墨忒尔说着已是泪流满面:“我并不是一时兴起,我已经思考了太久了。”“阿波罗殿下,狄俄尼索斯殿下,我早已叮嘱了我的女儿,只要你们愿意帮她逃离冥府,她便会分裂出自己的冥后神格将那作为冥石榴的规则的载体留在冥府。哈迪斯与我的女儿之间早已没有了感情,只要冥后的神格依旧留在冥府,他是不会介意她的离去的,这对你们并没有任何损害。”事实上如果这是哈迪斯默许的事情的话,他们也不介意帮上一把,毕竟那也是个可怜人,如果可以他们能帮上一个自然便要帮一个。可是,谁又知道这些话是德墨忒尔用来欺骗他们的,还是真的。要知道分裂神格的代价可是极为昂贵的,珀耳塞福涅分裂冥后神格后恐怕不仅不再是冥后,就连春神恐怕也做不了了。德墨忒尔似乎看出了他们的动摇,立刻乘胜追击道:“如果你们不放心甚至可以去询问冥王殿下的意见,我曾经与他达成过共识,只要您愿意掩护我那可怜的女儿的行踪并将她送到安全的地方,他也会为你们提供一定的帮助的。”“既然哈迪斯愿意相助,那你又为何要求助于我们呢?”“在我为她换好新的身份前我需要有人为我遮掩她的踪迹,不要令她被宙斯发现。”听到德墨忒尔的解释后,沈砚与叶英对视一眼,终于还是点了头:“我们会询问哈迪斯,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我们也不会吝啬我们的帮助。”“感谢您的仁慈!”德墨忒尔喜极而泣:“日后您如果有任何用得到我的地方,请务必不要客气,我愿为您献上最诚挚的帮助、忠诚乃至生命。”对于德墨忒尔的话他们不置可否,沈砚二人来这一趟惹上这么一个大麻烦也无意久留,不过,在离去前,沈砚回首望向望着他们的背影目露感激的德墨忒尔,意味深长道:“如果真有需要你效忠的那一天希望你不要后悔才是。”德墨忒尔不由一愣,旋即露出了一抹释然的笑容:“请您放心,我不会后悔的。因为,您已经帮助一位母亲完成了她一生最后的心愿。”第146章 神爱世人 六离开丰饶女神殿, 沈砚二人并未急着前往冥府,因为赫尔墨斯离开后没有他引路的他们只有两种方式可以出入冥府——要么通过泰纳斯海角附近的地狱门,通过地狱三头犬的看守、渡过冥河最后抵达冥府;要么一直向西,前往奥克阿诺斯的彼岸, 从那里可以直入冥府。不过相比较而言, 还是泰纳斯海角的入口距离要更近一些, 即使那里有地狱三头犬, 还有贪婪的卡戎,但是毫无疑问,他们既不缺少金钱, 又有能够弹奏出这世间最美妙的音乐的阿波罗, 所以旁人进入地狱门所需要遭遇的危险对于他们而言根本算不上危险。所以, 沈砚二人决定从泰纳斯海角前往冥府。不过在此之前, 叶英还是先召出了自己的圣鸟——雪白的乌鸦, 由它们先向哈迪斯告知了拜访的时间。虽然奥林匹斯的神明们并不讲究这些, 但叶英却不会因此失礼, 他们此行本就要带走冥后, 如果再不告登门,那就真成了不速之客了。藏剑叶家素以君子道规训本家弟子, 叶英自然无法做出那等失礼的事情。况且, 在前往冥府之前, 他们还需要验证另一个问题——希腊诸神的威能究竟是只能通过赐予与掠夺获得, 还是可以通过自身的努力修炼而使之增长?这项实验并未被他们安排在光明神殿, 而是二人一同回到了酒神神殿。不同于光明神殿中拥有着众多的缪斯女神与有相应司职的宁芙, 沈砚的酒神神殿显得颇为冷清,甚至就连灯盏躺倒在地上都无人过问。沈砚只瞥了一眼便猜到那是上次众人一同狂欢时忘记扶起的灯盏。不过,狂欢过后狂欢的众神自然回去各司其职, 留给他的自然也就只有一地狼藉与满殿冷清了,毕竟,作为酒神狄俄尼索斯其实不过是一位新生的神邸罢了,如果没有十二主神之一的身份他在奥林匹斯圣山上甚至不如火神赫菲斯托斯起眼,至少人家还有一个美丽至极的妻子,而他几乎一无所有。不过,那是狄俄尼索斯。沈砚并未将这些乱象放在心上,他神殿中的宁芙、属神虽少,但总是有些的,等她们不知道从哪里的狂欢中清醒过来后自然会回来收拾残局。而他现在所要做的,只是引着叶英从一片狼藉中穿过,进入内殿,封闭神殿的大门,然后再与叶英一起验证他们的种种猜测。只是验证一下他们的种种猜测,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所以当太阳再次升起、当雪白的乌鸦带回哈迪斯的回应时,沈砚与叶英也已经得出了他们想要探寻的问题的答案——希腊诸神沉迷享乐鲜有努力修炼的并非是其不思进取,而是希腊神明们的能力更加概念化,拥有即上限,区别只在于个人如何应用而无法改变其能力本身的强弱。不过,他们也并非没有增强自身实力的机会,如阿波罗可以从曾经的太阳神赫利俄斯身上夺走太阳的权柄一样,他们也可以通过某些方法夺取或划分属于自己的权能。只是,对于沈砚与叶英而言,第一个方法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除非有人想伤害他们,否则他们是绝不会做这种通过伤害别人来增强自己的事情的。而除了给自己创造新的神职外,自身已有的权能也并非无法增强,只是比起他们从前水滴石穿的修炼,这里更讲求一个“悟”字。如狄俄尼索斯悟到用葡萄酿酒,酒神便成为了他的神职。而每当他创造出新的酒类或者酿造方法时他作为酒神的权能就会得到一定的增强。沈砚觉得这才是希腊诸神变强的真正途径,不过这种变化对比他们本身所拥有的浩瀚神力实在太过微小,所以希腊诸神不思进取的行为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没有人喜欢去做又辛苦又几乎没有收获的事情,尤其还是在他们衣食无忧、近乎心想事成的前提下。但,不幸的是这条路对于沈砚二人依旧行不通。因为当他们到达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他们的神力便已经固化,除非他们用他们的知识为这个世界带来某些好的改变,否则为了维护世界平衡,这个世界的世界意志是不会允许他们的神力随着他们所拥有的广阔的眼界而无限制地疯涨的。不过,这对于他们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限制,因为……他们本来就已经决定好了要搞事情了啊! 第127章 抱着对这位冥府之主的敬重,沈砚站直身、伸出手,再次郑重地发出了邀请:“冥王殿下,您愿意帮助我们开启诸神黄昏、帮助人类建立全新的秩序、帮助这个世界也帮助您自己迈向通向新生的道路吗?”哈迪斯走下神座,缓慢而坚定地握住了沈砚伸出的手掌,漆黑的双眸中仿佛酝酿着某种可怕的风暴:“我将帮助你们、帮助世界,我们将在诸神的坟墓上重建全新的秩序,我们将在漫长的永夜中迎来新生。我将倾尽全力,为诸神的辉煌鸣响最后的丧钟。”两手相握,未来的命运已经悄然变化。——————“你想为他们留下火种?”离开冥王神殿后一直未曾干涉沈砚与哈迪斯的交锋的叶英突然问道。他们之前谈好的不过是如何教授这个世界的人类在诸神的阴影下生活得更好而已。或许那会使神权有损,但却也动摇不了诸神的根本。对于奥林匹斯众神而言人类的信仰并不是必需品,虔信徒向浅信徒的转变并不足以令麻木的诸神警觉。可是沈砚如今在做的事情不同,如果被诸神知道他现在的谋划,诸神一定会联合起来讨伐他,因为他已经动摇了诸神的根本,这是他们绝对无法容忍的事情。沈砚闻言不由轻叹一声,苦笑道:“抱歉……我只是不愿意相信这个世界的人与神会麻木至此。”如果连珀耳塞福涅都必须屈从于命运与强权,那么人类的未来又在何方?诸神的庇佑?恐怕要称作诸神的枷锁才更加形象吧?如果当久处黑暗之人见到日光都不思逐光而行,那么这个族群就真的完了。这是沈砚第一次接触神权至上的世界,而仅仅只是这短暂的了解与接触,便让他恍若窒息——曾经有人总结了三座大山,而在这个世界,单单神权这一座大山就比三座大山还要沉重得多。人不该这样麻木地活着。沈砚的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叫嚣。沈砚不由苦笑,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喜欢给自己找麻烦,明明他并不是一个心软的人啊——明明他杀人时甚至连负罪感都微薄到可怜……正当沈砚不可抑制地陷入沉思之中时,一只温暖的手落在了他的头顶,揉乱了他本就有些凌乱的发型,“你永远不用和我道歉。”沈砚转头只见叶英神色认真地说道:“不用顾虑我,去做你想要做的,我会一直站在你背后支持你。因为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我想要做却不敢去做的伟大的事业。”沈砚的呼吸不由一窒:“这可真是……你真是太高估我了啊。”沈砚没有想到自己在叶英心中竟然有着这么光正伟的形象,这一认识实在是令他有些惶恐,沈砚想要解释些什么:“我只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那不过是无数前人曾经做过的事情……”沈砚说着说着不由消了声,能够青史留名并被后人铭记的先烈们又有哪位不伟大呢?沈砚突然认识到自己一直以来似乎走入了某些误区。不过……“事实上,你不必妄自菲薄,世间知道该做什么的人数不胜数,然而敢将思想付诸于行动并指引所有人方向的,是你。”与毫不吝啬地赞扬着他的叶英对视着,沈砚突然不再去纠结方才的事情了,无论后人如何评判他的功过,但现在的生活是属于他自己的。他只是做他想做的,仅此而已。无论平凡还是伟大,对于他,对于叶英而言,他只是沈砚,仅此而已。这便足够了。沈砚展颜一笑,主动收回了目光,望向不远处的爱丽舍笑道:“你再这么夸下去我可就要骄傲了,说那些都还太远,我们先着眼于现下吧。你觉得我们帮珀耳塞福涅找个什么样的新身份更合适一些呢?”说话间沈砚的唇角不知不觉地上扬。叶英的神色也愈加柔和,他并不会与沈砚争辩什么,因为没有人比见证了大唐的改变的他更能够理解他的伟大。不过,说到珀耳塞福涅的神职,叶英也不由思考了起来:“时序女神?虽然已经有了三位时序女神,但并没有象征冬季的女神,也没有完整意义上的十二时划分,冬季因她而产生,如果她获得时序女神的神格的话可以一跃成为最强的时序女神吧?”然而沈砚却否决了叶英的提议:“不,现在的时序女神是规律女神忒弥斯的女儿们,她不会允许他人来分薄时序的权柄,我们必须将她的神权限制在我们或冥府所管辖的职权之内。”虽然他们确实掌握着超越这个时代的知识,但是如果再加上这种限制的话,即使是他们可供选择的神职也并不多——“那就医药女神吧,我并不擅长医术,分出这部分权柄也无妨。”而且,如果加上他们的指点的话珀耳塞福涅的神力甚至可能不降反升,要知道这里简陋的医术与大唐成体系的医学系统可是完全没法比的。叶英再次提出了自己的建议。沈砚虽不想叶英损害自己的利益,但是他的神职实在不适合分给一位女性神邸,无奈之下他也只得同意了叶英的建议。当二人终于就神职问题达成了统一时,爱丽舍的大门已经近在眼前了……第148章 神爱世人 八想帮助珀耳塞福涅脱身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先不说珀耳塞福涅如今的身体并不足以支撑她分割自己的神职,且说她想要从叶英那里继承医药的神职也不是刻意一蹴而就的。虽然希腊诸神中不乏直接被赐予神职的人类或半神,但事实上合适的才是最好的这一点在任何时候都是适用的。珀耳塞福涅生来便是春神,可见春天的神职才是与她最为契合的, 正如她成为冥后后不仅没有得益于冥后的权柄甚至被折磨的苦不堪言, 医药的神职虽不至于与她相互排斥, 却也会使她无法发挥出这个神职原本该有的能力。沈砚可不愿看到叶英让出的神职就那么荒废下去, 况且医药可是不容小觑的神职。毕竟,医毒不分家,哈迪斯之所以令人敬畏不仅因为他是冥王更因为他还掌管着瘟疫的权柄, 如果珀耳塞福涅能够真正掌握这一神职, 借此一跃成为一等神都不是不可能。只可惜奥林匹斯的主神神座只有十二位, 否则, 她也不是不能窥探一下主神之位。毕竟那是足以抗衡死亡、玩弄生命的权柄。抱着某些掺杂了个人感情的想法, 在叶英用自己的神权帮助珀耳塞福涅恢复之余, 沈砚也承担起了教导珀耳塞福涅的职责——虽然叶英有阿波罗的记忆加持, 但抛开神力不谈, 单论看病救人的手段,叶英是远远及不上沈砚的。当年纯阳道藏中不乏丹药医理之书, 况且他还曾与孙思邈坐而论道, 教珀耳塞福涅一个连门都还没入的初学者自然是绰绰有余。沈砚出手叶英自然是放心的。不过两位主神盘踞爱丽舍, 这道消息显然是瞒不住的——沈、叶二人不过在此住了七天, 冥府诸神几乎都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来爱丽舍转了一个遍了。即使叶英也不由感到无语, 沈砚更是为之暴躁了, 他授课之余也忍不住向珀耳塞福涅吐槽:“你们冥府神是不是闲的?不都说冥府公务繁忙吗,他们哪来的时间来围观我们?看来还是哈迪斯给他们安排的工作安排少了。”幸而沈砚这话并没有被其他人听到,否则他恐怕就要成为冥府的众矢之的了。而珀耳塞福涅闻言也不由笑了起来。说实话带着病体进行那么繁重的学习任务, 珀耳塞福涅并不轻松,但是这点□□上的痛苦对比起她曾经暗无天日的未来根本算不上什么。所以即使沈砚教学严厉,珀耳塞福涅对这位为她带来了希望的酒神还是敬爱有加。因此她也乐于为沈砚解答疑惑:“并非他们得闲,只是这冥府太过无聊,除了赫尔墨斯就没有其他可以交流的外人。所以……”珀耳塞福涅淡笑不语,勉强替自己名义上的丈夫的下属们留了一层面皮。不过即使她不说沈砚也已经猜到了——这是憋得太久所以全都成八婆了吗?!奥林匹斯不着调,冥府诸神全奇葩。沈砚真心怀疑希腊诸神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不过这也足以令沈砚认识到冥府与奥林匹斯圣山的区别,毕竟冥府众神是在工作之余八卦,而奥林匹斯众神则是在八卦之余工作,这对比简直堪称撞车现场。但是沈砚也不得不承认,神明们确实有自傲的本钱,即使是珀耳塞福涅也近乎可以过目不忘,而且只要是传授给她的知识,她第二日便一定可以融会贯通——除了少了些创新能力,珀耳塞福涅绝对是老师们最喜欢的那种好学生,然而这还只是诸神所拥有的能力中最普通的一种。沈砚忍不住向叶英抱怨道:“真是太容易得到的就不懂得珍惜,若是当年长歌进学的弟子们都有这样的天赋,每年从长歌毕业的学子们也不至于痛哭流涕惋惜他们未能学尽藏书阁中万卷藏书了。”叶英闻言轻笑:“但正如你所说,太容易得到的就不懂得珍惜,或许当他们真的拥有这种天赋时就不会那么求知若渴了。而且……你大可不必为他们忧心,在你走后不过两年万花天工一脉的弟子们便已经改进了印刷术和造纸术,蓬莱与长歌也开放了自家典藏作为母本刊印发行,如今大唐学子们可是不缺书读了。”沈砚闻言不由一愣,旋即又不由笑了起来:“如此便好。”能够知道自己所做的努力被他人所认可着,这对沈砚而言无疑是一种激励。而且,珀耳塞福涅确实是一位不错的学生,无论她是出于什么原因而学习,至少她的学习态度是认真端正的,这对于已经希腊神系的神明们而言是难能可贵的。随着珀耳塞福涅的学习逐渐走上正轨,沈砚的教学范围也逐渐开始扩大,从最初的医学药理,到后来的制毒虫蛊,再到射箭剑技,沈砚所传授的东西逐渐偏离了他最初的计划,他察觉到了这一点,却并没有做出任何改变。因为他感受得到珀耳塞福涅对这些知识的渴望。她渴望用这些知识来武装自己、保护自己、强大自己,而沈砚无法拒绝一个为了生存而努力着的人。所以,只要珀耳塞福涅想学,只要他会的,他便倾囊相授,叶英也是一样。事实上享受这种待遇的并不只是珀耳塞福涅一人,当前来围观的冥府诸神被沈砚二人所传授的课业所吸引时,沈砚与叶英也毫不吝啬地将自己的知识传授给了他们。无他,只因所有人都有进取向上的权力,仅此而已。而冥府诸神也没有让他们失望。或许是风气如此,又或许是因为冥府之中许多神曾经是人类,总之他们都很珍惜这次学习的机会,沈砚与叶英所教授的东西或许不是最适合他们的,但不奈何无论沈砚还是叶英都是学识渊博涉猎广泛之辈,因此他们总能学到对自己有用的东西。最初只是冥府的三位判官偶然之下听到了一些东西,然后便厚着脸皮来蹭课了,后来不知从何处得了消息的睡神也拉着死神来凑热闹,于是消息越传越远,最后不仅连卡戎都偶尔罢工跑来听课,就连哈迪斯也总是借着关心珀耳塞福涅的名义时不时来转上两圈。 第129章 疯狂滋生的野心令尼菲迅速地冷静了下来,虽然他知道刚刚打过仗的斯巴达不会那么轻易地放外人进入城邦,也知道他们的出现是多么的不合时宜且突兀,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忽略掉这些不合理给予他们最高的礼遇。尼菲生涩地用自己从文字中所学习到的礼仪向他们问好道:“十分抱歉先生们,是我太过失礼了。请允许我邀请您二人享用午餐以表歉意——如果您不介意餐后我可以作为您的向导,为您介绍斯巴达,我敢说整座斯巴达中再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它了。”可不是嘛,只有他因为身体所限一直没有为斯巴达外出征战过,除了那些鲜少的几位因为打仗断了手脚却侥幸未死的老人外,他绝对是在斯巴达这座城市中生活最久的人。沈砚与叶英又怎会看不出尼菲眼中的野望,那是怎样灼人的温度啊!那是怎样震撼人心的力量啊!他们甚至无法理解这具瘦弱的身体里究竟是如何藏下一个如此可怕的灵魂的——不过,无论如何他们都没有理由拒绝不是吗?即使他们知道他是怀有目的来接近他们的。即使他们知道他别有所求,但是,那不是更好吗?谁会讨厌一个不甘平凡的灵魂呢?谁会讨厌一个不屈从于命运的奋斗者呢?反正他们不会。尼菲只闻扶着他的神明轻笑一声,说道:“好吧,那就麻烦你了。”第150章 神爱世人 十尼菲在这座骁勇善战的城邦之中委实像是一个异类——他甚至连做一顿四人份的饭都累得大汗淋漓。越是观察沈砚就越是感到奇怪, 他不明白这样的尼菲究竟是如何在这座城池中活到现在的。这个疑惑当塔塔娜莉推门而入后便烟消云散了。这位被时间磨去了美貌的母亲推门而入后不仅没有被沈砚二人的容貌所迷惑,甚至瞬间暴怒起来,宛如被激怒了的刺猬一样竖起了全身的尖刺,又像是被侵犯了领地的母狮一样用狩猎猎物的眼神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不速之客:“你们是什么人?我的尼菲呢?你们把他怎么样了?”沈砚瞬间明了, 并非丛林中的野兽们突然善心大发养育了有所缺憾的幼崽, 而是强势的母狮将尚未成长起来的狮崽护在了自己柔软的肚腹之下。身体素质并不出众的少年之所以能够在这个医疗条件十分简陋的时代长大成人, 全赖他的母亲对他无私的付出与无微不至的关爱。真是……感人呢。沈砚与自己的父母关系算不上多么亲密, 毕竟多年分居,他们之间连沟通都成问题,但他却也从来不会去否认母爱的伟大, 因为, 父母之爱是这世上真正的、也是唯一的不求回报、不计付出的爱。当然, 有些根本没有资格称之为父母的人渣不计在内。沈砚恍惚之间, 叶英却已是上前一步主动解释道:“我们是路过的吟游诗人与行商, 是尼菲邀请我们来做客的。”所以请收敛您的敌意。叶英言语温和, 但在塔塔娜莉的杀气下他的脊背却是挺直的, 让人毫不怀疑如果这时有人敢袭击他必然会遭到雷霆一般有力的回击。“塔塔娜莉?”听到外面的动静的尼菲也急匆匆地跑了出来, 连忙插到三人之间,急切道:“塔塔娜莉你太紧张了!他们是我的朋友, 不要用你对待敌人的态度去对待他们!”塔塔娜莉看了拿着勺子便跑了出来的尼菲片刻, 终是沉默地收敛了自己周身的杀气:“好吧, 如果你那么说的话, 尼菲, 我相信你所做出的所有判断。”说着塔塔娜莉冲沈砚二人点了点头, 便大大咧咧地坐在了沈砚二人对面,拿起餐桌上盛水的陶罐便是一阵敦敦敦,一口气喝下了半罐子水。沈砚二人也不由被塔塔娜莉的豪放给吓到了, 要知道在大唐就算是丐帮的那群女汉子喝起酒来也不会那么粗犷、豪放,更不要说其他的女子了,礼教森严的平安京更甚。尤其是当塔塔娜莉的那张脸绝对可以称得上是美人脸的时候,这种形象与行为的强烈对比,让叶英甚至连脸红都忘了——希腊服饰大多轻薄,再沾上水更是轻透——不过这个世界的人大多不在意这个罢了。尼菲歉意地冲沈砚二人笑了笑,见他们虽然惊讶却也并没有任何不悦的神色,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再次转回厨房忙碌:“抱歉,塔塔娜莉就是这种性格并不是针对你们,午饭马上就好,你们或许可以重新认识一下。”尼菲由衷地希望塔塔娜莉可以借机改善一下她与两位神明之间的关系,但他并不敢说太多,虽然这两位神明看起来脾气都很好,但是谁知道他们如果知道他们被算计了会不会恼羞成怒呢?要知道,吟游诗人们传唱的故事里神明恼羞成怒而降下灾祸的故事可并不少见——当然对比起为神明歌功颂德的故事那是小众的传闻——不过尼菲一直觉得那些故事才更加真实。也更让他不像常人那样敬畏神明——当神明有了喜怒哀乐,他们就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神,而更像是强大的人——尼菲从未与人说起过自己的想法,毕竟那已经算得上是渎神了,他并不希望自己为了一时的嘴上痛快便葬送了自己宝贵的生命。但就算他从未说过什么,他的作为也足以证明他的想法,毕竟——常人在认出了沈砚二人是神明后想到的可不会是如何算计他们以谋取自身的利益,伏地跪拜才是时代的常态。心情略有些忐忑地返回厨房的尼菲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作为有哪里不对,沈砚眼底的笑意不由愈加深沉,虽然有着这个时代的人类绝无仅有的野心与抱负,但是再怎么聪明也还只是一个孩子而已。他现在真的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在他们的帮助下将这块钻石细细雕琢、逐渐绽放出属于自己的光芒的时刻了。叶英无奈地拍了拍沈砚的手臂,示意他收敛一下自己的表情,虽然他也知道璞玉难得,但是……如果再那么看下去,一旁护崽的母狮子只怕就要暴起伤人了。毕竟,他可不会怀疑一位担心自己的孩子被抢走的母亲能够爆发出怎样强大的战斗力。沈砚收回目光,这才发现塔塔娜莉的脸色此时已经黑得和煤炭有得一拼了。沈砚不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按下了自己想要立刻游(hu)说(you)尼菲加入他们的计划的心思,毕竟,这件事情也不急于一时,人都进了家门了,双方也都有所意向,难道煮熟的鸭子还能够飞了不成?看着沈砚终于将那种令她不安的目光从尼菲身上移开,塔塔娜莉的脸色这才稍微好了些许。她抬眼瞥了一眼尼菲忙碌的身影,估算了一下他平时做饭的速度,语速很快地小声警告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目的,离我的尼菲远一些!如果你们敢伤害他,我就算死也绝对会拉着你们下地狱的!”沈砚不动声色地背手阻止了一旁愤怒的修普诺斯,看着面前气势十足地放着狠话的母亲,不由轻笑出声:“您大可不必如此紧张,我们不过是手无寸铁、安分守己的游商和吟游诗人而已,更何况我们是朋友,我们又怎么可能伤害我们的朋友呢?”塔塔娜莉嗤笑一声,对于沈砚的辩解不以为意:“我不管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但你们肯定不是什么普通的游商与吟游诗人。”塔塔娜莉将普通这个词咬得很重很重,“你们对于斯巴达的城防究竟有什么误解?我们可还在戒严期间,如果我们的防线是什么人都可以随意突破的,那斯巴达早就该灭国了!”沈砚恍然大悟,他终于知道他们的破绽出在什么地方了,怪不得尼菲一下子便猜到了他们的身份,看来他的大胆假设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真正坚定了他的猜测的还是他缜密的逻辑推理——不过这么说来,塔塔娜莉也完全不像她斯巴达战士的身份那样有勇无谋,至少在这件事情她的敏锐几乎不弱于尼菲。看来斯巴达这种四处征战的城邦能够存续那么久还没有灭亡也不是完全没有理由的,至少他们的战争智慧还是值得认可与赞赏的。不过塔塔娜莉并不在乎沈砚的反应,她目光如电地注视着沈砚二人,低声道:“我会看着你们,只要你们敢做出任何不利于尼菲和斯巴达的事情,我手中的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塔塔娜莉的话可以说是十分无礼了,但沈砚并不介意,毕竟一位爱护孩子的母亲、一名忠于国家的战士总是有些小特权的。“请您放心,以酒神狄俄尼索斯的名义起誓,我们对斯巴达与您的儿子绝无恶意,亦不会做出任何伤害他们的事情。”塔塔娜莉轻哼一声,只道:“希望如此。”不过说完之后塔塔娜莉看向沈砚的目光也不由奇怪起来:“你竟然是酒神的信徒?”不怪塔塔娜莉感到惊讶,要知道酒神的信徒多是女性,虽然并非没有男性信徒,但是数量极其稀少,且因为酒神同时也是狂欢之神的缘故,酒神的信徒大多有一种疯狂的特性。而沈砚——虽然他方才注视尼菲的目光令她感到不适,但是他的行为却是颇为冷静自持的。这可不像是酒神信徒一贯的风格。塔塔娜莉并没有掩盖自己的想法,沈砚与叶英几乎一眼便看出了她心中的想法,沈砚一时有些无话可说,这锅他可不背,狄俄尼索斯做的孽和他沈砚有什么关系?不过顶着一旁好友调侃的目光,沈砚不得不硬着头皮为“自己”辩解道:“追逐欢愉也没有什么不对吧?况且酒神还是酿造之神,我虽然只是游商,但是葡萄酒也是相当重要的商品啊,信奉酒神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吧?”塔塔娜莉摇了摇头,却也不再纠结这件事情,对于人类而言信奉哪位神明是他们自己的自由,即使是国王也只能提倡他的国民信奉哪位神明,而无法强制要求其他人信奉哪位神明。毕竟,信徒身后站着的可是神明,无论是哪一位神明都不是他们招惹得起的,如果被神明发现有人在挖他的墙脚……那下场可想而知。更何况,塔塔娜莉的直觉告诉她她面前的人并没有说实话,既然如此那也就没有继续交谈下去的必要了,她相信她的小尼菲那么聪明,一定有辨别危险的能力的。而此时,饭菜已经做好,随着尼菲的到来塔塔娜莉也迅速收敛了她的戒备,沈砚也尽职尽责地捡起了自己游商的人设,好奇地与尼菲攀谈起来。斯巴达的食物委实没有什么值得称赞的地方,沈砚与叶英也都是不需要进食的神明,二人不过稍微尝了几口后便不再去碰。不过好在无论是塔塔娜莉还是尼菲都胃口颇大,倒也没有让饭菜浪费掉。而通过饭桌是攀谈,从尼菲口中沈砚也大概了解了这座名为斯巴达的城邦。比起以人文文化名传千古的雅典城,斯巴达最出名的恐怕就是传说中的斯巴达三百勇士了吧。而事实上,斯巴达是真正的全民皆兵,除了尼菲这种实在弱到拿不起剑或者残了手脚再也上不了战场的老人之外,斯巴达的每一个公民,从九尺壮汉到豆蔻少女,全都是合格的战士。而军事力量无比强盛的同时,相对应的就是其他方面的衰落——这是一个强大的国家,却也是一个畸形的国家。第151章 神爱世人 十一斯巴达是一座艺术文化土壤极度匮乏的城邦, 具体的表现包括没有明确的神明信仰、没有庄严的神庙、没有街头巷尾的吟游诗人甚至连可供宴饮的地方都屈指可数,他们的生活中仿佛只有训练与战斗这两件事情。虽然战争是斯巴达的主旋律,但是斯巴达也是有着其独特的城邦文化的,如其完全为战争而生的城邦管理体系、城中随处可见的被摆放在门前屋后的战利品以及城中数量众多地锻造坊……这座城邦的每一寸土地、每一股空气中都充满了血与火的气息。斯巴达并非没有艺术, 只是他们的艺术是粗犷的, 是与战争密不可分的——而斯巴达人也并非没有爱美之心, 正如当初是斯巴达第一美女也是最强的女战士的塔塔娜莉会爱上那名来自雅典的吟游诗人一样, 美的事物总是令人向往的,即使是斯巴达人,在同等的条件下他们也会自然而然地选择让他们最喜爱的方式来装扮自己的城邦, 而这就是他们的城邦文化。不过不可否认的是这种文化是极为原始的, 且需要漫长的时间来积累演变才能真正被称之为文明。 第131章 “好。”沈砚笑着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如果是要比徒手搏斗之类的, 沈砚或许还需要再考虑一下, 毕竟控制力量制造出略胜一筹的假象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但是要比射箭和跑步, 那沈砚和叶英可是丝毫不惧。先不说在大唐君子六艺中射是必修课, 单说他们现在的身份——阿波罗可是还有银弓之神与远射之神的神职啊!如果这样他们都会输给普通人, 那他们趁早可以挖个坑把自己埋掉了——太丢人了!至于跑步更是毫无疑问, 神明与凡人之间巨大的身体素质的差异注定斯巴达人不会有获胜的可能。不过, 提出了比赛项目的斯巴达人对这一切还毫无所觉罢了。——————先进行的是跑步, 训练场中分布着各式各样的作训器材,他们的比赛路线就是在不碰触这些器材的前提下绕着训练场跑上五圈,先抵达终点者胜出——斯巴达人都自恃强大, 最后被派出比试的就是方才看尼菲最不顺眼的少年。不过说是少年但他的个头和提个可半点不比阿波罗差,体态更倾向于修长的狄俄尼索斯和他更是无法比较。不过无论是比赛的少年还是观战的斯巴达人,他们显然都低估了沈砚二人的实力——沈砚与叶英甚至连轻身功法都没有用到,仅凭身体素质的优势,便宛如闲庭信步一般地轻轻松松完成了整段赛程,甚至还直接把与他们比试的少年给套了个圈——看着少年站在终点线上气喘吁吁满脸懵逼的神色,可以说是非常可怜了。这一场比赛下来原本还在嬉嬉闹闹的斯巴达人们顿时收起了玩闹的心思,场中的氛围逐渐凝重起来,他们对待沈砚二人的挑战的态度也肉眼可见的严肃起来。看着众人凝重的神色,沈砚主动开口道:“刚刚是你们轻敌了,如果你们对此感到不甘想要再比一次的话我们也可以随时奉陪。”沈砚原认为他们会很在乎这场比试的胜败,但是没有想到的是,话音未落这个建议就得到了一众斯巴达勇士的强烈抵制:“不!输了就是输了,这是我们所应该承受的代价!”而方才输给他们的少年亦是认同道:“对!你们赢了就是赢了,轻视你们是我们的错误而不是你们的,说到底还是因为我的速度太慢才会输掉比赛,这是我的不足,不是你们的。这场比赛的结果应该是有效的。”既然当事人都已经那么说了沈砚自然也不会坚持,毕竟作为胜利方他才是受益者,这种话说一次是谦虚大度,说多了就会变成虚伪与挑衅了。他可不想引起斯巴达人的愤怒。如此这般,当比试射箭时斯巴达人们自然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他们经过认真的思考认真地选出了两位与他们比试射箭的勇士——那都是可以在百步之外射中只有三指粗的杨树苗的神射手。实话说以凡人的视角来看这样的成绩已经值得骄傲了,但是可惜的是,别说是比有着远射之神神职加持的叶英,即使是与沈砚相比他们的射术也差些准头——要知道与斯巴达人为了射中敌人而训练的箭术不同,大唐的箭术早已不仅仅是注重它的实用性了,在漫长的时间中总是有人在追寻极限。而当时还有这系统新手buff加持的沈砚自然用尽一切时间学尽可能多的技能。比起大唐那些一只箭可以射下来两只大雁、说射百步外树上那只蝉的左翅就绝对不会伤到右翅的神射手们,斯巴达的勇士们显然还差得远呢。于是十轮箭射下来,围观的众人是怎样的心态暂且不知,反正和沈砚二人比试的那两位斯巴达勇士握弓的手已经开始隐隐颤抖了。不过好在当他们抬起弓箭时他们的手总是稳如磐石的,至少保证了所有的箭都射中了目标区域,并没有输得太难看。但即使如此,看看他们在区域内显得七零八落的箭矢,再看看沈砚二人在树干上完美排成了一个圆圈的箭,原本对沈砚二人还抱着轻视之心的斯巴达众人只觉羞愧难当。他们要有多么骄傲自满才会轻视这样的强者啊?这简直就是不可饶恕的罪过。这下斯巴达的勇士们再也不纠结沈砚二人的来历,无论他们自何处而来,无论他们有什么样的目的,这样的强者都理应受到他们斯巴达人的礼敬。况且,看着他们游刃有余的样子,如果他们真的怀抱恶意的话,他们毫不怀疑沈砚二人能够杀死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这样他们就没有必要暴露在他们的视线之中了。要知道躲在暗处刺杀永远比正面搏杀更加容易,况且斯巴达并不是一座人口众多的城市,他们完全可以在暗处杀人令斯巴达元气大伤再轻松的抽身而去,有何必费尽心机地来骗取他们的信任呢?不值当的。仅凭两场比试,沈砚与叶英便赢得了斯巴达人的尊重与礼敬,甚至已经有不少人向他们发出了邀请,邀请他们去自己的家里做客。不过他们的小心思自然是没有机会实施的,毕竟尼菲可还在旁边看着呢!在见识过沈砚与叶英的实力之后,尼菲就愈加肯定自己的猜测了。这可是他通向成功的捷径!在达成自己的目的之前,尼菲自然不会那么大方地让别人请走自己的金大腿,不过好在他也知道掩饰自己的野心,在他的插科打诨之下,不愿欺负小孩子的斯巴达勇士们也无法与他计较,大家邀请沈砚二人无果后,也可能惋惜地各自离去——方才的比赛可花了不少的时间,再不回去天就要黑了!沈砚与叶英宛如打了胜仗的将军一样在众人的簇拥之下回到了尼菲与塔塔娜莉的家中,并与众人约定好明日去观看他们的训练并参加他们为他们举行的欢迎活动,至此热情的斯巴达人们才心满意足地各自回家。只等明日再来和他们的偶像套近乎。根据这个时代的人们的习惯,用过晚餐后如果没有大型的活动,在简单收拾过家务后便是休息时间了。但是这时尼菲却是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皎洁的月光,怎么也睡不着觉——他所接待的这两位神明会是什么神呢?射术那么厉害一定是奥林匹斯强者——要知道他们斯巴达人的勇武可是连半神英雄都吃过亏的。普通的神明可没有办法那么轻易地胜过他们,可是听说很多神明都擅长射术,不知道他们会是哪两位呢?正当尼菲胡思乱想,越想思维越是清晰越是睡不着觉时,尼菲忽然发现,天上的弯月似乎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尼菲陡然一惊猛地坐了起来——这不是错觉!月亮正在像他奔来!尼菲一下子跳下了床,正想跑出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时,只见一道月华倾斜而下,只一瞬光芒散去,月亮再次回归了原位,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过是他的错觉。正当尼菲惊疑不定摸不着头脑时,只听一道声音从他的窗下传来——“好久不见,阿尔忒弥斯。”第153章 神爱世人 十三“好久不见, 阿尔忒弥斯。”“你应该记得我们之前在光明神殿前刚刚见过。”阿尔忒弥斯虽然默许了叶英和沈砚走在一起,但是对于拐走了自家弟弟的放浪子她可是没有半点好感。“哦?是吗?那或许是阿波罗的光辉太过耀眼所以让我忽视了皎洁的月光。”沈砚明知道阿尔忒弥斯不想听到什么却仍是忍不住逗她。不过,不等阿尔忒弥斯发作,叶英的手便已经摸上了他的发顶, 温柔的声音中尽是无奈:“别闹。”说着叶英转向阿尔忒弥斯问道:“你亲自驾驭月亮而来, 这样离开没有问题吗?”阿尔忒弥斯气结, 别看叶英是在关心她, 但是做姐姐的又怎么可能不了解弟弟?这分明就是在帮沈砚转移她的视线!狄俄尼索斯究竟有什么好的?!阿尔忒弥斯愤愤不平,但是自己的亲弟弟还能怎么办,又不能打死, 当然是惯着他咯。不过话虽如此……“你的太阳金车无人驾驭不也一样东升西落吗?”阿尔忒弥斯仍然毫不留情地反击道。叶英不由露出了一抹羞愧之色, 虽然希腊诸神大多不是尽忠职守的那种, 但是太阳神的职位毕竟有所不同——太阳马车一旦失控对大地、对大地上的生灵所造成的伤害都绝对是无法估量的。况且他的太阳神职本就是因为前任的失职才得以夺下的, 这种情况下他的松懈显得尤为不可原谅。沈砚挑了挑眉却是罕见的没有出言为叶英解围, 他只是护短又不是是非不分, 阿尔忒弥斯不过是抱怨两句罢了, 他和叶英听着便是, 毕竟她是长辈,更何况她说的在理, 沈砚二人自然该虚心听教。阿尔忒弥斯原是想借此散散心中的郁气, 可是此时见沈砚与叶英的同款受教, 阿尔忒弥斯只觉得心酸与嫉妒像喷泉一样汩汩地往外冒——她家的小天鹅被醉醺醺的浪荡子骗走了, 这如何能让她不愤怒呢?接受着阿尔忒弥斯愤怒的目光的洗礼, 沈砚毫不怀疑在她眼中就是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唔, 或许她觉得他还成功了。沈砚无奈,阿波罗与阿尔忒弥斯的关系就那么亲近吗?她还没有气够吗?虽然他对自己的武力值还是比较自信的,可是……他一个人半个战斗神职都没有酒神怎么和狩猎之神阿尔忒弥斯打?他到底是该装输呢还是装输呢?不过好在阿尔忒弥斯并没有发难, 因为叶英开口了:“不知道姐姐您匆忙赶来是为了什么?”阿尔忒弥斯听到那个鲜少从阿波罗口中说出的称呼火气瞬间消了大半,不过她仍是不满抱怨道:“也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好,竟然让你连姐姐都肯叫了——我来是为了告诉你,如果可以最近都不要回奥林匹斯。”叶英神色一动,立刻追问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阿尔忒弥斯沉默片刻终是叹息道:“命运的丝线纠结,克洛托只能防治生命之线、拉克西斯可以划下命运的长短可阿特洛波斯却已经无法斩断命运了。诸神为之恐慌,正义为之愤怒,雷霆在奥林匹斯的上空久久轰鸣,宙斯已经去往过高加索的山巅,但是得到的答案依旧无法令他满意。如果你不想被卷入这场麻烦,就一定要让太阳隐蔽好你的踪迹。”阿尔忒弥斯看起来有些焦虑:“我会指引月光为你们掩护,但是一定要记得,满月与新月并非是属于我的权柄,在这两天你们绝不可以出行,隐藏在黑暗之中吧,倪克斯会庇护你们。宙斯已经派赫尔墨斯去往冥府询问你们的踪迹了,在他归来之前你一定要做好应对的准备。”虽然阿尔忒弥斯并没有明说,但是即使只是冒牌的神明叶英也深知宙斯的权势欲,能够让他如此愤怒的事情必然涉及到他的权力,而他那么着急的找寻他,这个预言多半与他相关——不要说什么他还去见过了普罗米修斯,谁不知道自从定下了对普罗米修斯的惩罚后宙斯就已经很多年没有去看过他了。这显然并不是有病乱投医,而是有意地做戏来降低他的戒心。不过叶英也不得不承认,宙斯所给出的理由都是他无法拒绝的——他是预言之神也是医药之神,命运的混乱需要他去预言、阿特洛波斯的衰弱需要他去治疗——只要宙斯找到他的踪迹他没有理由拒绝他的要求。而一旦回归奥林匹斯,面对手握权杖的宙斯,他将无力反抗他的任何决定。叶英的心头沉甸甸的,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感受到神权的权威……真的是,让人喘不过气来啊!明明他也是奥林匹斯的主神,可是面对宙斯的威胁他也只能利用自己的权柄、在兄弟的帮助下四处躲藏——他何时如此狼狈过?叶英默然半晌,阿尔忒弥斯久久等不到回复也不敢久留,毕竟这里是城市而非山林,如果她在这里停留太久难免会引来宙斯的注视——他现在可是神经质得很,阿尔忒弥斯可不想去碰他的霉头。于是阿尔忒弥斯只再次叮嘱道:“记住,千万不要随便暴露自己,如果你们没有要事就尽快离开斯巴达吧,这里也是命运纠结的地方,等宙斯冷静下来,他的目光必然要投向这里,快点离开,越远越好。”“那这里的命运是什么样的呢?”叶英还未答话,沈砚却是突然出声问道。阿尔忒弥斯不悦地瞥了他一眼,但见他神色严肃,她还是迟疑了一下回答道:“不知道,所有纠缠在一起的命运结成了一团乱麻,而所有的命运也在最混乱处戛然而止,或许……是都死了?”沈砚点了点头不再说话,阿尔忒弥斯狐疑地望了他一眼最后还是一无所获地收回目光与叶英告别:“我不能久留,就先离开了,你们一定要小心保护自己的行踪。” 第133章 所以——“我能!”尼菲抬起头仰望着沈砚,斩钉截铁地回答道。这一次他没有再用华丽的辞藻来表达自己的忠心与诚意,因为他知道,他的回答、他的目光、他的行为,他的一切都将证明他的决意与坚定。他将战斗至死,他将永不背离,他将为了他心中最崇高的目的而燃尽自己的最后一丝力量——一切只为了人类的独立!随着尼菲的回答,沈砚的脸上严肃的神色宛如冰山融化,瞬时便换作了如春天般温暖的笑容,口中更是激动地连连叫好:“好!不愧是我看重的人,我就知道我没有看错你!”虽然这不是沈砚第一次掀起某种变革,但这却是沈砚第一次如此郑重地挑选自己的代行者,因为不同于他那坚信人定胜天的祖国人民,不同于他们从上古时便已经流传下来的集体精神,这里的人更相信的是英雄主义,是个人精神。所以沈砚不得不更加慎重地选择自己的代行者,因为他的存在将会影响他们的整个计划的推行。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直到现在为之他们对彼此的表现还是相当满意的。沈砚探手将尼菲扶了起来,对这个聪明却不失果断的孩子愈加喜爱:“我想以你的聪明才智应该已经猜到我们想要做什么了,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而且一旦加入你就没有了退路,从现在开始到明天早晨太阳升起你还有最后的一次机会,如果你想要退出,我不会责怪。”尼菲想要开口却被沈砚阻止道:“不用急着回答我,这是会影响你、影响你的家人乃至影响斯巴达的决定,静下心来好好去思考它,明天早上再告诉我答案——我不想你未来的某一天因为今天的莽撞而后悔,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回去睡觉吧。”尼菲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地点了点头,乖顺地听从着沈砚的命令在与他们告别后转身向自己的窗户爬去——大门锁了,他可没有沈砚他们那种穿墙而过的本事。沈砚与叶英见此不由失笑,这和他方才立下那么宏大的志向的样子可是半点也不相符,还真是个孩子,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形象。沈砚笑着挥了挥手,将尼菲送回了房间后这才与叶英一同想要回返自己的房间。正当他们想要离开时,却忽而听到身后尼菲的声音再次传来:“那个……殿下,还未请教您的名字是……”“吾名,狄俄尼索斯。”第155章 神爱世人 十五虽然尼菲依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但是他的心情依旧久久无法平静。阿波罗!狄俄尼索斯!这两个名字就仿佛黑夜里的明灯一样,晃得他眼前一片星星。他竟然和两位主神那么近距离地接触,甚至还成为了其中一位的代行者?!尼菲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却仍是感到嗓子里一片干涩——虽然这是他自己争取来的机会, 他心中也早有野望, 可是当这一天真正来临时, 尼菲依旧不免有些不真实感, 尤其是在想起沈砚对他说的那一番话时,尼菲更是忍不住沉思——他真的能做到他承诺的那些吗?他真的可以承担起这些重担吗?尼菲从来都知道论身体素质他比他的同胞们差得太远了,他唯一的优势只在于他善于思考、善于发现、能言善辩。或许他在许下誓言时是热血上头的、是冲动的, 但是当尼菲躺回床上, 在激动与热血渐渐褪去之后, 他也并未一直沉浸在其中, 尼菲知道如果沈砚所言非虚的话, 那么——现在的一切都只是开始。他将要面对的将是比过去的十多年中更加可怕、更加危险的境地。甚至正如沈砚所言, 他的家人、他的城邦、乃至整个人类族群的命运都会因他而改变。这绝不是一份能够轻易背负得起的重担。但尼菲并不后悔, 因为所谓英雄与智者, 总要比普通人背负起更多的责任,拥有更多的勇气, 唯有这样, 他们才能像灯塔一样引领人们的方向。尼菲心中已经下定了决心, 他做出的决定不会更改, 他许下的诺言也不会失信, 只不过在他明天真正答复沈砚之前他还需要做另一件事——天还没亮, 当塔塔娜莉推开房门准备在打理完家里的事情后再去训练时,却被门前的黑影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竟是尼菲。塔塔娜莉不由松了一口气, 低声埋怨道:“你这孩子站在这里做什么?真是吓了我一跳。”尼菲面上严肃的神色也不由松了松露出了一抹无奈,但旋即他又再次正色道:“母亲,我有事要和你说。”一听尼菲的称呼塔塔娜莉便知道了尼菲的认真,当即二话不说便点头跟着尼菲下楼坐在了桌旁,听他将自己昨日的盘算、以及昨夜的经历与决定一一道来。塔塔娜莉虽然也知道自己的孩子心思重,但她着实没有想到他竟然连神明都敢算计!这可真是——真不愧是他们斯巴达的勇士!“尼菲真棒!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你是我的骄傲,我会永远地支持你的决定的。不过……我希望你下次再做类似的事情之前一定要先想好这样做的后果,我希望你能够学会保护自己、爱护自己。”尼菲欣喜于塔塔娜莉对自己的爱护与信任之时,却也忍不住苦笑:“塔塔娜莉,你知道的,从今天起我的生命将不再属于我,我将为我的信仰、我的使命而活,我将时常游走于死亡边缘,我……我会努力保护好我自己的,并非因为我畏惧死亡,而是因为我的死亡必须死得其所!”尼菲的声音略微一顿,随即放低了声音,情绪也有些许低落:“可是塔塔娜莉,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的,我担心你。我将要去做那样艰难的事业,肯定会有人因此刁难你,甚至你会因此遇到许许多多的危险……我,害怕……”尼菲话未说完便感到一双温暖的双手按在了他的肩头,常年握着刀剑的手掌虽不宽大却异常有力:“不必恐惧,不必担心。尼菲,你认为你的母亲是什么样的人?她是斯巴达的勇士、是曾经攻陷特洛伊的战士、是拥有着一颗坚强的心的女人。你可以做到的事情,我同样可以做到。不要忘了,我可是你的母亲!”听着塔塔娜莉的话,尼菲原本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的心终于放回了他的胸膛中。是啊,她可是塔塔娜莉,那个凭一己之力在斯巴达这座城邦中为他撑起了一片天地的斯巴达女战士。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尼菲。他无比相信着她的强大。所以在得到塔塔娜莉的答案后,尼菲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没有激动、没有热血、也没有担忧与恐惧——他已经找到了他将要前行的方向,路在脚下,责任在肩,支持他的人就在他的身后,他还有什么好纠结的呢?此时此刻,唯有一往无前而已!——————既然给出了时间让他思考,沈砚与叶英便没有去窥探尼菲的想法。当他们在太阳升起后收起结界走出房间再见到尼菲时,他们都不由愣了一下——因为他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不过当尼菲热情地招呼着他们享用早餐时,沈砚二人便已经放下了心中的担忧,他想他们已经知道答案了,无论是什么促使他发生了改变,但是至少这使事情向好的一面转变,这就够了不是吗?虽然已经猜到了尼菲会给出的答案,沈砚仍是问道:“那么尼菲,你想好你的答案了吗?”“是的。”尼菲放下手中端着的面包,抬起头与沈砚对视道:“我已经下定决心了,狄俄尼索斯殿下,我的决定不会更改,我的誓言仍然有效,我愿意承受我所做出的决定所会带来的一切代价。请您务必允许我成为您的代行者!”沈砚唇角扬起一抹笑意但口中仍是规劝道:“你要想好了哦,在我这里可不存在什么一步登天的好事,日后你所拥有的一切都将是你自己拼命换来的,而我只是帮你选择了所有成功的道路中最困难曲折一条而已。”尼菲不为所动:“成功的道路上必然遍布荆棘,力量与能力不符必然遭至灾祸。您为我拨开迷雾点亮灯塔,但前行的道路是我自己选择的,我清楚地知道着我将要面对的一切。”“好!”沈砚快步行至尼菲面前,看着他虽有尊重却并无敬畏的目光,看着他挺直的脊背,看着他昂起的头颅,唇角的笑意愈深。手掌伸出,葡萄藤的权杖落入掌中,杖端宛如饱满的葡萄一样晶莹剔透的紫色宝石抵在尼菲的额间,他所效忠的神明唇角微扬:“斯巴达的尼菲,你准备好了吗?”“是的,我准备好了。”他的声音异常平静。沈砚的声音宛如海妖的低语:“那么就让一切从斯巴达开始吧。”话音未落,权杖顶端的宝石便晕开一层层地光晕将少年包裹在了光茧之中。而与之同时,初升的太阳将柔和的光辉洒满大地,金色的阳光遮蔽了这里的异状,远方的天际似有雷鸣响起,转瞬间又不见了踪迹。沈砚挑了挑眉,转头望向叶英:“他发现了?”叶英轻轻摇头:“没有,只是他想让缪斯们代替我驾驭太阳马车,被甩了下去而已。”沈砚闻言不由露出了一抹讥讽的笑容:“亏他那么敢想,法厄同的教训难道还不足以让他认识到太阳马车的桀骜不驯吗?缪斯女神们可没有资格让那架马车臣服。”叶英无奈:“幸好缪斯们实力不济——如果真让她们登上了太阳马车,那才是一场灾难。”是啊,只是在登车时被甩下来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毕竟缪斯们不管怎么说也是神明,摔一下并没有什么大碍。如果是飞到一半而发难……那恐怕又会是一场法厄同惨案。恐怕宙斯也是预见到了可能发生的惨案,才不敢自己登车——毕竟即使他是神王也无法肆意染指其他的神明的权柄,虽然他可以强制登上太阳马车,却难保马车飞行于天际时不会坑他一把——要知道太阳的威能从某种程度而言可是丝毫不亚于雷霆的。如宙斯这般惜命的神,自然不敢轻易以身试法。叶英叹了一口气,看来他的从神们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恐怕要受苦了,不过好在无论是三位原始缪斯,还是后辈的九位缪斯都是有后台的,无论出于什么考虑宙斯都不会轻易惩治她们。过段时间,等他筹备一二再悄悄去信令缪斯们封闭神殿,闭门不出,到时候宙斯就找不了她们的麻烦了。这件事虽然令他忧心,却并不迫在眉睫,所以叶英不过略一琢磨便将目光转回到了眼前的事情上来,他望向被光茧包裹着的尼菲眼中露出了好奇的神色:“你给了他什么?”沈砚轻笑,眨了眨眼,却只是给出了一个似是而非地答案:“希望。”说完不待叶英追问,沈砚便起身道:“好了,我们也该走了,当他醒来自然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而我们现在也需要去赴约了——不要让我们的新朋友久等了。”叶英见他想卖关子也不由失笑,不过——卖就卖吧,左右最后他总是会知道他在筹谋些什么的。于是二人抛下还在消化着庞大的知识的尼菲,一同前往了昨日所去的训练场。不过,这一次,他们可不是单纯地来看热闹或被看热闹的了。 第135章 然而此时还沉浸于相互吹捧与天花乱坠的谎言之中的众人, 并没有注意到, 围观的人群边缘两名平平无奇的外乡人正快步离去。“噗哈哈——”终于再也听不到那群人的声音后沈砚忍不住捂着肚子笑弯了腰:“阿波罗之子——他们究竟都是怎么想起这种夸人的方式的?怎么样我亲爱的福珀斯, 突然多了一个儿子的心情如何?”叶英无奈地扶着笑得直打跌的沈砚,唇角也是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若是我们如常人一般结婚生子莫说儿子,怕是曾孙子都有了。白捡一个儿子而已, 权当养子呗——有人愿意做我的儿子总不见得是坏事吧?”沈砚的笑声不由一噎,好吧,他一个菜鸡神没资格被叫爸爸行了吧?不过现在重要的并不是那一点点好胜心,而是——“福珀斯你什么时候都学会噎人了?”沈砚只觉新奇无比,从前叶英说话向来稳重,即使是二人独处叶英也鲜少会与他大小声,更不要说这样噎他了。叶英闻言不由失笑:“在你眼中我究竟是何种的模样?”沈砚眨了眨眼,却是十分认真地回答道:“唔……君子吧?”叶英闻言不由失笑:“君子吗?这还真是……有点受宠若惊啊。”说着叶英转头望向沈砚,同样认真道:“我并不是什么君子,只有你总是能为我找出各种各样优点,才会觉得我这种只是在某些方面稍微有些天赋的普通人会是君子。”沈砚不由瞥了一眼一旁悬浮的半透明屏幕,旋即笑出了声:“你竟然那么看你自己?如果要说普通人的话我才是那个得到了系统的幸运的普通人吧?要知道能发现你的美德的人可不止我一个,你如果不相信的话不如抬头看看其他人怎么说。”听到沈砚的话,叶英也不由侧首望去——虽然开着直播游历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是他还是不太适应这项奇特的功能,唔,听另一个世界的朋友们说这叫弹幕,是用来方便他们彼此交流的,不过……无论是他还是沈砚显然都不是什么善于交流的人,所以他们大多数时间总是会忽视他们,不过好在另一个世界的人即使被忽视似乎也并不生气,甚至……颇为自得其乐?[婶婶是雷电法王:神特么的普通人,我都快不认识普通人这三个字了!][五十六个猹猹:+1我觉得我不配做普通人。][狮藕藕:大概大佬认识中的普通人和我们不一样吧][狐丸【暗堕】【极】:啧啧,人家情缘之间的情趣你们非要理智分析,你们不是自找着被打击吗?][合璧:cp粉请圈地自萌,沈哥和叶庄主可从来没承认过。][乔家小九:打住打住,友好看播,你们也不想被房管996踢出去吧?][清洛:哟~小九终于被放出来了?乔叔竟然让你来看直播了?学校放假了?][乔家小九::)不,周末小休,父上让我来学习古希腊文化,下周要交一万字论文的那种。][小说快更新:嘶——书香门第可怕如斯?!][君十九:……不,我觉得大概单纯只是乔叔叔比较恐怖吧?我们教授只要了五千字的观后感。][青青黍离:这个世界的时间线和我们的不一样吧?你们这样搞研究真的没问题吗?][未闻雪名:事实上真的没问题,虽然各个城邦发展的时间线上有一定的出入,但是文化、思想、艺术方面的东西就目前来看和我们现有的发现是相吻合的,直播间里所获取的信息在某种程度上是具有可用性的。][乔爸爸:没错,虽然时间线上有些问题,但是其他方面是没问题的,我们刚刚联系了欧洲那边的团队根据up的直播发掘到了科林斯古城的遗迹,虽然直播画面无法直接作为学术佐证,但是作为我们映证猜想、寻找遗迹、探究历史真相的辅证帮助还是很大的。][狮藕藕:厉害了我的up!][五十六个猹猹:说起来刚刚那是柏拉图,正在修建的是柏拉图学院吧?不是说柏拉图学院创立之初是没有房舍的吗?那些正在修建的是什么?][乔爸爸:事实上没有房舍只是指没有专门的教室和学生宿舍而已,你觉得刚才的那几座小房子够干什么的,那估计是柏拉图为自己修建的休息室和住所而已,不过这确实也是一个发现,毕竟在此之前大家都认为那几间房子是柏拉图购入的,没想到竟然是他自己建造的,真是没想到这么普通的房子竟然是由柏拉图设计的][路过的阿飘:乔叔似乎对柏拉图有什么误解?][乔家小九:别问,问就是雅典文明发烧友,柏拉图、苏格拉底、亚里士多德他都喜欢。][合璧:……其实仔细想想也不奇怪,毕竟柏拉图这个时候刚结束流亡回到雅典,而且他还要留下一部分钱财用以维持学院的正常运转,这种情况下他为自己搭建的住所自然是怎么简单怎么来吧。][小说快更新:这么说起来这个世界可比我们的世界有趣得多,之前在来雅典的路上不是有人说腓力二世正准备为他的儿子亚历山大挑选老师吗?如果以我们的历史来看的话,这位亚历山大会不会就是历史上的亚历山大大帝?而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亚里士多德是亚历山大的老师——也就是说亚里士多德会不会已经出生并且成为柏拉图的学生了?]弹幕上瞬间躁动起来——[合璧:不可能吧?腓力二世在全希腊和马其顿境内为亚历山大选择老师的话肯定要考虑学者的名望的,现在雅典学院尚未建成,柏拉图的声望都不过如此,如果亚里士多德是柏拉图的学生,他应该没有多少机会成为亚历山大的老师的吧?况且,怎么看柏拉图都比亚里士多德胜算更大吧?][未闻雪名:不一定,柏拉图身上毕竟有苏格拉底的印记,考虑到统治者对自身统治的维护柏拉图的胜算并不大,但如果亚里士多德不是柏拉图的学生并且拥有一定的名望的话他和柏拉图的胜算其实不相上下。][君十九:我觉得这个假设并不成立,亚里士多德早期的许多理论是建立在柏拉图的思想的基础之上的,如果亚里士多德不是柏拉图的弟子的话他早期的名望很可能并没有那么高。][路过的阿飘:啧,这有什么好吵的?up不是要改变这个世界的现状推翻神权吗?有比马其顿的国王更有力的后援吗?腓力二世现在可是掌控着希腊全境,亚历山大大帝后来更是可怕,为什么up不自己去应聘老师呢?up的话肯定比亚里士多德和柏拉图更有胜算的吧?]沈砚与叶英也注意到了这条弹幕,二人心头一跳,不由对视一眼,这个建议听上去似乎不错?虽然他们这样四处散播火种,点醒人类的智者可以有效的转移宙斯的目光,但是如果能够说服腓力二世发动整个国家的力量来进行自下而上的改革,并以人间帝王来对抗神之王,这样他们的计划说不定可以实施的更加顺畅一些。只不过……虽然神明与人类对于时间的认知并不相同,但他们这种遮掩身份的手法也无法隐瞒宙斯太久,更何况人类的变化最多再有十年也会引起宙斯的注意,他们的时间、人类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既然如此,沈砚与叶英相视颔首,异世界网友们的建议似乎也并不是不可以借鉴,只是,如果竞争的对手是柏拉图、亚里士多德这样的智者的话,他们或许也需要好好规划一二。第158章 神爱世人 十八应聘亚历山大的老师一事并不着急, 反正又没有人规定一个人只可以有一个老师啊,只要他们有能力得到腓力二世的认可,自然就有资格教导亚历山大,只要能够达成他所想要的目的, 沈砚并不在意那些所谓的虚名。现如今更值得他们关注的怎么看都是柏拉图学院啊。要知道, 这里可是几何学蓬勃发展的温床、科学的摇篮与先驱者。虽然后世拉斐尔所绘的雅典学院更多的是艺术加工的产物, 但是单从那副聚集了黄金时代最出色的学者们的画被以此命名便可以知晓, 这座学院在历史上的地位绝对是独一无二的。而他们既然有幸能够见证雅典学院的诞生,沈砚二人自然不会选择在这种时候离开雅典。况且——“阿波罗,狄俄尼索斯, 你们也要背叛父神吗?”雅典的某处小巷中身披战甲的女神拦在了他们的面前。叶英还未开口, 沈砚便已先笑了起来:“听啊, 雅典娜, 你自己都说也了。一位英明的国王会使得那么多下属乃至儿子、兄弟想要背离他吗?”雅典娜不由一噎, 就连她也无法问心无愧地说宙斯是一位英明的神王, 但:“他是我的父亲, 我的生命因他而存在, 我理应捍卫他的权力。”“不,雅典娜, 是你的母亲孕育了你, 只是宙斯吞下了你的母亲, 但她宁愿将自己化作宙斯的思想与意志也要保护你安全降生, 而你的出生令他头痛欲裂再无法忍受, 这才使你诞生于世。事实上, 如果你不是女神而是男神的话,他不仅不会如此信任你,甚至很可能当场杀掉你, 因为你很可能会成为那个推翻他的儿子。”雅典娜狐疑地打量着说出这段密辛的沈砚,眼中充满了不信任:“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况且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那我还活着也是不争的事实,他给予了我生命也是既定的事实。他给予了我生命与荣耀,我不会容许你们挑衅他的父神的权威。如果你们执意背叛父神,我手中的长木仓必将刺穿你们的胸膛、粉碎你们的阴谋。”话虽如此说,但是无论是沈砚还是叶英都已经听出了雅典娜话语中的动摇——如果她丝毫也不相信他的话,她是不会说出这种色厉内荏的威胁的话语的。沈砚心中轻笑,面上却是露出了一抹脆弱而忧伤的苦笑:“我知道的,我理解你,雅典娜,让孩子去反抗父亲,让臣子去推翻王者,那都是违背伦常的,是会令正常人痛苦不堪的选择,我又何尝不是呢?我又何尝不想维护父神的统治呢?但是我别无选择。”不等雅典娜反驳沈砚便接着解释道:“你也看到了,仅仅是因为一个预言他就想杀掉我和阿波罗——我们曾经都是他所宠爱的孩子啊!”沈砚看到雅典娜目光略微闪动便知道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神也是有同理心的,而雅典娜身为宙斯最倚重、最信任的孩子她最害怕的是什么?无非是被自己的父亲抛弃罢了。“但事实上,即便如此我们也从未想过要反抗他,更没有想过要夺走他的一切并将之据为己有——我们只是想逃走、逃到能够保护自己的地方;我们只是想用自己的方式保护我们的父亲——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啊!” 第137章 毕竟——雅典学院成立的时候伊斯坎达尔都还没出生呢!哪用得着聘请老师啊!况且,他所了解的历史中可没有征请老师这种事,腓力二世明明是一开始就相中了亚里士多德。不过不管这些异常都是因为什么原因而造成的,韦伯瞥了一眼自己面前的这两位就差在脸上写明我不正常的两位神明,默默地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他的任务只有阻止人理烧却而已,反正他已经大概了解了沈砚二人对人类亲近的态度,消除了对他们的大半防备。至于历史的巨轮会向什么方向航行,那就不是他这个弱鸡英灵应该关注的事情了。毕竟他相信,无论面对怎样的变故他的王都会是一个时代最耀眼的那个。——————在与韦伯达成了初步的合作意向后,双方也逐渐进入了互不干扰的阶段。沈砚与叶英依旧游走在雅典城中,仗着雅典娜会为他们隐瞒愈加肆无忌惮地启发雅典的学者们的反抗精神,愈来愈多的传说传出,又为雅典城的吟游诗人们又添了无数可以传唱的素材。而韦伯在想尽办法修复通讯之余,也时常外出在雅典城中寻找人理烧却的蛛丝马迹——按理来说他的落点应该离造成人理烧却的目标的位置并不遥远,可是数日的搜寻令韦伯依旧一无所获,不过索性,这些天的打探也让他对这个世界有了更深的认识——神与人并存、科学与魔法共生,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差的时代。它拥有着众多人类历史上留名或未留名的英雄与智者,也拥有着众多神话中传颂的神明,可它却又笼罩在人神之争的阴影之下,诚如那从斯巴达流传开来的论调一般——神明不容许人类染指神明的权柄,人类需要自由,人类亦可成为自己的主宰。韦伯隐约猜到了这个世界人理烧却的真相,但是没有迦勒底的支持他暂时无法验证自己的猜想,他决定尽快修复与迦勒底的通讯。但,众所周知,魔术是一种烧钱的玩意儿,虽然韦伯自信只需要给他一些时间他一定可以修复好通讯器上的魔术联系上迦勒底,然而修复魔术的材料显然也是一件让他头疼的事情。虽然那些材料对于两位神明而言绝对不值一提,但在确定他们的立场之前韦伯并不愿意欠他们人情。要知道这世上很多东西都是标好了价格的,你得到多少就必将付出多少,他可不愿因为自己的疏忽而毁灭一个世界的人类,那可不是他承担得起的代价。雅典固然繁华,但是它的繁荣更多地体现在它的文学、艺术与科学方面,况且韦伯所需要的材料并不是一座城市就可以收集的齐的。所以正当韦伯打算找机会劝说沈砚二人离开雅典前往另一座城邦时,只见伪装后的沈砚与叶英急匆匆地从门外跑了进来,口中还不断催促道:“快点,收拾东西,我们要去下一个地方了!”韦伯觉得此事正中他下怀之余也不免有些惊讶。但是他也只是乖乖地迅速将自己搜集的材料全部打包,并没有多问一句,毕竟面对这两位无论是实力还是智力他都无从招架呢?人呢,有些时候该怂的还是要怂的。虽然他早已无数次在心中吐槽狄俄尼索斯究竟是酒神还是诡计之神了。不过韦伯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沈砚竟然真的翻车了!——————事情要从雅典学院开学说起——虽然柏拉图受到苏格拉底的事情的牵连至今仍会被怀疑信仰,但是他的学识却是得到了广泛的认可的。尤其是在几何方面,柏拉图的几何造诣使得雅典城中的众多学者聚集在此,被镌刻在门楣上的不习几何者不得入内,更是戳中了一大批学者高傲的内心。于是大量的学者聚集与雅典学院之中,即使它环境简陋,即使它学生稀少,即使它建立不过短短几天,但是它每天所聚集的知名学者却是比它的学生还要多。当学院不授课的时候,学者们就会聚在一起讨论自己的研究与灵感,其中柏拉图凭借着自己丰富的学识与惊人的智慧赢得了众人的一致拥戴。不过柏拉图也不是神,更何况这里聚集着众多有着真才实学的学者。虽然柏拉图解答了大多数人的疑惑,但是总有一些问题是他无法解答的。不过一般来说柏拉图想不出的答案,学院里的其他人也都给不出正确答案,因此众人一阵讨论,便在雅典学院门前竖起了一块答题板。上面用一块块木板刻着尚未被解答的问题,如果有人觉得自己想到了答案就可以将自己的解答过程写下来,然后钉到木板上,随后再由大家一起论证,如果最后论证通过,那么提出问题的人便会给予解答问题的人报酬。不过不幸的是能被刻在这里的问题显然都不是什么好解决的问题,于是这也导致牌子挂出来了好几天,问题越积越多,可解答出来的问题却寥寥无几。就连当初提出这项建议的柏拉图都不免有些灰心,然而就在此时再次逛回到了雅典学院的沈砚终于发现了这块答题板。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学者们提出的问题即使是放在两千年后也是相当有水准的,沈砚见猎心喜忍不住随手折了一根树枝在地面的沙土上演算起来。就在他一口气算完了三道题后,沈砚听到了前来寻找他的叶英的呼声,他一激动便忘了抹除痕迹便跑了开,虽然等他回过神来便立刻反身回去查看,可是已经被抹平了沙土证明方才绝对有人看到过了他的演算。虽然沈砚也无法肯定对方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情破坏掉他的演算过程的,但是为了防止引人注目,保险起见,沈砚与叶英当即决定离开雅典,这才有了方才韦伯看到的那一幕。不过,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总是事与愿违……第160章 神爱世人 二十德姆莱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像被猪油蒙了眼睛一样做出那种令雅典蒙羞的事情, 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他只能追悔莫及,毕竟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他也无法令时间倒转——他竟然在雅典学院行偷窃之事,他一定会受到惩罚的。德姆莱特不愿回忆自己犯下的罪行, 但是当他被愤怒的学者们一遍遍质问时, 他却不由想起了今天早上看到的那一幕……自从雅典学院建立, 无数的天才学者涌入其中, 他曾认为自己即使不是雅典最聪明的人至少也能排得上前五,然而……短短数日的探讨学习足以令他认识到自己的浅薄与无知。这里多得是比他更聪慧的人、这里多得是比他更出色的天才、这里多得是比他更有学识的人——他在这里泯然众人,莫说前五, 只怕连前五十都排不上号。这对德姆莱特的打击不可谓不打, 但他也知道这是极为难得的学习机会, 因为在此之前从未有人想到过建立这么一所学院将大家聚集在一起, 像训练武艺一样学习知识。柏拉图就像是冬日的太阳, 一下子为他们照破了眼前的迷雾。如果说从前他们学习时总觉得有一座大山挡在他们面前, 那么现在柏拉图搬开了这座山, 让他们看到了一望无际的平原。所以德姆莱特虽然嫉妒、不安, 但他仍然万分珍惜每一个学习的机会。不过即使如此他也依旧坚持自己的天赋并不弱于任何人,他坚定的认为他只是需要多一点点时间就可以赶上甚至超越那些学识在他之上的学者——只要他永远不放过任何一个新的知识。毕竟据他所知, 年龄比他小的人学识都不如他, 学识比他更广博的人除了亚里士多德都比他大至少十岁以上。这更是令他多出了许多信心, 也使得每天都保持着去查看问题栏的习惯——当然其他人也会去看, 只不过他们喜欢每天放学后回家时顺路看一眼, 而他为了比别人更早的学习到新知识始终保持着一日两次查看的习惯。而努力的人总是幸运的, 今天一早在上课之前大家都聚在一起讨论前日的疑惑时,德姆莱特左听右听都是自己熟悉的知识,无趣之下决定提前去查看一下问题栏, 而还未等他走近,便看到了那道蹲在地上,捉着一根树枝在沙土上不断写写画画的身影,而从他不时抬头望向问题栏的动作上可以看出——他正在解答问题栏上的问题。虽然他看得出那人身上的衣物并不名贵,甚至从他身上挂着的大大小小的口袋上可以猜出他甚至不是学者而是游商什么的,但是对方眼中的自信与脸上投入的神色却令德姆莱特不由为之驻足——或许他真的能够解决那些已经挂在上面好几天依旧没有人能够解答的问题!没由来的,他就是有这么一种感觉。鬼使神差的,德姆莱特裹足不前,他站在石阶上,借着树木的遮挡,将目光投向了沙土上的字迹……仅仅浏览了不到十秒,德姆莱特便已经惊觉对方在几何上的造诣绝对在他之上!无论是那三道精妙绝伦的线条构架出来的标定法,还是那简洁而明了的计算公式,都让德姆莱特意乱神迷、沉醉其中。等他再回过神来时,德姆莱特发现他手中的羊皮卷上已经密密麻麻地抄写满了对方写下的作图与计算过程。德姆莱特的呼吸不由一滞,这可不是一个正直的学者应该做的事情。可是德姆莱特看着那道向不远处的吟游诗人同伴奔去的游商的背影,他的内心被妒忌的怒火充满——明明有那样的天赋却不知珍惜,竟然自甘堕落去做一名游商!既然他真的是一名游商,那么这些精妙绝伦的作图方法与公式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为世人所知,甚至它们会随着他被淹没在人潮之中——既然他没想过让它们面世,那就让他将它们带到这个世上吧!只需要抹平那些沙土上的痕迹,他就可以将这一切据为己有,他就可以成为它们的“创造者”!整个雅典学院都将传颂他的名……德姆莱特的行动再一次快过了他的大脑。他飞速上前抹平了沙土,甚至顺手再次掰断了树枝将它们远远投入湖中,然后抱着他记录下来的羊皮卷仓皇地逃离了现场——那不过是一个游商,他很快就会离开雅典,他永远不会发现他做过什么!德姆莱特沉浸于自己的幻想之中,可是盗窃他人的知识的恐惧又令他抑制不住地浑身发抖,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就好像发了什么急症一样。他再三拒绝前来询问的同学帮助,手忙脚乱地想要赶在上课之前将自己手中的羊皮卷藏起来等到合适的时间再使用它们,然而越是忙越是乱。他的手总是不住的颤抖,使他将自己怀中的东西拉得一团糟,眼看着上课的时间越来越近,德姆莱特一着急竟是将手中紧攥的羊皮卷抖了出去。被抖落出去的羊皮卷自然而然地摊开来,德姆莱特的呼吸猛然一滞,连忙扑上去捡,却只见一只宽大的手掌在他之前捡起了它。“这是你的?小心些,不要再把它……”捡到羊皮卷的正是前来授课的柏拉图。柏拉图原想将手中的羊皮卷还给这个冒失的青年,然而只是一瞥,他的眼睛就再也无法从那张精妙的图画上移开了:“这是你解出来的?!”他匆匆扫过上面的计算,立刻便认出了其中两道正是他提出的问题,而另一道则是他与亚里士多德最近都在研究的难题。因为他自己也在研究的缘故,所以他一眼便可以确定对方的思路没有任何错漏,甚至论简洁程度尤在他与亚里士多德演算的过程之上。柏拉图递到一半的手不由收了回来——他现在有点不舍得将这张羊皮卷递回去了。他不好意抢学生的东西,只得掩饰着招手将身后的亚里士多德叫了过来,指了指羊皮卷示意他看那道他们正在研究的问题。亚里士多德一看之下也不由为之惊叹,连声赞叹:“太妙了!这真是天才的方法!这些真的都是你想到的吗?”面对柏拉图与亚里士多德的一再追问,听着他们不断的赞叹,德姆莱特心中的火焰瞬间焚尽了他的理智,他脱口而出:“是的,这都是我想出来的!”他急切的反应反而让柏拉图与亚里士多德冷静了下来。柏拉图不由微微皱眉,只觉得他的学识与他的修养并不匹配,然而亚里士多德却已是竖起了眉毛——他是一个相信感觉的人,他能够从这些简明的公式中看到一个伟大的灵魂,而不是这样一个宛如像被火燎到了尾巴而胡乱冲撞的公牛一样的人。“这真的是你研究出来的吗?”亚里士多德沉下脸再次询问道。德姆莱特被问得面色大变,额头上的冷汗像下雨一样。但他知道他现在如果承认自己说谎他就完了——“是的,是我!”他嘴硬道。但是他所有无法自控的肢体动作仿佛都在说不。这次不仅仅是亚里士多德,柏拉图和周围的学者们也都看出了端倪,众人顿时议论纷纷。亚里士多德更是为之冷笑,他并不比德姆莱特年长多少,也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亚里士多德当即掏出纸笔,简单浏览了一遍羊皮卷上的内容旋即写下了一道题摆在德姆莱特面前——“来,用你研究出来的方法解出他,否则我有理由怀疑你盗窃了他人的知识。”在雅典盗窃可是要上法庭审判的,即使他是雅典的公民也必须受到法律的制裁。德姆莱特的脸色不由更白了,但他仍是硬着头皮接下了亚里士多德递来的纸笔——他曾看着沈砚完成了整个演算过程,虽然还未完全吃透沈砚所列下的公式与理论但是他的思路他还是能够大概记下的。为了自己的名誉,德姆莱特不得不硬着头皮依照自己的记忆向下计算,只要他能够算出来亚里士多德的指控就无法成立,无论他们再怎么怀疑他他们都将失去证据——然而数学这门学科无论哪一个分支都有同一个特点,那就是即使你知道了思路你也不一定能够算出结果,况且德姆莱特本来就连思路就一知半解,于是他毫无意外的失败了。德姆莱特看着面前再也进行不下去的计算面色惨白,他知道,他完了! 第139章 虽然推翻神权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可是沈砚也并不想为人类埋下太多的隐患, 他更想看到的是人类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出属于自己的道路。正当沈砚兀自纠结时, 却只听韦伯突然惨叫一声抱头蹲了下来。别说站在他身边的沈砚与叶英, 就是正在怒斥沈砚二人不遵守诺言的雅典娜也被他吓了一跳, 雅典娜这才注意到韦伯不由皱眉道:“他是谁?你们为什么会和一个人类走那么近?”虽然雅典娜是在同他们说话,但无论是沈砚还是叶英都看得出她的脸上写满了这个家伙是不是有病……沈砚:emm其实如果要说情绪化和奇葩的话,希腊神话中的众神与韦伯这些日漫人物们其实不遑多让, 不过这一次他倒是大概猜得出韦伯在尖叫些什么,毕竟……如果不是为了自己的人设的话他现在其实也挺想尖叫的。“我究竟都说了些什么?我都做了什么?我怕不是疯了!”韦伯抱着头,双目圆睁,眼中充满了绝望——嗯,很好,又一个被问得失了智的。尤其是当韦伯的本职工作还是一位时钟塔的讲师时,沈砚毫不怀疑极会因材施教的君主埃尔梅罗二世绝对说了很多本不该说的话。叶英显然也认识到了这一点,不由无奈地向雅典娜道:“你也看到了,我们并不是故意的,只能说人类的智慧远远超乎我们的想象——只需要给他们一点点启发,他们就能够创造出连神明都为之惊叹的智慧——雅典娜,这难道不正证明了我所看到的未来的真实吗?”雅典娜阴沉着脸,半晌不语。就在沈砚都已经做好了和雅典娜撕破脸皮的准备时,雅典娜却竟然只是开口问道:“你们究竟打算怎么做?”沈砚与叶英对视一眼,当即默契地一唱一和地开口道:“诸神的末路已在眼前。”“人类的崛起已成必然。”“世界的轨迹从不因神明而驻足,祂能够赐予我们权柄同样可以收回它。”“人类用双手操控命运。”“人类用智慧解析权柄。”“窥探到了世界的真实的人类注定成为世界的主宰。”“我们将成为新时代的人类的引路人,我们将帮助人类创建新世界,我们将在人类代代相传的智慧与思想中永存——只要人类还没有灭绝,只要人类的历史还没有消失,我们终将从他们的精神中复苏。”“人类将埋葬诸神,亦将唤醒诸神。”——当然,以上全是沈砚二人的托词,作为人类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人类,这是一个能够铭记历史的种族,亦是一个十分健忘的种族,期待人类靠自身的记忆唤醒沉睡的神明,这就好像一个人一辈子只买了一张彩票还恰好中了最大的大奖一样——雅典娜显然并不知道这点。对于这个时代的神明而言,人类将他们铭记才是应有之义,遗忘神明说是可以被绞死的大罪都不为过。所以雅典娜相信了他们的谎言。“我姑且相信你们对父神的忠心,但请你们离开雅典,远离每一个属于我的城邦——我将不再给予你们方便,如果你们再度踏入我的城邦,我将将你们的行踪告知父神。”雅典娜虽然相信了他们的解释却仍是驱逐了他们,她或许可以接受诸神黄昏的噩耗,但她绝不容许推翻宙斯的浪潮自她的城邦爆发。这是她作为忠于父神的女儿的最后的坚持。迎着雅典娜坚定的目光,沈砚与叶英知道这已经是她最后的退让了。他们也无意为难雅典娜,于是沈砚主动开口道:“当然,我们会为我们的言行负责,但请再宽限我们三天让我们做最后的告别,三天后我们将离开雅典、远离你的城邦,当我们再次相见,必将是在诸神最后的战场之上。”雅典娜没有说话只是消失在了神光之中,但沈砚知道她已经默认了他的话——他们还有三天的时间。三天说宽裕也宽裕,说紧张也紧张。这三天肯定不够沈砚三人解答完雅典学院一众学者们两个月都还没有问完的问题,但却也足够他们收拾好自己的行礼,也足够韦伯收拾好自己混乱的思想并且隐约抓住了自己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原因,也足够他们离开雅典时又多出了一位同行的同伴——“亚里士多德?你也要离开雅典!”趁着天没亮想要悄悄离开雅典的沈砚三人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在城墙下遇到一位意外的同行者。“是的。”正值青年的学者背着行囊挎着长剑,比起一名学者甚至更像是一位战士,但他丝毫不在乎路上的行人投来的异样的目光,他笑道:“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游历可以开拓我们的眼界还可以给我们带来更多的研究灵感。而且,你不是说你们要去佩拉吗?我想你们是为了那个职位——亚历山大的老师,我听说过那位王子,并对他有着十足的兴趣,我想你们应该不会害怕多出我这位竞争者。”亚里士多德的理由合情合理,甚至合乎未来的轨迹,即使沈砚觉得自己应该拒绝他以免使得雅典娜觉得他拐走了他们雅典的智者都没有理由。不过幸而,他感受到了雅典娜的目光,却并没有感受到杀气,并且直到他们一同踏出雅典的城门雅典娜都没有现身阻止。……好吧,或许是他想的太多了,沈砚不得不承认,或许在雅典娜的心中亚里士多德和那些其他的学者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即使他显然有着更出色的天赋,但对于象征着智慧的雅典娜而言或许她觉得任何人的智慧都不如她?沈砚无从揣度雅典娜的心思,不过好在至少事情的发展对他是有利的,于是他也便不再去深究其中的原因了。——————从雅典到佩拉的道路并不平坦,甚至充满了危机,不过好在沈砚与叶英即使套着马甲所拥有的战斗机巧也足以让他们应对绝大多数的危机,而亚里士多德的体格也颇为强健,至少应对这段路程还是绰绰有余的。而几人中体能最差的韦伯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也并不是完全的人类,况且他还有作弊的魔术可以用。于是一行四人三个人在演戏划水的队伍终于在入冬前有惊无险地抵达了马其顿的首都佩拉。相比于雅典,佩拉的民风显然要彪悍一些,在雅典你时常见到身穿白色长袍的学者,而在佩拉更多的人穿着简短的衣物,腰间别着武器,体格也更加健壮——这使得四人中本就不健壮的韦伯显得愈加显眼。韦伯显然也认识到了这一点,但即使他曾经在身高上创造了违背科学规律的奇迹可是体型这种东西完全不是他想要改变就可以改变的啊!再者虽说马其顿人的体格也不是人人都像rider那么强壮,但那对他而言这已经是可望而不可即的目标啊!