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如意长公主》 第一章 --> “喂,差不多这个月的钱该交过来了.” 一个头顶‘鸟巢’的少年,穿着一身宽松的t恤;跨着条水洗的牛仔裤。正用一条腿的膝盖抵着一个比他矮一头小男孩的腹部。路过的,无论男生女生都抱着书包低头快步从他们身边一溜小跑过。 “你这是在听我说话么,小子!” 被少年逼问到不行,男孩吓得几乎快哭出来颤着音哀求他: “我,我还没拿到这个月的零花钱。能缓几天不,老大。” 少年听男孩这么说,眼珠子立马瞪大了一圈;抬手拎起男孩领口: “你小子真是活腻歪了……” “林茜,你怎么又欺负中学生!?”半路杀出的一位少女此刻义正严词左手食指直指那少年。 到这里就好说了,咱们的主角其实就是这位貌似‘少年’的少女-林茜;要说这一片街坊没有不认识这位主儿的。这丫头从高二开始就不正经上学,逃课;打架,抄霸。高二之前可是正经到不能再正经女孩子,一头直溜的黑头发不是编小辫就是扎马尾;到了夏天还会偶尔穿个小裙出门。高二一过,那简直不成样;校服不穿了,头发剪了;去街口的美发店里烫得跟罩了个鸟巢在脑袋顶上似的。 林妈妈也自从离婚以后没空管过这个闺女,用林妈的话就是管不了了;这丫头主意正着呢。说两句就跟你翻脸,到后来林妈也直接省了口舌;不干涉这倒霉闺女了。但家长总是喜欢把省下的口头教育直接转化为经济制裁,这一制度直接引发近几个胡同里中小学生不得不把每月零花钱的部分捐给这个林茜老大。搞得整日外面大形势经济危机,胡同里头也跟着大形势走;几家的孩子都得捂着钱包走路。 咱回到现场,这位林茜姑娘虽然很牛;基本没人敢惹她,她也从不把别人放眼里。可眼前这个直呼林茜姑娘名讳的女子却是大大不一般的人物。 此少女乃是在某西北林业大学就读的大学三年生,学习成绩是不足矣表现她的特别。且算现在出来一个清华高材生也不一定敢指着林茜的鼻子这样说话的。 没错,此女正是林茜青梅竹马的好友兼死党:闻依冉。 林茜眨巴眨巴眼,松开抓着小男孩领口的手;顺势拍拍小男孩胸口。咧嘴笑笑: “这是误会,是吧;小子。赶紧滚吧,下周我再找你。” 小男孩得令,抱着书包;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林茜,我奶奶让我叫你一块上家里吃顿饭;我这出来找你,你可好……”依冉摆出从小到大教育林茜的态度。“得,得;姑奶奶甭说了,我错了还不成么;以后我不这样了.”林茜有点不耐烦。 依冉看林茜一脸不耐,也不再好多说什么。拉起林茜的手就走到学校边上的洗手池子边,掏出手绢;拧开水龙头浸湿,拧干手帕;抬起林茜的胳膊小心的擦起林茜手腕上的一块灰土来。反复擦了好几遍才算干净,林茜也不反抗也不牢骚;乖乖地由依冉擦。 “好了,你瞧擦干净多白净好看!” “好看有屁用。”林茜嘟囔了一句。 依冉立马拧了一把林茜胳膊。 “哎呦,你!” “女孩子家,说什么脏话!”依冉理直气壮。 “是,是;小的以后在您面前不说了。”不知为啥,这林茜在依冉面前就是气短一截。 依冉把手帕拿在手里晃悠,另一手挎着林茜的胳膊,兴奋道: “奶奶说,今天给你做了你最喜欢的糖醋鸡。” 林茜早就知道,依冉总是用家里人做借口让自己到她家吃饭;特别是在林妈妈离婚要忙于工作应酬根本没空给林茜做饭,然后林茜再一发懒,一天三顿浓缩成一顿就成了常事。 此刻,依冉依然滔滔不绝地和林茜说着家里,学校里的事。却没有看见她背后正直冲来一辆卡车,两人只相差一米不到;林茜只记得她将依冉转身推回人行道。然后她看到那辆卡车的车头灯反射出刺眼的阳光…… 林茜想,死也不过如此;就那么一瞬。大概死前会疼,会苦;但死后就会什么也不记得,就好像从一场长梦里醒过来;回忆起来似乎身处梦境里时能回味,但醒来后大多已经记不大清楚了。 即使最后死前,她做了一件让她觉着自己死得不冤的事;那就是救了依冉。依冉她还要读大学,以后要找一个好工作;接着嫁一个好老公,然后生一个乖孩子,像她一样温柔又漂亮。等活到八九十岁再慢慢老死。 不像自己,书读不好;样貌一般,无才又无貌。除了手脚灵活,再没什么优点。 要是再投胎,就绝不做劳什子的女人。谁爱做谁做,我林茜要当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要是娶媳妇一定娶依冉那样没得挑的女孩子。 她不知道好人会不会有好报,但坏事做多了果然报应就来了。 因为才想到这里,背后传来一阵酸痛。 这,都死了;魂都出窍了,怎么还带腰背酸痛的? 耳边上似乎还有点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楚。 “呜呜呜~” “唔唔唔~” 似乎有锣有竽,却怎么听怎么像哀乐。不但有哀乐,还有不下十几个人的哭声;哭得饱含感情,光听那音儿;就能推测出来鼻涕眼泪是大把大把的。 林茜没想到,生前没人惦记她;死后大伙能这么缅怀她。 好奇心促使她睁开眼,从眼皮缝溜进来的光着实刺了她眼。翕了眼睛好半晌,终于微微睁开眼睛;白茫茫一片。 林茜盯着眼前白色的巨大白色团花愣了半天,没明白自己身处何地。 偷瞄了四周,伸手摸了摸身侧和身下。 原来白色的大菊花是天花板用白绫扎的花,而自个躺在一个大号棺材里。周围丧乐阵阵,哭声连绵。不一会,一个尖嗓子的大声报道: “冯清王,叩吊长公主。” 没过3分钟,又是那个尖嗓子: “陵晋王,叩吊长公主。” 林茜躺着开始转眼珠子,这长公主估计是谁?难道是我?听这话像是在祭奠公主。偷偷仰起头,低头看自个;这一身素禞白纱,标准古代死人装。 亦或是,从今天起床到胡同口吃早饭;再到勒索……呸呸,那是借钱。之后的一切包括眼前的一片白,其实都是梦;其实自个还躺在床上发梦? 为了证实,她抬手对着腮帮子就是狠捏。 这疼得,差点飚出眼泪来。 疼是其次,这手底下的脸蛋触感咋这么好? 忍不住又摸了一下,水水嫩嫩的;跟摸隔壁李二姨家足月小家伙的嫩脸蛋似的。 棺材外头哀天悲地的,棺材里面这位乐得跟什么似的;一个劲摸自个的脸蛋。 眼看外头光线渐暗,棺材里头的林茜开始估摸;等天黑了,灵堂里该睡觉的都去睡了,不该睡觉的都就地打瞌睡;到时候趁机遛出去再说。想着这个绝妙的主意,林茜居然就枕着玉枕;伴着丧乐哭声,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再醒的时候,灵堂里面已经掌上灯;橘色的烛光照得白天里看白惨惨的灵堂倒显出淡淡黄嫩色。几个守夜的宫女也没了音,八成是睡着了。 林茜内心大呼好,偷偷爬起身;观望四周,一攻四个守夜的宫女已经都倚着柱子不动了。灵堂一片寂静,除了烛光;竟还萦漫着一种清雅的香气。 正待她要手脚并用爬出棺材和自由的空气来个正面拥抱的时候,一个人影跨进灵堂;吓得她没来得及和自由接吻,额头先和玉枕狠接了一吻。 林茜忍着额头疼继续装死,尽量还原死尸姿势。 只听闻那脚步声渐行渐近…… 第二章 --> 一只温厚的大手附在林茜的脸颊上,手主人虽大概是男人;那只手却并不粗糙,反倒是指节纤长。小心翼翼描画着林茜脸庞的轮廓。 若是这一幕放在电影或电视里,林茜承认绝对是感人而唯美的一幕;但是换做让你躺在 棺材被个面都没见过的男人伸个爪子在你脸上来回摸,这不是纯属性骚扰嘛!幸好这小子还 算规矩,没朝脖子下面胸口什么的地方摸两下。 纯当被狗咬了,不就是被这个倒霉催的小子摸两下脸蛋;算了,这身子也不是原配自个 的。摸就摸吧,脸被摸了也不会掉两斤肉。 才想着,突然手背上一凉。是水? 难道这小子瞅着瞅着流口水了?想着林茜赶忙眯开一条缝偷看确认;这一看立马后悔了。一个翩翩公子,白衣长衫;遗世独立的清高模样,不过这衣服也太素白了。简直就和戴孝一般,眉宇间带着柔和的英气;即便放在哪个年代都是让人忍不多看几眼的佳男子。 但是,怎么样都好;这美男子此刻却扶着棺材边哭得跟什么似的。这男人哭都是悄无声息的,就那样眼泪不断地滴着;林茜觉得女孩子哭已经让人消受不起了,更何况这个大男人在她面前哭成这样。男人哭简直让人抓狂,此时林茜反而希望滴在手背上的是他的口水;而不是现在他伤心欲绝的眼泪。他单手捂着双眼,边哭边念叨: “玉宁……” 林茜在心里盘算:原来我这身子的原主叫玉宁,真是个好名字。听着男子一遍遍唤玉宁这个名字,听到后来林茜心里也有写难过。怕是原本一对神仙眷侣,现在阴阳两隔;如果现在林茜坐起来唤一声夫君。那这位小哥定会狂喜不已,但接着倒霉的就该是林茜了。且不说咱们的林茜姑娘不是这个玉宁公主,即便是玉宁公主;即便眼前的‘夫君’确实长得眉清目秀,凌风玉树一般,即便林茜现在躺得背都快僵化了……林茜还是不想牺牲自己成全这位小哥,她只求老天让这位小哥赶快缅怀完毕走人;再这么哭下去。天亮后万一下了殡,这后世考古学家凿开古墓一研究:敢情这朝代的公主死得有特色,别的公主是死后埋;这个公主被活活闷死在皇陵里头。凭借现代人的丰富想象力,韦小宝都能和康熙有一腿;自个再被瞎揣测点啥情节添点油加点醋,编个环猪公主什么的野史。那这一世英明岂不是凄凄惨惨戚戚了。 好容易,等到这小哥似乎终于控制住了情绪的宣泄。 他对林茜的第一句完整的话,简直让林茜如临晴空霹雳: “玉宁,我现在就带你走;我们回洛阳成亲。” 林茜几乎都想哭出来了,内心:大哥!你就别折腾我了!死都死透了,你还不放过我。你就放我自由多好! 不等林茜抗议,男子一把将林茜;应该说是他眼中的玉宁横抱起。这一举动惊动了几个守夜巡视的士兵,立刻四下惊铂声大作。守夜的宫女吓得惊叫逃散,瞬时一个正直之音警告该男子: “快快放下长公主的尸首!” 男子不以为然,轻笑:“就凭你们几个要拦我?” 下一刻,事实见证了;这哥几个确实拦不住这位大兄弟。 男子抱着林茜应该是连手都没用上,几个侍卫便已经溃败;好几次林茜耳边都听见冷兵器快速划过空气的嗖嗖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这男子却滴水不漏连玉宁的一根头发都没被伤到,要说躺在他怀里;这么转转。挺像跳华尔兹的,虽然林茜没跳过华尔兹。 但听耳边呼呼作响,林茜一刻也不敢怠慢地紧闭双眼。 接着马蹄阵阵颠簸不止。 这男子倒也没把林茜纯当尸体,因为上马后不久;林茜就被一件裘皮袍子裹了起来,单留出脸;就像照顾病人一样,裹的同时。这男子在皮披风内放了一块东西。林茜只要抬一抬手指就能摸到这块东西,表面滑润摸着似乎湿漉漉;细细触来竟是因为这块东西寒气逼人把周遭的水汽都凝下了。质地像玉,放在手里掂量确实有些分量。 不知走了多久,连天色都渐亮了。 四周从宁静变为鸟鸣环绕,马蹄声音也从踏在西沙石砖平地的声音变成踩踏草野枯枝的绵软清响。 大哥先下了马,然后小心翼翼将林茜的身体抱下马。 林茜强咬着牙,全当这位大哥是自己亲爹;抱抱搂搂也就忍了。回想又隐约觉得吃了亏,好好一大姑娘干嘛认这么个小子当亲爹? 没办法,现在至少靠这位高人出了灵堂;虽然不知道他要把自己拐到什么地方。 且想到这里,男子缓缓把林茜放靠在一块大石头边。就背过身在地上大概是寻木柴去了。林茜抓紧睁开眼观察四周情况: 好家伙,这荒郊野地的;知道是抢死人。不知道这孤男寡女在这几里地看不见个活人的地方,连林茜心底下也开始发毛。 不想,那男子毫无预警抱着柴火回头;林茜这丫头唯独反应快,小眼睛闭得;连这高人也没看出破绽。 男子将柴火拢起,打着火折子点燃木柴上的枯叶。 “玉宁,你发愿今生不嫁;但我一定会娶你为妻。”大哥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把这番话讲给那个已经一缕香魂无处寻的玉宁公主。 林茜暗道:没想到这个公主还挺有想法的,摆个大好男人不嫁结果可好,年纪轻轻就死了。不过,虽说眼前这位大哥从各个方面来说都没得挑;但是他迄今为止犯了一个大错。 首先他难道不知道树林里,大石头底下是虫蚁聚集之地;其次,他不知道宫女官仕处理这皇家尸体的时候要熏香;但是防虫的香料是下葬前才放的。目前这熏香味正是引虫子的大好诱饵,这不;这位仁兄说话的当间。已经几只大蚂蚁爬进林茜垂在地面长袖里,大哥说啊说;小蚂蚁爬啊爬。俗话说得好,痛可忍;痒难熬。 “啊!”林茜忍无可忍,尖叫着跳起身抖拍袖子。 大哥俊秀的脸庞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得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出来,不过任他再笨也不会认为他心爱的玉宁是被他感动得还阳;况且他也不笨的样子。 所以他的第一句话: “玉宁,你没死!?” 而我们的林茜,在抖出袖子里那几只蚂蚁后也对着这位大哥说了一句让大哥比起她死而复生更难以接受的一句话: “大兄弟,你谁啊?” 这青年男子端美的五官立刻呈现出复杂的纠结排列扭曲方式,男子消化了林茜的疑问句半晌后,字正腔圆答道: “我是白少风,北靖王白少风;玉宁你不记得我了?” 当然不记得,谁认识你;白少风这名光听着就跟要中风了一样。唉,北靖王?来头不小,不可小觑。眼珠一转,林茜已经想好接下来该瞎掰的内容了: “其实,我是断气了;后来浑浑噩噩飘了些日子。突然听到有人叫我名字,我睁开眼了。也没成想以前什么事都记不得了。”习惯性地林茜抓抓后脑勺,手触及之处都是厚重的长发。顺便拉起脑后的长发一瞧,乖乖;这头毛直垂到膝盖上头大腿梢那儿。 白少风没有说话,扶着下巴凝视林茜思索良久;似乎是在考虑她话的可信度。 林茜立马摆出楚楚可怜无比纯良的眼神: “真的……” 有点社会经验的人都知道,在语末加个“真的”的话;多半不是真的。可怜这位白姓高人竟然看着林茜晃了一下神后,面带笑容点头道: “玉宁,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带你回洛阳先看看你的失忆症能不能治。” 林茜内心:傻蛋!我说啥是啥,我说你是猪;你是不是猪啊!? 想到这里,连林茜也觉得太搞笑;忍不住莞尔那么一笑。 白大侠又是看得一阵发愣。 林茜大叹不妙,花痴女是见过;这男人见着有点姿色的女人发起花痴来也不逊色。枉费白少风你也算一表人才,器宇不凡;换到现代说不定能当个一代偶像的人。你老这么一脸失神盯着我干嘛…… 林茜嫌恶地瞥了一眼白少风,这白少风似是完全屏蔽了林茜眼中的鄙视情绪;全当暗送秋波般慢慢品味。 被周围微妙气氛逼得再也待不下去的林茜推说要洗漱,便走到不远处的小溪边。 站在水边,清澈见底溪水中倒映出一个人。 第三章 --> 娉婷佳人在水中,灼灼之态,风华之貌。 七分资色天自成,三分妩媚顾盼生。 乌黑平顺的长发自鬓边垂盘于耳际,五官自是挑不出瑕疵;明眸皓齿,连身高似乎也比原来看着长了点。一身素衣,挺有小龙女仙风道骨的感觉。 如果这模样生在别人身上,不去当偶像;林茜都替她憋屈。可这张脸,却是活活嵌在林茜那颗不太灵光的脑袋上。林茜有些夸张地狠摸脸,摸完耳朵摸鼻子;摸完鼻子掐嘴唇。 水里的绝美倩影也跟着她滑稽地摸鼻子拽耳朵,她却不顾不得这许多;眼前真是悲喜交集。首先,要是有来世;林茜打骨子里头是不想再当女人了。其次,虽说原来自个模样不济;但也没现在这般‘女人’。这个模样美是美得没话说了,却有说不出的不自在。 唯一可喜,这公主长得真是天怒人怨地漂亮;没事可以照镜子欣赏欣赏。 林茜现在能明白自恋狂为啥爱照镜子了,要是让你生这么一张脸;你也得自恋。林茜就这么站在溪边左照照右照照,怎么看怎么舒服;怎么看怎么养眼。 顺便林茜摸摸下巴,把头发绕在脑袋顶上;用手指头顶鼻尖对着水玩起了猪鼻子。 “呵呵” 林茜侧过头,看这声音的主人。 北靖王白少风白大侠此刻正握拳掩嘴忍着笑,目光撇向别处;而刚才两个听起来明显是笑音的音节正是从他嘴里冒出来的。 “很有意思吗?” 林茜很讨厌别人笑她,尤其是偷看她私下里做的蠢动作以后连笑都忍不住的那种人尤为讨厌。憋不住就别憋,至少问出来;您说个别的理由。也算给我们林老大一个心理安慰,可这白少风此刻全失了风度;掩着嘴还在那噗噗地笑个不停。 不玩了,不玩了;好好的兴致都被这个混球给搅了。 林茜气呼地捡起一片石子,朝水里打了个水漂。石子着水就立马沉了底,连这石头都和我林茜过不去;林茜气憋。噔噔噔走回篝火边上,两腿一岔就坐下了。 “这走过鬼门关就是不一样,玉宁你这脾气秉性可全变了。”白少风折了一支溪边的软柳捏在手中,折回篝火边;对着林茜坐下。 想到眼前人要带自己去洛阳还口口声声说要成亲,林茜有些后怕: “白……大哥,其实我不是你说的玉宁公主;为什么我会变成玉宁公主,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能肯定我不是玉宁,我也不认识你。谢谢你把我带出来,不过以后我希望我能靠我自己去闯荡。我不好意思骗你,所以你就送我到这里吧。” “你有亲人吗?”白少风并没有惊讶或不舍,只是拗着手中的软柳枝问道。 林茜摇摇头。 “无亲无故,你以为凭你一个弱女子能如何养活自己?洛阳已经不远,看你身无长技;难道要就近去洛阳的婉香阁卖身不成。” 林茜终于知道原来还有人比自己嘴巴更不积德,这不是咒她去当鸡嘛!? 才要爆发,白少风将弱柳丢进火堆中又接着说: “好歹你生得与本朝玉宁长公主一模一样,传出去;自然是我皇家颜面无光。你嫁给我我也不会嫌你,你不说也没人知道你不是玉宁公主。以你金枝之身,配我侯王之位也不委屈。” 林茜暗中捏起拳,这个混蛋满嘴说什么玩意;他愿意娶,我愿不愿意嫁还是另一回事。且说我不嫌弃他这个郡王,他满口说得那些话犹如他娶我是多大的恩惠一样!真真是气煞我了!原本就不咋好的映像,这回就大打折扣了。 也罢,反正这男人本来喜欢的人是玉宁又不是自己。 “行了,你别说了;我不会嫁给你的。你死了心吧。” 白少风一愣,半天没一个字冒出来。 “至于我如何养活自己,我自有办法;借用一下这个。”说着林茜起身弯腰抽出白少风腰间的配剑,横剑…… “你!”白少风没明白她的意思,才要阻止。 刃上寒光闪动,一大簇乌黑柔软的发丝齐齐落下。林茜将长剑丢还给白少风,手中依旧握着那束长长的黑发;眼中尽是坚定不屈,嘴角微翘: “我不当女人了,不就成了。” 齐齐的黑发垂在背上,这回怕是连白少风将头发放下来也比林茜现在的头发长了。 这一举动给白少风的震撼不小,毛发体肤受之父母,是万万不肯损伤的;古有曹操断发代断头。长发更是女子美丑一个标志,又不是去当尼姑;把头发割得比一般男子都短,无异于自毁容貌。 白少风悔了,悔不该用话来激这小女子;别的不说。这小女子确是玉宁公主不容置疑,公主的样貌体态再神也不能尽数还原模仿。况且白少风从小便认得这宫中无双的长公主,即便是死了,烂了,烧了,化了灰,糊了浆,也没有认错的道理。更别说,这玉宁是自己魂牵梦萦的意中人;婚本来都定下了。说是妻子也不算过分,这会儿就更不可能认错了。虽不知她是不是得了失心疯,可这一激就把好端端的三尺黛发给割了。看得白少风都心疼,还说什么不当女子;这小女子当她说不当就能成七尺男儿吗?那我白少风要当皇帝,难道说一句就是了么?真是荒唐至极。 转念一想,看她现在脾气甚烈;不可再出言相激。万一出了什么万一,自己岂不是要悔到肠子都青了。想当时在塞外接报玉宁自缢于万和殿,真是万念俱灰。恨不一夜之间杀光蛮贼,两天后大捷时已近出殡之期。他快马加鞭,披星戴月地去看玉宁最后一面。但见爱妻已然香消玉损,白少风只恨造化弄人,才看破江山权位不过是浮云易散,连自己最爱的女人都不能相守;当时一念间只想要将玉宁带回他两定情的洛阳,纵然阴阳两隔;也要实现年少时自己对玉宁的承诺兑现。 想到此处,白少风这个堂堂男儿也不免心底一酸。忽然间,瞥见玉宁颈上的痕迹。乌紫的勒痕横平地环在玉宁颈喉,下颌上只有浅浅的红色痕迹。白少风收起剑蓦地上前一步抓住玉宁双肩,查看她颈部的伤痕。 林茜则被他这一举动吓得不轻,还以为这男人荒郊野外地要干啥。才要呼叫,没想,动作止于抓肩。他神色凝重,撩起林茜脑后的头发按压,脑后的后颈椎。 “你说你不叫玉宁,那你叫什么?” 林茜以为他受了刺激,不敢再有忤逆;老实道: “林茜,林子的林;草字头下面一个东西南北的西。” “好,好;以后对外你就是林茜,不是玉宁。你要假扮男子也行,但要先跟我回了洛阳;一切我为你安排。”白少风查看完毕,松开林茜。 折回轮到林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为什么?” “没为什么,你只要记得;这世上只有我不会害你。你不愿嫁我也无所谓;但是从今起,你要跟着我。不然怕是会有性命之忧。” 看白少风说得不像在说笑,林茜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林茜的合作,并没有抹去白少风眼底的担忧。她不知,这长公主之死;中有蹊跷。连白少风也觉奇异,往往皇家有薨绷之人;必然要经过御医司前后收敛测看,若是死于非命必定要禀报圣上。或是留案,接着报监察狱司和刑部;要追查凶手。而今,玉宁劲上的尸痕;显而易见是他杀痕迹,最奇异的是;这痕迹还是事后被敛画妆的官仕用厚粉白膏细心盖上了,若不是玉宁活动蹭掉了不少粉膏;恐是白少风至今也没察觉这伤痕。 一路上,由玉宁骑马;白少风在前牵着马边沉思边走着。 第四章 --> 要说,骑在马背上这是头一次。马,小时候爸妈带林茜去动物园玩的时候看到过。上幼儿园的小朋友见着马不免有点怕,最要命的是马栏是半自由式的,马儿都能探出头来跟游人亲密接触;小孩又由于主观体积过小,引发他们看什么都是巨大的。这马本意虽好,想亲近亲近小林茜。小林茜却不能领会这个大家伙的大嘴突然凑上来的意图,愣是给吓哭了;以后爸妈带着小林茜进动物园都得绕着马栏走。再后来,长大些了;旅游风景区开始流行穿着古装或者骑着马留影纪念。林茜那胆儿也不知道哪撑大的,也想试试骑着马拍张照。结果这回轮到爹妈不同意了。林父的意思,20元跟匹马拍张照不合适;要拍可以去动物园,虽然和马位置排列组合有些微秒的差异,至少不用另付钱。林母的意思,那匹马人人骑,脏死了;万一不小心摔下来还得了。 再以后,林父和林母忙于婚内吵架事业;便不再带林茜出门玩了。林茜也渐渐忘却骑马这回事。就像小孩子,喜欢什么东西都有一个劲头。在劲头上的时候,得不到或干不了这件事那是前后左右都不得劲,非膈应得死去活来才行。等到这个劲头过去了,也就没啥感觉了;有这个没这个都一样。再等长大了回头看,反而觉得这样东西确实挺好;挺有意思。回味起来别有情趣。 这情趣,就体现在林茜在马背上乐得一颠一颠的。这马骏得,皮毛油亮能反射阳光;顺着摸上去一点也不扎手,也是这天然的油亮即便是跑久了也不沾一丝尘土;看着干净利索。鬃毛柔顺不含杂色,林茜摸一下,马儿就会痒得边打鼻鼾;边抖动鬃毛。鬃毛抖起来让林茜觉得像电动毛刷特别有意思,于是林茜一发不可收拾地开始调戏这马儿的脖子。 最后,马儿忍无可忍;嘶鸣一声向走在前面的主人告状。 白少风,回头看林茜一脸正经地端坐在马背上。无奈: “不要欺负风骏,它通人性。惹急了它,不愿意让你骑,就只能跟我一起走这驿道了。”说完,拍拍风骏颈侧。 听白少风这么说,林茜立马收敛;寄人篱下要看人眼色,骑人马上也要看马的脾气。林茜安分用两个手抓住鞍子和缰绳。 这才发现,这马鞍子也是好东西;软革的垫子,绣花的边垫,翘头上还有金银箔刻花。坐着舒服,用物理学来讲还起到减震作用。马鞍子虽减震,这时间长了却也经不住屁股颠得发了麻。想揉,踩着马镫屁股只能微微离开一些马背;当着男人面做这动作也太不雅了点。 林茜只好坐十分钟,踩着马镫再站十分钟;期间牵马在前的白少风始终沉思状,一言不发。 “哎,白大侠;还有多久到你说的洛阳?”林茜第十一次站在马镫子上,耐不住开口问白少风。 “快了。”白少风言简意赅的答案很明显不能满足林茜的求知欲。 “快了是多久?天黑前能到吗?” 林茜生怕白少风回答得太抽象,特意给了他一个自己能接受的底线。而白少风正为到底是谁要杀玉宁这回事罗列可疑人物,回答自然就详细不起来: “能到。” 林茜除了站就是坐,又没人和她说个话;这回又遇上白少风爱答不理的态度。士可杀不可辱,你不愿意跟我说话;我还懒得理你呢,这么想着。林茜别过头看道边的花草天上的小鸟。 没想,不到一个时辰;林茜就失了节。 “白大侠……”林茜趴在马背上。 白少风回头见她这副摸样,立刻勒住马焦急关问: “你怎么了?” “这都走了大半天了,我从昨晚起就啥都没吃了……本来躺着不动就算了……现在在这马背上颠得我饿得难受。”中间一句“被你抱着也不饿”回想起来连林茜都觉得极其不害臊的话被咽回喉咙里。 白少风皱眉:“原本快马晌午前就能到洛阳了,现在你既不是玉宁;和我同马多有不便。这速度已经是最快了。况我也没有带干粮,只能先委屈你忍忍。” 这公主的身子不比林茜原来的身体,原来在外头疯一天不吃饭也成。可这公主的腰身真是没有一丝赘肉比得汉宫赵飞燕了,这一饿起来,眼前直打晕;哪是人能忍得了的? “不行,再下去我得低血糖休克了;大侠,你找点野果子来也好。”林茜扶着头直叫唤。 看她一脸痛苦,白少风不忍;急忙:“那你在马背上等着,切不可随意走动。” “你快去吧,我想走;现在也走不动。”林茜趴靠着马背催促。 北靖王的青和剑,天下闻名;戍守边关数百里疆域,杀敌无数;手刃过西蛮突厥将领无数。可白少风现在拿着这把和他一样闻名天下青和剑砍树上的野果,一时间感慨万千。到底是自己为情所困还是情理可原,宝剑若有灵;此刻也要泣泪了。 白少风心境复杂地将果子递给马背上的林茜。 得了果子,林茜立马振作起精神;拿起拳头大小的野苹果。往袖子上擦擦就吃,咬下第一口就眉头就纠在了一起: “酸死咯,白大侠;你挑个能吃给摘呀!” 白大侠就差气岔了,依旧不失风度: “你挨个试试,总有一个能吃。” 尝了第一个的苦头,后面几个林茜都小心翼翼浅咬开果皮,用舌尖先试试。幸好能吃和不能吃的比例是一半对一半,六个果子;有三个还能吃吃。看着眼前像小孩一样小心试果子的玉宁,被酸得直探舌头皱眉头的玉宁,吃到好果子笑得一脸灿烂的玉宁。白少风竟觉得这个一点也不像原本长公主的玉宁也有说不出的可爱。 “大侠,傻了?赶紧走了!再呆着天也要黑了。”林茜嚼着苹果,打断白少风出神的欣赏。 唯独,这个‘玉宁’的说话口气;让白少风很是泄气。 左一个大侠,右一个大侠;江湖之气甚重。 到这里各位看官定是觉得不解,为何这白少风如此?林茜就像我们多数八十年代末期出生的孩子一样,对武侠有不解之情;江湖侠义。大侠在她看来是百分百的尊称。殊不知,这江湖便是朝廷引代皇室最为鄙夷的社会团体。换成现在就是公安部门和黑社会的关系,和谐社会容不下黑社会,黑社会看不惯和谐的公安部门。为权者的朝廷从来都是蔑视江湖之辈,无奈剿也剿不完;只能睁只眼闭只眼。林茜嘴里的‘大侠’在皇家普遍观念里就是把白少风打入了不入流之辈。而且不是一般的不入流,前面的‘大’字强调了白少风大大地不入流。不过,北靖王不比那些皇城里迂腐的皇族;至少几年南征北战下来也是有些见识,他虽不鄙视江湖人士;也知道这‘侠’是江湖敬称,但自小太傅太宗在耳边念叨的那些世界观哪能那么容易就破除。 幸好她只是这么叫白少风,若是这么叫南恬王他们;定是要声泪俱下跟皇帝上书奏表以正长公主言行。 剩下的三个酸苹果也没浪费,林茜一股脑递给白少风;硬是让他喂给风骏吃。 风骏吃得欢喜,不觉蹄子频率也加快。 正午没过多久,路上的行人渐多;站在缓坡上就能看见远处的洛阳城门了。在一处树荫下停住马,白少风开始交待林茜各项入洛阳需要注意的条款。 第五章 --> “进城后,你不要乱说话;能不开口你就不要开口。我们去到的是我在洛阳的行馆,也算靖王府;到了洛阳我便不可能时时刻刻在你身边,下人的话只需吩咐;他们会照办。要说话找我,其它人切不可相信。万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是玉宁公主,如果有人发现了;你要第一时间告诉我。记住,你是我在路上捡来的。”白少风一项项说着。 林茜不断点头表示自己都听见并且记下了。 “最后,”白少风强调:“不要随意让别人看到你的脸.” 林茜有点不解,白少风应该不会是觉得她长得太对不起玉皇大帝才不让她露脸见人;再说天下应该没那么多人见过这个公主,那又为啥不让她见人? 林茜尚在茫然,就被白少风再次披上那件裘皮斗篷;盖上斗篷上的连帽。 走到城门口,白少风亮了一下金牌;守城众士兵齐刷跪地,口中颂道: “千岁千岁,千千岁。” 在边上办入城手续的百姓也被震慑得跪下,这阵势让林茜在马背上如坐针辇;白少风却不以为然说了句: “免礼。”就径直朝城里走。 士兵们再齐刷: “恭送殿下千岁。” 还没走两条街,北靖王府的管事家丁就迎来了。走了一遍之前守城侍卫的仪式,管家模样的人上前对白少风躬身道: “殿下,要回府也当支会我等一声;也好打点准备迎接殿下。” “不用准备,我只是回来小住一段时日。” 管家猴尖的眼神移至马背上的林茜,是个人都看出来;北靖王的良驹风骏不是一般人能骑得的,且这架势;北靖王给马上的人牵马。定是来头不小的人物。 “这位是?” 白少风轻描淡写道:“路上捡到的,一见如故;便带回来了。” 这披风盖着,帽檐压着;又是骑在马上一时连男女都辨不出来。既然主子都这么一笔带过,做奴才再多加追问就是不识相了。管家连忙点头哈腰地将白少风迎回靖王府。 骑在马上,林茜从帽沿下偷看行人和路边店家。 不得不感叹,来到这里第一个见的人是白少风;第二个见的人是玉宁(也就是自己)。全以为这里人都好看得让人受不了。一看这大街上的路人,立刻又回到了现实而残酷的世界;大家还是长得五花八门各有特色的。有看得过去也有看不过去的,想白少风不让她见人绝对不是应为自己长得太丑。至于是为什么,林茜还是很保守地没有往另一个极端想象。毕竟要是真那么想,连自个也得为自个害臊了。 到了靖王府,本以为出来迎接的仆人已经够多了;没想到这靖王府里的仆人跟袁隆平的稻子似的一样下了一茬又一茬。每推开一扇门,门后都侯着一堆人。害得林茜不禁想象,要是出恭的时候;一推茅房门,左右两排人拿纸的拿纸端手盆的端手盆。那非得被吓憋回去不可。当然这也只是林茜想想罢了。 招呼过大半仆人,吩咐好各项事宜后;白少风坐下喝茶。林茜也终于能从斗篷下解放,喘口气。 林茜鼓起勇气问出盘踞在内心已久的问题: “这个玉宁公主经常出宫吗?” 白少风过了一口茶,答道: “玉宁久居宫中,出宫也不会以长公主之名出行。” “那为啥不让我露脸!?又没人认识她。” 白少风放下茶杯,起身从房边斗柜上拿出一面铜镜丢林茜面前。林茜拿起铜镜,看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觉得清楚看这容貌更是翩然卓佳。 “虽没有肯定说法,但玉宁长公主是坊间相传的:天下第一美人。”白少风娓娓道来缘由,“你的相貌虽无人认得,但光是猜;就能七八分猜到你是玉宁了。” 林茜表面不动,内心已经澎湃了。毕竟女人,不,应该说是人都有虚荣心。突然变成天下第一美人,这虚荣心就被扩张到最大;本来还是在县里的,经白少风这么一说。林茜此时虚荣的成就感已经奔出亚欧版块了。即便这长相身段其实是另一个人的,但今时今日已经属于她林茜了。其中滋味,必然是要当过一回天下第一美人才能了解;原本世界平凡无奇,你也是平凡无奇世界众平凡无奇的一员;三点一线地过平凡无奇的日子。突然,你有了人人所向往的财富,权利和美貌。虽然是极俗且可有可无的三样东西,但一旦拥有了其中一样,你就会彻底不一样。如果以前有人夸林茜:“你很漂亮。”这人不是在消遣她,那这人就是依冉。连林茜的亲娘都没说过林茜好看,但此时林茜意识到自己真的是不同了。 “你发什么呆?”白少风提醒林茜。 “额,没什么;我想事儿。”林茜终于回过神。 突然,门吱嘎被推开;一个小丫鬟跨进门。小丫鬟即刻呆在当场,白少风怒而拍桌而起:“没人教过你规矩吗?主子的房间不通报一声就进了!” 小丫鬟看来也不过十来岁冒个头,头两侧各盘了一个长髻子。手里端着一个铜盆,水还冒着热气。活脱脱一个孩子,哪见过这场面。 “我特别吩咐管家,这房间不得随意入内!” 小丫鬟已然魂归西天,也不知道解释;咬着嘴唇眼泪啪嗒啪嗒地往水盆子里掉。 “行了,白少风;她还是个孩子,至于这样嘛!” 林茜素不喜欢管闲事,可也耐看不过白少风这大男人这么训一个小姑娘。 “她是个下人,况且她看见你的脸了。”白少风辩解。 林茜叹了口气走到小丫鬟面前,用水盆边的手巾拭去小女孩脸上的眼泪: “不怕,不怕;你家主子今天走山路多了,上火。别和他一般见识。别看他是什么王,心眼小得跟什么似的。他训你,我帮你训回来;好吗?” 小女孩被林茜的话逗得噗嗤笑了出来,想起刚才进屋冒犯了主子;又不敢笑。抽噎着,但眼泪算是止住了。 在一边的白少风也缓了缓气,顿觉自己确实不该这么训一个孩子。 没想,小女孩抽抽咽咽地小声说:“天仙姐姐,主子平日对我们可好了;葵儿哭是因为自知主子发火是因为葵儿犯了错,进来前没通报。” 林茜轻揉葵儿前额的刘海,转头继续用语言鞭挞白少风: “你看看,多懂事的孩子;你还凶她。”边鞭挞,边回味小女孩那声‘天仙姐姐’的称呼。 “你既喜欢,就收做丫鬟吧。”白少风复又坐下饮茶。 “不行,不行!”林茜忙拒绝,“她跟着我不是活受罪么……”先前提过,林茜不喜欢别人跟着她;无论男女。长这么大也就依冉能跟她处的时间久一些。其次,林茜这人有为数不少的坏习惯,自个嫌弃不了自个;但是让她跟别人同个屋檐下。想让人不嫌她都难。 白少风似乎看穿林茜的想法,说道:“你不收这个丫鬟,难免我改变主意灭口;说不准她连我们之前的谈到玉宁的事也听到了。” 林茜咬牙,白少风啊白少风,你也忒黑了;说你黑真是夸你了,你生怕人家小姑娘没听见。你又复述一遍玉宁的事就罢了,你还特意在‘玉宁’两字上来个着重音。你这就是逼着我林茜收丫鬟啊!林茜不得不感叹白少风这男人外表温良,还姓了个纯洁无辜的‘白’字;肚子里却是一堆坏水,黑到不行。 得,虽我林茜人品好不到哪去;但也不会见死不救。你激我,我顺水人情。 “唉,我收了,收了。”转过身林茜问小女孩,“你叫葵儿?” 葵儿眼泡儿红着激动地猛点头应道:“是,主子,小的叫葵儿。” 林茜真叫一个头两个大:“你叫我啥都成,一,别叫我‘姐姐’;二,别叫我‘主子’” 葵儿为难道:“那葵儿叫您什么?” 白少风不轻不重地在旁加了一句:“以后叫她夫人或靖王妃都行。” 林茜见白少风那一脸明显得逞的笑容立刻明白自己已经着了这家伙的道,看来这小丫鬟是早就安排好的。心头倏地腾起一股子非常想在那一刻把白少风的脸捶进他脑壳的同时叫他‘死一边去’的冲动。 根据实力差距,林茜只冒出了一句修正含蓄版本的: “你不说话能断气吗?” 白少风估计到她得发火,也不再调侃她。静坐一旁喝茶。 这句话倒是把葵儿震得不轻,就差没用膜拜佛祖的眼神看林茜了。 “以后叫我老大!” 林茜再次一语惊煞旁听人,可怜白少风把上好的龙井嫩尖冲泡的茶水喷了一身…… 第六章 “你这是要当山寨大王还是什么意思!?”白少风终于忍无可忍。 林茜没想这个纨绔王爷竟有如此大的反映,讪笑道: “我这不是让葵儿私下里叫叫么,你别激动啊。” “葵儿以后还是叫您主子吧……”葵儿怯生生在一边搭话。 这个台阶放得正是时候,林茜立马顺台阶妥协: “行,行;你这么叫就是了。” “没什么事了,你退下吧。”白少风一发话,葵儿很识相地退下。 整间屋子只剩下林茜和白少风两人。 “以后叫你茜儿可以吗?”白少风莫名冒出这么一句话。 摸不清白少风现在算是心情好还是差,林茜听到这句话立刻煞得脸都快绿了:娘啊,我亲娘都没这么肉麻地叫过我;和你非亲非故的。你也好意思!?