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离去,谁许我余生幸福》 第1章 二十六岁的单小单,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一直都是一只冲刺在百米道上的胜犬,当然除了在爱情上。唯有爱情,使得骄傲的单小单成了一只落寞无是处的败犬。 四年前,单小单和她相恋四年的大学男友高远分手了。谁也不曾预料到,昔日的校园模范情侣在毕业之际面临的竟是分手的厄运。 高远正儿八经地对单小单说,他爱上了另一个女人,那一夜他们发生了关系,那个女人怀了孕。单小单没有哭泣,没有挣扎,平静地接受了这结果,尽管这结果并不是她所能承受的。 华丽地转身,姿态漂亮而优雅,这是一个成熟的女子面对破裂的爱情最无奈也最理智的做法。单小单从此再也没有爱过。一直单着的她回首时才明白:原来,这世上只有爱情可以令人满怀希望,而又失望得如此彻底。 失恋后,单小单整天听萧亚轩的《一个人的精彩》,仿佛那首歌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头发甩甩大步地走开,不怜悯心底小小悲哀,挥手bye-bye祝你们愉快,我会一个人活得精彩……”熟悉的旋律伴随了每一个不眠之夜。 失恋后,单小单人前总是坚强,从不流露失恋后的伤。只有死党苏雅知道,她每天以泪洗面,一个人吃饭旅行,到处走走停停;也一个人看书写信,自己对话谈心。 失恋后,单小单请了长假,一个人从北京飞去了台湾最南端的恒春半岛——垦丁,待了三个月。在那里遇到了台风差些丢了性命,却感受到了生命真正存在的意义。 四年后,单小单成了一群不打算结婚或暂时找不到理由结婚的独立女性群体中的一员,这并不令她感到难堪。因为据调查,北京上海单身男女已冲破百万。在这浩浩荡荡的单女潮流队伍之中,她和所有单身的女子成了独立精神、女权运动、她世纪、阴盛阳衰、第四次单身浪潮、第n次人口流动的综合产物。 四年来,她化着精致的靓妆,看《elle》、《bazaar》,追随这些女性时尚杂志引导的潮流节拍享受生活。出入高尚写字楼和智能化的住宅小区,活得潇洒而透亮。早上九点进办公室工作,五点下班六点到家,周六周日学习充电,一切充实而快乐。 四年中,她享受着每一刻生活的喜悦。阳光灿烂的春日,一个人眯眼躺在阳台上沐浴阳光,或者叫上一群单身的姐妹去踏青;阵雨连连的夏日,躲在屋里听音乐看小说写字,或者举着镜头拍下细雨流光的城市;苍凉寂寥的秋日,在msn上与久违的同学朋友温情聊天;落雪纷飞的冬天,和三五好友踏雪寻梅,逛街购物。在不停转的日子里,单身的她真的快乐过。 她单身着,独立并快乐着。她常爱说“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欲风则吹,欲雨则落,没人因我而感冒”。她不再自怨自艾,不因看到别人成双成对卿卿我我就觉得悲哀。她保持单身,心态平和,不羡慕非单女的生活,承认自己“单”的状态,并且自得其乐。 “小单啊,你说是不是‘单’姓氏克得啊?偏偏你父亲又给你名字取了一‘单’字谐音。这下好了,你这一单,单了四五年了,该找个人成双了。”尽管母亲大人一再地叨念该找个人嫁了,单小单总是自动忽略,不予理睬。 既然女子容颜易逝,何不趁着单身的时候,多自由自在几天。说不定单着单着的时候,爱情自然就来了。这几率一定很大,单小单坚信着。 第2章 秋意浓浓的周末午后,阳光明媚的第三极书店里,酷爱旅行的单小单无意中邂逅了这样一本旅游的书——《爱在九份》。 纤细而长的手指轻落在薄薄的纸张间,海藻般浓密且优雅的大卷发自然地落在肩头,与白皙的肤色相衬着,微卷的睫毛下一双水灵的眸子在阳光下显得清澈而明亮。单小单是锁骨女子,即便穿着件优雅的银灰色蝙蝠袖针织衫,仍可清晰看见她胸前的锁骨。然而,在朋友眼中的她是坚韧如草的女子,成熟而内敛,稳重而恬静。 前些日子,单小单在与出版社同事讨论书稿的时候,也谈论起了“九份”这个地方。是的,台湾九份,侯孝贤执导的电影《悲情城市》里的九份,那个充满怀旧色彩、美丽且静谧的山城,海在山另一边的九份。 单小单在第三极书店的书架前低头喃语。或许,即使没有电影《悲情城市》的烘托,九份也是个悲情之地。自从上世纪的一阵淘金热过后,曾经繁华一时的基山街、戏台口仿佛见证了无数的传奇故事…… 单小单将思绪扯回来,看着书中一张张九份绮丽的自然风景照片。尽管它相隔千山万水,她心中仍然怀揣着美好的憧憬,希望有一天可以去那儿旅行。 北方的这个城市自从步入深秋之后,没有了夏日里的燥热。长安街上落叶里的无限惆怅匪夷所思地成全了这个城市男男女女的一段段爱情开场白。单小单每天提着笔记本恍惚地行走在街头胡同小巷,一对对情侣牵手从身边擦肩而过的浪漫甜蜜似乎温暖了冬天来临的脚步。 几个月前,这个城市还是夏天,最热的温度也不过37度,是半个多世纪以来的最高温度。如今在这些情侣身上甚至差点忘了,这个城市经历过高温炎热的夏天便又迅速转身,华丽地进入了深秋的序曲。 “靠,小单!小单!朱天文的那本书到底在哪儿呀?”一个略显粗哑的女人声音在不远处的书架前响起。 “嘘——亲爱的,这是书店!”单小单用食指放在嘴唇示意她小声一些。 “他大爷的!难得老子百年来趟书店想买本书来消遣打磨时光,竟然给我藏起来!”这个女人一边满口脏话地说着,一边在单小单旁边的书架弯腰寻找起来。 她叫苏雅,二十六岁,自小在皇城根长大,和单小单是发小儿。苏雅大约一米六五的样子,一头棕色的烫卷发,穿衣打扮看上去很窈窕淑女,连名字听上去也很淑,但性格却截然相反,颇像男生。单小单一直在努力想使苏雅改变目前这种粗粝的说话方式,但她发现这是没用的。苏雅依旧还是大咧咧的性格,说话随心所欲,不分场合,连她父母也无奈了。或许,这才是苏雅的本色吧,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苏雅。 苏雅大学学的是法语专业,现在一家法企就职,她今儿难得的休息日被单小单拉出来逛书店。这对她来说是件非常头大的事儿,因为只要一踏进书店,看到满墙满架满地的书,她整个人就陷入了一片头晕目眩中。 “亲爱的,你要找的是这本吗?”单小单从右手边的书架上利索地取下了一本《荒人手记》递给了苏雅。 苏雅眼前一亮,欣喜若狂:“小单,你是怎么找到的?我记得上次还是在这里的呀?”朱天文的书还是十多年前的封面装帧,依旧是有些说不出味道的封皮。 “喏,就在你眼前的东西,你总是大意不能发现。”单小单将手中的《爱在九份》放回了书架,然后转身对苏雅说:“我说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的吧?你怎么忽然喜欢看朱天文的书了?” 苏雅将书捧在手中轻轻靠在书架前抱怨道:“别提了,你以为我愿意啊?我这是被逼的。昨儿下午我们公司那帮妞儿莫名其妙地摆龙门阵唠嗑,我插不上什么嘴,她们笑我头发长见识短,土鳖一个。我这不是为了迎合大众消遣需求嘛,如今这世道做话痨子的女人也得有料来唠啊,你说如今怎么我越活越没劲了,整一个伪小资伪文艺女青年啊。” 单小单只是莞尔一笑,转身继续寻找着想找的书。自《小毕的故事》、《悲情城市》、《尼罗河女儿》、《最想念的季节》,朱天文的文字慢慢不再吸引她了。编剧故事极简单,敷衍成电影,在《最想念的季节》里,缺了牙的李宗盛和没有原著里美艳的张艾嘉演得如此吃力,一对老男老女在恋爱,越来越不能让人动容了。 那本书的扉页有朱天文大学时的照片,长得眉目清朗,扎着一双麻花辫,杏子的脸庞似乎有不惹尘埃的高傲与凄清。 “小单,我说你丫又是出版社编辑又是自由撰稿人,活得累不累啊?我特不能接受我身边竟然是一文人。如果说你是水的话,那我就是火了,按说咱俩是不相容的啊,可你说说咱俩打从一出生开始就水火相容了二十六年。估计咱两家的上辈儿准是欢喜冤家来着。”苏雅找到满意的书之后便不再寻找别的书,她开始掰弄着中指上的那枚黑色玛瑙戒指无聊了起来,她不说脏话时总给人窈窕淑女的假象,她的男友谭雨哲就是在这千种万种假象之下的必然牺牲品。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身兼两职没什么不好,活得充实。咱俩性格问题我也纳闷来着,这得问问上帝去。”单小单一边随意地翻着书页,一边轻声回答。 “得得得,不说这个了。你能不能给我快点挑啊,我都快饿死了。我他妈搁这儿晾一下午了。”苏雅说脏话时真是对不住如此雅的名字。 “好了,我们走吧。”单小单淡定地拿起手中挑好的几本书,耸了耸肩对苏雅无奈道。 两人手挽手从书店走出来,已是黄昏了。落日的余晖洒在高耸的通透玻璃幕墙上,折射出一丝丝刺眼的光芒。秋风撩起,一片片枯黄的落叶脱离枝干,萧索且安静地躺在路上,随风扬起又飘向了不知的远方。 到底,幸福是什么,在哪里?似乎所有人一生都在找寻这个问题的答案。当叶子离开了树枝,谁许它余生的幸福?它在已不能再给予时选择了离去,只带走回忆的温暖,等待明春的绽放,于是整个秋冬也就足够幸福了。人是否也如此?曾经可以奋不顾身,死心塌地地去爱一个人,却又可以毫无眷恋转身残忍离去。 为了爱,相信爱,奋不顾身,也许有些痛根本不算痛。单小单想到此,心中涌起了一股暖流。秋天,真是这个城市最美最美的季节。 第3章 “小港之镇”餐厅白绿两色的门前,苏雅迫不及待地拉着单小单走了进来。俩人选了一个临窗的位置坐下。 透过明亮的玻璃窗,外面灯火通明,繁忙依旧。餐厅过道里的黄色薄纱,在暧昧的光线里,静静垂落,哪怕夜风轻轻一吹也似一池秋水涟漪不停。 “苏雅,最近谭雨哲给你打电话了吗?”单小单十指交叉平放在桌前,关心地问道。 “别提那个混蛋小子了!一提我心里边儿就搓火儿!他大爷的,我一个礼拜没见到他鬼影了!单小单,我都怀疑我他妈当时是被他侃糊涂了,意志一不坚定,稍不留神,晕菜了,上了他的贼船!”柴火妞苏雅掰弄着黑玛瑙戒指,又是一番尖利的愤怒。 单小单知道苏雅直呼她大名的时候说明确实是生气了,于是安慰道:“不是我说你,你这急脾气也就我们能无条件忍受。你俩吵架过过嘴瘾就算了,消停消停,爱情和生活一样,该怎么继续还得怎么继续。” “你不知道那混蛋小子那天在他哥们儿面前说的话有多过分!他说他择女友既要有秀气端庄的容貌,又要有带得出厅堂的大气。对不起,我就这号,他爱谁谁倒霉去,我才不稀罕!”苏雅往嘴里塞了一勺红豆冰沙,然后用力地呷了一口,顿了顿说道,“我们公司里那法国小帅哥一抓一大把,要不是你坚决反对相亲,我没准也给你介绍一个呢。” “得了,你饶了我吧,我现在这样的状态挺好,有你们就足够了。” “你看光说我了,你自个儿门清儿了没有?再不抓紧就可真要落单了啊!”早已告别单身的苏雅对闺蜜还处空窗期实在不落忍,友情地提醒道。 “对待感情,我的原则是宁缺毋滥。单身有单身的好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话说回来了,虽然我现在单着,但并不代表我闲着。一切随缘吧,趁单着的时候充分享受每分每秒的自由自在。再说,像我们这种单身女,视爱情为生活奢侈品,有最好,没有也照样活得潇洒。”单亲家庭长大的单小单总是有n个单着的理由,天知道她多想寻到爱情。 “停停停!哎,要不你姓‘单’又名‘单’呢。你这是独身主义病入膏肓,无药可救。迟早有天病时无人端茶送水,一个人慢慢发霉。总之你看着办,女人可不能单身太久,一旦过了年龄的分水岭,就像台风过后的市场,可以挑选的菜色就越来越少。”苏雅这会儿无比正经。 “好啦,知道了,至少现在没遇上之前就该活在当下。”单小单叹了口气道。 “小单,喏,你快看,那个男人一直往我们这边看呢?”苏雅用余光瞥了瞥不远处黑色桌椅前的一个男人,接着说,“看上去挺儒雅的,像个正人君子,不过他老往这边看感觉他居心叵测。搞不好又是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货色!” 单小单循着苏雅的眼光望去,已全然没有再听苏雅口中的评价。他,二十七八的模样,身穿一袭黑色质感的西装,给人帅气俊逸的感觉,英俊的脸庞看上去冷漠而毫无温度,纯澈的眸子里透露出一种不可一世的自信,但目光炯炯有神,俊俏挺直的鼻梁,嘴角始终有一抹淡淡的微笑,淡得似乎让人猜摸不透冰冷外表下的倔强。 单小单看到他时,有些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说不清为什么。她从没有见过他,可他淡淡的微笑总感觉在哪儿见过,可又说不上来到底在哪儿,或许是他看上去有亲和力的缘故。 “啧,啧,啧,他丫是蛮帅气的。不过话说回来了,帅有个屁用啊,还不是被卒子吃掉,我他妈就不信他是个例外,天下乌鸦一般黑。”苏雅深有感触似的说道,好像她已看透了男人的本质。 单小单知道,苏雅越是这么说,她的内心越是向往灰姑娘与王子的童话爱情。苏雅是个极端矛盾的女人,虽然性格像男生,可她骨子里却很小女人,就像嘴上说很讨厌看琼瑶阿姨的言情剧却还一直茶饭不思看到最后的所有女子一样。苏雅是无比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亲爱的,别说了,他好像发现我们在看他了。”单小单轻轻推了推正在神游的苏雅。 此时,那个男子举着酒杯朝她们俩走了过来,离她们越来越近,近到可以看清彼此脸庞的轮廓。单小单和苏雅的神经忽然如弦绷紧,仿佛他再靠近一步就会令她们的防备立刻崩溃。 “怎么办?是该躲避还是逃离?”两个女人的心如百千根线头缠绕纠结着。 忽然,一个女人优美的声音使惊慌无措的两个人一愣。 “灏然,好久不见!”一个穿着浅紫色高雅裙装的女人与那个叫灏然的男子礼仪性地拥抱了一下,她的容貌和她的声音一样美。真是一个尤物啊,上帝造人时一定在她身上多用心了一下,漂亮的脸蛋,如瓷的肤色,婀娜的身段,真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令所有男人为之倾倒的女人。 “奚璐,真的好久不见!”那个男人像英伦绅士微笑着回应她的拥抱,从他说话的口气能隐约听出不像是北方人。 “啊,原来不是在看我们,我真他妈自作多情。”苏雅暗自郁闷,原来,是误会一场!那个男子根本不是在看她们,是她们自作多情了!真是露怯到家了! 单小单很淡定,她拿着勺子静静地搅动着杯中的焦糖玛奇朵。那个叫灏然的男子在与那个叫奚璐的女人拥抱那一刻向她们投来了“坏人得逞”的淡淡微笑。难道刚刚她和苏雅的反应他全看到了?所以他此刻在笑话她们的自作多情?! “唉,我原本快饿昏过去,结果现在看也看饱了。算了算了,反正男人没个是好东西。”苏雅自我安慰了起来,转而又问单小单,“小单,你丫怎么可以这么镇定?” 单小单笑而不语。 苏雅一边吃着蚵仔煎一边说道:“对了,上次你和我说找房子的事情,我已经拜托一哥们儿去找了,过些天就会有消息。怎么突然想换地儿了?不是住得好好的吗?” “那两居的房子我一个人住着嫌大。换个小点的吧,至少看着也不至于落寞。”单小单很平淡的语气说着。 “好吧,房子的事儿我包揽了。”苏雅拍了拍肩头义不容辞地说,“小单,那……既然你真决定要搬地儿,要不这样吧,咱们啊找个大点的房子,loft那种,我也一起搬过去,然后把薇薇也叫来住。一来咱们姐儿几个相互有个照应,二来也增添增添这生活的乐趣,然后在房门前挂个牌写上‘男人一律免进’。”苏雅越说越激动。 “停!你又打什么主意呢?女人住一堆算怎么回事儿?搞女权主义运动啊?”单小单摇了摇头打断了苏雅的话,真想不通苏雅这女人脑子里都是些什么奇思异想。 “你先别管,就这么说定了,我托一哥们儿找一处大点的房子,然后咱们一起搬过去。反正我也正想从家搬出来,你可千万不要阻止我的决定!”苏雅一副决心已定的样子。 “随便你。我吃饱了。”单小单放下餐具,轻轻用纸巾拭嘴回答。 “啊?我还没开始吃你就已经结束了,好歹等等我。”苏雅加快了用餐的速度。 单小单没有再看不远处那个叫灏然的男人和叫奚璐的女人聊得开心的场面。餐厅内暧昧灯光下,罗大佑《鹿港小镇》在低声吟唱着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回忆,歌声在空气中回旋,旁边过道自然垂下的薄薄黄色纱幔在夜风中轻轻摆动,似后海那一湖秋水泛起的涟漪。 第4章 “哇!欧灏然果真是老板口中的帅男,你看看长得多英俊啊!”一个餐厅女服员的声音。 “是啊,这次好像又帅了许多,距他上次来咱们店里已经好几个月了吧?”一个女服务员收拾着桌边的碗筷小声附和说。 “你们这群小丫头片子,别八卦了,小心老板听见炒你们鱿鱼!”一个年龄稍大一点的女服务员走了过来,用食指点了点那个稍胖女生的脑袋说。 一群女人甩了甩手,散去了。单小单和苏雅离开“小港之镇”餐厅时正好听见了这番八卦。车窗外已是夜色渐浓,单小单从刚刚那群女人的对话中恍过神来,住的地方已经到了。 “亲爱的,反正时间还早,要不然我上去陪你会儿吧。”苏雅仰望着公寓十六层那个熟悉的房间说道。 “不了,你先回去吧,免得谭雨哲担心,我自个儿没事。”单小单说着打开了车门,从车里出来,一阵夜风冷不丁地穿过银灰色蝙蝠袖针织衫的细孔,从骨子里凉到了心里。 “得,那我真走了。回见!”苏雅说完便发动了那辆红色思域,消失在夜幕中。 单小单伫立在风中,把手肘上闲置的一件棕色外套披了起来,裹紧了大衣。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回了公寓。 房间是两居式的,可只有单小单一人住,所有的东西都是单数,一双拖鞋,一张椅子,一张单人床,一只水杯,一种口味的咖啡,一把牙刷,一支牙膏…… 客厅墙纸是海蓝色,与青苹色的沙发简约相衬。单小单把棕色外套脱去放在沙发上,在透明茶几上拣了几本平日里爱看的书走进淡紫色的卧室里,开了一盏小台灯,坐在绵柔的单人床上,眼底竟然莫名有些黯然。究竟为什么,说不清楚,或许单身从来就是把双刃剑。 深夜的“小港之镇”餐厅里,欧灏然正在与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交谈着,旁边的美女奚璐一直娇气地拉着那个肥头大耳的男人。 “灏然啊,好些日子没见你了,听说你台北的公司经营得不错啊。怎么样,这次回京有什么打算没有?”肥头大耳的男人拍着欧灏然的肩膀说。大伙都叫他“甄哥”,他是这家餐厅的老板,台北人,来大陆投资餐饮业已有十多年了,与欧灏然的父亲是多年的旧相识。 “这次回来一是看看北京这边公司的运作情况,二来拜访一些朋友,也当是出来偷个闲,散散心。”欧灏然有礼貌地回答道。 “奚璐她老提起你,说你现在除了自己开公司,还做很多慈善公益事业。现在像你这么有爱心的年轻人真的不多,我想你父亲要是知道你现在的成就一定也会欣慰许多。”甄哥点了一根烟,有种复杂的情绪在心间。 欧灏然低头不语,沉默着。他出生在这个城市,七岁时随着父母一起去了台北,然后在那儿长大。十八岁之前所有的回忆都那么纯净美好,而十八岁那年的回忆令他心生阵痛。 那年他十八岁,在台北,同是秋天的凌晨,当他还在沉睡中的时候,房子一阵剧烈摇晃,父亲迅速走到他的房间把他叫醒,然后把他拉到墙角根,用宽大的胸膛护卫着还有些少不更事的他。那一刻,他才知道是地震了。住在十五层的他们已经别无选择了,父亲像一个母亲保护襁褓中的婴儿一般保护着瘦小的欧灏然。 那一刻,屋子阵阵剧烈的摇晃。忽然,屋顶一根钢铁水泥的横梁倒下来,重重地压在了父亲的背上。父亲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硬撑着微笑对他说:“灏然,你要坚持住,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还有,见到妈妈的时候告诉她爸爸爱她。” 一股股鲜血顺着父亲的额头流下来,欧灏然撕心裂肺地哭喊着,漫长的黑夜吞噬着他的心,他第一次觉得死神离他那么近。那天是九月二十一日,母亲去给外婆过圣辰而幸免此劫。那一夜的悲痛记忆像梦魇一般随时出现在他往后的每一个夜里。 “你看我这嘴笨,怪我不该提这些事。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有任何需要随时和我说一声,我一定竭力帮你。”甄哥看出了欧灏然眼里的哀痛,狠狠地责怪起自己。 “嗯。”欧灏然举起桌上的一杯酒饮了下去。没有人知道他的心一直在滴血,每当回忆起那一幕,他就像是掉进了无底的旋涡,绝望悲恸吞噬着他,那是一个真实的噩梦。 “对了,有空把你母亲也带来大陆玩玩,奚璐已经念叨过好几回了。她啊,一见到你母亲肯定高兴忘形了。”甄叔转移了话题,望了望旁边的奚璐说。 “灏然,甄哥也不是外人,但凡遇事可以多找他谈谈。”奚璐心有怜惜地感叹说。甄哥是商圈子里有名气的王老五,奚璐是甄哥的情人儿。 凌晨两点多的“小港之镇”只有他们三个,在黯淡的灯光下,喝着一杯杯芝华士,谈论着各自的生活近况。不多久,奚璐便双眸微漾,小鸟依人地在甄哥的怀中睡着了。欧灏然摇着手中的酒杯,望着窗外月色,这是第几次回这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已记不清了。 城市的夜色里,烟雾缭绕,喧嚣没有停止,像是灵魂找不到归宿。 第5章 这天清晨,单小单穿着宽大的棉质白衬衫,小心翼翼地端着一杯咖啡坐在客厅沙发上,随手翻阅起了茶几上新到的杂志。 忽然,她放下了手中的这本时尚杂志,对桌上另一本杂志端详了好一会儿。手中的咖啡杯停顿在了半空中,怔了怔。是他!封面人物是他!他穿着一件六十度灰的西装的侧脸照! 单小单拿起了它,被别的杂志遮盖了的封面左下角出现了巨大的三个字,突兀地刺激着单小单的眼球。她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没有再去看封面上的他。 “欧灏然,一个爱心男人的帅气坚强。”一行鲜红色的初号宋体字光鲜地抢占了整个封面,加上他帅气的本色面容,赚足了眼球。 翻开杂志的第一页便是欧灏然的简介,随后是杂志记者对他进行的一大堆访问。原来,他是台湾欧氏文化总经理,慈善公益志愿者,曾默默赴许多落后地区,如曾赴非洲肯尼亚援助失学儿童等。他的父亲是教师出身,曾是著名的实业家,只有二十八岁的他此次回大陆是继续完成父亲的遗愿…… 单小单粗略地浏览着。莫非那天在“小港之镇”遇见的那个男人果真就是杂志上的欧灏然?!此时,一阵长绵的电话铃声响起。她放下杂志,走到电话机旁。 “小单,是我,薇薇啦,今儿下午有空吗?咱们见个面吧!”大学同学冯薇薇打来电话说。 单小单爽快地答应了。毕竟,俩人忙着工作已有几个月没见了。 下午四点,单小单和冯薇薇约在“雕刻时光咖啡店”见面。这个诗意的咖啡馆名据说源自于苏联导演安德烈·塔可夫斯基的电影自传。单小单静静地坐在印度红的窗帘桌前,望着窗外的阳光从稀疏的秋叶筛落,映在地上光影斑驳。 远远地看见一个穿着灰色斗篷式毛线衣搭配了一件宽大格子裙的女子微笑着走来。她是冯薇薇,单小单北师大的同班同学,现在一家青年报社当记者。 “小单,真不好意思,等很久了吧?”冯薇薇一头乌黑干练的短发像极了梁咏琪。她坐了下来,抱歉道。 “没事,我也才刚到。”单小单拿着勺子摇动着咖啡杯笑着说。 “怎么样,出版社的工作忙不?”冯薇薇端起了一杯高山蓝山咖啡随意聊道。 “从上次见你之后就一直想找你来着,但社里的稿子每天跟堆山似的。你呢,报社记者的工作也忙的够呛吧?” “可不是呢,前两天到成都出差才回来。快折腾死我了!”冯薇薇望着窗外刺眼的阳光,眯起了眼说,“你说像咱们这样不计死活地工作,何时才能找到爱情归宿啊?”两个单身女人之间的话题永远离不开这些,因为天涯沦落人,惺惺相惜。 “也别埋怨,这是我们自己选择的生活,必须独自承受独身的后果。还是那句老话:只有爱情可以令我们满怀希望而又失望得那么彻底。”单小单品了一口咖啡说。 冯薇薇忽然扭头看着单小单,一副很认真的表情说:“你知道吗?高远学长要出国了。” 听到这个名字,单小单的心不禁一阵颤动。毕业后分手四年了,他们虽然在同一城市但不曾再联系过,也没有再见过面,唯一知道的彼此的消息还是从薇薇这个中间人口中得知的。 高远是她们的大学学长,现在是一家世界500强外企在京的大客户部销售总监。他太耀眼了,从单小单跨进大学校门认识他的那一天起,仿佛他在哪儿,光就在哪儿。是的,他们曾经是恋人,可最后还是分手了。世间太多这样的聚散离合,许多是起初根本没有缘由,最后却得知一个残忍的原因。 单小单只是望着不远处的零落树叶,出神不语。 “小单?你怎么了?哎,这么好的气氛真不该谈到他。”冯薇薇有些抱歉,赶紧转移了话题说,“对了,小单,和你说件正事,你能帮我个忙吗?我有个特瓷器的姐们儿原来在上海一航空公司当空姐来着,现在辞职来北京了。她想找处房子住。你也知道我对找房子的事儿是一点门路也没有,你帮帮我吧。她啊,对房子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只要能住就行。改天我介绍她给你认识认识。” “好,没问题。我自己最近也找房子来着,正好帮她也看看。”单小单不再去想高远的事。 咖啡厅的小提琴弥漫了整个午后时光的角落,咖啡的醇香氤氲了音乐的美妙旋律。 冯薇薇因接了那个空姐朋友的电话先走了。单小单在咖啡店里一直坐到傍晚,苏雅来接了她。一路上,红色思域的车内放着一曲浪漫的法语歌,单小单听不懂。她靠着车窗,心事沉重,窗外一路倒退的璀璨夜景在她眼中再熟悉不过,无心观赏。 “亲爱的,又想什么来着?我和谭雨哲那小子和好了。他今儿下午给我快递来一束玫瑰,惹得我们公司那群妞儿羡慕不已。你说都什么年代了呀,哪儿还有他这样土得掉渣的男人呀!”苏雅开心地咋呼着。 “男人追女人时是绞尽脑汁不顾形象的。例如,他们习惯用每个女人都抵不住的鲜花当诱饵,来获得你对他的爱恋,抑或像现在这样,求得你的谅解。”单小单望着苏雅说。 “得,得,得,说这些道理,我哪儿跟得上你们文人的步伐啊。”苏雅可不敢再接着说下去。尽管有时候她也一副自认为看透男人本质的姿态,但当局者迷是女人的通病。 单小单也知趣地不说了,她知道若是同样的问题出到自个儿身上,所有的理论都瞬间瓦解成泡沫。她也爱鲜花玫瑰,也爱罗曼蒂克啊! “亲爱的,走,我请你去东华门吃夜宵去!” 苏雅开着车飞驰在长安街上,划破了夜空的长风。秋夜里躁动的喧闹在一片霓虹灯下不安分地跳跃着,巨幅的广告灯箱下的大厦上星光点点。 第6章 同一片夜空下,nyc音乐餐厅里。清幽的灯光下,一支爵士乐队在即兴表演,墙上的一幅幅印象派油画在音乐声中沉睡了。欧灏然和另一个西装笔挺的男子与冯薇薇、奚璐正坐在实木餐桌前闲聊着。 “雨哲,原来你是在欧氏工作啊!这世界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冯薇薇有些惊喜地说。她认识苏雅,所以和谭雨哲见过几次面。 “嗯,我刚也意外来着。难怪大伙说这地球是圆的,今儿我真是信了。”谭雨哲回应道。 世界真的太小,坐在欧灏然旁边的这个男人便是谭雨哲,苏雅的男朋友,他在欧氏文化传媒北京分公司工作。此次欧灏然回京期间,他负责临时的总经理助理工作。谭雨哲是比较典型的北京男青年性格,没啥特显著的优点,如果硬要找出一个,那就是特能侃。 “对了,雨哲,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好朋友,奚璐,也是灏然的朋友。她这是第一次来北京。”冯薇薇伸着右手重点介绍了身边的美女。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奚璐伸出手,声音有些嗲。她的五官长得很精巧,随意盘起的卷发自然落了一些下来,妩媚且有风韵。 “你好!我叫谭雨哲,很高兴认识你!”谭雨哲赶紧擦了擦手,伸出手与奚璐握了握。转遍整个京城,也难得遇见这样一个绝色的女人啊。若不是先遇见苏雅,他说不定会为之动心。男人在美色面前,本性难掩,对谭雨哲来说这也算是一种艳遇。 “灏然,这些日子我看很多报纸杂志上都有你的专访。”冯薇薇对欧灏然寒暄道。她是通过自己的好朋友奚璐认识的欧灏然,时间算起来不长也不短,整一年了。 “报纸杂志上写得太夸张了,事实上他们写的时候加了一些想象。”欧灏然不紧不慢地回答,他的嘴角一直保持着一抹淡定的微笑。 “欧总您太谦虚了。”谭雨哲笑着说。 “灏然,你别忘了我还是一名记者呢。回头我们报社对你做个专访吧?先预定好了,独家新闻可得给我们留着哦。”冯薇薇笑着说。 “当然,没问题!”欧灏然举着一杯酒答应道。 此时,冯薇薇的电话响了起来。她看了看手机的来电显示屏,对其余三人说:“对不起,我先接个电话。”然后,拿起手机起身离开座位。 “薇薇,是我啦。房子我们已经找到了,是loft的那种。如果你那朋友有空的话,我们准备明儿个去看房子。”电话那头是单小单。 “好啊,她有的是时间。”冯薇对着电话说,“小单,你这是在哪儿啊?听上去很吵,夜生活过得蛮丰富嘛。” “哦,我和苏雅在东华门夜市这边。你呢?你那边听上去倒是蛮有情调的啊,是在哪儿啊?” “你一定猜不到,我现在和谁在一起。”冯薇薇卖起了关子。 “谁?” “谭雨哲!苏雅的男友谭雨哲啊!不过啊,淡定淡定,不是只有我们俩,还有一些朋友啦,从台北来的朋友。要不这样吧,待会儿我们一起见个面吧,我介绍他们给你认识。”冯薇薇看了看远处的奚璐和欧灏然说道。以后奚璐就要和小单她们住一块儿,先联络联络感情也是好的。 “成。我们在那家常去的大排档等你们。”单小单认识薇薇那么久了,还真没听她说起过什么台湾朋友。 “好,就这么说定了,那待会儿见。” 冯薇薇放下电话走回了座位。此时,奚璐正在和谭雨哲讲她在上海当空姐如何辛苦,最后如何下决心不再做空姐。见冯薇薇回来,奚璐用眼神微笑示意。 “奚璐,你再说,估计我和灏然耳朵都长茧了。雨哲,你还真信奚璐说的啊?特简单的一事儿奚璐都能跟你说得特玄乎。”冯薇薇打趣说。 “没事儿没事儿,我这也是平生第一次在现实中看见空姐,对空中的事儿也挺感兴趣的。”谭雨哲犯花痴似的挠了挠后脑勺说。 欧灏然坐在一旁,没有一点儿上司的架子,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样吧,奚璐你那不当空姐的故事咱还是下次接着讲吧。我带你去见一个朋友,就是给你找房子的那个单小单,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超级大好人。”冯薇薇对奚璐说完,转头又对欧灏然说,“灏然,一起去吧。你难得来北京一趟,夜市总得去转转。” “嗯。”欧灏然微笑着点了点头,他的笑很温和。 “雨哲,一起吧,苏雅也在那边等着呢。”冯薇薇拿起了外衣和包,起身说。 谭雨哲一脸茫然地看着冯薇薇、欧总、奚璐。怎么苏雅也搅和进来了?她不是和单小单在一起吗?怎么一下晃荡到了夜市? 四个人离开了丰联广场,转去东华门夜市。北京的秋夜很凉,一路上,奚璐接着给谭雨哲讲她当空姐的趣事,惹得在一旁的欧灏然和冯薇薇也笑个不停,车内气氛很融洽。 第7章 东华门夜市各色排挡前,一张张白色塑料桌上摆着凉菜和各种各样的麻辣烫。喝空的酒瓶夸张地倒在地上,一堆喝得面红耳赤的食客在高谈阔论,炒肝、爆肚、卤煮火烧、艾窝窝、豌豆黄、炸糕的味道飘散在城市的夜空中。 单小单和苏雅在一家排挡前坐了下来。刚一坐下,单小单兜里的手机响了,显示屏上不是“冯薇薇”三个字,而是一串熟悉的数字。她曾经努力尝试过删除对这串数字的记忆,然而当这号码四年来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单小单还是知道对方是谁。 “小……单,是……我,这些年……过得……好……吗?”电话那头是高远的声音,还是那么富有磁性,却断断续续。 “嗯。”单小单轻声应道,眼底微漾。 “喂,你好。他现在在后海酒吧这儿,喝醉了,麻烦你过来接他一趟吧。”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她从高远手中把手机接了过去,对单小单说。 单小单愣了半天,说:“哦,好。我现在赶来。”她和他早已没有任何关系了,她为什么会这么回答,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挂了电话之后,单小单对苏雅说:“对不起,我现在要去趟后海那片儿,高远他喝醉了。苏雅,你和薇薇联系吧,记得和她解释一声。我明儿联系你们。我先走了,回头见。”单小单一边拿外套,一边急促地说着。 “行,你先去吧,我会和薇薇说的。”苏雅站起来,看着眼神中透露着一丝慌乱的单小单担心地说道。 单小单穿上外套,急急在街头打了一辆车往后海酒吧赶。她坐在出租车里,眼神依旧惘然。分手后的这些年两人从未再见面,但单小单知道原则性强的高远不是一个轻易买醉的人,也不会轻易打电话给她。 夜色迷人的街头,都市的红男绿女在霓虹灯下浪漫的画面随处可见,仿佛这个季节和其他任何一个季节没什么两样,每夜上演着不同主角同样的悲欢离合。 谭雨哲开着欧灏然的车,车上的气氛依旧很融洽。欧灏然谈到了他在非洲肯尼亚遇到的失学儿童。冯薇薇和奚璐听后眼里噙满了泪,她们无法想象在世界的那一角还会有如此可怜的孩子。 东华门夜市到了,冯薇薇带着欧灏然和奚璐去和苏雅会合。在大排档前,苏雅见到欧灏然时简直惊呆了!怎么可能?竟然是在“小港之镇”餐厅遇到的那个男人! “苏雅?苏雅?”谭雨哲扯了扯苏雅的衣角说,“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们欧总。欧总,这是我女朋友,苏雅。”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欧灏然风度翩翩地伸出了手,面带淡定的微笑。 “呃,你好!”苏雅赶紧伸出手与他相握。她心想,要是小单在场的话也会和她一样的反应吧。这个帅气的男人还曾让她们俩自作多情了一回呢。 美女奚璐伸出手对苏雅说:“苏雅,你好,我是薇薇的朋友奚璐,很高兴认识你。”她的声音和那天晚上她们在餐厅听到的一样,娇滴滴的。 “你好,也很高兴认识你。”苏雅装成淑女的模样说。她抬眼看了看这个女人,真是一个标致的女人啊,真他妈是个尤物,不仅人长得漂亮,还有种高贵气质。上帝造人还真他妈不公平,苏雅暗自愤懑。她被奚璐的这种美给镇住了,仿佛奚璐回眸一笑就能轻易赢得成千上万的男人为之倾倒。 “大伙别干站着,都坐下来说吧。”冯薇薇示意大伙坐下之后,转头对苏雅说,“对了,小单她人呢?” “哦,她刚临时有事走了,高远喝醉了。走前还特地让我捎句话给你,说挺对不住你的,改明儿再见你的朋友。”苏雅解释道。 “唉,这俩人终究还是要牵扯到一块儿。”冯薇薇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而她对奚璐和欧灏然说,“灏然,奚璐,原本打算给你们介绍小单的,可她今天晚上有事。” “没事儿,我们明儿还约好一起去看房子呢。到时就可见到传说中的大作家小单了。”苏雅站在摊前边点排挡的东西,边回头说。 “嗯,我们也是为这事儿来。奚璐就是我跟小单说的那个朋友,她现在想在北京找处房子,听小单说你找着房子了,明儿我们一起去看看吧。”冯薇薇撩了撩后耳根头发对苏雅说。 “没问题!”苏雅拍了拍胸膛义气地说。 “房子?什么房子啊?怎么没听你说起过啊?”谭雨哲这时惊奇地望着苏雅问。 苏雅端着一盘凉菜说:“一时半会儿说不清,回头和你详说吧。”说完坐回了桌前。 欧灏然对苏雅有点模糊印象。在“小港之镇”的时候,她和另一个女人看到他走近时慌张的表情他全看在眼里,只是另一个女人当时表现得很沉着镇定,莫非那个女人就是冯薇薇口中的“小单”? “来,薇薇,咱俩喝了这酒。我先干了!”苏雅站起身,举起一杯扎啤,一饮而尽。 “好,痛快,干了!”冯薇薇倒了满满一杯,仰脖一口灌下。 “来,人间路窄酒杯宽,干了。”谭雨哲也举起酒杯与奚璐干杯。 “大伙一起吧!功名万里外,心事一杯中!”苏雅酒劲儿很快上来了。 “cheers!”五个人一同举杯畅饮,好不热闹。 本来陌生的几个人,短暂一番交谈之后也就熟悉了。在这个城市里,这样一个热闹的场合,欧灏然反而觉得特亲切,像回家的感觉。北京,或多或少也曾有过他七年的美好回忆。 美女奚璐看上去挺开心的,可她打心眼儿里不太瞧得上这小市井的生活。她初次给人的印象都仅停留于那张漂亮的脸蛋儿,接触久了之后会发现她骨子里是清高自傲的。这一点冯薇薇是知道的,但奚璐待她如同姊妹,是个例外。 北京夜色温柔,秋夜里的树叶随风而落,哗哗掉下了许多,满长街都是。诗情悲意总能轻而易举在这城市里留下蛛丝马迹的印记,见证它们此刻的凋零,和曾经的风光璀璨。 第8章 夜幕下,后海船影绰绰,湖水映着沿河酒吧的灯光。一张张藤椅方桌,一排排青砖灰瓦,都在喧嚣中伫立。 一间酒吧里,高远穿着一件浅色的格子衬衫,坐在酒吧的一张皮质沙发上,身子前倾,倒在酒桌上,面前凌乱地堆着一些空啤酒瓶。单小单看见高远时心一阵寒冷,为什么他的背脊看上去如此落寞而苍凉,从前并未如此。可是她忘了,他们已经有四年没见过面了。四年的时光,可以翻天覆地。 “高远,高远,先醒醒。”单小单走了过去,轻轻唤着他。 高远闻声把头抬了起来,驼红的双眼微漾,他望着单小单说:“小单……好久不见。真……不好意思,我不知道……竟然喝了这么多。” “给你打辆车回吧。”单小单说着便扶起高远,往结账处走。 “小姐,这位先生的帐刚才一位小姐已经结过了。”酒吧老板对单小单说道。 单小单有些惊讶,但也没有细问,或许是她吧,刚才电话里的那个陌生的女人。 高远无力地靠在单小单身上,一出酒吧一个趄趔撞在左门边儿的栅栏上。单小单挡在了前面,她的右手在尖利的栅栏尖头一阵刺痛,右手有两手指腹被刺破而流血。被刺痛的她用左手轻拍着正在呕吐的他,一边拿着纸巾帮他擦拭嘴唇。 吐后清醒的高远转身背对着单小单,他不愿意她看到他如此狼狈的一面,尤其是分手四年后的第一次见面。他只希望在她的面前永远是一个完美到极致的男人。 “没关系的,我并不不介意。”单小单对往事的伤痛早已看的风轻云淡。 “小单,忘了刚刚那样的我吧。”面子永远是男人的第二生命,高远转过身说,忽然他看见她的鞋尖有血滴,顺势看去,是她的右手在流血,“小单,你的手……”他什么也不说,赶紧用牙撕扯下浅色格子衬衣的一角,将她的右手举了起来,在两根手指的伤口处包扎了起来。 高远处理伤口的动作很干脆利索,焦急的眼神,慌张的脸色,她全看在心里。刚刚还醉得一塌糊涂的他此刻是如此的清醒。他一点儿也没变,依旧温柔不已,曾经这些都只对她而温柔。不同的是,他们已经分手了,早在四年前。 “我们去附近的医院包扎伤口吧,记得把手一直往上举。”高远拉着她的手说。 “不用了,家里有急救箱,这点伤不碍大事儿。”单小单停了下来说,她打小就怕医院。 在她的执拗下,高远只好退步,到附近的诊所上了药并重新包扎了伤口。 “小单,听薇薇说你这些年旅行到过许多地方。”高远随意地聊着。他一直在关注着她,目光从未转移,只是她从不知道。 “听说你要出国了?”两人间陌生了许多,没有共同的话题可聊。 “嗯,签证手续办下来了,不过在出国之前要去趟广州出差。” 单小单轻轻的“哦”了一声。高远是负责中国区域的销售工作,主要负责市场调研和需求分析以确定销售部门目标体系和销售配额,所以每隔段时间他都得出差到各地市场。 面对眼前这个男人,她所有的感情都属于过去式了。令人意外的是,她再次面对他时可以做到如此心平气和。经历过这些年的风风雨雨之后,他们不得不承认彼此真的不合适。他穿着“衣衫褴褛”和她走在北京夜色的街头,凉意侵袭心底。 “小单,我和一昕下个月结婚。准备出国前把婚礼办了,希望你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高远停下了脚步说。夏一昕,这个名字也是单小单四年没有再听到的。确切地说,她并不完全是单小单和高远分手的原因。高远是个负责任的男人,对于当年犯下的错,他还是担当起了,选择与单小单残忍分离。 “争取吧。”单小单淡淡地回答。她发誓过不会再见夏一昕,不会原谅她从自己身边抢走原本属于自己的爱,这是四年前对爱情不成熟的自己发过的誓言。如今的单小单不再对任何人感到埋怨,当爱情遭遇到了背叛,分手是唯一的结局。 北京的夜,仿佛很长很长。回到公寓后,单小单辗转反侧。时过境迁以后,他们已变成世上最熟悉的陌生人了,从此各自曲折。 窗外,远处大厦灯火辉煌。华贸国际公寓里,欧灏然一个人站在落地窗前遥望着北京城的夜景。刚从东华门闹市回来的他,恍然间置身于另一个岑寂的世界。屋里所有的物件都静止摆放在角落里,寂静游弋在每一处。 从出生在这里,有着七年的童年回忆,尘封了二十年再触碰,记忆里的那些人那些事儿如风逝去,却依然深深的烙印在心里。此时,母亲打来了电话。 “灏然,北京冷吗?一个人在外面要冷暖自知。妈妈在九份老家陪你外婆。”对话那头是隔着千山万水的慈祥声音。 “嗯,给外婆带声好。我在北京会照顾好自己,妈您不用担心。”欧灏然转过身来,走到客厅沙发上说。 “对了,老陆说让你有空去个电话,可能是向你汇报公司的情况吧。”母亲提醒他说。作为欧灏然的多年助理,老陆是欧家的忠实员工,欧灏然离开台北的这段期间,公司上上下下由老陆全权打理。 “嗯,我待会儿打给他吧。外婆的哮喘好些了吗?” “最近在医生的嘱咐下恢复得很好。灏然啊,你在北京好好工作吧,你爸爸未完成的心愿全落在你身上,真是为难你了。好了,灏然,你给老陆去电话吧,妈这会儿要睡了。你也别熬夜的太晚,知道吗?”母亲说着的时候眼里分明有晶莹的泪花在打转。每当想起灏然的父亲,她又是一番禁不住的伤心。多少年了,还是如此,她深爱着灏然的父亲。 “好,晚安,妈。”欧灏然对远在台北的母亲说道。 挂了电话之后,欧灏然给助理老陆打了个电话。老陆说公司的具体情况汇报已经发送到了欧灏然的邮箱,他还说有几封来自四川阿坝州的信需要欧灏然亲阅,全部传真过来了。 欧灏然打开了信,一行行不太整齐却看得出来是很用心写的字呈现在了眼前。 “灏然爸爸:最近好吗?谢谢您给我们汇来的学习用品,这封信是我用您寄来的铅笔写下的。我已经会写字了,只是写的还不太好,但我会继续努力的,努力学习,成为将来的有用之才。灏然爸爸,您知道吗?我和老师已经约定好了,哪一天你要是来看望我们,我们一定唱首歌给您听。我现在正在期待这一天的到来,所以我们正在努力的学唱歌。好了,先这样哦,等您来看望我们时我再当面和您说很多很多写不完的话。——小田” 这短短不到两百的字,欧灏然读的非常慢,歪歪斜斜的几行字在田字格里一笔一画看得出来是小田用心写的。小田是个善良淳朴的孩子,当欧灏然在第一次到四川阿坝州见到她时便答应让她顺利完成学业。 第9章 翌日清晨,欧氏文化传媒北京分公司的会议室里,欧灏然正在与公司的高层管理人员开会,临时助理谭雨哲在分发开会的资料。 会议开了将近一个多小时后结束了。公司各位高层离去之后,偌大的会议室里就剩下欧灏然一个人。他双手插兜,站在大厦会议室的落地窗前,从窗外望了去,长安街的风景一览无遗。正望着长安街的风景,一阵敲门声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谭雨哲站在会议室门口,说:“欧总,您有什么吩咐?” 欧灏然回转过身来,微笑着说:“雨哲,陪我去趟影视拍摄基地看看。” “成,我现在去车库取车,您稍等我一会儿。”谭雨哲走完便转身离开了。 欧灏然收拾起桌上开会的文件,合上了电脑,也离开了公司。一路上,他坐在车后座与台北的助理老陆开视频会议。 “欧总,您请放心,临走前您交代的事情我一一记了下来。公司运作情况很好,旗下的报纸杂志也顺利上市,市场反响甚好。另外,关于公益项目的启动,我会联系有关慈善单位机构一起承办好。”老陆在视频那端说。 “嗯,昨晚我看了杂志上市后的调研报告,调研部门做得不错。” 车上,欧灏然与老陆短暂的视频会议之后,又拿起了一摞的资料文件开始在上面签字。谭雨哲知道不能打扰欧总工作,只管认真的开他的车,影视拍摄基地在798艺术区。 798艺术区酒仙桥的一栋红砖墙的房子前,单小单、苏雅、冯薇薇、奚璐四个女人站成了一列,脸上露出了喜悦。房子是两层式的工厂房,墙上还有一些涂鸦的绘画,据苏雅的那一哥们儿介绍,这房子之前因为卖给某电视剧拍摄后一直被闲置着。 打开大门,穿过一条短而狭的通道,四人被眼前所看到的一幕惊呆了。三百平方米的屋子完全不像外表看起来被废弃而冷清的工厂房,更像是有主人一直住着般温馨。屋内的格局是左客右餐,灰白的纹理背景墙,能看到裸露的钢梁。在客厅与餐厅中间,一条充满工业风格的回旋楼梯扶摇直上。 左边的客厅里,粗糙纹理的石墙,彩色条纹的沙发,纯白印案的纱帘,乳黄的地砖上铺着几块暖色调的地毯,简约而自然。客厅走出去有个大落地阳台,里头有木板简制的秋千在飘摆,一盆盆绿植安然的置放着。右边的餐厅里,浅绿色的餐桌,橙色的靠椅,剔透晶莹的玻璃橱窗里摆放着拉美风格的彩绘陶瓷盘。踏上回旋楼梯,一个巨大的不规则圆状体的投射灯可以直直照射到一楼的水泥地面,楼上有很大的一片空地,可做隔间。 屋内几乎不用怎么装饰,除了二楼需要重新隔间装修以外,一楼的家具几乎一应俱全,随时搬进人来就可以住。 “苏雅,这房子到底是归谁家的呀?这么好一房子就因为一部电视剧就这样给白白浪费了,多可惜呀。”冯薇薇摸着厚实的水泥墙问。 “我那哥们儿说了,这房子原是一影视公司的,绝对靠谱,之前有个艺术家租住过所以家具这些都挺全的,只要我们搬进来就可以住了。”苏雅坐在彩色条纹的沙发上说。 “呀,你怎么就给坐下去了?好多灰尘呢。”奚璐一边看着苏雅坐在脏脏的沙发上,一边对玻璃橱窗里的彩绘陶瓷盘饶有兴趣地说。 “没事儿,赶明儿我们把这沙发换了就是。对了,小单,你觉得这房子怎么样?”苏雅对正在研究墙面的单小单说道。 “嗯,我个人蛮喜欢这loft感觉的。”单小单右手的两指腹还包扎着纱布。 “奚璐,你喜欢住这里吗?”苏雅又问不远处的奚璐。 奚璐见薇薇都没什么反对的意见,加之她着实有点急着要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于是便说:“嗯,我也没问题。”其实,在奚璐心中,她更是喜欢豪华级别的那种白领公寓,住在这样赤裸裸的艺术氛围里的她是不敢想象的。 “成!那咱们找个周六周末一起搬过来吧?不过,得先把楼上重新隔间装修一番,然后添些家具进来就ok了。哇,我苏雅这辈子还没住过这么大的房子。”苏雅喜悦的时候又忍不住要说脏话了,但在不太熟悉的美女奚璐面前,她还是忍了一回,装了回淑女。 苏雅的这个提议得到了其余人的积极拥护,于是似乎每个人心中都开始憧憬着新生活。 此时,苏雅的电话响了,是她男友谭雨哲。 “喂,苏雅,在哪儿呢?你昨儿晚上不是说陪小单薇薇看房子吗?房子看得怎么样?”谭雨哲边开车边说。 “我们在798艺术区这片呢,房子还不错,大伙儿都挺满意的。”苏雅接起了电话说。 “真是赶巧儿,欧总和我也正往那片去呢,你们要是没走的话,待会儿一起碰个头吧。” “这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估摸着还得再看看房子,核实一些房产证还有租金什么的。你们完事后,打个电话给我,咱们在酒仙桥街那儿碰头吧。”苏雅随意的答。 电话挂了之后,谭雨哲驱车赶去公司的影视拍摄基地。欧灏然在那儿见到了一个实景的拍摄棚,这是公司两年前买下的一块地儿,许多宣传片影视都在此拍摄。 欧灏然赶到现场时,公司正在拍摄一个“关注西部助学行动”的公益爱心片。那些从山区来的孩子第一次来到北京,他们纯洁的眼神里透露着喜悦。和制片人短暂的一番交谈之后,欧灏然便放心地离开了摄影基地。 欧灏然一边在笔记本键盘上敲打着字一边说,“对了,雨哲,你和薇薇、奚璐她们联系下吧,我们顺道去那儿看看。北京我倒是来了好几回了,但798艺术区这片还是头一次来,据说这在北京非常有名气,有许多loft建筑。” “欧总,要是说起这个北京来,那还真是无话说,我打小在这儿混着长大,我觉得这地儿是真绝好。走遍好多地儿,还是最爱北京天安门。虽然你说不上为什么爱它,总之这就是让你特自由自在的一地儿。”谭雨哲作为首都的一青年,爱国情结立马高昂地涌了上来。 欧灏然淡淡的微笑。他打心眼儿里喜欢北京,这里有多么美好的七年童年时光,好像父辈的根就在这儿,即便离开多久再回来还是那么亲切。 在798艺术区的酒仙桥街,单小单、冯薇薇一行四人与欧灏然、谭雨哲两人会合了。欧灏然从车上下来的那一刻,阳光正充沛的照耀在他冷漠的脸上,西装革履的他那双纯澈的眸子透露出无与伦比的淡定和自信。炯炯有神的目光,俊俏挺直的鼻梁,嘴角始终留有的一抹淡淡微笑,眼前的这个男人几乎和在“小港之镇”餐厅见到时一模一样。 单小单望着阳光下的他,稍稍愣了愣神,仿佛那天在餐厅他对她们投来“坏人得逞”的笑就在眼前一般。只不过,此时的这个男人真就站在她的好友冯薇薇的旁边,离她不到10公分。然而,单小单很快从惊讶中恢复过来,用淡淡的微笑取而代替,这过程只用了半秒钟。 眼前的这个女子就是昨晚冯薇薇她们口中的“单小单”吗?欧灏然心中有一丝疑问。他对她的印象稍微深刻一些。因为那晚在“小港之镇”的餐厅,当她们都以为他会走向她们时,苏雅表现得很惊慌失措,他却看见她的表情很淡静,淡静的如云淡风清。 “小单,这是欧灏然,就是昨晚我本打算介绍给你们认识的台湾朋友。”冯薇薇对单小单说道,转而又对欧灏然说,“灏然,这是我们一直提起的大作家单小单。” “小单,很高兴认识你。”欧灏然微笑着伸出手,眼前的这个女子淡定如青花瓷般。他从没在任何女人身上看到过这种沉着与恬静。 “您好!”单小单友好地伸出了受伤的右手,与他相握。 那天上午的阳光仿佛在他们相握的那一秒凝结在了空气中,并从他们手相握的罅隙间折射出一丝一丈的耀眼光芒来,照进了心里某一个阴暗潮湿的角落。 第10章 798艺术区的一栋红砖墙的房子前,单小单、苏雅等人又回到了这里,欧灏然和谭雨哲也一起欣然前往。 “苏雅,你们是怎么找着这房子的?”谭雨哲站在工厂房前,仰头眯着眼问。 “一哥们儿介绍的。怎么了?”苏雅走近他身旁回答说。 “这房子是我们公司的啊,原先拍电视剧买下来的,后来据说租给一艺术家了。”谭雨哲双手交叉在胸前说。 “啊?”苏雅和冯薇薇、奚璐面面相觑,睁大眼睛惊讶道。真是海水冲了龙王庙,兜转之后原来是自己人的。 “绕这么大一圈子,原来这房子是灏然你们公司的呀?”奚璐惊讶说。 “雨哲,你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儿?”欧灏然转头问谭雨哲。 “欧总,你还记得吧,三年前咱们公司为了拍摄一部贺岁重头电视剧,耗巨资买下了这块地儿搭建了一拍摄场地,拍摄完事后就落了这么大一间房。后来空着也是空着,就租给一艺术家住了。不过,这艺术家今年准备出国办个人巡展。因为一直是公司老张在管这房子,所以听他说起过这事儿。”谭雨哲讲着。 所有人才恍然明白过来。欧灏然没有问奚璐为什么不住甄哥那儿,单小单也没有问苏雅为什么不告诉一声欧灏然也会出现在这里。一群人,走进房子继续参观。连欧灏然也不太记得清楚这工厂loft房是什么时候被遗落下来了,总之,当走进这房子的时候,他有些意外,房子虽是冷色调的墙面,冰凉裸露的钢梁,但格局和布置都很温馨。 单小单沉默地抱膝坐在回旋梯中间,二楼是苏雅和冯薇薇她们对隔间的划分讨论得热火朝天。欧灏然无意间站在了回旋梯的顶端,他看着单小单冰凉的背脊有些说不出的味道。 “小单,你丫快上来呀!”苏雅在二楼大喊道。 欧灏然站在她们几个的不远处,从二楼望下去,刚好瞥见单小单冰凉的背脊,如同水泥补丁的灰白冰凉墙面。即使她倔强的掖藏着她内心的彷徨,可他却像苏雅和冯薇薇她们一样仿佛认识了她很长时间,轻易就看了出来。 在冯薇薇的建议下,一群人去了“小港之镇”吃午餐。这个餐厅,单小单和苏雅再熟悉不过了,可她们没想到欧灏然与这家餐厅老板甄哥认识。在餐桌前,看到奚璐和甄哥的亲昵举止,单小单和苏雅大概都猜到了八九分。最失望的人是苏雅的男友谭雨哲,他不知道如此美人原来早已名花有主了,亏他还存有一念之想。 