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三嫁》 01 慕容姑娘 秋日晴好,天高云远,正是出游的好时节。 今天是慕容金凯旋之日。 朱雀大街的两侧早早的就围满了前来看热闹的人群。 慕容金在外征战五年,击退羌人百万大军,重筑长城,让大齐威名远扬西域诸国,今日凯旋,可谓万人空巷。 若是寻常人凯旋也引不起全城轰动的效果,主要原因还在于这位慕容金慕容将军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儿身,更是长乐候府的嫡小姐。她的父亲便是已经战死的长乐侯慕容承业。现任长乐侯是她的二叔慕容承祥。 要说这位姑娘,当年在京城也是十分的有名气。 别的豪门千金有名不是因为貌美贤惠,便是因为多才多艺,而慕容金当年出名是因为她不光五大三粗,还力大无穷,慕容小姑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这都成了名门千金之中的笑话了。 这位慕容姑娘是侯府的嫡小姐没错,但是人家的娘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山大王。慕容姑娘是在土匪窝里长到十二岁才被带回京城的。更叫人笑掉大牙的是这位姑娘在十三岁那年因为觉得大学士府十一岁的小公子生的漂亮,生生将人家好好的小公子给追到冰窟窿里面去,害的小公子活活的病了一个冬天,弄的人家现在落下了一个畏水的毛病。 当年大学士府还为了这件事情闹上了御前,非要长乐侯府给个说法。自己家如珠如玉的孩子病半死不活的,谁不闹心? 这桩事情吵了一个冬天,等快要过年之前都没掰持清楚。陛下无奈,只能说和两家人,干脆就让慕容金嫁去大学士府给人家小公子冲喜。亲都定了,八字都合了,交换了庚帖,过了聘礼,填了户书,就差叮叮当当的拜堂了,说来也奇怪,得知了这消息,大学士府的小公子奇迹般的病就好了。 大家都说大学士府家的小公子那病纯是被慕容金给吓好了的。 但是这亲事都已经定下,如何是好? 大学士府自然是不想要慕容金那样的媳妇,忒丢人,也忒吓人,想反悔,这下长乐侯慕容家又不愿意了!好好的姑娘给你们家孩子冲喜,翻脸就不认了?于是为了这事情又闹上了御前。陛下挠头了,按照大齐的风俗,交换了庚帖,过了三书六聘,填了户书,便是已经是成家了。拜堂什么的只是昭告亲属,行一个必备的礼节。要不就干脆勉为其难的娶了吧。 陛下很委婉的表达了这个意思,可是大学士府的小公子抵死不从。他虽然年纪小,但是已经被慕容金吓的落下了阴影了。 后来大学士家不知道从哪里打探出了一个消息,那就是慕容金小姑娘十岁的时候,还在当山贼那会子曾经打劫了一个十五岁的小年上山,当时还是贼婆子的慕容夫人生怕将来自己的女儿嫁不出去,看人家小公子白净漂亮,愣是逼着那小公子认下慕容金小姑娘这门亲。就与她当年劫了还是世子的慕容金他爹如出一辙,用慕容夫人的话说,这叫未雨绸缪。 只是那漂亮的小公子后来跑的无影无踪了,这事情也就作罢了。 大学士府顿时炸了锅了,好不容易抓到了慕容家的小辫子。大学士府迫不及待的去御前告慕容家一女二嫁,愣是死都不认这门亲了。 陛下也是被这两家给烦死了,只能找来礼部的人宣布慕容家与大学士府这门亲告吹。 慕容金小姑娘才十三岁就“嫁”过两次又成了京城的一个著名的笑话,被人当成消遣,在茶余饭后谈论了好久,好久。 许是被人念叨的多了,再加上慕容金小姑娘的母亲出身又是山贼,完全不懂京中规矩,在京城之中寸步难行,于是慕容侯爷再度出征的时候便带上了她们的母女。 说起来他对这对母女也是多有愧疚,当年朝中出了细作,导致他兵败重伤,被慕容金她娘给“劫”了回去,在山寨之中养伤一年才痊愈,在此期间,他与慕容金她娘结为连理,他是真心喜欢慕容金的娘的,可惜那时候他被羌人大败,全军覆没,无颜回京,只能将慕容金她娘暂时放在山寨之中,他则忍辱负重孤身入西域,用了十年的时间追查出潜伏在大齐朝廷的羌人奸细,并且搜集到强有力的证据,再度还朝,一举诛杀奸佞,成为美谈。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他才禀明了陛下和家人他尚有一妻一女流落在外,陛下感念他的功德与这么多年的忍辱负重,特地下旨赦免了他妻子土匪之罪,诏安了整个山寨,并且给他的妻子封了一个诰命。 五年前,羌人大军率军百万,汹涌来犯,慕容侯爷再度披挂出征,一年之后,慕容侯爷与慕容夫人战死殉国,在最最危难的时候,是当时年仅十五岁的慕容金以一己之力扛起了慕容家的大旗,她回笼了慕容家的旧部,重整军队,用了四年时间击退了羌人,平定了战事。慕容金以女子之身,十九岁的年龄,率领六十万大齐军队,生生扛住了羌人的百万之众,这本身已经是一个神话了。 此番她凯旋,还带回了羌人的使团,前来递送国书,愿意与大齐修百年之好。 所以随军而来的不光是大名鼎鼎的慕容金,更有羌人的使团,听说还来了一位羌人的王子和一位羌人公主。 02 凯旋 朱雀大街原本宽阔的街道现在已经是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五城兵马司的兵和京兆尹府的衙役们无奈之下只能在路的两边筑起了人墙,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才拦住了蜂拥而来的百姓,留出足够宽的地方供兵马和羌人依仗前行。那些百姓只能在人墙之后探头探脑的等待着。大街两侧的茶楼今日爆满,二楼的雅间全数被京城的达官贵人给包了下来,简直供不应求,乐歪了掌柜们的嘴。敞开的花窗间,各府的夫人小姐公子们纷纷勾头朝着朱雀大街的尽头观望,这种盛会,自是不能坠了自己家的门面,所以各个都是经过了精心的装扮,绫罗绸缎,珠钗玉环,衣香斐然,一派花团锦簇,富贵无比的模样。 “来了来了!慕容将军和羌人王子公主入城了。”有礼部的衙役一路骑马报信,路两边无论是在茶楼里还是在街市上的人都纷纷的躁动起来。 “别挤!” “挤什么?” 五城兵马司的士兵和京兆尹的衙役一脸黑线的喝止着不住朝前涌的人群,用尽了吃奶的力气维护街面上的秩序。 大家都焦急的看着城门的方向,都想争先目睹一下这位当今大齐最最出名的女将军如今成了什么样子了。 五年不见了!是不是长的和黑铁塔一样了? 当年她就壮实的和一个小牛犊子一样,听说她一顿能吃三碗饭! 不对!是一桶!那还是在她十二三岁的时候。 各个贵族豪门小姐们纷纷以扇遮面,等着看人。 远处,迎面而来的是四杆排列齐整的红底大旗,边上的两面用金色的丝线绣着腾龙的图案,中间的两面上绣着斗大的“齐”字。跟着的便是四杆黑底的大旗,两侧的旗帜上用红色的丝线绣着飞虎的样式,长牙舞爪,羽翼飞腾,中间的那两杆上则是绣着“慕容”两个大字。八竿大旗被明盔明甲的骑兵擎在手中,随着秋风猎猎作响,气势就已经是不凡了。 慕容金将大军留在了城外,只带了五百飞虎军的精英入城。这五百精英均是选出来的,小伙子个顶个的英武帅气,骑着统一的白色骏马,穿着亮银色的铠甲紧紧的跟随在大旗之后。他们策马而过,五人一行,齐头并进,排列整齐,个个精神抖擞,目光刚毅,腰板挺的直溜溜的,所过之处无人不交口称赞。 太帅了! 扬大齐军威,国威。 不知是谁带头先叫了一声好,随后欢呼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看到如此的军容,在场每一个大齐的百姓无不精神一震,油然从心底生出了几分骄傲与自豪出来。 就连二楼的那些王宫贵胄家的姑娘们也都纷纷按耐不住,依栏而望,与自家姐妹唧唧喳喳的说个不停,议论揣测着。 “慕容金呢?” “这些人穿的都一样,哪一个才是啊?” “别急嘛,等等看!” 等队伍行进过半的时候,又有两道大旗分列在队伍的中央,与前队隔开了一段距离,在迎风飘扬的慕容飞虎军的大旗之下,一匹高大神骏的黑色骏马迈着小碎步子不紧不慢的走在队伍之中。 黑色的骏马,黑色的络配,上面坐着一个身姿修长高挑的身影,亦是穿着玄黑色的铠甲,她未曾戴冠,浓黑的长发用一条红色的丝带系成高马尾垂落在脑后,风过,墨黑色的发丝与赤红色的丝带齐齐的飞扬,拖出了一道张扬而魅人心魄的丽色。 秋日暖阳的映照之下,那身黑色的铠甲上似乎流动着一层暗青色的光芒。铠甲打造的极其合身,将那纤长适度的身躯包裹的淋漓尽致,竟是线条温柔流畅,美不胜收!她的双腿修长,看身量不输一般男子,她的腰肢纤细,却似乎蕴藏着无穷的力量。她的腰背直挺,宛如一把随时可以出鞘的利刃钢刀,她一手执缰,一手倒提着一杆通体玄黑的长枪,枪尖对地,似拖非拖,枪头上同样垂落着与她的发带同色的赤红枪缨,如血,如火。 她所过之处,原本的嘈杂都会停歇片刻,空气宛若凝固一样,等她过后,才会重新喧闹起来,气氛更盛刚才。 街面上的百姓因为看到了慕容金的阵容而兴奋的交头接耳,反倒是占据了最有力地型的那些王宫贵胄们却不甘心了,居高临下,反而看不到那女子的面容。 不知道哪一个唐突的登徒浪子在二楼探出身来,大喊了一声,“慕容金。”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马背上的女子漫不经心的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她这一抬头,才让二楼的众人们看清楚了她的面容。 当年的慕容侯爷也是京城有名的公子之一,姿容非凡,慕容金的容貌之中依稀可见当年慕容侯爷的几分影子,却更胜当年的慕容侯爷。五年的边塞风霜,征战讨伐,将她磨砺成锋,长眉如男子一样浓而不散,微微的挑起,带着几分难言的张扬之意。鼻梁高直秀丽,一双红唇如同樱染,即便是京城最最有名的胭脂铺子都调配不出那样的明艳丽色。岁月凝练,将她原本又胖又圆的脸蛋打磨成型,标准的美人脸,却丝毫不带闺中女子的娇柔之气,反而带着一种刚毅和果敢。她的目光看似漫不经意,但是扫过之处,纷纷叫人感觉到一种不寒而栗的肃杀之气。 美且帅! 二楼的贵胄们几乎都看呆了,就连那些等着看慕容金笑话的小姐公子们,此刻也都是张口结舌,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放眼整个大齐大概不会又第二个人如同慕容金一样,天生的美人儿,绝艳姝色,却带着一股子淋漓尽致的帅,浸透了皮骨,雌雄莫辨,越是这种超越了性别的美,越是叫人面红耳赤,惊心动魄。 那个叫了她名字一声的公子被慕容金的眸光一扫,心底不由一慌,他侧身想要躲开,却在仓皇之中碰翻了围栏上放置着的一盆垂丝海棠,连花带着盆,翻滚而下,眼看着就要砸在下面围观百姓的头顶,下面挤的水泄不通,避无可避。 其他人还来不及惊呼,就见马背上的慕容金忽然腾身而起,身姿矫健宛若游龙一般,她的手臂一抬,长枪一字挑出,珰的一声轻响,枪尖顶在了花盆上,随即跌落的花盆被她挑上了空中。人影再至,慕容金已经在须臾之间单手托住了花盆,随后轻放在了原位。 “小心点。”她在放置花盆的同时,轻声说道,声音如同金石碰击,清冷悦耳。 那公子满脸通红,如同滴血,心头却是一阵的小鹿乱撞,抑制不住的激动,只能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唇,生怕自己再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 没等他回过神来,慕容金已经落回马背,继续向前,那纹丝不动的样子,就好象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慕容将军,你好帅啊。”对面的茶楼上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兴奋的拍手,高喊。 慕容金再度抬眸看去,朝那对她示好的贵胄姑娘微微的一笑,随后略一颔首。 那姑娘被慕容金的笑容生晃花了眼,只觉得自己一口气差点没将自己给憋死。她死死的捏着帕子,双颊顿时就红了起来,气短心跳,有种要晕厥过去的感觉。 那人不笑的时候,如冰刀雪剑,但是笑起来却是春风十里,满眼花开烂漫。 少女怀春,梦中的瑰丽公子,似乎都抵不过她那展颜一笑。 兵马行过,大家的注意力都被慕容金给吸引过去了,反而忽略了紧跟其后的羌人依仗。 大家都激动不已。 谁能想到当年那五大三粗,力大无穷的侯府嫡小姐,非但没长成大黑熊的模样,反而变成了这般的风景。如今人家又立下了赫赫战功,生逼的一直觊觎大齐富饶的羌人前来投递国书,修两国之好,这是怎样的功绩,真是让一众大齐男子都感觉到汗颜不已。 不过也有很多人对慕容金嗤之以鼻。 功绩是有,容貌气质也不俗,可是那不男不女的样子,谁愿意娶回去当老婆啊。 天下平定,是女人就终归要嫁人的,慕容金如今十九岁,在京城贵胄女子之中,已经算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 若是寻常的侯府小姐,找人嫁了并不算难,但是这位慕容姑娘,身上带着赫赫战功,却还是一个二嫁之身,高不成低不就的,只怕是难上加难了。 谁会娶这样的一个女子回家?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糟心吗? 况且看慕容金刚才显露的那一身本事,寻常人家的男子哪里能震的住她这样的女人,这娶回去,万一三言两语的不合,被那慕容姑娘一掌拍过来,还有命在吗? 当年她才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能将京兆尹衙门前的石狮子拎起来扔着玩儿了!要是一巴掌拍死个人也不为过。 这样的女人太恐怖! 慕容金自是不知道自己又成了京城热议的话题,她率队来到皇宫光华门前,当今大齐天子齐光宗亲率文武百官相迎。 慕容金下马觐见,同时随她而至的羌人王子和公主也纷纷上前觐见行礼。 齐光宗已经乐的合不拢嘴了。 慕容金这是给他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啊。 大齐与羌人征战连年,耗费无数的财力物力人力,如今停戈止战,终于可以稍稍的松口气了。 况其这回是羌人先提出的求和,大齐是里子面子都挣的足足的。 想到这里齐光宗就乐的伸手要去搀扶慕容金起身。 “陛下。”站在齐光宗身边的皇后抢先了一步,“臣妾来。”她弯腰亲手将慕容金给扶了起来。 齐光宗这才想起来,妈蛋的,这个慕容将军是个女的! 03 她真没在客气 “老祖宗,大小姐快回来了,前面的人说了,她的马已经到了街头上了。”一个穿着橘色对襟坎肩的丫鬟朝里面递话,从大门跑进来,有点急了,带着一点气喘。 屋子里端坐着的一名白发老妇人的眼梢稍稍的抬了一下。老妇人保养的很好,古稀的年纪,鹤发红颜,身上是深褐色的仙鹤对襟长裙,端庄典雅,额头上带着一条同色的抹额,抹额正中一颗碧绿碧绿的翡翠,一看便不是凡品。“不就是回来了吗?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她拿起了龙头杖,在地上一杵,旁边马上就有丫鬟过来搀扶住她。 “老祖宗,不如让孙媳妇去迎吧。”一边站着的长乐侯夫人赶紧说道。她素来知道祖母不喜欢慕容金,现在慕容金不同以往了,人家有敕封在身,是陛下亲封的大将军,怠慢不得。她怕祖母去了,说点什么不好听的,就不太好了。 “罢了,怎么也是咱们侯府的嫡小姐。还是有着战功的,就连陛下都迎出了皇宫。”老夫人掩去了眼底的一丝不耐与厌恶,平静的说完然后就带着人浩浩荡荡的走到了长乐侯府门口。 长乐侯慕容承祥已经带着府中的其他人站在门口等候了,见长乐侯夫人陪着自己的祖母出来,忙躬身行礼。 老妇人摆了摆手,“免了免了。”她看了看这门口黑压压站着的一大家子,嘴上没说什么,心底还是疙疙瘩瘩的。 当年她最最喜欢的便是慕容金的爹慕容承业了,那个孙子是众多儿孙之中她最满意的。模样长的俊美就不说了,还文武双全,就是在名门公子遍布的京城,慕容承业那也是数一数二,头角峥嵘的人物。可是就是这么一个出色的孩子,一走就是十几年,蒙冤受屈的,好不容易回来了,洗刷掉兵败的耻辱,却又带回来一个山贼出身的孙媳妇还有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曾孙女。 这叫老妇人霍氏真是糟透了心。 那孙媳妇和曾孙女一出现在京城简直就让整个侯府又变成了别人家的笑柄。 哎呀妈呀,当年自己的宝贝孙子将那个不知所谓的野丫头带到自己的面前的时候,她都以为自己见到了熊瞎子大王了!这黑的!壮的!还有个姑娘家的样子吗?简直都没眼睛看。 街口传来了马蹄声,将老妇人的思绪拉了回来。众人的目光也都朝那边投了过去。 就见到夕阳的余辉之中,一匹黑色的骏马打前,后面跟着十二匹白马朝着长乐侯府而来,带着一股子旁人难以模仿的帅气与干练。 “是阿金回来了!”长乐侯一喜,他今日跟着陛下在光华门前已经见过一回慕容金了,其实就连他这个当二叔的当时在宫门口都没敢认那马上英姿飒爽的人便是当年那个又黑又壮的大侄女,真是应了那句话,女大十八变,越变越漂亮。只是慕容金变得也有点太没影子了,活脱的就是换了一个人一样,要不是眼眉之间依稀存着几分大哥的模样,他都怀疑这人是不是被调包了。 这是慕容金? 侯府众人的反应与今日街上的百姓和贵胄反应是一模一样。 这……是差的哪和哪儿啊,侯府门前,下巴掉了一地,一个个都惊的忘记了仪态,就连素来不要看慕容金的老妇人都瞪起了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那个马上的人。 慕容金下马,稍稍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铠甲,将手里的抢朝后一扔,跟在她身后的人亦都跟着下马,并且马上利落的将她的长枪接住,动作流畅而连贯,仿佛演练了无数遍一样。 “曾祖母,二叔,二婶,三叔,三婶,五叔,五婶。阿金回来了。”慕容金有点紧张,她微微的垂落下自己的眼帘,借以掩饰自己眸光之中难得会流露出来的一丝慌乱,沉稳的上前,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行了一个礼。为了避免麻烦,她将这些长辈都叫了一个遍,这是之前军师教她的。侯府规矩重,她就怕自己回来就出错。她这一跪,身后的十二个高大英俊的青年也一并跪下,动作整齐划一,竟是一点杂声都没发出来,可见训练有素,叫人乍舌不已。 “哎哎哎,回家就好,回家就好!”长乐侯激动的有点哽咽,今日在光华门前,他光顾着惊诧去了,现在看着慕容金跪在自己的面前,他才感觉到有点想哭,大哥少时在家,对他极好。大哥的一生虽然贵为长乐侯世子,在父亲和母亲殉国身亡之后又承继了长乐侯的爵位,但是受苦颇多,不久之后,大哥大嫂也战死殉国,眼前跪着的就是大哥唯一的骨血啊。 他忙过来搀扶,还偷偷的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 见侯爷落泪了,其他人也颇有动容。 就连素来不喜欢慕容金的老夫人霍氏也眸光含泪,不过她还是忍住了。 长乐侯慕容家,世代为将,死伤无数,可以说长乐侯那块牌子是用无数慕容家人骨血堆砌起来的。若是总掉眼泪,那慕容家门前的眼泪都能汇集成河了。 “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别站在门口了,都进去吧。”霍氏生将眼泪憋回去,用龙头拐杖重重的一杵地,饱含威仪的说道。 “是是是,你看看,阿金回来是开心的事情,我这还掉豆子了。别都站着了。赶紧回去。”慕容侯爷这才回过神来,在老夫人的带领下,将大家都带进了屋子里。 慕容金朝花厅里一落座,那十二个年轻人就在她的身后整齐排成三排站着。 他们是眼不斜视,但是却是惹的慕容府里的姑娘小子们一个个不住的拿眼光去扫他们。 如今侯府里剩下的这些姑娘年纪都比慕容金小,因为年纪相若的或者大点的,现在都出嫁了。养在深闺里面的侯府千金,哪里见过多少外人,就是陪同母亲出去游园宴会也都见的是京城的富贵公子,一个个的文秀俊雅,华服美冠,哪里像这些人,站在那边如同一把把兵刃一样。 都是战场上锤炼出来的身段和气质,朝那边一战,个顶个的散发着雄性独有的气息,惹的一众慕容复的小姑娘各个面红耳赤,站在各自的父母身后,忍不住交头接耳,更是管不住自己的眼神,不住的朝慕容金和她身后的那些男儿们身上看去,越是看,脸越是红。 老夫人一看这情况,眉头就皱了起来。 “阿金。你已经回府了,就不要摆出在军营里面的架势了。”她安稳坐下之后,不悦的说道,“这花厅里坐着的都是你的妹妹们,你又是侯府的嫡小姐,身后总是跟着一大帮子男人算是什么?让他们在外面等着吧。” 慕容金忙抱拳,“是。”她一挥手,身后的人齐整的右转,迈着同样的步伐鱼贯而出。 这样的整齐划一,动作干脆,更是惹的那帮子姑娘目光追随,直到人都走没影了,这才恋恋不舍的将眼神收回来。 慕容金真的觉得好尴尬。 说点什么好? 她扫了扫屋子里面的人,一个个的都是金玉堆砌,如珠如玉的人儿,就她一个好像是一个异类一样。可是这些都是她的家人,她答应过父亲和母亲,要好好的活下去,好好的回到京城,回到家,好好的和家人相处。她更是答应过父亲,要好好的听曾祖母的话,不能忤逆曾祖母,要替父亲好好的孝敬她。 唉,要不是因为这个,现在她估计已经脚底抹油,跑了一个没影了,放眼整个慕容侯府,应该没人能拦得住她的吧。 还真是不一样了。 老夫人暗自观察了慕容金几眼,见她规规矩矩的坐着,虽然这坐姿……大马金刀,和个男人似的,实在有点惨不忍睹,不过和小时候比,倒是沉静了不少。也是在外面经历了事情,所以才抹掉了小时候那霸王一样的脾气了吧。 到底是侯府的嫡小姐,一直流落在外,既然回来了,规矩什么的慢慢教,总不能一直带着那股子土匪的气息。 十九岁了,不小了!是女人总要嫁人的。 “这次回来,还走吗?”老夫人已有所指的问道。 慕容金忙抱拳,“回曾祖母的话,我交了兵权了,陛下仁慈,封我为广陵将军,统领京畿五万骁骑营,负责京畿守卫。若是边关无战事,我想,应该不走了吧。” 我啊我的!这是在对谁说话呢?难道在陛下面前也是这么无礼? 老夫人蹙眉。 “既然不走了,你也老大不小了的,明日起,让你二婶带着你学学女儿嫁该学的东西。” 慕容金挠头,“可是我还要去骁骑营。” “那就等在家的时候学!”老夫人不悦的说道。 想起了答应过父亲的话,慕容金还是十分顺从的点了点头。 唉,不过她在心底长叹了一声,由衷的对坐在自己对面的二婶说了一句,“以后估计要劳烦二婶了。” 长乐侯夫人忙一欠身,“不劳烦,不劳烦。” 慕容金想,她说的是真的呢,怎么二婶是觉得自己在和她客气? 她这手指头上阵打仗轮刀轮抢可以,不过拿绣花针什么的……慕容金自己都觉得有点为难,实在是掰不开瓣啊。 04 她又不是好欺负的 这边叮嘱了些许,就到了开饭的时间。 慕容金才刚刚得胜回府,更是受了陛下的封赏,三品的广陵将军,这官衔不低了。放眼京城,便是男子能在这个年纪做到这样的,也没一个。 这是侯府的荣耀,只是在老夫人看来,若是慕容金不是个女的,只怕这荣耀更高一点,现在这模样,只能算是侯府被人置喙的又一个谈资了。 侯府的正厅的大开间里,开了整整五座席,全府上下除了出嫁的姑娘,人都来齐了。 大家一起坐下之后,老夫人带头先拿了筷子,这就开动了。 食不言,寝不语,是每一个簪缨世家遵循的规矩。 饭桌上没人说话,尤其是有老夫人在这里坐着,更是没人敢多言一句。 慕容金很饿,今天一大早她就起来安排各种进京的事宜,半天赶路,半天在皇宫里晕晕乎乎的度过,中午也没能捞上一口吃的。她已经尽量在控制自己的饭量了,但是没一会,她就已经添了三碗饭,还是自己起身去找的饭桶,一边伺候的丫鬟连个伸手的机会都没有…… 她吃的津津有味,一抬头,发现全屋子的人都不吃了,全数齐刷刷的拿眼睛看着她。 呃……这是什么情况? 慕容金顿时觉得好尴尬,她的筷子举在了半空中,眼睛左右一滑,见一个个的都有点张口结舌的,她就眨巴了一下眼睛,随后缓缓的收回了半空之中的筷子,放下,再拿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莫不是脸上沾了饭粒? 慕容金的举动落在大家的眼中,已经有年纪小的孩子忍不住呵呵的笑了起来,顿时将一屋子的沉寂给打破,笑声越来越多,即便是之前被慕容金帅气所摄的几个妙龄姑娘也忍不住掩唇乐了起来。 毕竟是个姑娘家,再怎么帅气,也脱不了女儿身的事实,这也太能吃了! 就连站在一边伺候吃饭的丫鬟们也都抿唇乐个不停。 老夫人的眉心皱的都能夹死苍蝇了,这一屋子的人笑的成何体统,若是被旁人看去,还真以为慕容家一点家教都没有了! 她重重的一落碗,哼了一声,“不用了!”她说完起身。 见老夫人起身了,长乐侯与长乐侯夫人也忙跟着起身,“祖母。” “都收了吧。”老夫人可真是见不得慕容金那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哪里有姑娘家吃饭吃能那样的。 就看她一个人旁若无人的筷如雨下了。 “啊?这就收了?”慕容金挠头,看着桌上尚未过半的饭菜,“太浪费了吧!” “咱们侯府不差那点钱。”老夫人心底更是不悦。她素来在家中说一不二。“你都吃三碗了,还没饱?” 这……慕容金本想分辨,但是想起了父亲在弥留之际拉着她手说的话,她就生将要辩解的言语给吞了回去。 “送祖母。”长乐侯忙躬身行礼,各房也都欠身送着老夫人出了正厅。 等老夫人离开了,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算了算了,都散了。”三房的夫人金氏挥了挥帕子说道,“就连老祖宗都说收了。”她带着自己的儿女走过,回眸看了慕容金一眼,随后忍不住又是扑哧一笑,“我说大侄女,这里可是京城,好歹你也是咱们侯府的嫡长女,可真是要长点心了。”说完她就带着自己的人从慕容金面前经过。 才走出两步,就觉得自己裙子一紧,有点迈不动步子。 金氏低头一看,自己的裙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慕容金踩在了脚下。 “大侄女!”她尖叫了一声,“撒腿!” 她新作的湖丝长裙啊,想着今日是露脸的日子,才拿出来穿的。 慕容金憨憨的一笑,“哎呀,不好意思啊,三婶。我没在意。”说完,她骤然一抬腿,就听到撕拉一声,那裙子在慕容金抬腿的瞬间竟然裂成了两半。 “啊!”金氏花容失色,双腿一夹,即便是里面还有衬裙,还有裤子,可是这样也够丢人的。“你你你!”她指着慕容金的鼻子,“是故意的吗?” 慕容金挠头问道,“这是什么布料?怎么这么破?” “这是什么布料?这是上等的湖丝!一两湖丝一两金!这还破?”金氏高嗓门嚷嚷起来,“你到底知道不知道?” “还真不知道!”慕容金一抬头,“受教了。”她朝着金氏一抱拳。 金氏顿时就是一噎,她瞬间有种无力的感觉,她和慕容金说这个,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三弟妹,不过就是一条裙子,阿金又不是故意的。”长乐侯夫人忙打着圆场,“明日你去我那里选上一匹就是了。” 金氏一听,就不乐意了,她的脸落了下来,“二嫂这是笑话我连一条湖丝的裙子都拿不出来吗?不用了!”她咬牙说道。 “那你还吵吵什么?”一屋子的寂静,唯有慕容金小声的吐槽,顿时惹的一屋子的人都抿唇笑了起来。 金氏顿时满脸通红,她狠狠的瞪了慕容金一眼,本想再和她争辩两句,但是一看到慕容金那双眼睛,就将后面的话给吞了回去。“不和你一个小辈一般见识!”说完她就拉着自己的裙摆,带着自己的两个闺女一个儿子从慕容金面前扬长而过。 跟在他们身后的三爷走过来略带抱歉的对慕容金一笑,“你别放在心上,她就那么一个人。” “三叔不必多心。你们是长辈。”慕容金抱拳说道。 “唉。”三爷慕容承嗣欲言又止,低叹了一声,摇头跟上。 慕容金眼底流过一丝暗光。 她只是答应了父亲不忤逆曾祖母,却没说自己是个好欺负。 羌人谁人不知,她的手是最黑的。 05 毛病 侯府里那些孩子尚看不出什么门道,只当是三婶娘的裙子做的不牢,当众出丑。但是家中长辈和一些颇有点心眼的半大姑娘和小子们却是看的明白了。 慕容金这是在杀鸡儆猴呢。 当年她十二岁被带回侯府的时候尚因为年幼,又是一个憨直的性子,所以对侯府中人对她的嘲讽和戏弄都不甚明了,即便有人当面叫她不好听的,她都不甚在意,反而傻乎乎的和人一起去玩,就连别人捉弄她,她都没察觉到,只觉得那些人肯带着她一起便是喜欢她。 而现在的慕容金与当年的慕容金显然已经是天渊之别。 她这一手不过就是在向大家表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哼哼…… “阿金,侯爷知道你要回来,早就收拾了一个院子出来,你随二婶来。”长乐侯夫人想要显示点亲昵,过来想拉起慕容金的手,但是看着她一身利落的装束,就总生出一种拉了一个英武少年的感觉,所以那手探了一下,就又缩回了袖子之中。 慕容金的父亲是前长乐侯府,住的自是主院,不过现在的侯爷是变成了慕容承祥,慕容金回府之后反而尴尬到没地方可住。长乐侯让夫人将临近主院的一个宅院给腾了出来,供慕容金居住。 长乐侯夫人带着慕容金一出主厅就看到了那十二名站如标杆一样的护卫。 她顿时就头疼了。 慕容金住在心兰苑里面,难不成这些护卫也要住在那边,这可成何体统? 莫不要说这里是侯府,本就不许闲杂人等随意走动,后宅之中又多有各房夫人小姐,还有侍妾,姨娘,这些人贸然杵在那边,多有不便,若是再传出点什么不好的事情出来,那侯府真的是名声败落。 现在长乐侯夫人忽然有点明白为何祖母一直不喜欢慕容金和她的母亲。 “他们不会一直跟着你吧。”长乐侯夫人试探的问道。“你毕竟是侯府的嫡小姐,整日进出身后跟着这些人,只怕不好。” 慕容金不以为意的说道,“我在边关五载,便是与他们混在一起,也没什么不方便的。他们是我的十二护卫。个个与我出生入死,自是我在哪里,他们就在哪里。二婶若是觉得不方便,那我就搬出侯府找个地方住也是一样的。” 长乐侯夫人闻言,脸色就是一变,“那可使不得。”即便慕容金是陛下亲封的广陵将军,但是这人归根到底还是长乐侯府的嫡小姐,若是一回来就搬出去住,那长乐侯府还指不定要被人被编排成什么样子了。就是传到陛下的耳朵里,也多半会觉得长乐侯府容不下慕容金,才逼的人家一个大姑娘要离开侯府。 慕容金如今是大齐功臣,就连陛下都青眼有加,在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出这种事情。 “既然他们是你的护卫,那容我想想办法,想想办法。”长乐侯夫人连忙说道。 “劳烦二婶了。”慕容金这才展颜一笑。 她那张脸,不笑如冰山雪封,一笑却如春花晓月,饶是长乐侯夫人已经一把年纪的人了,也是看得有点痴了。 冤孽啊!顶着这样一张脸,又是整天一副男子的装束,这样的人在后宅之中走来走去的,只怕……唉!长乐侯夫人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更疼了。 心兰苑很大,放眼整个侯府,除了侯爷与夫人住的主院长乐院还有老夫人住的延寿阁之外,这里便是侯府之中最大,最舒适的院子了。 未进心兰苑,院子里新安排的丫鬟们就早早的在门口列队相迎,一共有四名大丫鬟,六名二等丫鬟,十名三等丫鬟,可见长乐侯对慕容金还是十分的重视的。 四名大丫鬟分别叫麝月,袭香,青岚还有芙蕖,个个都是侯爷亲自选出来的清丽佳人。 慕容金挨个看过去,随后笑了,“二婶怎么知道我有个喜欢看美人儿的毛病?” 06 她很饿 慕容金这话一出口,那些站在门口心思忐忑的丫鬟们都忍不住抿唇笑了起来。 看来这位新主子应该不难相处。 适才看她行来,虎步生风,干爽利落,哪里带着半点姑娘家的样子,她抿唇不语,身上自带着一种战场上磨砺出来的杀伐狠绝之意,在这夜间,即便有灯火相照,却依然照不亮她眼底的暗沉。 她们又总是听说这位侯府的嫡小姐虽然是女儿之身,但是在战场上那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主儿,杀人如麻,砍人和切菜一样。所以几乎每个被选过来的人都是胆战心惊的,生怕这种嗜血成性的人即便是回了京城也不改战场上的作风,若是她们有半点的行差踏错,就会被手起刀落的切成两半。 如今见她能谈笑风生,而且笑起来那么好看,丫鬟们悬着的心稍稍落下。况且慕容金笑的太好看了,不若女儿家的娇媚,却带着一股子男子一样的帅气俊美,真是看得各位丫鬟们的小心脏怦怦怦的乱跳了几拍。 如今她们又觉得跟着这样的主子似乎不是什么坏事。 屋子里收拾的很好,等长乐侯夫人将慕容金带进去之后,就有点忐忑的站在门口,看着慕容金来回在屋子里踱步,四下查看,她生出了一种少时在家被长辈检查作业的感觉,见鬼了,长乐侯夫人揉了揉自己略有点紧绷的眼角,明明她才是长辈! “可还中意?”长乐侯夫人见慕容金也看得差不多了,小心的问道,“若是大姑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自和婶婶说,婶婶马上派人换了去。” “没事,左右不过就是一个住的地方。”慕容金笑道,“我尚有军职在身,能在家里住上几日也不知道。二婶不必劳烦了。” 难得得了一句不必劳烦了,长乐侯夫人顺着慕容金的话点了点头,随后就“啊?”她瞪大了眼睛,“大姑娘是侯府的嫡小姐,怎么不住在府上!这成何体统?”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怎么能夜不归家! “我统领骁骑营,自是有的时候需要住在军营之中。”慕容金说的理所当然,长乐侯夫人的唇动了动,眼睛眨了两下,愣是没找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完了完了,祖母叮嘱她一定要看着这位大姑娘,她要是不住在家里,她上哪里看住她?难不成跟去军营?可是她确实是陛下亲封的广陵将军,统帅京畿五万骁骑营…… “我知道侯府有侯府的规矩。”慕容金说完之后缓缓的再度开口,“若是我去军营,自是会和曾祖母禀明,不会让二婶为难的。” 瞥见了长乐侯夫人那一脸的便秘,慕容金就知道她定是得了曾祖母的吩咐了。她这个人,别人待她好,她也会对别人好,长乐侯夫人自她入府以来一直都客客气气的,所以她也不想为难了她。 “多谢大姑娘。”长乐侯夫人松了一口气,顺嘴又道,说完就警觉闭嘴,她是长辈!谢慕容金作甚?!唉,算了,这姑娘真是不能用寻常闺中女子的眼光来看,举手投足之中的威仪就是长乐侯也不见得能追的上。 “那你就先休息吧。”长乐侯夫人又找人带着那十二个军中男子去前面暂时安置,从心兰苑之中退出来,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这一天给她给忙的…… 慕容金除去了外面的甲胄,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腰背,这一天,将她给累到了,她宁愿在草原上追一天的野狼,也不想如同现在这样劳心。丫鬟们想要过来帮忙,却发现慕容金穿的不是寻常女儿嫁的衣衫,那铠甲要怎么弄?所以她们迟疑了半天,还是没敢贸然伸手。 慕容金将筋骨舒展惬意了,回眸对丫鬟们一笑,“我出去一下。”说完她就嗖的一下,跑了出去。 丫鬟们只觉得自己眼前一花,刚刚还站在那边的人就没了踪迹。 众丫鬟们面面相觑……这怎么办? 凉拌! 慕容金跑的这么快,实在是被饿的。 她今天已经忙了一天了,晚上算了在侯府里面扒拉了两口饭,可是侯府的粉底描金碗好看是好看,不过也太小巧了吧,就是她连吃了三碗都比不上她平日里在军营里大海碗装的多。 想想军营里自己用的习惯的那种青口的大海碗,装上满满一碗白米饭,再铺上一层烧的油亮油亮的红烧肉,肥瘦相宜,堆的杠尖杠尖的,人生乐事啊。 侯府忒坑,吃个饭都不让人消停。 慕容金现在深深的为自己未来在侯府不能吃饱而担忧,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肚子饿。 一饿她就心发慌。 在京城她并不认路,只能随便找找。父亲和母亲说她以前对京城可熟悉了,整天撒丫子满京城的跑着玩,可惜她受过伤,撞坏过头,很多东西都不记得。 不过她觉得自己运气还不错,真的找到了一条街,满街的红灯高挂,远远的看去,将半边的夜空都染上了一层暗色的绯红,只是走近了才发现满楼红袖盈香,丝竹声声,笑语盈盈。街口人影攒动,车马川流,好不热闹。 一整条街的青楼! 慕容金驻足蹙眉…… 这…… 就在她犹豫想要离开的时候,被一个院门前眼尖的小厮看到,“那位军爷,来我们的院子吧!姑娘们个个温柔水灵,还有好酒好菜好肉!”那小厮在京城的地头上混的日子久了,什么样的人打他面前过,是个什么身份,他都能猜出个一二来。 这位站在巷子口的少年,身姿高挑修长,身上穿的是黑色的长袍,看不出什么特征来,但是脚上蹬的却是军靴!应该是跟着慕容飞虎军入京的军爷没跑了!这些当兵的,一年到头都在军营里面,就是见了母猪也能当成美人儿来看,眼光不怎么毒,只要姐儿的嘴巴甜点,这种人的钱是最最好赚了的。而且这少年长身玉立,浑身上下都带着一种冷冽的气息,非是一般的小兵能有的,必定是个官儿!当官的都有钱!可不能放跑了。 小厮热络的介绍。慕容金的眸光一亮,“有好菜好肉?” “有有有!”小厮见慕容金似乎感兴趣了,马上嘴皮子利落的说道,“咱们春熙院啊,酒菜那是出名的好,都是有名的大厨料理的,南北兼顾,要甜的有甜的,要辣的有辣的,就看军爷的口味了!咱们这边烧的酱肘子,哎呀,那味道叫一个香!还有我们的……” 还没等小厮说完,慕容金就一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行了,我就要吃酱肘子。”说完她举步就朝里面走。天色这么晚了,估计寻常饭馆也都打烊了,慕容金饿的心里慌慌的,也没心思再找其他的地方,就这里了! “好嘞!”小厮眉开眼笑,殷勤的将慕容金朝里面让,“有客到!酱肘子……呸!姑娘们接客了!”被这位军爷给拐跑了! 慕容金一进去,顿时就被一群莺莺燕燕给围了上来,那脂粉香的,差点没让慕容金打出一个喷嚏来。 “哇,这位公子,你好俊啊!” “公子你看起来面生啊,第一次来吧?” “公子,公子,你选我吧,我可会伺候人了,包你满意!” 慕容金只觉得自己有点眼晕,她手臂稍稍的一阵,那些围过来的姑娘便觉得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将她们给推开,那力量虽然霸道,但是却不失温和,只是震开了她们却没给她们难堪。 这些姑娘们在这种地方时间长了,也不会不懂事,被震开之后便也就识趣的不再朝前。 “我就是来找点吃的。”慕容金朝那些莺莺燕燕们一抱拳,“真是抱歉了。”她叫来了老鸨,要了一个单间,点了一桌的酒菜,给足了银子,这才让老鸨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来。 反正干她们这一行的,什么古怪的客人都见过,慕容金这样的已经算是好的了。 “行了行了!都别看了,人家不要姑娘,只要酒菜!”老鸨将慕容金送进房间,出来,一转身,发现门口站了一堆院子里的姑娘,马上将人朝外面撵,“干嘛啊?不用干活啊?不干活你们等着吃西北风吧!” “妈妈,你再去问问,那公子要不要人陪啊。唱个曲也好啊。”有不死心的继续问道。 “都说了,他只要吃饭!”老鸨一掐腰,吼道,“都散了!” “真可惜!” “是啊。那么帅气俊俏的公子,看起来真干净。” “就是让我倒贴我都愿意。” “得了吧,就你,你是看上人家了,人家可看不上你!” “他不也没看上你吗?你得意个屁啊!” “滚!老娘胸比你大!” “老娘腿还比你长呢!” 慕容金坐在屋子里,听到外面的争论声,只能摇头叹息。 慕容金银子给的足,老鸨上菜上的快。等了没多久,房间里就摆满了各种酒菜,其中最大那盘就是慕容金心心念念的酱肘子。门口揽客的小哥诚不欺她,这肘子光是闻味道都觉得香。 慕容金才将酱肘子撕下一片放在嘴里,就听到外面一片嘈杂声传来,乒乒乓乓的,好像有人在楼下打起来了! 妈蛋!还能不能让人好好吃一口饭了! 07 捉奸 只是吵了点,与她没关系,反正她就是来找东西吃的,等吃饱就走人。 楼下的混乱似乎有点越演越烈的趋势,有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在众多纷杂的声音之中显得尤为突出。 “宋瑾瑜出来!” 宋瑾瑜?慕容金稍稍的竖起了耳朵,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不过她想不起来了。 慕容金是个心大的,既然想不起来,她也就懒的想。 做酱肘子的师傅水平真的不错,这肘子炖的火候刚刚好,炖的时候里面加过了冰糖,带着一点点的甜,将肉香完全烘托了出来,慕容金叹息,人间美味啊!这比她在西域边陲吃的任何酱肘子都要好吃。 “宋瑾瑜!我知道你把南宫明辉给带这里来了!”那年轻女子继续在外面嚷嚷,接着便是又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砸东西的声音。“把人交出来!” “姑奶奶,你可别砸了!”老鸨的声音也穿了过来,都带着哭腔。 “谁是你家姑奶奶,脸呢?怎的这么不要脸?”那年轻的女子骂道,“你什么身份?也敢称呼我为姑奶奶。来人,砸!砸到宋瑾瑜和南宫明辉出来为止!” “人真不在这里!”老鸨高饶着,“别砸了,别砸了!” 好热闹! 慕容金慢吞吞的将一个酱肘子吃完,又将桌子上其他的菜都扫平,这才觉得刚才空牢牢的感觉消失了,吃饱万事足。 她起身,准备出去,可是一开门,就看到大堂里面已经一片狼藉,中央站了一个身穿烟粉色长裙的女子,从穿戴上看,便不是寻常人家的少夫人。她的身侧站了一圈壮实的婆娘,个个手拿烧火棍,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大门的门口围了清一色的壮实家丁,看来是堵着门,不让这院子里的人出去。院子里到处都是探出头来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的,他们也不喝花酒,更不唱小曲了,什么样表情的都有,不过均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不出来是不是?那好,我就挨个屋子搜!”说完,站在大堂中央的那个锦衣女子捞起了衣袖,一提裙摆就朝边上走去。 “搜不得!”老鸨已经要给跪了,忙不迭的拦去了她的身前,“都有客人呢!” “都砸了这么长时间了!就是生个孩子都生出来了!更何况就是做那种事情!”那少妇倒是一点都不惧,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 她话音一落,就惹得院子里一阵低声的哄笑。 “笑什么笑?”那少妇吼道。 这位是来青楼抓奸的,慕容金看了两眼就看明白了,她才刚刚回京,不适宜参与到这种纠纷之中,况且现在她处的地方也着实的尴尬,她是无所谓啦,不过家里还有一个曾祖母,要是自己来这种地方吃东西的事情传出去,将她气出个好歹来,倒是有点不太好了。 慕容金转身回到了房间,看了一眼,坑爹了! 她本是想跳窗户走的,哪里知道这屋子根本没窗户! 见鬼了! 她再度转身,准备光明正大的索性从门口出去,现在见过她的人不算多,而且她一身的男装,应该可以混出去。她这边一开门,就看到有两个人蹲在了她的门口,锦衣华服的,就是这表情和动作着实的有点猥琐。 慕容金瞪大了眼睛,这两个人怎么蹲在她这门口跟两只哈巴狗一样? 还没等她说话,手里就被人塞了一个金元宝,沉甸甸,金灿灿的。 “帮帮忙,兄台!”塞给她金元宝的人,蹲在地上,抬头看着她,双手抱拳,一脸的祈求之色,“帮我们掩饰一下,事后还有重谢!” 说完,也没等慕容金答应,他们两个手脚并用的爬入了慕容金包下的房间里面去。 慕容金……什么情况! 她看了看手里的金元宝,慢吞吞的也跟了进去。 两个人进了房间,东看西看,愣是没找到藏身之处,这房间里简单至极,一个吃饭用的圆台,一张床,仅此而已,就是装饰的比较华美,就连个衣柜都没有! “该死的,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其中一人急的挠头,回眸看向了站在门口的慕容金。 哇,好俊俏的小哥,那人的眸光一亮,上下的将慕容金一顿打量,这一身的帅气利落,还真是少见。 慕容金也在打量那个朝她看过来的人。 好漂亮的一个少年,应该是十六七岁的样子,皮肤比外面的大姑娘还要白,如雪一般,一双眼睛是天生的桃花眼,眼梢微微的勾起,带着天然的媚人弧线,注视你的时候,会有一种温情脉脉的感觉。即便是在懊恼和焦急之中,眼底也存着几分温润之气,一副谦谦公子,如珠如玉的模样。他的唇色略淡,不过却是好看的粉色,唇形饱满而优雅,唇尖微微的翘着,有种叫人想要咬一口的冲动。 他的身量与慕容金一般的高矮,一袭天青色的长袍滚着银色的窄边,一条玉带将他窄紧的腰身勾勒出来,显得臀部十分的翘,双腿也更加的修长。少年风华天成,温润媚人,混合了青涩与成熟之间,惹人无限遐思。 就连慕容金也稍稍的愣了一下。 “我在哪里见过你?”慕容金迟疑的问道。 “应该没有吧!”宋瑾瑜一怔,随后摇了摇头,他可不记得他的狐朋狗友名单上有这么一号人物。 “哦。”慕容金一挑眉。 可是她觉得这人有点似曾相识,具体哪里见过却是想不去来了。 她多年不在京城,应该是不认识这人,慕容金马上就释然了。 “哎呀,你们还在聊什么!赶紧想办法,那恶婆娘马上就要杀上来了!”另外一个华服少年跺脚急道:“合着那不是你家媳妇,你是不担心!”他与先前那位差不多的年纪,稍稍的矮了一点,也是容貌俊美,只是因为着急上火,所以显得脸色有点发红。 “早叫你不要那么早成亲,你不信!”宋瑾瑜也跺脚道,“现在好了!出来玩一下都被管的死死的,她管你也就罢了,干嘛连我一并捎上!” “我不是打着你的名义出来的吗?”那人急道,“现在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吗?赶紧想办法啊!” “你干脆出去被她打一顿得了!”宋瑾瑜摊手说道。 哦。那个刚才和自己说话的便是宋瑾瑜,而这位着急上火的应该就是南宫明辉了,外面那个砸了院子的少妇就是南宫明辉的夫人没跑了。慕容金很快就梳理了这几个人的关系出来。 “凭什么啊!”南宫明辉跳脚叫道。 “就凭无毒不丈夫。”慕容金略带薄凉的说道。 “对!”宋瑾瑜表示赞同,他欣喜的看向慕容金,怎么他就没想到这个词呢!“死你一个总比死我们两个强!”现在正是应该卖队友的时候。 “我真是……”南宫明辉气急败坏,“有你插嘴的地方吗?”他拧头看向了慕容金,骂道。 “这里好像是我包下的房间。你说呢?”慕容金咧嘴一笑,随后她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南宫明辉只觉得自己眼前一花,什么都没看清楚,就被人拎起来直笔笔的扔了出去。 “啊啊啊啊啊!”南宫明辉在空中手舞足蹈着,“救命啊!”完了完了,被人从二楼扔出来,不死也要摔断腿了,就在南宫明辉以为自己小命不保的时候,他安全的落地了。 南宫明辉呆若木鸡,良久都没回过神来。 “喂。这是不是你要找的人?”慕容金半靠在二楼的栏杆上,对正在搜一楼房间的少妇说道。 少妇闻言探出头来一看,南宫明辉一脸懵逼的站在院子中央,还傻着呢,少妇气就不打一处来,她拎起裙子,冲过去,一把揪住了南宫明辉的耳朵,“哈!你还真在这里!” 耳朵吃痛,南宫明辉终于回过神来,“臭婆娘!你想干嘛!当心我休了你!” “休我?”少妇单手拧耳朵,单手插腰,“好啊!你试试看啊!不过没休之前,先和我回家算算这笔帐!”说完她就拽着南宫明辉朝外跑。 南宫明辉耳朵被人拽着,不得不弓着身子跟出去,一路的惨叫不止。 正主都走了,那些跟着来的婆子和家丁也就都跟了出去,留下了一院子的狼藉和一堆看热闹的人。 既然都散了,那她也可以走了。 慕容金将刚刚被人塞到手里的金子收到袖子里,缓步朝楼下走去。 “兄台兄台。”她刚走出院子,就听到身后传来呼叫的声音。 “叫我?”慕容金停住脚步,回眸,宋瑾瑜追了出来。 “是啊。”宋瑾瑜跑到了慕容金的面前,停住,“敢问兄台尊姓大名啊?” “干嘛?”慕容金微微的一笑,“想要报答我啊?” “交个朋友啊。”宋瑾瑜笑道,“刚才看兄台的身手,哇,好厉害!”那双桃花眼里泛起了点点的星光,煞是好看。 慕容金见他说的真诚,本想将自己的名字说出,但是一想自己现在的处境,就还是摇了摇头,“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去了。”她转身继续朝前。 “兄台就连个名字都不能说吗?”宋瑾瑜亦步亦趋的跟了过来。 “我坑了你的好友,你却还要来问我的名字。”慕容金笑道,“我怎么觉得你是要打我闷棍的样子?” “哪里哪里。”宋瑾瑜一怔,随后笑的更厉害了,“兄台好幽默。” “实话实说而已。好了,你别管我是谁,我们大概也不会再见。告辞!”慕容金耸肩,说完她拔地起身,几个跳跃,就已经将宋瑾瑜给甩了一个没影。 “喂!”宋瑾瑜追了两步也就停下了来,这根本就追不上啊! 嘿!宋瑾瑜看着空荡荡的街道,眼底笑意更浓,有意思,只要是在这京城,还没有他宋瑾瑜找不到的人! 慕容金回到房间,可是让一众都急坏了的丫鬟们松了一大口气。 刚才她们一个个的都快要憋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告诉夫人。 现在慕容金回来了,大家的心才算是重新落回了肚子里面去。 不过到了第二天早上,众多丫鬟们就又开始闹心了。 这一大早,大姑娘又不见了! 作为史上最没存在感的丫鬟群体,大家都无语望天。 好在慕容金不是失踪,她还是留了一封信在桌子上的。 丫鬟们将这信送去了长乐侯夫人那边,这才算是交差了。 慕容金有军职在身,自是不可能如同寻常女子一样整日在家。 不过她现在是京城最最有名的人物,不管走到哪里都能听到关于她的话题。 国子监中,南宫明辉捂着一只被打青了的眼睛,略有几分瘸拐的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屁股才刚刚触碰到凳子,他就嗷的一声跳了起来,惹的大家一阵哄笑。 “笑什么笑!”南宫明辉嚷嚷道,“没见过人家摔跟头?” “拉倒吧!你昨天被你家娘子追去春熙院的事情都已经传来了。”有人拿南宫明辉打趣道。 南宫明辉一咬牙,看向了坐在自己身侧的宋瑾瑜。 宋瑾瑜赶紧一摊手,”不是我说的!” “哈哈。”大家又是一阵的哄笑。 宋瑾瑜也忍不住跟着大家一起笑了起来。 太不厚道了!南宫明辉心底憋屈,他都这副模样了,这人还笑的出来,他忍不住哼哼了两声,“旁人有资格笑,你又有什么资格笑我?” “我为何不能笑?”宋瑾瑜拿书抵在唇下,桃花眼一弯,“我又没娶妻在家,家中无悍妇。” “慕容金回来了,你不会不知道吧。”南宫明辉嘿嘿了两声,十分恶意的说道。 他话一说完,整个屋子里国子监的学子们就将目光刷的一下全数落在了宋瑾瑜的身上。 宋瑾瑜的嘴角抽了抽,“那个婆娘回来,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坐在宋瑾瑜前面的礼部尚书家的小公子陈昭转过身来,饶有兴趣的说道,“我昨儿听我爹说了,皇上有意替慕容金指婚呢!” “哇,给那个母老虎指婚?”大家全数哗然,“这谁要是娶了她的话,岂不是比南宫明辉还要惨?” 这声音一出,当下就有人随声附和。 不过还是有声音不赞同,“非也,非也!你们是没看到慕容金现在的样子!” “她现在长什么样子了?”宋瑾瑜不屑的撇嘴,还能长什么样子?不就是一副黑狗熊的模样?小时候就和黑铁塔似的。 “哎呀,反正我是形容不出来!”那人想起昨天见到慕容金那帅气明媚的面容,脸不由红了起来,心也忍不住多跳了两下,“是一种混和了帅气与张扬的美!美人在骨不在皮,现在的慕容金从皮到骨,都美!”他一边回想,一边形容道。他是荣恩伯的小儿子虞意涵。 “真的假的!”他这话一出,宋瑾瑜就是稍稍的一愣,他的脑海之中忽然浮现起昨夜间的那位。 想什么呢! 宋瑾瑜很快就驱散了慕容金在自己脑海之中的印象,那位明打明就是个男子,而慕容金却是一个黑炭一趟的死胖子! 哼,就算现在变瘦了,能好看到哪里去? 宋瑾瑜不屑的撇嘴,“她就是美上天去,也和我没关系!” “你们家和他们家的婚约到底解除没有?”有人很八卦的问道。 “废话!当然解除了!”宋瑾瑜瞪眼,“当年还是陛下让陈昭的父亲督办的!哪里有假。” “那就是我可以找人去提亲了?”虞意涵眸光一亮。 “不怕死的就去呗!”宋瑾瑜嘿嘿笑了两声,带着几分微凉之意。“她比你年纪大!” “那怕什么?”虞意涵想起昨日她将花盆放在自己的身侧,还温润的对自己说了一声小心点,脸就又红了,“女大三还抱金砖呢!” 宋瑾瑜的唇角撇的更加的厉害,眼睛是被屎糊了吧! ”我倒是听家里的大人说,这慕容金现在圣眷正隆,她的祖父,父亲和母亲都是战死殉国的,她自己又立下了不朽的功绩,所以陛下对她十分的恩宠。谁要是能将她娶回来,家族荣耀呢。” “她手中还有京畿守卫权!” “一个女子罢了,官阶大,年龄大,看不出有什么好的来。” “那也不是这么说,很多人都说慕容金很漂亮。” “浅薄。” “你不浅薄,你将来去娶个丑的回来看看?” 国子监里其他人现在争辩了起来,倒是将宋瑾瑜和南宫明辉晒到了一边。 宋瑾瑜拿着书卷成卷,轻嗑着自己的下颌,眼神瞟向了窗外。 南宫明辉看到他满怀心事的样子,忍不住凑过来问道,“怎么了?听到人家讨论你家前任媳妇,不乐意了?” “我?哈!”宋瑾瑜轻笑了一下,“谁愿意娶她,谁去,爱谁谁,只要不是我就好了!” “对了,你想不想见她啊。明日陛下设宴款待羌人王子和公主,咱们可是都收了帖子的,到时候你就可以看到她了。” “谁要见她?别在我面前提她行不行?倒霉不倒霉啊!”宋瑾瑜不耐的挥手。 也对,那宴会祖母是言明了要父亲带他去的。 他如今也年龄不小了,遇到这种事情,祖母总是要父亲带上自己,为的也是让他相看相看有没有哪家中意的姑娘。 08 她满身是伤 长乐侯府里面也是为了这事情在愁呢。 今日接的皇宫里传出来的帖子,长乐侯夫人就傻眼了。 接风宴居然设的这么早,就是想给慕容金做衣服都来不及,原是想着哪怕是出重金找来一帮绣娘连夜给慕容金赶制一套,哪里知道这一大早慕容金就没影子了。 长乐侯夫人的脸都急白了。 她不得已打发了人去骁骑营问人什么时候能回来,得到的回复是等将军忙完了,自然会回府。 哈!长乐侯夫人都想撂挑子了!忙完是什么时候?眼看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要是人晚上回来,还怎么来得及做! 她只能急中生智,找了一个与慕容金身量高矮差不多的男子来,让那群绣娘赶紧量体裁衣,先将大概的外形赶制出来,其他的等慕容金回来再慢慢调整。 慕容金晚上回来的时候,就被长乐侯夫人追在屁股后面量尺寸。 “二婶不必这么麻烦。”慕容金被人摆弄着,又是伸胳膊,又是伸腿的,无奈的说道,“去陛下的宴会,我有衣服的。” “什么衣服?拿出来让二婶看看。”长乐侯夫人说道。 今日是有军营里面的人送了一只大箱子过来,说是将军的私人物品,她就叫人将箱子抬来了心兰苑了。 慕容金打开了那个箱子,长乐侯夫人好奇的过来一一将衣服拣出来查看,这一看下来,脸又黑了,这都什么和什么?倒是春夏秋冬的衣服都全了,可是没有一件不是男子的装束,而且颜色多为黑色和深蓝色,布料也都是棉布的,一件丝质的都没有。 “就这些?”长乐侯夫人问道。 “恩。”慕容金点了点头。 长乐侯夫人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 想想侯府里面的姑娘,就算是个庶出的,随便哪一个站出来,也能整理出十箱子的各色衣服。料子不管是什么,总归跑不出绫罗绸缎。 而慕容金,好好的一个侯府嫡长女,这么多年下来,却只有这一只木箱的东西。 长乐侯夫人的眼眶就有点发红了。 “你二叔总说你在外面辛苦。”长乐侯夫人,“我今日见到这箱子衣服,才知道你过得哪里只是辛苦?”她捏着帕子去沾自己的眼角,“大姑娘既然回来了,就不要过那种日子了,咱们和陛下求求,你解甲回来,好好的享享福。只要有二婶在,断然不敢有人敢亏了你。” 慕容金见二婶掉豆子了,心底也是一暖,已经好久没有人这么关怀过她了。 军营里大家对她都不错,但是一群大老粗,能指望他们做点什么出来。 “二婶言重了。我也没觉得有什么。”慕容金耸肩笑道,“都习惯了。” “好孩子。”长乐侯夫人拉着慕容金的手,“打今日起,二婶负责好好的打扮打扮你。”她低头看了看慕容金的手,“你看看你这手,粗糙的都快和男的一样了。麝月,去打一盆温水来。” “是。”麝月被点名,终于感觉自己有点存在感了,忙不迭的屈膝应了一下,屁颠的跑了出去,剩下的三个大丫鬟羡慕的看着麝月的背影。 不一会,温水打了过来,长乐侯夫人拉着慕容金的手按在了水盆里,“以后每天晚上回来就先这么泡一会,等老皮泡软了,再一点点的修去,拿羊脂膏涂了,再带上一副真丝的手套睡觉,等第二天起来,你会发现手会白嫩很多。” 慕容金哭笑不得,她就一舞刀弄枪的,要那么细嫩的手有什么用?不过长乐侯夫人一片好心,她也不忍心就这么拂了,还是乖乖的按照长乐侯夫人的话去办。 “还有你这脸上和身上也是。”长乐侯夫人絮絮叨叨的,真是掏心掏肺的拿慕容金当自己的闺女了。“以前你征战在外,没条件,现在回来了,可要好好的养一养。” “身上就不用了。”慕容金笑道。 “怎么不用?”长乐侯夫人不乐意了,“你这孩子,听话!女人的身体可是马虎不得的。” “我身上很多伤疤,就是涂也没用。”慕容金憨直的一笑,“再怎么涂,也不可能将伤疤抹去。” 长乐侯夫人的笑容一滞,她挥了挥手,让屋子里除了大丫鬟的其他人都退下。 “能让二婶看看吗?”长乐侯夫人相看,一是因为好奇,不知道慕容金到底伤到了一个什么程度,二是因为她要看上一眼,才能出去找人配药,京城这么大,这么多名医,总能捣鼓出点药来,就算不能抹平了那些疤痕,弄淡点也是好的。 “自是可以。”慕容金一点都不羞涩。 她将手从水盆里拿出来,甩掉了手上的水珠,然后就开始宽衣。 慕容金的身材是极好的,才将外袍脱下,屋子里面的四个大丫鬟就红了脸。 常年的在外征战,让她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半点的赘肉,所有的皮肉都包裹的紧紧的。她的骨骼因为习武的缘故比寻常的女子要舒展一点,肩略宽一些,腰肢也是柔韧纤细的,养在深闺里面的姑娘看起来柔软云润,而她则稍带一点棱角,却是异常的好看,好像浑身都充满了蓬勃的力量一样。她的锁骨十分的精美,不经意的转头,就落下一道性感至极的弧线。就连这些丫鬟们看了也是脸红心跳的。 她胸口缠了裹胸,白色的布条缠的很紧,在她大方的将布条取下之后,胸前的圆润就展露了出来,浑圆,大小适中,又挺又翘的。她的墨发垂肩,浑身的皮肤并不算白皙,但是皮肤清凉细致,肤色如蜜,她就这样大方的站在众人的面前,丝毫没有半点的羞赧,反而浑身散发出一种夺目的野性之美,那便是最最原始的美感,令人血脉喷张。 就连长乐侯夫人都稍稍的避开了点目光,有了几分羞涩,明明慕容金有的,她都有,可是看到这样的健美性感的躯体,就连她都忍不住脸上一阵阵的发烫。 “伤多半在背上,腹部这边也有。”慕容金丝毫没有在意屋子里面人流露出的羞涩目光,大大方方的指了一下自己的左边腰腹部的两处伤口,“这里是箭伤,还有后背。”她转了过去,自己将自己的长发捞去了一边,“有刀伤,还有几处箭伤。都是被暗箭射中的。” 她说的轻松平常,如数家珍,但是看在长乐侯夫人的眼底却是触目惊心,在场的四个丫鬟在看到慕容金的后背的时候都倒抽了一口冷气。目光之中的羞涩褪去,换上的只有钦佩和心痛。 慕容金的后背上,除了几处圆形和三角形的伤疤之外,赫然有一道狰狞的疤痕,从她的左肩一直延续到右边腰的位置,伤口附近的皮肤比其他地方要深,如同一条蜈蚣趴在上面一样。 就是现在看起来,都叫人心底一阵的发慌,长乐侯夫人的脸色都变了,她颤巍巍的抬手,用指腹轻轻的碰触了一下那伤疤,“还疼吗?”她颤声问道。 “早就好了。”慕容金侧头笑了笑,“不过当时却是将我折磨了一个半死。”想想那些日子,就是慕容金也生出几分往事不堪回首的感觉。 隐隐的听到啜泣的声音,慕容金回过头来,“二婶怎么又哭了?”她忙将里衣套上,将自己的身体遮挡起来,“是我的不是了,不该让二婶看到这些,吓到二婶了。” “你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二婶落泪是因为你受了那么多苦……”长乐侯夫人抽泣道。 “二婶,一将功成万古枯。上过战场的,哪一个不是身上带着伤的。”慕容金淡然的笑道,“我已经算是运气好的了,今日还能站在这里,想想那些回不来的。”说到这里,她就有点说不下去了。 她的爹娘何尝不是将生的希望留给了她,双双慷慨赴死,以身殉国。 慕容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心胸之中翻涌而来的悲伤给压制了下去。 长乐侯夫人也察觉到了慕容金的低落,想到大哥大嫂,她唯恐将慕容金的情绪勾跑了,于是忙止住了眼泪,“是啊,你瞧我,你如今能有这样的出息应该高兴才是。”她忙替慕容金将衣服拉好,随后要将外面的裁缝婆子叫进来。 “算了。”慕容金拉住了长乐侯夫人的衣袖,“不用这么麻烦了。明日宴请羌人的王子和公主,我就穿着自己的衣衫去就是了。没事的。不会给侯府丢脸。我素没穿过女装,要是到时候捆手捆脚的,连走路都不会了,反而会闹出笑话来。” 这……长乐侯夫人一听也是觉得慕容金说的有道理。 “也好。我慕容侯府的姑娘自是有自己的风格。不需要他人置喙。”长乐侯夫人原也是将门之后,性子也带着几分爽利,只是被养在深闺之中,才收敛了脾气和秉性,嫁来长乐侯府之后又是恪守规矩。今日看了慕容金身上的伤疤,想起了自己父兄当年的样子,心底顿时也生出了几分豪气出来。“你放心,老祖宗那边要是问起,我替你顶着。” “多谢二婶了!”慕容金抱拳,由衷的笑了起来,她看得出来,二婶虽然有点婆婆妈妈的,但是却是真的实打实的对她好。 “不过这衣服也还是要量好,总要做上几套衣衫备着的。”长乐侯夫人说道。“即便明日用不上,以后也是有用的上的时候。” 慕容金的唇角抽了一下,还是叹息乖乖的任由长乐侯夫人摆弄了。 等量衣服的婆子们都走了,长乐侯夫人又开始絮叨慕容金身边的丫鬟们,“你们家姑娘是与旁人家姑娘不一样的。你们能被选在这里自是你们的荣耀。” 等絮叨完了丫鬟,她又转过来絮叨慕容金,“之前在战场上那是没法子的事情,可是现在回来了,你也要仔细点自己的身体了。现在太平了,你就是去军营也要多加小心。你可知道家里稍稍有点门道的人家,有了女儿那都是养的精细,等稍稍大一点,就连秀楼里面都没什么尖的东西,就是怕碰着,嗑着的,身上不落一点点的伤疤,就是怕出嫁之后,会被夫家嫌弃。你那身上的伤,二婶会去想办法,能弄掉点是点,不过你要和二婶保证了,不能再添新伤了,二婶可是不依的,要和你生气的。” “知道了,二婶。”慕容金听完长乐侯夫人絮叨,脸上已经是笑容满面。“反正我也没准备嫁人,没事的。” “胡说什么?”长乐侯夫人吓了一跳,就连声音都提高了几分,“不是说侯府养不起你这个嫡小姐,而是是女人终归是要嫁人的。这次你回来,老祖宗和你二叔的意思就是要给你找一个好人家。断是不能委屈了你。你也别怪老祖宗严厉,她也是着急。” “知道了。”慕容金也不反驳,只是顺着长乐侯夫人的话说。 好不容易将长乐侯夫人送走,慕容金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她有自知之明,这辈子大概是嫁不出去了。 谁家能允许一个身上有着职位军功的人当媳妇,高门第自是不愿意,低门第,侯府也不愿意,所以慕容金比谁都清楚,她要嫁?难! 翌日,天公作美,风和日丽,虽然秋风渐冷,但是艳阳高照,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将秋风带来的寒气驱散。 接风宴是摆在御花园里,已经是金桂飘香的季节,满院子的清香宜人。 羌人此来,有意和亲。 羌人如今换了一个皇帝,与之前的皇帝那种穷兵黩武不同,这个新帝意图休养生息,与大齐修好,所以派了王子和公主来。 慕容金也是觉得羌人新帝是个心大的,之前打成那样了,还真放心将自己的儿子女儿放来大齐。不怕被她剁了吗? 其实一切的和平都是建立在强权的基础上的。若是没有慕容金带领大齐兵马如此的强悍与坚韧,若是羌人能东进,他们又怎么会放弃东进的步伐。 如果慕容金没将羌人的兵马逼到一定的份上,人家也不可能前来求和。 慕容金没有和侯府众人同行,而是与自己的部下一起。 她现在是三品的广陵将军,她的部下也都受了陛下的封赏,这些人都是军中栋梁,与慕容金一样年轻有为。当年慕容金的父母和大军其他的将领一起殉国,这些人都是后来慢慢围拢在慕容金身边,跟着慕容金一路拼杀出来的。 “好紧张,第一次进皇宫啊。”游击将军张毅拉了拉自己的襟口,说道。 “凯旋那日,不是进了吗?”一边的参将薛凯用胳膊肘顶了张毅一下。 “那天又不是进御花园!”钟宏年说道。 “说的也是啊!”薛凯挠头。 慕容金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属下一个个年轻帅气的脸上流露出了难得紧张惶恐的表情,笑道,“不用想太多,少说话,多吃饭就是了。还有眼睛不要乱看,毕竟是在宫里,有不少宫女和嫔妃会出现,还有朝臣的家眷,不能让人觉得咱们骁骑营的人都是草包,没礼貌。” “那是自然!”大家都拍胸脯保证,“一定不会给咱们飞虎军出来的丢脸!” “还飞虎军?”慕容金眼角略崩。 “哦哦。是骁骑营!”大家再度纷纷改口。 飞虎军自打她交出兵权的那一刻,便已经不再是慕容飞虎军了。 陛下将她和她的部将调入骁骑营,让骁骑营原本的将领去接掌飞虎军,便不会再将飞虎军交还给她了。她的其他部众也被调走,只留下了薛凯,钟宏年,张毅这三人。 忌讳。 慕容金虽然读书不多,但是懂。 慕容金即便再怎么想低调,但是带着薛凯他们三人一走入御花园还是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凯旋之日,没能定上街边茶楼的王宫贵胄占了绝大多数,知道今日这宴会,身为大败羌人的主将,慕容金是一定会来的,所以大家都提早到了,就是为了抻长脖子等她。 慕容金那日的风采已经传开,亲眼见到的自然是言之凿凿,但是没亲眼见到的都是抱着怀疑的态度。 小时候的慕容金那是疯遍了京城的,谁没见过,黑铁塔一样的姑娘,大块头,傻乎乎的。 所以慕容金一出现,大家就又掉了一次眼珠子。 她今日穿的还是那日进城的时候的铠甲,依然没有戴冠,而是用红色的发带系住如墨的长发。今日手中没有提枪,单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利落行来,似乎带着风,踏着云一样。 她眉目如画,清冽如冰,笔直走过,帅气挺拔,不知道走碎了多少姑娘的心,踏平了多少公子的意。 “我去!没看错吧!慕容金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南宫明辉是个好事的,早就霸占了御花园的一处亭子,拉着一脸不情愿的宋瑾瑜站在那边等。他一回眸看到宋瑾瑜坐在一边嗑瓜子,就恨铁不成钢的踹了宋瑾瑜一脚,“你倒是看一眼啊!”坐在那边哪里看得到? 09 怎么是他? 宋瑾瑜冷不丁被踹了一下,一个不小心咬了自己的舌头尖。 痛!他皮肤本来就白,现在更白。 “你有病啊!不过就是一个老女人罢了,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宋瑾瑜骂道。 他吐掉了嘴里的瓜子皮,完了,舌尖咬破了,那瓜子皮上都带着血了,真是晦气,他就知道只要是和慕容金扯上了,就准没好事。 小时候是这样,长大了还这德行。 “你赶紧看,再不看,她就转弯走掉了!”南宫明辉却是一点也不在乎,他迫不及待的一把将坐在那边的宋瑾瑜给薅了起来。 宋瑾瑜不耐的顺着南宫明辉所指的方向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眼睛珠子差点没瞪下来。 “怎么会是他?”他一惊,失声叫道,宋小公子也顾不得礼仪了,抬起素白鲜嫩的手指着从凉亭前经过的慕容金,张口结舌,就是下巴也都差点没落地。 “你鬼嚎什么?这是宫里!”南宫明辉被陡然叫了一声的宋瑾瑜吓了一大跳,他忙将宋瑾瑜指着慕容金的手臂给按了下来,压低了声音警告宋瑾瑜,还十分心虚的朝四周看了看,随后朝周围一拱手,表示告罪了。 御花园之中不准喧哗,所以大家即便议论纷纷也都是压低了声音了,只有宋瑾瑜这一嗓子喊的洪亮,显得十分的突兀。 不光是周围的人,就连素来目不斜视的慕容金也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慕容金看到宋瑾瑜穿着一身浅紫色长袍,如珠如玉的站在凉亭上,心底就是一滞! 喔操!怎么是这两只! 呃……要完! 慕容金心底也抓狂了! 虽然她不是什么迂腐之人,不甚注重什么名节不名节的,那东西对她来说还不如一个酱肘子来的实在,至少酱肘子还可以吃。 但是她可以不要脸,长乐侯府要啊,老祖宗要啊! 她答应过父亲要为侯府争光,要给老祖宗挣下荣耀,要听老祖宗的话,若是她一回来就去逛窑子的事情传出去,老祖宗估计会被气的吐血身亡。 怎么办? 杀人灭口! 慕容金脑海之中骤然蹦出了这四个大字,这世上只有死人才不会乱嚼舌根子。 她脚步未停,目光却是扎扎实实的落在了宋瑾瑜和南宫明辉的身上,顿时寒光大盛,脑海之中已经勾勒出各种杀人灭口的手段。 她本就是在战场上磨练出来的铁血气质,如今杀念一起,目光冰冷如刀,顿时将南宫明辉和宋瑾瑜冻了一个透心凉。 南宫明辉还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寒颤。 直到人走过去了,拐完了,目光不再,他才长松了一口气,那股子无形的压迫感消失了。 “我的乖乖!你家那位可是比我家那位还凶!”南宫明辉拍着自己的胸脯,替自己顺着气,随后无比同情的看着犹在发愣,尚未回神的宋瑾瑜,“我现在终于知道你当年怎么一听要成亲,忽然病就好了!好吓人!” “你没认出她来?”宋瑾瑜现在才回神,有点呆滞的问道。 “谁啊?”南宫明辉有点愣,摸了摸头,“你这么说,我倒觉得面熟了!” “前天!扔你出去的那位!”宋瑾瑜指着慕容金消失的方向,“不记得了?春熙院的!” “哦!”南宫明辉一拍脑门,“哎呦我去!是他啊!妈的!老子正愁找不到人揍一顿解气呢!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话说了一半,南宫明辉瞥见宋瑾瑜略带薄凉的眼神,也就将后面的话偃旗息鼓的给收回去了…… 他那日光顾着找地方躲避去了,也没在意人家的样子…… 况且,就他这点武力值,就连人家怎么靠近他身前的都没看清楚,还谈什么臭揍人家一顿解气…… 南宫明辉也怂了。 好郁闷,感觉心口要裂开了,这个世道既然生了孔武有力的男子,为何又要造出那些脾气臭又力大无比的女人来啊? 女人不是应该都温柔如水,贤惠体贴吗? 好命苦啊! 南宫明辉捧心不已。 他用一种同病相怜的目光看向了目光闪烁不定的宋瑾瑜,“要不咱俩是好友呢!就连娶妻都娶的是母老虎。 “死开,别臭不要脸。”宋瑾瑜十分嫌弃的将朝他身边靠过来的南宫明辉一把推开,“谁娶妻了?只有你傻乎乎的,小爷我精明着呢。那老女人,凶的要死,我怎么可能娶回来!” “切!你们明明都入了户书了。”南宫明辉对宋瑾瑜嗤之以鼻,“别以为我没打听过,昨天下了学,我可是专门找了陈昭问过了,当年你们就是差了一个仪式而已,况且后来礼部尚书出面给你们办了分离户籍的文书,你现在也就是个和离之人。得瑟什么啊。” “那又如何,至少小爷我甩了她了!”宋瑾瑜不屑的一撇嘴,“你却被你家那位吃的死死的。” 南宫明辉咬唇,郁闷,不带这样揭人伤疤的。 “迟早有一天,我也甩……”南宫明辉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身后脚步声传来,他猛的一回头,顿时笑容满面,“媳妇儿回来了?刚刚和你的姐妹们聊的开不开心啊!”他顿时将宋瑾瑜给甩到身后,蹦达的跑去了亭子口,将一名身着郡主华服的少妇扶了过来。 那少妇虽然做了妇人的打扮,但是年纪却是十分的轻,面如芙蓉,生的十分的娇嫩水灵,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与那天砸了一个春熙院的悍妇形象截然不同。 “怎么我刚才听到你要甩,甩什么?”南宫明辉的新婚夫人乃是建邺王之女,平阳郡主云蕊。 “能甩什么啊。你听岔了。”南宫明辉干巴巴的笑了两声,马上岔开话题,“对了,刚才你看到慕容金了吗?” “看到了。”想起刚才慕容金走过的身姿,就连平阳郡主云蕊脸上都稍稍的带了几分兴奋之意。“好帅!” “你不觉得她面熟?”南宫明辉试探的问道。 “不觉得啊,为何要觉得?”云蕊不解的问道。 南宫明辉给了宋瑾瑜一个“我就知道”的眼神,他的妻子眼高于顶,平日里都不会拿正眼去看别人,所以那天即便是慕容金将自己扔出了二楼,她都不会看慕容金一眼的。 10 你来干吗? 对了,宋瑾瑜,你没想到慕容金现在会变成这样子吧。”云蕊瞥见宋瑾瑜沉着一张脸站在那边,目光暗沉,于是耻笑着对他说道。“我还记得你当年被她追的满街乱窜的样子呢。” “是没想到。”宋瑾瑜哼了一声,随后他蹙眉,“别送宋瑾瑜宋瑾瑜的叫,叫表哥!” 云蕊不屑的撇嘴。 她的父亲与宋瑾瑜的母亲是一母同胞,一个是当今天子齐光宗的堂兄,一个是堂妹。 宋瑾瑜的母亲衡阳公主嫁入了大学士府,只可惜她生下宋瑾瑜后不久就撒手人寰了。 齐光宗疼惜宋瑾瑜尚在襁褓之中就没了母亲,于是对宋瑾瑜封赏颇多,在宋瑾瑜很小的时候就给了一个承恩侯的封号,人家是宋瑾瑜的堂舅,自然是说封什么,就封什么。 只是这封号并不世袭,只是保宋瑾瑜一生无忧而已。 云蕊是年初才刚刚和南宫明辉成亲的,算起来,南宫明辉也算是宋瑾瑜的表妹夫了。 “对了。告诉你们几个八卦!”云蕊看了看四周,一抬手,将身侧的侍女潜走,随后压低了声音说道。 “什么八卦?”南宫明辉十分讨好的剥了果盘里面的一个桔子,放到了自己夫人的手心里。 “刚刚我不是和几个堂姐在一起吗?”云蕊神秘兮兮的说道。 “恩。”南宫明辉十分配合的点了点头。 “我听堂姐说,陛下要帮慕容金选婿呢。”云蕊说完,宋瑾瑜和南宫明辉就是一挥手,“这算是什么八卦!早就知道了!”宋瑾瑜一脸的嫌弃。 “没说完呢!”云蕊一拍桌子,“能不能听完了再说!”怒道。 “媳妇儿你说,手疼不疼啊,来吹吹。”南宫明辉秒怂,忙将自己家媳妇白嫩的手捧在自己的手心里揉了揉,直将云蕊一脸的怒气给揉散了,这才作罢。 “我听三堂姐说,瑞王殿下和襄王殿下都意欲求娶慕容金呢!”云蕊说完,这才展眉一笑,“这个你们不知道吧?” 宋瑾瑜和南宫明辉对看了一眼,南宫明辉一乍舌,“不会吧!慕容金现在这么抢手?” “何止呢!”云蕊一脸的得意,“你们知道不知道为什么陛下那么快要替慕容金指婚?” “媳妇你赶紧说。”南宫明辉忙又很狗腿的替云蕊倒了一杯茶,“到底是为什么?” “刚才我在宸妃娘娘那边,可是听说了,就连前来出使的羌人王子也意图将慕容金娶回去呢!”云蕊说完,南宫明辉就猛然站起来,“什么?”随后他警觉自己声音大了,又赶紧坐下。 “羌人是怎么想的!”南宫明辉压低了声音问道。“被人家打败了,还要将人家娶回去?” “可不就是说啊。”云蕊说道,“我听说那个忽尔都王子在来咱们京城的一路上都在对慕容金献殷勤呢。就是慕容金不理他罢了。真是不要脸,他们羌人就没女人吗?非要到咱们大齐来求娶。” “那陛下的意思?”南宫明辉赶紧问道。 “自然是不愿意了。”宋瑾瑜不紧不慢的说道,“若是陛下愿意,又何必急三火四的给慕容金指婚。” 他忽然明白为何今日这接风宴席陛下将帖子发的到处都是,并且在时间上如此的仓促。 宋瑾瑜一阵的冷笑。 原来是陛下是广撒网,好捞鱼。 陛下自是不愿意将一员猛将嫁去别的国家,尤其那个国家还刚刚大齐动过手,这羌人的脸皮子果然是厚的紧。 即便宋瑾瑜心底再怎么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说慕容金是大齐百年难得一遇的将才。 这样的人若是被羌人弄走了的话,对于大齐来说绝对是一大损失。 齐光宗又不傻,肯定是不会让羌人占了整个大便宜去。 如此说来,瑞王和襄王殿下同时意图求娶慕容金,大概也是揣摩了圣意,所以想替陛下分担。 瑞王和襄王年纪与自己差不多,均是尚未指婚。 当今陛下春秋正隆,年富力强,至今也没将太子的人选立下来,所以这大齐的皇子皇孙们也是一个个的蠢蠢欲动。 其他的几个王爷不是年纪过小,便是都已经娶亲了,不过尚有一个景王殿下也是年纪相当的。 只是那位景王殿下如今尚在禁足之中,只怕是有心无力。 宋瑾瑜的念头才落,就听到一个慵懒的声音传来,“可是找到你们了!原来是躲在这里!” 众人回眸,从台阶出走上来一个很穿暗青色长袍的少年,衣袍上绣着五彩团龙的图案,眼眉清秀,带着几分懒洋洋的笑容,嘴角存有几分痞气。 “六堂兄,你被放出来了?”云蕊起身走到了那少年的身侧,抿唇笑道。 “是啊。托慕容将军凯旋还朝的福,我提前被父皇给放出来了。”少年一眨眼,随后拍了拍云蕊的肩膀,“刚刚在说什么呢?这么热烈!” 宋瑾瑜和南宫明辉躬身行礼,“见过景王殿下。” “你们俩个!皮痒了是不?”景王走过来,给宋瑾瑜和南宫明辉一人肩膀上来了一拳,三个人相视而笑。 “你被关了两个月了,可是要稍稍收敛一下。”南宫明辉笑道,“别再出什么幺蛾子,被陛下再给禁足了。” “嘿嘿。”景王云纵乐了两声,“反正父皇都已经习惯我是什么德行的了,不怕不怕。只要不是闹的太过,他也懒得理我。” “也是。”宋瑾瑜揶揄道,“能将华明殿烧了的这种事情,只怕也是不太会经常发生。” “你戳我的痛处吧。”云纵笑道,“尽管笑话我,等慕容金再来缠你,你就有的哭了!” 他话音才落,就看到宋瑾瑜的脸色稍稍一变,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刚才景王走上来的台阶处,如同百日见鬼。 景王,南宫明辉还有云蕊一起转头,顺着宋瑾瑜的目光看去。 就见台阶上走上来一名身穿玄色铠甲的年轻人,身姿挺拔如竹,眼眉俊美清冷。 “他是?”云纵才刚刚被放出来,还没见过慕容金,不由问道。 “慕容金!”宋瑾瑜喃喃的道,“你来干嘛?” 11 初次见面 闷棍! 水淹! 碎尸! 慕容金缓步行来,目光如注,堪堪的落在宋瑾瑜和南宫明辉的身上,对旁人视若无物。 那天在青楼之中,这两个人见过她。她刚刚已经和人打听过了,他们一个是肃北侯的小儿子,一个是大学士府的小公子,一个是平阳郡马,一个有一个承恩侯的爵位在身,都是皇亲贵胄,所以真的要下手的话,必须快准狠外加神不知鬼不觉。 南宫明辉浑身都冷飕飕的,即便秋日暖阳就在脑袋顶上照着,不过依然驱散不了慕容金眸光所带来的寒意。 他得罪过这人?没有吧!怎么感觉慕容金缓步走来,就好象踏走在他的骨头上一样,嘎嘣脆的!南宫明辉不由稍稍的一侧身,不着痕迹的退到了宋瑾瑜的身后,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念头,他肩膀一拱,直接将宋瑾瑜给拱了出去。 慕容金要找的应该是宋瑾瑜吧!他只是被稍带上的。一定是这样的!嗯嗯,好友就是这种时候拿来出卖的。 宋瑾瑜的注意力在慕容金身上,那里知道身后会有黑手相推,一个不小心,脚下趔趄了一下,人就朝前冲了出去。 “宋小侯爷是吧!小心了!”慕容金皮笑肉不笑的抬手,一根手指顶在了宋瑾瑜的肩膀上,“初次见面,有礼有礼!” 她皮笑肉不笑,就连周围的人看了都觉得身上骤然起了一层霜。 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慎的慌。 她的力气贼大,这一根手指就稳住了宋瑾瑜的身形,戳的宋瑾瑜脸上一白,好痛! 宋瑾瑜呲牙,若不是碍于这么多人在场,他要维护一下自己的面子,这回已经捂着肩膀后退了。 但是现在,他只有硬撑着。 初次见面?听到慕容金的话,宋瑾瑜的脑子马上就回过味来。 “初次见面?只怕不是第一次吧!”他稍稍的眯起了眼睛来,敢当着这么多人面拿手指头戳他? 她怎么好意思说是第一次见面,即便是不想承认那日在青楼之中相遇,小时候的事情她就算了吗?宋瑾瑜本是万般嫌弃慕容金的,但是现在看她装出这么一副样子来,心底也是不悦。 他生的唇红齿白,又是雪花一样的皮肤,那双桃花眼平日里就水光潋滟,现在即便眯了起来,也不带什么威胁性,反而倒带了一种平日不曾具备的风致。 男人生成这副样子!真孬! 慕容金不由在心底略一撇嘴,漂亮是够漂亮的,但是也只剩下漂亮了。 “慕容将军!”云蕊将自己那不争气的相公给扒拉到了一边,冲了过来,热络的拉起了慕容金的手,“我还说要寻个机会去找你呢,如今你自己来了。你真的好帅!是我见过所有的女子之中最帅的。” 被云蕊这么一打岔,慕容金只能将落在宋瑾瑜身上的目光挪开,她看向了活泼漂亮的云蕊,“您是……”她才刚刚回京,几乎什么人都不认得。 她的脑子坏过一次,之前的大部分事情都不记得了,就连家中人的样子,还是她在回京之前提前遣人弄了几张画像出来,死记硬背下来,才不至于那日在侯府的门口出认错人的丑。 反正她只要记得家中几位叔叔的样子就是了,各房夫人不需认得,都是按照顺序依次站在几个叔叔的身后。至于老祖宗那就更不需要专门去认了,家里就那么一个老宝贝,能错去哪里。 “我叫云蕊。”云蕊落落大方,她拉着慕容金的手一指一直站在一边默不吭声的云纵,“他是我六堂兄,景王殿下,名叫云纵,你回来的时候,他在被陛下关禁闭之中,所以你们应该没见过面。” 听闻景王在这里,慕容金忙收敛了自己的目光,抱拳对云纵行礼,“末将见过景王殿下,末将无状,不知景王殿下在此,多有怠慢和得罪。” “没事没事。慕容将军不必多礼。”景王哈哈一笑,想伸手去托住慕容金的手臂,但是手伸一半就缩了回来,这人是女的! 可是这举止做派也言谈,与男子又有什么分别,起了探究之意,景王倒真是上上下下的将慕容金看了一个遍,他名声本就带着一些猛浪不羁,如今更是毫不避讳。真是与平日环绕在他身侧的那些姑娘不一样,眼前这位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子难言的利落与帅气。 慕容金那是战场上滚杀出来的,也不会带有半点寻常姑娘的娇羞,景王看她,她就大方的站在这里让他看。横竖也看不出什么花来。 “见过平阳郡主。”慕容金对云蕊说道。 “别和我客气!”云蕊是个自来熟,挽住了慕容金的手臂,一脸崇拜的看着她,“咱们小时候见过的,只是那时候你长的不是这样的。你都不知道,如今你在整个大都可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刚刚我与宸妃娘娘,还有几位堂姐在一起,谈论的可都是你呢!对了对了,听说你曾经率领五千骑兵偷袭了羌人的粮草,大火烧了一整夜,逼的羌人十万大军后退了三十里,解了新都之困,是不是真的?你简直太厉害了!我还听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传说,你一定要好好的和我说说,那些传说都是不是真的?哇,慕容将军,若是我堂姐知道你被我拉在手里,估计都要嫉妒死我了!”云蕊滔滔不绝的说,兴奋的脸上都带了一点红晕起来,两眼放光,只恨不得贴到慕容金的胸口去。 “好了好了!”景王一把将自己的那滔滔不绝的堂妹从慕容金身侧给拽了过来,“话都叫你一个人说了,你叫人家慕容将军说什么?” 慕容金这才缓缓的一笑。“等以后有机会,会和郡主说的。” 她这一笑,真如春花陡然绽放,姹紫嫣红的一片,叫人眼前一亮。 慕容金就如同一个会发光的矛盾体一样,她的锋锐是一种难言的帅气,她的展颜一笑却又是明媚而灿烂。 就连在美人堆里打滚的景王都忍不住心底怦然一动。 12 慕容将军一定和表哥表白了 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子怒气,宋瑾瑜不悦的哼了一声。 慕容金这才将目光重新落在了宋瑾瑜的身上。 “末将有两句话想和宋小侯爷说,若是大家不介意的话,请小侯爷借一步说话。”慕容金对景王和云蕊一抱拳,说道。 顿时宋瑾瑜那雪白雪白的脸颊上就飞起了两道说不清道不明的红晕,不过他那双桃花眼中却是怒意腾腾。“不是说初次见面吗?有什么好说的!”他将头撇去了一边。 “我与宋小侯爷一见如故。”慕容金咄咄逼人,目光如刀。 “你!”宋瑾瑜被慕容金给气到了,小时候这个人嘴皮子可没这么溜! 那时候她有点呆傻,光会看着自己傻笑! 这才五年不见,怎么就来了一个天翻地覆的变化,若不是知道她的身份,宋瑾瑜真的要以为慕容金被人调包了。 云蕊拿帕子掩住唇乐了起来,她朝宋瑾瑜一眨眼,“去吧去吧。表哥!”她故意将表哥两个字拉的贼长,生是将宋瑾瑜叫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来,宋瑾瑜瞪了云蕊一眼,“有你什么事?” “对对对,没我们什么事情!”云蕊嘻嘻哈哈的一笑,“我们去那边玩!”说完她一手拉起了自己的傻相公,一手拉起了自己的六堂兄,生拉硬拽的将这两个人拽走,她还不忘对慕容金挤了一下眼睛,“慕容将军,我一会来找你玩啊。” “多谢郡主。”慕容金知道平阳郡主这是在帮她创造机会,略带感激的朝云蕊一抱拳。 等人都走了,宋瑾瑜面有郁色的一瞪眼,“有什么话赶紧说!”他可是没忘记小时候自己在她手底下吃的亏。 他偷眼看了看四周,顿时又是怒火中烧。 这亭子地势略高,本是南宫明辉占下来方便看人的,他们看别人方便,别人看他们也一样方便!这不,御花园里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经意或者不经意的朝这边瞄了过来,几乎每双眼睛里面都熊熊燃起了八卦的火光! 妈的!饶是出身大学士府,宋瑾瑜也忍不住在心底爆了一句粗口。 不想自己变成猴子一样被人围观,宋瑾瑜朝亭子里面缩了一下,这亭子外有一棵华盖如云的枫树,朝里面走上两步,枫叶树枝遮挡,能替他们挡去不少关注的目光。宋瑾瑜却不知道自己这种行为在别人的眼底变成了另外一种暧昧。 “那夜的事情你不可对人言!”慕容金也不想拖延,她看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人,“叫你的朋友也将嘴巴闭紧点!”她稍稍的眯起了眼睛,寒声警告道。 宋瑾瑜哼了一声,不齿的说道,“我当你慕容将军天不怕地不怕呢!原来也是要名声的。”亏他那夜还起了交结之心!鬼知道那人就是慕容金啊!“求人便是这种口吻的吗?”宋瑾瑜骄傲的一抬头。 “那要如何求?”慕容金哼哼的冷笑了一下,双手一交叉,看似不经意的朝身前抻了一下,宋瑾瑜就听到她的指关节啪啦啪啦的一阵作响。 吓唬小爷啊?小爷是被吓唬大的好不? 宋瑾瑜瞪眼,本欲发作,但是转念一想,他就嘴角一翘,露出了比这头顶的红叶还要灿烂数倍的笑容,“既然是有求于我,自是谦虚点。小爷心情好,自然嘴巴就严谨,心情不好了,那可就难说了!慕容将军你身为女子,一回京城就去了那种地方,要是这事情传出去……嘿嘿!” 如果不是众目睽睽,慕容金发誓,宋瑾瑜现在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忍! 慕容金强压下自己的杀念,心平气和的对宋瑾瑜说道,“那宋小侯爷的心情要怎么样才能算是好?” “暂时没想到!”宋瑾瑜见自己拿住了慕容金,也是在心底松了一口气,刚刚他其实也是怕的! 慕容金那样的人,爬过尸山,趟过血海,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凌厉的气息,谁被她扫上两眼不心虚? “不过,你现在有多远就给小爷我滚多远!”宋瑾瑜压低了声音对慕容金说道,“小爷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你有什么纠缠,至于以后小爷想到什么了,自然会找人告诉你!” 再忍! 慕容金的拳头捏的咯吱咯吱作响,脸上却依然带着一丝淡笑,“好。” 行!现在众目睽睽,那么多眼睛盯着,她自是拿宋瑾瑜没办法,只有暂时忍下这口气。 她可是在羌人那边出了名的手黑,这人不会真的以为她这么好说话吧! 上一个敢威胁她的人,如今坟头的草都已经长的齐腰高了,真是一个不怕死的。 反正现在她暂时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既然他想要拿住自己,自然就不会轻易的将这个把柄给递出去。把柄总是捏在手里的时候值钱,公诸于众的时候就不值钱了。 这次的宴会上,这人是不会揭开自己的老底。 其他的等日后再说。 “告辞!”慕容金一抱拳,利落的转身离去,顿时将兀自在得意的宋瑾瑜给晒在了一边。 就这么走了? 宋瑾瑜看着慕容金那毅然离去的背影,心底才刚刚升起的小得意顿时消失殆尽,不知道哪里又冒出一股子的怒气出来,他蹙眉冷哼。 既然慕容金有了把柄在他的手里,那他要好好的用上一用才是。 对了。等慕容金走远了,宋瑾瑜的目光之中才流露出了几分疑惑,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怎么看起来她好像真的是不认识自己一样。 他和小时候的变化也不太大啊! 慕容金才走,躲在不远处一直关注这边的云蕊就在第一时间冲了回来,十分八卦的一把揪住了宋瑾瑜。 “怎么样,怎么样?慕容将军和你说什么了?表哥?是不是她尚如小时候一样思慕你啊?”云蕊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彻底惹恼了宋瑾瑜。 宋瑾瑜一甩手,将被云蕊扯住的衣袖给抽了出来,“别胡说!”他呵斥了一声,怒气冲冲的拂袖离去。 “一定是这样的!”云蕊愣了一愣,随后兴奋的掐了一把自己的相公,“表哥被慕容将军表白了!” “你哪里看出来的?”南宫明辉被掐的嗷的一下差点叫出来,不过还是忍住了,他只能一边呲牙揉着自己的腰间的软肉,一边摸不到头脑的问道。 “我就是知道!”云蕊得意的昂起头,“不然表哥干嘛跑这么快?” 小时候只要一提到慕容金,宋瑾瑜才会跑的这么快! 13 文臣武将 宋瑾瑜马上就领略到什么是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如今不管他躲去哪里,都会有异样的目光相随,随后便是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知道吗?刚才慕容金又跑去缠着大学士家的小公子。” “真的吗?小时候她就追着他满城跑!” “慕容金今时非同往日了,听说上面有两位王爷也意欲求娶呢!” “那岂不是是宋小侯爷要与两位王爷争了?” “什么争啊?那慕容金打小就看的是宋小侯爷,我看这么多年,慕容金大概也没想过其他人,不然刚才为何别人不找,偏生要找宋小侯爷呢?大家的眼睛可都看着呢。” “小侯爷真可怜,小时候就被那女人给吓去了半条命,现在又是落荒而逃。” 诸如此类的话,虽然声音细小,但是总有一两句会落入宋瑾瑜的耳朵里。 宋瑾瑜一脑门的黑线。 生平最怕的便是与慕容金扯到一起去,现在好了,那女人好死不死的,谁都不找,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来找他,旁人不知他们所谈论的事情,只当是慕容金又在痴缠着他。 真是想低调都低不起来。 宋瑾瑜现在只能看着远远的与她的部下在一起的慕容金,暗自的磨牙,世上怎么有这么讨厌的人!小时候坑他坑的还不够,现在又来! “喂!”一个突兀的声音陡然从宋瑾瑜的身后传来。 宋瑾瑜被吓了一跳,他刚才光顾着对着慕容金咬牙切齿去了,却不知道身后悄悄的来了一个人。 “你是……”他一回眸,就见他的身后站着一名红衣女子。 一头细碎的小辫子,辫子里缠着金色的丝线,坠着各色的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的眼睛很大,皮肤很白,眼窝深邃,眼睛是带着点蓝色的,显得十分的晶亮。她的耳朵上挂着十分夸张的耳环,腰间也是挂着各色宝石编制起来的一根腰带,百褶大红色长裙,裙摆滚着金色的花边,整个人就如同一团燃烧的火一样。 看这种装扮,多半就是羌人了!宋瑾瑜不知道她是不是羌人的公主,所以也不敢造次,只能拱手行了一礼,“姑娘好。” 那姑娘围绕着宋瑾瑜转了一圈,一双蓝色的大眼睛上上下下的将宋瑾瑜给打量了一番,随后发出了一声轻笑,“我当慕容金看中的男人有多强呢!原来却是一个像女人的一样的瘦弱男人。这小脸白的,这身子骨还真是纤弱。”她的大齐语十分的生硬,语调听起来十分的怪,但是大体意思宋瑾瑜是听明白了。 宋瑾瑜本就心气不顺,如今被人没来由的又贬低了一番,起因又是因为慕容金,他就更加的气愤。 只是碍于这姑娘身份大概就是羌人的公主,他不能发作。 他忍! “让公主见笑了。”宋瑾瑜寒声说道,“我大齐乃是礼仪之邦,很多事情非是一定需要依靠武力才能解决,有的时候用脑子也是可以的。” 若是蛮子公主够聪明,应该能听明白宋瑾瑜在暗讽她没脑子。 羌人公主哪里会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花花肠子,羌人好战,崇拜强者。 慕容金打败了他们最强的勇士,在羌人公主和王子心目之中便是英雄。 她刚才听到别人的议论了,所以一路找了过来,就是想替哥哥先看一下这个男人。不过现在看下来,羌人公主阿黛娜便是满眼的不屑了。 这人长的是好看,可是好看又有什么用?父皇身边有很多男宠,也是很好看,不过就是玩物罢了。这样的男人,当个宠物养养还可以,但是万万配不上慕容金。 况且宋瑾瑜在阿黛娜的眼底根本就不算是一个男人!他才多大的年纪啊?十五岁?还是十六岁? 宋瑾瑜若是知道阿黛娜在心底将他和羌人皇帝身边的男宠相提并论的话,估计现在已经气的吐血了。 “哈,我和你挑战!”阿黛娜摘下了自己身上挂着的一条宝石链子扔在了地上,随后下颌一抬,骄傲的看着宋瑾瑜,“你若是能用你的脑子打败我的拳头,以后我就不找你的麻烦。不然的话,我劝你早点远离慕容金。一个连我都打不过的男人,根本就不配站在慕容金的身边!” 宋瑾瑜的嘴角一抽! 人已经要暴走了! 慕容金!他在心底咆哮。 阿黛娜的声音很大,她本就十分的引人注目,走到哪里都有目光追随,现在大家看她过来找宋瑾瑜,也有好事的跟了过来,想要一看究竟。 谁知道能有这么一出好戏。 顿时就有人起哄,“宋小侯爷,莫要怕了她!” ”对,应了她,别给咱们大齐的男人丢脸!” 宋瑾瑜顿时脸更黑了。 “胡闹!”一声呵斥,打断了这些人的声音。 宋瑾瑜回眸见是礼部尚书来了,心底也是稍稍的松了一口气的。 “见过陈大人。”宋瑾瑜抱拳。 他与陈昭是国子监同窗,所以与陈大人也是十分的熟悉。 “见过宋侯爷。”陈尚书抱拳,随后对阿黛娜公主也行了一礼,“公主殿下,今日是我们大齐陛下替王子与公主准备的接风宴,有句话要入乡随俗,在我们大齐,如此的盛会,不宜争强斗狠。” “我们羌人,随时随地都可以决斗!”阿黛娜不服的说道。 “这里是大齐。”陈尚书的语调略重了一些,“我们尊重羌人的风俗,但是也请公主殿下尊重一下我们大齐的风俗。更何况现在我们处在皇宫之中,如此庄严肃穆之地,更是不允许私斗。” “是啊,阿黛娜。”慕容金的声音缓缓的传来,与冰玉穿石一般,她的语调不急,声音也不大,但是却是清晰的传入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我大齐分文臣武将,我乃武将,负责保家卫国,他是文臣,负责安民兴邦。大家分工不一样,你找一个不会武的人决斗,不光是强人所难,更会为人不齿。你若真想决斗,等出了宫,我陪你玩便是了,不用去为难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14 谁要你解围? 陈尚书的眼底掠过了几分诧异之色。 慕容金适才说的话不过轻描淡写的,但是细品下来却是无比的精妙。 即存了大齐男子的颜面,也高抬了文臣一把,尤其了那一个“玩”字,用的恰到好处,生是将一场十分尴尬的事情解读成了小姑娘心性不熟时候的胡闹罢了。 男子素不与女子斤斤计较,更何况是阿黛娜这样的番邦姑娘。 大齐,文臣武将之间相轻之事并不少见,文臣素来嫌弃武将鲁莽,而武将也看不起文臣的清高和掉书袋。慕容金刚才一言,将文臣武将之间相依相存的关系说的恰到好处,真是让在场所有人都听了舒心。 这姑娘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其实不然啊。 陈尚书心底对慕容金的印象仅仅因为刚刚那一句话就已经大大的好转了不少。 女子为将,在大齐已经是独一份了,若是一个持娇而宠的主儿,只怕过了这阵子的新鲜之后,就会被人群起而攻之,但是现在看来,慕容金的为将之路应该还能走下去。 被慕容金出来一说,阿黛娜还是有点不服,她跺脚道,“那什么宋小侯爷就是你喜欢的人吗?你要如此的替他出头?” 大家一听,顿时刚刚熄灭下去不少的八卦之心再度燃起,目光刷刷的朝慕容金这边投射过来。 宋瑾瑜的脸色已经黑到了不能再黑的地步,他暗咬银牙,双手不由在袖子里捏成了拳。 慕容金你敢乱说半句,小爷……小爷就…… 就在他脑子里面乱糟糟的还没想到怎么办才好的时候,就见慕容金微微的一笑。 她的笑容俊逸之中透着暖煦,不光是阿黛娜被她笑的有点走神,就连在场的其他人也为之炫目不已。 慕容金弯腰将被阿黛娜丢在地上的宝石链子捡了起来,拂去了上面沾染的尘,随后亲手替阿黛娜挂在了腰上,顺手整理好,她站直了身体,抬手摸了摸阿黛娜的额头,“要是有人无缘无故的欺负了你,我也会替你出头的。”她的声音温柔无比,与她适才一身的冷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的身量本就很高,眼底的笑意不减,如春风拂过,满眼的花开绵延。 阿黛娜已经有点痴了,她抬头看着慕容金,白皙的脸庞上爬起了淡淡的红晕,双眸含羞,她轻咬了一下自己的唇,略带羞涩的说道,“那以后我不找他麻烦便是了。” “乖。”慕容金点了一下头。 慕容金长身玉立,一袭玄色铠甲冷光盎然,而阿黛娜则一身红衣如火,裙角被秋风稍稍的卷起,两个人相对而立,怎么看怎么都叫人觉得赏心悦目,般配至极。 就连云蕊都忍不住又升起了星星眼,靠向了自己相公的身侧,“慕容将军怎么会这么帅?”她小声低喃,南宫明辉垂眸看了自己妻子一眼,唇动了动,还是将后面的话给忍住了。 其实他想和自家媳妇说的是慕容金再帅也是女儿身,你激动个蛋? 在场人也皆…… 这样都行? 各色目光再度汇集慕容金的身上,真是各有深意,一言难尽。不过三言两句,一记摸头而已,便将适才的剑拔弩张化与无形…… 宋瑾瑜只觉得自己一口气堵在心口,不上不下,只恨不得老血喷出,糊慕容金一脸。 即便这人替他解围了,但是这并非他之所愿…… 况且他堂堂男子,又何须慕容金前来替他出头。 还有如果不是因为慕容金,他现在逍遥自在的躲在一边,哪里来的这种无妄之灾。 “慕容将军,我一个人太无聊了,你陪我逛逛你们的御花园可好?”阿黛娜马上主动挽起了慕容金手臂,一脸的期待。 “可是我也是第一次来,不认得路啊。”慕容金笑道,随后她看向了四周,“不知道哪位贵女愿意拨冗时间出来,替阿黛娜公主与末将引路并介绍一番。” 慕容金话语才落,云蕊马上一把将南宫明辉给推一边去,冲了出来,“我愿意。”南宫明辉猝不及防,被自家媳妇给推的一个趔趄,等他稳住自己的身形的时候,云蕊已经跑出去了。 南宫明辉…… 平时都是他嫌弃云蕊粘他粘的紧,现在猛然被媳妇给推开了,心底好像也不是特别开心啊。 不光是云蕊,其他几个世家的女子也纷纷走出,环绕在慕容金与阿黛娜的身侧。 她们有说有笑的沿着路朝一边走去,慕容金一人站在这些衣着华丽的贵女之中,也是卓尔不凡,气质斐然。 热闹没的看了,大家也就散开。 南宫明辉摸着下巴踱步到了好友的身侧,那胳膊肘拱了宋瑾瑜一下,“刚才算不算是英雄救美?”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宋瑾瑜一点都不想说话,而是拿眼睛狠狠的剜了南宫明辉一眼。 南宫明辉难得见宋瑾瑜吃憋,这小子只有在慕容金面前才会这么狼狈,平日里都是他被宋瑾瑜坑。如今南宫明辉只觉得自己有种骤然扬眉吐气的感觉。 “其实你没觉得慕容金还是事事都护着你吗?”南宫明辉依然不怕死的说道,“难道她对你一直念念不忘?” “你够了。”宋瑾瑜低低的出声警告南宫明辉。 察觉宋瑾瑜已经处在暴走的边缘,南宫明辉还是闭嘴了。 瞎子都看得出来宋瑾瑜处在要发飙的边缘。 “你有这么多闲时间来管我的事情,倒不如多去看着你的郡主!”宋瑾瑜凑近南宫明辉,低声说道。 “干嘛要看着她?”南宫明辉不解的问道。 “没觉得她看你的眼神都没看慕容金的眼神热烈吗?”宋瑾瑜十分恶意的说道。 “这……”南宫明辉一噎,他察觉到了啊。“不过她们都是女子,能闹出什么来?” “呵呵。”宋瑾瑜薄凉的一笑,一语不发的走开,将南宫明辉丢下。 原本南宫明辉倒也没想什么,不过被宋瑾瑜这么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怎么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 “你等等我!你笑是什么意思?”南宫明辉忙追着宋瑾瑜而去。 15 宴会 因为慕容金的缘故,长乐侯府的众人现在也成了大家的焦点,今日长乐侯夫人是将自己尚未出嫁的两个女儿以及两个儿子都带来了,连同其他各房的嫡女嫡子各一名,她们现在也各自被人包裹着问着关于慕容金的一切。 御花园里笑语嫣嫣,花团似锦,一派祥和。 临近黄昏,便有身穿粉蓝色的长裙的宫女手持花梨木长柄小灯鱼贯而来,她们两两成行,走到宫灯下停住,用手里的火引将早就悬挂在廊檐下以及树梢头的各色宫灯点亮。 天光尚未暗沉下来,不过御花园还是因为各处点燃的宫灯而显得更加的繁华。 等全部的宫灯点燃之后,宫女们便汇集到御花园的一边,分两列齐整的站立。 有健硕的太监过来,将她们中央铺上了厚实华丽的地毯,一直通到御花园的水榭华台之前。 在那边已经有人将桌案摆放整齐,分别排列在水榭两侧。 大家看到这种情况便知是陛下马上要亲临了,大家也就都开始朝这边汇集过来。 又隔了一段时间,待到夕阳倾斜到宫宇之上,五光十色的晚霞将皇城那层层叠叠的金色琉璃房顶映染出一种瑰丽的色彩的时候,司礼监的总管先行步入花园之中,高声呵道,“陛下驾到!” 御花园众人纷纷按照官阶高低分文武官员分列站好,齐齐的下跪。 齐光宗满面红光的缓步行来。 在他的身后侧还跟着羌人王子科尔善,以及皇后还有众多宫妃,几名王爷以及王妃都在后紧紧相随,除了景王这个异类。 “平身平身。”齐光宗到了御花园,笑着说道,“这位便是羌人的王子了,此番出使大齐,与我们大齐摒弃前嫌,修两国之好。” 大家平身之后,就纷纷看向了科尔善。 之前有阿黛娜闹了那么一出戏来,所以这位科尔善王子便是十分的引人注目了。 不怪阿黛娜那么看不起宋瑾瑜了。 这位科尔善王子身量要比寻常的大齐男子高大,一头长发梳成发辫垂在脑后,与阿黛娜不同的是,他的发间没有编入那么多的宝石,而是在额前坠着一块硕大的蓝宝石。他的皮肤白皙,五官深邃,帅气逼人,羌人的礼服不若大齐这边的繁复,样式比较简单,衬的他身材更加的健硕。 与科尔善王子相比,宋瑾瑜在漂亮上是赢了,只是有点漂亮的过头,却输了那一段男子的英武。 “就是他在追求慕容金啊。”南宫明辉站在宋瑾瑜的身侧,稍稍的拽了一下宋瑾瑜的衣袖,悄声说道。 “与我何干!”宋瑾瑜懊恼的小声说道,“你若再在我面前提有关她的事情,我就将你的破事告诉表妹。” “我有什么破事?”南宫明辉本欲反驳,但是转念一想,声音就闷了下去,偃旗息鼓,,还十分心虚的瞄了云蕊一眼。好在她没在意自己和宋瑾瑜说什么。 陛下来了,宴会便是开始了,先是礼官们宣读了一些事先写好的歌功颂德的文章,再就是祝愿两国交好的骈文,辞藻华丽,听的慕容金云里雾里。 不光是她,就连她身边的那三个部下也都听成了蚊香眼,好不容易,礼官将这些文章都宣读完毕,这几个人算是松了一口气,说的都是大齐的话,可是他们愣是一句没听懂…… “咱们都听不懂的,羌人能懂?”薛凯挠着后脑勺悄声问慕容金。 慕容金想笑,但是还是生憋住了。她身份特殊,一举一动皆受人瞩目。若是此时发笑,实在是有点伤了体统。 薛凯这话是糙了点,但是也是在理的…… 她努力的憋着,嘴角却稍稍的翘起,她只能清咳了一声,将目光落在了科尔善的身上,其实她也想知道羌人是不是听懂了…… 科尔善一直在看慕容金,见她朝自己看过来,唇角还朝上弯起了些许的弧度,顿时心花怒放。 这一路上,无论他做什么,慕容金都是不苟言笑的,如今却是主动的朝他笑了。 所以科尔善马上朝慕容金咧开嘴。 这就尴尬了!偷看被人抓个正着,好在慕容金脸皮素来很厚,也就稍稍一点头,将目光再度挪开。 这两个人目光之间的互动全数落在了坐在对面的宋瑾瑜眼底。 他不由紧紧的捏住了自己手里的杯子,心底不知名的怒火又涨了起来。 落座之后,光宗就宣布宴会开始,美味佳肴一盘盘的被端了上来,水榭之前的空地上铺着百花羊毛毯,一群霓裳宫女闻乐起舞,丝竹悠扬,长袖卷舒之间,舞步轻灵。华灯初上,水波被灯火映照着,泛出了点点的金光,夜风轻送,其中带着桂花的清香,端是美人如玉,景致如画,已经是带着几分酒不醉人,人自醉的美好。 慕容金端坐在武将这边,手里端着一瓠蜜酒,眼底暗沉。 一片歌舞升平之中,好像就只有她陷落入了一种别样的寂静。 “将军在想什么?”一个略带生硬的声音从慕容金的头顶传来,慕容金抬眸,对上了一双蓝色的眼眸。 不知道何时,科尔善竟然来到了她的身前。 慕容金一惊,她果然是想事情想走神了,竟是如此的大意,就连科尔善走来,都恍然未觉。 16 赠人玫瑰手有…… 起身行礼,慕容金抱拳说道,“王子殿下有何指教。” 科尔善手里拿着两只杯子,笑眯眯的看着慕容金,将其中一只递到了慕容金的面前,“还请将军赏脸,饮了此杯。”他的大齐语与他妹妹一样,十分的生硬。 慕容金不喜饮酒,也不善饮酒,以前出征,旁人饮酒,她只喝水,今日坐在这边即便是手里捏着杯子,里面装着蜜酒,她也只是拿着而已,并不朝嘴里送。 她低敛下眉头,“多谢王子殿下的好意,末将心领了,只是末将酒量微末,实在是不胜酒力。” “只是一杯!”科尔善劝说道,“小王已经不远千里来到你们大齐的大都了,今日在皇宫之中,将军也是不给面子吗?” 慕容金稍稍的皱眉,今日是给科尔善的接风宴,若是她百般推辞的话,也的确不好。 无奈之下,她只能接过了酒杯,将里面的酒喝了下去,这一喝她就知道不好了……这里面哪里是大齐宫里的蜜酒,装的是羌人的烈酒,而且是出了名的猫儿酒,也叫云雾酒。这种酒在羌人那边很出名,取这样的名字,就是说这种酒喝下去,不需要多,只要一杯,就能让人变得如同醉猫儿一样,或者如同踩在云里雾里。 酒量大的人两杯也倒,更何况是慕容金这样没什么酒量的人。这种酒上头很快。 她的脸顿时就红了起来。 因为酒意熏染,她原本平静冷冽的眸子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水色。 慕容金素来对科尔善都不假言辞,若不是刚才慕容金无奈之中对着科尔善淡淡的一颔首,科尔善大概也不会在这种宴会上如此冒昧的前来。 慕容金现在只觉得自己头重脚轻,身上的铠甲似乎变的重了一些,缀的她有点站立不稳的感觉。 她知道自己这是要醉倒…… 咬牙强撑着,慕容金克制住不住翻涌上来的酒意,将酒杯交给了科尔善。 “慕容将军真是好酒量!”科尔善见慕容金只是脸红了一些,目光柔了一些,却是褪去了平日里的寒霜,一副美人如花的模样,心底本就喜欢她,现在看着她眼角稍稍带着的水色,更是心中发痒。 他从身后拿出了一朵金色的花来,递到了慕容金的面前。 宴会众人正在觥筹交错,只听到一阵哗然,大家纷纷扭头过来,就看到武将席间,羌人王子单手拿花站在慕容金的面前,用着羌语唱着不知道名的歌谣。 科尔善的声音很大,混在丝竹声中,也分不出是个什么调子,但是他嗓音低沉,这曲子娓娓唱来,却真带着几分异域情趣。 那花是用黄金和宝石做成的,打造的惟妙惟肖,栩栩如生,一看便是下的不知道多少的功夫,宝石花在灯火映照下,熠熠生辉,闪烁着各色的光芒,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慕容金面无表情的站着,她已经很努力的维持着自己的姿态了。 “那王子这是做什么?”齐光宗也不明白科尔善王子此举是为何意,马上低声问一边跟随王子前来的羌人使者。 “尊贵的陛下,这是我们王子在对慕容将军倾诉衷肠,表达爱意。”羌人使节礼貌的说道。“若是慕容将军在我们王子唱完之后,接了那朵花,便是应了。” “什么?”齐光宗也是一惊,他知道科尔善是有这个意思,但是没想到这羌人居然这么不按理出牌。他的目光横扫,眉头稍稍的皱了起来。原想着在科尔善之前给慕容金定下一个亲事,如今看来,科尔善是一点时间多不给他留。 大齐才刚刚与羌人和解,羌人现在兵力并不弱,能被慕容金逼的前来何谈实属不易,若是真的惹恼了羌人,双方又是征战连连。 现在柔然在北边尚算安分,光是应付一个羌人已经有点吃力,若是柔然在一发难,两边夹击,大齐的日子就真的难受了。 慕容金不知道科尔善唱的是什么,她现在只觉得科尔善就和一百只苍蝇一样在她耳边嗡嗡嗡的乱叫,惹的她心烦意乱。 她难受的要命,头重脚轻,肠胃之中也不舒服,能勉力还保存着一丝清明,站在这里没有出丑已经是靠着她强大的意志力了。 科尔善好不容易将一首歌唱完,慕容金松了一口气,她身形晃了两下,抬眸看向了科尔善。 一朵金灿灿流光溢彩的花伸到了慕容金的鼻前。 科尔善想的便是先用猫儿酒弄的慕容金晕晕乎乎的,然后再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迷迷糊糊的将花接过去。只要慕容金肯接这朵花,这事情便是成了一半了。 慕容金的将才世间难得,若是能将这样的女人弄回去,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对他将来大有稗益。 猫儿酒十分的厉害,寻常人半杯就晕乎了,科尔善想着慕容金那般的能征善战,堪称女中英雄,所以若是只有半杯的话,怕达不到效果,于是就多加了一点。 如今他看着慕容金双眼盯着那朵金色的花在愣神,心底就有点小小的紧张,赶紧伸手来拿啊,只要她碰触了这花,他便会以羌人风俗一事向大齐的皇帝提出婚事,若是大齐皇帝不允,他便有了借口发难。 要么将人嫁过来,要么给出对应的补偿,横竖这笔买卖,他羌人都是赚定了的。 慕容金的胃里好难受。 她有个毛病,就是怕饿,常年征战,居无定所,食无定时,她的肠胃一点都不好。今天一天都在忙,为的就是在宴会之前将军中事务处理妥当,到了御花园里面又被阿黛娜给缠上了,所以也没找点东西出来吃。 刚才坐在这里,她兀自发呆正在想事情,自是也没动筷子,空腹,还喝下一杯这样的酒,那肠胃本就空的难受,心底也发慌添堵,现在更是翻涌不息。 “慕容将军。”科尔善用大齐话笑道,“给你的。”他将花又朝前凑了凑。 慕容金实在是忍不住了,哇的一口,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事情,张嘴就吐在了自己的身前。 科尔善的手里拿着花举在慕容金的面前,哪里猜到慕容金会忽然呕吐。 这下好了,混合着浓郁酒气的一股子黄色的呕吐物全数淋在了科尔善的手和手里举着的花上。 科尔善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怔住,随后他“啊”的一声反应过味来,随手一甩,那花沾了粘粘的东西,滑不留手,一甩就飞了出去,咚的一声,落入了水榭外的太液池中,泡都没冒一个就沉了下去。 17 你醉没醉? 静默。 就连丝竹之声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停歇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这两个人的身上。 不管怎么说科尔善也是羌人使节,更是羌人王子,被慕容金在专门为他举办的皇家接风宴上吐了一个稀里哗啦的,不光是丢了面子,更是失了体统。 光宗想笑,原本他还一脑门子的官司,生怕慕容金那傻大妞傻乎乎的将金花给接了过去,现在好了,金花掉进了太液池,就是想拿也没地方拿去了。 只是场合肃穆隆重,不由他随意发笑,光宗努力的憋着,眼底发光的看着一脸醺醺然,带了几分醉态的慕容金,心道,这傻妞倒也是有几分福气的。若是生这么拒绝了科尔善,未免失礼,而不拒绝科尔善,又中了科尔善的圈套,现在这种局面,是尴尬难看,但是谁又会和一个醉了的人斤斤计较,若是羌人借此发难,也就失了风范了。 所以丢慕容金一个人的脸面,总比丢了大齐的脸面强。 不管这一吐是不是慕容金有心而为,光宗都觉得是神来之笔,叫他忍俊不禁。 慕容金打了一个酒嗝,眼眸微眯,憨笑道,“这……我们大齐什么时候也有了如同在西域饮过的烈酒了?”她手里的酒尚未全数喝掉,还留了一个底子,她抬起袖子,一抹自己的嘴角,将嘴角残留的不明液体全数擦去,随后转向了坐在自己身侧的薛凯等人,“你是品酒的大家,你来看看,这是不是西域羌人的猫儿醉!” 薛凯迟疑了一下,他什么时候变成了品酒的大家了?他怎么不知道?不过自家将军召唤,他还是站了起来,刚要伸手去接酒杯,酒杯就被科尔善一把给夺了过去。他也不顾自己手上都是慕容金的呕吐物了,随意的在自己的衣袖上抹了一下,“慕容将军是真的醉了!”他尴尬的笑道。 “是啊是啊。”慕容金摇晃着自己的脑袋,吃吃的一笑,“我大概是真的醉了,不然怎么能将我们大齐的蜜酒喝出猫儿醉的味道,是我的不是的,末将给王子殿下道歉了,对不起啊殿下。” 众人一听,目光皆有了几分疑惑。 蜜酒是大齐的江南进贡来的酒,酒带花香,入口绵软甜蜜,故而得知,一般皇家宴会上用蜜酒,就是为了怕大家酒量不好的,喝多了会胡言乱语,这种酒,有的人就是喝上一坛子都不会醉倒。 慕容金再怎么不济也不会一杯蜜酒下肚就吐成这个样子。 羌人居然自己带酒进了皇宫,还悄悄的换了酒! 礼部尚书闻言蹙眉,他招来了身侧的一个侍卫,耳语了两声,侍卫点头,回身走开。 羌人使团入宫饮宴是经过重重检查的,若是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将酒带进来,便是大齐皇宫内部出了问题了,此事非同小可。 之前便有大齐的高官与羌人沆瀣一气的事情发生,当年那事情败露出来,光宗盛怒,杀了不少人。 慕容金抱拳行礼,她头重脚轻的朝前一弯腰,眼看着人就要朝地上冲过去,科尔善下意识的抬手扶了一下慕容金,哪里知道会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冲过来,慕容金是站稳了,他却被那力量给掀翻在地,他哎呦一声,摔在了地上,从他的身上滚落了一个小瓷瓶子,瓷瓶子的盖子被震落在地,里面流出了一些液体。 科尔善的脸色微微的一变。 作为羌人使团,前来大齐皇宫,是断然不能夹带私物的。所携带之物皆要在宫门口交出,这瓷瓶子又是从哪里来的? 光宗一看,眉头深蹙,面露不虞之色。 羌人使团众人忙过来扶他们的王子起身,有人趁乱将那瓷瓶子藏了起来。 这种事情还是不要主动解释的好,越是解释,越是解释不清楚。 他们刚才也看了,大齐皇帝虽然面色不好了,但是没有当场质问发作,便是留了点面子给他们,所以赶紧偃旗息鼓乃是佳策。 只是可惜了,王子怎么就遇到了慕容金那么一个憨货,现在好了,打破了他们全盘的计划,看来今天晚上计划好的事情是没法实施了。 “科尔善王子为救末将摔倒,末将真是……”慕容金在一边也诚惶诚恐的,她话说一半,一捂嘴,又做出了一个要吐的表情,顿时吓的羌人忙拽着他们的王子远离了慕容金。 慕容金好不容易将要吐的感觉憋下去,随后对光宗一抱拳,“陛下,末将无状,求罚!”她摇摇晃晃的跪了下去。 “免礼免礼。”光宗再度看向慕容金的时候,眼底已经流过了一丝淡光,“这何罪之有?你酒量不好,就赶紧回去歇上一歇。”他叫来宫女扶着慕容金出去,长乐侯夫人忙站出来对光宗说要送慕容金回去,光宗准奏了。 怕慕容金行走不方便,光宗还命人抬来了一架步辇。 众人皆惊,这是多大的荣耀才能坐上陛下所赐的步辇在皇宫行走? 一时之间,被长乐侯夫人扶着的慕容金就又成为了瞩目的焦点了。 一路出了宫门,直到上了长乐侯府的马车,慕容金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缓缓的坐直了身体。 长乐侯夫人诧异的看着刚才还蔫兮兮的慕容金现在似乎活过来了,眼睛瞪大了问道,“阿金这是酒醒了?” “也没什么醒不醒的,只是吐了一遭了,将酒都已经吐了出去。”慕容金缓缓的一笑说道。 她是不胜酒力,不过她武功高啊……适才那一吐已经将身体里的酒都逼的吐了出来。 “所以你刚才是装的?”长乐侯夫人吃惊的捂住了自己的唇。 “喝第一口的时候就知道那酒不对。”慕容金微微的一笑,“若是再都喝下去,不是脑子有病吗?” 长乐侯夫人…… 是谁说慕容金是一个只会打仗的莽撞之人的…… 长乐侯夫人忽然隐隐约约的明白了一件事情,惹谁都不要轻易的惹了慕容金。 “对了,二婶,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情。”等马车远离了皇宫之后,慕容金对长乐侯夫人说道,“就此别过,先走一步。” 18 建议你挡脸 光宗皇帝是看出了羌人的门道了。 等宴会散了之后,他直接叫了礼部尚书去上书房等他。 凤翔宫里,皇后亦是将自己的儿子叫了过来。 今日宴会上羌人的意图已经摆明了,就连被慕容金打了一个大败的羌人都在动脑子求娶这姑娘回去,这就不得不叫人重视了。 “你父皇是断然不会让慕容金远嫁的。”皇后对站在自己身侧的,“你要加紧点动作,慕容金是粗鄙了点。不过模样却是绝好的。你若是将人娶回去也不算是辱没了,规矩日后好好教,她手里执掌着京畿防务,将她抓在手里,就等于将整个骁骑营抓在手中。况且她在军中声誉十分的好,你若是成为她的夫君,军中诸将也对你多亲近一点,却是百利无一害的事情。” 瑞王拱手,“儿臣知道,可是儿臣提过此事,父皇并不松口,甚至岔开话题。父皇心底怕是不愿意。” 皇后冷冷的一笑,“他自是不愿意,宸妃那个小狐狸精也在他的面前替襄王提了此事,还大张旗鼓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虽在辈份上为嫡长子,但是年纪尚轻,又无建树,即便是本宫想在陛下的面前多替你说几句话,也苦于找不到什么事迹来说。宸妃那个小贱人,又整日腆脸在陛下的面前夸赞襄王,襄王与你一样不过就是一个闲散王爷,能比你强去哪里?她真当陛下心底没数吗?看着吧,陛下是怕将慕容金许了你,会损了那小贱人的心。但是若是将慕容金许给了襄王,又惹了本宫,会对那小狐狸精发难,所以他现在也是左右为难。” “母后真是英明。”瑞王忙问道,“那咱们怎么办?” “陛下举棋不定,咱们就替陛下下个决定。等明日本宫让你姨母以国公夫人的身份邀请羌人公主和京中闺女一起去温泉宫观赏红叶,浸泡温泉。你自也邀着一些人同去便是。到时候本宫另有安排,记得别让襄王再来插上一脚。”皇后说道。“你可以带上景王和他的狐朋狗友,反正都是一群不上道的草包,有他们在,倒更能显得你宽宏有礼了。” “是。”瑞王一喜,忙躬身行了一礼,“多谢母后替儿子出谋划策。” 宋瑾瑜等宴会散了之后,跟随着大学士府的一众人回到府中。 才刚刚遣散了自己的随从,舒舒服服的坐在了浴桶之中,惬意的叹息了一声,那叹息的声音还没全部从喉咙里吐出来,就梗在了喉咙口。 他在水里看到了什么? 宋瑾瑜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诺大的浴桶水面漂浮着一层淡淡的水气,清澈的水面因为他的动作掀起了波纹,但是在波纹之中赫然映出了一个黑色的身影嵌在他的房梁上,蒙着面…… 宋瑾瑜啊的一声尖叫了起来。 还没等他来得及叫出第二声,一把明晃晃冒着寒气的匕首就抵在了他光洁溜溜的脖子上。 “再鬼叫就让你真的变鬼!”那黑衣人压低了声音恐吓道。 屋子外面伺候着的随从听到宋瑾瑜的尖叫声,忙隔着房门问道,“小侯爷,怎么了?” 宋瑾瑜张了一下唇,就觉得自己脖子上一阵刺痛袭来,他惊恐的瞪着那名黑衣人,唇抖了一下,还是应了一声,“没事。” “叫他们都走开。”那黑衣人又低低的说道。 “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小命被人家捏在手里的宋瑾瑜没了办法,只能高声对外说道。 “是。”随从们不疑有他,听了吩咐,纷纷离开了门口。 “还真听话。”那黑衣人冷笑了一声,随后环顾了一下四周。 “你若是想要劫财,看中什么拿走便是。若是害了性命,你也是要赔命的。”宋瑾瑜紧张的手心都在冒汗。他一动不敢动,生怕自己一动,匕首就马上会刺破他的皮肉。 “那我若是要劫色呢?”那黑衣人忽然笑了起来。 宋瑾瑜……下意识的双手环胸,一双桃花眼被水气熏染,更显得有点湿漉漉的。“你我皆是男人!这这这……”宋瑾瑜骇然,又赶紧稍稍的一侧身,夹紧了自己的双腿,糟糕了,有些人就喜欢亵玩长相出众的少年,虽然他已经年过十七了,可是架不住长的嫩……看起来还如同十四五岁的少年一样青葱水嫩。 那人见宋瑾瑜这反映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撤掉了手里的匕首,“胆子真小!”他低声耻笑道。“就你这怂样还敢威胁我?” 宋瑾瑜一听,整个人都愣住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他将那站在浴桶边上一副邪气的人上下一顿打量,修长挺拔的身材,窄紧纤细的腰肢,一身黑色的劲装将她的身材包裹的恰到好处,那头上一成不变的红色发带这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 适才她刻意的压着自己的声音,他慌乱之中没听出来,现在她笑了一下,声音一轻,宋瑾瑜是听出来了。 “慕容金!”宋瑾瑜气的脸都黑了,哗啦一下从水里站了起来。 “如何?”慕容金撤掉了脸上了的黑巾,嘴角一撇,一抹带着邪魅痞气的笑容浮动在了她的唇角,“你可以叫的声音再大点,将你们府上所有人都召来!”慕容金的目光掠过了宋瑾瑜的身体,随后十分欠打的说道,“我是不介意你这样被人看光的。” 你大爷!宋瑾瑜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浑身光溜溜的,他的脸皮顿时红的可以滴出血来,哗啦一下,他忙不迭的又重新坐回了浴桶之中,动作幅度很大,弄的水花飞溅,慕容金适时的躲开了。 宋瑾瑜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捂住自己的哪里比较好。 他双腿蜷起一手横在胸前,一手遮挡在腿间,怎么挡都不对劲,双手上下轮换了几回,一张俊俏的脸庞已经是面容狰狞。 “我建议你挡脸比较好。”慕容金呵呵一乐,薄凉的说道。 “慕容金,世上还有比你更不要脸的女人吗?”宋瑾瑜只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气窒息了! “不知道呢!”慕容金还真的认真的想了想,随后一耸肩,轻松的说道。 宋瑾瑜…… 老天,来个雷将这不要脸皮的女人劈死吧! 19 谁被坑? 外面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似乎有不少人朝门口跑来。 随后就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小侯爷,您在里面没事吧?” 宋瑾瑜一听,是管家的声音,他朝慕容金一挑眉,意思是我家里的人来了,“你怕不怕?” 慕容金缓缓的一笑,竟然大咧咧的斜靠在了浴桶边,一手玩着匕首,一手还伸到了水里去轻轻的拨弄浴桶里清澈温热的水。她也要宋瑾瑜一挑眉,唇角边那玩世不恭的笑容又浓了几分,她很清楚的表达了她的意思,“你猜我怕不怕?” 宋瑾瑜才稍稍缓和了一点点的表情顿时就又崩了起来,他闪避开了慕容金的目光,总觉得那眼神似乎有种什么魔力,明明是叫人厌恶至极的,却又忍不住多看她两眼,脸也变得更滚烫了一点。 他一咬自己的唇,恨声说道,“我能有什么事情!都滚开!” 他现在真是有一种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感觉,他是可以大喊救命,可是万一被外面的人冲进来看到现在这屋子里的状况,他没脸面不要紧,反正脸面这个东西也不值几个钱,但是慕容金将他看光了的事情明日就会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 现在他都已经和她牵扯不清了,要是再传出这种事情出来,他就是跳了永定河也洗不干净了。 忍! 宋瑾瑜咬牙。 他生的漂亮,即便桃花眼里怒气盎然也丝毫不见有什么威仪可言,水里的热气熏蒸的他白皙的皮肤泛起了淡淡的粉色,就如同春日怒放的桃花瓣一样,墨发垂下,发梢在水里晕染开来,如同上好的泼墨山水画一样。就连慕容金看了也有点暗暗的乍舌,人比人真的是可以气死人的,看他这一身肌肤如雪,不带半点伤痕,而自己那身上……啧啧,简直不能看。 “适才府里似乎有贼人进来。所以老奴过来看看小侯爷有没有受到什么惊吓。可否容老奴进去一看?”管家在外说道。 “进来干什么?”宋瑾瑜感觉自己头发丝都立起来了,这要是被人进来,正好撞见慕容金这个瘟神在这里,那不是要命了!不行,说什么都不能让他们进来,“本侯爷在沐浴,都滚开!别来烦我,什么贼人不贼人的?到别处找去!” “就是,管家,我们刚才一直守在外面的,小侯爷的确在沐浴,没见过什么可疑的人来。”宋瑾瑜的随从们也纷纷开腔帮宋瑾瑜说话。 管家犹豫了一下,隔着门对立面的宋瑾瑜告了一声罪,“对不起了,小侯爷,是老奴僭越了。”他随后直起身带着人又离开了宋瑾瑜的房门前。 宋瑾瑜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声音,直到人都走了,他才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真是吓死他了! “你也不怎么样啊!”宋瑾瑜将目光再度挪回到慕容金的身上,不屑的说道,“我以为你多厉害呢!居然还被人发现!” “你怎么就确定我与那些人口中说的贼人是同一人呢?”慕容金满不在乎的笑道。 宋瑾瑜一撇唇,一点都不想和这个女人说话了! “你到底来干嘛的!”宋瑾瑜怒道,“不会真的只是来看我洗澡的吧!” “你有什么好看的!”慕容金不屑的啧嘴,一脸的嫌弃,“我要看男人洗澡不会去军营吗?哪一个身材不比你强?真会朝自己脸上贴金!” 宋瑾瑜…… 他怎么身材不好了?! “那你来干什么?”宋瑾瑜深吸了一口气,他在忍!他真怕自己再和慕容金多说两句话,会被活活给气死。 有一种人,天生就是给别人添堵的,慕容金就是这样的! “我是来告诉你,你想要要挟我?还没有这个资格!”慕容金忽然探身过来,凑近了宋瑾瑜,宋瑾瑜一惊,身子朝后紧紧的贴在浴桶的沿壁上。 她忽然凑的那么近,他几乎可以感受到她的呼吸从自己的脸颊边掠过,很轻,很柔,和她这样的强势一点都不一样,宋瑾瑜只觉得自己呼吸都被逼的有点困难,血似乎沿着四肢百骇蔓延开来,他的脸更红了几分,眼神有点慌乱,竟是有点不敢去看慕容金的双眸。 “你你你!说话就说话,不要凑这么近!”宋瑾瑜紧张到脚趾头都要蜷起来的地步,他很想推开慕容金,可是手又遮挡在自己身上的重要部位,一挪开岂不是又要被看光! 人跌倒一个坑里算是意外,连续两次跌同一个坑里就是蠢了。 “你大可以拿我去青楼的事情来要挟我,不过我也可以随时将你剥光了就这样扔去大街上,不如咱们打个赌,看看谁更丢人一点?”慕容金抬手,轻轻的勾了一下宋瑾瑜近乎完美的下颌,触手一片滑润,嘿!宋小侯爷的皮肤摸起来还真的挺舒服的,真不比大姑娘的差。 “那你要怎么样?”宋瑾瑜骇然的看着慕容金,他即便是嘴上不肯承认,心底也明白,慕容金是真的能说道做到! 这女人忒黑了! “咱们绝口不提那日的事情。你别来惹我,我也不会来惹你!”慕容金冷笑了一声说道。 “那是最好!”宋瑾瑜撇过头去,真是不想看到她那得意的嘴脸。 拳头大了不起吗? “一言为定!”慕容金点了点头。“那我走了。你慢慢洗澡。” “你这么厉害,今日在宴席上怎么被羌人的王子给坑了呢?”宋瑾瑜忽然忍不住嘲讽了一声,当众吐成那样子,丑是出大了。 “我真的被坑了吗?”慕容金都已经走到窗户边了,闻言顿住脚步,回眸看着宋瑾瑜,嘿嘿的一笑,“那你就当我是被坑了吧!”说完她拉开窗户,干脆利落的跳了出去,一下子就消失在暗夜之中,没了踪影。 秋日的夜风透过了敞开的窗户吹进来,顿时让浑身光溜溜泡在水里的宋瑾瑜打了一个冷颤。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两扇空荡荡的窗户,猛然醒悟,也对!慕容金根本没被那羌人王子给坑了,反而她借着酒力将羌人王子推倒,从羌人王子身上掉落了夹带入宫的东西,让羌人顿时就失了礼仪。 慕容金走后,宴会继续,那些羌人一个个都灰头土脸的,连话都没说两句。 况且如果慕容金真的醉的那么厉害,现在应该在府上呼呼大睡才是,刚才看她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酒醉的模样? 欺君!她这是在欺君! 宋瑾瑜懊恼的用力一拍水,将水拍的水花飞溅,气的胸脯一起一伏的,但是却也半点办法没有。 慕容金,别那么得意!总有你吃憋的时候! 20 你不能总是这么强盗 慕容金走了,宋瑾瑜也没什么沐浴的心思,随便糊弄了一下就从水里起来。 他气鼓鼓的站在浴桶边穿衣,不经意的一抬眸,瞥见了浴桶边上似乎有一抹暗红色的印记。 是哪一个奴才偷懒?浴桶都不清洗干净? 慕容金欺负他也就算了,就连家里的人都不上心做事了吗? 宋瑾瑜刚要发作,又觉得不对,他挪了一盏灯过来,对着痕迹照了一下,这痕迹怎么像是刚刚蹭上的? 他迟疑一下,抬手抹了一下浴桶边缘的暗红色痕迹,只有一点,并不多,那暗红色的痕迹被他给蹭了下来,印染在他雪白的指尖。 似乎是颜料?又似乎是…… 宋瑾瑜将手指凑到了鼻子下面,嗅了一下,一股很淡很淡的血腥气蹿入他的鼻腔。 宋瑾瑜吓了一跳,后退了两步,差点将手里拿着的灯给撇出去。 他的浴桶上怎么会沾染了这一点点的血迹? 刚才这个位置是……慕容金? 宋瑾瑜比划了一下,慕容金和他的个头差不多高矮,这个位置应该是在慕容金的腰腹部……刚刚她的确在这里靠过,那这血痕多半就是她的了! 宋瑾瑜很快就排除了是自己家下人做事不牢靠的因素,就算他再怎么没常识,这么长时间都过去了,多少血都干了,要么就是被水给冲了! 这一点点血痕虽然少,但是被水给稀释过,应该是…… 宋瑾瑜的脑子转的飞快,应该是他两次拍水,飞溅出来的水沾湿了某人的衣服,才蹭到了木桶上的。 宋瑾瑜站直了自己的身体,不住的捻着指尖的血痕,直到那些血痕都干在他的手上,他才缓缓的眯起了桃花眼。 “老宋呢!”宋瑾瑜猛然冲出了自己的房间,问道。“宋城呢?” “回侯爷的话,管家大概在带着人巡视吧。”门前伺候着的小厮被忽然打开的房门给吓了一跳,小侯爷衣衫不整的就冲了出来,真是吓人! “叫他过来,我有话要问他!”宋瑾瑜飞快的说道。 “是。” 没过多久,管家宋城就匆忙的赶来。“老奴见过小侯爷。” “刚才你在哪里发现有贼的?”宋瑾瑜摆了摆手,问道。 “回小侯爷,是在老爷的藏珍阁之中。”宋城回道,“贼人触动了机关,所以才被发现了踪迹。只可惜我们赶到的时候,他已经跑了!” “那人多高,什么身量?”宋瑾瑜问道。 “回小侯爷,夜深,看不清楚。”宋城抱拳说道,“只看到一个黑影闪过。” “家里可曾丢过什么?”宋瑾瑜又问道。 “老爷说也没见什么贵重的东西丢失,不过目前还在清点之中,贼人实在是大胆讨厌,适才是老爷下令全府搜寻。”管家说道。 “他可曾被机关伤到呢?”宋瑾瑜迟疑了一下问道。 “这倒是不知道,那贼人的身形动作很快。”管家说道,“真是没办法确定。” “好了。你下去吧。”宋瑾瑜想了想,随后挥了一下手。 等人都走后,宋瑾瑜独坐良久,苦苦思量,到底家里的贼是不是慕容金呢? 若真的是她,她没事跑来藏珍阁做什么? 那里面不过就是收藏了一些宋家历代留存下来的珍宝和字画,慕容金不会对这些感兴趣吧? 宋瑾瑜撇了撇嘴。 “又受伤了?”一处小宅院之中,一名身穿粗布衣衫的男子摸索着从柜子里取出了药箱,随后又摸索着坐下。“这下是伤了哪里?”他的年纪约莫三十岁上下,样貌十分的儒雅,即便身上只穿着粗布长袍,亦掩饰不住一身浓郁的书卷之气,温雅清俊。 “没什么大事,只是被一枚针射了一下。针我已经拔掉了,不用上药的。”慕容金满不在乎的一挥手,她抬手在那男子的面前挥了挥,男子的眼眸暗淡无光,丝毫没有半点反应。 “将你的狗爪子拿开!”男子清咳了一声,“你究竟是不是女子?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 慕容金一瘪嘴,收回了自己在他面前胡乱挥舞的手,“又骂我。你都已经骂了我那么多年了,还没骂够?”随后她咧嘴一笑,“要不是知道你真的看不到,我真是觉得你在装!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 男子无奈的一摇头,“你身上带着淡淡的血腥气,若非是去杀人了,便是自己受伤了。这里是京城,你又才回来,不会那么快就与人结怨吧。多半又是将自己弄伤了。” “说我是狗爪子,我看你才是狗鼻子才对!”慕容金对着那男子张牙舞爪了一下,又做了一个鬼脸,这才老实的在他的对面坐下。 她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盒子,放在桌子上,随后拉起了他的手按在了盒子上,“你看看,这是什么?” 男子摸索着盒子,清俊的面容上露出了一丝疑惑。 他打开了盒子,取出了里面放着的一枚印章。 他的手指十分的修长秀丽,慕容金忽然有点嫉妒起盒子里面装着的印章来。 慕容金抬起脸一眼不眨的看着那男子的面容,满眼的期待。 “高隆山人印?不是说这印章被收藏在文渊阁大学士的府邸之中吗?你去抢来的吗?”男子叹息了一声,将印章重新放回到盒子里面。“你就是为找这个受伤的?” “管他是抢的还是偷的,反正这原本就是我家的东西。我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慕容金不屑的哼了一声。 “是你父亲送去给人家大学士府的。”男子无奈的说道。“你不能总是这么强盗的,毕竟你现在年纪不算小了,若是这种性子不改的话,将来怎么嫁人?” 男子的话语一落,慕容金脸上的笑容就骤然消失。 “旁人希望我嫁也就算了,你也希望我嫁?”慕容金凝声问道,声音在不经意间带了几分恼意。 男子的睫毛轻轻的颤抖了一下,他微微的垂下了头,“你是女孩子,是女孩子长大了便要嫁人,总是要走这一步的。” 21 争吵 “我若不想嫁给别人呢?”慕容金咬住了下唇,一把握住了男子的手,“你知道……” “够了!跪下!”慕容金的话才说了一半,便被那男子厉声喝止住。 慕容金一惊,怔了良久,还是惶恐的收回了自己的手,起身普通一下跪在了男子的面前,低下了头去。 “你拜我为师,跟着我学文断字,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趁早早点收起脑子里面乱七八糟的念头。你若日后再乱说什么,我保证马上就走!让你以后都找不到我!是我太纵容你了!所以你的脑子里面才会有那些乱乱七八糟的想法是不是?”男子呵斥道。 “徒儿知道错了。”慕容金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唇,委屈的低下头去,即便倔强如她,现在眼眶也不由微微的发红。“师傅别生气。”她跪着朝前蹭了两下,蹭到了男子的身侧,抬手轻轻的扯了扯他的衣角。 “别碰我!”男子用力一拽,将自己的衣角从慕容金的手里拽了出去。 男子脸色十分的不好,眉梢和眼角都沁染上愠怒,他原本暗沉的眼眸也似乎有点了点点的光芒,只不过那些光却叫慕容金心底发颤。 已经很久,师傅没有朝她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了。 她的命,师傅救过,她就是再混帐,也不能伤了师傅的心。 慕容金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唇,不让心底那无言的痛楚扩散开来。 可是即便她再怎么忍,都觉得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难以言表的酸涩与苦楚。 “师傅……”她柔柔的叫道,“你别生气。” “你走吧!”那男子听慕容金求饶的语调之中带着几分惶恐和畏惧,终是有点不忍心。“回去好好想想,这些年我教你读了那么多书不是白白叫你读的。” “是,师傅。”慕容金这才站了起来。 牵动了一下腹部的伤口,慕容金的眉头稍稍的皱了一下,她忙用眼睛去看那端坐在桌子后面的男子,见他并没察觉到什么,这才放下心来。 这么多年,她无论在外面有多强势,有多冷酷,但是唯独在他的面前可以完全的放松下来。 风雨相伴,生死相依,她早就将他当成生命之中最重要的人,可是他……却依然只是当他是自己的师傅。 慕容金转身,单手捂住自己的腹部,缓缓的迈开步子朝外。 “等一等!” 身后传来师傅的声音,慕容金一喜,忙不迭的转身,却见师傅摸索着拿起了桌子上的盒子,朝着慕容金的方向递了过来,“拿走!” “师傅?”慕容金脸色稍稍的发白,“你不是喜欢这些吗?” “这东西是你抢来的!我便不喜欢了!”男子寒声说道,“拿去还给人家。你身上那土匪喜气若是不改,以后就不要在叫我师傅!” 原本发红的眼眶现在更加的红了几分,好像沁了血一样。 “你早就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慕容金咬牙说道,“我就是土匪窝里爬出来的土匪崽子!这东西是我抢来的也罢,偷来的也罢,都是代表了我的心意!你若是不要,就扔了!我慕容金送出去的东西,断然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说完慕容金一咬牙就冲了出去。 男子愕然的举着盒子在房里呆立着,良久,他才长叹了一声,还是将手里的盒子放在了桌子上。 慕容金冲出房间就后悔了。 她真恨不得自己扇子两个耳光! 师傅那样温雅的人,哪里能被她这样的气,还说什么自己就是一个土匪窝子里爬出来的土匪崽子,她这么一说,不就是将师傅这么多年对自己的教诲给完全抹杀了吗? 师傅应该是很伤心了吧? 慕容金一寻思,脚尖一点,悄然的飞上了屋顶,腹部的伤口有点隐隐的作痛,慕容金还是忍住了,她搬开了覆盖在房顶的瓦片,悄悄的朝下看了看。 见师傅一个人呆呆的坐在桌子边,面前就放着她刚刚抢回来的盒子。 慕容金心底又是一阵的难受,看来她真的将师傅给气到了…… 男子枯坐良久之后,这才起身,摸索着走到橱柜边打开了衣橱,从里面取出了一幅画来,展开,他已经看不见了,所以只能用手去触碰一下画的表面。 慕容金凝眸朝画看去,不由也在心底叹息了一声。 那画上只有一个红衣女子,可是女子的脸却是一片空白。 原本是一幅极其诡异的画卷,但是因为笔触的细腻,却将那红衣女子的仪态勾勒的淋漓尽致,即便是那完全空白的面容,也给人一种无限的遐想。 这么多年,这画一直跟在师傅的身边,慕容金懂。 她悄然的将房顶上的瓦片恢复原样,遮挡住自己的视线,这才翻身落下,朝侯府的方向飞奔而去。 翌日,慕容金接到了皇后娘娘的懿旨,奉命保护羌人公主前去温泉宫游玩。 22 旁人怕你,我不怕 宋瑾瑜坐在马车上,时不时的揭开车帘看着行进在车队前侧的慕容金。 依然是一袭黑色的劲装,整个人如同一杆标枪一样的挺拔笔直,秋风吹过,飘扬起她的墨发和墨发间的红色发带,依然张扬如火。 有的人就连穿黑色的衣服都能将黑色穿出如此的嚣张气势来,真是气死个人。 “你干嘛呢!”南宫明辉不明就里的探过头来,想要顺着宋瑾瑜的目光看出去,却被宋瑾瑜啪的一下放下了车帘,遮挡住了他的视线。 “没事。”宋瑾瑜故作镇定的回道,脸上一派从容。 “你很着急到行宫吗?”南宫明辉问道,“都看了无数遍了。以前没见你在路上这么猴急过。” “什么猴急?”宋瑾瑜一蹙眉,他作势拉扯了一下自己的衣领,“你不觉得这车里很闷吗?打开车帘透透气而已。” “有吗?”南宫明辉不明就里的眨眨眼,有点摸不到头脑的说道,“没觉得啊。” 宋瑾瑜懒的理他,朝座椅上深深的一靠,闭目养神起来。 午间休息,车队依仗在一个树林边暂时落脚。 马车上的贵女与公子们纷纷下车。 此番皇后娘娘下懿旨恩准他们伴随羌人公主阿黛娜前去行宫游玩可是莫大的荣耀,因为不光有羌人的公主,随行还有瑞王以及长信公主和景阳公主。 广陵将军慕容金亲自担任护卫,这规格怎么说都已经是十分高的了。 京中贵女和这些公子少爷们很少看到在野外埋锅造饭,所以都觉得十分的新奇,一个个的围拢到随行的骁骑营士兵的周围看着他们用石头垒起一个个的炉灶起来。 此番出行的都是年轻人,所以聚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 慕容金在周围负责布置警戒,这些人里面有王爷,有公主,随便损伤了谁,她都交代不起。 “慕容将军。”远传传来一个银铃一样的嗓音,慕容金回眸,就见云蕊带着侍女走了过来。 还没等她到慕容金的面前,斜斜的就冲出一匹马来。 马冲的很快,又突然,云蕊是一点防备都没有,生被吓了一跳。偏生马背上的骑手一点都不知道收敛,还存着故意吓唬云蕊的心,继续策马朝前,眼看着就要冲到云蕊的面前。 慕容金眸光一闪,人冲了出去。 她的动作极快,旁人几乎没看清楚她的动作,只是看到那冲向云蕊的马忽然被人拉扯住了缰绳,一声长嘶,人立了起来,顿时立在了当场,而马背上的人则猝不及防的惊叫了一声,从马鞍上滑落。 慕容金旋身而起,手托住了那人的后背,缓缓落下,马停下,人落地。 在场的人都已经看傻眼了,大家都只有一个念头,慕容金的力气也太大了吧,这特么还是一个姑娘家吗?单手就将奔驰之中的骏马给生拉停住。 不过慕容将军刚刚的动作好帅啊!当场不少姑娘就泛起了星星眼,只恨不得慕容金单手揽住的人是自己。 云蕊吓的脸色有点发白,等看清楚慕容金手上揽住的人的时候,她怒气蹭的一下就冒了起来。 “阿黛娜!我大齐敬你是羌人公主,处处优待,还安排这么大的依仗陪你去温泉行宫游玩,你刚刚为何骑马冲向我!”云蕊平时也就是个不肯吃亏的主儿,即便她只是郡主,但是比有些公主还要受陛下重视一些。 南宫明辉也吓傻了。 他刚刚站在宋瑾瑜的身侧和宋瑾瑜聊天,听到这边有人尖叫才看过来,这一看,只觉得自己手脚都发寒,拔起腿就朝这边跑,已经是来不及了。 等云蕊吼完了,南宫明辉才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拉住了自己的媳妇,上下的好一顿打量,见她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他也怒目那被慕容金揽在怀里的阿黛娜。 “我和你开个玩笑嘛!”阿黛娜觉得自己委屈,一瘪嘴,用生硬的大齐语说道,“哪里知道你这么娇气?再说了,你不是没事吗?” “我没事?”云蕊气的浑身发抖,“刚刚要不是慕容将军及时的拉住了缰绳,我就被撞倒了!” “你不相信我的骑术吗?”阿黛娜回道,“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你至于反应这么大吗?就算刚才慕容将军不将马拉住,我也会将马停在你的面前的!你以为你长得好看啊?我非要骑马来撞你?” 云蕊气的恨不得上去给阿黛娜一个耳光,没见到这么胡搅蛮缠的人,她已经在京城郡主公主里面是出名的野蛮了,在这羌人的面前,她简直就是小绵羊。 “好了!”慕容金开口道,“都不要吵了,阿黛娜!你和云蕊道歉!” “为何?”阿黛娜一听,眉梢就立了起来,“玩笑都开不得了?” “没有你这样开玩笑的!”慕容金的面色一沉,她的心情很不好,阿黛娜最好不要惹她。 况且她的腹部伤口好像有点扯开了,现在隐隐的痛,刚才用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 即便是阿黛娜只想和云蕊开一个玩笑,但是身为保护这次出行的将军,她也不能坐视阿黛娜直接朝云蕊冲过去。 慕容金面色一沉,阿黛娜就将要给自己分辨的话给压了回去。 她见过慕容金的狠,也知道慕容金是什么脾气。 刚才她就是看到那个叫云蕊的郡主对慕容金那么的热情,所以才故意骑马冲出来吓唬她的。 别问她为什么这么做,她就是觉得云蕊讨厌,想做就做了。 “对不起啦!”阿黛娜飞快的说了一句,没有半点诚意,扭头就想走,却被慕容金拉住了她的辫子。 众人哗然,阿黛娜怎么说也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慕容将军真狠。 阿黛娜吃痛,哎呦了一声,缩了回来,回眸委屈的看着慕容金,“你太偏心了!”她跺脚说道。 “我说过,无缘无故欺负别人,我就会管。”慕容金沉声说道,“好好和郡主说。” 眼泪顿时在阿黛娜的眼眶里打转,“我是羌人公主!是来你们这里议和的!”她憋屈的说道。 “意欲纵马伤我大齐郡主便是你们议和的手段吗?”慕容金寒声说道。“旁人怕你的身份,我可不怕。今日你若不好好和郡主道歉,我就拉你去你哥哥那边说个清楚明白!” 23 受罚 阿黛娜那小脾气上来也是不管不顾的,她抬起腿就要踹慕容金,连踹了几下都被慕容金快速的闪避开,可是她的辫子却依然被慕容金抓在手里,慕容金越来越不耐烦,她从那天晚上回到府里一直到现在心气都不顺,再加上刚才她为了拽停飞奔之中的骏马,用力有点猛,似乎是牵着伤口了,所以她已经在极力的忍着。 “好好道歉!”慕容金有点不耐烦的低吼了一声。 阿黛娜见自己拿慕容金一点办法都没有,又扫了一下周围,大齐的这些贵胄家的小姐少爷们又都看着她,她顿时觉得自己里子面子都伤了。 她是喜欢慕容金,崇拜慕容金,可是不代表慕容金能当着这么多人下她的面子。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公主。 “就不!”阿黛娜一拧头,倔强的说道。 “那也不用去什么温泉行宫了。”慕容金直接拉住了阿黛娜的手腕,“随我回京去!” “你不能拉我走!我是羌人公主!”阿黛娜吼道,她羌人的侍卫见这种状况,虽然听不懂大齐的话,但是也知道自己家公主是吃亏了,于是呼啦一下围拢了过来,刷的一下就抽出了刀来,吓的大齐的贵胄子弟们纷纷后退。 薛凯作为副将随行,一见这种阵势,这羌人是要干仗啊! 妈的!这还了得了! 他手一挥,大齐骁骑营的将士也都围拢了过来,亦是刀剑出鞘,双方剑拔弩张,眼看着一场好好的出游就要变成了大齐与羌人的大械斗。 瑞王一看,顿时挠头,本就是小姑娘间的斗气,怎么被慕容金横插一杠子演变成这么恶劣的情况,他忙分开人群走了过来,“都消消气,慕容将军!叫你的手下放下刀剑,阿黛娜公主只是闹着玩的。” 云蕊不服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堂哥,要是她丢了命,便也是人家闹着玩吗? “王爷,我和我手下所拿的刀剑都是用来守护大齐疆土和尊严的。”慕容金丝毫没有放开阿黛娜的意思,她只是冷冷的一笑,随后对阿黛娜说道,“你现在踩的是我大齐的土地,你前来议和我们欢迎,谁也不愿意见到刀兵千里,血流成河的模样,但是你没有展露出一个求和的诚意,什么是开玩笑?我若是说我现在是和你开玩笑,你可当真?你若是真心求和,就不要惹事生非。叫你对我大齐的郡主道歉一点都不过分,你若是连这点都做不到,我就只能将你送回你哥哥的身边,向他讨要一个公道,还我大齐郡主一个尊严。你若真有求和之心,就按照我说的做。” 阿黛娜见慕容金的语调真的冷冽如刀,双方剑拔弩张,也知道自己好像真的过分了,而且慕容金丝毫都不理会瑞王的话,足可以看出她的决心来。 她动了动唇,最后还是看向了云蕊,“对不起啦,我错了。不该和你开那种玩笑的。吓到你是我的不对。”她说的极其的委屈,但是语调却是比刚才多了一份诚意在里面。 云蕊也不想将事情给闹大了,她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忙也点了点头,“好了好了。我也没什么损伤。这事情就这么翻过去吧。” 阿黛娜回眸对自己的侍卫用羌人语说了两句,侍卫们这才纷纷将已经出鞘的刀再度收了回去。 慕容金一抬手,薛凯也将骁骑营的人遣散,一场危机消弭殆尽。 阿黛娜这才对慕容金说道,“你满意了?”她满眼都是委屈和愤恨。 “末将冒犯了公主殿下,末将该罚。”慕容金这才松开了阿黛娜的手腕,单膝跪倒在她的面前。“还请公主殿下责罚。” “慕容将军。”云蕊急急的喊了一声,她显然没想到慕容金会主动和阿黛娜请罚,她着急的想要上前去扶起慕容金,却被自己的丈夫给拉住了。 “别去。”南宫明辉小声对云蕊说道,“慕容将军现在若是不求罚,只怕回京会被陛下和皇后娘娘降罪。到时候就有更大的麻烦。” “你讨厌!”阿黛娜随后撤下了自己腰间悬挂着的宝石链子,一边哭,一边狠狠的抽了慕容金几下。 慕容金挺直自己的腰背,眼睛都没眨一下的受着。 云蕊看得心惊胆颤,她看得出来阿黛娜是出了吃奶的力气了,这一下下的,都带着风声,即便慕容金再怎么强,那也是血肉筑就的躯体。 她几次想要冲出去,都被南宫明辉给按下,气的她恨不得要将自己的丈夫给踹飞才好。大齐这么多人在,怎么就没人帮慕容金说一句话。 “堂兄!”云蕊求助的看向了瑞王。 瑞王眉头紧蹙,却是抿唇不语。 刚才慕容金当着这么多人也没给他留什么面子,让阿黛娜抽打抽打她也好,免得让她太过嚣张,以至于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了。 母后要让自己求娶这慕容金,这女人除了长的确实好看之外,真是叫人闹心,浑身上下哪里有半点女人味道?硬邦邦的,脾气又臭!这种女人娶回去,大概也只有让她带兵这一个用处了。 让阿黛娜给她点苦头吃吃,让她知道一下什么是天高地厚。 所以他根本就不想管,看到云蕊向他求助,他只是蹙眉,然后将头稍稍的让开。 阿黛娜抽了几下,只觉得自己是在抽一块石头,甚是无趣,最后挥了一下链子,链子在空中打个一个弯,直奔慕容金的脸颊而去,一阵暗风,宝石链子的尾梢顿时将慕容金的脸给抽出了一个血口子来,在场的众人发出了一声抽气之声。 女人最重要的便是容貌了,这口子虽然不大,但是抽在了慕容金的眼梢,只要再朝上一点点就会击中她的眼睛。 血沿着慕容金蜜色的皮肤缓缓的滑下,触目惊心,慕容金竟是眼睛都没眨上一下,而是直直的看着阿黛娜。 阿黛娜显然也被吓到了,有点发呆,手里的宝石链子是怎么也抽不下去。 “你傻啊!”阿黛娜跺脚道,“我打你你不会躲吗?” “公主的气出够了没?”慕容金平静无波的问道。 “好了好了!我不生气了!”阿黛娜赶紧丢掉自己手里的宝石链子,拿出帕子想要按住慕容金脸上的伤口,却被慕容金一把给挡开了,“不需要,只要公主殿下不生气了,末将就心满意足了。” “我不生你的气了。你赶紧起来。”阿黛娜急道,“你的脸总要处理一下吧。” “脸是我自己的。”慕容金起身,“即便是毁了也无所谓。只要公主殿下能谨记自己是为议和而来,消弭大齐与羌人之间的矛盾,让战事不再发生,末将便心满意足了。” “知道了!”阿黛娜跺脚道,“我不会惹事啦!没见过你这么傻的!” 慕容金这才回眸向瑞王一拱手,随后跪在了瑞王的面前,“适才末将无理,还请瑞王殿下责罚。” “好了好了!”瑞王见大家齐刷刷的看向了他,他忙一挥手,“本王念你一片赤诚之心,不会放在心上的。”他忙叫来随行的御医去给慕容金看伤口。 说真的,刚才慕容金脸上流血的瞬间,他也是吓了一大跳的。 真没见过一个女人如慕容金一般。 宋瑾瑜紧紧的捏起了自己的拳,忍了再忍,才忍住没在刚才就冲出去。 他的目光紧紧的落在慕容金的身上,一股子说不出的烦闷围绕在他的心头。 这个女人是傻吗? 24 送药 阿黛娜伤了慕容金之后一直都有点愧疚。 羌人素来喜欢强者,她初见慕容金的时候以为她是男将,曾经心生爱慕过,后来知道她是不折不扣的女子,心底那点旖旎的心思虽然掐灭了,但是对慕容金更加的敬佩和崇拜。慕容金不仅击败了他们羌人最强的武士,更击败了素有不败将军之称的羌人大将忽而坎。这次出使大齐也是她争了好久才争来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慕容金才会不生她的气,想要围着慕容金转悠,自己刚才又出手将人家给打伤了,总是有点抹不开那个面子,只能退到自己的马车那边怔怔的看着慕容金的身影发呆。 云蕊自是心疼死了慕容金了,她一把将南宫明辉给推开,碍于那么多人在,她不能大声的申斥自己的丈夫,总要给他留点面子,所以她压低了声音小声对南宫明辉说道,“我今日见了慕容将军才知道我们大齐有如此有担当,又有热血的女子!和她相比,你们就是一个屁!”说完她一扭头就追着慕容金的背影去了。 南宫明辉被自己的妻子刚才的话给说愣了,本是想要反驳的,但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反驳才对。 他怏怏的走回到宋瑾瑜的身侧,长叹了一声,“一个慕容金而已啊,怎么就将咱们这些人都给比没了。” “相比较而言,适才我们的确没了担当。”宋瑾瑜薄凉的说道,“表妹也没说错什么。” 南宫明辉脸色一暗,略有点愧疚的靠在了马车边上。 妻子是他的,却还要别人来保护,他自问刚才若是换成他,大概也不会态度如同慕容金那般强势。他所顾虑的东西太多,反而束缚住了自己的手脚。 南宫明辉抬眼也看向了慕容金,自己的妻子正追着她不知道在说什么。他的心底也不是滋味。 经过了这个波折,一路上便再也没有别的事端发生,阿黛娜宛若换了一个人一样,老老实实的,再没出过任何幺蛾子。 去温泉行宫的路程不短,他们这样的依仗走走停停的也需要三天的时间。 等夜间在官驿住下之后,阿黛娜终于还是忍不住在晚膳过后去找了慕容金。 其他人已经安歇下来,慕容金因为担任着护卫任务,所以需要四处巡查,阿黛娜找到慕容金的时候,是在驿站后面的小山坡上,四下并没有什么人。 “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她拖着慕容金的衣袖轻声说道。 “不会。”慕容金看了她一眼,放缓了语气。 “我这里有我们羌人最好的伤药。”阿黛娜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子递给慕容金,“你用上,不会留疤的。” “不用了。”慕容金将瓷瓶子再度推回去,淡然的说道。 阿黛娜又想要哭了,“你还说你不会生我的气,你都不肯用我送你的伤药。” “我不用是因为我已经有药了。”慕容金耐着性子说道。 “药呢?药在哪里?给我看看!”阿黛娜不依不饶的问道。 慕容金身上哪里有什么药,这么说只是不想过多和阿黛娜有什么牵扯罢了。羌人送来的药,能不用还是不要乱用,慕容金征战这么多年,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你没有是不是?”阿黛娜见慕容金沉默不语,于是跺脚道。 “她的药在我这里。”一个略带清朗的声音传来,阿黛娜闻声回眸,就看到一名身穿浅蓝色长袍的少年从山坡下缓步行来。 秋夜月明,银辉轻洒,少年衣袂上似乎染了一层淡淡的银雪,衣带飘飞之中自有一番从容与闲适。他生的十分漂亮,有一双潋滟水光的桃花眼。 “怎么是你?”阿黛娜等看清楚来人之后,就眉心一皱。 这不是那日人家口中慕容金歆慕的少年吗?好像是他们大齐的一个什么侯爷。她之前还挑战他来着,不过被慕容金给挡下了。 “怎么就不能是我。”宋瑾瑜扬眉,“这里难道我不能来?” 他一点都不喜欢这个羌人公主,慕容金已经够没什么脸皮了,不过这个羌人公主比慕容金还没脸没皮的!明显慕容金不想和她有什么纠缠,她却还偏偏凑过来,知道不知道讨厌两个字怎么写? “慕容将军将药落在驿站里面了。我给送来。公主殿下,难不成这些你也要管吗?”宋瑾瑜轻笑的说道。 “药呢!”阿黛娜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也朝着宋瑾瑜一扬眉,略带挑衅的问道。 这两天她专门打听过,据说慕容金喜欢这个姓宋的不假,不过这个姓宋的却总是躲着慕容金,今日他自己送上门来,岂不是很奇怪。 “药在这里。”宋瑾瑜一扬手里的瓷瓶子,缓声说道,“我大齐有最好的伤药,更要最好的生肌散,自是不会让慕容将军落下什么疤痕。所以公主殿下不必为我大齐的将军担心。若不是公主殿下赐下那几处伤口,我带来的这些药只怕也没了用处了!”他的语调之中带着浓浓的讥讽之意,阿黛娜听完脸色就不好了。 她瞪着宋瑾瑜,随后又看了一眼慕容金,恨声哼了一下,随后跺脚离开。 等她走没了踪影,慕容金这才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多谢了。”不管怎么说,刚才要不是宋瑾瑜来,她还不知道要和阿黛娜拉扯到什么时候去。 她现在很烦,只想一个人呆一会。 “不用谢。你也帮过我。”宋瑾瑜十分别扭的看着慕容金。 她站在山坡上,一袭黑衣宛若与夜色融为一体,显得十分的孤寂,甚至带着几分寥落,现在的慕容金与之前那意气奋发,毫不畏惧强权的慕容金似乎又有点不同。 “礼尚往来。”慕容金缓声说道,“我懂。” 她看了宋瑾瑜一眼,“小侯爷还有什么事情吗?” 宋瑾瑜一怔,随后一股子懊恼之意袭来,她这是在赶人走吗? “没事,我就是吃多了,所以才出来散步。”宋瑾瑜故作轻松的看了一眼四周。 “这里不比京城。”慕容金说道,“若是没什么事情,还是不要胡乱走动。末将并没有要拘禁小侯爷的意思,不过毕竟是荒郊野外的,小侯爷身娇肉贵,若是出点什么意外,末将担当不起。” 什么身娇肉贵的?你才身娇肉贵!宋瑾瑜不悦的瞪了慕容金一眼。 “谁要你担当?”宋瑾瑜反唇相讥道。 慕容金不语,只是稍稍的皱了一下眉头。 “和你说话真没劲!”宋瑾瑜忽然怒道,他将自己手里的瓶子甩给慕容金。“拿着!我回去了!” 慕容金接过了瓷瓶子,不明的看了一眼宋瑾瑜,“这是什么?” “你傻啊!刚刚不是说了吗?大齐最好的伤药!生肌散!用了不会留疤!”宋瑾瑜怒道。他忽然有点紧张,要是慕容金不肯怎么办?他都已经拉下那么大的面子来找她了。 不对,他才没有刻意来找!就是揣着伤药随便溜达一下而已。 “哦,末将以为小侯爷是骗骗阿黛娜的呢。”慕容金了然的点了点头,“那多谢了。”说完她将瓶子塞到了自己的腰带里。 宋瑾瑜忽然心底一松,嘴角莫名的稍稍翘了一下,不过他还是一脸不在乎的瞅了瞅慕容金眼角的伤口,“本来就长的不咋地,再留下一个疤,以后就没的看了。” “哦。”慕容金也懒的和宋瑾瑜分辩什么,顺着点了点头。 宋瑾瑜才刚刚有点好的心情现在又猛的灰暗起来。 哦什么哦!他在说她丑,她居然一点都不生气。 对他就一口一个小侯爷,对那个什么破羌人公主就直呼其名!这不知道她到底是大齐的将军还是羌人的将军,怎么就分不出一个亲疏远近来? “你在这里吹风吧!”宋瑾瑜一挥衣袖,“我回去了!” 在和她在一起,宋瑾瑜真怕自己会忍不住骂她两句! 25 她爱在哪里就在哪里 往后的两天,阿黛娜一直很消停,她虽然努力的想和慕容金多说几句话,无奈慕容金对她总是谦和有礼,说完话就告退离开。她知道慕容金这是在疏远她,可是慕容金十分的圆滑,处处有礼有节,她就算是想找慕容金一个小小的错漏都找不到。 一行人总算是到了温泉行宫,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景王云纵现行轻车简从的到达行宫,为的是替大家安排好一切。 原本这种事情是不需要景王亲自来办的,随便派个礼部的人来便是了。但是景王平时做别的不积极,提到有的玩便是跑的比谁都快,马上主动请缨接下了这活计,于是陛下就准了景王先行了。 景王带着行宫诸人迎接了出来,见过礼后,景王对自己的兄长瑞王说道,“等你们好久了,怎么走的这么慢?” 他说完之后看向了慕容金,“哎呦,慕容将军这是摔跟头了?怎么连脸都磕花了?” 瑞王稍稍的蹙眉,一路上大家都已经很有默契的不提此事,偏生让这个不靠谱的弟弟提了起来。不过也好,母后安排景王来,不就是要让他的蠢衬托自己的稳吗? 他还没开口替慕容金遮掩,慕容金已经抱拳对景王一颔首,“让王爷见笑了,的确是末将不小心弄得。” 众人也都十分默契的没有拆穿慕容金的话,毕竟那次事情闹得两国差点短兵相接。不提是最好的。 阿黛娜十分的别扭,慕容金替她遮掩,她觉得开心,但是她也明白慕容金为何要替她遮掩,不是为了帮她,而是为了大齐。 “没事没事。”景王笑道,“我带了最好的药,保证慕容将军脸上不会留疤。” “末将已经用了药了,多谢景王关心。”慕容金客气的回道。 眼见景王与慕容金详谈甚欢,瑞王陡然想起了母后的叮嘱,要献殷勤也应该是他去献才对,哪里轮得到这个景王。 “好了,都进去吧。一路舟车劳顿的,先歇上一下再说别的。”瑞王说道。 “对对对,别在门口了。”景王侧身让开,对瑞王说道,“王兄,您先请。”随后他又对阿黛娜说道,“公主殿下,这就是我们大齐温泉行宫了,里面很漂亮,很好玩,你一定会喜欢的。” “多谢。”阿黛娜点了点头,跟在瑞王的身后走了进去。 其余众人鱼贯跟上。 由景王先行安排,大家的居所自然是早就打点好了,阿黛娜一走进温泉行宫就十分的吃惊,真是太美了,已经是深秋时分,外面落叶枯黄,但是温泉行宫之内因为有温泉地暖,所以花开不败,四季常青,处处都是姹紫嫣红的,再加上整个行宫沿着半山而上,层层叠叠,楼宇交错,气势恢宏壮丽,美不胜收。 晚间就有饮宴,景王干别的不行,吃喝玩乐那是出了名的,所以他安排的饮宴绝对是别具一格。 温泉宫里温暖如春,休息过后的这些王公贵胄之女以及勋贵之子们全数换上了轻薄的夏装。轻纱曼曼,吴带当风,行走在亭台楼阁之间,脚下便是从山上引下来的温泉水,水面浮动着一片淡淡的白雾,宛若人间仙境,真是叫人见之忘俗。 慕容金也稍稍的休整了一下,换过了一袭铠甲,默默的去巡逻。 阿黛娜已经被眼前的美景所吸引,暂时也就将慕容金给忘记到脑后了。 宋瑾瑜换过了一袭月白的长袍,腰间悬着明珠玉带,端的是一派贵气无比的样子。他吃了一半,还没见到慕容金,就有点坐不住了。 “你总东张西望的干什么?”南宫明辉问道。“歌舞不好看吗?” 宴席上有歌舞,这是景王直接从京城带来的最有名的歌舞教坊所跳的舞蹈,自是出手不凡,不比宫里的歌舞差,反而带着一股子平时难以见到的风情。 宋瑾瑜稍稍的蹙眉,没有搭理南宫明辉。 这两天他都在暗中观察慕容金了,他发现她这两天的脸色都不太好,似乎是身体有点亏欠一样 按说到了行宫,她可以稍稍的放松一些了,却依然还是不见踪影。 “气闷,我出去走走。”宋瑾瑜站了起来,对南宫明辉说道。 “哦。”南宫明辉没觉出有什么不对来,点了点头,陪着云蕊一边看歌舞,一边说话。 宋瑾瑜从里面出来,见没引起什么人的注意,他也就长松了一口气,快步的走开。 他先是在行宫里随处转了转,马上就发现,这行宫太大了,他这么转的话,要“偶遇”慕容金的几率特太低了。 他绝对不是因为关心那个女人了,所以才出来找她,只是想证实一下那日夜入珍宝阁的小毛贼到底是不是慕容金。宋瑾瑜默默的对自己说。 他磨磨蹭蹭的踱步到了骁骑营的驻地,他们被安排在行宫侍卫所居住的房子附近,到了行宫了,护卫的任务就交由了行宫侍卫,骁骑营就闲了下来,可以暂时松口气了。 薛凯刚刚吃饱,正在外面溜达着消食,见宋瑾瑜缓步行来忙躬身施礼,“见过侯爷。”这些皇亲贵胄的少男少女里面除了两位王爷,两位公主,一位郡主,一位郡马爷,也就是这位身上带着爵位了。 “薛将军多礼了。”宋瑾瑜停住脚步,虚抬了一下手。 他看了看薛凯的身后,只跟着几名骁骑营的士兵,却没见慕容金。 这……叫他怎么开口问? “小侯爷是在找人?”薛凯见宋瑾瑜张望的样子,于是问道。 “不是。”宋瑾瑜马上矢口否认,笑话,若是承认他在找慕容金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还嫌外面关于他和慕容金的传闻要少吗? “哦。”薛凯点了点头。“我们将军说了,她住的地方是叫碧蓝阁,若是军务上有事情,可以到那边去找她。” “哦。多谢。”宋瑾瑜点了点头,顺嘴一说。 随后他马上回过味来,宋瑾瑜落下了脸来,“谁要知道你们将军住在哪里?她爱住哪里就住哪里,与本侯爷又有什么关系。” 26 你走路怎么没声 宋瑾瑜说完之后,哼了一声就摔袖离开。 薛凯摸了摸自己的脑门,怪道,“这小侯爷不是找将军难道是专门看我们的?” 真是想多了…… 碧蓝阁好远! 宋瑾瑜走的好累。他刚才已经从行宫里面走到最外面,现在又要从最外面再走回去。 宋瑾瑜咬牙,就知道遇到那个女人绝对没什么好事! 好不容易到了碧蓝阁,宋瑾瑜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碧蓝阁前竟然连一个宫女或者太监都没有。 宋瑾瑜迟疑了一下,举步走了进去。 里面也是静悄悄的,看起来没人的样子。 他看四下无人就趴在窗台上想找个窗户缝隙朝里面看一看,虽然是有点不太光明正大,不过他真的很想知道慕容金去了哪里。 “你在干嘛?”一个声音从他的身后飘了过来。 宋瑾瑜吓了一大跳,差点撞到自己的鼻子。 他回身,在他的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名黑衣女子,略带疑惑的看着他,女子身材高挑修长,不是慕容金还有谁…… “你走路没声音?”宋瑾瑜怒道,“你想要吓死人啊!” “走路没声音能被吓死,小侯爷的胆色还真是惊人。”慕容金也不客气,回道。 宋瑾瑜…… 他沉下了眼眉,憋气! “你来这里鬼鬼祟祟的想要干什么?”慕容金也懒的再管他,而是侧身从他的身边走过,径直的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宋瑾瑜忙跟了过去。 “我来问你话。”宋瑾瑜进了房门之后,觉得有点不妥,这四周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孤男寡女的。于是他就朝门口站了站,不过想了想,若是有人从门口经过,看到他站在慕容金的门里是不是更加的不妥?所以他犹豫了一下,一跺脚,砰的一下将房门关上。 反正这附近也没人伺候了,旁人只要不进来,自然不知道他在慕容金这里,若是他刚才站在门口,被外面的人经过所看到,反而不好了。 “有话就说。”慕容金解开自己身上的铠甲,也不避讳宋瑾瑜。 宋瑾瑜见慕容金在脱衣服,脸就稍稍的一红,“你干嘛!”他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有点发颤。 慕容金横了他一眼,“你不会看?”她解开了身上束缚着的铠甲,丢在了一边,随后舒展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勒了一整天了,也该放松一下。 慕容金的四肢修长,自然伸展的时候,躯体线条毕露,即便是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她身体的曲线蜿蜒起伏,充满了另类的美感,不同于贵胄女子的柔和,她则是带着一股子浑然天成的野性的,更是有一种别具风味的性感与美丽。 宋瑾瑜没想到慕容金竟然这么不避讳他,脸皮子一红,随后他的心头就怒火燃起,她能不避讳他,自然也不会避讳军中其他的男子! 虽然她着装整齐,没什么不妥之处,但是当着男人脱铠甲脱的这么溜,自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 “你还要不要脸?”宋瑾瑜怒道。 慕容金终于转过身来瞪了宋瑾瑜一眼,嘴角露出了一丝私有若无的轻笑,她人本就有点雌雄莫辨的美与帅气糅合在一起,这淡淡的一瞥,更是带着一种邪魅无边的魅力在其中,真是即便坏都坏的叫人心驰神往。宋瑾瑜看着慕容金流露出那一丝略带狂狷桀骜的笑容,心忍不住快跳了两拍。他只觉得自己有点心慌,却又说不出来是为什么。 “你管我?”慕容金曼声道,“还没那个资格吧。你不是说你有话要问,赶紧问。” 宋瑾瑜收敛了一下自己的心神,定了定,随后开口说道,“你是不是拿了我们家的高隆山人印?” 慕容金的目光微微的一闪,随后一抬下颌,“是你们家的吗?” “怎么不是我们家的?”宋瑾瑜分辩道,“放在我们家珍宝阁之中,便是我们家的!”随后他马上醒悟过看来,抬手指着慕容金,朝前走了好几步,逼近了慕容金,“你知道这个印章!你根本就不惊讶我为何问你这个,而是反问我这印章是不是我们家的!那日我家遭贼,你就是那偷偷进入珍宝阁的小毛贼!” “是又怎么样?你有证据吗?”慕容金双手抱胸,随便宋瑾瑜怎么指着她,她都满不在乎的轻笑了一下,“你拉我去见官?总要有个凭证吧?人证还是物证?” 宋瑾瑜哪里想到慕容金会这么无赖,一时语塞。 “你那日触动了我家的机关!”宋瑾瑜眨巴了一下眼睛,随后梗着脖子说道。“你还受伤了!你敢不敢给我看看你身上有没有伤!” “我身上当然有伤!”慕容金不屑的笑道,“我脸上不就有?”慕容金抬手指了指自己眼角的伤痕,“你大可以和京兆尹说这是我去你家偷东西的时候弄的。” “你……”宋瑾瑜又被噎了一下,说到无赖的水平,慕容金认了燕京城的第二,大概也没人敢认第一了。 在外那么多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能让当年在京城十分憨直的一个小丫头变成现在这么油滑无赖的样子? 宋瑾瑜忽然觉得心被刺了一下。 “你若是识相,就赶紧将高隆山人印归还过来,我可以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既往不咎。”宋瑾瑜懊恼的说道,“不然的话……” “不然如何?”慕容金心底已经是十分的不耐。 宋瑾瑜一口一个高隆山人印就好像一下一下的在戳她的心窝子一样。 她费劲去将高隆山人印拿回来,就是因为师傅说过高隆山人是前朝镌刻大师,他自己替自己雕刻的那枚印章就是代表了他镌刻生涯的最高境界。 他想要的东西,她自然去留意。 她问过二婶,可是巧了,二婶说当年他们长乐侯府是珍藏过这枚印章的,不过后来被她的父亲拿了送去了大学士府上。 27 病了 慕容金是伤过脑子的,所以压根忘记了自己小时候做过的事情。 当年就是因为她将宋瑾瑜给追去了冰窟窿里面,所以逼不得已的长乐侯才打听了大学士的喜好,拿着这印章送过去给人家,让人家消气的。 结果人家印章和其他的古玩字画都收了,却是一点都没消气,还一路闹去了金銮殿上。 “不然我就告去金銮殿!”宋瑾瑜也是被慕容金给逼的,口不择言道。 “去告去!”慕容金冷哼了一声,“赶紧去!” “慕容金你别太嚣张了!你若是不把高隆山人印还回来,我和你没完!你一介习武之人,要那东西做什么?你看得懂吗?会把玩吗?还是你拿出去讨好什么人了?”他好心来看她是不是生病了,她却这种态度。明明对别人都可以笑若春风,即便阿黛娜那样对她,她都能忍住,为何偏偏到了他这里,却是这样的一副嘴脸? 宋瑾瑜怒目,他言语之中也有了几分刻薄之意。 谁叫她这样的态度,就不能好好的说话吗? 脖子上骤然一紧,宋瑾瑜还没反应过味来,人已经急速被推着倒退,力气之大,他都无力反抗,直到他的后背撞在了门板上,他倒退的势头才停住。 一只手死死的卡在他的脖子上,人被慕容金按压在门上,随后慕容金的面容在宋瑾瑜的面前骤然放大,一双明眸之中寒光闪动。 她离他非常近,几乎是鼻尖都对到了一起。谁都不能触动她的逆鳞!这些天她一直都憋气,今日宋瑾瑜那几句话可是真真的揭了她的伤疤了。 目光相碰,宋瑾瑜顿时被慕容金的气势所摄,“你……你想干什么?”他回过神来,脸上没来由的红了。她的掌心滚烫,似是烙铁一样贴在他的脖子上。 慕容金挥出一拳,宋瑾瑜下意识的偏头想要闪避,可是脖子被人掐着,根本没地方可闪。 那拳头并没打在宋瑾瑜的身上,而是结结实实的落在了门边墙壁的木头柱子上,砰的一声。 他听到了木屑掉落的声音,转眸一看,有血从慕容金的拳下隐隐的渗出。宋瑾瑜刚刚晕起了点微红的面容彻底的白了。 “你疯了吗?”宋瑾瑜失声喊道。“你干嘛这样?” 刚才那一拳若是打在他的身上,只怕他的骨头就碎成粉末了。 他十分的惶恐,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慕容金发这么大的脾气,而且女人发脾气能如慕容金这般恐怖的,也是第一次见。 慕容金目光如刀,宋瑾瑜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忽然迎着慕容金的目光看了过来。 “我是疯子!我还是强盗!所以你最好不要惹我!”慕容金寒声说道。 她盛怒之下,只觉得眼前有点发黑,头也一阵阵的眩晕。 前两天她身上被阿黛娜的宝石链子给抽伤了,一路上她职责所在,根本无暇顾及自己身上的伤,虽然瑞王是打发了御医来看了,但是她毕竟是女子,怎么能将自己身上的伤口给人看。这些伤口在背上,她根本就够不到,自己没办法上药,刚刚回来,她是想找一个宫女来帮忙的,但是没见人,就看到宋瑾瑜了。 伤口发炎了,她两天一直在发热。 察觉到慕容金有点不对,宋瑾瑜的眉头稍稍的皱了一下。 “你怎么了?”他不知不觉的放柔了声音。 “要你管?”慕容金定了定神,等那股子眩晕的劲头过去,她恶声恶气的对宋瑾瑜说道。 宋瑾瑜的眉头蹙的更深了,他心思稍稍转动了一下,随后马上抬手按在了慕容金的额头上,他们两个人本就靠的非常近。慕容金就连气息都带着灼人的炽热,宋瑾瑜自从掉进了冰窟窿里之后有一段时间身体是非常不好的,所谓久病成医,所以他才敢抬手去碰慕容金的额头来证实自己的想法。 果然,她的额头上一片滚烫,宋瑾瑜的手贴上去,慕容金就感觉到好像有清泉从她的额上流过,片刻的宁静。 不过她很快就回过神来,头一偏,狠狠的剜了宋瑾瑜一眼,随后她松开了对宋瑾瑜的钳制,“你走吧!”她朝后退了两步。 “你在生病?”宋瑾瑜甫一自由,马上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他真没见过像慕容金那样的女人,脾气臭的和茅坑里面的砖头一样,到处都硬邦邦的。 “我去叫御医来。”宋瑾瑜飞快的拉开了房门,跑了出去。 房门在秋夜的风中轻轻的晃了两下,面对空无一人的院落与房间,慕容金的脸上就露出了一丝自嘲的笑容。 跑的那这么快,哪里是去喊什么太医的,应该是被她给吓到了吧。 慕容金是真的觉得很难受,她慢吞吞的关上了房门,随后走回去,挨着床沿坐下。 她甚少生病,没想到这一回倒是娇气了一把。 她捂住自己的脸,闭目养神,刚才是被宋瑾瑜给气到了,所谓气大伤肝,过一会应该没有这么难受,慕容金想。 就在慕容金那眩晕的劲头还没缓过来,宋瑾瑜已经拉着云蕊和太医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 云蕊也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一看这院子,她就怒了,“怎么也没个伺候人在?这里的宫女和太监们呢?” 黑漆漆的,就连个灯都没掌。 “我这就去叫人。”宋瑾瑜黑着脸说道。 他还没出去,就见几名太监匆忙的赶了过来,“见过郡主。” “你们是这碧蓝阁的人?”云蕊冷哼道。 那几名太监对看了一眼,头垂的更低了。“是。” “先跪着,一会我再处理你们。”云蕊拽着御医的衣袖走进屋子里面去。 慕容金显然没想到宋瑾瑜真的回来了,不光自己回来了,还带来了云蕊和御医。 “见过郡主。”她马上起身行礼,云蕊跑前了两步,扶住了慕容金的手臂,这一扶,她也吓了一跳,“你怎么烫成这样?” 她赶紧扶着慕容金坐下,随后拉着御医给慕容金诊治。 御医问了慕容金几个问题,这才知道她其实身上还被阿黛娜的宝石链子给抽破了。 御医赶紧去开了一个方子,又找人去叫了医女过来处理慕容金背后的伤口。 闲杂人等被云蕊给轰了出去,医女们打开慕容金的衣服,看到她那一背的伤痕,一个个都目瞪口呆,就连云蕊吓的都差点将手里的东西给扔出去。 伤口明显因为处理不善,恶化了,有的地方还带着脓血,肿了老高,按下去会有黄色的液体渗出。 云蕊平时养尊处优的,哪里见过这样,忍着恶心,盯着医女们一点点将慕容金后背的伤重新清洗干净,随后上了药,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些伤,光是看着都觉得疼,云蕊都难受死了,如果不是因为她,慕容金也不会伤成这样,当时被打的时候,她是有多疼,居然脸色都不变一下。 “阿金。”云蕊拉起了慕容金的手,眼泪噼里啪啦的就朝下掉,想说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全数都梗在了喉咙里面。 宋瑾瑜和后来赶来的南宫明辉两个人在外面等着。 宋瑾瑜蹙着眉,来回的踱步。 “你干嘛啊。别转了,转的我头都晕了。”南宫明辉对宋瑾瑜说道。“就不能好好的站着?” “也不知道她到底伤成什么样子。”宋瑾瑜丝毫没有理会南宫明辉,蹙眉道。 “你很奇怪啊。平日里不是躲她都来不及吗?怎么看起来很关心的样子?”南宫明辉不明就里的问道。 “你好意思说!”宋瑾瑜被问的先是一愣,随后马上眼眸一寒,“如果不是为了你家那位郡主,她能变成这样?你不知道关心也就算了,还在这里说风凉话?” “我哪里是不关心了。我只是奇怪你的态度!”南宫明辉被宋瑾瑜一句话给怼了回来,十分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脑门,说道。 “我态度怎么了?”宋瑾瑜眼睛一横。 “好了好了,没什么。”南宫明辉不想和宋瑾瑜吵架,忙息事宁人的说道。“你说的也是啊,我们家云蕊怎么还不出来啊,是不是真的很严重呢?” “不要胡说!”宋瑾瑜又横了南宫明辉一眼。 南宫明辉无语了。 反正他说什么错什么,干脆闭嘴算了。 等了好一阵子,才等到医女从里面退出来。 南宫明辉还没等说话呢,就见宋瑾瑜一个箭步窜了出去,“里面怎么样了?”他抓住了打头的医女问道。 “伤口都处理好了。”医女福了一福,随后说道,“只是慕容将军尚在发热之中,那伤口会不会继续恶化,还要等几天看看再说。” “这么严重?”宋瑾瑜蹙眉问道。 “小侯爷没见过伤口,慕容将军的伤口坏的很厉害。”医女们说道。 “行了,你们下去吧。”宋瑾瑜这才挥了一下手。 医女们端着那些清理伤口换下来的秽物,鱼贯离开。 宋瑾瑜在房门口转悠了一下,想进去,又不知道自己就这么进去是不是妥当。 随后他瞥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南宫明辉,“你还愣着干嘛?” “我吗?”南宫明辉一指自己的鼻子,“我能帮什么忙?” “去将云蕊叫出来啊!”宋瑾瑜真恨不得踹他一脚,“问问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哦哦哦。”南宫明辉这才准备去敲门。 不过还没等他将房门敲开,云蕊已经从里面将房门打开,宋瑾瑜有心从敞开的门缝朝里面张望一下眼,却又觉得不太好意思。 “她怎么样了?”宋瑾瑜忙拉住云蕊问道。 “我是快被吓死了。”云蕊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将自己刚才所见说了一番,直说的宋瑾瑜眉心皱成了一个团。南宫明辉听的也是时不时的抽气两声,表示听云蕊的描述都觉得疼。 “现在呢?”宋瑾瑜等云蕊说完,问道。 “先休息了。等药熬好了,我亲自喂给她服下。”云蕊说道。“御医刚才出去,你们没问吗?” “问过了,御医说能退热便是最好的。”宋瑾瑜沉声说道。 “对了,此间此后的那几个奴才呢?”云蕊想到这个柳眉就是一立。 宋瑾瑜侧身一让,用手一指,“还在那边跪着呢。” “好的很!我竟不知道这行宫里面居然有如此轻慢的奴才。”云蕊袖子一挽,“来人,将这些没用的奴才拖下去各打三十大板!” 听了云蕊的呼喊,那些随着云蕊和南宫明辉而来的侍从与侍卫们一股脑的蜂拥而上,将那些跪在院子里瑟瑟发抖的太监给拉了下去。 “奴才们冤枉啊!”打头的一个太监大声的喊冤。 “你冤个屁!”云蕊气急,也口不择言,“你本是应该伺候在这里的,人呢?这里只有你们几个太监吗?宫女呢?” “适才有人过来,将这里的宫人都叫走了。”那太监见云蕊肯接了他的话,于是马上大力的挣扎起来,“求郡主明鉴,真的是有人叫奴才们,奴才们才离开的,不是擅自离开。” “这就奇怪了。谁会叫你们?那好,你们将叫你们离开的人是谁指出来!”云蕊插腰道。 “是瑞王殿下身边的公公。”那太监叫道。 “胡说八道!”一声厉喝传来,随后脚步声传来。 大家齐齐的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就见瑞王带着一众人也匆忙的赶了过来。 “本王身边的人何时曾将你们叫走的?”瑞王怒道。“一群狗奴才,自己偷懒耍滑不说,却来诬陷别人!来人,给本王堵上这些狗东西的嘴,拉出去打死!” “呦,王兄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啊?我这离的老远就听到要打打杀杀的。”瑞王的声音才落,就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目光所向,景王双手抱胸,慢吞吞的走了过来,“不就是一群狗奴才吗?交给弟弟我,我有办法叫他们说实话。王兄何至于气成这样?” “有什么实话假话的?”瑞王沉下了面容,“就是一群耍滑头的。还敢将罪责推托掉。何劳王弟动手,本王自会打发了他们。” 28 瑞王的意图 “皇后娘娘的懿旨让弟弟我先来行宫安置一切,没有安排好,都是我的错。这些狗奴才真是该打。不过也不用王兄如此的生气。王兄消消气,这些人我带走,保证不再出现在王兄的面前,也保证会给慕容将军一个好交代。”景王笑道。他说完挥了一下手,他的手下便要上前去将那些已经不知所措,兀自瑟瑟发抖的太监们给带走。 “慕容将军是国之功臣。”瑞王却是也一挥手,跟在瑞王身后的人一拥而上,拦住了景王手下人的去路。“这些人不知道心怀敬畏也就算了,居然还敢污蔑本王手下的人。本王今日若是不亲自惩戒他们,又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 “景王殿下饶命啊!”那几个太监一看这种情况,忙不迭的朝景王叩首求饶,“我们真的是冤枉的啊。”嘴里不住的喊冤。 瑞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吼了一声,“聒噪死了!来人,将他们的舌头都割了!” “话都不让说了?”景王轻笑,“王兄的脾气好大啊!” 他虽然脸上的笑容依然有点玩世不恭,但是目光闪亮,却是让瑞王看得益发的心惊。 “二位王爷。”宋瑾瑜实在有点看不下去了,吵吵吵,要吵外面吵去,他上前抱拳,“慕容将军受伤如今正在休息,大家若是有什么事情的话,找另外一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说便是了,不必在这里争论不休。”这两位也算是他的表哥了,他也不想这两个人在这里起了嫌隙,虽然羌人公主目前不在场,不过这事情要是真的闹开了,传入羌人公主的耳朵里,还不定要被人家笑话成什么样子。 景王慢吞吞的走了过来,拍了拍宋瑾瑜的肩膀,“也好,就卖小表弟一个面子。王兄,这几个人你要带走就带走吧。要杀要刮的随便你,就是别让他们叫的太大声了,若是传入了羌人公主的耳朵里,回了京城在搬弄点什么话出来,可就不美了。” 瑞王暗咬后槽牙。 “好啊。就依王弟说的办。”瑞王一挥手,对自己的手下说道,“带走。” 那几个太监几经波折,如今已经是面如死灰,一听瑞王下令,个个瘫软在地,如同烂泥一样,嘴里却还是不停的叫着冤枉,还有人说真的是被瑞王身侧的公公叫走的,他也才说了几个字而已,就被人粗暴的将嘴给堵上,只是呜呜呜的,却再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等人都清理走了,这院子也就顿时安静了下来。 云蕊蹙着眉站在自己夫君的身侧,刚想要说话,却被自己的丈夫暗中拉住了衣衫,她回眸,见南宫明辉朝她暗暗的摇了一下头,意思就是叫她不要再多事了。 云蕊的性子是爆了点,但是从小在王府长大的人,又怎么不会察言观色,她不耐的瞪了南宫明辉一眼,最终还是将要说的话给压了回去。 ”慕容将军在里面不要紧吧?”瑞王见人都送走了,这算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他上前了几步,故作关切的问道,“适才瑾瑜表弟匆匆忙忙的将云蕊拉走,又叫了太医,可是慕容将军身体有什么不适?” 宋瑾瑜抱拳将事情稍稍的讲述了一遍,只是他略过了不少的细节,就是说自己随意的散布,看到了慕容将军不适的样子,男女有别,他在这里多有不便,就只能去找来了云蕊了。 “本王不知道那羌人公主居然如此的蛮横,下手也是这么的狠毒。”瑞王假意扼腕,惋惜道,“倒是让慕容将军受苦了。”他又安抚了两句,开口说道,“既然慕容将军如今身体暴恙,这里连个成用的人都没有,不如就从本王的随侍之中划拨几个宫女过来,那些人跟本王的时间已经不短了,知道怎么照顾人。” 宋瑾瑜微微的蹙眉,他暗中用脚尖踢了踢云蕊的裙摆,云蕊愕然的看向了宋瑾瑜。 宋瑾瑜…… 平日里表妹也蛮伶俐的,怎么到了现在就翻了糊涂。 他用眼神一滑,看了一眼屋子里面,随后又一摇头,云蕊顿时会意。 “王兄,不用你的人来,我在这里就是了。”云蕊马上上前,对瑞王笑道,她还热络的拉起了瑞王的衣袖,“王兄已经帮慕容将军做了不少事情了,都已经惩戒了那些偷懒耍滑的奴才。照顾慕容将军的事情便交给我就好了。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况且慕容将军是因为保护我而受到羌人公主的责罚的,如今她的伤势加重,人都发热了,我若是不能亲自照顾她的话,实在是于心不忍。王兄你们平日里都那么疼我,就随了我的这个心意吧。” “好好好。”还没等瑞王再度开口说话,景王就抚掌笑道,“小云蕊既然有这个心思,王兄不会不成全吧。有咱们的郡主在啊,没有哪一个奴才再敢轻慢了慕容将军了。” “是啊。”宋瑾瑜也笑着说道,“云蕊这个猴子,难得有这样的心思,瑞王表哥就成全了云蕊这一回吧。毕竟慕容将军受伤也是因为她而引起的,就让这个猴子去照顾慕容将军,她们都是姑娘家,能说到一起去,瑞王表哥身边的宫人还是留着自己用就是了。谁不知道云蕊身手陛下的宠爱,身边的人都是选出来的,个顶个的脾气好,吃穿用度也都是上乘。” 瑞王抿唇。 好不容易找到的理由,便如此的被人给打发了? 他的目光扫了一下在场的诸位,竟是都站在云蕊那边的,他变的势单力薄起来。 若是硬是要将自己的人强加进去,反而不好了,因为刚才他在那些奴才的事情上面已经强硬了一回,若是现在还不给人留下点面子,只怕景王第一个跳出来不干。 景王虽然是个草包,但是胡搅蛮缠的本事实在厉害,若是被他三闹两闹的再将这种事情闹去京城,父皇再去下令追查刚才那些太监的事情,就更加的不美了,这事情如果再被襄王知道了,拿来借题发挥,足足的够他喝一壶的。 反正要在行宫住上十天的时间,他再慢慢的找机会也不迟。 慕容金不会一病就不起了吧。 “也好。”想到这里,瑞王笑着点了点头,“那就如了云蕊的心意好了。”他没讨到便宜,和大家又说了几句不疼不痒的话,然后就告辞离开了。 等走远了,瑞王这才恨恨的一甩衣袖,低骂了一句,“都是蠢货!” 这点点小事都做不好,宋瑾瑜是怎么偷偷摸摸的跑来这里的?真是吃多了出来溜达这么简单? 那慕容金的狗屎运倒是好。 被宋瑾瑜这么一搅和,他的计划便是落了空了。 母后让他求娶慕容金,他在路上试着对慕容金多言两句,结果慕容金那就完完全全的是一个木头疙瘩,你问什么她答什么,绝对不说第二句废话。他已经示意的那么明显了,她却还是一点都不开窍。 原本他对慕容金这样的女人就没什么好感。求娶她,不过是母亲的意思,又不是他自己的意思,想到自己未来的正妃是慕容金这样的,他就头疼,漂亮是足够漂亮了,可是这性子实在是没有半点女人的温柔可言。这样的女人他也不想什么闻言软语了。 废那么大的劲去追,也不见得就能收到什么成效,倒不如来一记猛药。 今日景王安排了宴会,大家都会在宴会上说笑玩乐,根本不会有人来在意慕容金。 他调开了碧蓝阁的宫人,便是想等一会派人过来送上安神用的迷香,等迷香的作用发挥了以后,他再过来干脆拿了慕容金的清白,如果这女人还有清白可言的话,从军那么多年,天天和一群男人厮混在外,能保持清白之身还真是比较难吧。 只要明日被人发现他与慕容金在一起,那他完全可以推说自己喝醉了走错了地方,糊里糊涂的就和慕容将军发生了一点不该发生的事情。这样慕容金不嫁也要嫁了。 这种方式比什么都来得快,还不用费心思去想慕容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反正他的旖旎心思都不会放在慕容金这样的女人身上。 女人嘛,只要睡到手了,难道还怕她翻出天去? 到时候一回京,就算是被父皇苛责几句,慕容金也能娶到手了。 他是计划的好好的,可是都被宋瑾瑜给破坏了。那小子平日里只知道吃喝玩乐,是个十足十的纨绔,凉他也没那个胆子来故意破坏,许是真的凑巧了。 总之是功亏一篑,幸亏他将这些太监都归拢到了自己的手里,不然这件事情被揭穿的话,他就真的难堪了。 “你们不觉得瑞王有点问题吗?”等瑞王走后,南宫明辉屏退了左右,小声的对宋瑾瑜和云蕊还有景王说道。 大家一听,纷纷拿眼睛盯着他看。 “看我干吗?”南宫明辉被看得莫名其妙,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随后问道,“我脸上有花?” “你脸上没有花啊。夫君。”云蕊朝着南宫明辉甜甜的一笑,随后将脸一落,“我们是觉得你很蠢?” “凭什么说我蠢?”南宫明辉不满意了,叫道。 “因为我们都感觉到了,但是没有说出来,只有你说出来了。”宋瑾瑜缓声说道。“这里的宫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将脏水泼在瑞王的身上,除非他们是真的活的不耐烦了。” “瑞王如此的紧张,便是心底有鬼,太浅显了。”景王一耸肩,摊手道,“我那么拦都拦不住,最后都要和我吵架了,颇有点狗急跳墙的感觉。” “你们真是……”南宫明辉那手指点了点在场的几个,低叹了一声,“我就是直率了点说了出来,至于被你们嫌弃成这样吗?” “你背后是直率了,你有本事当着瑞王的面说啊,我想说你却又拉着我,现在大家都不想提了,你却说出来!”云蕊狠狠的瞪了南宫明辉一眼。 “你说你那暴脾气,若不是我拉着你,你要闯多少祸?”南宫明辉愤愤不平。他那里蠢了,他不就是耿直了点吗。随后他回过味来,“所以瑾瑜才让郡主留下来照顾慕容将军,防的便是瑞王再度出手?” 大家纷纷再度横了南宫明辉一眼,随后做鸟兽散。 慕容金躺在屋子里面没有睡着,她脑子是昏昏沉沉的,外面发生了什么自是瞒不过她的耳目。 即便刚才云蕊他们说话的时候已经刻意的压低了声音了,但是谈论的内容还是一字不漏的落入了慕容金的耳朵里面。 慕容金只觉得有点好笑,她孑然一身,身无长物,又有什么好被图谋的? 倒是对宋瑾瑜的印象稍稍的有了一点点的好转,那个纨绔子弟也并非是表面看起来那般的草包,多少还有点脑子。 只是高隆山人印她是不可能归还给宋瑾瑜了。 毕竟她已经将印章拿去送给了师傅。 一想到远在京城的师傅如今一个人住在陋巷简房之中,慕容金的心底就十分的难受。 她是个倔脾气,师傅何尝不是? 为什么不肯用她替他租下的大宅院?偏生要去住在那么简朴的地方,即便他不肯接受自己的心意,可是毕竟她也是他的弟子啊,有事弟子服气劳,也是算是为人子弟最基本的事情吧。 她孝敬他也是应该的。 慕容金稍稍的转了转身体,她一直都是侧躺着的,尽量不去碰触到后背的伤口。 她此生只有两个心愿,一是遵从父亲和母亲的话,好好的孝顺祖母,不让长乐侯府从此衰落,第二个便是医治好师傅的眼睛,让师傅能好好的看看她,她已经长大了,不是小时候的样子了,她也在努力的为了他变美,变高,变得更强大。 她不光可以是大齐的将军,她也完全可以保护他啊。 可惜,师傅却是连她靠近的机会都不给。 思及于此,慕容金倒是觉得自己没有长大或许会更好一点,因为那时候,父母不在了,师傅会怜惜她,亲昵的拉着她,她受伤了,也是师傅柔声的安抚着她。 即便那种日子过得动荡艰苦,但是只要有师傅在,她都会觉得无所畏惧。 29 狩猎 终是抵不过药力的做用,慕容金还是沉沉的睡去。 御医开的药里面有凝神安定的作用,是想让慕容金好好的休息。 宋瑾瑜随着云蕊进来的时候,慕容金已经陷入了睡眠之中。 碧蓝阁里掌了灯,昏黄的灯火给慕容金的面容沾染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她的双眸闭合成两道温润的曲线,纤长的睫毛如蝶翼一般盖了下来,投射出两道优美的暗影。她睡的十分的安稳,整个人都好像放松了下来,去掉了硬邦邦的气息,女儿家那种柔和之美便在不经意间流露了出来。 平日里她就像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浑身都充满了野性的力量,而现在的慕容金则柔和的如同初生的小兽一样,带着一股子别样惹人怜惜的气质。 “慕容将军可真美。”就连见惯美人的云蕊都不由低声赞叹了一下。随后她马上拽了一下宋瑾瑜的衣袖,小声揶揄道,“表哥是不是很后悔啊?” “后悔什么?”宋瑾瑜强迫自己收回眼神,横了云蕊一下,随后恶声恶气的问道。 “你知道的。”云蕊朝宋瑾瑜一飞眼,随后又拿胳膊肘顶了他一下,“她可曾经当过我的表嫂呢。不然,表哥你干脆将慕容将军再娶回来吧,这样我们就又是一家人了。我没事就可以去你那边找慕容将军玩。也好过整日追着你和南宫明辉跑对吧。” 宋瑾瑜有了片刻的失神,不过他很快就落下面容来,低声呵斥道,“不要胡扯,小时候的事情怎么能作数!再说了,我和她不可能再有什么瓜葛。你稳重点行不行?我怎么说也是你的表哥,不要总对我动手动脚的,既然嫁人了便要有嫁人的样子。” “有嘴就知道说我。”云蕊不屑的白了宋瑾瑜一眼,随后又朝他扮了一个鬼脸。 “管管你夫人!”宋瑾瑜将南宫明辉拽了过来,横声说道。 “不敢。”南宫明辉是出了名的惧内,顿时满脸讨好的对着云蕊一笑。 “没出息。”宋瑾瑜一摔袖,出了碧蓝阁。 景王一直都将刚才的一幕纳入眼底,见宋瑾瑜出去,他也跟了过去。 “其实,云蕊的话倒也不是没有道理。”他与宋瑾瑜并肩而行,压低了声音缓声道。 “怎么你也……”宋瑾瑜蹙眉。 “你要参加明年的科举,为的是什么?”景王笑道。 “为什么,你明白,不用说出来。”宋瑾瑜低声道。 “既然你有心,便更不能让瑞王他们染指慕容金了。”景王深吸了一口气,将声音压的更低。 “你担心她,不然你娶走好了。”宋瑾瑜用很诡异的眼神看了景王一下。 景王顿时扶额笑了起来,他这一笑如琼枝融雪,清丽非凡,与他平日里表现出来的痞里痞气却是有一种天壤之别的感觉。 “可能吗?”等景王笑完了,随后对着宋瑾瑜一叹息,“既然断无可能,何不趁早死心。” 宋瑾瑜的眸光轻闪,他凝视了景王片刻,随后收敛回自己的眸光,“我与她也是不可能的。”他十分斩钉截铁的说道。 景王的确不可能娶慕容金。 这点景王明白,宋瑾瑜也明白。 慕容金手握京畿守备,如今也算是重臣了,瞎子都知道无论是瑞王还是襄王,谁能娶到慕容金,谁都可能在陛下面前崭露头角。所以无论是瑞王还是襄王,他们两个随便谁都断然不可能让景王再横插一手。 景王这些年的放浪形骸,已经大大的降低了这两个人的注意力,若是在慕容金的问题上出头出脑,那这些年的努力便很可能都付之东流。 景王的处境比谁都难,可谓寸步难行。 宋瑾瑜更明白景王劝说他娶回慕容金的目的,他们几个同气连枝,只要慕容金被他娶回来,便也能替景王暗暗的增加一枚棋子。 只是宋瑾瑜不想这样做。 河清海晏,时和岁丰,这是他的理想,景王也有景王的宏图远志,但是这些并不一定需要慕容金这样的女人来加强他们的力量。 况且他对慕容金尚存阴影,小时候的事情实在是对他影响颇大,直到几年前他晚上还会做噩梦梦到慕容金,要娶她?宋瑾瑜打了一个寒战,敬谢不敏。 只是适才景王的用词也让宋瑾瑜有了几分暗暗的不悦在心中。 他说的是既然断无可能,不如趁早死心,那便是他对慕容金动过心? 究竟是哪一种动心?是单纯的喜欢还是单纯的利用。 思及至此,宋瑾瑜忍不住再度瞄了景王云纵一眼,他却已经再度在唇角挂上了平日里一贯的那玩世不恭的几分笑意。 算了,反正他与慕容金不可能再有什么过多的交集,何必去想那么多呢。 慕容金的高热在第二天傍晚的时候终于退下去了,云蕊松了一大口气。 瑞王和景王都十分默契的并没将慕容金伤口恶化一事拿出来说。每每阿黛娜问及慕容金在哪里,他们两个都说慕容金另有要事。 行宫景色宜人,阿黛娜又是刚刚到这里,感觉到各种新鲜,很快也就将慕容金暂时忘之于脑后。 直到第五日的时候慕容金出现,阿黛娜才又围着慕容金转前转后的。 阿黛娜看着这行宫建在半山之上,就吵着闹着要去狩猎。 羌人是奔放的民族,规矩没有大齐这么多,她又是备受羌人皇帝宠爱的公主,自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的提议倒是吓的大齐这边一跳。 行宫周围的山林十分的深幽,若是无人带路,很可能会走丢,他们哪里敢放羌人公主进山去玩,万一发生点什么意外,他们可是担当不起。 偏生阿黛娜是个说风就是雨的主儿,吵着闹着的要去,瑞王与景王商量之后,拗不过阿黛娜的终日吵闹,终于点头答应了她,不过只准她出去一天,还找了当地的一个猎户当了向导,带足了侍卫,由慕容金护送着,这才让她出了行宫。 猎户说,这行宫所在的前山还是比较安全的,相对来说危险一点的是后山。 所以他们为了不让阿黛娜出什么意外,只准备带着她在前山转悠一下便是了。 只是每次想法都是好的,但是人一放出去,他们可就约束不住了。 深秋,这山里的动物正是肥美的时候,阿黛娜运气贼好,走了不远便看到了一头雄鹿,矗立在山林的空地上,悠闲的吃草,那头雄鹿非常漂亮,鹿角硕大,看起来华丽的不行,宛若山中精魅一般。 阿黛娜一看顿时就喜欢的不得了,不准别人动手,非要自己猎到那头雄鹿不可。 她是客,大家自然是让着她,谁也没动手,只等她一人弯弓射箭。 那雄鹿十分的机敏,察觉到周围的气氛不对,掉头就跑,阿黛娜的弓箭出手,却是嗖的一下落了空。 眼看着雄鹿要跑进山林,阿黛娜急得跨马扬鞭就追了进去,大家一看,也都纷纷跟了进去。慕容金一马当先,紧随在阿黛娜的左右。 “慕容将军,你不准动手啊!”阿黛娜兴奋的叫道,“我要猎到那头路,然后摘了鹿角送给你!”说完她急促的催动骏马,飞一样的奔驰着。 山路,又有树林枝桠纠缠,如此的策马飞奔,着实的叫人胆战心惊,很快,骑术差的几个就已经吃不消追不上了,瑞王和南宫明辉便是其中之一,宋瑾瑜的骑术是这几个人之中最好的,尚能勉强的跟上,而景王和慕容金则紧紧的咬住阿黛娜的马不放。 那雄鹿沿着山坡一路的狂奔,直朝山林更深之处奔去。 慕容金越看周围的景致越觉得不对劲,再这么跑下去,没准是要迷路的。 这公鹿逃窜的方向明显是后山。 “公主殿下,不要再追了。”慕容金出言警告道,“不然让末将帮你将那公鹿拿下。” “不行!你们谁都不准动,那是我的,我今日一定要抓住它。”阿黛娜哪里肯让慕容金出手,她有心在慕容金和大齐的男子们前面露上这么一手。 小女儿家的得胜心表露无遗。 慕容金蹙眉,拿出了弓箭,阿黛娜看起来是不肯回头了,只有现在将这头公鹿射倒,她才肯善罢甘休,顶多也就是再朝她发一顿脾气罢了,不会在继续执着的追逐下去。 这样的速度,这种崎岖不平的山路,就连慕容金都有点心惊,生怕阿黛娜有个什么好歹出来。 就在她刚准备要将那头鹿射死的瞬间,慕容金忽然眸光一转。 阿黛娜的马头前忽然从树上垂挂下了一条蟒蛇,马被蛇这么一吓,顿时就惊了,长嘶了一声,发了疯一样的撒开腿朝一边蹿了出去。 “啊!”阿黛娜猝不及防,吓了一跳,马身急剧的颠簸,差点没将她给颠下马去。 那受了惊的马飞快的朝着一条小路撒开四蹄狂奔,一路朝山上斜斜的冲了出去。 不好!慕容金忙撇开了弓箭,一扯缰绳调转了方向追着阿黛娜而去。 跟在后面的景王和宋瑾瑜一看,也知道不好,忙也都跟了过去。 阿黛娜这次是神的慌了神,她怎么拉缰绳,马都不听她的话,山路上的树枝抽打到她的脸上,还有眼睛上,痛的她差点掉下马背,害得她只能伏下身子紧紧的抱住了马脖子。 30 你还是不是人 景王的马在急速奔跑之中失了前蹄,重重的朝地上翻倒,饶是景王已经反映很快了,还是连人带马的摔滚了下去。 “景王殿下!”宋瑾瑜经是吓的脸色发白,忙在景王的身侧拉住了自己的马。 “不要紧!”景王从灌木之中爬了出来,额头,脸上还有衣袍上到处都是划伤的痕迹,也幸亏刚刚他摔的地方有这一大片灌木,不然的话,他非将自己的脖子摔断不可,他心有余悸的说道,一转眸,阿黛娜和慕容金都已经快跑没影了,他急得直拍腿,“赶紧去追她们,不用管我。若是阿黛娜出了事情,那就不得了了!” “是。”宋瑾瑜自然是知道阿黛娜的重要性,心底很这丫头蛮横又多事,但是这种情况下,也做不得过度的埋怨,将人平安的带回来是大事。 他也不敢在多废话,忙一抖缰绳,再度催动马匹朝着她们两个消失的地方追了过去。 景王等宋瑾瑜走了,这才一屁股跌坐回了地上,一阵阵的刺痛袭来,让他的脸上都出了一层细细的冷汗,他的左腿好像不太能动了。 只希望宋瑾瑜和慕容金能追上阿黛娜才好,景王云纵咬牙忍住痛,擦了一下额头上渗下来的血珠,默默的咋心底念道。 宋瑾瑜这次真是豁出去了,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将马骑的快要飞起来了,他尽量的压低身体,减少树枝的刮蹭,努力的分辨着方向。 慕容金和阿黛娜的马刚踏过,有树枝断裂的痕迹。所以这方向并不难找。 只是见不到人着实的叫宋瑾瑜心里没底。 阿黛娜的马完全是慌不择路,既然冲出了树林,跑上了一条看起来已经废弃掉的山路上,这山路崎岖只能有一匹马经过,右边便是陡峭的山壁。马蹄溅起来的砂石时不时沿着山壁滚落,哗啦啦的又带动了一大片松动的石子与灰尘,十分的骇人。 慕容金的马也在山路上一脚踩空,长嘶了一声,身子一歪,就朝山壁下滚落,慕容金身子在马背上骤然飞起,如同黑色的天鹰,那可怜的马,却是哀叫着嘶鸣着滚下了山壁。 听到后面的动静,阿黛娜下意识的回头。 “赶紧勒马!”慕容金身子飞的高,看得远,前方已经没路了,这条废弃的路终点便是断崖。照阿黛娜这样的速度,非要冲出去不可。 阿黛娜闻言拼命的扯缰绳,马也被她扯的身子一歪,马蹄顿时在地上一打滑,眼看着也要朝山壁下翻滚,阿黛娜已经吓的松开了手,尖叫了起来。 就在她连人带马眼看着就要从山崖上滚落的瞬间,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腰间一紧,下坠的身子骤然停住,重重的在山崖壁上撞了一下,撞的她七荤八素的,半个身子都撞麻了。 睁眼,抬眸,却见自己被人紧紧的揽住了腰,而揽住她的人正是慕容金。 她一手死死的抓住自己,一手抠在山壁间突起的石块上,唇角抿成了一条线。 “慕容将军……”阿黛娜又惊又喜。 只是才叫了一声,就听到慕容金低吼了一声,“闭嘴。” 阿黛娜顿时愣住了。 “你干嘛吼我!”阿黛娜不乐意的一撇嘴,委屈的说道。 慕容金心底燥的要死,她背上的伤口也都是刚刚愈合没多久,这用力一扯,大概是都崩开了,她是力气大没错,可是架不住只有手指抠在那些石头上,还有刚刚撞的那一下也将她的手臂给撞麻了,现在有力气也用不出来。 两个人的力量都悬在她的手指上,阿黛娜还不识时务的各种耍小性子,慕容金真的很想一松手,让她掉下去算了。她有心将阿黛娜抛上去,无奈这条揽住阿黛娜的手臂实在是撞的没什么知觉,暂时用不出力气来。 “公主殿下,慕容将军!”宋瑾瑜骑马随后赶来,这条路看起来十分的恐怖,他只能放慢了马的速度,小心翼翼的小跑过来。 “在这里!”听到了宋瑾瑜的声音,慕容金精神一震,高声喊道。 宋瑾瑜原本心都纠在一起了,他虽然来的晚了点,没看到两匹马相继滚落山壁的惨状,但是听到了马背惨的鸣叫之声,已经是吓的有点不知所措了,骤然听到慕容金洪亮有力的声音,他感觉自己忽然就来了精神。 找到了悬在山壁上的慕容金和阿黛娜公主,宋瑾瑜那有点雀跃的心骤然就又沉了下去。 他忙趴在了地上,对着阿黛娜说道,“公主殿下将手给我!” 阿黛娜一噘嘴,“就不。我有慕容将军来救,轮不到你。” “你若是再胡闹,我们两个就都要死了!赶紧上去!”慕容金真的很想将这位没脑子又喜欢胡闹的羌人公主扔山壁下不管了。 被慕容金吼了一声,阿黛娜这才一扁嘴,不情愿的将手伸给了探出半个身子来的宋瑾瑜。 宋瑾瑜抓住阿黛娜,慕容金这边的分量就是一松,她刚才死死的夹住阿黛娜,这手臂只感觉到麻,现在分量一松,她才知道自己这是脱臼了。 她的这条手臂根本抬不起来。 宋瑾瑜真是用了吃奶的力气才将阿黛娜拽上去。 慕容金自己一个人便好办了许多,可惜脚下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光靠几根手指的力量不足以让她旋身飞起。就在慕容金想办法准备自救的时候,感觉到自己的手腕一紧,被人死死的抓住。 她抬眸,对上了宋瑾瑜那双略微发红的眼睛。 慕容金有了片刻的愕然。 “再坚持一下。我拉你上来。”宋瑾瑜才将阿黛娜拽上去就忙不迭的握住慕容金的手腕,天知道刚才他的心都要跳飞出去了,就怕慕容金支撑不住。 等他切切实实的抓住慕容金的手腕的时候,他才能感觉到自己跳的快成一条线的心舒缓了下来。 “借一下力就好。”慕容金飞快的说道。 “恩。”宋瑾瑜用力朝上一拽,慕容金的身子虽然是悬空的,但是只要有发力的点,她就能再度旋身而起。 接着宋瑾瑜朝上这么一提的力量,慕容金深提了一口气,身子朝上窜了一下,她眼疾手快,脚尖够到了刚才够不着的一块突起的石块,这下便更是如鱼得水了,宋瑾瑜就感觉到自己的眼前骤然飞起了一团黑云,随后慕容金翩然落地,动作潇洒无比。 宋瑾瑜看得有点呆了,等回过神来又是一阵的懊恼,他为何会担心慕容金?好像她这种女人已经强悍到不需要人多为她考虑什么了吧。 宋瑾瑜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都是多余的……没准刚刚他关切的样子在慕容金眼底便是一个笑话也说不定。她都已经潇洒落地了,而他却灰头土脸的还半趴在地上,狼狈不堪。 “太好!”阿黛娜冲到了慕容金一头撞入了慕容金的怀里,刚才她也是吓坏了,如今脱险,兴奋的不得了。 慕容金的手臂有脱臼的迹象,被她这么一撞,痛的她一把就将阿黛娜推开,自己则后退了好几步。 宋瑾瑜正好刚刚从地上爬起来,慕容金这一退,不偏不倚的正退到了他的胸前,后背紧紧的贴入了他的怀里,宋瑾瑜下意识的抬手,将慕容金抱了一个满怀。 慕容金一惊,回眸,散落的发丝略过了宋瑾瑜的脸颊,宋瑾瑜偏头,真巧,唇就贴在了慕容金的脸颊上。 一种极致细腻的感觉从他的唇畔传来,似乎还带着一股清淡到几乎让人察觉不到的幽香,宋瑾瑜石化了。 就连慕容金也稍稍的愣了一下,随后她马上回过神来,不着痕迹的让到了一边。 “抱着可还舒服?小侯爷”慕容金不冷不淡的问道。 其实依照她往常的脾气,这回已经一脚将宋瑾瑜踹到山壁下面去了,但是思及刚刚这个人一脸慌张的赶来救她们,慕容金的腿也就只是稍稍的挪了一下,并没真正的踹出去。 宋瑾瑜这才回过神来,白皙俊俏的脸上浮动起一层可疑的红云。 他忙不迭的松开了自己的手臂,后退了两下,随后懊恼的说道,“谁稀罕抱你,是你自己撞过来的!” “恩,那倒是我的不是了。”慕容金淡淡的说道,“多谢小侯爷刚才救命之恩。”说完她大步的朝前,走到另外一侧山壁的边缘,将脱臼的手臂抵在石头上,顺着寸劲,这么稍稍的一撞,阿黛娜和宋瑾瑜都听到吧崩一声脆响,慕容金的胳膊就被她生生的怼回了原位。 两个人目瞪口呆之际,慕容金已经和没事人一样在活动着自己的手臂了。 “你还是不是人啊!”宋瑾瑜失声叫道。 “怎么?”慕容金不解,转头看向他。 宋瑾瑜指着她的手臂,结结巴巴道,“这样就好了?” “不然呢?”慕容金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吃惊的。 “简直不是人!”宋瑾瑜无语了,憋了半天,就憋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喂,你才不是人!”阿黛娜冲出来推了宋瑾瑜一把,反唇相讥道。 “是是是,公主说什么都是,不过下次还请公主出门记得带点东西,不然又这么乱闯乱撞的,不知道要害死多少人?”宋瑾瑜双手抱拳,不无讥讽的说道。 “我没带什么了?”阿黛娜不明白的问道。 宋瑾瑜嘴角一翘,指了指她的头,随后一言不发的转身走掉。 31 是金子,也是试金石 狩猎之行出了这么大的岔子,差点酿成大祸,瑞王和景王两个商量了一下,不行了,不能再将这位阿黛娜公主放在自己的手里,这哪里是什么公主,这分明就是一个闯祸加惹事的大王。 