转念一想,不能这么直接地批评眼前这位白亲王;虽说他脾气貌似还可以。但十几个小时接触下来,这个男人会时不时地爆发;让林茜顿觉有些难以应付。再者说,这个男人横竖都是个王爷;惹不起,还是躲得起的。只希望这男人能快点对我这个假玉宁失了兴致,丢一边;踹出去都好。 林茜勉强地点了点头,挤出一个犹如吃了黄连一样的笑容: “那您就这么叫吧。” 白少风立刻展现出释然的开朗笑容,站起身: “那你快休息吧,有什么需要吩咐葵儿;想见我叫葵儿叫我也是可以的。”放下杯子,就出了厢房。 “想你,等我中风了;说不准会想念你这个中风王爷。”林茜用能够降得最低声音在嘴里念叨。 “主子,您这么不喜欢靖王爷?” 林茜被葵儿这么冷不丁地一句话,吓得心脏都一揪。 “小蹄子,你别吓我;你怎么知道我讨厌你们白王爷?” 葵儿用桃木篦子仔细地梳着林茜的头发,边道: “葵儿再笨也看得出您对王爷虽不至于讨厌,却也是不喜欢。王爷对您连眼神都是深情款款,而您却是有意避开王爷的好意。您看,王爷既权倾天下;又有潘安之貌,脾气又是几位王爷里算好的一位。不知有多少女子仰慕。” 林茜索性拿下篦子,对着镜子里的一脸向往的葵儿淡笑道: “傻丫头,他喜欢的人不是我;只是一个和我相貌相同已经死了的女子。他的容忍和好脾气只是对我这副相貌罢了,若我生得一副倒水丫头的长相;那今天被他训骂的人就是我了。男人都是这样,对几分姿色的女人表面上奉承;却往往不是真心喜爱。等女人老了,没姿色了;他们再去找更年轻更有姿色的女人,这十几年匆匆过去;等被负了,才醒悟;也已经晚了。”这是林妈血与泪的教训,十几年来;在林茜眼里。婚姻无所谓幸福,只有争吵和半夜里盘子不断摔碎的响声。林父带到家里来的那个比林茜大不了几岁涂脂抹粉的女人就是最好的证明,所以林母就以“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的人生理念来教导林茜。 从小被三从四德教大的葵儿显然没有听说过这种言论,一时无言以对。 林茜继续: “命都掌握在自己手里,无论男女;等着男人来娶你,不如让自己做自己的事。几十年为男人而活,不如让自己轰轰烈烈做一番事业;只可惜我不是男子……” 葵儿听了林茜的一番话,眼中熠熠发光: “主子,你真像个男儿!小时候我听过说书的说女皇帝武则天的事儿,您也不逊于那武媚娘。又何必拘泥于男子女子?” 林茜失笑:“小蹄子,没想到你也怪聪明的。让你当丫鬟也委屈你了。” 葵儿吐了一下舌头:“葵儿不过是些小聪明罢了。说起来您的头发这么漂亮却像是被割断了,真是怪可惜的。”说着葵儿小心捧起林茜脑后的长发。 “恩,我自己割的。”林茜边梳着边答道。 “什么!?”葵儿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一般,“您,您怎么能割自己的头发!?” 林茜挑眉:“怎么了,原本头发太长了;转个头都重,再说现在也不算太短。” 葵儿为难揶揄:“这,这怎么给您盘头啊。充其量只能盘个男子的髻子。” 想来,盘头都是丫鬟的事;要盘这么少的头发确实挺为难丫鬟的。 “那算了,反正你们白王爷也不打算让我见人;盘了头我还嫌麻烦了。”林茜说到这里,门外的喧闹盖过房里的交谈声。 “我倒要看看这狐狸精长成什么样子!能把相公迷得神魂颠倒!”一个尖锐的女音在门外叫嚣。 “淑仪妃,王爷吩咐过;不能接近这东厢房。您不要为难属下。”这个是老管家的声音。 “什么人在外面吵吵?”林茜低声问葵儿。 “回主子,是靖王爷的妾妃。” “她干嘛在外面骂人?”林茜有些不解。 “主子,这东厢房一直是靖王爷为靖王妃准备的;您一进府王爷就吩咐让您进来休息。这事儿让淑仪妃知道了,估计是气不过;来找您了。” 林茜侧耳细听,那女人闯不进来;就在门口骂骂咧咧。什么狐狸精,妖精,不要脸的。林茜这心头的火腾地冒起,她和这个姓白的根本没关系;被她骂得这么不堪入耳。看在她是个女人的份上,林茜不为难她;但放任她这么骂也是绝对不可能。 “葵儿,叫她进来。我倒是要会会这位什么妃子。” “是。”葵儿乖巧地领命出了厢房。 林茜对着镜子把头发扎起,没想林茜没有多大把握能让这个泼妇安静下来;但什么都不做。和做过努力还是不一样的。 不肖一刻,葵儿引着这位事主进了厢房。 林茜站起身,两个女人面对面;静默的十几秒内都是在观察对方。 一个是素衣白纱,身材窈窕;倾国容颜。 一个是金丝缕衣,体态娇小,面容姣好。 “你就是淑仪妃?”林茜先开口。 半晌,这小小的淑仪妃把林茜从头到脚鄙视够以后才开口:“不错。”言语间尽是傲气。正常说起话来,声音也是透着娇嫩气。 原来,这姓白的还有恋童的癖好。林茜再一次重新认识了白少风。 “你为啥在外面骂人?”林茜气定神闲地问。 “哟,勾引别人丈夫的狐狸精也好不知趣。连别人骂她还死不要脸地反问我为什么骂她,真是可笑;可笑。” “淑凌,这么热闹;怎么自己一个人来,不通知我一声。”门被推开,白少风跨进屋子。 淑仪妃失色,噗通跪在地上:“妾不知您回来了。” 白少风转手关上门,但笑看着淑仪妃:“我还以为你早忘了还有我这个王爷,特意挑我回洛阳面圣的时候来这东厢房。淑凌,我本以为你应该聪明一些。”走到淑仪妃面前,白少风弯下身一字一句:“你可记得,你是妾;这个府里,这东厢房的主人,就是你的主人;你可以来这里奉茶请安。如果你不想再当我的妾,这东厢房的主人可以代我一纸休书休了你。明白了吗?淑仪妃。” “明白……”这个名唤淑凌的女子低低垂着头,吐露的两个字辨别不出她任何情绪。 “白少风,我不答应!”林茜暴出这一句。 白少风直起身,笑看林茜:“茜儿,你不答应什么?” “她是你老婆!你凭什么让她对着一个陌生女人低头?你娶她不是因为爱她吗?为什么你要因为外人欺负她!?她把一辈子托付给你,你只让她当个妾不说;你还待她如此?你又有什么立场来说娶我,我庆幸没我没嫁给你;以后也不会!” 至此,白少风脸上的笑意隐没大半: “谁告诉你我娶她是因为爱她!?” “那你为什么娶玉宁?”林茜反问。 “因为我爱你,我答应要娶你!”白少风不暇思索。 “那你不爱她,又为什么娶她?是说您答应别人了要娶都要实现诺言!?呵,北靖王还真是一诺千金!”林茜不依不饶,语调中尽是讥讽。 “你,你又怎能明白其中苦衷!”白少风被激得,甩出这么一句。 “王爷是为了保护妾身,才娶的淑凌;姑娘不要误会。今日是淑凌不懂事,来为难姑娘。”跪在地上的淑仪妃情绪平缓道来缘由,“妾身原本是延州的灾民,三年前跟着家中逃到洛阳;家里只剩下一个叔叔,叔叔看我有些姿色便要将我卖入青楼换救命钱。我誓死不从,王爷恰巧经过,买下了妾身。原本认作义妹在府中,后来王爷的皇叔来探访王爷;看上了妾。最后王爷只能娶了妾,免去妾委身于年迈老郡王的命运。” 听完这淑凌的血泪史,林茜得出一个结论:这些叔叔都不是啥好玩意。 “即便成婚以后,王爷也一直将妾当妹妹看待;一直说要让妾嫁个心仪的人。只是妾一直不同意,这才一拖拖了三年。姑娘,你错怪王爷了。” 白少风气得在一旁不语。 这回轮到林茜窘迫了,也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淑仪妃见两人都不开口,便继续说:“才进王府那年,妾身便听闻王爷有一个自小便喜欢的女子;只道是天下第一的美人玉宁长公主,前些天举国大殡纪悼长公主。今日就听说王爷带女子回府,妾原本以为王爷真是变了心;便要见一见这能让王爷变心女子。其实一见姑娘你便猜出七八分,但毕竟天下大殓;不敢确认。所以出言相讥,听得您一番言论;您便是天下盛传的长公主了。殿下莫怪小女子方才无理。”淑凌又欠身伏地行大礼。 一旁的葵儿听淑仪妃这么说,也跟着跪下磕头。 “我就说绝对会被认出来。”白少风在一旁幸灾乐祸边摸鼻子,边仰天感叹。 林茜忙扶起地上的淑仪妃和葵儿:“别,别行大礼了;我不过是和你们一样的普通人,受不起你们的礼。”说着白了一眼边上的白少风。 第七章 “只是,长公主您可能尚不知道;因为您本次大殓,现在天下内忧不断;本是由您监政主掌朝中之事,圣上年纪尚幼根本主持不了大局;而又传您自缢于宫中。朝中几派势利期间私下角力不断,朝中已经几日无法议事。”淑凌恳切称述。 “淑凌,玉宁还不能还朝;我估计朝中有人要害玉宁在查出凶手之前玉宁回宫中去,凶险可想而知。”白少风也不让步。 这淑凌一反刚才怨妇形象,忠肯之辞;让林茜一时别不过弯来。只得问白少风: “你这淑仪妃怎么这么厉害?” 白少风骄傲笑起:“这淑凌两年间便在我教导下通读四书五经,是圣上御封的内官。又是长公主您御前亲允,可入内殿议事一品女官。” 说到此处,淑凌补充道:“妾虽没见过长公主之面,殿内议事时却能听闻长公主之声。所以不才言语几番便识出长公主了,还望长公主莫怪罪。”说完,欠身做了个万福。 林茜佩服得五体投地。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依我看,王爷您应该立刻送长公主回皇城。”淑凌开口。“您现在这么查凶手也不是办法,朝中如此混乱;就怕您查出凶手。皇权也已经分崩离析了。” “一旦入了宫,我不可能随行左右保护玉宁;万一再有危险……”白少风担忧。 林茜转头看白少风:“危不危险没关系,我觉得淑凌说得很有道理;而且没有什么比我入宫可以引出这个凶手现形更好更快的办法抓住他了。按照你们说的,怕杀玉宁这个凶手目的无非就是要让玉宁消失;我这样躲着。那他不正是得逞了?” “长公主,此行艰险;让淑凌随您一同进宫。”淑凌请愿。 “淑凌,你去了有什么用;你又不会武功去了也只是累赘。”白少风揭发这淑凌。 林茜笑着附合:“是啊,淑凌你就不必跟我去了。我有葵儿就行了。”说罢,拉过已经愣住在一旁的葵儿。 淑凌被两人一搭一档拒绝后,也不再请求。 原定第二日要回皇城,可惜天公不做美;天亮前就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等天幕全放亮,小雨就转化成了暴雨。 初秋的季节本是该天高气爽,如今暴雨之下;连走山路也变得艰险。林茜坚持下;白少风着蓑衣骑马开道,林茜坐着的马车跟在马后。 一路上,葵儿有些不可思议地问林茜: “主子,您是长公主?” 林茜躺在马车里翻个身,枕着胳膊: “他们说我是,大概就是吧。” 一经再次的确认,葵儿雀跃无比: “那咱们就是要进宫!?” 林茜哪有葵儿的那般无忧乐天,只知道前面等着她的大概是崎岖艰险的道路。总之,并不是一个平凡女子能对付得了的人物;不然真正的玉宁公主也不会枉死。 “恩,是要进宫。”林茜应道。 “主子,为何你闷闷不乐的?”葵儿真可算个心细如发的女孩儿了。 林茜双手捧住额头揉揉: “我这回进宫多半是送死的。”埋在林茜心底的话终于脱口而出。 葵儿惊诧:“那,您为什么还要去;现在咱们就跟着王爷回去吧!”说着葵儿要起身叫车夫停车。 林茜一把拽住葵儿: “别叫了,这次皇宫我是去定了;就算是送死我这趟也非去不可。” “为什么?葵儿不明白。”葵儿一脸掩饰不住的心痛。 “你知道这天下有多少人?”林茜反问葵儿。 葵儿低下头:“葵儿不知,只知道有千千万百姓。” “如果,皇城里没了长公主;天下会大乱,到时候征战四起,会死很多人。葵儿你明白吗?” 葵儿抬起头:“葵儿知道,葵儿的爹娘就是这么死的。” “所以,我要回去;一个公主,不是生下来只需要吃好喝好,养尊处优就可以了。她有责任。有保护天下的责任,虽然这个责任往往是皇子,皇帝来付诸行动;但是当皇帝没有办法保护天下和人民的时候,公主就要来保护这个江山。”冥冥中,林茜的这番话缓缓而出;行云流水一般,连林茜自己也有些惊讶;为啥自己会懂得这些道理。 也许,这就是已经死去的玉宁留在这个身体里的记忆;林茜似乎明白玉宁为什么会被人害死,也许玉宁早就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即便她年纪大概还没林茜大,亦或者她就像白少风说得只要远离皇城宫殿;她完全可以逃离一死的命运。但最后,她选择了留下。白少风也或多或少透露过,她死前执意让白少风去边疆;其实只是解决一些无伤边境小作乱。没理由让北靖王亲驾平定,这个玉宁长公主果然喜欢这个姓白的家伙。将死也不愿意让所爱之人在身边过受打击,只是她没算到这个白少风也爱她至深,为了她早捷而归;闯灵堂带走了她的尸首。 思及此,林茜又要为这对苦命鸳鸯酸鼻子了;而一边葵儿的抽噎声音把林茜拉回车中现况。 “哭什么!?傻丫头。”林茜揉揉用袖子擦眼旁泪花的葵儿的头顶。 小姑娘哭得眼泡通红:“葵儿不想主子离开葵儿再也不回来。”林茜笑:“傻妞!别说得我死定了一样!我命大,说不准死不了。” 葵儿听林茜这么说,破涕为笑。 正在此时,车厢猛地一晃。 “怎么了?”林茜撩起车帘,探头问。 白少风骑在马上,提高声压过雨点敲击的噼啪:“前面山路有点松动,折回山下,从山下绕吧!” 林茜提高嗓子问:“绕的话要多少时间?” “少说要一天多。” “不绕了,直接过去!松了一点而已,快点过去就行了!” 白少风在马上整了整身上的蓑衣,知道林茜主意已定。无奈吩咐车夫: “紧跟着我的马,速度快一些过去。” 车夫点头应是。 白少风骑马顺利过了那段长约一丈松动的山道,马匹拉着车也成功过了大半;就在快走过去的当口,马车右边木轮陷在道面的一个凹洞内;试了几次都出不来,白少风骑马焦急返回。就在此时,山上的暴雨混着山石树枝碎干形成泥流倾泻而下。断开山路,一根岔出的树干正撞在马车侧面;巨大力量将马车车轴打断,车身翻滚下山坡;连着惯性将拖车的马匹也拽下山沿。 “玉宁!!!”白少风狠抽风骏,让风骏沿着一边的缓坡冲下崖,风骏也尽可能朝山下奔去,只是几个斜坡下来;风骏在尖崖前停住,任凭白少风如何抽打也只是嘶鸣来回踱步而不再前行。连风骏也知道,若是再跃下这崖;定是有去无回。 “玉宁!!!”山崖间回荡着白少风嘶声力竭的吼声。 第八章 雨水冲泄下的岩石和山木滚打在马车外壁上,轰隆作响;林茜一手紧抓着尖叫的葵儿,另一手扣住马车内的边沿。几根尖锐的树枝就直□车厢,也拖了这几根粗树枝的福;马车滚了一会,便卡停下来。 葵儿吓得只有哭的份,林茜也不免心有余悸。 撩开车帘子,前塌坐车夫的地方只剩下一大滩血迹。而马车悬在一块崖壁上突出的大石边上。林茜身后的葵儿又是一股脑的尖叫,仿佛不叫破喉咙誓不甘心。 “葵儿!葵儿!”林茜握住葵儿的双肩猛摇,才摇回葵儿些许理智。见葵儿回了神,林茜继续: “葵儿,我们不能再待在马车里了;咱们一起出去。和马车一起掉下去必死无疑,但是你得和我一起跳下马车;别怕,否则我们只能一起死了。” 说着,在林茜的指挥下;葵儿慢慢朝车头移动。每走一下,车厢都会或轻或重地摇晃一下。葵儿吓得满脸泪,却依然听林茜的朝前走。 到了车前塌,林茜紧捏着葵儿的手: “记住,我说一二三,等到了三,咱们一起跳。” 葵儿闭着眼点点头。 “一,二……三!”林茜和葵儿纵身跳到大石头上。 马车失了平衡,晃晃朝山崖下跌去;一股力量把葵儿拽到岩石边,刺啦一声;也不知马车哪里勾到了葵儿的裙子,把她硬生生往崖下拖;而林茜也因为这股力量被拖到大石边上,膝盖和胸口在石头上磨了一丈。疼得她直直抽气,手下却没有松开葵儿的意思。 马车摔碎在崖间,葵儿的手被林茜紧抓着;经刚才一拽。林茜只觉得手臂疼得几近要脱臼了。 “主子……”葵儿只是哭,也不哀求林茜救她。 林茜疼得连口都不想张开,只得用剩下的力气: “葵儿,放心;我会救你的。” “主子,算了;葵儿不能连累你。”葵儿哭得抽抽噎噎,语不成句。 “傻妞!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所以没得好报是正常的;你小小年纪就要跟着我,还因为我要受这苦;是我不对。”林茜用手肘抵着石头粗糙的表面,一点点借力地把葵儿向上拉。 终于把葵儿拉上大石头上面,林茜也觉得自己像是用完一辈子的力气一样瘫趴在一旁。暴雨还是下着,石头上又湿又冷,眼看天色也渐渐变暗。林茜面临一个极大的问题: 到底是等着白少风来救她们,还是爬下这山崖寻找救援。 看着直冷得打颤的葵儿,林茜也觉得这里是实在待不下去了。 仔细看来,这山崖也不算特别陡峭;崖壁上长满了老藤,顺着这些藤爬下去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葵儿,我们要爬下去。”林茜说出想法以后。 葵儿现在什么都听林茜的,在简易地说明了一下后;林茜先开始朝下爬。葵儿跟在林茜上面。藤皮上的枝桠扎手,还时不时有一些小岔子;林茜忍着疼。手被扎破总比丢了命好。这些岔子也让藤条好爬一些,至少不打滑。 爬了快有一个世纪那么久,林茜的脚终于踏在结实的地上。 林茜只想欢呼,大笑。葵儿也有说不出的雀跃。仿佛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又回来了。林茜从没像现在这样喜欢平地。 主仆两人接下来就去找落脚的地方,否则这山间;指不定一会滚下来个大石头砸坏她们。膝盖上的伤经刚才攀爬时藤条刺得更痛了,林茜一瘸一拐地;葵儿在一边尽力扶着林茜,顺着山谷间的河流朝向走。 雨夜,根本辨不出东西南北。,只能在蒙蒙大雨中辨认火光。 “主子!前面有人家!”葵儿兴奋地大叫。 “是啊,我们有救了。”林茜强打着精神看向前方。 虽然看着好像就在眼前,可她们两还是走了好一段路程;才到这幢山间小屋前。 叩了门环,不一会。一个中年男人披着衣服掌着油灯打开门。 “你们是?”一脸忠厚中年人问道。 “我们是路过山上的,遇上山路滑坡;摔了下来。求你们收留我们一夜。”葵儿报出来处。 “老头子,什么事?”屋子里一个大娘的声音问道。 中年人转头朝屋子里吼了一声:“是两个遇难的大姑娘。老婆子,快去烧水给两个姑娘洗洗再弄点吃的。”说完让开身,对两人;“快进来吧,外头怪冷的。” 小屋里有一种奇异的温暖和草木的香气,虽说小;可是屋头也隔了好几间房间出来。一个两个人都不好意思坐下,等着大叔放下油灯。正堂的佛龛上放着几个牌位,亮着一盏长明灯。噼啪的,拗柴烧火声音在正堂里就能听见。大叔拢了拢衣领,点了三株香拜了拜,把香插在香坛子上。 一刻后,大娘走进正堂;笑着: “水烧好了,两个姑娘洗洗以后换身干衣服吧。”说着引着两人进了后堂。 在葵儿的帮助下,林茜终于脱下贴在身上湿冷的衣服。 大娘拿着一摞干衣服,进后堂见葵儿正要往林茜身上撩温水。急忙阻止: “诶!这姑娘腿上擦伤了!可不能碰这半生的水!”说着从木桶里舀起一瓢热水,用手巾沾透了;一点点擦着林茜膝盖上的伤。虽疼,但擦完以后冒了点血丝;很快伤口就结痂了。大娘出去以后,葵儿小心擦洗好林茜的身子,把大娘留下的药膏抹在林茜的膝盖上。 两人都梳整停当,林茜和葵儿走出后堂;正堂里桌子上已经摆好几盆蔬菜和暄腾热乎的馒头了。 大叔大娘一人一杯热茶,看着两人吃东西。 “谢谢两位收留我们。”葵儿做了个万福道谢。 大叔吸了一口烟袋: “我们也是看你们是姑娘家,才收留你们;这片山近来不时有山贼出没,老百姓都怕了;断不敢收留陌生人。” “二老在山中独居?”林茜好奇问 大叔扣了扣熄了火的烟灰:“我是这山中的猎户,我家老娘三年前没了,我们膝下就一个才满二八的闺女。” 说着,一边从刚才起就不说话的大娘突然呜咽起来。 大叔只得安劝大娘:“老婆子,别哭了;事到如今,哭也没用了。” 林茜不解:“大娘这是怎么了?” 大叔用烟杆指了一下佛龛上的牌位,说道: “那上头一个是我老娘的牌位,另一个就是我们闺女的。” 林茜顿时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多嘴,害两个老人又想起伤心事,只好闷头吃她的馒头。 “两位姑娘吃完饭,可以睡我家姑娘的屋子;虽然小些。挤挤还是睡得下的。”大叔把剩下的茶水喝完,“等明天天气好些,我带两位出山。” 那一夜,林茜和葵儿睡得很舒服;被褥干净,柔软。房间里放满了二老女儿的绣花梆子,不像一般农户里泥土气,屋子里有一种山茉莉的清香。 第二天,大晴; 屋子外面雨后的清爽空气,带着泥土芬芳;朝霞映出山间一轮彩虹。大娘打点好大叔的猎叉,钩子;就准备早饭。 虽然只是一些稀粥,吃下肚子也让人觉得通体舒畅。 大叔带上干粮后,便开始在前面引路。大娘挥泪跟林茜她们告别。 虽说大娘人很好,但临别时;大娘那一抹不自然的表情被林茜尽收眼底。 第九章 山道上因一夜风雨变得泥泞不堪,林茜和葵儿一脚深一脚浅跟在大叔身后。当太阳升到正当空的时候,他们到了一桩山间的木结构的房屋群前。四周围着削尖的栅栏,高栅上还有哨台。 “大叔,您不是要带我们出山吗?”葵儿依旧天真地问。 林茜从刚离开小屋就感觉隐隐不对劲,直到看到这寨子;就明白了。大概是着了道了。 大叔拿着兽叉,底气不足地威胁: “我也是迫不得已,你们别跑;我们二老就这么一个闺女。本来也死了心了,可你们来了;也算上天怜悯我们你们两个总能换我女儿一个回来。” 林茜暗中拉着葵儿:“这么说,您女儿还没死;被这些人劫了?” “是,说是劫了也不知道他们做什么打算;只想要是能用别人换回我们家闺女就好。”老汉说到此处不免一副辛酸表情。 林茜冷笑一声: “我们两个女孩子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你用我们换你女儿,我们还真以为你是好人。” “这……”大叔听得林茜一番话,愣住当场;转而:“做父母的都有私心,姑娘也莫怪罪。我们老夫妻两来世定给姑娘们做牛做马。”说着,大叔放下兽叉;就地跪在林茜和葵儿面前。 林茜忙扶起大叔:“得,大叔别这样;怎么说你们也收留过我们。我们就当报恩了,只是您不该自作主张;好歹也该跟我们说一声缘由。”看着眼前的大叔,林茜心里不免有丝嫉妒他们的女儿;有这样好的一对爹妈。而自己求也求不来父母能聚到一块儿。 说到这里,他们不远处的大寨门缓缓打开。一个小罗罗模样的人拿着长枪出来,含糊问了句:“什么事?” “来换我闺女的。”老汉立刻恭敬地报出来由。 “你闺女是哪个?” “就是大当家,大王前几天带走的田翠。” 那提长枪的小子一脸不耐烦:“行了,跟我来吧。” 当林茜和葵儿跨进寨门,就有分贝不低的议论声不绝于耳;还有几个小子就对着林茜她们吹起了口哨。 林茜的长袖里,紧捏着拳头;要是她现在手上有刀子一定得先把那几个吹口哨的嘴巴先削下来。有火不能发,最让人憋屈。就像现在林茜的处境一样,她由衷希望老天能让她生得和原本的模样不差;也不至于受这份罪。 进了山门第一堂,忠义堂。 林茜第一眼见到这个山寨的老大就想笑,这不能怪她;这个老大端坐在堂上最高的一盏扶手椅子上。留着一头后现代长发,长得倒是没什么可说的;一鼻子两眼睛。一看见老汉带着的林茜和葵儿就眼发直,边上的几个男人也跟着他们寨主一起眼睛发直。不一样的是,寨主也就直了不到一分钟马上假装镇定下来;而其余人依旧直着。 那种两颗眼珠里像点了一百瓦灯泡直勾勾的眼神,纵然是胆再大的人也能被盯得跟生了跳蚤一样浑身不自在。 葵儿低着头,而林茜只能东张西望地研究这忠义堂的建筑构造;边观望,边在心里头暗骂;没见过女人吗!?回家看你们老娘去!oo你个xx的…… “那就请两位姑娘跟我去后堂见大当家。” 回过神,后现代的寨主已经站在她们面前。 敢情,你不是大当家。林茜是万万还没胆大到在这帮一看就不是善类的人面前放肆。随便应了一声就跟着这个男人朝堂后走,边走林茜边问: “这算是换成了?” “是,我想大当家也一定会同意这笔买卖。”寨主说话很是客气,道不觉得像是五大三粗的山贼。 走过几个哨岗,这山寨里还有一幢小楼;好像和这山寨里其它的房子样子格格不入,看着像隔绝于这个山寨之中,独立地在那里。 推开红漆木门,这个像寨主的人带两人进了小楼大厅;清雅别致的摆设。看得林茜也啧啧感叹。穿过大厅,是一个别院。 也就是一个小花园。 这个季节,花草繁茂;院子里若隐若现琴声在他们一行人踏入院内后戛然而止。 寨主抱拳:“大当家,田老汉用这两个女子来换田翠。” “既然你都答应了,还来问我做什么;人都被带进来了,就放了田翠随她爹去。免得我们卷云寨失了信。行了,你下去吧。” 一个让林茜更甚意外于这个别院的极为好听的男中音,轻轻柔柔的;但每个字又说得极有力度,不容人质疑。 寨主领了命,就极快地走了;好像他也不想在这儿多留一刻。 留下林茜和葵儿两个人,站在原地。 先是葵儿开了口,小声问林茜:“主子,现在怎么办?” “等着,看他们要把咱怎么着。”不知为啥,林茜觉得这个大当家对她们不会有任何威胁;说到底,这么好听的声音让林茜潜意识里觉着;这声音的主人应该是个好人。 一刻以后,一个人悠悠从假山后走出来。 葵儿抽了一口气。 林茜吐了一口气。 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一身藕色长衫;头发不像白少风一样都梳起。而是一半梳起,一半披散;面白温润,乍一看倒像个高个子女孩子。葵儿抽了一口气,是觉得这男子长得真是美;不像北靖王的英姿俊朗。有一种女子的柔和美,又不会让人觉得阴气太重。 林茜吐了一口气,是觉得这小子身单力薄;看也似举不起两斤米的人。实在不行暴打他一顿逃了也好,总之横竖是不用怕这个排骨。 不过,林茜对这小子有一种说不出的好感。大概,因为这个人并没有像其它男人一样一见她们就傻了。 他微微一笑,葵儿先傻了。 林茜暗中拧了一下葵儿,悄声:“丢不丢人,没见过男人啊!?” 葵儿回过神,嘟嘴抱怨:“主子你不觉得他美吗?” “行了,再美也没我美;你看我就够了。”林茜不耐烦。 “在下确实不敢和长公主齐名而比。”男子说道。 林茜不可思议转头看这个男子:“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一见到您,在下心里便有七八分底了。”男子这样说着,捋了一下鬓边的长发。 林茜奇怪了,这古代封建社会;不是见着公主皇子的都要等不及地先跪下。恨不能脑袋贴着地面说话吗?这位可是很自由,很有主见;非但没有跪的意思;问好的意思也一点都没有。话语间态度不卑不亢,嘴里说公主就跟说隔壁村的二丫口气一样无所谓。 “敢问您是哪位?”林茜也学着他的调调,嘴一撇问道。 “在下云世青。”男子拱手作揖道。 葵儿又是一阵抽气, 林茜一拍葵儿的背:“你今天吃错什么了,老抽气。” “他,他是云世青;江湖上有名的玉面罗刹!”葵儿激动地口齿打颤道。 “玉面罗刹,跟女人名字似的;怪不得人长得也像女人。”林茜不以为然说。 云世青依旧淡然一笑:“长公主见笑了。只是不知盛传长公主已经薨驾,怎么到这山中野寨来了。” “客气,我们也是路过听说您的寨子强抢良家妇女;我路见不平就被逼相助了。” 云世青失笑:“看来是有些误会。” 第十章 这田老汉家的闺女田翠挺有意思,三天前正好进山摘野菜;在坡上歪了脚,而云世青一行人骑马正好路过帮了这姑娘。结果这姑娘连家也不回了,直接跟着云世青进了卷云寨;好说歹说就是不肯走。云世青也不是好惹的,但顾及是个姑娘家;没有硬赶。叫人通告这田家老两口他们闺女在卷云寨,老人家当场吓傻以为自家姑娘是被劫进去的。没赎金只好用林茜葵儿两个人来换。 不一会儿,院外就喊话道:“大当家,有贵客找您!” “让贵客稍等,我这便前往。”说完,转头对林茜:“两位在这别院内休息,稍后会安排两位回京。” 忠义堂内 白少风一脸风尘,一夜带着几百洛阳禁卫搜山;除了车夫的尸体和被摔得粉碎的马车,其余一无所获,问了近几十里唯一一家猎户也是一问三不知。 云世青却是一脸如沐春风的笑容走出来,偌大的忠义堂内就他们两人。 “北靖王怎么有兴致来我这卷云寨。” “世青,你寨子里有没有发现两个女子在山间?”白少风急急问道。 云世青一听白少风的那句“世青”立刻脸色沉下,笑意也瞬间散尽:“怎么,有事求我叫得倒是亲了;可惜我却没见过你说的什么女子。” “你不要与我再说笑,谁不知这方圆几十里都是你卷云寨的地界;我急着找她们!”白少风眉头都快扭到一块去了。 “哦,我还以为你忙着为玉宁长公主送殡悼念芳魂;这么快就又有新欢了。”云世青坐在扶椅上略歪着头看白少风焦急的神色。 白少风撞死在这卷云寨忠义堂的心都有了,何以他横竖都没办法和这个从小到大的玩伴正常交流。 “这是跟公事有关,并非儿女私情;你若是看见过她们,快告诉我!” “都说我没看见了。”云世青换了个手撑着头,笑意又渐渐浮现在他嘴角。 “你从小到大对我有几句是真话,这回不是玩笑;你不要再闹了!” 云世青放下手,倚着椅背:“你不信还问我做什么。” “我只能问你,不然你让我问谁去!?”白少风已经是有些失控。 倏地,云世青站起身;面若冰霜:“北靖王您尽可以在山里慢慢找去,我已说过我没见过。不送!” “世青,世青!”白少风忙不及压下怒火,“你别生气;我只是想问问你手下巡山的时候是否见过两个姑娘。要是有她们的消息,我给你做牛做马;怎么样都甘愿。” 云世青缓缓转身饶有兴趣地复又坐回椅子:“若是我知道,不知道北靖王准备了什么答谢草民。” 白少风内心暗叹自己遇人不淑;识人不善;怎么认识了这么一个冤家。 “世青,你要什么说就是了。” “你不是有一块贴身的寒玉么,送给我。”云世青倒也不含糊。 若说别的还能送他,这块寒玉对白少风意义非比寻常: “那玉,我已经送给了玉宁。”在带出玉宁回洛阳的路上,白少风便把那寒玉放在了玉宁身上。 “又是玉宁长公主,你倒是专情;人都死了还送婚配信物。”云世青冷不丁挖苦。 “世青,你也知道那是我家婚配信物,你要那做什么?”白少风为难。 云世青一反定然的态度,气道:“我练功用得到这寒玉,你管我怎么用!” “不瞒你说,玉宁并没有死;但恐怕朝廷里有人要加害她。我本是要送她回京,路上暴雨出了意外,我彻夜找她遍寻不得。所以才来找你。”白少风握着腰间佩剑,要是当时自己能代替玉宁滚下山崖也无妨;他只求玉宁毫发无伤。 看着白少风一脸苦像,云世青也顿觉和他玩笑都没了意思。 “你的玉宁公主确实在我这里,但我不能再交给你了;万一她再出意外便是国事,我卷云寨也算为国为家定要将长公主安全送回京。” “世青!”白少风听得云世青一席话,高兴得要抱起云世青抛空当了。 吓得云世青立马施展三分轻功躲开了白少风这一抱: “你哪门子憨劲又犯了!再过来别怪我不客气!” “世青,你还是跟个姑娘似的。”白少风一扫方才的疲惫打趣道。 云世青冷笑:“好,你娶我吧。” “咳,你还是带我去看玉宁吧。”白少风再次明白,自己开玩笑的伎俩永远敌不过这个青梅竹马的冤家云世青。 当跨进别院,白少风看到眼前的两人;一时百感交集。 “茜儿,你没事吧!”白少风一步向前,扶起林茜双手。 无论几遍听白少风叫这声‘茜儿’,林茜都有说不出的别扭感觉。 “没事,没事;你还是叫我玉宁我听着舒服点。”虽说初看白少风仆仆风尘的模样,林茜有些过意不去;人非草木。总能感觉出人情冷暖,单看白少风满眼血丝;便知道他已是一夜未眠。 “好,玉宁;这回世青和我一齐送你回京。”失而复得的喜悦充占着白少风所有思维,也顾不得礼义;握着林茜的双手便是不放。 林茜皱眉,再捏会;她的手可就熟了。 “少风,差不多就松手吧;我又不会跑了。”林茜别扭道。 “你……叫我‘少风’,你终于肯叫我名字了。”白少风眼中惊喜交融。 林茜眼里,白少风现在的神态就像孩子他爹看见娃娃开口叫爹一个表情。忍不住咧嘴笑:“诶,要我叫你爹不?” “噗.”边上云世青忍不住笑岔了,边拍白少风肩头边揩笑出的眼泪;“玉宁比传闻的有意思多了。” 当时,白少风再次意识到;自己追妻之路还甚是遥远。 这回南行的队伍壮大了,白少风和云世青各骑一马在车前开路;车左右还跟着大小十来个走卒。 一路上,林茜慢慢发现;这个云世青的人格真的是只能用扭曲二字形容。外表看着似乎气定神闲深藏不露,其实跟的小孩似的;有时候会做些任性的事。就拿吃东西来说,车里带了不少点心。休息时候,白少风都是一口不吃;让林茜和葵儿先吃。云世青就凑上来要吃,总是不能不给他吃;接着就有意思了,林茜吃菊花酥;云世青就吃菊花酥,林茜吃桂花糕;云世青就转头捡桂花糕吃。若是葵儿肯定已经是芳心荡漾了,可林茜看他这样就有道不出的难受。 “你非得捡着我吃的吃啊?”林茜拿起一块桃酥,停住终于开口问。 云世青也挑出一块桃酥,笑得云淡风轻:“这点心盒子里东西多了,只是凑巧选了一样的;又不是抢公主您东西吃;何必大呼小叫地。” 香蕉你个芭乐,林茜一狠心;一咬牙,把点心盒子一推: “得!都归你,你吃吧!”噎不死你!林茜依旧愤恨。 这回,云世青把小桃酥一丢:“哎,吃饱了。”说着抱起点心盒子转身问白少风: “北靖,吃吗?” 白少风被他们两恶斗十几回合折腾下来,已经进退维谷。接过装点心的锦盒,走到林茜面前单问: “玉宁,你再吃一些吧。” 要不是说白少风是亲爹,好人呐;林茜瞥了一眼云世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起两块甜糕塞嘴里。 云世青仰头喝了一口水囊里的淡酒,晃悠到白少风边上;不轻不重说了一句: “重色轻友。” 白少风脸上的笑越发尴尬。 第十一章 “咳,快到京城了。”白少风顾左右而言他。可惜全场人都不买他账,玉宁奋力嚼着嘴里的点心;云世青自顾把玩着身上佩的玉块不搭白少风的话。葵儿看看各位主子都不开腔,自己也只能识趣地闭嘴。 “玉宁你说是不是?”白少风见都不理他,莫名对着林茜问了这么一句。 “唔。”林茜此刻唯一恼火的是,点心太干;又不好意思喝两个男人都喝过的那个水囊里的东西,只能靠着自行分泌的吐沫缓缓嘴里的旱情;倒霉催的白少风还非要跟自个说话。也罢,就当欠他的了;林茜边嚼着嘴里的干点,边点头应和。 这过于敷衍的反应,连白少风都失了继续话题的兴趣。 一行人马进了城后并没有直奔皇宫,在玄武门大街上停了下来;不为什么,在玄武门边上的贴着一张告示;引得百姓围在这块围墙前里三层外三层。 白少风和云世青骑在马上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又赶上两人视力都不差;很快读完了告示的内容。白少风的脸立刻拉了下来,云世青在马上悠然自得地叹了一句: “这回算是进不去了。” “怎么了?”林茜撩起半边马车帘子问。 白少风急得低声训道:“快把帘子放下!先找个地方落脚再说。” 到了京城的一品楼的雅间里,确认了无人偷听;林茜把头上盖着的纱笠取下,再次问: “到底这是怎么了?这么紧张?” 云世青喝茶,白少风焦急地来回踱步。听林茜这么一问停下脚步来: “刚才外面帖着告示,说是有人劫走长公主尸首;是要冒充公主,如有发现可疑人物不论身份格杀勿论。” 林茜想了想:“是啊,少风;对你来说确实很危险。” “咳咳……”咳嗽的是云世青,“公主,你现在顶着这张脸出去,你说禁卫是先砍了你,还是会砍北靖王爷?” 白少风接着云世青的话:“玉宁,我带你出来的时候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我唯一担心你不要出意外,这样的榜文一出来;能不能进得皇城都是未知数。” “恶人先告状这一招居然有人比我用得还溜。”林茜想当年干了多少混事都是通过嫁祸蒙混过去的。这人一发这榜,要是玉宁死了,可以顺带干掉玉宁派的人;要是这公主没死,还能让她死在自家门口。真是一石两鸟,一箭双雕,一巴掌两鸡仔的好奸计! 没想一旁沉默是金的云世青突然发话: “北靖,你用你的王侯身份先进宫摸摸底;我带公主在外面等你。我们暗号为信,等你出来再从长计议。你看如何?” “也只好先这样了。”白少风叹道。 临走,白少风几次回头叮咛云世青: “世青,一定要照顾好玉宁。” “你怎么跟你妈一样啰嗦起来了,我答应过的事何时食言了?”云世青边说边把白少风往门外头推。 看看云世青,又看看屋中的林茜;白少风心头虽然还是有些犹豫,但还是快步走下楼去。 