不过好在他也早就过了会在意别人的目光的青春期,不过是些陌生人的议论罢了,总不会比时钟塔内部什么最贫穷的君主之类的说法更让人羞耻了。但,韦伯怎么也没想到,这竟然真的成为了他们接下来所要做的事情的阻碍——“抱歉!请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您唯独拒绝我?”凭借着亚里士多德的名望成功面见了腓力二世的四人中唯有韦伯被拒绝了任教的请求。虽然他也不是那么非要上赶着去做那个人的老师,可是明明有四个人却偏偏只拒绝他,这简直狠狠地刺痛了他的自尊心。“虽然他们说服了我我的儿子应该拥有不止一位名师,可是你又有什么值得我聘请的才能呢?亚里士多德卿是雅典的知名学者,福珀斯卿与伊亚戈卿曾击败过斯巴达的勇士。而你——万分惭愧,我从未听说过你的名。”腓力二世的拒绝毫不留情。韦伯不由攥紧了拳头,好吧,真是久违的轻视,自从他继任埃尔梅罗的名号后这样明目张胆的轻蔑还真是第一次遭遇——这可不是他舍不得某人,他只是想证明自己而已。韦伯毫不怯场地直视着腓力二世的眼睛,郑重道:“我将培养他为王的器量,我将教导他为王的准则,我将成为他最忠诚的臣子永远追随在他的身后。”王,是您重新塑造了他的灵魂,现在您的臣子逆溯时间而来,他将成为您成长的见证……请让他守护您他曾经错过的时光吧……他的王。不知是韦伯眼中的情感太过炽烈,还是只是想要测试一下他的实力,总之腓力二世终是同意了他的请求。至此,沈砚一行终于在佩拉暂时安顿了下来。第163章 神爱世人 二十三“你们就是余的老师?”虽然年仅十三, 但少年的伊斯坎达尔已经初见日后征服王的气概。少年骑在马背上好奇地观察着他未来的师长们。他知道他的父王为他在马其顿与希腊全境征召老师的事情,但这却是召令发出后第一次有人被领到他的面前——而且还是一次四个!如果不是知道这是父亲的决定,伊斯坎达尔甚至要怀疑这是谁与他开的玩笑了。事实上少年的行为甚至称得上无礼,然而这样的行为由少年做来不仅不令人反感, 甚至让人觉得理所当然——毕竟君王审视臣子还需要其他的理由吗?那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你们都能教给我什么?”少年骄矜地昂首询问道。“我将教给你思考的深度与几何的缜密。”亚里士多德第一个回答道。 第141章 虽然那名出色的希腊学者在思想上给予了他深远的影响,但是,王者与学者在诸多事情上的考虑注定背道而驰。随着年龄渐长,二者之间的分歧越来越大, 矛盾也越来越深, 虽然伊斯坎达尔依旧对他保持着应有的尊敬, 然而比起逐渐转型为他的军师的韦伯以及亦师亦友的沈砚二人, 伊斯坎达尔与亚里士多德的关系明显要疏远不少。不过即使伊斯坎达尔与亚里士多德之间的关系再怎么疏远,也比不上这几年间伊斯坎达尔与腓力二世之间所产生的难以填补的裂痕——即使腓力二世在驱逐伊斯坎达尔不久后便主动召回了他,但当年腓力二世在他与克丽欧佩特拉的婚礼上为了一个口出狂言的外人向他拔剑的事情早已成为了父子二人心中永远无法忘怀的伤痛。所以当腓力二世遇刺身亡的消息传来时伊斯坎达尔的脸上并没有悲痛, 反而更多的是漠然的面无表情。沈砚瞥了一眼因为惊惶而并没有注意到伊斯坎达尔的失态的传信兵, 只道:“你先下去吧,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突然了, 王子殿下悲痛万分, 需要冷静一下才能够做出准确的判断。”“这……”那人不由自主地去看伊斯坎达尔。虽然被这位心黑的老师教导了那么多年, 但伊斯坎达尔依旧做不出那种违心的举动, 他只能压低声音用最严肃的声音与神色说道:“余没有时间悲伤——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余去做……”“请殿下主持大局!”伴随着伊斯坎达尔的喃喃声, 殿外闻讯而来的马其顿重臣安替帕特已经带着一种臣子拜伏殿前。沈砚心中轻叹一声,伊斯坎达尔亦是不免在意一贯严厉的师长的目光, 然而他发现, 这一次本该再次严厉地批评他的师长却是默默地垂首, 错落的光影模糊了青年的神色。即使是未来的征服王也不免心生忐忑。虽然他仍然保持着质疑权威的良好品格, 但是他的师长们也用了无数次的血泪教训过他, 让他深刻地体悟到了他们远在他之上的智慧, 虽然不至于被打击到一蹶不振,但任何时候都再慎重不过地考虑他们的意见似乎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然而这一次,他的师长们似乎并不想为他提供意见。伊斯坎达尔并不后悔自己的行为, 他只是有些头疼他什么时候才能够抽出时间来安抚他似乎生气了的师长——毕竟比起好哄到不可思议的韦伯与脾气好到从未生过气的叶英,会生气且记仇的沈砚显然并不好安抚。而伊斯坎达尔也不得不承认,即使他在许多方面有着超乎常人的才能,但是在面对他的师长时,他总觉得自己所拥有的那些才能不过是大海中的一滴水、森林里的一片叶,令他时刻不敢松懈地鞭策着自己不断向前。这也说明着,对他而言,师长们的智慧是他的决策中非常重要的存在——他并不希望自己再与任何一位老师疏远。正当伊斯坎达尔权衡着自己先出去稳定局面与先安抚师长这两件事情究竟哪一件更重要时,便感到自己的肩上搭上了一只手——“去做您该做的事情吧。”韦伯轻声道。伊斯坎达尔瞬时会意,原来不是气愤于他的一意孤行啊,如果是因为他们觉得这是应该属于他的时刻的话,那么他们的沉默便也不是不能理解了。毕竟,沈砚也时常教导他,有些决断,有些责任是只有王才能够担当得起来的,既然是属于王的场合,他们会可以避让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不过……“王的荣耀从不是靠其他人给予的。”伊斯坎达尔在出门前突然止步说了一句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韦伯却是忽而轻笑,戏谑地看了沈砚一眼随即快步追上了伊斯坎达尔的脚步。被丢下的沈砚也不由失笑,直到殿中人尽数随之离去后沈砚方才喃喃道:“王之尊崇全在于王者本身吗?还真是……”“一点也没有长进。”叶英自殿后转出,虽然口中这么说着,眼中却尤带笑意。沈砚闻言也是一阵摇头:“可不就是没有长进嘛,虽然能者居之没什么不对,但是对于一个国家而言,稳定的重要性更在短暂的强盛之上啊。一位强大的王者固然可以缔造一个盛极一时的帝国,可是如果没有足够强大的民众,一切的繁荣都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罢了。”“不必担心,不是还有雅典学院和尼菲吗?”叶英宽慰道。沈砚思及此也不由笑了起来:“那倒也是。”雅典学院近年来培养出了不少学者,先不说名留青史这种可遇而不可求的存在,但至少它所培养出的人才输送希腊全境传播智慧的光辉还是足够的。在沈砚等人有意识的推动之下,各地学院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如今整个希腊的学术氛围前所未有的浓厚,各地的文化、商业交流也随之频繁起来。君不见近几年从商业发展中吃到了甜头的赫尔墨斯都对沈砚二人的踪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整个奥林匹斯山上鲜少有未因人类的发展而得利的神明,况且宙斯藏得结实,自然也没有人知道他寻找沈砚二人的真实原因,如此一来,整个神界真心在找沈砚二人的竟然只剩下宙斯一个了。也无怪乎他们两个人在佩拉停留了那么久都没有被任何一个神找到——他们的伪装技巧固然有一定的功劳,但是众神不经意间的帮助也是宙斯那么久都还没能从众多城邦中锁定他们的所在地的原因。不过即使如此——“我们也该走了吧?”叶英转头问道。沈砚颔首:“差不多也该走了,该教的我们都教得差不多了,接下来的路也只能他自己走了。况且……哈迪斯那边已经在催了。”珀耳塞福涅的神格分裂已经进行到了尾声,这最后的一步必须他们同时到场才能够进行——否则,割裂了冥后神格却又没有及时得到叶英分出的医药神格的珀耳塞福涅,多半会撑不住剥离冥后神格所带来的反噬。如果珀耳塞福涅出了什么问题的话先不说丰饶女神的报复她们能不能承受得起,单说大地失去了春神……人类世界恐怕也要经历一番不小的动荡。为了应对不久的将来必然会发生的人神之争,人类显然已经经不起任何计划之外的波折了。总之,出于种种考虑,沈砚二人终是在伊斯坎达尔继位后向伊斯坎达尔提出了告别。伊斯坎达尔自然极尽所能地向他们发出了挽留,但,沈砚二人的决定显然不会因此而改变,而伊斯坎达尔虽然不愿让他们离去,但忙于腓力二世的葬礼与稳固统治权的伊斯坎达尔显然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与精力用来挽留他的老师们。无奈之下伊斯坎达尔也只得同意沈砚二人的辞行。但却又颁布了一道旨意——他们永远可以随意进出马其顿王宫,这是他作为弟子所能给予两位师长最朴实的敬意与便利。虽然这道旨意对沈砚二人的作用并不大,但他们还是坦然地接受了伊斯坎达尔的这份好意。临别前,伊斯坎达尔专门从忙碌中抽出时间一路将沈砚二人从王宫送出了佩拉,城门下,伊斯坎达尔叹息道:“余知道你们都不是普通人,能够得到你们的教导是余的幸运,无论您今后身在何方,都希望您能够看到您所教导的余所创下的功绩。希望你们能够记得,你们永远有一个学生,是马其顿的王。”“当然。”沈砚笑容愈深,抬手触及已经比他还要高上少许的青年的发丝:“你是我们的学生,也是我们的骄傲。”伊斯坎达尔当真是第一次听到沈砚这般直白的夸赞,纵使是他也不由失神了一秒,但旋即他便在身后众人的惊呼中回过神来,再抬眼望去却已是再寻不到他所尊敬的师长的身影了。不过,伊斯坎达尔抬手取下自己头上多出的那份重量——璀璨的王冠宛如阳光铸造而成,葡萄藤与荆棘缠绕盘旋,其间镶嵌着足足十二颗世间难寻的红宝石——那绝对是不属于人类的瑰宝。感受着手中沉甸甸的重量,思及沈砚曾说过的“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伊斯坎达尔忽而大笑:“余会达成您的期许的。”说着,王者转头望向自己身侧唯一留下的师长:“所以,老师,你来做这个见证吧。”韦伯沉默片刻,垂眸道:“啊,当然。作为我们的弟子那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青年王者丝毫不在意他敷衍的态度,重新将王冠戴回头上,扬起披风,正色道:“老师说的是!这样的话,那就从现在开始吧——第一步,征服动荡的雅典和底比斯!老师要和余一起去特萨利吗?”“喂,你这家伙,分明已经自话自说地决定了吧?”“哈哈,那余就当老师同意了。”“都说了不要自话自说啊!”第165章 神爱世人 二十五当酷烈的严冬肆虐大地, 死亡的阴影蔓延在大陆之上,当众人的目光都被雅典、底比斯与马其顿之间的明争暗斗所吸引时,在大地之下、幽暗的冥府之中,原本四季常春的爱丽舍却一反常态地陷入了一片荒芜。然而向来尽职尽责的冥王此时却没有时间去过问因为爱丽舍的反常而陷入慌乱的灵魂们, 因为此时他正守在引起这一系列变化的源头身边, 等待着最后的结果——尽管哈迪斯对珀耳塞福涅早已没有了爱情, 但冥王对冥后却仍然有着责任——他想要收回完整的冥后权柄, 却并不希望珀耳塞福涅因此而丧命。无论哈迪斯究竟是出于愧疚还是其他的什么不可与人言的小心思,总之此时他正守候在珀耳塞福涅的身边,甚至不惜耗费自身的神力帮助珀耳塞福涅在获取医药神职前勉力维持她的生机——就连身为死神的塔纳托斯都是第一次见识冥神权柄的这种运用——他竟然可以通过超绝的掌控能力用最纯粹的死亡来构筑屏障以欺骗死亡——这简直颠覆众神一贯的认知。塔纳托斯也恍然惊觉, 他的能力竟然不只能够带来死亡, 还可以带来永生……不过他想要做到那一步显然还需要着不断的努力, 毕竟——即使在权柄上他比哈迪斯有着天然的优势, 能力也更加纯粹, 但是在对权柄的掌控力上他与哈迪斯之间显然还有着不小的差距。然而, 就算哈迪斯的表现已经可以称得上是惊人了, 可这一次的主角却依旧并非是他——俊美如骄阳的神明高高举起自己的权杖, 双目轻阖,神色肃穆:“你将用你余下的生命去践行之下的誓言:你将敏行好学, 你将不辞艰辛, 你将竭尽全力为人类消弭病痛, 不因私心而区别相待, 不因畏惧而躲避危险, 你将给予生命最大的尊重。你将让你的所见、所思、所学便传世界, 凡人类仍以你所传授的医药而抗争死亡,你的名必被与之传颂。”“诞生吧,苏醒吧, 迎接属于你的新生吧——医学与药理女神,密涅瓦。”伴随着男神庄重的声音落定,一道鎏金色的光晕猛然自他的眉心越出没入面色苍白的女神的心口。下一瞬,珀耳塞福涅原本苍白的面色瞬时红润起来,原本缠绕在女神身侧的冥府的气息倏而被一层浅淡的铂金光晕排斥开来,之前迟迟不愿安定的冥后神格也骤然化作一只精巧的权杖落入哈迪斯掌中。原本化作一片荒芜的爱丽舍眨眼之间再度恢复如初,盛开的花朵仿佛从未凋谢过一般娇艳得令人失魂。然而,若是有懂得中医的人必然能够认得出来——所有开花的植物尽皆是有一定药用价值的。只可惜在希腊,似乎还没有能够看出这一点的人。 第143章 君不见连珀耳塞福涅都被冥府的环境和冥后的神格磋磨成那副模样,那些实力不济的从神与宁芙们自然更是不堪——若无珀耳塞福涅的庇护他们甚至不敢踏出爱丽舍半步。如此他们的生活环境之艰难也就可想而知了。密涅瓦的目光闪烁了片刻,但旋即她便坚定道:“他们自然要与珀耳塞福涅待在一处。”她只是剥离了自己的神格又不是死亡,同理,在奥林匹斯众神眼中珀耳塞福涅与密涅瓦是毫无关联的两位神邸。所以作为冥后的珀耳塞福涅自然应该乖乖地待在冥府履行其作为冥后的职责。如此,她的从神们自然也没有抛下她返回奥林匹斯的理由。虽然这样做有些对不起他们,但是考虑到接下来很可能会发生的动荡,这些毫无自保之力的植物神与宁芙们待在冥府也未尝不是一种天然的保护。而且,只要他们还在冥府,他们就无法随意走动、传递消息,这样就可能尽可能地延缓珀耳塞福涅“失踪”的消息传出。瞒的越久,自然就更不会有人将密涅瓦与珀耳塞福涅联想在一处。这可是关系到他们的生死存亡的事情,无论沈砚、叶英再或是哈迪斯与密涅瓦显然都不会再这件事情上滥发善心,于是这件事便被这样定了下来。敲定一切,正当沈砚三人正欲与冥府诸神挥手告别时,哈迪斯忽而面色一变,旋即皱起了眉头。“出什么事情了吗?”沈砚注意到哈迪斯的目光敏锐地询问道。哈迪斯冷哼一声,只道:“没事,我那兄弟摸到我这里来了——他从另一个入口来的,我这就过去接他,你们赶快趁这个时间离开,免得被他找到了。”哈迪斯虽然有不少兄弟但是这个时候会被他用这种语气提及的显然只有最尊贵的那一个而已——神王宙斯。沈砚挑了挑眉,旋即眼睛一转,计上心头:“正好我们想要回奥林匹斯一趟,你把他邀请进冥府,想办法尽量多拖延他一会儿,我们趁这个时间好去奥林匹斯山走一趟。”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大胆的想法,不过也并非不切实际。因为被倪克斯包围着的缘故,冥府与外界隔绝,即使是宙斯到了冥府也只能依靠自身的神力而无法沟通外界的权能。如此一来他作为神王的权柄自然也被最大限度的压缩,使得他无法及时的获取奥林匹斯上的情况。这也给了沈砚他们打时间差的机会。既然沈砚觉得自己有把握耍宙斯一通,绝不介意看自己的兄弟的笑话的哈迪斯自然不会拒绝帮点这种举手之劳的小忙,当即便应下了沈砚的要求。当下,双方也不再耽搁,哈迪斯赶去忽悠他的神王兄弟,而沈砚三人则利用这难得的机会离开冥府后立刻马不停蹄地赶赴奥林匹斯山——不仅是密涅瓦想要见她许久未见的母亲,沈砚二人也总需要回去安顿一下他们神殿中的从神与宁芙们的,毕竟,宙斯的忍耐多半也快要到极限了,他有一种预感,人与神的战争,就要到来了……第167章 神爱世人 二十七阿波罗和狄俄尼索斯竟然回奥林匹斯山了!这条消息仿佛穿上了赫尔墨斯的飞鞋一样不一会儿就传遍了整座奥林匹斯圣山。他们这次回来本就是为了安置自己的从神并将密涅瓦的身份过明路的, 因此他们自然不会故意避开奥林匹斯众神,不过,沈砚发现他之前掏空心思为密涅瓦准备的身份似乎已经派不上用场了,因为——“狄俄尼索斯!”看到面色莫测地呼唤着他的阿尔忒弥斯沈砚一时不由有些犹豫, 这位殿下明显来者不善。“阿尔忒弥斯……”叶英显然也知道他这位胞姐与沈砚的关系并不融洽, 然而这一次阿尔忒弥斯显然不打算给他打圆场的机会。“没有你的事, 我有话要和他说。”阿尔忒弥斯一个冷眼横扫过来叶英也不由为之噤声。不待叶英左右为难, 沈砚便已然主动上前道:“阿尔忒弥斯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说着沈砚还不忘拍了拍叶英的手臂,示意他不必如此紧张——阿尔忒弥斯与他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没必要为了他生分了关系。况且, 阿尔忒弥斯虽然不太喜欢他, 但对他也没有太多的恶意, 想必并不是要为难他。沈砚都这么说了叶英自然也无法再反对, 只得与密涅瓦等在原处, 目送着沈砚走向阿尔忒弥斯。然而沈砚自己也没有想到的是, 他还没刚在阿尔忒弥斯面前站定, 原本还都躲在远处看热闹的奥林匹斯一众女神们便一下子围了上来, 将他团团围在中央,就连那些不好意思凑上前的男神们也都靠近了人群外围竖起了耳朵。沈砚被他们的这番表现弄得一头雾水, 这是想做什么?就算这是宙斯给他们下的套也用不着那么多人来围他一个酒神吧?该享受这种待遇的难道不应该是阿波罗吗?他们想对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酒神做什么?!即使心中充满了警惕, 甚至已经做好了随时暴露自己的实力极限跑路的准备, 沈砚的面上依旧还是不露声色地等待着阿尔忒弥斯的回复——毕竟是阿波罗的姐姐, 只要她没有做出威胁到他的实质举动, 沈砚还是愿意多给予她几分尊重与信任的。然而沈砚没有想到的是, 即便他做足了心理准备阿尔忒弥斯问出的话依旧令他多年的演技为之破功——“密涅瓦是你和阿波罗的孩子?她是你孕育的还是他……”阿尔忒弥斯说到一半也有些说不下去了,毕竟让她接受自家弟弟和狄俄尼索斯在一起就已经够为难她了,如果现在再告诉她自家弟弟是下面的那个……阿尔忒弥斯真的不保证自己会不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沈砚:……这个问题让他该如何回答?他果然还是严重低估了奥林匹斯众人的脑补能力。他原本认为自己为密涅瓦编制的身世已经够离奇曲折了, 但是现在他之前都编了些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们已经成功用他们神奇的脑洞为他洗脑了——他和叶英的孩子……亏他们想得出来,那是男人可以做到的事情吗?!……哦,对,男人确实做不到,但男神可以啊!果然,神明好神奇啊!神奇个鬼哦!沈砚简直想要怒摔剧本,这特么根本不是他写的剧本!男男生子这么奇葩的剧情究竟是谁想出来的?他们就不能稍微尊重一下科学吗?、不过即使被震惊到裂开沈砚会否认阿尔忒弥斯的话吗?他不会。因为他的理智告诉他承认他们的猜测是对密涅瓦的身份最好的掩护,这样密涅瓦的身份就可以赢得绝大多数神明的认可,而他们所付出的不过是一点点无关痛痒的名声而已……可以而已才怪啊!他能够无视他们传他和叶英的绯闻是一回事,但能够无视他们诽谤他和叶英连孩子都有了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啊!他可还是一个连恋爱都没有谈过的纯洁boy啊!沈砚心中呐喊不止,然而事实上——“咳咳,你们怎么知道……”沈砚话未说完,便见阿佛洛狄忒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嗔怪道:“那么明显的事情还需要问吗?医学与药理之神,可不就是继承的阿波罗的神职吗?再加上这段时间你和阿波罗在一起‘失踪’了,难道还能是阿波罗在你眼皮子底下和别的情人暗度陈仓不成?”她可从来不知道狄俄尼索斯是那么大方的神。事实上真要算起来的话阿波罗其实可以算是撬了她的墙脚的,不过,她自己于情爱究竟是个什么德行阿佛洛狄忒自己心里也清楚得很,如果只是为了欢愉她自然是不介意多个能彰显自己的魅力的情人,然而狄俄尼索斯与阿波罗显然是认真相爱的,如此一来她自然是主动退出祝福他们咯,不然难道还指望她为了一棵树放弃一整片森林吗?那可不现实!“我们怎么知道的这不重要,关键是——你和阿波罗是谁孕育的密涅瓦?”说着阿佛洛狄忒的目光不由好奇地在沈砚的身上逡巡。她真的有些好奇两位男性神明的结合究竟是如何孕育子嗣的,不过一般来说,诞生的神邸所继承的神职一般来源于他的母体,如果以这种逻辑来算的话……阿佛洛狄忒的目光不由向人群外的叶英偏移。阿佛洛狄忒能够想到的事情众神自然也可以想得到。注意到众神的目光的沈砚险些吓得跳起来,默认叶英和他有一腿还有了孩子也就算了,毕竟事出有因他相信他家挚友一定会谅解他的,但是如果他敢默认密涅瓦是叶英孕育出来的话,沈砚可不敢保证自家挚友不会用心剑戳他,毕竟事关男性尊严,恐怕就算是心性修养极佳的叶大庄主也无法淡然以对吧?与自己的小命想比,所谓的尊严显得就不是那么重要了。沈砚当即脱口而出:“是我!”迎着众神八卦的探究目光沈砚只得硬着头皮“承认”道:“密涅瓦是由我孕育的,只是……阿波罗体谅我所以专门替我分裂了神职赐予密涅瓦……”沈砚觉得自己的尴尬癌都快要犯了,这一句话说得他自己都快要臊死了。但那又有什么办法?他既是答应了德墨忒尔助珀耳塞福涅脱身自然没有只帮一半的道理,虚名终究只是虚名哪里有一条人命重要?再者……说密涅瓦是他孕育的总比把锅全部甩给叶英强,左右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估计在奥林匹斯上也已经说不清了,他也总不好老是逮着叶英的名声败坏啊,就算叶英不恼,他自己这心里也过意不去啊。不过理智上的理解归理解,沈砚臊得满脸通红的同时也不由心中暗自唾弃,这些希腊诸神究竟都是些什么脑回路,成天脑子里除了些黄色废料就没有别的了。连两个男人走在一起他们都不放过——这个世界上难道就不可以存在纯洁的友谊吗?腐眼看人基!呸!沈砚自知自己这脸上烧得通红一半是臊的一半实气的,然而围观的众神们显然不这么认为——哟~都脸红了!这显然是幸福的、害羞的啊!奥林匹斯众神虽然于情爱一道大多随心所欲、放纵形骸,然而对于真挚的美好的爱恋的追逐却是人的本能,即使是诸神也不免对阿波罗与狄俄尼索斯之间不离不弃的“真爱”心生羡慕。这么一对比可不就愈加显得宙斯那个种马上不了台面了吗?众神虽然面上看着只是单纯的八卦,但心中却也都有着各自的小心思的,一位专情重情的神王与一位滥情无情的神王,哪一个更好相处几乎不需要思考就可以做得出选择,况且阿波罗的人缘向来是奥林匹斯数得上得好的,如此一来众神的选择自然不言而喻。就连赫拉、雅典娜与赫尔墨斯也极其自然地“忘记”了给宙斯通风报信这个选项——这里可是奥林匹斯!阿波罗和狄俄尼索斯踏入奥林匹斯的那一刻宙斯便应该心生感应了,哪里还需要他们去多管闲事呢?总之,出于种种原因,虽然近乎奥林匹斯所有的神都围观了沈砚三人的回归,却偏偏没有任何一个神去通知宙斯。啧,宙斯这个神王可以说是做得相当的惨了。 第145章 沈砚可不敢抱有任何侥幸心理,叶英虽然没有带走太阳马车,但他架着他的天鹅圣车在前开路,带着一干人等宛如一道光箭一般向奥林匹斯山下飞驰而去,沈砚手执权杖,脚尖轻点立于车驾后长长的光明尾焰上,口中低喃着复杂的咒语。刹那间,原本便蔓延于奥林匹斯各处的葡萄藤更是瞬间疯长起来。原本听到响动或是看到疾光的众神们还未踏出自己的神殿大门,便只看到条条藤蔓交织垂落而下,将他们的出路挡得严严实实的。这下原本还存着几分看热闹的心思的众神们也终于认识到了事情的紧迫性——阿波罗和狄俄尼索斯竟然连自己的神殿都不要了!还把从神都带走了?!天啊!他们该不会真的想要推翻宙斯吧?这个想法一旦产生便立刻在众人的脑海中生根发芽,并迅速成长为了参天大树。而随之而来的就是一个问题——他们究竟是站在阿波罗和狄俄尼索斯一方还是要站在宙斯一方?众神一时之间不由心思浮动。若说站在阿波罗一方,自然理由充分,毕竟宙斯可不是什么仁慈的君主,比起薄情寡义的宙斯重情重义的阿波罗显然更受众神的欢迎;然而若是要站在宙斯一方也不是不能理解,宙斯虽然行事荒诞,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实力确实十分强大,当初十二提坦神都没能阻止宙斯夺取神王的权柄,阿波罗真的有能力推翻宙斯吗?这确实是一件值得怀疑的事情。但先不论那些尚在摇摆之中的众神,十二主神中还是有着宙斯的死忠的——在看到面前倾垂而下的葡萄藤帘幕的那一刻,雅典娜立刻拔出了自己的长木仓,挥舞着将面前疯狂生长的藤蔓斩落,迅速为自己清理出一条道路,并飞快地向沈砚等人离去的方向追去。赫拉亦是抬手便召出了权杖,她虽没有战斗的神职却也贵为神后,神力加持上权杖,用力挥舞之下竟也不比雅典娜的速度慢上多少。而且,她并不是一个人——“赫菲斯托斯、阿瑞斯!拦住他们!”赫拉高声呼唤着自己的儿子们。虽然赫菲斯托斯、阿瑞斯与赫拉的关系不见得怎么亲密,但在维护宙斯的通知方面他们向来有志一同,因为即使是阿瑞斯也深知以自己的力量推翻宙斯的统治是不现实的幻想,于是在自己无法成为神王的前提下,保证宙斯与赫拉的地位对于他们自身而言是最有利的。因此一听到赫拉的呼喊,还没有弄清楚情况的赫菲斯托斯与阿瑞斯便不再犹豫,当即拿起自己的武器在繁茂的藤蔓中开出一条道路来。沈砚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只见他双目微阖、高举权杖、口中念念有词,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原本翠绿的藤蔓便已然染上了璀璨的金色,正在奋战的神明们几乎立刻便察觉到了刃端增加的阻力,不过即使有神力浸染与催化葡萄藤毕竟只是葡萄藤,众神不过加了些力气,变得更加强韧的葡萄藤便随之败下阵来。不过它们也已经发挥了它们应尽的作用——虽然无法造成什么实质性的障碍,但这些葡萄藤胜在层出不穷,而且时常出其不意,况且就算藤蔓再好砍,斩断藤蔓也是需要时间的,这已经足够拖慢众神追赶沈砚的步伐了。要知道,即使不是太阳马车,阿波罗的天鹅圣车其实也完全可以归属到战车一类的,其速度自然不容小觑。不一会儿的功夫,沈砚等人便已然奔过了半山腰的位置,直冲着奥林匹斯山下冲去。而此时即使是最柔弱的美神也已经扯断了自己门前的葡萄藤,依靠在自家神殿门口神色莫测地旁观着这场战斗——战斗中他们的每一个表现都将决定她将要站在哪一方——事实上有这种想法的显然不止阿佛洛狄忒一个,大多数神明即使脱困也只是默默地选择了旁观。神王之争可不是他们可以轻易插手的,涉及到那至高无上的权力,即使是他们也不得不再三斟酌才能够做出选择,毕竟这可不是当初的特洛伊战争——那不过是三位女神之间于最美二字的争锋,而现在却是神王权柄的争夺,这可不是什么说转变阵营就可以转变阵营的。阿波罗或许需要助力还好说话一些,但宙斯可向来是记仇的人,如果没有绝对的把握,众神可不敢轻易站队。不过这当然也并非绝对,毕竟就连宙斯都有着死心塌地的追随者,阿波罗和狄俄尼索斯的人缘再怎么说也不至于差到所有人都希望他们去死的程度——虽然摆明车马支持他们的决定很难做出,但是只是帮助他们逃跑却也不是不可以多少结个善缘总不会亏不是吗?再者,反正宙斯现在也不在现场,怎么解释不都是他们说了算?左右这种情况下宙斯也不敢和他们先撕破脸皮——有什么可怕的?与阿瑞斯等神一向不怎么对付的赫尔墨斯等神蠢蠢欲动。连外人都这么想,阿尔忒弥斯自然更加不会犹豫,眼看着阿瑞斯与雅典娜越战越勇,眼看着不多时就要追上阿波罗等人了,阿尔忒弥斯便也不再犹豫,抬手挽起腰后的银弓,弯弓搭箭便瞄准了雅典娜……的脚下。虽说是权势之争,但阿尔忒弥斯与雅典娜也是多年好友,自然不会轻易射杀好友,即使神明的体质使得他们即使中箭也不会像人类一样脆弱的死亡,但是受伤的感觉也绝不好受,如非必要,阿尔忒弥斯并不想伤害自己的好友。但阿尔忒弥斯也不可能袖手旁观,没办法,谁让这是亲弟弟呢?当然是护着他咯~随着阿尔忒弥斯加入战场原本还在摇摆不定的众神很快分裂成了两派,赫尔墨斯看看远去的阿波罗再看看正在无能狂怒的阿瑞斯,眼睛一转找上了赫菲斯托斯。只见他三言两语便挑拨地赫菲斯托斯勃然大怒,也顾不得去追沈砚等人了。二人纠缠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赫尔墨斯究竟与赫菲斯托斯说了些什么,只见打红了眼的赫菲斯托斯一个调头,怒目圆睁地盯着阿瑞斯,下一秒不等众神反应过来他便已拎着锤子冲向了阿瑞斯,二人立刻缠斗起来。众神正摸不着头脑时,却见赫尔墨斯得意洋洋地冲阿佛洛狄忒眨了眨眼睛,众神顿时恍然大悟,哦,原来是美色误人啊!不过作为众神关注的焦点的阿佛洛狄忒却并未注意赫尔墨斯的炫耀,毕竟向她示好的男人多了去了,她若是都要一个一个回应岂不是要累死了?她现在所有的注意都在赫拉身上——同样是一等神,同样没有战斗神职,赫拉身为神后所拥有的力量令她为之嫉妒。要知道,女人的嫉妒可是非常可怕的东西。只见阿佛洛狄忒举起权杖,随着她的咒语赫拉所穿行的茂密的葡萄藤中飞快地长出了无数鲜艳的玫瑰花,美不胜收。然而这样的美景身处其中的赫拉却是无心欣赏的,因为——玫瑰可是带刺的啊!赫拉心中的怒火欲燃欲旺,注意力也渐渐地从沈砚等人身上转向了专心给她添乱的阿佛洛狄忒……诸神混战之时,沈砚立刻从车尾跳回了车中,随即给了叶英一个眼神,下一秒天鹅圣车再次提速,疾速向奥林匹斯山下飞掠而去。第170章 神爱世人 三十(补)趁着诸神混战之际, 沈砚一行终是有惊无险地逃离了奥林匹斯山。眼看着奥林匹斯山在他们眼中渐渐远去,沈砚与叶英也不由松了一口气。虽说现在才刚刚是真正该提起警惕的时候,但身在敌营与人身自由的感觉还是完全不同的。再者他们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在奥林匹斯和宙斯开战——那不是勇敢, 而是愚蠢!无论是叶英还是沈砚都无法轻视手握雷霆权杖的宙斯, 更何况还是在奥林匹斯了。虽然他们并不会在这个世界真正死亡, 但是他们也完全没有自杀的爱好, 毕竟自然脱离和意外身亡在感官上的差异还是十分巨大的,他们还不至于虐待自己的精神。当他们远离奥林匹斯圣山、站在丘陵上再也望不见奥林匹斯的山巅时,沈砚二人这才停下车让惊魂未定的下属们得以缓和一下情绪——这些从神大多不过是三等神、就连二等神都屈指可数, 他们有些甚至连人类中的半神英雄都多有不如, 此次正面经历了一场主神们的大战, 若是一点不怕那才是有鬼呢。不过好在沈砚二人在挑选人选时本就是挑选的忠诚且富有能力的下属, 所以他们不过是骚动了片刻, 很快便调整好了心态, 甚至还有人主动向沈砚二人询问日后的任务与安排。安排肯定是有安排的, 不过倒也不急于这一时, 毕竟这些从神不同于德墨忒尔,主神们对神权的掌控力足以她得到大多数她想要获知的信息, 而从神们显然就没有这种本事了, 即使有他们的能力所能够维持的时间也十分有限, 所能够获知的消息自然也十分有限。这种情况下与其在这里浪费口舌倒不如省下时间好好休息, 等抵达人类的城市再让他们通过实际的接触了解自己接下来的工作多半会比这样单纯的讲解会更加直观有效得多——考虑到这一点沈砚只嘱咐他们好好休息, 剩下的事情等抵达目的地之后他再做安排。安抚好自己拐带出来的下属后, 沈砚也不由思虑起现在的情势来——虽然他早已预料到了密涅瓦的新生会使得宙斯发现他们的踪迹,但他委实没有想到的是原本不过是二等神明的珀耳塞福涅在割裂冥后神格继承医药神职后竟然可以一跃成为一等神引起那么大的反响——这显然使得宙斯更加疯狂地寻找他们的踪迹。思及此沈砚不由暗叹一声,没办法, 人算不如天算,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去后悔已是毫无作用的了,况且——即使他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他也不会为此取消原定的计划的,毕竟人无信不立,他既然答应了德墨忒尔的请求,那就一定要履行约定才行。正当沈砚一行整顿完毕准备再度出发之时,却只见一道幽黑的通道自大地上裂开。沈砚一行顿时提高了警惕——虽然冥府诸神甚至可以说是他们的盟友,但是这个世界上盟约的存在就是为了被摧毁的。宙斯毕竟是众神之王,沈砚也无法肯定他会不会开出一些让神无法拒绝的条件以致使哈迪斯卖掉他们——毕竟诸神黄昏再怎么可怕也不过是一个还未发生的预言,一个没有被证实的预言与自身所获得的力量想比,沈砚也无从保证哈迪斯不会动心。至于为什么猜是哈迪斯背叛了他们而不是其他人……那不是废话吗?冥府的入口向来是固定的,想要从冥府开出一条通往外界的通道如果没有哈迪斯这个冥府之主的同意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所以,如果这个通道中走出的真的是宙斯的话那么根本不需要多想,哈迪斯绝对背叛了他们没跑了。这显然根本连一道题都算不上……不过好在现实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糟糕。从通道中走出的并非暴怒的宙斯,而是焦急的修普诺斯与一位神色惊惶的植物神使。看到修普诺斯其实沈砚并没有放下心来,毕竟他有理由相信修普诺斯在这种时候通过哈迪斯的允许开启这么一条临时通道来找他,还带来了其他人——这绝不可能是毫无理由的。沈砚再定睛一看,更是不由挑了挑眉,这还是一个“熟人”呢!其实说是熟人,更准确地说应该是狄俄尼索斯的熟人才是,毕竟对于他而言他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对方——考虑到神明的寿命问题,这几年的长短对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一个正常的分离,况且,对方本就不常驻奥林匹斯,他第一次见到他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不过,透过记忆沈砚还是可以分辨地出——这位由葡萄藤化身而成的植物神使与他的交情素来深厚——他神殿中最珍贵的那一批酒的原料就是由这位名为伊戈姆的神使亲自培养并进献给他的礼物呢!总之沈砚的直觉告诉他对方并不是会伤害他的人,如此一来的话那么他们会一起出现在这里就只剩下一个解释了——是伊戈姆发现了什么对他极为不利的消息,所以修普诺斯才会带他用这种方式赶来警示他。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沈砚不由皱起了眉头。沈砚有理由相信如果是一般的麻烦修普诺斯绝对会自己解决而不是这样大费周章地跑来向他示警,所以,果然还是和宙斯有关吗?接下来伊戈姆的话也同样验证了沈砚的猜测:“狄俄尼索斯大人!阿多尼斯向宙斯告密了!”“阿多尼斯?”沈砚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件事情是怎么与那位春季植物之神扯上关系的,不过在伊戈姆的讲述之中,沈砚很快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第147章 年轻的王者向来都有着旺盛的好奇心与大无畏的精神。他仗着自己最谨慎的那位老师为了帮他处理政务并不在身边,便大大咧咧地扯过了葡萄藤的藤叶读起了信来——“老师?”伊斯坎达尔一眼便认出了沈砚的字迹顿时便正色起来,而随后映入眼帘的文字更是令伊斯坎达尔不得不陷入了长久的思考。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他是绝不应该应承这种不合理的请求的,毕竟神明可不是凡人能够轻易抗衡的,他若是答应了沈砚的请求就无异于将马其顿摆上了神明们博弈的牌桌——马其顿的人民不应该承担这样的风险。然而伊斯坎达尔同样不会怀疑,这个世界上多得是比生命更宝贵地坚持——若是真的有机会推翻神权,那么倾尽马其顿之力去抗争去战斗也并非无法理解之事。而对于伊斯坎达尔这个心有雄狮的征服者而言自由与征服显然比生命重要得多。伊斯坎达尔心中已经有了一些决断,幸好最近他已经重新将雅典与科林斯收入囊中,王位稳固,所以对于这种事情他还是能够自己做主的。不过,在正式给予沈砚回复之前伊斯坎达尔还是需要先询问一下他人的意见的。虽然他可以不在乎那些唠叨、胆怯、毫无进取之心的某些臣子的进言,但是有一个人的意见对于他而言却是至关重要的。想起那道单薄却总是坚定不移地站在自己身后的身影,想到那人眉间印痕深刻间漫不经心地做出一个又一个精妙绝伦的计策,思及那记忆中萦绕不散的烟草气息……伊斯坎达尔的心中忽而升起了某种莫名的思绪——他想见他了。伊斯坎达尔想:如果是他的话一定可以告诉他如何选择才是最正确的吧?他知道他的想法十分危险,但他的心潮却无法抑制——或许,他早就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了?伊斯坎达尔毫不走心地为自己编造着某些根本不靠谱的理由。第172章 神爱世人 三十二“……你是怎么想的?”韦伯看完手中的信件后沉默了片刻方才向伊斯坎达尔询问道。伊斯坎达尔也看出了韦伯的迟疑原本高昂的兴致当即冷却了许多, 但他从不吝啬于表露自己的想法:“余想同意。”对于伊斯坎达尔的回答韦伯并不意外,毕竟他早已知道这位王者广阔的胸怀与伟大的志向,但他仍然无法立刻给出那个他所期待的答案。因为,他委实看不到这一战胜利的希望。作为大名鼎鼎的埃尔梅罗二世, 他作为魔术师或许只是刚刚合格, 然而若是论对魔法的了解与理解他却敢自居时钟塔第一。正因如此, 他愈加深刻地认识着神明的强大, 英灵的能力在普通人看来已是无法理解的伟力,而对于英灵们而言神明也是同样无法理解的存在——即使迦勒底中有着伊什塔尔那样的存在他也不敢妄言自己就能够知晓神明的伟力。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上的概念。韦伯虽然没有反对但他长久的沉默已经足以让伊斯坎达尔了解他的态度, 伊斯坎达尔面上的笑容渐渐褪去, 他上前一步按住自己老师的肩膀, 沉声问道:“可以告诉余你为什么不想答应吗?”韦伯不由恍惚了一秒, 不知何时原本才到他胸口的少年竟然不知不觉间已经长到与他差不多高的地步了吗?再加之伊斯坎达尔的体格本就比即使成为英灵筋力也只有b的魔术师强上太多, 所以他这一番动作与其说是按住韦伯的肩膀, 倒不如说更像是将他整个圈在怀里——太近了!韦伯发誓他脑海里当时只有这一个想法。然而当伊斯坎达尔若有所思地退开时, 韦伯刚刚恢复运作的大脑才终于堪堪听到他无奈地叹息:“老师未免也太小看余了吧?如果做什么事情之前就先想到失败的话那根本什么都做不到吧?结果难道不是一切结束之后才能知道的吗?在一起结束之前, 余只要和他们站在一起,作为余的子民们前进的旗帜不就足够了吗?重要的不是胜负与否, 而是余的意志。”已然具备了王的风采的青年凝望着自己的老师认真地说道:“如果老师是在担心余那大可不必反对这件事情, 因为对余而言, 如果连自身的意志都无法决定自己的行为, 那种体验只会比死亡更令人畏惧。而且……余可不会后悔, 即使失败, 那也都是余所做出的的决定。我们努力过了。”所以不必后悔。韦伯忽而没有了去思考之前自己失神时究竟说了些什么的想法,因为他知道他已经无法阻止伊斯坎达尔的决定了。真是、真是太犯规了!韦伯不由一低头将自己的脸埋进了手掌里,方才的那段话让他想起了在三王之宴上阿尔托莉雅与伊斯坎达尔的那段对话, 原来那个霸道的帝王现在便已经初见端倪了啊……那样令人折服的青年,竟然是在他的教导下一天天长大的,韦伯教出过无数足以留名魔术史的弟子,然而只有这一刻,他的胸膛仿佛被满溢的骄傲与自豪填满。这就是他的王啊!“……你赢了,去做你想做的。我永远在你身后。”韦伯听到自己这样说。“谢谢老师!那余去准备了!”韦伯话音未落便被兴奋的王者狠狠地拥抱了一下,旋即便被放开,只见一抹猩红的披风自他眼前拂过。目送着那道不知不觉间已然十分沉稳可靠的背影离去,韦伯却不由低声苦笑,他真是昏了头了。明明他已经很清楚这个世界人理烧却的原因了不是吗?可是,他却没有办法下定决心去阻止这一切——只是有很大的概率而已,韦伯只能如是安慰着自己。他冲着桌案上繁重的文书发了一会儿呆,最终还是放弃了思考,没办法事到如今即使是他也实在无法预测未来的局势了。虽然神明沉寂、神秘消退、科学当道、人类兴盛是近乎所有世界共同的轨迹,但那只是成功发展到现代社会的世界而已——韦伯无从得知这一战的胜率,他甚至不知道在他们的世界人类究竟是怎么摆脱神明的统治的。fxxk!他之前竟然从来没有察觉到过时钟塔中关于这段历史的记载的缺失!如果有参考的话……算了,估计就算有参考也没有作用吧。韦伯颓然地打断了自己的思路,他可还不至于天真地认为那位阿波罗和狄俄尼索斯没有问题,但就算有问题又如何,显然他们是站在人类这边的,即使是他也委实说不出让他们不要反抗、不要“帮助”人类的话来。“唉——”韦伯长叹一声,摇了摇头,再次捡起了桌上的文书,拿起了笔——算了,不想那么多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反正那两位也不会就那么坐以待毙的,如果他们真的只是拿马其顿当挡箭牌他也不是没有办法让他们付出代价……且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这局势不明的,实在让他无从下手。人权与神权,还真是一个令人头疼至极的问题啊……——————沈砚并不知道他的一封信为韦伯带来了那么多的烦恼,此时他们正在冥府与人世之间的黑暗与黑夜中紧张地穿行。而与此同时,奥林匹斯圣山。“都住手!”裹挟着雷霆而来的神王从天而降,倾覆于山峰之上的雷海瞬间电得众神四肢麻痹、动作迟缓。混乱的战斗终于停顿了下来。宙斯面色阴沉地扫视过混乱的现场,旋即扭头望向赫拉,问道:“阿波罗和狄俄尼索斯呢?”“他们……”赫拉转过头去,这才忽然发现引发混乱的二人不知何时早已失去了踪迹。只看赫拉的表情宙斯便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经过,他冷笑一声,当即收回了目光,扫视全场:“那德墨忒尔呢?”“德墨忒尔……”众神皆是面面相觑,他们这才发现混战的人群中竟然少了刚刚送别阿波罗等人的德墨忒尔。如果说从前她不在众神或许不觉奇怪,毕竟她自珀耳塞福涅成为冥后后常年闭锁神殿,就算是陷入了沉睡没有注意到外面的事情也很正常,可是现如今她刚刚才开过神殿大门,现在奥林匹斯上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她却连出来看一眼都没有,这样的举动就显得有些太不寻常了。宙斯的面色愈加黑沉,他遥遥感知到德墨忒尔的神殿已然完全封闭,也没有办法,只能冷哼一声,目光冷冷地在阻拦在赫拉等人面前的阿尔忒弥斯、赫尔墨斯、阿佛洛狄忒等人身上停留片刻。最终却只是听到他寒声道:“若是再让我发现今天这样的事情,你们就可以去塔耳塔洛斯和海德拉作伴了。”众神噤若寒蝉。即使是阿尔忒弥斯也适时地保持了沉默,宙斯不会在这种时候惩罚她,但那并不代表宙斯不记仇。阿尔忒弥斯从不低估宙斯的小心眼,她只能保证自己不进一步刺激他,以免他当场发作,省得她连逃跑的机会都无法寻得。宙斯并非对她的小心思一无所觉,毕竟阿波罗与阿尔忒弥斯感情深厚这件事只要是奥林匹斯的神邸都曾有所耳闻,宙斯并不信任天然与阿波罗处于同一阵线的阿尔忒弥斯。然而他也不愿在这种时候发难阿尔忒弥斯,与他此前一直对阿尔忒弥斯保持尊重的原因一样,月神并不是什么孱弱无力且孤立无援的神明。如果他给出的理由不足够充分,就像之前追捕阿波罗并没有多少人出力一样,那会使更多的人对他的决定提出质疑。宙斯在权力面前一向敏锐,他宁愿忍受可能到来、可以预见的背叛,也不希望为了一时的爽快而召来不知道来于何方的背叛,在神王的权柄面前一切的骄傲都可以为之让路。他无比地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所以他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取舍。宙斯宛如鹰隼一样锐利的目光滑过赫尔墨斯、阿佛洛狄忒等人,最终定格在阿尔忒弥斯身上:“阿尔,我的孩子,我相信你会知道什么样的选择才是正确的。或许你需要好好地待在你的神殿里思考一下自己今后的方向。”虽然他语气温和,言语温吞,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他变相软禁阿尔忒弥斯的借口。阿尔忒弥斯于此并不意外,她沉默了两秒旋即平静地接受了宙斯的安排:“我会的。”她无法抗衡宙斯,所以也无所谓去做无用的反抗,事实上,如果不是这次的事情与阿波罗有关,她平日里也是非常会审视度度的,不过——“我想一位合格父亲无论何时都不应该伤害自己的孩子。” 第149章 事实上对比起其他神明尊贵的权柄,狄俄尼索斯主神的位置本应是存疑的。毕竟他的存在看上去并不是那么不可或缺,也并不是那么强大, 那么他究竟是凭借什么成为尊贵的十二主神之一的呢?这曾经是困扰了所有奥林匹斯诸神的难题。然而就在今天, 他们的疑惑终于得到了解答——沈砚从未质疑过狄俄尼索斯的能力, 毕竟希腊神明的权柄天生而据, 他们所缺少的只是对自身能力的理解与扩展,而从不是缺少那份力量。作为十二主神之一狄俄尼索斯雄厚的神力自然不容置疑,而当他拥有足以支撑他的设想的神力时,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无用的能力, 只有不会使用那份力量的人。俊美的神明身披洁白的长袍, 头戴花冠, 双手执举纤细的葡萄藤权杖, 双目微阖, 宛如花瓣一般柔软鲜艳的唇瓣张合之间吟诵出富有着奇特韵律的咒语——那并非某一种语言, 亦非人类或是神明能够理解的东西, 那是镌刻于他的神职最深处,独属于这个世界的规则。这一刻, 他在歌颂规则, 亦在掌控规则。狂欢的力量自人类内心最深处翻涌而起——他们激动、他们欢欣、他们义无反顾。心灵的力量作用在人类的躯壳之上最直观的表现就是肾上腺素飙升, 让所有的人都处于一种极为亢奋的状态, 那不仅使他们忘却了恐惧与悲伤, 更让他们拥有了更大的力气与旺盛的精力。虽然这并非没有弊端——被情绪冲昏了头脑的战士们在将刀刃砍向对手的头颅时却总是忘记了保护自己——不过这并不影响什么, 深知人类冲动的可怕的神明早已有所准备,曾经被鸟儿、被风、被动物们带来这片旷野并最终没能生长出来的葡萄种受到神明的召唤重新焕发了生机。翠绿的藤蔓瞬时破开了泥土,盘旋缠绕上战士们的身躯, 眨眼之间一件件由藤蔓编织而成的藤甲便出现在了马其顿战士们的身上,而转眼之间藤蔓迅速变粗、变糙、自根部断裂开来彻底变作一件合身的藤甲——沈砚自然不是在做无用功,老藤坚韧,尤其是在狄俄尼索斯的神力加持之下,这些藤甲更是水火不侵。如此一来,纵使热血上头的战士们一时疏忽没能躲开敌人的刀刃,但那些刀却仿佛卷了刃一样无论敌人怎么用力却偏偏砍不开那看似不堪一击的藤甲。同样发现了这一点的马其顿勇士们这下更是毫无顾忌起来,其中尤以喜欢身先士卒的伊斯坎达尔最为放飞自我——明明本该是最惜命的王却偏偏一招一式全是不要命的打法,而且还每每都要冲在最前面。即使沈砚已经将自己九成九的精力投注到关注宙斯与念咒之中了,沈砚仍然隐约可以听到下方的战场上传来的属于韦伯的暴躁的怒吼:“你个混蛋给我冲得慢一点!石兵八阵都追不上你了啊啊啊!!!”嗯,可见战况确实是非常激烈了。沈砚下场宙斯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几乎这边沈砚刚一动作宙斯的祝福便接踵而至。虽然宙斯的神职最初只有雷霆,然而在他成为神王之后他的神权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所涵盖的应该是世间万物。所以,当宙斯为波斯的勇士们附加祝福时,他们所受到的加成自然比沈砚所给予马其顿众人的加成要更加全面得多。不过好在沈砚出手时所有人都没有防备,这使得马其顿战士们在伊斯坎达尔的领导下一下子打出了一波漂亮的反击。而宙斯的插手虽然来得很快,但对于早已知晓内情的伊斯坎达尔而言却是早有预料的事情,如此一来伊斯坎达尔自然不可能毫无防备,所以波斯军的反扑虽然抑制了马其顿军扩大战果的机会,但也并未对马其顿军的人员造成有效的杀伤。这对于沈砚而言绝对是值得庆幸的结果——两国交战此消彼长。对方的人员伤亡对于他们而言就是己方实力的增强,第一局交手,虽然宙斯看上去小胜一筹,但沈砚觉得自己也不算亏。而且他也不仅仅只会这一招啊!沈砚犹豫了一秒,随即还是将陶醉的力量也加持到了马其顿众人的身上。其实如果不是被宙斯祝福过的波斯战士实在太过强大沈砚也不愿在战斗中运用这份力量。因为,所谓的陶醉其实更像是一种精神麻痹剂——它会使人沉醉于一身高昂的情绪之中而忽略身体上的触感。简单而言这就是一种不会影响人的动作还能使人感受不到疼痛的麻醉剂——虽然听上去很给力但这可不是什么好能力。人一旦失去了痛觉就会缺失太多的敬畏之心,也会缺失大半地对于自身伤势的判断力——虽然这份力量的加持能够使得马其顿的战士们更加悍不畏死,却也会使得他们的死亡率直线上升,因为,即使痛觉再怎么缺失伤口也是真实存在的,他能够欺骗他们自身的感官,却无法欺骗现实。伤口不痛,但流血不止也是会死人的!沈砚深知这只是一项暂时性的技能,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他都不可能让这个效果长久地维持下去——毕竟,马其顿可没有那么多人可供他挥霍。而沈砚之所以在这个时候用出这项能力,也并非想靠着这项能力扭转什么,而是更多地想要起到的是威慑的作用。仅凭两项加成自然不可能比得上宙斯面面俱到的加成,然而宙斯忽略了一点——外界赐予的终究不是自身的力量,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的力量与他们的心灵并不相匹,而人类向来都是感性的生物。作为人类,沈砚远比宙斯更清楚心灵的强大的重要性,因为即使□□上的力量再怎么强大,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强大的心灵,那么他们不仅无法发挥出强大的力量,甚至有可能因为失去控制而伤人伤己。沈砚之所以使用陶醉的权柄也是为此——如果只有一个两个悍不畏死的士兵,或许波斯军还会感到敬佩与尊重,并且为之激发出更加高昂的斗志。然而当所有的马其顿军队都如此悍不畏死时,明明比马其顿军队有强悍得多的波斯军们却突然怕了——和一群连疼痛为何物甚至都不知道的怪物交战,他们真的有胜算吗?明明这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然而这份恐惧却宛如溅在了浇了桐油的木材上的火星一样,迅速蔓延开来,引得无数波斯战士们为之举棋不定、裹足不前——他们依然缺失了必胜的决心了。虽然他们体内旺盛的力量并没有受到任何限制,然鹅他们自己已然为自己画下了一片牢笼。宙斯或许一下子未曾发现这细微的差距,然而当沈砚瞥见第一位面露迟疑的战士时,沈砚的心便瞬间安定了下来——这一轮又是他胜了。当沈砚取消陶醉的加持开始与伊斯坎达尔配合轮换撤下正面战场上受伤严重的残兵时,宙斯终于察觉到了端倪——马其顿的战士真的有那么强?波斯的士兵们为何如此束手束脚?明明为了转移走那些伤员使得马其顿的士兵们时常不得不一个人面对好几个波斯士兵,可即便如此,波斯的士兵们也只是虎视眈眈地看着,不敢上前,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将人转走。宙斯瞬时勃然大怒,这就是波斯的勇士?!即使他们的气势再怎么骇人,可在战场上的一切可不就是明晃晃地在述说着他们的外强中干吗?宙斯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了与马其顿对抗的棋子。不过很快宙斯便冷静了下来,选错了又如何?在他的统治之下,能够与马其顿抗争的国家数来数去也不过那寥寥数个罢了,而刨去刚刚被伊斯坎达尔打服了的雅典与科林斯,剩下的国家之间波斯显然已经是最优的选择了——他其实根本没有其他的选择。思及这一点宙斯觉得得愈加气愤。所以他也没有闲着——神王权杖现身,宙斯高举权杖,翻涌的乌云瞬间遍布高空,雨云摩擦之间阵阵雷声在众人头顶轰鸣。一瞬间,所有人都不由板起了脸来,因为他们知道,战斗已经到了极要紧的时刻——众所周知宙斯运用最熟练、杀伤力也最强大的权柄就是雷霆,而当他开始使用这项权柄时,证明他已然开始认真了……沈砚同样严肃了神色,他可不敢小看宙斯的雷霆,就连神明挨这么一下子都不会好过这若是换了身娇体弱的人类,后果可想而知。更遑论宙斯的雷霆可是可以群体攻击的大范围杀器,沈砚为之严阵以待,绝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在天空的云层酝酿着惊世雷霆的同时,沈砚口中亦是念念有词。只不过众人只见沈砚念咒,却不见场中有任何变化,众人拼杀之余心中也不由心生疑惑,沈砚会如何对抗那骇人的雷霆呢?就在众人心中揣测之时天边的雷霆已是酝酿完毕,骇人的雷光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轰鸣而落……第175章 神爱世人 三十五伴随着雷霆落下, 纤长挺直的葡萄藤冲天而起,与之相随的是宙斯惊疑的声音:“咦?!”只见骇人的雷霆落到一半竟然不受控制地偏离了它们原定的路线,只眨眼间便顺着拔地而起的葡萄藤劈歪了方向——原本指向马其顿众人的雷霆一眨眼的功夫便全部劈在了波斯军队的身上,上一秒还活蹦乱跳的人与青翠欲滴的葡萄藤霎时便一同被劈成了焦炭。这番变故瞬时震住了所有人, 原本打得如火如荼的战场竟因为这一幕生生安静了十多秒, 直到雷光散尽, 地上焦黑的尸体上传来阵阵即使在战场上也异常刺鼻的焦臭味时众人才将将回过神来, 波斯大军瞬时炸开了锅。这是怎么一回事?!波斯人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遭受如此不公平的待遇,他们自然不会忘记自己为什么与这些马其顿人为敌——腓力二世之死是一方面,但这场战役之所以能够打起来更多的原因则在于他们的王收到了神的指示, 故此兴兵讨伐不敬神明的叛逆。原本他们感受到身体内涌现的力量该是信心满满、踌躇满志的, 然而马其顿人的悍不畏死本就已经令他们心生畏惧, 那时他们尚可欺骗自己那是他们通过渎神获取的不正义的、可怖的力量。可现如今本该属于支持他们的神王的雷霆却劈向了他们自己人, 这让他们如何不惊讶、不恐慌呢?难道神明已经背弃了他们?波斯众将一时之间惶惶不安如惊弓之鸟。原本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毕竟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都对神明有一种盲从盲信的现象, 所以但凡宙斯随便编出一个理由, 不管这个理由听上去再怎么不靠谱、不走心, 这些惊恐的波斯士兵们多半也是会无条件听信的。当然,总有一些聪明人能够透过现象看本质, 但他们怎么想在这种混乱的局势下其实并不能影响大局。所以只要宙斯开口, 波斯军的乱象其实是可以轻易平息下来的。然而不幸的是, 宙斯显然并没有这个意识。对于他而言波斯军队本来就不过是他用来与沈砚博弈的一块筹码而已, 谁会在意一块筹码的死活呢?更遑论人类的性命对于神明而言本就轻如草芥, 即使是平时, 那些人劈死了也就劈死了,宙斯可不会为此生出丝毫的愧疚的心,更不要说现在宙斯满脑子里也都是方才那波令他失去了控制的雷霆, 他如何还有精力关注那些毫无价值的人类呢?“这不可能!”宙斯尤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雷霆是他天生的权柄,没有道理在他没有分出任何权力的前提下有人能够影响他的能力啊!如果狄俄尼索斯可以令他的能力失去控制,那是不是有一天他甚至可以强行抢夺他的权柄?一想到这种可能宙斯顿时如坐针毡,更是无暇顾及下方的战况了。大流士三世可不是什么庸碌之辈,在原有的历史轨迹中本就是伊斯坎达尔的劲敌的他即使遭遇了神明的“背叛”依旧紧抿着双唇站了出来。寡言而内向的王此时却一反常态地说出了掷地有声的话语:“站起来!拿起你们的剑,不要让意外击倒你们!即使没有了神明,我们也有自身的力量、自身的强大、自身的勇毅!去战斗!你们的身后是我们的国家,是我们的人民,难道你们要让你们的敌人去践踏你们家乡的土地吗?站起来!去战斗!不管发生什么,在我们赢得胜利之前我们只有一件事情要做,那就是战斗!”惶恐的波斯战士们瞬时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望向他们的王,看到他们的王屹立于战车之上的身影,原本已然失去了胆气的波斯众人心中再次升起了斗志,是啊,即使没有了神明的支持他们的王还在这里,在得到神谕之前他们不也一直都是自己战斗的吗?他们曾经可以靠自己取得胜利,没道理现在就注定失败啊!这是战场,逃兵可不是一个合格的战士该做的。只一会儿,在战场上各位总督的呼喝整顿之下,波斯军再次焕发了斗志,再次发挥出了他们顽强的战斗作风。伊斯坎达尔看着这难得的胜利的机会自眼前稍纵即逝心中也不由惋惜了一下,不过旋即那一点点惋惜便被涌上心头的兴奋与雀跃所取代——这才是他想要的对手!虽然他在这一战开始前便将假想敌当作了神明,但那种层次的战斗毕竟不是他能够亲身参与的,他也知道自己不过是棋盘中一枚比较重要的棋子罢了。 第151章 雷霆与幻境不断相撞,破碎的幻境在二人周身不断堆积,沈砚手握长剑,隐身与幻境之中不断游走变幻着位置,并寻找着机会不停偷袭着宙斯——即使他的幻境无法长久地拖延宙斯的雷霆,即使他并不能保证每一次偷袭宙斯都能够全身而退,但,至少他的每一次出手都能够在宙斯身上留下一道伤痕,即使神明强大的自愈力令那浅浅的伤口转瞬即逝,但那在交战中被不断消磨的神力却是真实存在的。感受着体内急剧下降的神力,沈砚努力压抑着自己粗重的呼吸不停地告诉着自己:快了,快了,很快就要结束了……此时天上地下皆是交战正酣,伴随着雷鸣大雨自天空中倾泻而下,而此时逐渐下降的温度与逐渐泥泞起来地面也无法阻止愈加焦灼的战况,所有人都知道,在上面的战斗决出胜负之前他们也绝不能退怯!然而专注于战斗的人们并不知道,若是他们之中此刻还有人能够腾出一分精力仰望天空的话,那么他们将会见证雷霆是如何撕碎一个世界的可怖景象,不过,好在他们并没有人去直视神明的威能,毕竟……即使他们为此再怎么惊恐,这场战争一开启,便已然没有退路。无论神明还是人类,这一刻唯有一个选择,那便是不断前进,唯有胜者才能够成为自己真正的主人!他们都已孤注一掷。第177章 神爱世人 三十七“你们就这么看着?”战场远处, 一群神明游离于战斗之外旁观着这场惊世之战。原本在那场中战斗的也该是有他们的身影的,然而他们之所以直到现在都没有出现在那处战场自然是有缘由的。被赫尔墨斯问起的叶英与雅典娜俱是面沉如水,他们的目光皆是一寸不离的注视着远方云端惊人的战况,但是即使他们的掌心都已被自己的指甲掐破, 他们却没有一个人有出手的打算。面对赫尔墨斯的问题雅典娜没有说话, 但作为将这些人聚在这里的发起者, 叶英却不得不分出一丝心神解释道:“这是他们的战斗……正如我之前向你们承诺的, 这一战只是他们的战斗……”赫尔墨斯想起不久前阿波罗找到他请他代为传达的消息一时不由沉默了下来。让狄俄尼索斯与宙斯交战并以二人的战果作为他们最后站队的标准——当知道阿波罗的要求时赫尔墨斯几乎认为他已经疯了。那可是宙斯!即使阿波罗早已言明只要狄俄尼索斯能够毁掉宙斯象征神王权柄的权杖他们就必须支持他、支持人类,但这个标准听上去也实在太过荒谬,宙斯的权杖其实狄俄尼索斯能够正面摧毁的?要知道那可是神王权柄的象征!甚至可以说宙斯作为神王大半的威能都源自那根权杖。如果狄俄尼索斯能够摧毁那根权杖的话, 那么无论他付出何种的代价那显然都是值得的。因为一旦宙斯失去了他的权杖就相当于将他拉下了神王的宝座——在那之后他将空有神王之名而无神王之实。事实上如果事情真得到了那一步即使没有与阿波罗的约定他们也知道自己应该做出怎样的选择。如果说他们敬畏作为神王的宙斯的话, 那么有名无实的神王绝对是无论谁都想要扑上去咬一口的肥肉——无论是出于怨恨还是出于贪婪, 总之到了那时还愿意追随宙斯的神绝对寥寥无几, 至少赫尔墨斯自己绝对会第一个倒戈。虽然他的理智告诉他这个条件几乎不可能实现, 然而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 他还是答应了阿波罗帮他向奥林匹斯众神传信, 于是……最后的结果便是如今的这番景象。不愿意答应这种荒谬的约定的赫拉被阿波罗强行绑了过来, 其他的众神虽未表态却全都默默地跟了过来——显然他们是打算根据战斗的情况再做打算。这也可以看得出宙斯的统治究竟是多么的不得人心。当然赫尔墨斯觉得他们的算计估计都要落空了,毕竟阿波罗可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对狄俄尼索斯出手。思及此赫尔墨斯不由偷偷瞥了一眼叶英, 他竟然一招就制服了赫拉并将她绑了过来!如果不是亲眼所见, 赫尔墨斯几乎都要怀疑赫拉是不是也对宙斯有什么不满所以故意配合阿波罗了。不过那显然不是, 之所以会那么简单不过是因为阿波罗的实力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而已。然而这都不是令赫尔墨斯惊奇的地方, 他最感到惊奇的地方是——雅典娜竟然也这么一言不发地跟了过来!这让赫尔墨斯也不由为之失色, 要知道他可是奥林匹斯消息最灵通的神, 可他也从来没有听说过最忠诚于宙斯的雅典娜对她的父亲有任何不满啊!如果连雅典娜都不再支持宙斯的统治,那宙斯会不会也太可怜了些吧?当然这话赫尔墨斯也只敢心里想想而已,毕竟他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商业之神, 可经不起战争女神的摧残。不过,窥见随着战况的焦灼脸色愈加难看的雅典娜,赫尔墨斯也已经默默推翻了自己心中的揣测,嗐,他就说嘛,雅典娜果然还是忠诚于宙斯的,只不过……赫尔墨斯的目光在叶英与雅典娜身上不着痕迹地转了个圈,这两个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秘密?要不然,为什么他会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默契呢?不过不等赫尔墨斯观察出来他想要的答案,另一边沈砚与宙斯的战斗也已经接近了尾声——沈砚对于自身权柄的掌控固然已经妙到毫巅,然而可惜的是,世界意志打从一开始就封死了他的上限,于是,万分可悲的是,虽然他有一百种方法打败宙斯并将他永远封印,而受限于他的实力,沈砚不得不面的一个现实的问题——他的神力不够了!感受着自己体内濒临枯竭的力量,沈砚不得不再次缩减自己的幻境所覆盖的范围,也不得不耗费更多的心力去分配自己的神力,不过好在——快了,马上就要到时间了。沈砚心中默默为自己鼓劲道。……宙斯没有想到狄俄尼索斯竟然有这样的实力。虽然沈砚与他交战时大多数时候都在借助幻境骚扰、偷袭,然而宙斯也不得不承认狄俄尼索斯的偷袭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困扰,虽然他并不能真正对他造成什么伤害,可是他也抓不到狄俄尼索斯无法对他造成实质性伤害也是事实啊!随着时间的推移宙斯的心也不由渐渐下沉,这可不是他想象中的局面——他原本认为他对付狄俄尼索斯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可是如今看来事情似乎超出了他的想象,狄俄尼索斯尚且如此那阿波罗呢?他是不是已经掌控了方才在幻境中看到的那份力量?思及此宙斯不由心头一跳,行事愈加慎重起来。而且,事到如今如果宙斯还没有发现不对,那他那么多年的神王就真的白当了——他们战斗了那么久竟然没有任何一个神明前来助战——就连阿波罗也没来!奥林匹斯绝对出事了!宙斯心中已然有了猜测。其实诸神没有出现在这里解释也非常简单,无外乎两种情况而已,要么奥林匹斯众神集体倒戈,要么就是阿波罗以一人之力阻止了所有奥林匹斯神明前来帮助他的脚步——无论是哪一种假设对于宙斯而言显然都不是一个好消息,前者代表他需要面对一整个神系的敌人,后者证明阿波罗的实力已然超出了他的想象,甚至可能已经真正威胁到了他的统治。那可都不是他所愿意看到的。宙斯的心思已经飘出了战场——这并不是宙斯托大,而是他深知他与狄俄尼索斯都奈何不了对方,而狄俄尼索斯想要杀掉他更是无稽之谈,所以与其担心那些不必要的忧虑,倒不如多花些心思在可能出现了问题的奥林匹斯众神身上,毕竟……即使是神王也不能做光杆司令啊!但是宙斯没有想到的是,还不等思索出应对奥林匹斯可能发生的变故的方法,他体内的神力便忽而溃散——感受到自己体内急速衰弱的神力宙斯不由瞪大了眼睛:“你下毒?!这不可能!怎么可能会有能对神明奏效的毒药?!”看到宙斯大惊失色的样子沈砚也不由露出了愉悦的笑容:“怎么不可能?这世上从来不存在什么绝对的事情。”那可是用冥河水、月桂叶、他的神力再加上复仇女神的诅咒、死神的祝福调制而成的毒药,其实与其说是毒药其实说是诅咒才更何时一些。虽然他向来笃信人类的力量,但该借用利用自身优势的时候他也是绝不会吝啬的,更何况这份毒药也不是没有人类的智慧,毕竟……这份弑神毒药的配方可是出自迦勒底那几位英灵之手,那可都是人类智慧的荣光——是的,韦伯也终于在开战前联系上了迦勒底,而这次战争也是迦勒底的一次尝试——如果以特异点进行一场成功的变革,那么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这是迦勒底从来没有成功过的一个课题,当然这其中也有他们之前所研究的特异点全部都与自身的世界有联系害怕影响到自己的世界的缘故,但是这一次他们可不怕,两个世界的联系完全源自于韦伯的意外穿越,甚至连两个世界的盖亚意识都不是一个,既然如此即使这个世界真的人理烧却那和他们也没有任何关系,他们只要在那之前回收韦伯就足够了。总之,出于种种考虑,迦勒底的负责人认同了这场尝试,并集合迦勒底众多英灵之力为沈砚提供了许多切实可靠的弑神计划。当然,最后要如何实行与使用还是要看沈砚自己的。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干掉宙斯——面对宙斯的惊愕,沈砚咧嘴轻笑,旋即不退反进,趁着宙斯失神的空档,沈砚一下子冲上前去,拼着受伤一下子冲破了宙斯身前的雷电屏障,一把握住了宙斯的权杖。即使权杖烧灼着他的双手,他依旧坚定地握着它,眉眼含笑,语气轻快:“此世的意志啊,伟大的卡俄斯啊,请倾听我的请求——我,酿造与酒之神,狂欢与陶醉之神,奥林匹斯十二主神之一,狄俄尼索斯,愿以我的所有作为献祭——摧毁神王权杖、剥夺宙斯的神王之位,让命运归于正途,让天地重获欢欣。”“你!”宙斯还未来得及呵斥,便只见斑驳的锈蚀爬上他的权杖,只眨眼间,权杖便寸寸碎断,他甚至能够感受到,他神王的神职瞬间剥离了他的体内,骤然空虚的力量感令宙斯一时无法适从。然而沈砚并不打算给宙斯反应的机会。虽然他起誓用自己的一切作为献祭,但事实上世界才是最公正的交易者,它达成沈砚的需求所取走的不过是等价的那一部分。所以他虽然失去了神明的体质、神明的权柄、神明的力量,乃至身体都因为方才失去一切后周围未散去的雷霆而遭受重创,但,他毕竟还没有死去。沈砚抬眼望向宙斯,无视着自己身上被雷霆电出的焦糊味、丝毫不在乎自己已经寸寸烧毁的皮肤,启唇再度诅咒道:“宙斯啊,你必要为你的狂傲与妄为付出代价,我将以生命将你拉入深渊,但凡以你而死的生灵还有任何一个怨恨着你你都将永远不能踏出塔尔塔洛斯半步!”沈砚话音刚落,早已严阵以待的冥府众神瞬时一同回应了沈砚的诅咒。刹那间,幽冥的力量瞬间穿透大地直冲天空而去,沈砚本就濒危垂死的躯壳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的生命力干瘪成了一具干尸向着地面坠落而去。深重的怨力凝结而成的鬼手拖着宙斯飞速地向着深渊坠落而去。不过即使不再是神王,宙斯也依旧是雷霆之神,当他用尽全力与诅咒对抗之时,冥府众神的诅咒并不能很好的对他施以制裁,毕竟……沈砚诅咒宙斯时已经不再是神明了,以人类之名向神明发起的诅咒,即使有冥神众神回应但其的效力依旧并不理想。不过,那已经不再是属于他们的战场了,叶英跃上天鹅战车向沈砚落下的方向飞驰而去,柔和的阳光编织成柔软的大网,接住了坠落的神明,俊美的男神飞驰而至毫不嫌弃的拥住了丑陋的尸体。叶英的手微微颤抖,而他的唇角却始终挂着温柔的笑意。白皙的手掌覆住早已被雷霆与火焰灼烧的面目全非的面容,遮住他的双目,轻声道:“安心的休息吧,剩下的就交给我吧,一切都结束了……”说话间太阳的温度点燃了怀中之人残破却仍保持着洁白的袍角,骇人的火焰升腾而上,瞬间便将二人全部包裹了进去。虽然明知道以神明的身体叶英不会有任何事情,但众神还是抑制不住地惊呼,毕竟,方才阿波罗的微笑与狄俄尼索斯最后的笑容实在太像了!那让他们不由怀疑他会不会跟着狄俄尼索斯殉情。 第153章 韦伯看着面前陌生而熟悉的控制室原还有些恍惚,不过御主真诚的关切与某位黑心医生虚假的关心瞬间拉回了他的理智——“这边过去多久了?”事实上在两个世界恢复联系之前他就已经察觉到了异样,毕竟以罗曼的速度没有道理让通讯断隔那么久的,既然罗曼的能力没有断崖式下降的话,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了。“你已经去那边一周了, 大家都很担心你, 二世。”被从者们暗中叫作咕哒子的御主面露担忧道。“啊……已经没事了。我很好……嗯, 我很好。”因为两个世界的时空错位而一时还有些不适应的拟似英灵如是回答道。咕哒子看到他这副状态不由露出了一抹担忧的神色,不过韦伯随后的表现却是立刻打消了她的担忧。“rider!”只见本该沉稳矜持的魔术师飞奔投入了来人的怀抱。而韦伯也是直到抱上之后才突然想起来——这个世界的伊斯坎达尔似乎、好像、应该是没有另一个世界的记忆的。韦伯本就是因为刚刚见证了另一个世界的亚历山大大帝的死亡而行事冲动,此时理智回笼动作瞬时僵硬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 他突然有点心虚……觉得自己似乎是个四处留情的渣男一样……不过下一秒伊斯坎达尔回应的拥抱与话语却是打消了韦伯的顾虑:“我回来了, 老师。”韦伯的心瞬间便平定了下来, 并随之露出了笑容:“欢迎回来。”默默的看着红发的王三言两语将他的军师哄得五迷三道然后直接抱着人离开了, 咕哒子不由掏出了自己怀里的墨镜, 然后摸出了一板健胃消食片, 同时对罗曼吐槽道:“我觉得我应该在车底……”罗曼沉默了两秒, 无奈地笑道:“那看来我只能待在车顶了呢。”说着,二人对视一眼不由同时笑出了声, 今天的迦勒底仍然一片欢声笑语……——————“新英灵!?”得到通知的英灵们都十分惊讶, 要知道除了因为某些特异点的缘故而产生的新英灵外, 对于他们这座已经满编了迦勒底而言出现新英灵绝对是极为稀少的情况, 毕竟, 如果他们这里增加新成员就意味着有新的英灵诞生, 再或是有新的愿意投身守护人理的战斗的英灵苏醒并加入英灵殿。所以面对这种极为少见的情况,众英灵都不由猜测起新伙伴的身份来。“哪一种情况都不是哦!”抱着通知文件回来的御主咕哒子无情地打断了众人的猜测,不过看着御主兴奋的神色与带着红晕的脸颊, 英灵们心中都已经有了一定的猜想——看起来新伙伴不仅战力强大而且看起来也相当帅气吗?大厅中一些女性英灵已经骚动了起来。不过很快他们所有人便都被御主展示出来的资料吸引了目光——[狄俄尼索斯,职阶:caster;性别:男;身高:190cm;体重:72kg;属性:中立·善;隐藏属性:天。筋力:c;耐久:d;敏捷:b;魔力:ex;幸运:b;宝具:a++。宝具:愉神之戏,对军宝具*付与己方单体<宝具升级效果提升>*攻击力提升*付与自身强化状态*大概率付与敌方全体晕眩状态。持有技能:技能1:天赋的睿智ex,付与自身各种随机效果;技能2:幻术a,付与己方全体无敌状态;技能3:神明的献身ex,付与敌方单体大概率即死效果。][阿波罗,职阶:ruler;性别:男;身高:200cm;体重:74kg;属性:中立·善;隐藏属性:天。筋力:a++;耐久:a;敏捷:a++;魔力:b;幸运:a;宝具:ex。宝具:诸神终结于此,对神宝具*付与敌方<天>特性单体即死效果*为己方全体付与无敌*对敌方全体发动强大的无视防御力攻击*付与己方全体强化状态。持有技能:技能1:贤者塑造ex,己方单体的arts指令性能提升,最大hp提升,暴击威力提升;技能2:启示a,付与自身每回合获得暴击星的状态;技能3:神明裁决ex,使敌方全体〔从者〕无法行动。]两张信息表成功镇住了在场的所有英灵——“骗人的吧?”“狄俄尼索斯也就算了,阿波罗的技能和宝具也太离谱了吧?”“希腊神有那么强吗?”一众从者不由发出了灵魂拷问,而其中伊斯坎达尔与韦伯却是若有所思,这么离谱的数据即使是神明恐怕也少有神能够达到标准吧,如果他们的猜测没有错的话,这种程度的数据可不是他们的世界的这两位神明可以达到的,所以说……“是那两位大人吗?”韦伯不由忐忑地开口询问道。“看来二世已经猜到了。”罗曼医生笑着掸了掸自己手中的文件夹,笑道:“是的呢,就是你猜测的那两位。”一听到二人的对话英灵们也反应了过来——“咦?那么说的话应该不是我们所熟知的那两位神明吧?神明也会有特异个体吗?”众人顿时又议论了开,最后还是咕哒子最有良心,主动解释道:“其实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啦,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两位神明的英灵哦!”“另一个世界?啊!就是二世之前误入的那个世界吗?世界连接不是早就断开了吗?他们又是怎么联系上我们的世界的呢?”经过咕哒子与罗曼的讲述,众人也终于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除了一心拯救人理的阿赖耶之外,盖提亚也早已筹谋多时筹备着如何毁灭人类、保护地球,然而因为英灵殿的存在盖提亚的计划可谓是次次受阻,基本上都是出师未捷身先死。然而即便如此,盖提亚的存在也绝对不容小觑,所以,为了人类的存在与否,盖提亚与阿赖耶曾经不止一次起过争执,最后的结果自然是不欢而散。但是上次意外产生了交集的世界不仅各个方面与他们的世界极为相似宛如平行世界,更重要的是那个世界的盖提亚与阿赖耶不知为何合为了一体,成为了世界意志,这自然引起了盖提亚与阿赖耶的双重关注,他们也很想看看世界意志究竟是在地球与人类之间做出选择的。而巧合的是新生的世界意志对于与自己的存在十分相似的盖提亚与阿赖耶也是十分好奇,于是三者一拍即合,在韦伯返回原世界后仍然悄悄保留了两个世界之间的联系。而盖提亚与阿赖耶也因此见证了奇迹的发生——虽然科技的发展过程中仍然对自然产生了一些不可忽视的影响,但得益于雅典学院数百年如一日的不断求真、求知,在危机发端之初便已有学者发现了端倪。随后,随着一系列的论证推理,人们顺理成章地发现了地球的危机,虽然彼时人类已经开始了对星空的探索,然而对地球的深爱仍然根植于人类的骨髓之中——可持续发展、绿色发展的理念顺应而出,而因为在这个世界对于环境问题重视得早的缘故,在经过漫长的努力之后,人类与自然终于达成了和谐共处的成就。虽然明知这样的情况不过是一种个例,但这让在多年斗争中始终未曾看到过双赢的希望的盖提亚与阿赖耶都激动非常,于是二人一合计,决定向世界意志进行交易——它们将英灵殿的构造原理教给世界意志以帮助它留下它所眷顾的人类,而世界意志则需要帮助它们派出它的世界最可能帮助它们解决困扰的人来它们的世界帮忙。阿赖耶与盖提亚的提议可谓是戳在了世界意志的痛点上,虽然人类漫长的历史中确实诞生了无数值得它眷恋的英才,但是如果说它最想念与最稀罕的还是当初帮助人类独立、也帮助它完善了自我意志的阿波罗与狄俄尼索斯。虽然它也知道他们并不是原装货,但是耐不住它喜欢啊!它早就想把他们找回来了!就连狄俄尼索斯也早就在它真正掌控这个世界后就再次付与了他神明的存在,帮助他重塑了神体,只等着哪一天时机合适,便可以与阿波罗一同再度唤醒。于是,出于自己的私心,对于盖提亚与阿赖耶的提议世界意志几乎不加思考地一口同意了下来。于是,就这样,阿波罗与狄俄尼索斯正式加入英灵座英灵序列。——————“陶醉之歌,欢愉之戏,彼世开拓的殉道者啊,请回应吾的召唤……”“辉耀之阳,光辉之神,诸神之王,以世界为契约,吾起誓永为人类自由而战,关闭圣山之门,沉寂诸神之语,自权杖中复苏,顺应世界而归吧,人类的守护者!”伴随着极负韵律的咒语吟唱,两道有着令大多数英灵都自惭形秽的英俊的面容的神明降临此世——“这是……”沈砚看着眼前陌生的情景不由眨了眨眼。 第155章 沈砚心中暗自感叹了一番,再次询问道:“既然我在地狱那阿英呢?你该不会也把他扔进地狱了吧?”沈砚表示无法想象光风霁月的叶英与地狱的适配度。“……这也正是我接下来要跟你说的事情。”听着996慢吞吞的声音沈砚心头不由闪过了一丝不妙的预感。“他被投放到了天堂。”系统的回答令沈砚不由松了一口气,天堂好,虽然距离远了些但至少生存环境还是可以保障的。然而系统的下一句话却是令沈砚险些一爪子拍碎了脚下的平台——“但他的记忆被暂时封存了,而且你现在也处于被封印的状态,现在是任务正式开始千年前,你必须在这里等待一千年。”996显然也知道这件事情实在离谱的过分,毕竟它的宿主所有的任务时间加在一起都没有超过一百年,这次的任务时长却一下子跃升至千年起步,这让996已经不止是简单的理亏了。但是996现在也是真的委屈,谁知道这种任务为什么会和他们的适配度那么高?平时能接到这种任务的哪个不是资历丰富的宿主?鬼知道这种地域难度的任务为什么会分到他们这种萌新主统组合,它甚至已经开始怀疑是不是主脑老眼昏花发错了任务了!发错任务显然是不可能发错任务的,沈砚显然也知道这件事情的不可逆性,他虽然也为之愤怒,但沈砚毕竟也是穿越过好几个世界的人了,他很快便克制住了自己的无能狂怒,冷静地询问道:“那我们在这个世界的任务又是什么?”“在你们离开之前必须保证在你们离开之后这个世界的光暗仍能保持平衡。只有这样世界才不至于因为太过极端而导致崩毁。”“啧,行吧,我知道了。”“对了,你还没说阿英在这个世界是谁呢,也是和我一样来自北欧神话吗?”“……不,他的躯壳是这个世界提供的,他是——大天使长,路西菲尔。”沈砚沉默良久,嘭的一声,巨大的悬岩平台还是报废成了一块块碎石,只见骇人的黑龙双翼猎猎,金色的竖瞳中似有火焰燃烧,炙热的龙息瞬时便将岩浆中尚能苟存的岩石化作了液体:“……系统,你给我滚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第181章 罪恶冠冕 二沈砚很生气, 沈砚很暴躁,沈砚只想锤爆系统的狗脑阔!战线直接从之前的几年、十几年一下子拉长成上千年也就算了,关键是路西菲尔那是一般人物吗?光耀晨星、神之右手、天国副君!这些都是独属于那个人物的标签!如果问上帝最完美的造物是什么,那么没有之一, 唯一的答案就是路西菲尔, 即使他最终自天堂坠落、白羽染墨, 但任谁都无法否认这个人物的强大与完美。然而, 这份强大与完美也正是沈砚所愤怒与担忧的——他倒是对自己的境况不怎么担心,毕竟地狱的最底层不是谁都能进得来的,而有系统的陪伴也不用太过担忧精神状况不佳, 可叶英的情况与他完全不同。