奚璐一定就是传说中的九尾狐吧?长得尤物似的出水芙蓉,明眸善睐,顾盼生辉。甄哥是圈儿里有名的王老五,听说他俩很早就认识了,在奚璐当空姐那会儿就认识。看来,这真是一个不可小觑的主,苏雅暗自心想道。 席间谈笑风生,餐厅过道间垂下来的黄纱幔轻轻的飞扬在空中。一群年轻的灵魂聚到一起迸发出的光芒是无穷无尽的。 北京cbd商务区的嘉里中心,高远所在的外企公司就在这儿。高远背对着办公桌,双手插兜伫立在窗前若有所思,阳光明媚的照耀在他浅色蓝格子衬衫上。早上的会议上,由于华南地区的销售出现了些问题,他原本明天的出差行程提前至了今天下午。 “高远!”一个女子站在销售总监办公室门口敲门说道。她,盘起的乌黑直发显得沉稳干练,穿着一套黑色的宝姿职业装站在门口。 高远转过头,发现是夏一昕。 夏一昕,二十八岁,大客户部华北区域销售主管,一直在高远负责的大客户部销售部门下工作,对工作兢兢业业,能力有目共睹。四年前,她与高远开始了办公室恋情,并与他同居,甘心做高远背后的那个女人。 “一昕,什么事?”高远问。 “下午的两张飞广州的飞机票已经订好了。若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可以准时出发去机场。”夏一昕化着有些浓重的妆容将一脸的憔悴遮盖,她很淡静地说道。 高远轻轻应了一声回答。他的眉头有些紧蹙,他不知道这次出差到底得走多久,华南销售渠道是区域销售系统的重点,重要的是,他们这次去还有别的更重要的事要做。 “那我先回家一趟收拾好行李。”夏一昕体贴地说,“对了,你的户口本放哪儿了,我今早上没找着。” “在我们纪念相册的那个柜子吧。”高远说。 “好,我回头让董司机来接你吧。”夏一昕说完转身离开了。也许,这一次离开北京,要很久很久,到底多久连她也无法预知。或许,久到不再回来。 高远看着离去的夏一昕,他知道昨晚喝醉时是她告诉小单他在后海酒吧,为的不过是让他在离开的时候不再有后悔,可是这又何必呢。他和单小单这么多年不再联系不再见面,时光早已改变了他们的爱情。 他现在唯一珍惜的是,和夏一昕度过每一天相爱的时光。他们终于决定在出国前结婚了,回夏一昕广州的老家登记注册。秋天的北京,阳光偶尔会躲在云层背后,可穿过云隙就能强烈的照耀进阴暗的心里。高远站在窗前,点燃起一根烟,抽了起来,无尽的惆怅。 在公司的大厦门口,夏一昕拉着拉杆行李箱与高远会合,一起赶往飞机场。一路上,坐在高远旁边的夏一昕沉默不语,她的脸色不太好,身子明显虚弱了许多。 “一昕,医生开的药方带了吗?我已经联系好了广州医院的专家,你只管放心治疗。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高远关心道。这次去广州不仅仅是出差,也不仅仅是去结婚登记,还要给夏一昕做化疗。 脸色苍白的夏一昕默默地点了点头。在一起的四年里,她和他之间像半糖恋人,可尽管如此,她知道他还是真的关心在意她。他要和她结婚了,她已经知足了。 “各位乘客,航班734飞往广州即将起飞,请乘客做好登机准备。”机场的广播在大厅里反复回旋的播报。 “高远,走吧。”夏一昕拎起包对高远说。 高远合上了笔记本,牵着夏一昕的手走向了关卡。深秋午后的北京机场,阳光暖洋洋的洒在地面上,还有通透的大玻璃窗上,头顶的蓝天上划过一道静默的白云线。 第11章 初冬的北京,有一丝清冷与萧索。单小单退掉了东城国际的那套房子,和苏雅、冯薇薇、奚璐她们忙着loft房子重新装修的事儿。 街头的女子们已经悄然的换上了靴子和厚衣,筒子河上的薄雾冷寂得令人不禁寒战,皇城根胡同口的那棵老槐树早已枝离叶落。 自从父母离婚后,住在皇城根胡同的母亲独自过着悠然而安详的生活,单小单常回家陪她,和她到附近公园晨练转悠,陪她去戏院看戏。 北京的初冬似乎是一个永远充满意外的转折季节,令人措手不及。单小单周遭的朋友也发生了许多戏剧性的转折。 “资深剩女”冯薇薇有一次逛北京驴友论坛时,结识了一位外报驻京的记者林熙。林熙是一个非常爱旅行的热血男青年,冯薇薇一口气看完了他背起行囊穿越滇川藏的一组照片,一共365张。尽管林熙年纪比薇薇小,可是作为记者同行,他们之间常常交流从事媒体的心得,两人相识不到一周便一拍即合,冯薇薇从此结束了“北大荒”的尴尬境地。 “骨灰级美女”奚璐没有出去工作,以她在上海当空姐时的积蓄,加之天生如花的美貌,依仗着王老五甄哥,她在北京的社交场合上混的八面玲珑,如鱼得水。 “资深柴火妞”苏雅每天穿梭在公司和loft房装修两点一线之间,忙得不亦乐乎。谭雨哲陪着欧灏然在准备挑选投拍的影视剧合适的人选。 这个城市的冬天仿佛轻易就发生了爱情。身边的朋友几乎每个人都像脱胎换骨般竟在冬天焕发了新芽,只有单小单过着单调而重复的生活。上班和出版社同事讨论小说书稿,下班为青年报纸写专栏。 半个月嗖一声过去了,798艺术区那loft工厂房已经完全装修好了。苏雅决定和姐妹们这周六一起搬过去住。在搬走的那天早晨,苏雅和谭雨哲大吵了一架,其中导火索是奚璐。 “你以为我他妈二傻子呀?从那天在东华门夜市看你对奚璐左右献殷勤那会儿我就知道你丫是个多情的种。”苏雅京腔的骂法又出来了。 “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理智一点好不好?!我们现在讨论的是你要搬走的事儿,怎么又扯到别人身上去了?” “哟,说她你心疼了不是?别惦记人家了,你没这福分!我今儿就把话撂这儿了,我还真是走定了。”苏雅一气之下连脑子也不带过就把话脱口而出。 “你走啊!你倒是给我走啊!我他妈还就不吃你这套。我告诉你苏雅,奚璐是长得比你漂亮,还比你温柔大方得体,就是我理想的女友型,怎么着?你丫这下满意了吗?”谭雨哲竟然也火大了。 苏雅气得青筋分明,拉着行李箱重重摔门而去。 周六那天,天空阴霾之后转晴朗,798艺术区的那个loft房里热闹不已。房门前挂了一块牌“心晴公寓”,名字是单小单和冯薇薇共起的,寓意温暖快乐之地。苏雅在门的栅栏前还特地挂了一小牌“男人一律免进”的红色字样,她是说到做到的女人。 仅用了半个多月,这房子重新装修后焕然一新,显得格外温馨。门前用栅栏圈出了一块小花园,有方桌、木藤椅、遮阳伞什么的。二楼每个人的房间都浓墨重彩的装修了一番,且风格迥异。属奚璐的房间装修最为奢侈,从紫色的墙面到名牌的沙发,从细脚落地灯到暖色系布艺,以及华丽的地毯,使她的房间看上去具有高贵的气质。单小单的房间是海蓝色,很清新淡雅,冯薇薇的房间充满了田园舒适之风。苏雅的房间布置得很法式,许是她中了法国的毒,从窗帘到床被都是薰衣草的花样,很“普罗旺斯”范儿。 那天,来了许多人,有欧灏然和甄哥,有苏雅的同事和哥们儿,以及一些陌生的脸孔。冯薇薇和林熙,奚璐和甄哥在一楼二楼成双入对。单小单避开了楼下的热闹,举着一杯果汁站在自己房间窗子前。从窗子望出去,门前那棵槐树光秃的枝杈上有几只青鸟飞累了停歇在枝杈上,整个北京真像准备“猫冬”了。 第12章 “小单,原来你在这里。”门口站的是欧灏然,他穿着一件范思哲的西装,浑身还有ck淡淡的体香,他举着酒杯微笑着说,仿佛他找了她很久。 单小单转身,思绪随着目光从南方抽离了回来,说:“哦,你找我?” “是,有件正事想找你帮忙,有空吗?”欧灏然走了进来说。 “嗯。你说吧。”单小单放下了果汁杯说。 “是这样的,我们公司正准备明年初开拍一部电视剧,现在缺一个编剧。雨哲和制片人都多次强力推荐你,公司管理层也希望有你的加入。不知你是否有兴趣?”欧灏然静静地说。 “可是,我从没有编剧的经历,也许不能胜任。”单小单回答。 “没关系,我听薇薇说过,你大学时专门修过《戏剧影视文学》的课程。你的书我也拜读过,你是最合适的人选。”欧灏然毫无掩饰的夸奖道。前些日子,他专门上图书大厦找了好几本她的书来读,她是北师大中文系才华横溢的女子,文笔很细腻。 “能让我先考虑一下吗?”单小单无法当面就给他答案。虽然大学期间也曾编导过一些话剧,但这毕竟不是开玩笑的活儿。 “嗯。等你的答复,非常期待你的加入。”欧灏然嘴角的微笑如窗外冬日的阳光般明媚。单小单会考虑的话总比她当面拒绝他的胜算多很多。 欧灏然谈完正事之后便不知找什么话题了,他们从没这么单独呆过,俩人尴尬了一阵。过了一会儿,欧灏然主动开口问:“小单,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写作的?” “多年前吧,具体什么时候我也不太记得了。”单小单温和的笑着回答。她真的没法说清楚她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的写作。或许,爱上一件事或一个人,是不知不觉的。 “你的专栏我是来北京之后才看到,据说报纸发行量很大。”一向善谈的欧灏然竟然第一次错乱了思维,不知该说些什么。 正在此时,苏雅跑了进来对单小单说:“小单,你丫原来在这儿啊,出来和我们一起玩嘛。薇薇和林熙刚去了机场温榆河那边拍照,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你下来陪我一起喝酒嘛。”苏雅拉着单小单的手说。 刚和谭雨哲吵架的苏雅总能让人轻易看出了她内心的落落寡欢,单小单只好舍身陪命,陪她在楼下小花园喝了不少。苏雅一边喝着一边嘴里还碎念着“男人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午后,闹房会终于结束,人也散去了。苏雅却在小花园喝得烂醉如泥,单小单和欧灏然一起扛着她上了楼休息。 奚璐在自己的房间里收拾着东西。在一旁的甄哥什么也没说,他想不通为什么奚璐放弃好端端的别墅不住,跑这儿和一群女人合住。其实,奚璐虽是爱财的拜金女,可她也有自己的主见。她对男人洞悉得太彻底,女人万事不可太依赖于男人,起码在经济上要一定的独立。 欧灏然扛完苏雅上楼后,正打算离开这儿,他从二楼下来走在回旋梯上。恰巧,冯薇薇和林熙从温榆河拍照回来了。 “灏然,你准备走了吗?再留会儿吧,我有照片给你们看呢。”冯薇薇望着欧灏然问,转而她又对楼上大喊道,“小单,你快下来呀!”。 单小单帮苏雅盖好被子之后起身关门下了楼。身为摄影记者的林熙拍了很多很美的照片,单小单和冯薇薇从不知道初冬的温榆河竟然如此苍凉而美丽。 欧灏然坐在沙发上望着照片里的温榆河,若有所思。二十多年前,七岁的他和父亲在离开北京去台北的时候去过温榆河,是在深冬。台湾的外婆家也有这么一条河,他和父母都曾一起在河上泛起竹筏。那些场面,如今重现脑中,翻江倒海。 初冬的傍晚时分,甄哥和奚璐去参加一个时尚派对先行走了。单小单要回皇城根陪母亲,欧灏然开着他的那辆路虎送了她一程。一路上,俩人一直沉默着。欧灏然因为那些照片的缘故,眼底的黯然没有谁注意到。而单小单望着西边的落日,仿佛遇见了自己一个人的将来,有种莫名的悲壮。 fm103.9交通台说今天北京的夜间气温只有3c,窗外穿着厚衣的行人呼出的冷气依稀可见,而车内空调的气温如体温一般舒适。在一个十字路口处遇上了红灯,车子停了下来。 “小单,能冒昧问你一个问题吗?”欧灏然打破了车内的宁静,转头问旁边的单小单。 “嗯,问吧。”单小单点了点头。 “北京,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单小单想了想,回答说:“或许是全世界吧。”她不是矫情自傲,也不是见识窄,其实这地方真的就是她的全世界,所有关乎美好的记忆,所有她的爱几乎全部在这儿。 每个人在内心深处都会有这样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有那么些人,值得你为之爱,为之义无反顾的留恋。对于欧灏然来说,北京的温榆河,外婆家的那条河就是如此。 “对了,小单,借下你的电话”欧灏然伸出手说。 单小单疑惑地看着他,将兜里的手机交到了欧灏然的手中。只见欧灏然在她手机键盘上输入一连串的数字,转头对她说:“这是我的电话,你要是考虑好了打我的电话。”欧灏然将手机递还给了单小单。 单小单点了点头,接了过来。这时,绿灯正好亮了,车子又启动了。 下车前,单小单对欧灏然礼貌性地说了声:“谢谢,再见!”说完便踩着落日的余辉回家了。这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她的一颦一笑为何总是那么淡静?可他听奚璐和薇薇说,她曾经也和他一样,在爱情里受过伤。欧灏然望着她被斜阳拉长的背影,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嘴角留有一抹淡淡的微笑,她冰凉的背脊仿佛有了一丝温度。 第13章 不知为何,越到冬天,越容易睡懒觉。这天周末的早上,心晴公寓里,单小单睡到自然醒,打开手机,一条未读简讯: “小鸟恋爱了,蚂蚁同居了,苍蝇怀孕了,蚊子流产了,蝴蝶离婚了,毛毛虫改嫁了,青蛙也生孩子了,你还等什么?祝单身节快乐!” 是苏雅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单小单看完短信,摸了摸头,才恍然过来,今天是2007年11月11日,单身节。单小单厌透了这个节日,还有七夕、情人节之类的日子。因为一到这些节日,单小单就会觉得单身孤独是可耻的。可恶的是,单身节还不止这一个,比如1月1日是小单身节,1月11日和11月1日是中单身节,11月11日是大单身节。 这一天宅在家不出门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是,越是憋在家里翻看那些陈年旧账,越是容易把自己拖进怨天尤人自欺欺人的危险境地。冯薇薇建议单小单走出去,逛街shopping也好,去健身房健身也好,只要出门就会有艳遇的可能。一个对她来说,毫无意义的日子,单小单却进退两难。 “头发甩甩大步的走开,不怜悯心底小小悲哀,挥手bye-bye祝你们愉快,我会一个人活得精彩。”单小单洗漱完了之后,站在镜子前换衣服时哼唱道。 “小单,我能进来吗?”奚璐站在门口敲门道。 “进来吧。”单小单换好衣服,打开门。 “你这身打扮是出去还是不出去啊?我今儿约了甄哥去顺义打高尔夫,你和我们一起去吧?”奚璐一身休闲装问道。 “我不会那玩意儿,你们去吧,玩得开心点哈!”单小单收拾起书桌上的书说。 “那你一个人过单身节不是很无聊吗?苏雅一早和谭雨哲又去了游泳馆游泳,薇薇和林熙去了郊外拍照,你准备干吗呢?”奚璐关心道。 “我啊可能回趟我妈那儿吧,她也一个人过节,我得和她相依为命去。”单小单自嘲道。 “真不去啊?那我可真走了哦,出门带钥匙关好门窗哦。”奚璐说着下了楼,然后背起了一副球具出了门。 单小单只是淡淡地微笑,奚璐适合出现在高尔夫那样的富层阶级的场合。今天的手机除了苏雅发来的短信,异常安静。单小单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出了门。 刚出门,在路边等车的时候,母亲就打来电话:“小单,今天自己过得开心一点,妈妈今天要去参加社区的一个活动。” 公车来了,单小单却没有上车。今天连母亲也不需要她了,她还是一个人独过比较好。于是,单小单挎着单肩包,无所事事的晃荡在大街上,亲昵的男男女女从身边擦肩而过,看着心头很不是滋味。在这个单身的节日,普天之下的单身男女都在做什么,单小单不得而知,然而她像是给自己上个枷锁一般,逃脱不了单身的宿命。 路过一家书店,单小单不敢进去,里头的歌曲全是与单身有关,她才不要凌迟了自己。冯薇薇给支的招儿不太受用,一个单身的女人在单身节去逛街和健身都是“视死如归”,自讨没趣。单小单一念之下便去了温榆河。 温榆河这里有太多关于她童年的回忆了。单小单五岁时,父母闪电离婚后为了抚平她幼小心灵的创口,全家第一次去郊游就是来这里。那时候,她和父亲在岸边放风筝,和母亲玩丢沙包,快乐得不得了,那时候的她怎么会想到自己马上就变成了单亲家庭的孩子。 她依稀还记得,在温榆河畔见到过一对父母带着一位少年也在郊游,看着他们全家幸福的样子,单小单总是特别的羡慕。还记得,后来因为父母不知什么缘故争吵了起来,年幼的单小单蹲在河畔哭着,结果一个不小心便落水了,那个少年还跳下水救起了她,呛了水的她被救上岸后依然还能迷迷糊糊的对他微笑着。那时候,年幼的单小单很是崇拜那个白马骑士一样的大哥哥,以至很多年中,那个少年的形象就是单小单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无可取代。 对这些童年的琐事,单小单只记得这一些零碎。这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她由天真的小女孩变成了成熟的女人,那个少年也许早不知所踪,白马王子和灰姑娘的故事也早就装进了童年梦幻里,她变得越来越现实。 站在河畔,她想起了许多许多的美好记忆,以此来驱除内心因单身带来的寂寞和孤独。然而,她也正好借此空闲考虑一下要不要接受欧灏然他们公司那份编剧的活儿。 华贸公寓里,欧灏然从北京郊县谈项目刚回来。他卸下领带,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一直在等单小单的电话。她说过会考虑的,但并不代表并不会在今夜就给予答复。但是,今天这个单身节,她在做什么呢? 欧灏然终还是没有等到单小单的电话,不知不觉竟在沙发上睡着了。凌晨四点,他被那个经常出现的梦魇而惊醒,吓得冒了一身冷汗。醒后,一阵头晕目眩,额头有些滚烫,嘴唇也干枯,他想努力挣扎着起来,结果浑身无力。 凌晨,天未亮,这个长夜如同十八岁那年的九月二十一日那么漫长无边。 第14章 单小单拉开窗帘,冬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了进来。母亲已出门去老年活动中心了,走前煮的焦糖玛奇朵咖啡的香味弥漫了整间屋子,单小单走到餐桌前,夹着一片吐司面包,无聊的拿起手机翻看,她找到了欧灏然的电话。 单小单已经考虑好了,去试试吧,当是一种全新的挑战和历练。于是她放下了吐司面包,按了拨号键拨了过去。 昏沉中的欧灏然迷迷糊糊中听到了手机的响声,右手四处搜寻之后终于摸到了手机,于是潜意识的接起了电话。 “喂,灏然,你好,我是单小单。” “小单——”欧灏然的声音很低很低。 “我已经考虑好了,我同意加入你们编剧,希望我们合作愉快。”单小单觉得奇怪,他的声音怎么会这么低沉,等她说完,电话那头半天没反应,“喂?灏然?喂?请问你在听吗?” “你……那儿有……退烧药吗?”欧灏然终于说话了,声音依旧低沉无力。 听着声音怎么是怪怪的,莫非他病了?单小单的神经突然紧绷,问:“有,你在哪儿?” “在家,华贸公寓。”欧灏然右手将手机贴在耳边,额头已经大滴大滴的汗流了下来。 单小单立刻放下了电话,随手拿了一件卡其色的外套出了门。初冬的清晨,寒风有些冷,她裹紧了大衣,在华贸附近的一家大药房买了一盒阿司匹林和一个温度计。 “苏雅,对不起,昨儿和你说好一起去看画展的,可能去不了了,你和雨哲去吧。”单小单一边拎着药,一边按着华贸公寓的电梯。 “啊?怎么了?”苏雅赶在上班的路上惊讶问。 “这事儿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总之我尽量赶去吧。就这样啊,先挂了,拜拜。”单小单走进了电梯,用了半分钟到了欧灏然公寓的门口。 “叮咚!——”单小单按着门铃,结果却发现门没锁。进去之后,看见欧灏然躺在沙发上,披着一件黑色的西装外套,额头已经汗如雨滴,嘴唇发干。见是单小单进来了,他浑身无力却挣扎着想要起身,结果险些落到地上。 单小单见状赶紧说:“你先不用起来了。”说完便把温度计放在他的口中含着,然后到饮水机旁把水烧开,四处寻找干的毛巾。 过了五分钟,单小单接了一杯开水端了过来放在茶几上,从他口中把温度计拿了出来,一看:“38.5c,我的天,烧的还不轻!” “没关系,我自己来吧。”欧灏然努力挣扎起身靠在沙发的靠垫上,对正要给他退烧药的单小单说。 单小单把两片阿司匹林递到他手中,然后给了他一杯水。欧灏然吃下之后,说了声“谢谢。”虽然这两个字说的很低沉,但他费尽了力气。单小单听到那两个字只是淡淡的一抹微笑,转身把两条干的毛巾找来,然后在一盆冷水中浸湿,整体叠成条状放在他的额头上,两条毛巾轮流着换。 她之所以如此镇定,是因为她好几次烧到39c时母亲就是这么做的。看着脸色略微好转的欧灏然,她准备离开这儿,说:“你先歇着吧,感觉会好一些。退烧药得隔四个小时再吃一次。” “小单,看在我是病人的分上,可以不要先走吗?”欧灏然突然像小孩子撒娇般说,他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竟然拉着她的手,眼神渴望她此刻留下来,哪怕只是坐在他的身边。 难道他是烧糊涂了?怎么可以明目张胆地拉她手?!单小单轻易的从他手掌中抽出了手,正转身想要对他说话,结果发现他居然睡着了。不知是故意装睡还是真的药见效了,单小单心里又气又笑。 他睡着的脸庞棱角分明,看上去干净而纯淡,仔细一瞧并非如初次见到的那么冷漠,鼻翼俊俏挺直,终于不见他眼眸里不可一世的自信了,原来他也有如此脆弱无力的一面,细想他还着实有些可怜,生个病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独身的人最害怕生一场病,没人照顾比生病本身还可怕。 第15章 单小单立在客厅,环顾着房子的四周,刚刚忙着给他退烧,倒没仔细看看这房子的装饰。房间的风格是地中海式的风格,从门框、窗户到沙发是蓝与白的配色,混着贝壳、细沙的墙面、小鹅卵石地的地毯、悬挂的马赛克绘画、展厨里摆放着一些金属器皿,仿佛眼前是希腊蓝顶白墙的屋舍村庄与碧海蓝天连成一片。 单小单叹道,这家伙的品味还不错嘛。此时,兜里的手机响了,是“苏雅”。 “喂,小单,你丫到底怎么回事儿?人在哪儿呢?还来不来看画展?我可是请了一下午的假啊!”电话那头是苏雅大声刺耳的问。 “我在欧灏然家,他发高烧了。”单小单为不惊醒欧灏然,走到客厅的另一角小声说。 “什么?你在灏然家?你怎么会在他家啊?你一个人?”苏雅又似炸了庙问。 “你先别激动,听我解释。我今早不是打电话给他说编剧的一事儿嘛,没想到他感冒了,他家就他一个人,你说我能见死不救吗?” “可是,都一整个中午了,你丫怎么还在他家?”苏雅总是有问不完的问题。 “看他好些了,我这正准备走呢。薇薇喜欢看画展,她有没说去?” “没,她丫又和林熙上前海烟袋斜街滥情去了。” “我尽量赶过来吧,实在不行的话,让你家谭雨哲陪你也行。” “算了,等你丫来画展都结束了。我看下午还是上我他妈的班去,中午我一个人就随便吃点得了。回头灏然好些了,你丫赶紧回来了吧啊,就这样先挂了,回见。”苏雅不想提到“谭雨哲”这三个字,一提他她心里又要搓火儿。 等单小单挂完电话,欧灏然竟然又醒了。 “对不起,我睡很久了吗?”欧灏然起身坐在沙发上,挠了挠后脑勺,使劲儿甩了甩昏沉很久的头。 “没,就一会儿而已。” “那么麻烦你,真不好意思。不过,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的药,吃了之后感觉好多了。”欧灏然充满感激地说。可是,肚子却毫无客气的“咕噜”了一声。顿时,他更尴尬了。 “饿了?”单小单试探的问。 “昨晚应酬喝太多回来全吐了。”欧灏然甩了甩昏沉的头,诚实的说。 “你这儿有小米吗?”单小单问。 “有。”欧灏然回答。 “在哪儿?”单小单本打算趁他睡着的时候离开,没想到善心又作怪,她决定好人做到底,给他这个病人做一些稀粥之类的再走。 面对单小单的这个问题,欧灏然愣神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回答说:“哦,在厨房储物柜的左边第三列第三个柜子里。” “你先坐着吧,我去煮一些粥给你。”单小单说完钻进了厨房。 在沙发上的欧灏然嘴角扬起了一抹如窗外冬日暖阳的笑容,他心坎里莫名涌起了一股幸福的暖流,看来这场病生得也值了。不过多久,就从厨房飘来一阵小米的香味。 单小单端着一碗热乎乎的小米粥出来,走到沙发前,把它放到茶几上,对欧灏然说:“生病了只能吃一些流质的食物,喏,尝尝看这个小米粥吧。可能不好吃,你将就着喝吧。” “不会,我已经闻到它的香味了。谢谢你。”欧灏然端起了桌上的一碗热粥,对单小单说,“没想到,北京的冬天,还蛮温暖的。” “温暖?你发高烧可能是昨天夜里受风寒了,北京冬天的夜间温度很低。我进来时发现你没打开暖气,难怪烧成这样。” “幸亏你的退烧药,现在好多了。”欧灏然说着,拿起了汤匙喝粥。 “小心烫着!”没等单小单这句话落地,欧灏然就被烫着舌头了。他真像一个大孩子,成熟的外表外,原来偶尔也会这么弱智。 “这粥的味儿太好闻,以至于我迫不及待的忘了吹冷就喝进去了。” “得,你慢慢喝吧,我这得先走了。退烧药放在那儿,厨房的锅里还保温着一些粥。”单小单说完转身要走。反正他烧也差不多退了,她真的要走了,她是个守承诺的人,和苏雅的说好的事儿不能说话不算数。 “先等等,编剧的事儿你真决定了吗?” “编剧的活儿是我第一次接触,如果我做的不够好,请多包涵。你先休息吧,等你病好了改天再详说!”单小单站在门口转身回答说,“对了,以后记得锁门!” 单小单走了,欧灏然慢慢地喝着这碗小米粥,幸福洋溢在房间的每一处角落。他真希望,时间可以就这么静止在这一天。许多年以后,欧灏然每当回想起这一幕时,只有幸福。 第16章 单小单走出了华贸公寓,天空出奇的晴朗,却湛蓝的有些害怕。 “滴——滴———”手机来了一条信息,苏雅发来说她公司临时有事不能一起去看画展了,单小单只能一笑置之。紧接着又来一条短信,这一次是高远发来的。自从他离开北京去了广州之后,他们就没再联系了。 “小单,我出差回来了。下午三点,水云间,咱们见一面聊聊吧。”简短精练,是高远一向的作风。 在簋街的水云间,枫栗树叶状的条纹桌布与墙上壁画的鎏金藤条图案相映,显得典雅而浪漫。高远和单小单凭窗而坐,桌上的白色瓷器静静的沉浸在透过玻璃窗反射的日光下。 “小单,最近好吗?”高远低头搅动着一杯蓝山咖啡说,他似乎永远都只是这么一句话。 “嗯,还好。”单小单简略回答,这是四年后的第二次见面,局面还是陌生中夹着尴尬。 “对了,今天……今天我……” 正当高远有些支吾时,服务小姐将菜端了上来。“不好意思,打扰了。先生,这是您的银鳕鱼塔。小姐,这是您的马来土豆沙拉。二位请慢用。”说完便走了。 “你刚说什么来着?” “呃,没什么,先吃吧。” “哦。”单小单的心头掠过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霾,仿佛一种不祥的预兆。 这时候的簋街开始热闹了起来,许多慕名而来的食客在这附近转悠徘徊。尤其周六周末,许多情侣约会聚餐也会选择来这儿。高远和单小单面对面坐着,气氛有些沉寂。 “小单,对不起!” 高远竟然说了这三个字,单小单听到这三个字时,整个人有些木讷。这三个字是她认识他八年来第一次听他亲口说,连他们分手的时候都没有说过。 “小单……一昕她……她…一个星期前…走了,乳癌末期……”高远双眸含着泪说,他从没有如此伤心透顶过,他几乎没有力气再说下去。 单小单握在手中的刀叉“啪”的一声落在了餐盘上,目光呆滞了。高远说这话的时候,很认真,完全不像是开玩笑。她整个身子僵住了,双腿像是踩在半空中,整个餐厅旋转了起来。怎么可能?! “一昕在临终前一直交代我一句话,就是和你说声对不起!这是她在广州病床给你写的亲笔信。”高远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封未启的信递给了单小单。 “小单:对不起!原谅我当年厚颜无耻的从你身边抢走了高远,我接受你的怨恨,也终日受到良心的谴责。原谅我还是没有履行当年答应过你的给他全世界最美好的幸福。真心请求你的原谅,骂我坏也好,说我贱也罢,但请接受一个在人生最后弥留之际的人的虔诚忏悔。 四年前,高远为了对我负责而选择离开你,我知道他是多么的爱你,他的痛苦我也看在了眼里,但面对爱情,我终究还是自私了,我利用孩子把他留在了我的身边。也许是老天在对我惩罚,在你们分手后的第一个月,我意外流产了,然后我查出了乳腺癌,直到最近出现严重糜烂性转移。这四年来,我整天在赎罪中度过,说这些并不是为求得你的宽恕,我知道他始终在内心最深处爱着你,只是我一直成为他的负担牵绊着他。 我的身体日渐越差,很遗憾的是,我已经没法再爱他了,他是个值得人全心付出的好男人。这封信也是高远不在身边时偷偷写的,在我弥留之际,我最放心不下的仍是他。所以,我只有这么一个不情之请,请你替我继续好好爱他,答应我,好吗?谢谢你。” 信笺上的字看得出来夏一昕是非常用力写的,单小单默默地读着,始终摇着头不相信,泪水涌挤在眼角顺着两边的脸颊夺眶而出。不可能,好端端的她怎么会说走就走?谁也没有告诉过她四年前夏一昕流产了,也没有谁告诉过她夏一昕得癌症了! 单小单拎着包,漠然的走出水云间。外面是灰蒙蒙的天,她在这条全长一千四百多米的东内大街上奔跑着,呼出的寒气在空气中可见。不知从身后哪家餐厅店里传出了一首悲伤的歌,唱得人如此撕心裂肺,决然悲痛。夏一昕是带着怎样的遗憾离世的,单小单太能理解了,可是,她已经走出了过去的阴霾,怎么可能再回首? 高远开着奥迪a4奔驰在京承高速路上,噙满眼泪的双眸里再也见不到往日的深情款款,脸上放纵流淌着无处安放的悲伤。车外恣冽的寒风似剪刀一般的剪碎了所有冬日温暖的回忆,车内的fm103.9交通频道播放着同一首伤心的歌。 高远从京承高速路的一个路口下来之后,把车停在了一个郊区的路边。北京郊外的冬天,异常的寒冷,两旁整齐的树叶光秃秃的没有一丝生气,远处的群山荒漠而萧索。他背靠着车,仰望着灰蒙的天,点燃了一根烟,无尽惆怅的抽着。 出发去广州的时候,夏一昕故意没有带上高远的户口本去民政局登记,他知道她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他。此时的他,内心无比的痛楚,疼痛的流淌着鲜血,这些年努力尝试了各种治疗却还是没能挽留她的生命,他觉得自己在生命面前,弱小的毫无还手能力。 他最终都没能将身边的女人留住,不管是对单小单还是夏一昕,他都有深深的罪恶感。曾一度以为当年残忍的唯一抉择会换取一段余生的幸福,可是,随着夏一昕的离世,他对谁兑现一个终身的承诺? 单小单沿着东大直门一直奔跑着,穿过鼓楼、小巷胡同,仿佛找不到停下来的终点,哪里才会是终点?!还没来得及怨恨她,她怎么可以说走就走?走在南锣鼓巷里,京腔的吆喝叫卖声,人潮的热闹喧哗声,这一切孱杂着虚幻,置若恍惚间。 包里的手机一直在响,单小单全然没有听见,或许压根就不愿意接听。她木然的走在湮没的人海之中,没有谁认识她,她也不认识谁。 直到月上柳梢头时,单小单坐在后海岸边的长椅上,呆呆地望着微风吹过湖面的微漾,远处的西山模糊了轮廓,钟鼓楼安静的矗立在那里。许多年前,高远常常拉着她的手走在后海沿岸,听着湖上二胡悠扬,看着水中灯火幢幢,直到夜色阑珊。 属于昨天之前的结局,她已抉择转身离去,不愿再回到过去,那些点点滴滴的伤心需要各自忘记,各自痊愈。 第17章 夜色越来越浓的时候,后海的情侣越来越多。情人间缠绵的呢喃,沿岸一带灯红酒绿的迷幻,让后海显得更加燥耐不安。 “你在这已经坐了一个下午了。”一个磁性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穿透了夜的岑寂。 单小单转过头,有些惊奇。她看着欧灏然微笑着站在长椅后。 “灏然,你不是……?你怎么……?”单小单疑问。 欧灏然双手抱着头仰靠在长椅上说:“很意外吗?多亏你的粥,感冒好了。打算上后海这边透透气,没想到正巧遇上了你。看你坐在这一下午了。还挺有毅力的嘛,都坐一下午了,你不会真打算在后海这儿刷夜了吧?” “那是你以为。”单小单说完,起身离开。这世上没有那么多正巧,但她也不想去深究。 “喂!你还真就这么走了啊?”欧灏然走在后面对她说,“好歹我也在这蹲了一下午了,你就不能看在这个份上,请我吃点东西?” 单小单停下了脚步,回头过对他说:“谁让你蹲了啊?难不成你们都以为我会跳海?” “那可说不准,现在社会风气太坏,挺流行为爱自杀的。我要是这么回去了,你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可对不住薇薇和奚璐。”欧灏然有些孩子气地说。 单小单鼓起腮,郁闷之极,难道她就这么脆弱不堪?!她转而问他:“你……真的在这儿呆了一下午?” “是啊。原本以为你就坐坐。没想到你还挺不死心的,我饥寒交迫在那楼上坐了一下午。” 天阴沉,凛冽的冷风吹得脸有些生疼。单小单没有理他,裹紧了大衣,扭头继续往前走。 “喂!喂!!别走那么快啊!”欧灏然加快脚步追赶着。 “你不是饿了吗?”单小单回过头说,继而又走在了他的前面。 后海一带的晚上是单小单再也熟悉不过的了,只是越熟悉的风景越让她心底升起一股无止境的悲凉来。后海,究竟颠覆了多少爱恨离愁,没人知晓。银锭桥上坚贞的守望或许只是一个令人神往的传奇。 在后海附近的一家小餐馆里,褐色的荷叶状吊灯下,每张桌子通过绿色的植物隔开,都安静的存在于一个独立的空间里。 “能和我说说吗?”欧灏然一边吃着,一边问。他“不可一世”的自信还真是四处横扫,轻易便看出了单小单的心愁,尽管也许猜得不是很准确。 “说什么?”单小单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感到莫名奇怪。其实,即使他看出来了又何妨,她已不想再絮叨那些过往。在后海岸边的一下午,她似乎想通了很多很多。 “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那和你说个笑话吧。”欧灏然干咳了两声,换了种轻松地口吻说,“有天,地理老师问同学‘请问大家有谁知道,西班牙和葡萄牙的国界线是什么?’然后小明举手,你知道他是怎么回答的吗?” “怎么回答?”单小单问。 “小明举手回答道‘是牙缝’!”欧灏然笑着说完了这个答案。 “喂,这个笑话很冷。”单小单听到这个答案还是淡淡的微笑了,只是佯装自己没笑。她没想到这个人还有如此幽默的一面。 “你看,你都笑了。对,就这样,练习每一个美丽的微笑吧。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和我们公司的剧本要写,报纸专栏要写,这些事情都会慢慢使你走出困境的。我可不希望与我们合作的编剧半路因为感情问题而退出了,那我的损失就大了。” “哦,敢情你来找我还是担心你的金钱损失。放心,剧本我会按时写的。”单小单无奈地摇着头,真不知这个男人到底是不是出于好心才来看她。 晚餐后,欧灏然开着车送单小单回心晴公寓,他可是答应了奚璐和冯薇薇要安全的送单小单回到家的。 “谢谢。”单小单说着打开了车门。 “小单!”欧灏然也打开车门走了下来叫住了她,“谢谢你今天的感冒药。还有……练习每一个美丽的微笑吧。” 单小单只是淡淡的微笑,转身回了loft公寓。苏雅、冯薇薇、奚璐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见到门口换拖鞋的单小单,便簇拥上前来。 “小单,你丫也太重色轻友了吧?手机怎么都没开?”苏雅焦急地问。 “人回来了就好。”冯薇薇说。 “小单,来,坐这儿吧。”奚璐起身正坐在沙发上,小心翼翼地扶着那张兰蔻的面膜说。 “对不起,害大家担心了,我没事,真的。”单小单坐下抱歉说。 “高远学长刚刚还发短信过来关心你呢。”冯薇薇拿起手机,顿了顿说,“小单,我们都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没事儿,管它东南西北风,咱过咱的原色生活。” “命运真他妈爱弄人啊!”苏雅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小单,“想不到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小单,女人太容易用爱当作原谅男人的借口,可是,爱情是件奢华的事,我们一味的原谅换来的只能是不断受伤害。没错,一个女人只有受伤才会真正学会爱,可是一次沉重的伤就够了,又何必让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奚璐说的时候,眼眸里是同为女人的惺惺相惜,仿佛她曾经也经历过沉痛的一次爱。 “奚璐!”冯薇薇叫住了正在大讲爱情经验谈的奚璐。 “薇薇,其实奚璐说得对。我也特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可是它就是事实,无法改变的事实,并且残酷无情的摆在我的眼前,让人不得不承认。”单小单很坦然的心态说。 “小单,你有没有想过,高远在对她负责的时候,他还肩负着对你的责任。可是,令人非常遗憾的是,那时候他选择了她而不是你。你把大把大把的青春都奉献给了他,难道他对你就没有责任了吗?如果当时你也怀孕了呢?他怎么做选择?我想这道理我不说你也懂,你的代价已经够多了。你好好想想吧!”奚璐卷着垂下来的头发说,“风水轮流转,注定他们的爱情不能成结局。得,我不说了,大伙都洗洗睡吧啊。早点休息,别想太多了,一切都会过去的,太阳照常升起。”奚璐说完捶着酸累的脖子走上了二楼。 “别听她瞎说了,奚璐是一肚子的爱情魔典,在别人身上看得特清特彻,同样的问题一到她自己身上就糊涂不行。”冯薇薇赶忙打消了其他人悲观的念头。 单小单现在的心非常乱,她一点儿也没有因为得知当年的真相而感到释然,那时的她以为自己会怨恨一辈子,可如今她所有的情绪都销匿不见。和冯薇薇一起上了楼后,单小单洗了个热水澡,躺在海蓝色的床上,辗转反侧。这,注定是个失眠的晚上。 第18章 此时此夜,后海。这一路灯饰酒幌,像似不甘守望在城市的边缘,喧嚣的热闹荡漾在一片灯红酒绿之中。交错的酒吧里,许多沉醉不知归路的人们,眼底的暧昧如同过眼云烟消散,沉淀了一湖的浮华。 在后海的一家酒吧里,在枣红底橘黄条格子布的桌前,高远喝了一杯又一杯的芝华士。在这个深夜,没有谁会在乎喝芝华士活出骑士风范。高远摇曳着杯中的冰块,专注地望着杯中酒与冰块缓慢融化,眼底的无奈与心中的痛苦一起纠结沉浸。 “怎么,一个人喝闷酒啊?”一个女人的声音对高远说。 有些微醉的高远缓缓抬起头,恍惚间,说:“一昕,你怎么在这儿啊?” “先生,您看清楚了,我不是你的一心两心的,我每天晚上都会在这儿。”是酒吧里卖弄风情的酒吧女郎。 原来是错觉。夏一昕早已离开了这个世界。高远没再说话,依旧一口接着一口地喝着,如同半个月前出发去广州那个晚上那样的狂喝宣泄。 “先生,来,喝一杯吧。” 只听见,玻璃酒杯相撞的声音和着酒吧里的摇滚重金属乐一起滑出了夜的孤独,仿佛延续着一个又一个的错误。 错误的人如同错误的夜晚,总是那么迷人眼。高远依稀还记得四年前对单小单的愧疚也是从这里开始的。四年前犯下的那一次错,从此改变了高远和单小单的爱情,也让高远和夏一昕付出了终身幸福的代价。 时光追溯。四年前,高远已工作两年,单小单正大四面临毕业找工作。他们都天真地以为,只要坚持相爱就一定不会被任何现实所阻隔。可生活毕竟是现实的,那时,他们几乎一个星期才见一次面,各自的忙碌占据太多相聚的时间。 高远被派去出差的前一天晚上,单小单打来电话说和苏雅一起准备翌日的面试就不回家了。高远一个人吃过冷面之后,在家闲着无聊便开着车在路上兜风。此时,兜里的电话响了,是部门同事夏一昕让自己去酒吧一起喝酒。 如果知道这一去会改写他和小单的爱情,高远一定不会去。但那时,不知是为了一口气,还是本来闲着没事儿,高远还是去了。他不经常去酒吧,因为不喜欢里头音乐的糜烂音调。撩开烟熏的迷雾,远远地看见夏一昕坐在紫红色的吧台前,一个人喝着闷酒。 “高远,你来啦?”夏一昕端起一杯酒递给高远说。 “怎了?怎么一个人喝酒?”高远坐了下来,拿起酒杯便喝。 “闷酒没有原因,不介意就喝吧。”夏一昕说着举起酒杯与高远干杯。 两个人为了各自的心事而独自灌醉着身心,寂寞的灵魂一旦交融就像水库泄洪,一发不可收拾。那天夜里,谁也不记得是谁先开始。总之,他们踏出了那一步,再也回不去当初。 高远出差了,一去就是半个月。这半个月,单小单数次打电话都无人接听。在他出差回来的那天,单小单去了机场接机。 接机回来的路上,高远和单小单坐在后座,他一直紧握着她的手,揽着她在怀里。然后望着车窗外的高楼林立,什么也没说,他的目光如同内心超载负荷一般沉重。单小单以为高远或许是一路劳累所致,便什么也没问,沉默的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 回到家之后,单小单为高远放好了热水之后,在卧室帮他整理着衣服。高远躺在热气缭绕的浴缸里,脑子一片空白。等高远穿着白色浴袍出来时,单小单已经把他要换的衣服放在了卧室,换洗的衣服也洗好,出差带回的行李也全部收拾好了。 单小单静静地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远处华灯初上。 “小单,我们分手吧!”高远点燃起一根烟,坐在沙发上惆怅地吐着一圈又一圈的烟圈。他已经没有资格再爱她了,没有再拥有她的资格。 单小单只是愣在那里,呆若木鸡。这半个多月的不详预感终还是应验了。只是,她从未想过,他们的爱情如此脆弱不堪。分手的那天夜里,高远去了酒吧,喝得烂醉如泥,这些单小单并不知道。 高远坐在吧台前回想起四年前的那一次分手,像万把刀子在心中绞割。四年了,整整四年了,他和单小单分手四年了,和夏一昕在一起四年了。如果没有四年的那一次犯错,也许一切都是另一番局面,也许他和小单已经结婚,也许夏一昕就不会…… 第19章 loft红砖房子前的电线杆上,偶尔停歇着几只青鸟,每日叫得冬日凄凉。日子平淡得如同一江冬水汩汩而流,冬日严寒的脚步似乎越走越近。 单小单毫无犹豫的辞掉了出版社这份毫无挑战的工作,与欧灏然的公司签约了。她是第一次接触编剧的活儿,这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挑战和压力。她一边忙碌着与投资方谈剧本的构思,一边坚持每天写报纸的专栏,这样忙碌着的生活至少不会让她空虚而失落。 奚璐为了向有钱人的生活靠近,开始了自力更生的生活。她软磨硬泡得把甄哥说服了,托人在东方基业4s专卖店找了个活儿,当一个奢侈汽车品牌的销售小姐。每天看着那些手镶钻石、肥头大耳的男人搂着一个又一个比他们年轻十多岁的小蜜从眼前走过,奚璐每次回来总得向姐妹们大倒苦水。 周一这天永远是北京交通最繁忙的一天,东四环桥和大望路上的车流拥堵不堪,四惠地铁站的上班族行色匆匆,脚步也匆匆。 嘉里中心位于北京朝阳区著名的中央商务圈内,紧邻长安街,因此许多知名的外资企业都扎堆在这儿,除了高远所在的公司在这里外,苏雅所在的法资外企也在这附近。 中午十二点午餐时间,苏雅没有和公司那帮小妞们一起共进午餐,她被上司叫到了办公室上教育课,起因是她在办公桌上摆放男友谭雨哲的照片。她上司的理由是,按照医学实验,桌上摆有恋人照片的人,在分析问题的能力上比没有者差得多,会大幅度降低工作效率。 这是什么变态的规定?!苏雅压着火气没敢顶嘴,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即使自己没错,但如果坚持和上司理论的话,她势必将失去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这是在外企生存的无奈。也许只能学越王勾践卧薪尝胆,有朝一日,三千越甲可吞吴。 从上司办公室出来的苏雅,心里一肚子的不平。更叫冤的是肚子,已经十二点半了,肚子咕噜咕噜个没停,她恨死了那个金发碧眼的上司。 “苏雅,我这就赶来和你一块吃午餐。”单小单在中午下班时间给苏雅去了个电话。 “成,我正好准备一个人下楼去随便吃点呢,我先去点着餐等你,就光华路上的那家日本料理店,你丫得麻利儿啊!我他妈刚还被那个凶神恶煞的女人叫去办公室批了个半死,都快饿出人命来了。”苏雅耳朵夹着电话,收拾着桌子上凌乱的文件说。反正她的上司听不懂中文,更甭提她带京腔的骂法了。 挂了电话之后,办公室的一些女同事早已经吃完回来了,她们看出了苏雅一脸的愤怒,谁也没敢去搭话招惹她。苏雅拎起包,脸上180度的大转变对她们说:“姐妹们,我先走了,下午工作愉快哦!”然后一边吹着口哨,一边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办公室,留下一群女人们愣在原地惊愕不已。 在下楼乘电梯的时候,苏雅接到了男友谭雨哲的电话。俩人冷战了几天,火气早已消停了。只是嘴上不饶人的苏雅不能就这么轻易地原谅谭雨哲,得让他多长点记性,于是电话里装作生气的对谭雨哲大骂了一场,顺便把刚刚在办公室受得气也莫名的加注到了可怜的谭雨哲头上。 苏雅走出大厦,走在光华路上,明晃晃的太阳像似把呆在办公写字楼快要发霉的她去掉了一层又一层的霉味。这下,霉运总该结束了吧。于是苏雅带着愉快的心情走进了这家日本料理店,只是脚步刚一踏进就僵硬的停住了,因为她看见了坐在正门对斜角的一个人,真是人倒霉时喝口凉水也塞牙。苏雅停下了脚步,仔细一看,真的是高远,针织衫下套了一件浅色蓝格子的衬衫,背对着门口的高远没有发现刚进门的苏雅。 苏雅继续怵在门口边,没有进去。一向错乱的思维竟在这一刻变得理智了起来,对,千万不能让小单撞见,先打电话给小单,告诉她换一家餐厅。可是,正当苏雅掏出手机,转身的那一刻,她更惊愕了,单小单就在她的身后。致命的是,高远看见了单小单。 “小单?”苏雅着实被吓到了。 单小单转身头也不回地奔跑在光华路上,后面是高远和苏雅在追。 “小单!等等我!小单!小单!!你等等我,小单!!!”苏雅在后面撕力的叫喊着。 高远猛追了上来,一把抓住了单小单,说:“小单,你就打算这样逃避我一辈子吗?” “我求你了,放开我!我不想再见到你!”单小单祈求的眼神说,高远抓得她胳膊生疼。 “高远,你丫放开她!”苏雅来不及喘口气,对高远说,“你根本就不配拥有小单的爱,你没有资格祈求她的原谅。你他妈当年伤害她那么深,她有多伤心你知道吗?!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些年她一个人怎么过来的。和你分手后,她整天一个人哭,以泪洗面。看到所有关于你的东西都会不知觉走神。一个人下班回家,屋里没灯光,遇几次小偷差点吓得魂儿都丢了;一个人逛街,一个人骑单车郊游,碰上大雨,拿着手机却不知道该打给谁。你他妈能理解这种感受吗?” “苏雅,别说了!”单小单想止住苏雅。 听了苏雅的这些话,高远不禁一阵心痛,这些年的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同住一个城市,看到报纸上她的文字,总是会忍不住地想起她,却从未敢见面。她有多伤心,他内心就有多痛。 苏雅转而拉起了单小单的手说,“小单,咱走!” 高远看着转身即将离去的单小单说:“小单,我明天下午的飞机飞美国。以后……我们……真的不会再见面了!” 此刻的单小单头也不回的和苏雅离开了,他出他的国,她过她的生活,他们是两条平行线,再也不会有交集。高远静静地看着她远走,在残阳如血中立成了一尊雕刻。 当初没有再爱下去,放开拥抱天各一方,以悲剧散场,如今生活早已是另一番模样。他们再也不可能回去了,爱情在节节败退的时光背后,变成了回忆思念瘦。 第20章 晚上,心晴公寓的餐桌上摆着苏雅平生第一次下厨做的京酱肉丝、冯薇薇的墨西哥黑豆汤和柠檬汁煎鸡柳、奚璐的多彩比目鱼和江浙茄盒。如此丰盛的大餐,是三个女人为完全愈合单小单过去的伤口而特地准备的。 “小单,还记得吗?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这是怎样的哀痛者和幸福者?所以,让我们做勇敢和幸福的女人,对过去彻底的say goodbye!”冯薇薇举着盛满红酒的玻璃杯对单小单说。 没想到,鲁迅大人的话到如今倒可以用在爱情上。以时间的流逝来洗涤旧迹,仅留下淡红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 “对,那话怎么说来着,过去的就让它过去,这样最好。男人不应该成为女人伤心和痛恨的理由。来,为我们自己做主的爱情和幸福干杯!”和谭雨哲又冷战的苏雅举着一杯老白干说。 “干杯!为我们的女权觉醒干杯!”奚璐也凑上来兴奋说。 “cheers!!!” “谢谢你们!”单小单由衷的感激这群闺蜜,她们总是在她最脆弱的时候给予温暖。 心晴公寓里,四个女人喝得微醉躺在客厅沙发上聊天。在苏雅看来,爱火不应该重燃,单小单也早该忘了高远,因为忘了是谁说过爱火一旦重燃,连从前那些美丽的回忆也会化为乌有。在冯薇薇看来,单小单面对爱情已经成熟,不再是四年前那个为爱伤心落泪而一个人疗伤的女子,她越来越清楚自己想要的爱情。 奚璐双颊酡红,说:“越优秀的男人,桃花运越泛滥,纵使女人有三头六臂也躲不了乱箭穿心。太优秀和太有钱的男人都是一种危险的动物,女人靠近,轻则伤心伤肺,重则遍体鳞伤。”她是个眼光犀利的主,对男女之事有天生的洞察力。从谭雨哲对她大献殷勤的时候起,她就预料到迟早苏雅要和他大吵一架,谁让美是一种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杀伤力呢。奚璐始终认为她的美没有错,错的是男人对美色的天生嗜好。也许高远也是一种杀伤力。 “奚璐,你能不这么极端吗?”冯薇薇摇头问。 “男人同鱼,先是死不上钩,而当你好不容易将他拖上岸后,他却开始发臭。这话不是我说的,最近德国新畅销书《上钩的鱼都很美》中所说。小单,你一定看过。这道理不必我多说。” “嗯。放心吧,我真的很好,没那么柔弱。”单小单望着冰凉的墙面说。 “靠,对你丫没什么不放心的,你丫明天会去机场送他吗?我建议你还是去送一下,虽然我不主张你再见他。”苏雅追问。 单小单缓缓地闭上眼,没有作答,她此刻真的不想再去想这个问题。 “大伙上楼洗洗睡了吧,明天早起上班呢。”奚璐眯着睡眼惺忪的眼建议道。 高远出国的那天,单小单始终没有出现。他坐在首都国际机场的候机厅,望着大块大块的通透玻璃窗,没有一点儿遗憾,他也不会有遗憾,因为至少他们曾经相恋过,这就足够了。带走美好的记忆,忘记伤心的回忆而离开是最好的。 “高总监,飞机快起飞了,我们走吧。”新助手提醒高远说。 高远抽回了思绪,她是真的不会来了,他们早已没了任何的干系,她又怎么会来。穿着黑色大衣的高远在入关前深情的凝望了最后一眼这座城市,心中有无限的惆怅。他对她始终还是抱歉,无法再回到过去,从他做出对不起她的事的那一天起,从他和她说分手的那一天起,他们就再也回不去了。 “小单,谢谢你曾经给过我的一切美丽回忆。再见,北京!再见,小单!”高远默念着。他曾经所有的爱都留在了这里,也许今后再也不会回来了,也许北京这座城市终究是他人生中的一个驿站而已。 这天晚上,严寒的北京悄悄地下起了第一场雪。单小单站在房间的窗子前,想起多年前张小娴的那句话:原来,当爱情消逝,一个人能够做的,也不过是“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2007年12月10日,天气阴。他出国了,北京竟然下起了第一场雪。”单小单在笔记本键盘上敲下了一行字以作日记。她望着loft红砖房子的窗外,洋洋洒洒的雪花如柳絮般飘扬而至,如同赴一场美丽的盛约。 第21章 清晨,苏雅六点半就起了床。当她拉开窗帘时,窗外的景色令她一阵惊喜。雪花似碎了的棉絮般轻轻飘落,远处花哨的房顶上,城市的公车顶上,耸立的电线杆上,路边的树枝上,都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 “哇!