挨着阁楼边的窗户,云世青确认白少风已经走远。 转身走到林茜面前,一伸手: “那就请长公主和我走一趟了。” 林茜不解,不是白少风让他们等他的吗?便问: “到哪去?” 云世青脸上漾起让人失神的笑:“当然是到安全的地方去。”整个屋子里,除了林茜;看到这笑的人都失神了。 “是么,那走吧。”林茜别着劲头地也微微一笑,这回除了云世青;屋里的人又失神了一下。当事人无意,旁观者们内心只能哀嚎:这两个妖孽,在这儿比笑耍人玩呐。 上了车,奇怪的是;云世青这回没骑马。而是跟着她们上了车,离她们远远地坐着,赶车的马夫也换成了云世青随从。 “去老地方。”云世青这样说了一句。充当的马夫的随从便意会了。 一路上,云世青低头看着手中的佩玉不再言语;连脸上例行公事的笑容也渐渐消失殆尽,仿佛在回忆着什么;但似乎又不是什么开心的回忆。想着想着,他那张好看的脸就像一个假面具一样了无生气;眼神也变得呆直。唯一能判断他还活着,是他的拇指还不断摩挲着那块玉。细看那块玉剔透,颜色纯净不含瑕疵;和云世青的气质衣着有说不出地相称。 那玉就像天生就该是云世青的东西一般,但是此刻在林茜眼里;云世青看着那块玉,眼中并没有任何怜爱之意;只是死水一样的沉寂。像一个断了气,而又死不瞑目的人一样。 马车停下的晃动,把云世青从方才那种诡异的状态拉回神;复又带上那种林茜看来挺假的笑容。 “到了。” 林茜佩戴好纱笠。 跟着云世青下了马车,眼前的一切让林茜立刻要逃回车里。 琼銮高阁,莺歌燕舞;不少打扮妖娆的女子伏在二楼对着大街的美人靠上。对着来往的男子挥着手中的芙蓉团扇,撩人的香气能飘散很远。 匾额上写着:婉香阁 眼熟,林茜默念着婉香阁,婉香阁……哦,对了;白少风跟她提过婉香阁。是卖肉的地方,那时候白少风是说洛阳有个婉香阁;没想到京城里头也有。这古代就兴开连锁店,还是窑子连锁了。分京城店和洛阳店,当年姓白的咒我去婉香阁卖身;没想真能看到这婉香阁。 林茜这么想着,问前面的云世青: “我们来这里干啥?”问出这句话,林茜顿觉自己很傻帽;这云世青总不能请她和葵儿来嫖,也不会是来吃饭喝茶;为了心安。林茜还是问了这句。 云世青回过头,笑得愈发璀璨: “当然是卖了你。” 林茜悔不该跟着这个人格缺失的人,姓白的识人不清;自己怎么也不加防范一下。早觉得这小子问题很大。 逃是不可能的,林茜张开嘴才想骂;云世青的手指已经点在林茜和葵儿喉头下三寸的地方,顿时喉咙里只能进出气;发不出半点声音。 这里最冤枉要数葵儿了,这丫头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这个美到不行的云公子点了穴。 云世青淡笑: “你在我手里,你就是鱼肉;我就是刀俎了。别和我玩小花样,乖乖跟着我;不然我一失手。怕对不起北靖,那也不能怪我了。” 这人,在白少风面前就没收敛过;背着白少风更是猖狂。我林茜难道上辈子杀了你全家,你这辈子过来与我寻仇的可是!? 熟门熟路地进了婉香阁,姑娘不但在大厅里的姑娘们眼神火辣辣直勾勾地盯着云世青看;还有不少客人也看着云世青入了定。一时间大堂里倒安静了不少,云世青带着两个人站在大厅里;忽的大概是没什么经验的一个雏妓上前要和云世青搭话,嘴里叫着‘公子’眼看手要搭上云世青的肩膀。 “云公子,来了。”一位年纪稍大的女子将那女孩硬生生拉开,言语间没有半点青楼女子轻浮之气。 第十二章 “怎么,不欢迎?”云世青并没有看那女子便问。 女子颔首低笑:“云公子愿意来,当然是婉香阁莫大荣幸。” 林茜一直以为妓院里的女人都是都是一惊一乍的,没想到这位大姐如此温婉。 跟着她进了内院的一桩独立的小楼内,房间里顿时只剩下云世青,林茜,葵儿和那位大姐。大姐反身合上门,走到林茜面前: “两位姑娘,请坐。” 林茜和葵儿战战兢兢地坐在圆桌边的椅子上,那大姐转头向着一旁在窗边望风景云世青道:“云公子也该解开这两位姑娘的穴道了。” “我嫌她们吵。”云世青抚着窗边的青竹叶。 “那只好我来帮她们解了?”说着女子详装抬起手要点林茜和葵儿。 瞬间,只见得一片白影掠过;林茜觉得一口气从胸口顶开喉头。又能说话了。解完穴已经回到窗边的云世青复又把玩窗边的竹叶,不再言语。 林茜想把刚才积在心里骂云世青的话一股脑喷出来,却正对上这位姐姐关切的眼神;只好把那些不雅的词汇吞回肚子,单说了一句: “谢谢这位姐姐了。” 此言一出,女子掩嘴一笑: “叫我姐姐受不起,我叫婉香;叫我婉香就好。” 听这名字,便知道这女子就是这里的老板了。 “既然世青把你们亲自送来一定是对世青很特别的人吧?”这句话虽然是看着林茜说,但言下之意直指一旁拨弄竹叶云世青;他手上的动作一僵。忙转过身辩解: “我,是把她们带来卖了的!你别误会!”此刻云世青脸上一阵红。 婉香的笑更加明媚:“世青,你有什么事能瞒得了我。” 云世青也知,这种事只会越描越黑;索性不再辩解,只是嘀咕: “北靖叫我带她们到安全的地方,我便带她们来了。” 婉香摇了摇手中的团扇,上下细细打量这林茜葵儿两人;也没再多问,话锋一转便说: “可是,虽说是在我这儿住;不干活也是说不过去。” 林茜才觉得这婉香心善,立刻领悟到这青楼女子果然势利。不过,林茜也不是吃素的: “你不怕你这鸡窝被我捣得没办法做生意,尽可以让我接客。” “不怕不怕,有什么弄坏的;要赔的。北靖一定不会推辞,老实付账的。”说这话的,是云世青。 林茜几乎要被这个云世青气得断气了,指着云世青的鼻子开腔: “云世青!你够了没!我看在你人模狗样对你够客气了!你不要逼人太甚!” 云世青当场便被林茜骂得愣住。 “姑娘,有什么过错;我代他赔你不是。婉香并没有让姑娘接客意思。”这么说着,婉香就这么跪在林茜面前。 林茜一时倒手足无措起来:“婉香,我骂他;又不是骂你。你这样,我多过意不去。” “娘,你别这样。”云世青也跟着婉香跪下。 林茜吃惊不小,一时忘了要扶婉香起来。 “云公子莫要说笑,婉香当不起您娘!”婉香态度也决绝。 “娘……”云世青虽难受,却老实了许多;这声‘娘’也似蚊咛一般。 边上的婉香却不为所动,依旧低头跪着。 “您,别这样;我也有言语不敬的地方!没有要您赔不是意思。”林茜扶起婉香。左看右看,婉香再老也不过三十的样子;真是想不到她是这云恶人的娘。 “您是云世青的娘?”林茜小心的问。 婉香颇有些犹豫,但看看跪在地上的云世青;还是点了点头。 “还未问姑娘芳名?” “我叫林茜,这是葵儿。” 婉香为林茜倒了一杯香茶。 “林姑娘,世青其实是我师姐的孩子;我师姐命不好;嫁了男人后生下世青,原本以为能平平安安过一生;没想后来出了变故。我便带着世青离开了那里,这孩子自幼父母双亡;我只好当他的娘照顾他。可我一个弱女子无以为靠;只能以此为生,世青从小聪慧;十四岁就高中榜眼,若不是因为传出有我这样一个青楼女子的娘。他也不会被革去功名……” 林茜惊诧地看已经站起身的云世青。 “你知道,我从来没嫌弃过你的身份。”云世青喃喃说。 此时,楼外一个女子叫道:“老板有客人找。” 婉香起身道:“林姑娘先休息一会,婉香先出去打理好生意再回来作陪。” 她走出门的同时,云世青开始狠揪了一把窗口的竹叶;竹叶扑簌簌落满窗棂。 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出,云世青喜欢云婉香。林茜倒是觉得现在云世青看起来有点可怜,唯独对着婉香一怒一笑都是真心实意的;可一看便知,婉香对世青是彻头彻尾的亲情。 “婉香真是厉害。”林茜有点发虚地赞叹。 “她如果不是因为救我武功尽废,也不用在青楼里。”云世青一改平日说什么都不经意的秉性,一说到这里;又是揪下一把竹叶。好像那丛竹子和他有宿仇一样。 林茜最讨厌和情绪不稳定的人聊天,问题是面对情绪不稳定的人又要通过聊天稳定他的情绪;虽不想聊,又不得不聊;所以痛苦无比。 “按说你都这么大了,她也可以不用再待在青楼里了;你可以养她。”林茜喝了一口已经变温的香茶。 松开手里的竹子,云世青恢复淡然的态度: “我不止一次这么和她说,她都拒绝了;她在等一个人,一个能把她从婉香阁接走的人。说是十二年前他答应她,无论多少年;只要她没有嫁人。他活着回来就带她走。都十二年过去了,他怎么可能再回来。” “会不会回来我看婉香已经无所谓了,女人认定一个人了;等的就是这份情。”林茜又啜了一口茶水。 “我的就不算了?”云世青有些激动。 林茜放下茶杯,忙安抚他:“这个,你们再怎么说还有一道母子关系;你有这意思。她也没办法嫁给自己师姐的儿子,你说是不。”林茜扶着胸口,这世道啊。放二十一世纪,也不能跟你养母那啥那啥呀。 云世青听了这番话又陷入到一种思考状态,有点像在发呆。 屋子里的宁静得让人能感受到云世青无言的悲伤。 那一夜,白少风没有从皇城里回来;入夜以后婉香和林茜聊了很多很多。 两个女人在一起就会聊些有的没的, 婉香轻晃着手中的茶杯: “从小是我教世青武功,什么心法口诀他都是一学就会;但是他很怕疼。练武又必然会受伤,我师姐狠不下心亲自教;就让我教他。他淘气,我就拿竹条打他的手。有一次,才打了两下;他的手心就出血了,细看才知道那竹条已经劈出了刺;血都是竹刺扎出来的。我忍着眼泪问他恨不恨姨娘,他摇头说不恨;说我是为他好。我那时候眼泪就流下来了。后来带他逃出来,我身受重伤;身边又没有金银。我没办法给他买吃的,有一天他带着一包糖果给我;我尝了一颗,他问我好吃不好吃;我说好吃。他就没动过那糖一颗,一定全都要留给我吃。后来我知道,他是帮一户店家挑了一天的水才有的几个铜板;买了糖给我吃。他的肩膀都膈紫了。”婉香说着垂下目光。 林茜只能报以深深叹息:“他觉得你值得他为了你做这些。” “其实,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要是能有他这样的儿子,我真的是开心也来不及。”婉香浅饮一口茶水。 林茜心想:可惜他不是把你当娘亲来爱。 “他被革去功名那年,婉香阁来了一位姑娘叫凌熙;他倒是很喜欢那位姑娘,说凌熙长得像我年轻的时候;原本是才子佳人羡煞京城的一对璧人,世青奏琴凌熙起舞。那次世青突然问我,他若是娶了凌熙可好;我说好。他脸色大变后离去,不久凌熙嫁给了丞相之子做妾。世青也没再回来。” 林茜继续盯着杯子里清澄澄的茶水暗想:原来云世青扭曲的性格不是一天成就出来的。 婉香继续说着,“还好北靖王爷一直陪着世青,总是皇家子弟好些;能开导开导世青。我原本以为世青不会再回来,你看我高兴得;一下子说了这么多。林姑娘见笑了。” 林茜忙收回情绪,摆摆手:“哪儿的话,婉香姐;这些年来你也不容易。” 婉香如释重负,舒了口气;站起身做了万福:“天色不早了,林姑娘早些休息吧。婉香告退了。” 婉香才出了屋子,窗外一阵簌簌声。 第十三章 --> 林茜忙推开窗户,窗外面一片黑暗;尤其是树枝间更是一片漆黑。习惯了窗外的黑暗,借着透亮的月光;她才看清楚,不远处的高树的树枝上站着一个人;青白的长衣,靠着树干;仰头灌着酒。看清来人,林茜反倒不紧不慢地搬来了张椅子倚着窗口坐下;撑着头趴在窗框上看他喝酒。 云世青喝了一口酒,用长袖擦了一下嘴角溢出的酒液问: “看什么!?” “看你穷折腾呗。”林茜揉着下巴,“只听说失恋的人喜欢喝酒,别人失恋也就失恋一段时间,敢情你常年处于失恋状态。” “你懂什么。”云世青撇去常日里和这长公主的口角,此刻他却懒得再和林茜多计较。任由她口头消遣自己。 林茜咂咂嘴:“我原本还以为你喜欢白少风呢。” 噗,云世青一口酒咽到一半被林茜的话呛得喷出了那没来得及咽下去的另一半;原本翩然优雅如诗如画的喝酒场面变得有些狼狈。 “你胡说什么!” 如果眼前的人不是女人,云世青手中的酒壶顺带大半壶酒砸过去也是有可能的。而云世青脸上泛起潮红却不知是喝下的酒作怪还是别的什么。 “唉,你的脾气该好好改改;平时装得温文尔雅,本质却完全不是那回事。”林茜打着哈欠,“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该放手的时候也要放手;怎么说你也是男人。虽说当时会疼,会难受;痛过以后又是大好的日子等你过。”林茜看他喝得起劲,自己也忍不住拿过桌子上的茶杯也喝起茶。 “若是我放不下呢。”云世青猛灌酒的劲头让人觉得他那根本像在拿酒洗胃。 林茜揉揉有些迷糊的眼睛:“有什么放不下的,时间长了;再深的感情也就淡了。婉香她有自己爱着的人,那个人不是你;就说明你该爱的人不是她。她一定也不希望你为了她辜负大好青春……”说着一声轻微的响声,林茜手上的茶杯掉在楼下的草丛里。 云世青仿佛乘风的轻叶一般落在窗台上,一手扶住窗棂;探身跳进屋里。看着伏在窗台上的林茜自言自语: “这样竟也能睡着。”略微弯下身,云世青的手想摇醒林茜;手却停在一半。 “我要酸菜鱼,多鱼少辣;谢谢。”林茜呢喃间嘴里蹦出这么一句话, 云世青几乎要被打败了,天下竟有这么爱吃公主。连做梦都惦记着吃!? 不一会,“白少风,你个疯子;再这样我就不客气可,把你打成白癜风别怪我……嗯……”这段话更精彩,林茜已经开始自问自答;前半句像是在威胁白少风。后面一个‘嗯’字像是应答前半句话。 云世青忍着想笑的冲动,脱下外袍;盖在林茜身上。 “怪不得北靖这么喜欢你这个宝贝长公主。” 留下这句话,云世青又如鸟儿一般充窗口跃出屋子;又回到窗沿边的树枝上,那身姿简直能用‘飘’来形容。单腿曲起,背靠在树干上;云世青眼眸盯着伏在窗口那个睡得正香的人,默念叨: “那我就听你的,试试看能不能忘了……”伴着酒,四周如水夜色只剩夜莺轻缓的鸣叫。 话分两头说,自从白少风进了皇城里;才知道从外面看波澜不惊的皇宫里面已经是惊涛骇浪。四位辅政大臣各自拉帮结派,对玉宁的尸首被劫一事;各执己见互相指责怀疑。白少风庆幸那天只是几个偏宫的宫女和侍卫守夜,况且当场情形混乱;他们似乎并没有认出他是王爷。但这一切只是碰巧,若是让他们再见白少风;只怕连白少风的处境也堪忧。 第一天入宫,白少风正巧错过上朝时辰;面圣的机会这次错过了,只能等两天后圣上再次临朝;只听说这次上朝圣上吵着要见玉宁。毕竟是十岁出头的孩子,一直又是玉宁带他。想念自己唯一的姐姐也是难免。 宫中也有人怀疑玉宁公主并没有死;传说是有人看见玉宁公主出现在洛阳。 这个消息不免让白少风心惊,想他已经小心又小心;谨慎又谨慎。怎么玉宁在洛阳出现过的消息依旧还是传进了宫中。一路进宫,白少风也注意到;宫内的侍卫禁军都统统被换过了。但细查起来要去进士房查人目帐,没个合理的说法;纵然他是王爷也不能随意翻宫里的文案。 一晚上,白少风在安排休息的别殿内辗转反侧;愣是没合眼。 把玉宁放在京城里多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能尽快出去也是好的,可现在还是把不准圣上是怎么个说法。 若传言不假,圣上应该是绝没有要害玉宁的意思;那圣上年纪虽小,没有实打实的兵权政权,但天下好歹还是他名下的;且玉宁也是名正言顺正统的长公主。要是能让玉宁亲自面圣,圣上认出了自己的亲姐姐;到时长公主还朝也指日可待。 但多出这些个侍卫禁军已经是难上加难,虽是皇族侯郡;也是要过一层层的检问。 一夜下来,白少风除了觉得必须要带玉宁面圣;其它什么也没想出来。 书到用时方恨少。 天光初亮的时候,白少风急得还是百无一计。翻了个身转念一想,既然没办法带玉宁进皇城。那只能把皇上带出皇城了。 幸而,皇城内墙都不高;唯独外墙没有世青的那境界的轻功不能过之外,其余的内墙白少风要过都是绰绰有余;到了外墙那里的卫兵已经不算太多,逐一击破也不是不可能。想到此处,白少风激动地一下子从榻上跃起。 只是看门外已近大亮的天色只能等入暮了才能下手。 整个白日里,他站在位于高处的泰和殿台阶顶俯瞰皇城;挑选最快捷能出得皇城的路线。 终于挨到暮鼓敲响,白少风一袭藏青色劲衣;乘着宫女内侍换班的间隙翻身躲在万和殿的横梁上。 第十四章 --> 夜深,万和殿中依旧一片死寂。两位掌灯的宫女推开殿门,跨进殿内将殿中分布各处的宫殿点亮;而后两位侍官进殿,侯在门口的地方。一位女官抱着圣上跨进大殿,将圣上放在殿中龙案后的雕龙长椅上。毕竟是孩子,才翻了几下案上的奏折;就偷偷拽着女官的袖子问: “朕的玉宁姐姐呢?” 女官面露难色,颔首答道: “禀圣上,长公主已经驾鹤西行了。” 小皇帝放下手里的折子,挪到女官身边上又问: “那玉宁姐姐什么时候从西边回来呢?” 女官斟酌了一下词汇后道:“长公主不回来了。” 小皇帝这回不答应了:“是不是朕不乖,姐姐不要朕了?”一个小孩子,奶声奶气说这些话;足以看出他多么想念自己已经死去的唯一的姐姐。连一旁的女官听得心头也一酸。 原本以为在旁候着的女官会退下,可看眼前的架势;她们没有要退下的意思。只怕一会进了寝宫就更难带走圣上了。房梁上的白少风思讨再三决定动手。 白少风才要跃下横梁,就被一股力拉住手臂。回头一看,白少风几乎要岔了气;压低了声音和气息道: “不是叫你保护玉宁,你进宫来干嘛!?” 同蹲在梁上云世青不以为然:“玉宁现在比你安全多了,你这是要干嘛?劫持御驾?不想活了?” 白少风急急道:“那你说怎么办!?带玉宁混进宫现在几乎不可能了。” 云世青扶额叹:“你怎么知道不可能,至少混进来比你劫持御驾安全保险多了!” 白少风和云世青,这两个人小时候干坏事的时候;云世青一这么说,就说明云大公子已经有几成的把握了;男孩子嘛就喜欢玩点打打杀杀的游戏,云世青负责出馊主意;然后由白少风去实行。最后就是白少风的屁股得挨上亲娘王妃的竹条子。而且有趣的是。这哥两往往在犄角旮旯的地方谈话比平常交谈要有成效许多。有成效的负面效应就是,两人总是说到忘情处;声音就大了起来。 “什么人!”御前侍卫明显发现殿梁上传下来的声音。 不过,两人被发现惯了;就有一套逃跑方案。一般就是云世青负责引走追兵,白少风就地待命。 云世青才要往下跳,但见白少风拔剑也要下梁;立刻问: “你要这是要做什么?” “帮你啊!”白少风答。 云世青又恢复到幼年模样,敲了白少风头一下: “就你那点武功,摆两个架势,一亮你的青和剑;是怕他们不知道你是北靖王爷是不?” 白少风一遇上云世青就有种说不出的迟钝劲: “一会儿,大内的高手都聚过来你一个人怎么对付得了!?” 云世青邪邪一笑:“怎么对付不了,我云世青要走;还没人能留得住。”说完,云世青已然跃下高梁。 殿下的侍卫混乱成一团,云世青几乎不用和他们过招;脚轻点那些侍卫的肩头或头顶,就跃出了洞开的殿门外。一众人忙提着兵器追出大殿。没人看清那一身淡色衣袂的人是谁,好似一阵风;掠过殿上。其中一个守卫想了想说: “会不是江湖上盛传的玉蝴蝶?” “有可能,快查看一下万和殿有没有丢损什么东西!”另一个守卫道。 听得梁上的白少风只想笑。 云世青江湖上有个御名:玉面罗刹,是说他武功了得;长得俊俏却从不手下留情。另一个美名就是玉蝴蝶,这只是传言;因为江湖上从没人见过玉蝴蝶。都说这玉蝴蝶是个绝色女子,专门劫富济贫;其实,这玉蝴蝶就是云世青。只是他最恨别人把他当女子,所以死不承认自己就是玉蝴蝶。玉蝴蝶便是天下间轻功最好之人,因为世人从没看清过他的长相;身形快得连男女都来不及分辨人就走了。只大概能知道穿着一身颜色挺浅的衣服。都说像玉做的蝴蝶,就叫玉蝴蝶了。 早上醒来,林茜吧唧了嘴一下;脖子那叫一个酸呐。腰也酸,背也酸;葵儿端着洗脸水进来就埋怨: “主子,您怎么趴在窗户上就睡着了?着凉了可怎么是好。” 林茜揉揉发胀的眼睛迷迷糊糊地答道: “我也不记得了,诶;云世青呢?”恍惚记得昨儿个晚上是跟云世青聊着聊着就迷糊上了。 葵儿拧干手巾递给林茜:“云公子交代说出去办事了,让您安心住着。” 拿过手巾,林茜胡乱擦了擦脸。暗想,要我待在妓院里?到处都是十八禁画面,这合适么;还让我安心在这儿。言下之意,就让我甭出了这婉香阁;我要是男人现在早就要乐晕了。可我又没那方面的癖好,怎么待着怎么不得劲。 虽说林母没有在教育上给予林茜什么大的帮助,可是从小;林母就严格教育林茜除了不要接近男人之外,还不能接近涂脂抹粉的女人。道理很简单,接近男人会变坏;接近涂脂抹粉的女人会学坏。林茜同意上半句,下半句就不置可否了。虽如此,林茜倒是真没怎么接触过涂脂抹粉的女人。林母的意思,涂脂抹粉的女人就代指“从事不正当行业的女性”。到了林茜耳朵里,就被她的小脑袋理解转化为:那点女老师都是涂脂抹粉的,所以要躲她们远点。后来林茜想想,老娘说得太有道理了;那些当老师的女人,有些还不如卖肉的!拿着学生的红包乐得跟亲大姨来了似的。看见那些没送礼的,脸色跟来了每个月要来的‘大姨妈’一样。 探头看看窗外,其实这个院落很安静;仿佛和前面香艳的婉香阁形成的鲜明的对比,院子里连花都很少;看着素雅又舒服。想来挺像那个卷云寨里云世青别院的。林茜伸了个懒腰。 “主子,要吃点什么吗?”葵儿收拾好手上的铜盆手巾问。 “不用,昨晚的还在肚子里。你下去忙你的吧。”林茜摆摆手。 葵儿笑道:“葵儿能忙什么,主子您要什么吩咐葵儿就是。” 说着,院子里传来几声吠叫。林茜激动地探出头观望,一只小黑狗正爬在颇高的假山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急得汪汪直吠。 假山下一个女孩子急得要往假山上爬,林茜直叹,小姐啊,你也不掂量掂量你那小体格;你上去了比那小狗更难弄下来。说着奔下楼,二话不说;撕开罗裙就手脚并用往假山上爬。要说,古人的假山比攀岩简便不少,三下五除二;林茜就够着了那小家伙。小家伙却很不领情,对着林茜又是一阵狂吠;她哪管得了那许多,伸手抓过小狗脖子一提。好家伙,小东西;见林茜来抓它。转了头对着林茜的手就是一口。 你个小畜生!不知道我是来救你,还反咬我一口。真是狗咬吕洞宾了。想着,林茜只能忍着疼把小东西抱下来;跳下假山。才觉得腿下钻风。 低头一瞧,怪不得脚下嗖嗖的小凉风直灌……林茜唯一的裙子,现在已经成了前后两片风中飘零的布了。方才救狗心切,没想就撕开碍手碍脚的裙子了。幸好里面有穿亵裤,不然……咱们的林茜其实也有害羞的时候。 把狗交还给那姑娘,那姑娘放下狗;拉过林茜的手一口咬了下去。 第十五章 --> 林茜才想叫,姑奶奶,你家狗咬我还不够;你怎么也来凑上一口时,忽觉手并不疼;那女孩子只是用嘴把林茜手上伤口血吸出来。 看看地上惊魂未定一脸天真无邪的小黑狗,林茜脑子闪过一个可怕的字眼: 狂犬病。 小姑娘吐出血拿出一盒子粉轻撒在林茜的伤口上: “放心,他没病;这是银黄田七粉能消炎止痛。我嗓子不好的时候就用这个,吃着难吃;拥着挺好的。” 小姑娘的声音清亮好听,她接着又说:“你可真厉害,我本想叫龟gong帮我抓的;可是他们在前堂忙着。还没请教姑娘你名讳?” “我叫林茜,你呢?”林茜不自觉对眼前的小丫头很有好感。 小姑娘笑得很甜:“我叫花奴。” “你名字真好听。”林茜由衷赞道。却被气喘吁吁追下楼来的葵儿拽了拽后襟,葵儿掩着嘴凑到林茜耳朵边:“主子您忘了这是哪儿了?她多半是风尘女子,少接触为好。” “风尘怎么了,哪没个尘的。和一般女人比起来不就是一个批发和零售的区别嘛!”这句话,是弄堂口做美容生意王姐说的;她们那家美容美发店基本都是男人进进出出,代理足疗和按摩了。王姐那岁数都够当林茜大姨了,可每次见着林茜非要林茜管她叫姐。想到这里,林茜不禁怀念起王姐给她做的只能用‘酷’来形容的发型。要是再王姐倒腾她头一回,再回这儿;那绝对是‘酷毙了’。王姐其实特有意思,大概是因为身边的女人都喜欢把她们这类人归成“公敌”不但自己鄙视,也会让自己的子女远离她们。而王姐这一辈子做下来,捞了一身病;虽然治得七七八八了,却是不可能有孩子了。王姐就对林茜说,她特想要个闺女;不用像依冉那么争气。能跟林茜这么傻傻愣愣的就好,老了;死了也有人送终。 葵儿见劝阻无效,只能嘟着嘴在边上看着。 花奴蹲着身子自顾自逗弄那小狗,而后抱起小狗;抓着小狗的爪子假装拜年一样对林茜拜拜。嘴里假装戏里的小生,念念有词: “谢谢这位姑娘相救,恩情无以为报。一口之情小生定会负责。” 林茜也点了一下小狗的鼻子问: “那小子你准备怎么负责?” “小生愿娶姑娘为妻。”花奴粗着嗓子说,说完搂住小狗;直拍手。声音又恢复正常道:“好好~小相公要娶你为妻啦!” 应变再快,林茜还是懵懵懂懂;不知道这唱的是哪一出: “什么小相公?干嘛娶我?”花奴指着小黑狗说:“他就是我的小相公,他被妖怪变成这样的;我们定好亲了,但是你刚才救了他。他为了报答你要娶你为平妻,你以后就可以叫我姐姐了。” 越听越别扭,要说嫁给白少风似乎还说得过去;他白少风再不济。也算个人,这个小黑狗就太离谱了。不但离谱,你个小破狗还要两媳妇!?北靖王也不过一个妾室-淑仪妃,你个小狗可是赶超他了;我林茜怎么能嫁给你个小黑狗! “不行,我看他对你情深意切;我就不夺人所爱了。你想和我义结金兰倒是没问题,你说呢?”林茜瞥了一眼无辜的小黑,对花奴说。 花奴杏目看天,考虑了一下;点头应道:“好!”说完拉着林茜的手,另一手三指朝天,“我花奴在此起誓,与林茜结为异姓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有相背不得好死。” 林茜看这小花奴信誓旦旦,就学着花奴的样子也抬起三指指天为誓。 “花奴,你怎么又在这里玩小狗。”婉香气冲冲走近,见到林茜也在;欠身行了一礼,转头对花奴: “花奴,快梳妆打扮一下;今天是十五。要见客的。” 花奴点头,又对林茜鞠躬:“姐姐,花奴要去梳妆了;晚些时候,花奴再来找姐姐。”说完招呼了一下小黑,“小相公,我们走。”小黑听话地跟在她身后。 “婉香姐,她这么小就要接客?”林茜有点替花奴惋惜。 婉香目送花奴:“花奴已经十八了,别看她平时傻傻的;她可是婉香阁的花中魁首,色艺双绝。她娘把她送来的时候就抱着一条小狗,说是放着陪着她的;后来那狗病死了,她就又捡了一只一模一样的;硬说是她相公。反正青楼女子,哪有一个是好命的;让她这么自己骗骗自己也好。” 一番话,听得林茜有些唏嘘:“就没有人为她赎身?” 婉香抽出前襟的帕子:“有,她不愿意;说是自己已经有夫君了;况且那些个公子哥,赎个花魁回家顶多让她当个妾室。有些妾处境还不如婢女,我也不愿意让花奴遭这份罪。她只要见见客人唱个曲,跳个舞就好。每月十五,是她见客的日子。”静默一刻后,婉香又说,“不过花奴能和您处得来,也算她的福分。” 林茜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也不叫处得来处不来;花奴是个好女孩儿,任谁都会和她处得来。 “你们谈什么呢。” 云世青不知从哪冒出来,大步走到林茜和婉香面前。 “世青,我们在说花奴那孩子呢。”婉香答道, “对了,说起花奴今夜她要到御前献舞祭天是么?”云世青问。 婉香点头:“不错。” 云世青双手环在胸口,指向林茜:“今晚让花奴带她去。” “娘,你听我的就好;就当是帮我。”云世青拉起婉香的手。 顿时,林茜感受到一种暧昧的气息;婉香慌忙抽出手,皱眉:“娘何时不听你的了。” 林茜体会到灯泡的不适感了,这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留着煞风景,又不好意思开口说:我要走了。云世青一点都没有调戏养母的负罪感,看得林茜觉得人生啊,真是多难。虽然就这样看,婉香真的和云世青很般配,很般配;但却明明白白是养母和养子。 “你怎么穿成这样?和花奴打架了?”云世青瞥眼看林茜身下被撕成两片,姑且我们算是裙子的东西。 林茜低下头看,怪不得从云世青进来;葵儿就一直在身后猛扯自己的袖子管。 怪不得此刻,连婉香都一脸尴尬表情。 林茜捂着腿节节后退,眼见这个云恶人脸上嘲弄的笑;这混球一早就看到她裙子撕坏了,还过来;看够了才提醒她。白光光的小腿和大腿小部分面积,都被看了。林茜平生最恨穿裙子,裙子里又最讨厌穿短裙;归结起来,就是不喜欢露腿给别人瞧。 林茜只想,现在就把云世青的眼珠子抠出来丢去喂花奴的相公! 第十六章 --> “唉,轻点……”林茜捂着头直叫。 “主子,奴婢已经很轻了;再轻这头发就盘不起来了。”葵儿为难地嘟囔。 从小到大,林茜最烦梳头;头嘛,反正梳了也是要乱的。可是偏偏幼儿园和小学里都规定长头发的女性小朋友都非要把头发梳起来。林母又认定女孩子就该长头发,不然跟男孩子有什么区别。这点上林茜只有一半认同,首先;男女是大大不同的不取决在发型上。但是女孩子确实长头发更好看一些,只是;林茜不喜欢自己头发太长罢了。 头发太长,连梳头都跟上刑一样。 葵儿梳起左边的头发,右边的有掉下去一些;梳起前面的,后面的又散下去了。简直就想把自己的头发拔下来接给自己的主子了。 房门敲了两下,就被推开;云世青直接走进屋子把手上一把黑乎乎的东西丢在桌子上就说:“老远就能听见你的叫唤了,实在不行;先盘上这个。” 细看桌上的黑东西,是两把油亮乌黑的头发。 “你从哪搞来这么恶心的东西?”林茜瘪着嘴,嫌恶地瞧着那两把头发。 云世青摸摸鼻子,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坐下;喝了一口道: “当然是买来的,难不成偷来的?” 林茜将信将疑看着云世青,反正这个人;问多了也是白问。葵儿就依言只是把林茜的头发两边挽起,把成捆的长发盘在林茜头的两侧。 盯着镜子里完全一个古装片里丫鬟模样的自己,林茜深叹了一口气。站起转身看着云世青。 “看我做什么。”云世青品着青瓷小杯中的茶水。 “云公子,我家主子要更衣了。”葵儿娓娓道来。 房门被狠狠关上,云世青站在门外摇头嗤笑道:“天下美女见多了,脾气这么大的;还真是头一个。” 黄昏伊始,要前往皇宫大内的马车停在婉香阁大门前。细软的羊毛毯子一直铺就到车撵蹬脚上车的地方。 要不是四周都用竹子片子拦起来,围观的少说有上百百姓;涌进来怕要出一场骚乱。 花奴头戴鎏金碎花牡丹冠,两副一尺长的步摇簪子佩在两侧眉尾;点绛朱唇,细描黛眉。一身拖地五尺的白纱披,素白的裙摆上用金银丝线套绣着百蝶团花。时值国丧,朱红颜色被降到了最少。连脚上的绣鞋,手上持的舞绫也要素色。林茜端着最轻的一个装舞绫的托盘跟着花奴上了马车,这架马车不像林茜赶路时坐的那种;用轿车来比喻,林茜来都城时坐的是私家厢车接近小面包吧;而这架就是豪华敞篷轿车了。马车上有个顶,顶上垂下短布纬和长纱帐。车中央有个座位,上了车;花奴并没有坐下只是目视前方,林茜也学着另外一个侍女的样子;直挺挺站在花奴身后。林茜偷偷看车底下那些群众,嚯;都伸长了脖子要看京城第一花魁的芳容。 马车缓缓移动,老百姓们自觉让开一条道。人群中不时有人看到花奴而惊叹的声音。 很快马车在平坦的京城车道上行驶起来。 “有意思吧?”花奴没回头,压着声音问身后的林茜。 “什么有意思?”林茜只觉得手酸,回问花奴一句。 “你看,好多好多人都来看我们;还有人看呆的。嘿嘿,要是不用装这副清高模样就好了;有两个住在在我们婉香阁前面一条街的小孩子也来了。”花奴侧过一点头继续说。 林茜把托盘搁在车扶手上,暂时缓解手腕的酸胀问:“隔一条街?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花奴回头得意地一翘手:“我不用见客人的时候天天趴在婉香阁最高的阁楼上面看他们!” 这回,连边上一直充当摆设的丫鬟也忍不住笑着开口了: “小姐,你还好意思说!” “哎?那你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玩去?”林茜问。 花奴叹了一口气,边上那丫鬟插嘴道:“进了青楼的姑娘怎么能随意出去,像婉香妈妈对小姐这么好的已属难得。” “是啊,谁叫我命不好;要是我娘把我卖去当丫鬟也比进青楼里当小姐强。”花奴接着那丫鬟的话说。 “谁说的,丫鬟还不累死你!我这儿给你举个托盘就够累的了。要真让你当了丫鬟,小姐得光忙着照看你了;那天你连个假山都爬不上,你还当丫鬟;我都不敢当丫鬟呐。”林茜慷慨陈词,边说边甩着胳膊。 花奴那表情明显是不信林茜,从另一面转过头问那丫鬟: “珍儿,丫鬟真那么苦?” 那个叫珍儿的侍女抿着嘴直笑,看看林茜那副狼狈样;回花奴道: “珍儿命好,随了小姐;若是跟了哪家公子老爷,就没真叫苦了。” “这话怎么说?”花奴索性转过身听珍儿讲,林茜也颇感兴趣地搁下托盘子跟着花奴竖着耳朵听。 “丫鬟是奴,是婢;哪有自己做主的时候,被主子买来卖去不说;若是跟了小姐,以后要陪嫁到夫家;若是随了公子,那就是通房丫鬟。管不得愿不愿意,只要公子看上了;都可以纳了做小的。”珍儿端着托盘说着。 花奴一把扶住珍儿的手一脸凝重说:“珍儿,我以后一定不嫁!” 珍儿空出一手掩嘴笑道:“小姐,你又说胡话了!怎么能不嫁呢!” 没想边上的林茜也啧啧称是道: “对,对;为了葵儿我也不嫁!”要说林茜这里有点小私心,她由衷希望葵儿能跟一个葵儿她自己喜欢的男子;而不是和林茜分享一个男人。就说林茜,就算关系再好;她也绝不愿意跟别人去同侍一夫。 珍儿左顾这个右盼那个,笑得更厉害: “陪嫁的丫鬟不一定就当妾,若小姐嫁得一个品行端正的夫君;丫鬟还是丫鬟。依旧只是服侍在小姐身边罢了。” “花奴,这是你丫鬟?”林茜才意识到聊了这么久还没正式认识过。 花奴点点头,拉起珍儿的手:“这是珍儿,快;见过我姐姐。” 珍儿才要行礼。林茜忙说:“免了,免了!咱没那么多规矩。” 花奴一拍珍儿肩膀:“没事,珍儿嘴特别牢!以后也要叫我姐姐作姐姐,知道吗!” 林茜快受不了了:“花奴,不叫姐姐成么;我听着寒碜。” 花奴考虑了一下,似乎想出了一个权宜叫法:“那我叫你姐姐,她叫你林姑娘?” “行,私底下这么叫就可以了。”林茜要是听到左一个右一个都管她叫‘姐姐’,她非疯了不可。 在这三个女孩子的热火朝天的聊天声中,马车缓缓驶进皇城大门。 第十七章 --> 正门口侍卫斜眼看了看车撵上聊得正欢的仨女人。 车夫笑得端厚:“官爷,我们姑娘第一次进皇城面圣;您多担待。” 侍卫一想到晚上还得巡看着前门哪有心思多盘查这舞姬,就懒懒查了一遍内务府传来的花名册;在舞姬花奴一行后面用笔划了一勾。 马车顺利了进了皇城。 在这个大到你就算坐在直升飞机爬到三百米空中也很难一眼从这头望到那头的皇城里,分布着若干个御花园;御花园有大有小,各自的用处也不尽相同。其中有一个最大的花园中央,有一个汉白玉石砌雕成的平台。这个花园平日不轻易开放,连后宫娘娘贵人们也不一定能进入。现在,这花园中摆着桌椅和果品酒水。每一桌上都端正摆放着或琉璃或青瓷的杯碗酒盏。端着各色器皿的宫女匆匆绕着回廊行走着,今夜是圣上宴请各位王侯。说是宴请,其实已经近乎于是一顿‘豆腐’饭;又遇上长公主尸首被盗,只好先祈福一下。至于怎么入棺下葬,得看监察狱司何时能找出这个凶手,寻回公主被盗的尸体。 现今,这个‘凶手’正愁眉不展地坐在靠近龙椅边的扶手宽椅上。 旁人眼里这个即将与死去的长公主成婚的北靖王此时深锁愁眉是再正常不过了。可白少风脑子里想的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想来前一天云世青在万和殿的横梁上丢下那么一句话飘得没了影子。虽说白少风从未怀疑过这个挚友的能力,大内却好歹是大内;不是市井集市,想进去对上时间就能进得了的。况且,云世青别人不了解;白少风可是了解得很。有时候兴致来了,什么事都没问题;兴致去了,再简单的事,他云公子不愿意做;即便是在他面前跪穿了脚髌骨也是枉然。 先不想这些,白少风正了正坐姿;掸了掸玄色朝袍淡然环视了一下四周。 所有在席的诸位郡王都是多少沾些皇亲,就拿北靖王白少风来说;他就是玉宁的母亲已经薨了的圣母皇太后的外戚表弟。坐对面南恬王则是诞下圣上的先帝爱妃的外甥。