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寂之映》 楔子:千年封印——奧核之眼 少女裸着苍白的足,她如瀑的长发贴着腰际,顺着她修长的腿,静静如沙般蔓至足踝。 该怎样形容这样一个女子:漆黑的长发,莹白的肌肤,如星子般闪亮的眼睛,略微高挺的鼻梁,还有她轻抿着的薄唇。像是被自然雕琢出的一件精 美的雕像,眉眼中含着笑意,却达不到眼底。着血红的裙裳,竟平添了一种妖异的美艳。 硿,硿,硿,硿。 她走得很慢,似是在适应这天地之涯稀薄的空气。 从她进入这方禁地开始,角落里便蹲伏着一个穿戴黑色斗篷的人。阴影下,“黑斗篷”的脸呈现出骇人的惨白。 少女虔诚地仰望着苍穹,双臂交叉在胸前,低眸,像是祷告一般。 “黑斗篷”心下一动:神粒只是普通水平,她是怎样来到这个地方的? 如同是被指引一样,少女忽地停在一个巨大的封印之前,她轻扬唇角。 黑斗篷”睁大了双眼,惊诧地看着少女站定在那个禁忌面前。 少女的周身蓦然涌起巨大的旋流,她轻举左臂,指向封印的核心,似是在与什么东西进行激烈的争斗,她的脸越来越苍白,却是仍旧保持似诡异,似安宁的笑容。她柔唇翕动,呢喃着古老的术语。 封印瞬息瓦解。 “黑斗篷”倒吸一口凉气,这封印亿年的魔物将重现人间,可是,这样的少女是如何解开亿年都无人解开的封印,她是谁?是谁? 眼前突然闪着金银相间的光芒,两种光芒倏然分散,渐幻成两个如婴孩般蜷缩的男子。另有几点星光,竟是顺着这天际,散在这苍穹之中。 两个男子同时睁开眼睛,“黑斗篷”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一个男子带金瞳,另一个则是银色的眸。“银眸”似乎很虚弱,斜躺在“金瞳”的怀中, “金瞳”妖异一笑,竟是让天地间所有的生命都痴了,除了站立在他们对面的少女。 他们之间没有语言,只是静静对望着。 过了很久,“金瞳”扶着“银眸”,跪在少女面前,轻轻俯身。 少女依旧安宁地笑着,若有若无地看向“黑斗篷”所在的阴影处,戏谑地眯了眯眼。 “黑斗篷”一惊,回神过来时,已然看见少女离去的背影,再往封印处看去,哪里还有两个男子的身影。 天地间幽然浮出少女的吟唱: 向吾之歌兮,歌以气血。今吾之舞兮,舞以精魂。 时吾之尽兮,惜以逆天地而护吾夜子。 非臣于其者,必离世以祭其华位…… ……帝女三百零九年,安莫·迦冽谋反,瞬杀帝女三世,囚帝女二世,换死界王族血脉,改神号为迦冽,大赦天下。 迦冽二年,迦冽一世封珞香·索亚为死界神后,更名索亚氏·珞香·迦冽。 迦冽九年,神后诞子,赐名凌夜·迦冽,号夜子。 迦冽九十七年,迦冽一世薨;同年八月,神后索亚氏灵魂失衡,身殁。 迦冽九十八年,夜子继位,称迦冽二世,神后之位长虚。 ——《死界纪》 第一章 帝女的铁石心肠 那双瞳仁。 被雾气氤氲成冷冽的紫色。 漆黑的长发不像平时被一道精巧的银环束缚,它们散落在王者的身旁,像裹着一个婴儿,在这样的气氛中平添一种悚然。 凌夜斜倚在王座上,领口下的皮肤布满火红的神粒,慵懒而令人窒息。 他的眼睛从未离开过站在殿内的辰。 “帝女,你还是那样铁石心肠,一点都没有变。”王座上的凌夜未启唇,声音从他旁边的傀儡死士口中传出来,沉闷而沙哑。 辰埋首,敛去散发在周遭的神粒。 凌夜眉心一皱,殿内外的黑暗使者尽数隐去,身旁的傀儡死士湮灭成尘。 “神上,帝女氏的天性,您不满意,可下令将我们驱逐。” 纷扬的发丝在风中纠缠,凌夜的神粒在瞬间爆发,瞳孔收缩,他的皮肤白得几近透明。 目光定在女人身上,他深吸一口气,压抑住自己的怒气。 “辰,你们氏族在我死界的掌控中,是我,见证了你的生。” 辰恭敬奉上自己的索魂链,平静地说:“所以,神上,帝女·辰的命,是您的……” 心却不是,对么?我的辰。 “够了!”凌夜暴怒,他瞬间移动到辰的身边,将她嵌入自己的怀中,“我不是你的神上,辰,我是凌夜。” “你听着,是安莫·迦冽毁灭了你的父亲,不是我!我有基本的尊严,不准践踏它。” 辰的声音从胸前闷闷地发出:“神上,迦冽一世神上是您的父亲,您应用尊称。我父触怒了神上的家族,理应毁灭,不是么?” 凌夜圈住辰的手臂蓦地僵硬。 “神上,请您放开下臣,下臣卑贱的灵魂会玷污您尊贵的血液。” 凌夜猛然退后,紫色的瞳仁倏然变深。他像看着一个怪物一样盯着辰。 ——帝女氏族族训,决不诺许其他氏族质疑本族血统的尊贵,即便以命相抗。 辰的嘴角勾起默然的微笑:“我尊贵的神上,下臣告退。” 暗风席卷,辰的身影突兀地消匿。 我的辰,你如此厌恶我的血统。我不要你祖父原来的位置,我还你好吗?把我的血统,我的地位,我的命赔给你。 这样,你能不能多看我一眼。 可以放弃尊严,可以跪下求你不要离开。 这样,你能不能为我留下。 还是,即便我毁灭,你却仍不愿再在我身边。 清诀看着慢慢跌在地上的凌夜,他闪身稳住凌夜的身躯。 怀中的男子紧闭着双眼,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蜿蜒下绝美的暗紫血液。 深深叹了口气,清诀紧紧拥住凌夜:“神上,您母亲会心疼的。” 他制止住凌夜结印的动作,用自己的神粒冻结了凌夜的血液。 像安抚一个别扭的孩子,清诀轻拍着蜷缩在自己怀中的凌夜:“别怕,神上,想着珞香·索亚夫人,您温柔的母亲,她会带给你幸福……” “凌夜呀,无论遇到什么事,你都不可以伤害自己。 因为,只有你,才能是死界的神。 乃至……” 整个世界。 第二章 关于爱的回忆。 似是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梦境,梦境里的他们还是小孩子。 …… 小小的她倔强地站在一群嚣张的孩子中间,他们揪着她的发,嘴里叫嚣着: “滚开,不要和你玩,你祖父是死界的囚徒。” …… “你父亲都死了,你母亲是卑贱的奴,快滚回你的世界。” …… “商焰,她母亲不仅是奴呐,好像还被你父亲军中的人……呵呵,我舅父说,滋味似乎不错。” …… “你才多大年纪啊,华裳,你舅父还给你讲这个,不过,帝女氏确实是死界最低等的……” “你们……”他上前,瞥了一眼中央的她,“先离开。” 其他人恭敬地埋首,在他冷然的表情下离去。 她错愕地盯着面前高傲的死界神子。 他淡紫色的眸幽幽凝转:“不是帮你。你的神粒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密集,你结印的速度还太慢。我不说话,大概他们现在都躺在这里了。” 她愤然瞪向他。 他轻笑:“呵,不服气么……” 不过一瞬,她的身子已经无法由她意识而移动了。她甚至都没有看到他结印的手势。 他谑然地转身道:“等你有这样的速度,再来吧。” 那时的他,是狂傲的神子,是冷漠的神子。她,是死界最卑微的氏族后裔。 此后,好像理所应当的天天见面了。他看她的眼神转浓,浓烈的紫色已经趋近于黑。 “辰,长大了,神后的位置是你的。” 曾经还很防备的她当时却腻在了他的怀中,一脸羞涩,微微点了点头。 他狂喜,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 是什么时候开始,身边就只有海和清诀了呢? 奥核之眼。 无法毁灭的魔物。于千年前破碎成两个分身。三界最强领主,神粒远超越死界之神,却甘愿效劳迦冽二世。 第一分身系银眸——清诀·菲尔,常以影术伴死神之侧。第二分身系金瞳——海·爱杜莎,见其真身的仅有同体胞弟清诀和死神凌夜,是奥核之眼 神粒聚集的灵壳。 死神凌夜,神帝戈多,人王梵衣,此三界之首的神粒之和仅是金瞳真身的百万分之一。 谁都不知道这样的存在之所以会听命于迦冽二世的原因。 清诀站在纳多克斯山巅上兀自笑着,他胸腔里有一种声音像是不甘束缚,他听到自己的声音绵软地扩散在稠密的雾气中。 ——如果那算一种爱。海,这关乎承诺、救赎与爱,不是么? 第三章 拥有她的去向消息! 帝女氏辰为一个人界男子离开死界。 这个消息已在死界传得沸沸扬扬,大家都在猜测,统领着会让其付出怎样的代价。 “迦冽大人,那男子身份已确认:人界成熟性生物,人界之王,目前久居人界270方位,战斗指数未知,防御指数未知,周边界域应战指数不祥,死亡代号j2371,系名梵衣……” 黑暗使者的声音在苍穹间有淡淡的回音。凌夜黑曜石般的眼眸被火光折射得幽光暗涌。 “够了,就这样吧……”他薄怒,暗黑的长袍在死界虚无的风中猎猎作响。 只一瞬,所有的黑暗使者消匿在死界无尽的深渊。 灰黑的背景映着他的身影,微微勾起嘴角。唇上浸出鲜艳魅惑的血红色。 他是神,暗黑之神——凌夜·迦冽。 神界。 西泽逆光的身影立在神族祭坛之上,他银色的长发散开,纠缠着他纤巧的足踝。 书竟扬恭敬地站在祭坛下,他注视着仿若八、九岁少年的西泽。缄默。 神族的神氏们,在什么时候到达氏族的神粒巅峰,他们就会永远停留在那个时段。 神帝义子凉·卡罗尔是二十三岁,神帝自己面若十七岁,而眼前的神族祭司却仅呈现出八、九岁。 身体越小,神粒密度就会越大。神族祭司四门徒都认为,如果祭司脚上没有他姐姐套下的黄金镣铐,他才是神族的统治者。 可是,就是因为这小小的镣铐,锁住了祭司四分之三的神粒。 西泽的姐姐——神帝戈多·苍蹄的妻子——西泽氏·雪妻·苍蹄,为了巩固戈多的地位,封住了弟弟的神粒。 当然,一切都是西泽完全同意的情况下进行的。 地上的积雪奇异地升腾起来,棋煜站在祭坛下的另一侧,俯身:“西泽大人,迦冽二世在刚才已经到了人界。神帝……” 不知道该不该说,棋煜蓦地噤声。 “说吧。”西泽轻启双唇,长发遮住了他的双目,脚上的镣铐莫名的叮叮作响。 棋煜恭敬颔首:“神帝遣卡罗尔主上,暗杀。” 西泽轻笑出声,低语着:“我的姐夫,神族已经逼不得已采取暗杀这种卑劣的手段了吗?” 他的声音在猎猎的风中模糊而不真切,书竟扬和棋煜只看见他长发掩映下勾起的那抹玩味的笑容。 如孩童般天真,纯净到不忍触碰的微笑。 第四章 如果可以一直独占你! 人界,双南街72号。 凌夜用手抚弄了自己的长发,打量着这条无人的街道。 他将怀中的紫石手链取出,握在手心,随即缠绕上自己皙白的手腕,眼底闪着孩子气的狂喜。抬腕,俯首,毫无血色的唇印在手链上。 虔诚。独占。 就这样,在空无的异界小街上,略略失了神。 埋头看见挂在胸前的塑血刃,男人苦涩地笑了笑,走之前和清诀的对话不断涌进脑海中: 苍蓝领主…… 神上,请叫我清诀,奥核之眼承诺您母亲听命于您,您就是天。这么多年,您该接受了。 ……清诀,我要去人界,寻辰。放心,我不会和人王起正面冲突,纵然辰是因为他弃离死界。 神上…… 清诀,别阻止我,我敬你们不是因为你们的力量,而是因为你们是我母亲的朋友。其余什么事你们都可以做主,唯独这件,我非去做不可。 ……神上,既然明知道清诀会阻止,为什么要告诉清诀呢? 以你们的神粒,不费什么力气便会知晓我的行踪,瞒又怎么样呢?而且死界还要托付给你和血翼领……托付给你和海。 我尊贵的神上,您也知晓奥核之眼的神粒能量,想阻止您应该不算难事。 所以,清诀,我赌。 赌注呢? 你们和我母亲的约定。虽然不知道你们约定了什么,但我相信我母亲,就算魂魄遗失,她也一定会理解我此刻的心情,因为她是索亚氏·珞香·迦冽,我认定的世界上最强大的女人。 神上,您和夫人,都会是最强大的人。你们彼此了解。 …… 走吧,海那里我会将您今天的话告知于他。神上,请一定记得,您是死神,从很大意义上来说,您是不毁的,就算是海的神粒,也只能永远封印您,却不能彻底致死。但是,只有两样东西可以摧毁您——珞香·索亚夫人的龙纹弩和塑血刃。塑血刃在您自己身上,而龙纹弩随夫人魂魄的游弋,在三界之中失踪了。请一定记得,见到它就速回死界,剩下的事交于清诀和海就好。 谢谢你,清诀。 神上,恕清诀不能陪同。海性情不定,我必须守着他…… 我明白。 希望您不会后悔。 …… 神上,您还是和您的母亲,那么相像。骨子里的像。 …… 第五章 他与她的初见 凌夜催动周身的神粒,将自己的长发尽数化成微黄的短发,褪去黑暗的长衫,讲清诀交于他的人界衣服套在身上。领口太大,衣料斜斜地垮下右肩,凌夜低咒一声,无奈地将领口往上提了提。 “啊!”一阵尖厉的叫声从街口传来。 凌夜扭头看向声源处,发声的物体逆着光,瞧不真切,凌夜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用神粒辨别出对方只是一个衣衫褴褛的人族乞丐,他松了一口气。 “该死。”蓦然意识到自己未将紫色的瞳仁隐去,凌夜飞快蜷起自己的食指,瞬间便消匿在他自己设下的结界中。 街口的“乞丐”理了理自己蓬乱的头发,发下赫然一张清秀的女孩子的脸。 她的脸带着点绯红,全身像是惊魂未定般颤抖着。本来是有一群黑衣人追着她,她被逼到这里,眼看就要被抓住了,才然惊叫起来。可是那群黑衣人却突然变得很奇怪,脸上突然出现惊恐的神色不说,仿佛惧怕什么一样,掉头跑走。 但是,这些都不是重点了。 她刚才看到了什么?一个俊美宛如神祇的男人周身泛着光,缓缓转向她的方向,表情迷茫,衣衫不整地看向她,如果没有错,她好像还看见男人对自己眯了眯眼。 大白天遇见美型变态狂了吗?对自己眨眼,算作挑逗吗? 可下一秒,男人就不见了,难道是幻觉? 反正自己是逃过这一劫了。少女在微微闪神后,便跑离了双南街。 一只雪白的波斯猫,用碧绿的眼,冷冷打量着刚才发生的一切。闪身隐进了楼房投下的阴影中。 井一广场,轻欢中心。 几十名黑衣人唯唯诺诺地跪在一个白衣男子的面前。灯光太暗,白衣男子的样子并不是很清晰。他优雅地摇着高脚杯里的红酒,轻轻呷了呷,用手帕擦了擦嘴边的残汁,像是在擦拭鲜血。 “你们是在告诉我,夏十映身边有一个很强的男人?”白衣男子开口说话,声音里掩不住浓厚的杀气与暴戾。 “大少爷,是真的,皇家精密探测器根本无法穿越他的磁场来测定他的战斗力,而他的磁场却反噬导致系统崩溃,探测器只显示出他的战力状态便完全死机。” “战力状态?” “是的。” “哦?说来听听。” “……休眠状态。” 死一般诡异的安静。 白衣男子走出阴影处,他无框的眼镜闪着鬼魅的光:“archy,是真的?” 一只碧眼波斯猫窜上他的怀中。 白衣男子宠溺地抚摸着被唤作“阿奇”的白猫的毛发。 “喵呜。”阿奇轻叫一声,便向白衣男子怀里深处钻去。男子轻轻抿了抿唇。 黑衣人们不知道会通灵的主子与那只地位远驾临他们之上的白猫说了什么。可是遇到战力休眠状态却让皇家系统崩溃的人,便是一向以冷静著称的主子也会慌乱吧。 “休眠吗?有意思……” 白衣男子用右手拿起高脚杯,左手轻柔地拂着怀中的宠猫。蓦地,他捏碎了盛有红酒的杯子,血液混着红酒滴在他白色的衣角和雪白的波斯猫上。 阿奇轻舔自己的毛发,将混着红酒的血液尽数舔去。 黑衣人们一惊,有胆大的抬起了头,看见阴影下的男人依旧笑得斯文,只是他手上暴起的青筋却暗含着无尽的杀机。 阿奇懒洋洋地眯起它碧绿的眼睛,发出满足的叫声: “喵呜。” …… 第六章 姐,天知道我爱你! 似是永恒生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 西泽长而微卷的睫毛上凝着小块冰渣。他的脸苍白得不像这个世界的人。 画桑染紧张得看着祭坛上的西泽,他安宁得像初生的婴儿。只是她知道,他不会像婴儿一样闹着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他似乎天生就是一个圣人。 为雪妻而生的圣人。 空气里蓦然流转着甜甜的铃兰花香。 西泽在瞬间睁开自己紧闭的双眸,眸底是小孩子般的狂喜。他冰封般的薄唇缓缓开启: “姐……” 雪妻从祭坛的另一边走了出来,刻意忽略了西泽眼底的欢欣。 “小镜,我有事找你……”她瞥了瞥旁边的画桑染,欲言又止。 西泽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画桑染显得有些无措,却还是勇敢地与西泽对视,她希望他能让她留下,而不是因为雪妻的一个眼神就赶走自己。 可是,下一秒,西泽凉凉的声音如网般缚住了她的全身:“桑染,回墨屋去,今天的祭祀就到这里。” 画桑染眼神一暗。 她没有想到祭司会因为雪妻而终止祭祀,他从来就把祭祀看得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现在却…… 不过,他祭祀的目的本就是为了雪妻的快乐。 画桑染的眼神又暗了几分,她吸吸鼻子: “是,西泽大人。” 转眼便消失在祭坛边。只有先前她站过的地方的雪融掉了,安静地淌着。 “姐,你讲。”西泽重新将目光凝在雪妻身上,在阳光下,雪妻头上的一个东西晃了他的眼,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许多,嘴角悄悄扬起。 雪妻娇美的脸上闪过微笑:“小镜,你姐夫让你和父亲商量一下,看能不能祭出龙纹弩。” 西泽轻轻叹了口气:“他难道不会自己去吗?再怎样他也是我们西泽家的一份,父亲会将小阿姨的东西借给他的。” 第七章 就算是神也会痛! 强压下心中的怒意,雪妻扬起她的笑靥,半威严半撒娇道:“小镜,你知道父亲的肉身已经毁灭很久勒,要征得他的同意必须和他通灵,那样会耗费很多神粒的……算了,你不答应,姐自己去和父亲说……” “姐……好吧,给我点时间,我会和父亲联系的。” 到头来,他还是妥协了。 “姐,我送你的铃兰簪你还一直戴着。”他盯着雪妻发上的簪子。 “嗯。好了,我该走了。”雪妻冷冷抛下一句,便离开了祭坛。 姐,谢谢你愿意戴着它,谢谢。 画桑染静静地从一旁现身,埋首:“西泽大人,您的神粒密度已经在衰退了,您的年龄开始逐渐增大,您难道没有发觉吗?” 西泽唇边漾起一抹绝艳的笑容:“桑染,真的是把你宠坏了,你第一次违背我的命令偷听我和姐姐的谈话呢!” “……” “罢了。我知道年龄在增大,我的很多感觉也在消退中,可是,长大了,就可以成为山一样的男人守护姐了……”西泽轻动鼻翼,兀自醉在这样的花香中。 画桑染有些急了:“西泽大人,主母每次有事求您就会戴上您送的铃兰簪,哪次不是目的达成她就把她丢在角落,大人,您难道一点都不知道她在利用您吗……” “够了,画!”西泽薄怒。 画桑染知道他生气了。他头一次这样冰冷地唤着自己的代号。心尖一酸,刚要滑出的泪便生生冻在了眼角。 西泽似是知道自己的口气重了,略略叹了口气,亲自结印唤来琴音。 “西泽大人。”琴音一身紫衣,恭敬地颔首。 “音,带桑染回去吧,我累了。”他的声音碎在薄暮之中。 画桑染仰头望向他,西泽只要看到画桑染的眼神,便能够知道她到底有多痛。但是,自始自终,他都没有看她。 “还有,晚些时候把竟扬喊来……桑染现在的状况不适合‘唤灵’。” “是,大人。”琴音转瞬拉着画桑染的袖角隐去。 桑染呐,我怎么会不知道姐在利用我,可是只有这样我才能看见她呢。 我知道你在担心我。可是明摆着的事实从别人口中真切传来的时候,我也会痛呐。 我不是神,我也会痛。 也会痛呐…… 姐…… 冷清清的祭坛上孤独地立着这一族最强大的希冀。他慢慢慢慢跪下了身子,掩面。 发出冗长而沙哑的叹息。 第八章 轻欢 凌夜独自在街上晃荡,他的神粒根本就监测不到辰的下落。望着腕上的紫石手链,他默然,心下一阵苦痛。 蓦然,他闻到一阵清冽的血液味,隐隐夹着辰的气息。他凌厉地望向广场那边的一幢大厦,未用神粒探测,便已瞬移进大厦的阴影中。 大厦的另一面闪着暗红的灯光,上面赫然四个大字 ——轻欢中心。 刚一进“轻欢”,一股香甜的玫瑰味便扑鼻而来,灯光微暗。到处是男子猥亵的粗喘声和女子撩人的呻吟声。玫瑰味混着情欲的味道。这样的场景…… 凌夜眉心一皱,忖道:玫瑰香。是死界暗族的“禁爱”,他们特制的迷魂春药怎么会出现在人界。而辰……这里怎么会有属于她的气息? 越想越恐慌,凌夜凝神循着辰的气息,向“轻欢”深处走去。 没想到“轻欢”内部像迷宫一样难以捉摸。 不过还好,越往里走,“禁爱”的浓度反而越来越低。长长的甬道闪着暗红的灯光。凌夜额前的几根发丝纠缠在空中。 有风! 还夹着先前香甜的血液味。 凌夜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循着风来的方向向前找去。 一道白影快速从天花板上的吊顶掠过。 “轻欢”操控室中,白衣男子轻呷一口红酒,抚着刚从外面回来的阿奇,扬起唇角: “猎物来了。” 在他对面阴影处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江南,为什么不启动你‘皇家军团’研发的探测仪,而叫archy去监视那男人。” “那可不行,”他自嘲般摇了摇手指,“用‘科萨’会被他发现的,皇家的东西在那个怪物身上起不了作用,而我,只相信我的archy。”说完,还在阿奇的额上印下一吻,他鲜红的唇与阿奇白色的毛发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 女子在阴影中,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见她冷冷的声音:“你才是怪物吧。” 江南轻笑,微闭双眸。 “王让我告诉你,别太过火了,娱乐一下也罢。话带到了,我该走了。”女人蓦地消匿。 江南慵懒地舒展了一下手臂,说:“慢走,帝女。” …… 第九章 我代替她! 凌夜停步在一个巨大的会场门口,突然失了辰的气息,他的心生生被摔下,转身准备离开。却不经意瞟向会场中心,就这样被牢牢抓去了视线。 会场中心是一个很大的笼子,旁边看台上挤满了穿着各色服装的人,都兴奋地看向笼子。 笼子里有一个身长三米的巨人,满脸戾气,而他的对面赫然是一个娇小的女孩子,全身只剩几块破布遮住了她的隐私,其余布料仿佛在抓扯中,已然碎成布条。她嘴角汩汩淌着血,细看全身都是鞭伤。 凌夜皱眉,他看到女孩子眼里全然没有惊恐,纵使身上千疮百孔,她依然冷然地看着站在她面前比她庞大几倍的男人。没错,冷然,就像当初辰离开之时对着他的表情。 看台上的人尽吸一口气,好整以暇地望向几乎全裸的少女,下流的口哨尖厉地响起。 