薇薇快起来,下雪啦!”苏雅跑到薇薇的房间,炸了庙的说,“咦,奇怪,人呢?”她一脸疑惑的又跑去奚璐的房间,也没人!于是挠着后脑勺,跑下楼,厨房没人!餐厅没人!客厅没人!“奇怪,一大早这人都上哪儿去了。” 正当苏雅感到奇怪的时候,听见从门口通道那儿传来一阵熟悉的笑声。奚璐围着围脖,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和冯薇薇笑着第一个进来。 “卖糕的,你们怎么都起得那么早啊?”苏雅瞪大眼睛问。 “我俩刚上屋后边儿堆了个小雪人,看你睡得香就没叫你。”冯薇薇脱下外套说。 “我在上海好几年没见过雪了,好带劲儿啊,我爱死北京了!”奚璐卸下围巾说。 “小单还在睡吧?”冯薇薇整理着头上的毛线帽檐问。 “应该是吧。昨晚睡太晚,让她多睡会儿吧。”苏雅回答。 “你们先呆着,我去做早餐了。回头一起上班啊。”冯薇薇说着往厨房走。 向来爱美的奚璐让苏雅陪她坐在客厅温暖的地毯上做起了瑜伽。两人并排坐着,做着练习前的腹式呼吸和冥想,真是个惬意的下雪天早晨。 “冬天来了,春天真的不会远了。真巧,不知这场雪是不是有意为了彻底祭奠他们的过去。”苏雅一边说着一边双腿盘坐,双臂紧贴双耳高举过头顶,双手交叉,掌心向天。 “嘘!大清早唧唧喳喳个没完,专心做吧!”奚璐说完,身体坐于双脚上,双臂水平打开,双手托住颈部,头部自然向后垂,背部呈c型。 冯薇薇在厨房忙乎倒腾了半个多小时,走到客厅叫大伙吃早餐。奚璐停了下来,苏雅起身拍了拍手上楼去叫单小单起床。 “小单,起床咯!小单起床吃早餐咯!”苏雅立在门口,不断的敲门说。 等了半天,屋里一点动静也没有,苏雅轻轻推开了门。只看见,单小单躺在床上,额头冒着汗,脸颊烧红,嘴唇发干。 “小单?小单?你怎么了?”苏雅一摸小单的额头,“好烫,你们快来,小单病了!” 在医院里,单小单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右手扎着针孔,悬挂的透明点滴液顺着透明的细管流到了血液里。病床边坐着苏雅,冯薇薇和奚璐在病房外跟医生交谈。 “医生,小单她没什么事了吧?”冯薇薇问。 “她是伤风感冒又加发烧,先挂着液,完后我们再复查一遍。真是庆幸,你们怎么能让病人发烧了一夜?幸好,她的意志力很坚强,她一直在撑。”医生回答说。 “那……您的意思是说,打完点滴就可以回家了?”奚璐问。 “就目前查诊来看,没什么大碍了,回家之后需要再卧床休息一两天,她体质有些弱,以后要注意。”医生在护士的陪同下赶去了另一个病房。 “奚璐,你先给灏然打个电话帮小单请个假吧。她这样子今天肯定去不了什么编剧大会了。”冯薇薇耸了耸肩,双手插兜,走进病房说,“苏雅你先去上班吧啊,这儿有我呢。放心吧,没事了,回头我打电话给你们。” 尽管苏雅有多担心,但她不能无故翘班。于是她拎起包离开了病房,奚璐正在和欧灏然打电话帮小单请假。冯薇薇坐在床沿边,望着沉睡中的小单,帮她掖了掖被子。 “薇薇,已经和灏然说了,他挺担心的。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担心他今天的编剧会还是担心生了病的小单。”奚璐挂了手机说。 “不管他了,难不成让咱们小单抱病去开会啊?”冯薇薇轻轻地说。 “其实,散了往事,痛最真实。告别过去忽然大病一场也是好的,最起码受尽肉体的折磨就不会有空去理会心灵的痛苦了。在病榻中,肉体的痛苦会盖过心灵的。再大的痛苦,也痛不过身体所受的折磨。你别看小单她人前的坚强模样,人后也是很脆弱的。” “我又何尝不是这样想呢,从我认识她的那天起,她的成熟、淡定都是说明她不得不坚强。我以前总觉得小单放下了,可也许她对高远的爱像她身体里的血液一样,已经无声息的深入骨髓了。一旦过去消逝了,她的心和身体便再也撑不住了。”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场告别四年了,够久了。”奚璐一边说着一边收拾着她的包说,“得了,我先去上班了,今天有个车展,肯定忙不过来。亲爱的,辛苦你啦。” 奚璐也离开了,病房里只剩下冯薇薇和单小单。中午十一点多的时候,小单缓缓地睁开了眼,窗外的阳光很刺眼,仿佛这一觉睡了很长很长时间。 “小单,你醒啦!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冯薇薇摸了摸小单的额头,再摸了摸自己的说,“还好还好,烧已经退了。” “薇薇,我怎么会在这儿?”单小单环顾着四周问。 “没事,你就是睡了一觉,这一觉还真是把我们给吓坏了。” “对不起,老让你们担心。” “傻瓜,你没事就好。我这就去给你叫医生啊,你先躺着别动啊!” 冯薇薇离开了病房,单小单仰望着雪白色的天花板,心中透彻的冰凉。病吧,大病一场就会好,醒来之后一切就过去了,崭新的一切就要重新开始了。 窗外的雪渐渐停了,阳光拨开厚重的乌云,微弱的光芒散落在医院病房外的树枝间,簌簌的光挣扎似的闪耀着。 “小单,医生说可以回家了,多休息两天就好。”冯薇薇跑了进来说。 “我上午得去公司一趟,欧灏然说今天的编导会特别重要,不能缺席。”单小单转身说。 “放心吧,奚璐早已经帮你请假了。咱先回家吧。” “可是……”单小单想用工作的忙碌使自己忘却眼前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的伤痛。 “别可是了,走吧。”冯薇薇走了过来,小心地扶着单小单说。 回去的路上,冯薇薇专心的开着车,单小单望着车窗外消融的白雪,惆怅无比。她不再说话,叹了口气,闭上眼,依靠着座椅。 “赶快休息好,明天记得来上班。”欧灏然忙中偷闲发来的短信。单小单阅读着,心中五味杂陈。下雪天的北京,唯美得有不真实。 第22章 窗外下着微弱的雪,单小单在房间里躺着休息。病中的自己是她所厌恶的,因为很脆弱,很不坚强。现在,她唯一的愿望就是,赶快好起来,然后将自己焕然一新的生活。 午后,感冒中的单小单吃了药之后,深深的睡了一觉。没人打扰,只有窗外静静下着的雪,悄无声息的掩埋了一切关乎纯澈的回忆。等她再次醒来睁开眼时,雪依然没有停止。 “小单,醒了吗?我可以进来吗?”苏雅敲了敲门进来了。 “外面雪什么时候才会停?”单小单望着窗外的天问。 “看情势不会停啊,怎么了?”苏雅坐在床沿边说,“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 “嗯。睡一觉感觉好多了。”单小单伸了伸腰笑着说。 “那就好。奚璐说晚上去甄哥的‘小港之镇’聚餐,还说有什么重要的事向我们宣布。”苏雅说着,“小单,你要打心底里好起来。再也不要让我担心了,今早上真是吓死我了。” “好啦,放心,我真的真的没事了!” “那你赶快收拾收拾下来,我们待会儿就出发去霄云路。” 单小单点了点头,起身更衣。等她下楼在门口换鞋的时候,发现奚璐和冯薇薇回来一趟后已经先走了,而苏雅的红色思域启动的声音是在催促她动作麻利儿。 “我好了,走,出发吧!”单小单迅速打开车门,钻进车里说。 “go!”苏雅系好安全带,随着车内的摇滚音乐摇摆起来说。 傍晚时分,灰蒙蒙的天空下,车子行驶在漫天飞扬的雪地里,798艺术区那条废弃了的蜿蜒铁轨上已经被雪湮没,没有了延伸的方向。马路两旁树梢上的积雪坠了下来,在空中来回的抖动。车内的温度适宜,快乐的触须轻轻流窜着,连音乐也变得温馨起来。 七点,“小港之镇”餐厅白绿两色的门前,挂着一块小牌“今晚暂停营业”。奚璐早已在二楼最大的那张桌子前等待。 “奚璐,其他人呢?”冯薇薇问。 “甄哥和灏然等会儿就来了,在路上呢。倒是你的家属呢?” “林熙在赶来的路上。”冯薇薇说。 “哦,我们家谭雨哲我不让他来。”苏雅说得是大实话。 只有,单小单是真正的单身前往。奚璐很识相的转移话题,将菜单递给大伙,并说今晚这儿的厨师只为她们做菜。 “你说说,你有什么事儿要宣布啊?先给姐妹几个漏漏口风呗。”冯薇薇问奚璐。 “等人来齐再分享嘛。不急,咱一边等他们一边喝酒吧!”奚璐一边说着一边像餐厅女主人招呼大伙。 这时,林熙单肩背着单反相机上了楼来,说:“抱歉,你们等很久了吧?”他穿着黑色的羽绒服和浅蓝色的牛仔裤,说完坐在了女友冯薇薇的旁边。 “没事儿,你也还不算晚。”这次是奚璐说。她一直在郁闷着,甄哥和欧灏然到底来没来啊,半个小时之前就说在路上了,怎么现在还没到? 一群人,看着桌上充满诱惑的美食一道又一道的上齐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任肚子咕噜咕噜的作响。 “对了,小单,一直想找你谈下写专栏来着,来我们报社写专栏吧。”林熙很认真地问单小单说。 单小单顿了顿,回答说:“呃……这个……对不起,林熙!可能没办法再继续写专栏了。这年底和明年初得忙着编剧本,可能没专注的精力顾及写专栏了。” “这样啊。”林熙沉思了一会儿,“没关系,到时候你忙完了,我向报社申请你开个下半年性质的专栏。” 单小单点了点头。她不能再接活了,写剧本和写专栏已经够让她忙呛的了。 “小单,你先别管他们专栏不专栏的,答应我的新小说得赶快见报连载哦。我这趁热打铁将你的作品成一个系列的冲击波在全国打响宣传啊。”冯薇薇笑着说。 此时,奚璐下了楼,立在门口等甄哥和欧灏然。寒风不时的吹了进来,冷飕飕的令人不禁一阵寒战。奚璐来回踱步,徘徊的身影斜斜的映在了餐厅两扇门的罅隙间,瘦长瘦长的。 欧灏然和甄哥泊完车后,脱着皮革手套,喘了口气走向餐厅。 奚璐左顾右盼可算是盼来了这两位压轴大牌人物,迎了上前,问:“外边儿冷吧,赶紧进来吧。大伙都在楼上等着你俩呢!” “今天从四川阿坝州来了一群小朋友,我和灏然去机场接他们,完后又给他们安顿好住的地方才赶来,你们等很久了吧?”甄哥一边脱着外套,一边抖了抖胳膊解释道。 “灏然,是你说的小田她们吗?”奚璐拿着甄哥的外套,走在楼梯上问。 “嗯。小田她们来北京参加一个比赛。”欧灏然淡定的回答。 奚璐轻轻“哦”了一声。以前,听甄哥说过,灏然一直在支助一群贫困地区的孩子,而小田成了那群失学孩子的代表名字。三个人上了二楼,在中心的大圆桌前坐了下来。 第23章 在一张大圆桌上,七个人聚餐,像提前过年似的热闹。奚璐、苏雅在向冯薇薇、单小单谈论年终狂购的事情,林熙和欧灏然、甄哥在聊旅行摄影。各有各的话题聊,然而最后总是能同时发出一阵阵笑声。 单小单一边听姐妹们聊天也在一边回想。就在这家餐厅,苏雅和她做了一件非常露怯的事情。就是在这家餐厅,她们遇见了奚璐和欧灏然,这算不算是种缘分呢?千回百转下来,不可思议的是原本完全陌生的几个人,如今竟然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有时缘分就是如此的妙不可言。 “好了,大家先听我说几句。今儿晚上,咱们难得聚在一起,一定要放开的吃,尽兴的喝!”奚璐起身拿着高高的玻璃酒杯,连她握酒杯的姿态都那么的媚惑,她接着说,“我今天呢,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宣布!呃,不不不,确切的说是两件。”奚璐俨然一副正经的语气说。 “快说啊!”苏雅迫不及待。 “嗯!嗯嗯!!”奚璐摁了摁嗓子眼说,“我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也就是奚璐我本人,今天——今天我——” “行行行,你别学苏雅那招儿了,你是想把我们都急成热锅上的蚂蚁吧!”冯薇薇说。 “今天我在车展上卖出了一辆名贵跑车了!”原来这就是奚璐神秘了半天的大事。 奚璐话音一落地,全场哗然。冯薇薇和苏雅两个人瞪大了眼,右手遮住张大的嘴巴,惊愕不已。奚璐在东方基业汽车城做的可是顶级奢侈品牌的汽车销售,这一辆车卖出去,她至少可以半年不用工作了! “怎么了?不相信我的实力?”奚璐一脸茫然的看着大伙问,“甄哥,你也不相信?” “呃……不不不,我相信。”甄哥抽着一杆烟,连忙摇着手回答说,“我说过,你永远是最棒的!”他说的时候,眼神很复杂。多年前,他与奚璐开始这场游戏之前早就有游戏规则在先。奚璐可以无条件的刷他所有的信用卡和存折,但奚璐不可以在他面前太好强。而现在,他们之间的规则已然不存在了。 “我靠,我要疯了!奚璐,你丫是怎么做到的啊?牛人啊,你简直就是我的偶像!”苏雅一副崇拜模样,就差五体投地了。 “也没什么,就是我运气好,碰上有钱没处花的富家公子哥了。还好,让他心甘情愿的花钱买下了那辆跑车。”奚璐以轻松蛮不在意的语气回答,她几杯酒下去,脸颊红漾,“安静安静!另外,其实我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要宣布!” 全场噤声。 “咳!这件事情其实是我的姐妹小单的事情。我今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想告诉她,走出过去没什么不可能的,也没什么大不了。忘记一段旧感情最好的方法就是开始一段新恋情。”奚璐对视着单小单说,然后说完转头对视欧灏然说,“灏然,上回和你妈通电话的时候,她让我催催你赶紧找个女朋友。”奚璐说完举起了手中的一杯酒,一饮而尽。 单小单不知道为什么一向理性的奚璐会突然说这些话,她刚从病痛中缓过精神来,她早单着惯了,爱来爱去爱到最后伤心难过,还不如现在这般保持单身。她知道这想法很偏激,可的确是自己时下的心境。 欧灏然顿时愣了愣,所有人看着他的时候,他有些惊怔。奚璐的这番话他听出了其中的意思,可是为什么所有人都看着他?难道他脸上写什么了吗?“怎么了?”他莫名的问。 “没什么,没什么。”苏雅和其他几个人赶紧回答,是为了避免尴尬的局面。他们拿着筷子在吃各自的,装作刚刚什么也没听到。 欧灏然用余光看了看淡静的单小单,她为什么一点反应也没有?她的脸上总是藏住了所有的喜怒哀乐,让他看不出她有任何的表情。只见她静静的端着一杯酒,轻轻的呷了一口。 “我靠!奚璐,今儿这大厨没放错佐料吧,糖醋里脊竟然是咸的!”苏雅为了恢复原来热闹的氛围,故意对一盘糖醋里脊发牢骚道。 “对不起,我去下洗手间。”单小单突然起身离开,冲向了卫生间。 苏雅望着小单的背影,伸向菜的筷子停在半空中,难道大喇喇的自己又说错什么了吗?奚璐放下了酒杯,跟着去了洗手间。她看到单小单蹲在那里狂吐,她不该喝酒的,生病才刚好,医生说过不可以沾酒的。 “来,擦擦吧。”奚璐递给单小单一张方巾纸说。 “谢谢。”单小单回头微笑的说。 “其实,小单,我今天这么冒然的说那些是希望你试着和灏然交往看看,老早我就觉得你俩挺合适的,灏然正好现在也是单身。忘掉高远吧,相信我,他不适合你。你和他在一起只会是越来越平淡,也越来越失望。我也知道,男女之间微妙的感情之事不是谁说合适就合适,多管闲事也不是我奚璐的风格,但是,我借着酒劲就说了。不要生气,好吗?”奚璐靠着卫生间的墙面,仰着头看着一圈的光晕说。其实,她是真心的为小单好。 “我没有怪你。谢谢你,奚璐!” “唉,说这些做什么。之前对于你和高远之间的事,我说过很多犀利的话其实都不是针对你而说的,我只是希望我们女人在爱情和婚姻方面都不要太吃亏。你别往心里去啊。”奚璐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说。 “嗯,我知道。”单小单点了点头回答说。 “好了,走吧,别让他们等太久。”奚璐扶起蹲着的单小单说,“对了,晚上我不回家了,去甄哥那儿。”奚璐说着和单小单并肩的走回了座位。 “小单,你没事吧?你看我这记性,医生开药时明明交代过生病不能喝酒,我真该死。”冯薇薇捶着自己的脑袋说。 “没事儿,现在就好多了。”单小单微笑着落座,可以避开欧灏然的目光。 一群人闹哄哄的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话题。林熙竟然和甄哥划起了酒拳,你一杯我一杯的下去,两人酩酊大醉。苏雅向奚璐取经,在一旁喝着干红,完全不理会男友谭雨哲打来的电话。一群人一直闹腾到十点多才结束晚餐。 杯盘狼藉的桌子上,林熙、苏雅光荣的醉趴下了。谭雨哲早料到苏雅会喝醉便赶了过来,提前接走她回了家。冯薇薇负责送林熙回家,奚璐开着甄哥的车一起回那个家了。这样,单小单又孤零零的落到了一个人的境地。 “灏然,只好麻烦你送小单回了。”奚璐临走前对欧灏然交代说。 “小港之镇”的门前,几辆车都消失在了夜色阑珊的街头。雪一直在下,单小单双手插进呢子大衣兜,伫立在门口,仰头望着漫天的飘雪,在心底轻声说了四个字:冬天快乐! 冬天快乐,这是对坎坷过去的挥手,也是唤醒沉睡中的自己的唯一祝福。 第24章 “你……准备走吗?”欧灏然站在单小单的身边,温柔的问。他的声音有着一样的穿透力,和北京的夜色一样温柔。 “不了,也不顺路,你先回去吧。我打车回去就好。”单小单拒绝了和他一起走。 “怎么?还为刚刚奚璐的话感到……”欧灏然揣测问。 “不,不是,当然不是。”单小单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急着否认,她插兜的双手伸了出来,一朵朵轻柔的雪花落在了掌心,又悄无声息的融化了。 “那……你不介意的话,我送你吧。再说……你现在也是病人啊。”欧灏然是不会就一走了之的,那样太不绅士了。“走吧,这么晚又这么冷的天,很难打到车。实在不行的话,到时付我车程钱就是了。” 单小单只好答应了。这是第二次坐他的车,车内依然很干净,有淡淡的茉莉香味。她系好安全带之后,欧灏然启动了车。车子穿越在霓虹闪烁的霄云路上,雪依然纷沓而至。 后视镜里,她的侧脸非常美,微卷的睫毛,眸子清澈而明亮。乌黑浓密如海藻般的长卷发落在肩头,知性而优雅。欧灏然不得不承认,他的心弦莫名的惊颤了一下。 “你……” 欧灏然和单小单几乎同时说出口。 “还是你先说吧。”欧灏然含笑让她。他的声音有着一样的穿透力,和北京的夜色一样温柔无底。 “呃……也没什么事。”单小单耸了耸肩,“今天编剧会真的很抱歉。我知道很重要……” “没关系,改成明天了。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欧灏然关心的问道。 单小单点了点头。 “那就好。明天能准时赶来吧?可不能再放导演和制片人的鸽子咯。” 车窗外的雪静静的下着,798艺术区的那条废弃的铁轨湮没了延伸的方向,却依然能清晰的辨认那列停驻在铁轨上的旧火车,它永远停在那里,像誓言一样永远不会来也不会走。 “你们住的这一片蛮有意思的,除了有浓重的工业感觉,还有特个的行为艺术。台北很难看到这样的房子。”欧灏然更像似在自言自语。 车子停在了红砖loft房前,门前的栅栏尖上积着一些微雪,“心晴公寓”这几个大红字上也有雪花稀疏的落印。 “到了,谢谢。”单小单说着打开车门,要下车。 “等一下——”欧灏然叫住了她,她右脚踏出了车门,踩在雪地里,一只脚还停留于在车上,他顿了顿说,“薇薇和奚璐她们今晚应该都不会回来了吧?”欧灏然无厘头的问。 “应该是吧。”单小单不解的表情回答,“怎么了?” “呃,没什么。”欧灏然赶紧回答说,“晚安。明天见!”刚刚问那个无厘头的问题,其实是在担心她一个人。 “晚安。”单小单下了车,踩着喳喳的响声回屋了。 欧灏然目送着她推开栅栏门,掏钥匙开门,进屋开灯。正当他准备发动车离开时,他听见屋子里一阵玻璃制品破碎的声音。他赶紧下了车,没来得及顾虑苏雅在门上写的“男人一律免进”的字牌,推开栅栏门,冲了进去。 “怎么了?”欧灏然站在门口焦急的问,他的神情从未有过的慌张。结果,他说完才发现原来是苏雅前些天在街上捡回来的那只流浪猫在玩耍时把橱窗里的伏特加酒给打碎了。 “没事。”单小单蹲在原地剪着一块块破碎的玻璃回答。她从没见过自信过头的他这么慌乱的一面。 “哦,我还以为……我以为……”欧灏然有些吱唔起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我先走了,晚安。” 欧灏然倒抽了一口气,然后走出了小花园,关上了栅栏门。他回望了一眼身后的红砖房,如此大的一栋房子,她一个人呆在里面,竟然没有一丝的害怕。他发动了车子,离开了。 在酒仙桥的一个红灯路口,好友冯薇薇发来讯息说:“灏然,小单到家了吧?其实,她一个人从小挺怕黑的。你稍微等她关了灯再离开吧。” 等欧灏然看完简讯之后,绿灯亮了。他立刻调转了车头,回到了loft红砖房前,把车静静的停在栅栏边。透过玻璃窗向二楼那个阳台望去,她的窗子依然亮着柔光。 这样安静的守候,她是不会知道的。车窗外,雪一直在下。车的前挡玻璃上有了一层稀疏的薄雪,欧灏然坐在车里,看着一份企划书,等待她安然入睡熄灯之后才离开。 第25章 翌日清晨,北京cbd商务区中粮大厦13层,欧氏文化的会议室里,欧灏然坐在正中的位置,导演坐在侧边,单小单与制片人分别坐在两旁,谭雨哲在分发着一份份剧集大纲的资料。除了单小单是新人之外,导演和制片人都是国内知名的大腕儿。 “小单,我看过你的几本书,你的作品画面感很强,故事内容很饱满,叙事分寸拿捏得准,余制片在我面前好几回强烈推荐过你来做编剧。”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的陆导演说。 “哪里,陆导您过奖了!您的《爱在北京》拍得非常完美,说起来,我也是陆导的忠实影迷呢。这次非常荣幸与您合作!”单小单怀揣尊敬的心情说。 “这样吧,我们直接进入主题。小单,你的分集大纲我仔细看过了,大致情节就是如此,但是一个场次一个灯光还需斟酌再三,并且你对每个场景要悉心设置。虽然你在编剧方面是新手,但是我相信你用心做一定会做得很好。这些天,你再集中修改修改,待会儿制片人会和你一起讨论最终剧本的撰写。还有,到时编剧的你要跟组拍摄。”导演拿着一叠剧集资料对单小单一丝不苟地说。 “嗯,谢谢陆导的信任。这样吧,我月下旬把每集的剧本都赶出来。”单小单握着一支笔记录着,回答说。 “这部电视剧是国内首部以反映贫困山区儿童为主题的公益电视剧,小女主人公是个坚强的小女孩,她身世的悲凉并不能破灭她长大后对未来和理想的执着追求。所以在台词上尽量朴实和自然,你编写的剧情大纲我这边已经过关了,其他事情留给投资方和制片方就行。”导演说完,接了一通电话就走人了。 早晨的北京,雪下得有些小了。欧灏然因为接到一个电话离开了会议室,回了办公室。制片人和单小单讨论最终定稿的剧本细节,一个半小时之后也离开了。单小单收拾着桌上的资料,准备离开。 “小单,会议开完了?灏然有事找你。他在办公室。”谭雨哲过来会议室说。 “好,我知道了。”单小单转头回答,起身拎起包,离开了会议室,走去了欧灏然的办公室。在他的办公室门口,她敲了敲门。 “进来!” 单小单推门而尽。此时,欧灏然正在接一个电话,尽管他的眉头紧蹙,但语气依旧很平缓,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她抱着一叠资料坐在沙发上,直到等待他挂电话。 “你们开完会了?”欧灏然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前,双手交叠问。 “嗯。雨哲说你有事找我。” “呃,对,你待会儿有空吧?陪我去个地方。”欧灏然说着起身拿起他的西装外套。 “去哪儿?” “去了你就知道了。”欧灏然走到她的面前,然后先行出了办公室。 单小单跟在他的后面,把办公室的门阖上了。“喂!虽然你是我的上司,我必须得听从你,但你也至少告诉我这是去哪儿吧?”她走在他的后面,到了电梯口。 “你先别问,到了就知道了。”欧灏然按下电梯,进去转身说,“快进来。”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欧灏然离她不过十公分,她几乎能听见他呼吸气匀与心律跳的声音。她一脸的惑然,他这是要去哪儿? 电梯到一楼之后,欧灏然抖了抖肩膀,去停车场将车开了出来。单小单坐在副驾驶座上,心忐忑不安。车子行驶在北四环中路上,远处的鸟巢和水立方都尽在眼前。穿过如川不的息车流之后,车子竟然在颐和园的门口停下了。 “下车吧。”欧灏然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了车门,下了车。 “颐和园?”单小单望着门口的那个三字问。原来,他要来的地方是这里。 “嗯,走,进去吧。” 欧灏然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单小单一点也猜不着。无心赏悦冬日颐和园的风景,穿过人群的拥挤。终于,欧灏然在昆明湖的西堤停下了脚步。西堤聚集了许多游人观赏,很多小朋友在沿堤上提笔写字作画。单小单念着那红色的长横幅上的字:“迎北京奥运全国首届少年儿童书信绘画比赛。” “灏然爸爸!”一个甜美的小女孩声音从一群小朋友当中传来。 单小单循声看去,是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女孩,扎着两麻花辫,双眸水灵灵的,穿着很可爱维尼熊图案的衣服。 欧灏然走过去,抱起了小女孩,说:“小田,比赛完了?” “老师说灏然爸爸一定会来看我们比赛的,我等了半天没见您来,我们就开始了比赛,你看,那幅画是我画的哦。”小田调皮的指了指远处那幅绿色的画。 单小单看了过去,那是一幅非常童真的画,画着橄榄枝和白鸽,是献给零八奥运的礼物。欧灏然捏着小女孩的脸蛋夸奖了一番。 “灏然爸爸,那位姐姐是……?”小田贴近欧灏然的耳朵轻声地问,“是灏然爸爸的女朋友吗?” “小田!她是爸爸的朋友,但不是女朋友。” 欧灏然和小女孩的这番对话,单小单还是听见了。小女孩和欧灏然是什么关系?难道他已经有女儿了? 欧灏然把小田放了小来,她回到了小朋友群之中。他转身对单小单说:“怎么样?很可爱吧?小田是来参加今天的绘画比赛,从四川赶来的。” 单小单更是一头雾水了。四川?台北?这两地方怎么也隔着千山万水,他们难道真是父女关系吗?怎么没听奚璐提起过这事儿啊?一连串的疑问在心中萦绕。 “想什么呢?小田不是我亲生女儿,算是我的干女儿吧。”欧灏然拍了拍单小单的脑袋,坏人得逞的笑意说,“昨晚的聚餐迟到是去机场接她们耽搁了。她们好不容易飞到北京来,就是来参加今天的比赛的。” 原来如此。单小单恍然的瞬间发现欧灏然已经走到了西堤上欣赏着小田和其他小朋友画得画。画里多么纯真的世界,在这群小天使的眼中,周遭仿佛永远都是真善美的。 “灏然爸爸,我们圣诞节回四川。还有一个书信比赛呢,老师说比赛完要带我们去参观天安门和鸟巢。好期待明年的奥运哦,老师说了这是我们中国人的骄傲。”小田拉着欧灏然的手,仰着头纯真地说。 “好啊,爸爸答应你,明年奥运也来北京。”欧灏然蹲了下来,摸着她的小脑袋瓜子说。 单小单不忍打扰这一幕。不知怎地,这一幕让人觉得特别温馨,即将要编写的剧本有很多情景不就是这么平凡却又让人动容吗?小田应该就是电视剧里的那位坚强小女人公吧,她身上有着浑然天成的纯真与朴实,还不乏俏皮可爱。 “怎么了?”欧灏然见单小单一直愣着问。 单小单才明白欧灏然今天带她来这儿的原因,他是在给她灵感的启发。她的直觉告诉她,小田一定就是剧本创作的源头。“谢谢你。” “谢什么?”欧灏然故意佯装不知道。 整个上午,单小单一直以旁观者的角色在细腻的观察着孩子童真的世界,而欧灏然一直融入在他们的世界当中,带着他们一起逛园子。此时的欧灏然,很难看出是一位成熟的男人,更像是一个长不大的男孩。单小单想起了那本封面杂志,原来他还有另一重身份——慈善公益志愿者,曾默默赴许多落后地区,如曾赴非洲肯尼亚援助失学儿童等。原来,这个男人还在默默的支助着小田和其他几个孩子所有的学费和生活费用。 这是怎样的一个男人呢?他从不掩饰他内心的喜悦和快乐,也不掖藏他身上的孩子气。他从不提他的沧桑过往,也从提他的辉煌事迹。为什么每次这个男人总是以她意想不到的一种方式像阳光下的棱镜一样折射出好几个不同的自己?!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 第26章 在回去的路上,单小单忽然觉得眼前认识的这个男人,像是从来不认识。好友奚璐和冯薇薇很少在她面前说起欧灏然的事,她更是今天才知道他的这一切。 “对了,小田悄悄告诉我,说你很漂亮。”欧灏然打破了僵局笑着说。 单小单莞尔一笑,小孩的嘴一般都像是抹了蜜般甜人心。 “你……觉得分手有原因么?”欧灏然忽然小心翼翼的问单小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女人面前要问得那么唐突。 “这很重要吗?”单小单认为连相爱开始都是无缘由的,何必又要去深究分手的原因。 “当然重要了。”欧灏然转着方向盘说,“一个男人选择和一个女人分手,不是因为他不爱你了就是因为他不能够再爱你了。” “就只有这两个原因?”单小单听着他那句拗口的话问。 “不然呢?”欧灏然诡谲的笑着回答。 单小单一语不发。原来,全世界人都懂得道理,她却始终不能明白。爱情不是一个人的事情,就如分手不是一个人的问题,一样。 “我们都曾以为分手后一瞬间失去了全世界,可当你走出的时候,你才发现你已经拥有了全世界。”欧灏然接着说,“不要告诉我,这不可能。我也爱过,我知道分手的伤痛。可是,我们却是在这样的境况下才能明白彻悟。”欧灏然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 欧灏然讲起了他刻骨铭心的初恋。十八岁之后,他也爱过,在大学喜欢上一个音乐系的女孩子,相恋五年可最后还是分手了。前年,那个女孩嫁给了一个优秀的海归博士。那段时间,他颓废过,堕落过,绝望过。可当他去了非洲之后,他才发现这世上有太多比他更不幸的人,他们依然乐观的生活着,而他不就是失场恋,其实一切都还在,都没有失去,包括逝去的父亲的爱依然萦绕在他身边…… 单小单坐在旁边,静静地的听着。他今天将她之前对他建立的一切形象历史性的颠覆了。他竟然提起他的过去,毫无掩饰的提了。现在的他,太深邃了。她不认识,觉得陌生。 傍晚,回到家之后,姐妹们还没有下班回来,单小单仰躺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窗台上那几盆绿植而发呆。对剧本的撰写和定稿,她已胸有成竹了。只是,此时的她不想敲下任何的字。客厅上方三盏吊灯顺势垂下,暖色的灯光就这样的洒在身上,让她只想好好地回想过去一遍。未来永远无法预知,谁曾预料和臆想,今天的她住在这样一个完全自由且毫无压力的维度?单小单明白,聪明的女人需要对自己余生的幸福真正的负责,而不是一味沉湎于过于和和现实的繁冗纠缠中。 “小单,我回来啦!”苏雅的狮吼功在方圆百米之外都听见了。 单小单起身走到门口,开了门。单小单吓了一跳,这眼前是苏雅吗?怎么突然改发型了?她原来的棕色烫卷发呢? “小单,你这是怎么了?我不就是换个发型嘛怎么样,这么大惊小怪?”苏雅转了个圈儿给单小单看。剪了个当下流行的日系bobo头,多了几分非主流和俏皮。 “倒挺符合你的风格的。”单小单回答。 “都是谭雨哲那小子害得啦,今儿下午我逼他去剪发,结果反倒我一热血沸腾也跟着剪了。郁闷一下午了,因为怎么看怎么别扭。”苏雅摸着头抓狂的抱怨。 这时,奚璐和冯薇薇都下班回来了,见到苏雅都不自觉后退了几步。 “我靠!你们别都这表情啊,敢情咱心晴公寓来了那韩国明星尹恩惠呢?”苏雅惊咋道。 “哇,苏雅,你这说剪就剪啦?”冯薇薇摸着苏雅的头发怜惜的说,“够雷人的!” “去去去,讨厌,就剪个发嘛,大伙反应不要这么大嘛。我知道难看了点,你们看久了会习惯的。” 苏雅无奈的转身上楼,在回旋梯上大声的唱着:“我已剪短我的发,剪断了牵挂,剪一地不被爱的分岔。长长短短短短长长,一寸一寸在挣扎。我已剪短我的发,剪断了惩罚,剪一地伤透我的尴尬。反反覆覆清清楚楚,一刀两断你的情话你的谎话……” 冯薇薇首次颠覆形象地大声的回应:“头发甩甩,大步的走开,不怜悯心底小小悲哀,挥手bye-bye,祝你们愉快,我会,一个人活得精彩……”唱完之后也跟着上了楼。 “真是俩疯女人,当开演唱会了啊。”奚璐惊愕的说,“那不如这星期天咱们去k歌吧,你们不挺爱唱的嘛,说好了,到时谁都不许推拖啊。” 女人在一起,总是能把不快乐和快乐一起传染。这是一个美好的夜晚,虽然平凡却充满了乐趣。单小单回到卧室,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开始在键盘上敲打文字,今天的所见所闻足够给她一定的灵感和素材。外面小健身房里是奚璐和冯薇薇在跑步机上聊得热火朝天,苏雅则抱着枕头看韩剧而哭得淅沥哗啦。 若是每天都这么温馨,也许单身女子之间也不至于落寞到哪里去,至少彼此间惺惺相惜,相依相伴的快乐是无法替代的。 第27章 十二月中旬的北京,许是圣诞临近的缘故,整个北京城从购物广场到胡同小巷,处处弥漫着节日的气氛,众多商家在圣诞节日前张灯挂彩企图收获个盆钵满银。 这两天,单小单成了御宅一族,呆在loft心晴公寓写剧本。苏雅和谭雨哲由于剪发一事吵了一架,稚闹着要分手。冯薇薇在大堆新闻稿里差些窒息了呼吸,幸好有林熙的体贴照顾,拯救着工作狂薇薇对生活的希望。奚璐每天游弋在一系列的名贵品牌之间,昨天一心动便买了一辆奔驰slk200的跑车。 周六这天,四个女人都空出了时间约好去唱ktv,在朝外大街泛利大厦的钱柜party world。在一个大包厢里,苏雅叫了一打酒,听别人唱的时候就喝酒干杯。奚璐的声线非常好,酷似徐若瑄的声音,唱歌时的她更是风情万种,顾盼生辉。冯薇薇爱唱梁咏琪的老歌,而她本人在形象上也与梁咏琪相似几分。最抢风头的属苏雅了,她天生是麦霸,古今中外的歌,她都会哼唱几句,像一个标准的点歌机。从英文到法文,从蔡琴到蔡依林,宝儿到李孝利,从中岛美嘉到滨崎步,她唱的热血沸腾。单小单是当中唱得最少的一个,因为她天生是五音不全的人,在高手云集的面前,她已经被苏雅她们笑话过好几回了。 “小单,你来几句嘛。我们累坏了。”奚璐坐回沙发上扇着汗说。 “就是嘛,小单,一直都是我们几个在抢麦克风,你来完整唱一首嘛。没关系的,试试?”冯薇薇也跟着起哄,说着递给单小单一个麦霸。 “苏雅,给小单点一首歌,麻利儿!”奚璐对坐在点歌台前的苏雅说。 “好咧!”苏雅回应着,然后在港台女星里选了萧亚轩的《最熟悉的陌生人》。 单小单被其他几个人推上了前,只好拿起了麦克风。荧屏的画面是一片海洋,歌曲前奏的旋律是再熟悉不过的了,这首大街小巷传唱的歌,从前听过无数遍,却从没唱过。 还记得吗 窗外那被月光染亮的海洋 你还记得吗 是爱让彼此把夜点亮 为何后来我们用沉默取代依赖 曾经朗朗星空 渐渐阴霾 单小单拿着话筒,唱了起来。脑海里的记忆之门像是被泫然打开了一样,心中涌动的那股悲伤情绪让她忽然明了了作词人姚谦写的这首歌词的真正意味。 心碎离开 转身回到最初荒凉里等待 为了寂寞 是否找个人填心中空白 我们变成了世上 最熟悉的陌生人 今后各自曲折 各自悲哀 只怪我们爱得那么汹涌 爱得那么深 于是梦醒了搁浅了沉默了挥手了 却回不了神 如果当初在交会时能忍住了 激动的灵魂 也许今夜我不会让自己在思念里 沉沦…… 单小单唱的非常投入,她完全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也没有去想唱得有多糟。眼角竟然不听使唤的变得湿漉漉了起来。奚璐优雅的姿态坐在沙发上,听的很认真。苏雅在点歌台前望着手握麦克风的单小单,僵住了。 我们变成了世上 最熟悉的陌生人 今后各自曲折 各自悲哀 只怪我们爱得那么汹涌 爱得那么深 于是梦醒了搁浅了沉默了挥手了 却回不了神 如果当初在交会时能忍住了 激动的灵魂 也许今夜我不会让自己在思念里 沉沦 也许今夜我不会让自己在思念里 沉沦…… mv最后的画面是萧亚轩侧着脸站在海边,任远处的海水潮起潮落,眼波流转中荒凉一片。单小单望着发蓝的荧屏,一滴冰凉的泪水涌出眼角,滑过脸颊,滴落在了手背上。冯薇薇湿润的双眸藏不住她刚刚听单小单唱完之后内心的感动。苏雅的鼻头也有些酸酸了起来,她没想到小单把这首歌演绎的这么好。 “你们……”单小单有些不自信的将麦克风放在茶几上,问惊怔中的她们。 “嘘,先不要说话!”冯薇薇手指放在唇边示意说,她在沉浸,仿佛刚才的余音还缭绕在耳边,那么感人肺腑。 过了许久,苏雅终于忍不住的起身,走回到单小单身边说:“我靠!小单,以前得罪了。我他妈还真不知道你原来唱得这么好!”苏雅有些自惭形愧以前对单小单的“嘲笑”。 “来,为了小单刚才的这首歌,咱们干了!”冯薇薇端起了一杯酒建议说。 “当然要干了,来来来,不许喝剩!”苏雅附和道。 单小单糊里糊涂的举起了酒杯,一阵清脆的碰杯声伴随着切换的歌曲旋律,飘散在空中。 四个人唱了四个多小时,走出钱柜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了。奚璐为了赶去和甄哥参加一商业人士的派对,开着那辆奔驰slk200扬长而去,消失在朝外大街。冯薇薇和林熙则约好晚上七点去工体馆看蔡琴的演唱会,也先行走了。单小单坐在苏雅的红色思域里,感叹这两个负心的女人。 “哎,不得了了,越来越重色轻友了。” “你丫就别磨叽她们了,事情到自个儿头上照样也重色轻友!”苏雅说了句公道话,“对了,小单,你什么时候买车啊?买辆车吧。”苏雅没事找话题说。 “为什么要买车?为了明年咱们北京绿色奥运我这是环保出行。再说你看这驾驶环境多恶劣啊,五环之内毫无驾驶的快乐。还有啊,你看油价又涨了,到处收停车费……” “得得得,你这么说搞得我罪恶感多深似的。”苏雅笑着说。 “你看这不买车一是环保,切实从自我做起,减轻咱北京交通部门的压力。二来是扶持的士大哥,总要共同富裕嘛。三来是没中意的,宝马太飘,别克太长,帕萨又太贵,捷达太老,吉利又挺一般……”单小单凑上前悉数不买车的理由,就像她悉数单身快乐的理由一样。 “停!我不听我不听!总之你们总是有n种理由不买车,随你们便吧,爱坐地铁坐地铁,爱挤公交就挤公交。懒得管你们!”苏雅撅着嘴说,“我们去提前感受下圣诞节,好不?” 得到单小单的点头赞同之后,苏雅一个急转,把车往长安街东沿线大望桥上开。车窗外,灯光缭绕的圣诞外景将整条长街的夜色勾勒得绚烂多彩。大街上各种商店纷纷打出了圣诞新年的标语,而华贸中心广场近三十米高的圣诞树亮起了彩灯,整个广场灯火绚丽。连单小单和苏雅也不清楚,北京从什么时候起,竟然如此浓墨重彩了圣诞?! 第28章 苏雅在朋友圈里是shopping出了名的厉害,只要一踏进衣服店,她就完全控制不住女人天生的购物欲,不管实不实用,只要看着喜欢就买。单小单跟在身后充当了原本谭雨哲该当的脚夫角色,拎着一袋袋苏雅的骄人战果,虔诚地忏悔着刚答应来购物的决定太失策。 “苏雅,你理性一点吧,你衣柜里的衣服够多了,好多你还没穿过呢。”单小单在一旁苦口婆心的劝慰道。 “靠,你没听说吗,女人的衣橱就像后宫,虽然佳丽无数,可是啊宠爱的就那么几件。”苏雅笑着说。 同为女人,单小单怎么会不明白,女人永远觉得自己的衣柜里少一件衣服。单小单看在苏雅可爱的bobo头份上,原谅了她的粗话。虽然苏雅说的非常有道理,但她自己仍旧不能改掉这个陋习,就如她永远改不了粗口骂人一样。 “小单,你看我卡上还有多少钱来着?我琢磨着要不要再买一件好看的披肩。”苏雅转眼功夫就进了一家正在折扣促销的披肩店。 “喂!你的披肩不是有十多条嘛?从没见你披过啊!”单小单拉住了苏雅,轻声对她说。 “哦,对哦。好吧,那咱们走!” 苏雅恍然大悟之后,一个指令似的走出了这家琳琅满目的披肩店。单小单跟在身后,不禁一番无奈的微笑。中途,奚璐打来过电话问她们要不要一起来参加派对,两人异口同声的拒绝了。她们才不喜欢有钱人的那种帕提,又势利又炫富。她们更喜欢贫民阶级的聚会,那样自在无比! 苏雅看到单小单帮她提着一袋又一袋的战利品,终于良心发现,把谭雨哲叫来了新世界。谭雨哲屁颠屁颠的来了,单小单这才光荣的“下岗”了。 “哎呦我的妈呀,小单你怎么也不喊住她啊,你看看这都买的什么呀?”谭雨哲拎着袋子轻声埋怨说。 “谁说我没劝诫啊?我嘴皮子都磨破了,她还这样。”单小单回答。 谭雨哲拎起两手满满的购物袋,摇了摇了头,眼神极为的无奈,仿佛在心底责怪自己,谁让自己就爱上了这样一个女人呢?还爱的像牙一般不可自拔。 “苏……苏雅?”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苏雅的面前传来。他,一米七八的个子,平寸头,戴着黑框眼镜,穿着一身卡其色的西装,看上去很憨厚老实的模样。 “孙……孙……文杰?”苏雅挠着后脑勺,想了半天才说出口。 “是啊,对,我就是孙文杰。苏雅,真的是你啊,太巧了!真高兴,在这儿遇到你。”那个叫孙文杰的男人握住苏雅的手激动忘形说。 “嗯!嗯嗯!”谭雨哲看不惯别的男人那样亲密的对苏雅,于是将手中的袋子交给了单小单,走上前故意勾住苏雅的胳膊暧昧的说,“亲爱的,你说我们接下来去哪儿啊?” “呃……这位是……?”孙文杰问苏雅。 “这位是我的男朋友,谭雨哲。” “哦,很高兴认识你。”孙文杰绅士的伸出手说。谭雨哲等了半天才伸出手与他相握。 “文杰!文杰!!”一个人在远处呼唤着孙文杰。 “对不起,苏雅,我妈在那边叫我呢,我得先走了,回头有空再聊,这是我的电话号码。很高兴再次遇到你。”孙文杰说着便转身离开了。 谭雨哲在一旁愤愤不平。这个男人是何居心啊?竟敢当着他的面给苏雅电话号码!他鼓着腮,问:“他是谁?” “我以前的大学同学,学法语的,后来去法国了,怎么又回来了?”苏雅心里也纳闷,大学毕业之后,就听说孙文杰去法国留学了,怎么会在这里遇到他。 “我看他对你挺亲密的嘛,当我是隐形人呐!我告诉你苏雅,这电话咱可不能打,你要记住你是我女朋友。”谭雨哲暗中较劲。 “去去去,瞎说什么呢?不就是老同学见面打个招呼嘛,你至于吗?再说了,你见到人家美女奚璐还不是照样流艳口水啊,就许你心存坏念,不准我多个追求者啊?”苏雅瞥了瞥谭雨哲,继续往前逛商店。 谭雨哲愣在原地,心头有种不祥的预感。作为男人,他看得出来,刚刚那个男人是对苏雅有非分之想的,那眼神还有那表情,不能不让他多想。 苏雅后来也无心再逛什么店,索性拉着单小单离开了新光天地。单小单作为旁观者,她看得出来,谭雨哲是吃醋了,只是,她也从没听苏雅提起过那个叫孙文杰的男人,也许他们只是多年未见的老同学而已。 在爱情面前,任何人都是自私的。连一向以大度自诩的谭雨哲也不能幸免,他在回去的路上还老问孙文杰的事儿,苏雅被问得不耐烦之后便敷衍他了事。单小单什么也不能说,爱情之间,掺和的人越多越复杂。 在回去的路上,单小单接到了欧灏然的一个电话。他说小田的老师生病了,所以不能带她们去参观北京了,所以想让单小单帮忙暂时替代一下。单小单答应了,因为她喜欢那群和小田一样童真可爱的孩子。 第29章 “小单姐姐,为什么北京的冬天会这么冷呢?出门前灏然爸爸让我们穿了好厚好厚的衣服,现在一点儿也不冷了。书上说得没错,下雪的北京真好看呢!”小田拉着单小单的手,睁着水圆的眸子说。 单小单起了个大早,带着一群孩子去看北京天安门升国旗。在去的路上,小田心中好像有十万个为什么,一会儿问身边的单小单,一会儿问正在开车的欧灏然,眼前的这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新鲜陌生的,稚嫩的脸上总是洋溢着如晨曦的温暖微笑。 在天安门广场,小田和其他几个大山里的孩子终于如愿以偿的看到了五星红旗在天安门冉冉升起。也许她并不能完全懂得这些意义,然而她们是祖国的花朵,未来的希望,有着鲜红一般的梦想和憧憬,就像今早东方的那轮太阳。 “灏然爸爸,老师的感冒好像挺严重的,我们都不吵她,休息几天我们就回四川了。好喜欢北京,好喜欢小单姐姐!”扎着麻花辫的小田淘气的拉着欧灏然的手说。 “那小田答应爸爸好不好,好好学习,明年来北京看奥运。”欧灏然蹲了下来回答。 “嗯,我一定会的。老师说要好好学习,将来做有用的人。”小田很懂事的说,转而对单小单说,“小单姐姐,接下来,我们去哪儿呢?” “我们接下来先去吃早餐,然后呢,再去长城。”单小单微笑着回答。 “哇,是学校图画本上的长城吗?哇!”小田开心不已,其他孩子也跟着雀跃了起来。 单小单领着一群小朋友在天安门附近的天广美食园吃早餐,因为小田和其他孩子都是四川来的,所以她特地选了一家四川早餐店,有小田最喜欢吃的豆花、醪糟。单小单的这些细心,欧灏然都看在眼里。 “各位小朋友,前面的那座山呢,就是军都山,我们待会儿要游览的八达岭长城就盘踞在这座山上。”车子奔驰在八达岭高速公路上,单小单像一个导游在解说。 八达岭长城位于北京西北方向的延庆县境内,由于是冬季旅游淡季,不到一个小时便到达了八达岭长城脚下。 “好了,小朋友们,现在我们看到的这段长城就是八达岭长城。待会儿呢,大家要听话,不要乱跑哦。登长城的时候,小单姐姐在前面,灏然爸爸在后面保护大家。”单小单下了车对小朋友们说。 登长城过程中,小田像这群孩子中的一班之长,照顾着比她弱小的小朋友。在长城上,一群孩子在城墙和烽火台边开心的拍照留念,她们笑得非常灿烂,由衷的喜悦。 “小田是个懂事的孩子。”欧灏然看着远处的小田拿着相机忙乎着给其他小孩拍照,走了过来对单小单说,“对了,这么出来没耽误你写剧本吧?” “没关系。他们确实很讨人喜欢。”单小单立在城墙边望着远方的山峦说。 冬天的长城异常有些肃凉,游人比熙熙攘攘的往日大假少很多,更显寂寥。若是秋天来长城一定是另一番滋味在心头。回忆里,和高远在秋天来登过长城。那时,天空清澈而蔚蓝,那时的心境和如今的却不一样了。旧地重游,心头不免升起几分伤感。 “你……有心事?”欧灏然背靠着城墙,双手交叉在胸前问。 “没,没有啊。”单小单摇了摇头否认说。 “小田圣诞节前就回四川了,倒有些不舍她们。” “我也很喜欢这群孩子,如果能留下来过圣诞该多好,不过还好有明年之约啊。” 一阵冷风吹过,乌黑浓密如海藻般的优雅大卷发轻轻飘扬在空中。欧灏然转身也望向了远处积雪的山岚。两个人站在长城上,简短的你一句我一句。 不远处的小田突然将相机的镜头对准了他们俩的背影,按下了快门。两人听到“咔嚓”的的声音,同时回过头来,又听到了一阵快门声。小田又将蓦然回首的两人留在相机里,她的脸上流露出满意的微笑。 “小田,你长大以后都能当新闻记者了。”欧灏然走了过来,摸着小田的头发说。 “灏然爸爸,我很聪明对不对?你看,您刚刚教我拍照我就会拍了。”小田得意的说。 “小家伙,真拿你没办法。”单小单看了看相机里的照片,不得不感叹这聪明的小家伙。 小田笑着转身回到孩子群当中,和其他小孩继续玩。过了一会儿,有个小朋友跑了过来说小田不见了,刚刚还和他们一起在拍照,转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单小单和欧灏然的神经突然紧了起来。怎么回事儿,刚刚她还在和一群孩子在城墙边玩耍啊,刚刚不还在给他们一起拍照吗,这么会儿功夫跑哪儿去了? “小朋友们先呆在这儿,哪儿也不要乱跑,好吗?”单小单交代着,转而对欧灏然说,“灏然,你往东边我往西,烽火台堞墙、垛口都好好找找。先找到了打电话,到原地会合。” 欧灏然二话不说,往东边去了。单小单在心里千万遍告诉自己没事没事一定会找到的,可脸色还是有些慌张。她沿途挨个找寻,问游人,小贩摊前,墩台角落,城墙外沿,每一处都仔细的找过,可还是没有见到小田的身影,欧灏然那边也没有消息。 心七上八下的乱跳,单小单第一次如此强烈的自责。要是真把人丢了可怎么办,她一辈子也不能原谅自己!想着想着,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小女孩背影出现在了视线之内。 “小田?”单小单走了过去。 穿着碎花红棉袄的小田转过身,真的是小田!她正立在一个吹糖人的小贩担子前,出奇的看着这些新奇的玩意儿。单小单心头落下了一块石,不忍心责怪小田到处乱跑。 “小单姐姐,这是什么呀?在四川从没见到过这东西。” “这是吹糖人,小田,你喜欢什么图案,咱们做一个吧?小鹿、金鱼、灯笼?” “我喜欢孙悟空。”小田淘气的说。 “好咧,我帮你做一个!”小贩笑着回应说,“这娃儿我看他搁这儿半天了,我以为谁家孩子呢,原来小朋友是四川的啊。”小贩一边亲切的说一边吹起了孙猴的糖人。 欧灏然赶了过来,看见小田也就放心了。小田知道两位大人为她担心,非常自责的对欧灏然说,“灏然爸爸、小单姐姐,对不起!我不该乱跑,不该让你们担心。” “以后记得要告诉大人你去哪儿,知道吗?”单小单摸了摸小田的小脑袋笑着说。 “灏然爸爸,小单姐姐,咱们合张影吧。”小田取下脖子上的相机,递给小贩说,“叔叔,麻烦您给我们拍张照,好吗?谢谢您!” 背景是长城外连绵起伏的山峦,小田站在中间拉着欧灏然左手和单小单的右手,笑得非常绚烂。这一张小田口中的“全家福”照片是她第一次感觉到家的温暖。 下了长城之后,在欧灏然的车子里,玩倦了之后的小田和其他孩子在后座睡着了,单小单替他们找了件厚衣服盖上,说:“真逗的一群孩子!” “今天还真是上演了一部惊险小插曲。”欧灏然笑着说,“你一定吓坏了吧?” “还好,真不敢想如果。”单小单耸了耸肩说。 “谢谢你牺牲写作的时间来陪他们。对了,我这是第一次在北京过圣诞,这里的节前气氛蛮浓的。你……今年圣诞节准备怎么过?”欧灏然望着车的前方说。 “还没打算,对这些节日没什么感觉了。”单小单叹了口气说。 欧灏然没有再说什么。车子在八达岭高速公路上行驶着,雪纷纷扬扬的又下起来了。路上积雪多了起来,单小单偶尔会提醒他开慢一些。欧灏然望着洋洋洒洒的雪,灵机一动,对过圣诞节有了新想法。 第30章 圣诞节前一天,小田回四川了,欧灏然和单小单去了机场送他们。临走前,小田哭了一夜,她很不舍欧灏然和单小单。欧灏然答应明年一定会去阿坝州看他们,小田才擦干了眼泪和他们说再见。天空划过了一道美丽的弧线,欧灏然仰望着它的掠影,叹了叹气。 “小田的父母是我父亲四川支教时的学生,后来我们全家从北京搬去台北之后仍有些联系。父亲还曾经带我去过阿坝州,也见过他们。父亲去世前一再叮嘱过要好好关照他们。前年,我去四川见到过他们的孩子,也就是小田。她那时候五六岁的样子,肉嘟嘟的脸,非常可爱。可是,去年腊冬的时候,他的父母在山上采草药时不慎跌入了山谷,等人发现时已经没有了呼吸。小田是个很坚强的孩子,我去看她的时候,她拉着我的手一直说一切都会过去的。那时候她才七岁。”欧灏然望着渐渐进入云层的飞机,深沉的说着。 单小单站在旁边静静的听着,难怪小田看上去要比同龄的孩子成熟许多,原来在她弱小的背后发生了那么惨烈的一切。 “走吧。该回去了。”欧灏然转头对单小单说。说话呼出的气寒如烟,他的眉宇之间有些雾气。北京下着雪的冬天,这是他七岁离开北京之后第一次在北京过冬天。 两人相继出了机场。单小单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连呼吸的气息飘散在空中立刻凝结成了水露。欧灏然穿着长长的英伦皮草大衣,依旧清矍而儒雅。 “你上次说这是你第一次在北京过冬,是吧?”单小单坐在车子里,搓着手问。 “嗯。虽然之前陆陆续续回来过,但没有一次是在冬天。”欧灏然启动着车回答,“对了,明天就是圣诞了,怎么样?想好了怎么过吗?” “昨晚奚璐和我说圣诞节一起去密云南山滑雪场滑雪。” 欧灏然在心底不禁淡淡一笑,其实这计划就是他那天在回八达岭高速公路上想出来的。“那……你答应了吗?奚璐也和我说起这事儿,说甄哥也去。” 单小单点了点头,她早在昨晚奚璐的软磨硬泡之下就不得已答应了。只是,奚璐和她说这事儿的时候没说欧灏然也一起啊,不是说就只心晴公寓的几个姐妹去吗? 瘦削的女子果真比较怕冷,细心的欧灏然将车内的温度调成了20c适宜的温度。单小单在酒仙桥附近下了车,欧灏然则直接回公司。 嘉里中心附近的一家咖啡馆里,孙文杰约了老同学苏雅见面。他,依旧是卡其色的西装,平寸头,带着黑框眼镜,凭窗坐在咖啡馆的二楼等待苏雅。 “喂!想什么呢?”苏雅拍着他的肩膀问。 “哦,苏雅,你来了,快请坐!”孙文杰起身说。 “行了行了,你坐吧,也不是什么外人,用不着这么客气。”苏雅坐了下来。 “听说你现在在附近一家法资企业工作。工作很忙吧?”孙文杰寒暄的问。 “还好,瞎忙呗。对了,你不是去法国了吗?什么时候回来了啊?” “也就是上个月才回来的。时间这么久,和以前的大学同学几乎已断了联系。幸好,那天还能在商场遇见你,挺开心的。”孙文杰搅拌着咖啡说。 “那你现在在哪儿工作啊?你们海归人士应该比咱们好找工作多了。” “别这么说。现在我在一家银行当投资顾问。到法国后改了金融理财来学。” “哦,不错嘛。”苏雅有些不太习惯这种场合。大学期间,这个孙文杰对她暗生情愫是当年人尽皆知的事,她从没有告诉身边的姐妹是她根本就不喜欢他,也就没有必要向人提及。 “苏雅,你……已经有男朋友?”孙文杰动了动眼镜框问。 “嗯。”苏雅点了点头,她一直觉得她是真的爱谭雨哲。 孙文杰轻轻“哦”了一声回应。他心里多少有些失落,当年他对苏雅表白过,可是苏雅毫无留情的当面拒绝了他。苏雅是干脆索性的人,没感觉就是没感觉,纵使拿千把刀子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不会点头将就。 “对了,你呢?有找女朋友吗?”苏雅问。 “一直忙着研修学业,就没有去找了。”孙文杰低着头回答。 苏雅没有再接着问他感情的事情了。他是执着到恐怖地步的男人,当年给苏雅用血写的情书差些让苏雅晕厥过去。这么多年了,苏雅早已忘了这么一个人曾经出现在她的世界里,谁能猜到,他又回来了。 “新工作还习惯吧?”苏雅实在受不了尴尬不语的情形,于是没事找事说。 “嗯,还不错。我们银行就在嘉里中心附近,应该离你们公司不远。”孙文杰回答,“对了,你……圣诞节准备怎么过?” “啊?”苏雅又反应过来似的,“哦。” “明天在我家有个聚会,我想……邀请你参加。当然,还有你的男友。” “非常谢谢你的邀请,不过,我和我男朋友已经事先有约了。” “哦,没关系,以后有机会的。” 后来,孙文杰为了避免尴尬主动讲了一些他在法国留学的有趣经历,苏雅只是静静的听着。偶尔他也会回想起以前的单纯,苏雅还是选择静静的聆听着。他们之间真的隔着不止一个世纪般遥远。这世上就有一种痴情又善良到固执的人,他明明知道坚持没结果,却还是可以将爱埋藏在心底,对你无私的不计一切的付出,且不求回报。孙文杰,或许是这一类。 苏雅面对面坐着,想着也许异性之间可以做蓝颜知己。只是,这个界限一定要划清,要么就只是普通朋友,一点暧昧也不能有,要么就各自挥手。 第31章 这时,苏雅兜里的手机响了。苏雅看了看显示屏,是谭雨哲,又看了看孙文杰,接与不接都不对。 “没关系,接吧。”孙文杰一副不介意的样子说。 苏雅起身走到不远处的通道,接起了电话。谭雨哲立马大声的嚷嚷:“苏雅!怎么那么久才接我电话?!” “你丫嚷什么呀?”苏雅很不开心的说。 “你在哪儿呢?我们明天圣诞节怎么过啊?你们几个女人之间有没有什么活动?有的话也取消。咱俩去顺义潮白河住别墅看烟火吧!”谭雨哲在电话里头畅想着他的计划。 “别墅?你丫哪儿来的别墅啊?” “哎呀,这你就先别管了。总之呢,你要单独和我一起过圣诞。我知道你喜欢滑雪,可咱可以下次再去啊。就让他们自己去玩吧,咱们玩自个儿的。”谭雨哲极其渴望的语气说,“亲爱的老婆,你就答应吧。” “得得得,你别跟我整这套没用的。”苏雅这话明显就妥协答应了。 “那就这么说定喽!得,我这边先忙完手头上的一点事儿,回头去接你啊。拜拜,亲爱的。”谭雨哲是情场高手。即使苏雅前一分钟和他吵架,下一秒他准能让苏雅和他和好。 苏雅挂了电话之后,回到座位,她开口说:“真不好意思,你看我这得先走了。改明儿有空咱们再叙吧!”苏雅说着拎起包,起身离开座位。 孙文杰看着这一幕不禁想起了大学时候在图书馆撞见苏雅的情景,那时候苏雅在学校是出了名的优秀。虽然大大咧咧,风风火火,可他就是觉得这才是苏雅真性情流露,他欣赏。 回到心晴公寓,苏雅换了棉拖鞋,把挎包一扔,仰躺在沙发上。 “亲爱的,你这是怎么了?是哪个不知好歹的家伙敢惹咱们苏雅了?”单小单从餐厅端着一杯白开水走到客厅问。 “你还记得吧,前些天咱们在商场遇到的孙文杰,刚才他约我在咖啡馆见了一面。”苏雅吐着气说。 “那又怎么了?老同学见面很正常啊,更何况是多年未见。”单小单很不解的问。 “没事没事,就是不喜欢那种相见没话说的场面。”苏雅实在不想在姐妹们面前提孙文杰对她有意思的事。 “哦。”单小单喝了一口水,接着说,“对了,你明天会一起去滑雪吧?” “不了,我和谭雨哲说好去潮白河看烟火。你说他吧,也不知道是不是缺心眼儿,都什么年代了,还看什么烟火,俗不俗啊?”苏雅无奈的抱怨着。 “你不是挺乐意和他做一对凡间鸳鸯嘛。”单小单笑着捻了捻苏雅的胳膊。 “去去去。我知道我这辈子就算是和他卯上了。”苏雅起身坐在沙发上,手撑着下颔,“他明知道我喜欢滑雪,偏不带我去凑这个热闹。” 冯薇薇不知什么时候从二楼走了下来,说:“哟,你去凑热闹还不得闹翻天啊?!” “你今儿怎么也没出去?”苏雅问。 “林熙在报社赶稿子,我就呆在家自娱自乐了。”冯薇薇也倒了一杯水,喝着说,“明儿我也不去滑雪场,林熙今天赶完稿明天就能陪我去‘圣诞零距离狂欢派对’了。” “什么什么派对啊?” “就是《青年视觉》、《新希望》杂志办的圣诞零距离狂欢派对。我们出版社里正好有票,所以不去白不去。滑雪场只好下次再和你们去咯。”冯薇薇惋惜不已的说。 “得了得了,我还不知道你们啊,就找理由单独相处呗。唉,这年头世风日下,心拔凉啊。”单小单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感叹说。 “我回来了!”奚璐站在门口换着鞋,一边脱着那件昂贵的披肩羊绒衫,“苏雅,你怎么了?老远听见你又扔东西了吧?” “没事儿没事儿,她啊,就这样惯了。”冯薇薇笑着说,“我们刚刚说明天圣诞的事儿呢,正好你回来了。” “那说说看,你们有什么活动?看看组织批不批准。”奚璐早料到这几个家伙会反悔答应去滑雪场的事。 “报告组织!我和林熙去‘圣诞零距离狂欢派对’!”冯薇薇回答。 “报告!我和谭雨哲要去潮白河看烟火!”苏雅举手回答。 “准了!组织统统批准,拖出去斩了!”奚璐开玩笑的说。 “嗯,真是重情义的好同志!”单小单拍了拍奚璐的肩膀,用无比坚定的眼神说。 “得了吧你,得了便宜还卖乖。”苏雅站了起来对单小单说,“天知道,我他妈多爱滑雪!” 一阵笑声过后,苏雅硬拉着单小单出门去精品店买了一些圣诞节的小礼盒,挂在了心晴宅小花园里的圣诞树上。 屋子里,奚璐在跟着碟片学跳拉丁舞,苏雅和冯薇薇在忙乎着装饰客厅的窗台,单小单正踩在梯子上挂着圣诞彩条。屋子外的栅栏上挂着闪亮的彩灯,小花园里多了一棵圣诞树,挂满了银铃和彩灯,一闪一烁。雪一片一片下着,安静的缤纷了这座城市。 第32章 密云南山滑雪场,在京城近郊东北方向的密云县,京郊唯一半个小时可到达的滑雪场。圣诞节那天早上,欧灏然和单小单、奚璐和甄哥一行四人到了南山滑雪场。由于甄哥是南山滑雪俱乐部的vip成员,所以事先预订好了滑雪装备。 “小单,咱们说好明儿上午回去,今儿晚上在这住。甄哥早就为咱们订好了房间,待会儿滑完雪领你们去看看。”奚璐在更衣室对单小单说道,“小单,我不太会滑,你得教教我,去年在阿尔卑斯滑雪,当时都快把教练给气疯了,因为我总是滑不好,老摔跤。” “我只和苏雅来滑过几次,也不太会。”单小单回答说。 “小单,你换件带网眼的尼龙背心贴身穿,然后在外面套上件弹力棉背心,这样身体排出的汗液透过尼龙背心吸附在弹力背心上,不会感到寒冷。”奚璐在手部、脚部、耳朵上全部武装,然后戴上了套头式的滑雪帽说。 “我老觉得穿着这滑雪服活动特不方便!看上去特臃肿!”单小单换上了一身蓝色的滑雪服,从更衣室走了出来说。 “为了滑得快乐,这是必须的!”奚璐穿着橙黄色的滑雪服也走了出来说,“merry christmas!” 俩人从更衣室出来,甄哥和欧灏然也正好走出来。欧灏然穿得是黑色的滑雪服,即便他戴上了滑雪镜却还是能一眼就认出他来。四个人从二楼会所的屋顶雪道直接滑到了雪场。圣诞节这天,雪场异常的人多。皑皑的白雪里,欢呼声和尖叫声此起彼伏。天空依然飘着雪,静静的落在了这漫山白色的世界。 “小单,我和甄哥一组。你和灏然一组吧,他很会滑雪的。待会儿我们在那山顶上集合。”奚璐说完便“咻”的一声和甄哥滑远了。她滑雪的姿势一看就很专业,只是之前她谦虚了。 奚璐和甄哥两个人渐渐滑远了。剩下单小单和欧灏然愣在原地。单小单是绝对的滑雪菜鸟级别者,欧灏然不一样,他住在台北时专门练过,属于中高级水平。 单小单站在双滑雪板上,执着两根雪杖,明显有些无助。 “没事,别紧张,放轻松。”欧灏然放下手中的雪杖,开始教起了她。 对于着板平地行走、在平地和斜坡上保持平衡、横向蹬坡、外八字蹬坡这些入门的知识,单小单滑过几次已经大概掌握了,只是她不会直滑降技术。 “其实,直滑降也不难,你先用雪杖支撑调整板型,双板平行与肩同宽,正对雪道下方,然后慢慢收起雪杖,身体的重量就会使你慢慢下滑,直到平地时自然减速停止。”欧灏然一边拿起自己的雪杖以身示范道,“你看,先上身直立,头部抬起目视前方,然后肩部放松,胳膊前伸,双手握雪杖,手的高度在髋部左右,雪杖头垂在身后,膝盖微屈,感觉胫骨微微压迫滑雪靴的前壳,雪板平放在雪道上,身体随着雪板滑行。对,就这样,慢慢的你就滑出去了。” 单小单在一旁很认真的在学。欧灏然是个免费的教练,但他说得话和滑雪教练一样,甚至还要生动形象。 “对,慢慢来。如果你在直滑降时害怕下滑的高度和越来越快的速度时,你可以向身体的两侧坐倒或做出犁式制动来减缓速度。最重要的是要放松胳膊,身体重心前倾,千万不要重心滞后,这样就可以控制好滑雪板了。”欧灏然一步步的教着,说完全部动作要领之后,他“咻”地一声也滑下了山。然后他在下雪道招手示意单小单试着滑下来。 单小单依然有些恐惧。万一没掌控好滑雪板的话,整个人可是都要倾翻过去的。但,她渴望尝试着一次勇敢的滑翔。于是,她按着刚刚欧灏然所教的步骤,上身直立,目视着前方,将雪杖滑向身后,微屈膝盖,“咻”地一声滑向了下雪道的那个黑点。欧灏然作为那个黑点纹丝不动的站成了终点。 她做到了!她从未觉得自己可以做到!她竟然勇敢的踏出了这一步做到了!她学会了直滑降滑雪!她感受到了风从耳过的滑翔快感! “恭喜你,你会滑了!”欧灏然伸出手祝贺说。真是聪明的女人,一学就会了。 “谢谢你!”单小单有些激动不已的雀跃了起来,她脸上的笑像个孩子般那么天真灿烂。 奚璐和甄哥站在远处看见了那一幕。她将单小单直滑降的那一幕用相机定格了。她推了推甄哥,说:“你看,俩人很般配吧?你觉得灏然还会再对一个女人动心吗?” “你不是很了解我们男人嘛。这还用问我?” “讨厌啦。你就不能说说你作为一个男人的看法?”奚璐娇嗔的说。 “你知道的,灏然他之前深爱过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伤他太深了,他几乎不可能再爱了。”甄哥意犹味长的说,“不过……我看这次未必。” “我那天晚上在聚餐上那么撮合俩人,是我真觉得这两人挺合适的。灏然是抢手货,我可不想肥水流外人田。”奚璐将手插进了她橙黄色的滑雪服兜里说。 “唉,各由天命,看缘分吧,咱们去u型槽那儿滑吧。”甄哥拉着奚璐去了另一处滑雪。 茫茫的一片雪场,单小单一边学滑雪一边往山顶上找奚路他们会合。她偶尔也会控制不好滑雪板而跌倒,跌倒时总有那么一双宽大的手向她伸出来,然后扶她起来,帮她拍下身上的雪,欧灏然一直滑在后面保护着她。 “哈尼,我也要像他们那样!我摔倒了你要在后面垫着!”一位陌生的女人指着单小单和欧灏然向她旁边的男友说。 “好好好,你小心点儿!”男子任由女友的撒娇。 单小单和欧灏然无意听到他们这番对话,尴尬的有些不知所措。 “别在后面了,那样两个人都很危险,走前面并肩吧!”单小单执着雪杖转身说。 “你不会真当真了吧?”欧灏然故意开玩笑说,“那好,你得保证每踏一步都要踏实,感觉要摔倒时不要习惯性的把雪杖扔出去。”欧灏然咯咯的笑着说完后滑到了单小单的左边。 旁边索道的缆车来来往往,两个人并肩走向山顶。途中路过雪道旁的露天小吃广场,韩国铁板烧的味道扑鼻而来,欧灏然不禁拉着单小单走到美食摊前坐了下来。 “喂!奚璐他们都在山顶上等咱们呢,我们怎么能……”单小单提醒说。 “坐下吧,想吃什么?烤鱿鱼还是……?”欧灏然说着卸下滑雪镜,一副凡事都在他掌控之中的样子,眼眸里的自信又浮现了,“这么冷的天吃串烧烤,你不觉得很不错吗?” “可是……”单小单坐了下来担心的说。 “别可是了。奚璐我了解,她很爱滑雪,去年在阿尔卑斯,她和甄哥整整滑了一个上午,让他们多玩会儿吧。”欧灏然拿着一串鱿鱼吃着说,“不能光顾着一味前行到目的地而忽略沿途的风景,要懂得欣赏沿途的风景。” 就这样,单小单安心的坐了下来。欧灏然刚说的那句话让她想到在丽江一家酒吧墙上看到的一句话“旅行不在于目的地,而在于沿途的风景和看风景的心情”。 圣诞节的气氛很浓,连雪地里的烧烤摊也布置的尤其温馨,戴着白胡子的圣诞老人送餐,远处的苔露丝餐吧飘来圣诞祝福的音乐,一切喜悦浸在这片茫茫的世界仿佛无边际。 第33章 “您好,这是您的餐点,另外今天我们免费派送平安果,祝您们圣诞快乐!”白胡子圣诞老人装扮的工作人员走了过来在盘上各放了两个苹果便离开了。 “你听过平安夜的钟声吗?”单小单吃着烧烤问欧灏然。 “嗯,前年的圣诞节在非洲坦桑尼亚教堂和一群孩子在一起听钟声。”欧灏然回想起了那些在非洲远行的日子,“有机会可以去听听看,真的很不一样。” “那你一定在非洲见到过壮观的动物大迁徙了?” “那时候大概在非洲待了半年多,去时正好是七月中旬,也正好是非洲动物大迁徙的时间,上百万的角马、上千万的火烈鸟从东非的肯尼亚迁徙到邻国坦桑尼亚,那场面的确非常壮观。”欧灏然一边吃着烧烤一边回答说。 单小单知道他去非洲的真正原因。因为他说过他曾经深爱过的女人在前年嫁给了另一个男人,他之后便去了非洲,在那儿一呆就是大半年。 这时,奚璐和甄哥竟然找到了露天烧烤摊,寻见了单小单和欧灏然。奚璐笑着坐了下来,说:“哇,原来你俩跟这儿亲密来了,难怪我们找半天不见人影呢!” “你们……不滑了?”欧灏然灵机岔开了话题。 “不滑了,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多,准备收工了。”奚璐回答。 “你们吃点什么?”单小单问他们。 “不了,我们在薰衣草茶寮那儿喝了杯热咖啡。” “怎么样,小单,灏然是不错的教练吧?滑雪学得怎么样了?”奚璐迫切的问。 “会是会一点了,还不太放得开。” “我看你小样儿滑的不错嘛。”奚璐接了话茬说,“我刚给你拍了张照儿,简直美呆了!喏,你看!”她将相机递给单小单看照片。 单小单不敢看照片,她依然不敢相信自己在那一瞬间自由的滑翔过。 吃完烧烤后,奚璐和甄哥领着他们去了看今晚住宿的地方——座落在兰波湖畔的雪顿木屋。雪顿木屋远离滑雪场,在半山腰,是欧式风格的橡木色小楼。 “您好先生!您预订的两个房间都是标准间,这是您的钥匙,谢谢您的光临!”服务台小姐客气说。 “咱们得安排一下怎么住,我和小单一个房间,灏然和甄哥一个房间,正好!”奚璐拍着手安排说,她知道若是冒然让单小单和欧灏然一个房间的话,小单打死也不会同意的。 木屋布置的真像一个家,有欧式吧台也有火炕,而且每个房间都有阳台。站在阳台可以远眺到正在滑雪的人群。卧室的壁炉在这个圣诞节的平安夜更显得别具意味。平安夜的夜幕渐渐拉开了序幕,在浪漫的冰雪上,一群人围着温馨的篝火迎接着明天的曙光,这或许对于单小单来说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圣诞节。 “小单……甄哥说他今晚上想让我陪他看希区柯克的《西北偏北》。”奚璐喝着一杯鸡尾酒,对坐在阳台的单小单说。 “哦。”单小单回过神来说,“那……你去吧!” “甄哥不知道从哪儿找来希区柯克的电影碟,有好几部呢,像《迷魂记》、《蝴蝶梦》、《群鸟》啊什么的,我估摸着得看个通宵了。那……我上楼之后,让灏然下来吧。”奚璐虽是很正二八经的说但却像似策划了已久的一个预谋。事实上,她的确在来滑雪之前就决定安排好了这一切,在大堂之所以“冠冕堂皇”地那样安排也是为不让单小单起疑心。她做这一切说到底也是为了撮合单小单和欧灏然。 奚璐穿着粉红色性感的睡袍上了楼,换下欧灏然来。欧灏然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而入,说:“奚璐她说……” “我知道。”单小单回答。 “如果你觉得不方便的话,我去大厅睡沙发也可以。” “不用了。就睡这儿吧。”单小单知道那大堂的沙发有多难睡,即使有感到不方便也不可能让一个人去睡沙发,那不是她的风格,更何况,房间有两张床。单小单说着从阳台走进屋里来,走到壁炉前坐了下来。 欧灏然也坐了下来,坐在壁炉前,室内的温度暖和之极。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竟然和她呆在同一个房间里,隔着如此近的距离。她海藻般乌黑的头发在灯光的晕染下更加光泽闪亮,她明亮的双眸、淡静的侧脸依旧很美,美得让他不得不承认心弦又莫名的一阵惊颤。他知道当他第一次看见她时便爱上了这个女人。 连欧灏然自己也觉得荒谬,竟如此突然又轻易就爱上一个人了!从什么时候就爱上了她的侧脸,爱上了她的淡静?她的出现让他恍惚间感受到了幸福的温度。每当看见她脸上的慌乱和不知所措就会不自觉想要给她力量!可,她真的忘记了那个男人吗?他怎么能趁虚而入,成为高远的替代?他曾深深爱过一个女人,他知道任何人都不能轻易的忘记深爱过的那个人。她那天在后海呆了一下午,也许她还爱着高远,以一种无声息的方式在继续爱。 “你……”俩人又是不约而同的说出口。 “你先说。”欧灏然总是让着她。即便一直这么坐着,什么也不说便也觉得幸福。 “你……困了的话就先睡吧。”单小单看着壁炉说。 “嗯,你也早点睡。”欧灏然起身回到了原本属于奚璐的床位,躺了下来。另一张床离他只有五公分的距离,单小单会睡在那张床上,和他睡在一间房间里。于是,他知道他开始了一场心灵的恋爱,这就是一个美好却又致命的夜晚了。 单小单没有睡意,静静地坐在壁炉前。为了不打扰他休息,她关掉了房间所有的灯,只听见壁炉里的火焰呲呲作响。零点零一刻时,远处滑雪场上燃放了绚丽的烟花,同时隐隐约约地响起了一首欢快的歌: jingle bells,jingle bells,jingle all the way oh what fun it is to ride,in a one-horse open sleigh jingle bells,jingle bells,jingle all the way, oh what fun it is to ride,in a one-horse open sleigh. …… 第34章 当单小单醒来的时候,房间对面的那张床上已经是空空的了。她掀开被子,起身伸了伸懒腰,转身下床时发现两张床之间的桌几上放着一张小纸条: “早安!发现你还在睡所以没有打扰你。我先走了,今天要飞去上海的公司。告知奚璐和甄哥一声,merry christmas!:)灏然,即日。” 单小单合上了纸条,淡淡的笑了笑。等她打开房门的时候,发现奚璐早已怵在门口,看奚璐脸上的表情就知道这个女人“动机不纯”。 “嗨,小单,早啊!”奚璐故意装作凑巧在门口遇见。 “你……?” “我准备下楼吃点东西,你……昨晚……睡得还好吗?”奚璐很会圆场。 “挺好的,你们呢?等我一下,我洗漱完和你一起吃早餐。”单小单说着让她进来屋里。 “咦?欧灏然呢?”奚璐问。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了。对了,奚璐,他说今儿要去趟上海。”单小单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刷牙说。 “噢,这样啊。你们……你们……有没有……有没有那个……”奚璐走进狭窄的洗手间挤了挤单小单的肩膀问。 “你瞎说什么呢?”单小单脸红的差些被牙膏呛着。 “不会吧?两个单身男女一夜独处一室竟然没有……?”奚璐瞪大眼睛逼问。 “真的,让你们失望了,我们,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单小单用架上的毛巾擦了擦手说。 “天呐!简直不可思议!怎么会,灏然他不至于吧,这么逊啊!”奚璐惊怔说。 “行了行了,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心思啊,在你眼里难道我是那么随便的人?你想哪儿去了?”单小单对奚璐说,其实昨晚奚璐上楼说看电影很明摆着是借口。 “好好好,我服你了不成。”奚璐拉着单小单下了楼吃早餐,“你啊不是我说你,女人不要那么死心塌地爱着一个人,没那必要,到时候落得个半老徐娘多可悲的下场啊!” “哎,打住吧,谈感情伤感情。”单小单坐在餐桌前说,“咱们待会儿就走,是吧?我还得回去修改剧本,你们的班不能不上吧?赶紧吃吧。” “切~上班没劲儿。昨儿看了一晚上的希区柯克,我的眼皮撑不住了,回家睡觉去。”奚璐喝着麦片粥说。 吃完早餐退了房离开了南山滑雪场,奚璐的跑车行驶在京承高速上。外面的雪渐渐停了,苏雅和冯薇薇打来电话说她们已经在家了。 在loft心晴公寓,苏雅和冯薇薇都各自结束了圣诞约会。苏雅一直抱怨着谭雨哲不懂浪漫,好好的一场烟花硬是让他给糟蹋了。冯薇薇则大感慨那场圣诞帕提有多么的热闹和有趣,她因此也见到了北京许多文化界的名人。 “小单,你们终于回来了!早知道我他妈就和你们一起去滑雪了!”苏雅从沙发上跃身而起,拉着单小单的胳膊开了新一轮的抱怨。 “你别听她瞎说,谁知道她昨晚和谭雨哲有多浪漫呢,住在别墅里看着潮白河,远处还有璀璨璀璨的烟花,着实浪漫得让人羡慕了,还一个劲儿在这说谭雨哲不懂浪漫,我看呐,挺对她味儿啊,多琼瑶式的罗曼蒂克啊!”冯薇薇再听下去都快长出耳茧了。 “说说你们有什么好玩的事儿呗!”苏雅也自觉快成怨妇,于是打住了。 “就滑滑雪,也没什么的。” “瞎说,还有啊,两个人在冰天雪地里浪漫的吃烧烤,平安夜还住在同一个房间……”奚璐竟心直口快说。 “奚璐!”单小单拉住她的衣角喊道。 “我靠!什么什么?小单,你丫快说来听听啊,在同一个房间怎么了?”苏雅爱八卦是铁铮铮的事实,无法改变。 “懒得理你们了,我先上楼修剧本了。”单小单转身要离开。苏雅这丫头啊,再这么说下去绝对会被她误会,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甭介啊!说说看嘛。”苏雅还是不放过,拉住了单小单,“我太了解你了,说到点儿上就逃避。是不是欧灏然对你真怎么样了?”苏雅咯咯笑个不停。 “苏雅,你一看小单那表情就知道啥也没发生。”冯薇薇解围说,“我了解灏然,他不会这么做的。奚璐,你说是不是?” “嗯。其实灏然挺正派的一个君子,不是吹的。”奚璐认识灏然多年,也很了解他为人。 这时,冯薇薇清了清嗓子,说:“呃……这个……大伙……”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苏雅就这么副急性子。 “呃……我正打算告诉你们一件事呢,你们得有个心理准备……” “什么事儿啊,搞这么玄乎?薇薇你不是会搞神秘的人啊!”单小单盯着冯薇薇眼睛问。 “小单,你们别这么看着我,害得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了。”冯薇薇将余光瞥向了另一边接着说,“反正是迟早的事儿,我决定就先坦白告诉你们吧,我……我和林熙打算结婚了!” “我靠!”苏雅狂晕。 “真的?”单小单目光僵住。 “薇薇,你别开玩笑了!”奚璐作为多年的知己,仍是不相信。 “你们别个个这副表情嘛。姐妹们,镇定镇定!我们也是昨天晚上决定的,只是元旦那天去领个结婚证而已,不打算举行婚礼啊。”冯薇薇红着脸说,“再说了,你们看我都快30岁的人了,再不嫁的话就真的成北荒剩女了。”大龄的她是个再现实不过的女人,她很清楚爱情是一种生活方式,而婚姻是一种生存方式。她不需要林熙给她太多海市蜃楼般的承诺,她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深思熟虑过的。 当冯薇薇在说的时候,其余三个人还在现实与虚幻之间恍惚着。一个曾经爱工作爱到昏天暗地的女人,遇上爱情之后便如此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终身托付给了那个男人。心晴公寓终于有一个人要将爱进行到底,终于要走进婚姻的围城了。 曾经,在奚璐眼中,结婚是最世俗不过的事,因为她认为爱情被烟火一呛迟早无疾而终。而冯薇薇却是下定了决心要做的事儿。结婚,一件如今对单身的单小单来说是多么遥远的事儿,而冯薇薇就这么毅然绝然要去触碰它。 单小单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在秋千上晃荡。原本打算修改剧本,可如今却没什么心情。薇薇是真的要结婚了,替她开心。一切事情来得那么突然,让人措手不及。 此时,欧灏然发来简讯说,他到了上海。单小单看过之后便删除了,这与她又何干?她从前总是觉得单身真好,单着的状态独立且自由,可刚刚薇薇说她要结婚的事时,单小单还是为之心动了一下,难道真应该找个人一起活得精彩? “婚姻”这个词,从前她觉得离自己十万八千里远,可现在似乎离她越来越近。近到直逼年纪,近到窒息。 第35章 一个周末的冬日午后,苏雅和谭雨哲去了号称电玩乐器一条街的鼓楼东大街约会,冯薇薇去了林熙家讨论元旦结婚的事,奚璐和甄哥去了北戴河过周六周末,只剩单小单一人在家。 单小单盘腿坐在一楼客厅沙发上,重读着一本旧书,香港作家黄碧云的《她是女子,我也是女子》。此时,一声电话铃响把她的思绪从遥远的文字国度拉回到了现实中。 “你丫干吗呢?”一听就知道是苏雅这丫头片子。 “正看书呢。宝贝儿,怎了?火气这么大,谁惹你了,听口气不太对哦?” “如果我哪天真有个三长两短,奔赴黄泉那准是谭雨哲给气的。我现在火儿正大呢,你丫快来消防消防,出来看场电影吧。我请客!”苏雅一边吐着气说着一边用手扇风去凉。 “行,你在哪儿呢?”单小单就是苏雅的119,只要苏雅一上火,她准要及时出现扑火,不然,严重后果就是苏雅翻脸不认人。 “咱们在北三环华星影城门口见吧,到了电话联系。” “好,待会儿见。” 单小单挂了电话之后便拿起挎包出了门,她们约在电影院的门口,单小单坐地铁明显迟了半个多小时才到。 “小单,你丫怎么这么慢呢?我票早买好了。”苏雅跺着脚抱怨道。 “哎,亲爱的,我这可是马不停蹄地赶过来的。”单小单挽起苏雅的胳膊回答说,“你这是心情坏看啥也碍眼。” “你不知道,丫就因为我圣诞前去见过孙文杰就和我没完没了地吵。我没办法和他理论,你知道我根本对孙文杰没那意思,丫老担心我会把持不住投奔孙文杰怀抱,你说我冤不冤?他自己成天不着家的在外面鬼混我都没说过他什么。”苏雅撅着嘴抱怨道,“敢情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真无语了。你们这叫好好吵架天天向上。两个人谈恋爱要像经久耐磨的象牙筷,谁也离不开谁,什么酸甜苦辣咸都能一起尝。我觉得你和谭雨哲就磨得差不多像牙签了。” “讨厌,现在我可羡慕你呢。你看单身的你不用为任何人节食和减肥,晚回家不用向他人解释,买了贵衣服也不用隐瞒真实价,不用每星期去超市替他买啤酒和方便面,不用替他交物业费、水电费、电话手机费,也不用……”苏雅头一回找到那么多单身的好处。 “哎呦喂,这可不像您啊。不一直反对单身吗?怎么了,想与我同沦落啊?可别,我这单身队伍竞争够激烈,不好混啊。”单小单笑着回答说。 “好了好了,不说了,咱们看电影去吧。喏,沙朗·马奎尔导演的《bj单身日记》。” 苏雅举着两张电影票在面前,单小单真是冒出一连串的惊叹。连一直喜欢看浪漫爱情片的苏雅也会看单身主题的电影了。怕浇灭苏雅的兴致,单小单没有告诉苏雅,她在此前已经看过这影片不止三遍了,据说这是一部单身女性必看的电影之一。 “现在我有两个选择,认命永远做个单身老女人,死后被狗分食;或不认命。我选择不认命。”电影荧屏上布里奇特·琼斯说,“当你看着星星,就像看着自己的命运。我仍在寻找,那个非凡的人。” 主角的对白令单小单有些感同身受。虽然历史上著名的“单女”可不少,简·奥斯汀、葛丽泰·嘉宝、伊丽莎白一世……,然而单小单头一回被单着的状态刺激了。 从电影院出来,苏雅抱着看电影时剩下的一桶爆米花说:“爽!和你看电影就是爽啊!”说着把爆米花递给单小单,然后走到车子边说,“走,上车!” 单小单真觉得无语,苏雅她总是这么一副风风火火没心没肺的傻样儿。 “我昨儿看了份报纸说北京单身人数超过五十万,有六成以上是女性。看来不仅仅是你,有很多一大片的女性都光荣地行走在单女行列。哼,单女大无畏呢!”苏雅握着方向盘说。 “你今天没烧吧?苏雅,我告诉你吧,其实咱们是各有各的苦,不存在谁羡慕谁。”单小单将车座上毛绒绒小宠物拿在手中把玩着说。 “我想我是看透男人的本质了。他们天花乱坠的甜言蜜语就使我们轻易投怀送抱,说到底还是我们自己犯贱。” “哎,你这才经历过几个男人啊?拜托,你看透什么了呢?不就是他谭雨哲一个吗?天底下还有那么多的男人呢,千万不要倚老卖老,女人一旦心里沧桑是件很恐怖的事情。话说回来,谁让女人一生最黑暗和最耀眼的都是婚姻和爱情呢。这是女人最本来的生活面目。每一个女人都要经历这些,没法逃脱。” “哎呦喂,我就纳闷了,你丫不是成天写稿忙得天昏地暗吗?怎么还有空暇领悟这些?” “这叫自我反省,庸人自扰。我是单着惯了,自然就领悟出来了。”单小单望着窗外那些男男女女。在这么耗下去,说不准只能走孤独的“丝(死)绸之路”了。 一路上,两个女人讨论着单身与非单身,女人之间的话题永远离不开那些琐碎。 第36章 零七年的最后一天是星期一,单小单去公司开完编剧会赶去婚纱店的路上,抬头看了看头顶那一圈的光晕,明天就是零八年的第一天。新的一年即将来临,一切都会重新开始了吧? 苏雅下班后也直接去了婚纱店,一群姐妹正在陪冯薇薇拍婚纱照。华丽的婚纱店里,柔和的灯光下,冯薇薇在试穿婚纱,奚璐在一旁帮着拉拉链,单小单在拿着单反相机狂拍照。 “对不起!路上太堵我来晚了!”苏雅脱着围巾走了进来说,“哇塞!这美丽动人的新娘是谁家姑娘啊?哪个男人有这等福气娶她回家?” “苏雅,快过来帮帮忙,奚璐和小单都拉不上去,你说我是不是胖了啊?赶快赶快,摄影师还晾在棚里等我们呢。”冯薇薇焦急地说着。 “行,我苏雅出马就没有搞不定的事儿。你别急,不就拍个婚纱摄影嘛,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用紧张,放轻松放轻松。”苏雅把包放到休息室的沙发上,然后走了过来说,“深呼吸,对,再深深呼吸。”苏雅说着便一口气把拉链拉了上去。 镜子前的冯薇薇穿着一袭西子纱白的婚纱,后面拖着长长的雪纺裙摆,一个转身,一个微笑,优雅如英国前王妃黛安娜一般。看着冯薇薇脸上洋溢的幸福笑容,单小单和苏雅才突然感受到原来婚姻就近在她们咫尺,连最不屑于结婚的奚璐都有些心动了。 “好,薇薇,你稍微转过一点来,对,冲镜头微笑。”单小单举着相机换着角位拍摄。 “你看看,这简直就是一天仙美女嘛。唉,赞!赞!赞!”苏雅竖起大拇指称赞,“对了,薇薇,你丫真想清楚要嫁给林熙了啊?” “想清楚了啊,我们明儿去朝阳区民政厅领结婚证呢。怎了?”冯薇薇看着镜子说。 “没事儿,我就是想说你会不会考虑的太仓促了?既然你说想好了那就好。”苏雅摸了摸后颈回答,“明天我们准备在哪儿庆贺一下啊?” “东三环京信大厦那的全聚德。也没别人,就咱们姐妹几个,还有林熙父母和我父母。”冯薇薇回答。 单小单接了话说:“苏雅,你明天请假了吗?记得通知你家谭雨哲,中午十二点半,可千万别迟到了。” “那当然了,我就是再健忘也不敢把薇薇结婚这么大的事儿给忘了,放心放心。你们大家都不要这么神经紧张嘛。”苏雅很轻松的样子说。 奚璐拉着冯薇薇的肩膀说,“对了,灏然来电话说,凌晨的飞机才能到,能赶上婚礼的。” “哦,好。”冯薇薇提着长长的裙摆准备脱下,解不开拉链说,“苏雅,你赶快和小单一起帮我把拉链拉下来,你看,卡紧了!拉上去又拉不下来了。” “亲爱的,别担心,有我们三个臭皮匠在,你还怕什么?!”奚璐说。 “等会儿!等会儿!先别脱!”苏雅对眼前的新娘还没欣赏够,“咱们拍张照纪念一下吧,多难得啊!好歹也是咱们心晴公寓第一位新娘嘛!” “成!让外面的销售小姐帮咱们拍一张吧!”奚璐赞成说,“照片名就取‘薇薇处女告别仪式’吧。哈哈……”奚璐刚坏坏地笑着说完,就被冯薇薇“痛批加痛扁”了一顿。 在零七年的最后一夜,单反相机“咔嚓”一声真像似将这一年所有的喜怒哀乐画上了圆满的句号。照片里,三个女人拥着一个新娘,脸上的笑容由衷的开心,爱情和婚姻都是件让人感觉微妙的事情。 在婚纱店的摄影棚里,冯薇薇和林熙亲密无间的幸福被定格成了一张张大幅的巨照,单小单、苏雅、奚璐三个人站在边上看着光线从这对新人脸上柔和地打上去,她们便也跟着喜悦了起来。 从婚纱店回心晴公寓的路上,四个女人有说有笑,谈论着有关女人和男人的一切话题,不着边际地阔谈着。其实,女人一辈子讲的是男人,念的是男人,恋的也是男人。 零七年的晚上十一点五十二分,冯薇薇洗完澡后早早地睡去了,奚璐和苏雅在练完瑜伽之后也睡去了。只有,单小单还在灯下敲着键盘,修改剧本。几分钟之后,新的一年到来,一切结束归零又重新开始。 “滴——”书桌上的手机简讯来了。 “睡了吗?我在你们楼下。” 正在灯下埋头修改剧本的单小单阅读完了之后将头探出了窗外,楼下黯淡灯光的栅栏门外,一辆黑色路虎车旁边站着一个人,是欧灏然。 “灏然,你……你怎么?……” “我刚下飞机,本来打算来看看薇薇,看见你窗子还亮着灯,我想你应该还没睡。” “哦,我在修改剧本。” “不用这么用功吧,时间还来得及。” 隔着不远的距离,一个人站在楼上,一个人站在楼下。 “时间不早了,那我先回去了。”欧灏然望着窗子前的单小单说,“明天见!新年快乐!” 单小单看了看腕表,零八年一月一日零点零分,真的是新的一年。他是第一个和她说新年快乐的人。“谢谢,早点休息。” 欧灏然挂了电话之后,上了车离开了loft心晴公寓。望着车灯远去的方向,单小单淡淡地笑了笑。这个男人不是说凌晨才能回来吗?他怎么知道她一定没睡?不过,他第一时间的祝福让她至少在这个寒冷的迎新夜晚多了一丝温暖。 第37章 单小单熬到凌晨四点,在一杯红酒的微醺下才渐渐睡去。等她睁开眼睛时,零八年的晨光早已到来了。很多人认为零八年是属于北京的,而对于浩瀚宇宙中渺小个体的单小单来说,零八年是属于一个全新的开始。 也许是零八年北京奥运的缘故,这一天在朝阳区民政厅的结婚登记处排着长队,许多新人选择在08年元旦结婚是具有非同一般的纪念意义。 冯薇薇和林熙领完结婚证之后便赶去京信大厦。整条大街都装饰布置得喜气洋洋,各色气球飘扎堆结彩。冯薇薇极力将单小单母亲和苏雅父母都请了过来,上一辈的他们和林熙的父母、冯薇薇的父母聊得火热,口口称自家人。近二十人,分成了两桌。欧灏然和甄哥坐在一起,单小单和奚璐坐在一起,苏雅和谭雨哲紧挨着坐。 “对不起,你们该等很久了吧?今儿结婚的人可真多,我和林熙一大早去排队到现在。”冯薇薇穿着红色唐装站在两桌之前抱歉说。 “薇薇,结婚证拿来瞧瞧。咱几个啊这辈子就缺这个证了呢。”苏雅在这喜庆的日子终于不说脏话了。 冯薇薇从林熙口袋中将结婚证拿了出来递给苏雅看,说:“喏,好看吧?赶明儿你也和谭雨哲一起去排队领了得了。” 苏雅接过手中一看,惊呼道:“哎呦我的妈呀,你俩个同志革命可算成功了。红灯停,绿灯行,我说这结婚证怎么就不是绿色的呢。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苏雅的一句话惹得全场爆笑。单小单从苏雅手中接了过来看了看,虽是一张纸却让人握在手中觉得踏实,结婚真好。 “小单,你啥时候也学学人家薇薇!老这么单着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单小单母亲对小单轻轻的说,转而又握着小单旁边的奚璐的手说,“奚璐啊,往后多来家里坐坐吧,也多帮我们小单物色物色。” “伯母,您放心,瞧着合适的,我准给小单介绍撮合。”奚璐笑着看了看单小单和欧灏然两个人的眼神回答,然后从小单手中将结婚证接了过来看。从前的她总是坚信自己只会永远爱而不会走进婚姻,有那么一秒她也想结婚了。但,她永远不可能和甄哥结婚,因为他给不起自己想要的一切。 “作为新人,你俩先说两句呗。”单小单起了个头对冯薇薇和林熙说。 冯薇薇举着杯站了起来说:“首先,感谢我们的父母,谢谢您们的养育并同意我们走到一起。其次,感谢我的朋友们,谢谢你们见证我们的爱情。嗯……像那天苏雅说得闪婚,确实,我不否认我们属于闪婚,但是,我坚信这就是我的真爱。我会和林熙一同面对婚姻以后的生活,不管是晴天还是下雨,也不管是平坦还是坎坷,我都会和他一起走下去。同时,我也希望我的姐妹们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让我们一起为了幸福干杯,谢谢!”冯薇薇说得很简单,眼里分明有晶莹的泪滴,那是喜极而泣。 “该说的我老婆也帮我说了,那么我希望今后的日子里,所有的幸福与喜悦都与她分享,我会用我一辈子的时间来珍惜她,爱她,给她幸福。老婆,我爱你。谢谢大家!”林熙举着杯子站了起来,右手揽着冯薇薇的肩膀,说完亲了亲冯薇薇的脸蛋儿。 当这对新人说完之后,所有人都笑着鼓掌,杯与杯清脆的碰撞声悦耳极了。这天,单小单是真的看见了冯薇薇红润的脸颊上绽放出一朵幸福的花朵,那么绚丽那么繁华且永不会凋零,让人心生羡慕。 当周遭一切都终结落幕又重新开始的时候,幸好还有一场真实的婚姻让单身的人们察觉到一丝希望。 第38章 北京这两天一直在下雪,从没有停过。自冯薇薇结婚之后,单身惯了的单小单竟深受打击,母亲大人的唠叨越来越频密。单身真的不难,要应对那些千方百计想让你告别单身的人才叫难。张爱玲说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没有早一步,没有晚一步。可是,这茫茫人海之中,上哪儿找个人活得精彩又不早不晚? 冯薇薇和林熙婚后飞彩云之南度蜜月去了,羡煞了苏雅,她也闹着要和谭雨哲去了海南三亚过冬,心晴公寓只剩下单小单和奚璐两个人。 奚璐是敬业的“朝九晚五”一族。每天早早的出门,中午陪客户吃饭应酬,晚上回来点个卯又和甄哥去参加没完没了的帕提,乏善可陈。 单小单的剧本写作已经接近尾声,在元旦过后又接了一家杂志社的邀请去写专稿。这样的生活远比想象中枯燥,可她一点也不后悔,至少活得自由自在。不知是哪天心血来潮,单小单报名了一个咖啡教室,学习品鉴咖啡、做各种口味的咖啡。 在一个悠闲的午后,在红砖瓷瓦老洋房的一个小房间里,十多个女白领围坐在一张桌子前,看着老师熟练地介绍和演示各种各样的咖啡器具:法压壶、虹吸壶、滤纸。单小单学得认真,每次都满载而归。她似乎越来越喜欢充实的日子了,像只风筝有线牵着就会有方向一样,没有爱情就只好忙活其他了。 在学完回家的地铁上,单小单包里的电话响了,单小单抽回神来,是远在云南享受新婚燕尔的冯薇薇。 “小单,我薇薇啦,干吗呢?” “在回家的地铁上啊。怎么样,昆明天气不错吧?” “还好吧,反正比咱们北方要暖和多了。就是干燥了一点,不过满眼绿色让人想不到这里是冬天。你知道吗,我现在在翠湖喂红嘴鸥呢。它们太可爱了,这么大老远从西伯利亚飞来就是为了过一个暖冬,我好羡慕它们哦,我也想在这里过暖冬,都呆着不想走了。”一脸冯薇薇兴奋的说。 “嗯,这时候红嘴鸥肯定来了不少了。要不这么着吧,你就和林熙在昆明安个家吧,咱们倒还能时不时飞去住住,度个假什么的。”单小单开玩笑说。 “得得得,原来我定居在这儿,好处全给你们捞着啊。你最近除了写稿还做什么啊?要是无聊的话让奚璐陪你去玩呗。” “我呢就不牢您老惦记了,我自娱自乐独来独往惯了。倒是你们,什么时候回北京啊?” “我们腊八前肯定回京。” “好,那等你回咯。剧本快完稿了,所以我有多一点的时间去学习充电。” “那你是打算一直这么一个人了?女人就像一个罐头,是有保质期的,小心一直流浪在单身的穷途末路上。你可千万别学奚璐‘不婚’那套。” “薇薇,罐头有保质期,爱情和婚姻不也一样有保质期的吗?我越来越受不了我妈的唠叨了,隔三差五催我去相亲,生怕我嫁不出去。”单小单只是浅浅的一笑,其实她的内心又何尝不是一种复杂的情绪呢。 “算啦,我看我再说这事儿你非跟我急不可。对了,我听奚璐说灏然母亲过两天会来北京。我这也赶不回去,你替我向她问好。你和奚璐多陪陪她。得,不和你说了,喂红嘴鸥去咯!周末愉快,拜!” 单小单疑惑的摁掉了电话,转头望着地铁车窗外的黑暗,玻璃窗反射出来的灯光很明亮。地铁电视里播放着一首《crystal ne》,缓缓悠长的旋律,深情款款的吟唱,夜空中千丝万缕的思绪绵长。 crystal ne oh my love 起飞的时候很困难 但还是努力的冲向天空 带着从不曾有的勇敢 crystal ne oh my love 飞起来就坠入云中 感觉像是迷了路 有些忐忑 有些不安 …… 这首歌是单小单在大学校园里听过最多一遍的歌,那时也曾年少痴狂过也曾追逐着这些单纯的向往,那时也曾和高远一起讨论过飞机与爱情的关系。起飞的时候很困难,坠入云海像迷了路,不到达终点就不能换乘别的航班,这一幕幕仿佛已经是很久远的时光了。单小单不知不觉就跟着旋律哼唱了起来,眼泪又一次在风里打转。也许奚璐说得对,两个人的余生太漫长,谁都可能在中途走丢了站,换乘了别的航班。或许,真正的幸福,是在相信中怀疑,却又在怀疑中深信不疑。 第39章 心情有些低落的单小单在霄云路站下了车,路过711便利店,想起公寓的冰箱已经空了便一头钻了进去。 雪,纷纷扬扬下着,便利店的暖气一直吹着。此刻,看着别人都是成双入对的,单小单心底莫名的升起一种苍凉的情绪。这情绪隐匿了很长时间不曾出现,现在倒一股脑热得涌上心头。好吧,既然单身看着寒碜,那至少让自己内心看上去不那么寒酸。单小单义无反顾的将篮子里所有的速食易储存食品换成了新鲜水果蔬菜、丝瓜海藻面膜。 在收银台遇到一对年轻的小情侣,男子抢先坚持着主动付完账,绅士的帮女孩拎着购物袋,卿卿我我的离开了便利店。单小单只能暗自郁闷,这也是没男友的坏处之一。怀里抱着一大纸袋食物出了便利店。这时电话响了,单小单看了眼来电显示,是欧灏然。 “有事么?”单小单在寒风中打了个噤。 “小单,你在哪儿呢?”欧灏然加完班开着车在回家的路上。尽管有些冒犯,但他纯粹只是想听到她的声音而已。 “我在霄云路这边啊,有事么?”单小单第二次问。还没等她说完,突然一阵尖锐刺耳的急刹车声。她“啊”了一声,惊吓得耳边的手机和怀中的食物都凌乱不堪的掉落在了地上。从转角那处,突如其来的冒出一辆桑塔纳车,单小单顾着接电话压根没看见。 “小姐小姐,您没事吧?幸亏我刹车的及时,走路可不能光顾着讲电话啊。”从车上下来一位大叔紧张的说道。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小心,我没事。”单小单连忙道歉,人要真倒霉起来,可不是一件两件的事,是连锁反应。看着那司机的态度不错,单小单也没有追究什么,再者自己也有错,怪就怪自己骨子里多少有些跌跌撞撞。 “喂!喂喂!小单?!单小单?!你怎么了?没事吧?”电话这头是欧灏然紧张万分,这丫头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有车子急刹车的声音,她出什么事了吗?连续再打电话,她的手机关机,于是他连忙将车加速往霄云路那边开去。 看着那位大叔的车子远去,单小单蹲了下来捡起地上已碎尸成两半的手机,将电池重新装好开了机。面对这一地的食物,她开始一一拾起,然而,倒霉连锁反应的“真理“再一次应验,为了拣一个滚动的硬柿子,她穿着高跟鞋追着便把右脚崴了。她蹲在路边不知如何是好。单身的坏处便在于此,一个人逛街买东西不说,受了惊吓崴了脚还没人安慰。 “你这女人是怎么了?打你电话也不接!”过了一会儿,有一个声音在她跟前响起。 单小单抬起头,是他。在昏黄的路灯下,他就这么站在她的面前,皱起的眉宇之间写满了焦急和担心。他蹲了下来,心终于安定了的说:“幸好你没事。”他的身后是路灯反射出来的一圈又一圈的光晕,这让单小单想起初见他时的情景。 他是在担心她吗?单小单重拾起纸袋,逞强的站了起来,说:“对了,你打我电话干嘛?”言下之意即是:你没事打我电话干嘛,害得我险些被车撞。 “你的脚怎么了?”欧灏然发觉不对劲便问。眼前这个女人怎么会如此不小心,连简单过个马路也会被车撞到。他站起来,左手撑着下颔有些故意搞坏的说:“你还真是让人操心。” “再操心那也用不着你操心。”单小单真是气大了,明明是他没事打他电话,现在反倒过来说她。暗自生气的她抱着那袋食物一瘸一拐往车站走,根本不理会跟在后面的欧灏然。她站在车站前,生气的吹了吹脑门的刘海,崴了的右脚实在疼痛难忍。 公交车站牌上的宣传海报是地铁电视上的宣传片——沈雪曼的钢琴演奏会。画上的沈雪曼穿着一袭华丽古典的东方旗袍,身段尽显,魅力无法阻挡,单小单望得有些出神。 欧灏然从后面追赶上来说:“来,东西给我吧。”说着从单小单手中抢了过来,“这么晚了,雪又下那么大,我送你回去吧。”他提着东西的时候,全然当没看见车站牌的海报。其实,他刚才在开车的时候已经看过一路上都是她的宣传照,心情也很抑郁,所以才会给单小单打那通该死的电话。 欧灏然蹲了下来准备背她去停在路边的车上,然而单小单不领情,咬着牙犟着脾气自顾自的走向了那车子,欧灏然对这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女人真是无语了,于是回去了那家便利店买了一些东西回到了车上。 “把鞋脱了吧,要真扭到骨头了就严重了。”欧灏然说着便打开了刚买来的一冰袋说。 单小单坐下来才感觉右脚隐忍作痛,只好乖乖将高跟鞋脱去,发现右脚踝关节那儿明显有些淤青肿了起来,幸好只是轻度扭伤。 “千万别急着去按摩,先冷敷吧,反复三五次就好,先消肿止痛。”欧灏然说着便把冰袋放到了她的脚踝处,然后再将一块膏药贴轻轻的贴在了脚踝淤青处。 这冰凉真有些刺骨,单小单坐在副驾驶座,望着车子前行的方向不语,他眉宇之间很淡定,处理外伤的动作如此娴熟,让人感到安心和温暖。外面纷飞的雪落在前档玻璃上,雨刮器有节奏的擦拭着落雪,仿佛揩拭着内心一道又一道记忆的痕迹。 “对了,吃过晚饭了吗?不介意的话一起去吃吧?”由于加班,欧灏然的肚子在抗争,他转头问道。 “吃过了。你要吃自己去吃。”单小单爱理不理的说。 “就这么不愿意和我呆在一起?见到我就这么不乐意?”欧灏然没和她一般见识,“走吧,我请客。” “这个月二十一号有沈雪曼的钢琴演奏会,去听吗?”单小单为了避免尴尬转移话题说,因为记得上次听他说起过他的初恋是位爱弹钢琴的女生。 “不去。”欧灏然回答的斩钉截铁,面无表情。 “哦。”单小单这才觉得自己真不识趣,有谁会愿意触碰不快乐的初恋回忆。 夜空下的路灯像一朵朵蒲公英璀璨闪亮,天空收起了眼泪,雪渐渐停了。一路上,单小单好奇这欧灏然到底是要开去哪儿。 欧灏然望着后视镜中的单小单,觉得她其实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坚强,刚刚看她蜷缩蹲在路边像个无助的孩子的时候,他竟然有一刻想要上前拥抱她的感觉。从第一次见到她,看到她冰凉的背脊和淡静的微笑,他就知道她内心的一个角落其实一直冰凉潮湿着,需要阳光照射进来,赋予温暖。 第40章 在东华门夜市的正门口,车子停了下来。人群喧闹的声音孱杂在摊主们吆喝声里,卤煮火烧、炸糕的味道飘散在夜空中。如果那个夜晚不是高远喝醉酒打来的电话,也许单小单和欧灏然就会在此相识。 “喏,就是这儿了,你的脚小心点。”欧灏然走下了车。 单小单带着疑问也跟着下了车。她真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带她来这样的地方。 欧灏然知道这女人内心在想什么,这有什么奇怪的呢,那个夜里他们不就是在这里错过相识的吗? “老板,一碗大份的红豆芋圆汤,外带,再来几串羊肉串儿。”单小单站在一个小摊位前搓着双手说道,转头对欧灏然问,“那你要点什么?” “不会吧?这么能吃?”欧灏然对有些弱小的单小单的食量讶异道。 “我需要补充能量来和你据理力争。”单小单鼓着圆圆的眼睛看着欧灏然说。她回想起每次来这里时必点的红豆芋圆汤,香q软嫩的感觉,满是记忆里的味道,无心恋战。 “原来你喜欢喝芋圆汤。你知道吗,在九份我外婆家,有一家芋圆汤店做得特别好吃,以前我几乎每个暑假都要去那里光顾。”欧灏然在外婆家度过童年暑假的时候,外婆总会带他去一家老店里喝芋圆汤。 “嗯,人对一种美食钟情就像对感情是一样的。”不可否认的是,当听到他提到九份这个地名时,单小单还是心动了一下,然而美食实在诱惑,她不会和他一般见识。 “为什么会突然想到来这里?”单小单望着热闹的人群问欧灏然。这不该是他来的地方啊,他更适合那些星级的饭店啊。 欧灏然提着一碗外带的热腾腾米线,说:“小时候每到放学,我妈就常来学校接我,然后带我去台北士林小吃街,再等正在加班的父亲一起下班回家。那条小吃街和这里差不多,很热闹,我父亲公司的办公室大概就在小吃街的东面,我和母亲一抬头就能看见。”他将目光望向东方,深邃的眼眸里分明满含热泪,此刻的他想念起了因地震而去世的父亲,想起了那些万劫不复的美好岁月。 单小单停下了脚步,想起那天在杂志上曾看到过他的父亲已经不在世了。“对……对不起。”她抱歉的说道。 “没关系。”他只有这简单的三个字,完全让人看不到他内心的眼泪,换了一种轻松的语气说,“还记得吗,那天晚上你不是先前走了吗?算起来这里也是我们擦肩而过的地方。”欧灏然转而莞尔一笑的样子是那么迷人。“好了,我们提到车上吃吧。” 单小单低着头默默吃着一串羊肉串儿,她这才想起那个晚上是为了喝醉的高远而提前离开了东华门夜市,缘份擦肩而过注定毫无知觉。俩人拎着外带的夜宵走到了车里。 “小单,我听薇薇说你这几年来旅行到过不少地方。”欧灏然转着方向盘说。 “比起你,小巫见大巫啊。”单小单手指落在车窗边回答说。 “你去过垦丁,是吗?听说还一待待了几个月吧?” “嗯,你怎么知道?”单小单问,后来转念一想,算了,准是薇薇告诉他的吧,接着说,“那地方真的很漂亮了,那里的生活很悠闲。” “那你的台湾之行有去过其他地方吗?比如九份之类的小城,那地方也不错的。”欧灏然第二次提到九份,尽管只是随口说说,但看得出来九份在他心目中确实有份量,因为他外婆和母亲都在九份。 “一直梦想去,之前看过不少书籍杂志电影有提到这地方。但愿有一天可以去那儿旅行吧。”单小单深深地被书店的那本《爱在九份》里的照片所吸引。 “其实,对于九份,我也有种很特殊的感情。”欧灏然叹了叹气说,然后转移了话题说,“对了,你那天真要去听钢琴演奏会啊?” “有这打算来着,还没决定,怎么了?”单小单说道。 “没……随便问问。”欧灏然从兜里拿出一张钢琴演奏会的入场券递给单小单说,“喏,给你。拿着吧,公司里分发的。雨哲休假去海南了所以多了一张出来。”他知道她从不会轻易接受别人的东西,所以如是说。 “谢谢。”单小单这才心安理得的接受了。 车子在loft心晴公寓门口停下了,欧灏然帮单小单拎着一袋食物进了屋。然后转身离去。望着他消失在黑夜的身影,单小单莫名的叹了叹气。从第一次见到他时,她就觉得他与她正好相反,他外表冷漠可是内心很温暖。他们真是两个世界的人,彼此不能理解外表的伪装和内心的倔强。 单小单换上了棉麻的长衬衫,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十二点,奚璐依然没有回来。