但是,白少风和这些攀亲戚的郡王还是有本质区别的;区别就在于他手中握有戍守北疆的十万精兵。在先帝还在那会儿,先帝手下那帮大臣平日里没事就凑在一起讨论怀疑北靖王的爹要造反;老爷子带兵征战多年立下战功无数,没想老了还被一帮朝上的老头在背后唧唧歪歪。老爷子只知道带兵打仗,论暗中损人哪是那些个老狐狸的对手,于是还朝没几年白老爷子就被这帮嘴皮子溜滑的老东西气得没剩下几口气。 咽气前,白老爷子把白少风叫到床头;嘱咐他一定要好好读书,他自个就是吃亏在没好好通读四书五经,光晓得看兵法;连那帮大臣引用诗经里的话疵他都没明白,还乐呵呵应了;回头被兵部的同僚一提点,气得回家直吐血。其二,老头子说娶妻不怕贤惠;万万不能娶一个认不得字还愣觉得自个无才便是德的。其三嘛,老爷子还没来得及说;就又一口血。大喘了几口气以后就咽了气。 白老爷子死后,轮到少年风华的白少风继承了北靖王之位;白少风可不买那些个快老掉牙的大臣的账。虽无造反之意,因为自己爹被活活气死;白少风看那些老东西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和他爹一样他在边疆屡建战功,年轻俊才总是会深得圣上的器重;那些大臣也差不多只能告老还乡。白少风自觉没有派人杀了那些告老的大臣,真是仁至义尽。况且,这些老头都告老了还不安分;时刻打算着要如何如何除去白少风。白少风也就索性随了他们的愿,造个反给他们瞧瞧。但白少风这么打算,老天却执意要白少风当个忠臣;在白少风才安排好军队还没举旗发兵时。就从京城传报:先皇驾崩。 那时,玉宁才十岁;只好抱着还不会走路的当朝圣上上朝,两个孩子哪能压得住朝上那群老奸巨猾之辈。于是四位郡王自动升格成摄政王。 白少风当时是很愿意能天天看到玉宁,当时白少风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用他亲娘靖王妃穆氏的话来说:我儿子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了。白少风却死都不承认他喜欢玉宁,小伙子嘛;都是这样喜欢遮遮掩掩死鸭子嘴硬的。殊不知,这玉宁长公主还没到谈恋爱的年纪;只知道管白少风叫皇表叔,谁叫辈分在那儿。听得白少风那叫一个难受,苦水只好往肚子里吞。 虽头几年是波澜不惊,但是雏鸟计划就是慢慢才能出成效的;外加白少风天生得一副面如冠玉萧萧其姿的模样,愣是打了三四年仗都不带晒黑的。而小玉宁也渐渐出落得娇嫩娉婷,那颗小芳心一时没注意到白少风;但三番四次,你来我往那么好几次下来。玉宁就开始渐渐从皇表叔改口成‘北靖王’或是‘少风’了。后来,渐渐边疆平定;内政也走稳。白少风几乎可以不用带兵打仗了,就开始考虑要如何能娶到玉宁。 哐~~哐~~ 两声响锣,把白少风的思绪拉回现实。眼前诸位摄政王已然就坐,互相点头作揖示意算是打招呼了。 “圣山驾到~!”大内总管尖着的嗓子高声传报。 四位刚落座的摄政王又立刻站起身,目迎圣上。 小皇帝穿着龙袍有模有样地跟着两位手提宫灯开道的侍女走到龙座前,踩着踏脚的软凳;坐上龙椅。待到坐稳,摆摆小手说: “众卿入座吧。” 四位摄政王作揖道:“谢主隆恩。”纷纷坐下。 钵锣作响,白少风抬手轻揉额角;又是一些无趣的歌舞。 其他三位郡王似乎也不甚开怀,若是皇帝再大一些;他们还能借机敬个酒。可皇帝现在是只能喝奶的年纪,连马匹话说得深奥一些都听不懂的孩子;三个郡王只能顾着眼前爱喝酒的饮酒,不胜酒力的,就取几颗西域进贡来的葡萄吃。 白少风拿着杯子慢慢地晃,估摸着等一会宴会结束;他就马上奏请圣上单独面圣把玉宁的事说一说。至于该怎么说,白少风还在考虑。 其它郡王都酒过三巡,白少风依旧坐在那里;晃着手中的杯子。 “皇叔可是想念我玉宁姐姐了?”小皇帝扶着龙椅的龙头扶手,探着头问发愣白少风。 白少风忙回神答道:“是,圣上;臣觉得玉宁公主还未死。” “哦,长公主可是经由御医验定已经毙命了;北靖王这么说。可是得知什么内情了?”问这话的,是坐在白少风边上的冯清王;今夜就属他酒喝得最多。酒喝多了,可却一点也不糊涂。 白少风瞥了他一眼:“我暂时也尚无头绪。”说着,举杯将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 站在汉白玉台前的侍官举着卷轴高声报: “舞姬花奴献舞-洛神” 第十八章 --> 身着白衣的花奴一步一移随着宫廷乐师击筑节律踏上汉白玉的平台,尾随其后的是两位低头托盘的婢女;白少风一眼就认出了,左边那个;就是玉宁! 原来不以为意的白少风放下酒杯;警惕环顾四周。所幸周遭人的目光都被索定在绝美曼妙的花奴身上,并没有人注意她身后扮作使唤丫头的玉宁。 林茜低着头,嘴唇微动蚊喑问边上的珍儿:“我们这是要走到哪?” 珍儿略微撇过头也低声:“你看我停下就行了。” 两人才跟着花奴踏上汉白玉石台,珍儿就停下脚步;林茜也立马跟着停住。 乐声渐起,花奴转身从林茜的托盘里取起长绫;还不忘跟林茜挤了一下眼睛。林茜忍笑端立着。站在台中央的花奴站定后,音乐也正是开始。 花奴手中的长绫就像有了生命一样在空中扬起,像白色烟缦又有些像在云间徘徊的白龙;每次几乎要着地时,又腾空跃起。看得在座的各位摄政王啧啧称奇。唯独一个人死死盯着花奴身后的林茜。 这目光太强烈了,不是怨女都瞪不出这么死心塌地的眼神。林茜用后脑勺都知道这目光的主人是谁了,她懒懒瞥了一眼白少风。要不怎么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林茜也是头一回见白少风穿成这样,华贵的玄色银蛟盘云长袍;因为是武侯王,两臂上是金色箭袖护腕。身上那条银蛟一个不留神就看着特别像龙了。唯独和他这身俊挺的衣服不配的是,他对着林茜都快瞪出眼珠子来了。要是玉皇大帝允许他在这个时刻大声说话,他一定会对林茜大吼:你跑这里来干什么!? 不过,本来他就是要让圣上看见玉宁的;这样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可是现在连小皇帝都只盯着花奴看,怎么才能让圣上看到玉宁呢? 下一刻,玉宁就把全场焦点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阿嚏!”这个喷嚏不要紧,配着林茜不到100也有80分贝的音量亦不要紧;关键是:在打喷嚏的同时,林茜把手上的托盘也砸地上了…… 宫廷里的乐师们哪见过这么豪放的使唤丫鬟,那一刻;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忘记了还要奏乐,目光齐涮涮转向林茜。几个摄政王也放下酒杯静观这是怎么回事,唯独花奴还敬业地挥了挥手上的长绫;见全场静默,也不跳了。回头一看才知道林茜乘她跳得忘情,不但打了喷嚏还把托盘给砸了。 珍儿反映奇快,噗通就是一跪。花奴也急急学着放下长绫跪下,小皇帝静默了一会儿;突然间: “哈哈哈哈哈哈~”笑了起来。 几位摄政王也都陪着笑起,白少风愁得直拍额头;就算现在圣上认出长公主,这人也丢大了。 同愁的,大概就是台上的林茜了。谁叫这婢女的舞台装太薄,谁叫这夜风凉飕飕的,谁叫她林茜端着托盘小风一吹顿觉鼻子痒痒的;又不能腾出手来揉鼻子,这回这个喷嚏可丢了大脸咯。 “那边的侍女,快站上前来让朕看看。”小皇帝笑完,终于发话。 白少风心立刻被悬了起来。林茜缓步上前,依旧低着头。 小皇帝开口:“把头抬起来。” 就在坐席上的众人都能看到林茜的面容时,发出了几声倒抽冷气的声音。 南恬王大喝:“来人呐!抓住这个冒充长公主的女子。” 带甲士兵纷纷从埋伏好的角落里出现,围上白玉台。白少风说时迟那时快,脚点桌面跃到白玉台上;踢开两个卫兵,从另一个卫兵腰间抽出长剑呈对峙之势。 “北靖王,你这是要做什么!可知御前持剑是何等大的罪名!”南恬王站起直指白少风。 “南恬往,是你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抓她;若她被你等擒下。只怕没审出所以然就要一命呜呼!”白少风不退半分,也不让周遭卫兵再靠近半步。 南恬王不以为然:“长公主已死,看她面容扮相分明就是要假扮公主妖言惑众!” “放你个屁!我这是天生的!”林茜愤然窜起说道,边说边用手揉捏脸;以示清白。 南恬王立刻被林茜的那个‘屁’噎得不知说什么是好。 “你在御前口出秽语!”憋了半天,南恬王终于憋出第二个‘屁’来。 而御座上的小皇帝左看看林茜和白少风,右看看脸都憋红了的南恬王;一时不知该如何取舍。 一直以沉默是金的陵晋王扶了一下青缕金的前襟,站起身轻慢地说: “各位,不必再争;既然圣上一直是由长公主看护的,圣上一定不会认错长公主;就由圣上亲自认一认这女子,若是长公主最好。若不是,就拖出午门斩首示众好了。” 林茜心中大吼:不是吧!你这嘴巴一张一合,本姑娘的性命可就一半搭上面了!哎呀,怪不得都叫草民了;到你们这里人命连草都不及啊!不过,听了这陵晋王的话,林茜也意识到事态有多严重。如果这个皇位上小东西不承认林茜是自己的姐姐,只恐怕林茜就得被拖出去强行再‘穿越’一把了。并且,此刻小皇帝也从御座上站起;凝视着林茜。 “宏儿。” 白少风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什么红儿?你小相好?”林茜也用那个音量反问白少风。 白少风不知是该笑好还是抹了脖子问苍天:为何天下有死到临头还这么会说笑的女子。 “是皇上的乳名,你这么叫他就行了!”白少风念在自己亏欠玉宁太多,只好耐心地再解释一下。 林茜满怀情感张开双臂唤道:“宏儿。” 小皇帝立刻小眼珠子里转泪光,奔扑进林茜怀里哭着叫道:“皇姐!” 于是,全场释怀;北靖王白少风叹出那口悬着的气,冯清王继续仰头喝他的酒;陵晋王笑而不语。只有南恬王气得恨不能真崩出个屁来熏死玉宁。 第二日,皇榜昭告天下:玉宁长公主,还朝。 第二十二章 --> 这一行人大摇大摆地进了酒肆,小二一看来人有些来头殷勤地上来招呼: “三位客官可是打尖?” “是,给我们安排个雅座。”林茜不含糊。陵晋掩着鼻子不说话任由她们折腾。 小二引着三人上了楼。 落座下来小二边打持桌面边问:“两位可是兄弟?带着小妹出来游春?” “不是,他是我叔叔;这是我们的丫鬟。”林茜解释。 点完菜,小二叫着菜名下了楼。 “别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看玉宁你这些时日变化颇大。”陵晋王喃喃道。 “这叫青少年发育时期心理层面变化断层期。”林茜想起那时候学校心理卫生老师形容她如何叛逆折腾的解释名词。 陵晋王没听明白:“你说什么?” “哎,谁叫你读书少;就是说小孩到了我这个年纪都这样变化大。”林茜喝了口酒肆提供的免费茶水。 陵晋王虽然不认同林茜说他读书少。但是遥想自己十来岁时候也把整个晋王府捣腾得晋王妃就差把他捆在大堂的柱子上了。竹条子在几个王爷里就他挨得最多,晋王妃还总是拿比他小两岁的北靖王儿子说事;说人家也是世子,怎么就这么听话呢?你要是不能跟他一样习武,你跟冯清王的儿子一样读书好也可以。怎么就你这么淘!? 但不可否认,陵晋王是几个王爷里最聪明的;至少陵晋自己从没否认过。 往事历历在目,想得陵晋王感叹万千;只顾着喝茶。 四个王爷里,北靖王白少风的武功最好;好到可以去江湖上打擂。就算不是武林盟主也能混个七七八八的头衔来当。然后冯清王,因为冯清王他们清王府奉行全面发展的原则;冯清王从小就得忙着赶趟学东西,从骑马射箭到琴棋书画;然后读书习字。搞得最闲的陵晋王世子看见他就觉得累。文才方面倒是南恬王那个书呆子最行,但几个王爷里也是他最迂腐。其它三个人看见他就要绕道,因为他说得话就跟小老头子似的。几次,北靖王都忍不住要揍他。只有小陵晋什么都学一些,他喜欢奇门遁甲之类的旁门学说;老陵晋王就是看不惯他摆弄旁门左道的玩意。所以小陵晋就老是被老陵晋压迫,老陵晋王不让他学武功也是为了这个;每次陵晋王世子一不听话:“再不听话,我就揍你。”这句话就成了当时的陵晋王最有利的武器。 几个王爷都用心培育自己的儿子,都是因为圣上当时只有一个女儿;而且看趋势皇帝也随时可能一下子就驾鹤西游了。 谁知天不遂人愿,老皇帝在隔屁前;侧妃硬是诞下一子。急吼吼就封做了太子。 几个老王爷里倒是老陵晋松了一口气,想:虽然我儿子是肯定当不了皇帝,你们儿子也没戏;等我退位了,好歹这小子不能受人欺负。 现在退位回到故里的老陵晋王还很稳健地天天去钓鱼下棋。 “你咋不吃菜?挺好吃的”林茜违心地夸着菜的口味。 倒是葵儿很喜欢地吃了不少。 陵晋王摇摇头:“我不饿,你们吃。” “只是,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陵晋问。 林茜摸了摸下巴,神秘兮兮地答: “去一个男人都喜欢去的地方。” 当三人站在婉香阁门口的时候,林茜吩咐女装的葵儿:“丫头,你在外头等我们。” 陵晋自告奋勇提议:“我也在外面等你吧。” 林茜怀疑地看陵晋:“你是不是男人?连妓院也不敢进?” 其实陵晋王特别怕那些热情的烟花女子,女子嘛;远观婷婷孓立,近看温良娴雅就好了。那些青楼门口招客的女人长相其次,光是那种饿虎扑食的劲头就让陵晋有些胆怯。尤其是她们贴上来以后那股子脂粉的浓香气,让人着实不敢恭维。 林茜把陵晋拽进角落里问:“你……是不是那个?” “什么?”陵晋不明就里。 “是不是,不喜欢女人?”林茜笑得一脸暧昧。 陵晋想,那些烟花女子自己确实是不喜欢;就点头称:“是。” 林茜暗想:啧啧啧,野史里面说得就是比教科书上的精确;果然这种皇亲国戚都有此类‘特殊爱好’也。哎呀呀,有朝一日一定要让我瞧上一瞧这帮腐败的封建份子怎么搞男色的。 “算了,你等我;我去去就来。”林茜深明大义转身进婉香阁。 巧妙躲过那些招客的姐姐们,林茜对引路的丫鬟说:“带我去见花奴。” 小丫鬟回头问:“请问客官是?” “姐姐!” 花奴站在三楼楼梯转角处看着林茜高兴地惊呼。 “花奴!”林茜快步跑到楼梯上。 花奴抓着林茜的两胳膊:“姐姐,我还以为你忘了我了!” “怎么可能,宫里又没人陪我;我当然记得要出来陪你出去玩的!”林茜也笑。 两个女孩见面分外亲热,只是苦了在外面等候的两个人。 “云世青呢?”林茜问花奴。 花奴撇嘴捏着小黑的耳朵:“云公子回去打理他的寨子了。” “没他在,顿时安静了呐。”林茜感叹,“姐姐要是想他可以在下月底来,那时候云公子准在。”花奴倩笑揉着小黑的头对林茜说。 “免了,我看见他又得杠上。” 忽的,两人谈话的闺阁外面一阵吵闹声喧响。珍儿慌忙推门进来。 花奴问:“怎么慌慌张张的?外面出什么事了?” 珍儿急急说:“不好了,小姐;礼部侍郎王大人一定要小姐你作陪。说是您不出去,今天就要把婉香阁砸了。” 花奴脸色大变,忙说:“那,那我这就出去。” 林茜抬手拦住花奴,不解:“为什么要去陪!?难得我们聊天。” 花奴为难:“姐姐,那可是礼部侍郎。” “怕什么,皇帝那小子还要叫我姐姐。”林茜说着要珍儿带路,出了闺阁。 大厅里的客人早已经忘了自己是来寻乐子的,围在厅中央看这个礼部侍郎大人。 婉香不停游说:“大人,今天花奴是不接客的;您就不要为难我婉香了。” 那个侍郎懒懒瞟了眼婉香,充耳不闻一样:“我今天还就要看婉香了。” “只可惜,婉香被我包了。”林茜摇扇站在大堂的走阶上。 形容只能用猥琐来形容的礼部侍郎大人很不悦对婉香大声抱怨:“哪来的没规矩的小白脸!?难道不知道本官是吏部侍郎吗?” “知道,知道。”林茜走下台阶,收起扇子,“是礼部侍郎大人对吧?” “知道还敢这么和本官说话!?”礼部侍郎瞪起眼。 “礼部侍郎也该识礼,不知道先来后到的规矩么?”林茜也不让步。 礼部侍郎掳起袖子:“你这小子是欠打还是怎的!?” 婉香拦住那侍郎:“大人,万万不可在我这婉香阁里闹事!” 那人看看婉香,有看看一脸傲相的林茜:“好,婉香;我给你面子。让花奴出来,我就当他刚才那是放屁。” “您这才叫放屁,我哪敢抢了您的活儿!”林茜冷嘲。 “小子,有胆咱到门口去比试比试。”礼部侍郎被激得,亮出他的拳头。 林茜嗤笑:“行啊,到时候甭叫我帮你找牙。” 一伙看客围着两人拥出婉香阁。 第二十三章 --> 婉香阁外又是一片人山人海的景象,陵晋和葵儿被人群挤到边上的小巷子里;还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之间林茜跟着一个面貌猥琐的人步出婉香阁。 葵儿问陵晋王:“殿下,那人是谁?” 陵晋王歪头瞅了半天:“不认识,长得不像好人。” 边上一个热心的嫖客解释道:“那个是礼部侍郎,那个长得好的;是包了花魁的小子。两人刚才在大堂里争起来了,出来比试了。”说完看了一眼陵晋王和葵儿,心想;这个兄弟真实惠,出来看热闹还带着阁里的姑娘。早知如此也该搂着小红出来瞅他们比武。 陵晋王淡笑,算是谢过这位仁兄热情的讲解。 葵儿大叫:“不好!那不是小姐要和这个侍郎打起来了!” 陵晋王忙捂住葵儿的嘴:“别叫这么大声,你要让全城都知道她身份啊。” 除了离他们近的几个人回头用怪异的眼光看他们。其它人依旧专注地看着人群中心空地上的两人。 “或许,她不一定输;礼部的人都很窝囊的。看那样子连重物都提不起的模样。”陵晋王评论。 葵儿还是不放心:“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陵晋王笑:“那帮那个礼部侍郎祈祷菩萨保佑,别让他伤到玉宁。” “这话怎么说?”葵儿不解。 “要是他敢伤到玉宁,就是诛连九族的大罪。”陵晋王笑得邪狞。 礼部侍郎开始摆动作,一会儿猛虎下山;一会儿螳螂摆尾。而林茜环顾了一下四周。 侍郎先发制人,怪叫着冲向林茜。 说时迟,那时快;林茜抄起边上烧饼摊上三尺来长胳膊肘子粗的擀面杖,朝着侍郎的手就是一击“少林断臂棍”。这招是林茜编的,主要借鉴了九十年代香港古惑仔电影里街头火拼时候的气势和要领。要是受害者是没练过什么空手碎大石的人,还真受不起这下。 侍郎惨叫着收回手,观众不配合地笑场了。 “我们是空手决斗!你这是作弊!”侍郎抗议。 “弊你个头,打架就打架;你管我用什么!”林茜不削,把擀面棍扛肩上。 边上观战的陵晋王和葵儿捂着嘴直笑。 这个侍郎必然不是省油的灯,他也拿起边上的竹扁担;虽然长得不像武器。一寸长一寸强,这样他也不算吃亏。想着,他举着扁担朝林茜冲去。 只见,林茜气定神闲;丢下擀面棍。从刚才的面摊上抄起一把切面用的长刀。 霎时全场人心都提到嗓子眼,每个人都准备好看下一刻血溅当场的画面。 俗话说得好,好人不一定好看;坏人一定不那么好看。虽然这句不是什么俗话,但是不灭的真理,心理缺失的人从面相上可能看不出什么;但表情会暴露一个人的本质。你单看那个侍郎吐沫星子横飞的模样,就觉得他肯定是童年缺爱型的人。所以众人认定这个一表人才,风华绝代,俊死人不偿命的公子绝对是最终的胜利者。即便他们不知道这是又林茜假扮的男人,也比那个礼部侍郎有资格称为‘男人’。让一个女人对男人产生好感很简单,要让一堆垂涎女色的男人对一个男人产生好感是很难的。但是林茜成功了,所以说;男人就是喜欢表象漂亮到超越性别的人和东西。 理所应当地,林茜一把挡下扁担;一刀砍在那侍郎的颈侧。 全场肃静,等待血喷出来;边上的好几个人还拉起袖子掩住脸免得那个什么侍郎的血喷到自己脸上。 礼部侍郎也僵在原地,在等怎么不见红? 后排的人都不自觉地踮起脚,等着看这场不用去午门就能见着的斩首。 站旁的面摊主人,操着一口山东话搓着手说: “俺们剁面的刀子都是不开刃滴。” 切~~!全场嘘声大作。 林茜早知道切面的刀不用开刃,谁叫俺们林茜祖上就是东北那嘎达的呢;林茜用这刀就没想要这个礼部侍郎的小命。 “让开!”两个开道的官兵扒开人群。 白少风骑在马上出现在人群外围,周围跟着一批官兵。 “这是在干什么!?”白少风骑在马上皱眉看着林茜。 那个礼部侍郎还和林茜保持着扁担面刀的姿势,结巴地问白少风:“你,你是哪的!?” “混账!当朝摄政王北靖王爷你都不认识,还不快快行礼!”一个随从的官兵道。 礼部侍郎吓得丢了扁担跪趴在地上,根本忘了要说什么。 “玉……林茜,我问你呢;你这是干嘛?”白少风没看一眼那个侍郎,只问林茜。 林茜背过手上的面刀藏在身后:“没,出来逛逛。” 白少风跨下马,走到林茜面前质问:“逛逛怎么围了这么多人?” “他们觉得我长得太伟岸神俊了,所以围观。”林茜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那你和他是怎么回事?”白少风睨一眼地上的侍郎。 林茜转头瞧那个已经不敢抬头的侍郎,挠挠鼻子:“我,和他……在……比武。” 啪地一声,白少风手上的马鞭子顺手抽在地上: “你要是出了什么好歹,叫我怎么办!?”其实,那鞭子很巧妙地抽在那个跪在地上的侍郎的腿子上;可此时,那个孬货只能忍着连疼也不敢叫。 林茜愁得揉头:“我又没让你守寡,急什么;打不坏哪的。看你急得跟新媳妇似的。” 边上的老百姓立刻看出了这个王爷和这个‘公子’有着不可言明的‘亲密’关系。 “伤到哪没?”白少风端看林茜。 林茜暗中把刀子丢回面摊,转了个圈说:“上下里外都好好的。” “那,就好。”说着白少风又扬手抽了一下马鞭,那个侍郎这回是屁股遭了殃。 “我看你也逛得差不多了,正好我带你回去。”白少风转身让随从牵来马,扶着林茜上了马;白少风淡然对地上的礼部侍郎问: “你可知罪了?” 那侍郎一时不明白自己有什么罪支支吾吾。 “本王方才明明见到你用扁担碰了她的手!” 林茜用手肘碰了一下白少风背:“算了,你都抽了他两鞭子了;就甭诬陷他了。” “她帮你求情,还不谢谢她。”白少风又说。 侍郎感恩戴德地直磕头:“谢谢公子求情之恩。” 白少风骑上自己的风骏说:“行了,可以回去了吧。” 林茜抬手:“等等。”说着四顾人群,“葵儿,陵晋呢?” “这儿呢!”陵晋带着葵儿挤出人群。 白少风苦笑:“陵晋王,你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陵晋拍拍身上的尘土:“谁让你的宝贝媳妇这么会折腾呢。” “我,不是他的媳妇。谢谢”林茜纠正陵晋王的言辞,说着调转马头策马而行。 第二十四章 --> 回到寝宫里头,这林茜越想越觉得畅快;倒是葵儿在边上叨叨了半天,什么身家安危;好好地女儿家是不该像主子你这么抛头露面,且不说不会武功,就是会武功也不该和那些市井无赖较劲。 林茜披散着头发,披着外袍;趴在榻上懒得回应。只呢喃: “要是花奴在我身边就好了,你真是比我妈还啰嗦。” 葵儿一时脸色尴尬,跪下道:“主子,葵儿是担心您;自知不该评论主子。” 林茜叹气:“看把你吓得,我也不是成心要怪你啥;你说得那些道理我都知道……可我就是看不得别人受欺负。” “霍,以玉宁公主这好打不平的脾气留在禁宫内可真是可惜了,去当侠女可好?”声音自宫外传来,三列两行白衣仕女跨入殿门先行跪礼齐声报: “陵晋王求见长公主。” 陵晋王乐呵呵地跨进大殿,一身宝蓝色正装锦袍。手持一把金面玉柄的折扇,不等林茜吩咐就自说自话找了个扶椅坐下。 “哟,您倒是挺自觉;街上热闹没看够;又来?想赖着吃晚饭?” “你瞧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好歹我也是你皇叔;来看看我的宝贝皇侄女罢了。”陵晋王摇着华贵的扇子一脸的假惺惺。 “皇叔,你说冯清王会不会很高兴知道你在这儿?”林茜耍无赖惯了,只要抓住一个人的把柄那绝对得把他往死里逼的道理她是知道的;至少在她们那条胡同,没人能比林茜更无赖了。 陵晋王顿时笑容尴尬了几分,手上摇扇子的频率也加快了;顾左右而言它道: “这么好的天气,说那个只知道打仗习武的家伙干嘛;我是想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说到此处,陵晋刻意卖关子地停顿了一下。 林茜只好随他心意地追问:“不知是什么好消息? 陵晋随即啪地一声收起折扇,笑道:“再过七日便是圣上生辰,当日安排所有皇室族员先皇妃嫔以及文武百官至骊山猎场围猎;你说可是一个好消息?” 林茜思讨了一番,道: “好,陵晋;既然如此,你明天就得再陪我出一趟皇城。” 陵晋王一听,险些没把手里的玉折扇摔地上;立刻一脸苦相: “怎么又出去!?小白这回肯定得宰了我了,你不知道他有多啰嗦;今天这回,你是回宫了,他没说你一句;一路上他就那么骑着马一直跟着我回晋王府,都快搬出祖宗家法训我了;害我都悔恨自己长了这一副耳朵,一直从我爷爷辈训到我;说我为老不尊,天地良心;我陵晋王坦坦荡荡这二十余年活下来被他当儿子一般教育,要不是我年逾五十的老娘舒妃出面请他回府;这回他还在我王府里说着呐。” 一边的葵儿听着陵晋王倒出的一番苦水,不禁掩面而笑。 林茜踱步到陵晋面前拍拍他肩膀:“好同志,我知道你不容易;可你不帮我,我总不能找那个婆婆妈妈的北靖王帮忙;我都能猜到他少说明里得带五百侍卫暗里得安插几千侍卫,指不定我没上街;街上的老百姓就被他肃清了。这还有什么逛街的乐趣?” 陵晋还在回忆林茜嘴里的那句‘同志’的含义,把下面的话只听了个大概: “你可以找女官出去逛嘛,何必一定非要本王相陪?” 林茜一脸的苦大仇深:“我也不是没想过……你可知,那些女官宫婢见着我都跟见了鬼似的;谁人有陵晋王您这样的胆量。” “话是这么说没错。”陵晋一脸被赞的惬意,但又立马转变态度,“还是不成,都知道小白爱你爱得死去活来;我老这么带着你满大街转悠,他得误会了。我们四人里就他手握天下兵权,以他的性格;绝对有可能派个几千禁军把我晋王府夷为平地。” 言及此,林茜都快发飙了;这些王爷都这么婆妈,左不行右不行。她无趣地趴回卧榻,道: “真不讲义气,那你倒是告诉我怎么才能出得宫去呐;一个人出去也忒闷了。” 陵晋想了想,凑上前小声: “这样吧,过两日我带你出皇城;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小白,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 林茜思索,能出去总比不能出去得好。这讨价还价,也值当了。于是一口允下,两人这就算结下了两日后的出城之约。 次日,葵儿入殿为林茜打理起床早膳时;看她难得摊开笔墨纸砚,铺上一张绢纸拿着毛笔开始埋头作画。 “主子,您这是在画什么?”葵儿端着茉莉普洱轻放在桌案边上,问专心致志的林茜。 林茜抬笔,头也未抬道:“嘘,别打扰我。” 一天很快过去,后晌时;林茜把每卷画都收好,吩咐女吏传召御宫坊的尚宫来见。 很快,头佩银丝吏冠的中年女子信步入殿;跪拜磕礼: “长公主万安,传召下官不知何事。” 林茜让葵儿将画交给那位尚宫后,吩咐: “本宫后天要用这些衣服,请御宫坊务必在一日内赶制出这些衣服。” “这……”尚宫见了衣图面露难色,“可是按照长公主的尺寸制作?” “当然。”林茜甩了甩拿了一天毛笔发酸的手指。 “不知要用何材料?”那跪在地上的尚宫又问。 林茜有些不耐烦:“当然是最好的材料,不过不要太夸张了。” “是,下官斗胆问一句;长公主所绘这些可都是男装?”跪在地上的尚宫又问。 “当然,都是要配裤子毡靴的。”林茜说得轻巧。 地上的尚宫一时不知该作何答复,只得道:“是,御宫坊一定不辱使命。” “行了,退下吧。” 尚宫表情复杂地抱着一推衣图退出殿外。 待那尚宫离去,葵儿捋着头发问林茜: “主子,为何要做那么一堆男装;而且都是些没见过的款式样子。” 林茜则暗笑,那是;我可是按照早前那些武侠电影里经典男装款式画出来的,什么花无缺,东方不败;名剑……你们若是见过那可就真奇了怪了。 “因为要出行方便嘛,你这小妮子是不会明白的;放心,扮男装安全多了。” 要说扮男人,真没人比林茜更在行了;从小她就打着赤膊光着脚丫子穿着大裤衩在胡同里头瞎窜悠了,当然这一切是背着她爹妈的;她就喜欢玩警察捉小偷的游戏,还没回非得是她来当警察,其它一个胡同里的小屁孩当然是不干的。每回及此谁不服,她就骑谁脖子上揍到他服为止;用她的话来说:好,不想当小偷就当老子的坐骑。下边小孩又说警察叔叔不骑马,她就强词夺理:我是让他当警察叔叔的自行车。话说她们那胡同的片警天天蹬着自行车美其名曰巡逻的时候,小朋友们都是看在眼里;也就都接受了警察叔叔应该有一辆‘坐骑’的说法,而且那个年代物质匮乏着呢;大人都指不定能不能有一辆凤凰自行车更别说这些个学龄前儿童了。所以林茜扮的警察叔叔就骑着最不服她的那个小朋友当自行车使了。 第二十五章 --> 第二天,当林茜顺利带着葵儿走在宣武大街上的时候,行人无不侧目;林茜打开折扇掩脸低头问丫鬟葵儿: “我有这么显眼吗?” 葵儿乐呵呵笑道:“还不是主子您生得俊呗,外加您这身衣服料子加手艺都是宫里顶尖师傅的杰作;能不引人注目么。” 林茜心想,他爷爷的;我逛街又不是走秀,早知如此还不如穿磕碜点再出宫。 “你说,小皇帝会喜欢什么?”林茜望着街边的鳞次栉比的门店问葵儿。 “主子,那是您的皇弟;您应该比葵儿清楚皇上喜欢什么呀。”葵儿机灵的转眼看向林茜。 这古代小孩喜欢什么倒是让林茜犯了难,连现代小孩喜欢林茜都不大清楚;林茜自己大概还算个半大孩子,但她脑子里除了打游戏就是看漫画看动画;基本没有什么有益身心成长的正当爱好。超霸隔壁小学的小学生时候,看到他们好像是喜欢什么卡什么超人奥特曼的;这种不入流的玩意对林茜来说太土鳖了。那种开着挂打怪兽的外星生物只能骗骗小孩子的,如果是林茜;林茜一定送自己弟弟一套死神漫画。当然是盗版的,正版的太贵;但是要那种质量比较好的台版盗版漫画就好。可这种地方,能弄到春宫图就不错了;漫画大概要再等个几百年才能被发明出来。 林茜摸着下巴陷入沉思,虽然自己现在是长公主了;银子是可以向内务府支来用,但再怎么说也是皇帝生日,买来的生日礼物一定会被笑话的;古装剧里不是演的:皇帝生日都是普天同庆,什么稀世珍宝都被搬出来庆贺皇帝生日了;什么金啊玉的玛瑙钻石都不算稀奇。逛下了整条大街都没什么能让林茜看上眼的东西,林茜累得拉着葵儿进了一间茶楼找了个空位就坐了下来。 “小二,来壶铁观音。”葵儿吩咐跑堂伙计。 林茜撑着脑袋四顾,居然看见一个熟人。 要说,真是有段日子没见他了;说不想,这会儿见着林茜还觉得挺亲切的。这会儿,他好像还没看见林茜。 “云世青!”林茜朝一袭葱青长衣坐在不远处的云世青摇手呼道。 顷刻间,大堂里少说有一半人朝林茜投来警觉地目光。 云世青站起身,手不露痕迹地轻压了一下桌面;那些人又都装作忙自己的事了,看似恢复熙熙攘攘的大堂里弥漫着一种紧张气氛。 他缓步走到林茜桌旁,坐下;正巧,伙计也把茶水和杯子都端放上桌子。 “玉宁殿下,怎么有空出宫?”云世青自斟了一杯茶,没有看林茜;低声问。“就我们两,你就别装了;叫我林茜就成了。你来这茶楼干嘛?”林茜给自己和葵儿各拿了一个杯子,葵儿提过茶壶斟茶。 “这是我们寨里的事,今天有笔生意要谈,兄弟们都在四周戒备;你刚才直呼我名讳,搞得大伙都很紧张。”云世青说得云淡风轻,林茜听得心潮澎湃。 这不就是黑帮谈判的古代版么,怪不得四周都坐着些凶神恶煞的人物;不是一脸横肉就是刀疤满面的。 “你们不会是在做毒品生意吧。”林茜脱口而出。 “毒?那是唐门的事,我们不做那个。”云世青将一个鄙视的眼神免费附赠给林茜。 哼,林茜暗哼;这个云世青就算不贩毒也不会做什么良家生意。 “那你们是?”林茜不死心地问。 云世青抿下一口茶水:“你个女人家老关心这些江湖杂事作何?” “女人怎么了?你不是长得也跟女人一样,你就能干;我就不行?说起来我还比你爷们一些,我没看不起你;你还看不起我来了。”林茜气道。 “不是看不起你,是跟你从头到脚都无关;你老瞎打听作甚?”云世青放下茶杯。 “是不是那个人?”林茜突然压低声音问云世青,云世青转头正见一个头戴斗笠的黑衣男子提着一个粗布包袱跨入茶楼。 云世青看清来人以后,那人也从斗笠下第一时间瞄见了云世青。两人像是交换了一个眼神后,男子气定神闲地坐到云世青对面。 “洛风送马入长关。”云世青放下手中的瓷杯,小声诵了一句。 男子接口道:“出篱大枣垂朱残。” “你们在说啥玩意?”林茜看看黑衣男子,再看看云世青;林茜这丫头高中时候对古文就没爱,更别说是诗词了。况且在这位大姑娘的脑子里总觉得帮派接头应该用杨子荣那个“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 “这位是?”男子怀疑地看向云世青问。 “舍弟。”云世青随口瞎诌了一个。 黑衣男子随即一个抱拳:“大当家,如今黑龙帮和卷云寨合伙之事已经是砧板上钉钉的事儿了;您对我们黑龙帮开出的条件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可以尽管开口。” “我本就无意与你们黑龙帮同流,至于条件;自然是不用谈了。”云世青摆出一贯的欠揍表情,又自斟了一杯茶。 “你……”黑衣男被云世青的一句话噎得哑口无言,旋即起身抱拳:“既然如此,便没什么可谈的了。”说着,他提起那包袱要走。 也就是那个瞬间,十几个拔剑出鞘的声音在四周同时响起;大门立刻被事先准备好的兄弟们关锁上。黑衣男定定地停在离桌子不到两步的距离,云世青三指捏拿着茶杯,缓缓转动,看着杯中茶水淡笑道: “既然都来了,留下东西再走也不迟。” 黑衣男双手护住包袱,厉声喝道:“云世青,你这样太不道义;我奉我们大寨主命带着东西来是跟你谈条件的。你这是要黑吃黑!?” 云世青则懒懒道:“动手。” 立刻黑衣男跟云世青的手下们打成一团,林茜和葵儿坐在桌边;不停朝云世青身边挪动。云世青则依旧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不动神色的脸喝着茶。 “你这明显是在欺负人呐。”林茜虽然表面镇定地这么说,实际上心里恨不能躲到桌子底下去。 “谁让他跟我云世青谈条件呢。”云世青喝着茶。 你丫的,谈条件就要被你抹杀?真是天理何存。林茜想着转头怜悯地看那位快要被卷云寨兄弟们戳成蜂窝煤的黑衣大哥。 在黑衣男全身窟窿地躺在地上只有被围殴的份的时候,云世青一声令下;兄弟们自觉散开。云世青上前一脚踹开黑衣男的手臂,抽出那个包袱。 在那包袱里,端正包着一个锦盒。云世青吩咐了一句:“把这儿收拾一下。”就要浩浩荡荡地带着大部分兄弟要准备走。 林茜跟个屁征似的追云世青身后问:“这就谈完了?” 云世青收好锦盒:“恩,谈好了;不知玉宁殿下有何指教?” “不,不敢。”这眼下,刚才还在活蹦乱跳的黑衣大哥就被人提着两条腿,一条血路地被拖出去了。林茜哪还敢多嘴,“我就想问问,过几日不是皇上诞日。我这个当姐的不是想送他一个礼物么,就是不知道现在孩子都喜欢什么。” 云世青想了想,转头:“这个,问你们家北靖王去;他年年送点不着边际的东西给小皇帝。” 林茜急得直摇手:“不行,不行;给那个大三八知道我出宫了,他又要强化教育我思想道德建设和宫闱规矩了。” 云世青真正是要被这对冤家给烦头疼了,尤其是这个话奇多的长公主。 “这么说吧,前年;北靖送了皇帝一只从塞北活捉的雪貂。听说,小皇帝很是喜欢。” 第二十六章 --> “京师里也就是些麻雀老鼠,这让我去哪去抓。”待云世青一行人走后,林茜一脸愁容,趴在桌子上;葵儿在旁边帮她斟茶也不敢多说什么,也愁着一张脸。 正是这个时候,不远处熙熙攘攘起来。 林茜本着好奇朝那个方向过去。 层层人群里,几辆由马拉着的平板车上的铁笼用黑布罩着;几个衣着一致的家丁手持长戟护送着马车,马车上插着挂旗;旗上青底黄字一个大大的“冯”。