他不仅要独自一人面对漫长的千年岁月, 更要命的是他现在并没有从前的记忆!沈砚倒是不怎么担心叶英恢复记忆后会混淆自己的人格, 毕竟系统也说了, 他们这些宿主所抽取到的角色都是审核确定过不会对他们造成实质性伤害的。当然沈砚并不是多么信任系统, 他只是更信任自家挚友的心性。他相信, 心剑叶英绝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迷失自我的。所以他真正所担心的事情是这千年时光, 他无法离开这里与叶英相见, 他会不会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遭遇到危险?纵使明知以路西菲尔的实力这个世界上除了上帝恐怕还没有人能够伤到他,但是沈砚还是抑制不住地担忧。面对这种情境沈砚突然有些后悔与叶英绑定了, 如果不是他……不!沈砚还没刚开始悲春伤秋便立刻一阵猛摇头打断了自己的自怨自艾, 无论未来有多少艰险他都愿意与叶英携手同行, 不过是千年的分别而已, 所有的分离都是为了更美好的重见, 沈砚绝不允许自己因为一时的脆弱而做出真正追悔莫及的事情。只不过……路西菲尔啊, 那可是天国副君啊!听说天使还都以勤劳工作为荣,天堂还没有黑夜,天使们还全年无休!沈砚只要稍微一想便只觉一阵心梗, 上帝这简直就是最残暴的资本家,和这样的007相比996真的已经是福报了,而且他家挚友还是个责任心重的死心眼,沈砚几乎已经想象到了叶英为了工作鞠躬尽瘁、案牍劳形的样子了。沈砚:qaq阿英,我竟然救不了你,我太没用了!沈砚越想越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沈砚觉得他不可以再这么想下去了,不然的话不等他刑满释放出去见他家挚友他就要先心里崩溃被强制遣返了。而人想要不胡思乱想,那么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让自己忙起来——只要忙得筋疲力尽就没有那么多精力去胡思乱想了!而且,路西菲尔日后可是要叛逃天堂来地狱的。虽然一想到他日后堕天时可能会经受的痛苦沈砚便抑制不住的心疼,可是,沈砚发现他的担忧与心疼之中竟然可耻地掺杂着激动与喜悦——因为说不定用不了一千年叶英就能够自己来到他面前了。思及这一点沈砚立刻便有了动力,不过他也忍不住在心中唾弃自己自私的想法。沈砚怀揣着矛盾的心情也不知究竟是该期待叶英早日堕天还是该期待着千年间对方都平平安安、安安稳稳做他的炽天使长好。不过不管路西菲尔何时堕天,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他家挚友日后必是地狱的王!他的王当然要有牌面!既然是王,那么自然要有一座威严雄壮的王宫了!想到这里沈砚当即不再纠结反而像打了鸡血一样激动起来——他要为他家挚友建出全世界最好的宫殿!想到便做,沈砚当即挥舞着翅膀忙碌起来——他可只有一个人,想要搭建一座宫殿自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更何况还是全世界最好的宫殿!虽然一千年才刚刚开始,但沈砚已然感觉到了时间的紧迫感——他家阿英的宫殿绝对不能比上帝差!!!一千年太短只争朝夕!——————此时,远在恒星天的路西菲尔并不知道在遥远的地狱最深处已经有人为了等待他的到来而忙碌了起来,而此刻他正在为了天堂的一应事务而忙碌。柔和的光辉落在耀眼的金发之上,湛蓝的双眼比最澄澈的天空还要更加动人,被此世唯一的神誉为光耀晨星的天使即使只是简单的皱眉出神,也依旧有着令所有人为之心折的美貌。“殿下?”萨麦尔迟疑地唤道。“嗯?抱歉萨麦尔,吾走神了,能麻烦你再说一遍吗?”路西菲尔立刻回过神来对向自己汇报工作的同事表示歉意道。“当然没问题。”虽然对方方才的举动有失炽天使的威严,但萨麦尔并不介意这份小小的失误。即使他的性格本就是天堂中最出名的一丝不苟,但是面对数万年如一日兢兢业业的炽天使长,对方方才的那一点点小失误无论怎么想都是可以被原谅的。不过,在重新复述了一遍自己方才的汇报后,萨麦尔临走前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殿下如果累了就休息一下吧,偶尔休息一两天的话我们还是可以应付得过来的,您这两天看起来似乎十分疲惫。”路西菲尔的脸上也不由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他委实没有想到一向被天使们评价为不近人情的萨麦尔竟然也会有主动劝人休假的时候,这可真是新奇的体验啊。不过,面对萨麦尔难得地“善心大发”,路西菲尔却是十分肯定地拒绝道:“休息就不必了,只是这两日总是做一些奇怪的梦罢了。谢谢你的关心,萨麦尔。”萨麦尔认真打量了路西菲尔片刻,确认他确实没有丝毫勉强的神色,他这才垂首道:“您客气了,殿下,既然没事那吾就先告辞了。”“嗯,你去忙吧,其实萨麦尔自己也可以多休息两天的,毕竟最近大家都很乖巧,天使监狱那边应该并不忙碌吧。”路西菲尔诚心建议道。“休息就算了吧,监狱的看守工作一刻也不可松懈!”萨麦尔坚定地拒绝道。路西菲尔无奈的笑了笑也不再多说,毕竟萨麦尔工作狂的属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创世至今他也早就习惯了。反正天使的身体也不会存在过劳死之类的忧患,所以,就随他去吧。不过这一点还真是和那个人一点都不一样呢,如果是他的话肯定宁愿多花些时间培养下属也不会那么多年如一日的自己兢兢业业……等等,路西菲尔猛然回神,那个人是谁?!勤劳可是七美德之一,是天使们必须要恪守的行为准则,虽然天堂中也有贝利亚那种行事懒散的炽天使,但是即使是贝利亚也不过是在没有工作的时候多休息一会儿罢了,至于说培养下属只为了将任务分给下属自己偷懒这种事情,绝对不是他们天堂的天使能够做得出来的事情!所以……如果他方才想到的那个人不是他的同事,那他又是谁呢?路西菲尔数万年来第一次发现,他的记忆似乎有哪里出了问题。可是,路西菲尔放下手中鹅毛笔,微微蹙眉思索着,那个人究竟是谁?路西菲尔能够分辨出他方才想起的那个人便是他这几日时常梦见的,在梦中他们极为熟稔,虽然梦境朦胧令他根本记不起在梦中他们究竟都讨论了些什么,但是路西菲尔却可以肯定,和那个人在一起时他的心情必然是极开心的。不过说起「人」——路西菲尔的目光不由落在了手中的卷宗上,不久前上帝创造了名为「人」的生物,如今那被命名为亚当与夏娃的「人」正被安置于伊甸园中,由喜爱人类的拉斐尔代为照料。路西菲尔仔细回忆了一下梦中的身影,很快便得出了梦中之人并非亚当的结论。路西菲尔再次检查过自己的记忆,确定自己的记忆自创世之初至今并无任何不妥后路西菲尔这才放下心来。既然他的记忆没有出错,那么梦中的事情多半是还没有发生吧。不知道他梦中的那个人类会叫什么名字,路西菲尔忍不住想到,要知道天使轻易不做梦,一旦做了就必然是预知梦。尤其是他这种层次的天使,可以说他们的梦境不是过去就是未来的现实。一想到梦中之人在不久的将来就会来到他的身边,路西菲尔心中也不由生出了一丝期待。虽然天堂的大家们都很好,但大家对他都是敬爱大过亲近的,与梦中人那般亲昵自然的相处,实是他一直以来所期待的。虽然自梦中便已经可以窥见,比之天使们的完美,人类拥有着各种各样的缺陷与不足,但,路西菲尔仔细想了想,发现这些小毛病似乎都无伤大雅,不过是有些懒惰罢了,他多督促些就是了。想到日后梦中的场景会变成现实,路西菲尔的唇角便不知不觉地微微上扬。或许他下次去水晶天向父神汇报工作时可以顺带询问一下父神准备什么时候创造新的人类。毕竟,比起数量众多的天使们,人类如果只有那么两个的话未免有些太可怜了吧?路西菲尔一边想着,一边再度将自己的注意力投入到了面前的工作之上——嗯,再过千年就是这个纪元的创世祭典了,那可要认真筹备才行。唔,最近地狱似乎老实了许多,先把米迦勒调回来帮加百列筹备祭典吧。炽天使长垂眸专注于案上的工作,却不知道,他所期待的那个人早已来到了这个世界,并也同样正在期待着他的到来…… 第157章 巴尔甚至都要怀疑这是不是上帝计划好了来针对他们地狱的阴谋了。不过转念一想, 巴尔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无他, 只因为这个想法太过荒谬了——不值当的, 真的不值当的。虽然如今地狱之中还活着的恶魔大公中他算得上是无冕之王,但是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别说是他,就算是整个地狱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一位光耀晨星。即使作为地狱的无冕之王巴尔的脾气委实称不上好, 但面对那位炽天使长巴尔还是心服口服的, 毕竟, 就算他再怎么心高气傲尊重强者也是每一个地狱生灵都拥有的“美德”。对手变上司?不同于其他摩拳擦掌准备将路西菲尔拉下马的恶魔, 巴尔作为当今地狱的最强者对于地狱之王的位置还是有所猜测的——正如上帝端居于最高的水晶天一样, 他们地狱的王自然也应当坐阵于地狱最深处。只不过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一个恶魔能够真正踏入地狱最深处罢了。巴尔也是一样, 而且, 随着实力的增强, 巴尔也愈加能够感受到那地狱最深处磅礴的黑暗之力——那是连他都不敢贸然触动的强大力量。而他也几乎可以肯定,只要有人能够深入地狱底层并得到那些黑暗之力的认可, 祂就会成为地狱的王, 与上帝相对的黑暗之神。所以, 当听闻路西菲尔成为地狱之王的消息传开时, 巴尔并没有更多的不切实际的想法, 毕竟继承了那份可怕的力量的路西菲尔想要收拾掉他们这些跳梁小丑显然是易如反掌, 作为一只精明的恶魔巴尔可没有那自己的命帮路西菲尔立威的打算。于是在短暂的别扭之后巴尔迅速接受了这一事实,而在接受这一事实后再转念一想——上帝最得意的光耀晨星不仅坠下了天空还被纯粹的黑暗染黑了洁白的羽翼、曾经最虔诚的卫道者如今成为了黑暗与罪恶的君王——这么一想突然有点激动,毕竟, 这件事怎么看都是上帝赔惨了啊!这么一想巴尔的心情迅速好了起来,甚至还为此多喝了一瓶葡萄酒。只不过……感受到四面的“邻居”们蠢蠢欲动的气息,巴尔从鼻孔里喷出一声不屑的哼鸣,随即命令自己手下的恶魔们全部老实地待在自家老巢里不准乱动,虽然他大概猜到了内情,但指望他提醒那群蠢货?算了吧,他们可不熟!恶魔之间有什么同僚之情可言?虽然他们会联合在一起攻打天堂,但是更多的所谓合作与感情却是纯属胡说八道,他巴不得那群蠢货赶紧和路西菲尔打一架——那样他不仅可以知道堕天后的路西菲尔的深浅还可以借刀杀人多除掉几个竞争对手——他早就嫌自己的地盘不够大了,他们多死几个他也好趁机多扩大一些领地,虽然他自己也不是不能打下来,但……白捡的和费心费力打下来的能一样吗?就是不知道那位光耀晨星从地狱底层走出来时会怎么立威呢?巴尔心中也不由有些犯嘀咕。要知道,这位炽天使长作为天使时偶尔几次上战场都令恶魔联军损失惨重,巴尔可丝毫不敢小觑路西菲尔的实力与手段。只是,巴尔与所有的地狱恶魔们没有想到的是,他们最先等到的或许不是某位堕天的光耀晨星而是某只黑龙夺命的利爪与吐息……——————不同于恶魔们因为这则消息而起的纷杂的心思,沈砚在短暂的失措之后,当即毫不犹豫地化作原型向着上层地狱飞去,虽然每层地狱之间都有天然的传送点,但是对于他而言,两点之间直线最短,飞上去才是最节省时间的途径。“宿主!”996在沈砚的脑海中尖叫道:“停下!你的禁令还没有解除,强行冲击封印你会被强制遣返的!”在系统的字典中强制遣返≈本世界死亡。这显然是令人难以承受的后果。但沈砚如今却已是听不进如何劝告了,他满心满眼里便只剩下了堕天二字。虽然受限于他那贫瘠的知识,他并不完全清楚路西菲尔多天前后究竟经历了多少痛苦,但他清楚地记着,这场“叛乱”持续了三天,被击败的路西菲尔自天堂坠落,在混沌中坠落九个晨昏方才落入地狱的深坑……是怎样的痛苦与绝望才会放任自己坠落九个晨昏?沈砚无法想象他的挚友究竟经历了怎样的磨难,但他知道,他无法坐视不理。即使要被系统强制遣返他也必须飞到他的身边,接住他、保护他、陪伴他——叶英那么好的人绝不应经受这样的煎熬!然而还不等沈砚冲出地狱底层,便看到一道流星自他眼前坠落,沈砚略微一愣,旋即折身向着那道流星追去,沈砚追上那道流光后并未贸然伸手接下,而是跟在他一旁不断地向其施加着减速魔法与缓冲魔法。直到坠落的速度逐渐减缓,确定此时接住他不会对他造成任何伤害后,沈砚方才化作人形伸手将坠落的天使拥入怀中。缓缓落地,只见四面八方的黑暗蜂拥而至仿佛要将他怀中的天使吞没。“滚!”沈砚背后龙翼猎猎,眼中的黑瞳不知何时已然化作了金黄的竖瞳,龇牙时甚至隐约可见他口中锯齿状的利齿——他竟是已然情绪激荡到维持不住完整的人形了。不过失控只是暂时的,感受着怀中传来的温度,沈砚的情绪也渐渐稳定下来,他虚虚怀抱着怀中的天使终归还算是记起了这些黑暗都将成为叶英的力量,所以当黑暗卷土重来、尝试着侵入叶英体内时,沈砚只垂着眼当作没有看到,不过,但凡怀中的人略微皱一下眉,沈砚便毫不犹豫地振翅打散四周急不可待聚拢而来的黑暗,等待叶英适应体内增长的力量后,方才放它们继续聚集。沈砚怀抱着叶英,就仿佛守护着自己的珍宝的巨龙。待到他终于平复下自己的心情,沈砚抱起叶英将其安置在了自己为他建造的宫殿之中,随即又化作原型将其连人带床一同圈在了怀中。沈砚枕着自己的爪子趴下,视线却是一刻也舍不得离开面前的堕天使,看着床上的人苍白的脸色、漆黑的羽翼,沈砚心中只觉无尽的心疼与愧疚。无尽的黑暗涌动,黑色的巨龙一动不动地环绕着沉睡的堕天使,仿佛一座没有生命的雕像一般,地狱底层再度恢复了沉寂,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不断涌动的黑暗再度恢复平静,乖巧地凝聚成液态再度化作宫殿四周环绕的河流时方才听到一声低沉沙哑的叹息:“对不起,是我来迟了……”——————当沈砚为自己总是不能在叶英最艰难的时刻陪伴他而自责时,路西菲尔也找回了他所缺失的记忆——盛世大唐、物华天宝;平安风流、百鬼夜行;奥林匹斯、诸神黄昏……叶英不敢相信他竟然会忘掉那么重要的记忆!他说为什么他总是觉得他之前的那个“预知梦”有哪里有些违和,原来那根本就不是什么预知梦,那就是他曾经的记忆啊!虽然身为路西菲尔的记忆占据了他记忆中大片的位置,但是当记忆恢复,叶英还是清楚的认知到——他先是叶英才是路西菲尔!所以……还未从记忆中苏醒的魔王陛下思及自己失忆时对于上帝的孺慕与尊崇只觉一阵脸热,天使对造物主的倾慕什么的,简直不要太坑啊!因为和弥赛亚“争风吃醋”而被打落天堂这种事情简直就是妥妥的黑历史啊!虽然他也不敢肯定地说路西菲尔的记忆与感情完全不会影响到他,但是,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绝不会像路西菲尔一样对上帝的看法如此看重也并不在乎什么所谓天堂与地狱之别,只不过……思及记忆中地狱的乱象,叶英不觉皱起了眉,那可不行。如今他还不知道沈砚身在何方,但是他既然已经堕天,天堂自然是回不去了,而从人间和地狱中选择的话——虽然他也想回归人世,但显然大多信仰光明的人类很难接受已然被黑暗浸染的堕天使,而且比起人类愚昧的残忍,地狱恶魔们强者为尊的准绳显然更惹人喜欢一些。既然如此,那等醒来后就先从整顿地狱开始吧。毕竟……叶英瞥了一眼自己系统中的任务,不由长叹一声,这位光耀晨星还真是可怜啊,竟然被自己最尊敬的人当作平衡光暗的工具丝毫不顾及他的心情,即使知道上帝这么做是为了救世叶英感情上依然无法接受这样的解释。如果有机会的话帮路西菲尔报复回来吧,叶英愉快地做出了决定。正当叶英计划好如何建设地狱、如何寻找沈砚、如何报复上帝等一干事宜时,叶英一睁眼,面前所见到的庞然大物便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阿,阿砚?!”即使物种不同,但透过那双巨大的金色竖瞳中熟悉的关切叶英还是一眼认出了沈砚的身份。同样没有想到叶英竟然就这样恢复了记忆的沈砚也是万分惊讶,但旋即他便不由咬牙切齿起来——“耶和华竟然刺激得你连记忆都找回来了?!我要杀了那个混蛋!!!”第184章 罪恶冠冕 五为什么沈砚会那么愤怒?自然是因为叶英恢复了记忆的缘故!事实上, 按照常理而言叶英恢复记忆他该是高兴的,然而沈砚所想到的显然不仅仅是如此而已——众所周知,无论是失忆还是恢复记忆一般都源于外界的刺激,如果不是物理创伤的话那么必然是心理创伤。叶英失去记忆是因为任务需要所以被系统封印这暂且不论, 而叶英恢复记忆的时间与契机无论怎么看都与这次堕天脱不了干系——物理创伤的理由根本就可以不去考虑, 毕竟无论是炽天使还是恶魔大公别的不谈至少恢复能力还是极强的, 至少绝对不会出现和人类一样因为碰一下脑袋就失忆的情况。所以说, 叶英现在回忆起自己的记忆显然是因为受到了极大的心理刺激——虽然这使得叶英恢复了记忆,但是伤害就是伤害,耶和华的这番作为在沈砚眼中是绝对无法原谅的罪行!伤害他可以, 伤害他挚友?不行!而叶英也不愧是沈砚的挚友, 虽然沈砚的怒气来得似乎很是莫名其妙, 但叶英几乎瞬间便理解了沈砚愤怒的原因。看着面前怒气冲冲地磨着爪子, 背后的龙翼扑扇起阵阵狂风的沈砚, 叶英心中只觉万分熨帖。事实上一个个世界总是他自己一个人留到最后, 说一点都不在意那肯定是假的, 毕竟看着那个你所在乎的人一次又一次死在你的眼前, 恐怕就是心灵再怎么强大的人也无法淡然相对。尤其是上一个世界,看着沈砚伤痕累累的样子, 抱着他感受到他在自己怀中一点点化作飞灰从他的指缝中一点点逃离的时候, 叶英甚至都想要当场反悔跟着他一起离开这个世界了。但……强大的理智制止了他的冲动, 毕竟他们所做的一切布局本就是为了尽可能多的赢得认可值, 如果当时放弃他们之前所做的一切就都成为了白工了——他可不能让沈砚的牺牲白费。所以, 那时在奥林匹斯的每一天对于叶英而言其实都是一种折磨着他的理智的煎熬, 不过好在,煎熬已经结束了。看着面前为他鸣不平的沈砚,叶英忽而觉得之前的煎熬其实也并不是那么可怕, 毕竟,在他牵挂着他的时候,沈砚也在思念着他不是吗?况且,他已经从系统那里得知沈砚竟然是与他一同抵达这个世界,并且还被困在地狱底层独自等待了他一千年!单这一条就足以令叶英心中所有的动摇尽数化作了心软——他独守神座十年便已是痛不欲生,沈砚等待他千年又该是怎样的煎熬?怪不得会如此,看着面前明显比过去情绪化了许多的沈砚叶英心中也隐隐有了些明悟,看来他的挚友对他的感情并非不是不够深厚,而是太过内敛、太过克制,以至于他此前竟然为此怀疑过沈砚对他的感情。叶英的心中原本属于路西菲尔的那部分不甘于愤怒逐渐褪去,渐渐被属于叶英的开心与羞愧所替代。开心自然是因为体会到沈砚对他的心意,能够得到回报的感情总是更能令人愉悦的。而羞愧则是为了他曾经对于沈砚对他的感情的揣测与怀疑,明明他们早已剖白过对方是自己的挚友,可他竟然还怀疑沈砚的真心?正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或许,之前真的是因为他太过执念所以落入了魔障。叶英想着心中对于沈砚的愧疚就愈加沉重,但被关心的温暖还是冲淡了许多这份愧疚——叶英抬起手触及巨龙温凉的鳞甲,他真的只是轻轻地碰触而已,比起即使缩小后依旧宛如一座小山一样的尼德霍格,天使们的体型显然有些“娇小”,然而就是他这么轻轻的一碰,便让骇人的巨龙立时停下了攻击性十足的动作温顺的俯首“轻声”问道:“我的陛下,您有什么吩咐?”叶英原本打算缩回去的手明显一顿:“陛下?”“当然,您是地狱之王,是黑暗的主宰,是无上的至尊,作为您麾下最最忠诚的恶龙,您自然是我的陛下!”沈砚说着冲叶英挤了挤眼睛。叶英瞬间会意,好吧,虽然他一直无法理解自家挚友对于自己所扮演的角色的人设的执着,但是他也从来不吝啬于配合他的演出,叶英的手不由再度抬起摸了摸沈砚的龙首:“好吧,我的恶龙,现在请你安静一些好吗?现在可还不是复仇的时候,能先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情况吗?”说着叶英扫视过周围华丽精致却又不失舒适的宫殿,这可不是他所得到的信息中所描述的地狱底层,这座宫殿虽然没有多少人气但是那每一处装饰都体现着装扮者的用心——这可不像是地狱。当然,叶英可不会承认他是在转移话题,毕竟,他永远不会告诉沈砚巨龙的身体无论动作再怎么人性化在其巨大的体型下都会显得十分骇人,咳咳,虽然那并不会吓到他就是了。 第159章 不过,虽然这恶魔着实无耻了些, 但沈砚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于是在短暂的沉默了一秒后, 沈砚立刻十分自然地接上了戏:“你冒犯的不是我, 而是吾王的威严,自今日起如上帝统御天堂,吾王路西法亦将主宰地狱, 地狱所有的堕天使皆为吾王麾下卫队, 尔等若再敢有所冒犯, 必将为此付出代价!”“念你初犯, 又及时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今日且放你一马, 若敢再犯……”说着沈砚龇起了一颗颗锋利如匕首的细齿, 狞笑道:“吾绝对会让你体会到死亡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面对满地的同类尸骸, 幸存的恶魔大公可不会觉得对方只是在恐吓自己,而且作为久居地狱的恶魔, 他也同样再清楚不过, 这世上多得是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法子。于是, 被吓破了胆的恶魔连连点头, 这也就是他的形态并没有尾巴, 否则恐怕尾巴早就像哈巴狗一样摇得飞快了。正当看到沈砚的神色缓和, 自己终于捡回了一条小命,准备松一口气时,这只恶魔却忽然听到那道低沉的声音再度传来:“为了弥补你的过失, 你再替吾去做一件事。”他只觉得自己从未跳动过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但就算再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拒绝:“阁下请讲。”“去传颂吾王的名,去宣告吾王的君临,九日后吾王将于地狱底层登基,届时未到场宣誓效忠并臣服的恶魔都将成为吾王的敌人——到那时,吾王的军队将将他们全部撕作碎片!告诉他们,仅此一次机会,若是错过了,后果自负。”虽然沈砚说这话的语气是轻飘飘的,但是这话落在恶魔的耳中却仿佛死亡的丧钟一般——他拒绝想象如果没有表示臣服的恶魔会是什么下场,虽然他还未曾见过那位新任的地狱之王——无论是曾经的路西菲尔还是如今的路西法,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仅仅是面前的这条恶龙在,那些没有宣誓臣服的恶魔下场就不会比地上的那一地碎`尸强。而他的任务也很明确——统治地狱中所有有头有脸的恶魔去参加那场所谓的登基仪式。显而易见,如果因为他的疏漏而没有带到消息导致某位恶魔错过了登基典礼,面前的这条恶龙会不会计较他的工作失误暂且不论,可以肯定的是那些被路西法针对而感受到死亡危机的恶魔们绝对会在死前先想尽一切办法报复他——他只是一个靠识趣勉勉强强活成恶魔大公的普通恶魔,他可承受不起那么沉重恶报复!但是他也不敢反抗沈砚给予的任务,于是,他只能打定主意从他认为实力最强的恶魔开始通知——长痛不如短痛,就算被认为是挑衅而被干掉,也总比总这么拖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诅咒的生不如死的强。“我一定尽全力将阁下的话带到。”恶魔谦卑地跪伏在地面俯首道。沈砚摆了摆手,终于放过了他,然后再征得沈砚的允许后只一眨眼的功夫,那恶魔便用绝对超出了他平日的极限的速度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如果说终于逃离了沈砚的威压的恶魔大公此时的心情是十分纯粹的劫后余生的话,那么真正劫后余生的堕天使们此时的心情却是十分复杂的。路西法,路西菲尔。当这两个名字放在一起根本不需要再多赘述什么,他们便已经知道了这个名字代表的是谁了,而当这个名字与曾经的路西菲尔区分开来时,他们也终于清楚地认识到了一件事——他们的光耀晨星,真的已经不在了。不过,虽然他们心中此时百感交集,但他们并不后悔自己所做出的决定。上帝对于他们太过遥不可及,而路西菲尔虽然同样高不可攀,但这上万年来路西菲尔时刻践行着七美德的身姿却是深刻入他们的脑海的,面对那样无礼的要求他们同样觉得路西菲尔没有过错,而支持正义本就是他们意志所向,即使为此信仰崩塌,他们也绝不后悔!对于现在的他们而言,路西法就是他们的信仰!而对于沈砚的出现天使们也并不觉得意外,毕竟在他们心中他们的炽天使长值得拥有一切最好的,即使是地狱的恶龙也会臣服于他的光辉之下——所以沈砚会效忠他们的炽天使长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当然,或许他们也该改口了,毕竟,那位如今已经是地狱的王了,或许,他们应该称呼祂为……陛下?不过不待他们多想,便见沈砚摇身一变化作人形,转头向他们问道:“怎么只有这么点人?我没记错的话天堂三分之一的天使都跟着他堕天了吧?”虽然他们已经不再是天堂的天使了,但听得沈砚提及堕天一事,萨麦尔等人还是不免有些尴尬,但他们并不清楚沈砚的底细,只敢含糊道:“堕天的过程中大家都走散了。”他对沈砚有所防备不敢多言。倒是贝利亚主动解释道:“萨姆觉得我们两个联手足以在这边占据一席之地给大家落脚,于是便直奔这边来了,只是没想到地狱的恶魔实在太多了所以一时不慎被绊住了手脚,战线拖得太久以至于把自己给拖累了。”萨麦尔闻言不由抽了抽眼角,这熊孩子平时怎么没见过他那么勤利?别人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也不怕这恶龙之前是在骗取他们的信任只为了将他们一网打尽吗?不过事已至此萨麦尔也不会再多说什么,毕竟,沈砚还在面前呢,就算他要教育贝利亚也得等他走了之后才能教育。沈砚倒是看出了萨麦尔对他的戒备,不过对此他也并不介意。有所警惕是好事,若是连这点警惕心都没有他就真的要怀疑这群堕天使究竟能不能在地狱存活的下去了——毕竟他与叶英现在需要的助力而不是累赘。虽然他对自己和叶英的实力又自信,但地狱那么大的地盘,刺头又那么多,总不能让他们事必躬亲吧?所以,这些堕天使们的培训必须要尽快做起来!想到这里沈砚也不再耽搁,径直道:“地盘就不必抢了,整个地狱底层都是吾王的领域,你们直接拱卫于吾王的宫殿四周便是了。”说着沈砚瞥了一眼萨麦尔仍未松开的剑柄只道:“我可以直接用传送魔法送你们过去,当然,如果你们信不过我想自己过去我也没意见,不过你们要把这个带上。”说着沈砚张手递出了一片漆黑的鳞片。萨麦尔一眼便认出这是面前这只巨龙的鳞片,只这一个举动便让萨麦尔对沈砚的说辞信了大半,毕竟巨龙的鳞片可不是什么能够随意赠送的礼物,那是少有的能够使诅咒对巨龙生效的途径之一。对方愿意赠送鳞片,本身就代表着信任与亲近,所以,即便是萨麦尔也不由放柔了神色,不过他依旧打算选择自行前往地狱底层。但,萨麦尔忘记了的是他并不是独自一人,而且跟在他身边的还是贝利亚——只见没等萨麦尔开口,贝利亚便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应道:“鳞片就不用了,麻烦你了。”这就是让沈砚帮他们开传送魔法的意思了。萨麦尔的脸色几乎瞬间就黑了,不过好在萨麦尔虽然不喜欢贝利亚的性格,但彼此之间的信任还是有的,他相信贝利亚虽然平日懒散了些但在大事面前也是从来不含糊的,更何况这还是事关他们性命的事情,他相信贝利亚一定是注意到了他所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才敢答应沈砚的。所以他虽然脸色不好,却也没有再反对。沈砚挑了挑眉,倒也不介意萨麦尔的态度,只点了点头道:“那就快点吧,你们那些走散的同伴估计日子也不好过,我得把他们都找回来才行。”说罢沈砚也不再耽搁,庄严古朴的龙语自沈砚口中接连吐出庞大的传送阵法自他们的脚下浮现,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光芒大盛,在场的堕天使们随之消失在了原地。人安全送到至于他们的安置问题沈砚相信叶英一定可以安排妥当的,于是送走堕天使们后沈砚也不再停留,再度振翅化作原形,向着另一个方向飞去——他当然不能只指望那个放走的恶魔代话,他要继续去解救那些落单的堕天使们,以及在救人的同时彰显自身的武力,同时还要借此将路西法之名宣扬出去。这地狱已经混乱了太久了,也是时候诞生一位王,给他们立立规矩了!漆黑的巨龙振翅飞过,带来无尽的恐惧的阴云,笼罩在地狱一众恶魔的头顶。而随着追随叶英堕天的堕天使们一个一个被救回地狱底层,整个地狱都知道了恶龙尼德霍格与地狱之王路西法之名,而地狱的恶魔大公们也不知为何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安静,宛如暴风雨前的宁静,令所有恶魔噤若寒蝉。就在这种氛围下,九天一晃而过,地狱之王的加冕典礼近在咫尺……第187章 罪恶冠冕 八地狱之王路西法。默念着这个曾经让所有恶魔又爱又恨的名字, 巴尔不由微微眯起了眼睛,环视着大厅。不得不说趋利避害确实是恶魔们天生的本能,即使是恶魔大公也不例外。在地狱战斗、流血、争执几乎是每一天、每一个角落都在上演的事情,虽说靠下面的几层地狱相对来说还算是安定, 但是这份平稳确实过去不知道多少万年通过无数厮杀确立起来的格局。在地狱底层——巴尔还是习惯于他的领地所在的倒数第二层地狱称为地狱底层, 事实上这也是绝大多数恶魔的习惯, 毕竟, 比起地狱底层这种说法他们更喜欢称呼那层在此之前无人能够抵达的地狱为深渊——不过称呼的问题并不是重点,重要的是,地狱底层的格局他们这些恶魔大公彼此战斗、妥协的产物。虽然他们并不会有意去限制麾下的恶魔们的行事, 但是因为惧怕惹怒其他的恶魔大公, 事实上至少近千年来地狱底层的局势一直是颇为稳定的。只不过……巴尔抬眼隐晦地望向那道站在一众堕天使中指挥着整场仪式和宴会的黑发男子, 巴尔的眸光不由又暗了暗。那只名为尼德霍格的黑龙就好像是从深渊中飞出来的一样, 伴随着路西法的堕天而出现, 实力强劲, 行事张扬, 手腕铁血, 仅仅九天就闯下了偌大的威名——这九天里已经有不下五位恶魔大公死在他的利爪或魔法下了。如果不是知道路西法的领域是深渊,而尼德霍格与堕天使们似乎也都没有离开深渊道地狱中另立门户的打算, 只怕他们这些恶魔大公都早就坐不住了。不过即使如此巴尔也清楚得很, 现在的平静都不过是假象罢了, 别人暂且不论, 反正他手下的恶魔大军都已经集结完毕, 只需他一声令下随时都可以出战——当然, 他才不会傻乎乎地去挑衅路西法的权威,他可是非常会审时度势的——仅仅是尼德霍格他就没有必胜的把握更何况还有一个不知深浅的路西法了。他可不会去做那个出头鸟,然后让他人白白得了便宜。当然, 如果有傻子愿意帮他去探路,到时候无论是路西法外强中干还是某些傻子拿鸡蛋碰石头,他都不介意跟上咬下一块肉来,不过这些军队现在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准备抢地盘的。要知道沈砚杀死的那些恶魔大公也是有地盘的,虽然地盘不大,但谁也不会嫌弃自己的领土多啊!恰好有一个傻子的领地正在他的领地旁边,这种送上门来的肉巴尔自然没有理由不吃。不过,在去抢地盘之前也得先看这位地狱新君的态度才行——想到自己收到的那条极为霸道的邀请口信,巴尔不由无声地啧了一声。一块鸡肋的领地,与一位地狱的新君,哪个更重要自然不言而喻,所以无论这地盘究竟要不要,都要等到今天的典礼结束之后才能做打算。当然,军队还是要准备妥当的,毕竟,在地狱疏于防备的恶魔可都早三万年就都被人阴死了。巴尔之所以能够成为路西法之前地狱的无冕之王,实力强大自然是一方面,但在此之外,他的谨慎也是他能够走到今天功不可没的原因之一。当然,那是恶魔大公们所共有的“美德”,巴尔嗤笑一声收回了目光,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地狱底层他看得上眼的恶魔几乎都到了,而且,就连那些地狱中有名的独行侠也都有一个算一个,几乎尽数到场——巴尔甚至从中看到了因为曾被许多恶魔大公疯狂追逐而陷入四局险些身死,脱身后如今早已行踪成谜的莉莉丝的身影。这个行踪成谜并不是说莉莉丝销声匿迹,而是指她总是忽而出现又忽而消失,而随她一起离开的,自然是被她魅惑的恶魔的大半家当与性命。地狱黑寡妇用来形容莉莉丝再贴切不过。不过也正因为清楚莉莉丝的危险性,所以巴尔瞥了两眼后便不再关注,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一旁不知道何时出现在长桌另一侧的高壮男子。巴尔咧了咧嘴,冲他举了举杯,同时向沈砚所在的方向撇嘴,低声询问道:“利维坦,你什么时候多了一位这么强大的同族?竟然也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利维坦瞥了巴尔一眼对于他的自来熟不予置评,反正这些恶魔脸皮厚也不是第一天了,他虽然不惧巴尔,但也不会因为一时意气就让自己被一个强大的恶魔记恨,所以他勉强打起精神来回应道:“那可不是我的同族。”解释了一句后利维坦便不再多言,毕竟他和巴尔可没有多少交情,他会怎么理解这句话和他有什么关系?对于利维坦的回答巴尔倒也不觉意外,毕竟利维坦也一向不承认自己和其他龙族是同族。不过,作为此世唯一的一只混沌龙,就算利维坦把自己单列成一个物种也完全没有问题。巴尔将他的回答当作了强者的骄矜,而只有利维坦自己心里清楚,他说的不过是实情罢了。他与巨龙并不是同一种造物,如果说上帝创造巨龙是为了创造一种在□□上达到完美状态的造物,那么他不过是尝试过程中的失败品罢了,只不过,比起那些被丢弃后归于尘土的失败品他更幸运一些——被黑暗浸染侥幸获得了混沌属性的他不仅诞生了生命还获得了远超于普通龙族的力量,不过即使如此利维坦也深知,比起被精心雕琢的龙族他虽然外形看起来相似但内部的构造与真正的龙族却是截然不同的。如果没有混沌的力量他甚至连飞行都可能会伤害到自己的脏腑。但是即便如此利维坦也有着自己的骄傲,他并不觉得自己哪里比龙族差,而且,利维坦一直认为力量的本源也是区别物种的重要标准,正如光明精灵与黑暗精灵总不承认对方是同族一样,使用混沌能量的他与使用自然能量的巨龙们显然也不是一个种族。 第161章 当然,即使是不反抗的人能心宽到利维坦这种程度的也是少数,总之绝大多数的恶魔还是果断地选择了自救。不过,他们注定是要失望的,无论他们怎么努力漆黑的锁链依旧纹丝不动,直到三天后……恶龙带着令他们心底发毛的微笑走出殿门,用最轻快的语气说着让绝大多数恶魔痛苦欲绝的话语:“咦,竟然没有一个人成功吗?看来吾真是高估了你们啊。啧,虽然你们那么弱,但,听话也勉强算是一种优点吧。”说着只见沈砚挥了挥手,十数道立柱消失。巴尔看着自己身上纹丝不动的锁链,再看被放了下来的利维坦瞬间便叫了起来:“为什么他们被放了我们还被绑着?!”沈砚挑了挑眉笑道:“怎么?你们也想现在下来?可你们做事之前没有想过后果吗?虽然吾允许了你们自救,但,你们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打扰了吾王的安静难道不应该付出代价吗?所以,作为惩罚,你们还要在这里绑上六天哦~”明明沈砚的笑容称得上迷人,然而,在一众恶魔的眼中,此时的沈砚却显得无比面目可憎起来。不过被放了下来的恶魔们对于这份安排倒是乐见其成,利维坦已是笑眯了眼,在与沈砚告别得到离开的允许后甚至不忘冲着巴尔挥了挥手,欠揍地告别道:“那我就先走一步了,巴尔阁下。”第189章 罪恶冠冕 十不要问, 问就是后悔。巴尔只恨自己安逸的太久竟然在面对生死危机时竟然还抱有侥幸心理。如果他之前乖乖被锁而不是看到其他人没有立刻受罚就天真的相信了沈砚的话试图挣脱契约的束缚的话,现在脱身的人中说不定就会有他的一席之地了。只不过可惜的是,这个世界上并没有那么多如果,更没有后悔药可卖。于是巴尔只能干瞪眼看着利维坦悠哉悠哉地从他面前晃过。气, 这就很气, 但再气也只能憋着。瞥见一旁兴致勃勃地观察着他们的沈砚, 巴尔硬生生扯出了一个狰狞的微笑:“不劳费心, 我相信陛下一定不会伤害他忠诚的臣子的。”利维坦险些笑呛着自己,信任?忠诚?这两个词哪里和恶魔沾边?这话从地狱第一大恶魔的嘴里说出来还真是戏剧效果十足啊。虽然利维坦很是想留下看巴尔的笑话,但是, 利维坦瞥了一眼巴尔身上的锁链, 眼中不由闪过一抹忌惮, 当即嗤笑一声不再多言, 展翅便向传送阵飞去。沈砚见被放出的恶魔或是其他的奇奇怪怪的地狱生物皆是火烧屁股一般逃离了这里, 不由暗自撇了撇嘴, 跑?你们跑得了吗?他之所以会放走一部分听话的不过是为了给那些刺头一些希望罢了, 毕竟哀兵必胜可是老祖宗告诉他们的道理, 他可不想因为将这些恶魔逼得太紧所以一不小心阴沟里翻船。看到没有好戏可看的沈砚摇了摇头,却并未返回宫殿, 而是望向被绑在立柱上的恶魔们, 唇角再次扬起了一抹令恶魔胆寒的笑容:“对了, 既然你们都已宣誓效忠吾王, 那么你们的税收打算怎么交?”唯死亡与税收不可逃避。这话虽然不是在任何地方都适用, 但是现在, 已经清楚地认识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恶魔们显然是没有资格拒绝沈砚的要求的,于是,有一个算一个, 拥有领土的恶魔大公们挨个地交出了自己的领地,而独行侠们也不得不供出自己的老巢以供堕天使们去收缴税款。虽然说谎是恶魔们与生俱来的本能,但是经历过之前的两场杀戮的恶魔们也不敢轻易试探沈砚的底线,更何况他们还要在这里被绑上六天,因此他们的供词虽然可能并不完整,却也没有一处假的地点——毕竟六天的时间足够堕天使们从地狱任何一个角落打一个来回,如果被查出他们供出的财产与他们的实力身份不符……恶魔们拒绝想象自己的下场。硬生生从一众恶魔心头刮下一块肉来的沈砚笑眯眯地仿佛没有看到恶魔们如丧考妣的神色,每记下一处地点、得到一件信物便安排实力与之匹配的堕天使出发去收取他们的“战利品”。别说是沈砚,就连恶魔们与堕天使们也并不觉得沈砚的做法有什么不对,毕竟恶魔们现在都相当于是他们的俘虏,在地狱别说只是收刮走战败者的一部分财产与权利,就算是将对方所有的一切都据为己有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能够保住一条性命对于这些恶魔们而言就已经可以谢天谢地了。繁琐的询问与查验、整顿的过程暂且不论,总之当沈砚拿着长长长长的战利品清单神采奕奕地离开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巴尔忍不住靠在柱子上抬头望向天空中那颗与地狱十分不协调的银白色的晨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才过去一天,还要这么熬五天,这样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不过,让巴尔的心中勉强有些欣慰的是,与他一样伤钱又伤心的倒霉鬼还有七十一个——除了之前放走的那寥寥数个,现在整个地狱中还活着的高位恶魔一网打尽。什么?你说还有没来参加典礼的恶魔?巴尔默默舔了舔自己的后槽牙,露出了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呵,他们这些来赴会的都这么惨了,那些连来都没来的恶魔——巴尔毫不怀疑他们现在已经连灰都找不到了。这么一想,巴尔的心里突然就平衡了。嗯,至少到现在为止他的生命安全还是有保障的。——————反正不管巴尔如何强行不亏,沈砚与叶英赚翻了这一点却是毫无疑问的。虽然因为人手不足、根基不稳等种种原因,他们并没有立刻就此接收恶魔们的势力范围,但是,堕天使们强势地出现在各大恶魔的领地代替各大恶魔大公征收纳贡,无疑宣示了路西法的主权,再加上近日,上位恶魔们一个接一个的死亡,整个地狱噤若寒蝉。地狱之王路西法的威名已随之远播。沈砚与叶英当然不会妄想将地狱改造成天堂,毕竟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恶魔们有自己的一套独特的生存方式,他们的世界虽然野蛮原始,却也同样十分纯粹。强者制定规则,弱者臣服强者。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只需要保证自己足够强大就足以控制整个地狱。这节省了沈砚与叶英大量的时间与精力,而在解除了后顾之忧后沈砚二人也不由开始烦恼他们的任务——壮大黑暗。或许这在常人看来简直不可理喻,但是从世界的角度来看,光暗的失衡甚至可能会造成世界的崩溃,这对这个世界上无论任何一方的生灵而言显然都是十分不友好的。而事实上,这个世界的光暗早已失衡到了一定的地步,因为唯一的神明偏爱光明的缘故,光明的力量远远超出黑暗的势力——如果不是这一次叶英堕天时直接带走了天堂三分之一的天使,恐怕要不了多久天堂训练有素的天使的数量都将超过地狱野蛮生长的恶魔的数量,这就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了。要知道,比起新生恶魔们低到发指的存活率,天使们几乎不存在夭折的可能,况且,恶魔们需要在一次次生死危机的关头摸索战斗的要义,而天堂的天师学院则在源源不断地为天使大军供应新鲜的血液。如此一来,孰强孰弱,一目了然。沈砚甚至怀疑,如果不是世界发出抗议使得上帝不得不舍弃叶英来填补黑暗的空缺,不久的将来,即使炽天使们不出手,庞大的天使大军说不定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踏平地狱——无他,委实只是因为双方的实力实在太过悬殊了而已。而如果真到了那一天,那么恐怕这个世界的毁灭便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那显然不是上帝与世界意志愿意看到的事情。于是,就有了路西菲尔的堕天,就有了沈砚与叶英的任务。实际上,在路西菲尔堕天后,拥有了路西法的地狱虽然仍然无法与拥有上帝的天堂相媲美,但是光与暗的力量还是勉强达成了一种平衡,而沈砚的到来也同样加重了黑暗的筹码,使得天地间的光暗暂时维持了旗鼓相当的水准。这或许是这个世界想要的,但对于沈砚与叶英而言这却是远远不够的。要知道,他们迟早是要离开这个世界的,如果这个世界的光暗平衡仅靠他们两个个体的强大来维持的话那么他们一旦离开这个世界,它依旧会无可避免地划向毁灭的深渊,那显然是不符合任务要求的。所以,沈砚与叶英不得不想尽办法壮大黑暗的力量,力求在他们离开后这个世界依旧可以维持最基本的平衡——努力的第一步自然就是规范地狱自身的规则,虽说野蛮生长才是恶魔们的本性但是沈砚一直坚信任何事情都需要有一个度,守序的邪恶显然要比混乱的邪恶要更长久也更稳定得多。为此沈砚与叶英商议制定了一系列的规则——只有复仇为名义发动的战争才被允许,否则就要加收高昂的战争税收;诱人签署恶魔契约必须履行契约中的条款,依仗自身的实力可以承受来自普通人的反噬就肆无忌惮地毁约是绝对禁止的行为;交/合必须双方自愿,可以引诱到如果发现强制现象一律格杀……总之他们用涵盖方方面面、却又没有规定死的规则限制住了恶魔们的各种行为,又以堕天使们为核心建立起了稽查队,再加之被放回去后心有余悸的恶魔大公们的约束和叶英二人自身的威慑力,这份条例终归还是磕磕绊绊地在地狱实行了下去。而条约的效果也是十分喜人的。在条约的约束下地狱的争端少了许多,恶魔们也学会了更多的用脑子去思考,而不是依赖本能去捕猎。他们的杀戮变得更具目的性、也更加的隐秘与危险。虽然每每看到那些堪称凶残的场面沈砚依旧感到十分不适,但至少现在沈砚已经不需要担心出门一不小心就一脚踩进血泊里了。而且也不知是不是受路西法的宫殿的刺激,恶魔们回去后也开始大肆的翻新宫殿。且不论华丽背后隐藏着多少黑暗与血腥,但地狱看起来已是不是那么令人望而生畏了。而随着地狱的实力缓慢积累的同时,天堂与地狱之间的摩擦也并未停止,尼德霍格与路西法的名字也逐渐在人间与天堂传开。而随之声名鹊起的还有一些随叶英堕天的天使们——地狱宰相别西卜,在地狱条约的推行中他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是一位武可单挑上位恶魔,文可总领地狱杂务的综合型人才;懒惰之贝利亚,虽说是懒惰但在急缺人手的地狱贝利亚也是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个用,如今坐镇堕天使大本营,是在沈砚、叶英出行时堕天使们的守护神;愤怒之萨麦尔,堕天使大军的统帅,地狱之中但凡有不安分的恶魔几乎都化作了他的剑下亡魂,当然,偶尔有存活也不是因为他失手,而是因为对方认怂太快……总之,时间匆匆而过,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第190章 罪恶冠冕 十一“不行!”沈砚一把推开面前堆积如山的公文抱头□□道:“阿英, 这样下去不行啊!都过去那么久了情况还是一点起色都没有,再这样下去,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脱身啊!”叶英也是无奈,不过索性虽然他们是在办公但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 倒也不必太计较沈砚的失态。但他还是忍不住伸手挡在桌沿与沈砚的额头之间, 皱眉道:“小心撞了头。”不过思及地狱的现状叶英也不由叹了一口气:“其实也不能说一点起色都没有吧, 至少现在地狱之中确实是少了许多争斗, 人数也越来越多了。”想起刚刚在地狱推行恶魔条约的那几年,即使是叶英也不由心有余悸,别看现在的公文也不少, 但是比起那些年能够堆满一整间大厅的待办事项, 现在的工作完全不值一提。“可是那点改变比起地狱和天堂之间的实力差距根本就微不足道啊!”沈砚的哀嚎使得叶英也无力反驳, 毕竟事实就是如此, 虽然他们能够感受到黑暗势力的壮大, 可是这份增长的力量, 比起光暗之间的差距委实是微不足道的。而且……叶英也不由放下了手中的鹅毛笔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他们太缺人才了! 第163章 叶英也是面色发白, 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建议道:“要不我们还是先去其他的地方转一转吧?”虽然明知在这种社会条件下只有城市之中才更可能有他们想要寻找的人才, 但是,在凝视了片刻那道城门半晌后,沈砚赞同道:“我觉得可以有——说不定那些贵族们的乡下庄园里会有我们想要找的人。”说着二人对视一眼, 旋即施法消失在了原地。——————沈砚发誓他这辈子都不想靠近那些城市半步!然而不幸的是他和叶英在这片大陆上游荡了整整小半个月, 仍然没有找到几个合用的人——他们还是小看了上帝对这片土地的影响力, 虽然天堂并不会接纳那么多不洁的灵魂, 但是那并不妨碍世人传颂天堂的美好, 弥赛亚化身耶稣行走世间之时终究还是收拢了一批狂信徒的。在教廷一代代的不懈努力下, 现如今教廷早已成为了这片土地上最大的权威。信仰上帝也早已成为了一种政/治正确, 所有的异教徒都会被打为异端受人排斥, 甚至遭受生命威胁。其中尤以女巫们的处境最为艰难。毕竟,比起多多少少对自身力量有所加成的吸血鬼、狼人、德鲁伊等比起人类更倾向于魔法生物的存在, 巫师们即使拥有着奇妙的魔法但归根结底他们依旧只是一个普通人类而已, 这注定了他们一旦暴露就难以逃脱追捕, 而巫师中女巫又比男巫的处境更加窘迫。虽然一般来说女巫在魔法方面的天赋要强于男巫, 但是不幸的是强大的力量同样意味着更加难以控制, 而且比起男巫们大多其貌不扬的长相, 女巫们的魔力很多时候是与她们的容貌挂钩的,越是强大的女巫就越是美丽——这使得她们愈加难以隐藏自己。而且随着各地关于女巫的不利的传闻越来越多,女巫已经几乎成为了黑暗、邪恶的代名词——但, 听到不远处举着火把行色匆匆的村民们念叨着什么烧死邪恶的女巫之类的话语,沈砚不由叹息道:“愚民啊!”要知道在地狱主导的黑暗阵营中可从来没有女巫们的位置,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们生时所拥有的力量太过得天独厚,死后的女巫少有能够转化为恶魔或是其他魔法生物的,而未经转化的孱弱的女巫们大多连下位恶魔的对手都不是。毕竟不可能要求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女孩子一觉醒就能够打败一位战斗经验丰富的下位恶魔不是吗?所以,别看教廷将女巫们宣扬的那么危险,但事实上绝大多数女巫甚至连用魔法给自己生个火、倒杯水都做不到,偶尔一两个有特殊天赋的女巫在不断的压制本性后甚至连自家的羊能生几个崽都预言不准。可见女巫之中有真才实学且具有危险性的实在太少太少,所以这也使得这片土地上绝大多数的女巫审判实际上不过是一场残忍的闹剧。这一路行来沈砚他们救下的“女巫”就已经不下五指之数了,不过可惜的是,这些所谓的“女巫”中只有一个是真正的女巫,而且那个女孩也只会用她的言灵术给她的羊制造一片肥美的青草——而她要被烧死事实上也并非因为她的暴露,而是因为她的邻居嫉妒她的羊比自己家的肥,所以才借此来诬陷她,只不过或许连邻居自己也不知道她指正的就是一位真正的女巫。当然,这位女巫着实有些太菜了。而且女孩有点傻白甜,所以即使知道她是真的女巫沈砚与叶英也完全没有将她带回地狱的打算。性格比才能更重要,沈砚与叶英都是这么认为的。事实上他们也知道所要寻找的人才并不好找,想要辅佐他们甚至在他们离开地狱后依旧能够维持地狱的稳定的人才不仅要有强大的能力、惊人的智慧、坚定的原则还需要有某种黑暗的特质。现在想来这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矛盾体,沈砚已经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开闸放一下洪,否则他怀疑自己和叶英即使找到别西卜提剑杀出地狱都找不到一个合格的人选……虽然心里想着各种有的没的,但沈砚二人的脚步还是一刻不停地跟在村民身后,毕竟既然已经碰上了他们总不能见死不救,更何况……女巫本就是稀缺资源,如果再因为一时偷懒错过了,那可是连哭都没有地方去哭啊!而且,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沈砚与叶英也不由对视了一眼,这个魔力反应……看来这又是一位真正的女巫啊!不过……希望这位女巫小姐不要再像上一位小姐那样傻甜白才是,至少沈砚是不希望自己再空手而归了。但是,还不等沈砚二人抵达目标地点,便只听轰的一声巨响,远处似有火光跃动,原本在他们的感应中明亮宛如灯塔一般的魔力瞬间衰弱下去,眨眼之间便化作了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的残烛。沈砚与叶英大吃一惊,旋即立刻全力向爆炸发生的方向飞奔而去。这个世界是危险的,这份危险来自上帝、天使、恶魔乃至人类自身。所以,烧死女巫对于拯救世界其实根本无济于事、无足轻重甚至毫无影响。但她并不能改变人类的想法,正如她并不打算反抗人们要烧死她的决定一样,毕竟在她所看到的未来一样,任何的反抗都只会使事情变得更加糟糕,人类在残杀同类方面总是有着其他物种所没有的天赋。但事实上,比起女巫这个称呼她更喜欢预言家这个说法,毕竟她虽然知道什么是魔力也能够感受到它,但作为一名自小长在村庄里的独居女士而言,她显然没有任何途径与方法学习所谓的巫术,她甚至连一只鸡都杀不死!她只是一个弱得可怜却有些天赋的预言家——可惜的是喜欢说实话的人总是遭人记恨。预言家小姐觉得自己做过最疯狂的事情就是在自己的衬裙下藏满了□□,然后带着那些忘恩负义的村民与自以为是的虚伪的猎巫人一起下地狱!哦,当然,她或许下不了地狱,毕竟在她的预言中她可没有看到自己和地狱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包括其他的女巫们也是。地狱似乎也不愿意接收她们。她一直认为自己的意识会终结于这轰轰烈烈的一炸,但,爆炸发生后,她发现也不知是魔力的缘故还是她被奸商骗了的缘故,她并没有当场死亡——从周围被炸死了的村民来看大概是第一种可能性更大一些。不过……她的预言中可没有这一条,预言家小姐苦中作乐地想到。这或许是她第一条不那么准确的预言,按道理来讲她本应该把它记录下来的,毕竟第一总是特别的,但很可惜,她现在似乎并没有那样的条件。然而,正当她苦中作乐胡思乱想地聆听着死亡的脚步迫近时,她忽而听到一声惊叹:“哇!竟然还没有死啊!不错,这么强悍的生命力,正好是在地狱工作所需要的。”艾格妮丝·风子瞬时瞪大了自己已经失去了聚焦的瞳孔,努力地歪过头想要去看来人的模样——地狱?难道是恶魔?!这怎么可能?如果说没有立刻死亡只是她预言中的小疏漏的话,那么少看了这个人的存在绝对是她的预言中绝不可能出现的巨大的谬误!一个不存在于命运之中的变数?艾格妮丝·风子努力地想要去看清那个让她的预言失效的存在的模样,只可惜,沉重的伤势使得她只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便陷入到了黑沉的昏迷之中。不过失去意识前,她听到另一个同样存在于他的预言之中的声音:“合不合适工作只有试过才知道,我们还是先救人吧。”………………被从必死的结局中被救下来的艾格妮丝·风子从来没想过自己的竟然会出现那么大的纰漏——地狱之王路西法、恶龙公爵尼德霍格。明明是两个能够改变整个世界的人物可是在她从前的预言中他们却仿佛是失踪了一样——而这一切一直到她被他们救下之后才发生改变。如果不是她现在面前坐着的是一位堕天使、一位深渊恶龙,艾格妮丝·风子一定会高呼上帝,没办法,毕竟这一切实在是太像是上帝开的一个大大的玩笑了。从她遇到这二位以来,就仿佛打开了某种开关一样,她的预言能力虽然依旧,但是在某些事情上她所看到的未来却变成了截然不同的,就好像未来一千多年后的女人卸了妆一样,虽然预言还是那个预言,可是有些东西却已然变得面目全非了,不过那些还都太遥远,虽然这两位救下了她,但也只是用强大的言灵术为她强行续命而已,她如果想要活到一千年后就必须在言灵失效前努力把自己转变成魔法生物——如果是之前她或许会拒绝。但是当她发现自己的预言也并非一成不变的后,艾格妮丝·风子突然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动力,她倒是想要看看,这两位存在究竟能够让他的预言偏差出去多远,不过在此之前……艾格妮丝·风子收起自己手中的水晶灵摆,与面前眼巴巴地看着她的两位对视着,郑重地宣布道:“如果你们想要达成你们的目的你们可以向北去,去卡梅洛特,在那里你们将会得到你们想要的。”第192章 罪恶冠冕 十三“……你确定你的预言很准?”听到风子的预言后沈砚的内心是拒绝的。如非必要他是不想再靠近这个世界的城市的, 毕竟那日城墙外的景象实在是给他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阴影。风子沉默地凝视了他两秒,旋即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放心,你担心的问题并不会发生,卡梅洛特的尤瑟王不仅厌恶魔法而且排斥教廷, 卡梅洛特会定期清理, 肯定不会出现你想象中的画面的。”沈砚顿时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不过他立刻又反应了过来:“不对,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如果风子只是劝说他前往卡梅洛特还可以用会察言观色来解释, 可是,她准确地点明他在担忧的东西就有点可怕了。风子扬了扬下巴,骄傲道:“不然你以为我的预言是假的吗?”沈砚不由一愣, 暗自琢磨起来, 这位女巫似乎有真本事啊。不过接下来风子的话却是令沈砚石化。只见风子扯了扯缠在手上的白水晶, 不屑地撇了撇嘴:“如果不是看到你们不相信我我才懒得用这种累赘呢, 劣质水晶, 全是杂质, 影响预言精度。”沈砚不由哑然, 倒是叶英好笑道:“这可都是你自己的水晶。”风子理不直气也壮:“我当然知道啊!可我买它是因为好看啊。我预言才用不到这种东西呢, 任何道具都比不了女巫自身的魔力来得更加纯粹。”“但想要做出精准的预言对女巫本身的灵性直觉与魔力都有很高的要求。”叶英一针见血。风子轻笑:“那是别的女巫的烦恼,迄今为止我还没有遇到过我的灵性直觉与魔力无法占卜的事情。”沈砚与叶英对视一眼默契的没有反驳, 虽然他们不知道他们在这个世界的身份究竟是一种什么性质,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的行为举止并不受这个世界的命运的限制, 可即使在这种情况下风子依旧可以预言他们的行为足以证明她的预言天赋的强大。看来他们这次捡到宝了, 沈砚与眼中都不由流露出一抹兴奋的神色。一个拥有预言能力的女巫, 即使后来的掌权者再怎么平庸只要肯听话做出的决定总不会太差。一定要把风子留在地狱!沈砚与叶英默契地想着。—————— 第165章 梅林将风子带回了他和盖尤斯居住的房间——作为卡梅洛特最好的宫廷药师,盖尤斯的房间还是颇具规模的,只不过因为其中一部分被盖尤斯改造成了制药室,此外其他的地方还总是堆放着许许多多的药材与书籍,这才使得房间显得颇为紧促且混乱。不过,无论怎么说,这么大一间房子藏下梅林和风子两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而且,它甚至还能再藏下叶英和沈砚。不过当梅林贼头贼脑地四面查探过,然后锁上房门,又将风子拉进了他的房间锁上门后,沈砚与叶英就不得不各自张开翅膀飞上了房顶——没办法,梅林的房间本就是盖尤斯专门隔出来的小隔间,虽然不显逼仄但面积确实不大,而且还被梅林用各种各样的书堆满,再加上梅林和风子二人。如果不飞起来的话,即使以沈砚与叶英的身手也实在无法保证自己不会碰到任何东西引起梅林的注意。不过一路跟来,看到外间琳琅满目的制药器材以及之前经过的城堡大门,沈砚眉间的纹路不由又加深了几分——那份熟悉感越来越强烈了,难道他应该认识这个被风子拦下的男孩?可是……提到卡梅洛特他所能想到的也只有亚瑟王与圆桌骑士而已,哦,当然,还有梅林大法师。只不过……这个世界的尤瑟王那么厌恶魔法,亚瑟也是名正言顺的王子,这个世界的亚瑟王真的能跟随梅林大法师学习吗?沈砚觉得这个可能性有点低到可怜。但是下一秒,梅林说出的话便让沈砚大吃一惊——“既然你来找我那么肯定知道我的名字,但我还不知道你的身份,既然要合作,互通姓名是最根本的礼貌吧?而且……比起艾默瑞斯我还是更喜欢梅林·安布罗斯这个名字,以后麻烦请叫我梅林。”即使跑了那么远的路风子也丝毫没有狼狈慌乱的迹象,只见她放下兜帽拢了拢自己的长发,微笑道:“很高兴认识您,梅林阁下,我叫艾格尼斯·风子,是一名预言家。当然,同时也是一位女巫,如果您想为莫甘娜公主挑选一位导师的话那么请允许我毛遂自荐。虽然并不像您想象中那么擅长魔法,但是论起魔力的控制,我还是有几分心得的。”梅林脸色大变,吓得不由后退一步,一下子便撞在了床沿上跌坐在床边:“等,等等!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你会读心术?”梅林是不会读心术的,毕竟与其说读心术是魔法倒不如说它更像是一种天赋,显而易见的是梅林并没有那种天赋,否则的话他也不需要那么纠结地猜测、试探亚瑟对待魔法的态度了。在一个会读心术的女巫面前人几乎是没有任何秘密可言的,梅林现在不由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引狼入室了。毕竟双方的段位看起来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然而看到梅林慌乱的模样的风子不由轻笑,随即摇头道:“很遗憾,虽然我也想尝试一下读心的趣味,但很可惜我似乎并没有那种天赋——我说过,我是一名预言家,我的能力就是预言,至于我为什么能够知道这些,当然是因为我看到咯~”预言……同样是极为稀少的天赋,梅林唯一接触过的预言者就是某只被关在卡梅洛特城堡下的龙,所以在听过风子的解释后梅林想了想,便也接受了风子的解释。毕竟……莫甘娜既然已经开始觉醒,成为女巫是必然的事情,既然风子是预言家那么能够看到莫甘娜成为女巫后的画面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年少天真的梅林如今尚且不知风子的预言究竟是多么的出色。但是这些都并不妨碍梅林的决定,如果说之前梅林还在担心莫甘娜而考虑要不要合作的话,那么现在这份顾虑已经不重要了。而且如果莫甘娜能够拥有一位老师的话学习控制魔力确实能够轻松许多——从来都是自学魔法的梅林由衷地如此想到。不过在真正确立合作之前,梅林还是忍不住问道:“可你究竟有什么目的?你真的那么好心远道而来就为了帮助我们?”风子挑眉:“当然不是。不过有目的的不是我,而是另外两位而已,但是,你大可不必如此紧张,他们的目的不是卡梅洛特、不是亚瑟也不是莫甘娜,而是你——他们十分欣赏你的才能。”“我?”梅林惊讶地指向自己,不解道:“我能够有什么才能?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男仆而已。而且……你说的那两位又是什么人?能够收服你这么强大的女巫的人,应该用不到我这种半吊子的魔法师的帮助吧?”“既然那两位选中你,那么你自然有超乎常人的才能,关于他们的身份……”风子微微一笑望向梅林身后:“你为什么不直接问他们呢?”梅林猛地一回头,只见半空中浮现的两道人影吓得一下子又从床上跌坐到了地上:“你、你、你,你们是怎么进来的?!”第194章 罪恶冠冕 十五梅林惊吓的表情着实取悦了沈砚, 只见他收拢龙翼落回地面笑着说道:“我我我,我们一直都在啊~”沈砚倒是还有闲心和梅林开玩笑,可梅林现在却是整个人都不太好了——他可是见过[世界上最后一只龙]基哈拉的人,自然不难认出沈砚背后的龙翼, 而叶英身后舒展开来的六翼更是人尽皆知的天使羽翼。况且, 就算梅林再见识短浅, 光是那黑漆漆的颜色与沉重的威压便足以令他意识到, 这两个家伙,绝非善类!梅林已然顾不得与风子计较她坑他的事情了,虽然他同样能够感受到沈砚与叶英对他毫无恶意, 可是这已经不是他们有没有恶意的事情了!那纯粹的黑暗、沉重的威压, 这两个人的存在就带给他浓重的危险感, 梅林甚至有一种预感——若是这两个人真的有什么恶意, 恐怕整个卡梅洛特都有可能因他们而覆灭。沈砚倒是有心捉弄梅林, 毕竟这么可爱的孩子在他的人生中可是少有遇到, 不过看出了梅林已经快要被吓厥过去的事实的叶英连忙制止了他, 严肃却温和地对梅林正色道:“梅林, 我们应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也不知是因为叶英天生具有亲和力,还是因为叶英说这话时的表情符合了梅林一贯对地狱生物的想象, 总之经过一阵手忙脚乱地忙碌后, 四人终于一一落座, 梅林也终于冷静了下来, 而此时他也知道了在此的四人的身份。哦, 其实更准确地说, 在座的完全意义上的人类应该只有他一个吧?想到这里梅林的心情不由万分复杂。风子的身份倒还好说,她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巫预言家,发现风子没有欺骗他时梅林还是松了一口气的, 毕竟没有人会喜欢被骗。但是沈砚与叶英的身份却是令他直到如今都有些恍惚——地狱之王、堕天使之王路西法,深渊恶龙、黑王尼德霍格。梅林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有什么样的才能竟然能够被这样的大人物看入眼。但是,无论他们是因为什么样的理由注意到了他,反正面对这样的两位“大人物”梅林是万万不敢拒绝他们的要求的——不就是死后去地狱任职吗?去就去!反正教廷那么到处捕捉女巫、抵制魔法,他怎么想也不可能上天堂,既然如此,去地狱也不是不可以考虑。……才怪!正常人谁会愿意死后前往地狱啊!就算去不了天堂直接去转世也是可以的啊!可是他不敢拒绝啊!如果他答应了下来他付出的代价不过是死后前往地狱,而且有叶英与沈砚两位大佬在他的处境总不会太糟糕,而如果他拒绝了他们的要求,鬼知道他们会不会恼羞成怒怒而动手——到时候卡梅洛特能不能保得下来还都是另一说呢!如果因为他而连累了亚瑟、莫甘娜、盖尤斯、格温……那他肯定恨不得自杀谢罪!所以就在梅林苦着脸在沈砚给出的契约上龇牙咧嘴地咬破手指签上自己的名字后,风子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吐槽道:“你快省省心吧,你担心的那些事根本就不可能发生!”梅林本来就哭丧着的脸瞬间便又垮了三分,声音里甚至都带上了哭腔:“你都看出来了你还说不可能发生?!”风子的白眼几乎都要飞上天了:“这根本不是预言好不好?分明是你自己把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我要是连这都看不出来我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梅林的声音一噎,不由尴尬地偷眼去瞧沈砚二人的表情——他之前看着他们的神色似乎挺正常的,他的心思真的有那么明显吗?他们该不会也看出来了吧?梅林的目光刚一投去便直直对上了沈砚喜悦地连金色的竖瞳都冒出来的眼睛,只见来自深渊的恶龙冲他咧了咧嘴,露出一口锋锐的牙齿:“放心,我们没有那么小气。”梅林瞬时打了个寒颤,但转瞬又理解出了沈砚的潜台词——这就是说他们也都知道他刚刚在盘算些什么了?!梅林瞬间涨红了脸,天啊!当着别人的面腹诽别人还被人发现了,他真的好想去天堂死一死!不过旋即梅林又想到了一件事情——如果连这都可以忍耐的话,那么,沈砚与叶英的脾气似乎真的很好——这样的脾气真的能够统领地狱吗?即使梅林只是一个男仆,但是跟随亚瑟的这段时间也足以让他了解到作为一名王者所应该拥有的最基本的条件,其中首当其冲的就是威严,可是,这位地狱之王似乎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威严……梅林这次学乖了,虽然眼睛依旧滴溜溜地乱转,但是至少脸上的表情不再那么诚实不会再让人一眼看破了。沈砚撇了撇嘴,倒也无心深究梅林都在想些什么,毕竟地狱的契约都签了,难道还能跑了他不成?由于契约中专门添加有不得恶意干涉他生前的生活的条款,所以事实上当契约签订后,梅林自己也是松了一口气的。随后,梅林与风子就开始就如何将风子推荐给莫甘娜做老师讨论了起来。不过……当梅林与风子敲定好一应事宜一转头看到沈砚二人时,他脸上的笑容明显僵了僵。沈砚对此倒是不甚在意,毕竟地狱的名声在那里摆着,如果梅林真的欢迎他们,那他才是该好好警惕一番才是。“额……二位还有什么事情吗?”梅林迟疑地问道。沈砚微微一笑,探手一抓便从虚空之中摸出了一把长剑,帅气地挽了个剑花,与此同时身上华丽的长袍也变作了一身骑士轻甲:“卡梅洛特是一个不错的地方,不知在下这位护送学者游历大陆的骑士有没有荣幸在这里暂居一段时间呢?”叶英虽然看出梅林并不希望他们留下,但是如果这是沈砚的希望的话……不等梅林给出回答,叶英也已摇身一变,化作了一名一身书卷气的学者——儒雅的气质、俊美的容貌看起来似乎还颇似那么回事。这样的叶英看得梅林心中一阵不适应——这样的人真的会是地狱之王吗?!不过,下一秒,沈砚的一个动作却是令梅林立刻打消了这一想法。只见沈砚摸着下巴看着叶英沉吟了两秒,旋即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只单片金丝眼镜戴在了叶英的鼻梁上,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小配饰,但给人的感觉立刻就不一样了——虽然同样是儒雅,但是不知为何,这样的叶英却又偏偏给人一种隐晦的危险感。梅林说不出这种感觉的由来,便只能将之归结为叶英本身气质如此。但是梅林很快便转开了自己的视线,没办法,叶英与沈砚的存在对他的精神的压迫感实在太强了,他害怕自己在那么看下去会忍不住尖叫着让他们离开卡梅洛特——挑衅强者,那可不是什么好事。虽然梅林素有不畏强权的大无畏精神,但是,他还没有头铁到随便去挑衅地狱之王这种级别的敌人——不,应该说就算是挑衅了估计也只有他自己单方面认为他是敌人吧?毕竟……梅林瞥了一眼窗边若无旁人地讨论着卡梅洛特的二人,梅林心中不得不无力的承认,对于这两位而言,他们这些人类恐怕和蝼蚁并没有太多的区别吧?梅林不敢反抗他们的决定,只得认命地决定这段时间一定要好好注意这两位的行踪,免得一不小心这两位就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到那时他恐怕就要提前去地狱报道了。心中有了决断,梅林的心态就逐渐放平了下来,甚至还有了闲心思考一些有的没的,隐约察觉到了沈砚与叶英好说话的本质的梅林本能地直接询问道:“对了,尼德霍格殿下,您知道卡梅洛特地下囚禁的巨龙吗?”其实话一出口,梅林就已经后悔了,尼德霍格可也是龙啊!即使传说中的巨龙大多独居,可是谁知道巨龙会不会护短呢?如果被他知道基哈拉是被囚禁在卡梅洛特的……梅林还没来得及脑补完,便只听沈砚嗤笑道:“收起你脑子里失礼的猜测——吾可不会为了它报复什么的,而且……谁告诉你吾和它是同一个种族的?不过是一个亚龙种罢了,也敢自衬巨龙,真是可笑!至于什么世界上最后一只龙更是无稽之谈——它如果说它是世界上最后一只亚龙说不定还有些可信度,至于其他的说法……”沈砚摇了摇头,只道:“你听过便是了,别信它胡说八道。”“亚龙?”梅林不由愣了一下,他想不到基哈拉那么可怕、庞大的龙类竟然还只是亚龙种,不过……“那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的龙了?那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见过他们呢?”梅林不由好奇地追问道。基哈拉说他是驭龙者,梅林虽然十分有自知之明的并没有这种野心,但威风凛凛的龙骑士谁不好奇与向往呢?而且,听说风子作为普通人类时身体也并不怎么强壮,但是被叶英二人转化为恶魔后身体素质就得到了极大的提升,而且,据说这还远不是极限。梅林心中也不由有些暗戳戳地幻想,说不定日后哪一天他就能做龙骑士了呢?那岂不是威风极了?只怕亚瑟也要羡慕死他了吧? 第167章 如果是之前的亚瑟他或许还会为这一情况感到开心与暗喜, 毕竟那么尴尬的时候能够少被几个人围观就少被几个人围观,这可是他的黑历史——如有可能他甚至希望他们都忘记刚刚发生过的事情才好——然而这些都只是他从前的想法而已。亚瑟沉默地捡起了自己的佩剑,不悲不怒,冷静地宣布了训练结束就地解散后,他便步履平缓地离开了训练场,看起来甚至有些不像他。结束训练的一众骑士们也忍不住偷偷讨论了几句尼德霍格是不是把亚瑟王子给刺激到了的话题。然而正当他们热衷于猜测这场失利对于亚瑟究竟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甚至于兴致勃勃地打了赌时,亚瑟自己却是清楚——他确实是变了。不过却不是因为这场失败,而是因为一些记忆——姑且算是记忆吧,只不过这些记忆中有一些是还未发生过的事情。这份当他的佩剑脱手时涌入他的脑海的记忆其实并不完整,与其说是他未来的记忆,倒不如说是一些零零碎碎的未来片段,有他戴上王冠的场景、有莫甘娜仇视他的目光、还有他四处征战的场面……当然,其中最多的还是他与梅林相处的点点滴滴——看得出来梅林在他日后的生活中占据了十分重要的地位。但是,这都不是让他此时如此沉默的元凶。而是因为,在这些零碎的记忆中最清晰、最让他感同身受的场景不是其他,正是他身死时的场景——垂死挣扎却不得解脱、濒临死亡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是太过糟糕了。他讨厌失控的感觉,而当死亡临近,他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那使得亚瑟宁愿当场暴毙也不愿那样感受着生命的流逝。直到亚瑟一言不发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亚瑟的耳边还似乎回荡着梅林的哭泣声——当然,以他与梅林的关系他哭得再怎么激烈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如果角色对调,他也会那么做。所以,比起梅林悲伤的表现亚瑟更在意的是他四周悬浮飞舞起来的各种摆设——那一定是魔法的力量!不等亚瑟对梅林的身份产生猜测,远处传来的脚步声,以及梅林手脚利落地一挥手便变回了原样的帐篷使得亚瑟不得不放弃了所有侥幸的猜测——梅林确实是一名男巫,而且还不是一位刚刚觉醒的男巫。能够将魔法运用地那么精准的男巫显然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练出来的。在结合他们初遇时他那总是恰到好处的躲闪以及他自己差到极点的运气,亚瑟不得不接受一个残酷的现实——梅林欺骗了他,他从来都是一名男巫,一名会偷偷使用魔法、依照卡梅洛特的法律应该被绞死的男巫!亚瑟不由握紧了拳头,牙齿咬得咯吱作响。事实上不仅是梅林参不透亚瑟对魔法的看法,亚瑟自己对魔法的感情也极为复杂。一方面,亚瑟自小便被尤瑟王灌输着敌视魔法的想法,另一方面亚瑟并不觉得只要使用魔法就应该是死罪——那惩罚委实有些太严重了。只要不用魔法作恶,亚瑟一向主张将他们驱逐离开卡梅洛特就可以了。然而,这是面对陌生人时的标准,虽然亚瑟与梅林现在相识时间还算不上长,但他们之前的感情绝不淡薄,对于亚瑟而言梅林是第一个不因他王子的身份而纵容他的人,同时也是唯一一个愿意对他说实话的朋友。所以亚瑟是绝对舍不得将梅林驱逐出卡梅洛特的——即使那些零碎的记忆片段并不足以加深他与梅林之间的感情,他也依旧狠不下心——梅林于他,总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特殊意义的。而且,看到记忆里梅林抱着他的尸体痛哭的场景,亚瑟怎么也升不起仇视的想法。想起记忆中的自己似乎直到死都不知道梅林会魔法,亚瑟纠结了一会儿之后便决定暂时将这件事情搁置,既然梅林能够隐藏那么久就证明他并没有用魔法做出损害卡梅洛特的事情,否则他肯定会抓出他这个幕后真凶,而既然梅林没有伤害他、伤害卡梅洛特的想法,那他就暂时装作不知道好了……反正,记忆里他一直不知道也没有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只要他装作不知道,他和梅林之间就不会闹翻。不过,掠过梅林的问题后,亚瑟也不由为另一个问题感到头疼——莫甘娜竟然会仇视他?亚瑟觉得这件事简直荒谬绝伦!虽然莫甘娜只是尤瑟王的养女,可是莫甘娜与亚瑟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虽然随着年龄渐大,有了性别意识后的亚瑟有意与莫甘娜疏远了三分,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们都视对方为亲人啊!他将莫甘娜当作自己的亲姐姐,莫甘娜也向来是将他当作亲弟弟来疼爱的。可是……那些记忆中莫甘娜仇视他的目光又是怎么一回事呢?亚瑟冥思苦想了许久,想要从零碎的记忆中找到些许线索,但是,事与愿违,不知是凑巧了还是他自己也糊里糊涂的缘故,记忆中虽然有不少他们敌对的场面,可就是没有他们为什么敌对的原因。苦思无果亚瑟只能放弃从记忆中寻找答案,不过,亚瑟心中已是有了计较,女人嘛,能够影响她对家人的态度的人并不多,其中尤以她的丈夫最为关键,只不过亚瑟似乎并未从记忆中找到莫甘娜成婚的画面,于是他只能退求其次——她的朋友。如果不是丈夫的话那么很可能就是她的朋友影响了她的决定。不过即便是再好的朋友,能够影响她对家人的态度这一点便足以令亚瑟感到不安,因为,这样的手段与其说是她的那位现在还没有出现的朋友魅力惊人,倒不如说更像是魔法的作用。亚瑟想着不由暗自咬牙,这就是他不讨厌魔法却也顺从尤瑟王将巫师驱逐出境的原因——那些能够影响人的思想的魔法实在太可怕了!如果连自己的决定是否出自自己的本意都无法肯定,那活在世上与一个傀儡又有什么区别?这样一想起来,亚瑟对于梅林的容忍度不由又提升了一个档次——虽然梅林也曾用魔法捉弄过他,但他最多制造点意外让他摔一跤而已,那些迷惑人的神志的魔法他从来不会用在他的身上。想着亚瑟的神色不由放缓了少许,不过旋即他又不由皱起了眉头来——艾格妮丝·风子、尼德霍格、路西弗,这些名字在他的记忆中竟然连一丝一毫存在的迹象都没有,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只有两个可能,要么在他记忆中的那一世他们根本不存在于他的人生之中,要么就是他得到的这些记忆有哪里被修改过,否则即使他的记忆再零碎也不可能那么恰到好处的忘掉别人——而且还是整整三个人!这根本就不现实!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无论是哪一种可能,他们的身份与来历绝对与魔法脱不了关系!亚瑟一边捋着杂乱的记忆一边胡思乱想了许多,正当他在心里给风子、沈砚、叶英、莫德雷德、基哈拉等等似乎与魔法有关的生物进行危险排序时,只听梅林推门而入,打断了他的思考——他记忆中的少年皱着眉头关切地问道:“亚瑟,我听说你今天提前回来了好久,是出了什么事还是哪里不舒服?需要我帮你把盖尤斯叫过来吗?”亚瑟望着梅林忙碌地帮他捡拾着地上胡乱扔下甲衣不由微微失神,梅林……第197章 罪恶冠冕 十八梅林发现亚瑟最近总是有些怪怪的, 之前亚瑟看尼德霍格不顺眼总是谋划着上前挑衅,他虽然无奈却并不担忧,因为这段时日的相处已经足以让他认定尼德霍格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了。然而,这几日亚瑟的表现却是令梅林不由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究竟有没有出错了。因为, 自他跟在亚瑟身边开始就从未见过他如此懈怠骑士训练——不仅每日的晨练不去了, 便连例行的切磋比武也不再过问。自从与尼德霍格一战后他便总是呆愣地坐在一处, 偷偷地盯着其他人看, 从梅林到莫甘娜,再从尼德霍格到艾格妮丝,就连那些当日围观了沈砚与亚瑟的比试的骑士们都不免有些暗自犯嘀咕——比试的时候也没将碰到头啊, 怎么就把亚瑟打傻了呢?当然, 这种话肯定没有人敢往外说的, 而且比起这种一听就不靠谱的解释, 如今宫廷内比较认可的说法是因为沈砚胜得太过干脆利落, 所以亚瑟受不住打击这才一时反应过来而已。