她坐在房间的小沙发上望着脚踝处的那贴膏药,竟然不自觉的笑了。 第41章 “小单,起床啦!快起床啦!”闹铃声在耳边响个不停。 单小单慵懒的睁开双眼,眼前有两颗大大的乌黑眼珠子盯着她。她揉了揉眼,定神一看,说:“苏雅?你干嘛神不知鬼不觉的就……?” “我什么我呀,你丫快起床!快点!”苏雅拉起单小单说,“快来不及了,快!” “怎了?”单小单换着衣服问,“你这时候不是应该在三亚海边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凌晨三点到的,看着你睡得熟就没忍心吵醒你。好了,别废话了,快洗漱去,我们得马上出发去机场。”苏雅推着单小单往洗漱间去说。 “机场?去机场干嘛?”单小单挤着牙膏问。 “去接灏然的妈妈啊!薇薇特地交待说你代她去。奚璐在楼下等着你呢,麻利儿啊。” “待会儿,我不明白,你去不也一样嘛?” “靠,我这都超过假期了,再不去上班就面临失业的危险了!要不我怎么连夜赶航班回来呢。我们上司那老女人已经准备随时把我fire掉。”苏雅双手交叉在胸前说,“哎……这几天在那里都晒成非洲黑人了,我他妈太不值了。对了,你脚怎么回事儿啊?” “没事,昨不小心崴了下。”单小单解释说,真神奇,不知是膏药见效快还是处理方法得当,右脚已经不感觉疼了,“我好了,下楼吧。你说这海南的热风怎么就没把你这臭毛病吹没呢?” “万年风也吹不灭我。带回来的礼物都放房间了,回头再给你们。”苏雅下来楼转而对奚璐说,“好了,不得瑟了,我这得赶紧上班去。回见。” “小单,我们也出发吧!”奚璐戴着一副超大超酷的墨镜说。 单小单跟在后面钻进了车里。去机场的路上,奚璐拨通了甄哥的电话。 “甄哥,你放心吧,我和小单两个人会好好照顾伯母的。怎么样,天津冷不?”奚璐娇滴滴的声音欲滴出几分妩媚来。幸好,单小单身心修炼过,习惯就好。 “嗯。那就好。代我向她问好。对灏然说声对不起,我这临时有事也赶不回来,只能改天请他母子俩吃顿饭了。” 奚璐挂了电话,转而对单小单说:“小单,不用紧张的,灏然他母亲很平易近人的,不摆一点富贵人家的架子。” 单小单只是浅浅一笑,她总是被动的。不管是上次奚璐刻意安排的宴会,还是这次替薇薇去见欧灏然的母亲,她毫无准备。 首都国际机场,欧灏然早早在机场出口通道等候。见单小单和奚璐过来,微笑着回应。 “灏然,飞机降落了吗?”奚璐翘首问。 “快出来了吧。”欧灏然望着出口处说,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视线里,“喏,那里。” “伯母,这里!这里!!”奚璐挥手道。 单小单寻望过去。看见了欧灏然的母亲,她戴着一副棕色细边框眼睛,穿着一件厚厚的灰色羽绒服,仍显得清瘦,微笑着向他们走来。单小单心想,他母亲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漂亮的妇人吧,即便年华老去可是风韵仍在。 “妈,一路辛苦了!”欧灏然与母亲拥抱之后,将她手中的行李箱拉了过来。 “伯母,好久不见!”奚璐也与欧母拥抱了一下说。 “哇,奚璐,你这丫头越长越水灵了。老甄真是有福气了!”欧母双手握着奚璐胳膊夸赞说,转而对奚璐旁边的单小单问,“奚璐,这位姑娘是……?” “哦,伯母,我来介绍一下。她叫单小单,是我和薇薇、灏然共同的朋友,今天听说您要来特地来接你的呢。”看来,奚璐这些年出没在各色场合不是白混的,“圆滑”是先天的。 “伯母,您好!很高兴见到您!欢迎您来北京!”单小单微笑着说。 “噢,原来如此啊,姑娘有心了,难为你了。”欧母仔细端倪了单小单好一会儿,握着她的手慈祥的说道。眼前的这个女孩子长得也算是标致,一看就知道有气质有修养。 “妈,别干站着了。来,先上车再说吧。”欧灏然看出了单小单的尴尬,解围说。 一路上,欧灏然专心的开着车,奚璐把欧母逗笑到不行,单小单总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小单啊,听你口音应该是北京本地人吧?”善解人意的欧母随意聊道。 “嗯,是的。”单小单微笑着回答。 “伯母一看到你啊就特喜欢你,说不上为什么。可以和伯母说说你是怎么认识奚璐和灏然的吗?”欧母刻意找话题聊。 “我和薇薇是大学同学,通过她认识的。”单小单不紧不慢的回答。 “噢,原来小单你是师大的啊。”欧母打心眼儿里喜欢这姑娘,“那小单一定是有才的姑娘了,难怪奚璐刚才说灏然公司的剧本是你来写呢。” 欧母的一番话使得单小单怪不好意思的。不过,单小单知道这是欧母为免她尴尬而找的话匣子。这是一位慈祥和蔼的母亲,至少她让儿子的每个朋友都不受到冷落。 “小单啊,回头和我说说郭德纲吧,我很喜欢他说的相声。”欧母拉着单小单右手说。 “行,当然没问题。回头上德云社听专场去。” 谈话自然,车内的气氛也越来越融洽,欧灏然这才松了口气。 第42章 华贸国际公寓里,欧母正在衣柜前耐心的帮儿子折叠衣服。欧灏然坐在客厅蓝白色沙发上看一场足球赛事。 “灏然啊,你觉得那个小单姑娘怎么样?妈妈倒是很喜欢,不知你意下如何?”欧母叠着一件t恤说,“听奚璐说人家小单现在是单身着呢,要不你和人家交往看看?你别说妈妈唠叨,你这年龄得找个好对象和你一起奋斗,那才有奔头。” “妈,您刚下飞机,多休息会儿吧啊。我的事您老别操心了,我自有分寸。”欧灏然无奈的看着母亲说。 “得,我还懒得再絮叨呢。改天请人家姑娘来家里坐坐吧。”欧母合上衣柜走过来说。 “今年春节在北京过怎么样?台北那边的事妈妈都交给老陆去管了。还记得在你七岁的时候带着你和你爸离开北京,这一别就是二十年,二十多年没回北京,你看变化多大啊。好多地方都不认识了。”欧母回首起往事,历历在目。因为丈夫的关系,她对北京有种特殊的情缘,他们最初的相遇相识相爱都是从这里开始的。 “好,都依您。台北公司的事我春节前再飞回一趟处理。”欧灏然把遥控器递给了母亲,起身走向门口说,“妈,我先去趟公司处理几件事,您先休息会儿,我呆会儿让司机来接您去吃晚饭。” 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欧母一阵欣慰。看来现在的他,一心只专注事业,那段曾经不愉快的回忆渐渐减淡了对他的伤害。只要儿子幸福快乐,那比什么都强。 半个多小时之后,沙发边的一阵电话铃声将欧母从睡意中惊醒。 “喂,伯母,是我奚璐啦。您要是觉得在家呆着无聊,要不我让小单过来接您出去玩吧。我这边上着班开不了身,小单在家写稿正好需要出门寻找新鲜灵感。” “不麻烦人家姑娘吗?”欧母轻轻打了个哈欠说 “不麻烦不麻烦。我和她事先打招呼了,她现在应该就快到了吧,您在家等着。那先这样咯,回头晚上咱们在甄哥餐厅好好聚聚啊。”奚璐说着挂掉了电话。 欧母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落地窗前,伸了伸懒腰。此时门铃响了,单小单穿着纯白色的风衣,单肩挎着包站在门口。 “小单,你来了,快进来快进来。”欧母满心欢喜的拉着单小单进门。 “伯母,没打扰到您休息吧?” “没有没有,奚璐刚打电话来说你要来。快请坐,随便坐,伯母给你弄杯水来。” “伯母,您别客气了。” “昨早上让你们起早来机场接我怪挺不好意思的。回到家,还没来得及好好招待,你们就走了。今儿晚上在老甄餐厅,伯母可得好好招待你们。”欧母倒了一杯水递给单小单说,“小单,你能带伯母去看看现在的北京吗?” “行,伯母,您最想先去哪儿?”单小单礼貌的问。 “南锣鼓巷吧。” “行,那您多穿厚点,外边儿冷,待会咱们出发吧。” 在北京土生土长的单小单是个称职的导游,带着欧母从人潮之中钻进了南锣鼓巷的东棉花胡同。 “伯母,看得出来,您对北京一定有种特别的情愫吧?”单小单陪着欧灏然的母亲走在胡同巷子里随意聊道。 “嗯,是啊。十多年过去了却还是会时不时想起北京,想起这里的一切。小单,你知道吗?以前我和灏然他爸就是在这里认识的,那时候他还是北京的一名血气方刚的年轻教师,后来我们结婚之后就住在这里的一个四合院里,灏然七岁的童年都在这里度过的。”欧母望着巷子的深处感慨的说,“总觉得这特别有老北京的味道。那葡萄树那老砖房都不在了,可还是有那么一点犹存的东西在里头。我们这一辈人是特别容易怀旧的人。” “前几年政府整修这儿,许多老房也给拆了。不过也完好的保存了一些四合院。” “时代总要进步嘛,很多美好的东西只要留在记忆里就足够一辈子想起了。”欧母深情的凝望着胡同上的那片天空,轻轻呼出的暖气,晕了开来。 眼前的这位老人让单小单不禁一阵钦佩,经历过许许多多的风风雨雨,漂洋过海,她如此淡静地看待一切,丰富的阅历使得她的脸庞写满了人生的风轻云淡。 第43章 欧母牵着单小单的手,走在鼓楼的地安门外大街上。街边的羊肉泡馍和杏脯牛柳、秋栗香和炒肝的味道羼杂到一起。天渐渐阴沉下来,人潮拥挤。待欧灏然处理完公司的事情已经是傍晚六点了,他拨通了单小单的电话。 单小单拿起手机一看,欧母对单小单说:“小单,是灏然吧?让他别开车来接了,我们坐地铁回去。” “小单,你们在哪儿呢?我过来接你们吧。”欧灏然温柔的问。 “在南锣鼓巷这边儿呢,我们这就马上要去地铁站了。伯母说你别来了,放心,我们会准时到甄哥的餐厅。” 在“小港之镇”的餐厅,甄哥从天津赶了回来为欧母接风洗尘,奚璐依偎在他肩头,大秀恩爱。席间,苏雅和谭雨哲也偶尔斗嘴,欧灏然却始终静静地看着对坐的单小单。她的一言一行,从未流露出她已知的“惊人真相”。欧母在餐前已私下告诉过欧灏然今天在地铁上发生的事。他知道单小单已知道了所有,她此时为何是这样的表情,淡静中却明显不安。 热闹退去之后,苏雅陪谭雨哲回团结湖那边的家去了,欧母刻意安排奚璐送她回家,而让欧灏然送单小单回去。 “灏然,我坐奚璐的新车回去。路上多和人家小单聊聊。你们年轻人需要多沟通沟通。”欧母上车前还不忘再三交代欧灏然。 只见奚璐的skl200消失在黑夜之中,剩欧灏然和单小单立在门口,不知如何是好。 “上车吧!”欧灏然打开车门说。 “谢谢你今天陪我妈逛了一天。”欧灏然打破寂静说,然后顿了顿,吱唔半天,“你那晚看见沈雪曼的海报了?” “嗯,是的。”单小单明白他要说什么。单小单停了停问,“你……恨过她吗?” “曾经爱过就好,无所谓恨,你应该明白这种心情。小单……让我们都忘掉过去,重新寻找属于我们自己的幸福,好吗?”欧灏然的声音如此的温柔,温柔到难以抗拒。 车窗外,夜色温柔,迎面一辆辆车照射过来的灯光,雪亮而温暖。 车子在回心晴公寓的路边停了下来,欧灏然的手落在方向盘上,他经过一番慎重的深思熟虑之后,对单小单说:“小单……我们……” 这时,经过的一辆跑车引擎发出刺耳的轰鸣声湮没了欧灏然接下来的那几个字。 “啊?你刚才说什么?”单小单没听清楚的那几个字。 “没……没什么。”那几个字是欧灏然鼓足了勇气才说出口的,从沈雪曼以后,他再也没有对第二个女人这么说过。不管他说得是什么,他那磁性不可抗拒的声音穿透了夜的寂寥,直抵单小单的心扉。 单小单沉默不语,她海藻般浓密的卷发散发着优雅的魅力,明亮的双眸和侧脸轮廓美得令他心动。他情不自禁的将温热的唇封住了她略微冰凉的唇,他开始吻她的耳垂,脖子,脸颊。虽然不确定这种感觉是不是爱,但她竟然来不及拒绝,她只知道此时此刻她的心快要窒息了。在寒冷的冬夜,他的唇那么温热,像穿过云隙的一束束温暖的阳光照进了她内心阴暗潮湿的一个角落。 这一天,是2008年1月11日,单数的日子。 第44章 一夜之间,单小单才清楚地明白昨晚发生了一些转折的事,这令她感到尴尬。不过,她好像找到了恋爱时的那种feel了。他们就这样在一起了,她不再单了,多么值得庆祝的一件事。正在云南度蜜月的冯薇薇听说之后特地赶在腊八前一天回来了。 当欧灏然牵着单小单的手出现在家里的时候,欧母心中的喜悦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儿子步步踩在点上,终于了了她的一块心病。 腊八这天,家家都熬一锅“腊八粥”。按照北京老习俗,腊月初八这一天被视为春节的前奏。单小单第一次带欧灏然回了趟皇城根的家。单小单母亲见欧灏然时,眉颜尽展,这下心头一直悬着的那块石头可算落地了。 厨房里,单小单陪着母亲在锅前熬粥,欧灏然在旁边打下手。莲子红枣、八宝桂圆、晶莹百合三种口味的粥,不一会儿就做好了。三个人围坐在一张桌子前,喝着一碗香甜黏稠粥。 “灏然,回头锅里新熬的粥给你母亲带回去吧,她是第一次在北京过腊八吧?”单小单母亲吹着热腾腾的粥说。 “嗯。台北的腊八气氛没像北京这么浓。”欧灏然越来越觉得其实只要相爱的一家人在一起,平淡的生活着,便是幸福。 单小单此时已经喝完了粥,跑到院里用米醋泡制腊八蒜,说是到大年三十就着水饺吃。 “灏然,小单这孩子脾气是犟了点,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你偶尔得忍忍她。”单小单母亲望着女儿忙碌的身影,一脸担心地说道,“这也难怪,我和他爸离婚的早,这孩子打小独立惯了,凡事能解决的都自己扛着。” “伯母,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欧灏然从不轻易做出承诺,但他是真的爱上了单小单这样一个女子,独立倔强在他眼里也是她可爱的一面。 单小单将泡制好的腊八蒜封入了坛子,正当她要搬起坛子时,欧灏然走了过来,从她手中搬起了坛子,搁到了暖室。这一细小的动作让单小单母亲觉得放心,看来他是个值得被托付终身的男人。 在回华贸公寓的路上,欧灏然没有开车。他牵着单小单的右手,拎着一罐腊八粥,说:“喂,丫头!原来你煮粥的技术是得到了你妈妈的真传。” “你的言下之意是我煮的没我妈好喝咯?”单小单转身走到他前面,面对他说,“还有,什么时候我允许你这么叫我了啊?” “难不成你期待我叫你……老……婆了?”欧灏然一副欠扁的样子说。 “那还是前面那个好了。”单小单真是无语了,“改天我感冒了,你煮回粥给我喝吧?”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还是宁愿不煮粥,宁愿感冒的是我。不许感冒听到没?”欧灏然捏着她的鼻翼说。 “你……难道没发现今天有什么特别的吗?” “有什么特别的吗?”欧灏然反问道。 “你没发现苏雅、薇薇和奚璐这三人有点奇怪吗?她们可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每逢大小节日她们准是凑热闹的份儿,怎么今天从一早就没电话也没讯息啊?” “你啊,还真是操不完的心。好了,别管她们了。这可是我们俩在一起过得第一个节日,你得好好陪着我。”欧灏然暗自笑,他是故意让苏雅、奚璐和薇薇他们去了山上度假,以免影响他俩在一起。 “哦。”单小单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回答,“哎,终于在年前把剧本给写完了,什么时候开拍啊,编剧一定要跟进拍摄吗?” “春节后吧。你乖乖跟剧组修剧本,权当到处游山玩水了,这不正好可以给你写作找灵感嘛。”欧灏然拥着单小单入怀说。 “我们就这么走回去吗?粥都快凉了。” “就让我们这么走到世界尽头吧。”欧灏然轻轻揽过单小单的头,轻吻她的发,仿佛非常享受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下星期一是二十一号,你会去吗?”单小单轻声问。 “你会去吗?”欧灏然又反问。 “我打算去,可是怕你……”单小单是怕她去了,他会觉得别扭。 “我陪你一起去。”欧灏然简单的四个字足以说明了答案。他可以无条件为了她而去听那场钢琴演奏会,谁让他现在深爱着的是她? “嗯。”单小单觉得没有必要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了,她也有过刻骨铭心的初恋,她知道是不可能轻易就彻底忘记一个人的,所以她可以接受把它留在心底深处,再不启封。 她还记得,那天从后海回来的那个晚上,欧灏然对她说,要练习每一个美丽的微笑。她其实都有听,都有记在心里。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告别单身,找个人活得精彩,这是单小单心里的渴望。然而,在爱情路上,谁也无法预知下一个十字路口的位置。所以,单小单现在的爱很平静,不像从前那般激烈,但她内心依然保持激情。 “丫头,下雪了,真好!”欧灏然将单小单的手放进了自己的衣兜里,然后卸下围脖给她围上说,“你说你吃那么多还这么瘦,肉都长哪儿去了?” “没办法,遗传我老妈。你不懂,现在女人都讲究骨感美。”单小单伸进他暖暖的口袋回答说,“吃再多就是胖不起来,说这话我真是找抽。” “只要是你的,我都喜欢。”欧灏然幸福地说。 “其实你对我不了解,我有很多你不知道的缺点。我爱吃甜食和睡懒觉,不爱修边幅。我脾气不好,还犟得很。我爱逛街购物,老买一些不实用的东西。我还没有正经工作,靠笔杆子养活自己。我……” 没等单小单自我批评一番,欧灏然便打住了她的话:“原来你有这么多缺点啊,看来……我要……重新考虑一下了。”他坏意得笑着。 “喂!是谁说只要是我的,你都喜欢,说话不算话的家伙!”单小单追着他打。 “好了好了,我服输。只要是来自你身上的,我都喜欢。”欧灏然怜惜的看着她说道。 “当我是小孩儿很好骗是吧?以后慢慢证明给我看啊。”单小单太清楚,情话容易说出口,就如誓言,说的人和听的人都信以为真。 单小单的话没落地,欧灏然便挥了挥手,车子停在了他俩面前。俩人像所有普通情侣一样,也会斗嘴,也会蹬鼻子上脸。真正爱过的人,再次面对幸福的时候,还是会不知所措,怀疑或者深信不疑只在一念之间。 单小单这才明白,原来司机一直跟在他们后面。 车子在纷飞的大雪天里,扬长而去。单小单有着不真实的幸福感觉,觉得自己像是在做一场梦,一场完全来不及从头相爱,又缺乏真实感的梦。 第45章 沈雪曼演奏会临近,单小单完成了剧本的最后修改,又接了林熙所在报社的半年专栏。一逢周六下午,她便去咖啡教室学习煮各种口味的咖啡。教完课后,送一包主人自产的咖啡豆。这总让单小单感到满足,欧灏然总是笑话她是为了一袋咖啡豆才去。 周六傍晚,单小单在心情公寓门口的信件箱里收到了一张没有署名的红色贺卡,不知是如何曲折的原因,这是一张迟到的圣诞节贺卡。 “merry christmas!”只有一句祝福,没有署名,没有日期。但邮戳上的英文“new york”让单小单猜出了个大概,是高远吧。单小单合上了贺卡,掏出钥匙,准备开门。包里一声“滴——滴——”的简讯提醒音,是欧灏然发过来的。 “丫头,晚上七点,在家等我,我来接你。” 单小单推门而入,苏雅和奚璐都在客厅沙发上仰躺着。 “哟,你们都在啊。”单小单换着拖鞋说。 “靠!小单,你丫这日子倒是越活越滋润了呀,又是学咖啡,又是约会,哎,真他妈羡慕死我了。”苏雅跃身正坐,抱怨道。 “晕,至于吗?对了,薇薇没回?”单小单走了过来,放下单肩包问。 “没,上林熙那儿去啦。这结了婚的女人就像进了笼子的鸟,哪还能三天两头往咱这边跑啊?”奚璐回应道,“小单,你过来,我们正在研究一种健康美容法呢,要不要学?” “别了,我不感冒。” “哎,小单你是不是诚心气我啊?你看你天生丽质,不化妆也走得出门,拿得出手。不过还是得提防着,女人容颜易老啊。”苏雅又开始唉声叹气。 “咦,我说苏雅你最近怎了?更年期提前啊?以前可不好这样唉声叹气啊。”单小单越发觉得奇怪问。 “你别管她,她啊现在正郁闷中。”奚璐一边翻着美容杂志说。 “我觉得我快得抑郁症了。你说我和谭雨哲怎么就没一天安宁呢?从早吵到晚,太没意思了,人生四分之一的时间都在和他吵架,真他妈无趣极了!” “其实爱情也会有霉变的时候。在一起尝过甜头后,发酵变酸,女人成了坛里的泡菜。所以不必惊讶每天的吵吵闹闹,这是女人在爱情路上霉变的必须过程。”奚璐转头对苏雅说。 “哎呀,你们都别说我了,我现在心情极度失落,烦死透了。我要好好反省去。您俩请好。”苏雅说着上楼去了。 单小单只是摇头,她了解苏雅。苏雅每个月几乎都有这么一段心情失落的时候,像生理月经一样,过后就恢复。 “小单,你知道吗,最近伯母每每见到我就要问起你的情况,我估摸着你的身家底细也打探的八九不离十了。她啊是认准了你这个儿媳妇。”奚璐算来是单小单和欧灏然的媒介人了,第一次当媒婆的她,竟一发中的。 “啊?没这么恐怖吧?” “可不是呢,你妈呢每见到我就要问灏然的情况,你说这是不是叫做‘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俩好好交往,我很看好哦。” “你说这都什么跟什么,非得搞得的我们真有什么似的。”单小单撩了撩茸拉的头发说。 这时,门铃响了。欧灏然穿着一件深蓝白相间的休闲条纹polo衫站在了门口。 “哟,这说曹操,曹操就到。真神速呐!”奚璐打开门说。 “不好意思,奚璐,向你借个人,行吗?”欧灏然走了进来,轻轻牵起了单小单的手往外走说,“就借一会儿。” 没等奚璐反应过来,单小单已经被欧灏然拽进了车,一阵启动,车开出了loft心晴公寓附近。一路上,单小单心里忐忑,这家伙又要带她去哪儿? “你这是要去哪儿?怎么又不事先告诉我?”单小单嘟着嘴问。 “就是要给你惊喜。”欧灏然嘴角扬起了微笑。 车子在温榆河畔停了下来,晚风轻抚。单小单打开车门下了车说:“原来是来这儿,没什么惊喜啊?再说你整的是哪一出戏啊?” “来,小心点,到了你就知道了。”欧灏然小心翼翼的牵着她的手,走到了河畔。 看到眼前的一幕,单小单睁大了双眸,觉得不可思议。河畔摆着一张长方形桌子,两张椅子,铺着方格子布的桌上置放着两份西餐、一瓶香槟和两朵玫瑰,蜡烛还没有点燃。 “这么容易被感动啊?那完了,接下来该怎么继续是件头大的事情。”欧灏然笑着指了指桌子旁的天文望远镜说。 “干嘛突然间搞得这么浪漫啊?”单小单明显心虚了,口是心非的自己。 “好了,管它了,坐下吧。”欧灏然为她挪了挪椅子。 单小单坐了下来,点燃了蜡烛说:“还是头一回这么野外烛光晚餐呢,亏你想得出来。整这些也忒浪费了吧?”女人一旦陷入爱情中总是爱口是心非。 “嘘,别喋喋不休了,哪天我要是不浪漫了,你可得说我是呆瓜子了。来,喝一杯吧!”欧灏然举起一杯香槟温柔地说。这是他们第一次正式约会,第一次两个人单独吃晚餐。 单小单心里是美滋滋的,多少年没这么浪漫了,好像又找回了恋爱的感觉。原来女人骨子里还是天生爱浪漫,拒绝不了带香槟玫瑰的烛光晚餐。 晚餐后,俩人背靠背坐在河畔草坪上看星星。星光一闪一眨的,在恋人眼里眉间。 “丫头,我们答应彼此,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再大的困难和坎坷,都一起携手并肩同行,好吗?”欧灏然揽着她的肩头说。 “晕,我们都不再年少了,能不能不要整的这么哈韩啊?”单小单知道自己破坏原本浪漫劲头的气氛,有些不解风情,然后她顿了顿,回答说,“好,我答应。” “有人说,每个行星都有公转周期,人也有属于自己的周期。过了那个周期,我们会重新经历曾经所经历的事情,重新遇见以前相遇过的人。如果真是如此,我希望我们下辈子还会再相遇。” “真的有下辈子吗?不过,我也很想有下辈子。”单小单还有没说完的话,那就是,如果真有下辈子,她希望从最初就遇到他,然后从头好好相爱,简简单单的幸福着。 夜空之下,单小单静静靠在欧灏然宽大的肩膀上,仿佛明天是世界末日一样。好吧,让昨日的伤心种种都彻底再见吧,尽管彼此早已不再年少,尽管如今才告别单身,但是一切美好才刚刚重新开始了,这对单身的人来说就是马太福音。 就算明天是世界末日,现在像韩剧浪漫又怎样?单小单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心跳,欧灏然是真真实实的在她身边。这种幸福,简直让人眩晕。 第46章 沈雪曼钢琴演奏会这天,作为记者的冯薇薇,挖到了许多关于沈雪曼的第一手资料。 单小单看得目瞪口呆,这样一个年轻的女子身上竟有一串繁华耀眼的荣誉。这又是一个令女人看了也不禁升起一股羡慕情绪来的女子,她和奚璐不同,奚璐有着令人垂涎的外在美貌,而她有着令人垂涎的才华散发出内在的气质。 “喂!你这表情是怎样?就认输啦?”冯薇薇推了推旁边的单小单问。 “靠!丫不就会点钢琴嘛,男人不成熟的时候都喜欢她这样儿的淑女,不足为奇!”苏雅往下翻阅资料插嘴道,“快看,还最后和一海龟人士结了婚,莫名其妙又离婚了。我看呐,多半是人家那博士受不了整天房里钢琴吵得慌!” 单小单真受不了苏雅这幸灾乐祸的模样,别人结婚离婚她上窜下跳个什么劲?其实,光鲜亮丽的背后也总是苍凉,这正印证了那句话:做女人很难,做名女人更难。 “小单,晚上你去不去听啊?”奚璐问,“灏然不是给你票了吗?去吧,去看看你曾经的情敌,好百战百胜!”奚璐对付那些游弋在甄哥身边的女人们,从来都是游刃有余。她当然鼓励单小单去。 “哎,你们说她不会是想再卷土重来吧?结了婚又离了婚的女人很可怕哦。”苏雅担心道。 “小单,没事儿,她来开她的演奏会,关咱们什么事儿?!”冯薇薇附和道。 单小单看着眼前三个姐妹的话就知道她们是担心她受不了这刺激,但她偏不妥协,和一个过去式的人较劲是没什么意思的事儿。她豁然地说:“去呗,不去浪费了不是!”她是要证明她是以一种最平和不过的听众心态去的。 晚上,欧灏然开车来接单小单去听演奏会。一路上,单小单只字不问欧灏然过去和沈雪曼的事儿,她也不想让自己知道。 “丫头,导演对剧本挺满意的,剧组确定春节后初五去云南开机。”欧灏然握着方向盘说道。 “哦,那不错啊,又可以蹭去云南游玩了。”单小单心灵神往。 “对了,这礼拜我得回趟台北处理公司的一些事情。” “要去多久?”单小单望着车窗外问。 “十多天吧。到年关,公司的事情反而累积得多。不过,大年三十我一定赶回来。”欧灏然右手拉了拉单小单的手说。他心中有些不舍,毕竟这是俩人在一起后的第一次分离。 “嗯,不要太辛苦了。”单小单也是识大体的女子,尽管她也不想和她分离,但是她知道他是事业型的男人,台北公司的很多事情都需要他亲自接管和处理。 说着说着,世纪剧院就到了。欧灏然泊好车之后,牵着单小单的手走进了这家剧院。这个可容纳近千人的剧院已座无虚席,不少慕名而来的人正期待着他们仰慕已久的心中偶像——女青年钢琴演奏家沈雪曼的到来。 欧灏然和单小单的座位是在舞台最前排的嘉宾位置。单小单知道这是欧灏然善意的谎言,这两张门票是沈雪曼特意为欧灏然留的,因为上次听谭雨哲说,这两张门票是主办方特地邮寄到他们公司来的。 “喂,干嘛骗我说是你们公司分发的门票?怕我误会啊?我才没这么小气呢。”单小单凑到欧灏然的耳边轻声说,“还是你早已图谋不轨想找我来一起陪你看看你旧情人?” “好好好,是我不对。是薇薇说你喜欢听钢琴演奏会,我这不正好借机献个殷情嘛。” “好吧,看在你做足功课的份上,我以我最大的谦让和宽容让你的良心再次受到谴责。”单小单窃喜道。她怎么会生气呢,他为了她可是做足了功课,她的喜好和忌讳,他都知道。 这时,在观众期盼的目光和热烈的掌声欢呼下,一位女子身着一袭紫红色的晚礼服落落大方地来到了舞台上。长发披于背心,美目流盼,看上去清雅而高贵。她,就是沈雪曼。沈雪曼做了简短的自我介绍后,走到一架大型钢琴前坐了下来。 单小单被沈雪曼这种美摄目摄心。不得不承认,沈雪曼简直无可挑剔。千万不要否认,这世上就有这样一种在别人眼中近乎完美的女人。 单小单看着沈雪曼在宽大而黑白相间的的键盘上,时而动作舒缓,低语倾诉,时而指快如飞,行云流水。单小单简直觉得自己若真要和她一起角逐某个男人肯定会惨败。 沈雪曼的惊艳四座并没有令欧灏然有多少震动,并不是他喜新厌旧,而是因为他从一开始认识她就是如此。所以,整场演奏会,欧灏然没有专注的看台上的沈雪曼,而是一直在看着旁边的单小单。只有他能看到,向来淡静的单小单心中的那份不安,他开始责怪自己是不是不该带小单来这里。 第47章 演奏会结束后,欧灏然牵着单小单的手走出了剧院。 单小单站在门口,转而对欧灏然问:“灏然,如果你没有来北京,如果你没有遇见我,如果当时她没有结婚,如果她现在还爱着你,你会和她在一起吗?”单小单知道这问题很小白,却还是忍不住的问了。 “傻瓜,没有如果。若如果拿来当爱的借口,那爱也太脆弱了吧。爱情和如果没关系,因为爱是唯一,你是你,在我心中独一无二,脑瓜子别多想。”欧灏然又捏了捏她的鼻翼说。 单小单不能理解。爱若是唯一的话,那此前她和高远那都不算爱吧,那他和沈雪曼曾经的相恋呢?此时,他们的背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灏然!” 单小单转回身,发现是沈雪曼。她的演奏服没来得及换下,外面披着一件厚厚的白色羽绒服站在了他们的身后。单小单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她,皮肤保养得真好,气质逼人。 “灏然,好久不见!”沈雪曼走了近来有着大家闺秀的风范说道,然后看着单小单问,“这位想必是……?” “她是我女朋友,单小单。”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对沈雪曼说不上痛恨埋怨,他早在去非洲回来之前就想明白了这一切。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再见她时,他可以是坦然的。 “哦。你好,小单!很高兴认识你!谢谢你们能来参加我的演奏会。”不愧是沈雪曼,连打招呼的方式都令人难以抗拒,仿佛她和你已经很熟络。 “幸会。”单小单伸出手与她相握。小单感觉很尴尬,也许欧灏然可以做到跨越过去,可是她永远不可能对彼此的过去都视而不见吧。 “雪曼,快点啊,车子要走了。”远处的经纪人在催促。 “很开心你们能来听我的演奏会。后会有期,再见。”沈雪曼转身回了剧院。 欧灏然耸了耸肩,对单小单说:“我们回家吧。”说完走到泊车位将车开了出来,在外冻得抖瑟的单小单钻进了车子。 “灏然,你会后悔吗?”单小单说的是心里话,她开始有些自卑了,从没如此过,“你真的不后悔?”她说这话的时候,往日的骄傲自信全部遁隐,低到尘埃里去。 “傻丫头,你又多想了。对我这点信心都没有?”欧灏然嘴角微笑,摸了摸她的头说。 “只是,她和我想象中有些不一样,见到她我反倒自卑起来了。”单小单托着下颔说道。她此刻明白了张爱玲那句话的真正含义,喜欢一个人,会卑微到尘埃里,然后开出花来。 “傻瓜。”欧灏然怜惜地看着她说道。这是他对她说得比较多的词,在他看来,这真的是个傻女人,傻得可爱,让人心疼。 车窗外,霓虹灯的光圈刺眼。单小单心中的层层乌云越拨越多,压挤在胸口。好吧,就让她选择相信欧灏然,就如他选择相信她一样,就像她相信这份爱会幸福下去一样。沈雪曼和高远都是他们感情的过去式了,每个从感情风暴中走出来的人都会变得成熟,不是吗? “对了,真要离开这么久吗?”单小单问。 “嗯。你要是实在忍受不了想我的话,就跟我一起去吧,然后我们去你想去的九份,怎么样?”欧灏然故意激她说。 “不行,我去了我妈和你妈怎么办?你们不是准备在北京过年吗,你妈妈还让我陪她去逛年货市场。还有我妈,年前得扫屋洗家具,糊窗户贴新画,置年货……”单小单说了一长溜的事情,好像年底数她最忙。其实,她知道爱一个人是给彼此自由,而不是束缚。 “那没办法了。不过……我会每天给你打电话。再说……就是十天,上次圣诞节后我去上海出差那么多天你也没有说想我啊。” “那是因为……”单小单低着头说。 “因为什么?因为你还没有爱上我?那你说说看,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我有说过爱上你了吗?”单小单故意这么回答。 “喂!”欧灏然真拿她没办法。 “好了好了,别闹了,专心开车。”单小单提醒道,嘴上就是不承认她爱上了他。单小单也在想,到底是什么时候就爱上了他的呢?也许,是他对她说练习每一个美丽的微笑的时候,又或许是更早更前…… 在这寒冷的冬日里,情人间的话语是如此的温暖。空窗了四五年,很多人都以为她是忘不了过去所以一直没再恋爱。其实不然,缘份总是在安静的等待那个合适的人出现。她想,那个合适的人应该是他吧。 零八新年伊始,她收获了爱情,找了个人一起活得精彩,挥手告别了单身。以后的感情路会走得如何,只能尽力走到再说。对待爱情,她顺其自然,相信一见钟情,相信天长地久。 回到心晴公寓,冯薇薇和苏雅两人迫不及待地追问单小单的观后感。 “他大爷的,说说看那个沈什麽雪曼的长得怎样啊?”苏雅期盼地问。 “对啊,我们报社派了别的记者去采访她,可恶,偏没轮到我去。”冯薇薇接着说。 单小单有些疲倦地说:“为什么你们都这么关心这个问题?哎,困了,不想说这个问题了,洗洗睡了。”单小单说着便上了楼。 “奚璐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冯薇薇问。 “我也摸不着,算啦,别在这傻愣着了,睡吧啊。”奚璐拍了拍后脑勺也上了楼。 此时的华贸国际公寓里,欧母披着一件外套正在客厅看电视,见欧灏然开门进来,便焦急问:“小单见到她了?” 欧灏然换着鞋,点了点头回答。 “哎呀,我说你这孩子是不是缺心眼儿啊,一点都不了解女人。你怎么可以带着现女友去见前女友?你这孩子让我说你什么好。小单她没事儿吧?” “妈,我们俩决定去演奏会是以一个普通观众去的。你别想多了,相信我。”欧灏然走到冰箱前取出一瓶矿泉水喝了口水,说道。 “那就好。好了,我先去睡了。”欧母拿着这个宝贝儿子实在没办法。 窗外灯火辉煌,欧灏然立在落地窗前若有所思。他如此眷恋这座城市,如此深爱着单小单,他离开后,这个女孩该怎样让他挂念? 第48章 这天清晨,华贸公寓里,欧母一大早便开始收拾儿子去台北的行李。 “灏然,东西都带齐全了没有?台北家里的钥匙放在老陆那里,还有给他捎去的北京特产我都打包好了装在箱子里了。”欧母倒腾着行李箱交待说。 “好,我知道了。”欧灏然在镜子前打着领带回答说。 “那……我给小单打个电话吧,你们是约好到机场见吧?” “别了,八点的飞机,让她多睡会儿吧。”欧灏然转身走到母亲面前说,“妈,这些天我不在,小单会过来陪您。” “我知道,你放心去吧,公司的事比较重要,你也别太累着自己了。妈这边你就别担心了,小单是个细心的女孩,有她作伴,不用你挂念。” 欧灏然拎着行李出门,母亲走在前头按下电梯,司机在楼下等候。 心晴公寓里,单小单还在床上呼呼大睡。此时,苏雅和奚璐早已起床了。 “小单!都几点了还睡啊?”奚璐在楼下仰头喊道。 “小懒猪,还不快起!灏然都去飞机场啦!”苏雅走到二楼房间门口说道。 单小单从睡梦中惊醒,抓起桌上闹钟,才发现时针停止了,闹钟电池没电了!单小单头一回失去镇定而抓狂。 单小单立刻换上衣服,洗了漱,没等她们反应过来,便拎起包消失在了公寓。她跑着出门,等了半天才打到车,好不容易拦下了一辆车还总遇上红灯,人哪,倒霉喝冷水都塞牙缝。 “司机大哥,麻烦你开快点儿。我这正赶时间呢。”单小单一边焦急地催促着司机,一边拨打着欧灏然的电话,可是他的电话一直关机状态。 “姑娘,这条路一直就这么堵,红灯还特多,我也没办法啊!”的士司机回答说。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候再拨。”电话那头一直传来的声音。单小单不停地看手表,不停地打电话,内心焦急地看着的士前行的远方。 在机场候机大厅,欧母帮儿子整了整领带结。欧灏然不时地看了看手表又往门口处望去,这丫头怎么还没来,不是约好七点一刻在机场见嘛。 出租车还未在机场门口停稳,单小单已顾不得司机要找她的零钱,从车上利索的下来,飞奔着跑向机场候机室大厅。人群之中,许多人与她擦肩而过,她只是想在他离开之前见他一面,看他一眼,哪怕只要一眼就好。 “灏然!”一个熟悉的背影进入单小单的视线。 在一旁的欧母不知该如何躲避这种尴尬的场面,于是干脆转身背对着他们,脸上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还好,赶上了。”单小单双手勾住欧灏然的脖子跟他讲自己怎么赶来机场的过程。 “傻丫头,以后别这么拼命赶了,我过些天就回来。”欧灏然搂住了她的腰温柔地说。 “路太堵了,我实在没办法,我还给你打了好几通电话。”单小单清楚她对欧灏然的爱是热烈沸腾的,“工作别太累了,感冒了也别硬撑着,还有……”单小单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各位乘客,飞往香港航班即将起飞,请乘客做好登机准备。”机场的广播在大厅里播报着。 在登机关卡前,单小单踮起脚尖,欧灏然深情地吻着她。 “好了,到了香港转机我再给你发信息。好好照顾自己。我妈就拜托你了。”欧灏然托着单小单的脸颊说完,转身走向了关卡。 欧母和单小单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一阵感叹。他真的离去了,单小单心底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小……单……?”这时,从她们身后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沈雪曼。她裹着一件黄格子的香奈儿大衣,盘起的发髻显得干练利落。她带着超大墨镜,手拿着一些登机证件。 欧母的神情有些不悦,这是她这些年来第一次见沈雪曼,对她充满不愉快的印象。 “伯母,您也在这儿呢?”虽然沈雪曼内心充满愧疚却还是出于礼貌性的问候,“真巧在这儿遇见你们。” 欧母沉默不语,她还是不能从心里完全原谅沈雪曼多年前对儿子欧灏然的伤害。 “你这是……?”单小单淡问。 “哦,我演出完了要回台北了,待会儿飞香港转机。你们是来送人么?”沈雪曼嘴角淡露微笑回答,没等她多说,她的经纪人又在催促她赶快登机,“哦,那……我先走了,再见!”说完转身离去,像一阵温柔的清风。 “再见!”单小单礼貌地挥了挥手。欧母这才反应过来,灏然和沈雪曼竟是同一航班,该不会是同一座舱吧?真是苍天爱作弄人,越不想的事情总是越容易发生! 第49章 自从欧灏然去了台北之后,单小单便搬到了华贸公寓与欧母作伴。住在欧灏然住过的房子里,仿佛他的气息仍旧在身边,从未离去。有时早上起床看到他的洗漱用品,看到他喝水的水杯,看到他爱看的杂志,恍然间总觉得他只不过是去了上班而已。 等待的日子,时间总是漫长,一天像一个世纪。单小单除了陪伴欧母,也常回皇城根的家陪母亲。令她欣喜的是,经她仔细观察后发现,院里的那个单身大爷每天都约母亲去晨练买菜,逛公园。她知道,母亲美丽的黄昏就快要到了。 零八年的一月已走到头,春节越来越近,单小单在不知不觉中想起欧灏然已经有三天没有和她打电话了,她总是安慰自己说,他一定很忙,一定很多事情缠身。 华贸公寓的窗外,雪在洋洋洒洒的下着。屋里,欧母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单小单坐在旁边看欧灏然小时候的画册。其中有一张他上国小的照片,让单小单觉得很是亲切。说不上是为什么,总之照片上的男孩让她回想起了儿时的一些事。 “小单,灏然这孩子有时候就是粗心大意的,你得多担待,我估计他是忙昏头了。”欧母也总慈祥的安慰道,连她都开始责怪自己儿子这么些天来不打电话。 “各位观众,受雨雪天气影响,自30日16时至31日16时,全国共有19个航班返航或备降其他机场……”电视机里的正在报道南方雪灾的最新情况。 “天呐,小单,今年的雪灾得持续多久啊?你看还有航班也耽搁了。灏然过四五天就要回来了,到时候会不会受影响啊?”欧母担心问道。 “这个说不准。雪下那么大,网路上说南方好多地方的电网都断了,人们只能靠蜡烛过夜。”小单放下了画册说。 “那我们为他们做点什么吧。这大过年的,一家团圆之日怎么能滞留在路上呢。” 这时,单小单的手机响了,是冯薇薇打来的。 “小单,相信你也看新闻了,今年南方雪灾严重,我们报社现在有个献爱心活动,你要不要一起参加?” “好,我马上来找你。” 单小单挂了电话之后,匆匆披上了一件厚衣,转而对欧母说:“伯母,不好意思,我这得出门一趟,薇薇她们报社正在为南方雪灾倡议一个爱心捐助活动,我过去看看,您在家休息吧,晚上回来见。” “小单,路上注意安全啊,有需要帮忙的尽管说,伯母也想尽一份力!” 单小单走出了公寓,寒风如割啸而来,吹得脸直生疼。她在楼下附近的一家银行atm取款机取了钱,拦了一辆出租车便往心晴公寓赶去。冯薇薇和奚璐、苏雅三人都聚在家,各自整理要捐赠的衣服和钱数。 “靠,老天还是无情!来,薇薇,这是我和雨哲两个人从共有的生活费里取出来的钱。希望能帮上点忙。”苏雅把包好的信封递给冯薇薇说。 “喏,薇薇,这是我的。”奚璐也递给薇薇一个包好的信封,没人知道里面是多少。 “哟,大伙都在呢,外面雪下太大了。”单小单一边解着围脖说,“薇薇,你们报社大概什么时候去南方?”她走到薇薇面前将刚取出的钱递给薇薇说,“其它卡在皇城根我妈那儿,身上只带了这张,是上次和林熙他们报社结算的稿费。” “姐妹们,你们真是好样的,代表报社和灾区感谢你们。”冯薇薇鼻头竟有些酸楚,驰骋新闻界多年,看透了人间疾苦的她真的是被感动了。 “薇薇,能不能跟你们报社申请一个名额,想去南方为他们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单小单在路上早已想好,即便是小角色,她总能帮上点什么忙吧。 “喂!小单,怎么能让你丫一个人去?我也要去。”苏雅起哄说。 “别瞎闹了,又不是耍猴戏。今天报社主任正好派我明天去湖南支援报道,小单你可以以我的助手名义一起去。” “太好了,没问题。我回去收拾收拾,明天就出发。”单小单意志坚定,谁也动摇不了。 “真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越来越有‘爱心大使’欧灏然的范儿了。”奚璐吃着一瓣水果微笑道。 单小单在心晴公寓的房间里整理了一些衣服后离开了,回了趟皇城根和母亲打了声招呼,又回到了华贸公寓。 “伯母,我明天和薇薇一起去趟湖南,争取在春节前赶回来。这两天我不在,奚璐会过来陪您。外边天冷,您就多呆屋里多休息休息。”单小单淡静的说着。 “孩子,你真要去啊?要平安回来啊。”欧母担心说道。 “嗯,我会的。”单小单笑着回答。灏然说会在春节前回来,她一定会回北京等他的。 欧母往卧房里去拿东西,单小单兜里手机响了,是欧灏然,三天没有打来电话的欧灏然。 “小单,对不起,这两天抽不开身,熬了两宿才处理完这些事。你还好吗?我想你。” 单小单拿着听筒却不说话,他的声音依旧温柔的无懈可击,即使隔着千山万水,她都能感受的到他此刻说话的神态和语气,近在咫尺。 “怎么了,怎么不说话,生我气了?”欧灏然轻声试问。 “灏然,我明天和薇薇去湖南,一定会在春节前赶回来。” “南方现在正下大雪,很多路封了,机场也关闭了,你们怎么去?”欧灏然没有反对的意思,直问最实际的问题。 “这你别担心了,我们先飞湖北天河机场再转乘火车。”单小单回答说,“灏然,我记得我们的约定,我会安全的回来。” “嗯,注意安全。我让北京这边的公司把捐助款打到救灾专户,我过几天就回北京。”欧灏然交待说,“多穿点衣服,照顾好自己。” 单小单发现自己或许是深中欧灏然的毒,他曾经的一言一行都渗透进了她的骨髓里。这个春节前的冬天,除了等待,她还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去做。 第50章 从北京出发,经过几番周折,飞机倒火车再倒汽车再徒步,冯薇薇和单小单才到达了雪灾严重的湖南郴州,这一路的艰辛只有她们清楚。 还没卸下一路的疲惫,单小单和冯薇薇便赶去现场报道。一路上,看到风雪交加中许多孩子依然在补课,看到路过的村庄,一群围着井打水的村民脸上露出坚毅的微笑,看到许许多多士兵在路上奋不顾身的扫雪,她们彻底被震撼了。 “薇薇,我们必须分开,你跟着记者到前线采访报道,我跟着你们报社的后援组做后勤,注意安全,到时在报道组驻地会合。”单小单说着便融进了报社的后援组里。 寒风裹着细雨夹雪,在白皑皑的世界里,单小单跟着一对列的人挥镐铲雪,将捐助物送到需要的人家……连续三天,单小单下乡进社区,奔波的喘不过气来。 春节前一天,由于支援的新记者已来,连续奋战几天的冯薇薇返回了报道组驻地。 “薇薇,京珠高速湖南段已全线贯通了,速度能达到90公里/小时。咱们这一组人春节除夕前肯定能回北京过年了。”报社一工作人员对刚卸下记者证的冯薇薇说道。 “小单她怎么没回来啊?这两天没日没夜的忙都没见着她。”冯薇薇问。 “她和咱们后援组去下乡了,下午能赶回来吧。”报社工作人员回答说,“对了,薇薇,主编让你先回北京,报道审核和编排,你最清楚了。” “那……小单她怎么办啊?”冯薇薇从北京出发前可是答应了欧灏然一定要把单小单平平安安的带回去的。 “放心吧,下午我们有安排车回京,你们同批来的人都能赶回去过年。好了,你准备带齐资料,等下就出发。” 冯薇薇还是不太放心让小单一人回京,但她对工作又是严谨有则的人。于是,只好对同事千叮咛万嘱咐才放心离开,赶回北京。 此时,单小单正跟着报社后援组顶着寒雨往报社临时驻地赶,因为报社安排车回京,在下午两点之前必须赶回去。听说有望在除夕夜恢复通电,单小单觉得所有人这几天的辛苦也算是值得。 “组长,前面路不通了,咱们怎么办?”在前面探路的组员惊问。 单小单这才发现原先来时的路已经被厚厚的大雪和冰覆盖,只能另寻新辟。望着冰棱挂霜的树梢,单小单第一次觉得无助,她可是答应了他一定会在春节除夕赶回北京的。 一群人兜兜转转,像在迷宫,找了好几条岔路又回到了原地。眼见下午两点已过,所有人的心都凉了半截,赶车回京是无望了。 单小单依然没有放弃走出去的希望,她不会轻易绝望,她和一位女组员在找了近一个小时路之后,终于探出了一条路。回到报社临时驻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 “小单,你们怎么才回来啊?主编催着薇薇先回京了,看来你们得在路上过除夕了。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吧。”报社工作人员对单小单说。 单小单转身回办公室收拾衣物,并擦着冒雨淋湿的头发。驻地的电话竟然响了起来,是个神秘的电话,工作人员接完之后便走到单小单身边说:“小单,你先别急着和她们走,上头交待你留下。” “哦。”单小单觉得奇怪。 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打包离开,单小单真是羡慕极了,眼底不知觉黯然。她答应春节前一定回去的啊,这么些天没有联系他,不知他回京了没有。正当她低头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时,门口出现了一个帅气的身影。 “怎样,觉得憋屈?”是他!穿着黑色zara西装套蓝色针织衫,围着棕色羊绒围脖,静静地背靠着门口站着。 “灏然?你……?”单小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这个时不是应该在台北吗,现在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喂,丫头,你现在已经浪费了一分钟了,还不快跑过来?”欧灏然嘴角微笑着张开怀抱说。 单小单这些天所有的想念全部瓦解,泪奔进了他的怀里,许久许久。他的体温和怀抱依旧温热,让人眷恋。 “傻瓜,要不是薇薇给我电话,我们可能就真要错过了。”欧灏然坐在车里揽着她的肩膀说,“我昨天晚上一下飞机就直接开车来,幸好京珠高速通了,要不然堵在路上我们真的没法见着面了。订了明早的飞机回京,晚上得住在这儿了。” “那干嘛让自己这么辛苦,连夜开车太危险了,以后不许你这么做了。”单小单陷入恋爱中完全是一小女人。 “好啦,知道了。”欧灏然搂紧了她,然后轻轻送上了一个吻。 春节除夕的前夜,他冒着漫天飞雪,飞越千山万水只为了一个和她相守的约定。单小单为错过车回京而感到庆幸,冥冥之中,总有一种吸引力牵引着天各一方的他们。 这样的寒夜,车里响着一首音乐,是梁静茹的《属于》,她坚定而明快的歌声轻落到了两个恋人心间,相拥时的温暖胜过千言万语。 是他吧命中早就注定了的那个他 是他吧他原来就在这里啊 属于我的昨天之前的结局 我决定我的决定 属于我的明天之后的憧憬 我迷信我的迷信 属于我们点点滴滴的伤心 我们要各自忘记 属于我们闪闪发亮的爱情 我们再一起努力 …… 第51章 第二天早上,阳光透过宾馆的房间窗帘照了进来,洒在白白的床单上。单小单以再习惯不过的睡姿醒来,揉了揉眼睛,发现旁边的欧灏然睡的正香,安静得呼吸连绵起伏。窗外的雪渐渐停了,春节来了。 单小单悄悄起床,跑到厨房,发现有咖啡机和咖啡豆,于是煮咖啡的兴致正起。这是她学煮咖啡后第一次为一个人煮咖啡。她将蓝山咖啡豆装入手摇磨豆机里,磨成粉末,又把温水装入下壶,点燃酒精灯。水开后,把咖啡粉倒进装好滤布的上壶,将上壶插入下壶,下壶的水上升到上壶,浸没到上壶内咖啡粉的一半,她一步步按照在咖啡教室教的步骤来做,用木勺均速搅拌,撤酒精灯,熄火,再搅拌,咖啡液会迅速流入下壶,蓝山咖啡的浓郁香醇飘满了整个房间。 “哇,丫头,我已经闻到咖啡香了!”欧灏然不知什么时候竟出现在她身后,双手围住她的腰,将头埋在她的肩头说。 “起床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我这马上就好。”单小单将煮好的咖啡倒入杯中说。 “你的咖啡香让我不想赖床了。”欧灏然幸福的说。昨夜的温存让他更留恋她身上的味道,沉浸的享受着咖啡香里的这一切。 “可能比不得你在星巴克喝过的,请多多指教。”单小单递给他一杯蓝山咖啡说道。 欧灏然细细的品了一口,舌尖香醇的余味还留在唇齿间,“不错,有大师潜质。真幸福,以后我有自己专用的咖啡师了。” “少臭美。为了公平,以后你要煮咖啡给我喝!”单小单推了推他说,“十点半的飞机回京,那你的车怎么办?” “明天北京有来接车的。”欧灏然端着这杯蓝山咖啡不忍喝。 在单小单眼中,他总是将一切安排的妥妥当当,她呆在他身边觉得无比安全。 “灏然,我们真的就这么要回去吗?”单小单在湖南一共只呆了四天,离开时竟有些不舍。但是,她也有家人在北京等着她回去过团圆年。 “怎了,和这里有感情了?”欧灏然了解她,因为他曾经去非洲时也是如此心情,“我们还可以回来的,走吧。”欧灏然帮她拎着行李说。在他眼中,她总是感性,惹人疼爱。 “这一定会是个难忘的春节。灏然,你那时离开非洲的时候想必也是这种心情吧?我们的力量毕竟微弱。”单小单将心比心,她才慢慢理解欧灏然那时的心情。 单小单和欧灏然回到北京已经是大年三十的下午一点,苏雅和谭雨哲去了机场接他们,而冯薇薇和奚璐在心晴公寓等候。 “宝贝儿,可想死我了!”苏雅见到风尘仆仆的单小单便拥抱上去说,“你丫怎么一通电话也不打来报平安啊?担心死我们了。”女人间的情谊,可能男人真的无法理解。 “得,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嘛。” “成,我也不得瑟了,走吧!我们今儿特地为你准备了一桌好吃的,别让饭菜都凉了。”苏雅拿起车钥匙,从单小单手中抢了一袋重东西向停车场走去,嘴里还不停念叨着“我他妈快饿昏过去了都,还没吃过一点的中午饭。” 欧灏然和单小单相视而笑,眼前的苏雅才是他们认识的苏雅。俩人牵着手出了机场,天空竟然由阴霾转晴朗了。天气预报说,春节期间北京天气以晴朗为主。红色思域里,苏雅给冯薇薇和奚璐都打了个电话,交代说马上就到。 不一会儿,车子停在了红砖loft心晴公寓房前。下车之后,苏雅径直推开了木栅栏门,门前的小牌子“男人一律免进”已经翻背过去,今天又是一个例外。 小花园里,奚璐带着茶色墨镜仰躺在长藤椅上晒着日光浴,见到单小单和欧灏然回来了,满心喜悦。