四周围观的老百姓都暗暗说:快看,冯清王从波斯西夏买运来的奇兽到了。 林茜不解问边上的大叔:“这个冯清王干嘛要买这些奇兽?” “哎,小兄弟你有所不知;这个冯清王爷很是孝顺,他的爹,也就是上代的王爷很是喜欢收集一些奇珍异兽在私家庭院里。所以这个冯清王寻遍大江南北,找来一些奇珍异兽送给他爹。” 林茜环抱着手摸着下巴,心里寻思:奇珍异兽?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老子正需要爱心小动物的时候就来了。她回头悄声对葵儿说:“我有办法了,你先溜回西宫门等我;我得去一趟。” “主子,你可不能去偷冯清王的东西;这个冯清王可是……”葵儿急得劝林茜。 不等葵儿说完,林茜就打断道:“好啦,我知道了;谁说我要去偷了,我只是去找他买。” 葵儿也知道这林茜一横了心的事儿八匹马也拉不回来,只能悻悻说:“那主子您可一定要早些回来。” 好容易打发走葵儿,林茜这会儿猫着腰一溜烟跟着那队冯清王的马车一直到了冯清王府的后门。趴在离王府后门不远的墙头上,暗啐:我也想花钱找你冯清王买,可惜我就算是长公主;咱也穷得叮当响,不比你们这些王侯整天可以在外闲荡;在皇宫里根本就没真金实银经手。出个门都得找白少风借银子,找不到白少风就只好揣着宗人府给公主配奉的首饰细软先冲当铺。哎……说来说去,看在咱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份上拿你几只小动物也不算过分。 林茜朝冯清王府后院这么一望,好家伙;数十个家丁府役将罩在车笼上的黑布罩逐个除去。 立刻,林茜就想到了小时候蹲电视机前面看的赵o祥主持配音的动物世界了;一个醇厚的声音说着:草原清晨迎来了第一批新生命的到来…… 第一个笼子里匍匐着三只带着花斑的山猫,也许是山豹;总之在林茜眼里就是挺大只的花猫,就是面相不善一看就知道是食肉属性的;不宜贴身饲养。 第二个笼子里,来回踱着一只毛色灰黑熊一般的生物。样子虽然可爱,但单就体积来说;可以抵上四五个林茜了。这个家伙让人看上去就太没安全感了,放弃。 第三个笼子里……林茜盯着看了半天,那无辜可爱水汪汪明晃晃的大眼睛;可爱的三角形耳朵。浅黄的毛色,娇小的体型;看了半天林茜脑子里只想到三个字:比卡丘。 此比卡丘只因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林茜当下就决定,今天得带个“比卡丘”回去;正好送给小皇帝。 七手八脚爬下墙头,眼看冯清王府后门洞开;下人杂役都进进出出地忙络着。 虽然走后门比较省事,但林茜这样的目标太明显;很容易就被人揪出来。她宁可去爬墙头,抬头一扫眼;她正巧看到后墙那儿有课大槐树倚着,只是这棵大槐树是在冯清王府内而不是在王府外。 林茜想了想,解开里三层外三层的腰带,头尾相结,末端系上了一块锥形石头;看看四下里无人就遛到那棵树所在的墙根下,选了一根粗枝,把石头抛过去。这头,放下石头;把这根腰带连成的爬绳拧上,就踩着墙面三下五除二地爬上了冯清王府的后墙。上了墙以后就好办多了,顺着树干滑落到地面上。林茜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躬着身子在矮灌木丛里潜行。 时不时,要停下;听听四周有没有什么家丁要经过的动静。 当林茜拨开层层枝叶终于重见天日的时候,眼前的陌生景色让她吓了一跳。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在这冯清王府里迷路了。 林茜就这么‘衣衫不整’地左顾右盼,说来倒也奇怪;这个别院里居然一个下人也没有。 不远处几幢榭阁造得倒是很别致,花草幽香;还不是有几声鸟啼。搞得整个庭院居然很有诗情画意。林茜大大咧咧地走到阁楼窗前,隐约地;几声喘息引起林茜的注意。 声音是从阁楼里传来的,窗户半掩着。 林茜咽了口吐沫,她从来不是个好管闲事的人;就是好奇心比一般人重一点。这会儿有不和谐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势必要查看一下到底屋里发生了什么事儿。她眯眼从窗缝里朝屋里那么一瞧,立刻捂上了嘴。 亲娘啊亲娘,不看不知道;一看真是吓人一跳。这屋里正上演十八禁基情戏呢,没错,是基情;床上两位大哥上面的,林茜见过,如假包换的冯清王;下面的白白嫩嫩,林茜就没见过了。只不过能确信的是,下面那位也是个爷们就对了。这场面比港产三级片真实多了,倒是比日产av唯美一些。恩,你问林茜为啥知道这么多;这个都怪胡同口租录像片的小店,啥碟都有;各种口味一应俱全,林茜只是有时候去租动画片的时候老发些这些碟前二十六集是动画片没差,就是动画片放完了;不知道是搞盗版的喜欢凑整数还是啥都会充塞几集成人向动画或者是真人爱情动作片。搞得林茜也很被迫地就耳濡目染了一些工口向内容。当然,这是官方说法;至于实情是咋样,咱也不是林茜大小姐本人;也不好爆些什么料。 回归正题,咱们林茜正蹲窗口看着冯清王大白天的风韵床帏戏。林茜忙退后一步悄悄转身要离开,也不知是哪位又在思念林茜,在这个口上;居然鼻子痒了起来,林茜赶忙揉挠鼻子祷告着:祖宗啊,可别现在打喷嚏;现在打了,咱一辈子的名节可就歇菜了。 大概是林家祖宗听到了林茜的祷告,居然揉了十几下以后;痒劲过去了,林茜才松了一口气,但见不知从哪飘来的一个绒毛落在林茜鼻底。丫头眼疾手快忙捂死鼻子,哈哈地用嘴呼气。只可惜造化弄人,在毫无预感的情况下“噗~”地一声。 此时此刻,林茜真叫是在心中泪流满面了……原来自己的菊花已经练就了在主人还未察觉的时候可以自行放气了。 当众放了气不算丢人,在别人家正在‘办事’的窗外放了气;真就是说不清楚了。林茜脑袋里立刻闪现出几条罪状:私闯皇亲府宅(虽然她现在也算是皇亲),意图偷窃私人财产(虽然迷路还没找到‘比卡丘’),偷看摄政王办事(还是摄政王跟一个男的办事)…… 当林茜被冰冷冷的剑指着后颈的时候立刻抱着脑袋就地就蹲下了,嘴里碎碎念: “我不是故意看的,真的;求求您放过小的吧……” “贤立?”披着衣服的冯清王愣愣看着林茜嘴里吐出这两字。 林茜则抱着头也看着冯清王,傻愣愣反问:“咸栗?” 第二十七章 --> 林茜的脑子快速转起来,小时候糖炒栗子是吃多了;这个‘咸栗’怎么说?难道是栗子炖鸡? 观众们可以无视这个放在今天可以说是脑残的女主角,我们要回顾一下她所处朝代的背景。 这个林茜是首席长公主没错了,而这位冯清王嘴里的‘咸栗’其实是先皇;也就是小皇帝和玉宁长公主的亲爹:李贤立。 而这个贤立呢,又很不巧是这个先天搞基的冯清王的初恋情人。 这里的关系很复杂,咱们先回到现场。 林茜表情复杂,冯清王的表情更复杂。两个人都在掂量,该说啥。 “其实,我是玉宁……”林茜投降状举着双手,余光轻扫到冯清王手上寒光乍现的长剑;觉得还是在被捅穿之前先表明自己的身份为好。 “你来本王王府后院干嘛?”冯清王虽然是将信将疑,但是语气也还算仁厚。 “我……”林茜转着眼珠子在诸多借口里挑选一个比较可信的,最后:“迷路了。” 冯清王的眉头立刻扭作一团:“你迷路迷进王府了?”明显,林茜扯谎的本事在这几个摄政王面前施展是很容易被揭穿的。 林茜补充了一句:“我真是玉宁,不信你可以找白少风来。” 很快,冯清王府正厅里坐着几个人;冯清王,林茜以及刚被从城外兵营里请来的北靖王白少风。 冯清王将一团拧作一股的带子放在北靖王面前,负手而立: “北靖,这是在本王府上后院槐树上发现的;是长公主的腰带。” 白少风黑着一张脸瞪着林茜,一身的劲装还未换下;明眼人都能看出明显是正在操练士兵的时候就被冯清王叫来了。 冯清王转头看低着头快要将脑袋埋进地上青砖尘土里的玉宁,笑道: “不知长公主殿下来小王府上有何贵干?” “我……”林茜想解释,但抬眼一看到白少风那快生吞了她的眼神以后又吞下了话;不敢再发言。 这白少风也可怜,被林茜起得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整个正厅上静默了半晌,林茜才敢弱弱发言: “我是想进来看那些小动物的,正好过几日皇弟生日;我想向冯清王买一只来送给皇弟。” “长公主看上哪只,小王送上便是;何苦要私闯小王府上?”冯清王态度恭和。 林茜气结,果然是搞基的;小心眼得很,还念念不忘老子爬了你家后墙头看了你的床事。 “我,是想给皇弟一个惊喜;想和冯清王私下商谈此事。”林茜搓捏着手,样子谦恭。 “哈哈,本王倒是不介意长公主私下与小王商谈此事……只是”冯清王转眼看北靖王白少风,“只是,小王怕北靖王会误会。毕竟我们四位摄政王里,北靖王已经立誓要娶公主了。” 误会你个大西瓜,你个搞基的;我不误会你暗恋白少风就不错了;林茜想。 出了冯清王府,白少风依旧黑着一张脸。手上提着一个罩着黑布的檀木笼子。 林茜跟在后面挠着下巴,不知该说些什么。 风骏被冯清王府的仆从牵着已经等候在门口。 “上马吧。” 林茜赶忙唯命是从地跨上马,白少风牵过缰绳;仆从行礼退下。 “要不,我来提着笼子吧。”林茜骑在风骏背上扶着鞍把。 “不用。” 沉默了片刻。 “少风,其实我是不太想麻烦你;我真不是有意要爬进冯清王府的。你也知道,我也没银子;想送给自己弟弟一个称心的礼物,也有错吗?”林茜耐不住开口。 “那你为何不跟我商量。”白少风终于开口。 “你整天那么忙,这种小事;我老问你,你绝对得嫌我烦了。”林茜撇嘴。 “将来,你就是我的王妃了;你什么事都不与我商量,自己做主;就算我如何想帮你,也爱莫能助……整天要担心你又犯了什么错,而今你居然跑去冯清王府里,你,你让我连练个兵都不能安心!”听得出白少风真是快气炸了。 林茜这人也欠,吃软不吃硬的料;若你跟她吼;她那小脾气也随根,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噌噌往上窜。听白少风这么说,林茜也火气也上来了。一把拽住风骏,跳下马: “白少风,将来成婚是你的意思;不是我的打算。我林茜从来没打算跟你结婚,虽然你是王爷;我林茜什么都不是,但好歹也算个人。不是你要娶,我就非得嫁!我也没求着你赖着你来帮我!不妨告诉你,你喜欢的玉宁早死了;我不是玉宁,我是林茜。你喜欢的人不是我,我也不喜欢你!”说完一把抢过白少风手上的笼子气鼓鼓地走了,留下白少风一人牵着马立在路中央;四周路人都看向白少风窃窃私语。 哎,大好青年;就这么被当街甩了。 葵儿看到自家主子提着笼子回来的时候,不敢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只能小步跟在主子身后。 林茜回到寝宫就气闷地把笼子丢一旁,就骂骂咧咧: “葵儿,你说这个白少风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整天觉着我是他媳妇似的,啥事都要我早请示晚汇报的;他真当他是我亲爹吗!?丫的,真是气死我了!凶我就特别会,跟凶自个孙子似的。我不就是翻墙进了冯清王府吗?至于给我脸色看么?翻墙又不是爬墙,一脸我多么对不起他似的;连练不好兵也怨我了!怎么不说是他自己不行了!” 葵儿赶忙端来女装,抖开铺平开始着手帮林茜宽衣。 “主子,不是葵儿多嘴;您今天这事虽没大错,北靖王大概也是担心您才生的气。” 林茜自己解开带子,把脱下衣服一团丢给葵儿: “那他也不用生这么大气,跟我欠他似的。” 葵儿将林茜换下的衣服叠好,边叠边说: “葵儿猜想,北靖王一定是紧张您;您想,您一个弱女子偷偷跑进冯清王府,传出去多少对您名声不好;况且您由是当朝的长公主,也是北靖王爷的未婚妻;就算您不在意,这事儿让别的王爷们知道了;北靖王面子上也挂不住。” “又不是我要当他未婚妻,这事儿我真是冤枉死了!”林茜扯着罗衫往身上套,气愤道:“这结婚不该是你情我愿的事儿吗?又不是我要选了。” 才说到这里,外面的侍女就报: “北靖王求见。” “不见!”林茜还在气头上,这冤家居然这时候求见;自然是不见的。 不想,只听外面的侍女们吵嚷:殿下,您可不能进去;公主吩咐不见客…… 接着就见白少风气势汹汹地闯进大殿。 “北靖王闯入本宫寝殿所谓何事?”林茜整装,学着冯清王那套说道。 “你,刚才在大街上那话是什么意思?”白少风开门见山。 林茜翻了个白眼:“本宫说了什么,就是什么意思。北靖王如此聪明的人,怎的不明白?” 第二十八章 --> 白少风想发作,但碍于在场几个追着他入殿的侍女;只能忍住。 “长公主与本王有婚约在先。” “哦?是么?”林茜拿起扇子猛摇,“本宫答应你了吗?本宫倒是记得曾经发愿过今生不嫁来着。” 白少风眯眼,深吸一口气;缓缓道: “但,公主也曾答应过本王;待到平定北疆之乱得胜归来就下嫁本王。” “是么是么?本宫不记得了,有立字据;有画押吗?还是说送给你什么定情信物了?”林茜开始耍她惯用的无赖招数。 看见白少风一脸气结的表情,林茜心中大呼过瘾。 “如果本王拿出定情信物,长公主是不是就要遵守诺言了?”白少风抬眼看林茜。 林茜听白少风这么一说,立刻心头一沉。难道说,以前玉宁公主还真给过这北靖王定情信物了?这回可吃了大鳖了,林茜毕竟不是玉宁;哪能确信以前这对小情人在一起的时候玉宁没有失手给过白少风什么东西定情。若是真给过什么,林茜这下半辈子岂不是得因为自己刚才一句戏言跟定白少风了。 林茜立马后悔了: “呸呸,本宫什么时候对你有诺言了!”林茜不顾淑女形象朝着地面就是一阵大呸,“你到底来找本宫什么事,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这句话引得一旁的侍女都隐隐笑起。 “本王求见公主并无要事,只是想听听公主对方才在街上对本王的一番言论作何解释。”说着,白少风就很自觉地踱步到林茜面前的桌边坐了下来。 林茜摊手:“解释?有什么可解释的?”说着,林茜用扇子掩在嘴旁弯下腰小声说:“白少风,我已经跟你说过我不是长公主玉宁了;这事儿说来蹊跷,总之我是林茜不是玉宁,真正的玉宁早死了。你最好区别对待,这样对你对我都有好处。” 白少风也压低声音道:“我不管你是不是玉宁,全天下都当你是玉宁;那你就是跟我有婚约的。无论如何,你将来都会是我白少风的妻子。” “你这人讲不讲道理!?我不是玉宁,你强迫我嫁给你也是不会有幸福的!你还不如取个爱你的女人,也少受我几分气;大家乐得清净。”林茜虽气,但说实话来;她原本也不是很讨厌白少风,就是这个人太死脑筋,这么死心眼的人;林茜还是头一回见。 “感情可以培养,若你现在还不喜欢我没关系;将来你总有一天会喜欢上我的。”白少风信誓旦旦地说。 林茜用一副标准死鱼眼看着白少风,默默退后了几步坐下;摇扇子:“你怎么能这么有自信?” “本王一向有自信。” 对此,林茜只能摇头叹息。当年,林茜还是在现代社会当林茜的时候,就没有一个男人能让林茜用‘喜欢’二字来形容的,一般对男生的形容词林茜会用‘欠揍’或者‘傻冒’。电视上放的那些偶像剧,胡同口贴的那些海报上的帅哥酷男;林茜从来都是嗤之以鼻。柔弱温和的会被林茜归类在娘娘腔里,凶猛暴力的会被林茜放在野蛮动物类中;中不溜的一般会被林茜当成大气层无害气体无视。总结下来,就是没有一个雄性人类是林茜能够看得上眼的。并且,没有什么男性会这么上杆子追林茜的;至少林茜的少女时代和混混时代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男人,大家或者看见林茜绕着走,或者直接不会出现在林茜面前。现在到了公主时代,突然被汽车撞成天下第一大美人了;倒是出现这么一个素未蒙面的极品男人非林茜不娶了。林茜想想也觉得这个世界还真是讽刺。 “你怎么没想过,如果我根本就不喜欢男人;你可怎么办?”林茜撑着脑袋,冷眼看白少风。 这句话似乎对白少风有些动摇。 “我可以等你喜欢上男人。”不久,白少风说。 “等冯清王喜欢女人的时候,大概我就会喜欢男人了。”林茜叹气。 “难不成,你喜欢女人!?”白少风倏地站起身。 林茜白了白少风一眼:“你这人真无聊,不喜欢男人也不代表得喜欢女人吧。”顿了顿,林茜又说,“再说我就算喜欢女人,很离谱吗?” 白少风陷入沉思,许久:“我会让你改变想法的。” 林茜两手撑着腮帮子,转眼望向白少风:“我本来就没想法,你还是省了吧;等将来,皇帝长大了;国家安定了,我就立刻离开;我们不会成婚的。你喜欢的人是长公主,我不是玉宁;只是意外我的魂跑到这具身体里……我知道我这么说,你不会信;我这种一事无成的人最适合就是一个人待着,谁也不连累。” 白少风想要说什么,林茜赶忙又接着说:“我不是要博取可怜,占了你未婚妻的身体也不是我本意。你也够可怜的,你对我真的是太好了,我亲人都没这么关心过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不过,你这样对我也是没用;白白浪费了。真的,你也看出来了;我既不是淑女也没啥涵养,脑子里成天都是鸡鸣狗盗的事。我真是配不上你,就当我求你;你死心吧。” “你先休息,我改天会再来看你。”白少风默默转身就朝殿门外走去。 等白少风走后,林茜趴倒在桌子上闷声问葵儿:“我是不是说得太直白了?” 葵儿长长叹了一口气:“北靖王这回真是被您伤透心了。” 白少风回到北靖王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一个人径直回到卧房里;就对着灯坐下了。两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用纱绢罩着的灯火,火光摇曳;仿佛又回到他与玉宁初见的那个午后。 那天,白少风穿着一身朝袍,进皇宫面圣。虽然才十五岁,白少风已然是一派少年模样;剑眉星目,英气逼人。在走过一条长长地回廊时,他不觉一转眼看见回廊边不远处的一矮樱树上坐着一个环着双髻的小姑娘。小姑娘长得真是若粉雕玉琢一般,坐在枝上抬手摘着缀在枝头红润诱人的樱桃果,一颗接一颗地放嘴里,虽然被那樱桃酸得直撇嘴还是过一会儿就塞一颗;白少风不觉这小丫头真是有趣,明明还是酸的果子却偏偏要吃。 白少风便信步走到树前,抬头看那小姑娘问: “这果子可甜?” 小丫头连连摇头。 “那你怎的还吃?”白少风饶有兴趣问。 小丫头滴溜溜转动忽闪闪的大眼睛歪过头一笑便说:“因为它酸酸的,才好吃;皇宫里的那些个果子都太甜了呀。” 白少风被她逗得差点笑出声来,问:“你是哪个殿的宫女?一个人在这里偷吃樱桃,一会儿被看见你可就要受罚了。” “我?哪个殿?”小姑娘沉思起来,“才不会,你是吓我的吧。” “我吓你做什么?你这个小的个子,食量倒是不小;你看你吃了多少樱桃了。我要是皇上就要用竹板子打你的手心了。”白少风一脸正经说着。 小丫头吓得赶忙把手背到身后,眼珠里立刻开始有泪珠打转: “不是吧,早知道我就不吃了。” 白少风看见她一脸楚楚可怜的表情忍不住又想笑。正在这个时候。 “公主,公主!”远处几个宫女急忙小跑而近,见到白少风以后,行礼:“王爷千岁。” 然后到小丫头面前行礼道:“玉宁公主,皇后娘娘正在找您。” “好吧,我这就下来。”小丫头开始往下爬。 宫女们吓得直呼:“公主,小心啊。” 白少风看不下去只好上前把玉宁从树上抱下来,临走;玉宁把手里的樱桃核放在白少风手心悄悄说:“皇叔,可别告诉我爹我吃了这么多樱桃;不然他真的会打我手心的。” 白少风从衣襟内取出一个锦袋,倒出几颗樱桃核;一转眼,都这么多年了。灯光下,白少风用手细细摩挲着这几颗已经圆滚滚的樱桃核。 第二十九章 --> 皇上生辰当日,按照皇家仪俗;所有皇室成员,都要参加皇家林场围猎庆祝。届时文武官员凡三品以上者携其家眷必须到场。时值仲夏,马车在皇城洛阳的大道上缓慢行驶。林茜裹着一身公主朝裙在马车几乎要被闷得憋过气去,天气热是其一;其二是那个原来跟苍蝇似的北靖王自从上次被请走以后就再没进宫里看过她。 也不是说林茜想他,可这么几天不见白少风;林茜觉得跟丢了什么一样。 到了猎场,四位摄政王已经带着猎队骑马待命了。皇帝因为年纪尚小,坐在事先搭好的高台上观猎;其余女眷也都是站在台上观看。 要说这一年一度的围猎,其实跟打仗一个道理;四位王爷暗中较着劲,都不愿意输给对方。陵晋王看到林茜以后忙坐在马上挥手,林茜则懒懒摆了摆手就开始摇扇子。边上的南恬王则一脸不削。骑着一匹油亮黑骏的冯清王一只手臂上挽着一柄五尺长弓,面带淡笑看向另一头骑着风骏的北靖王。林茜显然是看见北靖王了,她僵僵地用扇子遮住侧脸假装在摇扇子。北靖王白少风却没有太多表情。 小皇帝将一柄旗举起,猎场前三排长铜号角吹响……围猎,这就算开始了。 四位王爷几乎是同时策马,顿时场地上腾起一片烟尘;很快,冯清王和北靖王两人并驾在前。两人带着各自的马队顿时消失在业林之中。 “今年怕又是北靖王跟冯清王要一较高下了。”小皇帝坐在龙椅上开心的说。 “他们两很厉害吗?”林茜被一脑袋沉重的金饰搞得有点脑缺氧,晕乎乎地问道。 “恩,北靖王跟冯清王轮番夺魁多年了;论武功,应该是北靖王厉害一些;不过论狩猎的办法,就是冯清王强一些了。”小皇帝沉着地点评起来,那模样整一个小大人。 虽然不用跟那四位王爷一样顶着大太阳骑马,可是林茜穿着这么厚重华贵的裙袍;只觉得胸闷气短还外加头晕。而且,怎么扇扇子似乎都不能觉得凉爽。 侍立于林茜身后的葵儿先发现了林茜的不对劲,悄悄问: “主子,你怎么面色这么难看?” 林茜只是摇头,扶着胸口;声音虚浮:“不知道,从刚才起就不太……” 密林里,白少风单手持缰绳;挥鞭策马,风骏也不似一般马;在满是腐木草丛的林中竟是奔跃自如。不远处,冯清王的黑驹也不甘示弱;四蹄有节奏地交替驰行。离两匹马同样数丈开外,一只受惊负伤的山鹿纵跃奔跑着。白少风在马背上松开缰绳,取出鞍侧的长弓;架上三羽箭,满弓圆拉,瞄准那鹿身静待。同样的,冯清王也拉满弓;瞄准了那只野鹿。两人都得精准,只待那只鹿跑到前方一片草坡上;便可给予最后一击。 眼见前方就要到那片草坡了,白少风最后扣紧弓弦;只待那一瞬破箭而出。 “王爷,皇家营地那边来报;长公主晕倒了!”一个随从骑着马在后方追上猎队大声报。 瞬时,白少风松下弦;猛地一把旋拽住风骏的缰绳;风骏也被这一拽惊得前踢扬起,嘶鸣着才勉强停下。 几乎没有任何时间思考,白少风一声令下:“折回!” 说着,白少风调转马头就朝营地而去。 冯清王也注意到了北靖王这里的问题,缓缓吁住黑驹;问随从: “可知北靖王怎么折回去了?” “回殿下,据说有线报长公主晕倒了。” 冯清王立刻沉下脸,悻悻将弓丢给随猎的仆从。 “殿下您不猎鹿了?”随从不解问。 冯清王将拉弓的麂皮手套褪下,冷哼:“既然北靖王爷都退出了,这猎打起来也没什么意思了。我们也回!” 皇家营地里已经一片混乱,几个随行御医围着被放在软垫上的林茜;旁边有打凉水的,有扇风的。 白少风一到营地,就跳下马冲到林茜身旁;一个白胡子老御医正眯着眼把脉,白少风厉声问:“长公主这是怎么了!?” 老头捋着胡子,颤颤巍巍地说: “依老臣愚见,长公主中气本虚,触冒秽毒;这是中暍了。” “有救吗!?怎么个治法!?”白少风质问。 “王爷莫急,长公主这病多是因天干物燥;外加这裙袍闷热,外加长公主天生体质内虚阴寒;所以就晕过去了,及时通气散风便可。”老御医说着抿了一下嘴巴咳嗽了两声。 “怎么还不通气散风?” 老御医面露难色:“这个……通气散风需要宽除衣带,公主在此玉体横陈的话;只怕于礼教不合……” 白少风气煞,一把提起御医丢一边吼了一个字:“滚!” 这时候,其余三位王爷也陆续赶回;白少风吩咐随从:“传令下去,命禁军围住高台不准任何人靠近!”说完,白少风吩咐随行宫女放下高台上四面帏帐。待布帏将整个高台上围了个严实以后。 “北靖王,你要救救朕的皇姐!”小皇帝焦急地站在不远处。 白少风单膝跪地,抱拳:“圣上放心。” 说着,白少风跪倒在林茜身旁;只见白少风揪起林茜衣襟,双手捏拳两臂用劲一分‘刺啦刺啦’几声后;林茜就玉体横陈了……当然,这一幕也就小皇帝,白少风,以及在场的数位宦官宫女看见了。如果林茜这个时候醒过来一定会先赏白少风不少于五十个大耳刮子,但是天公作美;林茜这个时候依旧不醒人事。 葵儿端着从溪边现打来的凉水,俯身将沾着凉水的软布一点一点擦拭在林茜身上。 白少风紧紧攥着林茜的手,一言不发。 一盏茶功夫后,林茜开始有点反应;她一开口便只说了一个字:“水。” 白少风赶忙将她扶起,接过宫女奉上的水;小心翼翼地送到她嘴边。 牛饮了几口凉水以后,林茜开始恢复意识。 “我这是怎么了?”林茜很俗套地问了这句。 “主子,您中暑了。”葵儿担心地说。 在被围成帐篷的高台外,里三层外三层守着禁军;冯清王爷,陵晋王爷,安恬王爷,三个人在大太阳下面暴晒着不说;又不好意思回府去,还只能在原地待着不能回去打猎;仨摄政王无聊得快要围一桌搓麻将了,只可惜北靖王在‘帐篷’里头;三缺一也搓不起来。 陵晋王靠着马站着,不停喝着水囊里的水望着‘帐篷’忧虑地自言自语: “不知道小玉宁怎么样了,就小白能进去;真是不公平。” 冯清王则悠然坐在马上,驾马踱步到陵晋王身旁后停下;俯身坏笑低声在陵晋王耳畔说: “就是,也不知在里面怎么救玉宁;需要如此避嫌?”语调暧昧,吓得陵晋王朝冯清王的反方向就是一跳。 “冯清,你跟我;保持距离!”陵晋王捂着耳朵,赶忙绕过马;躲开冯清王。 南恬王擦着额头上的汗,直哼哼:“什么长公主,我看就是一市井刁民假扮的。” 另外一边,冯清王已经跟陵晋王玩起了‘来啊~来追我啊,哈哈哈’的游戏。 突然一声惨叫划破长空,那底气十足的凄厉叫声足以穿透十八层地狱;以至于很多在场不明真相的群众以为是长公主又一次崩薨了。 第三十章 --> 当北靖王爷白少风气定神闲地步出‘帐篷’的时候,在场人员无不惊奇地发现;北靖王的脖子上多了两个手印。 实情是这样的: 在林茜恢复意识并且意识到自己衣服都被撕烂以后,就很紧张地问了一句“是谁干的?”众人虽然没有回答,但目光都很不厚道地全部指向林茜身后的北靖王白少风;于是林茜就在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后,化身为地狱使者;死死掐住白少风的脖子不放,并且手脚并用狠踢北靖王下身要害。以至于所有在场人都不忍目睹一代猛将的北靖王爷被如此虐打,纷纷上前拉开长公主。只是长公主似乎怒气未消依旧叫嚣着诸如“白少风你个xx,老子今日不把你xx了就不算女人”的话,此处隐去了各种有辱斯文的形容词和动词。 当然,这件事在回宫以后;又由多位在场宫女以及长公主钦点的随身侍女葵儿进行了客观叙述以后,长公主的情绪平复了许多。 这时候,林茜半躺在床上;气得直捶被子,咬着嘴唇哼哼。 葵儿端着冰镇甜银耳汤坐在床榻边,轻舀了一勺送到林茜嘴边;微笑道: “主子,今个真是多亏北靖王爷当机立断救了您。不然再晚些可真就悬了。” 林茜别过头,气道:“他要救我,他自己怎么不先避嫌!?留下宫女帮我脱衣服好了!这个xx,没想到他还真是个色狼。” “王爷不是怕这些宫女手脚慢,万一拖得时间久了什么的。后果就不堪设想了么。”葵儿规劝林茜,“主子,喝点汤吧;用冰库的寒冰冻过了,甜甜凉凉的。对您的病最好了。” 林茜看看葵儿辛苦端着汤碗,舒了一口气;浅尝了一口。果然,沁凉入肺;待林茜要喝第二口的时候,殿外的侍女传报: “北靖王求见!” 林茜才想说不见,葵儿就放下汤碗说:“奴婢退下啦,不妨碍主子跟王爷会面了。” 葵儿走后,白少风就跨步入殿;林茜悲哀地将头埋进被子里。 过了很久。 “茜儿。”白少风唤林茜。 林茜在被子里发出一个低低‘唔’音节。 “身体可好些了?”白少风问。 从被子里又是一个低低的‘唔’音节。 “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白少风说完,就转身要走。 “诶!”林茜探出头呼道。白少风停下脚步:“不想见我也无妨,你好好照顾自己便好。” 林茜叹了一口气:“我又没有赶你走,既然来了就坐一会儿吧。” 白少风坐在床边。 “谢谢你。”林茜低头说。 “茜儿,关于看到你……身体那回事;我会负责。”白少风一板一眼地说。 林茜立刻想用枕头闷死自己,头再一次低得可以被埋进被子里: “我不需要你负责,看就看吧……被看了也不能少二两肉不是……哎,命中注定该有此劫。劫数啊,劫数。”林茜这番话与其说是讲给白少风听,倒更像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就在两人都沉默的时候,一个宫女从殿外小步进殿,端着一盆清水。 将那盆清水放在棚架上以后,拿起软巾;行礼:“公主,御医吩咐擦身的时辰到了。” 白少风站起身。 “擦吧。”林茜说。 宫女却一脸难色对白少风道:“公主擦身,请王爷回避。” “不用了,横竖……他都看过了。”林茜拖着调子说着,一派破罐子破摔的态度。况且林茜也知道,这个擦身其实就是用冷水擦四肢和头颈。 那宫女缓缓站起身来,林茜不觉奇怪,这个宫女似乎有些眼熟。 白少风也觉察不对,一把捏住那宫女的右手手腕;一把短匕首应声落地。宫女见事情败露,用左手抽出藏在软巾下的另一把匕首朝着白少风的胸口就是一刺。 白少风一掌将那宫女震开,那宫女摔出一丈;挣扎着爬起,拿着带血的刀子;也不顾白少风,径直朝榻上的林茜刺去。 事实上,林茜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就被溅了一身的血。 这血一半是白少风的,一半是那个倒霉宫女的。 在确定那个蓄谋刺杀长公主的宫女毙命以后,白少风才放心晕倒在血泊中。 林茜真是头一回这么,这么担心一个人。 她知道,失血过多在这样医疗条件不发达的古代可不是开玩笑的事;也不知道那个宫女扎伤了白少风哪儿,反正一直到第二天晌午;白少风都没有醒过来。 整个北靖王府上下都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乱哄哄。林茜想去看看白少风,但当她站在北靖王府门口的时候;却只敢远远地看。 葵儿轻拽林茜的衣袖问:“主子为什么不进去?” 林茜眉头蹙起,半晌才慢慢说:“都是我害他变成这样的,我怎么好意思去看他。” “主子,您当年殴打北靖王的威猛劲都到哪去了?”葵儿笑说。 “这……不一样,这回是我欠他的。”林茜缓缓说。 葵儿这回也沉默了,好一会儿;葵儿开口: “主子,您是不是想偷偷地去看北靖王?” 林茜点点头。 “咱们,可以……偷偷溜进去呀~!”葵儿捂着嘴在林茜耳边说。 当林茜和葵儿穿着一身北靖王府的丫鬟衣服,混进进进出出的家丁队伍里时;两个人互相交换了一个‘成功’眼神。 两个人一进王府就轻车熟路摸到上回白少风安置她们住的地方,可明显白少风不在这个地方。两个人就开始原地商讨如何找到白少风。 “我们可以去找白少风的妾妃凌淑,让她帮忙。”林茜建议。 “主子,这条方案必须要我们先找得到王妃才行……”葵儿不想打击主子的积极性,但又必须让她认清事实。 两个人立刻又陷入两难境地。 “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偷懒!还不快去厨房帮忙。”一个管事模样的男人对着林茜和葵儿大声呼喝起来。 两人只得垂首跟着那个好似吃错药了一般的管事到厨房,在她们就要跨进灶间的时候;那个管事一把拉住林茜,摸着下巴:“你这丫鬟是哪个房的?不该是烧火的吧?我怎么没见过你?” 林茜心中暗翻了白眼,表面上却做了个万福后娇声娇气地说: “小的是前几日被调去服侍王爷的。”说着拽上一边的葵儿,“我们是一块儿的,刚才不巧迷路了。” “是吗……”管事上下打量着林茜,最后一摆手:“怎么都进府几日了还迷路了,今后甭乱跑了。喏,跟着这些两个丫鬟去吧。”说着,那管事唤住不远处端着两盆热水的丫鬟:“莲香,玉菱;带着这两个刚来的去尹玉院。” 两个丫鬟表面上明显的不情愿,但又不能说什么只应:“好吧。” 第三十一章 --> 一路上,两个丫鬟回头警告林茜和葵儿:“你们可跟好了,回头再迷了路;可没人给你们引路了。” 林茜使劲点头,葵儿也跟着点。 两个丫鬟见她们傻乎乎的模样,立刻嘻嘻笑开了。 “别这么紧张,我们又不能吃了你们;头一回进王府干活挺紧张地吧?别看我们都干了这么多年了,偶尔王爷发起脾气来;我们也心悬着呐。”年纪较大的丫鬟说。 另一个附和道:“就是,特别是王爷最近从皇城里回来就忧愁得很,要不小心去端个茶打扰了他,就得受罚了。” 林茜不明就里楞乎乎问:“这是为什么呀?” 那个大丫鬟说:“你是新来的,难怪不知道;我们北靖王爷为了喜欢的人儿整天寝食难安的。” 林茜听到这里就大概有些明白了,葵儿看到自家主子不好意思再问;便开口: “不知道王爷喜欢的是哪位?” “诶,还不是天下第一美人;当朝的玉宁长公主嘛。”小丫鬟接口道。 大丫鬟长叹了一口气:“要说咱们王爷论武功论学识,论权贵哪点也不差,怎么长公主就是看不上他呢?” 殊不知当事人林茜就在当场,为掩饰尴尬;林茜只得尴尬的咳了两声,暗暗说: “这感情的事儿,勉强不得;估计是王爷跟公主根本就没缘分。” “哎,要说也邪性;我也觉着王爷跟长公主确实没什么缘分。”大丫鬟说。 小丫鬟也端着盆点头:“就是,要说还是咱们王爷命苦。” “这话怎么说?”两个丫鬟的对话挑起了林茜的好奇。 “五年前我们就来这王府做事了,那时候就老见王爷往宫里跑;回来总也是不怎么开心,有时候长公主和他多说一句话,王爷也能开心一天的样子;整个京城都知道王爷恋慕长公主了,可就那个玉宁长公主本人对此似乎不怎么在意;总是对王爷不冷不热的不说,还在王爷发话说要娶她为妻的时候就去城外的白马寺发愿一生不嫁。” 林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来的。 原来,白少风一直以来;都只是苦苦暗恋着玉宁。 不知不觉中,四人已经走到尹玉院;进屋前大丫鬟吩咐林茜和葵儿:“进去以后小声点,王爷还没醒;换药什么都轻手轻脚一些,别碰疼了主子。” 四个人近乎蹑手蹑脚进了屋,两个丫鬟放下热水后开始用屋里的冷水调洗伤口用的温水。 林茜和葵儿准备干纱布和药膏。 期间,每个人都一言不发。等水调好,大丫鬟掀开被子一角;用剪子剪开裹在白少风胸口一层又一层的纱布,掀开布;下面是灰白的药膏以及乌黑血块周围被捂得发白的惨烈伤口。也不知道是疼还是难受,在丫鬟用水擦去伤口上溢出淡黄色液体时;白少风像是在抽风箱一般呼吸,那伤口还冒泡泡。 林茜吓得捏着手上的纱布,大丫鬟则小声安稳她:“别怕,御医说了;王爷这是伤到了肺灶,清理伤口时候难免有这样的声音发出来。” 小丫鬟把清下来的脏纱布卷起放在空的铜盆里:“这已经算好了,昨个老渗黑血;还要把倒灌进肺里的血沫沫清出来,可恶心了……不瞒你说,我爹是杀猪的,我都见惯杀猪了;再看着王爷这模样都承受不住。” 林茜把纱布递给大丫鬟,捂着嘴步步后退;她能清楚嗅到草木被烧焦的味道混杂着浓烈的血腥气。 葵儿换了两盆水回来以后,看见主子站在那里;一只手手捂着嘴;眼泪扑簌簌地滚了满颊。 “主子,您……”葵儿自然明白,悄悄地把帕子塞在林茜的另一只手的手心里。 等出了屋子,林茜悄声问两个丫鬟:“王爷这伤,还有救吗?” “希望渺茫,不过总还算有希望;走一步是一步吧。”大丫鬟叹道。 别过两个丫鬟,葵儿拉着自家主子一路小跑从后门溜出了王府。 回到公主寝宫里,林茜招来几个多年服侍长公主的宫女到跟前。 “我要问你们一些事,你们要如实说;若有半点虚假,你们知道下场的。”林茜沉着面孔,冷冷地说话。 “是,奴婢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几个宫女齐声说。 “好,本宫以前对北靖王态度如何?”林茜想想补充道,“本宫是说半年前,本宫被发现上吊诈死之前的时候。” 宫女们面面相觑:“还好……吧,公主对北靖王一向是谦敬有加。” 林茜狠狠一拍桌子喝道:“本宫是要听大实话!” 几个宫女吓得立刻整个人都趴到了地上,急急说: “回禀公主,原来您一直对北靖王都是这样;一直称北靖王皇叔,鲜少称呼名讳。北靖王追求公主多年,公主一直拒绝北靖王;还私下对奴婢们说:如若要与北靖王婚配,除非下辈子。只是以往公主拒绝北靖王比较有礼术些。北靖王当天立誓非您不娶都向圣上恳请赐婚了没多久,您就发愿一生不嫁了。” 另一个丫鬟补充道: “是,您当时发愿一生不嫁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天早些时候,您去过冯清王府一趟;回来就哭哭啼啼地去了白马寺。您那时候很是喜欢冯清王来着……难道您不记得了吗?” “还有,您说您当时殉情就是为了冯清王爷;您借故支走北靖王只是怕他来阻止您殉情。您当时原话说‘这么麻烦的北靖王看见都烦,想死得清净一些。’”第三个宫女说道。 “怪不得……白少风知道我偷偷遛去了冯清王府会那么生气。”林茜呆坐在椅子上,这才想明白;怪不得自己对白少风如此恶劣那么过分,他从没一句怨言。也难怪玉宁公主会发愿一辈子不嫁,发现自己深爱的冯清王爷居然只喜欢男人的话;自然是万念俱灰发愿不嫁了。原来,她林茜跟那个玉宁一样没有良心…… 入夜,林茜遣走了殿中所有的侍女;只留葵儿在身边。 她靠坐在窗前,望着窗外枝头的一轮满月。头一回这么安静地想一件事情。 “葵儿,你说我对白少风是不是很过分?”林茜撑着脑袋定然地问葵儿。 葵儿站在不远地方,轻叹了一口气: “这不能怨主子您,您也说了……您跟王爷没缘分,这种事;强求不得。” “可是为啥我知道了这件事的真相反而这么难受?”林茜用手掌揉着眼睛,越揉手心却越多出一些湿润的液体。 葵儿低头擦眼角:“主子,您别这样;看您难受,葵儿心里不好受。” 林茜现在的感受,已经复杂得连自己也说不清了。 她真心希望白少风能幸福,就像她真心希望依冉能幸福;所以她会在最后关头把依冉推回人行道上,可是;到底怎么样才能让白少风幸福?林茜也茫然了……毕竟,她不是玉宁;也不可能代替玉宁。 第三十二章 --> 那天晚上,林茜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模糊地人影和她说话。 “玉宁,你知道吗?白少风快死了。” “恩……我想救他。”林茜含含糊糊答道。 “只有一个办法能救他,但是,相对的;你要付出代价。”那个声音继续说。 林茜回答:“只要能救他,怎么样都行。” 那个人影拿出一个黑瓶子放在林茜的手里,手里拿着一瓶一模一样的白色瓷瓶说:“你手上的黑瓶子是一瓶西域奇毒,你喝了它;脸上的皮肉就会抽缩,喉咙也会被毒哑;然后你永远离开京师,永远不回皇城。只要你答应这个条件,那我就给你我手上的另一瓶奇药;这瓶药可以让北靖王的刀伤快速痊愈。” 林茜心里冷冷嗤笑,不就是毁容加当哑巴么;老子生下来就是没姿色的人何在乎这张天下第一的脸蛋。 她恍惚间点了点头,握住那瓶黑色药。 “没关系,我答应你。” “记住,如果你毁约;死的人就不止白少风一个了……” 黎明时分,天还未亮;林茜惊醒,发现手中居然真真握着一只黑色瓷瓶;床边的圆台上正放着那只白色瓷瓶。 林茜披上孔雀裘的长披,唤上葵儿;披星赶到北靖王府,她怀里揣着那两瓶药,心绪纷乱。进了白少风的卧房,林茜拿出白瓶;里面是液体。倒出一滴,林茜抹在手背上;冰冰凉凉毫无不适。林茜吩咐丫鬟拆开白少风伤口,丫鬟们虽有怨言但碍于是当朝长公主的命令;只得七手八脚剪拆开北靖王胸前的伤布。依然是一片乌血,没什么好转的迹象。 林茜命人端温水来,她坐在床边一点点将白少风的伤口洗擦干净。而后,倒了一些药汁在手心上匀开;而后一点点小心地抹在白少风的伤口上,那药一接触伤口,伤口就开始渗出红色的血来。而且没渗出多少血,那伤口上红色的血就开始凝固结痂。丫鬟们看得无不欣喜。都说王爷这回真是有救了。 林茜步出北靖王府的时候,并没有上回宫的马车;而是转身一把抓住葵儿的手将她带到一边。 “葵儿。”林茜艰难开口。 葵儿第一次见主子这样的神色,似有不舍;又有决绝: “主子,您有什么话要吩咐吗?” “葵儿,你原本是北靖王府的丫鬟对吗?”林茜问。葵儿不明就里地点点头;林茜继续问,“你是不是一切都听我这个当主子的,不管你愿不愿意?” “您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呀?”葵儿开始有不祥的预感。 “你先回答我是不是?”林茜坚持。 葵儿点头:“您对葵儿那么好,曾经舍命救过葵儿;葵儿一切都听主子您的。” 林茜淡淡一笑,抚着葵儿的头说: “乖葵儿,现在我要你做一件事;我现在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可能……远得不会再回来了;你留在这北靖王府把剩下的药给白少风用上,要看着他痊愈;然后,你转告他。我希望他痊愈后可以一心一意辅佐小皇帝,能让普天下都过着太平的日子。”说着,林茜把那白色瓷瓶放进葵儿手中。 “主子,您别想不开!葵儿想跟您在一起!”葵儿哭得不成个音。 “傻丫头,你跟我走了;谁帮我照顾白少风呢?你也知道,别看我平时大大咧咧;跟个男人似的。其实我面子薄得很,我不好意思……再留在他身边了。所以,你得帮我照顾他;除了你,我信不过别人了。”说着,林茜松开双手就要走。 葵儿却一把抓住林茜,就地跪下哭:“主子,您一定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将来葵儿不管走到天涯海角也一定要找到您,还有这个。”葵儿慌忙掏出当年林茜交给她保管的那块白少风送给林茜的寒玉。“这是北靖王对您的一片深情,这回您一定要亲自用心地保管着!” 林茜望着手心里那枚清凉剔透的冰玉,扯出一个笑;而后点点头:“丫头,甭再拉着我了;天眼看就要亮了,我还有一个人要见呢……” 葵儿哭着缓缓松开手,林茜头也不回的朝着街道那头奔去;她生怕,生怕一回头眼泪就再也止不住了。 也不知怎么地,林茜浑浑噩噩地走到了陵晋王府前;她掏出几十两银子抱在一个包袱里,对守门的侍卫说:“请把这个交给你们家主子陵晋王爷,这是我欠他的钱。” 到婉香阁的时候,婉香阁还没开门做生意;林茜只能从后门进去,正巧看到被花奴称为‘小相公’的那只黑色小狗被拴在后院里。林茜走上前,小黑狗一个激灵从地上爬起来;怪的是这回小黑狗既没有朝林茜龇牙也没有朝她吠,只是呜呜地低叫。 林茜蹲下身,摸这小黑狗的背: “嘘,别叫……我知道花奴还没醒,我要走了。其实,这样也好,不见面反而不会徒增道别的悲伤。”林茜想了想从左耳上取下一颗金色耳钉,放在小黑狗身边:“虽然你咬过我,但咱们好歹也算认识;这个就当我临别礼物了。”说完,林茜起身猫着腰走了。 而小黑狗依旧蹲在原地呜呜的看着林茜走远。 林茜出城门的时候,天光才开始大亮;她一直朝北走,一直走;她没有吃一点东西;身上也没有带任何银两。走过树林,趟过小溪;她只喝了一点溪水,说不出这时候她是高兴还是难过;一直走到天黑,四周密林变得寒冷而寂静;只有猫头鹰咕咕的叫声回荡在林子里,其余的声音;林茜这种生在城市的孩子也不太清楚是什么了。直到她累得再也挪不动步的时候,她摔倒在地;趴伏在厚厚的落叶草丛上。 原来,我林茜命该绝于此;林茜这么想着苦苦笑着。其实,喝不喝那毒药,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不过就当做履行人生最后一个诺言吧。至少,这样换回来白少风一条命也算值。林茜打开黑色瓷瓶,一口喝下里面所有的液体。甜甜腻腻的,果然苦口良药,毒药居然可以这么甜美。 林茜撑起自己的身体靠在树干上,觉得全身就像要燃烧起来一般的热;幸而,突然天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冰冷的雨水拍打在林茜的身上脸上,这一切还不够;林茜摸着怀里的那块寒玉,把它握在手心里。顿时觉得舒服了许多…… 白少风,谢谢你;最后弥留时刻,我都能感觉到你对我一直的好。要是我能早点明白到这一切,对你好一些,让你不那么难受痛苦……就好了。要是我不是林茜,而是真正的玉宁就好了;我一定会选择跟你在一起,就算你不是王爷,我不是公主,只要能在一块开开心心的就好了。 林茜双目空洞地望着漆黑的天空,任凭雨水冲刷在那具已经无甚知觉的身体上 第三十三章 --> 一夜大雨,清早;雨便停了,虽然还有些薄雾残存。 几个背着竹篓进山拾柴采药的孩子嬉戏着踩着雨露青草,一路小跑打闹。突然一个孩子停下脚步,用手里的树棍指了指不远处树下的草丛里: “看,那里好像坐着一个人。” 几个孩子小心翼翼地靠近那里,用树棍拨开高草;居然,真有个人披着被雨水打湿的裘披风坐在那里。 其余几个孩子窜说年纪最大也是胆子最大的那个小男孩:“你去探探他还有没有气。” 小男孩虽怕,但碍于面子也只好挪着步子到那人面前,伸手到那人的鼻息下一探。立刻脸色狰狞,对着另几个孩子缓缓点点头。其余几个孩子松了一口气,小男孩一个不稳居然碰翻了那个坐着的人;只见此人摔躺在地。所有孩子在见到此人的脸以后静默了一秒后爆发出惊天尖叫: “鬼啊!” 所以小屁孩都尖叫着跑散开,所有小屁孩都被事主那张惊世骇俗的面容吓得哭着鼻子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一个时辰以后。 一个穿着粗麻衣的年轻人手拄着拐杖,坡着脚跟在一个还挂着泪痕的小屁孩身后骂骂咧咧道:“什么大白天见鬼,我看你是想偷懒不采药吧;你说师傅我养你多年容易么?你就编这种烂借口来糊弄我?我看上去就那么笨吗?” 那孩子也冤枉,边抹脸蛋;边叨叨:“是真的,师傅;我就看见他躺那里……那张脸啊……全烂了!好恐怖啊!” 男子不信:“好,你给我找出来;不然你今天就给我采满二十株夏枯草,三十株鱼腥草;不然不给吃晚饭。” 男孩子委屈得直抽鼻子,哀戚地答应道:“好嘛,师傅;你跟我来就知道我真的没骗你。” 不久,两人走回那草丛边;果然看见一个身影躺在其中,男孩子介于第一眼的震撼感觉;只是远远指指那里就不敢再靠前。他师傅则拄着拐,一步步走进;到那人身边后,他松开拐;撑着膝盖缓慢蹲下身,用手指测了测鼻息;又把了把脉搏。而后站起身,唤: “没事,这个人只是久饥受寒;晕过去了。阿宝过来,把她背回去。” “什么!?”男孩面露难色,一点点挪过来,“师傅啊,这个人的脸好恐怖啊;再说为什么不是您来背回去呢?” 男子一个毛栗子打在阿宝头顶:“这是个姑娘家,有言道‘男女授受不亲’,你小孩子家背她没关系;你师父我背就不对了!” 阿宝揉着被师傅敲的脑壳感叹: “哇,师傅你果然是高人;她脸烂都成这样了您居然还看得出她是女人,佩服佩服……” 不等阿宝说完,师傅又是一个毛栗子敲在阿宝脑壳相同位置: “你说你这么些年光吃饭不长脑,没看见她穿着裙子吗?没事哪个大男人穿着裙子满世界乱跑的。真是一点江湖经验也没有。” 阿宝苦着脸背挎起那人的手臂抱怨:“徒儿知错了,师傅你能不能别每次都打一个地方。好歹换个地方打打也好嘛。” “谁让你那么笨,脑袋长着简直就是摆设。”男子拄起拐,在前走。阿宝背着那人事不醒的女子在后跟着。 当林茜睁开眼的时候,吸取了上次穿越经验;她先镇定地观察周围境况。四周是普通农舍,没有什么问题。根据农具年代无法判断所到时代,根据门窗风格判断应该不是现代社会。 林茜张了张嘴,只觉喉咙生疼。口干舌燥,她好想喝水;可却发不出声音来。 她坐起身,费尽力气只能张嘴发出沙哑的‘啊’。 “哎,姑娘你醒啦!”从堂屋里一个青年男子端着一个大青瓷碗坡着脚走进里屋,他把碗放在桌子上。林茜指指自己的喉咙,青年男子立刻意会: “啊,你的喉咙被灼伤;还有炎症暂时不能说话。不过炎症退了以后,我也不敢保证你还能不能说话。” 林茜回想起自己喝下那瓶毒药,伸手摸自己的脸;手指下的皮肤已经不是往昔粉嫩幼滑。现今摸上去,就像腐烂干皱的橘子皮。 “姑娘你这脸也蹊跷;像是一种奇毒所致,并非不能治;这就跟湿毒一般,虽说能治;但找不到毒源若要治起来还是麻烦得很。而且你这脸还需尽快治,不然落疤了可就彻底无望了。” 林茜指指自己的脸摇了摇头,眼神平和。 “你不想治?” 林茜缓缓点点头。 “哎……”男子叹气,“想必姑娘你也有难言之隐。” 林茜淡淡笑,指指男子微微侧头。 “我?”男子拍拍胸脯,“我正是隐居在这荀木山的神医,有人叫我麻衣扁鹊;也有人称我悬壶张仲景,最多的还是称我为在世华佗的神医:宁华佗。” “师傅,那个姑娘醒了?”一个半大的小男孩抱着一把青绿植物从屋外跑进来,看到林茜坐在床上就谦和地一鞠躬。 宁华佗介绍道:“这个是我收的徒弟,叫阿宝;就是他把你从山上背下来的。” 林茜合掌深深朝阿宝一鞠躬。 阿宝挠着后脑憨笑:“不用谢我,是我师傅熬药救你的。” 林茜才想对宁华佗鞠躬,就被宁华佗制止:“不用了,医者父母心;我救你是应该的,姑娘你快把这碗归本固元汤喝了,再吃几帖我的药汤,保证你这喉咙就不会疼了。” 林茜端起热腾腾的汤一时蒸汽熏得她眼一阵发酸,想到过去的事;林茜暗中摸到那枚寒玉还贴身带在腰间。想起白少风,她就有说不出的伤怀。 “姑娘,事已至此;再哭也是没什么用了,好好养病。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挂念你的人只要知道你尚在人间,这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宽慰。”宁华佗递给林茜一块手巾,自己用袖子抹着眼角。 “姑娘你好好休息,你可以住在这间屋子里;我跟阿宝就在隔壁。”说完,宁华佗就一瘸一拐地出屋;拧着阿宝的耳朵:“跟我出来辨药草,别想借机看病人就偷懒。” 林茜喝着那碗汤,虽有些苦;却温润心扉。喝了几口以后,仿佛连嗓子也不是那么钝痛了。 也是,老天既然没有让林茜死;就一定还有她活着的理由。林茜想着,一口气灌下汤水。顿觉身体通透舒服了许多。 第三十四章 --> 一周以后,林茜在宁华佗的悉心调养下;炎症尽退。已经可以说一些依稀可辨的话,只是音调音色如七十老翁一般……总之不好听就对了。至于脸上的问题,宁华佗也是尽其所能地为林茜调治,虽未中毒之初那么可怖;可不论远看还是近观都跟刚从土里刨出的土豆无异,所以;也不便言说。 林茜把穿出京城的衣服收叠好,换上了宁华佗给她准备一些粗布衣服;头发也像男子一样盘成一个头顶的发髻就好。林茜力气比一般女人大,手脚也比一般女子灵活;帮宁华佗干些日常活计不成问题,从洗衣做饭,到挑水劈柴。不少原来是阿宝的活,都被林茜抢去做。 宁华佗问林茜名字的时候,林茜想了想说:“我叫林西,叫我阿西呗。” 每天,从鸡打鸣开始;林茜就忙碌起来,淘米做饭,烧水洗菜。一整天也不带歇息。所幸,林茜做得饭菜居然很好吃;这都归功于林妈妈离婚以后整日忙着生意不顾女儿害得林茜只能靠自己开伙,那句俗话说得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现在不用在皇宫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地被人伺候,林茜这丫头的优点就显露出来了;能干又勤快,而且还很聪明;宁华佗在教阿宝一些药理时,有时候林茜在一旁边缝补衣服边听;最后记得居然比阿宝要多很多。 宁华佗跟阿宝都对这个从树林捡来的姑娘赞不绝口,害得单身主义的宁华佗也感叹:家里多个女人就是不一样。 虽然,林茜话不多;可一开口往往总能让宁华佗跟阿宝笑成一团。 这样的日子就在一个个忙碌又欢乐的日出日落间像飞梭一般流逝。 这天,宁华佗的朋友远道而来看宁华佗;两人交谈甚欢,期间林茜帮两人沏上热茶;偶尔听见那位朋友说:京城局势甚乱,如今还是归隐山间来得安逸。 当下,林茜端着茶杯的手一个抖;险些把半杯热茶泼那位访客身上。 回到灶间,林茜忐忑起来;她虽答应过那个梦中人不回京城,可她又实在担心京城里那些让她牵肠挂肚的人。不知葵儿,花奴,如今是否安好……还有白少风,他的伤是否痊愈妥当。 林茜侧耳屏息静听宁华佗与访客的交谈。 “哎,自从玉宁长公主无故失踪以后;皇上倾城搜寻长公主的下落;四个摄政王而今也蠢蠢欲动,在局势紧张;指不定哪天哪个摄政王就举兵围困皇城了。总之京城是不能待了。” “举兵?难道你是说那个佣兵天下的北靖王爷有谋反之意?”宁华佗问。 “这就不一定了,自从前段日子北靖王受伤;好些日子没有操练禁军和北靖军了。虽说现在他身体有所康复,好像也尚未还朝的样子;所以其余几个摄政王也都有恃无恐着。” 听到这里,林茜总算松了一口气;只是那个梦中人没有骗她;没给她假药,自己这些苦也没白受。 阿宝突然在院子里唤林茜:“阿西!” 林茜忙从灶间到院子用沙哑的嗓子问:“阿宝,怎么了?” 阿宝扯扯粮食袋:“米面都吃完了,这回得去京城买了。阿西,你陪我一起去好不?” 林茜听到京城二字立刻一个头两个大,忙摇手连摇头地: “不行,我不能去京城。” 阿宝咬着嘴唇犯难: “阿西,不瞒你说;以前都是我和师傅去京城买的,师傅不放心让我一个孩子带着钱去买粮食怕遭人抢;可师傅他腿脚又不方便,而且现在他又有客人;咱们快一些,天黑前就能回来了。” 林茜有些为难,但转念一想;现在谁还能认得出她是林茜。 当他们赶着骡马拉着的板车,朝京城进发的时候;林茜开始心潮起伏,她不奢求能够被认出来;不,是最后谁也别认出她来。但如果有可能让她见一见那些心底牵挂的人就好。 车驶进城门,林茜低着头;这些个日日夜夜,她是多么想念这里,想念那些让她依依不舍的人们;车驶过婉香阁,依旧的繁华喧闹。林茜却只能低着头,尽量不让人看见她丑陋的面庞。 她好想跳下去去找花奴,跟她好好诉说一番她喝下毒药流落荒野的苦楚。但她只能一遍一遍地在心里告诫自己:林茜,你现在这样已经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就算跟花奴相认也是徒增她的麻烦。 “姐姐!” 突然一声呼唤从婉香阁顶楼传来,林茜先是心底一沉;忙催促阿宝快驾骡车离开这里。阿宝虽不明白为何,还是一鞭子抽在骡子屁股上;骡子吃痛加快了脚步小跑起来。林茜在车上颠簸,只听见车后一个声音呼喊:“姐姐!姐姐!” 有其它声唤着:“快,拦住花奴;不知她又在发哪门子癫了!” 林茜将脸埋在双手里,她不敢回头;虽然她心中万分想见花奴,可她不能回头。 到了粮铺,阿宝付过钱;两人一起合力将一袋袋米面累在车板上,最后清点无误后;林茜用粗麻绳将所有粮食袋子都捆扎了结实。 坐回车上,阿宝惦着手上几个碎银子乐呵呵道: “阿西,这回师傅多给了些银子;说你是女孩子家,又帮了好些活计;要我陪你看看要不要买些胭脂水粉或者扯几尺布做件裙子什么的打扮打扮。” 林茜抿嘴笑着:“谢谢宁大夫的好意,我都这副模样了;打扮不打扮穿裙子也没什么用了。恩……不如咱们买只烧鸡,再切些牛肉;捎壶酒,买些松子糖回去打打牙祭可好呀?” 阿宝吸溜着口水高兴得直拍手:“还是阿西最好了!” “那咱们就先去买糖,再买烧鸡牛肉;最后打酒!”林茜笑道。 两人高高兴兴地先去了南北货铺,而后去食寮,最后到了酒肆前。虽然一路上不少人都对林茜的相貌指指点点,但林茜心想丑又怎么了;老娘在当天下第一美人的时候被看得得更多,更何况老娘现在还不一定是天下第一丑女;你们指你们的,笑去吧。我自自在在活我的。这么想着林茜不觉轻松起来。 阿宝拿着剩下的钱进酒肆里买酒,留林茜在骡车上看东西。 时值初秋,天高气爽;林茜撑着下巴正在望着头顶的柳树发呆,突然一声吆喝打断了她思绪。 “前面的车,让开些路!北靖王府的马车要通过了!” 林茜只觉得从头到脚都僵住了。 “听见没有,赶车的;我们王府的马车过不去了!”那个仆役又是一声喝。 林茜赶忙哆嗦着拿起赶车的长鞭竿,抽打骡子;可林茜也没敢过车,只能依葫芦画瓢;学着阿宝的样子吆:“驾!” 骡子明显认生,完全无视她的命令。 于是林茜‘驾’了半天,骡子很不配合地往前挪了三尺不到的距离。 那个仆役也急了,怒气冲冲走到林茜面前吼: “叫你们让开,没听见吗!” 林茜满眼歉意:“不好意思,我不是赶车的;赶车的在里面买酒,我去叫他出来。” “还要等多久!你们这帮贱民!”那仆役一看也是上火的主,挥手忘了手上还拿着马鞭;这一鞭子挥得结结实实打在了林茜的脸上。立刻,林茜就觉得脸颊上火辣辣地疼;捂着脸双眼直瞪着那个仆役道: “我已经说过我去帮你叫他,你怎么还打人!?” “大爷打你了又如何?赖皮脸丑八怪的样子,爷抽抽你的脸也算让你变漂亮点!”那仆役嚣张跋扈的样子,说着又要对林茜挥鞭。 “算了,改道走吧。”车里一个闷闷地声音发话。 第三十五章[1] --> 那仆役还想再欺负林茜,怎奈自家主子发话了;只好调转马头顺带牵引着整辆马车都调头。整个过程里,林茜站在骡车旁边都死死低着头不敢抬头。她明明知道车上的人,就是她用玉宁的声音和相貌换来一条命的人;她也不敢抬头看一眼。直到那马车消失在街道尽头,林茜才敢再缓缓抬起头。 回程路上,阿宝欢乐地哼着歌;林茜却一副心事更重的模样。 “阿宝,你说我难看吗?”林茜突然问。 阿宝歪头看林茜,撇撇嘴:“恩……乍一看的话,不太好看;但是看久了,就觉得也还好。” 林茜有点落寞地叹了口气垂下头。 阿宝自知说错了话,忙安慰她道: “其实,你这么能干;心肠又好又勤快又聪明;光这点就比那些其它女孩子强很多啊!” “真的?”林茜也知道小阿宝这是在安慰她,可作为一个女人;她又忍不住这么发问。 阿宝坚定的点点头。 不知不觉车子已经出了城,车道两边是开满黄雏菊的草地;阿宝忍不住到家吃糖,就偷偷撕开油纸袋子,掏出两颗松子糖,一颗给林茜,一颗塞自己嘴里。 这小哥两就这么一路哼着小曲吃着松子糖,一路回到了荀木山。 到了家,宁华佗的那位朋友已经走了;宁华佗破天荒地在厨房忙着烧柴。林茜跳下马车,从院子里的水缸舀了一瓢水,洗了洗手;就大步进了灶间;顿时就被烟给呛出了泪花。 林茜边咳着,边从灶台后把已经被熏成黑炭的宁华佗拉拽出来。 “你这是要烧了房子吗?”林茜大声问。 宁华佗也猛咳矢口否认自己放火,解释道: “我只是看你们都出门了,生个火好等你们回来做饭烧水。” 林茜被宁华佗黑俊俊的脸和无辜的眼神逗得忍不住笑。没办法,林茜只能把他扶到院子里;递给他手巾舀水给他洗脸,又弯腰帮他拍去身上沾染的灶灰。 宁华佗擦去灰以后,笑呵呵地看林茜: “你可真好。” 林茜笑着:“是因为宁大夫你救过我的命,你对我才真是好。” 阿宝把米面卸下以后,提着用荷叶包好草绳捆扎好烧鸡和牛肉还有一壶酒从后院绕回来。 “怎么买了这么多吃的?”宁华佗问。 阿宝忙不迭解释:“是阿西说她不要胭脂水粉什么的,说买那些不如买些吃的来打打牙祭。” “是我让阿宝买的,宁大夫你帮我治伤我已经无以为报了;您再花钱给我买那些用不着的东西,我该良心不安了。”林茜把手巾在搓洗干净,晾挂在院子的竹架子上。 “你这么照顾我们师徒,其实是我们师徒对你无以为报;你再怎么说也是姑娘家,这里穷乡僻壤的也没什么可送你的东西;我才想到让阿宝买些胭脂水粉什么的给你。”宁华佗扶着院子里的石桌靠坐下。 “您愿意收留我,我已经感激不尽了。”林茜说着,“我去再炒几个菜,今天晚上有酒有肉;正好喝一杯。” “恩,也好。”宁华佗没再说什么。 第三十五章【2】 入夜,昏暗的油灯下;桌子上摆满了五六盘菜。阿宝大口扒着米饭,吃着牛肉和油菜;林茜掰了一只烧鸡腿放在阿宝碗里:“阿宝多吃点,正是长个子的时候。” 宁华佗看林茜这么关心阿宝,就剁了剁筷子:“林姑娘,不用对这小子这么好;他就算吃野菜也能长个。” 林茜笑:“不能,野菜吃了怎么长个子?得多吃肉多补钙才行。” “钙?”宁华佗和阿宝总是会被林茜无意间蹦出的这些名词搞得晕头转向。 “呃,就是能长骨头的东西就对了;我们那儿叫钙。”林茜讪笑。 “我看这小子吃野菜就够了,你看牛也是支持草的;个头还不是那么大。比那些吃肉的狐狸狼的可大多了。”宁华佗振振有辞。 阿宝吃完饭以后就揉着眼睛去里屋背药方子去了。前厅里只剩下宁华佗和林茜两人和大半桌子的菜。林茜取出酒壶,给宁华佗和自己都斟了一碗酒。 而后举起酒碗:“宁大夫,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好好谢谢您再造之恩;这杯酒就算我敬你。”说完,仰头将一碗酒一饮而尽。 “林姑娘,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今天看你跟以往不同,特别是你从京城回来以后。”宁华佗拿起自己的酒碗,浅饮了一口。 “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呗。”林茜故作轻松地舒了一口气,好像自嘲一般;又给自己斟了一小碗酒。 “说起来,宁大夫年纪也不小了;为何要带着徒弟只身隐居这山中呢?成家以后有个女人照顾着你岂不是更好?”林茜抬头看宁华佗,其实;宁华佗这人也不错,眉清目秀;儒雅温厚。如果硬要说有什么缺点,大概就是那条瘸了的腿吧。 “我这样瘸了一条腿的人,哪有姑娘愿意嫁呢……”宁华佗笑。 “你这腿……”林茜虽想问,又怕问及宁华佗痛处;欲言又止。 宁华佗索性一拍自己的瘸腿笑说:“这腿,是我才周岁时生了一场病;病坏的,我爹就是当地有名的郎中;他也治不好我。就给我取了个宁华佗的名字,希望我将来能医术精进;总有一天能自己把自己的这条腿给治好。” 事实上,林茜大概已经猜出来宁华佗这病就是跟林茜她们家胡同口修自行车的二大爷一样;是小儿麻痹症。在现代社会里,给幼儿服用糖丸疫苗就能免疫了;可在古代真真的没救。那时候,林茜到还记得那位大爷老得去医院拔火罐什么;算是理疗,拔得腿上左一个红圈右一个红圈的怪吓人。 “还能治好,不是么。”林茜笑道。 宁华佗却摇头:“没什么希望了,神医又能如何;看见我是个瘸子,就都不愿意找我来看病。” “瘸子怎么了,铁拐李还是瘸子呢;还不是照样当神仙!”林茜不满,气鼓着嘴说着。 “哈哈,就是;我也觉得我瘸这点不妨碍我行医救人就可以了。”宁华佗开怀大笑道。 “对,对,来;咱们喝酒,管别人眼光作甚;最重要活得开心,开开心心来世间走一遭最重要了!”林茜越说越起劲,说完就抱着酒碗牛饮起来。 宁华佗笑着也大口喝起碗里的酒来。 两个人觥筹交错,一来二去;一坛子就酒见了底。两个人都喝得有点迷糊,宁华佗趴在桌子上含糊糊地说: “林西,要是你能一直跟我们一块住在这荀木山上该多好啊。” 林茜一把抓住宁华佗的胳臂: “放……心,我以后一直陪着你们,咱们在一起!” 宁华佗的另一只手轻轻附在林茜的手上,抬头看林茜问: “你说得可当真?” 林茜已经躺倒在桌上不醒人事只是隐约嗯了一声。 他却是当真了一般握住了林茜的手,脸上满是温和幸福的笑…… 第三十六章【1】 --> 宿醉让林茜的头一直疼到午后,直到宁华佗给她调了一碗专治宿醉的甜汤;情况才好转一些。 林茜撑着沉重的身体,扛起扁担和水桶准备出门去挑水。 宁华佗从林茜手里拿过扁担说:“让阿宝去吧,看你今个身体情况也不好。” “宁大夫,我没事儿。”林茜提着水桶。 宁华佗看自个劝不过林茜,索性说:“那我陪你去吧。” “不用,打个水而已。” 宁华佗也不说,拿着扁担就朝门外走去。 林茜一手一只水桶,笑着叹舒了一口气。 井边,林茜放下水桶从井里舀水;随意束起的头发垂在头侧。 “林姑娘,你的头发真漂亮。” 林茜把满是水的水桶一点点提到井口边,随手摸了摸头发;不知不觉,已经长得挺长了。要是以前玉宁的相貌怎么夸都轮不到头发被夸,而今也就头发能看了。林茜想,自个现在要是把头发放下来;光看一个背影是不错,一拍肩膀回头准能吓死一片。 “谢谢您了,我这脑袋上还就剩头发还能算好看的了。”林茜打趣。 “我觉得你哪里都好看,刚才看你头发觉得特别美。” “您可太会说话了,要是有哪个女孩子被您这么夸;真是要开心死了。”林茜扯了一个笑,拿起另一只空桶。 “那林姑娘你被我夸可开心?” 林茜手上的动作一滞:“您就别拿我开心了,我这么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不值当您这样夸。” “可……”宁华佗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林茜的话打断: “宁大夫,您看天下比我好的姑娘多了去;您这样的学识跟本事,应该找个比我漂亮比我温柔的姑娘。我这张脸,这副嗓子;走夜路遇上小鬼,小鬼都要被我吓着;您能不嫌弃我留着我帮活,您对我已经太好了。” 突然,草丛里一声哼唧。 宁华佗和林茜都转头看那发出声音的草丛,一个魁梧的身影摇摇晃晃地站起;外加那身影上插的几支剑看着就像一只巨型大刺猬。 ‘大刺猬’朝前走了两步,后优雅地倒地。 宁华佗和林茜小步靠近此人,嚯!这家伙满身是泥跟树枝草叶,不明说还以为是从王屋山跑下来的野人兄弟;宁华佗用树棍拨了拨这个大家伙。 他被宁华佗的树棍戳到以后就发出几个音节: “兵符……水……” 林茜和宁华佗面面相觑: “我们这里兵符没有,水倒是有不少。” 说着林茜按照宁华佗的吩咐把一整桶刚从井里吊上了,干净清亮的井水浇在了他身上。 “你们有没有仁义之心!?看见一个身负重伤的人怎么能浇水呢?” 第三十六章【2】 大家伙坐起身,捋着脸上的泥水混合物;一边把树叶从身上拣下来。宁华佗绕到他身后,戳了戳插在他背上的箭问: “你……没事吧?” 他倒也豁达,一拍身上的铠甲笑呵呵地说:“没事,多亏这副祖传铠甲;这些小玩意伤不到我。” “你到荀木山来干什么?”宁华佗问。 他盘坐起腿来,笑着说:“本来,我是看秋高气爽;这荀木山又景色宜人,来这里骑马游山……谁想遭人暗算滚下山头。” 宁华佗用木棍戳着他的盔甲道:“穿这么多游山,兄台真是闲情雅兴。” “哪里哪里。”他谦虚地拱拱手。 林茜却皱眉眯着眼睛细细打量了此人一番后,念叨: “陵晋王?” 一身泥泞的陵晋王愣在当场,思讨着;难道是自己在京城里做的缺德事太多?怎么都出了京师,在这荒郊野岭地里;咋随便一个人都能认出他是陵晋王,按理说自己都被冯清王这个大淫贼以追讨他手上五万骑兵兵符为由追杀了这么数十里地糟粕成这奶奶样了,连他亲娘王妃都很难认出他来了才对啊。 “你开啥玩笑,我只是路过此地;我还得回去呢。”陵晋王心虚地否认,手脚并用地爬起身。 “有人在追杀你,你现在再乱走;怕是要葬身在这荀木山中了。”宁华佗不冷不热地说。 陵晋王停下脚步,转身又回到两人面前: “也是,我把这茬给忘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呃,在下姓邱名齐,封号陵晋王。”陵晋抱拳。 三个人在回程路上,由陵晋王挑着水在最后面走着;边走这家伙边诅咒前面两个人:真是刁民,都知道本王是陵晋王爷了;还让我干这种粗活。哼哼,等本王还朝了;就派人把你们两抓去,关在刑部天牢里,天天打你们鞭子;打完鞭子再让你们挑水到胳膊断了为止。 当然,这只是陵晋王的内心活动;他要是敢这么说一定会被这两个拣到他的家伙直接丢在深山里。说不怕,是不可能的;陵晋王真的是巨害怕蛇虫鼠蚁狼狗猫兔的,宁可死皮赖脸跟着他们也不能一个人留在这郊野。况且,他从早上起就没吃过东西了;虽是七尺男儿,可这么挨饿是从小时候在内阁院读书背不出书来被大学士告状给母妃罚过几回后就再没试过了;饿得他真是抓心挠肺的。 “我这么一个伤病员,你们怎的忍心让我帮你们干活?” 陵晋王一脸苦相,拖着步子在后面越走越慢。 林茜有些看不下去,倒是宁华佗拦住林茜开口道: “没事,让他挑着去;他顶多也就是在山里颠簸了一天手脚酸得紧,再这么活动活动反而好得快些。” 林茜皱眉:“他这种人也没干过这些活,等会平地摔个大马趴给洒了;浪费了我辛苦打上来的水。” “也对,那我来吧。”宁华佗说着作势要去接过扁担。 陵晋王好歹是一朝摄政王,虽然是四个里最不济的;但总也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被他们两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磕碜得当然不甘心,他把扁担一转脖子一梗:“谁说我不行,不过挑个水;小王这些事还是做得来的。” 说着,他就加快脚步担着水超过了宁华佗和林茜两人。 第三十七章 --> 天阴阴见黑的时候,宁华佗把屋里的灯全点上;灯油和着棉灯芯燃烧偶尔溅出小火星落在平静透明的灯油里。很快,灶间里就传出菜油爆香葱花的气味;阿宝把碗筷都码放在桌子上,宁华佗则看着墙壁上的经络图出神。 等林茜把热乎乎的饭菜都端放在桌子上的时候,邱齐,也就是我们的陵晋王穿着一套宁华佗干净的旧衣服从里屋出来。 吃饭的时候,邱齐明显多吃了两碗;看得阿宝在一边啧啧称奇: “师傅,你们去打水是不是拣回来了个饭桶啊?” “别多嘴,吃饭。”林茜听了阿宝的话忍笑,而宁华佗则用筷子背敲了一下阿宝的头顶叱道。 饭后,阿宝去收拾柴禾;而邱齐也跟着阿宝去了后院。 林茜把碗筷收拾起来,宁华佗拖着步子帮林茜收拾。 “林姑娘,你认识这个人?”宁华佗把碗浸在木盆里。 “也不算认识,只是我认识他;他大概认不出我来了。”林茜用抹布擦着桌子。 “林姑娘认识皇亲?”宁华佗似乎对这个问题颇有兴趣。 林茜拧了一把抹布,回头看宁华佗: “宁大夫您为何这么问?” “前段时日,皇城传出消息;长公主玉宁无故失踪。现在皇上正到处颁皇榜悬赏寻找长公主下落。那日我在林中见你就觉得你衣着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况且你年纪又跟玉宁长公主相仿。如若你有什么苦衷不便言说也罢了,只是我不希望林姑娘你对我有所隐瞒。” “宁大夫……”林茜突然觉得一股愧疚涌上心头。但又不知从何说起,末了只道: “我真名叫林茜,我本来不是长公主;不过有人觉得我是她罢了。我对您也不是存心欺瞒,只是,我已经不能再回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邱齐匆匆忙忙回到屋子里。 “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怎么了?”林茜忙拉住邱齐问。 “我得到京师来的信报,冯清王造反了;如今整个京城都被冯清王的兵马团团围住。只出不进,这是要向皇上逼宫啊。我必须得回去!” “慢着!”林茜一把揪住陵晋王邱齐的胳臂,“我跟你一块去!” 阿宝把草棚里唯一一头还算壮实的骡子牵出来,套系上鞍;而林茜一身短打暗装。踩着镫子跨上骡子背,而提着铠甲拿着灯笼的陵晋王急的哇哇直叫: “你上去了,我可怎么办!?” 林茜叹了一口气,伸手。陵晋王拉住林茜的胳臂跨上马鞍,坐在林茜身后。“扶住我的腰!”林茜喝道,说完一勒缰绳;双腿狠夹了一下骡子的腹部。这骡子就撒开蹄子跑起来。 宁华佗扶着阿宝的肩膀,看着林茜与陵晋王绝尘而去的背影摇头叹道: “咱们这朝的长公主还真是有男儿风范,真是大而化之了。” 一路上,林茜按照上次去京师的大概记忆;在密林中骑着骡子穿行;陵晋吓得只能一手拿着佩剑的剑鞘手臂紧紧环着林茜的腰,另一只手提掌着灯笼给林茜照路。 很快,骡子就跑到了离城不远的土坡上;在坡上就能看见远远地城池上下都映照着点点火光。林茜拽着陵晋飞快跳下马,吹熄了灯笼。 