景王的腿倒是没摔断,只是别了筋,需要静养几天,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所以瑞王当即决定,早两天结束温泉行宫之旅,赶紧回京,将阿黛娜这个惹事精交出去才是。 回京的途中倒是平静无波的,瑞王即便是再有心朝慕容金下手,奈何找不到什么机会,云蕊就好象贴在慕容金身上的膏药一样,慕容金只要一歇下来,她就会在慕容金的身边环绕着,这叫瑞王几度扼腕,真不知道云蕊到底是不是真的嫁给了南宫明辉了。 南宫明辉也是一个怂包,看到自己的老婆这么粘别人,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若不是知道慕容金是个女的,见她与云蕊站在一起还真是异常的般配。南宫明辉倒是不吃醋! 等回到京城,慕容金交代完琐事之后,就回到了慕容府中。 先是去给老夫人请了安,老夫人自是一脸的不高兴。 她能高兴的起来吗?没见过哪家的姑娘如她这孙女一样一天到晚的不着家的。 以前那是出征在外,没办法,可是现在人都回了京城了,怎么总是三天两头的出去,这回京半个月不到的时间,在家待了几天? 即便是有皇命在身,难道不能推脱掉吗?若不是整日出头出脑的,怎么总是叫着她做事?大齐的男人又不是都死光了。 “回来了,就好好的收敛一下性子吧。”老夫人慢条斯理的说道,“前两天,宫里的宛嫔娘娘派人送了一个帖子来,她与你二婶是表姐妹,邀请你二婶带着你还有你几个妹妹入宫去坐一坐。这后宫比不得旁的地方,你素来在军营待惯了的,许是不知道宫里的规矩,明日起,我就让人好好的教教你宫里的规矩,免得入宫之后闹出什么笑话来。” 慕容金顿时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但是碍于这是自己的曾祖母,也只能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刚刚她去交回旨意,陛下不知怎么知道她受伤的事情,特地给了她半个月的假用来养伤。 她原本还想着能轻松一下,这下好了…… 唉,慕容金从老夫人那边出来,就蔫头耷拉脑袋的,上阵杀敌她不怕,但是她是真的很怵这位曾祖母啊。父亲和母亲临终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她招惹了曾祖母,一定要听曾祖母的话,可是曾祖母一点都不喜欢她,她要怎么办才好。 除了顺着,慕容金也想不出别的什么办法了。 “小姐总算是回来了。”她那院子里的丫鬟们都已经等的快要发霉了。 没见过她们这么闲的大丫鬟,谁家小姐进进出出的不是将自己的贴身丫鬟紧紧的带在身边,唯独这位,当她们完全不存在一样。弄的这些大丫鬟们一个个的等的觉得自己已经被侯府给遗弃了一样。 所以她们见到慕容金回来,就表现的异常的热情,再不在主子面前露点脸,估计主子连她们长的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都要忘记了。 被热烈欢迎了的慕容金这才露出了几分笑意,厮杀这么多年,谁真心,谁假意,她还是分的清楚明了的。 她这人虽然性子有点野,有点土匪,不过真心对她好的人,她从不可待。 这回保护阿黛娜公主有功,陛下又赏赐了点金子下来,她索性都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喜欢吗?喜欢就拿吧。”她大方的说道。 四名大丫鬟们完全被眼前这金灿灿的一桌子金子给弄懵了。 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是没人敢伸这个手。 “我叫你们拿的,不用怕!”慕容金笑道。 四个大丫鬟素来以麝月为尊,所以大家就都看向了麝月,麝月忙朝前一步,对着慕容金福了一下,“小姐,奴婢们整日在院子里待着也从没伺候过小姐,小姐一出手就这么大的赏赐,奴婢们实在是惶恐不安。俗话说无功不受禄,等小姐和奴婢们相处的时间久了,觉得奴婢们伺候的还算是让小姐称心,再随便赏赐点给奴婢们便是了。” 她说完之后,其余的三人皆连连点头。 慕容金这才缓缓的一笑,将桌子上的金子一推,“行了,你们都是好样的,小小年纪能够不被这眼前的富贵所迷惑,尚能保持一颗清楚的头脑,我慕容金今日便认了你们。”说完她笑着从那堆金子里面还是选出了四个小金锭,一一的塞到那四个丫鬟的手里,“这你们拿着,跟着我慕容金,素来是我有肉吃不会让你们只喝汤的。” 她还是脱不了那一身的山贼气息…… 四个丫鬟们这才如梦方醒,竟是一个个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小姐看起来憨直,其实是个心细如发的人。 刚才若是她们之中有一个人见钱眼开,表现出半点急功近利的样子,只怕日后就会被小姐给摒弃了。 她们这才收下慕容金塞给她们的金子,一个个在庆幸之余,也都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似乎跟着这样的小姐要比跟着其他小姐有趣多了。 经过刚刚一番测试,慕容金这算是对自己这几个侍女完全放心了。 她的位置与旁人不一样,今日的所得,皆是她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位高不代表万事大吉,而是更加的要小心谨慎,如履薄冰。 她身边的人个个都是忠肝义胆的好男儿,一个个铁血铮铮,她身边的侍女自然也是要有一身的正气才是。这几个侍女不错!值得她倾心以交。若是她的身边混入几个耍滑的,贪财的,最后倒霉的还是她。 刚才的那些金子是诱惑,是试金石,也是鼓励和奖赏。 她素来都是赏罚分明的人,不然又怎么会在五年的时间里凝聚出那样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队伍。 这次回来,慕容金又带了伤,侍女们伺候她沐浴更衣换药的时候,心底更是对自己的小姐敬畏的五体投地。旁人家的贵女那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即便破了指甲大的一点皮都哭爹喊娘半天,生怕留下什么疤痕,而她们的小姐,身上每一处伤疤都是记录着一个大事件的发生。 四位侍女们忽然明白了那日长乐侯夫人语重心长对她们说的话,你们小姐是个与众不同的,你们能被选在她的身边,是你们的荣幸。 真的是这样。 即便是心痛,但是也有一种莫名的自豪和骄傲参杂在其中。 不过若是小姐以后能更加的注意点,那就更好了。 四位侍女们这是铁了心的要一辈子跟着慕容金伺候着了。 有的人就是有这样的一种魅力,不需要有什么花言巧语,不需要巧言令色,只是凭借着她默默的举动就能感召和凝聚起身边的人。 慕容金便是这样的人。 夜间,等一切都安顿好,慕容金又跑了…… 麝月已经是见怪不怪…… 她摇了摇头,打发了其他人去睡,自己则默默的坐在了屋子里,帮慕容金留门。虽然她也明白这种门是根本挡不住她们的小姐的,但是她这么做也是希望小姐明白,家里总还是会有点惦念着她,期盼着她能安全的回来。 她们也不会去问小姐的去向和行踪,因为像小姐这样的人,是断然不会做什么坏事。 慕容金再度来到师傅的门前,踯躅了片刻,这才上前去敲了一下师傅的院门。 这回她是老老实实的从路上走来的,并没有直接翻墙进去。她上次惹的师傅生气了,这回可是不敢了。她知道师傅心软,只要她肯规规矩矩的,师傅的气就会消掉大半。 其实她每次都翻墙,是不想给师傅惹麻烦。 毕竟他的眼睛看不到了,来来回回的总是不太方便。 很快她就听到了院子里有了悉悉嗦嗦的声音,“谁?”师傅的声音传来,慕容金一喜,“师傅,是我。” 隔了一小会,院门打开,师傅一身布衣站在了门洞的那侧。 月华轻洒,映了他一身的清辉,更显得君子端方,如玉如琢。 慕容金觉得自己有点看得痴了,她真的好想他。 “阿金?”没听到响动,师傅迟疑的叫了一声,慕容金这才回神,忙伸出手去,“师傅,我在这里。” 碰触到了自己徒弟的手,纳兰翦月这才缓缓的露出了一个笑容。 “回来了?” “恩。回来了。”慕容金点了点头,笑道,她知道师傅看不到,但是她忽然觉得很温暖。 一句回来了,足以包含千言万语。 不管她走的多远,走的多久,她都知道师傅会等她。 “进来吧。”纳兰翦月朝边上稍稍的一让,慕容金就欢乐的跑了进去。 “这次又去了哪里?”纳兰翦月摸索着关上了院门,笑着问道。 慕容金扶着师傅一边朝屋子走,一边笑着将自己这次出去的经过细细的讲述了一遍。 她忽然觉得这种日子真好,静谧,安详。 32 我就没准备嫁 慕容金和纳兰翦月说话从来都是避重就轻,避开所有不快乐的事情,只选能叫人听起来愉快的事情说。 纳兰翦月一边听慕容金说起温泉行宫的美景,一边淡笑着想要去拿起架在泥炉上的铜壶替慕容金倒杯水,修长的手指碰触到铜壶没有被布包裹起来的把手上,就听到兹的一声轻响,纳兰翦月轻呼了一声,将手骤然缩了回来。 慕容金一惊,忙不迭的上前拉起了纳兰翦月的手,心疼的看着已经被铜壶烫红了的地方。 他的手指十分的白皙,烫伤的地方就显得十分的突出与惹人注目。 慕容金轻轻的吹了吹伤处,“还好没有烫起泡来。” “那壶已经凉了好久了,没有那么烫人的。”纳兰翦月温润的笑了起来。“倒是你,这次出门有没有逞强,受伤?” “自然是没有。”慕容金暗暗的一吐舌头,随后矢口否认,“我武功那么高,能伤到我的人又有几个?再说就是陪一群公子小姐的出去玩,又不是去打打杀杀的,哪里会受伤。” “你这么说便是有了。”纳兰翦月听完之后,低叹了一声,“怎么总是不叫人省心呢?” “啊?”慕容金顿时一脸的呆滞,“师傅,你是怎么知道的?”她再度抬手在纳兰翦月的面前挥动了一下。说真的,她一直都觉得师傅并没盲目,只是她从来都验证不了这一点。她对他的几番试探都没有任何反应。所以慕容金就觉得或许是自己多疑了。 “你素来不喜欢解释太多。”纳兰翦月轻笑道,“即便别人冤枉你,你也只是哼哼冷笑两声。不过就是问问你到底有没有受伤,你却说了那么多,那便是在掩饰了。你小时候便是这样,在我面前一掩饰,就是有事。” 慕容金听完后脸一红,吐了一下舌头,脸就微微的红了起来。 “现在都好了。”慕容金忙轻声说道,试图赶紧岔开这个话题。她去柜子边,找到了药箱,拿了过来,从里面找出了治疗烫伤的膏药,挑了一点出来在纳兰翦月的手背伤处细细的抹开。“倒是师傅你啊,也总是叫人不省心呢。”慕容金放柔了声音,“我说找人来伺候你,至少帮你做一点日常的家务,你都不肯。这又是何苦呢?师傅,我有钱的,你不用替我省钱。” “你的钱是你的钱,为师怎么能用你的?”纳兰翦月笑道,“师傅一个人独处习惯了,若是身边跟上人,反而觉得不好。就如同这个宅院一样,师傅住上两天习惯了,自然知道所有东西都放在哪里,衣服脏了,巷子口就有洗衣娘来浆洗,肚子饿了,房东大娘会来帮忙炒两个菜,没有任何不方便的地方,何必再多去花费那些银子?” “师傅日前提及的那本书。”慕容金无奈的一摇头,轻声说道,“我问过了二婶了,二婶并不知道侯府里有这样的东西。这些日子忙,从明日起我就在府上好好的找一找。” “不过就是心血来潮想要找的一个玩意罢了,你不用太过的放在心上。”纳兰翦月收回了被慕容金用白纱仔细包起来的手,放下了衣袖笑道。 “只要是师傅想要的,我就一定会替师傅找到的。”慕容金斩钉截铁的说道。 “不准用抢的。”纳兰翦月警告道。 “哪里会!”慕容金一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可惜纳兰翦月看不到。 “你抢的东西还少吗?”纳兰翦月试图板脸和慕容金说话,才说了一句,就被慕容金连忙打断,“哎呀,师傅你就别说了,我都知道错了还不行吗?” “每次说你,你就这样。”纳兰翦月哭笑不得的说道,“你每次都知道,但是就是不改。” “拿自家的东西不算抢吧。”慕容金笑道。 慕容金又在纳兰翦月那边腻了一会儿,见纳兰翦月实在是有点乏了,她这才告辞出去。 师傅这次没有因为上次的事情继续说她,这叫慕容金心情大好。 她轻快的走在路上,还时不时的跳两下,以示她的好心情。 翌日,慕容金才刚刚练完武回到自己的房间,就有婆子前来,“大小姐,老夫人那边有请。” “这么早?”慕容金看了看天色,才刚亮而已,自己这位曾祖母精神头真是够好的。 慕容金随意的擦了一把脸,就随着婆子去了曾祖母那边。 倒是她来晚了。 慕容金进屋一看,自己那些叫不上名字的几个堂妹都在,齐齐整整的站了两排,她这一进来,倒好像是十分的突兀。 这屋子里的姑娘都穿着各色长裙,描花绣鸟,雅致纤细,长裙垂地,珠翠环绕,一屋子的钟秀富贵。倒是慕容金穿着长袍,一身男子的打扮,依然是将长发拢在脑后梳起来一个利落的马尾,周身上下再无别的装饰可言,因为练功,她衣摆的一角尚掖在在腰带上,还没放下。 曾祖母已经梳洗的整整齐齐端坐在椅子上,椅子垫着厚实的团花靠垫,她身穿着深蓝色对襟直缀,带着同色的织锦抹额,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挽成发髻,压了一枚流金缠花双枝翡翠簪子在发髻的一侧。 慕容金见大家的目光都转投在了她的身上,低头看了一下自己,忙将掖在腰带上的衣摆给放了下去。 “给曾祖母请安。”慕容金双手抱拳,行了一礼。 一看慕容金行的这礼,老夫人就是眉心一蹙,“打哪儿学来的这种礼数?”她不悦的问道。 “军营之中。”慕容金回道。 “这是在侯府,你已经回京了。”老夫人耐着性子说道,“在这里,你的身份便是咱们长乐侯府的小姐。你父母虽然不在了,但是你的嫡长身份不变,走出来代表的是咱们长乐侯府的脸面。你总是这么不难不女的,成何体统?” 慕容金抬眸,意欲反驳,不过到了嘴边的话还是被她给咽了回去。 父亲说过,曾祖母只是喜欢罗嗦了点,但是没有坏心。能忍便多忍忍。 所以她忍。 “是。”慕容金低眉顺目的说道。 见慕容金还算是躬顺,老夫人的心气也就平顺了些,“你才回来京城,不懂没关系。曾祖母也不会怪你。毕竟你从小跟着你娘在山中长大。脾气秉性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改的过来的。所以今日我将你的这些堂妹们就都叫了过来。还专门从宫里请了三个嬷嬷过来,教授你们礼仪规矩。你年纪最长,若是学的还不如你的堂妹们,便是你的不是了。” “是。”慕容金不动声色,低头说道。 “好了,人家嬷嬷也是有皇后娘娘特别恩准才能来咱们府上的,时间有限,限时到了,便要回宫的。”;老夫人一扬手,“你们便去前面的花厅里好好的跟着嬷嬷学就是了。” “是。”屋子里的姑娘们齐齐的应了一声,跟着李嬷嬷去了前面的花厅。 花厅里果然有三名管事嬷嬷已经站在里面了,三个人均是鹅蛋脸,上着一样的妆容,束着同样的发饰,一动不动的站立着。 三个人气场很足,慕容金的堂妹们本是有说有笑的走,一进来,见着这三人神情肃穆,亦是一个个的不敢吱声了。 李嬷嬷过去行了一个万福,笑道,“三位嬷嬷,这便是府上云英未嫁的姑娘们了。还请您们多教一点。” 三个嬷嬷均是一颔首,动作整齐的叫人乍舌,就连慕容金也被挑起了点兴趣,双手抱胸看着她们。 “咱们三人都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老人。”站在中间的一位嬷嬷朝前一步,环顾了一下四周,朗声说道,“还请各位姑娘们认真的学。” “是。”姑娘们纷纷齐声应道,声音娇滴滴的。 那位嬷嬷的目光落在了慕容金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下慕容金。 就见她双手抱胸,两脚微微的岔开,大咧咧的站在那边。 “这位便是慕容将军了吧。”慕容金的个子很高,嬷嬷必须仰视才能对上慕容金的眼睛。 “是啊。”慕容金点了点头。 “皇后娘娘说了,慕容将军在外征战多年,立下赫赫战功,此番温泉宫之行又立下功劳,是国之良才。”嬷嬷说道。 “皇后娘娘挺有眼光的。”慕容金微微的一笑,一本正经的说道。 嬷嬷顿时…… 不应该是谦虚一下吗? 慕容将军这话接的,让她好像忽然后点词穷的意味在其中。 嬷嬷有点尴尬的清咳一声,随后接着道,“既然老夫人请了我们几人前来贵府,就请慕容将军暂时放下那些功劳,只当自己是贵府的嫡女身份,跟着我们好好的学。” “你们能教我什么?”慕容金一挑眉笑问道。 “待人接物,走路行礼,斟茶倒水,侍奉公婆。只要是出嫁之后,平日里需要注意的一切,咱们都能教。”嬷嬷说道。 “哦。那我没什么可学的了。”慕容金潇洒的一挥手,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大咧咧的坐下,修长的腿架在了一边的茶几上,斜睨着那几名嬷嬷。“因为我就没准备嫁。” 33 申辩 嬷嬷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来的时候皇后娘娘叮咛过,要好好的给慕容将军上上规矩。 皇后娘娘想的是将来要让慕容金当自己的儿媳妇,这次温泉行宫一回来,她就将瑞王叫了去问情况。 瑞王本就对慕容金没那心思,这是被逼的,他就索性说了一通慕容金的坏话,说她粗鄙,不懂礼仪,不解风情,他已经很努力的去献殷勤了,却是如同泥牛入海,一点反应都没有。 总之,瑞王自己是没半点错,错都错在那个不解风情的慕容金身上。 皇后娘娘一听,这倒也是一个事情。 慕容金现在职位虽然重要,但是求娶过来毕竟是给自己儿子当媳妇的,他们家又不少看门的,护院的,慕容金那架势朝那边一摆,哪里像是一个王妃的模样,说是王府门前的镇宅狮子,都有人信。 所以她想起前些日子长乐侯府的老夫人找人递了一个折子上来,说是想请宫里的教习嬷嬷去府上给府上的姑娘们上上课,讲讲礼仪,纠正一下仪态,所以皇后就马上借着这机会,将自己身侧的三个心腹嬷嬷打发了过来。 这几日慕容金因为行宫受伤的事情,都在家里沐修,正巧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让她学一点女儿家该有的仪态。 这三个嬷嬷来就是冲着慕容金来的,至于侯府其他的姑娘都是顺带。 哪里知道一来就碰了慕容金这么一个软钉子。 三个嬷嬷犯了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她们并非第一次出宫教人礼仪了。 能请到皇后的身边人,哪一家高门大户的不是规规矩矩,战战兢兢的待着。这慕容金倒好,直接一屁股坐下了。 她们看向了李嬷嬷,“这便是你们长乐侯府的礼仪了?” 为首那位嬷嬷佯怒道。 李嬷嬷一看这样的场面,连忙打了一个圆场,“三位嬷嬷少安毋躁。”随后她马上对着慕容金一福,“大小姐,您就别闹了好不好,跟着学吧,不然老祖宗那边必定要发火的。” “我学这些没用。”慕容金收起了自己的大长腿,重新坐正,“不是我不敬重几位嬷嬷,我就没想过要嫁人,所以这些还是教给我的那些堂妹便是,至于曾祖母那边,我会去说。” 说完她就起身,原本她坐下是想看看那些嬷嬷怎么教授礼仪的,现在她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了,直接径直的走出了花厅。 “站住!”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另外一侧发出了一声爆喝。 慕容金停下脚步,回眸,老夫人在几个丫鬟的搀扶下缓步走来。 老夫人瞪着慕容金,一脸的怒气。 “曾祖母。”慕容金敛眉站好,抱拳。 “你真是翻了天了!刚才在里面你答应我什么了?”老夫人气的直拿龙头拐杖杵地,当当当的响。“这一个看不到,你便是如此的态度。” “老祖宗,她们教的都是嫁人之后用的东西,我又不准备嫁人,何必要学。”慕容金说道,“曾祖母,如果一个男人看重你,应该不会在乎你会不会这些礼仪吧。” “你以为咱们这里是平民百姓之家?”老夫人气道,“咱们是大梁的长乐侯府,姑娘们要嫁便也是门当户对的人家,你嫁过去,生活在别的世家之中,若是连基本的举手投足都做不好,又怎么会被人看的起?你们都是要嫁出去当当家主母的人,你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将来都是代表着你们未来夫家的颜面与兴衰。妻贤夫祸少,这句话你们要牢记心头。” “那讲的是人品吧,又不是礼仪。”慕容金小声说道。 “你闭嘴!”老夫人更气。“外人见你便是看你的人品吗?难道最初的印象不是从你走路的姿态,待人接物的礼仪开始吗?出身世家,便是连这等基本的东西多做不到,还指望你能做点什么?” “上战场杀敌。”慕容金道。 老夫人…… 她被慕容金这一句句堵的差点没背过气去。 但是人家说的也没错,老夫人竟是一点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你这是要气死我?”老夫人气的手都哆嗦了起来,“你能杀一辈子的敌?你一个人过一辈子吗?你不嫁人吗?” “回老祖宗的话,您也别生气。”慕容金一抱拳说道,“我这样的人,我明白,我多半是嫁不出去的,不管嫁去哪里,也没什么男人能忍受我的脾气和言行,既然如此,何必去祸害别人。我听说过我小时候曾经有过婚约,但是人家死活不肯。这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了吗?何必再多一对怨侣,我有俸禄,我可以养活自己,不需要依靠男人我也能活得很好。曾祖母,父亲和母亲在临终的时候曾经叮嘱过我要我不要忤逆您,听您的话。但是我是这样理解的,合理的话,我可以听,不合理的,便可以不听。适才曾祖母说的那一番话,很有道理。我也觉得您说的对,看一个人第一眼的印象很重要,可是我都不准备出嫁了,又何须学这样的东西。嬷嬷们教授的东西可以让我的堂妹们受益匪浅,我知道,所以还请嬷嬷们原谅我刚才的唐突与无礼。你们都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皇后娘娘贤德宽厚,你们自然也是具备这样的品质,不会因为我的几句话就不对我的堂妹们尽心尽力。所以我给你们赔个不是,还请你们好好的教授礼仪给我的堂妹们。至于我,既然已经走上从军这条路,我就没有后悔过,也不准备后悔和回头。还望曾祖母见谅。” 说完慕容金跪了下去,对着老夫人规规矩矩的磕了三个响头。 老夫人原本是气的手指哆嗦,但是听完这一番话之后,她忽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已经很久没有这种眼眶微润的感觉了。 慕容金这孩子怎么会和她的父亲这么像! 当年他也是这样跪在自己的面前,求着自己认了慕容金和她的母亲。 他也说过一番类似的话。 到底是身上流着慕容家的血脉,即便是姑娘,也如此的刚烈有型。 老夫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缓缓的吐了出来,竟是觉得自己的心境平复了许多。 一直以来她都看不上慕容金的母亲,最早见到慕容金的时候她吓了一大跳,这是哪个山旮旯里钻出来的小黑熊,这哪里是一个姑娘家,简直就是一个山熊怪。 再加上慕容金才入京城,土里土气,什么世面都没见过,还傻乎乎的,见人就乐,她就越来越不喜欢她们母女两个。 她知道那母女两个在京城过的格格不入,处处受排挤。 她也睁一眼闭一眼的纵容着这样的事情发生,她的心底是想让这对母女知难而退。 有好几次她都差点成功了,慕容金的娘几次都要带着慕容金走,却是被自己的那个蠢孙子给拦下。 一根筋的孙子,所以才有这样一根筋的曾孙女! 即便是老夫人再怎么不情愿,也明白这打断骨头连着筋的道理。 她不得不让府中人收敛一点,不要再欺负那对母女。 毕竟是正经的长乐侯夫人。 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她再度听到那样类似的话从慕容金的嘴里说出来。 同样的叩首,同样扬起头来看着自己,目光之中带着真诚,让她不能忽视,也回避不开。 长叹一声,老夫人将拐杖教给了李嬷嬷,自己亲自上前弯下腰来,扶住了慕容金的手臂,将她搀扶起来。随后她仔仔细细的端详着慕容金的面容。 像,真像。 她从没这么近的看过自己这个嫡长孙女。 这眼眉,就如同当年的慕容承业一般,处处透着他的影子。 英挺的眉,秀丽中直的鼻子…… “你这孩子!”老夫人长叹一声,轻轻的拍了拍慕容金的手背,“你叫我说你什么好?你就和你爹一样的倔强,却也和你爹一样的招人疼爱。你爹和你娘,真的是在临终的时候叫你回来听我的话吗?” “是,曾祖母。他们让我好好的孝敬您,听您的话,不要惹您生气,可是我没做好。”慕容金点了点头,亦是有点惭愧。 泪水终于忍不住从老夫人的眼眶之中奔涌了出来。 她竟是不顾形象的放声大哭了起来。 她慢慢的靠向了自己那身姿挺拔矫健的孙女,紧紧的揽住了她的腰。 她这一生送走了多少慕容家的好儿子,一门忠烈,这种名号不是靠说出来的,而是靠慕容家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战场上换来的。她以为她早就练就了一幅铁石心肠,却没想在这里崩塌了。 她对孙媳妇真的是不好,但是那孙媳妇在临终的时候却选择了原谅她,并且让自己的女儿好好的孝敬她,听她的话,不要惹她生气。 她的好孙子,好孙媳,不愧是长乐侯府慕容家的人,没有让她失望,心存仁义,以德报怨。 在他们罹难的消息传回京城的时候她没哭,在他们的骨灰送到京城的时候她没哭,而现在她却哭了。还哭的肆无忌惮。 34 天工化物 慕容金还从没遇到过这种状况,瞬间石化,完了,要是天上的父母有灵,知道她弄的曾祖母哭成这样,会不会直接下来拿笤帚疙瘩揍死她! 慕容金犹豫了片刻,还是伸手将曾祖母轻轻的揽入怀中,如同小时候母亲哄自己一样哄着曾祖母,“曾祖母乖,不哭了。是我不好。”她一边哄,还一边道歉。她哄人的经历真的不多,已经是搜刮了肚肠去想了,只有这点点的记忆。 在场的人皆石化! 府中人固然没有看到过曾祖母有这种失态的模样,因为她无论出现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是举止端方,神色从容的。 她便是这个家里真正的定海神针。只要曾祖母不慌,全家无忧。 可是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皇后派来的三个嬷嬷亦是看着眼前的情况有点眼睛发直,虽然她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事情急转直下,见到眼前的状况,却也是一个个心底有了一种莫名的感动侵染。 老夫人哭了好一阵子,这才渐渐的止住了眼泪,察觉到自己竟是在一众曾孙女面前失态了,她忙擦干了眼泪,略整理了一下鬓角,随后从李嬷嬷的手里重新拿回了龙头拐杖。 再度目光环绕,已经恢复了往昔的威仪与沉稳。 “适才是我失态了。”她清咳了一声,缓声对房中的人说,“你们好好的跟着宫里的教习嬷嬷学礼仪。” “那我呢?”慕容金忙不迭的问道。 “你一会跟我来吧,我有话要问你。你就不用学了。”老夫人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想笑,却是生生的憋住了。 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的呆! “哦。”慕容金低下了头,嘴角却是抑制不住的朝上,不用学这些东西,真好!其实祖母也是蛮照顾她的。 “回曾祖母的话,为何长姐不用学?”众多曾孙女之中有人不服,问道。 大家纷纷拿着同情的目光看着她,真是有不怕死的,自己不想学就算了,一会偷偷懒什么的,反正这么多人,三个嬷嬷也都兼顾不过来。却在这里将这种话问出来,真是没救了。 大家看了一眼,是三房的姑娘,三房的夫人素来就是一个喜欢挑事儿的主儿,她的女儿倒也是随她,只是少了一根筋。没见刚才老夫人抱着慕容金哭成那样,便是已经说明了老夫人对慕容金的态度不会是像以前一样了。 在这个府里出生到现在,见过老夫人失态过吗?这是第一次! 老夫人瞪了那姑娘一眼,目光凌厉的让那姑娘瞬间将脑袋给按了下去,真心后悔自己多言。 “你们若是能像你们大姐一样有本事提枪跃马,上阵杀敌,我也准许你们不学!若是做不到,便好好的认清自己要走的路,学好自己该学的东西,本分老实的将来嫁人去吧!”老夫人将龙头拐杖在地上顿了顿,朗声说道。 众多姑娘们,齐齐的又应了一声,“是,”只是这一次,这声音却是绵软无力,没了什么精气神了。 老夫人的话刚才已经表明了,慕容金如今在这个府里的地位超然,再也不能可能有人能动摇她半分。况且老夫人的话也实在是打脸,强悍如慕容金可以封将军,养活自己,而她们则都是闺中女子,如今也只能这样,先学好礼仪,将来嫁出去能博得一个好名声…… 真泄气。 第一次这些姑娘们对慕容金生出了几分羡慕的感觉。 以前大家多半都是有点看不上她,即便她立下战功,获得陛下的青睐,被封广陵将军,可是这些又有什么用?举止粗鲁,不难不女。 但是现在回过头来想想,这个世上能立于天地间一身正气与男子们分庭抗礼的女子真的不多,而她们的身侧就有一个。 她们谁敢在老夫人面前说下这样的话,不嫁,自己养活自己?不能吧,既然不能,也只能低头好好的学好自己该学的东西了。 “三位嬷嬷。刚才失礼。你们大人大量,不会和我计较的?”慕容金也朝那三位嬷嬷抱拳。“既然皇后娘娘能将三位派出来,便是对三位极其的信任,三位便是代表了皇后娘娘的脸面,慕容金谢皇后娘娘的宽容。” “自是不会。”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难不成上杆子说“会?”三位嬷嬷也做不出来,毕竟是代表皇后出来的,皇后那是母仪天下之人,宽宏是必须的。慕容金刚才那话已经将她们给“订”死在板子上了。她给她们竖起了皇后娘娘那面大旗,她们不得不接过去继续替皇后娘娘摇旗呐喊。 “那就劳烦嬷嬷们尽心尽力的教授了。”慕容金笑道。 “不劳将军吩咐。一定一定。”嬷嬷们说道。 这下好了,皇后交代的事情没完成,还被慕容金三言两语的诓在这里教授她的堂妹们。 这些姑娘和皇后娘娘有半毛钱关系啊,三位嬷嬷在宫里那么久,又怎么会揣摸不到皇后的心思,只怕这一回,她们主子的盘算是落了空了。 等慕容金跟着老夫人离开了花厅,三位嬷嬷这才若有所思。 这慕容将军看似大大咧咧,还有点无礼傲慢,其实人家一步一个套儿,生是将她们三个都装在这里。 还变相的通过她们的嘴和宫里的人传递了她不嫁的话。 这慕容将军不简单啊! 嬷嬷们这才如梦方醒。 其实慕容金刚刚那番话在老夫人那边就已经可以说透了,但是她没说,反而留在这里,等见到她们三个人之后再说,不就是先看看她们的身份是哪里来的吗? 完了,她们一张口便是将皇后娘娘抬了出来,一开始就将底牌亮给了慕容金了…… 这三位嬷嬷在宫里也是经过风雨的,心思缜密,这么一想,便是想明白了,为何慕容金要当着她们的面说上那么一番话。人家家里的事情都是背着人的…… 呵呵了,合着一来,她们就已经自报家门了。 慕容金与老夫人进了内宅之中。 在老夫人那边,老夫人将这么多年没有问过的话系数都问了一遍,问她在边关是怎么过的,问父母的事情。 慕容金只能老老实实的说,她有一次遇到敌人来袭,撞到了头,撞晕了过去,足足晕了好几天才醒来,可是醒来之后有些记忆便消失了,她不太记得京城里发生的事情,但是还记得自己小时候还有后来发生的事情。 慕容金的父母殉国之后,老夫人也曾叫人去找过慕容金,但是慕容金不肯回来,坚持留在战场上。 那时候老夫人以为慕容金是怨恨她,所以才执意不肯回京的,如今这么看来,倒是她错怪慕容金,因为慕容金连自己小时候在京城的那段记忆都丢失了,又哪里谈的上是怨恨她这一说。倒是她在慕容金回府之后处处提防,处处厌恶,真的没有一点点做长辈该有的风范。 话都说开,祖孙两人之间的疙瘩便是真的解开了。老夫人懊恼的要死,这么好的曾孙女,粗俗就粗俗一点吧,老夫人也认了,反正慕容金又不是与普通的闺中女子一样。 对于这个解开了心结的孙女,老夫人现在是满意的不得了。 放眼整个大齐,还有谁家能生出这样能干有用,又有情有义的孙女。 不过至于慕容金询问的那本书,老夫人却也是没了什么印象了。 “你说的那本天工化物我似乎是在哪里见过,不过年代太长了。”老夫人努力的回想着,“那好像是咱们府上哪一位祖先从大梁带回来的战利品。你是如何得知的?” “就是无意之中知道的。”慕容金笑道,“曾祖母能帮找找吗?我真的挺想要的。” 刚刚和自己家的好曾孙女解开了心结,老夫人自是一点都不会藏私了。当下她就拿出了自己私库的钥匙,让慕容金自己去找。只要能找到,便送给她。 慕容金差点没乐的跳起来。 原本她问过了二婶,二婶说不知道,她就有点泄气,现在得到了老祖宗的支持,那便是可以在侯府里面刮地皮一样的找这本书了! 慕容金不知道为何师傅那么想要这本书,明明他是看不到的。 但是师傅想要,她就找,她也懒得去问了。 天工化物,听起来似乎是蛮厉害的样子。 只是可惜慕容金将老夫人的私库都翻了一个底朝天了,都没看到有这本书。 难道不在慕容府上,可是师傅确实十分肯定说在,也说是当初慕容家的先祖从大梁带回来的。 适才老祖宗也这么说过。 那便再找找了。 慕容金在找,老夫人也帮忙找。 她将府里各房的夫人都叫到了自己的院子里面来,一一的询问,最后是在三房的金氏那边问到了点端倪。 “那本书啊。”金氏笑了笑,“孙媳妇见过呢。” “现在在哪里?”慕容金急道。 看到慕容金这么着急,金氏不紧不慢的说道,“前两年家里清理不用的旧物,似乎都一并都卖出去了。” “卖出去了?”慕容金一惊,“可记得卖去了哪里?” 35 矫情 “那谁知道呢。”金氏翻了翻眼睛,说道,“都已经好几年前的事情了。不过就是一本破书罢了,大小姐这么找,是为了什么?”她好奇的问道。 前段时间慕容金回来,当众下过她一回面子,若是老夫人还是对慕容金那般态度,她还能找个机会扳回一城,但是慕容金现在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哄的老夫人对她来了一个态度上的大转弯,金氏就知道现在要动慕容金,还要过老夫人那关了。 这侯府上下,看似是长乐侯夫人执掌,实际上说话最有分量的还是老祖宗。 “就是忽然想要。”慕容金自是不会告诉她真正的原因。 “那可是爱莫能助了。”金氏轻笑了一下,说道,“若是大小姐有心的,去外面的旧书铺子找找吧,没准就有人从那堆旧物之中将那本书捡了出来,送去旧书铺子了呢。” 金氏这么一说,老夫人倒也是真的帮忙,她将管家叫了过来,逼着他去想前几年清理家中旧物的时候到底是家中的哪一个管事婆子去办的事情。 管家苦着一张脸,去翻了几年的帐,这才找到了几个人的名字。那年因为侯府修缮,是丢弃过一些陈旧的物件,都交给了两个管事婆子去变卖掉了。 老夫人这又将管事婆子们叫了过来,问了问,其中一个已经不记得了,另外一个还有点印象,说是卖给城南的一个收旧货的店了,离侯府不远。 慕容金忙不迭的问名了店名,拜别了老夫人,一阵风一样的冲了出去。 那旧货店倒是没关闭,见慕容金冲过来,还以为是来买东西的,掌柜的热情的凑了过来。 “客官想要点什么?小店里应有尽有,都是附近住的勋贵家中淘汰不要的物件,有的成色很多,都和新的一样。价格上都好说,您只要选便是,看中了咱们再谈价格。” 慕容金抓住掌柜的问他记得不记得有一本书叫天工化物。 掌柜的这就有点懵了,“客官,咱这小店每年卖出去的东西太多了。实在是记不住啊,不过既然是一本书的话,客官大可以去文心斋找找看。小店里收来的旧书一般都是整理好后,送去文心斋的,至于他们怎么卖,小店就不知道了。” “多谢。”慕容金拜别了这边的掌柜就又撒丫子跑去了文心斋。 文心斋就在朱雀大街上,是一个相当大的书斋,楼分三层,就是一层的露面,都分里外两个隔间。 听慕容金是要找旧书,掌柜的也算是比较热情,将她带去了一楼里面的一个隔间,“公子就在这里找找吧。”他见慕容金穿着男装,身姿高挑,又是一身的利落帅气,还真的将慕容金误认为是一名英武俊俏的少年。 慕容金不吃不喝的泡在里面大半天的时间,将里面的书都翻遍了,还是没找到那本书。 失望之余,她起身出去找了掌柜的,让他再帮忙想想。 “对不住啦,这里书实在是太多了,旧书也是每天都会有人送来。”掌柜的实在是为难的挠了挠头,“要不您再却别家找找看?” “你要找什么书?”一个声音从角落里面传了出来。 慕容金回眸,居然是宋瑾瑜。 “你怎么在这里?”慕容金眉头轻蹙。 “朱雀大街又不是你开的,为何我不能在这里?”宋瑾瑜轻哼了一声。 他是从国子监下了学,今日心血来潮,打发了马车先行回府,自己准备溜达回去,路过这里的时候,脑子一热就走了进来,随手翻翻的。哪里知道他才拿了一本书在手里就看到慕容金从里面那个卖旧书的房间里冲了出来,抓住掌柜的问东问西。 宋瑾瑜下意识的悄悄闪开,竖着耳朵听,实在是没忍住才问了一句。 问完他就后悔……他咬了一下唇,一看慕容金朝他皱眉头,他就忍不住又呛了她一句。 皇后派人去长乐侯府教授慕容金礼仪的事情才不过半天的时间,就已经传开了。 皇后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举动,大概就是为了让大家都知道这件事情。她不会无缘无辜的将宫里的嬷嬷指派出去,再加上之前瑞王曾经求娶过慕容金,这些事情联系起来,就十分的耐人寻味。 所以见到慕容金居然在这里,宋瑾瑜也觉得蛮奇怪的,这回她不是应该在府上关起门来学礼仪的吗? “也对。”慕容金倒是没再和宋瑾瑜争吵什么。 这人在温泉行宫帮过她,她是个恩怨分明的人。 宋瑾瑜…… 居然不给他脸色了? 倒是稀奇的事情。想想在温泉行宫,她那副凶悍的模样,差点没将他推到门板上给掐死。 “对了,你们大学士府书多,认识的人也多,能不能帮我找一本书叫天工化物的。”慕容金眸光一亮,问道。 “我为什么要帮你?”宋瑾瑜白了她一眼,放下了手里原本抓着的书,准备朝外走。 眼前骤然一花,宋瑾瑜马上停住脚步,只是转瞬的功夫,慕容金竟然飞一样的从那边移动过来,直接挡在了他的去路上。 她还十分痞气的抬起了一条大长腿直接抵在了一边墙壁的柱子上,双手抱胸,歪着头看着他,这动作是十分的潇洒,可是她是姑娘家啊! 宋瑾瑜一脸的黑线! “那你刚才为什么问?你问了就是想帮。”慕容金土匪的劲头一起来,十匹马都拉不住,“既然想帮,扭扭捏捏的和个娘们儿似的,算什么男人?” “谁说我不是男人?”宋瑾瑜白皙的面容上晕起了淡淡的红晕,不知道是气的还是被口无遮拦的慕容金给羞臊的。 他吼完了就偷眼看了一眼站在那边已经目瞪口呆的掌柜的。 “看什么看?别看了!”宋瑾瑜对他吼道。 掌柜的知道宋瑾瑜身份,忙一低头,抓起了摆在书上的鸡毛掸子,假装去弹灰。 “我是不是男人关你什么事情!”宋瑾瑜瞪了慕容金一眼,随后压低了声音气恼的说道。 “呵呵。”慕容金歪嘴一乐,抬起了一根手指,轻轻的勾住了宋瑾瑜的下颌。 宋瑾瑜哪里知道慕容金会忽然作出此等流氓的行径,整个人都呆了,忘记了闪避,傻乎乎的任由她勾着自己的下颌,目光怔怔的看着她。 “宋小侯爷,你是不是男人是和我没什么关系。”慕容金坏笑道,“不过你若是想这样被人看到的话,就选择不帮啊!” 哪样? 宋瑾瑜一呆,瞬间回过神来。 他仓皇的后退了好几步,直到自己的脊背抵到了后面的墙壁上,这才顿住了身形。 “你别过来!”他抓起了身边架子上放置的几本书,挡在了自己的胸前,警告道。 “哈,这书店又不是你开的,我为何不能过去?”慕容金坏笑了一下,将刚刚宋瑾瑜拿来堵她的话又原封不动的丢了回去。她放下了自己的长腿,稍稍的弹了一下自己的衣摆,迈开步子朝宋瑾瑜逼近。 宋瑾瑜下意识的朝墙角缩了一下,发现自己已经后背顶着墙了。 这个流氓! 她知道自己不想再人前和她扯上什么关系,竟然拿这个来威胁他! “你别过来了!”宋瑾瑜拿书去砸慕容金,被慕容金一把就将书都夺了下去,随手一扔,书竟然回到了刚才他取下来的原位上……动作一气呵成,连贯潇洒。 “怎样?帮还是不帮?”慕容金抬手抵在宋瑾瑜身侧的墙壁上,逼视着他。 宋瑾瑜…… 他忽然有种眩晕的感觉。 她抬起的手臂就贴着他的耳侧,似碰非碰,隔出了一个暧昧的距离。 他似乎又能吻到她身上那股似有若无的清香,即便很淡,但是却是熏熏然,惹人沉醉。 宋瑾瑜只觉得自己的脸腾的一下变的火热火热的。 眸光盈满了水色,双颊绯红,就连唇看起来也似乎比刚才鲜艳了许多,这小侯爷是怎么了?慕容金审视着他,不过小侯爷的皮肤真好。 难怪二婶说自己皮肤干的像草呢,看看这京城的男子都生的如此的细致,这皮肤滑溜的比他们军营里面的大瓷碗还要滑腻。摸起来手感一定很好,慕容金抬手想要去掐一下,不过猛然意识到这是个男子,她就又将手给挪开,撑在了另外一侧墙壁上,生是将宋小侯爷给拘禁在了墙角里。 男子没事长的比姑娘家还漂亮! 慕容金对宋瑾瑜嗤之以鼻。 “帮帮帮!”宋瑾瑜等慕容金彻底将他圈禁在她与墙角之间,脑子就翁的一下什么都不想了。 他回过神来,怕的要死,幸好现在店里没其他人,否则这事情要是传出去的话,他也不用在京城混了! “你赶紧放开!”宋瑾瑜抬手想去推慕容金,不过念及她是女的,这手就怎么也伸不出去了。他懊恼的说道。 “早这样说不就完事了!”慕容金抿唇一乐,“你们这些人啊,在京城屁事没有,就是学了一身的臭毛病,矫情的很。” 36 你还是不是女人! 慕容金后退了两步,算是放开了宋瑾瑜。 宋瑾瑜只感觉到那股来自慕容金的压迫感骤然消失,让他松了一口气,但是刚刚环绕在他鼻端的淡香也随之而去,不免似乎又有点难以言表的失落渐渐的蕴起在心头。 宋瑾瑜慌乱的整理了一下自己,这才狠狠的瞪了慕容金一眼,“你总是这么土匪?”他压低声音问道。 “难得。”慕容金今日心情好,笑眯眯的回了一句。 她的笑容极美,瞬间让宋瑾瑜有种炫目的感觉。 他呆了一呆,随后又瞪了慕容金一眼,“就没见过你这样的!” “行了,赶紧走吧!”慕容金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马上天都要黑了。” “知道了!”宋瑾瑜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催什么催!” 慕容金转身朝外走,宋瑾瑜举步跟了过去,都要走到门口了,宋瑾瑜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他再度折返回去,对着假装在弹灰的掌柜的恶狠狠的说道,“刚才你看到什么了?” “什么都没看到!”掌柜的一哆嗦,这京城里面生意是好做,但是随随便便就能遇到一个什么世家子弟的,随便哪一个都是他们这些升斗小民惹不起也不敢惹的主儿。 “算你识相。”宋瑾瑜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你的嘴巴严实点,最好是什么都没看到,不过要是哪一天我在外面听到了什么,小心我代人来拆了你的店!” “是是是,不敢不敢。”那掌柜的忙不迭的点头。 宋瑾瑜,南宫明辉还有景王那是京城出了名的三个纨绔,朱雀大街上的店家大概没有不认识他们的。 宋瑾瑜准备还要再叮嘱两句的时候,慕容金已经不耐烦的折返回来,一把薅住了宋瑾瑜的前襟,直接将宋瑾瑜给拽出了书店。 “你放开我!”宋瑾瑜挣扎着,生怕自己这副模样被熟人给看到。好在慕容金尚有点分寸,只是将他拎到了店门口就撒手了。 宋瑾瑜愤愤不平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这才恨声道,“你要是再这样,我就不管你了!” 慕容金横了他一眼,目前是她有求于他,所以本欲反唇相讥的话,被慕容金给咽了回去。“好了,知道了。”慕容金难得应了他一句。 宋瑾瑜这才哼了一声,迈步朝前。 “咱们这是去哪里啊?”慕容金腿长,两下就跟了过去,好奇的问道。 “你要找的是旧书吧。”宋瑾瑜说道。“是你们家清理出来的?” “是啊。”慕容金点了点头,马上将经过讲述了一遍。 “去你们家附近的旧货店再问问看。看除了这里还有什么地方是会去他们那边拿东西的。”宋瑾瑜说道。 慕容金挠头,“他们说都是送来这里的。” “笨!”宋瑾瑜不屑的瞄了慕容金一眼,“送是送来这里的,去拿的呢?” 慕容金嘴角一抽,也对…… 两个人再度折返回去,宋瑾瑜让慕容金不要开口,他去问。 等走进了旧物店,掌柜的本以为是在关门打烊前还能做一笔生意,非常高兴的迎了过来,结果一看到慕容金,他就有点不开心了。 他知道慕容金是来找东西的,并非买东西的。 早上的时候都已经将她给打发了啊。 怎么还来? “要打烊了!”掌柜的说道,他懒懒散散的走过来。 宋瑾瑜从荷包里面摸出了几块碎银子来随意的在掌柜的面前晃动了一下,顿时将掌柜的目光给吸引了过去。 “这位少爷,请问你要买什么?”原本他以为宋瑾瑜和慕容金同来都是找东西的人,所以有所怠慢。 “问你几句话,答的好,这些就给你。答不好的话……”宋瑾瑜给了慕容金一个眼色,慕容金瞬间明白,砰的一掌拍在了依在墙角的门板上,木屑飞溅,门板上竟然被慕容金生生打穿了,留下来一个手掌形状的洞。 宋瑾瑜…… 他也只是让慕容金威胁一下那掌柜的,哪里知道慕容金这破坏力超强…… 宋瑾瑜抚额,他可不可以说自己不认识她? 掌柜的脸都白了! 他哪里想到这位早上来还彬彬有礼的年轻人居然这么厉害!这一掌是拍在了门板上,若是拍在他的身上的话…… 他忙点头哈腰,“两位要问什么?” “还是早上的问题,你们这里的旧书除了会送去文心斋,有人会来拿吗?”宋瑾瑜问道,“或者你见没见过那本书?” 掌柜的这回可不敢敷衍了,仔细的想了想,觉得自己好像还真的有点印象。 “让我翻翻账本吧。”掌柜的求道。 “翻!”宋瑾瑜觉得有门,马上说道,随后他抬眼略带得意的看了一眼慕容金。 掌柜的拿来木梯子,爬上了阁楼里面取出了两个盒子,盒子已经一段时间没被动过了,上面都是灰。 掌柜的将盒子拿下来之后,先是擦掉了上面的灰尘,随后打开,“这都是那一年的账本,若是有东西被人单买走了,都有记录的。”他又问明了是几月的事情,这样不用从头翻到尾。 慕容金想了想,府上的管家说家里修葺是在夏季,那边是春季的时候将旧物整理了卖出。 掌柜的仔细的帮翻了春季的账目,翻了好长时间,终于找到了一条。 “这里这里!”掌柜的兴奋的叫道,他指着账本上的记载说道,“城北的华文书斋曾经买过一批旧书走,这本天工化物就在那些书里面。” 慕容金马上将账本拿过去看了一下。 不得不说这位掌柜的在记帐上还是十分的细致的,他竟然将每一本旧书的名称都写了出来,别说,还真的有这本天工化物在里面。 华文书斋,城北!慕容金记下了。 宋瑾瑜凑过来看了看那书单,随后一撇嘴,暴殄天物! 这里面竟是有几本名书,存世量已经很少了,居然被长乐侯府当垃圾给卖掉了…… 武夫就是武夫! 宋瑾瑜扼腕可惜,一会去了那个叫华文书斋的地方,他可要瞪大眼睛好好的找找,要是被他找到基本孤本,他可就发了! “行了,多谢!”宋瑾瑜将账本还给那个掌柜的,然后将碎银子丢在了他的柜面上,随后有多拿了一两银子丢给了他,“赔你的门板用的。” 这也太多了!掌柜的原本还有点哭丧的脸,瞬间就笑成了一朵花,他忙点头哈腰,热情的将宋瑾瑜与慕容金给送了出去。 “没想到你还有点用。”慕容金与宋瑾瑜一边朝城北走,她一边抬起胳膊肘顶了宋瑾瑜一下。 慕容金的力气贼大,宋瑾瑜猝不及防,生根她给顶到了一边去。 “哎呦,不好意思!”慕容金真没想到宋小侯爷如此的弱不经风……她忙一把又将宋瑾瑜给拽了回来。 宋瑾瑜……一脸的懵逼。 他都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人当作玩具一样拱出去,拉回来,玩儿了这么一遭…… 老天啊!收了这个不是人的女人吧! 宋瑾瑜生无可恋的瞪了慕容金一眼,“好好走,别动手动脚的!”他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了一句话来。 “我怎么知道你弱成这样?”慕容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毕竟人家宋瑾瑜还是帮了她那么大的一个忙。她嘿嘿的一笑。 我弱?会不会聊天! 宋瑾瑜在心底咆哮。 正欲反驳,不过看着慕容金那略带讨好的笑脸,宋瑾瑜就觉得,算了,好男不和恶女斗!懒的和她计较了。 “哼。”宋瑾瑜再度哼了一声。 “我们军营里的男子才不会像你这样。”慕容金说道。 宋瑾瑜的脸又黑了! 果然是个不会聊天的。他都不和她计较了,她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你怎么不叫你们军营中的男人出来帮你找东西!”宋瑾瑜黑着脸说道。 “他们不是出不来吗?”慕容金笑说道,“哪里像你这么闲?” 宋瑾瑜真想一口老血喷死在路上。 这天不能再聊下去了,再聊下去,他就要聊出内伤了。 “你别和我说话。”宋瑾瑜简单粗暴的握拳说道。 “哦。好!”慕容金根本不以为意,真的点了点头。 宋瑾瑜真的觉得自己内伤了,好像无数的小刀子,噗碴噗碴的朝他的心窝子上戳。 已经到了掌灯十分,路两边的店铺除了饭馆之外都纷纷打烊关门,有京城府衙的杂役上街,将主要两条大街上的风灯点亮。路上的行人也都行色匆忙的朝家赶。 等他们回到朱雀大街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街道上也冷清了许多。 灯火点点,将脚下的青石路映亮,此时的京城与白天相比,多了一份静谧悠然的气息。 家家户户都升起了炊烟,到了晚饭时分,临街的人家之中飘出了饭菜的香气,这便是烟火人间的味道,充满了浓郁的亲切感。 慕容金深吸了一口气,满鼻子都是饭菜的香气,勾起了她的馋虫。肚子也在这时候不争气的咕噜咕噜响了两下。 声音挺大的,惹的宋瑾瑜都忍不住侧目以对。 “你还是不是女人?”宋瑾瑜一撇嘴,不屑的问道,“就不能矜持点?” 37 醉仙楼 “我是不是女人这个事情和你也没什么大关系。”慕容金微微的撇嘴一笑,又将之前宋瑾瑜丢给她的话给丢了回来。“矜持又不能当饭吃,我要来何用?”在军营里面稍微矜持点,连锅巴都没的剩好吗?吃饭都是用抢的! 宋瑾瑜…… 他今日才知道其实慕容金是个很小气的人……找到机会就怼人! 小时候那种憨直的模样现在简直都半点影子都没有了。 他瞪着慕容金,正巧慕容金现在饿的心发慌,忍不住伸出舌头来稍稍的舔了一下自己的唇。 宋瑾瑜顿时如同被雷劈中了一样。 他的目光好死不死的就落在了她的唇上,粉色的舌尖慢慢的舔舐过她优美的唇形,舌尖所过,唇色带了一种淡淡的诱人水光……慕容金浑然不觉,这动作却是让宋瑾瑜觉得心头一紧……就是连呼吸都滞怠了一下。 宋瑾瑜慌忙将眸光挪开,看向了别处,脸颊又不自觉的红了起来。 “前面有饭店!”慕容金朝前一看,正看到了一个酒楼,灯火通明的,她一喜,一把就抓住了宋瑾瑜的手腕,带着他朝前跑去。 宋瑾瑜被慕容金拖着,不自觉的也迈开了双腿。 他有点呆愣的看着她略微飞扬起来的发丝,感受到发丝掠过他的脸颊带来的柔软,竟是忘记了要将手腕从她的钳制之中摆脱出来。 目光在不经意间柔和了下来,他的唇角也似乎微微的弯起了一个优美的弧度。 她真漂亮。 即便再怎么不情愿,这也是宋瑾瑜不得不承认的一个事实。 等到了那酒楼的门前,停住脚步,被慕容金拉住的手腕松开,宋瑾瑜才回过神来。 “醉仙楼。”慕容金看了一眼迎风招展的大招牌,念道,“看起来不错的样子。”她回眸对宋瑾瑜说道。这酒楼很大,门前还放了两个狮子震着,看起来气势不凡,两边轿子和车马停放的整整齐齐的,应该是个不错的地方。 醉仙楼? “咱们去别家!”宋瑾瑜的心猛的一跳,差点没从嘴巴里蹦出来。“别在这家!”他赶忙扯住了慕容金的衣袖。 “为何?”慕容金今日早上练完功就被拽去了曾祖母那边,出来后又一直找书,忘记了吃午饭,现在已经饿的前心贴后背了。现在看到吃的已经是挪不动道了。 “总之不要在这家就对了!”宋瑾瑜拉着慕容金不让她进去,心底还在犯嘀咕的时候,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叫他名字的声音。 惨! 宋瑾瑜真想捂脸,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刚才真是鬼迷心窍了,才会被慕容金给拉到这里来……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宋瑾瑜就是想躲都没地方躲了。 “嘿,刚刚下车的时候就觉得像你,这走过来一看,果然是你!”陈昭的手按在宋瑾瑜的肩膀上笑道。“你不是说今天家中有点事情,晚上不来了吗?怎么又来了呢?” “呵呵。”宋瑾瑜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干巴巴的笑了一下。 “你身边的是……”陈昭刚刚就看到宋瑾瑜,现在才看到宋瑾瑜的手还拽着另外一个人的衣袖,他看了过去。 一袭黑衣矗立在门前的台阶边,身姿修长,面容俊美之中还带着几分姝色艳丽,清冷不妖,雌雄莫辨。 陈昭骤然呆住,后退了一大步,“慕容……慕容将军!”他磕巴了起来,完全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慕容金的样子他是知道的,那日陛下所赐下的宴会之中,他可是好好的看了慕容金呢。 他随后马上瞪大了眼睛,又看了看宋瑾瑜,“你们……” “我们什么我们?”宋瑾瑜不耐的说道,“别乱想!”粗暴的打断了他的话。 “你的手!”陈昭再度指了指宋瑾瑜的手。 宋瑾瑜低下头,“我的手怎么了?”他这一看,才发现自己还兀自拽着慕容金的衣袖,瞬间石化,随后感觉到自己一点点的在崩裂,就快要碎成渣子了。 他忙不迭的将手松开。 “不是你想的那样!”宋瑾瑜觉得自己现在是跳入永定河都洗不清了,他忙不迭的解释道。 他这边才刚刚说完,“陈昭,宋瑾瑜?”又一个声音传来,宋瑾瑜真想一头撞到醉仙楼门前的石狮子上,血溅五步,以示清白! 这回这声音是虞意涵发出来的……宋瑾瑜已经很想去死了。 虞意涵跑了过来也看到了慕容金。 “慕容……慕容将军!”他也结巴了一下,随后张大了自己的嘴。 为啥这两个人都是一个反应?就连慕容,慕容将军都叫的一模一样……宋瑾瑜已经没眼睛去看他们两个了。一个比一个傻。 这样子真呆,宋瑾瑜很想抬手托一下,将他的下巴装回原位去,丢人现眼的。 “他们是你的朋友?”慕容金问道。 宋瑾瑜真的很想否认啊,但是看陈昭和虞意涵眼巴巴的瞅着自己,他只能一颔首,“是国子监的同窗。平日里关系不错的。” “对啊对啊!在下虞意涵。”虞意涵最先反应过来,一把将宋瑾瑜给推到了一边,他兴奋的站在慕容金的身侧,“慕容将军,你知道吗?我简直……简直……”他想了半天都没想到要怎么表达他的意思,顿时憋了一个急赤白脸的。 “崇拜!”宋瑾瑜在一边晒着,薄凉的说道,随后翻了一个白眼。 “对!我好崇拜你!”虞意涵顿时眼睛都要冒出粉色的泡泡出来。不管别人是怎么看慕容金的,反正他就是喜欢! 因为大齐再也找不出第二人如同慕容金一样,长的又漂亮,武功又高,还能打败穷凶极恶的羌人,逼的羌人来和谈。 反正慕容金就是他心目之中的女英雄! 脸呢?要脸不!宋瑾瑜薄凉的看着虞意涵。 “是啊,慕容将军,就连我爹爹提到您都赞不绝口!”陈昭也回过神来,朝前凑了凑,他顿时将宋瑾瑜更给拱边上去了。 “你的爹爹是?”慕容金好奇的问道。 陈昭一拱手,“他老人家乃是礼部尚书。” “哦,是陈大人家的公子,有礼了。”慕容金对礼部尚书陈大人颇有好感,闻言顿时抱拳颔首。 得了慕容金如此的礼遇,陈昭都快笑的没牙了。 宋瑾瑜……他开始磨牙!那三个人热络的寒暄,独将他一个人给挤到了一边,秋夜的小风嗖嗖的刮,怎么就那么冷呢?好凄惨的样子。 “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可以请你吃饭啊?”虞意涵眼巴巴的看着慕容金。 “你请我?”慕容金正饿的不行,一听有人请客,顿时眸光一亮,笑了起来。 好看!太好看了! 虞意涵觉得自己要不行了,呼吸停止,一切在他的眼底都化为虚无,唯有慕容金的笑容瑰丽无双。 “是啊。”他深吸了一口气,“可以吗?”再度眼巴巴。 “好啊。不过我很能吃。你别心疼你的钱袋子。”慕容金笑道。她是个爽朗的人,平日里在军营和一众男人也是相处甚好,如今遇到两个总算不将她当怪物看待的贵胄子弟,她也是很高兴的。 “不会不会!怎么会心疼呢?”虞意涵忙将脑袋都摇飞起来,“里面请!正好我今日定了位置的!没人会打扰到你!除了我们之外。” “多谢了。”慕容金一抱拳,迈开腿就朝里面走去。 陈昭和虞意涵固然是马上跟了进去,独留了一个宋瑾瑜在门外吹着冷风。 宋瑾瑜呆滞的看着那走进去的三个人,很想问问他们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你不来?”倒是慕容金还有点良心,站在里面回眸看了过来,对宋瑾瑜说道。 “来!”宋瑾瑜咬牙切齿的回了一句,这才撩开了衣摆,抬腿迈上了台阶,跟了过去。 全程黑脸。 一群没节操的!他唾弃他们! 慕容金被虞意涵带着上了二楼的雅间。 这里已经是虞意涵早就定下来的,十分的清幽。 “有没有特别喜欢的菜?”虞意涵讨好的直接在慕容金的身侧坐下,然后将菜单递给了慕容金。 陈昭也在她另外一侧坐下,宋瑾瑜只能坐在了慕容金的对面。 “对啊,这里有江南来的厨子,醉虾醉蟹什么都有。”陈昭说道。“十分的美味。” 慕容金笑了一下,并没接虞意涵递过来的菜单,“其实,特别精致的菜也不用上,只要给我吃肉就行。”她忍不住又舔了一下自己的唇,“酱肘子有吗?”她问道。 宋瑾瑜就坐在慕容金的对面,看到她舔下唇的动作,目光又是一紧,紧紧的抓住了桌子上摆放整齐的筷子。 好在虞意涵正在翻着菜单,陈昭正在看着虞意涵,所以慕容金适才的动作并没落入那两个人的眼底。宋瑾瑜算是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有水晶酱肘子。”店家的小二忙不迭的说道。 “那就那个!”虞意涵说道。他又点了几道这里的特色美食,既然慕容金喜欢吃肉,那就挑荤的点。 等菜点好了,虞意涵问道,“慕容将军喝酒吗?” 宋瑾瑜想起那日在宫中宴会上慕容金的出丑,于是忙不迭接口道,“她不喝!” 38 你干吗 慕容金淡淡一笑,稍稍的一摆手,“我不善饮酒。你们若是有兴趣,你们喝便是了。” 宋瑾瑜算是松了一口气。一会他可不想送一个醉鬼回去。 想想那日慕容金直接吐在了羌人王子的手上,宋瑾瑜都觉得恶心。 佳肴上齐,慕容金是真的觉得自己快要被饿死了。 虞意涵讨好一样的将那盘水晶肘子端到了慕容金的面前,慕容金也没客气,直接去净了手,然后对着那盘子水晶肘子下了手。 虞意涵和陈昭已经看傻。 他们都是富贵出身,身边见过的姑娘均是用膳十分的秀气斯文,便是面前的盘子碟子,都是好几套备着,一点点的吃东西。哪里见过慕容金如此豪气的吃法。 这个人吃东西的时候虽然直接下手,但是却不会让你感觉到她的动作十分的粗鲁难看。 宋瑾瑜很意外的挑眉。 他还以为慕容金会在用膳的时候如同猪一样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倒是他想多了。慕容金吃东西很快,但是也相当的细致,没有一点声音。 她的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明明不算是好看的手,但是却十分的有韵味。 蜜色的皮肤上指甲也是修剪的十分的干净的,整整齐齐的半弧,虽然不若寻常闺中女子那般会涂上丹蔻,显得指甲艳丽或者粉嫩,不过却是透着一股子天然的健康光泽。 这醉仙楼的水晶酱肘子是用冰糖熬制的,糖浆上色,本就带着一种晶莹焦黄的色泽,酱汁在沾染到慕容金的皮肤上之后,相互交映,竟是让人觉得慕容金的手指与那酱肘子也浑然一体,怎么看怎么都忽然很想将她的手拉过来也咬伤那么一口,带着一种叫人食欲大动的感觉。 宋瑾瑜眸色发暗,默默的拿起了面前的水杯,饮了一点,清冽的水进入略带干涸的唇舌之间,这才让他感觉到一丝的舒缓。 今天一定是看书看得太多了,所以才会有这种幻觉,他怎么会对着一个女人的抓满了酱汁的手去发花痴,更何况这个女人还是他的冤家对头慕容金。 她的手又不好看,没有肉,瘦巴巴的,就连伺候他穿衣丫鬟的手都比不上。 见鬼了! 宋瑾瑜又默默的喝了一口水。 慕容金吃的很香,虞意涵和陈昭看着慕容金吃东西,两个人也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平日里他们凑在一起,风月诗书,总觉此等东西过于粗俗,不愿意碰触,但是今日看着慕容金,两个人却又觉得没准酱肘子才是天下一等一的美味。 “你们别光看我,也一起啊。”慕容金左右看了看,见大家都没怎么动筷,于是笑道,“再看我,我都不好意思吃了。” 宋瑾瑜嗤之以鼻,她还会有不好意思的时候,还真是新鲜事情。 “再叫一盘酱肘子。”虞意涵握拳道,他心目之中的女英雄喜欢的东西一定不会差了。 醉仙楼名声在外,上菜的速度也不会慢了,很快就端上另外一盘水晶肘子。 大家吃的其乐融融,水晶肘子入口既化,肉香被冰糖的甜味一激,更是浓郁无比。 唯独一个宋瑾瑜在一边食不知味。 这三个居然能凑在一起?简直不可理喻…… 虽然慕容金吃东西的样子并不算粗俗不耐,但是肯定是摸不到大家闺秀的边了,即便是寻常人家的姑娘也不会如此的用膳。 也对,这个人就连个女人都不像,又怎么能要求颇多? 宋瑾瑜自嘲一笑。 慕容金觉得宋瑾瑜吃饭的样子很好看。 她活到现在就觉得两个人的吃饭的样子像画。 一个是她的师傅,一个就是宋瑾瑜了。 不过宋瑾瑜比较年少,举手投足虽然沉稳,但是总是少了师傅那种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从容淡定之意。 一顿饭吃饱之后,慕容金才满足的眯起了眼睛,低叹了一声,人生乐事便是在这种时候了。 吃饱之后心就不会发慌,人也会跟着安定下来,去了一种浮躁,多了一种闲适。 即便是在打仗最最艰苦的时候,慕容金在一顿饱餐之后都能发出一点会心的微笑出来。 能吃,代表她还活着。 在那种朝不保夕的日子里面,没有经历过战争残酷,没有忍饥挨饿的人,是不会理解即便只是一张风干发硬,冻的冷的像冰,可以当暗器砸死人的烙饼给人带来的也是一种活着的希冀。 “哎呀,天色真的不早了。”慕容金看了看外面,夜幕低垂,朗星在灯火的映照之下也有点暗淡无光的感觉。她叫了一声。 “慕容将军要回去吗?”虞意涵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眼巴巴的看着慕容金。 慕容金倒不是着急要回去,而是……那个什么华文书斋大概是已经打烊了吧。 她看向了宋瑾瑜。 宋瑾瑜的手一抖,心道,你没事看我做什么?我又不知道你要去哪里? 他撇开了头。 陈昭觉得奇怪,为何慕容将军要看宋瑾瑜? 忽然他脑子一转,眸光刷的一下就亮了起来。 适才他在楼下看到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宋瑾瑜的手明打明的就是扯在慕容金的衣袖上的。 如今慕容金又在看宋瑾瑜…… 这两个人……有猫腻哦! “算了算了。或许慕容将军还有事情呢。”陈昭清咳了一下,拍了拍虞意涵的肩膀,“咱们就不要缠着慕容将军了。”说完他就拿眼梢悄悄的看了一眼宋瑾瑜。 宋瑾瑜毫无反应,依然看向了别处。 越是如此,越是有鬼!陈昭在心底暗笑了两声,这人在国子监口口声声厌恶慕容将军厌恶的不得了,今日原本她们两个邀约他晚上出来喝酒赏月的,他却借口推辞,如今又和慕容金混在一起,真是一个口是心非的家伙!看他明日去了国子监,不羞臊宋瑾瑜一番才怪。 “好不容易能遇到慕容将军!”虞意涵却是不乐意,抬手推了陈昭一下,说道。 “以后会经常能见到的。”陈昭呵呵的一笑,意有所指的说道,若是慕容金真的又和宋瑾瑜在一起了,岂不是真的可以时常的见到? “真的吗?”虞意涵却是会错意了,他眸光发亮的看着慕容金,“慕容将军,以后我可以去找你吗?” “自是可以。”慕容金当然不会推辞。她微微的一笑,这一笑又让虞意涵心跳如同擂鼓一般。 “那太好了!”虞意涵简直要手舞足蹈起来。 “那我们就告辞了。”陈昭拽着虞意涵对慕容金一拱手,说道。 “啊?”虞意涵不明就里的看着陈昭,他没说要走啊! “啊什么啊?你回去晚了,你爹又要拿着棍子到处找你了!”陈昭一拍虞意涵的后脑勺说道。 也对! 开春便是要有春闱了,若是这次他再考不上,他爹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那我就先回去了,等有空一定去骁骑营或者长乐侯府拜访慕容将军。”虞意涵依依不舍的说道。“或者我再请你吃水晶肘子?” “可以。”慕容金点了点头。 得了自己心目之中女英雄的首肯,虞意涵这才依依不舍的被陈昭拽了出去。 宋瑾瑜这才一松气,站了起来,故意说道,“我也要走了。” “其实也还不是很晚呢。”慕容金靠在门口说道。 “你要干嘛?”宋瑾瑜白了她一眼,嘴上说的不屑,心底却是跃起了一丝淡淡的喜色,很浅,以至于被他自己都给忽略掉了。 “咱们去看看那个华文书斋啊。”慕容金朝着宋瑾瑜一挑眉。 “都这么晚了,谁家的书斋大晚上的还开门?”宋瑾瑜不屑道。 “不开门,不是有窗子吗?”慕容金笑道。 “你要做贼啊!”宋瑾瑜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怎么叫贼呢?我又不是去偷东西的,我是进去找东西的!”慕容金很正经的说道。 那有区别吗?未经人家的允许便进去人家的地方……对,这不叫贼,这叫强盗,土匪! 果然是土匪出身的,怎么都脱不了那一身的习气。 “不去!”宋瑾瑜摇了摇头,“会被人看到的!” “不会,我保证。”慕容金笑道,她甩开长腿走了过来。 “你别动手,我会走!”宋瑾瑜见慕容金又要过来揪他,他是被揪怕了,马上瞪眼说道。“我跟你去就是了。” 这个人不光小气,还脾气倔,若是不依了她,她马上会花样百出的要挟他。 算了,好男不和恶女斗,反正虽然天色晚了,但是时辰尚早,去就去吧。 能不能找到那什么书斋尚是两说呢! 宋瑾瑜不情不愿的跟着慕容金的身后走在了京城的街道上。 夜风轻吹,带着一股子深秋的寒意,宋瑾瑜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臂。 这天到了晚上还真冷。 肩膀上骤然一沉,宋瑾瑜一惊,低头,却发现自己身上罩了一件黑色的长袍。 呆滞了片刻,宋瑾瑜猛然转眸看向了慕容金,见她正在微笑的看着自己,刚刚外面穿的那件长袍赫然已经转移到了他的肩膀上。 “你……你……你干嘛脱衣服!”宋瑾瑜磕巴了。 39 你闹,我走了 “你不是冷吗?”慕容金理所当然的说道,“就让给你穿了,反正我也没觉得冷。”慕容金说完还伸手抻了一下腰。 她的腰肢纤细柔韧,看着就充满了力量,这手一伸,更显得曲线优美。 她外袍之下的衣服竟然也是玄黑色的,外袍的腰带就搭在她的肩头,显得十分的恣意。 “我不要!”宋瑾瑜的脸都黑了,忙不迭的将慕容金才披在自己肩头的外袍要取下来交还给慕容金。 开什么玩笑,他才是男人吧!被一个女人让出外衣,这样照顾着,他以后还要不要见人了! 遇到慕容金,真是时时刻刻的都在毁人生! “别推辞了。”慕容金笑道,按住了他的手臂,“不用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在你眼底也不算是个女的。你就当好哥们儿怕你冻着呗。” 宋瑾瑜更是要跳脚,谁是你好哥们!什么时候变得好哥们! 好烦躁! 不过慕容金的衣服料子虽然不是绸缎的,而是厚实的粗棉布,披在身上却是比他身上的绸缎衣料压风多了,就好象披上了一件披风一样。拽了下来,夜风一吹,宋瑾瑜就又打了一个寒颤。 “你们京城的公子哥都喜欢这种绸缎布料。”慕容金笑道,再度将衣服替他披上,“不是说这种布料不好,很好看,摸上去也很滑,但是真的不挡风。我们在外日晒风吹习惯了,穿来穿去还是这种棉布的衣料实惠,还结实耐用。你也不用推三阻四的,冷不冷自己心里明白,何必去受罪呢,为了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反正都已经是晚上了,路上几乎都没有人经过,又有谁能看到?你今日是帮我,若是因为这个而受寒生病,倒是我过意不去了。就披着吧。” 宋瑾瑜感觉到慕容金的手按压在自己的肩膀,几乎是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她掌心的温热,宋瑾瑜的脸皮就没来由的再度一红,他忙低下头去,不让慕容金看到。 扯了扯慕容金披在他身上衣服的边缘,宋瑾瑜哼了一声,“若是早知道晚上要在外面走,我也会加一件厚实点的衣服的。” “是是是,都是我的不是,拉了小侯爷出来,还请小侯爷不要见怪。”慕容金笑道,还拱手做了一个揖,宋瑾瑜的神情这才缓和了下来,忍不住嘴角微翘,就连漂亮的桃花眼里也冒出点点的星辉。 两个人并肩朝着城北而去。 宋瑾瑜平日里出门不是乘车便是骑马,还真没走过这么远的路。 其实走一半他就有点走不动了,只是见慕容金如同闲庭信步一样,他也不能示弱了,咬牙跟着。 第一次,宋小侯爷在心底咆哮,燕京城没事修这么大做什么! 宋瑾瑜越走越慢,今日他走的路快要比他一年走的加起来都多……真是累死他了! 而且他穿的鞋子也不对劲,靴子底薄,平日里觉得挺轻便的,但是真正走路了,才知道这种靴子就是来折磨他的脚的。 越是朝前迈步,就越是觉得自己是赤足踩在石板路上,割裂一样的痛,并且是越来越痛。 宋瑾瑜为了不让慕容金小看了,只能咬牙忍着,每落下一步都感觉是踩在刀锋上一样。 “怎么不走了?”慕容金走着走着身边就没了人,这才停住脚步,回头一看,宋小侯爷已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气鼓鼓的瞪着她。 慕容金赶紧折返回去。 “不想走了!”宋瑾瑜懊恼的说道。他是真的很想忍到最后的,但是实在是扛不住了。 他活这么大都没这么遭罪过。 锦衣玉食,养尊处优,自打小时候被这个人追去了冰窟窿里面得了一场大病之后,家里人更是呵护备至,哪怕是稍稍重一点的东西都不会让他拿,出入皆有车马相送,宋小侯爷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 “别闹了!就快到城北了。”慕容金蹙眉。“你又要干什么?”这宋小侯爷的事真多! “我说不想走了!不行吗?”宋瑾瑜气恼的抬眸,狠狠的瞪着慕容金。 遇到她没好事,看吧! “行!”慕容金落下的面容来,她已经对这个公子哥十分的忍让了,是看在他之前在行宫帮过她,在断崖也拉扯过她一会,今日还帮了她的面子上。 他冷,她都将自己的衣服让出去,走的好好的,说闹脾气就闹脾气,什么人惯出来的臭毛病! 宋瑾瑜听慕容金说了一声行,这才神色稍稍的缓和。他真的要休息一下,脚都快要断掉了。 “那你在这里坐着吧!我自己去就是了。”慕容金说道,她一把将披在宋瑾瑜身上的衣服扯了下来,双臂一展,衣摆在空中旋出了一个优美而干练的弧线,等再度落下,已经快速的穿在了慕容金的身上,慕容金一边将腰带整理好,一边说道,“就此别过。” 说完她竟是多看也不多看一眼,转身就走。 宋瑾瑜已经惊呆了…… 傻愣愣的坐在地上目瞪口呆的看着潇洒离去的慕容金。 秋夜风寒,冷风飕飕的,宋瑾瑜的心也是冷冰冰的。 “你拽什么拽啊!”宋瑾瑜回过神来,怒吼道,“你了不起啊!不就是比我壮实了点吗?得意什么!不要你关心!小爷我自己也能回去!” 妈的!宋瑾瑜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出来,没见过这样的人,利用完了就扔! 当他是破抹布吗?哪里脏了拿起来顺手擦两下,等用完了直接朝地上一扔,走人,完事? 他宋瑾瑜发誓,以后和慕容金势不两立! 等他默默的发完狠,慕容金早就已经走的没影子了。 算了,好男不和恶女斗!宋瑾瑜只能将这句话三度搬出来来安慰自己。 他冷的要死,不过脚也疼的要命。 宋瑾瑜坐在地上拔下了自己的靴子,除掉了袜子,随后掰起了脚底板看了看,借着头顶明亮的月光,他的脚显得更加的白皙如玉。 起泡了! 宋瑾瑜咬唇,难怪会那么痛,脚底板赫然起了两三个大血泡,被他白皙的皮肤一衬,更是可怜兮兮的。 再拔掉另外一只靴子,宋瑾瑜欲哭无泪,两只脚都走起了血泡。 这下好了,他怎么回去啊! 这脚都不能沾地了,那血泡碰一下都疼。 两个醉鬼摇摇晃晃的相扶相携的从一条暗黑的巷子里拐了出来,一边唱着不成调的小曲,一边说笑着朝前走。 宋瑾瑜厌恶的瞪了他们一眼,刚准备要穿上鞋袜自己慢慢扶着地站起来,这地方太冷了,他还坐在地上,更是冻的要死,还没等他将布袜套上,那两个人就摇晃着走到了他的身边。 “哎呀,这么漂亮的大姑娘!”其中一个发出了一声赞叹。“这脚白的!” 宋瑾瑜…… 他不是大姑娘!他欲反唇相讥,想想就算了,和两个醉鬼计较什么,还是赶紧离开这里为好。 他瞪了那两人一眼,默默的穿上了一只袜子,正准备穿鞋的时候,手臂被一个人给拉住了,接着便是一阵令人作呕的气息扑面而来。 宋瑾瑜嫌弃的撇开头,怒吼了一声,“滚!” 脸颊被人捏住,强迫他转过头来,宋瑾瑜怒目,气的浑身都在发抖。 “叫你们滚,听不懂人话?”他怒骂道。 夜风缭乱了他的发丝,散落了几根在他白皙的腮边,因为恼怒,如玉一样的脸颊上飞起了淡淡的红云,似云雾,如轻纱,怒目之中,桃花眼的眼角稍稍的翘起,怒光之中带着几分水色,却是难言的生动潋滟。 “好美的美人儿!”那两个醉汉一个拉着他的手臂,掐住了他的下巴,还有一个伸手过来摸他的脸颊。 宋瑾瑜顿时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再不滚!小爷废了你们!”宋瑾瑜怒吼道,他挣扎了起来。 醉汉下手都是没轻没重的,宋瑾瑜那力气哪里敌得过两个手臂快赶上他腿粗的糙汉子。他是没挣扎开,人却被那两个人从地上给拽了起来。 “这美人儿怎么个子这么高?”一个人凑近了宋瑾瑜意欲一亲芳泽,宋瑾瑜啪的一下抽在了他的脸颊上,顿时将他的脸给打歪道了一边,总算是抱住了自己的脸蛋没让那人得逞。 “美人儿好火辣!”另外一个笑道,从后面直接抱住了宋瑾瑜的腰。 “我是男的!”宋瑾瑜大骇,高声疾呼。 “这美人真会说笑!”那个被打的拧笑着朝着宋瑾瑜的胸膛就摸了过去,“小辣椒,爷是最喜欢的了。就喜欢你这股子泼辣劲儿!来,让爷摸摸,摸摸就知道你是男是女了!” 他这边说笑着,恬不知耻的将脸再度凑过来,还将他的手按在了宋瑾瑜的胸膛上一阵的乱摸乱揉。 宋瑾瑜已经被气的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了。 他从小就被敕封了爵位,谁人敢对他如此的无礼! 平日里出入也是有人鞍前马后的跟着,难得落单,偏生这一次就遇到这种事情。 “真的是平的!”那人没摸到宋瑾瑜的胸,调笑道,“不要紧,让爷找找,看看你将胸藏哪里去了。” 宋瑾瑜拼命的挣扎,双目皆赤,嘶啦一声布帛破裂的声音,宋瑾瑜只觉得自己胸口一凉,衣襟竟是被人生生的给扯开了。 40 别扭捏 奇耻大辱! 宋瑾瑜气的快要晕过去了,若是只有一人,他尚能勉强对付一二,现在是两个,他护的了这边护不了那边。 肩膀上又是一凉,他的衣襟不光被人扯开,还被人扯到了胳膊上。 “我去,还真的是个男的!”一个醉鬼看清楚宋瑾瑜露在外面的胸膛之后,惊道,“这脸蛋长成这样,居然长在一个男人身上!” “哈哈,那正好!”另外那个从身后死死抱住他的醉汉笑道,“听风阁的小倌不也都是男的,据说也能让人欲仙欲死呢!咱们哥俩儿,还没玩过,不如就拿他来开开荤,别浪费了平白在地上捡到的小白脸,瞧瞧这笑模样长的。要是男人都长成这样,我也愿意啊!” 就在宋瑾瑜肝胆皆裂,万念俱灰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 “那问过我愿意不愿意了吗?” 宋瑾瑜猛然回眸,就见长路尽头,月辉之下,一人长身玉立,赤红色的发带在她的身后随风恣意飞舞,即便是在这暗沉的黑夜也舞出了一道鲜亮明丽的色彩。 “慕容金!”宋瑾瑜猛然挣扎了起来,原本赤红到快要炸裂开的双眸骤然模糊了起来,他大声的疾呼着她的名字。 “又来了一个美人儿!”那两个醉汉,先是一惊,等看清楚慕容金的样貌之后,立马yin笑了起来,“今日是什么运气!这边一个美人,那边送上门来一个!来来来,正好正好,咱们可以好好的乐呵乐呵。”这两人平日里就是这街面上的恶霸,因为稍稍的会点武功,身后又有点小背景,所以横行无忌,便是被京兆尹抓去了几次,都能安然的从大牢里面脱身而出,如今喝了点猫尿,酒劲一来,更是肆无忌惮,忘乎所以。 这京城地头王公贵族遍地走,但是谁家的公子会在半夜没人陪伴的情况下出游? 刚刚撕开宋瑾瑜衣衫的男人摇摇晃晃的丢开了宋瑾瑜就朝慕容金走去,嘴里还嘀咕着,“大哥,刚才的美人儿就留给你了!兄弟我先要这个,一会咱们再换过来!” “哈哈哈。好!”那个从背后死死抱住宋瑾瑜的男子再度哈哈大乐了一下,凑着嘴就要从后面亲过来。 宋瑾瑜一偏头让了开来,急吼道,“慕容金你还等什么!” “如你所愿。”慕容金凝声说道。 她的身形骤然一晃,如同奔雷一样,人动拳动,原本还在长街尽头的她,转眼就已经到了那迎着她走来的醉汉面前。 砰的一拳,直直的打在了那醉汉的胸口,那醉汉是哼都没哼出一声,人就如同破水桶一样笔直的飞起,正好落在了另外一个正死死抱住宋瑾瑜的醉汉脚下。 那人一看,自己的兄弟已经口吐血沫,双眼一翻,人软绵绵的一动不动了,哪里还顾得上怀里被他死死抱住的美人儿。 “老子弄死你!”他恶狠狠的朝慕容金扑了过去。 “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慕容金唇角带着冷笑,站在原地,等那人扑过来的时候,亦是一拳过去。 那人只觉得眼前一花,接着被一个坚如磐石的拳头狠狠的砸在胸口,窒息,随后是剧痛,再然后他什么都感觉不到了,人亦是直接飞了出去,亦精准无比的落在了宋瑾瑜的脚边。 甫一自由的宋瑾瑜也顾不得自己衣衫不整,抬起脚就踹那两个刚才轻薄他的醉汉,他现在也顾不得自己脚底板上都是血泡,直接踩在了青石地上,对着那两个人一顿狠踹,最后还一脚死死的踹在了最上面一个人的命根子上。 宋小侯爷已经被气疯了,所以有点不管不顾的,披头散发,衣衫缭乱的在月下疯狂的泄愤。 “好了好了。”慕容金原本是随着他去发泄的,毕竟谁遇到这种事情都会气的发疯的,但是看了两眼就觉得不对,总觉得他脚下有暗红色的痕迹落在青石板的路上。 她走过来,一把按住了宋瑾瑜。 宋瑾瑜气喘吁吁,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累的。 慕容金的手似乎是有魔力一样,只是按压在他的肩头,却已经让他惊恐不定渐渐的安定了下来,亦让他的怒气稍稍的减淡了几分。 “你不是走了吗?”宋瑾瑜狠狠的瞪着慕容金,吼道,“还回来干什么?” 浑然不知道他的声调之中带上了几分委屈之意。他的眼角早就已经血红血红的,刚才是气的,如今平息下来,却带着几分可怜兮兮的意思。 “我错了还不行吗?”慕容金刚刚回转看到那副景象的时候也是有点懊悔的,早知道她就不和他置那个气了。 她是走了,不过就是想治治这个人的臭毛病而已,让他知道不是全天下的人都要围着他一个人转。 其实她就在长街的尽头拐弯不远的地方等着他。 可是越等越不对劲,听到了宋瑾瑜的怒吼,那声音传来最后几声带着撕裂的声音。 所以慕容金就赶紧跑回来了,结果就看到了刚才的一幕。 她最讨厌就是这种欺男霸女的人了,妈的,见一次打一次。 只是这回她下手重了点。 这两个人每个人都被她打断了三根肋骨,去掉了半条命,即便是养也最少要养上半年。 宋瑾瑜瞪着慕容金,本是还想继续吼她的,但是看着她清澈的双眸饱含歉意的看着自己,他要吼她的话就怎么也吼不出来了。 是了,他就是这么没用! 若不是慕容金回来,今日他只怕就…… 想到这里,宋瑾瑜缓缓的闭上眼睛,他抱住了自己的手臂,蹲了下去。 很想哭啊,但是他不能哭,必须要忍着。 “真的对不起。”慕容金也是被宋瑾瑜这副样子给吓到了,忙也跟着蹲下,离的近了,她看到宋瑾瑜白皙的脚趾缝里似乎透出了点血迹来。是他的还是那两个人的,她忙扫了那两个人一眼,见他们身上虽然也有点暗红色的痕迹,却是没有什么明显的外伤。 那便是宋瑾瑜的了。 慕容金又见宋瑾瑜的衣衫都被撕裂开来,如今披挂在身上,她就忙再度脱下了自己的外袍,罩在了宋瑾瑜的身上,替他拢住了衣襟。 “不用你管了。”宋瑾瑜闷闷的说道,挣扎了一下,想要抗拒慕容金的好意。 他现在又气又羞又愤,已经是感觉没脸见慕容金了。 事实上不光是慕容金,其他人他都没脸见了。 “我不管你,谁管你?”慕容金也不敢和宋瑾瑜闹别扭,放柔了自己的声音说道,“反正你全身上下我都见过,别怕,被我看两眼不算丢人。” 宋瑾瑜…… 如果哪一天他吐血身亡,一定是被慕容金给气的。 都这种时候了,她还开这种玩笑! 宋瑾瑜怒目,却发现慕容金丝毫没有半点嘲笑他的意思,反而一脸的真挚。 她这是在安慰自己? 有她这么安慰人的吗? 宋瑾瑜郁闷的更想去死了。 “让我看看你的脚。”慕容金见宋瑾瑜抿唇不语了,以为他是被自己安抚好了,所以接着继续柔声说道。 宋瑾瑜下意识的将脚朝身子底下缩了一下,无奈慕容金那力气,竟是一把将他直接掀翻。只是她十分的有分寸,让他直接倒在了地上那两个人的身上,有了那两个人当人肉垫子,宋小侯爷根本就没摔到。 只是宋小侯爷有点发懵。 因为慕容金竟然毫不嫌弃的捧起了他的脚。 宋瑾瑜急了。 虽然他不是女人,但是这也太诡异了吧! “别看了!”宋瑾瑜咬唇说道,正要将腿缩回来,反而被慕容金给拽了过去。 “磨了血泡了?”慕容金只看了一眼就蹙眉问道。 宋瑾瑜偏开脸去。 “为什么刚才不说?”慕容金叹息了一声,问道。原来刚刚她是真的错怪了他了,他并非闹别扭,而是真的不能走了。 这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能说吗? 宋小侯爷继续偏头,一点都不想看慕容金! 不过足踝被她捏在手里,似乎又有点暖暖的,痒痒的。 宋小侯爷努力的去忽略各种身体上的感觉。 “现在泡都破了。”慕容金终于放开了他的足踝,“我背你去找个大夫吧。”她在宋小侯爷的身前掉转过身体,被朝着他,随后一拍自己的肩膀,“上来。” 她的肩膀并不算宽厚,带着女子的纤细,却是看起来十分的坚强与刚毅。 宋瑾瑜的脸蹭的一下就红了,“不用。”他结结巴巴的说道。他今日已经够丢人了的,不能丢这个脸了。 “不然我抱你?”慕容金微微的侧身,回眸看向了他。“反正是抱还是背,你选一个吧。” 宋瑾瑜的脸顿时涨的通红,“我自己能走!”他咬牙说道。 慕容金真的不是女人!宋小侯爷握拳。 “你拉倒吧。”慕容金说道,“刚才泡没破,你都不能走了,现在泡破了,你还想走?”她再度转过身去,背对着宋瑾瑜,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别扭扭捏捏的和个娘们儿一样,赶紧的,我带你去找一个医馆。你那脚刚刚踩在地上已经是弄了脏灰上去了。” 你才娘们!宋小侯爷又暴走了! 41 扛还是背? 宋小侯爷推了一下慕容金,恨声道,“我不用你背。你帮我把靴子拿来,我自己走。”宋瑾瑜有一个感觉,如果今天被慕容金给背了,今后他就永无翻身之日了。 “行,先穿上鞋子。”慕容金也不罗嗦,直接起身去将刚刚因为挣扎被撇在一边的靴子和布袜都捡了回来。 宋瑾瑜的脸腾的一下就又红了。 布袜那种东西基本和内裤也没什么太大的分别了。他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女人捡了那样的东西…… “我自己来!”宋瑾瑜坐在那两个昏迷不醒的人身上,一把将自己的布袜给夺了过来。 面如血红,就连耳垂都染上了一层绯色。 “啊!”他才穿上,就感觉到脚底破了的地方比布袜一磨,刺痛感袭来,他忍不住轻呼了一声。宋瑾瑜那粉雕玉琢一样的五官顿时就拧在了一起,他赶紧用手指又将布袜给拉了起来,留下了空隙不让布料直接贴到脚上。 “你算了吧。这要折腾到什么时候去!”慕容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抓起了宋瑾瑜的手腕,使劲一拖,直接将他给扛了起来,随后抓住了他的靴子,脚尖一点人就腾空而起。 “啊啊啊啊!”宋瑾瑜一阵鬼叫! 什么情况!他都没反应过来已经大头朝下就这样挂在慕容金的肩膀上了。 “你还是不是女人!”一阵腾云驾雾般的眩晕袭来,宋瑾瑜尖叫完之后一边挣扎一边吼道。 “要你管?”慕容金见宋瑾瑜实在拧的太厉害了,直接一巴掌拍在了宋瑾瑜的屁股上。“老实点!你再拧,我丢你下去!”这家伙,看起来没有二两肉,倒也挺沉的,刚才他使劲的一挣扎,害的她踩断了人家好几片屋顶上的瓦,失误! 被打了! 屁股被打了! 宋瑾瑜的脑子一嗡……浑身的血液顿时涌到了脸上。 眼泪差点掉下来。 羞愧,愤怒,还有刚才所受的侮辱,此刻一并袭来,即便他再怎么告诫自己,千万不能掉眼泪,但是这眼泪还是忍不住啪啦的掉下一颗来。 宋瑾瑜警觉,拼了老命的忍住。 他今天一定是脑子抽坏了,所以才会和慕容金同行。 难道以前沉痛的教训接受的还不够吗? 靠近了慕容金,准是没有好事会发生!看看他今日都经历了什么?这辈子的冤枉和委屈大概都在今天爆发了出来。 宋瑾瑜很恶意的抓起了慕容金的衣衫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直到将眼泪全数擦干,擦的自己眼角生疼,这才罢休。他活了十七年啊!从没这么丢人过! 慕容金的动作是很快的,来的路上她曾看到一家医馆还亮着灯,只关了半扇门,所以她飞檐走壁的就是想尽快的赶到,免得人家也打烊了。 还好,跑了两条街,那小医馆还开这门。 一灯如斗,隐隐的照亮了门前的路。 慕容金扛着宋瑾瑜落在了人家的门前。 “有人吗?”她将人和扛大米袋子一样的扛了进去。 医馆不大,一进来就能闻到淡淡的药香,打从里间出来了一名老者,须发皆白,但是看起来红光满面,精神矍所的。他周身上下也收拾的十分干净,利落。 “有人有人。”他出来一看就愣住了。“这是怎么了?” 慕容金用脚勾过来一张椅子,随后将宋瑾瑜放了下来。 宋瑾瑜的双眼通红,抿唇不语,紧紧的扯着披在他身上的慕容金的外袍,生怕自己一动,外袍滑落露出他里面狼狈的样子。 “脚上打了血泡,然后都不小心蹭破了。”慕容金说道,“您帮看看吧。” “好好好。”老大夫又拖了两张矮凳过来,在其中一个上面垫了个软垫,让宋瑾瑜将腿跷起来,随后自己在他的脚边坐下。 “哎呦,还蛮严重的。”老大夫一看,血肉模糊的。 其实本来起两个血泡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疼是肯定的,将水放掉,休息休息就好了。但是刚才宋瑾瑜已经被气疯了,不管不顾的赤足踩在石头地上跳起来踹那两个家伙,现在可好了,泡破了不算,就连里面的软肉都给踩的血肉模糊的,也难怪出了不少的血,他一穿布袜疼的头发丝都要立起来了。 老大夫很耐心,取来清水,用软布蘸着将宋瑾瑜脚下的脏物一点点的擦拭干净,然后又拿来了烧酒。 “小公子啊,你忍着点。”老大夫对宋瑾瑜说完,随后对慕容金说道,“这位小哥,你来按住你的弟弟。会很痛的。” 小哥?弟弟? 宋瑾瑜一直都是低垂着眼眉的,一点都不想看慕容金,更不想理那个人,等听到老大夫的话之后,他骤然抬眉,“我不是她弟弟!” “好好好。”老大夫脾气好,骤然被抢白了一顿,也不生气,笑眯眯的点了点头,“是你朋友吧。” “哈!谁和她是朋友啊?”宋瑾瑜双眼一翻,呛声道。 慕容金也不生气,而是走过来直接按在了宋瑾瑜的肩膀上。 也是奇怪了,宋瑾瑜心底烦闷的恨不得杀人,但是慕容金的手一按下来,他就又安定了些许。 宋瑾瑜闭嘴了。 烧酒一倒上去,宋瑾瑜的脸顿时就又抽抽到了一起去了。 太疼了!他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后槽牙,愣是忍住没有哼上一声。 他今日丢的脸已经够多的,不能再多加两条。 慕容金的手按在宋瑾瑜的肩膀上,她能感觉到宋瑾瑜的身子在她的手下颤抖着,这种是真的很痛。 慕容金想起了自己在战场上,受了伤之后,有的时候没时间仔细处理了,就拿可以辣死人的烧酒直接朝伤口上一倒,随便这么一勒就再度提枪出发的场景。 她自己倒是没什么反正皮糙肉厚的习惯了,但是宋小侯爷不一样,看看这细白水嫩的双足,简直不大姑娘的还漂亮,一点点茧子都没有,暖玉雕成的一般,如此的细皮嫩肉,伤口被烧酒一杀,可不是要疼的跳起来了。 别说,宋小侯爷现在倒是有点像了爷们儿了,挺能忍的嘛,那种痛慕容金自己体验过,所以明白。 “没事,忍一忍就过去了。”她不禁柔声说道。 宋瑾瑜的身子几不可见的又抖了一下。 好不容易,这酷刑一般的折磨算是熬过去了。 宋瑾瑜这才松开了紧紧咬住的牙,松了一口气。 老大夫拿出了伤药替他涂上,随后又拿白布给来给他包好,叮嘱道,“这几天就别碰水了,也别下地乱走了,三天换一下药。七天之后等皮长出来再穿个厚实软底的鞋子走动走动。”他拿了纸包了药粉,又取了四卷赶紧的白纱布递给慕容金,慕容金收好之后付过了诊金,这才看向了宋瑾瑜。 宋瑾瑜一惊,紧紧的拉扯住衣襟,“你别想在扛着我走!”他说完脸就又红了起来,他的屁股刚刚被慕容金拍了一巴掌,现在还有点隐隐作痛。 这厮是真的下狠手! “知道了!”慕容金笑道,“我背你就是了,刚才本就要背你的,可是你却是推三阻四,罗哩罗嗦的,就只能扛着你跑了。” “哼!”宋瑾瑜又哼了一声,将头撇去一边。“其实你还可以去我家里叫人来接我。我在这里等就是了。”宋瑾瑜闷声说道。 “你确定你这样子被你家人看到你能解释清楚?”慕容金顺手一指宋瑾瑜,问道。 宋瑾瑜的脸顿时又黑了起来。 解释不清楚。 他身披着慕容金的外衣,里面自己的衣服都被撕碎了…… 这事情要是传出去的话,他以后还要不要见人了? “那怎么办?”宋瑾瑜急道。 “我送你回去,保证神不知鬼不觉。”慕容金笑道。 即便在怎么不情愿,这回宋瑾瑜也没办法了。 “哦。”他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等慕容金将大夫递给她的两个纸包用一根绳子一栓,随后朝脖子上一挂,一边一个,正好平衡,随后她就在宋瑾瑜的面前背过身去蹲了下来。 “来吧。”她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宋瑾瑜的面容一红,艰难的看了一眼那老大夫,见老大夫没有任何异常,这才缓缓的伸出手去。 老大夫能有什么异常的,他从头到尾都觉得慕容金是个帅气的俊朗少年。 宋瑾瑜啪到了慕容金的背上,脸就更红了。 她的肩膀不宽甚至还没他的胸膛宽厚,即便她看起来再怎么像个男的,骨子里她也依然是一个女人。 等慕容金背着他走出医馆之后,宋瑾瑜才想起了慕容金其实身上也是有伤的。 他不安的动了一下。 “怎么了?勒着你了?”慕容金问道。 “不是。”宋瑾瑜低低的回了一声。 “那又是怎么了?”慕容金侧头笑道。 “你身上的伤好了没?”宋瑾瑜咬了一下唇,问道。 “我啊?”慕容金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灿烂,只可惜宋瑾瑜看不到。他只能看看的看到她小半个侧脸。 “我没事,皮实的很。”慕容金说道,“倒是你,听到刚才大夫怎么说了吧,回去之后静养几天。不要乱跑了。” 是他要乱跑吗?明明是她非要扯着他跑的! 42 宋小侯爷下不了床了 听着慕容金唠唠叨叨的,宋瑾瑜不由嘴角稍稍的朝上弯起了一个弧度。 旁人只见她是有多勇猛和冷冽,却不知道人后她也有如此的一面。 其实,慕容金看起来也挺好相处的。 宋瑾瑜小侯爷目前是处在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痛的阶段。 月光明亮,将他们俩个的影子拉的很长,投射在地上。 夜风虽寒,但是现在的宋瑾瑜倒是一点都感觉不到冷了。 “喂。我脚踝了,你自己去找那本书?”宋瑾瑜忽然想到一个事情,问道。 “恩。”慕容金点了点头。 宋瑾瑜又有点不开心了。 祝你找不到才好!他默默的瞪了慕容金一眼。 “我家就在前面了。”宋瑾瑜见慕容金拐了一个弯,忽然有点消沉的说道。 “我认得你家。”慕容金笑道。 “还说你不是那天的小贼!”宋瑾瑜哼了一声说道。 慕容金不置可否的一耸肩,没接宋瑾瑜的话。 “你要那些东西做什么?”宋瑾瑜觉得好奇,先是高隆山人印,又是天工化物,这几样东西看起来和武将也不沾边啊。“高隆山人是前朝镌刻家,前朝覆灭之后他就去了大梁,最后客死异乡。天工化物又是大梁朝的古书。你找的这些东西倒是有什么用?” “我也不知道。”慕容金笑道。 只是师傅想要,所以她就找了。 “不知道你费这么大劲干嘛!”宋瑾瑜乍毛了,他为了陪着她找东西,都弄到这种田地了! “我师傅想要,我就找了。”慕容金倒也不隐瞒宋瑾瑜,宋瑾瑜刚刚说的是不错,好好的一个葱白一样的水嫩的小侯爷,今天晚上经历的都是些什么破事啊。慕容金现在回想一下,也觉得有点哭笑不得。 你说一个大男人,没事长那么漂亮干什么,这不是男祸水吗?偏生还一点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如果不是她跑来的快,这人现在还不知道是个什么下场,光是想想都觉得好凄惨。 所以告诉他也无妨,师傅虽然不愿意见别人,不过应该愿意见宋小侯爷吧。这位宋小侯爷怎么看怎么都是一副人畜无害的小白羊模样。 “你师傅?”宋瑾瑜一惊,顿时在脑海之中描绘出了一个五大三粗的武夫形象出来,他还以为慕容金的武功是慕容侯府家传的呢。原来这人也是有师傅的!…… “你师傅要这些东西?”宋瑾瑜觉得好笑,慕容金小时候就和山熊怪一样,她的师傅应该是大山熊怪吧。他脑补了一个山熊怪看书的场景,越是想越是觉得好笑。 “对啊。我师傅素来喜欢这些东西。”慕容金笑道,“我南征北战,已经帮他找到了不少他想要的了,就差这一件了。” 她曾经趁着羌人权利交迭的间隙,打入过羌人国土的腹地,单刀直入,不然也不会逼的羌人前来和亲,在瓦拉城里,她拿到了两样师傅要找的东西。 想到这里,慕容金的嘴角就抑制不住的上翘。 说起来也是大费了一番周折呢。如果不是攻破了城池,瓦拉城的城主投降出来,别说两样东西还真的太难找了。 “我能见见你师傅吗?”宋瑾瑜忽然对慕容金嘴里的这个师傅十分的好奇,于是问道。 “等我问问他愿意不愿意见你。”慕容金说道。 宋瑾瑜瞪了慕容金一眼,他怎么也是陛下亲封的侯爷,寻常人想见他还见不到呢! 慕容金忽然身子拔地而起,宋瑾瑜一惊,因为惯性朝有一仰,他忙揽住了慕容金的脖子,这一路上他都是直着身子的,就怕与慕容金接触的过多,一是男女有别,他不好意思,二是他怕压着慕容金后背上的伤。如今却是一下子都贴在了她的后背。 鼻端又蕴起了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带着一股子恬淡的,让人舒心的味道。 她的发丝被夜风吹到了他的脸颊上,带着一丝微痒,这让宋瑾瑜想起了那日在山崖上他的唇无意之中擦过了她的脸颊。 “你快要勒死我了!”耳边忽然传来慕容金的抱怨声。 宋瑾瑜猛然回神。 “你忽然跳起来干嘛!”他反唇相讥,都害他受了惊下了! “废话!到了你们家墙头上不跳起来,难道找个狗洞钻进去?”慕容金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的道。 到家了? 宋瑾瑜接着月光看去,慕容金正带着他在房脊上跳跃,好像朝下看过去,还真的是大学士府的宅院! 其实他也是有侯府的,皇帝舅舅对他非常好,小时候就赐下了封号,等他十五那年又送了一个大宅院给他当侯府,只是他在大学士府里已经住习惯了,所以自己的侯府倒是不怎么常回去。 慕容金上次来过宋小侯爷住的院子,所以这一回是轻车熟路。 她发誓上一回绝对是误打误撞的。只是听了大学士府的奴仆们谈话才找到宋小侯爷的房间的。 等她看四下无人跳下去之后,宋瑾瑜就又发愁了。他这院子里奴仆不少……他现在这样子怎么进去…… “我不想被人看到!”他压低声音对慕容金说道,当然也不想慕容金被人看到……只是后半句没说。 “知道了。”慕容金弯下腰,随意的捡了一把小石头在手里,朝前走了两步,就见两名丫鬟站在回廊下说话。 慕容金手指一屈,小石子破空而出,两名丫鬟便悄无声息的倒下。 这一路行来,慕容金竟是将宋小侯爷院子里的奴仆都用一颗小石头给放倒了…… 宋瑾瑜一脸的呆滞,长叹了一声气。 慕容金安全的将宋瑾瑜送到房间里安顿下来,随后将一直挂在脖子上的两个纸包取了下来放在了宋瑾瑜的身边,“记得三天换一次药,不要碰水了,七天后才能行走。” 她竟是都记下了……宋瑾瑜的脸稍稍的一红,轻轻的点了点头。 “那我走了。”慕容金说道。 “哦。”宋瑾瑜又点了点头。 等他再度抬眸的时候,房中已经没有了慕容金的身影…… 说走就走?!这么干脆! 宋瑾瑜又是一呆,随后气恼的朝自己柔软的床铺上一倒,狠狠的锤下了一下被子。 他四仰八叉的躺了好一会,这才算是回了点神来。 翌日,大学士府的人才发现宋小侯爷伤了脚,而他院子里的仆从竟是都莫名的睡着了。 一顿兵荒马乱之后,管家才问宋小侯爷,您这脚到底是怎么伤的? 宋小侯爷只说自己是不小心踩在了碎的瓷器上划伤的。 昨夜慕容金走了之后他就起来爬着去桌子边摔了好几个瓷瓶子,造了一点假现场。 虽然管家和下人们都多有疑问,但是在宋小侯爷的咆哮和怒吼之中,谁也不敢继续追问了。 到了下午,陈昭和虞意涵来了。 这两个早上在国子监本是等着宋瑾瑜来,要好好的问问昨夜他到底和慕容金是怎么一回事,哪里知道左等人不来,右等人还是不来。和博士们一打听,这才知道宋瑾瑜府上来人请假了,说他是起不了床了。 陈昭和虞意涵又乍了毛了,好像知道了一个什么了不得的惊天大秘密一样。 昨夜他们分手的时候宋瑾瑜和慕容金都是好好的,今日宋瑾瑜便起不了床了……这怎么都会让人想歪了去。 尤其是虞意涵,一顿的咬牙切齿,只恨不得要抽刀子捅了宋瑾瑜才罢休,竟然敢染指他的女英雄! 被虞意涵这么一吵吵,全国子监的人都知道宋瑾瑜似乎又和慕容金暧昧上了,而且这一回,两个人又了实质性的发展。以至于这个消息后来越穿越离谱,变成了宋瑾瑜被慕容金用了强,如今宋小侯爷遍体鳞伤,就连床都起不来了。 总之,谣言总是会越传离事实真相越远。 所以国子监一下学,这两个人连家都不回了,迫不及待的跑来了大学士府找宋瑾瑜。 他们来的时候,宋瑾瑜的房间烧了地龙,外面深秋寒峭,屋内却是一室如春。 宋瑾瑜打小顶着当今陛下亲外甥的名号,又是小侯爷,自是一个会享受的人。 他穿着一件蛋清色薄绸长衫,一派闲适的靠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书,他受伤的脚下面垫了织锦团花软垫。软榻边的红檀木小桌几上摆着时令的水果。 得知陈昭与虞意涵来了,他连起身都懒的起身,直接就让人将他们带进来了。 “你还真下不了床了啊!”虞意涵一进来看到宋瑾瑜躺在软榻上,撸起衣袖就过来了。 “你干嘛!”宋瑾瑜一蹙眉,手里的书卷成卷,拍了一下虞意涵伸过来要掐他的手。 “你的脚怎么受伤了?”陈昭看到宋瑾瑜的双脚赤裸,还绑着纱布,吃惊的问道。 “踩到破瓷片了呗。”宋瑾瑜一点都不想多谈这个问题,马上转了话锋,“你们过来做什么?” 虞意涵这才看到了宋瑾瑜的伤脚,吃惊道,“原来他们说的你下不了床是因为脚坏了!”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宋瑾瑜觉得很奇怪,问道。 43 今日的新鲜事儿 虞意涵面色一晒,他看了陈昭一眼,陈昭已经憋的很难受了,但是还是不能笑。 虞意涵是冲动了点,但是也不傻,见陈昭装出了一幅一本正经的模样,他也就依葫芦画瓢的清咳了一声,“没事。”他轻描淡写的带了过去。 完蛋了!等宋瑾瑜能走了,去国子监那几天,他一定要找个借口逃学! 不然要是被宋瑾瑜知道外面那些满天飞的谣言是来自于他这个始作俑者的话,那他一定会被宋瑾瑜掐死…… “真的没事?”宋瑾瑜觉得这两个人有很大的问题啊。 “真的没事。”虞意涵和陈昭马上信誓旦旦的说道。 “那你们来干嘛?”宋瑾瑜白了他们两个人一眼。“坐吧。” 他让人送来了茶水。 上门便是客,虽然着两个人看起来有点鬼头鬼脑的样子。 “嗨,能干嘛?就是来看望你一下呗。”陈昭唯恐虞意涵说错什么,于是马上接口说道。“你这是伤的蛮严重的。” 两只脚都被包起来了,只有足尖露在外面。 “你管我伤的重不重!”宋瑾瑜哼了一声说道,这是他的痛脚,一点都不想让人提及。他马上就又岔开了话题。“今日外面可有什么好玩的事情?” “别说,今儿还真有一件新鲜事儿呢!”虞意涵一听,马上说道。 “是啊是啊。”陈昭也点头,“早上我起大早去国子监,经过朱雀大街,还亲眼见到了呢。那时候天才刚刚亮,路上围观的人就已经将龙门大街给堵上了。若不是京兆尹的衙役们来的快,估计越堵越不成样子了呢。” “你们两个说半天也没说到个点子上。”宋瑾瑜一撇嘴,不屑的道,“说重点。” “重点来了!”陈昭一清喉咙。早上我亲眼见到有两个男人赤条条的被捆在了一起,还面对面呢,只留了一条内裤在身上。” “什么乱七八糟的。”宋瑾瑜的心头一紧,忙用手里的书抵在自己的唇下,借以掩饰心底的慌张。他现在可听不得这个。昨夜的事情宛若梦魇…… “我还没说完了呢。”陈昭说道,“他们两个被挂在了大街口的旗杆上,老高了!两个人的后背都被人拿匕首划开了一排字,血淋淋的,瞅着都吓人。” “上面写的是什么?”宋瑾瑜来了点兴趣。 “一个上面写的是我是淫贼。还有一个人身上写的是我不要脸!”陈昭说完就笑了起来,“我看那刀痕颇深,只怕以后好了都会留下疤痕,是去不掉了。对了,听京兆尹的人说,那两个人都被人打断了三根肋骨,还被人削掉了双手的手指,只剩下手掌。听起来都觉得恐怖!”陈昭说完顿了顿,“对了,我听了附近的百姓议论了,那两个人本就是那边的地痞流氓,仗着不知道是谁的势,在那一片横行霸道,就是京兆尹府抓了他们好几回他们都能被放回去。如今却是遭了这种下场。我看啊,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所以才找了人出来替天行道。” 宋瑾瑜…… 他忽然将书打开,虚掩在了脸上,书下,他的唇角抑制不住的上翘,竟是笑了起来。 不用说了,这肯定是慕容金的杰作了。 那个地方,那两个人,那种刻字,除了慕容金,宋瑾瑜也想不出别人来。 昨夜她说走就走,原来走了之后是去干这个了。算她还有点良心,知道他是因为她才被人侮辱的。 这也算是帮他出了一口恶气了。 “你笑就笑,躲起来干嘛?”虞意涵一把掀开了该在宋瑾瑜脸上的书,却发现他正眨着大眼睛看着自己。“你没在笑啊?”虞意涵吃惊道。 “很好笑吗?没觉得有什么好笑的地方。”宋瑾瑜摆出了一幅木然的面孔。“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陈昭觉得自己说话一定很冷……为何会忽然有种冷场的感觉。 “好了好了你们看也看过了,该回去了。”宋瑾瑜一本正经的撵人走。 “你这么绝情的。我们是来看你的呢。”虞意涵拍了宋瑾瑜一下,却被他一手挡开。 “算了,他身体不好,改天再来吧。”陈昭拉住了虞意涵,随后对宋瑾瑜说道,“你好好养身体啊。养好了身体再去国子监也不迟。” “知道。”宋瑾瑜回了一句,就叫来了下人将着两个人送了出去。 等人走了之后,宋瑾瑜这才双眸一弯,畅快了笑了出来。他将手里的书朝空中一撇,随后一翻身,拉出了刚刚被他压在身子底下的一件黑色的长袍,拽着长袍的一角,宋瑾瑜指着长袍说道,“算你还有点良心!哼,看在这点点良心的份上,我原谅你这回了!” 慕容金去那个叫华文书斋的地方找过了,很可惜,这本书被人买走了…… 慕容金又追问华文书店的掌柜的,记不记得买书人的样貌,老板直摇头。 这也的确是有点难为他了,每天华文书斋里面进进出出买书的那么多,自是很难记得一个人的样貌。 线索至此而断。慕容金才燃起的一丝希望就又破灭了。 皇后拍出来的那些教习嬷嬷们在侯府要连续教上三日。 慕容金垂头丧气的回到慕容侯府,就被老夫人给叫了过去。 她今日不在的时候,宸妃又打发人送来了帖子。 说是襄王在王府里面摆下了宴会,招待羌人的王子和公主,也请慕容金前去。 “襄王请客,为何不襄王发帖子前来呢?要宫里的宸妃娘娘发帖子?”慕容金觉得奇怪,问道。 “那还不是因为皇后娘娘身边的嬷嬷在咱们家里?”老夫人笑道。 她朝慕容金招了招手。 慕容金走了过去,她就拉着慕容金的手让慕容金坐在她的身侧。 “你和曾祖母好好说说,你是真的不想嫁人吗?”老夫人柔声问道。 这皇后和宸妃的心思,是人都明了了,老夫人又怎么看不出来。 原本她是不想管这些事情,但是现在看这种架势,似乎不管不行了。襄王和瑞王一个都不能得罪,无论是慕容金许给了其中哪一个人,长乐侯府都不可能安生。 况且,老夫人已经和慕容金打开了心结,现在自然是觉得自己的孙女样样都好。人就是这样,看不上眼时候,不管人家做什么她都看不上,等看对眼了,哪怕就是有点小毛病,小错漏都带的过去。 她的孙女这么好,除了没点姑娘样子以外几乎就没什么缺点,她自是希望慕容金今后过的快乐吉祥的。 这孩子苦,小时候在山寨之中长大,到了京城她也没好好的照顾,按说就是她亏欠了这孩子,那时候如果她对这孩子的母女两个好点的话,自己的那个孙子出征也没必要将她们母女也一起带走了,就是怕将她们两个留在京城会死于暗箭和流言蜚语之下。 老夫人在心头叹息了一声,若是能有什么事情是她能帮这个孙女做的,她一定愿意。 可惜她认识的太晚,即便这孩子的父母不是因为她而死的,但是她也有脱不了的干系在其中。 昨天一晚上,她都没睡好,想的就是这个事情。 老夫人素来觉得自己强硬,做什么都是维护这个家的威仪与尊杨,但是在这个事情上,她是真的错了。 反倒是慕容金非但没有记恨他们什么,又带着一身的战功凯旋还朝,为慕容家的赫赫功劳上又添了一笔。 瑞王和襄王想来没有一个是对慕容金真心的,他们看中的不过就是慕容家被慕容金捏在手里的这点点兵权了,还有慕容飞虎军。 虽然慕容飞虎军已经被陛下打乱,分了几处地方,但是慕容侯府便是大气朝一块响当当,亮堂堂的牌子,只要慕容飞虎军大旗一树,应着不计其数。 老夫人在侯府镇守这么多年,送走了一代又一代慕容家的好儿郎,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呢。 到了这一代,慕容家飞虎大旗就被扛在了慕容金的肩膀上了。 她爱怜的看着自己的孙女,抬手抚摸了一下她的发丝,这样的姑娘,叱诧风云,适合有一个属于她自己的天地,而不是要被套上枷锁,居于王府,皇宫。 她是天上翱翔的鹰!有着最最丰沛雄俊的羽翼,大鹏展翅,一飞千里,又岂能是那些原本就被养在深闺之中的金丝雀所能比拟的呢。 皇后,宸妃,无论是哪一个她都不想把自己的这个孙女给陪进去。 因为不管慕容金嫁给谁,势必要卷入朝堂的纷争之中。 这孩子像极了她的父亲,如青松翠柏,苍竹寒梅,一身的傲骨,一旦进入皇家,会磨光了她的锐气,不是她在那样的生活之中消耗掉所有的心力,逐渐的枯萎,便是她依然特立独行,最后被王府与皇家所不容。 慕容金的心稍稍的颤了一下。 她想。 可是她想嫁的人不想娶她。 慕容金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祖母。你知道我的。” “只怕这一次是由不得你了。”曾祖母抱住了慕容金的肩膀,长叹了一声。 或许她可以找一个处处都能被慕容金给压制住的男子,老夫人想,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保持住自己孙女的个性。 44 有本事冲我来 皇子的婚事也不是那么容易被定下来的。 如今皇后与宸妃皆由此意,但是最终拍板的还是当今的陛下。 陛下春秋正隆,不愿意及早立下储君,想来其中亦有深意。结党营私,素来被陛下所不喜,帝王之家讲究均衡,制衡。 所以不管慕容金最后花落谁家,都势必引起失衡。 失衡的后果是什么?老夫人已经活到这个岁数,是历经了两代帝皇的老诰命夫人,又怎么会看不透呢。 她的宝贝孙女很可能因此而殒命。 羌人求娶慕容金的事情,她也听说过了,羌人狼子野心,对中原大齐的觊觎不会停止,目前的何谈也只是暂时的,就如同柔然一样,这一西一北,宛若两头猛兽对大齐虎视眈眈。 慕容金若是被求娶到羌人那边,也不会有好下场。 大齐慕容飞虎军威震天下,羌人来求娶慕容飞虎军的慕容金,其心可诛。 这个道理老夫人能想到,陛下不会想不到。 所以老夫人觉得,陛下必定要在近期给慕容金安排一个婚事了。所以皇后和宸妃两个不遑多让的一个比一个勤快。 事情虽然都是暗中进行,但是环环相扣,亦是能看到一些端倪。 “祖母是知道你不想嫁。”老夫人轻叹一声,“可是人在这世上活着,有太多的身不由己。谁都想恣意潇洒,可是代价是什么?你若是想留在京城,便要付出一些东西。你明白吗?如果你真的不想被这些束缚住,可以挂印离去。有什么后果,曾祖母帮你担着。” 慕容金的眼眶一润。 她几乎不流露出什么小女儿的姿态,但是此刻,她亦是隐忍不住,轻轻的靠在了祖母的怀里。 祖母的怀里很香,与母亲身上的香气不一样,是一种香陈木的味道,但是一样的叫人舒心安神。 “父亲和母亲临终时候将慕容飞虎军的大旗交到我的手上。”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说道,“父亲说,头可断,血可干,但是旗帜不能坠地。这是我们慕容家的精神。我若是慕容家的一员,便要让这旗帜继续在大齐的土地上飘扬。祖母,我不能违背父亲临终遗言,终我一生,都要保存着这面旗帜,让它不坠地,永远鲜活。所以我不能离开。只要有慕容侯府在的一天,我都不能轻言离开。” 曾祖母的内心被自己曾孙女的这一番话说的热血沸腾。 她已经很老了,老到她都觉得自己是一尊镇守在这诺大侯府之中的雕像,目无表情,内心麻木,只是为了维护慕容侯府的威严与庄重,今日她才知,原来她这尊雕像亦是有血有肉的。 她维护的只是慕容侯府在京城的形象罢了,门前威仪,浅薄可笑,而慕容金小小年纪,尚不足双十年华,维护的却是整个慕容侯府,乃至整个大齐不灭的精神。 老夫人紧紧的揽住了慕容金的肩膀,连说了好几声“好。”目光迷离,被热泪所浸染。 是她看得浅了。 “有你今日这番话,曾祖母就明白了。”老夫人点了点头。 慕容金窝在曾祖母的怀里,却是神情黯然。 她喜欢的人不喜欢她,即便她在怎么努力表达,他亦是拒她于千里之外,所以对她来说,如果不能与师傅在一起,那么随便和谁在一起都是无所谓的事情了。 她本无心当旁人的妻子,即便是成亲,这世上能近了她身子的男人大概也找不出几个来。 她便当一个名义上的妻子罢了,至于那人爱干什么,她都不会去管。 她拍了拍慕容金的肩膀,“明日起,祖母还有一件事情要让你帮忙。” “什么事情。”慕容金忙问道。 “明日起,你就在府中教授一个时辰的慕容家传枪法。”老夫人笑道,“你可愿意?” “教谁?”慕容金觉得好奇,就顺嘴问了一句。 “自是我慕容家的小辈,无论男女,皆要修习。”老夫人说道。 曾经一段时间,家中男丁接二连三的在战场上亡故殉国,老夫人在心念如同死灰之中十分厌恶慕容家传枪法,虽然不她阻止慕容家小辈去学,但是也从不鼓励,反而大力的鼓励他们从文,弄的现在慕容家小辈之中武功高强的没几个,倒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一大把。 今日她听了慕容金的一番话,才翻然醒悟。 慕容这块长乐侯府的牌子不是因文而立,而是以武得来,这么多年,这么多慕容家的好儿郎在战场厮杀,拼搏,才让慕容飞虎军的大旗成为大齐军队之中的一个标志,而她这几年做的,却是在逐渐的毁掉这个标志。 老夫人感觉到胆战心惊的。 如果慕容侯府中人,渐渐的失去了这个大旗,那么又能凭什么屹立在世家之中百年不倒? 承业孙儿不愧是这一代之中慕容家的佼佼者,竟是早她这个老婆子几年看清事实,若是承业还活着,慕容侯府必定不会是这种气象。 慕容承嗣不是不好,只是个性温吞,没有主见,自是她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少了慕容承业的魄力与坚定。 好在现在还不晚,慕容金年纪尚轻,慕容家小辈之中亦是有不少人才,只要慕容金帮忙挑选,不是不能选出一两个好苗子的。 她从明日起,要一改慕容侯府温吞水的作风,让沉寂多年的慕容侯府焕发出新的气象来。 慕容承业说的对,头可断,血可流,但是慕容飞虎军的大旗不能坠地! “自是愿意的很。”慕容金笑了起来,她本就在家里闲的不得了,如今老夫人给她这么一个差事,正和她意。 从老夫人那边出来,慕容金犹豫了再三,还是去了一次师傅那边。 师傅对她总是若即若离的,好的时候非常好,但是却也不怎么容她太过接近。 而且这几年,师傅总是会莫名的消失掉一些时间,去哪里,做什么,从不和她说,每次她只要一问,师傅不是转换掉话题,便是严令她不准再问。 其实师傅很多时候对她都是十分严厉的。 慕容金去了街上买了一些上好的宣纸和墨,用胳膊夹着东西,这才朝师傅的住所而去。 她南征北战的时候,很少会去想别的事情,因为没时间容她去想,如今在京城安顿下来,她倒是想的比较多了。 师傅似乎不是第一次来京城,那小院子师傅就十分的熟悉,就好象曾经在里面住过一样。 慕容金一边想心事,一边走,就被人撞了一下,两个小乞丐飞快的从她身侧擦过,都没坑一声就撒开腿朝前跑。 她的眉头一皱,抬手摸了一下腰间…… “臭小子!”慕容金拔腿就追。 两个半大不小的小家伙也是圆滑,见慕容金腿长追的快,不光找人多的地方钻,更是一左一右的分开跑。 慕容金将手里的纸包扔出去,将其中一个小乞丐给砸倒,随后几个跳跃,骤然落在了另外一个小乞丐的面前,堪堪的拦住了他的去路。 “朝哪里跑啊?”慕容金双手抱胸,哼了一声。 小乞丐还在挣扎,左右一晃,试图晃过慕容金,被慕容金一把揪住了后衣领,直接从地上给拎了起来。 小乞丐的双腿在空中不住的虚踹,却是怎么也踹不到慕容金的身上。 这回子,这小乞丐算是知道遇到硬茬了。 忙装出了一幅哭腔,“这位公子,饶命啊!我家有奶奶生病了。所以才拿你的钱袋子。” “行啊,也算是你找到了一个理由。”慕容金笑道,“带我去看看你的奶奶。” 如果不是实在显得无聊了,慕容金也不会管这些闲事,就当是舒展筋骨好了。 她抓着这个小乞丐,走到被她用纸包砸倒的另外一个乞丐的身边,将纸包捡起来,随后抬手又拍了一下那小乞丐的穴道,将刚刚被她封住的跳环穴给解开。那小乞丐一骨碌爬起来,却是不敢跑了,因为他知道自己怎么跑都跑不掉。 “你们两个是兄弟?”慕容金问被自己拎在手里的那个,那个点了点头。 慕容金挑眉,随后扫了一眼那个刚刚被她解开穴道的小乞丐。 “大爷饶命啊!”这个小乞丐直接跪在了慕容金的面前。“我们只是想给母亲看病而已。” “你们混口饭吃便是要去抢别人的东西吗?”慕容金寒声说道,说完自己也觉得有点好笑,似乎自己之前也是山贼出身的。 只是那个山寨虽然也是土匪窝,不过早就已经自成一城了,山中种有各种粮食瓜果蔬菜,即便不去打劫,也是有的吃的。而且他们劫道不假,却是劫的都是那些恶霸的不义之财,从不动良善百姓的钱财。 哪里像是这两个小家伙,年纪不大,却是走上这条歪路。想她这个出身贼窝的人,居然今日遭贼了,想想也是挺搞笑的。 “你们兄弟两个,一个是母亲生病,一个是奶奶生病,到底应该信谁?”慕容金笑问道。 两个小乞丐同时噤声了。 事先应该商量一下的。 “抢东西还撒谎。敢作不敢认啊?”慕容金又问道。 她素来是抢的便是抢的,从来都敢做敢当。 “你别为难他们两个,有本事冲我来!”慕容金刚说完,就有一个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 45 朋友?算了吧 慕容金回眸,就见一个年轻人站在了她身后不远的地方。 约莫十五岁左右的样子,脸被乱发遮挡了一半,看不清楚样貌,不过个子不小,虽然人是瘦了点,但是看得出来很结实,这深秋的季节已经是十分寒冷了,他却只穿了一个已经褴褛的单衣。脚上蹬着的是一双已经破了口的布鞋,鞋面上都是灰。 “你替他们出头?”慕容金就是土匪出身,如今一看这架势,顿时明白。 “我是他们的大哥,自然是由我来担事!”那少年故意放粗了声音说道,说完还朝慕容金一抬下颌。 “你怎么出头?”慕容金觉得好笑,不过还是一本正经的问道。 “我和你打一架,你要是赢了,我就同你去见官,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要是输了,那你的钱袋子就给我!”那少年十分豪气的一挺自己的胸膛,带着蔑视的眼神看着慕容金。 眼前这人腰肢纤细,手腕也不粗,看起来也就比他稍微高了那么一点点,应该是打不过他的。 “大哥不要啊!”刚刚被慕容金用一个纸包砸倒的那个小乞丐忙挤眉弄眼的对那少年说道。“他会妖术。”如果不是会妖术,怎么会用个纸包都能让他动弹不得了。 “不怕!邪不胜正!”那少年昂首说道。 慕容金差点没乐出声来,他倒也知道邪不胜正的道理,却不知道自己走的就是歪门邪道的路? “走吧,找个地方,你要是能接住我三招,我就算你赢。”慕容金朝那少年一挑眉,随后手一松,一直被慕容金拎在手里的小乞丐落地,忙不迭的跑去了那少年的身后,朝着慕容金做了一个鬼脸。 “你力气很大!”那少年打量了一下慕容金,说道,“不过我力气也很大,一会被我打了,可别哭爹喊娘!” 慕容金……她默默的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素来只有她将人揍的哭爹喊娘的份儿。 身体里好战的因子瞬间被勾了起来,她捏了一下自己的指关节,嘿嘿的怪笑了一下,“一会你别哭鼻子找娘才是。” 少年哼了一声,调头就走,慕容金信步跟上。 等两人到了一个死胡同的尽头这死胡同是个棺材口,外小里大,尽头这边倒是有一块空场地,也没人。 “就这里。”少年停住脚步,回头看向慕容金,双手抱胸,带着一副审视的眼神。 慕容金将纸包放在了一边,朝那少年勾了勾手指,“过来吧。” “别说我欺负你!”少年抬起拳头就上,他的力气很大,竟然是练家子,慕容金看他抬拳的起手势就知道,拳带风,腿带声,下盘很稳当,应该是从小就练过的。慕容金是行家,自是人家一举手一投足,她就能看出门道来。 她笑意盈盈,待那少年攻过来,只是稍稍的一侧身,少年拳头顿时就落了空,可是少年十分的机敏,并不是练死拳的人,马上变拳为掌再度扇过来,指尖带着风,少年觉得自己的掌是扫到慕容金了,但是等掌风一过,他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指尖仅仅是擦着她的脸颊而过而已。 “算你运气好!”少年两攻不中,有点着急,抬腿就扫了过来,慕容金吸气身子朝后一弓,形成了一个优美的弧线,随后轻松躲开了少年的那一击。少年身子陡掉转,一脚落地,一脚再起,竟然踢出一个连环踢来,四脚过后,少年身子在空中已经转了两圈,却连慕容金的衣角都没有沾到。少年着急,连续攻击了十几招,招招落空。 少年这才明白今日自己是遇到高人了。 “三招,我已经让了你好几招了。”慕容金笑道,随后她摇了摇头,啧了一下嘴,“你太弱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算是身经百战了。打人如果像你这样打,累都累死了。” “你有本事别跑!”少年被气的鼻子有点歪,虽然知道慕容金的武功远远超过他,但是依然在口头上是不肯认的。 “我站着让你打!”慕容金微微的一笑,负手凝立。 少年再度攻了过来,就见慕容金身形不动,手腕一抬,直接封住了少年的去路,随后手指在他的手肘位置利落的一点,少年整条手臂都麻了起来,但是他这一回是用了全力的,攻势并没减弱,慕容金再抬手一撩,将冲劲卸去,少年只觉得自己肋下一痛,整个人被慕容金轻松的掀翻,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这才栽了下去,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摔的要死要活的时候,腰带又是一紧,被人朝上一拎,随后他在惊呼之中安稳落地。 惊魂未定的少年落地后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旁边两个小乞丐本来还在摇旗呐喊,可是声音越来越低,现在已经是鸦雀无声,两个人垂头丧气的看着慕容金。 “我输了。”少年脸色如灰,对慕容金一抱拳,“任你处罚,不过你答应过我,要放过我两个弟弟的。你要打要骂,要送官,只管朝我一个人来就是了。”那两个小乞丐一听,马上跪倒了慕容金的面前,可怜巴巴的看着慕容金,“大爷,您大人大量,求求您放了我们的大哥吧。我们都是逃难来的,做工被人欺负,实在是饿极了才会走上这条路的。” “逃难?”慕容金稍稍的挑眉,“哪里来的?” “甘州。”少年说道。 “真的吗?”慕容金侧目。 “真的,我没骗你了。”少年说道。“一般我们都不敢说是从甘州来的,那边有夏天的时候有时疫,这一路上若是说自己是从甘州来的,虽然我们都没染病,但是也定是会被抓走的。我们的父母都是在那场时疫里面没的。他们两个是亲兄弟,是我在路上捡的,就认了当弟弟。” 少年说的时候神情黯淡,带着几分难言的悲切。 慕容金低叹了一声,转身捡起了自己丢在地上的纸包,这就要走。 “大爷你的钱!”那拽了慕容金钱袋子的小乞丐忙追了过来。双手托着钱袋子想要还给慕容金。 “算了,你留着吧。”慕容金微微的一笑,“我不要了。虽然我能帮你们的不多,但是多少是个心意,里面约莫有十五两银子,足够你们在京城活上两三年,不要再偷人钱财了,学个手艺傍身,总是能活的下去的。你们大哥有手有脚,还有点武功,以后给有钱人家当个护院都行。在大街上偷抢,就是我不将你们送官,迟早也会有人将你们送进去。“ 慕容金说完就走。 那三个人商量了一会,少年叮嘱了两个小的两句,随后拔腿就跟了过来。 “你跟着我做什么?”慕容金见那少年跟了自己一路,停下来问道。 “我以后跟着你,当你的跟班。”少年一咬唇,说道。“你说的对,偷抢的确不能长久,但是我们几个到了京城受尽欺凌,你是第一个对我们好的。我和弟弟们商量过了,我以后就跟着你,你断是不会少了我一口饭吃的。” “嘿!”慕容金觉得好笑,这少年倒是不傻!“你这是赖上我了?”她转过身来,双手抱拳,上下审视了一下那少年。 “是!”少年还恬不知耻的点了点头,“你说让我给有钱人家当护院,我便给你当护院便是了。你武功虽然高过我,但是总有事情可以让我跑腿的吧?” “首先我不是大爷。”慕容金笑道,“我是女的。” 少年闻言大吃一惊,再度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慕容金一眼,见她的确是曲线玲珑,个子虽高,但是骨骼却是比男子要细致的多,慕容金穿惯了男装,刚刚他光顾着要打架了没在意到,这才脸上一红,“小姐。”他马上改口道。 他输给一个姑娘家了……少年心底的挫败和沮丧更加的明显。 “你连我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这就要跟着我,我若是一个坏人将你卖了怎么办?”慕容金笑道。 “你若是坏人刚才就不会和我们比试了,更不会送我们钱,给我们建议。”少年梗着脖子说道,“即便你是小姐,我也决定当你的跟班,姑娘家不能做的事情,我都能做。” “行啊,你站在这里等我吧。如果我回来找你的时候,你还在这里,我就让你跟着。”慕容金笑道,转身就走。 “喂,你不会是骗我的吧。”少年意欲跟上,走了两步,却又停住了脚步,站在了原地。 慕容金并没回答他的话,而是隔空朝他一挥手,继续朝前。 慕容金到了师傅的住所,和师傅说了好一阵子的话,还将宋瑾瑜帮着她一起找书的经过讲述了一遍,只是她略过了宋瑾瑜被人欺负那段。毕竟是人家的痛处,不要拿出来说的好。 纳兰翦月微笑的听完,随后开口道,“看来你是找到了新的朋友了。” “朋友?没有吧。”慕容金一撇嘴,就宋瑾瑜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算了吧,走个路都能将自己给走的那么狼狈……她的朋友不多,但是没有一个像是宋瑾瑜这么弱的。 “听你说起他的时候,声音里是带着几分喜悦之色的。”纳兰翦月笑道,“你很少这样。至少你不讨厌他。” “他就和个娘们儿一样。”慕容金嘀咕了一声。 46 暂离 “对了,他说想要见见您,我可以带他来吗?”慕容金想到宋瑾瑜的话,于是马上说道。 纳兰翦月的嘴角一滞,“你知我素不喜欢见到什么外人。”他揽了一下自己的衣袖。 “哦。对不起师傅。”慕容金的神色有了片刻的黯淡。 她想起祖母的话,忍住又仔仔细细的看着师傅。 师傅的容颜不算是顶出众的,比不得宋瑾瑜那样的妍丽,但是怎么看怎么顺心,怎么看怎么舒服。 “怎么不说话了?”良久,纳兰翦月没有听到慕容金的声音,忍不住开口问道。 他的这个徒弟在外面或许能摆出一副清淡冷漠,拒人千里的模样,但是在自己的面前,却是一个标准的话痨。 他记得才遇到这个丫头的时候,他的眼睛尚能看到东西,这个丫头就是黑乎乎的一团,和小熊怪似的,那壮实的,和小牛犊子一样。 那时候他经过凤凉山,恰巧遇到她们这群山贼在打劫一户过路的乡绅。他是觉得有趣,就被“劫”上了山,后来人家搞清楚他并不是那户乡绅的家人,意欲放他下山,不过无意之中露出了一手漂亮的字,就被山大王给按下了。 那山大王便是慕容金的娘,聂小凤。 纳兰翦月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那么漂亮的女人,为什么生出来的女儿却是和小熊瞎子似的。 初见她的母亲,纳兰翦月就有一种惊艳,眼前飘过一抹红云,热辣的宛若火焰一样。他留了几日,就被当成了慕容金的师傅。 他其实并没什么心思教授这个小丫头,小丫头实在太皮了,惹他心烦。那时候他没少揍慕容金手心。不过他发现这小丫头皮是皮,但是却是十分的聪明,不管是什么,都是一学就会。聂小凤让他教慕容金礼仪,说以后没准他们要回去京城,因为这姑娘的父亲便是京城人士。一个山贼和一个大齐京城的公子哥在一起,这事情听着就觉得有点玄。他听说这事情之后的第一反应便是聂小凤好傻,被人给骗了。 他也是一眼就喜欢上聂小凤了。 只是碍于她已经有丈夫了,所以那份爱,他就藏在了心底,没有说出来。其实他也明白,即便没有那个大齐京城的公子哥儿,他与聂小凤之间有的也只是露水姻缘罢了。他的身份也不会允许有聂小凤那样的女人陪伴在身边。所以他认为慕容金的父亲也一定不会再回去找她们。只是聂小凤坚信他会回来,纳兰翦月也不想扫了她的兴致,没有说破。 既然聂小凤请他教,那他就教,他对慕容金说:日后你进了京城,只管对人笑便是了。有道是伸手打不打笑脸人,只要你笑,别人就是会喜欢你的。不要多说话,说多,错多。你从小在山寨长大,京城中人的花花肠子多,你多说了,人家就会想的多。 其实他教的也没什么错,见人三分笑,少说话,也是一种明哲保身的礼仪。 不过到了慕容金这边,似乎就不怎么适用了。 小时候她跟着父亲和母亲回到京城之后,就一直将师傅的话谨记在心,见人就笑,可是别人还是不喜欢她,越是不喜欢她,她就越是笑,也不敢乱说什么,这便给人一个她是傻子的印象…… 说起来也算是一个误会造成的。 纳兰翦月在山上住了小半年,也就离开了。因为他的家中有事。纳兰翦月不知道他离开后不久,慕容承业就回到了山寨带着妻子和女儿回了京城。 纳兰翦月回去后,却是受到了构陷和追杀,他的眼睛也是那时候盲的。 他一路逃出,东躲西藏,还是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去了凤凉山。 等上了山,他才知道聂小凤真的带着慕容金去了京城,也是那时候才知道慕容金原来是长乐侯的女儿。因为重伤,他只能在凤凉山暂时住下来。山寨之中的人都认识他,知道他是寨主小姐的教书师傅,对他十分的礼遇,见他受了重伤也都细心的照顾他。 他的内伤足足养了一年才好。 期间他想尽办法,眼睛却是一直如此。再后来他找到了慕容金,这才一直藏身在军营之中。 他找到慕容金的时候,慕容金的父母才刚刚殉国,小姑娘整个人都是冷的。 有一段时间,慕容金几乎不说话,就和小狼崽子一样,即便他看不到了,也能感觉到她周身上下环绕着的嗜血气息。 自己傻愣愣的看着师傅被师傅发现了,慕容金的脸皮子稍稍的一红,好在师傅看不到她刚才呆傻的模样,不然又要生气了吧。 想到这里,慕容金又是十分的黯然。 “师傅,曾祖母又和我提了成亲的事情了。”慕容金低声说道。 “恩。”纳兰翦月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我可能真的要成亲了。”慕容金见纳兰翦月没有任何反应,试探的又问了一句。 “你早就该成亲了。”纳兰翦月说道。 真可惜,天工化物那本书还没找到。 不过他手头上有的东西,目前也够他用的,他也要离开一段时间。 心冷了下来,即便慕容金已经猜到师傅会这样说,但是亲耳听到的时候那种感觉,还是十分的不好受。 “明日起,师傅要外出访友。”纳兰翦月缓缓的说道。 慕容金一愣,直直的看向了纳兰翦月。 “又要走吗?”慕容金失望的看着纳兰翦月,“可是你的眼睛……” 她想要找太医来给纳兰翦月看眼睛却被纳兰翦月给拒绝了。 “我的眼睛不用你担心。”纳兰翦月缓缓的说道,“这一次出去,我或许很久都不会回来。你要是成亲的话,为师大概是参加不了了。” 什么?慕容金猛然站了起来,凳子朝后一移,发出了难听的声音。 听到了异响,纳兰翦月蹙眉。 “师傅!”慕容金的声音似是带着一些怒气的,纳兰翦月听的出来,随后他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腕一紧,整个人被慕容金给拉了起来,她竟是紧紧的抱住了自己。 纳兰翦月的心口蕴起了几分恼意,想抬手给慕容金一记耳光,这小黑熊如今真是胆肥了,居然敢如此对他! 不过这手扬了一下,还是放了下来。 “师傅,我问你最后一次,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吗?”慕容金的声音之中带着窘迫,急切。 纳兰翦月似乎在一瞬间有了一丝的动容,不过他还是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你只是我徒弟。”纳兰翦月寒声说道。“放开我!你再有此举动,你我师徒之情也悉数断绝!” 鼻端有慕容金身上的香气,这姑娘真的是大了,也知道爱美了,纳兰翦月的心神有了片刻的摇晃,慕容金的怀抱并不十分的温暖,但是却是带着一股子让他舒心的感觉,和这个姑娘混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纳兰翦月在心底长叹了一声,竟是让他生出了几分她是自己亲人的感觉。 只是他们之间断无可能。 既然没有可能,何必多此一举,徒劳伤神,他尚有复仇之事未尽,又怎么能在大齐浪费时间,他已经隐忍了这么多年,夺位之恨,追杀之仇,盲眼之怒,一切都要一一的讨回。 感觉到慕容金的身子僵了僵,纳兰翦月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慕容金终是放开了纳兰翦月。 她自嘲的一笑,后退了三步,规规矩矩的在纳兰翦月的面前跪下,“弟子不孝,适才做出那种事情,还望师傅惩戒。” “我没什么好惩戒你的。”纳兰翦月还是有了一丝的不忍,本是想伸手将慕容金扶起来的,却还是忍住,他硬起心肠来说,“你明日便不用来了。我明日就走。” “师傅,这么快?”慕容金一惊,抬眸。 “恩。”纳兰翦月点了点头。“我若回来,会去找你的。若是不归,你也无须来找。” “所以师傅这是彻底不要我了吗?”慕容金的心在颤抖。师傅以前也曾经离开过,但是从没说过这么绝情的话。她急得朝前蹭了蹭,蹭到了纳兰翦月的身边,手伸了出去,却是一点都不敢再去抓师傅的衣袂了。 “你已经这么大了,你有你的生活,为师也有为师的事情要办。不必多说了。”纳兰翦月一挥手,“你走吧。” “师傅!”慕容金的血在瞬间凝固,发冷。 她跪了好久,木然的看着纳兰翦月,纳兰翦月亦是一动不动。 良久,慕容金才缓缓的回神,俯下了身子给纳兰翦月磕了一个响头,这才默默的起身,转身离去。 慕容金从纳兰翦月那边出来,才恍然发现原来已经天黑了。 如同丢了魂一样的走在街道上,身侧是匆忙回家的行人与她擦肩而过。 “你不长眼睛啊!” 慕容金就这么朝前走着,一连碰到了好几个人的肩膀,即便是被人呵斥,她也没什么反应。 她的心底真的很难受。 那是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似乎堵住了她全身的血脉流动,心底更是有一种难言的堵意。 47 听风阁 师傅不要她了,所以嫁给谁也都是无所谓的事情了吧。 果然她还是不适合那些小女儿家的情情爱爱的,慕容金自嘲的一笑。 她仰天长啸了一声,周围的人纷纷如同看怪物一样的看她。 慕容金身子拔地而起,在众人吃惊的眼神之中飞跃上了房顶,几个跳跃便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宋瑾瑜翘着脚心满意足的躺在软榻上,刚刚吃饱了饭,又沐浴过,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粉嫩的色泽,朝柔软的丝缎之中一裹,别提有多惬意了。虽然大夫叮嘱他不能沾水,但是不洗澡可是不舒服,宋瑾瑜是受不了的,所以他就想了个法子,用不透水的油布将自己的双足缠绕起来,然后美美的泡了一个澡。等洗好之后,再将油布撤去。 完美! 室内温暖如春,丝毫感受不到半点屋外的料峭秋寒,他靠在织锦团花的软垫之中,晾着自己尚未全数干透的长发。手里拿着书,他漫不经心的翻看着。 忽然感觉到一阵寒风袭来,宋瑾瑜蹙眉,朝窗户口看去。 原本应该是紧闭着的窗户骤然打开,一个黑影跳了进来。 宋瑾瑜一惊,手里的书差点滑地上去,被他捞住了。 等他定睛看清楚来人,他啪的一下将书给丢了过去,“慕容金,你有毛病啊!我们家有大门的你知道不知道!难道你家人没有教你最基本的礼仪,到人家家来先送拜帖,然后得到别人的允许,再有通传,你才可以进来!你这样走我们家窗户跳进来,是做贼!你明白不!” 慕容金几乎看都没有看,直接接住了宋瑾瑜扔过来的书,随后随手一扔,撇在了地上,她目光透寒,一语不发,径直朝宋瑾瑜走了过来。 宋瑾瑜感觉到不对的时候,人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你干什么!”宋小侯爷惊呼了一声,那人已经站在了他的软榻前,双手前探抓住了他的肩膀。 这是一个诡异的动作。 慕容金俯身在宋小侯爷的软榻边,双手握住他的肩膀,而宋瑾瑜则惊恐的看这慕容金,双手不自觉的再度护在了自己的胸口。 你要问宋瑾瑜他现在护住是什么,其实他也不知道,他只是下意识就这么做了。 “你你你,干什么!”小侯爷现在吓的都已经结疤了。 “我很难受!”慕容金直直的看着宋瑾瑜的眼睛,说道。 “你喝酒了?”宋瑾瑜闻到了一股酒气,他皱眉,马上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你臭死了!离我远点!”有一点点洁癖的宋瑾瑜乍毛了。 想到她上次喝酒就直接吐了羌人王子一手,宋瑾瑜惊恐的挣扎了起来。 她的脸就在自己的上方,这要是她一个没忍住,哇的一下……宋瑾瑜简直都不敢想下去! “我已经吐过一次了,不会再吐。”慕容金似乎是看穿了宋瑾瑜想的是什么,回道。 “哦,”宋瑾瑜点了点头,“啊!”随后他回过神来,“你吐过了!?”他就说!怎么那么臭!宋瑾瑜抓狂了,谁能将这个人收走! 还没等他说话,身子一轻,人已经被慕容金抓了起来,直接扛在了肩膀上。 “你干嘛!”不好的感觉再度袭上心头。“来人啊!”宋瑾瑜叫了出来。 “你院子里的人都被我放倒了。”慕容金一本正经的对宋瑾瑜说道,“你就是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 这话怎么越听越别扭! 宋瑾瑜被倒挂在慕容金的肩膀上,一阵的无语…… “你有病啊!你喝醉了就跑我这里来发酒疯!”宋瑾瑜骂道。 “我想找人陪着一起,但是骁骑营太远,不然我就去找薛凯他们了。”慕容金回道。 那你还是在这里发酒疯吧……宋瑾瑜心道……嘴上还是死硬死硬的,“你赶紧去找他们啊!”怎么还是嫌弃他咋地?他还没嫌弃慕容金呢! “舍近求远,我又没病!”慕容金说道,扛着宋瑾瑜就朝外走。 宋瑾瑜已经被慕容金说的丧失语言能力了。还能让他说什么? “喂喂喂,外面那么冷,你让我陪你去哪里啊?”宋瑾瑜急道。他穿的很少啊,这样出去会冻死的,好吧,他准备被冻死了。因为他发现自己喊完之后,慕容金已经扛着他窜上了墙头。 宋瑾瑜被冻的一个哆嗦,“姑奶奶,我真的很冷。” 慕容金说了一声麻烦,再度这回,从他的衣橱里面拉出了一件裘皮的披风搭在了宋瑾瑜的身上,随后再度跳了出去。 宋瑾瑜被挂在慕容金的肩膀上也不知道个方向,外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宋瑾瑜急道。 “哪里有酒就去哪里。”慕容金说道。 她已经一个人喝过一场了,也吐过一回了。 都说是酒入愁肠化成相思泪,可是她的愁肠没有化成相思泪,反而都变成了不知道什么东西被她给吐掉了。 许是自己一个人喝的太难受了的缘故,慕容金真的很想找一个人来陪,可是在京城她思来想去的,也没想到谁,宋瑾瑜并非是她的第一选择,若不是骁骑营太远的话,她一定去找薛凯他们,所以刚才她说的是大实话。 扒拉来扒拉去,她认识的也就那么几个,熟悉的更是没多少,唯独一个宋瑾瑜。 反正那就是一个纨绔公子哥儿,明日应该也没什么破事,就是拉出来陪着她喝上一夜也无所谓。况且宋瑾瑜那副小绵羊的模样看着就好欺负,即便是她喝醉了也没关系。宋瑾瑜那小细胳膊小细腿,横竖也打不过她,不怕他使坏。 所以她就又跑了一次大学士府。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她已经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小侯爷的住所了。 “这全城的酒馆都关了吗?”慕容金本就喝过一场,脚下比平时比有点稍稍的不稳,再加上她对京城不熟,愣是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一个地方。 宋瑾瑜冷哼了一声,“我倒是知道有地方有酒喝,你敢去吗?”他总算找到一个机会可以怼一下慕容金了。挂在慕容金肩膀上的宋小侯爷兴奋了起来,全然忘记了自己是有多狼狈。 “你带路!”慕容金豪气万千的说道,“就是刀山火海,去一回又能如何!” “不是刀山火海,是温柔乡,销金窝!”宋瑾瑜掩唇笑了起来,目光晶亮。 “走!”慕容金想都没想就说到。 宋瑾瑜瞬间有种搬石头砸脚的感觉。 走就走!他心一横,看清楚方向之后手一指。 他带慕容金去的是听风阁。 青楼那种地方对慕容金丝毫没有震撼力,全是女的!听风阁就不一样了,全是男的! 宋瑾瑜窃喜,到了那种地方看慕容金还笑的出来吗? 京城怨妇多,虽然表面上三贞九烈的,但是暗地里偷偷暗渡一个陈仓也不是不可以。听风阁里面有不少唱折子戏的男伶做的便是这种背地里的营生。当然他们也有接男客的小倌,所以这听风阁算是京城里最销金的地方之一了。因为小倌和男伶的样貌好,又教的好,所以个个价格不菲。 宋瑾瑜和云纵来过一次,也就是好奇来开开眼的。 听风阁的鸨爹今日是开了眼界了,在京城接手听风阁后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个女人扛着一个男人上门来嫖的。 凭借他多年做生意练就的毒辣眼光,当慕容金扛着宋瑾瑜才落在他的院子里面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慕容金是个女的。 即便她再怎么帅气,也脱不了姑娘家的骨架,在加上男子衣袍下的曲线,怎么都不会是个男人了。 开始他以为是哪家姑娘女扮男装,不过再看看他发现这姑娘大概就是穿男装穿惯了的。 走路,坐像均和男人一般无二。 “酒!”慕容金被让到了雅间之后,将宋瑾瑜放在一边的凳子上,随后只说了一个字。 “好好好。”鸨爹马上笑道,“我们这里有上好的女儿红,状元红,烧刀子这等烈酒也有。这位……客官,您要哪一种?” 这便是听风阁与别处的不一样了,来的男人五花八门,喜欢什么的都有,自是不光有一些软绵绵的酒水,就是那种一口就能辣死人的烈酒也都备着。 “给她烧刀子!”宋瑾瑜抢先说道,烧不死你!宋小侯爷记仇。 慕容金无所谓,反正所有的酒现在在她这里都是一个味道,难喝,但是还是想喝。 鸨爹笑道,“那可要人相陪?”他试探的问道,实在是第一次遇到一个女人扛着男人来逛窑子的事情,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不能乱说。 女的帅,男的美,怎么都给鸨爹一种错觉,这两个人是生错了性别了吧。 “要!”宋瑾瑜又抢先答道,“要两个!样子要选好看的!不好看不给钱!” “好好好。”鸨爹心道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他也不去打探客人的来头,看着这位小公子的穿着,便知道他是富贵人家出身了,外面披着的那件裘皮披风可是白狐皮做成的,上下一色,没有半点杂毛,是千金难求的好东西。 48 遭了邪祟了吧 有钱人怪癖多,干他门这一行的,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鸨爹出去不久,就有人送酒菜进来,还有一小坛子的烧刀子也一并送来,烧刀子的坛子是用泥封了口的。意思是给客人们看看,这酒是原封不动的,一点水都没有掺过。 很多喝烈酒的客人口味是十分的刁钻,只是酒味稍稍淡了一点,便说是加过水的,所以为了避免这种麻烦,上烈酒的时候都是这样。 跟着就有两名身穿淡蓝色长衫的男子走了进来,一个看起来略微年长一点,一个是与宋瑾瑜差不多大的年纪,他们对着慕容金和宋瑾瑜行了一礼。 他们该陪谁?鸨爹刚刚吩咐过里面是一男一女,所以他们进来也懵圈了…… 见机行事,怎么个见机行事法? 宋瑾瑜审视了一下刚刚进来的这两名男子,不错,听风阁的名号果然不是虚的。这名少年白净秀气,个头不高不矮,身姿柔韧,有一种介于少年与成年男子之间的独有魅力,而那位年长一点的,应该是二十出头的年纪,面容文雅俊秀,举止沉稳。 “你们过来!”宋瑾瑜招了招手。 两名男子会意,大概陪的便是这位样貌特别漂亮的公子了。 他们两个走过去,哪里知道宋瑾瑜却是一指慕容金,“你们陪她喝酒。陪好了有赏。” “是。”男子们呆了一下,又挪到了慕容金的身侧,一左一右的坐了下去。 这两个人什么关系,不太好猜,但是少年在看清楚慕容金的样貌的时候都是眸光一亮。 宋瑾瑜本就是想看慕容金笑话的,哪里知道那人淡定的很。 一点都不感觉到自己身边坐了两个温柔的男人有什么不妥的。她抓住了酒坛子,手在坛子口一拍,封在坛子口的泥就被慕容金的掌风拂开。 坛子口的边缘齐整的露了出来。 “姑娘真是好大的力气。”那名少年见慕容金露了这么一手,拍手赞道。 慕容金微微的一笑。 她这个人笑起来是极美的,今日又喝了酒,蜜色的双颊上淡淡的染了一层绯色,笑起来的时候唇红齿白,宛若春风拂面,让人眼前一亮,再加上双颊沾染的那一点点绯色,更显得整个人明艳照人。与平日的笑还不一样,让人根本挪不开眼眉。 宋瑾瑜暗自磨牙了。 没事干,笑个鬼啊! 合着她对别人都好,唯独对他一个人不好是不是? 心底好像忽然被猫挠了一下,那个软软痒痒的,外加一点点的痛,说不出的别扭。 “姑娘,让在下来替你倒酒。”另外一名年长点的男子殷勤的说道。 “不用。”慕容金哪里需要那么婆婆妈妈的。她直接拎起酒坛子,脖子一扬,就朝嘴里倒。 来不及吞咽的酒水从慕容金的嘴角溢出,然后沿着她蜜色的皮肤汩汩留下,被酒冲刷过的皮肤带着一种莹润的光泽,在灯火之中,平添柔意,更带着一种难言的诱惑。 两名男子即便身沉风月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却是没见过如同慕容金这般动作潇洒,毫不做作,率性而为的女子。 那动作若是男子做出来或许会带着一点点的粗放,但是慕容金做出来却是如同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让人觉得她本该就是这样。 烈酒入口,带着辛辣,火烧一样,从慕容金的喉咙一路朝下。 那酒的辣,入了她的愁肠之中,非但没有减轻她心中的苦闷,反而让她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生是眨了一下眼睛,忍住,慕容金放下了酒坛子微微的发愣。 在酒意的浸染之下,她的眼前有点模糊。 “别喝太多了。”耳边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慕容金木然的回眸。“师傅。你别走好不好?我听你的话便是了。我以后都不敢说我喜欢你了。再也不敢了。”她喃喃的道,眼前的模糊与朦胧之中出现了一个人的影子,布衣墨发,温润清雅。 男子愕然的看着她,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光是他,就连宋瑾瑜都呆住了。 他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慕容金有喜欢的人了?还是她的师傅!那个大黑熊怪?! “师傅?”慕容金又叫了一声,这才猛然醒悟。师傅根本就不会让她喝酒…… 她是出现幻觉了吗? 慕容金抬手揉了一下眼睛,将韵在眼眶之中的泪水擦去,再凝眸看了一眼,刚刚的影像凝结成了一个她并不熟悉的男人。 眼眉虽然也是清朗俊雅,但是绝对不是她师傅。 “是我认错了人了。”慕容金低声道歉道。 “没事。”那男子十分的善解人意,温柔的说道,“姑娘心底若是苦,不妨一醉。”他多年的经验,看得出来,这姑娘是有痛心事的。 刚才她看着自己的眼神之中带着一股子难言的思慕之意,即便是他虚情假意多年,在那种纯粹的目光凝视之下亦是有了几分心摇意动。若是真的有人愿意用这种目光专注的看着他,即便是让他跟着离开,他也愿意。可惜她看得并不是他。 “你们出去!”耳边骤然听到一个沉闷的声音,那男子和少年同时转头,就见被晒在一边的那位貌美如花的小公子脸色沉的如同抹了一层锅底灰一样。 “叫你们出去,听不到啊!”宋瑾瑜见两个人不动,再度低吼了一声,“滚!不准再进来!” “是。”两个人见他真是动怒了,忙不迭的起身,行礼之后走了出去。 等房门关紧,宋小侯爷重重的将面前的筷子杵在桌子上,“慕容金,你胆子大了!” “什么?”慕容金蹙眉。她再度拎起了坛子灌自己酒。 “行了!”不是不能喝吗?还喝!宋瑾瑜看到慕容金这个样子没来由的心头一紧,他忽然有种难言的涩意在心头晕开。他探身过来试图将慕容金手里的酒坛子抢掉。 他一定是脑抽了,所以才要想着带她来这种地方。 宋瑾瑜现在都已经懊恼死了。 可是他一把被慕容金给挡开,差点没从凳子上掉下去。 慕容金喝的太急,被灌下来的酒给呛着了,一阵急剧的咳嗽,酒是辣的,辣的她眼泪鼻涕的朝下掉。 宋瑾瑜看得心惊胆战的,若是换成别人,他早就嫌弃的闪开了,但是换成了慕容金,他似乎又有一点淡淡的痛心。 她是难受到了极致,所以才这么作践自己的吧。 宋瑾瑜四下看了一下,没有带帕子出来,这房里也没东西可擦的,他干脆撕下了自己一块衣摆,默默的递给了慕容金,“擦擦吧。”他放柔了声音。 慕容金那样骄傲和强悍的人,竟然也落到这么一个地步,真是…… 叫人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多谢。”接过了宋瑾瑜递过来的衣摆,慕容金算是将自己的眼泪鼻涕给擦干净了。那丝绸的布料极其的吸水,皱成了一团,被慕容金扔在了一边。 慕容金本就不怎么善酒,刚刚灌了那两下,肠胃顿时翻腾了起来,她忙跌跌撞撞的站起来,跑到墙角放置的痰桶边,哇的一声吐了起来。 宋瑾瑜有一种要晕过去的冲动。 他这是作了什么孽啊!为什么在这种大冷天里不好好的在家睡觉,却要被这个女疯子给抓出来看着她又是哭又是吐的! 哦,她没哭……那些眼泪鼻涕是咳嗽咳的。 抱怨归抱怨,不过宋瑾瑜还是十分担心的看着慕容金。 她吐的太厉害了,那肠子是直的吗?刚刚才喝下去的东西,马上就能吐出来…… 良久,慕容金才吐空了自己的胃,捂着胃摇摇晃晃的走了回来,一屁股在凳子上坐下。 见她又去抓酒坛子,宋瑾瑜忙先一步抢过去将酒坛子马上用力在地上砸碎,顿时一室的酒气飘散开来。 他是肯定抢不过慕容金的,所以第一时间砸毁了那就坛子,他到要看看慕容金喝什么…… “我是叫你来陪我喝酒的,不是叫你来砸场子的!”慕容金扶着十分难受的头说道。 “你都喝吐两回了,不要再喝了。”宋瑾瑜觉得自己今日都已经神了,这屋子里面的味道着实的不好,若是往日,他早就跑了,现在居然还能安稳的坐在这里和慕容金说话。 他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脚,恩,他是跑不掉的,脚上还捆着纱布呢。 一定是这个原因,所以他才能心平气和的坐在这里。 “你们读书人说过,一醉解千愁。”慕容金略抬起迷蒙的眼睛看着宋瑾瑜。 “恩,还有一句话,借酒浇愁愁更愁。”宋瑾瑜翻了一个白眼,“你怎么不想想这一句。” 慕容金手扶着头撑在桌子上,吃吃的笑了起来,“你们读书人的花花肠子真多,一句话在你们嘴里却能说出截然不同的意思来。” “行了,别笑了。回去吧。”宋瑾瑜有点担忧的说道。 慕容金十分的反常…… 她这种样子,他一点都不喜欢见到。 心底似乎也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 其实宋瑾瑜是很想问问慕容金到底是和她嘴里的那个师傅是怎么回事的,但是这种状况,宋瑾瑜觉得还是不要问了。 “宋瑾瑜。”慕容金忽然叫了他一声。 “恩?”宋瑾瑜应了一句。 “我是不是特别不招人喜欢?”慕容金问道,她抬起头来,将散落在腮边的碎发拂开,露出了她的面容来。 宋瑾瑜的心猛的一痛。 她真的哭过了。 刚才低头撑在那边的时候,她是在落泪吗? 她的脸上挂着泪水,尚未干涸,双眸红红的,带着一种能让宋瑾瑜觉得心碎的脆弱其中。 这一刻,她不是叱诧风云,寒气逼人,冷冽清霜的大齐广陵将军,这一刻,她似乎只是一个爱而不得,伤心茫然的小姑娘。 “谁说的。现在没人喜欢你,将来也总会有人喜欢你的。”宋瑾瑜的唇动了动,还是轻声说了一句。 “你还真会安慰人。”慕容金呆了片刻,随后笑道。她起身,朝前一步走到了宋瑾瑜的面前,“我送你回去吧。我这喝了就吐,想醉倒也是一件难捱的事情。何必这么折腾自己呢?” ”就是就是。”宋瑾瑜忙点头道。 见慕容金又要扛他,宋瑾瑜只能缩了一下身子,“不行,我快要被你扛吐了!”你倒是试试倒挂在人背上的感觉。 “那我背你。”慕容金说道。 宋瑾瑜的面容一红,扭捏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哎呀,我没带钱!”被慕容金背起来的宋瑾瑜忽然想到一个事情。 “我也没带。”慕容金一耸肩。 她的钱袋子已经给了那三个少年了。哎呀,说起来这个,她才想起来,她还叫那个少年等着呢! 算了,或许他已经回去了。慕容金甩了一下头,不去想他。 没人会真的那么傻,一直干等着吧。 之前的酒还是她拿身上的一块玉去抵来的。 现在她身上真是一干二净什么值钱的都找不出来了。 “那怎么办?”宋瑾瑜惊悚道。 “跑呗!”慕容金就是一个土匪出身的……没什么节操可言。 “好!”宋瑾瑜掩唇一乐,“咱们跑。” 慕容金背着宋瑾瑜从窗户跳了出去,几个利落的飞跃,就将身后的听风阁给甩开好远。 宋瑾瑜趴在慕容金的后背,伸手撩开了慕容金散乱的长发,“喂。”他在她的耳边轻唤了一声。 “干嘛?”慕容金问道。 “你跑错方向了……”宋瑾瑜十分无语的说道。 这……慕容金骤然停住脚步,看了看,果然……还是有点醉了。 翌日,大学士府又炸了锅了。 已经连续两次,小侯爷院子里的仆从莫名其妙的就地睡的不省人事,这是遭了贼了吗? 但是大学士府里的东西一样不少,宋小侯爷美美的睡在床榻上,一个头发丝都不少,真是叫人着实的觉得诡异。 莫不是惹了什么邪祟了吧! 狐狸精?黄大仙?管家念叨着,是不是要请个法师来看看…… 这见天的总这样,任是谁家也吃不消的说。 49 慕容府的新气象 翌日,卯时一刻,整个长乐侯府响起了一通鼓声。 鼓声响过一阵,便停歇下来。 各房尚未醒来的人均是在睡梦之中被吵醒,一个个打着哈欠,纷纷从帐子里面探出头来。 “搞什么啊!”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这是在做什么?去看看,是谁在擂鼓?” 鼓声停歇之后,那些人见没什么动静,便就又钻回了被窝之中,刚要美美的再睡上那么一回,却被接踵而至的第二通鼓点给震醒。 “要命了!”金氏一怒,掀开被子下了地,踩着软缎面的拖鞋披上了一件衣服就冲出了房门,“谁啊!那么无聊,还要不要人睡觉了!扰人清梦呢?” 深秋的清晨带着寒气的空气这么一激,就将金氏的瞌睡虫给激没了,她跳着脚在院子里大骂道。 “夫人夫人。赶紧穿戴起来,去前厅吧。”她的贴身丫鬟跑了过来,急声说道,“老夫人已经在那边了。她昨夜不久说了,卯时晨起,若是到了卯时三刻还没有去前厅的话,便是要受罚的。” “哎呦。”金氏这才一拍脑门,她竟是忘记了这茬了。 等金氏匆忙赶到前厅的时候,就见大家都已经到了,除了长乐侯以及其他有官职在身需要上朝与去衙门的人之外,长乐侯府中人一个不少,不论长幼,将前厅里面挤的满满堂堂的。慕容金一身黑袍,干净利落的站在老祖宗的身边,神情肃穆。 金氏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低头钻进去的。 “看来我是真的老了。”老夫人将龙头拐杖朝地上一杵,铛的一响,大厅里面鸦雀无声,这一声就显得格外的清脆嘹亮。“如今便是说的话也没人肯听了是不是?若是觉得老婆子的话没有了权威,明日你们便可以收拾一下,离开慕容侯府。婉容,明日若是谁要离开,不用阻拦,只需记下待祭祖之时便禀明了祖宗和族中长老,将其名字从族谱之中划去便是。” 长乐侯夫人马上一欠身,“是,老祖宗。” 金氏这才吓的一哆嗦,噤若寒蝉的站在一边,不敢吱声了。 被驱逐出族这种事情太吓人了。 京城世家贵胄皆有封邑,若是被驱逐出族便是意味着,族中一切皆享受不到。更是没了银子的进项来源,一切便是都要靠这自己了。 “我昨日便找人一一的告诉了你们,今日起,辰时一刻,第一通鼓点起,直三刻三通鼓落,便是都要汇集到此,起身晨练。我慕容族人,百年来浴血拼杀才换得门前那一块长乐侯的牌匾。凡是我慕容族人,皆要人人习武。我不求你们习的有多好,至少不要一个个的病歪歪的,坠了祖宗的门楣。我慕容以武将传家,家传枪法不能说天下无敌,至少在战场上也让敌人闻风丧胆,这么多年来,慕容飞虎旗只要插在哪里,哪里就没有外来之敌,这是我们慕容家的荣耀。至于诗书礼仪皆要修习,日后每年族中会有一次比武,选出武功最好者,重点培养。当然习武也要修身,不要以为光是习武便耽误了读书,若是有品行不端者,也会被严惩!”老夫人铿锵有力的说完,便是拿着龙头拐重重的又在地上一杵。 她素来威仪,被她这么一说,族中小辈莫有不从,即便有些姑娘脸上面有难色,但是也不敢出言反驳。 昨夜长乐侯在老夫人那边,听了老夫人这番话,亦是十分的赞同。 慕容家本就是武将世家,家传武学渊源,只是这几年已经甚少有人修习,还记得曾祖父在世的时候,他们多是从小习武,身体自是比同龄人要好很多。即便这些年荒废下来,吃吃老本,这身体的各方面条件都比其他养尊处优的人要强上不少。 其实长乐侯早就觉得现在的慕容侯府暮气沉沉,越来越像是京城那些普通世家一样了,后宅中勾心斗角的多,发奋图强的少,但是老祖宗在,他这个长乐侯实在是有点力不从心。他也知道老祖宗经历了太多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情,所以对习武一事已经是十分的厌恶,所以老祖宗昨夜和他一说明此事,他尚在诧异,不知道是谁居然能然如此顽固的老祖宗回心转意。 一问才知是慕容金。 长乐侯对大哥自是感激涕零,他是真的教出了一个好女儿来,让老夫人能领悟到多年以来他不敢说的事情。 慕容侯府真的要一扫尘霾了,再这么下去,与普通世家又有什么两样。 慕容金今日便在老祖宗训完话之后教授了大家慕容家传枪法上篇的口诀。 老祖宗给了大家五天的时间背熟。 习武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循序渐进。 长乐侯夫人刘氏亦是出身武将之家出身,所以家中各房夫人便是由刘氏带着一起练,而慕容金则带着家中小辈们。 至于府上那些已经都到了谈婚论嫁年纪的姑娘们,则是抱着自愿的态度,不强求,毕竟习武是要风吹日晒的,这些姑娘们都是细皮嫩肉,平日里不知道要如何宝贝自己才好,所以老祖宗并没苛责她们要做到怎样怎样。老祖宗这么一说还是叫那些姑娘们都松了一口气。 因为慕容金的缘故,如今慕容府上的姑娘们一个个的行情都看涨起来,毕竟慕容金是大齐朝第一个女将军,又是深受陛下看重的,如今皇后宸妃也都十分的看好慕容金,只要和慕容家结亲了,将来很有可能就是皇亲国戚了。 能嫁的好,是大家都乐于见到的,所以老夫人对她们也不做什么要求了。 慕容金每日只教半个时辰,其他皆靠自己的领悟和苦练。 以前她娘就是这么教她的。 习武这种事情逼迫不得,主要还是看自己。 所以每天只要早起便是了,也耽误不了什么别的事情。 若是有不会的,可以随时去找她询问。 金氏练完之后就叫苦不迭,等丈夫回来,她抓着自己的丈夫打了好几下,“嫁你之前,哪里知道要来你们慕容家遭这种罪?” 慕容金的三叔素来是个老好人,被自己的妻子打了也只能憨笑两下,并不吱声。 “我不管,这日子没法过。”金氏怒道,“你给我想个办法,每天那么早起来,我可起不来,不去,你家那老祖宗却是又要大发雌威,用驱逐出府来威胁。” “怎么什么都是你家你家的?”三叔慕容承嗣不满的说道。“难道你就没把这里当家?” 金氏被自己丈夫说的语塞,愣了一下,随后闹道,“你就是个没用的!你若是有用!你大哥死了以后,长乐侯的爵位你怎么就没争了过来!现在好了,咱们这一房处处都被人压着过日子!现在还要弄这什么劳什子的习武!我不管,你就是要想个法子出来。还有咱们的女儿和儿子,哪里要去遭那种罪!” 慕容承嗣平日里对金氏多有忍让,他早前上战场伤过肺,伤过腿,就是现在到了冬季他也是咳个不停,腿也是疼痛难忍,可以这样说,到了冬季他就形同半个废人。他感念金氏不嫌弃他身体如此不好,那些年一个人在京城等他回来,后来又义无反顾的嫁给他,所以成亲之后,他对金氏一直都十分的谦让。 他竟没想到自己多年宠妻,竟是将金氏宠的有点无法无天了。 “我没用?!”慕容承嗣难得落下脸来,哼了一声,“你身上四品诰命哪里来的?我身子如此不好,即便去争了那个爵位回来又有何用,二哥性格温和,即便是他当了长乐侯,又何曾短过我们这一房什么东西,你说我们被二哥二嫂处处压制,每次宫里赐下什么,二嫂不是叫你先去选?二嫂身为长乐侯夫人从不穿湖丝制成的衣服,只有你,人前显摆,人后抱怨。我真不知道当年那个知书达理的你哪里去了!你若是觉得现在的日子过的不好,你自去过你觉得好的日子!我倒是觉得老族中这事情做的挺好的,我们兄弟几个小时候哪一个不是这么被捶打起来的?铃儿和山儿为何就不能吃点苦了?日后每天我带着他们练,你若是看不过去,你自己回娘家去住去。” 慕容承嗣说完,便拖着微瘸的腿愤然出门,将一脸愕然的金氏留在了房中。 成亲这么多年来,慕容承嗣连个重话都不曾给她,今日一说便是叫她一个人回娘家去。 这是什么意思?不要她了吗? 金氏呆住了。 她出身商户之家,年轻的时候遇慕容三公子,便是起了一定要嫁入豪门之心,她等了那么多年,总算是将受伤的慕容三公子给等回来,嫁进了慕容侯府。可是嫁进来的前几年,慕容家那意气奋发的三公子伤的便是如同废人一样,她总觉得自己照顾了他,也算是劳苦功高,是慕容家亏欠了她。 如今被丈夫这么一说,她的心底便是发了慌,是啊,她的身上尚有诰命,便是丈夫用军功替她换来的。否则依照她的出身是万万不可能被封的。 金氏呆坐了房里半晌,想了好久,这才想明白一点,今日她的一切,还真的是靠这慕容家的赫赫战功一点点的换来的。 50 天残脚就别得瑟! 慕容金早上教过了枪法,又重新洗了一通,换过了衣衫,这才骑马去了襄王府。 她到的时候,襄王府前已经是车马云集了。 今日襄王设宴款待羌人王子与公主,自是请来了不少人。 宋瑾瑜翘着腿悠然的坐在凉亭里,不过眼珠子却是在四下张望,那个人怎么还不来,可是真墨迹!过往之人皆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了过来,还不时有低笑,见宋瑾瑜瞪过去,他们马上掩唇离开。 有毛病吧,这些家伙!没见过人家脚坏了?宋瑾瑜顿时又将伤脚翘的高了一些,笑笑笑,笑个蛋!让你们看个仔细! 云蕊受不了他那副模样,呲牙道,“你都变天残脚了!还来!也不怕丢人现眼。” 宋瑾瑜翻了云蕊一个白眼,“我怎么就丢人现眼了。我可比你利落多了。那边凉快,你那边歇着去啊。杵在我面前做什么?要你来管我的闲事。你管好你家那个南宫明辉便是了。” “管我做什么?我最近可是老实的很,对吧?媳妇?”南宫明辉凑了过来,腆脸笑道。 “就是,我家相公都是被你给带坏的!”云蕊抬手要去掐宋瑾瑜,被宋瑾瑜熟练的拿手挡开。 “你如今是嫁了人的,别对我动手动脚的。我可是有节操的!”宋瑾瑜不屑道。 一句话把云蕊给说笑了,还笑的前仰后合的,“你有节操?”云蕊一边笑一边指着宋瑾瑜说道,“你有节操,满京城的青楼女子可就都是贞节烈女了!” “其实她们也是有节操的,你还别小看她们。”宋瑾瑜一本正经的说道,“没有钱,人家也是不理你的!” “呸!”云蕊自是嘴上没宋瑾瑜那么流氓,红了脸啐了他一下。 “对了。你和慕容将军到底是怎么回事?”南宫明辉看了看四周,见没什么人在他们的周围,于是压低了声音问道,即便是今日大家不来襄王府,他也要带着云蕊去大学士府看宋瑾瑜了。 京城里面的风言风语都已经传飞起来了。 “什么怎么回事?”宋瑾瑜的心突的一蹦,但是表面依然平静如常。“我和她势不两立,你不知道?”还是有点心虚,宋瑾瑜借机端起了一杯蜜水,掩饰一下,顺便润润喉咙也好。 “那怎么会有人说你们两个在一起了呢?”南宫明辉不明白的挠了挠头,“我这是错过了什么?陈昭和虞意涵说看到你与慕容金携手去了醉仙楼,还一起离开,然后你就下不了床了。现在京城到处传闻,你被慕容将军给那个了!” 噗!刚刚喝一口蜜水在嘴里的宋小侯爷忍不住喷了。 “什么?”他也顾不得自己有点狼狈的样子,拉起袖子在嘴上胡乱的蹭了两下,坐直了身体,瞪大眼睛问道。 此时,天上骤然滚起了闷雷,相当的应景。 “哎呀,这是要下雨啊。”南宫明辉看了看亭子外面滚滚压下的黑云,说道。 “别打岔!”宋瑾瑜一把揪住了南宫明辉的衣襟,将他的身子半拽了过来,恶狠狠的说道,“赶紧说重点!” “重点已经说完了……”南宫明辉十分无辜的摊手,还要他怎么说?满京城都这么传。难不成还要将两个人的细节说出来,这种细节问他作甚,自己不是心知肚明的吗? 云蕊更是笑的快没了眼眉了。 她抬手戳了戳宋瑾瑜的肩膀头子,“重点就是你被慕容将军给压了。满京城都传遍了,说你哭爹喊娘的!第二天就下不来床了。” 我去!这是污蔑! 宋瑾瑜那细白如凝脂的脸皮子顿时就红了起来。 他气的一拍桌子,“陈昭呢?虞意涵呢?把她们两个叫过来,我揍死他们!” “这是气急败坏了吗?”云蕊见气到了宋瑾瑜,更是笑的不行,“所以你要杀人灭口?” “少放屁!”宋瑾瑜已经被气的口不择言,胡乱的骂道,“什么气急败坏?我哪里气急败坏?” 南宫明辉和云蕊一并拿眼睛看着他,意思,你现在就在气急败坏之中…… 宋瑾瑜这才忽然想起了他今日一路被抬进襄王府,就被人“参观”了一路。 他还得瑟呢,以为今日他选的衫子十分的好,自己也是容光焕发的,所以如此的引人注目,合着弄了半天他引人注目不是因为他今日帅气无比的造型,而是因为这档子破事…… 宋瑾瑜暴走了! 刚刚那些经过凉亭朝里面观望的人,是不是也拿他当猴看啊! 心情翻涌如潮,宋瑾瑜气的手都有点发抖。 他就说和慕容金在一起准是没好事!看吧,现在报应就来了。 只怕他现在就是拿着一个大喇叭说他和慕容金之间是清白的,也不会有人信了…… 他是脑子抽坏了,所以才想着今日要来这里。 宋小侯爷欲哭无泪,脚伤了好好在家歇着便是了,非要叫人抬他过来,现在好了!这怎么收场啊! “哎呦,真的下雨了!”外面的雨说下就下,犀利唰啦的掉了大雨滴下来。南宫明辉本是坐在围栏边的,赶紧朝里挪了一下,防止被雨给打湿了。 “慕容将军,我们在这里!”云蕊却是眼见,看到了打从外面正进来一个人,于是马上兴奋的站起来走到亭子边,朝着那人招手。 “别叫她过来!”宋瑾瑜才出言阻止,却是已经来不及了。就见慕容金听到了云蕊的叫声,朝她一颔首,竟然真的径直朝这边小跑了过来。 宋瑾瑜的脸色从红转了黑,双手拍着椅子扶手,急道,“快带我走!” “走去哪里啊?”南宫明辉看了看,“你都不能动,又在下雨,还是老实在这里待着吧。”这人刚才将自己的随行小厮遣走了,难不成要他来抱着宋瑾瑜走吗? 宋瑾瑜想多了,南宫明辉朝宋瑾瑜翻了一个白眼,他的手臂只抱香喷喷的姑娘家! “行,我记住你了!”宋瑾瑜指着南宫明辉的鼻子道。 云蕊在亭子便看着慕容金奔跑的动作发花痴,“慕容将军真是太帅了。就连跑起来都这么帅。” 白痴,宋瑾瑜暗骂了一句,不过眼睛还是忍不住朝慕容金看了过去。 是挺帅的! 这个念头一出,宋瑾瑜就开始唾弃自己。 慕容金腿长,只是一会的功夫就从门口跑了进来,她利落的抖了一下身上的水珠,一撩腮边被打湿了的碎发。“没想到还下雨了。末将见过郡主,郡马,小侯爷。”慕容金抱拳说道。 “慕容将军你真是太多礼了。”云蕊笑着拉住了慕容金的手,“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不用这么多礼的。” 一家人?慕容金莫名其妙的看了看云蕊,又看了看宋瑾瑜。 宋瑾瑜赶紧将头给别开,别看他,他什么都不知道,他现在只想把头插在泥地里装死。 “对对对,一家人一家人,不用多礼。”南宫明辉咧开嘴,笑道。 云蕊郡主和南宫郡马真的好奇怪…… 慕容金懒的多问,也就礼貌的一笑。 云蕊和南宫明辉见慕容金都不反驳,两个人相视一笑,彼此抬了一下眼眉,给对方了一个眼色,这事情八成是真的哦。 宋瑾瑜将两个人鬼鬼祟祟的表情收于眼底,气的直拍椅子扶手,“你们两个想什么呢?!” 他和她根本就不是那种关系好不好! “你来干什么!”气急败坏的宋小侯爷恶声恶气的对慕容金说道。他怒目慕容金。 都是她!害的他如今身败名裂! 什么被他被她给压了? 要压也是反过来,他压了她好不好!到底谁是男的,谁是女的! “我有请帖啊。”慕容金不知道宋瑾瑜在气什么,一摊手,她的请帖就是别在身后的腰带上的,她抬手将请帖拔了出来,递给了宋瑾瑜。 宋瑾瑜觉得自己已经要窒息了。被慕容金给气的。 他哪里是问她要请帖啊!话都听不懂的?他是在撵她走! 云蕊和南宫明辉难得见到宋瑾瑜吃憋的模样,此时两个人已经笑成了一团。 “媳妇啊,咱们去那边好不好?”南宫明辉拉了拉云蕊的衣袖说道。 “好啊。”云蕊知道南宫明辉是想将这里让给宋瑾瑜,自是会意点头,如果慕容金当了她的表嫂,那可是好玩了。 就喜欢看平日里不可一世的表哥处处吃憋的样子! “不过下雨啊。”云蕊看了看外面的天,说道。 “我护着你。”南宫明辉笑道。 云蕊抬眸看了看自己的丈夫,心底忽然一阵蜜意袭来。“好。” 南宫明辉拉起了自己宽广的衣袖,遮住了云蕊的头顶,半揽着她冲入了雨中。 宋瑾瑜已经气的直翻白眼了。 南宫明辉这臭小子,平日里和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开,现在却又叫都叫不回来! 慕容金看着南宫明辉和云蕊离去的背影,不无羡慕的说道,“他们可真恩爱。” 宋瑾瑜冷哼了一声,“你倒是羡慕啊,你长那么高,有多少男子能那样将你护在胳膊底下?” “风雨携手,也是一件乐事。”慕容金回眸,淡然的说道。 宋瑾瑜的心似乎砰的一下,被什么给击中,他有点傻呆呆的看着慕容金。 51 这水有点不对 风雨携手,竟是直直的说到了他的心底去了。 但凡他们这样的,都憧憬过自己未来的情爱。除了南宫明辉那小子,他基本是没救了,从小就看上了云蕊。 有人曾经问过他,将来想要找一个什么样的媳妇儿。 他都笑而不答。 他想要的便是一个能与他一起栉风沐雨之人。 宋瑾瑜的眼眶忽然有点微润起来,他用了老大的力气才将自己的目光从慕容金身上挪开。 不行不行!谁都可以,就是不能是这个女人! 和她在一起,小命都快没了。 从小到大,那一次和慕容金扯在一起不是病歪歪的,小时候的惨痛教训,还有现在他都不能走了,这些还不能证明吗? 况且……这女人太彪悍了,谁能降的住她?若是真的和她在一起,别说携手风雨了,估计只有被她欺负的份儿!夫纲何在? “脚还疼?”看到宋小侯爷的眼眶有点不对劲,慕容金不由蹙眉问道,“伤的也没那么重吧。我看看?” 你脑子有水啊!宋瑾瑜忙将自己的腿一缩,在这里看?那还不是做实了他与她之间有什么吗? “你师父呢!”宋瑾瑜忙戳一下慕容金的痛脚,转移开话题。 果然慕容金的神色一滞,表情凝重了起来。 “走了。”她沉声说道。 “被你气走了吧?”宋瑾瑜斜睨着慕容金,曼声说道。 慕容金沉默不语。 “看吧,我说中了吧!”宋瑾瑜嘿嘿的怪笑了起来,“你大逆不道哦。” “你说什么?”慕容金沉下了眼眉,寒声说道。 她的目光瞬间冰冷如刀,刷的一下朝宋小侯爷这边直砍了过来,那种从战场上凝练出来的铁血气质立现。弄的小侯爷忍不住心颤了一下。 “我说什么你听不懂?”宋瑾瑜还是硬起了心肠,梗着脖子说道。 如果不出他所料,慕容金应该很快就要被他给气走了。 赶紧走吧,他自己是不能行走,唯有将慕容金给逼走,他刚才已经看到有人朝这边探头探脑了。真是下雨都阻止不了这些人的八卦之心。 “不知所谓!”慕容金果然如宋瑾瑜所料,愤然转身。 她朝前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抬起手猛然一掌拍在了石头桌子上,砰的一声闷响,那石头桌子竟是在慕容金的掌力之下断裂了开来,轰然倒地,连同桌子上堆放着的桔子,蜜水还有瓜子蜜饯等物都散落了一地。 “你如果敢在外面胡说!便如此物!”慕容金沉声警告道,说完她头也不回的大踏步投身入了雨中。 宋瑾瑜……他的目的是达到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点都不高兴。 他也狠狠的一拍椅子的扶手。 那些打伞过来看热闹的人,顿时都吓傻了,慕容金所过之处,竟是无人敢阻拦,皆是朝两边让开。 “表哥那是在干什么啊!”云蕊和南宫明辉本是远远的看着的也被吓了一跳,她让人拿了两把伞来,撑开一把自己拿着,又夹了一把在腋下,冲入了雨中,追上了慕容金。 “慕容将军,伞。”她抬直了手臂才能将伞盖住慕容金。 慕容金的脸色很不好。云蕊一看,就是一阵的心惊。 表哥气人的本事是越来越大了!竟是三言两语的将慕容将军给气跑了。 “多谢郡主。”慕容金从云蕊的手里接过另外一把伞,默默的撑开。 “你别生我表哥的气,他人不坏,就是嘴坏。”云蕊赶忙劝说道。、 慕容金不语。 完了,慕容将军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云蕊忍不住咬着自己的手指,宋瑾瑜这个蠢货,她还指望着慕容将军能真的当她的表嫂呢! “慕容将军。”襄王见慕容金走到了回廊之下,忙过来相迎。 “末将参见襄王殿下。”慕容金目无表情的说道,同时想要跪下行礼。 “不用多礼,不用多礼。”襄王忙抬手相扶,竟是丝毫不避讳男女大防,堪堪的扶住了慕容金的手臂。 倒是慕容金十分不习惯的朝后缩了一下,襄王这才撤开了手。“小王看到慕容将军,心底欢喜,倒是失了礼数了。”襄王忙笑道,双手一抱拳,朝慕容金一拱手,“还望慕容小姐原谅。” 他改口不叫慕容将军,而是叫了慕容小姐,便是让她今日不要将自己当成朝堂上的广陵将军来看待。 云蕊在一边看着,觉得这位襄王倒是真的比瑞王对慕容金热情多了,不过也在心底不住的埋怨宋瑾瑜,蠢不蠢啊!错过了慕容金,以后可是再也找不到一个能像她一样的女子了! 云蕊在恨铁不成钢。 她是不知道宋瑾瑜如今独自坐在凉亭里面也是一阵阵的懊悔。 其实刚才慕容金回身进入雨中的时候,他就已经后悔了。 外面乱传谣言的人又不是慕容金,他将脾气撒在慕容金身上做什么?反正都已经这样了,还怕别人看吗?之前看的还少了? 他抻长了脖子朝回廊下边远远的看了过来,见到襄王殿下竟是扶住了慕容金的手臂,他的心头就是起了一阵的鬼火。 再看他们一边说话,一边朝回廊的另外一侧走去,宋瑾瑜是真的着急了! 他还在凉亭里被晒着呢! 他双脚不能行走,外面又下着雨。 “来人啊!”宋瑾瑜大声的怒吼起来,“有没有人啊!” 襄王今日请了戏班子,已经开了戏了,他刚才正陪着羌人王子和公主看戏,是听到门上的人说慕容金来了,所以才匆忙赶了过来。 “四哥。”羌人公主见四下都是自己的侍卫在,其他的齐人皆将注意力放在戏台上,于是压低了声音用羌语对科尔善王子说道,“咱们都来了好些日子了,今日这个机会你一定要抓住了,只怕日子拖长了,慕容金就真的要嫁人了。我打听过,这位王爷和上次去温泉行宫的王爷都想要娶慕容金。她是咱们羌人的心头大患,只有将她弄回去,咱们日后才可以有机会东进。齐人皇帝一再拖延咱们的求婚,估计是不想将慕容金嫁出去。” “我也知道。”科尔善低声说道,“但是慕容金是个什么都不怕的,想要弄到手很难。”他的眼底随后起了几分杀意。“若是连这次都失败,真的不能将她娶走,那就只有下手杀了她。” 羌人皇帝才刚刚登基,需要休养生息一段时日。 慕容金真的是他们的心腹大患。 边关上的羌人都被慕容金给打怕了,若不是兵员数量超过慕容金太多,他们早就被慕容金率领大军给推进到皇城所在了。 “死了就太可惜了。”阿黛娜公主呆了一呆,随后低叹了一声。 “妹妹,你真是太天真。”科尔善笑道,“即便她被我们娶走了,难道不是一死吗?区别只是让她死在这里还是死在咱们那边罢了。” 阿黛娜又是一怔,随后默然。 说起来她还是十分佩服和敬仰慕容金的。 羌人崇尚强者。 只可惜慕容金这个强者是站在他们的对立面上的。 为了父皇的统一大计,也许就真的只有牺牲掉慕容金了。 她听到脚步声,回眸看了一眼,随后对科尔善说道,“我尽量将她引过去。他们的人来了,不说了。” “恩。”科尔善点了点头。 襄王与慕容金过来,再度和羌人的王子与公主见了礼,慕容金落座之后,襄王就十分讨好的叫人送来了戏折子。 “想看什么?随便点。”襄王笑道。 慕容金接都没有接,而是一抱拳,“末将终日在外,并不懂看戏,所以多谢王爷,你们看什么,我便是跟着看就好了。” 襄王略显的有点尴尬,他收回了戏折子,又问道,“慕容小姐可以有特别喜欢吃的东西,只要小王能弄到,一定给慕容小姐弄来。” “不讲究。”慕容金又说道,“大家吃什么,末将吃什么便是,多谢王爷。” 云蕊坐在一边握拳,好样的慕容将军。就是这样就对了。 她回头看了看,心道怎么表哥还不赶紧来啊。 宋瑾瑜也是想快啊,可是他走不了啊!到哪里都要人抬着才行。 这回子他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其实他也是十分纠结的,要不要过来被人家当猴子看。但是纠结再三,他就心一横,看就看吧。反正看一下又不少一块肉。 他都后悔死了,刚才刻意的将慕容金给撵走。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哪里轮的到襄王刚刚去扶慕容金的手臂啊。 慕容金也是,这么容易就被他给气走了? 平日里她脸皮不是很厚的吗?怎么偏生现在就薄了。 宋小侯爷一路怨念丛生,等他赶到的时候,正巧看到阿黛娜过来给慕容金倒茶。 “慕容将军喝茶。”阿黛娜笑颜如花的看着慕容金。 “不敢劳烦公主殿下。”慕容金起身。 “应该的。”阿黛娜笑道。“我已经好几天没见到慕容将军了。” 慕容金心情不好,被宋瑾瑜几句话怼的,根本一点东西都不想吃。 她只是抬手拿了茶杯放在唇边做了一个样子,舌尖舔了一下茶水,就皱起了眉头。 这茶好像有点不对。 52 果然有药 慕容金从小在土匪窝里长大,小时候她那个没正经的娘曾经拿着各种蒙汗药给她试过。 她还美其名曰,咱们山贼出身的人要是以后出去行走江湖,被人用蒙汗药给蒙翻了,那才叫丢人。 所以她只是浅尝了一下,便是知道这茶杯之中的茶水被人动了手脚了。 慕容金在心底冷笑了一下,反手拿起了另外一只干净茶杯,“久日不见公主了,公主风采更盛。”她浅笑了起来,阿黛娜就喜欢看慕容金的笑容。 多可惜啊,这样帅气而富有魅力的人居然是一个女子!若是男子的话,她便会毫不犹豫的将人弄到手,不管是要锁住他,还是给他下药,总是要让他从了自己才是,变成自己的人才是。 “真的吗?”阿黛娜欣喜的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还是十分的开心。 慕容金用刚才阿黛娜倒水的那茶壶给阿黛娜也倒了一杯茶水,“末将以茶代酒,敬公主,愿公主永远福寿安康。”她的眼波深邃,带着浅浅的笑意,似是能溺死人的深潭,明知深不见底,却总是有一种让人忍不住要沉浸下去的感觉。 阿黛娜虽然是被慕容金眼底的笑意给迷的花了眼睛,却是也知道慕容金手里的那杯茶可是喝不得的。 她愣了愣,手指动了动,迟迟不敢去接。 “看来公主这是不待见末将了。”慕容金见她迟疑不敢来接,就益发的确定这茶水有鬼了。 虽然她也没尝出来这里面下的是什么药,但是应该是致迷致幻的药物了。 “不是。”阿黛娜急的一咬唇,有了一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她勉强的接过了茶水,手一抖,直接将茶水都给抖翻在手腕上,她哎呀的惊呼了一声,朝慕容金一笑,“慕容将军,你看看我,都将自己弄湿了。”好险,阿黛娜轻轻的舒了口气。 襄王见状忙说道,“若是公主殿下不嫌弃,可以在小王府上稍稍的清洁一下。小王早就备有宅院供王子与公主休息所用。” “多谢襄王殿下了。”阿黛娜笑道。 她站起身来,随后看向了慕容金,“那就请各位稍等了。” 阿黛娜离开的时候朝自己的哥哥看了一眼,随后一蹙眉。 原本的计划是在茶水之中下药,随后她再泼湿自己,让慕容金陪伴自己去王府准备的休息之所,等慕容金药力发作,她就赶紧脱光慕容金的衣服。哥哥再借口出来寻她,就在王府睡了慕容金,等王府之人赶到,一定要让他们看到慕容金已经是哥哥的人了,这般下来,慕容金就是再强悍,大齐皇帝就是再怎么不愿意,也不得不免去慕容金的将军之职,让她跟随他们回去。 可是现在她不得不将抖翻水这一项提前,不然喝下那茶水的便是她自己。 茶水之中不光有软筋散,更有催情之物,可是万万喝不得的。因为慕容金是习武之人,所以下这软筋散是最好的了,而且他们下的计量很大,即便慕容金武功再高,喝下这个也只能软手软脚的任由他们摆布。 阿黛娜走后,有人要过来收走这茶壶,却被慕容金一把按下。 “慢着。”慕容金寒声说道。 收走茶壶的人是襄王府的一个下人,被慕容金这么一吼,吓的他头一缩。 周围的人都将目光投注了过来,不知道慕容金忽然大吼一声是为了什么,就连戏台上咿咿呀呀的戏似乎都失去了吸引力。 “这茶水是你泡的?”慕容金眸光轻转,看向了那个前来收壶的人。 襄王不明就里,问道,“慕容小姐,可是有什么不妥?” 大大的不妥。 慕容金不知道襄王对这件事情是否知情,所以不能妄下论断,这里是襄王府,羌人想要下药也没那么容易。若是襄王与羌人勾结,那这事情就耐人寻味了,只是慕容金觉得,这襄王殿下似乎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因为与羌人勾结,对现在的他来说并没什么好处。 但是她也不得不防一下。 “殿下少安毋躁,臣请殿下和诸位也看一场好戏。”慕容金缓声说道。 科尔善一见她按下了收走茶壶的人,心底就道了一声不妙。 “好。”襄王虽然不知道慕容金在搞什么,但是他相信慕容金能这么做必定有她自己的理由。 就连被人抬过来坐在最边上的宋瑾瑜也抻长了脖子,想要看看慕容金究竟在搞什么鬼。 “回答我!”慕容金目光轻寒的看向了那个人。 那人手抖了一下,下意识的将眸光瞥向了羌人那便。科尔善却是低垂着眼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问你话呢!”襄王见自己府上的下人如此的墨迹,不悦的蹙眉说道。“还不赶紧照实回答?”他板起了面容。 “是!”那人在大家的众目睽睽之下,逼不得已,点了点头。 这事情可是赖不掉的,总管那便都有牌子记着,今日来的都是紧要之人,任何环节都不能出错,他便是负责这边端茶倒水的。 他已经吓的抖了起来。 “哦。”慕容金眉峰轻挑,“那你先喝下这杯茶水看看。”她拿起了阿黛娜先前倒给她的那一杯,递到了那人的面前。 她这话一说出口,包括襄王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惊,若是茶水无事,慕容金断然不会让人尝试的。 襄王更是勃然大怒,他一拍桌子,“来人,他不喝,就给他灌下去!”站在一边的侍卫上来,从慕容金手里接过了杯子,有人掰开了那人的嘴,还真的将那一杯茶水给他灌了下去,直灌的那人呛的脸红脖子粗的,等水灌完了,他也瘫坐在地,不住的咳嗽。 襄王应该是不知道此事了。 慕容金见了襄王的表情与表现,倒是在心底松了一口气。她本意便是试探襄王,现在结果出来了,还好,还好。 科尔善的眉头蹙的更紧了。 他给身边一名侍卫暗暗的打了一个手势,那侍卫会意,趁着没人在意,从袖口滑出了一枚飞刀。 只要那人开始指证,他就马上杀人灭口。 软筋散的效力发生的很快,大家不过等了一刻的时间,那人就已经跪都跪不住了。 身子开始东摇西摆起来,如同拧麻花一样,等效力完全发挥出来之后,那人就如同软泥一样跪坐在了地上,不过用手扶着,还能支撑起自己的身体。 “这……”襄王大惊,若是刚才的茶水被慕容将军喝下之后,人又是在他的府上出的事情,父皇震怒,怪罪下来,即便是他也吃不了兜着走。“简直不知所谓!说!你为何如此的胆大妄为!敢在如此尊贵的客人以及慕容将军的面前下毒。” “这不是毒。”慕容金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这是专门对付她这种武功高强的人用的软筋散。普通人中了这种东西,还要比他们这种会武功的人稍稍好一点。慕容金就出身山寨,所以对江湖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是有点了解的。 毕竟凤鸣山小扛把子的威名也不是白白被人叫了好多年的。 大扛把子当然是她娘了。 “这是专门对付我们这样会武功人的软筋散。”慕容金缓缓的说道,“寻常人中了这个,便如同他一样,像是喝醉了,我们这样的人若是中了,便真的变成了软泥了。” 大家一看,那人的样子还真的像是喝醉了的。 不过慕容金话音才落,就见那人自己在自己的身上摸了起来,起先还像是在挠痒痒,再摸可就有点不堪入目起来,他竟是将手探向了自己的双腿之间。 在场的贵女们惊呼了一声,纷纷拿帕子或者扇子遮住自己的眼眉。 云蕊目瞪口呆的看着,南宫明辉忙抬起手遮住自己妻子的眼睛,却被她一把拽了下去。 南宫明辉……再遮,她再拉,两个人倒在一边撕扯了起来。 襄王气的脸都要渗出血来,”来人!”他拍着桌子怒吼道,“泼他冷水!让他清醒点!” 马上就有侍卫从外面拎进来两桶水,本就是在下雨,戏楼两侧都有储水用的鎏金大水缸,若是王府走水,可以就近取水救火之用。 哗哗的两桶水泼了下来,那人似乎清醒了一点,他抬起了眸子,用迷茫的眼神看了一下四周。 “再泼!”襄王怒道。 哗哗又是两桶水泼下,那人眼底的迷茫驱散了一点。 “说!给本王说清楚,到底是水指示你在水中下这种不三不四的东西的!”襄王觉得自己脑袋顶上都能冒出烟来,给他给燥的。 他觉得是羌人,但是又感觉羌人应该没有那么肆无忌惮的吧,又觉得是瑞王找人干的。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如果慕容金在他的王府出事的话,那收益最大的是谁? 但是又觉得奇怪,瑞王可以直接给慕容金下别的毒,为何要下这种下三滥的东西。 总之襄王是暴跳如雷。 那人知道自己今日是瞒不过去了,哭道,“王爷饶命啊,小人也是逼不得已,他们抓了小人的家人啊!” 53 没人冤枉你们 这人话一出口,羌人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侍从给吸引了过去,这便是最佳的机会了。 他的手指一弹,柳叶飞刀出手,直奔那侍从的后心而去。 铛的一声翠响,飞刀并没击中那人,而是在空中就被人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给击落了。 待大家定睛一看,击落飞刀的竟是一片桔子树叶。 再转眸,慕容金纤长的手指间更是夹着三枚尚未出手的树叶。 她的身畔地上就看看的放置着一盆半人高的金桔树,树上的金桔刚刚长出来,小小的,青青的,尚未变成金色。树叶便是从那盆金桔树上取下的。 “想杀人灭口吗?”慕容金这下确定了襄王与此事并无关系,便也就放开了手脚了。 她冷声说完之后,手指一抖,树叶飞出,直笔笔的奔向了刚才发出暗器飞刀的那名羌人侍卫。 侍卫大惊,旋身后撤,就见慕容金手快如飞,右手的袖子一卷,身子也猛然飞起,左手一弹,被她衣袖卷落的树叶便如同被注入了活力一样,骤然飞出,快如流星箭矢,直奔那羌人侍卫而去,羌人侍卫再度退让直接飞身落入庭院,庭院之中正在下雨,树叶也连绵不断的飞向了他,在穿过檐下的雨丝之时,似是将从廊檐上流下的雨线也都截断了一样。 那侍卫已经是武功很高了,但是依然在慕容金凛冽的飞花落叶之中,换乱了手脚。 嘶嘶嘶,身上衣物不住的被慕容金射出的叶片划破,就连脸上也不能幸免。 哗啦一声,他的衣袖也被截断,露出了他藏匿在袖子里面的柳叶刀,随后铛啷啷的声音响了一会,那些柳叶刀都落了地,掉在了庭院的青石板地上。 漫天飞舞的叶片戛然而止,慕容金收手,长身玉立在大厅之中,左手负于身后,右手捻一片绿叶,对他侧目而笑。 他大惊,这才明白慕容金刚才所做的一切不过就是逗弄着他在玩,都说大齐慕容飞虎军的慕容金下手贼黑,今日他算是领教了。 她若是想赢他,两招便可,可是愣是将他身上的衣服都切成了破布,足足的让他狼狈闪避多时也闪避不开。她是在告诉他,别和她闹花样,她有一百种办法来羞辱他。而且衣袖之中藏匿的飞刀落地,即便是狡辩也狡辩不了那些飞刀与射向刚才那人的飞刀一模一样。 那侍卫怎么也算是羌人之中一条汉子,他颓然跪地,抱拳对科尔善说道,“王子殿下,属下丢了咱们羌人的颜面,已经无颜回西羌之地了!”他说的是羌语,旁人听不懂,慕容金却是能听得懂。 “想死?”慕容金缓缓的说道,“你觉得我在这里,你想死很容易吗?” 她缓声说道。 那侍卫一脸的悲愤,狠狠的看向了慕容金。 接下来的事情叫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慕容金话音才落,人就不见了踪影,在一闪神,慕容金已经将跪在庭院之中的羌人给拎了回来,没人看清楚她是怎么过去的又是怎么回来的。 侍卫僵直着保持着一个动作,已经被慕容金点了穴道,当真是就连求死都不能了。 科尔善的眼底划过了一阵仓惶之色。 “你还没说是谁逼迫你的。”慕容金对那人说道,“不要怕,只要那人在,就指认出来,我自不会为难你。” 她不为难,不代表襄王不会为难不是?只是这句话,慕容金没说出来。 干坏事之前,就要想到要承担的后果。 那人连续被浇了好多的冷水,体内的药力要小了许多,他哆哆嗦嗦的抬起手指着科尔善说道,“是他。他他他抓了我的家人逼迫我,还承诺,等事成之后,就带我们一家脱离奴籍,去西羌过富贵的日子。他还给了我很多的宝石,就在我的房里。” 科尔善如今已经面如沉水。 他愤然起身,“污蔑!”他指着那人说道,“我是西羌使者,这人是要破坏大齐与我们西羌之间的关系!杀了他!他污蔑我!” “王子殿下,到这种时候您还能说出这种话来,真是叫我觉得很感动。”慕容金轻笑了一声,“不如这样吧,咱们马上去面见陛下,你有什么冤情自是和陛下诉说可好?” 科尔善的脸色已经是非常的不好了,他瞪了慕容金一眼,哼了一声,摔袖就要离去。 “慢着。”慕容金抬手在他的身前一拦。 “慕容将军,似乎你的身份不能阻拦我吧!”科尔善如今一扫之前对慕容金的殷勤态度,十分傲慢的看着慕容金的眼睛说道。 “你站在我大齐的地盘上,犯了我大齐的律法,我为何不能拦你?”慕容金傲然道。 众人真是要为慕容金拍手叫好了!群情激愤的都纷纷站了起来,“对啊!我们为何拦你不得?”虞意涵最是激动,带头高喊了起来。 开始他见到宋瑾瑜今日也来了,就马上和陈昭两个人躲在角落里面装死,现在见到这种场面,他是再也忍不住了。只觉得天下再没有比慕容金更帅的人了! “手下败将!”陈昭又冒出来喊了一嗓子。 科尔善的脸色彻底黑了,“我要面见大齐的皇帝!”他吼道。 “好啊,就怕你不肯去!”慕容金哼了一声,说道。 襄王也站了起来,“既然王子有话要和我父皇说,那小王便给王子殿下引路!”他沉声说道,“来人,将这里的一切都收拾起来,一并带入皇宫之中!” 他也是被气的脑袋顶冒白烟儿,今日不是慕容金机敏,只怕连他都要栽进坑里。 好好的一场饮宴便以大家群情激愤的围着羌人王子入宫而收场。 陈昭和虞意涵也跟着人群朝外走,却被坐在角落里面的宋瑾瑜给叫住了。 “你们两个,给我过来!”宋瑾瑜沉着面容叫道。 虞意涵和陈昭两个人头一缩,假装听不到要跑,宋瑾瑜又阴沉沉的说道,“这回你们要是跑了,我以后旁的事情不做了,专门对付你们两个。若是这回你们不跑,我可以对造谣的事情既往不咎。” 两个人一听,这才停住了脚步,和两只大闸蟹一样横着挪了过来。 “你们两个干的好事!”宋瑾瑜气的直拍桌子,若是脚现在是好的话,他都已经在跳脚了。 “你说了既往不咎的!”虞意涵小声道,“怎么还发脾气啊!” “啊?我脾气都不能发了?”宋瑾瑜横眉冷对。 “能发,能发。”陈昭素来会和稀泥,就和他那个当礼部尚书的爹一样。“你消消气,我们先跟去看热闹,等你气消了再回来陪你。慕容将军刚才真是太帅了!那树叶被她飞的!刷刷刷的!哎呦,受不了了,我的小心肝儿啊!” 说完他捧着心就要朝外走。被宋瑾瑜一把扯住了衣袖。 想撇下他也跑了?没门! “真的,别耽误我去看慕容将军啊。”陈昭嫌弃的想将衣袖从宋瑾瑜的手里扯出来,无奈今天宋瑾瑜就是属无赖的,扯住就不放了。 “哎呦,少爷,你到底想怎样?”陈昭被弄的没办法了,问道。 “羌人那般欺负我们,就这么算了?”宋瑾瑜一歪头,问道。 “慕容将军不是欺负回去了吗?”陈昭不解的说道。 “你们这帮怂包!”宋瑾瑜骂道,“就让羌人如此嚣张,还让一个女人出来撑场面?” “那你说怎么办嘛!”虞意涵问道。 “老子要套他们麻袋!”宋瑾瑜嘴一歪,恶狠狠的说道。那张漂亮的脸蛋上难得露出了狰狞之色来。 妈的,在他们大齐的地盘上还敢这么嚣张,敢对大齐的人下手,问过他乐意不乐意了吗? 襄王他们一行人去了皇宫,见到了陛下,羌人马上就恶人先告状,胡搅蛮缠了一顿,一口咬定这事情和他们没关系。 光宗在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心底也是恨的不要不要的。 无奈现在正在和谈之中,如果是谈崩了,不免又兵剑相向。 但是见自己大齐人这边群情激愤,朝臣面上都是带着怒容的,这件事情弄不好,他的威仪会受到折损。想到这里光宗挺直了自己的腰杆,慕容金说的一句话很对。 若是羌人真心实意的来谈的话,又怎么会背后搞这些小动作,若是羌人不真心实意的话,即便现在的他们妥协礼让,日后还能指望他们遵守今日的协定吗? 这些东西都是写在纸上了,平日里没事的时候拉出来打打嘴仗,扯扯皮用的,真正见真章的还是在战场上,谁的拳头大,谁的拳头硬,谁说话! 如果不是慕容金逼退了羌人的百万大军,现在羌人肯老实坐下来和你谈?弹棉花吧! 光宗并非昏庸之君,他落下的颜面来,”羌人王子,朕念你们羌人前来何谈,也是带着一片诚意的,所以尽心款待,不光让朕的儿子相陪,更是有意将朕的女儿许给你当妻子。你却是如此报答朕的吗?你再多做狡辩也无用,事实俱在!众目睽睽,没人愿望你们!” 54 她有过婚约啊 一番话说的羌人王子面红耳赤,一直以来,大齐的皇帝都给他一种软绵绵好欺负的感觉。 自他入京以来大小饮宴不断,金银珠宝,美女香车,真是让人觉得大齐人是在讨好他们一样。 “既然陛下这么说!那和谈也就免了吧!”羌人王子科尔善态度强硬的说道。 “免就免!”光宗心底那叫一个恨,他处处忍让,竟然是让一个外族的毛头小子都欺负到自己的脑袋上了。“来人!羌人王子在襄王府意图不轨,谋害我大齐将军,将羌人一行人全数押入大牢,等大理寺,刑部,礼部会审!” 光宗这话一出,殿上的侍卫便一涌而来,羌人侍卫也马上护好了自己的王子殿下。 科尔善完全没想到齐人态度竟然强硬如斯。 这样下去不行,父皇派他出来是与大齐休战的,如今父皇才刚登基不久,朝中局面不稳,之前皇帝尚有余孽,实力不容小觑,若是这个时候再和大齐征战不休,只怕也讨不了什么好处! “陛下息怒。”他见光宗硬气了起来,自然也就软了下来。“不过多饮了几杯,脑子就不清楚了。是小王的错。还请大齐陛下不要和我计较。” “那还要再谈吗?”光宗摔袖问道。 “谈。”科尔善真心要吐血了。 光宗抬手摇了一下,算是驱散了围拢过来的侍卫。 果然是不能忍让再三,你这边一忍,他那边就得寸进尺。 “那此事怎么办?”光宗一指地上瑟瑟发抖的人问道。 “实在是小王太喜欢慕容将军了。”科尔善眼珠子一转,抱拳说道,“陛下既然愿意与我们西羌人修百年之好,干脆将慕容将军赐给小王吧。小王愿意以八座城池为聘礼,换取慕容将军。”说完他从身上拿出了一张折好的羊皮图出来,呈递了上去,“红线标注之地,皆可划归大齐,只要大齐皇帝陛下答应了这门婚事。” 他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哗然。 八座城池啊! 就连光宗都心底一动。 八座城池那是多大的地盘,西边地广人稀,八座城池的地方不必中原十个州郡的地方小。 众人皆惊,唯有慕容金一个人沉稳如初。 谁也看不出慕容金现在所想,只是觉得她就悄无声息的杵在大殿上如同一把锋利的战刃。 光宗深深的看了慕容金一眼,“你们等候片刻,容朕好好想想。” 光宗起身,朝里屋退了去。 陛下一走,其他人皆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唯独慕容金不动如山,依然站在原地。 科尔善走到慕容金的面前,“慕容将军,你就是再怎么强悍,大概也不能不听你们皇帝陛下的话吧。”他略带得意的说道。 八座城池是他来之前父皇给他的底线。 只要能将慕容金弄回去,现在就算给大齐八座城池又如何?能接手容易,能看得住就难了! 大齐重文轻武,朝中镇守四方的大将之中,还真找不出一个比慕容金更能打的。 况且羌人只怕慕容飞虎军的大旗,对齐人其他的军队一点都不杵,主要还是慕容金这个死丫头下手太黑了。 慕容金根本就不理会科尔善。 虽然她的心底也是着急的很,但是不会表露出来。 征战多年,若是她的表情都能摆在脸上,那她还怎么带兵打仗。 外面的雨似乎越下越大,越下越愁人了。 而光宗也有一去不回的感觉。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就连一贯沉得住气的慕容金现在也不免有点心浮气躁起来。 光宗去了书房,马上就下了一道圣旨宣长乐侯和长乐侯府一品诰命夫人钟氏觐见。 长乐侯府中不知为了何时陛下会在这种天气,这种时间紧急宣召。钟氏匆忙换上了一品诰命的朝服,拄着龙头拐杖在长乐侯的搀扶下冒雨前往皇宫。 一路得了陛下的恩准,竟是入宫不下车,车马直接停在了御书房的门口。 等进了御书房,见了礼之后,他们才知道原来是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看着御书房里站着的几个神色凝重之人,里面不光有礼部尚书,还有文渊阁大学士宋霖。 “怎么办?”光宗摊手道,“朕是既不想将慕容金嫁出去,又想要那八座城池。你们倒是给朕出个主意。” 大家还是一片默然…… 钟氏一见这种情况马上躬身说道,“陛下,老身有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老夫人说吧。”钟氏是两朝的诰命夫人了,慕容家的功劳又是显赫无比,就连老夫人手里的龙头拐都是先帝赐下的,光宗对老夫人十分的敬佩。 “陛下,千金易得,一将难求啊。”钟氏劝说道,“八座城池固然让人眼热,但是老身也听阿金那孩子说过了,西地荒芜,地广人稀,羌人说道这八座城池陛下看看地图,成契型排列,只要最外的两座城池是距离咱们大齐最近的,其余皆与大齐不接壤而延伸到羌人腹地之中。” “老夫人的话,朕明白。”光宗一眼也看明白了,“羌人多诡滑,并非真心想将城池给我们,出了外面这两座以外,其他的都是首位不相交顾的。想要真正拿下这八座城池难!” “所以陛下,咱们不如以羌人今日之过取了离咱们最近的这两座城池。至于其他的,容后再谈。”老夫人拱手说道,“这只是拙妇的一点愚见,还望陛下不要动怒。” “陛下,臣也觉得老夫人所言甚是。”礼部尚书陈大人抱拳道。“剩下的八座城池,即便咱们派军过去,也不过是孤岛围城,很容易就被羌人夺回,若是咱们真的将慕容将军嫁过去,朝中不光少了一员能战的猛将,更有可能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是。” 陈大人说完,剩下的几个人都随声附和。 其实光宗也明白,两相权衡下来,竟是钟氏这名老诰命要比之前的人有远见多了。 其他朝臣并非没有远见而是不敢说。 因为实在是摸不清陛下现在所想的是什么就怕说错了会被责难,而老夫人一来可是不管了,慕容金可是她的宝贝曾孙女,好好的一个大姑娘,怎么能给了羌人去,慕容金到了羌人那边是个什么下场,便是有脑子的用脚趾头想都能想的出来。 “陛下,不是老身夸赞自己的曾孙女。”钟氏生怕光宗一急眼就胡扯,忙又说道,“陛下也知道我慕容家武将辈出,就连老身活着的这一生亦是送走了不少慕容家的儿郎与夫人。”她本不想在陛下的面前提这些的,有点倚老卖老,拿着功劳本秋后算账的感觉,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也由不得她不提了,她必须要让光宗意识到,慕容家是替大齐立下不知道多少显赫战功的,可以这么说,大齐边境上的每一座城池,几乎都撒过慕容一族人的热血。 “老身可以这么说,在慕容家四代之内,再无一人比慕容金更能战,更善战。”老夫人说道,“陛下,得慕容金一人,不比这八座城池差啊。望陛下慎思。” 光宗听完之后沉默不语,负手来回在上书房之中踱步。 钟氏只觉得自己抓着龙头拐杖的手心都要濡湿了,才看到光宗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身,“朕倒是可以采纳老夫人的建议,只要那两座城池,但是若是羌人一意求娶慕容金这怎么办?” 钟氏一听,陛下的意思已经十分明了了,他希望慕容一族为纯臣,不要参与到任何纷争之中,瑞王,襄王,他是一人都不提,单单只说羌人之事。 钟氏其实那日与慕容金谈过之后也是想了很多,朝中权贵之子,她已经在脑子里面扒拉了一个遍了,愣是找不到什么合适的人选。 如今看到文渊阁大学士宋霖在此,她的眼前倒是一亮。 宋瑾瑜不就是符合她替慕容金选婿的一切条件吗? 那孩子父母都早死,母族显赫,乃是当今陛下的亲外甥,自己又有沐恩侯的爵位,就光是靠着他亲舅舅赐下的那些田产,养活她曾孙女是轻松加愉快的了。况且身份又高,不至于辱没了她的宝贝曾孙女。最最重要的是那孩子打小她就见过,漂亮的不得了,雪白雪白的,比人家小姑娘都好看。性子也是绵软,好拿捏,小时候就被她的曾孙女给追到了冰窟窿里面去了,还不敢吱声。 这长大了,虽然有纨绔之名在外,但是她也不计较了,毕竟自己的曾孙女那名声也是毁誉参半的。纨绔又怎么了?能被慕容金压制住就行! 你看,年轻,漂亮,有钱,地位高,没爹娘,还能任由她曾孙女欺负,怎么看怎么都是最佳人选了。 想到这里,老夫人就是嘿嘿一乐,“陛下,老身的曾孙女有过婚约啊。陛下却是忘记了吗?和宋大学士家的小侯爷宋瑾瑜啊。” 老夫人一乐,文渊阁大学士就觉得自己背脊骨一寒。 当年的长乐侯是个实在人,但是慕容侯府这位老夫人却是人精啊! 果然老夫人一说这话,文渊阁大学士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对,他是替他的孙子宋瑾瑜感觉到整个人都不好了…… 55 秋风秋雨愁煞人 老夫人唯恐天下不乱的还加了一句,“老身到现在还保存着当年宋大学士找人过聘用的礼单,三书六礼都是齐备着的。这不能是作假的吧。只要拿给那羌人王子看,羌人王子也没有话说。” 陛下一拍脑门,“对啊,朕怎么将这档子事情给忘记了。”当年慕容家和宋家为了这事情,可是吵的他一连几个月只要看到宋霖那张皱皮打褶的老脸都觉得糟心的很。 宋霖背后忽的一下冒了一层冷汗,完!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如今他的孙子是被慕容家给惦记上了。 “陛下,当年是有婚约不假,但是后面不都请了礼部陈大人做见证,又让京兆尹将户书给撤了去吗?”宋霖忙挣扎道。 “你做了见证了?”陛下开始装傻充愣。 陈大人一愣,偷眼看着陛下,见他对自己沉了沉眉头,心底更是如同明镜一样。 “这个,启奏陛下,微臣如今已经是上了年纪了,你瞧瞧微臣这记性,愣是想不太起来了。”陈大人拱手说道。 “嘿,好你个陈启泰,你怎么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呢?”宋霖急道,等他说完,顿觉圣驾在前,他有点失态了,马上就是一拱手,“陛下明鉴。” 光宗瞪了宋霖一眼,随后踱步到了宋霖的面前,“朕那外甥啊,从小也是命苦的孩子,那么小就没了爹娘了,爱卿照顾朕的外甥照顾的甚好,朕甚是欣慰,只是如今情势所迫,瑾瑜那孩子也年纪老大不小的了,总那么混下去也不是个事情,成家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对吧。” “对对对。”宋霖被光宗陛下拍着肩膀头子,也不敢说不对。 “你就权当他是为国捐躯了吧。”光宗最后叹道。 宋霖一口老血恨不得喷出来,真真儿的是苦笑不得,他狠狠的剜了老夫人一眼,咬牙道,“臣明白陛下的意思了。臣代宋瑾瑜领旨谢恩。” 老夫人舒心的一笑,心头的大石算是落了地。 只要陛下肯点头认下这门亲事,便是宋家也不能反悔。 宋瑾瑜有自己的侯府,将来成亲之后,小两口朝宋瑾瑜的侯府一搬,门这么一关,宋瑾瑜那小猴子还能翻出自己曾孙女的五指山吗?到时候就是宋霖这个死老头也不能从中作梗。 老夫人怎么想都觉得自己今日冒雨前来可是来着了。 她今日给慕容金找的婆家也是绝了!放眼整个大齐找不出第二家了。 你看看,只要慕容金嫁过去,拿住宋瑾瑜那个小猴子,还不是什么都是她说的算。最最重要,宋瑾瑜没有爹娘了,头上没有婆婆和公公管着,就她那曾孙女绝对是可以由着自己的性子来的。宋瑾瑜还没兄弟姐妹,所以不会有什么小叔子,小姑子什么的蹦出来给慕容金添堵。 老夫人是舒心了,宋霖是心凉了。 想到自己苦命的孙子,他就是又一声长叹。 大殿里的人等的望眼欲穿的。 好不容易将陛下等出了出来,一抬眼,却发现陛下身后跟着几个朝中的大臣,更是有一名鹤发红颜的老太太拄着龙头拐杖沉稳的走来。 慕容金本是心底七上八下的,但是一看到自己的曾祖母和二叔都跟在陛下的身后走出来,她的心瞬间就定了下来。 曾祖母和她已经冰释前嫌了,如今对她如何,她感受的到。 只要有总祖母在,她必定不会有远嫁之虞。 瞥见自己的宝贝曾孙女站在人群之中用期盼的眼神看着自己,老夫人心底便是一暖。 这个孩子,在外面经历了那么多,如此的刚毅坚强,但是她依然还是一个年轻的姑娘。她会害怕,但是她藏在心底,她会彷徨,但是她十分的坚定,多好的姑娘,自己以前怎么就没认识到呢。 老夫人给了慕容金的一个淡淡的微笑。 慕容金瞬间会意,也回报给老夫人一个释然的笑容。 她笑的极美,唇角绽放出那种丢去了负担,毫不保留的灿烂,这种纯粹的笑让老夫人顿时感觉到自己的眼眶又润了。这是因为她这是真的老了,所以才太容易被感情所动?还是因为慕容金太真,真的让她这把年纪的人重新捡回了一些曾经被她丢弃和掩埋掉的东西。 陛下接下来说的话,老夫人根本没怎么去听,她只是静静的看着自己挺拔俊俏的曾孙女,这是她的血脉,如此的美好,如此的优秀。 羌人王子听完却是发了彪了! “陛下您这是欺骗!”他握拳吼道,“从没听说过慕容将军定过亲!怎么您进去那一会的时间她就定亲了呢?” “放肆!”光宗一拍桌案,怒道,“曼说朕金口玉言,从不骗人,就凭你刚才的态度,朕也觉得这和谈没什么必要进行下去。你先是意图谋害本朝重臣,又意图嫁祸给朕的儿子,如今你又满嘴胡言,污蔑朕的声誉。来人!将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羌人王子拿下!” 羌人已经有其他的使节在光宗商量事情的时候赶了过来,见到这种状况,忙站出来打着圆场。“陛下息怒,陛下息怒,我们王子年纪尚轻,对大齐的风俗不甚明了。陛下千万不要放在心上。陛下英明神武,说什么自是什么。” 光宗哪里肯轻饶了羌人王子,他的意图是那两座与大齐相连的城池,一顿威风耍下来,喊打喊杀的,还真的是将羌人给唬的一愣一愣的,最后不得已,只能将那两座城池当作赔礼,直接赔给大齐,这算是平息了光宗的震怒。 “说朕欺骗你,你大可以去大街上打听一下。慕容将军打小便已经许配给朕的外甥了。”光宗收了拿两座城池,得了便宜继续卖乖道,“当年这事情街知巷闻,大都里面没人不知道。是你们初来乍到没有弄清楚状况而已。你既然有心,就好好的去打听一番吧!”说完他就摔袖离去。 众人叩首之后,也纷纷走出了大殿之外。 慕容金走到了曾祖母的身侧顺手扶住了曾祖母的手臂,压低了声音问道,“那婚约的事情……” “回去再说吧。”曾祖母瞥见羌人使节尚未离开,小声说道。 外面雨下的越来越大,大家到家的时候,不免还是被雨水溅湿了衣摆。 慕容金迫不及待的等候在老夫人那边,等老夫人换过了衣服,就赶紧上前,“我什么时候有过婚约?” 老夫人将她小时候的事情讲述了一遍,慕容金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曾祖母。 “我是记不得了。”她伤过脑子,丢失过一部分的记忆。她蹙眉挠头,“那现在的意思是我必须要嫁人了吗?” “只怕是真的要嫁了。”老夫人点了点头。 慕容金的心骤然一沉,即便是已经预料到自己回来迟早要走这一步,但是她却是没想到这一步来的这么快。 师傅……她在心底痛苦的念出了这两个字,神色一片黯然。 老夫人见慕容金垂头丧气的样子,不由出言安慰,将嫁给宋瑾瑜的所有好处都罗列了一遍讲给慕容金听。 慕容金听完,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我知道了。” “孩子,我知道你本意不是要嫁人。”老夫人低叹道,“但是总要走上这一步的,与其将来被动,不如现在抓住主动。曾祖母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继续保持现在的样子。宋瑾瑜便是京城所有高门世家之中最好的选择。而如今情势所迫,陛下不会将你嫁给襄王与瑞王之中的任何一个,咱们要看清楚,陛下是想让慕容家一直中立,不参与任何派系之争,当一个真正的纯臣。宋瑾瑜是陛下的外甥,就是一个逍遥的太平侯爷,对任何人都没有任何威胁。对于慕容家来说,他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陛下对他尚有一份愧疚之情在其中,将来断然是不会亏了他的。你和他在一起,日子要比和别人在一起好过多了。至于其他的,你也说不在乎了。你想要一个孩子,便要一个孩子,不想要的话,自己撇开他逍遥快乐的度日也不是不可。” 是啊。 慕容金心底含混晦涩,但是还是自嘲的一笑,像她这样的人,师傅不要她了,嫁给曾祖母选的,便是最好的归宿了。 “我知道了,曾祖母。”慕容金抱拳说道。“我想出去走走。” “外面下大雨呢。”曾祖母看到慕容金这般的暗淡,心底也是不好受。她提醒道, “曾祖母放心,我答应过父母要好好的活着,要维护好慕容家的安危与声誉,自是不会食言。我也不会抗旨不遵。”慕容金黯然的说道。 “那你就去吧。”老夫人点了点头,知道她现在心底难受,随她去吧,只要她不是想不开就好了。 慕容金木然的走出房间。 门口後着的丫鬟递过来一把红油布面的伞。 慕容金亦是没什么表情的接了过来,动作十分机械的撑开,遮挡在头顶,随后长腿一迈,投身入了风雨之中。 秋风秋雨愁煞人。 56 以后你就跟着我 投身风雨,慕容金擎着伞漫无目的的走在京城的街道上。 恍然不觉之中她竟是走到了师傅的那所老宅之中。 她抬眸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上面落了锁,雨水将锁头打湿,大概不久之后便会生锈。 