凌夜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好心的人,但是,他却萌生出要救她的念头,而且,很强烈。因为她有着同辰一样的倔强吗?思想还在挣扎,脚步却已然迈了出去。 “住手。”他凛然地站在铁笼大门前。 负责人赶过来拦住了他前进的身体:“先生,‘斗兽’竞技开始后,没有一方停止呼吸或出卖自己,是没有办法停止的。” 凌夜轻蔑地说:“就凭你们,自认可以拦住我?” 负责人低头恭敬道:“看您的样子,也是聪明人,大抵可以看出‘兽笼’的来历,您确定要硬闯吗?” “西海的‘夕暮’兽骨?” 似是赞赏般,负责人眼含笑意:“三界之内应该没有什么能够摧毁它,先生,遵守‘斗兽’的规则,这是‘轻欢’的规矩,三界之内都无法触犯。 ” 凌夜眉峰一聚,伸出食指,遥遥指向少女:“我代替她。” “可……”负责人有些为难,“我请示一下老板。” 接完电话,负责人对凌夜说:“老板说,只要竞技者同意,就可以。” 巨人听到这方的骚动,满脸都是猥亵的笑容:“奈,我好久没有尝过男人的味道了,让他进来。” 周围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正中凌夜下怀,他站在铁门前,等着叫“奈”的负责人帮他打开。 “不需要。”夏十映伏在地板上喘着气,她的长发铺散在地上,柔软的黑发却净是血污。 奈对着凌夜耸耸肩:“先生,对不起。” 第十章 我带你回归光明。 凌夜看向她。她肌肤白皙,黑瞳晶亮,红唇丰润而诱人。可是,怎么看,都是只有十几岁的小女孩,却拥有极匀称的身材。透过褴褛的衣衫,他仿佛可以感知到她的美好。该死,在想什么呢! 夏十映也侧着头,望了过来,略略失神:是他!几个月前在双南巷碰到的那个男人,他要来救自己?是救么?还是和那个黑暗中的人一样,想破坏她的生活。 凌夜低忖,已然蹲下来平视夏十映的眼睛,漾起绝美的笑容:“小孩,不想回归光明吗?” 刚一说完,反倒是自己愣了:真可笑,自己是死界之神,却说要带别人回归光明,呵。 仿佛是自嘲般,他又轻轻笑了笑。 看着他的笑容,夏十映屏息,像是受到了什么蛊惑,机械地点了点头。 “这就够了。”凌夜蓦地起身,转向奈,“男人,她同意了。” 奈向他颔首,朝旁边的两个保镖使了个眼色,铁门如约打开,一个男人将夏十映横抱起,另一个则朝凌夜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衣服。”凌夜朝他摊手,男人没有理解,呆立在面前。 不耐烦地皱皱眉:“算了。”凌夜讲自己的衣服脱下,露出健壮的身子。 他将衣服盖在夏十映身上:“遮住吧,会冷。” 夏十映挣扎着直起身子:“我……” “嘘,”凌夜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我带你回归光明。” 夏十映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哼,回归么?你怎么知道我原本是属于光明的?不要随便定义我!” 凌夜无所谓地耸耸肩:“随便,我觉得你是,你就必须是。好了,看着吧。” 旋即,他随保镖走进铁笼,仿佛又回到了在死界呼风唤雨的迦冽二世。他健硕的身子让巨人发出很大的吞咽声。 铁门轰然关闭。 奈冷冷的声音响起:“来‘轻欢’寻乐的有人族,神族,死界三界的朋友,为求公平,不得动用神粒,当然,‘兽笼’的结界也不会让三界的神粒有所施展。死生荣辱,只能听天由命……” 凌夜站在那里,宛若雕像般精致的面庞牵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不能动用神粒会有怎样的后果,心下一阵苦闷,却依旧自若地望向面前已然兴奋的巨人,还有他手上那节鞭子。 几乎是一瞬的事情,巨人的鞭子突然打在他的赤裸的前胸。 第十一章 这次,换我救你 天,他为什么不挡。夏十映捂住嘴,不让自己惊叫出声。 凌夜看到夏十映的表情,仿佛知道她的心思。自嘲地笑笑:不能动用神粒,我根本就不可能挡住他的鞭子,还不如不躲,反正是不死之身,大不了忍着疼,拖延一下时间,再想办法。 可是,夏十映并不知道凌夜的身份,望着努力忍痛的凌夜,她眼里已然氤氲了水汽。 要怎样,怎样才能救这个男人?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怎么可以伤痕累累还对她露出安心的笑容? 巨人收回鞭子,不耐地嘟囔:“一点都没有意思,咦,你手上那条紫色的绳子蛮好看的。我的了。”他冲到凌夜身边要将紫石手链抢去。 凌夜敛起笑意,全身顿然散发出冷冽的气息。抵着结界,他凝起神粒,嘴角渐浸出血,奋力用手扣向巨人的左眸,钳出一颗硕大的眼球,将它狠狠捏碎在手心。 一气呵成。 钻心的疼痛刺激巨人发了狂,他用粗壮的双臂举起凌夜,朝铁笼一角摔去。 因为抵触了“兽笼”的结界,擅用了神粒,又经这一摔,凌夜差点昏迷过去。 夏十映看着凌夜的身子沉闷地摔在角落,固定在地的兽笼竟也晃了几下,她从钳制着她的保镖手中挣脱,跑到凌夜的身边,从兽笼外扶着他欲倒的身子。 不能哭,夏十映,从生下来你就没有哭过,不可以在这些肮脏的人面前掉眼泪。 夏十映看着蜷在身边的凌夜,提醒自己冷静。 可是她颤抖地抚向凌夜苍白的脸的双手,泄露了她的情绪。 巨人扬鞭劈来,夏十映小巧的身子钻进铁笼,将凌夜紧紧压在身下。 周围的人看着夏十映竟穿过了“兽笼”结界,惊诧异常。 那节鞭子狠狠打向夏十映的背部,凌夜苍白着脸想将身上的女孩子推开,可是这一瞬,身上的女孩子力量大得惊人,她柔柔的发丝扫在凌夜脸上,她伏在凌夜的肩头,软软地笑道:“这次,换我救你……” 凌夜震惊地睁大了双眸。 鞭子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来得凌厉,后背顿时皮开肉绽,本来不哭的,可是她的眼泪竟被生生逼了出来。 晶莹的泪光滴在凌夜的胸膛,混着他的鲜血,胸前的塑血刃突然绽放出红光,夏十映下一秒便昏厥在凌夜的怀中。 奈和看台上的人们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突然闪现的妖冶红光,惊得说不出话来。 凌夜将夏十映抱起,慢慢支起身子,站立起来。红光瞬逝。 兽笼角落里,男子仰头,怀抱着娇小的女孩,没有先前调笑的申请,像一个凌驾万物之上的神一样,冷冷宣告:“我赢了。” 什么?! 看台上的人们凝神望向巨人先前站的地方,赫然已化为尘土。 其实凌夜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怎样的事情,只知道塑血刃突然爆发出强大的力量,耀光之后,巨人便已然碎尘。他也没有心思再去追究到底是什么原因,他现在满心都是怀里的这个女孩子,那一刻,他似乎已经淡忘了自己来人界的目的。 奈冷静地叫手下打开铁门,放男人出来。 凌夜冰冷地望向周遭的人,而后收紧双臂,将夏十映抱离“轻欢”。 他后背的伤狰狞地布满大片大片皮肤,赤裸的腰际那如狂蝎的刺青幽幽泛着紫光…… “怎么可能?‘兽笼’里是不能发挥三界神粒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江南头一次失控。 阿奇抚弄着自己的爪子,舔上江南的右颊。 江南的表情先是震惊,而后满是侵略。 “三界以外的力量吗?呵,抵御皇家的东西果然出现了。” …… 第十二章 死魂灵冢 死界,康烨城。 清诀站在死魂灵冢的入口,眼眸逐渐变成亮眼的银色。 那是他神粒聚集的先兆。 入口处突然隐现出一群着白衣的女子。她们仿佛失去了灵魂,眼神空洞,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清诀抬了抬低垂的眼眸,白衣女子们齐齐跪下。 “苍蓝领主,觅影者恭候多时。” 清诀微微颔首,死魂灵冢周围的结界悉数破除,死魂争相现身,欲逃出这困压他们许久的“牢笼”,却在清诀皱眉的瞬间,似是惧怕着什么力量,又尽数隐去,发出惊惧的叫声。 灵冢分为五层。第一层关押的是三界无法进入“死界向轮”进行轮回的人族,神族,死族的普通人,第一层又分三块,系天之神冢,地之死冢,以及专管人界的地狱冢;第二层关押死界将领所杀之生灵,以鉴其战功,故又称其为战魂冢;第三层关押死界两大领主——血翼领主和苍蓝领主亲手赐予毁灭之生灵,被称赐永冢,取其赐予永恒之含义,留其精魄,渐变成领主的“死魂军”,以彰显未被领主“碎魂”的幸运;第四层关押死界之神宰杀之生灵,多为不肯降服的高等高神粒种群,凶猛嗜杀,因界定为死神禁区,为死神,血翼,苍蓝三人仅入;第五层不同于下四层,其为死界高等种群自然死亡后未被自然同化的死魂,类似于王陵之类的区域,系名神溢冢。 清诀缓缓走进灵冢,觅影者紧随其后。 “领主,仍去第四层么?那属下们就不进去了。” 天际突显诡异的红色,四层发出了类似于野兽的狂叫。 清诀用指尖扣了扣左手的玺戒,舔了舔干裂的唇:“不了,去赐永冢,见一位故人,你们就在灵冢门口守着就是。” 觅影者齐刷刷俯身,,下一秒便无了她们的身影。 瞬移到赐永冢,清诀清了清喉咙:“华裳。” 半空中凝出一个着绿裳的女子,她顶多只能算作清秀,眉目间藏着无限戾气。 清诀长叹一口气:“从你被海瞬杀至今,已经几百年了,你……还怨么?” 她冷冷地笑着:“自然是怨了,我爱他,这本没有错,帝女氏辰的血统配不上他。” “你不该触怒神上的,海从来只围着神上的喜怒办事,你是知道的。那么……你悔么?” 华裳哼出声音:“不悔,再让我回去一次,我仍旧是要杀她。” 第十三章 别来无恙 清诀幽幽盯着夜空,似低喃:“可是,神上终究不同于夫人,他,怕是会再度爱上别人……” 华裳神色一凛:“你预见了什么?” 轻不可闻的叹息逸出他的唇:“等待吧,有一天,我会放你出去……” 女子惊诧地望着这个在面前下承诺的男人。 “到时候,希望你能帮他渡劫吧……” 清诀瞬隐,赐永冢的封印再现,已然隔绝了两个世界。 他深吸一口气,慢慢沿着石梯上楼——四层,五层。没做任何停留,他继续走着,竟惊现出了比五层更高的一楼,清诀站在最后一段石阶下,望着石阶尽头的那扇门,停住了脚步。 “阿黎,别来无恙。” 门后传来了哽咽声,一时之间竟让这诡异的灵冢蓦然蒙上了几份沧桑和悲凉…… 阿映,我不要了,我们走吧…… 可是马上就到手了,再等等…… 凌夜静静地看向床上紧蹙着眉头的女孩子,她似乎是梦见了什么,全身紧绷,很不安稳。 快,快,他们要追来了…… 阿映…… 满眼都是血红,耳朵里是男孩子撕心的叫声,血腥味充斥着鼻腔。 “茗!”床上的少女蓦地惊醒,额际的汗水大滴大滴地往下落。 凌夜控制住她起身的动作,淡然道:“别乱动,你背上有伤。” 夏十映这才感觉到后背火辣辣地疼,皱着眉凝视这面前的男人,不过一瞬,又恢复了冷漠的表情。 凌夜仿佛很不满意她的反应,斜眼睨着她。 两人就这样莫名其妙僵持了很久,房间里静得可怕。 夏十映首先打破了沉默:“你,怎么找到我的家?” 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凌夜环视了一周这个窄小的房间,才开口道:“问的。” 那不然还能怎么说,告诉她自己其实是读取了她的记忆么。 她紧紧盯住面前的男人,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什么。结果凌夜始终保持一副扑克脸。 “咳,那个……你救我一次,我救你一次,谁也不欠谁了,麻烦你马上从我家离开。” 第十四章 让我寄住! 这个女人是冷血么? 凌夜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站起身,背对着夏十映。 开始解开自己黑色衬衣的衣扣,一颗,两颗,三颗……直到最后一颗被解开。他默不作声地脱下衬衣。 略微偏偏头,却望向女孩子已然泛红的脸颊,和不知何时已经遮住眼睛的手。 “你……你干什么。”她的声音已经不入先前那样没有任何感情,带着一点点慌乱。 凌夜冷冷地笑了一下:“敢看么?” 夏十映倔强地性格迫使她自己放下遮眼的手,目光慢慢往上移:男子面向着窗子,密密的阳光将他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休闲裤紧紧贴在他修长笔直的腿上,后背的肌理相当完美——标准模特的身材——如果没有背上那些狰狞的鞭伤。 “看好了么。”不知何时,男子已经将衬衣重新穿好,面向少女。 夏十映好像理解了他的意思:“你想要我怎样做?” 凌夜轻轻抿了抿唇,似是赞赏少女的聪明:“让我寄住。” “开什么玩笑,你又不是没有看见,我……” 凌夜闻言,作势又要解开自己的衣服。 “好,好。”夏十映最受不了欠人人情,刚刚看见他的伤,自己已经是震惊非常了。他没有想到,他伤得竟然那么严重。 “可是你也看到了,我房间里就一张床。” 凌夜无所谓地耸耸肩:“我睡地上。” 夏十映静默了几秒:“要住进来还有一个要求。” 凌夜不耐地示意她说下去。女孩子就是麻烦,不就是怕我动她么。 她深吸一口气:“那么,请你背对我,我要给你上药。” 她本不想再看见那些可怖的伤口,自己伤了倒是没什么,只要是看着别人流血,她总是会双脚发颤。可是,又不可能不帮他上药,前胸的伤他还可以自己处理,可是后背…… 凌夜似乎有点意外,却并没有反对。 他重新脱下衬衣,背对着夏十映,坐在床沿上。夏十映撑起身体,从床头拿了伤药。 第十五章 谢谢你,小孩。 她将药膏挤在自己右手上,用指尖小心地抚向男子的后背。 她的手指很凉,碰触到凌夜的时候,分明感觉到凌夜背脊一僵。她只以为是自己弄疼了他,更加小心。 可是,她完全不知道凌夜此时心中所想。 好熟悉的感觉,这个女孩子的碰触,竟然不会让自己感到厌烦。这种熟悉,到底是什么? “凌夜。”不知是什么驱使着他,他竟然突地冒出这样一句话。 少女反应了好一阵,才发现他是在向她介绍自己,她的声音冷漠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夏十映。” 双方再次陷入了沉默。 夏十映沿着那一道道伤口,细细地将药抹上去。然后手指开始发抖,上齿紧紧咬着下唇。 察觉到女孩子的不对劲,凌夜偏了偏头,道:“到底行不行……” 还未说完,就感觉到女孩子的头抵着自己的左肩,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自己裸露的皮肤上。少女绵软的声音细细密密地传来:“对不起…… ” 正奇怪冷漠如斯的女孩子,怎么会突然说出这三个字。侧转身子,已然才发现少女又重新晕了过去。 凌夜小心翼翼地把夏十映平放在床上,凝视着她:她仿佛是陷在枕头的柔软之中,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软软的韵。她淡薄的唇轻轻抿着,苍白的脸没有先前的紧张,淡蓝的血管隐隐地透过她莹白的肌肤。不同于辰的美丽,这时的她安宁而温暖。 看着她的睡颜,在窗外的阳光的映照下,凌夜像是卸下了防备,整个人被染上了温暖的颜色。他突然很享受这样的感觉,甚至觉得如果世事就如此时一样安宁静好,该是怎样的幸福。他不再众星拱月般高高在上,他的爱不会再被践踏,他的行为不用别人去理解。就这样,安静地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面对一个安静的人,获一份久违的安静。 好累,好累。从辰离开以后,自己就终日活在无奈,愤怒,伤痛,不甘的情绪之下。他漫无目的的寻找,从希望到绝望,到重新又有希望,他坚毅的心已经逐渐被磨得伤痕累累。他到现在还不明白,为什么两个明明相爱的人,却不得不分开。他不明白,那以前的一切又算什么,是算作他一个人的一厢情愿么。 如今,面对这样一个才相识的女孩子,他觉得好轻松。 他望着她,唇角一弯。 谢谢你,小孩。 九月的阳光,戴着盛大而美好的面具,慢慢照进了黑暗。 第十六章 下街 第二天一大早,夏十映从睡梦中清醒的时候,眼前的一幕令她的心微微发了酸:凌夜蜷在冰冷的地板上,被鞭子打烂的衬衣裹着他精壮的身子,他双臂环在胸前。 如斯骄傲的人,在睡觉是都是一副不可侵犯的样子。 她突然觉得,怎么就像是在看着另一个自己,那一个不愿意别人接近的自己。 突然,她的目光被凌夜腕上那个略略泛着紫光的东西吸引了。 好漂亮!! 正准备探身去碰触的时候,却对上了凌夜幽深的眸。像是被什么烫着似的,她飞快地把将要伸出的手收回。 该死,这个男人醒来居然没有任何声音。 凌夜坐起身子,看着夏十映窘迫得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轻轻皱眉:“不管你想怎么样,不要碰它。” “你……”夏十映一时气结。 “算了,起来,跟我去‘下街’。”完全命令的口吻。 凌夜有点不适应别人对他这样的说话方式,眉皱得越发紧了。 去‘下街’?也就是说出门的意思么?也好,出去再打探打探辰的消息。一想到辰,他心脏又顿停了几秒。 “嗯……” 夏十映没有想到,看来如此难搞的男人在这种情况下居然那么容易说话,不知道是她的幻觉还是什么,她总觉得男人纯黑的眸子在那一刻,仿佛迸出了紫色的光芒,就如同他手上的那条诱人的手链,深沉且魅惑。 下街是人界最冷清的街道。 并不是因为它里面的东西不受青睐,相反,它的所有店面都是这个空间里最顶级的。 没有强硬家底的人从不敢进下街。因为普通人倾家荡产也支付不起它店面上摆出的一条裤子。 下街属于齐氏,是人界堪比皇家街道的神话。 大概忘了说。下街所有的装潢、衣裤、饰件、妆品设计,全出自齐家二少——齐启茗。 齐启茗是上天的异数。 他生来便带点痴傻,齐家认定他是完美如斯的家族里的污点,从小便把他交给司机代养。只有他的哥哥怜他如初,保他不受欺凌。 第十七章 少女怀春? 司机一家四年后出了意外,与车一起坠崖,便再也无了他们的消息。 直到三年前,司机的女儿带着齐启茗回归本家。彼时,齐启茗已是干净挺秀的少年,全然无痴傻之态,经齐家大少与带过他的保姆确认,他确为二十一年前齐夫人诞下的麟儿。 他似是天才,短短数月便坐拥了所有设计桂冠,他温善纯良,与黑暗阴戾的齐家格格不入。他的出现,让齐氏地位在商界更加牢固,而他的哥哥齐启南,享着政界的命脉。 双生并蒂莲。 这才是齐氏牢不可破的真正原因。 是社么让曾经的痴傻孩童出落成这样耀眼的存在?没有人知道。大概也只有拉着他手回来的女孩子,才明白个中缘由。 她——齐父司机的女儿,夏十映。 凌夜跟着夏十映来到下街,他发现每间店面名字后面都有小小的“映”字。他苍白的手指抚上木质的牌匾:“喂,小孩儿,都是你的?” 夏十映白了他一眼:“不是,朋友的。” “你确定你要一直跟我这么说话?还是你们这的女孩子都这样?”他有点不满,嘟囔着,“辰……以前就不会这样。” 夏十映突然停下脚步,仰头:“她是……” “我的女人。” 夏十映不明白,到底是怎样的人,让凌夜露出如神般独占,如孩般满足,如暮岁老人般沉痛的表情。她只是觉得心里有点闷,也没有太在意。 “那要怎样和你说话,沙文猪。我要像喜欢你那样撒娇么?” 前面的凌夜猛然转头,夏十映差点撞在他的背上。他冷凛认真地说:“不要喜欢我!” 夏十映一愣,心里泛酸,仅觉着是自己的话被堵住了才会像这样难过。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开玩笑你都信?” “我以为是真的。”凌夜耸耸肩。 望着他皙白的皮肤,夏十映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并非外表英俊得不像常人,就连他的气势,也不是常人能有的。他似乎有很多的谜,自己甚至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 那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毫无防备地选择相信他,还带他来茗的地方,只因为自己觉得他那件衬衣应该换了。而且,她总会感觉,自己的出生,就是为了等到这个男人。 真是要疯掉!难道现在的自己,还会少女怀春! 第十八章 齐启南 “夏小姐,”店中的销售经理迎了出来,“带朋友来选衣服?您这边请。” 夏十映拉了拉凌夜的衣袖,随店员进入内室。 “二少爷交待,要您等他,他今天会来下街,邀您共进晚餐。”店员满脸微笑躬腰在夏十映面前。 “谢谢你,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店员又鞠了个躬才退下。 凌夜觉得奇怪:“她怎么看都不看我们一眼?” 夏十映叹了口气,手指划着面前的衣服:“纱淇她们看不见……我知道你想问为什么,可是这涉及到茗的家事,我不方便告诉你……” 凌夜心下一惊,却意识到不对劲:“那她怎么知道是你来了?” “嗅觉,还有被植入的脑芯片。这些,茗都不知道,是我无意发现的。” “你口中的茗,是他们的二少爷?” “对,齐启茗,我的朋友,乃至亲人。”少女摇了摇手上不知何时多出来的几套衣裤,“就这些吧,我先送你回去。茗等会儿要找我,今天就委屈你这个扑克脸少爷一个人在家了。”夏十映自己都没 有发觉,不知何时,她已经向面对齐启茗一样面对凌夜时可以开玩笑了。 这从来就不是她的性格。 “这……”凌夜想询问的声音突然顿住,他犀利地往周遭看了看,旋即冲出了店铺。 “你……”少女对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有些反应不过来。定了几秒,才追着跑了出去。 是辰的味道。 辰,辰,出来见我。 凌夜的气息有点不稳,这条街静得可怕,刚才那阵熟悉的气味过后,居然再也寻不到一点踪迹。长久的折磨,让他几欲发狂。他腰间的狂蝎刺青滚烫,那刺青是他自己封住自己神粒的印迹,目的是防 止他骨子里死界的血液在人界让他彻底发狂。