谭雨哲和林熙踩在楼梯上贴完春联又挂红灯笼。屋里,欧母和小单母亲系着围裙在厨房互相交流经验,冯薇薇端着热乎乎的一碗汤走到了餐厅,摆弄着碗筷,准备开饭。 “妈,我们回来了。”欧灏然和单小单分别向他们的母亲报到。 “回来好。”欧母擦着手说道。 “回来就好。”单小单母亲卸下围裙说道。 “小单灏然,快洗洗手,吃饭吧。”冯薇薇走近,然后又冲花园里说,“林熙、奚璐,进来吃饭啦!” 此时,甄哥也从外地赶了过来。桌子前,十个人围成一桌,像提前几小时吃除夕年夜饭,热闹而温馨。 “来,咱们就当这是除夕年夜饭,一起干一杯吧!”甄哥举起杯子建议道。 “春节快乐!干杯!!!”杯子碰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响声。 “嗯,太开心和大家在一起过这个新年。”苏雅由于太high灌了好几杯。 “姐妹们,真开心你们都各自找到了幸福,为了我们的幸福,干杯!”冯薇薇也喝醉了,“那俩谁谁啥时把婚事赶紧办了啊。” “我还要再考察考察他!”苏雅抢先说话。 “薇薇没说你们,她是说小单和灏然。”奚璐接话说。 “我们?”单小单指着自己问,她有些害羞说,“我们,不玩闪婚!” 饭局在玩笑声中结束后各回各家。单小单依然如之前二十六个春节一样,陪在母亲身边。欧灏然送她们回皇城根的时候,单小单母亲给了他许多亲手包的饺子和腊八泡制的腊八蒜。 除夕夜,皇城根胡同里鞭炮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院里小孩燃放着火树银花。单小单和母亲坐在沙发上看春晚,无聊时也和欧灏然发短信。墙上时针一过十二点,母亲便将煮好的饺子端了上来,每年如此。 看得出来,单身多年的母亲近来明显容颜焕发了许多,黄昏恋也使人年轻。单小单和周遭所有朋友发去了新年的祝福简讯,她心中充满感激。 华贸公寓的窗外,满天烟火绚烂。欧灏然站在落地窗前,对于二十多年后再一次在北京过年的欧灏然母子来说,这个除夕之夜有着特别的意味。 第52章 过年这些天,北京街头异常的热闹。走亲访友,出门逛庙会,骑驴到白云观、打金钱眼、摸猴儿,到东岳庙走福路、挂福牌、绕福树。路上随处可见手举风车的小孩,还身挂大串山里红,老人们玩着抖空竹。 母亲已经和邻居大婶出门逛庙会去了,单小单正在胡同四合院里喂母亲养得那几条小金鱼,此时手机传来一条简讯:“丫头,表情太专注,别把鱼吓跑了。” 单小单看完简讯之后,一转身竟发现欧灏然站在院子门口,她走了过去说:“什么时候来的?” “二十分钟之前,看你喂得正开心没落忍打扰你。”欧灏然从身后扶进两辆自行车说道。 “我这是闲着没事儿,庙会太多人我没跟她们去。对了,你这是……?”单小单指着他身后的自行车问。 “单车环城一日游,有兴趣参加么?你又要当免费的导游了。”欧灏然骑上自行车上说,“在你家附近的单车公共租赁点租的,骑上去不错哦。要不上来试试?” 单小单看着他孩子气的一面真是无法想象他是一家大公司经理,她放下手中的鱼饲料说,“等我一下,我把它们安置好。”说完转身回屋。 等她从屋里出来,发现院子里站成了一列自行车队。苏雅和谭雨哲、奚璐和甄哥,冯薇薇和林熙,他们六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竟然也来了。 “嗨啰!亲爱的,春节好!”苏雅挥了挥手说道。 “你们……?”单小单一点也不知情。 “别讶异了,我们年前就预谋好了的!快来领你的自行车。”冯薇薇招手说。 单小单走在欧灏然的旁边,骑上了自己的自行车。一行八人,分成四组,从皇城根胡同四合院门口出发,终点是潘家园旧货市场。 一群人沿着地安门大街,路过东四十条桥的保利剧院,一路往东骑,经工人体育馆,过长虹桥,到朝阳区较繁华的地带,已是气喘不已。 “怎么样,还能坚持下去吗?”欧灏然骑到单小单的背后问道。 “no problem!这点苦吃不了的话,我看我明天跟组去云南怒江就别提了。”单小单停了下来喝口水道。 “累的话休息会儿吧。估摸着苏雅薇薇她们还在后边。”欧灏然将自行车停到路边说,“对了,丫头,明天没办法亲自到机场送你,公司年后的第一场董事会议不能缺席。” “我知道,没事儿,明天我会和陆导、余制片他们联系在机场会合,保证不迟到。”单小单举手保证道,“我不在这段期间,按时吃饭,有空多陪陪你妈妈。” “你回来之后我一定给你一个惊喜。不过现在不能说,得先保密。”欧灏然在去台北公司之后和公司董事们一起做出了一个决定,只是暂时还不能能透露给小单知道。 “什么嘛,吊人胃口呐?”单小单没有追问,“好了,等你觉得时机合适再说吧,真有些期待去云南了。” “每天至少打通电话,让我知道你很好。不然,你自己看着办。”欧灏然大男子主义道。 “喂,长途电话很贵,再说不是说拍摄的地方很偏远,没信号怎么办?”单小单背靠着他的背说,“你说这一去就是足足两个月呢,两个月呐!” “到时你改改剧本改改台词,一忙碌起来两个月一晃眼的时间就过去了。”欧灏然反倒安慰起她来了。 “好啦,走了,待会儿苏雅薇薇她们就赶上我们咯。出发!”单小单说着盖上了水盖,骑上了自行车。 此时,冯薇薇打来电话说林熙家来几个亲戚了,和林熙先回家了。苏雅发来简讯说他和谭雨哲路上遇到几个久违的哥们儿去喝酒去了。奚璐则说美女骑单车有降身份,骑到半路就和甄哥坐车回去了。 单小单和欧灏然相望而笑,他们几个放弃了她俩可不能半途而废。于是,俩人一口气骑到国贸桥,一直过了大望桥,潘家园就在不远处。这一路并没有完全环城,却让单小单从未有过的身心体验,尤其是在这样的春节。明天春节一过,她就要离开北京随组飞去云南怒江了,她只有好好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吋时光。 潘家园旧货市场在北三环东南角,是全国最大的旧货市场。景德镇瓷器、宜兴紫砂、天津年画、云贵高原民族服饰,古董珍玩、书籍字画、古旧家具,一切尽收眼底。单小单和欧灏然将单车停好之后,一头钻进了这浩瀚的旧货市场之中。 “丫头,据我观察你对旧货市场有独特的兴趣。”欧灏然牵着她的手说。 “没办法,据说我爸爱好古董收藏,我受了点熏陶。小时候,他就常带我来这样的地方淘宝,每次都能拣到好宝贝。”单小单在小摊前拿起一只旧青田石墨盒说道,“我妈就是因为我爸只爱古玩才选择离婚的。”单小单将墨盒放到太阳光下,墨盒的色泽通彻透亮。 欧灏然是第一次听单小单亲口说起她的父亲,虽然他也从单小单母亲那里零星的知道了一些有关于她父亲的故事。 “算啦,不提他了,提他并不开心。”单小单将墨盒放回了原位,叹了口气说道。她对父亲的印象寥却胜无,自从五岁时父母离婚后,她便跟了母亲。后来,在她高三毕业那年,听人说父亲下南方经商去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丫头,喜欢吗?”欧灏然从身后将那只青田石墨盒放到她眼前问,“你看,为什么年代这么久远了,它的色泽依然没变?” “因为它是青田石。” “不管天寒地冻,也不管沧海桑田,它都保持着清纯无滓、坚刚清润的石性,因为它忠于自己的内心,始终在做自己。”欧灏然对青田石多少有些了解。 “做自己应该很需要勇气和坚守的毅力吧,为什么我们往往不能谅解?”单小单依稀能听懂他话里的含义,她知道他不会直接和她说任何慰藉的话。二十多年过去了,单亲家庭长大的她不会再怨父亲,也许他也是在做自己。 欧灏然将那只青田石墨盒送给了单小单,他们之间有太多相同的地方。他的心为她而跳动,在他眼里,她是如此弥足珍贵,像这只年代久远却依旧散发闪亮光泽的青田石墨盒一样。 第53章 一早,单小单收拾了行李。尽管要在云南呆上两个月,可行李却非常简单,一个小红色拉杆箱。然而,母亲不知从哪儿听别人说拍摄的地方买东西不便,硬是塞了很多生活日用品。 “小单,这两个月要是剧组放假要多回来啊,老妈一时半会儿还不习惯你离开身边那么久日子呢。”母亲很不放心女儿出远门。 “好啦,妈,我知道啦,这话您从昨儿晚上就开始念叨了。”单小单拥抱着母亲说,“妈,放心吧啊,我又不是没出远门过,我会照顾好自己,您也是。我看院里大爷挺关心你的,好好和人相处啊。” “得了,说哪儿去了。麻利儿,车子快来了,笔记本、手机充电器什么的别忘了拿啊。”母亲说着将行李箱拉出了胡同口等出租车。 这一去就是两个月,单小单最放心不下的还是母亲。虽然母亲单身那么多年了,却还是习惯了女儿陪在身边。 机场高速路上,单小单望着窗外的交通标志发愣。她昨晚就和欧灏然商量好了,让他别来送她,因为她不想看见自己这么大个人了还哭鼻子。 在机场候机,单小单见到了陆导演和余制片等剧组的人,苏雅、奚璐和冯薇薇三个人也起了个大早来机场送她。 “小单,到云南那边注意紫外线啊,来,这是给你的防晒霜,出门多抹点啊!女人要懂得好好保养自己,知道吗?”奚璐递给单小单一盒防晒霜说。 “小单,你丫别光想着玩了,也要记得多想我们啊。我下次上火就不知道该找谁来消防了。”苏雅低着头说道。 “小单,别忘了在那边一边改剧本一边把小说稿子email给我哦,我给你登报连载。还有,林熙他们的专栏也要按时交稿哦。”冯薇薇吩咐道。 “好了,我走了,大家保重哦!” 单小单转身向关卡走去,偶尔也转身与她们挥手告别。飞机平缓的滑过白色的跑线,纵身跃向白云的天际。 此时,欧氏文化传媒集团北京分公司的会议室里,欧灏然与公司高层开完会后,双手插兜伫立在窗前,表情似凝重。最终,他还是没亲自去机场送别她。但愿有一天她会知道,他今天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她,为了到时给她一个惊喜。 单小单望着机舱外,心情平静。她离开后会怀念这座城市,像四年前离京去垦丁疗伤一样,相隔千山万水,心绪依旧会牵念。 单小单是第二次来云南昆明,相隔第一次来已经是八年前了。“灏然,飞机误点没赶上到保山的飞机,我刚到酒店。”单小单发了一条简讯过去,她知道此时的灏然一定在忙,因此没敢电话打扰。 第54章 从昆明到保山,四十多分钟的飞行。单小单走出不大的保山机场,然后随剧组坐包车去六库镇。从保山至六库的开始路段是高速,而一出高速便是坑坑洼洼的盘山公路。 单小单第一次走进这些地方,右脚边下是怒江大峡谷狂吼奔泻的江水,左手边是高黎贡山巍峨挺立。车子就在这险峻的盘山公路上穿行,一路颠簸了三个多小时才到达六库镇。 此次拍摄基地是云南怒江傈僳族自治州泸水县的六库镇,是一个国家级贫困县下面的小镇。单小单在那儿第一次见到那些在冬天脚穿凉鞋却笑容灿烂的傈僳族孩子,他们像小田一样惹人疼爱,环境的清贫并不能剥夺他们天真的快乐。 剧组下榻在六库的一家普通酒店,有宽带和临江街景,单小单已经很满足了。明天的开机仪式定在六库香格里拉酒店。 “报告组织:我已经平安到达大本营。”单小单给姐妹们发去简讯。 “记得发稿来啊。” “记得抹防晒霜啊。” “靠,就玩吧你,记得要想念我们啊。” 单小单立刻将电话关机,重重的倒在白色的床被上,闭目养神。这一刻,在陌生地域,没有爱情,没有牵挂,她呼吸里的空气都是自由而散漫的。 此时,北京欧氏文化集团北京分公司的总经理办公室里,欧灏然正收到一封小田的来信: “灏然爸爸:最近好吗?春节刚过,不知您有没有想我呢?我把在长城拍的‘全家福’合影照放在床头,每天见到它都会很开心。我期待暑假能来北京和您们看奥运会,我也期待灏然爸爸和小单姐姐能来四川玩哦。” 欧灏然合上信笺之后,转过椅子,面对着偌大的落地窗。窗外,阳光明媚,照在通透的玻璃折射出刺眼的光芒。这时,助理谭雨哲敲门进来。 “欧总,下午和出版局的领导有个应酬,另外台北公司发来要签字的文件传真,您过目一下。”谭雨哲将一叠文件放到办公桌上说,工作中的他是上下级分明的人。 “嗯,好。辛苦了。”欧灏然转过椅子看了看文件说,“雨哲,云南怒江六库你知不知道?” “呃……这个……听说咱们的拍摄驻地就在那里。怎么了?” “没事,就问问,因为是第一次听说那个地方。”欧灏然只是淡笑。单小单才不过离开两天,这让他觉得是那么漫长。 “对了,苏雅说今晚上要都有空一起去家里吃个饭吧。”谭雨哲离开办公室前说。 于是,欧灏然转动着钢笔,在一叠叠的文件上陆续签字。一阵刺耳的铃声打破了办公室的寂静。 “灏然,是我,雪曼。春节过得好吗?”是在海峡那端的沈雪曼。 “挺好。” “我签约了大陆的一家经纪公司,准备今年在大陆工作。” “哦,那很好啊。”欧灏然放下手中的钢笔说。 “可能今年一整年都得在大陆工作了,说实话,还真有些不习惯。上次来大陆也没怎么好好玩玩。”沈雪曼用平淡的语气说着。 “什么时候来大陆?” “大概半个月后吧,这边有些事情要处理完才能过来。” “好,有空联络。” “嗯,拜拜。” 两人的对话很简单,沈雪曼只是想提前告知他一声她要来大陆工作的事情。距离上一次在机场相遇之后,欧灏然面对沈雪曼时反倒更自在了一些,因为她说不要当陌生人,要做普通朋友。欧灏然从没有想过,曾经相恋过的两个人可以重新当普通朋友。 晚上下班之后,欧灏然径直去了798艺术区的loft心晴公寓,参加苏雅组织的聚会。 “苏雅,你今儿是怎么了?干嘛突然叫我们早早回家啊?还亲自下厨做那么一大桌菜?不太像你行事的风格。”冯薇薇笑着说道。 “靠,我就不能正儿八经一回啊?我今儿个召集大家来呢,主要是想和大家探讨探讨人生。我觉得我们波澜不惊的生活太无趣了。”苏雅举起杯老白干一杯下肚。 “你这还叫无趣啊?我才没趣呢,经济不景气,卖车生意惨淡。”奚璐抱怨道。 “哦,敢情你们叫我们这些爷们儿来,是来听你们唠叨的啊?”谭雨哲问道。 “你他妈给我闭嘴,我们就抱怨了怎么了?”苏雅一点不给人留面,“谭雨哲,我今天就是要当着大伙儿的面,慎重地做出一个决定——” “什么决定?”异口同声。 “我要和谭雨哲分手,我他妈现在厌倦了双人生活,我他妈现在想要重过单身生活。” “好好的,没发烧啊。苏雅你这是怎么了?开玩笑呢吧?”冯薇薇摸着苏雅额头问。 “苏雅!你说什么?”谭雨哲气得直跳起身来。 “雨哲,你先坐下,慢慢说。”欧灏然对身边的谭雨哲劝道 “我很清醒,我比任何时刻都清醒。是的,你们没听错,我要和他分手了,不是一时冲动才做的决定,反正我们彼此不合适,早分对大家都好。” “好,这可是你说的啊,分就分!谁怕谁!”谭雨哲气急败坏之下拿起外套便甩门而去。 第55章 当苏雅不痛不痒地说出分手的时候,脸上是一种让人读不懂的表情,是解脱还是难过,琢磨不透。谭雨哲冲出了公寓,欧灏然拿起外套追了出去。 “苏雅,你到底怎么了?不是和雨哲相处好好的吗?不会是为了寻求刺激的生活才说分手的吧?”冯薇薇触了触苏雅的胳膊问。 “你看我这像是开玩笑吗?”苏雅的语气很认真,“你们别那副死鱼表情嘛,不就分个手嘛,至于吗?我还没怎么着呢。”说完咕噜噜喝了一杯酒下肚。 “那你倒是说说看,好端端的干嘛说分手啊?” “薇薇,你还是别逼问苏雅了,她不想说就是拿把刀架她脖子上她也不说,她要想说谁也拦不住。”静观其变的奚璐正漫不经心地在品着一杯法国红酒。 “那……”冯薇薇望着苏雅,又望了望奚璐,真不知该说什么。 “你们别猜啦?实话告诉你们吧,我就是爱得有点累了,我觉得我们这样整天吵下去也不是办法,所以我昨晚花了一晚上的时间弄明白,我们归根到底是不合适,性格完全相冲。”苏雅悠然地吃着一盘炒土豆丝。 “要我说啊,你这是心血来潮玩刺激,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要不合适早不合适了呢。”冯薇薇真没办法。 “薇薇,你不知道,苏雅必须经历这一步才能成长成熟。科学家证实,男女恋爱的费洛蒙至多只能维持三年。你看这三年一到,苏雅立马觉得没味了。又不想早早进围城,又不想这么耗下去,只能这样选择了呗。”奚璐对薇薇说完,又转而对苏雅说,“苏雅,我敢保证你很快会难过。女人一过二十五岁,没有爱情,只能消耗年轻的资本。” “靠,我才不会呢。无爱一身轻。我可以去重新去寻找我的真爱啊,也许我会遇到比他更适合的人也不一定,总之,从这一刻起,我失恋了,是我自己选择的下场,我承受由此带来的一切后果。”苏雅说完放下手中的筷子说,“记得小单说,我和他就像这一双象牙筷,其实我们的棱角都还是那么硬,谁都不服谁,根本磨合不了。” “要是小单在就好了,搞不好她还能劝劝你。”冯薇薇叹口气说道。 “你们谁也不许告诉她,要不然她丫肯定隔天从怒江杀回北京来。我才不要被她丫训话呢,这样挺好的,回归单身的生活也不错啊。你们改天可以试试。”苏雅笑着说。 谭雨哲硬拉着欧灏然打车去了三里屯一家酒吧,每当不开心的时候他都会来这儿去喝上几杯。他和许多常去泡吧的人说,酒吧是城市对深夜不归的一种宽容。 这里是北京夜生活最“繁华”的娱乐街之一。各色酒吧林立,新锐人群穿梭不息。一到夜色阑珊之时,灯红酒绿里,人流熙攘,流光溢彩映衬着这座城市夜里的喧嚣与奢华。谭雨哲一脸失魂落魄地坐在吧台前,一咕噜喝了好几杯芝华士下去。欧灏然几番阻止也毫无效果。 “灏然,我不能接受她和我分手!我和她这辈子命中相克,她是我的克星。她怎么能这样对待我呢?我他妈真是中邪了我,怎么就为一个女人发疯了。我们难道真的结束了吗?为什么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我们昨天还是好好的啊……”谭雨哲发了疯似的。 欧灏然理解谭雨哲此时此刻的心情。可是,他是局外人,不能多说什么。当时失恋的他也整夜颓废在酒吧,一杯又一杯的灌醉着自己,以为那样就可以忘掉心里的痛。 “雨哲,你不能再喝了。”欧灏然终于用力夺去了谭雨哲手中的玻璃杯。 “灏然,你给我!你现在不是我上司,我可以不听你的!”谭雨哲想把酒杯夺回来,“让我喝,喝到不醉不罢休!” 欧灏然见劝慰无望只能将谭雨哲拽了起来,说:“行了,行了,先送你回家吧。”说着扛着谭雨哲出了酒吧。 车窗外,夜凉如水。谭雨哲闹过之后便安稳地睡着了,欧灏然将他送至团结湖的家便离开了。他一个人走在北京的夜色街头,看着窗外倒退的霓虹灯,他忽然有些想念她了,才几天的时间不见。 在云南的六库镇,单小单正顺着宾馆附近的江边散步,沿江两岸霓虹闪烁,临江的建筑造型时尚,这一带的街景让她有些恍惚,想起了北京的夜色。 欧灏然想起了那个夜晚,他们坐在车里吃着夜市外带的美食,讲述着各自的心事。欧灏然掏出了手机,拨着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接通键还没有按下去,电话便响了过来。是单小单,真是心有灵犀。 “灏然,睡了吗?”单小单扶着栏杆说。 “没呢,正想给你打过去呢。”欧灏然温柔的回答。 “你在外面呢?很嘈杂的声音。” “对,我路过东华门夜市。” “我在江边散步忽然想起了你。” “晚上风凉,早点回去,别感冒了。” “好。”个性倔强的单小单从未发现自己在恋爱中竟变得乖巧了许多。 “听导演说明天要起早举行开机祭拜仪式,早点休息,记得盖好被子。夜里怕黑记得开盏小灯。”欧灏然倚着一根电线杆,“还有……我……想你……晚安。” 单小单从不认为这很矫情,因为此刻的她就是这样的心情。挂去电话之后,她回到了宾馆的房间,开了盏小灯,一股脑就钻进被窝睡去了。 第56章 翌日清晨六点半,剧组的人起得非常早。宾馆的前坪摆着一张红色条桌。桌上有一盆香炉,两只香烛,一头烤乳猪和一台被红布盖着的摄影机。鞭炮声中,剧组中的每人手执三炷香向天遥拜,为开机大吉祈福。 仪式结束之后,单小单立刻跑出去透了透新鲜空气。这时,苏雅打来了电话。 “亲爱的,我现在郑重其事的告诉你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你要有个心理准备哦。”苏雅干咳了两声,接着说,“我和谭雨哲在昨天晚上八点四十四分的时候分手了。” 单小单没握紧手机,险些掉落到地上:“不会吧,动真格的呢?” “我觉得这事儿迟早得让你知道,所以干脆还是我来告诉你吧。我们真分了。” “没有一点挽回的余地?”单小单试探性的问,转而又大声问,“你脑子到底进没进水啊?我说你别玩大了,感情的事情可不能随便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是真的。所以我才让你做好心理准备。”苏雅嘟着嘴说,“我知道在你们所有人看来我们俩是无比的般配和登对,无论是从个性上还是喜好上,几乎如出一辙。所以,所有人都认为我们应该在一起,我们理所当然要结婚在一起。可是,我不想成为别人眼中的想当然。我会慢慢的寻找我要的幸福。小单,你会支持我,是吗?” 单小单觉得诧异,苏雅这次没有骂一个脏字。 “小单,和他在一起,我感到沉重和疲倦了。我记得你以前和我说过,上帝在造人时,取了男人亚当一根肋骨造了女人夏娃,于是男人和女人开始互相寻找。可是你忘了告诉我,找到了肋骨后移植手术恋爱,一旦骨型不对,出现排异反应该怎么办?我和谭雨哲的结合证明也是错误的,我们不是彼此的肋骨。” “那……你准备怎么办?你们俩家父母都见过面,彼此早就认定了。你说你伤谭雨哲多大的心了?苏雅,虽然你俩是我这媒婆撮合的,但是我真的希望你们结合后是幸福的。”单小单恢复理性过来说。 “我一直以为谭雨哲是和别人的男人不一样的,结果我发现我想错了,天下男人一般黑。对于爱情,他们只在乎得到生理的满足和快感,他们从不会想,其实女人付出的是身体,可却需要的是爱,一种心灵上的爱。我和谭雨哲这些年为一点芝麻绿豆都会争吵不休,吵吵闹闹都越来越不像我们自己了,还为一点小事动干戈。我他妈爱得累了,真的累了,不想爱了。”苏雅知道只有发小儿单小单能让她放纵情绪,做回真实的自己。 “苏雅,你现在认真的听我说,不管你提出的分手是出于感性还是理性,你都必须好好的反省,这么多年的爱情怎么就说分就分了?不要告诉我是没有原因的。” “嗯。亲爱的,我好想你在身边,可以借给肩膀给我靠一下,还能说好多好多的话来安慰我。我好想你回北京来,我想你还是那个我一拨119立刻就赶来的消防救助。”苏雅撒娇道。 “我有工作在身,暂时回不去了。你自己找个清静的地方想清楚了再给我说。”单小单摁下了电话。她必须给苏雅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去思考,她不能一直呆在她身边给她忠告,苏雅要经历风雨才能成长。爱情,真的是一个女人一生的必修课。 单小单走在香格里拉酒店的花园林荫道上,很是疑惑。苏雅怎么会突然说分手?为什么这世上有相恋又会有分手?人与人之间可以这一秒深情相依,下一秒残忍分离,这是为什么?分手的伤痛,尝过的人都懂。 “灏然,放雨哲一个年假吧。”单小单发了条简讯给欧灏然。 欧灏然拿起手机,阅读着这条短信。看来,单小单知道了苏雅和谭雨哲分手的事。然而,他给单小单打过去电话却说着与之无关的事。这世间每天都在上演着悲欢离合,他们更需要坚定,一个可以让对方都坚定下去的理由而已。 “丫头,记者会上很紧张吗?记者的问题很刁钻,不过你回答的都不错。” “啊?”单小单很惊讶他竟然转移别的话题。 “灏然,你说……我们会不会也有分手的一天啊?”单小单对苏雅这件事深有感触,于是又给灏然发了条短信问。 “不会。地球是圆的,即使分开了我还是会把你再找回来。”欧灏然短信的语气很坚定,“丫头,若你离去,谁许我余生幸福?你就是我余生的幸福,以后不许随便开这种玩笑。” 若你离去,谁许我余生幸福。没想到,这句话竟然是从理科才子欧灏然口中说出来的。单小单不再说话了。她知道,许诺是一件太轻易的事,但守住一个承诺却比想象中艰难。当年她和高远都曾许下幸福的诺言,可最后却只能眼看着幸福中途退场,残忍离去。 也许,太多人都在年轻的时候许下一辈子的承诺,最初高远和单小单,欧灏然和沈雪曼,后来高远和夏一昕,苏雅和谭雨哲,再到现在单小单和欧灏然,谁也不知道一辈子到底是多久多长,就像奚璐所说,两个人的余生加起来太漫长,幸福随时可能走过站。 第57章 临近中午十二点,一家法国餐厅。苏雅坐在玫瑰色的沙发上,出神的望着墙壁上悬挂的一幅幅巴黎埃菲尔铁塔和香榭丽舍大道的风景画。 苏雅坐在临窗的位置,静静地等候。一曲珍妮特·贝德曼的《porque te vas》飘散过来,优美轻快的旋律却明显充满淡淡的哀伤,苏雅眼眶竟然有些湿润了起来。因为这首电影《巴黎感觉》片头曲翻译成中文是《因为你离去》,与分手的他们如此贴近。 这时,谭雨哲气喘吁吁地坐在了苏雅的对面。 苏雅不耐烦的说:“你丫怎么现在才来?都几点了?!” 谭雨哲坐了下来,喘口气说:“我们公司有点事,灏然他让我休假几天……” “打住吧!打我认识你那天起,你就拿工作说事儿!我就纳闷了,你一个经理助理,怎么比国家主席还忙?!” “得得得,至于的吗?不就是晚来了一会儿吗?”谭雨哲喝了口水说道。 “一会儿?我在这里都等了一个多小时了!”苏雅鼓着腮生气道。 “那又怎么着?上回你跟小单她们去逛街,我还在商场门口杵了仨多钟头呢!冻得我脑袋都是冰碴儿,跟水晶灯似的。” 两个分手的冤家竟然一见面还在掐架斗嘴。苏雅懒得再这么纠缠下去:“我今天不想和你吵,缓过神来没?我们分手了。从今天起,我就去找一好的给你瞅瞅。” “没。我他妈就不能接受,也不同意分手!”谭雨哲放下手中的玻璃杯说。 “那你想怎么着?跟小时候玩橡皮泥似的,糅合了再重来?实话告诉你,我说分手是认真的。你不同意也得同意。”苏雅气急败坏说。相爱在一起需要两个人同意,可是分手只要一个人提出就真掰了。 “为什么?”谭雨哲追问。 “我不爱你了。”苏雅答道。 “为什么?” “你有完没完?我不再爱你了你懂不懂啊?!本姑娘不想玩了!”苏雅真是被逼问得疯了。 “公司明天让我休年假,我们能不能好好谈谈?”谭雨哲相信他们还是深深爱过的。 “没什么好谈的,我今天找你来就是想要和你说清楚。你知不知道,我们俩根本就是硬挺到现在,就是因为我们生活在世俗的眼光之下,我们麻木了,以为会一直这么相爱下去。我现在才算明白,到头来,爱情是他妈的一幢海市蜃楼。”苏雅喝了口水,接着说,“所以,你不必纠结,我们从此去寻找各自想要的生活。我今天不想和你吵,以后也不想了。既然没有美好的开始,起码有个像样的结束吧。” “那我们以前的那些美丽回忆呢?统统没有了吗?怎么说散就散?苏雅,没有你,我活着没意思。” “这个世上,没有谁离开谁会活不下去。你的那些花花肠子我还是知道的。放心,也许我离开了,你才能找到更好的,更适合你的人。”苏雅说着把黑色玛瑙戒指还给了谭雨哲,“这个还给你把,它应该属于适合它的主人。”苏雅说完起身,拎着包走出了餐厅。她只有中午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下午还有一大堆的工作要做。 苏雅开着车在回嘉里中心上班的大街上,眼泪狂泻不止。她不是忽然发神经说要分手,而是她真的看到谭雨哲内心真实的想法。即使和他在一起,即使和他结婚生活,他还是耐不住寂寞的主儿,他不会甘心就这么独守一枝花的。 很多次,苏雅都发现谭雨哲和很多来路不明的女人有染,他们在一起打撞球喝酒划拳,一起出入夜店,眼中完全没有她。这些,苏雅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包括单小单。她一个人微笑着独吞了这场爱情里的所有伤害与寂寞。 明明是她先提出的分手,可最伤心的仍旧是她,因为苏雅知道自己走入了爱情的泥沼,陷进去容易,走出来却很难。可是,她也非常清楚,爱情本来就是一场赌注,心是全部筹码,一旦遭遇背叛和死亡,她们已无可退路。从这一刻起,她壮烈的回归到了单身队伍,她不会再把“男人是个坏东西”常挂嘴边。 第58章 loft心晴公寓里,奚璐正在练普拉提,苏雅窝在沙发上和冯薇薇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经薇薇提醒,苏雅才幡然醒悟:她和谭雨哲分手是在春节过后的情人节的前一天。 明天就是情人节。这对苏雅是致命的,这三年来从未一个人过情人节。 “这下好了,你们几个成双了,我倒落单了。我现在特能理解小单那时候一个人的心情,真的。”苏雅抱着抱枕说。 “别怨天尤人,这是你自己选择的,你说过甘愿承受这一切的。我记得昨晚你说这话的时候很理直气壮的。”奚璐一张嘴就是尖酸刻薄。 “明确说,我从不后悔做出过的决定。明天情人节与我无关,我乖乖上班去!”苏雅又翻阅起桌上的一本杂志说,“哎,现在的杂志做得越来越没谱了,你看看,一整页都是关于情人节的广告!” “苏雅,这是我们报社旗下的杂志,你以前不是挺爱说它做得很好吗?”冯薇薇挽起苏雅的胳膊说,“你这家伙,现在看啥啥不顺眼。我得保护好我们的杂志完好无损,远离你这心理扭曲的小屁孩儿。” “喂!你们不要用这种可怜又鄙视的眼光看着我嘛,我他妈不就是失个恋嘛,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现在挺享受一个人的生活。我可算是知道了当时小单一个人活得有多精彩了!” “对了,让小单上msn吧,我们四个视频聊聊。”冯薇薇建议道。 “我看行。”苏雅赞成道。 单小单在云南六库的酒店接到苏雅的电话,于是手提笔记本打开,宽带连接,视频打开,耳麦戴上。单小单透过不算清晰的镜头看到了心晴公寓苏雅房间里的姐妹淘们。 “怎么了?今儿人这么齐全,是准备开什么会议呢?”单小单笑着问。 “小单,在那边好吗?”冯薇薇问。 “挺好的。天气预报说这两天下雨,可能明天进不了山,拍摄工作只能暂缓。” “那你明天要不回京来吧,明天是情人节。”苏雅拼命挤进视频。 情人节?单小单在心里咯噔了一下。她差点忘了,她现在不是一个人,有个人可以陪她过情人节了。 “才一天的假期,来回折腾,再说才到这边得熟悉环境。你们准备怎么过呢?” “我还能怎么着?一个人呗。”苏雅回答。自由需要付出代价,苏雅此时深以为是。 “我都懒得说你了,听说你今儿中午就找人家雨哲摊牌了?这么着急啊?真想清楚了?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哦。” “小单,你别操心苏雅她了,她是让人操不完的心。”奚璐坐在镜头前说,“倒是你,真不回啊?这可是你和灏然在一起的第一个情人节,不要留下遗憾。” “不回了。云南这边的天气随时有变,剧组说不好哪天就进山拍摄,我总不好意思不去吧?我想,他会理解的。”单小单淡淡地微笑着说。 “你自己想好啊。我明天陪灏然母亲去德云社听郭德纲去,她每次见到我都念叨起你。对了,她过几天就回台北去了。” “啊?回台北?这么快?不是才来些日子吗?” “她特地不让灏然告诉你的,还再三交待说不要影响了你工作,你看看未来的婆婆多疼儿媳妇啊。我可是羡慕死了。” “谢谢你,奚璐。” “客气啥?好了,不和你说了,让薇薇和苏雅和你聊吧,我睡觉去了。”奚璐离开了镜头,她必须在指定的时间内睡觉,这是美容习惯。 这群可爱的姐妹,对单小单来说是至尊无价的。因为她们,不管是在她失落伤心还是开心喜悦的时候都一直陪伴在她身边,不离不弃。 情人节,单小单已经过了多少个没有情人的情人节了。在杭州西湖的那次境遇真让她刻骨铭心,她那时候发誓自己一定要找到一个更好的未来,让自己真正幸福着。 第59章 昨晚天气预报一句雷阵雨像一句谶语,六库镇果真下起了大雨。拍摄被迫停了两天,剧组全体人员得以休整。单小单狠狠地睡了个懒觉,起来时发现房间的窗外,整座小城镇浸泡在水光之中,安详而宁静。 “小单,我今天坐在嘉里中心的大楼里才发现外面的世界如此寂静,没有浮躁,没有喧哗,只剩下令人害怕的安静。”是苏雅在msn上的留言。 单小单盘腿坐在白色的床被上,看着苏雅的留言,内心焦虑。她忽然想起了多年前在垦丁疗伤度假时看过的一部电视剧里的一段话,觉得特别适合此时苏雅的心情,于是发给了她: “在爱情的圣经里,女孩终于走到了末世录这一章。末日的阴影将她紧紧包围,女孩恐慌不安,她在心里向上帝呐喊,爱情到底会伤害人还是会让人幸福呢?结果天使告诉她说不要为结束而哭泣,要为曾经发生而微笑。” 嘉里中心的一幢办公楼里,苏雅爬在办公桌上,认真地感悟着小单发过来的话。办公桌上没有摆放任何的照片,那个金发碧眼的上司再也找不到借口训斥她了。或许吧,要为曾经发生而微笑,黑夜过去总会看到光,上帝关掉了一扇门也会打开一扇窗。 只是,当爱情遭遇到了背叛,我们该何去何从?苏雅自问。整个办公室异常的静谧,有情人作伴的同事早已请假去赴浪漫甜蜜的约会,而如苏雅这样的单身女子只能留在办公室里让自己淹没在浩繁的文山会海之中。 “小单,我现在看我自己就是一个笑话。”苏雅和单小单语音道。 “都会过去的。”单小单简短而精炼。她知道苏雅今天不好过,可是她又能如何?唯一能做的不过是在遥远的云南和北京的苏雅一起哀伤,一起慰藉,她同样是一个人过情人节。 “对了,奚璐说那个叫什么沈雪曼的要来北京了。据说签约了一家经纪公司,要在这边搞商业巡演。”苏雅握戴着耳麦说,她现在越来越收敛,不再说脏话了。 单小单怔了一下。这说明沈雪曼将要在大陆长久发展了吗? “哎,和你说这个干嘛,她又和我们没关系。我也只是道听途说,八卦了一下。”苏雅听出小单那边的异样,连忙道,“小单?小单?你发什么愣啊?” “哦,没事儿。你接着说。” “不说了,休息时间马上快到了。待会儿让那个老女人看见我在聊天准又开始找我茬了。放心,我下班后就回我爸妈那儿。我妈老惦记着你妈,非说要找个时间一起吃个饭,等你回来,我们两家一起吃个饭吧。” “好。”单小单取下耳麦,然后关掉了视频语音。 “单老师,我可以进来吗?”门口一位剧组人员敲门道。 “嗯。”单小单将电脑关上了,起身去开了门。 “单老师,剧组会议临时调整决定,导演说现在出发去丙中洛提前拍那一场雨戏。你赶快收拾一下。”工作人员说完离开。 单小单来不及收拾刚未完的心情便匆匆忙忙打起包跟着剧组冒雨出发进山拍摄。她记得剧本中确实有一场雨戏。匆忙之中,竟然忘记带手机了…… 第60章 欧氏文化总经理办公室里。欧灏然一遍又一遍的拨着那串熟悉地电话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依旧无人接听,丫头她是放在包里没听到响还是忘记带身上了?欧灏然望着手机荧屏上单小单的照片一阵发呆。 “雨哲,你来办公室一下。”欧灏然按下桌上的电话键说。 “对不起,欧总,谭助理现在正在休假中。请问有什么吩咐?” 欧灏然这才想起,谭雨哲休年假去了。他顿了一下说:“那没事了。” “欧总,有个小姐没有预约,执意说要见你。”秘书说,“这位小姐叫沈雪曼。” “让她进来吧。”欧灏然将紧蹙的眉头放了下来回答说。 欧灏然刚放下电话,沈雪曼便敲门而入。 “灏然,好久不见!”沈雪曼落落大方地走到欧灏然面前说,“真是大忙人啊,见你一面还真难。前台小姐非让我要预约才能见呢。” “什么时候到的?”欧灏然示意她请坐。 “刚下的飞机。原本说半个月后再过来,可是经纪人说提前来京好习惯和适应这里。怎么样,感到惊讶吗?我今天正好来公司报道,顺道来看看你。”沈雪曼坐在一旁的小接待室的沙发上说。 “不会。喝点什么?”欧灏然走了过来问。 “还是老样子,袖子茶。”沈雪曼观察了一下他的办公室说,“环境不错嘛。我们公司就在你们楼下,以后多多指教。” 欧灏然端着的一杯袖子茶停在了空中。怎么这么巧合?她签约的经纪公司怎么会在他们公司的楼下? “干嘛?不愿意和我同进同出吗?”沈雪曼开玩笑似的望着欧灏然问,“放心,既然之前说好要做朋友,那就该像个朋友的样。” 欧灏然只是淡淡微笑,没有回答。年前两个人在机场的相遇,为化解以后见面的尴尬所以说好做回朋友。 “对了,今天情人节你不是应该早点下班去陪女朋友的吗?现在快下班时间了,我先走了。回头再约你和小单一起吃个饭吧。”沈雪曼起身离开。 “嗯,回头联络。”欧灏然回答说。 沈雪曼离去之后,欧灏然继续加了会儿班。正当他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的时候,“滴——滴——”桌上的手机闪亮,是一条未读简讯。 “灏然,对不起!今天赶得太匆忙忘带手机了。放心吧,我很好。早点下班,不要太累了。回头我借剧组人员的手机再给你电话,这是别人的手机,不用回了。” 正好七十字,不多不少。欧灏然念着觉得心里温暖。于是,合上了笔记本,拿起椅子上的外套,关了办公室的灯,走出了大厦。兜里手机再次响起。 “我猜你现在已经走出大厦,然后正去地下车场取车,对吗?”如此熟悉的声音。 “嗯,完全答对。”欧灏然笑着掏出车钥匙,打开了车门笑着回答道。这丫头真是会计算时间。 “我们已经收工了,拍了一场雨戏,大伙淋了个湿透。”单小单接着说,“我刚才在回来的路上经过这里的一个重丁教堂,真的非常漂亮。你知道在这样的地方能看到教堂,那种心情和以往真不一样,我想起了你在滑雪场和我说过的那个非洲坦桑尼亚教堂。”单小单清楚,心里念着一个人时,明明不相关的事物拐十八个弯也能联想到他。 欧灏然启动了车,连接了蓝牙耳机听电话,说:“那等你回来后,我们一起去趟非洲吧。” “出国暂时不考虑,倒是你之前说的九份,一直很想去。”单小单开着玩笑说,“我才不会像你那么不靠谱,跑去个大非洲。” “对了……小单,和你说件事。”欧灏然想了想还是应该告诉小单一声,“雪曼她来京了,签了一家公司,准备在大陆这边发展。” “我知道啊。”单小单听苏雅口中早已得知,“听苏雅说的。” “今天她刚到北京,顺道来了趟公司。”欧灏然转动着方向盘说,“她们公司就在我们公司楼下,可能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会见到面,小单……你……不会介意吧?” 单小单明白欧灏然这是真诚相待,两个恋人之间不应该有所隐瞒。她笑了笑说:“我当然介意啊,你们之前的关系我又不是不知道,我说不介意肯定是骗人的。” “那……怎么办?我每天早来或迟来公司半个小时,刻意避开吧。”欧灏然信以为真说。 “傻瓜,不需要这么做的。”单小单继续笑着说,“我当然相信你。我要练习每一个美丽的微笑。”她还记得他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 第61章 苏雅在情人节那天回家,实在受不了父母的碎念唠叨,又一气之下住回了loft心晴公寓。 奚璐最近为了安慰失恋的苏雅常说:“失恋只不过是失去所有美丽的错误,快开香槟为自己能够死里逃生庆祝,再去爱里跳舞。” 苏雅往往对此不屑一顾,她只是想用实际证明一个人失恋了并不可悲。她越来越明白,当一个女人成天把“男人是个坏东西”挂在嘴边,那个女人肯定没男人敢爱。她知道自己需要沉淀,在那个风风火火的自我背后,她需要对爱成熟。 然而,事实恰恰相反。爱情到了结账的时候,只剩下各自买单的寂寞。每当夜幕降临,奚璐打扮的花枝招展出去赴约,冯薇薇和林熙婚后甜蜜的生活依旧继续,苏雅便一个人呆在心晴公寓里,无所适从。寂寞一旦侵袭,苏雅就开始向远在云南的单小单狂轰乱炸式的抱怨。 这天晚上,苏雅一个人吃完晚饭后坐在loft公寓的客厅看一部很无聊的韩剧。旁边沙发上的手机“滴——滴————”亮了起来,一条未读简讯,是很久不见的孙文杰。 “好久没联络,最近过得如何?”两人自从去年圣诞节前见过面就没再联系。 苏雅看着这一句简短的问候,像是在无边黑夜的汪洋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欣喜。总算还有人记得她,她没有被人遗忘。 “还不错。你呢?”苏雅咬着苹果,违心地回复。 “也还好。工作好吗?”虽然孙文杰所在的银行就在嘉里中心附近,离苏雅的公司不远,但两人上下班从没碰过面。 “不忙也不闲。你……现在还单着呢?” “嗯,没办法,工作爱情不能兼顾。” “我现在也单着。准备努力工作,暂不考虑爱情。”苏雅不知道这么回复是不是太“自贱”,但她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事儿。 “不介意的话,改天中午见个面。” “ok!”苏雅回复了之后便将手机关机了,一个人继续看着无聊透顶的韩剧。还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陷入了纠结的剧情。 这时,奚璐从外边赴约回来,在门口换着鞋,说:“我回来了。咦,苏雅,你没出去呢?” 苏雅抱着抱枕回答说:“没,一直在家。” “哎,你这孩子现在收敛多了,连夜生活也不过了,看着就心疼。”奚璐走了过来仰靠着沙发唉声叹气道,“要不改天姐带你去参加派对联谊吧,闷在家不太像你的风格。” “我现在转型了,想当淑女了,不行啊?”苏雅争辩道,“我觉得我以前就是太爆燥了,性子急,老刮出火花,搞到最后收拾不了残局。我觉得女人年龄越大就越是该沉稳一些。” “不要轻易改变自己。我觉得你之前挺有个性的,挺可爱的,真的!你看你现在憋得都不是自己了。” “靠,原来你丫喜欢我出口成脏啊?得,那我赶明儿该怎么着骂街还怎么着。”苏雅此话一出,自己都像找回了自己。 “哟,说什么呢苏雅?老远就听见你骂街了。”冯薇薇也从外面回来了,在门口换鞋说道。 “我在尝试着找回自己。奚璐说我失个恋把自我都丢失了,我现在就在找自己。”苏雅跃起身。 “那敢情好耶。我还是习惯了你插着腰吐着气鼓着腮的样儿。”冯薇薇打趣地说道。 “得了吧你们。要不是你们俩各自去艳遇了,我还至于在这里被寂寞孤独吞没吗?”苏雅笑嘻嘻地回嘴,三个人打打闹着回了各自的卧室。 第62章 欧母离开北京的那天,薇薇去外地跑新闻了,奚璐和苏雅去了机场送行。临行前,欧母把奚璐拉到一旁,一再交代奚璐,千万要替她看护好欧灏然和单小单。苏雅感叹,真是可怜天父母操不完的心。 “哎,伯母怎么也不再在北京呆段时间?还没好好带她玩玩北京呢。”苏雅立在奚璐的一旁感慨道。 “毕竟台北那边有更多熟知的朋友亲戚,聊天也有去处。人一到年纪就特别容易珍惜眼前的亲情。”奚璐插着裤兜说道。 “灏然,我们先走咯!回头联系!”苏雅拉着奚璐对欧灏然挥手道。 欧灏然站在机场关卡口前,看着母亲离去的背影,心里有些辛酸和愧疚。母亲这一辈子挺不容易的,年轻时一个人漂洋过海来到北京,认识了父亲,相爱了许多年。父亲去世那么多年了,现在还是守着这个家那么多年。有的时候,只要一想到母亲,欧灏然就特别心酸。 苏雅走出机场说:“奚璐,我怎么忽然觉得单着真的很伟大!你看灏然的妈妈,还有小单的母亲,她们真的有够伟大的!简直就是我们女性的骄傲!” 奚璐打开车门说:“当一个女人有了单身的意识,生活就会进入加法状态。拥有满意的工作,加二十分,拥有完美的爱情,加二十分;即使这些都没有,也还是一个独立自由的个体。伯母她们真不愧是我学习的榜样,整个人生就是一部加减法。” “行,我现在就要去为我美好的未来,为我的人生增加新的砝码去。”苏雅打开自己的出门说,“晚上见!”说完,一溜烟启动了车。 奚璐摇了摇头,无奈道:“真是风风火火的女人啊!不过,我一直有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你说现在这社会,倡言单身主义的女郎越来越多,不知是女人们愈来愈有用还是男人们愈来愈没用了。” “原来你丫也有困扰的时候啊!难得啊!算了吧,甭庸人自扰了,走,先去成就自己再说!”苏雅迎着风,开在机场高速路上。这时,车载电话响了,是孙文杰。 “苏雅,今中午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吧?” “嗯,行,没问题。”苏雅对于饭局这件事向来是来者不拒。 窗外,晴朗的天气,适合明媚的心情。苏雅一边开着车一边哼唱着快乐的歌。心想,春天真的快来了吧?桃花真是朵朵开啊,这种感觉像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在嘉里中心的一家西式餐厅,米色的墙壁,绿色的春意透着落地木门窗,不经意的泻入屋内,宁静温暖。孙文杰静静地坐在那里等候,见苏雅走进来便招手道。 “嗨啰,等很久了吗?”苏雅不紧不慢的坐了下来。 “刚到。吃点什么,随便点,我请客。”孙文杰还是一副绅士派头。 “一份龙利鱼粟子墨鱼面,加法式海鲜汤,谢谢。”苏雅拿着菜单对服务员说道,点完之后对孙文杰笑着说,“我吃这么多,不介意吧?” “不会,不会。”孙文杰连忙解释道。 “哇,工作真是又耗体力又耗脑力的。一整个中午突然觉得好饿了。”苏雅就是如此率真,不会在异性面前隐藏和做作,“对了,上次圣诞节的事情一直很抱歉。” “没事儿,你事先有约嘛。”孙文杰回应道,“你……” “哦,你是想问我为什么单着是吧?我和我男朋友分手了。就在前段时间,没什么惊讶的。倒是你,怎么还单着啊?”没心没肺的苏雅根本不知道这些话里无意间透露着一些讯息,让人容易误会。 苏雅这一问把孙文杰给难倒了。不管怎么回答都不是,拿工作当理由只是借口。孙文杰只是笑了笑,没有作答。 “据我所知,咱班那一群同学估计基本上就已经结婚的结婚,生小孩的生小孩了吧。哎,年龄摆在那儿就是一道剩旨,催人紧张啊!”苏雅一边吃着一边说道。 整个见面吃饭不再那么尴尬,苏雅总是找着各种话题聊。孙文杰在内心又激起了一阵希望,苏雅现在是单身,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有机会重新表白和追求? 看着对面的这个男人如此体贴周到,苏雅还是放宽了心态。她依旧会把他摆在朋友的位置,管他曾经是不是追求过她,总之,她觉得多一个朋友总是好的,不一定要做男女朋友。 苏雅还一直记得,单小单曾经说过做女人要做一幅画,不必急着今天明天卖不出去。单身生活也是一种加法,她正在为自己增加砝码,为了明天更好的销售出去。她现在越来越愿意做一个乐观主义的女郎,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嫁掉。 第63章 转眼,单小单这一去云南怒江就是一个月了。 许是奥运的缘故,零八年北京的春天,没有了沙尘暴。整个北京城像是一个大花园,马路边的桃花、蔷薇花、梨花、海棠花、迎春花相继盛开,成了一面花墙。春季惹人厌烦的白色柳絮飞舞,也销声匿迹了起来。不经意抬头,北京的天空万里无云,湛蓝无暇。 欧灏然这段时间的工作非常忙碌,除了常呆北京之外,还经常飞广州上海的公司,成了一“空中飞人”。不过,忙并快乐幸福着,有小单每天的电话问候,他觉得自己辛苦也值得。 苏雅恢复单身之后,工作勤奋上进,被提携成了部门主管。在这样一家法资外企上班,同性竞争激烈,苏雅无心恋战,唯一希望的是工作平稳,生活圆满。 奚璐所在的售车中心近来生意不景气,但她依旧混得有模有样。要知道,经济问题从不会在这样一个美色倾城的女子身上显露。 冯薇薇最近和林熙在关于未来孩子出生的问题上发生争执。冯家父母希望林熙作为上门女婿而把户口迁至江南老家,将来孩子出生也落户在江南,而林熙父母那方则坚决守护北方户口,丝毫不动摇,谁也不作让步。一旦恋爱结婚,问题决堤似的蜂拥而至。现在知道,闪婚闪出了一连串闪屏门。 单小单在彩云之南跟随剧组奋战在拍摄前线,每天早上六点从驻地准时出发去拍摄现场,一拍就是一整天。然而,即使再忙她也会抽空每天保持联系在北京的他们。 “小单,你过来一下!”在拍摄现场,导演拿着剧本招手喊道。 “欸,来了。”单小单放下手中帮忙拿的剧服跑了过去。 “小单,告诉你个好消息!你的剧本修改工作已经结束了,明天你就可以回北京了。”导演趁着拍摄间隙对单小单说道。 她可以先回北京了!晚上,一回到六库宾馆驻地,单小单就迫不及待的将这好消息告诉了苏雅她们,当然还有欧灏然。 “靠!你丫真是幸运!回来吧回来吧,宝贝儿,我们可都想死你了。明儿我去机场接你去哈!”苏雅在电话里头兴奋说道。 “不啦,我估计明天很晚才能到北京机场。太晚了就不要来了,我打车回去,咱在心晴公寓见。”单小单冷静地回答。 晚上,单小单收拾了行李,整理完了一些拍摄照片后躺在床上一直处于失眠状态中。原本两个月的云南之旅提前一个月结束,这对单小单来说竟是喜事。她终于可以回北京了,见到许多她一直想念的人。 第二天一早,单小单跟随一群返京的剧组人员从六库坐了三小时的车到保山,再从保山坐飞机到昆明。夜里七点,单小单才坐上从昆明飞往北京的飞机,坐在机舱里望着机舱外的漆黑星际,单小单的心中充满了向往。 中途飞机还经停,到达首都机场已是夜里十一点多。她一下飞机便往通口处走去,想招辆的士。 “喂!丫头!”从她的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单小单回过头,发现她的身后站着她最想念的人。 两人手牵手走出了机场,欧灏然将行李放至后备箱,然后启动车开在了机场高速。单小单坐在旁边,望着两道耸立的霓虹灯,欣悦不已。她用力深呼吸,连空气里都是熟悉的味道。 “灏然,我怎么觉着我才离开一个月就好像离开了一年似的。今年奥运年,北京变化好像越来越大的了。我突然觉得我压根不是在这儿长大的。” “有那么夸张吗?累了的话靠在后面休息会儿吧。到家了我喊你。”欧灏然还是那么体贴。 “灏然,今天晚上去你那儿吧。”单小单为了不打扰早已睡觉的奚璐她们,“奚璐晚上十一点前必须睡觉。” 回到华贸公寓,单小单躺在浴池里,那玫瑰的花瓣沁香侵入整个肌肤,他的房间永远整洁干净,淡淡的ck男士香水的味道。欧灏然正坐在书房,低头看着一堆财务数字报表。 “灏然,伯母什么时候回台北的啊?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单小单洗好穿着白色的浴袍走了出来,用毛巾擦拭着湿淋淋的头发问。 “大前天。她说先不影响你工作,回头还会再来北京的。怎么,想她了?”欧灏然关上电脑,走出书房,走到她面前说。 “我觉得自己实在有点过分,这一个月剧组也放过几天假了,但是我都没有回来。连你母亲要回台北也没送她。”单小单觉得心中有些亏欠。 “傻丫头,不说这个了。你回来不是有很多很多的旅途见闻要和我说吗?我洗耳恭听着呢。”欧灏然站在她的面前温柔地说道。 单小单擦着擦着头发的手突然停了下来,她望着眼前这个男人深邃且迷人的眼睛,不禁一阵心动,她每天能听到他的声音,却不能看见他,这种思念是种煎熬。 他温柔地挽着她的腰,缓缓地低下了头。她闭上双眸,踮起脚尖回应着,将唇瓣送他的嘴边,耳边茸拉下来的湿发还有些水滴落在他干净的衬衫上。 泰戈尔说,世界对着它的爱人,把它浩翰的面具揭下了。它变小了,小如一首歌,小如一回永恒的接吻。此情此景,这个春风沉醉的夜晚,浸透了恋人千万秒日日夜夜的思念,幸福是永远无法预知的天荒地老。 第64章 也许真是一路倒飞机累了,单小单起床才发现已经是早上九点了。这时候,欧灏然已经上班去了,床边桌几上放着一条小纸条,是欧灏然写的: “丫头:看你睡得正香没叫醒你。我先上班去,厨房有咖啡,记得喝。今天给自己放个假去和苏雅她们玩吧。下午四点记得来趟公司,有好消息告诉你。” 单小单看完慵懒地伸了伸腰,起身拉开窗帘,明媚的阳光洒了进来,透遍整个房间。她此刻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走到厨房,看见他为她煮的咖啡,他真的还记得曾经答应过她的话。 “叮——咚————”门铃在响。 单小单端着咖啡走去开门,苏雅、奚璐和冯薇薇三人并排站在门口。 “哇!亲爱的,你们怎么来了?想死你们啦!”单小单放下手中的咖啡与她们拥抱。 “靠,小单!我说你丫忒重色轻友啊?!昨晚回来了也不回家啊!”苏雅放下挎包说道。 “就是,为了等你害得昨晚我失眠没睡,你看黑眼圈重着呢。”奚璐笑着附和道。 “小单,你别听她们瞎说。不知道是谁昨天早早的睡了,还睡得打呼噜呢。”冯薇薇走了进来说,“我们今天全体休息,就为来见你,感动吧?!” “我猜啊你丫准是上灏然这边来了。”苏雅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说,“连你妈那里都没去,我们直奔这里来了。你赶快收拾一下,我们准备去狂购。” “啊?敢情你们接风洗尘就是去狂购啊?得,我今天舍命奉陪。”单小单很享受和这群姐妹在一起,不管是做什么。 四个女人,终于聚齐在一起。她们走在大街上像是《欲望都市》里那四个女人走在曼哈顿街头上,自信悠闲,是一道花团锦簇的亮丽风景,也是一片热带雨林气场。她们之间的谈话听不到炫耀老公和孩子,没有家长里短的琐事,不比,不争,更不急。