慕容金飞身跃起,翻过了墙头,落在了庭院之中,一片萧瑟。 师傅在的时候,她会觉得这个小院子十分的温馨,即便十分的简陋也比她住的侯府强上不知道多少倍。而现在师傅不在了,也似乎是将院子里所有的生气全数抽走,独留一具空壳耸立在此。 里面的一道门亦是上了锁,慕容金将手抬起来放在锁上,其实只要她一用力,就能绷断这锁的锁芯了。但是她没有这么做。 她即便崩开了锁着这道门的锁,但是她却不能崩开锁着师傅心的锁。 所以即便现在再闯进去也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算了。 她不是没有努力过,缘分如此。 慕容金呆立良久,终于还是毅然转身,她并不是悲风伤秋到无法自拔的人。她身上尚有自己要背负的东西。 等她跃出这个院落的时候,她已经抬起了眼眉看向了远处。 师傅,徒儿要如你所愿,嫁人去了。 纳兰翦月没来由的心一慌,手里的水杯落地。 “少主?”身畔的一名老者不解的看向了纳兰翦月。“少主不要惊慌,咱们这回一定可以绕过眼目,顺利回去。” “但愿吧。”纳兰翦月无神的眸子里什么光芒都没有,他亦是淡淡的回了一句。 这才离开几日,他似乎就有点难受了。 往常并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他将自己的身子重新靠回到软垫之中,索性闭目。 可是眼睛一闭上,耳边就想起了慕容金的声音,腰上和胸膛上似乎还沾染着她身上的淡淡香气,那是一种能让人舒心的味道。 纳兰翦月抬手,轻抚了一下自己的心,微微的蹙眉。 亦是不知道自己为何总是会去想她。 果然是和那个小黑熊在一起待的时间太长了,都已经习惯了她的一切了吧。 “忠叔。天工化物尚未到手。鬼谷先生可是真的愿意替我医治眼睛?”纳兰翦月忽然开口,幽幽的问道,“别又是空欢喜一场。” “这回不会落空了。”忠叔说道,“少主放心吧。老奴找到了天工化物的替代品。所以那本书已经不是十分的重要了。咱们已经找全了鬼谷先生需要的所有东西,他再也没有理由不给少主医治,也没理由不出山帮少主夺回一切。老奴这次也全数安排妥当,只等少主眼睛一恢复。咱们就进行下一步。” 纳兰翦月这才觉得自己的心稍稍的安定了下来,似乎那股暗沉不明的郁闷之意也清淡了许多。 是啊,他常在慕容金面前念叨的这些东西,并非他要,而是鬼谷先生要。 他是利用了慕容金,但是慕容金是他的弟子,被他利用的也是理所当然的,每次那丫头去替他找东西总是会带着伤的。他只需安慰两句,或者申斥两句,她都会受之如饴。 真是一个傻姑娘。 纳兰翦月的唇角稍稍的翘起。其实他并不是姓纳兰,而是姓萧。 他的身边也不需要小黑熊那样的女人相伴,他需要是一户大梁高门世家之女,手握重兵,能助他一臂之力。小黑熊是很英勇善战,不过她是为大齐而战,手里捏的也是大齐的兵马。曾经他也试探过小黑熊,不过他发现小黑熊这个孩子是断然不会忤逆她的父母临终所托。所以利用小黑熊手里兵马是完全不切合实际的。他需要的是大梁的兵。 当年之仇,他已经隐忍多年,此番回梁,厚积薄发! 慕容金在街上走了一会,瞥见了躲在路边房檐下躲雨的小乞丐,骤然停住了脚步。 那孩子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等她呢? 她抬眸看了看天,暗沉沉的一片,雨下的很大。这样冷的天下,再加上大雨,那个孩子应该早就躲开了吧。 犹豫了片刻,慕容金还是决定去那个地方看看。 等她回到了与那孩子分手的条街道,远远的竟然真的看到一个身影蹲在雨中的路边。 他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双膝,将身子缩成一团蹲在地上,似乎是通过这样的动作来护住自己心口的一点热气。 慕容金心底一震,不好了! 她快步走到了那孩子的身边,将自己头顶的伞遮盖在了他的身上。 “你怎么这么傻?”慕容金动容的问道。 那孩子已经冻的有点麻木了。他哆哆嗦嗦的抬起了眼眸看向了自己的上方。 一柄红伞当头,遮住了天上不断落下的雨丝。 他的脸色已经冻的铁青铁青的,浑身上下多湿透了,那些褴褛的衣衫全数贴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了他单薄的躯体。他的唇都已经是青紫色,他失神的看着慕容金,原本暗沉的眸光闪出了几点淡淡的星光,冻的发青的唇抖了抖,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他朝着慕容金微微的一笑,随后眼睛就是一黑,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慕容金大惊,也顾不得别的,将雨伞抛开,双手抱起了那个半大的少年,拔腿就跑。 慕容金都没从大门走,直接翻墙进了侯府,一路从屋脊之上跃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抱着那少年浑身湿透的落在自己庭院的时候可是真将麝月给吓了一大跳。 “小姐?”她忙打开门将慕容金迎了进去。“这位是?” “别管那么多了。去叫个大夫来。”慕容金直接将那少年放在了自己的床上,少年身上还滴着水,瞬间就将她的床褥全数弄湿。 “去烧点热水来。”慕容金对青岚说道。 青岚忙也跑了出去。 ”芙蕖,去煮点驱寒气的茶水来。”慕容金对芙蕖又说道,芙蕖马上一路小跑的出了房间。 她握住了那少年的手,将少年从床铺上拽了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随后在自己侍女们惊诧的目光之中,扯开了少年的衣襟,露出了少年单薄的躯体,她以掌心贴在少年的后背,将一点内力传递过去。随后搓揉着他的后颈和胸口,直到将他胸口的皮肤搓红了,少年才幽幽的醒转过来。 他一睁开眼,看到的是陌生的地方,入眼的便是大气华美的一张花梨木雕花大床,丝质的纱帐,他先是一惊,随后察觉自己是靠在一个温暖的怀里的,他回眸,对上了慕容金那双关切的眸子。 “你……”他尚未全数恢复,唇还是抖的厉害,一个你字出口,后面的话愣是说不出来。 “行了行了,你要是想骂我的话以后再骂。我先和你道个歉,对不起了。”慕容金一脸的歉意,说道,“现在你先缓一缓,我已经叫人去找大夫过来给你看看了。“ “我……等到你了!”少年却是十分的倔强,他执着的开口,哆哆嗦嗦的将自己要说的话说完,“你不能食言。” “知道了知道了,以后我不管去哪里都叫你跟着。”慕容金拿他实在是没了办法了。没见过这么倔的人!“下那么大雨,你不会躲雨吗?我要是真的不会回去你怎么办?冻死在路边啊!”慕容金无奈的数落道。她扶着他重新躺下,随后拉起了辈子盖在他的身上。 “我相信你会回来的。”少年缩在棉被里面,又哆哆嗦嗦的说完。 慕容金的手稍稍的空中一滞,她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摸了摸那少年的额头,“我明白了。”她朝他缓缓的一笑。 少年只觉得自己眼前一亮,如春风十里,万朵花开,浓墨重彩的铺开在眼前。 她可真美。 “你叫什么名字?”慕容金缓声问道。 “陆昭。”少年说完就眼巴巴的看着慕容金,“你呢?”他问道, 慕容金的笑意更浓了。 “你看看你,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就口口声声要跟着我。”慕容金说道,“我叫慕容金。今后你就当我的侍卫吧。” “恩。”少年点了点头,有点期盼的看着慕容金,随后他就是一愣,“你是慕容金?”他失声问道。 “怎么了?”慕容金一摊手,“我不能叫这个名字吗?” “你是逼退了羌人的那个慕容金?我们大齐的女将军?”少年一紧张,竟是都不哆嗦了。 “是啊。”慕容金笑道,“如假包换。” 陆昭彻底的呆住了。 青岚端了热水进来,看到那少年一副被吓傻了的样子,忍不住轻笑了起来,“你倒是运气好,遇到我们小姐。我们小姐在大齐可是独一无二的。” “别胡扯。”慕容金回眸看了青岚一眼,笑道。 少年兀自呆愣着,良久一句话都说出来,脑子里面也是一片的空白。 他是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当大齐传奇女英雄的侍卫。 幸福来的太突然,骤然将他给砸晕了。 难怪她能轻松的将自己打倒,但是一想到自己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在人家的眼底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还当了人家的侍卫,应该就是慕容金可怜他所致。 少年又朝棉被里面缩了一下,看来他可是要苦练功夫了,不能给慕容将军丢人不是…… 57 我可以去死吗? 麝月找了大夫过来给那少年看过了之后,说他只是因为饿极了,又冷极了,所以才会晕倒没什么大碍,这陆昭毕竟是习武的,身子骨比一般的同龄人要强壮一些。 “你那两个弟弟不给你送吃的吗?”慕容金等送走了大夫之后,好奇的问道。 “不是。”陆昭现在已经缓过来不少了。“是我不准他们来的。我怕他们一来,我就熬不住想要跟他们回去了。好在我等到了你。”他说完脸就一红,因为他刚才已经摸到自己身上的衣服竟然是被剥开了,上半身光溜溜的。 “小姐,前面的屋子已经收拾好了。”青岚过来说道,“已经有府上的小厮抬了浴桶进去。” “恩。”慕容金点了点头。“你过去泡个热水澡。我也要收拾一下。”慕容金自己也是全身都湿透了的。“能走吗?” “可以。”陆昭点了点头。 他起身,辈子滑落,他又忙不迭的去捞被子,那副狼狈的模样弄得大家一阵的哄笑,陆昭顿时就弄了一个大红脸,其实他都已经十五岁了,要是在他们乡下,他这个年纪都已经可以成亲了。如今对着一屋子的大姑娘,身上的衣服都被剥了,他可不是臊了一个大红脸。 慕容金自小是在山寨滚大了的,山寨里面的汉子平时不注意,到了夏天天热,打个赤膊什么都是常事,后来慕容金又到了军营之中,光膀子的男人比比皆是,见怪不怪。至于她的侍女们,都是以慕容金为主,主子都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她们几个做丫鬟的也自然不觉得有什么了。所以不好意思的,也只有陆昭一个人。 遮遮掩掩的裹着棉被,陆昭下了地,被人带去了前面的一个房间。 等他泡进了浴桶之中,还是觉得这一切宛若梦幻一般。 慕容金也沐浴过了,麝月她们将屋子里的水渍全数收拾干净,又将床上的被褥全数换去,这才罢休。 隔了一会,陆昭穿戴好了之后被人送了过来。 衣服和袖子略显的有点长,他进来的时候,慕容金不由笑了起来。 “这里暂时没合适你的衣服,你就先穿着我的。”慕容金笑道。 陆昭……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一阵的沮丧,他竟是连慕容金的个头都比不上。 他好奇的看着慕容金,“你真的不会赶我走了吗?”他不确定的又问了一句。 “不会。”慕容金笑道,“你不是等到我了吗?自然会让你跟在身边。” “你去哪里都带着我?”陆昭又问道。 “恩。这不是说好的吗?”慕容金点了点头。 陆昭这才松了一口气,“那你能不能教我武功?”他还怕慕容金不答应马上跟着说,“我什么都可以帮你做,我可以帮你扛你的兵器,牵马,当你仆从,我很能干的。” “我教你就是了。”慕容金笑道。“我的枪不用你扛。我自己可以拿。” 陆昭这才展颜一笑。 他笑起来,慕容金这才发现原来这个小泥巴少年洗干净了倒也是清清爽爽,十分漂亮的男孩子。虽然远远比不上宋瑾瑜那样的精致细腻,不过眉目清俊,五官生的不错。 芙蕖端来了煮好的好的生姜茶来,分给陆昭喝下,麝月又拿来了一些糕点分给他。 陆昭喝着生姜茶,就着一些糕点,吃着吃着,眼泪不由滑了下来,他抬起袖子来擦眼睛,却是越擦越多,以后他只要跟真慕容金,就不用再过那种漂泊不定的日子了吧。 应该是这样的…… 宋霖慢慢吞吞的从宫里回到家中。 宋夫人迎了过来,替自己丈夫擦干了身上不小心沾染上的水珠。 “瑾瑜呢?”宋霖在太师椅上坐下,随后问道。 “不知道啊。”宋夫人说道,“早上不就是叫人抬着他去了襄王府了吗?你说说那孩子,脚都还不能走呢,乱跑什么啊。” “去找个人,将他叫回来,我有话和他说。”宋霖蹙着眉,沉声说道。 “是。”宋夫人出去,打发了府里的小厮出去寻小侯爷。 寻了好久,才在醉仙楼里将小侯爷给寻到了。 “我爷爷找我。那事咱们就先这么定下来。”宋瑾瑜对虞意涵和陈昭说道。 “知道了!”陈昭和虞意涵纷纷点头。 “你们两个,这回可是要靠谱一点,别关键时刻又掉了链子了!”宋瑾瑜警告道。 “行了,你赶紧回去吧。”陈昭挥了挥手。“我们也要早点回去了,不然他爹回去找不到他,又要发飙了。”他指着虞意涵说道。 虞意涵顿时拉长了脸,表示他也很无奈。 被家中的仆从抬着,宋小侯爷现在心情十分的舒畅,刚刚他们几个密谋了一件大事,只要这件大事能成,定是会出了心头的恶气。 他翘着脚半卧在宽敞华丽的马车之中,略带得意的挑了一下眉,美美的哼起了小曲来。 慕容金,以后有你感谢我的时候!他得意的想到,只要一想到慕容金以后很可能给他端茶倒水的道谢,他那嘴角就止不住的上翘。每次都被她欺负的不要不要的,怎么也要在她面前强悍一回。 其实也不是非要她道谢了,只是要让她知道一下,大齐的男儿也是有用的就好。 虽然其他的他暂时现在还没有能力做到,不过下黑手揍那羌人王子一回还是能做到的,谁叫他现在是站在大齐的土地上呢。 等到了家里,门口等候着一顶软轿子,有人打着伞,有人背着宋小侯爷舒舒服服的坐在了轿子上,一路将他抬进了老爷的书房之中。 “爷爷,你找我啊。”宋瑾瑜等坐好了之后笑眯眯的看向了大学士宋霖。 宋霖一抬手,将所有人都前遣散出去,随后他就沉默不语了。 “爷爷到底怎么了?”宋瑾瑜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是遇到难事了。他坐正了自己的身体,正色问道。 这叫他怎么说?宋霖几次欲言又止……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宋瑾瑜开口。 这孩子小时候有段时间被慕容金吓的,只要一提到慕容金的名字都会发抖。 他和老伴两个人好不容易拉扯大的孩子,就这么送进虎口里面去?怎么想,宋大学士都觉得不甘心。当年他之所以答应慕容家,是因为那时候宋瑾瑜病的都要死了,冲喜!如果不是冲喜,他就连慕容金的头发丝都看不上。 唉……都怪他当年一时心急,现在好了……粘手上了。 “瑾瑜啊。”宋霖开口,该说还是要说的,这事情已经是相当于陛下赐婚了,他估摸着明日,赐婚的圣旨就会从宫里传出来,横竖都是一刀,砍吧…… “爷爷。”宋瑾瑜正色说道,“有什么为难的事情,您就说吧。若是我能办到一定办。” 这……你是一定可以办到的,但是就是太苦了你了。宋霖心道。 “恩。你是好孩子。”宋霖点了点头,说道,“你如今也年满十七了,是时候谈婚论嫁了。” 宋瑾瑜一听,就马上蹙眉,“爷爷,之前咱们不是说好了吗?我未有功名,便不会成家。”他的心底流出了几分厌恶之感,其中夹带着几分烦闷之意,不知道怎么的,慕容金的面容骤然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黑发黑衣,赤色的发带张扬的飞舞在身后。 宋瑾瑜一甩头,驱散了慕容金的影像,没事去想她干嘛? “是啊,之前咱们是说好了。但是这次是陛下赐婚。”宋霖长叹摇头道,“也由不得我不答应啊。” “我皇帝舅舅?”宋小侯爷大吃一惊,“他怎么会忽然有这种心思。” “陛下他也是迫不得已的。”宋霖将今日在大殿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宋瑾瑜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这说的都是羌人和慕容金的事情,他们的事情和自己被赐婚又有什么必然联系。 心底隐隐的冒出了一个念头来,那个念头让宋瑾瑜瞬间就有点坐不住了,他的手紧紧的那在扶手上,紧张的抿着唇,两眼眼巴巴的看着宋霖。 “所以陛下也是不得已,只能将你与慕容金之前的婚约之事拿出来了。”宋霖说到这里,也在磨牙,”也是慕容家的那个老婆子从中搅和的!不然陛下怎么会将念头动到你的身上!” 宋瑾瑜如同被雷电劈中,整个人都懵了。 他瞪大的双眼,心脏紧紧的一缩,好像浑身血液都凝固不动,随后又骤然狂跳了起来,跳的差点要从胸腔之中蹦出去。 “爷爷,你是说,我要被赐婚慕容金?”他愣了好久才找回了自己的语言能力,结结巴巴的问道。 “是啊。”宋霖看到孙子这副完全是受了严重惊吓以至于有点呆滞的表情,痛心的说道,“陛下赐婚,不得不从啊!”他可别寻了短见才是,从今日起,他可是要多派些人跟着宋瑾瑜才行。 被赐婚慕容金了! 宋瑾瑜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想的是什么,唯有这几个字不住的在脑子里盘恒,横冲直撞的装的他一阵阵的发懵。 “我可不要可以去死?”宋瑾瑜呆了半晌才缓缓的问道。 “不可以。”宋霖很肯定的说道,“陛下说了,你就权当为国捐躯了!” 58 寻了短见 宋瑾瑜是怎么被人抬走,送回自己的房间,其实他都不甚太明了。 脑子里面一直都是乱哄哄的,什么都想不起来,又好像想了很多。 慕容金的影子就如同跗骨之蛆一样如影随形,即便是他恍恍惚惚的沐浴之后躺在床上摊成大字型,不是太字型之后,阖上眼都还能看到慕容金在他眼皮子地下晃动。 什么鬼! 宋瑾瑜气恼的捶了锤床铺,没完了是吧!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 宋小侯爷索性翻身坐起来,气鼓鼓的盘着腿,双手抱胸。 他睡不着了! 他这人很少有睡不着的时候,但是几乎自他记事以来,每次睡不着都是因为慕容金。 他记得小时候,家人都不准他玩雪的,因为太冷,怕冻坏了宋小侯爷白嫩白嫩的小手。 那天好不容易大人们都有事,家中设宴款待慕容侯爷和夫人,十分的热闹,他趁着别人没在意就溜去了后院,刚刚下了一场大雪,后院里可漂亮了,冰雪晶莹的一大片。 没人看管的宋小侯爷可是撒了欢了,抓着雪的感觉是冷,冷的他都直哆嗦,但是也很新奇,天下怎么会有这么雪白剔透的东西,他仔细的看着手里的雪花,六角形的,真的是雪花,像花一样的开着,圣洁无暇,每片都不尽相同,真是太神奇了。 “喂。” 他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转眸看去,就见一个黑乎乎的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后。 “你是何人?”宋小侯爷蹙眉问道,他家可没有长成这么壮实的小孩,皮肤晒的黝黑黝黑的,他穿着一身黑衣,比他高出整整一个头来,看起来十分的结实,就连脸上的肉都是蹬蹬的。 “我叫慕容金。你呢?”那黑乎乎的小熊怪,朝他龇牙笑道。 笑的可真难看…… 他一点都不想告诉那人自己的名字。 宋小侯爷嫌弃的推了他一把,“你走开!”他居然没推动那黑小子。 他都已经那么讨厌他了,怎么他还呲牙朝着他笑? 莫不是个傻子! 宋小侯爷惊悚了,听嬷嬷说,傻子会打人,看他那么高那么壮,一拳下来,自己可是真的扛不住。宋小侯爷那时候虽然小,但是已经会审时度势了。 “你别过来!”宋小侯爷一吓,朝后退了两步,自己绊了自己一下,一屁股坐在了雪地里。 傻子根本就和没听懂一样,依然笑着过来,朝他伸出手来,似乎是想要抓住他,吓的宋小侯爷惊叫连连,也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力气,一骨碌爬了起来,掉头就跑。 天啊,那傻子在他后面在追他! 宋小侯爷慌不择路跑到了冰湖上,湖面是结了一层冰,下了雪之后大雪掩盖住了湖面与岸边的分界线。 “你别跑啊!我只想和你玩儿!”慕容金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还朝着他笑。 “你说不跑就不跑吗?”宋小侯爷一边跑,一边回头怒道,“你别追啊!”他不想和他玩好不好! 那个叫慕容金闻声倒是停住了脚步,可惜宋小侯爷可是没那么傻,他不跑难道等着被抓到吗? 他又朝前跑了两步,看到了前来寻他的家中奴仆,宋小侯爷大喜,跳着脚一边挥手一边高喊,“救命啊!有人追我!” 乐极生悲,他脚下的冰面并不是那么结实的,被他蹦了两下竟然裂开,噗通一声,宋小侯爷就掉进了冰窟窿里面了。 那冰窟窿好冷,冰冷刺骨的水瞬间就没过了他的头顶,他拼了命的挣扎,却还是一直朝下沉,眼睛睁不开,针扎的一样疼,他到现在都记得那种绝望的感觉,黑暗将他吞噬,窒息让他的肺都抽的疼,死亡将他包裹了起来。 宋小侯爷一甩头,将自己的思绪甩乱,现在去想小时候的事情干什么啊。 现在的危机是他居然要和慕容金成亲了…… 宋小侯爷抓耳挠腮,在床上不知道换了多少个动作,都依然是各种精神亢奋。 他他他,一定是被慕容金给吓的! 他无奈的看了看自己包裹着纱布的双脚,最后将脑袋直接插到了被子里面,“啊啊啊啊啊!”他放声高喊了起来。 他好烦躁啊,想借大叫一通来抒发自己憋闷的心情。奇怪的是,憋闷之中居然还带着一股子莫名的兴奋。 兴奋个蛋啊! 都要为国捐躯了! 门外,受了大学士的叮嘱前来看着小侯爷的家丁们一个个面面相觑。 小侯爷好作孽啊,这是受了多大的刺激,叫的好凄惨的样子…… 宋小侯爷叫了一会就马上闭嘴。 站在门外的家丁们又纠结了,这有声音还好,没声音可怎么办?要不要冲进去看看?就怕小侯爷会寻了什么短见的。 宋小侯爷又盘腿坐在了床铺上,单手托腮,“振夫纲!”他嘴里念叨着,眼睛发光。 对了,反正成亲他是跑不了的了,皇帝舅舅都当着羌人王子的面说了这事情了,就等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既然躲不过,那么振夫纲这三个字便是当前的头等大事了! 他必须要拿出十足的男子气概出来,将这三个字做到淋漓尽致。宋小侯爷握拳。 女人怕什么? 宋小侯爷虽然不是女人,但是看看云蕊就知道女人最怕什么了,不就是自己的丈夫跟着别的女人跑了吗?每天看南宫明辉都跟看贼似的。 对! 打他是打不过慕容金的,就连嗓门都没她的大! 他一定要让慕容金时刻都有紧迫感才行,要让她知道,她要是敢动他半根汗毛的话,有的是女人愿意倒贴给他,对他小意温存! 如果她不知道好好的珍惜他的话,他就要被别的女人给抢走了! 宋小侯爷想到这里,骄傲的抬起了下巴,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就凭这张脸!就凭他的身份,只要随便朝外走一圈,随随便便就能招惹一车的桃花回来。 下马威是肯定要给的! 不给的话,慕容金不知道他的厉害! 宋小侯爷想的兴奋了,直接蹦下了床来,脚一沾地,他就惨叫了一声,身子朝前扑倒,咚的一声。 守在门外的小厮们一听这声音,忙不迭的踹门而入,“小侯爷,你可千万不要寻了短见啊!” 宋瑾瑜…… 他哪一点是像要寻短见的样子…… 翌日,宋瑾瑜还在床上呼呼大睡,关于宋小侯爷昨天晚上得了要与慕容金成亲的噩耗,当夜就寻了短见的传闻便不胫而走。 大学士府下人们窃窃私语,口耳相传。 等到送菜的,送肉的,外加送柴火的那些人进入送大学士府的厨房,都会被拉到一角,“你知道吗?昨儿我们府上发生了一件大事呢!老爷动了大怒,不准下人们谈论。” “哦?什么事情?” “我们家小侯爷,知道要和慕容将军成亲的事情,当晚就想不开寻了短见呢!” “哎呀,这么严重!” “对啊,要不是我们老爷早就有先见之明,派了好多人在小侯爷的房门口守着才没酿成大祸!” “哎呦,小侯爷可真可怜。” “可不是呢!” 等这些人再出了侯府,一传十,十传百…… 就在宋瑾瑜要寻死的消息在京城传的如火如荼的时候,光宗陛下赐婚的圣旨也下了。 圣旨分别下到慕容府和大学士府两家的门上。 慕容金木无表情的跟在老祖宗的身后跪着领了旨,她手里捏着那卷橙黄色的圣旨,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一直在走神。 “恭喜小姐。”四大丫鬟们过来给慕容金道喜。 慕容金这才回过神来,勉强的笑了笑。 “有赏。”她说了一声,就走进了房门之中,将自己锁在了房中。 四大丫鬟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各自长叹了一声,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了。 陆昭不解的凑到了麝月的身边,“麝月姐姐,将军要成亲了吗?” “恩。”麝月点了点头。 陆昭一惊,“那将军还会带着我们吗?” “应该会的。”麝月朝陆昭笑了笑,“小姐不是说了不会丢下你的吗?” “那就好。”陆昭顺了一口气,拍了拍胸脯,“对了,未来的将军夫……不对,是将军的相公是什么样的人?” “不知道。”麝月摇了摇头,“没见过呢,不过听说是生的非常好的。” “他武功也很高?”陆昭问道。“能高过我们将军吗?” “没听说他会武功啊。”麝月想了想回道。 “哦。”陆昭点了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为什么?”麝月不解的问道。 “武功没有我们将军高,就管不了将军的事情。”陆昭理所当然的说道,“将来还是我们将军说的算。” 麝月一阵的无语,真想拍拍陆昭的脑袋,少年,你想的太单纯了…… 羌人那边虎视眈眈的,所以慕容金和宋瑾瑜成亲的日子就定在下个月。 老夫人一看时间这么紧,就又有点不开心了。 下个月就是入冬了,过不了几天也就要过年了,她还是想将慕容金留上一留的。 但是慕容金过了年就二十了,算是老姑娘中的老姑娘,这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老夫人纠结的要死。 59 要疯 陛下给的时间也太短了点。 虽然侯府早就给每个姑娘都预备过嫁妆,但是现在老夫人让长乐侯夫人打开库房看了看,就觉得自己替慕容金准备的东西远远不够。 她的曾孙女是大齐独一份的女将军。 以前慕容金已经被不认识她的人给看轻了,现在要出嫁,是绝对不能被人看扁了去。 不能说是十里红妆,也要比寻常世家豪门嫁女儿来的隆重。 老夫人和长乐侯夫人为了慕容金的婚事已经开始忙碌了起来,慕容金自己却是和没事人一样照样每天早上起来传授枪法,要说她有了什么不同,便是这几日她更加的沉默寡言了。 陆昭因为整日跟着慕容金,倒是得了不少她的指点。 名家出手就是不一样,就连陆昭也觉得自己这几日似乎有所突破,仅仅是几日而已,这就更加的坚定了陆昭要跟着慕容金的决心。 宋小侯爷在家里养了好几天的脚,总觉得周围人看他的表情又古怪,具体哪里有,他也说不出来。 南宫明辉是想来看宋小侯爷的,却是被云蕊一把就揪住了。 “他都寻了短见了!你还不让我去看他?”南宫明辉不解的问道。 “没事,不是没死吗?”云蕊十分轻松的说道。 南宫明辉侧目,“你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冷血起来?” “你去了不是更加的刺激他?”云蕊拍了一下南宫明辉的脑袋,“你是猪脑子啊!他现在自己在府里没什么指望,闹腾一下也就不闹了,你去了,他要是拉着你让你帮他逃婚怎么办?那可是陛下赐婚,你担待的起吗?你这几天也不准出门了,就在家里陪我。” 南宫明辉一寻思,总觉得自家媳妇说的对,也不对…… 好纠结,到底要不要去看宋瑾瑜…… 又过了几天,宋瑾瑜的脚伤彻底的好了,他就溜达着想要出门。 “你们干吗总跟着我?”宋瑾瑜一转身,对亦步亦趋跟着他的家丁们蹙眉说道。 “是老爷让的。”家丁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出来了一个胆子大的说道。 “不准再跟了。”宋瑾瑜眉毛一立,怒道。 这样跟着,他还怎么去找虞意涵和陈昭? 他今日接了陈昭的信,要去醉仙楼找他们。 “这……是老夫的吩咐,让我们看好了小侯爷。”家丁再度为难的说道。 “看好我做什么?”宋瑾瑜不解的问道。 “怕小侯爷再寻了短见。”家丁们终于墨迹的说出了实情。 结果可想而知,宋小侯爷一顿跳脚,外加怒吼,威逼加恐吓了一通,这才将这些家丁们都悉数给逼退。他一溜烟的就跑去了醉仙楼。 “不等我,自己先喝上了?”一进雅间们,就见虞意涵砰了一个酒罐子,陈昭坐在一边翘着二郎腿看着他。 “你还我女英雄!”虞意涵一看宋瑾瑜来了,丢下了手里的酒罐子,撸起袖子就朝宋瑾瑜冲了过来。 宋瑾瑜抬腿一脚踹在了虞意涵的肚子上,将虞意涵踹的后退了两步,他蹙眉问道,“发什么疯?” “你也知道他发疯。”陈昭挠了挠头,“我都要发疯了!” “你又怎么了?”宋瑾瑜再度将冲过来的虞意涵推开,走到陈昭的身侧,坐下,随后他对虞意涵说道,“老实点!” 虞意涵嘴唇一扁,狠狠的瞪了宋瑾瑜一眼,还是坐了下去。 “你们两个,一个寻短见,一个整天嚷嚷着要去大学士府砍了你,我想去看你,又怕虞意涵真的砍你,看着虞意涵,又天天听他在我耳边叨叨叨的说个不停。”陈昭拍桌子怒道,“你说你们两个烦不烦,我整天还要盯着我爹和羌人王子的动向,我不疯谁疯!” “虞意涵你发什么疯?”宋瑾瑜拍了虞意涵一巴掌问道。 “你都要娶我的女英雄了。你说我发什么疯!”虞意涵神色萎顿的又抱住了酒坛子了,不过他倒是只敢抱着,不敢喝,怕喝了一身酒气回家,再挨他老子的一顿棍子。 “切!”宋瑾瑜不屑的一挥衣袖,“谁爱娶,谁娶啊!” 虞意涵就看不上他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一拍桌子,气鼓鼓的转过头去。“我倒是想娶!陛下不让啊!” 你做梦!宋瑾瑜沉下了脸色。 不过他很快寻思过味来,“你刚刚说谁寻短见?”宋瑾瑜问陈昭道,怎么这几日他总是听到这三个字…… “你啊!大都都已经传遍了,你都寻了短见了!”陈昭恨铁不成干的看了一眼宋瑾瑜,“慕容金就那么可怕吗?”竟是为了不娶她,命都不要了。 “谁说我寻短见了?”宋瑾瑜的脸色一变,质问道。 “谁说?满大都的人都在说。”陈昭说道。 宋瑾瑜的嘴角一抽,重重的一拍桌子,“是谁造谣?” “那就不知道了。”陈昭一拨拉脑袋,“反正都已经传遍了这事情了。估计你的未来夫人也知道这事情了。” 宋瑾瑜……天地良心,他哪里寻短见了…… 宋瑾瑜一阵的咬牙切齿,要是被他找出是谁背后造谣的,他一定将那人剥光了扔去永定河去。 “对了你今日叫我出来,可是上回说的事情有眉目了?”宋瑾瑜气了一会儿,就想到了正事,问道。 “是啊。”陈昭也正了正神色,点头道。“我打听了好几天,科尔善晚上喜欢到一个歌舞坊去看歌舞。不要礼部之人相陪,那地方不是什么好地方。三教九流的鱼龙混杂,倒是方便咱们下手。” “恩。”宋瑾瑜点了点头。 “不过科尔善身边的几个侍卫是大麻烦。”陈昭说道,“他们几个武功很高,那天他们之中的一个虽然是被慕容将军给打败了,但是其实力也不容小觑,再加上几个一起,想要打科尔善的闷棍也没那么容易。” 宋瑾瑜嘿嘿的怪笑了起来,“科尔善敢对咱们大齐的人下药,咱们就不能给羌人也下药吗?” “这是一个好主意,只是那几个侍卫在保护科尔善的时候根本都不喝水。你怎么迷翻他们?”陈昭又问道。 “我总有办法的。”宋瑾瑜挑眉。“对了,你先带我去那个歌舞坊看看。” 陈昭面有难色,“你马上就要成亲了,现在去那种地方不太妥当吧。要是被人看到了怎么办?传入慕容将军的耳朵你可是有你受的了。那歌舞坊说是歌舞坊,其实就是个娼窝。里面的姑娘素以大胆著称,只要你有钱,可以变着花样来,科尔善就是好这一口。” “你说的是舞香园?”宋瑾瑜问道。 “你怎么知道?”陈昭嘴角抽抽了。 “去过。”宋瑾瑜说道。 虞意涵啪的一拍桌子,“瞅瞅你那德性!你配的上我的女英雄吗?”他恨声说道。 宋瑾瑜瞪眼,他是什么德性?!妈蛋的,他很纯洁的好吗?难道不知道他有轻微的洁癖吗? 反正宋瑾瑜也懒的解释,“让你办的事情你办好了没有?” “办好了。”虞意涵闷声说道。“我的人就在外面,随时听候调遣。” 宋瑾瑜的唇角就稍稍的一歪,“那咱们今天晚上就去舞香园会会那个科尔善。” “你说真的?”陈昭目光一凛,“科尔善看到你要是把你给砍死怎么办?现在大齐谁不知道慕容金害的科尔善丢了两座城池,你又要娶慕容金,科尔善现在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看到你要是一怒之下剁了你,你也只能翻白眼不是?” 说的也对! 宋瑾瑜一缩头,他的小命还要留着呢! 宋小侯爷握拳,“我远远的看上两眼不行吗?”他嘴硬道。 “行!”陈昭算是服了宋瑾瑜的厚脸皮了。 晚上的舞香园,歌舞升平之中总是夹杂着些许暧昧的韵味在其中。 进了舞香园的大门,大红的灯笼一路铺开,本就带着几分诱惑人心的味道。 已经是临近初冬了,不过舞香园中各处却是被熏染的依然温暖如春,舞女们薄裙轻纱,高髻染香,轻纱曼舞之中,眼神勾人魂魄,浓酒醇厚,无处不荡漾着别样的风情。 科尔善大步行来,身后跟着他的侍卫们。 他一来,老鸨便迎了过去,“爷,您今儿又来了。”老鸨笑的满面春风,这位可是最近的常客,要求是多了点,但是只要招待的好,赏赐的可都是金子。 只是他下手颇重,陪过他的姑娘多半都要躺上两天。 可是干她们这行的,什么样的客人没见过,人家给的多,自然付出的也要比接寻常的客人多。 年华有限,能赚钱的年纪也就是那么短短的几年,所以遇到科尔善这样的,即便是大家心底都恨的牙根发痒,却也不得不接下来,毕竟他的出手可以让这里的姑娘大半年都不用干活了。 老鸨倒是不知道科尔善的真实身份,只知道他是外族人,科尔善也说自己是来大齐都城经商之人。 他是羌人的使臣,若是被人传出来这种地方消遣,只怕也是有损国体的。 所以他才不要礼部之人相陪,每每都是带着自己人来玩儿。 开始他还怕自己被人发现了,不过几次玩下来觉得自己根本没必要担心这个,这里根本没人会在意他是个什么身份,只在意他有没有钱。 60 舞香酒暖 宋瑾瑜半隐匿在二楼的红绡之后,目光落在科尔善的身上,一路追随着他的身影,直到他消失在大堂尽头的一道拱门之内,这才将眸光收敛了回来。 他缓步回到了适才包下的雅间之中。 “看到人了?”陈昭搓着手正在房中来回踱步,见宋瑾瑜回来,他急忙上前问道。 “看到了。”宋瑾瑜点了点头。“他带了六名贴身侍卫。” 隔了一会,虞意涵也从外面跑了进来,“我刚刚出去看了,他的车马很简朴,是弄了一辆咱们大都平民百姓用的马车。就在外面停着,有一个车夫,还有两个侍从在外面侯着。”临近初冬了,外面很冷,虞意涵跑进来口鼻都有微微的发红。 “科尔善的侍卫都十分的训练有素,保护他的时候都不饮酒,你准备怎么给他们下药?”陈昭问道。 “想办法呗。”宋瑾瑜说道。 他和陈昭还有虞意涵在醉仙楼碰头了之后就回到了家中。 这几天他虽然是赋闲在家里养脚上的伤,但是也没闲着。 他拎起了自己从家中带来一个小布包,“看看这是什么?”宋瑾瑜将布包朝桌子上一放。 陈昭好奇,先过来打开,“这不就是胭脂膏子什么的吗?”他拿起了里面的一个盒子,拧开闻了闻说道。 “哎呦,在家没少吃人家嘴上的胭脂吧。”宋瑾瑜顿时笑了起来,“居然一看就知道。” “滚一边去。”陈昭脸上一红,“你以为人家都和你一样?家中姐妹常有人要我帮忙买胭脂回去,自然就认识了。” “要是都和我一样,这世道就太平了。”宋瑾瑜薄凉的说道。 布包之中另外还有几个瓶子,虞意涵拿过去扒开瓶塞子,正要闻,宋瑾瑜说道,“你不怕一会手软脚酸的走不了路,尽管闻。” “咦!”虞意涵立马将瓶子挪了老远,“是什么啊?”他问道。 “还用问吗?咱们宋小侯爷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下三滥的东西呗。”陈昭笑道,“你弄的东西药力行不行啊?” “放倒一头牛都可以。”宋瑾瑜说道。 “药力没问题,关键你要能弄倒人家的侍卫才行。”陈昭说道。 “我都说想办法了嘛,你急什么!”宋瑾瑜说道,“关键是虞意涵的人到底能不能行?” “我的人怎么就不行?我是武功差了点,不是习武的料,但是我弄来的人绝对靠谱。”虞意涵说道。 “那就等着吧。”宋瑾瑜说道。 舞香园里歌舞声浓,若是仔细的听,还能听到有娇喘夹杂其中,最是能撩拨人的感官。 科尔善今日玩的十分的尽兴,自是赏赐了那老鸨不少的金钱。 等他开心完了,也就摇摇晃晃的朝外走了。 谁说大齐就没有好酒,今日他喝的酒就非常的好,比之前来的几次喝的都要高兴,那酒香浓烈醇厚,因该是陈年的佳酿。 “你这老婆子甚坏。”科尔善略有点摇晃的从房间里走出来,指着老鸨的鼻子说道,“有那么好的酒,怎么不早点拿出来。我之前来喝的,与今日的一比就是猫尿。” “这位贵客你是不知道,今日其实是有一个大富豪请在场所有的人喝酒。他啊,听说是谈成了一大笔买卖呢,那钱多的,是可以买下半大大都了。”老鸨笑道,“所以啊,妾身就将珍藏多年的好酒拿出来了,反正有人请客,干嘛不选最好的拿呢。” 科尔善喝的微醺,闻言一怔,随后哈哈的大笑了起来,”对对对,你这生意会做的很。” 就在他带着人准备朝外走的时候,就见院子里腾起了烟花,一片火树银花,璀璨耀眼。 他停下了脚步,驻足观看,“这又是什么名堂?”他问道。 “刚刚不是说了吗?这亦是那位大富豪的手笔,”老鸨笑道,“他今日可是挥金如土呢。一会还有姑娘们给每个人敬酒。”老鸨压低了声音,“您要是慢点走,还有更好的呢。” “哦?”科尔善来了兴致,索性停下来看。 火树银花之中,鼓乐声起,舞香园里的舞娘们,身穿着红色的轻纱,曼舞而出,每个人几乎都只遮挡住了自己身上重要的部位,其余皆暴露在外,或遮掩在旖旎的红纱之中。柔软的腰身,如水蛇一样的手臂,魅力十足的眼神,让每个人几乎都心神皆醉。 更绝的是她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只精巧的银酒壶,舞动到每一个客人的面前,用唇喝下一口酒水,然后含在嘴里,手臂勾住客人的脖子,踮起脚喂到客人的嘴里。 在场所有的男人都如痴如醉。 科尔善看了,哈哈大笑,拍手叫好,他是很玩的开的人,也没见过这样的景象。回到西羌,倒是可以效仿一下。 亦是有舞娘舞动到他的面前,腰如无骨,舞姿魅惑,科尔善一把就抓住了那个舞娘,狠狠的在她的大腿上掐了一把,舞娘闷哼了一声,还是将红唇凑了过来。 “带劲!”科尔善喝掉了她口中的美酒,抹了一下自己的唇,笑道,“你们大齐的姑娘,比我们西羌的姑娘还要热辣!” 舞娘们转到了他的身后,贴身在科尔善的侍卫身上,可是那六名侍卫就是不为所动。 “无妨无妨。”科尔善转眸看着眼前香艳热辣的舞蹈,笑道,“今日难得高兴,你们也尝尝其中的滋味。” 得了科尔善的许可,这六名侍卫这才松懈了下来,一个个都捞住了贴在自己身前舞动女子的腰身,将她们口中的美酒全数喝干。 舞娘们并没离开,而是一口又一口的,一直喂了三四口这才拿轻纱拍打了他们的脸,人也笑着跑开了。 “哈哈,看来你们这里的姑娘是看上我的是为了。”科尔善笑着对老鸨说道。 “姑娘们最爱的就是您和您侍卫这样阳刚气十足的男子。”老鸨可是特别的会说话,一番话又将科尔善说的哈哈大笑起来。 “行了,今日玩的很开心。”科尔善说道,“你见到那个富豪,便替我谢谢他了。酒水很好!我很满意。”说完科尔善就脚步绵软的朝外走去。 等候在外的车夫和两个侍从也得了从院子分出来的美酒,不光是他们得了,所有等候在院子外面的车夫都得了那么一杯酒,天气寒冷,又是夜晚,这一杯酒下肚,可是驱散了不少的寒意。 所以大家都没推辞,全都喝了,反正都听说是院子里一个大富豪今日开心,挥金如土,请所有人喝酒吃东西。 不要钱的,不喝白不喝。 等科尔善上了车,马车朝前缓缓行走之后,宋瑾瑜,陈昭还有虞意涵三个人才从暗处转了出来。 “高!”陈昭给宋瑾瑜竖了一下大拇指,“也就是你这样的纨绔才能想出这种损招来。” “少废话了。赶紧跟上。”宋瑾瑜拍掉了他竖在自己面前的大拇指,说道。 “知道了。”陈昭手一挥,他家中的马车就马上靠了过来。三个人立马上了车,不过他们没走科尔善的哪条路,而是走了另外一个小巷子。 “你确定他们会走瓦当胡同回去?”宋瑾瑜坐在马车上问道。 “确定!”陈昭点了点头。 “你的人都埋伏好了?”宋瑾瑜问虞意涵。虞意涵一顿的摩拳擦掌,“那当然,我办事你放心。敢对我的女英雄下手,一会老子打的他爹娘都不认识他。” “赶紧的,将身上挂着的香囊玉佩都取下来。”宋瑾瑜对虞意涵还有陈昭说道。 “为何?”两个人不明就里的问道。 “天黑,下黑手的时候万一身上掉下点零碎的东西,咱们自己没在意到,明日被人捡去不是罪证吗?”宋瑾瑜给了他们两个你们很愚蠢的眼神。 “说的对!”陈昭赶紧动手将自己腰间所挂的璎珞,香囊全数拿了下来,随后他还在身上摸了摸,再三确定不会有东西遗漏在外面这才放心,虞意涵和宋瑾瑜亦是如此。 “你说那药真的成吗?”虞意涵有点担忧的问道。 “必须要成!”宋瑾瑜握拳说道,机会只有这一次,如果这一回他们失败了的话,科尔善和他的侍卫肯定会有所察觉,绝对不会再给他们第二次下手的机会。 他们的马车抄的是小路直接到了瓦当胡同的另外一侧,他们三个人跳下马车,就埋伏在巷子口的暗处。 这瓦当胡同是他们几个研究下来最适合动黑手的地方。 巷子长而深,两边各是一出尚在修建的大宅子。到了晚上这里根本没人。 虞意涵的人就埋伏在两边的墙头上,只等科尔善的马车经过。 科尔善今日很开心,一扫前几日的阴霾。被大齐皇帝和慕容金坑了两座城池是不假,但是今日他接到了母亲的书信,知道自己的母亲升了皇后了。也就是说从进日期,他就是父皇的嫡子了!这可是天大的喜讯啊。就连前几日丢了两座城池,又被大齐皇帝摆了一道的糟心事都显得不那么让人心烦意乱了。 只要他当了未来的西羌皇帝,今日丢掉的东西,他日一定会讨要回来,而且必定加倍! 61 小侯爷手也挺黑 车马行至瓦当巷的时候,六名侍卫们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 药性发作,一个个都手软脚软,还都晕乎乎的。 车夫和两个侍从是最先感觉到不行的,两个侍从噗通一下从马上栽了下来,赶车的车夫也直接靠在了马车的车壁上睡着了。 “不好!”侍卫们一看这种情况,就知道是找了道了。 他们纷纷抽出了刀剑,这时候忽然从天上撒下了一张大网,将这些人连人带马全数罩在了里面,六名侍卫顿时乱作了一团,他们所骑的马匹也都相撞到了一起,一时之间也分不清东南西北,马的嘶鸣声,叫骂声不绝于耳。 很快这六名侍卫就因为体内的药力发作而变得软绵绵的一滩,一个个刀剑掉地,人也都从马背上滑了下来。从两边的围墙上下来了八个黑衣人,动作干净利落,只是瞬间就将瘫软在地的那些侍卫车夫还有侍从全数捆扎了起来,并且将他们的马匹收拢好,飞快的牵着马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你找的人不错。”宋瑾瑜见状说道。 “那是。”虞意涵得意的一笑。 “过去看看。”陈昭拍了他们两人一下,三个人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黑巾将自己的面容都遮掩起来,随后跑去了马车的车边。 宋瑾瑜打开了车帘,就见科尔善已经在里面人事不省了。 酒他喝的最多,如果现在还能清醒着,那就奇怪了! “揍他!”虞意涵说了一声。 三个人将科尔善从马车上拖了下来,扔到地上,一顿拳打脚踢。 就属宋瑾瑜踹的最起劲。 科尔善因为药力的缘故,竟是连哼都没哼,当沙包一样被打了一个够够的。 “别打死了!”陈昭见那两个已经疯了一样,担忧的提醒道。虞意涵闻言马上停手。 “那是不会!”宋瑾瑜却是又狠狠的踹了他两脚,“他皮糙肉厚的很。” “走吧。”陈昭拽了一下宋瑾瑜的衣袖,“趁现在没人。” “就这么走,实在是太便宜他了!”宋瑾瑜还有点不解恨,骂道,“害老子今天晚上花了那么多钱!怎么也要收点回来。”宋瑾瑜蹲下,将他身上摸了一个遍,摸出了一叠大齐的银票外加一只装着金锞子的袋子。他将科尔善身上所有的饰品全数撸了下来,装到了自己的身上,别说,他身上好东西还真不少。 宋瑾瑜拿着银票粗略的看了一下,顿时就眉开眼笑起来,嘿,他花掉的钱貌似都补回来了!他咧嘴一乐,从银票里面抽了两张分给了虞意涵和陈昭,“别说我不仗义,给你们当私房钱!” 陈昭和虞意涵一看,也都乐了起来,“这种好事以后再叫着我们,过了瘾还能有钱拿!” “少得瑟。”宋瑾瑜提醒道,“这几天你们都低调点,这可是弄不好就要掉脑袋的大事明白不?这银票暂时不能动。至少要等羌人走了才可以去拿。” “知道!”陈昭和虞意涵点头,她们两个又不是不知道这事情是有多严重,自是不会胡闹。 宋瑾瑜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过瘾,开始动手解科尔善的衣服。 “你干嘛?”虞意涵和陈昭惊悚的看着宋瑾瑜的动作。 “他意图染指我大齐的将军,还他妈的作践我大齐的姑娘!不能就这么算了!”宋瑾瑜将科尔善剥了一个精光,又踹了他屁股两脚,这才肯罢休。 这种人品的家伙当什么使臣?索性让他丢人丢到姥姥家去。 将被剥成白皮猪的科尔善扔在路边,宋小侯爷这才满意的拉着科尔善坐的那辆马车离开。 宋小侯爷和虞意涵还有陈昭将那辆马车赶到了永定河边,将拉车的马给放走,随后三人合力将马车给推到了永定河里。 马车在河水里沉沉浮浮,过了约莫一柱香的时间,缓缓的沉入了水底之中,被河水淹没不见了踪影。 “行了,赶紧都走吧,咱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办呢。”宋瑾瑜说道。 三个人这才马上转身离开。 翌日,科尔善被人抬回驿馆的时候已经是在午后了。 他那光溜溜的身体不知道被多少人瞻仰过。 好不容易将科尔善弄醒了,科尔善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好像被马车碾过了一样。 啊。他惨叫了一声,伺候在一边的羌人使节忙过来按住了他,“殿下不要乱动啊。” “我这是……”科尔善睁开了眼睛,却发现眼睛只能睁开一条缝隙,浑身上下都是说不出的酸痛,他一动,就觉得自己胸腔也是痛的要死。 “殿下的肋骨断了两根。”使节说道,“不能随便乱动呢。” 科尔善这才发现自己胸口缠绕着一圈又一圈的白布。 “怎么回事!”科尔善怒问道。他昨天就是去喝花酒了,喝着喝着就醉倒了。他拍着床铺,“去将我的侍卫都叫来!他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羌人使节面有难色,“回殿下,您的侍卫们打从昨天陪着您出去,就再没回来过了。” “什么?”科尔善吃了一惊,“怎么回事?” 羌人使节这才将如何发现他的,在什么地方发现他的,又是在什么状况下发现他一一告诉了科尔善。 科尔善听完之后呆若木鸡。 愣了好久,这才回神。 “你说我被人扒光了在巷子里躺了一晚上?”科尔善怔怔的问道。 “是啊。”羌人使节点了点头。 科尔善大叫了一声,竟是被活活的给气晕了过去。 大家又是一阵的手忙脚乱。 科尔善再度转醒之后就大发雷霆,他冻了一个晚上已经是高热不止了,一通雷霆之后,他又不争气的晕了过去。 就这样折腾了几回,等科尔善醒转,退热已经是三日之后了。 他气急败坏的叫来了大齐礼部的礼部尚书,非要让他去将舞香园所有的人都抓了来,一定是那天喝的酒有问题。他就说怎么那天的酒喝起来特别的香醇呢。 还有他的侍卫们到现在都失踪找不到。 他要让陈尚书帮他将侍卫都找回来。 陈尚书摊手表示无能为力啊,那个舞香园在一夜之间走了一个空空荡荡的,一个不留。问了周边的人,竟是没有一个人知道舞香园里面的舞娘和老鸨都去了什么地方,只有收夜香的人看到在天刚刚蒙蒙亮的时候,舞香园里面的姑娘和老鸨就都换了衣服背着包袱离开了。 据说舞香园是被一个神秘人给买下来了,里面的人都被遣散回去。 具体买家是谁,没人知道。 至于科尔善的侍卫们,陈尚书也帮找了,但是一点线索都没有,要是按照科尔善的说法,那就是科尔善与他们是最后相处的人,既然科尔善都说不出他们去哪里了,其他人又怎么能找的到。 科尔善当然不满意陈尚书的说法,当场发飙,破口大骂大齐。 陈尚书开始还在忍,但是被骂的也起了几分火气,“王子殿下,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说!”科尔善怒道。 “王子被发现的时候身上不着寸缕,所有的钱财饰品全数不翼而飞,而王子也说了,那天你将我们大齐陛下赐下的金银全数换成了银票,有十万两之巨,殿下身怀巨款,殿下的那些侍卫会不会见财起意,抢了殿下的钱溜走了呢。”陈昭说完顿时也觉得自己非常的有急智。居然还说的十分的合情合理,并无什么突兀之处。 “他们敢?!”科尔善咬牙说道。 “恶仆谁家都有。王子节哀。”陈尚书抱拳说道。 其实科尔善被揍的消息传开之后,就连陛下都背不住偷偷乐了好久。 光宗皇帝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也是摸清楚了羌人的底,他们目前不敢打,也打不起,所以对待羌人也必要那么忍让。现在他手里已经握住了羌人的两座城池的契约,还怕羌人不和他继续谈下去吗?不谈,那两做城怎么办? 既然陛下都没特被的着急,陈尚书更不着急了。 着急的应该是羌人才对。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刚才的那套说辞十分的有可能,一会等他回去,就直接写成折子递给光宗陛下。 反正现在就是一个死无对证,科尔善非说自己是被大齐人给坑了,有个什么富豪的,那富豪在哪里?谁能证明是大齐人坑的他?没准就是他的侍卫见财起意,坑了他呢。 想将脏水泼到大齐的头上?没门! 光宗皇帝接了陈尚书这道折子之后也觉得甚是有道理啊! 他想了想,干脆自己写了一封信,让人快马加鞭送去西羌。 在给西羌皇帝的信里,光宗皇帝说的是,赶紧换一人来何谈吧,你这个儿子实在是不靠谱,自己逛窑子不说,还被自己的侍卫给打劫了,现在半个大齐都城的人都见过你儿子的光屁股了,实在是有损你们西羌的国体,朕这边只要一谈,就能想起你儿子那副狼狈的样子,实在是有点谈不下去啊。 光宗写完这封信之后,看了看,自己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他当皇子,当皇帝这么一路走过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尴尬的事情。 当然尴尬的人不是他,而是西羌的皇帝。 62 他的家 宋瑾瑜这两天在家可消停了,哪里也不去,只是关起门来看书。 家中的奴仆每次经过宋瑾瑜的门口都会低低的叹上一口气,唉,以前多活泼爱玩的一个小侯爷,现在愣是被慕容将军给吓的不敢出门了。 慕容将军好可怕。 就连大学士都觉得自己孙子这是不对劲啊。 老是将自己关起来看书也不对劲,毕竟还有一个月不到他就要成亲了。 大学士这天下朝,就径直来了小侯爷的房间,“瑾瑜啊。” “爷爷。”宋瑾瑜起身相迎,笑道。 “这个……”宋大学士挠头,这要怎么和宋瑾瑜说?孙子已经这么苦逼了,再和他说这个事情不是朝他的心窝子里捅刀子吗? “爷爷有话就说。”宋瑾瑜也并非是真的就两耳不闻天下事了,他可是与外面一直都有联系,毕竟才做了一件弄不好就要掉脑袋的事情,不可能真正的如表面上所看得那般平静。 不过最近他是淡定了,因为陈尚书那一本奏折一出,就连他差点也在书房里给陈尚书叫了一声好。 陈昭这臭小子不咋地,他老子很给力啊! “是这样的。”宋大学士坐了下来,“你下个月便是要成亲的人了。你准备将新房放在这里还是放在你的侯府呢?” 其实他一点都不想提这个事情,只是慕容家的那个死老太皮动不动就提醒他两声。 他知道那个臭老太婆就是怕大学士府这边什么准备都没有,到时候怠慢了那老太婆的曾孙女。 当然了,这个是陛下的赐婚,如果宋瑾瑜太不上心的话,也是在打陛下的脸。 宋大学士说完,就摸着鼻子瞅着自己的孙子,心道,不是爷爷绝情啊,实在是爷爷也身不由己,谁愿意将自己家的孩子朝火坑里推啊。 那个慕容将军现在看起来是人模样了,不是小时候那副黑熊怪的样子,但是毕竟有小时候的心理阴影在,就连他看到慕容金都忍不住想起那个小黑胖妞的模样,对着这样的媳妇,他真担心自己的孙子能做完传宗接代的事情吗? 对啊。这是一个大事情。这几天他光顾着去关心羌人王子那狗皮倒灶的事情了,却是忘记了这个!该死的! 宋瑾瑜顿时就跳了起来,拿书朝自己的脑袋上一拍,瞅瞅他这猪脑子! 宋大学士…… 完了完了,孙子被要成亲这件事给吓疯了,好好的,自己拍自己是个什么事情。 “别激动,别激动。”宋大学士忙抬手按住自己的孙子,“你要是不想弄,就爷爷帮你张罗哈。就放在咱们的大学士府好了。一切都不用你操心。” “不行。”宋瑾瑜却是摇了摇头,“既然是皇帝舅舅赐婚,这事情只能放在我的侯府上办。” 唉?这是脑子又清楚了?宋大学士顿时惊悚,宋瑾瑜这脑子是一会好一会不好可怎么办啊! “行了,爷爷,我知道该怎么办了。”宋瑾瑜朝宋大学士一拱手,说道。“多谢爷爷提醒。” 宋大学士低叹了一声,负手离去。 宋瑾瑜前脚等宋大学士一走,后脚就换了一身衣服一路飞奔出府。 他要去看看自己那个一直空置的侯府去。 等到了沐恩侯府的时候,宋小侯爷看了看自己侯府的门楣和庭院,这才稍稍的出了一口气,还好,没长草! 他在自己的宅院里面溜达了一圈,就觉得四处都是空荡荡的。 这宅子在他很小的时候皇帝舅舅就赐下了,他一直都没过来住,陌生的很。 宋小侯爷站在自家庭院里看着荷塘里面已经枯萎败落的荷叶,这心情也是七零八落的。 他以后真的要在这里和慕容金生活在一起吗? 真是好像做梦一样。 宋小侯爷的心忽然猛然跳快了两拍,脸上也不自觉的露出了一点点的笑容出来。 在院子里发了好一会的呆,小侯爷才回过神来,他要怎么收拾这里,才能让这里看起来像个样子? 宋小侯爷顿时感觉到毫无头绪。 他一直以来都是住在大学士府的,在他的印象之中,大学士府就是他的家,现在猛然他就要搬到这里来,和一个他嫌弃不要的女人生活在一起,这感觉怎么体会都有点怪怪的。说不上来厌恶,但是也谈不上有多欢喜,只是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心跳加速,气虚,紧张。 其实慕容金到底是个什么性子,宋小侯爷一点头脑都摸不到。 她对人看起来都十分的冷淡,但是她笑起来却又是极好看,极灿烂的,如同阳光,能直直的笑入人的心底。 她的力气是非常大的,一手之力就能将飞奔之中的骏马给拽停。 她脾气应该是不好的。那天在行宫,她一把就掐住了他的脖子,他半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想到这里,宋小侯爷下意识的就摸了摸自己的颈项,有点出冷汗。 不过她后来对他又十分的温柔…… 想着她曾经背着自己走了那么远的路,宋小侯爷的心底似乎有点酸痛酸痛的,还带着一点点的暖意,他捧住了自己的心口,稍稍的蹙眉,真是越来越不知道自己想的到底是什么了。 宋瑾瑜甩了甩头,自嘲的一笑,想那么多干嘛?日子总是要过,不管他乐意还是不乐意,成亲都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宋瑾瑜从侯府走出来,寻思着,成亲什么的,至少要挂着红绸子吧。 宋大学士早就知道自己的孙子对这种事情是一点经验都没有,虽然是整天吵吵着放手不管了,但是还是让自己的夫人去找了牙婆过来买了不少看起来十分齐整可靠的仆役过来。 成亲还有一个月不到,要先让这些人学点规矩才是。 他也去看过侯府了,里面这么多年没住过人,要修葺的地方太多了,只是现在时间太紧迫,只能先将表面功夫磨磨光,至少在成亲那天让能见人的地方焕发点光彩出来。 家具都是新买的,为了给陛下面子,大学士也是出了点老本的,买的都是花梨木和红木的东西,沉甸甸的质感,被子和宋瑾瑜成亲要穿的礼服也找了大都最有名的绣庄连夜赶制。 等真正忙碌起来,就连一向十分消极的大学士府都觉得时间不够用了,更不要说是积极准备婚礼的慕容侯府。 63 你有病吧 羌人自科尔善受伤,侍卫又全数失踪之后就是一蹶不振。 科尔善手边少了那几个心腹侍卫更是一筹莫展,便是想作点什么妖也找不到可信赖的人。使臣之中鱼龙混杂,谁知道是不是有其他皇子的心腹安插其中,若是他真的放开手脚的报复齐人,回头再传回去,被人拿来大做文章,那即便他母妃现在已经变了母后了,也架不住父亲的震怒。 科尔善自己又是断了肋骨,只能躺着不能动,所以就是憋了一肚子的气,现在也没地方出去,只能出在那些贴身伺候他的羌人身上。 所以羌人这边倒是软了下来,和谈也似乎比之前要好谈许多,之前的科尔善就是会说点场面上的话,实际上一点进展都没有,他就是在刻意的拖延时间。 长乐侯夫人这几天忙的都是足不沾地的。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可是给慕容金的嫁妆准备的就是不如老夫人的意。 原本长房留下的产业老夫人让长乐侯夫人一点点的清算了,都整理成册子,房契田产等一并都送给慕容金当嫁妆压箱底。 老夫人在将这些东西交给慕容金的时候是将她叫到自己的身边的。 “我知道你一贯冲锋打战是个好手,但是这些东西你也要好好的保管好,都是你父亲当年挣下的,这些年,你二婶替你搭理的很好。你出嫁了,便是自己成家了,这些俗务也要自己张罗一二,我会派个管事的跟在你的身边,你放心,我派出去的人必是对我们慕容家十分的忠贞,你要是自己没时间管,叫给她管也好。人总有打不动的时候,等你老了,这些也是个依靠。”老夫人说道。 慕容金听了半天算是回过味来了。 她忍俊不禁扑哧一下笑了起来。 “你这丫头,我和你说正经的,你笑什么?”老夫人拍了慕容金一巴掌,笑问道。 “老祖宗这话说的,好象我到老也就一人渡过一样。”慕容金笑了起来,说完之后她就有点笑不太出来了。“其实老祖宗心底并不看好这段姻缘的对不对?”她放柔了声音问道。 “你对我说你不嫁的那日我就已经想到你的以后了。”老夫人笑容一僵,随后长叹了一声,“你个性好强,武功又高,性子又不是那么的温和,试问谁家能受得了你这脾气,那宋瑾瑜是和绵羊一样的人儿,但是也是个男子,能忍你一天两天,一年两年,能忍的了你一辈子吗?你既无心于他,他又本就惧怕你,你们两个人又怎么可能过到一起去?”老夫人苦涩的一笑,“当日在陛下那边也是情急之下,不得已只能拉了他来凑数,这是陛下赐婚,他推辞不得,否则便是抗旨,但是日后成亲,他怎么待你,陛下可就是管不了了,那也是陛下的亲外甥,只要他闹得不过分,陛下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所以你的日子就很难说是怎样的。不管未来如何,你手里的枪是你的武器,今日给你的这些便是你的靠山,即便什么都没有了,至少到老也有所保障。你可明白。” 老夫人一番话说的慕容金心底酸涩。 她轻轻的点了点头,其实她也不觉得与宋瑾瑜成亲未来能有多好。 宋瑾瑜当个能喝喝酒的酒肉朋友还成,至于其他的,就算了吧。 “老祖宗放心,宋瑾瑜他打不过我的。”慕容金说道。 唉……老夫人已经无语了,她自然是知道宋瑾瑜打不过自己家曾孙女,放眼整个大都能打的过她的又有几人? 过日子不是靠打一顿就能过的下去的,当然孙女能将宋瑾瑜打服了也成…… 算了算了,老夫人觉得自己在曾孙女说这些也是没什么用的。她能做的也只是尽量的保证慕容金以后有个保障。 “可是巧了,阿金也在。”门帘打开,长乐侯夫人进来,她的身后跟着好几个婆子每个人手上都端着一只托盘,看起来沉甸甸的,上面蒙了红布,不知道红布下盖的是什么。 长乐侯夫人福了福之后,命人将遮盖在托盘上的红布揭开,一盘盘金灿灿,明晃晃,流光溢彩的头面就展露在大家的面前。 “赶紧选选,看看你喜欢哪一样,都是新赶制出来的,但是不知道你中意哪一套,你是陛下赐婚,成亲之后总是要去宫里谢恩的,这些便是给你那日佩戴。你也不能穿着铠甲就去了宫里。”长乐侯夫人说道,“你那广陵将军是三品的军阶,我这些头面便是按照三品诰命的规制找人做的。应该不会越了规矩。” “婉容想的倒是周全。”老夫人点了点头,满意的笑了起来。 上心或者不上心从这些小事上就能看得出来,当年慕容金的父亲殉国,她偏向慕容承祥来当这个长乐侯一部分也是看中了老二家的媳妇儿是个贤惠的,不像是老三家的那个太过急功近利。 长乐侯夫人一一给慕容金介绍起来,顿时将慕容金弄了一个云里雾里的,什么金丝嵌翡翠,什么烧蓝红宝掐丝的,什么点翠粹金嵌玉的,她一概没记住,只是觉得自己眼睛都看花了。 “就这套吧。”慕容金随便一指,长乐侯夫人就马上命人记下来回头让麝月给放起来。她是料到慕容金是完全不懂这些的,所以什么都要替她想周全了。 慕容侯府这边忙了一个团团转,沐恩侯府那边也一样。 宋瑾瑜发现自己红了,这几天前来邀约他的人变的多了起来。 陈昭他们自是不在话下了,就连平日里在国子监不相熟的一些人也都送来了帖子,请他出去喝酒。 开始他还挺乐意去了,但是去了那么两回,宋小侯爷回来就暴走了,甩给了门上两句话,“以后再有这么无聊的帖子送来,统统烧了。” 门上的人不知道小侯爷在外面又受了什么刺激,不过以后再有这种帖子过来都是先送到老爷那边先过目一番,确定只是无聊的聚会,再将帖子扔掉。 那些人哪里是存心结交他的,几乎每个邀约他出去的,表面看起来是想要和他交好,实则言语之中都透着点幸灾乐祸的意味。 宋瑾瑜算是琢磨过味儿来了。 之前他自寻短见的消息满天飞,都已经被人当成笑话来说,如今这些人邀约他出去,哪里是为了他好,不过就是想看看他真人的反应罢了,他越是愁眉苦脸的,那些人越是开心。 真不知道那些人到底为何如此的无聊! 受了气的宋小侯爷在自己的房间里好一顿跺脚,只恨不得将自己脚下的地毯当成慕容金来踹上两脚方才解恨。 都怪她!把他折腾成这个样子,这几天倒好,愣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了。 以前还会跑过来放倒他院子里一院子的人,扛着他出去说个话什么的,现在连个人毛都看不到,这都已经多少天了! 乐意或者不乐意嫁给他,倒是给个准话啊! 随后宋小侯爷又回过味来,乐意或者不乐意的,慕容金也说的不算了。 反正他还是一肚子的气。 烦躁的很。 这种烦躁之意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浓,现在大学士府谁都知道全府上下脾气最大的,气最不顺的就是宋瑾瑜小侯爷。 没人敢招惹他。 只有在临近成亲还有五天的下午,南宫明辉不怕死的蹦了出来。 “晚上我做东,去春风十里,去不去?”南宫明辉朝宋瑾瑜直眨眼睛。 “春风十里?”宋瑾瑜哼了一声,一点兴趣都没有好不好,“你不怕云蕊追着你揍?” “怕什么,她入宫去了,晚上不回家。”南宫明辉笑道。 “不想去。”宋瑾瑜摇了摇头,他怎么说也是要成亲的人了,又怎么会像是南宫明辉那臭小子一样的没节操,跑去那种地方。 没成亲前胡闹便是胡闹了,成亲之后倒是真的要远离那种烟花之地了。 宋瑾瑜顿时觉得自己也是一个十分高洁的人。 “你说你无聊不?”宋瑾瑜很不屑的瞥了一眼南宫明辉,“明明就喜欢云蕊喜欢的要死要活的,她不在,你却是总要出点幺蛾子。每次拉着我去了那种地方,你却只和我喝酒,你有病啊!” 被宋瑾瑜鄙视了的南宫明辉却是一脸的不在意。 “其实吧,等你成亲之后你就明白我的心态了。”南宫明辉摇头晃脑的说道,“我打小就喜欢云蕊没差啊,可是我这一辈子就云蕊这么一个女人,我又不甘心啊,每次等我去了那种地方了,我又觉得我要是真的做了,又对不起云蕊了,我又受不了啊。所以我去,也就是过过干瘾罢了,哪里会真的睡了那些花娘,再说了,你不懂,每次被云蕊从那种地方揪回去我就会被云蕊捆起来打上两拳,打完以后她又会对我小意温柔,那种滋味,哈哈,说了你也不明白的!” 宋瑾瑜一脸不可思议的瞅着一脸猥琐样的南宫明辉,忍不住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64 你要想办法让我进去 “你离我远点!“宋瑾瑜如同拍苍蝇一样拍南宫明辉,同时受不了的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臂。“你就是一个有病的!” “你真的不去?”南宫明辉见宋瑾瑜真的是好像转了性了,又问了一句。 “真的不去!”宋瑾瑜一本正经的说道。 “好心当成驴肝肺!”南宫明辉哼了一声,“你不去就算了,我是听说了骁骑营那几个原来是慕容金的下属今日包下了春风十里的一个雅间,来庆祝他们的将军马上成亲!听说慕容金已经答应去了哦。我还特地定了他们隔壁的雅间。” 宋瑾瑜猛然转身,撞掉了一边桌子上的一个粉瓷的花瓶,桄榔一下掉在了厚实的地毯上,好在地毯够厚的,所以花瓶没碎。 “你说什么?”宋瑾瑜怀疑是自己听错了,还特地掏了掏耳朵,全然不顾自己刚才撞倒的是一件定州出产的极品粉瓷瓶子,价值百金。 “好话只说一遍。”南宫明辉摊手道。 “去!”宋瑾瑜一跺脚,恨声说道。 还没入夜,春风十里的老板就迎来了脸黑的如同锅底一样的宋小侯爷。 春风十里是酒楼没错,但是也是烟花之地,就是人家俗称是喝花酒的地方,这里有很多歌女,可以陪酒,可以唱曲,若是看中了带到后面的客房里面春风一度也行,只要给钱就好,所以这里叫春风十里。 他来的早,隔壁的雅间还没来人。 宋瑾瑜只觉的他今日更烦了,特地拿了一把扇子出来,大寒天的也不忘将手里的折扇打开,扇了两下。 他竖着耳朵听动静,直到似乎听到隔壁的门响了,好像有人在走动,但是听不清楚。 他立马从凳子上弹了起来,凑到了墙角边,恨不得将耳朵贴在墙上去听。 门咣的一下被人打开,南宫明辉刚一进门冷不丁就见门后的墙壁上贴了一个人,顿时将他给吓了一大跳。 “哎呦我的妈呀。”南宫明辉在看清楚贴在那边的是宋瑾瑜之后这才白着一张脸一边拍着自己的胸脯,一边去关门,“说我有病,我看有病的是你,好好的椅子不坐,贴在这里干什么!想吓死人啊!” “隔壁是不是来人了?”宋瑾瑜着急,一把将南宫明辉给揪了过来问道。 “来人了啊。”南宫明辉说道,“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慕容金也来了。不过我没让她看到我。” “妈的。”宋小侯爷脸更黑了,嘴里飙出了脏字,“这是什么地方?她也敢来!”浑然忘记了之前自己还曾经带慕容金去过听风阁的事情。 “你包的这是什么破雅间?”宋瑾瑜急道,“我怎么什么都听不到。他们在隔壁说什么?” 南宫明辉将耳朵贴在了墙壁上,也学着宋瑾瑜的样子听了听,随后一挠头,“我怎么知道这春风十里的墙壁筑的这么厚?”怎么什么都听不到,这不是坑爹吗? “我不管,你给我想个法子,我要知道他们说是什么。”宋瑾瑜一把揪住了南宫明辉的衣襟,气急败坏的说道。 “你撒手!”南宫明辉被宋瑾瑜揪的直咧嘴,“我想办法就是了。瞅你那急赤白脸的样子。你若是真的不喜欢慕容金紧张什么?” “谁说我要喜欢她才会紧张?”宋瑾瑜瞪眼道,“她马上是要嫁给我的人,却和一帮臭老爷们跑来这里,要是传出去,打的是我的脸好不好?” 南宫明辉的嘴角一歪,貌似说的也对……他万分同情的看着自己的好友加死党,“其实吧,娶慕容金这事情,你就节哀顺变吧,你也管不住她,由着她便是了。” “放屁!”宋瑾瑜更急,“赶紧给我想办法。” 他已经气的脑子一片浆糊,啥也想不出来。 “得得得,你心气不顺,也别和我这边撒气。”南宫明辉马上服软,他看得出来宋瑾瑜是真的生气了。南宫明辉随眼看了看屋子里面,见到桌边摆放了一张琴,顿时一拍脑门,有了! “我有办法了。”南宫明辉拉住了宋瑾瑜的手腕,“走走走,和我来!” 他拉开了门,朝旁边瞅了瞅,见没人,这才拉着宋瑾瑜走了出去。 “你又要干嘛?”眼见着他拽着自己朝反方向走,宋瑾瑜不耐的问道。 “废话,这不是想办法送你进去吗?”南宫明辉瞪眼。 “怎么送?”宋瑾瑜问道。 “假扮琴师啊!猪脑子!”好不容易轮到他抓着机会损上宋瑾瑜一次,南宫明辉十分的不遗余力。 对啊。他怎么就没想到?每个春风十里的雅间里都有琴,若是有人点曲,便会有琴师和歌女过去,琴师有男有女,他假扮成琴师不久能混进去了,而且琴师多半都是坐在没人在意的角落里,有的还可以用竹帘挡着,自是不会让人在意到。 真是被慕容金给气糊涂了。 慕容金被自己之前的部下迎了进来,笑着在主座上坐好。满满的两桌人,她的十二铁侍坐了一桌,另外十一名将军连同慕容金坐了一桌。 “咱们将军真的要出嫁了。”张毅不无感慨的说道,“想想将军陪着我们这些人都过了这么多年了。” “可不是呢!”薛凯笑道,“可惜咱们慕容飞虎军还有一些兄弟被分去了别处,不能全聚起来。” “当年将军一身戎装从街上一过,边陲上不知道多少大姑娘小媳妇吵着闹着要嫁咱们将军。”张毅笑道。 “可不是嘛!得知咱们将军是女儿身之后,一个个哭的那叫一个凄惨啊。”不知道谁说了一句,顿时惹的满堂大笑。 慕容金的目光缓缓的扫过在座的这十几个人,都是与她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全是过命的交情,眼底也不禁蕴起了满满的笑意。 “想起来还是在边陲上的时候快意恩仇来的爽快。”慕容金笑道,“到了京城之中反而有点束手束脚了。” 她说的这一句话可是说到了大伙的心坎里面,大家顿时都附和了起来。 他们在外面那一个个就是下山的猛虎,如今被困在京城里面,虽然是升了官了,日子过好了,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 房门被人从外面敲了几下,有亲信过去开门,就见此间的老板娘带着几个人站在门前。 “我叫了几个歌女还唱歌助兴。”张毅一看便是笑道。 “对对对。”老板娘带着身后四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歌女进来,还有一名身穿灰衣的男琴师一低头,侧身而入,快步走到琴桌之后,坐了下来,老板娘将那四名歌女朝前面一推,随后退到了一边,将遮挡在琴师桌案面前的竹帘落下。 宋瑾瑜的心差点从嗓子里面跳出来,为了听听慕容金和这帮臭男人说了点什么,他容易吗?脸上有点痒,他抬手挠了挠,顿时将几片贴的不牢靠的假胡子给挠了下来,吓的宋瑾瑜又赶紧重新胡子给按在了脸上。 好在竹帘子遮挡着,外面的人看不清楚他的样子。 “各位想要点个什么曲牌名啊?”老板娘放下竹帘之后,笑着问道。 “随便吧。”慕容金说道,“反正横竖都听不懂。” 她这么一说,大家就都是哄笑了起来。 “对对对,随便。”张毅笑道,“好听就行。别哭哭啼啼的就都可以。” “好好好。”老板娘笑道,随后对隔在竹帘之后的宋瑾瑜说道,“就先来个鹧鸪天。”说完之后她就对着大家一福,“各位吃好喝好玩好,有什么事情只要拽门边的铃铛便是,奴家就先告退了。”老板娘走了,四名歌女各自抱着琵琶,月琴等乐器坐下。 宋瑾瑜一紧张竟是忘记了鹧鸪天的调子了。 歌女们面面相觑,心道这位新来琴师怎么还不起调? “你们倒是唱啊!”薛凯等的有点着急,催促道。 “是是是。”为首的一位歌女赔笑道,“还不赶紧起调?”她忙对坐在竹帘之后的宋瑾瑜说道。 宋瑾瑜是真的急出一身冷汗来,手指按在琴弦上愣是找不到调了…… 还是为首的那位歌女比较有经验,她陪着笑说道,“待奴家们调一下弦。”她的手指在噼啪上拨弄了一下,起了两个音,这才是帮急出一脑门子汗的宋瑾瑜给找到调了。 手指按下,琴音就起,四名歌女也算是舒了一口气出来。 琴声悠悠,歌女们各自弹奏着手里的乐器,亮开了嗓子。 春风十里出名也是因为歌女们的曲子唱的够好。 这一曲鹧鸪天唱的清越婉转,十分的动人。 “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从此别后,忆相逢,几回梦魂与君同,今宵剩把银红照,尤恐相逢是梦中。” 等词曲唱尽,一屋子人皆沉默了下来。 ”好一句尤恐相逢是梦中。咱们这些人历经多少战役,生死磨难,如今能聚在这边,可不就是如同在梦中一般。”薛凯低声叹道,却是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慕容金是稍稍的有点怔忪,见大家皆敛眉沉思,房中的气氛凝重沉闷,她便带头叫了一声好。 随后掌声雷动。 宋瑾瑜坐在竹帘之后,也是有了片刻的恍惚,怎么他刚刚似乎被房中凝重的气氛所染,也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感动了呢? 65 弹不下去了 “大家伙儿,今日咱们是要庆贺咱们的将军终于嫁出去了,不说这些。”薛凯觉得自己一句话将房中的气氛给弄的有点不对了,于是马上起身端起了酒杯,“都说点高兴的。我说话说的不妥当,我认罚!”说完他就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对对对!”张毅马上说道,“罚一杯不行,要多罚!对吧!至少三杯!” 众人一听就开始起哄,“对啊,怎么也是要喝上三杯才是心诚。” “你们这帮兔崽子!”薛凯笑骂道,“行!就三杯!这小杯子三杯都抵不上咱们在边陲上小酒馆里用的大海碗!老子怕你们个屁!” 说完他就连喝了三杯,顿时博了一个满堂彩。 “那边的,唱点高兴的小曲来。”张毅指着歌女们说道,“别干看着,老子花了那么多钱,不是请你们来坐着的。” “是。”领头的歌女一欠身,笑道,“今儿是高兴的日子,那奴家们就唱个喜乐会吧。” “好好好,虽然也不知道是什么,不过听着名字就知道是喜庆的,就这个!唱的好,有赏!”张毅笑道。 “听好儿吧,各位爷。”歌女声音娇滴滴的,脆生生的,又是个笑模样,顿时让在场所有的人都笑了起来。 喜乐会,这个简单,宋瑾瑜刚刚是紧张,现在发现大家根本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紧张的心态也就消散掉了。他随手就弹了起来,四个歌女也就跟着欢快的唱着。 “将军啊,不容易啊。我们几个都觉得您这辈子大概是只能陪着我们这些大老粗在军营里面混了。”薛凯感慨道。 “滚犊子,咱们将军,那是天下一等一的好,怎么会嫁不出去。”钟宏年抬脚就踹了薛凯一下,笑骂道,“你小子会不会说话?” “妈的,废话,我自是知道我们将军好,问题是那些人知道吗?”薛凯不甘示弱的也踹了一脚过去,“你又不是没陪着将军进过宫,没听到人家怎么背后议论咱们将军的吗?” 大家顿时一片默然。 十二铁卫的首领王越站了起来,“大家放心,有我们十二铁卫在,以后谁敢欺负我们将军,我们就杀上他们家家门去。” “你们拉倒吧!你们就是将军的侍卫,人家一句话就能要你们的命。”张毅笑道,“都赶紧滚去坐好,别瞎参合。” “便只是侍卫又如何,我们哪一个不是陪着将军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死人都不怕,还怕了活人不成?以后若是将军嫁出去被人欺负了,我们断然不从。” “好了好了。你们这意思,合着我不是去嫁人了,而是出去打架啊。”慕容金憋不住笑了起来。“放心,宋瑾瑜不敢对我怎么样?” 猛然被点名的宋小侯爷手一抖,顿时弹错了两个音。 好在这群人聊的热烈,是没有发现什么。 就是唱歌的歌女横了他一眼。 “他那么弱,又打不过我。还能把我吃了不成?”慕容金笑道。 妈蛋,宋小侯爷的脸一黑,手底下顿时又乱了两个音。 好你个慕容金,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宋小侯爷不知道怎么就憋了一肚子的气。 那么弱!说谁弱? 谁说打架一定要动拳头,不可以动脑子吗? “也对也对。”张毅笑道,“我们都见过那个宋小侯爷,哎呀,长的那叫一个漂亮,比大姑娘都要漂亮几分。就他还想动我们将军,做梦呢!” 如果目光能杀人,宋小侯爷现在眼底的刀子已经能射穿这道挡在他面前的珠帘,直接插到张毅的脸上了。 有很多人都没见过宋瑾瑜,所以好奇的问道:“那宋小侯爷到底有多美?” “噗,说道宋小侯爷到底有多美这个问题。”薛凯也帮腔道,“记得咱们在洛城,那个洛城有个花魁,名叫小莲的,记得不?” 说道这些,大家都来了精神了。 “记得记得。”有人附和道,“那姑娘要给自己赎身,倒贴咱们将军来的。” “对啊。就是她。她够漂亮吧?”薛凯问道。 “那绝对!就是在京城,也没见几个比她漂亮的人儿。”大家顿时哄笑道,“一个眼神,都将薛凯半条魂都勾没了。” “滚犊子去,现在说的是别的。别扯上老子。”薛凯笑骂道,“将军要嫁的那位,可是比小莲还要美,反正小莲是比不上了。我看着京城的人里面无论男女能有比宋小侯爷更漂亮的也找不出几个,当然我们将军就比那个宋小侯爷好看。” “真的假的?”有人吃惊。 “那不是天上的仙女了吗?” “放屁,那是男的,怎么能是仙女?要说是,也只能说是仙童!” “对对对。” 大家都在夸宋瑾瑜长的好看,怎么宋瑾瑜坐在角落里却是越听越不对劲…… “哎呀,将军要是成亲了,以后就不能跟着咱们乱跑了。那些青楼楚馆的统统都不能去。”钟宏年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糟糕了,咱们今日将宴席设在这里,要是被将军未来的夫君知道了,岂不是坏了?” “怕什么?”慕容金笑道,“他凭什么管我?他管的了吗?” “高!”大家纷纷竖起大拇指,笑道,“就凭将军这句话,我们就都放心了!日后将军断然不可能被那宋小侯爷给欺负了去,只有我们将军欺负人家的份。” 宋瑾瑜手下的琴弦一乱,连出了好几个怪音,连带着将那几个歌女的调也给一起拐跑了。 歌女们察觉,忙重新找回调子,随后恶狠狠的瞪了宋瑾瑜两眼,宋瑾瑜浑然未觉,只是加快了自己手下的动作,恨不得将琴弦拨弄的冒起烟来。 歌女们顿时就跟不上趟了,唱了一个一路十三糟。 屋外秋夜轻寒入骨,室内却是温暖如春,这帮糙汉子喝的兴起,也是出了点汗,哪里还像刚才一样正襟危坐,一个个原形毕露起来。 大家如同以前在边陲一样肆无忌惮的斗酒,划拳,嗓门大的盖过了歌女们的歌声,有喝出汗来的,索性拉开了衣襟,袒露着半个胸膛,继续喝,还有划拳斗酒的,一脚踩在凳子上,一脚踏在地上,褪掉了一半的衣衫,露出半个光膀子,衣袖就荡在身后,赤膊吆喝…… 宋瑾瑜看得火朝上撞,只恨不得将手里的琴砸出去! 都是些什么人啊! 慕容金就整日和这种大老粗在一起?他们动不动就脱衣服,这慕容金还笑眯眯的坐在那边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她她她,到底还是不是女人! 越来越过分,竟然还有人将爪子伸向了慕容金,拍着慕容金的肩膀,给她敬酒! 慕容金居然还在笑! 没法弹下去了! 琴声戛然而止,愤怒到了极致的宋瑾瑜猛然站了起来。没办法再弹下去了!宋瑾瑜觉得自己在这里就是一个笑话,他到底算是干什么的?花时间坐在这里弹琴给这帮大老粗听,还要看着他们对慕容金动手动脚,对自己百般奚落? 哈!就是泥人也有三分脾气的吧! “怎么不弹了?”张毅看了一眼,却见门猛然被人拉开,那个琴师摔袖离去。 “他去哪里啊?”张毅问道,“老子给了钱的,他给老子甩脸子?” “不是,不是。”为首的歌女忙出来打圆场,“各位爷,那位琴师今日吃坏了肚子,刚刚是实在熬不住了,对不起各位爷,奴家这就出去再找个琴师进来。” “哦。”张毅这才点了点头,“好好好。你赶紧去,莫要坏了大家的兴致。” 慕容金眸光微闪,怎么她看着刚才的那个琴师的背影那么熟悉呢? 不会吧…… 慕容金起身想要追出去看看,却被钟宏年拦住了去路,一把又将慕容金给按回了座椅上。 “将军!我敬你!我干杯,你随意!”说完钟宏年将酒杯塞到了慕容金的手里。 慕容金只能先应付了钟宏年,等应付完他之后,慕容金再走到门口,已经不见那琴师的踪影了。 算了,慕容金一耸肩,走了回来,也许只是背影有点像而已。 宋瑾瑜那个骄傲的人,怎么会跑这里来当琴师。 南宫明辉在隔壁等宋瑾瑜等了一晚上都没等到他回来,直到深夜,他才探头探脑的出来看。 我去!这一看不要紧,隔壁屋子里面的人都已经散了,有春风十里的奴仆在收拾残局。 “人呢?!”南宫明辉抓住了一个奴仆问道。 “走了啊。”那奴仆不明就里的回道。 “那这里面的一个琴师呢!”南宫明辉又问道。 “不知道啊。” 大爷的!宋瑾瑜这家伙跑那里去了? 南宫明辉找了出去,将春风十里找了一个遍都没找到宋瑾瑜的人,最后还是一个个的抓来打听才知道宋瑾瑜很早很早之前就已经从后门走了。 这臭小子! 南宫明辉跳脚,他在那隔壁的雅间里憋屈了一个晚上等他,宋瑾瑜倒好,吭都不吭声就跑了! 什么玩意儿啊! 南宫明辉捂脸,太浪费了!足足浪费了他一个晚上的大好时间! 要知道今天云蕊不在啊! 哎呦!南宫明辉垂足顿胸,无奈之间,也只能坐上马车回府去了。 66 成亲 一连五天,宋瑾瑜的脸都是臭的。 直到成亲前一夜,他都没露出半个笑脸来。 慕容侯府的红灯笼打从头一天就已经全数挂起来并且彻夜长明了。 府里府外都挂着红绸子,一派喜庆。 因为慕容金成亲,陛下赐下了大批的金银珠宝,以示鼓励。 皇后和宸妃娘娘争夺慕容金失败,心底虽然都懊恼着,但是也各自庆幸着,不管怎么说,慕容金这块大肥肉没落在对方的碗里。自己没捞着,对手也没捞着,这算是打平了。 陛下已经赐下了那么多赏赐,这两个人也落于人后,一前一后的也都送了礼单去慕容侯府,以资鼓励。 瑞王算是松了一大口气,他本就不愿意娶慕容金,都是被母后给逼的,现在慕容金嫁给他的表弟,他也送来了礼单,表达了他豁达大度之意。襄王也不甘示弱,同样送来贵重的礼物以示拉拢之意。 其中的微妙耐人寻味,但是慕容金却是懒的管。 天还没亮,她就已经起身,刚要去打一套拳,就被长乐侯夫人带着梳头的喜娘给堵了回来。 “我的好姑娘啊。你这是什么打扮?”长乐侯夫人一看慕容金又是一身黑色的长袍,顿时就捂脸了。 “二婶我去练武啊。”慕容金淡定的说道。 “今天别练了。”长乐侯夫人一把将慕容金给抱住,死活不撒手,“赶紧跟我回来把这身衣服换下,准备梳头了。”她都看过梳头的时辰,再让慕容金出去打一套拳,回来时辰都过了。 慕容金唇动了动,还是低叹了一声,“好吧。” 其实成亲不成亲对她来说不过就是走一个仪式罢了。 有区别吗?没区别吧。 她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即便是这样,慕容金在被按着换上了大红色的亵衣之后还是有了片刻的犹豫。 真的要嫁了吗? 她的眼前似乎浮现出了师傅的影子,浅笑依依,温文儒雅。 心底被一股淡淡的酸楚所盖,慕容金深吸了一口气,凝望着铜镜里照射出来的自己。 喜娘在她的长发上梳着,嘴里念叨着吉祥的话,镜子里的慕容金似乎与平常的自己不一样了,一件红衣便已经衬托出了她眼眉的艳丽,让她原本包裹在黑色之中的铁血气质变得柔和了一点。 好不容易等头发梳拢成髻,脸上上好了妆容,慕容金再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顿时吓了一跳。 这是她? 镜子里明晃晃的映出了一个美人儿。 小巧精致的下颌,明亮的眼眸,她的肤色偏深一点,所以给她上装的麝月没有用那种白的吓人的粉,而是稍稍的拍了点胭脂在她的脸颊两侧,经过细心勾画过的眼眉深邃迷人,唇上染了些许的胭脂,整个人就顿时明丽的不可方物。 “真美!”就连长乐侯夫人看到现在的慕容金也不免有点唏嘘,“你母亲当年就是一个一等一的大美人儿,如今你却是出落得比你的母亲还要漂亮。” 想到殉国的大嫂和大哥,长乐侯夫人就有点眼眶发红。 大喜的日子,不能哭,她偷偷的按了按自己的眼角。 哦对了!还有一件大事。 这事情原本应该是慕容金的母亲教的,但是现在慕容金的母亲都殉国了,所以这事情也就只能她来了。 她挥了挥手,将丫鬟和喜娘都暂时遣到屋外去,然后从自己的衣袖里掏出了一本小册子,还有一对瓷娃娃。 长乐侯夫人红了脸,“今日是你成亲的时日,你可知道入了洞房之后要做什么?” “喝交杯酒。”慕容金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了,自是知道一点点的步骤,她说道。 “那只是前面的,后面还需要行周公之礼,只有行了那个,圆房了,你们才算是真正的夫妻。”长乐侯夫人红着脸说到,“这本小册子你一会看一眼,便是在洞房里要做的事情,这瓷娃娃也是,给你压在箱子里的。”说完她将那瓷娃娃给慕容金看了一眼,自己先面红耳赤了起来,“看清楚了没?” “哦。”慕容金点了点头。 她在军营里那么长时间,荤段子不知道听了多少,对男女之事也不是那么的小白,今日再瞥了一眼那瓷娃娃的造型顿时明白了……原来那些荤段子里说的便是这个啊。 饶慕容金厚脸厚皮的,也稍稍的有了几分扭捏。 “女人第一次,多少是有点痛的。”长乐侯夫人将小册子也替慕容金收好,本是准备叫在外面侯着的人进来的,不过她转念一想,还是觉得有必要再叮嘱慕容金两句。“你不能因为痛就不肯了。更不要对小侯爷动手啊。” 长乐侯夫人说完自己也是一脑门子的汗,这是替宋瑾瑜捏的。 自己家侄女有多大本事,长乐侯夫人是清清楚楚的,这要是宋瑾瑜弄疼了慕容金,慕容金那脾气一来,一把就能将小侯爷给掐死…… “陛下赐婚,不管怎么样,也要忍着点。”长乐侯夫人再度叮嘱了一声,“痛过了。你就是真正的女人了。” “哦。”慕容金又点了点头。 见慕容金应下来了,长乐侯夫人这才深吸了一口气,怎么办?为何慕容金跟没事人一样,她却是紧张的要死要活的…… 不行了,她要出去透透气…… 沐恩侯府 换上了喜服的宋瑾瑜依然一脸阴沉的坐在自己的房间里。 入眼皆是满满的大红,好生的刺眼。 大学士就在一边站着,“瑾瑜啊,爷爷知道你不喜欢这门婚事,但是没办法,你就这么坐着也不行,是时候该去迎亲了。”他苦苦的劝说着。 “不想去。”宋瑾瑜黑着脸说道。 “不想去也要去。”宋大学士差点要给自己的孙子跪了,“你就当形式,走上这么一回,人娶回来,怎么办都是你说的算了。” 他说的算?呵呵,那个慕容金已经在外面放出话去了,他没资格管她! 好啊,没资格管就不管。 那慕容金也别管他! 同样没资格! “你先把人迎回来,哪怕是晒着,也没关系,咱不抗旨就成了。”宋大学士说道,“实在是不喜欢,你就不用理她了,日后你看到喜欢的人儿,收到房里来便是了。就当她是个摆设不就完了吗?” “是啊,爷爷说的很对。”宋瑾瑜嘴角露出了一丝讥诮的笑意,起身,弹了一下自己的衣摆,“那孙子现在就去将您的好孙媳妇给迎回来。” 说完他迈开步子朝外走去。 终于肯动了,宋大学士也是憋了一脑门子的冷汗,急的。 没有十里红妆,也是热闹非凡。 慕容将军出嫁这种事情自是大大新闻一桩,附近的百姓没事干的都跑来看热闹了,将慕容侯府门前的路挤得水泄不通。 陆昭今日也换上了一身的红衣服跟在了麝月她们的身后,刚才他看到慕容金的样子了,足足有半晌没说出话来,那个如明霞一样艳丽的女人居然真的是一只手就能放倒他的慕容金慕容将军。 不知道怎么,他忽然有点舍不得慕容金出嫁…… 他的心情也有点不好,就好象刚刚习惯的一桩事情骤然发生的变化一样,一点都不适应。 好在慕容将军说过去哪里都带着他,不会丢下他,这叫他的心底稍稍的有了点安慰了。 “来了来了!” “谁来了?” “宋侯爷来了!” 慕容侯府的门前一阵的骚动,人群朝路中间涌,被慕容侯府的家丁们拦着。 慕容侯府的家丁们今日也是用除了吃奶的力气了,不然根本就拦不住这些人。 一匹枣红色的骏马缓缓的出现在人们的事先之中。 马上端坐着一个如明珠一样漂亮俊秀的红衣少年,张扬喜庆的红色映衬着他雪白的肌肤,更是显得他的面容如同晓月春花,陌上少年,花开缓迟,所到之处,皆是一阵又一阵的赞叹之声。 若是放在平日里,宋瑾瑜对这种赞叹声还是比较得意的,但是今日他怎么都觉得有点刺耳的感觉。 脸臭臭的。 大家一看宋小侯爷脸上没有半点喜庆之色,顿时就更加的兴奋了,果然如同传闻一样,宋瑾瑜一点都不想娶慕容金,只是碍于圣旨不得不从。 八卦之心熊熊燃起,这大都是又要多一对旷世怨侣了! 甚至有人暗中起了盘口,赌宋小侯爷能忍受慕容金多久。 宋瑾瑜来到长乐侯府的门前,下马,和老祖宗行礼之后,就冷眼看着被喜娘从内堂搀扶出来的慕容金。 她亦是一身的锦绣嫁衣,红布遮面,倒是看不到她的表情如何。 “瑾瑜啊,我的好曾孙女婿。”老夫人牵过了慕容金的手,将她的手放到了宋瑾瑜的手里,语重心长的说道,“老身今日就将我最最宝贝的曾孙女的手交给你了。你可是要握住了,抓牢了。不要轻易的松开。” 宋瑾瑜猛然之间有了一丝的感动流过心间。 他忙垂下头,握着慕容金的手,对老夫人说道,“是。我记下了。” 他感觉到慕容金的手有点僵硬,不由看了她一眼。 她这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不愿? 67 生不生 她的手并不是滑顺,掌心是有茧子的,握在手指骨质坚硬,已不是如其他姑娘那般的柔若无骨。 慕容金似乎有点抗拒,手下意识的朝回缩了一下。 无奈被宋瑾瑜紧紧的攥住,老夫人又在眼前,所以她还是忍住了。 宋瑾瑜牵着慕容金的手一边朝外走,一边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知道你不愿意,我也不愿意。无奈现在咱们两个就是拴在一起了。我既然今日来迎你,便是会将这人前的戏都做足了。你亦是如此。等关起门来,我想作甚,你管不着。” 宋小侯爷赌气说道。 他这几天心口就是闷着一口气。 早就想找机会和慕容金说这些话,好将那天晚上在春风十里受的气都怼回去,但是现在他找到机会说了,却是觉得心胸之中更是难受了。 他看不到慕容金的面容和表情,不过能感觉到他这番话说完之后,慕容金对他的抗拒不是那么厉害了。 就连一直都僵硬着的手都放松了下来。 她果然是不愿意! 心底被这个认知所覆盖,就连刚刚才从老夫人手里接过慕容金的手,在握住她那一刹那抑制不住迸发的一点点喜悦之色现在也被冲的七零八落,荡然无存。 侯府门口鞭炮齐鸣,声响震天,宋瑾瑜现在就是再想对慕容金说点什么,也被那响彻一整条街的鞭炮声弄的心烦意乱,什么都说不出口。 “看看看,新郎官和新娘出来了!”街上的人群的兴奋度在看到宋瑾瑜执着慕容金的手双双走出长乐侯府的大门的那一瞬间达到了最高点。 “哎呀,新郎那脸拉的,都赶上马脸长了!” “可惜看不到新娘的样子,你说娶个男人一样的新娘子回去是什么感受。” “哈哈,宋小侯爷长得那副样子,这两人成亲洞房的时候,谁压谁都不知道!” “听说慕容将军也是好看!” “是啊。她凯旋那日我们都看到了。美人儿一个!” “能美过宋小侯爷去?” “那倒是不知道了……” 众说纷纭,但是在大家的眼底和心底均没一人看好这段姻缘。 慕容金在坐上花轿的一瞬间还是有点紧张的。 花轿抬起,她竟是扶住了轿子的两侧,手臂用力,将轿子捏的咯吱咯吱作响。 等轿子平稳的前行,鼓乐手吹打了起来,慕容金这才稍稍的放缓了自己紧张的心情。 浩浩荡荡的队伍披红挂彩,沿着大都的主要街道转了三圈,这才在规定的时辰之内稳稳的停在了沐恩侯府的门前。 又是一阵的鼓乐悠扬,鞭炮齐鸣,宋瑾瑜下马走过来,在喜娘的叮嘱声之中,一脚踹开了轿门。 喜娘们这才将慕容金从轿子里又扶了出来,在一片碎红之中热热闹闹的簇拥着她走上了台阶。 “跨”喜娘叮嘱道,慕容金抬腿,迈过了沐恩侯府的大门门槛。 喜娘们这才都舒了一口气,还好这位当将军的新娘子没直接踩过人家的门槛,这一路不容易,提心吊胆的,能将慕容金送入沐恩侯府的大门总算是完成了泰半的任务了。 宋瑾瑜父母双亡,所以高堂上坐的便是宋瑾瑜的爷爷和奶奶。 在喜堂里拜天地,拜高堂,等到了夫妻对拜的时候,宋瑾瑜都已经弯下腰去了,慕容金却还在发愣。 喜娘们都尴尬了,就连堂上的嬉闹声也嘎然而止,大家纷纷看着慕容金那直挺如轻松的腰背。 新娘子不肯拜? 宋瑾瑜原本就心气不顺,如今见慕容金迟迟不肯与自己夫妻交拜,更是心底无名火起。 “慕容金!”他咬牙切齿的小声叫了一下。 慕容金这才恍然回神,掩盖在红布盖头下的唇角溢出了一声似有非有的叹息,她知道今日这一拜下去,日后便再没回头路了。 将曾经高昂的头缓缓的垂下,她的腰也弯了下来。 宋瑾瑜见慕容金拜了下来,他都已经悬在嗓子口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如释重负。 “好了好了!礼成了!”喜娘们忙笑着打着圆场,宾客们虽然脸上表情各异,但是毕竟是喜事,大家也就都一笑了之,鼓乐声再起,喜堂上又是花团锦簇,热闹一片。 “送入洞房了!”喜娘们张罗着,簇拥着慕容金与宋瑾瑜朝后院而去。 他们的新房就安置在沐恩侯府的正中大院里面。 等将人送入洞房,大家扶着慕容金在床边坐下,喜娘就在宋瑾瑜的手里塞了一把金杆的称,“掀开红盖头,称心如意。” 宋瑾瑜看着床边那纹丝不动坐着的人,还是拿着秤杆去挑起了慕容金头上蒙着的盖头。 随着秤杆将盖头一点点的揭开,一张明艳动人的面容就一点点的展露在众人的面前。 慕容金皮肤如蜜,被大红色衬着显露出一种暖暖的色调,她的眼眉深邃,经过精心的描画之后更是宛若星辰大海一样,一眼看去便会沉溺其中无法自拔,她的唇上抹了薄薄的一层胭脂,瞬间就有一种难以言书的丽色,唇红似火,就好象一沾染便会将人燃着直至焚毁。只是稍稍的装扮,褪去那身终日裹在身上的玄黑,她的人便已经如同山林之中走出的精魅一样,带着动人心魄的美丽。她非是有那种大家闺秀的内敛温婉之美,而是一种张扬外放,带着凌厉锐气的美感,如果她的美丽也能化形的话,那边是一把不次于她的冷冽的剑,直刺人心。 就连一直气鼓鼓的宋瑾瑜都有了片刻的失神,心抑制不住的怦然跳动,就连手都稍稍抖了一下。 这便是他的妻了! 忽然宋瑾瑜心底涌动起一种难于表达的激动和感概,他猛然感觉到自己似乎是愿意这样一直看着她的。 慕容金看着宋瑾瑜那微微泛起了点红晕的白皙面颊,随后敛下了自己的眼眉,宋小侯爷今日也很俊俏,大红衣服衬的他十分的白嫩,看起来比他实际的年纪还小了点,带着一种雌雄莫辨的美感,少年弱质,很是能让人动心,不论男女。金冠红裳,自有一番入骨的风流倜傥。 见慕容金避开了自己的眸光,心底才刚刚晕起的那一丝感动瞬间就又凝住了。 她是看不上他,他知道! 宋瑾瑜也收回了自己的眸光,将秤杆扔回了喜娘的手里,“还要我做什么?”他抬眉,略带傲慢的说道,“赶紧都做完了,我便走了!” 要走?慕容金不解,不是应该还要是洞房花烛的吗? 她再度看向了宋瑾瑜,宋瑾瑜略有了点得意,他就说女人最怕的便是自己丈夫离开。 看他一说要走,就立马引起了慕容金的注意了。 “侯爷真是会开玩笑。”喜娘们瞬间一个个的都好尴尬,她们笑着说道,“来来来,先吃饺子和汤圆。” 麝月将事先准备好的饺子和汤圆端了过来,喜娘夹着让宋瑾瑜咬了一口,笑眯眯的问道,“生不生?” 饺子和汤圆都是夹生的,要新人们说一声“生”那边是好兆头。 宋瑾瑜挑眉看着慕容金。“问她!” 喜娘们……窘了…… “侯爷,您要说生。”有喜娘小声的对宋瑾瑜说道。 “少废话!”宋瑾瑜哼声说道,“生不生是我说的算的吗?问她去!” 喜娘们又是一阵面面相觑,心道这小侯爷说的似乎也对…… 喜娘们无奈,只能又夹着东西让慕容金咬了一口,颤声问道,“喜娘子,生不生。” “生。”慕容金这次倒没怎么犹豫,直接说道。 喜娘们这才如释重负,各个都舒了一口气,妈呀,这么多婚礼下来,都没这场来的累人,真是一步一个坎儿。 宋瑾瑜听慕容金说了一声“生”,这脸上一直紧绷着的表情才似乎有点松了下来,嘴角亦是有朝上的趋势。 “过来喝交杯酒。”宋瑾瑜对慕容金说道。 喜娘们……小侯爷不是不乐意吗?怎么这回就又上杆子的要喝交杯酒了? 感觉到喜娘们怪异的眸光,宋瑾瑜也感觉到自己似乎有点猴急了……他清咳了一声,“早点弄完,早点了事。” 慕容金起身,走到了宋瑾瑜的身侧。 喜娘送来了金质的酒杯,杯里已经倒好了美酒。 宋瑾瑜和慕容金各取了一只酒杯。 慕容金个子很高,宋瑾瑜只需要平视便能看到慕容金的眼睛。 她却一直都不看宋瑾瑜,宋瑾瑜刚刚好转的心情现在又不好了。 他有点粗鲁的拉过了慕容金的手臂,从自己的臂弯环绕过来,瞪了慕容金一眼,“赶紧喝,喝完我还有事!” “哦。”慕容金应了一声,一仰脖,直接将杯中酒饮掉,终于看向了宋瑾瑜。 宋瑾瑜…… 一股子憋闷之意在心胸之中散开,隐隐的朝身体百骇扩散开来。 她还真是听话!是迫不及待的撵自己走吧,所以才喝的这么快! 赌气一样,宋瑾瑜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后丢下了酒杯,一甩衣袖,愤然离开了新房。 喜娘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只能草草的说了几句吉祥话,便也都告辞出去,就连红包都不敢要了。 68 你们都不用走,我走! 侯府的外堂在大宴宾客,宋瑾瑜从新房之中心烦意乱的出来之后,就慢吞吞的朝前面走去。 还没等出院子,就见一名身穿红衣的少年朝里面走。看那样也是眉清目秀的,就是身上的装扮看起来不像是宾客。 “你是谁?”宋瑾瑜站在院子门口拦住了要进院子的那个少年。 陆昭认识宋瑾瑜,他知道这位就是将军的丈夫了,看宋瑾瑜的样子似乎与他差不多大,个头似乎还比他矮了那么一点点。这样的人能娶到将军,也就是因为他身份高贵吧。陆昭一肚子的不屑,适才去迎亲,宋瑾瑜全程摆着一张臭脸的样子,他可是都看在眼底了。 所以即便知道他身份尊荣,陆昭也不想怎么搭理他,陆昭一抱拳,“见过侯爷。” “我问你是谁!”宋瑾瑜从没见过这个少年,再度开口问道。 “小人陆昭,是跟随在将军身边的。”陆昭说道。 “慕容金还带着一个跟班在身边?”宋瑾瑜蹙眉,上下的打量了一下陆昭,虽然是一副清秀的面容,但是身板健硕,红衣之下包裹的躯体散发着一种他不曾有的蓬勃英气。 陆昭低下头,不再言语。 “你不能进去。”宋瑾瑜说道。 陆昭抬眸,“为何?” “小小跟班也敢在本侯面前如此撒野质问本侯?”宋瑾瑜眉峰一蹙,“这里是沐恩侯府,自是本侯说的算。里面乃是本侯夫人休息的地方,你一个男子乱闯什么?既然你是从长乐侯府跟来的,本侯自会找人给你安排地方住。” “小人在长乐侯府也是住在将军的院子里的。将军说过去哪里都会带着小人。”陆昭不服说道。 他不说还好,一说宋瑾瑜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好你个慕容金,平日里在军营里面和你那些同袍们勾肩搭背的他已经不说什么了,居然在自己的院子里还养着一个跟班!当他是死的啊! 去哪里都会带着他? 宋瑾瑜黑着脸再度将陆昭上下打量了一番,“倒是生了一个小白脸的样子!”他寒声哼道,“不过现在你们将军都已经嫁给我了,便是我说的算,即便是你们将军也要听我的话!滚出去!不准再踏入这个院子半步!” “我要见将军,除非是将军撵我走。”陆昭也是倔脾气,说道。 宋瑾瑜气的开始挽衣袖了,抬手就推了陆昭一下,陆昭纹丝不动。 宋瑾瑜…… 见陆昭看着自己的眼神之中带了几分疑惑,又带了几分鄙夷之色,宋瑾瑜就真的爆发了! “来人啊!”他大吼了一声。 很快,就被他吼来了不少侯府的护院和家丁,他们一部分是新招的,一部分是从大学士府带来的。 “给本侯将这个人给我拖到后门口,扔出去!”宋瑾瑜气的跳脚道。 “我不想动手。”陆昭说道。 “哈!”宋瑾瑜都快要被气笑了……他不想动手,不想动手你倒是滚啊! “弄走弄走!”宋瑾瑜挥手道。 前面还有宾客,这种事情不能外传,只有将人从后门扔出去。 家丁上前,七手八脚想要去按陆昭,陆昭着一个多月得了慕容金的亲自指点,再加上侯府的伙食好,他那身板一天比一天壮实,这几个家丁又哪里是他的对手,陆昭已经很久没打架了,每次和慕容金过招都是被慕容金给打击的开始怀疑人生,今日终于找回了自信。 陆昭三下五除二的就将这些家丁全数撂倒,一个个的躺在地上哀嚎不已,却是爬都爬不起来。 宋小侯爷那张漂亮的脸蛋现在都被气歪了。 这叫什么事情! “给我滚出侯府去!”他怒吼道,“这里是我家!”他让慕容金嚣张也就罢了,如今就连这个不知道哪里钻出来的家伙也在他面前嚣张,可不是将宋瑾瑜的脸都给气歪了。 “将军不走,我就不走,如果将军要走,你就是请我留,我都不会留!”陆昭说道。 “你!”宋瑾瑜憋红了一张侨脸,指着陆昭的鼻子,“你当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了吗!” 麝月本是送喜娘出来,走到院子门口看到陆昭和宋瑾瑜对峙起来,立马暗暗在心底叫了一声不好。 她忙跑了回去,“小姐,不好了,陆昭和姑爷不知道怎么对上了,陆昭还将侯府的一些家丁给打了。” 慕容金一听,眉头一蹙,站了起来,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怎么了?”她来到门前,见倒了一地的家丁,各个哀嚎不已,便知道是陆昭闯祸了。 她暗自摇了摇头。 陆昭自从入了长乐侯府之后一直都很乖顺老实,就连侯府里面其他人都很很喜欢他,每天早上她带着侯府众人打拳出操,他也在一边跟着,这些日子下来,他已经和长乐侯府一些年纪略小的点的公子混的很熟了,那些小公子都昭哥哥前,昭哥哥后的叫他。 慕容金是真没想到陆昭到了这里却先和宋瑾瑜不对付上了。 “将军。”见慕容金出来,陆昭忙抱拳。 “你干的?”慕容金问道。 “是。”陆昭说道,“他们要拿住小人,还要将小人赶出去。” “为什么?”慕容金看向了宋瑾瑜。 宋瑾瑜一直冷眼看着慕容金和陆昭,试图从两个人的眼神里看出点什么名堂来。 “问我?”宋瑾瑜现在看慕容金过来问他,顿时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他一抬手,将那些在地上哀嚎的人遣散,“都滚开!少在我面前丢人现眼。” 那些家丁心里苦啊,他们都已经尽力了,却还在侯爷面前没落一个好,相互搀扶着,一个个爬了起来,相继离开。 等人都走散了,宋瑾瑜这才冷笑着对慕容金说道,“我不管你在长乐侯府的时候弄出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但是你现在是在我沐恩侯府。你现在的身份是我沐恩侯宋瑾瑜的夫人,所以我请你将这些不三不四的人都弄走!别戳我的眼睛!” “什么是不三不四的人?”慕容金心平气和的问道。 “他!”宋瑾瑜指着陆昭说道。 “他做什么了?怎么就不三不四了?”慕容金又问道。 宋瑾瑜打量了陆昭一眼,“下人不像下人,侍卫不像侍卫,这种人你放在身边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你的意思是什么说清楚。不用拐弯抹角的。”慕容金蹙眉。 “我就是看不得这样的人!”宋瑾瑜说道,“我眼睛里揉不得沙子。你若是还想在我沐恩侯府安稳的过下去,就叫他走人!不然你和他一起走人!” “我不知道你竟然容不下一个孤儿。”慕容金落下了眼眉,“亏我以前还觉得你至少品行不错。原来是我看错了。” “你说什么?”宋瑾瑜真心是要被气炸了。陆昭是孤儿,陆昭可怜,那他算什么?他不可怜?他不是孤儿?他不是父母双亡? “你若是能给我一张休书,我现在就可以走。”慕容金说道。“你给的出来吗?” “你!……”宋瑾瑜指着慕容金的鼻子,气的浑身都在哆嗦。 心底被不知名的痛遍布,“好好好!”宋瑾瑜一甩衣袖,“你们都不用走,我走!”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直接踏出了院子们。 慕容金眸光暗沉的目送着宋瑾瑜离开,一语不发。 麝月都要急死了,她过来狠狠的掐了陆昭一把,“你是一点规矩都不懂吗?非要闹到姑爷走了你才开心!咱们小姐今日是新婚啊!” 陆昭敛眉不语。心底也有了几分惶恐之意。他倒不是怕宋瑾瑜,而是怕慕容金也因此而迁怒于他。 “算了,麝月你也不用怪陆昭。”慕容金说道,“这桩姻缘从一开始便是一个笑话。不过是推搪而已。”慕容金说完之后还是看了一眼陆昭,“不过这里的确不是长乐侯府,并非是我能说的算得地方,以后你不要住在这个院子里,一会我会让麝月去和沐恩侯府的管家说,给你安排到十二铁卫的住所旁边。以后你就和他们在一起住。” 心底其实是不愿意的。十二铁卫被安排住在后门附近,离这里很远。 不过这种局面,也由不得他反驳什么了,陆昭不甘心的点了点头,还是应了下来。 慕容金让麝月带着陆昭离开,自己则踱步回到了新房之中。 宋瑾瑜从后门冲出了侯府,就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 他今日成亲,穿着华丽隆重,这一路行来,路上人纷纷侧目。 有认识宋瑾瑜的想要过来打招呼,但是看到他那张阴沉着的脸,想了想也就作罢了。 傻子都能看得出来宋小侯爷已经快要气炸了。 云蕊和南宫明辉还有陈昭,虞意涵都在前面帮宋瑾瑜张罗着陪着宾客,怎么等宋瑾瑜都不出来,四个人就有点着急了。 南宫明辉给云蕊了一个眼色,意思是让云蕊进去看看。 云蕊会意,脱身走进了内院。 陈昭和虞意涵拉住了南宫明辉,悄声问道,“宋瑾瑜不会跑了吧?” 南宫明辉…… 其实他也是这么觉得的。 69 他在春风十里? 没多久,云蕊就匆忙的走了出来,拉过了南宫明辉耳语了两句。 南宫明辉跺脚,这个混球,还真的跑了! “现在怎么办?”云蕊一脸无措的问道。 “怎么办?凉拌!”南宫明辉摊手道。 他去将陈昭还有虞意涵都叫了过来,让他们陪着云蕊在这里盯着,不管怎么说都先将一会傍晚时分举行的喜宴给糊弄过去,要是大家要找新郎出来,只说是宋瑾瑜累了,在休息便是了。 宋瑾瑜是陛下的亲外甥,没人敢出头出脑的闹着非要新郎出来的。 陈昭和虞意涵面面相觑,纷纷摇头,只能硬着头皮按照南宫明辉的话去办。 南宫明辉则和云蕊叮嘱了几句,自己瞅着人家不在意的时候也从后门溜了出去。 这特么的去哪里找人啊! 他先是回自己的郡马府叫上了府里的侍卫和家丁,随后又跑了回来一点点的问。 凡是平日里面他们常去的地方南宫明辉也都打发人去找了。可惜一无所获。 倒是沿路打听的人打听了点眉目出来,宋瑾瑜那种样貌自然是能叫人过目不忘的,再加上身上华丽耀眼的穿着,想低调都低调不起来。 饶是这样,等南宫明辉在春风十里里面找到宋瑾瑜的时候,都已经是入夜了。 侯府的喜宴都已经开了。 进了雅间,南宫明辉十分的无语。 宋小侯爷那股子放浪的劲头就连他这个好友看了都觉得有点脸红。 头上的金冠已经被他摘了丢在地上,大红色的喜服外袍也脱了,玉带散落,他仅穿着红色的里衣,靠在一群歌女的怀里,长发披散,桃花眼里带着几分迷醉,白嫩的肌肤上晕起了一层淡淡的绯红,襟口有点凌乱,稍稍的敞开,露出了一段如玉一样的肌肤,被红衣衬的更加的白皙润滑,完美无瑕,更是平添了几分妖冶媚人的气息。 “你干嘛啊!要浪回家浪去!”南宫明辉将他扔的到处都是的衣服金冠玉带,还有靴子一一的捡起来,递给了宋瑾瑜。“跟我回去吧。你这样不是办法的。” “回去?”宋瑾瑜吃吃的笑了起来,“哪里还轮的到我做主?” “你就是这样,也轮不到你做主啊。”南宫明辉蹙眉说道。 “至少在这里,我能做主。”宋瑾瑜抬手摸了一把身边歌女的脸颊,那歌女顿时就红了脸,想要凑过来,亲一下宋瑾瑜的脸,躺在她们怀里的这个男人实在是太漂亮了,让人心摇意动的美。宋瑾瑜却是厌恶的偏开了头,抬手抵在了那歌女的唇上,宋瑾瑜邪魅的一笑,“我是来嫖你们的,不是让你们嫖的。” 一句话,说的那些歌女们一个个更加的发嗲。 “你真是……”南宫明辉见宋瑾瑜丝毫没有站起来的意思,索性叹息一声,拉了一张椅子在软榻便坐下。 “你们几个去陪陪那位公子。”宋瑾瑜拍了拍身侧几个歌女的纤腰,“他可就喜欢你们这样的美人儿。” 顿时几个歌女笑着就朝南宫明辉扑了过去。 “别别别!”南宫明辉赶紧将人朝外推,“一会要是云蕊来了,我就完蛋了。” “你不就喜欢她那调调吗?”宋瑾瑜掩唇轻笑道,“男人就是贱骨头。”就连他也是,明明都已经坐在了脂粉堆里面了,心底想的却还是慕容金那个让他咬牙切齿的女人。 她会来找自己吗? 如果她来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会不会也和云蕊在这种地方看到南宫明辉一样生气? 如果她生气,那他就老老实实的跟着她回去。给她认个错,虽然宋小侯爷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错了。总归新婚之夜跑来这种地方便是大错特错。 如果她不生气呢…… 宋小侯爷忽然烦躁了起来,他抓起了酒壶就朝自己的嘴里倒。 不管怎么说,至少有一样他是比慕容金强的。 慕容金不胜酒力,而他却是千杯不醉。 “你也少喝点。”南宫明辉抬手要去抢宋瑾瑜手里的酒壶,却被宋瑾瑜给闪开了。“你在这里的消息,我已经让人回去告诉云蕊了。她大概一会就要找来了。你收敛着点。” “她来又怎么样?”宋瑾瑜哼道,“她是你妻子,又不是我的。” “她来,慕容金不就来了吗!”南宫明辉说道,“就云蕊还能在慕容金的面前保密了?” 也对!宋瑾瑜忽然有了一种期待。 他的心又忐忑了起来。 宋瑾瑜想了想,稍稍的坐直了自己的身体,拉拢了一下散开的襟口,他来也只是装装样子罢了,又不是真的要做什么,况且他也是心底烦躁的要死,所以才跑来喝酒的。偏生自己又是一个千杯不醉的,想要喝醉还真的挺难。 如果一会慕容金来了,被她看到自己的样子也是有点不太好。 “你还是怕她。”南宫明辉见宋瑾瑜那个没节操的开始整理衣服了,于是笑道。 “怕个鬼!”宋瑾瑜反唇相讥,“你当我是你啊!” “我是怕老婆啊,我承认啊。”南宫明辉耸肩笑道,“不像某人!”他说完怪眼一翻,“再说怕老婆也没什么不好的,就好象我们家云蕊吧,你看她很凶是吧,可是她不知道有多关心我。我就是稍稍有点不舒服,她比我都紧张,有次我崴了一下脚,她居然要背着我走,简直是笑死我了。你说她哪里背的动我啊。我为了不让她失望,还是趴在她背上,实际上,我的脚都没离地,她以为她在背着我,其实是我自己在走。” 南宫明辉说的欢畅,自己先乐了起来。 一众的歌女都听的入了迷了,一个个都拿羡慕的眼光看着南宫明辉。 背着走啊,这便是关心?……宋瑾瑜挑眉,心道,你家云蕊太弱,我家慕容金可是背着我跑的飞快,还能飞檐走壁,想到自己脚坏了的那两回被慕容金背着到处跑,宋瑾瑜的嘴角忍不住挂上了几分温暖的笑意。 “是不是很好笑?”南宫明辉以为宋瑾瑜笑了是因为自己的话,于是他抬手去拍了拍宋瑾瑜的肩膀。 “好笑个屁!”宋瑾瑜回神,懊恼的一甩头,他怎么会用我家慕容金这几个字!哼哼!他明明现在被慕容金给气的要死要死的。宋瑾瑜骂道,“云蕊就是个傻子,被你骗。” 歌女们侧目,纷纷拿眼刀子扔宋瑾瑜。 云蕊那边也是心急如焚。 自己府上的侍卫将南宫明辉已经找到宋瑾瑜的消息告诉了她,她一听宋瑾瑜是在春风十里,脑袋都大了。 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告诉慕容金的好。 南宫明辉就在春风十里不知道能不能将宋瑾瑜给劝回来。 她心不在焉的张罗着帮忙招呼宾客,安排一切,大学士夫妇已经回了大学士府了,这场面也就靠她在支撑着。 左等南宫明辉没将宋瑾瑜带回来,右等还是没回来,直到酒席结束,宾客开始纷纷告辞离去,这两个人还是没有踪迹。 陈昭和虞意涵都要累趴下了,宋瑾瑜不在她们两个被灌了不少,饭一口没捞着,酒倒填了一肚子,再加上忙里忙外的屁股几乎都没挨过凳子,两个人都是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公子少爷,哪里受过这种罪,一个个的趴在桌子上哀嚎不已。 “都起来!”云蕊拍着他们两个。 “不行了不行了。”陈昭摇头,“不起来了,累完了。” “是啊。”虞意涵也在哀嚎,“以后请我成亲,我也不成亲,这哪里是成亲,这分明就是在折腾人。” “你们陪我去一次春风十里!”云蕊怒道。 “去哪里干什么?”陈昭有气无力的说道。 “去将宋瑾瑜抓回来啊。”云蕊说道。 “他要是想回来,早就跟着南宫明辉回来了。”陈昭摆手道,“现在是他不肯回来,你就是去了也没有用。你抓我们去更没用,不过我给你指条明路,你找慕容金去,一定管用。” “对对对。”虞意涵趴在桌子上呈死狗状,也说道,“慕容金去保管有用。” “我能告诉她这事情吗?”云蕊跺脚道,“这不是在打我表嫂的脸吗?” “你以为现在不是在打脸?”陈昭斜睨了云蕊一眼,“难道慕容将军不知道宋瑾瑜跑了吗?” 云蕊闻言默然。 “算了算了。你家的事情关起门来自己解决了。我要回家了。”虞意涵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陈昭也跟着一起起身,“我也回家了。云蕊,我劝你少参合你表哥和你表嫂的事情,他们是个什么情况,咱们谁不知道。本就是硬被捏把在一起的两个人,相互怨怼是正常的。你在里面瞎参合,回头里外不是人。” 说完他和虞意涵两个勾肩搭背摇摇晃晃的一起朝外走。 云蕊咬唇,心底也没什么主意了。 要不要告诉慕容金呢。 等她想了好一会,刚一转身就吓了一跳,慕容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云蕊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脯,干笑了起来,“表嫂啊。”完了!表嫂是什么时候来的? “宋瑾瑜在春风十里?”慕容金蹙眉问道。 70 我去接他 云蕊本是想掩盖的,但是慕容金显然是已经都听到了。 慕容金已经卸去了头上的凤冠,也脱掉了外面厚重的礼服,换上了一身大红色利落的长裙。其实按照慕容金的本意是想穿回自己的衣服,但是麝月她们死活不让,寻出这套裙子,她看着那长裙样式简单,一点都不繁琐,也就应了下来。 怎么也是新婚,总是穿着一身黑的是不太好。 曾祖母在她出嫁之前叮嘱过她,不管怎么样,都要忍上一忍,先过了这几天再说,这婚是陛下赐的,如果现在就翻了脸,就是陛下那边也交代不过去。 云蕊有点忐忑,她不安的看着慕容金,“表嫂,你别生气,我表哥其实本性不坏,就是人娇贵了点,性子和脾气都大。” “我知道。”慕容金点了点头。“我没有生气。” 她的脸上平静的很,其实她若是能表现出哪怕一丝一恼的愤怒都好,越是如此,云蕊就越是觉得表哥要完。 “表嫂你先回去等着。我这就去将表哥叫回来。”云蕊赶紧过来揽住了慕容金肩膀,试图推她回去,但是慕容金就如同定海神针一样杵在那边,纹丝不动。 “不用了。”慕容金缓缓的说道。 “啊?”云蕊一怔。 “你们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慕容金说道,“南宫明辉都不能将你表哥带回来,只怕你去了也是枉然。” “那表嫂的意思……”云蕊小心翼翼的问道。 慕容金默然。 如果依照她的意思来说的话,宋瑾瑜爱干嘛就干嘛,和她有什么关系,只是圣旨叫她嫁,她就嫁了,至于嫁过来之后的事情,便是路归路,桥归桥,不过就是她的脑袋上再按一个沐恩侯夫人的头衔,身边多个人吃饭而已。 如今这多出来吃饭的人自己跑了,又何须她去劳心。都是多大的人了,难不成还要让她去分心照顾吗? “随他。”慕容金缓缓的吐出了两个字,让云蕊浑身一惊。 慕容金说完之后转身回房,云蕊忙跟了过去,“表嫂。”她只是叫着慕容金却是绞尽脑汁都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劝。 她跺脚,咬牙,在送慕容金回到房间之后,她一转身,叫上了车马直奔春风十里而去。 依照她往年的脾气,这会是已经一路带着家中的婆子家丁一路打进去了,但是现在是表哥新婚当夜,她若是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出来,明日一定成为全大都的笑柄,不是她,而是慕容金和宋瑾瑜。 所以这回郡主大人忍气吞声的将马车停在春风十里的后门,派了一个心腹丫鬟进去将老板娘给叫了出来。 郡主亲临,老板娘不敢怠慢,忙不迭的跑出来,悄悄的带着郡主云蕊从后门溜进了春风十里,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她送到了宋瑾瑜所在的雅间之内。 云蕊一进去就摘掉了挡在面前的风帽,气冲冲的过去照着宋瑾瑜的小腿就是一脚,只是她这脚落空了。宋瑾瑜冷笑着闪开,“别拿我当南宫明辉,任你打骂!” “都滚出去!”云蕊对着一屋子衣衫不整的歌女们怒吼道。 歌女们一看这种状况,以为是人家的夫人找来,纷纷面面相觑,有名歌女壮着胆子对云蕊说道,“我说这位夫人,管不住你家男人也别朝奴家们发脾气啊。奴家们也是伺候人的,人家给了钱,自然要伺候好了。” “有你放肆的余地吗?”云蕊柳眉一立,凝声说道。 “怎么没有?”宋瑾瑜斜睨着云蕊,邪邪的一笑,“她们都是我叫来的,这地方我说的算,我说有就是有。” 他这么一说,那些歌女们一个个的娇笑了起来。 宋瑾瑜挑眉看着云蕊,一副十分欠打的模样。 “你……”云蕊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好了,指着他的鼻子,“表嫂在家等你。”她压低了声音说道。 宋瑾瑜的眸光微微的一闪,人险些就要站起来了,不过他还是忍住了,反而更朝脂粉堆里靠了一靠,“是吗?那就让她等着去吧。” “算了算了。”南宫明辉见自己的妻子气的开始挽袖子了,忙起身打着圆场,“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咱们就别管了。” “你看看他那副德性!”云蕊指着宋瑾瑜对南宫明辉说道,“我表嫂那是什么样的人?原本我觉得表嫂嫁给他是件好事,现在我真的替我表嫂不值。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能回家说清楚,非要发脾气跑来这里。这事情是任性的时候吗?难道不知道这桩婚姻有多重要!” “有多重要?”宋瑾瑜一听也怒了,“是啊,就是因为重要,所以我就要忍着,生受着是不是!我自己的家我自己都做不了主了,我出来快活一下怎么了?你替她不值?是啊,全大都都是知道我是草包,是纨绔,那那些大才子,大英雄什么的在这种关键时候怎么不站出来了?非要我这个草包纨绔顶出去?” “你这叫说的什么话?”云蕊骂道,“这是你该说的话吗?” “好了!”南宫明辉知道这两个人再吵下去非闹出点乱子不可,于是吼了一声,扯住了云蕊,“算了,咱们回去吧。他的日子怎么过是他的事情!该说的,该做的都已经说了,做了!你就别乱参合了!你让他一个人在这里想想。若是这事情传到别人的耳朵里,拿来做做文章,倒霉的也是他!” 南宫明辉说完给宋瑾瑜用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宋瑾瑜重重的从鼻孔里面出了一口气,算是很给南宫明辉的面子,不再言语。 南宫明辉见机马上将云蕊拖走。 云蕊自是不肯,南宫明辉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一把将云蕊给抱了起来,拉起了她的风帽将头脸遮住,对宋瑾瑜做了一个抱歉的表情,然后匆匆忙忙的走了出去。 等人都走了,宋瑾瑜这才重重的将手里的酒壶朝着门上砸了出去。 咣的一声,瓷壶破裂开来,酒香顿时弥漫开来。 见宋瑾瑜这是真的动怒了,众多的歌女们也都噤若寒蝉,一个个不敢乱动了,更是不敢多吱声。 “唱啊!”宋瑾瑜怒道,“怎么不唱了!” “好好好。这位公子消消气。”为首的歌女马上打着圆场,点头道。 丝竹之音再起,软语温言,但是听在宋瑾瑜的耳朵里却是异常的刺耳。 “都唱的是什么东西!”他烦躁的起身,抓起了被南宫明辉放在桌子上的衣袍,随意的披上,又将靴子蹬上,“不听了。”他说完,快步了出去。 等出了春风十里,他深吸了一口气,顿觉自己十分的委屈。 慕容金居然连找都不来找他。 一阵风过,带来初冬的寒意,宋瑾瑜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门前有春风十里的伙计将宋瑾瑜的马牵过来,宋瑾瑜翻身上马,忽觉脸上有点凉。 抬手一碰,竟是有今冬的第一场雪飘飘扬扬的落下,雪花碰触到他温热的皮肤,融化,变成了水滴。 下雪了? 难怪…… 宋瑾瑜顿时觉得好凄凉!他垂头丧气的骑在马上,松开了缰绳,任由马自己溜达,一肚子的糟心。 路上本就没什么行人,这雪一下,更是显得长巷寂静。 “小姐小姐,下雪了。”青岚从外面回来,抖了抖身上的雪花,说道,“不知道姑爷……” 芙蕖抬手拱了她一下,给了她一个眼神,青岚马上适时的闭嘴。 慕容金原本坐在床边发呆,听到青岚的话,茫然抬眸,她起身走到窗户边拉开了窗子,一股寒风卷夹着雪花飘了进来。 “小姐,姑爷身子骨娇贵。他出去的时候只骑马,并没乘车,身上的礼服也单薄,不能御寒。”麝月小声的劝说道。“要不奴婢打发两个人出去找找姑爷?” “算了,我去接他吧。” 慕容金将窗户关上,转身说道。“若是他不会来,便算了。”慕容金又加了一句。 “好。”麝月笑了起来,马上取了一件厚实的披风出来。 “不用,我不怕冷。”慕容金说道。 “姑爷怕。”麝月温柔的笑道。 也对,宋瑾瑜那般细皮嫩肉的,就是走走路都能将脚底走出那么多大血泡来,这雪一下,可不是就直接冻坏了。 慕容金也就没推辞,将披风捞在了手里,开门出去。 其实原本芙蕖是想叫慕容金带把伞的,但是想到了伞的谐音,实在是不吉利,也就忍住了。 有那件披风,小侯爷应该冻不坏。 等慕容金几个跳跃消失在了屋脊之外,麝月才和青岚她们进了屋子。 小姐几乎不走正门,她们都已经习惯了,日后只盼着沐恩侯府的人也一起习惯就好。 “其实咱们小姐就是个面冷心热的。”芙蕖笑道,“她还是挺关心姑爷的。” “咱们那个姑爷是个怎么样的,就不知道了。”袭香说道,“他居然在新婚之夜跑去那种地方,真替咱们小姐不值。” “别乱说主子的事情。”麝月说道,“咱们都盼着自己小姐好,便不要胡乱的在小姐的面前说什么是非。” “是。”袭香垂头应道。 71 我要是有个好歹怎么办? 真的冷。 宋小侯爷觉得自己要不是刚刚灌点酒下肚,现在怕是要被冻僵了。 他收紧了自己的衣襟,手露在外面已经快要不听使唤了,他不得不将手放在唇下哈了一口气。 悲从心来。 他这是做了什么孽啊!果然碰到慕容金就没什么好事。 小时候第一次见她就是被她给追去了冰窟窿里面了,现在好了,与她成亲,第一夜又下起雪来!这都是些什么事情啊! 明明沐恩侯府就是他的府邸,弄得他现在流落在外,凄凄惨惨的样子。 他是可以催马赶紧回去啊,可是回去之后说什么?他压根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慕容金。 心底的怒气还没消,她又不肯来找他,便是连个台阶都不给他下! “你准备去哪里?”一个声音冷不丁的传来,打破了宋瑾瑜身周死一样的寂静,吓的他顿时一个激灵。 抬眸,在一片雪花飘飞之中,在他左前的屋顶站着一名红衣女子,紧紧靠着路上的悬着的风灯,宋瑾瑜还是看清楚了她的样子。 红裙在初冬的夜风之中翻飞飘舞,雪花被风吹着环绕在她的身周,那抹红色是如此的跳脱,就如同跳跃在暗处的火焰一样。 宋瑾瑜开了一下口,发觉自己的唇冻的有点不利索,他索性不语,只是哼了一声。 心底却是忽然好想松了一口气,她终究还是来了。 似乎憋闷在心口的那股子闷气在目光触及她的瞬间消失不见,相反有一股子淡淡的喜色渐渐的升腾起来,让他的心忽然的满胀。 “你不想回去?”慕容金长腿一抬,直接从房檐落下,目测按照宋瑾瑜现在这种龟速,便是走到明天的田亮也可能到不了家,因为他已经骑马驻留在春风十里的巷子口很久了。 “我给你带来了披风。”慕容金说道。 等慕容金走近了,宋瑾瑜这才看到慕容金的肩头和发间也落了不少的雪花。 “你不冷?”他哆哆嗦嗦的问了一句。 “不冷。”慕容金摇摇头。听的出来,宋瑾瑜冷,就连声音都缩成了一个团了。 “陆昭的事情是我思虑不周。”慕容金停在了宋瑾瑜的马前,抬手拉住了马嘴上的嚼子,骏马歪了一下头,恢溜溜的叫了一声,抖了抖脖子。慕容金就摸了摸那匹马的前额,她继续说道,“我和你道歉。那是沐恩侯府,的确不是长乐侯府,我已经将他安排到了后面,和铁卫们在一起。” 她抬起眸子看着宋瑾瑜。 宋瑾瑜微微的一愣,这是在和他示弱? 他轻轻的一撇嘴,本是想说点大话的,但是话到了唇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你知道就好。”宋瑾瑜憋了半天,终于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穿上吧。”慕容金将手里的狐皮斗篷扔了过去。她现在才发现麝月拿的原来真的是宋瑾瑜的披风…… 宋瑾瑜翻身下马,无奈腿也有点冻的发僵,实在是不听使唤,一落地,人就朝前趔趄了一下,朝地上跪去…… 完蛋!丢人了! 念头还没转完,他便落入了一个略带寒意的臂弯之中。 抬眸,慕容金那双清澈的眸子就生生的映入了他的眼底。 他能看到雪花在她的面前缓缓的飘落,美的如同诗一样,她那张不笑的时候带着料峭寒气的面容便在雪花之后一点点的清晰,放大。虽然带着几分疏离与清冷,却是该死的美,让人怦然心动。 他忽然很想挥去那些遮挡在他视线前的雪花,手一抬人朝前倒的趋势未停,就这样直接的按在了慕容金的胸口。 居然不是硬的,宋瑾瑜脑袋里面轰的一下,炸锅了。 他愕然的低头,看着自己扣在慕容金左胸上的手,她今日穿的是红色的长裙,没有扎束胸,而是穿着女孩子应该穿的肚兜,胸部柔软而美好,被他扣在掌心,浑圆饱满,带着蓬勃的生机。 慕容金也浑身一僵! 她也愣住了。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按在这里…… 她垂眸,大怒!下意识的拍出了一掌,随后就见宋瑾瑜如同破抹布一样直直的朝后飞了出去。 不好! 慕容金忽然想起了长乐侯夫人的叮嘱,这才意识到自己竟是将自己的相公给打飞了!说好的要忍呢…… 不怪她,战场上养成的习惯,动作永远比脑子要来的快。 她闪身朝前,在宋瑾瑜落地的瞬间接住了他。 宋瑾瑜被慕容金打的一口气闭在了胸口,竟然是连哼都没哼一声,人就晕了过去! 慕容金…… 这也……太不经揍…… 慕容金无语的望天,一手捞在宋瑾瑜的腰间,一手抖开了披风将已经快要冻僵了的宋瑾瑜小侯爷包裹起来,随后拦腰抱起,脚尖一点,飞身上马。 小心的将宋瑾瑜放在自己的胸前,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慕容金一抖缰绳,驾马快速离开。 麝月她们没有等到自己家小姐和新姑爷携手而归,只是等到了慕容金抱着被她裹成一个团的宋瑾瑜大踏步的走回来。 “姑爷睡着了吗?”麝月迎过来问道。 “呃……”慕容金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你们都出去吧。”她小心的将宋瑾瑜放在床铺上,随后转身说道。 麝月,袭香,青岚还有芙蕖几个走到门前站成一排随后笑着朝慕容金福了一福,“奴婢们恭贺小姐和姑爷白首恩爱,和和美美。”说完四个丫鬟就转身出去。 等丫鬟们出去之后,慕容金才松了一口气。屋子里已经烧了地龙,温暖如春,慕容金先将自己头发和肩膀上的雪花抖落,这才看向了床上。 她打开了披风,将里面裹着的宋小侯爷给捞了出来。 还晕着呢…… 她刚才那一掌,应该不是特别重吧…… 慕容金想了想,还是抬手将宋瑾瑜的衣衫解开,褪了下来,这一看,慕容金都吐了一下舌头。 宋瑾瑜那瓷白瓷白的胸口赫然浮现出了一个完整的手印出来,青青红红的,已经微微的肿起。 慕容金的手按了按他的胸口,由上而下抚摸了一下,还好,骨头没断,她又摸了摸宋瑾瑜的脉象,还算好,是乱了一点点,但是不是受了内伤的样子。 所以慕容金抬手就按住了宋瑾瑜的人中,掐了一会儿,宋瑾瑜猛然喘了一口气,惊醒了过来。 “啊!”他见到慕容金的脸,立马尖叫了一声。 在门外听房的婆子会心的一笑,小侯爷果然…… “你你你!”宋瑾瑜惊骇的看着慕容金,刚刚那一掌真心痛啊!他觉得自己胸口微凉,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的衣衫已经被慕容金脱掉,“你干嘛脱我衣服!”宋瑾瑜惊慌失措的吼道。 “不脱衣服怎么看你……”慕容金觉得奇怪,于是问道。 “不要你看!你就没安好心!”宋瑾瑜忙七手八脚的拢自己的衣襟,不小心碰到自己的胸口,疼的他一呲牙,又是一声尖叫。 门外的婆子们原本还担心这对怕是不成了,没想到慕容将军将小侯爷带回来之后竟是如此的激烈。 “我看看。”慕容金说道,“你别乱动!” “你别碰我!”宋瑾瑜一躲,疼的脸都歪了。 “是我不好,刚才不小心……”慕容金抱歉的说道,毕竟是她将人打成这样的。 “什么不小心,我又不是故意要碰你的胸的!”宋瑾瑜怒道。 “好好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慕容金叹息,她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比宋小侯爷还要闹腾的。要不是被老夫人和二婶盯了那么久,要不是他现在是自己名义上的相公,慕容金现在已经撂挑子走人了。 门外的婆子们听了更是喜形于色,一个个的拉扯着衣袖,做了几个眼色,悄然的离开。 这是八成是成了,老爷终是可以放心了,小侯爷虽然是被慕容将军给压了,但是毕竟圆房了。明日回大学士府禀告了老爷夫人,就可以领赏钱了。 大学士实在是怕自己的那个孙子任性到不肯圆房,再被慕容侯府的人告上一状……谁知道慕容侯府的那个死老太婆能做出点什么出格的事情,所以他才安排了几个婆子在这里听墙根,不管这两个人成还是不成,都要回去告诉他一声,他好应对着。 慕容金早就知道外面有人,也没怎么在意,还以为是沐恩侯府的风俗。 现在人走了,她也是听到了,刚刚人在那边的时候她都不介意,现在更不介意了。 宋瑾瑜见慕容金在走神,更是怒不可遏,他都这样了,慕容金还给他走神!想什么呢?! 他直接将胸一挺,也不拿衣服遮挡了,“你为了那个叫陆昭的和我凶,我已经很委屈的了,你刚刚还一巴掌把我打昏过去!我要是有个好歹,怎么办!”他这一挺胸,那白花花的皮肤就在慕容金的眼前晃动。 慕容金…… 看他这副中气十足的样子,慕容金一点都不觉得他会有什么好歹…… “那你说怎么办?”慕容金耐着性子问道。 “以后你在人前要给我面子!”宋瑾瑜想了想,说道。 “然后呢?”慕容金问道。 72 内伤 然后……宋瑾瑜小侯爷就想不起来了。 “还有等我想到再说。”宋瑾瑜说道。 “那你这是在给我上规矩了?”慕容金双手抱胸斜睨道。 宋瑾瑜脖子一梗,头一偏,重重的哼了一声。 “好,就依你所言,人前我会给你面子!”慕容金长腿一架,一条腿就直接踹在了床边上,宋瑾瑜一看,哇,自家媳妇的腿可真长。 不过他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才不给她得意的机会。 “不过你找我算账,我也找你算算账。”慕容金单手搭在自己的膝盖上,身子朝前一倾,痞气十足的看着如同坐在床上如同小白兔一样的宋小侯爷。 慕容金的唇微微的一敲,一抹靓丽之中有带着几分邪性和坏意的笑容就溢出了自己的唇畔。 宋小侯爷脸一红,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吐沫。 红烛摇曳之中,她美的不可方物,尤其是唇畔那抹邪邪的笑意更是让他的心砰砰砰的乱跳了起来。 “我有什么账给你算的!”宋小侯爷说完,脸更红了。 她微微的俯下身子,在敞开的领口隐隐可见里面的风光,想到刚才自己的手按在了她的胸上,那种手底传来的触感和柔软,宋小侯爷很可耻的硬了…… 他忙拉起了被子,遮住自己的腰部,脸如火烧。 “洞房花烛夜,你居然跑去了春风十里。你这是摆明了要打我的脸。其实你打我的脸,我是无所谓。”慕容金说到这里话锋一转,脸上的笑意也骤然消失,只留下一脸的寒霜,“不过我身后是长乐侯府慕容家,你打的不光是我的脸,更是我慕容家百年来的荣耀!那我就不能轻饶了你。” “啊?”宋瑾瑜一脸的懵……“你要怎样?”良久他回神,将被子朝上又拽了拽,身子也朝床里缩了一下。 被慕容金这么一吓,宋小侯爷现在又软了…… “你不能打我!”他警惕的看着慕容金,很不争气的又朝里面缩了一下。 “我不打你!”慕容金一把将宋瑾瑜给捞了过来。 宋瑾瑜啊的一声惊叫了出来,“你说过不打我的!”他抱头,索性将棉被蒙在了头上,心道如果挨揍的话,这被子多少也能挡上一挡的吧…… 慕容金哭笑不得,她身边的人都是铁铮铮的汉子,还真没一个如同宋小侯爷这般“能屈能伸”的…… “我不打你。”慕容金扯掉了宋瑾瑜蒙在脑袋上的被子,宋小侯爷就如同剥了皮的鸡蛋一样露了出来,白嫩嫩的,秀雅匀质,墨发低垂,蜿蜒而下,就是胸口多了一个不伦不类的手掌印,不然现在他这副样子还是十分的惹人遐想的。 “那你要怎么样?”宋瑾瑜挡无可挡,索性抬手挡在了自己的胸前,可怜巴巴的看着慕容金。 “和我慕容家的列祖列宗道歉。”慕容金说道。 宋瑾瑜翻了翻眼睛,还是点了点头。 慕容金这才放开了他。宋瑾瑜下地,对着慕容府的方向拜了三拜,“慕容家的老祖宗们,刚刚是我不对,我不该在新婚夜去那种地方。” 慕容金双手抱胸,见他还算心诚,脸上才露出了几分笑意。 “睡吧。”慕容金旋身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睡吧……睡吧?!!! 宋瑾瑜的脑子显然有点跟不上趟儿了……这刚拜完了慕容家的老祖宗,这就可以睡了? 哎呀好扭捏…… 宋瑾瑜的脸又红了起来。 其实他都没想到自己今天晚上居然还能躺在新房的床上睡觉,还以为自己晚上要在外面流落一夜呢。 “赶紧的!”慕容金见宋瑾瑜迟迟不动,眉头稍稍的一蹙,“难道要我过去请你不成?” “不用!”宋瑾瑜忙摇了一下手,麻溜的上了床,拉起了被子盖住了自己,一双桃花眼朝着慕容金水汪汪的。 幸福来得太快,真是要被砸晕了的节奏。 “好好休息。”慕容金微微的一笑,随后拉起了宋瑾瑜旁边的一个枕头,精准无比的扔到了窗下摆放的一张软榻上。 随后她起身,衣服也不换,直接利落的倒在了软榻上,翻了一个身,背对着宋瑾瑜。 宋瑾瑜…… 呵呵…… 他瞪着眼看着慕容金的背影,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气呼呼的拍了拍被子,宋瑾瑜也翻了一个身,不小心碰到了心口的掌印上,他痛的一呲牙,不过这回却是忍住了没叫出来。 宋瑾瑜哪里睡的着。 他抓耳挠腮的,时不时偷眼去看软榻上的慕容金。 外面下着雪,虽然屋子里是十分的暖和,但是窗下毕竟会透风。 宋瑾瑜思来想去,还是忍不住翻身坐起,他看了看慕容金,好像睡着了,十分的沉稳,一动没动。 他从床上又拽了一条被子下来,悄然的走到了慕容金的身侧。 慕容金今日是真的有点累了。主要是心累。 她居然真的睡着了。 宋瑾瑜探头看了看慕容金,赫然发现她的眼底似乎有着几乎不见得泪痕。 心底一阵的刺痛,宋瑾瑜呆住了。 屋子里的龙凤蜡烛依然熊熊的燃烧着,软榻上躺着的人安静而美好,她其实也是不想嫁的……思及于此,宋瑾瑜的心底堵了起来。似乎触及到了以前不曾触及过的东西,她那无坚不摧的外表下,其实也是有一颗易碎的心的。 她的泪水是为谁而流? 宋瑾瑜恍惚了片刻,还是低叹了一声,想要将被子给慕容金盖上。 他才一动,慕容金猛然惊醒。 黑影袭来,慕容金想都没多想,果断出手,再度一声惊呼,一个人影再度飞了出去。 这回他直直的撞在了对面的墙壁上,随后缓缓的滑下。 完! 慕容金再度闪身而出,却发现倒在地上的宋小侯爷吐了一口血出来。 慕容金一脸的黑线。 她赶紧俯身将宋瑾瑜给抱了起来,宋瑾瑜脸色苍白,艰难的举了举手里的棉被,“我只是……怕你冷了……”说完他人就再度昏了过去。 慕容金的心猛的颤了一下。 她快速的输了点内力给宋瑾瑜,随后翻开了衣橱,却发现这里不是长乐侯府自己的房间,自己常备的药箱竟然不知道被放去了哪里。 该死的。 慕容金忙拉开了房门,跑去了麝月的房间。 “我东西呢?” 麝月他们已经睡下,被慕容金从被窝里挖出来,还是反应过味来,完全茫然的看着自家小姐。 “我的药箱!”慕容金几乎是吼的。 “哦哦。”麝月这才反应过来,披衣提灯,赶紧带着慕容金去了一边的厢房。 她今日出嫁,嫁妆就都堆放在厢房里,还没整理。 挪开了好几个大箱子,麝月指着最下面的一直红木箱子说道,“就在这里。”不等麝月去找开锁的钥匙,慕容金已经一把将箱子这的金色铜质鎏金锁给生从箱子上扯了下来,木头裂开,嘎嘣脆。 慕容金找到了自己的药箱,随后匆忙的回到了新房之中,麝月跟着过来只看了一眼,就吓的差点惊呼了出来。 就见姑爷脸上毫无血色的躺在床上,嘴角殷红,那是血迹,不光嘴角上有血,就连被子上也有星星点点的血痕。 麝月还是十分的镇定的,她马上转身关上了房门,不敢再去惊动旁人。 心底却是海浪滔天的翻滚着,姑爷这不会是被小姐一巴掌给拍死了吧…… 麝月的脑子已经乱成了一团浆糊,关上门后就已经茫然不知所措。 第一次没将宋瑾瑜打成内伤,这一次却是真的打出内伤来了。 “还愣着干嘛?赶紧去找太医来。”慕容金对站在门边发呆的麝月说道。 “是。”麝月这才如梦方醒,忙不迭的拉开房门出去,因为太慌张,脚还在门槛上绊了一下。 慕容金从自己的药箱里面取出了一个白瓷瓶子,倒出了两枚药丸,随后捏开了宋瑾瑜的唇,将药丸塞进他的嘴里,手一拍他的喉咙,那两颗药丸就顺着他的喉咙顺了下去。 这是护住心脉的内伤药。 她又赶紧摸了摸宋瑾瑜的脉门,十分的微弱。 慕容金也是急了起来。 从来没人敢在她睡觉的时候站在她的床边,便是在慕容侯府里她也特别叮嘱过自己的丫鬟,就是想要叫醒她只要直接叫她名字便是了。 多年以来,她养成的毛病便是一旦有人靠近她的睡榻边,她一定会第一时间出手的。 慕容金面色沉如枯井,再输了一段内力过去,感觉到宋瑾瑜的脉象稍稍的有了点起色了,这才稍稍的放下心来。 她的目光落在了他即便是晕倒依然死死的捏着的被子上,心底不由长叹了一声。 太医被急三火四的催来,一看是披红挂彩的沐恩侯府,心底就暗自的打鼓。 完了完了,莫不是宋小侯爷真的被慕容金那个女金刚给弄坏了吧。 这一路上虽然麝月是拿了侯府的牌子去的,但是就是不肯说是谁出了事情,只说是大事,急事。 太医跑了进来,一看,果然…… 在慕容将军虎视眈眈之下,太医哆哆嗦嗦的给宋小侯爷把了一下脉,顿时一头的汗,“将军,小侯爷是被震伤了。”他忙抱拳说道,“好在将军救助及时,心脉没有受损,但是也是要静养好多天的。” 新婚之夜将新郎打成内伤的,他活了这么大岁数,真是头一回见。 73 争吵 鸡飞蛋打的洞房花烛夜就这样悄悄的落幕了。 翌日得了消息的宋大学士拽着自己的夫人急三火四的赶来沐恩侯府。 打开房门一看,自己那可怜的孙子还躺在床上昏迷着,老学士揭开了被子,顿时老泪纵横。 就连大学士夫人也是马上抓着帕子嚎啕大哭起来。 宋瑾瑜这孩子的父母死的早,可是他们老两口一点点的拉拔大的,平日里别说是动手了,就是声音大点都舍不得,自己家如珠如玉的孩子,这在成亲之夜就闹成这样,谁家不心疼。 看看这胸口的掌印,这是有多大的仇?要将人打成这个样子…… “你个……”大学士夫人又急又气,霍然站起来抬手一指站在一边的慕容金。 慕容金看了过来,大学士夫人顿时觉得浑身寒气环绕,慕容金的神情严肃,在她不笑的时候的确有些许的寒意油然而生,没办法,这么多年战场上滚出来的气质,她也不想。其实她已经认识到自己错了,所以早就做好准备,便是被大学士夫人打上几巴掌也不会动怒,反正她是皮糙肉厚的很,小时候被自己娘拿着棍子抽的满山跑……早就练出来,开始是被抽的满山跑,后来渐渐演变成追着满山跑,再后来,她娘就追不上她了,气的懒的追了…… 慕容金洗耳恭听,一脸的肃穆。 她越是这样,大学士夫人越是心惊肉跳的…… 原本是想指着慕容金的鼻子大骂一顿的,现在生生的将手指掉转了一个方向,改了指向自己的丈夫,“你个……死老头子!”大学士夫人骂道,随后手指变成了拳头,砸在了自己丈夫的肩膀上,“你还我好好的孙子!我的乖孙子呦……” 大学士本就老泪纵横,生挨了自己夫人好几下,也是怒不可遏,霍然起身,怒目慕容金。他还?他怎么还?!他本就不想要慕容金当自己的孙媳妇!偏生慕容家那个老不死的老妖婆子作妖,弄到了现在地步,要还也是慕容金还! 呃……好像大学士又有话要说。 慕容金赶紧又看向了宋大学士。 被慕容金那么一瞪,宋大学士都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现在也全数梗在了喉咙里:“你!你!你!”他连说了三个你,后面的话却被慕容金给瞪忘记了…… “老夫要上告!老夫要告上金銮殿去!”大学士愣了半晌,忽然摔袖道,“若是我孙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陪葬!”他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了一句话来。 “其实……”慕容金说道,“他只是被震伤了而已,死不了的。”她受伤无数,自然知道什么是致命伤,什么是不致命的,顶多是遭点罪罢了。 “你还有良心没有!”被慕容金这么一说,大学士夫人顿时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也不顾自己年纪已经上身了,捏着帕子哭的和大姑娘似的,“我孙子都这样了!还能好吗?” 她的宝贝孙子啊,昨天晚上不知道遭了多少罪,明明那些他们派来听墙根的婆子们都已经回去说他们夫妻两个的事情成了,现在却又和死人一样的躺在那边。 慕容金挠头,真的只是震伤了,她已经给他吃下最好的内伤药了,还输了内力过去护住他的心脉。就连太医也说她处理及时,没伤心肺的根本,现在只要静养就好了。 那内伤药服下之后本就是会昏睡一段时间的,这段时间就是在修复他身上的伤。 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吧。 她打人是她不对,但是……人真的没大事,心口的确是会疼上一段时间,但是静养一个月,保管就又活蹦乱跳了。 “奶奶,他真的没什么特别大的事情。”慕容金试图解释道。 “少胡说!听说都被你打吐血了!”大学士夫人,哭道,“你叫谁奶奶?谁敢当你奶奶?我大学士府没你这样的孙媳妇!” 慕容金的眸光一凝,闭嘴不语。 “亲家说这话就不对了!我的曾尊女与你们的孙子乃是陛下赐婚,三书六聘,一应俱全,你家孙子锣鼓喧天的从我长乐侯府门里将我们家的阿金接走,所有礼数周全,又是在京兆尹过了户书,怎么就不是你们家的孙媳妇了?”门外传来了一个沉稳的声音,慕容金回眸,却见自己的曾祖母在二婶的搀扶下,拄着龙头拐跨了进来,她今日居然是盛装前来,身穿一品夫人的朝服,那点翠亮翅珍珠一品诰命凤冠在白发的映衬下熠熠生辉。 老夫人是一品诰命,这大齐除了皇贵妃以上的命妇,再没比她的品阶还要高的,就连大学士夫人一件盛装而来的慕容老夫人,也不得不屈膝行礼。 她真是要憋气死了,自己的孙儿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慕容家真是欺人太甚,老妖婆子穿成这样前来,摆明就是以势压人! 大学士一件老夫人这样前来也知道这慕容老夫人的意思,他即便再怎么愤愤不平,但是见到拄着先帝御赐龙头拐杖的一品诰命,也不得不躬身行礼,“慕容老夫人。”他压制住怒气,抱拳说道。 “亲家不必多礼。”老夫人笑的如沐春风,过来一一相扶,更是气的宋大学士和大学士夫人两个头顶冒烟。 “老夫人,您来的正好,就是您不来,我老头子也要去你们慕容府去找你!”宋大学士压制住滔天的怒意,指着慕容金说道,“你说说看吧!你家的曾孙女将我孙子打成这样,这事情怎么办?” “小夫妻,哪里有不打架的。”慕容老夫人笑道,“我老婆子年轻那会和阿金的曾爷爷打起来,那可是要动刀枪的。还不是过了一辈子。” 这……都打成这副鬼样子,还叫小夫妻打架! 大学士都被慕容老夫人的话给气笑起来,谁家夫妻打架能打成慕容金和宋瑾瑜这样的。 长乐侯府的夫妻相处模式还真的是够特别的! “老夫人,不管你怎么舌灿莲花,我孙子现在昏迷不醒,而你的曾孙女没事人一样站在这里可是事实?”宋大学士质问道。 慕容老夫人无奈的瞪了慕容金一眼,心道这孩子可真不省心,下次下手倒是轻点啊!打服就好,别打晕…… 慕容老夫人只能点了点头。“阿金那孩子下手是没轻没重了一点。老婆子在这里替他和二位陪不是了。”说完老夫人拱手。 “不敢不敢!”宋大学士哪里肯受老夫人这一拜,这一拜受了,那不就等于变相的承认他们原谅慕容金了。 他忙拉着自己的夫人闪开,“老夫人拜我们,可是要折煞我们了。”宋大学士说道,“我和我家夫人还想多活两年呢!” “那大学士的意思是如何?”慕容老夫人耐着性子问道。 早上她一接到消息也是愣了半天没回过神来,知道自己曾孙女勇猛,没想到这么勇猛…… 老夫人在家里一个脑袋有两个大! “我孙子若是死了,我要你曾孙女偿命!”大学士恶狠狠的说道。 慕容金终于受不了了! “够了!”她大吼了一声。 她这么一吼,房间里顿时一片鸦雀无声。 慕容老夫人和长乐侯夫人两个都吓了一大跳。 宋大学士和大学士夫人脸都白了…… 看看看!多嚣张!家中长辈在此,哪里有她这个小辈说话的余地!况且这人打伤了人怎么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宋大学士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的,手都直哆嗦。 “爷爷和奶奶若是不肯认我,也无妨,以后我不叫你们便是,见面只称呼宋大学士和大学士夫人。”慕容金凝声说道,“你们一来,不问缘由,口口声声说他会死,说要我赔命,好!我在这里给你们一句话,如果这回宋瑾瑜有什么三长两短,真的离开人世,我这条命交给你们便是,绝无半点废话。宋瑾瑜需要静养。你们真的要吵,请到外面吵去,我打伤了他,我自负责还你们一个活蹦乱跳的孙子。如果我做不到,到时候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如果这样你们还不满意,说吧,要打我多少鞭子,你们才能消气?只要你们说出来,我统统都接着!” 长乐侯夫人倒吸了一口气,刚要上前,准备好言相劝,却被老夫人暗中拉住了。 她着急的看向了老夫人,慕容金那孩子冲动,这种节骨眼上,宋大学士和大学士夫人又是在气头上,可不是真的要打了…… 都是自己家的孩子,伤了哪一个都不好…… 慕容老夫人眸光之中的笑也消失殆尽,剩下了一片傲然,“说的好!我慕容家的姑娘都是有骨气的。” 宋大学士更是气的不行,“好好好!你们慕容家便是有骨气的,我们宋家就是没骨气的是吧?我这么一大把年纪了,第一次见到打人还这么有理的!你要赎罪,我便让你赎罪!你打我孙子一掌,我抽你十鞭子不为过吧!” “不多!”慕容金抬起了下颌,看着宋大学士,“就是不知道大学士抽完这十鞭子可还要上告?” 74 请家法 宋大学士这才发觉自己着了这个姑娘的道儿了。 他心口堵的很,咬牙说道,“只要我孙子平安,你又受了惩戒,我自不会上告!” 还有什么理由告?用家法打了便是家事,谁家还将家事闹去金銮殿呢?只要宋瑾瑜平安无事,便是陛下那个当亲舅舅也不能说什么。 慕容金这是在变相的保护住慕容家。 都说慕容金是个莽撞的,现在看起来倒也不尽然。 宋大学士虽然还是很气,不过想明白其中的道理倒也对慕容金有点刮目相看。 可惜,太可惜了,这样的人物居然是个女娃子,这若是一个男子的话,必是大齐的栋梁。 大学士在心底默默的叹息了一声,其实人家现在已经是大齐的栋梁之才了,倒是看看自己的孙子,虽是有个侯爵在身,不过那都是那孩子当皇帝的亲舅舅可怜他从小没爹娘所以才赐下的。 再看看人家慕容家的孩子,身上的功劳都是自己一刀一枪的在战场上拼杀回来的。 不怪人家慕容家的老妖婆子能大嗓门说话,抬出诰命来压人,便是那老妖婆子的一品诰命都是慕容家的人用命换来的。 宋大学士想到这里神色也不免有点暗淡下来。 只有宋大学士夫人现在还是在心疼孙子,“才打你十鞭子,真是太便宜你了!”她恨声说道。 “好了!”宋大学士拦住了自己的夫人,“别说了。”宋大学士夫人心有不甘,现在听丈夫这么说也只能作罢。 “谁打?”慕容金问道。 “自是请出宋家的家法来。”宋大学士说道。 其实他现在已经有点后悔了,不想打了,但是话都出口了,现在也没什么余地收回。打上一回也好,至少让慕容金知道知道什么是规矩,什么是方圆。 长乐侯夫人听宋家还是要打,急得不得了。别人没见过慕容金的后背,她可是见过,已经是伤上加伤了。这要是再有十鞭子抽下去,皮开肉绽的,那还能看吗? “别打了行吗?”她柔声哀求道。 还没等她说完,就被老夫人给打断了话题,“阿金已经是嫁去了宋家了,这便已经是宋家的家事,咱们再怎么心疼也只能看着。”老夫人叹道。 其实刚刚慕容金那番话一出口,她就已经听出慕容金的言下之意了。 她的曾孙女啊,这么好!就是生错了性别!因为一个女儿身,白白的多吃了这么多的苦! 世道弄人!即便是好强如斯的老夫人也不得对这些低头。 她已经极力护住自己的曾孙女了,但愿老天看在慕容家这么多代忠肝义胆,傲骨铮铮的份上,一定一定保佑她的好曾孙女将来会有一个美满的结局,不然的话,太不公平了…… 老夫人眼底含泪,还是生生的忍住。 “那孙媳妇是准备最好的伤药。”长乐侯夫人忍住难受,柔声说道。 “恩。”老夫人点了点头。 宋大学士和宋大学士夫人将这些话听到耳朵里,心底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怎么弄到现在,反而让人觉得是宋家太咄咄逼人,非要打人家好好的姑娘了呢? 但是真的不打,不能给宋瑾瑜立威,不能让宋家抬头,所以这十鞭子是势必要打的,还要狠狠的打! “你现在便去宋家的祠堂跪着去!”宋大学士恨声说道。 “是。”慕容金也不反驳,应了一声。 宋家的祠堂并不在沐恩侯府,所以慕容金在临走的时候叮嘱了麝月和袭香两句,让她们两个看好宋瑾瑜。 麝月和袭香也难受的要死,哽着声音应了下来。 雪还在下着,宋家祠堂里冰冷刺骨。 慕容金跪在宋家祖宗牌位之前,身子笔直如苍松翠柏。 “你可知错?”坐在一边的宋大学士凝声问道。宋大学士如今是宋氏宗族的族长,他的身侧还坐着六名宋氏宗族的长老。 “知错。”慕容金说道。 “打!”他厉声吼道。 “是。”宋氏宗族之中负责刑讯之人高高的扬起了手里的鞭子,啪的一声,鞭子带着响声照着慕容金的后背就挥了过来。 这鞭子都是世代传下来的,浸过油,又沉又韧,一鞭子下来,就已经隐隐的打出了血痕。 等十鞭子抽完,便是行刑的人也都不免有点气喘,再看看慕容金依然挺直自己的腰背,纹丝不动,就好象刚刚抽的并非是她的皮肉,而是一块顽石一样。 她后背的衣服都已经被抽的裂开,有血从那些衣服的碎片缝隙之中渗了出来。就连宋大学士看了都不免有点胆颤心惊,他曾经见过这十鞭子生将一个族中的男子抽的满地打滚,直到昏迷,而慕容金却只是除了脸色难看了一点,并没有其他的反应。 这人莫非真的不知道痛? 在一边掉眼泪的青岚和芙蕖见抽完了,赶紧过来用带来的披风包裹住慕容金略带僵硬的身体,不让其他人看到她背后的肌肤。 如果不是宋大学士乃是自家姑爷的爷爷,刚才她们两个都想破口大骂了! 她们家好好的姑娘,平日里那么漂亮帅气,到了宋家却是要受这样的折辱。 这门婚事,早知道就不应该结下来。 就连两个丫鬟都觉得自己家小姐就是嫁猫嫁狗都比嫁给那个宋瑾瑜要强! “还有吗?”慕容金沉声问道。 “没……没有了。”宋大学士被慕容金的眸光一扫,心底隐隐的发颤,明明做错事的是慕容金,怎么现在心虚的反而变成了他呢。 慕容金这才站了起来。 牵动了背后的伤处,她还是闷哼了一声。 青岚和芙蕖赶紧扶住了她,两个人的眼泪是再也忍不住了,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噼里啪啦的朝下掉。 “既然没有了,那我就回去了。”慕容金吸了口气,熬住背后火辣辣的痛,沉声说道。 “回去吧……”宋大学士怔怔的接了一句。 慕容金回身,宋大学士猛然开口问了一句,“你究竟为何打伤我们家瑾瑜?” “不小心。”慕容金回道。 不小心……宋大学士呆住了,这叫什么理由? 等慕容金回到了沐恩侯府,陆昭居然等在大门口。 见慕容金脸色不好的被芙蕖和青岚从马车上产妇下来,他忙迎了过来。 “将军真的受了家法?”他着急的问道。 “恩。”青岚点了点头。 陆昭气的不行,手捏成了拳。“这是什么狗屁家法?”他嚷嚷道。 “闭嘴!”慕容金说道。 陆昭一愣,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你年纪已经不小了。”慕容金说道,“也需要懂点规矩,我昨日嫁入宋家,只要宋家没有休我,我便是宋家的人,我不光要维护慕容家的荣耀,也要替宋家留着面子,你是我身边的人,这点难道不明白吗?你若是像不明白就继续关起门来好好想想,直到想明白了,再出来!” 自慕容金收留陆昭之后,真的对陆昭很好,几乎拿他当自己弟弟一样的看待,从不说半句重话,今日这话已经是非常的重了。 陆昭的神色变了几变,还是垂头丧气的应了一声,让到了一边。 青岚在经过他的时候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当这里是你们乡下地方?一点规矩都没有!你不懂就多问问,别整日胡说八道给小姐添乱,还以为是帮小姐。” 青岚一番话说的陆昭小脸更是发白,眸光也惶恐了起来。 他只是凭着自己的喜好就说了……难道真的给将军惹麻烦了吗? “算了。”慕容金对青岚说道,“他才刚来京城没多久,不懂也是正常的。以后慢慢教便是了。”说完,慕容金对陆昭说道“你回去好好想想,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实在不明白就去找麝月问。” “是。”陆昭再度低下头去,一脸的羞愧,他真的是懂的太少了…… 长乐侯夫人和老夫人被麝月让在了新房隔壁的厢房里焦急的等候着。 见慕容金被扶回来,长乐侯夫人心疼的,赶紧揭开了她身上覆盖着的披风,等将破碎的衣服解开之后,即便是老夫人也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后背真是伤痕累累…… 如今又添了十道鞭伤。 饶是老夫人那么坚强的一个人,现在也不免是老泪纵横了。 “宋老头子欺人太甚!”她气的重重的将龙头拐朝地上一杵,骂道,“就不会装装样子?这是实打实的真打啊!” “老祖宗。”慕容金笑了笑,只是她实在是疼的厉害,这笑容不免有点勉强和难看。“不要生气了。我接下这十鞭子也是让他出出气。莫要迁怒于咱们慕容侯府。” 虽然是明白慕容金的意思,现在老夫人还是一阵阵的心痛和难受。 “对了。你为何要打伤了宋瑾瑜?”老夫人也是不解,趁着长乐侯夫人在给慕容金清理伤口的时候问道。 “为防被偷袭,我早就在军营里养成一个习惯,那边是我睡觉的时候不能有人靠近,只要一靠近,我就会第一时间下手枪先机。”慕容金苦笑道,“昨夜我睡着,只感觉到有黑影靠近,并没想起那会是宋瑾瑜。所以就先动手了。” 老夫人……完了,宋瑾瑜这孩子只怕是这次伤好了都不可能碰着她曾孙女的身子了…… 74 既然是宋家妇,就要守宋家规矩 不过老夫人转念想想也就作罢。这样也好,她心疼自己的曾孙女,这样的姑娘外表坚硬刚强,就是不知道什么样的男子能真正的走入她的心底。 如果宋瑾瑜不能沾了她的身子,将来若是遇到一个真正值得孙女完全托付终身的男人也是好的。 怕就怕难遇到那样的。 长乐侯夫人泪水连连的将卫箬衣背后的伤口处理好,她的手抖的不行。 她的丈夫也上过战场,回家的时候也曾带过伤,但是那时候她处理起来一点都不曾有过什么惧怕之意。她亦是出身将门,知道男人出门打仗,身上带伤都是在所难免的,可是她眼前的这位是一名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啊。 即便慕容金再怎么强悍,脱掉了衣衫,露出那副躯体的时候,都会让人感觉其实她的肩背并不宽厚,不如男人那般沉稳如山,累累伤痕,更叫人有一种弱不胜衣的感觉,但就是这样的背脊却承担起了大多数男子都担负不了的重担。 慕容金很坚强,她用金针一点点的将嵌入她皮肉之中的布料碎屑挑出来的时候,就连长乐侯夫人自己都不免有点汗毛直竖的感觉,但是慕容金却是连吭都没吭上一声。 便是用淡盐水清洗伤口的时候,她能感觉到慕容金的身体在轻轻的颤抖,亦是没有听到她哼上一声。 直到所有的都处理好,替她将伤口用干净的棉纱包裹起来,长乐侯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毕竟慕容金是新嫁娘,长乐侯夫人和老夫人都是娘家人,按照道理,今天实在不应该前来登门,但是事出突然,不得不来,所以她们也就跟着慕容金去了隔壁的新房,怎么也要等到宋瑾瑜醒过来再走。 慕容金过来的时候,宋瑾瑜刚巧醒了。 大学士夫人正拖着他的手心肝宝贝的叫着。 老夫人和长乐侯夫人一看宋瑾瑜醒了,都松了一口气,“瑾瑜这是醒了啊。”老夫人和颜悦色的说道。 宋瑾瑜抬眸,看到了进来的三个人,马上点了点头,“老祖宗,长乐侯夫人。”他艰难的说道,现在他说话吸气心口还隐隐的痛。 见慕容金进来,大学士夫人的脸色立即骤变,“你这个毒妇!”她骂了一句。 长乐侯夫人一听,眉头一拧,今日她已经忍的够久了! 你宋家的孩子是心肝宝贝,难道我们慕容家的不是吗? 宋瑾瑜从小没了爹妈,是够可怜的,可是他有当皇帝的亲舅舅宠着,有你们这些人爱着,从小锦衣玉食的长大,什么都不会短了他的,就连爵位都比寻常让人高,能报一生富贵太平。 可是慕容金呢?难道不是也是很小就父母双亡了吗?谁宠过她?爱过她?在误会重重之中长大,在尸山血海之中摸爬滚打! 长乐侯夫人别的都能忍,但是骂她侄女是毒妇,她就不能忍。 谁愿意去形成那样的习惯!好人家的孩子睡觉都是安安稳稳的,她的侄女是经历了什么才能养成那样的习惯? 若是她的侄女毒?那这天下的女子也没几个是好的了。 她也是出身将门,知道在大齐武将总是被文官压着一头的处境。 她的个性是够温和的,但是不代表能一忍再忍,要说毒,可能这大学士府夫人比她家阿金毒多了!对着一个那么好的姑娘都能下的了那样的重手,即便是请家法,也要问问因由吧! 眼见长乐侯夫人要冲出去和大学士夫人理论,慕容老夫人反而一抬手将自己的孙媳妇给拦了下来。 “老祖宗。”长乐侯夫人低低的叫了一声。 慕容老夫人暗自朝她摇了一下头。 她朝前了两步,嘿嘿的冷笑了一声,“先帝曾经赐我这跟拐杖,是看在我慕容家那么多年功劳的份上,这条拐杖虽然不是什么神物,但是先帝曾说过,我慕容侯府中正清明,乃大齐之栋梁,国之表率。慕容金出自我慕容侯府,又是陛下亲封的广陵将军,自是一身的正气凛然。不知道亲家这句毒妇是从何而来。”她将龙头拐重重的朝地上一杵,立眉说道,“大学士夫人,你如此妄言,就不怕此等言论传了出去,说你宋家家教不严,妇言不恭吗?” 这一番话说的大学士夫人脸上一阵红白交加,恶狠狠的瞪了慕容金一眼,她定了一下神,怒道:“慕容金是新嫁娘,对自己的相公出手这么狠毒,怎么就不能骂上一句了!你说你们慕容家中正清明。怎么就不好好教教自家的女儿什么是妇德?什么是三从四德?” “嘿嘿,别和我老婆子扯什么三从四德。”慕容老夫人说道,“你若真不喜这个媳妇,当天在金銮殿上为何你家大学士不断然拒绝?你们本就知道我家阿金是个什么脾气,既然娶回来便要好好的相处。阿金不是不讲理的人,她最有侠义心肠,不会胡乱出手打人。你们宋家今日已经不分青红皂白的污蔑我家阿金,并已经施了家法了,还要如何?” 宋瑾瑜稍稍的蹙眉,看向了慕容金。 他的心底一肚子的蛋汤,不是到是该气还是该怨。 他明明就是好心,却被她一掌打飞! 可是刚刚听老夫人说慕容金被实施了家法,什么家法?宋瑾瑜上上下下的将慕容金打量了一番,并没看出什么异常来,人还是和以前一样,但是这个脸色却是有点不太好看。 宋瑾瑜压根就没朝慕容金会受伤那方面去想,他还以为慕容金脸色不好是因为出手打了自己,现在又被自己的奶奶骂了的缘故。 “我不与你争辩!”大学士夫人气的起身一甩衣袖,对慕容金说道,“也不需要你在这里杵着,出去!” 慕容金稍稍的抬眸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宋瑾瑜,虽然他的脸色依然苍白,但是已经有了点点的血色。 看来药丸的效力很不错,宋瑾瑜也是年轻,恢复的会很快。 她在看宋瑾瑜,宋瑾瑜也正巧在看她,目光在空中相遇,慕容金淡定从容,宋瑾瑜却是有点慌张。 他不知道为何受伤的是自己,但是心慌的却也是自己。 因为慕容金的眼神太平静了,平静的让他心悸。 他总感觉似乎有什么正在从慕容金的眸光之中消失。 对了,是原本她眸光之中尚存的一丝温柔与温暖。 雪夜之中,她去寻自己的时候,眼神便是带着那一份淡淡的暖意与笑意的,现在已经全数抽离不见了。 心口骤然一缩,宋瑾瑜抬手抚在了自己的心脏的位置,眉尖轻轻的蹙了起来。 “怎么了?可是又痛了。”大学士夫人发现了宋瑾瑜的异常,忙俯身过来问道。 她也不敢碰宋瑾瑜生怕自己碰坏了自己的宝贝孙子。 “奶奶,您别说了。”宋瑾瑜捂住了自己的心口,艰难的说道。 其实他现在呼吸的似乎还是带着痛感的。 “好好好,奶奶不说了。”大学士夫人忙安慰道。“不过奶奶也不放心让那个人来照顾你,奶奶一会会让春桃和碧鸳过来,她们两个细致,温柔,不知道比那个人好上多少倍。本就是给你准备的通房丫头,对你一定会上心的。” 这话说完了,慕容老夫人和长乐侯夫人齐齐的蹙眉。 大学士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这才成亲第二天,通房丫头都叫来了? “奶奶!”宋瑾瑜眉头蹙的更深,他赶紧看了一眼慕容金,慕容金恍若未闻,一直直笔笔的站着。“我不用她们来。” “不行,这回你要听奶奶的。”大学士夫人坚持道,她拿眼神瞟了一眼慕容老夫人和长乐侯夫人,眼底略带了一点挑衅的意思。见那两个人已经是面容发白,眼神含怒,她的心底顿时就畅快了起来。 有龙头拐杖了不起吗? 你再怎么强悍,再怎么能打,能管的了人家闺房之事吗? 曼说你家慕容金是个硬邦邦没有半点风情的女人,就是你家慕容金现在倒贴给我家的孙子,我们家也不稀罕! 横竖自己的孙子也不喜欢慕容金,早晚都要收二房,三房的……不如现在就将原本府中替宋瑾瑜准备的两个通房丫头叫过来伺候着,那两个丫头都是她亲自找人教的,温柔可爱,即便出身寒微,但是在伺候人那方面,怎么也比身世显赫的慕容金强。 最最重要的是她放心! “我真的不需要……”宋瑾瑜一边看着慕容金,一边急道,说的快了,心头又是一阵阵的抽痛。 她竟是半点反应都没有…… 宋瑾瑜不知道为何,更是慌了…… “你若不要她们来,那奶奶就搬过来亲自照顾你!”大学士夫人这回是说什么也不容宋瑾瑜置喙。非常果决的说道。 宋瑾瑜看着奶奶的眼神就知道这事情没商量的余地了。 他又看向了慕容金,却被大学士夫人闪身一拦,拦住了他的目光。 “你不用怕她!”大学士夫人给自己的孙子打气道,“这里是沐恩侯府,你才是正经的沐恩侯,做主的人是你,她既然已经是我们宋家妇,便要遵循我们宋家的规矩!” 75 离家 原来宋家的规矩便是给才刚刚新婚的小夫妻之间塞上两个通房丫头过来。 老夫人气的身子一抖,手里的龙头拐也朝地上重重的一杵。 她虽然是早就料到了慕容金成亲之后要面对的境地,但是这一刻真的来了,老夫人还是觉得自己心口发闷。来的可真快,快的叫人措手不及。 老夫人强硬一生,还真的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棘手的事情。 她气的上前了两步。 老夫人那种气质亦是不凡的,能震得住慕容家那一屋子的武将,又怎么能震不住一个大学士夫人。 大学士夫人就觉得自己心一缩,人也朝后缩了一下。 “你要打人!”她想起这里是沐恩侯府,于是梗了脖子说道,“好啊好啊!你打啊!你慕容家仗势欺人,欺负我们宋家都是文官是不是!” 大学士夫人的文雅钟秀在此已经荡然无存,倒有了几分市井泼妇的意思。 “曾祖母。”慕容金忽然开口,“还请您和二婶先回去吧。” 老夫人这才恍然醒悟过来。 她心痛的看着慕容金那沉静的面容,暗暗的咬牙,才止住了自己马上就要掉出来的眼泪。 老夫人本以为自己活到现在这个岁数已经是见惯悲欢离合,生死无常,心底已经如同枯井一样,不会再有什么大悲大怒大喜大忧,而慕容金这孩子却是屡屡让她心头焦急,欢喜,怜惜,骄傲。 老夫人紧抿了一下自己的唇,随后开口,她的脸上努力的绽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好孩子,莫要太委屈了自己。”她叮嘱道。 话虽然不多,但是包含了很多意思,老夫人知道慕容金应该能听懂。 “是,曾祖母。”慕容金抱拳说道。 她的眼底也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暖意。 这一丝暖意被宋瑾瑜看在眼底,心底无比的荒凉。 “那亲家,你便好好的找人照顾好你的乖孙子。”老夫人看向了大学士夫人,“我们先告辞了。” “不送!”大学士夫人摔袖怒道,眼底流过了几分解气的暗光。 老妖婆子也不过如此! 等慕容老夫人出去之后,大学士夫人瞄了慕容金一眼,“你一会便搬出这个屋子。”她昂首对慕容金说道。 “好。”慕容金点了点头。 见慕容金居然这么快就答应了,大学士夫人也是有点诧异。 她是真傻还是装傻?难道不知道通房为何意吗? 大学士夫人以为是今日祠堂之中那十鞭子已经将慕容金给打服了,所以眼底不免又有了点点的得意。在外面再威风又有何用,回家来还不是一样要忍着,守着。 得不到丈夫的青睐于爱护,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何等的悲哀? 慕容金又看了宋瑾瑜一眼,“我会每天来看你,你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可以和我说。” “我家孙子有春桃和碧鸳照顾着,有不舒服的地方何须对你说?”大学士夫人故意刺激慕容金道。 慕容金置若罔闻,只是看着宋瑾瑜。 宋瑾瑜心底一阵兵荒马乱,他朝被子里缩了缩,点了一下头。 “那你好好休息。我走了。”慕容金对宋瑾瑜一抱拳。 宋瑾瑜……眼巴巴的看着慕容金转身离开。 其实他是很想叫她留下的。 她虽然将他打的躺在这里不能动,但是他却是一点都不恨她,恼她。 她应该是有苦衷的吧。 她那样的人,不畏强权,能当着瑞王的面下了羌人公主的颜面,只是因为羌人公主无辜吓坏了云蕊,她替云蕊出头,不卑不亢,有礼有节,她保护弱小,又怎么会胡乱出手打人。况且打的还是他…… 但是刚刚奶奶也在气头上,若是将人留下,不知道这两个人又要闹出点什么不愉快来,所以宋瑾瑜觉得还是忍一忍吧。 至少要将奶奶给送走了,再找个机会单独将慕容金叫来问问。 他却不知道慕容金说的走,便是真的走了。 四个丫鬟早就看不惯宋家这般欺负她们的小姐,听慕容金说要离开宋家,她们也坚决要求跟着。 半个多时辰之后,四个丫鬟每人带着一个包袱,骑上一匹骏马,身后还跟着十二铁卫和陆昭,由慕容金打头,在风雪之中趁着暮色暗沉,离开了沐恩侯府。 慕容金去的是骁骑营。除了此地之外,她也没什么别的地方可去的。 慕容家是回不了了,沐恩侯府她又不想住。 她虽然为了大局在忍,但是不代表她一点脾气都没有。 只有住到骁骑营,才是天经地义的,便是宋家要置喙也置喙不出过多的什么来。 骁骑营的官兵们在看着自己家将军一身红衣,带着四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和十二铁卫在成亲第二天的晚上就回到了军营一个个的都瞪大了眼睛。 张毅,薛凯还有钟宏年三个人在将军的小院子外面转悠了好久,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没敢进去。 将军的脸色不好,鬼都看得出来。 定是在家里受气了吧。 这事情也是不太好问。 最后三个人还是一致决定不去问了……三个人合计了一下,就应该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不去刺激慕容金。 沐恩侯府还是在晚上,春桃和碧鸳被大学士府上派车给送到沐恩侯府之后,她们两个去给主母请安的时候才发现慕容金已经带着丫鬟和铁卫们都走了。 大学士夫人气的直拍床柱子,“我就没见这么不懂规矩的人!” “奶奶,消消气。”宋瑾瑜西了一口气,压制下他的慌乱,故意镇定的说道。 “行行行。我不和那个没家教的生气。”大学士夫人怒道,“你日后找个什么理由,休了她便是了!气死我了。我先回去,等明日再来看你。”她说完回身对春桃和碧鸳两个叮嘱了一大堆话,这才叫上了自己的贴身丫鬟和婆子离开了沐恩侯府。 春桃和碧鸳就跪在宋瑾瑜的床前。 两个人两年前在宋瑾瑜十五岁的时候就被府里的人选了出来当小侯爷的通房丫鬟。 但是小侯爷平日里连看都懒的看她们两眼。 她们本以为是没什么希望了,小侯爷就连成亲都不曾将她们带来沐恩侯府,两个人都是心灰意冷的。在大学士府也没少遭人白眼,受人耻笑,本以为是能攀附上小侯爷,飞上枝头的,现在是鸡飞蛋打。 就在不久前,大学士府来人叫她们两个收拾东西赶紧去沐恩侯府伺候小侯爷,她们两个这才如梦初醒,心底被掐灭的那一点点小火苗又烧了起来。 在府上其他人羡慕嫉妒的眼神之中,两个人心底忐忑的上了马车。 如今小侯爷不叫她们起,她们也就只能跪着了。 不知道小侯爷是个什么心思,所以她们两个的心现在又是七上八下的。 “都起来吧。”宋瑾瑜目光略带了几分阴翳,他凝声说道。 “是。”两个人心底一喜,婷婷袅袅的起身。 “这里暂时不用你们伺候着,去见虾米和黑鱼叫来。”宋瑾瑜说道。 两个人相互对看了一眼,心底刚刚升起来的一丝喜悦消失不见,她们无奈之中只能应了一声。 虾米和黑鱼是宋瑾瑜的随身小厮,两个人本就是兄弟,很小就跟着宋瑾瑜了。 “夫人去了哪里?”等虾米和黑鱼进来之后,宋瑾瑜问道。 虾米和黑鱼都摇了摇头,“奴才不知道。” 黑鱼说道,“晚膳前的时候,奴才看着夫人带着她的四个丫鬟还有住在后面的十二铁卫骑马从后门走了。” 走了? 宋瑾瑜的心骤然一缩,他一激动想要坐起来,心肺之间便是一阵的痛感袭来,弄的他闷哼了一声,再度倒回了床上。 “你们两个去查问一下,看看夫人到底去了哪里!”宋瑾瑜急道。 “是。”黑鱼和虾米立马跑了出去。 宋瑾瑜躺在床上有点六神无主,他就感觉到不太好,慕容金怎么就走了呢! 她难道不知道她已经嫁给了自己吗? 宋瑾瑜又是一阵的气闷和烦躁。 她难道就没话和他说说吗?为何要将他打成这样,难道没原因吗? 一声不吭的就跑出去,和他闹什么脾气啊! 宋瑾瑜气的直锤自己的床铺。 即便是气的要死要活的,但是他的心底还是空牢牢的。 思及刚才慕容金看他的眼神,他又不免一阵的心冷。 她就连解释都懒的和他解释…… “来人!”宋瑾瑜烦躁的叫道。 房门打开,走进来两个人,两人在外面站了良久,都是冻的有点脸色发青,外面是雪夜,光是寒风都能将人冻成冰棍了。 “怎么是你们两个?”宋瑾瑜眉头一蹙,刚刚进来的这两个冻的哆哆嗦嗦的人竟然还是春桃和碧鸳。宋瑾瑜顿时就不耐了。“不是叫你们去休息吗?用不到你们。” “小侯爷饶命啊。”春桃和碧鸳一听就马上跪在了宋瑾瑜的床榻之前。 “何时曾要你们的命?”宋瑾瑜的眉头皱的更紧。 春桃怯生生的抬眸,“小侯爷,我们两个是老夫人叫来伺候小侯爷的,若是小侯爷不用我们,我们则会被老夫人惩戒。若是没用了,老夫人一怒之下会将我们姐妹二人发卖出去。还请小侯爷行行好,让我们伺候在您的跟前。” 76 谁是你家夫人 她们来的路上已经有掌事婆子和她们说过了,那掌事婆子便是教她们的人。 小侯爷新婚第一天就被新夫人给打伤了,这对她们来说是个机会。 两个人心底都知道若是不讲这次机会抓住了,她们就真的再没能让小侯爷将她们留在身边的理由了。 所以不管是爬上小侯爷的床还是伺候小侯爷,务必都要尽心尽力的。 原本两个人之间是竞争的对手,但是现在在慕容金的强大压力之下,两个人倒是有商有量了。 刚才小侯爷将她们两个赶出去,她们两个就在外面悄悄的合计了一下,断然不能再是小侯爷说什么便是什么了,小侯爷表面看起来什么都不怎么太在乎,其实心地良善,若是凄苦一点,没准小侯爷便会动了恻隐之心。 不管要做什么,总要先能留在小侯爷身边才是。 不然谈什么都是白费的。 宋瑾瑜的眉头蹙的更深,看这两个人冻成这副样子,也的确是挺可怜的。 “既然奶奶让你们留在这里照顾我,那你们就姑且先留下。”宋瑾瑜说道,“不过我之前和你们说的过的话现在也做数,只是照顾起居,我现在先丑话说在前面,我不需要什么通房不通房的,你们若是想那些有的没的,我绝不会再将你们留下,到时候不管是发卖还是随便配了人家,不要怪我无情。” 两个人听完之后喜悦参半,不过能留下总是有机会的吧…… 春桃和碧鸳忙应了下来。 “我饿了去弄点吃的来。”宋瑾瑜说道。 “是。”春桃和碧鸳欢天喜地的去了。 慕容金正在自己的屋子里看书,这骁骑营有一个单独的小院落,便是留给她专用的。门口有铁卫守着,所以将麝月她们安排在这里也是十分的安全,完全不用担心会闹出什么乱子。 “报!”门口传来了传令兵的声音。 “进来。”慕容金放下了手里的兵书,抬眸看向了门外。 房门打开,传令兵快步走了进来,双手抱拳单膝跪下,“报将军,营门之前抓住了一个探头探脑的家伙!他自称是您家里的仆从。” “我家的仆从?”慕容金稍稍的蹙眉,“人呢?” “就在外面押着呢。”传令兵说道。 “带进来我看看。”慕容金说道。 不一会两名身穿铠甲的士兵就押着黑鱼走了进来。 黑鱼一进来就看到了坐在桌案之后的慕容金,“夫人!”他挣扎了一下。 “谁是你家夫人?”不提着两个字还好,提了慕容金还憋了一肚子的气呢,她落下了眼眉,沉声说道,“你是何人,本将军并不认识你!” 黑鱼一愣,随后马上陪着笑脸说道,“夫人不认识奴才,奴才却是认识夫人,奴才乃是沐恩侯府宋瑾瑜宋侯爷的随身小厮,以前有幸见过夫人两面。” 慕容金这才哦了一声,随后她扬起了眉毛,双手抱胸抬起下颌问道,“你来干什么?” “夫人,侯爷命奴才来寻夫人回去。”黑鱼继续笑着说道。 回去?回去干嘛?再去挨上十鞭子吗?笑话! 她虽无意但是打伤了宋瑾瑜是事实,这十鞭子算是还给他的,况且当时的情况,若是她不领受这个家法,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她素来不想亏欠别人的,所以现在宋瑾瑜被她打伤了,但是她也被宋家的家法打伤了,两清。 至于回去不回去的,那宋家的老太太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宋家并不欢迎她,她为何要回去看别人的脸色。她在这里挺好的,乐得逍遥清静。 ”我若是不回去呢?”慕容金似笑非笑的说道。 “夫人,您就别为难奴才了。”黑鱼平日里跟着宋瑾瑜是十分的机灵的,“您就当行行好,和奴才回侯府去。小侯爷十分的想念夫人。” 小侯爷应该是十分想念夫人的吧……黑鱼说完之后就暗暗的吐了一下舌头,但愿他没揣测错主子的意思。 其实他刚才看小侯爷是挺着急的。 “他想念我?”慕容金更是觉得好笑,“我会回去。不过是明日。你若是不着急回府的话,就在这里住下,等明天天亮我处理完这边的事务之后便带着你一起去沐恩侯府。” “夫人。”黑鱼求道,“您就行行好,现在跟奴才回去吧。” “大胆!”慕容金脸朝下一沉,“难道本将军刚才说的话都不是话?你听不懂吗?”她的手重重的在桌子上一拍,“你回去告诉宋瑾瑜。我慕容金不是他们宋家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我想什么时候回去便是什么时候回去!你让他放心,外人面前的面子我一定会给足他,但是你让他最好也不要来管我的闲事!” 慕容金说完之后,对押着黑鱼的那两个士兵说道:“将他扔出军营,若是他在探头探脑,直接当细作论处!” “是。”两名士兵应了一声,手山一用力,黑鱼就龇牙咧嘴的叫了起来,他生是被两名士兵给夹着拎了出去。 等黑鱼走后,慕容金也是一阵的心烦意乱,她重重的哼了一声,将面前的书一巴掌给拍飞到了地上去。 要是依照她以前的性子早就拆了宋大学士府了。 忍这个字,真是心上插着刀刃。 太他妈的形象了! 慕容金有了片刻的怔忪,自己现在究竟是在做什么?! 她长叹了一声,起身走到窗户边,抬手推开了窗户,外面的寒风夹着雪花飘了进来。 师傅不知道现在在哪里?若是他知道自己现在处境,会不会后悔让她嫁人了呢? 慕容金苦笑了一下,凭风而立。 翌日慕容金处理完军营中的事务之后,还是带着四个丫鬟和十二铁卫回了沐恩侯府。 她刚才大门口下马正巧遇到了探望宋瑾瑜出来的宋大学士夫人。 “见过大学士夫人。”慕容金抱拳说道。 宋大学士夫人被丫鬟搀扶着刚要上马车,看到慕容金,重重的哼了一声。“还知道回来啊!”她看到慕容金身穿一身的黑衣劲装,心底的怒气就不打一处来,“不知所谓的装束,不男不女的给谁看?你昨夜住在哪里的?” “骁骑营。”慕容金回道。 “哼!你一妇道人家天天住在那种只有男人的地方,能弄出什么好来?”大学士夫人压低了声音骂道,“若不是陛下赐婚,我宋家历代书香又怎么会允许你这样没规矩的人进门。” “那真是让大学士夫人受委屈了。”慕容金冷冷的一笑,“让您忍受我这个不难不女的孙媳妇。” “你……”大学士夫人一指慕容金的鼻子,恨声骂道,“你就嚣张去吧,等日后有你哭的。” “我为何要哭?”慕容金淡淡的说道,“我一不靠男人生活,二无愧天地,若是这样也要哭的话,我倒是宁愿哭上一下。” 大学士夫人被慕容金怼的顿时哑口无言,只能摔袖上车,再也不想去看慕容金那张脸。 慕容金气走了大学士夫人你之后,麝月轻声说道,“赶紧进去吧。” 周围已经驻留了不少看热闹的人群了。 纵然大家都在刻意的隐瞒,但是沐恩侯府出事的事情还是传开了。 现在外面说什么的都有。 有的说是小侯爷新婚夜被慕容金用强,伤了根本,现在已经是一个废人了。 还有的说小侯爷新婚夜逃婚被慕容金抓回去捆起来吊着打了一夜,现在已经是一个废人了。 更有人说小侯爷被慕容金折磨了一夜,现在已经是一个废人了。 不管是哪一个版本,反正万变不离其宗,小侯爷现在已经是一个废人了…… 现在又看慕容金一身劲装的回府,在府门前似乎与大学士夫人起了口角争执,大学士夫人怒而离去,这事情多半就有点真了。 不然怎么会不见小侯爷的影子呢! 慕容金拿眸光扫了一圈那些驻足看热闹的人群,人群顿觉一阵阵寒风刮过。 大家忙一低头,各自找事去做,再也不敢如刚刚那般明目张胆的观望了。 慕容金这才举步走入沐恩侯府。 她虽没穿铠甲在身,但是黑衣黑袍,腰间带剑,步步生风。 春桃才伺候着宋瑾瑜用了点补药下去,刚从门里退出来,就看到回廊的尽头走来一个帅气俊美的人。 春桃不由有点看呆了。 “你是……”等人走进了,春桃在恍然回神,脸上微微的一红,迟疑的问道。 “你是叫春桃还是碧鸳?”慕容金见一名上身穿粉色小夹袄,下身穿着浅藕荷色石榴裙的女子从她的新房里出来,人又是生的十分的水柔靓丽,料想着这大概就应该是昨天大学士夫人说的那两个通房丫鬟之中的一个吧,于是她开口问道。 这声音…… 是个女的! 春桃没见过慕容金,压根就没将眼前这位黑袍劲装的英气女子与沐恩侯府的新夫人联系在一起。 她愣住了,上下的再度打量了一下慕容金,“奴婢是春桃,敢问您是……” 慕容金身上什么装饰都没有,但是整个人就已经是气质斐然,俊美逼人,在春桃看来,这应该不是什么寻常人,所以她也是很有礼貌的问道。 77 反正她的丫鬟不吃亏就是了 “慕容金!”慕容金淡淡的回道。 慕容金?…… 春桃骤然回过味,她忙不迭的跪下行礼,“春桃见过夫人。”她只听说小侯爷娶的夫人是个女将军,还听说那人凶悍的紧,来了沐恩侯府之后看到小侯爷那副惨状,心底便认定了慕容金是个黑金刚,母夜叉之类的人,却真是没想到夫人的样貌是如此的……又帅又美。 “不必多礼。起来吧。”慕容金说道,“宋瑾瑜醒着吗?” 春桃起身。 夫人居然直呼侯爷的名字,春桃又是一阵的诧异,她忙不迭的点了点头,“侯爷刚刚醒了,用过了一点东西,现在正在看书呢。” 他倒是清闲。 慕容金眸光微闪,“那我进去看看他。”说完她就要推门进去。 春桃却赶忙拦在了慕容金的身前,“夫人,小侯爷说喜欢清静,若是夫人要进去的话,容奴婢进去通禀一声。” 老夫人交代过,不能让慕容金靠小侯爷太近了。 若是慕容金真的是那种面目可憎的女金刚模样,春桃还真就放慕容金进去了。可是现在看看慕容金这样子,这气度,即便她和碧鸳两个人叠起来也够不着人家的衣服角。 春桃心底顿时警铃大响。 能少让小侯爷见她才是真的。 “放肆!”慕容金倒是无所谓,不过麝月却是看不下去了。她大声呵斥了春桃一声,“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我们小姐要见姑爷,还用得着你拦着?” 她们昨天也知道小侯爷有什么劳什子的通房丫鬟要来,现在一听名字,她们一个个就马上警觉起来。 什么破烂玩意儿! 走路拧着水蛇腰,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麝月几个也都是丫鬟,慕容侯府里面哪一个正经的丫鬟走路不是规规矩矩的。 反正麝月她们一个个都看不上。 沐恩侯府的丫鬟都穿着淡蓝色的对襟小袄,这春桃却是穿着粉色的小袄,这不就是在彰显自己的身份与众不同吗? 慕容金不懂丫鬟之中的争斗,麝月她们却是懂。 青岚也上前,寒声说道,“不知道哪里来的东西,让开,别没的被打脸。” 慕容金索性靠后站站,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家丫鬟撒野。 反正都是她的人,她罩着就是了。 大学士夫人她不能对着来,不过大学士夫人派出来的人她可没什么好怕的,就让自己的丫鬟们上,横竖出什么事情,她兜着就好了。 大不了将人朝军营里面一藏,大学士夫人跳脚还能追去军营里面吗。 况且她昨天挨了那十鞭子,现在后背还疼着呢,不能白白的挨了是吧。 芙蕖见慕容金都闪开了,这是准备撒手不管了,立马会意,“就是,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主子的事情你也乱参与,你家人没教你规矩吗?”她也跟上。 袭香暂时没想到什么好说的,于是重重的哼了一声,横眉冷对。 春桃一见这架势,心底就有点发颤…… 到底是谁府上没规矩? 再看看她们一个个均如花似玉的,都是千里挑一的美人儿,春桃的危机感顿时更加的浓了。 麝月她们进了沐恩侯府都守着沐恩侯府的规矩,身上的衣衫都已经换成了沐恩侯府的样式,均是淡蓝色的小袄,下面穿着深蓝色的百褶裙,规规矩矩的,头发也都梳着统一的双鬟样式。 “你们还想动手不成?”春桃顿时挺起了自己的胸,叫道,“说我没规矩,我看是你们没规矩!我是小侯爷的通房丫鬟,你们又是什么东西?” 嘿,不说通房还好,说了麝月她们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昨天小姐在宋家祠堂受了那样的委屈,为了两家的关系,小姐什么都没说,全数都忍下了,宋家倒好,一转屁股就送两个通房过来。 “通房了不起?左右不就是个奴才?”麝月骂道,“还是丫鬟啊,是丫鬟便要守规矩,我可是小姐身边的大丫鬟,今日我就教教你什么是当丫鬟的本份!别没的总想着爬主子的床,就是一个卖屁股的骚货,还真将自己当盘菜了!” 慕容金…… 暗自给麝月竖了一下大拇指! 说真的,她是真没想到麝月居然这么凶悍……真是要刮目相看啊。 “你骂谁骚货啊?”春桃气的脸都涨成了猪肝色了。 “谁爬主子的床,谁就是骚货!”袭香总算是捡了一个漏,马上补了一句。 她说完,芙蕖和青岚十分给袭香的面子,马上齐齐的应了一声,“对!” 四个人对一个人,完胜的节奏,春桃气的浑身都直哆嗦,就连慕容金都觉得那丫头估计要一口气上不来,背过气去。 宋瑾瑜在屋子里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这屋子的门板厚实,实在是没听清楚外面吵的是什么,但是唧唧喳喳的,不绝于耳,宋瑾瑜就蹙眉对看护着他的碧鸳说道,“出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喧哗。” 碧鸳应了一声,开门出来。 她刚一出门,就吓了一跳,赶紧将房门拉上,“你们不要命了!敢在主子的门前吵架!”她没见过麝月她们,看她们穿着沐恩侯府丫鬟的衣衫,还以为是府上的丫鬟,又见她们围着春桃,立马挑眉骂道,“哪里来的不懂规矩的小蹄子!滚一边去!”说完她还动手推了麝月一把。 青岚见麝月被推了,马上抬手也推了碧鸳一把,“你敢动手推我们麝月姐?”她怒道。 又出来一个穿红挂绿的!不用说了,一定是那个叫碧鸳的骚货。 四个丫鬟不免对里面的姑爷也产生了几分怨怼。 原本以为大学士夫人将通房叫来,没准姑爷不会用她们,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们四人还觉得姑爷不错。但是现在两个骚货都在姑爷的房里,四个丫鬟都不干了。 合着就是欺负她们小姐会顾全大局好说话是不是? 慕容金抬手挠了挠自己的脑门,这要是打起来的话……管还是不管? 算了,不管了,只要她的丫鬟不吃亏,她就不准备伸手管。 慕容金拉起偏架来那也是杠杠的。 碧鸳本就比春桃要泼辣一点,被青岚这么一推,她脾气也上来了,“小蹄子,没规矩了,看我不扯烂你的嘴!”说完她伸手上来就要撕扯青岚的脸。 那还成? 袭香动作快,一把就薅住了碧鸳的头发,狠狠的一拽,“你敢打我姐,我揍死你!”袭香骂道。 碧鸳吃痛,哎呦了一声,头发被扯,人也跟着朝一边歪去。 她的手立即就揪住了袭香的衣襟,这就要去抓袭香的脸,青岚一看这还了得?袭香的脸断然不能被这骚货给抓坏了。于是也上前抓住她的手。 “春桃还不帮忙?”碧鸳被拉头发,揪手,怒道。 春桃这才反应过来,嗷的一下丢了手里的托盘也扑了过来,想要将碧鸳从青岚还有袭香的手里给拽出来。 麝月和芙蕖怕她们两个吃亏了,这也上来撕扯春桃。 四个人顿时就打在了一起。 慕容金…… 原来内宅里面的女人打架是这样的……真是受教了。 这扯头发,抓脸的……让慕容金真的大开眼界。 她见过无数的男人打架,那甩起棒子来,你不服我,我不服你,其实女人打架除了动作有点那啥以外,劲头也是不熟男人的。 慕容金看得兴致勃勃。 “别扯她头发了。她左胸有空挡啊。”慕容金忍不住出言说道,“你们两个光扯她头发又有什么用……” 要让她出手的话,只要一招,这两个人就都要趴下。 哎哎哎,动作太慢了……慕容金看得直摇头。 她决定了,以后要对她的丫鬟们特别的训练一下,跟在她的身边打起架来才不会给她丢人。 这都打成什么熊样了! 这边打起来,可是惊动了府里其他的人,虾米跑过来一看,顿时急了,刚准备上来拉架,又看到了柱子边上双手抱胸,斜靠这观战的慕容金。 他和黑鱼都认识慕容金,这道这是夫人…… 虾米忙跑过来给慕容金行了一礼,“夫人,行行好,让这些姑奶奶们别打了。” 慕容金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等她们没了力气了,自然就不打了。你急什么?” 那是,四个打两个,合着夫人是不着急,横竖都是夫人带来的丫鬟肯定赢。 就是苦了大学士府这两个通房了。 虾米见慕容金是肯定撒手不管了,只能赶紧进门去找宋瑾瑜。 宋瑾瑜一听慕容金来了,差点没将手里的书给扔出去。 她还知道回来! 知道不知道他昨天根本就没睡好! “她人呢?”宋瑾瑜蹙眉道。 “在外面看着丫鬟们打架呢。”虾米摸汗说道。 “打架?”宋瑾瑜一愣,他就说外面怎么那么吵,“谁和谁打?” “是夫人带来的丫鬟和春桃还有碧鸳打起来了。”虾米说道。 宋瑾瑜又是一愣…… 最后不知道为啥,嘴角却是弯了起来。 原来,她也是会吃醋的啊……宋小侯爷拿起书,遮住了自己的唇,不让虾米看到自己上翘的嘴角。 “你没问问她们为什么打起来?”等宋小侯爷暗爽够了,他才问道。 78 叫她们去烧火 虾米跑出去了,过了一会又跑了回来,“回小侯爷的话,是夫人要进来,春桃说要先禀告再让夫人进,夫人的丫鬟们就和……” 还没等虾米说完,宋瑾瑜就打断了虾米的话,“让夫人进来,我有话要和她说。” “是。”虾米又跑了出去。 慕容金看了看,见自己的丫鬟不可能落败了,这才放心的抬腿跨入了房门之中,虾米很识趣的将房门关上。 小日子过的不错。 慕容金环顾了一下,才一夜而已,这里倒是大变样了。原本那些满眼的红色都收了起来,只有窗户上还贴着的大红喜字在彰显着这里曾经是新房。所用的东西都已经换过了,这些都应该是宋瑾瑜喜欢的颜色吧。 桌子上铺着的是织锦的桌布,一屋子的富贵逼人。 屋子里烧着地龙,阻断了外面的寒气,十分的温暖,还燃了香,很清淡的味道,并不惹人厌烦。 宋瑾瑜看着慕容金已经换回了全身黑色的装束,腰间还悬着剑,心底就是隐隐的一沉,她都穿回了男装,大概是真的不想回来了吧。 “你感觉好点没有?”慕容金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宋瑾瑜的身上,缓声问道。 宋瑾瑜看着慕容金的眼神,就低低的叹了一声气,“你过来。” 慕容金依言走了过去,在宋瑾瑜的床榻边站定,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你为何打我这一掌?”宋瑾瑜直直的看着慕容金的眼睛,问道。 “我不是说过了?不小心。”慕容金凝声说道。 “你就不是会不小心的人。”宋瑾瑜撇嘴,“今日我奶奶不在,没人会说你什么,你就告诉我真正的原因好不好?你看我被你打成这样,都没说什么,你就是连个原因都不肯告诉我吗?” 慕容金…… 她狐疑的看了看宋瑾瑜,随后挑眉,怎么感觉这宋小侯爷现在有点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慕容金也说不上来。 她这人就这样,你和她硬,她比你还硬,和你怼到底,但是如果你一旦在她的面前软了下来,她也就毛顺了。 “我的父母死于偷袭战。”慕容金凝神看了宋瑾瑜半晌,之后才缓缓的开口说道,“从那以后,我睡觉便有一个毛病,不能有人靠近。有人靠近的话,我会第一时间拔剑,你算是运气好的,我与你成亲那夜,他们都说不能有刀剑那样充满杀气的东西,不吉利,所以这新房之中没有武器,不然的话,你懂的。” 宋瑾瑜…… 他秀气的眉头稍稍的蹙在了一起,忽然感觉到有点心痛。 她真的和别的姑娘不一样,旁人在绫罗绸缎之中包裹着度过,而她却…… 也是自己太鲁莽了,根本没事先问过她什么,就自作主张,宋瑾瑜低叹了一声,“所以你是因为在战场上养成的习惯,并不是真的想要打我。” “恩。”慕容金点了点头,“不过还是打伤了你,对不起。” “没事的。”宋瑾瑜勉强的笑了笑,他是真的有点笑不太出来,这点点笑意都是挤出来的。他心疼这个姑娘。“我本就没怪你什么。” 他朝慕容金伸出手去,慕容金一怔,并没抬手去握住宋瑾瑜的手,而是问道,“你干嘛?” “你过来。”宋瑾瑜说道。 慕容金闻言又朝前站了站。 “你拉我一下。我想坐起来。”他自己不能用力,一用力胸口就疼。 “哦。”慕容金还是依言握住宋瑾瑜的手,将他给拽了起来。 即便是这样,宋瑾瑜还是痛苦的一蹙眉,忍不住哼了一声出来,接着他就感觉到一股热流缓缓的从他与慕容金交握着的双手处传递过来,沿着手臂朝上,随后延伸到他的四肢百骇,暖洋洋的包裹住了他的心肺,疼痛感骤然减轻,身体有种说不出的舒畅。 “这……”宋瑾瑜诧异的问道。 “闭嘴。”慕容金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给你疗伤,你能好的快一点。”她不想欠宋家的,也不想欠宋瑾瑜的。 约莫两柱香的时间,那股暖意渐渐的消退,宋瑾瑜呼了一口气,感觉身体通泰,他试着活动了一下,就连胸口都没刚才那么痛了,再看看慕容金,脸上却是带了一丝淡淡的倦意。 “你很累吗?”宋瑾瑜问道。 “不累。”她耗费自己的真元,替他疗伤,怎么可能不累,只是她懒的说。 “哦。”宋瑾瑜点了点头,反正他也不懂。 “我知道你奶奶不喜欢我。你也不见得就喜欢我。”慕容金真的有点累,索性挨着床边坐下,缓声说道。“你娶我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委屈你了。” 宋瑾瑜抬眸,愕然的望着慕容金那张平静的面容。 他的手不自觉的握住了自己身侧的锦被,心跳的有点快,似乎有什么在跳脱出来一样,让他有点窒息。 “所以我也想过了,我们在在一起本就是权宜之计,羌人如果都走了,这桩姻缘也没什么存在的必要。”慕容金说道。“等我下一次再有军功在身,陛下要封赏的时候,我会和陛下求了和离的,到时候你就自由了。你想和谁在一起都可以。” 宋瑾瑜的心骤然的一凉,心也跟着一起沉了下去。 他只觉得那种窒息感更加的强烈。 那是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 纠缠至深,无法摆脱。 “即便是羌人走了,也还有襄王和瑞王。”宋瑾瑜努力的忽略那种让他感觉酸痛的莫名压抑,缓声说道,“你就算能逃过羌人,但是能逃得过皇室纷争吗?” “那你是什么意思?”慕容金好奇了。 怎么听他这意思,是要和自己凑合凑合过了? “你既然已经嫁我……”宋瑾瑜暗自的咬唇,白皙的脸上微微的有点发红,“就暂时当我的妻子便是了。我横竖又不会去管你的事情。” 他说的都是什么啊! 宋瑾瑜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平日里他也算是伶牙俐齿的,偏生这个时候就有点笨嘴笨舌了。 “那你遇到你喜欢的人不是很委屈?”慕容金挑眉斜眼,“再说了你奶奶又不喜欢我。” “你又不和她过。”宋瑾瑜急道,“她又怎么会常来沐恩侯府。你要是实在不想见她的话,大不了下次她来,你就出去呗。” “宋瑾瑜……”慕容金歪了歪头,“你喜欢我?”她试探的问道。 “哪里有!”宋瑾瑜吓了一大跳,马上矢口否认。“我怎么可能喜欢你?”说完他还重重的哼了一声,表示加重了点语气。 “哦。”慕容金点了点头。“那是最好的。” 宋瑾瑜…… 好个屁! 宋小侯爷现在有一种想要磨爪子的冲动! “为什么这么说。”宋小侯爷深吸了一口气,尽量的让自己放松,问道。 “我素来不想欠别人什么。所以你也不用对我太好。”慕容金说道,“否则我总是会觉得亏欠你点什么。” 哦……原来如此。 宋瑾瑜挑眉。 “对了,反正你都要在府上住下的,你喜欢吃点什么?”宋瑾瑜马上问道。 “能吃的都喜欢吃。我不挑。”慕容金回道,“你问这个做什么?我住军营,不准备住沐恩侯府。” 什么?! 宋瑾瑜头发丝都竖了! “你才和我成亲,住什么军营啊。”宋瑾瑜说道,“不准去!” 慕容金瞪他。 “我的意思是说,你住去军营不太好,你看看你才将我打伤了,怎么也要照看我一下吧。”宋瑾瑜马上改口道,“我现在连起身都困难,你就不觉得我很挺可怜的吗?” “刚刚那个什么春桃和碧鸳不是在尽心尽力的照顾你?”慕容金略带讥讽的说道。“连你的房门都不准我进。” “我会说她们的。”宋瑾瑜神色暗淡。 “不用了,她们是你奶奶给你的。”慕容金说道,“你就收着吧。也不能太委屈了你对不对?” “你胡说什么啊。”宋瑾瑜不悦的蹙眉。 慕容金没再吱声,只是稍稍的一耸肩。 “我明天再过来。”她准备起身,衣袖一紧,慕容金垂眸,就见宋瑾瑜扯住了她的袖子。“还有事情?”慕容金问道。 “你别去军营了。”宋瑾瑜抬眼看着慕容金说道,“你陪我说说话不行吗?” “你不是有人陪?”慕容金问道。 那些人又不是你……不过这话宋瑾瑜没敢说。 开玩笑,说出来他不是很没面子…… 横竖他就是不想要慕容金走,昨天他都没怎么好好睡,总是想着她……其实他都不知道自己想的是什么?反正就是想了。 “春桃和碧鸳跟我真的没什么。”宋瑾瑜说道,“你若是不喜,我现在就将她们赶回大学士府去。” “别。”慕容金笑了起来,“你可饶了我吧,你那个奶奶太吓人了。我又不能骂,又不能碰的。这两个人是她送来的,要是你将人送回来,她又去找我闹,我上哪里说理去。” “那就叫她们去烧柴火去!”宋瑾瑜烦躁的说道,“你照顾我便是了。” “我不会照顾人。”慕容金很正经的说道。 79 花样留人 慕容金一句她不会照顾人的话快要将宋瑾瑜给噎死了。 他本就是打着要让慕容金照顾他的幌子留下慕容金。开玩笑,新婚第一天他就被媳妇给打伤了,结果第二天媳妇就跑去了军营住,这大齐朝还能找出比他更悲催的新郎吗?明日就是第三天,怎么回门? 小侯爷思绪万千,斜睨了一下坐在他床榻边的慕容金被她揪着衣袖的媳妇,其实吧,他也不是那么讨厌这个媳妇的…… 你看看他媳妇也没什么好处,脾气大,性格硬,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女人味,打起架来贼恨,打起他来也不含糊,但是和媳妇接触的越多,他就越想着,这天下怎么会有慕容金这样的女人,她究竟喜欢什么,想着什么,还有她要什么……越是想的多,他就越是想接近她。 “你就陪着我就成。”宋瑾瑜说道,“我是被你打伤的,你跑出去不管我,你自己说你自己心里好受不?” 慕容金侧目,她什么时候没管他了?她都肯耗费真元去替他疗伤了,他怎么还唧唧歪歪,墨迹个蛋啊! “你奶奶回来,会气坏的。”慕容金还是耐着性子说道。 宋瑾瑜要是和她来硬的,那她能一蹦三丈高,这宋小侯爷现在软绵绵的,眼巴巴的拽着自己的衣袖,慕容金顿时就觉得宋小侯爷就好象以前小时候山里被她追的漫山遍野跑的小野兔子一样。 “我明日要陪你回门的。”宋瑾瑜先忽略掉自己的奶奶,眨了一下眼睛说道。 慕容金…… 她怎么忘记三日回门这一说法了。 “你这样能走吗?”慕容金这回子是软了下来,就连语气都缓和了许多。 “就是不能走,所以你才要留下来啊。”宋瑾瑜说道,“你看我自己爬不起床来,不能准备回门礼,我早上已经让虾米出去定了一个烧猪回来了,晚上的时候会送过来。你要帮忙看着点。你总说你要维护你们慕容家百年的荣耀,这时候你就不管了吗?如果回门没有回门礼,你们慕容家又要被人戳脊梁了。” 还有这种事情? 慕容金挠头了。 她倒是不知道…… 见慕容金似乎眸光略带了点疑惑,不若适才那么坚定了,宋小侯爷就觉得这事情有门。 他赶紧添油加醋的说道,“明天一大早我们就要看时辰回门,你往来军营和府里,耽误了时辰怎么办?还有还有,我被你打伤的事情,外面应该有所传闻了吧,如果明日我不陪着你回门,不知道又会有什么风言风语的传出来,到时候不光慕容侯府的面子挂不住,我们宋家的面子也挂不住,两家再吵起来,你夹在中间也难做不是?我一会就找人送个信去给我爷爷,让他看住我奶奶,保证今天不来吵你。等明天的回门混过去再说。到时候你想住军营也可以我保证不拦着你。” 慕容金稍稍的挑眉,宋瑾瑜说的也有道理…… 她一拍大腿站了起来,衣袖从宋瑾瑜的手里拖了出去。 宋瑾瑜心底一慌,他都这么说了,这人还要走? “我去看看外面打的怎么样了。”慕容金说道,“不过我先和你说明白了,我的丫鬟和你的那两个通房不对付,若是我住下,她们两个就不能在这里。否则再打起来,我可不管的。你要有闲情逸致,你去管。” “我知道,我会叫她们两个去住后面的下人房里。”宋瑾瑜闻言,这是有门啊! 那两个通房他想收的话,早就收了,怎么会等到现在。 昨天他胸口实在是疼的厉害,奶奶他们又都在气头上,收下这两个人也权宜之计,他怎么知道慕容金的性子那么烈,说走就真的是走,半点情面都不留。 慕容金走到外面一看,乐了。 她那四个如花似玉的丫鬟够狼狈的,一个个衣襟都歪斜着,头发也散乱着,不过也就是这样而已,不过再看看那两个通房丫头,被麝月和青岚坐在屁股底下,爬都怕不起来,衣服都被扯破,碧鸳还露了半拉肩膀在外面,雪白雪白的皮肤上满是被人掐出来的指痕印记,惹的外面围观的一众家丁眼底都冒起了绿光。 两个人累的已经是连降自己衣服拉好的力气都没有了,趴在地上不住的哼哼。 “这是打够了?”慕容金双手一背,负在身后走了过来,低头看了看。 “小姐,我们没给你丢脸。。”麝月起身,被她坐在屁股下面的春桃长出了一口气,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是真的什么力气都没了,爬了一半又跌在了地上。 慕容金……是没丢人,但是也没长脸,四个打两个,自己还弄的这么狼狈……看来真的有必要教点东西给她们了。 “我要……我要告诉老夫人去……”春桃挣扎着说道,她抬起脸来,透过乱发,恶狠狠的瞪着慕容金。 有点血性!被打成这样了,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慕容金用略带欣赏的目光看着春桃。 “在夫人面前敢自称我?”麝月上去照着她的脑袋就拍了一下,“胆子肥了你的!” “随她去了,她爱怎么叫怎么叫。爱告诉谁就告诉谁。”慕容金说道,“来人,将她们抬走,安顿下来,再找个大夫看看。”随后她对春桃和碧鸳说道,“我就在这里,你们随时可以找我来报复,只要你们有这个本事就好。” 碧鸳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春桃的唇动了动,却是摄于慕容金冷冽的眸光,浑身颤了一下,后面的狠话再也说不出口了。 马上就有婆子过来行礼,然后将这两个人半拖,半抬的给弄走了。门口围观的家丁们被慕容金冷冽的目光一扫,均感觉到一阵阵的寒意袭来,竟是比这寒冬腊月的天气还要冷上几分,大家纷纷低头,该干嘛干嘛去,每一个敢再在这个院子门口驻留的了。 等人都走光了,慕容金才好好的审视了一番自己的丫鬟们,恩,还不错,虽然是样子狼狈了点,但是一个个都没怎么吃亏,脸上除了沾了点灰之外,便是连个手指印子都没有。 “你们几个,连个架都不会打!”慕容金目光扫过自己的丫鬟,哼了一声说道,“以后想要跟着我的话,就好好的学点东西,我教,你们学不学?” 麝月,青岚,袭香还有芙蕖几个都是精神一振,她们若是一直窝在内宅之中,自然是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如何的,但是昨天她们随着慕容金去了一次军营,见到骁骑营中的将士对慕容金言听计从,早上出操的时候,慕容金在那么多将士面前一呼百应,气势不凡的样子已经是深深的震撼了她们。 她们四个如今更是明白了为何那日长乐侯夫人曾和她们说过能被选在慕容金的身边是她们的福气那句话的含义。 因为她们的眼界不一样了。 不再是围绕着针头线脑,琐琐碎碎,家长里短。 一次军营之行,慕容金在她们眼前铺开的是一幅振奋人心,波澜壮阔的画卷。 任何看过这种画卷的人,都会心潮澎湃,根本就不会再想去看后宅那点芝麻绿豆大的破事。 她们四个知道自己是达不到慕容金的境界,但是跟着这样的主子,这一生似乎过的要比其他人的来的精彩有趣。 四个人均是兴奋的点头,“只要小姐不嫌弃我们几个,我们几个自当努力的学,日后小姐去哪里都要带着我们才是。” “学的好,自然带着,学的不好,还是在家里待着安全点。”慕容金笑道。“你们现在去收拾收拾吧,咱们今天晚上就在这里先住下。明朝要回门。” 对啊!小姐是新嫁娘,按照规矩,明天是要回门的。 麝月这才一拍脑门,她这个大丫鬟当的,竟是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记了。 “回门礼应是姑爷张罗的。”她赶忙说道,“可是姑爷现在躺着呢,怎么办?” “我不知道啊。”慕容金一摊手,“我又不懂,一会你去问问他好了。” “是。”麝月她们几个不敢耽误,忙各自回到各自的房间先将仪容整理一番。 等麝月再度进了慕容金的房间,就见慕容金靠在一边的软榻上打盹。 慕容金刚刚给宋瑾瑜疗伤,其实是很伤自己身体的。 她背上也有伤,新伤夜里是最疼的,昨天疼了一夜,她也没哼过一声,都是生扛下去的,现在闲下来,真的觉得十分的倦乏了。 她进屋之后侧靠在软榻上和宋瑾瑜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一会话,就觉得眼皮子有点撑不住了,所以索性就睡会。 这屋子很暖和,暖得的让她很想蜷在一个角落里就不动了。 “姑爷。”麝月知道慕容金的毛病,所以不敢在慕容金睡着的时候靠近她。她轻手轻脚的走到宋瑾瑜的身边,“明日的回门礼怎么办?”她小声问道。 “你去拿纸笔过来。”宋瑾瑜也小声说道,“别惊动了你们小姐。” 80 他们两个也是能安静的相处的 宋瑾瑜写了两份清单,一份让麝月拿去给黑鱼,一份让麝月自己留着,好核对一下。 这些都是回门礼要用的最基本的东西。 等麝月出去了之后,他就静静的看着慕容金。 早上还有点下雪,现在已经是天空放晴了,雪后的日光似乎特别的明媚。 阳光透过窗棱撒了进来,倾泄在她的身上,削弱了她一身的轻寒冷冽,光影交织在她的脸上,显得那张脸庞更加的明暗有致,她似乎真的很累,眼下带着浓浓的倦意。纤长的睫毛似乎在阳光之中有点稍稍的颤抖。与她平日里显露出来的强悍不同,现在的她带着些许旁人见不到的孱弱之态。她的长腿蜷缩着,身体的姿态虽然是侧卧着,但是显得有点不太自然,有点僵硬,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让她不能舒适的躺着一样。 宋瑾瑜觉得很是奇怪,他能感觉到现在自己的胸口疼的没有慕容金没来之前那么厉害了。 慕容金给他身体里输送的到底是什么?那么神奇…… 她说是疗伤……那为何不干脆多给他疗一会?让他早点好了不是更好? 这样他明日不就可以自己走着出门了,不需要让人抬他。 不过这事情他也就是想想,慕容金做事还是很有分寸的。 宋瑾瑜觉得自己和慕容金相处这几回,这姑娘看起来大咧咧的,但实际上十分的细致,若是她不这么做,必定有她的理由。 不过虽然他觉得自己不喜欢慕容金,但是却不妨碍他欣赏她。 宋瑾瑜靠在软垫上,看着慕容金沉睡的面容竟是也觉得有点困了。 麝月将一切办好,再度回来的时候,一进门,便是看到了一幅静谧安详的画面。 她家小姐在软榻上安睡,姑爷在床上斜靠着也睡着了,姑爷的手边还有一卷书散落着,雪后的阳光洒满整个屋子,室内一片温暖如春。 麝月抿唇一笑,悄然的退出了新房。其实她是想来回禀,卤味坊已经将烧猪送来了,她找人放在了外面的大厨房里。不过这事情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谁说小姐和姑爷就不能好好的相处的?现在两个人不是就睡的很好,虽然不是在一张床上,但是却是在一个屋子里。 那画面真好,就连麝月看了都觉得心底暖暖的。 慕容金醒来的时候已经入夜了。 她是被饿醒的。 “你终于醒了。”床上的宋小侯爷有点哀怨的看着慕容金。 “哦。”慕容金坐直了身体,丝毫没有为自己当着一个男人的面睡着而感觉到有什么羞愧之意,她抬手揉了一下眼睛,随后看向了宋小侯爷,总觉得他那表情有点不对。 “你要干嘛?”慕容金问道。 宋小侯爷快被尿给憋死了好吗! 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因为一个女人睡在屋子里而要憋尿憋这么久的。 慕容金是被饿醒的,可他却是被一泡尿给憋醒的。 本是想叫人进来,但是看着慕容金睡的那么好,他有点不忍心,心道再熬一下吧。 好吧,这一熬就熬了那么久…… “你赶紧去帮我把黑鱼和虾米叫进来!”宋瑾瑜拍着床板叫道。他快要急死了! 有病吧…… 慕容金瞪了他一眼,不知道宋小侯爷又在闹什么别扭。 不过还是起身,出去将虾米叫了进来。 慕容金刚要跟着虾米身后进来,却被宋瑾瑜尖叫着“你别跟进来!”,慕容金停住了脚步,站在了门口。 “关门关门!”宋瑾瑜对虾米吼道。 虾米吓的赶紧将房门关上,宋瑾瑜再三确定慕容金看不到,这才赶紧压低了声音对虾米说道,“赶紧将夜壶拿来!” 慕容金觉得宋瑾瑜反常,就竖起了耳朵。 随后她就了然了…… 慕容金忍不住掩嘴一乐,不就是尿急嘛?有什么好遮掩的…… 她又不是没见过男人方便,在军营里,她还见过一排无聊的男人站在一起比谁尿的更远……当然是背对着她的。 解放了的宋瑾瑜微微的眯起了双眸,真痛快…… 等他虾米替他整理好之后,他才让虾米找东西遮掩着将那夜壶送了出去。 “你进来吧。”宋瑾瑜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神色,然后对门外的慕容金叫道。 慕容金缓步走了进来。 宋瑾瑜总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又点那啥……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宋瑾瑜心虚,瞪了慕容金一眼。 其实吧,他不心虚,慕容金还不觉得好笑,他这一心虚,慕容金一个没忍住,哈哈的放声笑了出来。 宋瑾瑜…… 她知道了? 这也太丢人了!宋瑾瑜用充满了怨念的眼神看着笑的肆无忌惮的慕容金。 良久,等慕容金好不容易不笑了,脸都黑了的宋瑾瑜才气恼的说道,“很好笑吗?人有三急不行啊!” “行行行。”慕容金又想笑了,看着宋瑾瑜那气鼓鼓的样子,真的很好玩,还挺可爱的。“我不笑了。”虽然说是不笑了,可是那双明亮的双眸里还是关不住几分跳跃的笑意。 宋瑾瑜气的索性拉起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脸,闷声说道,“笑吧笑吧!” 于是他就又听到了慕容金放肆的笑声。 躲在被子里面的宋小侯爷不知道为何,嘴角亦是微微的翘起,流露出了些许的笑意。 麝月送饭进来,宋瑾瑜死活不肯在床上吃,非要起来。 没办法,慕容金只能走到床边,看着他说道,“你非要起来吃,一定动了伤口,可别叫唤。” “横竖明天也是要出门的,还不是一样要碰到,索性现在先适应适应。”宋瑾瑜撇嘴说道。 “好。”慕容金俯身过来。 宋瑾瑜的心忽然猛的跳了两下,他有点羞涩的微微低下了头。 如同他意料之中的一样,他被慕容金给打横抱了起来。 这一震动,心口真的很痛,宋瑾瑜瞬间就白了脸。 他又感觉到一阵暖流从慕容金的手掌处传来,瞬间就舒缓了他的疼痛。 “好点了吗?”慕容金问道。 “恩。”宋瑾瑜点了点头。 慕容金这才将宋瑾瑜抱着放在了桌子边的椅子上。 宋瑾瑜稍稍的舒了一口气,抬眸看向了慕容金,却发现慕容金的脸色不对。 “你怎么了?”