现在,它们叫嚣着要冲破阻碍。 他摇晃着身子慢慢倒下,强撑着意识,他用塑血刃划开自己的手臂,艳紫的血液争相涌出,在手臂的极度痛楚下,他才慢慢清醒,腰间的不适也渐渐散去。 “谁!”察觉到周围有人,他突地从地上跳起,像一头矫健的豹子。 一群身着黑西装的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面前,领头的却是一身白西服,在这样的背景下,令人一阵悚然。 他抚着自己肩头的那只白色的波斯猫,偏着头对凌夜笑了笑,伸出右手:“江南,或者,您更愿意叫我齐启南。” 第十九章 对她,也开始有了担心的情绪 凌夜蹙眉盯着面前的男人,不认为自己认识他。 齐启南收回僵在半空的手,无所谓地勾勾唇:“还需要更详尽么?人王的五个暗杀手,排名第二,江南。” “辰是你带走的?” 齐启南抬抬镜框,讲手陷进白猫的毛发里,并没有回答凌夜的问题:“或许我们还会见面,不过现在,或许你该去看看和你一起来的女人了。我的小映,变得似乎没有你,就不行了呢!” 他诡异地笑着,嘴角的弧度极尽残酷,极尽蛊惑。 凌夜强压下心中的担忧,低低眉眼。冷然道:“那,期待下次。” 不认为齐启南是什么善类,或许他也已经知晓自己的身份,那就不需要掩饰了。凌夜驱动神粒,倏然消失在齐启南的面前。 “大少爷……”身边的人欲言又止。 “诶,灰执,你刚才看见他用刀自己刺伤自己吗?这样才更有意思,不是么?”齐启南将目光调转回自己手上那块难看的伤疤,“那个连自己都敢伤害的男人,小映,我真是期待他会怎样‘温柔’地对待你,让你跪在我面前,求我占有你呐!呵。” 白猫舔上齐启南的左颊。慵懒地向他怀抱深处蜷去。 在一个拐角处,凌夜发现了瘫坐在地上的夏十映,她的身边散落着刚才挑选的衣服。他松了口气,站定在她面前:“喂,小孩。” 女孩子没有反应。好像还把双膝抱得更紧了。 “喂……”凌夜蹲下身子,想说出的话却突然被困在了喉咙里。 夏十映的牙齿紧紧咬着她的手臂,鲜血从被她咬伤的地方,顺着手臂,悄悄蔓延。她面无表情,眼泪却静静地淌下来,身子微微抽动着,不时发出小兽似的呜咽。 凌夜被她这副模样吓得不轻,她好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完全不对外界有所反应。 他捧起她的脸,希望她能够看自己一眼。可是她的眼神空洞无神,好像此刻,它们的唯一作用就是不停地掉泪。 面无表情的掉泪。 凌夜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情绪。就好像同安静致死是一种原理。 他开始有点慌了,拼命摇着夏十映的身子,试图将她从什么中唤醒。他开始喊她的名字,却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方式进驻她的大脑。 对了,或许…… 第二十章 齐启茗带走了她! “夏十映,你快醒来啊,齐启茗要……”凌夜突然停止了说话。他看见女孩子的眼珠转了转,似是在辨认着什么。 “茗!”突然,夏十映抱紧了凌夜,她纤弱的手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死死圈住了凌夜的脖子。 凌夜全身僵硬,小小软软的身子倚在自己怀里,她的泪疯狂地涌进他的领口。他想了想,开始回抱女孩子,他用右手轻拍着女孩子的背脊,像是安慰一样。 “茗……”女孩子的声音变得绵软。像是在呢喃着情人的名字。 凌夜默默叹了口气。感觉女孩子睡在了自己的肩头。 “打扰一下。” 凌夜蓦地回神,仰头看向只离自己两三米的男人。第一次有人离自己这么近,却没有被自己发觉。 他怕惊醒了怀中的女孩,用眼神询问眼前穿着白色衬衣的男人。 男人笑了笑,很阳光的感觉。他开口道:“你好,我是齐启茗。或许,你怀中的那个女孩子,应该还给我。” 他温和得如同暖阳,让人心怡。没等凌夜开口。他弯身横抱起夏十映,然后站直了身子。 凌夜刻意忽略了怀抱里的失落感。 齐启茗转身便走,走了几步,却突然转头,看向凌夜的眼睛,他又笑了:“谢谢你。”随即,便离开了凌夜的视线。 他就这样,慢慢慢慢,抱着那个似乎有很多谜的女孩子,离开了这条古墙泥瓦的老街。 “对不起,不该放你一个人。”凌夜低低地说着,虽然女孩子听不见。 死界。大殿。 “清诀,阿夜的心开始摇摆了呐。”海裸着苍白的足,走在碎石之上。他妖媚的眼望着自己的足,嘴里喃喃道。 “清诀,你说华裳是不是很傻,她大概永远也想不到,这一个还没有解决掉,又一个冒出来了吧。” “清诀,我该为阿夜选择哪个新娘呢。可是,我实在不想让别人坐上珞香以前的位置。” …… 海像是呓语,温温地吐出这些话。 清诀揉揉眉心:“海,让神上自己选择吧。我们只要遵从夫人的意愿,为他心之所向铲除障碍就是了。” 海仰头看着死界的苍穹:“珞香的意愿啊……” 在死界遥远的西面,绵长的低泣声久久回荡在死魂灵冢里,没有散去。 第二十一章 对不起…… 是夜。 夏十映回到家。房间里没有开灯,她蹑手蹑脚地将门关上。 转身之时,却对上了凌夜的眸。 “你回来了。”凌夜淡淡开口。 好点儿了么,你。 “嗯,还没有睡啊。不好意思,今天让你一个人回来。” 你看到了我的狼狈么? “那,睡吧。” 虽然现在没事,但,还是对不起。 “呃。先不要睡……”夏十映突然开口。 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么,难道你对另一个残缺的我没有一点好奇么。 “怎么?”凌夜挑眉。 还有哪里不舒服吧。毕竟下午露出那种表情,肯定是受了很重的伤害。 “这些,”她将手中的口袋递给凌夜,“今天替你挑的衣服,试试看合不合身。” 你,难道真的就不想问我什么吗。 凌夜愣了愣,才道:“明天再试吧。” 你应该很累了,快睡吧。 “喔。” 看来,你真的对什么事都不敢兴趣啊。 夏十映和衣躺在床上。闭着眼睛。 …… 小映,来下街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啊。 …… 小映啊,今天我不想抓你,这种游戏我已经厌烦了。 …… 不如,我们和那个新认识的男人玩玩儿吧。 …… 或者你说,如果阿茗知道我那么爱你,他会不会把你推向我的怀抱呢。 …… 你信不信,为了你。我可以不爱阿茗。 …… “喂,你睡着了么。”良久,凌夜闷闷的声音传来。 夏十映没有出声,她想自己冷静一下,不想说话。 蓦地,她感觉一个软软的东西印在她的眉心。男人的声音拉痛了她的神经:“对不起,下次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她想起他救她的时候,是不是有了他,就不会再那么累了。被别人依靠久了,会不会有一个人可以让自己依靠。 茗和他。 或许都是天使吧。 今夜,夏十映睡得出奇的安稳。 第二十二章 去见齐启南? 夏日居然破天荒地下起了小雨。 凌夜和夏十映撑着伞走在街上,如同最普通的情侣,只差互相呢喃的情话。 “小孩,我需要你的帮忙。” 夏十映偏着头,等待他的下文。其实她对他的态度变了很多。现在的她,在他面前,完全卸下了心防。第一次去相信除了齐启茗以外的人。 “你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辰么?我要找她,那天在下街,我就是感知她的存在才冲出去的。”说到这件事,他的声音仍旧有浓浓的歉疚,“之 后,我便碰到了齐启南……” 她背脊一僵。 “我觉得他们之间肯定有什么联系,或许辰在他手上。我说,我是想……”凌夜突然有点憎恨自己,明明知道夏十映和齐启南之间……。自己还这 样。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是救辰的唯一办法了。他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觉得自己是个卑劣的人。 但是自那天以后,他每次感到辰的存在,最终都会见到齐启南,好像是故意让他察觉到什么。但是,他已经丢了所有的理智,只想见见辰,期盼着 她会向他解释所有的事。 夏十映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你想,让我带你去见齐启南?” 凌夜沉默。 她深吸一口气,吐字有些许缓慢:“好吧,但还是老规矩,不能让茗知道。”自那天以后,凌夜和齐启茗互相认识,自然也成了朋友。 “我知道这样……” “没事。”她突然笑了,在雨雾的笼罩下,温柔得不可思议,“我知道她对你的重要,我们是朋友,一定帮你。” 我知道她对你的重要。可是,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所以你对我也是重要的存在么?那么,我也该无条件帮助你吧。 “夜,明天我们去找他吧,现在,让我一个人走走。” 她没等凌夜回答,便慢慢离开了他的视线。她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之中。凌夜心一紧。 第二十三章 春色! 井一广场,轻欢中心。 夏十映站定在门口,从兜里拿出一个银蓝的耳钻,交给门口的保镖:“交给你们大少爷,我要见他。” 保镖恭敬地领她进入一间暗室。 光线有点迷离,房间中间有一张圆床,空气里全是淫靡的气味。齐启南伏在一个不着寸缕的女人身上,女人赤裸的胸脯随着他的动作不停起伏。床 边更是有几个女人裸着身,相互娇嗔着。 “大少,慢点,嗯,啊……不,不,快点……”女人娇媚的呻吟回荡在房间里。 男人狂猛地冲刺在她腿之间。 “好……好厉害,再,再深一点,就是那里……” “啊!” 男人和女人一起发出欲望发泄后的吼叫。 保镖镇静地上前,将手上的耳钻,递给他:“大少爷,夏小姐来了。在暗室等您。” 男人迷蒙的眼睛霎时闪过一瞬即逝的光芒,他从保镖手上一把抓过耳钻,伸出舌头邪魅地舔了它一下。 他左手捏着保镖拿过耳钻的那只手,冷冽地一笑,伴着保镖撕心的惨叫,他的那只手直接宣告报废。 “你碰到了我给她的东西。还有,不要让小映看见这些女人,你知道该怎么做。”很快,他便穿好了衣服,向暗室走去。 身后的房间,女人的惨叫声此起彼伏。门掩上,谁都看不见里面是怎样的修罗地狱。 凌夜觉得自己心里一跳,再也坐不住了,他直觉告诉他,现在必须找到夏十映。 齐启南如同盯着猎物一样看向暗室中间背对着自己的夏十映。 他从后面环住夏十映,轻衔住她小巧的耳垂。夏十映一阵战栗。 “难道以前给你的教训还没有让你记住不要背对着别人么?” “‘也占’要在你耳朵上,才有意义。”他含着魅惑的笑,为夏十映戴上精巧的耳钻。 他将头埋向女孩子的脖颈,身体顿时给了最直接的反应,他充满情欲的喘息喷在夏十映的颈上,她感觉他的欲望紧紧抵着她。 “感觉到了么,你对我影响。”齐启南继续着令人脸红心跳的呢喃。 ----------------------------------------------------------------------------------------- 这个关键时候,我不得不冒个泡。这个倒h不h的东西,是我借鉴了无数小说才找到咯的,然后请教了紧爷。请大家不要嘲笑我。特别是牛奶。跪谢。呜呜。!! 第二十四章 邪魅江南 夏十映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开口道:“江南,告诉我,你认不认识一个叫‘辰’的女孩子。” “呵,‘江南’?怎么,觉得我不配和我弟弟拥有同样的姓氏么。我们都爱你,不过方式不一样,你好像更喜欢他呐。”齐启南嘲讽地笑了。 女孩子有点慌:“你……” “诶,我在你心中真的有那么恶么,他是我亲爱的弟弟呐,你放心。既然已经用‘兽笼’惩罚了你,我就不会再找他麻烦。不过,那天有人救了你 呐。” “江……齐启南。告诉我你认不认识‘辰’。”她知道现在绝对不要触怒他,这个男人,远比想象中更可怕。 “辰?你是说帝女啊。小映,你总是为了别的男人来找我呢。可是,那个救你出‘兽笼’的男人,你知道他是谁么。他是死界的领主吖。” 夏十映似是不相信,睁大着眼睛。她知道齐启南不会对她说谎,可是,这还是令人难以置信。 好像很满意怀中女人的表情,齐启南继续道:“他来人界找他的未婚妻的。他父亲抢了帝女祖父的领主之位,杀了帝女的父亲。你觉得,爱情是不 是那么牢不可破呢。你要代替他找帝女,可是帝女现在是王身边的人呐,就算是我也没有办法。” 夏十映从齐启南臂弯里挣脱出来,她还是不敢看齐启南的眼睛,那总会让她回想起齐启南怎样残酷地囚禁她。她浑身发抖,却还道:“你有办法的 对不对。” 齐启南突然笑了:“还是我的小映了解我,我可以让他们见面。不过,你,要怎样报答我呢。” 她的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你想怎样……” 还未说完,他的唇便重重吻在她的唇上,他用舌头霸道地撬开她的牙关。戏谑地看着她因缺氧而逐渐泛红的脸颊。 她的表情由先前的惊慌,慢慢转化为冷漠。 就这样吧,为了达成他的心愿。 齐启南意外地没有加深这个吻,他放开了夏十映,轻轻舔着自己的嘴角:“够了。” “你……” “放心,我会给王说,让他们见面。” 夏十映松了一口气,转身欲走,却被齐启南拉住了手,他的眼神隐在昏暗的灯光下,带着磁性的声音包围着她:“等我很快来接你,当我真正的新 娘。” 随即耸耸肩,放开了夏十映的手,示意她可以离开。 女孩子逃也似的离开。 “呵,等我。” 第二十五章 人王五大暗杀手! 夏十映像失了魂一样走出了“轻欢”,不小心撞上了一个坚实的胸膛。 “小孩,你怎么一个人来这里。”凌夜紧张地拥她入怀。 她紧紧拽着凌夜的衣角,享受他难得的温柔。 “哟,江南的门口什么时候开始上演这样的场景了。不显得太过纯洁么?”一个谑然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夏十映挣出他的怀抱。像保护主人的小兽一样,张开双臂挡在他的面前。 凌夜冷静地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一个男人和三个女人:“你们是?” “原野慕春。” “花莫言。” “林月白。” “欧阳斯夜。” 夏十映知道这些人的厉害,恐吓道:“不要伤害他,他很厉害的。”完全都没有察觉自己的话有多么矛盾。 凌夜好笑地看向她,但发现她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于是开始重新打量面前的不速之客。 “嘿,小映,每次你一出现,我们五个人都会聚在一起呢。”齐启南的声音不适时的响起。 她开始惯性发抖。 齐启南面向凌夜:“又见面了。小映碰见你这个冷血的人,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呐。你们走吧。” 继而又转向夏十映:“你今天求我的事,我一定完成。到时候,我会来收取报酬。再见,我的映。” 说完就转身进入“轻欢”,另外四个人将目光在凌夜身上定了定,也跟着进去了。 夏十映瘫软在凌夜的怀里。 他问:“他们是?” 女孩子清了清嗓子,道:“加上江南,他们是人王梵衣的五大暗杀手。” 凌夜低眉,若有所思。 “那,齐启南说的,你求他的事?”凌夜忽感不安。 夏十映朝他莞尔一笑:“跟你没关系,是我们两个的一点私事。怎么,关心我啊?” 凌夜宠溺地捏捏她的鼻子:“你呀,就是长不大。死小孩。” 咦?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夜,你、你手上那个……”夏十映突然紧张地说道。 第二十六章 游戏,开始! “什么?”凌夜含着笑往自己手上看去。然后倏然变了脸色。他皙白的腕上没有任何东西。 紫石手链不在了!! 夏十映当机立断:“夜,分头找。” 两人默契地点点头,分别向井一广场两边跑去。 到底在哪里弄掉了?这是我和她唯一的联系了。 凌夜的心里开始打鼓。 他开始释放自己的神粒,把记忆调用出来。 这边,夏十映沿着街边,挨个地方挨个地方寻找,她心里同样很忐忑。 一定要找到。它对阿夜很重要。 黑暗里,有个灰影闪过。 “游戏,开始。” 夏十映疑惑地看着忽然在面前出现的妖冶女子。 她的穿着大胆而暴露,酒红的长发映衬着她略显苍白的皮肤。嘴唇向滴血一样艳红,眼角有个类似文身的小蝙蝠。她朝夏十映魅惑一笑:“小妹妹,你是不是在找一条紫色的手链?” 夏十映闻言兴奋地拉着她的手:“你见过它么,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在哪里看过?” 女人摇晃了一下自己巨大的胸部,娇嗔道:“呵,我刚才捡到了,放在我家呢。要不,你跟我去拿。” 夏十映完全失去了以往对陌生人的警惕性,她被一种莫名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实在很谢谢你。” 女人夸张的妆容被她的笑容衬得更加可怕。 “欢迎你去我们家。” 凌夜把记忆全部调出来,发现手链不在之前有个男人不经意地碰了他一下。 那个男人的眼角有个极不易察觉的蝙蝠文身。 邪灵! 那是不属于三界的生物。神粒极低,但速度极快。紫石手链大概是被它们拿走了。 锁定了目标,他开始找寻它们的踪迹。 糟了!夏十映有危险。 他捂住自己的心口。自从“下街”那件事过后,他就在夏十映身上下了一个小小的咒,类似于子母蛊的东西,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她有危险,他会 第一个感知到。 那边! 凌夜迅速确定了方位,瞬移到脑海中的位置。 第二十七章 你们都该死! 这里像是一个普通的湖边,高大的树木将这里完全同外界隔开。很难想象,在繁华的街道背后有这样一片原始的天地。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前方赫然传来无数笑声。 凌夜循声而去。看见很多邪灵围聚在一起,哄笑着。在离它们不远的湖面上,飘着夏十映的肉体。 没有灵魂,灵魂和肉体是分离的。 凌夜眼神一凛。 他透过邪灵们扭曲的身子看见夏十映的灵魂在它们中间奄奄一息,近似透明。它们用自己低劣的神粒去攻击她的灵魂,企图从她的痛感中寻求快感 。她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眼神死盯着一个邪灵的手中。 “你……你们,咳,记得你们说的,最后……最后要还我那个东西!” 它的手中满是恶心的绿色汁水,但是依稀可以看见微弱的紫色光芒。当是紫石手链无疑。 它们哄笑着,准备用自己身上变异的粘稠的汁液去沾染她纯净的灵魂。 凌夜暴怒,释放出全部的神粒,近乎疯狂地吼叫着:“你——们——都——该——死!” 瞬息,所有邪灵的身体开始熔化,它们的面部表情扭曲可怖。有的眼球直接掉落到地上,爆裂成水。它们恐怕永远没有想到,偶尔到人界找找乐子 ,却断送了它们的性命。 夏十映的灵魂回归本体。浮在湖面上的肉体开始往湖下沉。 凌夜跳下湖,将她背在自己的身上,往湖边游去。她无力地伏在他的背上,唇边染上一抹浅笑。 他们上岸后,凌夜正准备往家走,但却听见夏十映像梦呓一样的话语。 “手链……手,手链……” 他这才反应过来,方才为救夏十映,他居然忘记了拿回紫石手链。他在这一刻,彻底迷惑了。 他背着她,身上滴着水,从来都没有这样狼狈地走在街上。 他不敢运用神粒,怕吓着她。 他们就一直保持这样的姿势,一步一步走回家。路上的人频频回头看向他们,人们艳羡的眼神就像看着一对恩爱的恋人。 就这样一下就好。 夏十映把手臂圈得更紧。她在心里默念着。就这样一下就好。 他,或许马上该离开了。 第二十八章 所以,死心吧! 神界。 神帝戈多·苍蹄看向自己的妻子——雪妻。 “雪,你把龙纹弩交给凉了么?” “放心,我已经让小镜派人交给他了。你的这个义子,还真是适合暗杀这类工作呢。可是,龙纹弩真的有用么?那个人,毕竟是死界的领主。”雪 妻挽着丈夫的臂,担忧地说。 “没问题。凉·卡罗尔,培养他那么久,是该他做点事的时候了。” “对了,小镜让他的四门徒之一陪凉一起去了。” “噢?谁?” “音·西泽。琴音。” …… 几天后,夏十映接到了齐启南手下的电话,说是明天可以让凌夜和辰见面。 在下街。 听到这个消息,她差点不小心把手机摔在地上。 他们终于可以见面了。自己不是该替他高兴么,但是为什么有点呼吸不过来的感觉。 夏十映告诉凌夜,明天就可以见到辰的时候,凌夜盯着她看了很久。 他可以看到她的内心,他当然也清楚面前的女孩子对自己有怎样的感情,但是…… “小孩,你……你喜欢我,对不对。”他迟迟地问出了这样的话,感觉有点傻,但是语气认真得像他很重视这个问题。 夏十映埋首。有那么明显么?真丢脸。 两个人陷入了先开始认识的那种沉默中。 不过,这次,是凌夜首先打破的沉默。 “对不起,我不能爱你。” 虽然早料到这样的结局,她还是觉得自己的眼泪就要不听话的涌出来。 “我要去保护我最爱的女人,这些天,谢谢你的照顾。” 其实不用谢的,都是我心甘情愿。 “我的心其实很小,不会也不能爱上别人,你懂我说的么?” 好像你第一次对我说了那么多话,可是为什么我就是高兴不起来呢。 “齐启茗才是适合你的男人。有他护你,齐启南应该伤不了你。” 算是一种担心么,担心我受伤害。现在的我,你认为谁能伤我最厉害呢。 “我要等我最爱的女人回到我的身边……” 所以呢,我连站在你旁边的资格都没有了么。 “所以,死心吧……” 你好像没有明白,我从来就不抱希望,怎么死心呢。 说完了这些,他狠下心拉开门,走了出去。 第二十九章 凌夜遇险! 夏十映自嘲地笑笑:不是明天才见面吗,这么早就离开,是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她,还是迫不及待想要逃离我呢?