对于这件事尤瑟王倒是很看得开, 用他的话来说, 如果亚瑟连这点打击都承受不起那他就不是他的儿子、卡梅洛特的王子、整个卡梅洛特未来的王了。所以, 尤瑟王只是安排了盖尤斯为亚瑟检查了一下,确定他的身体并没有不妥之处后便撒手不管了。不过, 尤瑟王虽是放开了手, 梅林却是怎么也放心不下。虽然无论是他还是盖尤斯对于魔法都有一定的了解, 可是如果对手是尼德霍格的话梅林的心里就有点没底了, 他担心尼德霍格违背契约悄悄对亚瑟下了什么暗手, 所以他总是忍不住一再追问亚瑟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哪里有违和感, 并且想尽办法地暗示亚瑟警惕魔法、小心尼德霍格和路西弗。然而梅林的询问得到的回答注定是否定的。而且,总是在绞尽脑汁思索着自己究竟有什么疏漏之处的梅林并没有注意到,每次当他询问或是暗示时, 总是木着脸的亚瑟嘴角时常微不可察地抽搐两下。亚瑟这几日之所以总是不在状态倒不是因为他还在纠结与梅林的魔法、莫甘娜的仇视再或是沈砚二人的身份。而是因为这几天他的大脑仿佛被打开了什么开关,总是时不时地浮现出一些过去他没有注意到的或者未来还没有发生的事情,有些是他的记忆,有些的视角却仿佛是上帝在旁观一场滑稽戏……呵,可不就是一场滑稽戏吗?亚瑟再次敷衍地打发走了梅林,旋即忍不住一头扑倒在了床上,将脸埋在被子里,发出无声的嘶吼,眼中的泪水也是止不住地向下流——那个他到底是有多蠢才能那么多年都没有发现梅林会魔法?!是的,亚瑟现在完全不想承认他脑海中的那些记忆是属于他自己的,即使那人与他样貌一样、身份一样、性格一样他也绝不承认那种蠢货就是他!毕竟,从他现在所看到的这些来看,梅林曾经不止一次用魔法帮助过他和卡梅洛特,而他却总是天真地将之归结为自己的实力或是其他人的帮助,却从来没有想到过梅林——只因为在他的印象中梅林总是那个连剑都拿不稳的乡下小子。而更让亚瑟为之羞愧的是,如果没有这一番奇遇,他甚至很可能会向着那份记忆中的那个蠢货发展——过分傲慢、盲目自信、自以为是……亚瑟甚至怀疑自己究竟是如何承担起卡梅洛特的国王的责任的,如果没有梅林和骑士们的帮助,仅凭他自己的任性,只怕……随着记忆一点点完善,当亚瑟得知卡梅洛特在他死后不久就分崩离析时他真的一点都不意外。毕竟,即使在他还活着的时候他的任性就已经使卡梅洛特展现出了衰落的预兆,只是另一个他被长久以来的成功与胜利蒙蔽了眼睛,所以,无论是他自己的死亡还是卡梅洛特的灭亡,这两件原本在亚瑟眼中完全无法接受的事情,此时他也能平静以待了。毕竟旁观者清,从一个局外人他看得清清楚楚,会走到那一步不过是他自己咎由自取罢了,如果没有梅林的辅佐卡梅洛特恐怕连他死亡那日都撑不到就已经在他手中崩毁了。亚瑟此时已经顾不上去思考沈砚等人的身份了,因为对于他而言显然是梅林与莫甘娜更重要一些,至于格温……说实话,亚瑟实在有些想不明白他当初究竟是怎么看上格温的?不过,现在再追究这些似乎已经不重要了,既然他们从彼此那里都得不到他们想要的爱情,那么还是做保持距离得好。而想起记忆中梅林一次次暗中帮助他的场景,亚瑟愧疚的同时心中也是一片柔软,虽然莫德雷德是杀死他的凶手,但是,当初救出莫德雷德本来就有他自己的一份,况且梅林的存在足以证明并不是所有魔法都是坏的,它们明明可以被用在更有用的地方!终于接收并捋清了来自另一个自己的记忆,亚瑟也再次陷入了沉思——即使知道了这些他又该怎么做才能避免其中的悲剧发生呢?这显然是一个非常迫切且尖锐的问题。而且,令亚瑟不得不在意的是,无论是他与格温之间的婚姻、还是梅林一次又一次恰到好处地骗过所有人、再或者是那些一步步推动着他不断向前的意外事件,这些单看或许不觉,可若是合在一起再看,这一切后面就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不断地推着他们前行。反倒是这一次他得到的这些记忆,似乎是源于某种不知名的意外。不同于那些如同上帝视角一般的记忆,死亡后的那部分的记忆反倒是以他自己的视角呈现在他的记忆中的——梅林抱着他乘船抵达了阿瓦隆,他被放入精美的水晶棺中,鲜花簇拥,容貌不改,宛如生人。梅林为他扶正王冠,然后守在他的棺前陷入了沉睡。他看到,那些湖中女妖将沉睡的梅林送入黑棺,用魔法沉入地下,再将胜利誓约之剑放入他的体内,那种灼烧灵魂的痛苦令他第一次意识到,湖中女妖似乎也并不可信,所谓的胜利誓约之剑所象征地或许并非胜利而是终焉。亚瑟不由皱眉沉思,她们那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呢?没有湖中女妖的帮助,记忆中的那个亚瑟远不能达到那般令人艳羡的成就,可是就算他达成了那样的成就,她们也从未向他索取过任何的报酬,还在他即将抵达巅峰时将他送到了死亡的河畔。亚瑟想不明白,她们的这番做法所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亚瑟冥思许久,却是做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理喻的决定——他要直接去找那些湖中女妖问清楚。虽然在亚瑟的记忆中,无论梅林、莫德雷德再或是基哈拉似乎都能够预知一部分的未来,但是他有一种不知名的直觉告诉他,唯有湖中女妖才知道完整的真相,而他想要知道真相。虽然他依旧敬畏死亡,但是亚瑟此时却已不再恐惧了。比起死亡他更不希望看到事情走到他记忆中的那一幕——他与莫甘娜是同父异母的姐弟,他不想与她反目成仇,更不希望因为他们的争执而使卡梅洛特灭亡;他深爱着他的兄弟、他的梅林,他不愿有一日他随他沉眠却遭人算计生死未卜。和这些比起来,不过是他自己可能面对死亡的境地,似乎也变得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谦卑、荣誉、牺牲、英勇、怜悯、诚实、公正、灵魂,他虽被称为骑士王,但事实上他的许多作为都违背了骑士精神,而且,即使重来一遍亚瑟也无法保证自己就能够做到这些,不过,他想,或许他至少可以做到牺牲与英勇。 第169章 第199章 罪恶冠冕 二十湖中女妖们惊惶万分, 她们从未预见过这种场面。要知道,阿瓦隆向来与世隔绝,这并不是指她们多么没有功利心,而是单纯地指阿瓦隆确确实实不属于这个世界——它是一个独立的空间, 只要她们躲进阿瓦隆就没有人能够伤害到她们, 这也是并不强大的湖中女妖们为什么时常坑害过路的旅人与巫师却仍然能够存活至今的最重要的依仗。然而这一依仗今天却在她们面前被拆得粉碎——那只凶残的恶龙竟然能够划破空间径自联通两个不同的世界!他明明是一头黑龙而不是银龙吧?!虽说强大的龙族所拥有的能力经常并不局限于他们的天赋, 但也没有道理能够学会其他龙类的天赋能力吧?更何况, 黑龙的毒性天赋与银龙的空间天赋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这只黑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湖中女妖们不约而同地崩溃地想到。沈砚一口龙息,点燃黑色的火焰, 将被吓得失声尖叫的湖中女妖们圈在了一处火圈中, 旋即便不再理会她们。不过是一群欺软怕硬、自以为是的湖中女妖罢了, 如果不是这件事恰好牵涉到他们所看好的梅林的话他们根本懒得与她们计较, 只是, 沈砚扒拉着阿瓦隆的入口扫视了一圈四周, 感受到阿瓦隆中某种特殊的气息, 沈砚唇角的笑容不免又危险了三分。看起来这件事背后的水着实不浅啊!沈砚心中一边感叹着, 一边手中一个用力彻底撕开了阿瓦隆的大门。亚瑟等人只见,沈砚的利爪猛然一划, 原本虚幻的阿瓦隆的景色骤然凝实起来, 圆形的宛如传送门一样的白色光圈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 圈内与圈外宛如两个世界。不同于梅林被这奇特的一幕震惊的惊呼, 亚瑟的神色却是不免有一丝忧伤——阿瓦隆, 他与梅林的埋骨之地……可恨他的记忆大多数时候是围绕着他自己展开的, 即使是现在他也无从得知在那个他死去后梅林究竟被那些湖中女妖送去了哪里,他是否还会醒来——这些都是亚瑟迫切地想要知道的。而这一切的答案显然与湖中女妖们的谋划是脱不开关系的。不,准确地说真正的幕后黑手或许还不是这些湖中女妖。毕竟是多出了十多年的记忆, 亚瑟多少还是有些长进的,至少从沈砚的表现,与湖中女妖们反复的态度与他们交流的只言片语中,亚瑟也隐隐约约抓到了些许关键——命中注定。是谁规定了他的命运,又是谁指定了湖中女妖们来编织他的命运呢?看到沈砚玩味的神色,亚瑟心中便已知道,沈砚多半已经发现了什么关键的线索。眼看着他所想知道的真相、他所想要改变的“命运”已然近在眼前,亚瑟当即毫不犹豫地紧跟着叶英,追随着沈砚的脚步迈步进入阿瓦隆。不同于仍然习惯于用眼睛去观察、用耳朵去倾听的亚瑟与梅林,沈砚与二人早已习惯了用自己的精神或能力去感知世界。所以,当叶英踏入阿瓦隆的那一刻起,他便也第一时间发现了这里最特殊的那一点——一把剑鞘。这次不需要沈砚的帮助,叶英只一招手便只见一只华美的剑鞘飞入他的手中。叶英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牵动沈砚的情绪,所以他的感情向来是比较克制与冷静的。但是就算叶英清楚地知道路西菲尔不过是漫长的人生中的一个阶段罢了,但是当看到这只剑鞘时叶英也不免被气笑了:“耶和华可真是会废物利用啊!”沈砚也不由为之略微侧目,能够把叶英气到直呼他的名字,还来上帝这一次真的是把叶英气得不轻。不过,听到叶英这么说再结合他此时的反应,沈砚的脸色也不由沉了下来,直接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测:“这是你的佩剑?”虽是疑问的句式,但是沈砚的语气却是肯定的。“是。”叶英干脆地应声,旋即手掌紧握,只问咔嚓一声,剑鞘的外表看起来虽然并无多少变化,但是无论是亚瑟还是梅林都明显地感受到了一声哀鸣,随即只觉这把剑鞘上附着的强大的力量渐渐衰落归于沉寂,最后就连它外表氤氲的神光也消失在了剑鞘表面。虽然叶英并未说明他做了些什么,但大家都已然明白,这把剑鞘已经毁了——至少它已经没有了它最特殊的功能。现在的它充其量不过是比普通的剑鞘更轻巧些、更结实些、更华丽些罢了,至于更多的功能,做梦或许更快一些。亚瑟的心中一时百味杂陈。他已经认出来了,这不就是胜利誓约之剑的剑鞘吗?!不过——“剑鞘在这里,那剑呢?”听到亚瑟的问话沈砚也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触及沈砚仿佛看傻子一样的目光,亚瑟瞬间烧红了脸,旋即也认识到了自己忽略的问题——如果剑和剑身是一套,那么它们没有同时出现在一处又是因为什么呢?胜利誓约之剑的剑与剑鞘究竟是不是一套的,这一点亚瑟还是可以做出准确的判断的,毕竟它也曾是他的随身佩剑,若是有哪里不合适他自然可以感受得出来,而且他的死亡本就与剑鞘的遗失脱不开关系。说起他的死亡,亚瑟心中一个咯噔已然有了些许猜测。叶英亦是冷笑着扬了扬手中的剑鞘:“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吧?谁会把防护的法阵单独纹刻在剑鞘上——战况激烈时就算是剑都不是不可能遗失,更何况是一柄无关紧要的剑鞘。”更何况对于天使们而言防护魔法本就是近乎本能一样的天赋,而这把剑作为曾经的天国副君路西菲尔的佩剑又怎么可能缺少防护阵法呢?即使路西菲尔或许并不需要这些防护阵法,但是那些敬重他的天使们又怎会愿意让他们的炽天使长拿着那么一把不完美的剑上战场呢?那显然是不可能的。而且作为这把剑原本的主人,叶英再清楚不过,并不只有剑鞘才有保护持有者逃离死亡、规避伤害的功效,而是无论剑身与剑鞘都拥有着这种功能,甚至,当同时持有剑身与剑鞘时,还能够得到光明的祝福,给予持有者全方位的提升并为持有者加持一种近乎不死的特性。虽然叶英从未用到过那个功能,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对于亚瑟而言,只要他同时持有剑身与剑鞘,法阵所激发出的强大的光明力量所自带的至于特性会使他想死都难。而且,即使只持有剑身,也绝不至于会被莫德雷德背刺而死。而这一切的前提显然建立在亚瑟拿到的是原本的剑身这一条件上。不需要叶英多说,在场的众人便已经猜到了真相——无论剑身还是剑鞘本都应该具有护主的特性,然而那个将剑交给湖中女妖们让她们转增亚瑟的人却故意破坏了剑身上的防护魔法,并且设计令亚瑟遗失剑鞘,最终使得亚瑟死于莫德雷德的背叛之下。如此看来,什么所谓的剑身与剑鞘分据锋锐与守护的职能不过是背后之人编出来欺骗他的而已——锋锐不过是其剑身本身最基本的特质,而守护更是残缺不全的法阵而已。而更可笑的是,他竟然还傻傻地相信了那么久,直至死亡都未曾醒悟。亚瑟愈加感到自己的人生不过是一个笑话。亚瑟原是该愤怒、该不甘的,甚至梅林都已经做好了随时冲上去抱住激动起来不知道会做些什么的亚瑟的准备。然而令人惊讶的是,这一次亚瑟的脸色几经变化之后竟然恢复了平静。“是谁?”只听亚瑟沉默了片刻突然转向湖中女妖们问道。虽然沈砚与叶英几乎都已经确定了最终的幕后黑手,但是听到亚瑟的这个问题,他们也随之一同望向了被漆黑的火焰包围着的湖中女妖们。被一群大佬注视着的湖中女妖们吓得瑟瑟发抖,虽然他们同样惧怕天使的威能,但形势比人强,这种情况下自然是保命第一,至于之后可能会遭至的惩罚与报复,那也要等以后再说了!反正如果她们真的惹怒了这群徘徊在暴怒边缘的大佬,只怕她们现在就会毁灭于此。所以面对亚瑟的询问,湖中女妖们这一次显得格外的配合,甚至不等亚瑟等人再次询问或威胁,她们便已经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事情都交代了一个底朝天——“是拉结尔!是拉结尔大人将这把剑鞘交给我们的!他还说会有剑身过段时间再送过来——让我们必须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将其转交给亚瑟王!”拉结尔,这个名字即使是对亚瑟与梅林也并不陌生,传说中人世间最强大的魔法圣典《以诺书》就源自《拉结尔之书》,其上记载着天地间一千五百项神奥的姿势。那曾经帮助人类渡过大洪水,这是一个每一个信仰教廷的人都不可能不知道的名字。然而,这个名字也让叶英愈加坚定了他的猜测。在天堂,谁都知道,拉结尔是不同的,他虽然名为座天使的支配者,但事实上,拉结尔只对上帝负责,也只听命与上帝。他常年在与世隔绝的白塔中编写书籍,甚至天师学院中近五成的教科书都是由他编写的,但他从不出门,但凡出行必然是受到上帝的传召,或是遵从上帝的之意去传达神的意志。所以,“耶和华……”叶英念着那令他难以忘怀的名字,面色沉凝:“你究竟想做什么呢?”第200章 罪恶冠冕 二十一“吾想做什么,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路西。”叶英的自言自语尚未落下,便听到一道淡漠的声音自他们身后响起。众人骤然一惊,沈砚更是瞬时化作了原形将叶英圈在了自己的龙尾之间。众人的目光俱是聚集在那名不知何时降临在此处的天使身上。千篇一律的圣洁白袍、平凡却独具亲和力的容貌、白皙却丝毫不显病态的肤色,来人看上去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的天使, 甚至由于他并未展露自己的羽翼所以甚至令人无从判断他的位格。但是, 无论他看上去再怎么普通, 当他能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里, 便足以证明他的非凡了。更何况是他面对他们所有人仍在不落下风的气势,以及——“拉结尔?”叶英已然从自己的记忆中找到了来人的样貌。虽然拉结尔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性格孤僻,但是作为曾经统领天堂所有天使的天国副君, 路西法自然记得每一个在他离开天堂前诞生的天使的容貌, 其中, 拉结尔也不例外。只不过, 叶英旋即又否定了自己的判断:“不, 你不是拉结尔。”注视着那双在这张平凡的面容上显得熠熠生辉的银色眼睛, 即使是已然见识过足够多的大场面的叶英也不由绷紧了身体, 感到嗓子略有些干涩:“……你是耶和华。”虽然叶英很不愿得出这个结论, 但是,事实如此, 无从更迭。虽然因为路西菲尔一向是上帝神降的首选载体, 甚至于他此前从未曾窥见过上帝神降时的状态, 但是作为乃至至今都是唯一一位能够不经传召随意出入水晶天的生灵, 路西菲尔绝对是最熟悉上帝的存在, 没有之一。所以, 即使如今叶英的意识占据主导的地位,当与耶和华对视时属于路西菲尔的记忆仍然飞速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帮助他立刻做出了不容置疑的判断——来者正是借由拉结尔的躯壳神降的上帝。 第171章 直到光芒散尽,沈砚与叶英才隐隐听到那句轻到仿佛不存在一般的两个字——“珍重。”沈砚的怒火瞬间被浇灭了大半——行吧,虽然上帝那个小赤佬确实该死,但是作为他神降的载体,拉结尔总归罪不至死。说实话,沈砚甚至怀疑整个天堂只怕随便拉一个天使出来都比上帝品格高尚,真不知道祂究竟哪里来得脸搞出那么多要求来规范天使们的品行。正主都已经走了,他们自己再说再多也不过是徒然了。沈砚与叶英皆是狠狠地在心里给上帝记了一笔,旋即便转向亚瑟问道:“你应该对你的事情已经有所了解了吧?那么,你的答案呢?”“我的答案?”亚瑟不由一愣,旋即便反应过来他们是指他下地狱的事情。若是从前,亚瑟肯定至少也需要考虑一下,但是现在,在经历过死亡尤其是在见识过上帝之后,亚瑟几乎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愿意。”毕竟从叶英的话以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中不难推测出梅林已经与地狱达成了某种友好合作,并且约定在死后去往地狱,而对于现在的亚瑟而言,死亡已经不再可怕,死后去往哪里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够和谁在一起,所以——“我愿意去地狱,但我只与梅林同行。”叶英与沈砚的脸上终于再次升起了笑容,二人对视一眼会心一笑,叶英不假思索地点头应允:“如你所愿。”事实上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地狱比天堂可要人性化得多,毕竟在天堂所有天使与圣灵最真挚、纯粹的感情都献给了上帝,他们只需要保持情感与□□的纯洁就够了,即便偶有超出限度的感情,如果没能有幸得到上帝的恩典应允的话也只有坐视感情淡化或堕天这两条路可选。至少从这方面来看,沈砚觉得这是地狱比天堂更强的地方。而在得到叶英肯定的答复后亚瑟也不由松了一口气,瞥见他们虽然略带喜气却并算不上好的脸色,以及梅林几度欲言又止的神色,亚瑟十分自觉地告辞离去,而被当做开门工具的湖中女妖们见叶英并没有反对,当即连扶带拖拉着自己昏迷的同伴跟在亚瑟身后迅速逃离了现场。只怕若不是叶英还在一旁看着她们肯定恨不得夺门而逃,但显然,她们不敢。那边亚瑟还在斟酌着语言如何将自己那些充满着不幸与遗憾的经历告诉梅林,这边,只剩下沈砚与叶英二人的阿瓦隆却是陷入了沉默。“阿砚?”感受着手下紧绷的肌肉叶英不由担忧地望向面前的巨龙,拍了拍沈砚的鳞甲示意他松开自己低下头来——“你怎么了?是耶和华刚刚做了什么吗?”“……不。”沈砚艰难地控制住自己松开缠绕在叶英腰间的尾巴,温顺地垂首任由叶英抚摸着他的头,默默地将自己心中翻涌的情绪咽回了肚子里,同时决定永远不能让叶英知道真相。毕竟,作为一只并不是原装的巨龙,谁特么知道用尾巴圈人和摸尾巴是有特殊的含义啊?!想到叶英触及他的那一瞬间自尾巴尖传来的战栗的感觉,已经那宛如惊雷一般在脑海中浮现的传承记忆,沈砚只想现场灭了巨龙这个种族,这都是什么见鬼的癖好?!人外都那么会玩的吗?!故作淡定的沈砚将自己脑海中刚刚浮现的那份传承记忆再度团吧团吧扔回了脑海深处,同时放空了自己的大脑,嗯,只要他忘得够快尴尬就追不上他,什么占有欲、求偶、x暗示什么的他一概不知道!不知道!他们之间纯粹的、脱离了低级趣味的感情岂是那些低俗的欲望可以玷污的?!确定了沈砚并不是有什么身体不适后叶英也不再追问,毕竟,只要人没事就好,至于沈砚想要瞒着他的东西,叶英的唇角勾起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时间久了他总会知道的。更何况,猜测好友的小心思也不失为朋友间的一种乐趣不是吗?将这件事情暂时搁置后沈砚与叶英之间的气氛迅速恢复平日里的模式。虽说他们都不爽上帝高高在上的态度,但是平衡光暗本就是他们来此的目的,所以自然不可能撂挑子不干。不过,具体怎么做这件事还需要小心谋划,好在,有未来的亚瑟王站在他们身边,这件事情可操控的余地还是颇多的。沈砚与叶英头碰着头嘀咕了一阵,旋即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抹笑容,此消彼长,既然上帝都不在乎,那他们可就要不客气了……第202章 罪恶冠冕 二十三尤瑟王要退位了。邦妮抵达卡梅洛特时整座卡梅洛特都在为这个消息而沸腾, 或许也正因为尤瑟王退位、亚瑟王子即将登基加冕的缘故,最近卡梅洛特总是有许许多多的陌生人出入,因此,虽然邦妮裹着斗篷走在路上的模样总是引得众人侧目, 但他们也不过是看几眼之后便各自做起自己的事情来。这使得邦妮惊恐的心情终于安定下来了少许。她并不是胆小得连他人的目光都无法容忍的女孩,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她原是苏格兰岛上无忧无虑的农家女孩, 她那头浓密鲜艳的红发、灿烂温暖的笑容总能让她和任何人飞快地成为朋友, 她原会那样快活地生活着,直到嫁人、生子、教育子女……她甚至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男友布兹,他是山上的牧羊人, 是村子里跑得最快的人, 样貌在村子里也十分出众, 他们总是村子里令人艳羡的一对。然而, 这一切在半年前都改变了——家中的炉火总是不知何时被点燃, 甚至又一次差点点着了房子烧死她, 还好布兹来找她时发现了异样, 这才让她捡回了性命。也正是那一次让她与布兹发现, 这一切并不是意外,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并不是什么坏人, 而正是她自己。她, 一个正在觉醒的女巫。那些悄无声息的火焰正是她无法控制的力量点燃的。这个发现令邦妮与布兹都为之惊恐——失控的力量威胁到她的生命是一方面, 但是更让他们在意的另一方面是, 最近教廷对巫师的排斥与厌恶越来越严重, 甚至有些地方已经开始追捕巫师了, 所有被捉到的巫师都会被烧死或是上绞刑架——这样从未走出过这座小山村的单纯姑娘邦妮愈加惶恐。不过她最幸运的或许就是拥有一个真正爱她的男友,在发现她是女巫后布兹并没有因为恐惧而离开她、甚至告发她,而是陪在她身边不断的安慰她、安抚她。或许正因为布兹的信任与陪伴, 邦妮有惊无险地渡过了最危险的觉醒期。虽然她的火焰依旧会有一些不听话,魔力偶尔也会不小心地泄露出来引起一些骚乱,但在布兹地帮助掩饰下,她终于渐渐地能够掌控了自己的力量——至少她不需要再担心自己会一不小心把房子点着烧死自己了。但是这并不是解决的办法,抵制巫师的情绪逐渐蔓延,看着身边的村民越来越厌恶巫师,邦妮与布兹也越来越不安,虽然他们已经渡过了最危险的时期,但是如果呢?如果邦妮的秘密被发现了呢?布兹不敢拿自己的女友的性命去赌任何的意外。邦妮也不知道布兹花费了多少努力,竟然真的让他在跋涉过数个城池后找到了一位吉普赛巫师,胡子都已经花白了的老巫师被他的执着所感动当即占卜为他们指了一条道路——去卡梅洛特,那里将成为所有巫师的圣地。作为一名常年生活在乡村里的乡下牧羊人与女孩,他们并不知道卡梅洛特意味着什么,他们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凑作路费,又专门去城市花钱请博学的学者为他们指了路,但,碍于他们的积蓄微薄最后在布兹的一遍又一遍的叮嘱之下,还是邦妮自己一个人提着藤箱、披着斗篷,独自一人踏上了前往卡梅洛特的道路。“等我!等我攒够了钱就去卡梅洛特找你!一定要等我!”想起分别时布兹含泪作出的承诺,邦妮不由裹了裹斗篷,鼓起勇气地抬头望向街道两旁的店铺。她也是走到一半才从过往的商队口中得知了卡梅洛特的情况,邦妮想不明白厌恶、滥杀巫师的尤瑟王所统治的卡梅洛特怎么就成为那位老巫师口中的圣地了呢?但是,她已经走过了一半了,身上钱能不能到卡梅洛特都尚是一个未知数,更不要说回家了——那显然是不够的。而且,邦妮也不忍心布兹为她所做的努力白费,于是,她也只得硬着头皮来到了卡梅洛特。但,即便已经抵达了卡梅洛特邦妮此时也不由感到茫然无措,事实上早在半个月前她就已经没有了钱,还是靠着卖掉了妈妈留给她的项链,才勉强抵达了卡梅洛特。可是即便如此,现在她也不得不再次面对没有钱的窘境。但是更让邦妮感到绝望的是,她并没有发现卡梅洛特究竟哪里像是巫师的圣地——它就像那些商人们说的那样,没有一点点魔法的气息,城门外还贴着追捕巫师的告示。邦妮不得不怀疑当初的那位老巫师是不是骗了他们。“咕噜——”腹中传来的空响令邦妮不由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她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决定暂时先搁置这件事情,事实上一路走来,已经足以令她认识到巫师们的生存环境究竟有多么的恶劣,她现在已经不奢求有什么圣地的存在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漫长的旅途让她学会了如何控制自己的魔力。虽然她依旧不会什么传说中的巫术,但是至少她的魔力所点燃的火焰现在能够听从她的指挥燃烧或熄灭了,这使得她暴露的可能大大减小。而且,邦妮还记得自己与布兹约定了在卡梅洛特再见,所以,拢了拢自己的斗篷,邦妮不由深吸了一口气,终是抬手抬了抬自己的兜帽,四处环视着,她需要找一份工作养活自己,然后,在这里等待布兹的到来。对于她而言能不能畅快地使用魔法并不重要,她只想与她的恋人好好地生活在一起。正当邦妮皱着眉审视着周围的店铺,盘算着以自己的能力究竟可以做些什么才能够养活自己时,背后突然传来一道大力,邦妮踉跄了两步才勉强站稳,她愤怒地扭头望去,却只见一名骑士飞快地向倒在地上的青年跑来,问道:“梅林!你没事吧?”一着急就总是撞到人的梅林龇着牙揉了揉自己摔疼了的尾椎骨,一边不好意思地连连摆手道:“没事没事,我没事!”再一抬头看到面前被自己撞到的女士时,梅林一边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一边道歉道:“对不起,我跑得太快了一时没注意看路,您没有被撞伤吧?”看到梅林身边的骑士,即使看得出梅林身上的衣服并不名贵,邦妮也已经知道这肯定是自己不应该接触的大人物。她连连摇头想要尽快离开,但不巧的是,也不知是方才撞了一下的缘故,还是她之间抬起兜帽的原因,随着她的动作,她头上的兜帽一下子被摇掉了下来。梅林与邦妮都是一愣,不过,一路走来邦妮早已不是当初的乡村少女了,虽然她现在心中依旧害怕的想要尖叫,但是一路行来的经验使她勉力保持了镇定,微微一笑,旋即故作淡定地再次将兜帽戴了回去。事实上邦妮穿着斗篷不过是为了遮掩自己那头醒目的红发,以便在暴露身份时更加顺利地逃跑。当然,旁人或许也将这当成她害羞或是自卑的凭证,所以只要不是暴露她的魔法,邦妮倒也不怕被别人看到自己的长相。但是邦妮没有算到的是,她面对的是梅林。作为已经签了合同的正式工,沈砚又怎么可能放弃压榨梅林的机会,一瓶魔药灌下去开启真实之眼,但凡拥有魔力的人现在梅林都可以看到他们眉心耀目的魔力源,从未系统地学习过魔法自然也无从遮掩的邦妮在他眼中自然无所遁形。不过,梅林也可以看出面前的女孩忐忑的心情,如果是曾经他或许会装作没有看到放她离开,毕竟无论是留在卡梅洛特担惊受怕还是下地狱为路西法陛下效力显然都不适合这个尚在花季的少女,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梅林抱着怀中刚刚从金匠那里取回的匣子,梅林不由露出了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这里面装着亚瑟的王冠,从明天开始亚瑟就将成为卡梅洛特的国王了。而当亚瑟成为卡梅洛特的国王,曾经的禁令就将永远地成为过去,亚瑟陛下身边可不应该只有他一位魔法师,那多没面子?至少也要凑一个法师团!最近过得太过顺风顺水也不由有些飘的梅林美滋滋地幻想着。不过,万丈高楼平地起,梅林到底还是一个比较务实的人,所以现在就先从诱/拐法师团的第一位女巫开始。最近几年没少被沈砚抓壮丁丢进地狱扔给别西卜顶包公务的梅林在与那些恶魔相处的时候早已将腹黑点爆了表,一路磕磕绊绊走到卡梅洛特的苏格兰少女虽然有些小聪明,但比起天赋异禀的大法师简直就是无辜的羔羊一样,没有三两句话就被梅林骗得晕晕乎乎一路跟着他走进了卡梅洛特的城堡。直到看到城堡内华丽的装潢,邦妮才猛然想了起来——她明明应该保持低调、随便做些短工、租间屋子然后安静地等待布兹来接她的呢?!正当邦妮惊慌地四处乱瞟,思考着从哪里逃跑才更保险一些的时候,却只听那个带她进来的青年语气轻快地说道:“亚瑟,快来看!我把你的王冠带回来了~”邦妮的脚步顿时僵在了原地,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卡梅洛特即将继位的王子就叫作亚瑟吧?邦妮僵硬地抬头望去,只见一名穿着英武的骑士铠甲的金发青年快步向他们这边走来,而他腰间镶嵌着红宝石的宝剑,以及他身后随之走来的骑士们,无一不在彰显着他身份的尊贵……邦妮不由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天要亡她啊! 第173章 不过,这个司机与坐骑都是同一个人罢了。当然,对于这一安排保罗并没有任何怨言。女巫小姐们很尊重他,知道狼人的原型只有自己的爱人才能够乘坐后女巫们还特意连夜编织了一个巨大的藤筐——她们可以站在藤筐里,然后由他背着藤筐带着她们赶路。对于一个强壮的狼人而言两三个女巫们的体重根本算不上是负担,更何况她们也只是偶尔才会有一两个人因为特殊情况才会召唤他这个特殊坐骑。这对于保罗而言简直是一份再轻松不过的工作,虽然名义上是他在保护女巫们,但事实上凭借女巫们高超的法术根本没有人能够心怀恶意靠近她们,这也使得保罗的工作基本上处于无所事事的状态,当然,他并不会因此而放松警惕就是了。毕竟,比起曾经居无定所的日子,现在的生活简直是他做梦都没有幻想过的,狼人也是懂得感恩的!而且,比起只能中规中矩地在道路上奔跑的骏马,狼人适应地形的能力显然要出色得多,而且,教廷也不至于奢侈到拿拥有魔法生物血统的马配给全部圣骑士,于是在保罗一刻不停的飞奔与抄了近道的双重加层之下,当骑士们刚刚远远望见卡梅洛特的城墙时,邦妮已经抵达了卡梅洛特的城堡。“梅林阁下!尼德霍格殿下!亚瑟陛下和路西法陛下呢?我们刚刚查探到教廷派了圣骑士来卡梅洛特——他们恐怕来者不善!”看到正站在花园中交谈的二人,邦妮眼前一亮立刻上前汇报道。“不必担心,我可爱的小邦妮,凭现在的教廷可不能把我们怎么样。”梅林与沈砚还未答话,便只见风子一边向这边快步走来一边笑眯眯地说道。数年的调养早已使风子完成了由人类向非人转化的过程,现在的她看上去不过三十左右的年龄,眉眼之间既沉淀着成熟女人的风韵与优雅,又依然保持着她一成不变的风风火火的性格,使得她整个人愈加灵动、有威信力。而对于这位在预言上拥有着无与伦比的天赋与成就的前辈,邦妮也是十分尊敬的——虽然她是卡梅洛特法师团的团长,但风子才是卡梅洛特的首席宫廷法师,她的每一个预言都影响着卡梅洛特的未来与他们所有人的命运。所以,邦妮连忙转身行礼道:“艾格妮丝阁下,请叫我邦妮就好。”小邦妮什么的听起来实在太没有威信了!风子轻笑不已:“哦?你真的不喜欢这个称呼吗?明明某人这么叫你的时候你可是很开心呢~”邦妮瞬间涨红了脸,她的父母去世的早,从小和爷爷相依为命,在她十岁时爷爷也去世了,还是靠着布兹和他的母亲的接济她才勉强长大成人,而即使是她的长辈们也只会叫她邦妮,小邦妮这种一听就十分亲昵的称呼,即使是从小到大全部算起来也只有布兹一个人会那么叫她而已,当然,现在还要再加上一个风子。“艾格妮丝阁下!”邦妮不好意思地尖叫道。风子笑眯眯地看着她,就是不松口。原本因为邦妮带回来的消息而有些担忧的梅林在看到两位女士幼稚的争执后也不由哭笑不得地放松了下来,好吧,无论今后的情况是什么样子,但是至少,她们的心态还是值得肯定的。不同于梅林担忧的情绪,沈砚对于教廷的到来并不奇怪,更不会紧张。卡梅洛特如今的实力可不会逊色与教廷,毕竟,优秀的人才并不一定全都会进入教廷,而优秀的魔法人才却不会有比卡梅洛特更好的选项。更何况,如果教廷求助于天堂的帮助,那地狱也就有理由光明正大的插手了,而以人类的劣性根而言,只要把握好度,天堂的溃败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毕竟如果单论战力还不好说,可若要以人间作为战场,以人心作为博弈的根本,沈砚觉得,他并没有输的理由。因为,没有人比人类更了解自己,这个族群善良而残酷、温柔而疯狂、强大而自我——人心多变,人性难测,天堂所奢求的圣人与无比和谐的社会在真正的人世根本就是不可能存在的。道德虽可限制人的行为,但真正能够维持这个社会稳定的,只有法律。教廷以思想限制人类,但,思想的牢笼向来是这个世界上最牢固也最脆弱的存在,它就像一座老藤编织而成囚笼,虽然坚固但一旦遇上了火星就会瞬息化作飞灰,而他有自信可做那点燃牢笼的第一把火。不过,即使胜券在握,沈砚依然打断了两位女士的打闹,正色道:“不管教廷是来做什么的,这是我们与教廷的第一次正面接触,必须慎重以待,艾格妮丝,你跟我来将你所看到的东西告诉陛下。”说着,沈砚便已经一马当先地向城堡内行去。梅林亦是快步跟上,不过走之前他也不忘安抚邦妮道:“不必担心,无论是我们的骑士团,还是你们的法师团都半点不必教廷的圣骑士团与牧师们差,保持平常心,我们要相信陛下们。”面对自家大法师对于二位陛下的盲目自信,邦妮也是无奈至极,不过仔细想想,梅林的话似乎也没有毛病,反正天塌下来也有个子高的顶着,她不过是个听命行事的小女巫罢了。而且,有路西法陛下和尼德霍格殿下在,情况总不会比他们当年朝不保夕地四处流浪更差。邦妮摇了摇头,正准备回归自己的岗位,却只见原本已经走出了十多步的风子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忽然回头叫住了邦妮,冲她眨了眨眼睛神秘道:“小邦妮如果现在过去城门的话会有惊喜哦~”“惊喜?”邦妮足足愣了三秒,直到看着风子带着揶揄的笑容转身离去她才猛然反应过来,对于她而言除了布兹的到来还有什么能够称之为惊喜呢?原本在这几年间已经学会了沉着与冷静的法师团团长邦妮小姐顿时仿佛重新变成了十几岁刚刚陷入热恋的小姑娘,当即提起裙摆、不顾形象地一路向着城门狂奔而去,她的恋人,他终于来了!第205章 罪恶冠冕 二十六卡梅洛特。看着眼前繁荣气派的城市, 伊恩的心情不免有些复杂。对于这个国家、这座城市,以及它的统治者亚瑟王,他虽然从未亲眼见识过,但对他们也绝不陌生, 甚至可以说对于所有隶属于教廷的圣骑士们而言, 卡梅洛特都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如雷贯耳的城市了。因为那里是整片大陆上唯一不设教堂, 也没有地区主教的国家。没有人知道卡梅洛特为何能够有此特权, 也并不是没有其他的国家的统治者想过摆脱教廷的辖制,但是迄今为止,除了卡梅洛特外所有尝试过的国家都已经更换了它们的国王, 而唯一成功了的卡梅洛特甚至没有经历过任何动荡。简直仿佛是事先商量过的一样, 亚瑟王继位, 在主持完加冕典礼后原本在尤瑟王时期仍然坚守教堂的地区主教立刻离开卡梅洛特, 从此, 卡梅洛特境内所有的教堂就此荒废。也不是没有人向那位从卡梅洛特回来的地区主教打听过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但是, 他避之不及、讳莫如深的态度, 更是令所有的圣骑士心中的卡梅洛特都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从那之后的几年里,亚瑟王公开宣布成立法师团, 为巫师、狼人、德鲁伊等等形形色色的在教廷的教义中被列为异类的存在提供庇护。伊恩原是对那些八卦不感兴趣的, 毕竟他并不在乎教廷的高层们与各国王室的权力争端, 可是在这些消息传来后伊恩也不由关注起了卡梅洛特——他是虔诚的信徒, 但这并不是他对卡梅洛特存有偏见的原因, 毕竟他在上帝的教义中可没有读到丝毫必须强迫他人信教的指示, 他固然虔诚,却也并不愚笨,他还不至于弄混上帝的教诲与人类的野心。而在此之前令他对卡梅洛特抱有偏见的原因正是亚瑟王那道庇护魔法生命的命令——作为长期与各类魔法生命奋战的圣骑士, 伊恩能够在这个年纪成为小队长已经是十分喜人的成绩了,教皇阁下甚至说过他有希望在四十岁前接任圣骑士的最高荣誉——圣裁骑士团的团长一职。总之,伊恩十分了解魔法生命的危险性。他们总是蛰伏于暗处,给予他们的敌人一击必杀——狼人会捕食人类,德鲁伊会驱使兽潮攻击村落,巫师们会蛊惑人心祸乱王室……他见过太多太多因为魔法所导致的悲剧,所以,即使他知道并非所有会魔法的人都是坏人,但是一个个血淋淋的现实依旧让他难以对这些魔法生命生出好感。所以,在听闻那个消息后,伊恩甚至整整一个月都辗转反侧——在一个国家内聚集那么多的危险因素,卡梅洛特原本生活着的平民们又该如何保护自己呢?伊恩当时越想越是心焦,甚至为此莽撞地向教皇提出前往卡梅洛特驻扎,但是他的要求注定要被驳回。甚至为了防止他自己偷偷跑来卡梅洛特,第二天他便被支去了远东的远征军,直到一个月前才回来。当然作为教廷这一代的希望之星,伊恩被支走的理由自然不是怕他擅自行动,而是美其名曰积累资历。但伊恩自己心中却是门清,那不过是为了阻止他前往卡梅洛特而已。但就在伊恩都要放弃干涉卡梅洛特的事情时,命运却是那么的奇妙,竟然兜兜转转真的将他送到了卡梅洛特。而且,伊恩看着面前干净整洁的街道、认真值守的狼人与德鲁伊、面带笑容进进出出的市民们,伊恩不得不承认,事情似乎与他想象中的情况有着不小的差距。伊恩在短暂的惊愕后立刻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将自己心中的偏见立刻打包扔到了一边——既然猜想不好用那就用他自己的眼睛来捕捉事实吧。而这,也将决定日后他在教廷中对待卡梅洛特的态度——伊恩从来都是一个聪明的人,他看得出让他来送出这封信的主人本就是存了试探亚瑟王的想法。现在教廷与卡梅洛特之间微妙的平衡很可能会被打破。而在这场即将发生的战争之中,卡梅洛特的现状将直接影响他在这场战争中的态度与决定。正当伊恩一行在城门口驻足观察着卡梅洛特的王城之时,城门口值守的狼人们也注意到了这队特殊的客人——一名穿着士兵盔甲的狼人上前盘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来卡梅洛特做什么的?可有身份证明?非本城居民入城前需要先接受检查。”说着他的目光数次锐利地扫过他们或在腰间的佩剑,或挂在鞍侧的□□。似乎是注意到了狼人的目光,瞬时便有人紧张了起来:“等等!你们该不会还打算没收我们的武器吧?你们不觉得你们这样做实在太失礼了吗?!”狼人士兵不卑不亢地彬彬有礼道:“请您放心,这不是,只是替您暂为保管而已,等您什么时候离开卡梅洛特或者取得本城永久居住证时我们会将它们还给您。”虽然这话说的好听,但实际上不还是要拿走他们的武器?谁知道这个狼人说的是不是真的!圣骑士们一边在心中吐槽着,一边皆是面色不善地后退了一步,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但,这其中并不包括伊恩。他注意到城门内侧两边似乎有两张长长的大桌子,上面零零总总地摆放着大大小小的危险物品,从刀枪剑匕,到锄头斧子。似乎都按照一定的规律摆放着,而且就在双方僵持的这一会儿,他已经看到一个农民将一把锄头放在桌子上,然后从一位书记员手中领走了半块竹牌,然后,他又将另半块牌子缠在了锄头的长柄上。这足以让伊恩明白,这并不是对方有意针对他们,只不过卡梅洛特的规矩确实如此罢了。伊恩不由皱了皱眉,这对于普通人而言或许并不是什么苛刻的条件,可对于他们而言失去武器就意味着危险。况且,伊恩实在无法确定卡梅洛特的这位亚瑟王对待他们的态度,他并不想用自己的同伴的性命去冒险。所以无奈之下伊恩也只得放弃自己想要悄悄探查卡梅洛特的打算,取出教皇的谕令对看向他的目光越来越狐疑的狼人守卫说道:“我们是教廷的圣骑士团,代表教廷来拜会贵国亚瑟陛下,不知可否通融?”“教廷?!”狼人的一声惊呼立刻引来了周围的守卫们的目光,一瞬间各式各样的目光都汇聚在伊恩一行人的身上。如果说路过的平民们对他们只是好奇,那么守卫们的目光中的感情就要复杂得多了,毕竟卡梅洛特的城防中可是至少有一半都是魔法生命,而狼人、德鲁伊们或多或少都有亲人或朋友乃至自身都被教廷迫害过。所以,奢望他们对教廷没有任何意见是不可能的,毕竟他们来到卡梅洛特前的颠沛流离教廷至少要负一半的责任。但是,目光不善也仅仅是目光不善而已。他们来到卡梅洛特的第一天就签署过居住协议,所有居住在卡梅洛特的魔法生命不可无故伤害他人或用不正当的魔法为自己谋利,违者将被永久驱逐出卡梅洛特,甚至可能会被判处死刑。他们好不容易才能够过上这样安定幸福的生活,可不会为了过去的一点仇恨就破坏现在的生活。所以当伊恩等人不自觉地握紧了剑柄后,却是发现,投向他们的目光中虽然有不小的一部分带有恶意,但他们并没有做出任何实质性的举措,甚至在盯了他们半晌后,那些目带恶意的人皆自然地收回了目光、不再关注他们,似乎并没有上前针对他们的打算。伊恩不由松了一口气,虽然他自认不惧任何争端,但是,可不要忘了他们是替教皇来送请帖的,如果还没有进王城就和对方的守卫发生了冲突的话,那么这场任务显然就需要以失败告终了——他可不想给自己的履历增添一笔不必要的失败。 第175章 如果说亚瑟一行的态度尚算平和, 那么沈砚这边的人对于这番变故的反应却是有趣多了——巴尔冷哼一声不仅拒绝了圣力的洗礼更是直接在自己周身建起了一座小型结界, 可以说是把自己的嫌弃体现的淋漓尽致了;莉莉丝娇笑一声,倒是颇有些兴趣地伸手去接那些圣光, 但在触及莉莉丝前所有的圣力便已似唯恐避之不及一样飞快地消散的一干二净, 可莉莉丝却仿佛没有看到一般乐此不疲地重复着之前的动作, 看得出她分明就是故意的, 这样看来不像是圣光们避讳她, 反倒像是她在逼着圣光自行消解一般;利维坦倒是来者不拒, 将力量据为己有,作为混沌属性的巨龙光明倒也不至于避讳他,但, 看利维坦面上那微妙的嫌弃的表情,恐怕任谁都看得出他并不是真心喜欢收到圣光的洗礼。而到了沈砚与叶英这里,倾泻而下的光明圣力仿佛走上了两个极端——沈砚身边是根本不需要拒绝,所有的光明圣力就惶恐地退避三舍,硬生生与他之间隔出了一片空白区域;而到了叶英那里,那些光明的力量倒是争先恐后地向他身边涌去,看得出来光明对于光耀晨星的偏爱依然如旧。只可惜,这些积极地上前想要向光耀晨星献殷勤的光明圣力们注定要失望了。毕竟,星辰已然坠落,如今早已没有了路西菲尔,只有黑暗的宠儿、地狱之王路西法了。叶英体内的力量早已渡过了需要相互争斗来争夺控制权的阶段了,纯粹的黑暗早已在他的体内筑起了最坚实的屏障。蜂拥而至的圣力根本没能触及叶英的肌肤便已然被他周身所萦绕的黑暗尽数消融了,虽然看上去叶英仿佛受到了圣光的衷爱,然而沈砚与叶英却是心中明白得很,那些圣力却是一丝一毫都没能涌入他的体内。即便是叶英此时也不由心中暗叹,何苦来哉?如果不是上帝肆意将他人的命运玩弄于股掌之中,他本该是光风霁月、万众瞩目的光耀晨星,然而,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叶英无奈地摇了摇头,挥手驱散了剩下的圣光洗礼——他们并不需要这些。伊恩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见证这么魔幻的一幕,先不说圣光面对这群人之间不同的待遇,且说叶英随手驱散圣光洗礼的举动便足以令他心神震动。竟然有人能够那么受光明的宠爱也就算了,那个被偏爱的人竟然还拒绝了这份难能可贵的礼物!纵是伊恩都不由升起了一抹嫉妒的心理。但他随即便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他早该想到的,卡梅洛特可不是教廷的信众,他们中有人不愿接受教廷的馈赠也是理所当然的。伊恩故作无事地礼仪得体地将他们所有人引向此行的目的地,但,说是一遍一遍地在心底告知自己不要在意,但伊恩的目光还是忍不住地向沈砚二人飘去——一个让光明圣力退避三舍,一个令光明圣力趋之若鹜,这样的两个人究竟是怎么凑到一起的呢?如果说伊恩还只是好奇的话,那么此时此刻,新任教皇保罗一世却是整个人都不好了。虽然他已经五十多岁了,但作为教皇,保罗一世已经算得上是历任教皇中年轻有为的了,更何况他还是一步步从法兰西的某个乡村教堂一步一步爬上这个位置的,作为一名教皇而言保罗一世的经历已可以称得上是传奇。更让保罗一世自豪的是,即使是一步一步凭借心机与算计走到今天,但他从未放弃过自己的底线,所有的磨难都使他的信仰更加虔诚——这也是还未正式加冕就可以以教皇的尊位降下圣光洗礼的原因。对于这一点,保罗一世是足以自傲的。虽然明面上说信仰虔诚是成为教皇的必备前提,但是作为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最后的胜利者,保罗一世对于教廷中的各种密辛也是知之甚详——历任教皇中不乏信仰不够虔诚以致圣力不足甚至连圣城的结界都难以为继的滥竽充数者。这些人之所有能够上位不过是教廷中各方势力妥协的产物,不过幸而教廷也总是能人辈出,敢出手干涉教皇选任的家族总会保留那么一两手后手,多少总不至于令梵蒂冈陷入失去结界庇护的窘境。与之相比之下,毫无背景的保罗一世能够在这样的大环境下一举拿下教皇之位,不可谓不是一个传奇。而作为一个总是能够做到常人所不能及的事情的传奇,保罗一世自然也有自己的野心——荣华、权势对于他而言早就够用了,作为一个从小聆听着上帝的福音长大的孩子,支持他站上这个位置的不是其他,而是信仰。保罗一世知道,他已经不年轻了,而且他虽然侥幸当上了教皇,但那些躲在暗处的推手们却绝不会这样善罢甘休,他绝不可能在教皇的位置上活到寿终正寝,这是保罗一世一直都知道的事情。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以什么样的理由被暗杀,但他知道他有即便死也要去实现的目标——肃清教廷风气!他并非什么显赫的贵族出身,所以教廷于他而言就是他的家族,他不知道那些大家族都在顾虑什么,但他知道,一个家族想要长久,持身之正比不可少。因此,保罗一世在施展圣迹巩固教廷的权威的同时,也一直在思索着要联合哪方势力来帮他清理教廷中的蛀虫。但是……保罗一世的脸上不由露出一抹崩溃的神色,他是希望能够有人帮他清理蛀虫,可是没说希望要毁灭教廷吧?而且……保罗一世不由望向一旁笼罩在圣光之中的天主像,目露绝望,上帝啊!您可没说那您口中的大人物来头竟然可以大到这种地步啊!虽然沈砚一行还未嚣张到在教廷的圣城之内放纵自己的力量浸染四方,但,成为教皇后已然能够感受到整座梵蒂冈的保罗一世又如何能感受不到他们的存在——常年圣光笼罩之下的圣城中陡然多出数个深不见底的黑暗旋涡,就算他是瞎子也无法无视那涌动的力量下暗藏的汹涌的暗流啊!纵使还未确定来者的身份,但是保罗一世心中已然做出了判断——是他们教廷对付不了的对手没错了——他说上任教皇为什么那么干脆地放弃卡梅洛特的教堂,如今看来,从亚瑟王上任以来,卡梅洛特恐怕就已经置于地狱的统治之下了吧?保罗一世痛心疾首——那可是整个不列颠岛啊!心痛归心痛,保罗一世能够走到今天自然不是感情用事的人,既然是不可力敌那么就只能尽量化敌为友了——保罗一世故作不知的主动向殿外走去,嗯,这是亚瑟王就任以来第一次来教廷拜访,作为教皇他也要对这位雄才伟略的新王表示一定的尊敬才行——就从主动出门迎接开始吧。保罗一世的举动引得其他与会的国王议论纷纷,但碍于教皇的威严,迄今为止并没有人敢跳出来质疑保罗一世的决定。于是在沈砚一行的有意沉默,亚瑟与保罗一世的有意促进之下,双方一时相谈甚欢,倒有些宾主尽欢的意味。然而,这份和谐也只截止到加冕仪式正是开始之后——复杂的礼仪流程暂且不一一赘述,而当被推选出的枢机主教准备唱诵祝词、誓言并为保罗一世戴上三重冕时,异变陡生。圣洁的光柱倾泻而下,身披圣光,背生六翼的炽天使毫无预兆地降临此世,包括保罗一世在内的所有人瞬时跪拜在地口中赞颂上帝的荣光。然而,就在这样的场面之中,一行人却显得格外特立独行——亚瑟与沈砚等人依旧稳稳当当地端坐于座位之上,甚至巴尔与利维坦更是嗤笑一声,倚上椅背,就差没翘起二郎腿了。“啧啧,加百列,你说你这毛都掉了那么多年了,怎么还没掉秃啊?”巴尔咧嘴笑问道。沈砚不由顺着巴尔的话向地面上正在缓缓消散的圣光羽毛望去——emmm这好像确实是个问题,这么一动就掉一堆的掉法,天使们的翅膀真的不会秃吗?第208章 罪恶冠冕 二十九天使的翅膀会不会秃?答案是, 会的。这一点无论是沈砚、叶英再或是随行的别西卜与贝利亚都能够给出肯定的答复,毕竟,事实证明即使是炽天使翅膀秃了想要长齐羽毛也是需要时间的,毕竟, 除非实力强大到路西菲尔那种地步让旁人望尘莫及之外, 在曾经漫长的与地狱斗争的过程中谁还能没被地狱的恶魔大公削掉过几根毛?毕竟打起来一个不小心可是连命都没了, 谁会在乎几根羽毛?但, 即使是最不在意自己的形象的贝利亚也不得不承认,如果只是掉上些绒毛那还可以想办法遮掩,但如果是翅膀边缘巨大的翎羽脱落……那真的是不愿意顶着那副光秃秃的样子出门见人的, 无他, 只因为那秃得实在太明显了!丢不起这个人啊!包括别西卜在内, 除了路西法几乎所有的炽天使都曾经有过因为翎羽被削而自闭的经历。其中尤以如今分居天堂与地狱的加百列与别西卜为此闭门谢客的次数最多——别西卜是因为性格使然, 他惯会保持自己的威严, 所以不允许自己以那般可笑的形象出现在人前;至于加百列……那就是单纯的爱美了。作为炽天使中极为罕见的在幻化时选择了女性形象的炽天使, 加百列的爱美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无论是比旁人都要精致上许多的白袍, 还是时刻完美的妆容与发型, 都足以证明这位女性天使究竟是多么的在乎自己的形象。不过,即使是加百列也总有顾不上自己的形象的时候, 作为月球天的管理者, 加百列向来是率领天使们奋战于与恶魔进行圣战的最前线的主战力。所以, 在所有的炽天使中, 加百列绝对是被恶魔们削掉羽毛次数最多的炽天使, 没有之一。在圣战时, 战争的胜利永远高于一切,那时加百列可以不在乎恶魔们的嘲笑与讽刺,但是, 此时此刻,在众多人类的注视之下,巴尔这么说无异于是在挑衅于她,这让加百列如何能不在乎?原本矜持优雅的炽天使就像被点着了的炮仗一样一瞬间就炸了——“巴尔!你认为我杀不了你吗?”巴尔挑眉,咧嘴讥笑:“你尽可以试试。”加百列瞬间便被噎住了。她倒不是害怕,毕竟作为司掌着战争号角的炽天使,加百列的实力从来都是不容置疑的,即使是巴尔,她虽没有把握一定能够杀死他,但想要给他些苦头吃吃还是绰绰有余的。但是,谁让她现在是神降而不是真身降临呢?虽然在圣城的范围之内,巴尔的实力也会受到一定的削弱,但是显而易见,神降而至的加百列所受到的削弱更加严重。再加上这里还坐着那么多需要保护的上帝信徒,别说是神降的加百列,即使是实力完全的加百列打起来也会束手束脚,自然也就不可能拿巴尔怎么样了。见加百列哑口无言,巴尔脸上的嘲讽之色更是愈加明显,利维坦与莉莉丝更是乐得看加百列的热闹,且不论莉莉丝旧时在天堂与加百列有没有结过梁子,单论一次次的圣战之中,他们总是免不得会交手,而这打着打着,自然或多或少总有些仇怨,有什么比看自己的仇人吃瘪更快乐的事情呢?那当然是看她更吃瘪!利维坦与莉莉丝就差没有替巴尔拍手叫好,自然也不能指望他们去打破这一触即发的紧张氛围。最后还是别西卜看着自己旧日的同事被气得脸色都青了,这才秉承着绅士风度为加百列解围道:“闲话勿谈,加百列,你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总不可能是为了来和我们叙旧吧?”至于来为新教皇加冕这种理由别西卜根本连提都不会提,毕竟用脚后跟想也知道绝无可能——君不见弥赛亚当初化身耶稣在人世行走的时候都没有炽天使专程来赐予他荣光,更遑论不过是一个不知道已经传了多少代的教皇之位了。面对别西卜递过来的梯子,加百列自然是乐得就坡下驴——“自然不是。吾来此自是奉父神的意志而来。”加百列的目光转向叶英,脱口而出:“殿下……”加百列的目光触及叶英漆黑的发色与眸色,脸上的表情猛然一僵,也终于想起了自己的称呼的问题,说到一半的话硬生生转了个圈才改过来:“父神令路西法陛下即可返回地狱,如果贵方执意插手操控人类的命运的话,那么,灾祸也将与黑暗一同降临人类的世界。”虽然加百列竭力让自己的声音与措辞听上去更冷硬一些,但,那显然是没有效用的——干巴巴的语调别说是对恶魔与堕天使们,即使是努力让自己的存在感变得薄弱、恨不得当场消失的人类也实在感受不到多少威胁。但,即便如此,也没有人敢忽略加百列话语中所蕴含的信息。“灾祸?”叶英终于抬眸望向了场中的炽天使。“人类诞生至今所经历的灾祸还少吗?远离黑暗就能使人类免受灾祸吗?祂真的会庇护所有信仰光明者免受苦难吗?” 第177章 既然上帝已不愿赐下以赛亚书,那就让他来为人类建筑新的诺亚方舟——没有天使,他们还有圣骑士,即便没有圣骑士,他们至少还能向恶魔求助。即使与恶魔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但,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这世上的一切幸运又何尝不是要支付报酬的呢?保罗一世给出的答案绝对称不上最好,至少在巴尔看来这绝对是一笔赔本买卖——原生地狱恶魔怎么了?就算人类恶魔进阶快但他们刚开始那么弱又有几个能够成为恶魔大公的?他们不就是仗着人数多所以偶尔出现那么一两个天才就显得多么了不起了吗?但,不管巴尔心中有多少怨言,面对保罗一世投来的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目光,叶英终是缓缓地点头应下:“可。”契约,成立。——————这份以地狱与教廷第六十六任教皇保罗一世的名义签署的契约除了当事人,再没有其他人知道其中所约定的条款。但是可以知道的是,从那之后地狱恶魔们前往人世的途径突然多了起来——召唤、契约、血媒……没有人知道那些奇奇怪怪的途径究竟是怎么从地狱流传到人间的,但可以看到的是,从那之后地狱的人口迎来了一波激增,当然,这些都已经是后话了。现如今,当保罗一世与叶英并肩踏出内殿后,保罗一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所有与会的成员下达了封口令——以圣力为媒介,以规则为约束,任何人不得泄露今日发生的任何事情,他们永远都只是参加了一场再正常不过的加冕仪式——与过去的任何一任教皇没有任何不同。圣术言灵的约束力自然不是普通人能够违背的,而梅林等有反抗能力的也在叶英与沈砚的示意下默默接受了封印。至此,这场闹剧终于落下了帷幕,然而另一场更大、更荒谬的闹剧却已经拉开了序幕……——————“卡法城爆发大型疫病!”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假装无事发生的国王们还未离开梵蒂冈,便被东方传来的这则消息当头棒喝。虽然加百列说过灾祸将会降临人世,但是对于早已习惯了醉生梦死的贵族们而言,事情还未发生他们就完全可以当做这件事没有发生过,甚至即便发生了他们也可以装聋作哑,可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份灾祸竟然会来得这么迅猛、这么可怕……在这个医疗条件还停留在巫医与放血疗法的时代里,即使是一场小感冒都可以夺走人的性命,更不要说传染性极强的疫病了。要知道,此前,如果哪里爆发了疫病,那么立刻出动军队将那里全部封锁起来,等待里面的人全部死绝,然后疫病消失那才是最普遍的做法。可是,这一次的疫病显然并没有那么“容易”对付——因为这份消息而陷入了恐慌之中国王与贵族们听闻消息立刻准备启程回国,保罗一世也当即组织了人手,准备随行赶赴卡法城——毕竟,相比起那些大多杀人比救人快得多的庸医,教廷的牧师们至少在草药上的造诣是不掺假的,而且神术虽不一定能够治愈疫病,但减缓疫病的扩散还是没有问题的。但是纵使是保罗一世也没有想到,他们这边还未来得及踏出梵蒂冈的大门,另一边疫情爆发的消息也源源不断地向梵蒂冈汇聚而来。看着那以极快的速度席卷过大半个大陆的相似的疫情,所有人脸上都不由露出了凝重的神色。保罗一世低喃道:“……或许我的决定并不是那么糟糕……”第210章 罪恶冠冕 三十一疫病从来都是人类的大敌, 然而,有些时候比疫病更可怕的是人心。即便沈砚自认为经历了那么多的世界,他已经足够心狠手辣、冷酷无情了。但是,当他看着眼前荒诞的景象时, 依旧忍不住微微阖目。“不喜欢就不要看了。”叶英举手遮住沈砚的视线。沈砚深吸了一口气, 并未拒绝叶英的好意, 毕竟自家事自家知, 再这么看下去被恶心的吐出来,可不见得就是什么有面子的事情,况且, 丢面子事小, 崩了尼德霍格的人设就糟糕了。当然, 总这么遮着也不是个事, 毕竟尼德霍格肯定不是连这点场面都接受不了的存在。沈砚略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 这才抬手握住叶英的手, 移开了他遮挡着他的视线的手, 睁眼沉声道:“总要面对的, 况且……我并没有您想象的那么脆弱……陛下。”说着,沈砚愈发握紧了叶英的手, 仿佛这样就能够带给他面对这一切的勇气一样。叶英亦是略微用力回握着沈砚的手, 心中却是却是不由默默叹息了一声。他就知道, 他的挚友惯是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景象的。当然, 任凭哪一个正常人也不会喜欢这般宛如人间炼狱一般的景象, 只不过, 叶英不由略微侧身向身边的人望去,他有理由相信他一定会做些什么。他们原已经吩咐了地狱中的一众恶魔们各凭本事去收拢自己未来的势力,诱惑人类堕落、诱惑人类交易, 他们现在所做的每一分努力在未来都将增强一番他们自身的力量,其中尤以知道保罗一世与叶英之间订立的契约的巴尔等人更是明白,这场疫病过后,不仅是人间,天堂与地狱之间、地狱自身之中的势力都极有可能发生一次大洗牌。这种情况下自然没有恶魔愿意落于人后。但……看着面前的一幕幕人间惨剧,沈砚还是忍不住了——“陛下,我们挑一位黑暗圣女吧?”他从未见过如此可怖的情景。如果说曾经见识过的战场上沈砚还能够从贪婪与权欲中看到些许人性的光辉,那么此时此刻,在这座疫病横行的大陆上,他目所能及之处尽是污浊,即使有那么一两点星火,也宛如汪洋大海中一盏承载着蜡烛的纸船,别说是那翻涌不止的滔天巨浪,即便只是一阵风都能够将它们尽数覆灭。即便此时这样的星火似乎还屡见不鲜,但这场疫病继续持续下去,它们还能够支持多久呢?即使要壮大黑暗沈砚也从未想过要毁灭人类。毕竟,他究竟应该站在哪个阵营,他自己还是清楚得很的。地狱的存在从来不是为了掀起多大的骚乱、传播多少的邪恶,而是为了令人心有敬畏……即使这并不是正途,沈砚也不得不承认,恐惧确实是令人保持警醒的一种不错的方式。不过,敬畏敬畏,畏是有了,敬也该准备起来了。——虽然教廷也已经派出了大量的人手组织救灾,但比起几乎没有应对过这种情况且束手束脚的教廷而言,沈砚即使没吃过猪肉也总是见过猪跑的,抢险救灾他们华国人向来都是专业的。沈砚做出的决定,叶英自然不会反对。于是,一声令下,庞大的堕天使团体们立刻为沈砚的主意飞速运转起来。而至于那个要代替他们被推上台前,作为他们的话事人,成为受人敬畏的存在的那个所谓的黑暗圣女——“就她吧。”沈砚缓缓抬手似乎随意一指一般,指向了他们面前的街角处,那个正从死人怀里扒东西的女孩。——————说是女孩,其实应该说是少女才更加准确一些。因为奥丽芙已经十四岁了,如果在贵族或者乡绅家中她已经到了可以开始社交的年龄了,但可惜的是她并没有这份幸运,她的父亲是一个酒鬼、母亲虽然在城堡里工作,却也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仆——她甚至没有办法像其他人一样为她也在城堡里谋一份工作,哪怕只是一个干最下等的粗活的女佣的职位都没有。所以她只能在城中四处打杂工谋生。母亲微薄的薪水并不足以在支付了父亲昂贵的酒钱后再支持起全家的生活,所以奥丽芙从小便过惯了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这也使得她即便到了这般年纪也丝毫没有半分花季少女的模样,甚至头发还有些发黄,看上去就像是最多不超过十岁。但即便如此奥丽芙也并没有多少怨言或不满,毕竟从小生活在贫民窟中的她可是早就见识过比他们家过得还要再糟糕无数倍的家庭——虽然她经常需要自己去赚口粮,但是父亲再怎么嗜酒也不会抢她的口粮,即便喝醉了也不会像隔壁的山姆大叔一样发狂打人,而且,父亲为她寻找的工作即便大多在市井之间他也会保护她——至少让她免于像巷尾家的贝拉一样沦为街面上的流莺……要知道贝拉可是她们这群女孩子中最漂亮、最聪明的那个,她们一直认为她会成为她们之中最有可能走出贫民窟的那个,结果没有想到……真是命运弄人啊!不过显然,奥丽芙现在并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关注别人的事情,因为这场来势汹汹的疫病已经完全打破了所有人原有的生活——仿佛无孔不入的病魔、比春风带来绿色的速度更快的疫情、一个接一个死去的熟人……而这一切的发生前后不过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一切都乱了套了!从出现第一个感染者,再到第一例死亡病例,再到迅速蔓延到她身边每一个人身上的病症,最后……到她的亲人的死亡。奥丽芙抿着嘴用包裹着布条的手从地上的尸体怀中翻出一块拳头大的面包,她已经不想去数这是她见到的第几个死人了,反正她的父母都已经离开了人世,城里的尸体早就已经可以堆成一座座小山了。即便是那些养尊处优、胆小如鼠的贵族们也已经学会了躺在尸体堆里寻欢作乐、纵情声色,更不要说她了,毕竟——胆小的人可是会死掉的呢……奥丽芙小心地藏好面包,蹑手蹑脚地向自家方向走去。她可不敢被人知道她手里有那么好的白面包,自从疫病愈演愈烈以来,所有人就仿佛撕下了伪善的面具一样,似乎都想要在临死之前完成最后的狂欢——贪婪的商人疯狂涨价、懒惰的奴仆集体罢工、无用的贵族犬马声色……仿佛这样就能够实现他们生命的最后一丝价值一样。奥丽芙无法理解他们的想法,毕竟在她看来,比起享乐与放纵难道不应该是努力活下去更重要一些吗?反正,不管其他人如何,她是一定要努力活下去的。所以,她必须保证她好不容易才从死人身上找出来的食物不要被人抢走——当然,如果可以,她也要努力让自己不要感染上那可怕的疫病才行。虽然奥丽芙并不知道原理,但是值得庆幸的是,她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那种可怕的症状——因为她听从了一位在她们家借宿了一晚的巫医的话——煮熟食物,遮住口鼻,时常洗手,尽量不直接接触患病者。虽然奥丽芙不确定究竟是其中的哪一项起了作用,但,既然有用那她就全部都做就肯定没错了!麻烦虽然麻烦,但能够活命就比什么都强。奥丽芙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够活多久,但是……反正城里的人都已经快死光了,等到其他人都死掉了,疫情应该就可以结束了吧?虽然奥丽芙自己也觉得这种想法实在是太恶毒了,但是在一天天的担惊受怕的生活中,奥丽芙依旧忍不住会这么想——上帝啊!请原谅她的自私与残忍吧,请让这场可怕的灾难早些结束吧!“上帝可帮不到你。”一道幽幽的声音自她身后的巷子里传来,吓得奥丽芙一个激灵险些将怀里的白面包都砸了出去。 第179章 在她的领导下,不列颠帝国稳步发展,黑暗的信仰不断蔓延,除了教廷一方外,几乎所有人都对她的领导保持着肯定与认可的态度。直到现在——奥丽芙本来就不比亚瑟王小多少,当初某位不负责任的王认清了自己的心意,拐着自己的大法师就跑路了,不仅将整个帝国的重担交给她还时不时给她塞狗粮,要不是奥丽芙知道梅林是叶英他们看重的人,她早就忍不住锤爆亚瑟的狗头了。奥丽芙一生兢兢业业,她不是没想过在局势稳定后将王位交还给同为潘德拉贡的莫甘娜,但是莫甘娜表示她做得很好,即便是她也不能做得更好,所以,奥丽芙一直在王位上坐到了如今。现在,她已经老了,而莫甘娜的儿子,莫德雷德·潘德拉贡也已经长大成人,奥丽芙也终于能够交出手上的权力,再一次前往地狱,陪伴在她的两位教父身侧。哦,忘了说,莫甘娜嫁给了当初被他们救下的德鲁伊少年——莫德雷德,现在他们的孩子也叫莫德雷德。历史拐了一个弯又以另一种形式重现——莫德雷德这个名字还是在潘德拉贡这个姓氏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了,后面的事情自然有后面的人去操心。已经摘下了王冠的奥丽芙心满意足地在自己的卧室中闭上了眼睛——她能够感受到自己的灵魂逐渐脱离躯壳、凝实存在、恢复年轻,当她在睁开眼睛,作为人类的奥丽芙已经死去,魔女奥丽芙来到了这个世界。再度恢复了少女的样貌的奥丽芙对镜勾起了一抹甜美昳丽的笑容,旋即抬手勾出一串魔纹,凝作传信的魔蝶,向地狱深处飞去,上书——“教父们!我回来了!!!”第212章 罪恶冠冕 三十三“教父!”奥丽芙兴冲冲的一头冲进魔王殿, 然而眼前的景象还被来得及看清,便只觉眼前一花,人已是站在了殿门外,随之嘭的一声巨响, 殿门便在她眼前合了个结结实实。奥丽芙:???虽然奥丽芙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 感受到殿内传来的翻涌的黑暗能量, 奥丽芙默默地退后一步,放下了自己蠢蠢欲动的手。[不敢动不敢动.jpg]奥丽芙等待了足足半个小时,才等到沈砚来开门。沈砚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目光不善地瞥了奥丽芙一眼, 见她讨好地冲他笑了笑, 这才勉强冷哼一声, 将她放进了门——“进来吧。”“是!”奥丽芙立刻恭敬应道, 随后保持着完美的宫廷礼仪跟在沈砚身后默默入内。说起来也不怪奥丽芙见了沈砚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毕竟, 在奥丽芙的印象中他的这两位教父在对待她的教育的态度上可是大相径庭的。虽然路西法陛下总会告诉她她是尼德霍格殿下捡回来的, 但是,不知为何, 她与尼德霍格殿下就是亲近不起来, 或者说, 她总觉得路西法陛下要更亲近一些。好吧, 她承认, 她是害怕了沈砚的严厉教导, 更不喜欢他所教授的那些东西。但是奥丽芙也不得不承认,虽然令人不喜,但沈砚教授给她的那些, 正是令她收益终生的——兵法权谋,用人心计。即使作为一个人类,奥丽芙也不得不感叹于沈砚对于人类的心理的把控之准确,即便她是学习的那个,也不由为之心寒。所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的原因,她总是不太习惯与沈砚过分亲近,反倒是叶英,虽然待她的态度中温和中不免夹杂着一分疏离,可她对叶英的感情反而愈加深厚,如果说她对沈砚的感情是敬大于爱的话,那么对于叶英,她便是真正地将他视作是自己的父亲来看待——当然,她那个酒鬼父亲和路西法陛下当然没法比了!她要是敢拿他与路西法陛下作比,那岂不是辱堕天使了?尼德霍格殿下知道,会杀了她的!奥丽芙对他的看法沈砚并非不知道,只不过,活得越久就越难让其他人走进自己的心里,虽然奥丽芙也算是他与叶英一手养大的,但若说他们对奥丽芙真的有多么深厚的感情……那恐怕就有些夸张了。当然,奥丽芙与他们的关系肯定比旁人要亲近得多,但,更进一步的话,恐怕真的没有。毕竟他们终归是过客,总是要离开的。沈砚的眸色略微沉凝,冲叶英点了点头,示意奥丽芙去找叶英,旋即脚步不停地便向内殿行去。如今的地狱早已大变样,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在地狱底层围绕着沈砚当初为叶英搭建的魔王殿,一座座千奇百怪的宫殿被修筑出来,它们不仅作为地狱中有头有脸的大恶魔们与堕天使们的宫殿,也有一部分被用作地狱的公务大厅。随着地狱的行政体系不断完善,如今,地狱的行政中心也早已搬离了魔王殿,建成了一座全新的政务大厅。所以,现在魔王殿中一般除了前来请示工作的别西卜等人便只剩下叶英与沈砚二人了。哦,当然——以后这里还要再多一位小主人——奥丽芙。沈砚当初选中奥丽芙并非是没有理由的,她有潜力、有毅力、更有恒心。即使她最初只是一个连魔力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人,但是经过那么些年日复一日的接受黑暗的洗礼,并且承担着黑暗之名于人世间行走了那么久——就像是弥赛亚在地下走了一圈回来就可以直接成为神子一样,奥丽芙这一世经历下来,已是具备了继承叶英的力量的资格。虽然大多数恶魔并不屑于人类的信仰所提供的那一点点功效,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人类的信仰确实具有妙用,比如——在打破人类原所固有的极限这一点上,它的作用是其他的任何能量都难以媲美的。总而言之,沈砚与叶英都不打算放走这么一位优质的继任者,况且……“陛下,殿下他……这是怎么了?”如果说奥丽芙刚开始还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的话,那么现在沈砚的这番动作却是让她不由皱起了眉头。她与沈砚虽不够亲密,但沈砚绝不会在她回来时这样失礼地径自离去。叶英也不由叹了一口气:“他快要陷入沉眠了,最近他总是比较嗜睡,没什么大事——他不是故意对你发火的,只是没睡够的人被吵醒总会有些心情不虞,你会原谅他的吧?”“当然!”奥丽芙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她又不是什么心胸狭隘的人,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和自己的教父闹矛盾,只不过……奥丽芙的目光不免认真起来:“沉眠?这是什么说法?是龙族的‘冬眠’期吗?”虽然她知道龙族有“冬眠”期,但她从来没想到,连沈砚这种大佬竟然也都逃脱不了这种自然规律的束缚,真是太令人惊讶了!但是,奥丽芙一想到相对于龙族漫长的生命而同步延长,以至于对于人类而言显得极为漫长的“冬眠”期,奥丽芙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殿下该不会要睡上几百年吧?”那地狱的公务怎么办?!虽然奥丽芙还没有正式入职,但是作为一名已经签订了协议的正式员工,奥丽芙即使身在人世,对于地狱的事务还是有着一点的了解的——比如,政务厅数百年如一日的加班,听说负责政务厅的别西卜大人生发药水都用了不知道多少瓶了——要知道那可是一滴都能够长出像长发公主一样长的秀发的浓缩药水!曾经跟在沈砚身边学习过的奥丽芙自然知道沈砚对于地狱的公务的帮助作用——毕竟他与叶英是否参与工作,可是政务厅的社畜们是加班到凌晨还是按时下班的决定性因素——想起自己即将加入政务厅繁忙的工作,奥丽芙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沈砚在这种时候“冬眠”,她岂不是也要跟着政务厅加班到凌晨?!不!她是拒绝的!好不容易从女皇繁重的工作中脱身的奥丽芙,现在实在没有多少工作的热情。叶英自然不难看出奥丽芙自己脑补的内容。按理来说有人愿意自动帮他补全理由那肯定是令人欢喜的,但是……如果奥丽芙是他们选中的继任者,那一切就不一样了。叶英叹了一口气,还是选择将事情和盘托出:“不……”不等奥丽芙松下一口气,却只听叶英幽幽地说道:“不是几百年,而是永远。”奥丽芙惊骇失声:“不可能!”那怎么可能?作为地狱唯一与叶英并驾齐驱的强者,即便沈砚并非长生种力量层次的跃迁也足以令他拥有漫长的生命,更何况,龙这种生物,无论哪一种龙,长寿都是最基本的属性,君不见比沈砚弱得多的利维坦现在都还活蹦乱跳的,沈砚怎么可能会出事呢?“没有什么不可能。”叶英的语调平缓得近乎没有起伏,似乎在叙说一个陌生人的故事:“我被逼堕天本就是上帝为了平衡光暗力量而做出的应对,尼德霍格的到来本就也是一场意外——他本不属于这个世界。濒临失衡的光暗吸引了即将破碎的世界的灭世黑龙——他强大的黑暗力量正是这个世界所亟需的,所以……世界暂时接纳了他的到来。”毕竟也是沈砚与叶英手把手教出来的弟子,说道这种地步已经足以奥丽芙明白叶英的未尽之意了:“……所以,现在问题解决了,世界便不再需要殿下了吗?”叶英干脆利落地点头道:“对,世界规则本就是不近人情的,既然不再需要,作为异界来客的尼德霍格自然首当其冲。不仅是他,我、上帝也都一样。光暗失衡,世界将濒临崩毁,但,光暗平衡时,光与暗的力量就会不断地彼此消磨,如果不提前采取一定的措施,终有一日,所有的超凡力量都将成为历史。”“可是以殿下与您的力量绝不可能是最先沉睡的那一批。”奥丽芙冷静地指出叶英话中的漏洞。叶英轻笑:“是,但如果我的沉睡能够换来你们的清醒与续存呢?”奥丽芙哑然,诚然,她愿意回答不需要,不愿意让他们做出这种牺牲,可是她的理智也同样告诉她,一旦有人知道了这一可能,便必然会逼着叶英做出牺牲,毕竟……在活命面前,其他的一切就不再重要了。可不是所有人都有着他们之间那样的深厚情谊,她不愿,多得是人愿意。“所以,快些成长起来吧。”叶英轻笑着拍了拍奥丽芙的肩膀,沉声道:“我等着你来接任我的位置的那一天。”奥丽芙的眼中渐渐蒙上了一层水雾,但她知道,这种大事并不会因为她的任性所改变,所以……“是!教父,我会努力的,我会成为一名合格的魔王、一名合格的继任者……我会成为你们的骄傲。”叶英闻言,笑靥如花:“好,我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看着叶英欣慰的笑容,奥丽芙却只觉心头、肩上沉甸甸的,天啊,成为路西法与尼德霍格的继任者,她真是做梦都从未想象过会有那么一天……她有什么资格与那么完美的前任者相提并论呢?她该怎么做才能够不堕了她的两位教父的声威呢?奥丽芙只觉脑中一团,理不清头绪。这份责任,实在是来得有些太突然、太沉重了些,不过好在,她还有时间……还有时间……第213章 罪恶冠冕 三十四虽然对于长生种而言, 几年、几十年乃至上百年的时间都算不上什么,甚至地狱的恶魔们几万年来都一直过着千篇一律的生活,反正所有人都有着漫长的生命,所有人都已经见惯了生死, 所以, 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而这一切, 直到路西法堕天、直到人类以一种强势的姿态出现在地狱一众恶魔的视线之中——一切都不一样了。先是地狱的势力全部打乱重组, 再是人类堕化而成的恶魔异军突起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飞快的成为高级恶魔中的中坚力量,最后再到黑暗圣女奥丽芙的出现……即使是一贯自视甚高习惯了的恶魔大公们也不得不承认,看似孱弱的人类确实是一个具有无尽潜能的种族, 而其中尤以奥丽芙更为其中翘楚。当然, 像是如今已经在深渊拥有了一处属于自己的宫殿的法师梅林以及他身边的梦魇骑士王亚瑟, 都是地狱中如今赫赫有名的新兴势力。他们的实力毋庸置疑, 不过真正使得恶魔们认可他们的存在的当然不是这些——地狱中虽然强者为尊, 但还有一句话叫作贪心不足蛇吞象, 人类固然证明了自己的潜力, 但更多的时候潜力并不代表着实力, 而恶魔们之所以纵容着这一充满了威胁性的物种存在,自然还有着比他们的强大更进一步的理由, 比如——利益。信仰是一把双刃剑, 天堂不依赖信仰, 沈砚与叶英自然也不会做自毁长城的事情, 虽然他们也想令黑暗的实力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提升, 但是, 直接让恶魔们收取来自人类的信仰显然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所以沈砚与叶英在让奥丽芙于人间传教时所用的名义从来不是魔王路西法或是其他的什么恶魔,而是单纯的黑暗的概念。如这些抽象的概念在世界的存在中本就是意志的凝结体, 所以,信仰多少对其虽有影响,但无论增减都不会伤及根本,因此,他们便借助这一特性,安排人类的信仰去充实黑暗,直接增强黑暗的本源力量,使得恶魔们从中获取更快的变强的速度。这种增幅虽然远不及人类的天赋,但是对于习惯了数万年如一日的龟速进步的恶魔大公们却已是足以令他们喜极而泣了。 第181章 耶和华又如何看不出他们二人的心思,不过此时他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计较他们的小心思,只得主动开口叹道:“你们都不是这个世界的存在吧?”“哦?”沈砚挑了挑眉,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不是这个世界的造物上帝早已一目了然,但是他说叶英也不是这个世界的造物……这就有些令人玩味了,毕竟,叶英用的壳子可还是路西菲尔的,以上帝之前表现出的能力,没有道理可以透过现象看本质啊。正当沈砚暗中琢磨着上帝会不会有回光返照实力大增的可能时,便听他幽幽感慨道:“吾相信,若真的是吾的路西,他绝不会对吾那么无情。”沈砚、叶英:。。。虽然沈砚面对上帝时一直是面无表情的,但是听着上帝这般自恋的独白沈砚本就僵硬的表情也不得不直接僵成了木头,没办法,他怕他忍不住笑出声啊!绝不会那么无情?exm?谁给您的自信?即便是原有的历史轨迹中,路西法堕天之后显然也是恨毒了上帝。还不忍心?要不是打不过,他怕是早就把上帝拉下神座了!沈砚简直要被上帝笑死了,讲道理,他到底哪里来得那么大的自信?不过话虽如此说,但无论是沈砚与叶英都没有打断上帝的表演,没办法,毕竟你总不可能打醒一个装睡的人。而且,上帝究竟有多自我,沈砚与叶英也算是早就见识过了,自然也没有在这种口舌之利上与他扯皮的打算,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毕竟和神经病话说多了,容易被传染的。索性如今地狱即使离开了他们也足以自行运转,沈砚与叶英也乐得躲个清闲,因此倒也耐得住性子听上帝胡言乱语。不过,很快,他们的态度也不由随之认真了起来,因为,他们听到上帝说:“……你们大概也猜到吾如今的情况了,很多情况下吾根本难以自控——比如路西堕天一事,那并非出自吾的本意……那是世界的意志,即使是吾如今也难以违抗它的意志……”祂抱着十足的受害者姿态讲述道:“吾努力了许久才终于为自己争得了这一点自主的时间,吾知道你不是路西,但看在路西的面子上,请你帮助吾。