宋瑾瑜惊愕的问道。 慕容金忍住自己的难受,缓声说道,“没事。”她也大咧咧的在桌子边坐下,“吃饭。” 刚刚用力抱起宋瑾瑜,她后背的伤口似乎崩裂开来,再加上她一直在耗费自己的真元,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麝月过来,拿了热水给宋瑾瑜和慕容金净了手,这才退了出去。 “你这两天受伤,不要吃过多油腻的东西。”慕容金看了看一桌子的菜,选了两样拿到宋瑾瑜的面前。 宋瑾瑜一看,是一盘子百花酿豆腐和清蒸肉茸鸡蛋,还不错,都是他喜欢吃的。 “那剩下的呢?”他问道。 慕容金看了宋瑾瑜一眼,很淡定的说道,“都是我的。” 宋瑾瑜…… 这桌子上还有红烧鸭肉,酱肘子,醋鱼,清炒虾仁…… 怨念丛生的宋瑾瑜瞪了慕容金一眼,不过还是拿起了筷子。 慕容金是个能吃饱便万事足的人。 只是饭后她没有亲自将宋瑾瑜抱回去,而是叫了虾米和黑鱼进来。她自己则去了麝月的房间,让麝月帮她上药。 麝月一看她的后背,顿时就说不出话来了…… “我去和姑爷说!”麝月一脸的不舍,“叫他别没事总叫小姐。”她一看就明白,早上的时候她给小姐看过伤口,明明有的地方已经开始收敛,但是现在那几个地方又崩裂开来,这一看便是刚刚小姐抱姑爷的时候用力挣开的。 “算了。”慕容金按住了麝月,“不用让他知道了。” “为何?”麝月不服,“明明小姐是被宋家打成这样的。” “他知道或者不知道,我也已经伤了。”慕容金淡然的说道,“何必再让他多想什么。” 麝月默然。 她只有好好的替慕容金再度处理了一下伤口,重新用白棉纱包裹好,这才去打水让慕容金擦洗。 她又去寻了一条红色的长裙过来,“小姐,奴婢知道你不喜欢穿裙子,但是这里毕竟是沐恩侯府,您在这里便是沐恩侯夫人的身份,所以还是换过来吧。您身上的衣服,奴婢先替您洗了,这几天您可能都穿不上了。回门要在家里住上两天的。到时候,您还是要穿着新嫁娘的衣裙。” “恩。”慕容金点了点头。“这些我不懂,你掂量着替我办了。横竖不要让家里人丢人便是了。” “是。”麝月应下了。 翌日,等一切都准备妥当,麝月刚送洗漱用的热水进来新房,就见青岚慌张的跑了过来。 “姑爷,小姐。”她神色之中带着焦急之意,飞快的行礼之后说道,“有件事情怕是不好了。” “怎么了?”睡了一个安稳觉,现在十分满足的宋瑾瑜看向了青岚,“你慢慢说。” “姑爷,昨天卤味坊送来的那口大烧猪,原本是被安放在大厨房里的。”青岚说道,“那是回门之用。但是现在那口烧猪却是被不知道什么给啃了一个七零八落的。” 81 我不想听到外面有什么风言风语 慕容金素来不管闲事,根本不知道烧猪是用来做什么用的。 不过看青岚的面色如此的慌张,猜也是知道这玩意应该代表什么含义。 她出身山寨,十二岁才第一次来京城,后来不久就随着父母上了战场,对于这些繁文缛节除了师傅曾经告诉她一些之外,其他的一概不知。出嫁要遵循的这些规矩礼仪都是长乐侯夫人现教的,不过没人和她说过回门的时候要弄点什么。在长乐侯府看来,回门要准备的一切东西都应该是沐恩侯府的事情,所以就没特地的和慕容金说。 慕容金看向了宋瑾瑜。 宋瑾瑜的眉头也深深的锁了起来。 “你去将黑鱼和虾米叫来。”他沉声对青岚说道。 青岚不敢怠慢,马上转身出去。 慕容金看没人了,这才开口问道,“回门为何要准备烧猪,那烧猪被啃了问题很大吗?” 宋瑾瑜沉着面容说道,“若是夫家对新嫁娘满意则会在回门日准备一个好好的烧猪连同回门礼送去。若是没有烧猪,便是对这门亲事不满,多半是新娘德行有污,抑或是……” “是什么?”慕容金好奇的问道,见他吞吞吐吐的模样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抑或是新娘子不贞。”宋瑾瑜心底火气陡然腾起,但是还是耐着性子对慕容金说道。 这个……慕容金也挠头了。 事关长乐侯府的脸面问题啊。 她素来不关心这些乱七八糟的杂事,但是真没想到回到京城之后这些琐事一桩接一桩。 慕容金的面色沉了下来。 宋瑾瑜瞥见慕容金的面容阴沉,心底便是一惊,生怕她会乱想,忙解释道,“不是我叫人做的。我昨天叫黑鱼和虾米他们特地去定了一个将近三百斤重的大猪让卤味坊做好了送来,我既然叫人做这些便不会是故意要给你难堪,不给长乐侯府面子。”猪越是大,就代表夫家越是满意。这点宋瑾瑜并没说出来。 “我知道。”慕容金其实也没感觉到特别的不满,只是她向来不喜欢什么阴谋诡计,她这人就是喜欢直来直去,只有在打仗的时候才花样百出,变着法的去折腾敌手。如果宋瑾瑜真的想下了她的面子,直接不用去花那个钱就是了。左右她又不懂,何必这样折腾来折腾去的。 不是宋瑾瑜,便是这府里有人对她不满了。 其实如果这事情不是涉及到慕容侯府的颜面,慕容金真的很想对设计她的人说一句,不满她的人多了去你,你又算老几,爱谁谁。 但是现在触及慕容侯府的颜面,拔出萝卜连着根的道理慕容金懂。 慕容侯府还有尚未出嫁的姑娘,她的婚事本就是全大齐都拿眼睛盯着看的,今天回门,定是会有很多好事的人来看有没有烧猪随行,一旦被那些人发现没有的话,只怕当即就会猜忌满天飞,慕容侯府那些尚未出嫁的姑娘多半在议亲的会被人家提及此事,会有人觉得慕容侯府家教不严,姑娘品行有污。 这事情已经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了。 见慕容金抿唇不语,目光清冷的看着自己,宋瑾瑜一早上起来的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你是不信我吗?”他愣了好久,才缓缓的问道,难道她看不出来,烧猪被毁,他的心底也不好受吗? “现在讨论这个问题有意义吗?”慕容金这才开口说道,“有什么办法补救?” 宋瑾瑜这回抿唇了。 “我知道你们宋家对我不满,不过你也说是陛下赐婚了,不可能违抗,便是做戏也要将所有的事情都演完。这回算是我欠你一次,你无论如何想出个补救的办法。我答应你以后帮你做一件事情,算是对这事的报答,只要你替的要求不是特别过分,我都不会食言。我慕容金素来一言九鼎,说出去的话断然不会反悔。”慕容金说道,“这事情不光是关乎我一个人,而是关乎我慕容侯府余下未嫁的姑娘。若只是我一个人的名声,我是无所谓的。” 呵呵,好一句无所谓。 宋瑾瑜只是感觉到一阵的无力和心寒。 她对什么都无所谓,那她究竟对什么才有所谓,难道真的是涉及到慕容侯府了,才能让她多上点心,至于其他的,在她的命里也不过就是过客,弹指一息,片叶不沾吗? 那么他究竟有算是什么。 宋瑾瑜心底那种酸楚的感觉又缓缓的袭来。 “我帮你就是了。”宋瑾瑜良久才低声说道,“你既然嫁给我,你的颜面,也是我的颜面。” 他才说完这句话,慕容金还没来得及道谢,黑鱼和虾米就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你先出去一下好吗?”宋瑾瑜有点木然的抬眸对慕容金说道,“我需要洗漱更衣。” “好。”慕容金看着宋瑾瑜那无精打采的样子,眉头也是稍稍的一蹙,“你心口又痛了吗?” 宋瑾瑜见慕容金的眼底总算是流露出了些许关切的目光,这才感觉到自己心底涌起的那股子酸涩之意似乎消除了一些,他轻轻的摇头,“没事。” “那我先出去了。我也需要换身衣服。”慕容金说道,就转身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门。 等慕容金走后,宋瑾瑜才抓起了床上的枕头朝黑鱼和虾米狠狠的扔去,他一用力,牵动了心口,又是一阵疼痛袭来,痛的他顿时脸如白纸一样,就是虚汗都冒了一些出来。 黑鱼和虾米跟随宋瑾瑜多日,知道小侯爷现在是真的动怒了。 生生的挨了枕头砸了那么一下,谁也不敢躲闪,两个人赶忙在床前跪了下来。 “小侯爷息怒。”黑鱼和虾米两个吓的战战兢兢的。 宋瑾瑜平日里轻易不发火,但是发起火来都是大的。 好不容易等胸口那一阵的钝痛消退下去,宋瑾瑜寒声怒骂道,“我见你们两个还算是伶俐,所以将你们两个带在身边,如今我受伤,凡事不能亲历亲为,你们两个就是这样给我办事的?” 虾米和黑鱼两个都不敢说话,将头垂的很低很低。 是她们两个疏忽了,他们送觉得小侯爷对新夫人应该不算是上心吧,所以也没特别的关注这些东西,左右都是小侯爷要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去做了,但是没想到事情会出纰漏。 “去将我的轮椅拿来!”宋瑾瑜说道,“我亲自去看看,到底那烧猪变成什么样子了。” 黑鱼和虾米不敢怠慢,忙告退出去,赶紧去库房里将宋瑾瑜脚底受伤时候在家里坐的那个轮椅拿了出来。 原本他伤好之后,大学士夫人说那东西晦气,要让人将轮椅劈了当柴火烧了,但是小侯爷没让。 他脚是受伤了,但是慕容金却是来背过他好几回,他总觉得这轮椅算是个纪念吧,毕竟人生之中会有几次这样的经历。 所以沐恩侯修葺完毕,这轮椅就随着宋瑾瑜其他的东西都送了过来,就堆在库房之中落灰。 可没想到都没过多少时间,这张轮椅就又重现天日了。 宋瑾瑜坐上轮椅,身上搭着一条厚实的毯子,被人推去了大厨房,他的面色阴翳,所过之处,所有府上的下人都是大气不敢多出一口。 等进了大厨房,宋瑾瑜一眼就看到摆放在案板上的那一大口烧猪了。 原本卤的油光水亮的一大口漂亮的烧猪现在是被撕咬的七零八落的,骨头架子都被咬断了,猪鼻子被咬掉半个,耳朵撕扯的不成样子,四个蹄子皆有损伤。 “管事的人是谁?”宋瑾瑜寒声问道。 大厨房的管事婆子忙慌张的跪倒,“是奴婢。” “你昨夜可曾锁门?”宋瑾瑜看了她一眼,问道。 “回侯爷的话,奴婢真的锁过这门了。”管事婆子欲哭无泪,早上她是第一个来的,也是第一个发现这猪被咬坏了的,还是她将散落在厨房各处的东西都捡了起来,放在了案板上。 “我们侯府何时曾养过狗?”宋瑾瑜又问道。 黑鱼和虾米都摇头,“咱们侯府没养过看家护院的狗。”沐恩侯府才修葺好不久就用于婚典了,哪里有时间和闲工夫去弄个狗过来养着。 “不是咱们府上的狗,便是外面的狗遛进来了吗?”宋瑾瑜又问道。 大家面面相觑,均低着头不敢吱声。 “连个东西都看不好,我要你们何用?”宋瑾瑜阴沉下一张脸来,“这里是沐恩侯府,你们的主子应该是谁,你们可知道?” 大家顿时都跪了下去,纷纷点头。 “这事情,我不管是谁做的,在外面我不想听到半点风言风语。你们的卖身契都在我的手里,若是我听到零星半点的流言蜚语满大都的乱传,别怪我今日没将丑话说在前面,日后你们的去处是我说的算,别惹我的不喜了,将你们一个个都发卖到什么污糟的地方去。”宋瑾瑜环顾了一下四周厉声说道。 这话一出口,几乎在场所有的人的心头都是一颤。 在沐恩侯府他们吃的好,穿的好,若是真的被发卖出去,还不知道日子会过成什么样子。 82 危机处理 况且小侯爷说了,若是真的惹恼了他,发卖的都是什么污糟的地方,这更是让所有人心底都胆战心惊,诚惶诚恐的。 大家都纷纷摇头表示不敢乱说。 现在来追查是谁做的显然是已经没什么时间了。 “黑鱼,你带几个机灵点的家丁骑马出去,将城里开了门的卤味铺子都跑一个遍。”宋瑾瑜寒声说道,“买回完整的猪头,要最大的,还有卤好的猪蹄和猪尾巴棍,都要完整的,猪蹄选一样的买,对外不准说是谁买的。再去尽量的多买些品相好的瓜果和蔬菜回来,要快,限你们半个时辰之内将此事做好,若是做不好,别怪我无情。。” 黑鱼再也不敢怠慢,忙应了一声,赶紧就起身朝外跑去。 现在天光尚早,不知道城里哪一个卤味店开门了。没办法,就是再难找,也要赶紧在一个时辰之内将侯爷要的东西备齐。 “虾米你先送我回去。”宋瑾瑜对虾米说道。 虾米赶紧将宋瑾瑜先送回了房中,“你一会替我梳洗之后更衣之后,就去后面找人将春桃和碧鸳两个给我看起来,不准她们出后院半步,也不准府里任何人与她们接触,若是这事情再出什么纰漏,你以后也不用再跟在我的身边了。” 虾米吓的脸都白了,忙应了下去。 他飞速的出去,弄热水,帮宋瑾瑜梳洗之后又替他换过了一身衣衫,都整理妥当,他这才告退马上出去找了人去后院。 宋瑾瑜换过了衣衫,就端坐在轮椅上。 慕容金也换好了衣服,走了过来。 宋瑾瑜缓缓的抬眸,晨光之中,慕容金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衣裙,缓步走来。 她焕然一新,对襟的大红色袄裙腰身收的恰到好处,将她窄紧细致的腰线勾勒的完美流畅,裙摆上有一圈碎金小花,随着她的步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流光溢彩。她的黑发被人挽在脑后,绾成了一个流仙髻的样式,她本就身姿高挑,即便步伐跨的大,但是却是十分的洒脱,即便没有姑娘家的婀娜,也别有一番自己的风韵在其中。 她今日还破天荒的在流云髻上别了一枚发簪,便是那日她未出嫁的时候在侯府里面选中的,只是她觉得戴上一整套实在是太过累赘和麻烦,所以只选了一个干净利落的别在发间。 看到做了妇人装扮的慕容金,宋瑾瑜的心底顿时柔了起来。 “夫人今日很美。”宋瑾瑜由衷的说道。 话一出口,就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夫人…… “那个,今日是回门,既然是要演戏,便是做到足足的一套。”宋瑾瑜忙略带一点磕巴的解释道,“回到慕容侯府,我应该称呼你为夫人的。” “哦。”慕容金也没多想什么,她觉得宋瑾瑜说的甚是有道理。“那我也要叫你夫君?”慕容金问道。 宋瑾瑜的心底稍稍的一颤,随后笑了。 他本就生的面容瑰丽,如春花晓月,这一笑,更是芙蓉春色,带着一种说不出的俊美,桃花眼底也韵出了一汪春水,潋滟透亮,媚人心魄。 他稍稍的垂下眼帘,眉目低垂之间,唇色如同樱染,端的是人间丽色。 “你若是觉得夫君这两个字有点碍眼的话,叫我瑾瑜也是可以的。”宋瑾瑜心底如同打鼓一样,咚咚咚的跳的厉害,他觉得这样会不会有点太刻意了,于是马上改口说道。 “无妨,还好,回门这几天我就叫你夫君。”慕容金笑道。“等回来之后,再将称呼改回来。” 你说这样改来改去的累不累,慕容金心底吐槽道,但是没办法,这戏总要演上一回的。羌人还没走,大家又都虎视眈眈的看着,等过些日子,羌人一走,大家对他们的好奇心也淡了,她再寻个法子让宋瑾瑜解脱掉。 说起来,也是,看看宋瑾瑜这副芝兰玉树的模样,捆在自己的身边当个有名无实的丈夫也着实的浪费人才对吧。 就凭他的样子,地位,即便他和离了,也是有很多姑娘愿意委身与他的。 倒是自己,和离之后,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人催着她再嫁了吧。 倒是乐了一个一身的逍遥快活。 就是不知道师傅…… 唉,算了,慕容金努力的甩去了师傅在脑海之中的影像,现在她还是宋瑾瑜的妻子,自是先将这个角色扮演好。至于其他的容后再说。 不知道慕容金想的是什么,宋瑾瑜唇角含笑,轻轻的颔首,应了一声:“好。” 他的脸上不知道为何在稍稍的发烫。 心底似乎流过了一丝淡淡的甜,极淡,却是沁入心扉,让人欢欣舒畅。 “那你想出来那个事情怎么处理了吗?”慕容金忽然想起烧猪的事情,于是问道。 “恩。大概想了一个办法。”宋瑾瑜点了点头,“只希望能混过去先。至于进了慕容侯府之后,就找个地方将那烧猪先放起来,不要让人发现了其中的破绽。” “你要怎么弄?”慕容金问道,宋瑾瑜从大厨房回来之后,慕容金也过去看过了,那口烧猪已经被撕扯的完全不成用。现在一大早的时间,便是去买都买不到这样大的东西。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宋瑾瑜笑道,故意卖了一个关子,“你只管相信我就是了。” 慕容金这才笑了起来,“好啊。” 慕容金才说完话,黑鱼就从外面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了。 “回侯爷的话,小的幸不辱命,”黑鱼气都没怎么喘的匀,跪在了宋瑾瑜的面前,抱拳说道,”侯爷要的东西都配齐了。” 其实他原本还想表功,说自己是有多机敏,多能干,但是想想这事情本就是他协管着侯府不利才早场的,这些邀功撑场面的话,他就不敢说了。 小侯爷震怒起来,他也受不了。 “你去叫人将刚刚那个盛放大烧猪的红漆大托盘洗干净擦好,拿到这个院子来。”宋瑾瑜对着黑鱼沉声说道。 黑鱼不敢怠慢,赶紧叫了两个伶俐点的小厮将之前的大托盘抬了过来。 宋瑾瑜对慕容金说道,“一会可能要用你的十二铁卫了帮忙护住这个托盘。不能让人冲撞了这个托盘,以免露馅。” “那是没问题。”慕容金点了点头。她的十二铁卫那自是没话说的。 宋瑾瑜让人将那个大托盘抬了进来,随后让黑鱼将刚刚,买来的猪头,四副猪蹄还有猪尾巴拿出来,按照猪的造型在托盘上摆好。 慕容金挑眉,看着那中间空荡荡的盘子,指着问道,“中间你准备用什么填?”只是一看,慕容金就明白了宋瑾瑜的意思,她微笑了起来,说起来这个宋小侯爷的脑袋还挺好使的,能在那么短的时间之中想到这么好的办法。 只要将猪的外形摆出来,猪身子用东西填充好再用红布蒙了,外面怎么能看出破绽来!只要混过了这一路,其他的都好说。 “自是那些瓜果蔬菜了。”宋瑾瑜笑道。 “我叫麝月她们过来帮忙。”慕容金说道。“麝月她们过来帮忙摆放。她们比较细致。” “好好好。”宋瑾瑜点头正巧他还不放心黑鱼那笨手笨脚的。麝月她们来做这个是最好的。 麝月,青岚她们马上就懂了小姐和姑爷的意思,不管怎么说,外面的人只要看到有烧猪便是,谁会无聊的去掀开红布看看这猪是不是完整的。 她们很快就用瓜果蔬菜将猪的身体拼凑了出来,随后从嫁妆里面扯出了一块大红的织锦撒花布料,对折一拆,稍稍的将四边一缝,四个人手脚都很快,不一会便做出了一块大小合适的蒙布出来。 她们将大红织锦朝猪身上一覆盖,大家这么一看,嘿,别说,还有点唬人的架势。 “若是一会散了怎么办?”慕容金问道,从沐恩侯府到长乐侯府还有一段的路程和距离。外面寒风凛冽,就怕这红布被吹飞。 “我找东西来压着四周。你们想办法将里面的东西固定一下。”宋瑾瑜沉思了片刻说道。 找东西固定简单。 慕容金叫麝月去找她们纳鞋底用的长钢针过来。 麝月依言去了,不知道慕容金要用多少,索性将准备着的钢针都拿了过来。 慕容金瞄了一眼猪的位置,随手一扔,那些钢针便如同漫天花雨一样落下,就听到闷响之声不绝于耳,随后每一个钢针都精准无比的笔直从猪头,猪蹄,猪尾,还有几个大的瓜果蔬菜之中穿过,订在了下面的大红木头托盘上。 慕容金用力十分的匀称,针尖没有刺穿木板地步,露出来,针尾也全数没入肉和瓜果蔬菜之中,亦是半点都没露在外面,所以无论是从上面看,还是从下面看都是万分的完美。 宋瑾瑜见慕容金不经意又露了一手,只能暗自的嗟叹,唉,娶了一个这样的媳妇,大概所有的男人都有想要去撞墙的冲动。 麝月她们再将大红织锦覆盖上,随后看向了宋瑾瑜,“姑爷不是说要找东西压住织锦的吗?找什么东西啊?”难不成要找石头? 83 没人敢动你的烧猪 “那里能用那么丑的东西。”宋瑾瑜低眉一笑,随后他转眼看向了慕容金,“能不能劳烦你推我去一下书房。” “行。”慕容金心道,这家伙不是要找书压在周围的吧。 她将宋瑾瑜推到了书房之中。 宋瑾瑜让慕容金将他带到最左边的一个书架,随后转动了一下右边最外面的一个花瓶。 咔咔的机括转动之声传来,这个书架如同一扇门一样转动了过来。 慕容金一看,“你家还有密室?”她一惊。 “当年舅舅赐下这个宅子的时候本来就有的。”宋瑾瑜笑道。“下面是楼梯,轮椅不便……” “意思是要抱?”慕容金接口道,“我懂。” 又不是第一次抱宋瑾瑜了,抱就抱吧,不过她倒是真的没弄懂为何找个东西压红布,要费这么多的周折。外面捡两个石头不就好了。 慕容金过来,将宋瑾瑜打横抱了起来,她用力眉头就有点稍稍的蹙在了一起。 后背还挺痛的。没办法,她是受过很多次伤的人,最是知道受伤的滋味,这种痛要到明天才会减轻,外面的伤口开始结痂,长到第六日的时候会开始发痒,那就证明要长好了,痒还会持续个两三天的,等痂脱落了,就完全好了。 察觉到慕容金的不适,宋瑾瑜问道,“你怎么了?没睡好吗?” “不是。”慕容金一摇头,微微的一笑,“没事。”她抱着宋瑾瑜沿着楼梯走了下去,里面是一个密闭的石室。 宋瑾瑜从自己腰间的香囊里面摸出了一把小巧的钥匙,将石室外侧的铁门打开。 慕容金这才发现,这里面原来存放的都是珠宝古玩和字画…… 满满的堆了一屋子,点燃了桌子上的油灯,有亮光映照着,满眼的熠熠生辉。 “你真有钱……”慕容金暗暗的一乍舌,说道。这比他们山寨之中的藏宝室厉害多了……慕容金自己是个穷鬼,不过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她只是不热衷与这些,上次曾祖母提到让她身边存着点钱和土地傍身,她才认真的考虑过自己其实挺穷的这个事实。 宋瑾瑜的脸上微微的一红,“都是我父母留给我的,还有皇帝舅舅和外祖母每年的赏赐。日积月累的,就多了起来。”其实他还有很多钱,没放在这里……他故意将这里打开,就是想看看慕容金的反应。 慕容金是流露出几分吃惊的目光,不过也仅仅是吃惊而已。 宋瑾瑜是又开心,又不开心。 宋小侯爷现在又开始纠结。 他开心的是慕容金根本就不是一个贪财的人,不开心的是,他似乎也没什么能引起慕容金的特别关注。 这一屋子的珠宝古玩,随便放在谁手里都是一个不小的宝藏,但是慕容金竟然丝毫没有什么兴趣。 宋小侯爷的那点点想要显摆的心思就被生生的掐灭了。 唉,他娶的人总是不走寻常路。 宋瑾瑜指着那边桌子上的一个木头盒子,“拿上那只盒子,咱们出去吧。” 等他们出去,关上了密室的大门,然后慕容金又推着宋瑾瑜回到房间之后,宋瑾瑜才将盒子打开。 一屋子的珠光宝气。盒子里放的是各色宝石,有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蓝宝石,还有拳头那么大的夜明珠,更有各种猫眼石,玛瑙等等,一眼看去,富贵满堂。 麝月几个人眼睛都有点直,“姑爷……您这……不会是要用这些宝石来压住红盖布吧……”麝月有点结巴的问道。 “不行吗?”宋瑾瑜稍稍的挑眉,“这等东西不过身外之物,本就是准备用作回礼的,现在不过就是拿出来用用罢了。”其实他本来是想说这种东西他那边还有很多,不算是什么稀奇的物件,不过怕被慕容金给鄙视了,只能改口说是用作回礼之物。 就连慕容金都稍稍的蹙眉,“这东西太招摇了吧?” “我是沐恩侯,娶的是大齐的广陵将军,有什么不能招摇的?我便是送一头浑身缀满了宝石的大烧猪回长乐侯府,还有什么人敢在我的面前说三道四的?”宋瑾瑜略带骄傲的说道,“旁人若是看不惯,有本事他们也用这种东西装饰在烧猪的身侧啊。”其实他这么高调,不过也就是为了告诉那些背后搞小动作的人,他其实是十分重视慕容金的,根本就没存了轻慢之意。 慕容金为大齐立下了赫赫战功,若是宋家对慕容金太过苛求,便是放在旁人的眼底,也不免会说他们宋家亏待国之功臣。 家中有人构陷慕容金这事情要是传入了他舅舅的耳朵里面,只怕舅舅那关也是过不去的。 宋瑾瑜就是不知道这些背后搞鬼到底是怎么想的,这种小动作做了有意思吗?是图了一时之快了,后患可曾想过。慕容金那般傲骨铮铮的人,构陷她一个人她或许可以忍让,但是如果连同她背后的慕容侯府一起坑了,慕容金会放过这些人吗?到最后真相大白之日,若是慕容金将这件事情展露与人前,宋瑾瑜就想看看那些背后搞鬼的人是不是还能觉得过瘾了,亦或者是否还能笑的出来。 若是慕容家的老夫人能忍也就罢了,不能忍的话,朝陛下那边一告,陛下必定震怒。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的不知道是谁。 遇到这种有损名誉的事情,慕容侯府的老夫人一定是不会肯那么息事宁人,善罢甘休的。 所以说啊,做坏事之前先想明白了再动手,也不看看要对付的人是谁…… 有了宋瑾瑜这句话,麝月她们也就淡定了。 其实姑爷说的也对,小姐的功绩便是送一直浑身都缀满了宝石的大烧猪回去都不为过。 说动手就动手,麝月她们手巧,将剩余的一些瓜果都点缀在红布的四周,随后将那一盒子的宝石随机的洒落在瓜果之中。 等人将这点缀好了的大烧猪朝外面这一抬,被上午冬日的阳光一映,顿时流光溢彩,金碧辉煌的。 慕容金一看忍不住笑道,“这也太耀眼了。” 宋瑾瑜看着她在眼光下展露出来的笑容,其实他很想说,这些宝石其实根本一点都不耀眼,若是与你的笑容比起来,简直就是暗淡无光。 沐恩侯府门外其实早就有很多好事的人在抻长脖子等着看了。 其中也不乏京城里面其他的豪门世家打发人过来打探消息的。 毕竟慕容金与宋瑾瑜一成亲就传出她将宋瑾瑜给打伤了的消息,这成亲三日后的回门可是比他们两个成亲那日还要惹人注目。 马车是直接在府内接了人,随后驶出沐恩侯府的,马车宽大华丽,乌盖金顶,阳光一应,闪着光,车帘低垂,让人看不到马车内的景象,就连素来喜欢骑马的新娘子现在也坐在了马车里面。 跟随在马车之后的便是浩浩荡荡的回礼用的东西,都是用裹着红绸子的扁担挑着,上面覆盖着红色的盖布。走在礼物最前的便是那一口被点缀了无数宝石的大齐朝最华丽回门烧猪了…… 这个烧猪被侯府的小厮抬着从侯府门口一出来,顿时就让所有围观的人哗然。 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都是什么?…… 所有的人都看得目瞪口呆的,沐恩侯府对慕容金竟是已经满意到用宝石点缀那口回门大烧猪了。 若不是碍于烧猪的两侧跟着十二名身穿黑色铠甲的威武骑士,很多人都要凑上去看个究竟。 有人是耐不住好奇冲了过去,不过被那些骑士一声怒喝,就又给吼了回来。不光有十二铁卫护送,就连侯府的侍卫也都看护着这头烧猪。 这头珠光宝气的烧猪便是如此招摇的一路穿街过市,来到了长乐侯府的门前。 这一路上,宋瑾瑜是沉住气了,但是慕容金却是没沉住气。 她时不时的悄悄揭开马车的车帘朝外面偷看。 看着她的举动,宋瑾瑜就觉得十分的好笑。 慕容金素来都是光明磊落的,还是第一次表现的如此的急躁。 “你看什么?”宋瑾瑜忍不住逗她,问道。 “还能看什么?”慕容金放下了车帘,回眸,“不就是看那口猪吗?” “你看的到?”宋瑾瑜问道。 “看不到。”慕容金表示很泄气,正好在车后,视线的死角。 “那你还看?”宋瑾瑜第一次发现其实慕容金的表情也挺好玩的,她平日里表现的太过镇定,常常会让人忘记其实她也就一个还没满二十岁的姑娘,这会她的脸上出现了几分急躁,几分无奈,倒是真的生动多了,也更美了。 “就是看不到才想看……”慕容金摊手说道,“若是看的到就不看了。其实我挺担心有人会来哄抢的,那万一被人涌过来,撞翻了那个托盘,咱们不就露馅了?” 慕容金不经意的那一句“咱们”顿时让宋瑾瑜的心底十分的熨帖,说不出的舒服。 他缓缓的一笑,拉住了慕容金再度要伸向车帘的手,“好了,不用担心那个,没人敢动你的烧猪的。” 84 老夫人欢喜 他的手在覆盖上慕容金的手背上之后他就是一阵的愕然。 白皙的面容上不由飞起了淡淡的绯色。 他快速的看了慕容金一眼,随后赶紧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只觉得自己刚才触碰到她手背的地方一片火烧。 其实他们并非没有肢体的接触过,便是他浑身光溜溜的都被慕容金看过几回了,他被慕容金扛来扛去的也折腾了几次,便是抱也抱过了,但是他在刚刚那不经意的碰触之中,还是抑制不住心猛跳了两下。 他这是怎么了? 宋瑾瑜将手暗自的藏到了袖袍之下,眸光低垂了下来。 其实他一直都不太清楚自己对慕容金到底是存个什么念头。 他应该是不喜欢慕容金的,不过他又觉得慕容金嫁给他也算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然她还能嫁给谁?谁还有他这么好的脾气? 总之他一切都很矛盾。 那心情也如同荡秋千一样忽上忽下的,不可理喻。 宋瑾瑜怔忪的看着自己的锦袍边缘,他应该不是喜欢慕容金的吧。 宋瑾瑜握拳,他又怎么会喜欢慕容金?这个念头很快就被纠结的小侯爷给抛去了脑后。 他只是觉得慕容金值得敬佩,外加还有一点点心疼慕容金的处境而已。 也就是仅此而已了! 宋瑾瑜深吸了一口气,驱散掉自己刚刚提在心口不上不下的闷意。 就在他整理好思绪想要和慕容金再说什么什么的时候,慕容金却是主动的拉了一下他的衣袖,“我的天啊,总算是到了长乐侯府了。我这辈子,打仗都没这么紧张过!” 慕容金抬手扯了扯自己的衣襟,让襟口打开一点,吓的宋瑾瑜赶紧替拍掉了她的手,“你这是扯给谁看啊?”宋小侯爷怒道。“还真当自己是个老爷们啊!” 慕容金眸光眯了眯,嘿!胆子肥了!居然一巴掌就拍过来了!虽然打的不痛,不过是结结实实的拍在了她的手背上……她居然没闪开! 其实慕容金纠结的不是宋瑾瑜胆子肥了,而是纠结自己居然被宋瑾瑜这个小绵羊给拍到了…… 简直不可思议! 她什么时候对他的戒心下降到这等地步? 不过也对,很快慕容金就不纠结了,横竖宋瑾瑜是那种她一根手指都能碾死的战斗力低下的渣渣,且让他得瑟去吧。 “你你你,赶紧整理好你的衣襟。”宋瑾瑜看着慕容金稍稍扯开的襟口,里面露出了一些她蜜色的皮肤,忍不住咽了一口吐沫说道。“都已经到了长乐侯府的门口了,你还这样,若是被人家看到成何体统!” “哦。”慕容金本来想喷回去的,不过想想宋瑾瑜说的也是,她还是从善如流的将自己的衣襟整理好。 今日回门非同小可,其实慕容老夫人的心底也是如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自己家孙女彪悍,宋家也不是什么吃素的,成亲第二天大家就针尖对麦芒的干上了。 若是…… 所以老夫人早早就打发了自己身边的婆子在府门口看着,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回去告诉她,她好想办法应对去。 婆子一眼看到了跟在马车之后的大烧猪,顿时就乐的合不拢嘴了,那口烧猪太耀眼了,没办法让人看不到。 一路惹人围观,还有人跟着他们的马车跑了看稀奇。 婆子赶紧拔腿就朝回跑,回去给老夫人道喜,老夫人最担心的事情如今不存在了。 长乐侯亲自迎出了府门口。 慕容金先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见周围一众看热闹的人群,她就蹙了一下眉头。 “小侯爷呢?” “不知道啊,车里呢,没下来呢。” “不是说被这慕容金给打死了吗?” “别瞎说,若是人死了,慕容将军能站在这里?我看多半只是打残了。” 慕容金只要细细的一听,就能听到诸如此类的话不绝于耳。 她不悦的扫了一下周围,凡是被她眸光扫到的,都纷纷低下头去。 “快看那烧猪!” “我的天!” “那些都是宝石吗?是真家伙还是西贝货啊?” “沐恩侯那是陛下的亲外甥,用的东西能是假的吗?” 围绕着杀猪的讨论亦是不绝于耳。 宋瑾瑜隔着一抬手揭开了马车的车帘,笑着对长乐侯说道,“见过二叔,请恕侄女婿前几天别了腿脚,不能行走。” “醒得,醒得。”长乐侯名人打开了大门,让车马直接进入了长乐侯府的内门,这才将大门关上,阻碍了所有的围观百姓的视线。 等关了门之后,慕容金一直悬着的心这算是落地了。 黑鱼和虾米将轮椅拿来,再将宋瑾瑜从马车上搬了下来。 长乐侯是知道慕容金失手打伤了宋瑾瑜的事情的,如今看到宋瑾瑜不的样子,心底亦是十分的愧疚。 不过身为长辈,他也不能说什么,原本他听自己的夫人回来讲述那天的情况,夫人尚且气的直掉眼泪,自己的侄女是受了那么大的委屈都没地方说去,心底对宋瑾瑜也没了什么好感,但是今日见他如此的照顾长乐侯府的面子,还送了那么大的一口烧猪过来,心底的气也就消除了一些。 毕竟是被自己侄女下手打伤的,不管理由是什么,总归现在只能坐轮椅的是宋瑾瑜,所以现在不光不气了,还真心的存了几分亏欠了他的感觉,所以长乐侯对宋瑾瑜的态度亦是十分的好。 院子里早就挤满了一些前来看热闹和新姐夫的侯府姑娘还有小子们。 见宋瑾瑜被抬出来,大家的眸光都是一亮。 真没想到长姐那样大咧咧的人居然能嫁给生的这么细致的公子,那皮肤竟是比府里很多大姑娘还要细白润滑,那双眼睛顾盼之中,姝丽温雅,便是这容貌,和她们的大姐一比,则比大姐更是要柔美了许多。 大家和他明明就是都生错了性别了嘛! 宋瑾瑜见那边的回廊下俏生生的站了好几个朝这边看的姑娘和小公子知道那些应该是慕容金的族中弟弟妹妹或者是小辈,于是笑着朝他们稍稍的一颔首。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一笑一颔首之间,便如春风佛面,十里花开,满眼的姹紫嫣红。 顿时就惹了几个平日里不太出门的姑娘脸红了起来,悄悄的躲去了柱子后面。 她们这一羞涩倒是将宋瑾瑜给雷的够呛,他还以为慕容侯府上的姑娘都如慕容金一样脸皮厚的比城墙拐弯处还要厉害,刀砍不动,枪刺不穿…… 原来人家的姑娘也是有会害羞的……倒是他乱朝人家笑,唐突了。 长乐侯夫人笑着迎出来,刚刚麝月已经悄悄的去找她说了那少主的事情了,那烧猪是个正经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东西,只能看外面,里面的芯子是见不得人的。 所以长乐侯夫人第一时间命人将烧猪拿去了后面,然后派人严密看管起来,府中任何其他人都不能靠近,不能动手。 大家都只当是因为放置在烧猪外面的那一圈宝石所致,所以也没人起什么疑心。 这也是宋瑾瑜刚刚拿出宝石来放在周围的考量之一,你说谁家没事做,派重兵看守一个普通烧猪啊! 就怕长乐侯府里面也有嘴碎的,万一发现了烧猪的秘密,胡乱的对外说,那也是个麻烦事情。 大家簇拥着慕容金和宋瑾瑜进去,老夫人得了婆子的汇报,现在已经是将紧锁的眉头打开,心底最后的一丝阴霾也扫除开来,如今是眉开眼笑的。 见到宋瑾瑜芝兰玉树的模样,老夫人更是开心,长乐侯夫人知道的事情也和老夫人悄悄的说了,所以老夫人如今看宋瑾瑜这个曾孙女婿倒是相当的顺眼。 当初选他,只是因为觉得这孩子小绵羊一样的个性,即便是纨绔之名在外,但是断然是不敢亏待了她的曾孙女,现在看来,这孩子怎么比她想的更好呢? 瞅瞅这小模样漂亮的,就和画里走下来的仙人一样,一点瑕疵都没有。 若是能将那纨绔习气给改了,这么温柔的一个小公子,没准还真能和自己的曾孙女成就点什么喜事。 老夫人想的开心,人就笑的欢畅,和那天出现在宋家的气场完全不一样。 宋瑾瑜不能给她磕头,所以慕容金就代劳了,喜的老夫人连声说好,拿出了两个硕大无比的红包交给了着两个人,随后她又另外拿了一个盒子过来,交给了宋瑾瑜,“好孩子,这是给你的。” 宋瑾瑜打开来一看,吓了一大跳。 饶是他已经见惯珠宝了,但是也被盒子里面的那块美玉给震到了。 那是一块近乎透明的冰种老坑翡翠,水一样的清透,阴阳双面雕刻,材质好不说,就是那雕工也是一流的,因为寻常的雕刻正反两面是相对称的,而这玉的正反两面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图案,正面是猛虎下山,背面却是利用了正面老虎的形态雕刻出了福禄双全的样式。 别说是这种品质的玉了,这种雕工就是随便雕一块破石头都能价值不菲。 其他人也是看着这块玉流口水,心道老夫人这是真喜欢是这位白嫩白嫩的宋小侯爷啊。 85 合家欢乐 宋瑾瑜忙拱手谢了老夫人,他是行家,自是对那块美玉爱不释手,说这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一点都不为过。虽然他心底明白,老夫人对他出手这么大方是因为慕容金一掌将他给打成内伤的缘故,但是如果不是老夫人那般重视慕容金的话,绝对不会将这种东西拿出来送给他。 宋瑾瑜不由抬眸看向了慕容金,略带得意的朝她一扬手里的美玉。 慕容金侧目,有的人狗屎运就是好。 哼,慕容金略抬了下颌,转过了眸光,懒的看他那得瑟劲头。 “多谢老祖宗。”宋瑾瑜拿出了在宫里哄太后的劲头,把老祖宗这一顿夸,直夸的老人家笑的红光满面的。 她平日里在府上威仪甚重,家中小辈除了慕容金一个人之外,其余人见了她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只恨不得赶紧请了安长出四条腿来朝外跑。就是逢年过节的会说点吉祥话也都是碍于她的威仪在,规规矩矩的说上两句,讨要了喜钱红包就站在一边当闷口葫芦去了。 宋小侯爷人模样漂亮,嘴巴又甜,和抹了蜜一样,而是说话的时候那双桃花眼就忽闪忽闪的看着老夫人,一点畏惧感都没有,这真是夸的老夫人从头发丝到脚底板多无比的通泰舒适。 “你瞅瞅,果然是大学士府里面教出来的公子,这嘴可真甜。”老夫人笑着对长乐侯夫人说道,“你既然这么喜欢我这个老婆子,没事便过来多走走。这次你陪着阿金回门,便多住上几天,大学士府那边,我去找人打个招呼便是了。” 老夫人这话一出口,众人都捏着帕子低头笑宋瑾瑜。 看吧,吹牛吹炸了吧,自己搬石头来砸自己的脚。多住几天……传出去不怕被人笑? “曾孙女婿可是打心眼里看到老夫人就觉得老夫人慈祥。”宋瑾瑜还真的笑着应道。“多住几天就多住几天。我也觉得每天都闷在我那个侯府里面实在无趣的紧,阖府上下就我和……夫人两个人,若是夫人去了军营,我便是更没事情做了。在这边陪着老夫人说说话也是好的。” 众人……马屁精! 慕容金……不要脸! 老夫人那脸顿时就笑成一朵花了,连说了好几声好字,然后赶紧命人去看看慕容金原来住着的那个院落还缺点什么,缺什么添什么,侯府不差钱。 见过了老夫人,便是拜见慕容金的几个叔叔婶婶,长乐侯见宋瑾瑜一来就将自己的曾祖母哄的如此的开心,自是又觉得小侯爷还真的不错了。因为自己侄女那一掌,这回他准备的东西也十分的丰厚。 “听闻你还在国子监读书。”长乐侯笑道,“我那里有一套文集,取来送你。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好的东西。你拿去看看就是了。”说完他让自己身后站着的小厮去自己的房里将一套富山居士雅集拿来。 宋瑾瑜一看,这还不好?长乐侯您在开玩笑呢吧。 这是绝版,而且是富山居士手书!况且保存的如此完整无缺,大家都以为富山居士雅集的原稿已经丢失不见了,没想到在长乐侯府里面。 这套文集在外面的价格无可估量。这文集若是到了自己爷爷的手里,他必定会召开一个赏文大会,光邀他那些朋友来观瞻一下。因为实在是太珍贵了。 宋瑾瑜忙不迭的抱拳感谢。 轮到老三慕容承嗣的时候,他咳嗽了一下,让人拿来了一套文房四宝,打开来一看,竟是全部的血玉制成,对着阳光看,玉中的红血便如同了石榴仔那样的鲜红透亮,景润光泽。金氏心底那叫一个滴血啊,这套血玉她还说留着给自己的女儿出嫁的时候压箱底的,现在却被自己的丈夫拿来送人了。 不过上次被丈夫一顿教训之后,她那性子也收敛了一些。所以即便是心底万分不舍,也不敢在表面上表现出来。 “这是我当年出征的战利品。”慕容承嗣缓缓的一笑,又忍住咳嗽了一下,他这身体早年的时候伤了,到了冬季便是不停的咳嗽,腿也疼的难受,“我这东西虽然不及老祖宗和二哥的东西好,好在也是我亲手得来的,意义不同,你不要嫌弃了。” “哪里哪里。三叔说的让瑾瑜实在是消受不起。”宋瑾瑜接过了那套文房四宝,心底忽然有了一种暖暖的感动。 他微微的垂眸,掩饰了一下眼底泛起的淡淡水光。 他忽然有点明白为何慕容金是这般的性子了。大概是慕容家人的天性使然,若是他们真心的接纳了一个人,便是真心的对他好了。 这些东西,每一样都价值连城,寻常人家都会当宝贝一样藏着,哪里会拿出来给他,但是慕容家人真的拿出来了…… 宋瑾瑜顿时觉得自己撒了那点点珠宝对于慕容家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人家现在是对你在掏心掏肺的好,而他呢,不过就是拿了些耀人眼目的东西来投机取巧罢了。 等长辈都拜完了,便是慕容金的弟弟妹妹和子侄辈的了。 麝月她们都是心细的,所以早就告诉了宋瑾瑜家中都有些什么人,宋瑾瑜让黑鱼将事先准备好的红色织锦香囊拿出来,分给大家。 香囊都是一样的样式,每个里面都装着一串小叶紫檀的手钏,两颗东珠,还有四个金花生。 按说这见面礼已经不算轻的了,但是宋瑾瑜还是觉得相比自己刚才得的那些东西,他给出去的简直毫无诚意可言。早知道会这样,他就应该再细心点才是。 热热闹闹的见礼之后,老夫人怕慕容金累了,别人不知道,她和长乐侯夫人却是知道慕容金的后背还都是伤,再加上宋瑾瑜也是身受内伤的人,这两个一个伤在外,一个伤在内,就没一个全活的。 “让他们小夫妻两个先去休息吧,午饭就各自在自家吃了,晚上咱们再开心的聚一聚。”老夫人笑道。 大家这才各自的散去。 长乐侯夫人还暗自叮嘱了下去,宋小侯爷的身体现在不太好,暂时需要静养,府上的人没事暂时不要去叨扰他们两个。 慕容金推着宋瑾瑜回到了自己出嫁之前住的地方。 宋瑾瑜还以为慕容金的闺房可能有什么特别之处呢,结果进来一看,也没什么啊,平淡无奇的,和大学士府里他那些堂姐妹们住的地方大同小异。 “我本来也不怎么在这里住。”慕容金说道,“你若是需要什么只管和麝月她们说,别问我,我是不知道东西放在什么地方的。” 麝月她们一听慕容金这么一说都笑了,立马告状,“姑爷,你都不知道我们小姐总是不着家。” “是吗?”宋瑾瑜笑问道,“那她住在哪里?” 呵呵!不着家!宋瑾瑜暗自的磨牙。 “她才回来不就陪着那个什么羌人公主去了行宫?”青岚笑道,“那时候我们才刚刚见到小姐一面,人就跑了,一跑就是好多天,好不容易回来了,又经常住在军营之中,可不是就经常不着家了呢。” 哦。原来如此。 “你们这是在告我的状?”慕容金双手抱胸,斜睨着自己的丫鬟们。“你们告诉他有何用?” 袭香一吐舌头,悄悄的对宋瑾瑜说道,“我们小姐大概从不知道这园子的正门在哪里,素来都是跳窗户的。日后姑爷可要小心,千万别被小姐给吓着才是。” 宋瑾瑜脸上的笑意更浓,谁说不是呢……她每次去他那边,也从不走门…… 其实等待成亲的那段日子里,宋瑾瑜还是挺巴望着哪一天慕容金忽然又从他家的窗户外面跳进来吓他一跳的,可惜他就是没等到而已。 丫鬟们说说笑笑的将屋子里整理好,随后慕容金将宋瑾瑜给挪到了床上,让他先休息,他这伤必须静养,今日已经折腾的够久了。 丫鬟们先告退出去,慕容金就再给宋瑾瑜疗了一会伤。 等收回自己的手,慕容金略带疲惫的对宋瑾瑜说道,“你先睡会。” “你去哪里?”宋瑾瑜拉住了慕容金的衣袖问道。 “我几天不在家了,出去看看他们那些人慕容家的枪法学的怎么样了。”慕容金生怕她这几天都不在府上,那些练习枪法的孩子们会有所懈怠,所以她现在虽然很累,很疲惫,但是还是想去看看。 “暂时别去了。”宋瑾瑜说道,“我有话要和你说。” “那好,你先说吧,什么事情。”慕容金这才挨着床边坐了下来。 “刚刚我自作主张说要在这里多住几天,你不会在意吧。”宋瑾瑜问道。 “没事啊,横竖这里是我家。”慕容金还真没怎么多想。 “其实我也是想暂时避开我奶奶。”宋瑾瑜叹息道,他今日将春桃和碧鸳两个关起来的事情,大学士夫人很快就会知道,为了避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宋瑾瑜觉得自己在伤好能动之前还是住在慕容侯府比较好。他奶奶再怎么彪悍也不能追到慕容侯府来要人。 今天那头猪的事情,左右就逃不过他奶奶,亦或者春桃碧鸳的手笔。 相比于慕容侯府待人的光明磊落,宋瑾瑜真心觉得自己那边的人实在是有点太过小气了。 86 疗伤 慕容金是领教过宋家那位大学士夫人的厉害的。 她是不想理那个老太婆,但是怎么说人家也是宋瑾瑜的奶奶,既然她现在还是宋瑾瑜的妻子,面上的事情就要混的过去。 “行了,你不用和我说别的了。”慕容金只当宋瑾瑜是想劝她不要在意他的奶奶,所以手一挥说道,“横竖她是你的奶奶,我敬着就行了。将来我们和离了,她也不会再来找我麻烦。我知道该怎么应对的。” 又是和离。 冷不丁被慕容金提了和离两个字,宋瑾瑜就觉得不开心了。 刚刚升起来的好心情,骤然被慕容金嘴里的这两个字给压制的一干二净。 宋瑾瑜松开了自己抓住她衣袖的手,“你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吧。”他有点烦躁的别过脸去。 “哦。那我出去了。你要什么找麝月她们拿就是了。”慕容金就压根没看出来宋瑾瑜不开心的事情,她起身朝外走去。 直到房门关上,宋瑾瑜这才咬唇转过脸来,狠狠的拿拳头一砸床铺,即便是这样也挥不去蒙在他心头的烦闷与不平。 和离和离和离!就没见哪一个新嫁娘会将这两个字挂在嘴上的。 他以为他已经表述的很明显了。 若是他真的很想和离的话,何必费心费力的去修复那个什么烧猪,何必拿出那么多珠宝来,何必费尽心力的去讨好她的家人。 他只要什么都不做,冷眼看着便是了,估计这样,不出三个月,宋家和慕容两家就要闹上金銮殿去。 横竖下了他舅舅的面子,顶多就是在舅舅面前没了讨喜就是了,他家产丰厚,光是母亲当年留下的东西就足够他活上几辈子了,又何必去这样费劲的做这样做那样! 宋瑾瑜从不觉得自己是喜欢上了慕容金了。在他的印象之中,他不会喜欢慕容金这样的女人,他只是怜惜她,惜她是不可多得的将才,这样的女人即便是嫁给别人,日子也不会好过,反正他也没什么特别想娶的人,就是和她混在一起也没什么。 都是他在这边白忙活! 人家一句和离,就已经轻轻松松的将他拒以千里之外了。 晚饭的时候,慕容侯府彩灯高挂,大家汇集一堂,满满的做了好几桌。宋瑾瑜自是坐着轮椅与慕容金一起陪在老夫人的身边的。 这两个人的身上都有伤,老夫人不准府上喝酒,就用了清水代替。 老夫人看看宋瑾瑜的脸色就觉得这孩子似乎是有心事,不像是早上那样的放松,那样的开心。 她不由稍稍的蹙眉,横了坐在她身侧的慕容金一眼。 其实早上宋瑾瑜来的时候,老夫人是觉得宋瑾瑜那孩子对自己的曾孙女是很上心的,也非常的照顾慕容家的面子,这才隔了一个下午,她就感觉宋瑾瑜似乎在和慕容金闹别扭。 不知道这两个人关起门来说了点什么? 自己这个曾孙女什么都好,就是在姻缘上实在是有点难。莫不是因为那两个通房的事情两个人吵架了? 老夫人越是想就越是觉得有这个可能。 但是这种事情,做长辈的不不太好说什么…… 反正宋瑾瑜已经答应多住几天,她白天也差人送了信去大学士府说了这件事情,大学士夫人生不生气她懒的管,宋瑾瑜住下是已经板上钉钉的了。今日人家第一次上门,等住上几天,熟悉了,她在旁敲侧击的问问就是了。 宋瑾瑜吃饭的时候一直都心不在焉,如芒在背。 等一顿饭吃完了,大家各自回去,慕容金这才不悦的对宋瑾瑜说道,“你在和谁发脾气?”她双手抱胸,站在宋瑾瑜的面前,问道。 “没发脾气。”宋瑾瑜憋气的说道。 “那你一直板着脸。”慕容金问道,“老祖宗瞪了我好几眼。我没惹到你吧。” 就是你惹的,宋瑾瑜抬眸横了慕容金一眼,随后别开头,简直不想和她说话。 “算了,你们这些公子哥儿的心思我猜不到,也懒的猜。”慕容金蹙眉,“多谢你今天帮我。”她对宋瑾瑜一抱拳,随后大踏步走了出去。 “你去哪里?”宋瑾瑜怒道。 都已经这么晚了!还想干什么去? 慕容金蹙眉,“出去洗漱。” “就在这里洗!”宋瑾瑜怒道。 “你确定?”慕容金挑眉。 “你有什么好背着我的?”宋瑾瑜哼了一声说道,“你觉得我会对你做什么吗?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样子的。” “你还能对我做什么?”慕容金十分不给面子的丢下一句话来,“就凭你?呵呵。”说完她就走了出去。 慕容金也有点来气。她怎么了?女人该有的她都有!又不少一样,她是什么样子的,不用他来提醒! 妈的! 所以慕容金也没对宋瑾瑜留好脸子。 说真的,她已经很让着他了! 她就没见自己对谁有这么多耐心。 慕容金走了,宋小侯爷气的想在屋子里砸东西,他抓起了桌子上的一个杯子刚举起来,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不是在自己的府上,而是在慕容侯府里,不能乱来,于是他又怏怏的将那杯子放下。 他气的一跺脚。 震动一下,宋瑾瑜捧心蹙眉。 对啊! 宋瑾瑜再度抓起了刚刚被他抓起来的杯子,重重的朝地上一摔。 宋瑾瑜…… 杯子居然没碎…… 不知道是慕容侯府的东西好还是他力气小…… 宋瑾瑜审视了一下,最后判断是地毯太厚了! “来人!”宋瑾瑜干脆不玩砸杯子了,而是叫了一声。 门外的青岚马上应声进来。 宋瑾瑜马上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去叫你们小姐来。”他假装出一副疼的受不了的样子,就连话都是说的断断续续。 青岚一看姑爷这架势,只当姑爷是真的心口又疼了,她忙慌张的跑了出去,去隔壁找慕容金。 慕容金正在上药,今天她也折腾的不轻,背后的伤因为抱着宋瑾瑜跑来跑去的也裂开了不少。 “小姐小姐,一会您赶紧去看看姑爷,似乎他又疼上了。还疼的很厉害。”青岚急道。 “是吗?”不会吧……慕容金霍的一下站了起来,吓的麝月手一抖,一瓶子药粉都撒了出去…… “我去看看。”慕容金抓起了椅背上搭着的衣服,展臂一套,将衣带打了一个结。 “小姐,小姐,衣服没穿好。”麝月赶紧又抓了一件外衣给慕容金披上。 慕容金大步走到了隔壁,就见宋瑾瑜捂住自己的心口,低着头。 “很难受吗?”慕容金真的吓了一跳,赶紧走过来问道。 宋瑾瑜悄悄的抬眼,慕容金的发髻已经打开,墨发自然的垂下,因为要给伤口换药,所以头发都被拢着从左边的肩膀前面垂下,发丝遮挡她的面容半隐在浓密的秀发里,显得下颌十分的小巧,少了白日里的俊美清朗,多了一份少女应有的妩媚与柔软。红衣覆盖之下,是雪白的中衣,中衣的衣带松散的系着,襟口露出了一段蜜色的皮肤,隐隐可见胸前微微的隆起,线条延绵直衣服的深处便隐匿不见,只留下无尽的遐想,便是露与不露之间,才带着致命的诱惑。 原来……她也是可以如此的柔和与性感的…… 不经意瞥见了慕容金的这一面,宋瑾瑜宋小侯爷的心砰砰的乱跳了几下。 就连假装心痛都忘到了脑后。 “是疼的说不出话来吗?”慕容金见宋瑾瑜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也是有点着急的,于是柔声问道。 她现在说话也好温柔…… “我去叫太医来。”慕容金觉得宋瑾瑜不对劲,还是找个大夫来比较保险。说完她刚要转身对绿蕊说,就被宋瑾瑜抓住了她的手。 刚刚她是在隔壁准备沐浴吗?手上带着一点点的凉意,正好中和掉了宋瑾瑜心底悄然升起的一团火热。 “不用太医。”宋瑾瑜努力的让自己的思绪归位。 “你不是特别疼吗?”慕容金问道。“找个太医来看看保险一点。” “你不是会给我疗伤吗?”宋瑾瑜眼巴巴的看着慕容金,“你帮我就好了。我觉得你比太医强,他们只会让我喝药喝药。喝药的效果没你那个快。” 慕容金…… 她帮疗伤,那损耗的是她的真元……每次给宋瑾瑜疗伤她都控制的很好,只会让她感觉到疲惫,但是不会伤了根本,睡会就补回来了。若是多了,她自己也会受损,那就不是睡一觉的问题了。 见慕容金抿唇不语,宋瑾瑜央求道,“我真的很痛,很难受。” 其实他就是喜欢那种感觉。她会紧紧的握住他的手,有一股暖流源源不断的从她那边输送到他的身体里,环绕在他的胸口。 那时候他倒是真的觉得离慕容金其实挺近的。 “你确定要我疗伤?”慕容金问道。 “确定。”宋瑾瑜十分的肯定的点了点头。 慕容金瞪了宋瑾瑜一会,随后清淡的一笑,“算了,当是我还你今日的人情了。”她握住了宋瑾瑜的手,随后缓声说道,“我素来不喜欢欠债。” 87 让我看看你的伤 慕容金话音才落,就听到芙蕖在外面通报一声,“小姐姑爷,老夫人来了。” “你先忍一下。”慕容金对宋瑾瑜说道,随后她让青岚去将房门打开。 老夫人在两个婆子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我觉的你们还睡下,所以就想着过来看看。”老夫人对慕容金和宋瑾瑜说道。 她瞄了一下自己的曾孙女见她就披了一件外衣,衣衫不整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情……她又不是老糊涂了,断然不会朝那方面去想,便是要圆房,宋瑾瑜那还受着内伤呢,身子骨吃得消吗?自己的曾孙女身上也带着伤。 “你们这是……”老夫人好奇的问道。 “他说他疼的厉害。”慕容金一指宋瑾瑜说道。 “是吗?”老夫人大惊,“那赶紧叫太医啊。赶紧拿着我的牌子去太医院去。” “不用了。曾祖母。”宋瑾瑜捂住自己的心口对老夫人说道,“有夫人在,她会给我疗伤的。” “她给你疗伤?”老夫人又是一惊,狐疑的转眸看向了慕容金。 “是啊,曾祖母,夫人疗伤比太医强多了,每次她给我疗伤之后,我就感觉好了很多,而且一点都不疼了。”宋瑾瑜说道,他还喘了两下,以示他现在真的很痛。 “你在耗费你的真元?”老夫人蹙眉问慕容金。 “我想他早点好。”慕容金老实的回道。 “胡闹!”老夫人呵斥了慕容金一声,随后对跟在自己身后的婆子说道,“赶紧去请太医来。” “是。”婆子马上应声离开。 宋瑾瑜被老夫人那一声胡闹给吓到了,他这回是真的觉得自己心口有点痛了。 好像隐隐的感觉到了什么,但是他不敢确定,只能抬眸看向了慕容金,又看了看老夫人。 “你真是……”老夫人指着慕容金的鼻子,“我就没见过谁比你还要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她恨声骂道。 慕容金垂下头。 宋瑾瑜的心一缩。 “曾祖母。到底……”他这回也顾不得假装什么了,坐直了自己的身体,眸光有了几分仓皇。 他是个极聪明的人,虽然不知道习武之人的门道,但是想起每次慕容金在给他疗伤之后都会显得十分的疲惫,他就已经能多多少少的感觉到了不好。 “到底那个疗伤是怎么回事?”宋瑾瑜抬手拉住了老夫人的衣角问道。 “便是用她体内的真元之气去修补你受伤的地方。”老夫人面如寒霜的说道,“若是弄的不好,轻则她经脉受损,重则她走火入魔,经脉寸断。” 宋瑾瑜的脸骤然发白…… 他是真的不知道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难怪刚才慕容金再三问他是不是确定,他还傻乎乎的说确定…… 心猛然朝下一沉,就连手脚也在瞬间有点发凉。 “没老祖宗说的那么严重。”慕容金瞥见宋小侯爷那忽然之间就没了血色的面容,安慰道,“我不是已经给你疗伤几次了,都好好的。我控制的很好。”不过她马上就奇道,“你胸口不痛了?” 宋瑾瑜一个激灵,有点吞吞吐吐的说道,“现在好多了……已经不是那么痛了。”他的眸色暗淡,原本他以为那个没什么的,却不知道竟然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内伤的痛哪里是说好就好的? 慕容金只是稍稍的转念一想,便沉下了面容来,“你刚刚在假装心口疼?” 宋瑾瑜一惊,忙摇头道,“我没有!刚刚是真的痛!” “好了好,既然不痛了那就是最好的。”老夫人也是个明白人,一看这情况便感觉到了有点不对。“一会御医来了,给你们两个都好好看看,一个个的都会折腾。都带着伤在身上,不知道你们两个还要闹什么。” 宋瑾瑜觉得这话有点问题,他身上是有内伤,但是慕容金不应该有啊。 “曾祖母,夫人也受伤了?”宋瑾瑜迟疑了一下,问道,“是因为给我疗伤吗?” “不是。”老夫人摇了摇头,见宋瑾瑜一脸的惊诧,不由横了慕容金一眼,这死丫头,定是没将自己受伤的事情说出去! 什么都憋在心底,这可怎么是好。 老夫人现在觉得自己有点肝儿疼,不是心疼慕容金,而是被慕容金给气的。 这慕容家的人上上下下都是一根筋的倔头子!当年慕容金的父亲就是倔的要死,所以才只身离京,深入羌人之地那么多年,还非要娶了慕容金的母亲,怎么说都不听,怎么叫都叫不回来。 现在慕容金又是这样。 心底的念头都谁都多,但是就是闷在心底不说。 有功劳不提,受了委屈更不吱声,反正她的脾气不是这样,都是从那个老东西的身上传下去的,真是要气死她了。 “我老婆子管不了你们小夫妻之间的事情!”老夫人气的一拍桌子。“一会你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你问她!” 宋瑾瑜闭嘴了。 他直直的那眼睛看着慕容金。 慕容金却是眼观鼻,鼻观心的。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就变得诡谲了起来。 没过多久,就有人引着太医走了进来,太医一看,嘿,可是巧了,又是他当夜值,又是宋小侯爷和广陵将军…… 这两个小夫妻就不能消停点,这才成亲几天,叫太医都叫了好几回了! 二话不说,撸袖子,给小侯爷看完了之后,太医挠头了,“小侯爷恢复的很快啊,比下官料想的要快多了,原本下官觉得小侯爷要至少静养二十天左右呢,现在看这样子,大概也只要十天就能恢复如常了。小侯爷刚刚是真的心口痛吗?可是嗑着了?按说现在这样,若是不剧烈的震到,应该是不会痛的那么厉害的。” 宋瑾瑜被太医说的越说越是心虚,恨不得堵住他的嘴才好。 他有偷眼的看了看慕容金,就连慕容金面无表情,一脸寒霜。 小侯爷的心现在是彻底沉入了谷底了。完了完了…… “既然小侯爷还痛,那下官就再给小侯爷开副药镇痛吧。”太医絮叨道。 “你给她看看。”宋瑾瑜打断了太医的话,一指慕容金。 “啊?慕容将军也受伤了?”太医一脸的愕然。 “我没事。”慕容金淡淡的说道。 “曾祖母说你受伤了。”宋瑾瑜生怕慕容金也是内伤,所以急道。 “我说没事就没事。”慕容金朝宋瑾瑜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 这家伙居然骗她! 慕容金现在很生气。 “算了算了。”老夫人知道慕容金的脾气,若是伤口有什么不妥,麝月会告诉她的。眼见着现在这里的气氛很不对,她就赶紧让人引着太医出去,自己曾孙女那暴脾气也是有点那啥的。 “你们两个人好好的相处。有什么话摊开了说。”老夫人语重心长的对这夫妻二人说道,“夫妻相处之道不是靠猜的,猜来猜去总有猜错的时候,要是误会了,好事变了坏事,反而不美了。”说完她就看着宋瑾瑜问道,“明白吗?” 她那个曾孙女,她是准备放弃治疗了。 不过这个宋小侯爷看起来还有点救。 唉,尽人事,听天命,这两个人若是将来真的能相互喜欢的话,那是好事,如果不行,也只能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了。 不过据她观察下来,这位宋小侯爷真的还是一个不错的人。 是娇气了点,别扭了点,但是眼底流露出来的性情是真的。单看他做的几件事,那就是个不错的孩子。还知道替她那个曾孙女着想。 老夫人叮嘱了几句,就摇着头带着身边人走出了这两个人的房间。 宋瑾瑜见慕容金也要出去,心底就是一慌,他赶忙朝前一扯,拉住了慕容金的衣袍,那衣袍本就是搭在慕容金的肩膀上的,被他这么一扯,就生扯了下来。 衣袍落地,露出了她的后背,虽然是有一件素白的中衣挡着,但是刚刚慕容金上药上了一半,就跑了过来,药粉还没完全将渗血的伤口覆盖住,现在她身上的血透过了中衣,映了出来,染的中衣的上面星星点点。伤口很多都开始收敛了,没收敛的是几个特别深的地方,也就是鞭子抽打的比较密集的地方,就是在后背的中央。 “你真的受伤了?”宋瑾瑜眼尖,一下就看到了她后背的血痕,失声叫了出来。 慕容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身想要捡起自己掉落在地上的衣袍,却被宋瑾瑜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 “放手!”慕容金心底一烦,寒声说道。 “不放!“宋瑾瑜被慕容金的眸光一扫,只觉得周身的温度都低了不少,心底的那种惊慌和仓惶之感油然而生,那股莫名的酸涩之意亦是又在心底流转了开来。 “真是不怕死!”慕容金垂眸,其实只要她手臂一震,就能将宋瑾瑜给震开,但是宋瑾瑜现在已经受了内伤了,这一震之下,她很可能前功尽弃。 “你让我看看你后背的伤。”宋瑾瑜咬唇,只觉得自己心底一阵阵的传来些许的窒意。 88 昨日事,昨日死 “没什么好看的。”慕容金淡然的说道。 她非常不喜欢被人骗,便是今日宋瑾瑜帮了她,但是一码归一码,慕容金垂下了眼帘,“你真的不放手?” “除非你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宋瑾瑜执拗的抓住慕容金的手腕,他还生怕一只手抓不住,干脆撇掉了慕容金的衣袍,两只手死死的抓着不放。 这么无赖? 其实慕容金对付臭无赖又更无赖的办法,但是现在宋瑾瑜的身体就和纸折的一样。 “我伤成什么样子都和你没什么太大的关系。”慕容金寒声说道,“你若是不想让我厌烦你,你赶紧松手。” 厌烦……无关? 宋瑾瑜的神色一暗,咬了一下唇,这才缓缓的松开了自己的手。 慕容金很少开玩笑,她说走就是真的走,说厌烦就真的是厌烦了。 他真的不想让她觉得自己讨厌,他想看看伤口并不为别的,只是想关心一下她…… 手腕上的压力一减轻,慕容金就嗽然收回了自己的手,“你先休息吧。我会让黑鱼他们进来此后你更衣洗漱。” “那你呢?”宋瑾瑜见慕容金要走,赶忙追着问了一句。 “我就在隔壁,有什么事情叫就是了。”说完慕容金头也不回的就出了房间。 宋瑾瑜的心在慕容金阖上烦闷的瞬间重重的一沉,整个人也有点发木。 她果然是没什么好的,脾气又臭,又硬,可是……偏生他就感觉到了一丝心痛…… 宋瑾瑜抬手撑在了自己的腮下,看着紧闭的房门发愣。 良久,他才让人去将麝月叫了过来。 慕容金不肯说的事情,麝月应该会说。 “你们小姐背后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宋瑾瑜阴沉着一张俏脸,问道。 麝月这才将成亲第二天在宋瑾瑜昏迷的时候发生过的事情一一的和宋瑾瑜讲述了一回。 说道小姐生挨了十鞭子的时候,麝月想到那天的情景不免又是怨念丛生,都是主子之间的事情,她这个当丫鬟的不能乱参合,但是宋家对小姐实在是太苛刻了。 小姐那习惯为什么会养成?还不是因为是一直在战场上,生死就只是瞬间的事情。他们不问缘由,不问青红皂白,什么都不管,就胡乱的打人。 所以麝月说完之后看着宋瑾瑜的眼神都有点怨念。 你们这些人能安安稳稳的坐在这里,锦衣玉食,都是谁在战场上用命换回来的! 麝月她们跟在慕容金的身边越是时间长,就越是鄙夷那些整天只是会说大话,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 “行了。我知道了。”宋瑾瑜听完,无力的抬手挥了一下,“你下去吧。让我静一下。” “是。”麝月本来想要替慕容金再喊冤一会的,但是转念想想就算了。 她行礼退出,独留下宋瑾瑜一人在房间之中。 宋瑾瑜枯坐在轮椅上,目光朝前,看似在盯着房门看,实际上他的眼神没有什么焦距。 他就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慕容金每次抱他的时候都会眉头轻轻的蹙一下,他本以为她是不愿,其实并非如此,而是抱他需要用力,会牵扯到后背的伤口。 虽然他没能亲眼看到伤口到底是什么样的,但是十鞭子!宋瑾瑜小时候是见过祠堂之中那柄鞭子抽人的。 那时候他还很小,十鞭子下去,就是一个精装的男子都痛的满地打滚,后背鲜血淋漓,皮开肉绽,他吓的还躲在了爷爷的身后,死死的抓住爷爷的衣摆挡在自己的眼前,不敢去看。 到现在他都能记得那男子凄厉的哭喊呼痛。 而慕容金在他的面前竟是丝毫都没有表现出来。 宋瑾瑜长叹了一声,他也不能怪她对自己这几天一直都态度清清淡淡的,那天晚上她还去了军营休息,根本就不愿意住在侯府,这若是换成他的话,只怕还没有慕容金这么能忍呢。 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不让她厌恶自己? 到底怎么做才能再看到她对自己毫无芥蒂的笑着? 亦或者要怎么做,才能让她在极度苦闷的时候还会来找自己陪她一起去散心喝酒? 他本以为这场婚姻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可笑的经历,他与她总是不可能和平的相处在一起,其实现在细细的想起来,并不是不可以,而是他不愿意。 他从没真正的去看过她,也从没真正好好的去了解她。 他只是凭着小时候的记忆去习惯性的讨厌她。 他们都已经长大了,她的成长让他已经望尘莫及。 可是他却还是可笑的将自己对她的印象停留在小时候那个吓的他到处乱跑的黑熊怪上。 人云亦云,别人毁她,损她,他难道就没长眼睛不会去看,去发现吗? 明明那么好的一个姑娘,只是因为特立独行,与众不同,变成了大都人眼底的怪物。 他也曾是站在一边,嘲笑过她的一员。 宋瑾瑜深深的垂下了头,一股难言的无力感和伤感悠然而生。 饶他平日里总是花样百出,现在也深深的感觉到一种一筹莫展的感觉萦绕在他的心头。 “来人。”宋瑾瑜枯坐了良久,才缓缓的开声。 “小侯爷。”黑鱼进来,“可是要休息了?” “是。”宋瑾瑜点了点头。 等一切收拾完毕之后,他躺在床上,缓缓的闭上眼,昨日之事譬如昨日死,明朝太阳再度升起的时候,他会好好的对待慕容金。 不管别人怎么看,只要她高兴就好。 宋瑾瑜翌日起的很早。 早早的就让虾米推着他出了房间。 冬日清晨的大都,空气十分的清新,但是也带着料峭的寒。 宋瑾瑜披了一件厚实的白貂毛大氅,膝盖上盖了一条羊毛薄毯。 他本是想起来去看看有什么东西他可以帮慕容金做的,但是等他出了房门,这才知道慕容金比他起的还早。 青岚正哼着歌在小厨房里准备早膳,炊烟袅袅,见宋瑾瑜被虾米推了过来,她忙丢下了手里的东西过来行礼,“姑爷早。” “早。你们小姐呢?”他去隔壁看过了,空无一人。 “小姐带着府上的其他公子小姐在晨练呢!”青岚笑道,“马上府中就要响鼓了。” “响鼓?”宋瑾瑜才刚刚问完,耳边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鼓声。他坐直自己的身体,“是这鼓声吗?这鼓声可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这便是战鼓之声。”青岚说道,“倒是吵着姑爷了,不过咱们府上现在只要听到鼓声便要去府后的小校场集合了。若是三通鼓落,还有人没去的话,可是要受罚的。姑爷不是慕容家人,不用去的。三通鼓后就不响了。” “让虾米准备这些。”宋瑾瑜看了看,随后对青岚说道,“你带我去你们的小校场看看。你们小姐也在那边吗?” “小姐肯定在的。”青岚将手里的东西和虾米交代了一下,随后擦了一下手,解掉了围裙,推着宋瑾瑜就朝慕容侯府后的一小校场走去。 长乐侯府原本就有这么一个地方,往年都是供府中之人习武只用,但是最近这十几年那边已经荒废掉了,直到慕容金回来之后,老夫人想明白,这才将校场冲开。 虽然废弃多年不用,不过经过整理,这里已经恢复了往昔的风采。 宋瑾瑜被推来一看,就有点合不拢嘴的感觉。 校场很大! 点将台,等设施一应俱全,慕容侯府之中无论男女都分立两侧,他们是按照男左女右站着的,均是穿着统一的服饰,只是男人穿的是黑色的劲装,女人穿的都是大红色的对襟小袄加长裤。就连老夫人也精神抖擞的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劲装拄着龙头拐杖站在点将台上,初生的朝阳之下,虽然她已经是古稀之年,白发苍苍,但是那精神头却是比寻常人家三四十岁的妇人还要好上几分。 “是不是觉得很震撼?”不知道何时,宋瑾瑜的身边站了一个人。 他抬眸一看,“三叔。”宋瑾瑜忙抱拳行礼。 慕容承嗣被人搀扶着单手拄拐杖,亦是身穿了一身黑色的劲装一瘸一拐的来了。 “您也要参加吗?”宋瑾瑜好奇的问道。 “我是不行了。”慕容承嗣笑道,“不过大家都来了,我就是只能坐在一边看着,也是要来的,毕竟我也是慕容家的一份子。” 有人给他搬了一张椅子过来,他就挨着宋瑾瑜的身边坐了下来。 他略有点激动的看着校场上整齐排列的慕容家人。 “我早前以为在我有生之年,再也不会看到这样的景象了。”慕容承嗣对宋瑾瑜温和的一笑,“是阿金将慕容侯府当年的盛况又带了回来。” 又是她吗? 宋瑾瑜看着站在校场点将台老夫人身侧的黑衣姑娘。 她穿着她平日里穿惯的黑色衣袍,墨发用一根红的如同火焰一样的发带系着,腰背挺直,英姿飒爽,她的手里提着一柄长枪,枪缨与她的发带同色。 在她的身后是四面画着黑色飞虎的战鼓,每面战鼓前分别站着一名劲装男子。 鼓声如雨点,在他们挥舞的鼓槌下激昂人心。 89 你是我亲叔叔 即便宋瑾瑜从没上过战场,但是听着这样的鼓点亦是神色振奋。 “三叔,这鼓点便是进军鼓声吗?”书中有闻鼓而进的说法,所以宋瑾瑜问道。 “不是,这是点卯的鼓声。”慕容承嗣笑道,平日里就他一人坐在这里看,如今多了一个宋瑾瑜,慕容承嗣可是找到人说话了。“这鼓点会越来越急,宛若催促人起身一样,等到第三通的时候,鼓点就戛然而止,倘若现在是在军营之中,此时还不来中军大帐的将官若是无合理的理由,便是视作延误军机,会被斩首以儆效尤。” “军纪如此之严?”宋瑾瑜乍舌。 “是啊,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慕容承嗣笑道。 他话音落,鼓声停歇。 “一会老夫人会一一的亲自点名。”慕容承嗣说道,“你昨日只看到老夫人慈祥,今日就会看到老夫人是有多严厉了。” 宋瑾瑜笑了起来,不过目光总是离不开站在老夫人身侧的慕容金身上。 她起的这么早,手里又拿着枪,身后的伤口真的不要紧吗? 不过这样看起来,慕容金可真帅气。 那种帅是超越了性别的,让人丝毫感觉不到慕容金只是一届女流之辈,仿佛她就是为军营而生的一样。 宋瑾瑜果然见识了老夫人的严厉了,整个校场上下鸦雀无声,就连才刚刚过了他膝盖那么高的小孩子都一个个站的挺直挺直的,骄傲的昂着头,看得宋瑾瑜直觉得新奇。 不过新奇那股子劲头过了之后,他又有点心生敬意。 他头上的沐恩侯的侯爵是因为皇帝舅舅可怜他很小就没了爹娘的缘故,而人家的长乐侯的世袭爵位却是用这种方式得来的。他忽然明白了为何慕容金始终在维护着慕容侯府的荣耀,因为这种荣耀是用慕容金父母的血和生命换来的。 眼底有了几分涩意。 宋瑾瑜是个不容易掉眼泪的人,但是在懂了慕容金的举动之后,也不免有点鼻子头发酸,双眼发红的感觉。 “我们小的时候,大概和他差不多大的那回儿,就是每日都晨练习武。”慕容承嗣不无唏嘘的对宋瑾瑜说道,他指的就是站在队伍最前那几个一点点大的小豆丁,“心底就想着,日后也要像自己的祖辈那样上战场杀敌,保家卫国。慕容家一代一代都是这么过来的。后来家中人越来越少,军功越来越多,直到我父亲和母亲战死殉国,老夫人便是有点崩溃,再也不让我们习武,而是要让我们从文。是阿金回来之后,不知道怎么说服了老夫人,这才重新开放了校场,恢复了已经断了十多年的家族习惯。” 听了慕容承嗣的话,宋瑾瑜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人也是这样。 慕容侯府的这份气象,在京城之后其他各府拍马都赶不上。 宋瑾瑜可以断言,慕容侯府若是能这样保持下去,别说是再过百年,就是传承千年,也不会衰退没落。因为人家自强不息,一代代薪火相传。 如今他看慕容金便就又有了一份新的认识。 老夫人其实也是很担心慕容金的身体的。 毕竟身后有伤。 “若是伤口没好,就不要勉强了。”老夫人压低声音对慕容金说道。 “老祖宗放心。你若是不想让我教,我才会浑身难受呢。”慕容金也压低了声音回道。 她拿目光横扫了一下四周,看到了校场回廊下坐着的宋瑾瑜,眉头就是稍稍的一皱。 “我要教授的是慕容家的家传枪法。”慕容金朗声说道,“那个不相干的人,走开。”她毫不留情面的看向了宋瑾瑜。 宋瑾瑜本是听慕容承嗣讲述过去的事情听的津津有味。 猛然将校场之中所有人都扭头看向了他,他先是一愣,随后慌了一下。 “怎么你们慕容家传授枪法是不准人看的吗?”他忙小声问慕容承嗣。 慕容承嗣失笑,“走吧,我陪你去那边走走。”他起身,马上就有小厮过来搀扶他。 青岚也赶紧将宋瑾瑜推开。 见宋瑾瑜和三叔走了,慕容金这才在心底冷冷的哼了一声。 宋瑾瑜好在是已经被青岚飞速推离了,不然他真的觉得自己的脸上要烧起来一样。刚刚真的是太尴尬了。慕容金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给他留。 心底隐隐的被慕容金的话给刺了一下,他果然在她的心底是不相干的人。 若是依着他以前的脾气,现在究竟甩手不干了,既然她都觉得自己不相干,何必在这里丢人现眼,但是现在的宋瑾瑜却是一点都不想走。 别的他不愿意去想,但是他心底明白,如果自己受不了走了,那以后只会和慕容金越来越远。 “你别怪阿金。”慕容承嗣见宋瑾瑜低着头,即便看不到他的脸,但是从他已经红透了的耳根也猜到他这是羞臊了一脸。慕容承嗣带着宋瑾瑜去了他那边,让人给宋瑾瑜捧来了一份驱寒的桂圆姜枣茶,“我们慕容家的枪法不能说是天下一绝,但是也传承了这么多年,若是但从枪法的招式来说,大齐之内是找不到敌手的。先祖曾经凭着这一套枪法最多连胜过七十二场,虽然我们的枪法也曾经败在大梁卫氏的鬼神刀法之下,但是那也仅仅败过一回,后来并未与卫氏再战过,若是再战或许情况能扭转过来。” “慕容家的枪法这么厉害?”宋瑾瑜这才稍稍的缓了点过来。他乍舌道。“那夫人的枪法是谁教的?” “她那枪法应该是我大哥教的了。”慕容承嗣笑道,“不过她不光会枪法,还会很多歪门邪道的,估计就是我大嫂教给她的。” 想到自己的侄女是出身山寨,慕容承嗣现在对眼前作为如珠如玉的小侯爷深感同情。“阿金和你小时候就认识,其实她是吃了很多苦的。她小时候在土匪窝里长大的你事情你是知道的。所以即便是现在她也与寻常的女子迥然不同。你若是能多担待就担待一下。我家那位,我也忍了她很多年了。其实我知道她有很多毛病,小门小户的出身,眼皮子浅,只是看着眼前,不去想其他。可是在一起就是缘分,当年她等了我那么多年,我就想着,一个女人愿意嫁给我这样的,为我生儿育女,陪我一辈子,若是没有德行上的大缺失,在别的地方我几乎都可以不去和她计较。你看看她现在不也一起跟着老夫人她们每天晨起训练,亦是没什么怨言了。夫妻之间相处本就这样,总有一边要稍稍忍让一点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慕容承嗣说完之后看着宋瑾瑜。 宋瑾瑜的心底一片暖意。 他虽然是在大学士府长大的,但是学士府里从没人如同慕容承嗣这样的长辈这样和他坐在一起谈论家世和感悟。 “我倒是觉得夫人她其实也蛮幸福的。”宋瑾瑜低头,缓缓的笑道,“我自进了慕容侯府之后,便是感觉到你们都在暗中帮她,替她说话。三叔你说的,我都明白。我不会和她计较过多的。你放心。” “难怪老祖宗喜欢你。”慕容承嗣笑道,“你亦是早就被老祖宗看中的。” 宋瑾瑜…… 怎么他听了慕容承嗣这话说的感觉那么奇怪呢? 总是觉得自己好像是被老祖宗坑着掉了坑里了一样。 他早就被慕容金的曾祖母看中? “我也不是让你无节制的忍让我们家那个倔脾气的阿金,若是她又什么做的不对,你尽管反击她,不用留情。你若是受委屈大了也自可以回来和我说,你三叔我虽然瘸了腿了,一到冬天就如同半个废人,但是揍那臭丫头还是绰绰有余的。她不敢还手。”慕容承嗣笑道,说完还朝宋瑾瑜眨了眨眼睛。 宋瑾瑜扑哧一下笑了起来,“侄女婿明白了。”他朝慕容承嗣一拱手,“侄女婿尽量做到自保,不让三叔有替侄女婿出头的机会。” “对了,你打不过我家阿金对吧。”慕容承嗣笑问道。 宋瑾瑜…… 这大齐能打过慕容金的男人又有几个! 别开玩笑了……他算哪根葱啊! “等你稍稍好了,你过来。我教你一套擒拿手。”慕容承嗣悄悄的看了看四周,随后他压低了声音对宋瑾瑜说道,“有的时候该压制还是要压制一下的。免得她太过嚣张,不过我家阿金学什么都快,你可千万不要多用,只能在关键时刻用一下。明白吗?被她看出门道了,下次就不灵光了!” 宋瑾瑜大喜过望,谁说三叔是半个废人来者! 这简直就是他的亲叔叔啊! 哼哼。 等他学会了这套擒拿手,关键时刻慕容金再想跑,小心他出其不意的用出来。 想到将来慕容金也可能有被自己压住的机会,宋瑾瑜现在已经开始有点小得瑟了! “只是我的力气没她大……这没影响吧?”宋小侯爷很怂的又问了一句。 “这套擒拿手用的是巧劲,而非蛮力。”慕容承嗣笑道,“放心,用一两回还是很灵光的。不过用多了,肯定没用了。” 90 帮我一下 “只要一两回能有用就好了。”宋小侯爷两眼冒光。 那个姑娘脾气就和茅坑里的砖头一样,那撂起挑子来,谁追的上,如果能学会三叔教的那就不一样了。 宋瑾瑜现在很想仰天大笑三声,谁说他弱来着?将来他也是有机会将名满大齐的广陵将军按在地上质问“服不服”的。 即便现在这事情八字都没一撇,不过宋小侯爷光是想想都暗爽的不得了。 畅快! 三叔对他这么好,他就依法坚定了住在慕容侯府不能白住,要将慕容侯府上上下下都搞定了的信心与决心。 “三叔平日里都喜欢点什么,等我的内伤好了,我去弄了来孝敬三叔。”宋瑾瑜开始嘴巴抹蜜的拍慕容承嗣的马屁。 慕容承嗣笑的满心满眼,这孩子还真有意思。他抬起手来按了按宋瑾瑜的肩膀,“你三叔我戎马半生,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就是喜欢马,可惜现在的样子,勉强的骑上了也会摔下去。如果你将来看到有好马,带着我过去看看就好了。” “好好好!”那还不简单,皇帝陛下可是他亲舅舅,只要有进贡的良驹抵京,他就带着三叔去看就是了。别的不行,吃喝玩乐,他宋瑾瑜在京城认了第二,第一估计也没人认了。景王算是一个能与他比肩的。 等宋瑾瑜从慕容承嗣那边出来,校场上也渐渐的散去了。 宋瑾瑜赶紧蹲在院子里等慕容金。 昨天他惹了慕容金了,慕容金一夜没理他,早上又说他是什么不相干的人,估计是真的生气了。 其实吧,按照他的脾气,如果慕容金真的不理他,那他也不理慕容金。可是今日听了慕容承嗣的话,这两个人在一起相处,总要一方是要退让一下的。 那他是男子汉大丈夫,胸襟自然要比女人宽广一点,所以嘛,就勉为其难的先让一下了。 所以慕容金你就笑去吧,你运气好,小爷的脾气好,你又有一个好叔叔帮你说话! 宋小侯爷傲娇的想到。 宋小侯爷等的无聊,一手托腮,一手搭在轮椅的扶手上,眼巴巴的瞅着院子门口。 等着等着,他又猛然觉得自己这副样子怎么有点像怨夫! 宋小侯爷惊悚了! 反了吧!别人家不都是妻子在家等丈夫回来吗?怎么到了他这里就颠三倒四的。 就在宋小侯爷还在纠结什么怨夫不怨夫的事情的时候,院门一开,慕容金精神抖擞的走了进来。宋瑾瑜忙坐直了自己的身体,“你回来了?”他笑问道,瞬间也就将刚刚纠结的东西给忘去了脑后。 她脸上闪着光,精神奕奕的,看起来昨天晚上应该睡的不错。 那既然心情这么好,不如就不要生他的气了吧……宋瑾瑜暗忖道。 “我去沐浴,更衣,一会给你疗伤。”慕容金在经过宋瑾瑜的身侧的时候,丢下了一句话,随后大踏步的走到了隔壁的房间里面去。 唉…… 等慕容金砰的一下将房门关上,宋瑾瑜就又有点蔫了。 似乎她也没什么话好和他说的…… 麝月看着宋瑾瑜有点垂头丧气的,悄然走了过来问道,“姑爷是不是特别想和我们小姐在一起?” 宋瑾瑜警觉。 眨了眨自己的桃花眼,狐疑的看着麝月。 “也不是特别想。”宋瑾瑜当然不会说想,多丢人! 人家一个劲的朝外推他,他还一个劲的朝人家面前凑,成亲之前明明就是他一直都不肯的。 “哦。”麝月于是耸肩,一笑,“那奴婢多言了!”她的脸色也是一落,准备走去那边的房间。 “你站住!”宋瑾瑜低吼道。 麝月停下脚步,回眸。“姑爷有什么吩咐?” “那个……你刚刚问我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宋瑾瑜有点抹不开面子,不过还是挑眉问道。 “奴婢没什么意思。”麝月淡然的说道,“既然姑爷不想,那奴婢多嘴了。若是姑爷要罚,奴婢愿意领罚。奴婢知道大学士府的规矩重,无论是抽鞭子,还是打板子,奴婢都受的住。”不想和她们小姐在一起的姑爷,她都不想给什么好脸色了。 嘿你个小丫头片子,嘴皮子倒是挺利索的,这就抓住机会怼人了。 宋瑾瑜只是觉得脸皮子一热,麝月这丫头这是在影射他们大学士府打伤了慕容金一事。关于这件事情,他真是一点都不知道。不过现在被麝月抓出来说,就连宋瑾瑜都觉得心底有点怪怪的。 就好象这事情是他做下的一样。 “谁说要罚你?”宋瑾瑜压低了声音,“我昨天是不是惹你们小姐不喜了?” 麝月给了宋瑾瑜一个你不是知道的眼神。 宋瑾瑜苦笑,“她和我说不到三句话就跑了,我便是想和她说个对不起也找不到机会。麝月,你就帮我一下。我只要和她说声对不住了就好了。“ “一会小姐不是说要给姑爷疗伤。”麝月奇怪的问道。“那时候姑爷说就是了。” “每次疗伤,她都叫我闭嘴。”宋瑾瑜摊手。“我现在又不怎么能动,你们小姐那脾气,说走就走,我拦也拦不住,你们总要找一个让我能留住她说上两句话的机会给我吧。” 麝月歪了歪头,看了宋瑾瑜良久,这才稍稍的叹息了一声,“姑爷,我们小姐与别人家小姐不一样,如果你真的怜惜她,就好好的对她,不要辜负了这么好的人。”麝月正色说道。 “我保证不会乱来。”宋瑾瑜马上说道,他特别真诚的看着麝月,“只要她不走,我就不会走。” 这算是他能给的最大的承诺了吧。 一想到慕容金那个挂在嘴边的和离二字,宋瑾瑜就觉得心底又是一阵的不适。 说起来,他对她能做到这样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若是她执意要和离,那他也不会说过多的话。本就是强拧在一起的人,实在混不到一起去,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横竖,他不会先负了她就是了。 还是那句话,只要她高兴就好了。 反正他也没特别想要娶的人,也没特别喜欢的人。和谁混不是混? 昨夜宋瑾瑜也想了不少,昨日事譬如昨日死,只要慕容金不嫌弃,他会和慕容金好好的相处,不会如他人一起用异样的眼光看慕容金的。 麝月沉默,正巧芙蕖抱着慕容金换洗的衣服和一大块赶紧的方巾走过,麝月见状就拦下了芙蕖,她将芙蕖拉到了一边,和芙蕖耳语了两句。 芙蕖脸一红,看了看宋瑾瑜,随后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芙蕖和麝月一起走了过来,芙蕖将手里的东西塞到了宋瑾瑜的怀里。“姑爷,交给你了。”说完她就一溜烟的跑了。 “姑爷,有话慢慢和我们小姐说。”麝月推着宋瑾瑜的轮椅到了慕容金房门口,小声说到,“若是小姐问起我们来,你可帮忙兜着点!” 宋瑾瑜瞬间醒悟,脸也蹭的一下红了,随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他忽然好紧张! 麝月打开了房门随后将宋瑾瑜推了进去,还没等宋瑾瑜反应过来,麝月已经一溜烟的跑了出去,砰的一下将房门给关上了。 屋子里温暖如春,挺热的,不对是很热! 宋瑾瑜紧张的抱住了慕容金的衣服和那块大方巾,禁不住咽了一下自己的唾沫。 纱幔垂下,影影绰绰的映出轻纱那边浮动的一个曼妙的身姿。 纱幔并不是十分的通透,所以看得不真切,那个影子显得有点纤细修长。 宋瑾瑜不是没有走马章台,那种烟花之地他去去过不少,什么样的场面也算是见过了,不过之前他见的再多,都没现在所见的能给他的震撼来的深。 以前在怎么看,他都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他是有点轻微的洁癖的,看可以,素来不喜欢那些人触碰他。隐隐的有水声传来,宋瑾瑜只觉得自己手心好像快要出汗了。 “谁在门口?”慕容金正在沐浴,她是站在浴桶里面的,用水瓢舀着热水从自己的身上浇下去,这样好避开背后的伤口不碰到水。 她的秀发都拢了起来,如同男子的发髻一样用一根黄玉发簪挽在头顶,防止头发也被淋湿。这根发簪是她为数不多的会随身携带的饰品之一,因为这个发簪是她十八岁那年,师傅送的。 师傅总说她没半点姑娘样子,将来是会嫁不出去的。 她就吵着让师傅送给她一样姑娘家用的东西。 师傅就陪着她在边陲的一个镇子上买了这没发簪。 其实师傅是看不到,不知道这没发簪根本就不是姑娘家用的,而是男子用的样式,不过不要紧啦,她原本也没想要姑娘家用的样式。 这是师傅第一次送她东西,她一直当宝贝一样贴身放着。 那种边陲小镇穷的叮当响,也找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所以这根黄玉簪子已经算是镇子上首饰店里最好的了。 慕容金问了一句没听到有人回答,她觉得奇怪,就又问了一句,“麝月你在干什么?”刚刚她明明听到是麝月开门的声音,随后又推了什么进来。 91 鼻血横流 怎么办?怎么办? 宋瑾瑜现在都快要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了,咚咚咚的跳个不停,他真怕自己一张嘴,心就要从胸腔里面跳出来。 好热!热的宋瑾瑜觉得这房子是烧着了吗? “麝月?”慕容金更是觉得奇怪,麝月不会这么闷吧,她索性一把拉开了纱帐…… 宋瑾瑜…… 慕容金…… 被拉开的纱帐瞬间放下,顿时将宋瑾瑜的视线给阻隔掉。 “你看到什么了?”慕容金气急败坏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我……我……我什么都没看到!”宋瑾瑜忙捂住了眼睛。 其实……露在浴桶外面的他都看到了…… 心这回是真的要砰砰的跳出来,即便是这样快速的跳着,宋瑾瑜都觉得自己气有点喘不上来。 很美,美的让他在目光触及的片刻都有了一阵的失神…… 骨骼匀称修长,常年的锻炼让她的身材似乎比其他姑娘都来得紧致,精美的锁骨优美横梗在她的颈脖之下,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就连从她蜜色肌肤上滚落的水珠都带着一丝勾人的气息,让人目眩神迷,口干舌燥。 宋瑾瑜只觉得自己鼻下忽然一热,他下意识抬手摸了一下,指尖上瞬间就沾染了一片红腻。 不好!流鼻血了! 宋瑾瑜忙不迭的昂起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滚出去!”慕容金怒吼道。 “滚不出去!”宋瑾瑜委屈的说道。他又不能动,坐在轮椅上呢! 慕容金…… 如果她现在手里有一把刀,那把刀一定是插在宋瑾瑜胸口不会偏离分毫的! 慕容金慌张的四下看了看,她换下来的衣服刚刚被青岚给收走了!就是想找个遮挡都不行。 “我的衣服呢!”慕容金怒道。 “在我这里!”宋瑾瑜忙回道。 这鼻血是流不停了吗?他仰着头说话,鼻子里带血,有点瓮声瓮气的,一张嘴说话,鼻血倒流,还让他吞了一口自己的鼻血下去,满嘴的血腥气。 小侯爷被自己的血给恶心到了。 “去叫麝月进来!”慕容金已经快要无语了……为何宋瑾瑜现在每说一句话,都让她有种要掐死他的冲动,明明他说的是事实。 糟心! “她们都不在!”好在宋瑾瑜脑子活,刚刚麝月说让他帮兜着,他这就兜着了,“不然也不会是我来了!” “那你怎么进来的!”慕容金气恼道。 “门一开,我就进来了!”宋瑾瑜说道。 别拦着她,她真的要砍人了! 宋瑾瑜这一句接一句的,竟是叫她无言以对。 现在慕容金就是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麝月这帮家伙合伙将她给卖了! 慕容金抬眸一看,一伸手将纱帐给扯了下来,随后围在了自己的身体上。总算是有个遮挡了,慕容将军终于定心了…… 她将纱帐的一角掖住,随后大踏步的走到宋瑾瑜的面前,硕大的纱幔拖拽在地上,宛若穿了一件露肩长裙一样,她一把揪住了宋瑾瑜的衣襟。 宋瑾瑜昂着头,视线里骤然出现了慕容金那张放大了的怒容,心底更是慌张。 “你流什么鼻血?”慕容金怒问道。 “太……太热了!”宋瑾瑜说道,末了还加了一句,“你知道我现在很虚的!” 这倒也是……慕容金的神色稍稍的缓和了一点。“你刚刚真的什么都没看到?”她危险的眯起了双眸,眸光之中寒光四射。 “没啊!”宋瑾瑜装糊涂,“我刚刚就流鼻血了!哪里有空看你!” 不对吧!明明刚刚他的视线和自己在空中一砰,火花四溅来者。 这厮在骗人!又在骗她! 昨天骗一回,现在又骗一回,真当她是好欺负是不是? 慕容金扬起了拳头,将自己的骨头捏的嘎嘣嘎嘣直响。 “你你你,你不能打我!”宋瑾瑜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我内伤还没好!”要打也要等他内伤好了再说……宋瑾瑜现在真的很愁人,照这样下去,他这身子骨是别想好了。 “我是你相公,便是真的看了,还有谁什么能说三道四吗?”宋瑾瑜忙加了一句。“你嫁给我,本就是我的人了。我就是现在要看,你也要给我看……夫为妻纲,你懂不懂?” 虽然他这夫纲不振,但是多少还是有点的……就是扯个虎皮也是可以的。 慕容金一脸的愤怒渐渐的淡了下去,眼底浮现出了一丝悲凉之意。 是啊,所有人都和她说,既然嫁人了,多少要听听丈夫的话,顺着点丈夫的意思…… 宋瑾瑜只觉得那揪住自己衣襟的手松了下去,他缓缓的松了一口气,不过这口气还没全部松完,他就又感觉到不好了。 他触及到慕容金的眸光之中一片荒凉,完全不若刚刚那么盛气凌人,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表的哀色。 “那你现在要看吗?”慕容金站直了自己的身体,目无表情的看着宋瑾瑜,“你若是要看,我给你看就是了。” 她抬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前,眸光清冷的看着宋瑾瑜。 宋瑾瑜的心猛然一沉。 “阿金。”他忽然感觉到十分的心痛。“你别这样。” “那你要我怎么样?”慕容金盯住他,“谁都来告诉我,应该怎么样做,不应该怎么样做!有没有人真正的问过我我想怎么做?” 她说完之后,缓缓的自嘲一笑,那唇角的笑意让宋瑾瑜的心骤然的痛了起来。 他不由抬手按压在了自己的心口,这里流动着的涩意竟是比之前还要沉重。 宋瑾瑜壮着胆子直接拉住了慕容金尚垂在自己身侧的手,“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情。”宋瑾瑜看着慕容金的眼睛说道,“真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慕容金的眼底有了片刻的迟疑。 “我以前的确是也看不起你,瞧不上你,和别人一样的鄙视你,可是这么多天下来,我知道我错了。”宋瑾瑜用十分疼惜的眸光看着慕容金,“你放心,以后我绝对不会再那样了。你就当我是年少无知,原谅我一回。今后你就好好的沐恩侯府住下,我不会强逼着你这样那样,你该是怎么样的就是怎么样的。我喜欢看你原本的样子。你想当将军,没关系,我支持你,不会拖你后腿。你累了,就回侯府来,我陪你喝喝酒,猜猜拳。行酒令你会的我都会,你不会的,我大概也会。”说道这里宋瑾瑜笑了起来。 他的眸光温柔轻浅,如同羽毛拂过水面一样,似乎在慕容金的心湖之中撩起了淡淡的涟漪。 亦是如同一双手,在缓缓的拂过她心底的伤痕,一点点,一丝丝,带着暖暖的温度,能让她感觉到他似乎在疼惜她一样。 “虽然觉得你在骗我。不过好像听起来还不错。”慕容金的唇动了动,缓缓的说道。 “我现在再怎么说你都不信。”宋瑾瑜见慕容金的神色又缓和了一些,他这才将刚刚松了一半的气全数吐出,“你姑且将我当成一个朋友好不好?我们不要再闹来闹去的,和以前一样,你有烦心事情了,可以找我来说,我能帮你便帮你,帮不了你就陪你一醉方休。” “切!”慕容金不屑的哼了一声。 “你别不信啊。”宋瑾瑜急道,“其实我是顽劣了一些,但是有的时候动动脑子也是能想出点主意的。你看看咱们两个,一个身手好,一个脑子好,要是联手的话,岂不是京城打遍都没敌手了吗?” “你是在变相说我脑子不好吗?”慕容金斜睨他了一下。 “不是不是!”宋瑾瑜赶紧摇头,“谁敢说你脑子不好啊!那你还不把我的脑子给打放屁了?” 慕容金被宋瑾瑜说的忍俊不禁,噗哧一下终于笑了出来。 艾玛,笑了笑了!宋瑾瑜这才如释重负,天晓得刚才他有多紧张。 “你的鼻血。”慕容金提醒道。 宋瑾瑜的脸色一变,我去!刚才一着急,愣是忘记自己正在喷血,这滴滴答答的,都滴到她的衣服上了。宋瑾瑜赶紧再度抬起头来,愁眉苦脸道,”你看看你是有多凶,愣是吓的我连自己在流鼻血都忘记了。”宋小侯爷那张漂亮的脸蛋现在都要皱到一起去了。 “别动。”慕容金好笑的看着他,从自己的身上撕下了一小块纱帐的布料,卷了卷,替他塞在鼻子里,“好了。”没见过这么弱的男人! 宋瑾瑜这才将头给摆正了,慕容金一看他这样子,忍不住又笑了起来,“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娇气?” “我努力以后变得不娇气。”被自己媳妇给嫌弃了的宋瑾瑜暗自握拳,等他伤好了,不光要来找三叔偷师小擒拿手,更要找三叔学点其他能强身健体的招式。 “昨天我骗你一回,你现在不生我的气了吗?”宋瑾瑜小心翼翼的拉着自己媳妇的手问道。 “气!”慕容金瞪了他一眼。 “啊?那你要怎么办才不生气?”宋瑾瑜顿时就苦了一张脸,“你且说说看,我看看我能不能做到。” 慕容金…… 她凝视了宋瑾瑜半晌,忽然莞尔一笑,其实这小侯爷也是挺可爱的。 92 入宫谢恩 “若是事事都计较,我累也累死了。”慕容金轻哼了一声,“懒的和你计较了。” “真的吗?”鼻子里塞着布卷的宋小侯爷瓮声瓮气的问道,眸光一片惊喜交加。 “煮的!”慕容金将自己的衣服从宋瑾瑜的手里夺了过去。 “那衣服脏了。我叫人再送一套进来。”宋瑾瑜忙说道。他的鼻血刚刚滴了不少在上面。想起这个,宋小侯爷就又窘了,合着自己刚刚声情并茂的那一翻话说的时候,他是一直在流着鼻血的,那是什么形象啊! 宋小侯爷在心底抓狂了,他那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形象啊,荡然无存了! 妈的! 慕容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不是说麝月她们都不在吗?”她抓住衣服弹了一下。 “呃!”宋瑾瑜面色一滞,“我忘记了!”他飞快地说道。 “行了,不用那么麻烦。”慕容金说道,“这些衣服都是黑色的,看又看不出来。” 宋瑾瑜讪笑了一下。 “我送你出去。”慕容金说完,还没等宋瑾瑜回过神来,就见慕容金手一挥,房门被她的掌风拍开,随后慕容金抬腿在宋瑾瑜的轮椅上一蹬,宋瑾瑜已经被轮椅带着急速倒退,直直的滑出了门外。 “啊啊啊啊!”宋瑾瑜惊叫了起来,他现在还受着内伤呢!这要再摔一下,他还要不要命了?! 等他连绵不绝的啊都没喊完,轮椅竟然在台阶之前戛然而止,停住不动了,随后他就看到慕容金再度在门口内一挥手,房门砰砰的响了两下,紧紧的闭合在了一起。 宋瑾瑜…… 他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真是吓死他了! 不过刚才慕容金露的那一手,真的好帅! 宋瑾瑜抬手摸了摸慕容金替自己塞在鼻子里面的那个布卷,嘴角就抑制不住的上翘了起来。 其实你说她什么都不管,大大咧咧的也不全对,她对自己也还是蛮关心的。 她肯耗费真元来替自己疗伤,看他流鼻血肯替他找东西堵上…… 哎呀!宋瑾瑜忽然还想起一个事情来,扼腕可惜。 他刚刚都没看到她的后背! 不知道她背上的伤究竟伤成什么样子了。 早知道刚才在被她踹出来之前应该先让她转过来给自己看看的。 “姑爷,小姐没生气吧?”躲在一边的麝月和青岚走了过来,焦急的问道。 “没有。”宋瑾瑜嘿嘿的一笑,“你们两个做的好,一会重重有赏。” “赏不赏的就全看主子们了。”麝月笑道,“只要姑爷对我们小姐好,我们就很开心了。” 宋瑾瑜的神色柔和了起来,“好了,推我进去吧,外面怪冷的。”货比货要扔,人比人要疯,看看慕容金身边的丫鬟,再看看自己身边的黑鱼和虾米,都是机灵有余沉稳不够,脑子里还会想着有的时候耍小聪明,投机取巧之类的事情! 等他好了,也要严格的管教一下那两个小子才是! 等宋瑾瑜进了房间没多久,穿戴好的慕容金就走了过来,袭香将早膳都端了进来,碗筷杯碟的一一摆开。“请小姐和姑爷用膳,”随后她就退到了一边。 “你先下去吧。”宋瑾瑜说道。 “是。”袭香屈膝行礼后出去。 “你有话要说?”慕容金端起了碗筷来,斜睨了一眼宋瑾瑜。 “难得和你单独吃饭。”宋瑾瑜笑道,“不想让旁人在一边看着。” 慕容金的心微微的一松,随后缓缓的一笑,“那赶紧吃吧。” “对了,你今天还有什么安排?”宋瑾瑜问道。 “没什么了。”慕容金说道,“一会给你疗伤,疗好了,我就没事了。”这几天她成亲,陛下放她的假。不用去军营。况且现在军营里面也没什么大事,由张毅他们看着,她也放心。 “那我们要不要上街去玩玩?”宋瑾瑜小心的问道。 “你还是老实的再熬两天吧。”慕容金非常不屑的看了宋瑾瑜一眼。“你觉得你这样子能去哪里玩?” 也对……宋瑾瑜很泄气。 “哦,那个疗伤就算了吧。我怕你吃不消。”宋瑾瑜说道。 “没事,不用被我曾祖母给吓唬到。”慕容金说道,“只要心静,没有胡思乱想的走神,没有外界的打扰,我不会出事的,而起我每次都很有分寸控制的很好,只会让自己感觉到疲劳一点,却不会伤到自己。只是睡睡觉多休息就能补回来了!” “哦。”宋瑾瑜这才点了点头,“那你一定要把握好分寸啊。” “我知道。” 宋瑾瑜觉得住在慕容侯府的日子真是又滋润又快活。 自那日和慕容金说清楚了之后,慕容金也不再躲着他了,两个人相处的还算不错。 他的身体在全家的人的重点“呵护”之下也一天天的好起来,宋小侯爷每天多去陪着老夫人说话,然后去找长乐侯窜门,再去找三叔陪着喝茶,这小日子过得无比的滋润。他人漂亮,嘴巴甜,十天住下来,竟是将侯府上下都哄的一个开开心心。 慕容金在第三日就开始去军营了,不过她也算是给了宋瑾瑜的面子,每天上午过去处理好军中事务之后,下午无事就会赶回来陪着宋瑾瑜。 十日之后,宋瑾瑜已经可以起来走动了,又过了两日他就是跑都没什么大问题了。至此,小侯爷顿觉自己重生了! 大学士夫人最近十分闹心。 她好好的孙子,明明是娶了人家的闺女回来,现在可好,丢下了自己的府邸不住,跑去长乐侯府,一住就住了半个月。 现在她都不太想出门。 这事情在外面都已经被人当笑话来说了。说什么是她的孙子嫁去了慕容侯府…… 就连她现在去陪别的夫人打叶子牌都有点抬不起头来。总觉得旁人看她的眼神不对劲。 还有那烧猪的事情就是她指使春桃去做的。本是想给慕容金一个下马威,结果这下马威变成了立马威,不过这威不是立给慕容金的,而是立给她自己的。 春桃和碧鸳现在还被孙子关在沐恩侯府里面。 就是她去看了两回,沐恩侯府的人也不肯放人,不知道到底慕容金给自己的孙子灌了什么迷魂药了,这药下的还真重!这才几天的时间,那臭小子你就心生外向。 大学士夫人每天坐在家里扒拉着手指头数日子,怎么自己那个孙子还不回家呢? 宋瑾瑜自是不想那么早回去,他的小擒拿手还没学好…… 不过宫里倒是来了圣旨了,显示抚慰他一番,随后又给了他不少赏赐。 宋瑾瑜这才想起来,自己应该带着慕容金入宫谢恩去!成亲都半个月了,竟是将这茬给忘记了!皇帝舅舅在宫里等的都快要将宫门给看穿了,实在是忍不住了,才给他了点恩赐,顺便也是提醒着他,你这臭小子,该入宫谢恩了! 翌日,宋瑾瑜穿着一袭大红色的织锦长袍,带着紫金亮翅翘首冠,带着身穿一袭红色长袍的慕容金坐车进宫去谢恩去了。 按照道理慕容金今日应该着女装的,但是宋瑾瑜说过不再去干涉她,自然也不会特别要求她什么。还是她自己觉得不妥当,将那袭穿习惯了的黑袍换成了红色的。虽然依然是男装,但是红色毕竟是个喜庆的颜色,两个人并肩走在一起,竟如同两名男子一般无二,一个俊朗清离,一个美颜如玉。 便是经过的宫人也纷纷侧目悄然观看。 等进了凤翔宫,宋瑾瑜和慕容金一看不光皇帝,皇后在,就连宸妃和其他几个妃子都在。 按照规矩给陛下请了安,光宗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这两个人,总觉得这两个好像和外面传闻的不一样啊。看起来挺和谐的。 不过慕容金成亲第一天就将宋瑾瑜给打伤这件事情也是真的。他身为皇帝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皇后看着慕容金这一身的男装就稍稍的蹙眉。 原本她一直都觉得这人没成为自己的儿媳妇实在是可惜,毕竟手里有兵权呢!但是现在她倒也淡定了。 宋瑾瑜被打的十天都下不了床这事情,她也知道,好在慕容金是嫁给了宋瑾瑜了,要是换成她的瑞王的话,哪里吃得消? 慕容金手里曼说现在只有一个骁骑营,就是再有个十万人在手里捏着,她也不敢让自己的儿子去涉险了。 太吓人了!这是在玩命的说。 还有见她今日的穿戴打扮,如此的不伦不类,不男不女,成何体统,这样的人要是真的成了皇家的媳妇,只会贻笑大方去。 宋瑾瑜也不管管! 不过转念一想,皇后也就释然,宋瑾瑜若是真的能管的了,怎么可能不管? 大学士府上下都是好面子的人,素来不肯在人前丢了这个份儿的。 所以皇后现在反而觉得宋瑾瑜将慕容金给娶回去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了! 为民除害! 宸妃想的也和皇后差不多了,慕容金这样的女人,她的儿子襄王也是消受不了的。 所以皇后和宸妃这会也不将宋瑾瑜当成眼中钉了,就连看向他的眸光都柔和了许多。 这孩子辛苦了! 一会可要多和陛下替他要点赏赐才对。 93 面见太后 “羌人的新使节来了。”光宗对慕容金说道,“不过这次朕瞅着他们来者不善。说是带来了两个羌人的高手,欲与我们大齐比试一番。到时候只怕要慕容爱卿多受累了。” “陛下放心,不管羌人出什么花招,臣定不会让大齐丢脸。”慕容金抱拳说道。 “恩恩,爱卿办事,朕还是放心的。”光宗点了点头。这慕容金现在嫁给了自己的外甥,也就是一家人了,用起来自是要比之前思量的东西要少上很多。 他又瞅了一下自己的外甥,“你如今也成亲了,有些不三不四的地方就少去!也该收一下心,这样吧,你不是准备参加明年的春闱吗?朕看你也不用去考了。朕让你走个门子,考试也不见得你能考出个什么人模狗样来。你直接去大理寺,朕给你个少卿当当,你媳妇是朝廷三品的将军,你却只是一个空头的侯爷,说出去,也是不太好听。” 宋瑾瑜…… 您可是我亲舅舅!不带这么损人的! 他偷偷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媳妇,就见慕容金的嘴角稍稍的有点翘,宋瑾瑜这就有点不乐意了,怎么的?也是和他舅舅一起瞧不起他是不是?怎么就知道他考不上了?他这叫内秀!外人看不出来! “去行,可是舅舅,我没那个常性一直蹲着,我若是不去衙门,回头有人和你参奏我,你可不能朝我发脾气!”宋瑾瑜说道。 宋瑾瑜从小没爹娘,光宗时常会叫宋瑾瑜进宫来看看,小时候便是一直叫他舅舅,现在长大了,外人面前自是称呼陛下,但是私下里还是舅舅的叫,光宗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本就是他的亲外甥,都说外甥和舅亲,一点都不假。 光宗四下看了看,扯了皇后娘娘手里的帕子,作势就要朝宋瑾瑜扔过来,宋瑾瑜忙一缩头,直接非常怂的躲到了慕容金的身后。 “你个小猴崽子,怎么的?现在可是找到有人给你撑腰了!”光宗笑骂道,“还敢和朕讨价还价了。朕也知道你是个什么尿性!行了,朕也没指望你能给朕做出个什么表率出来,那种肱骨之臣,朕找别人当,你就当一个太平的大理寺少卿就是了,不给朕惹是生非,不去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鬼混就行。” 宋瑾瑜这才从慕容金的身后站了出来,跪在了光宗的面前,嘻嘻的一笑,“多谢陛下皇恩浩荡。” 他磕完头才直起自己的身子,刚刚光宗手里没扔过来的拍子,这回可是啪的一下砸在了宋瑾瑜的脸上。 “你个猴崽子!”光宗笑骂道,“当真以为你站你媳妇身后,朕就拿你没办法了?” 宋瑾瑜将帕子取了下来,随后嘻嘻哈哈的对光宗说道,“那哪儿能呢,这大齐都是舅舅的,我怎么翻,横竖也翻不出去舅舅的手心啊。舅舅是疼惜我这个外甥,所以事事都想着我,我哪里敢忤逆您呢。我可是真心的希望舅舅能长命百岁,万寿无疆,这样我也不用发愁了。凡事都是有舅舅罩着我呢。” “呸!”光宗笑着啐了宋瑾瑜一口,皇后和其他的妃子也都笑了起来。皇后是个会来事的,马上对光宗说道,“臣妾和众多妹妹们也祝陛下万寿无疆,这样臣妾和妹妹们才能高枕无忧。” 一屋子的嫔妃全数起身,连带着一屋子伺候的宫女太监们都齐齐的下跪,三呼万岁。 光宗笑的只见牙齿,不见眼睛,连声说“好好好。都有赏。” 慕容金表面上也是跟着抱拳,三呼万岁,但是心底真是被震撼到了,宋瑾瑜再一次刷新了她对他的认识,可见在慕容侯府里,他那拍马屁的本事才拿出了九牛之中的一毛来……合着都是在宫里练出来的! 强! 慕容金默默的给宋小侯爷在心底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陛下这一高兴,还真的赐下了不少赏赐。皇后和其他妃子也不甘示弱,统统都有赏。 等从凤翔宫里出来,慕容金又和宋小侯爷去了一回安泰宫,给太后她老人家请了安。 慕容金再度目睹了一下宋小侯爷的受欢迎程度,太后她老人家一头的白发了,还是抱着外孙直接,心肝儿心肝儿的叫,直叫的慕容金身上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等太后她老人家嗨够了,这才看向了慕容金。 “孩子过来。”太后朝慕容金招了招手。 慕容金迟疑了一下,宋瑾瑜给了她一个眼神,她这才朝前挪了两步。 太后拉起了慕容金的手上下的将人仔细的打量了一通,直看得慕容金心底有点稍稍的发毛,太后这才笑了起来。“这孩子生的这般漂亮,你可是有福了!” 慕容金…… 损她的人够多,但是一上来就夸她漂亮的,老太后是独一个。 “你先出去,哀家和小瑾瑜还有话要说。”太后对慕容金说道。 慕容金忙不迭的抱拳离开了安泰殿。 等慕容金出去之后,太后神秘兮兮的叫人将宫门全数关上。 宋瑾瑜哭笑不得看着自己的外婆,“外婆。你这是在做什么?” “小声点。”太后拉着宋瑾瑜又进了一间屋子,让人关上了房门,这才说道,“慕容金那丫头武功高,若是不小心点,别被她给听了去。” 宋瑾瑜扶额,“哪里有那么夸张。不过外婆,您要和我说什么是慕容金不能听的?” “你过来和外婆说说你到底喜欢不喜欢那个姑娘?”太后抓住宋瑾瑜叫他挨着自己坐下,十分八卦的问道。 宋瑾瑜…… “都是赐婚,不管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不是都要娶?”宋瑾瑜回答的也巧妙,避重就轻。 “那可不一样。”太后说道,“我听人说了,你成亲第一天就被打伤了?你别怪外婆刚刚叫她出去,实在是她那么莽撞打伤你,外婆心底对她还是有点怨气的。再加上她那身装扮,不难不女的,外婆刚刚夸了她一句,是给你面子。” “我知道。多谢外婆。”宋瑾瑜心底一暖,甜甜的朝外婆一笑。 “你就在外婆这多说会话,外婆让她站在外面好好的想想。”太后说道,“毕竟都是当了人家媳妇的人了,这性子脾气要有所收敛,若是她连这个都不明白,外婆就专门找人去教去。” “哎呦,我的亲外婆。”宋瑾瑜一听大惊,“您可千万别?” “怎么了?你是怕了她吗?没事的,外婆心底有数,她不敢拿你怎么样。”太后柳眉一竖,“如果她敢的话,正好,外婆就拿这个当借口,将她给赶出你的家门,废了她沐恩侯夫人的名号。让她下堂就是了。到时候你再相看相看,等找到一个温顺漂亮的,合了你胃口的,就来和外婆说,外婆亲自给你指婚。保管你以后过的顺心合意。” 宋瑾瑜的牙瞬间就是一疼。 他的人生这是出了什么问题了,怎么有人拼命将他和慕容金捏在一起,又有人换着花样的要分开他和慕容金,还能不能让他自己决定自己要过得日子了? “我也不是怕了她了。”宋瑾瑜扭捏的说道,“其实她也没什么不好的。” “那你就是喜欢她?”太后好奇的问道。 “没有没有!”宋瑾瑜条件反射,马上将头都要摇飞起了。“我就是可怜她。” 太后一听就长叹了一口气,抬手摸了摸宋瑾瑜的黑发,“你这孩子大小就心善,到了现在还是这么好。可是可怜她也不代表你要和她绑在一起过一辈子啊?看看那姑娘那样子,都快和男人一样了,这怎么能过得了啊!” 太后说完之后就神秘兮兮的问道,“你和她圆房了没有?” 宋瑾瑜又是一个激灵,脸顿时不可自遏的红了起来。 “圆了?”太后见自己的外孙难得流露出这般的扭捏害羞之态来,吓了一跳!她的外孙口味这么重!对着一个男人模样的慕容金也能下的了手? “哪能呢……”宋瑾瑜憋红了脸,“我成亲第一天连她的身边都近不了,哪里能圆房?” “哀家就说嘛!”太后一拍自己的大腿,“你看看,就连男女敦伦之事,她都不让你,这还有什么意思!” “不是不是。”宋瑾瑜一看要坏菜,忙摆手道,“其实不怪她的。” “那是你不行?”太后一听更是惊悚了! “不是不是!”宋瑾瑜的脸直憋的比他身上的红色织锦长袍还要红。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你倒是说出个一二三来啊。”太后急的直拍桌子,将放在一边的红木雕花小桌几拍的砰砰直响。 真是叫这个外孙给急死了! 按说她也不应该这么过多的过问宋瑾瑜的事情,但是现在这不是情况特殊嘛。 再说了这孩子从小没爹没娘的,小时候身体又不太好,家里住半年,入宫住半年的,有了他的陪伴,自己在这泰安殿里倒是过得不那么寂寞了。 当初若不是光宗赐婚的圣旨直接就下了,她是说什么也不能让自己的宝贝外孙被慕容金那个不难不女的给祸害了。 94 这样似乎也不错 “哎呀,外婆,其实我并不觉得和她在一起有什么不妥的。”宋瑾瑜是被自己的外婆逼的没办法了,这才挠头道。“您就别那么瞎想了。” 太后挑了挑眉,心底已经有数了。 她在宫里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 自己的外孙不被她逼到这个份上,也不会说实话! 其实他就是喜欢慕容金了,只是碍于男人的面子死都不肯说罢了。 这么想想,太后也就平静了下来。她看不出慕容金别的来,不过宋瑾瑜喜欢,其他人也置喙不得了,人这一辈子,找一个自己喜欢又喜欢自己的人是有多难。 “行了。哀家也不给你乱出主意了。”太后对宋瑾瑜说道,“不过你们既然是夫妻,你又觉得和她在一起没什么,便在一起好好的过。”太后看着宋瑾瑜的脸,随后又压低了声音说道,“慕容金再怎么强也是女人!女人的心思其实说难猜也难猜,但是说容易猜也非常容易猜。你既然现在身体好了,就早早的和她行了周公之礼。将来她若是有了你的骨肉,便是再怎么强悍的女人也不得不对你好一些。也离不开你了。” 太后的话说的宋瑾瑜的脸又红了起来。 其实他平日没这么容易脸红的,素来都是厚脸厚皮的,还是太嫩了点!宋瑾瑜握拳,在心底嗟叹。 “行了。你也别着急走了,现在这里陪哀家说说话。”太后对宋瑾瑜说道。 “是。”宋瑾瑜的脸这才稍稍的缓和了一点下来,他是真没想到外婆居然那么的彪悍! 慕容金如同标枪一样站在安泰殿外。 不知道宋瑾瑜要在里面和太后说多久的话,既然要她等着,她就等着。 她的耐心素来很好。 不过今天这天气就有点怪异了。 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是不错的,现在已经是阴云密布,又过了一会,零星的飘起了雪来。 安泰殿的宫女们站在殿门前好奇的望着那个站在外面的红衣将军。 任凭雪花纷扬落下,她竟是躲都不躲。 太后是起了要略施惩罚慕容金的心思,所以拉着宋瑾瑜在里面东拉西扯的,说的山南海北。 宋瑾瑜眼见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实在是有点坐不住了。 慕容金应该还在外面吧…… 他开始有点走神,殿里的窗户纸糊的很厚,几乎看不到外面,他也不知道外面下雪的事情,不过慕容金站在外面那么久会不会生气,或者会不会不耐烦呢? 他几次提出想要走,都被太后给按下了。 “怎么?你现在成亲了,便是有了媳妇不要外婆了吗?”太后佯装不悦的说道。 这话说的宋瑾瑜就只能再继续坐着,他这个急,就好象凳子上生出了钉子来戳他一样,时不时的东挪挪,西扭扭。 太后终于觉得时辰差不多了,慕容金在外面大概也站了有两个时辰了,外面天色都不早了,她这才叫来自己贴身的宫女,对她耳语了几句。 宫女颔首退了出去,走到外面。 “慕容将军。”她对站在雪中的慕容金福了一福。 慕容金弹落了落在她肩头和发间的积雪,抱拳行礼。 “太后让奴婢来转告将军一声,既然嫁人了,就不要想着自己要如何如何,多想想自己的夫君。太后说,这番让将军站在雪地里对将军只是小惩大诫,原本是要严惩的,但是因为小侯爷给将军求情的缘故,故而不再多罚将军的了。太后还说,望将军记住做女人的本分。就算不能当一个贤惠的内助,也不要事事冲撞自己的夫君,打伤自己的夫君更是罪无可恕。念将军是初犯,太后且饶了慕容将军这一回,若是再有下次,定不轻饶。不光慕容将军一人获罪,就连慕容侯府也要跟着将军一起受罚。”宫女说完,这才再度福了一福,告退进去。 慕容金深吸了一口气,将心底涌起的烦闷和不满之意压制了下去。 呵呵,她只想干笑两声。 这世道对女子是何等的严苛。 宫女进去不久,宋瑾瑜就急三火四的从里面出来。 他一看外面下雪了就是一愣,这雪下了有一会了,回廊外面都已经覆盖上了薄薄的一层。 再将眸光落在了慕容金的身上,宋瑾瑜的心就是隐隐的一沉,那个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整个人冷冽如霜,看着他的眸光竟是比这雪还要冷上三分。 完了完了,刚刚看外婆对那宫女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堆悄悄话,他就感觉不好,可惜他没了慕容金那般的本事,听不到太后和宫女说的是什么。 “冷不冷?”宋瑾瑜忙从宫女手里拿过了一把伞,径直朝慕容金走去,在她的身边停住,随后将伞给撑了起来,讨好一样的替她遮挡上。 “不冷。”慕容金淡淡的回道。 “哦。”她越是这样,宋瑾瑜就越是担心,这几天他们之间明明已经相处的十分融洽了,这下好了,好像一下子就又回到了起点…… 心底空捞捞的,宋瑾瑜想要去握住慕容金的手,慕容金却是适时的一转身,“还要去哪里?”她不冷不淡的问道。 “不用了。”宋瑾瑜伸出去的手落空,只能怏怏的收回。“咱们回家去吧。” 慕容金一声不吭,直接迈步前行,宋瑾瑜赶忙提起衣摆跟了上去。 慕容金腿长,宋瑾瑜也只能加快自己的脚步。 “下雪呢,路滑,你等等我。”等走到长巷了,宋瑾瑜实在是有点跟不上了,看看四下无人,于是喊了一嗓子。 前面的人骤然停住脚步,宋瑾瑜一路小跑,来不及刹住步子,差点撞在了慕容金的身上。 “你生气了?”宋瑾瑜走到慕容金的身侧,再度将伞覆盖在她的头顶,小心翼翼的问道。“我也不知道为何太后会有那么多话要和我说。让你久等了。” “无妨。”慕容金敛眉,低声说道。 她的心底也忽然有点难受。 “我忽然想起军营里还有点事情,一会出去之后,你先回府,我去看看。”慕容金缓声对宋瑾瑜说道,“我今天晚上大概不回来了。” 还说什么无妨啊! 这明显就是生气了。 唉,宋瑾瑜现在的心底就和被猫挠了一样。 “你别这样啊。”他拽住了慕容金的袖子,“我知道你在外面等的着急了。我也不想的。” “没事。”慕容金说道。 “还说没事,你明明就是生气了。”宋瑾瑜说道,“以后咱们少入宫好不好?” 只要这姑奶奶现在把气给消了,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那是你亲人。”慕容金说道。“不必因为我,影响了你们之间的感情。” 宋瑾瑜…… 慕容金这么说,他平日里伶牙俐齿的,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她了。 “你晚上真的不回来了吗?”宋瑾瑜又小声的问道。 “恩。”慕容金点了点头。 “那左右我也没什么事情。我陪你去就是了。”宋瑾瑜握拳道。 慕容金…… “军营重地,你跟着去瞎参合什么?”慕容金没好气的说道。 “我怎么就不能去了,我是沐恩侯,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回去找我舅舅要个手谕,可以随时出入军营。”宋瑾瑜说道。 慕容金略眯了一下眼睛,按照刚才他那拍马屁的程度,应该真的会有手谕,日后只怕军营那道门就真的拦不住他了。 “你真的要去?”慕容金挑眉问道。 “真的。”宋瑾瑜点了点头。 “军营有军营的规矩,你若真的要去,只能算是以将官的家眷身份前去。”慕容金说道。 “好!”宋瑾瑜反正横竖是豁出去了,他是知道今天要是随了慕容金的脾气,让她给跑了,日后再想哄她回来,可就难了。他心底明白慕容金这么说不过就是在刻意的刁难他,让他知难而退。 “那我便暂时将你安排在家眷的那边。”慕容金说道。 “行了!你说什么都行!不过晚上我也要住在那边吗?”宋瑾瑜问道。 “都是女眷,就是你想,人家的丈夫也不会答应。”慕容金冷笑了一声说道。 “行行行!”那真是太好了!宋瑾瑜这就放心了。“我随你去就是了。正好也见识一下骁骑营里面是什么样子的。” “走吧。”慕容金对宋瑾瑜说道。 “恩。”宋瑾瑜赶紧拉住了慕容金的手。 慕容金蹙眉,低头,不悦。 “伞小,走的近点,才能遮的多点。”宋瑾瑜嬉笑道。 慕容金……抬头看了看宋瑾瑜覆盖在自己头顶的伞,本是想说自己不需要的,但是这话不知道怎么,最终还是没说出口来。 她也不自觉的放慢了自己的脚步,好让宋瑾瑜能稍稍的休息一下。 宋小侯爷有多嫩,她可是见识过的。 宋瑾瑜现在算是长出了一口气,慕容金没再度甩开他已经是很给他面子了。 他举着伞,拉着媳妇的手晃晃悠悠的走在宫里的长巷之内,心底却是升起了一片平静之意。 周围的清雪不住的落下,虽然天地昏暗,但却是有一份难言的安宁静谧。 他稍稍的侧过头来看着慕容金,唇角露出了几分淡淡的笑意。 宋瑾瑜忽然感觉这样一起携手走下去似乎也不错。 95 想撵人? 军营大门打开,慕容金和宋瑾瑜策马而入。 宋瑾瑜好奇的看向了四周,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一条路笔直的进去,路很宽,两边没有什么遮挡,在路的两侧分别整齐的排列着石头搭造的房舍,按照行伍序列依次排开。现在外面下着雪,但是依然有不少士兵列队整齐的走过,军容严整,没有一个人因为下雪而躲闪。 再朝里面走便是几大块非常大的空地,分别作校场与训练场之用。 “将军。”张毅见慕容金带着一名红衣男子进来,忙迎了过来。 慕容金甩蹬下马,那名男子也跟着下了马来,他揭开了覆盖在头顶的风帽,张毅一看下巴差点惊的掉下来。 “这……侯侯爷!”张毅结巴了一下,忙抱拳行礼。他们都去过慕容金的婚礼,自是知道慕容金嫁的人是长的什么模样。 风雪之中从风帽下露出的那张俏丽俊美的面容,不是宋瑾瑜还有谁! 这这这……张毅反正已经是吓傻了。不是将军与小侯爷不和吗?怎么看这样子,一点都不像呢。 “我不姓侯,姓宋。”宋瑾瑜知道张毅紧张,还故意说了一个笑话,想要缓和气氛。 竟然没有人笑,张毅忙低头,“末将见过沐恩侯,侯爷万福。” 宋瑾瑜觉得有点冷场……怎么他说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吗? “恩恩,免礼免礼。”宋瑾瑜只能怏怏的点了点头。 薛凯和钟宏年跑了过来,他们本是远远看到将军来了,没想到跑近了一看,就连那个细皮嫩肉白净的和大姑娘一样的宋小侯爷也来了。薛凯跑在前面,刹车刹的比较着急,跑在后面的钟宏年脚下一出溜,人就撞在了薛凯的身上,两个人哎呦了一声,直直的就朝宋小侯爷身上撞去。 宋瑾瑜的脸都绿了,雪地里两个大男人朝着他就出溜过来,他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宋瑾瑜的眼睛赶紧闭了起来,就听到那两个人又哎呦的一声惨叫,宋小侯爷睁开眼,却见自己的媳妇挡在了他的面前。 他稍稍的歪了一下自己的身子,目光绕过慕容金看了过去,那两个高大的男人叠在一起摔在了离他不远的雪地里。 宋瑾瑜…… 不用说了,一定是慕容金帮他将人给挡飞了出去。 虽然说慕容金这举动是保护了他,可是宋瑾瑜作为男人的自尊心可是大大的受挫。 他讪笑了一下,“你们军营里面打招呼的动作还真特别。” 那两只也慢慢的从雪地里爬了起来,“脚下滑,没在意。”将军刚刚那一脚踹的可真疼!薛凯悄悄的揉了一下自己的胸,被人当胸直接踹开的感觉真是酸爽无边。 “小侯爷难得陪我来一次军营,薛凯,你带着小侯爷先驱家眷那边休息片刻,等我处理了公务,再去找他。”慕容金对薛凯说道。 薛凯“啊?”了一声,表示自己没听清楚。 慕容金再度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薛凯这才“哦”了一声,对宋瑾瑜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将军居然将宋小侯爷送去家眷那边……薛凯一边走,一边揉胸一边不可思议的瞅着宋瑾瑜。 这一身的华贵逼人,怎么看怎么都和那一群老娘们凑不到一起去啊…… 骁骑营里有不少成亲的人,打从开国皇后就定下规矩,凡是从军者,只要没有战事,每隔三年便可由家中眷属过来探望,一切路费和在军营之中的吃住皆有兵部支出,以二十天为限,超过便不予理睬。这算是对大齐常年在外从军的将校军官还有士兵的一个补偿了。凡是校尉以上的军官,家中眷属可以跟随到驻地长驻,但是租用军中营地的房子便是要给钱,兵部不再提供食住。。所以骁骑营之中是由家眷聚集地的。 军营之中专门有主簿负责这些,还会从外面接一些缝补浆洗的活计回来分给那些家里环境不算好的人做做,算是能补贴点菜钱也好。 家眷营就在骁骑营大营的后面,穿过去就是了。 薛凯一路的挠头,也不知道该将宋小侯爷暂时安置到什么地方,想来半天,就只有将宋小侯爷送去了杨主簿那边。 杨主簿是骁骑营的老主簿,在骁骑营几乎一辈子,是个老好人,他老伴也在这里住着,如今儿女都已经成家到军营外面去住了,老两口的家中宽敞,比一般的条件要好。 “小侯爷,这里条件如此,十分的简陋,您可千万别嫌弃了。”薛凯先要给小侯爷提个醒,别回头小侯爷那一肚子就全数洒在自己的身上,多不值当。 “无妨。”宋小侯爷并不在意这些,他总寻思着自己家媳妇能蹲的住的地方他应该也能蹲的住,不至于他比他家媳妇还要娇气吧…… “那些家眷啊,小侯爷,你一会和别她们一般见识。”薛凯又说道,“她们大多都是乡下出来的,没读过书,没见过世面,就知道自家爷们和孩子的事情,如果她们说了什么冒犯了您,您也别计较啊。” “自是明白。”小侯爷含笑颔首。 宋瑾瑜这样谦逊,倒是让薛凯对宋瑾瑜有点刮目相看。其实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将军不干脆将小侯爷留在自己的院子里,将军是有一个单独的院落的,那里谈不上什么富丽堂皇,至少清静,没人敢去打扰。不过将军要将小侯爷朝一堆娘们那边扔,应该有将军自己的用意吧。 慕容金也没什么别的用意,只是想让宋瑾瑜知难而退罢了。 她是觉得依照宋瑾瑜的脾气应该是忍受不了那群家眷的,就连她在军营里面住惯了的,有点时候都有点受不了那些人凑在一起唧唧喳喳,简直闹的她的一个头有三个大。 只要宋瑾瑜吃不消,下次也就不会这么主动的要跟着她来了。 薛凯将小侯爷让到了老杨头的院子里,掐开了老杨头的家门。 前来开门的是老杨头的夫人,杨夫人,老太太精神矍铄的,花白的头发梳拢在脑后,身上穿着的是一件灰布褂子,“薛将军,您怎么来了?”她热情的对薛凯说道,“赶紧进来,外面又是风又是雪的。”随后她就看到了跟在薛凯身后的宋瑾瑜。 哎呦,这是谁家的公子啊! 宋瑾瑜未带风帽,头顶上的紫金冠即便是在这种暗沉的暮色之中亦是熠熠生辉,那一身织锦的红袍如简直能晃花了人眼。 再加上他那张俊美无殇的面容,朝门口这么一站,就好像明珠一样,生是叫人觉得就连天都亮了几分。 “这位是……”等人进了屋子,宋瑾瑜这才发现,这屋子里有一张大炕,几乎占了半边的房间,炕上坐满了人,粗略的数了一下有十一二个,均是二十多岁的小媳妇,每个人的膝盖上都放着一个小笸箩,里面都是些针头线脑的零碎东西。 宋瑾瑜这一进来,大家的目光就齐刷刷的投注在了他的身上。 第一次被这么多小媳妇盯着瞧,宋瑾瑜顿时生出了一种想要夺门而逃的冲动!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何慕容金要将他丢在这里了!这是在变相的将他逼走! 宋瑾瑜握拳,磨牙!亏他对慕容金那么好!可是她却这么着坑他! 宋瑾瑜那一身的荣华富贵,还有骨子里就带着的高高在上,顿时就将这屋子里所有的女人给镇住了。 薛凯好尴尬的站在中间,他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心底暗道,他怎么就这么寸,接了这么一个活计回来! “那个……”薛凯对那一屋子的女人说道,“还不赶紧过来见礼!” 一屋子女人刷的一下,将目光又都落在了薛凯的身上。 薛凯又挠了挠头,感觉自己再挠,都有一种要长虱子的感觉。“这位是慕容将军的夫君。沐恩……” “在下宋瑾瑜。”宋瑾瑜打断了薛凯的话,淡然的朝一屋子的女人微微的一笑,随后抱拳说道,“各位嫂嫂好。初来乍到,还请各位嫂嫂多关照一下。” 他本就生的极漂亮,春花晓月一样的面容,巧笑依依之中能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大家一看,纷纷觉得脸红,早几天听说过慕容将军成亲了,还是陛下亲自指婚的,是嫁给了一个什么什么侯!这眼前的男人华光四射,便是将军的男人啊!她们没见过什么大人物,见的最大的官便是这个骁骑营里面的广陵将军慕容金。大家都傻眼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还是老杨头的夫人赶紧过来行了一个福礼,“见过这位将军的……夫君!” “叫我宋瑾瑜便是。”宋瑾瑜笑道。 她这一行礼,其他窝在床上的小媳妇儿们纷纷要下地,却被宋瑾瑜抬手拦住了,“不用多礼了。我就是来坐坐,等等将军的,你们若是这样,我就不敢坐了,只能站到外面去吃西北风去。” 他这么一说,大家又都仓皇的看向了薛凯。 “他怎么说就怎么是了。”薛凯心道,看他也没用啊! “都坐,都坐。”宋瑾瑜笑道,想这么撵他走,门都没有! 不知道他从小就是在脂粉堆里滚过来的吗? 96 你力气太大了 他看着边上有一张椅子,就自己走过去坐了下来。 横竖他来了,不等到慕容金是绝对不会回去的。 “那您就在这里先坐会儿。”薛凯赶紧说道,“末将先去忙了。” “有劳薛将军相送了。”宋瑾瑜抱拳说道。 老杨夫人赶紧倒了一杯热水过来,“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您的,先喝口水,我去糊几张饼子,您尝尝。” “多谢了!”宋瑾瑜笑道。 他坐在椅子上,等老杨夫人走进旁边的里间的厨房之后,那些坐在炕上的小媳妇们就都好奇的打量着他。 宋瑾瑜…… 他的脸上是有花还是怎么的? 他的脸上是没有花,可是他这一身装扮实在是太富贵了。本就是因为今日要进宫,所以他还特地的穿戴了一番,这身红色的织锦长袍是按照侯爷礼制做的,袖口和衣摆上均是蓝白两色丝线夹杂着金丝织成的海浪水纹,双臂,胸前和后背上是金色丝线绣制而成的麒麟样式,麒麟的眼睛是用墨玉坠成的,纯金线绣成的鳞片只要他稍稍一动便会因为光线的变化而显得流光溢彩,腰间用的是一根金丝和白玉编制而成的腰带,左边悬着一枚鸽子蛋大小的纯色血玉坠子,右边悬挂着一直深蓝色织锦香囊,香囊上坠着各色玛瑙和珍珠,这一身的珠宝华贵,已经是十分的惹人注目了,再加上他那张脸,还有头上的资金翘翅冠,可不就是将那一群小媳妇给看傻眼了。 “各位嫂子都在做什么呢?”宋瑾瑜感觉自己要是在被人这么盯着看下去,还真备不住有一种想要夺门而逃的冲动,于是他缓缓的开口。 里面有胆子大点的,见宋瑾瑜十分的和蔼,于是回了一句,“在打络子,听说大都里面很多富贵人家会用到。都是老杨主簿接回来的活计,反正闲来无事就做上一做,贴补点家用。”她笑着说道。 宋瑾瑜看了看,她们手里拿着的正是各色的丝线。 一边的笸箩里面还有打好了的。 “这样打一个能卖多少钱?”宋瑾瑜好奇的问道。 “那就要看样式和大小了,还有用的是什么线了。”那小媳妇笑道,她们这里打开了话题,有几个也就自动的加入了,“您看这种就要贵点。张家媳妇手里的那种就要便宜点。”她将自己手里的拿给宋瑾瑜看。 宋瑾瑜看了看,她这种是稍稍的复杂了一点。 “您这个可以卖多少?”宋瑾瑜笑问道。 “我手里这个可以卖五文钱呢!”那小媳妇一脸的骄傲。 宋瑾瑜差点一口水没喷出来。 才五文钱!这很值得高兴吗?宋小侯爷有点狐疑的看着她手里的络子问道,“打这样一个络子要多少时间?你能赚多少?” “不多,大半个时辰。”那小媳妇喜滋滋的说道,“去掉用的丝线,我大概能赚三文钱的样子。” 大半个时辰才赚三文钱……还编的这么开心,宋瑾瑜有点想要挠头了。这要是换成他,非疯了不可。 他扫了一眼这些人的穿着,虽然浆洗的都算干净,但是料子都是粗布的,她们的头上均没什么像样的饰品,一根粗糙的银簪子已经了不起了。 宋瑾瑜忽然很想将自己头上的紫金冠给摘下来藏好。 “你们的夫君……朝廷发的军饷不够吗?”他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够干嘛的?”大家说道这个就都说开了,她们指着刚才那个小媳妇说道,”好像她家的爷们已经升做了百户长了,可是那军饷也仅仅只是刚刚好够用。他们家有三个娃娃,将来要上书堂,哪里不要用钱?再说了现在他们家爷们是个全活的,可是当兵这事情谁都说不准,要是哪一天上了战场怎么办?总要给自己留点积蓄以备日后吧。”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道,最后有一个人问道,“那你家将军一个月饷银有多少?” “……我不知道啊。”宋瑾瑜摇头。 “我们看你那衣服很贵吧!”又有人问道。“见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衣料。你家将军对你真好,给你买这么贵的东西。”于是大家纷纷羡慕的点头,将宋瑾瑜从头夸道了脚。 宋瑾瑜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说怎么好像他在被慕容金养着一样!他不是小白脸!他有爵位的! 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宋小侯爷越是被夸,脸色就越是臭臭的。 他低低的叹息了一声,算了,他也懒得和这几个小媳妇争辩什么……她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慕容金坐在自己的桌案之后,有点心不在焉儿的。 她单手撑头,嘴里叼着一根毛笔半趴在桌子上。 宋瑾瑜现在已经被那帮小媳妇给烦死了吧! 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想要笑。 知难而退是最好的! 太后罚她站着她不是不能忍,可是太后找人来教训她的那一番话,她就十分的不爱听。 其实她今天是真的不想再理宋瑾瑜的,哪里知道那家伙竟好像是粘上她了一样。 “将军。”钟宏年进来,“伙头军那边来人问将军今天是不是要在这里用膳?” “已经很晚了吗?”慕容金这才回过神来,吐掉了嘴里的毛笔,问道。 “很晚了。”钟宏年点了点头。 ”不了。“慕容金觉得宋瑾瑜这会儿应该已经撂挑子跑路了,于是她伸了一个懒腰,懒洋洋的问道,“宋侯爷还在吗?” “在。” “在?”慕容金那懒腰伸到一半就僵住了,她瞪大了眼睛,“真的在?” “瞧您说的,末将哪里敢骗您啊。”钟宏年笑道。 不会吧!慕容金有了片刻的呆滞。 “行了,我知道了。”慕容金起身,抓起了放在一边的马鞭,大踏步的朝家眷营那边走去。 “他在老杨头他们家!”钟宏年提醒道。 风雪之中,慕容金头都不回的朝他一摆手。 等到了老杨头的家门口,就听到屋子里传来一片欢声笑语。 慕容金更是呆了呆。 等她敲开门,就见宋瑾瑜坐在椅子上,双手拢在袖子里,在和那些小媳妇说着山海经里的故事,他说的眉飞色舞,那些小媳妇听的不知道是有多认真了,还时不时的发出了笑声和提出质疑。 宋瑾瑜竟然也在耐心的解答着。 见到慕容金进来,宋瑾瑜立即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我家夫人来了,我大概也要走了。” “慕容家的相公,您下次什么时候来啊?”大家纷纷起身给慕容金行礼之后笑着问宋瑾瑜道。 宋瑾瑜含笑看了一眼慕容金,略一挑眉,眼底含笑的说道,“有空就会来,” “那感情好,下回您还说那些故事,这回您来的突然咱们也没准备什么,下回您来一定要留下吃饭,我们姐妹还有好多拿手好菜呢!”说完,大家齐齐的笑了起来,纷纷点头。 慕容金…… 怎么她感觉丝毫没有将宋瑾瑜给吓唬住,反而让他在这里如鱼得水了呢? 失算! 慕容金扼腕。 等告别了大家,从老杨头的屋子里出来,宋瑾瑜主动拉起了慕容金的手,笑的和朵花似的。 “你乐什么?”慕容金本是想将手从他那边抽回来的,不过动了一下,他还是抓的紧紧的,她见他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也就没再挣开他了。 反正出宫的时候,他就这样一路拉着她,都已经走过那么久的路了现在也就没什么可矫情的。 他在屋子里待的浑身都暖暖的,就连那双手都比她的温度高。 暮色已经暗沉下来,不过慕容金还是觉得宋瑾瑜那笑的灿烂的眼眉在自己的眼底亮了起来。 “你说你是不是想让我知难而退?自己跑回京城去?”宋瑾瑜一撇嘴,略带得意的看着慕容金。 慕容金…… 不过她还是十分镇定的说,“没那回事。”不知道为何,慕容金再说完这个之后,眼底也铺开了一层淡淡的笑意。 “骗子!”宋瑾瑜呸了她一下,随后用肩膀拱了慕容金一下,“失算的感觉如何?” 慕容金眼底的笑意略略的扩大,她也不甘示弱的拱了回来,”不咋样!“她的力气大了,拱的小侯爷朝边上一歪,雪地本就有点难行,宋小侯爷惊呼了一声,差点被自己给绊倒。 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生生的又拽了回去,惊魂未定的宋小侯爷感觉自己的腰被人结结实实的揽住。 他抬眸,映入他眼帘的是慕容金的明眸。 他竟是被她抱在了胸前,鼻尖与她的鼻尖差点就碰到了一起。 她纯净的眸光之中映出了他略带慌乱的面容,宋瑾瑜的心猛然的跳动了起来。 他只要朝前稍稍的一凑就能碰触到慕容金的唇。 他忍不住悄悄的吞下了一口吐沫。 慕容金的心也稍稍的慌了一下。 属于宋瑾瑜的气息就这样生生的闯入了她的领地之中,陌生却又熟悉。 “你太弱了!”慕容金忙后退了一步,同时松开了箍在宋瑾瑜腰间的手臂。 宋瑾瑜…… “明明是你的力气太大了!”他忽然有点气恼的推了慕容金一把!随后闷头朝前走去。 脸上一片火热,宋小侯爷的心底一片凄凉。 97 宋小侯爷的忧虑 宋瑾瑜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反正他就是忽然心底升起了几分悲凉,当他抽风好了! “喂。”感觉到宋瑾瑜的不对,慕容金居然要小跑了两步,这才追上了宋瑾瑜。 “干嘛?”宋瑾瑜没好气的横了她一眼。 “你走那么快干嘛?”慕容金问道。 “天冷!”宋瑾瑜哼声说道。 “哦。”慕容金不吱声了。 宋瑾瑜走了两步就又觉得不甘心,他别过头来盯着慕容金,怎么她就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刚刚离的那么近,难道她就没个脸红心跳什么的?她还是不是女人! 还是自己真的一点魅力都没有了? 宋瑾瑜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自己变丑了? 不会啊!早上进宫之前他还看过镜子里的自己,就连他都快被自己给帅到了,怎么就是帅不到慕容金呢? 他想想又不甘心,干脆就又抓住了慕容金的手。 “你这又是干嘛?”慕容金蹙眉。 宋瑾瑜停住了脚步,随后指着自己的脸凑到慕容金的面前,“你好好看看!” “看什么?”慕容金不明就里的问道。 “没看出什么来?”宋瑾瑜问道。 慕容金…… “你想让我看出什么来?”慕容金问道。她很给宋瑾瑜面子,真的仔细的看了一下,细皮嫩肉的,皮肤很好,就是因为有风雪的缘故,所以脸皮子被冻的有点红。 “真的什么都看不出来?”宋瑾瑜磨牙问道。 慕容金又凑近了,仔细的看了看,她私有若无的气息再度传来,宋瑾瑜的心又开始乱跳了,他咬牙忍耐着,将脸又朝前凑了凑。 ”哦!”慕容金一拍大腿,恍然,“我看出来了!” “什么?”宋瑾瑜又惊又喜的看着慕容金,这是终于看到他的美貌了吗? “你脸上的皮肤被冻皱了!有细纹了!”随后慕容金安抚着宋瑾瑜,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没事,回去我给你拿二婶给我的那个什么绵羊油膏子涂一涂,保管明天就好了。” 噗!宋瑾瑜真想一口老血吐死在慕容金的面前! 见过没情趣的,没见过这么没情趣的! 宋瑾瑜现在是彻底服了。 他娶回来这位,大概除了打仗,那心底也不去想别的事情了! 宋瑾瑜咬唇,情绪低落。 慕容金暗自的摇头,一个大老爷们啊,被脸上冻出点细纹给愁成了这副模样,真心也是没救了。 不过看他情绪这么低沉,好像头顶都顶着一团乌云一样,慕容金就觉得又有点于心不忍看他一直这个样子,其实宋小侯爷活泼起来的时候还是很有意思的。 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真的没事啦,反正你现在又不是要做什么。不用太在意这些啦。” 宋瑾瑜这下更加的郁闷,他在意的是这个吗?他在意的明明就是……唉,算了,他只觉得自己是搬来一张琴,然后对着牛弹一样。 “别不开心了。”慕容金见宋瑾瑜更蔫儿了,于是笑着说道,“不如这样,我请你吃饭啊。” “啊?”宋瑾瑜这才稍稍的来了点精神,抬起了原本耷拉着的眼角。“咱们不回慕容侯府了吗?” “不回了好不好?”慕容金抬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说吧,你想去哪里?我请客。” “真的假的?”宋瑾瑜表示怀疑。 “真的。”慕容金十分诚恳的点头道。 “那走吧。”宋瑾瑜这才感觉到稍稍的好受了一点,“我可是要吃最好的东西的!” “好。”慕容金满口的答应了下来,随后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糟糕早上要入宫去,她就没带钱袋。 “你等会我。”慕容金对宋瑾瑜说道,随后脚尖一点人就朝前笔直的略去,几个跳跃,人就直接出了宋瑾瑜的视线之外。 她要去“打劫”点银子回来! 宋瑾瑜哀怨的站在雪地里,一脸的呆滞。 搞什么啊! 好在宋小侯爷的哀怨并没持续多久,就见远远的慕容金又用轻功奔了回来。 她的样子可真帅,那抹红衣在她身后猎猎的飞起,她的身姿矫健如游龙一般,又如同一道能劈开风雪的红色闪电,一下子就停在了他的面前。 她略带得意的朝宋瑾瑜抛来了一个钱袋子,“看看,够不够你吃的了?” 宋瑾瑜抱住了那个沉甸甸的钱袋子,这才稍稍的笑了出来,他刚才还以为她又丢下他自己跑了呢。 慕容金带着宋小侯爷回到京城,饱餐了一顿,等宋小侯爷吃开心了,他这才拍着有点鼓胀的肚子对慕容金问道,“对了,你到底一个月有多少俸禄啊?” “你问这个干嘛?”慕容金不解的看着宋小侯爷。 “你告诉我嘛!”宋瑾瑜拉住了慕容金的衣袖,一个劲的摇晃。 今天那一屋子的女人都知道自己丈夫每月有多少军饷,虽然他不是女人,但是也算是骁骑营家眷之一,若是下次人家再问起来,他还是不知道的话,岂不是很没面子? “月奉三十五担。”慕容金不甚在意的说道。 宋瑾瑜顿时一惊,“才这么点!” “那你多少?”慕容金侧目。 这……他能告诉慕容金他月奉五百担吗?这样不太好吧! “比你多不了多少!”宋瑾瑜含糊其辞的说道,如果真的被慕容金知道他屁事不干拿那么多钱,慕容金一个不开心,带兵反了他舅舅怎么办…… 宋瑾瑜现在深感忧虑。 大齐现在重文轻武,武将的月奉真的是很低很低,等有空他要和舅舅说说这件事。 武将定国,文臣安邦,都是左膀右臂,不能一手长一手短,那样是要出大事的。 宋瑾瑜今日在骁骑营家眷那边转了一圈便是深有感悟了。 你看看一个百户长,他怎么也算是一个小官了,算是地方上的一个里长,地方上的里长养自己一家人是绰绰有余的,况且里长管的事情多,油水也足,百户长有什么? 人家说的很对,这些人现在是太平无事,可是等着以后一旦上了战场呢?丢命是常事,要是侥幸保住了性命却是少胳膊缺腿了,便肯定不能再在军营里待着了,倒是兵部会发一笔抚恤银子打发他们会乡里,那笔抚恤银子很可怜能以后看伤病的钱都不够。 见过百户长的夫人在挑灯做活,地方上的里长家的夫人都恨不得要请个丫鬟伺候着,这便是差距了。 宋瑾瑜算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哪里没去过,市井无赖也有混的熟的,所以对这些事情是摸的门清。 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是看不到这些的。 好在慕容金又不是非要知道宋瑾瑜一个月有多少俸禄,所以也就不再追问了。 她只是觉得宋小侯爷和她从酒馆里面出来之后就好像有点心事了。 应该是吃多了的缘故吧,慕容金也没多想什么。 已经是入宫谢恩了,宋瑾瑜就觉得再继续在慕容侯府家里赖下去,自己都有点说不过去,于是他就和慕容金商量着要搬回沐恩侯府去的事情。 慕容金倒是没怎么反对,对于她来说住在这里和住在那边都一样,也就是换个睡觉的地方。 她和宋瑾瑜去找老夫人告别,老夫人倒是真的有点不舍。 宋瑾瑜这孩子嘴巴甜,腿勤快,住在这里这些日子慕容侯府都好像变得热闹了许多。 不过终究是自己的曾孙女嫁出去的,哪里有要人家一直住在这里的道理,所以纵然很是不舍,老夫人还是答应他们赶紧回去。 她又拿了好多好东西出来送给了宋瑾瑜,宋瑾瑜都觉得自己总拿人家的东西实在是有点不太好意思。 他又去和长乐侯还有三叔道别。 三叔略有点伤感,他在府里一直都无所事事,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肯陪他下棋,聊天,还学他武功的人,现在这人说走就要走了,怎么叫他心底受得了。 “三叔不要紧的,我住的又不远。”宋瑾瑜拉着慕容承嗣的手说道,“我回去就给三叔专门准备一个院子,三叔要是觉得在这边闷了,打发人过来说一声,我马上派人来接您,到我那边小住几天,咱们爷俩好好的说说话!” 慕容承嗣被宋瑾瑜眼底的真诚所动,点了点头,“好,那我也不和你客气。你自管收拾就是了。”随后他就又压低了声音对宋瑾瑜说道,“其实阿金那孩子吧,面冷心热。你只要不和她逆着来,顺着她点,她最终还是会被你给软化掉的。” “真的吗?”宋瑾瑜大喜过望。 “三叔何事骗过你?”慕容承嗣笑了起来,随后他就低叹了一声,“那孩子看着她父母殉国,想来那件事情对她的触动很大,你被她不小心打伤亦是因为这个,环境造就她现在的模样,但是她继承了我大哥的侠义心肠,还有我大嫂的忠烈,只要你对她好,她不是木头人,一定会有回报的。” “可是要是她……心底真的不喜欢我,而是喜欢别人怎么办?”宋瑾瑜咬了一下唇,还是和慕容承嗣将心底隐藏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之前她那么难受的来找他,是不是就是因为她的师傅? 98 大齐男人都是怂包 慕容承嗣略蹙了一下眉头,“没听说过阿金喜欢过什么人。也没听说过阿金和什么人走的过于亲近。” 宋瑾瑜这就觉得奇怪了。 “三叔。”他欠了一下身说道,“阿金的武功是家传的?” “是啊。”慕容承嗣点了点头,“之前都是那丫头的母亲教的,后来是她父亲也就是我大哥教的。” “那阿金是不是还有一个师傅?”宋瑾瑜问道。 “还有师傅?”慕容承嗣蹙眉,“没听她说过。大哥之前在京城的时候也没提过。” 宋瑾瑜…… 就连慕容家的人都不知道慕容金是有另外一个师傅,可是那天她来找自己喝酒,明明就是因为那个什么师傅不喜欢她了,他的记性可是很好的,况且之前慕容金偷盗了宋家的那个印,不就是送给了她的师傅了,那人对慕容金如此的重要,让慕容金不惜为他涉险受伤,怎么会连慕容家人对他的存在都不知道呢。 “你大概是记错了吧。”慕容承嗣又想了想,随后十分肯定的摇头道,“我们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那或许就是我记错了。”宋瑾瑜干笑了一下,又和慕容承嗣闲聊了两句从他那边告辞离开。 宋瑾瑜倒是想问慕容金的,但是那天他不过就是提了一下那个人,瞅慕容金凶悍的样子,所以宋瑾瑜觉得还是暂时不要在慕容金面前提及此人吧。 那个人应该是离开了,否则慕容金那天也不会那么的伤心。 宋瑾瑜回了沐恩侯府的第二天,他国子监的那几个损友就来上门庆贺他出任大理寺少卿一职。 虞意涵来了就东张西望的,“你夫人呢?” “她一早就去了军营了。”宋瑾瑜翘着腿,漫不经心的说道。 “听说你成亲就被打伤了,是不是真的?”陈昭好奇的问道。 “你说呢?”宋瑾瑜不置可否的斜睨他。 陈昭……外面都传疯了,他们几个倒是想来看看究竟的,但是考虑到宋瑾瑜的面子问题,他们都忍住了,现在来问,宋瑾瑜倒先得瑟上了。 ”你们两个到底相处的如何?”南宫明辉最关心的便是这个。成亲那夜,这厮就跑去了春风十里,这事情别人不知道,他们几个是知道的。 云蕊今日没能来,因为她父王带着她入宫去了。 “那还能如何?”宋瑾瑜哼了哼,“她听我的呗。” 这话一出口,三个人皆是一脸鄙夷的表情浮现在了脸上。 宋瑾瑜嘿嘿的一笑,反正他也没指望这几个人会信,他也就图一个嘴上痛快。 “对了,新的羌人使节来了。”陈昭说道,“这几天我爹又忙飞起来了,那个科尔善虽然身体没有大好,但是也能起身动一动,我听我爹说这回来的这位是科尔善的大哥琪英,手下有一个勇士叫忽而坎,是羌人的第一猛士,很厉害,他在大都的东华门摆了一个擂台,谁要是能打赢他,就有黄金千两的奖励。不过那厮下手贼狠,昨天是摆擂的第一天,他就打死了两个,打残了六个。今天是摆擂的第二天。” “下这么重的手?难道每人管吗?”宋瑾瑜蹙眉道。 “谁能管?他那擂台上写的很明白,上去之人生死由天。”陈昭说道,“这便是签下了生死状了,即便是官府想管,那也管不了啊。” “他们这次来势汹汹,估计就是想要报仇。”虞意涵说道,“咱们几个上回坑了科尔善一把,他们摆下这个擂台是不是就是冲着咱们来的?” “多半是了。”宋瑾瑜神色凝重了起来。“羌人查不到咱们几个,又咽不下那口气,摆下这个擂台就是要引咱们出去。咱们上次的目标是科尔善,又弄走了他手下的那些侍卫,他们定然觉得咱们是为了维护大齐名誉这么做的,既然如此,他们不停的在擂台上打死大齐子民,咱们一定不会袖手旁观,肯定会站出来,或者是再度暗中对他们下手,如此他们就可以下网来抓咱们了。” 虞意涵,陈昭还有南宫明辉三个人一起沉默了下来。 他们几个上次坐下那件事情,无非就是看不惯科尔善那副嘴脸,再加上科尔善居然敢在大齐的地头上撒野。现在好了,科尔善的大哥琪英来了,居然光明正大的耍流氓撒野。 这种擂台摆下来,大齐没办法制止,却每天都在打死打伤大齐的百姓。 琪英果然要比科尔善狠绝多了。 他们不知道科尔善的母亲如今已经是羌人的皇后,但是科尔善在这边的举动惹的西羌的皇帝十分的不满,不光丢了城池,还丢了人,所以他将琪英派来,琪英若是能在这件事情上处理得当,压了科尔善一头的话,回去之后必定在西羌皇帝的面前大大的露脸,事关皇储之争,琪英也不会手软了。 “我就不信我们大齐每人能赢的了那个忽而坎!”陈昭握拳说道。 “走,咱们去看看去。”宋瑾瑜说道。 “好。”几个人一起出了沐恩侯府,直接去了东华门。 果然到了东华门就见里里外外围了好多人,门前的广场上搭了一个大擂台,擂台两边各竖了一根柱子,柱子上悬挂下了两个布告,一边些的是奖励,一边写的是擂台的规则。 擂台周围有一圈西羌的士兵围着,外面是一圈大齐的士兵在看着。 他们到的时候,台上正有人在打着,宋瑾瑜即便不懂武功也看出了点门道,那位大齐的武林中人,根本就不是西羌人的对手。 宋瑾瑜看了看那西羌人,光是那身板就有他两个大了! 按说这么大块头的人,应该是行动略微会迟缓一点的,但是这位忽而坎却是异常的灵活。 “我听说这个忽而坎到目前为止只败过一个人的手下。”南宫明辉看了看便叹息着说道,“就是你媳妇。” 宋瑾瑜一听,略一挑眉。 只是在他们说话期间,忽而坎已经一圈打中了台上与他比试那人的胸口,就见那人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上一下,人就笔直的飞了出去,摔在了擂台之下,连动都不再动一下。 地上缓缓的流出了一滩血。 有大齐的士兵过去将他抬走,羌人那边爆发出一阵雷鸣的欢呼之声。 尤其是台子上的那位叫忽而坎的人,神色傲慢的扫了一眼台下的大齐百姓,他忽然抬起了自己的大拇指,随后将拇指缓缓的朝下,嘴角一搭拉,做出了一个非常鄙视的动作。 陈昭他们几个看得义愤填膺,不过谁也没那个能力上去能将那人给揍下来。 “大齐没有人了吗?”有羌人用生硬的大齐话喊道。“你们不是有很多能人异士?出来比试啊!只要赢了我们的第一猛士,黄金就是你们的!怎么?你们如此的羸弱,竟是连一个像样点的爷们都找不出来了吗?” 他们在台上说完之后就用羌语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随后爆发出一阵笑声,笑声之中充斥着鄙视和轻慢之意。 大齐的百姓虽然心底气的要死,但是却也没人敢再轻易的上去。 “一群靠娘们保护的懦夫!”忽而坎忽然大声的用大齐的语言说道。 大齐百姓哗然。 他们自然知道忽而坎说的是什么意思。 击溃羌人的是慕容金,他们的意思是大齐除了慕容金便再也没一个爷们能站出来了。 被他激的,又有两个看起来是习武之人站了出来。 不过结果还是可想而知,两个人一个被当场打死,还有一个直接被打吐血,人事不省。 大齐这边益发的沉默,而忽而坎却是越来越兴奋。 宋瑾瑜,陈昭他们站在人群之中即便是再怎么义愤填膺却是无可奈何。 忽而坎站在擂台上懦夫,孬种的骂个不停,台下的大齐百姓情绪低沉,一个个都灰头土脸。 陈昭忽然瞥见街的另外一边跑来了几匹骏马。 “瑾瑜,看看,你媳妇!”他猛然拽动了一下宋瑾瑜的衣袖,指着那边对宋瑾瑜说道,“慕容金来了!”他这一嗓子喊出来,周围的人纷纷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了过去,就见慕容金深处一袭黑色的长袍,骑在马上,快速行来。 等到了擂台之前,她勒住了战马,翻身下来。 “慕容金!”台上的忽而坎显然也看到了慕容金了,他那双已经快和铜铃一样大小的豹子眼猛然瞪大,双目如同喷火一样紧紧的盯着慕容金。 “我当是谁在这里叫嚣。”慕容金在擂台前停住脚步,双手闲适的抱胸,眼底略带冷意的看着擂台上的人,缓声说道,“原来是我的手下败将!” 慕容金这一来,大齐的百姓顿时欢呼了起来。 “慕容将军上去揍他!” “对!让他看看咱们大齐的厉害!” 大家群情激愤,一扫刚才的颓然之态。 宋瑾瑜站在人群之中又是兴奋,又是担忧。 “你们大齐果然男人都是怂包!”忽而坎站在擂台上高声用齐语喊道。“见到一个娘们来了,居然这么兴奋!” 99 我是来拆台的 忽而坎这么一喊,大齐的百姓就又都感觉到一阵阵的羞臊。 是啊,他们这么激动,之前那么多男人都没打的过忽而坎,现在却是要一个女将军来保护他们。 “我大齐人杰地灵。”慕容金却缓缓的说道,“不论男女,各展所长,各司其职,才换得这大齐美景,山河壮丽。你们看我大齐京城大都皇城巍峨耸立,便是大齐多少男儿之中的能工巧匠日以继夜,经年累月,几代几代努力所致。你们喜欢大齐的织锦丝绸,灵秀华美,便是大齐的女儿们多少代积累下来的工艺精湛,刺绣无双。不管做什么,都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一人之家是为家,家中有男有女,能者多劳,阴阳调和,天地之理,一国亦是家,不然有怎么有国家之说?非是我在保护大齐的男人,而是我身为大齐的女儿,在保护大齐这个国家!俗语说,国之兴亡,匹夫有责,夫者指人,而非狭隘的男子或者女子。我不知道我身为女子,保家卫国又有什么错?大齐的男子是我手下之兵将,与我并肩抗敌,甘洒热血,谁也没有半句怨言,又有什么怂包的?在战场上,我们一样一起杀敌,与其说你当年败与我手,不如说你败在了大齐铁骑之下。你与我交战非是用你一人之力,而是你羌人百万之军为你摇旗呐喊,我倒不明白一个我手下的败军之将,居然他日摇身一变变成和谈使节,又有什么可嚣张的!前来我大齐,你是为了和平而来,还是为了杀戮而来?这种擂台不知所谓!你能打赢一个两个大齐男子又有什么值得骄傲和自豪的,你一人之力能对抗我大齐千军万马吗?” 慕容金这番话一说完,大齐的百姓便就是精神一震,对啊,大齐便是大家共同的家园,大家都是保家卫国,哪里用分什么男女! 大齐的百姓纷纷爆发出了热烈的喝彩和鼓掌之声,便是有不少老人都激动的流下了眼泪,更有年轻人摩拳擦掌的用热烈的眼神看着那名站在天地市井之中的黑衣女子,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感动之情。 环绕在擂台四周的大齐军士更是目光之中流露出了无比的骄傲。 跟着这样的将军,不管她是男是女,都值了! 宋瑾瑜只感觉到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他的眼底竟是微微的发潮,发润,只觉得心潮澎湃,掀起了一波波的浪潮不住的冲刷着他。 虞意涵更是快要将自己的巴掌给拍断了,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一个劲的给慕容金叫好! 台上的忽而坎听的似懂非懂,他会的齐语不多,翻来翻去就是几句骂人的话,还有嘲讽大齐男人的句子。他赶忙看向了自己身边跟着的一个精通齐语的使臣,那个使臣忙将慕容金刚刚说的话快速的用羌语翻译了一遍给忽而坎听,忽而坎听了之后脸都气炸了,呼哧呼哧的直朝鼻孔里冒着大粗气。 他就是一个粗人,大道理也说不出什么来,被慕容金这顿抢白之后,他竟是找不出什么言语来反驳,只是气的哇呀呀的乱叫了一通。 “你们的琪英王子居然纵容你摆下这样的擂台,还得意洋洋的嘲笑我大齐无人,你可知站在的是我大齐的地盘,十二铁卫何在?”慕容金说完之后,断喝了一声。 跟在慕容金身后的十二名铁甲侍卫,齐声拱手抱拳高声应了一声,“在!” “今日你们与我一起拆了这座擂台。”慕容金冷哼了一声。“我倒要看看那个叫忽而坎的羌人,敢耐我何!” “是!”十二铁甲卫士齐声应到,声音统一嘹亮,虽然只有区区的十二个人,但是却带着震撼山岳的力量与气势。 陈昭如今已经兴奋的手心出汗,“我的乖乖!难怪我老子说慕容金非是池中之物,可惜是个女儿身了,就是刚才那一番话说出来,都能叫我学上好一阵子了。”他拽了拽宋瑾瑜的衣袖,“你娶了个宝贝回去啊!” “别闹!”宋瑾瑜现在心底正是纷乱如麻呢。 慕容金就带了十二个人来,而对方台子上光侍卫也不止十二个人来,这要是打起来的话,他就怕他媳妇要吃亏啊! “黑鱼!”宋瑾瑜赶紧将黑鱼叫了过来,“赶紧去长乐侯府把这事情告诉老夫人。” 黑鱼马上应了一声,赶紧跑了。 慕容金对围在擂台外面的大齐士兵说道,“劳烦各位兄弟保护好咱们京城的百姓,莫要让他们受伤。” 那些大齐的守城军士自是激动万分,慕容将军亲自和他们下命令了,哪里有不遵从的道理。 为首的一名校尉抱拳铿锵有力的说道,”请将军放心,末将等必然不会让我大齐子民受到损伤!” “好!”慕容金一颔首,眼底带着鼓励之意,那校尉简直激动的差点给慕容金跪下。 围在擂台下的百姓自动的朝两边让开,让出了一条路来,慕容金带着十二铁卫缓步走上了擂台。 “你这便是要来攻打擂台了!”忽而坎傲慢的看着缓步走上来的慕容金,眼底冒火的说道。 “你错了,我非是来攻打擂台。”慕容金缓缓的一笑,踢起了自己的衣摆,将衣摆掖在了腰带上,随后傲然的对忽而坎说道,“我是来拆你的擂台了!” “那也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忽而坎被慕容金给气的直跳脚。 一个打,一个拆,只是一字之差,相差却是十万八千里。 他生平就视被慕容金打败为此生最大的污点,既然来了大齐,便是来找回场子的,没想到到了这里,又被这死丫头口头上占了一个大便宜。 他气的哇哇直蹦,朝着慕容金就冲了过来。 那人生的五大三粗的,跑起来大家都觉得他将地面都震的在轰轰的发抖,就好象一座小山在奔跑之中一样,所到之处,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叫人看着都觉得十分的害怕和心寒。 宋瑾瑜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他紧紧的抓住了一边站着的南宫明辉。 怎么办?他又想看,又不敢看…… 南宫明辉被宋瑾瑜抓的生疼,转过脸来准备开骂的,但是看到宋瑾瑜那副紧张的不得了的样子,他都已经涌到嘴边的话,也就都咽了下去。 还说不紧张慕容金,也不知道是谁,快要将他的肩膀给掐青了! “我对付他,你们拆!”慕容金轻松的一笑,对她手下说道。 “是!”十二铁卫真不含糊,上去就将擂台四周插着的羌人的旗帜给拔了,扔到台下去了。 “敢仍我羌人的旗帜!打!”忽而坎被气的不行,用羌人语对台子上的羌人侍卫怒骂道,“你们都是死的吗?眼睁睁的看着旁人这般!” 那些羌人侍卫们这才回过神来,纷纷冲了过来,便是台子下面围着的那些羌人士兵们也纷纷要从台阶处朝台子上冲。 就见慕容金的十二铁卫,自动的分成三组,每组四人,一组堵在台阶前面,一组合力拆台,还有一组抗击台子上前来阻挠他们的羌人侍卫。 “我们人少吃亏啊!”陈昭急道。“我去找我爹要人来!” “礼部不可参与。”宋瑾瑜按住了他,“没见那个羌人文臣使节也没动手,而是退到一边去看吗?” “那怎么办?横竖不能让你老婆吃亏啊!”陈昭急道。 “我已经去找了慕容侯府的人了。”宋瑾瑜说道,“他们侯府之中若是来人救自己家的女儿,便是羌人闹上金銮殿也好说的很,打架父子兵嘛,又没动用官府中人。便是慕容金前来也没动用骁骑营的人,而是带着她的私人铁卫。” “这主意好!还是你脑子灵活。”陈昭握拳说道,“可是慕容侯府的人好像除了慕容金也没人现在从军了。他们行不行?” 行!一定行!宋瑾瑜咬唇。 旁人没见过,但是宋瑾瑜见过慕容侯府晨起出早操的那种场面。 慕容老夫人在家里接到了黑鱼的送来的宋瑾瑜口信之后,马上重重的一拍桌子,“起鼓!”她喝道。 慕容家的晨鼓再起,没多久,后院的校场之中便已经聚集了慕容后宅之中的男女老少。 过小的留下,不能打的留下,老夫人带着长乐侯,长乐侯夫人,还有慕容家的护院与侍卫,一身劲装,翻身上马,直接从慕容侯府的后门出发,直奔东华门而去。 老夫人的武功是和离世的老侯爷学的,她当年陪着自己的丈夫镇守边陲,也是参加过不少战斗的,不然老夫人的那种说一不二的铁血气质是哪里来的? 长乐侯夫人就是出身将门,有武功底子,这些日子勤加练习,已经掌握了不少慕容家传枪法的精髓,对付几个羌人士兵那肯定是绰绰有余,金氏虽然有点害怕,但是老夫人和长乐侯夫人都去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因为若是她不来,她家那口子就要来,那她能让慕容承嗣来吗?她来,至少她伸手还算灵巧,要是让慕容承嗣来就是来送命的!至于长乐侯,那本就是从小习武的人,此番亦是驾轻就熟。 100 恶从胆边生 长乐侯府离东华门并不算远,一路过来都是大路,路上的行人纷纷避让开来,让慕容家的马队经过。 很多不明真相的人见那马队打头的一名手提龙头拐杖的白发妇人,纷纷是觉得稀奇。 再看这一群人,都是身穿一样的劲装,女的红艳似火,男的沉稳如山,一个个不论是年轻的还是年长的都是精神奕奕,杀气腾腾,那些路上的百姓就开始纷纷打听,刚刚骑马行过的是谁。 大齐世家之中被先帝赐下龙头金拐的除了慕容老夫人之外,也没旁人了。 “是慕容家!”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随后大家纷纷翘首以顾。 “他们去的是东华门!”又有人喊道,“慕容将军在拆东华门羌人的擂台,老夫人他们应该是去给慕容将军略阵了。” “那咱们也去看看。”大街上的百姓纷纷放下了手里的事情,追着慕容家的马队而去。 羌人霸道横行,便是来和谈都不肯好好的说话,偏生要弄出个什么擂台来,一天就害了好几条人命。 若金慕容家出头了,大家倍感振奋。 老夫人带人感到的时候,十二铁卫已经多有受伤了,但是他们还是咬牙守住梯子口,不让羌人士兵上去,那梯子口便是一道关隘,而他们则如钉在关隘上的钢钉一样。 下面护住大齐百姓的大齐军士们,均是一脸的焦急,他们都穿着军服,未得上峰命令,不得参与其中,即便是干着急也没有办法。 这回子听到马蹄銮铃的响动,大家纷纷看了过去,见是来了一队马队,有男有女,本着要保护大齐子民的职责,他们上去阻拦,“前面有事,不要上前了。免得伤到。” “这位小哥,老身便是擂台上慕容金的曾祖母。”老夫人在马上抱拳对前来阻拦的军士说道,“此番前来便是怕我曾孙女吃亏,来帮忙的。” 军士大喜,忙跪地说道,“原来是慕容老夫人。”他回身对阻拦在路上的大齐士兵叫道,“都让开,慕容将军的家人来了。” 围观的百姓和阻拦他们的士兵纷纷让开了一条路来,老夫人带着自己的孙子孙媳,骑马而过。 “阿金!祖奶奶来了!”老夫人坐在马上,提起对擂台上的慕容金高喊了一声。“乖曾孙女,打架这种事情,怎么能少了曾祖奶奶?” 哈,什么世家的风范,面子,里子都不要了。 老夫人傲气的一扫当场,如果身为慕容家的家长,连自家家里一个正气凛然的小辈都护不住,那她这慕容家的老夫人也不用当了,便是死了都没脸面去地下见她那早就离世的夫君。 面子,是靠着自己的力量挣回来的,不是假装一份矜持高贵便能有的。 她活了大半辈子了,还不如一个在土匪窝长大的姑娘想的透彻。 慕容家的威名已经响当当的亮了百余年了,断然不能在她的手里坠了去。 慕容金一瞅,乐了,“曾祖母,你休息休息。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了这个大癞蛤蟆。” “去帮那些侍卫!”老夫人对自己手下的人说道。 “是。”长乐侯一马当先直接冲了出去,长乐侯夫人见自己的丈夫冲出去,自己也不甘示弱,策马紧随其后。 原本十二铁卫苦苦不光要守在楼梯口,还有防住擂台上的侍卫,现在长乐侯和长乐侯夫人带头骑马直接从楼梯冲了上去,顿时就将不住朝擂台上涌的羌人士兵给冲了一个七零八落。 长乐侯见那些侍卫身上都不同程度的带伤,于是吩咐道,“你们都下去休息!这里交给我了!” 铁卫们咬牙不肯,还是慕容金那边发话了,他们这才撤下,将擂台的四周交给了慕容家人。 慕容家的马队一来,形势就立马扭转过来,老夫人在马上指挥着,慕容家的侍卫们分成两队,沿着擂台两侧包抄前行,凡是马蹄所到之处,均将羌人士兵踢的四下溃散。 忽而坎一看这种情况便是用羌人语骂道,“慕容金你这是要人多欺负人少?” 慕容金冷笑,“对付你我一人足矣!他们就是来看热闹的。” 慕容金先前打的吃力是因为她不光要对付忽而坎,还要对付擂台上铁卫们没有阻拦住的羌人侍卫,现在慕容家的人一来,那些侍卫被长乐侯和长乐侯夫人,金氏还有一众慕容侯府的家丁全数都给挑到了擂台之下,她的压力立即就减轻了。 慕容金对长乐侯说道,“二叔,二婶,三婶,你们下去看着便好。” “好!”长乐侯一看,便是心底有数,立马爽快的应道,“你放心的打,谁敢耍什么花招也要问问我手里的长枪答应不答应!” “多谢二叔!”慕容金笑道。 长乐侯他们一撤,羌人侍卫又被挑到了擂台之下,这擂台顿时就空阔了起来。 那个羌人文官使臣一看情况不好,忙趁乱要溜,宋瑾瑜早就盯着他了,见他以衣袖盖住脸想要朝外去,忙对南宫明辉说道,“叫你的侍卫,盯住那个人!有什么情况随时报告。” “知道!”南宫明辉是正牌的郡马爷,出门基本都是前呼后拥的,手底下侍卫不少,他马上就吩咐了下去。 慕容金现在已经是打的非常轻松了,倒是一开始咄咄逼人的忽而坎现在有点招架的吃力。 他的力气在羌人之中已经是最大的,却是没想到慕容金的力气似乎不比他小,他的身形快但是慕容金的更快,更灵活,几招走下来,他已经是有点力不从心。 忽而坎心道不好。 他在这两边临街的楼上是安排了弓箭手的,这两边的地方都是他们羌人租了下来。 他摆下擂台也是要引出之前坑害他们科尔善王子的贼人,果断不能再被那些人跑了,肯定是要设下埋伏,防止那些人油滑。 忽而坎如今恶从胆边生,他是羌人使节,便是下令弄死了慕容金,大齐的皇帝怪罪下来,只要将手里射箭的弓箭手交出去就是了,但是大齐会损失慕容金这名猛将,所以两相对比下来,果然是弄死慕容金比较划算。他也不要去抓那些坑了科尔善的人了,弄死一个慕容金要比抓住他们更有功劳。 忽而坎想到这里,便是长啸了起来,嘴里叫出了三个长音,两个短音的呼叫之声。随后他的身子急急的就朝后略去。 慕容金见他此举,就知道不好。 “小心!”慕容金大吼了一声,出言示警。 忽而坎这人还没到败迹全露的地步,忽然之间毫无征兆的忽然后撤,必定有诈。 果然慕容金在出言示警之后,马上街两边的窗户就被人踹飞,一边二十多名个羌人弓箭手就露了出来。 箭矢如同雨点一样朝着慕容金直接射了过来。 宋瑾瑜已经是肝胆皆裂了,他想都没想就要超前冲,却被南宫明辉一把按住,“你疯了!”南宫明辉吼道,“你什么都不会,冲过去做什么!” 宋瑾瑜紧紧的咬住自己的下唇,只差点将自己的唇角给咬破。 慕容金的身子猛然腾空而起,宛若一条游龙直冲云霄,避开了第一波剑雨。 “羌人无耻!”慕容老夫人一看亦是怒目圆瞪,如此密集的放箭,这街上又围了这么多的大齐百姓,难道就不怕误伤! 和谈,和谈,这般模样还谈什么和谈。 “抓住那帮羌人!”老夫人手中拐杖一挥。 长乐侯和长乐侯夫人分别带人就朝两边的临街的房子冲了过去。 慕容金的身体在空中生生的转了一下,直奔忽而坎而去。 忽而坎抬手去挡,哪里知道慕容金这一招根本就是虚的,她的身体异常的灵活,直接一掌拍在了他的手臂上随后身子在空中借力翻转,却是直接翻越到了忽而坎的身后,忽而坎只觉得自己后颈被人重重的砍了一击手刀,将他砍的有点发懵。 随后他的腰间便是一紧,他整个人被慕容金拎着腰带如同拎大鼎一样的举在了半空中。 第二波羽箭随即而至,慕容金将忽而坎的身子在空中转了一下,拎着他当了挡箭牌,她避开了左边射过来的弓箭,而拿忽而坎去挡住了从右边射来的暗箭。 只是须臾之间,忽而坎就被自己的弓箭手射成了一个刺猬,身上钉着十几根羽箭,羌人用弓皆为强弓,射出来的箭又快又狠,所以这些羽箭都是深深的没入忽而坎的身体里,羽箭的尾梢还犹在微微的颤抖着。 那些羌人弓箭手一看自己将自己的主将给射中了,顿时也是自乱了阵脚。 就趁着他们愣神的瞬间,慕容家的人已经兵分两路分别冲了进去,将那些羌人弓箭手全数活捉。 忽而坎还没死,凸着两个豹子眼,愣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已经开始大口大口的吐血了。 慕容金狠狠的将他摔下了擂台,就听到砰的一声,忽而坎结结实实的落地,一口血喷了出来,腿蹬了两下,就再也动不了了。 他死的时候犹恶狠狠的看着慕容金,满眼的不置信。 101 一切好说 满场的寂静无声,在场所有的人先是被羌人那两拨箭雨给吓到了,后来又被眼前翻转的景象给惊到了无可复加。 宋瑾瑜到现在才长松了一口气,他差点一屁股坐地上去,刚刚真的是吓死他了…… 他都没敢想如果慕容金反应慢一点点,那现在躺在地上的是不是就是他媳妇了。 “慕容将军厉害!”南宫明辉最先反应过来,他激动的直拍手,高声的喝彩道。 被他这么一喝彩,顿时所有的大齐百姓都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声如春雷,滚滚不绝。 慕容金缓步走下了台阶,她停在了擂台边上,看准了支撑擂台的两根比她腰还粗的柱子,凝神运气,抬起腿来,重重的朝其中一根柱子踹了下去。 就听到一声闷响,那木头竟然被慕容金踹的朝一边折开,擂台发出了吱呀一声响动颤颤巍巍的摇晃了两下。 大齐的百姓又是爆发出了一阵雷鸣一样的欢呼声。 慕容将军干的漂亮! 真是太解气了! 宋瑾瑜亦是激动的满脸通红,旁人拍手,他倒是紧紧的握拳。 他盯着那根柱子看了半晌,随后娇羞了。 其实吧,成亲那天,他媳妇对他下手还是蛮轻的…… 看看那根柱子,如果媳妇对他用出了踹柱子的力气,那他现在也不用站在这里了,而是躺在坟堆里面。 羌人使臣死了一个大将军,顿时掀起了轩然大波。 那个被宋瑾瑜盯住的文臣使节其实是回驿馆报信去了。 得到了南宫明辉手下侍卫的回报,宋瑾瑜赶紧分开人群,挤到了老夫人的马前。 “曾祖奶奶。”宋瑾瑜抱拳对老夫人说道。 “瑾瑜啊!”老夫人开心的不得了,素来严厉的脸上现在都已经笑出花来了。 “老夫人,不要在此久留了。我们要先发制人。”宋瑾瑜赶紧提醒道,“有一个羌人使臣刚刚就溜回去报信了。我们要抢在羌人发难之前先质问他们。带上忽而坎的尸体,还有那些弓箭手,赶紧去羌人使团所在的驿馆之前讨要一个公道,就说他们打擂台不老实,派人暗箭伤人,要让他们给一个答复。” 老夫人面色一凛,“对!还是你思虑周详。” 他们现在就要一个冒头棍子打下去,先将羌人打晕了,免得羌人回过神来会拿着这件事情大做文章。 “曾孙女婿马上就去找礼部陈尚书来帮您。”宋瑾瑜飞快的抱拳说道。 “好!”老夫人点了点头,“好孩子,你赶紧去。” 她活了这么多年,哪里不知道宋瑾瑜的意思,为了防止羌人恶人先告状,他们要抢先一步将羌人给告了! 别回头给羌人什么时间喘息,让他们反而造出点什么东西来污蔑慕容金和慕容家。 老夫人朗声对群情激愤的大齐百姓说道,“各位父老,还请大家替老身和老身的曾孙女做个见证,今日乃是羌人先行发难,对大街上乱射弓箭,不成想,羌人害人不成,反而害己!老身这就去羌人那边讨要一个公道。各位父老,如果大家愿意的话,还请帮帮老身。” 老夫人这么一说,百姓们更是激动得不行了。 “对!他们是来和谈的,却是在当街乱射箭伤人!” “走,咱们陪慕容老夫人去讨要一个公道回来!” “对!不能让羌人白白的欺负我们去。” 大家纷纷响应。 老夫人给了宋瑾瑜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后调转了马头,叫人押着那些被他们抓获的弓箭手,还有抬着忽而坎的尸体浩浩荡荡的去了羌人所在的驿站。 宋瑾瑜马上对陈昭耳语了两句,陈昭会意,飞快的让南宫明辉送他从小路去找他爹去了。 宋瑾瑜这才走到了慕容金的面前,上上下下的将慕容金仔细的打量了一会。 “干嘛这么看着我?”慕容金现在心情好,所以对这宋瑾瑜微微的一笑,问道。 宋瑾瑜长叹了一口气,“刚刚真的是……” 吓死我了!这几个字,宋瑾瑜还是憋住了,没说出来。 “走吧。”宋瑾瑜垂眸,拉起了慕容金的手,“随我回府去。” “我还有事请,我的十二铁卫都受伤了,我要去看看。”慕容金说道,她稍稍的挣脱了一下。 “放心,我已经和虞意涵说了,他会将记得铁卫都安排好的,你先和我回家,我有话要和你说。”宋瑾瑜说道。 “有什么大不了的话不能在这里说了?”慕容金好奇,不过被宋瑾瑜拉着,想到这是在外面,还是很给宋瑾瑜面子没有当场就甩开他。 “你今日虽然帮大齐除害了,但是毕竟是弄死了忽而坎。”宋瑾瑜说道,“羌人不会咽下这口气的。所以你现在跟我回家去装受伤去。” “为何我要装受伤?我明明就没事!”慕容金不解的问道。“我自是堂堂正正,便是忽而坎的擂台上也有旗子写的是生死不论,一切皆有天定。” “说是这么说,羌人不会这么想的。”宋瑾瑜说道,“你听我一回好不好?” 慕容金蹙眉,看着宋瑾瑜那略带急躁的眼神,随后长叹了一声,“好吧。”她被宋瑾瑜拉着拽上了之前宋小侯爷来的马车。 羌人那边暂时还不知道忽而坎死的事情,直到老夫人带着一众人将忽而坎的尸体扔到了驿站之前,他们才阵脚大乱。 琪英在屋子里一怒而起。 忽而坎是一员虎将,怎么之前和慕容金打仗没死,现在来大齐当个使臣反而死了! 他正在发脾气要去进宫找大齐的皇帝算账的时候,陈尚书来了。 陈尚书一进来便是要琪英给个说法给他。 琪英都气乐了,恶人先告状是不是?忽而坎都死了,他找谁要说法去? 琪英一听,原来是陈尚书说羌人乱射箭,将他们的慕容金慕容将军给射伤了。 现在慕容将军被人送回府邸之中人事不省,还不知道命能不能保住,要让羌人给个说法。 陈尚书还痛陈羌人摆擂台太无耻,输不起就暗箭伤人,害人反害己。 “你说是我们羌人害人便是害人了吗?证据呢?”琪英梗着脖子问道。 “外面的大齐百姓皆受忽而坎之害,如今群情激愤。”陈尚书冷哼说道,“就连苦主慕容家的老夫人也是带人前来讨要说法,你们理是不理,如果你们不理,那我也不理了!” 陈尚书说完就一撩衣摆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那些百姓怒起来,我也有可能是拦不住的!” 琪英蹙眉,他就说外面怎么会那么的吵。 琪英派人出去看了看,顿时将那个人给吓了回来。 他用羌人语说道,“不好了,大王子殿下,驿馆外面已经围满了大齐的百姓。看样子,他们都十分的生气。” 琪英一听就感觉到不好了。 齐人何时曾有这么快的行动了。原本他是要入宫吵闹一番的,现在好了,不光被人堵了大门,就连后门都被堵死,出都出不去,还谈何去找大齐的陛下吵闹。 “你们那些弓箭手,如今被慕容家的人捉了。”陈尚书见琪英的脸色都变了,便知道他也害怕了,于是决定再加一把火,“如果将他们都交给大理寺去审查的话,再审出什么不利琪英王子的话,传回你们西羌去,可就大大的不好了。” 旁人不知道羌人现在的关系,但是身为礼部尚书的陈大人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羌人王储之争不必大齐好多少,如果琪英的错漏传回去,变成某些人的把柄,那边是琪英也吃不了兜着走。 “你们那边是什么状况,相信也不用在下来提醒琪英王子了吧。”陈尚书笑的和一个老狐狸一样,“这大理寺审出来的东西,如果真的被有心人利用一下,琪英王子届时回国去闹点什么意外,也是不值当的事情。” 陈尚书说完就撇着唇等了。 话尽与此,多说无益,这说话便如同书法一样,一处写实,一处留白,回味无穷。 琪英的脸色变了几变,他旋身与自己的幕僚低声用羌语交流了一会,等他再度转身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满脸的堆笑了,“陈尚书,不知道你可有好的办法解决呢?”他用了一个眼色,马上就有人送来了银票,双手捧给了陈尚书。 ”王子殿下,你这是何意?”陈尚书心底冷笑,嘴上却是在诧异。 “这点东西不足挂齿,我们前来叨扰陈尚书,实在是过意不去,还请陈尚书一定要收下,聊表寸心。”羌人使节说道。 陈尚书推脱再三,这才将那些银票都揣了起来,随后他朝琪英王子一抱拳,“依在下的愚见,这件事情便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只要琪英王子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忽而坎的身上,在下保管琪英王子平安无事。慕容侯府那边在下尚有几分薄面,在下去说,让老夫人将气都撒在下身上便是了。至于那些百姓,他们都是跟着慕容侯府闹的,只要将慕容侯府的人安抚住了,再将慕容金那边给安抚好,一切就都好说了。” 102 臭鸡蛋 被暴怒的大齐百姓堵住门口,现在琪英王子便是再有脾气也只能先压制一下。 “那真的就有劳陈尚书了。”琪英王子再三拱手道。 “也罢,谁叫我吃这碗饭呢。”陈尚书弹衣而起,“我这就出去和老夫人说说看。看看她们愿意不愿意化干戈为玉帛。” “有劳有劳。”琪英王子又说了两句。 陈尚书这才走了出去。 驿馆的门一开,百姓们便叫了起来,弄得羌人的卫兵们都有点害怕,陈尚书从容走出,分开人群来到老夫人的面前,拱手一拜,“老夫人啊,羌人低头了。”他满眼堆着笑说道。 “陈尚书的意思?”老夫人翻身下马,其余人也都跟着下马,老夫人对陈尚书也是一抱拳,“就这么算了?” 陈尚书看了看周围,压低了声音,悄然对老夫人说道,“那能就这么算了吗?羌人若是觉得太过轻巧了,反而是咱们不对了。咱们要逼他们认错!这事情才算是板上钉钉了。以后他就是想改口都改口不了。” “依照大人的意思……”老夫人也觉得不能这么轻易的就算了,于是压低了声音问道。 “劳烦老夫人在这里再等等,容下官来回几次的。”陈尚书说道。 “好好好。老身明白了。陈大人请。”老夫人是个通透的人,自是明白陈尚书的意思,随后马上抬高了声音说道,“陈大人,这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羌人若是不给我们一个说法,老身便在这里不走了!” “老夫人息怒息怒。下官这就去羌人王子斡旋。”陈大人心底嘿嘿的一笑,拎起衣摆一路小跑的又进到驿站里面去。 里面的琪英正在等着陈大人,一见他回来,忙迎上来问道,“怎么样?” 陈尚书马上摆出一脸的难色,“不好办啊,王子殿下,慕容将军受伤了,老夫人正在怒气之中,这暗箭伤人的事情是忽而坎做下的,虽然现在忽而坎自己身受其害也殒命了,但是慕容将军何其无辜?现在伤在家中,你也知道,当年慕容将军的父母都是死在你们羌人手里的,老夫人本就对你们一肚子的怨气,现在慕容将军又伤在家里了,老夫人现在哪里能善罢甘休。” “那怎么办?”琪英现在也是有点慌了。外面的动静时不时的就传来,夹杂着大齐百姓愤怒的叫喊声,他们现在使团才几个人?如果真的被大齐百姓给冲进来,断然是没什么好果子吃的,虽然说他们是使团,但是羌人和大齐也打了那么多年了,如果真的被暴民打死在这里,父皇会怎么做?说替他报仇?呵呵,那也不过就是父皇再度起兵攻打大齐的一个借口了,他命都没了,还要什么报仇?况且现在西羌储位之争也是十分的厉害,他没必要白白的将命丢在大齐,便宜了那几个小兔崽子去。 “陈大人,这回你一定要帮帮我们了。”琪英拉着陈尚书的衣袖说道,“我与科尔善不一样,我是诚心来和谈的,这样,只要你帮了我这回,我们就是朋友,和谈的事情我会加快进度,以便早日定下盟约,我也好早日带着科尔善回国。” 他在这里浪费什么时间?科尔善都丢了两座城了,只要他办的比科尔善漂亮便是出彩了。 来的时候想要拿大齐怎么样怎么样,到了现在在琪英这里已经变得灰飞烟灭了,保住命,能回西羌才是最最重要的。 他心底也恨忽而坎鲁莽!打擂不过就是为了引出那些坑了科尔善的齐人,怎么忽然起意要对慕容金下黑手了!慕容金打败羌人,如今在大齐声誉正隆,他们如果真的在大齐的地盘上将慕容金弄死,那他们还能出的了大齐的国界吗? 真是被忽而坎给气死了! “好好好。”陈尚书一看这王子这么上道,倒是少了他很多口舌,喜上心头。 心道他们在谈判桌上磨破了嘴皮子都是一点进展都没有,还真不如慕容将军去打上一场,看看,这样一打羌人顿时顺毛了! 陈尚书心底嗟叹啊,还是拳头硬好使。 “王子殿下少安毋躁。”陈尚书说道。“在下出去和老夫人她们再商量商量。” 陈尚书说完,又跑了出去,就这样来回跑了好几次,陈尚书对琪英王子说道,“王子殿下,老夫人那边卖我面子,只要王子殿下肯和慕容家道歉,说是忽而坎错了,羌人错了,她们就不再计较什么了,对了,他们还要王子殿下写了道歉信去给慕容将军便好。” “真是只要道歉?”琪英王子问道。 “只要道歉就好。”陈尚书说道:“老夫人毕竟是一品诰命,气归气,但是王子是羌人使节,老夫人大道理是懂的。王子殿下,道歉没什么,写个信也没什么,只要解了眼下的苦难就好。” 琪英转过身去和自己的幕僚又是一顿商量,再三推敲,这才对陈大人说道,“好。道歉便道歉,道歉信我们也写。不如请陈尚书让老夫人她们进来,外面的大齐百姓群情激愤。我们是怕出什么问题。” “这只怕不行!”陈尚书摇了摇头,“你们羌人的士兵当街射箭,已经是将大齐的百姓给惹恼了。王子殿下不出面澄清只怕百姓们心底还有疑虑,日后王子和使节们上街去被丢个石头,砸个暗器什么的,在下也是控制不住。所以王子不如干脆随在下出去说个明白,大齐百姓并非愚民,也是通情达理的,只要王子说这些都是忽而坎干下的坏事,与你无关,百姓们见忽而坎也死了,自是不会和王子殿下计较什么的。” 琪英一听要他和大齐百姓道歉,他又有点不乐意了,一脸的便秘加不悦。 陈尚书也不着急,琪英不愿意拉到,反正被围着的又不是他的尚书府。 幕僚们亦是交头接耳,就这样僵持了下来,大家都干耗着,过了不知道多少时间,就听到外面传来了砰砰砰的声音,一个看门的羌人侍卫慌张的跑了进来,用羌人语说道,“殿下不好了,有齐人朝咱们驿站扔烂菜叶子和鸡蛋了!” 琪英一听这个,顿时就又坐不住了。 他起身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的踱步。 他越是着急,陈尚书就越是淡定,心道这烂菜是谁扔的,扔的好!不过附近也没菜市场啊?烂菜是哪里来的?臭鸡蛋又是哪里来的? 果然没过多久,琪英对陈尚书说道。“烦劳尚书大人和外面的人说,小王愿意出去和大家道歉。请他们散开,莫要伤了小王才是。” 幕僚们一听也是急了,叽里咕噜的用羌人语说了一大堆,无外乎就是王子要保重啊,现在外面群情激愤,只怕王子出去会被误伤之类的话。 琪英抬手按了按,他现在是一个头比两个大,刚才就是拖延,所以才导致齐人愤怒,如果再拖延一段时间,只怕扔过来的就不是烂菜和鸡蛋了,很可能就是石块和刀子。 “好好好。”陈尚书点头。“我这就出去说说,只要安全了,就让王子出来。” “有劳。”琪英怄都要怄死了,但是还是只能满脸堆笑的抱拳。 陈尚书出来,差点被百姓手里的臭鸡蛋给砸中,吓的他也出了一身冷汗,老夫人赶紧叫人停手,让慕容将的侍卫前去护住了陈尚书。陈尚书一闻这条街上的味道差点没吐出来,这谁啊?还真是臭鸡蛋!哪里寻来的?这味道真心是能将人熏出二里地去!再看看驿站的门口和墙上,无一幸免,挂着黏糊糊的鸡蛋液和烂菜叶子…… 陈尚书好不容易得以安全的到了老夫人的面前,“成了,成了,老夫人这事情成了。”他面有喜色,“让大家不要再扔了,王子殿下愿意出来道歉了。” 老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振臂一呼,让所有群情激愤的百姓住手,随后又让慕容家的侍卫在门口清理出一条路来,陈尚书这才将琪英王子给请了出来。 百姓们一见羌人王子出来了,又是一阵的骚乱,好在慕容家的侍卫和陈尚书带来的衙役们给力,再加上老夫人的高声恳请,这才算是让琪英安全的到达了老夫人的面前。 琪英心惊胆战的和老夫人道歉,又和大齐的百姓们深深用大齐的礼仪做了一揖,再将在里面已经写好了的道歉信叫道老夫人的手里,大齐的百姓这才爆发出了一阵雷鸣的欢呼声。 白纸黑字写的分明,是用羌人语与齐语两国文字写成的道歉信,落款有琪英的印鉴又有羌人的使节团的印信,羌人这回是不可能再反水了。 宋瑾瑜坐在驿馆对面二楼的茶馆雅间里面,看着楼下发生的一切,心里悬着的石头这才落了地。 陈昭三步并成两步的跑了上来,一脸的兴奋,“瑾瑜,别说你那个扔臭鸡蛋的法子真好用。我还以为羌人要当上一阵子的缩头乌龟呢,被你几车烂菜叶子和臭鸡蛋愣是给逼出来了。” 103 小侯爷的纠结 宋瑾瑜陪着慕容金回府之后怎么都觉得不妥当,所以叮嘱慕容金在他回府之前千万不能出侯府半步,他缠着慕容金一定要答应他,慕容金被他给烦的不行了,只能满口答应下来,他这才带着几个得力的手下从侯府后门用最快的速度赶来了驿馆。 他来的时候适逢陈尚书第一次出来和老夫人说话,他看了看这形势,干脆就拿出了一些银子,叫自己的手下去将能找到的所有臭鸡蛋和烂菜叶子都买来。 有钱好办事,那些卖米粮杂货的铺子一听有人卖臭了的鸡蛋,顿时都乐了,纷纷将自己铺子里那些放坏了的鸡蛋都拿了出来,所以砸向驿馆的那些东西就是这么来的。 羌人一直在拖延,宋瑾瑜可不能让他们这么磨蹭下去。 这种事情拖的越久,变数就越多。 陈昭看到宋瑾瑜在这里,自告奋勇的找人去扔臭鸡蛋,百姓都是跟风的,见有人扔,他们也将手边能找到的没用的东西都扔了出去。所以这才给了羌人莫大的压力。 “行了,行了,羌人肯道歉就好了。”宋瑾瑜马上起身对陈昭说道,“我要赶紧回去。你盯着点,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赶紧派人去沐恩侯府和我知会一声。” “好嘞,我办事,你放心。”陈昭笑着拍了拍宋瑾瑜的肩膀,目送着宋瑾瑜快速的下楼离去。 宋瑾瑜是不放心慕容金。 他这边放出话去说慕容金受伤了,万一她不听劝跑出来了,岂不是露馅了…… 虽然慕容金答应过他暂时不出门,不过他总觉得自己侯府的大门是完全拦不住慕容金的。 等宋瑾瑜急三火四的跑回去之后,看到慕容金闲适的躺在家里的软榻上看书,这才长松了一口气。 宋瑾瑜走到她的身侧站住。 “干嘛?”慕容金抬起眸光来看着他。 “你啊!下次出去逞强之前能不能先和我说一下啊!”宋瑾瑜蹙眉说道,他十分嫌弃的踢了踢慕容金的腿,示意她给自己挪个地方出来,慕容金将身子歪了歪,抬腿将一边放着的一个椭圆形的红木墩凳勾了过来,随后将双腿交叠朝上面一翘,算是给宋瑾瑜让出了一块地方来,宋瑾瑜坐下来,“你知道不知道今天如果那些暗箭你没躲开后果是什么?” 慕容金噗哧一笑,“我若是连这样的暗箭都躲不开,大概也活不到现在了。行了,不用担心我了。你刚刚出去是做什么了?”她问道。 本来宋瑾瑜是想说他出去是替她善后了,不过看着慕容金的双眸,这话就被他吞了回去,“我出去还能做什么?不就是到处看看。” “你舅舅已经给了你一个官当了,你以后也不用整日在家里游手好闲的。”慕容金说道,“既然要当官就要好好的当。” 宋瑾瑜的眉头蹙的更深,“你先别说我,你这两天都不能出府去。” “为什么?”慕容金不解的问道。 “因为我对外面说你受伤了。”宋瑾瑜说道,“你这两天老实在府上住着吧。羌人这事情的风头过了,你再去骁骑营,你的那些侍卫虞意涵已经派人送回来了,也都找了大夫看过了,不要紧,都是皮外伤,过几天都会好的,你就老实的在府里陪着他们一起养伤好了。” “我会受伤?就凭忽而坎?”慕容金声音一提。 “知道你厉害,但是你不能一味的逞强,有的时候该示弱还是要示弱的。”宋瑾瑜说道,“你听我这一回,我左右是不会坑了你的。” 慕容金那双黝黑的眸子盯了宋瑾瑜半晌,随后笑了起来,“其实我忽然发现你也是很有脑子的。” “你这么说就是答应了?”宋瑾瑜歪头问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慕容金叹息了一声说道,“哪里又是一个不识好歹的人,既然你都这么帮我了,我也不能给你拆台对不对?好了,我就休息几天,你舅舅那边你去说。反正别让他治我一个欺君之罪就好了。” “那你放心。”宋瑾瑜这才笑了起来,“我断然不会那么混。” 被慕容金在明里一闹,又被宋瑾瑜在暗中一推,羌人果然老实了不少。琪英将忽而坎的尸体收了回去,也开始着手真正的与大齐和谈,至于忽而坎一事,他也是提都没有再提过。 只要双方有诚意,谈起来就快了。 科尔善多有不满,几次催促着琪英要想个办法将他丢出去的两个城池给要回来,琪英现在只想赶紧谈完回国去,至于那两座城的事情是科尔善丢的,和他又有什么关系,科尔善的母亲现在是西羌的皇后,他还正愁找不到什么科尔善的岔子呢,何必来当老好人,帮科尔善擦屁股! 再说了,琪英算是看出来了,这大齐的皇帝陛下一点都不好惹。 表面看起来皇帝十分的和善,总是笑眯眯的,实际上他们前面之所以那么艰难就是这大齐的皇帝寸步不让的结果啊。 忽而坎一事,驿站都被暴怒的百姓围了,这位皇帝陛下不可能不知道,他愣是连提都不提一句,便是已经默认了这件事情了。 那他还折腾个屁啊,人家那么强硬,你这边再强硬了,就没的谈了。 西羌现在打不起仗,赶紧和谈完了他好早日回去。 也不过就三四天的时间,羌人和大齐将之前两个月都没谈完的事情都顺顺当当的谈完了,不日羌人使团便要启程回国,所以大齐皇帝决定让礼部尚书再举办一次大型宴会,给羌人使团送行,这一次宴会就不放在宫里了。 慕容金不愿意去参加这种宴会,正巧她这几都是在家假装受伤的,所以就成功的避开了。 宋瑾瑜身为沐恩侯是在被邀请之列的,慕容金不去,他不能不去。 宴会是设在了陈尚书的别院之中,不在京城,在京郊,虽然是冬日,但是院子里的各色梅花都开了,清香扑鼻,再加上前夜一场冬雪,梅香加上雪景,也不会让这宴会显得过于单调。虽然是陈尚书设宴,但是走的是国库的公帐,所以陈尚书也不吝啬银子,一番布置下来,这院子里也是华丽别致的。 宋瑾瑜是和南宫明辉一起来的。 云蕊刚刚被查出有了身孕,所以在家里安胎,这种事情她怕人多挤着,伤了肚子里的孩子。 南宫明辉知道自己要当爹了,乐了一路。 宋瑾瑜就看不得他那副得瑟的模样,十分的鄙夷,小孩子有什么好的?吵都吵死了! 不过看在好友这么开心的份上,他这些话还是忍住没说。 “你小子到底有没有和慕容将军圆房啊?”南宫明辉朝宋瑾瑜挤眉弄眼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宋瑾瑜一巴掌将他那张叫人见而生厌的脸给推到了一边去,“走开!”他烦躁的说道。 “看你一脸欲求不满的样子,那便是没有了。”南宫明辉得意的直得瑟,“要抓紧啊,小侯爷,我都要当爹了!” 宋瑾瑜冷笑了一声,臭不要脸的。 “其实吧,再怎么强势的女人,只要你得到了她的人,她的心也就离你不远了。”南宫明辉笑道,“我家云蕊这两天不知道对我有关心和体贴了。” 宋瑾瑜一脸的黑线,他为何要和这个人同乘一辆马车?他撩起了车帘,有点狂暴的对外面赶车的马夫说道,“还不快点!没见时间就要到了吗?” 无辜被吼的车夫只能唯唯诺诺的加快了车的速度。 宋瑾瑜不理南宫明辉,托腮坐在一边,他家那位便是连睡觉都能将人打吐血的,想要靠近她?呵呵,难! 宋瑾瑜忽然觉得自己前途暗淡无光。 不过他猛然又惊觉,自己为何要这么消沉呢?难不成真的对慕容金动心了? 被自己念头给吓到的小侯爷直啃自己的手指甲,一定不是这样的!宋瑾瑜甩开了那个念头,他之所以这么帮慕容金,也是觉得她让人敬佩,又十分的可怜,仅此而已。 恩恩恩,一定是这样的!宋瑾瑜极力的给自己洗脑。 他这辈子要找的女人必定是一个温柔贤惠,他说向东就不会向西的。 和慕容金在一起叫没办法!迫不得已! 反正他现在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人,又觉得慕容金还不错,所以才勉强和她在一起! 哎呦! 这些念头在宋瑾瑜小侯爷的脑子里闪来闪去的,将他自己都给闪烦了。 宋瑾瑜陷入了沉思之中,其实他心底明白,自己找了那么多理由出来,也不过就是在掩盖一个事实,那就是似乎,大概,可能,他真的对慕容金动心了! 宋瑾瑜烦躁的挠头。 “你干嘛?”南宫明辉看到宋小侯爷在一边抓耳挠腮的样子,不由问道。 “闭嘴!”宋瑾瑜吼道! 没见他现在烦着呢! 南宫明辉无辜被吼了一声,果然闭上嘴了。 欲求不满的男人真可怕,南宫明辉烦了一个白眼。 有心带着宋瑾瑜去找个地方撒撒邪火,但是一想到云蕊现在怀孕了,南宫明辉就将那个念头给掐了。 他从现在起要好好的陪在云蕊的身边,那些地方他再也不会去了! 104 你会的我不会 陈尚书的别院很大,亭台楼阁掩映在皑皑白雪之中,银装素裹,凉亭和水榭都用半透明的轻纱笼罩了起来,里面放上取暖用的炭火盆,围炉而坐,有上好的香茶在手,又有不少干果炒货放置,一片融融其乐。 陈昭早就霸占了一个好地方,是一处假山边上的凉亭,四面素纱环绕,用以拢住热气,进了亭子里面一点都不觉得冷,石桌上的红泥炉里咕嘟咕嘟的煮着水,冒着蟹眼泡泡。 “这啊,是去年的无根水,就埋在这别庄的梅花树下。”陈昭笑着给大家用煮开的水沏茶,说道,“你们是我朋友,才有这种待遇。旁人就只能喝井里打上来的水了。我今日可是出血本,你们喝的茶叶便是极品的眉峰,正经的雨前茶,我可是藏了好久的。” “都放了快一年了,也敢叫好。”宋瑾瑜坐下之后就讽刺他。 “嘿,嫌不好,别喝啊。”陈昭作势要去夺宋瑾瑜的杯子,被宋瑾瑜给闪开了,他也就笑了笑,知道宋瑾瑜就那张嘴不饶人,不是真的嫌弃他的东西,“这几天我爹高兴,给了我不少好东西。回头拿来给你们瞧瞧。” 旁人不知道那天发生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陈尚书因为陈昭的缘故知道的一清二楚,他是拿着鸡毛掸子先给了陈昭几下子,“臭小子,胆儿肥了!敢跟着宋小侯爷瞎胡闹,人家的亲舅舅是陛下,出了事情,陛下会护着你,你老子我就是一个礼部尚书!出了事情自己都兜不住,你给老子小心点,以后再有这种事情要三思而后动。” 羌人那件事情其实想想也是挺后怕的,这几个后生小子做事光凭一腔热血,横冲直撞,他当时是帮了自己的儿子了,不过也是提着脑袋去帮的。总算宋瑾瑜那脑袋瓜子还算好事,没让慕容金的举动酿成大祸。所以陈尚书回家后不得不敲打一下陈昭,但是打完了又觉得自己儿子这回跟着小侯爷做事做的漂亮,再加上柔然人之前给了他那么多银票,这几天和谈十分的顺利,他又心情大好,所以就给了不少好玩意给陈昭。 礼部尚书,最会玩的就是打上几巴掌再给两个甜枣的手段。 虞意涵今日有点蔫,南宫明辉问了他几回,他才略带失落的说道,“我爹昨天和我说,若是今年春闱考不上的话就叫我成亲,” “成亲又不是坏事。”陈昭笑道。 “可是关键我爹说话不中听啊。”虞意涵郁闷的说道。 “他老人家说什么了?”南宫明辉好奇的问道。 “他说我若是考不上,那便是没用,既然书读的不行,就是废物一个,还不如早点成亲,生个孩子出来,算是替虞家继承香火,他就不指望我了,指望我儿子去。”虞意涵愁眉苦脸的说道。 南宫明辉和宋瑾瑜都是感觉到膝盖一痛,妈蛋!就属他们两个成亲了!难不成他们两个都是废物! “你要是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岂不是比废物还废物!”宋瑾瑜薄凉的说道。 “我就是愁呢!”虞意涵叹息道,“如果都是生的女儿,那要生到什么时候去?” 他话音一落,在场的另外三个纷纷拿鄙夷的目光看着他,他们还以为虞意涵这么低落是因为给自己爹给嫌弃了,哪里知道这个二愣子想的居然是生不出儿子的事情。三个人均是扶额摇头,表示与这个废物不能愉快的交流了。 就在大家有说有笑的时候,外面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请问宋瑾瑜宋侯爷是不是在这里啊?” 拢在凉亭四周的素纱被人揭开了一角,几名羌人装扮的人走了进来。 为首的一位身材魁梧高大,浓眉,高鼻子,蓝眼睛,看起来生的还是比较俊朗的。他的齐人语说的十分的僵硬,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名大齐的礼官。 “我就是。”宋瑾瑜他们几个都站了起来,宋瑾瑜抱拳说道,“这位……” 他没见过琪英王子,所以不认识。 大齐的礼官忙说道,“侯爷,这位就是琪英王子。” “幸会幸会。”宋瑾瑜忙又一欠身。 琪英王子过来双手抬了起来,猛然照着宋瑾瑜拍下,宋瑾瑜吓了一跳,忙朝后退了一步,惊恐的看着琪英:“王子这是何意?” 琪英的手臂那么粗!这一拍下来,是要将他拍吐血吗? 琪英就是来找宋瑾瑜晦气的。 他被慕容金弄死了手下的一员大将,还吃了一个哑巴亏,有苦说不出,今日听说慕容金的夫君就在宴会上,说什么也要来会会这个人! 临走前给慕容金惹点麻烦也是好的。听说大齐的男人最受不了的就是自己的妻子比自己能干,慕容金那么强悍,她的丈夫地位又那么高,如果将慕容金的丈夫激怒了,就算他们走了,慕容金在家里的日子也不好过吧! 他问过了阿黛拉了,慕容金嫁的那位小侯爷就是一个小白脸,什么都不行。 现在看宋瑾瑜一脸的惊色,他的心底更是不屑的紧。 “没想到慕容将军那样的女英雄却是嫁了这么一个……”琪英蹙眉,故意拉长了自己的尾音,随后朝自己身后跟着的羌人随从看了一眼,那些羌人都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宋瑾瑜顿时满脸通红,“嫁了怎么一个?”他暗中捏拳,恨声说道,“王子殿下倒是说明白啊!” “跟大姑娘一样的男人!”琪英王子说道,说完之后自己也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简直太过分了。”南宫明辉蹭的一下上前一步,“王子说话太无礼了吧!” “我们羌人的规矩,谁厉害谁说话!”旁边一个羌人使节略带傲慢的说道,“如果现在是慕容将军在这里,我们自是尊重她,因为她击败了我们的勇士。但是你算是什么?”他不屑的扫了一眼南宫明辉和宋瑾瑜,随后对南宫明辉说道,“你愿意和我比试比试吗?如果你能赢了我的拳头,我自会随你辱骂,绝无半句怨言。” 南宫明辉怒了,“比就比!说吧,射箭骑马,随你选!” 真当他这个郡马爷是当假的吗?如果他没半点本事,云蕊又怎么会对他死心塌地的。 “口气不小!”那羌人使节哈哈一笑,“我就和你比射箭!你敢不敢!” 南宫明辉立眉道,“有什么不敢的?” 宋瑾瑜刚想要制止南宫明辉已经是来不及了。 他心底暗暗的低叹了一声,完蛋! 羌人能找过来必定是已经预谋好了的。谁知道他们肚子里面卖的是什么坏水。 羌人不日就要启程回去了,这种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是忍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人家有备而来,叫嚣不已,你可以避开其锋芒再做计较。 总之看清楚再说,不要这么冲动的就应下来。 哪里知道南宫明辉刚刚也是脑子一热,这就应了下来。 琪英已经拍手叫好了,“你们大齐也是有热血男儿的嘛,不是一味的躲在女人的裙子后面。” 他这话一说,在场的人均是义愤填膺,怒目瞪着琪英。 明明知道他是在故意激怒大家,但是大家还都真的吃了他这一套。 “来来来,请你们大齐的人也来做个见证!”琪英笑道,随后对那个大齐的礼官说道,“去将你们的陈大人请来,给我们准备一块场地,今日就在这个宴会上以武会友。一试高低。” 那礼官一看这种情况,不敢耽搁,忙告退跑开。 没有多久,陈尚书锁着眉头就跑了过来。 “琪英王子,今日乃是宴会,就是唱唱歌,跳跳舞,吃吃饭,咱们大齐和你们西羌如今已经是缔结了盟约,将来便是一家人了,何必在这种吉祥的时候动刀动枪的?”陈大人摆着一张笑脸说道。 “陈大人这话就不对了。”琪英笑道,“在我们西羌,便是在宴会上也是可以比武助兴的!怎么你们大齐就这么弱,连比试一番都不敢比试了吗?” 此时已经有不少人围拢过来,就连之前受伤一直蛰伏不出的科尔善也走了过来,冷笑道,“莫不是你们大齐就一个慕容金敢作敢为,其他人都是怂货吧。” “我与你比就是了。”齐人这边有一个武将站了出来,满脸的怒容。 “好好好,我就和你比。”科尔善怪笑道,“我受伤才刚刚好,不过对付你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琪英看向了宋瑾瑜,“宋侯爷,你敢不敢和我一较高下呢?” “我乃文臣,并非武将。”宋瑾瑜压住了自己的怒意,缓声说道,“你要与我比吟诗作对,琴棋书画吗?那好啊,我可以和你比这些。” 宋瑾瑜的话一出口,顿时大齐中人就爆发了一阵笑声, 让羌人来吟诗作对,琴棋书画,这不是难为人吗? “你说的那些我不会!”琪英傲慢的说道,“我与你比射箭,摔跤!” “你说的那些我也不会,我就和你比琴棋书画。”宋瑾瑜哼了一声说道。 105 我怕你出事 琪英觉得自己快被眼前这位长的和大姑娘一样漂亮的大齐小侯爷给气笑了。 人倒是长的漂亮的晃眼,可是一说话这他奶奶的就是一个臭无赖啊! “我是客人,你是主人!你要让着我!”琪英说道。 嘿,现在和他说什么主客关系了?宋瑾瑜缓缓的一笑,“有句话叫客随主便,王子殿下可听过?”他本就是一个明珠一样的人儿,现在这么展颜一笑,更是让整个人如同蒙了一层光一样,春花晓月一样的容貌让琪英王子都呆了片刻。 他见过美人很多,男女都有,但是宋瑾瑜算是其中的翘楚了。 他朝宋瑾瑜伸出手来,不由摸了一把宋瑾瑜的下颌,“宋侯爷这么漂亮的人儿,莫不是一个女儿身假扮的吧!” 宋瑾瑜哪里知道他会忽然作出这种流氓的举动,愣是没反应过来,被他生生的给摸了一把下颌,顿时让宋瑾瑜觉得浑身上下好像爬满了蚂蚁一样的恶心。 宋瑾瑜又气又恼的后退了两步,“琪英王子!请你自重,这种场合下,你便是如此轻佻的吗?” 大齐众人已经是惊呆了,而羌人则齐声的发笑,顿时羌语四起,叽里咕噜的,说了一个不停,一双双眼睛都齐刷刷的投向了宋瑾瑜,目光之中包含的意思已经是不言而喻,上上下下将他打量的一个够够的,完全是半点颜面都没给他留下。 有听的懂羌人语的礼部官员已经是蹙眉握拳,羌人说的十分不堪入耳。 “想要我的尊重,也要看看你值得不值得我尊重你。”琪英双手抱胸,他比宋瑾瑜还高出半个头来,有点居高临下的看着宋瑾瑜,“你连与我一战的勇气都没有,我为何要尊重你。听说你是大齐皇帝的亲外甥,你大可以到你那皇帝舅舅面前去哭上一哭,没准他一怜惜你,就又给升个什么郡王的也难说啊。” 他说完,其他羌人又都是发出了一声爆笑。 宋瑾瑜现在反而不生气了,他看出来了,羌人就是要激怒他,如果他现在表现的非常生气,羌人只会越开心。 “我说与你比琴棋书画,你又不敢,怎么反而说我不敢与你一战呢?”宋瑾瑜耸肩摊手。“到底是谁没勇气?” 琪英见宋瑾瑜一点都不生气也是觉得诡异,“咱们这么僵着也没什么意思,不如这样,我看你年纪小,让着你,你从在场的人里面,选一个出来代替你,与我一战,这算是公平了吧。你若是输我,就给我磕三个头,叫我一声爷爷,我若是输你,就把阿黛拉嫁给你!” 宋瑾瑜眉头一蹙。 他这两天在家里听慕容金提过,琪英其实也是一员战将,实力与忽而坎不相上下,忽而坎略胜一筹。 忽而坎的力量大家都见识过,这琪英只怕也是来者不善。 宋瑾瑜脑子转的很快,今天羌人摆明就是来找回场面的,所以才激的大齐中人与其比试,所以他们一定有必胜的把握,不然不会这么嚣张,琪英敢放话出来说让他随便选,便是因为今日在场中人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 “阿黛拉公主我可消受不起。”宋瑾瑜说道,“你若输我,也对我磕头三下,叫我一声好爷爷。” 琪英哼了一声,“我敢磕你敢受吗?” “不如你磕了试试,看看我敢不敢受。”宋瑾瑜也抱胸说道,论吵架他还没怎么输过。他吵架的本事就是和市井泼皮学的。 琪英语塞,他的大齐语不怎么灵光,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可以争辩的,本是要气的宋瑾瑜跳脚的,哪里知道这厮就是一个臭无赖,倒是有点要被宋瑾瑜给气到的样子,“你少废话,输了我就给你磕头!但是你也要赢的了算!别一会哭爹喊娘的才是!” “随便哪一个?”宋瑾瑜问道。 “是啊!随便哪一个!”琪英傲慢的说道,大齐对手之中,他只怕一个慕容金,他早就问过了,慕容金说在家养伤,根本就没来。那他怕什么? “不如……”宋瑾瑜这个不如两个字还没说完,就见人群里面挤出了一个人,身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嘴角带笑,“不如,我来替他出战啊。”她脆生生的接了宋瑾瑜的话。 红色的发带被风吹起,与墨色的发一起在她的身后张扬的飞舞着,她的唇角带着一丝浅笑,目光灼灼的看着琪英,眼底明显流转着一丝淡淡的蔑视之意。 “慕容金?”宋瑾瑜都已经傻了,等慕容金走到了他的身边,他才回过神来,“夫,夫人……你怎么来了?” 他猛然想起这是在外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赶忙改口,叫的那叫一个磕磕巴巴的。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来,所以在家里想来想去觉得不妥当,你前脚走,我后脚就跟来了。”慕容金笑道,她不是从正门走的,直接跳墙进来的,所以就是陈尚书别院里看门的人都不知道慕容金已经暗中潜入了。对于慕容金来说想要绕开别院附近的侍卫简直太容易了。 她知道琪英的脾气,她与羌人打了那么多年,怎么会一点都不了解羌人的念头。忽而坎在羌人之中威望甚高,他死,又是琪英的左膀右臂,之前琪英迫于无奈只能偃旗息鼓,但是羌人将能谈的都谈完了,马上要回国了,这时候如果再不朝齐人发难,就不像是琪英的作风了。 她本来就是想来暗中看着宋瑾瑜的,毕竟是她打死了忽而坎,所以如果羌人要报复的话,宋瑾瑜必定是他们最大的目标。 现在宋瑾瑜被人逼到这个份上,她哪里还藏的住呢。 她刚刚一句话顿时将宋小侯爷的脸都说红了。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来…… 这话怎么听都觉得那么的顺耳,而且慕容金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的呢。 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很帅很美,叫人也分不出是帅气还是美来,总之都是混在了一起。 “我……我……”宋瑾瑜的心底一热,顿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我了半天,愣是没我出个什么东西来,他直觉的自己好像一个呆头鹅一样傻…… 琪英狠狠的瞪向了他的手下,不是说慕容金没来吗?现在这个慕容金是鬼吗?从地里面冒出来的? 在场的大齐众人也都是好像受到了惊吓一样。 不是说小侯爷和慕容将军两个夫妻不合吗? 怎么看现在倒是一副夫唱妇随的恩爱模样了…… 慕容将军真是浑身上下都没有半点的女人味,但是偏生和小侯爷站在一起的时候画面却是和谐到了极致…… 随后大家就恍然了,小侯爷生的实在是太漂亮了,而慕容将军又是极度的帅,所以他们两个站在一起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 “一切等我赢了再说。”慕容金对宋瑾瑜笑道。 宋瑾瑜还能说什么?只剩下傻乐和一个劲点头的份了。 南宫明辉扶额,这人还死鸭子嘴硬说不喜欢慕容金,看看他脸上现在的表情,简直和白痴也没什么两样了。 慕容金随后转过身来对琪英说道,“你刚才说的可算数?” 琪英心底发虚,他可不可以说不算数啊! 不过刚才嘲笑了宋瑾瑜那么久,他的手下还污言秽语的,不知道是不是激怒了慕容金?她下手贼黑…… “算数!”琪英被迫点了点头,随后马上加了一句,“既然是为了宴会助兴的,那就点到为止,不要伤了和气!” 大齐的人一听,都觉得这羌人实在是狡猾,刚刚慕容将军没出现的时候,他们可没说点到为止这种话。 现在是看慕容将军来了,所以怕了吧。 “好。”慕容金点了点头,“我也不想出手伤了你。我们就点到为止。” “好好好。”琪英竟然一点都不想分辩刚刚慕容金那句出手伤了他的话,其实他心底明白的很,只要慕容金想,随时都能出手伤了他…… 如今大齐对西羌一共三组人,便是三局两胜来定输赢了。 陈尚书见自己劝说无效,也是没了什么办法,只能叫人去清理出了一块场地来,刀剑无眼,他叫大家都避开,不要围观,不过现在大家哪里肯错过这场好戏,哪有一个肯让开的,无奈之中陈尚书只能叫来侍卫将场地的周围给围起来。 最先比试的是南宫明辉与那个羌人武官,他叫衡善。 大齐这边哪里有什么准备,都是来赴宴的,除了侍卫之外谁带着兵器?但是等大齐这边看到羌人将他们的兵器拿出来,就恍然,糟糕了,被羌人给绕进去了,赴宴还带着这些东西显然是准备的十分充足。 陈尚书一看也是面有不悦,“琪英王子,我们诚心设宴待你,你们怎么全都带着武器前来?” “随身携带武器是我们羌人的传统,有什么好奇怪的。”琪英哼声说道。 “随身带兵器是不奇怪。”慕容金忽然开口道,“但是这些兵器刀刃与箭尖都是隐隐发黑发蓝。好像有点问题啊。” 106 算我欠你们的 被慕容金这么一说,齐人皆哗然。 前来赴宴的不乏兵部中人,大家朝前,将羌人围住,就是陈尚书都脸色发青,“琪英王子,你们这是何意?” 大家现在才纷纷看清,箭头和兵刃发黑青色,不是粹毒了,就是抹上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管是什么,总归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了。 “不过就是为了防止有刺客罢了!”琪英见状不好,心底恼怒,怎么到哪里都有慕容金的破坏!这人真是招人讨厌,现在慕容金在他的眼底即便是生的再怎么漂亮,也如同怪物一样面目狰狞了。 他大声解释道。 “哦。”慕容金双手抱胸,浅浅一笑,“原来如此。我们大齐素来好客,对你们羌人使团也是照顾有加,待以上宾之礼,这周围亦是有我们大齐的护卫,再说了,不是还有我们几个在吗?两位王子和公主不会出事的。哦,对了,我倒是差点忘记了,上回倒是科尔善王子在外遇险了,不过我怎么听说王子是被自己的手下给坑了呢?两位王子用带毒的兵器前来保护自己,就不怕被自己人伤到了找不到解药吗?” 慕容金一番话,说的大齐人都笑了起来。 “就是,听说上回王子还被自己的侍卫打伤了,断了肋骨。”有人在人群里喊了一声。 科尔善的脸色骤然发黑,咬牙不语。 他娘的,什么被自己的侍卫给打伤了,明明就是中了你们大齐人的奸计了,可惜他调查多日无果,那些臭娘们就好象凭空消失了一样,人毛都找不到。 