夜,你放心吧。我永远也就只有祝 福你。另外,谢谢你,让我拥有爱情。 她久久地看着关上的门,缩回墙角,抱着自己的膝盖,将脸深深埋在自己的臂弯之中。 良久。 她还是不放心地追了出去。 漫长的黑夜。 他坐在下街凉凉的青石板上。她躲在街角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眨了327次眼睛,打了2次呵欠,抓了8次头发,摆弄了4009次手链……她像小时候看着心爱的玩具那样看着离她不远的男人。他身上穿 着自己替他挑的衣服,他的栗色短发是自己给他剪的。 可是,毕竟不是一个世界的呐。 破晓。 阳光撕开了最后一层黑暗。 下街尽头出现了一个女子。她穿着一袭长裙,发际及腰。白的在阳光下近乎透明的皮肤配上她蜜色的唇,脸颊上有淡淡的红晕。 美的不真实。 凌夜蓦地站起身,屏息看着向自己走来的女人。 “辰……”很奇怪,看见她的身影并没有以前那么快乐,反而觉得深深的难过。 “没想到在人界你也那么厉害,居然能找到江南让他说服王,同意我和你见面。”辰略带嘲讽地说道。 江南?! 难道说…… 夏十映下意识的将身子往更角落的地方缩去。 看着凌夜复杂得表情,辰不耐地说:“找我干什么,难道,还说得不够清楚么?” “梵衣给你的,我一定也可以给你。” 辰残忍一笑:“他能帮我杀掉我的仇人,你?能么。” 夏十映倒吸一口凉气。江南讲过,她的仇人,是凌夜么?她居然…… 凌夜正准备说些什么,突然看见从天而降的黑影,他瞬息移到辰的身边,下意识地挡在他的面前。 他似乎没有看清楚,从一开始,黑影的目标,就是他。 夏十映看着来人用手上的武器打向凌夜,她拼命跑去,还是没有来得及。 凌夜生生挨了这一下。 凉·卡罗尔也并不恋战,他知道,这个可怕的死界领主,被龙纹弩伤过,是再也不能恢复的。他狂笑出声,然后催动神粒,消失在来时的地方。 夏十映跪倒在地。 凌夜渐渐在她眼前倒下,如同一个破碎的娃娃。 辰似乎没有料到这样的情况。她紧紧蹙了蹙眉,最终还是决定离开。 却迈不动步子。 她向自己脚下看去。是一个满脸是泪的女孩子跪在地上抱着她的腿。 第三十章 真的好冷。 “别走,求你。他找了你好久,等了你好久。”夏十映带着哭腔,哀求着面前美得不似真人的女人。 你怎么能够无动于衷地离开。夜是因为你才这样的啊。 辰捏住夏十映抱着自己腿的手,轻轻一扬,夏十映便重重地摔了出去。 没有说话,她转身离开。 “不!” 夏十映最后的叫声回荡在下街。 她的泪疯狂地在她脸上蔓延。阳光越发热烈了,可是她却觉得好冷。 真的好冷。 神界。 “卡罗尔得手了吧。”西泽看向琴音。 “是,西泽大人。” “可是,为什么,我的心,那么慌张呢。”这句话琴音没有听到。西泽放低了声音,像是在自己告诉着自己什么。 死界。 海坐在席瓦拉崖的巅石上。 依旧是一身妖冶的血罗红。他裸露的苍白足踝悬在崖边兀自荡着,血管中彩色的神粒在薄雾下若隐若现。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脸颊奇异地泛着潮红。 像逸散在空气中的碎片,他的声音苍凉而无力:“珞香,如果我是可以毁灭的,该有多好……” 厌恶自己的一切能力,即便强大到无法灭绝,也终是留不住最爱的女人。 手中紧握的玺戒发出苍蓝的星芒,清诀瞬移到海的身旁。 “海,斯卡迪来了。” 敛去外溢的情感,海合上双眼,似笑非笑:“是吗?斯卡迪呐。” 他眉间有强烈的杀气。 清诀知道,海最讨厌的便是有人在这个时候打扰,这是他噬血的先兆,所以有人,必将毁灭。 不过一瞬,传令官的影像突兀地出现在苍穹之上:“血翼领主,斯卡迪于殿上,碎尘。” 海轻笑出声,纵身跃下席瓦拉崖。 清诀揉揉眼角:海,突然感觉不到神上的气息,我们的神上,出事了。 这是他未开口的言语,他惧怕开启金瞳毁世的欲望,他怕三界只剩下奥核之眼。 所以,他不要海知道珞香·索亚夫人的宝贝儿子在瞬间消失了气息。 那么久的日子,总是海解决了一切,仅一次,清诀想替他分担点什么,连同他自己背在身上的,有关爱的枷锁…… 第三十一章 救赎。 夏十映静静地看着床上毫无生气的男人。 脑中充斥着他离开前的背影。他说他不能爱她,他说他要去保护最爱的女人,他说他很感谢她的照顾,他说他的心很小,他说他不会也不能爱上别人,他说齐启茗才是适合她的男人,他说他要等自己爱的女人重新回归,他要她死心…… 所以,夏十映放弃了。 但就是这样霸道不可一世的男人,此时安静得像初生时不会哭的婴儿。 她是人族,她看不到凌夜慢慢流逝的神粒;她是人族,她帮不了挡在辰面前的凌夜;她是人族,她来不及抵住凉·卡罗尔的龙纹弩;她是人族,她留不住辰坚持离去的脚步。 只是因为她是人族,她注定帮不了他,一点都帮不了。 所以,她陪他,不哭不吃不喝不睡。 没有什么,大不了一起毁灭。 是凌夜,曾经把她从斗兽场带回来,远离非人的生活;是凌夜,曾经微笑着捏她鼻子,说她是长不大的孩子;是凌夜,曾经跳下冰冷的河水,将她救起;是凌夜,曾经背着她走了好远,带她回家;是凌夜,曾经将她揽入怀中,给她温暖…… 所以,救不了他,她只有选择陪葬。 清诀一进入公寓,看到的便是这样的画面。 苍白的少女跪在地上,上半身伏在一身黑衣的男人胸膛,姿势怪异而虔诚,同样苍白的男人笼罩在淡紫色的光芒下,透明易碎。 两人的手紧紧交叠。少女脸上的表情满足而幸福。 傻子…… 清诀在心中低咒一声。他小心地将少女抱到躺椅上,拿出了自己的玺戒。低头在垂挂在凌夜胸前的塑血刃上亲亲吻了吻。 绿色的光芒瞬息扩散到空气中,幻化成一只巨大的银虎。清诀催动周遭的神粒,银色的眼眸迸发出诡异的星芒。 “安卡赫特,去收回迦冽二世散掉的神粒。” 他的声音冷凛坚定,银虎突兀地吼叫了一声,瞬息隐去。 “神上,幸亏您的母亲,将塑血刃留给了您,”清诀望向床上的男人,“否则,恐怕连海都无法救您,也无法赎回您一心赴死的决心。” …… 第三十二章 爱情不是伤害! 凌夜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天之后了。 阳光刺眼。清诀站在床前对着他虚弱地笑了笑。 “神上,记着您的母亲。我该回死界了,这封信,我走后请您打开。” 凌夜还未来得及开口,清诀便已消失在他的面前。 床上的男人摇摇许久未动的脖子,眼神渐渐有了焦距,他展开清诀留给他的信: “我尊贵的神上, 想象您母亲当初逆天将您保住,您要爱惜自己。珞香·索亚夫人的灵魂还要您去寻找。清诀是一个不懂爱的人,您知道,百年前为让海从仇恨中苏醒,我用爱情这份情感交换了他的归来。 但是,至少我还了解,爱情不是伤害。就像深爱着您父亲的珞香·索亚夫人一样,它是甜的。 清诀不能要求您什么,但是……真心希望您能看清自己的内心,看看残破的您的爱情。曾经的您看见帝女送给您的紫石手链,笑得像小时候在珞香·索亚夫人怀里的您一样。现在,清诀却只能看见不断折磨、为难、厌恶自己的您。 神上,问问自己的心,是否也如帝女一样铁石心肠呢?您从来不爱惜自己,但是,您却让一些人想看着您变得强大,像海,像清诀。您也从来不在乎自己,但是,您却是一些人想用生命保护的,像珞香·索亚夫人,像您身边的这个……人族少女。 神上,请一定,要看清自己的心,这样,海和清诀才能够帮您,才能完成您母亲,于我们的嘱托…… 清诀·菲尔” 凌夜将信“同体化”(同体化:将身外之物融入自己的骨血,运用死界之神的特有神粒“永和”),木然地盯着对面躺椅上的夏十映。 他替辰挡下龙纹弩的时候,看见了朝自己跑来的少女。恍惚中听到她沉闷地跪倒在地的声音;神粒流逝的时候,听到她苦苦哀求辰留下的声音;意识涣散的时候,听到她恸哭的声音。 眼前这个苍白弱小的孩子,到底是怎样爆发出力量将自己背回云击庄。昏睡在她小小的背上的时候,无数次感觉到她跌落在地的疼痛,而自己的身体却没有一点损伤。 第三十三章 我的命是你的! 躺椅上的夏十映像是梦到了什么,眉头紧锁,嘴里发出不清晰的呜咽。 凌夜黑曜石般的眼幽光暗涌。 他记得自己警告过她,离自己远一点。 但是她,一再跨越自己的警戒线。她宁愿自己受伤,也要保护他可笑的尊严;她像小兽一样挡在他的面前,恐吓着人王梵衣手下的五个暗杀手,自己却在面对江南的时候,吓得发抖;她用自己的生命去交换被邪灵拿走的辰送给他的紫石手链,如果不是他及时赶到,她的魂魄就已经被邪灵折磨殆尽了。 唇边染上莫测的微笑,凌夜将挂在脖子上的塑血刃取下系在夏十映莹白的颈上,他用修长的臂圈住夏十映小小的身子,将头深深埋在少女乌黑的长发里。 你赢了,从此刻起,你是我的…… 夏十映睁开迷蒙的双眼,感觉全身被某个人抱得生疼,她轻轻嘤咛出声,双手推拒着带点凉意的怀抱。 凌夜轻轻松开怀里的少女,眼底染上一抹笑意。 她的眼睛像是一潭幽深的湖水,凌夜心中一动,便已然吻上了她的眼眸。 似是才认清眼前人的身份,夏十映从躺椅上一蹦而起:“夜,没事了吗?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的,你是死界的神嘛,强大到爆的那种耶,怎么可能有事……” 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夏十映蓦地噤声。 凌夜扬起唇:“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死神的?” 没有意识到凌夜对自己的称呼的变化,少女捂紧嘴巴,拼了命的摇头。 凌夜将她的手拿下握在自己的手心,轻叹了一声:“既然知道了,还愿意陪我吗?” 一瞬间就愣了神,夏十映小心地开口:“夜,你别想太多咯,辰……她不会有事的……” “永远。”男子的声音闷闷地从胸腔里发出。 “什么?”夏十映没有听懂。 “我要你永远陪着我,塑血刃交于你,我的命是你的,我爱你,我的映。” 凌夜不期然地吻住了女孩的唇。 本来就迟钝的夏十映在这个关键时刻,脑袋彻底空白了。 塑血刃冰冷地触感透过胸膛密密地传来,渐渐有了温度。 云击庄守门的老嬷嬷看着屋内相拥的两个人,咧咧缺了牙的笑脸,兀自哼着不知名的歌谣。 白昼降临。 第三十四章 海的怒意! “清诀,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海赤着脚坐在陌桑树上,眼睛微眯,手指把玩着自己的玺戒。 清诀低敛着眼眸,他知道海肯定已经察觉到了人界的波动。 幸好,神上没有什么大碍。不然又由谁来承担海滔天的怒意?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对啊,”他突然像小孩子一样笑了起来,金色的瞳仁收缩,“我都已经知道了呀,那么,总该有人为这件事情付出代价吧……” 他的神粒在瞬间爆发,金色的瞳仁迸发出耀眼的光芒。 “……我亲爱的神族们。” 西泽立在祭坛之上,突然痛苦地蜷下身子,吐出一口血。 画桑染连忙上前扶起他,他面色死灰,嗫嚅着想要说什么。 画桑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西泽大人祭祀无数,却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到底是什么可以伤他如此之重。 她将耳朵贴向他的嘴唇。 “让……让音……快点离开,咳,离开卡罗尔。” 可是,好像来不及了。刚才来消息,凉·卡罗尔已经被人瞬杀了。 琴音漫无目的地走在人界的道路上。 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红袍赤足的少年。他歪着头,看着失神的琴音。 “姐姐,你在想什么?”他甜腻的声音吸引了琴音的视线。 觉得这个少年打扮奇怪,来路不明,她下意识地测探了他的神粒指数——零! “姐姐,你不是人族吧。我是喔!我叫杨海。”他伸出右手,病态的脸上闪现一种怪异的微笑。 “姐姐,你想的那个人叫凉吧,他死了呢。血的颜色真好看。”他把玩着龙纹弩。 琴音面色一白,忽感不对劲,马上屈指召唤出自己的结界——“乐界”。 “你,你到底是谁?” 她开始祭出琉、璃、晶、木四琴,风鼓动着她的衣袍。 少年苍白的脸上浮现出诡异的魅笑。他的指尖飞快的划着虚无的空气,妖冶的红色长袍及地,赤足莹白,一头未束起的黑发被神力卷在风中,极尽张扬。 琴音的琉、璃、晶、木四琴瞬间爆破,消匿在“乐界”无尽黑暗中。琴音从半空狠狠砸向大地,神粒从她的身体里慢慢流逝,唯有嘴角金黄色的液体昭示着她是神族顶级术师。 她惊恐地望向云端的少年,少年的瞳仁刹那间变为刺眼的金色,艳红的嘴唇抿了抿,像是在空气里品尝着什么,而后餍足地合上眼帘。 “乐界”中布满神族鲜血的味道。 “你,你不是人族……你的暗术……”琴音仅靠残存的意识发出她最后的疑问。 少年欺身上前,保持着千年不变的笑容:“我的神族,难道西泽没有告诉你,要用‘您’来称呼比自己强大几百万倍的人吗?” 琴音感觉自己的脏腑在翻腾,蹙了蹙眉头,身下金黄色的血液汩汩流出。 “哟,这么快就要死了呢!”少年孩子气的声音支离在“乐界”中,“看你可怜,告诉你哦,我是人族杨海,也是——死界金瞳,海·爱杜莎。” 海俯首,在琴音唇边留下圣洁的一吻。琴音的瞳孔因惊恐变大,她望向自己的“乐界”,张了张嘴巴,终究没说出什么。 海轻笑,绵软的声音像要奏出最纯净的乐声:“再见了,我至高无上的神族……” 琴音的身体蓦地碎成尘埃,金黄色的神粒争相涌进海的瞳仁。 像是完成了最华丽的葬礼,海勾勾唇角,发出满足的吟哦。 “乐界”在他身后轰然破碎。 一切归寂。 第三十五章 可是没有办法啊,这是她的选择 齐启茗突然出现在夏十映的家。 他并没有对凌夜的存在表示惊讶,他对仍旧虚弱地靠躺在床上的凌夜温和地笑了笑。 凌夜点头算作打招呼。 反而是夏十映显得有些局促。站起身来的时候差点还把桌上的水杯打碎。 凌夜看着她窘迫的样子,不自觉地笑了。他的眼睛闪闪的,当眼神掠过夏十映脖子上挂的塑血刃时,更是眉眼一柔。 齐启茗把凌夜的表情尽数收在眼底。他心里闷闷的,并没有表现出来。 “慢点啦!”习惯性的揉揉她的头。齐启茗含着笑轻扶住她。 凌夜皱眉。他其实不喜欢夏十映和齐启茗这样的亲密。他总觉得,她前面的很多生活都没有自己的参与。他很讨厌这样置身事外的感觉。 承认吧,凌夜,你嫉妒得发狂。 “茗,来找我干嘛?”她局促地问道。 轻弹了一下她的额:“笨蛋,没事不能来找你啊。而且,我不是来找你的。阿诺也来了,你去陪它玩玩吧,我和凌夜谈谈。” 夏十映紧张地看了看凌夜,仰头乖巧地对齐启茗说:“你不要跟他说太多话喔,他需要休息。” “好啦,管家婆,快去啦。”齐启茗打趣道。 她笑得很开心,往门外跑去:“阿诺,姐姐来找你玩咯!死阿诺……又舔!” 屋内的两个男人都往她离开的方向看了一会儿,才面对着彼此。 “我哥告诉了你和阿映的事。哥说,她很喜欢你。”齐启茗开始说道。 “齐启南?” 做什么都可以,老规矩,不能告诉茗。 凌夜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夏十映最常说的话。这个干净的男人,恐怕还不知道齐启南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吧。 齐启茗点点头,说:“实话说,我很遗憾最终在她身边的人不是我……” 似乎不相信这个男人会如此坦白自己的感情,凌夜等待着他下面将要说的话。 “可是没有办法啊,这是她的选择。”他笑得温暖,但是眼里却有不易察觉的落寞,“所以,以后的路,你都要陪她一起走了。以前的事,我觉得 对你应该也有一些交代。” 凌夜一反以往骄傲的模样,破天荒地抱着带有她洗衣粉味道的抱枕认真听起来。 “我不知道关于我们的事,阿映给你讲了多少。现在我从头给你讲……” …… 第三十六章 她认定你就只是你了! 目送着齐启茗出门,已经是黄昏了。 凌夜趴在窗台上,看着夏十映和齐启茗一起笑闹着逗弄那条叫阿诺的大狗。脑海里反复重放着齐启茗的话。 …… 我小时候一直住在他们家。我记得那个时候,明明我比她大,但因为我智力的原因,她总是大姐姐一样护着我。 她从小就很独立。从来不让夏叔叔和夏伯母操心。什么事都要抢着干,看见有人欺负她爸爸妈妈,她总是气得吹胡子瞪眼,受再大委屈也不哭。只 是有一次,我被幼儿园同学欺负了,她帮我擦药的时候,哭得稀里哗啦的。我记得当时看着她哭成那样,我有多么手足无措。 她红着眼睛说,以后再也不会让别人欺负我。 她真的做到了呢。有人骂我,她会牵着我的手去讨回公道;有人打我,她会挡在我面前。 可是在出游的时候,因为我们两个迷路了,夏叔叔和夏伯母开着车来找我们,被人设计,不幸跌下了山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不争气地哭了 ,她却还是没有掉眼泪,只是告诉我,从今以后我们两个要相依为命了,她说先不回齐家,怕有人继续对我不利。我以为的那么坚强的她,却在我假装 睡着之后,不可抑制地哭了。当时我就发誓,以后,我一定要好好照顾她。 从那天以后,我们就过着向乞丐的生活。 先开始,我们去偷别人家的面包,结果被发现导致一顿打骂,我的头受伤了,却意外地恢复了智力。但她再也不允许我,也不允许自己去偷东西了 。 她除了读了一点书,什么都不会。于是,她瞒着我在外面乞讨。我都看见了,可她为了让我安心,从来都不对我说。 她说,她感谢我,因为我她才没有放弃生存下去。天知道,没有她,我该怎么活下来。 再后来,她带我回齐家,后面的事情你也大概了解了。 你告诉我,如果你是我,你能压抑住自己不爱上她么。 别担心,她现在只能是我最好的朋友,最亲的家人。我尊重她的选择!也相信你能够保护她。 现在的我,只是她的哥哥。 我告诉你这些的原因是,你不用顾虑我,以她的性格,她认定你就只是你了。请不要让她再活得那么累了,她总是在为别人想,应该被保护的其实 是她。 …… 她认定你就只是你了。 凌夜在心里默默地重复这句话。 我认定你,也就只是你了。 第三十七章 他眼里满染着情欲! 秋天的夜晚来得比较早。月光静静地泄在小屋的地板上。 夏十映考虑到凌夜的伤还没有痊愈,她便把床让给了凌夜。她跪在床边,看着凌夜:“夜,今天你和茗说了什么?” “一些关于你的事。”他挑眉。 她轻轻动了动鼻子,鼻翼处有浅浅的褶皱:“肯定又说我坏话了,就不该让你们认识……” “到床上来。”凌夜打断她的话,拍拍身边的位置。 夏十映的脸瞬间像被煮熟了一样,口齿也不清楚了:“这,这……你,你要干,干什么……” 凌夜好笑地戳戳她的脑袋:“你这个小脑袋一天在想些什么。我对你那个还没发育完全的身子没有兴趣啦。” 夏十映似乎突然低落起来:“喔!” 凌夜蓦地伸手拉她,她直接摔在他的身上,两人四目相对。 “映,感觉你好像有点失望喔。”他戏谑地说。 夏十映看着他英俊的脸,心跳有几秒的暂停。马上又像被什么烫着似的,推开他的怀抱,规规矩矩地睡在他的旁边。 不料想,凌夜却突然翻身压在她的身上。 夏十映刚想要说什么,却感觉后脑勺一重,接着便被凌夜的唇瓣堵住了想说的话,他湿润的舌尖缠住她的,抵死缠绵。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和坚决。 这几天,他也没有少亲她,她也早已经习惯了与他的亲密。但是,今天的他,和平常不一样。 夏十映被吻得娇喘连连,只能由着凌夜越吻越深。本以为他会像以往那样适可而止,可是他放在她腰间的手却伸进她的t恤,一寸寸往上移。他粗糙的掌心引起她一阵战栗。极其调情且暧昧。 “夜……”她的手推拒着他,妄图阻止他的手。 他放开紧贴着她的唇,眼里满染着情欲与迷离。感觉到她的害怕,他微叹了一口气,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将脸埋入她的颈窝。他火热的气息弄得她 脖子有点痒。她感觉他湿滑的舌尖正触碰着她的颈,他起伏的胸膛贴着她的浑圆……她轻轻地颤抖了一下,不舒服地动了动。 “别动。”他的嗓音有点沙哑,“早晚被你害死!” 夏十映全身僵着,再也不敢动分毫。 良久,他终于平静了下来,将头抬起来,翻身睡到原本的位置。 本来想逗一下她,结果弄得像在惩罚自己。他的眼睛渐变清明。 夏十映的脸很红,她钻进被子,从被下拉住凌夜的手。抬眸看向他。 看着她无辜的表情,凌夜无奈地将她拉向自己的怀抱。她环紧他的腰身,放心地睡了过去。 凌夜宠溺地吻了吻她的额头,将她拥得更紧了。鼻尖萦绕着她的发香。 “晚安。” 没有过多的话语,像结婚多年的夫妇,两人相拥入眠。安宁静好。 第三十八章 他是最孤单的人…… “archy,我已经够仁慈了吧,让他霸占了我的小映那么久。”江南抚着阿奇白色的皮毛,喃喃道。 阿奇的眼睛闪过诡异的红色,用舌头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江南突然笑了:“呵,现在还不能动手啊?!可是,我已经不能忍了呢。本想让阿茗给那个男人一点教训,但他却那样直接把小映拱手让给了别人。哼!真是够了。” 他的指甲深深嵌进了阿奇的皮肤。白净的毛发上染上了几滴鲜红,如雪地里的梅花,妖娆美艳。可阿奇没有露出一点痛苦的表情,反而很享受这样的感觉,半眯着眼眸。 反观神界,就没有人界和死界看起来那么平静了。 神帝义子之死完全打破了这个界域平时的安宁。 到底是谁瞬杀了神帝义子? 各级神氏都在热烈讨论这个问题。戈多和雪妻为安抚各个天级神氏,忙得不可开交。神界陷入一片恐慌。 “龙纹弩随着凉的毁灭,也消失了?”好不容易有一个空暇时间,雪妻连忙询问自己的丈夫。 却看戈多神色凛然,艰难地点了点头:“应该是‘奥核之眼’干的,死神不可能躲过龙纹弩的攻击,剩下的,只有死界的那两个怪物了。” “天!”雪妻一阵惊呼,“我怎么向父亲交代?” “不是还有你弟弟么,让他去吧。呵,也是该他表忠心的时候了。” 雪妻听见丈夫恨绝的声音,突然对自己一直憎恨的弟弟有了一点同情。 九演祭坛。 