吾可以承诺,只要你帮助吾脱离这个世界的挟制,吾愿意将创世之书赠与你们。”虽然上帝的语气令他恶心,但是沈砚依旧不免为上帝的大手笔感到惊讶,那可是创世之书!即使只是这个世界的创世之书,但是其中所蕴含的空间、时间、命运等等纯粹的法则也足以令所有人为之心动。如果能够得到它说不定他们甚至可以不必攒够积分就可以凭借自身的努力破开时空返回自己的世界——要知道要论学习时空能力的便利性,没有人比拥有系统的他们更得天独厚,即使是上帝也不行!沈砚与叶英对视一眼,心中已是有了决断,这个交易可以做!沈砚表示:不是我方意志不坚定,实在是……祂给得太多了啊!不过,虽然感情上他们不介意帮上一手,但是他们也并没有立刻应下,毕竟,报酬虽好,他们也要有能力拿才行啊!二人对视一眼留下叶英与上帝攀谈细致地询问交易的条件与义务,沈砚立刻沉下心神在脑海中与系统交流了起来。通过系统日志已经将事情都看在了眼里的996也毫不含糊,在他们还在谈话的时候就已经向主脑提交了加急报告,此时没用多久便得到了主脑的回复。996立刻回复沈砚道:“宿主!可以搞!答应他!”虽然996这么说,但沈砚还是不免心有疑虑:“真的没有问题?这可是一个世界的创世神,我们直接把祂带走了这个世界不会有意见吗?而且,你们怎么保证祂脱离世界之后不会倒打一耙?系统能够确保我们的安全吗?”996自信满满:“放心!没问题的,这是一个有理想的世界,我们早就沟通过了,它想要科技与魔法并举,继而提升自身的世界等级提升本源,所以它才会费尽心思操控上帝平衡光暗,因为唯有各种力量都处于一个相对平衡状态它才能进而促使它们平衡稳步发展进而达成进化的目的。但是现在,上帝不走光与暗、科技与魔法就永远无法平衡,它巴不得祂赶紧走人呢!”“只要上帝不反抗,我们这边带祂离开这个世界绝对没问题,说不定还能收割一波世界的感谢呢!至于你担心祂反水这件事……呵,一个把大半的本源都投入到了创造世界中的傻子脱离了自己的世界在宇宙海中翻不起什么水花的,别说是主脑,我都能控制祂。主脑说了,带出来洗个脑,改造改造又是一个主神系统。”996的虎狼之言着实吓到了沈砚:“你们不是正经系统吗?怎么还扯上主神系统了?!还拿真正的诸神造系统?你们真的不是什么黑店吗?!!”时隔多个世界,沈砚再次觉得自己仿佛进了狼窝。“咳咳,那不一样!”996为自己辩白道:“我们这边找宿主走的是正规途径,他这种离开世界也属于偷渡,当然可以随便处理,而且,因为他的任性给这个世界造成了很大的损伤,我们是站在世界这边的,当然要给他惩罚。不过是去做几年劳动改造而已。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吗?嗐呀!你就别管了,反正你知道我们不可能害正规宿主就对了——要知道,你们可都是宇宙稀有人才,我们保护还来不及呢!”沈砚无言以对:你见过谁家的劳动改造还附带洗脑包?不过不管怎么样,系统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沈砚自然不可能不识好歹,再者……死道友不死贫道,上帝那个渣男怎么样和他有关系吗?反正他们也只是约定帮助他脱离这个世界而已。所以……“可以,我们会帮助你。”上帝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不过旋即他又听沈砚说道:“不过不是现在,我们还有些事情要准备,再多等一段时间,你不会介意吧?”没办法,谁让系统告诉他上帝只能和他们一起脱离这个世界才能确保任务完成呢?所以,没办法,祂还等他们把地狱的事情彻底安排好才行。虽然上帝很想说他很介意,但是面对唯一能够在这件事上帮到祂的人,即便是上帝也不免为之低头:“好。”于是三人立下誓约,各自归去。——————数月后,地狱新王登基,天堂上帝沉睡,神秘就此归于隐秘……遥远的不知名的时空之中,一团新生的主神光球开始了它的工作……沈砚与叶英也终于第一次携手踏入了新的世界。第215章 番外 视频发布乔家小九——本名叫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反正大家大概也只记得她的网名,这里简称乔九就好——乔九坐在电脑前凝视着自己的电脑屏幕陷入了沉思,看着面前的某不务正业的up的个人主页上屈指可数的作品,她一时有些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应该庆幸自己没有错过任何一场直播好, 还是应该谴责这种三天打鱼, 两个月晒网的可耻行为。说实话, 她委实没有想到她被没收手机送回学校住校了整整两个月, 她关注的up主竟然一次都没有直播过!一次都没有!听说她爸都靠着分析某up主的直播的视频吸粉百万了,某人竟然还不营业!乔九觉得她大概正在面对她人生中的一个重大的抉择——学习两个月回来发现自己关注的up主竟然只更新了一个视频剪辑,这个视频究竟是看、还是不看?!别笑!这是一个很严肃的事情!乔九无法想象如果她今天把这个视频看完了, 未来的没有沈大佬的视频、没有直播的日子她究竟要怎么熬!虽然之前她也关注了不少感兴趣的up主, 可是那些up主和沈大佬的直播比起来显然是天壤之别啊!现在再让她回去看那些哄小孩的视频剪辑, 这和把一个网瘾患者从5g时代扔回史前文明有什么区别?会死人的啊!不过, 虽然乔九的神色无比凝重, 思绪万般纷杂, 然而她的手却有自己的想法——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鼠标已经点开了那个她还没有看过的新视频——视频加载的同时乔九飞快地扫了一眼下方的进度条:!!!三个小时!沈大佬牛批【破音】!嗐, 反正点都点开了。乔九一边毫无诚意地安慰了一下自己, 随即脑海中的小恶魔便一jio踹飞了小天使,目不转睛地盯上了面前的屏幕——恢弘的交响乐抢先传入耳畔, 随之映入眼帘的并非点开视频前想象中雕梁画栋, 而是一面古朴的城墙。因为家学渊源, 乔九一眼便认出了城墙上悬挂的旗帜:“咦?竟然是中世纪题材?这是潘德拉贡王朝的王旗?”看到这个, 乔九不由精神一振。说起潘德拉贡王朝自然越不过亚瑟王的传说, 然而关于亚瑟王的存在考古界一直没有一个定论, 有些人说亚瑟王是真实存在的,也有人说亚瑟王不过是当时组织反抗罗马统治的英格兰国王艺术加工后的神话形象罢了。当然,一直以来占据上风的理论一直是后者, 毕竟谁让亚瑟王的传说实在是太具有神话色彩了呢?无论是湖中女妖还是石中剑,再或是圣杯与阿瓦隆,显然都无法令现在的人为之信服。毕竟,科学已经深入人心,在想要让人相信魔法还是需要时间来转变观念的。不过……这些和她有什么关系?乔九撇了撇嘴,立刻收回自己跑偏了的思绪,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面前的视频中,那些深奥的问题是她的家长们要考虑的,她的话,看个热闹就好了——嘿,这不是作品封面上的那名骑士小哥吗?真帅!故事从一位王子烦恼的贴身男仆说起……视频的剧情十分紧凑,再加上乔九习惯开较高等级的弹幕屏蔽,所以借着视频与零星的弹幕,乔九很快知道了视频中各个人物的身份——王子亚瑟、公主莫甘娜、贴身男仆梅林以及沈砚一行:宫廷学者路西弗、骑士尼德霍格、表面是私人教师实则是女巫的预言女巫艾格妮丝·风子。虽然已经被视频中紧凑的剧情攫取了大半的精力,但乔九还是忍不住咋舌不已:“这和传说中差距可够大的,这些那群老古板怕是要掉一地头发了。”没办法,梅林竟然是亚瑟的男仆而不是他的老师、亚瑟竟然得到过尤瑟王承认的正统继承权而非一直保持着私生子的身份、原本作为私生女的莫甘娜竟然还作为养女拥有着公主的头衔……这其中透露出的每一个信息都足以颠覆他们长久以来所知道的传说,虽然明知道这些“事实”多半并不属于他们的世界,但这并不妨碍研究这段历史的文史学家们为之癫狂。正当乔九为自家父亲本就岌岌可危的发际线感到忧心忡忡时,却只见一道弹幕以强势的姿态映入眼帘——“前方高能,请无关人员立刻撤离战场!”紧随其后一连串的高能预警吓得乔九心头一跳。视频中的剧情正巧进行到亚瑟王继位,巫师们的身份终于在卡梅洛特获得合法的承认,一切都在向着好的一面发展。乔九一时不由犹豫了起来,现在是好的进展,可是屏幕上却出现了高能预警,一般来说这种情况后面不是出现了惊天反转,就是出现了剧情的大高、潮。而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乔九并不觉得亚瑟王称王的道路会一帆风顺。然而,乔九万万没有想到的事,她不仅没有猜到结尾,甚至从开头就错了个离谱——凭借女巫小姐姐们的强势与亚瑟王本身独特的领袖魅力,亚瑟王的统治几乎可以说是众望所归——然而,一切从一队教廷骑士的到来开始转变。新任教皇的就任礼,单独向沈砚二人发出的邀请,再加上急促的背景音乐,一切都使得局面变得诡谲起来。乔九的心也忍不住随之提了起来,教廷终于要和卡梅洛特开战了吗?乔九忍不住握紧了自己的手,她认为自己已经设想了足够合理与惊人的结果了,然而,她没有想到的是,剧情依旧超出了她的想象。从加百列的降临,到叶英身份曝光,再到保罗一世与叶英达成协定。乔九的嘴从张开就再也没有合上过,这一切也太离谱了些吧?!虽然乔九已经被惊得想要爆粗口了,但她转念一想,却又觉得这一切似乎也挺理所当然的——毕竟连女巫这种存在都是真实的,那么曾经发动过猎物运动的教廷所信仰的上帝显然也应该是真实的,否则他们又怎么能打败掌握着超自然力量的女巫们的呢?这么一想,一切似乎就变得顺理成章了……个屁!乔九还是忍不住怒摔鼠标,这果然不是她的世界吧?这么玄幻的剧情这么放出来真得好吗?沈大佬您已经完全放弃治疗了吗?!沈砚有没有放弃治疗这显然并不重要,毕竟他现在并不在这个世界,以后会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也无法肯定,再者,即使他真的出现在了这个世界,就凭这几个世界的直播来看,他显然拥有着超自然的能力,如果以本次视频中的能力为衡量标准……乔九觉得他们的世界怕不是经不起大佬的几次造作。 第183章 听到这话克劳利与亚茨拉斐尔的心中俱是一沉。亚茨拉斐尔急得更是快要哭出来了。最后还是米迦勒实在看不过眼,一记眼刀甩过去,只道:“贝利亚!”贝利亚这才撇了撇嘴,终于放过了两个快要被吓傻了的天使与恶魔:“行了,别那副样子了,我看你们在一起鬼混的时候也没见你们害怕——真要为这事惩罚你们,你们那点破事早八百年就结束了,真当别人都是瞎子吗?”不同于亚茨拉斐尔被贝利亚说得面红耳赤、思考不能,看到贝利亚并无追究他们的私交的迹象克劳利不喜反忧,眉头紧锁:“所以你们果然是为了世界末日来的?”“噗嗤——”贝利亚当时便笑出了声:“不是吧?克劳利,你还真相信那群蠢货能搞出来世界末日?”克劳利:……对不起,看他们那么郑重其事他还真信了。“我们这次来是为了防止事态扩大影响人类世界的正常发展。”米迦勒一锤定音道:“我们需要你们帮忙指认这件事情中所有的涉事人员,我们将根据他们应对的行为为之予以相应的惩罚。至于你们……”米迦勒瞥了一眼满脸紧张的亚茨拉斐尔与肌肉紧绷的克劳利,垂眸道:“如果你们这次表现得好,我们将不再干涉你们之间的关系。”如今天堂和地狱虽然仍不对付,但,在上帝沉睡之后他们也早就不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了,自然也谈不上什么所谓的老死不相往来。但这个消息对于克劳利与亚茨拉斐尔而言却绝对是一个好消息。亚茨拉斐尔的眼睛几乎瞬间便亮了起来:“太好了!殿下放心,我们一定会权力配合您的!”说着他还不忘扯了扯克劳利的手,示意他赶紧答应。克劳利瞥了一眼一旁老神在在的贝利亚,忍不住啧了一声,但在亚茨拉斐尔期待的目光之下,最终只得胡乱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这桩交易。于是,不久之后……整座地狱表层与天堂都完成了一波大换血,人类社会安静如常。送走米迦勒后,亚茨拉斐尔还是忍不住与克劳利耳语道:“就这样放着亚当不管真的没有问题吗?”克劳利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放心好了,没事的……魔王之子,可不是什么简单的几个数字就能够决定的。”如今的那位魔王可还一个六都不沾呢!说话间,克劳利瞥见不远处伫立的贝利亚,当即挑眉问道:“你怎么还没走?”贝利亚微微一笑,只道:“过来,有些事跟你讲。”克劳利迟疑了片刻,还是依言上前,皱眉问道:“还有什么事?你该不会又要玩什么把戏吧?”贝利亚默默一笑,倒也不介意克劳利的冒犯,只笑眯眯地将一个小盒子塞进了克劳利的手中,同时笑眯眯地说道:“放心,我可没有什么毁灭世界的雄心壮志,这是莉莉丝制作的秘药,相信你多半用得到,当然,我希望真正用到它的不是你。”瞬间明白了手中是什么东西的克劳利瞬时脸色一红,一脚便踹了过去,不过手上的动作却是非常诚实地将盒子揣进了兜里。克劳利自然是踹不到贝利亚的,但是下一秒,贝利亚的话却是令克劳利真的脸色大变——只听他道:“记得藏好翅膀哦~克-劳-利。”克劳利的眼睛顿时瞪大,可是下一秒贝利亚已经消失在了原地,亚茨拉斐尔的关心随之而来:“克劳利?你们怎么了吗?”克劳利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只觉背后一阵发烫,下一刻,漆黑的六翼不受控制地舒展开来。对上亚茨拉斐尔不敢置信的表情,克劳利到了嘴边的没事变成了慌乱的、干巴巴的辩解:“不是,亚茨,你听我解释……”第217章 一线生机 一沈砚一直知道他的系统挺狗的, 但他真的没有想到它竟然能够那么狗——沈砚和叶英一个穿着衬衣、牛仔裤,一个穿着藏剑的庄主服,相对而坐,盯着摆在正中间的创世之书久久静默。最后还是叶英先打破了沉默:“原来这真是你原来的样子, 我还认为……”叶英说着自己便忍不住先笑了。听到叶英的话沈砚也忍不住放柔了神色:“其实也不算, 你会发现真正的我可比这丑多了——等你真看到的那一天可千万别失望才好。”话虽这么说, 但……沈砚略微提了提衣袖, 看着自己手腕上小时候不小心被猫挠的伤痕,不得不承认,这具依旧没有去掉美颜滤镜的壳子似乎真是他自己原来的身体。虽然沈砚是在开玩笑, 但叶英却是认真地望着沈砚道:“不会, 你的好从来不在于皮囊,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对我而言你都是最好的。”沈砚被叶英突如其来的直球闹了个大红脸, 他不得不清了清嗓子, 无比生硬地转移话题道:“咳咳, 好了好了, 先别说这个了, 等回头攒够认可值我带你回我的世界,到时候你就知道我真实的样子了。不过,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我们应该怎样才能联系上系统——你的系统还有反应吗?”叶英摇头。虽然失望, 但, 倒也称得上是意料之中。沈砚不由长叹了一口气, 最后总结道:“行吧, 这样看我们和那边应该是彻底断了联系了, 而且,这一次我们用的显然是自己的身体,这样的话就有两种可能——第一, 这个世界的规则太过完备,即使是系统也无法为我们安插新的身份,只能让我们使用自己的身体,营造出两个‘局外人’。可是这样一来的话就有一个问题了——既然系统连新身份都无力安插,那么作为‘局外人’,我们两个为什么现在还能好端端地坐在这里?”听着沈砚的话叶英侧首微微垂眸,望着四面云海与脚下的青山,轻声道:“那就只有第二个可能了——这个世界的规则太过完备,世界意志也无比清醒,而它需要我们为它做些什么,而且,这些事绝不能被系统知道,或者说,如果系统知道的话很可能会反对。”“所以,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它决定踢开系统单干。”沈砚沉声道。说着他的眉头也不由越皱越深,虽然系统确实狗,而且在上个世界时也暴露出了一些令人惊悚的东西,但是必须承认的是,一直到现在为止系统都没有真正损害过他的利益,至少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系统对他并无恶意。所以,比起有些了解的系统,显然这个令他们一头雾水的世界意志更令人无法信任一些。不过,失去了系统,沈砚与叶英显然也失去了迅速了解这个世界的途径与方式。但无论是沈砚还是叶英显然都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人,况且……沈砚二人的目光落在身前的创世之书上,不约而同地庆幸起来——上帝虽渣,但身家也是真的丰厚,至少这创世之书还是挺有用的。当创世之书的所有权发生转变时,沈砚与叶英便已经知晓了它所有的用处——用处太多,且不一一赘述,不过现在对于他们而言,它最实用的一点就是它可以通过吸收能量来探知周围的环境,且可以利用能量创造出持有者所能够想象出的一切物体——无论是生命体还是无生命体,甚至概念性的存在,只要能量足够,它就能够完成持有者的一切诉求。即便是见惯了好东西的沈砚也不得不承认,它确实无愧于它创世之书的名号,而且,上帝当初为了逃生确实是下了血本的。嘿,别说,这么一想确实还真有点觉得这件事情上他们办得确实是有些对不住上帝。不过……沈砚的目光在叶英身上停留了一秒,旋即立刻便将这份轻微的愧疚抛出了九霄云外——呵,和渣男讲什么道义,当初他虐路西菲尔的时候可从来没想过愧疚!况且,他们也履行了承诺把祂带出了那个世界,至于之后祂会怎么样……那又不在他们的交易范围之内。沈砚想着,终于心安理得地拿起了自己面前的创世之书,不过在使用之前沈砚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阿英,你现在有内力吗?”听到沈砚的问题叶英也不由一愣,曾经他的剑道早已步入道境,藏剑又并非以内功心法见长的门派,再加上他步入宗师境界后体内真气早已自行运转自如,他早已不曾关注过自身内力的运行状况了,因此,他们来此那么久,叶英也是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直不曾运转内息。不过好在即使多年不曾使用,但藏剑的心法还是时刻印刻在叶英的脑海之中的,否则,那他们恐怕就真的要糟糕了——毕竟,创世之书的使用需要能量补充,不用内力的话他们就只能选择用自身的□□能量或是生命能量代替,以创世之书的威能猜测,那可是能要人命的选择!毕竟,无论沈砚还是叶英他们的本体归根结底不过是普通人类而已,甚至,沈砚连内力都没有,不过是一个身体健康的普通人罢了。如果叶英忘记了心法,等他重新学会,或者等沈砚重头修炼到能够使用创世之书……那还不知道要横生什么枝节呢!虽然叶英还记得藏剑心法,但沈砚却无法高兴起来,因为他想起了另一件事情,他黑着脸叮嘱叶英道:“这个世界的规则还不明晰,也不知道有没有内力,阿英你试验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如果有什么异状的话一定要立刻停下来。”叶英点头应下:“放心,我会小心的。”说话间,叶英便已然开始了他的第一次尝试,闭目凝神,灵台清静,意随心生,气随意转——藏剑心法叶英曾经习练过无数遍,如今即便时隔多年,这对他而言依旧宛如本能一般。但,正因为是本能,叶英的心思不由被一些其他的东西所撩动——几乎就在他运起心法的同时,无数感悟宛如开闸防洪一般涌入他的脑海之中。叶英本就是大脑快过身体的典型,所以,甚至还不等他自己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已经极为自然地借着这些感悟完成了对藏剑心法的改进与完善。不,这种程度的话已经完全不可以只称之为改进或完善了。感受到体内奔涌的力量,叶英不由露出了一抹苦笑,这已经完全就是一部全新的藏剑心法了,甚至,叶英都有些无法肯定,这究竟还算不算是武功心法了……“怎么了?”察觉到叶英神色有异沈砚立刻询问道。叶英苦笑一下,正欲回答,却只听一道轰鸣声陡然在他们头顶炸开。叶英心底顿生警兆,立时喊道:“跑!”沈砚心头一跳,虽是担忧叶英,但他本就不是什么矫情的人,自然也不会蠢到在这种时候上演什么让人吐血的我不会离开你之类的狗血偶像剧情节。所以,就在叶英开口的一瞬间,沈砚便已闻声撒腿便向外奔去,他不傻,他现在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如果即将发生的事情连叶英都应付不来,那么即便他留下来也不过是无济于事,甚至还有可能成为叶英的拖累。他可不会做出那种害人害己的蠢事。但是,沈砚显然高估了自己的速度,或者说,他低估了这场变故的危险程度——沈砚不过跑出去十米,便只觉眼前强光一闪,一声巨响陡然在他们耳边炸响,随之一道巨力从他身后袭来,沈砚的大脑甚至来不及反应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便只觉自己已被气浪掀得腾空而起,狠狠地向远处抛去。沈砚来不及思考,只得飞快地将自己的身体蜷缩起来尽量护住自己的头部及要害,他足足在空中飞了数秒,才狠狠地砸在地上。但这并没有结束,他们本是在山巅上,但这一抛,径直将沈砚抛到了山坡上,巨大的冲击力加上陡峭的山势,沈砚几乎没有任何停滞地飞快地向山下滚去。 第185章 “啧啧啧, 你们说着人和人的区别怎么那么大呢?同样是怯场, 人家道长顶多就是下场之后发会儿呆, 某些人倒好, 还没上场呢腿都快打成摆子了。”看着三言两语间便已聊了起来的女人们,纵是沈砚也不由感到一阵头大,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 他们帮这群女人怕是一个人都能组三台戏!沈砚连忙顾不得想自己方才那种惆怅的感觉, 只顾摆手告饶道:“好姐姐, 快放过我吧。你们再这么说下去, 帮主他们就要和我真人切磋了!”这话一出口, 众人顿时笑作了一团,便是被从头嫌弃到尾的男同胞们也不由失笑:“好你个沈砚,你还知道啊?我还认为你是故意要把我们都比下去好把小姐姐们都勾走呢!”“呸, 我们是你们说勾搭就能勾搭的吗?”瞬时便有女孩子横眉冷对道:“哼,你们这些人,成天就知道情缘缘,看看人家道长再看看你们自己,为什么没有情缘自己心里还没有点ac数吗?”“哎哎哎!话也不能这么说啊!明明道长也没有情缘的啊!”立刻有人为自己叫屈。小姐姐们亦是理由充分:“那能一样吗?人家道长是懒得找情缘,你们呢?你们是想找找不到啊!”瞬时男同胞阵亡无数:“啊!扎心了啊!”看着他们笑闹沈砚也不由会心一笑,不过,心底的那一抹空洞的恐慌感依旧令沈砚无法静心。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与他方才的那种仿佛大梦方醒的感觉脱不开联系,但是,沈砚蹙眉思索了半晌,偏偏想不起来他究竟忘记了什么——沈砚觉得自己的心里仿佛被凭空挖走了一大块一样,空落落的,找不到着落。沈砚不由抬手捂了捂胸口,眉头紧锁,究竟哪里不对?就连当年他处于少年迷茫期、找不到任何人生的目标时他也不曾有过这种感觉,就好像、好像他丢掉了什么对他至关重要的东西一样。虽然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他的心告诉他,现在他的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失去了它原有的意义,他失去了那么一直以来他所追寻的目标……目标?沈砚不由再度陷入了忡怔之中,他有什么目标?他的目标不就是做一个让父母放心的普通人吗?那是他十几岁时就早已确定了的目标啊。犹记得当初他为了给自己找一个普通人的标准在某乎上整整转了三个月,经常上课偷偷摸手机,气得老师差点请家长……所以,他现在的目标已经不一样了吗?沈砚不知道。他的记忆告诉他,他的目标并没有改变,可他的心又告诉他,他忘记了一个对他来说至关重要、甚至有可能比生命还重要的目标。沈砚思索着,思索着,这个世界上一切的喧嚣仿佛都离他远去,他的记忆宫殿向他敞开大门……哪里不对?哪里不对!沈砚在一排排书架与照片墙之间穿行,宛如丧家的猎犬仓皇奔窜,可他找不到。一切的记忆仿佛都那么的无懈可击,从他出生、到上幼儿园、再到每天被保姆接送的小学、到独自往来宛如自闭的中学、然后是尝试融入主动住校的高中、与常人无异的大学……沈砚能够完整地记得他自己的所有的人生轨迹,可是……他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哪里?究竟是哪里?!沈砚的心情不由的焦躁起来,面目也不知不觉地狰狞起来,骇人的戾气自他的心中不住地升腾而起……一定是他忽略了哪里!沈砚如是肯定着,他一定忘了什么,他一定要找回来——沈砚再次翻查起自己的记忆来,他从不是愿意浑浑噩噩地生活着的人,他可以妥协,可以装糊涂,但绝不容许自己真的一无所知!沈砚心下发狠,他一定要找到他到底忘记了什么,一遍找不到那就两遍,两遍不行那就三遍!即使要找一百遍、一千遍,他就不信他找不出他消失的那段记忆的蛛丝马迹!沈砚一遍一遍地翻找着自己的记忆,这个不是、这个也不是、不是、不是、全都不是!不知不觉间,沈砚的额头已经布满了汗水。这当然并不全是因为着急或者是忙碌热出来的,要知道,沈砚可是直接在漫展上就不顾一切的沉入到了自己的记忆宫殿之中,虽然沈砚有意屏蔽了外界的喧闹。可是,时间一长,外界的声音还是不由自主地从他的耳朵钻进了他的脑子里,继而浮现在他的记忆宫殿中——“沈砚?”“沈哥?你怎么了?你别吓唬我们啊!”“道长?你怎么了?”“不好了!道长晕过去了!快打电话送医院!快快快!”……“砚砚!”“呜呜呜,砚砚你睁开眼,睁开眼看看妈妈啊!”……“砚砚!”“沈砚!”“阿砚!”某个称呼仿佛触动了某个开关,惊得原本疯狂地抱着书一遍一遍地翻阅的沈砚腾地一下子便从地上跳了起来——阿砚!沈砚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抓着那个令他心头一悸的称呼。他不是不愿醒来,他听到了他母亲的声音,虽然他早就过了渴慕母爱的年龄,但是对于自己聚少离多的父母,他自然也是无比地珍惜与他们相处的每一份时光,可他不敢抬头、不敢醒来。他爱他的父母,但他的直觉告诉他,他忘记的那段记忆中有一个对他同样重要的人,如果他真的在这种时候离开忘记了他,那他这辈子都绝对无法安心的,他一定会后悔的!沈砚不愿带着一颗空掉的心挣扎求生,所以,即便一次次听到母亲的呼唤他依旧不愿醒来——他要找,他一定要找到才行!阿砚,阿砚,阿砚!究竟是谁这样称呼过他呢?沈砚的眼睛都已经渐渐爬满了血丝,可他不敢有丝毫放松,因为他害怕他只要一放松就会把这唯一的线索也忘掉。沈砚把手中的记忆书册翻得震天响,一张张书页飞快的划过,仿佛他只是单纯的翻书一样,然而即便如此沈砚尤觉得不够快。“不行,还要再快些,再快些……”沈砚喃喃着,整座记忆宫殿都随之震颤起来,下一秒,整座宫殿立时坍塌下来,汇聚成一块巨大的立屏,其上以绝不低于三十二倍速的速度飞快地放映着沈砚的一生,而此时,他的周身上下再也没有了一砖一瓦,只留下大片大片的黑暗与空洞,宛如一切宇宙都未曾诞生的世界之初……这是一片能够逼疯所有人的环境,但是此时此刻,待在这片空间中的人本来就快要疯了,自然也顾不得在意环境的改变。“阿砚!”“阿砚。”“阿砚?”沈砚的脑海中被同一个称呼填满,与此同时,沈砚猛地挥手止住了正在飞速放映的记忆画面,沉着脸,死死地盯着屏幕中的画面——这里不对劲!看着整齐地排列着守卫的天泽楼前,沈砚的脑海中一个声音叫嚣着,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这里应该,应该……还有一个人!“砚砚!”一声宛如雷声轰鸣一般的巨大的呼声在沈砚的意识中炸响,那是他的母亲的声音,沈砚感受到一股力量似乎想要拉着他向上离去。但是……“不!”沈砚一个发力挣脱了想要引他离去的力量,自虚空之中纵身一跃,强烈的失重感瞬间传来,耳边尽是猎猎风声,然而与此同时,他所丢失的那份记忆也随之回归了他的脑海之中——“阿砚。”天泽楼前那金衣墨发温润如玉的男子如是与他笑道。无数的记忆喷涌而出,沈砚缺失的心也随之填满,他找到了,他的挚友——叶英。“阿英……”沈砚低喃着,随之,他眼前的世界宛如镜面一般,寸寸破碎。沈砚终于想起来了,这一切都是幻境,他的心魔幻境——如果他选择沉浸其中,那他就真得再也醒不过来了……是的,他的心魔,他的执念早已成魔。他想要回家,想到着魔。不过,幸而在漫长的旅途中他也找到了比回家更重要的人,他想和叶英一起,无论是继续在各个世界流浪,还是回家。对于他而言,有他的地方,便是家。沈砚知道,自己的这种心理并不正常,但,在漫长的时间与彼此的思念与扶持之中,他们的感情早已不是简单的语言可以说尽的了,他们是彼此的唯一、彼此的半身。正如光与影,一体两面,不可分割。沈砚恍然间,再度回到了那处不知名的山巅之上,怀中抱剑,盘膝而坐,宛如雕像。而在他的意识回归的同一时间,早已酝酿多时的雷云骤然翻涌,一道惊雷,披头而下!旁观的叶英瞬时握紧了自己的剑柄。第220章 一线生机 四沈砚的心中并不平静, 他勘破了心魔,却并不意味着他就放下了自己心中的执念,况且,他竟然重视叶英更甚于渴望回家的机会——这是沈砚自己也没有想到的。但是当必要的抉择来临的那一刻, 他所做出的决定也是骗不了人的, 那是他内心深处最直白的选择。沈砚的心绪久久难平, 然而此时却没有更多的时间给他纠结——天上的雷霆轰鸣而下, 而沈砚的情况却并不乐观。从叶英衣袍上的道纹中沈砚窥探到了这片天地的本源,而且他所修的纯阳道法本就与这个世界的修炼之道极为契合,沈砚在对这个世界的天道的感悟上比之叶英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即使沈砚一直觉得自己的天赋远不如叶英, 但在这件事情上, 沈砚也不得不承认, 叶英恐怕是不如他的。不过, 虽然他在修道上的天赋尤在叶英之上, 但是天道降下雷劫也是有自身的规则在里面的, 他的感悟虽深, 但以这个世界的标准而言, 他与叶英都一样是一步晋入大罗金仙境界,按理来说所应该经受的雷劫的强度应该是一样的, 而沈砚对道法的感悟更深, 道行自然也略胜一筹。这么算起来的话, 沈砚应对起雷劫来应当是比叶英更轻松一些的。然而, 事实并非如此。因为他们的情况并不尽相同——叶英对道法的感悟虽略逊于沈砚, 但他以剑入道, 自有一颗百炼剑心,道心坚不可摧,意志之坚定绝非沈砚所能及, 更重要的是,他当年离开剑唐跨越无尽世界追寻沈砚的踪迹时,他便已经明晰自己心中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亦早已放下了那些曾经令他牵肠挂肚的人或事,只专注于眼前之人。 第187章 灵力交融,神识相交,这本应是极为狎昵的事情,可对于他们而言无论哪一项做起来都无比坦然、无比自然——思无邪,自无所惧、无所避。叶英用自己的神识护住沈砚,一点一点地为他剥离不断肆虐的雷霆,然而叶英很快发现,此举,治标不治本——只要他的神识放松少许,被暴露出来的沈砚便会立刻被那雷霆缠上,而看沈砚濡湿的鬓角与不住颤抖的肌肉便可以猜得出那必然是极为痛苦的煎熬。然而……叶英不由皱起了眉头,他可是也没少碰触那雷霆,可他却偏偏没有丝毫痛觉。叶英并不觉得是自己的感官出现了问题,毕竟他连他怀中某人不住的轻颤都感受得清清楚楚,没道理感受不到那惊人的痛觉啊。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这雷霆本就是针对沈砚一人的!虽然对某人企图欺瞒他的行为十分不满,但叶英略微蹙眉之后感受着自己体内飞速消失的灵力,他还是柔声问道:“阿砚,你知道它为什么针对你吗?”虽然满句皆是代词,但叶英知道沈砚一定听得懂。沈砚沉默了两秒,但,刚刚被叶英的举动吓了一跳的沈砚这次也不敢再欺骗叶英了,只得自暴自弃地回答道:“心魔——我在堕魔。”鬼知道他究竟为什么会堕魔!按理来说,洪荒初辟,本应没有道与魔的概念,可是这个天道宛如开了挂一样,不仅一见到心魔就跟疯了一样针对心魔寄主,就连他不过透露出了一丝丝会被心魔引诱的可能,它便毫不犹豫地把九九天劫甩到了他头上——这究竟是什么人间疾苦啊?!而且,沈砚觉得这心魔也不正常——他怎么了?他不就是想回家还想要挚友吗?这有什么不对?不知道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当然是全部都要的吗?这也能成为堕魔的理由吗?这个世界的人的心理是有多脆弱啊?!沈砚体内的雷霆猛然一滞,沈砚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好像、似乎、大概……刚刚是说出声了?“噗——”“!阿英?!你笑我!”沈砚顿时不满地抱怨道,也不知是不是长时间的痛苦消磨了他的心理防线,沈砚觉得自己的心理似乎明显地有些幼龄化——比如会这样毫不讲理的发脾气。这本不是什么讨喜的举动,但这点不适宜,在滤镜比地月距离还厚的人眼里当然不值一提——“我觉得阿砚说的有道理。”叶英煞有介事地点头笑道。沈砚本该是恼羞成怒的,但他该死地就吃他这一套。他撇了撇嘴,注意到那雷霆并无动作,沈砚立刻向叶英使了个眼色。叶英立时会意,加快了剥离那黑紫雷霆的速度。也不知是不是被沈砚说服了的原因,直至叶英将最后一丝雷霆驱离沈砚体内,那些雷霆依旧保持着静默。看着那最后一丝雷霆闪烁了一秒,终于消失在空气之中,沈砚与叶英这才终于长松了一口气。二人又默默相拥了片刻,方才默契地放开手,同时转头望向了引发这一切骚乱的罪魁祸首——原本是一本书的形态的创世之书不知何时已然化作了一片青色玉碟。沈砚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一件天地至宝——造化玉碟!第222章 一线生机 六造化玉碟, 创世之书?沈砚错愕之余也不得不承认,这两样东西确实颇有共通之处。真要从设定上来说能够创造世界的创世之书甚至比只能推衍万物的造化玉碟要更胜一筹,但如果再考虑上二者所处世界的能量层级的话,它们其实也并没有太大的位格上的差异。只不过沈砚比较在意的是, 无论是造化玉碟还是创世之书, 这类能够直接沟通世界规则的至宝显然是具有唯一性的, 如果现在创世之书成为了造化玉碟, 那么……传说中在道祖鸿钧手中的造化玉碟又去了哪里呢?沈砚面色阴晴不定迟迟不愿上前捡起玉碟,甚至叶英想要过去也被沈砚拦了下来——他是相信自己的预感的,从系统失联到叶英渡劫, 到他渡劫时意外频出, 再到现在创世之书变成了造化玉碟, 这一切实在来得太过迅疾也太过巧合。他相信缘分, 却从不敢轻视巧合。尤其是在这个世界的天道有如此强大的掌控力与自我意识的情况下——沈砚可不敢忘记上个世界上帝的惨状与亚瑟被安排的悲哀, 如果不是他们两个变数, 只怕亚瑟哪怕重来一遍也只能无力地落入命运的陷阱。可是, 亚瑟有他们帮忙破局, 他们呢?沈砚不知道在系统都失联了现在,如果他与叶英一不小心陷了进去谁又能来将他们拉出泥沼?沈砚不愿碰触造化玉碟这种沾上便与这个世界脱不了干系的麻烦, 但是, 如果麻烦是那么容易就可以避开的, 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身不由己了。沈砚与叶英不上前去, 天道也不是死的啊!眼看着沈砚拉着叶英似乎想要转身离开, 山巅不知从何处生出一阵灵风, 托起造化玉碟便向叶英怀中送去。沈砚的目光陡然一寒,脸色一沉,扬剑便欲向那往叶英怀里跑的造化玉碟砍去。但谁知, 不待沈砚的归羽剑落下,造化玉碟之上陡然青芒一闪,竟是中途变道,一头便扎进了沈砚怀里。而且,下一秒,不等脸色大变的沈砚与叶英抬手把它扯下来扔了,便只闻一道玉碎之声,数片玉骸随之落地,眨眼之间沈砚怀中便只剩一枚阴阳八卦样式的黑白玉佩了。与此同时一道谄媚地声音在沈砚的识海中响起:“大佬好,大佬罩我!”沈砚略一皱眉,瞬间将某个仗着有他的灵力钻了空子的灵识踢出了自己的识海,但不等他腾出手来询问,便只见某枚玉佩已是非常自觉地把自己系在了他的腰带上。而与之相随的,一道天雷猛然向他劈来。纵是以沈砚的修养也不由爆了粗口,不过好在这道天雷虽是天劫,但也还未到引动逢九之数的雷劫的地步。连雷云都没有,不过劈了三道便偃旗息鼓了。三道雷霆威力也并不大,没用沈砚出手,叶英心念一动,三道剑意便将三道天雷碾得粉碎。但他们能够轻易应付也并不代表她们就能够忍受旁人算计他们。沈砚扯着某枚玉佩,若不是害怕太用力会把自己的腰带拽掉他一定会一把把它拽下来扔掉。但,即便因为它的小手段沈砚没能立刻丢掉它,但他的口气也绝对称不上好:“我知道你听得懂,滚出来!”若是说沈砚尚算克制的口气还给它一点点侥幸的心理的话,那么叶英随即发出的最后通碟便是令它丝毫不敢怠慢地立刻幻化出了身形。因为,叶英说:“滚出来!否则,你知道我多的是办法打碎你而不伤到阿砚的。”创世之书:从心. jpg“qaq路西殿下,饶命啊!”作为曾经创造了路西菲尔那具壳子的工具,创世之书虽然是刚被转交给沈砚二人的,可它对沈砚与叶英的了解绝不比他们自己少——因为,在上一个世界,它便是全知全能!作为世界规则的化身,创世之书与世界意志虽算不上生死仇敌,但相对于那个能量匮乏的世界而言,它与世界意志世界显然只供养得起一个。如此一来,二者之间自然也就不死不休了。世界意志都懂得韬光养晦腐蚀上帝的意志,创世之书自然也不是傻子,在它诞生意识时世界意志早已势大,为了自保它装作灵智未开,一直蛰伏等待着时机……它等啊等,等啊等……终于,它等到沈砚与叶英这两个变数,天知道它感受到沈砚与叶英的降临时是怎样地险些喜极而泣。不过世界意志的威胁令他保持了冷静,机会只是机会,他只有一次机会,先不说下一次机会需要多久才会出现,更重要的是,它深知它一旦开始行动就必然会把自己暴露在世界意志的视线之下,到时候它将永远失去等待下一次机会的可能……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它赌对了。它趁着上帝挣脱世界意志的控制心神不定之时,主动出击暗示上帝将自己送给沈砚二人,借此脱离原本的世界,并且在穿越世界的过程中抓住一切机会薅羊毛——虽然洪荒世界并不见得就比以前的世界安全,但是洪荒世界胜就胜在它上限高啊!危险与机遇并存,虽然在拼命抢夺这个世界的资源强壮自己的过程中它也不得不背负起这个世界的某些职责,但……创世之书不得不庆幸的是,这个世界的天道远比他们世界的世界意志更加博爱,也更加好说话——“它不强求一定要抹消末法时代的来临,但它希望天地大劫不再像命运中所注定的那样惨烈。”沈砚闻言不由嗤笑:“不求世界晋升,只求生灵安泰——这可真像是盘古大神创造出的世界会说的话。”创世之书闻言不由松了一口气:“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我们真的是想帮你们的。”沈砚看着面前这个明显是比照着他与叶英的模样幻化出身形的投影冷笑不已:“帮?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大爱何尝又不是另一种形式的无情,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你既然不愿老老实实地传话,那便让天道自己来与我们纷说!”创世之书哑然之余也不免有一种如释重负地感觉——是了,它就知道它骗不过沈砚,不过,若要让它将真相告诉这位,它还真说不出口,不过,再一次感受到天道传来的抗拒的意识,创世之书不由苦笑一下,旋即只得强撑起笑脸,向沈砚二人问道:“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些事情,但……你们可愿放开戒备进入我的幻境?”当然是——“好。”沈砚刚要拒绝,却只听叶英突然开口应道,沈砚顿时瞪大了眼睛回头望去:“好什么好?你怎么能答应它呢?!谁知道它安的什么心?!” 第189章 刹那间,幻境破碎,一切过往皆如镜花水月一般消散。创世之书此时连想死的心都有了,它真的真的只是想装装逼好抱个大腿而已, 为什么天道非要搞它?!创世之书向左看了看面沉如水的沈砚, 又向右看了看若有所思的叶英, 最终默默地匿了身形, 甚至不忘自己给自己在玉佩载体外加了一个封印——当它不存在吧,这种大场面,它实在hold不住!——————雷劫肆虐过后的不周山巅纵使生生被天雷削下去了数丈土地, 但雷劫过后汇聚而来的灵力也使得四方侥幸得存的生灵获得了莫大的好处, 沈砚与叶英不过在幻境之中走了须臾, 再抬眼时, 脚下的焦土中已是颤巍巍地钻出了零零星星的嫩芽。沈砚深吸了一口气, 虽是心有郁结, 却仍是十分大方地挥手将环绕在他身周的灵力尽数散了出去——虽然将这些灵力尽数吸纳必然对他的实力大有助益, 但凡事有利必有弊。若是吸纳灵气所增长的灵力无法与雷劫所淬炼出的身体相适应, 那么在沈砚看来那些灵力修为也不过是揠苗助长罢了。更何况,纯阳道法是最正统的道家传承, 注重阴阳相生、生生不息, 即便沈砚没有灵力, 以他如今的心境感悟, 只需以一丝自身内息为引, 便足以引动方圆千里的天地之势, 如此手段沈砚自然也就不在意哪些许灵气的得失了。沈砚尚且如此,叶英自然更不必说了,心剑修行本就只在于心而不在于气, 随着沈砚的动作,叶英也一同散尽了自己周身氤氲的灵气,几乎眨眼之间,他们脚下原本将将冒头的嫩芽便已长成了参天大树,再仔细一看,它竟然不仅平白增长了千年修为,甚至还开了灵智!虽然这株松树的长势着实有些惊人,但沈砚不过瞥了一眼后便不再在意了,无论是开了灵智还是得了机缘,它与得道之间的差距尚是天差地别,况且它尚且未能口吐人言,虽因此与他二人之间生了因果,但这份因果对于他们而言不过微不可言罢了。毕竟,比起这些因为受了他们恩惠而产生了千丝万缕的因果的植物们,沈砚与叶英终于再一次看到了他们之间那道粗如铁锁的因果线——不过,这一次与当年见到的纯黑或纯红色的线不同,黑色与红色交织缠绕的丝丝缕缕,叙说了他们之间即便历经无数生生死死也无法割裂的因果与……孽缘。无论是沈砚还是叶英都没有想到,他们的一见如故背后竟然还有着这样的往事因缘。沈砚不敢抬头去看叶英的表情。他并不能理解罗睺的偏执,正如他无法理解鸿钧的博爱,但,无论如何,曾经他们相交莫逆,最终却分道扬镳这已是既定的事实……沈砚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但他就是不敢抬头,不敢去看叶英,他怕,他怕……“你不是罗睺,我也不是鸿钧。”叶英倾身再度抱住沈砚。沈砚不由一愣,但他愣住的原因却并不是因为叶英说中了他的心思,而是因为……他又抱他了!虽然说是挚友,但在二人的关系之中,沈砚一向是较为主动的那一方的,且不说他对叶英的补偿心理,单单说他们二人成长的环境,便已经注定叶英对感情的表达要比沈砚要含蓄内敛得多。虽然单就牵手的动作而言,二人做来的次数是差不多的,可就拥抱这种过分亲密的举动而言,沈砚做出的次数绝对要比叶英主动的次数要多得多的。而就方才那一会儿,他们便已然拥抱了好几次了,沈砚呆怔地缓缓抬手附上叶英宽厚温暖的脊背,同时,原本无处着落的心也不由随之安定下来。是了,他不是罗睺,他也不是鸿钧。他怎么能够忘记呢?他是沈砚,他是叶英。无论他们走过多少世界,无论他们有过多少身份,不过是扮演了其中的某个角色的过客罢了,扮演,终究只是扮演!沈砚心下豁然开朗,这样就没有问题了,且不论这幻境究竟是真是假,那鸿钧与罗睺究竟是不是他们的前生今世,反正他们只要将他们当作他们的又一个身份来扮演就是了。虽然这个身份或许比他们曾经所有的任务加在一起都要更为艰难一些,但他们终归只是一个过客、一个体验者而已——他们是沈砚,是叶英,这一点是无论过去多少年、多少个世界都不会改变的事情。“嗯,我是沈砚,你是叶英。阿英……我们永远不会成为他们。”“嗯,不会的,不会的……”沈砚听叶英喃喃着,不知为何心头一跳,但当他抬起头来准备查看时,便只见叶英面色如常地放开他,略微退开一步,侧首问道:“我们先离开这里吧。无论那天道做这一切的理由究竟是什么,但打破鸿钧与罗睺的命运,想必便是我们离开这个世界的关键了吧。”沈砚见叶英的一切反应皆如往常,虽是心有疑虑,却也从善如流地应道:“正是如此——如果方才的幻境大体走势上是没有问题的话,那我想我对这个世界也有一定的了解。”虽然洪荒世界存在着无数的版本与可能,但是根据环境中的情况来判断,至少直至鸿钧合道之时,前两次天地大劫的主题还是没有任何变化的——龙凤初劫、巫妖大劫。如果他所猜不错的话,在鸿钧合道之后还会有一场大劫——封神之战。这也是所有洪荒世界都逃避不开的三场大劫。只不过,沈砚不由略微蹙眉,关于这三场大劫的成因向来是众说纷纭,或是盛极必衰,或是天发杀机,再或是反哺天道……但无论是哪一种说法,这些大劫都仿佛是无法避免的一样。沈砚一边任由叶英带着他向不周山下行去,一边口中念念有词道:“我们如果想要破局,光从我们自身出发肯定不行,虽然天道说那些恶事都是罗睺一手挑起的,但……我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如果罗睺真的那么喜欢搞事的话,也不会那么老老实实地跟着鸿钧那么久了——一定还有其他更根本的原因,我们必须要找到它才能打破僵局。”沈砚说着,向叶英投去了寻求认同的目光。但,叶英却罕见地没有立刻回应他的目光。“……阿英?”沈砚原本逐渐振作起来的情绪猛然一滞。“阿砚……”随着叶英停下脚步缓缓开口,沈砚的心也不由提了起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再也回不去了,你会怎么办?”沈砚霎时松了一口气,哭笑不得:“你就想问我这个?”叶英垂眸不言。沈砚好笑之余也不免心底发软,原来会害怕的不止是他一个啊,想来叶英也是因为看到鸿钧与罗睺的决裂才会问出这种问题,虽然他们觉得他们永远也不可能走到那一步,但,世事无常,谁又能真的不害怕呢?不过……“阿英,你知道,我的心魔是什么吗?”叶英闻言不由一愣,他不明白沈砚究竟是怎么从他的问题跳到心魔的事情上的,不过,心魔确实一个事关沈砚的生死的大问题,所以叶英十分轻易地便被转移了注意,眨眼之间便将自己方才的问题抛到了脑后,转而追问道:“是什么?”沈砚转身,望着叶英的眼睛,一字一顿:“我回去了,但……我回归的世界,没有你。”叶英呆在了原地。叶英忘记了呼吸。叶英觉得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感知似乎出了某种问题。原来,他竟然就是沈砚的心魔?他本该是忧虑的,可不知为何,叶英的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扬。他努力想要压制下自己的唇角,但他的脸仿佛有自己的想法一样——笑,笑,笑。叶英心中忍不住为自己的身体此时再直白不过的反应感到羞耻,他怎么可以这样?他怎么能以沈砚的危险作为自己的快乐?!可是……他控制不住……正当叶英心中不住唾弃着自己的同时,却只听沈砚忽而一笑,那笑声仿佛一抹阳光,驱散了他心头所有的阴霾——“想笑便笑,忍着做什么?我都这么说了你还不明白吗?虽然我想回家,但对于我来说——阿英,你比回家更重要。我想和你一起回家——你才是最重要的那个。”说着,沈砚也倾身拥抱住了叶英,那一刻,他泪如雨下。叶英从未想过自己竟也会有这般情绪失控的时候,但是……这一切来得就是那么的理所当然,那么的顺理成章。他们是彼此最重要的人,这一刻,他们终于得以明晰这一点。纵览人间声色,纵观万家灯火,皆不如与你歧途相伴、携手而行。叶英拥着沈砚,久久不愿松手,而与之同时,他也脑海中某个萦绕不散的想法终于就此定型——他缓缓抬手,抚上沈砚的后颈,低语道:“阿砚,你不会离开我,对吧?”“当然!”沈砚不假思索地回答道。随即只听叶英一笑,沈砚眼前随之一黑,沈砚昏迷前只听叶英声音轻柔道:“睡吧,等你醒了,一切都会好的。”第225章 一线生机 九叶英也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究竟是对是错, 毕竟,即便是当年得知母亲即将生命垂危的噩耗时他都未曾如此惘然。因为从那时起他便知道,沈砚会为他指点迷津、伴他走出迷惘。 第191章 那三道声音本距沈砚二人尚且有着不短的距离, 沈砚二人也不过仗着修为高绝方才能够窥得一二,他们显然也是没有发现沈砚二人的踪迹方才如此毫无顾忌的交谈。但这里可是洪荒,先不说如今敢在洪荒行走的人大多实力差距并不是太大, 且说洪荒生灵御风而行的速度,显然就远非后世所能比。纵使说话的人原还在千里之外,这几句话的功夫也足以他们赶到近前,至少足够他们接近到发现沈砚二人的距离。沈砚也当即顾不得什么尴尬不尴尬的想法,与叶英对视一眼,二人顿时心领神会,沈砚当即上前一步与叶英并肩而立,翘首望向来人的方向。而那接近的三人显然也发现了沈砚二人的踪迹,故此风中也不再传来交流的声音。沈砚二人对视一眼,心中已是有了计较——能与他们一般不用说出口便可以知晓对方的心思,想来来者之间必然颇有默契,再结合上方才听到的那段话中的称呼,沈砚觉得,这来人多半是三个心意相通的亲兄弟。想着沈砚微不可察地略微蹙了蹙眉,这可算不上一个好消息。要知道,以洪荒世界的神异,三个心意相通的兄弟在一起所能够发挥出的力量绝对不仅仅是普通的三人合力那么简单,这三兄弟若没有恶意倒还好说,若是有……沈砚眸色微沉,若真是那般只怕便是他与叶英也没有把握全身而退吧?毕竟洪荒卧虎藏龙,别说他们只是很有可能成为未来的魔祖与道祖,便是他们真的成为了魔祖与道祖,只怕也不是真的就高枕无忧了……出于种种考虑,无论是沈砚还是叶英都没有选择放开自己的神识探知来人,而是默默地等待着来人现身。但,此时正严阵以待的叶英二人也没有想到,被他们所警惕的来人此时心中的紧张比他们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二哥,二哥,怎么办?我好紧张啊!这还是我们化形以来第一次遇到其他的道友吧?”通天站在云头不停地检视着自己的衣着唯恐自己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元始自然也不可能真的一点都不紧张,毕竟他们三个此前所接触的要么是灵智未开的、要么是刚刚生出神志意识尚且蒙昧的生灵,第一次遇到与他们一般形态看起来似乎还修行又成的修士,他自然也会担心自己会不会因为一些不妥当的地方开罪他人,不过元始的性格本就不似通天那般外显,再加上见不惯通天的表现,其人更是不善言辞,所以他说出口的话便显得格外不中听——“有什么可紧张的,尚不知是敌是友呢。”通天原本激动的情绪瞬间便被元始浇灭了大半——“二哥!你怎么能那么扫兴呢?”通天不满地抱怨道:“大哥,你看看二哥!”老子闻言笑着摇了摇头,却仍是照旧做着和事佬道:“是敌是友,且看便知。我们还是先下去吧,莫让那二位道友久等才是。”“是。”老子说的在理,元始与通天自是同声应从。——————沈砚与叶英二人不过等了数十息,便见三道身影自空中乘云而落。来者三人,一人作老者态,手执一柄拂尘,观之平易近人;一人作青年态,腰悬一柄玉如意,看似不怒自威;一人作少年态,腰挂一把长剑,笑面如春,令人见之可亲。看到三人联袂而来,叶英便注意到沈砚眸中似乎闪过一抹异色,便知他已认出了三人的身份。不过沈砚没有动作,叶英自然也只是暗中戒备,而没有其他的举动,不过他的心中也已有计较——看来这三人多半不会与他们为敌了。叶英或许还未想得太多,但勉强算得上是道家出身的沈砚又怎会不认识面前这极具标志性的三人呢?无需三人开口沈砚便已然将三人的身份尽数了然于胸了——来人并称三清,老者自然便是太清太上老君,手中所持多半便是只比造化玉碟略逊一品的先天至宝太乙拂尘了;而那青年便是玉清元始天尊,腰间所悬三宝玉如意亦是造化青莲所分化的先天至宝;少年自然就是上清灵宝天尊了,当然,也称通天教主,是日后的截教之主,腰间所挂多半便是青萍剑了。三人一开口更是验证了沈砚的猜测——“见过道友,在下老子。这两位是舍弟——元始、通天。”老子落地便向沈砚二人执礼,随之又向他们介绍了元始二人。“在下元始,见过道友。”“我叫通天,见过二位道友!”见三人没有敌意沈砚与叶英这才收起了自己的警惕,虽然确实有被三人的身份吓到,但他们也都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面上自然是端得住的。况且,无论是沈砚还是叶英社交的经验显然要比三清多得多,所以两相对比之下,反倒显得三清颇为拘谨局促。沈砚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心下更是又放松了一分,不过他也没有完全放松警惕,只是笑着微微颔首回礼道:“在下沈砚,见过三位道友。”沈砚二字方一出口,不待多言,便只听天空之中炸响一道惊雷。天际更是隐有乌云汇聚之态。沈砚对此早有准备,当即在心中默念道:我本就叫沈砚,你所需的不过是魔祖与道祖罢了,他们叫什么名字真的重要吗?况且,我现在与叶英身份恐怕就要对调了,难道你想看到魔祖鸿钧道祖罗睺?随着沈砚的心语,天空之中原本正在汇聚的乌云猛然一滞,随即仿佛颇为忿忿不平地连炸几声惊雷,却又迟迟不敢落下,最后只得悻悻散去。叶英见状自然知晓这一切是由何而起,当即不由露出了一抹微笑,随之颔首道:“吾名叶英。”天空中又是几道惊雷,不过这一次,根本没有乌云汇聚,虽是吓了人一跳,但不过眨眼之间,雷光与乌云便已销声匿迹只余万里晴空了。三清都已有太乙金仙的修为,自然辨别得出那雷声并非自然天象,元始与通天皆被吓了一跳,忍不住抬头望去,通天更是忍不住嘀咕道:“这究竟是什么异宝?怎么这雷劫还跟停不下来的一样?”“噤声!”元始立刻喝止道。但与正在打眉眼官司的通天与元始不同,老子虽然也被天上的惊雷吓了一跳,但他更多的注意力还是被眼前的二人所吸引,因为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沈砚所修之道似乎与他同根同源,而且叶英身上的气息也总让他有些不好的感觉。不过以老子如今的修为自然看不透沈砚二人的跟脚,但这番注意还是让他看出了一些东西——比如沈砚对雷声并不意外的表情,再比如乌云散去时叶英唇角随之露出的笑容。如果这还不能引起老子的一二想法的话那他就真的应该再回山中好好静修不要出来行走了!听着自己耳边通天的话语老子面上不显,心下却是不由苦笑,这恐怕不是什么异宝,而是两位他们惹不起的前辈高人了!心中对沈砚二人的身份有了猜测,老子自然不敢让通天与元始胡乱说话,以免开罪了这两位前辈。毕竟,就算老子所修是无为之道,也难免为自己的两位同胞兄弟劳心,况且,对于通天那性格老子也是颇有体会的,真让他那么无边无际的胡咧咧下去……他这心脏怕是要从嘴里跳出去!老子主动上前一步,一边打断自己的二位兄弟的日常吵嘴,一边向沈砚二人试探地询问道:“我三人皆为盘古大神胸中一口清气所化,同源同根,一同修炼,故以兄弟相称,不知二位道友又是何跟脚?”第227章 一线生机 十一老子的问题着实是沈砚没有预料到的, 事实上在洪荒并没有自报家门的传统,更不要说自报跟脚了。毕竟这个世界太过危险,随意暴露自己的跟脚同时意味着暴露自己的弱点,这相当于将自己的弱点递到别人手里。老子的这个问题可谓是十分的不合时宜。但, 换一种角度思考。老子选择先自报跟脚同样也是一种示好的表现, 而且, 老子虽开了口, 可沈砚大可以选择不回答,这么看来显然是老子三人吃亏。而以老子现在对沈砚二人的忌惮,即使沈砚拒绝回答这个问题老子显然也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不过……沈砚此时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毕竟即便他已经意识到老子对他们的忌惮, 可沈砚依旧时刻保持着警惕不敢放松。但, 即使沈砚并没有意识到他可以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也并没有妨碍沈砚努力维持自己的高人人设。老子自报跟脚虽让沈砚意外, 但他与叶英的跟脚又不是见不得人, 况且, 三清尚需顾忌自己暴露跟脚会不会惹来祸患, 而沈砚二人就不会有这种忧虑,因为, 实力就是他们最大的倚仗!但, 沈砚心下念头一转, 只笑着指了指天, 但笑不语。老子见状不由皱眉深思, 指天?这是什么意思?天空?天为清气所聚, 若沈砚二人的跟脚与清气相关,他不可能感受不出来——即便沈砚的修为在他之上,况且, 老子并不觉得其他清气化形的生灵能比他们兄弟三人修行进度更快。可是,如果不是清气……那是太阳?月亮?还是星辰?不,很快老子便自己否认了自己的猜测,太阳星与太阴星的情况他虽未亲眼得见却也是有所了解的,太阴星的所孕育的生灵虽有灵智却尚未苏醒,太阳星的两只金乌也不过刚刚苏醒,如今甚至连化形都做不到;余下的一众星辰自然不必多说,它们自是不可能诞生出沈砚与叶英这种强者的。可是如果既不是凝成天空的清气,又不是高悬空中的太阳与太阴,那么他们的跟脚又是什么呢?这天上还有什么呢?如此想着,老子的思绪不由一滞,不会真的是他想到的那样的吧?显而易见,沈砚向上而指,这上面除了天空自然也就只剩下那三十三天外的无尽混沌了。而如果沈砚二人的跟脚源自混沌,那么……沈砚二人的身份,老子简直不敢想象。 第193章 他究竟该如何抉择呢?是搭天道的顺风车富贵险中求,还是从一开始就自立门户、掀翻棋盘,让一切彻底改写呢?沈砚眼中波澜汹涌。这番思考看上去似乎十分漫长,但事实上在现实中这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沈砚略微阖目,再次睁开眼时已经下定了决心:“不可。”刹那间,风起云涌。他并非战胜了恐惧,只是,他不愿让叶英的努力付诸一炬罢了。更何况,轮转那么多的世界,经历了那么多的是是非非,看遍了那么多的人情世事,沈砚深知一点——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未知的棋局固然令人心生畏惧,但瞻前顾后妄图借命运之力亦无异于作茧自缚、玩火自焚。既然叶英已经孤注一掷地为他开辟出了一条全新的道路,那么他现在所要做的便是想办法如何挥舞手中之剑将这条路开辟下去、将它走下去。而不是因为那些莫须有的顾虑,因为那些不一定存在的危险就抛弃这条布满荆棘的开拓之路而走上那条早已被人框定好了终点的布满了陷阱的“康庄大道”。沈砚对自己的能力或许并没有绝对的自信,但,他选择信任叶英的判断。果然,沈砚话一出口便招来了天象变幻。不过这一次,非是天劫,亦非天罚,而是单纯的天机大变,气机引动之下,天地灵气的翻涌。几乎就在同一瞬间,包括伏羲在内的所有善于卜算的洪荒生灵皆感受到,原本对他们颇为亲近的命运轨迹此时却不知为何仿佛蒙上了一层薄纱,虽不至使他们看不清,但……那种莫名的不安定感,足以令他们所有人心生警觉。而此时,引起这一切变故的人似乎就在他面前,伏羲张了张嘴,却迟迟说不出话来,该不会真是只因为他面前之人的一句话就引得天地万族的命运都为之牵动吧?伏羲的眼中写满了不敢置信,但这一切实在是太巧了,沈砚话音刚落,这一切变故随之而生,就算伏羲想要自欺欺人恐怕也做不到。伏羲此时真的恨不得自己的卜算之道没有那么精深,那样的话他至少还可以向女娲一样——低头望见自家妹妹向自己投来的关切询问的目光,伏羲不由略微苦笑,心下暗叹,这种时候真是无知是福啊!伏羲心中感叹着旋即略微摇头示意女娲自己没事,随后再度向沈砚执礼,随即一刻不敢多留地拉着女娲避到一旁,将离葫芦藤最近的位置让给了沈砚二人:“前辈请便。”沈砚自然也不会与他客气,不过,沈砚瞥了一眼似有离去之意的伏羲,意味深长道:“不用急着走,虽然不是一人一个,但未必没有你们的份。”伏羲闻言顿时打消了离开的打算,他自然不是贪那葫芦,只是,沈砚发话他不敢不从,毕竟,谁也不知道这种言出法随的大能究竟在谋划什么。虽然不知道自己留下有什么用,但伏羲知道,面对这种敌人,他们兄妹反正是肯定跑不了的。既然如此倒不如乖乖听话,且先看看他究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一时之间,七人之间陷入了一片静默。第229章 一线生机 十三女娲忍不住往自家兄长身边蹭了两步, 他们兄妹二人皆是第一次遇到与他们实力相当的修士,或者说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彼此之外的外人。事实上如果不是这葫芦藤恰巧出现在他们潜修的洞府附近,他们估计仍在洞中潜修呢。毕竟,自知之明他们还是有的, 无论是她还是兄长伏羲都没有长于争斗的神通, 此时外出保不准遇到恶人就会身死道消, 追悔莫及。但, 他们也没有想到,不过是短短不到几刻的时间里便有其他人赶到此处,甚至来人的修为还都在他们之上。这就很糟糕了。其实女娲也是一个暴脾气, 沈砚拒绝分宝时她便已经一肚子火气了, 不过沈砚接下来的话令她一头雾水, 再加之伏羲诡异的态度, 这才使得女娲没有发作。不过随着葫芦藤上的葫芦一个接一个的成熟, 至宝出世的异象不断蔓延, 灵气随之汇聚, 女娲也不由有些站不住了。事实上不只女娲, 元始与通天也都蠢蠢欲动,不过不同于对局势一知半解的女娲, 知晓沈砚二人身份的元始与通天对沈砚二人的忌惮终还是重于他们对宝物的觊觎的。所以, 随着第六个葫芦的成熟, 最终还是女娲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们究竟想怎么分?再不动手等会儿引来的恐怕就不止我们这些人了!”“女娲!”伏羲连忙扯了女娲一下, 他虽然察觉到了女娲的焦躁, 但他真的没想到自家一向温温柔柔的妹妹竟然会在这种时候出头。难道是觉得他受了委屈所以想帮他出头?伏羲想着心中既熨贴又担忧。如果沈砚知道了伏羲此时的想法, 估计就要笑出声了,毕竟,伏羲的妹控滤镜实在有点太重了——能够因为帝辛一句话就要灭了商朝的女娲可谈不上温柔二字, 事实上,洪荒之中温柔与善良绝对可以算得上是奢侈品。莫说女娲,便是后世出了名的老好人红云,早年也是靠杀伐神通扬名的。可以说,洪荒或许有好脾气的善人,但绝没有手上不染血的洪荒大能。伏羲心中慌乱不已,甚至已经做好了舍命护女娲逃离的准备,不过值得他庆幸的是沈砚并不是一个坏脾气的人,或者说,女娲这点小性子还不足以让沈砚与她置气,况且……女娲娘娘嘛,特权还是有一些的。沈砚瞥了一眼女娲,不紧不慢地摇头道:“着什么急?你们来得早不也一样等在这里吗?再者——这葫芦还没完全成熟,你们此时取下葫芦,伤及葫芦藤,灵气外泄,这剩下的那枚葫芦能否成熟都尚是两说,你们又何必着急呢?”“你!”女娲略一咬牙,却偏偏无从反驳,毕竟沈砚所说的情况确实有可能发生,谁也说不准这葫芦的生长特性。只是……“若是等下还有人来那就你自己对付吧!反正我已经提醒过你了。”“女娲!”伏羲忍了忍,终究还是没忍住一把捂住了女娲的嘴把她拖回了自己的身后,无奈道:“还请二位前辈见谅……”“无妨。”伏羲的道歉尚未说完,沈砚便毫不介怀地摆手道:“不必如此拘谨,令妹说的也是在理,只不过……”沈砚说着目光自在场众人身上一个接一个的掠过,最终定格在女娲的身上,语重心长道:“今日我且先教你们一个道理——取之勿尽,凡事留一线,日后方好相见。”说话间,最后一颗葫芦也已成熟,但那葫芦藤却似乎已经仿佛耗尽了自身的潜力一般,隐隐有萎缩枯萎之态。可周围的灵力却宁愿哺育四周的野草也不愿再向葫芦藤汇聚。围观的众人俱是心头一紧,再这样下去那葫芦藤说不定会反噬那七枚葫芦,可如今那葫芦藤明显根基已断、生机已绝,再这样下去说不定就连那七枚葫芦都要保不住了!伏羲兄妹与三清五人焦急不已,但碍于沈砚,他们皆是不敢出手。而就在众人心中火烧火燎之时,只见沈砚大袖一挥,七只葫芦当即离藤而起。那葫芦藤周围的灵力波动猛然一滞,葫芦藤上隐隐露出丝丝裂痕,似有干枯破碎之状。沈砚一直等到如今自然不是为了看这葫芦藤毁去的,只见沈砚指尖自动,原本悬空而浮的七只葫芦中当即便有三只碎作一堆泥土将原本已尽强弩之末的葫芦藤埋入了其中。只这一个动作便已让在场众人皆是心头一跳——那可是三件先天灵宝啊!纵是以三清的财大气粗也不由心头泛疼,更不必说伏羲兄妹二人了。当然五人之中最为心疼的还是老子与女娲,毕竟那碎去的三个葫芦与他二人皆颇为相合——其一紫金葫芦内蕴生气,是绝佳的炼丹、炼器的灵宝;其二紫绿葫芦,生机虽略逊于紫金葫芦,可却又多了一丝天阴之气,有蕴养灵魂的功效;其三紫蓝葫芦虽生气还要再逊一筹,却自带道韵,无论是用来锤炼自身还是炼器皆可事半功倍。毁去的这三个葫芦,让主修之道皆与生机造化有关的老子、女娲二人看得是心头滴血不已。毕竟在他们看来那葫芦藤已是生机断绝没得救了,即便救回来了也不可能再生出今日之造化,如此算来,浪费三件先天灵宝救一株甚至算不得上品的先天灵根,实在有些不值得。但这个决定是沈砚做的,众人便是心中不满也不敢多言。尤其是当那葫芦藤干枯破碎的势态不过略微一顿,随即便再度继续的表现更是令众人心中暗自嘀咕。但无论沈砚还是叶英皆是面色如常。通天看了一眼满脸可惜的大哥与二哥以及对面的两个妖族,又看了看一脸淡定的沈砚二人,他连自己想要的紫黄葫芦都不再去看——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他们似乎忽略了什么……正当通天迟疑不定时,干裂的葫芦藤的裂隙中流转而过的一抹金光引起了通天的注意:“你们看!那是什么?!”众人顿时被通天的惊呼吸引走了注意,众人定睛望去,只见,那三枚葫芦碎成的泥土竟然不知何时生出袅袅青烟,并且发出阵阵滋滋之声,随即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不过数息的时间,磅礴的灵气以那褪去干皮流转着紫金光芒的葫芦藤为中心扩散开来,即便以三清等人的修为都不由为之精神一振。三清与伏羲兄妹皆是又惊又喜,他们虽然都是初次外出行走,可是以他们的神识与神通自然没少见识过异宝出世的场面,寻常异宝出世不掠夺尽方圆百里的灵气那多半都是品级太低,至于如这般反馈灵气的异宝,着实是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识过的。虽然灵气不过爆发了数息便再度平复下去,但以他们的修为自然不难感受到那虽然不多,却也源源不断发散而出的灵气。霎时间,众人的目光皆不由热切起来,虽然洪荒之中灵气充裕、灵宝遍地,但是生在洪荒的生灵哪个不知道强生弱死的道理?这个世界上的修炼资源就那么多,若是被别人抢先了,他们自然就得不到了——灵宝如此,灵气也是如此。虽然在如今就开始谈灵气难免有些太早,但竞争的意识早已深刻进了每一个洪荒生灵的魂魄里,抓紧每一分资源,那是他们的本能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们的。而这株葫芦藤显然已然发生了某种不知名的蜕变,虽然还不知它能不能随身携带,但作为先天灵根想必也遵循着先天灵根的特性,即便移栽困难,但总是有办法移动的。如此这般,若是得了这株葫芦藤便无异于得到了一条可以移动的灵脉。虽然它如今所散发的灵气还比不上一些洞天福地,但他们有理由相信,随着这株灵根的成长,它迟早能够成为一处可以移动的福地洞天。这让他们如何能不心动?但,三清与伏羲兄妹亦是很快冷静了下来,这葫芦藤虽好,可却只有一根,而且这葫芦藤本是要干枯的,若非沈砚有大魄力力挽狂澜,只怕他们现在便只能对着一地枯枝感慨了。一时之间众人的目光再度汇聚在了沈砚二人身上。沈砚勾唇浅笑,一招手,剩下的四枚葫芦与葫芦藤都飞到了沈砚面前。沈砚略微一笑,望着眼巴巴的看着他的众人笑眯眯地说道:“好了,现在可以开始分宝了。”说话间,沈砚指尖连点,一颗颗葫芦已飞向了各自的主人,沈砚虽有意打破命运的棋盘却也并非有意抢夺他们的机缘,于是,紫红散魂葫芦飞向了元始,紫白斩仙葫芦飞向了通天,紫黄葫芦水火葫芦飞向了伏羲,葫芦藤飞向了女娲,余下一只紫黑混沌葫芦悬停在沈砚面前,而老子与叶英面前空空如也。众人怎么也没有想到沈砚竟然会如此分配,众人一时皆不知该作何反应。沈砚也没有任何为他们解惑的打算,不过,沈砚望向拿到葫芦藤后已经惊喜到不知所措的女娲,开口道:“这葫芦藤虽是分给了你却也不是白给的。” 第195章 洪荒世界的规则是沈砚所经历过的世界中最完备也最顽固的。无论是三千魔神死后所遗留的神血,还是盘古大神的慨然赴死,都使得这个世界拥有着极高的上限,足以容纳与蕴生近乎所有沈砚所能够想得到的力量。然而, 这也正是悲剧发生的伊始。天地初生所有的一切都是欣欣向荣、充满了勃勃生机的, 但, 强如三千魔神、盘古大神在追寻大道的路途中也不过尘归尘土归土, 洪荒生灵自然也逃不脱这一宿命。虽然如三清、伏羲、女娲等脑子清醒的人,并不危机意识,但是纵是他们也没有想到, 真正最先威胁到他们的生死存亡的不是他们的寿数、不是日益匮乏的资源、不是日趋恶劣的竞争, 而是无数他们不曾入眼的弱小的生灵所引发的天地杀机。“……荒谬!”元始最是自命不凡、心高气傲, 听了沈砚的论调自然是忍不住的, “持心自正, 又如何会被所谓的杀机所侵扰?再说了, 不过是些许不曾生出灵智的草木生灵罢了, 如何有那么大的威力?”同行多年, 对元始的狗脾气沈砚也已是接受良好了,不过……沈砚一个轻飘飘的眼神过去, 一个巨大的水球瞬间在元始头顶炸开, 将他从头到尾淋了个遍——他才不惯着他呢!虽说他们都早已水火不侵, 这点儿水连元始的一片一角都沾不湿, 但对于元始这种心高气傲的人而言, 被水球砸中本身就是一件足以令他羞愤欲死的事情了。元始发誓, 如果不是在场的人中除了通天与女娲他哪个都打不过他一定一定要杀人灭口!但,这显然是一个美好的梦想,毕竟这个梦他已经做了一百年了, 至今未能实现,而且,估计这辈子也没法实现了。元始越想越气,当场自闭。解决掉元始这个杠精,沈砚再度将话题拉回了正题——“你们也跟着我与阿英那么多年了,千万别告诉我你们都跟元始一个想法。积少成多,聚沙成塔,百川归流方成无尽之海的道理别告诉我你们不懂。”直到看到包括元始在内所有人都点头听训沈砚方才接着道:“你们可千万别小看了这些毫不起眼的草木、走兽、鳞羽,大道至公,你们是生灵,它们也是生灵。所以,每一根草木的枯萎,每一只鳞爪走兽的死亡,都是一份因果,一丝杀机。只要你们生于这天地之间,受过这万物生灵的恩惠,这份因果你们便逃不脱干系。”“怎会如此?”伏羲听得惊惧万分,他长于卜算之道,自然对因果之害知之甚详。沈砚说天地杀机他或许无法理解,但所说生死因果他却是对其的危害知道的一清二楚:“虽说我等存于天地之间就免不得受天地万物的恩惠,可,这份联系不应该深厚到足以产生因果的地步啊!”在因果上伏羲确实具有发言权,但,在众人投来的目光之中却只见沈砚缓缓地摇了摇头:“你们看不到,并不代表不存在。”说话间沈砚某种紫金色的光华流转,他抬头望向天空,眼中尽是忧虑之色:“只是你们看不到而已……事实可是比你们想象的还要可怕得多呢……”沈砚无法与他们解释更多,此世规则太过顽固,先不说轮回之法能否解决问题,单单是创建轮回所需的力量与魄力就不是谁都能有的,毕竟不是谁都是后土娘娘。不过,他想了想,仍是解释道:“你们可曾想过——修士死后会有魂魄留存,那么那些普通生灵死后,他们的[灵]又去了什么地方?”沈砚一句话问愣了所有人,他们确实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沈砚的目光扫视过所有人,看着他们若有所思的神色,沈砚满意地点头道:“你们且好好想想吧。天发杀机并非你我某一个人的事情,我与阿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将与此有关。”“同行百年,也是时候说再见了。世事难料,更何况我们想向死而生——明日我们便将启程,到时候你们是想继续与我们一同走下去,还是想各自归去,且安天命,且各自好好想想吧。”说完,沈砚也不给他们追问的机会,拉着叶英便已回到了自己的洞府之中。虽然只是一处临时凿出仅布置了简陋的示警阵法的山洞,但就是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闯沈砚与叶英的洞府啊!三清与伏羲兄妹不过愣了一瞬,再一回头却已是寻起罪魁祸首了,无奈之下五人也只得对视一眼,默契地一同回到了老子的洞府之中,低声讨论起来。——————叶英这些年也并不轻松,与心魔的对抗令本就寡言的他愈加沉默,不过,当面对沈砚时叶英还是从不吝啬于自己的言语的:“你那么吓唬他们,不怕他们明天真的一个不来吗?”沈砚原还有些疲态,但听到叶英这话却是突然笑了起来:“若真是那般那这个世界就真的没救了,我们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联系上系统跑路来得现实。”叶英看着沈砚,看着看着,沈砚笑不下去了,他的笑容缓缓消失,面无表情地与叶英对视片刻后,沈砚忍不住低声抱怨道:“……阿英,你这个样子我自己一个人演不下去啊!”叶英闻言却是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因为我知道你是在演戏啊。”笑过之后,叶英却是十分认真地对沈砚说:“阿砚,不想笑,你可以不笑的。”沈砚默默地注视着叶英含笑的双眸,唇角的最后一抹笑容缓缓消失,他伸出手,覆住叶英的双眼,低声道:“那你呢?你想笑吗?”叶英默然。沈砚无言。二人相对,宛如石像。笑?哪里笑得出来?叶英素来以心观取万物,沈砚眼中如乌云蔽日一般铺天盖地的天地杀机与无尽因果,在叶英眼中又何尝不是万鬼同哭、万古同悲呢?如此“盛景”便是换了圣人鸿钧来只怕也会心情抑郁,更不要说本就心有执念,心魔丛生的沈砚与叶英了。他与叶英本就都是责任心重的人,面对此情此景,他们自然是更加心中沉重——棋盘他们马上就要掀了,如果这都不能改写这个世界的命运的话,那他们都将成为这个世界的罪人……“你怎会这么想?!”沈砚与叶英皆是脱口而出。话已出口,他们方才一愣,原来方才不过是因为他们之间距离太近,习惯性地去感知对方的神魂,这才读到了对方脑海中的想法。沈砚与叶英一时面面相觑,不知该做何表情。指责对方的话,他们实在没有立场。劝解的话配上他们自己的想法,也着实没有任何说服力。不过……沈砚无奈失笑,摇了摇头,主动略过这个话题,只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大不了我们和这个世界共存亡,反正我已经活得够久够精彩了,就算死了也有你陪着我,不亏!”叶英面色一沉,低声喝道:“什么死不死的?!别胡说!”四目相对,叶英的火气瞬间弱了大半,“……我不是凶你,但阿砚,我希望你能够明白,对于我而言你是比生命更重要的信仰,如果有一天我的世界里失去了你,那么……这个世界对于我也将失去意义。”沈砚注视着叶英,叶英也毫不胆怯地回望着他,他们都并非不知道彼此的变化,自从挑明之后,他们对彼此的在乎愈加偏执,如果说沈砚还因为种种顾虑而有所克制的话,那么叶英除了克制住自己迈出最后一步的脚步外,为了巩固自己对心魔的占有权,他可谓是愈加放肆地放纵自己的某些执念。这份感情已经超出了某些限度。沈砚与叶英心知肚明。但他们谁也不愿退让,更加不愿放弃。沈砚是心软的,但他同样知道比起会被心魔影响的叶英,他的判断才是更具有可信度的,所以即便他再怎么心软,此时面对叶英他也只能硬下心肠来,一巴掌糊住了叶英那双饱含深情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翻了个白眼道:“好了!现在想再多也没用,先等着看明天他们的决定吧。”被糊了脸叶英也不气恼,抬手扯下沈砚的手,低头轻吻他的指尖,叶英垂眸应道:“好。”说着,他便已伸手将沈砚拥入了怀中,神魂相融。沈砚默契地敞开神魂用自己的清灵之气为叶英拔除心魔所污染的灵力,想要借此延缓叶英堕魔的速度,但,若是此时,还有其他人可以看到这一幕的话,就会发现——虽然与纯白的灵魂交融的灵魂在飞快地褪去黑色,但在两个灵魂飞离后,贪婪的墨色瞬间以极为迅疾的速度飞速地攀上刚刚洗净的灵魂,甚至墨色更加浓重一分。不够,不够,还不够……叶英缓缓阖目,抱紧怀中的人,默默将心中的妄念再度压抑下去。——————翌日,天光乍破,沈砚与叶英二人联袂而出,挥手撤去洞口的阵法,抬眼便看到门前站着的一排人。老子与伏羲笑眯眯地与他们颔首示意,元始撇开脸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们,至于通天与女娲——“沈砚前辈!快一点啦!我们都等你们好久了。”女娲娇笑着催促道。“前辈!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通天满脸兴奋地问道。沈砚与叶英对视一眼,开怀大笑道:“接下来嘛,当然是回不周山啦,至于第一件事嘛,当然是——造房子!” 第197章 镇元子对此也是无奈:“我什么时候拦得住你?不过……好不好相处还要见过才知道。”红云显然并没有把镇元子的话听进心里,只是连连点头胡乱应是,像极了敷衍自家父母的熊孩子。对此镇元子能怎么办?能怎么办?当然是惯着他咯~镇元子不由叹了一口气,已经颇有些习以为常地跟在红云身后向山上行去。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虽然红云与他相识不过十余年, 但就这十多年间, 镇元子已经不止一次见识过红云给他自己找麻烦的能力了。说实话, 红云并不是喜欢招惹麻烦的人,相反他性格很好,几乎从不生气, 就连一些连化形都化不出来的小妖都能欺负欺负他。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偏偏身边麻烦不断。不因其他, 只因为, 他太善良了!善良, 这虽然是一个褒义词, 但在洪荒, 这一品格拥有起来实在是太过艰难。虽然天地之间自有因果约束, 但对于大多数并不奢求登顶大道的生灵而言, 比起因果他们更需要考虑的问题只有生存而已。所以,杀人夺宝之类的事情在洪荒绝对是屡见不鲜的。而红云就是那个但凡遇到些什么争斗用想要上前劝解一番以减少伤亡的好心人。不仅如此, 一路行来, 镇元子也早已认识到, 红云本就是身据大气运之人, 虽然不至于夸张到步步见宝的地步, 但是每隔一段时间他们总能够遇到各种各样的异宝出世, 虽然大多不是什么至宝层次的物件,但架不住数量太多惹人眼红啊!十余年间,镇元子跟着红云一路也大大小小打了不下上百架了, 朋友、敌人都没少结交,也让他充分了解了红云这个人——说实话,做他的朋友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因为只要和他在一起总免不了遇到麻烦,十余年间也不是没有其他人与他们结伴同行,但是最终坚持下来的,终究还是只有他镇元子一个而已。但,镇元子望着不远处兴奋地冲他招手的红云,无奈地笑了笑,默默地举步跟上。麻烦就麻烦吧,谁让他就喜欢这个家伙愚蠢的善良呢?毕竟,若不是他出手相救,他这株惹人眼馋的人参果树恐怕连化形的机会都不会有呢。不过是时不时的需要与人打上一架罢了,全当报恩好了,反正他镇元子的命本就是红云救下的,就算要还与他也不算过分。镇元子胡思乱想之间,他们已是到了不周山脚下。“通天梯。”红云抬头望着石匾上的文字一字一顿地念道。镇元子闻言也不由抬头望去,挑眉赞道:“好气魄!”通天之梯,可不就是好气魄吗?就是,不知道这天梯究竟是通向哪一层天,有能够立得住多久呢?以镇元子与红云二人的修为自然大可直接腾云而上,这通天梯显然不是留给他们的。不过,以他们二人的眼力自然不难看出这通天梯是给求道者的一项考验,而且还巧妙的借用了不周山的天地威压,红云见猎心喜,非要徒步走上去,镇元子对此自然没有异议,又不是什么大事,他自然乐得陪自己的好友折腾。不过镇元子二人毕竟都不是初入此道者,别说是经过削弱的不周山威压,就算是直接腾云而上,以他们二人的修为,不周山山腰以下的威势都不足以对他们造成影响。