两个人伏在土坡上大概能看清楚整个城墙外面密密麻麻安布着少说有数千的精兵。 “怎么回事?怎么冯清王说造反就造反了?”林茜也没看陵晋就问。 陵晋则不满:“这是朝廷机密与你这个庶民何干?” 林茜气得立刻敲了陵晋脑门一下,并且揪起陵晋的衣领狠狠道: “老娘说有关就有关,你最好给我老实说。不然……我就揍你!” 林茜捏起拳头作势要揍陵晋,陵晋则痴痴看着林茜的眼睛;恍然道: “你是玉……”后半个字被林茜一只手掌生生捂在了嘴里。 “行了,废话少说;这是秘密,你要是敢把我身份说出去;我会揍你到你娘都认不出你!” 当年,林茜与陵晋王相识之时;林茜就经常以武力威胁陵晋王就范,最最常用的,就是那句:不怎么怎么样,我就揍你!。陵晋王居然很吃这套,每回都被林茜吃得死死的。 这回,陵晋捂在脑袋上被林茜狠k的伤;期期艾艾地说: “是这样的,其实冯清王预谋造反已经挺久了;只是他保密工作做得好,大伙都不知道,本来还有个玉宁长公主以正朝纲辅佐幼帝的;他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让长公主自缢于万和殿。这本来是个一石二鸟的好计策,玉宁你一死;对手握兵权的北靖是一个致命打击,就算他冯清王把整个京师颠了个;北靖王也不会去管他什么了。但谁知你当时没缢毙,反而再次出现;就把他的计划给全盘击溃了。现在,长公主失踪;北靖又重伤未愈,哎……我还没说完呐!玉宁!” 林茜再一次捂住陵晋王的嘴恶狠狠警告: “我现在不是玉宁,不准叫我玉宁!” 陵晋愣愣看着林茜,嘴巴被捂住也不能说话只能点点头。 “以后叫我西。”言罢,林茜松开捂在陵晋嘴上的手。 “西?”林茜点了点头,反正以前人都把她名字的‘茜’念成‘西’,现在索性就叫西吧。 两人伏在高坡上静观远处京城外的动静。 成群结队训练有素的官兵提着长枪,在城墙下蹲守;成簇的火把将半段城池照得明晃,城墙上;数百弓箭手驾好弓弩等待命令。 “殿下,为何叛军盘踞城下迟迟不见动作?” 白少风披着裘褂,面色略显苍白;吐息平缓,握着手中的青和宝剑俯瞰城下围兵: “他们想断绝京师的粮草,先把城中主力饿到衰败;再一鼓作气直捣皇城。” “殿下,若如此在下带军突围朝北搬来救兵可里应外合,夹攻叛军。”留着黑须的督军继续道。 白少风看着城下呈队仗行进的守兵缓缓开口: “若是能突围那自然有救,可现在;城内八百禁军尚可使用。可若是尽数用于突围,皇城上下就再无能守之兵;万一突围不成,圣上安危堪舆。” “那,依殿下所见?” “必须找一个可信之人,带本王兵符潜行出城;从玉门调本王十万精兵回师。” 听了北靖王白少风的话,在场的诸位将军督军面面相望,满脸难色;这个时候去哪里找这么个神人来带兵符出城? 第三十八章 --> 林茜猫着腰,把陵晋王的宝剑捆在背上;她之所以一个人冒危险潜入京城不为别的,带着那个陵晋王实在是太累赘;怕累又怕疼,走路还生怕别人不知道吧唧吧唧地踩地;这些也就算了。最重要的是,这小傻冒居然把自家五万骑兵的兵符带在身上;真是呜呼哀哉,要是被这些个反贼抓了去;岂不是白送五万炮灰兵给他们。所以在林茜的暴力威逼之下,陵晋王留在了那个山坡坡上。 林茜也不容易,匍匐在地上爬了许久;手肘膝盖早就钻心疼了。还必须时不时地竖着耳朵注意着周遭的动静,一有声响;立即就得原地待命。 趴在一个路边的土凹里,林茜细细观察周围;城墙那叫一个坚不可摧,都没有什么可供进去的狗洞让她爬爬;城门紧闭,那厚木朱漆铜钉卯着的大门光一颗铜钉就有林茜脑袋瓜子那么大,凭借林茜那小身子板;很难一人推开城门。 林茜趴在土凹子里悄无声息地叹了一口气,这奶奶的城墙都有十层楼那么高了;若非长了翅膀,咋有可能进得城去!? 这个时候,林茜趴在土凹凹里想到了超人,又想到了蜘蛛侠;还想到了各种人和侠。 然后,她注意到一个非常非常重要重点;这个世界似乎很眷顾着她,跟原来那个胡同口到尾;她整天不务正业‘现代社会’真是千差万别,然后;她突然有一种很强烈的主角归属感。这种感觉深深地告诉她:林茜,你会想到办法的。 于是,我们真正的主角;林茜的小脑瓜子里居然真的萌发出一个主意,虽然这个主意很馊。但不代表不可行。 林茜很快窜回了陵晋王身边,就问: “人皮面具有不!?” 陵晋不明就里:“有……是有带着几个,你要那个干吗?” “你甭管!给我一个。” 当林茜用面具的皮把脸上因毒而发出来的疮疤糊上,然后躲到树丛里;脱下衣服上衣。把随身带着的绑腿子的布带拆下开始一圈圈地朝胸上捆。几乎快喘不过气的当口,她把布带系紧。 等林茜走出树丛,连陵晋王也看得傻了眼: “玉……不,西啊;你这么一扮真是看不出你是女人。” 林茜气得一拳结结实实揍在陵晋的脑袋上:“老娘天生像男人,没办法;不用你提醒我。”想了想,林茜又揪起陵晋王从他带着的那包‘易容工具’里抓起一抹假胡子贴在下巴上……毕竟,是要去那个大基佬的营地;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易容之后,林茜跟陵晋王又再爬回那个土凹里;躲在里面看准时机走到一个跟自己身形相仿的守兵身后用剑敲晕了他,拖进土坑里,那个守兵交由陵晋王善后。林茜她穿着那个守兵的衣服,提着长枪从土凹里爬了上来。 说来也巧,正当林茜提着长枪瞎转悠的时候一个转身没注意就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林茜一抬头,差点当场心肌梗塞。 这人不是别人,可不就是那个搞基的冯清王爷么;此刻,他一身戎装面容肃杀;身后是一群将领模样的人。 一个急着拍马的将领厉声吼斥: “哪来的小卒这么没规矩,撞到储君还不下跪!?” 林茜心想,这倒霉催的基佬冯清王;怎么都已经储君了。但表面还是嘻嘻一笑,立马屈膝跪下呼道:“小的狗眼没看见储君殿下,罪该万死。”说着就像拉萨的那些朝圣徒一样双手伸直作五体投地式大跪拜。 “行了,免礼;抬起头来。”冯清王那声音欠扁。 只是这句话让林茜有了很不祥的预感,可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人林茜是身在贼营里,怎能不抬头呢。 林茜抬起头,伴随着一张经典的囧脸;冯清王在火把的光亮下端详了林茜一会儿以后: “你去本王营帐候着,今晚伺候本王。” 林茜的心,立刻就沉到了脚趾头尖上。冯清王身边的那些将领看着林茜脸上都浮现出暧昧的笑意。不等林茜开口辩解,就被一边一个士兵架着;到了冯清王的军帐。 香蕉你个大西瓜的,老子女扮男装;特意贴上了胡子怎么看现在这副尊荣都能当你爹了,这样都会被你看上,真是天理何在!林茜真是低估了冯清王这个男同志,她原本以为;搞基么,应该跟那些世间流传的耽美一样,一个威猛男配一个柔弱娘娘腔的;她就是怕被冯清看上,才把自己搞得这么‘威猛’。没想到这样一搞,居然就被看上了…… 林茜捂着脸,真是痛恨老天为何要造出这些基佬为害人间。 最可恶的是,林茜的女性身份在这个时候又不好暴露;估计就算她现在跪在冯清王面前哭诉:大王,我真的是直的;我只喜欢女人。也会被冯清王一个不悦丢床上的。爆菊啊,那将是多么惨烈的过程。林茜脑中顿时浮现一行小字:生命只有一次,菊花只有一个。 冯清王走进帐中,看见那小兵还在焦躁地来回踱步。 林茜自然也看见了冯清王,只觉得耳边响起了给自己送丧的钟声。 “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姓林,名西。”林茜跪在地上。 “多大了?”冯清王坐在案前,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起来。“今年整二十。”林茜扯谎。 冯清王一滞:“上前来,让本王好好看看你。” 林茜百般不愿意,只是站起身;并没有走上前去。 冯清王倒也没生气,自己站起身走到林茜跟前;单手挑起林茜的下巴细细端详这张脸: “你长得还真是俊俏。” “殿下,您谬赞小的了。”林茜被冯清王盯得心慌,磕磕巴巴地说。 冯清王却是一脸邪狞地笑,突然间;一把扯下林茜的胡须。这一下把林茜疼到,那可是真皮连着胶啊;被这么一扯能不疼嘛! 冯清王捏拿着那缕假胡须,冷笑低头问:“为何要戴着这东西?” 林茜那额头上立刻冷汗直冒: “这,这是为了看上去老成些;我娘怕我在营中被人欺负了。”林茜讪笑。 “是么?”冯清王饶有兴致地绕着林茜缓缓踱步,“身上还有什么是假的?” “回殿下,真没了;小的斗胆也不敢骗殿下不是。” 林茜扯出一个貌似纯良的笑容。 冯清王的手却攀上林茜的肩头,淡淡说道:“这可不是你说了算,还须本王亲自验查一番才能作数呐。”说着手指捏着林茜的衣襟就是一扯。 第三十九章 --> 出城时,冯清王看见这不知名的小子居然真的带着北靖王出来不免觉得惊喜。也顾不得那许多,便叫他下去领赏;而他自己忙不迭入帐中要伺机扣压白少风了。 林茜揣着银两,偷偷迂回到远处的军马棚边上,横竖领了赏便一时也无人管她了。她笑呵呵对矮小的马倌道: “这些马可真漂亮。这里的马哪一匹脚力最好?耐力最强?” 马倌瞥了林茜一眼,一边抖落着麻袋给食槽里加着马料一边说: “咱这军中的马个个骏,不过最厉害的还是储王的那匹玄鬃骠了;通体黑亮,是从波斯远送而来的神驹呐。” “您这么一说;果然这匹马看着就有劲。”林茜看着那匹最壮最高,肌肉如栗状轮廓丰明的黑马赞道。她走上前拉过缰绳轻轻抚摸那马儿的鼻梁,马儿倒是温顺地哼鸣;马倌却不乐意地上前道:“你是什么人物,也敢摸储王的马!?” 林茜立刻赔笑着,暗中给马倌塞了几锭才赏的足银: “这位大哥,我从小爱马;您要是能通融一下,让我牵着这神驹去边上的草地遛一会儿;小弟真是感激不尽。” 手里捏着足银,马倌的口气顿时缓和了下来;脸上也笑起: “喜欢马?遛一小下倒是没关系,可要小心了,呵呵;毕竟是储王的马。” “恩,放心了您的。”林茜这么说着,牵着这大黑马就出溜了;在马倌一个转身的时候。林茜已然跨上马背,一声长喝。 “驾!” 黑驹嘶鸣一声,绝尘而去。 当陵晋王带着十万北靖军和五万陵晋骑兵压抵京城边界时,叛军殊死抵抗数日;依然全军覆没。冯清王被俘,当众将士救出北靖王白少风时;他虽身负重伤却无性命之舆。 冯清之乱就此被两军平定。 一个月以后。 陵晋王府。 “我的姑奶奶,你都在我府上住了这些日子了;坐月子也能下地了。我也不是怕你赖在我王府,只是要是让小白知道你住我这里;他非把陵晋王府夷为平地,把我这陵晋王爷大卸八块不可!”陵晋王无可奈何地对着一身男装,沉着喝茶;依旧一脸褐色斑疤的林茜抱怨,“再说,也是你这长公主还朝的时候了。这么失踪着,得多少人为你担心!?” 林茜却不以为然拍拍陵晋王的肩膀笑道: “陵晋,别这么大呼小叫的;我真不是你皇侄女玉宁,真玉宁早就死了;你让我还朝岂不是要我继续去骗天下人么,那样的日子我过得不安心;也不舒坦,还不如这样自自在在当个自在人在江湖上闯荡来得爽快。” 陵晋王苦着一张脸: “你话是这么说,那小白可怎么办?他一直以为你走失了,他得找一辈子;如果你让他死心,说玉宁死了,他很有可能这就一抹脖子跟玉宁去了。” 林茜撑着下巴:“这是他跟玉宁的事,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正在这个时候,门外报:“北靖王到。” 白少风风风火火地裹着纱布冲进内堂,边走边说:“陵晋,你那个搬救兵的手下在哪?我有话要问他!” 闯进内堂,这才看见站着的陵晋王跟那个曾经调来救兵的少年。 “原来你在这里。陵晋,你出去;我有话与他单独谈。” 陵晋嘴里叨叨:“真是,这是你们王府还是我王府;怎么你们聊天我得出去的。”说着,迈步出了内堂。 等内堂归附宁静,白少风走到少年面前;声音平稳地问道: “你怎么得到那块玉的?” 少年掏出那块寒玉放在桌子上: “王爷说得是这块?” “没错。” “在下已经说过是在山野拾得的。”少年别过脸去。 “没有看到过这玉的主人?” “从来没有!” 白少风用尚健全的那只手一拍桌子喝道: “那你怎知这块玉与本王和玉宁长公主有关?” 少年语塞,将玉缓缓推到白少风面前: “王爷,玉宁公主已死;不必再挂念,她生前从未对你好过,死后也没想过你。这样的女人,您还是忘了吧。” “那林茜呢?”白少风有些激动。 “林茜只是枉投在公主尸首里的孤魂罢了,她也没对您好过。和玉宁不过是一路货色。”少年垂着目光定然说道。 “那她为什么知道我被围困在城内,要拼死来救我?为什么用自己的容貌,声音,还有权位来换能救我伤毒的药?” 少年抬起头怔看白少风,缓缓道: “这些都是她还您的,算报您以望对她的恩情。” “我知道你就是林茜!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留在我身边!?”白少风一把持起林茜的手苦苦追问。 林茜一把挣开白少风的手,决然: “王爷,您认错人了!草民恕难从命!” 说完,林茜头也不回的就冲出了内堂。徒留下一脸尴尬的陵晋王和满面愁苦的北靖王白少风。 一路小跑出了陵晋王府,林茜站在朱漆的门槛前;望着往来人群,有些吃不住劲。回想起来,这样大呼大喝的;其实是断了自己的后路,现在再回山里宁华佗那儿;似乎说不过去。可要她现在转身回王府,那就更说不过去了;其一,她确实不是玉宁;跟这些皇亲国戚纨绔子弟其实非亲非故。其二,她又实在不好再见到白少风这个人,不为别的;她现在一见这家伙,胸口就堵得慌,那叫一个难受。也说不上是开心还是不开心,虽然想起这个人的时候也堵;但总好过亲眼见着这个人。横竖,只要是不见找这个北靖王爷,林茜就能让自己觉得跟个没事人一样。但凡一见到,那心绪立马就乱成了麻线团。而且是越理越没头绪,折腾到最后;只能歇了。 林茜也不是爱逃避的人,就是遇到这档子事儿还是头遭;搞得自己整一个‘见不得人’了。 第四十一章 --> 来了这片地方这么久了,走了这么多路,遇过这么多人。林茜此刻心头却突然萌升出一种欲归无从的感觉。这感觉清晰到就像一双手生生扼住了她的咽喉,让她此时觉得;似乎咽下一口吐沫也成了一件艰难的事儿。 原来在那片胡同里,虽然回家也是面对黑洞洞的空屋子;好歹头顶有片屋顶,偶尔的,还能见着她自己那个忙得快忘记自己闺女模样的亲娘。好歹,还有一个整天惦记着她的朋友依冉。没事,还能到处晃悠去租点漫画小书打发时间,骑着自行车去几条街后头的公园里蹲着看。夏天能在巷子口槐树底下嘬冰棍,冬天能窝巷子底变电厂宿舍的锅炉房打牌。 林茜打出娘胎以来还是第一次这么想家,想念那片胡同;想念她的好友-依冉。 说什么江湖,这片广袤的地方;自己到底应该去哪里。成了林茜心头的一个巨大的疑问。 林茜沿着路走,低着头;她其实讨厌这个地方,讨厌这里没有空调,没有自行车,没有电视,没有漫画,没有老妈,也没有人能真正理解她。 突然,一双绣花线出现在她面前。 林茜抬头,熟悉的笑容;虽熟悉可这笑容依然可以和煦到将此时郁卒的林茜就地治愈并且融化。这笑容,让林茜觉得似乎是如沐春风一般地和煦。 她第一时间挎起林茜的手,利索地拽带着林茜进了巷子;七拐八拐,把林茜带到一扇门后。这地方依然幽静且没有人。她拴好门以后,拉过林茜就问: “姐姐,你怎么一个人在路上走?” 林茜心情复杂地问:“花奴,我都成这样了;你怎么还认得出我来?” “花奴只一看就知道是姐姐你了呀。”花奴笑得灿烂紧接着说,“都传说玉宁公主失踪,花奴还担心姐姐你的去向呢。终于被花奴找到你了!” “花奴,别叫我姐姐了;叫我林茜吧,这才是我本名,而且我也不是什么玉宁公主。”林茜一脸愧疚。 花奴一脸疑惑担心地问:“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我不是这里的人,我是从很久很久以后来的。借尸还魂,你明白吗?这个身体确实是玉宁长公主没错,可里面的魂魄不是。”说着林茜指指自己胸口。 闻言半晌,花奴愣愣看着林茜;表情微妙地起着变化。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其实就算换做林茜她自己,如果是过去有人拉着她告诉她自己是从未来而来,林茜一定会问他:你以为你这是在拍回到未来第三季吗? 花奴紧紧拉住林茜的手,表情凝重地问:“原来……你也是穿越来的啊!?” 这句话让林茜僵住不止十分钟。在这一动不动又移不动的十分钟里,花奴讲述了她坎坷的穿越经历。 “我原来是电大的学生,那年正好大二;那天,我跟同寝室的朋友去喝两杯;回学校的时候结果遇上了车祸。等我醒过来,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你知道不,我到现在都怀疑我是不是在做梦。我跟这里的人说,谁都不信我;还说我疯了,说到后来;弄得我也觉得我自己疯了。只能随遇而安了。”花奴说着,眼神飘向远方。 “慢着,你的意思是,你也是从……现实来的?”林茜问。 花奴点头,补充到:“我原来还是个男的呢,这一闹;可把我给整苦了。我还觉着自己是不是做梦呢。” 林茜立马纠结起来,她用0.01秒相信了花奴也是从未来而来;但是,同样是穿越;老天让他花奴变成了女子,怎么愣是让林茜穿了半天还是个女子呢?为何如此不公平。 想完,林茜立马把自己的手从花奴手中抽出来;警惕地说: “你怎么不早说!早就觉得你这个人疯疯癫癫了!原来居然还是个人妖!” “什么嘛,我也不想当女人来着!”花奴娇嗔。 这句娇嗔,配上花奴较弱柔美的外表;可说是无懈可击。但林茜一想到他原来是个男人,就一身的鸡皮疙瘩抖抖索索掉满地。 “再说,现在花奴是百分之百的女子了;姐姐你为何要如此戒备呢?” 花奴闪忽着一对明眸,对着就差要退躲到假山后面的林茜问。 “不是我戒备,你敢说你是百分之百女人?”林茜依旧不相信花奴的一番言论,手攀着假山岩石大声问。 花奴二话不说,低头解开衣襟。 呲啦一声,花奴扯开自己的衣服。 没错,女人该有的花奴一样都不少;该圆润的很圆润,该苗条的还很苗条;可以说身材妖娆诱人。让林茜这样要什么没什么的人也不觉艳羡到嫉妒。 “你这是何必呢。”林茜咽了口吐沫,连忙上前把花奴的衣服复又合上。 花奴低着头,面颊绯红念念道:“姐姐,花奴还是第一次见到你如此豪爽的女子。” “咳咳,其实,我不是这种爱好的……花奴。”林茜赶忙帮花奴把腰带系上,移开自己的手。 “咦?我还以为你是t嘞!”花奴立刻皱眉抬眼看林茜。 “t?”林茜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蕾丝边里面的tomboy啊。”花奴解释。 你妈蕾丝边,你们全家都蕾丝边!林茜当时就想直接一个脑门磕就地正法了这个‘伪娘’。 “我不是蕾丝边,花奴;你现在才是蕾丝边。”林茜一把抽出再次被花奴死死拽着的手。 花奴皱着眉头:“可我就是喜欢女人,这点没办法。难道你变成男人的话,就可以喜欢女人了吗?” “男女在一起比较普遍吧……”林茜艰难措辞,“如果我是个男人,我就会去试着喜欢女人。” “再说,我也没见你跟男人在一起。”花奴揶揄。 “谁说没有!”说到这里,林茜脑子顿时蹦出三个大字‘白少风’;林茜恨不能呸呸地驱散这念头。以至于,无暇顾及再说下去。 “难道……是北靖王爷?”花奴笑得狡黠。 “你瞎咧咧啥!老子跟那种人根本没有关系。”林茜狠狠啐。 “嘿,姐姐;你又在逞强了。每次一逞强就这么说话。”花奴笑得用绢帕捂起嘴来。 林茜的脸即将扭曲成一朵核桃壳,缓缓道: “这不是逞强,什么也不是;你离我远点。” “干嘛~靠得近又不会怀孕!”花奴咬着手帕小角,娇娇一叹。咱们林茜这时候,真的就萌发出了一种冲动,这种冲动不是推倒眼前的软妹子花奴,而是发自真心想把这个伪软妹子丢进焚化炉。 第四十二章 --> 在旁人眼里两个小姑娘嬉笑打闹了半晌,小花奴终于被林茜的反应逗得花枝乱颤,只能扶着腰站在原地。喘着大气: “不逗你了,姐姐你真是太可爱了。说真的,姐姐你一个人在大街上走有去处吗?” 单这一句问在了林茜的痛处上。 见林茜默然不语,明眼人都能看出的一脸难色。 “林姐姐,既然我们都说好是姐妹了;你有难处我总不能看着你一个人在外面游荡不管。再怎么说,咱们也算是从同一个世界来‘老乡’。要是没去处……” “我有去处。”林茜不等花奴出言挽留,就说出了违心的谎话。本来,她就会撒谎;再多扯几个又何妨。 “当我真是无知少女吗?玉宁长公主失踪,你的脸变成这样;一来二去这绝对不能是件简单的事儿。都说人就得随遇而安,我都接受我是女人这件事了;还是个□。在这种地方能活着,就已经不容易了。”花奴似乎对林茜说出了自己的来历以后,也变得轻松了不少;这会儿在林茜面前也不像原来那个神神叨叨,一惊一乍的少女了;而更像一个长相秀丽的少年。花奴转眸看林茜,“你别对我这样警备,我怎么说现在也是个弱女子;再说不知道为什么我真对你一见如故了。不知怎么的,就很想帮你。这感觉,就像遇到了亲人的感觉一样呢。” “你帮我,我也不能给你什么好处。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林茜也不怕坦白,抖了抖袖子。 “切……那你干嘛帮我救小相公,我当年可没说要给你什么好处。”花奴一撅嘴,双手叉腰。 林茜这下没了话说,花奴却脸色柔和下来反问: “难道你觉着我是唯利是图的小人?还是贪图你现在的美色?” “我……那你帮我这是为了什么?”林茜自知,自己现在要财无财要色无色,遂不解地问。 花奴挑起鬓边的一缕头发,微微歪过脑袋:“笨呐,我们不是结拜姐妹吗?姐妹不就是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吗?帮姐妹还要为什么吗?” 林茜听了花奴这一席话,脑子闪回四个大字“江湖义气”。 不能不说,林茜对于义气二字还是没有任何抵抗力的。 人花奴都这么说了,她林茜再推辞就真是矫情了。 可是,林茜这副尊荣留在青楼里绝对是一大问题;首先当花中魁首花奴的丫鬟就必须要见人,这一脸褐疤的丫鬟不把那些客人吓出心脏病也难。再说一传十十传百的,这话再传到北靖王耳朵里;难免不闹出什么事来。 花奴却小声宽慰林茜:“放心,别看这婉香阁虽不大;但是待了这些年,我知道在主阁后有一个凤楼。那里客人不多,倒是清静。以你现在的打扮和身份过去还不会遭人怀疑。”花奴说着,一脸忍不住的笑。 林茜当然没有多想,花奴若是会害她;早就害了。林茜这人优点之一就是真心相信一个人以后,便不会对这个人再多一丝怀疑了。 当站在凤楼主堂里的时候,林茜看着眼前的一排人几乎要窒息了。 花奴却笑盈盈地将手上竹名牌交给凤楼的管事,娇笑一个万福道: “这是婉香妈妈新招来的小杂役,可以服侍各位公子相公;虽然面相不漂亮可是干活利索着,哥哥你可不能看他小欺负他呢。” 一个皮面白净略显病态的轻年男子接过花奴递上的名牌,略一瞥;而后抬眼上下打量局促的林茜。 “叫小林子?” 片刻,花奴暗中用手肘擩了一下林茜;小声提醒:“人管事问你话呢!” 林茜立刻回魂一样:“啊,恩……小的叫小林子。” “恩。”男子淡淡一应,转头淡笑道:“劳烦花奴妹妹了,我们这儿跟妈妈提了多次缺人手;这回终于是见有人来了。” 花奴一脸专业笑容,连连摆手:“哥哥哪里的话,妈妈一直寻摸着合适的人选。只是怕哥哥你不满意,才一直迟迟未决定。说起来这小林子还是花奴在乡下的远房亲戚,要是犯了错,有做得不够周到的地方,哥哥您还要多担待。” 男子握拳低声咳嗽了两声:“花奴妹妹的人,我们自不敢怠慢。” 花奴甜笑又是一个万福:“既如此,那花奴就退下了。”林茜看花奴要走,手死死拽住花奴的胳膊肘;皱眉摇头表示抗议。 “没事儿,他人很好的。回头等安顿好了我再来找你。”说完,花奴就推开林茜的手,欠身出了门。 林茜眼睁睁地看着花奴离去,只剩自己跟这一屋子男人。 显而易见,这凤楼就是婉香阁内部;给一些特殊爱好的客人提供的……鸭馆了。 “小林子,这儿大伙都管我叫我凤哥,是凤楼的管事。”男子开口,“这凤楼上下,加上服侍公子的仆从不过三十。三个月前,我们这里有一个仆从逃了;正好是照顾月夕的下人,你既来了就能顶上这空缺了。” 凤哥指了指一旁站在角落里似乎在面壁的男子。 林茜细细一打量,嚯,这兄弟哥们放现代来就是非主流了,整个脑袋头发披散不说,还微妙地很乱;身上的衣服似乎也不干不净的,跟别的扑着细粉抹着淡胭脂的‘相公’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要不是凤哥好心指出,林茜真不能发现角落里还蹲着这么一位犀利的主儿。 “行了,你就按照他吩咐干活吧;没什么大事儿的。记着,不准带他离开这婉香阁地界;还有一滴酒也不能让他沾。其它就没什么了。” 凤哥吩咐得轻描淡写,而后道了一声:“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立马,一堆妖娆无比的男人们一哄而散;凤哥也用帕子捂着咳嗽的嘴走了。 正堂里,正剩下林茜和那个叫月夕的男妓。 林茜小心挪步到月夕身后,缓缓探头看他。 这月夕也意识到林茜的存在后也转头看她。 目光相触,这深情的一对视,奠定了一对冤家的产生;孽缘,往往是在不经意间产生并且以光速成长的。倒不是说咱林茜跟他会有啥惊天地泣鬼神,你是疯子我是傻的爱情故事;只是林茜会在不久的将来发现,这个世界里;不是省油的灯不止她林茜一盏。 第四十三章 --> 林茜咽了一口吐沫;眼前的人有着油黑的皮肤加上唏嘘的胡渣子,那游离在世界之外的眼神;和一股子不知道多久没洗澡的销魂味儿。让林茜猛的捂住欲喷薄而出的早饭。 这造型,着实地略显犀利了。 他倒是一脸傲视众生的表情睨了林茜一眼问:“小林子?”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林茜赶忙低头憋着老气梗着喉咙答:“是,公子。” “是不是觉得我像乞丐?”月夕很有自知地边抠头皮边问。 林茜扯起一边嘴角:“也,不像……” “无所谓,我不叫月夕;你也不用叫我公子,我这样的身份还不及你们这些当仆人的。我叫左敬唐,你可以叫我敬唐。”乞丐男妓抠完头皮开始坐在椅子上用脏手挑桌上苹果,摸了一遍以后;终于捡了一个最大的,就是一口。 回房间的一路上,乞丐男妓专心吃苹果;林茜则专心跟他保持距离,以免他身上的那股子油旮旯味飘进自己的鼻腔里。 到了厢房,这乞丐直接吧啃得歪歪扭扭的苹果核丢门口草丛里。一脚丫子把门给踹开了,林茜本来已经做好了被熏死的准备都捂上口鼻了;谁知定睛一看。这屋子里倒是亮堂宽敞,没有林茜预期的乞丐窝模样。 “放心,天天有楼里的人打扫;很干净。”乞丐男妓抹着嘴,走进屋子。 林茜小心翼翼跨进屋子。但见这位仁兄,进了屋子就盘腿坐床上伸懒腰了。 “公子……您要休息,不先洗个澡?” “什么?洗澡?你知道我这一身汗垢要积起来多不容易?”乞丐兄趴床上开始拽被子。 林茜看在眼里,心疼啊;那白亮柔软的缎面被子就这么被一双脏爪子给彻底玷污了。 “敢问您一句,您积那个玩意是要干嘛?” 乞丐兄也不回答,打了个哈欠翻身:“你安心呆这儿就成了,问那么多干嘛。你管得着我么?” “你干嘛!?” 这一声爆喝,从月夕的房间里传出来时候;不夸张来说将整个凤楼都给撼动了。 林茜嘴上蒙着干巾,提着木桶,喘着气:“没干嘛,给您洗洗。” 乞丐兄浑身湿漉漉从床上跳起来,抹着头上的水: “我有吩咐你给我洗了吗!?” “没办法,管事吩咐小的照顾您;看你这样,小的实在不能安心。”林茜叹。 乞丐兄可谓是气急败坏跳下已成水床的软塌,狠狠道:“我在这凤楼里近一年了,还没人敢管我的闲事!” 林茜也不买账:“小的明白;只是小的怕您再这样下去,得生病了。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乞丐兄眯眼:“是么,看来我可是还得谢谢你!” “谢就不用了,您不如洗个热水澡;再这样下去,您得着风了。”林茜笑得人畜无害。 为什么林茜不惜用这么馊的办法也要逼着这爷洗澡?因为林茜的床就在这位乞丐爷厢房侧面的通间里,林茜也试过了;无视这位身上的阴沟油味睡一会儿,无奈每每有了睡意,眼前就出现了一大锅炸臭豆腐的黑油咕咕冒着泡;膈应得我们女主角立刻一个激灵惊醒来。 虽说林茜爱吃臭豆腐不假,可谁也不能说爱吃这口就能接受这股子窝臭味。况且那还不是臭豆腐,一个活生生的大老爷们捂出这味儿来,还让人怎么待着!? 林茜本想,我把你浇成落汤鸡了;我就不信你还能耗着不洗洗换件干净衣服。 结果一转眼,干净衣服是换了;人还是没干净一点。 林茜傻傻看着乞丐兄披着一身不知从哪掏出来的干衣服。摆着一个姿势,在屋前的回廊里晒月亮。 “公子,难道洗个澡能要您的命吗?”林茜真是头一回看见神智正常还这么视清洁如粪土的人士。 乞丐兄则用小指头掏着耳朵,啐了一口: “你管我呢,你管得着么?你是我爹么?” “你干嘛这样,我让你洗洗也是为了你好;你就这么脏着不嫌自己恶心,我还得跟你一个屋。你知道你身上那味儿就跟茅坑似的!大老爷们,你好意思不好意思啊?” “你懂什么!?你闻不惯就滚远远的!” 这回轮到林茜眯眼了:“操的,老子跟你客气;怪不能你上个照顾你的跑了,敢情是被你熏跑的;恶心不垃圾的,跟个要饭的似的!我还真告诉你,别人不管你,不是因为你多了不得,是因为你稀屎糊不上墙;谁都沾不得这臭。不就是不想别人近身么!搞得自己怪恶心了,连个人都不像了。”林茜也不是二傻不是,估摸着这位心里的小九九了。 “从进这儿开始,我就不算人了。” 许久,乞丐兄叹了这么一句以后;就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你还真是不想接客啊?”林茜不免有些惊讶。 乞丐不说话,便是没有否认。 “那,你怎么不逃呀?这儿又不是戒备多森严的地儿。”林茜建议。 那乞丐听林茜这么说,口气也略微软下来:“要我逃出去,去哪?我爹原本是户部侍郎,我娘是他原配;但他为了仕途,除去我娘的名分;娶了宰相千金。我大哥原本在朝中也是四品少卿,后因牵连宣史案被革职刺配河州。我因得罪那宰相千金被送到魏国夫人府邸作面首。而后不久,我爹在府中蹊跷身亡,我娘下落不知,魏国夫人怕惹祸上身把我送到这里。我家破人亡,还能去哪里!?” 林茜看着他一脸悲愤的说着身世,也觉得这人真是够衰。 “你不一定要回去,可以去闯一番天地来。”林茜索性靠在走廊的雕花扶手上,“我也认识一个人,他自小父母双亡;只有他的一个亲戚把他带大,兵荒马乱的;他还不是凭自己的本身不但好好活着,学了一身好武功,还建立了一番事业。现在还有一班兄弟跟着他,虽然他长得跟女人似的;命还不如你好,但不代表他就认命了。” “可我的户籍和功名已经被革了……”乞丐左敬唐似乎看到了希望,却又有些犹豫。 “功名?我那个朋友当年的榜眼,还不是因为身世被生生把榜眼之名革去了。没功名,只要还有一身男儿的铮铮铁骨,害怕闯不出一番天地来?”林茜笑呵呵说。心里想着,云世青啊云世青;我把你的故事拿来给人家励志,你可不能怪我到处揭你底子,怎么说我也有隐去当事人姓名。再说,这同志已经被摧残得想出这么贱的招以防自己被男人玷污了,你就当一回真人真事给人点希望的曙光吧。 “你说的是真的?” 左敬唐虽这么问,眼中却熠熠发光地期待。 林茜狠狠点头:“我骗你也没意思。” 就在这个当口,走廊尽头一个身影曼妙出现。 第四十四章 --> 不多时,门外就有人报: “月夕,李姑娘来看你了。”不等来通报的人说完。左敬唐就几乎咆哮地吼起: “让她滚!我不见!” 这一嗓子,把林茜吓得不轻,虽说这位仁兄自打见到林茜后就没好语气,但是怎么小厮一通报这个李姑娘,这乞丐兄的口气就像遇见杀父仇人了一样。不过,林茜比较好奇的是;怎么都这犀利模样了,还有姑娘来点名他呀?那姑娘敢情得长得跟侏罗纪次世代一个德行吧。想着,旺盛的好奇心促使她划着步子,偷偷移到窗边,用手指头推开一点雕花隔窗,猫着腰往外窥探。 这一看不要紧,之间小厮身后跟着一个盘着高发的女子。这女子面相,怎么说来;在林茜眼里居然有几分亲切感。不丑不说,居然非常美。眉间一点朱砂红,面庞盈盈如满月,一点粉唇轻抿着,面容上几分羞赫微微低着头。个子不高,穿着一身藕荷色的罗裙;静静立着。刚才左敬唐那一嗓子显然门外的两位都听到了,小厮尴尬地看了那位‘李姑娘’一眼行礼道: “不好意思,李姑娘。” 那女孩子也不急不气,摆摆手:“无妨,麻烦你了,你退下吧。” 林茜怀着看热闹的心情偷偷看着小厮退下后,那个女子缓步走到门边,用平缓的声音说: “敬唐,我知你不愿见我。我今日只是来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这个月十五,我便要与北靖王完婚了。”说完,女子望向紧闭的门扉不再说话…… 这句话一出,屋子里的两个人心都咯噔地跳了一下。 等到那位李姓女子走后,林茜的脑子里还嗡嗡直响。她迈步走到已经定格许久的左敬唐身边: “那个姑娘,看上去挺好的,你为什么不肯见她?” 左敬唐一脸震惊表情显然是跳过了林茜的问话,沉浸在无尽的震惊之中。林茜见他不甩自己,也就郁闷开了。心里五味陈杂,哎,北靖王还能是谁,这个地方,当朝上下就只有一个北靖王,不就是白少风这个挨千刀的。 “我们是青梅竹马……”左敬唐突然默默开口,这么突然地林茜还在伤怀的心只能一百八十度地先压住听左敬唐说。“她出身名门贵胄,自小无忧无虑与我不是一类人。” “不过看得出来,她挺喜欢你的。”林茜幽幽插嘴。 左敬唐抬头看林茜又问:“何以见得?” “这还不够明白!?一个身家清白的女孩子家,跑到这样的地方就是为了见你一面,再说,她都要成亲了,不就是想见你么。要是不喜欢你,她何必呢,还被你吼滚。”林茜这么说,心里也有点酸。不为别的,就因为她现今口里说的这个女孩子不多天之后就是北靖王白少风的新娘了。 左敬唐却是一脸窘迫地摇头: “我与她……根本就没有可能。” “她,名叫李烟儿,是卫国夫人的女儿,先帝的义女,玉平公主。”左敬唐说着,双眼看着桌上的茶盏。 林茜脑子都快歇菜了,玉平公主?原来这里不止玉宁长公主一个,还有一个玉平公主;怎么自己没听说过,卫国夫人好像,似乎在宫里的时候听宫女们提起过,这个卫国夫人是先帝皇后,也就是玉宁长公主娘亲的妹妹,算来这个李烟儿还是玉宁长公主的表姊妹。怪不能刚才林茜看着那丫头有几分亲切,原来是她长得和玉宁居然是有几分相似的。 要说林茜也不是无知少女,现在那个搞基的大反贼冯清王被除了,朝野上下,白少风就是一把手的人物了,说他权倾朝野绝不过分;陵晋王和南恬王两人加一块都不是白少风的对手,现在北靖王白少风要纳妃,对象还是玉平公主,自然要大张旗鼓地宣传造势;林茜走在去往陵晋王府的路上想了一路,也没见坊间有相传北靖王爷要与玉平公主成亲的事儿。 陵晋王府,偏厅内。 陵晋王猛摇扇子,那力气,看着玄机木的扇骨架都快在他手里折了,待侍女们都退下后;陵晋王气急败坏地把扇子一丢。 “你这一整天都疯哪儿去了?小白都快掐死我了,你走了可轻快;那边小北靖跟个怨夫一样抓着我一个劲问你的事。” 林茜挠脖子,喃喃说: “我知道我在你这儿不方便,我就去婉香阁找我好姐妹花奴了;她让我住那儿顺便帮帮活儿。你不用担心我,倒是我想问问,你知道李烟儿吗?” 陵晋王坐下,没好气地说:“知道,玉平公主嘛,问她作甚?”问完这句话,陵晋王爷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呛了一口反问林茜:“你……你知道这件事了?” 林茜撇撇嘴,淡然反问陵晋王:“我知道什么事?” “就是玉平和北靖的婚事啊。”陵晋王这个口无遮拦地就蹦出这句话,蹦出这句话以后,陵晋王自己也后悔了,自己这嘴够欠的,哪壶不开提哪壶;要是再让小白知道自己这回嘴欠的事儿,又有得受了。 