再一次来到这个地方,雪妻的心情好像和上次来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平添了一种忐忑。她看向祭坛上那个背对着自己的男人,发现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慢慢长大了。 难道真是自己黄金镣铐的禁锢,让他的神粒正一点点散去?刚有一点愧疚之情,却被眼前闪现过的自己小时候的待遇,一抹干净。 她压低声音,轻唤:“小镜?!” 西泽闻言转身,他漂亮的眼睛里雾气弥漫,似一个无助的孩童。 “小镜,那……那个龙纹弩丢失的事情,你……你告诉了父亲吗?”她试探性地开口。 西泽顿停了几秒,闭了闭眸:“姐,要我告诉他什么呐?告诉他,他的女婿意图用龙纹弩去毁灭小阿姨的儿子——毁灭母亲最爱的妹妹的宝贝儿子?然后呐?结果龙纹弩遗失了?” 雪妻面色一变,呵斥道:“你!你住口!” 他扯了扯嘴角,想要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在意:“那不然怎样呐?” 雪妻哑然。 “你们眼里就只有那些东西么?不止你们在伤心啊,难道只有凉毁灭了么,琴音也去了呢!她是我最小的门徒啊,她还没有长大,才刚体会到爱情……” 像是梦魇般,他开始喃喃自语:“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在‘末杉丛林’,她还在襁褓里,被人丢弃在岑木丛里。我给她取名——音·西泽,是煜、竟扬、桑染最小的妹妹……” 雪妻觉得他现在的样子很恐怖,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没有欣喜的表情,而是浓重的悲哀。她觉得他是故意这样的! 狠狠瞪了那个失神的少年,雪妻拂袖而去。 “……桑染眼睛都哭肿了,煜和竟扬也在掉泪。可是,我这个从小就没有眼泪的怪物……连我自己都开始厌恶我自己了。谁都保护不了……” 破碎而温柔的呢喃回荡在整个祭坛。他竟是最孤单的人…… 【番外:西泽—禁忌之爱】 他看起来好小,好软。 雪妻小心地触碰了一下他粉嫩的颊。他突然睁开黑黑圆圆的眼睛,盯着面前的小姐姐,用小手拉着她触碰自己的食指。雪妻心下一慌,连忙跑离他的摇篮。 摇篮一荡一荡的,小小的他目光紧随着那个跑开的身影,咯咯地笑了起来。 …… 那天以后,雪妻多了一个弟弟,父亲赐名:镜·西泽。 他最先会说的话是“姐姐”,虽然雪妻从来就未喜欢过他。 他从小显现出的神粒天赋,让家族乃至神界大部分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身上。他结印的速度永远比她快,他的阵永远比她的要大,他的暗术永远比 她的更有杀伤力,当家族的所有兄弟姐妹都还在不断长大的时候,他早已经停止了生长。 他幼稚的面容与不高大的身形,是对她最明显的侮辱。 他就像一个吞噬性的恶魔,一口一口吞掉原本属于她的东西。 于是,她开始仇视他。他却总像一个甩不掉的狗皮膏药,一直黏着她。他把父亲赐给他的家族神剑送给她,他把母亲送给他的苜玉送给她,他把别 人送给他的所有东西都送给了她,眼巴巴地只为她叫他一声“小镜”。 可是这样却更加增加了雪妻对他的厌恶。她认为他送她那些东西都是为了讽刺她。父亲很早就表明日后会将家族传给他,所以,他可以直接独占西泽的姓氏。 所有人都开始直接叫他“西泽”,她却赌气般地不愿意唤他那个象征着他地位的名,她唤他“小镜”,只是让自己不那么嫉妒。但是,却是西泽最美丽的幸福。 父亲替他办了一场盛宴,邀请了所有神族的天级神氏。不断有神氏的孩子们出来挑战传说中这个最高天赋的少年。雪妻看见他面含微笑轻松地击溃 无数的人,嫉妒之焰越发旺盛。 他每赢一次,就侧头看向她,希望看见她鼓励的眼神。 最后,包括神帝,都不愿再去挑战这个“天才”。他的父亲越·西泽的脸上满是赞赏地笑容,他的母亲卡杰莉尔·索亚氏·西泽宠溺地招手唤他。 雪妻的情感在一瞬间爆发。 她瞬移到擂台,面朝着那个小小的少年,做出“请出招”的手势。越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卡杰莉尔安抚地握着他的手。 西泽定定地看向从小追随着的那个身影,没有任何动作。雪妻快速结印,她的阵覆盖着整个擂台,猎猎的风鼓动起他们的长袍,他的表情仍是安静地微笑。 他的“不屑”彻底激怒了雪妻,神粒瞬息爆发。他生生接下了这一招。 没有任何防御,没有任何反击。 金黄的血液顺着他的嘴角流出,他疼得要哭出来,一抹眼睛,却发现那里一片干凉。从那个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是没有眼泪的。他的长发浸在一片血迹之中,仍温柔如初地看着那个正收回神粒的女孩。 越震怒,当场下令让雪妻去“末杉丛林”思过,转而急切地命人将西泽送回宫殿。 雪妻很讨厌他千年不变地看向自己的表情。她愤恨地走向“末杉丛林”。 “末杉丛林”有着死亡之林的称号,对找不到路的人来说,无疑是地狱。但是雪妻以前就来历练过,所以,她很熟悉这里,与其说她在听话地思过,不如说她在悠闲地散步。 没走到几步,她发觉有人跟踪,她蓦地转身,却看见西泽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的脚步。 “你跟着我干嘛?”她不耐地问。 喜欢你。西泽孩子气地吐吐舌,没有说话。 雪妻计上心来。 “这个地方不是你来的,父亲让我在这里思过,被他发现你就惨了。”突然放柔的声音让西泽心里一喜。 他绵绵地说:“姐,我怕你一个人会害怕。” 雪妻强迫自己扯出一个笑容:“小镜,你先往前走,我看看有没有人跟踪你。一会儿我就来追你。” 雪妻的话向来在西泽那里都是神祇。 “姐,给你,你如果遇到危险,我可以通过它找到你。”他从怀中摸出一支簪子,上面有清丽的铃兰花。 雪妻接过来,看都没有看一眼,就将它放到自己的袖里。 他乖乖地朝她笑了笑,往前走去。雪妻在他背后嘲弄地一笑,闪身隐进丛林中。 …… 西泽已经失踪两天了。 家族上下都很着急地寻找他。所有高级术师都在感应他的神粒,但是从他失踪以后,就再也没有动用过神粒,家族术师无法找到他现在在哪里。越 和卡杰莉尔决定将此事报告给神帝,请求他派遣神粒更密集的术师去寻觅西泽的踪迹。 眼看事情越闹越大,雪妻越来越忐忑。无奈之下,她告诉相对比较温柔的母亲,西泽可能在“末杉丛林”。卡杰莉尔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她的眼泪大滴大滴落下来:“他怎么会去那里,他从来就没有去过,没有人告诉他在里面应该怎样做……” 她看见母亲疯了似的告诉父亲。全家族的人都出发去“末杉丛林”,她悄悄跟在了后面。 “末杉丛林”里有很多的猛兽,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兽类,它们呼吸着神界的空气,早已变成了拥有暗术的兽类。 大家在丛林里找了三天,终于在岑木丛边找到了他。他的身边蹲伏着有他几十倍高的类似豹子的狂兽,看见有外人侵入,它低吼。卡杰莉尔惊叫一声,唤道:“西泽,你在那里不要动,父亲马上能够救你的,焰叔叔它们都会救你的。” 雪妻不是不震惊,她躲在很远的地方,看见少年安静地靠躺在狂兽的背上。心下一颤。 “母亲,”他温柔的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没事儿,它不会伤害我的。我迷路的时候都是它陪我,它还让我看见了姐姐。” 越眉心一凛。难道这是传说中的“敛心兽”【敛心兽:释放环境,让人看见最喜爱的东西,让人在极乐之中死去。】?可是,西泽怎么会在幻境中看见雪妻?又怎么还活着? 西泽站起身来,向父亲母亲的身后望去,有些失落:“母亲,姐没有来么?” 卡杰莉尔一把将他拉向自己的怀中,敛心兽低低发出兽吼,准备进行攻击。 “大花,他是我母亲,这几天谢谢你照顾,你先走吧。”西泽连忙说。 敛心兽眼角不知被什么浸湿了,凝视了西泽一眼,转身掩进丛林。 “西泽,你怎么会跑到‘末杉丛林’来。怎么会这么淘气。”卡杰莉尔半心疼半埋怨地说。 雪妻怕他供出自己,浑身发抖。 却看他展颜一笑:“母亲,我玩儿的时候不小心跑进来了,你别怪我好不好。”他的声音有浓浓地撒娇意味。在场的人都被他小孩子行为逗笑了。 雪妻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件事,就算这么过去了。 但是,作为父亲,越反复思索了这件事,特别是敛心兽的事情,他终于决定将雪妻嫁给神帝的大儿子——戈多·苍蹄。 西泽在婚庆那天,躲在自己的房里,看见雪妻身着有碎梅花的粉色衣衫,含着笑离开自己的家。她确实很高兴,神帝的大儿子,意味着是下一代的神帝,终于在这一刻,她觉得她是比西泽更耀眼的存在。 西泽想起在敛心兽那里看到的幻境——她明明最后是走向自己的怀抱的啊! 他用从敛心兽那里学来的结印方法,给自己再造了一个幻境。幻境中,自己不再是这样小小的身子,自己有高大的身形,她眉眼含笑向自己走来,向他刚生出来的时候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她抚着他的脸,他牵着她的手。拥着她,他流出了幸福的眼泪。 可是,幻境毕竟是幻境。幻境是会伤人的。当初是敛心兽留情,才没有制造出他最想要的画面。现在他自己制造的幻境,是他心中极乐的地域。他的指尖开始不住地滴血,可是还是没有一滴眼泪。 那是他伤得最惨的一次。自己用自己的神粒,亲手伤害了自己。可是他觉得,最痛的还是自己的心。 他是她的弟弟,所以注定永远不能和她一起,只能在背后默默地守护她。 他成为神史上最年轻的祭司,日日夜夜为她祈福。 他最爱的姐姐和姐夫却畏惧他的神粒,用黄金镣铐锁住他一半多的神粒。 他给她的是爱情,她却连最基本的亲情都不愿意施舍给他。 有时候,爱也并不是对等的啊。 …… ----------------------------------------------------------------------------------------- 我有话说:其实我写西泽的时候,每次都会觉得把他写得太悲剧了。自己爱上了自己的姐姐,却被自己的姐姐如此仇视。啊!!!!我对不起你,西泽。哎,他就是这部小说里面的一个比较悲剧的人物。我偏爱他!!! 第三十九章 不属于三界之内! “昨日,死魂灵冢第四层全数被入侵者破坏,里面所有的魂都被毁灭,包括帝女二世……” 凌夜面色沉重地接收清诀从死界发来的画境。 “夜,在看什么?”夏十映推门进来,看着眼前如电脑游戏般的3d画面。惊呼起来,“好真实,这是什么电影?” 这个丫头,看见什么新奇的东西都是这样。没对…… “映,你看得见?”他指着眼前的画境。 夏十映无辜地点点头:“对啊,有一个男人,背后还有一座矮塔嘛!唔!好帅,眼睛是银色的呢……呃,你这么问,难道说我应该看不见?” 清诀疑惑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女孩,却蓦然从画境里接收到凌夜寒冷刺骨的目光。一阵颤栗。 “有我好看么?”凌夜突然开口道。 和他相处了这么久,夏十映早就知道这个别扭的男人惜字如金的习惯,知道他有点不高兴了,马上赔笑道:“嘿嘿,没有。绝对没有!” 清诀有点头疼。神上不会太小孩子气了一点吧!他轻咳。 凌夜满意地笑了,重新看向清诀:“讲吧,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她能看见,但是让她听见无所谓。” 已经那么信任了么。 清诀礼貌地颔首:“海初步断定是人王干的这件事,但具体的目的不清楚。我们没有接触过人王,无法捕捉他的思想……” “我也没有见过人王,只见过他的五个暗杀手。唯一清楚的是,辰跟他走得很近。”凌夜接话。 夏十映小心地看着他的表情,怕他提到辰有不愉快的地方,接受到夏十映担忧的目光,他拉过她的手,让她安心。 “另外,我找到线索,珞香夫人灵魂遗失的时候,夫人的姐姐在她身边……” “姨母……卡杰莉尔·索亚氏·西泽?”似乎有些惊讶。 “没错,但是奇怪的是,在夫人灵魂遗失之后,卡杰莉尔也失踪了。”清诀沉痛地说。 “什么?!”凌夜大惊。 夏十映安抚地揉了揉他的掌心,她在以前就已经听说过凌夜母亲的事,也难怪他会这么激动。 “就是这样,神上。所以,现在的关键就是找到卡杰莉尔。最为奇怪的是,我感知不到她的存在。除非被谁彻底毁灭,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她和救出被封印的我们的珞香夫人一样,不属于三界之内。” 第四十章 生气!! “我母亲不是三界以内的人?”凌夜有点失控。 清诀思索了一会儿,决定告诉他:“对,珞香夫人既然可以解开我们的封印,就足以说明她不是三界的人……我们是被当时唯一一个三界以外的人封印的。而封印我们的东西,就是塑血刃和龙纹弩。而您,除了那两样东西,也没有什么可以将你彻底毁灭。珞香夫人应该是封印我们的那个人的后代……” 凌夜有些失神:“母亲……” “神上,要找到夫人的灵魂,卡杰莉尔是关键。您当去神界找一找她的孩子们——镜·西泽和雪妻·西泽氏·苍蹄。海因为上次神界暗害您的事, 仍耿耿于怀。所以这件事我并没有告诉他,我会尽力瞒住他。请您务必在他察觉之前找到线索。我会派人助您。神上,愿夫人保佑您。” 画境一闪即逝。 凌夜呆坐在床上。夏十映倒是很快恢复过来,担心地开口道:“要去么,你都找了你母亲这么久了,好不容易有了消息……” “我会去的。”凌夜回过神来,“所以你好好等着我。” 他反握住夏十映的手,认真地重复了一遍:“我去找西泽家的人,你乖乖等我。” “不!”夏十映前所未有的激动,“上次害你的就是神族的人,这次你要去神界,不是往火坑里跳!?要去我也得和你一起。” 凌夜突然有点后悔把什么事都告诉了她。 “映,你听我讲,西泽是我姨母的孩子,他不会害我,你去会拖累我的……”他耐心地解释道。 “没有危险怎么会谈及拖累!”这个时候她特别的倔,“夜,你说过不会丢下我的,我要和你一起!” “不行!”凌夜变了脸色,怒道。 这是他第一次对她大声地说话,就算以前两人没在一起的时候,他最多也是冷漠的。 夏十映仍旧坚持:“不管怎么样,我都会跟你去!凌夜·迦冽,你最好给我记住!!” 说完,便转身跑离了家门。 凌夜的拳头重重锤向墙壁,登时,暗紫的血液顺着墙壁淌下。 第四十一章 我来接你回去了! 夏十映一路走着,一路扯着路旁的野草,边扯边气愤地说:“就你会担心我,我就不会担心你么?” 愤愤扯下第一根草。 “白痴,想和你一起都要被你吼!” 愤愤扯下第二根草。 “你知不知道你很可恶啊……” 话还没有说完,便撞在了一个人的胸膛上。她以为是凌夜出来找她了,欣喜地抬起头。面色却越来越难看,她转身欲逃,却被来人圈进了怀抱。 “亲爱的小映,我来接你回去了。” 他拿出一张香片,在夏十映的鼻前微微扇了扇。本在反抗的夏十映软倒在他怀中。 “看吧,我说他会把你送到我身边的。”他看见她脖子前塑血刃上刻有小小的“夜”字,厌恶地取了下来。吻上她光洁的额,“我喜欢干净的你。” 他将塑血刃扔进了草丛。 …… 映!凌夜急速冲出门外。 出事了!塑血刃没有在她身边。天!自己就不该放心她一个人跑出去。凌夜,你真该去死。 他再多的自责也没有用。 从草丛里拾起塑血刃,上面还有她淡淡的体温。 没有走远! 焦急的火焰焚烧着他,烧去了理智,只剩下无边的愤怒。 夏十映在江南的怀里悠悠转醒。 江南取掉了平时戴的无框眼镜,勾唇一笑,更添几分邪魅:“小映,如果你每天都在我怀里醒来,呵,那该多好。” 他的爱太阴沉,让人惧于接受。 夏十映还没有从迷药中缓过劲来。晕晕地听着江南的话。 “我把一切都安排好了,齐氏交给阿茗,王那边我也有所交代,以后,你就跟我走吧。”他唇边的笑容越来越危险。 映,拜托,不要出事。 “可是,不要再试图逃离我了,我怕我会疯狂。到时候再来伤害你,会疼呢!”他的手中摇着一个装满荧蓝药水的小瓶子。 你到底在哪里?谁把你带走了!!谁!!!!…… “喝下它吧,你就会心甘情愿地做我的爱人了。我最爱的你。”他将药水灌进她的嘴里。剩下小半口,他自己倒在自己的嘴里,印上她的唇,慢慢渡给了她,少部分溢出她的唇,在脖颈上蜿蜒出美丽的蓝痕。整个过程如同一幕优雅的剧目。 ……到底是谁!齐启南?!轻欢!!!凌夜释放周身神粒,瞬间消失在原地。 【番外:齐启南-我要她】 第一次遇见她,是和父亲去司机家里看望阿茗的时候。她7岁,我16岁。 她和茗在外面庭院里玩儿。而我,只能坐在父亲的身边,作为一个成熟懂事的孩子,面对着夏然——她的父亲。 他们打闹的声音传到了房间里,我忍不住去瞅他们的无聊游戏。 阿茗突然摔在了地上。夏然腾地从沙发上站起,像我和我的父亲鞠躬道歉以后,跑到庭院里。我跟着出去,只倚在门框上,看着他们。 夏然伸手就给了她一巴掌,很大力,她摔倒在草坪上。左边脸颊马上高高的肿起。 阿茗似乎被吓到了,伸手拉她。但她嘴一撇,却没有哭。 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她的眼睛里面没有一丝不满,甚至还给了阿茗一个安慰的笑脸。这完全不是一个7岁孩子的正常反应。 夏然对阿茗道歉,然后心疼地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转身走出庭院。 呵,没办法。不管谁对谁错,齐家永远是正确的。 她被阿茗扶起,拍打着自己身上的灰尘。 我走上前,蹲下身子,把着阿茗的肩:“阿茗,是你自己跌倒的,为什么要让别人替你挨打?”呵,这个问题我自己都觉得好笑,这不是齐家惯用的伎俩么,就连我都会。 阿茗看着我,没有说话。 啪! 我的手被旁边伸出的小手打开。她站在阿茗的面前,张开双臂,像老母鸡一样,挡在他的面前。 她的公主裙有点脏了,亮亮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不是恭敬,而是深深的敌意。 我好笑地看着她的举动,指着阿茗说:“是他害你被爸爸打,你现在为什么护着他?” 她高肿的颊让我心底一恸。 嫩嫩的声音响起:“不关茗的事,是我害他跌倒。” 如此防备的眼神,她大概以为我会像她父亲打她那样惩罚阿茗吧。 “映,他是我哥哥。”阿茗扯了扯她的裙角。 她放下了双臂,微一侧身,拉住了阿茗的手。 我试图对她善意的微笑,但我发现,这个动作对很久都没有笑过的我来说,有点困难。 她却突然对我笑了,全然没有刚才凶悍的样子,甜甜地叫我:“哥哥!” 我一点都不反感这样的亲切,是的,亲切。 我深深地看着她,开口道:“小映。”刚才茗似乎叫的她“映”吧。 “记住,我叫齐启南。” 似乎不怎么明白我为什么用那样的眼神看她,她偏着头努力地想着什么,随即认真地点点头。 揉了揉她肿肿的脸颊,我心下一动,已然吻了上去。 连我自己都惊讶我自己的动作。而她却以为这是我释出善意的方式,竟也用她小小软软的唇贴上我的脸,调皮地说:“交换。” 我站起身,起势太猛,有点眩晕,她伸长了手扶住我。 有点吃力。 我没有再看她,离开了庭院。 那一刻我便确定,我要她! 此后,我经常去她家。外界都说我和阿茗怎样的兄弟情深,我怎样地爱护阿茗。却不知道,我的目的自始至终都只有她。 我对她的占有欲太过明显,她越来越畏惧我。 后来,听父亲说她们一家摔落悬崖,包括阿茗。我的心里响起惊雷。我派身边保护我的所有人去找她,终是无果。那几年,我的脾气越来越暴躁。直到阿奇出现。它教我怎样笑着杀人,怎样控制自己的情绪。 在我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阴暗的时候,她出现了。 如同以前一样,她拉着阿茗的手,回到齐家。 像一朵含苞待放的栀子,她在我眼里,美得惊心动魄。她的眼睛像小时候一眼有着坚定的光,就站在我面前,看着我。 我在她的瞳孔里看见了高兴得有真切笑容的我。只有我。 天知道我的心情怎样,我绝不放她离开!! 我将她禁锢在自己身边,她却一次又一次逃离我;我将她关进兽笼,饱受折磨,她却仍然不愿意低头;我让她知道背离我会受到怎样的惩罚,我捏断她的手,想她就此留在我身边,她却越来越试图反抗我…… 我疯狂地爱她,却被她的逃离慢慢磨光了耐心。 我要她! 这是我一世的执念,谁都挽救不了的执念。 第四十三章 等我。 …… 在另一边。 “哟,救活了呢。阿奇,你越来越厉害了。”轻欢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阿奇血红的眼看着面前的男人,恐慌笼罩着它。刚才还没了呼吸的齐启南,竟然在男人的面前醒来了。 “你是谁?”他的声音有点不稳。 男人耸耸肩,纯净的面容上露出诡异的笑容:“你问它。” 一阵星光,阿奇竟慢慢变成了人形。而它的长相,竟然同面前的男人一模一样除了一双眸,它是血红色,而男人,是妖冶的金色。 “你怎么知道,海喜欢诚实的人呢!”男人,喔,不,海激赏地看着阿奇。 阿奇没有说话,似乎知道自己在劫难逃。 齐启南皱眉。 “封印被解开的时候,你作为碎片逃离了本体【详情见楔子】,竟然在这个男人身边帮他做了那么久的事呢。” “可是,你们太猖狂了,怎么会想惹到我要保护的人呢。” “所以,去死吧。” 他轻轻扬手,面前的一切东西都碎为尘埃。齐启南到最后都不知道这个最终杀掉自己的人是谁。 海笑着。 一个一个都死去吧,为我的珞香祭奠。 他没有任何留恋,再次回到了死界。 凌夜睁眼,看着身旁熟睡的夏十映。她纤弱的手臂环着他的腰,他的掌抚着她的雪白霜背。她的黑发散乱在白皙的肩头。一夕之间,她竟美得惊心动魄。 他深深地望着她,像是要把她的脸刻进自己的骨血里。 她终于是他的了。一阵狂喜袭来。那样蚀骨的爱恋啊!