科尔善现在有种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感觉。 偏生那些臭娘们的事情又不能和琪英说,说了传回去就是把柄!出使期间流连烟花之地,给父皇知道了,也是一个麻烦。况且他还丢了两座城。 陈昭乐的眼睛都快眯成两条缝了。 虞意涵用崇拜的眼光看着慕容金,小声问宋瑾瑜道,“你家慕容将军还有妹妹吗?不求和慕容将军一模一样,只要有她十分之一厉害就成了。” 宋瑾瑜现在全身心都关注着慕容金,哪里有什么心思去理会虞意涵,他嫌弃的瞥了虞意涵一眼。意思哪边凉快,你哪边待着去! 琪英的脸色也是异常的难看。 就是这个女人,战场上折辱他们,现在便是在这里也不住的羞臊他们。 若不是现在羌人内部尚有矛盾,经不起和大齐交战,他们也不用窝在这里受这种鸟气。 “将那些兵器都收起来!”琪英寒声说道。 “是,”羌人这才将自己带来的兵器纷纷收起来。 “为了公平起见,我们提供的弓箭和兵刃由双方都派人当场检验。”慕容金见目的达到,也不咄咄逼人。她缓声说道。 “好!”琪英黑着脸说道。 陈尚书顿时叫人去搬了一些弓箭和其他的兵器前来。 他们今天本就是有备而来的,那些兵刃上早就粹好了产自羌人的一种毒,中毒者会手脚发麻,瞬间倒地,不过这种毒十分的难找,平日里是不用的,就连当年慕容金的父母也在这种毒上吃亏过。 慕容金与羌人交战多年,自是识得这些,所以一语道破。而且她还专门找到过对付这种毒的解药。 想到这里,慕容金的心就隐隐的一沉。 那时候师傅眼盲,还陪着她走过好多山,才找到了克制这种毒的药材。 风雨相伴,相互扶持,慕容金只觉得自己有点隐隐的心痛。 不知道师傅现在身处何地,他可安好? “怎么你媳妇好像在发呆啊。”陈昭悄悄的拽了拽宋瑾瑜的衣袖。 不用陈昭说,宋瑾瑜也看出来了。 旁人都在忙着检查兵刃,唯独她一人站在一边凝立沉思,她的眼眉略低,眼底流动着一丝淡淡的哀色,就连素来都是清寒的眉尖也似乎是拢在了一团云雾之中一样。 任凭周围人熙来攘往,她就好像陷落入了一个自己编织的梦境之中一般,一动不动。 “夫人。”宋瑾瑜上前了两步,轻轻的拽了一下慕容金的衣袖。 慕容金骤然回神,抬眸,入眼的是宋瑾瑜那张略带担忧的俊俏脸庞。 “你不去挑选一件兵器吗?”宋瑾瑜问道。 “不用。”慕容金缓缓的摇了摇头,不是她托大,这里的兵器用起来都不如她的长枪顺手,所以随便选哪一个对她来说都一样。 不过慕容金这句话落在琪英的耳朵里却是将琪英给气了一个半死。 这个臭女人居然这么蔑视他! 双方此时已经将兵器都检验完毕,就摆放在双方的中央。 “你退回去看着吧。”慕容金对宋瑾瑜说道,“我不会输的。” “恩。”宋瑾瑜展颜对着慕容金一笑,“我信你。” 宋瑾瑜的心底忽然升起了一股子前所未有的骄傲和自豪,他就喜欢看这样的慕容金,那么强悍,那么自信,那张脸,那双眼睛,都好像自己会发光一样,她站在那边,便如同定海神针一般,只要她在,就会给人无尽的力量和依靠。 慕容金就是这样的人! 宋瑾瑜快步离开了陈尚书找人圈定的空地,有人搬来了椅子给他,他也不客气,直接坐了下去。 在场众人之中爵位比他高的也没几个了。 第一场是南宫明辉对战那个羌人武将。 陈昭坐在宋瑾瑜身边有点紧张的抓住了宋瑾瑜的衣袖,“南宫他行不行啊,自成亲之后他就荒废了吧。”陈昭小声的说道。 “我也不知道。”宋瑾瑜摇了摇头,南宫明辉其实也算是文武全才了,只是他这个人十分的不靠谱,自和云蕊成亲之后一直不务正业,总和云蕊在玩你追我逃的游戏。也不知道他以前的本事还能剩下多少。在外也只剩下纨绔之名。 不过宋瑾瑜他们几个知道南宫明辉是有百步穿杨的本事的,也仅仅限于以前…… “且看看吧。”虞意涵倒是淡定了下来,他就看他心目之中的女英雄在,他就安心。 宋瑾瑜和陈昭都不说话,而是密切的关注着场地中央。 “双方选弓和箭。”陈尚书说道。 南宫明辉和那羌人武将之前说的便是比赛射箭。 南宫明辉弹了弹自己的衣袖,随后斜睨了一眼那个羌人武将,“别说我们大齐不好客,你是客人,我让着你,你先选!” 羌人武将哼了一声,傲慢的一撇嘴,“小娃娃,你一会别输的没了裤子才好。” 小娃娃?南宫明辉一瞪眼,“我哪里小?”人家明明很大好不好!他都要当爹了! 娘的,羌人真可恶,下次如果羌人再犯边,他就找云蕊的伯父说去,他要出征! 羌人将军衡善不屑的瞥了他一眼,还十分恶意的扫了扫他的胯下。“长得和大姑娘一样,你们齐人的贵公子都是这样的吧,所以才叫一个娘们上战场保护你们。”他说完,羌人这边就爆发了一声嘲笑出来。 “就我这样的,对付你这样的,已经足够了。”南宫明辉说道,“你要是连我这样的纨绔都赢不了,你还是滚回你们西羌啃马粪去吧。”他和宋瑾瑜他们几个混迹市井时间长了,说话也是会十分粗俗的。 羌人衡善脸色微微一变,随后拿起了地上摆的弓,又拎起了一壶箭挂在身上。 南宫明辉见他取了,于是随后拿起了另外一把弓。“你要怎么比?你小爷我都陪你。” 衡善回头,叫了几个羌人士兵出来,一共十人,站到了六百尺开外,随后让他们都除掉帽子,每人拿了一个桔子放在头上顶着。 “我这边出十个士兵,我会发十箭射掉他们头上的桔子。你那边同样也出十个人!与我一样,看看谁射的准,如果弓箭歪了,射死自己人,那就生死无忧了。”衡善傲慢的说道。 大齐的人一看这个,就一片交头接耳。这也太危险了!即便是郡马爷能射准,但是当靶子的那个人也要纹丝不动才行啊,动一下的话,都肯定是射不中的。 羌人有备而来,用的这些士兵应该都是经过训练的,而大齐哪里去找这样的人…… 陈昭紧张的直接站了起来,随后又觉得自己似乎有点表现的太过了,所以他又坐了回去。 “谁愿意出来?”南宫明辉对着周围的侍卫问道。 侍卫们…… 这特么的是要命啊! 大家面面相觑,等南宫明辉话音落了,竟是没人敢站出来。 羌人早料到这种场面,顿时就又爆发了一场嘲笑之声。 那衡善更是笑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他双手柱在弓上,闲适的站着,“怎么?你们齐人竟是连一个有点胆色的男人都没有吗?” 慕容金蹙眉。 她才朝前走了一步,宋瑾瑜却是猛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明辉,我来。” “你疯了!”陈昭一把拉住了宋瑾瑜的衣袖,急道,“万一南宫他失手了怎么办!要命的!” 宋瑾瑜沉眸看了陈昭一眼,陈昭后面的话就再也说不出来了。 他扯着宋瑾瑜的衣袖半晌,随后一跺脚,“算我欠你们的!我陪你去!” 107 有点生疏了 宋瑾瑜这一出声,顿时羌人那边的笑声就止住了。 琪英斜睨着宋瑾瑜,“小侯爷,这可不是在你们家后院和一群大姑娘捉迷藏玩啊。要是你们那个郡马爷一失手,你们的命可就没了。”琪英傲慢的提醒道。 “南宫明辉是我的朋友。”宋瑾瑜微微的一笑,“他有多大的本事,我自是清楚明了。既然是朋友,我便将命交给他一会又如何?脑袋掉了也不过就是碗大的一个疤而已,况且我也信任他。” 慕容金蹙眉,她本是想阻止宋瑾瑜的,但是听到信任二字,她就按下了她要说的话。 在战场之上,你能相信的只有你的武器和你的同伴。 这里虽然没有铁马金戈,但何尝不是另外一种形式的战场? 她看宋瑾瑜的眸光之中换上了一种欣赏之色。 其实宋瑾瑜外表长的的确比大姑娘还漂亮,不过这么好看的外表之下,还是有一颗不错的心的。是个爷们! 南宫明辉心底莫名的激动。 奶奶的,要不是羌人就在这里,他都差点要抹眼泪了。 平日里就和宋瑾瑜还有陈昭到处闹得鸡飞狗跳去了,却没想关键时刻能站出来,还是他们。 陈昭跟在宋瑾瑜的身后一步步的走过去,心底又是骄傲,又是兴奋,还带着几分担忧。 虞意涵马上也站了起来,“你们怎么又把我给丢了!”他三步并成两步的冲了下去,握拳说道,“我也要让我爹看看,他儿子也不是完全没用的嘛。” 宋瑾瑜灿然一笑,三人并肩朝前走去。 一个沐恩侯,一个尚书大人的儿子,还有一个承恩伯的儿子,这些人的分量可是不轻,光是看这个阵容倒是大齐赢了,你们羌人敢派个王子出来顶桔子吗?不敢吧!找些小兵前来送死,算个屁啊! 被宋瑾瑜他们感召的,侍卫之中有几个也都站了出来,“大人,我们愿往。”他们朝陈尚书一拱手。 陈尚书那心底就好像被丢进油锅里面炸了一样,大爷的!他们陈家三代单传啊!除了陈昭这个臭小子之外,就没男丁了!这混小子是非要作死戳他的心窝子是不是! 陈尚书好想跳脚去将那个臭小子换回来。 众目睽睽,陈尚书也只能咬牙,他回眸看向了向自己请命的那些侍卫,随后点了点头,“你们去吧!”等说完之后他又对着羌人王子说道,“我们大齐够诚意吧,出的都是侯爵,还有伯爵之子,便是在下不才,犬子也义无反顾的上了。不知道你们羌人那边又都是出的什么人物?” 辱我大齐没有铁铮铮的男儿?是你们羌人的贵族太怂吧。 “我们大齐的世家子弟都身先士卒,你们羌人的贵胄却只会躲在一众小兵的身后吗?”陈尚书自己儿子都上了,一时悲愤交加也懒的去管什么身份不身份了,他出言讥讽道。 “我来就是了!”一个身穿红裙的姑娘闪身从羌人里面走出来,“我是羌人公主,分量够了吧!”大红的裙摆耀眼,随着她的走动,腰间环绕的细碎饰品叮当作响。 琪英看是阿黛娜走出来了,神色一凝,“别胡闹!”他用羌人语说道。 “那个宋瑾瑜都能去,我为何不能去!”阿黛娜哼了一声说道,“上次我要和他决战,他都不敢应战。这回我又怎么会输给他!” 阿黛娜看了看慕容金,还是那么的帅气耀眼,阿黛拉咬唇,哥哥没有办法弄死慕容金,也没办法娶走慕容金,这次能见到慕容金,下回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她的年纪不小了,回国之后肯定会被父皇安排嫁人。 宋瑾瑜能将慕容金娶到手,对于阿黛娜来说简直就是一个耻辱。 宋瑾瑜那小子上回连她的战书都不敢接! 如今在慕容金的面前,她又怎么能让宋瑾瑜出风头! “公主好胆色。”慕容金拍手笑道,随后她看向了琪英,“怎么,就连阿黛娜公主都有胆子去,反而琪英王子没胆子放了吗?琪英王子是不相信你手下人的箭术呢,还是怕阿黛娜公主站到那边胆怯了,会哭哭啼啼的。” “我又怎么会胆怯!”阿黛娜被慕容金一激说道,“衡善是我们的神射手之一,就是在百丈之远,他也能射中天上翱翔的飞鹰。这点距离对他来说算什么!再说了,我的胆子又哪里会是那么小的。” 琪英被阿黛娜搅和的没办法,只能叫了一个士兵回来,由阿黛娜替换上去。 阿黛娜刚要过去,被琪英拉住了手臂,他低低的用羌人语对阿黛拉说道,“既然去了就不要给我们羌人丢脸。”他就是担心阿黛娜会忽然蹲下什么的,害衡善失败。 慕容金通晓羌人语,耳目聪慧又怎么会听不到琪英说的是什么,她火上浇油的说道,“放心吧,在我的心底阿黛娜公主的勇气锐不可挡。” 她对阿黛娜也没存什么怜香惜玉之心,她知道这姑娘隐隐约约的对她存着一点好感,她就是要将阿黛娜坑进去。 凭什么大齐就要吃羌人的亏? 大齐这边出的都是侯爷,伯爵府公子什么的,羌人那边就用点小兵来糊弄? 羌人难道忘记了,她慕容金是出了名的手黑吗? 阿黛娜听了慕容金这么说,心底顿时心花怒放,她的眼神含怨带嗔,深深的看着慕容金,这人如果是男子那该多好。 “我怎么瞅着那羌人公主看你老婆的眼神不对?”陈昭小声的对宋瑾瑜说道。 “闭嘴!”宋瑾瑜哼了一声。 要他说?宋瑾瑜自己不会看吗? 宋瑾瑜捏了捏自己的拳,狠狠地瞪着阿黛娜。 阿黛娜从他的身侧走过的时候亦是傲慢的看了宋瑾瑜一眼。 “谁先来?”双方的人都站在了对面,陈尚书就问道。 “我先来就是了。”衡善傲慢的说道。 “不如这样!”南宫明辉说道,“一个个的上,别站在一排,你那边上一个,你射完了,我这边上一个,我来射如此交替如何?” “好啊。”衡善点了点头,“我无所谓啊。” 双方既然已经商定好了,就由羌人先上了一个小兵,头上顶着桔子。 衡善拉弓射箭,眼睛稍稍的瞄了一下,箭就嗖的一下飞了出去,直直的射穿了桔子,箭矢带着桔子钉在了小兵身后的大树树干上。 羌人这边顿时就爆发出了一阵叫好声。 “我们来!”南宫明辉拉起了弓说道。 “我第一个上吧。”虞意涵抢着说道。 “你小心。”宋瑾瑜点了点头。 虞意涵顶着桔子站在了树前,其实他还是很害怕的,所以干脆把眼睛闭上了。 眼不见,心不乱! 承恩伯在人群里直捏了一把汗,妈蛋的,笨蛋儿子啊!平日蠢是蠢了点,但是好在为人敦厚啊,其实儿子身上的优点也挺多的,他就是嫌弃儿子读书不好罢了,这臭小子就这样来吓唬他。 慕容金在手里暗扣了一枚铜钱,如果南宫明辉的箭有一点点的偏离,又要伤人的迹象,她就马上用铜钱打掉那支箭,慕容金用内力灌注在自己的手臂上,整个人如同捕猎之中的猎豹一样蓄势待发。 南宫明辉深吸了一口气,凝神拉弓,嗖的一箭也放了出去,箭矢如同流星,直奔虞意涵的脑袋顶而去,噗的一声轻响,也是将他头顶顶着的桔子射到了树干上。 齐人精神大振,纷纷拍手叫好! 羌人那边却是有点沉默。 衡善原本以为南宫明辉就是一个小白脸,刚才出言应战不过就是被他激的而已。现在一看,南宫明辉手底下还真的有点本事。 慕容金也是暗松了一口气,她默默的将那枚铜板又给收了起来。 南宫明辉不错。 南宫明辉咧嘴嘿嘿一笑,“我这手还有点生。”他说道。 琪英不屑了哼了一声,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虞意涵走了回去,陈昭朝虞意涵竖起了大拇指,“胆色不错啊。” “呸。”虞意涵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对陈昭说道,“借我条裤子!” “怎么了?”陈昭不解的问道。 “还能怎么了?”宋瑾瑜压低了声音说道,“吓尿了呗。” 陈昭噗哧一声,随后马上捂住自己的嘴。 好在冬天穿的厚实,虞意涵这臭小子没有当场出丑。 “妈的你还笑!”虞意涵怒道,“赶紧的,不然一会结冰了!” 宋瑾瑜这回都忍不住了……噗哧一声也笑了出来。 “我去,你们两个……”虞意涵一脸的黑线。 陈昭赶紧叫来了一个自己的亲信小厮,叮嘱他带着虞意涵下去更衣。并且叮嘱他这件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他敲掉他满口的牙。 虞意涵夹着双腿跟着那小厮离开了场地。好在大家的注意力都被羌人射箭给吸引了,所以也没什么人在意倒虞意涵的动向。倒是承恩伯看到了,不过看着刚才那几个人在交头接耳的说了点什么,许是小侯爷让自己的儿子去办什么事情吧。 儿子平安无事,他的心就定下来了,也就将注意力放在了场地中央,也没在意到他儿子是夹着腿走路的。 108 打平 双方你来我往,竟然是箭箭都没落空。陈昭是排在倒数第二上的,他上的时候陈尚书紧张的差点叼住自己的衣服袖子,又想看,又不敢看!直到南宫明辉准确无误的将桔子射掉之后,陈尚书才长出了一口气,老了老了,受不了啊,他刚刚感觉自己的一颗心都要蹦出来了。 陈昭走下来,宋瑾瑜神色诡异的看了他一眼,小声问道,“要去换衣服吗?” “你当我是虞意涵啊!”陈昭故作镇定的说道,他刚刚在那边明明站的挺稳的,可是现在下来了,反而腿肚子抽筋了,他咬牙挺住,坚决不能被宋瑾瑜看出什么端倪。 衡善见南宫明辉竟是死死的咬住自己,一箭都不放空,他求胜心切,亦是有点心浮气躁起来,就剩最后一箭了! 尤其是当阿黛娜站过去的时候,他心底微微的一惊。 射小兵头顶的桔子他毫无压力,但是现在树下站的是他们羌人的公主啊。 慕容金这时候缓缓的开口,“怎么还不动手,是不是看到对面站着的是你们的公主就不敢动手了?也对皇室中人,你要是失手了,回去你们陛下会将你如何处置呢?” “慕容金!你闭嘴!”琪英一听,顿时吼道,“不准动摇军心。” “我哪里在动摇军心?”慕容金一摊手,很无辜的说道,“我明明是在好心提醒你们的武将。你们武将的射箭水准很不错的,不过毕竟阿黛拉是公主啊。” 琪英见衡善有点犹豫,心底顿时将慕容金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个遍。 这臭女人刚才鼓励自己的妹妹上去,就是在这里等着他们呢! “衡善,你但射无妨。不要听慕容金的一派胡言。”琪英对衡善说道。 “你叫衡善啊。”慕容金也不动怒,笑眯眯的说道,“你射箭的本事不错,怎么以前我和你们羌人交手的时候没遇到过你呢?你不是武将?是侍卫吗?” 衡善哼了一声,“我是刚刚从侍卫升做武将的。”他说完之后就警觉闭嘴,为何要和慕容金说这个! “哦。原来还真的是侍卫出身,那你应该知道你们西羌皇室是有多尊荣了。”慕容金笑道,“你们的皇上便是如同神祗一样的存在。你们的公主王子都是神的后人。你可是要加一万分的小心哦。” 衡善现在恨不得要堵上自己的耳朵。 “慕容金,你有完没完!”琪英不耐的说道,再被慕容金这么说下去,衡善那一箭就不敢射了。 “说完了。就是提醒一下衡善而已。”慕容金表现的十分无辜。 妈的!还说! 琪英恨不得现在就去撕了慕容金的嘴,不是说慕容将军十分的冷冽孤高吗?怎么今日废话那么多! 慕容金踱步回去。 她就是在扰乱衡善的心神,她早就猜到他是侍卫出身的了。 慕容金与羌人交战多年,要是有衡善在这样的一定会在她的脑子里留下印象,但是她对衡善印象全无,而且她刚刚观察过衡善了,他对琪英十分的躬顺,异乎别的武将,那就是说之前衡善就是跟着琪英的。 他们羌人将自己的皇帝奉为神,皇子皇女子自然就是神的后代,一个侍卫瞄准自己的公主射箭,这种心理压力不次与一个凡人对着神明射箭。重压之下有的人会发挥超出常态的好,但是也有人会发挥的异乎寻常的差,就看衡善是哪一种了。 衡善心神不宁,被慕容金说的已经不是刚刚那种心无杂念的状态了。 他举起手里的弓,瞄了又瞄,天寒地冻的,又是在室外,他的鼻尖竟也因为紧张也渗出了薄薄的一层细汗。 “赶紧的!等什么呢?”站在树前顶着桔子的阿黛拉等的有点不耐烦,她大吼了一声。 衡善的手一抖,箭竟然直直的被他给射了出去。 完了!这箭一出,衡善的脸上就一片死灰,箭根本就没瞄准。 阿黛娜见箭的方向不对,竟是奔着她的胸口而来的,她本能的朝旁边一让,那箭铛的一声闷响牢牢的钉在了阿黛娜身侧的树干上,弓箭的尾羽还在微微的颤抖着,阿黛娜头顶的桔子也掉在了地上。 大齐众人爆发出了一声哄笑,直将阿黛娜笑的满脸通红。 琪英黑着一张脸,一语不发,衡善一看,忙丢下了手里的弓,跪在了琪英的面前,诚惶诚恐,“殿下,都是末将的错。” “丢人现眼。”琪英用羌人语骂了一句,随后抬起脚来一脚将衡善踹倒在地,“滚回去!”他吼道。 阿黛娜委屈的低头走了回来,也不敢抬头去看自己的大哥和科尔善。 “公主不要灰心,错不在你。”慕容金唯恐天下不乱的补了一句。 阿黛娜本来去的时候是信誓旦旦不会闪开的,但是她还是本能的闪躲了!哪里还有什么脸面去看慕容金,被慕容金这么一说,她更是觉得难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跑了开去。 有人要去追,被琪英给喝止了,“随她去!没用的东西!”他用羌人语骂道。 大齐这边欢天喜地的,羌人却都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你们别高兴的太早了。”琪英蹙眉说道,“还有一个箭没射呢!该你们的小侯爷上场了!”不知道齐人高兴的是什么!明明还没完全分出胜负来了。没准南宫明辉也会射偏,也没准那个大姑娘似的宋瑾瑜宋小侯爷会当场吓瘫了呢。 宋瑾瑜走到了树前,将桔子稳稳的顶在了自己的脑袋上。随后看着南宫明辉。 “喂,那位大齐的郡马爷,对面站着的可是你们皇帝的亲外甥!”琪英也想学着慕容金的样子去扰乱南宫明辉的思维。 哪里知道南宫明辉对他置若罔闻,举起弓箭,瞄准,松弓弦,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箭射出之后成笔直的一条线,不偏不倚,正射中了宋瑾瑜头顶的桔子,稳稳当当的钉在了他身后的树干上! “漂亮!”不知道大齐众人里面是谁高喊了一声,随后便是欢声雷动!个个都是欢欣鼓舞,拍手叫好。 羌人这边鸦雀无声,气愤!但是也无可奈何的看着大齐人欢呼。 南宫明辉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他将弓朝自己的肩膀上一挎,随后从自己的耳朵里掏出了两小块布条卷成的卷子,又掏了掏自己的耳朵,转眸对站在他另外一侧的琪英眨了眨眼睛,“刚刚琪英王子说什么了?我是一点没听到,麻烦再复述一遍。” 琪英一口老血差点没被气喷出来。 南宫明辉是什么时候用布条将自己的耳朵给塞上的! 他看都没看到。 南宫明辉其实也是鬼的很,听慕容金在不住的刺激衡善的时候他就猜到估计自己射箭的时候,琪英也会故技重施,他索性趁着他们在浪费口舌的时候撕掉了自己衣服的一角,卷成了两个布卷,塞到了耳朵里。 嘿嘿,随你怎么吵吵去,他不听不就完事了吗? 以前总拿这一招来对付他爹的,他爹训他不成器,他就干脆悄悄的将耳朵塞上,然后毕恭毕敬的跪在那边假装在聆听。 没成想当年的成名绝技今天终于有用在正道上的机会了! 慕容金也差点笑了起来,不过她还是看向了朝她走过来的宋瑾瑜,“你……”还没等她开口问,宋瑾瑜就朝她一笑,“我安好。” “恩。”慕容金点了点头。 “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宋瑾瑜说道。 “放心。”慕容金再度点头。 那个大齐的武将与科尔善比的是刀法。 大家将场地让开,羌人亦是憋足了力气给他们的王子殿下鼓劲。 慕容金看了一会就知道不好了,这位大齐武将不是科尔善的对手。 不出二十招,他就要输。 果然,双方又对了几招,科尔善瞅准了一个空档,给了那个武将当胸一个窝心脚,武将横刀要挡,科尔善那一招是假的,他的长刀一挥,翻身一转,刀背朝下,刀刃上挑,顿时将那个武将的手臂划开了一个大口子,不一会,血就汩汩的从口子里流了出来。 武将也是咬牙忍住痛,想要和科尔善再战,科尔善却手将刀一收,傲慢的说道,“再战下去,你就会死在我的刀下,不是说点到为止的吗?” 陈尚书看到这种情况忙过来拉住了那名武将,“好了好了,不要闹出什么人命来。” 武将的脸色灰败,看了一眼慕容金,慕容金什么话都没说,给了他鼓励的一颔首,那武将又是羞愧又是难受,丢下了手里的武器,被人拉着下去包扎了。 羌人齐声欢呼,大齐众人怒目,若是刚刚划破大齐武将的刀是羌人带来的,只怕那武将现在已经中毒了。 科尔善掰回一城来,自是得意的带着笑,看向了琪英。 琪英眉头紧锁,其实现在对于琪英来说,他是真的希望刚刚科尔善输了。 这样他就不用和慕容金对战了。 三战两败,已经是败了,还打什么打! 他哪里知道刚刚那个大齐的武将那么不济事,竟是连他弟弟都打不过! 原本他还想着能避开与慕容金一战的,如今却是不得不硬着头皮上了。 他就知道科尔善刚才看他那一眼不善! 109 喝酒他还没怕过谁 战,他是肯定打不过慕容金的,他的弟弟替羌人掰回了一城,已经是立功了,如果他再将这城给送回去,回到西羌岂不是又成了话柄。 所以琪英心底计较再三,索性换了一幅脸孔,哈哈的笑了起来,“我们西羌和你们大齐如今已经成了友好邻邦了,现在三战已经打平,我看这第三战就算了吧。大家各有输赢,不分上下,握手言和多好。” 齐人默然,刚刚是谁一直在咄咄逼人?还说大齐的侯爷不敢与你们一战,现在看到小侯爷找来了慕容将军助阵了,这是怕了,所以就又推托说打平甚好,所有的话,好的赖的都被你们羌人说了。 真的是够了! 陈尚书主持宴会,倒是也想息事宁人,毕竟刀剑无眼啊,大家舞刀弄枪的,伤了谁都不好。 所以陈尚书就看向了慕容金和宋瑾瑜,“小侯爷,您看……” 宋瑾瑜心底如同明镜一样,他媳妇打架的本事不能说是天下第一,但是在现在这地方也是找不出第二个能与之抗衡的了,琪英怕输,所以才故意这么说。 “那到底是谁不敢一战啊?”宋瑾瑜略带薄凉的说道。 “这……不是这么说的。”琪英面色一赧,随后辩解道,“大家已经各有输赢了,非要争出个高低也没什么大意思,本就是为了宴会助兴的事情,别弄的到最后都不欢而散了。那就不美了,对不对。”他说完,他带来的使臣们纷纷随声附和。 宋瑾瑜见琪英服软了,心底不平之气也就渐渐的消除了。 他看向了慕容金,“你觉得呢?” 慕容金无所谓的一耸肩,“我随意,要打就随时奉陪。” “既然慕容将军说随意,来来来,不如咱们斗酒可好?”琪英说道。“慕容将军威震寰宇,虽然是巾帼,但是不让须眉,这酒量一定也很好。” 宋瑾瑜冷笑,好事都被你们占是不是? “本侯没什么威名,不过喝酒这种事情不是应该在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吗?”宋瑾瑜说道。“琪英王子既然想要改成斗酒,那好啊,本侯陪你。” 旁人一听,都替宋瑾瑜捏了一把汗。 沐恩侯宋小侯爷长的雪白粉嫩的,酒量哪里会是琪英那样五大三粗人的对手。 不过南宫明辉和陈昭却是笑的眼睛贼亮贼亮的。 宋瑾瑜别的不行,就是千杯不倒,至少他们还从没见宋瑾瑜醉过。 “你真的行吗?”慕容金也蹙眉,拉住了宋瑾瑜的衣袖,小声的问道。 宋瑾瑜见慕容金的眼底流露出了几分关切之意,顿时就心花怒放了,“夫人放心,就是我今日喝死在这里了,我也不会让他赢了去。”横竖他是不会告诉慕容金他很能喝,只要喝倒了琪英就行了。 “好好好,喝酒好!”这个琪英觉得自己要是再赢不了宋瑾瑜的话,那也不用混了,他满口就答应了下来。 他的如意算盘打的好,又怎么能猜到宋瑾瑜的隐藏属性是什么。 等真正的拉开架势这么一喝,琪英觉得苦不堪言了。 这一碗接着一碗的,宋瑾瑜坐在他的身侧,稳如磐石,而他已经是有点坐不住了。 “怎么了?不行了?”宋瑾瑜优雅的又端起一碗来,用他那双桃花眼斜睨了一下琪英,琪英自己苦哈哈的看着又被人倒满了的大碗,咬牙哼道,“是男人就不会说不行。” “那继续啊。”宋瑾瑜微微的一笑,淡定从容的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他本就是生的极其的精致,如今喝了些酒,眉目之间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熏然之意,更显得整个人如同上好的泼墨山水一样,他的眼底便是那画中的风光绝佳之处。 慕容金在一边静静的抄手看着宋瑾瑜。 在此刻,她似乎觉得宋瑾瑜长大了。 以前她总觉得宋小侯爷就是一个个子与自己差不多高的小屁孩而已。 琪英已经快要吐了,不过看宋瑾瑜纹丝不动的坐在他的身前,他是说什么都要咬牙忍住的,他绝对绝对不能输给一个长的和大姑娘一样的小白脸子! 又是一碗灌了下去,琪英的身子咬了咬,胃里一片翻江倒海,就是意识也是开始模糊起来。 “对面的美人儿!”喝迷糊了的琪英王子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双手撑在了桌子上,“你叫什么啊。” 大齐所有的人皆是怒目。 宋瑾瑜也稍稍的蹙眉,这人忒讨厌了。 “你醉了,琪英王子殿下。”宋瑾瑜压制住自己心头的怒意,哼声说道。 “没醉,没醉!”琪英哈哈的一笑,含混不清的说道,刚说完,他哇的一下弯腰就吐。 科尔善就站在琪英的身侧,闪避不及,被他吐的秽物飞溅了一鞋面,他顿时就想起了自己之前朝慕容金求婚的时候,慕容金吐了他一手的场景,把科尔善给恶心坏了,一把推开了琪英,琪英已经喝的不行了,被科尔善这么一推,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倒地之后就一睡不醒,吓的羌人使节们纷纷过来探查他的鼻息,就怕他是喝死了过去。 “大王子醉了!你们抬他下去休息!”科尔善怒目道。 输了就是输了,还强撑什么? 等回到西羌,看他怎么在父皇面前编排一下琪英的不是。 不过科尔善转念一想,自己还赔了两座城出去,这事情要怎么和父皇解释? 头疼! 科尔善一说琪英醉了,大齐众人就爆发了一声欢呼,“侯爷威武!” 羌人们一个个的脸上都流露出了几分惋惜和羞臊之意。 琪英王子醉倒,科尔善弄了一脚的呕吐物,阿黛娜公主现在不肯见人,所以这宴会也是进行不下去了,羌人们三战两输,本是想夺回点面子的,但是如今威风扫地,只能带着他们的琪英王子灰溜溜的跑回了驿馆。 大齐众人欢呼雀跃,一扫胸中郁结之气。 宋瑾瑜这才笑着站了起来。 “你没事吧。”慕容金悄然问道。 宋瑾瑜本来是想说没事的,不过转念一想,他就哎呦了一声,身子摇晃了一下。 慕容金就在他的身侧,忙伸出手来扶住了他的手臂。 宋瑾瑜在心底嘿嘿的一乐,马上摆出了一幅他已经不胜酒力的样子,“我头晕!”宋小侯爷咬唇,委屈的对慕容金说道。 “那我带你回去。”慕容金也不做他想,琪英的酒量已经十分的惊人了,宋瑾瑜和他拼到现在都将琪英给拼趴下了,头晕算个什么……没当场也趴下对于慕容金来说已经觉得宋瑾瑜非常牛了! 宋瑾瑜也不行了,大家不便挽留,只能合力将宋瑾瑜和慕容金送了出去。 南宫明辉朝宋瑾瑜暗暗的眨眼,随后对慕容金说道,“烦请慕容将军好好的照顾一下宋小侯爷。”他站在马车边对慕容金说道。 “那是自然。”慕容金抱拳拱手,随后扶着宋瑾瑜上车。 等坐在了车上,慕容金才放下了车帘就觉得自己肩膀上一沉。 转眸,宋瑾瑜已经是靠在了她的肩头了。 宋小侯爷眯缝着自己的桃花眼,心底都快要乐出一朵花来,这回慕容金不会一巴掌将他给推开了吧。 他念头才落,慕容金就真的将他给推开了。 宋瑾瑜…… 不过这回慕容金拉了一个车里的软垫垫在了他的身后。 “这样难受!”宋瑾瑜哼了一声,“我想吐!” “那下车吐?”慕容金问道。 “不要!”宋瑾瑜闹到。“我不要下车去吹风。” 慕容金…… 难不成要在车里吐? 她没什么照顾人的经验。 在军中不是没有人喝醉过,不过那些都是皮糙肉厚的老爷们,随便将他们踹出去,他们就是找一个墙缝都能将就睡着,只要冻不死,第二天就又生龙活虎了。 宋小侯爷那皮肤吹弹可破,细皮嫩肉的,慕容金怎么看怎么也不能和对付军中那些人一样来对付他。 “那怎么办?”慕容金有点傻眼了,问道。 “让我靠着你!靠着你舒服点。”宋瑾瑜喃喃的说道。 “哦,好吧。”慕容金也没想太多,只是觉得醉酒之后的宋小侯爷还是和平日里一样的娇气。靠着就靠着吧,她拉过了宋瑾瑜,让他轻轻的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如愿以偿的宋瑾瑜嘴角挂上了一丝淡淡的笑意,谁说慕容金难以接近?他现在不就是成功的靠在了她的身上了吗? 她的身体不软,甚至是有点硬邦邦的,但是十分的有韧性,即便是这样靠着都能感觉到她身上蕴藏着的爆发力。对于从小就在脂粉堆里长大的宋瑾瑜这算是一个全新的体验了。 耳边是马蹄滴滴答答的声音,还有车轮碾过路面发出来的沙沙声,宋瑾瑜只想这路再长一点。 “慕容金。”他轻轻的叫了她的名字。 “恩?”慕容金回应。 “以后我也叫你阿金好不好?”宋瑾瑜问道。 “随便。”慕容金回道,不就是个名字吗? 她虽然不在意,宋瑾瑜却是眉开眼笑的,因为慕容侯府里面的人都管她叫慕容金。 他之前觉得叫夫人其实也是不错的,但是现在他觉得还是叫阿金来的亲密。 “阿金!” “恩?” “阿金!” “恩?” “阿金!” “恩,干嘛?” “没事,习惯一下。” 慕容金…… 她决定不跟和喝醉的人一般见识。 110 忍住别拍死他 等到了侯府,她才发现小侯爷真的不是用不和他一般见识就能形容的了。 旁人根本就近不了他的身,他就贴着慕容金,不管是黑鱼,虾米还是麝月她们,只要一碰宋小侯爷,他就哇哇的乱叫,吵的震耳欲聋的。 慕容金无奈只能亲自扶着他上床,替他除去了鞋袜。 她转身要走,就又被宋瑾瑜拉住了衣袖,宋小侯爷的那双桃花眼里水汽盎然,“你去哪里啊。我好难受,你别走好不好。”他用极软的语调说道。 “我去给你打点水。”慕容金无奈的说道,扯了扯,想要将自己的衣袖从他的手里扯出来。 “叫麝月去啊。”宋瑾瑜说道。 “看来也没怎么醉啊,还知道有麝月。”慕容金半开玩笑的说道。 宋瑾瑜一惊,莫不是被她看出来了吧,其实说完全不醉是假的,毕竟琪英的酒量在那边,他喝的也真是不少,不过也就是有点头晕难熬罢了,没他说的那么夸张。 宋小侯爷马上抱住自己的头,“我都要晕死了!”他嘀嘀咕咕的说道。 “好了,怕你了。”慕容金说道,拍了拍宋瑾瑜的肩膀,“以后不要这么喝了。” “那还不是为了大齐的面子。”宋瑾瑜噘嘴不开心的说道,“我又不是酒鬼。” 麝月将洗漱的水拿来,服侍着宋瑾瑜洗脸,宋瑾瑜其实是想让慕容金来的,但是心念动了动还是觉得算了吧,他怕得寸进尺进的太多了,又一巴掌被慕容金给拍吐血了,他这身体才刚好没几天,经不起来去。 一切都弄好了之后,麝月要替他更衣,他就又闹了起来,麝月一脸尴尬的退到了一边。 “算了,你们都出去吧。”慕容金挥了挥手,“我来好了。” “是。”麝月她们几个如蒙大赦,赶紧屈膝行礼之后退出去,姑爷闹起来简直比下孩子还难搞。 慕容金将瘫在床上如同软泥一样的宋瑾瑜拉着坐了起来,犹豫了一下还是解开了他的腰带,不是没见过小侯爷身体的样子,上次她潜入大学士府偷东西,还撞见过小侯爷沐浴,可以说他身上那点零碎已经还不保留的展露在她的面前过,不过看归看,但是自己动手解人家的腰带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在刚刚手指碰触到宋瑾瑜腰带的瞬间,慕容金居然有了片刻的扭捏之意。 她动作略有点粗暴的扒开了宋小侯爷的外衣,随后就要将他推倒在床上,谁知道他却拉住了自己的手腕。 慕容金一惊,抬掌要推,却忽然想起了这位宋小侯爷不是敌人,她生生的忍住,收回了自己的手掌,捏成了拳。 “阿金。” 一声略带沙哑和低沉的声音从慕容金的耳边掠过,带着温热的气息和淡淡的酒意,让慕容金的心忽然跳快了一拍,她的脸颊有点痒,她抬起了另外一只没被宋瑾瑜给拉住的手想要去摸一下,谁知道那只手抬起来,也被宋瑾瑜给握住了。 更是有点吃惊,慕容金错愕的抬起了眼眸。 宋瑾瑜那双潋滟了水色的桃花眼近在咫尺,一抬眸,便跌入了他深沉的眸光之中,慕容金的心间陡然升起了一种没来有的心慌。 宋瑾瑜在她的眼底原本就是一个人畜无害,战斗力低下的小屁孩,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却给了她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压迫感。 环绕在他们两人身周的气氛都让慕容金觉得诡异。 “你喝多了,早点休息,别闹了。”慕容金蹙眉,想要扫开那种包裹住她们两个的尴尬的氛围,寒声说道。 他没闹…… 他是真的很想这样好好的看看她。 以前他总觉得她讨厌,但是现在他觉得自己怎么都看不够她。 宋瑾瑜的心底一阵悲喜交加,他知道自己是沦陷了。 没有沦陷在温柔乡之中,没有沦陷在软语呢哝之中,却沦陷在慕容金这个硬邦邦,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女人味的男人婆的眼神里,气息里。 越是了解,他就越是心疼她,敬重她,爱慕之心大概就是从这些纷繁复杂的心思之中萌发出来,他努力的不想去承认,不想去面对,但是萌发就是萌发了,这一点点的爱苗在一点点与她接触之中茁壮成长,即便之前他是那么的嫌弃这段婚姻,嫌弃慕容金,可是现在他却是那么的庆幸自己被选在了她的身侧。 她的曾祖母说的对,她不是普通的闺中女子,需要丈夫的呵护,她强大到足以和大齐任何一个男子比肩。 头缓缓的靠向了慕容金,宋瑾瑜心底十分的忐忑,他怕慕容金一掌将他给拍开,所以干脆抓住了慕容金的手腕,他的心底也明白自己这点力量在慕容金的眼底根本就是螳臂挡车,不足一提,可是如果不试,他和慕容金之间总是会有隔阂。 她看起来对什么人都那样清清淡淡的,上次他被她打伤也是因为她对靠近她的人存有戒备之心,虽然受伤的人是他,但是当他知道了她为何会如此之后,心疼的人也是他。 他与她都是父母双亡,他也曾在黑夜之中躲在被窝里想自己的父母想的掉眼泪,所以他明白那种孤寂的滋味,只是他身在大学士府之中,尚有舅舅尚有祖父和祖母疼爱,还有一众人环绕在他的身周照顾他,捧着他。慕容金有什么? 感觉到宋瑾瑜的气息越来越近,越来越侵入她的领地,慕容金蹙眉,身子稍稍的朝后,拉开了与他自己间的距离,“宋瑾瑜你到底休息不休息?你再这样,我就一掌将你打晕了!” 那种被人骤然侵入自己领地的感觉让慕容金十分的不适,慕容金发出了警告。 宋瑾瑜骤然停住,他用十分委屈的眼神看着慕容金,他知道对慕容金不可能很快就能接近她,让她放下心防,所以他也不着急,只要每天这样靠近一点,总有一天他能完完全全的走近她的心里去吧,宋小侯爷还是很有雄心壮志的,也是非常有耐心的。 “我就是难受,想要靠着你。”宋瑾瑜委屈的扁嘴说道,一幅被慕容金快要训哭了的样子。 慕容金心底一软,是她太过紧张了,人家宋瑾瑜的战斗力就是一个渣,能对她造成什么威胁? “你靠着我就不难受了?”慕容金叹息,没好气的说道,“现在这么难受刚才就不要逞能啊,让我痛痛快快的揍琪英一顿就好了。” “下次再揍。”宋瑾瑜笑道,“靠着你就不难受了。阿金果然好厉害!” 慕容金…… 看来宋瑾瑜是真的喝醉了,这说的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她用力一推宋瑾瑜,却忘记了自己的手腕被他牢牢的抓在手里,宋瑾瑜是被她给推倒在床铺上了,自己也被宋瑾瑜拉的稍稍身子前倾,她忙挣脱开去,双手撑在了宋瑾瑜的身子两侧,俯视着宋瑾瑜。 宋小侯爷一脸的红云,唇色在烛火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种水润的红,如同沾染了上好的胭脂一样。人间绝色不外如此。 慕容金心底又是有点暗自的发慌,忙坐直了自己的身体,“好了,你赶紧睡吧。” “你陪陪我好不好!”宋瑾瑜拉住了慕容金的衣袖,软声求道。 “你睡,我看着。”慕容金无奈的说道,其实她是很想说不好的,她又不是保姆干嘛陪着这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不过那话都到了唇边了,还是被慕容金给吞了回去。 她不住的在劝说自己,不要和一个醉猫计较太多。 宋瑾瑜却是将身子朝里面挪了挪,留出了一块空地,“你躺在这里陪我。”他墨发散开,铺散了大半个床铺,别有一番异样的风致。 慕容金的嘴角抽了抽,”你不怕我一掌拍死你?” “你会吗?”宋瑾瑜反问道,桃花眼里闪动着无害的光芒,宛若良善的小型兽类一样。 慕容金…… 难说! “就陪一会,我真的头好疼。”宋瑾瑜呜呜呜的说着。“你等我睡着了再走好不好!” 不好!慕容金真的从没见过宋瑾瑜这样的人……粘的和个狗屁膏药一样,偏生好像又十分的无害,害的她发脾气都发不起来。 “算了,看在你今天喝倒了琪英也算是为了大齐出了一口气的份上,我就坐在这里陪你,你赶紧睡。”慕容金起身掉转了一个方向坐在了宋瑾瑜让出来的地方,她双手抱胸,长腿自然交叠的伸展在床铺之上。 “鞋子脱了!脏死了!”宋小侯爷嫌弃的说道。 慕容金…… 她都没嫌弃他一身酒气,是个醉猫呢!他反而嫌弃起她来了。 准备一掌劈死他!一了百了,但是看到宋瑾瑜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慕容金还是只瞪了一下眼睛,从善如流的踢掉了自己的靴子。 他要是再有什么废话,她就要控制不住自己想要下手劈死他的欲望了! 慕容金想到。 111 看不到光的宋小侯爷 宋瑾瑜努力的牵扯住自己的唇角,不让自己笑出来。 他是十分想握住慕容金的手的,但是他看到慕容金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眼底涵盖了几分容忍以及审视的意味,宋小侯爷就怂了。循序渐进,循序渐进!宋小侯爷扯住了慕容金的衣袖,身子稍稍的朝慕容金的身侧靠了过去。 本以为有慕容金在身侧他是睡不着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眼睛一闭,竟然真的有一阵卷困之意袭来,他今天也是喝了不少酒,他这人是难醉倒,但是不代表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宋瑾瑜喝多了之后很乖,随便找个地方就能睡着,不吵也不闹,今日的这些表现完全都是为了接近慕容金才故意而为之的。 他平素也不喜欢有人在身边看着他,但是今日他却觉得无比的畅快和安全。 “阿金。”他揪着慕容金的衣袖,喃喃道。 他已经有点迷糊了。 “恩?”慕容金以为他又是要习惯习惯,不耐的应了一句,垂眸看向了宋瑾瑜,却见宋小侯爷双颊微微的泛红,双眸已经阖在了一起,他侧身蜷在自己的身侧,揪住自己的衣袖,像极了她以前在山寨的时候从山下几个小孩子手里救下来的那只小犬的样子。那小狗被她救回去之后就喜欢这样蜷在她的床铺上,晚上靠着她睡,后来还传给了她一身的虱子,气的她娘将她和那只小花狗一起都剃成了秃瓢给扔到药水里泡着,害的她和小花狗躲人躲了一个春天,因为实在是太丢人了,直到一人一狗一个长出头发来,一个长出毛来,这才肯在人前转悠了! 慕容金想到这里心就软了下来,唇畔亦是爬上了几分就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笑意。“怎么了?”她柔声问道。 “我今天很开心。”宋瑾瑜的意识有点飘忽,不过还是努力的和慕容金说道。 “为何?”慕容金柔声问道。 “因为……”宋瑾瑜还没将“有你在”三个字说出来,已经微微的有点鼾声发出,沉沉的睡去了。 慕容金挑眉,睡的这么快!这三句话都没说完呢…… 她意欲起身,去发现自己的衣袖被宋小侯爷紧紧的扯在手里,她这边一扯,宋小侯爷就不安稳的动了动。 为了避免将他吵醒之后,这个醉猫再拉着自己“阿金”“阿金”的叫个不停,慕容金停下了拉扯自己衣袖的动作。她思索了片刻,索性将自己的外袍褪下,扔在了宋瑾瑜的身侧。 许是她的外袍上沾染着她的气息,宋瑾瑜竟然在睡梦之中砸了砸嘴,将那袍子又朝自己的怀里抱了抱,一条腿还跨了过来,压在了慕容金的外袍上。 慕容金扶额摇头…… 悄然的退出了宋瑾瑜的房间。 她还是去和麝月挤一挤吧,她怕自己在这里弄出什么动静,再惊动了宋瑾瑜将他吵醒就不好了。 宋瑾瑜抱着慕容金的衣袍做了一个好梦。 梦里他好像又回到了和慕容金成亲那天。 他用金称挑开了慕容金的盖头,露出了慕容金那张帅气又漂亮的脸,虽然梦里的慕容金即便是成亲都穿着男装,但是他一点都没有不开心,反而一直在傻乐着,他们并肩坐在床铺上,有喜娘将他们的衣摆结在一起,他喂她吃了夹生的饺子,她也羞涩的喂了他夹生的汤圆,他们喝过交杯酒之后,她甜甜的叫了自己一声,“相公。” 他拉住了她的手,挽住了她的腰,她的腰肢柔软的好像细柳一样,让他顿时就心猿意马起来,他略开了她的衣服,她竟然丝毫没有反对,宋瑾瑜大喜,居然可以一亲她的芳泽,他抱着她倒在了床铺上,她的脸颊绯红,就如同染了霜的红叶一样,他的身周充满了她的气息,那种淡淡的香气,让他心醉神迷。 一切都进行的那般顺利,她异常的温顺,简直与平时就判若两人…… 他将自己的脸埋在了她的发间,她也没推开他。 随后…… 宋瑾瑜感觉到一阵异样的感觉袭来,那股麻酥如同电流一样的感觉沿着他身体的某一处朝四肢百骇传递开来,他骤然从梦中惊醒,有点茫然的看了看周围。桌子上的蜡烛不知道在何时已经燃尽了,屋子里一片暗沉,只有窗外的月光隐隐的透过窗户有点映进来。 房里的哪里还有半点的喜庆之色,虽然是他所熟悉的景致但都是稀疏平常的样子。 梦里的慕容金也不见了踪影,他身边的床铺上也一片空阔,但是他的手里却抱着一件黑衣,宋瑾瑜仔细的分辨了一下,是慕容金的外袍。 他翻身坐了起来,随后就窘了,他的裤子上一片粘腻,一动之后就有点冷飕飕的感觉。 完了完了! 宋瑾瑜差点没从床上弹起来,他发了一会呆,随后满脸通红的快速起身,去点亮了房中的一盏灯。就着灯火一看,他顿时就像拿头去撞墙了。 他竟然抱着慕容金的衣服,将那个当成了慕容金……在睡梦之中他与她行了周公之礼,最最可耻的是他还当真了!现在弄的自己的裤子上一片泥泞。 真是丢人丢到了姥姥家去了。 这要是被慕容金发现了,岂不是要一掌拍死他了! 不行,断然不能被慕容金知道此事,宋小侯爷的酒本来就醒了不少,现在更是酒意全无,那是被吓的。 他拉开了衣橱,翻找出了自己一套干净的衣服,赶紧将自己擦干净,随后换上干净的衣袍,抱着被自己弄脏了的衣服,宋小侯爷鬼鬼祟祟的拉开了房门溜了出去。 好冷! 宋小侯爷穿的少,脚上就穿着他那双软底织锦面的拖鞋,还没跑到后院里就浑身冻的直打颤。 他好不容易在自己的侯府找到了一个水井,哆哆嗦嗦的打上了一桶水来,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宋小侯爷蹲在了井边,就这冰冷刺骨的井水吭哧吭哧的洗自己的衣裤。 外面好冷,宋小侯爷的心更冷。 到了第二天,慕容金刚练完功回来,就见黑鱼跑了过来,“夫人不好了。侯爷病倒了。” “病倒了?”慕容金稍稍的蹙眉,不是昨天睡觉的时候还好好的吗? 慕容金也没换下练功服,就直接回了房间,就见宋瑾瑜裹在两层锦被之中不住的哆嗦。 他瓷白瓷白的面容上带着不正常的潮红。 “很冷?”慕容金问道。 宋瑾瑜颤抖着点了点头。 他昨天夜里回来之后就已经被冻的透心凉了,就连手脚都是直的,还有水真的太冷了,他有段时间几乎以为自己的手都快不是自己的了,完全被冷的没有知觉。 慕容金探身俯下,随后摸了摸宋瑾瑜的脑门。 滚烫! “去叫大夫来!”慕容金对黑鱼说道。 “是。”黑鱼马上就跑了出去。 “叫我说你点什么好?”慕容金蹙眉说道,“以后不能喝就别喝那么多。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喝酒能将自己给喝发热了。” 宋瑾瑜…… 他根本就不是喝酒喝的好不好……他是大半夜的起来洗衣服给冻的!这种丢人的事情又不能拿出来给别人说,只能自己憋着。 “哦。”有苦不能言的宋小侯爷只能憋屈的又点了点头。 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直接一把火将衣服都烧了!宋瑾瑜一边哆嗦,一边想到,随后他猛然惊醒,真是病的脑子都不好使了,这种事情一次就够了,哪里还要有下一次,太特么的丢人了! 下一次他就要和慕容金来真的了! 哼哼! 想到这个宋小侯爷顿时觉得自己好像也没那么冷了。 不过他还是可怜兮兮的看着慕容金,“你能不能留下来陪我啊。”有可怜不装是白痴。 “我军营里面还有点事情。”慕容金面有难色的说道,“前段时间已经在家里待了那么久装受伤没去了,事情堆积的很多,再说身为主将总是不去军营会造成军心浮动,此乃大忌。” 宋瑾瑜更是心底一片悲凉,你看看!他都病成这样了,她居然还想着她那个破军营。 心里太苦了! 宋瑾瑜凄惨的看着慕容金,“就多陪我一天好不好?” “这……”慕容金犹豫了片刻,“我很快就回来。”她说道。 宋瑾瑜的心一沉。 他的眼底一片失望,随后将脸都埋到了被子里面。 他是很难受,不过……他也没办法和慕容金发脾气什么的,硬是要将她留下来。 慕容金看着拱在被子里看不到头脸的宋瑾瑜,也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心肠太硬了。 “我保证很快就会回来。”慕容金对宋瑾瑜说道。 悄然的将脸从被子里伸出来,宋瑾瑜纵然心底万般不愿还是点了点头。 “你先休息一下。”慕容金说道,说完她直接转身出去。 唉,看着房门在慕容金的身后阖上,宋瑾瑜又是在心底长叹了一声。 他忽然好想见见慕容金的三叔啊。 他想问问他,如果他一直都不能将慕容金的心给捂热了那该怎么办? 宋瑾瑜小侯爷现在真的有点为自己的未来发愁了。 前程暗淡,看不到光。 112 再入军营 宋小侯爷的病不是很严重,就是被冻的,养几天就好了。 宋小侯爷病好的那天,恰逢羌人使团启程回西羌。 早早的,大齐的官员便将羌人使团送出了京城之外。 宋小侯爷亦是在送行队伍之列。 此番羌人前来和谈没有占到半点便宜,羌人们的心情也是十分的灰暗。 科尔善和琪英骑在马上,东望大齐的皇都所在,虽然今日下了点清雪,天色暗沉无光,但是大齐皇城大都的城廓在这片暗沉的天地之中依然显得十分的巍峨雄壮,暗沉的天幕即便压的很低,但是亦是压不住那份西羌所见识不到的雄伟景致。 大齐山河,瑰丽富饶,又岂是西羌能比拟的。 总有一日,待他们兵强马壮之日,一定会挥师东进,到那时候,即便是大齐有慕容金也不会阻挡住他们前进的脚步。 大齐也仅仅只有一个慕容金而已。 科尔善策马调转马头奔至宋瑾瑜的面前。 “宋侯爷。”他坐在马上略带了几分傲慢之色看着身穿黑色蟒袍的宋瑾瑜。 “科尔善王子还有什么见教?”宋瑾瑜抬手抱拳。 “你看好你的婆娘!”科尔善朝着宋瑾瑜森然一笑,“总有一天,本王子还会再来拜会的!” “我自己的娘子,我自己会照顾好。”宋瑾瑜微微的一笑,不急不许的说道,“王子来拜会,是客我们欢迎,是敌我们也绝对不会惧怕,我大齐百万铁骑随时恭候大驾。” “说大话谁不会?”科尔善冷冷的说道,“这个世道是凭借实力说话的!”说完他一勒自己手里的缰绳,就准备再度调转马头去追赶自己的队伍。 “对!说大话谁不会!”宋瑾瑜从容说道,“如果没有实力,王子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和本侯说上许多废话了!” 宋瑾瑜的话让科尔善怒从心底起,只觉得这大姑娘一样漂亮的沐恩侯现在在他的眼底是那般的面目可憎! 他大喝一声,驾马西去。 慕容金带着十二铁卫站在不远处的山坡上静静的看着羌人使团在风雪之中西行,直至队伍不见,她才带着自己的十二铁卫全数打马回程。 羌人狼子野心,贼心不死,日后必会卷土重来。 这点宋瑾瑜知道,慕容金知道,就连大齐的光宗皇帝也心知肚明。 如今慕容金嫁给了自己的外甥,光宗对慕容家的提防与戒备也就没有那种深重了。 之前慕容金云英未嫁,皇后和宸妃两个又争的厉害,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纷争,光宗削弱了慕容家对飞虎军的掌控,但是现在情况就又不一样了。 大齐战将之中比慕容金善战的没几个,之前他对慕容家顾忌颇多,但是最近发生的事情,让光宗也意识到慕容金乃至整个慕容家均是纯臣。 只要不牵扯如任何派系纷争,慕容家就可以用! 所以光宗皇帝在羌人使团走后就下旨扩充骁骑营的军力。 将京畿附近的骁骑营从三万人扩编到六万人,骁骑营现在的军营不能容纳这么多军队,所以光宗在现有的骁骑营营地周围又圈下了一大块空地划归骁骑营所有,他要让骁骑营成为京畿附近最大的力量,不光能保卫住京畿附近的安全,必要的时候直接以骁骑营为构架,合并入江北三营的力量,直接扩充至三十六万人,抗击敌寇。 兵部将这个圣旨传入骁骑营交给慕容金之后,慕容金就异常的忙碌了起来。 征召训练新兵不是轻松的事情,还有军营需要扩建改造,都是要花费一大块精力的。 如今已经快要过年了,所以征兵需要等到明年的春季,但是军营的扩建迫在眉睫,要在春季之前完成,总不能将人招过来,让他们睡露天吧。 骁骑营要扩建的消息传出,京城几个大商户就又坐不住了,慕容金是宋瑾瑜的夫人,宋瑾瑜又是常常流连市井之人,所以他们钻天打洞的找门子托关系都想将扩建和改造骁骑营的事情揽到自己的手上。 所以这段时间,就连前来拜会宋瑾瑜的人都多了起来。 宋瑾瑜原本是不想管的,但是又怕这些人良莠不齐的,慕容金挑花了眼,多花了冤枉钱,所以他还是决定帮慕容金张罗张罗这件事情。 不过等了两天,慕容金都找人带话回来说她要住在骁骑营,宋瑾瑜这就有点坐不住了。 媳妇都两天不回家了,那哪成? 既然慕容金不回来,那他就去军营找慕容金去。 本是想直接上马车前去的,但是想了想自己去了慕容金多半就要有让他在那些家眷那边等着了,所以宋瑾瑜在街上绕了一个弯,去了一趟街市。 他让黑鱼和虾米去买了一堆的东西装在了一个板车上,将东西拉着陪着自己一起去了骁骑营之中。 果然如他所料,慕容金正在和各个将官开会,哪里有空理他,只是打发了一个小校尉过来将宋瑾瑜又给打发去了家眷营那边去了。 嘿!虽然已经猜中,但是真的被自家媳妇给嫌弃的丢在那边,宋瑾瑜还是觉得心底塞塞的。 宋瑾瑜都已经轻车熟路了,直接就去了老杨他们家。 别说就属他家热闹,一进来,还是和上次一样,一排十几个小媳妇在炕上坐着打着璎珞。 不过这回大家都已经认识了,就没上次那么尴尬和生疏了。 锦衣玉带的宋小侯爷朝那边一站,就受到了热烈的欢迎,人家慕容将军家的爷们长的漂亮,嘴巴又甜还会说故事,真是人见人爱。 房里有两个不认识宋瑾瑜的,一问之下,也都和宋瑾瑜熟络了起来。 慕容将军即便是在这群家眷里面威望都很高,身为她家眷的宋小侯爷自然是被人尊重的。 这次宋瑾瑜来还带来了很多新鲜的蔬菜和猪肉还有鲜活的鸡鸭,这一分给大家和老杨,顿时气氛热烈到了极致,大家欢声雷动,更别说宋瑾瑜不光买了吃的,还带来了好几套文房四宝和装订成册的字帖。他让家里有孩子在读书的人拿去,喜的那些小媳妇们一个个都笑的合不拢嘴,一个劲的夸慕容将军嫁的好。 平日里她们都过得十分节省,便是吃点肉都要分时候,更不要说拿出那么多闲钱来购置这些看起来就十分贵重的文房四宝了。 老杨家里就和过年一样的热闹,老杨夫人一看这架势,又问了宋瑾瑜吃没吃饭,宋瑾瑜来的匆忙,哪里顾得上吃饭,老杨夫人顿时就开心了,无论如何都要包一顿饺子给宋瑾瑜。 她这么一提议,炕上坐着的那些小媳妇们顿时都开心的不得了,宋瑾瑜送了她们那么多东西,她们也没什么好表示的,干脆,一人出一个拿手菜,让宋小侯爷好好的吃上一顿。 大家挽袖子,杀鸡的杀鸡,揉面的揉面,剁肉剁菜的声音不绝于耳,老杨这屋子里热闹非凡。 宋瑾瑜捧着热茶坐在热炕头上看着屋子里忙碌的大家,心底亦是热热的。 其实想要这些人开心真的太容易了,一顿好饭,几样简单的东西,就能让她们都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宋小侯爷顿觉这种充满了烟火气息的生活似乎才是最真的。 平日里他都十分嫌弃身上沾染了什么油烟的味道,但是现在坐在这里,看着那边灶前腾起的热气,竟是丝毫不会让他感觉到任何难受与格格不入。 慕容金和将官们才开完会,就有人过来邀请他们去老杨家吃饭。 慕容金这才想起来自己将宋瑾瑜给丢在老杨家里了,这会开了那么长的时间,宋小侯爷应该等着急了。 等她带着一众将官到了老杨家的时候,一进门就被扑鼻的菜香给镇住了。 炕上摆了一个大的矮桌,矮桌上摆满了热气腾腾的菜肴,见慕容金进来,宋瑾瑜坐在炕上就朝慕容金招了招手,“你来的刚巧,都是才出锅的。赶紧过来吃一口。” 其余的将官这才过来对宋瑾瑜见礼,等听到自家爷们管宋瑾瑜叫侯爷的时候那些忙碌着的小媳妇们这才有点惊呆了。 她们就是再怎么没见过世面,也知道侯爵地位有多高。 悄悄的拽着自己爷们的衣袖一问,这才知道原来刚刚一直和她们有说有笑的慕容将军家的爷们居然是当今陛下的亲外甥!陛下亲封的沐恩侯。 上次她们回去只说是遇到了慕容将军家的爷们,却没问宋瑾瑜的身世,今天是真的被这个消息给吓到了。 原本热闹的房间里顿时鸦雀无声,小媳妇们一个个都不敢说话了,各自又在努力的回想刚刚自己是不是在慕容将军的爷们面前说过什么不妥当的话。 能住在这家眷营之中的多半都是从乡下来的,若是京城能买的起房子谁还住在这里呢。 所以侯爷这个爵位直接将她们给镇住了。就说这慕容将军的爷们看起来就和普通人不一样,那脸长的那叫一个漂亮,原来真不是普通人,人家是正经的皇亲国戚。 宋瑾瑜……“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他问道。 有胆子大点的小媳妇赶紧丢了自己手里的伙计,福了一福,“大家都不敢说了。”她这一说,其他人纷纷点头。 113 打好基础是关键 好尴尬。 宋瑾瑜讪笑了一下,“你们这样,我都不敢吃你们做的饭菜了。我可是饿的不得了。”他虽然吃惯了侯府里面的珍馐美食,但是还从没像现在这样坐在炕头上看人家做过菜,满屋子飘的都是菜香和热腾腾的雾气,虽然菜都是粗瓷大碗装着,但是看得人食欲大动。 还有哪些刚刚出锅的饺子,皮白陷儿大,一个个肥嘟嘟的和小白鹅一样静静的被装在大瓷盘子里面,边上的瓷碗里面已经倒上了陈醋,里面拌了用石臼砸出来的白蒜泥还有用芝麻磨出来的香油,简直就是看着都叫人口水分泌加快。 被宋瑾瑜这么一说,大家就都笑了起来。 慕容金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笑容。 她是最喜欢这种感觉了,只有在军营里吃饭的时候,大家围坐在一起,她才会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而是有那么多将士们在陪着她。 ”坐吧。我也饿了。“慕容金说道。 那些将官们看肯慕容金又看了看宋瑾瑜,还是有点犹豫。 ”你们这样,我可不敢来了。“宋瑾瑜笑道,“都来坐。” 大家依旧扭扭捏捏的。 宋瑾瑜这下就又囧了。 还是慕容金了解他们,“赶紧去洗洗去。” “是。”将官们一个个嘻嘻哈哈的跑了出去。 过了一会几个大老爷们又嘻嘻哈哈的跑了回来,一个个都将靴子给换了下来。 宋瑾瑜这才明白,原来他们是去洗脚了。 “咱们都是粗人!实在是怕熏到了宋侯爷这样金贵的人。”张毅不好意思的笑道,“所以刚才不敢脱鞋上炕,宋侯爷别见怪。” 宋瑾瑜…… “哪里哪里。”他尴尬的笑着。怎么这些人就不怕熏着他媳妇了呢! 大家围坐在桌子边,三杯酒一下肚,大家就没那么生疏了。 宋瑾瑜笑眯眯的扫过在座的各位,恩,很好,都是上次在春风十里诋毁过他的家伙们! “满上满上!”宋瑾瑜招呼着大家喝酒,他不住的劝酒,这些人都是实诚性子,见小侯爷如此的看得起他们,也就放开了喝。 反正主将在这里都没制止,怕什么。 酒过三巡,这些人就开始话多起来。 “小侯爷,您可不知道,当年我们将军在边陲那是可是出了名的!”张毅举着海碗对宋瑾瑜说道,“那喜欢我们将军的大姑娘小媳妇那叫一个多。记得我们救下了一队被羌人抓住的齐人,里面就有一个大姑娘直接晕倒在将军的怀里,后来醒来之后,哭着喊着要将军娶她,后来她得知将军是个女的,羞的差点抹脖子上吊。” 慕容金蹙眉,“提这个干吗?” “无妨,无妨。我喜欢听。”宋瑾瑜忙对慕容金说道。 宋瑾瑜的心底纠结至极! 她在外面都干了什么勾当了! 这几个人都是跟着慕容金那么多年的人,一定知道慕容金那些狗皮倒灶的事情,宋瑾瑜决定了!就从这些人下手,不愁套不出他们的话来。 想到这里,宋小侯爷倒酒就倒的更加的殷勤了。 这几个人之前觉得宋瑾瑜不咋地,除了长了一张漂亮脸蛋,还有一个当皇帝的舅舅之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京城公子哥儿,养尊处优的,他们将军嫁给这种人的确是糟蹋了。 但是现在喝上酒了,再又听说了宋瑾瑜对羌人王子的时候也没变怂包,所以现在他们对宋瑾瑜的看法要稍稍的好了一点,不过也跑不出宋瑾瑜是个有点酒量,有点胆色的纨绔这一个框框。 他们是觉得宋瑾瑜顺眼点,但是还是依然觉得宋瑾瑜配不上他们将军。 只是稍好一点,他们就和宋瑾瑜说的比较多。 “我们将军那武功绝对没得说。”薛凯竖起了大拇指佩服道,随后他瞥了瞥宋小侯爷的身板,压低了声音说道,“侯爷啊,你可要多锻炼锻炼身体了!” 慕容金微微的蹙眉,就怕他们说出什么不太妥当的荤话出来,不过好在薛凯还没全醉,知道适可而止。 宋瑾瑜瞥了一眼慕容金,嘻嘻一笑,“以后我没事可以来和各位请教吗?” “欢迎啊!”薛凯笑道。 “那就这么说定了。”宋瑾瑜笑道,“以后还请各位多多教我点东西。” 见宋瑾瑜这么客气,这几个人也是开心,人家可是皇帝的亲外甥呢! 他们那里知道宋瑾瑜和他们套近乎完全是为了从他们嘴里套话出来。 慕容金的那个师傅始终是横在宋瑾瑜心底的一根刺,时不时就刺宋瑾瑜两下子。 问慕容金的家人问不出来,但是问这些人一直追随在慕容金的身边,应该知道一二了。 师傅那事情不能当着慕容金的面去问,只能以后单独问,现在他就是为了以后再打基础呢。 等宋瑾瑜将那些人全灌趴下了,这才和慕容金从家眷营里面出来。 宋瑾瑜到外面一看这天色,嘿!又晚了! 他故意歪歪斜斜的走着,弄的慕容金不得不再度拉住了他。 本是不想回府的慕容金看到宋瑾瑜那东倒西歪的样子也不得不叹了一口气,带着宋瑾瑜坐上了马车。 她晚上还有很多东西要处理,所以干脆一并都搬到了车上。 宋瑾瑜心满意足的靠在慕容金的身侧,舒舒服服的找了一个姿势半卧着,随后拿起了一沓卷宗,醉眼迷离的看着慕容金,“这是什么?”他吃吃的问道。 “是那些前来谈修建军营的商户送来的材料。”慕容金回道。 “这么多!”他看了看,一乍舌,这有十几本,便是有十几家了!果然修葺军营和改造营院是个大生意,什么妖魔鬼怪都来了。 “恩。”这并不是什么秘密,所以慕容金也不用瞒着宋瑾瑜。“是很多,这几天还有不少人托着兵部里面的人来和我说。” 她十分的头疼啊。 这种事情处理不好便是会得罪人,但是不知道人家的底细,随便乱用,损害的就又是骁骑营的利益。 水深着呢! 叫她上战场打仗,她可以二话不说,提着枪就去了,但是这种琐碎的事情落下来,她真心有点吃不太消。 今天会都开了一天,她手下那群大老粗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那么久也没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真是叫她头疼欲裂。 烦起来,恨不得起身去踢几个沙包才能解恨。 “我帮你挑好不好?”宋瑾瑜柔声问道。 “不好。”慕容金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宋瑾瑜。 宋瑾瑜…… “为何?”他问道。 “你都喝醉了,等你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慕容金斜睨他道。“再说了你又怎么会选?你知道哪家好哪家不好?” 看不起人是不是? 宋瑾瑜有点不满的白了慕容金一眼。 “我怎么觉得你没喝醉啊?”慕容金用很诡异的眼神看了看宋瑾瑜,说话这么有条理,哪里像个醉猫啊,难不成之前他东倒西歪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宋瑾瑜的脑子登的一下瞬间紧绷,他马上哼了哼,“头还在晕着呢,就是和你说话才觉得好点。”随后他马上就再度朝慕容金这边靠了靠,“还有点冷。”宋小侯爷哼唧道。 等马车回了沐恩侯府,宋小侯爷故技重施,拽着慕容金不让她走,没办法,慕容金只能叫人将那些册子都拿到房间里面来,一边陪着宋瑾瑜一边翻看那些册子。 宋瑾瑜在床上换了不知道多少个姿势,随后终于忍不住了,他翻身坐了起来,凑到慕容金的身侧,“我帮你看看吧。” “你酒醒了?”慕容金问道。 “没全醒,但是认识字。”宋瑾瑜说道。“你看的那么慢,准备什么时候看完?” “你又能看得多快?”慕容金不屑的说道。 “不如试试啊。”宋瑾瑜挑眉对慕容金说道。 “好啊,你看就是了。”慕容金将自己身侧另外一对册子朝前一推,“里面有他们测算的土石方,还有用工数,工期长短,我倒要看看你能对比的多快。” 宋瑾瑜打了一个哈欠,又伸了一个懒腰,随后挨着慕容金坐了下来。 他随手拿起了一本,只是粗略了看了一眼就扔在了一边。 慕容金……她就知道不能指望宋瑾瑜这个醉猫。 她摇了摇头,随他去吧,反正他一会闹够了就自己上床去睡觉了。 没过多久,宋瑾瑜扯了扯慕容金的衣袖,慕容金抬头,对上了宋瑾瑜的桃花眼,“又怎么了?”慕容金问道。 “我看完了。”宋瑾瑜的桃花眼一弯,笑道。 他的脸上流露出一副我很聪明能干,快来夸奖我的表情。 “恩,去睡觉吧。”慕容金说道。 笑容一凝,宋瑾瑜嘴角一塌,“我的意思是我看完了,这一堆里面的人你都不用考虑了。” 慕容金只当他说的是醉话,也不和他计较,只是点了点头,“你赶紧睡去吧。” “你不相信我?”知道慕容金是在敷衍他,所以宋瑾瑜一把夺下了慕容金手里的册子,扔到了一边。 慕容金眸光一暗,略有点不悦,他这是在闹什么?她都已经对他十分的有耐心了! 114 我来帮你啊 “别闹了。”慕容金忍住怒意,寒声说道,“喝多了就赶紧去睡!我这几天都很忙,没时间陪你瞎墨迹。” 她要赶在这几天就将商家的人选都定下来。这些资料她若是不全看完,看细致了,旁人提出质疑,她又怎么能从容应对? 尤其这种事情大家都是本着想要捞上一笔的心思来的,慕容金心底明白,不让人赚钱那是不可能,人家也不傻,没有不赚钱白干的事情,问题是不能钱花出去了,却耽误了她的正经事情,还有如果弄得不好,不牢,将来要修修补补的也是一件麻烦事情。她哪里有那种闲情逸致去和这些人扯皮。 这里面还有几家是兵部里面的人介绍来的,为了面子,她也要看清楚才是,至少将来人家问起来,她能说出为何不用的原因来。 即便她再怎么不屑,大面上的事情总是要过得去的。 “我真的没闹。”宋瑾瑜扯住了慕容金的衣袖。 看看,才几天的时间,她看起来都有点略显疲惫的样子。 唉,这个傻姑娘,总是自己吃苦,也不说让旁人分担一点。 宋瑾瑜忽然觉得有点心疼,他抬起手来,略开了散落在慕容金腮边的发丝,“你先别和我着急,让我说说原因给你听好不好?”宋瑾瑜柔声说到,“你要是觉得我说的对,你就采纳,要是觉得我说的是喝醉了的醉话,你就当我是真的醉了……这样总可以吧?” 慕容金微微的一怔,他的眸光好柔,柔的让她都不好意思直接拒绝了。 还有他刚刚略起她发丝的动作,其实她是可以避开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没有闪躲开来,慕容金微微的垂眸,避开了宋瑾瑜那柔软的眸光。 他总是那这种眼神来扰乱她的心志,让她就是想和忽略都忽略不掉他,想呵斥住他也无从开口。 无法拒绝,只能接受了。 “行了,你说吧。”慕容金干脆坐直自己的身体,“若是说的不对,就赶紧滚上床睡觉去,别来烦我了。” “知道。”宋瑾瑜见目的达到顿时眉开眼笑。 慕容金是个明白人,所以宋瑾瑜十分的有把握能说动慕容金。 他将刚刚自己翻过的那堆册子里面有几本选了出去,“这几家完全看都不用看了。”宋瑾瑜拍了拍那几本册子对慕容金说道。 “为何?”慕容金问道。 “因为开价过低。”宋瑾瑜说道,“能开出这么低的价格不是之后要拖延工期借机加价,便是要用劣质木材石料以次充好。” 他也不是打没把握仗的人,他之前就找过工部里面的一个老人,那人测算了一辈子工部的工程,所以对算土方和基石这些东西是最有数的。侯府修葺便是找他来安排的,又快又好又省钱。 所以修葺军营和扩建这种事情只要一问他就知道深浅了。宋瑾瑜将这事情和他说了,只一天他就算出了大概需要的工期和物料钱。 有的放矢,宋瑾瑜才有资本帮慕容金。不然他就是也在空手套白狼。 刚刚他选出来的几家所报的价格已经远远低于那个人测算出来的价格,也远远低于其他人的报价,完全不靠谱。 所以这几家是被他率先剔除的。 慕容金将那几本拿起来看看,倒真是报价低的太多了。 算宋瑾瑜说的有点道理。 她思量和比较了一下,决定采纳宋瑾瑜的提议,这几本被她直接扔到了地上。 宋瑾瑜看到慕容金的举动就知道自己说动了她了。 他又从里面找了三本出来,“这几本也不需要考虑。” “原因呢?”慕容金问道。 “因为这几个老板都有问题。”宋瑾瑜说道。 他拿了一本递给慕容金,“这家老板我认识,好赌!他家恒产的确很多,但是如今也只是一个空壳子了,他这人一赌起性子来就有点不管不顾的,你们兵部的钱一批下来到了他的手里,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必定是去赌坊。” 慕容金的嘴角抽了抽,那断然是不能用的。 “这家的老板虽然不好赌,但是素来没什么诚信。”宋瑾瑜说道,“前几天,还有工人上他家的商铺去讨要工钱,都被他家的家丁给打了出去。这种人品德败坏,不能将这事情交给他办。” “恩。”慕容金点了点头,不和没诚信的人合作,这是让自己也省去很多麻烦的做法。 “那这家呢?”慕容金指着最后一本问道。 “这家就跟不能用了。”宋瑾瑜说道,“他是兵部侍郎的小舅子。我最是认识他了。” 不错,这本的确就是兵部侍郎介绍过来的。 “他又怎么了?”慕容金问道。 “他欠了我很多钱!”宋瑾瑜不急不许的说道,“他不光欠了我的钱,还欠了南宫明辉,陈昭还有虞意涵的钱。” “他是商户怎么会欠你们的钱?”慕容金不解的问道。 “我手里有闲钱就给南宫明辉拿出去放贷。”宋瑾瑜说道,“只是对外并不是打着南宫明辉的名头而已,这人借了很多,他已经拿他的宅子抵押给我们了。我还听说他还欠了不少高利贷。我看他是还不清了,你的钱如果到了他的手里,必定是先被他拿去救急还债,你想想,还能有多少钱剩下来用在该用的地方,可不就是要偷工减料了,他的账本是做的漂亮,但实际上是不可取的。” 慕容金…… “你还放高利贷?”她略有点吃惊的看着宋瑾瑜。 “只是生财之道罢了。不是我放,是给南宫明辉放。”宋瑾瑜忙解释道,“南宫明辉处理的很好,没有作恶。你别误会了。” 南宫明辉的身份在那边摆着,想来也没多少人敢没有抵押就借钱的。 这些慕容金懒的管,和她也没什么关系。 她就是山贼出身,做的打家劫舍的勾当,比放高利贷的也好不到哪里去。 “好吧,算你说的有理。”慕容金沉思了片刻,随后指着剩下的那几本问道,“那这几个为何不用?” “这家商铺是靠酒楼起家的,对这些根本就是门外汉。难不成你要请这家去做酒席吗?”宋瑾瑜拿起了剩下的那几本说道,说一家丢一本,“这家是做棺材店发家的,才刚刚涉足其他的方面,也不能用。还有这一家其实是兄弟两个和开的,原本他们老爹在世的时候还不错,但前些日子他们老爹去世了,这兄弟两个就闹崩了。你说你这事情要是交给他们,到底是哥哥做呢还是弟弟做呢?他们两个现在都相看两相厌了,又怎么会一起合力将你的事情做好?”宋瑾瑜说完,将最后一本也丢到了地上,然后朝着慕容金一摊手。 慕容金就有点愣住了。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慕容金不解的问道。 “我在京城也算是出了名的纨绔了。”宋瑾瑜耸肩说道,“既然如此,纨绔该做的正经事不就是没事满大街乱转悠吗?赌钱,遛鸟,听小曲什么的,自然接触的都是三教九流的人。接触的多了,自然就知道的多了。” 南宫明辉放高利贷,肯定是要将这些商户的底细都摸透了。所以只要去南宫明辉那边随便翻翻就知道这些人的底细了,正巧宋小侯爷的记性是非常好的。 慕容金再度有点无语了,没见过哪一个说自己纨绔还说的如此理直气壮,风清气正的,好像这就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不过以宋小侯爷的地位和财富,当个纨绔也的确是名正言顺的事情。 慕容金索性将自己面前的那一堆也搬给了宋瑾瑜,“那劳烦你大驾,帮忙看看这几家吧。” “你这算是在求我吗?”宋瑾瑜忽然凑近了慕容及的面前,嬉笑着问道。 “不帮拉倒。”慕容金白了他一眼,意欲将那些东西再拿回来。 “别!”宋瑾瑜一把将慕容金拿来的那一沓账册给按住了,“我帮你就是了。”唉,真是不解风情,刚刚那时候慕容金不是应该十分娇羞的和他撒一下娇,然后娇羞的点点头,随后还要说上一句,“只要相公帮了我,相公想要做什么都可以。” 想到这个场景,宋瑾瑜就是一阵的傻乐。 慕容金蹙眉看着坐在一边傻乎乎咧嘴看着她笑的宋瑾瑜,怎么总感觉他笑的十分的猥琐? “你笑什么?”慕容金问道。 宋瑾瑜回过神来,娇羞的小媳妇飞了,他眼前的是那个身着男装一脸疑惑的慕容金。 “没什么。”宋瑾瑜清咳了一声,随后坐正了自己的身体,“劳烦夫人帮我倒杯水吧。”他一本正经的说道。 “好!”慕容金现在相信了宋瑾瑜的能力,自是愿意去帮他跑腿,相比较将这些东西都看完来说,倒一杯水简直太轻松了。 宋瑾瑜看着慕容金出去拿热茶的背影,举起册子挡住了自己的唇,双眸又弯成了弯月。 媳妇的背影真好看,腿那么长,腰背那么直挺,就连走路的姿势都那么好看。 宋瑾瑜小侯爷对着自己家媳妇的背影发起了花痴。 115 葱油饼 宋瑾瑜翘腿坐在铺满了锦裘的宽大红木雕花椅子里面,屋子里很暖和,宋小侯爷只穿了一件单衣。慕容金坐在他的身侧,眼巴巴的看着他。 “倒点水。”宋瑾瑜翻过了几张,随后对慕容金说道。 慕容金默默的给宋瑾瑜又斟满茶杯里面的水。 宋瑾瑜的桃花眼底蕴满了笑意,只是他笑的不敢太嚣张,唯恐被慕容金发现,他用自己纤长的睫毛盖住了盖住了自己眼底的明辉,不让自己的笑意泄露。 谁说他家夫纲不振,看看,是谁这么老实的伺候着他。 “怎么样?”慕容金见宋瑾瑜将所有的册子全数看完,就紧张的问道。 说实在的,打仗她在行,对这些真的是有点捉襟见肘了。 “这几家,你回头去看看吧。”宋瑾瑜将自己选出来的三家商户的册子摆在了慕容金的面前,“不然我陪你一起去。我怕你被人家忽悠了。” “也好。”慕容金从善如流,隔行如隔山,她对这些本就不怎么明了,既然宋瑾瑜能说的头头是道,叫人找不出什么反驳的余地,那带上他肯定是没错的。 “不过你舅舅给你封的官,你总是不去,能行吗?”慕容金忽然想起了宋瑾瑜似乎还挂着一个大理寺的闲职在身上,还是个什么少卿。她见他依然在家里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所以有点担心的问一句。 “我皇帝舅舅又没说要我什么时候去大理寺报道,自是我愿意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了。”宋瑾瑜笑的和小狐狸一样。 慕容金…… 她将那三本册子收了起来,起身要走,衣袖就又被宋瑾瑜给抓住了。 “已经很晚了,你不睡?”慕容金问道。 其实宋瑾瑜是想说一起的,但是想想自己被她打伤实在是有点惨兮兮的,所以话到了嘴边还是被吞了回去。 ”睡。”宋瑾瑜灰溜溜的松开了自己的手,眼巴巴的瞅着慕容金离开了房间。 宋小侯爷跳起来在地上狠狠的跺了几下脚,默默的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叫你手欠嘴欠!如果好好的装醉,岂不是又能将慕容金给留下了!偏生要当什么老好人,帮着慕容金看册子,好了,现在册子看完了,人也飞了! 慕容金还真是过河拆桥啊! 宋小侯爷一拧屁股一头扎到了柔软的床铺上,懊恼的直敲自己的被子,照这样下去,那个傻姑娘真的拿军功去换了和离了,他上哪里哭去!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早知道就不嘴欠说那些嫌弃她的话了。真是现世报来的快。 翌日,宋瑾瑜是被慕容金从床铺里面给挖出来的。 努力的睁着自己惺忪的睡眼,宋瑾瑜一脸茫然的看向了慕容金,又看了看外面,“天还没亮啊。” “你不是说要陪我一起去找那几家商户吗?”慕容金说道。 “可是太早了点吧。”宋瑾瑜看了看外面,打了一个哈欠说道,“要不再睡会?人家也没起这么早呢。”说完他就要朝床上倒,真的很困,昨天帮慕容金看了那么多东西,他需要补足自己的美容觉。 “那你睡吧,我还说早上请你出去吃葱油饼呢。”慕容金一松手,被慕容金拎在手里的宋瑾瑜直线跌入了床铺之中。慕容金早上起来已经做了很多事情了,她练了武,收拾完之后还写了几分名帖叫人分别送去了那几家被宋瑾瑜挑选出来的商家手里,约了他们在名香茶坊一叙。 “啊?”听到慕容金要请他吃葱油饼,素来不肯吃葱的宋瑾瑜猛的就从床上又弹了起来,“真的假的?”宋小侯爷的瞌睡虫顿时就全飞了,瞪着一双桃花眼直盯着慕容金发光。 哎呀,好羞涩,媳妇请他吃早点,这个面子必须给! “你不是要再睡会吗?”慕容金斜睨他。 “起了起了!”宋瑾瑜顿时一个虎跳下了地,“你等我一会,我很快的。” “恩。我去外面等你。”慕容金忽然很想笑,她走去了外面。 宋瑾瑜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自己洗漱完毕,随后叫来了黑衣帮他把头发给束好,媳妇今天穿的还是黑衣,那他就穿白的!不行不行,这样和媳妇走在一起岂不是成了黑白无常了?宋瑾瑜被自己的念头给囧到了,赶紧又换了一身深蓝色的锦袍,他看了看铜镜之中的自己,不错不错,看起来沉稳大气多了。 宋瑾瑜急匆匆的跨出了门槛,外面的天色才刚刚有点蒙蒙亮。 空气之中带着料峭的寒意,宋瑾瑜一出来就打了一个寒颤,好冷! “多穿点。”慕容金看他有点畏冷的样子,索性进去抓了一件他的白狐软裘出来展开,替他披在了身上。 宋瑾瑜的心都要化开了,谁说慕容金硬邦邦的只会打仗的,看看人家也是会照顾人的。 “阿金,你对我真好。”宋瑾瑜压制不出嘴角的喜悦,柔声说道。 “你对我不也不错?”慕容金说道。他帮了她那么大一个忙,投桃报李而已。 慕容金走在了前面,宋瑾瑜赶紧追了两步追上。 “我们是坐马车还是骑马去?”宋瑾瑜问道。 “走着去。”慕容金说道,“那几家商户就在京城,何须起码和坐车。” 那是最好不过的了,宋瑾瑜求之不得。 自打成亲之后,他还没这样和慕容金单独出去过。 他看着慕容金自然垂在身侧的手,犹豫了再三,还是一把拉住了。 慕容金回眸看向了他,他忽然有点不好意思了起来,他朝慕容金嘻嘻一笑,借以掩饰自己心底的忐忑,随后马上说道,“你的手热。给我捂一捂。”说完他就有点紧张的看着慕容金,生怕她将自己甩开。 慕容金还真的觉得宋瑾瑜的指尖有点凉意。 她看着一身华贵的宋小侯爷,这么金尊玉贵的一个人,陪着她一大清早的爬起来,的确是有点为难他了。心底一软,她也就默认了宋瑾瑜牵着她的手。她是习武之人,不怕冷,但是宋瑾瑜不一样。 捂就捂吧。 慕容金带宋瑾瑜去的地方是她从侯府去军营的必经之路上的一家很不起眼的小店,她没吃早饭的习惯,有的时候会在路上随便买点什么填一口,所以她发现了这家店,店很小,不过生意却是很好,如果去的晚一点的话,就买不到了。 她今日起了这么一个大早就是特意向让宋瑾瑜也来尝尝,她觉得这家店做出来的葱油饼,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 隔着老远就闻到一股葱油饼的香气,慕容金的脸上带了几分笑意,就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到了。”慕容金将宋瑾瑜拉到了店门前。 宋瑾瑜一看就要蹙眉头。 看起来好脏的一家店……招牌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擦过了,黑黑的落了一层油腻的有灰都贴在上面,估计就是擦都擦不出来了,“王记油饼店”。店里也是黑乎乎的,店小,人多,里面早就没了位置了,很多人是端着碗蹲在外面的地上吃的。 来吃早点的多半都是贩夫走卒,见宋瑾瑜走过来,他们一个个的都投来异样的目光。 还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男人! 穿的也是金贵无比,朝那边一站,就好象人都会发光一样。 “你能吃下几个?”慕容金笑着问宋瑾瑜道。 其实他一点都不喜欢吃葱!但是慕容金请他吃,就是捏着鼻子也要吃下去,所以宋瑾瑜说道“你吃几个我就吃几个。” 不一会宋瑾瑜就想说他能不能把刚才的话收回来啊。 慕容金好胃口,居然能吃的下五个! 看着慕容金手里拿着的一大包油乎乎的葱油饼,宋小侯爷都有一种要哭的冲动了。 天啊!他不吃葱不吃葱不吃葱啊! 慕容金却是兴致勃勃,“走咱们找个背风的地方吃去。”她是好心,怕宋瑾瑜吃一肚子的冷风。 于是从不吃葱的宋小侯爷跟着自家的媳妇蹲在了一个背风的巷子里,苦哈哈的愣是将五个葱油饼都给塞进了自己的胃里。 这东西这么油,慕容金是怎么吃的下的! 宋瑾瑜吃的眼泪都含在了眼眶里。 “你怎么了?”察觉到宋瑾瑜的不对劲,慕容金问道。 “没事!”宋瑾瑜好不容易塞下了最后一个,含着眼泪,用水汪汪的桃花眼看着慕容金,“实在是太好吃了!”他说完就用手背蹭了一下自己的眼皮子,不让眼泪掉下来。自己要的东西,含着眼泪也要啃完!宋瑾瑜伸长脖子将最后一口咽下去,终于长出了一口气。他再也不要吃葱油饼了!宋瑾瑜小侯爷默默的在心底泪奔了。 这真是太难受了,他吃的时候明明是厌恶到了极致,但是在慕容金的面前又不能表现出来,宋小侯爷都觉得自己的五官恨不得都要扭曲起来。 “你喜欢就好。”慕容金不做他想,只是觉得宋瑾瑜现在的样子真的是太好玩了,她没忍住就笑了起来。其实他是不喜欢吃葱油饼的吧,慕容金又不傻,刚刚她就看出来了,宋瑾瑜那是硬在塞,那张漂亮的脸蛋上丝毫没有半点吃到美食的喜悦,反而像是在受刑一样。 116 奶奶来了 慕容金看得出来,不代表她非要将这件事情说破。她总是想着依照宋瑾瑜的那个臭脾气,如果真的不想吃了,就一定不会再吃,她哪里知道他硬是将这么多都给吃了下去。 他为何要这么做?难道只是因为这些葱油饼是她买回来的吗? 一股莫名的感动浮动在了她的心头,让慕容金的笑容益发的纯真,眸光也柔了下来。其实宋瑾瑜这样看看也并非是别人嘴里说的那么不堪,他知道珍惜别人给的东西,这点就很好,而且他看起来十分的柔弱可欺,但是在面对强敌的时候也丝毫没有半点胆怯,长的像个大姑娘,但是做的事情却是一个爷们该做的。 宋瑾瑜呆愣愣的看着慕容金的笑颜,忽然觉得,其实吧,自己塞了五个葱油饼下去也值了。 唉! 宋瑾瑜默默的在心底叹息,他这是彻底没救了! 初生的太阳冉冉升起,阳光一点点的推移,照进了巷子口,也映亮了慕容金的笑容,她真的笑的好美,报读诗书的宋小侯爷,现在搜刮了肚肠居然没找到什么合适的语言去形容现在的慕容金。 在这一刻,他恍惚,哪怕用他所有的财富去留住她脸上这样的笑容,他都是心甘情愿的。 就连宋瑾瑜都被自己的这个念头给惊到了。 这才相处了多久,他居然会有这么“残暴”的念头…… 慕容金到底是给他下了什么药了…… 宋瑾瑜的眸光也柔了下来,不管她下的是什么药,反正他都已经吃下去了,吐不出来,也不想吐出来了。 大齐朝只有一个慕容金!她是他的媳妇。 他虽然肩不能扛,手不能挑,不能陪着她上阵杀敌,但是他可以用别的方式来陪着她,看着她。 陪着慕容金见那几个商户倒是一件轻松加愉快的事情。 慕容金暗中观察着,宋瑾瑜果然不是表面去看起来那么草包的一个人。 他问的问题都十分的有针对性,若不是认得他,慕容金几乎生出几分宋瑾瑜十分懂行的错觉来。 商户们一开始见到宋瑾瑜衣着华贵,生的漂亮,年纪又轻,所有多少都带着一点欺他之心,对慕容金自然是恭敬有加,但是对宋瑾瑜就有点爱答不理的了,但是宋瑾瑜几个问题问下来,这几家商家都肃然起敬。 一个个的收起了自己的轻慢之心,认认真真的解答着宋瑾瑜的问题。 这一耗就是一个上午的时间。 临近午膳十分,宋瑾瑜才问完,商户们都说要请慕容金和宋瑾瑜吃饭,被她们两个给婉拒了。 宋瑾瑜被慕容金送回府上,本是想和慕容金一起吃饭的,但是他一转身,府上的人就说慕容将军骑马离府去了军营。 宋瑾瑜顿时就一脸的失望。 怎么一个看不着就又跑了! 不过她请自己吃了早饭了,又和自己在一起一个上午的时间,也算是比平日里相处的时间长了!宋瑾瑜小侯爷顿时感觉到十分的满足。 但是一想到早上吃了那么多葱油饼下去,宋瑾瑜就十分的想吐! 一张漂亮的脸蛋顿时就皱了起来。 “宝贝孙子?”就在宋瑾瑜苦着一张脸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的时候,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不好! 宋瑾瑜起身想跑,却已经来不及了! 人都已经进了暖阁…… “奶奶,您怎么来了?”宋瑾瑜暗自叫苦,不过却是换上了一张笑脸,朝着大学士夫人迎了过去。 “我怎么就不能来?”大学士夫人今儿可是没吃午饭就跑了过来,为的就是堵住宋瑾瑜这个小泥鳅。 前几次她都是用过午膳来的,人影都没见到一个! 果不其然就被她给堵住了。 原本因为媳妇跑去军营而显得有点闷闷不乐的宋瑾瑜现在忽然觉得媳妇跑的好,跑的妙! 扶着大学士夫人在椅子上坐下,宋瑾瑜叫人送来的茶点。 “用过午膳了没?”大学士夫人问道。 “还没。”宋瑾瑜回道。 “那正好,奶奶也没,咱们两个一起,好久没和你在一起吃午饭了。”宋大学士夫人笑道。 宋瑾瑜无可奈何的摸了摸鼻子,倒不是不喜欢和奶奶一起吃饭,问题是奶奶压根就不是为了吃饭而来的。 果然摆了一桌子的菜之后,大学士夫人就啧了啧嘴,“她又去了军营了?” “恩。”宋瑾瑜自然是知道奶奶嘴里的她是谁,无奈的点了点头。 “你看看,我就说!”大学士夫人拍了拍桌子,气恼道,“谁家娶回来的新妇不是围着自己的丈夫转的,她倒好,围着军营里那帮大老粗转的比围着自己的夫君转的时间都多!” “奶奶!”宋瑾瑜蹙眉有点不悦的叫了大学士夫人一声,“她本就是广陵将军,职责所在。” “你倒是会替她说话。”大学士夫人也是一脸的不悦,“你说说你是不是中邪了!你以前不是对她唯恐避之不及的吗?现在怎么反而替她说话了?” “其实阿金不是您想的那样。”宋瑾瑜试图替慕容金解释道。 “那是怎么样?”大学士夫人截断了宋瑾瑜的话题,“放眼整个大齐,谁家的姑娘像她一样?小时候将你追去了冰窟窿里面害的你差点被冻死,这事情我就不提了,毕竟是小时候的事情,也不能说就一定是她错了,但是成亲的夜里将你打的直接吐血,躺在床上那么就不能动你已经忘记了吗?” 老夫人越是说越是来气,索性将筷子朝桌子上一拍,瞪着宋瑾瑜。 “奶奶消消气。”宋瑾瑜一见这架势就只能好言相劝了。“那也是有原因的。”他一边安抚着自己的奶奶,一边将慕容金睡觉的时候戒心很强说给了大学士夫人听。 原本他以为自己的奶奶可以理解,因为奶奶也是大家闺秀出身,饱读诗书,道理不可能说不明白。 他哪里知道老夫人一听就更是怒了。 “我就说他们慕容家就是害人!”大学士夫人怒目道,“自己孙女是个什么样子自己不知道吗?为何成亲之前不说明?任何人都没提过慕容金睡觉的时候不能有人靠近这一条,那女人一掌能拍死一头牛,更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们这是存心的吗?” 宋瑾瑜…… 虽然说自己奶奶说的也不是没道理,但是重点好像不是这个吧,他解释的重点是想让奶奶了解慕容金,而并非是挑拨离间。 眼瞅着事情朝着一条诡异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怎么他越是替慕容金说话就好象是慕容家存心要坑他一样。 “行了!你不用说了!”大学士夫人压根就不想听自己的孙子替慕容金辩解,每次当宋瑾瑜开口想要说话,她就直接打断了宋瑾瑜的话题。 “明日起,我搬来小住一段时间,到过年前再回去。”宋大学士夫人斩钉截铁的说道。 不要啊!宋瑾瑜已经很想挠墙了。 他好不容易才和慕容金之间缓解了下来,奶奶这一来不是全搅和了! 眼瞅着宋瑾瑜一脸的焦灼,大学士夫人眼眉一立,“怎么?奶奶不能住在你的侯府里面?” “不是不是。”宋瑾瑜赶忙陪着笑脸,“奶奶您是我亲奶奶,怎么可能不能住我这里呢。” 听宋瑾瑜这么着拍马屁,大学士夫人的面色才稍稍有点好转。 “算你臭小子识相。”大学士夫人抬手点了点宋瑾瑜的额头。 宋瑾瑜赶紧将被她拍在桌子上的筷子拿了起来递给了奶奶,然后又拿起了另外一双筷子选了几个和奶奶口味的菜放在了奶奶的面前。“先吃饭。奶奶想什么时候来住都可以,想住多久都可以。” “择日不如撞日,我今儿就留下来。”大学士夫人是一点喘息的余地都不给宋瑾瑜留,“你一会叫人将你那院子旁边的留园给收拾一下就是了,你才刚刚成亲,这里的东西都是新的,不需要更换什么。” 宋瑾瑜将头一低,如同小鸡吃米一样的点了点,他能说半个不字吗? “春桃和碧鸳都是大学士府过来的,她们两个也被你关了那么久了,既然我住在这里,你就将她们两个给放出来吧。”老夫人说道。 “哦。”宋瑾瑜又点了点头,奶奶都开口了,他也不能驳了奶奶的面子,“只是奶奶啊,我不想要什么通房丫鬟,你若要让我将她们给放出来,你就收在您的身边当丫鬟用吧。” “那两个人既然给了你,一辈子都是你的人。”大学士夫人说道,“慕容金睡觉有那种毛病,你还指望能靠近她吗?” 宋瑾瑜…… 的确是靠近不了,不过这不代表以后他也不能靠近啊! 他这不是在朝这个方面努力吗? “慕容金是肯定不会替你生儿育女了。你父亲和你母亲死的早,你总是要传宗接代的。”大学士夫人说道,“慕容金那样子,你就是连靠近她都不可能,别说是同床共枕,你是个男人,就要有男人的样子,回头我找媒婆去看看,有没有知书达理的豪门庶出小姐愿意嫁给你当妾室的,你好好的和她生个孩子是真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117 她不会和她们计较 宋瑾瑜被大学士夫人说的无可奈何,她愣是搬出了一个不孝的大帽子出来扣在他的头上,他也有点受不起。 他只能讪笑了一下,“孙儿尚年轻呢。总之与阿金的事情是孙儿的私事,奶奶就不用多操心了。” 大学士夫人一听,眼眉都立了起来,她重重的哼了一声,“我不操心,我不操心你能长这么大,长这么好?你从小父母就不在了,我拉扯你成人,到现在你却又嫌弃我来了?”说完大学士夫人顿觉委屈,眼泪说掉就掉了出来。 大学士夫人这一哭,顿时将宋瑾瑜弄了一个手足无措的。 “孙儿不孝。”他忙跪在了大学士夫人的面前,可怜兮兮的揪着她的裙摆,眼巴巴的瞅着自己的奶奶,“奶奶别伤心。奶奶对孙儿的好,孙儿都记得。” “你如今是有了媳妇就不要宋家了。”大学士夫人想起那日与她针锋相对的慕容金,心底就是一阵恼意袭来,也是一阵委屈袭来,她处处替孙子着想,那个慕容金有什么好,除了躯壳是个女人之外和男人有什么区别?自己的孙子怎么就会替那样的人说话?再加上她桀骜不逊,动不动就动手打人,自己替孙子说话,现在反而在孙子这里落下了一个不是。这叫什么事情。 “哪里能呢?”宋瑾瑜苦着一张脸。“奶奶真的是言重了。” 他被大学士夫人哭的真的有点一筹莫展,忙摇晃着奶奶的手臂,“好了好了,奶奶,我知道阿金的缺点很多,但是奶奶您出身名门,您可以住在这里的时候指点一二,总要给她一个机会对不对?” 见孙子语气已经软了下来,大学士夫人也不想自己的孙子一直跪着,毕竟是她拉扯长大的宝贝疙瘩,”行了,你奶奶我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要她能改,我也不是不认她这个孙媳妇。等她送军营回来,就叫她来见我好了。” “是。”宋瑾瑜这才被大学士夫人拉着站了起来。 从暖阁里面出来,宋瑾瑜吩咐黑鱼叫人去收拾房间,又叫虾米去后院将被他关了好久的春桃和碧鸳放出来送到老夫人的身边,这才垂头丧气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面。 本来才和慕容金相处的伤了一点点轨道,现在可是好了,奶奶一来,全数泡汤。小侯爷蹙着眉倒在自己的床铺上翻滚。 春桃和碧鸳两个一被放出来就在大学士夫人面前哭成了泪人,扑倒在地上求老夫人做主。 这两个人也是在老夫人面前被看着长大的,从很小就跟在老夫人的身边了,老夫人对她们两个自是十分的怜惜,见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哭的不成了样子,再加上她们被关了那么久,容颜憔悴,哪里还有半分以前在大学士府里的风采,老夫人这心底也是难受,叫人将她们两个扶起来,送下去好好的洗了一个澡,又重新打扮了一番,等再度见到她们两个的时候大学士夫人将这两个姑娘从上倒下的好好打量了一番。 都是一对如珠如玉的人,身份是低贱了,但是人是真的漂亮,一个个又在她面前养大的,那皮肤一碰都能碰出水来,虽然这几天被关的都瘪了不少,但是依然肤若凝脂,如今这眼眉含冤的模样更是招人疼惜,这样的两个美人儿,怎么自己的孙子就看不上了?是不够美还是性子不够软? 说到底,大概也是因为身份低了。 “你们两个这几天就暂且跟着我吧。”大学士夫人叹息着的说道,烧猪那件事情是她让这两个姑娘去做的,狗也是她让人放进去的,虽然后来宋瑾瑜没追究下去,但是那日他在厨房里说的话也都传入了她的耳朵里面了,如今侯府的下人们也震于宋瑾瑜的威胁,不敢再对慕容金有所举动。 其实大学士夫人心底明白,宋瑾瑜对那件事情已经是心知肚明的,之所以不挑明了说出来,只是想给她和慕容金之间留点颜面和转圜的余地。 这孩子倒是真的为了慕容金做了不少,那日烧猪去慕容府的盛况她可是时不时的就听到有人在她的耳边提起,说道这个,大家无不诧异宋瑾瑜怎么忽然站在了慕容金的那一边,原本宋瑾瑜还为了这桩婚事寻死觅活过。 在大家质疑此事的时候,她也只能强颜欢笑的说是为了维护陛下的颜面,这才算将其他人都混弄过去。 慕容金或许是朝廷栋梁,是大将之才,但是嫁人做了媳妇就要有媳妇的样子,新婚之夜就打伤自己的丈夫,她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说。 就冲这一点,她也不能将慕容金留在这里,孙子从小命苦,就连成亲都不能平平安安的,跟慕容金在一起,迟早是要将小命丢掉的。 这两个丫鬟的身份是低贱了点,等过了年,她看看几个宋瑾瑜的远房表妹之中能不能有合适的人选,那几个身份不算低,况且从小宋瑾瑜就惹人喜欢,有好几个小姑娘都对宋瑾瑜芳心暗许,想来她们之中应该也有乐意来的人。 大学士夫人吩咐下去,只等慕容将军回府了,就让她过来请安。 今日慕容金倒是真的回来很早。 宋瑾瑜帮了她一个大忙,早上在茶楼里面,宋瑾瑜问那些商户的几个问题让一直摸不到什么头绪的慕容金也有点醍醐灌顶的感觉。 聪明人就这样,虽然一开始摸不到门道,但是会想会看会听,宋瑾瑜的问题直击要点,简明扼要,让慕容金茅塞顿开,思路明晰,只要想明白了,不像是之前那样如同熊瞎子一样东挠一下,西抓一下,抓来抓去,抓了一脑袋的雾水也没抓到个点子上。 只要理顺了其中的关门过节,慕容金的脑子里面就形成了一套做事的顺序,所以她赶回军营就是赶紧将这些事情都布置下去。 将军出征,排兵布阵十分重要,虽然修建营房与出征也没什么太大的关联,但是其中的道理是相同的,只要安排妥当,按部就班再加上选出了一户好商家承办,这事情一定会圆满的解决的。 她安置的顺畅,回来也快。 本是想好好的感谢宋瑾瑜一番的,他算是帮了她一个超大的忙了。 可是一进门,就被门上的人告知大学士夫人来了。 慕容金这笑容顿时就凝在了唇角。 这老太太和她不对付啊。 这几日过的舒心,慕容金都快要忘记其实她还是有一堆理不顺的家庭琐事在一边等着她。 默默的让人将马牵走,慕容金去了流年居,一进正堂,慕容金就看到了大学士夫人正襟危坐其上,她的身侧站着两名妙龄少女,都穿着桃红色的对襟小袄,下面是素白的百褶长裙,两个人一样的装扮,都是生的花容月貌的,只是看到慕容金,眸光之中不由有了几分怨怒之意,很淡,看来是被刻意的隐藏过了。 有点面熟! 慕容金一时没想起她们两个是谁来,她也就没在意太多。 给大学士夫人躬身行了一礼,“见过大学士夫人。” 好的很,大学士夫人一阵的冷笑,还真不将自己当成家里人,连声奶奶都不叫。 既然如此,那她就更加不要客气了。 “慕容将军。”大学士夫人缓声说道,“好久不见了。” 慕容金闭口不语。 “来,你们两个给慕容将军赔礼。”大学士夫人稍稍的侧目对站在自己身侧的春桃和碧鸳说道。“听说你们一来就冲撞过慕容将军。别那么不懂规矩,叫人白白的看了大学士府的笑话,觉得大学士府教出来的丫鬟一点礼仪都不懂。” 慕容金敛眉,她知道这位夫人对她的成见颇深。 大学士这样说话夹枪带棒的,说的是自己家的丫鬟,但是数落的也是自己这个当侯府夫人的不懂礼仪。 “奴婢给慕容将军认错了。”春桃和碧鸳双双的上前,跪在了慕容金的面前,脆生生的说道,“奴婢们才来侯府,不识慕容将军的面容,被慕容将军手下的丫鬟教训了一番,如今又得了老夫人训斥,奴婢们日后自当好好的反省,求慕容将军原谅。” 慕容金听完,这才想起来这两个人是谁! 这不就是之前阻拦着她不准她进宋瑾瑜房间的那两个通房丫鬟吗? 她们后来被宋瑾瑜给关在了后院里面,隔了这么多天她倒是真的给忘记到脑后了。 慕容金看了看她们两个,的确是两个漂亮人儿,不怪会被送到宋瑾瑜的身边,这老夫人对自己的孙子还真的是够好的。不过想想那天她们两个被自己的丫鬟揍的那副惨样,慕容金就十分想笑了。 想笑就笑了,慕容金也没准备忍着,她嘴角一弯,笑道,“原来你们说的是那事情啊,横竖我的丫鬟也没吃亏,倒是你们被收拾的挺惨的,好了,也没什么了,都过去了,我也不会和你们两个小丫鬟计较,都起来吧。” 大学士夫人摆明就是来下她的面子的,慕容金心底明白,不过她素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两个通房丫鬟而已,她不需要给什么脸面她们。 118 谁气了谁 况且慕容金说的也是大实话。 慕容金一番话说的那两个丫鬟的脸腾的一下就全红了起来,想起那天她们两个被慕容金手下那四个彪悍的丫鬟按着打,心气顿时就翻涌起来。 大学士夫人也被慕容金的话给堵的心口发闷。 怎么感觉自己本是想敲打慕容金的,反而被慕容金给嘲笑了。 “行了,起来吧。”大学士夫人道,“慕容将军那是带兵打仗的人,见过大世面,又怎么会和你们两个小小的丫鬟计较,不免掉了身份。” 春桃和碧鸳这才站了起来,退到了一边。 随后大学士夫人就看向了慕容金,“你虽然是我朝广陵将军,但是现在因为陛下赐婚,你也是沐恩侯夫人,适才我进来,你这沐恩侯府就连前院之中的积雪都有人偷懒没有扫清,若是有人登门拜访,岂不是要嘲笑沐恩侯府门庭不洁,这话可是好说不好听。我家瑾瑜他素来不过问这些,但是你身为夫人就不能不过问了。旁人所言是沐恩侯府,实际上也是在笑话你不会执掌中馈。” 这和门庭不洁有什么关系…… 慕容金知道大学士夫人语带双关,意有所指,心底不免一阵激愤,她是女人怎么了?女人就要窝在家里生孩子做饭?难道外面的天地之中就没有女子的立足吗? 这世上有男人就有女人,为何只有男人才能带兵打仗,为何女人身在军营就会招致这么多的非议与责难。 慕容金的脸色有点发暗。 大学士夫人心底暗自得意,以为自己是戳中了慕容金的死穴,惹的她尴尬起来,于是继续说道,“若是想要一点旁人的称赞,你自要从头学起,好好的当一名侯府夫人,做该做的事情。” “不知道何为该做的事情?”慕容金冷冷的问道。 “这还用问?”大学士夫人将早就准备好的一册女戒扔到了慕容金的面前,“我知道你从小长在山寨之中,你母亲就是土匪出身,混到了长乐侯夫人不容易,你打小没了爹娘,在军营之中长大,想来也是没人能教你这些,这本书乃是女子至宝,你若想好好的当好你这个沐恩侯夫人,就将这本书背熟。我会在沐恩侯府之中小住一些时日,到时候你有不懂,随时来问。” 慕容金抬起了脸来,目光泛冷。 “你刚刚说什么?”她寒声说道。 “需要我再重复一次,那好,你从小在山寨长大,乃是土匪出身,你父母早亡,对你缺少教养,所以现在你需要好好的通读这本书,背熟这本书,然后比照去做。”大学士夫人说完之后就笑眯眯的看着慕容金,“这样可算是清楚?” “我与我母亲的确出身山寨!但是缺少教养是我的事情,与我母亲无关!我的父母告诉了我全部做人的道理!”慕容金怒目,看着高高在上的大学士夫人,别的她都能忍,唯独不能有人说她的父母! 她的父母生养她,教她武功,教她识字,是她没好好学,她的父母是天下最最好的父母,不光彼此恩爱,虽然没有白首偕老,但是彼此都是对方挚爱,便是死的时候都是十指相扣,旁人怎么分都分不开,还有她的父母原本是可以脱险的,就因为要回身救她,所以才会双双身受重伤。 这样一对有情有义,无愧于天地的夫妻,怎么能被这老太婆说的如此不堪! 慕容金拿起那本女戒,嘿嘿的冷笑了一下,随后朝上一抛,手中寒光一闪,宝剑出鞘,在一阵寒光之中,那本被慕容金高高抛起的书顿时被绞成了一对破碎的纸片,如同雪花一样纷纷扬扬的从半空之中飘落,随后长剑入鞘,慕容金双手抱胸,一脸轻寒的站在那片纷扬落下的纸片雨眼带讥诮的看着已经面容变色,双眸带着惊恐的大学士夫人。 “大学士夫人,你应该感觉到庆幸,所幸你是宋瑾瑜的奶奶。不是我慕容金敌人,不然你现在的下场便如这本书一样。”说完慕容金双手一拱,“没有人能在我的面前诋毁我的父母,你是长辈,我且让你这一回,下一次我如果再听到诸如此类的言论,我不会再给你任何脸面!这本你们奉若至宝的女戒在我的眼底什么都不是,且还给你们了!”说完她身形一转,头也不回的径直走出了厅堂。 她走的恣意张扬,红色的发带带出的弧线,宛若一抹最耀眼的霞光闪过。 良久,惊恐无比的大学士夫人这才回过神来,她白着脸,看了看周围,发现自己身边的奴仆犹在震惊之中。 她重重的一拍桌子,怒吼道,“此等女人,顶撞长辈,毁坏金科玉律!成何体统!简直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她气的胸脯起伏,只差一口气上不来,人就要晕厥过去。 “去将宋瑾瑜叫来!就说他奶奶要被人气死了!”大学士夫人扶着椅子吵闹道。 宋瑾瑜得了门上的消息,说是慕容将军回来了,他正赶忙朝奶奶这边跑,结果他进流年居的大门的时候正巧遇到了慕容金朝外走。 不好了。 宋小侯爷看到慕容金一脸的寒霜,就知道完菜了。 “你回来了!”默默的咽下了一口吐沫,宋瑾瑜忙迎着自己的媳妇走了过去。 慕容金在气头上,横了宋瑾瑜一眼,连话都不想说。 她闪身要从宋瑾瑜的身侧走过,却被宋瑾瑜身子一转挡住了去路。 “让开。”慕容金压制住心头的怒火,声调还算平缓的对宋瑾瑜说道。 毕竟惹她的是他的奶奶,不是他,不殃及池鱼这个道理慕容金还是懂的,况且他才刚刚帮了她一个大忙。 “不让。你脸色这么差,是不是我奶奶给你气受了。”宋瑾瑜现在哪里能让开,一让开,她就又跑了,她武功那么高,每次一跑就没了影子,他就是跳着脚追都追不上。 不提这个还好,提起这个,慕容金更是怒火朝上撞,给她气受,她可以忍耐,便是之前受了宋家的家法,她有说过半句怨怼的话吗?不都是一笑了之了。 可是今日大学士夫人实在有点过分了,她心底有三个禁忌,第一个就是她的父母。任何在战场上拿她父母来激怒她的敌将都已经被她砍成渣了。 “只怕你奶奶气的更厉害。”她刚刚露的那一手,足以震慑到寻常的家宅女子。她亲手将女戒绞成碎片,也足以让宋瑾瑜奶奶这样从小捧着女戒长大的名门闺秀气个半死了。 慕容金冷冷的说道。 宋瑾瑜这就十分的尴尬了。 他知道慕容金很少会吃亏,奶奶对上慕容金那真的是有点自不量力,不过毕竟是他的奶奶,老人家。 “她说的你别放在心上。”宋瑾瑜说道,“她应该没什么坏心。” “嘿嘿。”慕容金怪笑了一下,不置可否。你可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慕容金一点都不想再提及此事。 慕容金笑的神色诡异,还不如不笑,这一笑真的将宋瑾瑜的心给笑的七上八下的。 就在他还要拉住慕容金好言安慰的时候就见奶奶身边的一个随行婆子从里面慌张的跑了出来。 “小侯爷!”她看到宋瑾瑜马上就跪了下去,“小侯爷赶紧去看看老夫人吧。” “怎么了?”宋瑾瑜蹙眉道。 “老夫人被慕容将军气的不行了。”那婆子说道。 “什么慕容将军,是少夫人!还有没有点规矩了?!”宋瑾瑜不悦的吼了一声。 婆子身子微微的一颤,低头不语。 “阿金,你能不能等我一会。”宋瑾瑜转眸对慕容金说道,“我去看看奶奶就来找你。” “不能。”慕容金没那个心思,她直接说道。 宋瑾瑜一听心就沉了下去。 “就等一会好不好。”他忙拉住了慕容金的衣袖,低声求道。“我去看看奶奶。”他知道奶奶身体好的很,平日里不知道有多精神,她就喜欢大呼小叫的,现在这么说,也就是要将他拽进去狠狠的当着他的面臭骂慕容金一顿。 宋瑾瑜现在只觉得自己就一条鱼,被人夹在火上烤,一边是他奶奶点的,一边是慕容金点的。 慕容金将衣袖从宋瑾瑜的手里抽了出来,”我就等你一会,你赶紧去见你奶奶吧。”她虽然是在生气,但是面对宋瑾瑜的眼神,她就觉得自己有点狠不下心来直接走掉了。 “好好好。”宋瑾瑜见慕容金答应了,精神一震,忙点了点头,“我这就去看看我奶奶,相信她不会有什么事情,我马上就会去找你。” “恩,”迟疑了片刻,慕容金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我很快的。”宋瑾瑜不放心的又叮嘱了一句,“你别走啊。” 慕容金沉默了下来,宋瑾瑜忙侧身从慕容金的身边走过,带着那个前来寻他的婆子朝流年居里面走去。 慕容金也抬腿回到了宋瑾瑜和她的房间。她坐在了桌子后面静静的等待着宋瑾瑜。 可哪里知道这一等竟然等了将近一个时辰。 外面天色暗沉,就连麝月她们都进来掌灯,问要不要传膳。 慕容金看了看外面,起身寒声说道,“不用了。”她沉稳的走出了房间,“我出去一下。” 她心底不舒服,想出去散散心。 119 是你啊 慕容金没有骑马而是缓步走在大街上,她在前面走着,她的战马就在她的身后跟着。 天空又飘起了淡淡的清雪,路上已经没有太多的行人,即便是有,也都是低着头朝着某个方向赶去。 慕容金抬眸看了看天,黑漆漆的一片,她本是想找一个地方找点东西吃,在经过一条巷子的时候,听到了巷子里传来了拳打脚踢的声音。 真烦!她本来心情就不是很好,在听到这些声音的时候,稍稍的一挑眉,有些人就是欠,非要送上门来给她打! 她略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肩膀,拍了拍自己战马的脖子,那马如同通灵性一样停在了巷子口,慕容金独自走进了那条漆黑的巷子。 在巷子很长,还带着拐弯,等走到底的时候,看到了亮光,有四个人正在围殴一个男子,那男子身穿一袭灰布棉袍,衣服已经被扯破,里面的棉絮都露了出来。他蜷缩在地上护住自己的头脸,一声不吭,只是被踢的实在是太痛了,才会闷哼上两声。 另外还有两个人站在一边举着火把看热闹,不住的笑骂着,“打死这个不要脸的东西!还腆脸回来!”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烂脏东西!” “赎身又怎么了?赎身就能掩盖你是个烂货了吗?” 地上的人只是死死的护住自己的头脸,丝毫不吭声,如果不是他闷哼上两下,慕容金几乎都以为他是要被人打死了,地上的清雪上都沾着星星点点的血痕。 ”这么多人打一个人,也不嫌丢人。”慕容金一边走,一边懒洋洋的说道。 没听到走路的声音,身后冷不丁冒出一个人来,倒是真的将那六个人给吓到了。 他们齐齐的转过身来,看向了慕容金。 见她只是一个人,那六个人胆气壮了起来。 “少管闲事!”四个动手打人的人里面有一个块头最大的,瓮声瓮气的对慕容金说道。“是不是闲的没事做了!” “被你们说中了。”慕容金微微的一笑,只是笑意丝毫不达眼底,“我还真的是闲的没事做了。” 四个人一怔,随后对看了一眼,“你认识这个破烂货?”另外一个人问道。 随后就有另外一个人笑了起来,“难不成你去过听风阁?是他的客人?” 咦,听风阁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慕容金还真认真的想了想,好像还真的去过。她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人,稍稍的蹙眉,他连头脸都掩在袖子里面,她又哪里认的出他是谁啊!再说那次去听风阁是被宋瑾瑜给诳了去的,心情又不好。 那个块头最大的人一撇嘴,走了过来,抬手点了点慕容金的肩膀,傲慢的对慕容金说道,“不认识的话就少管闲事!今日我们就是打死了他,也是他活该!” “天子脚下,这样不太好吧。”慕容金丝毫不在意的弹了一下自己被他的手戳过的地方,笑道。 “少吓唬人!”另外一个人说道,“天子脚下怎么了?哪里还没一两个冤死鬼啊!” “口气不小。你们这是要打死人啊?”慕容金故作惊讶的说道。 “打死他怎么了?你再多管闲事,连你一起打死!”有人骂道。 慕容金冷笑了一下。“吓唬我?我是被吓唬大的,来来来,看看你们有什么本事能打死我!” “那你就是找死!”那大块头一听搂头就是一击重拳砸过来,慕容金看他出拳的角度,别说,还是个练过的。 打寻常人实在是太没劲,就喜欢这种练过的。 慕容金足尖一点,身子朝后一飘,拳风擦着她的鼻子过去,就是没碰到。 那大块头傲慢的一笑,“我当你多本事,原来也只有躲闪的份。”他一连出了好几拳,慕容金都是危险万分的躲开,那大块头就觉得慕容金也不咋地,能闪开是她运气好而已。 “我闪了你那么多拳你能不能闪我一拳?”慕容金负手笑道。 “你倒是打打看啊。”那大块头不屑的一撇嘴。 “找打的人被打也是活该!那就如你所愿!”慕容金说完一拳挥出去,那大块头连慕容金的拳头在哪里都没看清楚,只觉得自己当胸被人击中,就连痛感还不曾袭来,整个人已经横空飞了出去,诺大的一个块头直笔笔的朝着他身后的墙壁撞过去,砰的一声,那大块头直接撞在墙壁上,随后从墙上滑了下来。 大块头手抽动了一下,随后就“哇”的一口血喷了出来。 “你……” 见慕容金一拳就将那大块头给打飞,剩下的几个人都惊恐的睁大了眼睛看着慕容金。 “还有想要找打的吗?”慕容金拽了拽自己的袖子,缓声问道。 这一拳打出去还真挺过瘾的。 几个人摄于慕容金的气势,却是没有一个敢再出头了。 “刚刚你们拳打脚踢那个人的时候不是挺厉害的吗?”慕容金斜睨了他们一眼,“怎么现在轮到你们自己了,就怂了。”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是连说句狠话都说不出来。 “既然不想打,那就滚,带上那个大块头,赶紧找个大夫看看。我只打断了他三根肋骨而已。”慕容金淡淡的说道。 剩下来的几个人嗷的一下忙涌过去抱头的抱头,抱脚的抱脚,将那个瘫在地上爬不起来的大块头给抬着跑开。在经过慕容金的时候,一个个吓的紧张的盯着慕容金直看。 等那些人跑了,慕容金这才低头看了看地上蜷缩着的那个男人,“喂,要不要送你去医馆?” 男人哆哆嗦嗦的抬起头来,慕容金捡起了刚刚那些人丢弃的一柄火把,这才看到了那人的面容,身上是被打的很惨,但是他护住了自己的头脸,这张掩在乱发下的面容还是相当细致好看的,带着一点点淡淡的书卷气,他的唇角带着血。他不知道是不是被打傻了,只是看着慕容金,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慕容金看他这副样子,眉头稍稍的皱了皱,怎么感觉这人有点面熟? 她吹了一下口哨,马蹄声传来,一匹黑亮黑亮的骏马从巷子外面奔了进来,停在了她的身侧。 慕容金稍稍的检查了一下那人,还好,虽然被打的不轻,不过应该是才刚刚被他,他又好像是经常被人打,所以知道护住身上的要害,都是皮外伤,除了护在自己要害上的左臂被打骨折之外,其他因该还没什么大大的损伤。 她拎起了那个人,直接将他扔上了自己战马的马背,随后她也翻身上马,策马出去,找了一家医馆,将人丢在了里面,又丢了点银子给大夫,“好好看看他。” 大夫忙将人扶了进去,慕容金就百无聊赖的坐在外面等。 等了好久,才见大夫将已经包扎好的那个人给扶了出来,他的左臂已经被固定起来,用白布吊着悬在胸前,乱蓬蓬的头发也已经理顺,嘴角的血痕和耳边一些擦伤的痕迹都清洗干净,上了药。 “没什么大碍吧?”慕容金问道。 “回这位公子的话,您的朋友除了折断了手臂之外,身上还有不少被打伤的痕迹,不过都处理过去。”那大夫说道,“回去好好的调养调养就没大碍了。”大夫见慕容金一身的男装,人有时极度的帅气,所以误以为她是个男子。 慕容金也不解释,随意的点了点头,然后信步走出了医馆,没大碍就好,看样子他自己能走,那就不用她麻烦送人回去了。 等走了大概半条街的距离出去,慕容金蹙眉,回眸,“你该干嘛干嘛去,跟着我做什么?” 那一直步履蹒跚跟在慕容金身后的男子停住了脚步,缓缓的开口,大概是久不说话,再加上疼痛的缘故,他的声音十分的沙哑,“多谢你。” “哦。举手之劳。”慕容金点了点头,“行了,你赶紧回去吧。”她不在意的挥了挥手。 “我认得你。”那人犹豫了片刻,随后又开口说道。 “你认识我?”慕容金倒是有点意外了。 那男子犹豫再三,随后鼓足勇气说道,“您去过听风阁是不是。” 慕容金…… 她就那点黑历史,用不用时不时被挖出来说上一说。 “是啊。”慕容金坦然的说道。 “我陪您喝过酒。”那男子又犹豫了一下,说道。 慕容金这才想了起来,对啊,难怪她觉得这人面熟呢!这不就是那天晚上宋瑾瑜坑她的时候叫来的两个人之中年纪稍大的那个吗。 “啊!我想起来了,是你啊。”慕容金上下打量了一下他,那日在听风阁里,她喝的难受,还差点将整个人当成了师傅来着。 不过仔细的看看,他还真有点像呢…… 不怪她醉眼迷蒙的。 “你怎么会……”慕容金迟疑了一下问道,她觉得这样问人家好像不太好,于是清咳一下,“那个,你怎么会被那么多人打?你欠他们钱吗?” 欠他们钱? 男子先是一怔,随后苦笑了起来,“是他们欠了我的钱。” 120 一碗面 “我不管你们谁欠了谁的。”慕容金略一撇嘴,“横竖也和我没关系,你别跟着我了。”说完她转身就走。 那人果然没有跟来,而是矗立在原地,久久的凝望着慕容金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他苦笑了一下,暗自一摇头,长叹了一声,抬眸看着暗沉的天空,两行清泪沿着他的脸颊滑落。 天地之大,竟然是丝毫没有他容身之所在,他还活在这天地之中做什么呢! 她为何要救下他,倒不如刚刚让人家将他打死算了。 他早就没什么名誉可言,可笑的他以为自己赚够了钱,将自己的卖身契赎出来,就是一个自由的人,可以站在这天地之中自由的呼吸,想笑就笑,想哭就哭,再也不用强颜欢笑,再也不用曲意逢迎,可是却不知道他的身躯上早就打下了耻辱的烙印,如同跗骨之蛆,一生跟随。 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就连住的地方也都被人占了去,还断了一条手臂,身无分文,这样的他,难道要重新回到听风阁? 呵呵,他的年纪越来越大,即便是回去那种地方,又有何用。既然出来了,他就没想过再回去。 他蹒跚的迈步前行,每走一步,都觉得浑身痛的如同要散架一样,他这样能活几天?手臂断了,就是想去卖苦力,大概也不会有人敢用他了。 他缓缓的行至了一处暗巷之中,贴着墙壁靠着,身子缓缓的滑下,最后坐在了地上。 就这样吧,这样的寒夜,他只要这样冻上一晚,大概明天就会人事不省了,再来一晚,基本就是要冻死在街头。 死了倒也清静了,就让一切都灰飞烟灭。从此这个污秽的世界也少一个污秽的他。 他不知道在那里坐了多久,他只知道他的浑身冰冷,如同身在冰窖之中。 “你这是在寻死吗?”一个清冷的声音忽然飘来,如同远在天边,但是又离他十分的近,那人缓缓的睁开眼来,他已经冻僵了,就连睁眼睛这样的动作都觉得十分的艰难。 一个黑影矗立在他的眼前,他也看不清楚那人的样子,只是觉得她的声音是自己听过的。 他很想善意的对她笑一笑,但是意识却是越来越模糊,直到那个黑影袭来,他就直接晕了过去。 等他再度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在一处房间里面,身子下面是柔软的床铺,这屋子并不算是十分的华丽,甚至是有点简陋的。 不过屋子里面烧了炉子,炉火熊熊,十分的暖和。 屋子里并没其他人,桌子上还点着灯。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的时候,房门被人从外面踢开,他愕然。 是她…… 那个救过他一会的人,再度救了他一次。 “醒的挺快的。”慕容金手里端着一碗面,反身踢上了房门,她将面放在了桌子上,随后吹了吹自己的手。“我只会煮面,你就将就着吃点吧,这里也没什么别的东西了,面还是我跑了好远才买回来的。我打了两个鸡蛋在里面。没有放葱花。”说道这里,慕容金的表情稍稍的一凝。 不喜欢吃葱花的是师傅…… 她转眸看着床上坐起来的那个男人,真的很像,越看越觉得像。 尤其是他现在的样子,长发披散…… 如果师傅在这里……那就好了。 慕容金忽然差距到自己似乎眼底有点湿润,所以她赶紧的收敛回自己的眸光。“你叫什么?”为了掩饰她的情绪,她立即问道。 “我……”那人稍稍的迟疑了一下,他都快要忘记自己本来的名字叫什么了,这么多年,他都叫从云,那是在被卖进听风阁之后的名字。“我不知道。”他淡淡的说道,声调之中充满了无奈与悲伤。 慕容金……她看着他眼底流露出来的浓重哀色,如果他不是长得像师傅,她大概是不会再回头去看他。 也不会将昏迷之中的他带来这个院子吧…… 院子外面的锁不可能拦住她。如果不是感觉到孤单至极,她也不会来这里。 ”想不起来就算了。”慕容金缓缓的说道。“我也丢过一段记忆。没事。你能下地吗?” 他的心脉她探查过,他其实还算比较健康,刚才是被冻晕了,所以她输送了一段内力过去,现在他大概除了那些被人打的伤势之外,应该也没什么大碍了。 “能……”那人点了点头,他掀开了被子下地,脚步虽然有点轻浮,但是还是支撑着自己走到了慕容金的面前。 “其实您不必救我的。”他低叹了一声。 他这样的人或者是死了更好。 “每个人或者都有或者的价值。”慕容金淡淡的一笑,“你就当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的你大概就是重生的便是。过去的种种不必介怀,换个身份,重新活一回。” 眼眶莫名的发涩,他却吃吃的笑了起来,“你知我是何人,何等身份?” “我不知道,也懒的管,门在那边,如果你想死第三次,我不会阻拦。”慕容金缓声说道,“我能救你一次,二次,不会再救你第三次,真正能救你自己的人是你,而不是我。”慕容金说完,就拉开了房门,“这里曾经是一个我很珍视的人的住所,可是他现在已经不在这里了,你如果真正的想要救自己,就好好在这里先住着,养伤,能你好了,再和我说你想要做什么。如果你不想救自己,就在我走后,自己出去,随便你死在哪里,别死在这里就行了。算是报答我救了你两回。”说完慕容金就转身离开了房间。 她走的那般突兀,不带一点点的泥水,就如她好像从没来过一样。 如不是桌子上还有那碗她留下来的面条,他都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了。 他怔了好久,随后坐在了桌子边,静静的看着那碗热腾腾的面条,心潮起伏,良久,直到那碗面条都快坨成了面团,他才忽然拿起了筷子,大口大口的将那碗面吃了下去。 她因该是不经常煮面,有点咸了,但是他却觉得这大概是世上他吃过得最好的食物。 房顶上的慕容金缓缓的出了一口气,淡淡的一笑,这才飞身离去。 她不想看着他死,因为她在他的身上几乎看到两个人的影子,一个是师傅的,一个是她自己的。 父母离世的时候,她也曾经万念俱灰,感觉自己已经被所有人都抛弃了一样,他刚刚流露出来的眼神,让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就是那种蕴含在胸腔之中的郁郁不得,一派死寂。 慕容金不知道他如果寻死第三次,她会不会还出手相救,但是现在她知道他一定不会死了。 慕容金飞跃在房檐之上,自己的肚子忽然咕噜的叫了一声。她神色略窘了一下,随后才从房头落下。 好在她的运气还不错,很快的找到了一家尚开着的小酒馆。 要了一份酱牛肉,又要了一碗牛肉丸子汤,配上了一大碗堆的杠尖杠尖的白米饭,慕容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顿觉似乎心情都好了许多。 她足足的吃了三大碗米饭,才觉的自己吃饱,等吃饱了之后,她就又茫然了。 她该去哪里?这个时候城门应该已经关闭了,回不了军营,又不能回慕容家,至于沐恩侯府,因为有大学士夫人在,她也有点不太想回去。 “老板,你们几点打烊?”慕容金问了趴在柜台上打算盘的店家一声。 “客官尽管吃,小店通宵不打烊的。”老板笑容可掬的说道。 那感情好…… 慕容金就要了一壶茶水,一份花生米,坐在店堂里慢条斯理的一边想事情,一边吃。她还问店家要了纸笔。 宋瑾瑜教了她如何计算土方,所以她就趁这个时候,慢慢的将那些需要扩建的地方再算一遍。 宋瑾瑜找慕容金都要找的发急。 他一进去就被大学士夫人给抓住了,大学士夫人狠狠的和他告了一场慕容金的恶状,还指着满地的碎纸片子大骂慕容金有辱斯文,女则女戒是大齐每个大家闺秀必须的东西,如今被慕容金践踏至此,她这是在蔑视祖宗礼教!如此女子怎么堪当沐恩侯府的夫人。 宋瑾瑜一脑门子的黑线,虽然嘴上在安慰着自己的祖母,但是实际上心底是很想笑的。 大齐的女人里面敢这样直面礼教的大概也只有慕容金了。 他想去找慕容金,但是被自己的祖母抓住不能脱身,眼看着时间越来越长,他的心就越来越凉。 他知道慕容金的脾气,那是拉着不走,打着倒退的。 刚刚他说让慕容金等他一会,但是随着时间推移,这都是多少个一会了。 果然等祖母气都消了,他从屋子里出来之后,天色已经是很晚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麝月告诉他慕容金早就离开了,他都想哭。 将自己手底下的人都派出去秘密的寻找慕容金的下落,找了好久,这才有人回来汇报,在一个小酒馆里面看到了独自一人的慕容金。 121 给点时间 不敢擅自惊动她,沐恩侯府的人赶紧回去告诉了宋瑾瑜。 宋瑾瑜略有点犹豫的坐在侯府的马车里,马车就停在酒馆的外面。 她是不想回去吗? 唉,长叹了一声,宋瑾瑜还是提衣下了马车。 外面的小雪下个不停,这会儿地上已经有了一层积雪了。靴子踩在上面发出了轻微的咯吱声,她宁愿独自一人在这种小酒馆里,也不想回去。宋瑾瑜想想,也是觉得十分的心灰。 他虽然知道慕容金不容易接近,不容易对人敞开心扉,但是他也在如此的努力想要靠近她了。 撩开了厚重的门帘,宋瑾瑜走了进去,深吸了一口气,挥去了眼底淡淡的失落之意,停在了慕容金的身侧。 慕容金抬眸,有点诧异。 “你怎么来了?”慕容金问道。 “你能来,我为何不能来?”扯了扯自己领口系着的披风带子,宋瑾瑜将披风取了下来,一屁股坐在了慕容金的对面。 她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悲喜来,这还是让宋瑾瑜稍稍的松一口气的。 “我奶奶她……”宋瑾瑜看了一下四周,压低了声音说道。 “不用说了。”慕容金打断了宋瑾瑜的话,“我想过了,我大概也是有错的。她毕竟是你的奶奶。” 宋瑾瑜的心底忽然腾起了一阵欣喜,“阿金,你真的这么想吗?” 他略有点激动的抬手按在了慕容金搁置在桌子上的手上,他在外面等的时间有点久,即便是在暖车轻裘之中裹着,但是还是感觉到很冷,她的手却是滚烫的,只是将自己的手覆盖在她的手背上,宋瑾瑜就感觉到浑身都好像暖了起来。 “她所接触的事情与我接触的事情不一样。”慕容金垂眸落在了宋瑾瑜的手上,她默默的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所以她不喜欢我也算是正常。我只是不想她拿我的父母说事,所以才会那般激烈的将她给我的东西给毁了。我并非要当众给她难堪,但是却这么做了,她找你骂我也很正常。我明白的。” 宋瑾瑜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适才心底的那点点委屈和不甘,现在已经烟消云散开来,只留下萦绕在心底的淡淡愁色和浅浅的心痛。 都是因为她的与众不同,才让她如同孤狼一样行走在天地之中,越是这样,她就越是吸引着他,让他的目光驻留在她的身上,再也挪不开,放不下。 宋瑾瑜忽然觉得自己今日花了那么长的时间去寻她,也是值得了。 “你想我背熟那本女戒吗?”慕容金问道。 她也不想宋瑾瑜夹在她和大学士夫人之间为难,既然他帮了她那么大的忙,即便是作为回报,她也应该对宋瑾瑜好一点,对他的奶奶好一点。虽然她不认同大学士夫人的话。 “不用,你便是你。”宋瑾瑜摇了摇头,“你做你自己便是,那些东西,你不必理会,奶奶那边我会去说。你多给点时间,让她知道你是怎么样的就好了。” 慕容金不在意的点了点头,横竖将来都是要分开的,和离之后,她与宋瑾瑜就分道扬镳,也无需再去忍受他的家人。 眼底似乎汇集了无数的星辉,宋瑾瑜缓缓的笑了起来。 他不知道慕容金真实的想法,还以为她答应了自己。 奶奶并不是一点道理都不讲的,只要她真正的明白慕容金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一定会和他一样喜欢慕容金的,这点宋瑾瑜一直都坚信。 只要慕容金肯稍稍的让步,相信以后奶奶会慢慢的发现慕容金的好。 “我饿了。”宋瑾瑜轻轻的对慕容金说道,声音里面略带着一点点的委屈还有几分他都没察觉到的撒娇之意。“为了找你,我可是连晚饭都没有吃。” 慕容金知道宋瑾瑜的话或许有点夸张的东西在里面,但是听了之后,也是有点小小的动容的。 她微微的一笑,“本来今日我早回来,便是想和你一起吃晚饭。我请你好了。” 一股甜蜜升上了宋瑾瑜的心头,他朝着慕容金甜甜的一笑,他生的漂亮,即便是在这样简陋的酒馆里,他一笑,都生出了一种让这酒馆蓬荜生辉的感觉。 简简单单的牛肉丸子汤,简简单单的白米饭,却让锦衣玉食惯了的宋瑾瑜生出了这便是天下最美味的东西的感觉。宋小侯爷一边扒着碗里的饭,一边偷眼看着自己的媳妇。 秀色可餐,四个大字浮动在宋小侯爷的心头,他家媳妇真是耐看,越看越好看的。 真不知道自己小时候在怕她什么。 若是早知道她会经历那么多,他就不应该死活要退婚,早早的将她定下来,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而不是放她去边陲,经受那么多风霜雪雨。 宋小侯爷痴痴的想着,不过如果她没经历那些,自己还会像现在这样喜欢她,欣赏她吗? 虽然她之前经历的事情,他不能陪着一起,但是她今后的事情,他却可以凭着他是她丈夫的名义光明正大的陪伴和参与,想到这个,宋瑾瑜小侯爷的眼眸就笑成了两道弯月。 因为大学士夫人在府里住着,所以立下了规矩,让慕容金要每天都要早上去请安。 慕容金去军营早,起的也早,翌日天还没亮就直接去了老夫人那边,将睡梦之中的老夫人给闹醒了。 “让她等着!”大学士夫人不耐的说道,“这才什么时候?她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规矩。这种时间谁家会去长辈那边请安,她这不是请安,是扰人清梦。”天都没亮呢!慕容金这是存心折腾她吗? 前去通报的婆子从大学士夫人的房间里退了出来,让慕容金等候着,等什么时候大学士夫人起身了,什么时候再进去。 慕容金微微的一蹙眉,军营有军营的规矩,她身为主将,在外征战的时候素来都是以身作则,大学士夫人这样,这是逼着她去军营里面住着吗?原本是看在宋瑾瑜的面子上,她准备这几天收敛点自己的脾气,好好的在家里伺候伺候这位大学士夫人的。 “大学士夫人。”慕容金对门内缓缓的说道,“军营有规定,我身为主将必须遵循,这就如同文官需要上朝一样。相信大学士每天早起上朝,大学士夫人也不会有什么微词的吧。我先去军营了。日后如果大学士夫人非要我天天来请安的话,我也只能在这个时候来。”说完她就转身离开了侯府。 大学士夫人气的在房间里再也没什么睡意了,不就是当了一个广陵将军,也没见得是多大的官!居然抬出来压她!不过大学士夫人气归气,倒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慕容金的话虽然说的不是很硬,不过也已经挑明了,她广陵将军的陛下亲封的,就如同她的夫君一样,同朝为臣,文臣上朝乃是本分,武将去军营也是一样,她不能阻拦。 慕容金没将话说的重,但是大学士夫人却不是听不懂。她是没办法阻拦慕容金去军营的,否则便是再打陛下的脸。 请安这种事情在慕容金连续来了三天,三天都将睡梦之中的大学士夫人给闹起来之后,大学士夫人自己去找了宋瑾瑜,这几天她都没睡足觉,被人扰了清梦,再加上慕容金来一次,她的心底就堵一会,哪里还能好好的再睡下。 “你和你那个媳妇儿说,以后不用来请安了。”宋大学士夫人心里堵,就连面对自己最最喜爱的孙子都没了什么好脸色。 “怎么了?是阿金她没尽到当孙媳妇的本分吗?”宋瑾瑜心底是知道怎么回事,但是他还是装傻问道,看奶奶的气色都知道这几天奶奶并没睡好。 “你那媳妇动不动就拿自己是广陵将军来压我这个老子婆子。我还哪里敢说她半个不字。”宋大学士夫人没好气的说道。“她是有本事,拿着自己是朝廷武将的事情说事。以后可让她别来了,再来几天,我都要短寿了。” “其实奶奶有没有想过,阿金那般起早贪黑的,是为了什么?”宋瑾瑜笑着走到宋大学士夫人的身边,一边给她敲着腿,一边笑道,“军营之中早起出操,她都必须在出操之前赶到,京城距离骁骑营尚有一段距离,她必须早早的起身。寻常人家的女子,便是需要起身侍奉父母,也不用起的像慕容金那样早吧。她完全可以住在军营中的,但是因为怕奶奶生气,所以她要这样来回的奔波,其实奶奶也应该多体谅她一下才是。” 大学士夫人…… 她不满的瞪了宋瑾瑜一眼,虽然对他说的话略有所动,但是还是觉得自己的孙子是被那个叫慕容金的不男不女的给灌了迷魂汤了。 她早说过慕容金那样的人或许是朝廷栋梁,但是绝非一个好的媳妇。她的孙子应该找一个温柔可心,能为宋家开枝散叶,能为他红袖添香的女子,而非慕容金那样的。 慕容家倒是会找人,合着就是看她孙子好拿捏,所以才将慕容金给塞过来的吧! 122 相遇 宋瑾瑜倒是想在家里赖着,不过现在奶奶住在他的侯府之中,时不时的就在他的耳边说着慕容金的各种坏话,他真的很不想听啊,况且慕容金起早贪黑,即便他在家里蹲着也是看不太到她的踪迹,再加上春桃和碧鸳虽然现在明里不敢在他这边了,不过每次跟着大学士夫人过来的时候,都时不时的在他面前妖娆转悠着,他知道这是因为得了大学士夫人的授意,但是当着奶奶的面也不好受她们什么。家里太憋闷了,宋瑾瑜就想起了自己其实还是有个差事在身上的。 只是他一直拖着没去。 这回他为了避开自己的奶奶,就不得不提前去衙门了,其实他是想拖到过年之后再去的。想利用这段时间,多和慕容金在一起。现在这个念头是落了空了。 于是宋小侯爷穿着深蓝色的大理寺少卿的衣服去走马上任了。 他是皇帝陛下的亲外甥,又是亲封的沐恩侯,所以大理寺的人都知道这位小侯爷就是来插插花的,他到任的第一天就被大理寺正给迎了进去,大理寺少卿是个四品官,但是要是按照侯爵来算的话,他又是一品,所以大理寺正卿也是相当的蛋疼,真不知道陛下将用刑典,断冤狱这样正经的事情交给一个素来在京城有不正经之名的外甥是何用意。 给了他一间单独的书斋,又给配备了一个主簿,大理寺正卿曹大人对宋瑾瑜小侯爷说道,“侯爷初来乍到,不如先行熟悉一下法典规则。”说完他就命人搬来了全套的大齐法典和近几年来的无头案来,“侯爷不妨先看看这些,等一切都熟悉了,再做其他的安排。” 这一熟悉就不知道熟悉到什么时候,横竖他也没指望宋小侯爷帮忙做事,只不过就是帮皇帝陛下将他的外甥给安置起来,当个神一样供着就是了。 没人规定他这个大理寺少卿必须一直在衙门里蹲着,所以宋瑾瑜实在是有点看得烦了就会上街去溜达,他嫌弃他那一身深蓝色的官服有点显眼,又懒的特地换衣服,因为回府的时候还要再换回来,才能瞒过自己奶奶的眼睛,所以他会在外面加上一件披风,用以掩饰他的身份。 小侯爷开始的时候在街上溜达着也觉得蛮惬意的,至少不用回家听自己奶奶在耳边唠叨着。 再溜达了两天,小侯爷就不是个滋味了。 他现在这是做了什么孽?有家不能回,有媳妇见不到!天寒地冻的,他要在自己已经闭着眼睛都能找到的大街上转悠,转悠个什么劲啊。 他郁郁寡欢的停在了一处街口,找了一个不起眼的地方默默的想心事。 不经意的抬眸,他骤然瞪大了眼睛。 宋小侯爷揉了揉自己的眼珠子,他没看错吧! 目瞪口呆的看着对面街角走过来两个人,一个身穿黑衣,身后跟着一匹油光水滑的大黑马,还有一个身穿布衣,单手用绷带捆着,吊在自己的胸前。 两个人虽然是一前一后的走着,凭借小侯爷这么多年看人的毒辣眼光一眼就看的出来这两个人是一起的! 前面那位不就是他的媳妇吗?这个时候……小侯爷茫然的看了看天色,虽然已经有点晚了,但是平日里她回家比现在这回还要再晚会。 小侯爷的心底腾的一下就空了。 什么意思! 他的目光落在了步步紧跟慕容金的那个男人身上,身姿颐长,略清瘦,虽然这个角度看过去只有惊鸿一瞥能看清楚他的容貌,但是也能看的出来,他是一个样貌清俊温润的男子,年纪略大了一点,不过也没过三十,从他走路的步态来看,应该是个沉稳的人,他十分技巧的保持着自己与慕容金之间的距离,既不会离的过近,让她感觉到威胁,又不会落的太远,让她感觉到疏离。 小侯爷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从自己的面前经过,等人都走远了。他才回过神来,紧走了两步跟了出去,小侯爷跟做贼的一样鬼鬼祟祟的跟在慕容金的身后。 小侯爷见慕容金带着那人停在一处医馆的前面,小侯爷一慌张,生怕被慕容金发现,于是一头撞入了路边的一家布庄之中。 小侯爷躲在门缝边透过门的缝隙偷偷的看出去,见他们一起进了医馆之中。 那男人是谁?小侯爷挠着人家的门板。 “这位客官,您不买也别挠我们家的门啊。”店家见宋瑾瑜鬼鬼祟祟的,进门就躲在门缝边,现在还一下下的挠着他们家的门板,忍不住出言说道。莫不是遇到脑子有病的人吧。 宋瑾瑜回过神来,瞪了一眼店家,这才清了清喉咙,“谁说我不买?”他随意的从怀里掏出了几张银票扔在了掌柜的面前,“这么多钱,够买多少?” 掌柜的一惊,捡起了银票数了数,顿时尴尬的笑了起来,“足够买下这个店里大部分的布匹了。” 这不是来了一个脑子有病的,而是来了一个大财神啊。 “哼。”宋瑾瑜将银票又从掌柜的手里夺了回来,掌柜的一怔,马上满脸堆笑,“不知道客官想要点什么。” “你过来!”宋瑾瑜一把揪住了掌柜的衣襟,指着对面的医馆,“你过去看看,刚刚进去了一个手臂断了的男子,你帮我看看那人在里面做什么,还有和他一起的有个穿黑衣服的人,长的很好看,你也看看她在做什么,他们两个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给我听过来。做的好,这张就是你的,做的不好,哼哼,我找人拆了你家的店!”说完他故意揭开了披风的一角,露出了里面罩着的官服一角,他速度很快,让那掌柜的几乎没看清楚他是个什么官。京城里面鱼龙混杂,随便是个什么官背后都有可能有盘根错节的关系,所以那店家一看也不敢怠慢,忙点头哈腰的接过了宋瑾瑜递过来的一张银票,他和店里的伙计吩咐了两句,马上朝着对面的医馆而去。 他和那医馆比邻这么久,早就熟悉,想要打听个人并不难。 宋瑾瑜坐在布庄里面翘着二郎腿,等候着,伙计给他上了一大杯热茶,他也没什么心思品尝,他看似气定神闲,实则心底已经十分的的焦急,他的手指在腿上不住的敲着,双腿时不时的交换一下位置交叠。 隔了很久,那掌柜的才回来,宋瑾瑜也一看就弹了起来,冲到了门口他扒着门缝看了看,发现慕容金已经和那人从里面出来。 “回这位爷的话,那两个进去之后也没多说什么。”掌柜的过来打了一个千,刚要说话,就被宋瑾瑜给做了一个手势,噤声。 掌柜的闭嘴。 慕容金似乎和那个男人说了两句话,然后她就牵着马离开了,那男子站在医馆门口看着,直到慕容金消失不见了,他才转头朝回走。 “你给我把他们刚才说的话写下来,我一会来取。”宋瑾瑜对那掌柜的说道,随后忙不迭的跑了出去,暗暗的尾随着那名男子而去。 那男人看起来挺面熟的,在哪里见过?宋小侯爷一时也没想起来,他见过的人太多了,若是一个个的都记得,他不是要累死! 跟着那男子走过两条街,终于停在了一户不起眼的院落之前,男子打开了门上的锁,走了进去。 宋瑾瑜等他将房门关紧之后,就凑到了门前,透过门缝,宋小侯爷撅着屁股朝里面瞅了瞅。 很简单的一个京城平民小院,院子里收拾的很干净,也看不出什么特别来。 宋小侯爷直起身来,犹豫了片刻,随后抬手敲了敲门。 “是谁?”院落里面传出了一个温润的声音,宋小侯爷暗自捏拳,他瞥了一眼门牌,随后问道,“请问这是桂花巷子戊吗?” 里面传来了门闩响动的声音,院门被拉开,那个刚刚和慕容金在一起的男子出现在了门内。 他也是微微的一怔,他在这里住了好多天了,眼前这位还是第一个访客。 他打量了一下宋瑾瑜,随后微微的一惊! 他记得这明珠一样的少年是谁。 那日就是他陪着慕容金去的听风阁。 因为这两个人实在是太特殊了,所以他印象很深。 原本他还以为这两个是一对男子,后来才明白他们是一男一女,那个帅气的是个女的,反而这个样貌比女子还要娇艳几分的人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男子。 “您……”那男子微微的一怔,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既然已经决意重新的好好活一回,就想彻底的忘记过去,可是过去又哪里是那么容易忘记的。 这才几天,难不成就要被人揭开他不愿意被人揭开的老底? 心怀惶恐,他对着宋瑾瑜深深的一揖,“请问您找人吗?” 呃……宋瑾瑜稍稍的蹙眉,“我有一故友,曾经住在这里。”他顺嘴胡扯道。 那男子恍然,慕容将军也说这里是她一个故人的居所,眼前的少年与慕容将军相熟,必定也是认识那位慕容将军口中的故友的。 123 你可知自己的身份 “您的说的那位目前不在这里。”那人恭敬的说道,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眼前的这位少年,面如冠玉,鸾章凤姿,绝对不是普通人,看他周身上下,富贵环绕,但是朝门口站着的时候显露出来的气度已经是高出寻常人不知道多少,所以他必是京城大贵之人。 况且慕容金的身份已经那么高了,与她相熟的人又岂非是池中之物。 “那你怎么会住在这里?”宋瑾瑜蹙眉,还真有一个人之前住在这里的?他是顺嘴乱蒙的,只是为了骗人来开门而已,却没想到给蒙对了。 他问这问题虽然有点口气欠佳,不过没办法,小侯爷压根就不想控制住自己的怒意。 宋小侯爷在慕容家住过一段时间,那段时间之中他是将慕容金周围的人都问了一个真真切切的,慕容金在京城压根就没朋友。所以眼前这位是哪里蹦出来的? 看他气质,压根就不像是个武人,而且他也去过慕容金的军营,还和她身边比较亲密的几个将官都吃过饭,里面就没这号人物。 刚刚他看得十分分明,慕容金就是陪着个这个去的医馆,能然慕容金如此的上心的人,他居然都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怎么能叫宋小侯爷不生气。 “慕容将军暂时将在下安排在这里居住。”那男子说道,“不如请这位公子移步,来房中一叙,外面天寒地冻。非是待客所在。” 宋瑾瑜略带傲慢的瞪了他一眼,阔步走了进去。 他眼睛很贼,到处看了看,心情就略有点缓和下来。 这周围并没有慕容金生活过的痕迹,其实慕容金的痕迹很好认,她喜欢舞刀弄枪,凡是她住过的地方,总是会有那些武器存放着,现在他侯府的院子里就跟兵器铺子一样。他与慕容金虽然共处一院,却晚上并不同房而眠,实在是慕容金那个睡觉的毛病太吓人。 进了屋子之后,那男子张罗着要去泡茶却被宋瑾瑜给按下了。 “你叫什么名字?”宋瑾瑜哪里有什么心思喝茶!他开门见山的问道,“你与阿金又是什么关系?她为何会将你安排在这里?” “回公子的话,在下名重生。”那男子说道。 重生?……这名字也不咋地嘛,宋小侯爷略有点不屑的啧了啧嘴。 “慕容将军救过在下,看在下可怜便将在下安置在这里。”重生缓缓的说道。 他给自己改名重生,便是想要忘记过去种种。 “救过你?”宋瑾瑜蹙眉,上下打量了重生一下,最后目光落在了他折断的手臂上,“她什么时候变得喜欢多管闲事起来。”后一句话他似是说给自己听的,但还是依然是说给重生听的。 重生的神色略一尴尬,这位漂亮的小公子说话他明白,在他的眼底,自己不过就是一个不相干的闲事罢了。 “她对你倒是好。”宋瑾瑜哼了一声,“那你今后怎么打算?” “在下之前曾学过一点点的医术,准备好了之后从事这方面的事情。”重生也不隐瞒说道。他们听风阁里,平日里无聊,他就会看书,听风阁的老板也希望他们多读读书,所以只要他们想要的书,多半都是会买回去的。他为了省钱,所以有点头疼脑热的都自己找药解决,久而久之这方面的书看的多了,也对草药的用途了然于胸,后来听风阁里其他人得了点什么病痛的也常来找他,他自己也算是半个大夫。 他想离她近一点,最近的就是投军,可是他完全不会武,所以才想起他可以进医营这条路可以走,他的水平虽然不能开堂看诊,但是去医营之中当一个医务兵还是绰绰有余的。他的命是她救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后能做点什么,大概这也算是他最好的出路了。 这个念头他已经和慕容金说道,得到了慕容金的支持,眼前的小公子虽然是慕将军的朋友,按照道理他并不应该隐瞒什么,但是这位小公子看他的眼光十分的戒备,重生能感受的到,所以他就没将所有的事情都言明。 从医? 那也算是个读书人了,小侯爷的神色略缓,他朝重生抬了一下眉头,“你可知我的身份?” “在下不知。”重生略一摇头。 “恩。既然你是慕容金救下的,那本侯就告诉你本侯是谁,本侯姓宋名瑾瑜。”宋瑾瑜说道,“乃是沐恩侯,亦是阿金的相公。今后你若是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来沐恩侯府找本侯。不过阿金平日里事忙,你就少去叨扰她了。” 重生闻言,心底一滞。 他敛眉低头,“原来是宋侯爷。真是久仰了。”果然是身份高贵,其实侯爷不侯爷的,对他的震撼不大,最最大的却是那句他是慕容将军的相公。 是啊,慕容将军那般好的人,也应该有侯爷这样如同珠玉一样的人相配才是。 即便心底苦涩,他还是堪堪的忍住了,表情上丝毫没有流露出来,他身处听风阁那么多年,早就练出了一幅掩盖内心真实想法的本事。 “恩。行了,你且在这里住着吧。既然我要寻访的故友不在,那我就先回去了。”宋瑾瑜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也就弹衣起身大步的走出了这个小院子。 重生出来相送,直至宋瑾瑜不见了踪迹,他才缓缓的将房门关上。 宋瑾瑜飞快的回到了沐恩侯府,一进大门他就甩开了自己肩膀上的披风,问门房,“夫人回来了没有。” “回侯爷,回来了。”门上的人接过了宋瑾瑜甩过来的披风,说道。 回来就好! 宋瑾瑜气势汹汹的朝自己的院子跑去,等冲到了慕容金的房门前,他一把就将房门给推开。 慕容金正在换衣服,外衣解了一半,麝月和袭香在一边捧衣伺候着,见宋瑾瑜闯入,两个丫鬟都吓了一跳,姑爷素来有礼貌,每次来小姐房中的之前都是会敲门的。 “怎么了?”慕容金将衣襟又重新拢上,转身问道。 “你们出去。”宋瑾瑜对麝月她们说道。 麝月见宋瑾瑜的脸色不佳,忙与袭香福了一福,离开了房间。 “出什么事情了吗?”慕容金很少见宋瑾瑜有这种气急败坏的样子,好奇的问道。 宋瑾瑜深吸了一口气,平缓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没什么,只是被奶奶说了而已。”他微微的挤出了一点点的笑容。 慕容金了然的点了点头,她知道宋瑾瑜这几天过的也不好。 大学士夫人的说教也是没几个人能受得了的。 她表示理解。 “你呢?今日都去哪里了?”宋瑾瑜微笑着问道。他没言明自己见过她和重生,便是存了想试探一下她的心思。 “我才刚从军营回来。”慕容金不经意的说道。 她刻意的隐瞒下了重生的事情,只是不想多费口舌,况且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宋瑾瑜说,她救了一个不相干的男人,还一直帮着他,只是因为那个男人长的像她师傅吗? 师傅是慕容金心底的一根刺,她不想触及,也不想和别人谈及,更不想和宋瑾瑜谈及。 果然…… 她在说谎! 宋瑾瑜的心骤然一沉,就连脸色都有点稍白。 为何不光明正大的告诉他重生的事情呢? “今日没什么趣事发生吗?”心底尚怀有一丝的希冀,宋小侯爷再度试探的问道。 “军营中能有什么趣事发生?”慕容金耸肩,不过还真的努力的想了一下,今天薛凯大头朝下调到沙坑里面了,这算不算是趣事?想到薛凯那狼狈的样子,慕容金不由嘴角上翘了一下。 她这不经意的举动落在了宋瑾瑜的眼底,让他更加的胆战心惊。 她……竟然流露出这种表情?难道……下面的事情宋瑾瑜丝毫不想去想了。 他素来觉得慕容金光明正大,心底没有任何阴霾,为人忠直,也不会可以的隐瞒什么,如今她就是对他隐瞒了重生的事情,那意味着什么? 便是用脚指头,宋小侯爷都觉得自己想的出来。 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宋小侯爷直觉的自己心口发闷。 “你可知道你的身份?”良久,宋小侯爷才寒着脸问道。 “你这是何意?”不明就里,慕容金也稍稍的蹙眉。 “我就问问你知道不知道你现在的身份为何!”宋瑾瑜的心底如同被压了一块巨石一样喘不过气来,他闷声问道。 “非要我说?”慕容金略一挑眉,不知道宋瑾瑜到底何意。 难不成是因为被宋大学士夫人给骂急了,所以跑她这里来耍威风? “我乃是大齐广陵将军。”慕容金抬了抬自己的下颌说道。 “还有呢?”宋瑾瑜朝前了两步,直视着慕容金的双眸,他步步紧逼,素来温柔无害的宋小侯爷现在好像周身蒙上了一层慕容金从没见他身上出现过的凌厉之气。 锋锐初现,现在的宋小侯爷到有点咄咄逼人的气势了。 “你到底要做什么?直说便是。”慕容金蹙眉说道。 “我不想做什么。我只想问问你可知道自己的身份。”宋瑾瑜一字一句的说道。 124 赌场 “我讨厌说话拐弯抹角的,你有什么不满就直说。”慕容金的眉头蹙的更紧。 不满? 他那里敢对她有什么不满……广陵将军呢!宋瑾瑜酸溜溜的想到,可是她就只记住了这一个身份吗?难道自己这么多天依然在她的心底什么都没有留下吗? 雁过留声,即便是一根羽毛飘落水面,也会激起涟漪,但是对于慕容金来说,他好像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她难道就一点都不记得,她自己还是沐恩侯夫人的身份吗? 一时间,所有的委屈不甘都涌上了心头。 她不喜欢他,他可以慢慢的感动她,她不习惯他的接近,他可以慢慢的等,等到她能接受他的那一天,但是他真没想到自己做过的所有努力在慕容金刻意隐瞒下重生那个人存在的时候都变成了镜花水月。 不是他斤斤计较,他也非是斤斤计较的人,但是为什么不和他说,有什么大不了的要隐瞒住他? 她心怀坦荡,刻意隐瞒必是有因。 只是这个因是不是他能承受的,他就不知道了。 深吸了一口气,宋瑾瑜看着慕容金,“难道在你的心底,就一点都没将自己当成是沐恩侯府的人吗?难道你与我成亲到现在,你都没将自己当成过沐恩侯夫人过吗?我在你的眼底又算是什么?” 等他问完,他就觉得自己的心如刀割一样钝痛起来。 他从没如此费尽心力的去讨好,迎合一个人,慕容金是唯一一个。 “你奶奶说了什么?”慕容金平静的问道。 “与她没关系。”宋瑾瑜痛心的说道,“我问的是你,你当我是什么?” 慕容金有点愕然,她从没想过这么深奥的问题。 嫁给宋瑾瑜是陛下赐婚,非她所想,既然嫁来了,她也没想太多,她知道自己的性子硬,脾气也不好,是不好相处的人,成亲那日她也和宋瑾瑜说了,现在在一起不过就是权宜之计,将来她有战功会和陛下说,去换一个和离的文书过来,到时候他大可以过他想过的日子,而她也山高水长,自由自在了。 所以宋瑾瑜刚刚的问话是真的让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得不说,她似乎在触及到宋瑾瑜目光的瞬间还是有点隐隐的心悸的。 那目光之中包含着她看不明的情绪,但是她能感受到他身上传递过来的悲伤和不甘。 “说不出来了吧?”见慕容金久久不言,宋瑾瑜苦涩的一笑,“我给你时间好好想,你想明白再告诉我。阿金,我……”宋瑾瑜捏拳,其实他是想说他喜欢她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句话,已经到了唇边,还是没有说出口来。他今天已经够丢人的了,他不想自己说出心底的想法出来再被泼上一盆冷水。 宋瑾瑜颓然转身,缓步走出了慕容金的房间,将慕容金独自一人留在了空荡荡的屋子里面。 慕容金抬了一下自己的手,终于还是没有去拉住宋瑾瑜,缓缓的重新垂落下来。 宋瑾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自己的侯府的,等他真正走出去了,却发现自己无处可去了。 他有点茫然的走到了云蕊的府上,敲开了南宫明辉的大门。 云蕊现在正是怀胎最难受的时候,每天吐的厉害,南宫明辉是寸步不离的陪在她的身边,听说宋瑾瑜来了,南宫明辉让人赶紧将小侯爷请了进去。 等南宫明辉从内堂出来,发现小侯爷一脸的灰败,倒是让南宫明辉吓了一跳,他很少看到宋瑾瑜会有这副鬼样子。他身上还穿着大理寺少卿的官服,这是没回家的缘故吗? “兄弟,怎么了?”南宫明辉关切的问道。 “烦闷,想喝酒,出去陪我喝酒。”宋瑾瑜那里肯将真正的原因说出去,只是略带烦闷的说道。 南宫明辉……他可是知道宋瑾瑜的酒量的,陪他喝酒如同找死一般。他还有云蕊要照顾,哪里能喝个酩酊大醉回来? “喝酒就算了。我陪你说说话。”南宫明辉说道。 就在宋瑾瑜还没开口的时候,内堂里跑出了一个丫鬟,“郡马爷,郡主又吐了。” “这吃了吐,吐了吃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南宫明辉一听,乍毛了一样的跳了起来,“瑾瑜啊,你等我片刻,我去看看你表妹。一会出来。”说完他拔起腿就朝里面跑。 横竖宋瑾瑜是自己家人,在他面前也不必太过客套。 不过等南宫明辉安抚好云蕊再度出来的时候,却发现宋瑾瑜已经离去了。 嘿,这小子,今日是抽了什么邪风了? 宋瑾瑜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着,天很冷,几乎将他的官服给冻透了,但是依然不如他的心底之寒。 平日里都是慕容金前去军营起早贪黑,接下来的几日慕容金发现她彻底看不到宋瑾瑜了。 一打听才知道宋瑾瑜已经好多天没有回家了。 “那大学士夫人可知道宋瑾瑜没回来?”慕容金蹙眉问麝月。 “你还好意思问!”慕容金才问完,就听到门口传来了开门的声音,慕容金朝门边看了过去,真是说谁谁来,那个站在门外被丫鬟婆子簇拥着的人不就是大学士夫人吗? 她满脸的怒气,来势汹汹,“慕容金!你是怎么当沐恩侯夫人的?你的丈夫已经几日都不曾归家了,你可曾过问过半句?现在倒好,你还来问我你的丈夫去哪里!这是为人妻子该做的事情吗?” 慕容金稍稍的蹙眉,但是被大学士夫人这么一提,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来,那日宋瑾瑜过来逼问她可知道自己的身份,其实他想要的答案便是她还有一个沐恩侯夫人的身份吧。 心底隐隐的一沉,慕容金骤然明白了那日为何宋瑾瑜眼底流露出那么巨大的失望。 她对沐恩侯夫人这个身份的确是不适应,是她错了。 “我出去找他。”慕容金一抱拳对大学士夫人说道。 “找?你去哪里找?”大学士夫人一脸的寒霜,“你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喜欢用什么?喜欢在那里?” 被大学士夫人一问,慕容金也觉得有点茫然,她的确不知道。 “那你凭什么当沐恩侯夫人?”大学士夫人恨声说道,“你连你丈夫喜欢什么都一问三不知。” “我知道我的确不是一个好的沐恩侯夫人,但是现在当务之急难道不是先找到宋瑾瑜吗?”慕容金说道,“等找到他回来,一切再慢慢说吧。我也无意一直占着这个位置,你们若是都不喜,我现在去找陛下要求和离也可,和离之后,我会尽快要求调离京城,不再出现在你们的面前,这样总是可以了吧。” “你说的轻巧!”宋瑾瑜的奶奶听慕容金肯自己去找陛下说和离的事情,心情倒是好了许多,不过她还是和吃了慕容金一声,“哪里有那么简单的事情!” “世上的事情本就是十分简单的,只是你们想多了。”慕容金缓声说道,她捞起了一件披风,转身走出了房门。 “你去哪里?”大学士夫人厉声问道。 “自是去找宋瑾瑜。”慕容金说道。 大学士夫人冷笑,她这几天已经派了很多人去找了,都没能找到,她就不信慕容金能找到。 慕容金又不傻,她一个人是找不到,但是不代表别人也找不到。 她去了一次五城兵马司的衙门。 五城兵马司的都尉见广陵将军亲临,吓了一大跳,忙出来迎接。 在得知广陵将军是来让她帮找宋瑾瑜的时候,他的嘴角就抽了抽。 这宋小侯爷躲自己家母老虎都躲没影子了吗?小侯爷还真是可怜的很。 有了巡城的五城兵马司帮忙,慕容金在半夜的时候收到了消息,说是在一家赌馆里面看到了宋小侯爷的身影。 赌馆……他倒是越来越会混了! 按照旁人的指引,慕容金在找到那家赌馆的时候,没看到宋瑾瑜的身影,再三的询问之下,才在一个赌鬼的嘴里得知了宋瑾瑜的下落。 “哦,你是来找那个赢了很多钱的漂亮公子啊?”那烂赌鬼得了慕容金一锭银子之后滔滔不绝的说道,“嘿,那小公子可是神了,在这里几个时辰的时间,赢了上万两的银子,他刚刚走了,从后门出去的。” 慕容金蹙眉,忙从后门追了出去。 赌场后面是一个黑巷子。 慕容金出来就听到一点点异响。 她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去。 还没走的多近,她就猛然加快了脚步,因为她听到了宋瑾瑜的声音。 在巷子的末端,慕容金看到一群人围堵在巷子里。 “乖乖的将你赢的银票都交出来,饶你不死。” “那我若是说不呢?”宋瑾瑜的声音从巷子的暗处传来。 “那就别怪我们兄弟几个手黑了!”有人拧笑着说道,“看你细皮嫩肉的,被打伤了多不值当!” “你们赌馆这般无赖,若是传出来还有谁敢到你们赌馆赌钱?”宋瑾瑜的声音再度传出。“所以不管我是交还是不交,大概都是在劫难逃吧?” “这小子还挺聪明!”有人狞笑说道。 125 敢动他? 慕容金听到这里就不住的蹙眉,知道自己在劫难逃还来赌? 这不是自己找死是什么? 几乎是想都没想,慕容金足尖点地就已经身子飞了出去。 宛若大鹏天降,宋瑾瑜几乎是在瞥见一个黑影斜插到自己身前的时候就已经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早就见到了五城兵马司的人在赌场周围探头探脑的,所以他就叫了两个人在赌场的前后门看着,他这几天游荡在外面,都是混迹在赌场和酒肆之中。他本就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京城大街小巷的赌场青楼几乎没有他不熟悉的。他心情烦躁,就拿着自己身上带出来的银票挥霍,先是换了几套漂亮的衣服出来,将自己打扮的光鲜亮丽的,然后就跑去赌场里面撒钱。 等输的差不多就剩下一条裤衩的时候,再慢慢的翻本赢回来。 他赌钱的技术那是小时候和一个游方的邋遢道士学的,学会之后却发现这是一项大杀四方的技能,不过他不常用罢了,现在因为和慕容金赌气,又实在是无聊到了极致,才跑来赌场苦练这个技能,原本久不练习已经生疏了不少,但是现在他的技能都已经被磨了出来。 他不是不想回家,而是不知道回家之后该怎么去面对慕容金,更不想听奶奶在他的耳边唠唠叨叨的。 他是受不了慕容金欺骗他,但是他又在心底替她不住的解释,替她编造出无数大概是无奈的理由。然后再一条条的将理由都推翻,无聊到这种程度,就连小侯爷自己都觉得自己没救了。 但是这些日子的游荡让宋小侯爷认清了一点,那便是他真的无可救药的爱上了慕容金。 即便他生气,他讨厌慕容金欺骗他,但是他还是那么牵挂着慕容金。 他也在等慕容金来找他。 他常常对自己说,如果慕容金来找他的话,他就原谅她欺骗自己这一次。 心底的希冀和无奈还有悲哀化成了一条条绳索,紧紧的捆缚着小侯爷的心,让他觉得自己好像爱的又伤又累,还又不是那么绝望。 他也不是没想过要放弃,可是在最后放弃之前,至少也要让慕容金知道他的心意吧。 宋小侯爷就是这么纠结的过了好几天。他天天赌钱,天天喝酒,妄图将自己麻醉,却每每到午夜发现她的身影益发的在自己的心底清晰起来。 那种混合着痛楚与欢心的情绪快要将他给憋炸了。 他见了那些五城兵马司的人前来寻他了,便知道大概是慕容金派人来找他了,所以他就玩命的赢钱,他知道这件赌场是黑道上人开的,小赢还好,如果赢的实在太多,这里的人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他找人看在赌场的前后门,就是为了看住慕容金。 慕容金实在是在人群里太引人注目了,一袭黑衣,一根红色发带,说不出的冷峻清朗,说不出的俏丽肃然,只是一眼便能轻易的认出来。 所以门口的人看到慕容金骑马而来就飞快的告诉了宋瑾瑜,他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其实是心底乐开了花的。 他不回家,便是逼着她来寻他,如果她担心他,他还觉得自己有点希望,能给自己一个坚持下去的理由,也给自己一个原谅慕容金的理由。 宋瑾瑜仰天长叹,他都沦落到这种地步了,他的心思似乎全数都花在了慕容金的身上。 他当然有准备来的人如果不是慕容金,他就不携带巨款出后门了,所以他不是在找死,只是让慕容金看到他在找死而已。 宋小侯爷的命可金贵着呢,自然不会丢在这种不值当的地方。 “想动他?至少要问问我答应不答应!”慕容金一脸寒霜的挡在了宋瑾瑜的面前。 她出现的瞬间,宋瑾瑜忽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他努力的忍着,才没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因为实在是太丢人了。 他痴痴呆呆的看着她的背影,她的发丝被风雪稍稍的扬起,冰冷的发梢略过了他的面颊,就连这样她感受不到的碰触,都让宋瑾瑜觉得弥足珍贵。 这世上果然只有一个慕容金,只有一个能让他牵肠挂肚,又爱又很,欲罢不能的慕容金。 “谁要你管!”即便心底已经激动的想哭,但是宋瑾瑜还是硬下心肠来哼声说道。“是死是活都是我的事情。” “闭嘴!”慕容金心底隐隐的一抽,她恨声吼道,这个人是被外面的大冷天给冻傻了吗?这种情况下,她不管,他就要被人打死了! “来了一个多管闲事的!”有个混混不屑的打量了一下慕容金,“你是那个小子的相好啊?这般护住他,你们两个都是一副男不男,女不女的模样,莫不是宫里出来的?” 他说完,其他人就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宫里出来的不就是太监吗?他们在赌场混的时间长了,自是不会认错人,慕容金虽然穿的是男子的衣服,但是身材均质玲珑,明显是个姑娘,只是她气质俊朗,便真的如同男子一样,而他身后的那位虽然形容憔悴,但是生的实在是太漂亮了,一般的男子哪里会有这样妍丽的容貌,倒真是一副不阴不阳的样子。 慕容金略捏了捏自己的关节,她已经很好几天没揍过人了,倒是真的不介意打上一架。 “废话少说,一起来吧。”慕容金寒声说道。 “口气不小!”赌场的混混一听,就都哈哈的大笑了起来,“行啊,既然你口气这么大,那就别怪我们人多欺负人少了。” “站在我身后。别乱跑,等我解决这些人,就带你回去。”慕容金对宋瑾瑜说道。 “谁要跟你回去。”宋瑾瑜心底又是喜,又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忧伤,都多少天了,她这才来找他! “别闹了好不好。如果你真的生我的气,等我决绝完这几个,大不了让你打我两下出气。”慕容金说道。 “谁要打你!”宋瑾瑜毛都炸了!他看起来是那么暴力的人吗? 她就不能动动脑子好好想想,他为什么要这么生气!她解决问题的方式还真的是够简单粗暴的,一切都用拳头,有些事情不是用武力能解决的好不好! “好了好了,一会再说。”慕容金安抚宋瑾瑜到,她以权压人,动用了五城兵马司的力量,找了整整一天,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人,说什么也不能让他跑了。 “呦,都这时候了,还在打情骂俏呢。你的小情郎可是在生你的气了。”就连赌场的混混都看出了点门道,不过火光之下,宋小侯爷那张脸宜嗔宜怒的,生动无比,端的是美人如花,如琼枝玉树一样。 有人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越过慕容金摸宋瑾瑜一把,“你究竟是不是个雌儿?来来来,大爷摸摸看。”他好奇的问道。 宋瑾瑜吓的顿时躲到了慕容金的身后,恨声骂道,“慕容金,你好意思看着人家这么调戏你相公!” “找死!”慕容金眉头一沉,低吼了一声,抬手利落的按住他伸过来的手臂,一手朝上,一手朝下,就听到嘎嘣一声,那人的手臂被慕容金抬手只是一招就生生的折断。 他啊的惨叫了一声,顿时疼的汗如雨下,抱住自己的手臂差点滚在地上。 看慕容金动手了,其他人均是一惊,倒是真的被慕容金刚才的气势给吓到了。 暗巷之中火光闪动,照亮的是这些人手里的火把,火把的火焰被夜间的风雪吹动,飘摇不定,明明灭灭之间,慕容金面容寒如冰雪,墨发张扬,宛若鬼魅一般的摄人。 “你们还愣着!还不给老子报仇!”那个被慕容金一招折断手臂的人捂住自己的上臂,痛苦的吼叫道,“老子要将他们两个大卸八块!” 被那人这么一吼一催,众人才翻然醒悟过来。 挥舞着各自的兵器和拳脚,大家一股脑的冲向了慕容金和宋瑾瑜。 只是他们的愿望是美好的,但是现实却是十分的残酷,没用多久,大家就发现他们要对付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地狱里面爬出来的罗刹。 慕容金是真的有点被刚刚那人的举动激怒了。当着她的面居然还敢猥琐宋瑾瑜,这是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胆了? 所以慕容金手下也一点点都没有给他们留下情面,出手又快又准,只是须臾的时间,就打的这些人丢盔卸甲,一个个的倒在了雪地里不住的哀嚎。 她下了重手,所以凡是被她碰到的都是伤筋动骨,这些混混不是没有武功,不然也不可能横行这么久了,但是欺负百姓的手段在慕容金的面前施展出来便如同小儿嬉闹一样,她的招式都是在战场上凝练出来的,招招都是直击要害,求得便是一出手就让对手丧失第二次对她动手的能力。 宋瑾瑜现在已经看呆了,完全傻眼。 他知道自己的媳妇武力值爆表,但是这动作也太快了吧!便是那天和忽而坎打擂台也没见她下手真么很辣过。 愕然的看着自己的媳妇,小侯爷的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 126 擒拿手显神威 慕容金不屑的哼了一声,稍稍的弹了一下自己肩膀上积雪,随后抖开了一只被她搭在手腕上的披风,展开罩在了宋瑾瑜的肩膀上。 还好这些混混武力值不咋地,她不需要扔了这件披风和他们打,不然还要浪费她弯腰去捡披风的时间,实在是无趣。 肩膀一沉,宋瑾瑜愕然的看着自己的披风落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披风带来的暖意似乎让身周的风雪都小了不少。 宋瑾瑜这才回过神来,他微微的垂眸,还没当他说出话来,他的手已经被慕容金牢牢的牵住了,“走吧。” 本是还想再闹点别扭的宋瑾瑜,不由自主的迈开了双腿,跟在了慕容金的身后。 被她牵着,走出了暗巷,停在慕容金的马前,宋瑾瑜才找回了一点点自己的思绪。 “我不想回家。”他略微撇开了头,略带不满的说道,只是语调已经不像刚刚那么坚决了。 “你奶奶很担心你。”慕容金蹙眉,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宋瑾瑜这样的闷闷不乐,心底似乎也不怎么开心。 “你放开我!”宋瑾瑜怒目道。 是啊,只有自己的奶奶才担心他,那她呢?他离开家这么多天,她可有半点想起过他? 心底的委屈之意重新汇集了起来,让他顿时心底又不悦了起来。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拿慕容金怎么办了。她不是寻常的女人,不用依靠他也能活的很好,她每天都很忙,有自己的事情可做,不必讨好他,不必依附他,不用当他的附属品,所以这几天漂泊在外,宋瑾瑜甚至生出了一个念头,如果哪一天慕容金武功全失,对朝堂无用了,其实也不错,这样她大概就会安心的待在他的身边了吧,只陪着他一个人。 他这几天忽然明白为什么南宫明辉已经不想和信王再走的很近了,因为他有了云蕊,有了他自己的家,便不想再卷入什么争斗之中。 如果慕容金也爱他的话,相信他为了保护慕容金亦是会与信王保持一定的距离的,事实上他已经这么做了,这些日子信王不是没找过他,都被他找出各种理由来婉拒了。为了她,他真的可以抛去自己的雄心壮志,去他奶奶的什么指点山河,只要有她相伴,即便是没了这个沐恩侯的爵位,他都甘之如饴。 被宋瑾瑜那双略带血丝的眼睛注视着,慕容金忽然有点心虚起来。 至于这种心虚是从何而来的,她并不知道。 “别闹脾气了。”她也知道他为什么离家出走,所以她放缓了声音说道。 他那天那么认真的问她可记得自己的身份,而她却愣是没说出他想要的答案。 “是啊。我干什么在你的眼底就是闹脾气。你干什么就都是正经事情!”她不说还好,一说宋瑾瑜更是要爆炸。他奋力的想要甩开慕容金拉着他的手,但是慕容金不想松手,他是怎么也挣脱不开的! “你就仗着你武功高,总是欺负我对不对!”宋瑾瑜气的除了跳脚拿慕容金也没半点办法,宋小侯爷涨红了脸,不知道现在去下苦功习武算不算晚! 对了!宋瑾瑜的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三叔曾经教过他一套小擒拿手!是可以在短暂的时间内制服慕容金的。 他的眸光一亮,那套小擒拿手他都已经练熟了。 想到就做,宋瑾瑜直接脚步一滑转入了慕容金的身侧,单手佯攻直戳她的心口,慕容金开始不知道宋瑾瑜要干什么,愣了愣,但是见他朝自己攻了过来,下意识的就凭借了自己的本能伸手去挡。 果然,宋瑾瑜大喜,三叔教的果然不错!是这个反应! 要不怎么说要在慕容金被防备的时候忽然用出来呢?等她有了防备那就完全不可能得手了。 手腕一翻,他点在了慕容金手肘外侧的麻筋上,同时脚尖反踹,正踹中了慕容金的腿弯,猝不及防,松开了紧紧拉住宋瑾瑜的手,慕容金果然中招,身子一软单膝跪倒在了地上,宋瑾瑜大喜过望,忙随后双手在她的肋下一拍,慕容金只觉的自己一口气差点被宋瑾瑜给拍劈叉了,胸口一窒,还没来得及调整好自己的呼吸,人已经被宋瑾瑜给生生推倒在了一边的墙壁上。 身子半麻,呼吸不畅,慕容金骇然的瞪大了眼睛,“你……”她发觉她的手臂被宋瑾瑜高高的拉起,固定在了她头的两侧,随后宋瑾瑜的面容骤然放大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她刚刚是半跪着的,现在被推倒人是半坐在雪地上,而宋瑾瑜居然跨坐在了她的腿上。 “放开我!”慕容金的眸光一寒,厉声说到。 “刚刚我叫你放开我的时候,你何时曾听过我的话。”宋瑾瑜有点得意洋洋的看着慕容金,三叔果然厉害!不过这个不能控制住她很久,三叔也说了,一旦控制住慕容金就要赶紧将自己想做的和想说的都做完说完,一旦等她恢复过来,大概也就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难怪她总是喜欢用拳头解决问题,某种程度来说,这个用拳头解决问题的确是简单加粗暴,却是该死的好用。 慕容金……好象是那么回事。 “你从哪里学来的?”慕容金沉声问道。 “不告诉你!”宋瑾瑜哼了一声,“现在快说你是我什么人!” “无聊!”慕容金骂道。 “赶紧说!”宋瑾瑜逼问道,“不然我对你不客气了!”说一句她是他的妻子就有那么难吗? “你能怎么对我不客气啊?”慕容金怒极反笑了起来。 “我……”宋瑾瑜一时语塞……是啊,他还能怎么对她不客气了呢? 打舍不得,骂也舍不得,她真是吃的他死死的。活该他倒霉,先动心了是不是? “我知道我在你的心底大概什么都算不上。”宋瑾瑜的神色暗淡了下来,他略垂下了他的眼眉,从慕容金的角度看过去,似乎他的睫毛垂遮挡之下有晶莹的泪水在闪光。 心底都是一滞,慕容金宛若被雷击,他不会是哭了吧…… 她不是没见过男人哭,但是那时在战事结束后,送别自己的战友,她手下的兵将会嚎啕大哭,也会无声的落泪,可是从没人想宋瑾瑜这样,微微的垂泪,他已经刻意在遮挡了,但是还是能见到他眼底的闪亮。 “你这是在干什么?现在是你抓的我不能动,又不是我抓的你不能动,怎么反而你哭了呢?”慕容金没来有的感觉到一阵的慌乱,她要不是现在被宋瑾瑜抓的不能动弹,已经抬起衣袖去替他擦眼泪了。 “别哭了。你在我的心底并非什么都不是。”慕容金忍不住说道。 她又不是傻子!怎么会感觉不到他对她的好,只是她一直在刻意的忽略罢了。 在她的心底总有一个影子挥之不去。 慕容金默默的叹息了一声,宋瑾瑜不是不好,而是他来的太晚了。 “我知道……你对我很好。”慕容金缓声说道,“只是我……遇到你太晚,在你之前,我喜欢上了一个人。”说出来吧,说出来比这样憋着更好。 如果这样能让他好受一点,那她也无需在瞒。 果然,宋瑾瑜抬起了眸光,他的睫毛上尚挂着孱弱的水滴,颤颤巍巍的,仿佛一触即碎,如同他的眸光一样。 慕容金忽然很不忍看到他的目光,这让她生出了一份巨大的愧疚之感,无所遁形,虽然这桩婚姻对他们两个来说都是无奈,但是他是在努力的经营着,而她却是一直在消极的躲避着。 他太晚? 明明在他们很小的时候他就已经能定下她了!不是他太晚,而是他对她的惊恐和不屑让他错过能进驻到她心底最好的时机。 他错了!他小时候的不懂事和自负,让他错过了唯一一个值得倾心以对的女子。 他希望他对自己坦诚,气她欺瞒自己,但是当她真的坦诚了,他的心却更痛了。 “那个人是你陪着去看大夫的那个?”宋瑾瑜颤声问道,他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勇气问出来的。既然是死,总要做个明白鬼吧。 慕容金微微的一愣,“不是。”她摇了摇头。“我喜欢的是我的师傅。”她将自己心底隐藏着的,最大的,最不愿意让人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宋瑾瑜。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可以松口气了,却不想自己的心情更加的糟糕了。 隐隐约约的猜到了,不过从她嘴里亲口说出来,还是让宋瑾瑜莫名的心痛。 “他不是已经离开你了吗?”宋瑾瑜问道。 之前那次她抽风将他从家里扛出去叫他陪着喝酒不就是因为她所谓的师傅不要她了吗? “是啊。”慕容金叹息道。 “可是我在啊!”宋瑾瑜急道,“你既然知道我对你的心意,为何不能试着忘记他,接受我呢?” 忘记师傅? 这是她从没想过的事情,慕容金的眉头一蹙,师傅陪着她走过了她最艰难的岁月,忘却他意味着她对那段岁月的背叛! 127 你我约定 雪花在两个人之间静静的飘落,微光之下,她的面容近在咫尺,纷扬的雪花似乎都落的无限的缓慢,直至凝固不动。 唯有风过,才能略起她的发丝,让他能感觉到时间还在一点点的流失。 她的眼眸深邃,宛若无尽的黑洞,黑洞的深处是他捉摸不透的暗光,带着一丝让他心痛的脆弱。 她那么坚韧的一个姑娘,居然流露出这种眸光真的触动到了宋瑾瑜的心底深处。 让他长叹了一声,“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他缓缓的说道,随后他俯下来他的头,大大方方的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吻。 在他的唇印上她光洁冰冷的额头的瞬间慕容金的身体几不可见的颤抖了一下。 眼底的暗光有了一丝的裂隙,流露出了几分慌张与她都不明白了的悸动。她竟然没有想要一掌将他拍开的冲动,而是茫然的接受了他的碰触。 他的唇软软的柔柔的,混合着他的气息,将她紧紧的包裹了起来。 忽然有种想要哭的冲动,在她的记忆深处,也曾有人这样温柔的对待过她。母亲,父亲,都曾经抱起她,亲在她的脸上,她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这么真实的感觉了。 这些年,她将自己变成了一把刀,一把剑,一把无坚不摧的兵刃。 她所向披靡,所到之处摧枯拉朽,她以为自己的心已经坚硬到无可摧毁的地步,但是在这瞬间,她觉得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坍塌了,她的眼角微微的发痒,似乎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要喷薄而出。而心口流动着的滚滚热浪炙烤的她完全不适应。 “我会慢慢的等你,等你能忘记他,或者将他深藏在你的心底,我不求别的,只求你不要在刻意的躲避着我,不要再刻意的忽略我的存在。”宋瑾瑜用极度温柔的语调说道。“这世上只有一个你,也只有一个我,我错过你一次,不想错过第二次。我虽然不能强大到与你并肩杀敌,但是我会用我的方式来守护你,还有守护你所珍视的东西。” “宋……”慕容金怔怔的看着宋瑾瑜那张略带憔悴的面容,原本是花团锦簇的一介贵公子,现在显得有点狼狈和邋遢,但是他看着自己的眸光柔软到了极致,让她不忍心说出半个不字。 她的话才说一个字就被宋瑾瑜给打断了,“我怕你说出拒绝我的话来,这样我会很难受,也会很伤心。这样吧,你给我点时间,好不好?如果在这个时限之内,我还不能让你喜欢上我,我就自己离开。所有的事情都不用你去烦恼,你就当作过一场梦罢了。我会在你面前消失的彻底,不会再给你一丝半点的困扰。”他恳切的看着慕容金,“这样的条件,你不会拒绝吧。” “我……”慕容金的心底一痛,缓缓的垂落下了自己的眼帘,“好。” “四年,四年如何?”宋瑾瑜问道,“给我四年的时间,如果我努力了,你却还是不能接受我,那我自己离开你。” “好。”她还能再说什么? 宋瑾瑜是个不错的人,即便他有纨绔之名在外,但是某些时候还是相当的靠谱的,况且能哄的慕容侯府上下都喜欢他的人应该也不会太差。在大是大非面前,他有勇气能带头站出来,便是有着不屈的气节。 一个男人都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了,还能说他是一个不好的男人吗? 宋瑾瑜的心底又是开心又是带着一点点的酸楚,不管怎么说,他还是逼着她正面自己了,他这几天游荡在外面也没白白的游荡。 还有这样看过去,慕容金好美啊,俊美之中带着一点点柔和之意,她红红的眼眸让她有了几分平日里不能见到的脆弱,简直是撩的小侯爷现在心猿意马的。 宋瑾瑜凝视着她微微张开的唇,只觉得自己一阵的口干舌燥,不知道如果现在亲上去的话,是个什么下场! 管他呢! 这擒拿手能擒住慕容金的机会不多,这次灵光了,下次还不知道灵光不灵光的说,就这样吧,死就死!想到这里,宋瑾瑜横下一条心,嘟着自己的唇闭上眼睛就朝着慕容金的唇压了下去。 论调戏人的本事小侯爷早就练出来了,但是对面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小侯爷觉得自己嫩的就好象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心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手上骤然一空,小侯爷的唇落下,却没碰到意料之中她的双唇,而是落在了一个略硬的东西上面。 宋瑾瑜睁开眼睛,对上了慕容金似笑非笑的双眸,再垂眼一看,自己的唇贴在了她的手背上,隔着她的手背便是他肖想已久的红唇。 “你……”宋瑾瑜骤然瞪大眼睛,“你能动了?” “是啊。”慕容金的嘴角一歪,一抹邪魅的笑容从她的唇畔溢出,她一抖手,宋瑾瑜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着不由自主的朝后,他本是跨坐在慕容金的身上的,现在被推的仰面摔在了雪地里。 “哎呦。”他捂住自己的屁股,摔的龇牙咧嘴的。 三叔这个擒拿手只能制住她这么一小会的时间啊!不行!要改进啊!赶明他就要带着礼物去一次慕容家,再去求求三叔,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招数能压住慕容金的,要压的时间再长一点!这样他就能对自己的媳妇为所欲为了! 想的入迷的宋瑾瑜捂着屁股坐在地上傻乐。 慕容金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拍落了身上沾着的积雪,蹙眉看着宋瑾瑜,“说,刚才那一手是谁教你的!”密宗手印,这么高深的东西,宋瑾瑜不可能学的会!也幸亏他只会一招,还没什么力道,饶是这样她都被压制了一会,这密宗手印是慕容家的不传之秘,只传男,不传女,就连她都只会一半,这一招显然是她不会的另外一半里面的那招! 能教他这个的不外乎就是自己的二叔或者三叔了。 两位叔叔真是胳膊肘生的好啊! 慕容金磨牙。 “我是不会告诉你的!”宋萧瑾从傻乐里面回过神来,傲娇的一撇头。 “那你就在地上坐着。我走了。”慕容金哼了一声,她忽然出手点了宋瑾瑜的穴道。宋瑾瑜顿时全身都不能动。 “喂!”宋瑾瑜大骇,他要是这么坐在雪地里,不用一会的功夫就被冻成冰疙瘩了。 “还不说?”慕容金双手抱胸,略带痞气的看着他。 “不说!”宋瑾瑜咬牙!不能出卖三叔! “那好,我真的走了。”慕容金说道,“你放心,你冻不死的,等一会我走了,赌场里面的打手就会出来招呼你了。刚刚他们被我揍的挺狠的,估计多半也会在你的身上演练一遍。”慕容金说完就有点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不带这样!刚刚他说的话都被她丢茅坑里了吗?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好好过吗?!!!! “喂喂喂,你真的这么狠心?”宋瑾瑜怂了,别人干不出来的事情到他媳妇这里可真的有点难说。 “你刚刚把我撂倒的事情是我近三年以来丢的最大的一次脸。你觉得呢?”慕容金略一弯腰,对着宋瑾瑜哼道,“谁都知道我手黑,你忘记了吗?” 宋瑾瑜……他惊恐的瞪大了自己的眼睛,“媳妇,我错了!” “谁是你媳妇!”慕容金一怔,随后脸上一热,好在天黑,没有多少亮光,不然可就囧大了。 “你是我媳妇!你刚刚答应的!”宋瑾瑜不管不顾的赖皮道,要脸干嘛?要脸了,媳妇飞了! “别乱叫!”慕容金窘迫的一跺脚,不自觉的流露出了几分小姑娘的姿态出来,还没见慕容金扭捏过的宋瑾瑜瞅着大乐,“媳妇,媳妇,媳妇。”他豁出脸皮,叫个不停。 “滚!”慕容金被叫的实在是受不了了,低吼了一声,转身真的要走。 “哇!”她才一转身就听到宋瑾瑜在她的身后放声大哭了起来。 慕容金…… 还是爷们吗!要脸不! 走了两步,宋瑾瑜哭的声音更大,“我媳妇不要我了!” 慕容金…… 双手捏成拳头,只恨不得一拳挥过去将那个不要脸的嘴给打歪了。 “媳妇好狠心啊!”宋瑾瑜继续大哭道。 “别嚎了!”慕容金受不了宋瑾瑜的魔音穿耳,骤然回身,飞快的从地上将宋瑾瑜一把给抄了起来,直接丢在了马背上随后自己也翻身上马,落在了他的身后。 宋瑾瑜嘴角含笑,虽然身子不能动,但是他现在是靠在自己家媳妇的怀里的。 “你倒是哭啊!”慕容金恨声说道,“你再哭我就点了你的哑穴!” “我不哭了。”宋瑾瑜老实的说道。 “为何?”慕容金没好气的问道。 “我都被媳妇抱怀里了,哪里还用哭?笑才是。”宋瑾瑜嬉皮笑脸的说道。 妈的!久不骂人的慕容金低骂了一声,忍了又忍,才忍住了没将宋瑾瑜当场就扔下马去的冲动。 世上怎么会有宋瑾瑜这样的男人! 她身侧的男人一个个都是刀压不弯的汉子! 128 回家 策马跑了一小段路,就听到宋瑾瑜在哼唧。 “又怎么了?”慕容金放慢了马速,蹙眉问道。 “冷!”宋瑾瑜可怜兮兮的说道。“还有你点了我的穴道,我身子都僵硬了。不会动弹了,就更冷了。” 慕容金低头,看着宋瑾瑜小侯爷眼睛鼻子上沾染的雪花,她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抬手解开了他的穴道。“这样好了吧。不是给你带了一件披风了吗?弱人!”慕容金吐槽到。 哦对啊,媳妇来找他,还带来了披风呢!宋瑾瑜眸光顿时一亮,说明媳妇心底还是有他的! 想到这里,宋小侯爷娇羞了,他索性靠入了慕容金的怀里,双手环住了她的窄腰,“我就知道你心疼我。” 慕容金顿时如同竹竿一样挺住自己的腰,浑身上下都僵硬了起来。 他……抱住了她? 好吧,慕容金愣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他真的抱住了她,而她却没有要拍飞他的冲动,难道果然是因为自己已经适应了他的存在吗?还是因为自己觉得他的战斗力太低,所以对她毫无威胁可言? “你能不能别这么没出息……”好容易才回过神来的慕容金勒马,蹙眉低头看着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宋小侯爷。 “不能!”宋瑾瑜非常斩钉截铁的说道,他在刚刚说订下四年之约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将自己的脸皮都扔出去了。 他媳妇的好迟早要被别人发现,要是那个什么狗屁师傅再杀一个回马枪回来,怎么办?他要在最快的时间内搞定媳妇,必须豁出老脸了,再说了,他不要脸也只对慕容金一个,又不是对旁人,不怕。 而且他也发现了,他越是弱,慕容金就越不忍心对他做什么,顶多是嘴上说他几句罢了, 大概慕容金天生就带着几分不欺凌弱小的狭义感吧。 慕容金真心是无语了。 她不过就是答应了他不再忽视他罢了,他就赖皮成这个样子。 “你坐好!”慕容金很想将宋瑾瑜从她的身上给撕下来,但是手才去推他,他就忽闪着一双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我冷。你身上暖。”宋瑾瑜如同受伤的小兽一样说道。 这语调,这眼神……慕容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算了。慕容金拉起他的披风替他掖了掖,这才策马朝沐恩侯府走去。 “别骑马跑啊,慢慢走好不好。真的,风太大了。”宋瑾瑜在她的身前好哇哇的叫道。 这段路骑马跑的话一会就到了。 只要一想到回府之后他可能被奶奶抓住一顿罗嗦,他就很想去撞墙! 他这边好不容易哄的慕容金和他好了,奶奶总是在最不合时宜的时候冒出来。 他感觉到慕容金放慢了马素,这才忍不住笑了起来,他靠在慕容金的肩膀上,稍稍的抬起脸来,望着她近在咫尺的下颌,忍不住趁着马背颠簸的时候一抬头,亲在了她的下颌上。这不能怪他,只能怪路不平,还有媳妇实在是……秀色可餐,让他忍不住。 感觉到自己的下颌似乎被什么奇怪的东西碰了一下,慕容金蹙眉低头。 就见一张素白的小脸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正无害的看着自己,刚刚到底是她的幻觉还是他只是不经意的碰触到了自己?慕容金也分辨不清楚,算了,她默默的在心底叹息了一声,她素来是一诺千金的人,既然许他四年,那边是四年吧。 “一会回府,你可想好了要怎么和你奶奶说。”慕容金提醒宋瑾瑜道。 “呃?”还沉浸在偷香成功的喜悦之中,宋小侯爷的脑子一时没转的过来。 “你奶奶快记得拆了你的沐恩侯府了。”慕容金说道,“一会回去少不得要被她骂了。” “没事,她最疼爱我了。”宋瑾瑜不在意的说道,“我只要说我不舒服,就能过关了。不过可能要委屈你了。她说不得我,却是能说的了你。” “我只当她不存在。”慕容金淡淡的说道。 宋瑾瑜想笑,但是想到那是自己的亲奶奶,又有点笑不出来。 “阿金。”他柔柔的叫了一下慕容金的名字。 “什么?”慕容金应道。 “你也管她叫奶奶可以吗?”他略一求慕容金。 慕容金蹙眉,“即便我肯叫,她也不一定应。” “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叫她一声。”宋瑾瑜求道,奶奶是个极度好面子的人,如果慕容金不先低头,奶奶是不可能和慕容金低头的。一边是长辈,一边是媳妇,他只能先委屈一下媳妇了,横竖奶奶不会在他家住很长时间,眼瞅着要过年了,奶奶也应该回到大学士府了,毕竟大学士府还有一堆事情瞪着她呢。 慕容金不置可否,本是想不理宋瑾瑜的,但是实在是受不了他那可怜巴巴看着自己的眼神,只能长叹了一声,“算了,毕竟是你奶奶!” 宋瑾瑜顿时笑的和朵花一样,“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最好?慕容金……好像这个评价对她来说并不合适吧。 路总有走到尽头的时候,慕容金再怎么策马缓行,也终于到了沐恩侯府的门前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入了沐恩侯府,得了消息的大学士夫人带着人就等在了门厅里面。 看到宋瑾瑜进来,大学士夫人上来就搂住了宋瑾瑜心肝儿心肝儿的叫了一个不停,随后还狠狠的瞪了慕容金两眼。 “看看这小模样憔悴的!”大学士夫人捧着自己大孙子的脸心疼的说道,随后她呵斥慕容金道,“我就没见过哪家的媳妇如同你一样,将自己的丈夫照顾到压根连家都不回了。” “好了好了。不怪阿金。”宋瑾瑜忙拉着自己的奶奶打着圆场,“是我不自己心情不好,所以才跑出去两天,也是我不好,没有和奶奶还有阿金打一个招呼,这都怪我。” “如果你娶的是个贤惠的,你会跑出去吗?”大学士夫人怒道,自己都变什么样子了,还在帮慕容金说话,真是没救了! “奶奶,阿金其实挺贤惠的,你看她怕我冷还给我带了披风了。”宋瑾瑜如同献宝一样拉扯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披风对大学士夫人说道。 大学士夫人…… 慕容金…… 汗颜啊。 她竟然不知道宋小侯爷对贤惠的要求已经低到了这种地步,即便她再怎么没常识,也知道贤惠的女子是怎么样的,如她二婶那是可以称的上是贤惠的。可是她自己却是连贤惠的边儿都摸不着。 大学士夫人也是被自己大孙子的举动给雷了一个外焦里嫩的。 这孩子平日里是被慕容金给欺负成什么样子了,不过就是给他带了一见披风,他就傻乐成这样子了!不行!等开过年来,她一定要送两个温柔可人的过来,让她那没见过世面的大孙子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温柔体贴。 宋瑾瑜说完就拿眼睛不住的瞅着慕容金。 慕容金被他瞅的发麻,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憋了半天,她才一抱拳,“奶奶息怒,以后我会好好照顾宋瑾瑜的。”她说的声音生硬,如同喊口令一样,不过就是这样都已经让宋瑾瑜笑的嘴巴都咧到了耳朵根来。 慕容金说完就觉得自己脸颊好像热了起来。 她忙将头低的更深,是怕被别人看到自己脸上的红晕。 暗自的懊恼,她为何要答应宋瑾瑜这样的要求! 就是成亲那日她都没半点感觉,而刚刚叫奶奶的那一瞬间,就如同她是当初那个新嫁娘一样。 宋大学士不知道慕容金心底所想,她被那句奶奶给吓到了! 这成亲都多久了?慕容金终于叫了一声奶奶了!要不是自己耳朵不背,她几乎都要以为自己幻听了…… “可是受不起!”她哼了一声,今日这慕容金太反常了,居然深深的将头给垂下了?这是因为她大孙子离开家出走了,所以她知道事情的严重了?这是在服小认错? 果然,不管多强悍的女人,都不能没有丈夫的珍视。 想到这里大学士夫人就略显的得意了起来。 “既然知道要好好的侍奉你的丈夫,那还站在这里干嘛?赶紧给张罗点洗澡水,再弄些吃的去。真让你相公杵在这里啊!”大学士夫人得意的对慕容金说道。 能将这个桀骜不逊的女人给降伏了,自己的孙子厉害啊,虽然她不知道他们两个人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是看现在慕容金的表现,她料想大概慕容金是被自己的孙子给教训了。 教训的好! 活该! 她用赞赏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大孙子,当男人就该拿出点气概出来。慕容金临走之前说的那些话,让她还真的以为慕容金没了宋瑾瑜也能过得很好呢!怎么这才溜达了一天回来,就变了呢! 等开春她再将几个宋瑾瑜的表妹送来,那就彻底没慕容金什么事情了。 想着日后她将慕容金扫地出门的时候慕容金那种垂头丧气的样子,大学士夫人现在心底就畅快极了。 129 小侯爷的追妻之道 宋瑾瑜回来了,大学士夫人就心满意足的回了房间。 宋瑾瑜好好的泡了一个热水澡,算是将自己这几天在外面混的一身浑气给洗干净了。 “夫人呢?”宋瑾瑜问黑鱼。 “回侯爷的话,夫人就在隔壁,已经洗过了。刚刚小的给侯爷送水来的时候,也看到麝月姑娘命人抬水进去。”黑鱼说道。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宋瑾瑜挥了挥手。 等黑鱼一走,小侯爷就在屋子里转上了圈。 这些日子,除了他醉酒那几回赖着慕容金在这里陪他之外,慕容金都是睡在隔壁的房间。但是既然如今话都已经说开了,还分开睡干什么啊。叫慕容金过来,那是肯定不可能的,就只有他自己过去了。 但是有个问题,慕容金睡觉的时候不容人靠近,这就叫有心拉着慕容金同塌而眠的宋瑾瑜觉得心口有点隐隐的发痛。 上次被她打了那一掌记忆犹新…… 这可怎么办? 宋瑾瑜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之后终于咬紧牙关,去球!自己的妻子都不能靠近,还称什么大丈夫! 于是宋瑾瑜跑去了镜子面前看了看自己,恩,刚刚沐浴过,浑身上下都冒着漂亮的泡泡,面对这样的自己,慕容金应该不忍心下手吧。 死就死吧!总是这样不行!他和慕容金之间总要踏出这一步的。 于是宋瑾瑜小侯爷在屋子里握拳,咬牙,跺脚,终于还是鼓起了勇气拉开了房门,走去了隔壁。 敲开房门,麝月和袭香在灯下绣着荷包,慕容金身穿一件中衣在晾着她的长发,一边在看着兵书。这三个人怎么看怎么都是安静和谐的样子,自己这么突兀的闯进来,总觉得有点不合时宜。 “外面好冷!”宋瑾瑜滋溜一下钻进了房里,看着房中愕然齐刷刷望着他的三个女人,随后他清了清喉咙,“麝月,袭香你们出去吧。”宋瑾瑜故作镇定的挥了一下手。 袭香和麝月不明就里的看了一眼慕容金,慕容金略一点头,那二人这才起身,行礼之后她们端着手里放针线的簸箩走了出去。 “你有话和我说吗?”等人都走了,慕容金也放下了手里的兵书问道。 灯火融融之下,她原本坚毅的面容柔和了下来,长发披肩,亦是让她周身的线条多了几分柔意,不若平日里的张扬。她的眼眉在灯火下显得更加的漂亮了,蒙上了一层昏黄的光,软化了她坚硬的部分,凸显出了女性的气质,让宋瑾瑜看得喉咙头一干。 她的长腿穿着一条黑色的丝质长裤,随意的交叠在身前,丝绸的滑顺完美的勾勒出了她的腿部形态,修长,紧实。 宋瑾瑜控制了好久,才收回了自己的眸光,心跳的如同擂鼓。他媳妇这么看起来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对于他来说是无可抵挡的诱惑,引诱着他如同飞蛾扑火一样义无反顾。 真的是很美,那副包裹在黑色丝绸中衣下的身躯异常的性感…… “我好冷!”刚刚在外面站了一会,宋瑾瑜穿的又单薄,真是冻了一个透心凉,所以他干脆也不要脸了,直接三步并成两步冲到了慕容金的床上,如同泥鳅一样钻进了慕容金的被子里面。被窝里面也冷,难道她都没让麝月她们用热的汤婆子将被子里面先捂热了吗? 宋瑾瑜小侯爷才杵进被窝,就被冻的一个哆嗦,好在这屋子也烧了地龙的,很快就能缓过来。 慕容金…… 他莫不是进错房间了? “这好像是我的地方吧……”慕容金起身,走到床边,蹙眉看着宋瑾瑜。“你的在隔壁。”她指了指那边。 “这侯府都是我的,什么你的我的!你的就是我的。”宋瑾瑜翻了一个白眼说道。 慕容金……好像这说话也没什么错。不过就是觉得听起来挺别扭的。 “那你待如何?”慕容金问道。 “我要睡了你!”宋瑾瑜说道,随后他见慕容金一挑眉,秒怂,马上改口道,“我要和你睡在一起!” “宋瑾瑜……你皮痒还是怎么了?”慕容金落下了脸来,“上次得的教训还不够?” “你先别生气。”宋瑾瑜顿时就更蔫儿了,他本就没什么底气,能过来已经是鼓足十二分的勇气了。 能不生气吗?她是答应了不再漠视他的存在,可是这人也不能得寸进尺吧。 “滚回你自己的房间去。”慕容金低吼道。 她吼完,就发觉自己的手被宋瑾瑜给握住了。“你放开我!”她低眉,不悦的说道。 “不放。”宋瑾瑜反正已经豁出去了,赖皮道。 “宋瑾瑜我可以将你直接扔出去,你信不信?”慕容金警告道。 “然后呢?”宋瑾瑜很无赖的看着慕容金。“我自己有腿,你摔我出去,我会爬起来再进来。你摔我一次,我就进来一次,摔我两次,我就进来两次,你能摔我多少次?”他眨了眨自己的大眼睛,十分无害的看着慕容金,反正就是一副小爷我赖上了你的样子。 “你不怕死?”慕容金一怔,她倒还真没想到这个……随后她压下了自己的眉头,威胁道。 “怕!怕的要死呢!”宋瑾瑜被慕容金身上的低气压扫到,吓的心底哆嗦了一下,不过他还是硬撑着说道,“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媳妇,哪里有媳妇摔丈夫出门的道理,反正我时间有限,只有四年的时间,你也说要接受我了,我也不准备和你风华雪月的玩一些花花肠子的事情,我就是这么简单粗暴,媳妇,要么你睡了我,要么我睡了你,反正横竖你都是我媳妇,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是准备和你过一辈子了。你要打死我就现在打死,不然我会好好的缠着你四年!你看着办吧。” 说完宋小侯爷干脆从被窝里爬出来,在慕容金的床上直接躺平,手脚摊开,再朝慕容金眨了眨眼睛,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 慕容金做事不拐弯抹角,他也不准备和慕容金拐弯抹角了,就给他四年的时间,他哪里有那么多闲功夫去浪费。 再说了,追别的姑娘送点金银首饰,珠宝翡翠什么的,还能博美人一笑,可是对慕容金,他都已经将自己的小宝库打开一部门给慕容金看了,她都无动于衷,那可怎么是好。 他倒是想弹琴给慕容金听啊,关键是她听的懂吗?不是他小看慕容金,但是慕容金是在山寨和战场上长大这是事实,对她弹琴就和对牛弹琴一样…… 这些可以用在寻常女儿家身上的手段,放在慕容金身上简直就是灾难,宋瑾瑜觉得自己都不用去试,后果都是显而易见的。 况且她和寻常的女子不一样,她是广陵将军,如果他还在酝酿什么风花雪月的,慢条斯理的追求她,等哪边战事一起,她没准就被派出去了,他还怎么风花雪月的起来啊!一旦有战事爆发,就不知道多久可以平息,她和羌人打便是从十三岁一直打到了十九岁,六年的时间啊,她给他左右也不过四年时间而已…… 花前月下不适合他与慕容金,所以宋小侯爷思来想去,就唯有这个法子了,死缠烂打!横竖他先天就站着一个慕容金丈夫的有利条件,自是不用避讳什么别的东西,还从什么勾手指递手帕开始啊?直接上床是最适合他们两个的。 慕容金怕什么就来什么!慕容金不容人靠近的毛病,他会替她治愈。 宋瑾瑜简直要被自己的智慧感动的掉眼泪,真是太他妈的聪明了!这招直捣黄龙居然是出奇兵拿下慕容金的不二法门。 慕容金都快要被宋瑾瑜给气笑起来了。 这是无赖吗?那么漂亮的一个人儿居然一本正经的说着这么流氓的话。 别说,除了宋瑾瑜,还真没人敢在她面前这么说,小侯爷胆色过人。 “那我出去便是。”可是他还是忘记了,她也有手有脚,他霸占在这里,她就不回去隔壁吗? 慕容金话音才落, “我也有手有脚。”宋瑾瑜幽幽的说道。 慕容金嘿嘿的一笑,宋瑾瑜顿时感觉到不妙,果然,他身子一麻,被慕容金给点了穴道。 宋小侯爷睁大了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惊骇的看着慕容金,“你这是作弊你知道不知道!”不带这样欺负人的! “兵不厌诈。”慕容金笑的十分的畅快,不知道为什么她看到现在宋小侯爷那副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就十分的开心。 “你放开我!”浑身动弹不得的宋瑾瑜急道。 “不放!”慕容金觉得好像,这对话不是刚才已经发生过一次了吗?只是这回掉转了过来而已。 “好阿金,好夫人。”宋瑾瑜忽然开口求道,“你先放开我好不好,被你点穴真的很难受。”手脚僵硬,不过血了! “你如今躺在床上有什么难受的?”慕容金被他闹得头大,瞪了他一眼说到,“你闭上眼睛睡一觉,明天早上醒来穴道就自己解开了。” 慕容金说完就要转身出去。 130 拦车告状 “你走了我就大叫!”宋瑾瑜没等慕容金转完身就说道。 慕容金一怔,再度转过来,“那你还真的是自己找打。”说完她抬起了手,点了哑穴不就完事了吗?只是她这么说,不过就是要吓唬他一下罢了,免得让这个臭小子看起来这样的得意。 “你打啊。你要是不打就是舍不得打我!”宋瑾瑜作死的说道。 慕容金…… 她的本意并不是要揍他,但是现在被他这么一说,到好像自己不动他是舍不得一样。 见慕容金抬起了手,宋瑾瑜立马惊骇的看着她,“你要是真的要打,不要打脸!” “为何?”慕容金沉声问道。 “因为我还要靠脸去骗我奶奶呢。”宋瑾瑜嬉皮笑脸的说道,“你打我身上别的地方都可以。我都能忍着。脸上要是伤了,被我奶奶看到就又要找你麻烦了。” 被宋瑾瑜说的慕容金整个人都一呆。 原本已经扬起的手缓缓的落下。 她凝眸蹙眉,看着宋瑾瑜那张过分漂亮的脸蛋。她究竟有哪里好?为何他会如此的对她。从一开始看到她就眼底藏着恐惧和不屑,到现在看到她眼底那闪动不停的光辉,她究竟做了什么,值得让他这样? 不过他真的对她很好很好,即便她已经刻意的百般忽视他了,他都能和打不死的蟑螂一样顽强的出现在她的心间,脑海。 她看得十分的仔细,让宋瑾瑜先是心底毛了一下,随后他也就释然,大方的让慕容金看着,横竖他现在被点着穴道,就是想躲也躲不掉。 “是不是终于发现我生的帅气逼人了?”宋瑾瑜还腆脸问道。 慕容金…… 为何刚刚对他心底生出的几分异样的悸动被他这一句话说的顿时就烟消云散了。 “你真是想多了。”慕容金沉着脸说道。“我只是想点了你的穴道,让你不能开口说话而已。” 见慕容金再度抬手,宋瑾瑜大骇,“别别别,你点了我的哑穴,我就修闭口禅!永远不和你说话了!”随后他用清凉的眸子看着慕容金,“你试试看,我说到做到的。” 闭口禅?是个什么东西,慕容金不懂,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宋瑾瑜说永远不和她说话的瞬间,她的心似乎有点微微的刺痛。 很轻,但是也足以让她注意到了。 在她的心底,是不想宋瑾瑜不对她言语了吗?她是希望宋瑾瑜一直和她说话的是吗? 见慕容金有了一丝迟疑,素来坚韧的目光之中也闪过了一丝仓皇之意,虽然那一点点的情绪只有片刻闪过,也被机敏的宋小侯爷完全抓住。 狂喜,瞬间如同潮水一样涌来,铺遍了宋瑾瑜的心头。 她……她刚才的表情便是不想自己那么做的了,那就意味着,自己在她的心底也不是半点地位都没有。 哎呀,宋瑾瑜小侯爷忽然很想给自己一巴掌,他怎么这么蠢呢! 如果自己对她没有半点影响力的话,那么她为何要努力的忽视自己的存在?既然忽视,便是因为她越来越重视! 猛然想明白这一点的宋小侯爷现在就如同被灌了蜜一样,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冒着甜丝丝的味道。 就连他脸上的笑容都甜了几分,“阿金。”他柔声说到,“你放开我啊,咱们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你是我的妻子,哪里有妻子一直和丈夫分房睡的道理?便是你的曾祖母知道了都不会答应,她既然将你交给了我,我就会好好的照顾你。阿金,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一个机会,你心底的那个人都已经离开了。你又何必为了他那么封闭自己呢?” “你先睡吧。让我好好想想。”慕容金敛下了某地的光芒,夺门而出。 动作也太快了点吧!宋瑾瑜目瞪口呆的看着因为慕容金骤然离去而变得空荡荡的房间,久久的不能言语。 算了,不能一口吃个胖子,今天没被慕容金给打出去,宋瑾瑜已经觉得自己进步不小了。 宋小侯爷犯了一个白眼,随后闭上了眼睛。 慕容金却是满城跑了一个遍,饶是这样也没将她自己纷乱的情绪给理清。 翌日,等宋小侯爷醒来的时候,问及慕容金的去向,得知她已经去了骁骑营了。 唉,又躲去了骁骑营。 能动弹了的宋小侯爷抱着被子在床上唉声叹气,她总这样逃避,要逃避到什么时候? 不过这也让他更加的怜惜慕容金。 她看似刚强,但是实际上却是像一个完全没什么安全感的雏鸟一样,军营里大概就是她觉得最安全的地方了吧。 宋瑾瑜虽然有点懊悔自己是将慕容金给逼的急了点,但是也觉得对付慕容金那样的,必须下点猛药了。 不然的话,他们两个之间要拖延多久才能有所进展? 宋瑾瑜也起身去了衙门,为了避免在家里再听老夫人絮叨。 他无故旷工好多天,大理寺正卿看在眼底,也不能说什么,只觉得陛下这是塞了一个大麻烦过来。算了算了,人家都是一品的侯爷,还是陛下的亲外甥,自己这个三品的小官也没什么好说的,反正也没指望宋瑾瑜能做事。 宋瑾瑜因为怕被大学士夫人罗嗦,索性就在衙门里东磨蹭一下,西磨蹭一下,他觉得慕容金现在躲去了骁骑营,一时半会是不会回家那么早的。所以他也就在衙门里拖延起来。 等他不得不打道回府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是快要完全暗淡下来了。 他才溜达的出了衙门,准备坐上侯府的马车回府,马车行了两步戛然停住,宋小侯爷坐在马车上防备不及,顿时因为惯性而朝前一冲,要不是他及时的用手撑住了,没准门牙都要被磕掉两颗。 “怎么回事?”惊魂未定的宋小侯爷猛然揭开了车帘,愤然骂道。 黑鱼一脸尴尬的跳下马车来,对着宋瑾瑜一抱拳,“回侯爷的话,有人拦马车,小的不得已才勒住马匹。不然就要撞在那人的身上了。” “拦马车?拦我的?”宋瑾瑜有点呆,他伸长了脖子,让自己的目光越过黑鱼看向了车头的方向。 嘿,别说还真的有人跪在了他的马车前面,还不止一人,是三个衣衫褴褛的男子。 “你们是干什么的?”宋瑾瑜高声问道。 那三个男子一看他们真的拦住了马车,均是面色一喜,其中的两个人架起了中间的一个,步履蹒跚的要朝前,被侯府的两名侍卫拦下。 “大人!敢问您是不是这大理寺的老爷?”有一个年纪稍轻的人,跪在地上问道。 “是啊。”宋瑾瑜看了看自己身上深蓝色的官服,清了一下喉咙,“你们找大理寺的官员何事?” “大人,我们都是武宁县来的,想要状告一人。”那人马上叩首说道。 “你们是武宁县的,为何不在武宁县告?”宋瑾瑜蹙眉问道。 “我们要告的便是武宁县令。”那人继续说道。 “你可知道民告官要付出什么代价?”宋瑾瑜的眉头蹙的更深。 此时,虽然天色已经暗沉下来,但是大理寺门前因为有人拦车告状,已经汇集了不少观看的百姓。 “小人明白。”那人跪着直起自己的身子,“小人不怕一百杀威棍!小人怕的是即便小人被打了一百杀威棍,也不能将冤情上达天听。让陛下知道武宁县有那么一个为非作歹的县太爷。” 宋瑾瑜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其实上达天听这件事情,他们还真的是拦对了人了,这大理寺里面说见皇帝陛下就能见到的人大概也只有他一个了。 “你们告状总要有状纸吧。”宋瑾瑜沉思了片刻,问道。 “有有有。”虽然那几个人拦下了一个看起来官不小的人的马车,但是宋瑾瑜从马车里面一露面他们的心就凉了半截,因为宋瑾瑜实在是太年轻了,这么年轻的人,想来也不过就是一个芝麻大小的小官而已。 但是他们来京城已经好几天了,各个衙门都试过,均是状告无门,就连他们的大哥都因为告状而被打的旧伤复发,如今行动都有点不方便,他们也是没办法了,才会又来大理寺碰碰运气,只是他们今日不敢在人多的时候来,怕被门前的衙役给赶走,只能躲在一边等着有大官出来就拦车告状。 黑鱼从那人手里接过了状纸,呈递给宋瑾瑜。 宋瑾瑜只看了两眼,就稍稍的一怔,“你这状纸里面写的可真?” “真!”那人忙不迭的点头。 心底不由又是喜来又是悲,他们来京城这些天,尝遍冷暖,看尽世态炎凉,大小官衙的门槛比天都高!他们便是将状纸拿出来的机会都没有,现在这状纸终于有人看了,这让他们喜出望外,但是接了他们状纸的人未免也太年轻了点吧。 便是人家有心帮忙,他们就怕这人能力不足,官阶太小,不足以撼动武宁县令。 这可怎么办才好。 宋瑾瑜收起了状纸,凝声对那人说道,“你们的状纸我接了。你们先回去吧,明日来这里找我。” 131 调查 宋瑾瑜打发马车回府。 一进门他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夫人可回来了?” 门上的人摇了摇头。 宋瑾瑜的眸光淡了下来。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将状纸摊开,他之所以接下这份状纸,是因为瞥见了状纸上写了那几个人的身份,他们是因为受伤而遣返回原籍的慕容飞虎军的士兵。 难怪他见这几个人行动不便,腿脚上不利索。 如果这份状纸到了慕容金的手里,不知道以她那个火爆脾气会闹出多大的事情来。 凡事不要冲动,先调查清楚再下手才是。 宋瑾瑜仔仔细细的将状纸从头到尾又看了好几遍,这才长叹了一声,如果这张状纸上写的事情是真的话,那武宁县令哪里来的这么大胆子敢侵占这么多良田? 宋瑾瑜思量了片刻,提笔写了一封信,又从书房的书架上翻出了一幅画来,他将画轴的一头拧开,将信封了进去,随后将画卷了起来。那副画上画的是一名身着纱衣的美貌女子,女子身材曼妙,玉体横陈,身上重点的部位都用各种花卉遮挡住,其余的地方则在轻纱掩映之下呈现出一种朦胧美感,欲露不露,别有一番风致。 “黑鱼。”宋瑾瑜将黑鱼叫了进来,随后将画用布带系上交给了黑鱼,“这是信王殿下喜欢的东西,你给他送去。” “是。”黑鱼接过了画,转身出去。 一个小小的武宁县令不可能有这么大胆子敢侵占军户之田,必是有人在后面撑腰。所以他想请信王殿下调查一下武宁县令到底是哪一期的进士,怎么外放出去的,平日里与京城之中哪一位达官贵人有所往来。 事关慕容飞虎军,容不得他有半点的松懈。 他就怕这几个人告状无门,回头去找到慕容金,让慕容金帮忙出头。 依照他媳妇那暴脾气,一听这个,还不提枪杀去武宁县了? 好在这几个人是先遇到了他。 原本他对自己的这个差事抱着一种可有可无的态度,但是现在倒是有点庆幸,好在皇帝舅舅给他指了这么一个差事,不然的话,他怎么能拦得住慕容金的铁骑。 等了好久,慕容金才在深夜回到沐恩侯府。 其实慕容金原本是不想回来了。 她的心里乱的很。 宋瑾瑜对她的好,她不是感觉不到,也不是一点都不感动,可是她心底的那个人也无可取代。 宋瑾瑜现在摆明是要赖上她了,她虽然不讨厌,但是也茫然无措,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她想过用借宿在军营之中来逃避,可是之前又答应了宋瑾瑜不再忽略他,逃避他,可一旦回来又要面对他。 一贯在战场上杀伐狠绝的慕容将军现在有点一筹莫展的感觉。 如果宋瑾瑜真的如同传闻之中那般无赖和纨绔的话,她大可一笑了之,可是真正的接触下来,宋瑾瑜并非是人人口中的纨绔子弟。 他虽然有点小无赖,但是大部分情况下还是十分的明大义,通晓事理的,尤其他几次三番的帮助她,让她其实对宋瑾瑜已经没了那么多的抗拒和疏离了。 踏进房间,果然宋瑾瑜已经沐浴过,翘着腿坐在原本属于她的椅子上看书。 烛火朦胧之中,宋小侯爷披散着一头乌黑亮泽的长发,仅用一根青色的发带将长发拢住垂在身后,他身上带着淡淡的橘香,十分的醒脑好闻,一件天青色的长袍松散的披在白色的里衣之外。 他的眼眉柔和至极,在这种灯火之下,亦是浮动着一层融融的柔光,当他听到动静,抬起眼眸来看她的时候,慕容金就生出了一种想要落荒而逃的冲动。 生生的定住了自己的脚步,慕容金略带着点尴尬的看着宋瑾瑜,她的手不自觉的收拢,捏在了自己的长枪上。 “阿金,你终于回来了。”宋瑾瑜欢呼了一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走到了她的身前,“你再不回来我就要睡着了。” “那你怎么不去睡……”慕容金瞪着一双大眼睛,瓮声瓮气的说道,睡着了她就没这么尴尬了。 昨天她点了他的穴道就跑,他不会怪她吧…… “不是在等你吗?”完全忽略了慕容金口气之中的不友好,宋瑾瑜笑弯了两道眼眉,眸光宛若潋滟着水波一样柔柔的将慕容金包裹住。让她不得不默默的在心底长叹了一声。 她可以对人耍横,但是面对现在的宋瑾瑜,她是真的有点呵斥不出口的感觉。 “以后不用刻意的等我。”慕容金说道,声调已经明显的软化了下来。 “该等的。”宋瑾瑜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等慕容金有什么不对。他抬手握住了慕容金提在手里的长枪,讨好的说道,”我帮你拿。” 没人可以随意的碰触她的武器,慕容金的肌肉一紧,但是触及宋瑾瑜的眸光,她就再度松懈了下来。“你确定?”她的嘴角略带了一丝淡笑。 “确定。”宋瑾瑜点头。 慕容金一撒手,宋瑾瑜的面色就是一变,他的手臂陡然下沉,整个人差点被这柄被慕容金拎在手里好像一点都不沉的长枪给坠到地上去。 看着宋瑾瑜瞬间憋通红的脸,慕容金不由莞尔一笑,“还是我来吧。”她拎起的抢,随后将长枪插到了墙角的枪架上。 “嘿嘿。”宋瑾瑜不好意思的挠头,讪笑了两声,“媳妇你吃饭了没?” “恩。”慕容金点了点头,都这个时辰了,肯定是吃过了。为了躲避大学士夫人,她刻意在外面吃完了才回来的。 “你怎么回来这么晚啊?”宋瑾瑜问道。 “去看了一个人。”慕容金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宋瑾瑜的心底一滞,笑容也有了片刻的凝固,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正常,她去看的人应该就是住在那个小院子的重生吧。 心底隐隐的有一份涩意流过,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说起来慕容金上次刻意将那个人隐瞒掉,而这一次却直接告诉了他,也算是小小的一个进步吧。 他不打算逼迫她,还是循序渐进的好。 132 糟糕了 宋瑾瑜思量再三,还是将今日遇到的事情和慕容金说了一遍。 等他说完之后,就见自己家媳妇的拳头在桌子上重重的砸了一下,盆碗跳动,惊的宋瑾瑜忙抬手按在了慕容金的手腕上。 “我知你对慕容飞虎军的情意深厚,但是遇到这种事情,蛮力不是能解决问题的。”宋瑾瑜柔声说道,“你本是武将,不能插手此事,你放心,既然我已经知道这件事情,并且将此事揽下,必定会给你和慕容飞虎军一个好的交代。不会让有功之臣心寒。” 慕容金微微的侧过脸来,注视着的宋瑾瑜,“信我必不会错。”宋瑾瑜怕她不相信自己,忙又加了一句。 “好。我信你。”慕容金沉默了半晌这才缓缓的说道。 她只一句话就说的宋瑾瑜顿时眉开眼笑的,悬在嗓子口的心骤然放下。 望着宋瑾瑜那张风光霁月的笑脸,慕容金略敛下了眼眉,其实现在她不想信宋瑾瑜也不行。她虽为三品的武将,已经是算是品阶不低了,但是才回京不久,与整个朝堂格格不入,平日里也就蹲在骁骑营之中,对于朝堂上的事情她并不算了解,人情关系上更是一团乱麻。 宋瑾瑜却是不一样,他生与京城,长于官宦之家,又有一个当皇帝的亲舅舅,是人都要礼让他三分,如今他又被授了四品大理寺少卿的官职,做的便是纠正法纪,断案平冤的活计,那些人倒是巧了能遇到宋瑾瑜。 “你若是去武宁县,我便随你一起去就是了。”慕容金想了想说道。 慕容金也不是没脑子,一个县令能有多大的本事,背后没靠山,能做的了这种侵占军户良田的事情吗?宋瑾瑜这般紧张的将事情揽下来,又叮嘱她放心,便是怕她一怒之下提枪去了武宁县。 “啊?真的吗?”宋瑾瑜一怔,随后眼睛就笑成了两弯月牙。如果慕容金真的能陪他去一次武宁县,那倒是赚大了。 他还没单独和慕容金出那么远的远门,这一路上如果两个人能相互扶持,那感情岂不是蹭蹭蹭的涨? 唉,旁人家的夫人生怕得不到丈夫的欢心,变着花样的讨夫君的喜欢,轮到他脑袋上就反过来了,生怕是惹的自己夫人不高兴了。 宋瑾瑜小侯爷的心底现在是又苦又甜的。 “你若是去的话,便和陛下说让我保护你去便是了。”慕容金起身丢下一句话来,“我能不能去的成,要看你有没有本事说动你舅舅了。” “成成成,必定成!”宋瑾瑜忙不迭的点头,也起身跟在了慕容金的身后。 “你跟着我做甚?”慕容金走到门口,回眸,问道。 “自是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啊。”宋瑾瑜理所当然的回道,横竖他是粘着慕容金了。 慕容金翻了一个白眼,“茅厕,你若愿意,跟着来吧。” 宋瑾瑜……讪笑了两下,后退了一步,“你去我在这里等你。” 等慕容金出去了,他这才摸了摸自己微微发烫的脸颊,丢人! 慕容金出了门之后,就久久的站在了院子里发愣。 看宋瑾瑜今天的架势,那是压根就不准备回去自己的房间了。那她该怎么办? 如果现在曾祖母和二婶在的话,必定是会劝她与宋瑾瑜在一起,毕竟他才是自己的丈夫。可是真的在一起了,那被她深埋在心底的师傅又算是什么? 终究只是镜花水月,有缘无分吗? 她若是不能给宋瑾瑜全心全意的一颗心,又何必去招惹他呢? 但是自己又曾经答应了宋瑾瑜不再躲避,这又是相互矛盾的事情。 慕容金素来都是直来直去的一个人,但是在这个问题上,她真的是纠结不已,心底就好象堆了一堆乱麻一样,越是想理顺,就越是理不出什么头绪来。 磨蹭的沐浴,更衣,等她再度走回自己的屋子的时候,宋小侯爷已经等的不耐烦,四仰八叉的倒在床铺上睡着了。 平日里风流倜狼的一个小公子,没想到睡姿倒是挺豪放的。 慕容金止步在床强,看了看宋瑾瑜的睡相,嘴角抑制不住的翘了起来,一抹淡淡的笑意含在了她的唇角和眼梢。 悄然的拉起了被宋瑾瑜拱到一边的被子,盖在了睡姿相当霸道的宋小侯爷身上,慕容金这才转身坐在了一边的软榻上,手指一弹,桌上的火烛便噗的一声熄灭。 夜已经很深了,倒是难为宋瑾瑜一直在等她。 闭上眼睛的慕容金想到。 房中寂静无声,唯有宋瑾瑜的绵长的呼吸声缓缓的传来,更是营造了一种别样寂静的氛围。 等慕容金也睡着了,一直躺在床上的宋瑾瑜这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他翻动了一下身体,趴在了床上,随后捞起了被慕容金替他落下的纱帐,借着外面廊檐下风灯透过来的微光看着睡梦之中的慕容金,默默的长叹了一声。 他刚才一直都在装睡,真的装的好辛苦,只是为了不让她有什么心理负担。 他知道她不喜欢别人靠近,想要一下子完全侵入她的生活那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唯有这样润物细无声的慢慢图之,才可以。 微光让她的睡容半隐匿在黑暗之中,显得她比平日里多了一份安详和宁静。 他见她有点蜷缩着身体,就也想替她覆上一层被子,但是想起自己上次作出那样的举动得到的下场,宋瑾瑜小侯爷就再度将那个念头按下了。 愁啊,究竟要如何才能然慕容金真的对他放下心防? 翌日慕容金亲自将还在呼呼大睡的宋瑾瑜从睡梦之中叫了起来。 因为那状纸牵扯到慕容飞虎军,所以她不得不催促宋瑾瑜早点去衙门。 宋瑾瑜昨天睡的晚,被慕容金叫醒的时候还带着几分睡意朦胧,见他使劲揉着眼睛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的样子,倒是让慕容金心底多了一份柔意。 宋瑾瑜小侯爷平日里都是想睡到多晚就是多晚的,起这么早真是难为他了。 亲自送着宋瑾瑜去大理寺,她也想亲自见见那几个从慕容飞虎军退下来的士兵。 坐在宋瑾瑜在大理寺的书斋之中从清晨一直等到了日上三竿,都不见昨日那几个人前来大理寺找宋瑾瑜,慕容金就忍不住问道,“你确定你叫门上的人都看好了吗?别是大理寺的衙门门槛高。那几个人被阻拦了吧。” “不可能。”宋瑾瑜也觉得有点不对,那几个人定是告状无门才会做出沿街拦下他马车的事情。如今状纸他都接了,他们几个必定是会一大早就赶来讲明情况的。而且他就是怕大理寺的门槛高,那几个人会被阻拦,所以打发了黑鱼和虾米两个一个前门一个后门的侯着,只要人来了,断然没有错过的可能。 对了,状纸呢? 随后宋瑾瑜就想起来,自己接了状纸之后让黑鱼将状纸收起来的。 “你去将黑鱼叫来。”宋瑾瑜对分配给自己的一个掌案说道。 那掌案忙不迭的跑了出去。 没过多久,黑鱼就抖了抖身上的雪花,走了进来。 “侯爷叫奴才来可有吩咐?” “昨日我叫你收好的状纸呢?”宋瑾瑜问道。 “在奴才身上呢。” “拿来我看看。”宋瑾瑜说道。 “是。”黑鱼朝自己的怀里摸去,这一摸,脸色就变了。 “怎么?”宋瑾瑜也察觉到不妙,急问到,“你弄丢了?” “不可能啊。”黑鱼的脸都有点发白,平日里他帮宋瑾瑜保管东西从来没弄丢过,怎么偏生今日就将状纸给弄丢了。 “我明明早上出府的时候,侯爷吩咐我带着,我还特地塞在怀里了。”黑鱼急的摸遍了自己的身上。 “你可想明白了,是不是在身上?”宋瑾瑜急道,上来拉开了黑鱼的衣襟帮他找。 “真的带了!”黑鱼真是将自己身上翻遍了都没摸到,“就那么一张纸,折了四折,我真的揣着了,怎么就没了呢。”他也是急得都带了哭腔了。 慕容金蹙眉不语,面色深沉。 “阿金,你相信我,真的有这回事。”宋瑾瑜急道,“不过就是一夜的时间而已。黑鱼和虾米都可以作证。” “是啊。”黑鱼忙不迭的点头。 “我是想信你,但是这便是你做出来的事情,让我如何信你?”慕容金起身,“这事情我是相信有,你也无需编造出这样的故事来骗我。但是你明明知道那几个人处处碰壁,状告无门,既然已经拦了你的马车了,你为何不将他们索性带回侯府之中,交给我保护。还有状纸那么重要的东西,既然你也知道这件事情牵扯甚广,为何要放在黑鱼的身上,而不是自己的身边。” 慕容金的话说的宋瑾瑜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是啊,慕容金说的不错,的确是他没处理好。 颓然的后退了一步,宋瑾瑜有点气短的看着慕容金脸上隐隐的怒气,顿时都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好了。 “许是在你的心底,你还是高高在上的小侯爷,你只是因为我而接下了那个状纸,却没真正的将他们的疾苦放在心底过。”慕容金摔袖出门。 133 画像 宋瑾瑜目瞪口呆的看着慕容金离去的背影。 她怎么能这么说他? 虽然心底有点委屈,但是宋瑾瑜回过神来之后也只能长叹了一声。她说的对,他也是因为看到了慕容飞虎军的几个字才将那状纸接了下来,是他思量不周,只是想着早点回去和慕容金相见,却是忘记了将那些人安置起来这档子事情。 宋瑾瑜咬牙握拳,别被他找出是谁在背后坑他!不然他绝对不会轻饶了,还有,那个武宁县令,他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了! 好啊,既然要闹大,那边索性闹开了吧! “你赶紧去看京城昨日可曾发生过命案。”宋瑾瑜沉下了脸来,叫来了掌案,吩咐道,“不管是什么命案只要有,便都报到我这里来。这样,不光是要命案,只要是昨夜发生的大小事务,你都去和京兆尹还有五城兵马司问了,报到我这里来。” 等掌案走后,宋瑾瑜一把揪住了黑鱼,”你给我好好的找,便是掘地三尺,也要将状纸给找出来!” “是。”黑鱼也是急得就差脑袋顶上冒烟,你说这么长时间,他替小侯爷保管东西都没弄丢过,偏生这一次,这么重要的状纸就给弄丢了。 黑鱼也恨不得给自己几个耳光子。 “你仔细想想,今日可曾有什么可疑的人靠近你?”宋瑾瑜又沉默了片刻问道。黑鱼不是那么做事不牢靠的人,他说了带了,应该就是带着的。 要是弄丢,就很可能是刚才他在门外等人的时候弄丢的。 黑鱼蹙眉想了想,“对了,适才在大门口等着那几个人前来的时候,倒是真的有人过来给我搭话。”黑鱼说道。 “是何人?”宋瑾瑜问道。 “他穿的文静。”黑鱼想了想,说道,随后他一拍自己的脑门,“哎呀!我想起来了,侯爷!那个人我原就说觉得面熟。昨夜侯爷记得不记得咱们从大理寺出来之后,被那几个人拦住,周围可是围了不少人观看。那人便是围观之人中的一个。我刚才没想起来,被侯爷这么一问,才是回过那股子劲来了。他与我搭话的时候,曾经被人拱了一下,撞了我一遭,当时他还道歉,我还说不要紧,哪里知道会中道了!”黑鱼说完就懊悔的跳脚,如果那时候他能聚警觉到的话,状纸也不至于被收走。 宋瑾瑜蹙眉,“你可记得那人的样貌?” “记得记得!”黑鱼忙不迭的点头。 “笔墨伺候。”宋瑾瑜说道。 黑鱼马上替宋瑾瑜铺开宣旨,磨好了墨,宋瑾瑜提笔,“现在你便是将那人的样貌仔仔细细的给我描述一边,你说,我画,如果觉得不像的地方你告诉我该怎么改。你可能做到?” “这个不难,侯爷只管画便是了。奴才应该能指的出来的。”黑鱼忙不迭的点头。 宋瑾瑜按照黑鱼的描绘在纸上写写画画,不知道毁了多少草稿,最后终于按照黑鱼的描述画出了一个中年男子的样子。 “有了八分像了!”黑鱼仔仔细细的将画像再看了一遍,点头道。黑鱼叹服,小侯爷妙笔生花,明明小侯爷都不记得那人的模样了,但是只凭着他的描述变成将人画的这么像,简直是太厉害了。 “好!”宋瑾瑜照着这副画像的样子,又临摹了四副,“你去分别将这三幅画像送去虞意涵,南宫明辉还有陈昭的地方,叫他们帮忙务必要将这个人给我找出来。”他从其中抽出了三幅,递给了黑鱼。 “是。”黑鱼将画像接过去,这才更加小心的收好,飞快的跑了出去。 他可不敢怠慢了,自己家侯爷刚刚在面对夫人的时候脸色都发绿了。 事关重大! 慕容金从大理寺出来之后,就怒气冲冲的前去兵部。 她是去告假的。 如果宋瑾瑜没说大话的话,那么那几个前来拦车的人多半是被人灭口了。 欲盖弥彰,少不得她就要亲自去武宁县看上一看。 慕容金请并不算难,本来就已经临近了年关了,再加上骁骑营又在扩建,所以现在她这个主将在或者不在都是没什么大区别的。 虽然请假不难,但是手续复杂,所以等慕容金将一切事情都安置好,赶回侯府的时候,宋瑾瑜已经先一步到了家里。 “听说你去了兵部了?”宋瑾瑜见慕容金不与他说话,于是追着慕容金问道。 “是。”慕容金点了点头。 “你要去武宁县?”宋瑾瑜拉住了慕容金的衣袖,强迫她停下身来。 “你都猜到了,何必多问。”慕容金忍了又忍才忍住没将宋瑾瑜给推开。 适才在大理寺的时候,她说的也是重了点了。不管宋瑾瑜做错了多少,至少他看在她的份上将这件事情接下来,便是已经承了她的情。 “我与你同去。”宋瑾瑜正色说道。 慕容金蹙眉。 “我做错了的事情,我定时要弥补的。”宋瑾瑜说道,“况且我是大理寺少卿,在武宁县发现了什么,我处理起来也是名正言顺。”他将黑鱼在慕容金走后说的事情和慕容金说了一遍,“他们那些人早就盯上了这几个了,武宁县的事情不是你一个广陵将军说去就能解决的。” “你又能解决什么?”慕容金冷冷的看着宋瑾瑜说道。 宋瑾瑜心底苦,脸上也苦笑了起来,“我知道你现在不信我,这事情也是我处理不当,才会演变成这样。不过你再信我一回,我即便是因为看在你的面子上接下的这事情,我也会好好的将这件事情处理完。你带着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是他大意了,压根就没朝那些人很可能被人灭口的份上去想。 现在回想起来,他也是懊悔不已。既然他都能想到武宁县令背后一定会有靠山,也应该能想得到,这些人前来京城告状是担了多大的风险! 慕容金骂他也没骂错什么。 “好!”慕容金凝视了宋瑾瑜片刻,随后点了点头。 啊?宋瑾瑜倒是愣住了,他真没想到慕容金这么好说话,原本他还以为要大费一番周折,她才肯与自己一起。 134 一起上路 “你等我一等。”宋瑾瑜扯了一下慕容金的衣袖,随后他就转身出门。 他原本是想暗中将这件事情查清楚,看看苗头再做打算,但是现在这群人已经是触及到了他的底线了。 杀人灭口,还从他的小厮身上将状纸摸走,又害得他在慕容金的面前丢了颜面。随便哪一条,他都不能忍了。 宋瑾瑜连夜入宫。 陛下已经在宸妃娘娘那边用了晚膳,准备休息,听闻宋瑾瑜来了,他就笑了起来,对宸妃娘娘说道,“我这个外甥,平日里无所事事的,倒是难得这么晚来闯上一回宫,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莫不是又被广陵将军给欺负了,找朕这个当舅舅的来诉苦了。” 宸妃娘娘浅笑依依,“陛下管着这天下的事情已经是够烦心的了。偏生还有这么一个外甥,也是整日让陛下劳心。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收敛点。”宸妃娘娘话说的巧妙,她原本是有意拉拢慕容金,但是现在拉拢不成,让慕容金嫁给了宋瑾瑜这个闲散侯爷,实在是叫她高兴不起来。 既然拉拢不成,就不能再让慕容金和宋瑾瑜在陛下的面前得脸了,总是需要打压着点才好。 这么一说,就好象宋瑾瑜整天胡闹,和慕容金两个没事就朝陛下的面前来戳眼睛一样。 “话不能这么说。”光宗一挥手,“朕从小与他的母亲亲厚,他母亲离世,朕的心里难受的紧。这个外甥是朕看着长大的,让他娶了慕容金虽然是权宜之计,也是让他的侯府鸡飞狗跳的。无妨,无妨,就让他来吧。有这个一个猢狲在,朕倒是多了许多的乐趣。” 宸妃略显尴尬,随后又掩饰的一笑,“陛下就是宽厚。”她亲自将光宗陛下送到了门口,心底却是恼怒不已,如果没有宋瑾瑜搅和这么一下,陛下今日肯定是在她的宫里不走了。现在倒是好了,陛下去了御书房,等再过一阵子,陛下要不要回到这里就难说了。 宋瑾瑜进宫将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原原本本的和光宗说了一遍,光宗听完就蹙眉沉思,在御书房来回的走了两圈。 侵占军户之田乃是大事。 试问军户在前线奋勇杀敌,这些田是他们拿命拼回来的,如果等他们回家一看,自家的田地被人占了,还状告无门,岂不是寒了将士们的心,此风若是助长,日后哪里还有人肯奋勇杀敌?哪里还有人肯背井离乡从军卫国?况且那些都是退下来的伤兵,这些田地已经是他们养家糊口的所在了,没了田地,他们身上本就带着残疾便去是给人打长工只怕也会被嫌弃。 “我大齐建国至今,还未从有人胆子这么大过!”光宗狠狠的一拍桌案,“既然这事情是你发现的,那朕就将这件事情交给你。朕听闻你家娘子已经和兵部告了假,可就是为了此事?” “是。”宋瑾瑜不敢隐瞒自己的舅舅。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只要他从舅舅这里讨个圣旨,那他和慕容金就是钦差大臣了,代天巡查,手里便有了生杀大权,到时候即便是慕容金冲动起来提枪砍死一两个,他也能和舅舅交代的说去。 原本光宗听到慕容金请假的事情还觉得奇怪,慕容金的娘家便在京城,为何还要告假离京。现在被宋瑾瑜这么一说,就讲的通了。 “有慕容金保护你,朕也放心。”光宗沉思了片刻说道。“朕便给你一道手谕,让你和慕容金前去调查此事。”光宗也是做了一个顺水人情。 这种恶劣的事情,查到了必须严惩,但是他对自己的这个外甥实在是觉得有点不太靠谱,可是慕容金却是一个稳重的。他名以上是给自己的外甥一道圣旨,实际上也是还给慕容金一个人情,毕竟此事涉及到慕容金飞虎军的,他也有意重用慕容金,所以让她借此事再替她和自己笼络军心。 原本他将慕容飞虎军打散,就是因为慕容金云英未嫁,若是将来嫁一个强势的家族,不免军权也跟着慕容金旁落他人之手,现在不一样了。他自己外甥是个什么德性他比谁都清楚,再加上宋瑾瑜这性子是断然不可能凌驾在慕容金之上的。从一成亲他就被慕容金给打了一个半死就能看出来了。以宋瑾瑜的能力,不足以影响慕容金。所以也就不存在什么兵权随着慕容金旁落的后果。 况且,光宗知道慕容金是个粗中有细的人,她是大齐唯一一个女将,若是不紧紧靠在自己的身边,其他的文官和武将便是口诛笔伐也能用吐沫星子将慕容金给说死,所以情势所迫,她对自己必将是言听计从的。 这样一枚棋子又岂能浪费。 大学士夫人听闻自己的孙子要在过年前外出,这就一脸的不愿意。 “不能再等等?”大学士夫人对宋瑾瑜蹙眉说道,“眼看着便是年关,好歹等过完年再走。人家都是赶着过年回家,你倒是好,过年你朝外跑。” “君命在身,不能拖延。”宋瑾瑜将舅舅的手谕抬出来,这才让大学士夫人闭了嘴。 只是想着那慕容金也跟着自己的孙子一起去,这路上万一一有个言语不合,将她的孙子再打伤了那么可怎么是好。 “既然非要去不可,不如多带上几个人伺候着。”大学士夫人瞥了一眼春桃和碧鸳,想趁机将这两个人一起塞到宋瑾瑜的身边。 慕容金大咧咧的,必定是不会照顾人,平日里灌灌宋瑾瑜的迷魂汤尚能将他迷一个五迷三道的,这一出门了,宋瑾瑜又是从小娇生惯养的主儿,路上稍有点不适的必然是受不住,必须有几个可心的跟在身边伺候着,感情都是需要培养的,没准回来的时候这两个丫头就成了呢。 大学士夫人是想让春桃和碧鸳陪在宋瑾瑜的身边培养感情,宋瑾瑜又何尝不是想陪在慕容金的身侧,哪里肯将这两个拖后腿的挂在身边。 横竖是大学士夫人闹不过宋瑾瑜,气冲冲的摔袖而去。 翌日,为了避免再生什么变故,所以宋瑾瑜一大早就和慕容金一道坐着马车上路了。 第一次与慕容金出这么远的远门,宋瑾瑜心底还是十分的兴奋的。他时不时的从马车之中看向了自家的媳妇,她就骑马跟在马车的一侧,不急不许。为了方便,她身穿男装,她的长枪就悬挂在马鞍的一侧。 每次都想开口,但是几次都堪堪的忍住。 宋瑾瑜不由望天兴叹,他这茫茫追妻之路要走到什么时候! 每次都是好不容易有点气色了,便会冒出个什么事情出来折腾他一回。 这次出来,他是轻车简从,便是怕慕容金觉得他奢侈,吃不得苦。 就连随行的人,他也只带着黑鱼和虾米,其他的仆从一概不带。慕容金那边带着的是麝月和袭香还有一个陆昭,她们是坐在后面的一辆马车之中,而陆昭则是骑马跟在慕容金的身后。 一脸朝西走了三日,距离京城越来越远,这周遭的景色也日渐荒凉。 宋瑾瑜很少有机会走这么远出来,平日里最远也不过就是到皇陵或者是温泉行宫,那一带都是相当的繁华,而越是朝西走,城郡之间的距离便是越大。如今又是冬季,白雪覆盖,一眼看去,几乎都看不到什么人烟。 陆昭从前面探路回来,“将军,前面不远咱们就到了抚远城了。若是再过了这个城,今夜只能露宿在野外了。” “那就在城里住下吧。”慕容金点了点头。 已经在荒郊野外走了两天,晚上都是借宿在农户家中,一听前面有一个像样的城池,宋瑾瑜也是精神一振。 如今才过午后不久,便是到了城中也是能稍稍的走动一下的。 足足坐了三天车了,宋瑾瑜感觉自己的胳膊腿都有点不太会动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的样子,终于到了抚远城里。 看了好几天的荒地,再见了人烟,宋瑾瑜都有一种自己回到人间的错觉。 马车停在了城中最好的客栈之前。 “客官要几间房?”掌柜的见车里下来的小公子长的金尊玉贵的,忙不迭的迎过来问道。 “一间上房,两个二等房。”宋瑾瑜说道。 “两间上房。两间二等房。”慕容金拴好了马,迈步走进来,缓缓的说道。 宋瑾瑜……这几天,借宿在农户之中,大家都是将唯一的房间让给他一个人居住,便是慕容金也睡在马车之中。宋瑾瑜抓耳挠腮的也不能想出什么法子将慕容金给拖到房间里面来,与他共处一室。 就是在路上,也是她骑马,他坐马车,两个人一天说的话加起来用一个手就能数清楚,这让宋瑾瑜万分的沮丧。 他已经知道错了,慕容金不能总是不理他吧。况且他已经让人去找线索了,便是京城之中那几个人没有遭逢毒手的话,只要再出现,无论是哪一个衙门,都会有人将他们保护起来,护送到他的身边。 他还从没对什么这么上心过,就是平日里胡闹结交的那些三教九流都已经被他煽动起来帮他寻人。 “实在不好意思啊,客官,上房只剩下一间了。”客栈老板陪着笑脸说道。 原本一脸沮丧的宋瑾瑜眸光蹭的一亮。 有门! 135 武宁县与皇后有亲 慕容金瞄了宋瑾瑜一眼。 看来今日是避无可避了。 这些日子,她虽然不与宋瑾瑜多言,但是并非代表她还在生气。 其实仔细想来,这件事情并不能全怪宋瑾瑜处理不当。 谁又能想到京城的地界,天子脚下,还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害人。 虽然现在那几个人下落不明,不能就此确定是否遇害,但是慕容金知道宋瑾瑜已经派人去找了。 宋瑾瑜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认识的人三教九流,又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士,若是连他都在京城寻不到人,无非是离开了京城,或者是死了。 那几个人告状前来,既然敢拦轿,便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断然不会草草的离去。 宋瑾瑜已经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将这件事给揽了下来,便是将她放在心头的。 不然以宋瑾瑜的地位和身份,何必去管几个军户的死活。 她这几日一直不怎么和宋瑾瑜说话,实则也是在逃避。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宋瑾瑜。 每每看到他热情非凡的眼神,慕容金都觉得自己的心在痛。 她还惦念着一个人,如果就这样接受了宋瑾瑜,她总觉得有点疙疙瘩瘩的。 出门在外,亲密接触在所难免,她亦是能避就避。带上陆昭的目的便是在不方便的时候,让陆昭去伺候宋瑾瑜。黑鱼和虾米虽然机灵但是毫无武功,陆昭混迹市井,从甘州那地方一路逃难来京城,路上经路不少,有跑江湖的经验,所以一旦路上出现什么突发的情况,他要比黑鱼和虾米都能反应的快些。 “就这样吧。”宋瑾瑜点了点头,“我看外面又好象是要下雪的样子。” 他是生怕慕容金再催促朝前走,或者再换一个客栈,所以故意说道,他一娇生惯养的小侯爷,又哪里会看天象这种东西。 “便是住下来吧。”慕容金轻叹了一声,说道。 逃避了这些日子,日后总是有要遇到一起的情况,难不成她还能一直避的开吗? 见慕容金答应了,宋小侯爷喜形于色。 不容易啊,这些天了,天天都只见媳妇的身影,连媳妇的衣服角都碰不到。 等进了房间,宋瑾瑜等小儿将洗脸的热水送进来之后,就赶紧十分狗腿的搅了一个帕子递给了慕容金。 “阿金一路风霜,辛苦了。”这话他早就想和慕容金说,一直都没机会,因为就丝毫没有两个人独处的时间。 “我习惯了。”慕容金垂下眼帘,迟疑了一下,将巾帕接了过来。宋瑾瑜这一副“贤惠”的小媳妇样子,便是叫她想拒绝都不再忍心了。 “以前行军打仗是不是很苦?”宋瑾瑜问道。 “还好。”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恩”被慕容金咽了回去,她淡然的点了点头。 不说实话。 唉,宋瑾瑜默默的在心底叹息,究竟什么时候她才不会将他当成外人。 其实他不介意一直等慕容金,但是即便是等,也会有累的时候,他真怕有一天,他即便是等的苦不堪言了,她依然不会将他放在眼底。 不知道她喜欢的那个她叫师傅的人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是不是真的值得她这样的一心一意。 便是都已经离开她了,将她甩下了,她还驻留在原地不动。 “阿金。”想到这里,宋瑾瑜不由上前一步,借着从慕容金手里取回巾帕的机会握住了慕容金的手腕。 慕容金一僵。 “我知道你这几天心情不好。”耳边传来宋瑾瑜温柔的声音,让她下不了手去将他给生生的逼退。”我也知道我做的不对。思虑不周。我是第一次处理这样的事情,有点错漏虽然是说也是无可厚非的,但是我也知道我的错漏害得的是人命。所以我不敢求你原谅我。但是请你相信我。这回我请了圣旨出来,便一定会让我大齐有功之臣不会在战场以外做无谓的牺牲。” 他说完,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纸条交给了慕容金,“这是昨日南宫明辉给我的飞鸽传书。你看看。” 慕容金接过了纸条展开一看,眉心就蹙了起来。 上面写着的是武宁县令的生平。信王查到的,但是不能直接给宋瑾瑜,就只有借助南宫明辉传递给宋瑾瑜。 “他与皇后有亲?”慕容金低叹道,“那这事情难不成要牵扯到皇子?” “不知道。”宋瑾瑜摇了摇头,“但是既然与皇后有亲,又是如此的肆无忌惮,多半也是瑞王有点干系了。” 他将纸条拿来,在灯上烧掉。 “所以我们此去,前路漫漫。”宋瑾瑜说道,“你若是还对我不理不问,我也没什么话说,但是我只求你不要冲动。凡遇到事情多与我商量一二再做打算。” “我知道了。”慕容金点了点头。 慕容金看得出来宋瑾瑜是个聪慧的人,他疏忽一次,便不会疏忽第二次。 慕容金对瑞王的印象一点都不好。之前羌人在的时候,瑞王就曾经想坑她。 看到他那虚情假意的样子,慕容金就浑身不自在,好在她和宋瑾瑜成亲了,便也不用再看瑞王的面孔了。 说起来嫁给宋瑾瑜倒不是没有什么好处,至少如同曾祖母说的那样,避开了她压根就不想理会的人。 只是这样的小侯爷,真的是能陪伴她终身的人吗? 慕容金看着宋瑾瑜有点出神。 怎么看都觉得宋小侯爷漂亮的不像个男人。即便是一直在赶路,略显狼狈,他身上都带着一种高华之气,贵气逼人,再加上那张春花晓月一样的面容,便是说他是大姑娘假扮的,大概也有人信。 “你还没握够?”慕容金蹙眉低头,瞥了一眼宋瑾瑜牢牢握住她手腕的手,问道。 “自是握不够。”宋瑾瑜死皮赖脸,都多少天了,他好不容易能靠近自己的媳妇儿,哪里能那么轻易的就放手。 横竖他打定了主意,对付慕容金这样的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闷葫芦,他就只有一个字,“缠”。 都说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他本就不是什么英雄胚子,便知是京城一个纨绔,就儿女情长了,那又如何? 136 寻人 慕容金默默的在心底低叹了一声。 她用力将自己的手腕从宋瑾瑜的手中挣脱开来,明显的看到了宋瑾瑜漂亮的眸子里滑过了一丝的失望。 她硬着自己的心肠,努力去忽略宋瑾瑜的感受。 当某种事情成为一种习惯,便是很难去改变了。 宋瑾瑜看到慕容金明显的疏离,心底亦是发苦。 他一直在努力,无奈那个人一直在逃避。 宋瑾瑜忽然有点厌恶起慕容金的师傅来。 心口有点塞塞的,宋瑾瑜起身出门。 “你去哪里?”慕容金忍不住问道。 “到城里走走。”宋瑾瑜说道,“你想和我一起吗?” “不了。”慕容金微微的一怔,随后摇头。 “我想你也不会愿意和我一起走出去。”宋瑾瑜略带苦涩的一笑,她抗拒他抗拒的太明显,便是连假装都懒的假装一下。 慕容金略蹙了一下眉头。 宋瑾瑜低叹了一声,从慕容金的身边走过。 慕容金本是想问问他可回来吃饭的,不过见他走的坚决,她也就没再问出声来。这个时候出去走,便是不想在客栈里面吃饭了。 她也无须多问。 慕容金在屋子里用过午膳之后,稍作休整,就觉得有点无聊了。 捧了一杯热茶,坐在窗台边发愣,慕容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的是什么。 “小姐,姑爷出去了这么久,不要紧吗?”麝月进来替慕容金换过了茶水,随后忍不住问道。 其实做丫鬟的本是不应该插手主人的事情,但这几天小姐和姑爷之间的状况实在是叫人担忧。 麝月她们几个被选在慕容金的身边不光是因为慕容侯爷看她们老实可靠,也是因为她们聪慧伶俐。谁都看得出来,姑爷对小姐那是真的很好,且不说宋小侯爷与自己家姑娘之前有什么误会,就是最近,宋小侯爷对慕容将军那是千依百顺的,谁都能看的出来宋小侯爷是在刻意的讨好自己家的小姐,只是小姐一直避讳着,不肯理睬罢了。 “他这么大的人了,总是走不丢的。”慕容金缓缓的说道。 “外面又有点飘小雪了,需要奴婢们出去找找姑爷吗?”麝月试探的问道,“姑爷的身子骨不是特别好,咱们出门在外,若是姑爷冻坏了,怕是要耽搁行程了。” “真的又下雪了?”慕容金这才蹙眉。 “是啊。”麝月忙不迭的点头道。“刚刚黑鱼和虾米都说要去找姑爷呢。” “他们没跟着宋瑾瑜一起出去?”慕容金一惊,问道。 “没有。”麝月摇了摇头。刚才宋小侯爷出门的时候脸色很差,便是黑鱼和虾米跟了上去,都被他给骂了回去,哪里还敢跟着。 “他倒是长胆子了!我去寻他。”慕容金略沉默了片刻,略带怒意的说道。在京城就学会离家出走,别的没学到,倒是让宋瑾瑜的贼胆大了起来。他难道忘记了自己之前曾经险些被两个男人给轻薄了的事情吗? 麝月心底一喜,忙不迭的给袭香用了一个眼色,袭香赶紧去拿了一把油伞过来递给了慕容金。自家小姐就是嘴硬心软,其实还是担心姑爷的。 慕容金夹着伞走出了客栈。 抚远城虽然没有京城那么大,但是也不小了,这要到哪里去寻宋瑾瑜? 慕容金站在客栈门口发了一会愣,随后哑然失笑,说什么去寻宋瑾瑜也不过就是一个出来溜达溜达的借口罢了。宋瑾瑜这么大人了,有手有脚,现在又是光天化日的,他那一身的富贵,又有多少人敢打他的主意?她刚刚那点担心真是多余的很。 她知道麝月和袭香的心意是为了她和宋瑾瑜能尽快的和好。 丫鬟们的好心她不是不知道,但是她与宋瑾瑜之间并非只是单纯的斗气那么简单,毕竟中间还梗着一个师傅。 将伞撑开,慕容金随便选了一个方向信步而去。 宋瑾瑜是喜欢凑热闹的人,自是哪里热闹他去哪里。 慕容金随便的在街上打听了几个行人,这抚远城里最热闹的所在便是黎家园子。 那是一个地名,原先是有一户姓黎的人家住在那边,后来房子都拆了,留下了一大片空地,变成了抚远城三教九流汇杂之地,这名称却是流传了下来。 据行人说,那边有说书的茶楼,有戏园子,有不少赌场,还有一个古玩市场,就连抚远城的几个著名的青楼都矗立在那边。所以慕容金一听便知道宋瑾瑜一定是奔着那边去了。 那人之前据说是个纨绔,纨绔最爱的便是这种地方了。 问明了黎家园子的所在,慕容金快步朝着那边行去。 黎家园子与他们住的客栈也就隔了三条街,不算远,很快就到了。 因为下雪的缘故,抚远城里别的地方已经是行人很少了,唯独这黎家园子是例外,好像压根就没受清雪的影响一样,街道上车水马龙,不少看起来是富家公子的人往来行走,自是有人替他们撑着伞,倒是将这还算是宽敞的街道给弄得拥挤了起来。 还有不少一看便是跑江湖的人在人群里面往来穿梭。 戏园子不少,赌场也有好几个,门前都有人站着吆喝。就是茶楼的门前也竖着牌子上面写着里面说书先生今日说的书是什么,某某话本的第几回。 慕容金一看这周围的状况便料定了宋瑾瑜肯定在附近。 她一家家的进去询问,果然问到有类似宋瑾瑜这般样貌和穿着的年轻男子在这边出现过。 走进了一家茶楼,楼里倒不是在说书,而是在唱曲。 慕容金粗略的用目光在楼里扫了一眼,刚想要和迎上来的小二询问可曾见到宋瑾瑜那样的年轻男子,就听到了宋瑾瑜的声音传来。 “客官,几个人啊?”小二热情的迎过来想要给慕容金带路。 “寻人。”慕容金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随后对小二说道。 “哦。好,您自便。”小二马上识趣的让开。 宋瑾瑜似乎是在和人争吵,这茶楼本就人多,一楼又有歌女在咿咿呀呀的唱着,所以宋瑾瑜具体说的是什么慕容金一时也没听清楚,只是听得他嗓门挺大的。 慕容金循着声音走到了茶馆的二楼,二楼已经被看热闹的人围了起来。 慕容金仗着自己的个子高朝人群里看,也没看到什么。 “我说你这个是假的!”宋瑾瑜的声音从人群里面传来。 “你算是哪里冒出来的?,凭什么说我这是假的?”另外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 “前朝紫莲居士这副望山图,旅人所牵的是一匹黑底白花马,而这画虽然仿的很真,只是这马却是画错了。”宋瑾瑜说道。“这位兄台,你若是想买这副画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只要出五两银子便足够了。而非五万两银子。”这人的头是有多大,要被坑这么多银子出去。 “真的假的?“另外一个人狐疑道。 “莫要听这黄口小儿满嘴胡言。他一个小白脸懂什么?”有人急道,“这是真迹!他是连见都没见识过!” 宋瑾瑜觉得好笑,这若是真迹的话,那他家里那副又算什么? 他本就是坐在这里散心,不想管闲事的,但是无意之中一瞥,看到了有人在卖这副画。别说,乍一看还真的有点以假乱真的感觉,便是他都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府里遭贼了,这副画被偷了出来。 等他凑近了仔细一看,便失笑了起来,布局用色是很像,但是笔法略带青涩,不如原作那般细腻老练,再看看竟然还有错漏。 他这一笑不要紧,倒是惹恼了那买假画的人,质问他笑什么。 虽然那人态度不好,但是宋瑾瑜还是指出这副画是赝品的事实,这下又惹恼了那个卖画的人了,他与宋瑾瑜争吵了起来。于是茶楼里面的人就都围过来看热闹了。 来这里的很多是想着从黎家园子里面淘到店宝贝的,茶楼也是投其所好,所以会请一些人来这里拍卖字画古玩什么的,但是茶楼对这些东西一概不负责,只是收个茶水钱罢了,买卖双方自愿,茶楼不管东西的真假。所以在茶楼之中常有真假之争,茶楼不怕他们在这里吵架,只怕自己的人气不高。所以对这种吵架基本是不管的。只要不动手便是了。 “我没见识过?”宋瑾瑜略带轻蔑的一笑,“你那种水准的画作,我便是在十岁的时候闭着眼睛也能随便画出几幅来。”随后他对那个买家说道,“你想要,我立即就可以画出一幅送你,比他的还要乱真,并且分文不取。” 大家一听,就纷纷起哄,反正看热闹的都不怕事大,纷纷要求宋瑾瑜立马画上一幅来,将两幅对比一下。 慕容金看到大家群情激动的模样就蹙眉让到了一边站着。 这家伙真是一刻看不到就不消停,跑这里来说人家的画是假的,这不是在断人财路吗?真是京城娇生惯养的小侯爷,大概真是没出过远门。 这里是抚远城,可比不得天子脚下。 在大都但凡有点耳朵和眼力价的都不会不知道有沐恩侯宋瑾瑜这一号人物,但是在抚远城里,谁认识你老是哪位啊。 137 没想到他还挺有才的 慕容金觉得宋瑾瑜这绝对是在没事找抽。 所幸是她出来寻他了,若非如此,只怕他一走出这茶楼,就有要被人套麻袋,打闷棍的嫌疑。 在大家的激励唆使,还有那买家老爷的请求之下,宋瑾瑜还真的叫茶楼里面的人拿来了笔墨纸砚还有绘画所用的颜料。 宋瑾瑜叫人将宣纸裁成了与那副赝品大小一样,随后铺开在桌子上。 “紫莲居士最喜欢的便是紫色。”宋瑾瑜坐在了椅子后面,提起笔来,侃侃而谈。“你们觉得他为何自称紫莲?便是因为这个癖好。所以他的画作之中多半都会透着一点点紫光。”他一边说,一边将几个盒子里面的颜料加水调了调,随后各用笔蘸了一点调了一下。 有人笑道,“你这是什么颜色,看起来脏兮兮的。” “莫急啊。”宋瑾瑜也不气恼,白了那人一眼,“稍等你便知道是做什么的了。” 他拿起了画笔,深深的看了那卖假画的人一眼,“看好了。”随后信手下笔,粗粗的勾勒了几笔线条。 慕容金藏在人群里面也好奇的观望着。 她对宋瑾瑜了解的真的太少了。 大家都说曾经她从小就和他认识了,初次见面就不识趣的将粉妆玉琢的宋小侯爷给追去了冰窟窿里面,害的他大笔不起,最后不得不去冲喜,结果宋小侯爷生被她要来冲喜的事情给吓的病痛全消,闹去了陛下的面前,才断了两个人的婚事。 其实这些狗皮倒灶的事情她是真的不记得了。她的脑子伤过,正好忘却的便是这段时间的事情。不过她倒是记得自己十岁那年,自己的娘曾经抢了一个少年去山上,逼着那少年娶她的事情。最后还是她将少年给悄悄的放走了。被她母亲扼腕可惜的抄了一根烧火棍追的她满山遍野的躲了好几天这才算是作罢。 年代太久了,即便是现在让她和当初那个少年面对面站着,她大概也不会认出少年的模样。 她只是依稀记得那少年长了一副好样貌,还比她大了五岁。 自打那以后,她母亲就哀叹,她大概这辈子是难嫁出去了。 其实就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现在居然又和宋瑾瑜在一起了,不得不说缘分这种东西真是奇妙的很。 她从西羌得胜归来,一直到现在基本都没好好的正眼去看看宋瑾瑜。之前是不在意,后来是刻意的忽略。今日宋瑾瑜跑出来找抽,倒是给了她一个可以冷眼旁观他的机会。 不得不说宋小侯爷真是占了天下的大便宜了。 大概是老天都偏爱着他,虽然夺走了他的父母,却也补偿了他旁人羡慕都羡慕不到的财富,地位还有样貌。 他低眉作画,那动作的写意流畅,便是慕容金这等不解风月的大老粗看了都觉得风雅无边。 那张带着杏林春花一般的面容潋滟雅致到了极致,雌雄莫辨之中还混着几分少年郎独有的飞扬与俊朗。不用看他手里的话,他就已经是一副人间佳绝的画作了。便是最厉害的丹青圣手也难以描绘出他眼眉的自然清妍。 只是片刻,慕容金已经看到这茶楼里面有几个带着丫鬟的蒙面小姐对着作画之中的宋瑾瑜露出了迷恋的眸光。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 慕容金觉得若不是碍于礼仪教化,还有这边有这么多人在围观,那几个蒙面的小姐大概要直接扑倒在宋瑾瑜的面前了。她们现在流露出来的目光虽然带着羞涩之意但是本质上与她手下的那批将官在闲暇时候逛花街看到人家美花娘的时候流露出来的目光也差不了多少,都是狼哇哇的! 美色误人啊! 慕容金默默的摇头。 不过宋小侯爷除了美色惊人之外,还真是有点才学的。平日里他就是嘻嘻哈哈的,一副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模样,真没想到这提起笔来却真的带着几分高士风流的风范,慕容金真是觉得自己平日里小看宋瑾瑜了。真真的没瞧出来,自己身边竟然隐匿着一个大才子…… 宋瑾瑜下手很快,不愧是从小被大学士一手带大的孩子,便是从那种书香世家之中浸淫出来的气质也足够叫旁人学上半辈子了。 没过多久,那原本雪白的画纸上就已经勾勒出了望山图的大概轮廓。 开始被宋瑾瑜容貌所吸引的人现在已经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纸上。 约莫再过了半炷香的时间,那望山图竟然被他完成了大半。 卖假画的人怕宋瑾瑜朝着临摹还特意的将望山图给收了起来,可是宋瑾瑜越是画,他的脸色就越是白。 这望山替便是他从别的画册上看到的临摹本,然后朝着临摹本临摹的,为了以假乱真,他还特地的用了做旧的纸张。望山图号称是集合了紫莲居士画技大成的作品,紫莲居士最善画山水,而这望山图上不光有山水,还有人物和动物,他画的人物与动物也如同他的山水一样带着几分写意洒脱之意,并非是专画人物图的那种工整写实。 光是临摹那匹马,他就花了好长的时间,临摹本就是这个样子,难道他所临摹的那个画册天生便是错的?他虽然画假画谋利,但是在画画上也是下了苦功的,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这宋瑾瑜伸手之间便已经是占了他的上风了。 完蛋了,见他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应该是真的见过原作的,而且早就了然于胸,不用看,也能精准无误的画出来。 再过一柱香的时间,画作已经完成了。 在场众人皆是叹服。 有人催促那卖画的将画作拿出来对比一下,卖假画的没办法只能将画作再度展开与宋瑾瑜的摆在一起供大家赏析。 “不对啊!”那卖假画的猛然发现一点,指着宋瑾瑜的画作说道,“这颜色完全不对。”他嚷嚷了起来,“你自己也说了紫莲居士喜欢紫色,所以他的画作之中多少都带着点紫色的影子。”他用手点了点宋瑾瑜的画,“你这好几个地方颜色都用错了!” “我说我画完了吗?”宋瑾瑜白了他一眼,轻飘飘的说道,“还有一道工序。”说完他叫人取来了一点盐,在清水里化开,随后喝了一口含在嘴里,朝着自己的画一喷。 “好了!”宋瑾瑜喷完盐水,这才笑着拍手道。“再看看颜色!” 说来也是怪了,那几处用几种颜料调和起来的颜色怪异之处在被盐水一喷之后渐渐的晕染开来,随后颜色在大家的众目睽睽之下发生了变化,渐渐的从脏兮兮的黑灰之色变成了鲜亮水润的紫色,边上晕开的地方更是带着一种淡淡的紫气,一股紫气东来的感觉。 “便是这种感觉了!”围观的人群之中有人顿时拍手叫好,“我家里藏有一副紫莲居士的山水图,虽然不如望山图这么出名,但是却是真迹,他那画作之中山间的云雾便是这种紫气萦绕的感觉。服了,服了!我在家中还试着调配过那种紫色,却没想是这么得来的!这位公子真是厉害!” 慕容金很是意外的看着宋瑾瑜。那副画作现在已经被人挂起来展示了,她即便是站的远也能看得清楚,她是不懂得欣赏了,不过即便是她这样的大老粗,门外汉都觉得宋瑾瑜那副望山图已经远远的超过了之前那副所谓真迹。 卖假画的人如今已经是哑口无言。 他张口结舌了片刻,收起了自己的画作灰溜溜的在众人唾骂之中跑了出去。 平日里出来卖画的并不是他,他只是负责临摹而已,如今第一次出来便砸了锅了,回去只能一五一十的将这事情和老大讲了。那漂亮的小公子笔力虽然厉害,但是断人财路,着实的可恨。不教训一下他实在是难以咽下这口气。 五万雪花银呢!做成这一笔,他所欠的债务就可以全数还清了! 买画之人激动无比,“这位公子,你可真的愿意将这副画送给我?” “之前就答应你了,自是愿意。”宋瑾瑜点了点头,“不过这副也是赝品。一会我会在上面写明是临摹之物,不值钱的。” “公子的水平已经堪称大家了,年纪轻轻能画成如此的地步已经是让许多成了名的人望尘莫及。这副便是临摹之物也是极具价值的。不知道公子名讳如何?”买画人略显的激动的问道。 “我?”宋瑾瑜微微的一怔,他今日是因为不开心所以出来散散心的,乐一下便是了,哪里会真的将名讳告诉别人。“小人物一个,不足挂齿。” 他顾盼风流,一身贵气,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小人物。 慕容金躲在人群之后默默的摸了摸鼻子,只怕你这小人物一会要挨揍了。 她站在茶楼二楼的外侧,可以看到围栏下的状况,刚刚那卖假画的除了茶楼就和站在门口的两个汉子低语了两句。 那两个汉子恶狠狠的瞪了楼上一眼,一个继续站在茶楼门口,还有一个随着卖假画的人匆忙朝后走去。 唉! 慕容金略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看来一会她也可以松松筋骨了。 138 他是我的人 耳边充斥着旁人的赞许之声,宋瑾瑜却是置若罔闻,他默默的将脸偏到了一边,有点微微的出神。 不是他喜欢出风头,只是路见不平,随手显露了一点罢了。 旁人再多的赞誉又如何?与他又有什么关系?都是一些不相干的人,他想得到的也唯有一个人的赞扬罢了。哪怕便是没什么语言,只是一个鼓励的眼神,或者是一丝淡淡的微笑,都足以让他心满意足。 只是可惜,自己在她的眼底大概也不过就是一个走马章台,只知道花天酒地的纨绔罢了。 无妨无妨,他本就是这样的人,若是刻意去在她的面前显露倒是显得矫情了。 想到这里他的唇角一勾,一抹淡淡的笑意浮上了嘴角。 公子人如玉。 旁人便是在一边吵翻了天,他也丝毫没有在意,宛若陷入了他的一方小天地一样。他这副超然外物的模样落在他人的眼中,更觉得此位佳公子风华绝代,便是那嘴边的浅浅一笑都不知道笑酥了在场多少少女的心。 “公子,小生斗胆,请公子将拿调色的本事传授一二可好?”之前那位家中藏有紫莲居士真迹的人上前对着宋瑾瑜抱拳一拜,神色中肯的说道。 宋瑾瑜这才稍稍的回过神来,“不好。”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是不太早了。算了,该回去了。他是一个人出来的,若是真的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逛到了天黑,只怕会有危险。 他今日无意之中断了人家的财路了,已经是惹了一个祸事。 宋瑾瑜又不是傻子,自是知道这种三教九流汇杂的地方看似繁华,实际上都是暗中有人在背后把持的,无论是古玩,书画,还是戏园子,青楼,若是没有一定的背景,是不可能在这种地方立足下去。 他今日已经是坏了人家的好事,只有趁着天光尚亮,赶紧开溜,免得招惹事端。 横竖只要他到了慕容金的身边,便不会有什么事情了。 说起来是怂了点,他一个大男人居然需要自己家娘子的保护,不过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叫他娶的人厉害呢? 想到这里,宋瑾瑜心头的笼罩着的那点点阴霾就莫名其妙的消失殆尽了。 慕容金就是一个护短又蛮横的人,看她对慕容飞虎军的人都那样了,之前她出手帮了他那么多次,救了他那么多次,不就是代表她将自己看成了是她的人了? 脑子里灵光闪现,忽然想到这点的宋瑾瑜嘴角的笑意更是扩大了几分。 他本就生的漂亮,这笑容又是发自内心的,顿时光彩照人,比刚才的浅浅淡笑更是灿烂明丽,生是将外面的漫天飞雪给笑出了花开十里的感觉。 碰了一个软钉子的人还不死心,见宋瑾瑜要走,忙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兄台,你只管开个价,我就是一个画痴,家中薄有家产,只要您说出那颜料是如何调配的,价格您开。” “你不是看着我调配了吗?”宋瑾瑜现在心情好,人也是笑眯眯的,“就是那几种颜色加在一起便是了,你回去多试试,就能试出来。” “兄台,你给个方子不是更好?”那人不依不饶的死缠烂打着。 “这没方子可言,靠的是天赋。”宋瑾瑜有点略微的不悦,他赶着回去找媳妇,哪里有什么闲工夫和那人在这里瞎蘑菇,再说他说的便是实话,调配那种东西靠的就是天赋,又不是旁的什么,没天赋就相信“勤能补拙”这句话,回去多试试也能调的出来。“让开。” 见宋瑾瑜恼了,那人这才有点讪讪的朝边上侧了一步,“那兄台居于何处?在下可否在兄台闲暇的时候前去拜访?”他又问道。 “路过而已。”宋瑾瑜朝他虚抱一拳,随后分开人群,下了楼去。 慕容金侧身看了看茶楼之外,果然,见宋瑾瑜走了出去,那个之前留在茶楼门口的汉子就朝暗处用了一个眼色。 瞬间就从巷子里窜了四个人出来直接挡住了宋瑾瑜的去路。 宋瑾瑜一怔,他虽是料到自己今日闯祸了,但是没想到这报应来的这么快! 抚远城难道没有巡城吗?怎么能允许这些人光天化日的就做出这等拦人的事情?他知道自己那点力量是肯定打不过眼前的四个人的,所以宋瑾瑜马上回头。 “这位小公子,和咱们走一回吧。”那留在茶楼门口的汉子朝前了几步,正好截住了宋瑾瑜的去路。 “我不认识你们,凭什么要和你们走?”宋瑾瑜蹙眉站立,朗声说道。 他还指望着周围的人能帮他一帮。 哪里知道周围的人一见是这几个,忙不迭的就退散开来。 宋瑾瑜扬眉,看来他今日这祸事闯的还不小,是惹到了马蜂窝了。 “想走?”那汉子狞笑了一下,“我看你也是别挣扎了,好少吃点皮肉之苦。” “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便是有你们这样强行将人带走的吗?”宋瑾瑜立眉冷声说道,“天下没有王法了吗?” “王法?”那汉子一听,顿时乐不可支起来,“在这黎家园子,我们就是王法!” “笑话!”宋瑾瑜心思转的飞快,想要想办法脱身。他越是这么说,周围的人闪开的越快,可见这些人在这里真的是有实力的。 也对,张口就敢讹诈人家五万两银子,没有点本事,怕是也站不住脚。 “还是跟我们走吧!”那汉子抬手想要去搭宋瑾瑜的肩膀,“我看你这位公子爷也是细皮嫩肉,没吃过苦的主儿,现在和我们走,还免得吃点苦头,你若是不肯的话,我们几个人下手可是没轻没重的,若是伤了你,岂不是可惜了你这一张脸蛋了。” 他说的轻佻,后面的四个汉子都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宋瑾瑜的一张俏脸顿时就蹩的有点发红。 他最讨的便是别人拿这个说事。 宋瑾瑜那拧脾气上来也是和驴一样,他一把挡开了那汉子搭过来的胳膊,冷声说道。“我今日还就不和你们走了,有本事你们就将我打死在这里,若是打不死我的话,死的便是你们!” “嘿,还有点小脾气!”汉子一捞自己的衣袖,“那我们也不和你客气了。兄弟们动手了!” 他这边话音才落,腮边就被一个不知名的东西给打中,疼的他眼冒金星,捂住自己的脸后退了一步,低头一看,打中他的居然是一颗花生! “谁啊!”他捂着脸抬头看向了茶楼的二楼,还没等他看清楚,眼前一个黑影如同鬼魅一样直接从二楼的窗户跳了出来,落在了他的眼前。 一名身穿玄色长袍的青年男子落在了他的面前,长身玉立,眉目清朗俊逸,腋下夹着一把红油纸糊成的竹伞,一根赤红色的发带夹杂在她的黑发之间随风飘扬,整个人看起来既是随性,又是张扬,还帅的要死要死的! 媳妇! 宋瑾瑜眼前顿时一亮,有点张口结舌的。慕容金从天而降,可是看的宋瑾瑜微微的有点发愣,即便知道自己家媳妇是个女的,但是宋瑾瑜都忍不住要夸自家媳妇一声帅了! 等等!慕容金刚刚是从二楼跳下来的,难不成她早就出来找他了? 哎呦,好羞涩,宋瑾瑜的双眸顿时就笑成了两道弯月,他就说他媳妇护短又蛮横,知道自己出事,哪里有不出手的道理。 他果然就是被媳妇护着的那个“短”! “听说有人想带走他?”慕容金漫不经心的扫了围住他们的几个人,“问过我了没有?” “来了一个练家子!”那汉子不傻,能将一枚花生扔出来打人打的这么疼的,手底下也是有点功夫的。他捂着自己发麻的半边脸说道,“我看你眼生的很,劝你一句,少管闲事!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整个抚远城里面林三爷想要的人,还没人敢拦着。别回头你少了胳膊少了腿的,可就不妙了。” “我可不知道什么林三爷,还是林三狗的。我只知道,他是我的人,我慕容金想要带走的他,整个大齐也没人敢拦着。”慕容金略一抬自己的下巴,傲慢的说道。 比横是不是? 她就是在土匪窝里降生的,若是说起横来,她在大齐认了第二,敢认第一的除了当今的皇帝,只怕也没什么旁人了。 慕容金一抱臂,顿时身上匪气四溢。 “对对对!”宋瑾瑜简直就是乐开了花,他抬起一条手臂,马上搭在了慕容金的肩膀上,另外一条胳膊一掐自己的腰,也学着慕容金的模样昂首斜睨着那汉子,傲然说道,“我便是她的人,想带走我,先问问她可乐意!” 慕容金刚刚说的简直太对他的胃口了。 宋小侯爷现在就差屁股后面多一条尾巴棍卖力的摇晃着了。 他是丝毫不以自己是慕容金的人为耻,反以为荣。 便是那张春花晓月的面容,现在也都乐成了一朵牡丹花,笑的没眼只有牙的。 139 你们什么关系 慕容金默默的在心底叹息了一声。 有的人命就是好,有的人就是劳碌命! 宋瑾瑜是前一种,她是后一种。 这个闯祸了的家伙现在笑成这副鬼样子是要闹哪样?很光荣吗? 有本事闯祸了自己收拾残局啊! 慕容金默默的侧过头来瞪了宋瑾瑜一眼,眼神之中带了几分警告之意,哪里知道他朝自己傻乐的嘿嘿的,弄得慕容金顿时也没什么瞪他的心思了。 算了算了,真的是服了!不知不觉的眼中那几分警告之意也随着宋小侯爷的笑容而烟消云散开来,慕容金眼底剩下的也只有淡淡的笑意。 随他高兴便是了。 因为慕容飞虎军的事情,自己这几天没给过他好脸色,两个人之间也是愁云惨雾的,慕容金本是以为他憋闷生气,自己出来散心,见了她之后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的。哪里知道这个人还会对着自己笑的如此没心没肺,天上地下的。那笑容不是假装的,慕容金虽然对官场上的事情不甚了解,但是还是看得出什么笑是真心,什么笑是假意的。好像宋瑾瑜那样的笑容便是打从心底里发出来的。 他乐成这副鬼样子,害的她也严肃不起来了。 这两个人被围在中间,还旁若无人的“眉来眼去”简直是一点都不将旁人放在眼底,顿时将那几个人给气炸了。 “口气不小!但愿你的手段能和你的口气一样厉害!”为首的汉子恨声说完,一挥手,几个人就同时扑了过来。 宋瑾瑜顿时感觉到一股力量将他抛去了对面的房顶,宋瑾瑜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安安稳稳的落在了瓦片上了。 慕容金怕动起手来宋瑾瑜有所损伤所以干脆将他给扔上了屋顶。没了宋瑾瑜这个“累赘”她自可以大动拳脚,也不用有什么顾忌。 宋瑾瑜索性在屋顶上坐了下来,单手托腮笑眯眯的看着下面和人打架的慕容金。 帅! 真是越看越喜欢,便是媳妇和人动手的动作都看起来那么潇洒飘逸。 慕容金这人是土匪气十足,但是出手的动作便如同她的人一样漂亮。 “媳妇加油!”宋瑾瑜忍不住拍手喊道。 慕容金…… 合着站着说话不腰疼是不是?她一抬眸,看到宋瑾瑜那张灿若春花的笑脸,心底便是叹息了一声,“知道了。”她朗声说道。 “媳妇?”下面的人都快被这两个人之间的称呼给绕晕了。 明明和他们动手的是一个帅气俊朗的男子啊,她这嗓音倒是清越,说是女子也没什么突兀的,说是男子也觉得正常。 别说这几个土流氓还是有点真功夫的,看来那个林什么三爷的确有钱,能雇的起这样的打手,不怪之前的口气那么大。 “你们到底什么关系?”其中一名汉子攻过来,还不忘八卦的问了一句。 “和你有关?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慕容金挥出一掌破解了他的攻势,随后反手给了他一掌,顿时将他打的后退了好几步才止住了身形。 那汉子的嘴角一抽抽。 “我是她夫君!”坐在瓦片上的宋瑾瑜唯恐天下不乱的将手拢在唇边,朝着下面大喊了一声。 慕容金…… 彻底服了! “两个死断袖!”另外一人骂道。 “关你屁事!”慕容金回了一嘴,刁钻的出了一拳,她是有心去扇那人的嘴巴子,所以拳头到了他腮边的时候骤然变成了巴掌,啪的一下直接招呼在了那人的脸上,顿时将那人的脸打的偏向了一边,腮帮子跟着就肿了起来。 “对啊。关你屁事!”坐在房檐上的宋瑾瑜忙帮腔说道。 远远围观的众人哗然。 啪嗒,宋瑾瑜这话出口,顿时碎了一地少女心。 无论是宋瑾瑜还是刚刚出现的慕容金,那样貌都是一等一的好,别说是在这抚远城了,便是在大齐也找不出几个能超越他们的,而且之前的宋瑾瑜文采风流,气质高华,笑容灿烂,后出现的慕容金冷峻清冽,俊逸不凡,身手又好,武功很高,两个人一文一武,相辅相成,无论是谁都是姑娘梦中良人的形象。 哪里知道这两个人居然是一对…… 漂亮的那个居然管帅气的那个叫“媳妇”而帅气的那个居然真的认了那个漂亮的当夫君。真是瞬间毁了大家的三观,更是将这条街上看热闹的少女们的心都碾的碎成了渣渣。 不过这一对虽然是断袖,但是断的让人赏心悦目。 这几个人武功虽然不错,但是慕容金那是从小打架打到大的,大齐最会打架的女人莫过于她了,虽然她身上也挨了不少拳脚,但是终是将那几个人给打趴下了。 “收拾你们还不在话下。”慕容金抖了抖自己的衣摆,弹掉了自己衣摆上沾染的清雪,随后从地上捡起了那把红伞,撑开,对着躺在地上哀嚎的五个人说道,“回去和你们的林三爷说,我的人我带走了,他若是拳头硬,只管来抢,不过我倒是不相信这抚远城里真的没了王法了。”她说完足尖一点,飞越上了屋檐上,落在了宋瑾瑜的身侧,朝宋瑾瑜一伸手,宋瑾瑜快活的握住了慕容金的手,被她从房檐上拉着站了起来。随后慕容金带着宋瑾瑜翩然落地。 红伞在白雪轻扬之中画出了一道绚丽的弧线,伞下两人对视一笑,留给人无限的遐想。 直到两个人携手离去,围观的众人这才回过神来。 不知道为何,即便那两个是“断袖”但是旁人也生出了几分羡慕之意。 宋瑾瑜的嘴角都快要拢不住了,他挽住了慕容金的手臂,“媳妇儿,你是出来找我的吧,你真好。” “恩。我是好,不用你说。”慕容金不置可否的一耸肩,大言不惭的说道。不过宋瑾瑜朝她这边靠过来,倒是碰到了一处伤处。 那五个人武功不错,她虽是将人给打趴下了,但是自己也挨了几拳,刚刚宋瑾瑜碰到她的肩膀,她就是痛了一下。 她不动声色的微微将肩膀侧了侧,避开了伤处,这才稍稍的送了一口气。 还挺疼的。 刚刚就是肩膀这一下挨的最厉害了。不过打她的人也没讨了好处,瞬间就被她给打飞了,估计是要断上两三根肋骨的样子了。 不知道慕容金略有点受伤,宋小侯爷眉飞色舞的,“媳妇你来了很长时间了吗?” “不长。”慕容金说道,“也就是看你卖弄了一下画画的技巧罢了。” “我是不是很帅?”宋小侯爷恬不知耻的问道。 慕容金……她无语了。 一定是这几天将宋瑾瑜给憋的,所以现在有点失常…… “是不是啊。”见慕容金不肯说话,宋瑾瑜拽着她的手臂摇晃了一下。 这一摇晃顿时又牵扯了伤处,慕容金肌肉一紧。 不过她还是忍住了,“是很帅。迷倒了周围一片小姑娘。”慕容金回忆了一下宋瑾瑜当时的表现,十分肯定的说道。 艾玛终于被自己的媳妇给夸了,不过迷倒一片小姑娘算是什么本事?要迷倒自己的媳妇才是真本事。 慢慢来! 宋瑾瑜还不知道自己是害的慕容金受了点轻伤,更是眉开眼笑的。 他平日里不是很喜欢出风头的人,但是现在在慕容金的面前却不得不出点风头了。自己家媳妇那么强,比的他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以后还是不要这样了。”慕容金见他笑的不成样子了,还是警告了他一下。“越是朝西走,民风越是彪悍。外面比不得京城,真的出了大事,哭都没地方哭去,今日若不是我寻了去,难不成你真的准备被人打死不成?” “哪能呢。”宋瑾瑜小侯爷虚心受教的点了点头,随后说道,“我能有那么傻吗?不过冠冕堂皇的话还是要说一说的。” 慕容金…… “吹牛!”慕容金略带不屑的说道,“刚刚若是真的他们要动手,你还能拦住他们吗?” “我打是打不过的了。不过我会画画啊。这条街上最缺的不是买家也不是卖家,而是可以以假乱真的东西。到时候我实在躲不过去了,便和他们谈判好了,大不了我画几幅可以充当真迹的书画出去,叫他们去卖,贴补掉之前他们的损失便是了。”宋瑾瑜小侯爷说道。 “切。”他满以为会换来自己家媳妇的一句夸赞,夸奖他机灵,却没想到自己家媳妇对他此番言论完全不屑一顾,十分轻蔑的切了他一下。 “怎么了?你不信我能画出来?”宋瑾瑜愕然问道。 “我自是信你有那个本事。”慕容金缓缓的说道,“不过你以为你在他们面前展露了那一手的本领他们还能放过你不成?你可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句话,你若是真的那么做了,便是成了他们眼中的摇钱树了,你以为你还能从那边出来吗?他们必定会将你关起来,整日叫你作画写字,替他们赚钱。没准还会砍了你的双脚,叫你走都不能走。” 宋瑾瑜这么一听,嘴角顿时就抽了。 听起来好恐怖,不过却好像有几分道理的模样。 宋小侯爷现在却是真的有点后怕了。 140 一起一起 “如果我的真的被扣住了,你会不会去找我?”宋瑾瑜忽然一咬唇,问道。“会不会为了我着急?会不会为我担心?” 慕容金……她是在和他讲江湖道理,怎么就被他给扯的偏题了呢? 他们关注的点好像不太相同啊! 见慕容金神色诡异的看着自己,宋瑾瑜索性扯着慕容金的衣袖摇晃了一下,“你刚刚出来找我,便是因为担心我了对不对?” 慕容金……他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即便是真的担心,但是也不会挂在嘴边说的。 “没有,只是因为下雪了。”慕容金含糊其辞的说道。 “那也是担心了。”宋瑾瑜如同发现新大陆一样不依不饶的扯着慕容金说道。“你会不会觉得如果我不在你身边的话,你会有一种很安静的感觉?” “这是真的有!”慕容金飞快的点了点头,他真的是话多! “所以你才会出来找我啊,因为安静的实在是太难受了对吧?”宋瑾瑜继续说道,眼底带了几分笑意。 慕容金……一点都不难受,真的! 不忍心说出实话,慕容金清咳一声,看向了别处。 “阿金,其实你对我很好的。”宋小侯爷一脸娇羞的扯着慕容金的衣袖轻轻的摇晃了一下,“只是你自己不肯承认罢了。” 慕容金…… “我也不求多的。”宋瑾瑜马上贴过来说道,“只求你真的将我当成你的夫君便是了。你看以后我有不开心的事情会和你说,你有不开心的事情也别自己扛着,和我说说,若是我有办法帮你,便会去帮你,若是我没办法,我也会和你一起分担,你看这样好不好?” 他在慕容家算是混过一段时间,便是连慕容金的曾祖母都说过慕容金什么都喜欢自己扛。 虽然这是有担当的表现,但是在宋瑾瑜看来却是真真的替慕容金感到心痛。 他是年轻,少不经事,又是在京城里,在皇帝舅舅的庇护还有祖父祖母的宠爱下长大的,但是他不笨,他愿意为了她去学。只要她不要再疏离他便好。 真的当成夫君?这还叫求的不多? 她身无长物,能给出去的便只有一颗真心而已。只是她现在心底已经住着一个人了。 慕容金眼底流过了一丝的失落。 “我不勉强你。”她听到宋瑾瑜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咱们慢慢来。” 等到了晚上慕容金这才有点明白宋瑾瑜的慢慢来是个什么意思。 用过晚膳之后,宋瑾瑜洗漱好了之后就眼带桃花的盯着慕容金看了。 “你都一连睡了好几天的马车,今日便好好的休息一番。”宋瑾瑜殷勤的拍了拍床边,对慕容金说道,“你我各睡一半,你放心我知道你有那个睡觉不容人靠近的毛病,但是你总不能一直都是一个人吧,咱们慢慢来适应一下。哪里有夫妻一直分开房间的?” 慕容金…… 她是真没想到宋瑾瑜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虽然嫁人之前,不管是曾祖母还是二婶都百般劝说,让她不要太过强悍,否则会吓跑了自己的夫君,既然嫁了人便要真正的与人家生活在一起了,但是这一天来得这么突然还是让慕容金有点措手不及。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你还放心不了我吗?我都打不过你!”宋瑾瑜将自己的气场压到很低很低了,略带委屈的说道。 说的也是,慕容金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夫君,那副纤细少年的模样,怎么看都是弱鸡一个,战斗力几乎为负,丝毫危险都没有。 “若是再被我不小心打伤了,你祖母大概会疯。”慕容金缓缓的说道。 有门! 宋瑾瑜心底欣若狂喜。能与慕容金同塌而眠,这是多么伟大而具有历史性意义的时刻! 只要能将这个门槛跨过去了,后面还有什么是拦得住他的! 能叫睡梦之中的慕容金都对自己放下心防,那距离走进她的心底,还能远的了吗? 他求的是长长久久,而不是露水姻缘,昙花一现,所以他要让慕容金真正的喜欢上自己,而不是拿着丈夫这个身份来约束她。 “你放心。我保证不会和她说。”宋瑾瑜举手发誓道。 “这么不怕死,那我就成全你。”慕容金飞快的说了一句,随后一低头,踢掉了靴子就朝床上一躺。她的身体在碰触到床板的时候,心底便是略略的一动,一丝久违了了惊慌之意缓缓的浮动在了她的心头。 好紧张! 她不由捏住了自己的衣袖。 感觉到宋瑾瑜将杯子覆盖在了她的身上,慕容金僵直着身体一动不动。 宋瑾瑜又何尝不是紧张的要死。 大气朝大概找不到第二个男人如同他一样,上自己妻子的床榻是要提着脑袋的! 旁人与娇妻同塌而眠是一件甜蜜无比的事情,他虽然也甜蜜,但是总觉得有把刀就潜藏在甜蜜之中,冷不丁的就会蹦出来给他这么来一下。 宋瑾瑜老老实实的在慕容金的里侧躺好。 “哎呀,我忘记灭了灯火了。”宋瑾瑜忽然想到屋子里还很亮,于是说道。 “我来吧。”慕容金觉得自己已经是尴尬至极了,所以赶紧找了一个话说道。她说完就不假思索的弹指一挥,顿时打灭了桌子上和旁边屋角里面的灯火。 房间顿时乌黑一片。 慕容金这才恍然,灭了灯火好像比之前更加的尴尬了。 她挺直着自己的腰背,尽量不让自己乱动。但是她能感觉到宋瑾瑜在她的身后拱来拱去的。 “睡吧。”为了掩饰自己的僵硬,慕容金缓声说道。想想,又加了一句,“明天还要赶路。” “恩。”宋瑾瑜应了一声,“对了阿金,你还没告诉我,如果我被那些人抓走了,你会不会去找我呢。” 怎么还来问? 慕容金僵了一下,随后说道,“会去的。”能不去吗?弄丢了当今陛下的亲外甥,她大概也没什么好果子吃吧。 “我知道你现在说会去,只是因为我是你名以上的夫君,但是我还是觉得心底暖暖的。阿金,你真好。”宋瑾瑜的声音幽幽的传来,慕容金听了之后,唇角不知不觉的微微的一翘。 “睡吧,你的话真多。”虽然带着一丝埋怨的意思,但是慕容金的语调已经是十分的轻缓了,还夹杂了一丝她都没察觉到的温柔。 141 丢人 宋瑾瑜心满意足的蠕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心底不住的朝外冒着粉色的泡泡,即便是躲在被窝里,宋瑾瑜小侯爷的眼眉也抑制不住笑的弯弯的。 完全睡不着怎么办? 心底兴奋不已,兴奋之中又带着一种难以言表的担心,宋瑾瑜觉得自己就好象是半被人捞着离开了水的鱼儿一样,只能碰着一点点的水,死不掉,但是也难耐。 他想翻身过来看看慕容金,又怕自己一弄出点响动来会惊扰到慕容金,再给他一掌打飞。 纠结的宋小侯爷越是躺越是觉得自己好像背后长了钉子一样。 “是不是睡不着?”良久,同样睡不着的慕容金低低的叹了一口气,她也紧张,只是她没表现出来而已,她是习武之人,便是在黑暗之中也能感受到旁人气息的变化,宋瑾瑜就在她的身边,呼吸乱显得凌乱,气息不稳,若是安睡的人,并不会这样。 “是啊。”唉?她也没睡着,那就代表他可以动上一动了。宋瑾瑜赶紧翻了一个身,对着慕容金,正巧,慕容金也在翻身,想要回眸看看宋瑾瑜的,就这样两个人的鼻尖差点碰到了一起。 屋子里黑,宋瑾瑜看不清东西,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而慕容金却是能看到。 宋瑾瑜的脸近在咫尺,让慕容金吓了一跳,身子朝后赶紧一滚,这客栈的床铺甚小,她这慌里慌张的一滚,竟是滚到了床下去。 宋瑾瑜就听到咕咚一声,随后便是慕容金的一声闷哼。 她白天帮宋瑾瑜打架伤了肩膀,刚刚又一直和宋瑾瑜在一起,还没时间用药将肩膀上的瘀伤揉开,床下有一个踏步,她滚下去的时候正好撞在了踏步上,撞的生疼,所以才忍不住哼了一声出来。 丢人! 慕容金一脑门的黑线,早八百年不会发红的脸皮子如今也微微的有点发热。 真是八十岁的老娘倒绷了小孩,想她一身的武功,居然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给吓的滚到了床底下! “阿金,你掉下去了?”宋瑾瑜看不到,但是猜的到,他忙半支起了自己的身子,问道。 “闭嘴!”慕容金有点恼羞成怒的说道。 这种丢人的事情还是不要拿出来说比较好。 宋瑾瑜忽然很想笑。 武功高强如她,也能从床上掉下去,这事情大概都够他说一辈子的了。 “一会你睡里面。我睡外面。”宋瑾瑜觉得自己现在笑慕容金的话,大概会将她给笑跑了,所以他只能强憋着,说道。 “不必。”慕容金爬起来,闷声说道。 她再度躺回到床上,单手枕在自己的脑下。 “反正睡不着,索性聊天?”宋瑾瑜提议道。 “好啊。”慕容金顺嘴说道。 “你可记得小时候初见时候的情景了?”宋瑾瑜想了片刻,既然是要和慕容金聊天,总要聊点她和自己都共同经历过的事情。便是小时候的囧事拿出来说说也无妨。 他其实是挺想知道她为何初见自己的时候就朝自己傻乐来着,是不是那时候她便喜欢自己? “不记得了。”慕容金微微的一怔,摇了摇头。 宋瑾瑜…… 忽然他想起来在慕容家的时候,似乎有人和他说过,慕容金伤过脑子的事情。 他索性翻了一个身,面对慕容金的方向,睁开眼睛努力的看着她。虽然他在黑暗之中看不到她的长相,但是能感觉到她的存在。 “你受过很多伤吗?”宋瑾瑜咬了一下唇,问道。 “还好吧。”慕容金轻描淡写的说道。 能伤她的人,不是伤的比她更重,便是已经变成了死人了。 宋瑾瑜沉默了。 唉,即便是聊天,似乎也找不到什么和慕容金好聊的内容,她的所熟悉的东西他不懂,而他的生活,似乎她也格格不入。 就在宋小侯爷黯然神伤的时候,忽然感觉到慕容金抬手捂住了他的唇。 “别说话。”她似乎凑了过来,声音压的极低,在他的耳边响起,随着她的声音,一股淡淡的气息从他的腮边划过。 黑暗之中不能视物,别的感官就异常的强烈了起来。 属于她的味道瞬间包裹住宋瑾瑜,让他整个人都有点熏熏染,一股混合着紧张和惊喜的感觉铺天盖地的袭来。 “外面有人。”慕容金的声音再度响起,随后宋瑾瑜就感觉到自己被她用被子卷一卷随后给拽了起来。 慕容金将被她卷成一个卷的宋瑾瑜塞到墙角去站着,“别出声,也别乱动。”她压低声音的他说道。 “恩。”宋瑾瑜忙点了点头。慕容金将屋子里的柜子搬了过来,挡在了宋瑾瑜的前面。 宋瑾瑜…… 慕容金一猫腰如同猎豹一样朝前一跃,顺手抓起了她依靠在墙边的长枪,悄然的将窗户打开了一条缝隙。 外面的飞雪和寒气顿时从敞开的窗户边缘透了进来。 慕容金顺着窗户的缝隙看了出去。 房顶刚刚有人踩过,即便是武功不错,但是还是被慕容金发现了行踪。 幸亏她和宋瑾瑜今夜都睡不着。 走廊上有六个人悄然的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各种武器。 没过多久,有人用刀片从外面挑开了门栓,悄悄的将她的房门打开。慕容金在他们挑开门栓的瞬间已经跃上了房梁。 六名黑衣人鬼鬼祟祟的从门外悄然走了进来,朝着床铺的方向行去。 这几个人的武功都不弱,慕容金思量了一下,自己以一敌六大概是要吃力一点。好在现在宋瑾瑜已经被她塞在了柜子后面,只要他听话不乱动,一会打起来,应该没人去注意到他的存在,只要他不被人抓住,成为人质,那她就不用多分心出去。 几个人停在了床铺之前,床上的纱帐在刚刚慕容金卷走宋瑾瑜的时候被她顺手给放了下来。所以现在从外面看并不能看出什么端倪出来。 几个人对视了一下,随后有人快速的撩起了床纱。 就在他动手撩开床纱的一瞬间,慕容金枪走直线,直接从房梁上杀了下来。 她手下一点都没留情,而且选的时机非常好。 在撩开床纱的那一瞬间,那几个人的注意力都是放在床上的,哪里会在意倒头顶和背后有人。 所以慕容金在冲出来的一瞬间,便直接挑翻了一个人,噗哧一声,长枪斜斜的从后背插入,那人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已经被慕容金一枪毙命了。 慕容金那是从战场上杀伐出来的将军,讲究的都是一招致命,不容人再有反抗的机会,而且她今日既然看出了危险,自是不会给敌人留有任何机会。 那人一死,其他的五个人反应过来,纷纷回身去砍慕容金,慕容金一击得手,不再恋战直接抽枪从门口跃了出去。 这客栈是两层的小楼,上房就在小楼的二层,小楼与前面的大堂之间还有一个天井,虽然不大,但是要比房间里更容易施展拳脚。 那几个人拿的都是短武器,而慕容金的长枪威力虽然巨大,可是在狭小的空间之中施展起来自是不如刀剑这类的近身武器那般自如,可是到了院子里就不一样了。 地方够大,慕容金施展起来便是半点阻滞都没有。 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慕容金自是会找出对自己最有利的地形。 打仗和打架也不是一味的靠着强大的武力值,也是需要动脑子的。空间一大,刀剑这类近战武器在长枪的面前就显得单薄了起来。 果然如慕容金所料,这几个人的武功还真的不错,竟是在下午几个人之上。只是将一身武艺练的这么好,却来做这种偷鸡摸狗上不得台面的事情,着实的叫人有点不屑。 慕容金今日和宋瑾瑜砸了人家面子,那叫林三爷的怎么也吞不下这口气。 他在抚远城里横行多年,便是城中郡守也要对他礼让三分,已经很久没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了。 只是慕容金的武功实在是高,所以他才谋划着让自己手中最精锐的六个人去偷袭客栈。 这六个人是他花大价钱养在身边的保镖加打手,便是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都曾犯下了死罪,但是被他找人从抚远城大牢里面偷梁换柱的给换了出来。 慕容金和人在院子里打起来,声音巨大,顿时就惊动了客栈里面其他的人。 陆昭从房里出来,一看自家将军被人围住了,他也是想都没多想直接提枪杀入了进去。 黑鱼和虾米出了房来一看,顿时就呆住了,他们两个忙不迭的撒腿朝宋瑾瑜的房间里面跑。 “侯爷!”虾米进了房间,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死尸,吓的他整个人都抖了一抖,没有见到宋瑾瑜的人影,这虾米一心急就叫了出来。 “我在这里!”柜子后面传来了宋瑾瑜的声音,虾米赶紧过来将衣柜挪开,将宋瑾瑜从后面释放了出来。 “侯爷没事吧!”虾米先是将宋瑾瑜上下的检查了一番,随后找来衣服替他穿上,问道。 “我没事。”宋瑾瑜咬牙说道。“黑鱼还没回来吗?” 虾米摇了摇头,“黑鱼到现在还没消息。” “这个家伙,我叫他办的事情,他莫要替我耽搁了!”宋瑾瑜将靴子套上,一边朝外走,一边急道。 142 我有事! 今日白天,他回到客栈趁着慕容金去沐浴的时候便已经叫黑鱼在天黑之前拿着他的印鉴出城,策马前去距离这里二十里远的抚远行营。 行营总兵的娘子是他的二婶的本家妹妹,行营总兵名叫马成,若是见了他的印鉴必定会带人前来。 那些人今日欺行霸市,招摇撞骗,抚远城的太守却是连个巡城的人都不派去,若非是与这些人暗中有所联系,便是被这些人弄怕了。 那林三爷显然就是抚远城的一个毒瘤,若是他今日不将这个毒瘤除去,还怎么配叫钦差? 他本就是大理寺的少卿,这种事情没人管,他来管。他从皇帝舅舅那边要来的手谕与圣旨便是代天巡查。既然是代天巡查,那一路之上,但凡是见到不平之事,他都可以管上一管。 原本他低调而行,此番到了抚远城却是不得不动用一下地方上的兵马。本来没有兵符,他不能擅自调兵,但是他有圣旨在身,危险之时调集人马保护自己却是可以的。能将黎家园子给霸住,又能让抚远城的太守当了缩头乌龟的人,单靠他们几个是肯定抓不住的。 宋瑾瑜回到客栈第一时间就叫黑鱼出去找帮手了。他还特地叮嘱黑鱼见了马成之后让他无论如何要连夜代人进入抚远城之中。白天慕容金帮着他打退了那帮人,他就估摸着这些人应该不会能善罢甘休了,只是没想到这些人居然来的这么快。 宋瑾瑜跑到了二楼,从栏杆处朝下看去。 慕容金和陆昭虽然没有什么败象,但是也没占什么大便宜,他们二对五,算是堪堪的打一个平手。 宋瑾瑜着急,却也无计可施,打架他帮不上,现在如果叫慕容金的话,又唯恐她会分心,而且他手无缚鸡之力,现在若是被人发现的话,就怕那些人奔着他来,受伤被抓都是小事,大事是他们拿着他来要挟慕容金。 所以宋小侯爷现在急了一脑门子冷汗。 林三爷派来的人也有点着急,他们五人成名已久,便是在江湖上也有点地位,现在居然被一个年轻人给缠的没办法,这事情若是说出去,只怕要笑掉人家的大牙。 慕容金和陆昭之间,陆昭是弱的那一个,原本这五个人主要对付慕容金,被陆昭骚扰不断,烦不胜烦,倒是让慕容金的压力减轻了不少,但是打了一会,他们几个就回过味来,其中两个对看了一眼,舍弃了慕容金,直奔着陆昭而去,而另外三个人则缠住慕容金,将慕容金和陆昭分离开来。 只要将陆昭先弄死,合五人之力再制住慕容金的机会就比现在大很多了。 毕竟慕容金只有一个人了。 陆昭被人一围攻,顿时就有点手忙脚乱的感觉。 他的慕容枪法才学不久,自是运用的没有慕容金那样炉火纯青,不过他市井打架多时,经验还是十分丰富的,被慕容金亲自教了不短的时间,学了不少打架的要领,虽然手忙脚乱,但是还能支撑一会。 不过毕竟他的对手是江湖上成名的人物,一来还是两个,所以十招下来,他就露出了败象,便是身上也吃了人家一刀,堪堪的砍在肩膀上,顿时鲜血淋漓。 他咬牙不吭声,因为他也知道若是他叫了出来,慕容金必定要分神过来救他,那情况就大大的不妙了。 慕容金眼角的余光看到陆昭受伤,便是微微的一蹙眉。 她长枪一震,震开了围攻在她身侧的两个人,飞身跃起想要去替陆昭解围。 第三个人见状,飞剑来刺,直奔慕容金的后背而去,宋瑾瑜在楼上看的分明,心在瞬间都有一种凝注不跳的感觉。 他忍不住大叫了出来:“阿金!小心身后!” 慕容金得到示警,身子在空中一拧,剑擦着她的衣袖划过,刺破了她的衣衫,她人却是无事。 见慕容金躲过了这一剑,宋瑾瑜算是稍稍的松了一口气,刚刚真的是吓的他脸都白了。 听到楼上有人示警,那人抬眸看向了宋瑾瑜,二楼围栏处,那面容如画的小公子不就是他们要找的人之一! 他们已经听那几个吃过亏的人说过了,慕容金和宋瑾瑜之中一个武功奇高,还有一个就是一名文弱书生。所以见宋瑾瑜露面了,围攻慕容金的人顿时就舍弃了慕容金转而攻向宋瑾瑜。 听闻这一对是断袖的,只要抓住那个不会武的,下面这个必定会投鼠忌器。 宋瑾瑜见人奔着自己来了,吓扭头就跑,直接转回了房间之中,砰的一下将房门死死的关上。 他倒是机灵,不管怎么说,这房门总是能抵挡一会的。 慕容金趁着这几人去追宋瑾瑜的瞬间,一枪刺倒了一个围攻陆昭的黑衣人。说来也是巧了,正好那人有一个破绽露出来,让自己中路大开。 慕容金这种身经百战的人,动作永远比脑子还要快,几乎是出于本能,长枪就朝着那个破绽刺了过去。被她一击得手。 这种攻击看似简单,但是却是从战场上千锤百炼才能得来。 倒下一个,陆昭这边压力顿时减轻,慕容金咬牙飞身而上,那三个人已经破门而入,宋瑾瑜也是聪慧。之前慕容金曾经开过窗户,他进了房门之后将房门堵上,随后就站到了窗户边,只等着那些人破门而入的时候,他就马上拉开窗户跳出去,这扇窗户是朝着走廊的,跳出来便是走廊,摔不到他。 他知道慕容金肯定会来救他,所以他要做的便是尽量长时间的拖延时间。 所以在那些人破门而入的瞬间,他已经如同泥鳅一样从窗户又钻了出来。 他这举动是真的彻底激怒了那三个人,三个人气的哇哇叫,三个武林高手居然被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臭小子牵着鼻子跑,偏生他跑的十分有效,借着地形的缘故,两次闪开了他们的攻击。 有了宋瑾瑜这一关门,一跳窗户的时间,慕容金已经攻到了那三个人的背后,三个人被宋瑾瑜给气到了,完全没想到慕容金回防的会那么快,慕容金身手又如同鬼魅一般神出鬼没更是叫人防不胜防,慕容金偷袭一击击中了其中一人的后心,长枪直接当胸贯入,那人一声惨叫,鲜血直喷。 这五个人本是想逐个击破,从最弱的下手,哪里知道会被慕容金连续两次偷袭得手,还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子给戏耍了。 剩下的人更是又气又恼,这事情传扬出去,他们也不用在江湖上混了,居然被三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给折腾的死了好几个。 现在他们也顾不得慕容金,只想抓住宋瑾瑜,拿宋瑾瑜出气,哪里知道却是犯了兵家的忌讳,放任了慕容金这个最强的对手,不光之前的优势完全丧失,还让自己处在了被动之中。 原本他们五对二还是势均力敌,现在变成了三对两个半,虽然宋瑾瑜只能勉强算是半个,但是他们已经完全处在被慕容金追杀的劣势之中。 宋瑾瑜是蝉,他们是螳螂,慕容金便是黄雀了。 三两下交手,效果立现,五个人若是不能连成一气,攻守互助的话,便是在慕容金强大的攻击之下溃不成军。 偏生宋瑾瑜虽然是不会武,可是人聪明,上窜下跳的,也是灵活的很,慕容三叔曾经在教他擒拿手的时候还教了点步伐给他,原本就是教着玩的,本意是想让他被慕容金追打的时候能闪上一段时间,不至于很快被抓住,出丑出大了,却没想到他将那些步法用在了这里。 别说,慕容家教出来的东西都是该死的使用,便是他这个完全不会武功的人,凭借着这套精妙的步法,也危险哒哒的躲避开几次有效的攻击,完全为慕容金创造了反击的机会。 随着那边人数越来越少,慕容金也越战越勇,再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她便将这五个人逐个击破,全数挑在了枪下。 长枪倒提,冰冷的枪尖划过黑夜的飞雪,如同裂破长空一般,慕容金落下了最后一招,便如同地狱修罗一样凝立在黑暗之中。 最后一个人轰然倒地,胸口喷出的鲜血染红了地上被踩踏的凌乱的积雪,染出了一种叫人触目惊心的色彩。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杀人,浓重的血腥气弥散在天井的四周,宋瑾瑜跑的气喘吁吁,累的满头大汗,他靠在栏杆边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随着血腥气被吸入口中,他的胃忽然翻腾了起来。 “你没事吧?”慕容金收枪,走到陆昭的身侧问道。 “我还好。”陆昭捂住自己的肩膀站了起来。 “我有事。”二楼靠着栏杆喘息的宋瑾瑜手软脚软的从楼梯上缓缓的走下来,面如土色的对慕容金说道。 呜呜呜,不开心,明明他才是没有半点武功的那个,为何媳妇儿不第一时间问他有没有事?而是去问那个陆昭。 “你怎么了?”慕容金蹙眉,她刚才盯的很紧,宋瑾瑜没受伤啊。 “我想吐!”宋瑾瑜俊脸一皱,说完之后,真的哇的一声蹲在楼梯口吐了出来。 143 此间捕快 宋瑾瑜是快要将隔夜的饭都吐出来了。 他娇生惯养的,从小环绕在他身周的便是繁花似锦,花团锦簇,吃的是最好的,用的是最好的,身边环绕的也是闻言软语的美人儿。今夜被人追了个半死,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现在这院子里不管是楼上还是楼下都是血腥满布,这叫宋瑾瑜怎么受的了。 虾米这时候冲了出来,“侯爷,侯爷。”他一边拍着宋瑾瑜的后背一边给他递了一块干净的帕子过去。 宋瑾瑜一脑门的黑线,刚刚他被人追的时候,虾米躲在门边发抖,现在他倒知道跑出来邀功卖宠了……“走开!”他好不容易吐完了,一把推开了虾米,夺过了他递过来的帕子,随后可怜兮兮的看着慕容金。 他吐的苦胆都要出来了,怎么媳妇却连过来都不过来…… “你运气好。要是再偏半毫,你这条膀子便要废了。”慕容金检查了陆昭的伤口之后对他说道,“伤的这么严重叫没事?” “真的没事。”陆昭的脸微微的一红。 他以为刚刚将军会去照顾侯爷,却没料到将军看到小侯爷吐了,还是坚持要看看他的伤口。 “年轻的时候是没事,年纪稍稍的上点身就知道厉害了。”慕容金淡淡的说道,“还是要学会保护好自己。” “是。”陆昭颔首笑道。 两个人相对而站,陆昭俊逸的脸庞上带着甜甜的笑意,而慕容金的眸光柔和,也带了几分鼓励之意。 宋瑾瑜…… 他扶着墙脚站着,一脸的怨气。 他是多没有存在感?都吐成那样了,慕容金连问都不问一句。 气不过的宋瑾瑜抬腿照着墙脚狠狠的踢了一脚去泄愤,无奈他那嫩嫩的脚趾头撞在墙壁上之后,他一张春花晓月的面容顿时就僵住了,桃花眼瞬间瞪的大大的,随后整个脸慢慢的皱到了一起,一股钻心的疼从脚趾头上袭来,瞬间就让他出了一声的冷汗。 他惨叫了一声,抱着自己的脚单腿跳了两下,最后一屁股坐在了楼梯上,哀嚎不已。 被宋瑾瑜这一哀嚎,慕容金赶紧走了过来。 “又怎么了?”慕容金无奈的问道。 抬起了眼泪涟涟的脸,宋瑾瑜可怜兮兮的对慕容金说道,“痛!”同时他朝慕容金抬起了自己的脚。 慕容金…… “可是刚才躲避的时候崴到了?”慕容金也不避嫌,直接抬住了他的脚踝,拔掉了他的靴子。总要看看伤成什么样子了吧? 刚刚情急,他也没时间去穿袜子,直接赤脚套在靴子里,所以现在靴子一除,宋瑾瑜那白嫩嫩的脚丫子就直接露了出来。 白玉无瑕,简直比大姑娘的保养的还好,脚趾头一个个圆润饱满,只是现在他的大拇指却是又红又肿的和一个小萝卜一样竖着。 慕容金……崴脚能崴在大拇指上,他也是人才! 抬手轻轻的碰触了一下,宋瑾瑜就杀猪一样的鬼叫起来,“痛痛痛!” “多半是有点骨裂了。”慕容金蹙眉。“你是怎么弄的?”刚刚她在看陆昭的伤口,没注意这边的宋瑾瑜。 “我……”宋瑾瑜一怔,饶是他厚脸皮,现在也不好意思说是自己踢墙脚踢的。“我受伤了!”他只能委屈的一扁嘴。 “还是找个正经的大夫来看看吧。”慕容金说道,小心的替宋瑾瑜又将靴子给蹬上。 宋瑾瑜这才忍痛朝着慕容金一呲牙,“媳妇对我真好。” 慕容金…… 好吗?怎么她不觉得。 被宋瑾瑜这么一说,素来大咧咧的慕容金倒有了几分汗颜之意了。 刚刚宋瑾瑜说不舒服,想吐,她都没去管他。正常人看到这种血腥的场面多半是肠胃不适的,吐是正常。她是想着宋瑾瑜不过就是吐上一吐而已。相比之下,陆昭就严重的多。她知道陆昭怕给她找麻烦,便是有事也不会承认,所以必须亲眼看看才能放心。 正常的伤口不会像陆昭那样流血。 心底略带了一点内疚之意,慕容金干脆将宋瑾瑜搀扶了起来,“这里都是血,你不适合在这里,我先护送你上马车去歇一歇吧。” “不用不用,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宋瑾瑜一听慕容金要将他送走,忙摇头说道,“况且,哪里也没有就在你身边安全。这里,我能忍的。” 说完宋瑾瑜还用力的一点头,来显示他的决心。 “恩。”慕容金想想宋瑾瑜说的也有道理,送他上马车休息,总有她照看不到的时候。若是林三爷还有人派来,那就麻烦了。 见慕容金同意了,宋瑾瑜朝着陆昭略一挑眉,你伤在肩膀上,我伤在脚上,我媳妇自然是要搀扶着我,你给我哪里凉快哪里歇着去! 陆昭捂着肩膀,被宋瑾瑜那般挑衅的一挑眉,先是微微的一怔,随后神色黯淡了下来。他缓缓的别开了脸去,适才因为慕容金而升起的几分喜悦,现在已经荡然无存。 客栈里面出了人命,打斗的时候没人敢伸头出来看,现在打斗平息了,大家便纷纷的冒出头来了。 客栈的老板出来就嚎啕大哭,“我的老天啊!”他上来便要揪住慕容金,刚刚他躲在门后面看的分明,就是这个人将那些人都杀死了。“你可是犯了人命!随我去见官!”他那手伸了一半,被慕容金冷眼一扫,顿时就僵直在了空中,慕容金的眸光冰冷入骨,看起来似是比这冬夜还要寒上三分。 这是个煞星啊! 想想她刚才以一人之力诛杀了这么多人,捏死他不和捏死蚂蚁一样吗?客栈的老板现在悔的肠子都青了,他刚刚怎么会脑子一热便喊出要拉他去见官的话语。简直是作死啊! 双膝一软,客栈的老板噗通一下跪在了慕容金的面前,“求山大王饶命啊!小的上有老,下有小……”老板哭的肆雨滂沱,没办法不哭,他好好的客栈如今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将来传出去,还有什么人敢来住啊! 悲从心底来,老板哭的异常认真。 宋瑾瑜……山大王!哈哈,他想笑,但是这种时候笑出来似乎有点不太好,于是只能生憋住。 “你若是要让我见官,那便见官吧。”慕容金冷冷的说道。 老板的嘴角一抽,“不敢不敢。小的不敢!” “赶紧去将官差叫来!”慕容金嫌他罗嗦,抬起一脚直接踹在了他的肩膀上,她这里伤了两个人,若是林三爷再闹点什么幺蛾子,她怕保不住陆昭和宋瑾瑜。现在只有借助官府的力量了。原本她是一点都不想表露身份的,但是现在也不得不去会会这抚远城的太守,看看他到底与这林三爷之间有什么来去,竟是惧怕他到这种地步,任由他在自己的地头上杀人放火坑蒙拐骗,无恶不作。 “是是是。”被慕容金踹了一脚的老板反应过来,忙不迭的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慕容金扶着宋瑾瑜走入了前面的大堂之中,选了一个靠墙的位置让宋瑾瑜坐下,麝月,袭香还有虾米也都忙跟了过来。陆昭也捂着肩膀跟上。大家齐聚在此,想起了刚才的经历,一个个都是略带唏嘘。 等了良久,此间的捕快才被老板连夜叫了过来。 一个个面有不悦,想来是被人从睡梦之中吵醒的缘故,进来之后就凶神恶煞的喊道。“凶手在何处?” 老板抖了抖,想指着慕容金的,但是又不敢,“回捕快大人,这位不算是凶手,实在是那些人偷袭,这位不得已才还手的。” “那也是背了人命了。”捕快头子不耐烦的说道。 背了人命?慕容金缓缓的一笑,她身上背着的人命可是真的数不清楚了。 “先抓起来!”捕快头子见慕容金不躲不闪,大言不惭的说道。 “大胆!”一直坐在一边不吭声的宋瑾瑜实在是忍不住了,怒拍了一下桌子,用的力气大了,手掌拍的生疼,他忙将手藏在袖子里,不住的自己揉搓着。 “你又是何人?”捕快头子不屑的看了宋瑾瑜一眼,倒是眼前一亮,好漂亮的小公子。 “别管我是何人,你来了之后不看现场,不问缘由,直接拿人是什么道理?”宋瑾瑜寒声质问道。 “我便是此间的捕头,我说怎么办就是怎么办!你管我怎么办案的!”捕头哼了一声说道。“你与那凶手在一起,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一起抓了回去。”他对自己身后带着的捕快说道。 “是。”捕快们应了一声,就要上前来拿人。 “我看你们谁敢!”宋瑾瑜猛然站了起来,他脚趾头一痛,弄的他原本气势非凡,现在因为他的脸一皱,顿时气势全消。 “你这小哥,当真是搞笑!”众多捕快见了宋瑾瑜的模样纷纷嘲笑了起来,“你倒看看我们敢不敢,说完他们就直接要去抓宋瑾瑜的手臂。” 一股突如其来的巨大力量,忽然横梗在他们的前面,他们好像触及了一堵看不到的气墙,瞬间,前去抓宋瑾瑜的两个捕快就被这股无形的力量给推了出来,朝后趔趄了两步,直到撞到身后的桌子上,这才稳住了身形。 144 此间太守 “我看你们谁敢动他!”慕容金沉着一张脸说道。 原本她还忍着,但是现在真心是忍不住了,此间太守是个什么样的人大概也不用去探究了,有什么样的属下,便有什么样的上司。 慕容金是带兵打仗的,自然是知道什么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的道理。 一个小小捕快都已经嚣张成这般模样,若非他是知道客栈里面死的就是林三爷的人所以故意避重就轻的将责任推到她的头上,那边是他已经昏庸到了一定的程度了。来了便不问青红皂白。 宋瑾瑜先是一怔,随后嘴角就抑制不住的上翘了起来。 怎么办?他越发喜欢慕容金这般不讲道理的样子,也愈发的喜欢上她无条件护着他的举动了。 虽然说出去,他总被一个女人护着,总是有点丢面子,可是面子那种东西,人家给就有,人家不给,丢了就丢了!横竖他要的不是面子,而是慕容金! “反了你了!”捕快头子一看,残存的一点点宿醉和瞌睡现在也荡然无存,他连慕容金怎么出手都没看清楚,自己的人就被慕容金给推开,显然他今日是遇到了真正的高手了。 他在抚远城捕头的位置上时间长了,骄奢惯了,但是也是见过点世面的人,慕容金刚刚露了那一手,他就知道今日凭着他们的力量要拘禁慕容金是断无可能了。 但是大话还是要说上一说的,不然实在是没面子的紧! 他对身边的一个捕快耳语了两句,那捕快会意,快速的跑开。 他要去问问林三爷,今日客栈之中的事情是不是他派人来做的。若是与林三爷无关的话,那慕容金这样的硬茬,他还是不碰为妙。如果是林三爷的人吃亏了,那他也少不得要找个办法将慕容金给留下,交给林三爷处置。 左右就是一个江湖中人,武功是高了点,但是俗话说双拳不敌四手,架不住他这抚远城里人多啊。 捕快头子一吼,他带来的几名捕快就纷纷的抽出了刀来,“敢和办案的官差叫板,你是活腻歪了吗?” “我便是真的活腻歪了,就凭你也不能将我怎么样。”慕容金略带傲慢的说道。 好帅好帅!宋瑾瑜在一边看的眼睛里都要冒出了粉色的泡泡来,放眼整个大气朝,还有哪个女子比他家媳妇更帅的! 他就喜欢她这嚣张的模样!而且她也真有嚣张的本事! “你……”捕头被慕容金轻蔑的表情给气的不轻。 “你什么你?你身为官差,进来不管事情的始末,便要拿人,你见我们坐在这里,便认定我们是杀人凶手吗?你也不问问隐忧。不错我是杀人了,但是我却是被人逼迫不得不杀人。”慕容金寒声说道,“你怎么就不看看那些人是个什么身份,从何而来,为何要半夜偷袭我们?这些你都不管,上来既要拿住我们是什么道理?去将你们的太守叫来,我倒要问问看他便是这么平日里管教你们的吗?” “你口气不小,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敢叫我们太守过来?”捕快被慕容金的口气给气笑了。 “你又是什么东西,敢在这里对着这二位大呼小叫。”陆昭捂着肩膀起身说道。 宋瑾瑜微微的一怔,既然有人出头了,那他就不用废话了。他赶紧坐了下去,刚刚站起来用力碰到了脚上的大拇指,到现在还抽着疼呢。 在人前装13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明明脚疼的要死,却还要装出一副我很强的模样。 想到这里,宋瑾瑜又看了一眼自己家的媳妇,他那很强是装出来的,而媳妇的很强却是不用装都有,唉,差距啊。 “小昭,不必多言。”慕容金对陆昭说道。 不开心,才刚刚松了一口气的宋瑾瑜顿时将自己好看的眉头又拧到了一起,凭什么媳妇管陆昭叫小昭,管自己就连名带姓的叫? 他应该让慕容金称呼他什么?小瑾?小瑜,还是瑾瑜?当然最好慕容金是能叫他心肝宝贝,亲亲好夫君之类的称呼,对于肉麻这种东西,他素来是不怕的。 宋瑾瑜开始神游天外。 慕容金直接将自己的官印从荷包里面拿了出来,随后亮在了捕头的面前。 铺头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只是一看那官印的样式就已经心底暗暗的吃惊,白玉的材质,玉质上乘,印的正面雕着麒麟的样式,那是正三品以上的大员才能拥有的。 他脸色微变,等借着大堂里面的火光看清楚印章所雕刻的官阶之后,他顿时吓的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慕容金等一众人的面前。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竟是广陵将军亲临!”便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没亲眼见过慕容金,也知道大气朝有个出了名的女将军,也是唯一的一个女将军,便是京城慕容侯府的嫡女,也是将羌人击退了的女英雄,名叫慕容金,被陛下敕封的便是广陵将军! 可是慕容金是个女的! 这这这!眼前坐的这位哪里有半点像女人,说她是一个俊俏的郎君,一点都不会有人怀疑。 官印不假,即便是心底再有疑虑,他也不得不跪。 宋瑾瑜这才回过神来,微微的一撇嘴,他媳妇亮了一下印,那人就吓成这样,要是他将沐恩侯的印亮出来,那他岂不是吓趴下了! 三品的官员,在京城里或许不算出众,但是出了京城,便是压倒一切的存在,便是这抚远城的太守也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六品官而已。 “如今可叫得你们的太守前来?”慕容金缓声说道。 “叫得!叫得!”捕快头子的心都凉了半截,忙不迭的叩首说道。 他赶紧起身,刚要朝外走,就被慕容金给扣下,“你留下,叫你一个手下去叫太守来,我只给他一柱香的时间,若是他在一柱香的时间都赶不过来,我便打上他的衙门,别到时候说我这个广陵将军欺负地方上的官员,我是无所谓会不会被责罚,你们的面子上怎么看也不管我的事情。我只管自己打上一个痛快,出了心口这一口恶气再说!” “是是是。”捕快头子不敢多言,忙不迭叫了自己手下一个动作最快的赶紧赶回去叫太守。 这人真的是个女的? 什么样的姑娘会有这种混世魔王般的脾气。 传闻慕容金在与西羌人作战的时候多心狠手辣,蛮不讲理,今日看来那些传闻都是真的!这主儿,哪里像个朝廷命官,里外都透着一股子山大王的邪气。 慕容金只给太守一柱香的时间便是不想他与那林三爷有了什么计较。 她还真的点了一柱香放在了堂上。 她素来说道做到,若是此间太守不按时赶来,她就真的去拆了他的衙门去!横竖宋瑾瑜是光宗陛下的亲外甥,手里又有圣旨在,他们才出了京城的地界就遇到这种事情,即便是拆了抚远城的衙门,光宗也只会叫一声拆的好! 都没有用完一柱香,抚远城的太守曹正新就匆忙的赶了过来。 他都来不及换上官府,他是被人直接从第十房小妾的被窝里挖出来的,时间太紧,只能穿了一身便服前来。 “下官曹正新不知道将军大驾光临,还请将军恕罪。”进了门来,他看了看在座的几位,受伤的那位太年轻显然不是,而另外一位是满眼的华彩,气质出众但是生的太过漂亮,显然也不是,所以他一眼认出了慕容金,直接跪拜在慕容金的面前。 不是说广陵将军是个女的吗?怎么这装束与男子一般无二,甚至比寻常的男子还要英气俊朗几分。 铺头已经在地上跪了一柱香的时间了,冬夜冰冷,他又是直接跪在地上的,现在都有点手抖脚抖的。 “你就是此间的太守。”慕容金缓缓的说道,“你这抚远城倒是治理的叫人十分的摸不到头绪啊。” “下官无能。” “你是够无能的。任由旁人欺行霸市,行坑蒙拐骗之事,任由旁人当街打架斗殴,随意抓人囚禁,你这边连个巡城的捕快都没有。任由旁人夜间偷袭杀人,你的手下来了,却是不问青红皂白的要将苦主抓走。”慕容金不无嘲讽的说道,“便是你的这个手下也是目中无人的人,我看他的官威倒是比你还要大上几分。” 慕容金一番话说的曹正新冷汗淋漓,头朝地下深深的一垂,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他心底暗叫不好,慕容金说的那些,不难猜便是林三爷了。 这抚远城里明里是他说的算,其实暗地里说的算的人是林三爷啊。 他才来上任的头两年,尚还想着要惩戒林三爷拿掉这个抚远城的毒瘤,但是日子长了,架不住金钱,美女,他也就渐渐的随着林三爷一道被同化了。 他是读书人出身,也是自己考的进士,自是知道善恶到头终有报,可是他在抚远城当太守的这些日子,享受了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又有了之前想都不敢想的财富,便下不了狠心与林三爷断开,反而与他的往来越来越多…… 不过他心底尚存着一丝的侥幸,慕容金虽然官阶高,但是终究是一个武将,他只要好生的安抚,将这件事情给糊弄过去,只怕慕容金也就不再追究什么了。 好在她是武将,这若是来一个什么大理寺少卿,正卿,亦或者是督察院的督查使之类的钦差,那他就麻烦大了。 145 你不冤 慕容金屈指在桌子上敲了敲,随后缓缓的说道,“既然你来了,我今日便要告上一状了。要不要我写个状纸什么的递给你好让你升堂处理?” “不用不用。”曹正新抹了一下脑门上的冷汗,连连摇手说道,“将军要办什么,只要吩咐一声,下官自会去处理妥当。” “那好,你听着,我一要告有人欺行霸市,挂羊头卖狗肉,用假的名人字画招摇撞骗,行坑蒙拐骗之事。二要告有人意图对我夫君不利,虽然人是被我打跑了,但是吓到我的夫君了。三要告今夜有人行刺我与我夫君。虽然人是被我给杀了,但是我夫君也受伤了。” 夫君?曹正新更是抹汗了,谁都知道广陵将军前段时间嫁给了当今陛下的亲外甥,沐恩侯! 那两个坐在桌子后面的少年有一个便是沐恩侯?坏了坏了,这下子事情闹大了! 曹正新觉得自己要完。 他颤颤巍巍的抬眸朝上看了一眼,刚刚广陵将军说她的夫君受伤了,应该就是那个捂住肩膀的少年了,“下官不知道侯爷驾到,让侯爷受惊了,下官该死!” 原本宋瑾瑜被慕容金一口一个夫君叫的心花怒放,痴痴的看着慕容金傻乐之中。等曹正新开口了,他这才回眸将目光落在曹正新的身上,随后他就脸色一沉,这曹正新脑子有病吧,对着陆昭叫侯爷? 陆昭那臭小子是长的不错,可是能和他比吗? 原本就讨厌曹正新,现在宋小侯爷的心目之中已经将曹正新贬的一文不值了。 “我才是沐恩侯!”宋瑾瑜不悦的沉声说道,“你看的是我家的侍卫。” 曹正新…… 五雷轰顶!实在是慕容金的言语误导了他啊。这真正的沐恩侯哪里有半点损伤啊。他不知道的是宋瑾瑜是伤在了脚趾头上,光看外表是根本看不出来。 他哆嗦了一下,随后忙不迭的对宋瑾瑜重新叩首,“下官有眼不识金镶玉,下官愚笨!实在是下官从未见过侯爷的真容,所以一时之间弄错了,还请侯爷原谅!” 旁的可以原谅,不过将他的阿金给按在别人的身边,这个绝对不能忍。 就在宋瑾瑜要发怒的时候,听到客栈外面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马蹄声在门前渐止,客栈大堂的门被打开,一队身穿铠甲的士兵冲了进来,随后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走了进来。 他约莫四十岁上下,生的十分威武还带着几分干练。 他一眼就看到了宋瑾瑜,笑着走了过来,“见过侯爷!” “马叔叔!你总算是来了!”宋瑾瑜一看马成来了,顿时觉得自己腰杆子也硬实了起来。 “末将见过小侯爷!”马成撩衣行礼。虽然他是宋瑾瑜的长辈,但是宋瑾瑜是敕封的侯爷,有爵位在身,不得不拜。 “马叔叔快快请起。”宋瑾瑜笑眯眯的一抬手。 “末将接到了黑鱼带来的信物已经是用最快的速度赶来了。”他说完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曹正新,“曹大人也在啊,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他驻扎在抚远城附近,自是对抚远城里的事情略知一二,只是他是武将,实在是插手不得地方的政务,所以平日里也不怎么和曹正新往来。来之前,黑鱼已经将宋瑾瑜在这摊上的事情和马成简单讲述了一边,马成一听宋瑾瑜居然阴差阳错的得罪了林三爷,便不敢再有半点怠慢,星夜前来。 到了夜间,城门关闭,也是他连吼带恐吓的才忽悠了那些守城的士兵将城门大开,他才得以长驱直入。 没有调令他带来的人马不敢多,只有二百人,就说是保护自己之用,如今这二百人就在客栈之外。 “马叔叔来的正好,你叫人替我将这个曹正新给拿了!”宋瑾瑜抬手一指跪在地上的曹正新说道。 曹正新浑身颤抖,大惊失色,“侯爷,再怎么说下官也是朝廷命官,侯爷怎么能说拿就拿?” “我若有这个!你觉得我能不能拿你?”宋瑾瑜冷冷的说道,随后他从怀里拿出了陛下亲赐的手谕,抖给曹正新看。曹正新一看,面如土色,出汗如浆,他今日是有多倒霉,怕什么来什么。之前还在庆幸慕容金只是武将,现在就蹦出一个钦差来,还是当今陛下的亲外甥! “自然是拿得!”马成一看,顿时哈哈一笑,叫了自己的亲兵进来将曹正新直接按住,五花大绑了起来。 “侯爷,您即便是有圣谕在手,代天出巡,也不能不问青红皂白的随意抓人!”曹正新试图反抗道。 “我怎么不问青红皂白?”宋瑾瑜用力一拍桌子,桃花眼瞪的圆圆的,“你手下嚣张跋扈,连问都不问便连苦主一起抓是何道理!你有这样的手下,你一点责任都没有吗?再说了,你看看你身上的穿戴,你匆忙而来,照理是随意抓到外衣就穿,你身上穿的是我们大齐出产的湖丝,有一两湖丝一两金的说法,你家随手抓起来的都是这种料子做成的衣衫,你家是多有钱!还有你腰间所悬的玉佩是一件真古玩,价值无可估量,便是我这种世家子弟,也阔绰不到你这种模样。除非你家原本就富可敌国,否则以你的官奉哪里能够负担起这两样东西的。我说的不错吧!”也就是宋瑾瑜这样从小在金玉堆里长大的孩子能一眼将这些细节都看得出来。 慕容金被宋瑾瑜这么一提,顿时上下打量了一番跪在地上神色萎顿的曹正新。当初她刚刚得胜回朝,三婶就穿了一件湖丝制成的裙子还特地的来她的面前各种显摆。所以慕容金特别印象深刻。宋瑾瑜不愧是纨绔,一眼就看的出这么多来。这种湖丝就是放在慕容金的面前,她也压根就不认识。 曹正新被宋瑾瑜说的哑口无言。 “况其我还听说你娶了十房姨太太。”宋瑾瑜继续说道,“你是拿哪里来的钱去养活这么多女人的?” 他趁着慕容金洗澡的时候不光是派出了黑鱼去搬救兵,更是和客栈的人闲聊得知了不少曹正新的风月之事。 “你好好想想,现在再和我说我叫人拿下你,是不是合理?”宋瑾瑜寒声说道 146 无人告状 曹正新嘴巴张了张,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平日里与林三爷同流合污,也沾染上了一些爱显摆的习气。 就算是他身上穿着湖丝制成的衣服,这倒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谁家还没两件好衣服啊,但是刚刚宋瑾瑜只给了他一柱香的时间,匆忙之中,谁还会去挑选衣物。还有他腰间的玉佩的确是古玩不假,但是宋小侯爷一眼就能看出来,可见他在古玩上的造诣不浅。 他才多年轻,看看样貌便说他只有十五六岁也是可以的。果然是名门之后,陛下的亲外甥,从小便是在古玩堆里滚大了的。 马成嘿嘿直笑,谁不知道宋大学士有收集名人字画的癖好,宋府又是百年的世家,家里的珍藏拉出来真正的能吓死个人。这些人今日栽在宋小侯爷的手里也是叫活该,宋小侯爷那从小就是拿珍珠当弹球玩儿的主儿。 按住了曹正新,宋瑾瑜算是松了一口气,他回眸看了一眼自己家媳妇,见慕容金有点目瞪口呆的,他顿时就笑成了一朵花,“媳妇儿?刚刚我威武不?”他也不管有没有人看着,直接拉着慕容金的衣袖笑成了一朵牡丹花。 慕容金…… 众目睽睽之下,宋小侯爷的脸呢? 她略显的尴尬的看了一眼四周,发现大家都兴致勃勃的看着他们两个,她饶是脸皮厚如城墙,此时也略略的红了一下。 “你的脚不疼了?”慕容金赶紧转移的话题,问道。他刚才这又拍桌子又瞪眼的,气势不凡,许是脚指头好了吧。 “哎呦!”宋瑾瑜这才想起来自己脚指头的事情,顿时萎靡了下去,忙不迭的坐了下去靠着慕容金直哼哼,委屈的直吵吵疼。 慕容金…… 她默默的扶额,在心底叹息了一声,以前只听说他是个纨绔,后来她觉得他就是一个娇生惯养被宠坏了的小屁孩,现在怎么有感觉他十分的无赖了呢? 不过,倒是不讨人厌,反而叫人有点哭笑不得。 “马总兵,劳烦帮忙找个大夫来可好?”慕容金扶着宋瑾瑜的肩膀。 “您就是广陵将军慕容金吧!”马成听闻小侯爷叫慕容金为媳妇,也知道小侯爷娶的是大齐唯一一个女将军,此时又惊又喜,忙不迭的一抱拳,“末将见过广陵将军!” 激动啊!他们这些驻守一方的武将,生平最敬重的便是能上战场杀敌的真英雄。 慕容金虽然年轻又是女娃子,但是她的事迹广为流传,若非是她,这大齐的国门只怕早就被羌人踏破,况且慕容世家时代出武将,代代出英豪,无论是慕容金的太爷爷,爷爷,还有父亲,甚至是她的母亲,都是值得全大齐人敬重的人。个个都是为了守护大齐的国土不惜牺牲生命之人。 他还想着等开春回京述职的时候,一定要拜访一下广陵将军,没想到在这里居然遇到了。 若不是碍于慕容金是个姑娘家,他真心是想要与她把臂畅谈一番了。 “马叔叔多礼了。您是长辈。”慕容金赶忙用肩膀顶着赖在她身上撕都撕不开的宋瑾瑜,朝着马成一抱拳。 这一句长辈将马成叫的心花怒放的。名扬大齐的女英雄如今是他的晚辈了,便是他这个官阶不如人家的长辈也觉得脸上倍有面子。 马成找来了抚远城里最好的大夫,分别给陆昭和宋瑾瑜看了看,陆昭伤的厉害,需要好好的静养,那半条胳膊近几日是不能用了,现在被大夫用白纱布绷紧了吊在脖子上。人家陆昭伤的那么重也没吵吵半句,倒是宋瑾瑜小侯爷的脚指头挫伤却叫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害得慕容金还以为他的脚指头至此完全要被切除掉,不成用了…… 大家折腾了大半夜,眼看着天就要亮了,也就都没了睡意,索性在马成的护送之下,大家大摇大摆的住进了太守府之中。 等进了太守府,慕容金叫了师爷过来问了问,这才知道为何小小的一个抚远城却是有这么大的一个古玩市场了。 这里距离京城不远,往北有路一直通达到大梁,往南有水路通往江南各地,往西自是西域诸国还有强大的西羌,总是南北西东的路都在这里汇集,黎家园子这个古玩市场便是整个中部最大的古玩集散地了。 饼大了,自然有人想要独食,这位林三爷便是黎家园子的一霸,他花了大价钱养了一大批江湖中人,替他打打杀杀,十几年下来,将他的竞争对手全数杀光,杀不光的也被赶走。 这抚远城的太守都被抓了,师爷哪里还敢再隐瞒,只能将林三爷这几年的手段一一的说出来。 只是师爷也不是没脑子的,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虽然慕容金知道派杀手来刺杀她和宋瑾瑜的是林三爷,但是现在杀手被她都给弄死了,之前打架的人现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所以一时之间倒是没有证据去捉拿林三爷。于是宋瑾瑜就以自己是钦差的身份,在抚远城府衙的门前贴出了一个告示。 林三爷既然在这抚远城之中横行这许久,身上就一定背了不少血债,他们手上没证据,不能抓林三爷,但是不代表其他人手上没有。 宋瑾瑜的这个告示便是告知抚远城的百姓,他今日代天巡查到这里,任何有冤情的只管来报,他一定帮忙出头解决。 宋瑾瑜和慕容金满心满意的以为这告示贴出去之后定会有人来告林三爷的状的。哪里知道在这里一连等了三天,府衙门前都是门可罗雀。雪倒是下了两场,前来告状的人毛没有一个。 便是那个抚远城的太守在牢里也天天叫冤枉。 原本是摆在秃子脑袋上的事情,现在因为没有证据,倒是变得棘手起来。 不光是抚远城的太守在喊冤,他那府里的一种大小老婆也拖儿带女的天天到府衙门前来哭爹喊娘的,说是宋瑾瑜不问青红皂白的抓了她们的老爷,要宋瑾瑜给她们一个说法。还说如果宋瑾瑜不给她们说法,将抚远太守放出来,她们就入京去告御状。 虽然说宋瑾瑜是半点都不怕这些人去告御状,但是他带着皇帝舅舅的圣旨出来,第一件事情就没办漂亮了,还弄了一屁股的屎丢给皇帝舅舅擦,这怎么都说不过去。 宋瑾瑜现在只能给抚远城太守按上一个藐视上差的罪名丢在牢房里面。可是这样的罪名实在是没什么名气。 慕容金在陆昭受伤的那夜便放出了信鸽,召集了自己的十二铁卫过来,原本她是不想带那么多人,但是这才出京城没几天就遇到这么大的事情,想来前面还有很多路要走,所以慕容金不得不出动了这些人一起跟来。 人多好办事。 十二铁卫骑马而来自是比之前他们行动的速度要快,所以不出三日,十二铁卫已经到达了抚远城。 帮手来了,慕容金底气也足了。 慕容金刚刚出门,回来的时候又被抚远太守的十个婆娘给缠住了,她对付男人素来都是砍瓜切菜,但是对付一群哭哭啼啼的老娘们实在是没了办法,打又打不的,骂了又不听。 那十个婆娘现在也是豁出去了,七手八脚的抓住慕容金,扯的她不得不用内力将她们给震开这才得以脱身,却也是襟口歪斜,略带着点狼狈。 慕容金那脾气哪里受的了这个,回来之后就一拍桌子,对着宋瑾瑜说道。“不然我干脆带着铁卫杀到那林三爷家里去,直接将人揪出来砍了完事!” “媳妇别生气啊。”宋瑾瑜见一张桌子被慕容金给拍成了碎片,肩膀就是一抖,他忙倒了一杯茶递给慕容金,然后顺势给慕容金拍着后背顺气。 媳妇的背好直! 宋瑾瑜摸着摸着,脸上露出了几分温柔的笑意。 “你摸什么呢?”慕容金蹙眉。 “没啊,给你顺气呢。”宋瑾瑜收敛了笑容,正色说道。 “不用!”慕容金还在气头上,将宋瑾瑜倒来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后大马金刀的坐在了椅子上。 “打打杀杀不是事情。”宋瑾瑜忙柔声说到,“咱们现在不是土匪哈。” “你瞧不起土匪?”慕容金侧目。 “不不不!”宋瑾瑜忙摇头,“媳妇便是当土匪也是咱们大齐最漂亮最帅气最有侠义心肠的土匪。”他连忙拍马道。“我那丈母娘也是!”他赶紧又加了一句,“虽然我没见过她老人家的风采,但是我家阿金这么出众,想来我那无缘得见的丈母娘也是一般无二。” “那是。”听宋瑾瑜夸赞她的母亲,慕容金的脸色缓和了好多,“我娘自是一等一的美女。” “是是是,一定是。”宋瑾瑜忙点头说道。 他才不管丈母娘是什么模样,反正他自己的媳妇他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爱看,便是她霸道,蛮横,不讲理,他统统都觉得好。 更何况,他媳妇又不是真的不讲理! 被宋瑾瑜这么一说,慕容金的气就消掉了不少,“虽然我也知道不能直接去拿了那个林三爷,但是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咱们也没那么多时间在这里耽搁下去。至少要想个法子出来,找到托破口才行。”慕容金叹息一声,随后说道。 147 四处听八卦 “我今天白天在府上想了个法子。”宋瑾瑜挨着慕容金坐了下来。 “说来听听。”慕容金偏头看着他。 “不急不急,我已经叫黑鱼去办了。对了,天色也不早了,咱们赶紧先用膳。”宋瑾瑜说道,“我可是饿了。” 这几天住在府衙之中,房子多,地方大,慕容金都是和他分开睡的,今日不管怎么说,他也要哄着慕容金住在他的屋子里才是。 宋小侯爷握拳咬唇。 用过晚膳之后,宋小侯爷又吵吵着要沐浴,慕容金没办法,只能出去等,横竖是等,慕容金索性也去洗了一个澡。 等她这边收拾完了,衣服也换过来了,虾米过来说侯爷请夫人过去,慕容金这才又去了宋瑾瑜那边。 宋小侯爷已经半靠在床铺上,白色的里衣衬着他刚刚沐浴之后的皮肤更显得他白皙水嫩。真真是玉一样的人。 “来,阿金,你坐在这里,我和你说话。”宋瑾瑜拍着自己床铺外侧,一脸兴奋的对慕容金说道。 慕容金略迟疑了一下,“我坐椅子上就是了。” “我又不是吃了你!床上多舒服!”宋瑾瑜不依道。 慕容金嘴角牵了牵……也对,横竖宋瑾瑜那小胳膊小腿的在她面前都走不上两招。上次被他用擒拿手制住是个意外。 慕容金也就不再纠结,直接坐到了宋瑾瑜的身侧,宋瑾瑜殷勤的拿软垫垫在了慕容金的腰后,让她能舒服的半躺着,“这样是不是很舒服?” “恩。倒是会享受。”慕容金靠在柔软的垫子上,微微的一笑。“说吧,你想到什么办法了,神神秘秘的,非要等到现在才说。” “咱们现在的困境便是虽然知道一切都是林三爷干的,但是一点证据都没有,也没人敢来告状对吧。”宋瑾瑜说道。 “恩。”慕容金点了点头。 “还有那个抚远城的太守,咱们也明明知道他和林三爷勾结,但是也没有证据对吧。”宋瑾瑜又说道。 “对。”慕容金稍稍的侧身,转向了宋瑾瑜,听他说。 “那你这几天看太守的十个婆娘天天来喊冤,可看出了什么?”宋瑾瑜问道。 “还能看出什么?”慕容金不明就里的看着宋瑾瑜,“我看到她们十个就有想跑的冲动,哪里还会留意她们有什么不妥之处。你看出来了?” “当然。”宋瑾瑜略带得意的看着慕容金,流露出一副你赶紧来夸夸我的表情。 “赶紧说。”慕容金抬手点了点宋瑾瑜的脑门,“别卖关子。” “遵命,夫人。”宋瑾瑜油腔滑调的应了一声。 慕容金一怔,随后感觉到自己的脸上似乎热了一下,她赶紧又转过身去,避开宋瑾瑜的目光。 虽然她避开的够快,但是耳根上的微红还是出卖了她。 宋瑾瑜有点发怔的看着慕容金那渐渐发红的耳根,也是有点痴了。 良久没有等到宋瑾瑜说话,平复下去的慕容金又转过脸来,见宋瑾瑜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慕容金的心忽然便是隐隐的一悸。 “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她索性抬手捂住了宋瑾瑜的双眸。 宋瑾瑜忙握住了慕容金的手,柔声说道,“因为你好看啊。”宋瑾瑜说的是真心话,那双桃花眼里潋滟起了水波,一层层的荡开,宛若能溺死人的醇酒一般。 他痴痴的看着慕容金。她的眼眉,她的鼻子,她的唇,没有一处不是在宋瑾瑜的眼中,心底。 谁说他媳妇像是男人了?明明就是女人嘛!而且还是好看得不得了的女人!她的眼眉没有经过描画,眉峰略带挑起,自是带着一股子寻常女子没有的俊朗之气。她的眼睛如此的清澈明亮,便是九天之上的明月也不及她的眸光。她的鼻梁又高又挺,唇色不用胭脂浸染便已经是红艳动人。 真正的美人,天然去雕饰。 慕容金的脸又红了。 “胡说什么!”她忙想要将说从宋瑾瑜那边抽回来,宋瑾瑜却是料到她会这样,出了死力气拽住慕容金的手腕,“我没胡说。”宋瑾瑜急急额度说道。“我的阿金是最好看得。” 我的阿金? 慕容金觉得自己还是一脚将这个人踹出去吧! 还能不能好好的说话了? “别胡扯,说正经事。”慕容金可以的板起了面容,冷声说道。她再度用力,将自己的手腕抽了出来,随后推了一把宋瑾瑜,“你再胡扯,我就走了。” 唉,他说的明明就是正经事。算了算了,不逼她了。不过适才她真的是脸红了,既然知道脸红,便是在心底对自己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忽然意识到这一点,因为被慕容金推了一下而变得有点沮丧的小侯爷顿时就又满血复活了。 “好好好,说另外一桩正经事。”宋瑾瑜说道,他赶忙在床上蹭了蹭,又蹭到了慕容金的身边,刚刚慕容金的力气好大,直接将他推到了墙角去。“我叫黑鱼去买通了太守府的一个丫鬟。” “那又有何用?”慕容金好奇的问道,“难不成丫鬟还能知道主子之间的辛密?” “你别小看这个丫鬟啊。”宋瑾瑜说道,“这个丫鬟可是我逃选了好久才选定的人。” “长的特别好看?”慕容金蹙眉问道。 “啊?”宋瑾瑜一怔,随后哈哈的笑了起来,“阿金?你莫不是吃醋了吧。” 宋瑾瑜笑的欢畅,见慕容金板起了脸,他的笑容就是一僵,“嘿嘿。”他干巴巴的又笑了两下,“哪能吃我的醋对吧。我说错话了。”其实他倒是希望慕容金能吃醋,这样证明他在她的心底尚有几分地位。 唉! “那丫鬟不是长的特别好看,而是身份特殊。”宋瑾瑜说道。 他这几天的八卦可不是白听的。 那丫鬟的确长的也很漂亮,原本是大夫人的陪嫁,照例说应该与大夫人是一条心的。那丫鬟喜欢上了府里的一个小管事,两个人本是良配,夫人也默许了,只等过了年就给他们办。可是狗血的是太守半年前娶了第十房姨太太,那叫一个欢喜啊,恨不得天天捧着。 那姨太太生的不是顶漂亮的,却是个善用温柔的高手,将太守迷的愣是不要看其他的几房姨太太了,便是大夫人也见不到太守几面。 于是大夫人那边就炸了锅了,为了挽回自己丈夫的心,大夫人就想着将自己的贴身丫鬟也让太守收房。选来选取的,就选中了这个丫鬟。这个丫鬟样貌身段是一众丫鬟里面最好的。之前太守就动过心思,只是被大夫人掐灭了,她也知道自己丫鬟的衷心,所以才没将人送走。 现在为了挽留丈夫争宠,就不得不再将这个丫鬟给舍出去。 可是这个叫红月的丫鬟已经和小管事情投意合,两个人也已经暗中做了夫妻,又怎么能再被老爷给收用了了,所以这丫鬟哭着求了大夫人好久,无奈大夫人心意已决,还将那小管事抓了起来,在手里扣着借以要挟红月,红月为了情郎无奈之中只能答应。若不是太守出事了,这丫鬟只怕现在已经被收房了。 宋瑾瑜让黑鱼找这个丫鬟,便是给了她一条路让她自己选。 如果她肯帮钦差大人,以后便免去了她和那小管事的奴籍,允他们远走高飞,还给他们一笔不菲的安家费用。 这丫鬟被夫人利用忽悠,情郎又被夫人抓在手里作为要挟自己的工具,本就对主子已经心灰意冷,现在猛然有这么一个好机会在眼前,又怎么可能不抓住。 宋瑾瑜的钦差身份摆在那边,是正经的侯爷,又是当今陛下的亲外甥,他的夫人又是全大齐的女英雄,在红月的心目之中,自然是正义的化身,智勇双全的代表! 所以红月思量再三,决定帮助宋瑾瑜。 宋瑾瑜的计策其实也是很简单的,便是反间计。 这几天太守的十个老婆一起来闹,慕容金是怕麻烦,没怎么看,宋瑾瑜却是兴致勃勃的专门每天都去看上两眼。 慕容金只是觉得他三八八卦,自然会避开。 宋瑾瑜发现其实曹正新家里的十个婆娘看似心齐,其实不然。 本来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如同他那个亲舅舅一样,守着一大帮子后宫佳丽,自然会时不时的闹出点什么这样那样的破事出来。 他生长在大学士府,也经常被舅舅召进宫里去小住。他入宫那可是一个受人待见,各宫的妃子都争先恐后的想要将他留在自己的宫里。为什么?为了争宠呗! 他住在哪一个妃子的宫里,就代表着皇帝舅舅也会时常的出现在哪里了。 自己家舅舅是一国之君,对待自己的后宫都有点摆不平,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抚远城太守呢! 曹正新与林三爷勾结多年,连续当了十年的抚远太守,都不肯挪一下位置,为什么?因为有钱!就算他升官了,只要换了地方,哪里还能如在抚远城里赚的多? 宋瑾瑜这几天看似吊儿郎当的到处晃悠打听人家的八卦,其实也是在收集情报。 148 反间计 “咱们等好了就是,过几天,那太守府中的婆娘们就闹起来了。”宋瑾瑜又蹭了蹭,蹭到一个舒服的位置躺好。 他将头轻轻的靠在慕容金的肩膀上。 慕容金吹眸看了他一眼,他已经将眼睛闭上了。 “要如何闹得起来?你只用了一个丫鬟。”慕容金问道,“别睡啊,还没说完呢。” “那个丫鬟是大夫人身边的人。”宋瑾瑜就势又拉住了慕容金的胳膊,再度朝她的肩膀又蹭了一下,用自己的下颌稍稍的抵在了她的肩膀上。“府中人都知道,也知道那丫鬟是大夫人的心腹。若是那丫鬟放出去什么大夫人的风吹草动,怕是其他的九房姨太太都相信的。” “例如呢?”慕容金问道。 “整个太守府现在表面看起来十房夫人一直心齐朝外,但是实际上已经是风雨飘摇了。我问过那个丫鬟,夫人们都在各自暗中收拾自己的东西,藏的藏,托人带出府的带出府,只是这些都是在悄悄的进行罢了,不能被其他人看到,没到最后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时候,自是要藏着掖着的。谁不想为自己多挣点东西出来。”宋瑾瑜说道,阿金身上的味道真好闻,他原本是蹭来蹭去借以接近慕容金,顺便消除她的戒备之心所以才会闭上眼睛的。现在倒真的感觉到有点昏昏欲睡的意思了。 他用的便是温水煮青蛙的法子,慢慢的让慕容金消除戒心,一点点的蚕食她的领地。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许是在慕容金的身边太过平和安定了,再加上有她相伴,他就不用想太多糟心的事情,所以自然而然的觉得想睡。 “太守既然将那么多好东西都穿在身上,就证明他并不是一个守财奴。”宋瑾瑜挽住了慕容金的胳膊又靠在她的肩膀上找了一个舒服的地方。 慕容金侧目,本是想再度推开他的,但是隐隐的见了他的眼下多了一圈淡淡的青黑色,就不再忍心这么做了。这些日子,他也是累到了,虽然府衙前面根本就没人来告状,但是宋瑾瑜这几天看了很多关于府衙的卷宗,想要从之前太守断过的案子之中找出他的错漏,继而顺藤摸瓜。看那么多东西很累人。慕容金自己看了一点就忍不住呼呼大睡了,倒是难为了宋瑾瑜了。 算了,就让他靠一会吧。左右他还没睡着。 “然后呢?”慕容金放缓了声音问道。 “既然不是守财奴,又那么喜欢显摆,自是会在自己的妻妾面前提起过自己的财富的。”宋瑾瑜说道。 很有道理啊! 慕容金赞同的点了点头。 便是随便抓上一件衣服都是湖丝制成的,可见这人是有多爱炫耀。 爱炫耀的人藏不住事情,这是肯定的。 ”所以在他的妻妾之中必定有人知道太守的东西藏在什地方。若是被我们找到,我就逼着他说明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咱们大齐有监察御史,有大理寺,都可以问责。”宋瑾瑜说道,越说越觉得困。 “也没准他的妻妾之中也有人与那林三爷有所联系。”宋瑾瑜说道,”我就不信林三爷不会放个自己人在太守的身边看着。他们本就是狼狈为奸的关系,谁能信的着谁啊?“ ”我明白了。”慕容金点了点头,“亏你能想的出来这些东西。” “不是我想的出来,是我看得多了。”宋瑾瑜闭着眼睛说道。 “你才多大的年纪,看得多什么?”慕容金失笑。 “我看宫里便是这样。”宋瑾瑜缓缓的一笑,“当然那是我亲舅舅,我不能妄议。你懂便是了。” “那我派人去监视那个丫鬟。”慕容金说道。 “不用派人专门去,若是被林三爷的人发现了,反而不妙了。那些娘们真的是看中了太守的人吗?我还真是不信了,多半就是看中了他的钱。为了钱闹起来还能有小事。你就等着看热闹吧。”宋瑾瑜迷迷糊糊的回了一句,随后就真的睡着了。 慕容金见他真的睡着了,就想要抽出自己的手臂,哪里知道她这边一动,宋瑾瑜便如同八爪鱼一样缠了过来。 弄的慕容金以为他是故意的!又观察了他好久,这才发现他是真的睡着,这些是无意识之中的举动。 宋瑾瑜是真的睡着了,但是脑子里一直想的都是要抱住慕容金,即便是在做梦也是梦的这些,所以他就真的抱住了,还抱了一个严严实实。 弄的慕容金哭笑不得,脸又红了起来。 算了算了,先让他睡会,等他睡的时间长了,自然就松弛了下去,没现在抱她抱的这么紧了。就是觉得他这几天辛苦,所以慕容金才不忍心直接将他推醒。 慕容金也手枕在胳膊上闭上眼睛打盹。 没想到她这一打盹,倒也真的睡了过去。 夜间宋瑾瑜睡的冷了,还朝慕容金的怀里靠了靠。将素来睡的极浅的慕容金给惊醒。 身边骤然多了一个人,慕容金下意识的又要出手,但是房中灯火明亮,火烛尚未熄灭,还残存了一个底子,让她看清楚了半靠在自己怀里的人是谁。 默默的收回了自己的掌风,呼呼大睡的宋瑾瑜小侯爷在睡梦中从鬼门关前逛了一圈还尤不自知。 凝视了宋瑾瑜良久,慕容金也纠结了好久,还是忍住没有将宋瑾瑜推开。 她再度闭上了眼睛。 翌日清晨,光线斜斜的映入窗户。宋瑾瑜睁开了惺忪的睡眼,桌子上的蜡烛才刚刚熄灭,烛泪流了一桌子,蜡烛心还冒着淡淡的青烟,袅袅而上,显得房间分外的寂静。 他愣了一下,随后猛然惊醒。 他看了看自己的身边,已经空无一人。 心底骤然一空,他怎么会睡的这么沉,就连慕容金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哎呀!宋瑾瑜懊恼的用手指耙了耙自己的头发,看着帐顶稍稍的发呆。 多好的机会啊!他明明就计划的好好的,拐骗着自己的媳妇陪着自己躺在一起,说说话,将她哄的睡着了便会留下了,这下好了,他没能将媳妇儿给哄睡着了,自己先睡过去了。 这叫什么事情啊! 宋瑾瑜翻了一个身,将脸埋在了枕头里面,用手不住的锤着床铺。 该死,该死,他一连在心底说了好几个该死,懊恼的要命。 他却不知道其实慕容金真的在他的身边睡了一夜,只是慕容金习惯早起去锻炼,等再度睁眼的时候,宋瑾瑜已经滑到了一边睡的四仰八叉的。 所以她起身的时候一点都没惊动到宋瑾瑜。 不出宋瑾瑜所料。 都没用几天,到了这天夜里,太守府里就有了动静。 有人传出了消息,说是太守在牢里熬不住说了些事情。 现在不光是太守府里的婆娘们坐不住了,就连林三爷都有点坐不安稳。 原本牢房里面的牢头都是他的人,现在全数换成了马成的人,等慕容金的人来了之后,每班看太守的人里面都有一个十二铁卫的人。 林三爷现在便是想在牢里杀人灭口,都已经不可能了。 宋瑾瑜不光买通了丫鬟去做反间计,也在牢里用了反间计。 他先是放出风去,说太守在牢里说了,又找人假意在饭菜里下毒,还故意让慕容金的铁卫给检查了出来,当着太守的面演了一出有人要在牢里杀他灭口的大戏,吓的太守面如白纸。 几下下来,不光是太守府里的婆娘们那边有人来告密,说太守府的有人要卷起钱财走人,便是太守也思量再三,他与林三勾结,顶多是个没收家产,这么多年,坏事都是林三爷做的,他不过就是高抬贵手,睁一眼闭一眼放过去,所以被钦差抓了,他顶多就是个丢官流放什么的,但是在这牢房之中却是要被林三爷杀人灭口了。 他与林三爷相处那么多年,也是知道林三爷就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主儿。 他越是想,越是觉得害怕,在惶惶不可终日之中脸饭食都吃不下,这样再又熬了三天,他终于熬不住了,哭着喊着要见宋瑾瑜。 宋瑾瑜估摸着这太守怕是撑不太住了。而且他这几天也在太守各位夫人的内斗之中将林三爷放在太守身边的女人给猜出来了。 林三爷还真挺看重这抬手的,安插了两个女人在他的身边,一个是第四房姨太太,另外一个就是新娶的十姨太了。 宋瑾瑜将这件事情和太守透了一个底,林三爷居然在自己的身边安插人,还是他喜欢的人,这成了压垮太守这个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太守几乎崩溃掉。 他以为自己是个官,弄了到最后他也不过就是林三爷家里养的一条狗。 他的枕边人都是林三爷安插的,那林三爷想要他的命岂不是易如反掌! 人的心境一崩溃便如同千里之堤绝口了一般,太守滔滔不绝的将他所知道的林三爷的罪状一股脑全数吐了出来。 宋瑾瑜一看乐了。这林三爷不光是买卖上不老实,他还参与了私盐的贩卖。 在大气朝,便是私盐买卖这一条就足以将林三爷治一个砍头的死罪了! 149 长生牌位 林三爷这几天眼皮子猛跳,就知道事情不好了。 他竟然惹到了当今天子的亲外甥沐恩侯宋瑾瑜,他就说,究竟是什么人凭着自己一己之力居然将他手里最能打的几个武林人士打的死的死,伤的伤。那个打人的年轻人居然是广陵将军慕容金。 慕容侯府的威名全大齐无人不知。慕容金的事迹也是颂扬的到处都是,大齐上下,只要有点见识的,都不可能没听说过慕容金的大名。 原本以为慕容金是个五大三粗的女人,却没想到是这个一个俊朗如男人的家伙。 他这几天已经是想着要连夜逃亡出抚远城了,无奈马成竟然派人将他的府宅给围住了,马成的理由竟是他们军营里在这附近走丢了几个小兵,所以这附近的人都要严格盘查。 说什么走丢了小兵,明明就是要将林三的府宅给拘禁起来。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平日里与马成接触很少,马成是守军,不参与地方政事,自是不会与他有什么交集,现在便是想临时抱佛脚,人家也都不肯给他抱了。 所以当抚远城太守一招供,慕容金就马上带着人闯入了林三的府宅。 林三做着最后的反抗,意图突围而出,他想的太天真了,慕容金和她手下的十二铁卫完全不是等闲之辈。他手里最厉害的人已经被慕容金给诛灭在客栈了,剩下来的人数众多,但是却半点便宜都占不到。因为马成的兵马就在外面,一声令下,兵马杀入,他林三再有更多的人也抵不过朝廷兵马数量。 等他被五花大绑的推到慕容金的面前的时候,慕容金就笑了,“我当是多能耐的人,也不过如此,你不是想逃吗?倒是逃啊!” 林三…… “你这女娃娃,口气太大了点!”林三哼声骂道,“你爷爷我……”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慕容金当胸踹了一大脚,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后面的话自然是说不出来了。 “林三拘捕。”慕容金对其他人说道,“我是出于无奈将他踹伤,你们都看到了!” “是是是。”马成笑着抱拳说道。 慕容金扫了一脸痛苦的说不出半句话的林三,“这一脚是替我夫君踹的。你下辈子要是投胎记得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什么人是你能碰的,什么人不是。” 林三爷还能说什么,他已经痛的连哼都哼不出来。 “带走吧。”慕容金对手下说道。 有人架起了林三,他的肋骨被慕容金踹断了,这一挪动,顿时将他给疼晕了过去。 他在晕过去之前,听到马成说了一句,“你惹谁不好?却是要去招惹他们。就连羌人在他们那边都讨不到便宜,你以为你能蛮横过羌人?” 抚远城的林三爷被抓的消息不胫而走,林三爷才被押入大牢就有人敲响了鸣冤鼓,前来状告林三爷。 翌日,前来告状的人竟是连府衙门前的路都给堵上了。 宋瑾瑜一连忙了四天才将所有前来告状的人的状纸看完,林林总总,都是控诉林三欺行霸市,抢占人田,还有欺男霸女的,最最叫宋瑾瑜气恼的是他居然敢从死牢之中将已经判了死罪的江湖败类给替换出来收为己用,那几个前来劫杀他的人大概便有这几个江湖败类。 他将这些罪证找人总结了一下,随后用八百里加急送回京城。 又等了三天,宋瑾瑜和慕容金将陛下的圣旨等了过来,陛下派了监察御史过来接手此案的调查,还将林三的家给抄了。这一抄,便是连见惯了富贵荣华的宋瑾瑜都吓了一跳。那一密室的古玩字画,简直都不能用金钱可以衡量的了。 圆满的完成了抚远城的事情,宋瑾瑜将所有的卷宗和新来的监察御史交接好之后便和慕容金再度上路。 只是来的时候,他们悄无声息,这次走的时候,一出城门,便是连慕容金都吓了一跳。 在西去的大路两侧,即便是在下雪也自发的汇集了一众百姓前来相送。 为首的是一名老者,他被人搀扶着颤颤巍巍的走到了宋瑾瑜的马车即将前往的大路中央跪了下来。 不得已,慕容金下令马车停下。 宋瑾瑜下了马车,慕容金亦是下了马,与宋瑾瑜一起走到了老者的面前。 那老者老泪纵横的看着宋瑾瑜和慕容金,深深的叩首,宋瑾瑜赶紧伸手相搀,“老人家,这是何意啊?” “侯爷和将军的拿住了林三爷和曹正新,便是我们整个抚远城的大恩人。”老者说道,“侯爷和将军有所不知,之前我们备受欺压,不敢言语。如今正是侯爷和将军为民除害。我们这些抚远城的百姓也没什么可感谢侯爷和将军的。此番前来,便是给侯爷和将军送行,惟愿侯爷和将军未来之路一帆风顺。我们抚远城的百姓亦会在家中设立而为的长生牌位,来感念二位的功绩。” 宋瑾瑜听的热血沸腾。 他真想到自己不过就是举手之劳,顺带着解决的事情,却惹来这么多百姓的赞誉。 接下来抚远城百姓送来的东西更是让他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自豪和骄傲。 百姓是十分质朴的,谁对他们好,他们自是了然于胸。 家中没什么贵重的东西可送,便是送上一篮子的鸡蛋,也是他们的心意。 这些东西宋瑾瑜自是不肯收的,好说歹说,只说自己领了心意了,让大家带回去,百姓们见宋瑾瑜真的不肯收,这才一路相送,护送着马车一直走出了十里地,这才各自散去。 等百姓都散了,宋瑾瑜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他坐在马车里一阵的傻乐,弄的慕容金侧目。 “你笑个什么?”慕容金问道。 因为百姓实在太过热情,所以慕容金被逼的不得不放弃了骑马而是坐进了宋瑾瑜的马车之中。 “你听他们说什么了没?”宋瑾瑜扒拉着慕容金的衣袖问道。 “他们说的很多,你问的是哪一句?”慕容金反问道。 “他们说要给我们立长生牌位呢!”宋瑾瑜光是想想都觉得开心,他索性靠在了慕容金的肩膀上。 只是他傻乐了半天,却不见慕容金有半点反应,宋瑾瑜于是拽了一下慕容金的衣袖,“你不觉得这是一件十分光荣而伟大的事情吗?” “不觉得。”慕容金缓缓的摇了摇头。 “为何?”宋瑾瑜好奇的问道。“你可知道长生牌位是为何物啊?” “我虽然读书少,但是不见得连这点见识都没有。”慕容金嫌弃的一耸肩,将宋瑾瑜推开。 “那你为何不开心?”宋瑾瑜又追问道。 慕容金横了一眼宋瑾瑜,“有什么可开心的?”她随后给了宋瑾瑜一个你十分没见过世面的眼神,“在西陲边境上,几乎家家户户都有我的长生牌位。若是这也值得开心,我岂不是要笑死!” 宋瑾瑜…… 好吧!他差点忘记了慕容金是个什么人了! 妈蛋的!以后不和这个人比这个了!完全没法比! 150 愁肠 一路安泰,老天也帮宋瑾瑜,走出去不久就下起了雪来。 慕容金见外面的百姓都已经散去了,就想要出去骑马而行,被宋瑾瑜一把给拉住了。“外面下雪,你便在马车里好好的陪陪我便是了。” 这几天他忙成了一个陀螺,为了早点将抚远城的事情解决掉,他每天都在和堆积如山的状纸与卷宗奋战,累了就趴在桌案上小睡片刻。之前他信誓旦旦的要将慕容金给拐上床那件事情,便是一点时间都抽不出来。这让宋瑾瑜倍感沮丧。 虽然在抚远城里做下的事情十分的叫人激动,可是他的现在已经不去想别的了,古人云,齐家治国平天下,他连个家还没齐的起来,哪里谈的上治国平天下! “十二铁卫都在外面。”慕容金犹豫了片刻,说道。 “到底他们是你的夫君,还是我是你夫君。你宁愿要去陪他们骑马,也不肯陪我坐车!好好好,你若是真的执意要出去,我就也陪着你出去骑马。”宋瑾瑜佯怒道,他起身撅着屁股就朝外爬,马车一摇晃,他就要朝马车的车壁上撞去。 腰带被慕容金从身后拎住,她蹙眉将长牙舞爪的宋小侯爷给拎了回来。 “你就老实点吧。”慕容金无奈的说道,这几天他的辛苦她是看在眼底的。 这位素有纨绔之名的宋小侯爷,平日里看起来各种不靠谱,但是关键时候却是真的不掉链子。 说真的,便是慕容金看到那一桌子的文案都觉得一个头比两个还大,她原本以为宋瑾瑜会偷懒耍滑,将那些事情推给别人去做,却没成想,他自己愣是将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完了,而且效率奇高。 这趟出来,宋瑾瑜倒是一次又一次的刷新了她对他的认识。 现在宋小侯爷的眼底都带着红血丝,这几天他睡的极少,就他那个身子骨,都快比排骨好不了多少了,单薄的要命,这几天都没好好的休息过,再出去吹点风雪,必是会病倒了,那他们的路程就又耽搁了,本来抚远城的事情就已经耽搁了好久,原本按照计划,他们这会差不多都已经要到达目的地了。 眼看着年关将近,可不能再任由着宋瑾瑜那性子胡来。 宋瑾瑜重新缩到了慕容金的身边,挽住了她的胳膊,舒舒服服重新靠在了她的身上,双眼笑成了弯月。他就知道自己家媳妇还是心疼他的。 “你怎么总是扒着我。”慕容金用肩膀拱了拱他,有过之前一下子直接将宋瑾瑜给拱飞的经历,所以现在慕容金已经是十分的注意了。 “我喜欢啊。”宋瑾瑜抬眸朝着慕容金甜甜的一笑,随后就又将身子朝她的身侧凑了凑。他闭上了眼睛,“你陪着我说话,我靠着你,这种日子,便是给我一个神仙我都不去当了。” 慕容金…… 她别开头去,眼底一片惶恐。 她真的没那么好的…… 他如此的对她,让她该怎么回应他才是。 “我的心底……”慕容金迟疑了一下,缓声说道。 还没等她的话说完,她就听到宋瑾瑜发出了细微的鼾声。 慕容金微微的一愣,随后她缓缓的转过头来,垂眸,看着已经靠在自己肩膀上沉沉睡去的宋瑾瑜,慕容金就再也不可能将后面的话说出来了。 其实她想说的是,我的心底还住着个师傅。 宋瑾瑜的心底亦是一片酸涩。 慕容金想说什么,他怎么会不懂。 他是在假睡,为的就是不想让她说出他并不想听的话来。他知道自己这么做是有点自欺欺人,不是他不想听,那个已经深深植根在慕容金心底的人就不存在了。可是他就是不想听,也不愿意去想。 他现在能和她在一起,便是要好好的,快快乐乐的,哪怕有一天,她的师傅会回来,她会毫不犹豫的推开自己,至少现在,此刻,他的心底是满足的。 宋瑾瑜知道自己这样不好,他眼前的一切并不是真实的,而是建立在一种他一厢情愿的虚幻上。 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 怪他之前年纪太小,没有抓住最初那个能完整拥有她的机会,老天既然给了他第二次机会,他就不要再错过,再放手了。 他自问自己没那么大度,慕容金若是总提及那个人,他也会生气,所以他就用这样的方式去假装那个人不存在。 他已经够辛苦的在努力朝她靠拢了,不想再去想什么糟心的事情。自欺欺人便自欺欺人吧,至少现在,在她身边的是自己。 他会好好的珍惜这点点滴滴的时间。 宋瑾瑜知道自己毛病很多,便是慕容金也不是那么完美,她固执,她强悍的不像个女人,可是爱了便是爱了,那种心思一旦萌发,便是他也控制不住。 他想要的已经不是什么兼济天下了,他不想去名垂青史,更不想超越旁人,他想要的,也只有一个她。便是这样装疯卖傻的,能陪在她的身边也是心甘情愿。 宋瑾瑜的眼眶微微的发酸,发涩,他很想哭,但是又哭不出来,也没什么好哭的,一切都是在按照他的设想满满的进行不是吗?不管进度快慢,只要他还在她的身侧,他就有希望。 宋瑾瑜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对一个女人如此的牵肠挂肚,他素来看不起那些因为儿女情长而耽误前程的人,所以这便是报应不爽了,他看不上的事情真真切切的发生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心底的酸楚化成了锐痛,让他的心都紧缩了起来,他借着自己的假睡,又朝慕容金紧紧的靠了靠,鼻端是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香气,让他十分的安心。 马车再度摇晃了一下,许是碾过了一块路上的石头,摇晃的慕容金都快要从座椅上跳起来,她下意识的抬手护住了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宋瑾瑜,不让他就势滚落在车底板上。 便是她这样小小的举动,让假寐之中的宋瑾瑜忽然精神一振。 其实她也不是看起来那么无情和冷漠的。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也有着她的温柔。 仅仅是这一个小小的举动,让眼眶本就酸涩难耐的宋瑾瑜忽然鼻子一酸,他的努力落在她的眼底并非只是荒唐可笑之举。 她其实也是会感动的对不对? 151 不会那么倒霉吧 抚远城里发生的事情,让慕容金再到下一个城镇的时候说什么也不敢放宋瑾瑜一个人出去溜达。 露宿了四天,终于又来到了一个比较大的城池兴泰。兴泰这城不小,下面管辖着四个县,不过这里没有什么古玩市场,所以客栈比较充裕,所以这回慕容金干脆包了一家小客栈下来,这样往来的人不杂,更安全一些,二来也没人打扰,可以休息的更好一点。毕竟在路上走了四天才到落脚的地方,可以有个正经的床睡上一睡了。说起来,那武宁县的位置可真够偏的。便是这兴泰城都已经地处山林包裹之中了。外面的官道也变得崎岖难行。 还有一个时辰才会天黑,宋瑾瑜就拉着慕容金去兴泰城里转悠。 兴泰城也不算很大,就两条主要的街道纵贯南北和东西,成十字交错在城中,将兴泰成划分成了四个明显的区域。富人们都住在城南,穷人都住在城西。 这游玩下来倒也没遇到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宋瑾瑜那珠玉一样的外表十分的吸引众人的眼球罢了,只是他身侧还跟着一个看起来就十分厉害的慕容金,所以即便有人有心,也不敢真的上前来与宋瑾瑜搭话。 “你看,这天还没黑呢。怎么这么早就关上了城门了?”宋瑾瑜站街上,远远的看着城门口的官兵已经开始驱赶在城门附近摆摊的百姓,于是好奇的问慕容金道。 “我怎么知道。”慕容金一耸肩。 “我过去看看。”慕容金一个没拉住,宋瑾瑜就跑了出去。 慕容金无奈,也只能摸了摸鼻子跟了过去。 “这位军爷。”宋瑾瑜看到有一名士兵抱着刀站在城墙根,于是过去见礼道。 那士兵瞄了一眼宋瑾瑜,见他气度不凡,穿戴华美,便知道是遇到贵人了,于是也客气的一抱拳,“你有何事吗?城门马上就要关了,你若是要出去了,明早天亮之前是进不来了。” “不是。”宋瑾瑜摇了摇头,“我就是来问问,这里的城门怎么在天黑之前就关闭了呢。” “哦,最近不是很太平。所以早早的就关了城门。”士兵说道。 “不太平?”这下倒是轮到慕容金好奇了,她问道,“怎么个不太平法?” “兴泰城附近闹山贼。”士兵说道,“可怜我们这里也没有正经的驻军,只有我们这些守城的士兵不过一百多人,所以没能力出去剿匪,那些山贼就越闹越厉害,之前还趁着夜间城门尚未关闭的时候来打劫了一次兴泰城,让城中百姓损失不少,所以太守大人下令早早的将城门关闭,免得那些贼人再度趁黑打劫。”他说完就又打量了一下宋瑾瑜和慕容金,“你们两个是外地来的吧?我劝你们若是要朝西去的话一定要小心,咱们兴泰城已经算是好的了,若是再朝西去一些,山贼就很多了。你们这衣着富贵的,便是山贼打劫的对象了。二位若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还是赶紧回头吧,如今临近年关了,朝廷估计也不会派人出来剿匪,等开春朝廷剿了这一片的山贼,你们再西去也不迟。” “多谢指教。”宋瑾瑜抱拳行礼,那士兵也回了一礼。 “山贼啊!”等两个人走远了,宋瑾瑜拉扯了一下慕容金的衣袖,“咱们可是要去武宁县的,武宁县还要朝西而去,这一路上只怕是不太平了。” “我大半年前班师回朝的时候曾在这里走过。”慕容金的眉头倒是难得的锁了起来,“这里并没什么山贼啊。” “许是你大军开过,那些山贼不敢出来了吧。”宋瑾瑜略微一撇嘴,说道。“况且你也说是大半年前,这都快一年的时间了,这些日子里面发生了什么,都是难以预料的。” “说的也是。”慕容金略点了点头。 “你说我们不会这么倒霉,真的遇到山贼了吧。”宋瑾瑜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问道。 慕容金神色略诡异的瞥了一眼宋瑾瑜,“那你真的很倒霉。”说完她迈开大长腿朝前快走了几步。 “喂什么意思啊。”宋瑾瑜追了过去。 “我就是山贼出身。”慕容金说道。 宋瑾瑜……他怎么把这茬给忘记了。 “不过我们凤鸣山自是与人家不同。我们从不欺凌弱小,我们打劫的都是那些为富不仁,鱼肉乡里的恶人。凤鸣山有一个大寨子,便如同一座小城一样,里面农田桑陌一应俱全。你去了便知道,那是一个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慕容金抬眸看了看远方的天空,斜阳夕照,晕染开了一大片西天的云,层层叠叠,光影交织,意境深远。今日倒是难得是个好天,晚霞千里,霞蔚云蒸,明日应该也是晴天吧。她忽然之间好想回去看看。 “你会带我去凤鸣山吗?”宋瑾瑜默默的牵住了慕容金的手,问道。 “你若是真的想去,等这次武宁县的事情解决了的话,我带你去就是了。”慕容金微微的一笑,说道。“说起来我还是寨主呢。哈哈。” “好!”宋瑾瑜朝慕容金双眸一弯,笑的甚甜。那他便是寨主的夫君了?!以前若是将他的名字和山贼摆在一起,他定是会嗤之以鼻,但是现在他却觉得有点甜蜜的样子。 宋瑾瑜默默的在心底叹息,他这是彻底没救了。 客栈虽然不大,但是住他们这一行人已经是绰绰有余的了,房间多,宋瑾瑜回去就是绞尽脑汁都没绕的慕容金再和他睡一间房间里面,慕容金知道宋瑾瑜的心思,所以她趁着宋瑾瑜沐浴的时候就已经早早的就寝了。等宋小侯爷美美的将自己洗白白再来找媳妇的时候,他家美美的媳妇已经睡着了。 宋小侯爷懊恼的直挠墙,早知道媳妇这么狡诈,他就应该直接赖在媳妇这里不走才是。 没了办法,宋小侯爷只能睡去了隔壁他的房间。 睡到半夜的时候,宋小侯爷就在睡梦之中被人给摇醒。 “赶紧起来。”等宋瑾瑜才刚刚睁开朦胧的睡眼的时候,就听到慕容金急促的声音传来。 “怎么了?”宋瑾瑜先是一怔,随后赶紧下床。 慕容金拿了一件披风递给他,“赶紧穿上。山贼入城了。” “啊?”宋瑾瑜吃惊的瞪大了眼睛,睡意顿时全消,随后他不敢怠慢,马上将披风罩在了身上,跟着慕容金一起下了楼来。 等他下来的时候,发现大部分人都已经在厅堂间里,便是掌柜的一家也一脸惊恐的待在厅堂的一角。 大堂里烧着炉子,不算冷。 十二铁卫有两个在外面的看守着,还有一个轻功很好的被慕容金派出去探查周围的情况,剩下的九个人将大家围在了中间。 慕容金手里提着她的长枪就坐在宋瑾瑜的身侧。 大厅里很静,能清楚的听到屋子外面的风声,客栈掌柜的女儿发出了咳嗽声,在这样的寂静之中就显得十分的突兀。客栈掌柜的忙抬手盖在了自己女儿的唇上,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上次贼人入城,他们的客栈损失惨重,他们是躲在后面的菜窖之中才躲过去的。这回他们被住店的人叫到了大堂之中,这让掌柜的心底空捞捞的。掌柜的将目光落在了慕容金的身上,这样的年轻人气质冷冽清寒,不知道怎么了,却带着一种能稳定人心的魔力。看到他大马金刀的坐在那边,他似乎也不若刚才那般的害怕了。 他好奇的打量起了那黑衣年轻人与锦衣华服的少年,他们出手十分的阔绰,所以他都没仔细的过问他们的出身和去除,只知道他们亮出的文牒是来自京城。 外面随风声之中还夹杂着哭喊声和马蹄声,以及其他含混不清,分不清楚的纷杂之声。这客栈的门板很厚实,原本是为了遮挡严寒的,现在也将声音屏蔽掉了大半。不过大堂之中仅仅点了一盏油灯,昏暗不明,就显的外面的街道上明亮了许多,不知道是火光还是人们手里的灯笼映亮了街道,白窗户纸上亦是人影摇动,如同鬼魅一般。 慕容金略蹙眉,即便是兴泰城不算大,但是也不是寻常的县城,而是州府,赶来打劫州府,这些人如果不是真的脑子烧坏了,便是实力已经强大到一定的程度。 这种实力不是一朝一夕能形成的,势必是经过了经年甚至是几年的努力才能达到这样的规模。 难道在这期间,朝廷便一点风声都没接到吗? 若是朝廷早就知晓的话,应该在她班师回朝的时候直接下一道旨意,让她顺便将这边的土匪给剿灭便是了,又何至于让那些山贼发展到这种地步。 这客栈的位置就在城南,显然是遭贼的重灾区了,只是这里是城南的边缘,所以贼人过来还需要一点点时间。 适才她出去看过,市面上很乱,很多从睡梦之中惊醒的人,从城南朝城北逃离,街道上已经是乱作一团了。所以她决定不出去冒险。 因为不知道外面的情况,这些人贸然出去反而比待在这里更加的危险。 152 探路 宋瑾瑜在京城锦衣玉食,满眼的花团锦簇,哪里经受过这些。 窗户外面摇晃的人影还有不时传入耳中的哭喊声一遍遍的冲刷着他的心,让他完全怔住了,并不全然都是因为害怕,而是震撼。 他总以为在舅舅的治理下,大齐朝太平盛世,歌舞升平,不说大齐的百姓家家户户都能富庶,至少也勉强称的上一个安居乐业。他是真的没想到,居然在繁华所掩盖不到的地方,已经乱成这样了。这些事情,京城之中真的知晓吗? 这一路上他们算是走的比较快的,每到驿站便更换马匹,这兴泰城距离京城千里之地,已经算是偏远了。 但是盗匪明目张胆的进城劫掠,何等的嚣张。 感觉到自己的略显的冰冷的手被人握住,宋瑾瑜这才回过神来,他转过头来,对上的是慕容金那双镇定无波的双眸。虽然她没有说话,但是从她的眼神之中,宋瑾瑜看得出来慕容金是在安慰着他。 他想朝慕容金笑一笑,表示他并不要紧,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他觉得自己完全笑不出来。 门稍稍的被人敲打了几下,十分的有节奏,门边守护着的铁卫将门板打开了一个缝隙,很快闪进来一名出去打探情况的铁卫。 “将军。”他身穿着玄黑色的长袍,身上带着浓重的寒气,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之气,他长剑已经出鞘,倒提在手中,单膝跪倒在慕容金的面前,双手一抱说道,“城南靠近城门的地方已经是陷入火海之中。依照属下之所见应是白天有人混入了城中,在夜间杀害了受难城门的军士,从里面将城门打开,所以将贼匪们放入了城中。城南富户较多,有的人家中有护院,还在做负隅顽抗,不过属下看,他们完全抵抗不住那群山贼的攻击。属下查看了几处所在,那些人不想是单纯的山贼,似乎还有羌人混在其中。属下听到了羌人语。” 羌人?宋瑾瑜一听就看向了慕容金。 慕容金眉目几乎未动,巍然如山。 这里已经十分靠近西陲边疆了,难道羌人和谈才不久,就已经蠢蠢欲动了吗? “他们走的最快的到了哪边?”慕容金沉声问道。 “距离这里还有两条街。他们每抢一条街,便会放火烧毁宅院。无论男女,只要遇到他们,都必死无疑。”铁卫说道。“附近的街道都已经被逃难的人堵死了,水泄不通,便是走也走不了。因为拥挤,属下还看到有踩踏致死的人。将军,一旦山贼全数杀来,人数众多,这客栈大概也保不住。属下建议大家从房顶撤离。城北人太多了,可以去城西。” “麝月,袭香,刚刚叫你们准备的东西可准备妥当?”慕容金从容的看向了自己的两个丫鬟。 麝月和袭香虽然也被吓坏了,但是看到慕容金如此的镇定,她们也鼓足了勇气,用力的点了点头。她们在被送到慕容将军身边的第一天,长乐侯夫人就告诉她们,她们的小姐不同于寻常的贵女,能选在将军的身边,是她们的福分,她们信了,今时今日,一路跟随慕容金,她们两个觉得便是自己再怎么害怕都不能给自己家的小姐丢脸。 有小姐在,万事无惧。 “好。麝月你将准备好的东西分给大家,每人拿上一些。”慕容金点了点头。麝月和袭香忙将刚刚慕容金叫她们去马车里拿出来的药品还有食物分给十二铁卫,慕容金转向了自己的铁卫,分配道:“小五,小六,小七一会你们三个照看掌柜的一家。小三和小四负责照看黑鱼和虾米。小九负责带路,小十一和小十二你们保护好麝月和袭香。” “是。”被分配到任务的十二铁卫齐刷刷的抱拳行礼,动作整齐划一。 他们都是慕容金的父母收养的孤儿,从小养在山寨之中,教他们武功,叫他们保护好小主人,慕容金跟着父母去了战场之后,他们也就被慕容及的父亲收编在了近卫之中。慕容金的母亲什么都好,就是取名字是个废柴,从慕容金的名字上就能看得出来了。 其实当初慕容金的母亲是想自己女儿将来不愁吃穿,人人喜欢,所以思来想去就弄了“金”这个字做她的名字,这世上人人喜欢的,又能叫人不愁吃穿的不就是金子吗?所以她也懒得绞尽脑汁去替这十二个孩子想名字,于是就按照年龄大小,从一一直排到了十二。 掌柜的一家已经完全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遭逢巨变,他们本就六神无主,现在看到眼前的那被称呼为将军的年轻人安排的井井有条,不急不许,他们显然已经完全将慕容金当成了主心骨。 “咱们走。”慕容金拉着宋瑾瑜站了起来,见披风从他的肩头滑落,她则替他拉住了披风的领子,随后替他将披风系上。“外面会很冷。”她沉稳的说道。 “我知道。”宋瑾瑜低垂下了眼眸,轻轻的应了一声。“我跟着你便是了。”其实他知道慕容金是想和他说叫他不要怕,只是碍于这里人多,她怕说出这样的话来,会伤了他的面子,所以换了另外一种说法。 他真的不怕。 “恩。”慕容金点了点头。 大家有序的按照慕容金的安排走进了天井之中,随后一一的跳上了房顶。 今夜并不是月黑风高之夜,天上有明月,有朗星,只是明月和朗星已经被城南那熊熊燃烧起来的大火给遮掩住了。上了房顶之后宋瑾瑜看得更加的清楚。 街道上真的如刚刚小九说的那般,已经被逃离的人群挤的水泄不通。有聪明的知道翻墙而过,无奈是下过雪的,墙头有积雪和白天雪消融开,晚上再度凝结起来的浮冰,虚滑异常,现在又是晚上完全看不清楚,慌乱之中,有不少爬上墙头的人再度掉了下去,后果更加的严重,身强力壮的能爬起来,稍微运气不好的直接就被蜂拥的人群给踩在了地上,便是连再度站起来的机会都不会再有了。 小九刚刚已经探查出一条最佳的撤退路径,他在墙头引路,其他人紧紧跟随,便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神色凝重。 十二铁卫跟随者慕容金南征北战,见惯了残酷的景象,对脚下发生的一切可以泰然自若。但是麝月,袭香,虾米,黑鱼还有宋瑾瑜是第一次见这种状况。宋瑾瑜还好,能沉得住气,袭香和麝月即便是再怎么告诫自己要坚强,此刻也吓的瑟瑟发抖,至于虾米和黑鱼则是脸色发白,完全是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宋瑾瑜看了看南边那映亮了半天的火光,又转眸看着自家的媳妇。慕容金沉静如同枯井一样,眼眸晶亮,却不见悲喜,在这一刻,宋瑾瑜感觉到自己身侧的慕容金宛若换了一个人一般。似乎与平日里的她又有了区别,大气,沉稳,镇定,临危不乱,有着一种山崩于前,而色不乱的定力。 这便是他们大齐真正的大将军了!看着慕容金那被火光映的忽明忽暗的侧脸,宋瑾瑜的心也跟着静了下来。 小九的效率很高,他在城西找到的是一个前窄后宽的巷子,巷子的尽头是一户破败了的大户人家的祠堂,那祠堂空置许久,里面的东西早就没了,也是残破一片。 祠堂里面被几个乞丐所占据,那些乞丐见慕容金他们这一大群人进来,又见他们气势斐然,衣着整齐华丽,知道是从城南那便逃来的贵人,也不敢上前,主动的让开了一大片空地给了慕容金他们,那几个人则缩在背风的角落里面烤火取暖。 小九的选择很好,慕容金一来看了一下地形就点了点头。 巷子宅后宽,又是缩在最里,绝对是易守难攻的地形。 “你们四个去巷子口守住。”慕容金对四名铁卫说道。 得了命令的铁卫拱手行礼,领命而出。 慕容金将掌柜的一家和宋瑾瑜安顿在一起,随后起身在这破院子的周围看了看,这祠堂里面还有不少地方。慕容金就对小八和小十说道,”你们和小一小二去附近转转,若是看到有逃难到此的城南之人无处可去的,便可将他们带到这里来,尽量将妇孺老幼带来,至于年富力强的男子可以暂缓。你们切记不可逞强,一定要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量力而为,顺便看看城南的景象如何,有异常随时来报。他们在天亮之前一定会离开,所以咱们只要熬过这一夜便好。” “是。”这四名铁卫领命。 没过多久,出去的铁卫就陆陆续续的开始朝祠堂里带回人来,如慕容金所说的那般,多为妇孺老幼。 宋瑾瑜见自己别的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是他倒是可以帮忙安置那些被铁卫们一一救回来的人。 他先是将这里里里外外也都看了一遍,随后划分了几个区域出来。 153 救人 麝月和袭香在宋瑾瑜的带动之下也不再缩在墙角发抖,而是朝那几个原本住在这里的乞丐借来了他们平日里煮吃食用的锅,去外面用雪搓干净了,又装了一锅的雪回来在篝火上将雪水化开,开始烧水。 这些人逃难而来,一个个都是惊魂未定,手脚都在不住的发抖,若是能喝上点热水,感觉总是会好些。况且外面天寒地冻,这些人从睡梦之中惊醒就开始在家中奴仆的护送下逃离,身上穿的本就单薄,所以能喝点热水也能暖暖身子。 只是这破祠堂里可用的东西太少了,只有那几个乞丐用的破碗。 此时这些平日里金贵无比的人也不再讲究,一个个的全都落下了身价。麝月她们手脚快,已经是将乞丐的破碗煮过,洗干净,装了水端给那些人喝,这些原本非上好的瓷不用的人现在捧住了缺了口的大粗瓷碗也是泪流满面。不知道是感动还是吓的。 祠堂里面的人越聚集越多,也渐渐的变得嘈杂了起来。 宋瑾瑜尽量安抚大家。 他人长的漂亮,再加上谈吐优雅,的确是起到了不少安慰人的作用。 慕容金站在祠堂门口,远远的看着城南那便的天空,稍稍的愣神。 宋瑾瑜走了出来,站在了她的身侧。 “你别出来了,外面冷。”慕容金回眸,平静的对宋瑾瑜说道。 “我想见见你。”宋瑾瑜微微的一笑,他主动勾住了慕容金的手。 许是她站在外面站的久了,她的手并不暖和,她的掌心也不柔软滑润,甚至是带着薄薄的茧子,摸上去有点粗糙的感觉,但是却是最能给人你安定的力量的一双手。 宋瑾瑜在心底叹息了一声,他如今更是不愿意放开她了。 虽然今夜兵荒马乱,但是在慕容金的安排下,这祠堂里的每一个人都得到了她的强大的庇护,或许旁人感觉不到,但是宋瑾瑜能感觉的到。 只要瞥见她站在祠堂门口的身影,他的心底便是无比的镇定和甜蜜。 “若是累了,就进去歇歇。”宋瑾瑜柔声说道,“还有其他人在外面守着呢。” 慕容金安排的极好,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叫里面的铁卫去将巷子口的铁卫更换下来,再由休息一段时间的人去将在外奔波的人更换回来,这样铁卫并不会感觉到十分的劳累,但是慕容金自己却一直站在外面,巍然不动。这些人里面最累的人是她啊。 可是她一直站在暗处,默默的守护着大家,这祠堂里面的人,大概只知道铁卫,宋瑾瑜的存在,却不知道慕容金的存在。 这叫宋瑾瑜的心底不由自主的泛起了一阵阵的心痛。 “我还好,习惯了。”慕容金对着宋瑾瑜一笑,缓声说道。 是习惯了熬夜还是习惯了这样默默的守护?不管事哪一样都让宋瑾瑜感觉到心疼。 他的好阿金啊。 宋瑾瑜凝视了她片刻,也不勉强她,“那我陪你在这里站会。” “好。”慕容金本是想拒绝的,但是在触及到宋瑾瑜那双温柔而坚定的眸子,她就鬼使身材的将已经涌到嘴边的话给生生的换成了一个“好”。 不提枪的手被他紧紧的握住,便是慕容金的心底也是流过了一丝温暖。 她凝视着远方那被大火燎烧红了的半天天空,以前在军营,她也常常看到自己的父母如此携手而立。那画面温馨和动人,她便是远远的看着都会觉得很开心。可惜这样的日子并不长久。 这种有人陪伴的感觉真的很好。 她不敢再去多看宋瑾瑜了,她怕自己会在他的面前流露出什么脆弱的感情。 现在可不是什么儿女情长的时候,虽然说这城西本就是穷人汇集的地方,那些山贼们打劫了城南,应该不会贸然西进,但是保不准万一,所以她尚需要时刻戒备着。 她不是救世主,不是神,不能保护住所有人,只能在自己能力范围内,用自己的力量护住尽可能多的人。 她身为广陵将军,本就是应该保家卫国的,保护大齐的子民的,而今日,她站在这里,颇感无力。 十二铁卫陆陆续续的救人回来,这祠堂里的人越来越多,宋瑾瑜见麝月他们几个实在是忙不过来了,于是只能再进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铁卫救回来的伤者也越来越多,现在这种时候也找不到什么大夫,更找不到什么药,宋瑾瑜只能叫了两个还算镇定的人前来帮忙,简单的用水清洗伤口,随后止血。麝月和袭香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那一口锅煮水显然越来越不够用的。宋瑾瑜已经将自己的长袍都撕成布条来止血了,还是不够用。 于是他只能求助这祠堂里坐着的一名男子,看起来他约莫二十多岁的样子,女孩子的衣服是撕不得的,能撕开的也只有他的长袍了。 “你们又是什么人?凭什么在这里指手画脚?”那人质疑道。“你们忙里忙外的,图的又是什么?” “都什么时候了,还谈这些?”宋瑾瑜蹙眉,倒是没有动怒,他心平气和的说道,“我们不图什么,只是危难关头,不应该守望相助吗?” “那你寻旁人去助。”那人不耐烦的挥手道。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麝月看不过去,怒道,“我们姑爷好心帮人,你也不看看你是谁带过来的。” “这地方又不是你们家的。就算我是你们的人带来的又如何?”那人哼了一声说道,“我穿的本就少,这长夜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过去。再除去一件长袍,你们是想冻死我吗?” “我的披风和你换一件长袍。”宋瑾瑜褪下了自己身上披着的狐狸毛披风,随后托到了那人的面前。 那人眼前一亮,知道这是好东西。“好!你可别后悔。” “不会。”宋瑾瑜淡淡的说道。 那人迫不及待的将自己的外袍脱下交给了宋瑾瑜,随后又赶紧将宋瑾瑜的狐毛披风穿上,那披风暖烘烘的还带着宋瑾瑜身上的温度,顿时让那年轻人露出了一种舒服的表情。 “姑爷!您将披风给了他,您怎么办?”袭香急道。“这人也太无理了!就他那件破外袍,怎么能换到姑爷的披风?” “无妨。”宋瑾瑜抬手虚按了一下,“先救人吧。”他的披风扯不开,但是这个人的衣衫却是可以。 将手里的衫子撕扯成长条,一一的替人止血,宋瑾瑜再没多言什么。 不停的有受伤的人被送来,这一件长袍显然也是不顶事的。 虾米和黑鱼早就将能贡献出来的衣衫都贡献了出来,此时宋瑾瑜也是有点一筹莫展的。 “用这个吧。”有一名姑娘起身,递过来一件披风。 “姑娘,这不太好吧。”宋瑾瑜忙摇了摇手。 “没有什么好不好的。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便是能多救一个是一个。”那姑娘落落大方的站了起来,笑道。”你们与我们本就素昧平生,我们被你们府上的人带到此处,已经是有一个避难的地方了,算起来,也算是被你们所救,才不至于让我们如同没头苍蝇一样在外面乱闯乱撞的出了危险。只是一件披风无伤大雅的,还请不要推辞。” “多谢了!”宋瑾瑜然麝月去将披风拿来,随后抱拳深深的对那位姑娘行了一礼。 姑娘颔首,对着宋瑾瑜福了一下算是回了礼。 在那位姑娘的带领之下,又有几个夫人模样的女子将自己能让的衣服让了出来,也有人站起来提出要帮忙一起救人。 宋瑾瑜一一的抱拳谢过了。 比起之前祠堂里的一片沉暮,哀婉之色,现在的祠堂似乎有了一点点的生机。原本来的每个人脸上几乎都是一片绝望,一脸的死灰,更有人一直在不住的啜泣和颤抖,如今陆陆续续有人起身相助,似乎也让祠堂里其他身在悲切之中的人感觉到了一丝希望。 宋瑾瑜默默的转身,弹走了蕴在眼角的泪水,他竟然是莫名的被感动了。不是被自己的举动,而是被大家所感动,更为慕容金所感动。 他瞥了一眼站在祠堂之外,犹如山峰一样屹立挺拔的身影,嘴角绽放出了一丝绝美的笑意。 虽然她的身影几乎要与黑暗融为一体,但是她在,希望就在。 “将军,好像那些贼人有了退意。”小四救了两个人回来,对慕容金抱拳说道。 他有点气喘吁吁的,这一夜的奔波劳苦,救人无数,自是让人累透了。 他们几个还轮流的休息过,他们的将军却是连片刻都没坐过。 陆陆续续的其他铁卫救人回来,也带来了同样的消息。 “天快要亮了。”慕容金抬眸看了看依然暗沉的天色。“你们好好的守住这里,我去去就来。” “将军!外面危险啊。”铁卫们一听,便是一惊。 “我心底有数的。”慕容金抬手一摇,“你们护在这里就是了。” “是!”铁卫们无奈,只能应下了。 慕容金身子一弓,如同暗夜猎豹一样窜上了墙头,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苍茫的夜色之中。 154 探查 陆昭很是着急,自始至终,他因为手臂受伤的缘故都帮不上什么忙,他一直默默的跟在大家的身后,陆昭的心底有点沮丧,觉得自己好像被大家遗忘了一般。便是将军布置任务也连他的名字都没提到过。所以他到了祠堂就坐在一边默默的盯着慕容金,看到慕容金悄然的从门口离开,他趁着祠堂里乱哄哄的,没人在意到他,也跟着从一边溜了出去。 将军应该是去城南了,他都已经闲了一个晚上,此刻断然不能让将军一个人去冒险。 他紧了一下挂在脖子上的绷带,这条手臂不能用,但是他还有另外一只手,多个人便是多一份力量。 陆昭想到这里,马上也飞身上了屋脊。 慕容金习惯身穿黑衣便是这点好处了,无论是白昼还是黑夜,这身衣服只要在暗处便是最好的隐匿。 弓身,悄然的越过几道屋脊,慕容金如同灵巧的猫一样毫无声息的落在了城南的一处小巷子之中。 空气里弥散着呛人的烟火之气,其中夹杂着浓郁的血腥气和皮肉烧焦之后散发出来的恶臭,若是寻常人来了,只怕会当场呕吐出来。 比起城西,城南这边显然如同炼狱一般。走不了两步就能遇到被杀害的大齐百姓的尸首,天气寒冷,从尸体上流出来的血已经冻成了暗褐色的冰,被火光一映,到处都闪动着摄人的暗色红光。 慕容金小心的贴着墙角朝前走,诚如铁卫所言,这些山贼已经劫掠了大半夜也杀了大半夜,此时陆续的带着自己的战利品准备打包撤离。 天快要亮了,他们要在天亮之前,全数出城。 “赶紧走!”一名山贼对另外一人说道,他们每个人身上都背着一个硕大的包袱,胸口和腰间能装东西的地方也都装的鼓鼓胀胀的。“咱们已经比旁人慢了,这兴泰城虽然没什么守军,但是毕竟危险。” “怕什么,能动的都被咱们被杀死了。”另外一个人说道,“其他能跑的,也都跑光了,如今这南城便如同死的一样。可惜了,刚才看的那位小姐长的倒是如花似玉的,这若不是时间紧迫,真应该当一回富贵人家的姑爷尝尝富家小姐的滋味。” “有了钱,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头前一人哈哈的笑道,“干了这一回,应是能分到不少了,到时候,有的你乐的。” “你说今天晚上这种好事,大哥为何要叫上那群羌人?这不是来分了咱们的好处吗?”另外一人说道,“这城里这么富裕,若是都是咱们兄弟来拿的话,岂不是比现在拿的多的多,便是多出两倍来都不止。” “谁知道呢。咱们老大对他们好,咱们就不用说那么多了。”山贼说道,“还有那个从大梁过来的,咱们老大不也是十分的听他的话,不过那人倒是有点才学,今夜的计策据说就是他出的。咱们能抢了这么多东西,他的功劳最大。我看大哥大概要将东西分他一半了。” “什么?”另外一人不服,“凭什么啊,他只是动动嘴皮子,便能分去一半!这算是什么事情?一会儿我说咱们兄弟将东西先藏点起来。不要那么实心眼都带回去。” “那是自然。”山贼点头。 他们的对话才刚刚结束,点头的山贼就觉得自己脖子处一凉,后背的汗毛一竖,随后他瞪大了眼睛看到自己的血从脖子喷涌了出来,就连半句话都没再来的急说出来,那人已经轰然倒地,他衣襟里揣着的金银珠宝也随着他的倒地而滚落了出来。 “你是何人!”另外一名山贼骇然,猛然转身,大声的呵斥道,可是他却什么都没看到,身后空无一人。 “装神弄鬼!出来!”他一边给自己壮胆,一边高声叫道。 他的脖子也是感觉到了一阵寒气,他顺着寒气传来的位置一低头,赫然看到了一柄长枪的枪尖抵在了他的脖子处。 “你说的大梁来的是什么人?那些羌人又是什么人?”一个清冷疏离的声音从身后幽幽的传来,宛若从地狱之中飘出的鬼魅之音。 那山贼已经是吓的腿肚子抽筋,这人悄无声息的靠近,在他眼皮子下杀了他的同伴,可是到现在他连人都没看到,就已经被人家的武器顶上了。他试图闪避了几次,那抵在他脖子上的长枪就好象黏在了他身上一样,让他便是再怎么甩也甩不开,从头到尾他都没见到慕容金的人。 “你是人是鬼!”那有人会有这么快的动作,他今夜杀了很多人,如今自己的脖子被利器抵住,忽然让他萌发了一个念头,那边是厉鬼索命。 “我问你的话,照实说。否则我会让你觉得你自己本来就不该存活在这个世上。”慕容金沉声说道。她的手再度朝前一用力,枪尖就刺破了他颈部的皮肤。 “说说说!”那人已经被吓的苦胆都快裂开来,忙不迭的点头。 “那些羌人据说是从西羌过来的贵族,好象是有不少人,具体多少我们这些喽罗也不知道。”那人颤声说道,脖子上的刺痛还带着一股寒气,让他浑身上下都好像处在冰窖之中一样。“至于那个大梁来的人,被我们老大奉为军师,我们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只是知道他要带着我们老大干一番大事业。我说的可都是真话。” “谅你也不敢骗我。”慕容金寒声说道。 “那……能放我了我吗?”那山贼告饶道。 才等他话音一落,脖子上的寒气就扩散开来,枪尖直接从他的脖子穿过,又快速的拔出,他瞪大了眼睛,缓缓的转过身来,这才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一个黑影,果真如同地狱爬出的修罗一般,赤红色的发带随风而舞,在暗夜之中拉扯出了一道炙热的曲线,她的周身隐匿在黑暗之中,一张清冷俊美的面容,带着冷冽的杀意。 慕容金收了长枪,跃上了墙头,飞快的朝南城门靠近。 散落在南城的山贼陆陆续续的朝南城门汇集,慕容金眼尖在南城门前的广场上看到了一群人簇拥着几名男子骑马而立。 在他们的身边是一辆辆穿行而过的马车。马车的车辙碾过青石地面,显得十分的沉重。这些人显然是有备而来,马车虽多,但是一点都不显得凌乱,井井有条。旁人是看不出什么门道,不过慕容金可是山寨和军队都混过的人,只是一眼就看的出来,这不是普通山贼能做得到的。 要知道山贼是最没纪律的一伙人,而眼前这些人秩序甚好,面对这么多金银财宝,居然一点都不拥挤,乍看之下,倒像是穿着山贼衣服的军队了。 这车上装的应该就是今夜劫掠出来的物资了。慕容金凝眸看去,发现那些马车上不光是拖着装着金银珠宝的箱子,还有一袋袋的粮食。 那些粮食的袋子上打着大齐官家的大印,显然他们是突袭了这里的存放官粮的粮仓了。 那一群人里面有一个人身穿儒衫,留着一撮山羊胡子,一副文人的打扮,混在那些凶神恶煞一样的贼匪之中显得十分的突兀。 慕容金这边离的还是有点远,又是黑夜,她已经是目力超群了,看的也不是特别的真切。贼匪太多,若是靠得太近,只怕是会被发现。还有就是那附近的建筑都在着火,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 在那个文人的身侧有一名身上缠着虎皮大氅的高大男子,满脸的络腮胡,其他人对他都十分的恭敬,想来这个人应该就是这贼匪的头目了。 他看起来十分的开心,咧着嘴哈哈的笑着。 “报!”一名贼匪快马而来,对着那名穿着虎皮大氅的贼头子一抱拳,“老大,我们有人遇到了一个用枪的年轻人,我们的人被他撂翻了好几个。老大给点人,让我们去灭了他。” “哦?这兴泰城里还有这种厉害的角色?”被称呼为老大的人十分的惊讶,“我还以为这兴泰城里全是软脚虾呢!” “说的就是呢。那人武功很高,虽然伤了一条手臂,但是看起来十分的勇猛,我们是几个弟兄都栽在他手里了。”那贼匪说道。“他一边杀,一边自称是什么什么飞虎军的。哎呀,他说了一大通道理,什么将军来了,我们就完了之类的话,我也没听明白。总之是嚣张的很!老大,你给点人手。我去灭了他!将他脑袋切下来挂在城门,让这兴泰城的人看看,这便是惹恼咱们的下场。” “飞虎军?”一边的文人略一蹙眉,“你且等上一等,他说的是不是慕容飞虎军?” “对对对!就是这个,还是军师见多识广!”那贼匪一拍脑门,笑道。 “慕容金来了?”文人显然一怔,随后快速的问道。“那少年生的什么模样?” 前来报告的山贼比划了一通,文人听的略有点疑惑,慕容飞虎军之中的少年将领没有他形容的那一号人。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人既然敢打出慕容飞虎军的旗号,多半就是有点牵连。 155 这熊孩子 文人朝山贼老大一抱拳:“大王,那慕容飞虎军作战勇猛,慕容金心狠手辣,在下听闻这里的太守曾经写了折子上递去京城请求派人来剿匪,若是来的真的是慕容金,那就麻烦了。不过这少年现在出现在这里,形单影只,在下觉得他多半是在扯虎皮做大旗给自己脸上贴金。毕竟慕容飞虎军自大半年前班师回京之后就被皇帝老儿拆散分入了各个军营之中,慕容飞虎军如今也只剩下一个名号和军旗了。并且按照大齐的吏治,此间太守不过就是一个六品小官,他的折子层层上递,没有个把月是到不了京城的。即便是到了京城,再经过层层核实,发去兵部大概也需要月余的时间,咱们不过是山贼,兵部管不管还是另外一回事。所以即便是派兵,也不会派出慕容金这样的大将军,顶多也就是来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军罢了。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属下还是建议派人去将他捉来问上一问,若是真的慕容金来了,咱们也要早作打算。” “那个慕容金我听说过她。”山贼大王闻言,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那女娃子还是有点本事的,能将羌人赶出大齐,也算是个人物。就依照军师之言。王武,你带上五十个人去将那个少年抓来。不用完好无损的,只要留口气,能问个话就行。” “是。”被点名的山贼策马出列,大手一挥,带着五十个山贼跟着前来报信的人去拿人。 慕容金潜伏在暗处,将那些人的对话听了一个七不离八,虽然离的远,听的不算是太真切,但是猜也能猜出一个大概来。 她顿时扼腕。 怎么都觉得那些人口中的负伤且用枪的少年便是今夜一直都被她忽略掉的陆昭了。 陆昭的好胜心强,她知道,她故意什么都不分配他去做,一来是因为陆昭身上有伤,二来是因为她需要磨一磨他的耐性。一个好的将领,不应该只有一颗求胜的心,更要有无比强大的耐性,瞅准机会,一击即中,用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胜利。 可是她只是少说了一句,陆昭大概就耐不住了。 慕容金暗暗的瞪了一眼那个山贼头领,只能悄悄的跟在了那些人的身后。 她先是快速跟随上了那些人的身后,随后悄无声息的落地,将一直藏在靴子里面的匕首拿了出来。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跟随前面的人身上,慕容金的动作又快又轻,自是没人在意到队伍的最末忽然之间多了一个人。 她看准机会,上前一把捂住了最后一个人的嘴,快速的点了他的哑穴,随后直接将他拖到了一处巷子之中,手里匕首寒光一现,那人连半点声音都没出就已经死在了慕容金的匕首之下。 她转出来,如法炮制的又解决了四个人。慕容金身手极快,下手又狠,杀死了五人,愣是没被人发觉。 等她再度转出来的时候,那些人已经察觉到不对了。 “奇怪了,刚刚明明老猴子跟在我的身后的。现在怎么不见了?”慕容金听到有人发出了质疑,赶紧再度闪身入了暗巷藏匿了起来。 “对啊。拐子也不见了!” “莫不是去撒尿了吧!” “一下子去了这几个?不会和我们说一声吗?” “找找看!”这些人唧唧喳喳的,很快就惊动了领头的那位叫王武的山贼,他抬手示意大家不要再朝前了,策马回身,让人取来了火把一一的清点了人数。 “真的少了五个!”大家将人数清点之后,有人惊呼道。 “见鬼了!”王武骂骂咧咧的说道。 他这个鬼字一出来,大家就都觉得打了一个寒颤。 他们今夜杀人如麻,完全不带一点恻隐之心,可是同伴在暗夜不翼而飞,消失的蹊跷,让他们骤然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顿时都觉得背脊骨上开始冒着寒气。 有几个人神色慌张的对看了一眼,愣是不敢再说话了。 “许是溜号了!”王武看了一眼大家,随后说道,“暂时不管他们几个,他们几个也跑不掉。万一天亮还没出城,被落下了,也是死路一条。赶紧去将老大要的人抓到回去复命,随后跟着大家一起出城,这一票干下来,够咱们吃好久的了!” “说的也是。”被王武这么一说,刚刚略显的凝重的气氛顿时就缓和了下来。 大家继续前行,不过这回这些人遍不是走的那么松散了,而是三两成行。 绕过了两条街道,果然找到了正在与人缠斗的陆昭。 慕容金悄悄的看了一眼陆昭,心底便是摇头。这孩子真是不叫人省心。胸口带着受伤手臂的绷带已经被血都给染成了红色,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旁人的。他一个人对战是几个土匪,虽然杀死了好多,但是也不见得就是占了绝对的上风。 如今的陆昭已经是双眸皆赤,嘴角带血,看来也到了强弩之末。 因为有人回去搬救兵,所以还留在这里的五名贼匪只是围困住陆昭,却不真正的上前与他对打,见他要走,贬来拖住他的腿脚,见他要打,则又闪到一边去。 如此这般,陆昭已经被累的气喘吁吁,犹若困兽一般。 慕容金蹙眉,这便是优柔寡断的后果,开始的时候他就应该果断突破离开,也不会被人牵着鼻子溜了这么久,将体力都消耗殆尽。 “就这么一个小娃娃也弄得你们不上不下的?”王武一看,就蹙眉不屑的说道。 陆昭甚是年轻,在他看来不过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 “王头儿,别小看他,年纪是轻了点,但是很扎手!”前去报信的人说道,“你看看,他弄死我们多少弟兄了。” “自己蠢就不要怪别人强。”王武哼了一声,随后傲慢的对陆昭说道,“小娃娃。跟我们走吧。我们军师要见你。你听话点,大家都省事,你若是不听话,即便你再厉害,以你现在的体力还能打的下去吗?我们可是有这么多人!” “将军说过,即便是站到最后,也要挺直腰杆。”陆昭脸色已经很不好了,他虽然力敌众多土匪,但是体力已经是到了最后,现在身体里那根弦已经崩的很紧,随时都可能断裂开来。他心底亦是一片黯淡。 他是出来帮将军的,结果就连将军在哪里都没找到。 大概他就要死在这里了,太可惜了,他还是没能强大起来,也没有时间强大起来。 不过即便是要死,他也不能丢了将军的颜面,更不能丢了慕容飞虎军的名头。 想到这里,陆昭就强打精神,挺直了自己的腰杆,他用牙齿叼着手上捆缚着的绷带,将自己尚能动的手与自己的长枪紧紧的捆绑在一起。 他来的路上怕自己单手握枪会滑,所以就撕开了一点衣服将手紧紧的缠绕在了枪杆上。 “将军?哪一个将军?慕容金吗?”王武是一个小头目,算是有点见识的,听说过慕容金的大名,适才军师也说了,这孩子嘴里说的飞虎军,应该就是慕容飞虎军,大齐朝也没第二个军队敢叫飞虎军了! “就是我家将军!”陆昭用枪种种的一杵地面,昂首挺胸,“我今日便是死在这里,他日我家将军也会杀光你们替我报仇。” “口气不小!”王武哈哈的一笑,“你们将军是个女的!是女人就该回去好好的生孩子,当什么兵啊。你这么信她,莫不是陪她睡过?那小娘皮会武功,在床上是不是也很火辣?” 他的一阵污言秽语顿时让陆昭本来已经没了血色的面容涨的通红,他气的差点一口气都没喘上来。 慕容金是他心目之中的英雄,哪里能容忍旁人如此的诋毁。 陆昭不顾一切,提枪就朝那个叫王武的人刺杀过来,王武哈哈一笑,“如此沉不住气,果然是个娃娃。”他就是要气恼那陆昭,陆昭的目标变成了他,便会不管不顾,其他人在陆昭眼底就成了摆设,如此甚好,人在盛怒之下,就会屡屡犯错,他们抓住陆昭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 “别弄死了。弄残弄伤都随意。”王武对手下说道。 他乐呵呵的坐在马背上看着不顾一切的陆昭,果然这二愣子就知道看着他,已经全然不顾周围的其他人,时不时的有刀剑砍破陆昭的身体,鲜血飞溅,陆昭双眸赤红,紧咬牙关,恶狠狠的看着王武,他此时已经什么都不想,只想着哪怕是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也要拉着王武同归于尽。 许是被陆昭的气势所摄,王武也只是笑了一会就有点笑不出来了。 慕容飞虎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军队,若是飞虎军之中个个都如同陆昭这般,那这支军队试问还有什么能阻挡得住? 不要命了吗? 慕容金暗暗的咬牙,这个熊孩子,亏她还觉得他颇有灵气,学武也快,是个可造纸才,所以放在身边,却没想到这孩子愣起来和一个榆木疙瘩一样。 不过……总算是还有气节! 156 你给我挺好了 慕容金知道此刻要救陆昭,硬拼已经是不行了的。唯有将骑在马上的王武抓住才行。 她看了看地形,若是要从这里快速的接近王武,势必要穿过一片还在着火的建筑。 火舌舔舐着暗黑的天空,被衬出一种妖异的橘红色。 顾不了那么多了,再拖延下去,只怕光是流血陆昭都已经要流死了。 若不是那山贼的老大要留陆昭一口气,现在的陆昭应该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王武的身后传开来一阵巨响,他大惊,回眸,却见无数燃烧着的木屑朝他飞了过来,星星点点宛若带着火焰的流星一般。 一个玄黑色的身影在火光之中,身形乍起,如游龙腾翔,带着惊人的气势和叫人几乎难以抵御的速度,直奔着王武而来,等人影近了,他才看到飞溅起来的火光之中一双寒若冰霜的星眸以及她手中如同灵蛇一样的长枪。 “你……”王武只来得及说出一个你字,人就已经被一柄长枪直接从马背挑落在地,随后他就感觉到炽热的枪尖已经抵在了他的胸口之中,他能品尝到自己的皮肉被刺破时候发出的锐痛。 “叫你的人退下!”随后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否则你死!” 将军! 几乎是陷落入绝望之中的陆昭只觉得自己眼睛一亮,原本已经沉寂掉的希望猛然在心底腾起。 体力几近崩溃,但是在目光触及到慕容金这个叫人熟悉的身影的时候,陆昭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和力量,长枪一挑,刺穿了他面前两个贼匪的心胸,随后他扑倒在了慕容金的脚下。 几乎再没任何力气支撑,陆昭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他也说不出任何话来,只有拿眼睛看着宛若从天而降的慕容金。 “退……退下!”王武显然没想到有人忽然从火海之中冲杀出来,难道她不是人?不怕烈焰灼烧吗?她周身上下全数包裹在黑暗之中,似乎毫发无损。 “叫他们都滚开!”慕容金呵斥道。 “都走!走开!”王武怕死。不敢忤逆慕容金的意思,况且慕容金的话语之中本就带着一种叫人不得不信服的力量。 “是。”其他的山贼显然也被慕容金给吓住了,刚刚她从火焰之中腾空而起,那种骇人的气势,简直宛若神祗降临一般。 他们纷纷的朝两边闪开。 单手将倒在她脚边的陆昭拎了起来,扔上了马背,慕容金也翻身上了马。 她手起枪落,直接将王武戳了一个透心凉,随后单手一抖缰绳,用力的用双腿夹了一下马腹。马长嘶了一声,撒开四蹄就朝前飞奔。 这时,那些被惊呆了的山贼这才反应过来。 “追啊!他杀了王头儿!”有人喊了一声,接着就有人跟在身后去追慕容金。 慕容金回手将匕首扔出,将策马离她最近的一个山贼直接当胸戳死。 “放箭放箭!”不知道有谁含了一声,大家这才如梦方醒,纷纷拉出弓箭,朝着慕容金逃跑的方向射去。 慕容金反手将长枪挽出了一个利落的枪花,将大部分的弓箭打落,不过黑暗之中,她刚刚冲出火场的时候手心受了点伤,那点伤还是影响了她的速度,一枚箭钉在了她的大腿外侧。慕容金吃痛,眉头稍稍的蹙了一下,依然咬牙朝前驾马飞奔。 这些山贼就两个人骑马,这两个人都被慕容金杀了,其他人靠跑的自是跑不过全力奔跑的马匹。距离拉开,那些山贼见再也追不上了,也就不再穷追不舍了。 毕竟现在时间已经不多了,他们也需要赶紧撤离兴泰城。 慕容金见身后再没人追来,这才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她垂眸看了一下自己的腿,用手握住了箭杆,随后用力一掰,将杵在外面的箭杆掰断。 守在巷子口的铁卫们见远远的跑来一匹马,警觉了起来,再一看,马背上有两个人,骑马的人不就是他们的将军吗? 小七忙跳了出来,迎接慕容金。 “将军!”慕容金看起来也有点狼狈,脸上布满了烟灰,显得灰蒙蒙的一片,她的发梢和发带已经被火炙烤的全数卷了起来。 “赶紧救人。”慕容金翻身下马,双腿一用力,大腿外侧的伤口又是传来一阵剧痛。她咬牙忍住了,而是从马背上将陆昭小心翼翼的抱了下来。 “陆昭怎么了?”小七和小五一看,吓了一大跳,陆昭已经陷入了昏迷,如同一个血人一样。 “且别说了。先给他止血吧。咱们带来的伤药还有吗?”慕容金将陆昭交给了小五抱着一起朝祠堂里面走去。她在路上已经封住了陆昭几个主要的穴道,可是他身上伤口太多了。就连慕容金多不确定他能不能活下来。 “不知道侯爷刚刚是不是将药都用了。”小七说道,“祠堂里受伤的人也很多,咱们带来的金创药根本就不够。” 大家快步走入祠堂的时候,宋瑾瑜刚刚找不到陆昭正急得不得了,他还让两个铁卫在周围去寻人去了。他瞥见慕容金回来,心底那一口一直悬着的气总算是放了下来。 “阿金,陆昭不见了!”宋瑾瑜赶紧迎上去说道,他才说完就看到了小五手里抱着的浑身是血的陆昭。 “这……”宋瑾瑜顿时瞪大了眼睛。 “别说其他的了,咱们带出来的金创药还有吗?”慕容金问道。她默默的将身子稍微的侧了一下,让自己的腿伤隐匿在暗处,她本就穿着选黑色的衣服,即便是流血也看不出来,她将手也朝身子略挪了一点,不让宋瑾瑜看到她被烧伤的手心。 这两处地方都很痛,她知道,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她不能流露出半点脆弱出来。 她是广陵将军,是这些人的将领,从她自己带兵的那一天起,所有的小伤她都是自己默默的忍住了。 因为她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她就是这些人的希望,标杆和支柱。 长夜还没完全过去,那些山贼也没全数离开,这里的人不能没有希望,她也不能让自己展现出半分半毫的柔弱。 “没有了!”宋瑾瑜急道,“这里受伤的人太多了,早就用掉了。”现在的祠堂里里外外都是人,便是找一个插脚的地方都难。 “我去找药。”慕容金闻言蹙眉,她提枪要朝外走。 “你等等!”宋瑾瑜适才目光都被陆昭所吸引,但是现在目光凝落在慕容金的脸上,他就觉出了点不对来。 她提着枪的手在微微的颤抖。 即便是她已经将手藏匿在袖子里面了,但是宋瑾瑜还是细致的观察到了。 “怎么?”慕容金问道。 “你的手……”宋瑾瑜抬手就要去拉开慕容金的衣袖,却被慕容金一把按住。 “你们几个先替他处理一下伤口,我出去找要,你随我出来。”慕容金看了一眼周围,先是对自己的铁卫说道,随后又快速的对宋瑾瑜说道。 “恩。”宋瑾瑜取了一柄灯笼,跟在慕容金的身后走到了祠堂之外。 “你给我看看你的手,是不是受伤了!”等走到了一处背风的角落,宋瑾瑜才急切的问道。 “是。”慕容金知道宋瑾瑜聪明,也不准备隐瞒他。宋瑾瑜是识大体之人,这些事情瞒着他也没什么意义。 “给我看看。”宋瑾瑜将手里提着的灯笼插在了雪地上,随后轻声说到。 “没什么大碍。”慕容金安抚他说道,“只是在救人的时候穿过了火场,在用掌风拍开燃烧的木头的时候,手掌根部被火苗燎了一下。休息两天就好了。” “你给我看看!”宋瑾瑜眸光淡了下去,执意说道。 穿过火场?她说的倒是轻巧,城南那边大火烧成什么样子了,他又不是没见到过。 慕容金低叹了一声,这才将自己的长枪也插在了雪地里,将手伸了出来,“真的不要紧,只是稍稍的有点痛而已。”她柔声说道,“你进去不要声张,不管怎么说,咱们先将今夜熬过去再说。” 接着灯笼的微光,宋瑾瑜看到了慕容金两只手的掌根部位均是一片血肉模糊,那原本被撩起的火泡已经被粗粝的缰绳和长枪的枪柄给磨破了,血混着皮肉,红红的翻着,周围还有焦黑焦黑的痕迹。 宋瑾瑜只是看了一眼,就有点要晕倒的趋势。 他不是见不得血,而是见不得慕容金的血。 他的身子摇晃了一下,脸色骤然发白。 “你怎么了?”慕容金扶住了宋瑾瑜,“这节骨眼上,你可不要倒下。” “你也知道这种节骨眼上!你却不好好的爱惜自己。”宋瑾瑜几乎是瞬间,怒气就冲到了脑门之上,“你若是出事的话,你叫我怎么办?” 慕容金…… 她有点发怔。 “我若是出事,你依然是沐恩侯。”慕容金缓缓的说道。她微微的地垂下了自己的眼帘,心底忽然有一种隐隐的酸涩感。 “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宋瑾瑜一听,泪水几乎要在眼眶里面打转,“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却非要曲解!我是沐恩侯又怎么样?又不是我要当的!慕容金,你给我听好了。我喜欢你,我爱上你了!所以你给我以后都好好的,你若是出事,你活着,我照顾你,你若是不在了,我就陪着你去!我呸呸呸!你会好好的!你不会出事的!” 157 心有涟漪 慕容金几乎是愕然的看着宋瑾瑜。 他那张俊俏的脸上布满了心痛和恼怒,一双眼睛也潋滟在烟波一样的水色之中。 “你还年轻,不知道生死滋味。”慕容金良久才牵扯了一下略微僵硬的唇角,抬手拂开了撒落在宋瑾瑜的腮边的碎发,“不要妄言这些。”她缓缓的一笑,这孩子不过就是一时的冲动罢了,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生死相随的事情。 不过说不感动也是假的,征战多年,她的心早就坚硬如铁,以前师傅是她的心头明月,眉尖朱砂,而如今这宋瑾瑜这个明媚的少年,不曾经历风雨,不曾识得愁别滋味,却也一头撞入了她的生活之中,搅乱了她的心湖。他一路相随,一路表白,明里暗里都流露着对自己的倾慕。 这是真的倾慕还是只是觉得自己与众不同而一时的迷恋,慕容金觉得大概就连宋瑾瑜自己都不清楚吧。 她比他痴长几岁,虽然近二十岁的年纪实在是算不的历尽千帆,看遍世间沧桑,但是她经历的生离死别比寻常人要多的多。 她所挚爱的人,一一离去,她所珍惜的一一战死,最后她站在胜利的丰碑上,人人仰望,可谁又知道有多少她念念不忘的人奠定了丰碑的基座。她坐在至亲好友的白骨血肉之上,仰望星空,心怀愧疚和忐忑。 “所以你就是这样拒绝我的?”一把握住了慕容金的手腕,宋瑾瑜小心的避开了她的伤处,一双大眼睛湿漉漉的看着她,“你觉得我太年轻,看得太少,懂的太少,所以不喜欢我,一个劲的将我朝外推?是不是?” 心如同被重锤猛然击中,慕容金觉得自己似乎被这明媚少年眼底流露出来的悲伤所炙烤。 那悲伤是凉的,却带着能灼烧人的力量。 一个人究竟能喜欢多少人? 即便自己的心底已经有了师傅,却也不得不为这少年而悸动。 慕容金有点心慌的避开了他灼灼的目光,垂下了头,“好了,现在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 她试图将这些掩盖过去。 “你就是这样!每次提及你就无尽的逃避,好了。我说过不逼你,我也不多说什么。但是我要让你知道我心底所想所念所求。”宋瑾瑜凝视慕容金,叹息说道,“我知道我毛病多,娇生惯养,知道你看不起我,我会慢慢的磨砺我自己,但是阿金,我就是我,我用我自己的方式去喜欢你,爱护你,即便你不愿意,我也会去做。我明日就去看医书,我很聪明的,我大概是阻止不了你去冲杀拼命,至少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站在你的身后,在你受伤的时候可以到我这里来,我替你疗伤。我陪着你,你若是要走遍千山万水,我也愿意相随相伴。” 慕容金完全怔住了。 少年眸光之中的愤怒渐渐的平息,如今在灯笼微光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片平静,如同春日的池水,水波清晃之间投射出的是她的影像,她几乎从没在意过自己的外表,但是如今她从宋瑾瑜的眼底看到的是一位身穿黑衣的女子,眼底带着几分疑惑几分彷徨。 宋瑾瑜在慕容金愣神的时候将她用力的拉入了自己的怀里,轻轻的环绕住了她窄紧的腰身,她全身硬邦邦的,不若其他女子满怀的温香软玉,但是在他的手臂揽住她的瞬间,宋瑾瑜的心底忽然感动的想要哭。 轻轻的将自己的唇印在了她的眼眉之间,轻柔的如同春季的风。 慕容金浑身一震,整个人都呆住,她下意识的要将那个抱住她的人推开,可是手指碰触到了他的衣角就骤然的停住了。因为她听到了他在她的耳边轻柔的话语。“不要总是推开我,给我机会,也是给你机会。” 指尖在他的手臂上驻留,她感觉到他的呼吸划过了她的面颊,他亲在了她的脸颊上。 顷刻,慕容金感觉到自己的血在朝自己的脸上涌,她慌里慌张的后退,却牵动了自己腿上的伤,她不由闷哼了一声。 虽然是极轻的,但是也引起了宋瑾瑜的警觉。 他刚刚并没碰触到慕容金的手,难不成她身上还有其他的伤处? “你还有伤隐瞒着我?”宋瑾瑜赶紧自己先退开,上下的打量着慕容金。 慕容金…… “腿上。”她迟疑的开口,下意识的将身子侧了一下。 “我看看!”宋瑾瑜如同被火烧了屁股一样跳脚,“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有伤也藏着掖着,难道你不会痛,不会流血吗?你叫我说你什么好啊?你还是不是人啊!” 听着他如同连珠炮一样的编排自己,慕容金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宋瑾瑜怒骂道,“是不是流血流的脑子都坏了?这也值得笑吗?很光荣啊?你本事大,有本事你别受伤啊!有本事你别叫担心啊!”他一边骂一边看,终于找到了慕容金腿上的伤处,抬手一摸,就摸到了断了的箭杆。 宋瑾瑜顿时就倒抽了一口冷气,俊美的小脸顿时就皱到了一起,“痛不痛?”他颤声问道。 “还好。”慕容金还是觉得很好笑,刚刚他还跳着脚骂自己,这一眨眼的时间,就变成了这幅模样,这家伙变脸是变的有多快?看他鼻子眼睛都皱在一起的样子,旁人见了还以为是他受伤了。 “不行了!你今天不把这些伤都包起来,说什么我也不放你出去了。”宋瑾瑜背过身来,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上来?” “啊?”慕容金不明就里的愕然看着宋瑾瑜。 “啊什么啊?我背你回去。”宋瑾瑜哼声说道。 “不用了吧。”慕容金难得扭捏道。 “你以为我背不动你吗?”宋瑾瑜的小心肝颤了颤,一种被鄙视了的感觉油然而生。 “我真的不用。”慕容金连连摇手,脸一红,拔起了自己的长枪,低头绕过了宋瑾瑜赶紧朝前走了两步,“咱们回去吧,我受伤的事情在天没亮之前,不要声张。” “哎哎哎!你的腿!你的手!”宋瑾瑜见她跑的比兔子还快,赶紧抓起了地上的灯笼小跑着跟了过去,“还至少将手包上一包吧!”他蹙眉说道。 “不害事的。”慕容金终于从窘迫之中摆脱了出来,朝着宋瑾瑜轻松的一笑。 她笑的灿烂,却让宋瑾瑜的心底如同打翻了调味罐子一样,五味陈杂。 等两个人回到祠堂的时候,天色已经有点稍稍的发白了。 “你去看看那些贼匪可曾退出?”慕容金对小五说道。 小五领命,快速的跃出了祠堂。 慕容金的腿受伤蹲不下来,只能弯腰看了看陆昭。 “将军。陆昭一直昏迷着。”小七叹息了一声说道,“小九已经去附近找药了,他身上致命伤倒是没有,只是失血有点多。属下觉得陆昭应该能挺过来。” “他会挺过来的。”慕容金点了点头。她刚刚探查过了,虽然陆昭一直昏迷着,但是心跳还算是平稳,这孩子年轻,求生的意念也足,应该是能熬过来的。她见过太多太多这样的例子了。而且只要天亮,贼匪们出了城,这城里就能找到好的大夫和好的药,毕竟贼匪劫掠的也只是南城富饶之地。这里要比他们在战时的条件好太多了。他们战况激烈的时候,便是水都喝不上一口。就连她也要将自己的水节省下来先供给伤员饮用。想想那时候,再想想现在,这里的条件简直就是天上一般。 约莫等了一柱香的时间,小五回转,“回将军,那些人都已经撤离了。太守已经派人将大门封上,如今正在挨家挨户核对户籍文牒,排查残留在城里的奸细。县衙也派人在灭火了。” 听了小五的话,祠堂里的其他人顿时骚动了起来。 大家纷纷起身,眼巴巴的看着慕容金和宋瑾瑜。 昨夜主动递出衣服的那位小姐大着胆子走过来对着宋瑾瑜拜了一下,“多谢这位公子昨夜施以援手。敢问公子尊姓大名?日后我等可以报答。” “在下宋瑾瑜。”宋瑾瑜倒是落落大方的一抱拳,随后他就看了一眼慕容金,“不过姑娘实在不必谢我,若是真的要谢,就谢她吧,是她和她的侍卫昨夜一夜都在守护着大家。便是我也是听从她的。” 那姑娘将目光落在了慕容金的身上,心底微微的讶异。昨夜见宋瑾瑜已经是如同见了天人一样。那样的谈吐儒雅,还乐善好施,她一直都以为那些侍卫是宋瑾瑜的,单看宋瑾瑜的衣着以及谈吐就知道他身份不凡。今日再见了宋瑾瑜所说的年轻人,一身黑衣,脸上灰扑扑的,但是看起来冷峻非凡,周身带着易于常人的铁血气质,就连那华美少年也说自己听命于她,莫非她的身份更加的高贵? 慕容金瞥了宋瑾瑜一眼,他什么时候听命与自己了? 宋瑾瑜掩唇一笑,是以她不要分辩了。 听娘子的话,绝对没错的!谁叫他家娘子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呢。 158 晕倒! 那姑娘再度和慕容金行礼,慕容金略一颔首。 她素来不喜与人多谈,况且自她征战穿上男装开始,十个姑娘有九个半会将她看成男子,最后吵着闹着要嫁给她的也不在少数,等知道她是女子之后也都黯然离场。这些年,这样的麻烦她惹了不少,所以还是远离这些姑娘小姐为妙。 这年轻人好大的架子。 姑娘微微的一挑眉,更是对慕容金和宋瑾瑜来了兴致,他们的身份一定不低。 “敢为这位,适才听闻您的侍卫称呼您为将军。不知道您是哪一位将军?”一名老者也站了起来,问道。 老者的话才落,就听到祠堂外传来了脚步声。 大家转眸看去,却见一名身穿六品太守官服的中年人拎着衣摆快步走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大群人,小九赫然在前领路。 兴泰城太守名为刘全安,进来之后就在祠堂中众人之间寻觅。 “太守大人,这位是我们将军。这位是沐恩侯。”小九介绍道。 他被派出去找药,可是此间所有医馆里面的大夫在清晨贼人一走就直接都被官府的人带走了,城中伤者无数,所以官府征召了全程的大夫,小九无奈之下只能找到了太守,亮明了身份,太守一听,大惊。京里的侯爷和广陵将军来了,随便一个都是能压死他的大官,他也顾不得别的了,马上叫了最好的大夫和一众府衙的大小官员都赶来了祠堂。 “下官刘全安参见沐恩侯,参见广陵将军。”太守一见宋瑾瑜和慕容金,忙撩衣拜下。 他这一拜,祠堂里其他的人皆是一片惊诧。 他们昨夜被这两个人的手下所救,与宋瑾瑜相处了大半夜,只是觉得这少年样貌俊美,为人亲和热忱,衣着也是华丽,家中奴仆训练有素,应该是名门大家出身,却不知道原来人家的来头这么大,居然是京城里面的侯爷。虽然兴泰城地处偏远,大家也弄不清楚沐恩侯到底是什么身份,但是王,公,接下来便是侯了,人家也常说公侯公侯,这侯爵的身份自是高贵的他们平日里连影子都摸不到的。 至于广陵将军,那大名可是如雷贯耳。 因为这里已经地属西陲了,虽然距离边境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但是以前被羌人也祸害过,谁不知道是慕容侯爷带兵过来才素清了羌人,渐渐的将羌人逼的西退,后来慕容侯爷夫妇战死,是慕容侯爷的独生女挑起了大梁,将几乎被羌人冲散的军队重新捡起来,一点点的发展壮大,直到最后彻底将羌人赶出国境之外,立下千秋之功。 那姑娘心下了然,亦是一阵的狂喜,她就猜到这两人身份不凡,却没想到他们的身份居然这么高。 这便是广陵将军慕容金了?那姑娘上下的打量了一下慕容金,若是不说,还真的看不出是个女人来,只觉得是一名又帅气又冷冽的年轻男子。至于那位沐恩侯,昨夜就觉得他长的好看,现在更是觉得好看的都叫人挪不开眼了。 大家目瞪口呆,良久才回过神来,纷纷跪拜了下去,一个个的激动不已。 “交给你了。”慕容金低低的在宋瑾瑜的耳边说了一句,这种场面上应付的事情,她是能逃则逃。 宋瑾瑜白了慕容金一眼,这时候就知道找他! “大家赶紧起来吧。非常时期不用如此的多礼。”宋瑾瑜还是笑眯眯上前,亲手搀扶起了此间的太守。“刘太守,你公务繁忙,自是去忙自己的吧。将大夫匀一个给我们就是。这里我们可以应付。” “下官不知道侯爷和将军大驾来此,已经是死罪。这兴泰城昨夜又遭逢贼匪之患,百姓流离,死伤无数,下官身为一方父母官实在是无颜面对陛下。”刘全安越说越是心慌意乱,眼泪顿时就涌了出来。他又有什么办法,这兴泰城只是小城,又不是什么战略要隘,又不是靠着边关,没有守军驻守,孤零零的一个城,城中军士不过就是百人,平日里看看大门,看看城墙,维护一下街上的治安,也就只能做这么多了,哪里架得住人家贼匪上千人的攻击。 便是昨夜,他手下的军士也都已经死伤过半了,就连官仓和官库也都被洗劫一空。 经由此事,他的乌纱多半是不保了。 上官怕被陛下责难,一层压一层,随后被拿来当出气筒子杀来给百姓看得也就是他这样在朝中没什么好关系,没有靠山的官员。 所以现在见到了沐恩侯和广陵将军,刘全安也觉得自己委屈的不得了。 “行了。我们已经知道你的难处。”宋瑾瑜说道,“我一会便写信直接入京交给我舅舅。告知他这里的情况。我相信兵部很快就会调集人马来此助你剿匪。你且放心。” “是是是。”刘全安还能说什么不放心的话出来吗?不能啊。他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颤巍巍的问道,“敢问侯爷,不知道侯爷的舅舅是哪一位大人?” 慕容金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声来,被宋瑾瑜又横了一眼,笑笑笑,你身上还带着伤呢!光知道笑! “本侯的舅舅就是当今陛下。”宋瑾瑜说道。 刘全安一听,腿更是一软,才刚刚站起来,差点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是乡下地方的小官,哪里知道京城里面的弯弯绕绕的,更加不知道眼前的少年就是当今陛下的亲外甥。 难怪封号是沐恩侯…… 祠堂里面的其他人一听也是大惊失色。尤其是昨夜对着宋瑾瑜发横的那位年轻人。他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一想到现在他还披着人家的披风,他就觉得浑身皮都在痛! 他瞅着没人注意赶紧将身上的狐狸毛披风给悄然的拽了下来。 再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去诳当今陛下亲外甥的东西。 这不是上茅坑打灯笼,找死吗。 “下官请侯爷和将军移步去下官的府邸。”刘全安的脑子有片刻的空白,愣了一会神才醒悟过来,赶紧躬身说道,“下官那边虽然条件也不是很好,但是毕竟是个暖和地方。” 宋瑾瑜本是不想去惊动人家地方的,但是想到慕容金和陆昭身上都有伤,现在在外面也是不安全。于是就点了点头。 大夫过来给陆昭看了看,“回侯爷,将军,刘大人,这位小哥身上并无致命伤,之所以昏迷不醒是因为体力透支的太厉害再加上失血过多所致。等小的去开服补血凝神散瘀的方子去。” “好好好。”宋瑾瑜想着让大夫给慕容金看看,又一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总不能叫自己媳妇脱裤子吧,他就只能忍住了。 大家离开了祠堂,其他人陆陆续续的朝自己家走去,虽然多半人的家都被烧毁了,但是也要回去看看。 而宋瑾瑜和慕容金则跟着刘全安去了他的太守府。 宋瑾瑜进了太守府四下看了看,这位刘大人大概还真的可能是个不错的官。 这园子看起来都有点年代了,里面也没什么特别讲究的摆设,一切都是普普通通的。 刘大人的夫人听了人送信过来,早就等候在府门口,那也是一个中年妇人,落落大方,身上的衣衫干净质朴,不见有什么过多的金银珠宝点缀着。 等进了房间,宋瑾瑜就迫不及待的将慕容金按在了椅子上。 他叫来了大夫先是将她的双手给清洗干净,上了金创药,包扎了起来,随后就蹲下来,撩开了慕容金的衣摆,找来一把剪刀,快速的将她的伤口附近的裤子全数给剪开。 “大夫来看看这个。”他对大夫说道。 大夫一看慕容金的伤口就吓了一跳。 “将军,这伤的有点深啊。”箭杆没入许多,箭头已经深入皮肉之中。他不确定是不是戳伤了腿筋,所以也不敢乱来。 “你拔了便是。”慕容金从容说道,“我已经检查过了,我运气好的很,未曾伤及血脉,只是戳在肉里,无妨的。” 若真的伤了血脉,她现在已经死了或者完全走不了了。 “小人拔箭。将军忍住。”大夫抱拳说道。 “行。”慕容金点了点头,她瞥见宋瑾瑜脸色不好,于是缓缓的对宋瑾瑜说道,“你若是不忍心看,便出去吧。” “我能行的。”宋瑾瑜咬牙。 他是不懂医术,只是在读书的时候略扫过两眼,刚刚听了慕容金的话,他才恍然回过神来,若是这箭伤及慕容及的血脉,那……后果不堪设想。 他的心底又是懊恼又是紧张又是气愤。 这个家伙是真的一点都不顾及自己啊!她说她运气好,可是人生又多少个运气好的时候,万一哪一天运气差了……宋瑾瑜简直都不敢再想下去。 大夫净了手,捏着断了的箭杆用力,直接将箭拔了出来,箭头带着倒刺,每次拔出的时候都会拉着一些肉一并带出。 慕容金的伤处顿时就留下了一个血窟窿,就是鲜血也从那个窟窿里面不住的涌出。 大夫紧张的赶紧给慕容金止住血,才刚刚松了一口气,“将军好胆色,竟是连哼都没哼上一下。”他不由由衷的赞道。 他这边话音才落,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咕咚的巨响。 大家转眸看去,却见宋瑾瑜脸色苍白的直笔笔的倒在了地上。 慕容金……她拔箭疗伤而已,怎么他跟着瞎凑什么惹恼……这是吓晕了吗? 159 偷看! 大夫一见小侯爷晕倒了,吓的赶紧来看,诊察之后,算是松了一口气。 用嗅盐将小侯爷弄醒,宋瑾瑜有点懵,随后看到慕容金似笑非笑的面容,他才猛然想起自己刚才居然紧张到晕倒……小侯爷顿时臊了一个大红脸。 