逛街逛累了,她们就坐在街边的遮阳伞下一边喝冰饮,一边聊天。 “苏雅,你个人问题还不准备向组织交待一下吗?”单小单喝着一杯冷饮追问。 “嘿,暂时找不到,所以暂时不恋爱,不结婚。”苏雅果断且坚决地回答。 “得了吧你,小单,你不知道,现在苏雅是红人,身边不乏追求者,只是她眼光高了点罢了。不信问问她自个儿。”冯薇薇笑着说。 “真的?谁啊?”单小单关心的问,“我现在压根不敢去灏然公司,一见到某人我都不好意思怎么交待。想当初我怎么也算是个媒人啊!”她知道苏雅忌讳她提谭雨哲那三个字。 “没谁,只是追求,还没有考虑答不答应。”苏雅得意地回答。孙文杰最近频繁的邀请她已经初见端倪了,苏雅接着说,“亲爱的,现在知道媒人不是这么好当的了吧,两人感情出了问题,可以理直气壮的怪罪你这个媒人!” “好好好,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我们陪你!” “才不要你们陪,你们还是各找各的去,我们单身这行竞争可激烈了。”苏雅这句话像极了当初单小单说的口气。 “对了,薇薇,还没问你呢,林熙他们家那边的事情解决了没?” “没,正头大着呢。双方家长都在户口上纠结着,搞得我和林熙两处不讨好。哎,姐妹们,劝你们还是考虑清楚再结婚,这婚一结,就结出许多问题来。你看我们俩就是一典型例子。”冯薇薇大倒苦水。 “当时就叫你别闪婚。”奚璐说道,“男人需要婚姻,女人需要爱。男人和女人相爱的结局不一定要通过结婚这种形式把彼此幸福和自由拴住。你看我和甄哥,虽然在一起但是给彼此无限大的自由。” “我不奉承你的‘爱又不婚’原则。我认为做简·奥斯汀那样的女人虽然伟大但真的太辛苦。”冯薇薇反对道。 “那你们就等着进围城,看坟墓吧。我要在围城外一样快乐恋爱,一样精彩生活。”奚璐呷了口红豆沙说。 “小单,你干嘛不发表下意见?”冯薇薇问。 “我觉得这话题很熟悉,之前我单着的时候,我们每天就是讨论这话题。其实事情都是会变化的,今天这样,明天或许截然相反,一切说不定。我还是保留意见。”单小单微笑道。 “那这么说,我们拥有的幸福都很飘忽,随时有可能翻船倾覆了?我觉得我和林熙在面对这个问题上,都有可能持相反态度。”正为将来孩子户口问题发愁的冯薇薇感慨的说道,“我这好像有点杞人忧天了。哎,家家难念的经还真都是一言难尽呐。” “也不是,关键是我们对待它的心态,看怎么维持和经营了。”单小单回答。她知道自己不能这么悲观,因为幸福很简单,围城只是在心中存在的。 “好啦,我们还有很美好的生活要去享受,不能暂时被这些庸俗的话题所困扰。活得快乐精彩才是我奚璐生活的真谛。”奚璐继续吸了一口红豆冰沙说道。 四个女人,在大街上探讨有关爱情,有关幸福的话题。单小单提着一袋袋属于苏雅和奚璐战利品,觉得自己又像是回到了当初单身贵族的生活。 第65章 “欧总,我休完年假回来了,来向您报道。”谭雨哲穿着西装敲门走了进来,对正在埋头签字的欧灏然说。自从和苏雅分手后,他便给自己放了一个长假。 “嗯,回来就好。”欧灏然说着抬起头,看见谭雨哲的造型,不禁讶异。他完全不再像当初见到时那样,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看上去更帅气也更自信了。 “怎么了,欧总?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谭雨哲看到欧灏然的反应,于是问。 欧灏然竖起了拇指,“不错,果然一次假回来完全不一样了,简直判若两人。” “哦,也没什么,就是休假这期间我想通了很多问题。放心吧,既然回来了,肯定得加把劲努力投入到工作中去。” “嗯,好。”欧灏然不断点头,“对了,雨哲,回头你把负责的新杂志创办项目书给我送来,小单已经从云南回来了。”原来,这段期间,他们一直在筹办一本新杂志。这就是他之前答应过单小单的想要给她的一个惊喜。 “好。”谭雨哲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办公室。看来谭雨哲从感情的阴影中走了出来,脸上的微笑和神韵都比从前更加自信了。 欧灏然抿嘴微笑,他为了筹办这本新杂志和谭雨哲不知挑灯奋战了几个日夜。他知道小单一直有一个梦想,就是主编一本有女性气质的杂志,所以他准备请单小单来主编新杂志,不知道这对小单来说算不算是一个惊喜。 “欧总,沈雪曼小姐说想要见您。”秘书室打来电话。 没等欧灏然放下电话,沈雪曼就敲门走了进来,“灏然,你们公司真的很原则耶,我都说有约见您,他们还非得打个电话来确认。” “也不能怪她们,她们只是按规章。怎么样,新工作如何?”欧灏然问道。 “还不错吧,就是老忙,全国各地的飞。”沈雪曼坐在办公室沙发上说,“昨天刚从厦门演奏回来。听说伯母回台北了,是吗?” “嗯。”欧灏然点了点头回答说。 “对了,晚上一起吃个饭吧。上次情人节那天,我以为你和小单有约,所以匆匆走了。怎么样,晚上有空吗?”沈雪曼一副认真的表情。 这时,办公室墙上的指针指向了四点。单小单准时的推门而进,令她感到意外的是,沈雪曼竟然在办公室里。 “小单?”沈雪曼赶忙站了起来,对单小单说,“小单,好久不见!” “刚正好说起你呢,小单,晚上有空吗?我想请你跟灏然一起吃个饭。” “好啊,没问题,到时见!”单小单答应的超爽快。 她们之间的对话完全把欧灏然晾在一边,仿佛没他什么事。沈雪曼寒暄几句之后便知趣的找理由离开了办公室,单小单只是静静的站在欧灏然的面前。 “干嘛这副表情?搞得好像你俩真有什么似的,我没那么小气啦。”单小单挽住了欧灏然的胳膊说,“灏然,我刚才没有很逊色吧?” “丫头,谢谢你能理解我。”虽然欧灏然心里光明正大,但被现任女友遇见他和前任女友在一起,多少有些不合适宜。 “干嘛啦,我本来就知道她在你们楼下啊,我也早做好心理准备了啊。”单小单走到办公桌前玩着钢笔说道,“对了,你不是叫我四点来公司,说有好消息告诉我的吗?什么事儿啊,搞这么神秘呢?” “哦,对,差点忘说重事了。”欧灏然缓过神来说,“之前公司一直准备创办一本关于女性情感主题的新杂志。现在准批文件下来了,你愿意接受我的聘用,当新杂志的主编吗?” 单小单听到这句话时简直不敢相信,原来他说的惊喜就是这个。“这也太突然了吧?你们怎么会办起杂志来了呢?” “我们在台北也有办杂志啊。丫头,之前你在出版社工作过,有这方面的经验,我相信你能把它做好的。”欧灏然看着眼前这激动的小单,笑着说道。 “可是……” “别再对我说可是了,你看你从来没当过编剧不也做得很好吗?我相信你。”欧灏然双手搭在她的肩头上说。 单小单怎么也不会想到,十几年前的梦想竟然在今天变成现实。她当年挤过千军万马的独木桥选择北师大中文系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她想做一本真正属于女性的杂志,那是她心里的一个梦想。他,竟然为她圆梦了。单小单想不通,他怎么就能像故事里的阿拉神灯和多啦a梦一样? “傻丫头,别太感动了,接下来挑战和困难才刚开始。你要有足够的准备和信心去应对。” 单小单点了点头,接着说:“对了,晚上真的要和沈雪曼一起吃饭啊?”单小单怎么想怎么觉得像是一场鸿门宴,别扭得很。 “不然呢,刚刚可是你答应人家的。” “我一见到她就觉得自己一下子的强大突然变得渺小了起来,这是不是不够自信的表现?不过,话说回来,之所以我不够自信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我对你不够自信。”单小单话锋一转笑着说。 “你啊,别想入非非了,还为刚刚的事心有芥蒂呢?” 午后的办公室里,单小单不和欧灏然一般见识,坐在沙发上看着新杂志的项目书,越发觉得新杂志很有意思,也许可以尝试做一下,做好做坏是另一回事。她觉得自己真的很幸福,这眼前的幸福真实得令人难以置信,她生怕是幻觉,怕一转身便成泡沫。 第66章 晚上七点,沈雪曼约单小单和欧灏然在长安戴斯二十六层餐厅见。她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着等候。远远就看见单小单和欧灏然一前一后走了过来。 “灏然,小单,你们来了,请坐。”沈雪曼起身示意道。 餐厅是蔚蓝色的穹顶,神秘的紫色装潢,银光霭霭的透明灯柱墙,整个环境显得很清幽浪漫,单小单和欧灏然坐了下来。 “小单,你比我熟悉,你来点餐吧。”沈雪曼递给单小单一本menu说。 “灏然,你们都喜欢吃点什么?”单小单问道。 “法式牛排、优格沙拉。”欧灏然和沈雪曼竟然不约而同的说。 他们一说完,反而单小单尴尬极了。这两人难道连吃西餐的口味都一样?单小单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接话。 “小单,听说你已经出了好几本书了,改天我得好好拜读拜读你的大作。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羡慕写字的女孩子,可以自由自在地写些自己喜欢的文字。”沈雪曼为了避免再度尴尬便找着话题聊。 “我也很欣赏你的钢琴演奏,那天晚上听了之后真的非常震撼。”单小单虽然说话的语气极度自然,但心里觉得别扭和做作。 “灏然遇见你真是幸福,连我都羡慕了。”沈雪曼笑着说。 两个女人的谈话没想到几乎把欧灏然晾在一边。 “来,小单、灏然,为我们各自的相遇和重逢干一杯吧!”沈雪曼举起高脚酒杯说。 “嗯。”俩人端起酒杯碰了杯。 席间,欧灏然接了通电话暂时离开了一下。剩下单小单和沈雪曼独自面对面。单小单觉得气氛有些诡谲,难以言说。 “小单,恕我冒昧,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特别亲切。不是套近乎,是真的。你的微笑让人觉得你真的是一个非常值得交往的朋友。”沈雪曼举着酒杯说。 “嗯?”单小单感到讶异。 “我现在面对灏然心里还是会愧疚。当年是我对不起他,可是我婚后并不幸福,所以我离婚了,这就是我背叛爱情的惩罚。”沈雪曼说的时候眼里闪着泪光,望着手中的这杯红酒接着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两瓶一模一样的红酒,每一瓶红酒都是独一无二的,就像爱情。只可惜,我们常常错失了才明白。” 单小单明白。这份独一无二的爱情也是令人心甘情愿一饮而尽的毒鸩,因为红酒是女人的哲学,而爱情是女人一生修炼的功课。 “小单,在你心中什么爱是什么呢?”沈雪曼问得很真诚。 “爱是一个女人一生都要修炼的功课,没有人能够说清楚它是什么。也许爱就是当他手里拿着点亮了的痛苦之灯微笑着走来时,你能够看见他的脸,而且以他为幸福吧。”单小单借着一点酒兴竟敞开着心怀说,“其实,说到底,爱是生生不息的折磨与希望。” “别光顾着说我了,你呢?”单小单问。 “嗨,人说婚前单身,你看我倒好,婚后还能单身。我觉得女人这一辈子认真爱过就无所谓后悔了,我现在很享受这种单着的状态。”沈雪曼优雅的拨了拨头发说。 爱过就无所谓后悔。单小单想起来了,这句话,欧灏然也曾经对她说过。沈雪曼和灏然曾经在一起多年比她和灏然在一起时默契,说话的方式和语气,甚至内容,几乎相近。用女性独特的直觉,单小单感觉得到,沈雪曼的爱一直都在,并没有因为她经历的过往而消散。 回去的路上,单小单坐在副驾驶座头靠着窗在冥想。她是羡慕沈雪曼的,羡慕她是一个又会弹钢琴又懂得生活的精致优雅女人。 “喂,丫头,想什么呢?”欧灏然转动着方向盘问。 “连我这个局外人,都能想象得到你们当时有多浪漫。”单小单叹气道。她怎么能不介意恋人的过去呢? “都过去了,别多想。我现在唯一珍惜的只有你,傻瓜。”欧灏然另一只手摸了摸单小单的头发说。他总爱说她傻,那她就在爱中装傻吧。也许那样单纯的多,至少爱的毫无保留,不那么做作。 单小单望着窗外倒退的夜景,沉默不语。真的是她多想了吗?但愿吧。现在,她对他有自信了,可是依然对自己没自信。其实,她只是需要一个安稳的等候。 第67章 奥运年北京的春天,天高云淡,风和日丽,越来越让人喜欢了。这段时间,单小单一直忙于奔波杂志的创刊号,四处采风。苏雅没有答应与任何人相恋,正策划着一群姐妹去郊外春游。冯薇薇和林熙为了户口的事特地赶回去了江南老家。奚璐好像蓄谋已久的把售车小姐的工作辞掉了,华丽转型成一家西餐厅的投资人。 “靠,我他妈还在这法国佬的外企里拼死拼活的工作,奚璐你丫倒好,成功转型当西餐厅老板娘了,你丫现在是越赚越大发了。哎,真是人各有命啊!”苏雅一清早坐在餐桌前,吃着土司面包配牛奶,抱怨道。 “别废话,崇尚金钱至上就跟我混,否则别怨天尤人。”奚璐坐在旁边说道,“你啊,好好的当你的外企ol,前途也是无量的。我呢,直奔小康,支持咱们的个体事业去。” “得了,你俩赶紧吃吧。再贫就迟到了。”单小单一边看着桌上的杂志一边吃着寿司说。 苏雅看着单小单吃饭工作两不误的情景感叹道:“哎,咱们几个算小单最好命了。爱情事业两不误,还双管齐下,越走越顺。哎……” “苏雅,你看你一单身,就整天像个怨妇。”奚璐数落道,转而对单小单说,“对了,小单,回头你们杂志创刊庆祝会订在我们餐厅吧?我给你们最优惠的价格。” “嗯,好。没问题。”单小单答应道,“那甄哥的‘小港之镇’餐厅怎么办?” “定位不一样,他那边主要是中式美食,我们这个是西式的。不过,我和他都是西餐厅的合伙人。”奚璐解释道。 “那敢情好耶,下次别人约我吃饭,我就去你们那儿。哈哈,够意思吧?”苏雅接茬道。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一饭托儿呢。”单小单合起杂志,拿起一片面包催促道,“苏雅,麻利儿,我等搭你的顺风车去上班呢。杂志马上就要上市了,今天有个重要的采编会议。” “哦,好,走吧!”苏雅手忙脚乱的抓起一片面包起身说,“我的包!还有我的文件!” 苏雅一边吃着面包,一边拿着车钥匙开了门。单小单帮她拎着包,拿着一堆文件上了车。车子很快开出了心晴公寓。 “小单,你丫好几天没见灏然了吧?你说你吧,一忙起来什么都忘了。成天在同一幢大厦,抬头不见低头总能见吧?你别太拼命,要工作爱情两头兼顾。”苏雅好心提醒道。 单小单这才发现,他们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见面了。整天搞杂志的创刊选题策划,忙到昏天暗地,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又怎么会有在一起的时间? “别怪我没提醒你啊,你曾经的情敌可是每天在你们公司楼下进进出出。搞不好她见灏然的机会比你多呢。” “好,我知道啦。”单小单看着手中一叠的稿件说道,“等过完这一阵子,杂志的事情忙完,我们一起去趟春游吧。” “我正有此意呢。早琢磨好久了,就是薇薇那家伙突然回江南老家,害得计划落空。正好,等她一回来,你忙完,我们大伙儿一块去。”苏雅兴奋道。 “喂,别太兴奋,开着车呢。”单小单提醒道。 “靠!你看看前面那堵得像井喷,水泄不通。哎,这奥运都快来了,该改善改善了。要不,人一老外来咱北京,看到这壮观的堵车场面,还不吓得两眼落珠拔腿就跑啊。”苏雅一行一停的开着车,心里那个不爽啊。 单小单趁着堵车的时间,审核了几篇稿件。等她把稿件看完之后,车子才前行了一个路口的距离。这时,她无聊的望着车窗外。她突然发现,前侧旁的那辆车是再熟悉不过的黑色路虎车,隐约能看到正驾驶的欧灏然。 “咦?小单,那不是灏然的车吗?”苏雅推了推了旁边的小单说。 “嗯。我们都是一条上班路线啊,没什么可惊奇的啊。” “哇靠!小单,你快看!”苏雅指了指车尾大玻璃镜,透过它看见了车里正坐着另一个女人,“我的妈呀,中邪了吧?” 单小单循着苏雅指的方向看去,沈雪曼正坐在车里。她怎么会和灏然一起去上班?单小单只是尽量安慰自己,也许他只是顺便载她一程而已。 “喂,小单,你丫怎么没反应啊?要不我按下喇叭,提醒一下他吧?”苏雅说完正要去按喇叭,单小单止住了。 “不了,待会儿在公司会见到的。”单小单很淡定的回答。 单小单只是寻望过去,看见沈雪曼拍了拍欧灏然西装肩头上的灰尘,动作极为暧昧。她转过头正视前方,看到路口绿灯便对苏雅说:“苏雅,快走,绿灯亮了。” 苏雅没有按喇叭,只是加快了车速,“咻”一声从那辆黑色路虎车旁边呼啸而过,留下车后一阵烟雾,单小单与他们擦肩而过。欧灏然看到车尾的车牌号才发现那辆呼啸而过的红色思域是苏雅的车。难道苏雅她发现…… “亲爱的,我送你到公司楼下吧。”苏雅说。 “不用啦,在前面路口停吧。我走段路过去,你不也快迟到了嘛。”单小单抱着稿件说。 车子在中粮大厦附近的一个路口停了下来。单小单打开车门,抱着一叠稿件下了车,走前笑着与苏雅挥手再见,她需要路上清新的风吹醒沉睡的心灵。 第68章 单小单从旋转门大步走了进去,径直走到电梯口,耸了耸肩,按了上去键。电梯门开了,她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走进去,然后准备关门。 门欲关上的时候,单小单透过微小的一道门缝看见,欧灏然和沈雪曼双双从旋转门走了进来,然后朝电梯走来,然后电梯门关上了。单小单看不见他们,他们也没有看见单小单。电梯在14层停了下来,她迷迷糊糊按下了“14”。 单小单从十四层又折回了十三层,出电梯的时候,欧灏然和沈雪曼同时看见了她。 “小单?”沈雪曼感到诧异。 “哦,我刚才上楼去找技术部的小钟。”单小单解释道。 “小单,你待会儿开完采编会议来下我办公室。”欧灏然温柔的对她说。 单小单点了点头。她已经一个多星期没见到他了,再见他时却是和沈雪曼一起。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这时候特别像一个多余的人。 “小单,我上来你们公司找下雨哲,你们聊,我先走了。”沈雪曼知道自己再待下去只会让人误会,于是说完转身离去。 欧灏然低下头,轻声温柔的说:“喂,丫头,想什么呢。她在建国门桥等车,顺道载她。你……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没有。”单小单故意不承认说,“我这星期比较忙,所以可能我们会很少见到面。” 欧灏然没有告诉她,其实这段时间他每天都刻意路过杂志办公室看她,只是废寝忘食的她从不知道。“嗯,去开会吧。会议完了来我办公室。” 单小单抱着稿件转身回了杂志社主编办公室。她的思绪完全不在待会儿的采编会议上,脑海中反反复复的出现刚才在路上看到沈雪曼轻拍灏然西装肩膀的暧昧动作。 采编会议上,单小单作为主编将审核的稿件拿了出来讨论,另外确定了杂志创刊号的主题——单女群体爆发爱情恐慌。会议整整开了两个多小时,等她从会议室出来时,已经临近中午吃饭时间。 单小单回到办公室放下稿件,去了欧灏然的办公室。她轻轻敲门,闻见一阵咖啡的香醇浓郁。她推门而入,看见欧灏然正在咖啡机前煮咖啡。 “丫头,会开完了?”欧灏然一边倒着咖啡一边问。 “嗯,总算是敲定了创刊号的内容。可以小歇一会儿了。”单小单走了过来帮忙说,“你上午不是要和雨哲去顺义那边谈项目吗?” “去了,谈成了就回来了。”欧灏然端着煮好的咖啡说。 “这么快啊?”单小单才发现这一上午没干别的,光是一个采编会议就开了一上午,她将咖啡接了过来说,“杂志第一期主题是‘单女群体爆发爱情恐慌’,我想到时候请沈雪曼作为首期的访谈嘉宾。你觉得怎么样?” 欧灏然喝一口咖啡说:“你一向有主见,这就不用问我了吧?再说,杂志是以女性读者为消费群体,我们男人不懂你们女人的私房秘密。尝下咖啡怎么样?我现在不喝蓝山了,改焦糖玛奇朵了。” 单小单端着这杯咖啡在心里想,早上的事情也许真是个误会。她一直相信他。 “丫头,早上你是坐苏雅的车来的吗?”欧灏然试问,“我在街上见她从我身边开过,速度超快。” “哦,没有,我打车来的。”单小单这是善意的谎言,她不想让他觉得心有负担。 “对了,丫头,你每天第一个来上班最后一个下班,别人会说我剥削榨取剩余劳动力的。你们杂志社每个人都像你那么拼命,搞得我们公司员工都开始恐慌了。”欧灏然开着玩笑。 “那又怎样?这叫劳动模范,没叫你加工资就很不错了。”单小单喝着咖啡笑说道,“咦,你怎么知道我每天是第一个上班最后一个下班?” 欧灏然扭过头站在落地窗前说:“我知道你很在乎这杂志,所以很拼命。可是我不希望你这么辛苦。” “没办法,劳苦惯了的命。”单小单回答说,“主要是我很担心杂志上市后的市场反应,所以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心做好它。” 欧灏然每天都恨不能将帮她一把。但是,他了解她的性格,这个梦想得靠她自己去完成。 第69章 下班后,欧灏然陪单小单家。自从接受主编这个职位已来,单小单就很少回家陪母亲了。 母亲在院子里喂着一缸小金鱼,见到单小单和欧灏然一起回来,脸上笑容绽放得很灿烂。 “妈,您还养着这几个小家伙呢?”单小单蹲在鱼缸前问道。她看到水中的游鱼才恍然知道母亲一个人有多孤独和寂寞,想到此,她内心总充斥内疚。 “嗨,你别看它们小,带给我的乐子还挺多。我每天给它们喂食就等着它们快快长大。”母亲倒了一杯水给欧灏然说。 “哎,妈,最近怎么不老见院子的大爷了啊?”单小单随口问问。 母亲立即沉默了,眼角有些泪水在打转,顿了顿说:“你大爷他……他上个星期已经……已经走了。晚年查出肺癌,无儿无女,走的那天也没人知道。你说他活了大半辈子,怎么说走就走呢?哎……”母亲有些哽咽。 单小单手中的鱼饲料立刻散落了一地。太突然了。还记得上次回家的时候,还看见他在院子里捯饬着花草,怎么说走就走呢,生命太仓促了。 欧灏然安慰起了单小单的母亲,在一旁的单小单她原本以为母亲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美丽黄昏,可是事情变化的太快,让她也措手不及。 “妈,我们忙完这段时间,一起去海边度个假吧。”单小单在厨房拨弄着豌豆,冲正在餐厅的母亲说道。 “度假是你们年轻人去,你妈我一把老骨头去只会是折腾和拖累。”母亲摆着碗筷说。 “伯母,别这么说。等小单忙完杂志的事,我们一起去度假吧,您选地儿。”欧灏然在厨房帮忙说道。 “伯母现在啊,唯一的愿望就是你们能幸福了。只要你们幸福,比啥都强。”母亲笑着回答道。现在女儿的终身幸福才是她心头的一大事儿。 昏黄的灯下,一张不大的圆桌,三个人隔对着坐。单小单母亲帮欧灏然盛饭,热情招待。 “灏然,最近工作很辛苦吧?来,吃块肉,才一个星期没见你,看你瘦的。”单小单母亲说着便往他碗里夹菜,“灏然你千万甭客气,这是糖醋里脊,你妈妈说你很爱吃的。还有这三杯鸡、沙茶鱼头,都是伯母刚学会的台北菜,你尝尝味道怎么样?”母亲对欧灏然的热情,完全冷落女儿。 “妈!你也太偏心了吧?好歹我也是您女儿。他碗里的菜都快放不下啦,你还……”单小单对母亲实在无语。 平常的一顿家常饭,这对欧灏然来说很温馨。晚饭后,单小单和母亲在厨房里洗碗。 “小单,妈问你件事儿。”母亲似乎想起什么似的说。 “什么事?” “就是……就是你俩准备什么时候把事儿办了啊?” “妈,你又来了!我们还没想到那么深。”单小单无奈地对母亲说道。 “不是妈逼你们,你看,我放任你也放任了那么多年了。你和灏然交往顺利的话就赶紧把事儿办了吧。把恋爱的甜蜜惯性带到婚姻中去更幸福。灏然这孩子是真不错,你上哪儿找去呀。”母亲讲的头头是道。 “妈,我现在只想好好的工作,再说灏然他也有自己的事业,我们的事儿你别瞎操心了。”单小单洗着碗说。 “不是妈催你,妈这是为你好。一个女人的青春很短暂,恋爱太久也不好,早晚是要结婚的。”母亲以过来人说道。 “好啦,知道啦。”单小单只是嘴上回答。 第70章 两个月的时间单小单日以继夜,跟进设计、编辑排版、写卷首语,终于将杂志的样刊赶印了出来,这本付诸所有人心血的杂志终于可以在五一面市。她又一个星期没有再见到欧灏然了。 五一这天,在奚璐投资的那家王府井西餐厅,杂志举行了首发仪式。单小单担纲全场主持,沈雪曼和许多文化界的名人作为嘉宾出席来捧场。 欧灏然静静地坐在台下看着台上熠熠发光的单小单,脸上总是微笑。她真的做到了,对梦想执着的她,那么可爱。他多么希望自己可以倾其所有给她余生幸福。 衣着光鲜的苏雅举着一杯香槟在台下与熟人交谈,看见了谭雨哲也只当是陌生人。挂着记者证的冯薇薇和林熙顺理成章的采访了出席一些名人。而奚璐,挽着甄哥的手频繁亮相在镜头前,与名流打招呼。 首发仪式很顺利,看着一台台的摄影机搬离,单小单在后台终于叹了口气。她发现自己面对闪光灯还是不适应。 “小单,晚上留下来,我们一起为你新杂志面市庆祝!”奚璐走到单小单前面说。 “哇靠,小单,你丫太厉害了,连那我最喜欢的青年偶像写手都请到了耶!我还要到了一签名儿,真是赚!”苏雅兴奋地走了过来咋呼道。 “小单,看到你实现梦想,真为你开心!”冯薇薇卸下记者牌说道,“再来拥抱下!” 单小单筋疲力尽的看着眼前的这三个姐妹,真是热泪盈眶。 此时,身着一袭白色雪纱长裙的沈雪曼举着一杯香槟走了过来,说:“小单,恭喜你!”说完一饮而尽。 苏雅、冯薇薇和奚璐都是第一次见到真实生活中的沈雪曼。她浑身透露着一种优雅的气质是别人所没有的。苏雅大跌眼镜,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极品的女人,要真是与小单争欧灏然的话,小单很可能输得很惨。 欧灏然走到小单跟前笑着说:“喂,丫头!我已经被你无情打入冷宫一个多礼拜了,你真不打算理我了啊?” 单小单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周围的一群人一起起哄,她干咳了几声掩饰尴尬。 “哇,难得今天全齐,晚上我和甄哥请客,在这儿你们随便吃!”奚璐缓和气氛说道。 话一落地,属苏雅最为高兴。就算天塌下来,她也拒绝不了美食的诱惑,照吃不误。 “瞧你兴奋那样儿,能有点出息吗?”谭雨哲在一旁数落道。 “我靠,你丫谁啊?凭什么管我!”苏雅看都不看他,谭雨哲闹了一个大红脸。 晚上的庆功会上,苏雅和沈雪曼一桌,两人竟然划拳斗起酒来了,连单小单都感到惊讶,这个优雅的女子怎么这么快就融入了她们这个生活圈子。 两人谁也不让谁,喝到最后,苏雅和沈雪曼几乎双颊酡红,分不清谁是谁,提前“倒戈阵亡”了。单小单真是无言,大喇喇的苏雅竟然可以找到同类,沈雪曼明显是牺牲形象。 坐在另一桌的欧灏然几番想阻止两个女人的斗酒,但都被甄哥和林熙以喝酒为由给阻扰了。从认识她的那天起,他从来没见过沈雪曼这副放开喝酒的样子。 庆功会终在苏雅醉酒后的闹声中结束了,一群人站在餐厅门口分别。单小单扶着翩翩欲倒的沈雪曼,谭雨哲扶着烂醉如泥的苏雅。 “小单,我今晚不回心晴公寓了。”奚璐挽着甄哥的手说道。 “我回林熙那边。”冯薇薇接话茬说。 “小单,那我开苏雅的车送你们吧。”谭雨哲扛着苏雅说道。 “嗯,行。灏然,你送沈雪曼回家吧,我坐苏雅的车。”单小单扶着沈雪曼上了灏然的车,把她安置好,扣好安全带后,才钻出头来。 “小单……”欧灏然叫了一句。 单小单明白没说完的话的意思,笑着对他说:“放心啦,雨哲开车很稳。回到家再电话联系。去吧啊,她真喝多了。” 在一旁的冯薇薇、奚璐都觉得单小单这是在“重蹈覆辙”和“放虎归山”。可是,单小单不觉得,如果爱情真的那么脆弱,那证明他们还爱得不够。 单小单看着欧灏然的车消失在夜幕之下,耸了耸肩也钻进了苏雅的红色思域。她坐在后座能清楚地听到靠在她肩头的苏雅沉重的鼾声。 谭雨哲一边开着车一边对单小单说他已经放下了对苏雅的眷恋。之所以刚开始迟迟放不下,是因为他一度把苏雅当成是幸福的终点,然而想开之后他才发现,也许他会在下一个路口遇见属于他的幸福。 人这辈子为爱痴狂,为爱改变,单小单觉得这都市的爱恋真是让人细胞分裂,越想越杂乱。有人说爱情是种危险,一方永远是另一方的人质。可是,单小单始终不明白,如果足够相爱,为什么还会牵扯出这么多的分支来? 奚璐曾说,两个人的余生太漫长,幸福从此才要远航,千万不要轻易说出余生的承诺,遇上风浪,那会是致命的殇。 第71章 难得的五一黄金周休假,正在睡梦中的单小单却被一阵清脆的电话铃声给吵醒了。她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慌乱中抓起了电话。 “小单!小单!”电话那头是冯薇薇,她的声音异常的大声。 “怎么了这是?大清早的。”单小单掀开被子起身问道。 冯薇薇只是傻笑,然后才说:“亲爱的,我怀孕了!!我怀孕了!!!今天早上我用试纸测试的,明显的二道杠,天呐!我怀孕了!!我要当妈妈了!!!” 单小单愣了一秒,说:“哈,看把你乐呵成那傻样儿。不是我泼你冷水,还是上医院检查一趟,以免空扑腾。”单小单一边拉开窗帘,一边理性的说道。 “嗯,我这不就是打电话叫你陪我一块儿去嘛。”冯薇薇接着说,“快点起床啊你,都几点了还睡?” “我早起了。你等我,我洗漱完马上过去找你去。” 小单匆匆挂了电话,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出了门,和薇薇约在北京妇产医院门口碰面。 “薇薇,林熙今天干嘛去了呀?这么大个事儿他知道不?”单小单挽着薇薇的胳膊说。 “他一早就背着摄影机去跑新闻了。我准备确定之后再告诉他。”冯薇薇又叹了口气说,“哎,回了趟老家,孩子以后的户口问题还没解决,林熙家那边又不松口,我真有点担心。你说我都这么大龄了,再不生育就要成高龄产妇了。” “你先别操心接下来的事儿,船到桥头自然直。先进去挂个号,我在这外面等你。”单小单陪着冯薇薇进了妇产科,她在门口等着。坐在医院的塑胶椅上,单小单的头绪这才慢慢地平缓过来。薇薇可能真的要当母亲了! 妇产科的医生办公室里,冯薇薇静静地坐在医生的面前,看着医生拿着一张张看不懂的表格,她感觉像是在法庭上等待法官宣判结果一样。 “冯小姐……”医生顿了顿口气说,“根据我们检查的情况来看,你已经怀孕三个多月了。恭喜你!”医生说着扶了扶眼镜。 “谢谢您,医生!太谢谢了!”医生的话一落地仿佛立刻掷地有声,冯薇薇心中翻江倒海的喜悦,她兴奋地握着医生的手说。 单小单看见薇薇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立刻追问:“怎么样了?是吗?” 冯薇薇打了个手势说:“小单,是……是真的!哈哈……”说完便轻吹着口哨走在前面。 “喂!等等我,你这个家伙!”单小单追着过去,扑上薇薇的后背,勾住她的脖子说,“恭喜恭喜,你终于又迈在所有人步伐的前面,进入了人生的崭新阶段了。” “咳咳咳!小单,注意点,我现在可是准孕妇,不能对我这么鲁莽。”冯薇薇得意地说。 “瞧你那得劲儿的样儿。好啦,我的陪同任务呢也结束,五一黄金周得回去陪我妈。你呢,就找林熙好好庆祝一下吧!再联络!”单小单笑着站在医院门口说。 “小单……你……”冯薇薇看着不远处说,“你看……那儿……”她指了指医院停车处。 单小单顺势看了过去,是沈雪曼。昨天还听起她说今天飞大连演出,她怎么也在医院?正当单小单看过去的时候,沈雪曼也看到了她。 “小单,薇薇,真巧,你们也在这儿啊?”沈雪曼走了过来笑着问,“昨晚喝酒过多,头老疼所以过来看看。你们这是要走吗?一起吧。” “嗯。”冯薇薇答道,转而对单小单说,“小单,正好你们一起走,我现在找林熙。再见!” 冯薇薇走了。单小单坐在沈雪曼的车里,谁也没有提昨天晚上的事。 “小单,听说杂志上市第一天就卖的超好,恭喜你。” “其实这也有你很大的功劳,我知道很多女性都是冲着你去买的杂志。”单小单谦虚说。 “哪有,你还说呢,大家都是冲着你才买的,你那么多粉丝读者。”沈雪曼将落在耳边的短发拨到耳后根说,“对了,上次在报纸上看到你写的一篇关于初恋的文章,一直忘了问,你怎么看待初恋?”沈雪曼试探着问。 “啊?”尽管单小单很清楚这个问题的寓意,但还是说出了自己对初恋的理解,“不管初恋是以什么样的方式结束,都让人怀念。无论两个人走到了哪一步,也都改变不了一件事实:曾经爱过彼此。但,那也仅仅只是曾经。”单小单否认她曾经爱过高远,但那只是曾经。 沈雪曼微笑说:“之所以刻骨铭心,也许我们都只是曾经放不下而已吧。” “也许吧。”单小单发觉自己依然不能和沈雪曼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她们中间隔着欧灏然,那是一个很难解开的疙瘩。 “小单,五一快乐!我改下午飞上海了,回来见咯!”在皇城根胡同附近,沈雪曼探出头来,对下了车的单小单挥手道。 “嗯,再见!”单小单看着车子远去之后,单肩背着挎包,走在胡同巷子里。 “丫头,我下午和雨哲要飞趟上海,只能你一个人过黄金周了。”欧灏然打来电话说。 “嗯。”单小单暗自郁闷,又是同一天飞机,又是去同一地方。怎么连上天好像都一直在眷顾着他们。沈雪曼的影子始终无法从她和欧灏然之间舍去。单小单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和过去较上了劲,真没风度又没趣。 第72章 “小单,今天咱去怀柔郊游吧,你丫赶紧准备一下,我十分钟后到皇城根胡同接你。”苏雅做事向来这样,没等单小单说半句话就挂掉了电话。 单小单听完电话之后依旧趴了下去睡懒觉。没想到苏雅果真在十分钟之内赶到了她们家,把她从温暖的被窝拽了起来,硬生生推到镜子前洗漱。 “你丫还这么爱睡懒觉,活生生像头猪。你丫麻利点儿,我和奚璐薇薇说好在京顺路口等。”苏雅对着镜子里的单小单说道。 “昨天没听你说要去啊?”单小单换着衣服说道。 “我是今早才决定的。所以六点就给薇薇和奚璐打电话了。喏,你的单反相机我都给你捎来了。”苏雅继续说道。 “好啦,我好了,走!”单小单穿着一身休闲运动的套装从房间走了出来。 “ok,go!”苏雅打了个手势说。 “妈,我走了啊!”单小单还没来得及告诉正在里屋收拾房间的母亲就被苏雅拽着出了门,丢进了车。 在京顺公路的路口,薇薇和奚璐早等候多时,两辆车奔驰在京顺公路上。单小单戴着一副超大的茶色水晶镶边墨镜望着窗外的原野。 走出来真好!没有心思理会灏然和沈雪曼在上海会不会相遇,也不用随时看手机有没有他打来的电话或是简讯。前面是奚璐和薇薇开车带路,车内是苏雅爽朗的歌声,这个假期,没有他在身边,依然还是那么的快乐。 车停在了怀柔水库大坝脚下,她们徒步找了一处宽敞的草地,单小单和奚璐铺席,薇薇和苏雅摆盘,四个女人忙开了。在一隅清宁的水岸,她们脸上露出的只有真诚,周遭这一切被自然赋予了城市工地之外的静默。 单小单站在水坝,举着镜头拍下了许多美好的画面。然而,画面可以定格,那么爱情呢?幸福呢?可以吗? “薇薇,来,祝福你升级。”小单放下手中的单反,举着一杯果橙汁说,“也祝将来的宝宝健康幸福!”简短而真挚,是发自她内心的祝福。 “你们应该祝福我成为单亲妈妈才对!”冯薇薇莫名地说道。 正在拍薇薇升级准妈妈dv记录的苏雅手中的dv颤抖了一下:“我靠,薇薇,这玩笑开不得!什么单亲妈妈?你……” “薇薇,这是怎么回事儿?”单小单惊问。怎么会?!前天还好好的陪她去医院啊? 奚璐照旧端着一杯果汁说:“刚才路上薇薇全和我坦白了。她和林熙于公元2008年5月3日下午3点15分正式由红本换成绿本。我们应该恭喜她终于看透婚姻的本质,看透那个不值得爱的臭男人的真面目。” “嗨,多不光彩的一件事,说它干嘛。”冯薇薇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我以为他会因我怀孕而感到开心,可是他竟然和我说他现在不想要孩子,他的记者生涯才刚刚有起色,他还有许多的梦想要去实现,不想被孩子所牵累。他建议我打掉这个孩子,所以,我们冷战了一天之后,以和平的方式结束了。”冯薇薇目光如此憔悴,她定是流了不少泪。 “林熙这人怎么能这样啊?虽然年纪比你小,但孩子又不是绊脚石!我靠,这世上怎么就没个好男人。”苏雅感到愤愤不平,“薇薇,你怎么不告诉我们一声啊,我一定会教训那小子一顿的!” “别介,离婚是我先提出来的。这件事是我这辈子唯一没后悔的事儿。我爸妈还不知道,我不想让他们担心,我想把孩子生下来,户口就落老家。” “可是,薇薇,将来孩子怎么办?”单小单根本不能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事实。她是单亲家庭里长大的孩子,她知道将来薇薇的孩子将面临怎样的目光。 “我们可能当时就是太闪把婚结了,压根没想到婚后会出现这么多的纷争。我不想把孩子打掉,这时候的我真的想稳定下来,做个贤妻良母。可是我和他的想法,永远不同步。”冯薇薇叹了叹气说,“好了,你们也别那副表情,今天这么好的气氛不要被我给搅黄了。” “哎,姐妹们别垂头丧气。这不还有我垫底呢嘛,就算这个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还是会选择不婚。”奚璐说,“谁说离开了男人的女人,就像离开了水的鱼?到底谁是水谁是鱼?!我就不信。薇薇,我挺你到底!” 单小单始终不明白,为什么每一件事都那么突然的发生又那么毫无防备的结束?!苏雅说分手就和谭雨哲分了手,奚璐说转型就转了型,薇薇说结婚就结婚,说离婚就离了婚。永远没有人知道下一秒将会发生什么。 第73章 五一长假过去了,欧灏然依旧没回北京。单小单每天穿过拥挤的人群去上班,坐在地铁里,看着外面呼啸而过的黑暗,她的眼神总是迷离。 杂志主编办公室里,单小单正转动着红色钢笔,看着一叠厚厚的稿件。这时,桌上的手机传来一条简讯:“丫头,我下午回京,想你。”这是这些天来,灏然第一次联系她。 单小单看过之后便删去了。她可以非常理解他每天忙碌没时间给她打电话,可是她不能理解为什么他来去都像是给她下通知,去上海也是,回北京也是。 傍晚时分,单小单走出皇城根的胡同,雨突然下大了。出门前母亲硬塞给她伞,她竟然放在沙发上忘拿了。走在大街上,雨越来越大,她却没有躲雨的念头,站在公交车站任由雨啪嗒啪嗒的落在头发上,脸颊上,衣领上,直到眼帘渐渐模糊,直到全身感到沁凉。 公交车站牌的宣传海报早已换成了别的海报,单小单还依稀记得那张巨幅海报上那个女子的容貌和气质,如此清雅而高贵。 不知什么时候,她的头顶突然不再有雨滴。一个磁性的声音从耳后传来:“喂,丫头,干嘛又不带伞呐?”他撑着一把蓝色的雨伞,就那样站在她的身后,身上还有淡淡的体香。 单小单转过身,问:“灏然?什么时候来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有些天不见的他,似乎还是老样子,清癯而儒雅。她是想他的,只是她不想让他知道。 “刚到机场打你手机关机了,奚璐说你回家了。刚看到你成落汤鸡了,还想说英雄救美一下来着。”欧灏然靠近她说,“这几天忙没给你打电话,你不会是生气了吧?” 此时的单小单立在雨幕之中,不想说任何的话。他明明站在眼前,却感觉非常遥远,自己像是被放逐到了另一个世界。堆积在心口里的明明是这些天来的思念,却百口莫辩。 “灏然,我们谈谈吧。”单小单伫立在雨中,很认真的说。 欧灏然从没有听到她这种认真坚定的语气和他说话,微怔了一会儿。 两个人静静地坐在车里,雨刮器不停地规则摆动。 “灏然,我觉得我们需要时间和空间去重新思考一下我们之间的感情。”单小单鼓足勇气说。 “丫头,我知道这些天没联系你是我不对。但是,我现在这不回来了吗?”欧灏然心头有丝不安,她这是要离开他了吗? “不是这样的。为什么我们如此相近了我却还是感觉距离还是非常遥远?为什么我觉得我们在一起是因为身上有太多相似,因为我们都在单亲家庭里长大,我们深爱过的人都离开了我们,我们都因为寂寞所以爱上对方,因为……”单小单泪水哽咽的说着。 “好吧,丫头,我尊重你的意思。”欧灏然没有过多的陈述,他超乎寻常的冷静和理性,她需要时间,想要空间,他都可以给她,他接着说,“可是,我想让你知道,我不是因为寂寞才爱上了你。” “虽然我们答应过彼此,不管遇到什么再大的困难和坎坷,都一起携手并肩同行。但我知道沈雪曼她还爱着你,她曾无数次的暗示我,她到现在还爱着你。每次我只要想到你俩单独在一起,我就心里压抑,其实我并不大方,我只是佯装不在意而已。这些天,我不断地慰藉自己说你一定已经不再爱她了。可能换做别人我并不在意,可她是你刻骨铭心的初恋,我在意。我发现我做不到,根本做不到不在乎。”单小单以一种本真的口吻说。 车窗外,雨越下越大,猛敲在玻璃车窗上,仿佛整座城市都浸泡在大雨流光之中。曾经有那么一刻,欧灏然甚至想告诉她,他宁愿用一整个宇宙来换取一颗红豆。然而,这场大雨让爱的人都沉默。 欧灏然望着前方,不再说话。单小单低着头看着淋湿的裤脚,她发现此刻的这个自己好像是突兀的冒了出来,她从来不认识。那就这样吧,放开紧握的双手,都给对方呼吸和思考的自由。 单小单右手打开车窗,欲下了车,欧灏然竟用力的抓住了她的胳膊。那一刻,他觉得如果放手让她走的话就会永远失去她,他真的想挽留住她,不让她这么离去。 “灏然,你放开我!疼。”单小单拼命地挣扎,她的胳膊被欧灏然抓的生疼,“灏然,放开我,求你了,放开我!你弄疼我了。”她用力挣脱欧灏然的双手,下了车,抱着双肩站在雨中。 欧灏然也下了车,单小单背对着他,两个人立在雨中。 “丫头,告诉我一个你离开的理由。”欧灏然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他平复了刚刚激动的心。 单小单没有回答。她脑中一片空白。 她哭了,他真的要放她走吗?他还是温柔的放开了她,第一次看到她的眼泪,这让他心痛。他多么想就这么拥抱着不让她离去,他还有对她余生幸福的许诺啊! 单小单转身奔跑在雨夜迷离的街头。 欧灏然望着这个女人离去的背影,心头涌起了一阵悲酸。难道她对自己还是这么没信心吗?难道她不相信他其实是爱她的吗?在这万劫不复的雨夜里,他黯然的神伤,雨水无情的滴过眉宇之间朦胧了视线,他不明白为什么每一个他深爱的女子都要残忍的离他而去?他爱她,但这种爱让她不安,让她躲闪,让她流泪伤痛。 “好吧,我等你。”欧灏然在心中默念。他可以等她,等她明白,等她回来,直到等她找到一个不再让他等下去的好原因。 “恨可以很小,小到眼泪能冲掉,我现在很好,可以重新起跑。终于能够恨不再疯,泪不再掉,心不跑,一定会有一个人一段新的美好……”这是单小单最喜欢的歌,她边走边唱着,还边擦拭着眼泪。 她心痛犹如搅割机切碎了一瓣瓣记忆。她想起了过去那个伤心夜里疯狂奔跑着的自己,她不是没有经历伤痛的过去,也不是没有经历世间的悲欢离合,她知道这一次放手意味着什么。她一个人奔跑在雨中,仿佛全世界都已经静止,她看不清来时的方向,眼泪不停地混合着雨水冲刷在脸颊上。 回到公寓,单小单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不让人察觉她的心在流泪。苏雅没有夜生活之后变得安稳了,早早睡了,奚璐客厅沙发上做着彩绘美甲,冯薇薇把大箱大箱的行李从林熙家搬回了心晴公寓。 “小单,你怎么了?怎么淋成这样啊?赶快擦擦。”冯薇薇拿来毛巾说。 “没事儿,回来的路上下了场大雨,我又没带伞。” “小单,你见到灏然了?”奚璐犀利地看穿了真相。 单小单擦着湿淋淋的头发,没有回答。 “这沈雪曼也真是的,哪儿不好去还偏往上海去。还听说搭一个航班,住一家酒店。人有时候为爱就是容易犯贱。小单你别在意,我相信灏然不会随便动真情。”冯薇薇说道,“所以,你还是慎重考虑一下明天要不要去昆明。灏然既然回来了,你就和他回趟台北吧。” “我们谈过了。我觉得彼此都应该好好理性冷静地思考一下。”单小单回答。 “在感情领域,女人往往成了爱的奴隶,甘愿受伤。亲爱的,你要记住,真心相爱的两个人需要互相体谅,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挡你们相爱的力量。”奚璐一边做着美甲一边说。 单小单站在窗前,欲望都市折射的光芒像千疮百孔一样侵蚀着她的心。她索性关了灯,呆坐在海蓝色的床上记忆深处和他经历过的最浪漫一刻,她都怀疑那一切是不是都是自己想象出来的。曾经的幸福像是一种假象,她从未紧握住过。 窗外,雨还是不停地在倾盆而下。 第74章 五月的成都,天空泛蓝,白云悠然。在成都茶店子客运站,单小单排了很长一列队才买到了去马尔康的车票。从成都到马尔康,约一百二十公里,期间要翻越数座山脉,穿过著名的鹧鸪山隧道,等她到达马尔康县城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这里,是小田信封上地址的所在。 在马尔康县城找到一家宾馆,楼梯是木制结构,踩在上面的发出咯噔咯噔的响声很清脆。住下之后,单小单终于开了手机。 单小单没有心存期待欧灏然会发来短信或是打电话,是她自己提出来的冷静就不该有那么多的奢望。可是,为什么此刻的心里却有一丝落寞? “你知道吗?每个行星都有公转周期,人也有属于自己的周期。过了那个周期,我们会重新经历曾经所经历的事情,重新遇见以前相遇过的人。我希望我们下辈子还会再相遇。” 单小单真是无助,耳边不知为何老是响起欧灏然曾经说过的这么一句话。她为了逃避,对所有人不辞而别,独自一个人来到这个也许能让她片刻安静的小城,可脑海里依旧满是欧灏然,问“欧灏然,你在做什么?为什么我还是放不下你?” 午夜的北京,喧嚣奢华。欧灏然开着车又一次特地路过东华门夜市。那里依旧热闹非凡,吆喝叫卖声响彻了夜际。记忆有她的地方,总是温暖。 红豆芋圆汤,单小单爱吃的小吃,如今他一个人坐在车子里寂寞的吃着,想象着她就坐在身旁,傻傻的样子。此时,兜里的电话响了。 “灏然,听说小单离开北京了?”沈雪曼打来电话问。 “嗯。今天离开了这里,说是去旅行了。”欧灏然静静地说着。 “是……因为……我的关系吗?成为你俩之间的困恼我实在抱歉,对不起。” 欧灏然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碗红豆芋圆汤。 “对了,我打电话是来告诉你,过段时间我要出国去巡演了,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在北京了。你再见到小单时,替我向她说声抱歉。”沈雪曼转了语气说道。她已决定出国一段时间,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那样只会让更多的人尴尬。 两个人陌生的语气,简短的问候。挂了电话之后,回到冷清的华贸公寓,欧灏然解开领带,坐在蓝白相间的沙发上,看着墙上悬挂的马赛克绘画,他转身伫立在落地窗前,看着满天的繁星,又想起了那个温榆河畔看星星的晚上。 第75章 一早,单小单便起了床,确切地说是一直没睡。她对着镜子整理凌乱的卷发,发现两只黑眼圈深重。 拉着简单的行李,按着信封上的地址,单小单找到了小田所在的那所贫困小学。这是一所没有校门、没有围墙的学校,操场上的篮球架只剩下一边有篮板,且破损严重。唯有飘扬在空中的鲜艳国旗,守望着这些山里孩子清贫而快乐的时光。 “春风吹,天气暖。冰雪融化,种子发芽,果树开花,我们来到小河边,来到田野里,来到山冈上。我们找到了春天……”教室里是朗朗的读书声。 单小单站在教室的窗户边,一眼看见了扎着麻花辫的小田。等到下课铃响,站在讲台的老师便把小田叫了出去。看到小单姐姐的那一刻,小田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小单姐姐,太高兴您来看我了!”小田紧紧地拉着单小单的手说,“为什么灏然爸爸没有跟小单姐姐您一起来呢?” “姐姐想一个人来看您,灏然爸爸在北京也有很多事情要忙。”单小单蹲了下来说,“小田,你看,这是灏然爸爸给你们带来的学习用品。高兴吗?”单小单在离开北京的时候买了一箱学习用品带了过来。 “嗯。”小田用力的点了点头。 单小单摸着小田的麻花辫,眼里满是对小田的疼惜。这时,一群孩子围着一箱学习用品,眼神里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望。 小田的老师是一位年轻的羌族女子,年龄和单小单相近。她告诉小单这所学校一共只有二十三个学生,两个班,两个老师。她和另外一位男老师已经在这里支教了三年。 这时上课铃声又响了。小田很纯真的眼神说:“小单姐姐,等下放学之后我带你去外婆家吧,外婆知道您来了肯定会特别高兴。” 单小单笑着点了点头,看着小田进了教室。她和那位年轻的羌族女老师在学校院子里自制两小块黑板。一直等到小田下课,单小单才离开。 小田寄宿在外婆家,外婆到地里干活还没有回来,年幼的她便开始喂羊、背柴、喂猪,做完这些活后才回到破旧的泥砖瓦房里,趴在炕上写作业。 眼见这一切,单小单内心感到伤痛。自从小田的父母离世之后,年纪尚小的她便过早担当起了家庭的许多重粗活,单小单想象得到那时候欧灏然来到这里后的巨大感触,难怪他一直在援助着这些可爱的孩子们。 在这个地方,完全可以抛开爱情,抛弃伤痛,让灵魂回归最原始。虽然是为爱远行,可是这一刻,单小单暗自决定自己一定要为这些孩子做点什么。 此刻在北京,同是一片湛蓝的天空,忙乱的都市依旧如机器一样不停的运转。明媚的午后,沈雪曼竟然约了冯薇薇一起去咖啡厅喝下午茶。 “薇薇,真不好意思,你这么忙我还叫你出来。我过几天就要去欧洲开始我的钢琴演奏巡演了,要离开北京很长一段时间了。所以想来和你们告个别。” “嗯。”冯薇薇心里很清楚沈雪曼离开的原因,却不动声色地搅着面前的咖啡。 沈雪曼搅动着一杯曼特宁咖啡,说:“薇薇,你知道小单去哪儿了吗?我真的非常愧疚。我真的不想因为我的关系而使得她和灏然关系闹僵。”自从她得知单小单离开北京了以后,她便彻底恨自己了,之前自己为了得到逝去的爱,做的那些蠢事简直就像是一个小丑。 “其实,也不完全因为你。小单这个人我了解,她会很冷静对待每一件事情。”冯薇薇品了一口咖啡,“她一向受不了纠缠不清的爱情,当年和高远分手即使很伤心也很干脆。” “在爱情和婚姻里,我尝够了伤害的滋味,所以我并不希望看到小单因为我的关系而选择和灏然分手,那样我良心会不安。我真的很想当面对她说声抱歉,之前在她面前说了那么多的过去,我一直很后悔。” “我想,小单会想明白的。”冯薇薇叹了口气,感概道,“其实,我发现我俩还是有一些同病相怜之处。跌跌撞撞之后又做回了最初单身的自己。爱情是什么呢,连加菲猫都知道‘爱情来得快,去得也快’,更何况我们呢?”她想起曾经与林熙从相识结婚到无言离婚的兜兜转转。 “经历一场爱情就如穿过一场飓风暴雨,身心狼狈不堪。薇薇,像你这么好的女孩会幸福的,希望再回北京就可以看到肚子里的宝宝了。”沈雪曼望着窗外若有所思的回答。 “忘了忧伤,才会风轻云淡。没有过不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冯薇薇淡然地说。爱情和婚姻是女人一生的主题,可是现在薇薇只想把人生的的过程走好,因为谁也不知道故事的结局是悲剧还是喜剧。她现在特别喜欢“风轻云淡”这四个字。 “我想起前不久在香港演出时一位粉丝送我的一本黄碧云的书,里头说‘即便是女人,也不要把幸福单纯地定义成:找到那个对的人并厮守终生。即便是女人,也可以有更多、更丰富、更伟大的追求。’我想,我现在是懂了。”沈雪曼继续搅动着一杯咖啡,轻描淡写地说。 整个下午,在一片咖啡氤氲的香气中,两个女人谈论着彼此的爱情婚姻观,仿佛每一句感悟就是曾经一段爱情和婚姻坎坷的经历。爱情和婚姻,永远都是会有幸福,也会有伤楚。 冯薇薇从咖啡厅出来,她的心情如同这个明媚的午后一般绚烂明亮。但愿所有的心结会慢慢的打开,就像曾经所有的不原谅会慢慢的原谅和接受。她现在正享受着当一个单亲准妈妈的滋味,对林熙再也不会有怨恨。因为,在一路跌跌撞撞之后,才会等待一个晴天,等一个可以说再见的永远。 第76章 沈雪曼没过多久便出国去欧洲巡演,听说第一站便是浪漫的巴萨罗那。欧母从台北打来电话说在九份的外婆哮喘病老犯,于是欧灏然提前回台北了。 在九份,欧灏然曾想起单小单说过但愿有一天来九份旅行。可是,他寻遍了整座山城也没有找到小单的踪影。