可是…… “等我……”他长长地叹息。轻柔地将她的发丝捋到耳后。 …… “齐启茗,我把她暂时交给你,这段时间,你替我保护她……行么?” 夏十映在恍惚中听见了凌夜的声音,带着浓浓地请求意味,这是她第一次听见凌夜这样说话。 是梦吧。是梦呵! “……我不知道什么样的事让你抛下她,可是……我答应你。” 又听到了茗的声音,不甚真切。 “我相信你……”急于求证的语气。 “你……好吧,快点回来……她不如你想的那样坚强。” “……映,等我……” …… 第四十四章 他像一个别扭的小孩! 梦境真实地让她感到害怕。她倏地从床上弹起。 这,这是茗的家。那…… 感觉旁边有人。她慢慢将目光移向他——是茗。看向他欲解释的脸。她知道了。 ……不是梦境。 是现实! 他丢下自己走掉了! 全身快要散掉似的酸痛提醒她,昨夜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可是,为什么早上一醒来看到的情景却像一场梦。他真的走掉了,把她交付给别人,自己走掉了。 齐启茗看向她的脸,她的表情冷静地让他感到可怕。他正欲开口解释。夏十映却突然发现胸前的塑血刃。 她笑了,有一种动人心魄的娇美。齐启茗在一瞬间愣神。 “茗,不用解释了。我,相信他。” 她坚定地语气让他觉得,她不像以前那个只会为别人考虑的女孩子了。现在的她,如此坚信自己的幸福。 凌夜,你千万不要让她失望啊。 神界。 “我母亲?表哥,我母亲已经消失很久了,我以为你应该知道。”西泽盘腿坐在自己的房里,他把玩着脚踝上的黄金镣铐,轻碰间有叮叮的脆响。 凌夜心中无限失落:“我以为你知道你母亲的去向。” “怎么?你们死界杀了我的门徒,现在来觊觎我母亲了么。”西泽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的语气中的敌意。 心下一惊,凌夜想起刚进门时,画桑染给他的嘱咐。 ——“我尊贵的死界领主,如果您来,是为了请求西泽大人什么事,请您千万不要激怒他。因为黄金镣铐的反噬,和琴音的死,最近他有些阴晴不定……” “阿镜……”本来想说什么,但看见他苦涩的笑,要出口的请求转化为一声无语的叹息。 听他唤自己的名,西泽周身一震。 他想起小时候,凌夜拉着小阿姨的手,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他对着自己友善的一笑。竟不输给小阿姨的绝代风华。 他想起他们熟识以后,凌夜调侃他,恶劣地说要告诉别人自己喜欢姐姐的事实。却在自己生气以后,笨拙地擦着他的眼睛,惊讶地说:“阿镜,你居然没有哭耶!” 他想起自己的一切心事都只有凌夜可以理解,他总是小大人一样地安慰他,他总爱说:“我是你表哥嘛,我要帮你。” …… 是从自己当上了神族祭司,他成了死界领主之后么,他们再也没有见面。 虽然知道琴音的死不应该怪他,本来就是神界先招惹的他,而他更没有亲手毁灭掉琴音。可是自己不知道在别扭什么。“你走吧。我要休息了。”他躺下,背对着凌夜。 他的背影有点孤单,背脊僵硬。他小小的身形,让他看起来像个别扭的小孩。 凌夜一低眉,离了西泽的房间,把门带上后,却看到画桑染恭敬地候在门口。 “迦冽大人,请您分一点时间给我。” 第四十五章 您们从一开始都没有选择他。 他随她来到祭坛后面的一个小花圃。 画桑染摘了一片叶,面对着凌夜,开口道:“迦冽大人,我冒昧地问您,如果您是叶子的话,您会选择给您生长希望的树,还是会选择能够让您自由的风呢?” 凌夜不解,她为什么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只是遵从自己的心,说:“我无法选择。两者都是我想要的。” 画桑染勾勾唇角,温柔地笑了:“是啊,同样,两者都是他想要的,所以他没有办法选择?” “你是什么意思?” 她转身,目达远方:“迦冽大人,您难道看不出,西泽大人那样对您,是因为他在为帮助了主母祭出龙纹弩去伤害您的事而自责么,他无法面对您,所以只能疏远您。” “他和您的兄弟之情,他对主母的禁忌之爱,都是他想要的,您让他从何选择。”她的声音很悠远,像是在述说着自己的故事,满是疼痛。 凌夜有些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 “他孤苦了这么久,这个世界上如果没有一个了解他的人,岂不是对他太不公平了。他恐怕自己都不了解自己的想法了。”她看着远方澄晴的天空,“他本来应该拥有幸福的啊。人们都说,他有最强的天赋,可是,他才是最孤单的人呐!” 凌夜看着面前的女子,她分明是在讲给他自己听,却又仿若在呓语。 她慢慢走离了花圃,风中飒飒地响着她最后一句话:“大人,您在给他一点时间吧。算我求您,不要放弃他。他无法选择任何一个他想要的东西,是因为,您们从一开始都没有选择他啊!” 凌夜屏息。 从一开始,都没有选择他啊…… 不知不觉已经三个月过去了。人界临近冬日。 虽然夏十映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抱怨,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但齐启茗还是有点不放心她。 她在他面前经常走神,时时长久地不说话,下人报告说她晚上经常惊醒。却为了让他安心,从来不说什么。 他不知道该怎么帮她。只能默默地守着她。停下手中的工作,整天带她出去,怕她闷在屋子里,又开始乱想。 今天难得阳光很好。 夏十映就在齐启茗家的花园里看书。她安静地坐在藤椅上,在阳光下,可以看见她脸上细细的绒毛。她就像一幅沉静的画,让人回味尤长。 “映,你有朋友找。”齐启茗茗在屋内唤她。 没等她起身,他就已经站在了花园的门口。她对他轻柔地一笑:“谁啊?” 齐启茗略一错身,夏十映便看见了他背后的人。 是一个女孩子,穿着绿色的毛衣和白色的短裙。她不算漂亮,甚至给人一种狡黠的感觉。 最主要的是,夏十映完全不记得自己认识她。 第四十六章 我是华裳! 对上夏十映疑惑和略带警惕的眼,她面无表情地介绍自己:“你好,我是华裳。” “华裳?”她确实不认识这么一个人。 齐启茗看她的表情不对劲,便准备下令赶人。却在听到她下一句话的时候,和夏十映都愣了。 “我认识凌夜,我是他女朋友。我们在一起,三个月了。”她像一个急于抢回猎物的猎人,满含自信地说。 齐启茗眉心一敛,招来左右:“三秒后,我不要再看到这位小姐。” “慢着!”夏十映突然出声,“凌夜怎么没有和你一起回来。” 似乎觉得自己的话对面前的女人有了影响,华裳骄傲地说:“他怕我出事,让我先来找你,让你照顾我一下,过几天他就会来接我。” 夏十映深吸一口气,对着齐启茗微笑:“茗,让她住下吧,既然是夜的朋友,夜不在的时候,我们是应该照顾她才合情理的。” 继而又转向华裳,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华小姐,如若不嫌弃,就请你住下,我们,一起等他回来。” 华裳有点惊讶她的反应,夏十映平静的笑容像是在嘲笑她。 没事,我们慢慢耗。 于是,她如一个高傲的孔雀,踩着高跟鞋,离开了花园。 “映。”没有奇怪于她冷静的反应,也没有对她不受任何波动的情绪感到不可思议,齐启茗问她,“你这样的反应,是不是代表你……” 她笑意温暖:“茗,你了解我,我相信他,所以别人说什么都不会影响我。” “好好招待她,茗。毕竟是她告诉我,夜快回来了!”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的眼亮若星辰,嘴角孩子气地弯着。仿佛被她快乐的情绪感染,齐启茗宠溺地弹弹他的额头,拥她入怀。 哼。 华裳站在二楼的房间里,冷冷地打量着这一切,她把弄着手上的相机,眼里闪过一丝寒光。 之后的几天,不管夏十映和齐启茗走到哪里,总会有一个跟屁虫跟在他们后面。 夏十映发现她除了脾气有点不好,说话刻薄点,还有对自己有莫名的敌意,其他方面并不算很坏。开始慢慢真心地接纳她,渐渐向她释出善意。 “装什么装,你和辰那个女人都是一种货色。”对夏十映的讽刺也是无所不在,始终都抬着她高傲的头。 夏十映用手制止了齐启茗欲上前的身形。开口道:“华裳,你认识辰?” 华裳不屑地瞥了一眼夏十映:“怎么?不光认识她。我还想杀了她。”她的语气有点激动,眼神阴戾。像是怕她失控伤害到夏十映,齐启茗上前来,不着痕迹地将夏十映往自己身后拉了拉。 看穿了齐启茗可以掩饰的动作,华裳更是冷笑一声。 皱眉听着她毫不掩饰的恨意,夏十映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子肯定是爱凌夜的,只是她的方式过于极端。 感慨即逸出了唇瓣:“你真的很爱他……” 没有想到她是这样的反应。几天的相处,她发现夏十映这个人的精神世界强大得可怕,不管她怎么说,她都可以从好的一面去解释。 真是无忧无虑啊!她愤愤地想。真想撕破她无忧无虑的信念,既然从她这里下不了手,只有从凌夜那儿了…… 第四十七章 又被背叛?! 华裳斜靠在二楼房间的大床上,看着清诀从死界传来的讯息。【解释一下:清诀和凌夜互传消息用的是画境,但是和其他死界的人都只能用讯息,其他人照常理来说看不见画境,所以在前面凌夜才惊讶。╮(╯▽╰)╭,当然,清诀和海本来就是一体的,所以,他们两个是心灵相通,只用感知自己的心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哦呵呵呵呵,这就是清诀每次瞒住海做事比较困难的原因。但是如果海不感知自己的心,也是不能知道清诀的心意的。哎,好复杂。】 “华裳,神上明天就会回到人界。以后,会需要你帮他的。这也是我放你出死魂灵冢的原因……” 明天么?她眯着眼,沉默地笑了。 深秋的风已有些凛冽的意味了,像是老妇的指爪,欲撕扯这个本来就要破碎的世界。 一夜很快就过去了。 齐启茗睁开眼睛,却骤然发现身边躺着夏十映。他头痛欲裂,根本想不起发生了什么事。唯一确定的是,他没有动身边这个女孩子。他有自信,不管是有没有意识,他都不会伤害的人,只有夏十映。 似乎预感到有什么事情发生,齐启茗忙摇醒熟睡的夏十映,开始穿衣服。 “茗,怎么回事。我们……”她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声音却不自主地发颤。 “我没有动你,有人安排这一切。我们最好快点起来,不知道是谁做的这些,但是肯定有什么目的。”他很冷静地向夏十映解释。 “嗯……” 还没有说完,门却被推开。 是那个心心念念的男人,三个月不见,他看起来有点疲累。凌夜冷冷地环视了房间一眼,闭眸,他手中的照片顺着指缝滑到了地上。 那张张照片都是她和齐启茗拥抱的景象,是齐启茗在她想他的时候安慰她的场景。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副完美恋人的样子。 夏十映的脸略略泛白,她望向门口,凌夜背后站着那个身着绿衣的女孩子,眼带狡黠。她应该是明白了什么,嘴角勾起嘲讽地弧度。 “我本来想相信你的,可是没有想到,华裳说的都是真的。”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可是他的心却像是被什么撕裂般,生生地疼。 为什么不能完全信任我呢。如果是你和她躺在这里,我会先听听你的说法,你说的,我都会信。可是现在,我说的,你会信么。 夏十映的心微微发冷,感觉是在寒冰之中,她周身开始发抖。因为他的不相信。 凌夜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当他看到照片的时候,他还相信她,毕竟才三个月,感情不是说变就变的。可是当华裳给他说,不仅有“物证”,还有“人证”的时候,他的心已经开始发颤。 又被背叛了么。 第四十八章 不信任! 夏十映咬着发白的嘴唇。你为什么会露出那种受伤的表情呢,明明是你不愿意相信我么。 一片沉默之后,齐启茗率先开口:“凌夜,我……” “闭嘴!”他突然震怒,打断了齐启茗将要开口的解释。他突然觉得自己走之前把夏十映托付给齐启茗就是一出笑剧。 凌夜眼里映着低垂着头的夏十映,他的眼中现在只看得到她一个人,他想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他颤抖着说:“映,你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的,我就信。” 华裳一惊,似是没有想到凌夜会这样妥协。 听到自己想要听的话,夏十映欣喜地抬起头,正欲解释,却对上凌夜的眸。 那是怎样的一双眸呀。充满了期待,愤恨,忐忑,伤痛,决绝与悲凉……但是,没有相信。她突然明白,面前这个男人说出这样的话,根本就不是因为相信,他打心底已经相信了这个谎言,他只是凭着对自己的爱,去希求一个他希望得到的答案。 可是,这不是她要的。 她凄然一笑,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定,开启了如同审判的话语:“事实正如你所见。” “阿映!”齐启茗不可置信地看向少女,只见她的眼里满是坚决。她抓着被子的指骨发白,却还是挺着背脊。 华裳彻底愕然了。这个女人?!说不震惊是假的,不是这个时候应该解释么,她……华裳突然有一个奇怪的念头,或许她并不如自己想的那般不堪。 凌夜彻底陷入绝望与愤怒,他大步向前,狠狠给了齐启茗一拳。他的眼开始闪着亮紫的颜色。 他释放了神粒! 夏十映裹着被子,蓦地挡在了齐启茗和凌夜之间。 凌夜掌心一偏,击中了墙壁。一面墙壁轰然塌下。 齐启茗面色一白,没心思去琢磨凌夜的身份。他脑袋里充斥着如果凌夜的反应没有那么快,或许他的理智已经完全没有了,那挡在自己面前的女人会怎么样。 此时凌夜心中同齐启茗的想法一样。 “阿映,你在干什么?!”齐启茗怒吼,扶着她的肩,担忧地望着她。 凌夜看见她的泪慢慢滑落,渐渐蔓延至她精致的锁骨。她漂亮的眼睛已经失去了光泽。仿佛没有了灵魂,她如同一个破碎的陶瓷人。 “啊!”这一刻,他彻底疯狂了。 凌夜跑了出去。华裳对上齐启茗阴霾的双眼,也跟着追了出去。 “阿映,为什么不解释?”齐启茗环着她,用最宝贝的方式。他低沉的声音有让人安心的力量。 她的泪断了线,眼神空洞:“他不相信我。为什么我相信他,他却不能同等地相信我。” 齐启茗知道,对夏十映和自己来说,信任是最重要的东西。这也是这么多年,他们只有彼此一个朋友的理由。没有信任,不如不要。小时候的磨练让他们的心境不同于一般的人,更是体会到信任的难得。 被所爱之人怀疑。这对她来说是怎样的伤害。 齐启茗用手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像小时候她安慰他一样,轻顺着她的发:“阿映,给他一点时间吧。” 她这一生的眼泪,好像都要为这个男人流尽。 -------------------------------------------- 我有话说:想对大家说,有时候耳朵听到的,包括眼睛看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相信自己的心,给予别人信任。才是我们幸福的王道。 第四十九章 我都想和她走下去! “夜……”华裳看着面色阴戾的男人,小心翼翼地开口。接收到男人千年寒冰似的视线后,她连忙垂首,改口道,“神上。” 凌夜深吸一口气,睨着她:“华裳,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苍蓝领主放我出来,让我帮你……您。” “清诀么!”他的眼睛逐渐由亮紫色变为普通人的黑色。——他已经锁住了自己的神粒。 看着凌夜凝重的表情,华裳不敢说一句话。只敢偷偷地看看他。几百年没有看见他,现在的他有一头栗色的短发,更衬托出他仿若用象牙雕琢出的脸,他薄唇紧抿,和以前不开心的样子一模一样…… “华裳,她……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凌夜突然打破了沉寂,浓浓的不甘随着他的话语一起迸发。 “他们……我……”华裳攥着自己的衣角,感觉这样的质问和几百年前她意图杀掉辰的时候是同样的感觉。只是这次多了不安,多了疑虑。 “华裳,经过以前的事,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他没有在王座上不可一世的骄傲,如一个普通的人,在轻轻对她说他的想法,“……可是,我仿佛确定了我对她的爱。不管你是不是骗我,我都想和她走下去。” 不,他变了,和以前的他完全不一样。以前,他是一个真正的死界领主,现在,却沾染了俗世的情感,变得如此谨慎,如此不安。 “神上,你……” “放心,华裳,就算你真的骗了我,我也不会罚你。谢谢你让我确定了我自己的感觉。刚才我太冲动了,肯定吓到了她。我要怎么跟她说对不起……”像一个不确定的普通的恋爱中的男人,他低沉的絮叨,一寸寸袭往她的心底。 这比当初他知道自己要毁掉辰的盛怒完全不一样。可是,这样“感谢”她的他,更让她感到绝望。他对夏十映的感情,好像完全和以前他对辰的感情不一样。 夏十映,你到底是怎样让他深陷至此?! 华裳彻底迷茫了。 第五十章 问你自己的心吧。 凌夜当机立断,他马上决定傍晚去找夏十映道歉。 他按着佣人的指示,找到了夏十映的房间。在门口徘徊了很久,准备了很多想要说的话。终于,他轻敲夏十映的房门。 “王嫂么,马上。”她的声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 感觉到她离门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凌夜的心也越来越忐忑。他暗黑的眸闪过一丝紧张的情绪。 “喀。”门应身而开。 他深深凝视着面前的女孩子。她的眼睛肿肿的,套着一件可爱的小睡衣,身体还因为强迫停止哭泣而小小地抽动。她的一举一动让他的心疼得有些发胀。 “你……”她睁大了水水的眼睛。 “映!”他唤她,像他走之前那样唤她。 她眸光一暗,趁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转身进屋,把门反锁。 “对不起,我今天有点不舒服。”她靠着门坐下,长久地掉泪让她有点虚脱。声音也弱弱的。 “映……”他突然噤声。 走了吧,他应该走了吧。虽然等了三个月,可是这种情况下,她真的不想看见他。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有多么软弱,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因为他的不信任而近乎崩溃。 她倦极,很快便睡着了。 花园里的风轻拂过坐在藤椅上的两个人,今晚没有月亮,如人的心境一般黯然。 “你觉得委屈么,明明是你看到那些照片,明明是我们在床上被你‘抓到’,现在不被理睬的人却是你。”男子轻咂一口咖啡,看着沉静的夜空。他白色西服的被熨烫上精致的金边,看上去华贵而优雅。 凌夜看着刚才在夏十映门口将自己叫出来的这个男人,他的笑容淡雅,好像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齐启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启茗嘲讽地一笑:“呵,问你自己的心吧。” “映,她……”凌夜不确定地试探道。 “你知道么,如果她愿意,我早就想那么做了。”齐启茗望向二楼还亮着的暖暖的灯。 “你!”气急败坏。 第五十一章 你敢跟我赌么! “可是,我不是她想要的啊。如果可以,我真想把你杀了,你让她掉的眼泪,都应该用你的血来偿还。”这一刻,他仿佛不是那个整天有着温暖的笑,时刻都和气的男人了。他干净的眼有太多的戾气。 “但,怎么能够杀你呢,你死了,才是她最大的痛苦。那是我一辈子就算毁灭也不能原谅我自己的事情。”他苦涩地笑。 “你永远都不知道你有怎样的幸运。她爱你,尽全力爱你。但却被你狠狠刺了一刀……” …… “你知道么,我和她从小都是在血腥中度过。商场上的战斗,家族中的战斗,我们最缺的是信任,所以,我们比谁都珍视‘信任’。凌夜,我只能告诉你,我和阿映什么都没有发生,至于你要不要信,要不要再次用怀疑伤害她,是你自己的事……” 凌夜本来沉重的心更深深跌落。原来那个曾经说要保护她的人却是伤她最深的人么。 凌夜,该死的人是你啊!你还怪别人干什么?! “但是,”齐启茗的语气一沉,将目光移向凌夜的眼睛,“如果,你再一次伤害她,那么,我会不择手段让她留在我身边,她的幸福从此由我负责。” “你。”齐启茗的眼睛就像深邃的大海。 “敢。”那里面藏有他最深沉的情感。 “跟。”但是…… “我。”这份情感。 “赌。”却只能是他。 “么。”最深沉地祝福…… 齐启茗决绝的语气,狠狠击在凌夜的心上。 “我敢!”刹那间,他的王者气质突然出现。他站起身来,俯视着齐启茗,凛然地重复:“我敢!而且,我绝对不会让她离开我。” 说完,他转身离去。 齐启茗赞赏地看着凌夜离去的背影。眼底深处有泪,它们是暗夜的精灵,只有它们才知晓他的苦涩。 我,可以放心把她交给你了。 夏十映房间里的灯彻夜亮着。 第五十二章 她黑亮的眸里满是泪水! 早饭的时候,没有见她下来。齐启茗与凌夜交换一个眼神。凌夜起身上楼。 出乎意料,华裳竟然没有拉住他,只是任由他从自己身边走掉。齐启茗咬了一口吐司,眼前女人的矛盾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站定在她房间的门口。彻夜未眠的凌夜心中的紧张一点都没有消减。 轻轻叩门。 里面没有一点反应。 