而且,作为天地间第一朵红云与先天至宝灵根人参果树的化形,镇元子与红云二人的肉身也是十分强大的,所以不过一时半刻,他们二人便已经走完了足足九千九百九十九级的通天梯。阶梯已尽,红云二人入目便看到一座巍峨的宫殿群与一座石碑——“碧游宫”红云疑惑地望向镇元子,不解道:“不是说是太微阁吗?这怎么是碧游宫呢?”镇元子略一思索,换换摇头:“不知,不过既然来了想必继续走下去一定会有答案的。”既然来都来了,那就没有道理再退回去了。不得不说,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敢跟着红云走南闯北的镇元子也是各种意义上的头铁。镇元子都这么说了,本就不喜欢以恶意揣度其他人的红云自然就更加没有意见了。于是二人继续顺着路向前走去。不过,二人不过刚刚走过殿前的回廊,便只听到一声巨响,循声望去,只见大殿前的花园已经被烧毁了大半,他们望去时,漆黑的植物残骸上还燃烧着星星点点的火焰,定睛一看这可不是什么凡火,而是凤凰真火。如此一来,此时凌空立于花园上方满脸不善的红衣少年的本体是什么自然也就昭然若揭了。不等红云二人想明白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便见那滚滚烟尘之中一名青衣少年执剑而出,剑锋直指那凌空而立的凤鸟少年,只听他怒道:“好你个死火鸡!小爷我好心好意请你坐传送阵上去你竟然炸我的道场!看我不拔光你这忘恩负义的小鸟的鸟毛拿你炖汤!”“呸!”少年险些被一剑削了衣袖自然也是大怒:“真认为我看不出来你打的是什么鬼主意吗?你真当别人没有见过传送阵吗?不过是个传送阵罢了,你见过谁家的传送阵搞那么复杂?”“呸!没见过那是你自己见识短浅,难道还要怪小爷吗?”三言两语之间二人的火气都是极速攀升,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镇元子回过神来,瞬间心头咯噔一声,暗道不好!然而不等他出手阻拦,便已然听到身边传来那道他这十几年来无比熟悉的声音:“二位道友且先消消气,有什么误会大家不妨坐下来好好聊聊,何必打生打死的呢?”镇元子闻声不由扶额,他就知道!镇元子心中一边叹息,一边默默地思考起等下用什么法器逃命比较保险——不是他胆小,只是,一贯的经验告诉他这种时候跑路比打架更保险,毕竟,谁知道红云会不会把两个事主劝的烦到联手对付他们?毕竟,这种情况又不是没有发生过!想起过去惨痛的教训,镇元子觉得他还是谨慎些为好。“我跟这种满肚子阴谋诡计的小人没什么好聊的!”火凤少年显然是嫉恶如仇的性格。通天自然也不是愿意吃亏的:“误会个鬼!我看这只死鸟就是来找茬的!”说话间二人就像斗鸡一样越凑越近,越凑越近,眼看着又要打起来了。红云当即一脸焦急地就想上前阻拦,却被早有准备的镇元子拦了一手,就在此时只闻一道女声幽幽地传来:“打啊,千万别停手,早该让前辈们看看你背地里究竟是副什么德性。”不待红云等人看清来人,便只见青衣少年的动作猛然一滞,下一秒青色的剑锋瞬间调转,冲着声音的来处便飞刺过去,同时只听少年气急败坏地怒道:“女娲!我就知道你帮我布置花园肯定不怀好意!”“哼,自己蠢怪得了谁?”下一秒,众人便见青衣少年与一名人身蛇尾的女子缠斗在了一起。众人见状皆是不由面色肃然,因为,他们都看得出青衣少年在与女子颤抖时所展现出的剑法之凌厉,远非他方才所展现的实力所能及的。显而易见,他在与那凤鸟少年交手之时显然留有余地。凤鸟少年瞬间涨红了脸,虽然他也并非底牌尽出,但是将这整件事情前后联系起来一想,就算他再怎么蠢也看得出对方明显没有将他看在眼里,根本不过是在和他打着玩而已。这对于一向为自己的种族和天赋而自豪的小少年而言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一个莫大的打击。不过,此时逗他玩的青衣少年可没有闲心关注他的心思,毕竟——“你丫的到底在我的阵纹里动了什么手脚!”“你自己不会看吗?你的阵法天赋连沈砚前辈都夸过的我能动什么手脚?不就是把所有纹了阵纹的地方都给你空出来了吗?有必要那么暴躁吗?”“如果不是你动了手脚人家为什么会误会?”“他为什么会误会我怎么会知道?不过归根究底难道不是因为你自己蠢没有在今天之前发现吗?这花园我又不是刚给你建成一天——竟然到现在才发现,若是耽误了前辈们的事情,看你怎么交代!”二人边打边斗嘴,看得众人是眼花缭乱,这下就连红云也歇了自己想要上前劝阻的心思,毕竟……“镇元子,他们关系好好哦!”红云小声感叹道。镇元子心情复杂:……这根本不能叫感情好吧?那些法术剑招若是随便哪一个换成他们怕是早就已经躺在地上爬不起来了吧?难道这就是大佬之间的打打闹闹吗?如果说红云与镇元子还有心情吃瓜的话,那么凤陵却是已经忍不住了,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凤陵一个火球过去硬生生打断了通天二人的打斗,怒道:“你们至少稍微尊重一下我好不好?明明我才是受害者啊!”女娲与通天不约而同地翻了个白眼,女娲不悦道:“什么叫受害者,我又没有动阵法,那本来就是传送阵,谁要害你啦?”“那那些复杂的阵纹是怎么一回事?!”凤陵表示自己完全不相信他们的鬼话。通天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只道:“你自己没见识怪得了谁?不相信就滚,别打扰小爷打架!”说着通天还欲与女娲再战。但,只见女娲掸了掸衣袖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敛目道:“行了,今天就到这吧。别耽误了前辈们的正事,你没事我还要带他们上去呢,哦,对了,记得把这里恢复原样哦~你们打坏了那么多花花草草,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跟前辈解释吧。” 第199章 但三清坐视不理,女娲却是对这只性格别扭的小火凤颇有好感,自然不愿他出什么意外——当然她不是说沈砚前辈性格不好的意思, 只是沈砚前辈脾气再好, 也架不住他身边还有一位对他视若珍宝的叶英的前辈啊!同行多年, 女娲也早就看透了。若是惹怒了叶英前辈那最多是被一剑穿心, 干脆利落;可若是招惹了沈砚前辈……啧啧, 便是沈砚前辈不计较, 叶英前辈也绝对会让他体会一下什么叫作万剑穿心!所以, 赶在凤陵再次口无遮拦说出什么得罪人的话惹怒叶英之前, 女娲一个闪身挡在了凤陵身前,一手扯着凤陵的袖子悄悄给他打手势让他闭嘴, 一边冲沈砚二人福身致歉道:“前辈见谅, 这孩子说话不过脑子, 您别跟他一般见识。”大家自然不会错过女娲的小动作, 但沈砚本就不欲追究这种小事, 此时自然更是不会介意, 不过他倒是没有想到,叶英冷下脸来竟然这么能够哄人,明明这百多年来叶英也并没有表现得多么暴虐,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三清、女娲、伏羲偏偏都怕惨了叶英,搞得沈砚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偷偷给叶英加什么柔化滤镜了。不过事实证明,戴着滤镜看人的人永远不会觉察到自己戴了滤镜,于是几度沟通无果又觉得自己判断没有毛病的沈砚也只得放任女娲他们去了。所以此时,面对女娲的小动作沈砚也权当没有看到,只好笑地摇头道:“不必如此紧张,他说的也没错嘛,我与阿英确实还不够有名。”沈砚说着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现在确实是不够出名,不过他也能够感受得到自己的修为已然到了突破的边缘,大罗金仙之上是何境界?沈砚不由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虽然他有意压制自己的修为等待水到渠成的突破,但是想来那个时间应该也不会太远了——最多五百年,他必证得圣人果位,待到那时,他就算想要不出名,恐怕也难了。思维总是时不时地跑偏的沈砚并没有注意到,就在他神游天外之时,叶英的目光冷冷地自在场众人身上巡视而过,刹那间,包括三清、女娲在内所有人无不是冷汗津津,牙根发紧——那是怎样的目光?他们并非没有见识过其他的强者,也不是没有见识过那种目中无人视旁人若无物的狂徒,但,从未有一个人能够如叶英一般带给他们这样的威慑——他并非看轻他们,亦不是漠视他们,他只是单纯的……看不到他们。仿佛在他眼中他们与风中浮尘、水中漂萍并无二致。他不会因他们的存在而产生任何心绪上的波动,可仅仅就是如此,他就是如此单纯的看了他们一眼便已然足以给他们带来可怕的危机感了,凤陵等人此时也毫无阻碍地接收到了一个讯息——能让这个人看入眼的只有他一直注视的那人而已。众人不由顺着叶英的目光望向沈砚,看着他面上毫无所觉的微笑,他们不约而同地为沈砚的处境捏了一把冷汗。“嗯?”沈砚发现新来的小朋友们看他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对,沈砚不由低头审视了一遍自己的衣着,最后忍不住问道:“我怎么了吗?你们为什么都这么看着我?”“没、没事!”“哈、哈,没什么的。”“我们怎么了吗?道友你多心了。”沈砚虽然直觉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事情,但见众人不约而同地否认,他也便不再追根究底了。沈砚从善如流地顺着众人的心意改变了话题:“你们可是好奇我二人的来历?”众人齐声应是。旋即只见沈砚微微一笑,右手一翻,已是一柄白玉拂尘入手,身上原本随意的青袍也已化作了蓝白道袍,只见他略微垂眸,面上的笑容虽然模样依旧却已是失了十分笑意,原本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此时却像极了对时间万物的淡漠不屑。正当众人惊愕于沈砚的变化之时,伴随着青色莲台于沈砚脚下层层绽开,声声诗号自天际而来——高卧九重云,蒲团了道真。天地玄黄外,吾当掌教尊。仙音袅袅,余音绕梁。直到天地异象消失,众人才终于缓缓回过神来。不过,此时,众人望向沈砚的目光中便只剩下忌惮与尊敬了。要知道,虽说修炼到金仙层次的修士或多或少都见识过一些天地异象,但那都是修为突破瓶颈之时所引动的天象异动,虽根据个人天赋多有不同,但绝对算不上稀奇;而若是说有人仅凭自身的存在便引动天地异象的,众人确实是从未见过。不,也不能说从未见过,只是……众人的余光不由瞥向凤陵、龙越二人。若说这洪荒之中有谁单单存在便可以引动天地异象的话,那么也就只有祖龙与元凤了吧?虽然随着二族的壮大,祖龙与元凤也大多留守族地,不再轻易外出,但无论是镇元子、红云还是白泽都是自开天之初就存在至今的生灵,他们或多或少都见识或听说过祖龙与元凤出行所展露的异象。据传祖龙腾空必有风雷相随,所至之处金云漫天,声势颇为浩大;而元凤自然也不遑多让,但凡展翅必有火云相随,所至之处百鸟朝圣,百兽俯首。沈砚所引动的异象虽然不如此二位浩大,但这两位的异象某种意义上更多地代表的是他们各自的族群,可沈砚则不然,那句句诗号所指向的显而易见只是他这个人而已。也就是说,这些天地异象只因沈砚而生,亦只为沈砚而现。龙越不由深吸了一口气,这件事他必须尽快告知祖龙先祖才行,洪荒出了这等人物,他们龙族便是不能拉拢也绝不能与之交恶,否则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凤族?想到凤族龙越不由瞥了一眼凤陵,看着他一副呆呆傻傻张着嘴望着沈砚的表情,龙越莫名安心了少许,还好还好,看起来这次凤族的动作不可能比他们龙族更快。然而龙越没有想到的是,他刚如此想过,便只见那只被他腹诽为傻乎乎的凤族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拔下自己的一根头发捏诀化作了传讯符——传讯符!龙越目瞪口呆地目送传讯符越飞越远、越飞越远,然后一头撞上了太微阁的结界,然后在结界旁宛如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撞。别说是龙越,就连沈砚也被凤陵这一波操作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直到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他的身上,凤陵仿佛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自己的行为似乎有些不妥当,凤鸟少年瞬间涨红了脸,讷讷道:“那个……我只是想通知我的朋友也赶紧过来听道而已……”听到凤陵的话,龙越心中唾弃,什么通知朋友,凤族的朋友除了凤族还有什么?他通知朋友可不就是通知了凤族,可不就是把消息传递给元凤吗?呸!亏他还认为这只凤族傻乎乎的,没想到竟然是个高手啊!龙越心中连道失策,而且他见沈砚面上虽有诧异却并无气愤,连忙跟着行礼道:“还望前辈恩准小龙也传信知会族中好友前来听道。”龙越心思虽深,但若论心机算计向来无任何种族能比人类更精通勾心斗角。所以龙越的心思在沈砚二人眼中简直就像写在脸上一样明显,反倒是凤陵……沈砚细细端详了凤陵不好意思的神色片刻,抬手召来凤陵发出的传讯符,随意一瞥,无奈一笑,好吧,这位似乎真的没有没有那么多心思,而且,这传讯符确实是传给他的好友的,甚至满符彩虹屁,像极了小广告。沈砚觉得他如果真的想通风报信应该不会用这种方式,所以……沈砚不由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神色,所以,这就是传说中的天然黑吗?不过心中虽然心思百转,沈砚却并未让自己的情绪太过外露,只道:“传讯可以,但太微阁为了防止有心之人滥用功法所以设定了限制,你们若要传信,还需先离开太微阁范围方可。”说着沈砚将手中的传讯符递还给了凤陵。凤陵接过传讯符,当即两眼放光道:“那我这就出去传信,去去就回!前辈可千万要等我回来啊!”在得到沈砚肯定地答复后,凤陵当即一蹦三跳地向太微阁外奔去。龙越望着凤陵的背影磨了磨牙,随即立刻告罪离去,以毫不逊色于凤陵的速度向外飞奔而去。望着二人一前一后离去的身影,镇元子与白泽不由对视一眼,面露苦笑,看来他们日后这听道的生活,恐怕会十分热闹啊!沈砚振袖坐上青莲台,静静地漂浮在众人上首,含笑不语,看来从今天开始他们的日子绝对不会无聊了呢~嗯,教学生看起来可比批公文有趣多了。第236章 一线生机 二十“不周老祖?”元凤一边逗弄着手边的灵鹊一边挑眉问道。“正是, 听闻是凤陵那小子传信回来邀请凤熙过去,结果传讯被青鸾结了胡,所以……”树下的凰女垂首应道。元凤闻言无奈一笑,扬手放走了手中早已吓得瑟瑟发抖的灵鹊, 摆手道:“且随他们去吧, 反正他们早有婚约在身, 至于更多的……就让凤陵那小子自己头疼去吧。”“是。”元凤都这么说了, 下面的人自然不敢多言。不过,看着凰女退离火梧桐的范围,元凤的面上却露出了一抹深思之色, 只听他低声喃喃道:“不周老祖, 传道天地, 口气不小, 本事似乎也不小, 不知道会是怎样的一个人呢?可惜我最近又有所领悟, 说不定可以依据突破混元之境, 便且看你百年吧, 若是百年之后你还能坐得稳不周山,那我倒是真想认识一下你究竟是何等人物了……”说着元凤已化作原形, 缓缓合上了眼。——————待到元凤从入定中再度醒来, 已是五百年后。虽说修真无岁月, 洪荒不记年。但元凤也着实没有想到, 自己竟然多耽搁了那么久——要知道, 他最初可是打算最多闭关百年的!毕竟他也早已不是孤家寡人了, 那么大的族群需要照看,元凤便是闭关也委实难以真的放下心来。于是从入定中醒来,元凤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召来族中管事, 询问这五百年来族中发生的重要事情,但元凤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听到了一个他做梦都没有想到的问题:“你说什么?凤陵他们还没有回来?!”“不仅是凤陵。”凰女无奈苦笑道:“还有凤熙、青鸾……总之族中如今近半的小辈恐怕都跑到不周山去了。”元凤一时也不由产生了一种被梗住的感觉,那不周山到底是有多好,搞得他们这群死孩子跟嫌弃他们不死火山一样拼命地往那里钻——都怪凤陵那个死孩子带的头,看他回来他不拔了他的毛!不过,话虽这么说,元凤此时心中的好奇也不由攀升到了极点,不知道那不周老祖究竟有什么本事,竟然能让他的那群孩儿们连家都不愿意回了! 第201章 至于他为什么会对元凤出手,这又是一笔由来已久的旧账……这件事情还要从当初不周山道场刚刚开放说起……当年,在凤陵和龙越的呼朋引伴之下,龙族与凤族来不周山听道的族众是越来越多;而红云行走洪荒多年自然也结交了不少好友,在他的召集之下,不少散修也来到了不周山;再加上当初声传天地,引来的些许求道无门又踏实上进的普通生灵……不周山几乎是以一天一个模样的速度迅速热闹起来。而可以预见的是,人多了是非自然也就多了。先不提各族之间的旧怨,单说这来修行的人与人之间就不乏曾经为了一件灵宝而大打出手的大打出手的,为了化解他们之间的矛盾、杜绝他们之间或明或暗的斗争,沈砚可是花费了极大的时间与精力——那段时间他甚至一百年都没有合过眼!而在这些有矛盾的人之中,以凤陵、龙越为首的龙凤二族的争斗,自然也是其中规模最大、最难化解的矛盾——这也使得他们彻底被叶英给记住了。虽然明知道睡眠对于他们而言早已不是必需品了,但对于已经习惯了每日与沈砚相拥而眠的叶英而言,他们占用的不仅仅是沈砚的休息时间,更是他与沈砚独处的时间!叶英知道自己的心理状况不容乐观,但这并不能改变他的做法,他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无论前方是怎样的深渊他都不会放开他所追逐的光明,他已经放下过太多次了,但这一次,他真的不打算放手了。即使,这使他变得不再像他,但,只要沈砚还在他身边,叶英觉得所有的变化都不是不能接受的。不过,话虽如此说,但叶英依旧小心保持着自己的伪装……他不想被沈砚看出自己的变化,虽然他相信沈砚并不是会因为这些变化而离开他的人,但叶英同样知道,如果被沈砚知道他的变化他所想到的第一个原因绝不会是他的执念,而是那道心魔。叶英不想让沈砚因此对他抱有愧疚与自责,所以,他决定粉饰太平。事实证明,他确实十分了解沈砚,沈砚也非常的信任他——他的伪装完美地骗到了沈砚。而也正是为了这份伪装,叶英不得不忍受着那些前来求道的闹腾的小崽子们占据走沈砚大半的精力与注意力,但显然,能够忍受并不代表叶英就不记仇了——他心里的小本本早就不知道记满多少本了!而作为出头鸟的龙凤二族,在叶英这里显然早就已经上了黑名单,只不过,因为他们现在都是沈砚所承认的不周山弟子,处于沈砚的庇佑之下,所以叶英才没有动手而已。但叶英对龙凤二族,显然也是积怨已久了,这不,元凤就撞到了木仓口上!要知道沈砚最初放任凤陵、龙越二人传信本就是存了引来祖龙、元凤二人,借他们的声名达到为不周山宣传的目的,结果……没想到元凤与祖龙一个都没来,虽然最后靠着他们不周山过硬的实力与逐渐积累的口碑召集到了一批质量不错、数量众多的弟子,但这些人显然与沈砚最初的打算存在着不小的差距。这对于沈砚而言或许只是计划中有些惋惜的一环而已,可对于叶英而言,那便是祖龙与元凤看不起沈砚的证据。这完全已经称得上是新仇旧恨的地步了,所以当叶英在不周山前见到元凤,即使他颇有礼貌,但他既然没有踏足不周山,没有拜在沈砚门下,那么叶英自然就装作看不懂他的意图,先教训他一顿再说咯!不过,考虑到元凤的特殊身份与他自己的伪装,叶英自然也不会真的置他于死地,不过这一点元凤显然不知道。所以他此刻,心中仍是万分忐忑的。正当元凤与叶英二人之间一时无言,气氛接近凝滞之时,之间一道遁光自不周山山顶而下,眨眼之间便已落到了叶英身旁——“阿英,还没有找到凤陵他们吗?”“凤陵小子怎么了?!”沈砚话音未落便只听元凤着急地追问道。也不怪元凤会着急,要知道他们凤族近半的小辈可都在这不周山上呢,如果他们真出了些什么意外,那他们凤族也基本上就可以算是废掉了一半了。要知道,越是血脉强大的种族就越是难以繁衍子嗣,更何况凤族与龙族不同,族人最是专情、长情,若是这些小辈都出了些什么事,那么再过几万年,根本不需要龙族找事,他们凤族说不定就自己灭亡了。所以由不得元凤不担心。元凤这一出声,沈砚才发现他的存在,尤其是当注意到元凤奇特的装扮时,沈砚不由迟疑了片刻,方才问道:“这位道友是怎么了?”元凤还未开口便听叶英面不改色地代他回答道:“他看到不周山奇景,深感大道浩瀚,故断发明志,以证自己求道之心。”见鬼的求道之心!元凤被叶英熟练的撒谎技能噎得想死,但,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反驳叶英的话,只得胡乱点头。但是,元凤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就是那么明显的谎言,沈砚竟然还毫不犹豫地就相信了!更重要的是,他竟然还对他说:“道友求道心切可以理解,但修炼一途无捷径可寻,道友日后可切莫如此激进了。”见鬼的激进!元凤几乎快要抑制不住自己的吐槽之魂了,不过,想到沈砚方才的话,元凤堪堪抑制住自己想要揭发某人的真实面目的冲动,垂首低声问道:“道友还未说凤陵怎么了呢?”“哦!对!”沈砚猛然回神,望向叶英:“阿英,你不是下来找他们的吗?还没有找到吗?”第238章 一线生机 二十二随着叶英摇头, 沈砚眉宇之间不由染上了一抹忧色。原来叶英也并不是无故出现在这里的,毕竟想也知道,对于恨不得像影子一样时刻跟在沈砚身边的叶英自然是不愿无故离开沈砚单独行动的,他之所以独自出现在不周山山脚, 自然也是受到沈砚的托付——在不周山, 讲道每月一次, 由沈砚或叶英主持, 当然偶尔也会由三清、伏羲、女娲等大罗金仙授课,所讲内容大多在循序渐进的基础上看每个授课老师的兴趣想法而定,这也是前来不周山求道的修士们最喜欢的课程, 不过, 如果因为闭关错过了每月一次的讲道也不必担心, 太微阁中自有留影玉简提供, 只不过玉简数量有限, 若想多做参详还需自行刻录玉简留用。而除了每月一次的讲道外, 每旬太微阁前的太极广场上还会有一次论道会, 会上众人可以相互交流、友好切磋、互通长短, 而且,每次论道会都会有一名大罗金仙坐镇, 虽然他们不一定会为众人答疑解惑, 但若是碰上脾气好的大罗金仙也不是不能收获一堂一对一指导课, 而且他们切磋之时至少不需要担心一时收不住手造成误伤了。毕竟保护他们的生命安全也是坐镇论道会的大罗金仙的职责。而对于大小摩擦一直不断的龙凤二族而言, 他们或许会错过讲道, 却绝对不会错过论道会!更重要的是, 作为龙凤二族年青一代的代表、在百年前刚刚突破到太乙金仙圆满境界并不急着突破大罗境界的年青一代天才的凤陵与龙越二人更是从未缺席过这百年来的讲道与论道会。正巧,今日恰逢论道会举办之日,沈砚心血来潮准备去太极广场鞭策激励一下门下的弟子, 却不想神识一扫便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凤陵今日竟然不在。若是龙越与凤陵都不在,沈砚或许还不会惊讶,毕竟此前他们二人便是如此,总是讲究将对将、王对王,然而,龙越在凤陵却不在,这就由不得沈砚不奇怪了,要知道,龙凤二族似乎天生看不对眼,却又向来因为势均力敌而维持着某种平衡,而在沈砚严禁任何人在不周山境内发生除切磋以外的争斗时,时刻维持平衡似乎也成为了龙凤二族之间无需言明的默契。而这份默契今天显然被打破了——若是打破这份默契的是凤陵沈砚说不定还会迟疑片刻,毕竟凤陵那孩子向来想起一出是一出,不排除他为了压倒龙越所以故意挑龙越外出的时间出面,可是此时出现在太极广场上的却是向来行事粗中有细龙越,这其中所代表的意义可就不同了。显然,在沈砚的神识下,龙越也显得颇为坐立不安,因为他也觉察到了情况的反常。这意味着什么呢?沈砚当时一瞬间便有了答案——要么是凤陵突然顿悟谁也没来得及通知就闭关了,要么就是凤陵悄悄出行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后者显然没有可能,因为凤陵如果要离开不周山不可能不向沈砚辞行,至于前者,当沈砚的神识轻而易举地穿透凤陵设下的禁制扫视过他空无一人的洞府后,这一假设显然也无法成立了。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了——凤陵不过是临时外出,结果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被绊住了脚步,以至于到现在为止都还没能回返。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能够绊住一位临近突破大罗金仙的太乙金仙连传讯的机会都没有危难,显然是不好应付的。不过,倒也不排除凤陵误入某处秘境,空间隔绝以至于连消息都传不出来的可能。但是那种可能显然是微乎其微的,毕竟连太乙金仙都无法破开空间壁垒的秘境可不可能是什么小秘境,而一般大型的秘境现世,必然有天地异象相随,沈砚不觉得凤陵会那么巧,正好撞进一个还未正式现世的大秘境的空间裂缝中,那实在是太巧合了!不过,即便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沈砚还是在以神识扫视过整个不周山没有收获后,仍旧请叶英亲自去巡视整个不周山,以搜寻凤陵的踪迹。叶英出面,即便是还未正式现世的秘境所产生的临时空间裂缝,所留下的痕迹也无法逃脱叶英的眼睛,而在叶英搜寻凤陵的踪迹的同时,沈砚也施法取出了凤陵等人为表忠心亲手赠与他的精血。龙凤精血即便在洪荒也是颇为难得的宝物,无论用来炼药还是炼器都是上上之选,不过因为龙凤二族势大,所以除了本人相赠之外唯有杀人取血这一个选项,显而易见,在如今的洪荒敢将龙凤二族得罪死的人还不存在。况且对于如今颇为全能的洪荒修士们而言,得到精血就意味着多了一种极为直接的诅咒渠道。所以,凤陵与龙越二人将自身精血交予沈砚的行为着实称得上是对他极度的信任了。不过此时凤陵所应该庆幸的也正是他曾经将自己的精血交给了沈砚,因为,绝大多数的空间与阵法或许可以掩人耳目,却无法隔绝血脉之间天然的牵引力,而且因为是凤陵主动赠与的缘故,当沈砚手握凤血之时,还能够通过凤血中所潜藏的凤陵的生命气息来粗略判断凤陵此时的状态。目前而言通过沈砚手中所掌握的凤血的状态来看,凤陵的生命安全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想来应该是被困在什么地方了。叶英瞥了一眼沈砚手中悬浮的凤血,眸光微暗,却仍是宽慰沈砚道:“不必担心,既然凤血平静就证明他目前还是安全的,你若是放心不下,我们等下一同出去搜寻便是——方才我已问过龙越了,他说昨日还曾见过凤陵,想来他是走不远的。”叶英原是想宽慰沈砚,却不想沈砚闻言后更是忧虑不已:“不过是一日路程!那么近的距离凤陵还无法赶回来,看来是真的遇上大麻烦了——你说究竟是什么样的麻烦才能让他连想办法传个信回来都做不到呢?”叶英不由抿了抿唇,并不答话。他可不关心凤陵究竟遇上了什么麻烦,反正他肯定遇到了他自己无法解决的麻烦,而且还被困住连传信都做不到!不管是什么理由,这种结果一看就知道是他自己实力不济的后果,被无故增加了颇多的工作量的叶英心中已经默默地为凤陵安排上了一连串的特训课程——嗯,通天前两天还来找他说是诛仙剑阵缺几个试剑人,凤陵应该很乐意去帮助一下他。并不知道叶英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的沈砚只当他也是与他一样在担忧凤陵的安危,沈砚环顾一圈,便见之前得了他的传书的老子自八景宫匆匆而来,沈砚也不与他客气,径直道:“凤陵或许在附近发生了什么意外,我们正要去寻他,在我们回来之前还要劳烦老子道友你且先封锁不周山,维持山中秩序,带我等归来再做打算。”“是。”老子虽然平日里不管事,但在这种事情上还是掂量得清的,当即也不推拒,一口便应了下来。老子虽然修无为之道,但却素来沉稳,他答应了的事情沈砚还是可以放心的。于是得了老子的答复的沈砚当即便动身,准备外出寻人。不过临走之前,沈砚终于想起了一旁的元凤。他上下打量了元凤一番,感受到他大罗金仙的修为,以及可以辨别出的凤族的身份,再思及他方才听闻凤陵的消息时的失态,沈砚犹豫了一下,仍是开口道:“道友若是不放心凤陵可与我等同行。”“多谢道友!”元凤不假思索地一口应了下来。沈砚原还想劝他一劝,毕竟能够困得住太乙金仙的阵法与秘境对于大罗金仙而言也不见得安全,但看到元凤坚定的目光,沈砚当即便将自己的担忧咽回了肚子里,因为他知道,元凤的打算不是因为他一两句话就会动摇的,既然如此沈砚自然不会多费口舌,大不了到时候他多看顾些就是了,反正,如今这天地间能够伤害得到他与叶英的危机,恐怕已经不存在了吧。如是想着,三人也不多话,当即便施展遁术向远方飞去——沈砚、叶英有凤陵的精血作为指引,元凤有体内血脉以作感应,三人几乎不分前后地沿着凤陵的行进路线追去。而很快,沈砚三人便已经发现了其中的特异之处——“是自空中飞行而过的直线……凤陵那小子这是在追什么?”元凤迟疑地低喃道。元凤声音虽小却也逃不过沈砚的耳朵,沈砚面沉如水,只道:“无论他在追什么,我们追上去看看便知道了。”不知为何沈砚心中竟然莫名地产生了一种危机感,这种熟悉的味道……真是像极了天道的手笔。 第203章 元凤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从哪个时候起那个幕后黑手就已经开始针对他们两族、谋害他们的族人,那么他的布局究竟是有多么深远、多么缜密、多么可怕啊!他又会在谋划多么可怕的事情,期待得到多么惊人的结果呢?此时此刻,无论沈砚与元凤各自究竟是怎样的想法,他们所做出的决定都是一致的——绝对不能让那只误入这里的龙族出事!不待元凤动作,沈砚一个眼神过去,叶英便已然会意,二人一人一个,手臂一搭,拉着身边的元凤与凤陵便已一步跨入了他们斩出的空间裂缝,一步移入其中,眨眼之间便已经出现在了龙吟声的不远处。四人定睛望去,只见一条五爪金龙已然现出了自己的真身,一边嘶吼着,一边费劲地在无数毒木沼泽阴火之间腾转挪移。当他们出现时,她原本金光闪闪的鳞片此时已然布满了各种各样的划痕,就连表面的灵光都黯淡了许多,甚至龙角都已经折断了寸许——这对于龙族而言绝对是莫大的伤害与耻辱!而当看清那条五爪金龙的体态样貌时,元凤险些都要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龙娅!龙娅虽然不是龙族那些小辈中天赋最出色的那个,但却绝对是龙族千余年来最受宠的那个!毕竟……谁会不喜欢聪明伶俐、秀外慧中的贴心小棉袄呢?显然,龙娅在龙族中就扮演着这样一位小公主的角色。她或许不是天赋最好的,但她绝对可以说是最努力的那一批,而且先不说龙族中那惊人的男女比例,只说那一群脾气暴躁的自大狂中出了这么一位明事理、通情理、与人为善的龙女,仅凭这一点龙娅在龙族内部的人气就已经超过一众龙族前辈强者直逼祖龙了。再加上龙娅是龙族龙女中少有的纯粹龙族血脉——毕竟龙性本yin嘛,大家都懂——龙族混血向来是各族中出了名的多,虽然龙族并不是那么注重血统,但是真龙血脉的压制却是与生俱来的天赋。所以……龙娅的追求者几乎可以说是遍布了龙族的各个年龄阶层,说是半个龙族都在追求她绝不夸张。如果龙娅在与凤族斗争的过程中陨落……这件事情所会产生的可怕的影响力,与后续所会带来的一系列的后果令元凤只是想想都不由感到眼前发黑——他真的从来没有想过与龙族开战啊!几乎不需要更多的思考,元凤已经毫不犹豫地化出原形,长鸣一声便带着漫天火霞向龙娅疾飞而去。事实上,沈砚几人刚出现时龙娅是完全没有发现的,毕竟这片烦人的林中沼泽已经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她仅仅是应付那些诡异地蕴藏着奇特剑气的阴火就已经花光了全部的精力,自然是无暇顾及周围的空间波动的。但是即便疲于奔命,但元凤现出原形所造成的巨大的声势,依旧成功吸引到了龙娅的目光——那是……凤族?作为龙族,龙娅对于凤族自然不会陌生,虽然她并不是仇视凤族,但她的身边从来不缺少一些依靠贬低凤族来抬高自己的虚荣者,当然,这种龙她基本上是不会再见第二次的。她对凤族并没有任何偏见,不过即便如此,当见到铺天盖地的火焰向她涌来时,龙娅依旧不免产生了一种绝望的感觉——以龙凤二族的交情,她并不觉得对方是来帮她的。不过下一秒,正当龙娅准备闭目迎接自己的死亡时,却忽而发现触及她的鳞片的火焰竟然没有丝毫的温度——或者说它们都自动调整为了最适合她的体温的温度,并没有对她的生命安全造成任何的伤害。龙娅足足愣了三秒,方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来望向来人。只见巨大的彩羽凤鸟环飞在她的身侧,羽翼震动,凤鸣声声之时,赤金色的火焰冲天而起,所有的威胁与“意外”在强大的火焰面前显得那么的不堪一击——沼泽被蒸发,树木被焚尽,诡异的阴火也被赤金色的火焰吞噬殆尽。龙娅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她想她已经知道来人的身份了——元凤!不怪她只一眼便如此武断地做出了决定,因为,这位的身份特征实在是太明显了!无论是现身时的异象,还是所有凤凰中独一份的彩羽,再或者这份强大到张狂的实力,除了元凤之外龙娅实在想不出其他的答案,当然更重要的还是——她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与祖龙相仿的威势。毫无疑问,在凤族之中能与祖龙相提并论的强者是谁?唯有元凤而已!龙娅的心情久久无法平静,她不明白,元凤为什么会救她?要知道,虽然她对凤族并没有任何偏见,但是指望她对路边遇险的凤族伸出援手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当然,幼崽除外。无论哪一个种族,幼崽总是有特权的,毕竟如今的族群无论哪一个都是子息艰难,所以保护幼崽也成了所有族群约定俗成的规定。龙凤二族的积怨绝不是一天养成的,也绝不是全无缘由的。至少从喜欢看对方倒霉这件事情上,对于龙族和凤族而言都是极为有默契的一个“缺点”。龙娅是感谢元凤对她伸出的援助之手的,但是她还是想要先向元凤询问他究竟为什么要救她——毕竟他总不能告诉她他也喜欢上她了吧?虽然这是长久以来的经历在她的脑海中形成的条件反射,但她同样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即使被捧得再高,她也不至于失智到那种地步——那可是元凤!与祖龙同一时期的洪荒大能,所谓的情爱在他们眼中不过是过眼云烟。同样,对于那样的大人物而言,也是不会对他们这样的小人物出手的,毕竟,丢份儿!想着,龙娅心中不由一松。不等她问出自己想问的问题,便只觉眼前一黑一下子晕了过去。龙娅这一晕可把元凤吓得够呛,生怕她出了什么问题,不过,好在经过检查发现她只是晕了过去而已,元凤一时不由哭笑不得。见元凤自己便已经解决好了麻烦,沈砚也不废话,当即便执剑破开了这处秘境的空间壁垒,再度带着众人回归了不周山,虽然龙娅与凤陵都没有什么大碍,但是他们的伤还是需要及时处理的。而且……叶英握着手中方才顺手捞到的未被烧尽的阴火,唇角缓缓扬起一抹阴冷的笑容,在沈砚看不到的方向,叶英无声地喃喃道:“天——道?”第241章 一线生机 二十五叶英并不是一个喜欢以恶意揣测他人的人, 不过经历过岁月的磨砺叶英自认为自己也算得上是一个足够有心计的人,至少他今天站在这里就足以证明他此前所有所经历过的阴谋诡计都没能打败他。然而,这一次,叶英不得不承认, 论恶毒阴狠, 无论人类还是妖神, 比起天道来——都差得远啊!叶英握着阴火的手掌略微颤抖, 无他,他着实是被天道的无耻所震撼到了。因为他发现,那阴火之中所蕴藏的那股难缠的剑气, 竟然与沈砚的剑气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那意味着什么?也就是说, 如果他们发现的是龙娅的尸体的话, 那么仅凭她的尸体上的痕迹, 龙族甚至可以指认沈砚是杀害龙娅的凶手, 或者至少可以证明他是造成龙娅的死亡的元凶之一!事实上, 如果仅仅如此还不足以让叶英一直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失控, 然而只要由此想起鸿钧与罗睺的故事, 叶英胸中的愤怒与恶念边婉茹即将喷发的火山一般,难以遏制——如果这一次龙娅身上疑似沈砚所为的伤口是通过这种方式伪造出来的, 那么……当初鸿钧所看到的罗睺挑拨龙凤二族的关系又是真实的吗?叶英此时终于有些理解亚瑟当初的崩溃与绝望了, 虽然他不会怀疑他与沈砚之间的感情的真伪, 但他仍然不免感到有些无力——如果他们一切际遇都在命运的编制之中, 那么他们真的能够打破命运的魔咒重获新生吗?他们能够成功离开这个世界吗?叶英找不到答案。——————不得不说叶英这些年的伪装功底确实进步非凡, 至少沈砚此时是丝毫没有觉察到叶英的异常, 至少在安顿好龙娅与凤陵之前——虽然沈砚多少也会一些医术,但是有专精丹道的老子在,沈砚自然不会强出头, 于是在用灵力暂时稳定了龙娅与凤陵二人的伤势后,沈砚当即便带着元凤、唤来龙越,将凤陵、龙娅二人分别交给他们照顾,然后寻来老子为他们疗伤。在得到老子认证过的,他们二人已经没有大碍了的答复后沈砚终于长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如果凤陵和龙娅同时死在他不周山,那他这麻烦可就大了!沈砚可不觉得元凤会那么好心地和他一起承担这件事情的后果,如果到时候事发,他肯定会第一个将矛头对准他们不周山,然而,一旦元凤将矛头对准不周山,即便他可以以武力压服元凤,到时候消息传出去,只会更加坚定祖龙对他与凤族的仇视心理。况且,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事实证明,在不周山上有实力的更多的还是龙族、凤族这类有跟脚的修者,甚至如今不周山天仙以上的修者近乎三分之二都是龙凤二族的。如此一来,一旦凤陵与龙娅有什么三长两短,沈砚至少将失去不周山一半左右的学生。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步,那也就意味着沈砚等人这数百年来的苦功便尽数付诸流水了。好在,事情还没有坏到那个地步。并不知道元凤已经被叶英恐吓过一遍完全不敢对他的决定提出任何异议的沈砚怀揣着满心忧虑处理好一切事务之后,终于有了时间转回头来关注叶英的状况——“阿英,你觉得……嗯?你怎么了?”虽然叶英惯常的伪装确实瞒过了沈砚的直觉,但是当沈砚的注意力集中在叶英身上时,他那几乎微不可察的反应时间上的差距依旧令沈砚察觉到了异常,沈砚的神色瞬间严肃起来:“刚刚在秘境里你受伤了吗?”说着沈砚便探手向叶英的手腕伸去,他已经注意到了叶英紧握的手掌,他担心叶英的手受了伤,所以想要查看一二。但是,叶英躲开了。躲开了。仅仅一个动作便让沈砚与叶英两个人都僵立在了原处。叶英太过习惯沈砚的气息,所以对于沈砚的靠近他并没有任何的抵触,所以当他反应过来沈砚的动作时他已经来不及藏起手中蕴含着剑气的阴火了,但他又不愿让沈砚发现它,所以他近乎是条件反射地便向后退了一步,让开了沈砚的手。沈砚的手僵在原处,一时不知是该伸还是该收,多少年了,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叶英会拒绝他,一时之间沈砚也说不清自己此时的心情,他只知道,他的大脑现在一片空白。而比起沈砚的思想空白,那么叶英此时脑海中绝对是卷起了一场史无前例的风暴——他的躲闪是对沈砚的一种伤害!无论沈砚是怎么想的,至少叶英是这样认为的。叶英面上的神色虽然是僵硬的,并未表露出太多的端倪,但是从他眼中翻涌的情绪中便可以看出,此时此刻他的情绪已经绷紧到了某种临界点。他是想要道歉的,但是感受到自己心中几乎压抑不住的各种难言的情绪,想到自己手中还未处理的阴火,叶英强迫着自己再度推开了一步。 第205章 叶英一阖目,已然忘却了今夕何夕,胸中,唯有魔心。——————沈砚与祖龙不过将将踏足不周山,便只见一道剑光自山巅而来。沈砚甚至都还没有回过神来,人便已经落入了一个微凉的怀抱之中——熟悉中犹带着一分陌生的冷冽气息的味道令沈砚不由失神了一秒,旋即无奈地回抱了叶英一下,失笑道:“阿英,不至于吧?我才走了不到半天而已吧?好了,快放开吧,还有客人呢。”“客人。”只闻叶英低声喃喃道,“走?你不能走。没有客人,没有徒弟……没有门生……你、只准……(有我)……”叶英的声音低到连沈砚都无从听明。但即便听不清最后一句话,沈砚腰间在他的劝说后不松反紧的手臂也已经足以令沈砚认识到叶英的失常。他不由一顿,担忧地问道:“阿英,你怎么了?”“我没事。”叶英紧紧地拥抱着沈砚,二人交颈相拥,彼此呼吸之间尽是对方的气息。沈砚迟疑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推开叶英。但是,因为这份迟疑而放纵了叶英的失常的沈砚此时没有看到的是,在他无法看到,神识也在叶英的包裹下下意识忽略了的身后——一道道剑意凝聚而成的利剑宛如急风卷落叶一般狠狠地扫向祖龙。凌厉的剑气,瞬息即至的攻势,摄人的杀意,便是祖龙也没有来得及呼救便已然被剑意触及了身前。刹那间,就在沈砚与叶英紧紧相拥的这短短的几息之间,祖龙便已然被叶英的剑意穿了个透心凉,金色的龙血瞬间染红了不周山的土地……第243章 一线生机 二十七“阿英?!”浓郁的血腥味儿瞬间惊醒了尚在迟疑的沈砚, 虽然叶英几乎在沈砚转头的同时又一把将他的头按回了自己的怀里,但惊鸿一瞥也足以令沈砚看清祖龙的惨状——剑随心动,叶英的心剑一动,便只是一瞬间也足以让祖龙身上的伤势用遍体鳞伤来形容。事实上, 若不是祖龙躲闪的及时, 而沈砚也牵制住了叶英的大多数精力的话, 仅仅方才那一下, 便足以取了祖龙的性命。沈砚此时的心情绝对不仅仅是惊吓二字可以形容的,毕竟他想过他需要如何去调解祖龙与元凤之间的矛盾,想过如果他们两个打起来了他应该怎么镇压, 想过许多许多应对各种状况的方案……但, 他从来没想过叶英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他的计划之外。别说祖龙此时是又惊又怒, 沈砚此时也是懵逼的。历经那么多世界, 即使看到过鸿钧与罗睺敌对的过往, 沈砚也从未想过他会与叶英敌对, 尤其还是以这种猝不及防的姿态, 站在对立的双方——这是他做梦都未曾想到过的事情。唯一令沈砚感到欣慰的是, 即便此刻,叶英的剑锋也没有朝向他, 不过, 感受到自己脑后传来的力道, 沈砚不由苦笑, 这可真是……“沈砚!”听着身后传来的属于祖龙的怒吼声, 沈砚不由苦笑, 他就知道——祖龙本来就不够信任他,现在连他的紫霄宫的殿门都还没有跨入半步便被叶英来了这么一出,他若是还能相信他之前所说的话那才是见了鬼了呢。“你们果然是和元凤那个杂毛鸟串通起来暗算我的!好, 好,好!你们好得很!等着,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祖龙愤怒的声音自他的身后不断传来。若说不着急那肯定是假的,毕竟祖龙无论实力还是身份地位在如今的洪荒都是举足轻重的,若想要保证天地大劫不会开启,沈砚就必须保证将整个洪荒的矛盾都调和稳定在一个可控的范围之内,然而,这一梦想显然在刚刚叶英出手的那一刻,便已经破碎了。他是该沮丧,是该气愤,是该失望的,可是,微微侧头,看着叶英眼中浸染着的沉沉血色,沈砚不由长叹一声,略微用力挣脱叶英的怀抱,旋即不待他发作,便反客为主地抱住他,轻声附在叶英的耳边道:“阿英,住手。”若是事到如今沈砚还没有看出叶英入魔了,那他这个朋友就做的未免有些太不称职了些。虽然他还不知道原本看起来一切正常的叶英为什么会突然入魔,但沈砚可以猜得到,如今的场面的成因绝对与他脱不了干系。沈砚此时已经顾不上什么内疚、计划之类的了,他只知道,他不希望自己的挚友被魔念所支配,更不希望他在丧失理智的时候做出什么令他自己追悔莫及的事情。沈砚知道,叶英与他其实是同一种人,他们心中都有着自己的道德准绳,即便他们不至于在打破界限后彻底沦陷,但他们的内心绝对会受到良心的谴责。所以,沈砚略微紧了紧自己拥抱着叶英的手臂,如果你因为我而迷失了方向、失去了理智,那么就让我成为你前进的方向、成为你最后的枷锁……沈砚的想法很美好,但现实总是充斥着各种不尽人意——沈砚在竭力安抚叶英的同时却忽略了已经身受重伤的祖龙,而因为沈砚的回抱,叶英也不免产生了一瞬间的失神。于是,原本被叶英漫不经心的剑意逼得近乎走投无路的祖龙终于找到了一丝逃生的缝隙。但祖龙是那种会落荒而逃的性格吗?显然不是。龙族不仅高傲不输于凤族,论起睚眦必报的性格更是比凤族尤甚三分。所以,祖龙在立刻抓住时机施展秘术逃生的途中,依旧不忘向叶英发起反击。然而,好巧不巧,自祖龙的方向而来,沈砚恰好挡在了叶英的身前,于是,这道正冲着叶英的要害而来的水箭,同时也刺向了沈砚的后心。当然,这并不排除是祖龙有意而为的可能,毕竟以龙族睚眦必报的性格而言,他想要一次性解决他们两个的可能性,绝对高过他只是不小心误伤沈砚的可能性。祖龙的随手攻击自然不可能伤到沈砚,但是这显然会激怒本来就已经入魔了的叶英——祖龙的心思在沈砚与叶英的眼中自然无所遁形,所以在感受到那道水箭的那一瞬间,沈砚所想到的第一想法不是防御,而是闭眼,完了,这下祖龙的小命是真的保不住了。如果都这样了叶英还不杀他,那才是奇了怪了呢!世人皆记得藏剑君子家风,却忘了风来吴山席卷万物的霸道——叶英从来都不是善辈,他是一人一剑守住了那个即将败落的大唐的辉煌,将一个帝国的荣耀播撒向万国的心剑叶英。他虽不嗜杀,但他手中的人命又何止万千?可想而知,过去被叶英所隐藏的戾气与杀意是何等的可怕,也可以窥见,那份被他深藏在心底的心魔又是何等的可怕。而如今,祖龙便成了那个第一个直面他毫无保留的恶意的生灵。——————叶英的闭眼显然是有所预见的,下一秒,沈砚便只觉眼前一暗——墨色的宽袖遮挡在了他的眼前,空气中的血腥味瞬间再度浓重了三分。不周山上的树木、花草皆被龙血浸润,有的瞬间开花结果,生命层次眨眼之间连跳多级;有的却因为消受不起那么庞大的力量化为残骸;还有些因为属性相克,仿佛被硫酸泼到一般,眨眼之间便只留下了一地焦黑的粉末……叶英的衣衫上亦是沾染上了点点龙血,墨色的衣袖沾上血迹愈加深沉黯淡……沈砚甚至有些怀疑,叶英究竟是不是故意的,毕竟以心剑的水准不至于那么久了还杀不死一个祖龙啊!照如今的情势下去,祖龙不会死在叶英的一剑穿心之下,反而更可能死于失血过多……那可就太丢龙脸了!沈砚想到的事情,祖龙作为当事人自然也有所察觉,毕竟任谁拼命躲闪了那么久,却注意到自己的对手甚至还有心情注意自己和他人的仪态,那种感觉,绝对令祖龙心态炸裂。而且,更让祖龙在意的是,他与叶英斗法那么大的动静自然引动了不周山上诸人的注意力。三清、女娲、伏羲、前来听道的各族生灵,皆被打斗声引出了洞府,甚至就连原本和凤陵一起细细分析着龙凤二族的冲突的各中疑点的元凤也被惊动了。当然,他出面的更多的原因还是因为他认出了祖龙的灵力。毕竟,作为之前被叶英狠狠地削了一波面子的人,只消感受到双方的灵力波动他便已经可以将事情的经过猜个大概了——绝对是祖龙看沈砚脾气好所以各种拿乔作死,然后叶英看不过眼自然要教他做龙咯~对于这类让祖龙倒霉的事情,元凤是绝对乐见其成的。甚至他已经做好了嘲笑祖龙的准备,但即便如此,元凤也没有想到——他一出门便看到了如此惨烈的场景。远远瞧见满身龙鳞被剑伤剥得七零八落的祖龙,元凤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还好当初他没有化出原形,识时务得快,沈砚也到的及时,否则……元凤幸灾乐祸之余也不免有些悻悻,如果不是当时他认怂得快,说不定现在被这样围观的人就是他了!元凤心中的悻悻与庆幸还没来得及维持多久,便只见祖龙竟然在疯狂的逃命之中止步抬头四顾了一瞬,元凤心中瞬间警钟长鸣,果然,他只来得及送远凤陵,随即下一秒,祖龙便已然施展秘法出现在了他的身边,随即叶英的心剑随之而至——元凤的脸瞬间便青了。md!他就知道祖龙那个老小子不安好心!不同于祖龙还敢伺机报复的找死行为,对于沈砚与叶英的实力已经有了足够清醒的认识的元凤毫不犹豫地转身便逃,而且还是那种绝对拼上所有底牌的逃命的逃法,元凤知道,即便叶英针对的不是他,如果真的被牵连进去,他也绝对没有把握能从叶英的攻势之下逃生。而更让元凤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的是,看到他的现状后,凤陵那个死孩子的第一反应竟然张口便是:“道长!快救我家老祖!”道长这个称呼还是凤陵跟叶英学会的,那天沈砚与叶英闲聊,恰巧被凤陵听到了些,于是这个独具特色的称呼便让他学了去。如果仅仅是如此元凤绝对不会说什么,但是,下一瞬叶英陡然黑了下来的脸,再看到下一秒便松了沈砚出现在他与祖龙身侧执剑而出的叶英,元凤的脸瞬间便惨白了下来。该死,凤陵那个死小子该不会这都没看出来这位对另一位那种近乎病态的关注程度吗?他该不会是龙族派来凤族卧底的吧?!当即,元凤仰天长鸣,旋即毫不犹豫地不惜燃烧寿命振翅向远方飞逃而去。作为常年的对手,看到元凤的这番表现祖龙还有什么不明白,他也立刻有样学样燃烧寿命飞遁而出。不过,叶英的动作显然也不会比他们慢。看到他们离去,沈砚自然也不敢怠慢,立刻飞身追上。他虽然也没有把握,但他还是要尽力试上一试才行——祖龙与元凤绝不能死!否则,他们第一阶段的计划就算是彻底失败了!眨眼之间,四人便已前后追去,瞬息之间便已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了,只余下不周山众人面对满地龙血面面相觑……第244章 一线生机 二十八风云万里, 火霞漫天,血染山河。这一天,大半个洪荒都震动了。因为,洪荒之上只要有些道行的生灵都可以感受到那自西方天际传来的骇人声势——风云齐至, 雷雨相随, 那是属于祖龙的神通;红霞漫天, 火光冲霄, 那是元凤的威势。那几乎震慑了大半个洪荒的强大的灵力波动,几乎让所有人都认为祖龙与元凤彻底闹掰了。 第207章 要知道,他与祖龙自天地初开争斗至今,他奈何不了祖龙,祖龙也拿不下他,他们虽然日常嘴里叫嚣着要让对方跪下唱征服否则就要灭对方全族,但是狠话归狠话,但那么多年下来了,元凤真的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祖龙死了会是怎样的一种局面。但即便元凤从未设想过,但他也知道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想到如今的这种场面——无他,实在是太憋屈了。祖龙那样骄傲的人,却以这样憋屈的方式死去——甚至连一句咒骂都不敢说出口,这是何等的讽刺与可悲啊?!而且……虽然他曾经见识过叶英的实力,但他真的没有想到叶英真的会那么干脆利落地杀掉他们啊!他还认为正如他之前只是削掉了自己的头发一样,叶英这次说不定也只是想要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毕竟无论是他还是祖龙身后所代表的都是一个族群,这其中所牵涉的因果绝不是一个即将登临圣位的人愿意触碰的,然而,事实给了他一个狠狠的巴掌……呆怔地注视着祖龙的尸体坠落的全过程,元凤只觉遍体生寒,心中更是升起无尽的绝望——祖龙死了,他的死期还会远吗?元凤又如何看不出叶英不过戏耍他们而已,毕竟他与祖龙实力相当,当初叶英可以一剑取他的性命,没有道理现在无法一剑杀死祖龙。那么,他之所以追着他们跑出来那么远的理由自然不必多说——不过是为了折磨他们而已。但这也是元凤一直想不明白的一点,他们之间明明没有见过面,究竟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能让他对他们有那么深的怨念呢?竟然不仅要杀了他们,还是想要虐杀他们!这让元凤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事到如今原因已经不重要了。短暂的忡怔过后元凤唯一的想法就是——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他才能够谈其他。但是,此时此刻,摆在他面前的却是两个选择——第一,自己逃命,但是无论是感情还是理智都告诉他,仅凭他自己是绝对不可能逃脱叶英的追杀的;第二,向沈砚求救,毕竟方才沈砚的镇山河他们也都看到了,那是至今为止唯一为他们带来了喘息之机的机会。但是显而易见,即便是沈砚的镇山河也有疏漏之处。况且——元凤可不敢忘记当时凤陵向沈砚求助后叶英激烈的反应,如果沈砚真的是刺激叶英的某种原因的话,他像沈砚求助不仅有可能救不了自己,甚至还有可能会加速自己的死亡。一时之间,元凤进退两难。然而,正当元凤无法踌躇不定之时,叶英却已经再度动了起来。他是沈砚的心魔,沈砚又何尝不是他的心魔?无论是再怎么无私纯粹的情感时间久了也总会变质,倒不是说它变坏了什么的,只是……当感情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加深,当它超过了某种限度之后,它便成为了执念,执念成魔,一切的恶念便不受控制的喷涌而出……控制欲、独占欲、不满足……一切的一切都在督促着他去索取更多。而当他长久以来一直压抑着的情感爆发的那一刻,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举动了——杀掉一切分走了沈砚的目光的人或物,将沈砚藏起来,将此世一切的珍宝都奉于他的面前……叶英想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但是,那显然不是只需要想便能够做到的事情,而且,因为沈砚毫无自觉的亲近那些小辈的行为,更是这些年来一刻不停的刺激着叶英的神经,而祖龙与元凤的到来,与凤陵的意外的发生,更是引爆了叶英的妄念——既然不能够一次达成,那就一项一项来!只要杀光他们,让沈砚只能看到他,那么时间长了,他自然也就成为了沈砚眼中的那个唯一……那个无可替代的唯一。虽然叶英也知道沈砚会为此伤心,为此难过,所以即便心魔肆虐,在追杀祖龙的过程中他依旧有所克制。他或许真的是在报复,但他也是真的在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真正杀死他。不过,如今这份努力显然已经在沈砚拔剑的刺激下化为了泡影。叶英的最后一份理智终于烟消云散——他们竟然让沈砚对他拔剑?!这份仇怨尤甚过往所有!所以,瞬息之间,祖龙毙命。而叶英杀死祖龙后的停顿自然也不可能是因为什么良心发现,只是因为,他发现他激动之下竟然忘了帮沈砚遮挡一二,看着沈砚错愕的表情、染血的面庞,叶英心中不由升起了一抹内疚。然而这份内疚在他的视线触及元凤的瞬间消失一空,杀都杀了,那就一次性解决所有问题好了,反正,以他对沈砚的了解,他是只杀祖龙一个还是杀了祖龙与元凤两个,他所要安抚沈砚的难度都是相同的。所以,叶英略微一顿后,再度绕过沈砚,向元凤发起了攻击。剑影出,剑阵起。元凤目眦欲裂,他见沈砚还未回神,面上不由露出了一抹绝望之色,这下是真的完了!只希望,凤熙够机灵,看到之前他们不周山脚下的情况及时拉着凤陵他们离开不周山,否则……元凤真的担心叶英杀疯了会直接血屠不周山,如果在他和祖龙身死的情况下,不周山的小辈们再出些什么事,那他们龙凤二族就真的完了!看着欺身而近的叶英,元凤不由闭上了眼睛,罢了罢了,左右都是一个死,多少他要死得比祖龙好看!否则,他真的是要死不瞑目了!然而,元凤没有想到的是,他足足等了半天,却迟迟没有等到剑锋加身的痛楚。元凤忍不住悄悄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但他所看到的东西却是令他不由瞬间瞪大了眼睛——“阿英。”沈砚抬手拥住叶英,垂眸道:“我们回家,可好?”“滴答——”赤红的鲜血顺着透体而出的剑锋缓缓低落,那双握剑的手,微微颤抖……第246章 一线生机 三十元凤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毕竟, 只要是长了眼睛的人都可以看得出沈砚与叶英之间非比寻常的感情,当事情发生时,他可以接受祖龙的陨落,乃至他自己的死亡, 但他无法想象, 如果沈砚死了, 那么他们将会面对怎样的后果……如果沈砚死了, 那么他们将失去唯一可以唤回叶英的理智的人、他们将失去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与叶英抗衡的强者、他们将面对愤怒而绝望的叶英……真要到了那一步,元凤不由打了个寒颤,怕不是整个世界都要为沈砚陪葬!这绝不是他危言耸听, 元凤相信叶英绝对做得出这种事——尤其是由他现今的精神状态来看。不过, 想归如此想, 但当沈砚背着叶英悄悄向他打手势示意他快跑的时候, 元凤也没有丝毫犹豫展翅便飞——并非他是那种毫无大局观只看眼前的人, 只是事到如今元凤也早已看明白了, 虽说沈砚才是引爆叶英情绪的关键, 但是只有他们这些[外人]才是叶英攻击的目标。所以, 只要他跑得够快,让叶英暂时看不到他, 那他应该就不会继续攻击了。那样对他, 对沈砚, 乃至对这个世界都是更为安全的。当然, 支持着元凤做出这个决定的最关键的原因还是因为——叶英刺伤沈砚的那一剑并不致命。毕竟那一剑的本意是冲着他来的, 换到沈砚身上正好巧妙地避开了他的要害, 而且,虽然沈砚闪现的速度太快以至于叶英都没有来得及收住剑,但是没有来得及收住和完全没有收那绝对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况且,沈砚再怎么说也是大罗金仙即便他的身体条件不像祖龙那样得天独厚,但是修为到了他们的这种层次,生命力绝对不是一般的强盛。所以,叶英的剑意虽然厉害,但也绝不至于将沈砚一剑置于死地。在这样的前提下,当看到沈砚的手势时,元凤自然是有多快跑多快,有多远跑多远咯~不过,沈砚此时却已是失去了更多地关注元凤的动向的精力,毕竟——被人一剑穿胸是真的疼啊!虽然说那么多世界,光死法沈砚就已经体验过不止一种了,但沈砚也不得不承认,自从和叶英重逢以来他真的是被叶英惯坏了——他不仅学会了任性,还学会了拿自己去威胁他。沈砚抿了抿唇,真的很疼,他并不是一个善于忍受疼痛的人,毕竟他只是一个来自和平国度的普通人,而之后丰富多彩的经历虽然看起来惊心动魄,但实质上在系统的开挂与叶英的保驾护航之下,沈砚也无法背着良心说自己经历过磨难——至少在他看来,这一切对比起原本的[现实]的残酷,他所经历的一切已经美好地像是一篇童话了。但……沈砚看着惊恐地松开剑柄,颤抖着连退数步的叶英,脸上不由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笑容。他顺势松开轻拥着叶英的手,抬手握住自己胸前的剑柄,一咬牙,快速地将它抽离了自己的伤口。刹那间,血涌如柱。叶英的脸色瞬时明显白了三分,下一秒,原本吓得仿佛下一秒就要落荒而逃的他立刻快步上前,手足无措地抬手便往沈砚胸前按去。但他又想堵住沈砚的伤口让他的血不要再流,又害怕自己力气太大碰疼了沈砚的伤口,再加上因为紧张与恐惧双手不住的颤抖,所以,直到他的双手被鲜血染得血红,他也依旧没能帮沈砚止住血。“……阿砚……对不起、对不起……”叶英一边不住颤抖着一边低声喃喃着,他眼中的泪水不自觉的奔涌而出,不知不觉间已是泪流满面。突然间,一双手附上了叶英颤抖的双手,叶英眨了眨眼,定睛望去,只见沈砚抬手轻轻地搭在他的手背上,叶英不由自主地一抬头,只见面色明显比往日苍白了七分的沈砚冲他露出了一抹虚弱的微笑,随之一道轻柔却不容拒绝的力量压着叶英的手碰触上沈砚的伤口。只听沈砚轻声叹道:“不用说抱歉——阿英,你看,我这不是没事不是吗?”没事当然是不能真的一点事都没有的,但是,沈砚这一番动作也终于算是暂时安抚下了叶英的情绪,至少让他再度拥有了最基础的判断力——沈砚的伤口虽然看起来可怕,但是这点伤在他强悍的身体素质的加持下已经开始缓慢的愈合了,也就是说,只需要休息一段时间这个伤口便不会对沈砚产生任何影响了——至少他并不用担心他一不小心杀死了自己的挚友了。事实上,叶英的剑意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他的剑道取四季轮回之意,直指时间、生死等大道,因此这也是叶英所造成的伤口即便是祖龙也愈合困难的原因,但是沈砚又不是祖龙,他与叶英相识于微末,他们探讨剑道、相互切磋、共同进步,可以说他们都见证了彼此的剑道的成长。也正因为此,他们的剑意所附加的特殊效果在同样精通此道的对方身上,几乎是完全没有效用。所以,在伤口无法一击必杀的情况下,沈砚的生命安全还是有保障的。但是,这一切是站在沈砚的角度来看。而站在叶英的角度,对于叶英本人而言,虽然沈砚不会出事的消息可以令他心头一松,但那也绝对无法洗刷他心中的负罪感与内疚感——他竟然伤害了他发誓要用一切去守护的人!叶英是万万无法接受这件事的。 第209章 ——————从这一天开始,洪荒之上,暗潮汹涌。祖龙陨落,龙族震动。虽然当时他们的追逐惊动了大半个洪荒,但是,实力不够的早已在战斗的余波中死去,实力足够的便是给他们一万个胆子,也没有一个敢站出来掺和这件事情。毕竟,那可是能够杀死祖龙重创元凤的大能,没有人愿意为了已经死去的祖龙去得罪一位可怕到他们连想象都难以想象的强者。于是,在各种不明真相的人与各路唯恐天下不乱的好事者的以讹传讹之下,洪荒上逐渐流传出了祖龙与元凤相争,最终一死一重伤的传闻。不管究竟有多少种版本的传闻,总之,所有的版本中祖龙的死都与元凤脱不了干系,而龙族与凤族也即将全面开战。无论是龙族还是凤族都知道这些传闻都是假的,毕竟龙凤二族的小辈,大半都在不周山上修行,当时祖龙血染不周山的场景他们可都是看到了的。但,无论是元凤杀了祖龙还是叶英杀了祖龙,对于龙族而言,他们的顶梁柱——没了。而就在祖龙陨落的当天,原本坐落于不周山巅的紫霄宫忽而震动,随即脱离了整座不周山的阵法直奔天外而去。女娲等人自然起身便追,但他们一路追出三十三天外,最终只得在紫霄宫惊人的速度与混沌中骇人的罡风中无功而返。随着紫霄宫的离去,整座不周山上人心惶惶。最先离去的自然是失去了族中脊梁的龙族,祖龙虽死,但龙宫仍在,虽然不周山现在确实比龙宫安全,但是龙越等人对于叶英的观感是十分复杂的,而且……他们总是要回去守护自己的家的。而随之离开的便是凤族。因为龙族遭逢大变,总是少不了一点就爆的龙,而以龙凤二族的关系,凤族自然也少不了幸灾乐祸、冷嘲热讽之辈。于是……二族之间的矛盾日益尖锐,即便重伤回归的元凤拖着重伤出面数次劝阻都难以稳定局势。龙凤二族之间的□□味越来越浓……随着龙凤二族的离去,不周山上的散修们自然也是惶恐不安,不乏有随之下山的,甚至就连元始都难免有些想法:“……你们说紫霄宫为什么会突然离去?我们究竟还要不要在这里继续守下去?”元始的试探第一个招来的便是通天的反驳:“二哥?!你怎么能这样?无论沈前辈和叶前辈现在怎么样,这几百年他们也帮助我们良多,我们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弃不周山而去?!”元始还未来得及辩解便只听女娲冷哼道:“要走你自己走,我就知道你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你!”元始气结,他不过是理智分析罢了,不周山可不是什么适合做道场的地方,即便是他们在没有沈砚的情况下想要联手守住不周山也颇为困难,尤其是在如今这种混乱的时局下,放弃不周山暂时移居其他地方才是能够利益最大化的方案。但元始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原本认为和他的想法最相近的伏羲在沉思了半晌后,竟然开口道:“我们不能走,一步退,步步退,不周山,绝不能失!”元始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但还没等他转头,便只听老子沉声道:“伏羲道友此言有理。”“大哥?!”元始惊讶不已,要知道,依老子往日的性格绝不会做这般几乎可以说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事情。但是老子显然不打算与元始解释,他本就是在场众人中实力最强、辈分最长的人,于是他一甩拂尘,一锤定音道:“他们一日不归,我们便守不周山一日。便如此吧,大家且去休息,不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说着,老子已是不给元始任何追问的机会,转身便走。元始虽然惊疑不解,但面对众人一致的决定,他也不得不为之妥协。由此,在三清与伏羲兄妹二人的努力下,不周山打退了一波又一波窥视不周山道场的人,不周山上的人心也渐渐安定下来。然而,在这期间,洪荒上其他地方的战况却是愈演愈烈……第248章 一线生机 三十二事到如今元凤如果还看不出猫腻, 那他那么多年就真的白活了。毕竟作为祖龙之前第一个直面叶英的恶意的存在,元凤还是能够判断出叶英原本对他们有没有杀意的,虽然讨厌,但绝不至于到要杀掉他们的地步, 或者说, 因为沈砚的存在所以他决定不杀他们。而这一切在祖龙抵达不周山时完全变了——杀意与恶念超出了叶英的理智所能够控制的限度, 甚至就连沈砚的劝阻都无法改变叶英的决定——着一切本就是不正常的。要知道, 能够修炼到他们这种境界的人,无论跟脚天赋再怎么出众,一颗坚定的心与坚韧不拔的毅力都是必不可少的, 而这同样意味着他们所做出的决定与所坚持的原则绝不会轻易改变。叶英这次突然的爆发, 并不符合常理。而且如果再向前深思的话就会发现, 凤陵与龙娅失踪的时间真要算起来的话恰好是他决定离开火梧桐族地前往不周山的时间前后, 而自那时起, 一切都好像是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一样, 不可阻止地发生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在结合此前多年间龙凤二族之间莫名其妙的误会与仇恨, 以及现今龙凤二族之间不断激化、连他都无法遏止的矛盾, 元凤不得不将那个他一直以来不敢考虑的可怕答案列入他的考虑列表——根本就没有什么幕后黑手,一切的巧合与误会都不过是[命运]罢了。或者说, 如果真要算起来的话, [天道]就是那个一手导演出这一出出悲剧的幕后黑手。元凤是不愿相信这一猜测的, 因为, 强如沈砚与叶英都不过是这场棋局中的一枚棋子, 如果这真的是天道下的一局棋的话, 那么他、他们,又能有什么底气来反抗那样可怕的“敌人”呢?但,元凤心中唯一的侥幸心理伴随着时间的流逝, 最终碎了一地——一切都在映证着那个最糟糕的猜测。他做出了所有他所能够做的努力,可从前高贵优雅的族人们宛如得了失心疯一般,势要与龙族死磕到底,若非那些从不周山带回来的小辈尚能保持着清醒听从他的命令,元凤甚至一度陷入了无人可用的境地。他不是不想亲自出马强势地镇压一切反对的声音,但是,他的伤实在太重了。在数次出面调停矛盾后,元凤的伤再度恶化,外出不得,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龙凤二族宛如杀红了眼一般相互争斗、看着他的族人一个接一个的逝去……更要命的是,元凤发现,他竟然怀孕了!那是一个在他伤势再度恶化后,腹中作痛才被他觉察的小生命,而在此之前元凤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肚子里揣了个崽!要知道,凤族与龙族不同,用情最是专一,况且就算元凤真的和什么人春风一度,说什么也不可能让自己怀孕啊!当发现这件事情时元凤足足想了三天,才终于想到了他的来历——那日他被叶英重伤后亡命逃窜,一路逃回火梧桐族地,路上偶遇天边彩霞漫天,忽而一抹五色神光撞入他的怀中不见踪影。当时元凤满脑子都是逃命,略一感知没有察觉到不对自然也就将那异象忘在了脑后,如今想来,这小崽子怕是那个时候揣上的。其实真要说起来,有感而孕在洪荒并不是什么稀奇之事,元凤也并不排斥养个孩子。但是糟糕就糟糕在这个孩子来得时机不对,常人怀孕尚有损元气,修者所育皆非凡胎,自然对母体的需求更高无数。如元凤腹中的这个孩子,便让元凤身上的伤痊愈的速度足足慢了八成,而更要命的是,元凤竟然还无法阻止他从母体汲取力量。当发现这一情况时元凤是又惊又气,但,那又有什么办法?揣都揣上了,难道还能流不成?元凤可不想为了一个小崽子搭上自己的性命。可是,那些在外面打破脑壳的也是他的族人,他又如何能对他们的生死置之不理?一时之间,元凤陷入到了长久的痛苦与挣扎之中。但随着腹中的胚胎渐渐成形,元凤愈加感受到了天道对于凤族不加掩饰的恶意——他,元凤,所孕育的孩子竟然不是凤凰,而是一种从来没有见过的禽类——孔雀!天道这简直就是明晃晃地在告诉他,凤族已经不再是天地的主角了!元凤的内心自然免不了挣扎,毕竟但凡成为过天地宠儿的种族就再也不愿放弃这份便利与强大,但是元凤的理智毕竟还是在线的。在漫长的心理斗争后,注视着在接连的意外与斗争中已然折损过半的族人,元凤终于下定了决心——“自今日起,我凤族将永镇不死火山,以我元凤之名为誓,凭此赎罪,保我凤族气运永世不绝!”伴随着哀戾的凤鸣,这道誓言便传洪荒。刹那间,天道响应,所有的凤族无论身在何方都感受到了那层直接加诸于灵魂的枷锁,火梧桐族地更是直接整个迁移至不死火山的谷口,整座不死火山被天道规则所笼罩,几经闪烁后不死火山终年喷涌不息的岩浆与火焰终于渐渐沉寂了下来。若是沈砚此时还在,便会看出,经此一遭,整座洪荒大陆上的怨气瞬间随之削减了一大截。而同样,经过了这件事,原本已经杀红了眼的凤族们瞬间找回了自己的理智,当即也顾不得与龙族的争斗,振翅便向自己的族地飞去——天啊!他们到底是发了什么疯才会这样和那群毫无教养的长虫斤斤计较?!不过,不论凤族们此时怎么想,但是,一切,都已经太晚了……凤族抽身离场,龙族们心中翻涌的怨恨也终于渐渐冷却下来,龙娅与龙越当机立断,趁机收拢龙族残部。但因为祖龙逝世,龙族群龙无首,总是有人想要另立门户不愿臣服于他们,于是最后龙族最终分裂成了四方阵营,但有凤族示范在先,重新找回了理智的龙族们也不傻,很快便达成了一致。“龙族愿归四海,永镇四海波涛,换我族气运永世不绝!”至此,开始的莫名其妙,却打得轰轰烈烈的第一次天地大劫终于落幕。但,洪荒尚未毁灭,万物,仍在运行……——————自紫霄宫升入混沌之中后,不周山也逐渐低调起来。虽然不周老祖的名号仍然在口耳相传间流传,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在久久没有新的传说流传出来的情况下,即便不周山上的道场仍然称得上是洪荒第一道场,但在一众势力的默契之下,不周老祖之名渐渐沉寂,直至被新生的生灵们遗忘……三清与伏羲兄妹守住不周山道场本就不易,此时自然不会主动生事,毕竟他们自衬并没有沈砚与叶英那般的实力能够在风口浪尖护得不周山与山上的弟子周全。不过虽说如此,但随着第一次天地大劫的渐渐平息,原本因为龙凤二族的离去而冷清了不少的不周山也渐渐恢复了往日的人气。无他,委实是这个世界上能够不计出身、不拘跟脚、传道受业解惑的山门实在太少太少了,即便不周山的传说听起来就像是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传出来的痴人说梦,但总有一些求道心切又求学无门的生灵历经万难求上门来,而不周山只要心性尚可便来者不拒,渐渐的人自然便多了起来。 第211章 “……好久不见, 罗睺前辈。”被沈砚点出的天道沉默了片刻,很快便毫无保留地、正大光明地出现在了沈砚面前。“你……”沈砚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有被吓到,不过这份惊吓并不是因为天道出乎意料的坦诚,而是因为天道出现在他面前时所展现的形态——沈砚委实没有想到, 另一个天道所化形出的形态竟然是一个女孩子!而且还是一个看上去年龄绝对没有脱离萝莉的范畴的女孩子!沈砚一时语塞, 虽然他自认并不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人,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 作为一个红旗下长大的好少年尊老爱幼的美德他还是有所继承的,对着这么一个看上去甚至没有成年的“小孩子”,沈砚委实有些无从下手的窘迫感。不过, 在正事开始之前, 沈砚还是先正色纠正道:“我是沈砚, 不是罗睺。”“……”天道不由沉默了许久, 半晌之后方才回答道:“我知道了, 沈砚前辈。”虽然只是简单的两句对话, 再加上一个有些出乎他意料的会面, 但这些已经足以给沈砚带来一些有用的信息了:“看来, 你的存在和我想象之中也有着一定的差异。”当成为道祖得知[天道]的真相后沈砚便已经对这个天道的态度有了一定的猜测。虽然不知道它是否抱有其他的不可告人的目的,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它对于他们暂时是抱有善意的。因为, 已知, 这个世界的[天道]对于他的存在抱有着超乎寻常的敌意, 那么这些年间天道所针对他所做出的所有有针对性的放纵与妥协就显得颇有深意了。如果说这份“人性化”并非出自[天道]的本意, 那么, 这份“人性化”出自于谁的手笔自然就不言而喻了。而且, 天道现身后面对他所表现出的态度也可以说明很多问题。以这个天道融入此方世界完全不受排斥的迹象来看,它的来历几乎一目了然——不是平行世界,就是同一世界不同的时间段内的存在。时间与空间的神通在洪荒从不是什么隐秘, 只不过这类秘术限制极多、代价巨大,付出与收获很难形成正比,所以很少会有人将其作为主修方向而已。以沈砚本人的看法而言,他更倾向于认为这个天道是来自后世的——或者说,是来自他与叶英的“前世”的。而且,罗睺前辈这个称呼可就十分有意思了。认识鸿钧与罗睺的天道,却对罗睺敬重有加,沈砚不由嗤笑一声,看来这洪荒世界的水还真不是一般的深啊!沈砚相信这一定是一个极为复杂而漫长的故事,不过……沈砚抬眸注视着面前这个精力在他面前的天道,细细打量起她来——黑发黑眸,金色游龙华服加身,虽然她的外表尚幼,但却丝毫没有任何稚气的感觉,反倒是将端庄与纯真完美的结合在了一起。不过这些都不是吸引沈砚的注意力的地方,真正引得沈砚注目的原因是——她总是给他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细细打量了足足半柱香后沈砚恍然大悟,可不就是眼熟吗?!虽然年龄小还是女孩子的样子,但这个天道的模样可不就是和叶英有七分相像吗?而且……那剩下的三分也颇有他自己的神韵。如此一组合,可不就是眼熟吗?沈砚一时不免有些无言以对的感觉,但,沈砚略微呼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后,还是开口问道:“你想要做什么?你是如何来到这里的?你……为什么帮我们?”从这个世界的[天道]像疯了一样一样想要扼杀他这件事中就可以看出,魔祖的存在对于洪荒世界绝对是一个极为巨大的威胁,如此克制的沈砚尚且受到如此的待遇,曾经狂傲不羁的罗睺自然只会招来天道更全方位的针对。仅凭这一点沈砚就不觉得天道与罗睺的关系会怎么样。可就是在这样的前提下,这个天道依旧对他敬重有加。如果真要分析原因的话,沈砚也只能找到两个原因,一是愧疚,二是爱屋及乌。而对于沈砚而言,他觉得是二者兼有的可能性会更高一些。毕竟,罗睺的悲剧是天道一手促成的,天道对他怀有愧疚并不稀奇。不过,天道对不起的人多了,罗睺虽强,但沈砚并不觉得只是她现在如此乖巧的全部原因。而如果排除掉他自身的话,那就只有一个答案了——因为叶英。而叶英有曾经是道祖鸿钧,结合这个天道所表现出的高智能与鸿钧合道的传说,沈砚不难分析出问题的答案,不过……他还是想得到一份确切地答复。而天道的回答也印证了他的猜测:“我想要自救,也想要救您和……叶英前辈。是我自己倾尽世界之力孤注一掷穿越时空而来的,鸿钧前辈舍身合道给了我完整的意识、延缓了这个世界走向灭亡的脚步,而您与前辈之间的误会是前辈心中永远的遗憾,我想要改变这个世界走向衰亡的步伐,也想要帮助你们改变既定的命运轨迹。”天道的语气平铺直述到仿佛不是在叙述自己的故事与想法。按理来说这种毫无感染力与情绪在里面的话语是很难令人信服的,但……沈砚选择相信她的话。因为——“我姑且相信你的话,但,如果我接下来的计划因为你的隐瞒而失败,相信我,我一定会有无数方法让你死在我的前面的。”沈砚眉目低垂,语调平缓地说出了骇人的威胁之语。而天道也仿佛只是听到了熟人问好一样,极为自然地点头应道:“好。”随即天道似乎还要开口再说些什么,却只见沈砚一摆手,只道:“好了,你其他的经历不需要告诉我,我们的世界是不一样的,而且你伪装成这个世界的天道引导它成长,尽力完善规则、削减天地大劫爆发的频率与强度已经够辛苦的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天道沉默了片刻,仿佛是在沉思,不过,很快便只见她微微点头,旋即便消失在了原处。而送走了天道,弄清了一切的前因后果,沈砚的目光也终于回到了自己面前的叶英身上,他的计划,该开始了……——————叶英虽然被沈砚打晕了,但他也并非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毕竟,沈砚向来舍不得伤害他,即便只是轻按一下他的后颈使他昏迷,沈砚也断然是舍不得下力气的。而与之相应的,叶英昏迷的时间自然不可能长久。而叶英之所以一直到现在都没有醒来的原因只是沈砚不希望他那么快醒过来而已——每当叶英昏昏沉沉将要转醒时,沈砚就会给叶英施术,使他保持在无意识的状态。不过,沈砚所不知道的是,他所认为的陷入了无意识的昏迷的叶英此时的情况却并不是太好——不知是因为他身为魔祖面对道祖的天然抗性,再或者是因为叶英的实力确实强大的缘故,总之此时本该“一夜无梦”的叶英却在自己的脑海中经历了无数梦境,不过,好在这些梦里都有他、有沈砚、有许多许多他们一同经历过的人和事……虽然有些不愉快,但总的来说还是一场美梦吧。不过,梦的结尾,当梦境的结局即将揭晓时,叶英的梦境戛然而止,而他的意识也终于找了回来……沈砚不知道的是叶英将他与天道的对话听得一干二净。意识与理智已然渐渐回笼的叶英不由微微抿唇,他突然有些不知道自己让沈砚成为道祖究竟是不是一件正确的事情了。毕竟身死道消与以身合道这两个下场似乎也分不出什么高低来,至少叶英相信对于他与沈砚而言是没有高低之分的,因为它们都糟糕透顶了!叶英一时也不免产生了一种迷茫之感。他曾经认为只要他们打破既定的命运,他成为魔祖,让沈砚成为道祖,一切都会不一样了。但是,现在看来显而易见,他的计划已经完全失败了,不仅如此,他与沈砚这么多年来的心血在这一场大劫中也已经付诸一炬了。这一切都使叶英心里空落落的,更重要的是,叶英此时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面对曾经对这一切报与厚望的沈砚。叶英的眼睫不由微微颤动,沈砚不由轻叹一声,每当面对他叶英从来都不懂得掩饰自己的情绪。沈砚在发现叶英醒来后静默了两秒,旋即也不再纠结叶英究竟听到了多少,只再度握住叶英的手,十指相扣,俯下身附在叶英耳边,发丝垂落的同时轻声问道:“阿英,帮我个忙好吗?”叶英的眼睫颤动了片刻,最终还是怀抱着复杂的心情睁开眼睛——因为他无法狠心拒绝或无视沈砚的请求。所以,叶英睁开眼,若无其事地问道:“什么事?