没想,林茜也没多大反应。 “是真的啊……”那脸色好像事不关己一样。过了好一会儿,林茜才问,“你说,我要不要送礼啊?” 陵晋王爷这回也摸不清这丫头是怎么了,弯下腰盯着林茜看,还用手在林茜眼前摇了摇: “你没事吧?” 林茜轻轻拍开陵晋王的手: “我没事,我意思是怎么说白少风对我也有恩,他结婚了,我也得出个礼;虽然我现在也没钱没势了,礼数上也得过得去吧。” 不等林茜说完,陵晋王一脸忧伤地抱住林茜: “玉宁……小白太坏了,他不娶你小王我娶你。” 结果招致林茜一个腹部直拳:“你今个脑子是烧坏了么?” 陵晋哭笑不得地捂着被林茜揍的肚子支支吾吾说:“不是……我……这不是……你看,其实我也挺喜欢你的。” “有病。”林茜鄙视众生眼神瞥了一眼陵晋王,“你少说这种话。” 但陵晋王这回却不像以往嬉皮笑脸了,他一把抓住林茜的手: “玉宁,我知道你原本喜欢冯清王,但是现在冯清王已经不在了,北靖也马上就要娶烟儿了。难道你还不死心?” 林茜怔怔看着陵晋王,怎么看,都觉得他这似乎不是在跟自个开玩笑。这么一来,林茜也有点慌神了:“我说你,我……你。”支支吾吾了半天,林茜想拒绝;可看见陵晋王满眼以往不曾见过的深情,一时间居然不知说什么好了。 “玉宁。”陵晋唤道。 林茜烦躁地一把甩开陵晋的手。 “陵晋,说实话;我一直当你是我的朋友。我从来就没有,就没有想过那方面。” “可是如今,白少风眼看要成亲了,你何必这样等他。他现在都认不出你是谁?你还要这样等着他?给他当妾吗?”陵晋说这些话的时候有些激动。 林茜翻眼瞪着陵晋狠狠道: “陵晋王爷,你给我记住,我林茜不喜欢白少风,我和他之间只有恩情,其它什么也没有……”说着,林茜垂下眼,“而且,我林茜就算一辈子不嫁人;也不会去当别人的妾!” 说完,林茜就甩手跑出陵晋王府。 一路上她半走半跑着,晚上的风有点冷,吹在脸上却是温热的,她不经意地一抹脸颊,不知是什么时候,面颊已经湿了半边。林茜卷起袖子,开始擦脸上那些不听话任意滑落的泪珠。她想回家,她想妈妈了……这一次,这种感觉就像一股巨大浪瞬间把她吞没包围。她想回到原来跟依冉诉说这些苦痛,这些委屈;她以为自己一直是个强悍的女孩,她一直以为自己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她一直以为任何砍都能过去,任何挫折都能一肩承担。但是,此刻的她却突然地绝望起来;她站在路边,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神情冷漠的路人。她突然想,自己遭遇的这一切;会不会只是一场梦境?会不会明天醒来,她还是在自己狗窝一般乱的房间里,穿着t恤和牛仔短裤,还能看见床头上妈妈在送给她的那只鸡仔闹钟。 莫名地,林茜觉得很疲惫,她拖着步子走回婉香阁。 现在,正是整个婉香阁最热闹的时候,林茜绕到后门;一个人走回了凤楼。 第四十五章 --> 回到通堂里,整个堂里灯黑着;林茜以为那位乞丐爷左敬唐已经睡了,便转身要回自己的偏房,没想转身瞥见一个大黑影子坐那儿。林茜那淡淡忧伤的心情顿时被吓去了大半,好容易林茜定睛一瞧,还能有别人么,不就是乞丐大爷正坐那儿不知是发什么癔症呐。 “公子,不就寝吗?”林茜问。 “哼,做我们这行的还有入夜就就寝的道理吗?”左敬唐嗤笑。 “那公子,我能睡吗?”林茜懒懒问。 “你睡了谁伺候我?到底是你是公子还是我是公子?”黑暗中左敬唐斜眼看林茜。 林茜无奈,叹了一口气,从台子边上拿起火折子打起火点燃灯台上的蜡烛。屋子立刻被温暖柔和的橘色光亮笼罩了,这回林茜瞥了一眼坐那儿的左敬唐: “公子,你不是说你不接客嘛。我们晚上就这么坐着吗?” “你,给我去买两小坛酒来。”说着,左敬唐把几块碎银子拍在桌子上。 “你要喝酒让我去前面挂牌取一些来就好了,干嘛还特地出去买?”要说,这婉香楼的酒可能说不上是京城最好的,但再不济也能算中上,而且酒类品种齐全,何必要拿着银子出去买酒。 “让你去,你就去,别让那个凤哥知道;他们不让我喝酒。”左敬唐倒也坦然。 “对啊,你不说我倒是忘了,凤哥吩咐我不让你喝酒。”林茜拿起银子,还没揣进怀里就又把那些碎银放回桌子上。 “不用听那个凤哥的,他就是怕我喝酒不接客,我不喝酒也不接客。所以,小林子你现在帮我去买两坛酒回来。” “凭什么呀,万一让凤哥知道了,罚我算谁的呀?”林茜嘟囔着嘴。 “算我的,算我的。”一提到酒,这个左敬唐和颜悦色多了。“你只有帮我打酒,你想干嘛就干嘛去,让我一个人喝酒就成,还有,买酒剩下的钱都归你。” 林茜也不是财迷,但是现在不比过去衣食无忧,现在是寄人篱下打工赚钱,她没理由跟钱过不去。想着,她一把抄起那些银两,揣怀里说:“行咯,等着我啊。”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林茜就提着两小坛酒从后门绕回来了。 她把酒放在桌子上,自打她一进门,那左敬唐就高兴得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凑上跟前。 放下酒,左敬唐忙不迭说:“快,把门窗都关上,把灯熄了。” “为啥?”林茜不解反问。 “他们来问就说我睡了呗,不然被他们知道我喝酒,又免不了耳根受罪。”左敬唐兴奋地说。待林茜把窗都关上,门都拴上,把蜡烛熄得只剩最后一小根后,左敬唐才放心地揭开酒坛上的泥封。顿时,酒香四溢,屋子里弥漫起一股醇厚的酒气。 左敬唐单手提起一坛酒递到林茜面前: “来,你也喝一些。” “我?”林茜没反应过来,手里就被塞上了一坛酒。 “当然,我一个人喝多没意思。”说着,左敬唐仰头灌了一大口酒。 林茜用鼻子嗅嗅,试探性地喝了一小口,入口的微甜不久后就变成灼热的辛辣。林茜被呛得直咳嗽。 左敬唐看她这样,哈哈大笑起来:“小林子,你不行啊。” 林茜撇嘴:“我本来就不喝这个玩意。” “不喝才要练,来咱们碰一下。”说着左敬唐举起坛子。 “干嘛碰?有事庆祝吗?”林茜反问。 “庆祝我最讨厌的女人终于要嫁人了。”说这句话的时候,左敬唐脸色虽未变,语气却是没了刚才的雀跃。 林茜放下酒坛子,叹了一口气: “嘴硬就嘴硬呗,既然喜欢,跟人家姑娘凶什么?” “你个小杂役又懂什么。”左敬唐淡道。 看着眼前的买醉男子,林茜有些怅然;也不是这画面有多煽情,只是林茜觉得这个左敬唐真是跟自己有几分相似。有些滋味萦绕心头,其实只有自己能明白,要强的人,都扭不过一个倔字。不肯低头,也不愿意低头,倒也不是对别人,就算面对自己的感情也不肯认输,不愿服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左敬唐着实在意那个叫李烟儿的女子。 如果今天,站在门外的左敬唐,门内沦落风尘的人是李烟儿,结果肯定不一样。 一个男人,放不下面子,放不下架子,其实也就那最后一点尊严了,何必还要咄咄相逼。 屋子里变得出奇地安静,月光从窗户的纸缝投进屋子里,林茜撑着脑袋望着被月光照得透白的窗户纸,而左敬唐则坐在那里一个劲地喝着。 女人和男人就是这么不一样,伤心难过的时候,女人就像个话痨,总也是边哭边叨叨个不停。而男人却是一句话也不想说,就好像这种时候,每句话都能把他噎住。 林茜就这么坐着,倒也不觉得无趣,左敬唐喝着他的酒,林茜也自有心事。真可谓同是天涯沦落人了。林茜这么看来也是有些同情左敬唐,想做的事不能去做,爱着的女子不能见。 “我要是你,我就去抢婚了。她来见你最后一面其实也就是这个意思,不然,哪有准新娘子跑妓院看相公的。”林茜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说这个,总觉着身为一个女人吧,其实也能体会李烟儿的心情和想法。要是白少风被关哪儿,自己要走了,她也想见白少风最后一面。 “……” 见左敬唐不说话,林茜大声呵斥: “男子汉大丈夫,你怎么婆婆妈妈的!?你的身可以赚了银子赎,你的功名可以出去再考,她嫁了人就一辈子要待深宫大院里了。你甘心吗?一辈子呀!” 左敬唐听到这话,看得出脸上的表情立刻纠结成一团。 离十五还有七天的时候,圣上放榜昭告天下,北靖王爷与合德玉平公主婚仪将于十五举行。届时大赦三日,普天同庆。 在民众们热切盼望这一节日到来的日子过得比飞梭还要快。眼看就是十五了。 行礼当日,从一清早宣武门到东城门口的大道全部戒严,道路两旁早早就有侍卫拦住,正东门口,擎天的旗杆上挂着北靖王的志旗:一只青色虬龙。 而白少风骑在毛色油亮的枣色高头大马上,穿着玄色披霞锦袍,配紫金冠,身后跟着十八旗手高举着青龙旗。眼看时近正午,道两旁的乐手吹起三尺长的号角,那浑厚的号角声就算站在城西外,都能听到。 白少风微微一摆手,一扯缰绳,瞬时浩浩荡荡数百人的随从队伍开始缓慢跟着为首的北靖王朝宣武门走去。 趴在屋顶上眺望这一切的林茜感叹,这架势都快赶上国庆大阅兵了。要是白少风后面那些举着旗子的能步伐更一致些就完美了。不过,也没办法;想来也知道这匆匆忙忙的婚事也准备不了多少。林茜用牛皮纸卷成简易望远镜偷偷观察着迎亲队伍。 这浩浩荡荡的队伍到达了宣武门,白少风一脸正色跳下马来,站在铺着红绢的迎亲台上静等抬着公主的辗轿出来。 而这时候的林茜也绕了几个巷子到达现场。 只见玉平公主穿得就像古装韩剧里一般盘着花头,头上还插着厚重的搔头与盘花。那衣服看着就像穿好以后不能动弹了一般,额头贴着花红。颔首正坐在红娟辗轿上,由六位宫人抬着缓缓从打开的宣武门内走出。 而后,按照礼法北靖王要带着玉平公主到天坛,两人要在那里交拜天地饮和合酒,礼成后回北靖王府。 第四十六章 --> 眼看着,白少风满眼的柔情望着玉平公主;而另一边,林茜气喘吁吁地跑到一旁;离着这一对新人还有几丈远,林茜就被侍卫横着的长戟拦下了。 “玉平公主!公主!”林茜用尽全身的力气叫道,“左敬唐还想见你呐!” 那玉平公主远远的听到左敬唐这三个字立马就不由自主地抬眼看林茜那里,白少风也注意到林茜那里,侍卫则举起铜戟死死拦住林茜。 “什么人,在此喧哗?”白少风冷冷瞥了一眼那个面容丑陋的少年。 两个侍卫忙把人群里的林茜架出来,林茜忙低下头,两侍卫把林茜带到白少风和玉平公主面前。林茜把头压得低低的,不敢去看台上的一对璧人。 “你在人群里喧哗什么?”白少风懒懒问。 林茜双手撑地,伏跪着说:“回王爷,您不能娶这玉平公主。” “哼……”白少风冷哼,“是何缘由,说来给本王听听。” 林茜咽了一口吐沫: “因为玉平公主已经与小人的主子左敬唐左公子定了终身,他们是指腹为婚的,俗话说得好,宁毁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就算王爷您贵为皇亲,也不能拆别人家的亲事。”林茜闷声道。 白少风冷笑转头看玉平公主低声问:“可有此事。” 此时玉平公主-李烟儿的脸上已经一阵红一阵白,声似蚊吟一般: “确有此事。” 白少风捻了捻手中的马鞭,看看李烟儿又看看四周的侍从,深吸了一口气,顿了顿后,大声道: “无妨,本王对公主一片深情,今日是本王与公主大喜之日,往事就不提了。” “但是……” 不等林茜说完,一声锵响,寒光乍现的剑刃就架在林茜眼前。 白少风就立在她面前,拔剑,把剑刃对着林茜。 林茜还想说什么,但是她突然把要说的都忘了;林茜脑子里就那么突然的一片空白了。她回忆起清早劝左敬唐一起来带走李烟儿,左敬唐却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她会想起白少风把她当宝贝一般抱在怀里像个孩子一样痛哭流涕,她想起她骑在风骏背上白少风一路牵着马儿给她摘果子吃,她想起白少风躺在那里像死了一般,她一边流泪一边帮他擦伤口。这一切,仿若梦幻一般,林茜突然就忍不住了,但是她没有抬起头,只是静静任由眼泪顺着脸颊落。本来,林茜就是个女孩子,她可以哭的,但是她就是不想让白少风看到她哭。 “白少风,你给我清醒点!”不知从哪儿,陵晋王跑出来,一把要夺白少风手里的剑。 “你在这儿发什么疯!这个刁民扰乱本王婚礼,本王就算在这里就地正法了他也不为过!”白少风狠狠说。 “你敢!”陵晋王也火了,一把抽出佩剑。“你是不是忘了,你有多爱玉宁长公主,你现在莫名其妙的就要跟烟儿完婚,我也就不说你了……你,你现在又发得什么疯!” “别在本王面前提这个女人!”白少风发狂一般甩开陵晋王的手,“就算她是长公主又如何!她可以跟逆贼跑得无影无踪,为了反贼去殉情,为何本王就不能娶烟儿!” “好!你狠!但是你要是敢伤她,我今天就跟你没完,你也别跟烟儿成婚了!”陵晋王不知道哪儿来脾气。 “哦?凭什么本王就不能处置一个刁民了!?”白少风提高声音。 林茜低着头,站起身,一把抓住了陵晋的胳臂,低声:“算了。”说着,她那只手拿过陵晋手上的剑,横架在自己脖子上。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当年白少风送给她的那块寒玉,举在众人面前: “没错,只有我知道玉宁长公主的下落,如果殿下也无所谓,草民在此死不足惜。只是草民唯有一愿,草民想和玉平公主说两句话。” 白少风看到那块玉后,眯起双眼;思量片刻,收起剑。 李烟儿挪着小步走到林茜面前,不等林茜开口,她就行了一个万福: “多谢姑娘今日告知烟儿此事。” 林茜一只手轻轻附上李烟儿的手小声: “公主,我只想告诉你,女人一辈子只有这么一次,开心也是一辈子,痛苦也是一辈子,女子不比男儿荣华富贵不比与相爱之人厮守,这个道理你比我明白,左公子爱你只是他不敢来,因为他不知自己能不能给你一生幸福,他不知你想要的幸福是什么。一辈子还很长很长……不是么……”说到这里,林茜眼眶里又不自觉地溢出泪花。她用手抹着眼角继续:“你是个好姑娘,哪个好姑娘都不该当别人的替身,北靖王只是把你当成玉宁公主的替身了。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些……”说到这里,林茜已经没办法说出一个完整的音来。 一旁的陵晋心疼地一把揽过林茜抱在怀里,低声安慰:“林丫头,不哭了。” 林茜说到这里没有缘由的特别伤心,因为她觉得这句话就像在说她自己。是啊,他白少风何尝不是把她林茜当成了玉宁的替身?只是她这个替身比烟儿长得更像玉宁罢了,不,应该说林茜是跟玉宁长公主长得一模一样的一个替身。 这时候,连站在一旁的白少风也觉察出什么来,细细看起这个少年来。 半晌,他对着林茜愣愣念出两个字来: “玉宁。” 林茜转头看白少风,这一眼,四目相对,白少风更加确信了。但是林茜现在眼中满是白少风从来没见过的一种决绝,近似绝望的神色。 林茜依旧把剑驾在颈上,对一旁的陵晋王说:“带我走。” 陵晋王不敢怠慢,忙跳下台去牵马。 白少风有些急唤道:“玉宁!你这是何必!”说着作势要夺林茜手中的剑,林茜却急急后退一步把剑刃又逼近了项上几分。 林茜直直望着白少风说: “白少风,我林茜不是与你说笑,我不是玉宁长公主;在你我相遇之前,玉宁长公主便死了,我只是一个游魂,错投到了长公主的尸身上,你若要长公主的身体,我可以今个就还了你。只是,不要再叫我玉宁,我不是玉宁!我叫林茜!” “不要!你要如何都好商量!”白少风满眼的焦急,看得出这下北靖王爷是真慌了神。 “我不要如何,你不要再当我是玉宁,你对玉宁好,她泉下有知一定很高兴,但是不要再对我如何,我不是玉宁,我也当不了你的玉宁;你已经让我误会了!我不想再一错再错下去,你喜欢的一直都不是林茜,你只是在我身上找玉宁的影子!当年就是,恐怕玉宁长公主就从没爱过你,你却还是这样一直自导自演着,不管她如何对你,你都要这样一味追求她;如果,今日玉宁长公主把你当成冯清王的替身嫁给你,你又是作何感想!?难道你就欣然接受了!是呵,对你来说应该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吧!可是我跟你不一样!我林茜虽然不是公主,但我要我自己的尊严,你可以不爱我,但是我林茜不稀罕当别人的替身!”说完,林茜把手里的剑狠狠摔在白少风面前。 林茜跨上马背,坐在陵晋王身前:“我们走。” 陵晋王策马就带着林茜朝东门而去。 一路上,陵晋王忍不住调笑林茜:“原来,林姑娘你就送这么一份大礼给北靖王呐。” 林茜被陵晋王一说,稍稍从刚才的悲愤气氛中缓和出来: “我只是不希望李烟儿将来后悔,不过我也气左敬唐这小子太孬,若我是李烟儿也要被气死,连抢个亲的勇气都没有。” 陵晋王打趣:“不是他不敢,要是我,我也觉得后怕,说起来现在你皇上弟弟也要敬小白三分,你想,一个男人如果成亲礼上被抢了新娘子面子该挂不住了。你现在是闹了婚礼又大庭广众地教训了小白,怎么说小白也是摄政王,手握兵权,权倾朝野,你这无疑就是在太岁爷头上动土。” “皇上又不是我弟弟,你也听到了,我不是玉宁长公主。”林茜瘪嘴说道。 “是是,林姑娘,早就觉得你不像玉宁了,虽然你们确实挺像的。不过你可比玉宁乱来多了。”陵晋王驾持着缰绳。 “我想离开京城。”林茜突然说。 “我们这不是出城了吗。”陵晋不经意地说。 “不,我是说我想离开京城,我想到远一点的地方去,远离这里。” 陵晋王低头看身前的林茜反问:“哦?想好去哪儿了吗?” 林茜想了想:“我想去南方,那边暖和,风景又好,我一直想去苏州杭州,我还想把我的脸治一治,宁华佗说我的脸可以再调理调理,会更好一些。” “苏州?杭州?那是哪里?”陵晋王脑子有些别不过弯。 “就是……三国的时候吴越啊。”林茜解释。 “哦,就是姑苏和临安呐。好,江南确实风景宜人。我们就去那儿。”陵晋王兴致勃勃地说。 林茜忙不迭打断:“慢着,什么我们!?我可没说要跟你去,你注意一点!” 陵晋王苦着脸说:“为了你,我也得罪了小白了,要是还朝,他非抓着我逼供不可。你一个人跑江南去玩了,把我留京师里,不是陷害我嘛!” 第四十七章 --> 林茜无奈:“那你可以去西域啊,波斯啊,大食什么的,干嘛我去哪儿,你也去哪儿!?” “本王一个人去波斯大食作甚?这不是结伴游,你也好有个照应,你一无银子二没人脉,一个弱女子靠什么生活?难道……你还真准备在青楼里……”陵晋王说着似乎是揶揄一般看向林茜。 林茜被这么一说立刻面红耳赤争辩道: “什么!我只是去端茶送水的,你别以为我干什么,我才不会呢!” 陵晋王摇头叹:“啧啧,也是,你现在这个模样想在青楼里如何也很困难。” “你管呐!你这人怎么这么讨人厌,闭上你的嘴能死吗!”林茜气结到连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乱吼些什么。 其实吧,在旁人眼里,这两人就是在打情骂俏,可咱们林茜死都不承认这是在打情骂俏,一个是她一直坚信自己跟陵晋王之前只存在纯洁的革命友情,当然,咱们也不评论之前林茜一只坚信自己跟北靖王之前存在的只是阶级恩情。这个林茜,说她总是慢半拍好呢,还是说她太娇羞好;女孩子谈个恋爱在别人那里易如反掌,还能一女御n男不在话下,可到了林茜这里搞得就像一个得了小儿麻了个痹症的孩子你硬要让他爬竹梯子,你说那迈一步就要情不自禁抖一把的模样让人围观着都蛋疼。 所幸,林茜没有蛋,不然她早就疼不知道多少回了。 这也是她不愿意当姑娘的原因,别人都穿越了坐拥后宫,或者坐拥天下,要么坐拥这个那个,反正得坐拥个什么,她光坐那儿没问题,拥就拥不起来了。简单来说,她就不是那个料,让她穿越到这片沃土,简直就是浪费资源。 林茜也觉着,身边带着陵晋王这个大麻烦真是太麻烦了,一会儿嫌客栈不干净,一会儿嫌饭菜不可口;一来二去,整个路上,林茜就听着陵晋王一个劲地抱怨了。而京城里,除了听说北靖王爷的婚事被一个小民给搅了以后就没了下文;皇上也没有发榜文通缉这个毛头“刁民”。整个这件事,就如同一颗石子丢进了一潭深水以后,引出了些许地漪涟后便杳无音讯了。 林茜也去找过宁华佗,但宁华佗和阿宝师徒已经搬走了,看着搬空了的泥瓦屋;林茜心里好像落空了一块般。出了荀木山,林茜走在马前;转身对陵晋说: “就到这里吧,我想一个人去南方。” “不是说好了我们一起走吗?”陵晋对林茜的突然变卦有些不适。 林茜合手搓了搓: “恩,我知道;可是我也说了,我又不是长公主,你也算是个王爷,这么整天陪着我跑也不算个事儿。你看,北靖王都不追究我搅黄了他的婚事,就更不会追究你了。你还是早日回去吧。” 陵晋王有些着急:“可是,你一个女孩子。” “我能养活我自己,粗活我都会干一些,我有手有脚,还怕能饿死?”说着,林茜扯出一个笑容。 陵晋王从怀里掏出一包银两,放在林茜手里:“我知道,你还只是把我当朋友了。这些盘缠给你用着,不够花了就找我,我会在京师等着你,等你想回来为止。” 林茜看着手里的锦丝包,没说话;半晌问了一句: “冯清王死了吗?” 陵晋王不解:“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林茜眉头紧锁: “不瞒你说,我总有一种预感……我总觉得,这件事还没有过去。”林茜自打再次进京以后总是没缘由地忧心忡忡。这种忧虑也不是没道理,也许当年那个要害玉宁长公主的人就是冯清王,也可能这一切其实没有林茜想得那么复杂那么深邃,那林茜现在为什么又不愿意跟白少风相认呢? 问咱们林茜,也简单。说白了,林茜心里跟明镜似的;她怎么说都不是那个玉宁长公主,你要她当长公主,那不是忽悠人么?而且吧,啧,现在都这副模样了,留那儿还有个什么意思呢?该干嘛干嘛,都散了罢…… “我说,你……”林茜转头看陵晋王,“你说你挺好一王爷,你跟我在这儿瞎参合啥劲?” 陵晋王含笑反看着林茜:“是啊,我也没说我不好;你就当本王稀罕你这个朋友不成吗?” “成,成。”林茜苦笑摇头。 陵晋王站在路旁的草坡上目送林茜骑着马小跑渐远,忽的,他似乎想起什么一般远远吼了一句: “林茜呐!你可还记得本王的名字啊?” 林茜骑在马上回头看陵晋王,这会儿他一个人踮着脚站草坡上,那傻样真不像个王爷,就跟林茜头一回见白少风那锉样挺像。 林茜勒住马看见陵晋王那样就忍不住笑。 陵晋王见林茜不回答,就接着大声道:“记着,我叫……” “邱齐!我早记着了!过两年我回京城看你,记得娶个漂亮王妃生个大胖小子;我可得当干娘呐!”林茜不等陵晋王说,就大声接到。 两人都噗嗤给笑了。 出了城,骑着马走了有一天,天色渐暗,西边的天空就像块被浸染了的绸子变成了一半沉寂发白的水蓝另一半是耀眼的金红,浮在天空中的云朵给这两种不搭边的颜色当了渐变。 林茜沿着道走了好久,终于是看见一座破庙。 说破,其实还算可以;像是是荒弃了,但庙堂里的供桌上居然还有香火和一些放了有些日子的贡品。林茜把马牵进庙门,拴在庙堂门外,顺手就庙外大门给关上了。说实话,这野外不比城里;林茜心里也怕有个野兽山匪啥的。绕着庙堂走转了一圈,林茜在后堂发现了一些坏了的木桌椅;她三下五除二把这些桌椅折砸成柴,用一块破帐布兜着拖到前厅。然后她又爬上爬下,居然在佛像下面找到火折子和一些还没用的香烛,林茜阿弥陀佛地念着,双手合十对佛像道:“佛祖,原谅我借用一下您的香火,不然晚上我怕黑。反正横竖都是给您烧去,也不差我这么一烧,您说是不。” 林茜把供桌上的烛台移到自己身边,点上蜡烛。然后把地上的干草收集齐了堆在一起,铺上那块帏布;门外骑来的马已经悠然低头吃嚼起门槛边上长起的野草。林茜学着样生火,想来;白少风在她面前生过火,虽说当时看得不真切,她回忆着把木柴用石块架起来;用干草引燃,也像模像样地点起火堆来。虽说一开始,篝火直冒烟,呛得林茜差点鼻涕眼泪一块飚出来。火堆弄利索了,林茜把火堆边上的易燃物都踢开,蹲坐在自己堆的软草上。人是暖和了,肚子就开始饿了,摸摸怀里是有陵晋王爷给的银子;可荒郊野外的,哪有酒家卖吃的。抬眼,林茜就看见供桌上有点抽皱皮的大苹果了。管他呢,林茜想着,一把抓过一个,往衣服上蹭蹭就开吃。 吃过苹果,林茜肚子也没饱多少。晚饭一肚子凉飕飕的苹果,这搁在现代不就是自虐减肥么。 “哎……”不由得,林茜叹了一口气。她没看见,乘着夜色一个黑影伏在墙头看着这一切,而后很快消失在了庙墙之外。 天才暗下没多久,可对林茜来说真是,一段漫长的时间,首先,她很饿,其次,她很无聊。这种时候偏偏要命的她还一点也不困。苹果已经引不起她的食欲了,林茜揪了点干草坐在门槛上,伸手喂给马儿。可那匹倒霉催的马只闻了闻林茜手上的干草,就打着鼻响,就直接低头继续吃青草不理她了。 林茜又长叹了一口气,开始用手上的干草编辫子玩。 看天色还不算晚,正在林茜坐在门槛上发呆的时候;一阵敲门声响起来。林茜这个被吓得,差点心脏从嗓子眼跳出来。林茜下意识要去开门,走了两步又停住,心里琢磨,这天都黑了,是什么人呐?敲门声响了一会儿,就没响动了。 林茜蹑手蹑脚走到门边对着门缝朝外面看,当然,毫无悬念的,外面一片黑什么都看不见。她放下门闩小心把门翕开一点,确定无人以后打开门却瞥见门口地上放着一个油纸包。她又小心翼翼地捡起手边的树棍挑开油纸,里面是干荷叶包着的。林茜一见这个,心里乐开了花,别说林茜没见过,她知道这儿人包吃的都是这么包的。她赶紧捡起油纸包,四顾无人马上关上门。 坐回篝火边上,打开荷叶包,里面是切好的酱牛肉和卤肘子。肉香飘起,林茜都快热泪盈眶了,但眼看林茜要下口之前又犹豫了,这肉会不会下过药了啊? 林茜吞了一口唾沫又逼着自己把酱肉放下,她挣扎着把肉包好,放得离自己远一些,抱着双膝开始发呆。这一切自然都没有逃过已经躲在暗中的那个黑影的眼睛…… “哪有那么多人要害你。”一个声音从供桌后响起。 林茜根本没有想到这里还会有其他人,被这个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跳着退了好几步。 待到那个人从供桌后面的帏布走出来,林茜心情又立马复杂起来…… 第四十八章【1】 --> 林茜尴尬的开始转移东顾西盼,来人却也不生气,淡然地开口问道: “你上次是在小王的婚典上说你是林茜吧?” 林茜抹了抹鼻子,吸溜了一下鼻涕,小声:“恩” 白少风一身便装,闻言,脸上一闪而过让人难以察觉的温柔笑意,但又瞬息间变作无表情地指指地上的纸包说:“饿得都偷吃贡品了,怎么不吃这肉?” 林茜咂嘴,挠后脑勺小声磕巴道:“也不知道……谁放的,万一……对吧。” “我放的。”白少风倒是毫不避讳。 林茜咽了一口吐沫,嘴上却是很硬道:“我有钱,用不着你可怜我。” “也是,这荒郊的,你还真信有钱能使鬼推磨了?”白少风忍不住窃笑。 林茜被这么一噎虽气,但在白少风面前也不知为什么就是没了气焰。也不争辩了,背着白少风就坐火堆边上不想再理他。 “林姑娘,这是一个人去哪里?”白少风问道。 半晌,林茜没好气地说:“没定,看着走。” “不嫌弃多一个人上路吧?”白少风又问。 林茜不可置信地转头看白少风,也看不出这小子在想些什么。 “你现在是摄政王好不,跟以前的摄政王不一样了;以前是四分之一,现在是除了皇帝就你最大,你能跟我平头老百姓比吗?你当你是欢乐小王爷啊?你出来了谁帮着皇帝处理朝政?”林茜这回有点真生气。 倒是白少风无所谓地一摊手:“有陵晋那小子,而且皇上也不小了。” “你,你,你那些几十万的精兵呐?你不管了?”林茜有些结巴。 白少风开始一脸天真地道:“下面有督军和统帅帮我看着呐。” 林茜毫无准备,有点抓狂:“你,你找我来干嘛?我不要你!” “好,那我回去。”白少风居然就没坚持。 “喂!你耍我是吧!”林茜立马吼道。 “是你说不要我的。”白少风一脸无辜装得很逼真。 林茜满脸写着纠结二字,语重心长道: “你嘛,反正已经这么厚脸皮了,一回两回和十回八回也不差了。” 白少风却打开折扇很装逼地摇起来笑道:“是,林姑娘说得是。本王这是特地走一趟来接你回去的。” “回去干吗!?”林茜警觉问。 白少风也不急幽幽问道:“我白家的寒玉是不是还在你那里?” 林茜下意识摸了摸怀里包得严实的那块玉,心虚得没敢作答。 “白家祖训,这玉只有我白家人才能保管,你收下玉就是我白家的媳妇了,所以你得跟我回去。” 林茜立马明白这个白少风在耍无赖了,立刻掏出玉要还给白少风,白少风也机灵得马上退了好几步举起双手道:“不带反悔啊,你得收着,我既给了你,就送给你了。” “那我,我不愿意当你媳妇……”林茜越说声音越细。 “那也麻烦林姑娘你先收着,本王今日来除了要接林姑娘回去,还有一件事。”说完,白少风故意卖关子一般停下了等林茜问什么事。林茜睨了白少风一眼,两人静了足有半分钟,林茜才不情愿开口问:“什么事?” 白少风走到林茜身边,一把持起林茜的手低声说: “嫁给我吧。” 林茜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原本美好的求婚氛围就被林茜这么毫无形象的大声咳嗽给破坏了。 “神马!?你说神马?”林茜扯着喉咙问。 “我说,嫁给我吧。”白少风又一遍。 林茜立刻又开始翻白眼。 “不行!不行!不行!”林茜跟机关枪一样,接着开始顾左右而言它“你,还有侧室呐!你都结过婚了,我不嫁的啊!”林茜开始找茬。 不想,白少风拿出一纸文书,展开在林茜面前,林茜大致瞥了一眼……是休书……而且是画押过了的。 “原本我与淑凌就无甚关系,我早就猜到你要找借口。现在淑凌不是淑仪妃了,你总没话讲了罢。”说着,白少风又拿出一卷锦帛摊开,林茜一瞅,她嘞个去的。上面是盖着玉玺,如假包换皇上赐婚圣旨…… 林茜这一刻泪流满面,心中百感交集。 “我,我现在这副模样。”不等林茜说完,白少风就一把怀抱住林茜: “我都说了,本王要娶的是林茜不是玉宁长公主,你看,连圣旨之上写的也是林茜和白少风,不是玉宁。难道还不够明白吗?” 半晌,脑袋被埋在白少风怀里的林茜闷闷说: “我……快喘不过气了……” 白少风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抱得太猛烈了些,赶忙松开手: “其实,是我当年答应世青,帮我找到你就借他用寒玉。” “那你把寒玉拿去给他就好。”林茜道。 “不成!”白少风赶忙说,“现在你是寒玉的主人,将来是我白家的媳妇,你要以北靖王妃的身份把寒玉借给他。以后他还来,也是把玉还给你。” 林茜听着这些话有些恍惚,也不知现在自己是醒着还是梦里;这一切到底是真的还是自己因为太想念某个混蛋王爷臆想出来的。不过这触感倒是不像在做梦,这么想着,林茜在白少风怀里愣着出神。等到她回过神的时候,白少风已经低头吻住了她唇。 结局【1】 林茜呜呜地,一时就慌了六神。 “你干嘛!”等白少风唇才离开,林茜就立刻质问。“你这是大半夜发情吗?” 白少风无所谓笑笑道:“怎么叫发情,本王亲吻未来王妃不算过分吧。”说着,打横抱起林茜。林茜也不知道是咋了,整个人都木了。 当然,这一夜在林茜的极力挣扎和反对下没有到达本垒,白少风也很欢快地只是点到即止地把林姑娘上下都爱抚了个遍。 第二天,林茜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首先是在晨曦中,身边的白少风居然没有消失,然后是林茜检查了一下白少风胸口,有伤疤在;也就是说这个白少风真的是白少风呀!我知道你读到这里一定觉得是不是自己的智商降低了,还是林茜经过一晚以后世界观和人生观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好吧,我很负责地告诉你,是林茜经过这一夜以后已经不是昨天的那个林茜了。今天的林茜,说她已经是白林茜也不过分。 当林茜一脸痴呆地被白少风抱着骑在马上的时候还没缓过劲来。 “我说咱们这是要去哪儿?”林茜吸溜了一下就快淌下来的口水终于回过神来问身后抱着自己的白少风。 “回京啊。”白少风一脸欢快毫无压力的回答。 当陵晋王一脸纠结地看着林茜和白少风的时候,林茜依然还没改正状态。 “我还以为你真是要在外面漂泊几年再回来呢……搞了半天,小白一出马,你就缉械了。”陵晋王邱齐有一种彻底被打败的挫败感。 第二天,京城发生了一件惊天大案,婉香阁被烧了。 但是据当时现场目击证人说,婉香阁无人伤亡,现场在一片欢快积极的气氛中姑娘相公们都安全疏散了。林茜还老担心地去打听了婉香阁的事儿。结果,后来云世青来取寒玉时候和白少风很有问题地默契一笑以后,林茜猜出了七八。 婉香阁被烧了以后,云世青遣散了那些卷云寨的兄弟,带着云婉香回江南老家置房过日子去了,花奴则盘下废墟,在婉香阁原地造了一个酒楼,专卖些私房菜,据说生意很好。 也就在林茜和白少风的婚事之前,听说玉平公主李烟儿失踪了,林茜不知为何知道这个消息很是高兴,因为她收到一封信,上面只写了一行字:林姑娘之恩,左敬唐/烟儿铭记于心。 至于是谁要加害林茜或者是说玉宁长公主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在林茜回到京师后不久,白少风就交出了大半兵权向皇上请辞摄政王一职,要去延边当个边王足以。不求名利权位,而且他个‘无权无势’的北靖王只是娶了一个更加名不见经传民间女子林茜,便更没有人与他们过不去了。 北靖王爷的大婚很是气派,虽然大家都不理解为何北靖王妃是个如此相貌算不得美的姑娘。不过,在北靖王爷心里她永远是天下第一美人就够了。后来北靖王爷带着王妃长住北平,成了名符其实的北靖王。这也是后话了…… 大结局 市立博物馆最近又从北郊外的皇陵出土了一批文物,其中一卷圣旨造诣精美,还有王妃冢里挖出不少漆器笼屉,更有一些不知道是吃饱地撑了的文物院学者按着王妃冢骸骨在那儿搞还原,还原出来的姑娘样子颇有些林青霞+王祖贤少女时代的风骨。 市一中为了丰富同学们的课余生活决定组织同学们参观,反正是免费的。 闻依冉拽着还编着辫子林茜兴高采烈地在展厅里晃悠,两人在一个巨大玻璃柜前停下。玻璃柜里呈列的是一块石碑,石碑上是些林茜认不利索地篆书,依冉弯腰看石碑下的注解牌子小声念道:“此碑为南唐北靖王为其王妃林氏书写的,抒发其对爱妻之缅怀……” 边上的林茜听着不自主打了一个激灵:“太肉麻了。” 依冉也不管她,又看边上,是一卷修复的圣旨,上面是白少什么,和林什么什么的赐婚;好吧,闻依冉艰难的地辨认上面支离破碎的字,指着林字下面问林茜:“啧,这个字好像茜啊。” “口胡!我看着像西。”林茜被这么一说也凑脑袋上去看,又马上否认。 “不是啊,就是茜字嘛。”闻依冉一再坚持,“搞不好这个王妃林氏跟你同名呀,茜茜。” 林茜本来百无聊赖了,被闻依冉这么一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会吧……”虽然这么想,林茜还是不很放心。 回家以后林茜还是放下书包就问厨房里正在做饭的老妈: “妈!你们咋就想起来给我取这个名字的?” 林妈妈一边打开排油烟机一边说: “诶!?你不知道那个南唐时候,什么王妃林氏是个大美人的,就是叫林茜的吗?咱们给你取这个名字不是希望你能也长成大美人吗。” 林茜彻底无语了……当然此刻的她还不知道自己四年以后的命运会发生那么奇妙的逆转,也不知道这些故事,其实就是她将来的故事。 【完】 作者的话 终于写完了!!祝大家新年快乐!!!==========================================================================================================================================================================================大家多多关注我的新作品。===========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