他清清喉咙,开始说话:“映,你出来好不好,我有话要对你说。” 仍旧没有反应。 他终于察觉到不对劲,这一秒的慌乱,他忘记自己还可以通过塑血刃知道她的情况。他没有想太多,催动神粒,准备强行开门。 王嫂突然从楼下上来,拿了备份钥匙:“少爷说,或许你会用到这个。” 凌夜感激地望着王嫂。王嫂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笑容便下楼去了。 他轻轻转动钥匙,缓缓拉开了门。 一个人影倒在他的脚下。 “映!”他失声叫道。他抱起她小小的身体,那滚烫的肌肤让他自责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她苍白的脸泛出不正常的红晕,单薄的睡衣让凌夜心 痛的无以复加。 …… 阿映,为什么不解释?!齐启茗心痛的脸。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的脸不断放大,突然切换成凌夜的脸。 我不相信你,我不相信你,我不相信你…… …… 夏十映躺在床上,她纤白的手腕细的有点不真实,可以清晰看见雪肤下的淡蓝血管。她的眉头紧锁,似是梦见了什么。 凌夜将食指放在她的眉心,想揉散她的伤痛。她已经昏迷了一整个白天。 突然间,她开始失控般地流泪。她在昏迷,眼泪无声地不断沿着她瘦削的脸,浸进枕头。 天!他到底给了她怎样的伤害。 凌夜紧攥的拳头直直砸向墙壁,他的指骨处开始浸出鲜血。 他埋首,吻住她的泪。她好烫,泪也好烫。 她蓦地睁开眼睛,黑亮的眸里全是泪水。 凌夜欣喜地唤她:“映,醒了?!” 夏十映幽幽将目光转向他,痴痴地盯了几秒。伸出颤抖的右手,捧着他的脸。 “你怎么还没有走呢?”她的眼神有点迷离,“你不是要离开我了么?呵!” 她笑得很美,眼睛睁得很大,怕一眨眼,眼泪就会掉下来。 走吧,都走吧。 第五十三章 原谅! 凌夜心一慌,用左手一拉,她便嵌入他的怀中。她全身僵硬地靠在他的怀里。她身子滚烫地让他感到可怕。 他终于明白了她的绝望。 “放开吧。”她幽幽叹息。带着她这个年纪不应该有的沧桑与沉痛。 拥着她欲抽离的身子,他加大了手臂的力度! “映……”他再次唤她。 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他一字一顿地说:“我相信你。” 她看向他的眸。满是认真。 没有说对不起,没有说我爱你。可是她僵硬的身子像是在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骄傲,软倒在他怀里。她闭眸,早已盈眶的眼泪,终于溃了堤。昨日看见他回来的喜悦完全被绝望笼罩,现在,他拥紧了她,像她无数次梦见的那样,互相感觉彼此的温度。 他不信任的眼神,他愤怒的灵魂,他阴冷的表情,他狠戾的招式……是她最深的痛苦。她从来都不怕两人在一起的任何阻碍,只是,他的不信任却让她几乎崩溃。这样软弱的灵魂,在瞬间解放。 原来,只是为了等他说一句——他相信自己。 她的眼泪灼伤了凌夜。他深思:或许是我不该现在刺激她,她还在发烧。 他强忍着心中的痛苦,欲放下怀中的少女。却被她纤细的手臂环住了身子。 她突如其来的柔顺让他心里一阵狂喜。 是她原谅自己了么?可是伤她那么深,怎么可能? 凌夜不确定地开口:“映,你……我……”如斯霸道的男人竟然在此刻不知道说什么。 怀中的女孩抬头,对上男人怜惜的眸。她含泪笑着吻住他的唇角。 夏十映难得的主动让凌夜有种难以言喻的幸福,他有点受宠若惊,似是不敢相信。 ——她真的原谅自己了。 少女的馨香密密的传来。她娇弱滚烫的身躯也点燃了她的。他们缠绵的亲吻越来越激烈,夏十映因缺氧低声呻吟,没想到却让凌夜下腹一紧。女孩酡红的脸泄露了她的紧张。 凌夜从来不是一个禁欲的人,但破天荒地开口问道:“可以么,映。” 夏十映的脸更红了。上天作证,那绝对不是发烧引起的。 “会传染。”她轻轻地回答道,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 很明显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看见凌夜紧张的脸,夏十映略微点了点头,复而将脸埋进她的胸膛。 他的心快要被惊喜填满到爆点。少女害羞的脸,滚烫的体温,让他彻底情动了。 “映……”他喟叹一声,再度吻住她软软的唇。 …… 第五十四章 华裳被囚! 房内是熊然情火,房外却如同冰窖。 凌夜缱绻的爱语,低沉的安抚,无度的索求,夏十映羞赧的呻吟,动人的娇喘都足以让房外的华裳疯狂。 她输了,彻底输了。 连恨的力气都没有了。 爱了几百年,算计了几百年,他从那个女人到爱上这个女人。他的眼神从来不为自己停留。 不愿再听见与她来说是魔音的爱语,她失魂般地走出了大门,走上了街。 华灯初上,夜晚整条街车水马龙。绚丽的霓虹灯晃着她的眼。街边的很多普通情侣笑闹着从她身边经过。竟有些羡慕。 “我美丽的小姐,请您跟我走一趟。”面前突然出现一个男人,向华裳绅士地鞠了一躬。 华裳警惕地后退:“你是?谁派你来的?” 男人的表情没有变:“欧阳斯夜。我们主子请您走一趟。” 察觉到不对劲,她开始准备逃。 可是还没有等她催动神粒,欧阳斯夜早已经用一把银色手枪指着她,它很小,很精致,却闪着最致命的金属光。 “请您配合。主子并没有吩咐我一定要带活口。” …… 又是一夜。有什么在悄悄改变。这个灯红酒绿的世界,裹着最诱惑的外表,吸引着无数人前赴后继。在暗地里却伸出它的指爪,将那些被迷惑的人,一步步拉向无尽的黑暗。 翌日。 夏十映早早起床,完全没有“娇儿承欢始无力”的自觉。没想到,凌夜更是比她早起。当她想拉着凌夜去找齐启茗道歉的时候,却被王嫂告知,齐启茗一大早便出去了。 这个“早早起床”,完全被两个不解风情的男人破坏了本应有的劲爆性! 王嫂对着这两个精力充沛的人,完全没有了语言。 夏十映推搡着她,让她去休息,自己来做早餐。凌夜却大爷一般地把夏十映锁入自己的怀抱,一脸阴狠地盯着自己。 ——摆明怕夏十映累着才让自己去准备早餐。 这边夏十映在赶,那边凌夜嘴上迎合着夏十映,眼神却极具威胁性。——你可以走走试试看!! 王嫂彻底崩溃,居然忘了主仆关系,直接吼道:“哎哟娘亲,你们两个不是一家的么,敢不敢商量好再来吩咐我这个老婆子!” 两人顿时安静了。 夏十映规规矩矩地窝在自家男人的怀抱里不再说话,而凌夜那千年寒冰的脸也有了一丝丝裂纹,竟有可疑的红晕。 王嫂头疼!看着这两个人的表情,肯定只听见话里的“你们两个不是一家的么”这句,其他的自动忽视。少爷,我老婆子烦请您快点回来啊!!这两个和好比吵架更让人头疼的主儿,我可供养不起! 门突然开了,开一寸,王嫂的心就跳一下! 齐启茗天神一般地出现。没错,在王嫂心里,齐启茗现在就是天神。 我滴小祖宗啊,你宗于肥来了!! 齐启茗看见自家保姆噙着泪,小女人似的看着自己,那双饱经风霜的招子透着少女的纯情与渴望。他彻底恶寒了一把! 第五十五章 随时恭候。 恶寒归恶寒,可他神情里的忐忑确实是不容忽视的。 夏十映第一个反应过来,从凌夜的怀抱里站起来。沙发上的凌夜拉住她的手,一脸不情愿。夏十映转头看看他,轻轻俯身,她的发扫过他的手背,她的吻落在他的额上。他的心涨得竟有些疼痛。 我滴神啊,怎么可以这么黏!王嫂再也看不下去,连忙离开。 凌夜心满意足地放开夏十映的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向齐启茗走去。 “茗,”她扯扯齐启茗的衣角,“怎么了?” 齐启茗瞥见凌夜不屑的眼神,故意揉揉夏十映的头发,说道:“没事儿。” 她皱眉,往后撤了撤,齐启茗抚着她发的手陡然落空。 看见她完全不信的眼神,从来他都骗不了她,这次也不例外。他叹气,道:“来消息说……” 他顿了顿,夏十映和凌夜都睁大眼睛,等他说下文。 “咳咳,”他轻咳,看向夏十映,“说,华裳被王囚禁了,让你去交换她,说是一人换一人……” “什么?” “不行!” 两个人的反应都极大,但是回答却不尽相同。 凌夜再次表明自己的立场:“不可能!绝对不行。” 夏十映白了他一眼,冲齐启茗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出去再说。随即,两人便一前一后朝庭院走去。 凌夜欲跟,却被夏十映的眼神逼退,老实地坐回沙发。现在她说什么,他都会依着她。不是因为自己伤害过她,想赎罪,而是他喜欢宠着她。 “茗,说吧,华裳现在怎么了?”刚一进庭院,关上落地窗,夏十映就急忙问道。 “她……她应该还好,但是那个女人嘴巴那么坏,不知道会不会惹怒梵衣。关键是,为什么梵衣会让你去?你跟他有瓜葛?”齐启茗有点担心。 “他让我什么时候去?” 齐启茗将手抄到白西裤里,整个人被早晨的阳光染上一层温暖的金边。 “他,他说‘随时恭候’。” 夏十映闻言,转身欲走。 第五十六章 我就不信,我连你都保护不了! “映!”齐启茗急忙喊住她,“你真的要去救那个女人么?” “废话,笨蛋都听得出来,他的目的是我,我不可能放下华裳不管!” 她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和自己开玩笑?!齐启茗不禁失笑。 “明明就知道他的目标是你,为什么还要去救?而且,就是因为她,才让凌夜误会你的!”他愤然道。 “其实,我是该感谢她的。夜昨天晚上给我讲了他们的事。在我没有遇见夜之前,是她一直守着他,爱着他。他母亲灵魂丢失的时候,是她守着他;辰离开他的时候,她的灵魂被关押,但是从未停止过爱他。为了爱他,寂寞几百年,我能够恨她么。”夏十映看向玻璃窗那边的人,凌夜马上调转目光,眼睛平视前方,作出毫不在意的样子。她眉眼一柔。“他的前半生,有人替我给予他爱。我很感激。” 面前的这个女人,整个人都蒙上了温柔的气息。齐启茗知道再劝都没有用,只要她决定了。 “映,一切小心。” 夏十映感激地看他一眼,推开落地窗。 “夜,我要去找梵衣。”她直截了当地告诉凌夜。 凌夜腾地从沙发上跳起来,完全没有一个死界领主的沉稳:“我不会让你接受这样的‘交易’,而且你一定不让我跟……” “谁说不让你跟。”夏十映打断了他的话,“我需要你在身边,我才能够安心。” 那个逆光而站的女孩子,眼底有笑。 凌夜突然换了表情,他露出了每次坐在王座上的表情,自信、坚定、把世界踩在脚下的君临感:“好!我们一起去救华裳回来。我就不信,我连你都保护不了!”——我最爱的女人。 上次去神界的事情,是他不够相信,不够相信自己,不够相信她。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齐启茗看着两人的眼神,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会在一起。这样的两个人,不在一起,怕是再没有人能够配上他们!包括他自己。 他突然有点释然! 第五十七章 姐?! 在林月白的引见下,夏十映和凌夜顺利地见到了人界之王。 他,喔,不,应该是她,斜躺在王座上,浑身散发出慵懒的气息。酒红的短发衬的她猫咪一般细长的眼。 传说中神秘的人王,传说中辰为了这个人来到人界的那个人,全世界都一直以为是男人的那个人,自己对着吃了好一阵飞醋的人,竟然是个女人! 凌夜彻底惊住了。那辰怎么会? 辰站在梵衣王座的一旁,低敛着眸。 梵衣撑起身子,直视殿中央的两个人,目光瞥见他们紧握的手。嘲弄地撩了撩自己额前的发。她将手一招,风情万种。 欧阳斯夜将华裳带了上来。夏十映连忙看向她,她并没有什么外伤,只不过感觉很虚弱。欧阳斯夜的银色小枪抵在她的腰际,很显眼的威胁。 此刻,凌夜突然想到出门前清诀传来的画境。清诀说,海已经毁灭了齐启南,而他自己已经把人界生物的所有关于齐启南的记忆全部删除。也难怪最近都没有人提起齐启南。这也更方便了他和夏十映这次来皇家要人。但是,照目前的情形来看,这个代号为“夜”的人,难对付的程度不亚于代号为 “江”的齐启南。 心里没来由地一阵慌乱,却适时地被自己压制下来。 “这就是你们要的人。我做完我的事情,自会放她离开。”梵衣媚眼如丝。 还未等夏十映说话,她便把眼神投向一旁的辰,朱唇轻启:“姐,麻烦你带那个男人下去,我有话单独对这个可人儿说。” 姐?!到底怎么回事,她怎么会有一个妹妹?! 凌夜和夏十映刹那间蒙了。 夏十映给了凌夜一个让他安心的眼神。 “怎么?怕我对她干什么?”王座上的女人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凌夜低忖,颇感担忧。 辰见到这样的凌夜,心下一片凄冷。缓步走到他的身边:“放心,她不会对夏十映怎么样!” 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凌夜跟着辰走出大殿,不时回头。曾经腻在一起的两个人现在各怀心思。 第五十八章 交易! 除了隐在角落挟着华裳的欧阳斯夜,整个大殿里就只有夏十映和梵衣两个人了。刚开始进来就觉得,皇家街道深处竟有这样一处宫殿,是多么不可思议。现在,整个大殿的华贵,再次让夏十映惊艳!加之那个美艳却感觉有些冷漠的王盯着自己,一种莫名的压力迅速笼罩着她。 “夏十映?” “嗯。”她有点局促。完全不知道对方会说什么,“请问怎么样,我才能带回华裳。” “很好!”王座上的女人拊掌称赞,“我喜欢直接的人。我要你离开凌夜,把他还给我姐!” 夏十映有点不明白她的话,强迫自己冷静,淡然道:“还?不是辰先离开他的么?” “呵!有兴趣听故事么?” 夏十映狐疑地点点头。 “辰是我的姐姐,同父异母的姐姐,我本名婪溪·帝女。我的祖父——先知·帝女,认为我母亲地位低下,会玷污我们一族高贵的血统。当时先知 是死界的领主,身为最高统治者,他不顾亲情,为了可笑的血脉,将我遗弃放养人间。” 面前的女人突然惨淡的表情,让夏十映忽感不忍。 齐启茗被遗弃,还有她。但是这个女人,被放养在不一样的界域,又有谁会心疼她。她又是靠着怎样的毅力,才有今天的地位。 “我姐知道我没有死之后,就决定来找我,帮我。但是她不能告诉凌夜……所以,才有今天的局面。” “为什么?!”夏十映惊问,“为什么不能告诉夜!” “凌夜为了和我姐在一起能够得到帝女氏的祝福,曾经向帝女一族发下重誓——对于我姐的事,他只要有任何隐瞒,就自我毁灭。我姐为了保护我 ,为了不让凌夜违背誓言,所以她才选择了下下策。” “你……你的意思是,她,她还爱他?”那个冷漠的女人,那个面对跪下的自己毫无动容的女人,那个面对九死一生的凌夜还狠心要离开的女人, 她居然还爱这他?!这完全让她迷茫了。难道爱情可以这样? “嗯哼,”梵衣不屑地应了一声,“我一直潜伏在人界,目的就是让先知彻底毁灭。我姐做的一切事都是为了替我复仇。现在先知的灵魂已经湮灭 ,我该还给她她本应有的。他们本来相爱,不是你能插足的。所以,放开凌夜,离开他!你可以带华裳离开。这个交易,你做么?” “哼,笨蛋,你以为她会同意你的交易么?”华裳突然说话,声音有着隐含痛意的颤抖,“先不说你这种交换爱情的愚蠢做法,我害过她,她不可能同意你的。你们姐妹俩都是傻子……” 尾音消失在她一声闷哼中。 “我是一定要救华裳的!”她的坚定又回来了。角落里的华裳似是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抬眸看向殿中央的少女。 第五十九章 最后的尊严。 “但是……关于凌夜的事,我想让他自己决定。这所有的事情跟华裳没有关系,你放掉她,我代替她!”就如同华裳所说,爱情不是交易,她不可 能不顾凌夜的感受。她不要他尝试抛弃的滋味! 梵衣神色一凛:“你以为这件事真的是那么容易的等价交换么?她曾经妄图杀掉我姐!这笔账要怎么算?” 对上女人阴狠地脸,夏十映下定决心:“让我来跟你算,你放她离开!” 华裳闻言差点崩溃,是自己的信仰在一瞬间被打破的原因么,这个她一直恨着,抢走凌夜的爱的女人,居然要救她!她不顾腰上抵着的枪口,吼道:“白痴,夏十映!你和神上走!我不要你们救!!”她的声音有破碎的歇斯底里。 心里的某一块,被瓦解。 夏十映眼里噙着泪,依然有笑意:“华裳,我感谢你,你爱他,像我爱他一样。你为了他禁锢几百年,这次,该我为他做点什么了。” 她什么都知道了?!华裳一惊。几百年的苦涩,几百年的等待,竟只有她能够懂自己!欧阳斯夜突然感觉有温热的液体落在自己的手上。 “哦?你来跟我算?怎么算?既然你已经不同意离开凌夜,我们的谈判已经破灭了!”梵衣无所谓地摊摊手。 “除了让我放弃他,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梵衣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可是,我只需要你放弃他。或者,你去死,怎么样……” “住口!”一声怒吼传来,凌夜瞬移到大殿。 “姐!”梵衣惊讶地叫道。 辰从凌夜身后出来,神色疲惫,她沉沉叹气:“溪,放他们走吧。我已经没有遗憾了。” “姐,你爱他……”梵衣看见这样的辰,心里一恸。现在这种局面,归根结底都是自己的错。 “溪,不用说了,放他们走吧。爱情不应该勉强的。” 她也累了,这场无果的爱情没有谁是错的。只是彼此都有太多牵挂,才会慢慢背离。 夏十映不知道凌夜和辰说了什么,一切好像变得很简单。欧阳斯夜将虚弱的华裳放掉,她马上接住她。 收到夏十映求助的目光,凌夜横抱起华裳。 这个男人呵!这个自己渴望了那么久的怀抱。够了!真的足够了!华裳含泪看着夏十映,这个坚持救自己的少女温柔一笑,天地失色。 他们三个人慢慢走出了大殿,无人阻拦。 “姐……对不……”“溪,我知道你为了我好,但是他已经走远了……” 梵衣一直都没有懂,辰在那天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那天的辰,仿佛老了很多。后来,她才知道,那是辰最后在爱情里的尊严。 【番外:辰-遗失的爱】 溪命人抓来了华裳。 她说,她会还我的爱情。现在的心情是怎样呐,期待、忐忑、焦虑…… 他果然来了,手里拉着另外一个女孩子。我记得她,在下街的时候,他被袭击,她求过我留下。所以,是因为我没有留下,他才选择拉了其他人的手么? 我低着头,不敢看他们的样子。 溪说,要单独和夏十映谈谈,让我带走凌夜。我知道她是想让我把凌夜带走。 可是,她和我都忘了,凌夜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一心只有辰的人了。 我告诉他我疏远他的原因,他心不在焉地敷衍着,一直担忧地望向大殿那边。 我隐隐不安。 可是又能怪谁呢,确实是我先离开他,伤害他。但我还念想着,如果他还爱我…… 我鼓起勇气:“凌夜,回到我身边吧。” 他的目光终于移到了我的身上!他看我的眼神完全不同于以前,他变了。 “凌夜,以前的原因你也知道了,我还爱你……”怕他没有听清楚,我小心地试探。 他的眼神并没有任何变化:“可是我现在满心都是她。” 平淡的话语,没有任何感情起伏。虽然我已经看出来,但是仍不愿意相信,此刻,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竟是那么疼。 我一直没有考虑过我走之后他的想法。现在我好像有点懂了。 可是,我们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候。 他在最好的时候已经碰见了她。 “对不起,我有点担心她,我要回去。”他焦急而又疏离的语气让我彻底明白,他已经不可能是我的了。 他转身即走。 “凌夜!”我喊住他。 他如我所愿,停下了脚步。 “如果一切重来,我没有离开你,你会怎么选择?” 他顿了几秒,面向我说:“如果从头再来一次,我遇上她,我还是会选择她。直到遇见她我才明白,我对你不是爱,只是年少的迷恋。对不起,可是,我爱她……” 他对我说对不起,他对我说他爱上的是她,他把对我的感情归结为年少的迷恋。 他说的很快,也很平静。 在我一度以为他已经不爱我的时候,我却瞥见了他腕上的手链。 ——那是我送给他的!!他居然还带着!! “你……你还带着……”我的声音有些颤抖,指着他的腕。 他皱着眉。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 他还带着,是不是说明他并没有忘记我。 没想到,他释然一笑,眉眼里尽是温柔:“这是她拼命抢回来的……” 再没有说其他的了。 连我的东西都被赋予了她的意义。我还能怎么样呢!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在意。面对愤怒的他,受伤的他,无奈的他,深情的他,我曾经都做到了无动于衷。 可是,在这一刻,我突然发现。 无动于衷…… 真的好难。 第六十章 神后! “夜……她什么时候能醒……” …… “……她不会有什么事吧……” …… “她……” …… 华裳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她其实早就醒了,听着女孩子的絮叨。 这个她曾经厌恶的女孩子,是救她的人啊。 她睁开眸,对上夏十映惊醒的目光。心里一颤!不自在地咳了两声:“咳,咳,我没事……” 夏十映也没来由地忽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丢下一句“好好休息”便离开了房间。 华裳端起那碗黄澄澄的汤药,一口喝尽。滚烫的药汁灼疼了她的胃。 一滴晶莹的液体就此顺着脸颊滑下…… 夏十映见到凌夜的时候,他的身旁站着清诀。 那个温和疏离的男子,恭敬地俯身:“神后。” 她惊诧!在下一秒被凌夜拉入怀中。 “你是我‘第一个’女人。所以,是我的神后。”他低沉地嗓音弄得她耳根发痒。她不觉红了脸。 其实她从来没想过他没有碰过辰。她也从不奢望。