……阿砚?!”叶英的惊呼似乎也在沈砚的意料之中,只觉他轻轻回握叶英猛然收紧的双手,轻笑道:“嗯?难道阿英打算记仇不帮我了吗?”叶英一时哑然。他心中苦笑,那怎么可能?只是……第251章 一线生机 三十五“阿砚,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叶英轻叹一声,手上略微用力,将沈砚拉至近前,旋即抬起另一只手握住垂落至自己面前的发丝。霜发如雪, 叶英自己顶着一头白发时只觉得无关紧要, 可, 当他看到沈砚如今的模样时他却突然有些理解沈砚为什么那般见不得他当初的那副模样了, 无他,唯心疼尔。沈砚当初看到他那副样子是何等感受叶英不得而知,但可以知道的是他是见不得沈砚这般模样的, 毕竟这人在他心中的形象即便早已不复当年片面的高岭之花, 但他在他心中的地位与最初的印象却从未改变, 即使沈砚再三说过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 但叶英并不觉得一个普通人可以救大唐于将倾、推翻神权、拯救世界……所以, 沈砚在叶英心中本就是被供上神台的存在, 只不过沈砚每每与他说话总是时带笑意, 这才时常安抚了叶英潜意识中患得患失的心情。但当叶英彻底堕魔, 心底的任何一丝欲/望都被无限放大,而且沈砚的形象也发生转变时, 叶英发现, 他是害怕的——害怕沈砚失去笑容、害怕沈砚太过伟大、害怕……他会离他而去……不得不说, 沈砚当初一下子就能够抽到纯阳子这种好牌并不是没有理由的, 因为他本身的气质与纯阳这个门派真的十分契合——说好听点是仙风道骨, 说的直白粗俗一些那就是会装逼!沈砚并不知道自己当初的演技将叶英骗了个结实, 以至于直到如今,叶英还总觉得他是那随时都可能会飘然而去的仙人。当然,这只是个比喻, 但至少对于叶英而言,那种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失去对方的感觉绝对是真实存在的。显而易见的是,白发的沈砚比黑发的沈砚更添三分疏离与距离感,也更使得叶英心生不安。沈砚之前也是曾经差点入魔的人,所以他十分清楚魔念对于一个人的性情究竟会有多大的影响,而且沈砚如今也已知道叶英的执念就是他,所以从叶英醒来后沈砚便一直都在细细地观察叶英看他的目光——以前没有这个意识所以叶英可以骗过沈砚,但当沈砚开始有意识的观察时,以沈砚与叶英的熟悉程度,入魔后情绪愈加难以自控的叶英的演技自然是骗不过沈砚的眼睛的。虽然并不能完全猜透入魔后的叶英的心思,但是沈砚一注意到叶英的目光发生了一些转变,他便立刻抬手握住叶英捏着他的头发的手,微微偏头贴了贴叶英温凉的手背,讨好地笑道:“别在意这个,帮我个忙好不好?”感受到掌心、手背传来的温度,在看着沈砚面上的笑容,叶英足足愣了好几秒,终于开口问道:“何事?”感受到叶英松动的态度,沈砚面上的笑容立刻又加深了三分:“我已得道,欲重降紫霄宫于不周山,开坛授道,有缘者皆可听之。”听到沈砚提及不周山,叶英的神色不由微动,他入魔时虽然极度失控但是记忆却还是完整的,他知道祖龙一死,第一次天地大劫便已经无可避免的开始了,而失去了龙族与凤族本就只是刚刚稳定下来的不周山必然也失去了其原有的意义,虽然只要他们想重现不周山往日的盛况必然不是难事,但是,那样不周山所能够给予他们的帮助就已经微乎其微了。毕竟,现在的时间已经晚了。妖族与巫族本就是从开天之初便已存在的种族,虽然因为族众的天赋各异,且不如龙凤二族得天独厚,所以它们未能长成天地间的第一任霸主,但是借着龙凤二族争斗的乱象脱颖而出的巫妖二族此时已是不乏强者,这样的强者即便愿意为了求道而入不周山门下,他们的忠心几何也是一件亟待商榷的事情,自然更不可能指望他们能够帮上什么忙。 第213章 说不心动肯定是假的,本体是创世之书的沈书英对于身为天道的叶天砚而言绝对是大补的补品,但是,叶天砚纠结了两秒之后,十分郑重地斩钉截铁地摇头拒绝道:“不要!鸿……叶前辈说过,不能随便乱吃外面的东西,不仅可能会吃坏肚子的!还可能会变笨,他一看就不聪明,我才不吃呢,我可不要变蠢!”虽然被封印但依旧听得见外面的声音的沈书英:&%#@%*沈砚!你丫的迟早翻车!不过,沈书英与叶天砚都没有看到的是,在他们终于都消停消失在了房间中之后,沈砚面上的笑容终于缓缓消失,他的眼中有三分惆怅、三分信任、三分希翼还有一分释然——半晌之后只听到房间中只传来一声叹息:“阿英……对不起。”——————这边沈砚醒了,叶英自然不可能是无故没有留在他身边的。当时弄晕了沈砚之后,叶英几乎立刻便通传天下他将于不周山开坛传道的事情。叶英计划讲道共分三次,一次三月,时间间隔是每千年一次。第一次第一个月讲众生道,天地万物皆可闻道启智,这是给天下向道之人的;第二个月将三千道,大道无形,三千大道、无尽旁门皆可得道,这是给所有所修之道异于常人的人的;第三个月讲圣道,直指大道,这是给那些所有想要成就圣位的人的。至于第二次和第三次,大致也是针对这几类人群,不过具体的内容就要根据他们的学习情况再具体安排了。叶英的计划很好,他原想安置好紫霄宫、布置好安排讲道场地的任务后他便可以将事情丢给不周山的那些弟子,而他便可以回去陪沈砚了。但他没有想到的是,他这边半只脚才刚刚踏进紫霄宫的大门,那边三清、女娲、伏羲、镇元子、红云便已联袂而至,堵住了叶英进门的道路。而且,面对叶英的冷脸,女娲也是丝毫不惧地一针见血地问道:“叶英前辈!敢问,道祖究竟是您还是沈砚前辈?如果是沈前辈,那沈砚前辈他人又去了哪里?另外您与祖龙之死又是否有关联呢?”第253章 一线生机 三十七(改bug)他与祖龙之死有没有关系?当然是有的。叶英不屑于在这种事情上说谎, 但他不得不直面一个问题——如何解释自己杀死祖龙的原因——他在这件事情上的表现可和他如今道祖的身份完全不符。叶英虽然对于这个身份并不看重,但他答应了沈砚的事情却是一定要办到的,而在三次传道结束之前,他道祖的马甲绝对不能掉, 所以叶英并没有回答女娲的问题。事实上, 叶英不仅不想回答女娲的问题, 甚至想要把她赶出不周山, 毕竟女娲绝对算得上是沈砚的弟子中最喜欢黏着沈砚的那个了,如果她不是沈砚的弟子叶英只怕早就把她赶走或者送她下去找祖龙喝茶了。但,他显然不能那么做, 即使沈砚这次对他所表现出的放纵超乎叶英的想象, 但叶英知道, 有些触及到沈砚的底线的事情的事情是绝对不能做的。在这一点上, 叶英自认还是有些心得的。他敢肯定, 只要他敢动女娲等与沈砚关系不浅的弟子, 即便沈砚不会为之与他决裂, 也绝对要与他冷战上一段时间。让他腾出时间来为他们传道授业解惑就已经够令叶英不耐烦了, 如果再因为他们的存在而使得他与沈砚之间产生什么隔阂,那对于叶英而言更是得不偿失。所以面对拦在他面前一直不肯让路的女娲, 叶英不得不耐着性子施舍了她一个正眼, 语气平静的反问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与阿砚的事情, 何时轮得到你来过问了?”叶英的语气淡淡的像极了平日闲谈, 但是在场的人中除了他自己皆是满背冷汗。因为, 叶英此时看向他们的目光委实令他们感受不到分毫的善意, 敏锐如伏羲、老子二人甚至可以从中读出深深的敌意,这一发现令他们感到万分不安。但是有对旁人的情绪敏感的人,自然也就有对旁人的情绪颇为迟钝, 反倒是自身情绪波动强烈、行事从来不顾后果的人——比如,通天。叶英前后的差异那么大,即便迟钝如通天自然也不可能看不出丝毫端倪,但是老子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自家蠢弟弟竟然在犹豫了片刻之后、在叶英绕过女娲准备离去的时候,他竟然不要命地再度上前拦住了叶英的去路!只听他问道:“叶前辈,沈前辈究竟怎么样了?如果出了什么事您千万别憋着啊,有什么问题大家一起想办法,沈前辈就算出了什么事您也该让我们见见他啊,这样大家才好放心啊!”叶英抬眼望向通天,一时也不知道是该赞许他胆子大呢,还是该惊讶于他完全不懂得看别人的脸色呢。不过,不管怎么说,叶英自然是不可能答应通天见沈砚的要求的,毕竟,他的心魔所求的不就是如今的局面吗?他又怎么可能主动去打破自己的梦幻生活?仅凭这一段话,通天在叶英这里就完全可以上黑名单了。但是,叶英注视了通天两秒后还是缓缓收回了目光,罢了,这些家伙就和刺猬一样碰不得,他可不想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与沈砚发生什么不愉快,况且,他们敢冒着激怒他的风险来关心沈砚的情况,勉强也算得上没有辜负沈砚为他们所耗费的心血了,仅凭这一点他也不应该把他们怎么样。毕竟不管怎么说,知恩图报的人总是比忘恩负义的小人要好得多。在劝解过自己后,叶英终于平复下了自己因为耽搁了与沈砚相处的时间而隐隐波动的怒火,再度环视了一圈围在他身边的三清等人,只道:“用不着你们操心,阿砚的事情自然有我。”说着叶英略微一顿,在通天再次开口前敲打道:“你们与其有时间在这里胡思乱想,不如快些充实自己,若是因为你们堕了阿砚的名头——你们不会想知道后果的。”此言一出,从女娲到通天瞬间便老实了,叶英这一句可算是戳到了他们的痛点上。要知道,无论三清还是伏羲兄妹,再或者是镇元子、红云他们都是有着自己的傲气的,而这份傲气最直观的表现就是对自身实力的自信与骄傲,然而,这份自信不仅在遇到沈砚二人后碎成了渣,就连那一丢丢的岌岌可危骄傲也在见到彼此后被打击得所剩无几。无他,只因为他们之中根本没有任何一个弱者,虽然他们的实力确实参差不齐,但也正应了那句话,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他们总能够从彼此身上找到值得自己学习的地方,这也使得他们不敢小瞧对方分毫。总而言之,自从进了不周山,他们都觉得,他们的天赋与实力似乎也没有什么值得惊奇赞叹的地方。这份认知偏差也使得他们在听到叶英的话后顿时便紧张了起来,因为他们担心他们真的会碰见比他们更强的散修——他们自认为自己所接受的教育绝对是洪荒中头一份的,这一点从他们不周山诞生了道祖便可见一斑。那么如果再那么优越的教育条件下他们的实力依旧比不上或者是与外面的散修相当的话,那他们恐怕不等叶英收拾他们,他们就要忍不住羞愧自尽了。而且,老子抬手拉住犹犹豫豫还想继续找死的通天,略微摇头。通天虽然迟钝但对自家大哥的话还是颇为遵从的,于是便乖乖闭了嘴,眼巴巴地目送叶英离去。不过,叶英的背影刚一消失,通天便忍不住转头问道:“大哥,你为什么不让我问啊?叶前辈的情况显然不太好,这种时候只有沈前辈出面才能解决问题啊!”老子尚未说话一旁的伏羲便看不下去了:“你都说了这是只有沈前辈才能解决的问题!叶前辈神色无异证明沈前辈即便没有现身也并无危险,既然沈前辈无事那么他放任叶前辈在这种情况下在外行走不是胸有成竹便是有心无力。”说到这里,伏羲自觉地住了口。伏羲接下来的意思众人自然也都猜得到了,若是胸有成竹还好,但若是有心无力——沈砚都无法解决的问题又岂是他们能够过问的?众人一时默然。“罢了,且先如此吧,反正叶前辈总归是不会害沈前辈的,我们还是先准备一下听道事宜吧,否则……”到时候他们若是丢了沈砚的脸,叶英还说不定会怎么教训他们呢。想着红云不由打了个哆嗦。红云这个老好人的人缘自然不差,他一开口,众人便也从善如流地应声各自散去。虽然叶英的状态与沈砚的“失踪”令人忧心,但是紫霄宫的重归还是令整个不周山的人心瞬间安定下来,大家都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样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变得有底气起来。这边不周山上因为他们的回归而产生的种种变化叶英无心关注,而另一边沈砚却是兢兢业业地扮演着他自愿被囚禁的金丝雀的形象。时间一天天过去,道祖出世与紫霄传道的影响力在洪荒中愈传愈响亮,不周山上也渐渐热闹起来——老子喜静,八景宫不接外客倒也与平日无异;但除此之外,即便是元始的玉虚宫也接待了几位这些年结识的道友;至于交游广泛的通天、女娲、红云自是更不必说,碧游宫、娲皇宫、五庄观虽不至于说人满为患,却也没剩下几间空客房了。但不周山上的热闹还影响不到高悬在不周山顶的紫霄宫。紫霄宫本就自带阵法,更遑论叶英后来又加了重重禁制了,所以只消他心念一动,便可将外界所有的响动都隔绝在外,里面的人自然也无从得知外面的情况了。偌大的紫霄宫只沈砚与叶英二人,清幽之余也不免显出了三分冷清,虽说一开始叶英没有什么感觉,不仅没有丝毫不适甚至还颇为高兴——因为这样的环境与相处的模式,令他恍惚间觉得自己与沈砚仿佛回到了当初他们还在大唐的时候,那个时候他们也是这般手谈品茗、讲道论剑,甚至现在他们还能将当年未能完成的遗憾全都补回来——雪中垂钓、焚香抚琴、曲水流觞……叶英觉得这一切美好的简直像梦幻一般。但是,叶英心底的那一丝惶恐与不安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甚至于即便沈砚便坐在他的身边他也总是忍不住想要去握住他的手,不愿与他分离哪怕片刻,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填满他心口的那份空白。然而,梦总是会醒的,当某日他们谈及昔年大唐的旧友时,沈砚面上绽放的灼人眼球的笑容却是令叶英恍然惊觉,从什么时候开始沈砚脸上便只剩下那数年如一日的浅淡的微笑了?从什么时候起那双澄澈的眼睛里染上了淡淡的愁绪?从什么时候起……沈砚再也没有提及过外面的情况,他们所谈仿佛再也没有了未来,只剩下往日的回忆。叶英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战栗着,整个人仿佛掉进了冰窟里一样,他望着浅笑着枕在他膝上不知何时陷入了浅眠的沈砚心中惶恐万分,曾经沈砚是最不屑于回忆过往的,他说总是沉溺与过去的辉煌的都是逃避现实的懦夫,那么,从什么时候起他也开始回忆往昔了呢?而且,叶英猛然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沈砚睡觉的时间越来越长,要知道,修为到了他们这般实力早已不需要睡眠了,可就是这样沈砚却似乎时常困顿,甚至有时与他说着说话便不知不觉地睡过去了。这些发现都令叶英不安着,但他不敢问、不敢想、不敢打破如今的局势。就在叶英日益滋长的不安中,第一次讲道的时间悄然而至……第254章 一线生机 三十八第一次讲道如期而至。千年的时间十分充裕, 只要有心,大多数求道者还是有足够的时间自万里之外赶来不周山的。不过,因为人数的原因,第一次讲道是在太微阁前的太极广场上开始的, 不同于原本的命运轨迹中的讲道, 坐落于不周山顶的太微阁无论怎么看都比从三十三天外的无尽混沌中寻找紫霄宫门槛低得多。而且无论是叶英还是沈砚都不是生来便是大罗金仙修为的鸿钧与罗睺, 他们都曾是凡人, 所以,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从头修炼都需要注意些什么。叶英虽然不善言辞,但他在修炼方面向来颇有心得, 况且, 沈砚虽说是不再过问外界之事, 却也并没有忘记为这三次讲道编写教案, 毕竟叶英所修的剑道与沈砚所修的道还是有着不小的区别的, 总的来说还是纯阳中正平和的道家混元之法更适合广为流传。 第215章 但是现在紫霄宫中却不同,除却上首明显是叶英所坐的榻椅外,殿中还摆放着诸多蒲团,不过值得注意的是,在一众看上去平凡到简陋的蒲草蒲团中,摆放于阶下第一排的六个蒲团却是内衬锦绣上纹走兽鱼虫,只一眼便可以看出它们与普通蒲团所形成的鲜明对比。在场诸人皆是大罗金仙的修为,只消一眼殿中有多少蒲团这种小事自然便已然了然于胸——蒲团的个数正好等于他们来紫霄宫听道的人数。虽然不必担心听道时没有位置坐,但是即便是瞎子也可以看得出来那六个位置比起普通的位置肯定是有不同的含义在其中的。因此也不需要任何人提醒,众人的目光瞬间便已经不约而同地锁定在了那六只不同寻常的蒲团之上。殿中的氛围一时紧张起来,但显而易见的是,便是给他们十个胆子她们不敢在叶英的眼皮子底下生事,于是众人僵持了片刻后很快便有人想通了——既然不能凭实力说话那还有什么可僵持的,赶紧先坐上去占上位置才是!反正也没有人敢动手,先到便是先得,他都坐上了,难道旁人还能不动手仅动嘴就能把他说动了不成?不管有没有这种傻瓜,反正他肯定不可能做出这种“成人之美”的傻事。脑筋活泛第一个想通其中关节的通天当即不再怠慢,一手一个,拉着老子与通天在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已经一屁股各坐了一个蒲团。总是看通天不顺眼的女娲自然是众人中最关注通天的人,几乎就在通天开始行动的同一瞬间,女娲也已经随之而动,当然,她自然不可能忘记自家哥哥,而且真要说起来女娲与伏羲的实力本就是在场众人中较强的那一批,于是他们凭借着快速的反应与实力成功占到了第四个与第五个蒲团。而这最后一个蒲团在短短的一秒之后也终于有了主——红云凭借着距离够近还有一个自愿放弃争位的好友的掩护顺利坐到了第六个位置。虽然红云并不知道占这位置究竟有什么作用,但是他与三清、伏羲兄妹二人够熟啊!他可是知道,通天与女娲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所以见他们两个聪明人都上赶着去抢座位,红云自然也要去抢上一抢了。不过,红云坐定之后,还是忍不住回头望向紧紧护在他身后为他拦下其他想要抢位置的众人的镇元子,小声问道:“镇元子,要不你来坐这个位置吧?”镇元子还未答话,便只听鲲鹏阴阳怪气地冷笑道:“好一场兄弟情深啊!既然道友那么高风亮节,倒不如将这位置让给我等,毕竟,这坐在前首的都是你们不周山的人不得不让人怀疑,是不是贵方几位联手打压外客啊。”鲲鹏这么一说众人方才反应过来,是了,如今坐在这六个特殊蒲团上的人似乎都是不周山的弟子,虽然他们并没有联手打压外人的想法,但是经由鲲鹏这么一说众人的神色也不由怪异起来,就连红云也不由迟疑起来,毕竟这种事情可不是他们否认就能够解决的,这个世界上总是不乏以恶意揣测他人的人,红云也算得上是不周山门下的元老级人物,自然不愿让旁人诋毁不周山,但这个位置也不是他一个人占来的,一时之间,红云看看众人再看看镇元子,面露难色。红云这边还在纠结另一边通天却是已经看不下去了:“我们凭本事占的位置,想让给谁就让给谁,干你何事?有时间在这里唧唧歪歪不如节约时间好好修炼,免得日后连个坐的地方都抢不到只能用这般小人之语巧取豪夺,嘴脸难看得着实令人作呕!”鲲鹏闻言脸色刷的一下就黑了下来,不仅是鲲鹏,其他没有抢到位置的众人脸色也不免有些难堪,毕竟通天这话又何尝不是在指责他们心思不在修炼上、修为不精这才连位置都抢不到。通天一开口,红云便立刻闭了嘴,倒不是他不当老好人了,只是多年经验告诉红云,这种时候他若是敢去碰通天的霉头,绝对会被通天怼怼六亲不认地怼到自闭的!红云都不说话了,不周山众人自然更不可能替鲲鹏出头了,要知道,虽然通天说话得罪人但无论是三清还是伏羲、女娲又有哪一个是怕事的呢?整座大殿之中,紧张的氛围一触即发……第256章 一线生机 四十虽说气氛紧张到时刻都要爆炸的地步, 但是敢先动手的人显然是没有的,毕竟打狗还要看主人,动手之前他们总要先掂量掂量自己打不打得过紫霄宫的主人。因此,即便鲲鹏愤怒的眼神已经把通天凌迟了八百遍了依旧没有任何动手的迹象。作为当先发难的人, 鲲鹏都不动手其他人纵然想要那位置自然也不会替他出这个头。更何况在场的众人中除了常年避居幽冥血海的冥河老祖与刚从西方出来游历的接引、准提之外, 其他人与不周山众人多少还是有些交情的, 毕竟无论红云还是伏羲兄妹都是喜欢助人为乐的人, 尤其是伏羲兄妹二人在妖族中的声名向来不差。这也是为什么明明在场的大罗金仙中还有不少妖族大能,可除了向来独来独往的鲲鹏之外却没有人向不周山众人发难的原因,毕竟——三清一体难以撼动, 剩下的红云、镇元子二人真要论起来实力也与伏羲、女娲二人相当, 与其帮外人挤走红云让大家对这几个位置抱有野心, 倒不如直接定下位置, 这样至少他们妖族还可以稳稳地站住其中之二的位置。不得不说伏羲与女娲在妖族之中的人缘还是相当不错的。当然更重要原因还是因为帝俊、太一二人并未表现出对这几个位置过分的渴望, 至于各中原因外人不清楚, 帝俊与太一却是心中门清——他们不是不觊觎这个位置, 而是因为伏羲兄妹之间与他们有大因果, 当年他们兄弟二人自太阳星中化形而出便是此二人为他们护法的,其后又为他们讲解修行之法为他们指明方向, 这份情谊不是师徒却胜似师徒。所以, 有这么深的因果在前, 帝俊二人说什么也不可能在伏羲兄妹先做出不利于他们、不利于妖族的事情之前针对他们。否则, 恐怕就算只是因果报应就足够他们二人吃上一壶的了。有帝俊和太一两个妖族领袖在前领头, 其他的妖族自然也是眼观鼻鼻观心地假装看不见了。鲲鹏孤立无援, 但通天可不是。三清素来骄矜,通天尚能应付的情况下老子与元始自然不屑出手,但并不代表其他人就会看着他们这般僵持下去。只见一名妖族大罗打着哈欠, 一步上前嚷嚷道:“都站着做什么?都坐啊!都站了那么久你们不累我可是累了。”说着便一屁股坐在了通天与鲲鹏之间打断了他们的眼神交锋。这位大罗虽是妖族但与通天却也是旧交,毕竟通天素来脾性磊落、急公好义,平日外出除了四处树敌、收徒,自然也免不了结交几位脾性相投的朋友,这位妖族大罗显然便是其中之一。通天见状冷哼一声,倒也没有继续纠缠,只回过脸来闭目养神,摆明了是连一个眼神都欠奉给鲲鹏。鲲鹏自然是气得爆炸,但他又不敢出手,自然只能继续怒气冲冲地盯着通天的背影。但是,显然,两个人的时候那叫眼神交锋,一个人的时候……那显然就叫傻缺了。鲲鹏愿意犯傻,其他人自然不会那么高风亮节地陪他玩瞪眼游戏了,毕竟方才那位妖族大罗说的在理——方才在太极广场是他们顾及身份大多是站着听完全程的,纵使以他们的身体素质不至于产生疲劳感但别人坐着你站着,光看也会看得心累啊!此刻有了位置,即便只是一个简陋的蒲团,但有得坐总比没得坐强啊!更何况……既然最前排的六个位置是明显的特殊待遇,那么谁又能保证下面的这些蒲团没有玄机呢?所以鲲鹏这边还在赌气之时,另一边其余众人却已是飞速地选择了自己看中的位置。当看到众人这般急切之时,鲲鹏也终于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一时之间,他的脸色再度难看了至少三个度。不过,鲲鹏的人缘比起伏羲兄妹显然差得多,虽然同为妖族,但是此时显然并没有人愿意在这种时候冒着触鲲鹏霉头的风险提醒鲲鹏一声,所以这也使得鲲鹏最后不得不黑着脸坐进了被剩下的最角落里的蒲团。他当然不是不想坐好位置,但是经过方才那一番,所有人都看出来他不过是在虚张声势罢了,毕竟他如果真有动手的胆量的话也不会拖到现在了,况且,洪荒之上的大罗虽然不少但数来数去也就这么些,大家彼此多少还是有那么一两位相熟的友人的,即便只是表面朋友在不牵涉到大的利益得失的情况下大家面子上还都是要过得去的,然而……鲲鹏这样毫无可取之处的坏脾气显然是连一个表面朋友都没有的。如此一来,自觉都是“成群结队”的众人自然更是不怕“孤家寡人”的鲲鹏了。所以鲲鹏在干瞪了半天眼后还是不得不心有戚戚然地坐上了那个唯一的位置,毕竟他可不想继续站着听讲。不过,即便此时因为各种原因不得不妥协,但,鲲鹏的目光仍是阴毒地自殿中众人身上扫过,显然,他将所有人都记恨上了。在座皆是大罗,自然不会畏惧鲲鹏的目光,甚至更是有人当场便瞪了回去,不过更多地自然还是无视之。有鲲鹏的前车之鉴在先,终于眼明手快地抢到了一处位置不错的蒲团的接引与准提二人自然不敢再提谋划红云的蒲团的事情,虽然他们看得出红云绝对是当先六人中最好说话的那一个,但是不周山几人明显统一了战线,而其中通天显然不是好惹的,更何况,虽然不愿承认,但接引二人心中对于叶英当年的威能还是存在着一定的心理阴影的。于是,纵使接引的心中给猫爪子在挠一样,恨不得冲上前去将红云换下来,但是看看红云身后神色警惕的镇元子,再看看一旁明显怒意未消的通天,再想起之前叶英那几乎毁掉了整个西方大陆的剑域,接引与准提顿时便哑了火,乖得像个鹌鹑一样乖乖地缩在蒲团上,转着念珠等待着讲道的开始。——————“阿砚……”叶英的手指拂过沉睡的沈砚的发丝,眼中尽是担忧之色。虽然他清楚地记得他离开时沈砚是睡在外间的矮榻上的,现在沈砚宿在内间的床上便足以证明其间沈砚一定是醒来过的,但是叶英看着自他进来后便没有半分反应依旧酣睡的沈砚,好看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沈砚的警惕性可是不比任何人逊色的,即便偶有疏漏之时也绝不可能那么久都没有半分反应——即便沈砚已经熟悉了他的气息也没有道理在他的注视下依旧睡的这般沉。尤其是当他触碰到沈砚时,若依沈砚往日的警惕性是断然不可能没有任何反应的。而且,叶英在布下层层阵法阻隔沈砚与紫霄宫外的联系的同时,同时也隔断了他自己在外时对紫霄宫内沈砚的动态的了解,因此,叶英即便知道了沈砚在他离开的过程中醒过也无从得知他究竟醒过几次、醒了多久、都做了些什么。沈砚如今的情况与这种未知感令叶英的心中充满了毫无着落的紧张感。但是这一次叶英却再没有办法向沈砚去索求什么了,他知道,沈砚已经给了他所有他能给的东西了,如果他只是因为自己心中的不安定而毫无限度地向沈砚索取的话,那么他注定会亲手毁掉他最珍视的人。即便心魔深重,叶英也绝非那种自绝生路的蠢笨之辈,故此,叶英想,他或许应该换一种方法来平复自己躁动的情绪了。叶英默默地坐在沈砚身侧,注视着沉睡的人,心中的一些想法渐渐成形。如果可以,叶英绝不介意这样坐在一旁等待沈砚醒来,但是现实显然并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毕竟这只是他硬生生从第一次讲道中匀出的一天时间,即便他想继续偷懒陪着沈砚,只怕那边天道说不定还会因为他的消极怠工生出什么事情来,叶英可不希望这种时候在发生些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惹沈砚心烦,所以,一日时间转瞬即逝,即便叶英心中有再多不舍也不得不举步向前殿行去。但,叶英实在放心不下沈砚这般嗜睡的状态,于是在一步一回头地走了大半个房间后,叶英终是一咬牙再度折身回去……——————一日的时间对于洪荒众人而言不过是眨眼之间罢了,更何况在进紫霄宫之前,叶英这前两个月所讲的内容也足以令众人好好揣摩百年了,所以短短一日的等待,众人丝毫没有产生任何不耐的情绪,甚至只觉不知不觉间时间便已经过去了——比如通天便觉得自己不过是与兄长们说了几句话、与女娲斗了两句嘴,之后便只闻殿前风铃一声轻鸣,再一抬头殿上首座便已经多了一个人了。风铃响起的一刻,众人几乎不约而同地抬首向殿上望去,不过除了因为精通卜算之道而第六感远胜于常人所以比众人早做出了一瞬间反应的伏羲之外,所有人都未能窥见上首的真颜——只见一团柔和的清光遮蔽住了众人的视线,再加上缓缓覆盖住整座大殿的威压,众人连抬头都不敢,更不要说看清上首之人的模样了。然而,在众人都在等待着第三个月的讲道开始时,早抬了一秒头所以看到了些许真相的伏羲此时心中却已是掀起了惊涛骇浪,虽然他只看到了一缕银白的发梢,但是他可以肯定,曾经是白发的叶英近来绝对因为某些变故而变成了黑发——那绝不是障眼法,可是,如果那不是叶英自己的头发的话,那这缕白发的主人又是谁呢?第257章 一线生机 四十一伏羲虽然心中问着自己谁才是白发的主人, 但是他那震惊到发白的脸色却已是证明他心中已有了猜想,而且显而易见,他的猜测是正确的——那缕白发的主人,正是如今本应端坐于上首的这个世界的正牌道祖——沈砚。 第217章 正当巫族们为此摸不着头脑,纷纷猜测是不是妖族们的新阴谋时,妖族内部却也是人心惶惶——就在这几日,一名不知名姓、不明跟脚、不通世故的大妖横空出世,刚一现身便斩杀东海巨龟,一路自东海向西而行,一路征伐,但凡有胆敢不臣服于他的威势的妖族都会被其废除修为、抹除灵智,直接打回原形。这对于妖族来说绝对是最可怕的刑罚,没有之一!要知道,没有什么比让一个人从云端坠落到污泥之中更能够打击人的了,而对于妖族而言,失去他们引以为傲的实力堕为普通的飞禽走兽,对于他们而言无异于杀了他们还要把他们的脸面扒下来供人践踏,这使得无数妖怪对这位横空出世的大妖怕到了骨子里。并非没有一些脑后有反骨、有骨气的妖怪不愿意接受他的统治奋起反抗,但是,从对方一路丝毫不受影响的行进速度便可以看得出来,那些反抗在他眼中恐怕与没有并没有什么两样。若是这些反抗者只是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妖倒还好说,但是随着一名大罗金仙的虎妖也败于了这名不知名的大妖之手,被打回原形变成了一只普通大虫,这一消息传开,妖族众妖一时不由人人自危。如此一来,自然也就没有妖怪有那等闲心去找巫族的麻烦了。而这位不知名的大妖也引起了妖族大能们的注意——大罗金仙虽不至于说是王不见王,但是至少在妖族之中对于领地意识强盛的妖族们来说他们是绝对无法容忍自己的警戒范围之内出现另一个足以与自己争锋的强者的,所以这一次的紫霄宫讲道,还是有为数不少的妖族大罗并没有前往不周山听道的。当然,像这种由着自己的性子连这点习惯都无法克服的妖族自然也不是什么有前途的存在,不过他们的修为毕竟摆在那里,在妖族之中还算是有些影响力的。所以,随着一些不服气或是恰好倒霉撞上了对方的行进路线的大妖们一个接一个的败下阵来,妖族中惶恐的情绪愈加蔓延开来。不过这份恐慌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不等一个月过去,不等他们盼星星盼月亮盼回他们在紫霄宫听道的主心骨们,便已经出现了一位前去阻挠对方却成功生还的大妖——即便这位大妖之所以得以保全自己全赖他认输认得够快够彻底,但仅凭他能够全身而退这一点便足以令众妖长松一口气了。不得不认怂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认怂之后还保不住狗命!只要还有活路,那就不需要那么惊慌了,毕竟这些年来随着与巫族之间的抗争越来越多,众妖也逐渐体会到了统一调度的好处,于是妖族统一其实早已是大势所趋。更何况妖族本就崇尚弱肉强食,除非某些真的自尊心爆棚的妖怪外,他们技不如人自然不会介意臣服于旁人的麾下。而就在众妖盘算着等对方来到他们的地盘时他们究竟是象征性的抗争一下以显示自己的骨气,还是直接认输更容易博得未来老大的唤醒时,另一边正被他们念叨着的大妖此时却正在被取笑。“哈哈哈,你看那群小家伙都把你的形象歪曲成什么样了,就这样了你都不打算替自己正正名?”白泽笑得拍着身边的人的肩膀道。白泽身边身着红袍的青年却是满面冷肃,丝毫不为所动地回答道:“他们说的也是事实。”白泽无奈:“就你这个样子还想统率妖族?你不觉得你这个样子就算现在把他们打服了日后也免不了被他们联合起来推翻吗?”青年瞥了他一眼,只道:“所以我才留你一命。”说着青年拔腿便再次启程。白泽立刻跟上,却仍是忍不住抱怨道:“好好好,多谢獬豸大人手下留情。但劳烦您稍微慢一点行吗?我可没您那么厉害!”说话间二人的身影便已消失在了群山之间……第259章 一线生机 四十三紫霄宫中, 在殿中听道的皆是洪荒生灵中的翘楚之辈,而叶英所讲亦是世间至道,如此一来即便殿上遮蔽目光的光芒比方才太极广场上尤胜三分惹得众人疑心,但很快, 在叶英所讲的精妙的世间至道之中, 众人也纷纷忘记了那份不甚重要的疑虑。便是女娲与通天也只当叶英不过是不喜抛头露面所以故意而为罢了, 并未想太多。但, 即便叶英所讲的大道至理引人入胜,可方才得以窥见些许端倪的伏羲在不由自主地沉溺于大道之音之余,仍是忍不住不时抬眼望向那团威严摄人的光团, 那缕白发……真的会是他所想到的那个人吗?伏羲这一月间不断在沉迷悟道与沉迷八卦两种状态间切换, 直到最后就连伏羲自己都有些怀疑他自己是不是有些想太多魔怔了。但不管伏羲究竟是怎么想的,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众人尚还沉浸在大道的至美之中时, 却只听叶英讲道的声音戛然而止。叶英方才停下时众人还毫无所觉, 然而当他们领悟到了一半的内容突然突兀地断掉时, 众人这才断断续续地回过神来。正当众人面面相觑, 不知叶英为何停下时,却只听叶英开口道:“时间已到, 尔等且归。千年之后, 有缘再会。”众人心中固然不舍, 但他们也不敢强行挽留叶英, 况且他们转念一想, 不过千年而已, 他们自此次讲道之中学到了那么多东西,尤其是这最后一个月间更是感悟颇丰,这些感悟与收获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去消化吸收, 用这千年时间做一个缓冲,以供自己融会贯通这次学会的东西也不是一件坏事。反正下次还有机会再来。众人皆是如此想着。于是乎,众人当即起身执礼,齐声道:“弟子拜别师尊。”这声师尊他们喊的可是十分心甘情愿的,他们都明白,沈砚所传给他们的道与在外面所讲的道是不同的,如果说外面的道是给慕强者一个强大的阶梯、给弱小者一个求存的希望,那么在紫霄宫内的这场讲道,却是真正的给他们所有人一个登临圣道、超脱凡俗的机会。没有人比他们更加清楚这个机会是多么的宝贵——洪荒诞生如此之久,成圣者唯此一人而已。若是没有此次传道,洪荒甚至有可能此后万万年乃至无数纪元都无法再次诞生新的圣人——天地间唯一的圣人,那是多大的诱惑啊!可是他却抵住了诱惑、没有敝帚自珍,仅凭这一点,他便赢得了所有人的敬仰与尊重——即便是对于这种行为不屑一顾的鲲鹏等人,也并不妨碍他们尊重能够做出这个决定的人。众人行礼后见叶英再无表示,众人对视一眼后默默依次退出了紫霄宫。叶英自然也明白众人的思虑,所以他也没有丝毫推脱的意思,唇角轻勾,附在沈砚耳边传音道:“看,阿砚,这就是你原本应得的荣光,你……后悔了吗?”在众人转身后,一道微不可闻的声音响起——“我从来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沈砚平静地回答道。与此同时,一直闭目安歇枕在叶英膝上的人也终于睁开了眼睛,沈砚注视着叶英,再度正色强调道:“阿英,我从不后悔。”叶英也默默回望着沈砚,他仿佛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漫天星河。叶英默然片刻,忽而轻笑一声,猛然起身。沈砚同时发出一声轻呼,旋即他又想起殿中未曾完全走光的听道众人,连忙压低声音咬牙传音道:“阿英!你快放我下来,还有人在呢!”将沈砚横抱于怀中的叶英面上不由露出了一抹微笑:“放心,他们看不到的,况且……又不是第一次了。”沈砚不由磨牙:“你是在提醒我与你算旧账吗?还有,我一个大男人,还那么重,又不是没有腿,抱什么抱?”叶英丝毫不为所动地抱着人抬步向殿后行去:“你对我藏剑弟子的臂力有什么误解?我虽少有重剑,但也是从未懈怠山居剑意的修行的。”沈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不要试图岔开话题,我说的重点是这个吗?!”这边沈砚与叶英一路传音自顾自地离开了前殿,但因为叶英少有的任性而专注于与叶英的斗嘴而忽略了观察周围环境的沈砚却没有注意到的是,当他们即将转出前殿时叶英顺手撤掉了遮掩的光芒时,而正是这一道一闪而过的背影,便已然惊掉了一地的眼珠子。“那那那……”通天吓得说话都不由结巴了起来。老子与元始眼明手快地一把捂住了自家兄弟的嘴,然后一边一个便将通天架了起来,杜绝了他一个头昏脑热便冲过去找死的可能。而与此同时,女娲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自家早有准备的哥哥一个法术禁了言、定了身。红云的反应虽然并不强烈,但他也是不由把住了一旁的镇元子的手臂——无他,腿有点软,站不稳。红云的语气颇有种还在梦里没有醒过来的梦幻感:“镇、镇元子,我没有看错吧?那是沈前辈吗?”镇元子语气十分平静却言简意赅地回答道:“是。”听到镇元子镇定的语气红云不由略感羞愧,他的心境修为果然还是不够啊!看镇元子多么镇定,再看看他自己,这对比委实有些太过强烈,他果然还需要更加努力,争取做到像镇元子那样处变不惊才行。被惊得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的红云便没有注意到的是,此时真被他敬佩着的镇元子此时的眼神其实完全是没有聚焦的,显然,这也是一个被惊呆了的。不同于不周山众人的惊骇欲绝,另一边因为心头那抹萦绕不去的违和感而迟迟不愿走得太快的准提与接引二人因为磨磨蹭蹭地跟着走在最后的不周山众人所以也有幸瞥见了那一幕,不过,不同于了解沈砚与叶英的关系与实力的不周山众人的震惊,准提与接引最先产生的却是果然如此的想法——果然是他们之前见到的那两个人啊!不过旋即,他们二人便注意到了不周山众人奇特的反应,他们顿时反应过来这里面绝对有他们所不知道的事情。而与此同时,不周山众人也注意到了还未离开的准提与接引二人。 第219章 “再说了,就算叶前辈愿意沈前辈还不愿意呢!”“哎呀,说起来还要怪我们太大惊小怪了。”女娲好不容易止住眼泪,开始深刻地反思自己道:“哥哥说得对,说不定是我们太大惊小怪了——沈前辈说不定只是暂时不良于行,不过是抱一抱罢了,以前他们也没少牵手啊!”通天立刻接上点头道:“没错!再说了,也不是没抱过,我之前就见过他们拥抱,只不过没见过这种抱法而已。”说着通天还不住的点头,也不知他究竟是想说服自己还是想说服别人。然而经过他们两个人这么一打岔,红云的思维也不由发散了起来:“对哦!说起来我好像也见过的,不过那次是沈前辈靠在叶前辈怀里睡觉——他身上盖着叶前辈的外衣,我倒是没看清到底有没有真得抱着。”经由红云的提醒镇元子的面色也不由复杂了起来:“……真要那么说起来的话,要照你这么说,平日里这种程度的搂搂抱抱根本数不过来吧?”记忆逐渐复苏的老子、元始与伏羲:……根本无法反驳.jpg猝不及防听了满脑子八卦的接引与准提:不、不是很懂你们不周山人的重点……他们真的不会因为知道的太多被灭口吗?救命!第261章 一线生机 四十四而当那边不周山众人正围着说话三分真两分假剩下五分全靠编的接引八卦时, 另一边沈砚与叶英却是相对而坐久久无言。二人素来便都是沉稳有担当的性格,便是笑闹自然也不过是一阵的事情,这不,不过是从前殿转归后厢的这段短短的距离, 当叶英将沈砚从怀中放下时, 沈砚脸上生动的表情便已然尽数消失了。沈砚的肤色本就白皙, 但是此时当他静默下来, 静静地垂眸坐在床边时,他面上因为方才的笑闹而显出的红晕竟然衬得他的面色显出一种病态的苍白感。沈砚虽然看不到自己的模样,但是从叶英一路行来一直阴沉着的脸色他也可以猜出他的一二心思, 沈砚不由沉默了片刻, 方才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发现什么?”叶英冷笑道:“发现你对我隐瞒你的身体状况?还是发现你背着我试图悄悄合道?”即使知道叶英这是被他气狠了, 但是面对叶英地这般反应沈砚依旧不由微微阖目来缓解眼底的酸涩之意——这还是叶英第一次用这种语气与他说话——但沈砚显然也清楚得很, 这都是他自己自找的。所以沈砚根本没有任何理由指责叶英的态度伤害到了他, 毕竟恐怕对于叶英而言, 哪怕他是出于不想让叶英担心的好意, 这种“好意”于他也无异于对着他的心捅刀子。他是没有任何立场感到委屈的。沈砚清楚地认识着这一点。沈砚不说话了, 可叶英却是愈加憋火了。他要的是他服软吗?他要的分明是一个解释!哪怕是说这是为了怕他担心忧虑,哪怕是随便找一个理由搪塞他骗他, 只要他肯说他就肯信。可是, 沈砚偏偏一言不发, 如果不是平日里的相处, 沈砚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每一个神态都在向他传达着他对他的喜爱与眷恋, 只怕叶英都要怀疑沈砚究竟是不是讨厌极了他所以才想用这种极端的方式逃离他的囚禁了。可是……不是为了逃离现在的处境, 不是为了报复他,也不是为了打破命运脱离这个世界,那沈砚怎么做还能是为了什么?叶英想来想去, 终于得到了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为了这个世界的生灵。沈砚以身合道之后这个世界得到的好处最大,如果说沈砚体内神魂有失是他尝试以身合道的后遗症,那么他体内血气精气的缺失却像极了当年盘古以身为祭反哺世界使得这个世界的规则得以建立、使得这个世界得以顺利开辟的模样。叶英有理由怀疑沈砚在悄悄合道的同时还在用自己的精血进一步创造完善洪荒的造物。这本是一个看起来十分不靠谱的猜测,毕竟这个世界上哪来的那么多舍己为人的人?所以当初沈砚刚刚开始嗜睡时叶英是没有往这方面想的,但随着沈砚陷入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脸色也肉眼可见地发生了变化,神魂之中的缺失也渐渐显露时,叶英也不得不正视这种可能。叶英原是不愿意相信的,但他仔细一想,却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越大。因为从沈砚此前做过的事情来看,沈砚觉得这种事情并非完全没有可能发生。要知道,沈砚是一个很怕疼的人,可是就是这么一个人,却在过往的世界中一次又一次的直面死亡,是什么给了他直面死亡那么大的勇气的呢?沈砚或许会说他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回家,可是叶英知道,回家或许是沈砚的执念之一,但那绝不是支持他一路走来最重要的理由——因为他尽可以有更完美、更简单、代价更小的办法来获取更多的认可值。而纵观沈砚所做过的事情、所经历过的所有世界,这些世界无不在沈砚的作为中受益匪浅,甚至如希伯来神话世界更是借着沈砚的力一举晋级,进化出了完整的世界意识——这样的成果足以证明沈砚所求绝不像他所说的那么简单——即便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自己的这份堪称苛刻的追求。但,事实如此——沈砚总是在达成自己的目的的同时牺牲小我成就世界。这并不是圣父,沈砚也并不是那种滥好人,他只是……太过温柔。叶英不由垂眸掩去自己眼中的疯狂之色,这不是他该嫉妒的,沈砚确实心怀怜悯但他更多的爱重却给予了他,虽然他想过,但他不能要求沈砚全心全意只在乎着他,毕竟,如果真的那样的话,那和把沈砚变成符合他想法的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他所贪恋的是那具躯壳下闪闪发光的灵魂,而不是那具不知道下个世界又会是什么模样的空壳。叶英心中思绪翻涌,可是他的万千心思在心中转了无数圈,却始终形成不了一个囫囵的想法,面对用沉默回应他的沈砚,叶英只觉一阵丧气,什么时候开始他们连最基本的沟通都变得如此费劲了?叶英颓然地沉默了半晌,心中恶念横行的同时,却也忍不住开始反思,是不是他自己做错了什么?毕竟,自沈砚成圣以来的这段时日,除他之外再没有其他人接触沈砚,更没有人能够越过他去吸引沈砚的注意力,可是就是这样,他与沈砚之间的距离不仅没有进一步的拉近,甚至还有一种渐行渐远地趋势。这是叶英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可是,如果排除掉外因,那么,问题就应该出在他自己身上了,毕竟——沈砚是不会错的。就在叶英深刻地反思过自己这段时间的作为一无所获时,叶英抬起头来想要向沈砚询问自己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好竟然使他宁愿以身合道也不愿与他在此相守时却发现,沈砚竟然又昏睡了过去!叶英心中再多的憋屈与怒火此时看着沈砚恬静的睡颜也不由变成了满心的心疼。叶英心中千言万语此刻也不免化作了一声长叹:“唉……阿砚,我们……何以至此啊?!”——————如果说这边紫霄宫中与不周山上是暗潮汹涌,那么如今,不周山外的洪荒大陆却是实打实的惊涛骇浪。而这一切的惊变的源头都来源于两个存在——巫族,蜃;妖族,獬豸。事实上准确来说蜃也是妖族,翕兹捡到他时曾窥见过他的真身,是一只东海蜃妖,但如今蜃身上的功德金光浓重到任谁都看不出他的原形,再加上蜃失去记忆后便被捡到他的翕兹养在巫族,每日与巫族众人为伴,此时也早已被外界视为是巫族的新贵了。蜃自学会说话、使用工具以来基本上每天都有新的发现或发明,虽然从未引来过功德天降,但是翕兹可以肯定的是蜃身上的功德金光绝对是每日都在增加的,而这还只是因为时间太短,蜃所发明出来的工具只被在翕兹的部落内部使用尚未流传开来的效果。翕兹几乎无法想象如果蜃所创造的这些东西流传开来蜃究竟能够收获到多么庞大的功德。能够增强功德的发明自然是顶顶好的,所以当翕兹看到自己的族众因为蜃的发明生活条件直线上升的时候,翕兹也终于放弃了追究蜃的来历与过往的想法——那些已经不重要了,如果妖族真的舍得放这么一个大宝贝出来到他们巫族卧底,那这次,他认栽!无他,这些工具实在是太好用了!翕兹实在是无法想象妖族究竟是人才多么泛滥才能奢侈到用这种存在当卧底!而在自己的部落短暂地试行过后翕兹也当即毫不敝帚自珍地将这些发明推行到了整个巫族之中,而随着应用的推广,总免不了有些东西被外族看到、学去,虽然如今时间尚短,但如今洪荒之上已经兴起了一股发明创造的潮流,而巫族蜃的名字也渐渐在洪荒中流传开来。如果说如今尚在发酵阶段的蜃的发明还不足以被称之为外界的惊涛骇浪,那么如今妖族之中的局势绝对无愧于这个形容词,而这一切都源于一位大妖——獬豸。这位在不周山讲道期间横空出世的大妖喜着红衣,面容冷峻,额间虽是长着一根细长的犄角,但是迄今为止却从未有人得以窥见过他的真身。要知道妖族战斗若是到了激烈之处总是免不了化回原形,因为那才是他们最熟悉、最具攻击性的捕食形态,但是獬豸一路行来已经打败了许多大妖,其中不乏太乙金仙乃至大罗金仙的妖族大能,便是如此这些人之中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逼出獬豸的原形。而随着獬豸的战线的不断推进,虽然妖族死伤不轻,但隐隐之间,原本散乱得宛如一锅粥一样的妖族此时却有了一统的态势,妖族之中已经开始产生了一些猜测与声音——獬豸究竟能不能一统妖族?獬豸究竟会花费多久的时间才能够一统妖族?这个两个问题以及獬豸的原形猜测,一时之间已经成为了洪荒妖族之间最为火热的赌局。而就在这个紧要关头——不周山讲道结束了!从讲道结束的那一天起洪荒中所有生灵的目光都不由聚集到了妖族身上,要知道帝俊与太一早就显露出了自己的野心,那么究竟是自不周山学成归来的帝俊兄弟二人更胜一筹,还是横空出世的獬豸惊艳到底呢?事关洪荒之中如今最强大的势力之一的统治权,其所吸引的关注自然非同寻常,所有人都在猜测,这场角逐究竟谁能笑到最后呢?第262章 一线生机 四十五帝俊和太一怎么也没有想到当自己怀揣着满满的收获兴致勃勃地衣锦还乡时竟然会遭遇这样的处境——他们此前花了许多年好不容易打服了的小弟竟然被人直接暴力撬走了一半, 这个数据只是估算,甚至还有进一步扩大的趋势!这是令帝俊与太一万分愤怒的事实,要知道虽说妖族一直以来群龙无首,但真要算起来的话, 帝俊与太一的血统绝对是妖族中最高贵的——妖族之力量除了汲取天地间的灵气外, 来自于太阳与太阴的日月精华也是他们修炼必不可少的要素, 自太阳之中所诞生的三足金乌自然是妖族中得天独厚的幸运儿。 第221章 更令人惊喜的是,当蜃拉着翕兹、后土四处游走了数年后,更是用各种路边可见的野草炼制出了一种丹液,使得染病者的死亡率降低到了三成以下!仅仅这两项成就还只是使蜃的名声与三清、红云、獬豸等人持平,然而,更让所有人敬重之余好奇之余又免不了羡慕的是,借着此次事件蜃竟然也成功凝聚了功德金身!虽然蜃的金身与女娲的金身还有所差别,但是经过某些心怀不轨的妖族亲自试验,但凡敢对蜃不利者必然遭受极为不幸的命运,不幸到什么地步呢?——走在路上都能被石头绊死!凭借这条令整个洪荒哗然的消息,蜃成功完成了反超,荣登如今洪荒热搜的次席——当然,如果洪荒有热搜的话。而就在这般热闹的背景下,第二次讲道也即将开始了。“当当当——”伴随着太微阁前的钟声响起,第二次讲道正式开始。比起第一次讲道,第二次讲道参与的人数更是多出了一半有余,不过,好在沈砚当初在修筑太极广场时已然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整座太极广场与太微阁本就加持了极为高深的空间阵法,此时甚至无需他人手动操作,只需太极广场上的人数超出了某一限度,其便会自动扩展空间,为众人留出充足的个人空间,也免除了一些来得晚的修士只能飞在天上听道的窘境——要知道这可是不周山顶,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在这里飞得起来的。不过,即便如此,太极广场上的某些地方也显得有些拥挤,因为——某些人身边被空出了一小段明显的真空区,而这样的人稍微多几个,太极广场上自然便显得有些拥挤了。而这些被专门空出来的人,不是别人,自然便是前来与会的各位大罗金仙了。当初第一次讲道时,大家一窝蜂地挤在太极广场上,人多眼杂,除了几位飞起来听道的大罗吸引了一些目光之外,其余大多数人更在意地都是自己究竟能不能有所收获,心中忐忑自然无暇关心身边是不是有一些不出世的强者了。可是现如今已是第二次讲道,众人皆知来此必有收获,心态自然也就放平了,而千年前最后一个月开讲前那一道接一道遁向紫霄宫的流光也足以令众人认识到,在此听道的人群中不乏对于他们而言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大罗。这般印象一种下,众人自然也就免不了关注一番自己身边的人群,这一看,就算是那些混在人群中并不声张的低调的大罗们也不免被熟人认了出来,更不要说那些本就凶名赫赫的大罗了。比如冥河老祖、妖师鲲鹏等人身周就硬生生隔出了丈余的真空地带,也不知该让人感慨他们威势惊人好还是该叹息他们人缘太差了。不过,这些小事情显然无法影响他们的心态,毕竟不可否认的是对于大罗金仙而言,这些有些甚至连天仙修为都没有的生灵们,委实连被他们正眼相看的资格都没有,更遑论是让他们在意他们的看法了。钟声毕,时间到,叶英再次准时落座。叶英神识一扫众人的修炼情况心中便都有了一些认识,于是也不多话,张口便开始了第二次讲道。叶英一直觉得道本就是最容易使人迷醉的幻境,大道箴言一经道出,众人便立刻沉醉其中,原本便是有万般心思,如今也都尽数忘了干净。若是沈砚讲道或许还会体贴地停下来细心询问众人的不解之处,然后挑选一些有代表性的问题解答,但是这个环节对于叶英而言难度就有些超纲了,毕竟叶英素来不善言辞,能够讲明白课就已经是他基础牢固的表现了,至于那些玄之又玄的感悟与经验,委实不是叶英的强项——即便有沈砚的教案那也不是他能应付的。所以,叶英打定主意减少众人提问的机会。故此,从开始到结束,叶英所讲的东西中皆是干货,容不得众人有半分失神或走神,即便有人真的没能跟上进度,也很快便被接下来所讲到的东西所吸引,于是直到叶英停止,众人方才缓缓回过神来。回过神来的众人一时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自己到底该忧该喜,喜得自然是他们这一次又是收获满满,回去之后必然能够更进一步;而忧的也是他们学到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君不见他们上次听道时所积攒的问题都尚未得到解答这一次便又学到了这么多新东西,便是他们的实力一直蹭蹭地往上涨,他们心中也不免有些忧虑——他们的疑惑未得解答便这般接着往下修炼真的不会出什么岔子吗?正当众人踌躇不定,不知如何向叶英表达自己的诉求时,便只闻上首突然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道:“现取十问,答疑解惑。”听闻此语,众人皆是精神一振,但是很快,众人脸上便不由露出了痛并快乐着的纠结神色,不是他们矫情实在是十个问题实在是太少了啊!要知道他们一个人就能找出来十个问题,更不要说他们这里有这么多人了!而且更重要的是,大家都不太敢做这个出头鸟,若是第一个站出来能被叶英赏识那倒也不亏,但若是他们提出的问题技术含量太差劲,让那些有疑问亟待解答的大佬们觉得他们浪费了提问机会的话……他们可不想一出不周山就被人套麻袋,祖龙的前车之鉴可还摆着呢!第264章 一线生机 四十七但, 现实也并未给他们纠结太久的时间,因为无论在哪里总有些愿意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第一个提问的不是旁人,也是不周山的一员,不过他的修为与辈分确实不高——多宝道人, 通天的弟子。多宝道人的本体虽是多宝鼠, 世人常言胆小如鼠, 但多宝道人却和胆小半分也扯不上关系。当年他尚未化形便敢独身一鼠横跨千山万水奔上不周山拜入通天门下, 如今作为不周山名声不斐的炼器师,多宝道人所问的问题自然也是炼器方面的疑惑,问题虽算不上是让通天等人毫无头绪的难题, 但也算是有些水准, 倒也不堕不周山的威名。有了多宝道人做了出头鸟, 众人自然不敢耽搁, 只待多宝道人得到答案谢过叶英后, 众人便争先恐后地张嘴询问, 不过好在叶英早有准备, 但凡有人第一个发声, 其他人便自动被禁言咒所笼罩,直至问答结束, 方才结束禁言开始下一轮的提问。这般做法使得一众大罗金仙便是修为不凡也难以在问答环节获得多少优势, 毕竟反应速度这种东西本就在毫厘之间, 即便修为再高, 也无法做出太过有效的提升, 况且谁也不知道叶英会何时放开禁言, 故此一时之间,提问环节也成了抽奖环节。不过大罗毕竟是大罗,在被抢了数个问题之后, 女娲终于凭借出色的反应能力抢到了一个提问的机会,女娲心中疑惑万千尤其是关于沈砚的情况,女娲几乎脱口便想向叶英追问沈砚的近况。但伏羲又怎能不了解自己的妹妹呢?女娲这边弟子有疑四个字还未说完便被伏羲一脚踩住了尾巴。为了阻止女娲的问话伏羲用的力道可一点不小,疼得女娲声音都变调了,不过好在伏羲这一脚以及他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终于唤回了某位狂热粉残存的理智,到了嘴边的问题生生转了个弯,问道:“不知师尊对妖族易主之事有何看法?”此言一出万籁俱静,就连原有的衣料摩擦声也彻底消失在了太极广场之上,与此同时众人的目光皆是不由若有若无地飘向一旁面色暗沉的帝俊太一兄弟二人,谁人不知东海一战帝俊输给獬豸后,妖族正式走向大一统,天下妖族共尊獬豸为王,听说他们最近还在筹备什么妖族天庭,此次獬豸依旧未来听道,众人的目光自然也就投注到了原本最有可能成为妖族共主的帝俊二人与此世最有资格评判妖族的叶英身上。太一轻叹一声并未言语,帝俊虽然面色不善却也只是冷哼一声狠狠地将众人探究的目光瞪了回去便不再动作,似乎丝毫没有反驳的意思,一时之间众人也是心思各异,不过众人可以肯定的一点是,那獬豸着实手段不凡,竟然能让帝俊这般的刺头认可他的统治,仅此一项,他妖族之主的名号便已名至实归。叶英亦是抬眸扫了帝俊兄弟二人一眼,旋即复垂下眼眸只道:“世间万事,天定人为,尔等做决,何须问吾?”叶英虽这么说但这也足以让众人认识到叶英的态度——不干涉。虽然这并不是他们最想要的,但这个信号也已足以令一众妖族精神一震,因为这同样也代表着叶英不会干涉妖族称霸,如此一来,他们日后与巫族相争便能更加放开手脚了。思及此众妖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抹笑容。也不知是不是女娲成功抢到提问的机会打开了某种开关,之后的几个问题皆是被一众大罗抢到,众人各自问了一些高深的问题,余下众人虽大多无法理解却也支着耳朵尽可能地多听一些,毕竟关于大罗境界的感悟、修炼可不是他们寻常可以接触到的,但就算听不懂,随便记下几句日后装逼也可以用啊!随着一众大罗下场,原本凝滞的氛围也渐渐火热起来,但好景不长,因为夺得最后一个问题的提问权的是一名巫族——巫族祖巫,后土。面对众人或惊奇、或疑惑、或恶意的目光,后土坦然处之落落大方地正色直言道:“举世皆知我巫族不修元神只修肉身,不修术法但修神通,然以力证道其途坎坷,其路崎岖,连盘古大神都未能一战功成,故,敢问道祖,我巫族出路何在?圣道之门何在?”此言一出,太极广场之中再度寂静。而这个问题,显然不仅仅是巫族关注,事关巫族实力,妖族众人也俱是坐直了身子,聚精会神地抬首向上首望去。妖族尚且如此,后土自然更是翘首以盼,而其余诸族自也不乏关注此事之人,毕竟此事事关洪荒两大势力洗牌与否,他们自然不敢等闲视之。而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叶英沉思片刻也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巫族可成圣。”仅此一句,太极广场上的氛围轰然引爆。但不同于一听到这个消息便陷入了震惊之中的众人,后土这个当事人甚至要比其他人更镇定得多,因为没有人比巫族更明白巫族证道的艰难,或许是因为失败了太多次以至于习惯了失败习惯了希望渺茫,所以此时当叶英说他们还有希望时后土的第一反应并非喜悦,而是冷静地求证:“道祖所指是何途径?”叶英略微一顿,方才开口道:“成圣之法,吾知有三。”随着叶英开口所有人都立刻停下了自己手中的动作,就连一众大罗金仙都正襟危坐,像小学生听讲一样规规矩矩地坐正身子,竖起了耳朵——“一者,以力证道,盘古大神开天之举即为证道,可惜……功成身陨,未尽全功。”这一条尽人皆知,众人自是不会惊奇,不过众人也没有放松精神,毕竟若是叶英那么郑重地开口却给出那么一个尽人皆知的答案委实太堕了他自己道祖的名号,故此众人确信,重头戏一定还在后面!果然,只听叶英接着说道:“二者,功德成圣,悟天地之理、顺天地之势、代天地行责,以此得大功德,功德圆满,立地成圣。”此言一出,众生哗然,立地成圣!这是什么概念?意思就是不拘修为不拘种族,只要功德足够便可打破所有限制成就圣人果位,如此“捷径”众人如何能不艳羡?不过艳羡之余,众人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聚焦在了女娲身上,毕竟,谁不知道如今洪荒之□□德最多的不是别人,正是凭借补天之功一举成就功德金身的女娲。面对众人的目光女娲却是不由皱起了眉头,若依叶英所说她确实是如今洪荒之中最可能凭功德封圣的人,但,她并没有任何触碰到圣位门槛的感觉,女娲心中充满了疑惑,但此时禁言未解,她也无从问起,只能略微摇首,示意望向她的伏羲她并没有任何成圣的感兆。伏羲自然是信得过女娲的说法的,但是旁的众人却是半信半疑,但与此同时他们心中也是不由一沉,毕竟不管女娲究竟是不是真的没有感兆反正她现在还未成圣是实打实的,而以女娲身负如此庞大的功德都不能封圣这件事中便可窥见一二端倪——这功德成圣之法也绝计不是说成功就能成功的,甚至有可能半点不比以力证道简单。毕竟,功德不比灵力,更何况怨孽还会消磨功德,这太极广场上那么多大罗金仙,真正能够凝聚功德金光的又有几个呢?更何况还有一些人走的便是杀伐道,凝聚功德自然比旁人更加困难万分。不过众人在关注过女娲过后,一部分的目光也不由向后土飘去,要知道若是不算女娲,另一个以功德众多而著称的人物就在巫族了吧?巫蜃,那个以一种奇异的姿态出现在洪荒一种大能眼中的名字,原本不过是众人茶余的一份谈资罢了,但是如今这段话一出,他的身份与地位可就完全不一样了,若是巫蜃能够凭功德封圣的话……他们就必须重新考量蜃在他们族中的地位了。后土默默想着,她其实并不排斥巫族接纳外族,毕竟巫族的体魄是可以靠后天淬炼的,在血脉传承方面他们确实不像妖族那般看重,但是接纳外族进入巫族,和接受巫族拥有一位外族领袖是完全不同的概念,但是后土心中心知肚明,虽然这功德成圣之法明显也是他们巫族的一条出路,但族中现如今最有可能达成这一成就的绝对不是他们的族人,而是身为外族的蜃。后土与蜃也有些许交情,知道他虽是妖族却并无种族之见,亦心中常怀悲悯。或许,承认蜃在巫族之中的地位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后土默默想着,巫族这些年的主事从来都是他们兄妹十二人,似乎也是时候让年轻人开始试着接过传承族群的重担了。片刻之间,后土心中已有计较。不过叶英显然并不会因为众人的心思不定而放缓自己的速度,他略微一顿,便再次开口道:“其三——斩三尸成道,吾证道之法便为此道。”说着叶英却是不由顿住了,他忽然想起,如果他曾经看到的属于鸿钧的记忆没有错漏的话,斩三尸成圣是会成就三道身外化身的,虽然可以通过术法将三道化身再度融入体内使三尸合一融入本体成就大自在,但,若是不花时间炼化,那么除却本就拥有与本体相和特质的本我尸外,象征恶尸与善尸的两道身外化身应当是存在的。 第223章 “你让我说我就说?我不要面子的吗?”红云:ovo他是拉架呢拉架呢还是拉架呢?镇元子翻了个白眼指了指老神在在的老子、伏羲等人,拦下了自家好友:拉个屁!看戏!第266章 一线生机 四十九第二场讲道结束, 洪荒之中关于不周山的传说不仅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平息,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向,不仅是因为这一次的讲道上直接揭露了封圣的三种途径,更是因为此次讲道途中叶英的突然离去。虽然根据一众大罗的说法, 后来第三个月的讲道依旧如期进行了, 但是当时道祖第三个问题回答到一半便突然离席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于是一时之间关于叶英突然离去的原因的猜测也是甚嚣尘上, 其中甚至不乏有人阴谋论,毕竟道祖自己也说他是凭借第三种方法封圣的,所以他担心若是此法传出, 说不定很快就会有人超越他。不过这类传言大多传不久便会被偶然听闻的大罗们揪出来以散布谣言的名义狠狠地教训一顿, 故此, 没多久此类声音便彻底消失了, 而各种千奇百怪的原因也在众人的揣测之下纷纷涌现而出。不过关于这些流言只要不是太过诋毁叶英的形象, 众人便也就听之任之了, 毕竟人言可畏, 即便是各族的大罗也难以真正控制本族的言论, 既然只是些无伤大雅的八卦,他们也就由它去了——谁让他们自己也不是没有八卦过。而这些流言甚至连不周山的山门都进不了, 更不要说传入身在紫霄宫的叶英的耳朵里了。所以, 叶英并不知道自己的中途离场究竟给众人留下了多大的疑惑, 因此, 它们自然也影响不到叶英与沈砚日常的相处。且说叶英那日幡然醒悟后虽然仍然心魔未消, 但常日里思考行事已不受桎梏, 即便心中仍时有恶念翻涌,但他已经不会再被恶念所控制,更不会冲动之下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情。不过, 不可否认的是,这段时日被心魔时刻侵扰,叶英的行事与观念也不可避免地发生了某些潜移默化的改变,比如……“阿砚……”叶英装作没有发现沈砚已经醒来,满面愁容地垂眸摩挲着沈砚略显苍白的脸庞,低声喃喃道:“你会好起来的,我一定不会让你出事的……”沈砚被叶英的语气吓得心头一跳,虽然觉得他们这段时间这般肉麻的姿势实在多得令他有些别扭,再加上手脚上的镣铐的存在令他心有芥蒂,但此时他也再不敢继续装睡,连忙睁开眼睛无奈地再度强调道:“阿英,我没事!我真的只是有点困而已。”“不,这一定是有原因的!”叶英斩钉截铁地反驳道。沈砚无奈,又争不过叶英,只得任由他又拉着自己上上下下再度检查了一遍。沈砚无奈之余却也不知为何心中隐隐生出一抹愧疚,叶英这么担忧他,他却……咦?他却怎么了?沈砚忽而发现自己似乎遗忘了什么。或许是叶英在身边太过令人安心的缘故,沈砚竟然任由叶英拉着他上上下下的检查便直接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之中,皱眉思索了起来,而想着想着,他竟然便沉沉睡了过去……看到窝在他怀里再度昏睡过去的沈砚叶英也是哭笑不得,虽然现在他已经知道沈砚为什么昏睡,也大概猜到他究竟在谋划些什么了,但看到他这么肆无忌惮地信任着他也在肆无忌惮地利用着他的信任,叶英也不免被气笑了:“没良心!”不过笑骂之后,叶英仍然轻轻地将沈砚安放在榻上,然后帮他好好地盖上被子,又看了他片刻后,方才悄声离去——不是他知道这并不是完整的沈砚就不珍惜现在的独处时光了,而是因为现在沈砚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而他这次讲道又不小心把第三次讲道的内容也一次性讲了出来,如此一来他就不得不再度筹备第三次讲道的教案了。而这个人物失去了沈砚的帮助之后对于他而言着实有些艰巨,为此他不得不花费更多的时间与精力。唉,没办法,谁让这是沈砚拜托给他的事情呢?叶英离去半晌后,却只见沉睡的沈砚身侧悄无声息地浮现出两道身影,其中女孩迟疑地开口道:“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了?”少年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嗤笑道:“自信点,把语气词都去了,他就是已经发现了。”“那我们该怎么办?现在唤醒沈前辈的记忆吗?”叶天砚倒是好脾气也不计较对方的语气,只皱眉问道。叶天砚不接茬沈书英自然也没办法与她单方面吵起来——那样就太丢分了——于是只能认真回答道:“着什么急,他肯定也已经察觉到了,最多等到第三次讲道结束之后他自己就能冲破封印找回记忆了,咱们跟着着什么急?”“可……”叶天砚迟疑道:“叶前辈这样的状况真的没有问题吗?他看起来不太好……任由他胡来,会不会破坏沈前辈的计划?”叶天砚不想他此话一出,沈书英竟然像看某种珍稀动物一样将她从上到下反复打量了即便,只看得叶天砚想要打人方才听到他啧啧称奇道:“你连他是故意装疯骗取沈砚的同情心都没看出来那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他发现沈砚的计划的?”“他是故意的?!”叶天砚显然被大人们肮脏的心思吓了一跳,足足愣了数秒之后方才语气沧桑地叹息道:“……这,或许就是直觉吧?”没想到沈书英不仅没有嘲笑她反而轻笑道:“直觉吗?那倒也不错……好好保持,别跟某个蠢货一样一碰上某人就失智,啧,真是没眼看啊!”叶天砚:“……我要告诉沈前辈!你又背后说他坏话!”沈书英:“???我们不是一边的吗?”“呸!谁跟你一边?我要把这些都记下来交给沈前辈!”“呔!臭丫头,你给我住手!”话分两头,紫霄宫中暂时无恙,另一边巫妖二族却是暗流汹涌。成圣之道的明晰同时也意味着一场竞争圣位的斗争拉开了序幕,毕竟哪一族若是有族人抢先成就圣道,其族群在洪荒之上的威信自然也就水涨船高。再者,即便不为族群考虑,仅仅从自身的角度考虑,保证自己的安全的最简单直接的办法便是比自己的敌人更先一步成圣,况且,大道至理,没有哪一个修道者不是诚心向往的。所以,这边紫霄宫讲道刚一散场,一众大罗金仙便都急匆匆地开始挑选尝试自己看重的成圣之道了。且说妖族这边,帝俊虽然在獬豸手下输得心服口服,但是妖性不逊,帝俊自然更是各中刺头,当他听完讲意识到自己短时间内恐怕无法成就圣位后,帝俊出门便拉着太一堵了伏羲兄妹的门——若说妖族之中谁最可能先成就圣道自然非伏羲兄妹莫属,而若说谁最有可能肯帮助他推翻獬豸的统治,自然也是非伏羲兄妹莫属。不过,帝俊的小心思注定无法得到结果,因为从听闻功德成圣的办法开始,女娲心中便已然冥冥之中心生感应,虽然迟迟未能抓住那一丝灵感,但她知道自己距离成圣已经只有一步之遥了——她成圣的契机便在功德之上!于是,有感于成道之机的召唤,女娲果断闭关想要寻求那一丝灵感的具现,帝俊自然也就被为自家妹妹护法的伏羲直接挡在了门外。而且,以伏羲的妹控程度,女娲不出关点头,帝俊的这番努力自然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白搭!帝俊灰溜溜地从娲皇宫无功而返,而没有圣人撑腰上次已经被獬豸打怕了的帝俊自然不敢造次,虽然心中必然少不了千般怨言,但是还是默默地赶在獬豸规定的时间之内返回了妖族协助獬豸建立妖族天庭。帝俊尚且如此,旁的妖族自然再不必多说。如果说妖族这边在獬豸的铁血镇压与白泽的柔怀手腕之下尚显平稳,那么妖族那边在得到后土带回的消息后却是炸了锅。“不行!我绝不可能同意这种荒谬的提议的!”共工第一个站出来反对道,他无法接受承认一个妖族成为巫族大巫的提议,即便那个妖族是对巫族做出了巨大贡献的蜃,这种强烈地被死对头抢走了自家荣誉的耻辱感依旧让共工上头。祝融虽然也不怎么赞同后土的这一提议,但是与共工不同的是祝融性子火爆之余更是一个妹控——所以,后土都发话了,那么——“你不同意没用!我相信后土妹子绝对有自己的考虑,后土妹子是咱们兄弟中最聪明的一个,我相信她的判断!况且只是一个大巫而已,只要你我兄弟坐镇,何惧一个外族大巫?”共工自然不能说自己不行,但他仍是觉得这个事不靠谱,拍桌与祝融争论道:“我说不行就不行!这事我肯定要投反对票!什么外族大巫,这不就是胡闹吗?!”祝融还欲再争,却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只见帝江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竟是将放在外面足以炼成防身法器的石桌一掌拍得粉碎,大厅之中陡然一片寂静,只听帝江冷哼一声,沉声道:“别吵了,既然后土把情况都已经说明了,那就举手表决吧,老规矩,少数服从多数。”“好!”祝融与共工俱是对自己的站队信心十足。不过,一炷香后,看着厅中分作两方泾渭分明的情况,帝江也不由揉了揉眉头,这下可麻烦了——赞同与反对的人数竟然完全相等!这下,该怎么办呢?眼看着共工与祝融越瞪眼越激动,眼看着就要因为这事打起来了,帝江当即不敢继续耽搁,连忙提出了解决办法:“我们现在这样讨论也不是个办法,不如先将蜃请来听听他的想法,我们再做决定如何?”翕兹与后土对视一眼,当即点头应道:“好!”第267章 一线生机 五十他想要成为巫族大巫吗?蜃其实是无所谓的。 第225章 而且不同于此前龙凤二族的长辈碍于种种理由无法前来不周山求道,当他套上马甲为巫妖二族传道时,就不会受到任何的打压与限制。看来天道并不是真的单纯地不希望看到这个世界诞生更多对灵气需求较多的强者,或者说,天道也是有着自己的成算的——经由各族强者们精炼过的灵力在他们死后溢散显然要比未经炼化的驳杂灵气更有利于世界的升级,不过,这个世界更多的时候是强者愈强。那便会使大量的灵气与灵力汇聚于某些人身上,再加上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沈砚一样回馈灵力于天地,这也就使这部分灵气再不加入天地之间的灵气流转致使本就在不断溢散的天地灵气愈加雪上加霜。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这就是天道致力于发动天地大劫的原因——清算天地间的怨气是一方面,割一波韭菜缓解灵气枯竭的态势想必又是一方面。仔细想来,恐怕第二个原因甚至还要更重于第一个原因吧——根据沈砚对于各个世界的世界意志的了解,这个猜测真的是一点都不突兀。毕竟对于世界意志而言任何生灵与砖石土块其实并无不同,对于它们而言,世界其本身的能量层级晋升绝对是摆在第一优先级的,因为只要它们的能量层级上去、能量足够,即便其上的所有种族都灭绝了,也不会妨碍世界再重造出一套更加先进、更加优秀的种族——这便是世界意志。而关于这份猜测,他现在已经有九分把握了,只要证明他的猜测属实他就可以继续接下来的计划,而这最后的一分把握,就看他今日的试探了。不过……沈砚尝试着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挪开叶英揽着他的腰的手,然而,他还没开始动作,叮铃一声,叶英刷的一下子便睁开了眼睛。当声音响起的那一刻,沈砚便不由惊恐地闭上了眼睛,要命!他竟然忘了叶英把他锁起来了!这个本我尸真是太不争气了,竟然连这么过分的事情都不知道反抗!不过,沈砚闭眼不过是须臾的事情,因为他不能被叶英知道他瞒着他做过的事情。毕竟,在他这一连串的计划中,虽然一切看上去仿佛都是在按着他所做的计划中最完美的走向行进,然而,叶英显然就是打破了这份完美的存在——在沈砚原本的计划中全身心信赖着叶英的本我尸本应安抚住叶英心底的躁乱,不求减轻但至少也应该能够稳住叶英的魔化。然而……“阿砚?”叶英手臂一紧,径直将沈砚拉进了怀中,同时另一只手抬手握住了沈砚的手腕,微凉的手指与捂得温热的镣铐碰在皮肤上,沈砚不由得被激起一阵鸡皮疙瘩,然而叶英却仿佛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任何不妥,甚至还极为说着骇人的话语:“阿砚不继续睡了吗?你是要推开我吗?这双推开我的手……果然还是不要了比较好吧……”“阿英!”被吓到了的沈砚猛地提高了声音,然而急于阻止叶英病态地摩挲着他的手腕仿佛在寻找如何折段他的手腕的行为的沈砚并没有注意到,叶英看似迷离的眼神之余唇角却含着一抹压抑的笑意。显然,某人根本就是故意的。“阿英,快要到讲道的时间了吗?”沈砚连忙转移话题道。果然,叶英的不满瞬间便转移了目标:“提他们做什么?反正该讲的都讲完了,就算我这次不过去应该也没有什么大碍吧。”沈砚当然不会让叶英这般消极怠工,只略微沉下了脸,声音略有些不满道:“你连答应我的事情都不打算做了吗?”叶英低声嘟囔了两句,就连沈砚都没有听清,不过,不待沈砚追问,便只见叶英已是翻身而起,随即转过头来向他伸出了手,不待沈砚回过神来便已经将他抱了起来。沈砚正欲抗议,却只听叶英低喃道:“阿砚一定不会想趁我离开偷偷跑掉吧?”原本正打算张牙舞爪的沈砚瞬间安静如鸡,叶英现在的精神状态明显比他离开前更加糟糕了,无论出于何种方面的考虑他显然都不能继续刺激他了,所以……抱就抱吧,又不是没有抱过。从本我尸的记忆中找到叶英曾经当着三清等人的面抱过他,不仅如此甚至还给他当着膝枕讲了一个月的课——看着叶英这一连串的骚操作,沈砚突然觉得,抱来抱去的什么其实也没什么了,反正面子里子都已经丢干净了,他还有什么好在意的呢?——他有。“何为道?”“道者,澄心也。”“何者谓之澄心也?”“悯于情,正于身,敢为天下先者也。”“道之长于道者,唯一人耳。”……虽然叶英口口声声都在说自己是在讲道心之于道的重要性,但是,沈砚翻过来覆过去听到的,都是叶英对于他的赞誉——这份赞誉或许在旁人听来颇为晦涩难明,只会认为这是叶英所给出的一个模糊的概念,但是,曾经与叶英交流过对于彼此的看法的沈砚却是知道,这里面的每一句乃至每一个字,都是指向他的。这、这真真是太挑战他的羞耻心了!沈砚从来没有想到过比起当众出丑更可怕的事情竟是被人当众夸奖,但是,沈砚必须承认的是,这种让他感到受之有愧的赞誉委实是令他尴尬地只恨不得找一个地洞钻进去!这简直就是公开处刑啊!不过尴尬归尴尬,沈砚之所以那么咸鱼的放弃抵抗任由叶英把他抱出来也是有所求的,毕竟如果一直只待在紫霄宫内的话他所能够造成的影响力还是太小了,而且他最后一步的验证还是人多一些更能够保证准确性。但是……沈砚初时其实是打算等到第三次传道接近尾声的时候再开始搞事,因为那样即便他的尝试引来了什么变动也可以尽可以地将事情的影响降到最低,然而,眼看着叶英打着帮助众人澄明道心的借口将他夸得越来越过分,沈砚终于坐不住了。这一次沈砚学乖了,动作之前先握住了腕间的锁链防止它们碰到镣铐发出声音,旋即竖起手指抵在叶英唇间阻止了他继续吹嘘地举动,然后,模仿着叶英的声音突然转折道:“诸君皆知有道,可知何为魔?”此言一出,整座不周山瞬间寂静。自西方一战祖龙陨落后,这世间还有几人不知道魔的概念的呢?只不过,魔除了那一战出现过后其后一直隐而不显,不乏有人将其当做一个传说,但,现在沈砚这般提出来,便是从来没见过魔的人也再不怀疑魔的存在了,因为,这是有道祖背书的答案。沈砚也并没有打算等到一个答案,于是略微一顿径直接着道:“若天地为道,那么何者为魔?”问过这句后,沈砚停了下来,明显在等待一个答案。片刻沉默后,方才有人迟疑地问道:“纵心纵情者为魔?”“心怀不善者为魔?”……“悖离天道者为魔!”众人的讨论半晌后终于得到了一个令大多数人满意的答案,然而沈砚的下两个问题再次让场面陷入了僵局——“那么,何为天道?”“若魔不容于天地,天地何以生魔?”刹那间,万籁俱静。第269章 一线生机 五十二叶英注视着怀中故意扫视着下方躲避着他的目光的沈砚, 心中怀揣着自来到这个世界后前所未有的宁静,他知道——沈砚,回来了。何为道?何为魔?叶英想这和当初江湖中总要分什么正邪一样。但是那么多年风风雨雨走下来,对于他们而言什么所谓的正邪道魔早就已经不重要了。毕竟这世上那么多是是非非、恩恩怨怨, 谁又敢说自己就真的能够分辨得清呢?曾经他是世人敬仰的叶家君子, 后来他做过万民尊崇的太阳神、做过祸世的邪神、当过举世瞩目的光耀晨星、当过恶名昭著的地狱之君…… 第227章 而关于这一点略知内情的不周山众人与接引、准提二人更是忍不住低头掩去自己眼中的惊色——那两位,究竟都在想些什么?不过不管是哪一种可能,也不管沈砚与叶英究竟在想什么,众人可以笃定的一点是,如非必要,无论天象再怎么异变,这异变最终都是不可能降到不周山上的,毕竟,道祖本身代表的就是天道的颜面。天道不愿,道祖自然也不肯平白折损了自身的威严。果然,不出众人所料,不等天上的异象继续变动,便只见原本笼罩着青色莲台的光芒陡然大盛,下一秒,金色的光柱冲天而起,生生驱散了天空中的阴云,随之,迎着刺目的金光众人只见两道声音矗立半空,傲然而立,俯瞰苍生。“道者,道也。”“魔者,亦道也。”“天道不全,故世知仙道而不知魔道。今吾于此,昭告天地,三千大道皆可成圣,魔者,亦然。”“今朝以我道祖之名再告天地,凡诚心求道者皆可入我不周山门,山门广开,永不设障。”“今日以我魔祖之名定立魔道,凡欲求魔者可往不周山,然非大毅力者,求魔必伤,望诸君,慎之再慎。”“今我二人有幸携行混元之境,亦望诸君共勉。”“此次讲道,不论道法,只论魔功。”“凡不明者,随时可言。”言罢,沈砚与叶英也不管众人的反应,对视一眼,相向颔首,随即沈砚便自动退居叶英身侧,将舞台再度让给了叶英。叶英也不含糊,张口也不再掩饰自己的本音,开门见山、直切要害:“天道不全,故欲修魔道者,先存心魔,乱己心神为世不容,后明心正性破障纵行立道还世,方可成道。故无大磨难、大毅力、大慈悲者,莫入此门。”虽然叶英开头便将修魔的条件定死了,也直白地说明了修魔的艰难之处,但总是免不了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伸着耳朵继续听他的讲道。因为,这可是除了道祖之外的第二位圣人啊!虽然不知道这位魔祖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无论是从沈砚的态度还是他的言语之中都足以令众人判断出叶英的不凡,故此,对于他的道,即便众人明知自己不合适,也仍是忍不住去探究一二。然而,随着叶英对魔道的讲述渐渐展开,也随着时间的渐渐推移,一个又一个修士满头大汗地从叶英的声音中惊醒过来——魔道果然魔性!要知道,魔道从来与旁的道法不同,三千大道若想入道总免不了长久的积累与刻苦的习练,以剑道为例,便是剑道天赋强如通天,从接触剑道到以剑入道也花费了足足三年的时间,更不要说他直到如今还仍在剑道之中艰苦的上下求索了;可魔道不同,这是一条不需要有任何基础的道途。基本上只要心生歹念,心怀恶念,再加上某一个时刻心神失守,几乎瞬间便可以由道入魔,其转变之快比普通各种道途之间的转修不知道快上多少倍!简直可以惊呆一众大罗金仙。