昨夜他才信誓旦旦的和媳妇说以后要去学医,结果现在看到媳妇的血就晕倒了,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唉,没脸见人了。 宋瑾瑜偷摸的拉起了被子盖住了自己的头脸。 太守夫人甚是热情,见慕容金和宋瑾瑜都是灰头土脸的,又得了自己丈夫的话,知道这两位都是京城里面来的贵人,自是更加的不敢怠慢了。她叫人烧了热水送来给这夫妻二人沐浴。 那么问题来了,刘夫人觉得小侯爷和将军是夫妻,自是不用避讳什么,所以就直接将沐浴用的东西都送到了房间里面来。 慕容金双手和腿都绑着绷带,自是需要人伺候,而宋瑾瑜知道慕容金要沐浴,就拿刚才晕倒了的事情说事,吵吵着头晕,死赖着不肯出屋。其实他本是想说自己来伺候慕容金沐浴的,但是又怕媳妇受不了他,会一巴掌将他给拍出去所以小侯爷只能咬碎银牙的忍着。 慕容金…… 这叫她怎么沐浴?难不成宋瑾瑜全程在一边看着? 她虽然在军营混迹这么多年,见惯了一群男人在她面前打赤膊的景象,可是她自己素来是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在女子面前,她落落大方,在男人面前就很矜持了。 还是麝月和袭香见慕容金实在是有点抹不开面子,小侯爷又死吵吵自己的头晕,不肯出去,自己小姐身上又是一身的血污不洗不行。所以她们俩索性问太守夫人要来了一个屏风,挡在了浴桶前面。 这太守果然是个清官,家里的屏风也只有普通绢纱织成,上面绣着富贵花开的牡丹图样,普通到了极致,可是问题又来了,牡丹花是绣在右下角的,花团锦簇的,可是上面却是一大片的留白,只有几只蝴蝶作为点缀。这屏风是挡上了,不过影影绰绰的透过白纱能看到里面的影子。 宋瑾瑜研究了一下,深感满意。打死也不说,他只要将这边的灯火吹灭,就能看到对面媳妇的轮廓。 也是被自己一身血污弄的,慕容金见屏风挡上了,也就定心了,不再泥捏。她素来不是个纠结的人。 她被麝月扶着走到了屏风后面。 “你若是敢过来,我保证一巴掌将你扇出去。”她迟疑了一下,还是警告了一下宋瑾瑜。话才说完,她自己的脸就有点微微的发红,只是碍于麝月和袭香都在,她稍稍的低下头,避开了两个丫鬟的视线。 “是是是。”宋瑾瑜忙不迭的躺平,“我睡觉,我头还晕着呢,昨夜又一夜没睡。”说完他还打了一个大哈欠。“你们两个好好的伺候夫人啊,仔细她的伤口。” “放心吧。姑爷。”麝月和袭香说道,“奴婢会用不透水的油布将小姐的伤口覆盖住的。保证不漏一滴水进去。” “你们办事,我放心的。”宋瑾瑜假装落下了纱帐,随后吹灭了火烛,“那我便先小睡一会。” “是。”麝月和袭香齐齐的应了一声。 今天早上还出了点霞光,但是到了这会儿不知道哪里刮来了一阵子的妖风,已经是阴云密布了,看起来一副要下雪的样子。 也或许是因为昨夜这兴泰城太过悲惨,一幕幕人间悲剧接二连三上演,所以老天这也是遮住了太阳借以祭奠这兴泰城中逝去的亡魂。外面的天热暗沉的很,在屋子里都是点着灯的。 老天对人间的哀悼,倒是给了宋瑾瑜极大的便利。他这边一灭灯,屏风那边顿时就显得更加的真亮了。 宋瑾瑜听到了衣服悉悉嗦嗦的声音,他就悄然的撩开了纱帐,朝着灯火明亮处看了过去。 麝月和袭香为了看清楚,还放了两盏灯在那边,因为慕容金的手背上还扎了点木刺在其中,她们要借着灯火替她将木刺剔除干净。 偷看自己媳妇洗澡算不算猥琐?宋瑾瑜的心底还纠结了一下,不过随后他很快就释然。自己家媳妇自是不能给旁人看的,不过他可算不得旁人。 况且他也没偷看,而是隔着屏风欣赏。 宋瑾瑜趴在了床沿上,托腮瞅着屏风。 慕容金的影子投落在屏风上,虽然有屏风的遮挡看的不真切,不过也能见到一个大概的影子。 她的衣服被麝月和袭香一件件的打开,露出了她身形的轮廓。 她居然还带着束胸!宋瑾瑜在这边默默的握拳,以后他可不让阿金再戴这种东西,勒的是有多难受啊,难怪平日里看到她总是感觉到她的胸略平。 解开了胸前一层层束缚的布带,她几乎完美的身材完全出现在屏风的那头。 线条浑然天成,自上而下,流畅起伏,因为习武的缘故,即便是隔着屏风都能感觉到那具身躯的紧实和健美,她的肩膀比寻常的女子要平一点,个子也高出麝月和袭香许多,窄紧结实的腰下两条修长的腿看起来轮廓美到了极致。 她被两名侍女扶着朝浴桶里迈的时候,胸口似乎略碰到了点屏风,让他看到了本来看不太清楚的东西,却是半含不露的,却更加的惹人遐想。 身材简直完美到爆! 宋瑾瑜…… 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默默的伸出舌头来将鼻子下面流出来的血给舔掉,脸彻底的红了。 宋瑾瑜不敢再看,忙缩回了帐子里,仰面朝天的躺着,一边偷摸的喝着从自己的鼻子倒流到嘴里的血,一边面红耳赤的无声的傻乐。 似乎感觉到自己某处的蠢蠢欲动,宋瑾瑜小侯爷赶紧拿被子将自己给堆起来。 冷静,冷静!宋瑾瑜小侯爷不住的告诫自己。 不过随便他闭眼还是睁眼,眼前似乎晃动的都是自己家媳妇那完美无殇的身材。 他真的是捡到宝贝了。 宋瑾瑜忽然觉得自己躺在这里简直就是煎熬,水声淅淅沥沥的传来,他好不容易止住的鼻血,似乎又有要流出来的趋势。宋小侯爷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熬到了自己的媳妇沐浴完毕了,他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慕容金穿好衣服走出来,看到床上落了帐子,她还赞许的点了点头。这宋瑾瑜倒也算是正人君子。 她一边擦头发,一边不经意的回眸,顿时就呆住了。 这这这……看得也太真切了点吧! 慕容金猛然撩开了床纱,正对上了宋瑾瑜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他半将自己埋在被子里面,只留了半截脸在外面。 媳妇刚刚沐浴过,真漂亮,皮肤都好像会发光一样,她虽然不白,却是那种好看的健康的蜜色,现在水润润的,更好像是上好的蜂蜜一样润滑。 她的发尖还在滴着水,一双黝黑黝黑的眸子直笔笔的盯着自己。 “阿金,洗好了?那我去洗。”宋瑾瑜嘿嘿咧嘴,和自家媳妇一招手。 他刚准备爬起来,就感觉自己被慕容金直接从床上给揪出来,“你刚刚……”慕容金问到了一半就有点问不下去了。 问他什么?是要问你刚刚看到了什么……还是将他直接揍一顿,见他这副眼含春水的模样,慕容金觉得自己好像都不用问了。 还是直接将他扔出去吧! 慕容金咬牙。 “媳妇!”宋瑾瑜知道不好,慕容金聪明的很,所以他赶紧撒娇,“阿金,我头还晕着呢。你轻点。”他说的甜滋滋的,宛若撒娇,又好像带着点嗔怨,眼底还闪动着勾人的眸光,顿时让慕容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趁着慕容金发愣的空档,宋瑾瑜干脆破罐子破摔的张开手臂直接抱住了慕容金的腰,“阿金,你真香。”他笑的甜蜜蜜的。“我家阿金最好了。” 慕容金…… 她几乎可以看到宋瑾瑜的身后有一条无形的尾巴如同哈巴狗一样欢快的摇来摇去。 适才蕴在眼眉见的怒意似乎被他三摇两摇的给摇没了,慕容金抬手扶额,“你浑身脏死了!不要粘着我!”说完她将宋瑾瑜从自己身上给撕了下来,重新礽在了床上。 落下了床纱,慕容金赶紧背过身去,脸不由自主的又红了起来。 慕容金握拳,懊恼至极。 以她的身手,怎么会接二连三的被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臭无赖纨绔给连抱两次?简直是奇耻大辱! 麝月和袭香默默的退到了屏风后面。 适才她们两个出来准备将新的外袍递给小姐,正巧看到了姑爷抱着小姐的腰再说情话的样子。 这样真好。 她们两个素来见到的都是硬邦邦的小姐,可是刚才她们才惊觉,原来她们的小姐也可以柔美至斯。许是他们两个人都没在意,可是麝月和袭香却是看的真真切切的。 小姐微微的侧过脸来,面颊微红,那样子简直美极了。 她们的小姐平日里不像个女人不是因为她天生这样,而是没在对的时间遇到一个对的男人。 仅此而已。 麝月和袭香相视而笑,老夫人的眼光就是毒辣,这个姑爷虽然年轻,但是找的好! 160 你要当尼姑,我就当和尚去 躲过一难的宋瑾瑜舒舒服服的泡在水里,眯着眼睛,捂唇偷乐。 若是没有兴泰城的劫难,宋瑾瑜简直都有点乐不思蜀的感觉。 这样一路陪着阿金走来,他自觉自己已经是进展神速了。你看在京城,他连摸一下媳妇的衣服角都战战兢兢的,到现在接二连三的抱住自己家的媳妇,这简直就是质的飞跃! 当浮一大白! 宋瑾瑜一边哼着歌,一边欢快的洗完,穿上衣服出来,就看到麝月拿着剪刀再替慕容金修剪长发。 “要都剪掉吗?”麝月问。 “剪掉!”慕容金十分肯定的回答。 宋瑾瑜大惊,顾不得自己衣服尚未完全穿好,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一把将麝月手里的见到给夺了过来。“出去!”他落下了眼眉,怒吼道。 麝月被吓了一跳,刚想要辩解,但是看到宋瑾瑜那双盛怒之下的双眸,麝月的心肝也是微微的一颤。平日里小侯爷都是笑眯眯的,如今这真的发怒了,样子真的骇人。 麝月赶紧屈膝行礼,退了出去。 “你干嘛无缘无故的吼麝月啊!”慕容金蹙眉不悦的问道。 在她刚刚将话问完,就见宋瑾瑜怒气冲冲的将剪刀横在了自己的头发上,他抓住了他自己的一大把头发作势要剪,这下轮到慕容金吃惊了,“你这又是干嘛?” 宋瑾瑜简直都要被慕容金给气哭出来。 他也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这句话,可是现在偏生那该死的眼泪就和不要钱的一样朝外涌,便是他想忍都忍不住。 “你是我妻子!我便是真的偷看了你,又有什么不对。你若是不喜欢,说我,骂我真是打我两下都可以!你何苦和自己的头发不去,你这是拿你自己出气来刺激我?你这是在戳我心窝子吗?所以要剪了头发去当姑子?”宋瑾瑜泪眼婆娑的说道,“好好好!你若是真的要这么气我,我便也剪了自己的头发,陪着你。你若是要当姑子,我就在你家尼姑庵门口找个棚子蹲着,我当和尚!横竖你是甩不开我的!你休想!” 慕容金…… 我的天!慕容金又扶额了。 他这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啊! 见慕容金低头只是扶着自己的额头不住的套头叹息,宋瑾瑜更是悲从心底来。 “我知道你看不上我。是不是觉得我多看你两眼都是玷污了你?”宋瑾瑜那从小也是娇生惯养的,只是因为现在已经爱惨了慕容金,所以将自己所有的小脾气都收了起来,变得滚瓜溜圆的,不带一点的尖刺,但是现在他心底苦的要命,那拧脾气上来也是愣的不要不要的。“那你挖了我的眼睛好了!”宋瑾瑜气的胸口起伏不定。 “你偷看了我洗澡,却比我还要生气。这是什么道理?”慕容金觉得好笑。 她都已经懒得和他计较这个家伙的刚才猥琐的举动了,怎么他自己倒来劲了,什么和尚尼姑的一并都来,还哭着喊着要打要骂,要挖眼睛……至于嘛? 宋瑾瑜……怔住了。 “你不生气?”他傻愣愣的问了一句。 “我若是真的生气,你觉得你还能站在这里和我大呼小叫的?”慕容金抬眸,略哼了一声。 宋瑾瑜……他迟疑了一下,将剪刀放下,“那你干嘛要剪头发啊?” 慕容金真是无语了! 她捞起了自己一捧长发递到了宋瑾瑜的面前,“你自己看看,昨夜我穿过火场的时候,发尾都已经被烧焦了。我双手绑着绷带呢,自是不方便拿剪子。肯定是要麝月来帮我修一下。”慕容金说完之后哭笑不得的看着眼泪犹挂在脸上的宋瑾瑜,虽然平日里总是觉得他弱的不行,可是刚才他落泪的样子,倒真的震撼了她了。 慕容金忽然之间好羡慕宋瑾瑜。 他想哭便哭,想笑就笑,活得何等恣意潇洒。 相比于他,自己简直就是被各种条框给束缚的死死的,明明他是出身世家的名门子弟,而自己才是出身山贼的那一个。 现在反而倒是活的不如他这么自在了。 慕容金的眸光暗了一下,自己大概也不可能如他一般嬉笑怒骂,皆由心起。 宋瑾瑜…… 他接过了慕容金的发梢仔细的捻开看了看,顿时又臊了一个大红脸。 太冲动了!简直不经大脑,直接作出这么幼稚的举动。 可是这也不能全怪他啊,昨夜那种兵荒马乱的,他哪里有空去看媳妇的头发啊,早上过来的时候大家都灰头土脸的,自是也注意不到,等她刚刚沐浴出来,发梢滴水都被水给粘在一起,又是看不出来的。 宋瑾瑜眼角和嘴角一起抽了抽,愣了良久,这才又默默的抓起了剪刀,“我替你修。” “不用。我叫麝月来便是了……”慕容金一愣,随后马上说道。 她话音才落就看到了宋瑾瑜那带着哀怨的小眼神了。 慕容金…… 算了算了。真是愁死人!算她怕了他了。 “你来吧。”被宋瑾瑜眼神给打败了的慕容金认命的叹息。 宋瑾瑜顿时嘴巴一咧,嘻嘻的笑了起来。 慕容金…… 这人的脸怎么变的那么快! 不过……似乎也蛮可爱的…… 宋瑾瑜小心的一点点的替慕容金修剪着被火燎焦的头发,慕容金本是觉得他动作太慢了,想要叫他直接一剪刀喀嚓下去,但是从铜镜里瞥见了他眼底的眸光,慕容金便觉得自己这些话说不出口了。 他的目光专注而认真,还带着一种莫名的心痛夹在其中。 “其实,头发烧了不要紧的,我又感觉不到痛。”慕容金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她看到了他眼底的心痛,自是要出言安慰两句的。 “我知道。”宋瑾瑜点了点头,“但是还是觉得很可惜啊。”每剪下一点阿金的头发,他都觉得难受。 她的头发那么漂亮,又黑又亮又长的,他自是喜欢的不得了。 他就喜欢看她头发束在红色发带里面的样子,带着一种别样的美,又嚣张又狂傲。 就这样剪短了,真的好可惜啊。 别说是京城里面与慕容金一样身份的贵女了,便是随便哪一个农家姑娘,谁不是爱惜自己的长发如同爱惜自己的眼珠子一样,就是平时梳头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揪断了,而他的阿金,却被火给燎了。 “那群贼匪真可恶。”宋瑾瑜气恼的说道。 “恩。”慕容金轻轻的应了一声,“你放心。他们嚣张不了多久了。” 宋瑾瑜抬眸,看了看镜子里面映出的慕容金的容颜,唇动了一下,还是将自己要说的话给吞了回去。“不管你要做什么,我自陪着你就是了。” 其实他真正想说的是,剿匪这种事情自有其他人去做。 但是在触及到慕容金的面容的时候,宋瑾瑜就觉得自己万万不可能再将这样的话说出来了。 她有她的担当,她的理想,他会放她去飞,他自会一路相随。 这样就够了。 宋瑾瑜朝着镜子里的慕容金微微的一笑。 镜子里的慕容金稍愣之后,也朝他回报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可是我还是觉得好可惜。”宋瑾瑜叹息了一声,继续他的修头发大业,然后唠唠叨叨的对慕容金说道,“我尽量少剪掉一些。” “没事的。”慕容金笑道,“头发,剪掉还会再长的。不碍事,剪掉之后再长出来的比之前的还要好,相信我。” “你剪掉过?”宋瑾瑜蹙眉。 “过去剪掉过。”慕容金的笑容骤然凝结,随后长叹了一声,“不过都已经过去了。” 宋瑾瑜心底一阵的酸涩。 “我并不了解你离开京城的那些年究竟经历了什么。”宋瑾瑜垂眸,幽幽的说道,“但是我知道你很苦。阿金,对不起,我小时候太傻,错过了你一次。没有在你最难熬的时候陪着你。” “你不必说这样的话。”慕容金又怔住了,良久,她才略过了自己动容的眼眉,清清淡淡的说道,“人都是要往前看得。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不必太过介怀。”在她最难熬的时候出现的那个人,现在也已经离她而去了。 “是啊。”宋瑾瑜抬眸对着镜子里面从容淡定的慕容金咧嘴一笑,“你的未来有我便是了。”他的笑容灿烂而美好,直直的笑入了慕容金的心底。 慕容金微微的垂眸,发愣。 其实那个人当初也说过这样的话。 她还记得他温柔拉起过她的手,用轻缓的话语在她的耳边说,“日后便由师傅陪着你。你不用害怕,也无须害怕什么。你若是想哭,就到师傅面前来哭,若是想笑,可以对着所有的人笑。只有放掉过去,才会有真正的未来。阿金,让师傅一直陪着你可好?” 多么动人的话。 她信了。 可是现在说要陪着她的人呢? 心底掠过了一波又一波的酸涩,让她低垂的眼眉紧紧的蹙在了一起。 心也好像被堵的甚是难受。 这世上,她所在乎的人几乎都已经不在了。 宋瑾瑜这个纨绔所说的话,真的能信? 慕容金的唇角忽然微微的一勾,一抹略带自嘲的笑容便绽开在了她的唇畔,凄美的叫人心碎。 161 又气他 兴泰城蒙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城门被暂时的封闭起来,太守刘全安下令各个保长开始挨家挨户的盘查外地来人。每一个旅店每一个能供人落脚的地方都不放过。 这么一查,还真的被他们查出了几个没有户籍的人,只不过不是山中贼匪,而是外地流窜过来的通缉犯人。 官衙的人手严重不够,城南已经是一片废墟了,大火一直到下午才被全数灭掉,一片残败破落的景象。家家户户门前几乎都停着各种尸体,有的用棺材装了,或者是白布蒙着,有的只能用草席简单的覆盖住。城南一片哀鸿,有的人家一下子从殷实富足直接变成了一无所有。 那些被慕容金和宋瑾瑜救助过的人回到自己曾经的家中也是感觉到物是人非,才不过一夜之间,似乎什么都变了。 慕容金受伤再加上陆昭现在需要静养,所以前往武宁县的行程就再度被耽搁了下来。 等慕容金和宋瑾瑜休息足了,刘全安才再度前来拜会。 他这地方偏僻,平日里就是连个五品的官都很难的能见到,现在京城里面忽然下来这么两个大人物,叫刘全安也感觉自己如履薄冰一样战战兢兢的。 宋瑾瑜提笔写了一份奏折,交给太守,太守已经命人八百里加急送出。宋瑾瑜是被光宗皇帝亲自派出的,拿着钦差手谕。所以他的奏折是直接送往光宗手里,不必经过前面繁琐的手续。按照宋瑾瑜的说法,光宗若是看到这份奏折,很快就会派人过来。慕容金也写了一份奏折随同宋瑾瑜的一并送往京城,慕容金的奏折之中是将她探得的一些消息写在其中,这伙贼匪之中的确是提及了羌人的事情。羌人虽然被迫停战和谈,但是觊觎大齐之心不灭,慕容金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陛下早日防备。 刘全安算是心底稍稍的有了点安慰。 若非是宋瑾瑜来了,只怕经由他层层朝上陈情请示,即便是朝廷会派兵过来剿匪只怕也要等到三个月左右的时间。城里人这么少,现在守城的兵卒又是只剩下了五十人,平日里便是光看个城门都捉襟见肘,更不要说要坚守三个月左右的时间。 况且兵部调集人员也需要时间,这三个月已经算是快的了。 刘全安在宋瑾瑜这里也是愁的唉声叹气,光只是一天加一夜,他的白头发都好像多了许多。 他兴泰城的官仓都被洗劫一空了,开春若是风调雨顺还好,若是再如有一年那样一开春就刮妖风,刮的飞沙走石的,影响了春播,到了秋日他拿什么去填补空缺。 刘全安在这里将自己心底的苦一股脑的和宋瑾瑜说了。 他也的确是没什么别的办法了,这地方不是富庶之地,他又算是一个清官,没什么多余的东西去孝敬他的上官,所以每年考评他的政绩都不算是好的,只能勉强算是个过关。旁人三到五年也都有机会升迁了,他来这里八年了,连个窝都没挪动过,这次又遇到这种事情,刘全安便是不为保自己的乌纱,为了保自己的命也要在宋瑾瑜面前将事情说开了。 只求宋瑾瑜能帮他一把,帮兴泰城的百姓一把。 调集钱财都是小事,现在最大的事情就是,如果那些贼匪再来,他们怎么抵抗? 即便是有宋瑾瑜在,奏折能很快的抵达京城,可是眼看就要过年了,怕就怕那些贼匪再来劫掠一次,那就真的是吃不消了。从京城再派人过来,也需要时日,这些日子里面,总不能就光靠着五十多个守城士兵来维系大家的安全吧。 这点人也完全不顶事。 刘全安哭诉完,慕容金默默的用手指敲了敲桌面。 “你这兴泰城有多少人?”慕容金问道。 “回将军的话,兴泰城里一共有一万多户,人口大概有四到五万人。”刘全安说道,“兴泰城所辖区域一共二十万人口。实在是算不得大城。” “四到五万人也不算少了。”慕容金点了点头说道,“除去老弱妇孺,精壮的男丁应该也有五千多人了吧。” “那是肯定有的。”刘全安忙躬身说道,随后他的眼睛就一亮,“将军的意思是就地征召男丁吗?”不过很快他的眸光就黯淡了下来,“将军,您应该知道咱们大齐地方官员没有权利征召军队。若是被上面知道了,这是视同谋反的死罪啊。” “不是叫你征召,你也征召不起。”慕容金微微的一笑,说道,“若是由兴泰城的百姓自发自愿,组建民团前来护城,就不一样了。我可以帮你训练一部分人,用以守城,也可以帮你制定一部分守城的规则和传教一部分守城的方法。只要兴泰城的百姓能熬过这些日子,等到朝廷派兵而来,安全就可以得以保障了。这民团自然可以散去。” 刘全安顿时如同醍醐灌顶。 看看他这脑子,果真是被最近的事情都给弄的成了一锅粥,眼前不就是一尊将羌人都驱逐出国土的大神在吗?大齐上将军之中,现在还有谁是比慕容金更出名的。 况且他也听说了,在昨夜,慕容金和宋瑾瑜救下了不少兴泰城的百姓,这等功德无量之事,这两位是一点都没提及。 若是慕容金手底下没两把刷子,又怎么可能做到在这那种慌乱的情况下,不光自保,还能保全旁人。 想到这里。刘全安赶紧撩衣跪倒在了慕容金的面前,恭恭敬敬的拜了一拜。“若是大将军愿意留下一段时日,下官感激不尽!” “你起来吧。”慕容金抬手虚扶了一下刘全安,缓声说道,“那些贼人也的确嚣张可恶。便是连我也看不下去。” 刘全安千恩万谢的叩谢离去,马上着手去办这件事情。 等他离开之后,宋瑾瑜就蹙眉看向了慕容金,“你就不怕有人将来会拿这个说事,参你一本?” “为何要参我?”慕容金不解的问道。 “身为将军,你这样做的风险很大。若是真的把柄被人抓住,只怕将来会有人说你带着谋逆之心。帮忙训练民团这种事情,一般的将军都不会参与,为的便是瓜田李下,不沾上半点腥臊。”宋瑾瑜起身,走到慕容金的身侧,说道。 “我问心无愧。”慕容金淡淡的说道。 宋瑾瑜说的事情,她何尝不知。 但是若是做事都瞻前顾后,顾虑再三,那也不用成事了。 当年她的父亲只身进入西羌,卧底多年,不就找出了潜藏在朝中的叛逆奸细吗?若是他只考虑个人安危,这种事情他也不用去做了。 她的确可以一走了之,可是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母亲也常说,他们是山贼出身,做的是打家劫舍的勾当,可是他们打劫的都是为富不仁者,这样的人,逃避过了王法,总有要替天行道的人站出来。不然的话,天理昭昭,这四个字又何从谈起。 父母一生刚正,她又怎么能对这些视而不见。 “若是我因此丢官,我也不会后悔。”慕容金抬眸看向了宋瑾瑜,“你若是怕,大可等回京之后,直接给我一份休书,我所作之事,必不会牵连到你。” 宋瑾瑜的脸色一变,心顿时沉入深渊。 “我不过就是提醒你一句,你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宋瑾瑜气的浑身哆嗦,实在是觉得自己心底里委屈的不行了,所以干脆拂袖而出。 怎么他那样表白,那样的一再说明自己的心思,她还是这样的顽固不化呢! 便是一块石头踹在怀里这么久了,不说是能捂热,至少也带着个体温了吧! 宋小侯爷十分的难受,简直不想和慕容金说话,所以他直接出了太守府。他真的怕自己留在这里会忍不住质问慕容金。会忍不住和她吵架。所以只有暂时避开她了。等他这口怨气出了,再回来。 慕容金目送着宋瑾瑜的离去,想要追过去,却还是忍住了。 算了,随他去吧,他的心思她明白,但是他与她从小就是在不一样的环境之中长大,经历的事情也都各不相同,不管他是一时的迷恋也好,还是错将敬佩当成了倾慕也好,时间长了,大概他也就会倦了,累了。 慕容金微微的垂下了眼帘。 不得不说,适才她看着宋小侯爷的眼神的时候,心底还是微微的一痛的。 她不是全然对他没有感觉。 所以她才更加迫不及待的想要将他推开。 她是坚强,是刚毅,可是有的事情,她不想再经历。 她真的怕了。 如果没有希望,便不会去期待,没有期待,离开的时候,她也不会再心痛。 宋瑾瑜虽然是个纨绔,却是一个非常有正义感的纨绔,身份地位财富样貌哪一样都不缺,甚至比她还年轻,将来会有更好的姑娘会倾慕他,照顾他。 而她,心累,人累,最好的归处便是战死沙场,以殇她死去的亲人,朋友,以及她在乎过,爱过的一切人。 她与他本就不应该交集的。 不过慕容金还是叫来了虾米,让他赶紧跟上宋瑾瑜。 162 他就是随便溜达一下 宋瑾瑜漫无目的的走在兴泰城的街头。 虾米是追过来了,但是看着自家侯爷的脸色,他就选择了默默的跟在侯爷的身侧。 “你跟来做什么?”宋瑾瑜略侧头,看到了鬼鬼祟祟跟着他的虾米,寒声说道,“滚回去!” “侯爷息怒,夫人她让小的跟来,这兴泰城虽然关闭了城门,但是也不算是太平啊。”虾米很委屈的说道,“适才小的还听府衙里面的人说了,有人还趁火打劫,去了城南,想要看看有没有被贼匪漏下的便宜可以捡,官府还抓了几个兴风作浪的刁民,以儆效尤呢。” “是吗?你的意思是城南太乱,我不能去了?”宋瑾瑜侧目。 “侯爷若是心情不好,就在这一片附近走走吧。”虾米劝说道,“毕竟在府衙附近还是安全的。” “她若是真关心我。就亲自出来抓我回去。”宋瑾瑜哈了一声,自嘲的说道,“她便是受了伤也能将陆昭带回来,本事不是大的很吗?怎么?我这个正牌的夫君出门了,她连看都不看一眼,就叫了你出来跟着?” 他不是真的想要和慕容金闹脾气啊,实在是心底苦的要死,酸水一个劲的朝外冒,那身上的刺不由自主的就张开了。 “侯爷,别这样。”虾米急道,“您难不成真的要去城南吧?” “我就去了怎么样?”宋瑾瑜立眉说道,横竖慕容金就是一个油盐不浸的家伙,有的时候他真的也想弄自己一身伤回来,看看她到底会不会心痛。 哎呦,不能想了,宋瑾瑜难受的别开了脸,就是这样光想上一想,他都觉得自己心被一刺一刺的好痛。 横竖慕容金就是吃准了他爱她,所以才一次次的这样拿话来当刀子剜他的皮肉就对了。 宋瑾瑜这臭脾气一上来,马上调转了方向就奔着城南而去了。 等到了城南,宋瑾瑜就觉得自己更加的心里添堵。 这种地方,到处都是干涸的血痕,烧断的残垣断壁,才踏入这里,就能感受到一股浓郁的哀愁笼罩在天空之上,就连空气中都带着压抑的气息。 “侯爷来了。”正在城南寻看的刘太守,远远的看到一名锦衣华服的少年怔怔的站在残破的街道边发怔,马上迎了过来,“这等地方实在不应该是侯爷这种贵人该来的。” “那什么地方才是我应该去的?”宋瑾瑜回过神来,反问了一句。 为何人人都觉得他就应该待在锦绣花团之中,就应该过着那种不问人间烟火,锦衣玉食的生活?慕容金是这样,这刘太守难道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刘全安碰了一个大钉子,脸色略显的尴尬,“下官不是这个意思。而是出于对侯爷安全的考虑。下官还是先派人送侯爷回去吧。” 要是当今陛下的亲外甥在他这里出事了,他就是将浑身的皮肉都刮下来也不够赔给人家的。 “无妨。”宋瑾瑜冷淡的一摆手,“本侯出来看看,昨夜本侯也算是与这里的人结下了一点缘分。今日怎么也应该过来走走。” “这……”刘全安为难的拎着衣摆跟在宋瑾瑜的身后。 “你该干嘛还是干嘛去吧。”宋瑾瑜挥了一下手,“本侯自己随便走走看看。累了,就会回去的。” “是。”被人嫌弃了的刘全安不敢再跟,但是又担心小侯爷的安全,只能叫了两个衙役远远的跟在小侯爷的身后。 刘全安也是在心底叫苦不迭的。 他这太守当的实在太不容易了。 宋瑾瑜随意溜达着,走着走着他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里到处还残留着昨夜的血痕没有洗刷掉,天寒,有的冰上还凝结着血的暗红色,看起来十分的诡异,如果他晕血的话,此时不应该直接晕倒才对吗?为何他除了觉得有点恶心之外,半点都不晕? 难不成他只晕慕容金的血? “虾米!”宋瑾瑜叫来了一直跟着的小厮。 虾米赶紧上前了两步,“侯爷有什么吩咐。” “你去给我找把刀来。”宋瑾瑜对虾米说道。 找刀?侯爷这是要做什么?虾米四下看了看,瞥见了跟在他们身后的两名衙役,他们身上正好带着刀。 于是虾米赶紧屁颠的跑了过去,问人家借了刀又屁颠的跑了回来。 宋瑾瑜将刀抽出来,提在手里,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头,寻思着,要不割自己一个口子看看? 虾米看着自家侯爷蹙眉,一手举刀,一手盯着自己的手指头看,吓的三魂飞了一半,“侯爷侯爷,您这是要做什么?”他赶紧问道。莫不是小侯爷与夫人吵架,这是要自寻短见吧…… 一哭二闹三上吊可是女人的招式,小侯爷学什么不好,干嘛要学这个?再说了,要自杀也要去夫人面前啊,在这里,夫人哪里看得到。 “要不你将手伸出来吧。”宋瑾瑜觉得给自己割一下,实在是有点疼,他舍不得。正巧虾米来劝,他就眸光一亮,一把抓住了虾米的手腕。 虾米吓的脸都白了。 小侯爷现在眼睛里面狼哇哇的放光!让他一阵阵的毛骨悚然。 “侯爷,侯爷。”虾米赶紧告饶,“求侯爷饶命啊!”莫不是小侯爷被夫人给刺激的,脑子坏掉了?想要杀人泄愤? “让我割一个小口子!只要见血!”宋瑾瑜说道,“我就给你十两银子!” “啊?”虾米一怔,人呆住了,随后他就赶紧摇头。 “二十两!”宋瑾瑜说道。 虾米还是摇头。 “五十两!”宋瑾瑜说道。 “侯爷,您还是饶了小的吧。小的不要钱,小的要命!”虾米顿时哭道。 “就在手上割一个口子,要什么命?”宋瑾瑜不解的问道,“这都能要你的命?” 虾米也是一怔,“侯爷不是要割小的的脖子?” “我要割你脖子作甚!”宋瑾瑜不屑的一撇嘴,“你那脑袋长的很好看吗?” “只是在手上割一个口子?见血就行?”虾米问道。刚刚真是吓死他了,他还以为是要被抹脖子了! “是啊。”宋瑾瑜点头。 “那就给我五十两银子?”虾米又问道。 “你刚刚不是说要命不要钱的吗?”宋瑾瑜反问。 “嘿嘿,小的自己来。”虾米顿时眉开眼笑说道,“小的在命能保住的时候,还是要钱的。” “切。”宋瑾瑜不屑的将刀丢给了虾米,“你自己来吧。” 虾米拿起刀来,比划了一下,随后闭着眼睛将自己的手指割开了一个口子,血顿时流了出来。 “这样可以了吧?侯爷?”虾米问道。 宋瑾瑜凑近了虾米的手指,两眼直笔笔的看着虾米手指上的血,半点要晕的感觉都没有。 “难不成是因为流的太少的缘故?”宋瑾瑜疑惑的喃喃自语,他摸了摸自己的光滑的下巴,秀挺的眉心拧成了一个疙瘩。 “血不够吗?”虾米问道,他还用力的挤压了一下自己的手指,让血流的更快了一点。 “不够!”宋瑾瑜摇头,“要不你捅自己一刀?”他看向了虾米。 慕容金腿上可是有一个大血窟窿的! 虾米顿时脸又开始发白,他捧着自己的手指,哭丧着脸对宋瑾瑜说道,“侯爷,小的还是不要那五十两了。” “胆小鬼。”宋瑾瑜骂道,“这附近哪里有伤者聚集的地方!”他忽然想起来,其实压根就不用虾米流血……真是被慕容金给气糊涂了。他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这个要问衙役了。”虾米用嘴一孥,宋瑾瑜招手将远远跟着他们的衙役叫了过来。 衙役不敢怠慢,很快就将宋瑾瑜带去了太守在城南设下的临时医馆。 太守之前就调集了全成的大夫集中于此,帮忙治疗伤者,这里地处城南与城北的交界处,原本是一处夫子庙。 夫子庙里里外外都挤着好多人,轻伤的包扎好了,就被家人缓缓的带走,那些重伤的,则由家人陪着,被安排在夫子庙的庙堂之中。 城南流离失所的人也很多,家里都被烧毁了,所以这座夫子庙也作为临时的收容之地。 因为这座夫子庙平日里很多学子回来居住打扫,里面的各种条件都还不错,这才会被太守相中。 宋瑾瑜一进来,便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在一片哀鸿之中,如珠玉一般的小侯爷,显得如此的耀眼,宛若谪仙从画上走下来一样。 “奴家见过侯爷。”一名身穿素白衣衫的女子,走了过来,当着众人的面对着宋瑾瑜盈盈的一拜,随后她转过来,对大家朗声说道,“各位父老相亲,这位便是昨夜救了很多人的沐恩侯。就连小女子的性命也是为他所救。” “穆姑娘,这位就是您说的那位侯爷吗?”有老者颤颤巍巍的问道。 “是啊。”白衣女子点头微笑。 她这边话音一落,夫子庙里但凡是能动的全数都起身跪倒在地,“求侯爷为我们做主啊!”诸如此类的话,顿时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宋瑾瑜…… 他真的只是来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晕血的!哪里知道会忽然面对这么大的阵仗啊! 真是愁死他了! 163 是不是生气了? 做主这种事情可千万不能轻易的答应,他能做什么主?即便他是当今陛下的亲外甥,敕封的沐恩侯,手里又拿着陛下的手谕,官拜大理寺少卿,还是代天巡查的钦差,可这一大串的头衔也掩盖不了他手里并无实权的事实。他能仰仗的不过就是自己的亲舅舅罢了。 外人看着热闹,其实他真的很虚啊。他还不如他家媳妇那大将军来的实打实。 “都起来起来。”宋瑾瑜赶紧双手抱拳,也做了一揖,“此间的状况,本侯已经上报给朝廷了,相信陛下很快就会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陛下英明,一定会替大家做主的。”功劳归舅舅,苦劳归他,这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 众人听了宋瑾瑜的话倒是真的颇为感动。 遭逢大难,谁的心底都是没招没捞的,一个个都神态萎靡,精神不振,如今宋瑾瑜来说了这么一番话,顿时就叫大家好像看到了希望,正如昨夜他和慕容金给大家的也是一个希望一样。 “你们该干嘛还是干嘛。”宋瑾瑜抬手挥了一下,“本侯就是过来探望一下大家。并不是要惊扰了大家。”他真的只是想来看看自己是不是晕血,还是只晕慕容金的血。现在他杵在这里,其他人都和看猴子一样盯着他看。那他还怎么施展。 “侯爷。”那名白衣女子走了过来,“侯爷若是不嫌弃,就到这里来坐坐吧。您站在这里,旁人也不敢从您的身侧走过。” “哦哦。好。”宋瑾瑜看了看,自己还真是站在过道上,于是他从善如流的跟着那位姑娘走到了一边。姑娘给他寻了一张椅子,随后莞尔朝宋瑾瑜一笑,“这里条件简陋了点,还望侯爷不要嫌弃。” “不会不会。”宋瑾瑜忙说道,“只要不惊扰了大家就好。我坐在这里看看就是了。你们忙。你们忙。” 那位白衣姑娘行礼之后走开。 宋瑾瑜托腮坐在椅子上。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四下逡巡,这里人多半都是烧伤,有的地方都被烧的衣服粘在皮肤上,粘成一片,朝下一撕,带着焦黑焦黑的皮肉一起被撕下,看起来相当的骇人。 宋瑾瑜看得脸色发白,胃部不住的翻滚,一阵一阵的想吐,但是却没眩晕的感觉。 不晕血啊! 真是奇了怪了。 宋瑾瑜托腮又看了一会,实在是觉得无聊就准备回去,但是转念想想,刚刚他负气出走,若是现在就这么自己溜达回去,实在是有点没名气,没气场,怎么也要坐在这里等媳妇来寻他才是。 他的气还没全消除呢。 “侯爷。请用茶。”就在宋瑾瑜百无聊赖托腮想阿金的时候,一个清甜的声音传来。 宋瑾瑜稍稍的一怔,随后抬眸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适才那个白衣女子端着一碗茶水走了过来。 “侯爷,这里条件艰苦了点。没有什么像样的杯碟。”白衣少女在他面前福了一福,随后微笑说道。“侯爷莫要嫌弃才是。” “多谢。”宋瑾瑜将碗接了过来,果然是那种大粗瓷的碗。 他也是有点渴了,心底又是想着慕容金,所以很是心不在焉,端起来就对着喝了一口。 碗里的茶水是刚刚煮开的,烫人的很,这下宋小侯爷的嘴就被烫了一下,宋瑾瑜吃痛,手一抖,茶水又淋漓了的撒出来一些,沾湿了宋瑾瑜的衣襟和手背。 “侯爷没被烫着吧。”端茶来的穆姑娘也是被吓了一跳,赶紧用丝帕去替宋瑾瑜擦拭。 “没事没事。”宋瑾瑜甩了甩自己的手,手背都被烫红了,“不劳姑娘费心了。”直觉上,这位穆姑娘似乎也太热情了点。 宋瑾瑜这才抬眸好好的看了那姑娘一眼。 昨夜到现在他都没正眼看过她一回,现在打量了一下,果真是个清秀的佳人。白衣很适合她,能穿出一种飘逸出尘的感觉。她随未着粉黛,但是也是明眸皓齿,样貌不俗。她的发鬓边缘带着一朵小白花,除此之外,周身上下再无任何装饰之物。 “姑娘这是……”宋瑾瑜微微的怔了一下,“家中有人罹难吗?”看她这副装束,便是一身的孝服了。人家都说,要想侨,一身孝,这身白衣果然将她衬托出了几分温婉之意,还有几分楚楚动人的感觉。 穆紫嫣闻言,就将头略低了一下,“侯爷慧眼,奴家原本就父母双亡,前来兴泰城投亲,舅舅亦是开医馆的。他对奴家照顾有加,将奴家当成亲生女儿一眼看待,原本奴家以为会在兴泰城过上安稳的日子,却不想昨夜贼匪横行,舅舅和舅母为了保护我与表弟,双双罹难。家也被烧毁了,如今我与表弟已经是一无所有。奴家的家父原本是大夫,家中开过医馆,奴家从小跟着学过一二。所以就想着来这里帮忙。刘大人可怜我们,答应给奴家一天十文钱的工钱。这些钱虽然不够葬我的舅舅与舅母,却能给表弟买上一点吃食。舅舅与舅母曾经收留了我,对我恩重如山,现在照顾弟弟的重任便落在我的身上。”穆紫嫣说完已经是泪珠在眼眶里打转了。 “是啊,侯爷,穆姑娘是个好姑娘,以前她就常去医馆里帮忙。。”一边坐着歇着的一名老妪叹息说道,“便是她舅舅也是这里的大善人,常常赠医施药。可惜这世道不知道怎么了,好人偏生没了好报。”老妪说完便是长叹了一声。 宋瑾瑜略带同情的看着穆紫嫣,“我倒不知道你的身世如此的坎坷。你昨夜曾帮我一回。今日我也回报你一次。你舅父与舅母下葬的钱,我替你出了。” “不用不用。”穆紫嫣闻言大惊,赶紧跪在了宋瑾瑜的面前,“侯爷真的不用如此,昨夜要不是侯爷出手,我与表弟还不知道要流落何处,没准也会落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侯爷大恩,紫嫣已经不知道怎么报答。若是侯爷真的出钱替紫嫣葬了舅母与舅父,紫嫣愿意卖身为奴,伺候侯爷一生。” “我家奴仆够多了。”宋瑾瑜也赶紧摇手,“不需要你这样。算了,你起来吧。总是这样多礼,我倒也觉得有点不太好意思了。既然大家共过患难,那便是朋友,帮朋友无可厚非。你若是真的要提什么卖身不卖身的,不光是辱没了你自己,更是侮辱了我。” “紫嫣不敢!”穆紫嫣赶紧低头,被从心起,眼泪顿时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 “你起来吧。”宋瑾瑜见她这回是真的哭了,也是心底有点过意不去,你说自己这张嘴,是不是欠啊。明明已经看到人家穿着一身孝了,便是家中有人遭逢不幸,却还要多问一嘴,现在真的将人给惹哭了,还真是自作自受了。 宋瑾瑜起身将她扶了起来。 就在宋瑾瑜搀扶穆紫嫣的时候,就听到门口一阵的骚动,“慕容将军来了!”不知道有谁喊了一嘴。 大家就都朝门口看了过去。 宋瑾瑜听到慕容将军四个字,心底只是一阵窃喜,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出来找人了吧!不枉他在这里坐了那么久,干巴巴的等了那么久。 算她还有点良心。 慕容金一进来就看到宋瑾瑜手里扶着一名白衣姑娘站在堂里。 白衣姑娘泪水涟涟,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慕容金微微的一愣。 腿上的伤口有点痛,这让她的眉头轻轻的蹙了一下,似乎浑身都有点不太舒服的样子。 宋瑾瑜负气离开之后,她就一直在房间里坐着发愣。实在是憋的有点受不了了,她也起身走了出来。不过慕容金觉得自己并非是要出来找宋瑾瑜的。宋瑾瑜有虾米跟着,这兴泰城的城门也关闭了,所以他不会出事。她出来实在是在家里坐的难受,并且她已经答应了刘全安帮忙训练民团,所以怎么也要出来看看这兴泰城的防务,城墙布局,以及旁的一些状况。不了解清楚,如何守城? “将军怎么来了?”给慕容金医治伤口的那位大夫一看慕容金略有点瘸拐的走了过来,大惊,马上起身过来见礼,“将军腿上有伤,才刚刚包扎好没多久,实在是不易走动啊。”他忙将众人分开,招呼人搬来椅子给慕容金坐。“将军莫不是从太守府一直走到这里来的吧。” 慕容金将目光从宋瑾瑜的身上挪开,抿唇不语。 宋瑾瑜也是一个激灵,糟糕了,他光顾着和慕容金怄气,却是忘记了她腿上还带着伤呢。 他赶紧撇开了穆紫嫣,走到慕容金的面前,“阿金,你的腿痛不痛?”他关切的问道。 慕容金不知道为什么,完全不想说话。她暗暗的咬住了自己的牙根,略别开了自己的眼眸。 “你怎么不说话啊?”宋瑾瑜赶紧蹲在了慕容金的面前,“是不是痛了?”他眼底顿时就涌起了一片自责之意,“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就这么跑出来,害的你还要出来找我。” “侯爷,多虑了。”慕容金这才淡淡的说道,“我出来,并非是找你。” 宋瑾瑜这下真的慌神了,她已经很久没叫他侯爷了……他顿时将自己还在和慕容金怄气的事情给抛去了九霄云外。 “阿金。是不是生我的气了?”他压低了声音,柔声问道。 164 误会了 是他太任性了,光顾着自己的感受,却完全忘记了阿金身上还带着伤。 自责,难过一股脑的涌了上来,弄的宋小侯爷的眼睛顿时红的好像小兔子一样。 “大夫,你快给阿金看看。伤是不是又恶化了。”宋瑾瑜赶紧将之前给慕容金看伤的大夫给拽了过来,指着慕容金,急切的对大夫说道。 慕容金太强,总是一副没事人的模样,弄得他都快要忘记了她受伤的事情。 他真的是有点过分了。 “这这这……”大夫有点为难,这里聚集了那么多人,慕容金身份高,又是姑娘,哪里能在这里就直接看伤口的。 “不必为难人家。”慕容金摇了摇头,“我没事。”她起身,将椅子递给了一名站在她身侧的老者。“老人家坐吧。” “将军,你身上有伤还是你坐吧。”老者咳嗽了两声,“老朽就是受了风寒,过来取上两贴药就去后面休息了。” 慕容金的样貌叫人看一眼就能记得住。 所以这里大半的人几乎都是认识她的。 这里汇集的大部分都是昨夜被慕容金和宋瑾瑜救下来,现在已经无家可归的人。昨夜慕容金虽然露面的机会不多,但是太守大人过来已经和大家说了,昨天夜里将他们一一救去城西祠堂的便是慕容将军的手下。这些救人的人就是听从了慕容将军的安排。慕容将军自己还在外面替大家守了一夜,所以大家才会安泰的度过了昨天。 这里已经靠近西地边陲,慕容金的事迹几乎人人倒背如流,便是茶楼里面说书的,也常常会拿慕容金的事情出来说。所以慕容金在这里知名度和威信是十分高的。 得知自己昨夜就是被大齐的女英雄所救,百姓们一个个都是群情激动。 有慕容金在,很多人忐忑的心都会变得略踏实一点。 “不用了。我就是过来看看。”慕容金对着老者一抱拳,“先告辞了。” 说完慕容金就一瘸一拐的走去了门外。 宋瑾瑜如同丢了魂儿一样,阿金竟是连看都懒的多看他一眼了。 他忙不迭的也跟了出去。 穆紫嫣站在廊檐下望着那两个人相继离去的背影,心底也涌起了一片酸涩。 她素来自视颇高,原本也算是在这兴泰城里有名的才女。会医术,温婉动人,还常常跟着舅舅出来赠医施药,想要求娶她的人多如牛毛。只是她素来心气高傲,即便是寄人篱下也觉得自己未来要嫁的人断然不会是这兴泰城中的男子。 慕容金和宋瑾瑜的出现,如同在她的面前打开了一道大门。 慕容金和宋瑾瑜相比,其实她更喜欢慕容金一点。毕竟慕容金周身上下都带着一股子冷冽的气质,可谁能想到慕容金这样英俊帅气的人居然是个姑娘,还是宋瑾瑜的妻子。 所以穆紫嫣就不得不看向了宋瑾瑜了。 宋瑾瑜是年轻了点,看起来又十分的娇气,但是人家温文尔雅,一身光华外露,煞是耀眼。最最重要的是他身份高,不光是侯爷,更是当今陛下的亲外甥。 “姐姐。”她的衣袖被人稍稍的牵动了一下,穆紫嫣回过神来,垂眸,见是自己的表弟张仲卿在拉扯着自己的衣袖,她的眸光就柔了下来,“仲儿你饿了吗?” 张仲卿点了点头。 穆紫嫣拿出了四枚铜钱递给了张仲卿,“去买两个肉包子吧。” “那姐姐不吃吗?”张仲卿握着钱问道。 “姐姐不饿。”穆紫嫣微微的一笑。 她现在一天才只有十文钱的工钱,不光要养弟弟,还要请人装敛舅父与舅母,实在是拿不出那么多余钱来给自己买吃的。 穆紫嫣默默的在心底叹息了一声,她不是不能随便在兴泰城里找一个家中富裕殷实的男子嫁了,事实上,即便她现在落难成这副田地,也已经有人找人来委婉的表达了愿意照顾她和她弟弟的意思。只等着她点头答应了。 可是她真的不想这样就埋没在了这种边缘的小城之中。 她想有更广阔的天地啊。 可惜宋瑾瑜基本连正眼都不好好看她一下,便是她提出要卖身跟随,他都不肯答应。 适才看到宋瑾瑜看到慕容金的眼神,穆紫嫣就知道自己几乎没什么希望了。他的眼底只有慕容金一人而已啊。 宋瑾瑜追着慕容金出了夫子庙,快跑了两步拉住了慕容金的胳膊,想要扶住她,却被慕容金轻易的挣脱开来。 “阿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宋瑾瑜现在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事情了,急得抓耳挠腮的,一个劲的认错。 慕容金略带瘸拐的朝前走,腿疼,可是有个地方似乎比腿还难受。 她完全不想说话。 简直是好笑,偏生她还怕他吃亏,找人跟着他,她倒忘记了,这个人天生一张俊俏可人的面容,嘴巴又甜的可以腻死人,哪里会吃什么亏。 在出来之前,她的心底也是不安的。 仔细想想,自己之前说的话,的确是很伤人。 宋瑾瑜也是好心所以才会提醒。 原本她是准备看到宋瑾瑜之后,和他道歉的。便是不领情,也不该那样说。 可是现在她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果然她在乎的人都会慢慢的离开。 算了,好在她现在在乎的还不是那么厉害,抽身容易。 “阿金。”耳边,宋瑾瑜在不住的叫她。她心烦意乱,觉得甚是聒噪。 眉头略一沉,慕容金终于受不了他一直叫唤了,飞身掠上了房檐。 宋瑾瑜…… 他呆呆的站在房檐下看着阿金如同大鹏鸟一样一言不发的飞速离开。 心底顿时一片空空的,宋瑾瑜难受的蹲在了远处。 “侯爷。”虾米一直跟在两个人的身后和一个透明人一样,现在夫人走了,侯爷又是这样,虾米只能过来劝说了一下。“侯爷别难受了,咱们回去吧。” “你说她为什么生我那么大的气啊?”宋瑾瑜苦哈哈的抬眸看向了虾米,“我是忘记了她身上还带着伤,可那也是因为她气我在先。况且她从不提她的伤痛,弄得我真的都快不记得她受过伤了。”宋瑾瑜问完就难过的拉扯了一下自己的长发,“我是不是特别没良心?” 虾米…… 再借他三个胆子,他也不敢点头。 “侯爷,夫人生气大概不是光是以为你不记得她受伤了。”虾米还是不忍心的说道。 “那是因为什么?”宋瑾瑜顿时从地上弹了起来,一把揪住虾米的衣袖,“赶紧说! “适才夫人进去的时候,您正和那位穆姑娘拉拉扯扯的。侯爷啊,您或许察觉不出来,但是我这个做下人的都看出来了,穆姑娘大概是对侯爷有点意思了。”虾米挠头说道,“适才穆姑娘和侯爷靠的太近了,从门口那边看过来,就好象是侯爷在抱着穆姑娘一样。小的觉得大概夫人是误会了什么了。”刚刚就连虾米看了两个人站在一起的样子都觉的有点不妥,更不要说是被将军看在眼底了。平日里自己侯爷鬼精鬼精的,怎么今天反而糊涂了呢。 宋瑾瑜的脸色顿时白了一下。他那回哪里想了这么多啊! 他就说嘛……慕容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不会因为他任性了一下就直接称呼他为“侯爷”了。用了这么疏离的称呼,应该就是恼了他与穆姑娘的事情了。 天地良心啊!在刚刚之前,他连穆姑娘是个什么样子的,都没什么太深的印象!便是现在叫他想,他都说不出来穆姑娘具体是长哪样的。 宋瑾瑜呆了好久,心底似乎又觉得有点甜味出来。 慕容金适才真的生气了,是不是因为她在乎自己了? 哎呦!宋小侯爷现在都快纠结成一团乱麻了。 即便是她有点在乎自己了,但是依照她那脾气,估计也是被气坏了。 她腿上和手上都带着伤,这回儿能去哪里? 宋瑾瑜赶紧放开了虾米,“走走走,赶紧回去。” 等宋瑾瑜急三火四的冲回了太守府,进了房间,却没看到慕容金在。 “夫人呢?回来了没?”宋瑾瑜拉着袭香问道。 “没有啊。”袭香摇了摇头,“麝月姐姐去休息一会,奴婢一直在这里等小姐回来。没见到小姐的踪迹啊。” “完了。”宋瑾瑜一阵的失神,她是真的被自己起跑了,现在连家都不肯回了。 “什么完了?”袭香不解的问道。 “没事没事。”宋瑾瑜无力的摇了摇头,“你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是。”袭香这才行礼退出。 宋瑾瑜一直坐在房间里等,从日暮时分一直等到了深夜。 便是中间麝月进来问要不要传膳,他都无力的摇了摇头。 他是可以叫太守派人去替他寻人,可是现在兴泰城里这副样子,他哪里还好意思开这个口啊。 等吧。她终归是要回来的。 况且天黑了,他在外面乱跑乱找的话,也没什么头绪,反而会容易出事。 毕竟这兴泰城才刚刚被劫掠过。 可惜宋瑾瑜在房间里枯坐了一夜,也没见慕容金回来。 165 征召遇阻 刘太守也略有点着急。 他已经张贴了告示出去要在兴泰城里召集人手准备自发组织护城的民团。可是前来报名的人寥寥无几。 这与他原本设想的相差太远了。 他总以为号召城中百姓出来自发保卫家园,怎么也会有人响应的。可是这都已经到下午了,只要零星两三个人过来探头探脑的看了看,只有一个年轻的汉子过来报了名。 若说是宣传不利,刘太守想了想,大概没有存在这种情况,因为他是让衙役们敲锣打鼓在兴泰城的每一条街道都宣扬过了。可以这么说,这件事情几乎已经传得兴泰城街头巷尾,人人皆知。 他灰头土脸的前来求见慕容金,过来一问才知道慕容将军昨夜就出城了,到现在还没回来。他只是见到了宋瑾瑜小侯爷。 便是小侯爷也是一脸的灰败。 宋瑾瑜昨天等了慕容金一夜,临近早上的时候他实在是困的不行了,就迷糊了一阵子。可是天一亮,他就惊醒了,依然不见慕容金回来,这可是将宋瑾瑜给急坏了。 他将十二铁卫叫来,将人派出去四下打听,这一打听,宋瑾瑜才知道慕容金昨夜借了一匹快马,连夜出城了,连同她的长枪也一起不见了。 宋瑾瑜这下可是真的感觉要完蛋。 阿金这是要单枪匹马出去找贼匪吗? 她是疯了吗? 且不说她身上带着伤,就是她没受伤,那么多穷凶极恶的贼匪,她一个人怎么对付的了? 宋瑾瑜将十二铁卫全数放了出去,下令他们一定要将慕容金给找回来,无论如何都要将人给带回来。 便是他自己也要骑马出去找,但是被麝月和袭香苦苦相劝给劝下来了。 十二铁卫都是可靠之人,若是连他们都找不到慕容金,即便是宋瑾瑜一个人出去,又有什么用?怕就怕慕容金找到了,回来了,宋瑾瑜却陷落在外面,那就糟糕了。 宋瑾瑜将双眼都熬红了,心底悔恨不已,他就不应该耍小脾气的。阿金是个什么样的人,旁人不清楚,他还不清楚吗? 她从不外露自己的情绪,只有在高兴的时候才会对着大家笑,难受的时候,外人是看不到她流露出任何表情的。即便是她受伤了,也是咬牙忍着,她就好像一匹孤狼一般,只有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才会独自舔舐着伤口。她就是说了两句不中听的话那又如何?他是对她好,她又何尝不是不想连累他才会那么说的。偏生自己那臭脾气一上来,脑子就不清楚,赌气跑掉,还巴望着她能来找他。 她是来找了,可是他又恰好扶着一名楚楚可怜的弱女子叫她生了误会。 依照她那三棍子都不可能打出半句话的脾气,自是有苦不会说了。 现在宋瑾瑜真是懊悔的要死。 他只求着慕容金能平安回来,便是要他端茶认错,他也愿意。 宋瑾瑜强打着精神见了刘太守。刘太守看得出来小侯爷心情不好,不过当前的燃眉之急比小侯爷的心情要重要的多,所以刘太守将目前城中的窘迫状况和小侯爷说了一遍。 宋瑾瑜听完,略沉思了片刻,就抬眸对刘太守说道,“他们这是胆怯了。” “这……”刘太守面有疑惑。 “那帮贼匪入城之后在城南大肆杀戮,可以说所过之处鸡犬不留,又放火烧掉所有的建筑,其行径令人发指。”宋瑾瑜缓声说道,“寻常百姓遇到这样的事情,定是吓得不行。家家户户闭门关窗,祈祷贼人不要惦记到自己的头上。这本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人人都是自扫门前雪,都觉得自己不出头,自然有旁人出头,一个个都在观望,所以这才造成了现在的局面。人都是贪生怕死的。” “可是这样的话,咱们还怎么征召民团?”刘全安急得在大寒天里脑门冒汗。“即便是侯爷和将军的奏折能直达陛下的面前,可是这些日子,又怎么能保证没有贼匪再度来袭?如今兴泰城的城防便是连一个小小的攻城都防不住。咱们连贼人的虚实都摸不透。” “你且让我想想。”宋瑾瑜蹙眉端坐在太师椅上,抬手按了按眉心。 虽然他大可以什么都不管,在这里当一个甩手掌柜,因为无论从各个方面来说,他已经尽到自己应尽的义务了。他本就是文官,又是一个过水竹竿的钦差,陛下交给他的事情是查别的,在抚远城里他已经大包大揽了一次了,这回跑来兴泰城也尽到了自己的本分,便是离开也是心安理得的。 但是这次贼匪事件还牵扯到了西羌人,慕容金要管,他也不得不多看着一点。 阿金的父母就是死在羌人的手里的。 宋瑾瑜忽然之中又升起了隐隐的心痛。 当初阿金护送西羌的王子与公主来京和谈的时候是抱着怎样的心情? 他的阿金啊。 “既然大家都害怕,你若是想征召民团,就必须先消除大家的恐惧心理。”宋瑾瑜沉思了片刻之后说道。 “要如何做?”刘全安赶忙问道。 “大概是需要慕容将军了。”宋瑾瑜苦笑了一下,“她本就威望很高,此事若是打着她的旗号便是好弄很多,但是你也知道朝中武官不能私自募兵。若是真的用了她的旗号了,只怕回头会被人参上一本。” 他舅舅不算昏君,但是也不算是什么太过大度的皇帝,但凡是君主都有猜忌之心。之前阿金班师回朝,就是因为慕容飞虎军的名号太过响亮,所以光宗才将慕容飞虎军打散。不过倒是在慕容金嫁给了他之后,舅舅有重建慕容飞虎军的意愿,给慕容金扩充骁骑营便是第一步。 “这个下官自然晓得。”刘全安忙作揖道,“下官也不能为了兴泰城的事情就直接将慕容将军给坑害了。” “这样吧。你自发出征召。只要再加上一条,若是愿意来的,可以得慕容将军亲自指点武艺。你看看这样会不会有人来了。”宋瑾瑜说道。“其他的等慕容将军回来之后,我会与她商量,再替你想想办法。” “行,下官再去试试。”刘全安点了点头,躬身告退出去。 刘全安将这个幌子打出去之后,倒是在黄昏之前征召了百十人。这些年轻人还真就是冲着慕容金的名号来的,虽然家中人也是百般阻挠,无奈慕容金的那名号太过响亮,太过吸引人,那些少年们所以也只能睁一眼闭一眼的了。 百人的民团能做点什么?刘全安依然是愁白了头,不过总算是手里有点人可用了。 不过人招来了,吃饭什么的又成了大问题。官仓被贼匪劫掠的一干二净,就是太守大人现在也没半点余粮,你叫人做事总不能不给人吃饭吧。一天两天的可以,但是要坚持到一个月甚至是两个月,那就是难事了。征召过来的乃是家中年轻劳力,少了这些人,百姓家中事务无人处理,也是一件麻烦事情。况且城南已经是一片废墟,若是要重建也需要一定的人手和劳力。 这些事情堆积到一起简直让刘全安要挠光了一头半白的头发。 宋瑾瑜也快要等疯了,慕容金到底去了哪里?她就这样一声不吭的出城,连个招呼也不打一下。开始宋瑾瑜以为慕容金是因为赌气,所以才出去散心,但是知道她带走了武器之后,他就真的十分的坐立不安。 为了帮慕容金脱罪,宋瑾瑜还是又写了一份折子叫人加急送回京城,阐明兴泰城的情况,和舅舅说明慕容金只是为了保护兴泰城,所以才临时答应帮忙训练和安排此间民团的事宜。等朝廷军队一到,此间民团就自动散去。 又是一夜不眠,宋瑾瑜觉得自己在这两夜一天之中差不多也要急出白发了。 “侯爷,门外有人求见。”麝月进来对宋瑾瑜说道。 “不见!”宋瑾瑜心烦意乱,哪里还有什么心思见旁人。 “是。”麝月退下,到了门口对门外站着的白衣姑娘说道,“姑娘请回吧,我们姑爷说不见客。” 穆紫嫣的脸上顿时显出了几分失望的意思。 她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包袱,“多谢姑娘了。”她转身欲走,可是心底不甘,再度转过身来叫住了麝月,“姑娘,我能不能求见慕容将军?” “我们小姐也不见客。”麝月说道。她自是认得这位姑娘,本来对她还挺有好感的,但是听了虾米说侯爷就是因为这位姑娘所以才气的自己家小姐现在下落不明,所以现在麝月对她也没什么好口气。长的挺漂亮的,找什么样的人家不好,偏要去勾搭自己家姑爷这样的有妇之夫。“你若是有事,我替你转达。” “不用。”穆紫嫣一阵的失落,麝月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砰的一下将太守府后门关上。 就在穆紫嫣落寞的回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听到巷子口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她回眸,在清晨的光辉之中,一人一马快速驰来,马上之人黑衣墨发,手里倒提着一杆长枪,英姿飒爽。 166 阿金归来 是慕容将军! 穆紫嫣脸上一喜,忙斜斜的冲了过去。 慕容金脸上略带着几分倦怠之意,这两夜一天,她奔袭数百里,没有休息过片刻,冷不丁的从门洞里冲出了一个人,她忙拉紧了缰绳,直将奔驰之中的马匹拉的人立了起来。 “是你。”等看清楚冲出来拦下她马匹的人,慕容金淡淡的说了一句。 她的马背后面还搭着一个麻袋。 “将军认识紫嫣?”穆紫嫣心底一喜,仰头看着慕容金。 这么帅气的人居然是个女子,穆紫嫣不由在心底长叹了一声 “恩。”慕容金略点了一下头。“你来找侯爷?” “是啊。”穆紫嫣笑着点了点头。“紫嫣是来将这披风归还给侯爷的。无奈府上的丫鬟不让紫嫣进去。” 慕容金用目光扫了一眼她胳膊上悬着的包袱。 “你随我来吧。”她翻身下马,牵着缰绳,去敲了敲后门。 麝月才走出不远的距离,听到又有人敲门,甚是不愿的又走了回来。 这院子是太守府最后的一层院子,又独立的大门通往外面,慕容金和宋瑾瑜看中这里就是看中了这里进出不需要走府衙的大门,十分的方便。现在十二铁卫都出去找慕容金,慕容金和宋瑾瑜有不喜欢有其他人过来打扰,所以这院子里除了麝月,袭香,虾米等人也就没其他的丫鬟和小厮。 麝月过来一把将院子门拉开,正要不耐烦的问话,她的心情也不好,小姐已经失踪了一天两夜了,叫她怎么能有一个好心情去应付旁人。不过等她看清楚门外站的是自己家的小姐的时候,麝月又惊又喜,愣是半天没说出话来。 “小姐!”麝月差点就要扑倒慕容金的怀里,“您这是去了哪里啊!十二铁卫都出去找你了!” “出去办了点事情。”慕容金见到麝月,才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即便是在笑也难掩住她眼底的疲惫之意。 “姑爷也急坏了。”麝月情不自禁的热泪盈眶。 她快速的将慕容金上下打量了一下,随后捧住了慕容金的手,“小姐,您的手!”原本是被白布包裹的手掌白布已经染血,斑斑驳驳的,看起来触目惊心。 “无事。不是我的血。”慕容金略侧眸,看了一眼跟在她身后侧的穆紫嫣,随后对麝月说道。“你带她去见侯爷,暂时别让侯爷知道我回来了。我去前面找刘太守有点事情要商量。” “是。”麝月应了一声,蹙眉看了一眼穆紫嫣,“姑娘和奴婢来吧。” 慕容金目送麝月带着穆紫嫣进去了,这才牵着马穿过了角门,朝东跨院走去。 刘全安被府上的人找回来的时候,慕容金已经在大堂里等了约莫一柱香的时间。 “慕容将军,你可算是回来了。”刘全安见到慕容金,心底的一块石头也算是落地,之前守城的士兵说慕容金回来了,他就已经开始朝家跑,可巧了,在路上正好遇到了前去寻他的家中小厮。 “刘太守辛苦了。”慕容金一抱拳。 两天不见,这位的太守大人倒真是看起来老了一些。 虽然这位太守大人能力不是上等的,但是却不失是一位好官,事必躬亲,也是被累的多生了些许的华发。 “将军,您若再不回来,侯爷可是要急坏了。”刘全安说道。 “且不提他。我带回来一个人。”慕容金走到门口将马背上的麻袋拎起来,扔到了大厅之中。 “这……”刘全安凑过来解开了麻袋上面捆缚这的绳索,里面露出了一个人来,看穿着是大齐人的装束,但是看面容却是像西羌人。西羌人分好几个族,有些族人长的与大齐人相似,有的族人便是鼻梁要高一些,眼眸的颜色也是千奇百怪的。 这人就是那种高鼻子的西羌人,脸部轮廓分明,十分有辨识度。 “这位是……”刘全安不解的看着慕容金。麻袋里面的人也被五花大绑着,好像还在昏睡之中。 慕容金拿枪杆戳了戳他,替他解开了被点的睡穴。 那人幽幽的醒转过来,看到了周围的景象,先是一怔,随后叽里呱啦的对刘全安说了一大通西羌话出来,似是十分的激动。 刘全安听的云里雾里,求助的看向了慕容金,“将军,他说的是什么啊?” “这段话,你也不必听懂。”慕容金一摆手,说道,“反正就是辱骂我们的话。”她说完之后拿枪柄又戳了一下那人,“说我们大齐的话。” 被慕容金连续戳了两下,那人才老实了点,恶狠狠的瞪着慕容金。 “呸!臭小子!假扮女人”他重重的朝慕容金吐了一口吐沫。 刘全安要不是闪的快,险些要被吐中。假扮女人……他不解的看向了慕容金,慕容金却是一脸的淡定。 “阶下之囚,还这么嚣张?”慕容金轻蔑的看着他。 许是被慕容金的眼神给激怒了,那羌人用生硬的大齐语说道,“你是用下三滥的手段抓住我的。算不得数。有本事你与我再打过!” “好啊。”慕容金淡淡的一笑,“我知道我偷袭你,你是不会服气的。我可以和你光明正大的打一场。你若是赢了,我随你处置。不过你若是真的输给我,就要老老实实的告诉我,你们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听从的是谁的吩咐。只要你说完,我就会放了你。” “你会有这么好心?”那人不信,又啐了一口。 “你已经是我的阶下囚,我完全可以直接一刀将你砍死,便是将你直接扔到街上去,只要告诉大家你就是山贼的同伙之一,相信以你们那天在兴泰城犯下的罪行,很多人都十分乐意将你碎尸万段的。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呢?”慕容金慢条斯理的说道。 那人的脸色变了几变,“你是想从我嘴里套话。所以才会假惺惺。” “至少我也给你了一次机会了。”慕容金淡然说道。“一个连机会都不敢抓的人,也配与我说什么旁的吗?” 那人闻言一怔,随后很快就点了点头。“好!就和你打一次!也依你所言!我若是输了,就好好回答你的问话。” “刘太守,麻烦你在府衙门前清理出一块空地来。”慕容金对刘全安说道。“还请您帮我昭告全城,我与他光明正大的打一场。” “这……”刘全安有点不解的看向了慕容金。 “叫你去,便去。”慕容金催促道,“我不会坑你。” “是。”刘全安叫来人将这个山贼收押在府衙里面,找专门人看好,自己则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等人将那羌人带走,慕容金这才缓缓的起身,她蹙了一下眉头,腿上的伤很痛。 她回了一下神,提着枪慢吞吞的朝回走去,才走入东跨院,就见宋瑾瑜朝着她急三火四的跑了过来。 他的身后还跟着麝月和那名自称是紫嫣的白衣姑娘。 麝月带着穆紫嫣去见宋瑾瑜,将穆紫嫣带到了宋瑾瑜的门口之后,麝月就进去通报。宋瑾瑜本就是心烦意乱的,这一听麝月居然还是将穆紫嫣给带来了,气的他就狠狠的摔了几个杯子。 “我说的话便不是话了吗?”宋瑾瑜指着麝月的鼻子骂道,“不是叫你将人撵走了吗?” 麝月一脸的尴尬。 小姐叫她带人去找姑爷,可是又不准和姑爷说小姐已经回来了。不尊上令,私自将人带进来的这个锅可不就是要自己背了。 她只能在宋瑾瑜的面前跪下,默不吭声。 宋瑾瑜在气头上,也懒的去理麝月。 但是麝月跪的时间长了,宋瑾瑜就觉得不对劲了。 若是平日里,麝月是慕容金所有丫鬟里面最识大体的一个,十分的稳重,若是他说不见穆紫嫣,麝月是断然不可能再将人带来这里的。 所以在宋瑾瑜的再三逼问之下,麝月终究还是没忍住,将慕容金回来了的消息说给宋瑾瑜听了。 宋瑾瑜一听,顿时就如同炸了毛一样朝外跑,这就遇到了从前面回来的慕容金。 宋瑾瑜冲到慕容金的身边,本是憋了一肚子的话要说的,可是真的见了她的人了,宋瑾瑜就又觉得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看起来十分的憔悴和疲惫。 宋瑾瑜想起了她身上的伤,就伸手想要扶住慕容金。慕容金则默默的朝边上滑了一步,轻松的避开了宋瑾瑜。 “阿金。”慕容金明显疏离的举动让宋瑾瑜顿时心如刀割,他可怜兮兮的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他是很想问她去了哪里?但是这话怎么也问不出口。 他顺着她的手臂看了下去,赫然发现了手掌绷带上沾染着的血痕。 “麝月,去叫大夫来。”宋瑾瑜吩咐麝月道,随后他追上去,不由分说的拉起了慕容金的手腕,“你跟我来!” “那位姑娘尚在等你。”慕容金缓缓的看了他一眼,平淡的说道,“来者是客,你就这样将人晾在一边不好。” “有什么好不好的!”宋瑾瑜气恼道,“她是谁我一点都不关心,她来找我做什么我也不想知道!说句不好听的,她在我眼底什么都不是。而你是却是我的妻!你现在绷带上带着血迹,却要我去管旁人死活,我没那么大度也没那么好心!” 慕容金闻言略蹙了蹙眉头,“她说是来还你披风的。” 就连披风都让给人家姑娘了,却说人家姑娘在他眼底什么都不是,说出来谁信啊。 “什么披风啊?”宋瑾瑜顿时一头雾水,瞪着个大眼睛问道。 167 我对她只是同情 慕容金转眸看向了那位白衣姑娘。 “侯爷。”穆紫嫣马上快步上前,“便是这件披风。”她将手里捧着的包袱递上。 “我又何时曾将披风给你?”宋瑾瑜不悦的紧了一下眉头,“当夜你那件披风是你自己主动拿出来的,也撕成了布条分给他人使用。” “侯爷一看便知。”穆紫嫣低眉说道。“那日侯爷曾经用披风与一人换过一件衣衫,紫嫣想着侯爷对紫嫣有恩,又曾说愿意替紫嫣出金埋葬紫嫣的舅母和舅父。紫嫣感念侯爷对紫嫣的好,于是就找到了那人。紫嫣看得出来,这披风是侯爷的心头好。所以紫嫣求了那人两日,才求得这件披风,送回给侯爷。” 她说的诚挚,眼带温情的看着宋瑾瑜。 慕容金略撇开了脸,准备默默的从这里离开。 很好,这位白衣姑娘看起来就是一副温柔躬顺的模样,又是事事都替宋瑾瑜着想。若是宋瑾瑜对她无意,不会提及替她埋葬舅父舅母之事。若是她对宋瑾瑜无意,一个姑娘家也不会就这么落下脸皮去替宋瑾瑜将披风要回来。 真真儿的是一个郎有情,妾有意。 那她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虽然早知自己与宋瑾瑜这段姻缘大概持续不长,之前也答应了他四年的时间,但是现在看来,或许也用不了四年了。只怕这次武宁县的事情处理完毕,回到京城,她这沐恩侯府夫人的职位就可以卸下了。 这不是自己一直以来在盼望着的吗?怎么现在事到临头了,她的心底却有了几分怅然若失的感觉。 慕容金失笑,许是自己已经习惯了宋瑾瑜的陪伴了,所以一时之间有点不太适应的缘故。 只是电光火石之间,慕容金的脑海之中已经闪过了无数的念头。 她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觉了,累的很,奔袭几百里,抓回了那个羌人,身上还带着伤,下午还要和羌人比武,她也没精力和时间去和宋瑾瑜牵扯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了。她现在只想找一个地方赶紧安稳的睡上一觉,养一下精神。 即便不用照镜子,慕容金也知道自己的脸色十分不好。 听完了穆紫嫣的话,宋瑾瑜简直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我何时曾说过这件披风是我的心头好?”宋瑾瑜双眼一翻,正色说道,他瞥见了慕容金转身要走,心底明白若是现在让这个家伙跑了,以后他要费上百倍的口舌才能解释明白。他一把揪住了慕容金的手腕,正视着慕容金的双眸,“我不管你怎么胡思乱想,也不管你这几天出去是为了何事,可是今日我必须和你当面说明白,我与这位穆姑娘素昧平生,不知道我曾做过什么或者说过什么让穆姑娘起了误会,也让你起了误会,我心中自始至终只会想着你一个人,念着你一个人。”宋瑾瑜说完之后有转眸看向了脸色已经略显的苍白的穆紫嫣,“穆姑娘,你的遭遇值得让人同情。诚如那夫子庙之中的老者说过,你是个好姑娘,如你这般本不应该遭受这些。但是无妄之灾从天而降,让你家破人亡,你带着你表弟生活不易,这些我十分的同情,所以才提出愿意出钱替你埋葬你舅父与舅母的话。这只是出于同情。并无他意!我宋瑾瑜已经成亲,我的夫人便是广陵将军慕容金,我爱她,敬她,便不会做下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穆姑娘将这件披风寻回,但是我并不将这件披风放在眼底,只要回京,我想要多少件披风都可以。不过就是一个物件儿,没有任何意义。今日你将披风送回我也挺感激你的。这样吧,麝月你去拿了二十两银子赠与穆姑娘,算是穆姑娘替我寻回这件披风的酬劳。”宋瑾瑜说完,又对麝月说道,“替我送客,以后这位穆姑娘求见,一概不见。” “是。”麝月听的激动万分。老夫人果然眼光好,当初执意让小姐嫁给姑爷。就凭姑爷刚刚那一番话,麝月都要给自家姑爷鼓掌叫好。 穆紫嫣已经是浑身稍稍的发抖了。 她自是有傲气在身,只是现在遭逢巨变,又遇到宋瑾瑜这样天人一般的人物,所以芳心暗动,她是用了小手段,着实有点上不得台面,可是想着自己的表弟,又想到自己将来生活的艰辛,只要能抓住了宋瑾瑜便能抓住一切,所以这点小心思和小手段也就不算什么了。 哪里知道就连登天的梯子还没搭建起来,已经被宋瑾瑜的一番话给踩翻在地了。 在这兴泰城里她也算是有名的美人儿了,依照穆紫嫣的想法,她的容貌便是放在京城那也不会被埋没。可是这位侯爷却是连半拉眼皮都没给。 穆紫嫣此时已经羞愧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只觉得满院子的人看着她都眼带讥讽和嘲弄一般。她强忍着行礼,在起身的时候,看到麝月送来的银子,压断了她心底绷着的最后一根弦,弄的她无地自容到哇的一声忍不住哭了出来。 慕容金略有点不忍。 她可以和人名刀明抢的干仗,哪怕是打到头破血流也无所谓,可是就怕看到人哭。 慕容金迟疑了一下,对宋瑾瑜说道,“你的嘴巴太厉害了。” 阿金终于肯和自己说话了,宋瑾瑜的眼眸之中瞬间阴霾散开,他挽住了慕容金的手臂,”我若不说的狠点,她心思不灭,倒霉的还是我。我又何必为难自己?再说我说的也是事实。阿金,你累不累?”他放柔了声音。 穆紫嫣见到这两人的样子,心底更是如同刀割,一片死灰,她如今是明白了,从头到尾,她都是半点机会都没有。即便她用什么手段,宋瑾瑜都不是那种婆婆妈妈,见色起意的男子,不会与她做任何牵扯不清的事情,也不会给她留有半分机会。 慕容金又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我陪你回去休息。”宋瑾瑜温柔了双眼,扶着慕容金朝房间走去。 麝月对穆紫嫣抬了抬下巴,“穆姑娘,走吧,您也看到了我们小姐和姑爷的关系了。再想什么都没用的。”穆紫嫣咬着牙,掩面而去。 等进了屋子,宋瑾瑜小心翼翼扶着慕容金在床榻上坐下,慕容金被动的被他按在了床铺上,略惊了一下,想要起身,却对上宋瑾瑜十分哀怨的眼神,“你一声不吭的就跑了那么久,我就在这里等了你那么久。下次你若是要出门的话,和我说一声,我也好有个数,便是想找你了,也知道去哪里找。” 慕容金…… 她本是不想理睬宋瑾瑜的,可是如今一回来就遇到这种事情,宋瑾瑜小侯爷又是这样的粘过来,倒是将她粘的束手束脚,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才好。 “我看看你的手。”宋瑾瑜也不由慕容金分说,直接揭开了她手上的绷带。 这几天他虽然是在等慕容金,但是也没完全闲着。他专门叫了大夫过来,交给他如何包扎伤口。 他没晕血的毛病,以后慕容金再有什么损伤,他就可以不用假手于人了。 宋瑾瑜的脑子是十分聪明的,学什么都一学就会。 等将绷带全散开了,宋瑾瑜就鼻子头一酸。“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他抬眸,埋怨道,眼眶微微的发红。她手掌坏的地方现在一点点好的迹象都没有。照说也过去几天了,伤口应该收敛了,破损的轻的地方也应该结痂了才是。宋瑾瑜叫人送来药箱,一点点的替她仔细清理着伤口。 宋瑾瑜的动作十分的轻缓,宛如羽毛划过水面,慕容金自打那夜以来就几乎没好好休息过,一直熬到今日,原本精神就崩的很紧,现在松懈下来了,浓郁的倦意就袭来,她深深的瞥了一眼宋瑾瑜,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有他在身边,她应该是安全的吧? 慕容金心底想到,虽然他半点武功也没有,可是她现在还是感觉到十分的舒心和放松。他如同对待珍宝一样捧着自己的手,这让慕容金心里亦是流过了一丝的暖意。 就容许她放肆一次,因为她实在是太累了。 慕容金已经不想太多的事情,不知不觉的就陷入了睡梦之中。 宋瑾瑜将伤口重新清理干净,随后替她上了药,准备问她痛不痛的,一抬眸,瞥见了她沉静的睡颜,宋瑾瑜的眼眸顿时就柔了下来。 再度将自己的动作放轻,他替她将手再度用干净的白纱缠好,随后痴痴的凝望着她。 她的皮肤不白,是一种健康的小麦色,如今因为连日的奔波也蒙了一层暗淡的尘,她的唇角有点干涸,泛着惨白的颜色,看起来十分的叫人心疼。她的双眸紧闭,纤长的睫毛在她的脸上映出了两道深邃的弧线,相比与她清醒的时候,现在的慕容金似乎多了几分脆弱之意。 原来她也是会累的。 宋瑾瑜的眼底柔的几乎可以滴出水来。 他拂开了散落在慕容金腮边的乱发,心底隐隐的一痛,她会累,她不说,她会痛,她也不说,究竟什么时候她才能彻底的在自己的面前释放出最最真实的她呢? 168 群情激奋 宋瑾瑜凝视了慕容金片刻,随后悄然的起身,他小心的扶着她的肩膀让她躺下。 其实宋瑾瑜知道自己现在这么做是十分的危险的,如果慕容金迷迷糊糊的醒来,没看清楚他是谁,很可能就一掌扇过来了。 扇便扇吧。宋瑾瑜心想,他已经认准了慕容金,便是要和她当一辈子的夫妻的,哪里有夫妻如他们这边便是睡个觉都小心翼翼的。刚刚成亲那日,他被打了一个半死,若是这次再被打一个半死,她多半是要怜惜他几分的吧。只要她不要总是推开他,宋小侯爷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会敲开慕容金坚实的心房的。 所以被拍两巴掌算什么?如果真的因为被拍了两巴掌就能抱得美人归,那再来两下都可以,他也忍了。 这个年幼就连宋瑾瑜都觉得惊骇,他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因为喜欢一个人喜欢到这种连命都可以不要了的地步。 可是喜欢就是喜欢了,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小心翼翼的去门口叫麝月送来了热水,宋瑾瑜亲自洗了一方帕子一点点的将慕容金脸上的灰尘洗去。几天不见,她似乎消瘦了。 宋小侯爷心疼的不得了。 对了,她腿上的伤…… 宋小侯爷纠结了好久,要不要看看,最后还是咬牙切齿的决定,看! 横竖他都是慕容金的相公,慕容金整个人都是他的,他不过就是要看一下伤口那又怎么样了!再说了,自己媳妇身材之好,又不是见不得人的。 宋小侯爷鼓足了勇气,还是拉开了慕容金的衣带,小心翼翼的将衣衫打开,将她的长裤半褪了下来,才不过就是这点动作,宋瑾瑜却是紧张的出了一身的汗。 他可以对天发誓绝对没半点其他的猥亵心思。他只是单纯的想看看阿金身上的伤。 不经意的撩开了她的里衣的衣摆,宋瑾瑜被她腹部一道深深的伤疤给吓到了。 那伤疤看起来应该有点年头了,疤痕已经变淡,但是看起来依然十分的骇人。 宋瑾瑜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抬手缓缓的抚摸上疤痕,那时候她一定很痛吧……宋瑾瑜的鼻子不由酸了。不知不觉,一滴眼泪从他的眼眶滑落,跌碎在她温热的皮肤上。宋瑾瑜警觉,忙擦了擦眼角,拉下来她腿上的长裤,留了里面的亵裤,看到了她大腿外侧的伤口。一看之下,宋瑾瑜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再度生气。 这个人果然一点都不知道爱惜自己! 这伤口分明没有半点要收敛的意思!她一直在赶路,骑马,腿上的伤哪里可能愈合的起来! 宋瑾瑜将腿上的伤口也替慕容金处理了一遍,这才小心翼翼的替她将衣服再度整理好。他不敢过多的看慕容金的身体,自从上次偷偷的瞧了一回惹了她生气之后,他是有那贼心,也没那贼胆,况且慕容金现在的样子,让他心底只剩下心疼了,哪里有什么旁的心思。 虽然很想知道她的身上究竟带着多少伤痕,不过宋瑾瑜还是觉得这种事情以后在她愿意的情况下再问吧。 她真是累坏了,便是被他这么折腾着,她都一点醒来的意思都没有。 “你是不是不再防备我了呢?”抬手抚上了她的脸颊,宋瑾瑜喃喃的低语道,“还是你觉得我太弱了,所以压根就不防备我?”宋瑾瑜又叹了一声。不管是因为哪一个,至少他现在可以靠近熟睡之中的她了,这点还是让宋瑾瑜的心情酸中带甜的。 慕容金是被自己给惊醒了的,感觉到身畔有人,她下意识的抬手挥出,等抬眼看到宋瑾瑜那错愕的双眸的时候,她心底大骇,生生的止住了自己的手。 手掌在距离宋瑾瑜不足半寸的地方停住,掌风带动,让他的衣服荡出了一圈波纹。 宋瑾瑜吓的差点咬住自己的舌头。 慕容金显然也是有点懵。 两个人就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的对视着。 良久,宋瑾瑜才惊魂初定,他努力的朝慕容金露出了一丝笑容。 慕容金回神,这才垂下了自己的头,“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她翻身而起,避开了宋瑾瑜的眸光。 “才刚刚到午后。”宋瑾瑜说道。 “刘太守可曾来过?”慕容金蹙眉问道。 “来了。”宋瑾瑜说道,“我看你在睡着,就叫他过一会再来。” “我去寻他。”慕容金穿上靴子下地,随后看了看自己的手,已经重新包扎过。“多谢。”眸光闪了一下,慕容金轻声说到。 “你是我夫人。照顾你是应该的。”宋瑾瑜顿时笑弯了自己的双眸。 慕容金抬眸,凝望着他,试图牵扯一下自己的唇角,回报一个笑容,却发现自己的表情着实的有点僵硬。她尴尬的再度将眸光挪开,抬腿朝外走。 “你又要去哪里啊?”宋瑾瑜赶紧跟上,“你才刚刚回来,吃口饭再出去也不迟。” “我约好要和那个羌人比武。”慕容金说道,“等回来再吃。” “羌人?”宋瑾瑜不明就里,“什么羌人?哪里来的羌人? “我去抓回来的。”慕容金紧了紧自己的腰带,用手摸了摸,总觉得似乎自己的腰带被人动过,松松垮垮的。 “你这几天去贼窝了?”宋瑾瑜大吃一惊。 “没进去。只是追踪到了贼匪大概的位置。”慕容金说道。 外面下过大雪,想要知道土匪们的去处并不难,难的是进山去抓他们。不过慕容金运气好,这些人抢了这么多钱,肯定是要出来大肆挥霍一通的。 所以慕容金就在山下不远的一个县城里寻了一个青楼蹲守着。 按照这些贼匪的性子,有了钱不是喝酒就是找妞儿。 所以她索性就扮作了青楼女子的装束。 这里靠近贼窝,她单枪匹马一个人出来,得手之后必须马上撤离,若是惹上大批人马,她也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刘全安办事果然利落,再派了人街头巷尾敲锣打鼓的宣扬,现在满兴泰城除了宋瑾瑜之外,其他人都是知道慕容将军抓了一个贼匪回来,那贼匪不服,要和慕容将军公开比武。 其实原本慕容金不准备安排这个事情,但是她入城的时候顺嘴问了看大门的衙役,民团有多少人报名了。那衙役面有难色,说出来的数字与慕容金心目之中所想的数字简直天差地别,慕容金也是如宋瑾瑜一样一下就想到了事情的关键所在。 这城里的百姓是被贼匪给吓坏了。 所以她回到府衙之中,才对刘全安做出了这么一番吩咐。只要让大家觉得,这伙贼人也是人,并非恶魔,也能被打败,只要上下齐心就能战胜,民心一齐,气势一上来,那就好办了。 还没到时辰,府衙门前就已经是围的人山人海,水泄不通了。 宋瑾瑜陪着慕容金出来,顿时就吓了一跳,原来他们两个之前在前堂谈论的便是这件事情啊。 宋瑾瑜的脑子聪明,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自己家媳妇的苦心。 他摩拳擦掌的,只恨当初自己不曾习武,不然的话,这种事情,哪里要他媳妇出手,自己上便是了! 羌人被放出来的时候,全场的百姓都鸦雀无声。 羌人略带轻蔑的环顾了一下四周,用羌人语叽叽咕咕的骂了一句。 刘全安小声问道,“将军,他说的是什么?” “他说的是大齐猪,一个个的贪生怕死。”慕容金缓缓的用内力将自己的言语送出,她虽说的声音不大,但是却清楚的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在场的大齐百姓顿时愤怒了。 瞥见大家群情激愤,那羌人先是楞了一下,随后朗声用大齐语说道,“不错,我便是骂你们是猪了?如何?反正我今日落在你们的手里,也多半是活不成了,但是至少我站在这里还敢一战。你们这群猪,连一战的气势都不曾有。在我眼里,你们就是一群待宰的肥猪!” “嘿!”宋瑾瑜捏了捏自己的衣袖,给气笑了,“这厮还真是雪中送炭!”正愁兴泰城里的大齐百姓不齐心呢!所以才弄了这么一出。哪里知道这位羌人却做了山贼的猪队友,成了他们的神助攻了。 他现在越是嚣张,骂的凶,这兴泰城里的百姓以后便越是团结。 兴泰城的百姓果然被那人给刺激的眼眸发红,若不是被衙役们死死的拦着,一个个恨不得冲过来要将人给撕碎。 横竖羌人都觉得自己是活不成了,所以能过嘴瘾的时候就赶紧过过。 他压根就没指望慕容金会信守承诺。 慕容金走到了他的面前,亲手打开了缠绕在他身上的锁链。 “慕容将军!帮我们教训他!”不知道人群里面是谁带头喊了一句。随后百姓们纷纷附和,呼声如山海咆哮一般。 慕容金环顾了一下四周,随后抬手虚按了一下,示意大家安静。 无奈百姓实在是被激怒了,叫骂之声不断。 宋瑾瑜见状,直接起身走到府衙门前的鸣冤鼓前站定,拿起了鼓槌,用力的在鸣冤鼓上狠狠的敲了两下。 被鼓声所震,百姓这才稍稍的平静下来,拿探寻的目光看着宋瑾瑜和慕容金。 169 她的魅力 慕容金稍作休息,面容已经不是刚才那么憔悴了。 她倒提着长枪,缓步走来,虽然她的身躯比那羌人略显的单薄消瘦,但是直挺的如同一把出鞘利润,带着剑指苍穹的气势。 风过,略去了她墨色的衣袂和赤红色的发带。 她每走的一步都十分的沉稳踏实,带着能安抚人心的力量。 不是第一次看慕容金与人比武了,但是宋瑾瑜觉得每一次看到她沉稳的走到敌手面前,那种过程都是一种享受。 不需要华丽的服饰,不需要夸张的表情,便是这一身的利落干脆,足以带着压倒一切的力量和气势。 大齐的上将军之中能有这种气度和沉稳干练的人大概找不出能超越慕容金的。 明明她还那么年轻。 便是那羌人也愣了一愣。 都是习武之人,他也曾经为将领兵,自是能感受到一股子来自那个黑衣女子身上逼人的压迫感与肃杀之气。但是看她这么朝自己走过来,便已经恍惚让他来到了铁马金戈的战场,怯便是死,惟有勇战才有生的希望。 好的敌手就是能激起战意。 羌人终于在慕容金停在他面前的时候不由自主的正了正自己的衣襟。 这个女人不是寻常人。 尊重她,便是尊重自己。 羌人单手压胸,略行了一个羌人的礼节,“你是何人!至少要让我知道我今日是与谁一战吧?”他是用大齐语问的。 风过,让她脑后的发带更加飘舞的张扬恣意,沉着她沉静如水的面容,这一惊一动之间,便是惊人的亮色。 “大齐,慕容金。”慕容金缓缓的说道。 她的声音不算大,还略带着一点点沙哑,但是掷地有声,慕容金三个字一出口,那羌人便是脸色一变。 他惊骇的将慕容金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后他哈哈的笑了起来。 “好好好!”他连说了三声好,“今日我库贝算是值了!能与大齐的慕容金一战,也算是三生有幸。”说完他再度躬身,此时,行的却是一个鞠躬礼。 齐人皆惊,不知道为何那羌人会如此的尊重慕容金。 宋瑾瑜只觉得自己全身血液都翻涌了起来,他知道羌人素来崇拜强者。 但是凭着慕容金三个字,就能叫羌人以礼相待,这世上,大概也只有慕容金能做到了。 偏生还就是慕容金杀的他们大军溃散。 “我库贝曾经也是西羌贵族。”库贝说道,“被那反贼驱逐出西羌,慕容将军,我族人有不少是死在忽而坎的手下,你胜过忽而坎,便也是为我报仇过了。今日这一拜,算是替我族人谢你。” “不必多言。不管你过去如何,今日你在我大齐土地上肆意掠夺,滥杀无辜,我便不能轻饶了你。你也知道你族人被杀是多么悲哀的一件事情,那我大齐子民呢?他们也有父母妻儿,亲眷朋友。无辜遭此横祸,这笔帐我们要找谁算去!”慕容金寒声说道。 她话语一落,整个门前的广场便是一片鸦雀无声。 大齐百姓面有悲色,那夜大火,那夜哀嚎,如在眼前耳边,老人与妇孺们都濡湿了眼眶,青年人则握紧了双拳。一时之间,广场上空气氛压抑到了极致,便如同被莫大的沉寂与悲哀所笼罩。 羌人闻言,略有了几分愧色,“好!多言无益。请慕容将军放马过来吧。若是今日我败,我会信守承诺,并且以命偿还。慕容将军,我的命不是偿给那帮懦夫胆小鬼的,而是偿给你的。“说完他昂首而立。 “选一把兵器吧。”慕容金抬手示意,“莫说是我大齐人欺负了你们羌人!” 有人抬上了各种兵刃,放在了库贝的脚边,库贝看了看,从里面选了一柄长刀,挥舞了一下,甚是满意。羌人善用各种刀,作战勇猛。 双方一交手,宋瑾瑜的心就提了起来。 他紧张的咬住了自己的下唇。他唇红齿白的,唇色本就丰盈柔润,被牙齿咬着,便是很清晰的留下了白色的印痕。 即便知道慕容金的身手好,就连西羌第一勇士忽而坎都不是她的对手,可是还是抑制不住的担心。她毕竟一直都没好好休息,已经是累坏了,便是刚刚睡了那么一小会大概也不顶事。况且她身上还带着伤。 看着广场上你来我往,长枪与长刀相碰,都碰出了火花,宋瑾瑜便知道这羌人的身手也不赖! 不然的话,他家阿金早就将人解决了。 宋瑾瑜越看越紧张,恨不得要背过身躯,但是又怕自己背过身会错过了如此精彩的打斗,这挠心挠肝的纠结让宋瑾瑜差点要将自己的下唇给咬破了。 不行了,他现在还年轻,尚能经得起这样的惊吓,若是将来年纪大了,他定不会再允许慕容金干这种事情了,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大齐百姓们也都将心悬着。 听闻过慕容金的大名,如今再见那羌人贼匪的厉害,大齐百姓都是替慕容金捏着一把汗。 就在大家会心凝神的看着,慕容金忽然长啸一声,直接用长枪戳在了长刀的刀背上,顿时将那羌人给冲击的朝后退了三步。 羌人大骇,慕容金这一顶的力道如山岳崩塌一般,直将他的手臂震的发麻,便是虎口都震裂了开来。手臂完全不听使唤,有了片刻的麻木与僵直,慕容金缓缓的一笑,那一笑冷冽之中带着绝美,如开在冥河之畔,沉水之滨的幽冥之花,璀璨夺目,却夺人性命。 在羌人的晃目之中,他感觉到自己的胸口一凉,冰冷的枪尖戳入了他的皮肉,不过却在戳入皮肉的瞬间堪堪的停住,只近了半寸,便也让他疼的浑身冒出了黄豆大小的汗珠。 “你输了。”慕容金单手持枪肃立,轻缓的说道。 羌人脸色惨白,低头看了看已经戳入自己的皮肉却不再向前的长枪,他的心底一片惨然,他知道自己在慕容金的面前断然没有半点能赢的可能。若是不是她刻意的留住他的命,现在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双膝一软,羌人浑身脱力,适才慕容金重装他的那一枪,看起来野蛮粗暴,但是巧妙无比,枪尖所带真气,直接冲在了他的穴道上。“是的,我输了。输的心服口服。”羌人颓然的说道。 齐人百姓见慕容将军逼的羌人下跪求饶,顿时就爆发了一段雷鸣一样的欢呼之声。 便是他们不懂武功,也能看得出来刚才那一段打的甚是精彩。 大家顿时热血沸腾了。 便是那些穷凶极恶的贼匪也不过如此啊!也不是如同鬼魅幽灵一样不可战胜。 已经加入民团的那些小伙子今日都被叫来维持秩序,他们站在最前组成人墙阻挡其他百姓靠近,自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少年们的心血被点燃,一个个兴奋的双颊发红,如同仰望星辰一样看着肃立在场中的慕容金。 这便是她的魅力。 一直悬着一颗心的宋瑾瑜现在终于是松了一口气,眼底竟是带了一点点的湿意,还有蕴藏在皮肉之下的心蓬勃的跳动着,似乎每一跳都是因为凝立在他面前的慕容金。 为将者,身先士卒,若非带着中莫名的感染力与气势,大概她也不可能统帅那么多军队。 宋瑾瑜抬手默默的按在自己的胸口,感受着自己的心在胸腔之中猛烈的跳动,他只觉得他更爱慕容金了。 这个人,值得他用一辈子去追随,去呵护,去陪伴,去照顾。 收枪,慕容金看着羌人库贝,“你起来吧。只要你说出我想要知道的事情,我就放你回去。” “我已经说过,若是我输,我便偿命给你。”库贝一脸死灰,强笑道。 “不必。”慕容金缓缓的摇了摇头,“要你一人之命无用。你回去替我带一个信给你的同伴,就说大齐慕容金就在兴泰城之中,随时恭候你们头目的大驾。” 刘全安一听,冷汗顿时刷的一下流了下来。 他惶恐的看着宋瑾瑜,“侯爷啊。慕容将军这么说岂不是要惹祸?” 宋瑾瑜还处在星星眼之中,先是“啊”了一下,随后哼了一声说道,“你怕什么?” 怕什么?这城里哪里有人可以抵挡贼匪进攻,便是有城墙可以做防御,可是城中哪里有士兵啊!若是贼人真的被激了过来,岂不是糟糕! “好!”羌人的脸色变了几变,最后咬牙,他望着慕容金的面容,用手里的长刀支住自己的身体随后缓缓的站起来,”慕容将军大义!今日我明白了。你今日放过我一马,昔日又曾诛杀忽而坎,我们羌人也是有骨气和血肉的。慕容将军,我愿意自断一臂,回去后自带领自己的族人离开大气的境内,我库贝在此立誓,我库贝族人,今生今世,世世代代都不与大齐慕容家为敌,他日若是我族人在战场与慕容家再遇,我们愿意丢弃兵器,自退三十里!但凡有慕容家兵将驻守之地,我库贝族人与后代永世不扰!” 说完,他挥起了长刀,朝着自己的左臂直接砍下,顿时鲜血喷涌。 大齐百姓一片哗然。 170 能打败她的事情 宋瑾瑜微微的一皱眉,看那库贝的眼神倒也带了几分敬佩之意。 难怪西羌人那么难对付,若西羌兵士都如库贝一般,没有慕容金这样的将领领兵作战,还真的是难以镇压住。 库贝因为疼痛险些昏厥过去,还是慕容金上前,点住了他几个穴道,算是暂时封住了他一直奔流的鲜血。 “你要问什么便问吧。”库贝咬牙,满脸虚汗的说道。 “山贼一共多少人,你们西羌过来多少人,是谁指使你们过来的?你们那个新来的大梁军师是何底细?”慕容金问道。 库贝双眸发黑,疼的厉害,说话声音都有点哆嗦,但是他还是一一的将他所知道的一切情况都说给了慕容金听。 等说完,库贝不支倒地,差点没晕过去。 慕容金叫人牵来了一匹骏马,将马缰绳递给库贝,库贝自己勉强支撑着爬上了马背,慕容金又递给了他一只水囊和一点干粮,“你走吧。”慕容金对他说道。 “多谢不杀之恩。”库贝强忍住痛,单手行礼,随后掉转了马头。 “父老乡亲们,让开一条路,让他回去。”慕容金朗声对在场的大齐百姓说道。 百姓们先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不知道是谁先带头将路闪开,留出了一条通往城门的大道。 库贝策马,缓步而行,所到之处,他能感受到大齐百姓愤怒的目光,但是即便是如此,却没真的没有一个人为难与他。 库贝越是走越是觉得有点羞愧。 他也出身贵族,只是支持老皇,败给新皇,为避免全族罹难,带领所剩不多的族人仓皇出逃,今日大齐沦为山贼。 他也曾经有着贵族们应有的骄傲。 想到这里,库贝便咬牙挺直了腰杆。 等库贝走了,慕容金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百姓,“各位父老乡亲,大家也听到了,贼匪不过就是流窜过来的羌人流亡者和大齐一些败类以及大梁过来的人组成的,他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沐恩侯已经替大家上表给朝廷,陈明这里的情况,朝廷调集兵马需要一段时间,所以在这段时间之中,我们需要自己保护自己。大家或许会说,我们不过就是平民百姓,保家卫国这种事情应该由当兵的来做。但是这里是我们的家园,若是家中进贼我们该如何?” “抓住贼人,扭送报官。“百姓之中有人喊了一嗓子。 大家顿时会心的笑了起来。 慕容金也缓缓的一笑,”不错,进来一个蟊贼,我们需要抓住他,然后扭送报官,若是进来一群呢?难道我们就这样眼睁睁的指望旁人,坐以待毙吗?我们一个人的力量有限,但是我们兴泰城里面有几万人口,青壮年的男丁不下六千人;如果这些人都汇集起来,形成一股力量,哪里还有贼人敢来觊觎我们的家园?乡亲们,若是有人愿意为保护自己的家出一份力,不被羌人和那些贼人辱骂我们是没有血性,贪生怕死的大齐猪,那么就加入民团!用自己的力量来保护自己的妻儿父母,朋友和所有自己在乎的人。“ 慕容金话音一落,在场所有的百姓顿时齐齐的鼓掌高喊。 ”慕容将军,您会帮我们吗?”有人高声问道。 “会。”慕容金点了点头。“我身为大齐将领,本身职责便是保家卫国,若是连这点都做不到,我宁愿不当这个广陵将军了!” “好!”人群之中又有人高呼,“我们愿意追随你!” “是啊!” “跟着慕容将军!” 慕容金缓缓的一笑,随后她对刘全安点了点头。 刘全安还在擦冷汗,刚刚慕容金说的让那个叫库贝的人带话,这是吓死他了,小侯爷也跟着抽风。 不过他还是很快回过神来,人家慕容将军已经将话都扔出去了,现在也不能纠结什么了,唯有赶紧将民团成立起来。 刘全安一边擦冷汗,一边招呼人去登记造册,将这些踊跃参加民团的人的姓名抄写下来。 慕容金缓步走回府衙,宋瑾瑜紧随其后。 穆紫嫣也来了,她一直站在人群之中,默默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一直到宋瑾瑜跟着慕容金离去,没了踪影,她才长叹了一声。 虽然之前被宋瑾瑜羞辱了一番,她心有不甘,但是适才看到了慕容金的风采,她已经是心服口服了。宋瑾瑜看慕容金的眼神,她也看在眼底,从头到尾,宋瑾瑜就没看过旁人一眼。在他的眼底里真的只有慕容金一个人。 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摇晃了一下,穆紫嫣垂眸,是她的表弟在拉扯着她的手,“走吧,咱们回去吧。”她对着表弟莞尔一笑,她将那二十两银子又摸了一下,虽然早上她将这银子看成是对她的侮辱,但是现在她已经不那么想了。今日的事情对她的震撼也很大,她素来骄傲,眼高于顶,今日看到慕容金的英姿她才恍然明白,这个世上,能干的人比比皆是,之前她以为在兴泰城之中她已经算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了,恕不知道她便如同井底之蛙一样,坐井观天,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慕容金凭借着一身武功能做到上将军,那她还有一身医术呢。便是不用那种歪门邪道的手段,她相信凭借着自己的医术也能重新东山再起,这二十两曾经是耻辱,但是她现在将它看成了馈赠。 她可以用这二十两埋葬她的舅父舅母,再租一个小房子安置自己的表弟,她可以在路边摆摊给人看病,哪怕少说点钱,她可以凭借着自己双手去将表弟养大成人,将来,她会替表弟找一个如花的美眷,看着他成家立业,将舅父舅母的家重新撑起来。 “姐姐,我也想参加民团。”张仲卿抬着稚嫩的脸旁看着她,“我要和慕容将军一样那么威风。” “好,等你长大了,无论是学文还是习武,姐姐都支持你。”穆紫嫣朝着张仲卿莞尔一笑,拉着他,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去。 未来的路还很长,很长,她并非一个人走过,她尚有亲人相伴,这就足够了。 慕容金回到房间里,就眉头一蹙,不过她还是忍住了胸口翻起来的疼痛。 “你出去。”她沉声对宋瑾瑜说道。 原本还沉浸在喜悦之中的宋瑾瑜听到慕容金这么一说,顿时如同被当头淋了一盆冷水,从上到下,透心的冷。 ”你说什么啊?“宋瑾瑜有点气短的看着慕容金。“我又做错什么了?” 什么都没错,不过……慕容金冷眸相对,再度低声说了一句“出去!”她的语调急促,严厉之中带有隐隐的焦灼。 ”哦。“宋瑾瑜顿时就胯下了肩膀,垂头丧气的朝外走。 他这又是做了什么事情,惹到她了? 一步三回头,等走到门口的时候不经意的回眸,他发现慕容金的衣摆似乎在颤抖。 不对! 宋瑾瑜忽然之间灵台一闪,他回身,几个箭步再度窜到了慕容金的身边。 ”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宋瑾瑜一把拉住了慕容金的手臂,却发现她的手异常的冷! 她素来不是怕冷的人,从来都是他裹成了一个团子,她还是一身单薄的黑衣。 这么冰冷的手,一定有反常! ”出去!“慕容金试图推开宋瑾瑜,哪里知道宋瑾瑜竟然张开双臂直接将她抱住了,”你打死我吧!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出去,不放手。“ “你!”慕容金气结,这个家伙也不嫌弃她身上脏,死命的抱着她,如同八爪鱼一样。 “我什么我?你总是这样!”宋瑾瑜委屈的要死,他拼尽全力的接近她,她却不遗余力的想要推开他,好啊,那就这样吧!反正如果不是被她打死,他是绝对不会松手的! 慕容金强忍着腹痛,无奈的说道,“我要换衣服。你在这里我怎么换?”她的葵水来了!腹痛的不得了。 奇了怪了,她身上被刀砍过,被剑刺过,被弓箭伤过,这些痛她都能忍,唯独这来葵水时候的腹痛是她最难熬的。 以前征战之时,她都要服药才能止痛。 刚刚对战的时候她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好在她穿的都是玄黑色的衣服,便是被血染了,外面也看不出来。 这个机会甚好,她不能放弃,只能咬牙坚持到最后。 到了屋子里面,她就忍不住了。 偏生这个宋瑾瑜如同小狗熊一样熊抱着她,她又疼的手软脚软的,没什么力气去推开他。 宋瑾瑜…… 他的脸一红,喏喏的放开了慕容金,“哦。我还以为你撵我出去是我又做错什么惹你了。吓死我了。”他拉住了慕容金的手。 慕容金已经疼的不想说话了,小腹之中好像有东西朝下坠一样。 若是这世上还有什么可以打败她的,那边是来葵水时候的疼了。 慕容金忍的双唇都有点发白。 她的身体寒气重,来这个的时候比寻常女子要疼痛的多。以前在军营之中,没什么条件可以调养,再加上她父母双亡,这种私密的事情她也无从和旁人去说。便是疼急了去找军医号脉,军医叫她调养,她一边忙着打仗又哪里有时间和精力去管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 经年累月下来,这症状就越来越厉害,她每次来这个便如同上了一次刑场一样。 171 照料 宋瑾瑜越看越是觉得她不对劲。 这脸色倒像是之前在温泉行宫里面的一样了。 宋瑾瑜大骇,“你定是在诳我。”他握住慕容金的手,扶住她的手臂,让她坐下,可是慕容金却是执意不肯。 宋瑾瑜急了,“你到底是怎么了?一定是哪里不对劲,你给我看看。”她身上无外乎就几处伤口,他先是检查了一下她的手上,固然手已经被磨破了,绷带血染。“你的腿呢!”宋瑾瑜低头要去看慕容金的裤子,慕容金连忙朝后退了一步,不让宋瑾瑜看。 她越是不让,宋瑾瑜就越是觉得不对。 两个人拉拉扯扯的,慕容金是忍了又忍才没将宋小侯爷一巴掌拍去门外去。 “别闹了。我真的很难受,但是不是因为身上的伤。”慕容金终慢吞吞的说道,“你去将麝月还有袭香叫进来。” “你哪里难受,告诉我不行吗?我才是你夫君啊。”宋瑾瑜急道,他是拉扯不过慕容金,看是看到她脸色发暗,发白,他也知道她情况不好。 “姑娘家的事情,你知道什么?”慕容金忍无可忍,直接吼道。 宋瑾瑜一怔,“我出身大学士府,从小就是在书堆里爬大了的,不能说博古通今,也是纵览群书,姑娘家的事情我有什么不知道的!”他急道。 慕容金……她神情古怪的看着宋瑾瑜,“我来了葵水,你也知道?”她终于被宋瑾瑜弄的没办法,慢吞吞的说道。 宋瑾瑜呆住,随后俊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 “这个……我去找人来。你等着。”他忙撩起衣摆朝外跑,跑的急了,还撞了一下房中的凳子,自己一个趔趄,差点没扑一个狗啃泥。 慕容金本事一肚子的蛋汤,见他这副模样又觉得好笑,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起来,这一笑就牵动了腹部的肌肉,她只觉得热流滚滚而下,慕容金……顿时傻住,哭笑不得。 宋瑾瑜顶着一张大红脸,冲出房门之外,然后赶紧将麝月和袭香叫来,麝月和袭香听姑爷叫的那叫一个惨,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忙不迭的跑进去,一问是姑娘的小日子来了,两个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原本这种事情是她们这些做丫鬟应该帮忙记住的,但是慕容金的小日子总是不是太准,不是提前就是推后,她们也着实是没办法。 麝月和袭香知道自家姑娘来这个头上三天是痛的走路都要弯腰。之前都是瞒过宋瑾瑜,现在是正被他撞见,瞒也瞒不住了。 麝月和袭香忙碌了起来,两个人合力弄来热水,将慕容金清理干净。 “小姐。”麝月为难的看着慕容金,“咱们大部分的衣服都丢在了客栈里了,被火给烧了。您前两天刚换下来的衣服洗了还没干,这报复里面也只剩下一套女装的裙子了。可巧了,是大红色的,要不小姐您就先勉为其难穿一下吧。奴婢们一会去将这衣服洗了替您烘干。” “好。”慕容金痛的连说话都有点发虚,哪里还顾得上穿什么不穿什么,她随意的点了点,麝月和袭香赶紧替慕容金换上了那套大红色的衣裙。 这套衣裙还是慕容金出嫁之前长乐侯夫人帮做的。 慕容金出嫁的每一套衣裙都是长乐侯夫人亲自挑选的,长乐侯夫人眼光好,选的裙子样式利落,却不失妩媚,最是适合慕容金。可惜这些漂亮衣裙到了慕容金这里就被束之高阁,连出来见人的机会多没有。这次出门,麝月和袭香觉得不能都带着那些黑乎乎的男装,所以就将这套裙子给带上了,她们四个丫鬟一致都觉得慕容金穿这个是最好看的。 客栈那夜,大家逃命,只是带了少量的随身衣物,麝月和袭香也将这套给踹上了,这上面的刺绣都是京城最好的绣娘合力完成的,若是真的被烧了,太过可惜了。 等慕容金换过了衣服,麝月和袭香扶着慕容金在床榻上躺下,“小姐您先小憩一会。奴婢们去熬点止疼的药。” “恩。”慕容金无力的点了点头。 房中温暖,她又连续好几天没睡觉,早上虽然是补了一个多时辰的觉,哪里顶事,这会儿身上干爽了,也暖和了,慕容金靠在床榻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宋瑾瑜回来的时候,房里静悄悄的。 他蹑手蹑脚的跑进来,见慕容金侧卧在床上,她的墨发已经散开,黑压压的披散在肩上,自然的垂落,她的脸色不好,有点发白,原本浓艳的唇色现在也淡的泛着一层淡粉。适才麝月和袭香在替慕容金净身更衣,他就直接一溜烟跑出去抓了一个大夫,问明了关于女子来葵水的事情,这才一溜烟的又跑了回来。 她的手真冷,宋瑾瑜迟疑了一下,还是壮着胆子去握住了慕容金的手。 稍稍被人碰触,慕容金猛然惊醒,差点又是一掌挥出,好在她还是及时的认出了宋瑾瑜,才没将那掌结结实实的按在宋瑾瑜的胸口。 “吵醒你了?”宋瑾瑜低头看了看已经按在了他胸口的手掌,只差一点,他就要飞出去了。他并没在意,而是直接将她的手掌拉下,包在了的掌中,柔声问道。 慕容金……这人是不怕死?如果她收不住的话,他现在岂不是又是重伤? “你还真是……”慕容金稍稍的动了一下眉头,找不出什么词汇来形容宋瑾瑜,阴魂不散吗?不太恰当,不如死缠烂打来的贴切一点。 ”你是我的妻子,便是真的给我一掌,我也忍了。”宋瑾瑜微微的一笑道,“不过还是求你打的轻点,我不会武功。不知道能承受你几掌。” “明知道这样会受伤,为何还要靠近?”慕容金沉闷的问道。 “这个问题嘛……”宋瑾瑜对着慕容金嘻嘻一笑,“我如果不努力靠近,你就又离我很远很远了。阿金,等有一天你习惯了我的存在了,便不会误伤我了。” 等真的习惯了你的存在,若是你离开了,便不是我伤你,而是你伤我了。 慕容金看着笑颜如花的宋瑾瑜微微的发愣,随后敛下了自己的睫毛,盖住了自己心底所想。 她便是能修炼的一身铜墙铁壁,却也不能将自己的心完全修炼成钢。她能做的,便是在自己能力的范围内,有效的保护自己。 她真的看了太多的悲欢离合了,真的不想再经历什么大起大落的情感,那样很伤,很伤。 “阿金我问过大夫了。你这样这么痛也不是事情。”宋瑾瑜包着慕容金的手,在床沿边坐下,“等回京城,咱们好好的找一个妇科的国手过来帮你看看,你这需要调养。” 慕容金的脸微微的发红,她有点恼怒的瞪了一眼宋瑾瑜,“是谁准你将这种事情说出去的!” 她的眼神本是冷冽如刀的,但是现在许是因为疼的厉害的缘故,那种冷冽不见了,却是带着一种小女儿自然流露出来的嗔怒与羞恼,那小眼神儿虽然是瞪了一眼宋瑾瑜,却是将宋瑾瑜瞪的灵魂都飘了起来。 ”好好好,是我错了。我不对。可是不懂就要问啊。”宋瑾瑜只觉得自己快要被慕容金给瞪化开了,第一次被媳妇儿瞪了这么一眼,真是销魂的紧,宋瑾瑜也觉得自己有点欠,居然巴望着被她多这样瞪几眼,她若是事事都这样和他计较,就是叫他刮下一层皮肉,把心掏出来,他都心甘情愿的。“你别生我的气,生气伤神。阿金,以后我去学医好不好。以后你有什么毛病,我便可帮你看了。”宋瑾瑜说完之后就连续呸了自己几下,“我不是诅咒你,但是我觉得我们两个之间,你虽然是比我强不知道多少,但是也是比我容易到大夫那边去报到的。咱家穷,何必便宜旁人?我自己帮你看了不是更好?” 他的话差点没将慕容金给噎住,她不由又白了他一眼,他穷?那一屋子的宝贝是哪里来的? 这不是第一次他说要去学医了,虽然知道好像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不过单就这话也让慕容金心底暖暖的,似乎小腹也没那么痛了。 被慕容金又白了一眼,宋瑾瑜真心觉得自己没救了,怎么感觉自己被白的那么舒服呢!这娇嗔的目光,真的是给他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即心痛,又心酸,还充满了对她的怜惜和爱慕。 宋瑾瑜默默的长叹了一声,老天这是要将他朝死里整啊!怎么就会喜欢上慕容金,而且是全身心的喜欢,便是被她揍上两拳,白上两眼都乐的颠三倒四的。 “你的手这么冷。”宋瑾瑜说道,“一会等麝月和袭香将药熬过来,我先喂你喝了,然后再替你取暖。”他起身去寻了一个汤婆子用锦布包了,先塞进了被子下面。 “我不用这个。”小时候被这个破玩意给烫过,所以慕容金对这个东西有点阴影。麝月她们以前也给她准备过这个东西,但是都被她给扔出去了。 172 小侯爷的决定 “先暖和一下。”宋瑾瑜哄骗道。“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汤婆子,我已经替你包好了。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先用着。” 慕容金……宋瑾瑜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带着让人不能拒绝的光芒。 慕容金微微的叹息了一声,算是在被子里将汤婆子给拿了过去。 “乖,这才是好姑娘。”宋瑾瑜笑道。 慕容金顿时无语。 怎么感觉宋小侯爷在拿自己当成小孩子一样的哄骗。 麝月和袭香将熬好的止痛药和红糖水拿了进来。 宋瑾瑜好不容易抓住机会能与慕容金亲近哪里肯放过,自是亲历亲为,将水和药各喂了一些给慕容金吃下去。 “奴婢们做了饭菜,小姐和姑爷可要用点?”麝月问道。 慕容金这里疼的要命,哪里有什么心思吃饭,于是就稍稍的摇了摇头,本是准备说不吃的。 宋瑾瑜却是不肯,他看着慕容金憔悴的面容,斩钉截铁的让麝月和袭香将饭菜都拿来。 连哄带骗再带着卖萌装可怜,宋瑾瑜算是喂了一点点的饭菜给慕容金,还稍稍的喂了点热汤给她吃下。 其实与慕容金相处这么久,宋瑾瑜算是已经摸着慕容金的脾气了,这人标准的吃软不吃硬,你只要比她弱,求着她,她多半是会心软答应了的。 慕容金躺在床上看着宋瑾瑜忙前忙后的身影,心底微微的一动。 若是真的一直有个人这样在身边陪着,倒也不错,可惜……她的神色一淡,如她这般什么都不会,只会舞刀弄枪的女人,宋小侯爷图的大概也只是一时的新鲜罢了。时间长了,或许他就会厌烦。 大概是身子弱了,所以心也会跟着变软,慕容金好不容易才将目光从宋瑾瑜的身上挪开,缓缓的闭上眼。 宋瑾瑜出去,慕容金算是稍稍的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没人在眼前乱转悠了,可是得了片刻的宁静。 不过似乎她又觉得四周太过沉静了。 原本她都是习惯安静的,可是现在却又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门稍稍的响动了一下,慕容金抬眸看去。却见宋瑾瑜带着一身的水气跑了进来。 ”你这是……”慕容金略一惊。 “我去隔壁沐浴过了。”宋瑾瑜朝着慕容金嘻嘻一笑,随后手脚并用的爬上了床。 慕容金见他似乎是要钻自己的被窝,大骇,”你别过来!“她高声叫道。之前两个人便是睡在一起过,也是各睡各的,哪里会有如此的亲密。 “我是你夫君。”宋瑾瑜顿时扁了嘴,“你看看你身上还这么冷,我帮你暖暖被窝,这都不可以吗?” “我有汤婆子。”慕容金忙说道,声音里有了一丝的慌乱,别说,现在她好像感觉没那么疼了。 “那东西不牢靠,等你睡到半夜就会冷了,到时候会冰着你。”宋瑾瑜探出手臂将汤婆子从慕容金的身边拽出来,随后礽在了地上。“我就不一样了。我不会冷的。” “你别……”她才刚说了两个字,就感觉自己被宋瑾瑜给拉入了怀里。 慕容金……她纠结了,要不要推开这个死皮赖脸的人? 抬眸,堆上了宋瑾瑜那双带着温柔眸光的双眼,慕容金已经蓄势待发的手就略抖了一下。面对着这样丝毫无害,却又温暖明亮的双眼,她那一掌实在是打不出去啊。 感觉到他的手略开了自己的发丝,慕容金顿时呆若木鸡。 “以后你若是冷,就到我怀里来。”宋瑾瑜温柔的拥她入怀,缓声说道,“不要什么事情都一直自己扛着。你可以说给我听啊。我能想办法就想办法,想不出办法我也算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还有你以后这种日子到的时候,我就在你身边陪着你。横竖你也知道我是个纨绔,就是当了一个官也不过就是一个吊儿郎当的官儿,皇帝舅舅不知道哪一天看不过眼就将我的官儿给撸了。我们家只要有一个当官有出息的便好了。你去哪里,我就陪着你。” 慕容金听完,鼻子就是微微的一酸。 听宋瑾瑜的意思,以后他会要放弃一切,只围着自己转了? 这是他的决定吗? 慕容金低叹了一声,缓缓的闭上了眼睛,面对这样的宋瑾瑜,叫她怎么再找出什么理由来将他推开。 “都说好男儿志在四方。你这样,不是自己断送自己的前程?”良久,她才缓缓的说了一句。 “你便是我的四方。”宋瑾瑜微微的一笑,“你就是笑话我没出息也好,说我懒惰不求上进也罢。其实自打爱上你的那一天我就一直在想,我是应该努力的建功立业与你比肩而立呢,还是一路跟随,与你一直在一起呢。这两个问题我想了好久,我会去证明一下我的能力,但是我还是会与你一路相随。阿金,你知道不知道,如果我也强了,皇帝舅舅他会十分的忌惮我们。文有我,武有你,那还有其他官员什么事情,到时候不管是皇帝舅舅,还是我的那些表哥表弟,七大姑八大姨们会将我们两个看成眼中钉,肉中刺。我还想好好的和你过日子。不想卷入那么多纷争之中,所以我觉得我还是继续当个纨绔好了。”他说完就在慕容金的额头上亲了一下,“你愿意当将军就当将军,当元帅就当元帅,便是你以后去当个山大王。我也跟着你一起去。” 慕容金浑身僵直。 颤颤巍巍的抬起了双眸,看向了宋瑾瑜,宋瑾瑜赫然发现了她的眼底似乎多了一层淡淡的水光。 “阿金,你这是要哭吗?”宋瑾瑜素来见慕容金都是光流血,不流泪的。所以看到她的眼角微微的发红,自是吃惊的差点将嘴巴张的能吞下一个鸭蛋。 “谁说我要哭?”慕容金一愣,随后矢口否认,“是你抱的我太紧,我有点喘不过气来。”她随口胡扯道。 “哦哦哦。”宋瑾瑜忙稍稍的放松了一下自己的手臂,柔声问道,“这样可以吗?” 慕容金不想和他说话,而是再度闭上了眼睛。 “你不怕被我一掌打死?”慕容金闭着眼睛,闷声问道。 “怕。怕的要死。”宋瑾瑜点了点头,“但是,也不能因为怕你不小心出掌。我就要躲避你对不对?” “我累了。”慕容金楞了一会,随后缓缓的说道。 “好好好。我不吵你了你好好的睡。”宋瑾瑜忙点头。 慕容金这只是找一个借口让宋瑾瑜别再说那些叫她觉得肉麻兮兮的话了。她也没觉得自己被宋瑾瑜抱着能睡着,可惜事与愿违,没过多久,她竟然真的陷入了梦乡之中。 慕容金做了一个梦,梦里不再是冰封千里,哀鸿满地的西陲边境,也不再是满眼血光的战场,而是她半躺在春日的阳光之下,身畔是一大片碧绿碧绿的草原,草原上开满了不知名的花朵,芬芳满布。风过,青草如同水波一样泛起了一层层的绿浪,有一青衣少年立于其中,朝着她浅浅而笑,他的笑容似乎比那春日的阳光还要明媚,还要和煦。 她竟是一夜好梦,直到天亮。 缓缓的醒来,草原和少年瞬间不见,映入她眼帘的是宋瑾瑜那张沉静的面容。 慕容金大惊,她难道已经熟悉了他,竟是丝毫没有提掌拍飞他的举动出来。 宋瑾瑜还没醒,她也依然枕在他的臂弯之中,他近乎完美的面容近在咫尺,他的温暖和他的气息包裹着她,让她浑身都暖洋洋的。便是那难熬的腹痛都似乎减轻到最低了。 慕容金呆了一会,脸腾的一下红了。她想要从宋瑾瑜的臂弯之中挣脱开来,她一动,却将宋瑾瑜给弄醒了。 “阿金,还疼吗?”迷迷糊糊的小侯爷第一句话就是问这个,他的语调之中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不疼了。”慕容金忙翻了一个身,不让宋瑾瑜看到她微红的脸颊。 感觉到他的手按住了自己的腹部,慕容金顿时就是一僵。 “你一定是骗我的。”宋瑾瑜在她的背后说道,“哪里有那么快就好的。我问过大夫了你这痛会连续痛上几天,直到小日子结束才能好。” “我……”慕容金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性子。”宋瑾瑜用手轻轻的帮她按着腹部,“不过以后不要骗我就是了。” 慕容金…… 一连三日,慕容金都被宋瑾瑜给拘着,不准出去,慕容金觉得自己快要在宋瑾瑜的眼底变成残废了。便是刘全安来找她,都被小侯爷板着脸给教训了一顿。 “民团组建好了,你不会先找人训练他们几日吗?”宋瑾瑜对刘全安说道,“我家阿金,这几天不方便出去抛头露面。你若是有什么事情,只管来找我,不要打扰阿金休息,她身上的伤若是不及早养好了,贼人前来,你要叫阿金带上上阵吗?” 刘全安难得见小侯爷发脾气,骇的赶紧擦冷汗。 “将军修养这段时间,你有什么事情直接来找我便是了。”宋瑾瑜厉声说道,“我已经将十二铁卫派出,严密监控着贼人的动向。你且放心就是了。” 173 长本事 宋瑾瑜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是在慕容金回来的当天。 慕容金回来了,他就传讯息让出去寻人的十二铁卫也一并回来。 他虽然不是武将,但是也知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的道理。况且慕容金抓住了那羌人头领,自是知道贼人大概的藏身位置。 所以宋瑾瑜就在慕容金睡觉的时候将派了人前去贼人藏身所在的附近。 这兴泰城毕竟可用之人太少,他手里能成用的也就是慕容金带出来的铁卫。铁卫人数虽然只有十二个,但是每一个人都武艺精湛,又是随着慕容金东征西战,经验丰富。 只要贼人有大规模的动向,铁卫们之间自有一套传讯的方式,可以用最快的速度将消息传回兴泰城。 慕容金在太守府生被宋瑾瑜按着歇了五天。 宋瑾瑜的耐性极好,便是被慕容金骂了也不生气,而是反复的和慕容金说道理,他性子柔和,说话也绵绵的,再加上那双人畜无害的眼眸,愣是将一身铁骨外加傲气十足的慕容金给吃了一个死死的。 等五天之后,被当成公主一样供着的慕容金赫然发现自己好像长肉了……脸颊略显的丰润了起来,就连皮肤都变得好像白了一些。她腿上的伤口已经收敛,开始微微的发痒,凭借经验,慕容金知道这是伤口已经愈合了的表现,再过两天会更痒。手上的绷带也取下了,这兴泰城里虽然条件有限,但是宋瑾瑜还是不知道从哪里搜罗了许多瓶瓶罐罐来每天一层层的给她擦着,在他的精心护养之下,手上的伤口不光愈合结痂,便是新生出来的嫩肉也是水润光滑,不似以前她自己折腾的乱七八糟的时候那样新生的皮肤会干裂开来。 慕容金真的觉得自己再这么被宋瑾瑜养下去会养成一个废人。 不过经过这么多天,她倒是真的习惯了宋瑾瑜的存在。更是习惯了宋瑾瑜拿她当成眼珠子一样的呵护着。 陆昭的伤也好了很多,除了几个大的伤口看起来还比较吓人之外,其他的小伤都已经好了,太守府里的人好吃好喝的供给着,也将他失掉的血补了不少回来,至少脸色上看起来比之前红润了许多。 民团因为有慕容金的门面撑着,倒也是训练的不错。宋瑾瑜从铁卫之中抽出了三个人来训练民团的。宋瑾瑜深感慕容金的铁卫甚是好用,因为一直跟在慕容金身边,对她练兵的那一套已经了然于胸,这些兴泰城里征召来的年轻人比不得慕容飞虎军,但是因为是抱着保家的信念支撑着,所以大部分的人对吃苦这种事情都是咬牙忍过,只有少部分人抱怨不已。 至于民团的吃食费用上面,刘全安曾经十分的头疼,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光是吃饭就是一个大问题。虽然不需要府衙全数出钱养着,但是至少要保证人家一顿午饭能吃饱吧,一天下来,消耗的银两就已经是让刘全安大呼吃不消了。 这兴泰城里面的官仓被劫掠,就是打死刘全安,刘全安现在也变不出粮食来。 他苦苦的支撑了几天,最后还是捉襟见肘,便是拆东墙去补西墙,也要东墙能来得及拆才行。这么多人要吃饭,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叫刘全安哪里去变出粮食来。 所以他无奈之下只能再去找宋瑾瑜,原本他是想着凭着沐恩侯这个牌子,从别处去调集一些钱粮过来,哪怕是借,侯爷的面子也比他这个素来被人当透明的太守要强的多。 但是宋瑾瑜却一口否决了这个提议,找人开口借容易,但是怎么借?借了之后怎么还?兴泰城需要休养生息,官仓丢失的那些钱粮不知道多少年才能补上,又怎么分的出钱粮去还债。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只有发动兴泰城里有能力的富户出钱出人了。 城南是贼匪劫掠的重灾区,也是富户汇集的地方。刘全安不是没想过这个法子,但是行不通啊,这些人家本就遭了难,很多人家连房子都被烧光了,现在都是临时借住在亲戚家中或者是暂时居住在夫子庙里面,哪里还有什么钱粮能拿的出来,便是存在钱庄里面的钱财不受损失,但是这种情况下也不愿意拿出来,谁没点私心? “城南多为富户,但是并无什么商铺。”宋瑾瑜缓缓的说道,“兴泰城的商铺多半是集中在城中与城北之地。你可以找他们去想想办法。但凡是愿意在这个时候愿意替官府承担一部分费用的商铺,你弄个奖励的方案出来,例如今后等一切走上正轨了,官府采买某些东西就指定在那户商家便是了。便是日后重新修造城南,修葺城墙这类大型的工程,你也优先考虑这些商户。毕竟修造城墙的经费是由上面调拨的,钱给谁赚,只是在你太守大人的口中。这种事情还需要我来教你吗?” 宋瑾瑜说完,刘全安的眸光就是一亮,他这几天忙的屁打脚后跟,已经是完全摸不着北了,却是忘记还有这些办法可想。 忙不迭的和宋瑾瑜道谢,随后刘全安就小跑着出去召集全城有点头脸的商户开会去了。 宋瑾瑜打发了刘全安走就见慕容金走了过来,他马上迎了过去,“你怎么出来了?”宋瑾瑜嘴上这么埋怨着,但是眼前却是一亮。 他家的媳妇穿着裙子就是好看。 那天他看到慕容金身穿了一套红色的长裙,心底就痒痒的,所以干脆就跑去街上又替媳妇定了一套衣裙回来,这回的裙子是素色的,白色的面,裙摆是染成了浅蓝色,当初他一眼就看上了这套,可惜那套成衣显然有点短了,所以他就出重金让成衣铺的老板娘照着这个样子再赶制一套。这衣裙是昨天才拿回来的,他吩咐下去若是慕容金要换衣服,一定要让她穿上这一套。 麝月和袭香明白姑爷的苦心,这些天宋瑾瑜悉心照料慕容金也是被她们看在眼底,这两个丫鬟也是精明的很,慕容金刚刚趁着宋瑾瑜跑来见刘全安的机会起身要出来走动一下,两名丫鬟就找出了这套衣服送来。慕容金看到的时候蹙眉愣了一下,问及自己其他的衣服,两个丫鬟支支吾吾的跪下请罪,说是收的时候不小心,那两套衣服都有破损了,要慕容金给她们点时间拿去缝补,求慕容金先穿上这套顶一顶。 慕容金甚是无语,不过转念想想便也知道是宋瑾瑜在搞鬼了。 麝月和袭香素来都是精细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大意到将她的衣服弄破。再说了她的那两套黑衣都是牢靠的粗棉布制成的,便是她上窜下跳的折腾也不会坏,怎么到了两个丫鬟手里说坏就坏了。 再加上两个丫鬟说话的时候吞吞吐吐,两个人的神色也是闪闪烁烁的,慕容金就知道这其中一定有鬼了。 给麝月和袭香两个人胆子,她们也不敢胡来,所以能叫她们做这种事情的就一定是宋瑾瑜。 慕容金看了那衣服两眼,也知道是很漂亮的东西,她素来在这些方面从不讲究,不过宋瑾瑜照顾了她这么多天,现在宋瑾瑜想看看她穿的话,她又何必太过和他计较了。所以慕容金就和麝月和袭香两个说了一句,“下不为例”然后就任由这两名丫鬟替她换上了这套白色的衣裙了。 慕容金身姿高挑修长,这套素白的衣裙上身,旁的姑娘穿了是出尘婉约,洁白无瑕,而穿在慕容金的身上愣是多出了几分蓬勃的英姿,那淡蓝色的裙摆随着她的脚步宛若流淌在她身周的水波一般,远远的走来,更是带着一种凌波踏烟的飘渺仙气,显得腿更是修长。 她的随意的系在身后,虽无装饰,但是但就那一份洒脱与随意更是无人能模仿的出来。 宋瑾瑜看得眼睛都快要直了,只觉得胸口之间如同燃起了一团火苗,蹭蹭的上窜,连带着他的脸也跟着红了起来。 慕容金本来还有点忐忑。她鲜少穿这种婉约的东西,之前和宋瑾瑜成亲那几日没办法被逼穿上新嫁娘的衣裙已经是如同浑身长钉一样,现在更是如此。只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四不像的怪物一样,若不是为了如一回宋瑾瑜的心意,她是说什么都不肯的。 不过现在看到了宋瑾瑜眸光之中流露出来赤裸裸的爱慕之意,慕容金心底的那一点点的小小的忐忑也就消除了,便是如同四不像的怪物也没什么,她如了他的心意,而他也喜欢,其他人如何看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已经躺了那么多天了,也该起来活动活动。”慕容金说道。 冷不丁的她被宋瑾瑜一扯,随后就被他圈入了怀抱之中。 慕容金…… 不得了!才不过几天时间,宋小侯爷这是长本事了!会搞突然袭击了! 宋瑾瑜揽住自己媳妇的纤腰,深深的吸了口气,“真舍不得你啊。”他低低的叹道。 “我不过就是出来走走,又没说要去哪里?”慕容金哭笑不得的回道,“有什么舍得舍不得的?” 174 愁啊 “可是我依然舍不得啊。”宋瑾瑜用自己的脸颊轻轻的摩挲着慕容金的发鬓,在她耳边柔声说道。”我虽然只是与你朝夕相处了几日而已,却已经觉得与你分不开了。你身子养好了,便要去忙里忙外。这几天我有种错觉,感觉你已经完全的只是我一个人的。我尽力的拿各种理由拘着你,不让你出去,便是将让这样的日子再长久一点。但是我还是明白,你始终是慕容金,不会是只躲在旁人羽翼之下的女子,所以我便是再舍不得这样的生活,也不得不放手让你出去。因为我知道我若真心的爱你,便应该然给你去做你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而不是要求你这样那样的如同深闺中人一样与我日日作伴。“说完宋瑾瑜便长叹了一声,“阿金,你知道不知道,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我从没想过我会这么喜欢一个人,便是被你瞪上两眼都觉得心底是美滋滋的。” 慕容金在宋瑾瑜的怀抱之中僵了僵身子,“你可真会说情话。想来是在京城练就的吧。有多少姑娘家是被你这般骗到手的。”虽然她是硬着心肠这样说的,但是言语之中却好似带了几分哀怨一般。 “这些话我只对你一个人说过。”宋瑾瑜忙不迭的撇清自己,“我虽然是顶着个纨绔之名,也去过青楼楚馆,但是我发誓,我绝对只是去看看热闹。我家那些书我也不是白读的。便是胡闹也胡闹的很有限度。自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老天爷大概便是看我如此的逍遥实在是有点看不过眼了,所以就要我栽到你的手里。” 慕容金的嘴角一牵,忽然之间很想笑。 她忙撇过脸去。 “真的。你不信我吗?”宋瑾瑜忙不迭的说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你信我一回,但是这肯定是真的。我不骗你的。” “好了,我听人说过,男人的甜言蜜语便是天下最最没用的东西。左边耳朵听了,右边耳朵出了便是。他若是想哄骗你,得到你的人便是什么赖皮赖脸的话都说的出口的。若是一旦得到了,便会拂身离去,任你再怎么貌美如花,也都不会看上一眼,因为还有更新鲜的花等着他去采撷。”慕容金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说道。 “和你说这些话的人一定不是按什么好心肠!”宋瑾瑜恨声说道,“她见过几个男人,天下的男人多了去了,她遇到两个负心汉便将全天下的男子都一棍子打翻吗?十个手指头伸出来还有长有短,更何况是不同的人。我就绝对不是那样的人。”说完他就蹙眉看向了被他揽入怀里的慕容金,“你是听谁这么说的?” 慕容金抬眸,眼底略带着点笑意,“边陲小镇的青楼,很多花娘都是这样说的。” “你……”宋瑾瑜气结,“我的话你不信,却偏偏要去信那青楼里面的花娘,这是什么道理?能去那边的男子又有几个是负责的,真心对人的。那些花娘要在一众嫖客之中寻两个真心人岂不是比登天都难?她们的话能当真吗?便是那些男人哪里是光靠着一张嘴就能哄骗道那些花娘的身子的,还不是要掏出真金白银,说那样的话不过就是叫那种露水夫妻做的更有趣一点罢了,谁又可能是拿出一颗真心捧着?” 咦?好像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啊! 慕容金兴致勃勃的看着宋小侯爷,“我好像回京城之后初见你,便是在青楼里面吧?” 宋瑾瑜那张俊脸顿时一窘,“别提了,我是被南宫那家伙给坑了。”随后他就是一蹙眉,“你还说我,你一个姑娘家整日朝那种地方跑!”说完他就朝慕容金一呲牙,“哼。赶紧和我说说,你去那种地方做什么?”说完他就手臂一紧,紧紧的扣住了慕容金的腰,还顺势在她腰间的软肉上不服气的掐了一下。 宋瑾瑜正巧掐中了慕容金的痒痒肉,痒的她不得不一侧身子,抑制不住的笑了起来,“我去那里能做什么?不过就是很多青楼里面有酱肘子吃,我去寻吃的了!”她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直接靠在了宋瑾瑜的肩膀上,大呼,”哎呦你别掐那边,太痒了。” 疼打不倒她,痒可不行。 她笑的脸上带了一丝淡淡的红晕,经过几天的调养,她的气色都已经恢复,唇色也变成了原本的颜色,笑起来之后唇红齿白的,就在宋瑾瑜的眼皮子下面直晃,晃的他又了片刻的怔忪。 渐渐的他俯下了自己的头,轻轻的在慕容金笑着的唇角边轻啜了一口。 他亲在了她笑出来的梨涡之上,那浅浅的梨涡简直快要将宋瑾瑜的心给笑疼了。 她本就应该是这种活泼的样子才对,是发生在她身上的不幸,与压在她身上的旁人都无法承受的压力和责任生生的将她变成了那副冷心冷情的模样。 宋瑾瑜见她现在笑的畅快,灿烂,心底又是欢喜,又是带着淡淡的心疼。 慕容金骤然僵住。 他的气息清新而自然,环绕在她的唇畔,似碰非碰之间,让她的心也跟着摇晃起来。 打从几年前她开始担负起为父母报仇,完成父母未竟大业的重担伊始,就再也没人如宋瑾瑜这般呵护着她了,便是师傅对她好,也没有如宋瑾瑜这般亲密与面面俱到。 师傅出现的时机正好是她无助,彷徨,用各种坚强伪装自己的时候,所以她抓住师傅给她的那一点点温情就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小心翼翼的放在心底珍藏着。她以为那就是爱了。 而如今这短短的几日,她才感受到,原来师傅对她做的,不过就是说了一些不着边际的空话,如此就已经得了她全身心的真心以待,而宋瑾瑜这样的对她,她却要用什么去还上这笔人情债呢? 慕容金现在矛盾至极,心底一个声音还在叫嚣着她是已经喜欢上师傅了,便不该三心二意的再去喜欢旁人,而另外一边却已经被宋瑾瑜拉扯着不住的朝他那边靠拢。 她愣愣的看着宋瑾瑜,就在宋小侯爷的唇快要挪动到她的唇上的时候,她猛然用力,推开了宋瑾瑜。 宋瑾瑜已经一心沉溺在粉红色的泡泡之中,满心满眼的都是他心爱的姑娘,她的一切都让他爱入骨髓,难以自拔,自是不会防备了慕容金,这被猛然的一推,他后退了好几步一直到撞在了太师椅上,才停住了脚步,他愕然的看着脸色骤变的慕容金。 “阿金?”他心隐隐的沉了沉,便如同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看着自己的妻子。 “不要用那种目光看着我。”慕容金硬下心肠,冷冷的拒绝道,“好了,我不与你拉拉扯扯的了。我去看看外面的情况。”说完,她忙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一边走,慕容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她刚才的举动应该是伤了宋瑾瑜的心了。因为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明显看到他眼底迸发出来的不置信,彷徨还有慌乱。 她不敢回头,生怕自己一回头就会再被他所蛊惑。 她飞快的跑了回去,寒声将麝月与袭香叫来,让她们两个将自己的黑衣翻出来,用最快的速度将自己的衣服换上,重新用发带将自己的长发束起,长枪提在手里,她才感觉到有点定下心来。 从房间缓步走出,她看到了宋瑾瑜正呆愣愣的站在房檐下,看着一身利落黑衣的她。 她从他的身侧擦肩走过,目光朝前,坚定而冷冽,而他朝她伸出了手去,却只是抚摸到了她衣摆的一角,来不及握住,她已经翩然离去,只有衣角划过他的手心,留下的触感让他知道她走了。 “侯爷。”麝月和袭香从房里出来,见宋瑾瑜依然矗立在房檐之下,两个人对看了一眼,双双过来行礼。 “我是又惹她了吗?”宋瑾瑜定定的将目光落在了两名丫鬟身上,“为何她会突然推开我?” 他是真的慌乱了。 如果她不喜欢他与她这么亲密,说便是了,他以后注意,可是为什么好好的,要将他推开呢?明明这几天他们已经相处的十分融洽了。 宋瑾瑜实在是想不明白。 “奴婢不知。”麝月和袭香两个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双双屈膝给宋瑾瑜行了一个礼。 “算了。”宋瑾瑜颓然一笑,挥了挥手,“我也出去走走,她推开我,便是不想见我。我避开她两天便是了,等她气消了,也就好了。”垂着双肩,宋瑾瑜如同游魂一样朝院子外飘去。 他那么努力,那么坚持,怎么就一点效果都没有呢?究竟哪里错了? 宋瑾瑜现在也是一脑门子的官司。 便是经过前院的时候,刘全安给他行礼请安,他都置若罔闻。 飘飘荡荡的走在街上,宋瑾瑜一头扎进了一个小酒馆,点了一桌子的酒,随后就有点失笑了。他那千杯不醉的本事,大概就是将这一桌子的酒都喝光了,也不会醉倒,何必啊! 不过他还是拎起了一个酒坛子,靠在窗户边,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都说一醉解千愁,偏生他就醉不了,所以就变成了愁上愁了。 175 人丢了 宋瑾瑜一边喝,一边坐着发愣,时间点点滴滴的流逝,便已经是到了入夜时分。街上的行人渐渐的稀落,随着暮色越来越浓,街上几乎没有了过客。 虽然是喝不醉,但是灌了那么多酒下去,宋瑾瑜的肚子也着实的涨的厉害。 他这尿意袭来也是挡不住的,起身推开了面前的酒瓶子,问了酒店的老板茅厕在什么地方,他顶着微醺的双眸慢吞吞的朝茅厕走去。他还和老板说了一声,桌子不要收,等他方便了回来继续喝,老板也应了。 有下雪了,才出了酒馆就感觉到几点雪花飘落在他的鼻梁和脸颊上,被他皮肤的温度烫了,雪融化成水珠,晕贴在他的脸上,便如同泪一般。 茅厕是在酒馆的后巷之中,宋瑾瑜走进去,方便了之后,又慢吞吞的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再度走了出来。 还没等他走完这条巷子,当头就罩下了一个麻袋,宋瑾瑜一惊,激烈的挣扎了起来,他不会武功,所以挣扎的毫无章法,因为看不到,只能是出于本能,抓到什么就扯什么,脚能蹬到什么就踹什么,嘴里还在高呼救命。罩他麻袋的人都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生怕这位小侯爷叫的太大声,惊动了外面的人。所以这两个人黑暗之中闪身出来,抬手一掌劈在了宋瑾瑜的后颈,瞬时将他给打晕。 这两个人不敢怠慢,趁着还没人发现他们,快速的将被罩在麻袋之中的宋瑾瑜扛了起来,匆忙的消失在了巷子的深处。 慕容金回到太守府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 今日是她第一次亲自去训练民团,自是耽误了不少功夫,她的两个铁卫虽然处理的不错,但是布防等事宜还是需要她来办。 她有点迟疑的推门而入,很是意外,屋子里面一片清冷,虽然麝月点了灯在房中,可是却没见到宋瑾瑜的身影。 慕容金微微的一怔,随后失笑,大概是这几天她被宋瑾瑜陪伴的已经习惯了,甚至生出了一种错觉,不管她多万回来,宋瑾瑜就会在等着她一样。 “小姐。您回来了。”麝月打了热水过来给慕容金净手,她张望了一下,“姑爷没和小姐在一起吗?” “没有。”慕容金摇了摇头。 “小姐头前出去,姑爷后脚就走了。”麝月奇道,“姑爷也没说去了哪里,奴婢们还以为姑爷是和小姐在一起的。” “虾米他们呢?”慕容金不经意的问道。 “奴婢这就去问。”麝月对袭香做了一个暗示,袭香马上跑了出去,不一会,袭香匆忙的跑了回来,“小姐,虾米来了。”她的身后跟着宋瑾瑜的小厮虾米。 “你们侯爷呢?”慕容金问道。 “侯爷出门的时候不让小的跟着,小的就一直在家里了。”虾米也是一脸的茫然,“侯爷难道不是去找小姐了吗?” “他什么时候说去找我的?”慕容金的眉头顿时就蹙了起来。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是下着雪的,”出去找。”都已经这么晚了,他不会在躲着自己吧。 怒气蹭的一下就冒了起来,简直胡闹,现在的兴泰城是什么样的光景?虽然城中已经排查过一遍了,但是谁知道城里还有没有山贼的联络点?没准山贼之中就有人一直以良民的身份住在这城里与外界通过特殊的关系互通消息呢! 虽然是白天的时候,她先推开了宋瑾瑜,但是不代表他可以这么任性胆大的单独出去。 慕容金脸上怒气一盛,虾米也吓了一大跳,忙不迭的行礼跑去找刘太守问。 刘太守也是刚刚从外面回来,饭菜才刚端到面前,没来得及吃上一口,就被虾米问的一脸茫然。随后刘全安也是吓了一跳。 宋瑾瑜的身份特殊,这万一出点什么事情,那可就糟糕了。 刘太守丢了碗筷就召集人去街上询问。 宋瑾瑜的容貌出众,又穿的华贵,所以并不难问到行踪。 慕容金提枪亲自赶去了宋瑾瑜足后出现的酒楼,她到的时候,酒楼的掌柜的已经是战战兢兢的跪在刘全安的面前。 “慕容将军。”刘全安的脸色已经是非常的难看了,见慕容金走进来,忙迎了过来,他将掌柜的和他讲述的情况这么一说。自己就忍不住先叹了一个气。 怕宋瑾瑜出事,偏生他就出事了,去上了一个茅厕的小侯爷至今未归。 因为得了小侯爷的吩咐,所以掌柜的也没收了他的桌子。掌柜的认识小侯爷,那天慕容金与羌人比武,掌柜的也去看热闹了,打从小侯爷一进他的酒楼,他就认了出来,所以小侯爷中途要去茅厕,他也不怕小侯爷会赖账跑了,而是一门心思的等他回来继续喝。 慕容金一听,心就骤然一沉。 宋瑾瑜不会胡乱诳人,他说要继续回来喝便是真的要继续回来喝的。 慕容金急匆匆的走到后面的茅厕。 刘全安他们已经过来检查过一遍了,这天寒地冻的,茅厕下面的池子早就冻成了冰,压根就不存在小侯爷会因为喝的醉醺醺的而掉到茅坑里面的情况。 慕容金站在这巷子里面,脑袋是有可片刻的空白,心好像沉入了无尽的深渊之中。 一股深深的自责之意猛然袭来,如同暗潮一样将她全数给笼罩了起来,她素来沉静的心忽然之间慌了。 她很少会有一种六神无主的感觉,但是现在她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脚一阵发凉,便是脑袋也一阵阵的涨的痛,却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便是刘全安焦急的在她身边说着什么,她都充耳不闻。 她只能看到刘全安的嘴在一张一合。 目光在巷子里逡巡,就连慕容金自己都说不上来她是在找什么,她在心底不住的祈求,哪怕老天只给她一点点提示也好! 推开了挡在她面前的人,慕容金急切的在地上找着。 一阵夜风吹过,有浮雪吹入了她的眼眸,带来了一片凉意,她微微的侧过头,想要揉一下眼睛,却忽然看到了墙边的积雪之中似乎有半片灰褐色的破布。 从身边人手里夺过了一盏灯笼,慕容金将的灯笼提过去罩了一下,随后弯腰将那片卡在墙角的布料拿了起来。 布料上盖了一层薄薄的轻雪,慕容金将上面的积雪抖掉,随后仔细的看了看布料。 那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粗布。 便是大齐的百姓人人都可能穿着。 慕容金将布料凑到了鼻子下面嗅了嗅,随后眉头拧的更深。 “拿一碗热水来!”她沉声说道。 “是。”马上就有人端了一大碗热水过来。 慕容金将布料浸入了水中,大家提着灯笼凑过来仔细的看。 不久,布料之中就浸泡出了一点淡淡的油花出来。 “真的是香油!”慕容金的眉头打开,她刚刚就闻到那布料上带着一股淡淡的芝麻油的味道,她一把将刘全安抓了过来,“查!我要这城中所有香油铺子或者榨香油的作坊名单!”若是寻常人家在家里打破了香油瓶子让香油泼洒在身上的话,肯定是会将衣服换掉的。谁喜欢穿着一身油腻腻的东西在身上。而且这布料之中的香油浸的颇多,不像是临时泼洒上去的。倒像是经年累月接触这类的东西,所以才自己染上的。 “是是是。”刘全安扶了一下自己的官帽,忙不迭的应道,他马上叫师爷赶紧去找册子。 事关小侯爷,谁也不敢怠慢了,所以很快师爷就将所有关于香油作坊和城中所有的杂货店凡是卖粮油的都是找了出来。 “派人分区,分片挨家去找,便是掘地三尺,也要将沐恩侯找出来。”慕容金双眸发赤,寒声说道。 慕容金将能调动的铁卫都做了分工,除去了两个在外面盯着山贼动向的,其余的十人皆领命而去。 慕容金自己也拿了一份名单,带着刘全安去寻。 随着时间的推移,慕容金只觉得自己的心更是焦灼。 她素来天不怕地不怕,可是现在却有着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她甚至发出了十万火急的信回京城,要求陛下火速派兵过来。慕容金已经不敢想找不到宋瑾瑜会如何。也不敢想她找到宋瑾瑜的时候看到的是宋瑾瑜的尸体。 她发誓,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她会杀光这西陲所有的贼匪,踏平这西陲所有的山寨,来替宋瑾瑜报仇!如果宋瑾瑜是被西羌人绑走的,那她也发誓,此生不会再轻易的放过任何一个西羌人! 很久她没有变的如此的暴戾与嗜杀了! 父母双亡时候那种叫她窒息的感觉再度袭来。 虽然她已经极力的在控制自己的怒火,但是依然感觉到自己体内似乎有一种东西在叫嚣冲撞! 怒气遍布她的全身,懊悔也一起随着她的血液流淌。 她甚至是在心底默默的祈祷了起来,她素来不信鬼神,因为她只相信自己的力量,可是在这种时候,她却不得不无助的求助与神佛之力。 如果能让宋瑾瑜平安,如果能让她顺利的找到宋瑾瑜,她愿意折寿,哪怕便是要用她的命去换宋瑾瑜的命,她都愿意! 再来一次,她必不会再将宋瑾瑜给推开了。 176 搜索 慕容金在兴泰城里疯狂的找了一整夜。 一直到第二天的清晨,名单上的店铺已经所剩无几。 希望也在一点点的湮灭。 慕容金甚至有了一丝的绝望,她目光发赤,扫了一下名单,还剩下四家了。 捏着名单的手微微的颤抖了起来,她掩饰似的将名单快速的收好,随后将手拢入了袖子之中。 升泰香油坊 慕容金抬眸看了看大门上悬着的牌子,应该是有点年代了。 她带着刘全安径直走了进去。 这家香油坊规模不小,是两进出的院子,外面的院子里面搭着棚子,棚子下面堆放的是一坛坛已经做好的香油,坛子口用红布扎着,还用黄泥封住。 门前停了几辆马车,看起来这家油坊是要朝外送货。 他们进去的时候有工人在合力抬着香油坛子朝马车上装。 “你们是干什么的!” 慕容金和刘全安闯入,有工人赶紧去告诉了香油坊的掌事的,掌事的出来就嚷嚷了一嗓子,等他看清楚来人之后,马上腰就弯了下来。 这城里又有多少人不认识慕容金? “慕容,慕容将军!”掌事的慌乱之间就有点磕巴了。“刘大人!” “叫工人先别装车了,你去将所有的工人都叫过来。”刘全安对掌事的说道。 掌事的忙点了点头,招呼着作坊里面所有的工人都聚集了过来。 这香油作坊大,但是现在工人倒是不多,只有六个。 “人都在这里?”慕容金用目光将工人一一的扫过,随后问道。 “不是。”掌事的忙过来回话,“这不是兴泰城征召民团吗?咱们这作坊里面的小伙子就去了十个人。剩下的这几个实在是都有点年纪了。快要过年了,今日是油坊里面发最后一次货,将军看看,我这里人手真是不够。马上还有十几车油要装,都是送到临近县城的。不知道将军叫小的将人都叫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慕容金并没搭理他,而是再度将那几个人又看了一遍。 慕容金的眼神是在战场上练出来的,如今她心急如焚,杀意正浓,那目光之中亦是铁马金戈的,叫人看了便不寒而栗。 被她看的,大家都纷纷低下了头去,竟是谁也不敢和慕容金对上一眼。 “你们进去搜。”慕容金对身后的两名衙役说道。 “是。”衙役快速的跑了进去,挨个房门打开搜寻。 “大人,将军,这是怎么了?”掌事的一见这种情况,有点慌了,赶紧问道。“小的可是规矩的生意人啊。” “你先别闹。”刘全安挥了一下手,对那掌事的说道,“等搜了再说,闭嘴就是了。” “是是是。”掌事的不敢顶撞,只能拱手行礼,随后退到了一边。 “你们油坊之中工人穿的都是这种衣服?”慕容金拿着手中的长枪挑起了其中一个工人的衣摆,问道。 “是。油坊里蹭来蹭去的,自己的衣服会脏,所以小的就准备了一套衣服给伙计们在油坊里做工的时候穿着。”掌事的说道。 刘全安这才看到那些工人身上穿着的都是黑褐色的衣裤。刘全安的眸光一亮,这衣服的颜色不就是与在后巷之中找到的衣料是一样的吗?他赶紧过摸了一摸工人身上的衣料,真是粗棉布的,摸起来连手感都很像。 “这些衣服,准许他们穿回去?”慕容金问道。 “准的啊。”掌事的点了点头。“这里没人帮忙洗衣服,所以若衣服脏了,都是他们自己带回去洗的。平日里也有人干脆就将衣服穿来穿去。” “你这油坊之中除了去民团的人,其他的都在这里?”慕容金寒声问道。 “除了一个人。”掌事的说道,“适才我打发他再去租几辆马车过来了,外面的马车不够用的。他一会应该就回来了。” “送货呢?”慕容金再度问道。 “都是店里的伙计去送。”掌事的说道。 “你今日要发十几车出去,这里的伙计也不够用啊。”慕容金说道。 “等装了车,少不得要将在民团里面的人都叫回来,多少要混过这几天才是,民团那么多人,少我这十几个伙计也不算什么。”掌事的略显的尴尬的说道。“小的也知道将人叫回来不好,可这不是没办法嘛。若是不在年前将货交了,小的可是要损失一大笔银子,小的已经和官差大人说过了,小的愿意出钱来补贴民团的伙食。这刘大人应该是知道的。” 慕容金看向了刘全安,刘全安点了点头,他是听说过。这油坊的老板出手还是比较大方的,解了他现在不少的困难。现在但凡出城入城都需要凭借官府发出的文牒,油坊的老板也因为文牒的事情来找过他。生意是肯定要做的,不能因为贼匪之事,就要将兴泰城弄成一座孤城,所以文牒也是他签发的。 慕容金将目光落在了那一坛坛的香油上。都是新榨出来的油,准备过年期间用,坛子口上都蒙的崭新的红布,也都是新泥封的口。 “晚上你这里有人值夜吗?”慕容金问道。 “有有有。”掌事的忙点了点头,“就是小的适才派出去叫马车的伙计,他在这里干了一年半了,吃住都是在油坊里面。晚上值夜的也是他。” “他可是这兴泰城里的人?”慕容金再度问道,她踱步到那些大坛子的边上,每个坛子几乎都有半人那么高,胖肚阔口的,便是藏匿一个大活人进去,也是绰绰有余。 “不是。”掌事的说道,“他是临近县城里面的,来兴泰城寻亲未果,就在这里住下了,这一年多都在我这里做工,人还是比较勤恳的。” 慕容金举起手里的长枪,挨个坛子敲了敲。 等她敲到最后一排的时候,门口进来了一个人,“掌事的。马车故回来了。”他一边说一边朝油坊里面走,等进了院子,他这才看到了站在院子里面的刘全安,人当场就是一愣,随后他下意识的朝坛子这边扫了一眼过来,见慕容金持枪而立,眼神之中顿时就是一真的慌乱。 他转身拔腿就跑,不过有慕容金在,他怎么可能跑的出去,慕容金的身影如同鬼魅一样,直接拔地而起,几乎是在他踏出院门的瞬间,慕容金的长枪枪尖已经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跑什么?”慕容金冷冷的问道,目光冷冽如刀。 “这……”那人更是慌张,目光散乱,人也结巴了起来。 很少有人在慕容金那双充满了杀意的目光之中还能抬的起头来的。 “做了亏心事?”慕容金眉峰略挑。 “我……”那人张口结舌,他本事还想要反抗一下,但是来自于慕容金的压迫感太过强大,强大到让他几乎忘记了自己也是一个会武功的人。 “说吧。你把沐恩侯藏在了什么地方?”慕容金也不与他绕圈子,直接挑明了说。“你不用狡辩了。你的衣摆上少了一角,与我在酒楼后巷之中发现的布料一般无二。你既然值夜,不好好在油坊里看着你的油坛子,跑去那边做什么。还有若是你心中无鬼。见到本将军,跑什么?” 那人面如死灰,想要狡辩,也在慕容金眸光的压力之下,完全狡辩不出什么言辞来。 “你不说,我也知道。”慕容金手腕一抖,枪尖朝他的脖子处递了一递,逼着那人倒退着重新回到了院子之中,慕容金将目光落在了最后一排的油坛子上面转了一圈,随后再度逼视着那个人,“人被你藏在了坛子里,你想要一会借由油坊的马车将装有沐恩侯的坛子送出城去?你应该不会是一个人做下这种事情的。让我来猜猜,大概那个骡马店里面或许有你的同伙是也不是?我给你一个机会,若是你老实的将所有的事情交代清楚,我可以给你留个全尸。如果你不说,我有的是手段,让你足足哀嚎上一百天,你会觉得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什么东西是值得你留恋的,我可以和你打赌,你会在第三天就已经开始想去死,可是我不会让你如意。我这个人大概别的本事没有,不过折磨人的本事却是很多很多。我会好好的在你身上一一的试验一下。”慕容金说的森然,目光凌厉,别说是那个人,便是刘全安和在场的其他人听了都觉得自己后背上一阵阵的冷风直冒,心也是随着慕容金的话一阵阵的抽抽。便是光想想,都觉得身上的皮肉紧的痛。 慕容金说完长枪就一转,枪柄在那人的身上撞击了两下,快如闪电,便是连反应的时间都没给那个人,那人应声倒下,身体僵直,一动也不能动。 慕容金飞跃回坛子边将剩下的坛子一一的敲过,在敲到倒数第二个的时候,她的眸光一亮,听到了坛子被敲击之后发出了与其他坛子不同的声音。 长枪横扫,电光火石之间,枪尖已经将坛子口给扫开,随后坛子应声裂开。 177 失而复得 慕容金的力道恰到好处,只会破除坛子的外壁而不会伤及内里,毫不夸张的说,便是那坛子里面放的是一块豆腐,如今都不会被伤到分毫。 在一片陶土的碎屑之中,坛子里赫然出现了一个手脚皆被捆缚起来的人。他的脸朝下,嘴上还被捆着布条,人是昏迷着的,身上穿着一件烟青色的长袍,玉带缠腰,即便他的脸是朝下的,大半的脸庞已经被腮边垂落下来的乱发遮挡住,但是慕容金还是一眼就将宋瑾瑜给认了出来。 悬着的心虽然没有完全落地,但是也放下了一半,在目光触及他的瞬间,慕容金忽然有了一种眼眶微润的感觉。 她终于找了他了,还好,他没丢掉! 原本蕴满了体内的怒气,嗖的一下全数消失,剩下来的全是担忧和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和庆幸。 她在众人的惊呼之中小心翼翼的扶起了倒在地上的宋瑾瑜。 他双眸紧闭,慕容金抬手谈了一下他的鼻息,还好,呼吸稳定,他的脉搏也跳动有力沉稳,这叫她骤然松了一口气,利落的解掉捆缚在他手脚上的绳索和捆缚在嘴上的布条,慕容金直接打横将宋瑾瑜抱了起来,在大家一片目瞪口呆之中阔步上马,纵马离去。 紧紧的将昏迷之中的宋瑾瑜拥在胸前,慕容金时不时的垂眸看向他,策马越过兴泰城的大街,慕容金直接将宋瑾瑜送到了夫子庙里面。 “大夫过来看看他。”慕容金抱着宋瑾瑜径直走了进去,在一众人惊讶的目光之中直接踢开了一间诊室的门,将宋瑾瑜缓缓的放在了里面的竹塌上。 “将军?”老大夫都已经十分熟悉这夫妻二人了,这两个人倒真是一对,不是这个伤,便是那个昏迷,这是连看大夫都要比着来是不是? 老大夫念头都没转完,已经被慕容金直接拎到了宋瑾瑜的面前。 哭笑不得的老大夫给宋瑾瑜仔细的诊察了一番,“侯爷这是中了蒙汗药了。”他检查完之后也松了一口气,“只是之前侯爷饮过酒,这蒙汗药的药力就变的猛了一些,没事没事,给他用冷水泼泼脸,随后摇晃他一下,叫醒他就是了。”他说完就赶紧出去取了一些冷水过来,用帕子沾湿了一点点的拍着宋瑾瑜的脸,轻声叫着,“侯爷?侯爷?” 叫了一会,宋瑾瑜才幽幽的转醒过来。 他有点茫然的睁开双眸看了看四周,显然是有点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了。他看到了屋子里面有人,略显的惊讶的看了看老大夫,他又将目光缓缓的移到了慕容金身上,先是目光一定,然后嘴巴顿时就是一扁。 “阿金!”他委屈的叫了一声慕容金,朝慕容金伸出手来。 慕容金忙握住了他的手,“可是有哪里不舒服?”她柔声问道。 “恩。”宋小侯爷红了眼圈,万分憋屈的点了点头。 他这边说有地方不舒服,慕容金顿时就吓了一跳,“哪里?大夫在,让大夫给看看。” “心里难受。”宋瑾瑜指了指自己的心窝,随后噘嘴说道,“不要大夫看,你给我摸摸就好了。” 慕容金…… 老大夫噗哧一笑,“将军,侯爷一点事情都没有,若是有的话,大概也是饿了的缘故。您可以带侯爷回去了。”他拿了一瓶药出来,“这是活血散瘀的药,给侯爷擦擦手腕的痕迹,用不了几天这瘀青就散去了。“老夫这就出去了,不打扰将军和侯爷。”老大夫识趣的行礼走了出去,还十分贴心的将房门替慕容金给关上。 “阿金。”等大夫一出去,宋瑾瑜顿时就起身扑入了慕容金的怀里,直接抱住了她的腰,“你又救了我一回。我被人捆住的时候还想过如果我就这样再也见不到了,那是一件多恐怖的事情?” 慕容金被抱的身子一僵,不得不挺直了自己的腰,憋了片刻,她才长叹了一声。“你就只是想着再也见不到我了?却没想要是那些人要了你的命该怎么办?” “他们大概是想拿我换钱财或者要挟你,一时半会也不会要了我的小命。”宋瑾瑜窝在慕容金的怀里,微微的一撇嘴,贪婪的吸了两口气,让自己的鼻腔之中都充斥着慕容金身上淡淡的香气,他的心这才算是定了下来,“总之我想的就只有你。” 宋瑾瑜的话让慕容金鼻子一酸,她迟疑了一下,这才缓缓的伸出手来,回抱了宋瑾瑜,随后动作有点笨拙的拍了拍宋瑾瑜的后背,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抚旁人,只是记得小时候母亲会这样轻轻的拍着自己,自己会感觉到深舒服。所以她也这样对宋瑾瑜做了,其实之前师傅安抚她的时候还会摸摸她的头。 经历了昨夜的事情,慕容金猛然意识到一点,那便是宋瑾瑜已经在潜移默化之中渗入了她的心底,植根,发芽,已经让她不可能再忽略他的存在。 不知不觉之中,宋瑾瑜已经成功的占据了她的心。 大概是因为他的死缠烂打,大概是因为他的闻言软语,大概是因为他的人畜无害,大概是因为他的无微不至,在昨夜宋瑾瑜丢失的时候,她甚至感觉到一阵的绝望,便是当初师傅离开,她只是伤心难受,却没有产生过略带绝望的感觉。 这是不同的。 即便慕容金再怎么迟钝,现在也能分辨出其中的不同之处。 只有失去才会真正体会到拥有时候的珍贵。 “我想的,也只有你。”慕容金缓缓的说道,她终于当着他的面说出来了。 说完之后,慕容金如释重负,原本压在她心头的大石头现在似乎完全消失不见了,她就好像背着一个沉重的包袱行走良久的人,骤然之间甩掉了那个累赘,如今从身到心皆是无比的轻松。 紧锁的眼眉也骤然打开,她笑了起来。 宋瑾瑜吃惊的抬眸看着笑颜如花一样绽放的慕容金,不由看得痴了。 她笑起来真美,平日里她气质硬朗,清冷,但是真心的笑起来之后,会有一种春风吹过大地,万物复苏的感觉。她的眼睛灿烂的如同星辰,她的唇弯起了美好的弧度,便是唇角也显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不深,不过足以叫他沉溺在其中不可自拔。 “阿金,你说的是什么?”宋瑾瑜愣了好一阵子才又惊又喜的从慕容金的怀里坐直自己的身体,他急切的握住了慕容金的肩膀,颤声问道。 “我说我昨夜想的,也只有你。”慕容金大大方方的将自己刚刚说出去的话再说了一遍,她素来不知道礼教是个什么东西,那玩意又不可能拿来吃,若是她真的懂礼教,当初便也不会朝着自己的师傅表白了。如今她真真切切的看清楚了自己的心,心里有宋瑾瑜,慕容金就不必在躲躲藏藏,也无需再掩饰自己的真是想法。 她想来都是光明磊落的,喜欢师傅的时候她会和师傅表白,哪怕被师傅厌恶,她也要大声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嫁给宋瑾瑜的时候会告诉宋瑾瑜自己心底藏着一个人,也从没什么遮掩,现在她分清楚自己对宋瑾瑜的心与对师傅的心是不同的,所以她也会大大方方的告诉宋瑾瑜。 在慕容金看来,事情便是黑白,没有什么过多的弯弯绕绕。 喜欢就说! 这便是她,一个真正的,纯粹的慕容金。 慕容金的话真真的将宋瑾瑜给镇住了。 他一直以来滋滋以求的不就是这句话? 如今求到了,幸福来的显然有点突然,砸的宋小侯爷有点晕头转向的,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唯有慕容金的那句话在脑海之中不断的重复,盘恒。 “怎么?”慕容金见宋瑾瑜只顾着呆呆的看着自己,“如今我心底有你了,你却是要退缩了吗?”她略抬起了自己的下颌,有点骄傲的看着他。 其实这句话她说出来的时候,心底还真的有点在打鼓,如果宋瑾瑜真的退缩了,那她怎么办? 她的疑虑还没形成多久,就被宋瑾瑜接下来的动作给直接打散,宋小侯爷嗷的叫了一声,直接再度扑入了她的怀里,如同一条大狗一样撒欢的在她怀里蹭在蹭去,“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家的阿金会喜欢我!阿金,你知道不知道我好爱你。昨夜我被人抓走,只是清醒了一小段时间,但是在那段时间里面我满脑子想的都是你,我从没这么爱过一个人。满心满眼,我担心你,怕你找不到我会生我的气,会不理我。怕你会以为我是任性撇下你走了。你知道不知道,我真的怕的要命。我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那时候我就在想,我不出来喝闷酒好了,我应该老老实实的在家里等你,哪怕你嫌弃我,我也要寸步不离的跟着你。”说着说着,宋瑾瑜的眼泪就不争气的掉了下来。开始宋瑾瑜还在极力的忍着,忍着忍着,他就发现自己好像压根就忍不住,泪水跟不要钱的一样。 178 坏事变好事 宋瑾瑜慌忙拿手去擦,“你看看,我也怕我这种不争气的样子被你看到,你已经够瞧不起我的了,我却还在你的面前哭鼻子。你大概更要将我当成一个小孩子了。阿金,我知道我很多地方比不过你,便是经历也没你丰富,但是我会成长,我会学习,我的脑子不差的。我会努力的跟上你的脚步,我会陪着你走过你想去的所有地方。” 等他絮絮叨叨的说完,却发现自己的眼泪压根就没有被擦掉多少,反而越流越多。 他泪眼朦胧的看着慕容金,十分泄气的噘嘴,“我也不想掉眼泪的,可是就是止不住,怎么办?” “我记得我小的时候也有止不住眼泪的时候。”慕容金缓缓的说道,“我的母亲便会亲亲我。”说完宋瑾瑜就感觉到两片温柔的唇晕贴在了他的眼角,宋瑾瑜浑身一震,透过被泪水沁湿的双眸呆愣愣的看着在自己眼前放大了的慕容金的面孔。 那温柔的触感缓缓的离开了他的眼角,在一片水光朦胧之中,宋瑾瑜看到慕容金又笑了,“这样会不会好点?”她歪头问道。 “如果这边再亲一下,会更好一点。”宋瑾瑜愣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他指着自己另外半边脸,非常非常认真的对慕容金说道。 慕容金噗哧一声笑出声来,她丝毫没有半点扭捏,直接亲了亲他另外一边的眼角。 宋瑾瑜感觉自己有点头重脚轻的,又是呆了好久,他才缓缓的擦去了眼里的泪水,水光除去,眼底一片清明,他傻呆呆的看着慕容金,随后急切的抓住了慕容金的双手,“阿金,快打我一下,让我知道我现在不是在做梦,或者我是被人灌了药了,所以出现幻觉了?这都是真的对不对?” “真!比珍珠都真。”慕容金失笑,“我要回去了,我快饿死了。为了找你连饭都没吃。” 她的胃现在已经在抗议了。 “好好好!”宋瑾瑜笑的和一个傻瓜一样,马上蹦到了地上,拽着慕容金的手臂亦步亦趋的跟着她。 便是慕容金要骑马回去,他都不肯自己骑上一匹,而是死皮赖脸的非要爬到慕容金的马背上。 他现在只恨不得黏在慕容金的身上,再也不要和她分开。 麝月和袭香原本是在家里等的心急如焚,如今看到姑爷嘴巴咧的和傻子一样黏在自家小姐的身边回来了,两个丫鬟便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绑架宋瑾瑜的人是被刘全安带回来的。 他前来询问慕容金怎么处置那人。 慕容金让刘全安先将人关起来,她一会亲自去审问。 敢对宋瑾瑜下手,虽然现在宋瑾瑜安全无恙,但是不代表她不生气。 之前惹她生气的人坟上的草都已经长的老高了。 安置好宋瑾瑜,又饱餐了一顿,慕容金径直走去了兴泰城的大牢之中。 她让刘全安准备了一个囚室给她,随后将那人放了进来,让后她叫所有的人都出去在外面等着。 刘全安不敢忤逆慕容金的意思,带着人退到了囚室外面等着。 随后不久,他们就听到了囚室里面传来了哀嚎声,开始那嚎叫之声还一声大过一声,渐渐的,哀嚎之声减弱,变成了细微的哼哼。 刘全安和其他的衙役听的心惊肉跳的,囚室阴冷,每个人身上好象是结了一层寒霜一样。 再过良久,慕容金从囚室里面出来,手里拿着整整四张纸的供词,递给了刘全安,“这是他交代的事情,我谅他也不敢撒谎。” 刘全安接过来接着灯火看了一眼,随后大惊,这供词上写着一长串的名单,“这些都是潜伏在兴泰城里的贼人吗?” 刘全安问道。 “不光是兴泰城里有,便是临近的三个州郡里面都有。不过兴泰城的比较详细一些,临街的三个州郡他只知道一部分,若是想要知晓的全了,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办。”慕容金寒声说道。 “是是是,下官这就草拟文书,知会这几个州郡的太守。”刘全安的手在微微的颤抖,慕容金这是送了一个大礼给他啊!这份名单呈递上去,必会引起陛下的注意。功劳,这便是功劳!这也是功德啊,其他的州郡百姓很可能会因为这份供词而免受如同兴泰城这样的家破人亡之苦。这些贼人潜藏在州郡之中能做什么?不就是准备里应外合,如法炮制,夜间打开城门,趁乱打劫吗? 想到这里,刘全安捧着供词给慕容金跪下深深的行了一礼,”下官代表这几个州郡的百姓感谢慕容将军之恩。”他这一跪,身后的衙役们都跪了下去。 他原本以为自己在城里彻查户籍已经将山贼余孽肃清了,哪里知道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此番若不是那贼人绑架了小侯爷,慕容将军又急智,手段狠绝的话,只怕他找不出潜藏在城中的细作还是小事,弄丢了小侯爷可是大事,陛下若是怪罪下来,他别说乌纱了,便是这条命能不能保住都是问题了。 “坏事能变成好事,也算是老天有眼,更是你的造化。”慕容金抬手拍了拍刘全安的肩膀,“你起来吧,该做什么就赶紧去做,莫要让人跑了。” “是是是。”刘全安马上站起来,他要分派民团带着人去将兴泰城里其他的山贼余孽全数抓住。 刘全安只能说那人实在是太倒霉了,他原本是想将宋瑾瑜抓住,神不知鬼不觉的通过香油坊的大罐子将小侯爷送出城去带回山寨邀功,哪里知道却是对上了慕容金这样强悍的对手,偷鸡不成蚀把米,若不是慕容金的判断准确,只怕还真的被他给混出城去了。 刘全安下去安排抓人的事宜,慕容金则再度回到了太守府里。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去太守夫人那边要水洗干净了自己,宋瑾瑜才被救回来,她适才审讯犯人用了点非常的手段,现在身上带着一身的血腥气,若是不洗掉,实在是怕会吓着宋瑾瑜。 宋瑾瑜等慕容金走后也美美的泡了一个澡。 他的心情好到了极致,看什么都是笑眯眯的。 等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他撑着脑袋坐在房间里等慕容金回来,想起了慕容金在夫子庙里面对他说的话,他时不时的还傻乐两下。 慕容金回来的时候,宋瑾瑜就在傻乐不止。 ”阿金。”见慕容金进来,宋瑾瑜马上弹了起来。 随后他就略微的一愣,沐浴过的慕容金换上了一身大红色的衣裙,墨发自然的垂下,发梢还带着一丝水汽,她真的很美,宛若一团有生命的火焰一样,炙热,明亮。 “我想,你大概是喜欢看我穿裙子的样子。”慕容金略有点不自在的扯了扯自己的衣裙,脸颊微微的一红。 “我最爱看的便是你,不管你穿什么都爱看。”宋瑾瑜痴痴的说道。 “嘴真甜,真会哄人。”慕容金嫣然一笑,不过之前心底略带着的一点忐忑倒是消失不见了。 她落落大方的走进来,“你没休息一会吗?” “其实我倒现在还有点如同在梦中一样。”宋瑾瑜低叹了一声,揽住了慕容金的腰身,将她拽到了自己的怀里。 能这样抱着她,真好。 “我不敢闭眼睛睡觉,生怕自己醒来,这一切便真的如同梦一样变成了泡影。我一定要等你回来再好好的问问你。我才会放心。”宋瑾瑜柔声说到,“阿金,你真的决定要和我在一起了吗?不会反悔?不会嫌弃我弱?不会觉得我是你的拖累吗?” 慕容金将脸贴在他的肩膀上,微微的一笑,“决定了。” 虽然只有三个字,却已经让宋瑾瑜再度激动的想要哭了。 好在这次他算是忍住了。 “我今日终于体会到守得云开见月明的真正含义了。”宋瑾瑜再度叹息。他收紧了自己的双臂,将自己心爱的人环在了自己的胸口。 他觉得哪怕什么都不做,就这样抱着她都是十分的甜蜜和满足的。 “嫁给我,委屈你了。”宋瑾瑜说道。 “没有,倒是娶了我,让你被人笑话了。”慕容金缓声说道。 “那是他们不懂你,不知道你的好。”宋瑾瑜嘴角一翘,有点兴奋的说道,“幸亏他们不懂,不然一个个的要来和我抢,那我可怎么办?我家阿金这么好!”说完宋小侯爷的唇角就带着几分骄傲。 “怎么我可是听说以前你怕我怕的要死,便是听到了我要给你冲喜,你的病都被我给吓好了?”慕容金忍不住打趣说到。 宋瑾瑜这就很尴尬了,他清了清嗓子,“小时候嘛,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懂,谁还没个眼睛被泥封了的时候对吧。不过你说这事情你是听说的,你难道不记得了吗?” “我是不记得了。”慕容金笑道,“我有段时间是伤过脑子的,忘记了一些事情,其中就包括这一段了。” “难怪你回京之后看到我没有丝毫的反应,我还以为你是故意装作不认识我。”宋瑾瑜吃味的说道,“原来是真的将我忘记了。不过还好,我现在不会让你再忘记了。”他顿了顿,随后就又有点开心起来,“你看,老天爷都叫你忘记那段不愉快的过往,便是要叫你记得现在的我,所以那种糗事,以后就不要提了好不好?” 慕容金…… 脸呢?脸真够大的! 179 怂了的大将军 慕容金是在男人堆里长大的,也不像是平常女子那样的扭捏。 如今她也认清了自己对宋瑾瑜的心,更是觉得,既然相互喜欢了,又是正经的夫妻,那与宋瑾瑜在一起也没什么好拘谨的。只是等到了夜间,她就有点尴尬了。 麝月和袭香大概是察觉到了什么,两个人晚上就一直笑的贼兮兮的。 麝月还特地的取了一盏装着红色纱罩的灯台进来,换下了原来的那盏白纱灯。 夜间,袭香和麝月还特地的撤掉了一条锦被,铺床的时候只铺好了一条,随后这丫鬟二人就笑着退下了。 慕容金东看看,西看看,却是有点不好意思去看宋瑾瑜。 宋瑾瑜的心底也冒着小水泡,咕嘟咕嘟的,想笑,却又要憋着,因为他怕自己笑恼了慕容金,慕容金跑了,他去哪里追的上自己的媳妇儿。 他自己先脱掉了外袍,只着底衣,爬上床去,随后在被窝里躺好。 他总以为媳妇儿会马上过来,哪里知道等了一会,慕容金竟是找了一本书出来看着。 宋小侯爷……他咬了咬唇,“阿金。”他柔柔的叫了一声,“你不困吗?” “还好!”慕容金的脸不由得一红,她赶紧微微的侧过身来,心也跟着碰碰的乱跳了起来。 她是已经接受了宋瑾瑜,但是这种事情来的太快未免也叫她有点不太适应,她想不出什么理由,如果等她爬上床去,宋瑾瑜想要的话,她怎么拒绝他? 完全找不到什么好的借口啊。他们本就是夫妻。 所以一贯在战场上勇往直前的慕容将军,现在怂了。 “哦。”宋瑾瑜怕将慕容金吓跑了,也不敢去催她,而是点了点头,他索性侧过身来,单手撑着头,就这样看着慕容金。 慕容金哪里有半点心思看书,她虽然眼睛是直愣愣的盯着自己手里的书,但是眼角的余光却全数都落在了宋瑾瑜的身上。 红色的灯罩让倾泻而出的灯光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色,让原本单调的房间平添了几分暧昧之意。 一室暖香,麝月今日换了一种带着晚香玉的香料,味道淡雅,香而不艳,便是嗅在鼻子里面也带着一股股的暖香袭人的情调。 略带红色的微光均匀的落在宋瑾瑜的身上,给他如玉一样的脸庞上淡淡的染了一层绯色,让那张本就春花晓月的面容更添了几分媚离之色。宋瑾瑜素来是一副好样貌,但是此刻,那双黑玉一般的眸光之中闪动着隐隐的光辉,更是美的叫人惊心动魄,却还不带半点阴柔之气,那是一种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朦胧之美,也是介于青涩与成熟之间的俊美。 他的墨发散开,自肩头自然的垂落,如同上等的丝缎,披散在他的身上,他就这样专注的撑头看着自己,让慕容金越是想忽略他的存在,却更是让他的存在感更强。 慕容金现在觉得自己有点骑虎难下的感觉。 他怎么还不睡觉?她原本是准备磨蹭到等他睡着了,自己在上床的。 可是偏生今天小侯爷就好象要和她作对一样,就是贼兮兮的瞪着一双大眼睛,含情脉脉的看着她。 受不了啊。 慕容金觉得自己后背好像隐隐的出了点汗,这屋子烧的地龙,有点太热了。 她忍不住抬手微微的拉开自己的衣襟,用手扇了扇风,好像这样就能凉快点一样。 “你是觉得太热吗?”宋小侯爷见状忙不迭的爬起来,他下地,赤着脚走到了慕容金的身侧,这地上铺着厚实的地毯,倒也不会冰着他,地下还有地龙,所踩上去暖暖的。 “不热不热!”慕容金兹棱一下,头发丝都要竖起来了,她连忙说道,宋瑾瑜走过来,她就莫名的感觉到了一股压迫感袭来。 可笑的很,她身为将军,统帅几十万的军队,面对羌人的千军万马,都没觉得有半点压力,但是现在一个战斗力等于渣,平时对慕容金半点威胁力都没有的宋瑾瑜却给慕容金带来了这样的紧迫与压迫的感觉。 慕容金甚至都感觉到自己的喉咙有点微微的发干。 她慌忙的伸手去抓桌子上的水杯,里面还有水,是刚刚她喝剩下的。 咕嘟咕嘟,她将被子里面的冷水一饮而尽,这才觉得好像刚才那股莫名的压力减轻了不少。 再抬眸,却发现宋瑾瑜竟然蹲在了她的身侧。 “你……你不是要睡觉吗?”慕容金一紧张,顿时就有点结巴。 手里的书被宋瑾瑜给直接抽掉,他缓缓的对着慕容金一笑,“我倒不知道你还有倒着看书的本事。”他笑意吟吟的将手里抽出来的书在慕容金的面前晃了一下,慕容金顿时大窘,她刚才一门心思都在暗中观察宋瑾瑜的身上了,竟然真的将书都给拿倒了…… 好尴尬,她只能讪笑了一下,脸蹭的一下烧了起来。她长这么大,还没这样糗过。这简直比小时候被娘追的漫山遍野跑,随后被抓住以后倒吊在树上示众都要糗上几分。 “你很怕与我同床?”宋瑾瑜将书放在了一边,捧住了慕容金的脸颊叫她正视着自己。 “不……不是。”慕容金觉得自己又结巴了。 “我的样子不好看吗?”宋瑾瑜柔声问道,他凝视着慕容金的双眸,眸光几乎要拧出水来。 “不是……好,好看。”慕容金又磕磕巴巴的说道,怎么办,她的心跳的如同擂鼓,她都恨不得抬手去捂住宋瑾瑜的耳朵,免得让自己心跳声音太大,落入他的耳中。 “那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吗?”宋瑾瑜又问道。 “想……”慕容金脑子有点转不动了,她觉得自己和宋瑾瑜好像调转了一下,宋瑾瑜的问话似乎有点不妥,但是具体哪里不妥她也说不出来,他就好像在她面前吊了一个大苹果,而她则是追逐那个苹果的蠢驴一样,被他牵引着朝前。 “我若是亲你一下,你会不会生气?”宋瑾瑜再问道。 “不……不会。”慕容金说完,自己的脸就又红了,她想垂下眼帘,而腮边却落上了宋瑾瑜的一个亲吻,柔柔的,软软的,虽然是亲在她的脸上,却如同印在了她的心间一样。 她只觉得自己的脸更红了。 “那这样呢?”看着慕容金如同染了胭脂一样红红的脸蛋,宋瑾瑜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开了,她真的很美,美的如同盛开在夜晚的玫瑰一样,热辣,动人,那平日里看起来偏硬朗的眼眉此刻已经全数柔软了下来,他的手轻轻的抚摸上了她的眉毛,她的眉型略微的上挑,带着一种寻常女子不具备的蓬勃英气,眉型浓而不散,她的眉骨微微的隆起,让她的燕窝显得十分的深邃,纤长的睫毛遮盖下来,便能形成一大片迷人的暗影,宋瑾瑜忍不住又轻轻的用手指撩拨了一下她的睫毛,她的鼻子十分的挺,如同她的人一样,带着一种高山一样的坚韧不拔,却也不失秀美,他的手指沿着她的鼻梁缓缓的落下,画出了她鼻梁的弧度,随后他的指腹落在了她的唇上。 她的唇形饱满而美好,唇角微微的翘着,她的唇色比一般的姑娘要浓烈一点,便是不涂抹胭脂都带着一种醉人的红色。 慕容金感受到他的手轻抚过自己脸上的每一寸肌肤,当他的指腹落在自己唇瓣上的时候,她不由微微的张开了自己的唇,似乎被他所蛊惑,她的气息有点纷乱,她抬起了自己的眸光,略带疑惑也略带茫然的看着他,他俊美的容颜在灯火的映照之下显得十分的明暗有致,眸光之中闪动着一种让她心跳加快的光芒。 那是一种心的悸动,还有一点点的干渴,似乎她在渴望着什么,又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眸光之中他的容颜一点点的放大,他缓缓的将自己凑了过来,他的动作很慢,越是靠近,就越是让慕容金的心跳加速。 最后,她的脸颊被他缓缓的捧起,他的唇熨帖了过来…… 如同无数美好的花骤然在心间绽放,那一刹那的芳华让她有了一种想要哭的冲动,鼻端是他的气息,唇上是他带来的柔情蜜意。 她宛若置身芳菲满园的四月,无数的飞花环绕着她,竞相绽放,她似乎被他牵引着漫步在花的云端…… 良久,她才缓缓的被放开,心胸已经是起伏不定,而他的脸颊也变得绯红如同染了与她一样的上等胭脂,他的眸光更加的深邃晶亮。 “阿金,你可爱我?”他用自己的手紧紧的捧着她的脸颊,柔声问道,声音似然柔,但是也带着一种莫名的急切,他与她一样胸口起伏不定。他热切的看着她。 “恩。”慕容金点了点头,笑了,她十分肯定的说道,“爱。” “我也爱你。”宋瑾瑜的眸中泛起了水泽,他鼻子头微微的发酸,即便不是第一次说了,但是每次这么说,他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激荡起伏。 她大概不知道自己是有多爱她。爱她有多深,只有宋瑾瑜自己心底明白。 她是这个世上他最最珍视的人,比他的性命都要宝贵。 180 春风几度兴泰城 “以前都是你抱我。让我也抱你一回。”宋瑾瑜缓缓的说道,他起身,在慕容金一片错愕的眸光之中,弯腰将她直接从凳子上抱了起来。 慕容金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她怕宋瑾瑜臂力不够,吓的她赶紧伸手抱住了宋瑾瑜的脖子,惊骇的看向了他。 “你也太小看我了吧……”被自己媳妇不信任的目光给刺激到的宋瑾瑜小侯爷,此刻的心底是十分受伤的,他嘟囔了一句,“你又不是特别沉。”她的身材匀质修长,身上半点赘肉都没有,哪里会很沉呢……他是长的看起来弱了点,不过好歹也是堂堂七尺男儿,连点抱媳妇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还混什么混…… 慕容金被宋瑾瑜受伤的小眼神顿时给弄笑了,“你最强了。”她赶紧夸赞道,“我可不敢小看你。” “虽然明明知道你是在诳我的。但是能从你嘴里听到这样的话,我还是很得意的。”宋瑾瑜抱着自己的媳妇走到床边,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柔软的床铺上,随后扁嘴笑道。 手臂依然圈在他的脖子上,她被他逗的抿唇而笑,黑发压在她的身下,如同黑色的柔枝一样打开,那黑色衬托着她一身的红艳,更是带来一股难以叫人抵挡的诱惑。 宋瑾瑜的眸光紧了一紧,身子缓缓的压下,他的唇再度印在了她饱满的唇上。 与刚才的和风细雨不一样,这次他的吻带着几分激烈,几分急切,几分渴望…… 而她也全数的回应了他。 衣衫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散落,她已经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她只知道她赤色的衣裙与他素白的衫子纠缠在一起,被抛落在地,便如一大片红梅被白雪所覆盖一样…… 她觉得有点痛,但是能忍,痛的不是很厉害,却也叫她眼泪缓缓的从眼角流出,而他温柔的吻去了她眼角的泪水。 她素来觉得自己是钢,百折而不挠,可今夜她才知道,原来她也化成水,温柔的流淌。 慕容金没想到宋小侯爷的体力居然那么好,虽然第一次两个人不免都有点手忙脚乱的,但是第二次,他就渐渐的带着她进入了一片她从未领教过的天地之中,然后是第三次,第四次…… 次日,慕容金醒来在一片柔光之中,她略动了一下自己的臂膀,就对上了宋瑾瑜温柔的眸光。 他的眼底带着困倦和疲惫,但是气色却是十分的好。 慕容金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她想起了昨夜的荒唐,感觉到自己藏在被子地下的身体依然未着寸缕,她就有点慌了。 想要缩入被子里面,却被宋瑾瑜一把抓住,“别躲。” “没躲。”慕容金闷声说道。 他抚摸上了她的脸颊,“我昨天一夜未眠。”宋瑾瑜缓缓的说道。 慕容金…… “我一直在看着你睡。”宋瑾瑜将她又拉到了自己的身边,让自己的身子紧紧的贴着她。 慕容金顿时僵直了自己的身子,宋瑾瑜贴在她的耳边问道,“为夫可还让你满意?” 慕容金的脸刷的一下就更红了。 “你莫不是等了一夜不睡,就是想问我这个吧……”慕容金气短的问道。 “不然呢?”宋瑾瑜大言不惭的瞪大了眼睛。 噗哧一下,慕容金笑了起来。 宋瑾瑜愕然的看着她的笑容,随后气恼的探手去掐她腰间的软肉。慕容金就怕这个,隔着衣服都怕,更何况是现在这样光溜溜的。她尖叫了一声,身子灵敏的朝旁边歪去,想要避开他,哪里知道宋瑾瑜竟然长腿一迈,直接将她压在了身下。 “要不要再试试?”宋瑾瑜朝着慕容金一呲牙,笑道。 “不要了不要了。”慕容金求饶道,她的胳膊腿啊!幸亏是习武之人,不然都要被他给折腾散架了。“侯爷最厉害了。”看他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可是昨夜却真是一个小狼崽子一样…… “我昨夜才知道,我留了那么久,坚决不将就,便是为了你一个人留的。”宋瑾瑜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 “呸……”慕容金忍不住啐了他一口,“骗人!”他昨天的花样便是她这个以前听遍了荤段子的人现在想想都面红耳赤的。 “真的!”宋瑾瑜见慕容金不信他,急道,“不然我第一次就不会那么……那么快了!”纵然这种事情很丢人,但是他还是觉得自己必要要辩解清楚。“你的第一次,我也是。” “好了好了,信你了。”慕容金真有点受不了他了,两个人莫不是要这个样子争辩这个争辩一早上吧…… 骤然感觉到好像又被宋瑾瑜给抵住了,慕容金…… 她刚要推开他,却被他一口咬在了脖子上,“叫你不信我!”宋瑾瑜发狠的说道。 春风再度,慕容金真的有点羡慕起宋瑾瑜的体力来,果真是年纪比她小,精力便是她这个武功高强的人都比不上。 两个人这一腻歪,竟然直接腻歪到了中午。 好不容易两个人分开起身,麝月和袭香两个进来,瞬间就感觉到了这一室的暧昧,两个丫鬟的脸蹭的一下也红了。 “恭喜姑爷,恭喜小姐。”麝月和袭香两个在慕容金与宋瑾瑜的面前跪下,齐声说道,“祝姑爷和小姐恩恩爱爱,白首到老。” 慕容金素来老皮老脸,现在未免也有点挂不住了,她清咳了一声背过脸去。 宋瑾瑜却是笑成了一朵花,“说的好!有赏!”说完他就开始翻腰包,各拿出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交给了麝月和袭香,“喜钱,喜钱!”他说完就咧着嘴傻乐。害的慕容金直拿眼睛瞪他。他却丝毫不在意。 麝月和袭香两个人顿时开心的不得了,姑爷出手好大方啊! 等午后,慕容金提枪出去巡视,宋瑾瑜则在屋子里面开开心心的睡了一个好觉。 宋瑾瑜感觉到在兴泰城的日子简直就是给他个神仙他都不换。 又过了十天,眼看着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便要过年了,朝廷终于有了回复,这次光宗皇帝的动作很快,将离这里最近的抚远大营的马成直接给慕容金调集了过来,一共三万人马,随同他而来的竟然还有瑞王殿下。 慕容金一看,便知道这是皇后安排的好事了。 剿匪的事情功劳大,前期的工作慕容金都已经做完了,不光抓住了潜伏在兴泰城里的暗桩,连同周边几个州郡之中被贼匪安插下来的暗桩也都一并清除掉,至于清除干净没有,这个慕容金就不得而知了。 而且慕容金也摸清楚了贼匪的大概位置,大概人数,贼匪连着周边的羌人一共一万五千人不足,三万的兵马数量是贼匪人数的二倍。便是再废柴,也应该能够用了。 瑞王前来兴泰城,入城的时候是引起了轰动的,他金盔金甲的进入兴泰城,举城的百姓皆出来跪迎,那一时的风光无双。 他来的第一件事情,就叫慕容金解散民团,随后叫马成布防。 “慕容将军辛苦了。”瑞王对慕容金傲慢的一抬下颌,“父皇说了,慕容将军和表弟可以继续前行了,这里的事情便全权交给小王便是。” 好久不见慕容金,瑞王倒是真的觉得慕容金变了。 具体哪里变了,他说不出来,只是觉得看她的时候眼前一亮。 是了!她变美了。 原本脸上硬邦邦的,丝毫没有半点女人味,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虽然还是一身利落的黑衣,但是慕容金的眼神却是变得柔和了起来,整个人好像会发光一样。 所以瑞王看着看着便收起了眼底的傲慢,而是略有点兴致勃勃的意味含在了眼睛里面。同时有点扼腕,当初母后叫自己将慕容金娶回去,他是多有敷衍,觉得慕容金除了长的还过得去之外简直一无是处,可是她那长相虽然好,但是硬朗的和男人一样,不是他的心头好。而现在却真的慕容金不一样了,虽然装束不变,但是那脸庞上却是带着一种另类的风情,叫人看得有点挪不开眼眉的感觉。 怎么说呢?以前的慕容金是一把好看的剑,但是再怎么好看,那也是一把武器,冰冷带着慎人的寒气,而现在的慕容金则是如同带着刺的玫瑰一样,即便是有刺,但是只要花够娇媚鲜艳,也依然有人想要去采撷,因为抵抗不了玫瑰的那种诱惑。 宋瑾瑜一见瑞王对着自己的媳妇流露出这种眼神,顿时心底跟炸了锅一样! 他不着痕迹的上前一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慕容金,“表哥辛苦了。”他抱拳微笑说道。 被横插出来的宋瑾瑜挡了看美人的兴致,瑞王显得有点不悦,不过他还是收敛回了自己的眸光。 慕容金再怎么好看,也是嫁作他人妇的,哪里比的上那些漂亮新鲜又温柔的黄花闺女叫人爱不释手, 他着急赶走慕容金和宋瑾瑜,只是为了怕慕容金在这里指手画脚的。 这次剿匪的功劳是母后替他挣来的,要完完全全属于他才是。慕容金在这里算个什么事情!简直碍眼! 181 劝慰 瑞王带兵来了兴泰城的事情给了兴泰城百姓莫大的鼓舞,大家奔走相告,一时之间兴泰城都沉浸在欢乐之中。 “真是替咱们侯爷和夫人不值。”虾米一边帮着麝月和袭香将东西搬上车,一边小声嘀咕着。 “那又有什么办法。”袭香也无奈的耸了耸肩膀,“瑞王殿下来了三日,这城中百姓便只知道瑞王殿下了,却完全忘记了,若是没有咱们姑爷和小姐,这兴泰城现在能是这副光景吗?” “都别多说了。”麝月看了看周围,压低了声音呵斥了这两个人一声,“你们也不怕替姑爷和小姐惹祸。咱们将东西装好便是了,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即便有什么不满的地方,等着以后咱们出了城,继续前行的时候再说。” 虾米和袭香两个各自吐了一下舌头,也觉得自己好像说话的声音有点大了。 太守府的大堂之上,慕容金正在与马成交接城防事宜,瑞王和宋瑾瑜坐在一边一人端着一个茶盅,刘全安则站在一旁。 “你便直接将你的人叫回来就是了。”在听到慕容金让马成找人去监视贼匪动向的时候,瑞王实在是忍不住了加了一句。“其他的本王自会派人去办?” 这女人就是女人,说个事情罗哩罗嗦事无巨细,这都已经说了多久的时间了,他坐在这里腰都有点僵了,她还没说完,要知道这身铠甲可是重的很。 其实他在城中完全没必要全副武装穿着那么重的盔甲,但是他为了彰显自己的身份,为了博得一个好名声,白天在外皆是一身铠甲不离。让兴泰城的人知道他现在是多忠于职守,便是传回京城,在父皇面前那也可以博一个尽忠职守的好名声。 他几个兄弟之中皆无上阵杀敌的经验,没有一个人身背战功,唯独他拿到了这个剿匪的机会。他日得胜回京,那就不能同日而语了。 若不是有着等好处,谁愿意到这种偏僻的小城,便是这茶水都苦的慎人,哪里有京城王府之中的贡茶清香扑鼻,沁人心脾,早知道这里条件这么差,他应该多带一些随身物品出来才是。 慕容金闻言深深的看了瑞王一眼,忍了又忍,这才抱拳应了一声“是。” “本王不准备拖延。”瑞王见慕容金看他,略显的得意的一笑,这慕容金也算是个美人儿了,在美人面前,他自是需要吹嘘一番。“准备在两日后直接发兵,直捣黄龙。将军意下如何?” “殿下。”慕容金刚要说话,坐在一边的宋小侯爷却是一连串的咳嗽,直咳的自己面红耳赤,惹的大家纷纷将目光投注在他的身上,他才将咳嗽止住,随后一捂唇,吐了一下,再将自己的手掌摊开给大家看,“实在是不好意思,适才被一个茶叶梗给呛住了。”在他白白的掌心里果然有一个小小的茶叶梗。 瑞王虽然有点不满不过还是很给表弟面子,他笑了起来,“刘太守也着实的小气,便是拿这种东西来招待沐恩侯,要知道我这表弟在京城那可是娇生惯养的紧,便是我父皇和皇祖母每年的赏赐都可以买下你这半个城。” 刘全安擦汗,连连称是。他心道,这瑞王倒是会泼人家水,小侯爷和慕容将军住在太守府的时候从不提任何要求,倒是这位瑞王殿下来了之后,诸多挑剔,恨不得将他住所里面的东西从头到尾的都换上一回才肯罢休。到底谁是娇生惯养的? 宋瑾瑜转眸看向了自己的媳妇,随后对着她莞尔一笑,“夫人,既然瑞王殿下已经定下了策略,咱们也就不用担心了。对了,咱们什么时候走?” “就在这几日了。”慕容金的眸光闪了闪,忽然明白了宋瑾瑜的用意,她强压下刚刚要说的话,对宋瑾瑜说道。 “哈哈,好好好。”瑞王抚掌笑了起来。“既然如此,今夜小王就设宴给二位送行。” “那便多谢表哥了。”宋瑾瑜也拍手笑道。 从大堂里面出来,宋瑾瑜握住了慕容金的手,感觉到她的指尖有点凉意,“很冷吗?”他柔声问道。 “不是。只是感觉到心寒。”慕容金缓缓的一摇头,任由宋瑾瑜牵着她前行。 “回去说吧。”宋瑾瑜低叹了一声,捏了捏她的手,以示安慰。 瑞王起身,目送着那对小夫妻相携离去,随后笑着对马成和刘全安说道,“你们可是没见慕容将军当初的模样,那简直与男人一般无二,如今再见倒是能从慕容将军身上看出几分女人的影子来。想来是我那表弟勇猛,哈哈。女人嘛,无非就是拿来逗个乐子,当朵解语花的,何必事事出头呢?你们说对不对?” 他这话一出口,马成和刘全安均是一脸的尴尬。马成与宋瑾瑜有亲,在抚远城之中他与宋瑾瑜合作无间,也因为宋瑾瑜受了朝廷的嘉奖。如今被派来剿匪,原也是建功立业的机会,所以他对宋瑾瑜是十分的感激。至于刘全安就更不用说了,这些日子有多难熬只有他这个当太守的人知道,宋瑾瑜和慕容金在这里给他的助力简直让他感激涕零。 瑞王那一番话对这夫妻二人多有不尊重之意,听在耳朵里面着实的刺耳。 但是人家是王爷,他们两个品级这个低的小官还能说点什么?他们两个人对看了一眼,只能跟在后面打一个哈哈,满眼的无奈。 “我知道你对瑞王的安排很是不满。”宋瑾瑜拉着慕容金回到房间之后柔声劝慰道,“但是现在他才是领兵主帅,你却不是。若是你插手过多,还不知道他回京之后要怎么添油加醋的在父皇面前编排你的不是。算了,有马成在,应该不会输的。” “他们没有和羌人交手过。”慕容金知道自己的丈夫说这些是为了自己好,不过她素来是个耿直的人,一般都是有什么说什么,“那些贼匪之中战斗力最强的便是那些流亡的羌人了,他们本就是正规军士,作战经验十分的丰富,你说一般的贼匪能形成那么大的规模吗?那库贝的做派你也见过了,若是贼匪,会有这种举动吗?他是正经的羌人将军,只是羌人内乱,他们这一派系斗输了,所以流亡在外,可是战斗力并未降低。这些人没了家园更是亡命之徒。咱们知道的是这些人数,若是还有咱们不知道的人潜藏在某些地方那怎么办?如此的草率攻击,吃亏的会是自己。当年便是我与羌人交手,若非是羌人内斗,争夺皇权的话,我也不会在四年之内将羌人驱逐出境,还顺势打入羌人腹地。马成是个太平将军,驻守抚远那地方,虽未内陆要隘,但是当年羌人东进的时候,曾有我父母带兵阻拦,所以战火并未波及抚远大营,他并无与羌人交战的经验。我自是要多说一些,防备他上了羌人的当。如此那瑞王便很是不满。我并非要抢他功劳,只是不想见到我大齐将士死伤过重。” “好了好了。”宋瑾瑜只能劝慰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一会将马成叫过来,你单独和他说便是了。瑞王那边你就不要理会了。也不要多言什么。他本就是想接着此次机会出名。你若是说的多了,他会厌烦,反而指使着马成你与对着来,那可真是要害了咱们大齐的将士白白受苦了。” 慕容金眸光一暗,本是还想要说点什么的,但是真的觉得宋瑾瑜说的对,瑞王那人刚愎自用,自以为有点小聪明,其实蠢钝如猪,若是她说的多了,还没准真如宋瑾瑜分析的那样给瑞王造成逆反的心理,那时候真的会坏事的。 宋瑾瑜抬手摸了摸自己媳妇的脸颊,随后低头在媳妇的脸颊上亲了亲,“好阿金,莫要气了。”他放柔了声音略带了几分撒娇道。 慕容金侧目,横了他一眼,随后抹了一把自己被他亲过的地方,“你多大了!”她问道。 “过年便是十八了。”宋瑾瑜嘻嘻一笑。 “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慕容金被他笑的这脸是有点板不起来的样子,嘴角也忍不住稍稍的一牵,刚才冰封千里的面容总算是也有了些许的裂隙。 “只要你喜欢,我便一直这样也无妨。”宋瑾瑜马上环住了自家媳妇的腰,手不老实的在媳妇的背上来回摸了摸。 “滚。”慕容金虽然是板着脸拍掉了他的手,不过弯成了两抹月牙的眼睛却暴露了她真实的想法。 “你在哪里,我便滚去哪里。”宋瑾瑜哈哈一笑,继续腻歪着慕容金。 他真是不知道该怎么用言语去形容他对慕容金的爱意,之前读的那么多书,堆积了那么多的词藻,都不足以用来形容慕容金给他的感觉。 他看着慕容金,只是觉得便是每天能这样陪在她的身侧,哪怕什么都不做,也是弥足幸福的。 世上只有一个慕容金,其他皆不入他的眼底。 182 这草包 慕容金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西羌幅员辽阔,部族众多,骁勇善战之人占了绝大多数,若非是内部分化,其实十分难战胜。西羌新皇登基,当初用例老皇的部族也不占少数,只是如今新皇先与大齐求和,随后开始素清这些部族,才驱使这些人背井离乡有的逃入大齐境内,有的则入了大梁。这些人往年便是结盟在一起的,如今是因为逃亡了,所以才各奔东西,难保他们私下之中不保持着联系,期待着东山再起之时。所以被慕容金发现的不过就是一个库贝族人和一小部分其他族人,不代表西羌人没有其他的部族潜藏在大齐境内或者是大齐与大梁以及西羌三国交界的地方。那边高山峻岭,藏人不是难事。大齐西陲这边城池与城池之间的距离大,幅员广,慕容金在这边征战多年最是清楚这里的地形。 当时她能凭借这里的地形藏匿军队以少胜多,难保西羌人不有样学样的学了去。 所以慕容金一点都不觉得瑞王带着马成手下的那三万兵马能在山林之中占了大便宜。 反而如果使用不当的话,则一定会反中羌人的圈套,全军覆没。 这种事情她之前没少干! “咱们便是要走,也要低调的走。”慕容金知道宋瑾瑜说的对,她无奈的低叹了一声,“只待你那位表哥率兵出去对贼匪发动攻击,咱们就离开兴泰城。” “恩。”宋瑾瑜点了点头,“皇帝舅舅指派咱们过来只是来调查武宁县的事情,咱们这一路走来已经是多管了很多闲事了。你多和马成说说该怎么打,咱们尽到咱们的义务,但求问心无愧便是了。阿金,你也不是神,管不了那许多的事情。皇帝舅舅既然指派了瑞王当这个统帅,你再插手,难免会落人口舌,你的骁骑营如今正在扩充之中,你不能惹出什么话柄抓在旁人的手中。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我知道。”慕容金点了点头,“一会我会将该怎么打写下来,交给马成,至于用不用,便是他的事情了。我操再多的心也没用。” “你能想的明白便是再好不过了。”宋瑾瑜到现在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说实在话,他也看不惯瑞王的样子,但是他能忍,就怕自己媳妇一个忍不住,直接提枪去将瑞王给掀翻了,那可是惹了大祸了。 其实宋瑾瑜再反过来想想,也觉得自己多虑了。 慕容金能保护羌人王子和公主前来和谈,便已经可以看出她是深明大义的人,不然的话,以她与羌人之间的仇恨,半路将人家弄死才是真的。 瑞王举办的送行宴会包下了兴泰城中最大的酒楼而举办的。 既然是瑞王举办的宴会,慕容金觉得自己已经是宋瑾瑜的夫人了,若是在这种非常正式的场合之下还穿着一身不伦不类的男装实在是有点不太给宋瑾瑜的面子,所以她便在下午的时候穿上了宋瑾瑜替她买的那身白色的儒裙。她对女子繁复的发髻有点受不了所以让麝月和袭香只是随意的将她的长发稍稍的归拢了一下,松散的挽了一个最最简单的发髻,其余的直发则自然的垂下。却是在这不经意的一挽之中挽出了一种别样的风情。 等她装扮好的时候,宋瑾瑜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不好看吗?”慕容金有点忐忑的看着自己的夫君,她这一辈子,上妆的次数用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好看!”宋瑾瑜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只是有点太好看了!宋小侯爷望着眼前亭亭玉立的慕容金,深深的感觉到自己十分的纠结。 媳妇这么漂亮,他应该是骄傲加自豪的,但是现在又生出了一种想要赶紧将媳妇藏起来的冲动。 呜呜呜,媳妇儿太漂亮也是一种负累啊! “你若是这般出现在京城,只怕会惊掉无数人的眼珠子。”宋瑾瑜由衷的叹道。 旁的女子穿白色的衣裙或圣洁,或婉约,只有他的夫人能将一袭白裙穿出一种恣意的张扬来,那是一种带着帅气和妩媚交织的感觉。 宋瑾瑜觉得形容不出慕容金的美,都说娇弱的女人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而现在的慕容金则是能激起男人的征服欲来。 好在他运气好,能娶慕容金两次,现在还完完全全的拥有了她,没有白白的浪费了上天给他的机会。 “哎呀。不行了。我也要好好的打扮打扮。”宋瑾瑜忽然如同被烫了屁股一样跳了起来,起身就冲进房里,“不然你若是眼界高了,看不上我可咋办?” 慕容金失笑的看着如同被火燎了毛的宋小侯爷,她的眼界再怎么高,还能找出第二个宋瑾瑜吗? 这世上大概也只有一个宋瑾瑜肯这样无条件的宠着她,随着她了。 等这夫妻二人携手进入杏花楼的大堂的时候,众人眸光皆是一亮。 马成愣了好久才敢认慕容金。便是瑞王都有了片刻的失神与怔忪。 他的王府里面可以说各色美人齐备,他也是十分挑剔的人,现在看着慕容金竟是有点说不出话来的感觉。以前听闻慕容金的父亲乃是冠盖满京华的美男子,不过看到小时候的慕容金,大家便将这事情当成一个笑话来说了,那么美貌的一个爹却是生出了这般难看的闺女,也不知道慕容金的娘生的是何等的丑陋,才会这么作践了慕容侯爷一副好面容。 如今再看看慕容金,瑞王倒真的很想狠狠的打那些嘲笑过慕容金的人的脸,其中似乎还包括了他自己。 宋瑾瑜暗自的捏拳,他就知道自己媳妇这样出来,断然是会惹祸的。都是他的虚荣心作怪啊!他就该让媳妇重新传回那身黑呼呼的男装了!还能遮掩点媳妇的美貌。 “表哥!”宋瑾瑜朝着瑞王一抱拳,大声叫了他一下。 宋瑾瑜这声表哥算是将瑞王黏在慕容金身上的目光给生拉了回来。 “表弟。”瑞王掩饰似的打着哈哈,朝着宋瑾瑜一抱拳,随后眼角的余光还是时不时的朝着慕容金身上扫去。 美人儿! 他之前见穿着男装的慕容金就觉得她变了,与京城之中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如今再见着身着女装的慕容金,他便看出来了慕容金为何不同了。 她已经不是姑娘了!而是一名标准的妇人! 初为人妇,她的眼角少了几分冷寒之意,却多了一份女人天生的柔美妩媚。便是这一点点的变化让她与之前截然不同。 之前她的眼中除了肃杀,便无他物,而现在她的眼波灵动了起来,如同暖日映照之下的水波,轻盈潋滟,流动着的是未经雕琢过得风情,浑然天成,不带任何做作与匠气,那是一种最最原始自然的状态。 这身素白的儒裙很好的勾勒了她的体态,她比寻常的女子还要轻盈,步伐之间,那淡蓝色的裙摆便如同水波一样一圈圈的荡漾开来,她便像是踏波而来的女神一样。 若是之前瑞王觉得没将慕容金娶回来有点扼腕可惜,现在却是真的懊恼的要扇自己两级耳光才是。 便是将现在的慕容金放在他的后宅之中,那也是满园的芳菲都压制不住她的颜色,论柔美,她不行,论温柔,她也不够,论身段,她并非最媚,但是她却是美的最自然,最浑然天成的一个,她的美在于旁人不及的英姿蓬发,在于旁人不及的恣意洒脱之中。 宋瑾瑜的眸光都变的犀利了不少。“表哥。”他再度叫了瑞王一声,声音之中已经带着一点点的不悦之意了。 瑞王这才回神,收敛回了自己略显的放肆的目光,打着哈哈,拉着宋瑾瑜入席。 “这等山野小城,也找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瑞王笑说道,“本王点了几个菜,这里都做不出来,只能委屈了表弟和表弟妹了。” 宋瑾瑜缓缓的一笑,“是委屈了表哥才是。表哥从京城这么快赶来,一路吃了不少苦吧。” “哎呀,你是不知道。”瑞王提到这个马上就来劲了,他这次来就是来抢功劳的,所以路上真是一点都不耽误,“本王这一路快马加鞭,便是马都累坏了好几匹,不然本王哪里能这么快就到这等偏僻的地方。”他一口一个偏僻,一口一个山野小城,虽然说的也不错,不过着实的让这席上坐陪的本地官员脸上有点挂不住。 只是人家身份太高,大家即便心底有点不满之意,也不敢有任何表现。 “表哥果然是辛苦了。”宋瑾瑜缓缓的笑道。“陛下若是知道表哥如此的辛劳,定会对表哥赞许有加。” “哈哈。”这句话算是说到瑞王的心坎里面去了,瑞王笑着拍了拍宋瑾瑜的肩膀,“这都是应该的,应该的!” “我今日见这在座的还有几个我不认识的。”宋瑾瑜看了看大堂之内,一共分了两桌,另外一桌上坐着中年男子,于是问道,“这几位是……” “回侯爷的话,这几位是兴泰城管辖之下的几个县的县令。”刘全安说道,“全数来拜会瑞王殿下和小侯爷。” 宋瑾瑜微微的垂眸笑了起来,朝他们一抱拳,这些人也纷纷起身见礼。 “我在这里住了将近二十日,却还没见过各位。”宋瑾瑜笑道,“如今要走了,能见也是缘分。”他本是意在讥讽一下瑞王扰民的,来了这几天便将周边的县令全数召集过来,哪里知道瑞王却是半点都没有听出宋瑾瑜的意思,哈哈的一笑,拉着宋瑾瑜坐下。 宋瑾瑜……也只有在心底暗暗的叹息了一声,之前在京城,他与信王关系较好,与瑞王等比较疏离,便是因为信王看起来虽然十分的不靠谱,但是却是心底有丘壑之人,而瑞王等另外几王看起来虽然是表面光,实则…… 他现在也明白为何慕容金那么担忧了,将大齐百姓的安全交到这等草包手里,着实的叫人揪心。 183 离开兴泰城 瑞王拍了拍手,马上就有二十名歌舞伎鱼贯进入大堂,见礼后,这些歌舞伎依次坐下,丝竹之音响起。 “这种乡野地方,也不见得有什么美色可见。表弟将就着看。这几个庸脂俗粉是万万不得我表弟的眼的。想我表弟在京城那也是万花丛中过的人物,阅遍人间美色。”瑞王笑道,随后他看了一眼慕容金,故做失言状,他一拍自己的脑门,“哎呀,说错话了,表弟妹在这里。本王这还没喝就已经醉了。表弟妹,恕罪恕罪,一会本王自罚三杯和表弟妹陪不是了。” 慕容金稍稍的抬眸,略微朝着瑞王淡然耸一下肩膀,“无妨。我家夫君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明白。” 慕容金一句话瞬间将即将要炸毛的宋瑾瑜顿时给安抚顺畅了。 瑞王这话说的颇有点挑拨离间之意,其实说他什么都无所谓,宋瑾瑜不在乎,但是若是要让慕容金误会了他,他可是万万不准许的。 宋瑾瑜马上眉开眼笑的暗自在桌子下面碰了碰自己媳妇的手,可是等慕容金冷眸扫了他一眼之后,他的笑容就僵住了。宋瑾瑜抓腮挠肝的,心底蹭的一下冒火,好你个瑞王!还真当他是好捏的吗?随后他看向了瑞王,缓缓的说道,“即便小弟见识的再多,也就是看看而已,哪里比的上表哥家里那满园春色呢。我记得离开京城之前去茶馆听说书,便听到茶馆的人说表哥看中了一个街头玩杂耍的姑娘。啧啧,那姑娘着实的好运。”他说的一脸羡慕之色,瑞王却是一脸的尴尬。 戏子杂耍皆为下九流,他如今还在于其他的兄弟争夺储君之位,此番出来便是争军功来了。亵玩戏子等事情若是传扬出去,实在是会被人诟病。那等事情他已经自觉做的比较隐蔽的了,知道的人一共也没几个,怎么会被宋瑾瑜给知晓了。 还真真的是应了那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慕容金有点想笑,她一转头看向了自己的夫君,眼底含了几分亮色。美人一笑,更是增色不少。 只可惜这笑却只是朝着宋瑾瑜展露。瑞王的心底更是别提多酸溜溜的了。 “表弟说笑了,没有的事情。”瑞王干巴巴的说了一句。 其他的官员皆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方寸之间,谁也不敢多话,更不敢表现出有什么其他的表情。 便是瞎子也看出坐在主座上的表兄弟二人说话似乎不是那么对付。 人家神仙打架,可千万不要牵连到他们这些小虾米才是。 宋瑾瑜更是笑的灿烂,“那兴许是记错了。”他话锋一转,“来来来,大家敬瑞王殿下一杯,毕竟瑞王此番前来围剿山贼,是为了兴泰城的百姓。” 被宋瑾瑜这么一说,其他的官员马上端起酒杯纷纷起身相敬。 宴闭,慕容金与宋瑾瑜携手朝太守府走。宋瑾瑜出门的时候吵吵自己吃多了,所以要和慕容金散步消消食。 “今晚的月亮好大!”宋瑾瑜一本正经的望天,随后对与他并肩的慕容金说道。 “恩。”慕容金抬头也看了一下,点了点头。 “今天晚上的月亮好圆!”宋瑾瑜又说道。 “恩。”慕容金也表示同意。 “今天晚上的月亮好亮!”宋瑾瑜再度说道。 “你到底有什么想说的,直说便是了。”慕容金终于忍不住了,问道。 “其实我想说的是……”宋瑾瑜对了对手指,有点忐忑的看着慕容金,“瑞王刚刚在宴席上说的那番话你别太放在心上。我之前就和你说过,我是去了不少花楼,但是我保证没有乱来。你知道的。”说完宋小侯爷就朝自己媳妇那边蹭了蹭,撒娇道。 “懒的理你!”慕容金白了宋瑾瑜一眼,她撇过头去,其实她真的没生气,之前的宋瑾瑜如何与她并没关系,她甚至都已经不记得了他了。只要今后他循规蹈矩,她便心安。只是在宴席上扫了宋瑾瑜一眼是叫他不要得意忘形。 “别啊。”宋瑾瑜的声音都带着哭腔了,“那瑞王明明就是对你不安好心,所以才会故意诋毁我的。你可别信他,中了他的圈套了。” 若是她是这么轻易就被人煽动的话,那她那大将军也不用当了。 慕容金依然哼了一声,随后身子就被宋瑾瑜掰了过来,慕容金愕然的看着宋瑾瑜那张春花晓月一样的面容。胆子越来越大了? 就在她错愕的瞬间,宋瑾瑜的吻已经落在了她的唇上。 明月当空,长街寂静,月光将两个人的影子拉的很长投射在长街的青石地上,两个人的影子紧紧的靠在一起,完全分不开彼此。 良久,气息浮动的宋小侯爷面颊微微发红的放开了自己的妻子,柔声说道,“我都这样了,你还懒的理我吗?” 慕容金…… 嘴角抑制不住的微微的一翘,她在心底大叹,犯规啊犯规,若是每次都这样,她似乎还真的不能不理这位属性是狗皮膏药的宋小侯爷。 “你能如此待我多久?”慕容金缓缓的问道。 “我能活多久,便是多久。”宋瑾瑜柔声说道。 “真会说话。”慕容金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真心话!”宋瑾瑜忙揽着慕容金的腰说道,随后他将她的手拉起来按压在自己的胸膛上,“这里都是你。” “大抵你当纨绔那些日子学来的情话现在都用在我的身上了。”慕容金笑道。 “我乐意对你说。”宋瑾瑜略抬了一下自己的下颌,有点骄傲的抬起了自己的小脸,“谁叫我媳妇是独一无二的呢。” “走吧。你的手都有点凉了。”慕容金有点受不了的推开了他,拉着他继续前行,“再墨迹下去,保不准你明天就风寒了。” “才不会!你都不知道我有强壮!”宋瑾瑜挺了挺自己的胸膛,继续骄傲的说道。 不过到了第二天,宋小侯爷就自己打了自己的脸了。 早上他就头晕目眩的,愣是没爬起来,叫来大夫看了看,宋小侯爷风寒了。 “叫你不要得瑟!”慕容金将麝月熬好的药拿过来,亲自喂给缩在被窝里卷成了一个团的宋小侯爷喝,一边数落道。 “麝月你出去。”宋瑾瑜对站在一边的麝月说道,麝月应声退下,他这才拱啊拱的拱到慕容金的身边,自己在她的手臂之间找了一个舒服的地方躺好,随后媚眼如丝的看着慕容金,“谁让将军昨夜太勇猛了……” “呸!闭嘴!”慕容金面颊一红,啐了他一下,“明明是你拉着我不让我睡觉的!”即便是脸皮已经很厚了,但是想起了小侯爷昨天痴缠着她非要和她玩的花样,她那张老脸还是忍不住一红。 “那也是你愿意陪着我胡闹的。”宋瑾瑜朝慕容金的怀里又凑了凑,随后大叹道,“哎呀,咱们赶紧办完事情回京去吧。”宋小侯爷挠墙道发狠道,”到时候,我必须将你关在房间里,三天三夜不让你下床!” “你有那体力?”慕容金抬眉,坏笑了起来。 “呃!”宋瑾瑜一怔,随后撒娇道,“你不会让着我点?你自己动可好?”他凑近了慕容金的耳边吹了吹气,极具诱惑的说道。 慕容金…… 无耻的小侯爷,再一次刷新了她的下限。 “你先老老实实的将病养好了吧。”慕容金又呸了他一下,笑骂道。“你赶紧好起来,我估摸着瑞王殿下这几天就要出兵了。咱们趁着他出兵吸引了贼匪的注意,然后悄然的离开兴泰城。贼人数量很多,我怕咱们会在路上被贼人埋伏,若是瑞王殿下出兵,贼人的注意力必将被瑞王所吸引,能分出来对付咱们的精力就会少很多。咱们要快马加鞭,尽快的进入下一个城才会安全。” “恩。”宋瑾瑜听慕容金这么说,知道这才是正经事,也收敛了笑容,郑重的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些事情慕容金比他有经验,所以只要听从慕容金的安排便是了。 而且他们现在已经是真正的夫妻了,他是无条件的信赖着慕容金的。 乖乖的将慕容金手里的药喝完,又乖乖地按照医嘱来休息,宋瑾瑜毕竟是年轻,病来的快,去的也快,到了第三天已经是好的差不多了。 慕容金也在紧锣密鼓的安排其他的事情,她将自己的想法与战略都告诉了马成,随后又问马成借了二十几匹好马。 第四天,清晨,兴泰城郊外锦旗招展,三万抚远大营的将士们列队完毕,瑞王穿着一身金光闪闪的铠甲从西城门而出,兴泰城百姓夹道欢送,好不热闹。 另外慕容金则和宋瑾瑜骑着快马带着十二铁卫陆昭还有两名丫鬟以及虾米等人从东城门悄然出发,前来送他们的只有太守府的夫人。 他们只带了一辆马车,马车上带着一些生活必需品和药品。 在西门外宣天的锣鼓声中,他们悄然的上路,前往了下一个城镇。 184 初到武宁 慕容金不敢怠慢。 西羌人败在她的手里,所以她知道自己在部分西羌人手中的仇恨度有多大。一路再朝西去,便要十分的小心。以前那些进入大齐境内的西羌人不知道她西来了也就罢了,如今为了护住兴泰城,她已经暴露行踪,身边又只带了十二铁卫,所以她就不得不加了小心。 在齐人眼中,她是英雄,但是在羌人眼底,她就如同人家的肉中刺,眼中钉一样,非要除之而后快才是。 她暗中吩咐铁卫,如果真的遇到羌人,这边不敌的话,务必先护住宋瑾瑜逃走。 铁卫都是随着她长大的人,自是对她马首是瞻,不会不听命,即便是她下令让铁卫去死,铁卫们也不会眨半下眼睛。 这事情,她没有告诉宋瑾瑜。 她将铁卫分成三组,每组四人,每天轮换值守,四个人朝四个方向巡逻,防止有羌人前来截杀。 宋瑾瑜只知道慕容金带着大家赶路赶的匆忙,却不知道这太平之下其实已经是杀机四伏了。 “不知道我那位表哥剿匪剿的如何了。”宋瑾瑜一边骑马跟在慕容金的身侧,一边问道。 又一连赶路四天,他的腰和屁股啊,都快要被快马给颠散了。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酸痛的,天好冷,都快要过年了,这西地边陲越走越是人烟稀少,简直连半点过年的气氛都感受不到。 宋小侯爷开始怀念起京城侯府里面的高床软枕起来。 “消息不通,所以不知道。”慕容金摇了摇头。 如果她猜的不错的话,劫掠兴泰城的那部分西羌人应该多半是库贝的族人,库贝那日与她约定,将来只要是库贝族人见慕容家大军,必然后退三十里,现在想想那人也算是一条汉子,居然没有派人截杀与她。看来他的确是遵守了约定了。 既然库贝没有分心思出来截杀她,那么就一定会将心思放在对付瑞王上面。 