或许,她只是随口说说罢了吧。 奚璐投资的王府井西餐厅,生意出奇的火爆,每天见她捞钱捞得笑脸融融。没有接受孙文杰追求的苏雅被父母逼得去参加各种相亲大会,和谭雨哲更是无话可说,仿佛彼此早已走到了穷途末路。冯薇薇向报社递交了休产假的申请,产假批下来之后在家全心全意当起了称职的单亲准妈妈。 单小单依旧没有联系那群姐妹们,她在那所贫困小学当起了义工,每天的生活都与这群孩子有关。在这样一个贫瘠的地方,单小单才真正的感觉到了精神灵魂的充实。 “孩子们,今天下午我们要学习的是哪一课啊?”年轻的支教女教师在三尺讲台上笑着问。 “泉水,小溪,江河,湖海!”一群孩子异口同声道。 这一天是星期一。单小单坐在教师办公室里打开笔记本电脑写着稿,远远的都能听到孩子们爽朗的读书声,下午的课才刚刚开始。不知是昨夜没休息好还是怎么的,单小单感觉头脑看电脑字幕有些倾斜,于是移了移正电脑的位置,还是倾斜。 忽然,她看见,旁边桌子上的水杯在不停地颤抖,墙上的那面时钟也在晃荡歪歪的抖。她的第一感觉是——地震了! “地震了!孩子们,赶快往外边操场上跑,快点儿!”单小单第一时间冲到教室外大喊。 附近的村民慌乱地跑出家门跑到了平地上躲避,远处山体滑坡,山上的石头不断地滚下山,人们尖叫声惊恐不定。单小单能明显感觉到从屋顶落在头发和衣服上的尘土,还能听到教室里的挡风玻璃摔碎在地上的声音, 直到所有的孩子都跑出了教室,单小单和那位年轻羌族女教师才离开了教室。当她们抱着最后一个孩子跨出教室的那一刻,她们的身后一阵巨响,激起万丈灰尘。单小单转过身才发现,泥砖堆砌的教室,剧烈摇晃后倒塌了!真是惊险! 小田奔跑了过去,抱住单小单的腿哭着说:“小单姐姐,幸好您没事。对了,外婆也幸好出门去田里干活了。” 大地似乎还在剧烈摇晃着,篮球场上的篮球架已经被震倒。单小单紧紧的抱住小田,她这是第一次经历地震,真不敢想象如果迟一会出来,后果会怎样。 “2008年5月12日14时28分,四川省发生里氏7.8级强烈地震,震中位于阿坝州汶川县。海南、云南、四川、湖南、重庆、江西等十多个省份及地区甚至周边国家都有不同程度的震感……” 在这偏远山村,单小单通过电视才知道这场大地震是新中国成立以来破坏性最强、波及范围最大的一次地震。震中汶川位于阿坝州东南部,离马尔康只有两百多公里。当灾难来临的这一刻,单小单竟有那么一丝遗憾,仿佛还有什么未完成。可是,那遗憾在攸关孩子们生命的面前,变得那么微不足道。 此时,在台北。欧灏然看望外婆之后,坐在家里的客厅同样看到了这则震撼的地震新闻。四川阿坝州,小田所在的地方刚刚经历了一场近8.0级的地震。欧灏然担心地拿起电话,拨了过去,电话无法接通。 看到电视里不断地及时更新新闻,满目疮痍,生离死别的画面。欧灏然想起了十八岁在台北的那个秋天的清晨,那场恶魔般的“921大地震”夺去了父亲的生命。他再也不敢再想象下去,小田在四川,小田怎么样了?他紧张极了。 “妈,外婆的病情好一点了,留在台北再观察一段时间吧。我现在得赶紧回北京。”欧灏然再也坐耐不住,穿起外套对母亲说。 “行。灏然,你赶紧收拾一下行李,你外婆有我照顾着呢。放心吧啊,得赶紧联系到那所学校的老师们,看看小田怎么样了。有任何消息打电话。”母亲担心的说。 欧灏然打电话让管家订了今天最快的一趟飞机到香港转机。他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得知小田的情况,他不能让父亲的遗愿落空。 “你拨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欧灏然不断地拨着小田班的老师电话,又拨了小田外婆家邻居的,仍是无法接通,这场地震把通信切断了。 欧灏然坐在台北机场的候机厅,不想再抬头看电视里血淋淋的画面。那么多无辜的人被蒙上了白色的布,一排排静躺在那儿。在他心中,他一直祈祷着。不管是小田,还是不知在哪儿旅行的小单,都要平平安安的。她们都是他所爱的人,他不能失去她们。 第77章 欧灏然到香港之后直接转机去了四川成都。不管是在机场还是出租车上,所有随时滚动播报的新闻都是关于地震的最新报道,那么触目惊心。 一下飞机,欧灏然坐在出租车上看到路边广场许多人因为担心余震,铺毯准备夜宿街头。 地震后,道路被阻,从成都到马尔康只能从南线绕道,先走雅安再泸定,到巴东再翻梦笔山到马尔康。一路马不停蹄的辗转颠簸,欧灏然到达雅安时已经是深夜了,只能明天再动身前往马尔康。 在雅安借宿,欧灏然彻夜未睡。他只要一闭上眼睛,十八岁在台北遇到的那场地震就会梦魇般的出现,他曾经答应过父亲一定要好好照顾小田。 此时的马尔康,小田和一大群孩子在羌族女老师的带领下,在操场做着老鹰抓小鸡的游戏。单小单点着一盏微弱的油灯,盘腿坐在操场旁边,看着孩子们的笑脸上还有地震后的余悸,内心感到悲痛。她决定明天去做志愿者。 “小单姐姐,您想什么呢?想灏然爸爸吗?”小田走了过来,坐在小单旁边说,“也不知道灏然爸爸有没有看到新闻,联系不上他真是好担心。” “小田,我们一定要坚强。”单小单摸着小田的麻花辫说,“小单姐姐明天要走了,姐姐要去当志愿者了。小田,答应姐姐,你一定要坚强哦!” “好,我会的。对了,小单姐姐,您一定要去吗?可是我很舍不得您。外婆说,您和灏然爸爸都是咱家的大恩人,我不想您走。”小田眷恋的说。 “嗯,因为还有很多很多需要帮助的孩子啊。小田听外婆和老师的话,要乖乖的哦。”单小单继续说,“姐姐答应你,一定带你去北京看奥运,好吗?” 那个夜晚,小田躺在单小单的怀里又哭了。她对单小单有种莫名的眷恋,像是一个孩子对母亲的爱恋一样。单小单等到小田睡熟之后才带着行李悄悄离开,和另一名志愿者加入了救援队伍。 第二天一早,欧灏然便坐上了去马尔康的汽车,沿途公路被震塌了许多。在经过梦笔山的时候,一辆中巴车被陷入了泥潭里,二三十个人在使劲推着车。欧灏然下了车,走到了一群人之中,帮忙用力推车。 集众人之力,车子终于驶出了泥潭,一群人欢呼雀跃。欧灏然拍了拍手,笑着转身离去。他没有发现,其中一位推车的女子正是单小单,她戴着太阳帽站在车子左边,而他在最右边。 两辆车,两个人,就这么擦肩而过。 单小单和一群热血志愿者绑着红丝带,一起辗转北川、理县,运送伤员和食物。只要听说哪儿有被困灾民,她们就赶去哪里。在生命面前,她完全没有时间去思考儿女情长。 欧灏然赶到了马尔康小田所在的小学,见到了残亘瓦砾的村庄,见到了夷为平地的教室。他在一群小孩之中焦急的寻找,找不到小田,没有小田!正当他心灰冷之时,他看见了一个小女孩低着头坐在草地上,那是小田!是,没错,是小田。欧灏然激动万分。 “灏然爸爸!”小田看见了欧灏然直奔了过去。 “小田,对不起,爸爸才来。”欧灏然抚慰着小田说道,“外婆好吗?” “嗯,都很好。”小田乖巧地回答道,“灏然爸爸,您有没有在路上遇到小单姐姐?” “没有啊。怎了?她来了吗?”欧灏然惊问。 “对啊,小单姐姐这段时间都在这里陪着我们呢,昨天她说要去当志愿者,趁我睡着就离开了。”小田睁着水灵灵的眼睛说,“灏然爸爸,您和小单姐姐怎么不是一起来的呢?” “灏然爸爸,小单姐姐在这里非常受同学们的欢迎。她教我们唱歌,玩游戏,还带了很多文具来呢。”小田幼稚的说着。 欧灏然一边听着一边发现自己真够愚蠢。他找遍整座九份山城都没有找到她,为什么就没想到这里?小田的老师告诉了欧灏然许多关于单小单在这里做的慈善事情,他发现自己所爱的这个女人拥有一颗平淡却巨大的爱心。原来,思念,是无止境的。 第78章 那几天,灰色阴霾在汶川灾区的废墟上徘徊游走,不断传播着悲怆的消息。所有人的眼睛一直蒙着层层泪水,看着那揪心的画面和涌动的爱心。 单小单加入志愿者之后,每天捡生活垃圾,分发物资,保护安置点水源。有时也随军队送药品和矿泉水到山里,翻陡坡、过悬崖,再坐冲锋艇过堰塞湖。 连续三天三夜没有休息了,在这场灾难面前,单小单第一次感到生命是如此的沉重。她和所有的志愿者一样,每当救出一个希望的生命时总是禁不住的热泪盈眶。她发现自己变得越来越容易感动了。 “妈,我很好。放心吧啊。”单小单每天深夜都要给母亲保平安。 “小单啊,四川地震了,你在哪里啊?”母亲担心的问。 “妈,我就在四川,我在当志愿者。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北京了。”单小单诚实的告诉了母亲,“不过您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好好的。先别告诉苏雅她们了吧,免得她们担心。好了,我这又要去送药品,再联络,晚安。” 单小单挂了电话之后便挂上急救箱的药品跟着志愿者的队伍前行。深夜的四川和白天没两样,她们必须不分日夜地守在抗震最前线。 此刻,北京。心晴公寓里,苏雅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上一幕幕感人画面,禁不住落下泪来。奚璐坐在旁边,拿着计算器算着西餐厅最近的盈利数。冯薇薇在动用各方人脉关系,准备发起一个募捐活动。 “苏雅,搁这伤心难过,还不如到现场去做志愿者。那样实际点。”奚璐按着计算机说。 “我靠,上午我填写了志愿者申请表,可是他妈的竟然说我不符合要求。再说,我们公司也请不到假,我这不只能作罢了嘛,今天公司员工又在捐款捐物的,我一样没落下,全数做了。”苏雅忿忿不平地说。 “奚璐,别算计钱了,现在四川人民有难,你还在这里拜金着。”冯薇薇说了句公道话。 “别说得我好像一点人性都没有,好不好?你们不懂,我这是在算我们这个月的赢利具体是多少,我准备捐了这个月赢利的80%出去,剩下的20%买些实用的寄去。”奚璐解释道。 “哎,也不知道现在小单身在何方。希望她平安无事的好。咱们仨怎么看怎么别扭,缺一个怪怪的。”苏雅感叹道。 正在这时,一阵清脆的电话铃声响起。离电话最近的冯薇薇接起电话说:“喂,您好,我是冯薇薇,您找哪位?” “薇薇,是我,灏然。这是公用电话。”欧灏然在一家公共电话亭旁说道,“薇薇,你们听我说,小单来四川了,她来找小田了。然后遇上了地震。” 没等欧灏然说完,苏雅便抢了听筒过去,问:“你说什么?小单去四川啦?那她……有没有怎么样?”苏雅极其害怕听到坏消息,声音顿了顿说。 “她没事。不过……她去了当志愿者。我也没见到她面。”欧灏然接着说,“我就是告诉你们一声,别担心,我会留在这里找她。” “灏然,你一个人在四川也要小心啊。甄哥很担心你。”奚璐接了听筒说。 “对了,奚璐,我必须拜托你们一件事。”欧灏然停了停,说,“我想把小田接到北京去上学,现在她们已经没有教室也没有课桌课本,根本没办法念书。我要在这边待一段时间再回北京,雨哲会替小田找到一所学校,所以就只能麻烦你们照顾好小田了。” “哦,放心吧,我们一定会照顾好她的。”奚璐说道,“倒是你和小单,明明心里有对方,如果相见了就和好吧。注意安全,等你们一起回来。” 欧灏然只能默默祈祷,说不定哪一天他们真的会在这里相遇,但这机率太微茫。他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她一定要好好的。 第79章 小田被送到北京上学,谭雨哲帮她安排到了一所学校。欧灏然留在了四川,也参加了志愿者队伍,一边做救援一边找单小单。 那几天,大雨滂沱,欧灏然辗转绵竹、青川分发物资。站立在已经倒蹋的建筑堆上,随处可见孩子们的课本、鞋、衣服和床单,那种悲恸的心情,他一直会铭记。 单小单在北川和理县两地跑,眼睁睁的看着生命的逝去却只能尽自己的微薄之力。面对大地的颤动,她觉得生命真是微小又无助。 “小单,我们已经知道你在四川了。一定要和灏然好好地回来!”手机信号刚刚恢复,单小单就收到了冯薇薇发来的简讯。 单小单这才知道,原来欧灏然也来四川了,此时此刻的他又会在哪里?她已经无暇顾及他了,这时候的她是一个有组织的队员,她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寻找他的身影。她只能从心里祈盼,但愿他会好好的。 正当单小单出神的时候,远处一名志愿者对单小单喊道:“小单,快点儿,那边还需要物资!”单小单赶紧收起手机,马不停蹄地跟着一群热血青年志愿者往北川赶去,每天的生活如此繁碌。 转眼,炎热的夏天来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单小单和欧灏然都在四川灾区的各个角落奔跑,却从未碰面。所有人都在齐心协力地抗震救灾,在安置点建设新样板房。两个月前经历的那一幕悲恸,是人们心口永远的疼痛。 由于陆续有各基金会组织的志愿团进来,单小单所在的志愿者队伍到了七月底便要解散了。那一天,她站在废墟之中,望着那一片烈日苍凉之下的废墟,流下了眼泪。她要告别四川了,近两个半月的时间,她和很多很多的普通志愿者一样,竭尽了全力去付出。到了该走的时候,心中总是难过。 “苏雅,我要离开了四川了。”单小单在离开的前一夜发简讯说。 “亲爱的,快回来吧,我们所有人都等你们!”没心没肺的苏雅还不知道,这两个月的时间,单小单和欧灏然压根没联络也没见面。 单小单看着简讯中的“你们”有种漠然的伤心。她和欧灏然离开不过两三个月,却明白了生命的真正意义。 “姐妹们,为了支持即将到来的奥运,不给北京交通添麻烦,我决定不回北京了。这次是真的要好好休个长假了。”单小单告知了苏雅、奚璐和冯薇薇。 “大爷的,你丫这旅行怎么还有后续唱啊?不能说不回就不回啊!快老实交代,灏然见到你了没?”苏雅叫嚣道。 “没。我们根本没见过面。”单小单诚实回答。如果有缘,不必勉强也会相见。 “小单,你还是快点回来吧,我对灏然他妈都没法交待了。”奚璐说。 “对啊,小单,你快点回来,我的预产期是十一月初。”冯薇薇抢了说。 单小单只是答应。此时的她躺在北川临时搭建的帐篷里,终于下定了决心趁奥运期间去一趟九份旅行。 这一夜,青川下着雨。欧灏然睡在临时搭建的野战帐篷里,习惯睡前看着手机主屏幕上单小单的照片,然后反复地拨着那串熟悉的电话号码,又反复地挂断。 仿佛,夏天的夜很长很长。单小单在西,欧灏然在北,他们之间隔着不算近也不算远的距离,却一直不曾再见过面。 第80章 抗震志愿工作结束已后,单小单带着那只青田石墨盒离开了四川,去了九份,为了圆了那个很久前的一个旅行梦。欧灏然终究还是没有在北川找到她,辗转之下回到了北京。 长时间的空中飞行,单小单并没有感到疲倦。终于抵达梦想中的九份,原来和书中那些美丽的照片一模一样,这座小山城三面环山,一面向辽阔的太平洋,单小单坐在沿海公路的出租车上望着车窗外,蓝天白云,碧海青山,如此明朗。 抬头仰望着这座落在山坡上的山城九份,真像一座空中之城,这情景仿佛曾经无数次闯入过梦里。单小单提着简单的行李走在窄而狭长的阶梯石板路,两边是错落有致的古式屋宇,摇曳生姿的大红灯笼,让人恍惚回到九份过去曾被称为“小上海”、“小香港”的黄金岁月。 单小单在一栋石头砌成的石头屋民宿前停了下来,屋舍是沥青石块为墙,惹眼的是屋前那十几棵樱花树和成排的杜鹃,花期短暂的樱花竟然在这样的夏天浓烈绽放,边开边落,缤纷美丽极了。这是温瑜民宿,单小单在网上预订的住宿。连单小单也不知道为什么单单选中了这家,也许是因为这会让她想到故乡北京的那条河吧。 “您,就是单小单吧?”眼前站着一位阳光的男子,他穿着深蓝色的休闲衫和灰色系沙滩裤,站在单小单的面前,亲切的微笑着,如那本旅游书上的那一张张亲切照片。 “嗯,我是。”单小单微笑着淡静的回答。 “您好!我是范辰,这间老屋的主人,兼旅游向导。欢迎您来九份。”他的微笑看上去和善而晴朗。真没想到,如此女性化的一家民宿,主人竟是男子。 屋里家具的摆设很精致,连角落细节也很讲究,绿植盆栽使得屋内清新盎然,看得出主人的用心。范辰帮单小单将行李放好之后,对她说:“单小姐,楼上最左边那间是您的房间,希望您能喜欢。有任何需要可以到一楼找我,祝您假期愉快。”他说着把房间钥匙递给了单小单。 单小单面对眼前的景致着实惊讶了一番。客厅墙壁上是一朵朵樱花的手彩绘,床被都是她钟情的海蓝色。最让人喜悦的是,客厅外有个全角度观海景的小阳台,单小单没有想到,站在傍山的房子里就能眺望到远处的大海,凭窗可以俯瞰基隆港繁忙的景象,拥挤的老街与涌动的人群,大红灯笼高挂与这蓝天白云相称,整座九份山城的风光尽收眼底。 出门走在狭隘的阶梯式街道上,单小单感叹九份远比电影里怀旧得多,仿佛脚下每一块青石板都参透了恋恋风尘的味道。路过竖崎街的一家茶坊,看见店内陈设不少古老的家具,如老收音机,戏偶等,角落里还摆放着一台旧式脚踏式的缝纫机。 或许,即使没有电影《悲情城市》的烘托,九份也是个充满怀旧之地。自从上世纪掀起的一阵淘金热过后,曾经繁华一时的基山街、戏台口仿佛见证了无数的传奇故事。没落的时光总是适合怀旧的情绪滋长,就如逝去的爱情。 夜里,单小单坐在民宿客厅里独自看了侯孝贤执导的一部老碟片《恋恋风尘》,看一对相恋于乡间的男女分手于都市,故事情节到最后随着时光的转变,记忆里一切的美好与忧伤,都似乎化作如浮云一般的泡影。或许,再美好的年华经过时光的冲刷都会泥石俱下,爱情也会有褪色的时候,如同老照片。 在这座美丽且静谧的山城,单小单回归到了最轻松最真实的状态。在沿海地带,等潮汐更改,试着思考忍耐,不再怕伤害不再怕期待,这或许就是上天善意的按排,好让她的心更坚定真爱。 此刻,在北京。关了灯的华贸公寓里,窗台上一盆盆绿植在夜凉如水的夜里悄然寂静的拨节而长着。 “灏然爸爸,小单姐姐为什么还不回北京呢?她答应过我要陪我一起看奥运的。可是一直都没有见到她呢,真的好想念她。”小田走了过来说。 “小田乖,明天不是还要上课吗?早点睡吧啊。”欧灏然靠着一张木藤椅说。 小田转身回屋,乖乖去睡了。欧灏然仰望头顶的这片夜空,满天的繁星一起璀璨地闪烁着,已找不到最闪烁的那两颗天狼星和小犬座了。它们在哪儿呢? 或许,没有了小犬座陪伴的义犬西里斯还是会感到寂寞,会独自神伤独自黯淡。欧灏然渴望找到那颗小犬座,然后指着告诉她在哪个时针的方向。然而,找到了两颗星却找不到她,她此刻又身在何处?事过境迁的沧海桑田,誓言已在另一崖边。 第81章 在九份的每一天,单小单一起床就站在面朝大海的小阳台,跟着电脑里的音乐低吟浅唱开始了写作。中午便带上相机拖着凉拖出门,漫步在基隆港口,举着镜头拍下那一张张忙碌的渔夫脸上绽放的明媚笑容,单小单的心也跟着晴朗了起来,见证收获是件喜悦的事情。 午后的时候,路过山脚下的一家咖啡店,耳边响起了一首陈绮贞的《九份的咖啡店》,如此安静的低唱着。 这里的景色像你变幻莫测 这样的午后我坐在九份的马路边 这里的空气很新鲜 这里的感觉很特别 仰望这片天空 遥尽我对你的思念 窗外的星空像你嬉笑不眠 这样的午夜我坐在九份的咖啡店 这里的街道有点改变 这里的人群喧闹整夜 望着朦胧的海岸线 是否还能回到从前 …… 歌声完全融入了此时的心境,单小单想起了许多年前去垦丁旅行,与九份就这么擦肩而过。那一次是为了疗失恋的伤,高远占据了她整整四年记忆的时光,于是她便大逃亡似的躲到海角那一隅哭泣,不让人看见她曾经受过伤,也曾经痊愈。 这一次呢?为什么还是会选择旅行?也许,是为了弥补多年前的那一次擦肩而过的遗憾。也许只有她自己清楚,这一次旅行的意义不太一样。 单小单带着青田石墨盒,再次去了海边走走。任凭舒适的海风吹过脸颊,内心却变得平静了起来。她不愿意那些无谓的联想,眯起眼看着青田石在刺眼的阳光下照得通透澈亮。站在海岸延伸出去的岩石上,澎湃的海水就这么毫无防备的拍打过来浸湿了鞋,脚下一片沁凉。 单小单放下墨盒在脚边,蹲了下来想拖去鞋子,索性光脚。然而,等她欲起身,却发现头晕目眩,糟糕,老毛病贫血的缘故,蹲太久再起身就一阵晕眩。 一个趔趄,她掉入了海水中,手中还拿着一只鞋子。深不见底的海水里,阳光通透的刺眼,单小单挣扎着却睁不开眼。那一瞬间,她觉得强大的海水如恶魔般正疯狂的吞噬着她弱小的身体,冷冷的海水强压着胸口闷得快要窒息,她觉得自己濒临死亡。此刻清醒的脑海里回光返照般竟然泛起了许多回忆的画面,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冬天,冰凉刺骨的河水,奋不顾身的少年…… “单小姐,单小姐,你快醒醒。”耳边有人叫着她。 单小单缓缓地睁开了眼,眼眸里的世界开始一点一点清晰了起来。她呛了呛,发现自己正躺在海岸边的另一块岩石上,浑身湿透,头发上还有海水的咸味,一张面孔正望着她。 “单小姐,你没事吧?”是范辰,是范辰救了她,他开玩笑着说,“看来我这导游还得兼当起游泳教练啊。” “叫我小单吧,朋友们也都这么喊。”单小单实在太不习惯他在耳边一个劲儿的小姐来小姐去的喊,“范辰,谢谢你救了我。” 尽管单小单从五岁那年以后学会了游泳,可是那顶多在游泳池里游游,一遇到如此汹涌的深海,她竟然还是无助。刚才在海里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就会这么死去,再也不会有人来救她。如果真的这么死去,她好像会有很多遗憾一样。 “不用客气。如果不是我骑车去给阿公送钓鱼工具路过,真是不敢想象。”范辰坐在岩石上望着大海回答说,“这一带的岩石长满青苔,你在这很危险的,幸好你会一点游泳,只是呛了几口水。” 单小单在想,其实,二十多年前的她也曾经差些丢了小命,可是欧灏然闯进了她的世界里,让她延续了生命,命运像曲子好像早就谱写好,早就注定了一般。 她迷迷糊糊的起身,焦急的寻找落水前放在岩石上的青田石墨盒,可是找不到了。怎么办,找不到。难道是刚才落水前不小心把它也滑入了水中?她越想越后悔。 “你在找什么东西吗?”范辰问她。 单小单只是摇了摇头,耸了耸肩,没有回答。她失望的曲膝坐在了岩石上,望着波光粼粼的海平面责怪起了自己,她怎么会把墨盒带到海边来,她把他送给她唯一的礼物给丢了!这是天意吗? “喜欢九份吗?”范辰转而随意的问。他看出来了,她一定是丢了东西了,只是为什么她不说,难道只是丢了一件普通的东西而已?她落水后挣扎游着,当他救起她的时候已经不是在落水前的那块岩石了呀。 “其实,在很早以前就开始迷恋上了这地方。”单小单呛了水的喉咙有些难受,双手抱膝平复了心情,淡定的说。 “看来你心中还有渊源的九份情结啊。我也一样,从前流浪的时候会觉得这里只是生命中的一个驿站罢了,后来才发现有爱的地方才是家。”范辰深有感触的说。 单小单只是浅浅的抿了抿嘴,笑着说:“这些年,发生了许多事,我爱过也被爱过,但我从不知道爱情到底是什么?可能我只是想来寻找一个答案而已。” 范辰竟然懂了她说得这番自言自语,他望着远方的海平面说:“其实,男人和女人一样,伤过痛过后还依然坚信爱。为了爱,奋不顾身,生命里有些痛根本不算痛。” “我曾一直以为一个人一生只会爱一个人。可是,我发现我错了,那只是我以为。爱情是一件华美的糖衣,囫囵吞枣之后要尝尽它的苦。即便后来遇见对的人,但我们还是像两座不接壤的城市,无法拥抱到彼此。”单小单低头沉思着。 “小单,看过电影《秒速5厘米》吗?你知道樱花飘落的速度吗?听说它们花期很短,匆促飘落只要每秒5厘米,可是它们的花语却是代表幸福一生一世永不放弃。”范辰脑海中貌似想起了一些什么似的说。 单小单只是静静地听着,想起了民宿门前那几棵樱花树还有房间墙壁上的樱花彩绘。眼前这个男子的生命中想必有着浓浓的樱花情结吧。 “和你说一个故事吧。很多年前,有个叫温瑜的女孩她从小和父母住在这里,后来有个浪迹天涯的男孩来了九份与她相识,女孩教男孩潜水冲浪,男孩教女孩摄影拍照,他们还一起亲手种了十几棵樱花树,在樱花树下许下终身的承诺,有女孩陪伴的他在这度过了人生中最难忘的假期,他一度以为自己找到了家,从此不会再流浪。可是后来,男孩才知道那个女孩马上就要和她的初恋男友结婚了。男孩是浪子,四处为家,他灵魂里注定漂泊不羁,即便他和女孩说过要带她一起离开九份去看外面的世界,可是女孩还是坚持着留下来,男孩以为那个女孩真正爱的人并不是他,所以那时候才会一个人不声不响的离开吧。男孩背着相机真的离开了九份,选择了继续流浪,和女孩失去了联系。直到前年,那个男孩从旅途漂泊回来,再度回到了九份,他才知道原来那个女孩一直没有和她的初恋男友结婚,她一直住在这里等待有一天男孩会回来找她,她每天都在坚守当初的一个承诺,每天不管是雨天晴天,每个日出日落时分都来海边为男孩独自祷告。可是,就在男孩回九份的前夕,那个女孩瞒着所有人在台风天傍晚去海边许愿,再也没有回来。”范辰诉很平静的说着这个仿佛与他无关的故事。 单小单明白,那个男孩其实就是范辰,那个女孩就是温瑜,民宿的名字源于那个女孩。单小单能理解那个叫温瑜的女子,但愿一生只停留在最初相遇的地方,等待和相爱的人看日暮白昼春夏秋冬,一起祷告余生幸福就好。可是,谁也不曾预料,故事终究还是走向了悲剧,从此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是巨大的人生和再也回不去的时光。飘落的樱花雨下,誓言干燥成土中沙,而那些余生的承诺真的变成了空谈。 “我现在才知道,当初临行前温瑜在樱花树下对我说‘我等你’并非开玩笑,可是我恨自己太浑球,枉负了对她的承诺。所以,我回来了,不再走了,我余生都将停留在这里,和她一起看日出日落春夏秋冬。” 九份,在范辰生命中最最牵魂绕梦的地方,尽管当年和他一起许下诺言的那个女孩如今已经离他而去,可樱花年年依旧绽放,承诺和誓言依然扎根于此,温暖着他余生的幸福,这是多大的爱情力量啊。单小单一想到此,便潸然泪下。 第82章 零八年奥运来了,整个北京就是一座欢乐的海洋。单小单的父母从昆明回北京了,他们为了单小单不计前嫌重新走到了一起。在九份旅行的单小单知道消息后异常的兴奋,她终于不再是单亲家庭里的孩子,她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完整的家,于单小单来说,比任何都要值得珍惜。 苏雅开始三天两头往皇城根胡同跑,每天陪着单小单的父母看比赛,充当起了单小单的角色。奚璐在奥运期间发挥着她那灵光不吃素的脑袋,西餐厅的生意如火如荼。冯薇薇挺着六个月大的肚子在心晴公寓静养,彻底狠心不再联系林熙了。 北京的夏天燥热且闷,空调没日没夜的吹着,欧灏然仰靠着椅背沉思着,他如丝绸顺滑的乌黑短发在一阵微风拂来时,飘逸在空中。 他望着桌上放置的一本本新出炉的杂志发愣。那本杂志曾经是小单她连夜奋战的呕心沥血之作,是她的梦想。如今,虽然市场销售成绩还不错,虽然杂志上还是会有小单从旅行地发来的稿件连载,可是换了主编连杂志的味道似乎也不一样了。 “灏然,我在家闷得慌,正好把小田接到心晴公寓玩几天。”冯薇薇发简讯说。 欧灏然看完短信之后,又投入了工作中,他只有不断的充斥着工作才不会有时间去想她。直到繁华都市夜色醉人之时,欧灏然才从公司下班,开车回到了华贸公寓。 “滴——滴————”手机简讯提示音。是沈雪曼发来的: “灏然,谢谢你曾经爱过我,我很好。”沈雪曼发完短信的时候,眼泪笑了,也许再想起他的时候,她不再是卑微的,反而没有遗憾,因为曾经已深深爱过了。 欧灏然站在落地窗前俯视着这座城市的繁华与喧嚣,他没有问沈雪曼此时身处哪座城市,那已不重要了。他们曾经相爱过,分离过,重逢过,再分别,已无交集,也无遗憾后悔。 “灏然,为什么好几个月了都没有听到小单的消息?”欧母打来电话询问,她知道儿子和小单之间一定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既然奚璐和薇薇都不肯告诉她,她只好亲自问儿子了。 “妈,外婆的哮喘怎么样了?”欧灏然为了不让母亲担心,故意转移话题说。 “我和你外婆在台北都很好。你这孩子,别老是我一问起小单你就转移话题。你外婆在台北老是记挂着你,还问起什么时候带小单回家给她看看,你知道你外婆她现在身体状况愈来愈不好了,唯一的愿望就是看到你成家。” 欧灏然只剩下沉默。上次他回京就是想带小单一起回台北去看外婆的,可是没想到,那个下雨天,她伤心地哭着说要让他放手。 “好吧,我也不想多管你们年轻人的事。可是,灏然,小单是个好姑娘,你要知道珍惜她。她走不是没有缘由吧。所以,找个时间去找她吧。” 欧灏然和母亲通完电话之后便拿着车钥匙出了门。她似乎从未离去,她的声音似乎一直在耳边,她走路姿态,微笑的神态全部占据了他的心。欧灏然开车去心晴公寓找苏雅她们,无论如何,他都必须知道小单在哪里。 车子行驶在北京夜色浓重的街头,电台里正播放着一首孙燕姿的《我的爱》,也许真如歌里所唱“以为简单的生活就能平息了脉搏,却忘了在逃什么,我的爱明明还在,转身了才明白,该把幸福找回来,而不是各自缅怀……” 在心晴公寓,冯薇薇带着小田睡去了。只有苏雅和奚璐还在客厅坚持看白天重播的比赛。欧灏然近乎央求的语气说:“苏雅、奚璐,可以告诉我小单她去哪里了吗?拜托你们了,我想找到她,我必须要找到她!”他眼眸里有许久不曾见的黯然,自从父亲离世之后,他再也没有如此伤心绝望过。 “小单这傻女人还那么傻愣,我们真不知道她在哪里。”苏雅认识欧灏然以来,第一次见他流下眼泪。如果有一个男人这么为她落泪的话,她肯定会义无反顾的再去爱。 “世间最难懂得就是爱,有些爱还真的是要千回百转,过尽千帆。”奚璐耸了耸肩头说。她能理解单小单真正离去的原因,她也知道终有一天她会找到关于爱的答案而回来。 “好了,你先回去吧,有消息我们随时告诉你。”苏雅打着哈欠,转身上楼去了。 欧灏然走出了公寓,望着二楼那扇熟悉的窗子想起了那个新年的夜晚,他连夜赶回来,站在楼下,她站在窗户边,给她第一个新年祝福。想到此,他的脸上露出了微笑。或许,他就是毫无理由的爱着她,等着她,祝福着她,期望彼此能用欢愉来迎接重逢。 “丫头,若你离去,谁许我余生幸福啊。”欧灏然走出了心晴公寓,望着银白色的月光默念着。不管她在哪里,她在的远方就在他的心上,也许一抬头就能把距离拉短。 第83章 夏末,门前那十几棵樱花树纷纷飘落的花瓣早已碾作尘泥化为土。单小单努力让每天都真正快乐充实起来,常常一个人徜徉于竖崎老街,到一家阿柑姨小吃店吃最爱的红豆芋圆;举着相机沿着滨海公路拍摄海浪拍击在礁石上,激起一圈一圈的白沫;站在一座通往海里的桥上看落日的余晖洒在海面上,眺望过往的船只,看灯塔慢慢的明亮…… 夏末初秋是九份最美的时刻,一进入秋天,山城景致更迷人。单小单迷恋每一个地方的秋天,还记得去年的秋天,她和苏雅在第三极书店里看到了九份的照片,今天她呆在这里张开怀抱,迎接和拥抱小城里发生的每一个故事。 季节的转变,使得最近的天气总是阴霾,九份倒显得清静了许多。窗外,山风呼呼而过,远处的海波澜不惊,潮起潮落。温瑜民宿里,单小单简单的收拾着行李,她决定回北京。足够了,足够长的时间去等待与思考。 “范辰,谢谢你这段日子以来的照顾。”单小单合上了行李箱说。 “但愿你早日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对于范辰来说,他面对过无数次的离别,所以每一次也许就是永别,毕竟九份只是旅客旅途中的一个驿站而已。 “谢谢。突然说要离开倒是有些不舍,在九份这几个月我真的非常开心。你的故事深深打动过我,我真的非常难忘,希望你也幸福。”单小单长长的叹了口气说。这段日子,她把范辰讲述的故事写成了小说,寄给了出版社。也许正如薇薇评论所说,对爱情和幸福的转瞬即逝的思考,是单小单文字里一直想要表达的主题。 “嗯,欢迎随时回来九份。明天得来一些新客人,就不能亲自送你去机场。一路顺风,记得要幸福。”幸福真的是每个人终身的主题。范辰将终身守住一个幸福的承诺,可能别人无法理解,可是能恪守一个承诺是余生最幸福的一件事。 昨日的单纯今天的实际像你 而你也早已不是你 我的心是一杯调和过的咖啡 怀念着往日淡薄的青草味 怀念着往日的坚持和现在你我的改变 …… 屋子里依旧放着陈绮贞的《九份的咖啡店》,当某些特别的记忆被叫醒,呼唤着那些美丽的和沉痛的部分时,人会想念着记忆里的那个人。 奥运结束之后,北京不知觉地又进入了秋天。欧灏然总爱伫立在办公室透明玻璃窗前,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沉默。从她离去之后,他已经开始每天不断地练习着每一个美丽的微笑,而她呢?还记得练习微笑吗? 欧灏然回到办公桌前坐了下来,闭上眼深深的呼吸。他一直没有小单的消息,从她离开四川后,再也听不到任何关于她的丁点消息。 “雨哲,帮我订张去台北的机票吧。”欧灏然打了个电话给谭雨哲。 “年初拍的电视剧正在后期制作中,冬天前就能上映了。一些新闻媒体的报道对公司的这次拍摄赞赏有加,灏然你真的要现在离开吗?”尽管谭雨哲知道作为下属不该多过问,可他还是从朋友的角度问道。 “我已经决定了。订最快的机票,有今天的最好。”欧灏然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 “好的,我这就去给您准备。”谭雨哲说完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欧灏然望着办公室门口发呆,她曾对他说过,她喜欢九份。也许,这一次她真的去了九份,他早该想到的。 “最早的一趟航班是今晚九点到香港再转机的,我送你去机场。”谭雨哲走了进来说,“对了,四川那边的学校来通知说恢复上课,那小田……” “看小田的意思,她习惯北京的话就留下来吧。只要小田快乐,怎么样都好。”欧灏然说完仰头看了看天空,明白了思念的寂寞滋味。城市的秋天,一样的熟稔却物是人非。这几个月来,他总会时不时想着她,想到发呆,想到失眠。 晚上,谭雨哲送欧灏然去机场的路上。欧灏然与管家老陆视频会议后,望着车窗外,他发现北京秋天的夜色,真的很美,因为她的缘故,他爱上了她生活的这座城市。 “灏然,我们都希望你们能一起回来。”谭雨哲一边开着车一边说道。 “嗯,会的。”欧灏然坚定目光回答,他多想她就在九份,他相信会与她再度相逢。 抵达香港已是夜里十一点多,这是第几次在这里转机已经不记得了。欧灏然已经竭力却只能订到第二天早晨的机票,他将在香港停留一晚再飞台北。 那天清晨,九份下起了小雨,沥沥淅淅的敲打着车窗。单小单拉着一杆行李箱悄然的告别了九份,离开了这座充满怀旧的山城。在湿漉漉的沿海公路上,单小单安静的回想起了这里的点点滴滴,曲折迂回的竖崎街,摇曳生姿的茶坊红灯笼,民宿前的樱花树和杜鹃,基隆港口停泊的船只,落日下的灯塔,记忆细化到如此,带着这些温暖的回忆离开便也无憾。 青田石墨盒最终还是遗落在了这里,她回到那块岩石试着找过却再也找不到了,这是这次旅行中唯一的缺憾。离开前,她下车站在滨海公路畔看着水天一色,眼里流转的泪水在万里阴云的海平面模糊。 在台北机场,单小单坐的飞往香港的航班起飞了。阴霾的天空中,一架飞机从台北飞香港,一架飞机从香港飞台北,两架白色的飞机就这么擦肩而过,错失的缘份往往毫无知觉,谁也无法预知和察觉。 第84章 辗转回到熟悉的北京首都国际机场,单小单竟然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多么熟悉的北京城啊,通透的机场玻璃窗外,北京的秋天是一年中最美的季节,甚似怀念。三个姐妹们来了接机。 “小单!小单!!单小单!!!”戴着超大墨镜的苏雅兴奋地对单小单挥着手喊道,边说边直奔了过去,拥抱着单小单,那拥抱依旧温暖。 “小单,欢迎回家!”冯薇薇大腹便便的走来笑着说道。 “小单,你瘦了!”奚璐细声说道,“一个女孩子竟然一声不吭就这么走了,害我们都可担心你呢。” “姐妹们,这认错呢就回家开个批斗大会吧,我虚心接受组织的审问。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组织该怎么罚我甘愿接受,这样行吧?”单小单抿着嘴笑着说,“哇,还是回家好,想死你们了。” “靠!老娘我不管是工作感情生活方方面面好歹也随时与组织保持联络,你丫一下子中断联系就是几个月!”苏雅还是那副熟悉的模样。 “好了好了,你俩别一见面又贫上了,小单你一路也辛苦累了。走吧上车,回家再说!”奚璐接过小单手中的行李,四个女人有说有笑的出了机场。 北京的秋天,天空异常的纯净蔚蓝。单小单仿佛还能闻到这个城市夏天刚刚过去的奥运气息,热浪滚滚。这一年,仿佛发生了许多事,让每个人都无法忘记。 “我靠,你丫怎么和我当初从海南回来一样啊,整个就是从非洲来的?”苏雅问。 “你以前不是说越黑越健康么?”单小单笑着回答,听到苏雅一次次出口的话,她发觉这真的不是在梦里,这就是苏雅,她认识了二十多年的苏雅。 在loft心晴公寓,单小单的母亲准备了一桌子的好菜。 “妈,我回来了。”单小单微笑着对母亲说。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单小单母亲慈祥的说道“快去准备吃饭吧”。 单小单的归来使得整个气场都热闹活跃了起来。苏雅、冯薇薇、奚璐同单小单窝在客厅的沙发上,即使彼此什么也不说也觉得很喜悦。一份情谊缺了一角都会显得遗憾,一个不少的快乐才是完整的。 “不是说小田在这里吗?睡了吗?”单小单早在刚一进屋就想问了。 “在在在,早睡了呢,这孩子很乖。”冯薇薇十足的母亲口吻说,“小单,你这家伙是不是答应过小田要和她一起看奥运的。现在你看,奥运都结束了你才回来,不要老骗小孩。谎话说多了是会遭天谴的。” “我知道了。承诺证明没把握就是说我来着。”单小单自悔道。人会做出一个承诺,真的只是因为对未来没把握,需要一个诺言去相信无法预知的明天。 “只可惜啊,我们的灏然大帅哥此刻可能已经在台北九份了。”苏雅叹着气说。 单小单转头看了看窝在旁边的苏雅,淡静的抿了抿嘴唇。她知道迟早要面对他的,可没想到他竟然去了九份。 “都说爱情是几何曲线,毫无规则可言。你看吧,你们先是二十多年前相遇,没想到二十年后又重逢,更没想到的是你们后来相爱,再分离,又错过,真是头大。”冯薇薇也顺便重新审视了自己的爱情和婚姻。 “姐妹们,答应我,别告诉他我回来了。”单小单淡定眼神,起身说,“我困了,先睡了。明天接着和你们讲旅行中的那些事。” 单小单说完便上了楼钻进了自己的房间。苏雅和奚璐冯薇薇俩无奈的望了望,耸了耸肩,也各睡各的去了。 这夜,单小单躺在床上望着海蓝色的壁纸感到秋夜沁凉,那凉意是由心起刺骨寒。她回想起,去年的秋天,她遇见了他,没想到这一年来,她们一起经历了风雪兼程,地动山摇,天各一方…… 许许多多的画面交叠错乱,令她辗转反侧。单小单清楚的知道不管时间隔了多久,她还是会想念着他,也曾努力过却是徒劳无功,没办法将他彻底遗忘。那就记得好了,真正的忘记是不需要努力的。 第85章 欧灏然到台北之后,立刻奔到九份,再一次找遍了整座九份城,仍然没有找到单小单的身影。正当他打算离开台北回北京的时候,外婆的哮喘又犯了,这一次非常严重,生命垂危。于是,他便只能留在了台北陪母亲一起处理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切。 单小单回北京之后不让所有的人告诉欧灏然她回北京了,她在九份写的那部小说出版发行方通知说即将在零八年单身节的那天上市,最终出版取名为《我在这里等着你》,单小单很喜欢这名字。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将来,也不管是相爱还是离开,其实每个人都在等待着另一个人,在这本就不完美的人生里,多少需要这样一些勇敢无畏的“浪费”,而等待本身就是一种幸福。 单小单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决定创办一间自己的文化工作室,忙碌一旦决堤而来,就会冲垮记忆的每一条路,那样便毫无空暇去顾及其它。 苏雅拒绝孙文杰之后,最近桃花运反而更旺,虽然和谭雨哲破镜不能再重圆,可她每天乐此不彼的奔赴于不同的约会派对中,她对爱情也有了脱胎换骨的认知。爱情的面孔到头来就如撒哈拉沙漠的日暮和白昼,给人无限的温柔和清醒的绝望。对待感情,苏雅泰然处之。 奚璐忙着西餐厅的连锁扩张,西餐托拉斯计划也风生水起,她依然推崇“金钱至上,只爱不婚”,和甄哥即便在一起了还是会不计一切代价换取自由。 冯薇薇离婚后开始了冷暖自知的单亲准妈妈的生活,一切看似漫不经心,其实是不愿再去回首过去的刻骨铭心罢了,她的预产期是十一月下旬,一个人挺着大肚子的辛苦可想而知。 在大洋彼岸的高远发来一封e-mail,邮件里说他和那位华裔妻子新婚后去了马尔代夫度蜜月,附件里还有他们在海边沙滩的幸福照片。 周遭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单小单一有空就去工作室亲,从选题策划到到编辑会议,每天等待她亲自处理的事情不下五十件。工作的女人最美丽,她信奉着这条“真理”。但也就如奚璐以前常说的,女人没有爱情只能消耗年轻的资本,忙活爱情以外的其它。 奚璐打来电话说晚上姐妹几个要好好庆祝,因为冯薇薇在零八年十一月一号生下了一个十足斤重的小男孩。单小单听到消息之后,喜悦万分,立马赶去医院。在妇产医院的婴儿房外,单小单见到了薇薇刚出生的孩子,那小眼睛小鼻子小嘴,小手小脚,那么惹人疼爱。 原来,见证一个新生的生命,内心竟然可以变得如此圆满。 此刻,在台北医院,欧灏然和母亲来回踱步在急救室外边,外婆正在里头抢救。欧灏然关了机不接任何电话,他现在唯一的期盼就是外婆能坚持活下去。失去亲人的痛苦滋味他尝过,他再也不愿看到亲人离他而去。 “妈,医生出来了。”欧灏然见到刚从急救室出来的医生提醒母亲说,转而走到医生面前急问,“医生,怎么样了?我外婆她……?” “医生,医生,我妈她怎么样了?”欧母拉着医生的手问。 “伯母,我们已经尽力了。对不起……”医生卸下口罩说。 医生的话一落地,欧母当场晕厥过去,欧灏然来不及悲伤便将母亲扶起,送到病床上休息。看到脸色发白的母亲,欧灏然心力交瘁。怎么可以,外婆怎么能说走就走了?他昨天还答应过她,要带小单一起来看她的。这沉痛的打击他和母亲都承受不了。 自从外婆去世之后,欧灏然打点着一切后事,每天奔波于台北的公司和家里。母亲看着觉得心疼,为了不再让儿子担心,她开始慢慢从悲恸中走出来。 “灏然,这几天一直都光照顾着我,有没有联系一下奚璐她们?问问她小单有没有回北京吧?发生这么多事,你们应该见面了。”欧母坐在家里的客厅沙发上说道。 “妈,我们一起回北京吧。”欧灏然提议说。看到母亲每每睹物伤情,他都觉得母亲应该暂且的离开这里。 “嗯。”欧母点头。现在,只剩下她和儿子相依为命。为了儿子,她什么都愿意。 欧灏然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萧索的大树枝桠,天空阴霾之后下起了一场大雨。整座城市浸在细雨流光之中,他想起了那场分手的大雨。 “不管在哪儿,记得快乐。”欧灏然在心底默默念道。 转眼,单身节悄然来了。这是一个不算隆重却特殊的节日。单小单的新书首发仪式定在这天举行也是有多重寓意,她最希望单身着的人都能等待到一份属于自己的幸福。首发会地点在第三极书店。在去的路上,秋风撩起,银杏落叶随风轻轻飘落在了她黑色的呢子大衣上,她伸出手接住了几片,落叶上那枯黄的脉络纹理仿佛是时光惊鸿而过的一场轮回。他们之间好像真的失去了联系。 不经意间,单小单瞥见路边的公交车站牌的一张宣传海报。画面上时一个优雅的女子在爱琴海畔弹奏钢琴,是钢琴才女沈雪曼,她已经结束国外站的巡演回了国,整个城市任何一个角落都能看见她的宣传海报。回国后,沈雪曼和单小单说起她和现在的法籍丈夫是在巴塞罗那教堂前一见钟情的,他一路追随她的钢琴演奏到维也纳、威尼斯,回国前两人在爱琴海畔的米克诺斯岛上举行了婚礼。 这是第二十七个单身节,苏雅说这个节日是光棍们过的节日,希望过完这天就可以“脱单脱光”觅幸福食粮去。可是,到底幸福是什么,在哪里,所有人一生都在找寻这样的答案。连落叶也在寻找着这样一种答案。它选择离去,只带走回忆的温暖,等待明春的绽放,整个秋冬也就足够幸福了。人其实也如此,曾经可以奋不顾身,死心塌地的去爱一个人,即便将所有的激情消失殆尽也在所不惜,余生也不曾后悔。 单小单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双手插进了暖暖的衣兜里,棕色的高跟皮靴走在满是银杏落叶铺就的道,向新书首发会的书店走去,身后落叶漫天飞舞。 “不管在哪儿,记得快乐!”单小单微笑着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她每天都在练习一个美丽的微笑,这一刻,眼角还是流过了一滴眼泪。 我在这里等着你。这个声音从她内心那个照不进阳光的潮湿角落发出来。 第86章 第三极书店的八层会议室门口,摆放着两张很大的新书宣传海报,会议现场还拉了一条横幅,上面写着“单小单《我在这里等着你》新书发布会”。 这天,来了很多薇薇的媒体记者同行,还有一位特殊的嘉宾——沈雪曼,她和法籍丈夫正好从欧洲赶回国来巡演,于是过来捧场。 “小单,你丫怎么才来啊?快快快,发布会就快开始了,就等你了呢。”在后台,苏雅见到单小单走上前焦急说,这丫头总是毛毛躁躁惯了。 “小单,恭喜你。”沈雪曼拥抱着说,“花了一晚的时间一口气看完了你的书,你写的那个故事真的有感动了我。”她眼眸里是些诚挚的祝福,从前的那些小心机已不见。 “宝贝儿,我们以你为荣。”奚璐搂着单小单的肩膀笑着说。 “对呀,亲爱的,我们在这里等着你呀!”冯薇薇抱着儿子竟拿新书名字开起了玩笑,此前的紧张气氛完全被打破。 新书首发会准时在两点开始,单小单经历过类似这样的场面,那一次的电视剧开机仪式和杂志首发式都让她现在或多或少不至于那么紧张。所以,再次面对闪光灯,单小单明显变得更从容淡定。 新书发布会进行的很顺利,媒体记者提问不外乎主办方之前给的提纲大意。等媒体散去之后,单小单乖乖的坐在原座等待签售会。看到排着长长队伍的读者手中捧着自己的书,那种喜悦让她小有成就。整整近四个多小时,签到最后手都酸了,可是单小单脸上依然洋溢着笑容,她恨不得自己有分身术,她签的很认真,是真心祈愿每一个看过她字的读者都能找到属于他们的幸福。 “薇薇,里面快结束了吧?还有多少读者啊?”苏雅不耐烦地不停的看手表问。 “你再耐心等等,好歹小单这些年也打出了一些名气,读者多自然是好事。”冯薇薇回答说,“咱们先去奚璐西餐店里等着庆功吧。” 单小单看了看手表,七点零一刻,读者拿到签名新书渐渐退去,只剩下十多个人了,单小单在心中给自己鼓气加油。还有十个,九个,八个……四个,三个,两个…… 只有,最后一位了。低头签字的单小单正等待着最后一个读者把书递到桌上来,可迟迟没有递过来。她缓缓抬起了头,眼前出现了一个穿着英伦皮草大衣的男子,他黑色的短发和俊朗的脸颊,仿佛风尘仆仆而来,干净而纯淡的棱角依旧分明,他嘴角那抹浅浅的笑容依旧温暖如春,他怀里捧着单小单的书。单小单的笔停顿在了空中,时间仿佛凝固。 欧灏然温柔地看着她,那种温柔只专属于她,微笑着说:“我可是慕名了很久了,你的每一本书我都有收藏阅读,帮我签一下名,好吗?” 单小单的眼眸噙满了泪水,视线模糊地接过书,然后在书的扉页写下了一句话:“若你离去,谁许我余生幸福”。这一行独一无二的签名只专属于他,只属于世上独一无二的他。 签售会结束后,两个人牵着手走出了书店,欧灏然拥着单小单入怀,那宽大而厚实的胸膛让人安心。单小单把头埋在他怀里,再一次在他面前落下了眼泪,泪水湿了他的衣衫。欧灏然抚摸着她优雅的海藻卷发,只是温柔地微笑着。 “傻瓜,我傍晚飞机刚到就马不停蹄地赶来要你的签名”欧灏然双手托着她冰凉的脸颊,温柔的帮她擦拭了脸上的泪痕,再次把她抱入了怀里,温柔地说,“丫头,我想你,我真的非常非常想你……” 他温暖的手心拉着她一起走进了车里,车窗外飘着纷飞的落叶,童话了这个美丽的季节。欧灏然变魔术一样从他身后拿出了一个海蓝色的礼盒,说:“祝你最后一个单身节日快乐!”他不会再让她一个人孤身地度过往后每一天。 单小单打开了礼物盒,发现了一只青田石墨盒,和先前那只一模一样,色泽通彻透亮。 “你……怎么会……?”好像从他出现的那一秒开始,单小单就一直在惊讶。 “我在一个旧货市场买的。”欧灏然笑着简短的回答,却没有告诉她真正的原因。 两个人坐在车里,一起听着梁静茹的《属于》,那是单小单去湖南赈灾时在他车子里听到的音乐。属于昨天之前的结局,点点滴滴的伤心,要各自忘记。属于明天之后的憧憬,闪闪发亮的爱情,要一起努力。 两个人开着车赶去奚璐的西餐厅和大伙聚合,刚踏进餐厅门口,身上竟横飞乱喷过来一些彩条丝带,喝彩声,鼓掌声响在耳边。单小单的母亲,欧灏然的母亲,苏雅,谭雨哲,冯薇薇,奚璐,甄哥,林熙,大家都笑着走了过来。 “小单,恭喜你们!”苏雅和奚璐兴奋的说。 “灏然,祝福你们!”沈雪曼挽着丈夫的手走了过来说。 “小单姐姐,看到你和灏然爸爸在一起真是好开心哦。”小田拉着单小单另一只手说,转而对单小单的母亲说,“姥姥,以后我们一家人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可是,最令单小单感到惊喜意外的是,范辰竟然也来了。他走了过来说,“小单,真的很谢谢你,没想到,你让那么多人知道了我和温瑜的故事。其实,我和灏然在很多年前就认识了。你忘了他外婆可是我们九份人哦,在九份没人不知道灏然小时候的调皮事呢。只是,我不知道你说的他竟然就是灏然,而我也是才知道灏然要找的人竟然就是你。”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单小单简直不相信这是真的。欧灏然怜惜的轻拍着她的头说:“傻瓜。其实,那个青田石墨盒是范辰阿公在海边钓鱼时拣到的,它就在你落水的那块岩石上,范辰不是去送渔具给他阿公的路上遇到你落水了吗,不过,说起来,范辰的游泳还是我教的呢,他那天救了你算是报答了我这个教练咯。” “亲爱的,我说过我们一定会幸福的。”冯薇薇抱着儿子笑着说,林熙作为孩子的父亲也站在了她的身旁,天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又由绿本换成了红本。 “为幸福干杯!”那天晚上的庆功宴上,所有人举杯为着一个“幸福”的名义庆祝。 聚会散去后,欧灏然开着车和单小单去了温榆河。还记得那个看星星的夜里,他曾说,每个行星都有公转周期,人也有属于自己的周期。过了那个周期,我们会重新经历曾经所经历的事情,重新遇见以前相遇过的人。从前,他们相遇后又分开,现在,他们分开后又重新相遇了。那个小犬座陪伴天狼星的传说,彼此都还记得。 慵懒的靠在他怀里,他的身上依旧有熟悉的淡淡体香。欧灏然把外套披在小单的身上,这一刻记忆弥散、交织、重叠,从二十多年前年幼的两人在温榆河的初遇开始,直到今日温暖的相拥,彼此已不再需要许下任何余生的承诺,幸福就在眼前。 离开温榆河,欧灏然带着单小单到了一座教堂前。他曾承诺过寻找她之后要带她一起来听教堂的钟声。他们彼此牵着手安静的守望着黎明的到来。 “丫头,你还记得那个夜里,我对你的表白吗?”欧灏然低头亲吻小单的发丝温柔问。 “还敢说呢,都怪那辆玛莎拉蒂引擎轰鸣声害我都没有听清就这么便宜了你。”单小单想起来就觉得自己亏。严格说起来,他连表白都没有讲过。 “我爱你,我们要在一起。”欧灏然第一次如此正儿八经的说,在他看来,爱是需要勇气说出口的,因为说出便是余生一辈子。“明年夏天我们蜜月旅行就去非洲怎么样?” “蜜月旅行?”小单两颊绯红的轻问,她想起了欧灏然曾对她说过那年去非洲的所见所闻,真的很想和他再一次牵手去非洲大草原,看日出日落,看壮观的动物大迁徙,帮一些需要爱渴望爱的孩子们…… “嗯,你不和我在一起还想逃到哪里去?”欧灏然笑着说,“不管去哪儿,只要你喜欢,我都舍命陪。只要不和你分离,做什么我也愿意。”欧灏然抱紧了小单,眼眸里闪着幸福的泪光。他终于等到了她,等到了她找到了一个不再让他等下去的好原因,他再也不要和她分离了,经历了那么多荆棘坎坷,他只希望余生和她一起幸福下去。 透过教堂的彩绘玻璃窗,外面的夜空绽放着一朵朵烟火,那么灼热而绚烂,同时隐隐约约地响起了一首欢快的歌。单身,再见。