而且,众人在聆听、接触、感受到魔道的特性的同时,也不免亲身感受一番魔道的魔性——那般令人丧失理智、放大人心欲/望的道途竟然没有任何门槛,且转化极为便捷——如果修这条道途的人没有足够的自制力,这简直就是一场噩梦!堪堪从修炼魔道的诱惑之中挣扎而出的众人一时之间俱是冷汗津津,心生后怕,怪不得魔祖强调此道非经大磨难有大慈悲、大毅力之人不可修行。毕竟,那般可怕的心魔,若是时刻面对,岂非时时都需与自身最直白的欲/望做斗争?岂非时时都要面对自身的本性与良知的双重拷问?这般煎熬的修炼方式,一旦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只怕会永远沦为欲/望的奴仆再不复初心。面对这般可怕的后果,即便众人都看得出这份修炼方法背后所可能带来的修为的突飞猛进,但一时之间,从诱惑中惊醒的众人也没有一个敢再度尝试去接触魔道。毕竟,谁又能肯定面对那般可怕的心魔,他们一旦陷进去了,修炼了魔道,到时候,他们还是他们吗?众人一时难以作出抉择,但他们又不得不承认,他们确实被魔道惊人的进阶速度所震撼了——虽然它确实会霍乱人的心神、虽然它确实每逢进阶必遭天雷、虽然它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但是它进阶快啊!仅仅是听了几耳朵险些陷进去,就有不少人觉察到自己的瓶颈发生了一丝丝松动,而且他们的直觉都告诉他们,只要他们入魔这份瓶颈便会迎刃而解——这样的诱惑可不是谁都可以果断的拒绝的。一时之间众人皆是又认识到了魔道的危害,又贪恋于魔道的威力。绝大多数惊醒的修士固然不敢再次凝神去听叶英的讲道,却也无人愿意就此离去——如果,他是说如果,如果他们真的有修炼魔道的天赋呢?现在这般裹足不前、瞻前顾后错过了这次机会,天知道下一次这样的机遇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了,要知道,这可是最后一次讲道了啊!虽说无论是叶英还是沈砚都说求道者皆可入不周山学习,但是,不周山是不周山,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舍弃自己的道场投奔他人,也不是所有的人都相信沈砚与叶英会毫无保留地将这些修炼道路上的精华传授给他们——毕竟若是不周山的每一次讲道都与这般讲道一般,那他们这些千里迢迢往返不周山参与讲道的人又算什么呢?就在惊醒的人还在为是否要继续去听叶英所讲的魔道而纠结时,余下的一小部分未能自己从心魔中醒来的人却是已然悄然堕入了魔道——开始众人还未能察觉,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醒来的人越来越多,起初醒来的人心态也愈来愈平稳,此时,再看那些已然堕入心魔幻境挣扎难出的人,便显得尤为醒目了。人心之欲,何者?无外乎权力、利益、名誉等物,世人身在局中尚且不觉,然而一旦跳脱出来再看……清醒的众人看着陷入心魔幻境之中的众人的丑态一时不由打了个寒噤,这哪里是通天梯?这分明是追命索啊!只看这般,清醒的人中绝大多数瞬间下定了决心,他们说什么也不会去修魔!毕竟,修为可以慢慢练,脸丢了可就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捡回来的了——他们要脸,在没找到克服心魔的办法之前,修魔,还是算了吧。叶英虽然在上面讲道并未有停歇的迹象,然而沈砚却是时刻关注着下面的情况,自然不会令众人真的堕入魔道——毕竟即便他刚刚强行驱散了天道的阻拦,但是魔道修士太多说到底也是一份不安定因素,毕竟说归说,真正能够修魔还坚守本心的又能有几个?放任魔道修士疯涨于他们、于世界都不是一件好事。所以,传道归传道,但像那些堕入魔道后丝毫不知收敛,只知遵循欲/望与本能行事的渣滓,沈砚是绝对不可能放任他们堕入魔道的。不仅不会让他们真正堕入魔道,沈砚在打出清心咒拉回他们的神志的同时还不忘给他们的神识添上一道印记——日后但凡他们之中有人堕魔,他便会心生感应,到那时,他自会替叶英清理门户。就这般,在叶英讲道沈砚监督的情景下,第三次讲道的时间也悄然逝去。眨眼之间,三月已过。在讲道结束后,沈砚与叶英相携离去,不过,二人离去前抛下的一句话却是令众人一片哗然:“烦请巫、妖二族大罗入我紫霄宫一叙。”第271章 一线生机 五十四巫、妖二族的大罗?虽然此前叶英也曾单独为大罗金仙们授课, 但各族大罗与巫、妖二族的大罗又不是同一个概念。一时之间,人群之中众说纷纭,不过绝大多数人都在猜测巫、妖二族是否真的是天命所归才能赢得道祖的格外青睐。要知道,虽说巫、妖二族绝对是洪荒大陆上最为强势的种族, 但是百死之虫尤未僵, 在这个龙凤二族的威名尚未完全散去, 天地间各方强者纷纷涌现的情势下, 巫妖二族的威信其实比起曾经的龙凤二族还是有所差距的,但是,如果再加上道祖背书的天道所衷那一切就不一样了。故而, 即便众人对于巫妖二族能够享受道祖的单独授课而颇有微词, 但碍于沈砚的威势与巫妖二族的势力, 纵是心有不满众人也只敢私下里嘀咕两句, 此时倒是一股脑地尽数都在恭贺巫妖二族的大能。不过, 这些祝福中究竟有几分真心、几分虚情, 那恐怕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而此时, 被点名的巫妖二族却是反应各异。不同于妖族的喜悦, 巫族更多的却是疑惑与警惕,并非他们身在福中不知福, 实在是他们觉得沈砚的这个决定委实费解——要知道, 除了这一次讲道他们巫族十二祖巫尽数而至之外, 此前的两次讲道除了后土曾经出席过一次, 其他人这皆是第一次来访, 无论从什么角度看, 他们与沈砚都谈不上一个熟字,便是如此生疏的关系,若是沈砚真有好事, 为何会想到他们呢?一众祖巫百思不得其解,但眼看着妖族大罗们尽皆跟着沈砚与叶英遁光前往紫霄宫,帝江想不通便也不再耽搁,只道:“多想无益,我等前去一看便知。”说着,他便当先向紫霄宫奔去。帝江都已做出了决定,其余本就拿不定主意的祖巫们自然唯其马首是瞻。——————诸人刚一入殿,便发现殿中竟然已经有人在了。众人定睛一看,只见一名女孩正坐在殿前正中央的蒲团上执笔在卷轴上勾画着什么,而其身侧,一名少年大大咧咧地躺在殿中,一只手臂枕在脑后,另一只手臂掩在眼前,定睛一看竟是正在酣睡。众人心中一时惊疑不定——他们可从未听说过这不周山上竟然还有这么两号人物!——要知道,即便是从不周山道场建立之初便追随在沈砚二人身侧的三清等人都没有随意在紫霄宫停留的殊荣,可如今这二人不仅在这种时候出现在了紫霄宫内,甚至还满一副将紫霄宫视作自己家的作态,这让众人如何能不又惊又疑。 第229章 “顺其自然?!”沈砚的答案显然并不能让众人满意,但是即便再不满也没有人敢在沈砚的面前说出来。况且,沈砚瞥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女娲,垂眸道:“不顺其自然难道你们还能硬抗天道吗?”沈砚的语气虽然轻描淡写,但说出的话却是尖锐到令人闻之色变,是啊,知道又如何?连道祖与魔祖联手都未能打破那这份命运,强如龙凤二族也都遵循命运的轨迹走向衰落,他们即便知道了又能如何?难道他们还能比道祖、魔祖、龙凤二族更胜一筹吗?不过好在这份颓唐的心情并未停驻太长的时间,因为,还不等众人沉浸于无望挣扎的绝望之中时,便只听祝融忽而一跃而起,咋咋呼呼地咬牙切齿道:“娘的!老子还就不信了!老子偏就忍了——老子就不信老子这辈子不跟那群奇形怪状的畜生掐架了,难道它还能按头让老子跟他们打死打生不成?”祝融话音未落,便引得一众妖族怒目而视。不过妖族众人也还没忘记方才看到的惨剧,一时之间也没有心情与祝融计较这些口舌之争,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像祝融这般乐观。太一便是悲观派:“若是两族之间的矛盾真的那么容易压制与消弭,龙凤二族就不会败得那么干脆了。”此言一出又是一阵沉默,显然众人都忆起了龙凤二族的急速衰败,而根据幻境之中的景象——虽然龙凤二族衰落的时间上没有太大的差异,但是速度上显然是他们现在的龙凤二族衰败得要更快得多。也就是说,如果他们无法真正摆脱天道所设定好的命运的话,他们也会同龙凤二族一样,在某一个时间节点,因为某些事,不可避免地急速走向灭亡。就在众人几乎要陷入绝望的时候,只听沈书英突然开口道:“你们操那么多心做什么?”众人望去,只见沈书英皱着眉,鄙夷地扫视着他们:“要是没有脱身的办法我们为什么要把你们找过来告诉你们这些?打击你们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虽然沈书英的话语绝对称不上友好,但是此时沈书英话中所透露的信息足以让所有人忽略他的语气,即便脾气暴躁如帝俊此时也顾不上计较这些,径直追问道:“所以呢?解决的办法又是什么呢?你们既然专门把我们叫过来总不可能就是为了告诉我们让我们顺其自然的吧?”说着,即便心中仍然顾忌着沈砚等人的身份,帝俊的话语之中也不免带上了两分怒气。无法,任谁知道自己日后不会有好下场,却偏偏有人告诉你这一切都可以避免,可又偏偏不告诉你避免这一切的方法——只怕是老子来了也会感到气愤吧。毕竟关系到自己的切身利益,有失分寸都不过是寻常的反应。不过这紫霄宫自然不是任他们撒野的地方。帝俊的话音未落,便只见沈砚面色一沉,下一秒,一道骇人的威压瞬间压在了帝俊的头上,顿时便压得帝俊变了脸色。帝俊头上直冒冷汗,太一更是被急得团团转,可他偏偏又不敢随意开口求饶,生怕一句不慎惹得沈砚震怒,到那时他怕是连他兄长的性命都不一定保得下。太一的顾忌是有理由,直到帝俊强撑着在强势的威压之下向沈书英低头道歉,沈砚这才收起了自己的威压,但即便如此,帝俊还是暗暗咽下了一口老血,显然是吃了不小的暗亏。沈砚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帝俊,只道:“能力多大,责任便有多大。你们着急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你们能不能担得起这份责任你们还是自己多掂量吧,小心到时候知道的太多,什么事都没做成,反倒害了自己。”说罢,沈砚似乎也是害怕他们之中还是有些憨憨非要刨根问底自己硬怼天道,故而勉为其难地开口解释一二道:“今天之所以告诉你们这些,不过是想让你们心里有个数——原本巫族除了后土本应没人来我紫霄宫听道的,而妖族自然也没有那么多人能够站在这里,你们二族的矛盾也远比今天更加尖锐。所以……”沈砚略微一顿,叹息道:“如果我所料不错,今天你们踏出紫霄宫后,天道就该开始针对你们二族进行一些针对性的安排了,所以,今天说那么多便是希望你们能够时刻警醒,莫要被眼前的假象所蒙蔽,尽量拖延二族之间矛盾积累激化的时间,还望诸位切记——你们争取到的时间越多,我们的胜算也就越大。”众人闻言皆是不由皱眉,他们即便不是各自族群的绝对领导者,却也绝对是领导层中的成员,可是沈砚话中这意思却分明是他们无法控制得住两族开战与否——这简直就是对他们的领导力的质疑。如果说这话的不是沈砚,只怕众人早就一个法术给他砸脸上,但是,这话由沈砚说出来,众人虽是不忿却也只能默默应是。毕竟,谁也不知道道祖是不是看出了什么才会做出这样的预言,总之,先应下总没有损失。得到众人的点头应诺后,沈砚这才满意地继续说道:“至于真正的破局之机——其实已然布下,既然天道不全,那我们便补全天道,只是……”“与其费那么大的功夫从头补起,不如由我取而代之。”叶天砚忽而抬头接道。尤带三分稚嫩的面庞上却是令一众大罗都不由为之胆寒的冷漠,她的语气仿佛不是在讨论一个世界的天道的生死,而像是一个小孩子谈起自己堆的沙堡不好看需要推倒重新再盖一个。“虽然大部分的工作只需要等一个时机便可以由天砚完成大半,但,我们的努力也决定着天砚的夺舍是否成功。”沈砚肃然道:“你们大多数人的职责就是顺其自然、尽量拖延战争为我们争取时间,而在完成这两件事情的基础上,你们还可以自己尝试着去补全天道——无论如何,补全天道对你们总没有坏处,不过,如无把握我还是建议你们轻易进行尝试,否则,若是没有足以打动天道的功绩,天道很可能会将你们当作变数清除掉的。”听到沈砚的警告,众人自然也收敛自己的心思,毕竟,谁也不想倒在黎明之前。不过,话说到这里,还是有人不死心。后土与女娲同时上前一步开口道:“烦请道祖赐教!”不待帝江与伏羲伸手去拉,却只听沈砚忽而笑道:“好,那你们二人便先留下几日吧。”说着沈砚抬眼望向其他众人,眼中已是没有了笑意:“至于你们,便先回去吧,该做什么,想来你们也应该清楚了,毕竟——这次失败了,我还有机会,可你们却是再也没有机会了。”众人心中陡然一凛。众人固然想要等着后土与女娲一同离去,但眼看着沈砚明摆着送客的话语,他们便是不愿也只得乖乖请辞退出了紫霄宫。不过,这些人中究竟有几个是真心担忧后土与女娲,又有几个是后悔自己没能一同站出来未能得到这种或许可以补全天道的天大的机缘的,那就不得而知了。第273章 一线生机 五十六后土与女娲竟然能得道祖青睐单独传授抗衡天道之法!众人自是免不了一番羡慕嫉妒恨, 不过,即便能够补全天道的法门着实令人心动,但前有沈砚镇压,后有天地大劫的威胁, 纵使有人有什么不知名的小心思, 也只能悄悄收敛, 毕竟这种情境下也没有几个人敢冒着惹来众怒的危险去觊觎不一定适合自己的机缘。事实上, 修为能够走到大罗金仙这一步的人,都清楚得很,修炼是很私人的一件事情, 正如那句话,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即便师长的点拨再怎么一针见血、再怎么有效, 更多的路还是需要他们自己走的, 所以即便有些人心生贪念, 在没有绝对地既得利益的驱使下, 仅仅是道途上的讲解点拨还不足以让他们铤而走险。所以, 即便对于沈砚与后土、女娲所交流的讯息有着这样那样的猜测,众人至少都保留着表面上的克制, 毕竟, 大难当头, 谁也没有足够的把握能够独自一人抗衡天道所设定的命运。而且, 沈砚早已想到了众人面对这般安排所可能滋生出的阴暗的想法, 所以众人——包括此前离开不周山的各族前来听道者, 在踏出不周山的同时都只觉眼前一花,人已是被纳入了一处不知名的谷地,而与此同时沈砚的声音在他们的心底响起:“凡入我门者皆可入分宝崖寻觅宝物, 宝物有灵,有缘者得,取毕自出,不可强求。”分宝崖虽然只是沈砚与叶英这些年收罗的一些用不到的宝物,但是沈砚与叶英不放在心上的宝物,便是换给普通的大罗金仙,随便哪一件那都是值得他们欣喜一阵的宝物,更不要说其他连大罗的境界都还未能摸到的小修士们了。虽然宝物有灵,便是有道祖的谕令相助,大多数人也只能勉强从分宝崖带回一件“普通”的宝物,但是单单是这份收获便已经足以让他们心满意足,乃至忘记沈砚对他们与巫妖二族再或是女娲、后土二人之间的区别待遇了,毕竟世上之人大多目光短浅,只要给他们足够的眼前的利益,便足以让他们遗忘远方“虚无缥缈”的可能。不过,不管拿了宝物离开的众人究竟是真的心满意足,还是只是识时务地收礼走人,但至少从结果上来看沈砚的目的是达到了的——直到十二祖巫与妖族一种大罗结伴离开不周山回转巫族族地与天庭,不周山周围没有发生任何一例杀人越货的案例。虽然沈砚也知道他所想的那些事情是不可能真的禁绝的,但他对于现在的局面还是足够满意地,毕竟眼不见心不烦,只要他们不犯到他的眼前来,那便也无所谓了,毕竟他也不是什么魔鬼,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洪荒风气如此,即便是想要扭转也绝非一时一日之功。沈砚满意的收回自己巡视四方的神识,回过头来,终于对上了叶英的目光。只见方才在巫妖二族面前一直板着脸扮演难以接近的魔祖的叶英忽而放柔了神色微笑起来,轻声唤道:“阿砚。”沈砚猛地打了个哆嗦,虽然叶英此时的表情与他旧时面对藏剑弟子们温和慈爱的笑容并没有什么二异,然而对于沈砚而言,这却是一个陌生到令他心生警兆的表情。果然,沈砚还没来得及找理由逃走,便只听叶英边笑边叹道:“阿砚不觉得你应该和我解释一下獬豸与巫蜃的事情吗?”沈砚假笑着连连后退:“这个……阿英,你听我解释……”“嗯?”叶英步步紧逼,笑容不变:“你说吧,我在听啊。”沈砚:qaq不!你的表情分明在说无论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沈砚的心思并不难懂,至少叶英一眼便看透了,但他并不打算提醒沈砚,毕竟某些人既然敢做那就得敢当!他倒想看看,他这位挚友究竟还能够编出什么不靠谱的谎言来忽悠他!然而,就在沈砚与叶英紧张对峙的同时,一道清脆的咔嚓声,打破了二人之间紧张的氛围。沈砚二人循声望去,只见背对着他们的沈书英的背影猛然一僵,旋即,从他身后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一边嫌弃地推开沈书英,一边吐着瓜子皮抱怨道:“你挡着我做什么?不知道早死晚死迟早都是死吗?反正咱俩又跑不了,掩耳盗铃做什么?你还不如赶紧让开跟我一起嗑瓜子看戏呢——反正等他反应过来我们都要……倒、霉……”叶天砚说着说着,似乎也察觉到了空气中异样的寂静,她一转眼,果然正对上沈砚愤怒到喷火的目光——“沈书英!叶天砚!你们两个给我滚过来!”叶天砚的动作不由僵硬了一秒,下一秒,只见女孩干脆利落地一脚踹翻了沈书英,拔腿便向殿外飞奔而去,然而不幸的是,甚至不惜把自己的小伙伴抛下想要换取自己逃跑的机会的女孩的如意算盘注定落了空,因为,她还没跑两步,便一头撞上了一道空气墙,直把她自己撞得头晕脑胀。等到叶天砚缓过神来时,便只见叶英一只手提着她的衣领,一只手握着已经被沈砚一巴掌拍回了玉佩原形的沈书英,女孩瞬间变了脸色,可怜巴巴地求饶道:“沈前辈饶命!我不要变回原形,现在变回去的话,那个还没有进化完全的天道一定会把我带蠢的!” 第231章 未曾入世何谈出世?于是,就在这一日,人教应运而生。人教立,太清圣人出,人教首徒玄都现。老子成圣,元始与通天还会远吗?立教得气运比起功德可操作性可更大得多,更何况三清的实力本就相差仿佛,老子成圣后与自家兄弟一传授经验,元始与通天瞬间开悟。日后不过数年,阐教、截教应运而生,三清一门三兄弟尽数封圣!这一连串的消息可算是砸蒙了一大串人,众人感慨于圣人扎堆出现,整座洪荒大陆山雨欲来之余,巫族也吸引了一大票的目光,毕竟,妖族有了女娲,不周山有三清,可,同为洪荒大陆如今的顶尖势力,巫族的圣人又去了哪里呢?就在众人发动自身的聪明才智,悉心猜测着巫族的第一位圣人是谁时巫族圣人应运而生。而且,这一次,众生哗然。因为,巫族祖巫后土,以功德封圣!功绩——创立轮回!第275章 一线生机 五十八轮回!这对于洪荒中的生灵们而言是一个陌生的词汇, 毕竟,即便□□的消亡的并不代表灵魂的抹灭,但身死道消的说法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如今洪荒生灵的绝大多数修为皆在肉身之上, 即便神魂强大离了肉身实力也至少要下降三个档次。在这般情境之下, 失去了肉身的生灵若非能够遇到什么可以重塑肉身的天材地宝, 否则也就是灵魂消散的早晚的问题。所以, 绝大多数生灵即便选择在身死之后直接毁去自己的神识也不愿苟且偷生的,若是有友人护持还罢,若是没有, 他们是说什么也不愿去过那般宛如阴沟里的老鼠的生活的。但有了轮回, 一切就不一样了。他们不需要再去费尽心机的寻觅重塑肉身的宝物就可以再度拥有□□, 即便需要重头再来, 即便需要转世重生甚至封印记忆, 但至少有无肉身所造成的实力差距便可以被弥补了!仅此一点便足以令众人心动——毕竟若真是到了不得不舍弃肉身神魂逃脱的地步, 这些困难也就算不上困难了。毕竟即便封印了记忆, 他们的灵魂本质上也并没有任何变化, 日后再踏道途,只需修为达到一定程度, 记忆自然回归, 一切自然便有了重新开始的机会——况且, 虽然轮回转世的身份仿佛一场赌博, 但这洪荒之中多得是出身低微的精怪, 自然也少不了一些怀有赌徒心态的生灵。当然, 即便有了轮回若非迫不得已,也没有人愿意轻易舍弃自己现有的修为遁入轮回——对于他们而言,轮回终究只是最后的备选项罢了。但是, 这只是站在普通人的视角上来看待后土的功绩,而强如女娲、三清等已经成就圣位的大能们,更是明了后土创建轮回对于整个洪荒世界的巨大贡献——随着六道轮回自后土身后显化而出,没入地底开辟出阴司,原本笼罩在整座洪荒大陆上空经久不散的怨念黑气顿时有大半被鲸吸纳入了阴司之中,且开始通过六道轮回缓缓转化为天地之间的清气、灵气随着转世重生的生灵重归世界。虽然因为此前在死后失去神志勉强保持着一点灵光游荡于天地之间的鬼魂大多魂魄不全,即便受到六道轮回的指引入地府报道,但他们身上本就大多缠绕着怨气,且需要漫长的时间去修复补全魂魄,但是,众圣可以肯定的是,照着这样的情势下去,终有一天通过六道轮回的净化,这天地之间的灵气与怨气一定可以达成一种平衡的状态。至少,他们不需要担心天道剧本中所安排的那种末法时代的到来了——如果后土的轮回真的能够无限转化怨气的话。那么,问题来了,后土的轮回对怨气的转化体量有上限吗?若是按照天道的轨迹衍化,在巫妖之战后创建六道轮回的平心后土娘娘自然是不可以的,毕竟,当时巫族气运断绝、后土自身本就是强弩之末,她那时创建轮回本就吃力万分,为了完善六道甚至不惜身化轮回就此困守阴司地府。但是,现在情况可完全不同——巫族气运尚处上升阶段,后土突破之时无论精神还是体力都正处于巅峰状态,且创立轮回之时余下十一位祖巫皆在身旁护持,十二祖巫同气连枝,即便后土力有不逮,有十一位兄弟的帮助,自然也不需要她牺牲自己去显化六道轮回,甚至,合十二位大罗金仙之力,后土不仅一举创立了六道轮回,还直接开辟出了日后地府极具代表性的几处地标——奈何桥、三生石、阎罗十殿、十八层地狱。而本来流向归墟的忘川水也在十二祖巫合力之下生生改道,流入地府,形成了贯穿整座地府的忘川河。建立轮回确实是一件影响深远、意义重大的事情,不过这种影响与意义还需要一定的事件发酵,故此,事实上,也是令众人万分在意的一件事是——后土创建轮回所引来的天降功德其实并不像众人想象中的那么巨大——虽然远超于三清立教的功德,但,即便如此那些功德与女娲造人的功德依旧是没法比的。要知道,后土可不是三清,即便当初她足足听了六个月的讲道,但是巫族的修炼之法毕竟注重打磨肉身甚于天道感悟,故此后土在圣道之上的进度与三清也是没有可比性的。所以,在两项相加之下,后土原本是没有机会成就圣位的——即便她创立了轮回,开辟了地府。但是,天道终究是棋差一招,算中了开头,却没能算中结尾——作为被十二祖巫承认的巫族大巫巫蜃在天道看来也是巫族的一员,而就在后土所承接的功德体量不够难以助她一步封圣之时,巫蜃出手了——足以硬生生堆出一位大罗金仙的庞大功德凭依着巫族彼此之间相连的气运被献祭而出,被自愿献出的功德虽有损耗但却使受祭人一得到其便可如臂指使。于是乎,两处功德合作一处,兼之帝江眼明手快地不惜献祭自身气运襄助后土,余下诸位祖巫亦是有样学样,立刻跟上,便在多方的共同努力之下,后土终究得以成就圣位!这份圣位端是来之不易——巫族气运被大幅消耗,只怕千年之内难以恢复,即便恢复只怕也要被妖族甩下一段距离了;而蜃也因此失去了绝大部分的功德失去了维持这份化身的最根本的动力不得不回归本体。可以说,如果不是这次后土侥幸封圣成功,只怕巫族如今绝对称得上是损失惨重。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气运的损耗并非不可逆的,而后土封圣也使得巫族气运根基愈加深厚,即便如今稍逊,日后也总是能够弥补回来的;而且,沈砚留在他们巫族的化身虽然被迫回归,但蜃这些年本就着重于培养巫族与人族本身的天才,所以即便现在蜃离开了,巫族创新进步的脚步也并不会因此停滞——不过是稍微慢上些许罢了。不过这对于相关人等而言不仅是考验,也更是机遇,毕竟没有任何一个科学家是一辈子做助手的。总而言之,无论是对巫族、妖族还是洪荒万族,如今的情形都是他们最容易接受的。而后土打破命运封圣的事迹也使得当年曾经经历过最后一次讲道时紫霄宫密谈的众人蠢蠢欲动。不过这份骚动很快便被后土、女娲、帝江、獬豸联手镇压了下来,毕竟谁也不是傻子,别看后土如今风光,但是其晋升背后的惊险,但凡略知一二的人只怕都要被惊起一头冷汗。要知道,但凡蜃与剩下十一位祖巫中的任何一个稍微犹豫上半分,只怕便没有如今的平心圣人了。巫族后土,封号平心。建六道轮回,创阴司地府,禀平心之道,补天地至道。后土是如今的几位圣人中最后封圣的,却也是最特殊的,因为,她即一界。在得知后土能够完全掌控阴司地府乃至六道轮回的所有的运行规则之时,即便是最桀骜的妖族也暂时收敛自己的各种小心思,“真心诚意”地向巫族送上了祝福——毕竟谁能保证自己没有个落魄的时候,若是日后真的遭遇危机被逼入了绝境不得不转世重生……到那时在想要讨好后土,那恐怕就晚了!虽然众人也都知道,想要借此讨好被赐予平心封号的后土以求得到一些特殊的关照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封号本身就是对于封圣者品格的一种映射,不过,即便是无用功,也不妨碍他们讨好后土,毕竟结个善缘总不会吃亏,至少可以杜绝发生与后土结怨使其偷偷在他们转世的时候使绊子的可能,毕竟没有人愿意下辈子投胎成一些奇怪的生物——当然,这只是有些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妄自揣测后土的想法罢了。不过后土此时却是没有闲心一一辨别众人的小心思,毕竟巫族气运因她折损,她如今正忙着帮族中兄弟在地府之中寻觅合适的位置,以期将地府气运与巫族气运相连,使得巫族更进一步彻底摆脱衰亡的命运呢!因为数位圣人接连涌现而引发的种种,使得整座洪荒大陆都保持着一种长久的兴奋状态,有忙着站队的、有忙着讨好巫妖二族的、有试图效仿诸圣扶摇而起的……一时之间,大陆之上又添了许多各种各样的传闻。不过,对于沈砚这位最终的操盘手而言,他的计划也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所以这份热闹注定是属于旁人的,与他、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因为,就在后土成圣,善尸化身回归的同时,原本在紫霄宫中与叶英执棋相对的沈砚也猛然抬起头来,一道法诀打出,沈书英与叶天砚随之而至。叶英也毫不意外地放下了手中的棋子,低声喃喃道:“到时间了吗?”沈砚低笑:“是啊,到时间了呢……”叶天砚一捏脾锤,露出了一抹可爱的笑容,唇角的小虎牙若隐若现,周身却是杀机隐现:“终于让我等到了——接下来就看我的吧!”第276章 一线生机 五十九叶天砚对上天道孰强孰弱?这似乎并不是一个值得纠结的问题, 毕竟叶天砚才是规则得以补全后的完整天道,如此想来如今尚且稚嫩甚至连神志都不完全的天道似乎怎么想都不是叶天砚的对手。然而,事实上,这件事情的成功率并不是这么算的。叶天砚虽是天道, 但她终究不是属于这个时代的天道, 正所谓国无二君、天无二日, 这话用在洪荒虽然不甚准确, 但道理总是没有错的——一个世界又怎么可能有两天道呢?但是,事实却是叶天砚与天道共存,既是如此那么二者之间自然要分出一个主次。而叶天砚这个刻满了鸿钧与罗睺的痕迹的天道与另一个土生土长的相比对于这个世界孰近孰远, 已经几乎不需要任何思考了——一个失去了世界的助力的天道还能有多大的威力?百不存一罢了。更何况当时的叶天砚也是借着与沈砚、叶英的联系才勉强在神魂被时空磨灭前抵达这里, 各中艰难虽不便一一细说, 但对其的损耗却是可想而知的。故而当时即便叶天砚有心与天道相争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而后随着沈砚与叶英通过各种方式开始窥探到当年的真相且渐渐拥有了抗衡天道的力量, 叶天砚也渐渐打消了与这个世界的天道拼个鱼死网破的打算, 毕竟, 她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便是为了回报鸿钧的再造之恩, 使他与罗睺免于反目。现在她不仅可以守护他们的友谊, 还有机会帮助他们将这份情谊生生世世地维系下去,叶天砚自然不会舍本逐末。于是乎, 为了避免自己打乱沈砚二人的计划, 也为了使自己的作用最大化, 叶天砚便过上了一边悄咪咪从边边角角不动声色地撬天道墙脚, 一边暗戳戳给沈砚叶英二人不着痕迹地送外挂的生活。当然, 叶天砚绝对不承认是自己害怕沈砚他们排斥自己的身份所以自顾自地患得患失了好几百年的事情! 第233章 沈砚见状不由失笑,做都做了,现在才知道愧疚与害羞,这未免晚了些。不过……沈砚仍是抬起手,轻轻地落在叶天砚的发顶,狠狠地揉了两把,无奈道:“别作出这么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我们又没有怪你——虽然从开始到现在,太多的事情已经超出了我们原本的人生规划,但——是你让我们得以跨越万千世界再度重逢的啊!天砚,谢谢你。”叶天砚足足愣了十几秒,方才反应过来沈砚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而就在这时,叶英同样微微颔首,轻声道:“多谢。”叶天砚眼眶中原本就已经快要满溢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下一秒,已然长成少女模样的天道一头扑过去抱住了自己最敬爱的两个人,虽然少女努力伸长着手抱住两个大男人的画面着实有些滑稽,但她显然并没有就此停止的打算。而沈砚二人既然会说出这番话,自然是对她心怀感激的,于是,也就默默地放纵了叶天砚的行为。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叶天砚依旧呜呜咽咽地哭着丝毫没有停下来的征兆,颇有一种要哭到天荒地老的架势。沈砚的额头上终于忍不住跳出了一个十字,但是,想到方才温馨的场景,再加上顾忌着对方是女孩子他总不好强硬地直接上手推开,沈砚磨了磨牙,终是克制地说道:“好了,哭一下就够了,我衣服都快被你哭湿了,松开我们吧。”“不放!”沈砚没有想到的是叶天砚竟然胆子渐长,他这边话音未落,叶天砚竟然便已经不假思索地回绝道:“我不放!我好不容易壮着胆子坑了主脑才把你们两个盼回来,你们不仅不奖励我也就算了竟然还总想着跑路!我才不要放手呢!”虽然沈砚知道叶天砚之所以会有这么失控的举动是将他们当成了她的父亲,这不过是长久抑制自身感情后终于得到了爆发的真情流露罢了,不过……就算是真情流露也改变不了她这是在借题发挥的任性,沈砚可不打算惯着她,毕竟,孩子搞事总不乖,多半是惯的。沈砚面上的笑容微微淡去,语气虽然仍是那样的轻柔,但他说出的话语中的恶意,却是已经几乎要满溢出来了——“天砚啊,你该不会真觉得你把人家主脑踹开了吧?到底是谁给了你这种勇气?梁静如吗?”“???”叶天砚的哭声戛然而止,动作猛然僵住:“沈、沈前辈,你什么意思?”“我的意思?”沈砚微微一笑,温柔道:“我的意思当然是你根本就没有踹开过人家主脑咯~毕竟,你也不想想,你一个连世界都不承认的落难天道,谁给你的勇气让你觉得你能够怼得过人家主脑?你说对吗?系统。”“系系系统?!”叶天砚吓得人都结巴了。然而,系统显然并没有顾忌她的打算,只见,一道半透明的光屏突兀地投射到众人眼前的空气中,一行中规中矩地打印体出现在光屏之上:“欢迎回来,宿主。”“这、这怎么可能?!”叶天砚整个人都陷入到了恐慌之中,显然,虽然她一时脑热一脚踹了主脑单干,但是她对于的敬畏还是分毫都没有削减的,不过是这么多年都没有见到主脑的踪迹这才得以自欺欺人罢了,而现在,乍见系统绕过她的感知出现在她的世界里,叶天砚整个人都快要不好了。不过,叶天砚也是关心则乱,如果她现在可以冷静下来好好思考一下的话,她就会明白,如果主脑真的要追究她做过的事情的话,他也就不会那么耐心地等到沈砚喊他才现出踪迹了,更不需要等到今天再让她付出代价了——毕竟,能够在她真正成为这个世界的天道后仍然毫无阻碍地入侵这个世界的主脑,如果想要对付曾经连世界都不承认的叶天砚,几乎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自然也没有必要与她虚与委蛇。所以,但凡叶天砚稍微用脑子思考一下,她就应该知道,主脑并不会把她怎么样。不过这份冷静与睿智显然是不属于现在已经被吓蒙了的叶天砚的。不过,这对于沈砚与叶英二人而言却是一个好消息,沈砚趁机挣脱叶天砚的怀抱,顺手把叶英也解救了出来,随后一眨眼便已经闪入了树林之中,脱离了叶天砚的世界,只听到沈砚的声音远远传来:“你们先聊,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了!”——————远远避开了叶天砚的视线的沈砚二人并肩而行,沈砚略一挑眉,问道:“系统?”“宿主!”996立刻应答道:“您想问什么?”沈砚失笑:“我问什么你就会答什么?”996震声:“当然!”不过,下一句它的声音便低了下来:“主脑说了,您帮助世界晋升的水平不错,值得重点培养,只要是你们问的,不涉及原则性的问题我们都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沈砚略微一笑,却是摇头道:“算了吧,我还是不问那么多了。我只有一个问题。”“什么?”沈砚笑容微敛,略微侧首望向叶英,口中问道:“我和阿英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我们的世界?”996沉默了片刻,方才回道:“这个世界结束之后,虽然这个世界的改造历程还需要漫长的时间去完善,但是完成之后宿主随时可以返回原世界驻留一段时间——至少陪伴您的家人度过一生没有问题。”“家人……一生……”沈砚低喃着,半晌后方才笑了起来,眼中尽是释然与安恬:“也好,总该回家看看了。不过……”沈砚侧首与叶英相视一笑:“一辈子太短也太长,我们还是要只争朝夕的。”说罢,沈砚便拉着叶英的手准备返回他们隐居的人类部落继续近距离围观人族波澜壮阔地成长史。996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出声问道:“宿主?您就没有什么其他的想问的了?您就不问问您现在的命运究竟是不是主脑决定的、您与罗睺究竟是什么关系、这个世界和曾经的那个洪荒究竟有什么联系……这些您都不好奇的吗?”996等了许久,正当它认为沈砚不会回答了的时候,忽而听到沈砚轻笑道:“那些重要吗?统啊,我教你一个道理,人呐,难得糊涂。”“难得……糊涂?”996不解。却只见沈砚与叶英相视一笑,携手离去,不约而同地笑道:“对!难得糊涂。”996仍是懵懵懂懂,然而沈砚二人却是已不再多言。毕竟,他们早已过了需要旁人来认可的年龄,对于他们而言,什么命运、名誉、荣耀早已不重要了,于他们而言没有什么比他们喜欢更重要。更何况……一世浮沉何足道?前路漫漫,他们可携手同行,足矣!第278章 番外 人族姜烈山近来颇为委屈。为什么呢?因为他最近发现了一个小秘密, 可是无论他告诉任何人都没有人相信他——即便是最疼爱他的阿母都劝告他——不要为了博取他人的目光而抛弃自己的良知。这让他如何不委屈呢?他承认他确实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但是,他的野心可是曾经名满天下的巫蜃啊!作为一个以圣人之下第一功德的拥有者作为目标的人,他又怎么可能为了些许浮名而做出有损功德的事情呢?虽然他的想法确实有些功利, 但他也是真的想要在提升自己的同时帮助他人啊!否则, 专心修炼也不失为一种出人头地的途径——他的修炼天赋可一点不必族中那些继承了妖族或是巫族血脉的天骄们差。但是, 他可是励志要成为巫蜃一样伟大的大巫的人, 他才不会为了眼前的诱惑或些许的困难而改变自己的初衷或志向呢!在这个人族、巫族、妖族已然实现了混居融合的时代,姜烈山的这个目标不可谓不远大,要知道, 纵观万族, 在造福众生这一点上, 能够比肩巫蜃者, 只怕除了创立轮回的平心圣人以外, 只怕连女娲圣人都要自叹弗如了。总而言之, 姜烈山最近真得是委屈极了!他自小亲近自然, 喜爱草木, 再加上自从曾经的巫蜃寻到草药,降低了炼丹制药的门槛以来, 如今人族大多数部落的巫都兼职着医师的角色, 所以, 一直将巫蜃视作自己的目标的姜烈山自然也在医药上投注了大量的精力。虽然自巫蜃以来, 人族之中已不乏能人异士不断地将这条道路推向更高的巅峰, 但是姜烈山依旧坚信他一定可以从这些人中脱颖而出, 成为人族第一位大巫!因此,出于种种原因,姜烈山总会更加细心地去观察身边的各种植物, 以期发现它们尚未为世人所知的功效。不过,他也知道这种做法注定是低效的,效果微弱,甚至可以说是希望渺茫的。但是,他依旧在那么做,毕竟,即便他没有找到新的草药,能够学以致用,顺便复习一遍自己学过的知识也是好的啊!然而,这个世界上有一个词,叫作功夫不负有心人。 第235章 除了第一条热帖多吸引了996半分钟的目光, 其他的消息996甚至没有点进去查看的欲、望。没办法, 系统宿主相看两厌几乎已经成为了统界皆知的事情了, 毕竟宿主多了, 什么样的都有。比起被随机抽选拥有拒绝权力的宿主, 被主脑制造出来就是为了辅助宿主的系统在成功衍化出感情成为智能生命前, 显然是不存在什么所谓的统权的。当然,主脑毕竟也不是什么魔鬼, 随着系统等级的提高与感情数据的完善, 系统所拥有的自主权也在不断提升, 甚至可以通过积累积分兑换合适的人造躯体变成任何其所想成为的种族。总而言之, 系统也不过是一个宇宙无数种族中的一员罢了, 它们有自己独特的生存方式与社会结构, 而吐槽宿主早已成为了广大系统们在高压的工作环境下一种必不可少的消遣了。毕竟……宿主又不可能摸到系统们的内网来,平时被宿主欺压惯了,好不容易有一个不会受到主脑与宿主打击报复的发泄途径, 他们当然是怎么浪怎么来咯!不过呢,这其中也不排除一些叛徒——明明取着意图辱骂狗宿主的帖名,但是点进去一看字里行间全都是明贬暗褒,对于这种帖子,每每看过之后就像被逼恰了一整颗柠檬树一样的系统们一贯是强烈谴责的,不过,有趣的是,一般会挂上热帖标志的帖子都是这种杀狗帖,由此可见,系统们大多都有一颗口是心非的傲娇心。曾经,996也是这些嘴上说着不要手上却很诚实的系统中的一员,但是,现在——“哈哈哈哈!”996硬生生把自己的数据光球凹成了掐腰大笑的形态,停在任务大厅的门口便毫无顾忌地笑了起来。???即便是看遍了各种沙雕品种的系统们看到这种难得一见的发癫同类,也忍不住驻足围观。「这是怎么了?」「谁知道呢?」「唉,估计又是一个被宿主逼疯的倒霉孩子。」然而正当一众系统议论纷纷之时,主脑极具威慑力的数据流忽而奔涌而至。只见,一条耀目的银河自天际垂落而下,直罩在996的身上,旋即主脑的信息映入在场的所有系统的数据之中——「系统996号,请尽快前往指定地点领取你的宿主为你定制的仿生躯体,请不要继续扰乱治安秩序。」整座任务大厅瞬间寂静,直到996笑嘻嘻地顺着主脑给出的光路,直飞向高层的意识转移处后,整座大厅才再度哗然。「md!又是一个骗狗杀的狗逼!」「???统生艰难何必互相伤害?」「做个统不好吗?!」当然,这些抱怨996已经听不到了,不过,即便它能听到,它多半也只会觉得心情舒畅、愉悦非常。不得不说,在狗这方面,996真的是深得沈砚的真传,拉起仇恨来绝不含糊!——————而当996再度睁开眼睛,他所看到的,已经不是由各种数据交织而成的世界了,而是真实存在的,可以看得见摸得着无法被他完全解析的现实的物质世界。996睁开眼,望着头顶雪白的吊顶,眼角不知不觉间已有一道湿意划过。说实话,当初绑定沈砚这位宿主的时候996真的没有想到过,它竟然会和沈砚一起经历那么漫长的时间,更没有想到,沈砚竟然会帮助它拥有一具自己的身体,要知道,那可是所有系统梦寐以求的终极目标——那不仅需要经过主脑的考核,还必须拥有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宿主成功及好评率——自系统出现之日起完成这一目标的系统就不超过百数,由此便足以看出这一目标究竟是多么难以实现了。不过,996的感动与感慨并没能持续太久,因为,很快996便反应过来了一件事情——既然这具身体是沈砚他们帮它选择、创造的,那么沈砚他们自然理应知道他现在身在何方。可是,直到现在为止,不仅没有人抱着它上演一出久别重逢、喜极而泣的场景也就罢了,竟然连一个招呼他的人都没有?!这真的没问题吗?!当996手忙脚乱地用自己并不协调的手脚爬起来的时候,沈砚有没有问题它是不知道的,反正996觉得自己现在不太好了,毕竟——任何一个心理年龄以千位数记位的人突然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身高不过腰的三头身小正太,只怕感觉都不会好——拥有身体第一步,在爬下床的时候摔得眼冒金星,996觉得,他大概是混得最惨地拥有身体的系统,没有之一!然而,还不等996开始庆幸自己的窘态没有被人看到,便只听身后传来一道幽幽的叹息声:“虽然我知道你蠢,但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挑战我对于蠢的下限的认识?”??!996吓得心脏病都快发作了,不过好在这个声音即便语气中充满了幽怨,但是好在声音的音色足够熟悉。996深吸了一口气,方才转过头来怒道:“沈书英!你想吓死我吗?!”只见身着白t短裤的沈书英毫不顾忌形象地翻了一个白眼,手上却是一翻将自己手中拿着无聊追剧的玉鉴塞回了乾坤口袋里,撇嘴道:“你要是只有那么点本事那你还是趁早死回去吧。”作为沈砚的系统996早已旁观过多年沈书英与叶天砚斗嘴的场面,对于沈书英的毒舌程度自然也是多有了解,故此对于他此刻毫不客气的话996也丝毫不恼,反是更加在意另一个问题:“宿主和叶庄主呢?”沈书英神色奇怪地瞥了他一眼,语气狐疑道:“你该不会还想让他们等你吗?”996不由一噎,随即梗着脖子道:“就算他们不会等我那叶天砚呢?以我们的交情你们总该等我吧?”沈书英狠狠地翻了一个白眼,似乎只恨不得把眼珠子都翻出来:“交情个屁!要不是沈哥发话我才不留在这里等你呢,你又不是小孩子,难道还非要人看着不成?”996不由暗自磨牙,这和他想象中的场景完全不同!虽然他也没有奢望过自己能有多高的家庭地位,但是,不管怎么说也不应该是现在这样啊!不行!他要奋起!他坚决不能被沈书英压了下去,不然的话,那他岂不是就要成为家庭底层成员了?他才不要呢!996厚着脸皮反驳道:“谁说我不是小孩子了?你看看你!再看看我!”说着996还哒哒哒迈着不稳的鸭子步一路跑到沈书英面前比了比自己才到沈书英腰间的身高,旋即满怀恶意地咧嘴笑道:“我那么可爱,要是自己跑出去被坏人拐走了怎么办?你要是敢不等我我就敢失踪,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跟宿主交代!”沈书英这次连白眼都懒得翻了,算了他不和小傻子计较,一个几千岁的人了,要是换个壳子就能被人拐走那这么蠢的小孩真的不能要了,更何况……谁不知道自从獬豸天帝转任最高院法官,敢于作奸犯科的人近乎绝迹——至少没有几个人敢去碰獬豸定下的刑法,毕竟,十八层地狱的酷刑可不是谁都能熬个遍的,更可怕的是,最近新上任的崔判官竟然还在为十八层地狱推陈出新的事业添砖加瓦!这谁顶得住啊!而且……沈书英看着996逐渐被玻璃窗外的景象所吸引的逐渐忘记争吵的模样,略微垂了垂眼帘,低头伸手问道:“要出去看看吗?”996犹豫了一秒,最后还是赶在沈书英收手之前握上了他的手掌,嗐,没办法,谁让他现在自己连路都走不稳呢?他才没有原谅他呢!就这样,二人大手牵小手,踏上传送阵,下一秒,二人便已然来到了大楼门前,举目望去,一栋栋或简洁或商务或华美的高楼、高塔矗立在一丛丛郁郁葱葱的园林树木之间,天空上还悬浮着一座座风格各异的宫室,风格虽然迥然不同,但错落有致之间,竟还有一种诡异的美感。而在这些建筑之间,专门搭载老人与孩子的巨型妖鸟在天空中穿行而过,五光十色的遁剑的剑光不时划过碧空,还有一些飞毯、飞盘、乃至各种奇奇怪怪的飞行用具在低空中慢悠悠地飞过,而在这番繁忙的景象之间,一道半透明的水镜漂浮在一座高塔四周,其上娇美的狐族小姐姐正在用甜美的声音严肃地播报道:“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遁剑不规范,亲人两行泪……”看着如饥似渴地环视着周围的景象的996,沈书英也不由露出了一抹微笑,张开手臂,望向996,笑道:“欢迎来到——我们的世界!我的……兄弟。”第280章 番外 归来·一这是……回来了?沈砚望着眼前陌生的热闹景象只觉恍若隔世。“沈砚!你前两天都没来我们还认为你不回来了呢!你太棒了!前几天漫展上的表演帅炸了!”兴奋的同伴没轻没重地将沈砚的肩膀拍得梆梆响。微弱的痛感使沈砚意识到自己真的已经回来了。长久以来, 回家一直是沈砚的执念,甚至一度险些成为他的心魔。但是,当这份期待与愿望真正实现时,沈砚却只觉恍惚与惘然, 因为, 他忽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去做什么了。不过这份迷惘也仅仅只持续了极短的一段时间, 因为沈砚知道, 还有人在等他。漫长的异界之行足以让沈砚在短时间内无法记起早已被遗忘在记忆深处的旧友——更何况是本就没有见过几面的网友。好在沈砚所在的帮会不过是一个兴趣使然的小帮会,虽然成员都各有一些技能,但是心思都并不晦涩, 这些单纯的人相处起来并不困难, 以沈砚的阅历和城府不过是顺着对方的话笑眯眯地应上几句, 便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骗得晕晕乎乎地离开了。直至此时, 沈砚才终于有时间观察起自己所处的环境来——闹哄哄的会场, 以及透过巨大的落地窗便可以看到的街面上的景色, 都帮助沈砚快速的从深埋的记忆中找出了自己所在的地点——一处距离他的住所并不远的大型会场, 专门被用来出租举行各种大型活动, 比如,现在正在进行的漫展。沈砚隐约记得当初他们筹备节目时便讨论过这两场漫展他们究竟要参加哪一场, 不过, 最后因为成员的行程问题, 他们还是选择了在前的那一场漫展。 第237章 直到叶英的身影消失在厨房门口,沈妈妈与沈爸爸才不由松了一口气,沈妈妈忍不住暗自嘀咕道:“这臭小子又是从哪拐来的这么标志的孩子?”沈爸爸亦是感到一阵头疼:“这通身的气度,可不是一般人家培养的出来的,他那样的皮赖性子,是怎么搭上这种人物的?”若是一般父母自是乐得自家孩子结交这种人物,毕竟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更遑论是这种一看就身份非凡的人物,但是沈家家门本就不低,他们一家又都不是那种喜欢掐尖的性格,所以,比起结交这种人物,沈爸爸和沈妈妈还是更希望沈砚的生活可以更加平凡普通一些,反正,他们又不是养不起他。不过……“这孩子长得可真俊,就是看起来有些面善……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沈妈妈说着不由小声嘀咕道。沈爸爸闻声不由翻了个白眼:“十里八乡长得帅的你瞧着都面善。”沈妈妈闻言不由剜了他一眼,娇嗔道:“瞎说什么大实话!”不过笑闹归笑闹,自家孩子身边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出彩又亲近的人物,二老自然免不了一番在意。而这仔细一看,他们更是发现了了不得的问题——沈砚这房子是他考上大学时沈爸爸送的礼物,住了也有些年头了,他们曾经也来这里过过几次节,再加上沈砚做什么都有章法,对于房子的大体布置沈爸爸与沈妈妈也是大概心中有数的。可是,现在,这些布置却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许许多多不起眼却又不容忽视的变化——阳台旁的针松不知何时换作了梅树,沙发上原本黑白二色的靠枕不知为何变成了可爱的绵羊和小黄鸡抱枕,原本被沈爸爸怀疑百年不换的玻璃杯也被一套精致的紫砂茶具所替代,客厅与餐厅隔断的吧台上更是摆着一对曾经做梦都不可能出现在沈砚房中的粉色猫爪杯,更不要说那些只要出现就必然成双成对的生活用品了……沈爸爸与沈妈妈越看眉头皱得越深,这可不像是普通朋友的架势啊!不过转念一想,沈爸爸便不由磨了磨牙,一开始就是他想岔了,怎么可能是普通朋友嘛!看看这登堂入室的架势,这两个小子要是少在一起住了那才是奇了怪了!相比于沈爸爸咬牙切齿的模样,沈妈妈虽然皱了皱眉,对于这一切倒是接受良好,她不仅没有任何反对的迹象,甚至当她瞥见沈爸爸的表情时,上去便是一巴掌拍在了沈爸爸的手臂上,横了他一眼,小声道:“你摆出那副样子做什么?别吓到人家小叶了。”沈爸爸委屈极了:“???你看不出来这小子居心不良吗?!”沈妈妈闻言嗤笑一声,只道:“你都能看出来你觉得你儿子看不出来?”沈爸爸瞬间哑然,虽然不想承认,但他也知道,比起真正最新学术的他而言他那个看上去咸鱼的儿子事实上却是老爷子最中意的继承人,而且——当年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年龄便能够说服老爷子放弃他转而将公司交给他二叔的沈砚在为人处世上绝对是他无法企及的,毕竟,当年他可是为了从事考古和老爷子置了五六年的气,如果不是后来沈砚出生,老爷子认不认他都还是另一说呢。“所以说,放宽心吧,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安心享福就是,上赶着招人家眼做什么?”沈妈妈对此倒是颇为看得开。沈爸爸虽然被沈妈妈的论调说服了,但是,透过窗户瞥了一眼厨房中忙碌的叶英,沈爸爸还是不由哼了一声,自己一个人生气闷气来。而沈妈妈却是越看越满意,就连脸上的笑容也不由愈加真诚了几分。对此,沈爸爸更是气得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当沈砚从外面回来看到坐在客厅里神色截然相反的父母时也是不由一愣,不过很快,这份惊讶便被喜悦所覆盖:“你们忙完了?这次能在家呆多久?什么时候回来的?”“忙完了,能呆两个星期左右,具体的要看有没有新的项目。”说着沈妈妈上下打量了沈砚一番,旋即眉开眼笑道:“不错,没瘦。还交了新朋友,看来你最近的生活不错呢。”“嗯哼~那是当然。”沈砚看到沈妈妈的这般反应顿时便放下了心来,毕竟他们家的家庭地位向来清晰明了——抛开老爷子那边不谈,他妈妈绝对是当之无愧的一家之主,之后他勉勉强强算个二把手,至于沈爸爸的地位……显而易见。毕竟,谁让沈妈妈是沈爸爸当年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追上的女神呢?“那你们今天在这里住还是回老宅?”沈砚瞥了一眼二人的行礼挑眉问道。“在这住!”/“回老宅!”两道截然不同的回答同时响起。沈砚失笑:“算了,你们还是先讨论好是回老宅还是留在这里吧。不过,不管怎么样,爷爷那边你们总该回去看看,要不然回头爷爷又要打电话和我抱怨了。”说着沈砚起身道:“好了,你们讨论吧,我和阿英先去准备晚饭了。”说着沈砚便已走进了厨房。看着客厅里已经开始咬耳朵的夫妻二人,沈砚与叶英对视一眼皆是不由失笑。叶英调笑道:“还好伯母深明大义,不然我真害怕我要被伯父拿着扫帚赶出门了。”沈砚闻言不由无奈:“说什么呢?他们要是知道你的身份高兴还来不及呢。来,叶教授,帮我把围裙系上可好,我要给爸妈准备两个他们爱吃的菜,你呢?有什么想吃的?”叶英微微一笑,抬手帮沈砚系好围裙,只道:“都可以,你做的我都喜欢吃。”沈砚瞥了他一眼,只笑着哼哼道:“你就会哄我,少跟你那些学生学这些口花花,真该让他们好好看看他们叶教授现在都变成什么样子了。”叶英轻笑着抬手捏了捏沈砚的脸,笑道:“放心,只给你看。”欢笑间,夕阳斜射进窗口,沈妈妈偶然间抬眼望去,金色的日影下只映出两道亲密的身影,恍惚间,只觉岁月静好。第282章 番外 战乱·一国破山河在, 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叶英见过太多的悲欢离合、太多的生离死别,他本认为他已然能够达到泰山崩于前而不改其色的程度,但是, 当他看到面前烽烟四起、有风雨飘摇之态的藏剑时, 他的心仍然忍不住蓦然收紧。就在此时, 一道可以安抚人心的温度附在他颤抖的手背之上——“阿英, 静心。”那是沈砚的声音。叶英的心瞬间安定。叶英微微阖目,转瞬便再度睁开眼睛,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叶英勉强一笑, 微微回握住沈砚的手道:“我无事, 我们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吧。”心下虽已安定, 但心中的愤怒却不是那么轻易可以平息的。纵然如今那些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失去了温度的尸体中并没有多少熟悉的面孔, 但他们身上染血的藏剑服饰便已然足以令叶英怒火中烧。说话间, 叶英便已然阔步向兵戈声传来的方向行去。而随着二人的脚步逐渐深入藏剑山庄, 望着满眼的残垣断壁、尸横遍野, 沈砚的手心也不由微微发凉——究竟是怎样的灾祸才会令藏剑变成这般模样呢?沈砚不敢深思。虽然上次回归之时沈砚便已然听说某山居要发布新的资料片,七秀、藏剑、万花、少林或将进入战乱地图, 然而, 沈砚怎么也没有想到, 场面竟然会这么惨烈!要知道, 这一路行来, 光他们见到的战死的藏剑弟子的尸首便已然不下五十之数, 如果对方真的那么一路打入藏剑腹地的话,藏剑山庄将是什么下场已然可以想象——灭门!沈砚一时甚至不敢转头去看叶英的神色。以沈砚二人的修为若是不想打草惊蛇,自然无人能够发现他们的踪迹, 而当他们潜入藏剑深处,看到正在对峙的双方时,便只见一状如鬼魅的男子正挟持着一名幼年的藏剑弟子,对叶晖威胁道:“二庄主,你是个聪明人……”“不要告诉他,他是大坏蛋!”男子话音未落便被他手中的少年抢先一步截住了话头。“麟儿!”叶晖忍不住喊道,他明知自己不可能屈服,也不可能答应鬼首任何事,但他仍是不愿让叶麟这般反抗对方,因为,他知道,他们的骨气只会惹来这群畜生更疯狂的打击与报复,而这一切,本不应该是叶麟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面对与承受的代价与责任。“呵!”鬼首轻笑:“果然都是硬骨头啊。不过,二庄主,不知道是你们藏剑弟子的骨头硬,还是鄙人的刀更利呢?”说着,鬼首的手再度捏紧,叶麟顿时被捏的剧烈挣扎起来,却是说不出半句话来。本来鬼首放他说话便是想利用他的求救扰乱叶晖的心神,但,他既然骨头那么硬,那么骨头硬的人质,自然也有骨头硬的用法。 第239章 不待有人出声反驳,众人便只见一道气剑从天而降,黑白二色的太极图稳稳当当地将他们所有人罩入其中,原本即将砍在身上的刀刃铮地一声劈在了空气上,宛如撞上了一道铁墙。“镇山河!”众人顿时惊喜不已。纯阳宫的绝技镇山河,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行走江湖,谁不希望有那么一招能够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的招数,不过这份喜悦只是短暂的,因为他们忽而想起,虽然能够用出镇山河的都是纯阳宫的有道高士,但是除了纯阳掌教李忘生与曾经的开山祖师吕洞宾外,从未听说过谁的镇山河能够持续超过八息的。顿时众人心中的喜悦便再度转化为了严阵以待,此时已经没有人在意要不要反驳来人刚刚的话了,只闻有人扬声道:“侠士小心!贼人众多,还请万务保重自身!”万花弟子心中皆是担忧不已,旁人来支援他们本已是情分,若是再折在了他们万花谷,他们的良心如何能安?然而,不等这声嘱咐落下,便只闻一声轻笑,下一秒,剑影如雨。刹那间,血染碧叶,之间他们面前数以百计的敌人几乎就在同时扑倒在他们的面前,喷涌而出的鲜血生生在花海之中聚出了一滩巨大的血泊。众人顿时不由屏住了呼吸。与此同时,一道身着黑白道袍的身影宛如白鹤一般翩然而落,发如乌木,肤如白雪,色如霜雪的道君从天而降宛如九天谪仙,脚踏血海,身披希望,飘然而至。扫视了一圈已经看呆了的众人,确定他们并无生命之忧后,沈砚心中也不由微微松了一口气——还好赶上了。不过,现在并不是放松的时候,沈砚冲众人微微颔首,道:“无量天尊,诸位不必离去,不过几个蟊贼罢了,待贫道将其斩尽,再取他们的人头,为诸位牺牲的侠士祭酒。”说着,沈砚本就宛如的冰雪的神色更是笼上了一层凌厉的风霜。杀意如海,但众人震惊之余却没有任何畏惧,因为,他们知道——这是他们的帮手。见识过沈砚方才的手段,众人心中自是无比安定,施针的万花弟子们更是当即手下一转,原本施展用作封脉保命的手法立时改作了治病疗伤之法——既然不需要转移那就不用着急了,能现在治的病如何能让它拖到以后?虽然医者们的忙碌尚未结束,但是护卫的侠士们的工作却是已经可以告一段落了。当众人松了一口气,不乏有人脱力跌坐在地之时,亦有人不忘望着沈砚疾步离去前去救援谷中其他地方的背影,高声问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敢问前辈姓名?”这句话喊出的时候,沈砚早已脚踏太极图飞出去近数十丈了,正当那喊话的人颓然觉得自己喊得太晚沈砚没能听到之时,却只闻一道凝儿不散的声音远远传来:“贫道纯阳宫纯阳子。”“纯阳宫……纯、纯阳子?!”众人一时面面相觑。纯阳子不是早已退隐江湖的纯阳真人吕洞宾前辈吗?难道方才那人便是吕洞宾?不、不太可能吧!那样貌未免也太年轻了些,别说吕祖如今已经百岁高龄了,那般模样只怕就是说是而立之年都嫌太过牵强——那样貌看上去最多也就是弱冠,绝对不能再多了!难道吕祖驻颜有术?众人一想之下顿时都不住摇头,先不说这种想法算不算不敬不说,单说传说中吕祖得仙缘便已年过而立,怎么想也不可能看上去那么年轻啊!虽说这世上也不是没有返老还童之人,但是……总之不知为何,众人就是觉得那人并非吕祖。可是,不是吕祖那又是什么人呢?方才沈砚可是自爆了家门,可以肯定他就是纯阳宫的人,那么,问题来了——纯阳宫中何时多了这么一位道号纯阳的得道高人?霎时间,阵中的纯阳侠士顿时接收到了众人的注目礼。身着破虏的道长顿时瞪大了眼睛,吓得连退三步撞上了一旁的破军花哥,只见他涨红了脸连连摆手:“别看我!我真的不知道!我也不知道门内何时出了这么一位厉害的前辈啊!”“切~”众人顿时不由露出了失望的目光。不过,先不论众人这边如何猜测沈砚的身份,沈砚却已是一路直飞三星望月,一路行来,剑域直罩四方,即使受此界规则所限沈砚的剑域还不足以一次覆盖整座万花谷,但是——一座三星望月还是绰绰有余的。“孙圣,方谷主。”伴着剑光沈砚从天而降与孙思邈、方碧玲二人相互见礼道:“贫道与友返乡惊闻万花等处受敌,特来相助。”说着沈砚遥望了一眼谷边正在飞速撤离的黑衣人倒也没有非要追上去赶尽杀绝,毕竟,李重茂素来谨慎,他既然连万花谷都没有入那么这些本就是消耗品的军士杀多少也意义不大,穷寇莫追,他此来本就是为了解万花之威,至于更多的,且再说吧。正当沈砚与二人略微寒暄、孙思邈与方碧玲各自安排好各家的人后,跟随沈砚前来驰援万花的藏剑弟子也已赶到,随之投入到了紧张的救援与重建之中。以孙思邈的眼力几乎一眼便看出了藏剑众人也是几乎人人带伤的情况,顿时想起了沈砚方才所说的话,连忙追问道:“除我万花之外还有何处遇袭?”孙思邈还认为万花遇袭是因为有人觊觎万花所藏的推背图,但是如今看来,这其中的隐情似乎不止那么简单……沈砚叹道:“藏剑、万花、七秀、少林皆遭暗算。”随之,沈砚便将如今的情况大致告知了孙思邈二人——虎跑山庄被毁大半,藏剑又人手空缺,在沈砚与叶英离开前「叶英」已决定全庄撤离,除了剑冢封锁之外,舍弃藏剑山庄,由沈砚领一部分男弟子驰援万花,叶英再领一部分男弟子前往少林,而「叶英」则带上所有剩下的女弟子前往七秀——与七秀一同暂御强敌。而叶蒙、叶晖则被叶英派出去联络各派,商讨此次大变的应对之法。孙思邈闻言也是不由一阵惊叹:“叶庄主当真好气魄啊!”百年基业说丢就丢,如何不是好气魄?其实真要说起来,只怕谁都舍不得,但国难当头,覆巢之下无完卵,「叶英」此举可谓是当下最合宜也是最大公无私的决定。听闻「叶英」的壮举孙思邈不由深吸了一口气,道:“既如此,我万花也不该墨守成规,今日老朽便僭越一回!一行不在,那便由老朽传代谷主令——”“万花,开谷!”方碧玲亦是不甘落后:“国难当头,山河飘摇,且容独善其身?既连万花谷都已入世那我绝情谷又岂能置身事外,传我谷主令——绝情谷,开谷!”——————这一日,黑云压城,雨打落红,寒夜,已至。但,这一次,侠骨犹香,千劫将尽!沈砚回头,望见自己身后目光坚毅的万花、藏剑弟子与各路武林侠士,唇角不由挑了一抹极为浅淡的笑意,不过,笑容转瞬即逝,下一秒,他已勒马回首,扬鞭起行:“出发!”“目标,扬州!”第284章 番外 战乱·完万里赴戎机, 关山度若飞。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自安史之乱以来,从为国效力的天策、苍云, 到避世隐居的万花、蓬莱, 大唐武林从来不缺愿意为国捐躯的侠义之士。但是, 人生在世除了公义亦存私情, 他们早已做好了马革裹尸的准备,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们手中刀刃尚未斩尽敌仇,身后的家园便已沦陷于狼烟战火之中。当惊闻这个消息时他们是什么样的心情?只怕, 哪怕是他们自己也说不清吧。毕竟, 惊惧、愤怒、仇怨、悔恨……太多的情绪涌上他们的心头, 让他们根本无暇亦无力分辨。但是, 若是真要说起来, 只怕心灰意冷才是真正的主调吧。毕竟他们也是人, 无论他们曾经经历过多少惊心动魄的传奇, 但是归根结底, 他们还是有血有肉的普通人啊!山河飘蓬、社稷飘摇,他们常年在外为国奔波与死神为伴本已消耗了大半的心神, 如今再惊闻养育了自己的家园被敌人攻陷, 曾经与他们笑闹的师兄弟、师姐妹们甚至不知道还有多少能够幸存, 如此噩耗, 如何能让他们不惊不惧不心灰意冷呢?他们真的救得了大唐吗?他们甚至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天知道当叶镜池勉力击退敌军匆匆返回山庄却只看到一地狼藉时绝望的心情, 不过, 好在很快叶英牵头邀请诸派掌门共聚扬州商讨针对此次四门遇袭一事的事情便传出了风声来,叶镜池自然是立刻打起精神来奔赴扬州与叶英汇合,至于重见之时的激动与喜悦自是不必一一赘述。而叶镜池显然并不是个例, 当惊闻噩耗的四门弟子匆匆赶到扬州,见到自己前来与会的同门之后俱是不由狠狠地松了一口气——门中伤亡固然令他们伤痛,但是战事一起,这些伤亡虽让他们悲痛,却也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更何况——从传闻中的灭门惨案,到现在得知的保存了大半有生力量,这份落差足以令众人转悲为喜、庆幸非常。不过,这份仿若自我安慰的喜悦也仅仅持续到聚会即将开始的那一天——随着少林弟子们的到来众人也得知了一个让他们心生绝望的噩耗——不老僧渡法迎战月泉淮,重伤!更重要的是,他们听说,月泉淮离去之时不仅没有受伤,似乎还尚有余力——这就十分可怕了。要知道那可是不老僧渡法!世人常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若是非要从大唐武林高手之中择一最强者,那么除去纯阳宫已然仙游多年不知所踪的立派祖师吕洞宾外,唯有少林渡法可当天下第一这一名号。当年师子光单挑少林便是被渡法重伤,方才含恨退败免去了中原武林的一场浩劫。可是如今,就连这般人物都败在了月泉淮手下,他们真的还有希望胜过月泉淮吗?众人俱是忧心忡忡。但是,忧虑的众人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们担忧不已的同时,险些经历了灭门惨案的四门弟子却是在场的所有人中神色最放松、信心最饱满的。众人坐定,「叶英」作为本次会议的发起者当仁不让地开口道:“此次邀诸位前来的因由想必诸位也已知晓——月泉淮、宫傲、史思明部等勾结先后袭我藏剑、七秀、万花、少林等派,先有扬州鼠疫之仇,后有毁家灭门之恨,累累血债不可不报。故,此次延请诸君至此,共商如何清剿史思明余部,覆灭十二连环坞残部以复我河山。”「叶英」话音未落,代表天策府前来参会的秦颐岩将军便已是不由皱起了眉头:“叶大庄主是不是还忘了一些事情?” 第241章 #7 弃治公子ls说的好像有两分道理, lss我们来对一下暗号吧?比如——历史系?#8 疏楼雪素比如, 唐史?肯定是那位没错了!#10 周顾惜咳咳, 不要急不要急, lz现在比较激动, 刚刚去整理情绪去了,打字也比较慢,大家耐心一点。另外, 码本来就不厚,跪求诸位同学不要再扒了,那位太好猜了,你们这么扒扒上热门我怕那位找我谈话。咳,总之悄悄地进村,打木仓的不要。事情呢要从今天早上说起——大家也都知道了lz是历史系的,今年历史系为了招生筹备了很多项目大家也都知道的吧,其中的重头戏就是和a省历史博物馆联手打造的历史向科普文娱网站,史海拾遗。lz有幸跟着导师负责网站隋唐及之前的部分的美术顾问。既然有美术顾问那肯定有设计师对吧?之前设计师换过好几个的事情估计也有不少同学知道,这次设计师又换了,所以lz今天起了个大早就是为了准备材料和这位外聘据说也是业内荣誉满身的大佬对接,毕竟这是咱们的专业领域,就算是千辛万苦请来的大佬,但这是合作,咱们总得坚守住自己的底线不是?于是lz斗志勃勃地准备了整整三百页资料,准备好了和这位不知道会不会尊重历史的大佬大战五百回合。然而,当我们教授把人带进来的时候……我和我的小伙伴都惊呆了……#11 狐丸【暗堕】【极】哦豁!lz你们都看到了什么?别断在这么关键地方啊!断章没有小吉吉的!#12 弃治公子啧啧,我的脑海中似乎已经有画面了,斯文腹黑大教授x甜美可人小设计师,我的键盘仿佛蠢蠢欲动。#13 疏楼雪素?为什么不是傲娇美艳大设计师和她的温柔体贴小教授?学校这次请的设计师以前的作品各种意义的恢弘大气,怎么想也都应该是御姐型的人物啊!#14 弃治公子???你对那位有什么误会?别看那位平时总是笑眯眯的那么绅士,但真要板起脸来的话绝对a破天际!再说了,那位怎么看也不能说是小教授吧?各种意义的不小吧?#15 周顾惜??!同学!你们是不是哪里不对劲?!你怎么知道教授是大是小的?等等,呸,不对,这个不是重点,你们就不能等我把字打完再开始脑补吗?容我提醒一句,设计师男的!男的!男的!#16 取名废!!!我被炸出来了!那位那么时髦的吗?同性婚姻法才通过没有两年那位竟然就有男朋友了吗?以那位的出身家里人能同意吗?#17 亦扬……如果真的是那位的话其实我觉得ls的担忧完全没有必要。那位家里……怎么说呢,虽然不能说是开明,但是像这种立法已经通过了的他们是绝对不会明面上反对的,有这一点打底以那位的手段你们担心的那些狗血偶像剧片段根本不可能发生在那位身上。#18 狐丸【暗堕】【极】emm为什么大家都在讨论这么严肃的问题?只有我一个人在思考那位究竟是攻是受了吗?#19 莫烬这还用问?肯定那位攻啊!#20 周顾惜emmm这个还真不好说……#21 莫烬???lz几个意思?#22 周顾惜这么说吧,如果是在见到那位之前我肯定也认为教授是攻,但是……怎么说呢?那位——叫他s吧,s和我们教授y站在一起,那气场,绝对是半点不差!反正我在他们面前连句话都不敢说。如果说我们教授是那种温和中透露着疏远的那种高岭之花,那么s绝对是那种一眼就能够看出来的高岭之花,气质中就带着那种霜雪的冷冽,不过……当时他们是手拉手进来的,而且脸上的笑容都一直没有消下去过,所以,这样看的话s还是比较好接触的,至少和他说话的时候不会有和教授说话的时候的那种紧张拘束的感觉。简单来说的话教授是那种外温内冷的性格,s的话是那种外冷内热的感觉,这样看两个人还是非常互补的。#23 停止的清和焰火???我是看错了吗?手牵手?那么黏糊的吗?你说的和我知道的是一个人吗?#24 不予忘心ls你不是一个人,我现在也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人。不过……如果真的是那位的话……这是什么人间迷惑行为?那位也愿意陪他手拉手招摇过市?那个s该不会是狐狸精转世吧?#25 七耶……完全想象不出那位和别人手拉手逛街的样子耶……#26 取名废小问号你是否有很多朋友?#27 弃治公子!!!这是什么甜美爱情?!怪不得会把lz吓成这样,那位和普通的小男生一样谈恋爱的样子……确实是挺难想象的,不过我还是要说,这对我可以!突然好好奇能让那位坠入爱河的s先生究竟有多帅,一定是不输给y教授的人间绝色吧?#28 叶子佩ls的问题我只能说,当他们两个站在一起那已经不是人间绝色这个词可以描述得了的了,作为一个文科生我第一次恨自己词汇储备如此匮乏——用语言来形容那两位实在是太苍白了,就连照片也比真人失色许多,反正,等你们什么时候运气好在学校里遇见他们就知道了。友情提示:骑车的同学请记得下车!骑车的同学请记得下车!骑车的同学请记得下车! 第243章 #真香预警,女装预警,ooc预警鞭炮齐鸣,锣鼓喧天。京都已经许久没有那么热闹了。虽然对于外乡人而言京都一直都很热闹, 但是今天即便是从来没有到过京都的外地商客也可以感受得到, 今天的京都尤为热闹。一名从蜀地刚刚抵达京都的客商忍不住拉住连跑堂时都面带喜色的小二好奇地问道:“这城中是有什么喜事吗?怎生如此热闹?”“欸?客官, 您是刚到京城吧?”小二顿时眼前一亮谈兴大发, 连手头的桌子也不擦了,径直手舞足蹈地与那客商说道起来:“大皇子您知道吧?就是那位前些年被紫薇圣地的剑仙看重收作亲传弟子的那位。”“咦,可是那位在升仙台上一剑斩落三百敌手, 以凌绝之姿荣登元婴榜第一的心剑叶英?他竟然还是皇子?!”客商也是万分惊诧。“嗐!谁说不是呢?”小二一拍大腿, 啧啧惊叹道:“您不知道, 那大皇子出生之日便是紫霞万丈、云海游龙, 今上当时便决定将那位当太子培养, 却不想那大皇子年岁越长不仅参政知事毫无进展, 兵法谋略也不见丝毫长进, 反倒是那姿容愈发不似凡人——还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 仿佛下一秒就要举霞飞升的那种美法。后来今上都觉得前时的异象不过是假象,大皇子除了样貌别无可取之处时, 却不想那来主持祭祀的紫薇圣地的剑仙一眼就看出了大皇子的不凡之处!”小二说到这里故意一顿, 直把客商急得立刻点了一壶酒, 然后连连催促, 又促成了一单生意的小二顿时笑眯了眼, 当即爽快地说道:“谁知那大皇子竟是天生剑骨, 天生的剑仙!那剑仙当时便许下了种种好处非要将大皇子收入门墙,今上自然没有不答应的理由,自那之后您也知道了, 大皇子那修为是一日千里,短短十年便已结成元婴,名列榜首了。”客商闻言也不由啧了啧嘴感叹一番同人不同命,随之奇怪道:“那与今天的热闹又有什么关系?”小二笑道:“这您可问着了,这不,翻年去大皇子都二十二了,这要搁咱们寻常百姓家里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咱们陛下膝下子嗣虽不单薄,但不奈何几位皇子都无所出啊!这不,年前今上连发十八封传书,将大皇子催回来结婚呢!这拖拖拉拉大半年,好不容易把人劝回来成亲,可不得好好热闹热闹吗?”客商还欲再问,却只听掌柜的一声怒吼:“小二!你个皮赖货!又给我躲到那个旮沓里偷懒去了?!”“诶诶!在这呢在这呢!”小二连忙拱手致歉,随即一溜烟地跑远了,边跑还一边嘀咕着:“听说那娶的可是有京都第一美女之称的尚书千金,啧,这大皇子可真是福运不浅啊!”——————而与此同时,日暮西沉,皇子府的仪礼也已尽数完成,按理来说之后便是最热闹的婚宴与闹洞房的环节,然而……看着新郎官那张静若止水的面孔,再看他周身那凛然如剑的气质,即便是他的四位兄弟对视一眼之后也识相地就此告辞。连几位皇子都是如此,那么剩下的前来庆贺的官员们自然也是有样学样,飞速地告罪离去。就这样,不出半个时辰的功夫,本应是最热闹的大皇子府转眼之间便成了整座京城之中最安静的地方——安静地就仿佛娶亲的是外面的那些人而不是他一样。对于这般境况叶英倒是没有任何感觉,若非父皇数次传书他本已做好了此生与剑道相伴的准备,但自古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父皇打定主意让他娶亲那娶了便是,左右他是无所谓的。不过……叶英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默默地挥了挥手,遣散了守在新房门前诚惶诚恐的喜娘与侍女们,原本淡漠的神色上不由露出了一抹忧色,他是无所谓但是既然娶了亲那他自然要对自己的妻子负责,虽然对方可能不过是一介凡人,说不定百年之后便会化作一捧黄土,但他自会与他相敬如宾,尽到一个丈夫该尽的责任。可是,如果对方不想嫁他呢?叶英委实没有想到父皇竟然会给他娶一位不想嫁给他的妻子。至于他如何看出来这一点的……连捧合卺酒的喜娘都被赶出来了,这不是不想嫁给他又是什么呢?叶英在院中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疾步上前,推门而入——虽然这样有些冒犯,但是这件事情总是要去面对的,若是对方真的不想嫁他,那么他们自当相互陈明心意然后商量对策,或是做对表面夫妻,或是协议合离,这些决定总要他们谈过之后才好作准,否则这么僵持下去,于他倒是无碍,但只怕她会自苦。如此想着叶英已是迈入房中。“啊!”只闻一声短促地惊呼,随即只闻嘭的一声,便见一道红火的身影自窗边栽倒在了地上。叶英目光一凝,长袖一挥,便见门窗瞬间紧闭。只见方才栽倒在地的身影一个哆嗦,立时向一旁的博古架后缩去。但对方的动作也快不过叶英随心而动的剑,只见一道寒光闪过,一抹满溢着金色流光的剑便已架在了身着红衣人的脖子上。那人顿时僵在了原地。“狐、妖?”叶英看着那背对着他的人身后毛茸茸的大尾巴与发顶那双不安稳地抖来抖去的狐耳,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叶英不着痕迹地打量过对方的衣着与身形,是方才与他拜堂的人不错,不过……“我怎不知我朝尚书千金何时竟已被一只狐妖李代桃僵了?”叶英话音未落,便只见那方才还被剑锋吓得浑身僵硬的狐妖瞬时扭身便张牙舞爪地扑了上来:“什么叫李代桃僵?你别血口喷人!老子和那群夺人身份、到处勾人的坏狐狸可不一样!”看见转过身来的狐妖,叶英更是不由挑了挑眉,这竟还是只公狐狸?需知狐族之中素来是女性强于男性——无论天赋还是实力。更何况,从对方化形之后的面容来看,不过是十五六岁的模样,想来修行应是不过百余年,以狐族的身份而言应该无论天赋还是悟性都是顶尖,更何况……叶英瞥了一眼对方身后仅仅有一尾是实体的三条狐尾,叶英心中不由暗自赞叹,以普通狐族的身份短短百余年修得三尾,这只小狐狸着实可谓不俗。不过,赞叹归赞叹,叶英手上的动作可半点没有因此手下留情,剑域一放,元婴期的威压顿时压得不过金丹期的小狐妖一个哆嗦,险些扑倒在地,随即只见叶英一步上前,一把便将狐妖少年的两只手腕捞入掌中,一只手便捏了个结实,顺势一带一揽,另一只手便扣在了少年的腰间。“!!!”沈砚顿时涨红了脸,奋力挣扎起来:“你给我松手!松手!”他这般不管不顾地一挣扎已是撞得一旁的博古架一阵摇晃,就连叶英也被狠狠地踢了两脚,眼看着他并没有停下的意思,叶英的眉头不由皱得更紧了,他倒是不怕被踢得疼毕竟他一身剑骨肉身修为也是十分不俗,只是若是放任他这么挣扎下去只怕撞碎了东西伤了自己。于是,叶英略一思索,原本扣在少年腰上的手掌便微微下移些许,略微一揉。少年顿时瞪大眼睛软倒在了他的怀中,原本带着三分清冷的眼睛也瞬间瞪大了三分,眼中蒙上了一层雾气,气急败坏地声音中也夹杂上了三分颤音,原本十分的气势顿时弱了七分,硬气的语气也瞬时仿佛变成了撒娇:“不、不准碰我!”叶英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耳尖也是微微泛红,没想到书上记载的技巧如此好用,狐妖的尾根确实是他们的命脉,不过……这位置着实有些微妙,叶英感受到自己手下微微颤抖的略带肉感的躯体,默默将手移回了腰上。眼看着随着他的手移开便又要开始作妖的小狐妖,叶英立时不敢放他胡来,反手便将人扔进了床榻之中的锦被上,随即覆身而上,将少年圈在了自己怀抱与床榻之间,二人相对,少年果然瞬时便不敢动作了。叶英看到少年咕噜咕噜乱转的眼睛,便知他一定没有打消跑路的打算,但是叶英又怎么可能放他跑,毕竟无论他是人是妖都是他拜了天地的妻子,或者说是道侣。虽然未经合籍大典对他们修仙中人便不算真正约束,但是他自己却不能骗自己——这个道侣他是认的。他之前还担心若是妻子是凡人若是合籍是否会为对方带来烦扰,如今倒是不必担忧了,不过……这尚书千金究竟为何变成了狐妖这还是有待斟酌的,况且,他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跑掉啊!不管他是人是妖,今天娶进门,明天就不见了,他跟父皇和尚书府都没法交代啊!而且……思及方才初见少年时心头的悸动,叶英心念一转,心中已是有了定计。叶英故作冷肃:“既是不同那你又为何在此?若不是杀人夺名李代桃僵,那真正的尚书千金又在何处?”沈砚闻言也不由苦了脸,说实话,别问,问就是后悔。天知道他究竟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一时心软就答应了那个小姑娘替她出嫁让她可以和自己的情郎私奔。他要是知道她是尚书千金、知道她要嫁的是心剑叶英,就算是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应这种愿啊!好吧,他承认他也是有私心的,他确实想借机嫁一次把他们狐族命中注定的情劫给渡了,也确实想试试姐姐们口中极乐的双修之法究竟是怎么一种滋味。但是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方才短短的几次交手他别说占到丝毫上风了,若不是叶英手下留情只怕他的狐狸毛都该被揪秃了!于是迫于叶英的yin威,沈砚乖乖地一股脑地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与打算全都给倒了出来——当然,想睡他这种事情就算了吧,狐狸精也是只羞的!一股脑说完后,沈砚当即低下了头等待着叶英的审判。不过他甩来甩去的尾巴却是暴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看着那三条每一根毛都在叙说着主人想要跳窗而逃的心情的尾巴,叶英心中也是忍俊不禁。别看他吓唬的利害,但其实他早就知道小狐狸绝对没有杀人了,毕竟,就他这点被国运龙脉一压就露了原形的微薄修为,若是再沾了血煞,只怕早就变成一团毛团了,哪还有机会在这跟他蹬腿亮爪子的。更何况,他手里若有人命他也不至于直到看到他露了原形才发现了,毕竟纯净的清灵之气他见得习惯一时松懈便会忽略,但若是妖邪血腥,不等他靠近他三里之内他的剑就该自己出鞘将其斩杀了。哪还有命留给他?不过,这些沈砚注定是无法得知的了。因为,他现在还没从自己挖的坑里爬出来,就被某人一铲子挖在了脚下——“你说你是来渡情劫的?”沈砚眨了眨眼,仰起头来望向身上看不清表情的男子:“是啊。”说着沈砚不由缩了缩脖子,这个距离……是不是有点危险?他甚至都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如果他想对他不利……“好巧,我也要渡情劫。”“……啊?耶?”“你把我的情劫放跑了,那你是不是应该补给我?”“我……”“正好你也要渡情劫,不如我们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