这些人既然是西羌的逃亡部族,就一定不会忌惮什么与大齐烽烟再起。可能他们还巴不得羌人部族进入大齐的消息传入大齐京城之中,若是真的被他们挑拨起了西羌和大齐的战火,这些人更是可以从中浑水摸鱼,所以对于他们来说,瑞王无疑便是送到他们嘴边的一块肥肉。他们是唯恐天下不乱的。 抓住瑞王,大齐光宗皇帝必然大怒,没准还会怪罪到西羌新皇的头上。 虽然她已经在上奏的奏表之中写明这些人的身份,但是圣心难测,谁知道光宗会怎么想。 即便是光宗皇帝不受挑拨,退一步来说,只要这部分西羌人抓住了瑞王,还可以拿捏着瑞王,朝大齐要一大笔赔偿的银子也说不定。 边陲上的事情本就存着各种不确定的因素,随便一桩小事都有可能发展成两国交战的大事。 “等到了武宁县,咱们只怕要稍稍乔装一下了。”慕容金说道,“若是能隐藏身份那是最好的。不到最后关头都暂时不要将身份公开。” “恩。我听你的就是了。”宋瑾瑜朝着慕容金展颜一笑。 慕容金见他眼底带着疲惫,心底也是不忍。 这位小侯爷在京城里可是养尊处优惯了的人,如今跟着她一路西来,路上遇到各种事情和危险都不谈了,单就现在这连日的奔波赶路也是够他受的了。 好在他一直忍着,并没表现出有半点不满的情绪出来,每次问他累不累,他也都摇头说不累。 “西陲有不少药材是比较珍贵的,如景天,田七等,武宁县就有不少药田,咱们只说是京城来采购药材的客商便是了,你是少东家,此番是跟着出来历练的。”慕容金说道,她叫来了小五,“小五对药材还算有点研究,等着便由他假扮成采买的掌柜。我便是你的贴身护卫。” “好。”宋瑾瑜拍手笑道,“只是要辛苦夫人了。” 他们在夜幕降临之前终于抵达了武宁县。 进了县城,宋瑾瑜大失所望,还以为武宁县城有多大呢,不过就是一个毫不起眼的边陲小县城。城墙倒是十分牢固,想来是因为战事的缘故,这些西陲的县城都将城墙加固过了。 “再朝西走上五天,便是咱们大齐与西羌交接的地方。那边就有驻军了。”慕容金说道。这武宁县她以前来过,所以对这里的街道十分的熟悉。她带着大家到了一家客栈的面前,“就这里吧。”她翻身下马,“这里条件不好,这客栈已经算是最好的了。”她一进城就拉起了风帽罩在头上,不让人看清楚她的样貌。 客栈的老板一见门口来了这么一大堆人,赶忙迎了出来,“客官是要住店吧,这天都黑了,城外可是有野狼出没的。” “住店。”虾米过来说道。 “好好好。”客栈老板顿时眉开眼笑起来,临近年关,附近已经没什么客商往来了,这店里的生意清淡的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可是将老板给高兴坏了。“客官准备住上几天?” “过了年再走。”宋瑾瑜笑道,他一抬眸,客栈的老板顿时就看愣了。适才宋瑾瑜混在人群里,他没看到,等这回看清楚了,真真的一个如珠如玉的漂亮公子。这边城中人,哪里见识过宋瑾瑜这样的漂亮人儿,老板不由看得有了片刻的失神。 这西皮嫩哦肉的,莫不是大姑娘假扮的吧。不过看他有喉结,动作潇洒,不带半点扭捏之意,还真不像是大姑娘能扮的出来的。 “看什么?”虾米见客栈的老板盯着宋瑾瑜看,略带不悦的低吼了一声,“不得对我们少爷不敬。”路上大家都得了慕容金的吩咐,也知道临近西陲之地,处处都藏着危险,所以大家一路上都将称呼改了口来叫,等到了武宁县,大家多已经习惯了新的称呼。小五被尊为五爷,慕容金被尊为金爷,宋瑾瑜被称呼为小少爷。其他人的称呼不变。 “是是是。”掌柜的忙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点头哈腰道,“难得见到少爷这等明珠一样的人儿。是小的不对。” “我们暂时将你这客栈就都包下了。”宋瑾瑜抬手示意虾米不要造次,随后笑着对掌柜的说道,“以后少不得要麻烦掌柜的了。”他拱手抱拳,对着掌柜的一颔首。 掌柜的忙回礼,“哪里哪里,免贵姓章,少爷叫我老章便是了。” 大家被掌柜的让进了客栈里面,各自安顿下来,宋瑾瑜负手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随后成大字型瘫在了床铺上,直哼哼,“哎呦,可是终于到了。”再不到,他的屁股都要被马鞍给颠成八片了。 “不是说不累吗?”慕容金抖了抖自己的风帽,随后将披风脱了下来,挂在了一边,笑道。 “看着你就不累了。”宋瑾瑜在床上翻了一个身,朝里面挪了挪,随后殷勤的拍着自己身边的床铺,“好阿金,赶紧来陪我躺一会。” “你莫要胡来。”慕容金好笑的看着他,柔声说到,“如今我可不是你的夫人,是你的贴身侍卫,哪里有侍卫和主子躺在一起的?” “切,那你是不知道。我就知道有两对主子与侍卫躺在一起的。”宋瑾瑜一撇嘴,说道,“凤阳关的镇北侯,还有淮南郡王,这两位是咱们大齐出了名的断袖,你不知道吗?他们两个都喜欢上自己的侍卫。虽然这两个人一南一北的,倒是兴趣爱好都一样。这么大的八卦你都没听说过吗?” 慕容金一怔,随后摇头,“还真没有。”她光忙着去打仗了,哪里有空去管这些皇亲贵胄的闲事。 “等有空,我便说他们的八卦给你听。哎呀以前听南宫说起来的时候,简直比话本还精彩。”宋瑾瑜眼睛贼亮,笑的贼兮兮的。“那可是虐恋情深,荡气回肠啊。我和你说,讲上三天都讲不完。” “怎么我觉得你甚是羡慕啊?”慕容金背不住笑了起来,随后斜睨了他一眼,上下的将他好一顿打量。在军营之中她也听说有过断袖,不过只要不妨碍战事,不延误军机,她都不会去刻意的理会。她本就不是被各种礼教束缚了长大的姑娘,所以在她的观念之中,只要是两情相悦的,何必问是男是女呢。 以宋瑾瑜这种样貌的,如果真的断袖了,多半是被压的那一个吧!慕容金忽然恶意满满的想道,不过想起他折腾起来的凶狠尽头,又觉得他大概是上面那个……哎呀,好纠结,军营里面的那些大老爷们平日里聊天的时候生荤不忌的,所以连带着她也是懂的颇多。 “你想什么呢?”慕容金正想的走神,宋瑾瑜已经扑了过来,慕容金只能展开手臂将他给接住,免得他自己摔在地上摔一个狗啃泥。 宋瑾瑜落在慕容金的臂弯之中,顺势搂住了她的脖子,张口就在慕容金的鼻子尖上轻轻的咬了一口,“你刚刚莫不是在肖想我什么吧?”他故作凶悍的瞪着慕容金,凶巴巴的说道。 噗哧一声慕容金笑了起来,矢口否认,”没有。” 185 山头闹鬼 “我才不信呢!”宋瑾瑜不依不饶的叫道,“你刚刚看我的眼神就很诡异!赶紧和我说,你在想什么!不然我今天可不放过你!” “你要怎么不放过我?”慕容金一挑眉,略带挑衅的看着宋瑾瑜。 宋瑾瑜光是被慕容金那骄傲的小眼神一扫都觉得自己硬了起来。 这几天天天赶路,就连拉着媳妇的手的机会都十分的短暂。这叫初尝了人事的宋小侯爷忍的好辛苦啊。 宋瑾瑜嗷的一下,直接咬在了慕容金的耳垂上,嘴里含着她的耳珠,用舌尖轻轻的舔了舔,“你说呢!”他含混其辞的在自己媳妇的耳边柔声说道,随后还故意的吹了吹气。 慕容金顿时半个身子都有点麻酥的感觉,忙不迭的将宋小侯爷重新扔回到床上,“老实点!”她捂住了刚刚被宋瑾瑜咬过的耳垂,脸颊微微的发红。 “哎呦,你你你!好狠心啊!”被慕容金冷不丁抛开的宋瑾瑜躺在床上哀嚎道。 “可是摔到哪里了?”慕容金见他叫的凄惨,赶紧凑过去看。 她手下是有分寸的,不过也难保刚刚宋瑾瑜磕碰到哪里了。 她这一凑近,在床上翻滚的宋小侯爷马上就抓住了她的手臂,直接翻滚到了她的身侧,可怜巴巴的看着她,“我大概是病了。” “刚刚不还好好的吗?”慕容金大惊,“哪里不舒服?给我看看,我一会去叫个大夫来。” “你真的要看?”宋瑾瑜扬起了自己的小脸,红扑扑的,眼底顿时荡漾起了一层层的水波。 慕容金顿时戒心大起,这厮哪里有半点病了的模样,倒是一副……十分的荡漾的模样…… “晚上给你看。”宋瑾瑜见慕容金略显的尴尬的看着自己,他就知道慕容金大概已经识破了他的诡计了。于是宋瑾瑜悄声对慕容金说道,“我有个地方不舒服,不过不用找大夫,你就能给我医治,你便是我的良药,有你在,我什么病都能好了。” “臭不要脸!”慕容金终于明白他在说什么了,笑着骂了他一句,“你自己在这里发疯吧。我出去看看!” 说完她就毫不留情的将宋瑾瑜给推开,大踏步的走出了房门去。 宋瑾瑜看着慕容金离去的背影,随后再度翻身,将自己埋在了被子里,平复着某个地方的冲动,嘟囔道,“都老夫老妻的了,阿金还是那么害羞,不过我好喜欢啊!”他得瑟的叼着被子角笑了起来。 慕容金出了房间,这才是松了一口气,脸颊上带稍稍的有点发烧。 武宁县与她之前来也没什么大的变化。 西羌投降之后,有一大批的伤病从前线上退下,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西陲本地人,他们拿了朝廷分发的抚恤银子之后就各自回乡了。武宁县就有不少是从慕容飞虎军退下来的军户。 这些人都是立过战功的人,在从军的时候,因为是军户,家中就已经分了田地,保障他们家里人的生活,所以他们回家只要不赌,安分度日,绝对是可以安居乐业的。大齐对军户十分的优厚,只要家中有人立过战功,便能分到良田二亩。 慕容飞虎军之中的士兵,一个个都有战功,慕容金当年都一一的替他们和朝廷请过功的,兵部都有批示和文书分发下来。 按说只要有兵部的文书,地方上是没人敢动这些人的田地的。 当年她打仗的时候也曾到武宁县修整过,所以街上有不少人是认得她的样子的,慕容金就去小四那边拿了点易容的东西备着。她不能一出门总是将脸藏在风帽里面,那样反而太过惹人注目了。 怪只怪她在这一代实在是太有名了,便是想低调都不行。 武宁县有个青楼,叫晚香楼,里面的炖蹄膀那是做非常好吃。 现在光是想想,慕容金都有种食指大动的感觉。很是想再去大快朵颐一顿的,但是慕容金想想现在已经是人妇了,再去那种地方着实有点不太好,所以还是忍住了。 再说了晚香楼那地方可不能随便去,慕容金想起了晚香楼里面的一个人,顿时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若是被那人知道了自己在这的话,只怕是非要闹出点什么来不可。 还是算了,肚子填饱就好了,不要为了口腹之欲,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到了夜间,慕容金还是被宋瑾瑜拉着替他好好的治了两回“病”。开始慕容金尚顾忌着才刚刚到这里,没放得开来,后来她也就豁出去了,她算是看明白了,若是不将宋瑾瑜的“病”给彻底的根治掉,他有的闹了。所以慕容大将军横刀立马,最后宋瑾瑜舒服的只觉得自己的魂都要飞走了,这才算是彻底的老实下来。 他连日赶路已经是十分疲惫,又被慕容金狠狠的“压”了一回,所以第二天愣是没起来,睡的不省人事。 慕容金也不去闹他,派了人专门保护他,自己则易容带着几名铁卫出门。 那天去京城拦宋瑾瑜的轿子那些人的状纸宋瑾瑜看过,虽然状纸已经找不到了,但是凭着宋小侯爷的记忆力,愣是将状纸又默写了一遍,不能说完全一字不差,但是大概的意思已经都讲述到了,便是连他们的地址也都记了下来。 他们在状纸里面写的他们的家在武宁县下属的长宁乡山头村里。所以慕容金就直奔长宁乡去。 慕容金对西陲一带的地形十分熟悉,长宁乡十分的偏僻,骑马过去要两个时辰,等他们赶到长宁乡的时候已经是晌午时分。 慕容金虽然知道长宁乡在何处,但是山头村,她却是不知道。 等去镇子上一打听山头村,镇子上的人便拿了一种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她,接连问了三个人,大家纷纷摇头,没有一个人肯将山头村的方位告诉他们。 看来赶到山头村去吃饭已经是不现实的了,于是慕容金就带着铁卫在镇子上找了一家饭馆,一边吃饭,一边再和饭馆的老板打听。 她从军多年,知道饭馆是消息的集散地,旁的地方打探不出来的消息,在饭馆和茶馆这种地方,总能问到一二。 等饭菜被端上来的时候,慕容金叫住了饭馆的老板,问了他关于山头村的事情。 老板一听就压低了声音,“哎呀,客官,你是外地来的,可是不知道,山头村是咱们这里的忌讳了。” “好端端的怎么就变成了忌讳了?”慕容金不解的问道。 “那里啊前两个月死了好多人,听说整个村子的人都得了瘟疫,全死光了。官府没办法,只能派人烧了那边。”老板说道,“许是因为一下子死的人太多了,所以现在那边闹鬼啊。闹的可厉害了,这乡里没人敢靠近山头村,便是大白天的提及都觉得慎人的很,所以山头村现在基本就是一个忌讳,大家提都不会提的。” “死光了?”慕容金一惊,“可知道是什么瘟疫吗?” “那咱们哪里知道啊。”老板说道,“前些日子山头村瘟疫闹的最厉害的时候有几个山头村的人逃来镇子上面,有人见过他们,哎呀,听说那样子可是恐怖极了,满身发黑,没过多久就死了,大家也不敢靠近了,只能叫官府来人将尸体收走烧了。弄的整个镇子也恐慌了好久,生怕被那两个人过了瘟疫过来。好在官府处理的及时,没让瘟疫蔓延开来。大家想想都是怕的很。” “从那以后再没人去过山头村吗?”慕容金问道。 “有人去过啊,可是回来都被吓死了。”老板说道,“这位客官,你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非要去那边啊?听说那里已经被死去村民的阴魂给占满了。都说他们死前应为受了瘟疫的折磨,所以变成鬼混之后也十分的凶残。那几个被吓死的人,死的时候便如同那些得了瘟疫的人一模一样的吓人!家里人也怕沾了冤魂,只能找了法师来做法,将尸体给烧毁了,这才保了家宅的平安。” “都烧了吗?”慕容金蹙眉问道。 “可不是都烧了?哪里敢留啊。法师说了,凡是那种被冤魂给沾了,吓死的人,死后多半也会变成冤魂的。只能烧掉,这样干净。”老板说完自己都打了一个寒颤,“客官啊,我劝你还是不要去了,真的太吓人了。保命要紧。” “哦哦。我不去,只是问问罢了。”慕容金点了点头,笑道。“难怪在镇子上,便是连那地名提了都被人嫌弃。” “可不是。大家都觉得那地方阴气重,冤孽重,可不敢提。”老板说道,“客官你好吃好喝,需要什么再叫我。可千万别想着去那边。” “好好。”慕容金点了点头,“你去忙吧。” “好咧。”老板应了一声离开。 “将军,怎么办?”小七压低了声音问道。 “世上哪里有那么多闹鬼的地方?”慕容金环顾了一下大家,“若是真的有冤魂这种东西,咱们杀人无数,现在只怕早就被冤魂给缠死了。” “属下们自是不怕。”铁卫们纷纷说道,“只是那地方透着蹊跷啊。将军咱们还是三思而后行。” “恩。先回去吧。多打探点消息再说。”慕容金想了想,点了点头。说道。 186 不会这样都认的出? 连夜赶回来,回到客栈里面的时候,已经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了。 宋小侯爷气鼓鼓的坐在床边等着慕容金,都一整天了,出门也不和他说一声!他也想跟着去啊。只是早上睡的太死了,完全没听到阿金起床。 宋小侯爷在生闷气。 好不容易等到慕容金回来,他那生了一天的闷气就莫名的消失了,就连眼眉都弯了起来。 “怎么样,那几家人家找到了没?”宋瑾瑜问道。 慕容金将自己今天打探到的事情说了一遍,宋瑾瑜就蹙眉,他所有所思的来回在房间里踱步了两圈,“越是这样装神弄鬼的不让人进去,里面便越是有鬼!” “我也是这么想的。”慕容金点了点头,“只是今天去的匆忙,什么都没准备,所以不宜贸然进入。” “说的是。”宋瑾瑜跳了过来,一把搂住了慕容金,“你要带我一起去。” “你去做什么?”慕容金蹙眉,“若是里面真的如同人家说的那般,你不怕有鬼?” “你都不怕,我自是不怕。”宋瑾瑜不屑的一瘪嘴,“你将你相公我看得也太弱了吧。” 难道你不弱?慕容金斜眸,顿时惹的宋小侯爷哇哇的一顿跳脚,最后还是慕容金将他压住了亲了一下,他才心满意足的作罢。 翌日,慕容金和宋小侯爷一起上街去,他们是想去打听一下这县老爷在武宁百姓之中的声望如何。毕竟在那份状纸之中,人家告的便是武宁县的县令了。 已经快要过年,即便这里是偏远小城,也有了过年的气氛出来,街上的行人明显比平日里要多。街市上的东西也比较丰富起来。 不过再怎么丰富也不及京城的万分之一,在京城就整日游荡在街上的宋小侯爷开始还兴致勃勃的拉着慕容金挨个店铺看,等看了几家之后,他就变得兴趣缺缺的,“这里真不好玩。”他压低了声音对慕容金说道。 “是让你来玩儿的吗?”慕容金也压低了声音回道。 宋瑾瑜……对哦,他这个钦差可是来办事的。 说起来,他原本以为自己这回出来只是当一个挂名的钦差的,哪里知道一路走来,却是办了那么多的事情。 “也不知道我那表哥匪剿的如何了。”宋瑾瑜小声问道。 “若是没有特别大的消息传回来,便是还没有全军覆没。”慕容金缓缓的说道。 她的话惹的宋瑾瑜顿时失笑了起来,“你这也太不厚道了。”他捂住唇,笑道。 “实话。”慕容金耸肩。 “对了,你为何要易容啊。”宋瑾瑜看惯了自己家媳妇的样子,如今忽然让他面对着一个面色蜡黄的中年汉子说话,他好多情话着实有点说不出口啊! “自是怕人认出来。”慕容金道。 “你在这里有债主?”宋瑾瑜的话音才落,就看到街头拐过来了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子。 在这西陲小县城的街头见到一大群这样的女子还是着实的叫人觉得新奇的。她们一个个的穿的华丽,与周边那种灰蒙蒙的街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大冬天的,她们的手里也都拿着一柄团扇,宋瑾瑜是个识货的,扫了一眼,就知道这些团扇的做工还真是不错,值点小钱。 她们一路走来烟行媚视,不时的朝周围驻足围观的男子们抛个媚眼,惹的那些男子要么面红耳赤,要么吹起了轻浮的口哨,更有人引得男子身边的妻子拧起了自家男人的耳朵。 她们缓缓从街头行来,竟是让这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好像静了下来一样。 便是宋瑾瑜也好奇的看了好久,这些女子一看便是花楼里面的花娘,别说,虽然这里是边陲小镇,这里花娘的素质还真不见得差,一个个热辣的比京城的花娘都不逊色。京城那种地方,毕竟高大上,青楼里面的花娘也多半端着点假矜持,倒是这边民风偏野,这些花娘也都一个个的带着一股子热辣劲头。 “呦,这位小哥生的俊俏又眼生,外地来的吧。”那群花娘再经过宋瑾瑜和慕容金的时候,打头的一个停了下来,径直走到宋瑾瑜的面前,一双妙目热辣辣的看着宋瑾瑜笑道。 “的确。”宋瑾瑜忙抱拳行礼,“有理了。” “哈哈,还是个读过书的人。”那领头的花娘生的十分的美艳,便是穿着也比其他人要华丽些,想来是她们的头儿了。 她这么一调笑,其他的花娘就围拢了过来顿时将慕容金和宋瑾瑜给围在了中间。 宋瑾瑜……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魅力没这么大吧……他又赶紧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侧的媳妇儿,天地良心啊,他现在可是大大的良民,绝对不会再去招惹什么是是非非了。这可是自己送上门来的。 慕容金的眉头几不可见的微微一蹙,冤孽啊,冤孽,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不过好久不见,丽娘的风韵不减当年。 好在她现在是易容的,不然的话…… 慕容金这年头还没转完,就见丽娘一双妙眸扫到了自己的身上,慕容金眼观鼻,鼻观心。 “这位哥哥。”丽娘将慕容金上下打量了好几遍,随后娇笑着靠近了慕容金的身侧,腰一软,半个身子差点贴在慕容金的手臂上。 宋瑾瑜大骇,忙不迭的将慕容金拉到了自己的身后,一把抵在了丽娘的肩膀上,“若是要说话,便好好的说,别和没骨头一样。”开什么玩笑!他媳妇是旁人能乱动的吗?便是女人都不行! “呦,这位漂亮的小公子和那位哥哥到底是什么关系啊。护的这样紧?”丽娘叫嚣着,拿团扇挡在了唇边,她虽然是看着宋瑾瑜说的,但是一双妙目却依然黏在慕容金的身上。 慕容金……她都假扮成这样了,莫不是还被丽娘给认出来了吧…… 心底叫苦不迭,慕容金都生出了几分要逃走的冲动。 “他……是我的护卫。”宋瑾瑜一愣,说道。 “怎么我倒是觉得,小公子,你比较像是她的护卫啊。”丽娘美眸微转,随后表情之中就带了几分怨怒。 187 老相好 慕容金干巴巴的望天,嘴唇上贴着的山羊胡抑制不住的抖了抖。 “你管谁是谁的护卫?”宋瑾瑜心底存有疑窦,不过有人要调戏他夫人,他总是要挺身而出的,但是总觉得有点奇奇怪怪的。 “姐妹们,给我把这位小公子推开。”丽娘手里的团扇一抖,之前那些跟在她身后的莺莺燕燕的便笑着一拥而上,拽肩膀的拽肩膀,拉衣袖的拉衣袖,愣是挤到了宋瑾瑜的面前,生生的将他给拽去了一边。一群莺莺燕燕围上来,嘻嘻哈哈的笑着,宋瑾瑜顿时就好像跌入了花丛一样,满鼻的脂粉香气,这脂粉也是良莠不齐的,有的幽淡,有的浓烈,但不管是幽淡还是浓烈,混在一起那味道就着实的叫人有点吃不消了。 宋瑾瑜哈秋哈秋的打了好几个喷嚏,眼泪鼻涕的朝下掉,虽然奋力反抗,但是无奈人家七手八脚的,也就将他逼着与慕容金分开,活活的被人给逼去了墙角。混乱中,宋瑾瑜的脸蛋也不知道被谁浑水摸鱼的摸了好几下,他忙不迭的身手去挡脸,可是这边挡了脸,胸口就又被摸了,他又忙不迭的去挡胸,随后腰和屁股也不能幸免。宋小侯爷在京城也算是万花丛中过的人,如今终于明白了所谓脂粉阵的厉害。呜呜呜,宋瑾瑜一边手忙脚乱的自保,一边在心底哀鸣,不是他宋瑾瑜不自爱啊,实在是女流氓太多,双拳难敌四脚。 “阿金。”宋瑾瑜情急之下叫了一声自己的夫人。 这一声阿金出口,慕容金就低头扶额,猪队友! 丽娘的眼睛顿时发光。 原本还可以再赖上一赖,索性来一个一推二六五,死不承认的。没准还有几分希望能抵赖的掉。丽娘适才只是试探罢了,并不能真正的认出自己来。只要沉住气,什么都好说。现在可好了,原本丽娘就怀疑,再来一句阿金,这世上能叫阿金的虽然是千千万万,但是不会那么巧吧!怀疑一个人是慕容金,那人还偏生就叫阿金了。她如今便是想藏都没处藏了。只要丽娘疑窦不消,随便查查,就能查出她住在什么地方,现在临近过年,前来武宁县的人少之又少,怎么还打听不到了? 这武宁城拢共屁大的地方,能藏去哪里? 慕容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拉起了丽娘的手臂,身子拔地而起,直接跃上了房梁,宋瑾瑜……他被惊的下巴都要掉去地上捡不回来。 慕容金是在做什么?难道不是应该拉着他跑吗?怎么这回子她拽着那个千娇百媚的花娘跑了! “呦,小公子,你的护卫可是带着我们的大姐走了啊。”花娘们顿时起哄,笑的一个个花枝乱颤。 宋瑾瑜的脸现在黑的堪比锅底,他被一群花娘围着,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娘子带着别的姑娘跑了,这特么的叫什么事情啊。 街上驻足观看的人纷纷议论了起来,丽娘艳名远播,是晚香楼的招牌还有老板,别看风骚入骨,可是真正的卖艺不卖身,传闻人家广陵将军都曾经和丽娘有一段暧昧不清的事情,仗着广陵将军给她撑腰,丽娘也算是这武宁城里的一个人物了,便是后来广陵将军去了京城,这武宁城里也没人敢动丽娘,丽娘又十分的长袖善舞,俨然有种黑白通杀的意味在其中,就是小混混们也要尊称她一声丽姐。 如今丽娘当街被人给劫走了,可是一件稀奇的事情。 “你家护卫带走了我们的姐姐,小公子你也陪着我们去晚香楼坐坐吧。”那群围着宋小侯爷的花娘七嘴八舌的在宋瑾瑜的耳边吵吵,直将他吵吵的一个头有两个大。 “闭嘴!”宋瑾瑜吼了一声,倒是将那些花娘给震住了片刻,但是也仅仅只有片刻而已,不多时,花娘们就再度爆发出了一阵大笑,“小公子好凶啊!不喜欢去就不去啊,这么凶做什么?” “对啊对啊。” “小公子,你不想要你的护卫了?没准他和姐姐去我们的晚香楼风流快活去了。” “对啊。不如你也来坐坐,顺便等他啊。” “是的呢,我们姐妹给你唱个小曲什么的,解解闷,免得你一个人等的心焦。” 大家七嘴八舌的在宋瑾瑜耳边直叨叨,宋瑾瑜……人生好灰暗,媳妇带着旁人跑了,他被一群小娘们给围住了,生无可恋! 长巷尽头,几处残破断垣横梗。 “你总是能找到这种几角旮旯的地方。”丽娘看了看周围,眼底带了几分凄凉之色,脸上的媚态不减。“你我第一次相遇便是在类似这种残破之处。”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慕容金无奈的叹息了一声,眨眼问道。 “你可以改变你的脸色,可以贴上假胡子,但是你能改变你的眼睛吗?”丽娘哼了一声,陡然将声音放冷,“你可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便是蒙着面的。我永远都记得你的双眸。” 慕容金微微的一怔,无论怎么易容,这双眼睛是无论如何都变不了的。 “丽娘。我和你一样。都是女人,你跟着我得不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你何必执迷不悔?”慕容金无奈的抬手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无辜的说道。 “我和你说过无数次。”丽娘咬唇,“你救我那天,我就发誓,如果我丽娘这生有人要追随,那就是你一人。你若不要我,我便在这红尘之中沉沉浮浮。你还真是忍心啊!真就将我丢在这里。” 慕容金…… “我曾给你很多金银,足够你衣食无忧的好好活下去了。我知道你当初买下晚香楼不过就是逼迫我答应带你回京。可是我总想着,我走了,你没了指望,也就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了。谁知道你还真的一直在晚香楼里面。”慕容金看了看她身上的衣服,在这县城里面这些衣服算是贵重的了。 “你管我?”丽娘横了慕容金一眼,“你都不让我跟着你走了,我爱干什么就干什么。你若是真的要管我,就答应让我陪在你身边,我马上将晚香楼关了,二话不说跟着你走。” “我都嫁人了。你跟着我又有什么出路,再说了,我是真的不喜欢你。你对我这般也不过就是因为我救过你的命,所以你脑子一热罢了。如今大概这也变成了你的执念,不甘心而已。”慕容金扶额说道。 “那个细皮嫩肉的小公子便是你的夫君吧。”丽娘的眼眸微微的垂下,“我知道,我是不甘心。你的确是我的执念了。你可知道我为何在这里不走?” “不知道。”慕容金默默的摇了摇头。 “我总觉得你会回来这里。我想,我在这里等你,没准你觉得我可怜,会再拉我一把。说实在的,我真不知道你今日会忽然回来,若是知道的话,我必然不会是现在的样子出现在你的面前。你虽待人清冷,可是你的心很软的,只要我再凄惨一点,可怜一点,你必然看不过去。我还想过要找人假装恶霸欺负我,让你再救我一次。这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跟着你,哪怕当你的丫鬟也好。你拒绝我一次,两次,总不能一直拒绝下去吧。”丽娘缓缓的说道,声音之中带了几分凄苦之意,“你就算是成亲了,我也可以跟在你身边帮你端茶倒水的。我又不求旁的。我不去京城找你,便是怕自己这样的身份入不得你们侯府的大门。如果你肯将我收在身边当丫鬟,那就不一样了。” “丽娘,你太执着了。”慕容金真是哭笑不得,只能叹息着说道。“这样有意思吗?” “的确挺没意思的。”丽娘沉默良久,随后抬眸,嘴角重新绽放出了笑容,“我总以为再见你,会心疼的要死要活的。可是现在我却没了那种感觉了。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吧,值得我为了你肝肠寸断吗?” 慕容金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你真的想开了?” “不想开还能怎么样?你我注定不能在一起。若是来生,我生成男子,你还为女子,我断然不会放过你。”丽娘抬手一把揪住了慕容金的衣襟,拉着她朝自己靠了靠,她恶狠狠的说道。“这生你都嫁人了。便也不值钱了!” “我呸!”慕容金立马呸了她一下,“你当我是你楼里的姑娘呢?!” “你若真的是倒也好了。我肯定护着你!”丽娘顿时眼波一转,嬉笑了起来,“你嫁的人必定身份不低吧。我看那位小公子面相生的极好。应是官家之人。” “恩。”慕容金点了点头,抬手拍掉了她抓在自己衣襟上的手,“他的确身份不低。”随后慕容金打量了一下丽娘,“你可别将我来这里的消息散播出去。这回过来,我是以他护卫的身份来的。我们是草药商人。” “你闹什么幺蛾子呢?”丽娘美眸眨了眨,“可要我帮忙?” 这个……慕容金摸了摸下巴,再三的思量了一番,随后点了点头,“可能还真的要你帮忙。” 晚香楼里各路人马荟萃,消息是极其灵通的。 188 往事 宋瑾瑜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摆脱了那一群莺莺燕燕的纠缠的。 宋小侯爷落荒而逃,跑了好远,见人没追过来,他这才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长出了一口气。 在京城看花娘那是消遣,在这里被花娘看,那是要命啊! 宋小侯爷好不容易将气喘匀了随后就迷茫了,他看了看四周,陌生的人,陌生的街道,竟是完全不知道该去哪里找慕容金。 他在街角蹲了好久,又探头探脑的跑回原来的地方,那些花娘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天色渐晚,路上的行人也变得稀少了起来。 他不敢乱跑,怕慕容金找不到他,于是就站在廊檐下无聊的等候着。 他也不想回客栈,他的心底很不是滋味。 宋瑾瑜虽然年轻,但是凭借自己多年混迹市井的经验,他可以十足十的确定自己的媳妇和那位花枝招展的姑娘之间有点什么。他站在这里也曾经和人打听过,知道那姑娘是这里最大青楼晚香楼的老板兼头牌,她与当初慕容将军的事情武宁城的人哪一个不知道? 这里的人说的露骨,言谈之中虽然对慕容金十分的尊敬,但是只要说起这等事情便是香艳起来,再加上当初慕容金虽然是女儿身,但是一直都以男子的形象示人,所以便是在西陲大家对慕容金的性别都是十分的困惑的。有的人坚称慕容金是女人,但是大部分的人却宁愿相信慕容金是男人。这里与京城不一样,在京城是男是女容不得欺君罔上,所以京城百姓都知道慕容金是女儿身。这里的百姓见到慕容金的时候她都是穿着男子的装束,旁人又称呼她为将军,所以大部分百姓还是以为慕容金是男的。便是家中供养着慕容金的长生牌位,也是将慕容金当成男人来看待。况且这里地处偏远,京城离这里十万八千里的,京城朝堂上的消息也不会传入这里的。几乎没什么人知道慕容金已经嫁人,嫁的还是沐恩侯,当今陛下的外甥。便是由退下来的老兵回乡,谈及自己的将军也是一口一个将军的称呼,哪里分辨得出慕容金是男是女来。只是有人喝酒的时候无聊问起,他们才会吐露出慕容金的真实性别,那酒后之言,大概也没什么人能记得住。 所以慕容金的性别到了西陲的这些偏僻小城,倒不如在京城里面来的清晰明了了。 宋瑾瑜听完,那心底顿时如同烧滚了的水一样翻腾不已了,脑子里面也完全是闹哄哄的。他一贯以为只有那个师傅是他的劲敌和危险,却没想到现在又来了一个丽娘。宋小侯爷的心头真是好像缠了一道又一道的乱麻,剪不断理还乱,完全找不出任何的头绪来。 最最叫他生气的便是阿金居然抛下了他带着那个丽娘跑了! 所以宋小侯爷的小脾气一上来便是也和头倔驴子一样,他今天还就在这里等了,哪里都不去,就等着慕容金回到这里来寻他! 于是小侯爷就在街角变成了望妻石。 眼瞅着天色一点点的变暗,慕容金丝毫没有半点消息,宋瑾瑜的心也一点点的发冷,甚至生出了几分心酸的感觉。 慕容金终于在夕阳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在城墙之后的时候赶了回来。 这里比不得京城,入夜之后街道上一片漆黑,只有零星的灯火从街道两侧住家的窗户之中偷过来,算是能将外面勉强的映出一个影子来。 宋瑾瑜就站在这一片暗黑之中。 “我当你回去了呢。”慕容金落地之后,见宋瑾瑜还在,心头便是一紧,她柔声说道,“怎么还站在这里?” “你去了哪里?”宋瑾瑜这才万分委屈的抬起了自己的眸子,适才那种感觉便好像是全天下的人都遗弃了他一样。 “遇到旧友,说了点事情,所以回来的晚了点。我本是想说过来看看,你若是不在,就肯定回了客栈的。”慕容金心底不免有点发虚。 怎么忽然生出了一种她在外面偷人了的不真实感? 慕容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努力的将那种不安和心虚的感觉压下。 宋瑾瑜长叹了一声,其实他刚刚站在这里想了很多,还想着要质问慕容金一番,但是现在等到她了,他又觉得问于不问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虽然这是一根刺,刺入他的心底,但是他觉得若是问了的话,惹的慕容金不愉快了,他会更难受的。 “回去吧。”宋瑾瑜垂头丧气的说道。 “恩。”慕容金跟在了宋瑾瑜的身后。 她真的觉得宋瑾瑜的背影十分的落寞和不开心。 “丽娘的事情。”她犹豫了一下,迟缓的开口说道,“我与她只是朋友,你别乱想什么。” “恩。”宋瑾瑜点了点头。 随后两个人便都沉默了下去。 宋瑾瑜回到客栈,没精打采的朝椅子上一坐,旁人叫他吃饭,他就吃饭,叫他洗漱他就洗漱,听话的一塌糊涂,完全不像是平时那副样子。便是随行伺候的麝月和袭香都看出了宋瑾瑜的不对劲。她们只当是小姐和姑爷出去了一趟吵了嘴呢。 横竖着两个人吵嘴,小姐总是不会吃亏的,因为姑爷完全没有打赢小姐的可能。所以丫鬟们也不是特别的在意。 倒是慕容金洗漱之后回来,实在是被沉默不语的宋瑾瑜弄的有点尴尬了,她索性拉了一张凳子坐在了宋瑾瑜的面前,“你想问什么问便是了。我不会隐瞒你。” 宋小侯爷这才缓缓的抬眸,“你想说什么就说。我不知道该怎么问。”他说完就又垂下头去。 宋小侯爷现在纠结的要死。 “你想知道丽娘的事情吗?”慕容金低叹了一声,“我说给你听好了。” “恩。”宋瑾瑜还是蠢蠢的点了点头。 “我父母战死之后,我曾经花了一年的时间重整军队。开始的时候,我并无朝廷的分封,靠的便是几个忠于我父亲的叔叔护着。我们战败,只能躲入山林之中,那段时间日子过得极苦。我们没兵,没药,没吃的,没东西御寒。朝廷补给全数被西羌人劫掠走。”慕容金想了想缓缓的说道,“但是我们没有灰心。没有住的地方我们便住在山林的山洞之中,没有吃的,我们就自己上山狩猎,没有衣服,我们剥兽皮御寒。我一心要给父母报仇,护着我逃入深山之中的人都是父亲的亲信,也是慕容飞虎军的核心。我们便以山林为根据地,慢慢的朝外蚕食,山里有各种天然的屏障,我们会派人出去诱敌,如果诱惑来的敌人多了,我们就跑,因为实在是打不过,如果少了,我们就围歼。那时候我们几乎跑遍了这附近的山林。因为我们必须要迁徙,不然我们那点人肯定受不住西羌人大规模的进攻。”慕容金说道这里,顿了顿,似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宋瑾瑜抬眸注视着她,她现在虽然说的轻巧,但是宋瑾瑜知道她那时候一定过的很艰苦。 她的身上有很多的伤痕,他见过,便是现在见,也是心疼不已,有各种刀剑伤,更有兽爪留下的爪痕。宋瑾瑜不由伸出手去,将自己的手掌轻轻的覆盖在了慕容金的手背上。 “我只恨那时候没有在你的身边。”宋瑾瑜轻声说到。 “你不在我的身边是好事。”慕容金微微的一震,随后缓缓的笑道,“不然你大概不会这么无忧无虑的。即便是我,也不想再过一次那样的日子。” 宋瑾瑜的心底更是难受。 他们这些人在京城安稳太平,锦衣玉食,却不知道有多少如同慕容金和她手下那些将士这样的人在边陲心苦卓绝,才换得他们的安乐富贵。 不怪阿金看不起他们,便是现在宋瑾瑜都有点看不起自己。 “后来我们渐渐的装大,附近很多百姓知道我们在于西羌人周旋,他们饱受家破人亡之苦,也渐渐的加入了我我们之中,我们的军队得到了补充,大约在半年之后,我决定打下一个县城。那时候遭到了不少叔叔的反对。他们觉得我太年轻,为父报仇是可以的,但是太过冲动。但是我想证明我是可以的。我几乎跑遍了山林附近所有的县城,终于锁定了一个目标,便是丽娘的家乡,永乐县,那县城是在两座山的夹角处,只有一面是朝外的,地形很好,易守难攻,而且因为那边十分的偏僻,所以并不受羌人的重视。羌人只有两千人马常驻在那边。”慕容金说道。 “我为了不让大家受到损伤,所以连夜带了几名铁卫入城打探消息。再三确定守城人数。”慕容金继续说道,“我就是在哪里遇到的丽娘。我和铁卫遇到了一队巡逻的西羌人,为了不打草惊蛇,我只能带着铁卫暂时躲避起来。丽娘被几个羌人拉了进来……”慕容金的神色一凛,“总之,她没有哭也没有闹,我躲在暗处看的真亮,那时候我十分的纠结,不知道是因该挺身而出将她救下,还是应该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等以后再替丽娘报仇。” 189 她答应等我长大 慕容金低低的叹息了一声,继续和宋瑾瑜说道,“那时候我躲避在断壁之后,透过石头的间隙眼睁睁的就这么看着她被人侮辱。你能想象那时候我的心情吗?我只恨我带的人太少,我想冲出去将那些禽兽撕成碎片,但是为了日后能破城取得更大的胜利,我又不能打草惊蛇。我那时候压抑的恨不得杀死我自己。” 即便是现在想起,慕容金的双眸也不由渐渐的染上了一层暴戾的赤色,如同两抹燃烧的火焰猛然腾起在她的眼底,宋瑾瑜感觉到一股来自慕容金身上的肃杀之意,叫人望而生畏,他忙轻轻的摸了摸慕容金的手背,以示安慰。 慕容金深吸了一口气,“那时候我满心都是对羌人的恨意,我父母才死不久,我觉得每一个羌人都该去死!不管我杀多少羌人都不足以平息我心头的怒火。偏生看着自己的同胞姐妹受辱,我却不能动。那种挫败的感觉让我不小心用手里的抢碰击了一下石壁。那声音蛮大的,寻欢作乐的羌人听到了声音,停下了动作,我想,暴露便暴露吧,这样实在太憋屈了,哪怕我今日便是死在那里,凭我的力量我能杀死多少羌人,便杀死多少羌人。只是我不能完成父母的遗愿,就算是到了下面,也没什么脸面见他们了。” 慕容金说的声音不急不许,却是听的宋瑾瑜浑身都紧张了起来。 “后来呢?”他不由出声问道。 “丽娘转眸,她的角度正好能看到藏匿在石壁之后的我。她原本枯井无波的眼神忽然动了一下,随后她……她朝我瞪了一眼,大声的呻吟了起来,总之她用属于女人的办法成功的拉回了那几个羌人的注意力。她用自己掩护了我。”慕容金说完依然觉得胸口有点难受。“事毕,她被羌人扔在了那里,羌人没有杀她,许是被她伺候的高兴了,还丢了点水和羊肉给她。等羌人走了,她才缓缓的穿上了衣服,让我出来。” “我从断壁之后缓步走出,脸上蒙着黑巾。”慕容金说道,“丽娘见我手里有长枪,便是缓缓的朝着我一笑,那时候我不过十三四岁,身体还没全数长开,她以为我只是一名少年。我到现在都记得她穿衣服的样子,很是优雅。与我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她将羌人留给她的水和食物都给了我。让我离开那里,随便躲去哪里。她摸着我的头发对我说,小弟弟,忘记你刚才看到的,那些丑陋暗黑的东西不应该留在生命之中。” 宋瑾瑜动容,他真没想到丽娘会是那样的女人。“再后来,你带着丽娘走了吗?” “哪里有那么容易。那县城守军虽然不多,但是想要带着一个不会武功的女人离开谈何容易。”慕容金摇了摇头。“我着急和铁卫们会合,不能与她多言,只是谢过了她就要离开,我没有拿她给我的水和食物,虽然那时候我也很饿,很渴。可是那样的东西我吃不下。不是嫌脏,而是觉得我若是真的吃了,便是在喝丽娘的血,吃丽娘的肉。我走在路上,原本可以一去不回,可是心底总是存着不安,我总觉得丽娘会出事,于是我跑出了一段路之后,又折了回去。果然她在割腕自杀。幸亏我回去的快,将她的穴道封住。我质问她为何要这样,那么屈辱的事情都忍过来了,还有什么是不可以忍的。她说她已经没有未来了。当时我没有办法,只能和她说,我会带着人来,会慢慢的将羌人夺走的土地一点点的抠回来。她将来一定会过上安定的生活。我用性命保证。她却笑了,她说她这样的,不会再有什么安定的生活,因为没有一个正经的男人会娶她。情急之下,我说她若不嫌弃,便等我两年,等我长大。我来娶她。”慕容金说完就叹息了一声,“后来,她果然不和我争辩了,看了我好久,随后朝我露出了一个笑容,轻轻的说了一声好。你不知道我在听到那声好的时候是有多感动。可是也存着不安,我毕竟是个女孩,便在再等几年也不会变成男人,但是后来想想,她也不过就是那时候想不开,过几年,也就想开了。她说她等着我。不会再寻死。”慕容金说道这里朝着宋瑾瑜淡淡的笑了笑,“我当时还将身上一块玉佩给了她,是我母亲送我的。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也是我从小带到大的。她问我叫什么,我说了我的名字。她说她以后就认准了我了,上穷碧落下黄泉,一辈子都不会变。我也只能顺着她的话,说我不会放着她不管的。一定会回去找她。” “你后来找她?”宋瑾瑜虽然猜到了,但是还是忍不住问道。 “是啊。我肯定找到她了。没过多久,我就带着人拿下了那个县城。在我进城的时候,我看到了丽娘,她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混在欢呼的人群之中,人挺多的,羌人将城中老弱都杀死,孩子都抓起来,用来要挟咱们齐人替他们做事,当他们的奴隶。我入城,便将被奴役的齐人都放了出来,她站在人群里,我也一眼就看到了她。她笑着看着我,眼底满满的都是光彩。那时候我觉得她很美很美,所以我心底也有点开心,因为我觉得如她这么漂亮的姑娘一定很多人喜欢,等时间长了,她心底的伤口愈合了,应该能喜欢上别人。不过我还是吩咐下去,不能朝外透露我是男是女。一来是为了征兵方便,如果我是慕容侯爷的儿子,应该比女儿更有说服力。二来是为了我自己方便。毕竟女儿身在军营之中多有不便。等我们占下了那个县城之后,叔叔们上书朝廷,替我请封,京城之中没有人不知道我是慕容侯府的姑娘,所以瞒也瞒不住。原本以为陛下可能不会恩准,大家忐忑的等了好久,终于等到诏书到达军营,陛下大概也是抽不出什么能抵抗羌人的将领了,如今算是死马当活马医,索性将剩余的慕容飞虎军交到我的手里,但是粮草等物却是减半供应,那时候陛下应该是对我也没什么信心,权当慕容飞虎军全军覆没了。给那一半的粮草也只是尽尽人数罢了。” 慕容金的话说的宋瑾瑜的脸皮子一红。那段时间,他虽然年纪还小,才十一二岁,不过进宫的时候被皇帝舅舅牵着玩,也挺皇帝舅舅说起过慕容飞虎军的事情。大概的意思也就如同慕容金猜测的那般。皇帝舅舅原本是想让慕容飞虎军剩下的人再撑上一段时间,等东边战事稳定之后,将出征东边的镇北侯调去西边。 “你舅舅倒是忘记了我的出身。我出身山寨。自是生下来就会抢东西!”慕容金缓缓的一笑,说道,“我带着人四下打劫羌人的财物,用来补足不足的那部分粮草。一年之后,竟然被我打出了名气。你皇帝舅舅也重视了我,渐渐的给我升了官,重新调拨了军队给我,还补足了之前欠下的粮草。慕容飞虎军的名号终于重新打响。” 现在这些事情说起来倒是三言两语的就概括了下来,可是当时是怎样的一副惨状,是怎么样的艰难,也只有老慕容飞虎军之中一路追随慕容金的人能体会。 “我南征北战,打的是快速反击,自是不能带着丽娘,我打下了武宁之后,觉得这里羌人再来的机会小很多,于是就派人将她从那边接了过来。武宁县那时候算是西陲边境上比较安定富足的了。我让她在这里住下。迂回路过的时候我会赶来看看她。我其实是有很多机会和她说我当时对她撒谎了,但是看着她快乐满足,一心一意等我的样子,我又有点不敢了。丽娘不同旁的女子,她看起来柔弱,其实心志刚强,倔强的很。这样一拖就拖了很多年,期间我也旁敲侧击的和她说了,她都不管,只是认准了我。后来我没办法了,还是找了一个机会告诉了她真相。她愣了好久,不过还是笑着和我说,不管我是男是女,她认准的只是慕容金。”慕容金说道这里只能无奈的一摊手。“我与她的故事就这么多了。她知道我是女子之后,闹着要和我一起去军营,我没办法答应啊。她为了逼我,就叫我帮她买下晚香楼,说只要有这个,她就不提跟着我走的事情了。我虽然知道晚香楼是个什么地方,但是迫于无奈,也只能答应了她。我以为她只是买下来转手就会卖掉了的,但是哪里知道她心安理得的当了老板娘,还自己在楼里挂牌卖唱。我也是服了她了。不过晚香楼里面的蹄膀着实的好吃。”慕容金还不忘加了一句。 宋瑾瑜撇了撇嘴,心情十分的复杂。 听了这个往事,他对丽娘是肯定恨不起来的。但是总有一个人觊觎他老婆,这种事情想起来也是叫人毛毛的。 190 仵作 不管觊觎他夫人的人是男还是女,都是坚决不允许存在的。 唉!宋小侯爷愁的鼻子都皱了起来,他撅着嘴,再度将自己的夫人上下打量了一番,世上就有慕容金这样的怪胎,当女人靓丽洒脱,当男人也是气质不凡。 “那你刚刚为何去了那么久的时间?”宋小侯爷吃味的问道。 “我将我们这次来的目的和丽娘说了。”慕容金说道。 “啊?你不是说要保密的吗?”宋瑾瑜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只觉得自己心底更酸了。合着遇到老相好了,就完全一点原则都不讲了。 “丽娘与我是过命的交情,你觉得她会出卖我?”慕容金抬手捏了捏宋瑾瑜的鼻子,“你别胡思乱想。她在这里这么多年,已经是个地头蛇了,晚香楼黑白两道通杀,她在这的势力并不算小,而且她认识很多慕容飞虎军退下来的老兵。有她帮忙,不管我们调查起什么来都是事半功倍的。” “那她怎么不知道老兵田地被占的事情?”宋瑾瑜不屑的撇嘴。“那些被占了田地的老兵没去找她吗?” “还真没去找她。”慕容金点了点说道。“晚香楼那种地方,你觉得老实点的百姓会随便过去吗?” 说的也是,居家过日子的,谁会去晚香楼啊。 “况且,这些老兵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知道就算是去晚香楼找了丽娘也无济于事。敢从军户手里抢田地,便是这边的县太爷大概也没那个胆子。一层层下来,丽娘便是知道了,能做点什么?”慕容金说道。“我和丽娘谈过,她只是知道前阵子有人过来大肆买地,但是没想到有人胆子这么大敢去占了军户的地。” “是什么人来买的?这种地方的土地买回去有什么价值?”宋瑾瑜问道。 “丽娘说那些人来了便去了长宁乡,只是在临走前到晚香楼去过一回,具体做什么,他们也不会说的。只说他们都是经商的,买下那些田是想用来种中药。”西陲还是有不少草药是中原需要的。不然每年也不会有这么多药商来此了。 “那些人什么时候来的?”宋瑾瑜问道。 “我撤兵后不久就来了。”慕容金说道。 “那丽娘可知道长宁乡的山头村闹鬼的事情?”宋瑾瑜问道。 “那事情我也问了。”慕容金点了点头,“丽娘说原本县衙有个仵作去过晚香楼喝酒,酒过三巡之后提及了此事。按照那仵作的说法,他说那些人不是死于瘟疫,而是死于中毒。可惜的很,那仵作没过多久就死了。说是有天喝多了睡在了路上,第二天被人发现,已经冻死了。” “我倒觉得那仵作根本就不是喝酒喝死的。”宋瑾瑜一听就哼了一声,说道,“没准是因为总是喜欢喝酒,胡说八道的太多了,被人杀人灭口了。” “恩。”慕容金表示赞同宋瑾瑜的话,“他能在晚香楼喝多了说出这种话,保不准在其他地方也说过。估计是有人怕他说的多了会让人起疑,所以干脆杀人灭口。” “武宁县不光就这一个仵作吧。”宋瑾瑜说道,“当时应该还有别的仵作。” “等明日去打听一下。”慕容金点了点头。 “有丽娘帮忙还真的是给出了一条线索。”宋瑾瑜笑道。 见宋瑾瑜终于露出了笑容,慕容金也算是心底一松,“你这回子又不吃味了?”她斜睨宋瑾瑜,笑问道。 宋瑾瑜噗哧一声笑了起来,随后朝前扑到了慕容金的怀里,将脸贴在了她的脸颊上亲昵的蹭了蹭,如同一只小狗一样,就差背后竖一条尾巴出来摇晃两下了。 “都怪你!”他嗔道,“你在外面招蜂引蝶,害的我提心吊胆的。” “冤枉啊,这算什么招蜂引蝶?”慕容金大呼道。 宋瑾瑜捧住了慕容金的脸,揉了揉,真想咬她一口才解恨,但是又舍不得,“你和人约定等你长大,你怎么不和我约定等我长大呢!”他酸溜溜的说道。 “不知道是谁怕我怕的要死。”慕容金好笑的说道。 “我不管!”宋瑾瑜不依不饶的吵道,“就是你的错!便是我怕你,也是因为你太凶了。” “你这么无赖?”慕容金斜睨他。 宋瑾瑜一仰头,抬起了线条优美的下颌,大有一副我就是这样,你能耐我何的样子。 他那骄傲的小样子让慕容金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他一下,宋瑾瑜被自己家夫人亲了一口,顿时就嗷的一声抬手去撕扯自己夫人的衣服。慕容金手忙脚乱的去挡,这个小狼崽子!又来! 不过两个人拉拉扯扯的,还是拉扯到了床上去了…… 翌日,被自己夫人摇醒了的宋小侯爷飞快的整理好自己,跟着慕容金出了门。 他们直接去了晚香楼,昨日阿金已经拜托了丽娘帮忙打听,早上他们一来,丽娘就将他们请到了后面自己的房间里面,阖上门,将自己打听到的事情和慕容金还有宋瑾瑜说了一遍。 武宁县衙有三个仵作,一名老仵作年纪已经大了,但是因为和县太爷沾着亲,所以一直都没有辞退,每天也就是在县衙帮忙整理整理东西,记着个仵作的名头,拿着朝廷的饷银。另外有两名年纪略轻点的仵作,说是年纪轻,不过也是都人到中年了,其中一位便是前几天死了的那位。还有一位仵作姓许,是武宁县下属东泰镇人士,是新招来的仵作。他来县衙的时间不长,大概也就是慕容金班师回朝之后不久来的。 长宁乡闹瘟疫的事情闹得比较大,所以三个仵作当时都去了。年长的那位仵作姓张,年轻的时候是个读书人,只可惜名落孙山几次,家中实在是不想让他考了,就让他跟着人学上一门手艺傍身,战乱的时候,他倒是一直跟在武宁县令的身边,等日子太平了,武宁县令也就是给他一个差事,养着他罢了。他现在日子过得清闲了,家中妻儿也在战乱之中死了,老头现在也没什么爱好,就爱个字画。衙门里拿的那点钱都花在了字画上。平日里喜欢去墨涵斋去品品画,写写字,算是个风雅的爱好。 “你们若是想从他那边得知点什么消息的话,不妨投其所好,从字画入手。”丽娘说道,“我这晚香楼里面的姑娘在老头那边怕是派不上用场了。”她说完就千娇百媚的横了慕容金一眼,慕容金一阵的恶寒,只能讪笑了一下。 “那就交给你了。”慕容金忙看向了宋瑾瑜,拍了拍宋瑾瑜的肩膀,“论到字画,你是内行。” “那是自然。”宋瑾瑜微微的一笑,随后略带骄傲的瞄了丽娘一眼。这女人!当他是死的吗?当着他的面就朝自己的媳妇抛媚眼! “那位许仵作呢?”慕容金问道。 “许仵作家中无妻无儿,老哥儿一个,租住在城北的一个民宅之中,素来喜欢独来独往,也不与旁人有什么交集,别说,还真是没什么可打听的。”丽娘丝毫没在乎宋瑾瑜,直接朝着慕容金的膝盖上一坐,抬手勾住了慕容金的脖子,还顺带着摸了一把慕容金的脸蛋,随后略带挑衅的看着宋瑾瑜。 慕容金…… 苍天啊!她真的好想挖个洞钻下去。 “对着我这副尊荣,你也下的了手。”慕容金苦笑道,她直着自己的腰,毕恭毕敬的坐着,生怕碰触到丽娘过多的身体。 她今日依然画作昨日那个面色蜡黄的中年人。 “我看的只是你的眼睛,并非你的容貌。”丽娘吐气如兰,温柔的说道。 宋瑾瑜翻了一个白眼,实在是有点看不下去,他重重的咳嗽了两下。原本他觉得丽娘是女的,他大概还能忍,现在他觉得丽娘是女的,他更不能忍了! “在这里坐好。”慕容金无奈的伸出大长腿,够了一张圆凳过来,随后柔声对丽娘说道。 “给你面子。”丽娘哼了一声,还是起身挪到了凳子上坐着,不过她依然好像没骨头一样靠在桌子边,单手撑着头,腻腻歪歪的看着慕容金。 慕容金…… “那个姓许的仵作连个朋友和爱好都没有?”慕容金只能选择性无视丽娘的举动,继续说道。 “对啊。那算是什么人?”宋瑾瑜接口说道,“但凡是人,都会有点爱好的吧。” “所以我说这个姓许的仵作问题大了。”丽娘曼声说道。 “我一会找人跟着他。”慕容金点了点。 这人若是没什么爱好也没什么朋友,倒是难以接近了。 “当初断定山头村闹瘟疫的,便是这几个仵作吗?”慕容金问道。“难道没有找当地的大夫去看过?” “找了两个大夫的。”丽娘点了点头,“不过那两个大夫因为接触了瘟疫,连同他们的家人也都死了。所以这事情后来就没人敢过问了。谁不怕死?” “这就更是可疑了。”宋瑾瑜说道,“也就是说凡是能知道真相的,大概都死了。” 191 你在这里做什么 从丽娘那边出来,慕容金就派了一个铁卫去暗中跟着姓许的仵作。 慕容金和宋瑾瑜朝衙门那边去溜达了一圈。 “这县衙倒是一点变化都没有。”慕容金站在县衙门前看了一眼,对宋瑾瑜说道。 “你撤兵不将近一年的时间,肯定是没什么变化的。”宋瑾瑜说道。快要过年了,若是说这县衙与往常有何区别的话,也就是门前重新粉刷了一下。 “可惜咱们不认识一两个本地的乡绅。”宋瑾瑜略有点遗憾的说道,“不然倒是可以透过乡绅去拜会一下那武宁县令。” “咱们虽然不认识,可是丽娘认识。”慕容金笑道,“找她介绍一二不就是了。 “又是丽娘。”宋瑾瑜不开心的撅起嘴来,“我当然知道她在这里能干的很,可是我就是不想你与她走的太近了。她看你的眼神哪里有半点是正常的。” 慕容金也只能闭嘴了,她讪笑了一下,她的夫君醋性还真挺大的。 “反正你不准去找丽娘便是了。咱们也不用拜会那个武宁县令,等着县令来拜会咱们好了。”宋瑾瑜拉住了慕容金的手,生将她从县衙门前拽走。 宋瑾瑜下午便去了墨涵斋,临走前,他千叮咛万嘱咐让慕容金不背着他去晚香楼。 结果慕容金没去晚香楼,人家丽娘亲自找来客栈,还带了一只小包袱来。 慕容金…… “你不会是准备在这里住下吧?”慕容金吃惊的看着她手里的包袱,问道。 “你不准?”丽娘白了她一眼,也不理慕容金径直从她的身边走过,“你住哪里?我就在你隔壁住下便是了。” “这样不太好吧?”慕容金直挠头。 “你怕你那小夫君说你?”丽娘哼哼了两声,“你之前的气概呢?怎么嫁了人还真的遵循其三从四德起来?” “倒不是什么三从四德,只是这么不给他面子真的好吗?”慕容金摊手说道。 “那你的意思就是不准我住在这里了?”丽娘马上垮下脸来,用哀怨的小眼神看着慕容金。“当初你骗我叫我等你长大,如今你长大了,却去嫁给旁人!我等你那么多年,你拿什么还我的青春年华?” “你不是说你都想开了吗?”慕容金被丽娘问的实在是有点招架不住,她这辈子也没做过什么太亏心的事情,唯独这次。 “我是想开了,可是你想不开!如今我便是你的朋友都不配住在你的隔壁吗?还是你觉得我就是一开青楼的,所以不配沾染了你慕容将军的地盘?好啊。今日你便和我说上一句我不配,我马上出门,绝不再找你。”丽娘控诉道。 “你……”慕容金叹息,“这不是在逼我吗?你明明知道我不可能那么说的。” “我就是在逼你怎么样?我喜欢!”丽娘横了慕容金一眼,眼底带着一股子道不明说不清的情绪,“你撵我走啊!”说完她就又朝前一步,几乎贴在了慕容金的身上,将自己的胸一挺。 慕容金顿时败下阵来,她真是怕了丽娘了。唉,早知今日,当初便应该好好的和她及早说明的。 慕容金马上后退了两步,“好好好。都依你。怕你了!”她绕道了桌子后面,感觉自己和丽娘之间隔了一个桌子似乎好像安全了那么一点点。“那你的晚香楼怎么办?” “有人替我看着,再说了,我不会两头跑跑吗?”丽娘说道。 “那你怎么和外人说为何要住在这里?你又不是什么默默无闻之辈。我来这里是想秘密行事的。你这般高调不是惹人注目吗?” “我……”丽娘被慕容金说的一怔,倒也是,她脑子一热就收了包袱跑来了。“明儿起我过来,直接乔装了便是。你会假扮男装,我也会啊。” 慕容金摇头扶额。 看来调查山头村的事情要赶紧进行了,时间长了,夜长梦多,再加上一个丽娘来回的跑,保不准哪一天就泄露了行踪,惹人起意。 山头村的事情肯定是人为的了。弄出那么大的动静来掩人耳目,必定是不想让人进去山头村内部,也就是里面到现在都藏着不为人知的事情。 武宁县令多半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包括那个姓许的仵作也应该是与武宁县令一伙的人。 “别说我一点用都没有。”丽娘见慕容金眉头深锁,随后从荷包里面抽了一张纸出来,“看看这个吧。” “这是什么?”慕容金将纸接了过来,“这是县衙所有衙役的名单和住址?”她看了一眼随后吃惊的看着丽娘。 “自然喽。”丽娘点了点头,“用红笔勾出来的,便是去放火烧村子的人。其中有五人都死了。还剩下五个人。打叉的人就是已经死去的。打勾的就是还活着的。” 当初山头村瘟疫里面的村民无一幸免,县令就下令放火烧了村子,以防止瘟疫蔓延,这十个人便是当时进去的十个衙役,如今活着的还有五人。 丽娘走了过来,指着上面两个人,“这两个人是兄弟,这个人是弟弟,前几天到我们楼里喝过酒,今夜他不值守,他与我们楼里的一个姑娘是相好的,只要他有空都会来找那个姑娘。我问过芍药了,芍药说最近这位沈捕快一直都是心神不宁的。便是晚上睡觉都睡不踏实,时不时会惊醒,每次惊醒便是一身的汗,便是精神都比之前萎靡很多。不过他最近着实的有钱,单单首饰都给芍药买了好多。他还提过要给芍药赎身,不过芍药没答应。” “为何不答应?”慕容金问道。 “那人有老婆的。”丽娘微微的一笑,略带轻蔑的说道,“我们楼里的姑娘什么世面没见过,战乱,颠沛流离,现在好不容易的安顿下来,自是想快快乐乐的过日子。这些男人,以为自己手里有钱就了不起吗?若是真的是一个重情义的,把钱拿回去给老婆用啊。今儿他能将家里老婆撇下睡在青楼里面,明儿谁又能保证他不会撇下芍药再去找年轻貌美的姐儿?再说了,芍药觉得他的钱来的不正,一个捕快能有多少饷银,这武宁县才太平不久,谁不是家破人亡,需要休养生息的,他哪里来的那么多闲钱回回来晚香楼都带那么贵重的首饰前来讨姐们儿的欢心。这种男人过过露水姻缘就罢了,多刮一点是一点,还要将芍药哄的开开心心的,若是真的跟了他去家里过日子,那才真是被屎糊了眼睛了。阿金你放心,我楼里的姑娘没有一个不是带着点侠义心的。我收留这些人可不是随便收的。” 慕容金听的有点目瞪口呆的,愣了一会,随后忍不住哈哈的大笑了起来,”这才是丽娘!通透!”她拍了拍丽娘的肩膀,丽娘就势的靠在了慕容金的怀里。“我倒是看好你了,可惜你不要我!”丽娘那小怨气冒的,顿时弄得慕容金一阵恶寒。 她刚要将丽娘推开,宋瑾瑜就开心推门进来了。 “阿金。”他满脸笑容,门一开,看到了房中靠在慕容金怀里的丽娘,他的笑容顿时就凝在了脸上。 “你怎么在这里!”宋瑾瑜小侯爷的脸都黑了。他回过神来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直接冲过来,将丽娘从慕容金的怀里拉开。 宋小侯爷一点都不怜香惜玉,直接将丽娘推了一个趔趄,随后他又将慕容金拽到了自己的身后。 他虎视眈眈的看着丽娘,“别以为阿金对你不错,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他怒吼道。 慕容金捂脸! 这都是什么狗血的事情…… “不是你想的那样……”慕容金无力的解释道。 丽娘却是一脸的不在乎,她横了宋瑾瑜一眼,“我知道你是位高权重,不过跑这里来吓唬我这个小女子算是什么事情?我与阿金认识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山头吃草呢?你若真的看不惯我,不看便是了,或者干脆找人除了我就好。左右我就是一个小小的老百姓,自是斗不过你们这些豪门贵胄的。” “我若是真上了你的当那才叫蠢。”宋瑾瑜瞪了她片刻,随后笑了起来,“你想引我发火打骂你?做梦!我才不给你这个机会找我家阿金诉苦,你知道我家阿金实际上是心肠很软的,你若是在我这里吃了亏,她定然会为了你到我这里讨回公道。你放心,我不上你的当。横竖阿金是我的妻子,你少碰就是了!还有,我和阿金认识的时候,你才是真的不知道在哪一个山头吃草呢!” “哎呦,这都被你猜到了!”丽娘眨了眨眼睛,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随后十分夸张做出了一幅吃惊的表情,“可真是羞臊死我了呢!我那点小心肠子怎么就瞒不过你呢!” “反正你出什么招,我接着就是了。不服放马过来!”宋瑾瑜说完之后转身将被他藏在身后的慕容金又拉了过来,当着丽娘的面,亲了慕容金一下,随后抬起下颌骄傲的看着丽娘。 192 我才不要了解她 “哈!幼稚!”丽娘顿时翻了宋瑾瑜一个大白眼,哼了一声,拧着腰走出了慕容金和宋瑾瑜的房间。 慕容金哭笑不得,怎么会有这么狗血的事情被她碰上了…… “你别胡思乱想。真的没什么的。”慕容金等丽娘走了之后叹息说道。 她才刚刚敛下了眼眸,下颌就被宋瑾瑜轻轻的勾住,随着他的手指,她不由抬起了头来。 宋瑾瑜的吻落在了她的唇瓣上,轻柔的如同夏日的风,暖暖的,柔柔的,顿时将她后面想要说的话给全数堵了回来。 她不由缓缓的环住了宋瑾瑜的腰,享受着自己夫君的这温情一吻。 “我知道你不会和她有什么。”宋瑾瑜缓缓的放开了慕容金,用自己的鼻尖亲昵的去蹭着她的鼻尖,柔声说道,“我就是有点吃味。不过你的我的,这比什么都强。” 慕容金笑了起来,笑容瑰丽的让宋瑾瑜的心怦怦的直跳了起来。 “若不是现在不太和适宜,我真想压倒你。”宋瑾瑜哑声说道。 慕容金…… 她想起了刚才丽娘说的话,“对了,咱们晚上去晚香楼里面演一场戏如何?” “演戏?”宋瑾瑜不明就里的看着慕容金,随后点了点头,“你说什么都好,不过我刚刚去了墨涵斋,你猜我看到了什么!你一定都想不到!” “什么?”慕容金也疑惑的问道。 “我看到了富隆山人印的仿制品!”宋瑾瑜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来。 慕容金的神色一凝,随后略带迟疑的问道,“那种东西的仿制品有什么特别的吗?” “那种东西被你们家和我们家珍藏多年,外人怎么可能看得到?可是这个仿制品却是刚刚有人带着图来叫老板帮刻制的。虽然材质雕工都与原印相差甚多,但是印上雕刻的字去是一点都不差的!雕工是欠缺了,但是连原印上故意留出来的空隙他都仿制出来了。我想多半是真的看过真品了。”宋瑾瑜说道。 “你没看错?”慕容金的心底显然有点乱了,她努力的保持着自己语调的平稳,问道。 “你在开玩笑?”宋瑾瑜说道,“我会看错了吗?你可知道定下那印的买家是谁?” “你说便是了。”慕容金缓缓的说道。 “就是之前县衙的那个老仵作。”宋瑾瑜说道,“姓张的那个。我问过掌柜的了,掌柜的说那老张前段时间将画着这印的图纸拿来叫他仿制,他和掌柜的吹牛说在县令那里见过真的。说实在的,真的那个不是被你从我家偷走了吗?那印呢!你不是说给你师傅了吗?难道你师傅将那印给丢了吗?还是送了旁人了?所以才会流落在这里被此间县衙的县令买了去,能买下这种东西的人,岂不是有钱的要死?!” 富隆山人印的真品居然出现在这里? 不可能! 慕容金的眼底闪过了一丝的慌乱。 师傅的脾气她知道,应该不会将此印弄丢的,若是说他送人倒是有点可能。当初他收集了那么多的字画,大部分都是前朝之物,他那日离开京城,将那些东西都一并带走了。 活着师傅遇到了危险?被人打劫了?所以那些东西才会流散出来? 越想慕容金越是觉得有这个可能。她忽然生出了一种要去将武宁县令揪出来逼问的冲动,不过她还是忍住了,“他是多久之前定下的这个东西?”慕容金问道。 “很久了。”宋瑾瑜说道,“那墨涵斋的老板着实是找不到与那原印一模一样的料子,一直在托人寻,寻了快有半年的时间了。” 半年……慕容金颓然的推开了宋瑾瑜,那就是师傅离开后不久的事情,如果真的是半年的话,若是师傅遇难,现在也已经变成了一杯黄土了。她就是现在冲去将武宁县令拉出来责问一通,不光问不出什么实话,只怕还会打草惊蛇,坏了现在的要处理的事情。 忍!慕容金咬唇。 “阿金你怎么了?”宋瑾瑜拉住了慕容金的手,关切的问道,他看到她的脸色骤然的发白。 “师傅大概是出事了。”慕容金憋了半晌,最后还是缓缓的说道,“不然他应该不会将这种东西卖出来的。” 宋瑾瑜…… 他刚刚之所以犹豫,便是因为此时涉及到了慕容金的师傅。之前在京城,他曾经问过慕容金,被她偷走的印去了哪里,慕容金就告诉他是送给了她的师傅了。 宋瑾瑜本是想将这件事情瞒下来的,但是他在路上思来想去的,还是决定将这件事情和慕容金说了。 毕竟纸包不住火,虽然他万分不想提及慕容金的师傅,但是师傅不会因为他不想提及就完全不存在,那个人已经在慕容金的内心深处生根发芽。便是他后来居上,只怕也无法撼动那个人在慕容金心目之中的分量。一味的掩盖不是解决问题知道,总有盖不住的时候,他既然想与慕容金永远在一起,便总是要面对这个的,与其躲避,不如面对。 不管那个人是生是死,依照慕容金的脾气,知道他的行踪,总是要去找他的,反正他都已经决定了,慕容金去哪里,他就跟着去哪里。 想到这里,宋瑾瑜就低叹了一声,他环住了慕容金的腰,将自己的下颌缓缓搁在了她的肩膀上,”阿金啊。我与你师傅对于你来说,到底哪一个重要?” 宋瑾瑜明显的感觉到慕容金的身子僵硬了一下。 慕容金没有说话,宋瑾瑜的心底也是一片失落之意。“丽娘对你来说,代表一个义,你师傅对你来说,仁,义,情都占满了。那我呢?” “你这样问,是想我如何答你?”慕容金愣了半晌之后,缓缓的说道,“我既然说过喜欢你,便是真的喜欢你。师傅对于我来说,一定是很重要的。但是你在我的心底,与他完全是不一样的存在。师傅在我最难受的时候出现,跟着我风餐露宿,陪我一路走来,却在我得胜辉煌的时候离开,你说我可能不去想他吗?我素来是说道做到的人,我说过会好好的当你的妻子,便一定会这么做。你不用担心。” 慕容金抬手拍了拍宋瑾瑜的手背。 宋瑾瑜用脸颊蹭着慕容金的肩膀,轻轻的“嗯”了一声。 两个人在房间里静静的相互依偎着。 宋瑾瑜不知道慕容金在想什么,反正他什么都不想去探究。他宁愿选择相信慕容金的话。 夜幕垂落,华灯初上之时,亦是晚香楼宾客盈门的时候。 别看这武宁县旁的街道到了晚上一片漆黑,但是晚香楼前却是灯火通明。 晚香楼不愧是武宁县最好的青楼,一进去,繁花锦簇的,竟是不必京城的青楼差多少。 白天看不出里面有多少,但是到了夜间,完全是与白日之中完全不同的景致。 丽娘穿着一身粉色的窄腰身的袄裙,穿梭在宾客之间。 晚香楼不光是姑娘出色,更出色的是晚香楼的菜肴,便是来了不听曲,饱餐一顿也是一件十分惬意的事情。 宋瑾瑜和慕容金进来之后,直接被丽娘带入了后院的一个房间之中。 “隔壁便是芍药的房间。”丽娘说道,“你们要的东西,我刚刚回来已经准备好了。” “那个叫沈聪人的家伙今日会来吗?”慕容金问道。 “按照道理应该是会来的。”丽娘点了点头,“他可是迷芍药迷的很。有些男人就是贱的厉害,你越是不怎么理他,他就越是觉得你好。”说完她拿眼梢轻轻的挑了一下宋瑾瑜。 宋瑾瑜轻哼了一声,懒的理她,他找了一个椅子坐下,假装看着四周的装饰。 “你们吃饭了没?”丽娘问道。 下午宋瑾瑜和慕容金从房间里出来,寻了她,便是要她回来帮忙准备点东西。 “还没有。”慕容金笑道,“今日特地不吃,便是想再尝尝你的手艺的。” “我知道!酱蹄膀!”丽娘的眸光一亮,“你可知道,自从你去了京城,我每天都会特别的准备一份,总想着你大概会回来,若是真的回来了,想吃,我却拿不出来那可怎么办?”说道这里,丽娘只觉得自己的眼眶一热,她忙偏过头去,用力的眨了一下自己的眼睛,不让自己的泪水掉下来,“可是真的被我等到了!你等一会儿。我去准备准备,马上就有的吃。”她再度回眸的时候,脸上已经挂着明丽的笑容。 丽娘的举动不是没落在宋瑾瑜的眼底。 虽然他是对丽娘一肚子的意见,但是刚刚丽娘的举动却是真的叫宋瑾瑜感觉到十分的震撼。 甚至在他的心底还有了几分的感动。 “其实我现在觉得,丽娘也没那么讨厌了。”等丽娘走后,宋瑾瑜缓缓的对慕容金说道。 “你与丽娘接触不多,以后你就会慢慢的了解她。其实她是有个很可爱的姑娘。只是因为命运多折所以才变成现在的样子。不过她的侠义心肠却是旁人比不上的。”慕容金笑道。 “我才不想多了解她!”宋瑾瑜傲娇的说道。 193 你死了! 沈聪人从家里出来就直接到了晚香楼里面。 他家那口子是从小订的娃娃亲,人长的不好看,又木纳,虽然是将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的,但是对着自己的妻子的总是提不起什么兴趣来。 若是他还是在家务农的话,有这样一个妻子也就心满意足了,偏生他现在出来,又受了武宁县令的重视,当了捕快,也算是有点身份和头脸的人了,所以就觉得家中有那样的一个妻子着实的掉了他的身价。 一次被同乡喊来晚香楼里吃酒,遇到了芍药,他便喜欢上了。 芍药人长的小巧玲珑,纤腰楚楚,他一条手臂就能将芍药举起来。芍药还笑的特别好看,唱了一首雨霖铃虽然他听不太懂,也是被那歌声给打动了。 从那时候他就疯狂的迷恋上了芍药。 他回家连碰都不想碰自己的婆娘一下,但是到了芍药这里,他却热情的如同才成亲的毛头小伙子,抓着芍药抵死的缠绵,生是要榨干了自己才肯罢休。 为了芍药,他几乎什么都愿意做。 他在路上去了一家银楼转了一圈,拿了一支金花簪子准备送给芍药。 今天芍药装扮的格外漂亮,温言软语的,倒是让沈聪人一直烦闷的心情疏解了不少,就是酒都多喝了几杯。 “沈官人。”芍药甜美如花的又给沈聪人倒了一杯酒,“看起来今日您的心情好了不少?” “有芍药在,自是好很多。”沈聪人笑道,将芍药揽入怀中,用指腹摸了摸芍药的脸颊。 他这些日子一直都睡不好。 便是在官衙里面值更也是常常会被过堂的风声给吓到,整天都处在紧张的状态之中,只有到了这里,他才能多喝一些,放松和舒缓一点。 “今日的酒特别的醇厚。”沈聪人看着芍药亲自替自己倒的酒笑道,“不能再喝了,再喝就真的要倒了。若是我醉倒了,又怎么能与我心爱的芍药姑娘双宿双栖呢。”随后他的手就不老实的探入了芍药的衣襟之中。 芍药娇笑着,半推半就的与他滚在了床榻之中。几番云雨之后,筋疲力尽的沈聪人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芍药推了他几下,都不见他醒过来,这才穿上衣服,快速的走到隔壁的房间。 “二位爷,那沈聪人已经熟睡了。”芍药给坐在房间里的慕容金和宋瑾瑜说道。 宋瑾瑜等都快要睡着了,这回子终于来了精神,他搓了搓双手,抬起还带着几分惺忪睡意的眼眸看向了慕容金,“终于轮到咱们动手了。” 慕容金放下了手里的茶杯,看着摩拳擦掌干劲十足,脸上却又带着几分睡意的宋瑾瑜不觉莞尔一笑,“走吧。”眼底蕴满了宠溺之色。 这样的小侯爷实在是太可爱了。 沈聪人睡着睡着就觉得身上不住的发寒。 他迷迷糊糊的抬手想要去拉起锦被来盖着,可是手够了几次都没有够到被子。 “芍药。”他哑着嗓子叫了一声,“你将被子都裹走了。”他带着埋怨的语调说道。 身周依然阴风阵阵,无人应他。 他无奈的缩起了自己的身子,想要再度睡去,无奈实在是冷的不行,只能缓缓的睁开眼睛。 “芍药?”眼前一片漆黑,沈聪人又叫了一声,四周空荡荡的,他这一声都叫出了些许的回音来。 阴风阵阵不住的吹来,风向不定,让他完全摸不到风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吹来的。 周遭黑的连他的手指都看不清楚。 耳边隐隐的传来风的呼啸声其中还夹杂着细微到差点就会被人忽略掉的哀嚎之声,如鬼泣一般。 沈聪人顿时就打了一个寒颤,便是酒意都清醒了几分。 他忙不迭坐直了身子,“芍药!”他再度大吼了一声,眼前什么都看不到,他摸了摸身子边上,哪里还是晚香楼里面的高床软枕,分明就是硬邦邦的冰冷地面,好像还结了一层冰,滑不溜手的。 “这……芍药你在哪里?”他再度叫了出来,声音之中已经带着哭腔了,还隐隐的有几分惊惧之意。 忽然之前,两抹火苗腾起,骤然出现在黑暗之中,随后火光大作,那两抹火苗似乎是引燃了两个放置着柴木的火盆,但是烧的着实的离奇,柴木着火也是一点点的被点燃,而这里的大火是骤然燃起的。 沈聪人尖叫了起来,就见火盆的那边有一张硕大的桌案,桌案上铺着黄娟缎子,桌案后坐着一名黑衣羽冠的俊美少年,少年手持玉芴,眉目如画,俊美无殇,却眼目清冷,带着一种叫人不寒而立的气质,他是在是美的厉害,以至于多了一份摄人的妖异之色,那张面容被火光一映,更显得十分的鬼魅。 “大胆沈聪人。”羽冠少年拿起了桌案上的惊堂木,重重的一拍,“见了本王还不下跪!” 他这边话音才落,就见两面的火光再起,又燃了两盆篝火,不知道从何地也不知道何时那羽冠少年的身侧骤然就多了三个影子出来,其中一个影子红衣墨发,一手执笔,一手拿了一本帐簿一样的本子,他的脸上丝毫没有半点效益,目光冷的可以冻死人,带着无尽的杀气。那红衣青年看起来十分的冷峻,他的身边分别站着两名男子,一个身穿白衣,一个身穿黑衣,面色铁青,亦是不苟言笑。他们两个人一手拿着招魂幡,一手拎着一段铁锁链。 沈聪人已经吓的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了。 他完全已经瘫软在地上,抖成了一个团。 “我这是在哪里?你们又是何人啊!”他好不容易攒了点力气,颤声问道。 “堂下之人是不是大梁新安郡武宁县长乐乡山尾村人氏?生于嘉禾二十三年,卒于宏光十九年腊月廿三。”红衣青年寒声问道,他的声音也同他的眸光一样不带一丝的温度。 “正……正是。”沈聪人的胆子都要吓裂了。他颤声说道,“各位我这是死了吗?” “都到了森罗殿了,你说你还是活人?”穿黑衣的男子寒声说道,“你这是在说我们兄弟二人办差不利?” “不不不,不敢!”沈聪人哪里还敢乱说,忙爬起来,跪好,随后就觉得自己着实的可怜,正值壮年便已经到了这里,又怕又怨,经毫无形象的放声大哭了起来。 194 夜审 “别哭了!”黑衣男子厉声吼道。 他一吼完,四周似乎传来了隐隐的鬼泣之声,随后阴风大作,吹的沈聪人背后直发麻。 沈聪人一个激灵抖落的差点将尿给抖出来,他立马止住了自己的哭声,只敢小声的抽搭着。 “一个大男人,哭的这么难看。”那名身穿白衣服的男子不屑的说了一声。他这边话音才落,身穿红衣的差官就拍了一下桌子。 “敢问各位,我到底是怎么死的?”沈聪人战战兢兢的问道。 “你本还有几年的寿阳的,只可惜你跟着恶人作乱,这阴阳簿上自动减了你的寿阳,你是死在晚香楼里面。”身穿红衣的差官说道。“吾乃是今日当值的判官,如今就来好好的和你说说你生前做下的恶事!” 沈聪人忙不迭的跪好,给红衣的判官磕头道,“判官大人明鉴啊。”他喊冤枉道,“小的真没做过什么坏事啊。您老就行行好,将减去我的那几年寿元还给我吧。让我还阳了去,以后我必然日夜供奉您老人家和阎罗王的牌位,香火不断。“ “大胆刁民!”黑衣羽冠的那名俊美的年轻人用力的一拍桌子,用的力气大了,镇的自己手疼的发麻,这让他的眉心一蹙,不过他还是堪堪的忍住,“你当天道是你这种刁钻小民说改变能改的吗?阴阳簿定天下万物生死,千万年来从没出错,你说自己没做过坏事,便是真的没做过了吗?好好好,别说天道欺你!本王今日只说一条,你看看你认是不认!本王问你,大齐长乐乡山头村的惨案你可有参与?想好了再说,若是你敢有半句谎言,本王便叫人一根根的砍掉你的手指。” 沈聪人猛然一抖,身子朝后一顿,瞬间就瘫坐在了地上,他先是呆呆傻傻的看着桌案之舟那名俊美的有了几分妖异的阎罗王,随后哇的一声又放声大哭了起来。 红衣判官蹙眉,抬手一挥,沈聪人只觉得自己脸上被人啪啪的打了两个耳光,直扇的他眼冒金星,但是具体是怎么被人扇的,他却连看都没看清楚,这两边的腮帮子都已经肿的老高老高起来。 沈聪人顿时被吓住,傻愣愣的捂住自己的脸,愣是半天没说出话来。 “下一次,便不是被扇耳光这么简单的了。”红衣判官寒声说道,目光阴寒,刺的沈聪人顿时又打了一个寒颤。 “我说!我都说!”沈聪人回过神来,忙不迭的以手撑地,也顾不得脸颊上一片火辣辣的痛,他跪着朝前蹭了两下,意图靠近判官,却被判官双手一推,一股无形的掌风袭来,顿时推的他再也不能朝前挪动半分。仙法!绝对是仙法!现在的沈聪人已经完全相信了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 若是之前他好有点犹豫的话,在那红衣判官露了两手之后,他已经完全信服了。 他不住的给那名黑衣羽冠的年轻男子和红衣判官磕头,“小的不敢隐瞒,什么都说!” 红衣判官和黑衣羽冠的阎罗王交换了一下眼神,年轻的阎罗王点了点头,”你说吧,一五一十,将你所有的罪状都说出来!” “是!”沈聪人忙再磕了一个头,随后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述他的生平,亏他记性好的很,便是连小时候和谁打架,掏鸟蛋这种鸡毛蒜皮的破事都拿出来说,听的黑衣羽冠的阎罗王甚是不耐烦。 “说重点的!”红衣判官也觉得神烦,于是怒道,“山头村的事情你一五一十的全部讲述过来!” “是是是。”沈聪人不敢再胡扯,他忙点了点头,随后想了想,“各位神仙啊,要说山头村的事情,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他说完之后就陷入了一片沉思之中。 周遭一片寂静,就连篝火都燃烧无声,本就森然的地方现在更是透着一股子诡异的气息,叫人不寒而栗。 “各位神仙。这事情还是要从几个月前说起。”沈聪人缓缓的开口说到。“我本是县衙的一名捕头,因为战乱之事算是救过咱们县太爷一把,随意县太爷将小人视作自己人来看待。几个月前,有几个人前来府衙拜访我们老爷,是我进去通传的,也是我在一边奉茶的。那几个人说自己是草药商人,想要将山头村的地皮全数买下来。”沈聪人说道这里顿了一下,”我们老爷先开始是不肯的。毕竟买下一个村子,那要让多少人背井离乡?不过后来那些人拿出了一沓银票出来放在了我们老爷的面前。我们老爷怒了,要叫人将他们给撵出去。我这就动手要赶人,其中有一人说有个秘密要和县太爷说,于是他就凑在了县太爷的耳边说了几句。随后我就看到县太爷的脸色变了。后来县太爷对我挥了挥手,也对那些人挥了一下手,叫他们先行回去,容他好好的想想。” “过了两天,县太爷叫我去一个地址请人过来府衙,我去了,一看就前几天来县衙的那几个人。”沈聪人继续说道,“我将他们请过去了之后,这回我们老爷没让我在里面奉茶,而是叫我到门口来看着,不准其他闲杂人等靠近。我觉得好奇于是就想偷听,可惜我什么都没听到。没过多久,那些人就开始大肆购买山头村的土地,他们买的价格并不算高,有些人肯卖,有些人不肯卖。遇到那些不肯卖的,他们就打出了县衙意欲收购的旗号,说不卖也不行。其中有五家是军户,他们坚决不肯卖掉自己的田地,那些人就来找县太爷,县太爷出面去和那几个人谈了,还说愿意补偿给他们另外一块,有两家松动了,因为有银子拿,还能再白拿一块田地,这种好事还是很少能遇得到的。不过有三家军户坚决不答应。还说如果县太爷敢抢地,他们就去上告,若是上告不成,便要去京城告状。县太爷一听就怒了,这里离京城十万八千里,有本事就去告。县太爷下令强制这些人迁出了自己的房子,丢下银子将田里的庄稼全数都收了。这下可是惹恼了那三户人家,过了几天,真的有消息传来,说那三户人家真的带着状纸去了州郡告状。他们都是慕容飞虎军退下来的老兵,当年跟着慕容将军打羌人,都是带着军功才退下来,真的告到州郡大家都不好看。县太爷真的有点慌张了,他和皇后娘娘有亲,于是就连夜去了州郡找人。咱们县太爷毕竟也算是皇亲国戚,虽然官阶是低了点,但是州郡还是很给县太爷面子的。” 沈聪人说道这里又顿了一下,“于是那三家军户层层上告,县太爷利用皇后的头衔屡屡压制他们,弄得那三家军户告状无门。县太爷又派人将他们给抓了回来关着。后来不知道怎么被他们给跑了,这回说是带着状纸去京城了。县太爷着急了,又叫小的去将那几个人叫来,这回小的在外面听的他们吵的很厉害,只是可惜他们吵的是什么,小的并没听清楚,只是依稀听到什么钱财不钱财的事情。” 沈聪人再度顿了顿,“小的还听到那些人说帮忙为县太爷将那几个军户给解决了,不会让他们在京城找到合适的人告状。后来过了没几天,小的就听说山头村传出了爆发瘟疫的事情。那些尚未来得及搬离的村民一个个都染病。县太爷让小的代人过去将山头村给封了不准里面的人出来,更不准外面的人再进去。山头村顾名思义便是在山头上后面是大山,山的那一边便是大梁了。中间有一条山道相连,但是很少有人会从那山道走,因为实在是太过险峻了,所以将山头村封了,也就没什么人从那边进出了。小的当时也很害怕,就怕封村子与村民接触多了也会沾染瘟疫。于是我就想跑,可是县太爷和我说,没关系的,说有瘟疫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目的是要让里面的人都死光了。我当时就觉得不妥,但是毕竟县太爷对我有知遇之恩,在山高皇帝远的,我们便是本地的捕快,仵作小徐也都是自己人,我又得了县太爷赏赐下来的好多银子,所以也就硬着头皮当不知道了。毕竟我干上几辈子的捕快也赚不了那么多钱的。后来村子里面的人真的都死光了,死的还很惨,一个个皮肤发黑,身上布满了出血点,仵作说他们就是死于瘟疫,所有的仵作报告上都是这么些的。当夜县太爷就叫我们放火烧村,将所有死去村民的尸体都烧掉。后来县太爷给我们每个人都好多银子,叫我们不要乱说。可是还是有人会乱说,例如那个仵作。不久之后那仵作就冻死在路边了。开始我以为只是巧合,但是后来我当时带过去的兄弟们也相继离世,我这才意识到这不是什么巧合,而很可能是有预谋的杀人,于是我整日都惶恐不安,查不出这些人死的有什么蹊跷的,但是这些人又的确是当日和我一起去过山头村的人。” 195 我们会不会有孩子? 沈聪人说道这里忍不住又小声的哭了起来,“各位神仙啊,你们说我死的是不是真的很冤枉啊!活着的时候小心翼翼,生怕死于非命。如同我的那些同僚一样,现在死了又是因为这件事情。我也真的没做什么丧尽天良的坏事啊!” “那些村民是死于毒并非瘟疫,你可知道?”红衣判官冷眸一扫,随后厉声问道。 沈聪人抖了两抖,瞪着眼睛看着那红衣的判官,他犹豫着。 ”说实话!”黑衣羽冠的俊美阎罗王也厉声说到。 ”知道……“沈聪人被逼迫的没有办法,只能点头答应。 ”你虽然没直接杀害那些村民,但是你为虎作伥,不分青红皂白,不问是非曲折,这便是错了!“红衣判官说道。“回阎罗王,这阴阳簿上记载不错。只是判罚的稍重了一点。” 沈聪人一听,忽然觉得自己似乎还有活动希望,忙不迭的叩首,“判官大人说的是啊,小的真的没有动手害人,只是放火烧了村子而已。”他赶紧一个劲的朝红衣判官和阎罗王磕头。 “毒是什么人下的?你可知道,你若是说的是实话的话,本王就考虑再给你几年的寿元,将这些寿元从真正下毒的人身上扣除。”黑衣羽冠的少年阎罗王厉声说道。 “知道知道!”沈聪人忙不迭的点头,“给那些村民和几个无辜大夫下毒的便是县衙里面的那个姓许的仵作。他就是与那几个人一伙的。被县太爷安排在县衙之中。小的绝对没有半点虚言!那个仵作有个箱子,从来不准人碰,有一次我们那边一个捕快喝醉了,与人打赌说要打开那个箱子,结果他真的去将那个箱子给偷了出来,打开之后就吓傻了,里面全是毒虫之类的东西,吓死个人。姓许的发现自己的箱子丢了,匆忙来找,见箱子已经被打开,气的大发雷霆,还是我当了一个和事佬才将姓许的劝回去。后来那个喝醉酒的兄弟第二天就死了。大家虽然觉得他死的蹊跷,但是也没查出什么所以然来。原本那姓许的就不合群,从那以后我们更是都躲着他。他也就在县衙里面不说一句话,独来独往的。我们怕他报复那一箱子的毒虫谁不怕?不小心被咬上一口也是能要命的事情。所以关于他的一切我们在外面也不敢胡乱讨论。唯恐自己也和那个醉酒的同僚一样死于非命。” 沈聪人说完之后马上就又磕头说道,“各位神仙,我真的不敢有半句话的隐瞒。姓许的那个仵作不是个好人啊!平日里就阴森森的。” “那现在山头村里还有些什么?你可知道?”阎罗王问道。 “从那之后我就再没去过山头村,只是每天都吓的不行。”沈聪人说道。“倒是我们县太爷似乎进去过,这只是我听说的,也没真的跟去。” 沈聪人一脸苦相,”各位神仙,你们掐指一算便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我真的不敢欺瞒你们。求求你们行行好,放我回去吧。我保证有生之年不再做任何一件坏事。我马上就辞了差事不干了。我这些年也有点积蓄,还有了田地,足够居家过日子的了。” 他哭诉完毕就趴在地上砰砰砰的直磕头,磕头磕的十分的用力,以示自己的心诚,不一会就将前额全数磕的红肿起来,隐隐的还有点破皮。 红衣判官和黑衣阎罗王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后红衣判官说道,“看在阴阳簿的确判你判的过重的份上,本判官就先帮你修改了你的阴阳簿上的阳寿。一会黑白无常会送你回去,你的肉身尚在,还能在天亮之前还魂。不过你需要在这状纸上签字画押,以便日后天庭查问。”红衣判官说道。 “好好好!”沈聪人一听自己还有活过来的可能,喜出望外,别说现在是叫他按手印了,就是剁掉一根手指他都愿意。 红衣判官将白无常记载好了的一张状纸拿到了沈聪人的面前,还丢了一份红印泥下来,沈聪人规矩的在状纸上签字画押。 “这样可以了吗?”他期待的看着红衣判官。 红衣判官将那张口供收了起来,随后抬手一拍沈聪人的后背,“去吧!”沈聪人身子一摇,直接被红衣判官给拍晕了过去。 等人晕倒了,坐在桌椅上的黑衣少年阎罗王顿时长出了一口气,“哎呦端架子端了好久,端的我肩膀都疼。好阿金一会回去你帮我捏捏好不好?”他起身抓住了红衣判官的手摇晃了两下撒娇道。 “捏骨折吗?”红衣判官莞尔一笑,故意寒声说道。 “只要你下的了手!”假扮成阎王的宋瑾瑜拿下了自己头发上的羽冠,凑近了红衣判官,压低了声音说道。 假扮成红衣判官的卫箬衣忍不住笑了起来,“行了,咱们想要拿到的已经拿到手了。现在先回去吧。都已经到了后半夜了。你也应该休息了。” “好啊!”宋瑾瑜拍手笑道。他脸上今日刻意的让丽娘帮忙花了一个妆,不知道是不是丽娘故意捉弄他,宋瑾瑜觉得自己脸上的妆容特别的重。比假扮判官的慕容金还要重!明明慕容金才是最应该改变容貌的那一个,否则以她在西陲边境上的出名程度,应该很多人认识她的。 “你们两个负责善后吧。”慕容金对假扮成黑白无常的两名铁卫说道。 “是。”两名铁卫齐齐的抱拳,应道。 慕容金这才拉起了宋瑾瑜略显的冰冷的手相携走了出去。 这并非是什么森罗殿,而是他们与丽娘还有芍药串通好了演的一出戏罢了。芍药在给沈聪人的酒里面下了一点点的迷药,那种迷药是青楼所有的,能导致人有轻度的迷幻。沈聪人喝了混有这种迷药的酒之后,整个人的脑子都是有点云里雾里的,要比平日里好被糊弄的多。 否这这里这么简单,又怎么能轻易的瞒过沈聪人呢。人家毕竟也是捕快出身,观察力比寻常的人要强一点。那点点迷药再加上他这几天疑神疑鬼的,整日惶恐,所以效果才是事半功倍的。 沈聪人刚刚说的基本也就是事实了。 虽然县太爷当他是自己人但是那部分对沈聪人还是存有戒心的。所以不会让他直接参与什么,免得他被旁人一讹诈就完全将自己知道的事实全部说出来。饶是这样,那些人还是被沈聪人给坑了。 慕容金和宋瑾瑜回到了客栈之后,宋瑾瑜将自己脸上的浓墨重彩全数洗掉这才觉得轻松了许多,他一边叫着腰酸背痛脖子疼一边扑入了慕容金的怀里找个地方舒服的躺好,随后瞪着眼睛看着慕容金,“阿金,你说那些人是做什么的?怎么会这样弄死那一村子的百姓呢?” “若是不将人弄死,难不成你真的要补偿他们购买那些土地所花费的钱财真正的交给那些卖地的人吗?唯有这个方法将山头村变成一个死的村落,才是能将银两节省下来。这么说吧,那些人从有到尾,压根就没想过要付出任何的代价。” “那山头村里到底有什么值得他们花这么大的力气去弄呢?”宋瑾瑜蹙眉说道,“这些人若是真的买了土地去弄,我倒也敬佩他们,原来他们从一开始就想空手套白狼!真是可恶至极。” “这世上本就有很多阴暗的东西。”慕容金叹息了一声说道,“莫要将人想的太好。”她久经沙场,见过太多的人间悲剧。 慕容金用手指撩开了散落在小侯爷腮边的碎发,目光温柔了起来,好在她找到了一个内心光明的人,这个人臭毛病一大堆,人又娇气的比寻常富贵人家的千金大小姐更甚几分,但是他有一颗充满了光明和希望的心。这颗心如同稀世珍宝,弥足珍贵。 慕容金主动的亲了亲宋瑾瑜的脸颊,“愿你心永远如少年。”她捧着宋瑾瑜的脸颊柔声说到。 宋瑾瑜先是怔住了,随后他缓缓的展颜一笑,那笑容绝美至极,如同荼蘼花一样开到绚烂极致。 “我的心不会变。”他抬手包裹住了慕容金的双手柔声说道。 慕容金浅浅的笑了起来。她的笑容略带了几分羞涩,看得宋瑾瑜的心怦怦直蹦,他忍不住用自己的双唇覆上了她的。 缓缓的将她压制在自己与床铺之间,宋瑾瑜小侯爷感觉到世上所有的事情都不如他的阿金重要。 半夜的缠绵,慕容金与宋瑾瑜一起感受到了极致的畅快与淋漓,她如同开在暗夜之中的花朵,带着知名的诱惑,让他一次次的为她而疯狂,他的眼里映出的是她的样子,发丝缭乱,充满了女性的美感还带着一丝男子的才具备的俊朗,他的耳边是她微喘的气息,一声声的直入他的心底,叫他为之沉迷。他们的发丝纠缠在一起,已经完全分不出彼此。 “阿金我们会不会有属于我们的孩子?”事毕,宋小侯爷心满意足的靠在自家媳妇的肩膀上,喘息着问道。 慕容金…… 她好像还从没想过这个事情…… 196 仵作许言 慕容金有点呆愣的看着自己的夫君。他脸上的红晕未消,更增了几分美感,带着一种如罂粟般的诱惑。他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期待之意,让慕容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宋瑾瑜满怀希望的看着慕容金,却见她久久不语,宋瑾瑜的心底便渐渐的生出了几分凉意,他忙收敛回自己的眸光,略显的尴尬的眨了一下眼睛,但是他还是在慕容金光洁健美的臂膀上亲了一下,“没事没事,咱们还年轻,孩子以后再要也不迟。”他虽然嘴上这么说,心底却又有了几分失落。 耳边传来了慕容金低低的叹息声,“并非我不愿意,只是大夫说过我子嗣艰难。”慕容金倍感无奈的声音幽幽的传入了宋瑾瑜的耳中,惹的宋瑾瑜心底大恸。 他有了片刻的怔忪,随后再抬眸已经是笑的灿烂,“没事啊,只要你想,我们努力便是了。”都是他不好,怎么会忘记这种事情急不来。阿金上次来月事的时候已经是疼的七荤八素的,说真的那是真的有点吓到他了。慕容金这个人一直都十分的好强,便是身上带着伤她也能来回奔袭将贼匪的头子抓回来,好像一个铁打的人一样。但是偏偏就这样坚强不怕疼的人在那种痛面前也变成了软泥一样,可见那种痛是有多恐怖。宋瑾瑜是男子自是体会不到,但是他看到慕容金疼的都下不来床,便也是心急如焚。 “便是没有也不打紧。”宋瑾瑜忙又加了一句,“你不要多想了。我只是那样问问罢了。阿金,只要你在我身边,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离开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宋瑾瑜现在懊恼的要命,为何自己刚刚要多此一问。 他忙支起了自己的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慕容金,想将她脸上最细微的表情都收入眼底。 阿金是个要强的人,若是因为这个事情产生了一些要离开他的念头,那他真的要狠狠的扇自己无数个耳光都不足以弥补那一句话造成的伤害。 慕容金缓缓的一笑,长腿一勾,手臂一抬,只是转瞬就将宋小侯爷直接压制在了身下,墨发在他的身后凌乱的披散开来,却带着难以言表的魅惑,他的表情略显的有点吃惊,红润的唇微微的张开着,如同花瓣一样新鲜,一双大眼睛带着几分仓惶之意,更如同惊了的小兽一样,真是可爱到了极致。 “那便再努力一下吧。”一抹略带邪魅的笑意浮动在慕容金的唇畔,勾的宋瑾瑜的心跳再度加快,便是喘息之中也带着几分暧昧之意。 “你行不行?”慕容金略带挑衅的扫了一眼被她压制在床铺间的宋小侯爷,小侯爷那一身雪白雪白的肌肤真是比大姑娘还要细腻润滑,她的长腿故意撩拨了一下他的腹股处,惹的小侯爷顿时就浑身犯了桃花一样的粉了起来。 “我行不行,你没感觉到吗?”宋瑾瑜急得哇哇直叫,想要抬手去抱住自己的媳妇,却被她死死的钳制着,一动都不能动,唯有拧动了一下自己的腰,想要让她感受到自己的身体。 慕容金沉下身子,吻住了宋小侯爷哇哇乱叫的唇…… 后来,宋小侯爷就只剩下喘息的份儿了,一声比一声急促,一声比一声低沉…… 再后来,宋小侯爷终于知道了什么是大齐第一将军的真正实力,也被她席卷着到了一种全新的境界之中去。 沈聪人翌日醒来,先是楞了好久,随后猛然坐了起来。 他惊恐的看着周围,却已经是他熟悉的一切景象了,芍药的房间,凌乱之中带着几分难言的暧昧,他又马上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身畔,芍药刚好从睡梦之中醒来,睁开了惺忪的睡眼,见沈聪人已经起身了,芍药娇笑着扑入了他的怀里,自然而然的勾住了他的脖子,“沈大爷,你怎么醒这么早啊。” 温香软玉的抱了满怀,沈聪人这才感觉到了一种活着的真实,他的身子抖了一抖,“芍药,我昨日便是一直都睡着的吗?” “是啊。”芍药理所应当的点了点头,“沈大爷不睡在这里,难道睡回府上了吗?你昨日喝多了,就早早的睡下了,都没有好好的疼爱奴家呢。”说完芍药就如同蛇一样纠缠上了沈聪人的身体。 沈聪人顿时就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这么说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就是真的了?他真的已经死了,又被放了回来? “芍药芍药。”沈聪人忙将纠缠在他身上的芍药拉了下来,“你听我说,你跟我走吧!我有钱,有很多钱,我替你赎身,我们去另外一个地方重新过日子。我保证对你好,好不好?” “沈大爷,不是早就和你说了吗?”芍药的神色微微的一变,随后马上就恢复了正常,“你家中有妻子了,我便是跟着你走,也只能是当一个妾室。我芍药这点骨气还是有的,若是我离开晚香楼从了良,也坚决不会和旁人去抢一个男人。” “我休妻便是了。”沈聪人急道,“我娶你。” 芍药的脸色再度骤变,“沈大爷!为了一个青楼女子抛弃发妻,你觉得我会因为你的这句话就跟着你走吗?今日你可以为了我抛弃你的结发妻子,他日我年老色衰,你也可以为了别的年轻貌美的姑娘抛弃我。比起那样的下场,我倒宁愿和姐妹们在一起,毕竟到了老了也彼此有个照应了。沈大爷你不用说了,我不会和你走,你若真的要走,就好好的和你妻子过好日子去吧。毕竟战乱之中,始终对你不离不弃的便是她了。”芍药支起身子,走到衣架前面拉起衣衫套上,随后挑着眼梢看着沈聪人。 沈聪人气急败坏的看着芍药,“吼道,你个小贱人,果真是下贱至极,我欲给你一个家,你却喜欢在这种肮脏的地方接客。烂货!” “我是烂货,你别来找我啊。”芍药不屑的看着已经暴跳如雷的沈聪人,“偏生就是有人那么贱,非要到青楼来找我这样的烂货,还为了这样的人意欲休妻,简直是连烂货都不如。” 沈聪人又气又怕又恼还羞,草草的起身抓起衣服便冲了出去。 芍药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屑的一撇嘴,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高贵的人?剥开皮囊,里面包裹着的心是什么样的,谁知道。 沈聪人回去之后越想越怕,已经不敢再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一来是武宁县令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找那伙人杀了他灭口,二来若是他继续留下来,若是县太爷再叫他去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他有不得不去做,到时候就真的又要被黑白无常给拘走了,昨天是他运气好,被放了回来,再来一次,大概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所以沈聪人匆忙的带着家眷和钱财离开了武宁县,连一封书信都没留下。 许言如往常一样在傍晚的时候从衙门离开回到自己的居所之中,他才刚刚进了门,就被人一巴掌扇了下来,许言大惊,身子一转,堪堪的躲避开那一掌的袭击。 “果然是会武功的。”一道黑影从暗处走来,脸上蒙了面,但是从语气之中能听的出来他是略带了几分笑意的。 “你是何人?”许言立马夺门要走,却见门口又蹿出了两道人影,堪堪的将房门处给堵了一个严严实实的。 “我们是打劫的!”最先袭击他的黑衣人笑道。 “求财罢了。”许言蹙眉,“我给就是了。我只是一个县衙的小仵作,家中也没什么特别值钱的东西,你们看中什么就拿吧。我这里还存了几张银票,你们也一起拿走就是了。”他缓声说道。 “这么痛快?”那黑衣人更笑的欢畅,“不跪下来先求个饶什么的?” “你们不过求财吧了,何苦为难我?闹出人命你们也不好看。”许言说道。 “临危不乱,也是条汉子。”黑衣人笑道,“你是哪条道上的?” “并非你们说的那样,只是见的死人多了,胆子大了点罢了。”许言说道。 “哦。你见过多少死人?不如咱们来比比?”那黑衣人忽然之间放冷了声音。 “你求财便求财,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许言寒声说道,他觉出了点不对劲,这些黑衣人穿的并不破烂,就连脸都蒙住丝毫不外露,刚刚这人袭击了他一掌显然是刻意放慢了速度,让他可以有时间躲避过去,不然的话他悄无声息的潜伏在这里,就连自己都丝毫没有察觉,可见这几个埋伏在他家的人功夫都在他之上。 寻常的劫匪哪里有这种好手段! “你们到底是何人!”许言厉声说道。 “我们自然是替天行道的人。”黑衣人轻轻的哼了一声,“许仵作,山头村那些村民们托梦给我们,叫我们来寻你的晦气,好替他们报仇。你果然是死人见多了的,山头村全村一共一百八十多人皆死在你的毒下,真是够毒辣的。” 197 我说! 许言闻言顿时身子僵了一下。 “胡说八道!”许言吼了一声。“一派胡言。” “按照道理说你这样的人应该不是这么胆小的才是。做了不敢认?”黑衣人的目光落在了他肩膀上挎着的箱子上面,随后劈手过来抢,许言大惊,身子朝后掠起,身后的两名黑衣人也同时封堵住了他的去路。许言狞笑了一声,抬手扔出了几样黑色的东西,那东西十分的小,如同暗器一样被抛出,却被之前黑衣人的掌风劈开,东西落地,大家这才看看清楚竟然是十几个小虫子,被掌风已经碾压成了虫子尸体,掉在地上摔出了毒浆,星星点点的一地,还带着一股子难闻的味道。 许言偷袭不成,大惊,他研毒的时间长了,武功上便是有点欠缺。用毒偷袭不成,再想偷袭已经是难上加难,因为对手实在是太过强大,任何的小手段在这种攻击之下都显得十分的可笑与可怜,只是三五下,他就被那黑衣人制伏,背上的药箱也被人给拿走。 慕容金打开了药箱,里面果然如同沈聪人所言,箱子分成上下两层,上面当了一些仵作需要的物品和药品,打开下面一层,便都是一些瓶瓶罐罐里面装着的真的是各种毒虫还有提炼好的毒液毒粉之类的东西。 “这些不会是验尸也需要的吧。”慕容金将底下一层摊开,问道。 许言哼了一声,“养点虫子这种爱好虽然是怪癖了一点,但是无罪吧。” “本来是无罪,但是你用毒虫去伤人便是有罪了。”慕容金慢条斯理的说道。 “你闯入我家,我不能用毒虫对付你?我知道你是何人?”许言曼声说道。 “骨头挺硬的。”慕容金缓缓的一笑,眼底却是寒光冷冽,刺的许言身子略抖了一下。 “不过我和你说明白吧。若是没有点证据,我们也不会来找你。”慕容金叫人将许言拎入了内堂之中,她舒适的找了一个椅子坐下,最近真的是和宋瑾瑜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所以人也学的他一样变得懒散了些,能坐着坚决不站着。慕容金伸长了自己的大长腿,斜睨着被按在地上的许言。 许言咬唇不语。 “我就喜欢你这样骨头硬的人。”慕容金笑道,“你现在不说不要紧,我看看你这里也有不少毒液毒粉之类的东西,你害死那么多村民的毒药左右也就是在这些瓶瓶罐罐之中没跑了。咱们找不到可以一样一样的试。就在你身上试试可好。试到了算我的运气,试不到是你的福气。试了之后你不死,是你的造化,试了以后你死了就算你倒霉了。横竖我也是没什么损失的,你死了也就权当是替那些百姓报仇了。下了阴曹地府记得护着点脸,免得被打的你娘都不认识你。” 许言闻言,脸色骤变。 “你敢!”他厉声吼道,不过已经是十分的底气不足。 “我还真敢!”慕容金声调一寒,这世上还真没她不敢做的事情。 慕容金给铁卫用了一个眼色,一名铁卫过来带上了一副手套,随后抓起了一个瓶子,“看起来像是毒汁。没准也是蜜糖。”他说完捏住了许言的下巴,真的将一瓶子的汁液全数倒入了许言的口中。 许言的脸色顿时就黑了。 他现在真是明白了什么是横的,这些人不光蛮横还一点都不手下留情,整整一瓶子! “解药解药!”他惊恐的指着箱子里面另外一个瓶子叫道,“那是解药,给我!” “给他。”慕容金点了点头。铁卫飞快的将许言所指的瓶子拿了出来,打开塞子捏开了许言的下巴,将一整瓶子的药都倒在了他的嘴里。 许言苦不堪言,先是被灌了一瓶子毒汁,又被灌了一瓶子的解药,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腹中如同火烧又如同有人伸手进去搅着他的肠胃,痛得他浑身是汗,满地打滚。 隔了好一阵子,疼痛才渐渐的减轻,许言已经浑身是汗,如同被人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不疼了?”慕容金极有耐心的问道。 许言咬牙不语,愤恨的看着慕容金。 “来来来,我再问问你,是不是你毒杀的那山头村的百姓?”慕容金和颜悦色的问道。 “是!”许言磨牙说道。 “早说了不就好了吗?早点承认了,何必刚才受那种苦呢?”慕容金说完之后话锋急转,“那你的同伙是谁?山头村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县太爷与那些人有什么协议。只要你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我就暂且放你一条生路。” “我不知道。”许言咬牙切齿的说道,用目光恶狠狠的看着闲适的坐在椅子上的慕容金。 “好吧。”慕容金也不动怒,“你既然这么硬朗,那就在试试你自己的毒好了。反正你那箱子里面还有不少东西都空闲着。哦对了,还有不少毒虫子呢。你养了它们这么许久,总要喂它们点血肉的。” 慕容金对铁卫用了一个眼色。铁卫会意,随便又选了一个瓶子,“也不知道是解药还是毒药。”铁卫笑道,“是解药你运气好。” 他掰起了许言的嘴巴,刚要打开瓶子盖,许言的脸色就再度骤变,他拼命的挣扎了起来。 “看样子是剧毒了。”慕容金探头看了一眼,略带薄凉的说道,“一吃下去就会死的那种。” “那要不要喂?”铁卫看向了慕容金,问道。 “喂!”慕容金斩钉截铁的说道,“不过就是一个小喽罗罢了,我适才不就说过,死了就当是替山头村死去的村民们报仇了。反正县令知道的比他多。他什么都不肯说,即便是知道什么消息,对于我们来说也是半点价值都没有。” 许言心头大骇,只觉得这伙人简直是强盗至极。 比横,若是还有谁能比的过慕容金的话,这大齐之中还真是难找。 “我说我说!”许言忙不迭的挣扎摇头,已经是吓的肝胆皆裂。 慕容金说的不错,他不过就是这些人重金请来的,虽然知道那些人不少事情,但是毕竟不是他们自己人。他是死是活,那些人压根就不在乎,他们已经快要找到他们要找的东西了。等那些东西到手,他拿到自己的钱也要赶紧离开武宁县,免得被那些人灭口。他之所以现在还在武宁县里面当着仵作,就是因为那些人尚未找到他们要找的东西。还需要他这个仵作在县衙里面当个幌子,若是有闲杂人等误入了山头村,也需要他出面毒杀那些人,再做一份假的验尸文书出来糊弄上差。 县令知道的绝对是比他多。这些人不讲道理的,又蛮横至极,自然是找县令比找他有价值多了。 慕容金一挥手,铁卫将瓶子收了起来,随后拿出了纸笔,取来了水将墨磨好,“你说吧。”慕容金见铁卫准备好了,这才不急不慢的对许言说道。 许言愣了片刻,见到慕容金的这般架势就知道他们不是寻常的强盗了。 寻常的强盗哪里需要将他说的记录下来。 “你们到底是何人?”许言惊恐的看着慕容金。 慕容金缓缓的解下了蒙在脸上的黑金,“我也懒得隐瞒你了。你也知道你不管说与不说都是跑不掉的。说了我不杀你,你自然也是逃不过国法的处置,不说的话,我现在就让你痛苦的死去,一了百了。不过若是你如实说了的话,或许我还可以替你求个情,保你一条命下来,将来流放出去,以你的本事或许能够找到一条活路。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你们是官差!”许言惊道。“我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你?”他总觉得那名俊朗的年轻人有点面熟,但是又说不出来具体在什么地方见过。 现在脑子一片混乱,更是想不起来了。 “你废话那么多做什么!”铁卫有点不耐烦的踢了他一脚。 “我说,我说!”许言不是笨蛋,慕容金给他知名的路真是可行的。慕容金的身份已经是确定是官差不假了。既然朝廷派了官差来此,就是已经盯上这里了。不管那些人要找的是什么,武宁县令是跑不掉的。 他一个小小的跑江湖的术士,会点武功,平日里玩玩毒虫子,吓唬吓唬人,靠这些混饭吃的,何必牵扯其中,替旁人卖命? “我是大梁人士,这里距离大梁只隔了半道山。”许言说道,“那些人也都是大梁人,我是在大梁被他们找来的。他们问我要不要赚大钱,我自然是说要了,于是我就跟着他们来了这里。说真的,下毒害人的事情我之前不是没有做过,但是这次一下子害死这么多人倒是第一次做。我不太敢和旁人说多了,怕自己的口音被人听出开是大梁人氏,那些人也不准我与这边的人过多的接触,这房子是他们租给我的。具体我也不是知道的太多,只是知道他们在山头村要挖地寻个什么东西。据说那东西很值钱。” 198 又是牵扯到师傅 是一件东西?”慕容金问道。 “不知道,但是感觉不是一件。”许言被慕容金的手段逼迫的没办法,他素来玩毒玩的好,却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被自己的毒给玩儿了。 慕容金的面容在灯火之下显得十分的分明,原本是一张俊逸的面容,但是在许言看来却如同地狱之中爬出的美修罗一样恐怖,美则美,却是要命! “他们还从大梁带了不少人过来,山头村是在大梁与大齐的交接之处。”许言不敢有点半点隐瞒,生怕这位活修罗一个不高兴了,在请他尝尝自己的毒。他那些毒里面还有很多是十分折磨人的,他可一点都不想亲身体验一把。 “若是只找一件东西,大概也不用这么费劲吧。“许言说道。 ”还有什么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慕容金缓声说道。 “我还看到了他们拿着一副图,闲聊之中好像提及了什么前朝的名画。我也记得不太清楚了,说是一副就赋闲山居图的。”许言说道。 他说完之后就觉得自己衣襟一紧,人差点被慕容金从地上给拎起来。 “你说的真的是赋闲山居图?”慕容金寒声问道,声音之中的冷度几乎让许言身上结一层冰。 “真的是。”许言点了点头,“我的记性不差的。” 慕容金冷冷的凝视了他片刻,这才缓缓的将揪在他衣襟上的手松开。 慕容金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去。 “继续说!”慕容金单手撑头,曼声说道。 她的眼底蕴满了寒光,在许言看来,更是觉得心惊胆颤的,他不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触怒了这位活修罗,只觉得她比刚才看起来还要恐怖几分。 “我偷偷的看过那副图。”许言再度说道,“看起来与山头村的地形十分的像。” 慕容金将唇抿的有点发白,她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才不让自己的情绪外露半分。 曾经,她为了拿到那副图,身上中了好几刀。 现在想想真是好笑……富隆山人印,赋闲山居图,还有什么?师傅啊师傅,你究竟是出去访友了,还是出来寻宝了呢? 为何她就没想到这些前朝的字画与印章很可能拼凑起来就是一副藏宝图呢。 虽然她十分不愿意这么去想,但是现在事实就摆在面前,容不得她不去想。 她不光替师傅找到这些东西,还有其他一些林林总总的前朝之物。 慕容金目无表情的瞪视着许言,“继续说!” “我真的除了这些就不再知道旁的了。”许言苦着一张脸,“他们不怎么许我靠近。应该是信不到我的缘故。” “山头村一共多少人?”慕容金问道。 “这我真是不太清楚。”许言摇头说道,“他们控制了山头村,村后就有一条路是通往大梁的,好像他们在大梁颇有势力,有人可以源源不断的从那边过来,具体数量我是真的弄不清。” “好。”慕容金谅他也不敢胡说八道。她让一边记录的铁卫将写好的供词交给许言看了看,“没有错漏吧?“慕容金问道。 ”没有。”许言粗略的看了一遍,点了点头。 “那就签字画押吧。”慕容金说道。等许言在状纸上签字画押之后,慕容金将供词给收了起来。 “将他关起来。”慕容金起身对两名铁卫说道。 铁卫应了一声,拎着许言跃出了那所宅院。 慕容金才回到客栈之中,就觉得气氛不对,门外拴住战马,还停着两顶绿呢轿子。 客栈的大厅之中坐在几名士兵,和几名衙役模样的人,见慕容金走进来,他们便起身站着,注视着慕容金从门口走进来。 “敢问……”其中一名校尉装束的人过来抱拳,“您可是广陵将军慕容金?” 慕容金蹙眉。 她看了一眼那边的衙役,心底就知道完蛋了,他们的身份这是彻底暴露了。 “何事?”慕容金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缓声问道,她看向了楼上,见每隔几步都有士兵把守。宋瑾瑜呢? 她这才在想着呢,就见宋瑾瑜从楼上探出头来,“阿金,你回来了。上来吧,出事情了。” 看到了宋瑾瑜安然无恙,慕容金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撩衣跃上二楼,低声对宋瑾瑜说道,“怎么会有衙役过来?” “还不是马成那个蠢货!”宋瑾瑜不悦的说道,“他寻不到我们便让了官府帮忙,排查了这些日子过来的外地人便找到我们这里。” “可是你的表哥出事情了?”慕容金问道。 “就是他。”宋瑾瑜摇头叹息道,“他贪功冒进,中了那伙人的圈套,现在被人家给抓住了。“宋瑾瑜说完就和慕容金压低了声音说道,”那个武宁县令现在就在屋子里面坐着,怎么办?” “人都送上门来了,抓。”慕容金当机立断的说道。“免得他察觉到了什么,打草惊蛇。” “好。听你的。”宋瑾瑜其实心底也是这么想的,他在客栈等慕容及的时候,武宁县令忽然就带着马成的手下找了过来,顿时就将他吓了一跳,他第一反应便是让铁卫将四周看好,若是武宁县令察觉到什么不妥之处,第一个先将他抓住。 慕容金和宋瑾瑜一前一后进了屋子。 屋子里面坐着一名中年男子还有几名身穿铠甲的武将。 “慕容将军。”见慕容金进来,那几名武将起身,他们跟在马成身后在抚远城与慕容金见过面,所以认得慕容金。 他们这一站起来行礼,那名身穿七品官服的中年男子也赶紧跟着站起来。 “将他抓起来。”慕容金手一挥,马上就有两名铁卫过来,将武宁县令给反剪了手臂,压制在地。 那中年人大吃一惊,“你们这是……”随后他马上就看向了慕容金,“慕容将军,你这是何意?”说完之后,他又看向了宋瑾瑜,“宋侯爷,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下官虽然官阶不大,但是却是朝廷命官。您这不能无缘无故的拿人啊。” “拿你怎么了?便是我现在杀了你,你也不冤枉。”慕容金寒声说道。“许言和沈聪人都已经交代了,你以为我们千里迢迢从京城跑来这里是为了何事?” 在场的几个将官都已经被眼前的变故给惊呆了,知道宋瑾瑜将陛下的手谕拿出来,他们这才了然,沐恩侯夫妻二人是陛下钦点的钦差,就是前来武宁县查办军户田地被侵占一案的。 武宁县令吴国闻言之后面如土色。 他知道有几个山头村的村民上了京城,所以他才找了那伙人帮忙杀人灭口。他虽然是皇后的亲戚,但是却是一个旁支末系的亲,平日里在这种地方唬唬人还可以,但是到了京城就实在是拿不出手了。其实他心底也明白,如今皇后的瑞王正在与其他几王争夺皇储之位。夺取军户田地这种事情是违反了法典的重罪,若是他这等屁事暴露出来,皇后为了维护瑞王的声誉,第一个就饶不了他,这样皇后还能落一个大义灭亲的美名。 所以他只能找人将那几个不安分的村民给弄死。 好在他找的人还是十分靠谱的,没过多久就带回来那些村民的状纸,人已经被他们在京城找到,并且杀人灭口了。 吴国以为这样就完事了,还心存了几分侥幸。 哪里知道那些村民竟是惊动了慕容金和沐恩侯,更惊动了陛下。 吴国现在猛然就有一种天要亡他的感觉,顿时冷汗都从脑门子上冒了出来。 他现在做下的这些事情已经足够他死上一百次的了。 吴国双腿发软,若不是被人架着,他真是有要朝地上瘫的趋势。 不过他的心底尚存着几分侥幸,没准慕容金他们大概不知道山头村发生了什么,到时候他只要推脱一个一干二净便是了。 不过慕容金接下来的话却是让他彻底崩溃掉。 “你们今日带了多少人过来?”慕容金问向了站在一边的马成手下。 “回慕容将军的话,我们一共带了两千人来。”为首的一位副将,抱拳说道,“因为马将军怕我们接到二位之后会在路上被伏击。所以叮嘱末将多带一点人来。” “那些人现在何在?”慕容金问道。 “就在城外等候着。已经入夜了,若是这么多人进城,唯恐会引起什么骚乱。”副将说道。 “那好的很。”慕容金点了点头,“你去召集人马,将外面所有的衙役都抓起来,并且点上二百人将武宁县衙围住,便是飞出一只鸽子也要替我射下来,其余的人你带着跟着我去山头村。” “是。”副将应了一声,“不过能不能问问慕容将军,我们去山头村是做什么?末将好提前安排。” “不需要你安排什么,能打仗变成了。”慕容金说道,“陪我和侯爷去捉装神弄鬼的人。” 慕容金说完就看向了武宁县令,“听说那边有宝藏是不是?” 她说完,就见武宁县令吴国汗如雨下,脸色一片苍白,就连眼神都涣散开来。 199 再入山头村 副将出去准备,按照慕容金的吩咐,先将大堂里所有的衙役都抓了起来,随后又派人将县衙团团围住,将里面所有的人都集中起来关在了一处。 慕容金趁着副将出去准备的间隙,瞪了一眼吴国。 “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你瞒是瞒不住了。”慕容金缓缓的说道,“我只问你一件事情,前来找你的人里面有没有一个双目失明的人?” 吴国怔了一下,随后缓缓的摇了摇头,“没有。”他面色灰败,就连头都摇的有气无力。 没有……慕容金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与其说是心头一松,倒不如说是更难受了。 如果来的人不是师傅本人的话,那师傅现在处境如何? 那些字画印章不用说了,肯定是从师傅那边弄来的,如果不是师傅亲来,无非就是两种情况跑不掉,一种是师傅找了他所信赖的人前来,如果是这样的话,师傅也依然参与其中。第二种则是师傅被人杀害,杀了他的人带着那些东西前来武宁县找许言口中所说的值钱之物。 无论是哪一点,都不是慕容金期盼看到的。 “你要去捉人了是不是?”宋瑾瑜跟在慕容金的身后去了隔壁的房间,兴奋的直搓自己的手掌。他还没跟和媳妇一起出去打过仗呢。正好这回是个机会。 “恩。”慕容金落落大方的在宋瑾瑜面前换下了身上的外衣,罩了一件略显的宽松点的袍子在身上。她才将衣带系好就见宋瑾瑜小侯爷开始翻箱倒柜的找东西。“你在做什么?”慕容金不解的问道。 她的心情不是很好,不过还是耐着性子看着宋小侯爷的举动。 “我也找一套行动方便的衣服。”宋瑾瑜兴奋的抬起脸来对慕容金说道。 “你也要跟着一起去?”慕容金问道。 “对啊!”宋瑾瑜笑道。 “你去便去,横竖都是有人保护你的,不用换衣服。”慕容金将自己的铠甲取了出来,一一仔细的穿上,一边穿一边对宋瑾瑜说道。 “我想靠近点看看。”宋瑾瑜噘嘴说道。 “莫要胡闹。”慕容金有了几分不悦之色,“别给我添乱。” “我不会给你添乱,你叫两个人保护我就是了。”宋瑾瑜说道,脸上还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时之色,”山头村能有多少人,我们可是有一千多人呢。“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慕容金说道,“别闹了。你跟在后面就好了,别到时候胡乱冲撞,你若是不听的话,我便叫人将你捆住。” “我哪里是闹……”宋瑾瑜满腔的热情被慕容金瞬间给熄灭,“我们是去山头村,又不是去剿匪,若是去剿匪我有自知之明,不会考前,山头村能有什么。” “不管有什么,你就是不准上前!”慕容金怒道。 她的心情一直都很不好,自从知道这件事情一定是与师傅有关的时候,她便有点忐忑不安的感觉,现在那种忐忑不安已经演化成了一种不知名的怒气,隐隐的蕴含于胸。不管这事情的主谋是师傅还是师傅已经遇害,这两种可能都足以勾起她无名的心火。 被慕容金猛然一吼,宋瑾瑜顿时愣住了。 他眨了一下大眼睛,显得十分的委屈,“好吧。我老老实实的和绿蕊还有绿萼在一起待着就是了,你不要发脾气嘛。” 慕容金这才神色稍缓,她一边捆缚着铠甲的衣带,一边垂下了眼帘说道,“我并非是要和你发脾气。” “好好好。”宋瑾瑜走到了慕容金的身前,替她系着手臂上的带子,柔声说到,“不管怎么样,你也是要小心。” “恩。”慕容金闷声应了一下。 等大家整装完毕,慕容金提枪而出,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长乐乡山头村的方向而去。 夜间行军,大家都拿着火把,这队伍蜿蜒成一条长龙。 慕容金叫铁卫将许言一并带上,路上询问了山头村的地形,还有问他在山头村是不是还藏有毒药。 许言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坦白,原本通往山头村的必经之路上他是撒了毒粉的,防止有人误入其中。但是现在时间长了,毒粉大概已经被风刮的所剩无几,毒粉的数量也是有限的,只在村子入口的路上撒了一小段,所以只要用水将那一段冲洗一番,就是安全的了。 所以一到山头村的村头大路边,慕容金就叫人就地支起了几口大锅,烧开水。刚下过雪,所以都不需要去找什么水源,只需要就地挖雪在锅里融化开便是了。 等水烧开了之后,让许言去辨认了他毒粉撒过的位置,让几名吃了解药的士兵带着水将那边的路好一顿冲刷,直到许言说安全了,这才作罢。 “咱们在路的这边这么大张旗鼓的弄,若是惊动了里面的人怎么办?”宋瑾瑜站在小山坡上看着那星星点点的火把,不无忧虑的问道。 慕容金抿唇不语。 宋瑾瑜看了看慕容金,也就闭上了自己的嘴。 慕容金征战多年,经验是比他丰富多了,是他所此一问。 慕容金等许言被押送回来,这才叫人将宋瑾瑜保护起来,自己则带了五百人趁夜色进了山头村。 宋瑾瑜在才搭建起来的简易帐篷之中有点坐立不安的。 他与慕容金如今你关系已经是十分的融洽了,但是今日他明显的能感觉到慕容金是有心事。 开始他还没多项,但是时间长了,他就觉出了不对之处。 他真的很想跟着慕容金进去看看,但是几度起身,他还是又坐了回去。 阿金一定不喜欢他这样跟着。 其实真正的原因不是因为怕他出事,而是多半因为那个与富隆山人印有关的人吧。 慕容金的师傅是不是在山头村呢? 她不让自己跟着,难道就是想故意放走她的师傅? 刚刚在路边烧水,难道不应该先找一个隐蔽的地方将水都稍好再另外运过来冲洗路面吗?这条路并不算远,夜间又是一片漆黑,虽然很快就要到了黎明时分,但现在夜色依然十分的浓重,这么大队的人马开到,又是这么多的篝火和火把星星点点的汇集成一大片,里面只要有人听到动静出来稍稍的一观察便知道这便是有人来了。 慕容金作战经验丰富,不该犯这样低级的错误才是。既然是夜袭便是悄无声息,打人家一个措手不及,让人家毫无防备才是。 宋瑾瑜没有什么实战经验,只是闲来无事的时候看过几本兵书也知道夜袭的意义就在于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而慕容金这般的大张旗鼓,不就是在告诉里面的人,外面来人了,你们赶紧跑吧。 所以宋瑾瑜坐在那边越是想,心底便是越寒,甚至生出了几分气恼之意。 慕容金带人冲进去的时候村子里的时候,里面果然有人在负隅顽抗。 村子已经被烧过了,便是屋子都不剩下多少,只要急促砖瓦结构的房子还有半壁残墙断瓦残留着,矗立在夜色之中。 那些不知名的人便是藏匿在那些断壁之后的。慕容金让其他人在存在外面等候她的消息,自己则一马当先,冲入村子,就感觉到一排羽箭射了过来。 慕容金长枪一挥,打落羽箭,她所料不错,果然是有羽箭埋伏。 “盾牌阵,进!”慕容金朝外高喊了一声,等候在外的士兵们立即架起了两层高的盾牌,长戟从盾牌的间隙伸探出去,大家合力,举着比一人都要高的盾牌阵朝前推进。 等他们推进进来的时候,慕容金已经跃马飞过了残断的矮墙,落在那伙放箭的人之后,长枪一扫,寒光崭崭,顿时扫倒了七八个人,哀嚎之声顿时在夜空之中回响了起来。 其他的士兵依托着盾牌阵将另外一边的残墙之后躲避着的敌人消灭,慕容金已经又朝里面冲了过去。 在村子的尽头,靠近大梁那边有大量的马车等候在与大梁相连的山口,因为马车众多,所以反而自己将自己的退路给堵住了。 慕容金纵马冲入,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那些人已经是注意到了村头有大军前来,毕竟慕容金在那边又是烧水又是冲路的弄了好久,但是他们总以为村子里面的抵抗能稍稍的拖延一段时间,至少让人摸不清楚山村里面到底有多少人,不到天亮,外面的人不敢贸然进攻。 那里知道慕容金完全是一个不怕死的。 她虽然已经实现预警了,但是她一马当先的冲进来,速度快的如同风卷残云一般,着实的叫人招架不住。 揪在慕容金一枪一个挑的兴起的时候,跟随她进村的士兵解决掉了村里的埋伏和弓箭手,这才赶了过来。 经过一番争斗之后,慕容金大获全胜,有不少人也顾不得马车不马车的了,屁滚尿流的就沿着山路朝大梁的方向撤离。 有人想要追过去,却被慕容金拦住了去路。 “过去不远便是大梁的地盘了。”慕容金横枪说道,“不必追去了。先看看这马车里面装的是什么。” 200 争辩 慕容金横马提枪,神色肃穆,目光清冷。 即便知道是不可能在这群人里面看到自己的师傅,不过她的眸光还是一一的将被俘获的众人扫了一个便。 这些人并非是寻常人,慕容金混迹行伍那么久,目光毒辣只是看一眼,便知道他们也都是士兵。 很简单,从他们站立的姿势便可以看的出来。 他们不是西羌人,身形也比大齐的男子稍稍的高大魁梧一点,真的很想是地处偏北的大梁人氏。 军士们过来将堵塞在路口的马车疏通开来,派人将前往大梁的那个山口把守住,再有人将马车上的木箱抬下来,随便从其中选了一个用撬棍撬开,有人拿来火把凑近了一看,顿时一片惊诧之色。 那箱子里面码的平平整整的满满一箱子的黄金。 被火光一映,金子顿时就映亮了众人的双眸。 “这么多!”带头的校尉一看,顿时不敢言语了忙叫人看管好这些马车,随后他跑去了慕容金的面前将自己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向慕容金汇报。 他这边才汇报结束,就另外有人搜索村子的人气喘吁吁的跑回来,“将军,在那边发现了一个洞口,进去里面全是金子!” 慕容金的表情纹丝不动,如同一口枯井一样,泛不出任何的波澜,无悲,无喜,叫旁人如从探究她心中甚至所想。 在村口营地里面的宋瑾瑜一得知慕容金获胜的消息,就迫不及待的上马赶了过来。 他找到慕容金的时候,慕容金正在村子正中的那个地洞里面。这地洞上方原本是一口井,如今这井已经被人平掉了,朝斜下开了一个可以供两人同时进出的大洞,为了方便将金子运送出来,还在地洞的岩壁上搭建了简单的木头梯子。 如今下到这个地洞,是可以直接一路沿着梯子走下去的。 等宋瑾瑜下到地洞之中,看到里面的情景,他顿时就惊呆了。 地洞的尽头豁然开朗,是一个修建的十分宏伟的石室,门前有两道硕大的镇宅兽守护,兽口之前尚有血痕未曾完全清理干净,想来这里是有机关的,之前到这里的人也是费了不少精力才能将这道大门打开。 沿着大门进去是一道石头台阶,前面的台阶建造的十分精美,每走一步都有雕花遍布其上,但是到了后面几阶就已经没有雕刻了,大概是建造的时候原本是想精益求精的,但是后面大概是因为发生了什么变故,所以才草草的完工,连雕刻的步骤都省略掉了。 石室之内有一个硕大的石台,黄金便是整齐的堆砌在石台之上,已经有一半被运出,尚有一半纹丝未动,保持着原有的状态。 石室的顶部有一条盘龙,龙嘴之中衔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石室之内便是将火把和篝火全数熄灭,那颗夜明珠的光辉映在黄金上,再经由黄金反光,也能将整个石室映亮。 且不说里面藏量丰富的黄金,便是这种设计和出手都不是寻常富贵人家能搞的起来。室内雕刻几乎全是以龙为主题,想来原主人应该是皇室中人。 “阿金。”宋瑾瑜阖上自己微微张开的嘴巴,朝着孑然站立在平台上黄金堆前面的慕容金叫了一声。 她的背影在一众黄金的映照下显得十分的萧索。 宋瑾瑜只是看了一眼,之前对慕容金所有的不满和猜忌此时也都烟消云散了,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悲怆之意,还有一丝浅浅的心痛。 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宋瑾瑜说不上来,但是他只是一眼就能感受到慕容金的心情。 很奇怪是不是?宋瑾瑜想,这大概便是心有灵犀那句话的含义了。 慕容金缓缓的回过身来,宋瑾瑜这才看到她的眼底蕴满了红丝。 宋瑾瑜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唯有轻轻的揽住了自己妻子的肩膀。 他直觉上慕容金是有话要和他说,所以他就不着急开口去问了。 “我一直以为这只是个传说。”慕容金看着宋瑾瑜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缓缓的说道。”我曾经将这个当成笑话说给他听。” 即便慕容金不说,宋瑾瑜也知道慕容金嘴里说的他是谁。 “我以前从长乐乡经过,抓住过一些鬼鬼祟祟的人,那些人说是来山中采药的,但是我觉得他们不像是采药人。况且那时候战乱不休,寻常人若非急等着草药救命,怎么会来这种地方采药。几经逼问,他们说前朝曾经埋下过宝藏在这里。我当时以为他们是说谎,也觉得他们是西羌雇佣的奸细,所以就要将他们杀掉。是他制止了我,说我若非确定不可造过多的杀戮,让我将人交给他。我当时没有多想,因为军中军务繁忙,也就将那些人捆绑了都交给他了。我以为他是因为关心我所以才叫我这么做的。因为我满身杀孽,有人说我不得善终。”慕容金缓缓的说道。 “怎么会?”宋瑾瑜的心头一紧,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眼眶发涩。 他的阿金啊,那时候才多大?就要承受比常人都要沉重的东西。 可惜他那时候没有陪在她的身边。 宋瑾瑜收紧了自己的手臂,“不要听他们胡说八道。他们是因为打不过你,羡慕你,所以才会诋毁你。若是你不的善终,那我也陪着你一起。日后不管什么我都陪着你,上穷碧落下黄泉,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 感觉到臂弯之中的慕容金身子一震,宋瑾瑜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我本就没什么出息,唯一作对了的事情便是爱上你。”宋瑾瑜柔声说道。 “后来,他说他将人放了。我因为没有过多的时间去管这些事情,所以就信了。”慕容金环顾了一下四周,有点自嘲的笑了起来,“你知道我刚刚踏入这里的时候,我就有一种感觉。我被骗了。” 宋瑾瑜轻叹着,“没事,没事。”他安抚着慕容金。 “前朝的名画,前朝的名印,随便哪一样都是前朝宫廷画师与雕刻大师之作,这些人都是同一时代的人,而且最后均下落不明,想来是替前朝皇族留下藏宝图的印记之后,便被杀死了。我怎么这么笨,当初他提出要这些东西的时候我怎么就没联想的起来?现在想想,并非是我笨,而是我太单纯,所以才会心甘情愿的出生入死,替他去寻遍这些东西回来。等凑齐了,他毫不留情的就走了。叫我不要去找他。”慕容金说道。 “也或许他并没有骗你呢。”宋瑾瑜劝慰道,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替那个人说话,他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不想看到慕容金这么伤心,即便她什么都没表现出来,但是宋瑾瑜知道慕容金已经习惯了压抑自己的情感,也已经习惯了将所有的事情都自己背负,今日她能站在这里说给他听,便是已经将他当成了自己人。 “你觉得可能吗?”慕容金目光一闪,迸发了些许的亮色,不过很快那亮色就逐渐的湮灭下来。 “这……”宋瑾瑜面有赧色。 世上哪里有那么多凑巧的事情。 “也有可能是你师傅已经遇害了,所以有人抢走了这些东西。”宋瑾瑜说道。 慕容金看着宋瑾瑜,随后缓缓的一笑,那笑容带着几分凄美,有带着几分无奈,看得宋瑾瑜心都要碎了。 “他能在战乱之中保全自己,找到我那里,又怎么会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是我保护他保护的时间太长了,却忘记了他原本是什么样的。”慕容金略显的寥落的说道。“我总怀疑他的眼盲是假的。但是一直都没找到什么破绽。一个眼盲的人在战火纷飞之中都能毫发无损,又怎么可能在太平之中被人劫杀。你太小看他了。” “也是……”宋瑾瑜更是一时语塞。 “那你要怎么办?”宋瑾瑜问道。“这么多的黄金……” “我会如实上报朝廷。”慕容金说道,“外面那么多兵将,这种事情瞒是肯定瞒不住的。现在要做的便是用最快的速度将这批黄金运去兴泰城中。那边相对于这里是安全的多。我需要更多的人来保护这批黄金。这里距离西羌距离大梁都太近了,无论是西羌和大梁都可以为了这批黄金打一个突袭战。” 这批黄金的数量巨大,便是真的为了这批黄金打一场仗都是值得的。 “那我八百里加急叫人上报京城,叫皇帝舅舅火速调兵过来。”宋瑾瑜说道。 “恩。”慕容金点了点头。“我会让陆昭先带人押运这些金子连夜朝兴泰城赶。你跟陆昭一起去兴泰城,那边城墙高,前些日子又被加固过,你在那边相对安全一点。” “我说过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宋瑾瑜微微的一笑,他见四下无人,就凑过去亲了亲慕容及的鼻尖,“我不会回兴泰去,我知道你要留下,我也知道你留下的用意是什么。” “你怎么知道?”慕容金微微的一惊。 201 再见师傅 “你之前又在村子口磨蹭了那么久,就是想要告知村子里面的人马上就有我们的大齐的军队前来,你是为了不想和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正面冲突吧,所以才事先预警,让他先走对不对?你适才一马当先,不要命了的朝里面冲,便也是想告诉他,你来了,并且还是和以前一样。如今你叫陆昭带人先押运这批金子回去,自己就是想留在这里,你想再见他。”宋瑾瑜说道这里,不知不觉的口气之中带了几分醋意。 “是。”慕容金也不隐瞒宋瑾瑜,而是缓缓的点了点头。 “即便是见了,又能如何?”宋瑾瑜问道,“你会将他抓住,要让他为了这个村子死难掉的这么多村民负责吗?你能做到吗?” 慕容金抿唇。 “若是做不到,又何必留下,真的见到也不过是徒增自己的伤心罢了。”宋瑾瑜急道,“你连问都不多问那武宁县令一句,便是心底已经明了一些东西。阿金,你不用这般的为难你自己啊。” “你不用多说了,你和陆昭一起启程回去就是了。”慕容金对宋瑾瑜说道。“陆昭的武功不错,再加上十二铁卫,一定可以保护好你。” “总之我不会走的。”宋瑾瑜倔强的拉住了慕容金的衣袖,“你准备带多少人留在这里?我在你身边也是安全的。” “这次不一样。”慕容金凝声说道。 “有什么不一样的?”宋瑾瑜恼道,“不就是因为你师傅的缘故吗!” “你听我的就是了。”慕容金低低的叹息了一声,“这边的贼匪身边有一个大梁人当军师,这些事情单个独立来看似乎是没什么联系,但是若是放在一起的话,就很可能会有大事。西羌的流亡贵族一个个的心气甚高为何要与大梁人还有咱们大齐的贼匪凑在一起?他们完全可以单干。大齐的贼匪又忽然多了一个大梁的军师,并且在那军师的带领之下,连城池都敢攻打,你不觉得其中有什么事情吗?咱们大梁边境上几座城池之中皆有那些贼匪的奸细,若是寻常贼匪会如此的布局吗?还有这里的黄金,不能说富可敌国,但是武装一支军队不在话下。我们之前抓住的那些人都是大梁的士兵。我师傅便是大梁人,这其中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慕容金说完,宋瑾瑜就更觉得心惊肉跳了,”你越是将事情说的严重,我就越是不能走了。”他思量了片刻说道。 “我心意已决,我只在这里等他一天,一天之后我也会回去。”慕容金说道,“你只是比我早走一天而已。” 这时候有校尉前来禀告,“回将军的话,外面的车马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恩。”慕容金点了点头,“你叫人进来将这里的黄金一并搬走。装点造册。尽量明日上午之前做完,中午便启程前去兴泰城。” “是。”校尉应道。 被这校尉一打岔,慕容金就借机走了出去。 宋瑾瑜知道慕容金这是不想与他再谈这件事情所以才刻意的避开。 等到全部的黄金装车完毕,已经到了翌日的午后了,其中还从武宁县之中租借了许多大车前来,几乎将武宁县城之中素有的车马都租借了过来,这才算是勉强的将黄金装好,好在马成派来的人数不少,是之前大梁人的十倍都不值,不然的话这么多黄金只怕是搬三天都搬不完。 二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将运送黄金的马车夹在中间。 慕容金让陆昭带着袭香和麝月一起跟随着大队人马前行,宋瑾瑜执意要留下,被慕容金不由分说的点了穴道交给了虾米照顾,送上了马车。 宋瑾瑜的目光复杂,慕容金知道他是在怨恨自己,但是没有办法,现在的情况,不光是她和宋瑾瑜说的那么简单。若是有人来追,她在山头村尚可拖延点时间,毕竟是这么多的黄金,这些人走的不可能如同来的时候那么快。不排除会有人从那条山路派人过来追杀他们。 所以她执意要让宋瑾瑜随着大队人马一起后撤,她也和铁卫们说好了,她留了四名铁卫在自己的身侧,其余的让他们跟在宋瑾瑜的身边,一旦等大队人马离开了之后,若是路上再遇到伏击,其他人务必要将宋瑾瑜护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地方她也选好了,铁卫们都知道那里。 慕容金是不可能让宋瑾瑜受到半点损伤的。 等人马离开,慕容金就带着铁卫在通往大梁的那一条山路的路口堆砌了一个大篝火,她还带着人去搬来了几块巨石堵在前面的路上。 村子里面是还残存了一些砖块之类的东西,慕容金也带着铁卫们将那些砖块捡来,简简单单的在这里堆了一堵矮墙起来。 等一切都忙活好,也逐渐的天黑了。 铁卫去猎来了几只兔子,剥皮洗干净之后架在火上烤着,不消多少时间,就有兔子的肉香在空气之中弥散开来。 “可惜有肉无酒。将军凑合凑合吧。”阿一对慕容金笑道。 “倒是有点像咱们以前躲在山林里面的样子了。”阿二笑道。 慕容金也缓缓的一笑,“现在的条件比那时候强多了,那时候咱们几乎和野人一般。” “谁说不是呢。”众人笑了起来。 前方负责警戒的阿五跑了回来,“将军,有大队人马靠近了。” “哦。”慕容金对阿五说道,“可知道有多少人?” “有点数不清楚,但是属下看,不下五千人。”阿五说道。 “坐下吧。”慕容金拍了拍自己身畔的位置,阿五依言坐了下来。 “你们怕不怕?”慕容金缓缓的扫过了在场的四名铁卫,笑眯眯的问道。 “有什么可怕的。”阿一笑了起来,“将军您都在这里,我们兄弟自是跟着您的。” “不怕就行。”慕容金抬眸朝大梁的方向看了过去,她耳聪目明,自是已经感觉到有人在逼近,是大批的马队。 “上马吧。”慕容金起身,她还不忘将架在火上烤的几只兔子抬高了一些,不容易被烤焦。 众人跟随着慕容金上马,慕容金策马站在矮墙之后,手里倒提着自己的长枪,肃然凝立。四名铁卫两两一边,在慕容金的身侧分开,亦是横刀立马,脸上丝毫畏惧之意都无。 慕容金静静的等待着大梁那边的人马到来。 不消半炷香的时间,眼前就已经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火把,沿着山路宛若游龙盘旋而来快速的靠近。 他们在前方巨石阻拦的地方停了下来。 慕容金冷冷的一笑,“我是大齐广陵将军慕容金。你们前方便是我大齐的地界,我奉劝各位回头,若是你们执意朝前,莫要怪我手下不留情面。”她的声音是用内力缓缓的送出的,在这寂静的夜空之中传的尤为深远,甚至在山谷之中都带着回音,久久的盘旋在大梁人的耳侧不散。 慕容金打量了一下对面的来人,他们并没打出任何的旗号,但是铠甲澄明,一看便是集合起来的大梁军队,一水的骑兵。 队伍之中并无人答对慕容金,而是有人快速的后撤回报,不久,大梁的骑兵便从中分开,一名雪衣男子骑着一匹白马,从人群之中驶来。 他身上没有穿铠甲,只是布衣加身,墨色的头发被整齐的束在头顶,用一只白玉发冠绾住。 火把的亮光映的他的面容明明灭灭的,不变的依然是他脸上那淡雅从容的表情。 “你是阿金?”他策马前来,朝着横枪立马的慕容金款款一笑,俊美儒雅,他的神态一点都不紧张,丝毫不像是两军对垒,倒好像是在与一个旧人闲话家常一样。他注视着慕容金的眸光之中带着几分讶异,好好的将慕容金上下的打量了一番。 慕容金按奈住自己翻涌的心潮,目光浅淡,微微的笑了起来,“好久不见了,师傅,不错,我就是慕容金。”她特地将师傅二字咬的很重。 她的目光落在了他的眼眸之中。 火光隐隐的映在他的眸子之中,增添了一丝的亮色。 纳兰翦月的笑意渐浓,眸底星光闪烁,给他温雅的面容平添了几分生机。”原来阿金你长大了之后是这般的容貌。倒是与你的母亲有几分相像了。”纳兰翦月言语温柔,自是勾的慕容金心底一阵阵的发涩。 纳兰翦月对慕容金的印象依然只停留在她小的时候,一副小黑熊瞎子的样貌。因为再见她时,自己的双眼已经被毒盲。他虽然知道她是长高了,长大了,却不知道她蜕变的如此光彩夺目。 黑夜之中,篝火融融,她提枪骑在马上,身子挺拔如山,眼眉之间带着叫人望而生畏的蓬勃英气,真是女十八变,越变越漂亮,她的眼眉之中已经依稀带着几分她母亲聂小凤的神采,但是比她的母亲更多了一份战场上凝练出来的狠绝肃杀与俊朗之意。这不光没有折损她的美貌,却给她一种常人无法企及的气质。高贵,冷傲,如同冰山之莲,高天之云。 “师傅,很多人觉得我更像我的父亲。”慕容金缓缓的说道。 202 劝你回去 “师傅这么说,便是眼睛能视物了。”慕容金接着说道。 “治好了。”纳兰翦月点了点头。他没说过多的话,那神医之所以答应替他医治,倒是要感谢慕容金替他到处搜罗来的东西。 虽然少了一本天工,不过其他的也足够了。他更是让慕容金帮着找了几样其他的东西,那些是他所需要的。 他原本也不知道这西陲之地还有宝藏的事情,也就是之前慕容金抓到了一伙人,交给他处理,他这才问出了那些人去来寻宝的。 可惜那些人实在是找不到藏宝图上所说的几样东西,不知道宝藏的具体位置,所以他们也只能来这边到处打听,碰碰运气。 那些人的藏宝图被他拿走了,跟着就将那些人都给杀了。 别说,久不杀人,他的手还真的有点生疏了。 只是他对慕容金是或将那些人都放走了。那时候的西陲还在四处打仗,死几个人简直是太平常的事情,神不知鬼不觉的。 他试着让慕容金帮找了藏宝图备注上的几样东西,那张藏宝图他一直都贴身放着,所以从那时候他也不许慕容金与他太过接近,因为他眼盲,怕一个不小心露出了点什么马脚来。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恢复视力,一来是他等不了太久了,若是再等下去,等毒素再沉积一段时间,那便真的没救了。二来,他需要势力,需要复仇,需要钱,大笔的钱,那个宝藏给了他一个报复所有构陷过他的人的期望。有了钱,他就可以雇佣军队,西羌流亡的那些人,是可以花钱雇佣过来的。 有钱,有兵,再在大梁一点点的扩张自己的势力,别说是将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夺回来,便是有些不属于他的东西,没准他都可以拿到。 做人的眼界不能那么低。 在这点上,纳兰翦月就有点瞧不起慕容金了。 姑娘家毕竟是姑娘家,小家子气,若是他有慕容金这样的机会,都可以自己起兵,拥立自己为王了。白瞎了慕容金手里曾经握有那么多的军队,只可惜是替他人做了嫁衣裳了,更让他扼腕可惜的是,慕容金和她手下的慕容飞虎军他不能带着一起回大梁去。 不然的话,他还这般的大费周折的是要做什么? ”恭喜师傅了。“慕容金在马场一抱拳,对纳兰翦月说道。 “阿金,你若是真的觉得我还是你的师傅的话,便不要管这件事情了。”纳兰翦月笑道朦胧,声音轻缓。 以前慕容金觉得师傅的声音是全天下最好听的了,但是现在她忽然有点想念宋瑾瑜起来。 那个家伙现在大概还没醒,被她点了穴道,她下手是不是狠了点? 瞥见慕容金居然在走神,纳兰翦月脸上的笑意便是微微的一滞。 “阿金!”他声音高了几分,“我没那么多时间与你废话,你若是还将我看成是你的师傅,便让开,不要管这桩闲事。我只是来寻宝的,只要拿到我想要拿到的东西,我便会带着人离开。与你大齐秋毫无犯。” “秋毫无犯?”慕容金提枪一指,“我大齐山头村那么多人不是人?师傅所说的秋毫无犯便是这种意思吗?那里可是被屠杀殆尽,并且放火烧了村子。”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纳兰翦月朗声说道,“你何必执著于这个。” “师傅你知道我曾经发过誓,只要我慕容金为将一天,我大齐便不会再有边民被别国屠戮。所以这个仇,我是要报的。况且,你屠杀的那些村民之中尚有我慕容飞虎军的老人。”慕容金寒声说道。“如果今日师傅真的要过去,那就踏着我的尸体过去。” 纳兰翦月闻言眉头一簇,“阿金,你真的这么绝情?” “师傅走的时候也十分的绝情,利用我去替你找东西的时候,也是十分的无义。”慕容金回道。 “好好好。”纳兰翦月不怒反笑,抚掌道,“我家阿金到底是长大了,嘴皮子这般的厉害,师傅倒也没白白的教你。” 慕容金是在说他无情无义,他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阿金,让开吧,为师不想伤了你。”纳兰翦月笑道。 “师傅,你素来是知道我的,我不打没有把握的仗。”慕容金缓缓的笑了起来。 纳兰翦月的神色却是一凛。 对啊,慕容金从被困山林一点点的发展起来,她打的每一场仗几乎都是赢的,因为她就那么点人,那么点物资,实在是输不起。 她虽然表面看起来大咧咧的,其实是个十分细心的姑娘。 纳兰翦月的目光越过了慕容金朝她身后看去。 慕容金身畔的篝火十分的明亮,所以显得慕容金的身后就是一片漆黑了。 纳兰翦月完全看不出来有没有东西隐藏在黑暗之中。 “怎么样?师傅若是执意要过,不妨过来试试。”慕容金将长枪一提,朝前一点,“您现在已经踏在我大齐的土地上了,你带着的是大梁的兵,我已经可以将你驱逐出去。不过师傅,我劝你还是赶紧走吧。我能挡在这里不让你过去,便已经是看在我们师徒一场的份上,你若是现在走了,我只当你没来过,但是若是你不走,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师傅你知道我的手段,你若是落在我的手里,我定会将你送到我们的京城,将你交由我们的陛下审判。届时,若是大家引起了两国纷争,边境上便又是战火不断了。师傅是聪明人,自是会自己拿捏的。” 纳兰翦月不知道慕容金的虚实,却也深知慕容金真的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将才,一旦开战,便是在慕容金人数比自己少的情况下也不是没取胜的可能。更何况现在他压根就猜不到慕容金身后护着的百姓人家究竟有藏有多少大齐的精兵。 纳兰翦月凝望慕容金良久,慕容金也毫不留情的瞪过去。 纳兰翦月纠结至极,看慕容金的这样子今日是铁了心肠不让他过去了。 203 对阵 这个姑娘的倔强他是知道的。 纳兰翦月的眉心稍稍的蹙了一下,“阿金,你我相处多年,我只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我便离开大齐,这点情面都不给?” “如果师傅光明正大的来取,我自是不会阻拦,但是师傅为了拿这些原本就不属于你的东西,却是屠戮了我大齐一整个村寨。”慕容金寒声说道,“师傅不是不知道,当年我在父母的遗体前说过什么,我说只要有我慕容金为将一天,便不会让大齐的百姓白白死伤。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慕容金的话掷地有声,铿锵有力,竟是让纳兰翦月无从辩解。 “你真要和我对战吗?”纳兰翦月现在目光有点焦急了起来,因为他看出慕容金压根就没有半点要让开的意思。 “师傅,如今是你执意要和我一战。”慕容金说道,“倘若师傅今日再朝前一步,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真是托大。”纳兰翦月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俊美的容颜上已经带了几分森然之意,“慕容金,你这是忘记了我这么多年对你的照顾了教导吗?” “师傅总说我是土匪窝里长大的,身上带着洗不掉脱不净的匪气。这么多年,承蒙师傅的陪伴,慕容金感激不敬,如果师傅与我不是在这种情况下相遇,便是叫我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国是国,家是家,舍小义成就大义,这是师傅教给我的道理,我从不敢忘。”慕容金缓声说道,“况且,师傅,有句话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师傅说你陪伴我多年,的确不假,但是师傅眼盲被驱逐的时候,是不是也是我们山寨收留了师傅,是不是山寨里面的人带着师傅找到了我?师傅被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追杀,你真的以为躲在军营里面就是没事了吗?师傅可知道我曾经替你挡掉多少次暗杀。那时候你眼盲,我不忍心告诉你,便是怕你心底生寒。我从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师傅真正的身份是什么相信不用我多言了,师傅自己心底有数。若是说恩情,只怕我对师傅的恩情要比师傅对我的大的多。” 慕容金的话才落地,纳兰翦月就觉得自己的心猛然的一痛。 他原本从容之中带着怒气的眸子现在蕴起了淡淡的慌张与仓皇之意。 “你竟然知道?”他不置信的看着慕容金,“为何你从来不说,为何你还假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我自是知道。”慕容金淡淡的说道,“说与不说真的那么重要吗?我感念师傅在我最难受的时候出现,所以一直默默的守护着师傅。”慕容金说道这里顿了一顿,眼底流过了一丝淡淡的悲怆之意,“我原本以为我可以守护师傅一辈子。但是师傅将我先抛弃掉了。我这人有个毛病,便是对我好的,我尽十分,十二分的力气去回报,但是舍弃我的,我便不想再捡起来了。因为丢弃一次,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我受不了那样的感觉。” “宋瑾瑜呢?宋瑾瑜不是也悔婚过?”纳兰翦月恨声说道。 直到现在,他的心底才有了一种难以言表的淡淡悔意。 他也原本以为好像慕容金这种一根筋的姑娘,一根肠子通到底,爱了便不会忘记,他有的时候还在洋洋得意的想着,没准这傻姑娘真的会等他一辈子。即便是传来她成亲的消息的时候,他的心底亦是在想,这姑娘终究还是抵不过圣旨,嫁了。 嫁了也好,至少他没什么负担了。 可是真的没负担了吗? 那种滋味只有他自己心底明白。 而是才初见的时候,他那惊鸿的一瞥,顿觉心动,他这才发现,原来这个姑娘早就已经植根在他的心底,默默的生长,只是他一直在欺骗自己,一直在告诉自己,即便他离开了,那姑娘也会在原地等他。 没有一个人会一直在一个地方痴痴的等待一个没有结果的梦想。 “师傅知道我摔坏过脑子。所以我已经不记得之前宋瑾瑜曾经悔婚的事情。”慕容金说的十分的无赖,但是她却笑了,适才脸上的冰封千里在这顷刻之间便已经消融,那笑容宛若春回大地,在她那张雌雄莫辨却又漂亮到极致的面容上,美好的叫人挪不开眼睛。 纳兰静雪才猛然发觉,原来不是这个姑娘配不上他,而是这个姑娘已经在他看不到的时候悄然长大,变得如此的高贵美丽,高高在上,这样的慕容金,穿上铠甲是大齐的良将,承继着大齐战神的血统与光荣,脱下铠甲,她便是生在悬崖峭壁之间,高山险峰之巅那朵最美丽,最耀眼的花。 他竟然错过了! “忘记了,便不存在了吗?”纳兰翦月忽然声音抬高了几分,隐隐的已经夹杂着怒意。 “忘记了,便是忘记了。”慕容金淡淡的说道,“只要他以后不作出任何对不起我的事情,那他便是我的夫君。我不会离开他。” “胡说!”纳兰静雪的怒意上升。 “随便师傅怎么想吧。”慕容金再度微笑。 纳兰静雪忽然从她明亮的眸光之中看到了一种让他揪心的笑意,那种眸光轻盈如春水,皎皎如朗月,濯濯如清莲,风过湖面,柔和恬静,那便是幸福的感觉。 “说了这么多,师傅是要执意朝前呢?还是准备回去呢?”慕容金朗声问道。 她的声音将微微愣神的纳兰静雪终于从沉思之中拉了回来,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沉下了眼眉,一抬手,“走!”他对自己的属下说道。 “师傅慢走,恕徒儿不送了。”慕容金在马上抱拳,朗声说道。 纳兰静雪掉转了马头,回眸再度深深的看了慕容金一眼,带着自己的人策马离开。 等着纳兰静雪带着大梁的士兵走的无影无踪,马上的慕容金才暗自的长舒了一口气。 “咱们也走吧。”慕容金对暗卫说道。“他在这一两天之内是不会来的。即便是来了,怕是也追不上宋瑾瑜他们了。” 不光是慕容金松了一口气,就连她手下的四个铁卫都跟着长出了一口气。 他们一共加起来才五人,却在这山口村头挡住了大梁五千左右的兵马。 大家虽然都不说话,但是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莫名的兴奋之意,便是看慕容金的眼神都觉得更加的敬佩了些。 等灭了篝火,踏上回程,直到天明,铁卫阿一才问慕容金,“为何昨天大梁人不直接杀过来?” “大哥,这还用问吗?”阿二说道,“我们将军在,大梁人不敢了呗。我们将军勇猛善战的威名远播,定是吓的那些孙子不敢靠前了。” “并非是因为我勇猛他们才不敢靠前。”慕容金这才接口道,“而是师傅与我相处多年,知道我不出手便罢,出手就一定是要成功的。适才我叫你们在我的旁边点上一大堆篝火,不光光为了取暖之用,也是为了将我周围的地方照的雪亮,让我成为他们瞩目的焦点。” “这是何意?”阿二不解。 “因为这会让他们摸不清楚我背后究竟有什么。在师傅看来,我若不是有所依仗,又怎么会如此的明目张胆,我这是虚张声势,自是不能让他们察觉到其实我们身后什么都没有。从头到尾,与他们对阵的也只有我们五个人罢了。其实你们四个都是好样的,但凡有一个人那时候露出点胆怯的表情,这个吓退师傅的计策都不会奏效。”慕容金说道。 几个铁卫一听,于有荣焉,更是兴奋不已。 纳兰翦月退兵之后越是想,心底便越是窝火,感觉自己脑仁和心口都是被堵的厉害。 等到正午时分,阳光映照,他的脑子里面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来人!”他急急的叫来了下属,吩咐道,“你找人去探查一下,那山头村现在到底有多少大齐驻军。”一个村子的防御能有多厉害,他真是被慕容金给吓到了!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到了傍晚时分,他接到了探子的回报,“回主上的话,山头村里连个人影都没有。” 连个人影都没有? 不可能啊! 纳兰翦月先是挥手让人退下,随后眼眉便是一僵,他猛然抓起了自己身边的一个茶壶狠狠的扔在了地上。 咣的一声,茶壶裂开,碎成了几片。 纳兰翦月手又一挥,直接将桌子上的文房四宝全数给挥到了地上,噼里啪啦的乱响成一片。 等他砸到屋子里面没什么可砸的时候,他呆愣愣的站在房间里面。 良久,他颓然的跌坐在椅子上,却是无声的笑了起来。 是他太过轻视慕容金,也太过重视慕容金了。 轻视她是因为自己总觉得她就是那个小黑熊一样的姑娘,永远长不大,重视她却是因为自己跟她转战多年,知道她打仗从不打无把握的仗,所以胆怯了。 是他错了,从开始就错,一直错到了现在,白白的放弃了一个那么好的活捉慕容金,追回黄金的机会。 204 夫纲 宋瑾瑜这一天半的时间脸都是黑的,他发誓,等慕容金回来了,他一定要和慕容金好好的发一通脾气,让她知道什么是夫纲! 可是等他在兴泰城里等到了慕容金回来的消息之后,顿时就将自己咬牙切齿发的誓给咽了回去。人还没见到呢,宋瑾瑜小侯爷的面容已经是放了晴了。 回到兴泰城,宋瑾瑜还是熟门熟路的住在了兴泰城的太守府之中。 黄金也暂时的封存在太守府的后院之内,加派了重兵把守,任何人不能靠近。他吩咐了下去,任何人都不能朝外透露这后院里面装的是什么,有违者斩立决。 宋瑾瑜从得知慕容金回来的消息开始就在房间里等着,可是左等慕容金不回来,又等还是没看到她的人影,宋瑾瑜就有点小怨气了。 他一拍自己的大腿,他何苦像个春闺怨妇似的在这里苦等啊。他明明是沐恩侯,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寻啊。 宋瑾瑜跑出了大门,直接去了马成的军营之中。 军营就驻扎在兴泰城的东门之外。 原本的三万军队,现在也被贸然贪功的瑞王殿下祸害的只剩下六千人不到了。折损了八成的兵力。 除了刚刚回来的慕容金之外,其他众人脸上皆是一片哀色。 慕容金回转之后料想到情况可能不容乐观,但是没想到会差成这个样子。 六千人怕是真的抵不过人数众多的山贼啊,若是守城,那是没问题了,可是现在不是守城的事情,而是要出去救人的问题。 人家有瑞王殿下捏在手里,本就已经叫这边投鼠忌器了,现在人数上又明显的比别人差,这便是火上浇油的事情。这仗要怎么打?慕容金真有点一筹莫展,完全没办法打啊,除非她不顾殿下的死活了,倒是可以迂回往来一点点的蚕食掉敌人的周围部众,削减敌人的力量。 这样做,势必是会引起对方的恨意,到最后必定将火气全数撒在瑞王的身上。 “陛下的意思到底是什么?”慕容金问道。 “现在陛下的回复还没有到。”马成苦恼的说道,“我们也不敢轻举妄动,慕容将军是见多识广的,在这西陲又是最熟悉地形的将领,所以末将实在是没办法,只能找人去请慕容将军。” “若是陛下没有下旨,我是不能随意领兵指挥的。”慕容金说道。 “末将知道。”马成也是没了办法,才想到了找宋瑾瑜和慕容金来。 “这里还有一个为止的变数。”慕容金说道。 “什么变数?”马成问道。 “敌人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加的强大。”慕容金沉思了片刻说道,“我们对付的目前来说只是那一股山贼,加起来一万多人,但是要知道他们有个军师是大梁人,而这次我回来之前便阻截了一群大梁人进入我们的地界,我估摸着我走后不久,他们就会卷土重回,怕就怕在,他们也和那伙山贼混起来,到时候究竟敌对有多少人都是难说的。我怕这兴泰城都保不住。 原本她让宋瑾瑜将黄金带来兴泰城,便是看中了兴泰城的城墙是她在这里住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刚刚加固的。她之前也以为瑞王冒进被抓,可能是带的人太少了,那样好歹能给她多剩点军队可以使用,但是到了兴泰城一看,慕容金才知道哪里是人带少了抓,而是带了大半还是被抓。 现在慕容金都已经懒得问瑞王是如何被抓住的了。她虽然留了计策给马成,也教了他该怎么打,但是这些都架不上马成压根就做不了主,不能让瑞王好好的采纳他的意见。 如果事情真的朝着她所料想的发祥发展,六千人,这座兴泰城,怕是很难守住了。 兴泰城最大的毛病便是缺少吃食,上次山贼劫掠已经将官仓搬了一个精光,而且城南是富户聚集之地,钱粮等物也是这里最为集中,也被贼匪们抢的一二干净,即便是有一些东西没能拿走,也被贼匪们一把火给烧了。 这种情况下,守城也是一个死,困坐愁城,即便是那些贼匪围而不打,兴泰城里那么多人要吃饭,怕也是熬不了多久的。 慕容金只觉得自己头好疼。 宋瑾瑜推门进来,慕容金的眉头是紧锁的,便是看到了宋瑾瑜也没什么笑模样。 宋瑾瑜等了一肚子的怨气,再加上之前被慕容金点了穴道强制送回来,心底已经是不爽了,这下看到慕容金板着的脸,宋瑾瑜小侯爷就不悦了起来。 “跟我回去,我有话要和你说。”宋瑾瑜直接也没怎么给慕容金面子,当着那么多人对她说道。 在场的将官们都是一愣,眼睛直刷刷的投到了慕容金的身上。 慕容金的眉头几不可见的蹙了一下,不过还是起身对马成和其他人一抱拳,“各位,我先回去,有什么事情及时联络。” 等回到自己的房间,宋瑾瑜一语不发的将房门阖上。 “我不同意你去救瑞王。”宋瑾瑜双手叉腰,对慕容金说道。 “那是你表哥。”慕容金觉得宋瑾瑜小侯爷这个动作可爱,忍不住就微笑了起来。 被自己媳妇一笑,宋瑾瑜觉得自己的怒气也就消除了不少。 他在心底哀鸣,果然他这辈子都是要被慕容金吃的死死的,现在好了,便是发怒都朝着慕容金发不出来了。 “你还是我媳妇儿呢。”宋瑾瑜略一翘唇说道。 “恩。”慕容金起身,走到宋瑾瑜的身边,“然后呢。”她微笑说道。 “你可知道瑞王是我舅舅的儿子,若是救出来还好,救不出来呢?还有即便是你将瑞王给救出来了,你可知我表哥那人脾气臭,性子差,还贪功,好高骛远,他是来赚军功的,剿匪不成自己被抓,你再救了他,他可是要怨恨你一辈子的,他会觉得你将他给比下去了。他做不成的事情,凭什么就要被你做成了,还要做的比他更好?将来他若登基,有你的苦头吃呢。” 宋瑾瑜说的有点急了,白皙的面容上带上了一些绯红之意,如同晚霞侵染,十分的两眼。 他话才说完,就觉得自己被媳妇一推,人就撞在了门板上,接着一个火辣辣的吻便落了下来。 宋瑾瑜猝不及防,心狂跳了起来,竟是被自己的媳妇亲的有点手软脚软的。 良久,慕容金才缓缓的放开了宋瑾瑜,宋瑾瑜的面皮发红,双眼含水,气息凌乱,愣了好久这才回过神来。 他被媳妇给强吻了…… 即便是有点懊恼,强吻这种事情应该是他来做才显得有男子汉气概,可是媳妇对他做了,他也觉得好羞涩啊。 “你……你这是做什么?”宋瑾瑜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上面还残留着慕容金的味道,心底明明甜的要死,但是嘴上却是依然硬的很,“我还在生气呢。” “那要不要再亲一下?”慕容金眼眉带笑,“亲到你不生气为止。” 她话音才落。宋小侯爷就嗷的一下直接挂在了慕容金的脖子上,狠狠的朝媳妇那两片诱人的唇亲了下去。 妈蛋的,说什么说,直接做! 他不光亲了,还直接和慕容金两个抱在一起,跌跌撞撞的滚到了床上。 他真的好想他媳妇啊,好几天没见到,想的心肝都有点发疼了。 两个人的衣服差不多都被毁了,也不知道是谁先下手撕的…… 良久,两个人才缓缓的分开,宋瑾瑜在余韵未消之中亲着慕容金的脸颊,媳妇的体力好,韧性也好,与媳妇每次缠绵都会叫他感觉到一种淋漓尽致的愉悦,从身到心。 “阿金,咱们不如走吧。”宋瑾瑜萌生出了一个念头,他柔声对慕容金说道,“咱们将黄金交给舅舅,然后就归隐了好不好?” “你才多大就要归隐?”慕容金觉得好笑,她捞起了一缕宋瑾瑜的发丝问道。 “迟早都要是离开的。晚点不如早点。”宋瑾瑜缓声说道,“朝堂之中的事情永远都处理不完,边境上的战事也永远都会有,我想和你天天在一起,不再去理会这些是是非非的。” “容我想想可好?”慕容金微微的一怔,其实她明白宋瑾瑜说的对,只要身在朝堂,便永远不会有安生的时候,事情是一桩接一桩的来。 “恩。”宋瑾瑜对着慕容金莞尔一笑,“其实你不答应也没什么。我陪着你就是了。”他垂眸看到了慕容金肩膀上的伤疤,就忍不住低头在那伤疤上亲了亲,“每次看到你这一身的伤,我就十分的难受。我不想你身上再增添点伤痕。阿金,你为大齐做的已经够多的了。我想便是岳父岳母还在人世,也不想看到你这么辛苦。” 慕容金心底隐隐的一动,对着宋瑾瑜点了点头,“你说的,我会好好的想想的。”她将宋瑾瑜那又黑又滑的长发绕在了自己的手指上,心底想到,大抵这便是人家说的绕指柔了。 “我看到我师傅了。”她思量了片刻,缓声说道。“就在山头村外通往大梁的山口。” 205 有一计 “你故意留下,便是知道他要来对不对?”宋瑾瑜嘟嘴,即便是才和媳妇做过了一会,现在也有点心底发慌,不知道慕容金是不是还惦念着她的师傅。他捧住了慕容金的脸,朝着她的鼻子咬了一下,“我不管,你只能想着我,不能再想着旁人了。”他眼底流露出几分焦灼之意。 媳妇点了他的穴道将他送回来,自己留在山口会师傅,这种事情怎么想,宋瑾瑜怎么都觉得自己头皮发炸。 “你脑子里面想的都是什么。”慕容金好笑的看着宋瑾瑜,“我自然是只会想着你。” “那你还留下见他!”宋瑾瑜拿脸在慕容金的颈边拱了拱,说道,“我吃醋。”反正就是傻子也看得出来他不愿意,说出来也没什么。 “我留下来是阻他追击你们的路,也是要求证我心中所想。”慕容金缓声说道,她捞起了一件衣服看了看,撕坏了,索性就扔到一边,大大方方的张开了手臂将宋瑾瑜圈在了怀里,叹了一声说道,“其实我在看到他之前,心底也想了很多,我会不会还喜欢他,但是我看到他的瞬间,便已经知道,我真正喜欢的人是你。所以你也不用吃醋了。” 宋瑾瑜的眸光一亮,灼灼的看着自己的媳妇,现在的慕容金眼眉褪去了平日里的肃杀和清冷,才缠绵过后,眼梢还留有几分撩人的风情,再加上眼神有点慵懒迷离,简直迷人的不得了,看得宋瑾瑜的心怦怦的乱跳了起来。他知道慕容金这人不说谎话,她说喜欢的人是自己,那便真的是自己。 心底的惶恐渐渐的褪去,喜悦悄然的蒙上心头,便如同那春天以至,千树万树花开满地一般。 “我们有两千多人呢。他来追便追,怕他作甚?”宋瑾瑜还是嘴硬的说道,不过上翘的唇角已经掩饰不住他的喜气。 “他可是带了五千多人。”慕容金笑了起来,淡道。 “什么?”宋瑾瑜惊讶的支起了自己的身子,丝背从他的肩头滑落,露出了一大片莹白如雪的肌肤,少年人的身量修如秀竹,带着一股难言的风致,只是他的脸部表情狰狞,嘴巴张的几乎可以塞进一个拳头去。他要是没记错的话,慕容金当时可就只有四个铁卫跟着,“你简直胡闹啊!你若是出事!……”良久宋瑾瑜才回过神来,怒道。 这回他是真的怒了,直接背过了身去,拿自己的后脑勺朝着慕容金。 “喂……”慕容金戳了戳自己夫君的后背。 “你别动我。我是真的生气了。”宋瑾瑜沉闷的声音缓缓的传来。“你这般不爱惜自己的命,你又将我放在什么位置上。” “我是有把握才这么做的。”慕容金哭笑不得的说道。 “谁做事有十足十的把握!”宋瑾瑜拧了一下肩膀,意图将慕容金的魔爪给闪开。 “我猜到来的人是我师傅,所以才会这样。”慕容金缓声说道,“我师傅的身份不一般,是大梁的皇族。” “是啊是啊。你随便来一个师傅都是厉害的人物。”宋瑾瑜顺嘴说道,不过说完之后猛然回神,同时回过头来,“你师傅是大梁的皇族?便是说他带的人可能是大梁的士兵了?” “恩。”慕容金点了点头,“不是可能,而是肯定。” “那我要赶紧写信告诉我舅舅。”宋瑾瑜再度坐了起来,“这事情非同一般了。”这不是普通的寻宝贼,若是涉及大梁皇族,那将来弄不好便是大事情。 宋瑾瑜随便捞了一条裤子蹬上,跳起来赤足踩在了地上。 “不急,不急,我已经写了。”慕容金笑道,“这种大事怎么能拖延到现在。”她说完之后就收敛了自己的神色,“不过你说的也对。适才我考虑了一下,我觉得我还是不要淌这趟浑水才是。况且之前在温泉行宫,瑞王曾对我意图不轨,我可没那个闲情雅量现在再搭上自己的命去救他。” 说罢,慕容金的眸光便是一寒。 “那你要如何去做?”宋瑾瑜问道。 “我适才想了一个法子,你附耳过来。”慕容金朝着宋瑾瑜招了招手。 翌日,马成又找了慕容金前去营帐。 “贼匪们可有什么要求提出来?”慕容金问道。 马成脸上的皱纹益发的深,这几天愁的他都快不知道笑是个什么东西了。“不曾。”马成摇头,“一点音信都没有,这都这么多天了,我真怕瑞王殿下被他们给杀了。” “手里握着这么一大块肥肉,若是杀了岂不是可惜了。”慕容金不在意的说道。 贼匪们当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贼匪窝里面有大梁人,大齐人,还有西羌人,这三股人拧在一起,平日里若是没有什么重大的利益分歧时不会闹矛盾的,但是现在他们抓住了瑞王。 可以说这是一块肥肉,也是一只能烫烂人手的山芋。 弄得好,飞黄腾达,弄不好株连九族。 慕容金心底暗笑。 西羌的流亡贵族自是希望利用瑞王再度挑起西羌和大梁的战争,他们好趁乱摸回国内,没准他们可以将丢掉的皇权再度夺回来,大梁的那位军师,若是她猜的不错的话,多半是和自己的师傅有关了,师傅若是能将瑞王捏在手里,自是可以要回丢失的那批黄金,甚至还可以提别的条件。至于山贼们,大概都没见过身份这么高的人,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所以短期内,那边没有消息才是好的,证明他们还在举棋不定之中。若是有了消息,便可以看出他们是由什么人作为主导了。 “既然没有消息传过来,你也不必太过着急。”慕容金安抚了马成两句,随后起身朝营帐之外走。 “慕容将军要去哪里?”马成现在一点都不希望慕容金离开他眼前,总觉得有慕容金在,似乎他的心能稍稍的安定一点。 慕容金五人退敌五千的事迹今日就传开了,他看着慕容金那张俊美的容颜,总觉得不是那么的真实,但是却又好像是真实的。 一个人的能力到底有多大?马成今日看着慕容金才顿觉自己前半辈子的戎马生涯简直就可以同“碌碌无为”四个字来形容。 “我估摸着着兴泰城早晚有一战,所以已经和太守大人说了,请他再将城墙查查有什么能让贼匪们钻空子的地方。我也跟着过去看看。”慕容金说道。 “好好好,还请慕容将军看完了就过来可好?若是有消息传来,大家也有了商量和照应。”马成起身抱拳道。 “那是自然。”慕容金抱拳说道,随后大步出了军营回了兴泰城。 马上就要过年了,兴泰城里丝毫没有察觉到半点即将要打仗的气息,虽然之前被山贼劫掠过,城南那一片看上去十分的苍凉,但是整个兴泰城的人们还是沉浸在即将过年的喜悦之中。 街上的人明显的比之前要多,已经过了小年夜了,家家户户门前都洒扫的十分干净,有的还换上了新的风灯在门前,博一个新年新气象的彩头。 马成没将慕容金给等回来,倒是等来了一个太守府的小厮。 那小厮跑的慌里慌张的,一进来便直接叩头,“马将军,大事不好了。” 马成这几天心情正烦躁着呢,就怕听到坏消息,这小厮一喊不好了,他就觉得自己后背一道寒气袭来,激的他头发丝都要竖起来。 “哪里不好了?”马成忙问道。 “慕容将军为救侯爷,将腿给别坏了。摔倒的时候磕到了头,人也昏迷不醒。”小厮急道。 “什么?”马成脸色一变,声调都抬高了不少。“现在人可醒来了?” “回马将军的话,慕容将军被抬回府里的时候人还是晕着的,头上都是血。太守大人吓坏了,叫小的赶紧来寻将军。”小厮说道。 “人事不省?”马成只觉得自己眼前发黑。 他叫慕容金回来是存了私心的。 弄丢了皇子,他已经是吃不了兜着走了,若是人再救不回来,他一家老小的性命堪忧。 他心思慌张之中,有幕僚献计,说还有个慕容金在,慕容金威名在外,若是将她直接推到前面去,可挡不少灾难。 他被幕僚这么一说,顿时就眼睛一亮。 慕容金走之前还教他战术战法,他虽一一的接受了,那只是因为慕容金的官阶比他高,但是实际上他压根就没将慕容金说的话放在心里过。 三万人对一万五千人,怎么也能打赢了,他拍着瑞王的马屁,自是瑞王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不会对瑞王制定出来的战略有半分的更改,随着他高兴。 马成总是觉得自己这一次是真正的陪太子读书了,虽然陛下目前还没立下皇子,但是瑞王乃是皇后嫡出,如今陛下又将这种明摆着拿军功的事情给了瑞王,便是有意等瑞王这回回去便封了太子了吧。 马成哪里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盘接二连三的落空。 慕容金这事情出的也太不是时候了。 是真的还是假的? 马成呆了半晌,忙对那小厮说道,“你带路,我去看看慕容将军去。” 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再带兵了。 206 他不信咋办 马成心底焦急万分。 即便是请皇命的旨意下来了,慕容金还昏迷不醒的话,也是不能出征的,只怕是解救皇子的苦差事又落回自己的脑袋上了。 马成一路不敢停留,到了太守府,直接下马就朝里面闯。 等到了里面,就见房门紧闭,宋瑾瑜一个人坐在院子外面掉眼泪,太守和太守夫人在一边帮忙劝慰着。 “情况怎么样了?”马成心底一慌,宋瑾瑜哭成这个样子,看起来不像是假的。 他的时运也未免太不济了点吧。 他家里与宋瑾瑜家是有亲的,算起来,他也算是宋瑾瑜的表姨夫。 宋瑾瑜闻声抬眸,马成的心就是一沉,宋小侯爷的脸上还有伤,应该是蹭到了什么地方,刮了好几个浅浅的口子,原本一张春花晓月一样的面容现在是看起来十分的狼狈,他两个眼睛都哭红了,种的眼皮都有点发泡。 “马将军啊。”原本被劝的都有点好了的宋瑾瑜一见马成来,这就好像是委屈的孩子见到了亲人一样,再度哇的一声放声大哭起来。他拉扯住了马成的衣袖,死死的拽着不肯放,“我家阿金出事了。” 马成被他哭的心烦意乱,“侯爷莫要这样。慕容将军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都怪我!都是我不好。”宋瑾瑜哭的肆雨滂沱,一边哭一边抽搭着说道,”若不是我贪玩好强,阿金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了。都是因为要救我她才受伤的。她头上破了那么大一个口子,腿也不能动了。马将军,要是阿金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办?”宋瑾瑜声泪俱下,顿时将一个痛心疾首的丈夫形象演的淋漓尽致。 宋瑾瑜觉得自己好像还真的有几分演戏的天赋。原本他怕自己哭不出来还准备了点东西,结果发现只是一开始用了一点,后面的完全是有感而发,情不自禁。 马成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能好言劝慰道,“侯爷放心,慕容将军不会有事的。” “真的没事吗?”宋瑾瑜似乎是得了点安慰,抽抽达达的看着马成。 他这话才问完,麝月便端着一盆血水出来。 “麝月,麝月。”宋瑾瑜忙起身,拉住了麝月,“阿金怎么样了?” 麝月的眼睛也红彤彤的,似是哭过了一样。 “侯爷,里面还在给小姐止血,那血流的,到现在都没止住。”麝月说完,哇的一声也哭了出来,“侯爷,奴婢好怕啊。” 麝月这么一说,宋瑾瑜身子就摇晃了一下,一副要晕倒了的样子。骇的太守和马成两个同时伸手前去扶他。 马成现在心底更是一片凄凉。 完了,这可不像是假的。 “太守你先照顾一下侯爷。”马成急道,“我要再写一封信给陛下。” “是是是。”太守忙连连的点头。 马成纵马回营,将所有的幕僚又都召集了起来,将慕容金受伤的事情一说,大家就有点傻眼了。 大家这是全指望着慕容金去救人,反正慕容金算是陛下的外甥媳妇了,被抓的人又是瑞王,人家是表哥表弟媳的关系,都是一家人,怎么着这救下和救不下的锅都给慕容金给背了便是了。 现在慕容金出了意外,这些人就慌张了起来。好不容易找了一座大山依靠一下,结果这山却是崩塌了。 “怎么办?”马成急得在屋子里面团团转。 “会不会是假的?”有人质疑道,“慕容将军是不是也不想去救人,所以才演了这么一出?要知道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不会吧。”马成傻傻的说道,“沐恩侯的脸都花了。” 宋瑾瑜那种娇生惯养的公子哥,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弄出点什么意外来真是一点都不叫感觉到意外。 “才听闻慕容将军在山头村大显神威,五人退敌五千。这怎么才过几天就摔成这个样子?总觉得有点不太像是真的。”有人也摇头晃脑的说道,“一个在战场上身手敏捷的人怎么会摔成这副样子?” “也对。”马成转念想了想,适才他是太慌张了,所以没静下来好好的想想。现在被幕僚们这么一说,他到真的觉得有这个可能。 “将军还是不要贸然写这封信才是,再去探探虚实。晚一天早一天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有人接着说到。 “好。”马成现在心才稍定,再度出营,骑马回城。 等他再度回到太守府的时候,宋瑾瑜已经不在院子里面了。 “侯爷呢?”马成问太守说道。 “侯爷进去了。”太守回道。 “大夫走了吗?将军醒了没有,大夫怎么说的?”马成心底一紧,赶紧问道。 “大夫是出来了,去抓药和熬药去了。”太守低叹了一声,“不过看起来情况不容乐观,将军的头撞了,现在血是止住了,但是人还是昏迷不醒。据说她脑子里大概是有血块,淤血不散,将军很难醒来,将军的腿倒还好,只是挫伤了,并没骨折。” 马成的心现在是拔凉拔凉的。 “要不要再找个大夫来看看?”马成问道。 “那老大夫已经是城中最好的大夫了。”太守说道,“哪里还能有比他更好的人?况且你也要问问侯爷高兴不高兴。原本这男大夫要近将军的身,侯爷已经是十分的不喜了,好在那老大夫与侯爷之前认识,将军的情况又危急。咱们这城里也没什么女大夫,只能将就了。” “那便找个女大夫来看。”马成说道,“多一个人看,也多份保险才是。” “那下官便再去找找。”太守说道。 “不必了,我去找!”马成说道。 保不准这太守与慕容金是穿同一条裤子的人。 之前慕容金几乎在这里住了一个月。 “行啊,那就劳烦将军了。”太守抱拳说道。 房里,慕容金脑袋上包着厚厚的纱布,斜眼看着宋瑾瑜。 “你那眼睛是怎么了?”她小声问道。 这才多少时间啊,宋瑾瑜的眼睛就能哭成这个样子,真是人才。 宋瑾瑜嘻嘻的一笑,靠在媳妇的身侧,从衣袖里拽出了一个小纱布包着的东西,他将沙布打开了给慕容金看,“我叫麝月去厨房拿了点辣椒和大蒜。我想我若哭不出来,便用这个擦擦眼睛。”说完宋瑾瑜就略带着点得意的看着慕容金,“你夫君我聪明吧。” “麝月刚刚擦的也是这个吧。”慕容金憋住笑,问道。 “对啊。”宋瑾瑜哼了一声,“不能我一个人辣眼睛,怎么也要拽个人下水才是。” 随后他笑嘻嘻的看着自己的媳妇,“我刚刚演的如何?”他凑到了慕容金的身旁,眨巴着眼睛,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浮夸!”慕容金忍不住笑道。她虽然是在屋子里面,但是她是习武之人,自是对外面的一切都耳聪目明的。“哭的太用力了,也太刻意了。” “我就是这么浮夸的人!”宋瑾瑜不开心的用头去拱了一下慕容金,“你看看我脸上以后会不会留疤啊。”他这一拱,碰到了脸上的伤,疼了一下,随后宋瑾瑜小侯爷立马神经兮兮的问道。 “应该不会吧。”慕容金还真的仔细的端详了一下,“别怕,我下手很有分寸,只是破了点浅浅的表皮,出一点点血而已,伤口不深,好了就好了,不会留下什么痕迹的。” 她安慰宋瑾瑜道。 不过这么一张近乎完美的脸,被她给弄破了,还真的叫她忍不住的心疼。 “我倒是觉得留点疤才好。”宋瑾瑜哼了一声,“这才有男子气概。” 慕容金…… “莫要胡说。”慕容金赶紧说道,“我喜欢你原来的样子。” “啊?”宋瑾瑜一怔,“那我可得好好的将伤养好了。”他马上一呲牙,原本他还觉得这伤口不算深,自己再来一下……幸好他没给自己下狠手。 这也叫伤…… 慕容金听完就觉得自己有点无语。 ”你说那大夫不会乱说吧?”慕容金问宋瑾瑜道。 “放心吧,那老大夫人可靠的很。”宋瑾瑜点头道,“他是不会胡乱说话的。马成被我看着,也不敢对他们家做什么出来。只要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恩,这可是欺君之罪,那老大夫既然答应了便不能反悔改口,不然他全家的性命也堪忧。”慕容金点了点说道。“人家肯帮这个忙,也是将脑袋提在手里的。” “那也是因为你的缘故。”宋瑾瑜说道这里眸光之中便充满了骄傲,“在这西陲之地,谁不将你当成英雄,自是英雄说什么,他们便会做什么。” 那老大夫那么刚直不阿的人,也是看在慕容金的面子上答应帮他们撒谎。 “我觉得马成还没相信。”慕容金说道,“我刚刚听到他说再出去找个大夫来看了。” “那怎么办?”宋瑾瑜的眉尖一簇,“要不我去撒无赖,拦着不让?” “没有那个道理拦着。若是你真的拉他不让他再找大夫前来确定一下,怕是他就真的起疑了。”慕容金说道。 “哎呀!那可如何是好?”宋瑾瑜顿时就着急了起来,“要不我马上带着你离开,就说赶紧回京城去找太医医治?避开马成?” 207 听不懂 “你这般着急要走,也是不合常理的。”慕容金笑道。“没事,有句话叫兵来将挡,他出什么招,咱们就想办法出什么招就好了。不过就是一个假装昏迷的脉象罢了。我还是装的出来的。” 宋瑾瑜这才松了一口气,抬手直拍自己的胸脯,“可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咱们什么对策都没有呢。”他随即扑到了慕容金的身侧,“你说你究竟什么不会?”他拉住了慕容金的脸颊稍稍的扯了扯,随后又觉得自己下手有点重了,着实的有点心疼,又赶紧替她揉了揉。 他怎么会这么喜欢一个人,只是光这么看着,都觉得满眼满心的欢喜。 马成还真的在城里找到了一个女大夫。听说这女大夫与侯爷和慕容将军还有点瓜嘎,似乎是惹恼过慕容金过,所以马成觉得将这个姑娘带来,如果慕容金敢出什么幺蛾子,自是不会从她的眼底下跑过。毕竟这姑娘似乎传闻对宋瑾瑜有意过。 他不敢耽误,连忙将那女大夫带到了太守府里。 宋瑾瑜坐在慕容金的床边唉声叹气的。 见马成进来,他就抬起了红红的双眼,“你来了?” “是。”马成抱拳,“这回带来了一个女大夫,别看她年轻,但是我打听过了,她祖传的医术,虽然执业的时间短,但是已经小有名气了。” “那就让人过来看看吧。”宋瑾瑜点了点头说道。 马成朝一边闪开,露出了一张清若白莲的面容。 我去!宋瑾瑜一看,顿时在心底暗骂了一句。 这马成真是作死! 居然将穆姑娘给找来了!这不是在给他找麻烦吗? 不过话都说出去了,现在收也收不回来,所以,宋瑾瑜只能硬着头皮朝一边让开,“原来是穆姑娘啊,请过来看看吧。” 穆姑娘上前,微微的一笑,倒是显得落落大方。 她先是给宋瑾瑜见了礼,随后坐下,将慕容金的手腕从杯子里面拉了出来,三根纤纤玉指搭在了慕容金的手腕上。 只是瞬间,她的脸色就有点异常。 “怎么样?”马成顿时就觉得好像有了点希望了。 因为她那脸色比较怪异,好像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 宋瑾瑜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面去,唯恐慕容金装的不像,被看出了破绽来。 穆姑娘并没说话,而是又换了一只手。 屋子里的人都屏息静气的等着,良久,穆姑娘这才稍稍的蹙眉,她对马成说道,“马将军,只怕慕容将军短期内是醒不过来了。” 马成一听,脸色大变,适才才刚刚提起的一丝希望完全破灭掉。 “你说的可是真的?”马成急道,“再看看?” “马将军,适才小女已经仔细反复的看过了。”穆姑娘微笑说道,“如果马将军不信任小女,小女也没有办法,慕容将军的确是受伤了,这一时半会的都醒不过来。” 马成的脸色现在难看的要死。 他失望的看着宋瑾瑜,随后一抱拳,“侯爷,叨扰了,既然将军真的不能及时醒来,但是营救瑞王之事却是刻不容缓。末将先行告辞,末将准备再八百里加急将这里的情况告知陛下。” “八百里加急恐怕不够了。”宋瑾瑜装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情况紧急,若是遇有不测,直接点烽烟吧。” “是。”马成被宋瑾瑜说的更是心底没底。 烽烟这种东西不是开玩笑随便点的,一旦点起,便是有了真正的战事了。 他原本是准备找慕容金来背锅,现在这锅也只能他自己背了。 马成有点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 穆姑娘在慢条斯理的收拾着自己的东西,等马成走了之后,她起身,“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对侯爷讲?”她笑吟吟的看向了宋瑾瑜。 宋瑾瑜顿时心头一紧。 “穆姑娘,该说的话你就说,不该说的你一点都不要说。”他言辞之中顿时就带了几分警告之意。上次她害得自己和慕容金闹了老大的一个不愉快,这次再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他可真是要被恶心死了。 “哦。那小女还真拿不动主意这话是不是应该说的。”穆姑娘淡笑道。 “神神鬼鬼的,你想说什么说就是了。”宋瑾瑜一蹙眉。 “还请侯爷确定四周没闲杂人等。”穆姑娘温和的笑了一下。 “那么罗嗦?”宋瑾瑜一挥手,刚才陪着马成进来的两名铁卫会意,马上出了房门。“好了,现在你说吧。” “之前的大夫是不是压根就没给将军诊脉?”穆姑娘笑问道。 “你胡扯什么?”宋瑾瑜蹙眉,不悦的说道,“我家将军已经这样,你还这般胡扯,是何居心?” 虽然脸上不悦,不过宋瑾瑜的心底也是咯噔了一下。 “侯爷息怒。”穆姑娘忙摇了摇头,“小女不是那个意思,侯爷不要误会了。小女的意思是将军的身子日后可是金贵的很,侯爷可真要小心伺候着了。” “什么意思?”宋瑾瑜稍稍的一愣,蹙眉问道。 “将军的脉象之中有双走珠。”穆姑娘笑道。她现在已经是笃定了之前的大夫压根就没给慕容金诊脉,不然的话他干嘛要一口咬定慕容金是撞到了脑子,所以才昏迷不醒的? 穆姑娘蕙质兰心,对瑞王失踪的事情也略知一二,马成来找她给慕容金看诊,她便已经揣测出马成的试探之意,若是马成刻意的试探的话,那就代表侯爷和慕容金可能在有意隐瞒什么。她便料想着大概是与瑞王的事情有关。 皇族辛密她没兴趣参与,之前她遭逢巨变,偶遇慕容金和宋瑾瑜,是他们两个给了她希望,也是他们两个将她的歪心思打碎,重铸了一个正确的道路来走,可以说慕容金和宋瑾瑜也算是她的大恩人了。 如今她已经不去想那些歪门邪道,只求光明正大的靠着自己的医术养活自己年幼的表弟,所以人也变得豁达开朗起来。 ”说点我能听懂的。”宋瑾瑜不耐的说道。 什么走猪,走狗的,他不通脉象,完全听不明白。 208 有喜 “走珠双脉,慕容将军有喜了。”穆姑娘微笑着说道。 “什么有喜?”宋瑾瑜先是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嘴,随后整个人就呆住了。 他貌若春花的面容流露出一种呆滞之相来,整个人如同石雕一样凝固住,一动不动,就是那双平日里风情潋滟的眸子现在也瞪的和两个鸽子蛋一样,直愣愣的看着穆姑娘。 躺在床上假装昏迷的慕容金一听,也不由手指微蜷,紧紧的捏住了被子的一角。 她猛然睁开了眼睛,身子也坐直了起来,无论如何这晕是装不下去了。 穆姑娘见慕容金“诈尸”了,掩唇就笑了起来,看来她果然是猜的不错。穆姑娘对着慕容金盈盈的一拜,“恭喜慕容将军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饶是慕容金早就练就了一幅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本事,现在不免也有点心浮气短。 “小女不敢欺瞒侯爷和将军。“穆姑娘笑道,“将军现在的月份稍早,但是真的可以确定将军现在有了。” 慕容金顿时看向了宋瑾瑜,宋瑾瑜这才从发愣之中回过神来,他奔到了慕容金的床边,一屁股坐下,最后一把将慕容金拉到了怀里,手臂紧紧的环住。 “侯爷与将军一定是有话要说,小女现行退下。”穆姑娘十分知趣的福了福,随后转身出去,她还十分贴心的将房门替他们俩关紧。 站在门外的穆姑娘轻舒了一口气,脸上带着舒缓的笑意。 同为女子,即便是她在一边都能感觉到宋瑾瑜对慕容金那种专注而热烈的情感,这样真好。幸亏她没泥足深陷,插手其中,不然也只是自取其辱罢了。 她的目光之中亦带着几分神往之意,若是大气的女子一个个都能活的如同慕容金这般精彩,倒也不失一件乐事。 宋瑾瑜激动的望着慕容金的双眸,完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唇抖了半天,眼圈却是先红了起来。 “你这又是怎么了?”慕容金轻叹了一声,轻柔的说道。 “我……”宋瑾瑜抽搭了一下鼻子,“我只是太高兴了。”他喏喏的说道。 他亲在了慕容金的脸颊边,感受着她皮肤带来的温热,便只是这样与她熨帖在一起,就好象他的心也贴在她的心上一样。 “我要当父亲了。”他缓声说道。 慕容金的眼眉一弯,一抹发自心底的笑意也从她明亮的眸光之中倾泻出来。 “是啊。”她轻轻的应了一声。 她的信期素来不准,所以这个月的小日子没来,她也没当回事。就连大夫都说她信期这么不准,恐怕是难以怀有子嗣,需要好生的调理,却没想到这么快就带上了。 一种前所未有柔软的感觉袭上了她的心头,如暖阳,如春风,将她团团的包裹起来,浑身上下几乎每一个细胞都被这种喜悦沁满。 “对了,快躺下。”等宋瑾瑜回过神来,他赶紧小心翼翼的扶着慕容金重新躺好到床上,此刻他已经笑的快没了眼眉了。“阿金,我要一个女儿!和你一样漂亮的丫头。”宋瑾瑜急切的说道。 “这种事情……只怕我说的不算吧。”慕容金觉得好笑,噗哧一声笑出声来,笑容柔化了她的眼眉,那张原本俊美冷冽的容颜如今如同被染上了一层春日暖阳的金辉,融融的一片柔美和煦,甚至都带着一层光,让宋瑾瑜完全挪不开眼眉。 他忍不住捧住了慕容金的脸,痴痴的看着,“阿金,你怎么会这么美?”他喃喃的低语。 “我小时候不美,长的和熊瞎子一样,你们也不会多看我一眼。”慕容金还是忍不住横了宋瑾瑜一眼,哼了一声说道。 “这个……”宋瑾瑜尴尬的一吐舌头,“即便是你现在还和以前一样,我想我也会喜欢上你,爱上你。只是过程要比现在漫长一点。容颜终将老去,等我们年纪都大了,留在心底的便是对彼此的依赖和纯粹的情感了,不参杂一丝半点的杂念。” “真会说话。”慕容金再度横了宋瑾瑜一眼,“你这般的口才,不去出仕,真是你舅舅的损失。生是将黑的都给掰持成白的了。” “不出仕不出仕了,什么都不弄了,我就当我一辈子的太平侯爷好了,守着你,守着孩子。我心不大,那些豪情壮志,都见鬼去吧。”宋瑾瑜连连的摇头。 慕容金抬手轻轻的抚摸上了他的脸颊,“其实你原本是想成就一番事业的吧?”她柔声问道。 “没事啦,我陪着你就好,其他的不去想了。”宋瑾瑜摇头说道,“我想明白了,即便是我名垂青史了那又如何,我要花费多大的时间和精力去顾及旁的事情,我已经有了足以叫我骄傲一辈子的人和事情了,何必再无为一些虚无缥缈的名利而绞尽脑汁?你若是不想继续带兵了,我有很多钱,我们可以在大齐任何的地方买下庄园牧场,过逍遥快乐的生活,你若想要继续带兵,等宝宝出生之后,我带着他跟在你的身边就是了,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总之我这辈子是跟定你了。” 指腹缓缓的滑过了宋瑾瑜光滑细腻的脸颊,人生得一人如此倾心以对,似乎之前吃的所有的苦都在他凝视自己的眼神之中烟消云散了。 便是心底存着的一丝戾气也莫名的减淡。 如今有了孩子,她真的要对自己的将来有点规划了,原本她是觉得自己这一生大概最后的结局便是战死疆场,埋骨荒原,与父母一起长眠在这苍茫大地之上。 不过自从与宋瑾瑜成亲之后,她的人生轨迹也发生了变化。 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感填满了她的心胸。 “先将眼前的事情谋划过去再说旁的。”慕容金柔声说道。 “对!”宋瑾瑜一拍自己的脑门。他就不愿意阿金去趟瑞王的混水,只要涉及到夺嫡,必是一阵血雨腥风,这是难以避免的,慕容金是纯臣,不应卷入任何一方的纷争之中。她的武艺,她的才能应该是用来守卫疆土而非是为了某一人的利益。 如今慕容金怀有身孕,宋瑾瑜就更不会让慕容金涉及其中了。 “不管怎么说,先熬过这些日子才好。”宋瑾瑜柔声说道,“我这就去将穆姑娘再度叫进来,请教一下她,你应该如何调养。” “恩。”慕容金点了点头。 不一会,穆姑娘就再度走了进来。 “侯爷,将军。”她行礼。 “赶紧帮忙看看,我家阿金要如何的调养。”宋瑾瑜一改之前的冷淡,变得十分的热情起来。 就连之前见到穆姑娘摆出的那一副不耐的情绪也都悉数收回。 “将军的身体本来十分的康健,只可惜有点体寒。”穆姑娘笑道,“好在将军现在年纪尚轻,只要多加些营养便好,将军有点略显的清瘦。” “对对对。”宋瑾瑜连连的点头,随后他转头对慕容金说道,”我就觉得你太瘦了。” 慕容金…… 她哪里是瘦,只是没有赘肉罢了。 “那只有这样便好了吗?”宋瑾瑜问道。 “腹中胎儿尚不满三个月,将军最好不要骑马,也不要举重物等。”穆姑娘说道,“就是之前将军日常所作的那些事情最好都停掉,等过了三个月,胎儿做实,再适当的行走便好。那马最好还是不要骑了。” “恩恩恩。”宋瑾瑜又再度如同小鸡啄米一样的连连点头。“还有哪些要注意的?例如吃什么不吃什么呢?” “这些倒也没什么,多吃点滋补的,也不要太多油腻。”穆姑娘笑道。“侯爷不必如此的紧张,将军的身体不错的。” “是是是,但是还是要小心。”宋瑾瑜点头道。 “那如此,小女便告辞了,侯爷可以定期找人给将军把把脉。”穆姑娘说道。 “多谢多谢。”宋瑾瑜这回起身相送,还封了一大份诊金塞给了穆姑娘。 穆姑娘开始不肯要,但是宋瑾瑜坚持说这是喜钱,穆姑娘这才将诊金收下。 等她出了太守府,上了马车,随后将红封打开,顿时就被里面的银票数量给吓了一跳,宋瑾瑜竟然一出手便是两千两。 穆姑娘的手不禁微微的颤抖了起来,这两千两足够她和她表弟购置一处新房,再买下一个药铺了。穆姑娘明白宋瑾瑜一出手这么阔绰也是为了感谢她并没将慕容金的实际情况说出去,但是这也印证了那句好人有好报的话。 穆姑娘妥帖的将银票收好,等到春暖花开之时,她便可以带着几位幼弟离开边城,前去南方比较安全的地方定居生活。 大都,皇宫。 陛下面前摆着几份八百里加急的信,这几封信几乎是同时到的,一边是马成写来的求助信,信上建议陛下将营救瑞王的事情交给正在西陲的慕容金,第二封是宋瑾瑜写来的信,上面写明了山头村被屠戮的真相,第三封是慕容金发来的,山头村地下发现大量黄金,如今黄金已经被运送往兴泰城,等候他的处置。 209 金玉良缘 皇后在门外求见几次,都被门口的太监阻拦在外。 她也是刚刚接到马成的信,说瑞王被劫持了。心急如焚的皇后几乎是没有梳洗就跌跌撞撞的跑来了书房找陛下。 她心一横,索性就在书房门前跪了下去,“你去和陛下说,若是陛下不肯见本宫,本宫就长跪不起。” 门口的太监不敢怠慢,刚要转身再去通禀,书房的门打开了。 陛下的身影出现在了门框之内。 “陛下!”皇后一见自己的丈夫从里面走出来,便已经是泪流满面。 陛下垂眸看着一贯衣冠端庄的皇后,脸上的神色昏暗不明。 “起来吧,你也是一过之后。如此蓬头垢面的,像是个什么样子。”光宗缓声说道。 皇后浑身一震,随后颤颤巍巍的被宫女们扶了起来。 “进来说。”陛下转身,皇后赶紧跟在他的身后进了屋子里面。 “求陛下救救瑞王。”皇后哀声说道。皇后知道自己这么做实在是有点失态,但是如今能动用的关系,她都动了,西陲那地方实在是鞭长莫及啊。才平定不过一年的时间,朝中的重臣对西陲那边都不甚了解。 “当初朕并不想派他去。”陛下缓声说道,“是你一个劲的求朕,如今出事了,你又来求朕,你可知道他一个贪功冒进,会让大齐损失多少吗?” 皇后的脸色发白,垂在袖子之中的手都在微微的发颤。 “他毕竟是陛下的儿子。”皇后唇抖了半晌,才颤声说道。 怎么她看陛下这意思是不准备救了呢。 “他也是大齐的瑞王。”皇帝的声音发寒,让皇后的心都颤了起来。“为将者,若是因为贪功冒进贻误战机,致使整场失衡,是为何罪?他自己又是那么一个身份,还失手被抓,若是贼匪们狮子大开口,要朕的江山,朕是给还是不给,你说!”一句话,皇后的手再度颤抖不已,她整个人都瘫坐在了地上。 “慕容金!慕容金不是在西陲?她不是陪着宋瑾瑜去了西陲了吗?不是去调查什么事情了吗?”皇后忽然灵光闪动,忙急声说道。 “你是如何得知的?”光宗的眸光一闪,“朕当初下的是密旨,并没让宋瑾瑜声张,对外他轻车简从,慕容金的骁骑营正在修整之中,你若不是在朕的身边安插了眼线,又如何得知的?兴泰城出事,慕容金,宋瑾瑜发来的都是密奏,朕意欲剿匪,你又是如何得知对方实力的?皇后,不是朕不帮你,实在是你暗中做的事情叫朕看在眼底,寒在心底。” 皇后的脸色顿时间就煞白了一片。 “你回去吧。朕的儿子朕自不会放着不管,但是你这个皇后该如何当也需要反省一下。世上若是每个妻子都在自己的丈夫身边安插各种眼线,那这夫妻的情分怕也是要到头了。”光宗一挥衣袖,起身,大踏步的走出了书房,竟是连看都没再看皇后一眼。 他知道了……这个声音一直在皇后的脑海之中盘恒往复,竟是比得知自己儿子被掳走带来的震撼还要大。 其实慕容金现在十分的纠结。 作为广陵将军,她不能看着兴泰城遭受覆灭之灾,那么多黄金的去向,旁人不清楚,但是师傅却是能猜的到的。毕竟他们俩相处多年,她利用他对自己的了解已经坑了他一回了,难保他不会坑回来。 这些黄金在这里就好像一枚巨大无比的磁石,在吸引着各路人马。 这么多宝藏,若是山贼拿了几辈子太平富贵,若是西羌流亡贵族拿了,复辟有望,若是落在师傅的手里,则是他要在大梁崛起的开始了吧。 “在想什么呢?”身后靠来了一个人,张开手臂将她环绕在胸怀之中。 慕容金微微的侧眸,就势靠了进去。 很奇怪,他的胸怀不算是十分宽广的那种,但是被他环绕入怀,慕容金依然会感觉到一种无比的安定和平静。 “我在想那么多黄金怎么办?”慕容金叹息说道。 “我已经在处理了。”耳边传来他柔柔的声音,气息拂过,撩开了她腮边的些许发丝,显得有点绵软,还带着点轻痒。 “你是怎么处理的?”慕容金不由转身,看着宋瑾瑜那双明亮的双眸。 “你昨夜睡下了,我便叫来了刘太守,让他连夜打造了很多架子出来,里面装满了石块。”宋瑾瑜嘿嘿的一笑,“那些黄金是祸害,我怎么能让你坐在一堆祸害上。”他明媚的眼眸之中充满了皎洁的光芒,还带着几分俏皮,叫人暖心。 “你是想摆一个疑惑人的阵势出来?”慕容金一点就通。 “你也说过,这兴泰城是抗不住那么多人的攻击。”宋瑾瑜点了点头,“我现在做的只能是祸水东引。” 他低头在慕容金的耳边轻轻的咬了一下,“我总要护住你和孩子的安全的。” 慕容金……她觉得甚是痒,就笑着闪开,“你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怎么护?” “总之你别想那么多就是了。”宋瑾瑜哪里肯让她闪开,追着又将她拉入怀里。“你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好好的安养自己的身子。劫匪们到现在还没有要求提出来,估计是想要要的更多。这些黄金你师傅若是要联合他们来抢夺的话,估计集结人马,也就是这几天的时间,所以我要让他们知道这些黄金已经运出了兴泰城,在去京城的路上。” “法子是好法子,可是他们会信吗?”慕容金被他啃的半个身子发软,只能靠在他的身上笑问道。 “不信,便叫他们信。”宋瑾瑜的眸光一闪,一抹亮色飞过。 “好了,不去谈这些扫兴的东西了。”宋瑾瑜说完笑着拉着慕容金的手,随后按在了她的小腹上。 她的小腹如同往昔一样平坦,隔着布料也能感觉到蕴含在皮肤之中的力量。 “阿金,你说这是儿子还是女儿?”宋瑾瑜柔声问道。 “不知道呢。”慕容金笑道。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能触及到她心底柔软的地方,或许是现在带着身子了,她觉得自己常年征战练就的那一身坚硬的外壳似乎在不知不觉之中亦是被融化了一样。 没有什么不适,反而周身都徜徉在一片温暖之中。 “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生出来咱们就叫他宋爱金,好不好?”宋瑾瑜撒娇一样的蹭着慕容金说道。 慕容金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你读了那么多书,就取这么一个名字?”慕容金蹙眉。“多俗啊。” “俗什么?那你说你爹娘为何叫你慕容金?”宋瑾瑜问道。 慕容金……“我娘觉得山寨里面金子越多越好,所以就叫我慕容金了……”说起来她的名字也着实的不咋地,“现在想想也是够土的。” “土什么土,一点都不土。”宋瑾瑜傲娇的一笑,“我是玉,你是金,我们天生注定就要在一起,金玉良缘。” 慕容金…… 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瑾瑜不就是美玉的意思吗? “宋爱金便是我爱你的意思。”宋瑾瑜接着说道。 “你还……真是会说情话的紧。”慕容金一怔,随后展颜笑道。 完了完了,她要被宠坏了怎么办? 明明她好像才是比较强势的那一个。 “会说也只对着你一个人说。”宋瑾瑜拉着她的手只撒娇,“好不好嘛?” “好好好。”慕容金被他拉出的那一个大长音饶的受不了,连连点头,“你是孩子的爹,自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阿金你真好。”宋瑾瑜小侯爷的毛顺了,脸盘子都跟着亮很多,他捧住了慕容金的脸,深情的看着慕容金,“以前我的愿望是我们要好好的在一起,现在我的愿望是我们和我们的孩子都要好好的在一起。老天对我那么好,将你赐给我,又让我有了我们的孩子,我真的很知足。” 慕容金被他的眼神灼的似乎要化开一样,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表达准确心底的意思,唯有轻轻的应了一声。 他的唇缓缓的送了过来,按压在她的唇瓣上,轻轻的辗转,他的动作温柔轻缓,如同在擦拭一件珍宝一样,气息缭绕,让慕容金整个人都变得熏熏染。 不知不觉,两个人滚落在床榻上,为了怕压着慕容金,宋瑾瑜让慕容金压在了自己的身上。 手在她紧致的腰间游走,良久,他气息缭乱的推开了同样眼神迷离的慕容金。 “怎么了?不继续吗?”慕容金哑声问道。 “不敢了,怕伤着你和孩子。”宋瑾瑜的声音也发干发哑还带着一丝喘息。 “那你……”慕容金朝下看了看,他分明已经是蓄势待发…… “没事没事。”宋瑾瑜浑身火热,忙侧了侧身,“我熬一会……”他的牙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 “其实,我大概也没那么娇贵……”慕容金说完,自己的脸也是一红。“咱们轻着点?”不知道为何,怎么好像带了这个孩子之后,她的身体也变得十分的敏感。 “真的可以吗?”宋瑾瑜疑惑的问道。 “不试试怎么知道?”慕容金坏笑了一把,按压下了自己的身体。 210 下药 等慕容金安睡之后,宋瑾瑜悄悄的起身。 他就着月光凝视着自己妻子熟睡的脸庞。 自从怀孕之后,她似乎睡得极其的安稳,宋瑾瑜无声的笑了起来。想想他们初见的时候,自己曾被浅睡的她一掌给拍的吐血,而现在她则能安心的睡在自己的身侧,脸上的戾气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俯身亲亲的在慕容金的脸颊上印下一吻,随后宋瑾瑜下地穿衣。 他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铁卫已经守在了门口。 宋瑾瑜做了一个收声的姿势,让铁卫与他一起去了前面。 慕容金十分的警觉,怕外面的声音大了会吵醒她。 “侯爷,外面的情况不容乐观。”阿一说道,“适才接到了小十二的信息,有一股敌人已经朝着这里开始推进了,小十二目测了一下,大约有五万多人,今夜行动的,估计最迟后天夜间会抵达兴泰城。我们怕是要早点将将军送走了。”慕容金所料不错,她那坑死人的师傅果然从大梁悄悄的运兵过来了,还有附近一些散落的西羌人部族也都汇集到了一起。这批黄金的吸引力果然十分的巨大。现在敌人兵力的数量已经远远的超过了他们的想象。 “我知道了。”宋瑾瑜点了点头。“这事情万万不能让阿金知道。” 他的心底一片冰寒,兴泰城是抵挡不了数万人的攻击的,外面的马成手里可用的兵卒也不过五千,十倍的军力,这城怎么守?慕容金若是知道这种消息,一定会上城征战。 他问过了穆紫嫣,慕容金现在身体是不错,但是胎象坐的不是太稳,应该以多休息为主,不能劳累,更不能骑马打仗,要好好的将养着,等三个月之后,一切稳定了,再适当的运动运动。 守城这种事情哪里是什么适当的运动运动……宋瑾瑜只要一想到他们出来兴泰城的那一夜,慕容金不眠不休的在外面守着,救人,他就觉得心惊胆颤的。 他那媳妇儿,能力是强,心气也高,但是她现在肚子里的孩子还不是很稳啊。如果兴泰城出事,那她必定是会义不容辞的冲在最前面。 “我交代的事情安排的如何了?”宋瑾瑜问道。 “都如侯爷吩咐安排妥当了。”阿二说道。 “我能仰仗的也只有你们。”宋瑾瑜点了点头,“你们若是想保自己将军安全,这件事情就一定一定不能和她说明,明白吗?” 四名铁卫相互对看了一眼,随后点了点头,“当年老侯爷和夫人叫我们保护小姐,我们便是豁出自己的命,也会护住小姐和小主子的安全。”阿一说道。 “恩。这并不是不忠心与她,而是我们都不想她出任何事情。尤其她现在还带着身子,更不能提枪上马。”宋瑾瑜说道。 “是,属下们醒得。”铁卫们纷纷抱拳。 “好了。你们下去吧。”宋瑾瑜缓缓的点了点头。 “穆姑娘在外面等候着,要请进来吗?”麝月走过来福了一福,问道。 “请进来吧。”宋瑾瑜说道。 不一会,已经穿上男装的穆紫嫣走了进来,朝着宋瑾瑜一抱拳。 “侯爷,东西已经准备好了。”穆姑娘将手里的瓷瓶子拿出来,“这里面的药可以让慕容将军安睡三天。等三天过后,慕容将军会被我们送去东南方向的永安城。” “这药对她和孩子都没问题吧?”宋瑾瑜接过了瓷瓶子,随后问道。 “没有。”穆紫嫣说道。“侯爷这般信任我,我断然不会坏了侯爷的好事。我可以拿我的性命保证。” “那就好。”宋瑾瑜点了点头,将瓶子握在了手里,“你且在偏院休息休息。明天一早就走。” “是。”穆紫嫣一抱拳,“多谢侯爷答应让我带上幼弟离开兴泰城。” “你帮了我,我总也要帮你一回。”宋瑾瑜挥了挥手,“兴泰城即将陷入鏖战,你们先走。我隔一段时间,会打开城门,让其他百姓也各自逃难去。” “是。”穆紫嫣朝宋瑾瑜再度抱拳。 宋瑾瑜勉强的笑了一下,随后转身离开。 穆紫嫣的手在袖子里捏了又捏,那一句,“侯爷你呢。”的话终究还是没问出来。 等回到院子里面的时候,陆昭站在月下。 “你来了。”宋瑾瑜淡淡的说道。 “是侯爷。”陆昭抱拳。 “这回要辛苦你了。”宋瑾瑜上前了两步,拍了一下陆昭的肩膀。 “只要是为了将军好,没什么。”陆昭缓缓的说道。 “恩。”宋瑾瑜点了点头,“你去找铁卫准备一下吧。” “是。”陆昭颔首,也阔步离去。 等人都散开,宋瑾瑜重新蹑手蹑脚的走进屋子里面去,先是让自己发寒的身体渐渐的暖和过来,他这才褪去外面的衣衫,上了床。 “你去了哪里?”黑暗之中,身边的人传来了带着浓郁鼻音的声音。 宋瑾瑜的心骤然就提到了嗓子眼里。“我去方便了一下。” “哦。”慕容金的手臂伸了过来,勾住了宋瑾瑜的腰,她也朝宋瑾瑜的身侧蹭了蹭,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 宋瑾瑜就势揽住了她,将她抱入了怀里。 慕容金现在非常的嗜睡,只是片刻就再度在宋瑾瑜的怀里睡着。 宋瑾瑜环抱着慕容金的身体,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只等他手臂都发麻,也不舍得放开她。 翌日清晨,慕容金缓缓的醒来。 这些年,她早就习惯早起了,所以到了时辰便会醒,外面天还没亮。 “你不会一夜没睡吧?”她缓缓的抬眸,对上了宋瑾瑜的那双略带红血丝的双眸,慕容金微微的一惊,问道。 “哪里会,就是醒的比你稍稍早了一点。”宋瑾瑜缓笑着说道。 “那你的眼睛……”慕容金诧异的问道。 “刚刚不知道落了什么东西进来,我使劲的揉了几下,就变成这样了。”宋瑾瑜说道,“没事,一会就消了。” “哦。”慕容金又点了点头。 麝月和袭香走了进来,洗漱之后,宋瑾瑜亲手端过了一碗汤药。 “这是什么?”慕容金问道。 “安胎宁神的。”宋瑾瑜说道,他的眸光温柔,“乖乖的喝了好吗?” “哦。”慕容金不疑有他,直接端过来,将药喝了下去。 她喝完,刚要从麝月手里拿过帕子擦嘴,脸就被宋瑾瑜捧住了,“阿金。”他的声音柔软,眼眉略锁,眸光虽然温柔,但是眼底却好像如同带着一股子愧疚之意。 “怎么了?”慕容金的心底这才稍稍的起疑,因为今日的宋瑾瑜实在是有点反常,“你可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我想要和你说的便是,我真的真的很爱很爱你。”宋瑾瑜展颜一笑,柔声道,“不管我强调多少遍,都没有我心底对你真实的感受那么浓郁。所以我如果是瞒着你做了什么,你一定不要生我的气。将来的日子,无论有没有我,你都要好好的走下去,因为你还有我们的孩子。” 慕容金已经隐隐的感觉到有点不对了。 她眉心一蹙,“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没有胡说八道。”宋瑾瑜亲了亲她的唇角,用他轻柔的吻吻去了她唇角尚残留着的药渍,她的味道之中还带着药的清苦,那一丝苦从他的舌尖唇畔缓缓沁入了他的心底深处。 “你一定有事瞒着我。”慕容金推开了宋瑾瑜,立眉问道,“现在给你机会说明。不然我会生气的。” “别生我的气。”宋瑾瑜站在慕容金的身前。 他的话音才落,慕容金就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有点模糊了起来。 她摇晃了一下自己的身子,努力的甩了一下自己的头。 眼前原本清晰的宋瑾瑜渐渐的变得含混不清,就连他那张如同春花晓月一样的面容也在眼底渐渐的变得迷离模糊。 “你给我的药……”慕容金骤然醒悟,不由心底蕴起了一丝怒气。 亏她那么信任宋瑾瑜,可是宋瑾瑜却给她下药!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站立不稳,朝后仰去。 宋瑾瑜骇然的朝前抢了一步,将轰然倒地的慕容金拉入了自己的怀里。 她的脸上尚带着一丝不置信,还有几分不甘的表情,落在宋瑾瑜的眼底,便如同刀子一样在缓缓的刮着他的心。 他亲了亲她紧绷的眼角,随后沉声对麝月和袭香说道。“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 “是。”麝月和袭香两个人过来,一人取了披风,盖在了慕容金的身上,一人去打开了房门。 门外有一人身穿黑色的披风站立着,门一打开,他缓步走了进来。 “侯爷。”那人进了屋子之后,落下了披风的风帽。 风帽下露出一张年轻俊美的面容,是陆昭。他身上穿着与慕容金一般无二的衣衫,长发亦如慕容金一般用红色的发带束缚着。若非是样貌不同,单从其他上面看起来,果真与慕容金相差不远。 “辛苦你了。”宋瑾瑜对陆昭说道。 “为了将军,万死不辞。”陆昭回道。 宋瑾瑜抱起了被蒙在披风里面已经熟睡过去的慕容金,快步走出了门外。 后门,一辆马车停在门口,车帘打开,穆紫嫣从车里探出了半个身子。 宋瑾瑜抿唇,将慕容金抱上车去,安放好之后对穆紫嫣说道,“麻烦穆姑娘一路照顾我家娘子了。” “是。侯爷。”穆紫嫣也颔首。 宋瑾瑜最后深深的看了沉睡之中的慕容金一眼,咬牙从车上跳了下来。 “保护好她们。”他对赶车的阿一说道。 “侯爷保重。”阿一朝宋瑾瑜一抱拳,随后挥动了一下鞭子,马车开始缓缓的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