她以为她不在意。 可是,突然告诉她,他是她的第一次,她是他的第一次,这样的认知,让她的心快要被幸福涨爆了。 夏十映娇嗔地推拒着凌夜霸道的拥抱:“别闹了。清诀来,肯定有重要的事。” 沉默了几秒。 凌夜正色道:“清诀,我找你来的原因,你应该知道吧。” “是关于卡杰莉尔的下落吧。” “嗯。”凌夜沉重地点头,“西泽找到他父亲的灵魂,问了关于姨母的事……” 清诀银色的眸看不出来任何情绪的变化。他静静等着凌夜即将要说的话。 “他说,姨母……姨母的灵魂在三界之外。” 清诀的眼睛突然闪过一道寒光。 夏十映从来没有看见过如此表情地清诀,不自觉地往凌夜的怀里缩去。 凌夜强压下心中的难过,把最后一句话说完:“也就是说,我们是找不到她的。” 第六十一章 阿黎,一直爱着海啊! 清诀低忖:三界以内的种族是不能去三界以外的。但这个世界仅存的两个三界以外的人,就是珞香夫人和卡杰莉尔……难道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吗? 那海…… 他有点不敢再往下想。 夏十映奇怪地问:“为什么在三界之外,我们就找不到?” 凌夜无奈地揉揉她的发:“三界之内的种族,不能到达三界之外。” 夏十映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声音低了低:“难道没有其他办法吗?比如说找一个三界之外的人帮我们去问问。” 看着凌夜默默地摇头。她也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难道三界之外的所有地方,三界之内的种族都不能去么?”她喃喃自语。 三界之外的所有地方,都不能去么? 所有地方? 所有地方!!! 清诀淡然的表情上突然有了一丝裂痕,他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声音抖颤:“神上,我知道,三界之内有一个属于三界以外的地方……” 凌夜惊住,很难消化清诀刚才所说的事情。 “死魂灵冢最后一层……”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带着某种不确定的因素。 死魂灵冢最后一层?不是王陵么? 似是看出了凌夜的怀疑。清诀道:“死魂灵冢最后一层不是王陵……它有第六层。不过无法开启,所以,除了我,谁也不知道死魂灵冢有第六层。” “除了你?”这一大串凌夜不知道的事情,已经让他失了平时的冷静。 “没错。”清诀悄无声息地叹了一口气,“第六层,有我和海的故人……黎悦秦。”【作者声明:如果亲们发现这里有看不懂的,可以参看第十二章死魂灵冢】 “她是三界以外之人?”凌夜有些失控。 “不是,这一直是个谜团。但是,死魂灵冢最后一层确是三界之外的地方。这……这件事,海还不知道。” …… “我不敢告诉海阿黎的消息,他不喜欢自己对珞香夫人的感情蒙上一丝杂质。” “这就是海的偏执。” “海,丧失了爱上别人的能力,而他,也欲毁灭了所有爱他的人。” …… “……阿黎,一直爱着海啊……” 第六十二章 前往死魂灵冢! 后来,清诀还说了一些什么,凌夜都记不清了。只知道,他母亲在解开奥核之眼封印的时候,黎悦秦目睹了全过程【黎悦秦即为楔子中的‘黑斗篷’】,自此,她便一眼爱上了海。 爱上那个永远不可能爱上她的男人。从此,走上不归。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黎悦秦会在那个“三界之外的地方”,也不知道她身为人族,是怎么进入三界之外的地方。但是,近来的事已经让凌夜发觉,这个世界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 他选择相信。 于是,凌夜决定去死魂灵冢问个究竟。这次,他不敢,也不愿再丢下夏十映。 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是两个人一起承担! 而华裳,在经历了一些事情以后,决定回到死魂灵冢。几百年的感情,不是说不爱就可以不爱的。她也无法平静地面对凌夜,她更无法面对自己已 然恨不起来的夏十映。 所以,最后,四人同往死魂灵冢。 漫长的黑暗,似乎将渐渐被引向光明。 死界。康烨城。死魂灵冢。 这幢类似高塔的建筑,关押了无数不得救赎的灵魂。守在灵冢门口的觅影者尽着白衣,与灰黑的灵冢形成强烈的对比。无数呜咽声从她们身后的高 塔传来。她们却不似寻常女孩子一般惊惧,平淡无波的表情,竟是对这样可怖的声音习惯了。 夏十映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只是面色仍白了几分。 凌夜感觉到身旁女孩子的惧意,牵着她的手越发用力。夏十映看向他的眸,朝他安定一笑。 “觅影者恭迎神上、神后、苍蓝领主。”白衣女子们齐齐福身。华裳也朝她们行了一个礼。 死魂灵冢的封印登时解开。 区别于刚才的阴森嘈杂,现在无了一丝声音,但紧张的气氛依旧未缓和。 早已习惯了这样氛围的凌夜携着夏十映的手,率先隐入高塔的黑暗之中。 “把门口守好。不管听到什么响动都不要进来。”清诀淡淡吩咐了一句,神色凝重。和华裳跟着凌夜身后也进去了。 身后的白衣女子们点头福身后,倏然消失在原先的地方。 一切归于平静。 第六十三章 该来的总是要来啊! 清诀在前面带路。 夏十映看见落在后面的华裳,并不清楚这是死界护主的体现,硬是将她拉向自己的身边:“华裳,你拉紧我。这太诡异了。” 凌夜只淡然瞥了她一眼,并没有任何不满。 华裳却心下一阵温暖。面前这个女孩子,明明自己怕得不行,还顾及着自己。她是真忘了自己就是从这里出去的,还是怎么…… 夏十映拉着她的手,就像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需要照顾,需要安慰。华裳觉得自己仿佛不再是那个刻薄的贵族小姐,不再是那个困在死魂灵冢里孤单的囚徒。 走了很久,才走到了第五层。凌夜看着再无任何阶梯的“最后一层”,疑惑地望着清诀。 “神上,您别急。”清诀悄然叹息。带着他们往角落走去。 奇迹般的,角落隐现出一层一层石板阶梯。由下看去,似乎只是一层断梯,上方并没有什么东西,只是一片黑暗。 凌夜将夏十映护在身后,给华裳使了一个眼色。 华裳知道,他是让自己在后面保护好她。现在就算他不说,她也定会护她周全。很多温暖,是她给的。 “阿黎,”清诀沉沉的声音响起。他面向着那片黑暗,着实让人觉得诡异,“我来了。” 一个声音从黑暗之中传来,有空空的不真实感:“他好么?” 还未等清诀说话,那声音突然变了调:“你带了其他人来?!” 清诀解释道:“我遇到了一点困难,希望你能帮助我。” “冒然打扰您,望您见谅。”凌夜深知黑暗中的那个女子并不简单,于是首先释出善意。 “你?”似乎没有刚才的愤怒,那个空空的声音回复平静。 “凌夜·迦冽。” 黑暗却蓦地无了声音。突如其来的安静,让夏十映有点心慌。抓着华裳的手不自主地颤抖。 良久,黑暗处传来一阵叹息:“该来的总是要来啊。你要问什么,就问吧。” 第六十四章 侄儿?! “您认识卡杰莉尔么?” 没有回答。 “您知道我母亲吧……” 沉默。 凌夜觉得奇怪,这样的安静仿佛那片黑暗中不曾有人。 察觉到凌夜的疑惑,清诀低声道:“神上,您将您想问的都问出来吧,她知道的话,会告诉您的。” 身后的夏十映倒是沉不住气了:“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可以进入三界之外?” 黑暗处不再沉默,那个空寂的女声适时响起:“哦?她又是?” 惧怕黑暗中那个女人未知的力量,凌夜将自己挡在夏十映的面前:“她是我的妻,夏十映。言语有冒犯之处,还望您包涵。” “啊哈哈哈!”她突然发出了尖厉的笑声,“都齐了啊,啊哈哈哈!” 疑惑于女子的大笑,四人均皱眉,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笑声突然停止:“罢了,罢了,是时候让所有人知道我们的秘密了。” 清诀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阿黎,到底怎么回事?” 他不明白,为什么能看破人心的他却看不到黑暗中那个同样为情所困的女人的心理。 “清诀,你真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黎悦秦么?” 不解女人的话,清诀并没有回答。 女子似乎也不认为清诀会回答这样的问题,接着说:“从你上次来之后,黎悦秦的灵魂已经彻底湮灭了……” “什么意思!”清诀厉声道。 “什么意思?呵,以你们奥核之眼的见识,总该听过‘魂迹’吧。” 清诀没有说话,凌夜却开口道:“那个传说的魂术,自己的灵魂潜入别人的躯壳,取而代之?” “没错!果然是我聪明的侄儿!这种传说的魂术,你都听过。” 侄儿?! “你是?”清诀和凌夜同时失声问道。 “我就是你们要找的卡杰莉尔·索亚氏·西泽。” 一个女人款款从黑暗中走出来。她长得不美,却有一种温婉包容的气质。 清诀知道,虽然她拥有黎悦秦的皮囊,但已然不是那个傻傻爱着海的女孩子了。她的躯壳,已经被另一个女人占据。 “这就是我能到三界之外地方来的原因。你们,还满意这个答案么?” 第六十五章 魂寄体! 卡杰莉尔本就是仅存的两个三界之外的人之一,能够进入三界之外的空间,自不是什么异能。 “黎悦秦自愿成为我的魂寄体。” “怎么会?”清诀问道。 “因为海·爱杜莎要杀尽所有爱他的人,所以她逃到了这里,遇见灵魂无处安放的我。我怎么会放弃这么好的一个皮囊。当然,并不是无偿的,她 给我的交换条件是,让海·爱杜莎不再孤独。本来共用一个躯壳,但是她的灵魂太弱小,被我的吞噬了。”她像是在说出去散步那么简单的事,没有露出一点同情的表情。 “姨母……”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凌夜有些许哽咽。 “你这人怎么这样!”夏十映蓦然松开华裳的手,向前走去。凌夜心下一慌。 所幸“黎悦秦”并不打算同她计较,自顾自地说着:“你们不是要找珞香的灵魂么,很简单……” 凌夜这才想起来死魂灵冢的目的:“姨母,我母亲的灵魂在哪里?” 女人遥遥一指:“喏,在她体内。” 夏十映彻底石化了。不只是她,其余三人看见“黎悦秦”指向夏十映的手指,均吓了一跳。 “不可能!”凌夜首先发话,声音有点颤抖。 “你的意思是,夜母亲的灵魂,在我体内?” “嗯哼,同我和黎悦秦的关系一样,你是珞香的魂寄体……” “开什么玩笑。”夏十映失控地叫道,“怎么可能?那为什么我没有一点感觉。” “黎悦秦”的表情变得阴狠:“不然你以为,你们被困‘兽笼’的时候,塑血刃为什么发出三界之外的力量?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你看得见奥核之眼和凌夜之间互传消息的‘画境’?” “或许,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女人的声音悠远,“你,还记得齐启南么。” “当然记得……”奇怪女人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夏十映回答出口。却发现清诀和凌夜的脸色都变了。 “你们也知道了吧,海·爱杜莎在杀齐启南的时候,把人界关于齐启南的记忆全部清除了。可是,她为什么还记得呢。海的神粒在她身上为什么起不了任何作用呢。”“黎悦秦”面向清诀和凌夜。 “映……”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凌夜不自主地唤出她的名。 “不过你们放心,与夜相爱的,还是她本体的灵魂。珞香的灵魂,只会在危难时刻出现。” “你和珞香夫人到底有什么秘密,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做?”清诀问道。 第六十六章 最终目的!! “因为我们需要凌夜统一三界。不然你以为,珞香怎么会屈就嫁于安莫·迦冽那样的废物。都是为了制造出凌夜。统一三界,是我们三界以外索亚氏的最终目的。就连解开奥核之眼封印,也是我们计划的一部分。” “珞香是我们索亚一族从古至今的骄傲。她能够预言所有的事,包括凌夜和夏十映的相遇,包括海·爱杜莎会爱上她,为她做一切事,包括一些人的毁灭,包括她为凌夜铺好的所有路……她是索亚氏一族最强大的存在。她生下来的目的,做任何事的目的,都是为了统一三界。改变所有事情轨迹的 代价就是灵魂遗失,最后她选择魂寄体的方式,看着三界最后的统一……” 凌夜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打断她的话:“姨母,您的意思是,最后映的灵魂会像您吞噬黎悦秦那样,被我母亲吞噬掉么?” “黎悦秦”突然正色道:“不,如果你还想救你母亲,最好快点找一个‘容器’将她的灵魂从这个女娃体内引出来。” 四人在忐忑不安的同时,忽感疑虑。 “这个女娃的体质绝非一般。珞香在她体内,并不能吞噬她的灵魂,反而是珞香的灵魂,在被反噬!我也不明白,为什么珞香这样强大的存在,会 被这个人族的小女娃逼到这步田地。先开始察觉到她灵魂的异动时,我以为她找错了魂寄体,最后才明白,她大抵是故意找这样躯壳的。她可以顺理成章地渐渐毁灭,估计是她怕奥核之眼知道她的计谋反噬她,依海·爱杜莎的残暴,不会让她毁灭得那么痛快。珞香,一直在利用海·爱杜莎的力量……” 话还没有说完,她的咽喉已然被扼住。 谁都没有看见那个一袭红衣,裸着足的少年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苍白的指骨扣着“黎悦秦”的咽喉,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海……”清诀唤出声音,却在给一旁的凌夜使眼色。 凌夜了解清诀的意思,拉着夏十映的手,准备往后退。 察觉到身后的异动,海突然放开“黎悦秦”的脖颈,残酷一笑。催动神粒,将凌夜逼至墙角,挟着夏十映。 “海,你疯了!那是珞香夫人的孩子。”清诀万万没有料到,海居然会对凌夜出手。 “呵呵,”他的声音蒙上一层苍凉,“清诀,那么多年,你觉得我还能够清醒么?” “海……”清诀咽声。 第六十七章 珞香的残忍。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华裳感到深深的不安。 夏十映妄图从海手上挣扎出来,却对上海深情如大海的眸:“珞香,我不听他们说的,我要你自己出来解释。” 他苍白的手,抚上夏十映的脸庞。 糟了!他要毁灭夏十映的躯壳,释放珞香的灵魂。清诀还未跨出一步,已然看到凌夜击中海的背心。 “不、准、伤、害、她。”他的唇边浸出血,刚才那一击着实花费了他不少力气。 “夜,你快走啊。华裳!华裳!帮我拉他走,快啊!”夏十映被困在海的手中,声嘶力竭地叫道。她知道海有多强,她不希望凌夜受到任何伤害。 清诀看着海残忍的面容,知道他已经没有任何理智可言了,而自己和凌夜完全阻止不了他。难道这一切都是躲不过的劫么,珞香夫人,你是否也预言了这一切。你,难道真的那么残忍。 那一击没有对海造成丝毫影响,他妖媚一笑:“珞香,我想听你自己跟我解释。” 他催动神粒,一掌劈上夏十映的面门。 已经来不及的凌夜痛苦地嘶吼,他如同一只困兽,发出最后的呜咽。 一掌落下,一个身影从半空狠狠砸向地面。 “华裳!”夏十映惊叫。华裳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海的那一击。 她笑得很美,她看向那个自己爱了一生的男人,已然不能发出声音,只能用唇形说出她最后一句话。 “好。”她的绿衣在风中飘动。 “好。”曾经骄傲的眼睛慢慢阖住。 “爱。”她摔落在地上。 “他……”终是再也支持不住了。 还有,谢谢你…… 趁着这空隙,凌夜催动周身神粒,与海缠斗。海放下手中的夏十映,面对着那个自己所爱之人的儿子,眼睛血红。 “不!!”夏十映爆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感觉身上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消散。昏死过去。 “怎么可能!!”“黎悦秦”面色惨白,“珞香的灵魂被她的吞噬了!!” 第六十八章 不是结局的结局! 无暇顾及其他,海听见了这句话,彩色的神粒在他体内爆破。他双眼赤红,满是恨意看着凌夜。 海。我到底该怎么做。清诀痛苦地看着已经沦入自己心魔中的海。 “清诀。”“黎悦秦”的声音传入他的大脑,“清诀,你们是同体的,你可以给他救赎的。” 可以么,海。 “清诀,不要再犹豫了,海的神粒已经波及了三界,再不阻止他,三界会毁灭的。”卡杰莉尔的情绪已经不再稳定。 “清诀。难道……难道你想日后看见海后悔么。” 不,不想让你后悔。不想让你后悔毁灭了珞香夫人的儿子,不想让你后悔伤害了夏十映,不想让你后悔毁灭了三界,让珞香夫人的信仰落空。海, 我从来都不希望你后悔。 凌夜渐渐撑不住海凌厉地攻势,他的血溅上海苍白的脸颊,融入海的神粒之中。他弱一分,海就会相应地强一分。可是,他不能放弃,因为,他有 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以吾气血……” 天地仿佛静止,静得只有清诀轻柔地梵唱。 “……唤子之魂……” 海,珞香夫人死的时候,我用爱情唤你归来。 “……希神之力……” 可是现在,我只能用生命当契约了。 “……挟吾为契……” 海。我最怕的就是你后悔。 …… 随着梵唱的继续,清诀的面色变得死灰,海的眼睛奇迹般的变得平静。 海,对不起,最后还是放你一个人。 凌夜再也支持不住,倒在血泊之中。 海的神情慢慢变得温柔,像一个普通少年,温暖美好。他慢慢闭上眼眸,像是熟睡。 清诀已然跌倒在地。他看着海平静的面容。唇角有笑。 海,以后我不在,你要改改你的脾气了。 “黎悦秦”扶住清诀的身子,却发现他逐渐变得透明。他说不出来话,只是看着“黎悦秦”,眼里溢满泪水,全然是渴望。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我会守着他。这是我和黎悦秦的契约。” 听见自己想要的保证。清诀悄然闭眸。 那个像水一样平淡的男子,渐变透明,直至消失。 “黎悦秦”出神地望着天。 珞香,你说我们做的是对的么,为什么我却一点都快乐不起来。这些,都是我们犯下的错啊。 她出神地望着海沉静的面容。 珞香,你其实是爱他的吧。所以,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 …… 迦冽九百四十一年,奥核之眼神粒波及三界,人界毁灭消失,神界祭司镜·西泽自毁保住神界,死界领主迦冽二世统一三界,立人族少女夏十映为神后。 迦冽九百四十三年,神后诞下神子,赐名夏尔·迦冽。 …… ——《死界纪》 【番外:雪妻-对不起】 对于我的弟弟,镜·西泽,我从来都是厌恶的。 他夺取了我太多太多的东西。我恨他的天赋,也恨他毫无恶意的关心。 我不想看见他。每次看见他,他都会对我笑。他天真的笑容像是在讽刺我内心的恶毒。愧疚感总是稍纵即逝,恨意总会越发深刻。 他是西泽一族的骄傲,而我这个意图谋害弟弟的人,是父亲从不看好的人。 我用黄金镣铐封锁他的神粒,我恶语相向。他越是顺从接受,我越是恨他。 我不知道我在同谁怄气。他从出生那天,就从来没有害过我,反而一贯向着我。我有时候都在怀疑,这样的我,惩罚的到底是谁。 那次凌夜来神界找他,画桑染在花园里对凌夜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我只当他尊敬我这个姐姐,却没有想到他对我会有这样的感情。我突然有点怕面对他,那个总是温和地对待我,神界最强大的我的弟弟。 在黄金镣铐的封锁下,他的身体逐渐变得虚弱,他的笑容也越来越惨淡。其实也是想过拿下镣铐的,但是我以为,在他自己身体吃不消的时候,他会自己去下,毕竟,那样的伎俩,对他的神粒来说,轻而易举。 不知是和我赌气还是怎么。他从来就没有动过拿下黄金镣铐的念头。 愧疚夜夜折磨着我。我以为这是他让我痛苦的阴谋。所以,我不可以示软。 那天,神界发生了很强烈的异动。小镜来找戈多,他们两个在内室谈了很久。最后出来的时候,小镜仍按惯例对我笑笑。 他背对着我,说:“姐,你放心,所有事交给我。”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低沉。他好像长大了。 “姐……再见。”最后三个字,他仿佛有点哽咽。 没想到,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他逆天而行,自毁保住了被奥核之眼神粒波及的神界。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感觉很累很累。眼睛也莫名的酸胀。 在那之后,我仅有一次梦见过他,梦见他向我跑来,脚上的黄金镣铐叮叮作响,他笑着告诉我:“姐……雪妻,我会保护你。”醒来时枕边一阵冰凉。戈多将我揽到怀里,问我怎么了。 我沉默地摇摇头。 因为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 直到后来,凌夜统一三界。戈多和我退居人界。很久很久,我面对他的灵冢,拾起冢上的黄金镣铐,一遍一遍想起他的小时候,我才明白…………当时我,到底是怎样的心情。 …… 好像一直欠一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